《一手医,一手杀,王妃誓要临天下!》 第1章 谁是主?谁是仆? “娘亲,娘亲……” 一道软软糯糯的哭声一阵一阵地飘向舒禾的耳畔,惊恐的呼唤无助又绝望,听得昏昏沉沉中的女人心里一片酸涩焦灼,她想睁开眼,可身体仿佛不是自己的一般,怎么都控制不了…… “娘亲,你醒醒,你醒醒,依儿怕怕……” 满身泥污的小女孩瘦骨嶙峋,头发凌乱,看不见肉的小脸上充满恐惧和无助,她轻轻摇晃着眼前满脸是血的女人,一双大大的眼睛里染上了几分滞缓。 小女孩的哭喊声听得舒禾心里一阵揪痛,她猛地睁开了眼,眼前闪过一片白雾,逐渐地,除了小女孩哭声之外,一群叽叽喳喳的声音也朝着她的四周汹涌而来。 “你这个贱蹄子!赶紧给我起来,别装死!庄里的活还等着你干呢!” 一个尖厉恶毒的声音在舒禾的头顶上响起,紧接着她就感觉腹部一阵刺痛,被狠狠踢了一脚,没有防备的她感觉内脏都被这一脚踹得移位了! “不要打我娘亲,夫人,求求您,不要打娘亲,娘亲痛……” 舒禾捂着小腹蜷缩了起来,双眼通红酸涩,也不知是疼的,还是被那小女孩的哭声感染的,她很想爬起来,可身体完全不受控制…… “还有你这个小贱蹄子!我能容忍你这个不要脸的娘带着你,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可你们怎么回报我的?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敢勾引主家!怎么?是想爬到老娘头上当主子,你好当个贵家小姐吗?!” 可怜那小小的人儿根本听不懂妇人的恶毒之语,只知道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护着那被打得满身是血动弹不得的女人。 “夫人,不要打娘亲了,依儿会干活,依儿给您干活……” 女孩凄惨的哭声传到了院门外,门外驻足了一群围观的人:“这陈婆子又在蹉跎人了?” “可不是,你瞧,将人打得满头血,也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 “可怜那小女孩,看样子才不到三岁吧?身子瘦弱得,连步子都走不稳……” “这陈婆子心也太狠了些!怎的这么对待一个孩子……” 陈婆子听得外面这些人的议论,当即脸上挂不住了,叉着腰朝后院门外围观的人群喊道,“你们都知道个啥?这小贱蹄子还未成婚就生了个来路不明的小野种,你们以为她是什么清白好人家?” “生了野种不算,还妄想勾搭我家当家的!!这样不安分的小贱蹄子,给你们家,你们能给她好看?” 妇人说完,她身旁一个穿着明艳厚袄的少女走了出来,一脸不满地附和,“就是!我娘能收留这母女俩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了,你们竟然还说我娘的坏话!我看你们啊,就是猪油蒙了心,芝麻糊了眼!心盲眼也盲!” 众人瞥了瞥嘴,没再多说话。都知道陈家这母女两个是不好惹的,他们也不愿多管闲事当出头鸟,免得打不着狐狸还惹了一身骚! “哭什么哭,我家还没死人呢!轮得着你哭丧吗?!” 陈婆子被女孩的哭声扰得心烦不已,下意识地朝小女孩的身体踢了一脚。 小女孩瘦弱的身子本就没什么力气,这一脚更是将她踢出了半米多远。女孩那力竭的身体此时有些僵硬,更是连哭声都不可闻了,原本扑闪扑闪的眼睛现只无力的挣扎着,豆大眼泪一滴滴的向下落…… “娘亲,娘亲……” “哭哭哭,聒噪的很!再哭,就把你扔进山里喂野狗!!”妇人怒骂着,眼底满是厌弃和不耐烦。 要不是为了这处庄子,她早就将这母女俩给解决了! 舒禾此时的视线变得清晰,映入眼帘的就是小女孩奄奄一息的模样,她内心涌起一股滔天的愤怒与恨意,可无奈她还是无法控制身体,此时,无数记忆涌入脑海,让她的大脑直接停摆…… “哎哟!!” “你!你怎么对一个孩子下这么重的手……” 门外的人看见这一幕,纷纷被女孩凄惨的样子揪疼了心,毕竟是个几岁的小娃娃,这要是换成自己的孩子,他们可不得心疼死啊! “你们着什么急?这是我家的庄子,我家的下人,我娘爱怎么对待就怎么对待!你们这群长舌妇,都给我闭嘴!” 陈小荷尖酸刻薄的样子跟那妇人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 “不管怎么样,那到底是两条人命,陈婆子,你若真是不喜他们母女俩,打发了便是,何必非要人性命?” 说话的是一个穿着质朴的大娘,她手里挎着篮子,脸上一片不忍之色。 “我爱做什么,便做什么!入了我陈家的门,做了我陈家的奴,命就是我陈家的!我教训自家的奴仆,轮得着你们来指指点点吗?!” …… 门内门外还在吵闹不停,舒禾却已经完全清醒了过来。 她回来了! 三十年了,她终于回来了!! 视线落在不远处奄奄一息的小女孩身上,她的眼中一阵颤抖:“依儿!” 她想起身抱起那小女孩,可膝盖一软,又跌倒在了地上,她跌跌撞撞,终于能完全控制身体了,将奄奄一息的女孩抱在了怀里,她的心都要碎了,“小依儿?你醒醒,娘亲来了,娘亲来了!” 小女娃瘦弱的身体轻飘飘的,怕是只有十几斤重。 小依儿被轻轻拍着脸庞,仿佛是感受到了娘亲特有的温度,她努力睁了睁眼。是娘亲! “娘亲,不哭……”女孩伸手,想替母亲擦掉两颊的血和泪,可手怎么不听使唤呢?好沉呀…… 舒禾喉咙酸涩,眼前一片迷雾,她只觉得心很痛,仿佛心脏被人紧紧揪住。这感觉,令她有些透不过气…… “娘亲不哭,依儿不痛……”女孩的声音细若蚊声,说完便彻底昏迷了过去…… “小依儿!!” 舒禾内心惊慌无比,心脏猛地一滞,仿佛有个很重要的人要离她而去一般。她慌乱地抓住小依儿的手腕,细细地摸着她的脉象。 “娘,你看,那小蹄子醒了!” 舒禾的声音惊动了陈小荷,她拽了拽陈婆子的衣袖,朝她示意。 陈婆子见舒禾醒了过来,尖厉的三角眼瞬间瞪圆,她快步走到舒禾身旁,眼底布满尖酸,“你这贱蹄子,我就知道你在装死!还不赶紧起来干活?!真当我陈家的饭是白吃的?!” 陈婆子手里拿着一根手腕粗的粗糙木棍,眼见着就要打到舒禾的身上,可下一秒,一只生满冻疮满是裂口的手稳稳地抓住了那根木棍。 “你这贱人,还想……”陈婆子见原本软弱可欺的女人竟敢反抗,横眉一竖,就要再骂,却不经意间对上了一双冰冷凌厉的眸子,那一瞬间,她仿佛看见一头凶狠的猛兽朝自己张开了血盆大口,下一秒就要将她吞噬。 “娘,您干嘛呢?”陈小荷见陈婆子呆住了,一向嫉妒舒禾容貌的她又推了推陈婆子,想让她对舒禾下手再重些,最好打死了才好!反正她如今也是个已死的人了,正好让那谎言成为事实! 陈婆子被女儿推回神,这时再看,哪有什么猛兽,根本就是被那女人的眼神给唬住了!她顿时感觉有些挫败,都一年了,怎么还能被她唬住? “竟然还敢反抗!知不知道‘以下犯上’是什么罪?看我不将你发卖了!连着那个小贱蹄子一起卖了好,省得浪费我陈家的粮食!!” 陈婆子动了动手,想将木棍从她手上抽出,可不想用了几次力都无法动弹,一时间有些惊疑。 可还没等她想太多,只听一道冷如寒冰的声音响起,“你倒是说说,谁是主?谁是仆?” 第2章 杀人啦! 陈婆子听得这话神色顿时凝结,双眼之中一股恐惧和慌乱无限蔓延。 “你,你……”想起来了? 她怔望着舒禾,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反应。 陈小荷眉间轻皱,脸上闪过一抹慌乱,但还是迅速镇定住了,“娘,她已经是‘已死之人’,咱不用怕她!!” 就算想起来又怎么样?她还能重新活过来,找回自己的身份吗? 陈娘子精神一振,脸上露出喜色,是啊!她怎么没想到这茬?就算恢复记忆又如何?一个“已死之人”,还能翻腾出什么浪花?况且,她的背后,可是有大夫人撑腰的!! 舒禾却没了耐心,直接抢过她手里的木棍狠狠一棍子打在了陈娘子的膝盖上,只听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在狭小的巷子里响起,不断荡向远方。 门外围观的人惊望着这一幕,脸上纷纷露出恐惧之色!竟然有奴仆敢殴打主家,这是滔天大罪啊!若是报了官,是要被游行街口,市前砍头的啊! “舒禾!你,你疯了吗?!!” 陈小荷听见一阵骨头碎裂的声音,浑身一阵发凉,可看到母亲撕心裂肺地喊叫声,她也顾不得害怕下意识地抱住了陈婆子,将其护在了怀中。 “你们本是我舒家最末流的看家仆人,”舒禾左手抱着小依儿,右手拿着木棍稍显吃力地站了起来,“竟趁着我失忆,反仆为主,陈婆子,你们好大的胆子!!” 陈婆子惊恐地看着舒禾,仿佛眼前的人从不认识一般,她怎的变得这般厉害了? 即便是之前还是舒家嫡女的时候,她也没有这样厉害的性子啊! “你,你是谁?”陈婆子面上露出惊恐,声音都带了几分颤意。 “我是谁,你不清楚吗?”舒禾的眼中再次闪过一抹狠厉,手里的棍子狠狠地落在了陈婆子另一条腿的膝盖上。 “啊!!别打了!别打了,三小姐,三小姐奴婢求您了……”锥心的疼痛铺满她的每一根神经,她的大脑根本无法思考,只剩下本能地求饶。 “小姐?!那陈婆子叫她小姐?这怎么回事?她不是陈婆子买来的仆人么?” “不知道啊。我听婆子说过,这娘俩是她一年前买来的。陈婆子他们本身也是京都大户人家的奴仆,因着把庄子管得好,这才得了主家青眼,恩准他们买俩人回来帮忙的。” “可看如今这情形,好像不是这么简单啊!” …… 陈小荷此时被舒禾那凶狠的模样吓得不断倒退,紧接着转身便跑了,也不管陈婆子哭得撕心裂肺了。 舒禾看着陈小荷跑走的背影,哪里不知道她是想去干什么。不过,正好,省的她一个个的去找了! 陈婆子见舒禾目光阴冷地继续朝她靠近,她忍着剧痛不断后挪,臀部的衣裳都被磨出了破洞。“三小姐,您饶了我吧,不是我想这样对您的,我也是奉命行事的啊!!” “奉命吗?”舒禾的目光闪了闪,脑海中闪过一个雍容华贵的女人面孔。 “是是是,是大夫人吩咐的!大夫人说您败坏了舒家的门风,决不能再出现在京都!本来大夫人的原意是要将您裹了草席活埋的,是老婆子我心生不忍才悄悄将您救下的啊!”陈婆子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哭哭啼啼地讨功,妄想借此躲过一劫。 这一段记忆舒禾倒是有,不过,可不像她说的这样。 当初她出了那样的事,舒家的名声确实被她所累,舒家大夫人关慧芝为了自己的一双儿女的名声,便怂恿舒客临将她丢到了赤城郊外的庄子上自生自灭。 一开始,她还是享受着舒家小姐的待遇,至少无人敢欺,可后来她发现她有了身孕,便擅自回了将军府,想求父亲看在孩子的面上让她回到将军府,并去东篱王府求亲。毕竟她肚子里的,是东篱王的亲生孩子! 可当她回了京都才知,东篱王谋反已被发配边疆,那时,早已没了什么东篱王。 那次,她也没见到父亲舒客临,迎接她的,只有大夫人关慧芝的恶语相对。 “你当初使用那样下作的手段爬上了东篱王的床,舒家的脸面早就被你丢尽了!你竟还敢私自回京,你是想让自己的丑事天下皆知吗?” “也不瞧瞧你的德性!生性蠢笨愚昧,肥肉横生,这京都哪家有你这般令人不堪入目的大家小姐?竟然天天梦想着要想当东篱王妃,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是这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我们舒家没有你这种不守妇道败坏家风的女儿!明日,舒家就会对外公布,舒府大小姐病故!” “来人,将她送到最偏远的一处庄子上,让她自生自灭!!” 就这样,舒禾被送到了距离京都三百里之外的元城西郊。 这里主事的是舒家的老仆陈三黑,最开始的时候,陈三黑忌惮舒禾的小姐身份,对她还算恭敬。后来,舒禾生孩子的时候大出血,差点死了!可命硬的她还是挺过来了。 只不过,醒来之后,她便失去了往日的记忆。可即便失忆了,当第一眼看见身旁的小婴儿时,她就认出了那是她的孩子,也是她心中念念不忘之人的孩子! 后来日子过得还算平静。可一年前,舒禾的天一下子就翻了。陈三黑夫妇像是变了一个人,可劲儿地磋磨舒禾,还说她是他们买回来的奴仆,要想活命,养孩子,就得拼命地干活! 曾经的舒禾体重能达到两百斤!即便生了孩子之后她的生活质量骤然下降,体重也有一百三十多斤。然而为奴为仆的这短短一年时间,舒禾就已经遍体鳞伤,身子瘦成了纸片一般。就连小依儿也是严重的营养不良。 明明已经三岁了,可身子板看起来,只有两岁孩童那样矮小病弱,瘦骨嶙峋,仿佛一阵风都能把她的小身板吹散了。 舒禾手掌紧紧护着小依儿,却又怕太用力伤了她。一想起刚刚小依儿被陈婆子踢飞出去的情形,她心里的怒意到达了顶峰。她盯着陈婆子,犹如地狱归来的恶魔,清冷的面容射出寒光,将对面的人冻僵。 舒禾扔下了手中的木棍,从柴房里她的枕头下拿出了一把剪刀。后期陈三黑一直想对她行不轨之事,若不是有这把剪刀,只怕她的清白早就不保了。 走出柴房,她一步步地朝陈婆子靠近。“连一个三岁婴孩你都能下如此毒手,不杀你,我孩儿如何能出这口恶气?” “你,你要干什么?!” 陈婆子不断挪动着屁股想要逃离,可一步步靠近的纤瘦身影仿佛化成一尊地狱罗刹,狰狞扭曲着面容叫人忍不住肝胆俱裂。 “三小姐,你不能杀我,是大夫人吩咐的啊,真的是大夫人吩咐的啊!是她一年前送了信来,吩咐说好好‘伺候’您,只要不死就行了!我也是奉命行事的啊!!” 舒禾眼中寒光一闪,手里那把生了锈的剪刀直接扎进了陈婆子的颈部,鲜血飞溅,将院墙染红。陈婆子捂着脖子,眼中惊恐还未散开,只见她身子抽搐两下,便倒在了地上。 守在门外看戏的老百姓们顿时尖叫着炸开,口中不停地喊着,“杀人啦!杀人啦!” 第3章 重逢,冤家路窄 舒禾转头看去,门外的人已如惊弓之鸟,四散飞奔,好似身后有恶魔追赶一般。原地只有个挂着篮子的大娘满脸惧意地停在那里欲言又止。 好一会她才强撑着勇气说道:“你,你快逃命吧!你杀了人,会被官府砍头的!!” 舒禾听后,冷漠地脸上稍显缓和。但她没理她,只关上了后院的木门将那大娘与这个世界隔开。随后,她抱着小依儿朝前院走去。 她要去找银针,小依儿身子太虚弱了,若不及时救治,只怕她活不过一个时辰了。 在这里生活了四年,对于这个庄子,她早已了如指掌。没费什么力气,她便找来了庄子上的药箱。 她打开了小依儿的衣服,眼睛在那一刻再次凝结成冰,随后又化为满满的心疼。小小的身躯上满是青紫,薄薄的皮肉紧紧地贴在她那仿佛一碰就断的骨头上,浑身骨头形状清晰可见…… “小依儿!” 舒禾心都要碎了!三十年了,她去了异界三十年,唯一支撑着她的活下去的动力就是这个还未蒙面的孩子,可她没想到,回归后的再次相见,是这样的场景…… 她的小依儿,竟被如此对待!! 她迅速施针,最大可能地保住小依儿的生命力。 “爹,几位叔叔伯伯!就在里面,我们家那个下人疯了!她打断了我娘的腿!你们快去救救我娘啊!!” 陈小荷惊慌失措的声音由远及近,一阵凌乱的脚步足以判断外面来人不少。不过,即便如此,舒禾施针的手却依旧稳如泰山,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你,你怎么在这里?!”陈小荷本想带着陈三黑和几个叔叔伯伯去后院救陈婆子,可路过前厅时竟看到舒禾正将小依儿放在桌案上不知道在做什么。 陈三黑跟着陈小荷迅速走近,见她竟在自己的孩子身上扎针! 她这是真疯了?连自己孩子都下得去手? 舒禾没理会陈小荷,只专心地施针,还有一针,她就可以稳定住小依儿的伤情了。 “我娘呢?!”陈小荷担心陈婆子立即跑到后院查看陈婆子的情况,可入眼的那一幕令她不受控制地尖叫起来。“啊!!娘啊!!” 陈三黑听着声音不对劲,便去查看情况。哪知,竟看见自己的婆子倒在血泊之中,脖颈上还插着那把无比熟悉的剪刀。 他又惊又怒,同时又带着几分恐惧。想起往日自己的行为,他忍不住后背升起一层冷汗! 她竟真敢杀人!! 他冲向前厅,本想解决了舒禾,却发现自己带来的几个壮汉也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没了气息。 那几人可是庄子上身子最强壮的汉子啊!怎么,怎么就死得这般悄无声息? 小依儿的衣服已经穿好,外面还包上了一层被子,虽是初冬,可元城的天气还是太冷了些,若不是她这时候回来了,只怕小依儿熬不过这个冬天。 舒禾手里拿着一柄匕首,满身是血地走向陈三黑。 “小,小姐……” 舒禾满身污泥血迹,凌乱干枯的头发上黑红黑红的,分不清是泥土还是血迹,原本姣好的面容上此时也满是血污,嘴角勾着一抹诡异的笑,便是地狱里爬出的魔鬼也不及她万分之一可怕啊! 在农庄操劳半生的陈三黑哪里见过这样的画面?当即就要跑。 …… 半个时辰之后,元城的府兵接到报案前来查探情况,开门便闻见一股腥臭的血气。忍住不适,他们再往里去查看,赫然发现这庄子里竟横七竖八地躺着七八具尸体!而凶手,早已没了踪迹。 根据周边走访,官府画了行凶之人的画像,在元城及周边四处张贴。 舒禾抱着小依儿走到城门口时,正好看见了自己的画像。只是,看见这画像后,她忍不住发出一声冷笑。这小地方的画师,水准也太差了些! 就在她状若无人地入城时,一辆黑色的马车与她擦身而过。她转眼看去,恰好马车内的帘子掀起,露出了一张令她驻足的面容。 那是一张惊为天人的脸。五官精致,神色淡然,一双慵懒却又透着淡淡凌厉的眼睛仿佛一眼便能洞穿人心。墨色华袍衬得他的肌肤白皙如玉,毫无瑕疵,美得仿佛不是这人间之人。 恰好,他的目光也从她的脸上划过,不过未起波澜便放下了帘子。 他这身份,暂时不宜露于人前。 只是,当放下帘子的那一刻,他那双漆黑深邃的瞳孔里瞬间升起一抹疑虑。他再次掀开帘子朝外面看去,可车外已没了刚刚那个女人的身影。 “表哥,怎么了?” 车内一女子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意外。一向收敛神色的男人,怎么忽然情绪波动了? 男人眸色微沉,没有回应她,只是问向她旁边的南起,“如今元城防备军主将是谁?” “回主子,是张之仪。京城张氏分支的子弟,能力不错,不过因着不是张氏嫡系,便只能被外放做官,没有进京的机会。” 男人点头,那他是个不错的人选,随即道,“收拾收拾,明日我们便回北铩城。” 南起低声应道:“是。” 舒禾压下心里莫名涌起的波澜,脸上带了几分恼怒,忍不住暗骂,“怎的这么冤家路窄?!” 三十年未见,那男人还是一如既往,美得惊为天人。可惜,她对他的感情,经过时光的磨砺,早已没了曾经的炙热和冲动了。况且,他如今,应该会视她为洪水猛兽一般厌恶吧?毕竟,她用的那样的手段得到了他…… 过往的一幕幕此时再看来总是透着一抹不同寻常和蹊跷,不过她此时也没心思再细想,当下还是要先保住小依儿的性命! 远处一座药房人流涌动,规模不小,牌匾上写着“寿仁堂”。这就是元城最大的药房了。希望那里能买到救小依儿的药。 “许大夫!许大夫快救命啊!!” 舒禾还未来得及踏入药房,一道焦急的声音响起,微微转身,一个小厮打扮的少年背着一个身着华服的小公子飞奔进了药房前堂。 药房的伙计听见声音迅速前来迎接,看见来人后脸上露出几分慌张,“这,这是张小公子又发病了?” “小三子,快,快去请许大夫,我们少爷又昏迷了!” 小厮满脸的焦急,额头上的细汗也不知是累的还是怕的。要是小公子真出点什么事,只怕他要跟着陪葬去了! 药房里取药的百姓们看见来人也是十分自觉地让开道路,安静地守在一旁。一看服饰,他们就知道来人身份不简单。 有人认出了小公子的身份,立即惊呼了出来,“这不是张将军府的小公子吗?这是又发病了啊!” “你认识?” “我哪有那个资格认识这等人物?”那人憨笑一声,语气带了几分苦涩和艳羡,“这可是守备军张大将军的幼弟,因着从小身子便不好所以在府里极受宠爱,听说将军府的老夫人为了救这个小孙子,遍请天下名医都得不根治。就这么日日忧心,已经郁结成疾了。” “元城守备军的张将军?那个年纪轻轻便已靠着赫赫战功当上了四品守备军主将的张之仪?” “可不是!那可是个在边疆杀敌无数的英勇大将啊!自从张将军来了咱们元城之后,城外的匪闹都消停了不少!” 人群中窃窃私语的声音几乎将这小公子的来历说了个明明白白。元城守备军大将的弟弟,这来历可不得了,千万不能得罪了!要是影响到救治,恐怕他们也要受到牵连! “哎呀,这可怎么办,我们先生刚刚被柳管家接到柳府诊脉去了,堂中没人能为小公子施针啊!”药房伙计也是知晓这小公子来历的,那张将军可是个大杀神,若小公子真在寿仁堂出点什么事,怕是整个寿仁堂都要跟着遭殃!“要不,送去隔壁街的永安堂找找刘大夫?” “来不及了!”那小厮急的眼泪鼻涕直流,“我家小公子已经昏迷半刻了,若是再去永安堂,怕是,怕是……”再也醒不过来了!! “那,那可如何是好?”药房伙计也是急得直跺脚。 “程琦呢?他不是许大夫的弟子吗?快让他来为我家小公子施针啊!!”小厮忽然想起什么,连忙拽住小三子的衣袖,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 程琦被前堂的声音引动,从内院里走出来,正好听见小厮的话。他连忙拒绝,“不行不行!小多兄弟,我还没有学到针灸,不能随意施针的!” “程琦,你什么意思?你难不成要看着我家小公子死吗?” 程琦连忙摆手,清秀文雅的脸上满是苦涩。他哪里是这个意思? 舒禾见那小公子的脸色越来越青,怕是他们再争执下去,这小子,真要死了! 第4章 张之柔 “你们看!那小娘子在做什么?” “她是不要命了吗?张将军家的小公子都敢碰?!” …… 就在将军府的小厮与程琦争执时,舒禾已经将三根银针扎进了小公子的头部的三大穴位之中,正当她要下最后一针为其通气时,一只手臂狠狠钳住了她的手。 “你要干什么?!!” 舒禾抬头,是那个满头大汗的小厮。没想到他看似十六七岁的年纪,力气倒是挺大的! “你想他死吗?” 舒禾淡漠的声音令那小厮怔了怔神,他当然不想小公子死!可是,他也不能让人随意动小公子的身子! “你再拦我,他可就要断气儿了!”舒禾收回了手,目光十分坦然地看着他。反正着急的也不是她。 不知道为什么,舒禾的眼神令小厮的坚定发生了动摇,他竟然会觉得这个女人是可信的!!就在他要松手的时候,程琦焦灼又愤怒的声音响起,“胡闹!简直是胡闹!!” “这位娘子,你在张公子的颅顶死穴处下针,你,你这是要他的命啊!!” 程琦虽然没有学过针灸,却也知道,人体有三大死穴是不能动的!更何况,这娘子还一次下针在了两处死穴之上!!这怕是师父回来了,也救不回张公子的性命了! 小多闻言,双眉立即竖起,暴怒着捏住舒禾的衣领,质问道,“你对我们少爷做了什么?说,谁派你来害我们少爷的?!” 看着胸前的那只手,舒禾的脸上露出了冰冷,她最讨厌别人拎着她的衣领了!即便这是小屁孩!! 她一脚踹飞那小厮,随即在众人一脸惊恐呆滞的神色中为那张小公子下了最后一针。 程琦见状更是吓得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面如死灰,口中还不停地呢喃着,“完了,完了,三大死穴全扎了……” 这张小公子没了,只怕张之仪那个大煞星要把他们寿仁堂给掀了啊!! “哪里来的无知蠢妇?你这是要害死谁啊?!!”程琦边哭边骂,是半点斯文也看不见了,“完了,我们寿仁堂完了啊!!” 堂内抓药的伙计们也是面如死灰,虽然程琦还未出师,但好歹是懂些医术的!他都这样说了,这小公子怕是活不成了!! 这一刻,他们已经在盘算如何分配自己的那点小遗产了…… “公子!!” 小多猩红着眼爬到小公子身旁,颤巍巍地伸手去探他的鼻息,却什么也感受不到。他暴怒地转头朝舒禾袭来,却在临近她时又被她快速一脚踹飞。 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他只毒毒地看着她,“将军一定会杀了你的!” “这,这是杀人了?” “快,快去报官!有个毒妇杀死了陈将军家的小公子了!” …… 舒禾一听“报官”两字,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轻喝一声,“慢着!” 虽有人被她的气势喝止住,却也有人早就一脚油门溜了出去,此时已没了影。 舒禾有些生气,她身上可背着人命呢!管这闲事作甚?要是官府来了,真怀疑她的身份,她倒没事,小依儿耽误了病情可怎么办? “你着什么急?”舒禾恼怒地盯着那小厮,“我要是真想杀人,会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动手吗?长点脑子没有?” 小厮微微一愣,却立即又反应了过来,“谁知道你存的什么心思?这些年来,想杀我家小公子的人多了,不乏一些不要命的死士!谁知道你是不是那些死士中的一个?” “那又是谁告诉你他死了的?”舒禾无语,再次暗骂自己多管闲事! “我刚刚摸了!我家公子没气了!!”小厮满是泪水的眼睛满是懊悔和自责。要不是他太无能了,小公子怎么就这么被人害了? “你摸着没气息,就等同是死了?”舒禾脸色微冷,“我若是真想他死,我便什么也不用做,直接看着他窒息而亡不是很好?为何要亲自动手?” 小厮闻言一怔,觉得是有些道理,“可,可公子还是死了啊!若是你不动手,或许公子还能撑到许大夫回来。可如今,就是许大夫回来,也无力回天了!!” “我再说一次,我是要救他,不是要害他!过一会他便能醒了!” 舒禾懒得解释,她想离开,换一间药房,毕竟一会官兵来了,总是有些麻烦的。 “拦住她!!”程琦见她要走连忙大喊,“她要跑!她杀了人要跑!” 众人闻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动,这时,一男子道:“怕什么,一会官兵就到了。这女人杀了人,还是张将军府上的小公子,一会抓了人,咱们可都是有功了!” “是啊!张将军为元城剿除匪患,是个好将军,咱们可不能放跑了这杀人凶手!” “拦住她!” “拦住她!” …… 一时间,药房的人将门口围得水泄不通,个个义愤填膺,恨不得能吃了她似的! 她彻底失去了耐心,转头对着那小厮说道,“本来我这几针可以保他三个月不再犯病的,但如今你们逼我自证清白,那我只能再次行针让他立即醒来。只是,这次醒来,他这身子,能撑多久再犯病,我可就没把握了!” 说完,她从阵包里取出一根银针,直接扎在了小公子的百会穴中。 只听一道浓重的吸气声响起。坐在太师椅上的小公子猛地蹿了起来,深深吐出一口浊气,然后就是大口大口的呼吸。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吓得不轻,小厮见状瞬间飞跃到小公子身旁扶住了他,一脸的不敢相信,“公子,您,您没事了?” 小公子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面容青涩秀气,只是脸上苍白得很,缺少血色。他双瞳聚焦,视线落在身旁的小厮身上,有些懵懵的,“小多,我,我这是怎么了?” 见公子恢复正常,那名为小多的少年小厮瞬间放下了心口的大石,紧接着又是一顿哭,“太好了!公子,小多差点以为您没了……” 不是“差点”,是“已经”!! 程琦也是满脸的不可置信,“这,这怎么可能?枩卤穴都被扎了,还能好好地活过来?!!” 这跟他师父说的,可有点不一样啊!! 舒禾忍不住心底翻白眼,这世上的人啊,总是那么些喜欢自以为是!! “现在人没事了,我能走了吗?” 舒禾对着门口那群堵门的百姓说道。 众人面面相觑,脸上又青又红。 “事实已经很清楚了,这位娘子是真的救人,并非害人,大家快让开吧!!” 人群中有人开口,顿时被拦住的大门重新显露出来。 只是,还不等舒禾抬脚离开,一群气势汹汹的人便推开两边人群踏进了寿仁堂。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穿着红色长裙,头上扎着高高的马尾发髻的少女,红色衬得她白皙明媚的脸上如夏日烈阳,耀眼又夺目。她手里拿着剑,俏脸上不满寒霜。“是谁敢伤害我弟弟?!” “二姐!” “二小姐!!” 小多看见自家二小姐带了一群下人来,当即明白应是刚刚的误会传到将军府去了。 张之柔一进门就看见了弟弟张之礼好好地站在那,脸色也没有很虚弱,不像受伤的样子,当即眼底布满疑惑。 “阿礼,这,怎么回事?!我刚刚听人说你……” 晦气的话张之柔还是没好说出口,不过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二姐,我,我也不知道。”张之礼现在还处于懵呆的状态,他只知道自己先前一阵难受,接着就喘不过气来了。再次睁开眼,就在这里了。 “小多,你说!” 张之柔虽然相貌明媚娇艳,可脾气却是一点也不柔的!他们家世代学武,除了老三身子差不能习武,全家没一个武功差的,动不动就是校场比试,这脾气,能好吗? 第5章 多谢娘子救命之恩! 等小多将事情原委说完之后,张之柔圆溜溜的大眼狠狠瞪着他! 小多缩了缩脖子没敢说话。 张之柔走到舒禾面前,脸上带着几分抱歉,“不好意思这位娘子,是我家小厮误解您了,舍弟这次能平安无恙,多亏您的出手相助,请受……” 可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被舒禾不耐烦地打断了,“行了,客套话就不要说了,我赶时间,请让路!” 算着时间,官府的人可能要来了,舒禾看了看怀中被紧紧包裹的小依儿,决定立即离开,找别的药房拿药。 见她要走,张之柔立即拉住了她,“哎,娘子,可否告知姓名?” 毕竟能将张之礼从昏迷中救醒的人,医术一定不简单!或许回去跟哥哥奶奶商议之后可以请她去府中为弟弟医病呢! 小多眼睛紧张地盯着自家小姐的手,生怕下一秒会被那脾气古怪暴躁的娘子扔出去!毕竟,他刚刚可是吃了她好几脚的。这娘子可不简单呢! 这时,街上官兵出行的声音已经在迅速靠近了,舒禾知道,这时候她想再走,已经迟了。 她掩下眉间的不耐烦和恼意,神色略显冰冷,“还请小姐放手!” 张之柔意识到自己失态,连忙放开了手,刚想解释就听那娘子开口了,“官府的人来了。既然小姐知道我没有伤害令弟,还请小姐替我解决外面的麻烦!” “喂,你这娘子,怎么这样说话?我家小姐……” 小多不满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张之柔抬起手臂拦住了他。“这是应该的,娘子稍等。” 张之柔说完便对张之礼道:“阿礼跟我来。” 见几人出去应付官兵,舒禾也不管他们,径直走到程琦面前,拿出一张纸道:“我要上面所有的药材。” 程琦脸色煞白,刚刚他可是差点害这娘子成了杀人犯的,想起刚刚张府小厮的经历,他有些腿软,她不会也给自己来上几脚吧? “愣着做什么?怕我没钱吗?” 舒禾心中生了几分焦急,直接将从庄子里搜罗来的银子全都丢了出去。 “不不不,不敢不敢!” 被这么一吼,程琦连忙拿着药方抓药。只是,这药越抓越心惊。这,这方子上除了一些外伤药,疗养药和去血散淤的常用药之外,竟还有几种剧毒的毒药!!这要是剂量把握不好,怕是要出人命的! 不过这时候他也不敢怠慢,迅速将舒禾的药抓齐包好。 舒禾去拿药,却见那程琦欲言又止,手里的药包紧紧地拽着,一副不想给她的样子。 “这位娘子,您这药方中有几味药,有剧毒,您可小心点啊……” 舒禾无语地瞪了他一眼,她开的药,难不成还能不知道这些药的药性?刚从他手里扯过药包,怀中的小依儿便醒了过来。 “娘亲……” 软糯又虚弱的声音听得舒禾心都在打颤。“小依儿,娘亲在!” 程琦也听见了这声音,这才发现她怀中的“包裹”竟然是个孩子! “娘亲,依儿痛……” 小依儿那张还不足巴掌大的脸上全是骨头,又因为眼窝下陷,令她的小脸看起来有些可怕。 “这,这孩子,怎么会如此?!”程琦好奇地将头探来,竟发现她怀中的孩子瘦骨嶙峋,几乎没了人样。这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样的事才能瘦弱到如此地步?而且,虽然只看了一眼,他也能看出这孩子应该是身体受了重伤,不然那脸色不可能那样青白青白的,看着像是内脏似有破损。 难怪她刚刚的药材里有许多伤药,还有疗养身体的药,这是要治这孩子吧? “小依儿不怕,很快就不痛了!”舒禾心疼地摸了摸她那张毫无血色的脸,见她又沉沉睡去,她才赶紧将她重新包好。 程琦虽然医术不精,但至少有一个悬壶济世的心,看到孩子伤成这样,他也是心疼不已,“娘子,我师父医术在这元城不说第一,也是名列前茅的,要不你们稍等一下,我差人去把师父叫回来,他一定能治好这孩子的!” 舒禾没理他,拿了药就要走,可刚行到门口处,就与一个官府的一个捕头对上了眼。 “秦捕头不好意思了,一场误会,劳烦你们跑一趟。”张之柔从怀中掏出一个钱袋,脸上带着几分感谢,“一点心意,请各位捕快大哥喝茶。” 秦捕头视线从舒禾身上移开,虽然眼底升起几分疑惑,不过面前的人到底是张将军的家人,可不是他们能怠慢的。 “二小姐真是折煞我们了,有人报案,我们前来查看是应该的,可不能接受您的好意。既然是个误会,那兄弟们就先撤了。” 秦易安朝着张之柔抬了抬拳,待其回礼之后,他就要领着衙役们离开。 “对了,”秦易安忽然想起了一件事,转头叫住要离开的张之柔:“二小姐,西郊的一个庄子上发生了一起重大命案,死了七八口人,凶手据说是个带着一个婴孩的女人,已经潜逃了。凶犯未落案,小姐公子们出门在外,还是小心些,不要随便相信别人。” “什么?一个女人?”张之礼又惊又疑,“一个带着孩子的女人能杀了那么多人?” “案情细节我不能多说,不过,死的人中有好几个都是身强体壮的农家大汉,这说明凶手身手不凡的!我只是给二位提个醒,若无事,还是尽量少出门吧。” 张之柔眼底流光微闪,脸上却是半点没露出异常,只对秦易安谢道:“多谢秦捕快提醒,我们知道了。” 秦易安带人离开之后张之柔便回到了寿仁堂。此时舒禾正要离开,她迅速开口,“娘子,可否为家弟医治顽疾?” 舒禾刚想开口拒绝,却被她抢先一步开口,“这天马上就要下大雪了,我家在东郊有个庄子,有上好的地龙,最适合避寒休养了。娘子可愿先去那里休息一下?” 舒禾看着张之柔,她眼睛十分明亮,像是夜空里闪烁的星辰,微微上扬的眼角又仿佛冬日里暖阳,没有恶意,却有深意。 她这是看出什么了吗? 张之柔见她还在犹豫,便将目光落在她怀前的“包裹”上。 令舒禾意外的是,她并没有开口将小依儿的存在挑开,仿佛是在善意地提醒她,就算她不怕冷,孩子可受不了! 垂了垂眸,舒禾下了决定,“如此,多谢张小姐了。” 见舒禾答应,张之柔的眼神瞬间更亮了几分,她压下激动,道,“我这就带娘子过去,等晚间我秉明祖母和哥哥后,便来寻找娘子!” 张之礼身子也舒畅了好些,脸上露出了少年的开朗和明媚,扬着笑意和谢意对舒禾行了一个大礼,“多谢娘子救命之恩!” 小多已经将先前发生的事都悄悄地给张之礼说了一遍,不出意外,他又遭了一顿臭骂,内心苦涩不已:为啥受伤的总是我?我也不知道那娘子那么诡异啊!看着一副其貌不扬、瘦骨嶙峋的样子,谁能知道她还是个会医术的医者啊!! 程琦见他们要走,当即走到张之柔面前提醒她,那娘子怀中有个重伤的孩子…… 只是,他话还没说完,张之柔便低声道:“她怀前孩子的事,不可对任何人提起,懂了吗?” 程琦发现那孩子的时候是在药柜那边。当时官兵都来了,因此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药房外,发现小依儿的,只有程琦一人。 看着张之柔那带着几分威胁的眼神,他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连忙道:“放心放心,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第6章 东郊别院 张之柔也不知哪里来的消息,说这天会下雪,果真就下了! 鹅毛般的大雪球在空中迅速飘落到地面上,还未来的及化开,又一朵雪球落下,很快,周围的景象便裹上了银装。元城虽然算不上特别繁华,但街头摆摊叫卖的人却不在少数,便是下雪,也还是有人坚持着在街上叫卖,热闹非常。 直至出了城,舒禾才觉得周边才安静了下来。 马车内,冰冷的空气侵袭着每一个人。张之礼和张之柔同坐一侧,对面则是坐着身形单薄的舒禾。两人注意到舒禾的手背上满是冻疮,又红又肿,有些地方还流着血脓。张之柔满肚子的疑惑,却不知道从何问起。 见她紧紧裹着怀中的“包裹”,张之柔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面上升起几分懊恼,“看我这脑子,竟忘记了这事!” 只见张之柔解下自己的狐毛大氅披在了舒禾的身前,正好将小依儿包裹起来。舒禾摸了摸那大氅,十分厚实保暖,内心升起几分温暖。 “多谢张小姐。” 张之礼见状也将自己的大氅解了下来递给她,他是不知道舒禾身前包裹里包着的是个孩子,只是道:“禾娘子,你穿得也太单薄了些,我这个也给你。这天可冷了,你不能只盖着身前,身后也得盖住啊!” 上车之后张之柔便问了舒禾的姓名,她没说实话,只说她姓禾。 舒禾解决了陈婆子一家后,出来时只简单地洗了脸,头发上的血迹都来不及处理,只包裹了一个头巾挡住发色。若不是她那张脸还尚有几分姿色,只怕都要被人当成一个逃难来的老婆婆了。 而出了城的他们丝毫未察觉车外城门处的动静。 “让开,让开!!!” 秦易安的声音高声响起,随即一群捕快便来到了城门口。 守城门的小将见这浩浩荡荡的阵仗连忙问道,“秦捕头,何事啊这么着急啊?” “有没有看见张将军府的马车出去?”秦易安迅速问道。 守城小将想了想,道:“是有几辆马车出城,不过没有将军府的。这是怎么了?” 秦易安脸上生出几分疑惑,随即对后面的人道:“去将军府!” 后面一群捕快面面相觑,有些不知所措。 “秦捕,这,这不好吧?”秦易安身旁一个捕快在他耳边小声说道,“那毕竟是将军府,咱们这样去,是不是有点动静太大了?” “是啊,那可是将军府啊!咱们这么浩浩荡荡地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抄家呢!” 人群中也不知谁嘟囔了这么一句。 秦易安想了想,便道,“其余人在将军府外等着,沈三,你跟我去。” 沈三点头,还好他们的头儿听劝。 东郊。 张之柔将舒禾带进了一座二进四合院中,进门便是一个大院子,院子两边种了些花草,是个小花园,不过此时已经没了生气,只剩枯枝。院子面积很大,摆设很多,只是仿佛很久没有人打理了,一副萧条之象。好在有白雪覆盖,雪花晶莹,又为这小院添了几分雅致。 绕过前厅张之柔带舒禾来到二进院的主卧里。主卧很大,此时小多已经烧起了地龙,屋子里的温度比外面高了好些。 “这房子很久没人来了,你们先将就住一晚吧,明日我再带人来把这里打扫一下,顺便给你们置办一些新的生活用具。” 还好这庄子即便是空置的,也定期会有人来打扫,因此,这房子还算干净整洁。 舒禾没有多说,只是迅速将小依儿解了下来放在了床上。屋内的温度已经升起来了,舒禾将小依儿的衣服打开,借着烛光消毒,再次为小依儿施针。 张之柔和张之礼看见那瘦得脱了相的小娃娃惊得半天说不出话。 “这,这小妹妹怎么这般骨瘦如柴的?” 张之礼以为自己的身子已经很差很瘦了,可与眼前的小娃一比,他至少还有几斤肉,可,可这孩子,竟瘦得只剩皮包骨了! “禾娘子,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张之柔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惨烈的婴孩,即便是家徒四壁的农家儿郎,再不被重视,也不至于能瘦成这般啊!! 而且,这孩子似乎不只是瘦,身上皮肤青一块紫一块,肋骨那更是有一大块紫黑瘀青,有些像是被人毒打导致的,触目惊心! 舒禾没时间理会他们,施了针,她还得去熬药。 得知需要熬药,张之礼身边的小多连忙道:“娘子,我会熬药,您告诉我怎么做,我去熬。” “是啊娘子,我的药大多都是小多熬的,他最会看火候了,许大夫都说他药熬得好!” 很快,一个时辰便过去了。 等喂小依儿喝了药,房内的桌上已经摆上了几道菜,是小多从城内带来的,简单的热了一下。 张之柔脸色沉重,到现在也无法从舒禾母女俩的遭遇中走出来。她不想出丑,便忍着泪只酸着鼻子道:“禾姐姐,你且安心地在这住着,无论你做过什么事,都是应该的!我不会将你的消息透露出去的!” “小依儿伤得太重了,未来几天都会有大雪,你就不要出门了,就在家照顾小依儿吧!至于吃食方面,届时我亲自送来。若我出不了门,便让小多来。你放心,小多从小跟在阿礼身边,嘴很严的。” 舒禾脸上也露出几分柔和。刚回来这个世界,她其实对任何人都是抱有警惕之心的。但张之柔是个心软的人,善良的人,小依儿重伤之际,她们能遇到一个心善的人收留,也是她们的气运。 “多谢张小姐。张公子的病情,我会尽力医治的。” “先不用管我!”张之礼双眉轻轻收拢,闻言立即道,“还是先医好依儿妹妹,她的伤比较严重。” 舒禾面色沉了沉,只对张之柔道:“日后张公子吃食必要由亲信安排,还有,未来就不要再吃鱼虾之类的了。” 张之柔脸色微变,她这话的意思,难道是说阿礼的食物有问题? “禾姐姐?” 舒禾没有多说,“我现在没时间具体判断,等过几日你再带着张公子过来。” 张之柔明白了,“知道了禾姐姐。” 看了看天,舒禾道:“天色不早了,你们回吧。” 天色早已入夜,张之柔也知道该回去了,若是再不回,怕是家里要着急了。“好,我们明日再来看你们。” 张之礼急切的上前两步表示,“我也来!” 等送走张之柔等人,舒禾关门的时候看见了旁边不远处还有一座大院子,门口挂着两只素色的灯笼,在风雪中轻轻飘动,散发着柔和的烛光。又一阵冷风袭来,灯笼被猛地吹到了门梁上,发出一道轻轻的撞击声。 门后的人听见声音开门出来查看,正好看见隔壁的院子里关上了门。北边的雪中似有两道人影徒步离去,像是附近的村民。而南边,有一辆马车快速的消失在风雪中。 这东郊野地今日怎么这么热闹? 此时,隔壁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 四周除了风雪之外再无动静。关门的老者好奇地开口,“隔壁什么时候有人了?” “是下午刚来的,应该是张之仪家的什么亲戚吧。” 一道沉稳厚重的声音响起,吓得关门的人一跳,“哎哟我的老天爷!南起,你能不能不要老是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我身后?我这把老骨头可禁不起你这么吓啊!!” “嘿嘿。”南起抱歉地笑了一声,“不好意思啊张伯,我习惯了。” 张伯气呼呼地瞪了他一眼,“你不好好保护公子,跑这里来干嘛的?” “主子叫我来跟您说一声,明日一早我们便启程了,劳烦张伯吩咐厨房做点干粮给我们明日带着吧。” “明日便走?”张伯抬头望了望漫天的大雪,还有南起刚出现没一会就落满大雪的身子,道:“这雪怕是要下上好些时候,路上可能不好走啊。” 南起倒是没想到这点,也抬头看了看天,恰好一团拳头大小的雪团落在了他眼睛上,一股冰凉之意袭来叫他忍不住打了个激灵。他摇头甩开眼睛上的雪,一脸的嫌弃,“怎么有这么大的雪团?” 张伯见状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赶紧进屋吧,主子吩咐的老奴会安排下去的。” 第7章 两世记忆 舒禾回到屋内再次查看了小依儿的状态,见她睡得平稳安详,她这才松了口气。 等吃了饭简单洗漱之后,舒禾终于躺上了床。本以为能睡个好觉,可温暖的床榻,却令她怎么也无法安稳。两世的记忆不停地在她脑海里回放,让她无比感叹这世间神奇又玄妙。 她出生于京都四品武将家庭,家中有两个哥哥,是与她一奶同胞的。后来她的母亲在生她的时候难产去世了。没过多久他的父亲便将妾室抬正,又生下了一儿一女。她那个继母是个惯使虚伪伎俩的人,人前人后两面,骗得整个舒家团团转!而舒家人竟是一个也没察觉!! 为了自己的儿女,她把舒家两个嫡子都养废了,嫡女舒禾也是名声扫地。临了,舒客临还以为那是个好的,是自己前妻生养的孩子个个都是不成器的,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十二岁那年,皇家围猎,舒客临虽是四品武将,却因救过成王立功,也得了前去参加的资格。那一年,年幼的舒禾第一次见到那个令她魂牵梦绕、念念不忘的男人。 那是皇家猎场的密林深处,舒禾误入其中,迷了路,正慌乱地四顾大哭时,她见到一少年。少年骑着一匹骏马,英姿勃发,虽未及冠,却有天人之姿。他手持巨弓却稳如泰山,一朝弦动,伴着一道破空之声,利箭朝她飞来。 她以为那是射向她的箭,可随着一声血肉撕裂的声音响起,她并未感到任何疼痛。回头一看,原来,她的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一头雪狼!此时,雪狼洁白的毛发上被鲜血染红,侧腰处,还插着一根颤动不已的箭矢。 少年夹着马肚子朝这边奔来,在她身前停下,只见一个胖嘟嘟的小女娃满脸泪水污泥的,像个小花猫一样,又可怜,又有几分可爱。 “你是哪家的小姐?怎么跑到这密林深处来了?不知道这里很危险吗?” 后来,他叫人将她送出去了。 她只听其他人叫他“七皇子”,便记住了。 后来,她不停地打听七皇子的消息,可惜她与那人的身份太过悬殊,根本不得其道。 两年后,她听四妹说,她与相府大小姐傅轻容交好,而傅轻容认得七皇子,可以帮她打听七皇子喜好,她便信了。 那次皇家围猎之后,她很少能出门了,唯一的消息来源就是与舒月聊天。 四妹说,七皇子喜欢胖胖的女子。她就不停地吃。原本就胖嘟嘟的她后来更是把自己吃得体型肥硕。以至于后来每每失落伤心时,她就喜欢以吃来发泄心情。 四妹说,七皇子最讨厌那些琴棋书画、矫揉造作的女子了,说庸俗不已。她也信了,不读诗书,不学音律,连母亲留下的那张古琴也被她尘封了起来。 四妹说,七皇子会在京都杏花楼喝酒。她也信了,换上了男装,前往那京都最大的烟花之地,只为见一面七皇子。 可偏偏,失落离开时却被人揭穿身份,从此,名声彻底毁了! 那一年,四妹说,七皇子又要上战场了,她在寺庙讨来了一包大师开过光的“灵符粉”,说只要人吃下这灵符粉,老天就能保佑那人永远不受伤害! 那天,四妹将“灵符粉”给了她,说两日后七皇子会去相府参加花宴,还说相府小姐也邀请了她,说是给她这个表白的机会。 她信了! 可后来发生的事将她彻底打入了深渊。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个房间里,也不知道那个自己魂牵梦绕数年的男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的身上“放肆”。 明明自己只是远远地看着他…… 他好生气,像是疯了一样,那双可怕的眼睛像是在将她凌迟处死一般…… 最可怕的是,他们的事被人发现,屋外聚集了好多人,好多可怕的面孔…… 他们讽刺她,咒骂她,一张张明明生得极为美丽的容颜,在那一刻却变得无比狰狞。 …… 那段记忆实在是不堪入目,舒禾甚至不想再继续回忆了。她想不明白,当初的自己怎会如此蠢笨愚昧? 她那四妹舒月说的哪一句话不是让她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怎么发现有了身孕之后还去寻她?还希望她能帮自己联络上七皇子? 若不是找错了人,她何至于后来生小依儿时魂魄落入异世三十年? 那三十年里,她被暗网组织拐去,从小学习杀人术,生存法,后来成为那个世界里叱咤风云的顶尖杀手!空闲之余,她看了无数的书,时时刻刻都在寻找回来的方法!可直到最后一次出任务,她被最信任的同伴背叛,死在那人的枪口之下,她才得以再次回归…… 那三十年,她吃了无数的苦,受了数不清的伤,艰难且沉浸式地学习着所有能学到的知识,只想让自己变得更强大!只想让自己再次回来的时候可以保护好她那还未蒙面的孩子…… 可她还是回来得太晚了!虽然这边才过去三年,可这三年却给小依儿带来了多大的苦难啊?! 过去已成事实,她此时再怎么后悔也没用了。 看着身边脸色惨白,连睡梦中都皱着眉头的小依儿,她内心愧疚又自责,“小依儿,你放心,娘亲一定帮你报仇!” 还有那些欺辱过自己的人,总有一天,她会一个一个地把账,都算清楚! 夜色深沉,却因漫天的白雪以及茫茫一片雪白将这夜色变得清晰可见。 张之柔和张之礼刚回府就见管家赵叔脸色发白地看着他们。 “赵叔,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小姐,大少爷回来了!”赵叔在两人身前轻轻说了这么一句。 “大哥回来了?!”张之柔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立即带着张之礼朝着内堂小跑过去。 “小姐,小少爷,慢点跑,当心脚滑!”赵叔本来还想多说一些,可奈何这两人跑得太快了,根本不给他机会啊! 哎,只能让他们自求多福吧。 “大哥!”张之柔第一眼就见到了坐在主位上神色严肃,不苟言笑的张之仪。刚想把遇到舒禾的事说出来,却见他旁边还坐着一个男人,“秦捕头?” 秦易安怎么会在这里? 秦易安见到张之柔回来立即起身朝她行了一礼,随即便开口质问道,“张小姐,您今日遇见的那个妇人,现在何处?” 张之柔秀眉轻皱,脸上的笑意消散,脸上升起了几分寒气,“秦捕头,你这是在审问我吗?” 秦易安脸上露出一抹不自然,刚刚他太着急了,竟然失了分寸! “张小姐误会了,秦某不是这个意思。秦某只是担心小姐和少爷的安危。今天下午您遇见的那个妇人,很可能就是西郊凶杀案的凶犯……” “秦捕头!”秦易安的话还没说完,张之柔便打断了他,“她是不是凶犯与我何干?你既然说担心我姐弟二人的安全,那你看见了,我们毫发无损且平安到家了,你是不是也可以走了?” “阿柔,不得无礼!”主位上气宇轩昂的男子开口,身上的银甲还未卸下,银甲上的雪花化成了水在烛光的照耀下一闪一闪地发着光。 张之柔看了一眼自己哥哥,眼中带着几分不满,怎么还帮起外人来了? “张小姐,我听说那妇人是跟着你们的马车走的,烦请小姐将其下落告诉我,我好查明事实真相。您放心,若那人与凶犯无关,我定不会恶意为难的!” 秦易安一副正气凌然的样子,看得张之礼忍不住翻白眼。不过,他没说话,怕说错话,所以,还是闭嘴最好。 第8章 大雪之下的危机 张之柔直视着秦易安,目光坦荡,“我不知你说的妇人是谁,我只是将阿礼的救命恩人送出城而已,至于她出城后去了哪里,我就不知道了。” “张小姐,您一定要包庇那个妇人吗?” 张之仪被张之柔的那“救命恩人”一词吸引了注意,“什么救命恩人?” 张之柔软软地瞪了他一眼,“大哥,这件事,还是等秦捕头走了之后再细说吧。” 张之仪被噎了一下,那张俊朗的脸上露出几分无奈,随即对秦易安说道:“秦捕头,舍妹说得已经很清楚了。至于你指控的‘包庇’一项,本将军希望你有实质的证据!我妹妹虽然不是什么朝廷命官,但她毕竟是官眷家属,容不得别人随意指控!” 秦易安被张之仪这么一呵斥,也发现了自己用词不当,当即有些后悔起来。“抱歉秦将军,小人一时失言……” “你该道歉的,不是我。”张之仪打断了他,淡淡地说道。 秦易安听后转头便朝张之柔赔礼,“对不起张小姐,是小人失言了,多有冒犯,还请海涵。” 张之柔倒是没觉得什么冒犯不冒犯的,毕竟,她确实将他要找的人藏起来了。 掩下心虚,她道:“算了,我也不是小气的人,秦捕头也是为了公务。只是,这夜深了,秦捕头再在将军府待下去,我怕,对我的声誉不是很好。” 张之仪脸色微变,有些无奈地看了一眼张之柔。一个女儿家,这种话也敢说!! 秦易安更是头顶彷如炸开一道惊雷,诚惶诚恐,连忙告辞。 看着终于打发走的秦易安,张之柔还未来得及展开笑颜就吃了张之仪一个狠狠的爆栗子。“你这丫头,什么话都敢说!!” 张之柔见屋内没了外人,当即抱起哥哥的手臂撒起娇来了。“大哥,我这不是想早点跟你说说今天发生的事嘛!” “规矩点!”张之仪俊眉一竖,“都十七岁了!成何体统!” 张之柔噘着嘴放开了手,赌气地坐到了一旁。 看着张之柔,他转头问向张之礼,“阿礼,你说,今天怎么回事?” 相比于张之柔,张之礼说的话才比较靠谱一点。这丫头早就被他宠得不像样了! 张之柔不干了,“为何叫阿礼说?他知道的可没我多!!” “阿姐!!”张之礼也不满了,哪有这样说自己弟弟的!他还小好不好,有些事不明白,也正常啊! 张之仪被张之柔胡搅蛮缠得心累,当即又板下了脸,“好好说话!” 张之柔知道,可不能再胡闹了,自家大哥这是真要生气了!她乖乖地坐到了大哥的旁边,然后对他说起了舒禾的事。 …… 半个时辰之后。 “这么说,那个女人真有可能是西郊凶案的犯人?”张之仪询问出声。 张之柔吃着夹着菜的动作一顿,脸上有几分犹豫,“我才不管是不是。如果真是,那说明小依儿身上的伤就是那群人虐待的!那样的人没落到我手里,换成我,我定叫他们求死不能!” 张之仪看着妹妹清丽的面容上泛着几分狠意,当即皱起了眉,“你何时戾气这么大了?动不动就死啊死的,这是你一个女孩子该说的话吗?!” “大哥,你是没看到,那小依儿小小的身子满身的伤,瘦得只剩下骨头了!你说,得多恶毒的人才能对一个孩子下那样的毒手啊!那样的人可不死有余辜吗?”张之礼也觉得阿姐说得对,当即为张之柔解释起来。 “就是!那孩子,一阵风都能吹散!我从未见过如此凄惨的孩子!都不知道她怎么活下来的!!” 张之柔一想起小依儿的惨状便忍不住地想哭。她想不通,这老天怎么这么残忍?让一个小孩子,承受这样的苦难! 张之仪觉得他们说得有些夸张了。可看阿柔眼睛通红还有些肿,好像哭了不止一两次了,不像是假事。 “阿礼,你忘了,不能吃鱼!” “哦,对对对,光想着小依儿了,都没看清筷子夹的什么。” 就在张之仪沉思时,张之柔急切的声音响起,他疑惑地看过去,“为何阻止阿礼吃鱼?”他最喜欢吃鱼了。 “禾姐姐说了,阿礼日后都不能吃鱼了!还说,阿礼的吃食以后要让亲信过手!”张之柔将阿礼面前的鱼盘移到了自己面前,“虽然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说,但我相信,她一定有她的理由!” 旁边的张之礼也连连点头附和,“嗯嗯,我也这么觉得!” 张之仪意外得不行,平常这姐弟俩可难训得很,如今怎么这么听从那个女人的话?!! “明日,我随你们去看看。”张之仪说完便离桌了。 将军府外,沈三见到秦易安出来连忙迎了上去。这大雪差点将他冻成冰棍了! “头儿,怎么说?” 秦易安见沈三冷得浑身打颤,扫了扫他身上的雪:“回去再说。” …… 东郊。 天色还未亮,舒禾便起来给小依儿施针熬药了,万籁静谧,隔壁却传来阵阵响动。 原来,这边的厨房与隔壁的厨房,是相连的。 “快快快,干粮准备好没有?公子要动身了!” 一个老伯的声音从墙后传来,带着几分急切。 厨娘们回应,“好了好了……” 张伯将厨娘们打包好的拎往前堂,正好听见南起的声音。 “主子,外面的雪还在下,地上积了厚厚的雪,马车走不掉了……” “表哥,索性北边也没什么事,不如等过几天雪化了再动身吧?”女子身着青色长裙,身上披着一件白色狐毛大氅,柔美又精致的脸庞透着一丝淡淡的喜悦。她走到那俊美的男人身旁,眼光露着几分期盼。 百里墨卿坐在轮椅上,面对女人的靠近,他忍不住皱起了眉。 南起见状立即走过去将他的轮椅推开了些,又对女子道:“希芸姑娘,您知道的,主子不喜欢别人靠得太近。” 自打那件事之后,百里墨卿便很厌恶女人近身了。若不是她是表小姐,只怕她早就被赶出去了。 南宫希芸眉间露出一丝狠厉,不过很快就掩饰了过去,她控制着声音,尽量想让自己声音听起来温和些,“南起,即便我行为有误,你也不能这样对我说话吧?” 她到底是镇国军大帅南宫镇的女儿,怎么由得一个下人随意呵斥? 南起默默地撇了个嘴,还想说些什么,却听百里墨卿那淡漠的声音响了起来,“你若是总是行为失误,那便回衡山吧!” 南宫希芸脸色一白,脸上浮现一抹难堪。他竟为了一个下人,对她说如此严重的话! 她看着他,满脸都是不敢相信,“表哥,你,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那我应该怎样对你?”百里墨卿看她,很不满她的这种“软威胁”。若不是看在舅舅南宫镇的面子上,他是一刻也不希望自己的眼前出现任何女人的。 “墨卿表哥,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南宫希芸无法接受他的态度,明明小时候他们也玩得很好的,她总爱跟在他身后,他也从不会对她冷面相对的。为什么如今都变了? 百里墨卿淡漠地移开视线,他现在最讨厌看见女人哭哭啼啼的脸。“你也知道那是从前!” “表哥,你是不是怕我会介意你的双腿?”南宫希芸目光微闪,她以为他是在自卑,连忙解释道:“表哥,你相信我,我不介意的!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不会在意的!你别自卑,别赶我走好不好?” 南起听着这话默默地翻了个白眼儿,这女人可真是够自恋的!他家主子是什么身份?用得着对她自卑? “南起,等雪停后再动身。” 南起听了这话如何还不知道主子的意思?他立即点头,随即将他推进了主屋中。 见南宫希芸还要跟来,他道:“南宫小姐,主子的话,你应该听得很清楚了吧?” 南宫希芸咬着牙,脸上闪过一抹怨愤,又有一抹痴盼。 两边的屋子再次陷入安静,此时大雪纷飞,两座大院外却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白雪之下露出几个人头,目光凶狠又火热,脸上纷纷露着急切之意。 第9章 土匪入门 “大哥,刚刚老五过去看了,没动静,应该是睡得正熟!咱们什么时候动手?” 冒出的三个人头观察着不远处的两座大院。其中领头的人扒了扒身前的雪,脸上露出一抹警惕,“确定这里安全吗?” 适才开口的人急忙道,“放心吧大哥,昨晚就手底下的兄弟来看过了,这里就住了一个婆子。隔壁那间人倒是挺多的,不过都是老弱病残,咱们又不劫他们,他们应该不会多事的!” “是啊大哥,就算他们听见动静要过来帮忙,可那一家子不是老人就是婆子的,哪能打得过咱们这么多兄弟?”领头的右边也凑过来一个脑袋,脸上露出一抹猥琐,他摸了摸嘴边不存在的口水,一脸垂涎,“听老五说,隔壁有个貌美如花的小娘子,那样貌堪称绝色啊!大哥,咱们要不要顺便……” 男人的话还没说完便被领头的狠狠地剜了一眼,“老三,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女人?那天杀的张之仪把我们追的跟丧家之犬似的,现在能有个地方让咱们落脚,能吃上口热饭就不错了!你还想把事情闹大?好让那张之仪再来追剿我们?” 张之仪三个字犹如众人心头魔鬼,将所有人刚起的邪火全部浇灭。 “大哥说的对,这种时候咱们还是低调点,可别闹出大动静,不然真把那煞神引来了,咱们一个也别想活!更别提什么女人了!” “二哥说的是!”先前垂涎南宫希芸美貌的老三歇了心思,面上露出几分遗憾。 领头的男人见天色快亮了,便对身后人的挥了挥手,示意行动。 得到指令的白雪地里忽然冒出十个人头,都是被张之仪剿匪的漏网之鱼,他们在雪地里冻了一夜,又饿了一夜,此时早已按捺不住了,一得见信号,他们瞬间就蹿了出去。 凌乱的脚步在雪地里沙沙作响,在这静谧的郊野之地里异常明显。 南起听见声音第一时间便站在了屋顶之上。看着那一行十人持着凶器朝他们这边迅速靠近,他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中露出点点寒光。就在他要跳出去将来人解决时,却发现那一行人并非奔着他们的院子而来。 看着那一行人翻过隔壁院墙,摸索着朝内院走去,他的脸上露出了几分犹豫。最后,他跳回了院子里。 “主子,有几个土匪进了隔壁的院子了,咱们要去帮忙吗?” 百里墨卿此时坐在窗前看书,淡漠的神色在追光的摇曳下显得柔软了几分,本就俊美的脸庞被阴影笼罩一半,又为他添上了几分神秘。 见他没说话,南起又道:“隔壁是张之仪妹妹带来的人,咱们帮了她,是不是也算是给张之仪送个好?” 这边依旧是一片沉默,而隔壁的舒禾却已经听到了动静。 这凌乱的脚步声在空荡的院子里异常刺耳,她放下手里的药锅,吹灭了灯火,悄悄隐入黑暗之中。 “大哥,这院子真够大的,足够咱们兄弟暂时安置的了!” “嗯,一会动静小点,千万不要惊动隔壁的人!咱们这身份可不能暴露了,不然咱谁也活不了!” “去把那个婆子找出来,绑了!要是敢叫唤,直接杀了!” 听着门外理所当然又狠毒的声音,舒禾的脸上也是升起了寒霜。 一群土匪分开搜查,进了两边的厢房,有三个土匪正要往主卧去,却发现一个身材瘦弱的女人走到了他们的面前。 “你们是在找我吗?”淡淡的询问声响起,仿佛是在问邻居,“吃饭了吗?” 三人一愣,显然是没想到那女人见到他们这一群持刀匪徒能这么淡定从容! “不是个婆子啊!”好色的老三看清了舒禾的面容,脸上露出几分意外,“原来是个漂亮小娘子呢!虽然不如隔壁那个,总比没有好啊!兄弟们,一会下手轻点,活捉!” 一群人听见声音立即从各厢房里钻了出来。看着那身形单薄的女子,众人都放下了戒备,不怀好意的看着那女子。 “小娘子,你放心,只要伺候好了咱们三哥,你这小命定是能保下了啊!” “小娘子,可有饭菜?赶紧弄点吃的给大爷们填饱肚子啊!” 有人先后开口,声音里充满调笑,只见那被称为三哥猥琐男人长刀一挥,“去去去,爱吃什么自己找去,三哥我要先享受一下!可憋了好几天了!” “哈哈哈!原来三哥是忍不住了!” “三哥,这小娘子身上连二两肉都没有,您也下得去手啊?” “三哥,你不先问过大哥?万一大哥也憋着呢?” “哈哈哈……” …… 一声声不堪入耳的话在院子里响起,将前院逗留的老大也吸引了过来。想骂这群兔崽子没个分寸,这么大声是想把隔壁家的都吵醒吗?可谁知,他与老二刚进后院就见一个女人手里扬起一把匕首,猛地扎进老三的脖子! “小心……” 他话还没说完,匕首已经一进一出,鲜血喷溅,将院前的柱子都染红了。 其余土匪被这一幕惊呆了,刚刚还一副弱不禁风,满脸笑意的女人脸上此时已经布满寒霜。狠厉的目光仿佛一支支透着冰冷的寒箭,无情地射向他们的内心。 此时他们才发觉不对。 是啊,若真是弱不禁风的女人,怎么可能在看见一群手持利刃的凶徒进屋后能做到那么淡定从容的? 这,这分明是个狠角色啊!! 不等众人想透,那道消瘦的身影已经快速逼近其他兄弟,手起刀落,每一刀都准确无误的扎进了他们的脖颈之中。 领头老大怒愤交加对着其他人喊道,“愣着做什么?一起上!” 众人回神,立即拎着长刀朝女人砍来。 能从张之仪手里逃脱的匪徒都是有一定能力的,他们的力气巨大无比,动作训练有素,一看就是常年混迹杀场的! 舒禾侧身躲过一刀,冷冽的刀风从她眼前掠过带着一丝冰冷之意。 她左手一拍,精准打在土匪手里的麻穴上,那人只觉手臂一麻,手中的刀失去控制,瞬间掉落。 而下一秒,一把匕首便已横到他的眼前,从他颈前划过。 一丝冰凉之意在神经里游走,紧接着他只觉呼吸困难,一股温热的液体从颈部流出,染湿了他的衣裳。直至身体不受控制的倒在地上,他的眼中依旧充满不可置信。 他落草半生,杀人无数,连张之仪的剿杀都躲过去了!如今,竟死在一个女人手里!! 他不甘啊!! “老五!!” 为首的老大见老五被那女人杀死,当即红着眼朝着那女人狠踢了一脚。 然而,令他意外的是,那女人背后就跟长了眼睛似的,竟轻而易举地就躲过了他的攻击。 他再次挥着大刀砍去,却见那女人一个灵活转身便躲在了狗娃之后,还趁狗娃不注意一刀扎进了他的肚子里! 老大心生寒意,这女人杀人手段干净利落,分明比土匪还要专业!这老三,到底挑了个什么目标啊?! 这,是让他们来送死了吗? 趁着其他土匪围攻舒禾时,那老大长刀撑地将自己的身体撑了起来,借用刀杆的反弹之力增加了自己的速度踹向那舒禾。可在即将近身时,她竟又躲开了!而另一个朝她砍来的土匪正好受了这一脚。 “砰!”的一声。 木门撞破的声音。那个被自家老大踹飞的土匪趴在地上疼得半天回不过神。可就在这时,他却借着蒙蒙亮的天色看见了床上还躺着一个小女孩。 第10章 仙人哥哥? 舒禾目光落在那扇破烂的大门里,心里生了几分焦急之意,就在这时,一声喊叫出声,让所有土匪都朝着主卧袭去。 “里面还有人!是个小女娃!” 土匪老大连忙开口命令里面的人,“快,抓住那女娃!” 舒禾想要前去营救,可土匪老大的长刀再次袭来。 这领头的老大应该是上过战场的人,力大不说,这身手也比其他人有章法得多。她被牵制住,目光紧紧盯着卧室。见那土匪要朝小依儿跑去,她当即扔出了手里唯一的匕首,十分精准地扎进了那个土匪的后脑。 小依儿被杂乱的声音吵醒,即便身体疼痛不已,可没有安全感的她,还是第一时间爬下了床。 “娘亲,娘亲~” 小小的人下了床连步子都站不稳,跌了一跤又一跤。 “小依儿,躲起来!!” 舒禾听见了小依儿的呼唤,她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此时又有人朝着卧室靠近,舒禾迅速移动,一脚踢飞了那人。与此同时,旁边又有人袭来,她只能被迫招架。剩余的五个土匪中,以匪首为主,三个土匪为辅,硬生生地将舒禾拖住了。剩下的一个土匪迅速窜进了屋子里把小依儿一把捞了起来。 “放开我!放开我!” “娘亲,娘亲你在哪?” 小依儿忽然被陌生男人粗暴地抓了起来,当即吓得六神无主,不停地挣扎呼唤。 “住手!”那匪徒一只手拎着小依儿的衣领,一只手掐在她脖子上威胁舒禾停止反抗。 果然,看见小依儿被抓住的那一刻,舒禾的血液像是被冻住了一样,身子完全失去控制。 “依儿!!” 她平静冷漠的脸上变得惊慌和害怕,生怕那人一不小心就断了小依儿的命。 听见舒禾的声音,小依儿又哭喊了起来,“娘亲,娘亲!” 她明明那么害怕,却始终不说一个“怕”字,只不断唤着娘亲。 “依儿不怕,娘亲在这里!” 舒禾想去抱住小依儿,可移动脚步的那一刻,一把冰冷的长刀赫然出现在她的颈前。她目光冷冷地看着那个匪徒,即便不用说话,那匪首也能清晰明白她的意思。 她是在说,“如果我的孩子有一点危险,你们,都要陪葬!!” “威胁我啊?”匪首深知这女人的可怕,当即道:“全杀了!” 舒禾不怕死,可小依儿还那么小,她不该死的! 她后悔了! 后悔刚刚不该主动现身的,她应该悄悄地把这些人全杀了的!她完全忘记了,如今这个身体根本不是异世里的那个舒禾了!这孱弱无力的身体根本无法发挥她一半的实力! “小依儿!!” 她看见一柄寒光射去,冰冷的长刀无情地朝小依儿身上砍去,她整个呼吸都停滞了! “叮!咚!” 两道清脆刀兵相撞的声音响起,小依儿身前的长刀已落在地上。 下一秒,一道黑色人影如同虚影一般瞬间移动到了那土匪的面前。他只一拳,便打断了那土匪的脖子,手里的孩子也掉落了下来,被来人稳稳接住,护在了怀里。 变况突发,匪首立即挥刀砍向舒禾。又一个石子从西边袭来,砸在匪首的手腕上。 那是人体手臂最麻痹的位置,轻轻一碰便会失去手臂控制,因此,那匪首的长刀瞬间掉落,被舒禾接住。 她的眼睛里仿佛生出一尊杀神,冰冷无情地看着他。还不等他说出饶命的话,她的长刀便已经削去了他的头颅。 而她身边其他几个土匪纷纷被这一幕惊呆了!这哪是女人啊?这分明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死神!! 然而,舒禾并没有给他们回神的时间,长刀一扫,全部杀死! 等她扔下手里的长刀时,那些尸体也应声倒地。 南起:…… 这女人,还真不是“一点点”凶悍啊! 还好小依儿被他护在怀中,并没有看见这一幕,不然,她那弱小的心灵得花多少时间才能抚平这样的创伤?! 南起站在轮椅前方,小依儿此时安静地从南起的肩上抬起头,看见了那个坐在轮椅上的“哥哥”,她扑闪着大眼睛看他,问道,“哥哥,你是天上下来的仙人吗?来拯救我和娘亲的吗?” 南起身子微微一震,扭头一看,那小丫头竟然在对着自己身后的主子说话。 不是,救她的不是他吗?怎么谢到主子头上了? 百里墨卿看着那小女孩,软软糯糯的声音像是一朵棉花,洁白又柔软,令他那常年冰冷的心微微一动。 舒禾此时朝着南起跑了过来,她接过小依儿,还没来得及查看她的状况,就听小依儿欢喜地摇了摇她的衣服,“娘亲!仙人哥哥来救咱们了!” 仙人哥哥? 舒禾一怔,一股记忆涌上心头。那是她失忆的那三年间对小依儿说的安慰的话语。 那时她们已经被陈婆子一家虐待了,动辄打骂,小依儿每次都被吓得发热颤抖。见此情形,舒禾只好每晚哄她睡觉的时候就会说,“依儿不怕,过不了多久天上就会下来一个仙人,仙人会救依儿和娘亲脱离苦海的!到时候咱们再也不用承受这样的苦难了!” 小依儿也经常天真懵懂地问,“真的吗?” 那时候失去记忆的舒禾也不过几岁孩童的神志,脑子昏昏沉沉的,只记得一个相貌俊美的少年,持着长枪,骑着骏马,带她肆意驰骋! 她将这个画面刻进了骨子,便是失去了记忆和神志,这幅画面也牢不可破…… 听多了她这话,懵懂天真的小依儿竟信以为真了! “娘亲,仙人哥哥,你看!”小依儿从舒禾的怀里挣出脑袋,目光闪耀灵动,如同小溪里欢快游动的鱼儿。 舒禾视线落在那轮椅上的白衣男子。他的狐毛大氅上都是雪,帽子上也是雪,他整个人几乎融进了雪里,若是不经意一瞥估计都发现不了他的存在! 此时,恰逢那人抬头。 “是他!” 与他视线相对,舒禾下意识地收回目光低下了头。这姿态倒有些心虚的表现。 百里墨卿眉间疑惑微起,终是认出了她。 下午从元城出来的时候,他在马车外见过她,当时觉得那双眼睛有些眼熟,可怎么也想不起在哪见过。 “你认得我?”他看她神态异常,脸上露出几分凌厉。如果他的身份被认出来了,他怕是不能留下这个女人。 舒禾诧异地看过来。他的身子透着几分危险,浑身散发着冰冷的寒气,一副要杀人灭口的样子。 他,没认出她来? 也是。 她如今这副样子,哪里还有四年前的半点影子? 况且,她一共就见他两次,第一次是十二岁的时候,第二次便是四年前那场宴会之上。 那时,她满脸痤疮,为了遮丑,她在脸上抹了厚厚的脂粉,即便是她亲爹,怕都认不出粉里粉外的两个人,又何况是他? 舒禾调整了一下心态,将怀里的小依儿抱紧了些,“见过。下午在城门口,你在马车上,我在马车外。” 百里墨卿看着她一脸坦然的样子,总觉得有些不对,但又说不上来有何不对。此时,一阵冷风将满院子的血腥气吹来,他不适地皱了皱眉,“这里杀气太重,不适合小孩子停留。南起,回去。” 南起睁大了眼睛,他没听错吧?主子这意思是,让这个女人带着那小女娃去他们那边吗? 可是主子不是很讨厌女人出现在眼前的吗? 第11章 为何虐待她?! 舒禾本不想去,可看到小依儿目光盈盈,直盯着百里墨卿离开的背影,她又忍不下心来。 到了西边的院子,南起叫来张伯,张伯看着满身是血的女人吓得脸都白了。 “张伯,准备水和衣服,让那女人洗洗换上。”南起对张伯道。 这满身的血容易碍着主子的眼。 舒禾不满地看了眼南起,凭啥她要听他指挥? 南起读懂了她的眼神,当即不满道,“难道你要让你女儿在你这满身污血里睡觉吗?” 舒禾看了看自己的身上,确实挺恶心的。 “孩子给我吧。” 南起见她警惕地望着自己,当即没好气地从她怀中“夺”过了小依儿,“我要是想伤害你们,何必出手相救?看你那满身的血气,也不怕吓到孩子!” 舒禾怔了怔。 是啊。刚刚她杀人的时候完全忘记了小依儿的感受。现在回想起来,不免有些心有余悸。 万一当时真被小依儿看见了那一幕,她会不会害怕地再也不敢亲近她了? 看着小依儿懵懂无知的大眼睛,舒禾心里一阵难受,却又忍不住担心,“她还是个孩子……” 她想说,她还是个孩子,无论她不在的时候小依儿做错了什么事,请不要责怪她! 只是南起根本没等她话说完便朝她吼了一句,“废话!我还能不知道她是个孩子吗?我又不瞎!” 舒禾:…… 自从学艺有成,二十年了,她已经很久没有被人这么吼过了!南起,你很好!! “南起!你怎么对娘子说话呢?怎么一点礼数都没有?” 此时张伯正好进来通知舒禾水和衣服准备好了,却听南起如此对待一个女子说话,有些不满了。这南起,平常很有礼貌的啊?今日怎么这样? 南起瞥了瞥嘴,心想,“张伯你是不知道,这女人,可不是一般女人!一般女人能把砍人头做得跟砍菜一样吗?” 他拿起桌上的糕点塞到小依儿手里,一脸温柔,“来,你叫小依儿是吧?这个糕点很好吃的,快尝尝!” 小依儿看了看娘亲,又看了看南起,最后视线落在窗边的百里墨卿身上,“仙人哥哥,吃糕糕!” “仙人哥哥”四个字令舒禾的眼角微跳,小依儿叫他哥哥,这,辈分似乎有点不合适…… 百里墨卿抬头,对上那天真无邪的眸子,不知为何,内心又一阵触动,仿佛有根心弦在被人悄然拨动。不知何处升起的一抹“亲切”之感涌上心头。 他不自觉地放下了书,呆呆地望着那孩子,又见她瘦骨嶙峋的样子,内心忍不住泛起一丝心疼…… 他有些意外,又有些疑惑。自己为何对一个孩子生出这样复杂的情绪? “哇,小依儿也太乖了!”南起那双桃花眼此时都笑眯了起来,这孩子又乖又懂事,乖巧的不像样,他第一次见到这么小的娃娃,在他怀里不哭也不闹,这感觉,也太奇妙了吧! “哥哥,你也吃!”小依儿笑着将那手里另一块糕点递到了南起的嘴角边。 许是第一次感受到来自陌生人的善意,小依儿此时完完全全地打开了自己的内心,朝着南起笑。 百里墨卿看着那灿然的笑脸,嘴角不知怎么也跟着扬了起来。 舒禾恰好看见这一幕,不禁有些呆了。这笑容,有些久违,有些惊人。 “还愣着干什么?”察觉到舒禾的视线,百里墨卿心里那股抗拒女人的情绪又起来了,“不知道自己很臭吗?” 舒禾脸上还没浮现的笑意瞬间消失。 臭? 她臭吗? 她向来很爱干……好吧,是挺脏的。 跟随陈伯去梳洗,好一番折腾才洗净了自己身上的血迹还有头发上的血污。擦了半干的头发还来不及挽起,她便朝着书房走去。 脚未进门,她便惊呆在原地。揉了揉眼睛,她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可无论她重看几次,小依儿那娇小的身子都是在那轮椅上的男人怀中!不仅如此,两人还笑得十分温馨甜美!这,这怎么回事? 他,他怎么会抱着依儿? 难不成,他发现了什么? 惊呆的不只舒禾,还有南起。他像个石墩一样石化在当场。他跟着主子十八年了!从未见到主子这样笑过!这柔和的笑意,这么小心的动作,仿佛生怕弄伤了那小娃娃!这场景,怕是跟了主子二十年的北及也没见过吧? 这还是他家主子吗? “仙人哥哥,你身上好暖和啊,好舒服啊!”小依儿说着,还往他的怀里钻了钻,小小的手掌紧紧地抓着他腰间的衣服,一脸的安心和满足。 百里墨卿整个人都有点僵。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面对小依儿那句“仙人哥哥,抱抱。”他就那么鬼使神差地将那孩子接过来了!尽管那孩子身上有些异味,他却没觉得有什么嫌弃,只是有些心疼那瘦得只剩骨架的小娃娃。 “可不能叫哥哥了。”他轻声开口,索性将她往自己的怀里挪了挪,刚刚才发现,她穿得竟然这么单薄。 小依儿从他臂弯里抬起头,问道,“那叫什么?” 百里墨卿低头,近距离发现,她的眼窝深陷,眼圈黑紫,看着有些可怕。这天下,竟真有孩子瘦成这样! “你娘是不给你饭吃吗?为何你这么瘦弱?”百里墨卿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触手便是一层薄薄的皮,皮后就是骨头,没摸到一丝肉。那原本应该圆乎乎的脸上,此时被风吹得又红又干,都能看见血丝。他有些怒意浮现,“她就是这么做你母亲的吗?” 似是被他最后陡然升起的声音吓到了,小依儿脸上的笑瞬间变成了慌张恐惧。 她的小手在百里墨卿的胸前挥舞,哭着祈求,“不要不要,不要打娘亲,依儿乖,依儿会洗衣服,夫人求求你,不要打我娘亲……” 百里墨卿常年沉稳平静的脸上顿时现出一抹无辜,他看了眼南起,有些不知所措的意思。南起也有点懵,怎么就突然害怕得哭起来了? 舒禾鼻子微酸,当即跑进了书房将小依儿从百里墨卿的身上抱过来,轻声抚慰:“依儿不怕,没有坏夫人了,娘亲在呢,你睁开眼睛看看,是娘亲啊!” 小依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加上本身身受重伤,只睁开眼看了一眼舒禾便晕了过去。 “依儿!” “小依儿!” 舒禾和南起同时惊呼出声,便是坐在轮椅上的百里墨卿脸色都降至了冰点。 南起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一把剑,直接架在了舒禾的脖子上,“说,这孩子,是不是你偷来的?为何虐待她?!” 舒禾转头,目光冰冷仿佛地狱里钻出的罗刹,“让开!” 南起看着那双眼睛,忽然想起了嫌弃她一刀砍掉那个土匪脑袋时的画面。不知为何,他只觉背脊一凉,内心深处升起一抹恐惧。这样的感觉,他只在四年前的主子身上感受到过。 百里墨卿注意到舒禾抱着小依儿的手,那是一双长满冻疮、又红又肿的手,像是长年干粗活所致。难道这其中,有什么隐情吗? “南起,让开。” 南起看了眼自家主子,随即便收了剑。可收了剑的他,有些生气,明明这女人的武功不及他半分,怎么刚刚竟被她唬住了?! 小依儿被舒禾放在了书房的长榻上,她拿出随身针包便开始了针灸。 刚刚,她是被百里墨卿的那声呵斥扰乱了心神,以为自己回到了西郊宅院中,以为面前的人是那个恶毒的陈婆子,这才会无端哭闹起来。 几针下去,南起见小依儿皱着的小脸竟真的平和下来,忍不住惊叹,“你竟会医术!” 第12章 我忍你很久了! 待收了针,喂小依儿喝了药,此时的天已经大亮。可屋外的雪依旧未停,还在下,书房前的院子里已经积了厚厚的雪。 “爷,可用早膳了。”这时张伯从廊口走来,对着屋内道。 元城的张府,张之柔和张之礼正焦急地站在厅门前焦急徘徊,时不时地伸头张望。等看见前院出现人影,张之柔连忙问道:“小多,外面怎么样,能出行吗?” “二小姐,不行啊,外面的雪太深了,马车根本无法出行,人也走不动道,整个元城静悄悄的,一个赶集的都没有了。” 今年的元城雪下得太大了,才不过一夜的时间,这外面就被冰雪覆盖得寸步难行。深处更是能没入膝盖!她本想早些去看小依儿,可这状况,怕是去不了了。 “那怎么办?禾姐姐他们可没多少吃食啊!这雪还不知道下到什么时候,再被困几天,他们岂不是要被饿死?” 张之礼急得火烧眉毛,来回乱窜,也不知是不是情绪波动太大,他的脸上都升起了几分红潮。 小多见状连忙按住了他,“哎哟我的小公子,您可别着急了,小心着身子啊!一会发病可不得了!” “哥哥呢?他有没有法子?昨日他不是说要与我们一起去看禾姐姐的吗?”张之柔又问。 “大少爷一早就不见人了,应该是去了军营里。” 张之柔有些丧气,本想指望他呢,结果,他也没了人影。 “二小姐,要不,我带些东西去东郊吧,不能赶车,我便徒步。”小多道。 张之柔有些不放心,这么大的雪,万一迷路了,或者出点什么意外,那小多可就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似是看出她的担忧,小多笑着拍了拍胸脯,“小姐放心,您忘了,我认路可是顶尖儿的准呢!” 张之礼本来也想去但被张之柔和小多两人严词拒绝了!他那小身子骨,真出去了,怕是真要回不来了! 将军府外,一整条大街上是一个人也没有,只有几间食肆茶楼开了门。但揽到生意的更是可怜得紧。这么大的雪天,几乎人人都在家暖被窝,谁没事跑外面来找冻? 客来茶馆的老板抱着双手缩在柜台后面,目光盯着一早便闯入门中两个男子,满脸不爽。这俩人,来了就点一壶茶,坐了快一个多时辰了,还不走!要不是他们,这会,他早就去后院炕上暖被窝了! 忽然,那俩人站了起来。掌柜的立马来了精神从柜台后走了出来,“哟,二位客官这是要走了?路上大雪,可慢些啊!” 其中一男子看了一眼掌柜的,随手扔下了几文钱便和同伴离开了。 掌柜的笑嘻嘻地收起铜钱,然后迅速便将铺门关上了,动作之流利,手脚之利落,叫出门的两人心中一阵复杂。 他们,这是被人嫌弃了吗? 长长的大街上只有零星三条人影,百米开外一条,百米后两条。三人踩在这大雪中一脚踏出一个深坑,几乎将三人的膝盖全部淹没。 “头儿,你也太神了!”沈三走在秦易安的身旁,看着前方从将军府出来的人,忍不住夸赞,“您怎么知道张家今天一定有人会出门的?” 秦易安眸色微闪,“我也是在赌。昨晚张小姐的态度让我觉得,她是知道那个女人在哪的。她这么有意隐瞒,反倒令我生疑。” “难道,昨天在寿仁堂出现的女人,真是西郊灭门案的凶手?” “她的身形打扮,与西郊凶案地周边百姓提供的证词有些相像,加上她刻意回避官府的人,想来,大差不差。”秦易安道。 沈三点头,昨日她也见了那个女人,只是,没注意她身上的穿着。难怪人家秦易安是捕头,自己是个捕快!果然,还是有区别的! “如果真是,那咱们这次可立大功了!”沈三脸上洋溢着兴奋,“我昨日还听长史说,西郊那处庄子是京城某个大官家的,此时,案件书信应该已经到了京都,说不定择日就会派人下来严查此事。真要如此,咱们破了这个案子,是不是有机会被调到京都当差啊?” 京都可是个好地方,再小的职位,油水应该都比元城这地方强的。 秦易安斜了一眼他,“人还没确认呢,就想着升官发财!” 沈三憨笑,搓了搓几乎要被冻僵的脸,“嘿嘿,这不是想想嘛。” 走在前方的小多拎着食盒,完全没注意到身后有人跟踪。这雪太大了,风也呼呼地吹,还好戴了护耳的帽子,不然,这耳朵都能冻掉了! 东郊。 不得不说,百里墨卿这里的厨娘还真是手巧。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能做出这么漂亮精致的小袄裙,还有一条厚厚的裤子,里面塞满了棉花。 “还看?!还不快给小依儿换上?”南起见她拿着小袄裙半天不回神,又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也不知为何,他对舒禾,总有些莫名的不喜欢。或许是她那取人头颅却面色不改的胆量,又或许是她明明那么好的身手却让小依儿遭如此大罪的不称职。反正总不可能是先前被她吓得背脊发凉那件事,那肯定是个错觉! 舒禾没好气地瞪了一眼,默默道:“南起,你最好祈祷以后别栽我手里,不然,看我怎么拾掇你!!” 眼见着舒禾给小依儿穿好了衣裳,他才昂了昂头问道,“喂,你叫什么名字?” 要不是他家爷问的,他才不会主动跟她说话!这个心狠手辣的“雪罗刹”!! 雪罗刹是南起偷偷给她起的外号,实在是雪夜砍头那一幕太令他刻骨铭心了,以至于不管多少年后,他对舒禾总有种恐惧心理在作祟。 舒禾动作微微一顿,眼睑微垂,“你就叫我禾娘子吧。” 南起又问,“你家夫君呢?为何只有你们孤儿寡母地流落在外?” 舒禾将小依儿换好衣服之后又细细地擦了擦脸,等事情做完之后她才起身,目光从窗前静坐的百里墨卿身上扫过,“死了。” “哦。”南起对这个回答毫不意外,若不是夫君死了,她们想来也不至于会落到这个地步吧。 “你明明那么好的身手,为何任由小依儿被折磨成这样?”这才是南起最生气的地方。 “我生依儿的时候大出血,醒来之后便神志不清了,前两日刚刚恢复神志。”舒禾没有说谎,至少这句话没说谎。 “那是谁虐待的你们?你们又从哪里来?” 这两人到底是陌生人,仔细询问底细是必须的。 尤其他们的身份还极为特殊,万一混进来谍者就不好了。 舒禾脸上露出不耐烦,目光看向百里墨卿,“这位公子,每个人都有秘密,没必要这么追根究底吧?” 百里墨卿放下了手中的书,有些意外地看着她。还真是仗着自己有点功夫就不将任何人看在眼里了。 “谁许你这么对我家主子说话的?”南起不满,出声斥责。 “别再这么对我大呼小叫的!”舒禾转头看向南起,面色微凉,音量气势陡然一升,“我忍你很久了!” 南起被这么一吼,脸上顿时懵了,他长这么大,还从没被人这么吼过!就连主子,也从来都是用眼神敲打他。“你”了半天,他也没说出什么别的话来。 “哪里来的厨娘,怎么如此不知礼数?主子的书房也是你能进的吗?”门外忽然响起一女子轻斥声,无意间救了南起“一命”。 舒禾转头看去,只见一女子肤若凝脂,眉目如画,风姿卓雅,携着款款莲步而来。只是那极为明艳的脸上,带了几分戾气,破坏了那文雅的气质。 第13章 无耻妇人! 也许是在异界待得太久了,如今的舒禾是非常反感这个世界“尊卑”观念的,更不喜欢别人一副站在高处指点她的姿态。 她直接无视来人,指着南起的鼻子狠狠地瞪着他,“给我记住了,以后跟我说话客气点儿!我可不是你家的什么厨娘丫头的,懂点礼数,知道吗?!” 南宫希芸气得脸色通红,她哪是骂南起啊,她只是在指桑骂槐地骂她没有礼数啊! 本想怒斥于她,却目光一瞥,看见书房窗边面色深沉的百里墨卿,她不得不压了压自己的怒气,尽量保持自己的温和淑仪的形象,“你穿着厨娘的衣服,不是厨娘,又是何人?” “客人!” 舒禾瞥了她一眼,这女子,她是有记忆的。 一品镇国大将军南宫镇次女,南宫希芸,那年在相府花宴上,无数第一次见到她的人中,就数她的嘲讽最刺耳。 舒禾到现在也还清楚地记得,当初南宫希芸见到她时双手不停拉着身旁的小姐妹,那张明艳动人的脸上挂着满满的惊奇,“玉玲,婉儿,我没看错吧?这就是舒月的三姐姐舒禾?我怎么瞧着,跟我家外面庄子上养的大肥猪那么相似啊?” “倒也是有些区别,我家庄子上的猪,虽然肥,但都是白白嫩嫩的!可你们看她,那脸上的脓疮都要流出来了!也太恶心了些!” “嗯,你们闻到一股怪味了吗?好像就是从她身上发出来的!”南宫希芸身旁的葛玉玲也跟着附和,脸上露出一副恶臭难挡的样子。 她们的话引得旁边的世家小姐皆掩面大笑,唯有当时很少露面于人前的舒禾,羞得无地自容。 “就她这样,也敢肖想东篱王!真是不知她哪来的勇气啊!” “据说今日她还要跟东篱王表达爱慕之意呢,你们说,这是真的吗?” “若是真的,那东篱王也太可怜了,真要与这样的丑女沾上关系,莫不是要被有心人嘲笑死?” “据说,这舒禾还经常流连京城的烟花之地,且……” “啊?真的假的?她这样还能……” “哈哈哈……” 一声声刺耳的议论在她四周环绕,一群小姐、下人看她那仿佛毒虫蛇蚁般眼神,充满了厌弃恶心。后来,她蹲在地上嚎啕大哭,只听那南宫希芸狠厉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死肥婆,我告诉你,你要是胆敢染指我墨卿表哥,我定叫你生不如死!!” 当初狠厉阴鸷的面容还历历在目,如今这副温婉可人的样子,倒叫她第一眼没认出来。四年多了,她倒是有些长进了。 “客人?”南宫希芸被她看得有些不舒服,总觉得那双清冷的眼睛透着一抹熟悉,她将她上下打量,“我怎么不知道院中来了你这么一位客人?况且,我从不知,客人在别家做客是披头散发着的!”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这院子里,难道什么事都要告诉你吗?你是谁?这里的女主人吗?” 南宫希芸想插话,可舒禾根本不给她机会,“别说你不是,即便你是,这院子里的事也有你应该知道,和不该知道的事。别多嘴多舌地瞎打听,好奇害死猫!” 南宫希芸气急,脸上一青一白,“你……!” “知道好奇害死猫是什么意思吗?”舒禾将指着她的手狠狠推开,“意思就是,与你无关的事,不要多嘴,不要好奇,否则即便你跟猫一样九条命,也不够你死的!!” 舒禾话音一落,书房里寂静无声,除了南宫希芸,其他人(主要是南起)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此时南起的心脏如同过山车一般从云端跌落泥里,又从泥里飞向云端,反复跳跃,几乎达到他不能承受的地步。 千言万语,只化作:这,真女人,也,太彪悍了吧?! 罗刹,不能体现她的气质,还是夜叉比较适合! 南宫希芸气的胸口剧烈起伏,脸色青了又红,红了又青。最后,她双眼朦胧,布满泪水看向百里墨卿,几乎哭了出来,“表哥,芸儿被人这么欺负,你,你就不管吗?” 舒禾白了她一眼,如果换做异世的自己,她是真会直接杀了这个南宫希芸的!她最讨厌装模作样的人了! 百里墨卿手里的书放在了膝盖上,他的目光略过南宫希芸,落在那像是浑身长满利刺的舒禾身上。盯了半晌后,他只拿起书桌上的冷茶抿了一口,“这位,确实是客人。” 简单的一句话等于默认了舒禾的所言所语,所作所为。 南宫希芸满脸受伤,简直不敢相信,他,竟为了一个外人让自己受如此大辱! 不止她,就连舒禾和南起都意外非常。 南起:上一个在主子面前这么放肆的,好像尸骨无存了吧?怎么这次,就这么不痛不痒地揭过了? 舒禾:这男人,怎么如今包容性这么强?当初他从她身上下去的时候,那眼神,可是要将人生吞活剥了一样啊! 南宫希芸接受不了,哭着跑出书房。南起见她那梨花带雨的模样,又觉得舒禾的话也太过了!这毕竟是他们的人,怎么能让一个外人如此数落? 只是,他想说的话还没说出口,舒禾一道眼神利刀朝他射来,他的那些话就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南起捏了捏拳头,暗骂自己不争气,他看向百里墨卿,希望自己主子能给个指令,那样自己就有底气去训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了! 可惜,他家主子好像根本没看见他的求助。不,应该是无视了他求助的眼神,反而无声无息地瞪了他一眼。好像是在说他不争气。 南起委屈,坐在小依儿的榻边生闷气。 “你是江湖人?”百里墨卿看她挽着那头有些枯燥发黄的头发,浑身消瘦的也没几斤肉,倒是跟她说的情况有些相符。 舒禾挽好头发,将衣服拉好,这才慢悠悠地开口,“算吧。” 她异世漂泊三十年,也算是身处江湖吧。 南起斜着眼朝舒禾狠狠一瞪。气势呢?脾气呢?怎么一跟自家主子说话,就变成顺毛猫了? 他又问,“何门何派?” 舒禾端起张伯准备在桌上的清粥,此时已经凉了,不过不妨碍她吃。她眉也不抬地回答,“无门无派,自学成材。” 这话说的南起又想瞪她。还“自学成材”,就她那三脚猫功夫,也就对付几个土匪!还好意思自称为“材”! 舒禾察觉到了南起异样眼神,回头朝他看去,那货正装模作样地为小依儿掖被角呢。看到这,她有些忍俊不禁。 其实这南起挺可爱的,就是脾气不咋好,不给他点颜色看看,还真有事没事地吼她。 “你……” “公子,别的就没必要再多问了吧?” 百里墨卿还想问些其他的,却不想被她无情打断。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对待! “你再多问,我怕自己会误会。毕竟,我虽然已为人母,但如果是像你这么俊俏的郎君属意,我就是再怎么想守寡,怕也是守不住的!” 舒禾说完,眼角余光注视着他的神色变化,一时间,心里有些紧张,又有些心虚。他,怕不是要暴怒起来吧? 这样最好,她可不愿与他过多相处,万一一个不小心漏了马脚怎么办。 只是,还不等她看到百里墨卿的变化,一边的南起倒是先跳了出来指着她的鼻子骂,“你这妇人,真够无耻的!我家主子何等人物,会看上你这么个不守妇道的女人?!” 第14章 秦易安试探 “夫人说笑了。”不同于南起的暴躁,百里墨卿丝毫不受影响,他嘴角似勾未勾,“既然夫人有所保留,那在下便不多问了。” 窗外的风将几片雪花吹进了书房中,恰好落在他那漆黑的发髻上,白衣胜雪,窗前静坐,青翠的绿松在他身后纵然伸展,几乎要将绿叶探出窗外,偷偷欣赏一下冬日的雪。这一幕,美不胜收。 舒禾放下手中的碗,目光盯着那张,在无数日子里让自己魂牵梦绕的脸,她第一次发现自己对眼前的人是多么的陌生。 之前舒月告诉过他,东篱王是最不善掩饰心情的,动辄大发雷霆,处死奴仆,是个极为暴虐的王爷!可如今看来,他明明喜怒不形于色,心机城府也深沉得可怕。 是啊,曾经一心算计于她的四妹妹舒月,怎么可能会将真实的东篱王喜好性情告知她呢?甚至,可能连舒月自以为知晓的,都是他想给外人看到的吧? 不行,这个男人太可怕了!她还是应该早点走,万一真让他发现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只怕,他再善于隐藏情绪,也会忍不住要杀了她的! 舒禾告了辞,抱着小依儿就要回隔壁的庄子。虽然那里死了不少人,但好在那院子够大,避开二进院,她可以带着小依儿在前院里找个偏方暂时住下。等小依儿身体好些了,她们再离开。 “禾娘子,这就要走了吗?”张伯见舒禾开门,立即走来帮忙。 舒禾微笑着点头,“今日,劳烦老伯了。” 张伯见状连忙拉着她的手臂,问:“隔壁无人,冷锅冷灶的,你又带着个病弱的孩子,不如先在这里住下?等孩子好些再离开?” 怕舒禾拒绝,张伯又补了一句,“禾娘子放心,我家少爷心软得很,不会赶你们走的。” 舒禾嘴角微抽,张伯说他不会赶人,她能信,但说他心软,那就有点过了吧? 只是还未等她说话,门外出现的几道人影令舒禾面色冷了下来。 见她变脸,张伯有些迷惑,“禾娘子,老朽是说错什么了吗?” 舒禾将怀里的小依儿送到了张伯怀里,脸上重新浮现笑意,“张伯,麻烦您先帮小依儿找个屋子安置一下,我有些事情要处理。” 张伯不明所以,还不等他多问,舒禾便推着他往屋内走。 他将小依儿重新送进书房,彼时南起正义愤填膺的阴阳舒禾,说她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可他叭叭说了半天,百里墨卿是一个字也没搭理他。 他有些急了,硬是走到百里墨卿面前问,“主子,您就一点儿也不生气吗?好歹咱们也救了她呢!” 百里墨卿继续翻看着书,俊秀的眉眼中总透着一抹岁月静好的宁和。“萍水相逢之人,你为何如此在意?” “我,我哪里是在意她!我是可怜那小依儿!受了那般重的伤,也不知那女人能不能好好地照顾她。” “她不能好好照顾,你就能了?不然,你去帮帮她?” “我!我才不去!”再说,他也没有那个经验啊!就是担心不行吗? 张伯听后笑嘻嘻的进门,“南起,你想干的活来咯。” 南起回头,看见张伯怀里的小依儿顿时愣住了。这,这孩子不是被那女人带走了吗?“张伯,您怎么把人家孩子抢来了?” 张伯嗔怒,“怎么说话呢?” 当南起走出书房的时候,正好看见舒禾朝着门外一个少年招手。“哟,这不是小多小兄弟吗?怎么在这里见到你啊?” “禾娘子,您怎么在这里啊?”小多见到舒禾在隔壁家院子出现,一脸疑惑。 还有,禾娘子刚刚那话是什么意思?他来这里不是昨日便说好了的吗?怎么她好像不知的样子? “我就住这里啊!”舒禾对他笑了笑,然后又朝他身后的两道人影也招了招手,“这是两位官爷吧?快进屋歇歇脚,这么大的雪还外出公办,真是不容易啊!” 秦易安脸上浮现一抹意外,他脚下的步子没停,直到走近大门,他才认出朝他招手的女子。这,便是昨日在医馆见到的那个妇人了。 小多见到秦易安,瞬间明白了为什么舒禾为什么装作意外见到他的样子了。 看着秦易安,他眼睛都瞪圆了!“秦捕头?你怎么在这里?你跟踪我!” 秦易安笑得一脸和善,“外出公办,顺道一路而已。小多兄弟不必紧张。” “哼!那还真是巧合了!”小多冷哼一声,这鬼话,怕也就三岁小孩会信! 秦易安抬了抬头,门头上写着“安合居”三个大字。 “娘子认得在下?”秦易安拍了拍身上的雪,看向舒禾的目光看似不经意,实际上满是打量。他在对比眼前的女人与自己手里拿到的西郊凶案的女人的画像,有多少相似。 “昨日寿仁堂外见过,您忘了?”舒禾帮着小多抖落他身上的雪,神情十分自然,“秦捕头到这荒凉的东郊来,是为何公干啊?需要我们帮忙吗?” 秦易安没说话,旁边的沈三倒是急了起来,“张小多!你来这里难道不是来找这妇人的吗?昨日张小姐还否认知晓这妇人的行踪,今日你便找来了,你们到底在隐瞒些什么?” “这位官爷,小人可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家小姐说近日想来东郊的院子散散心,便叫我先来收拾一下,等过两日雪停了,她要来这里欣赏雪景的。”小多神情十分淡定从容,他手指向旁边的宅子,“那个,就是我们张家的宅院,我是要去那里的。不过,能在这里遇见禾娘子,我也很意外!” 说完,小多脸上还带着几分惊喜地看向舒禾,“禾娘子,原来,您是我们家的邻居啊!昨日您施针救回我家小公子,我家将军还说要谢谢你呢。现在好了,得知您的住处,我一会就回去禀告我家将军去!” 舒禾笑着摆了摆手,“小事而已,任何人遇见都会这样做的,不必特意来谢。” 不得不说,这小多的临场反应是真绝,就凭着她那一句“我就住这里啊”,就圆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娘子,等我把隔壁收拾好,我就回府禀告小姐公子去,他们要是知道您就住在咱家隔壁,一定很开心的!” 小多说完甚至没给秦易安多问的机会,直接往隔壁屋子跑去。 舒禾目光中闪过一抹担忧,也不知道他会不会进到二进院,要是看见那满屋子的尸体,别吓着了。“小多兄弟,稍后我去帮你一起打扫。” 两人一来一往的,交流很是自然,对话也没什么破绽,连秦易安都有些迷惑了。难道真是巧合吗? 风雪袭来,舒禾缩缩脖子,搓搓手,声音里带着几分冷颤,“秦捕头,要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吗?” 秦易安不死心,便点头,毫不客气地从她身旁擦过,进了庭院中,沈三紧随其后。 在二人看不见的地方,舒禾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担忧的目光从隔壁的大门扫过,随即连忙追上二人。 此时张伯在百里墨卿的示意下,也迎了出来。“禾娘子,这二位是?” 舒禾正愁对这地方不熟悉,不知该带往何处喝茶,张伯便来了。她连忙解释,“哦,张伯,这二位是元城的官爷,出来公干的,我见外面风雪太大,便招呼他们进来喝口热茶,暖暖身子。” 张伯会意立即走在秦易安两人的前面,将他们带往右边的偏厅去,“既然如此,那请二位先在偏厅坐一下吧。” 张伯的出现令秦易安的怀疑消散了许多,“多谢老先生。” 第15章 尸体 “老先生主家何人,是常年居住于此吗?” 喝了热茶,秦易安冰冷的身子算是缓过神来。动了动双手双脚,也没那么僵硬了。旁边的沈三先前脸都冻得发紫,此时,也回了些血色。 张伯站在舒禾的前面,神态十分恭敬,“回大人,老朽常年居住此处,主家是南边行商的商人,因经常会来元城走货,这才在郊外买下了这处宅子。” 秦易安点头,这些东西县里的文案都能查到,作不了假的。他也只是简单问问,主要还是想问问关于那个禾娘子的事。 “那禾娘子是何时投身府上的呢?” “禾娘子是两年前家主从南边带来的。” 舒禾低着头,目光微闪,没想到那百里墨卿,竟还挺有人情味的!毕竟,若不是他示意,张伯应该不会主动前来相助的。 秦易安又问,“禾娘子可有孩子?” 张伯神色微变,顿了顿,“没有。” “是吗?”秦易安看向舒禾,她垂着头,两鬓散落下来的头发有些枯燥零碎,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叫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秦易安知道,再这么问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便起身告辞。 张伯和舒禾两人将二人送至大门前,秦易安施礼:“打扰二位了,多谢二位的热茶。” 张伯摆摆手,笑着道,“应该的,二位大人公干辛苦了。” 秦易安收礼提醒道,“前几日西郊一处庄子上发生了一起灭门惨案,凶手是那家庄户上一个女奴,因受不了主家虐待便行凶杀人,死了好几口人。老伯,最近您还是不要太热心帮助外来人,免得不窥其貌,反而引狼入室啊。” 说完,他一边注视着张伯,一边将眼角余光从舒禾脸上划过。 张伯脸色大变,惊呼,“还有这样的奴仆?竟敢反仆杀主?这可是大罪啊!!” 秦易安道,“是啊,不管什么原因,终究是杀了人,我身为捕快便是再心生同情,也只能将其捉拿归案。希望那女仆能主动投案吧,或许说明缘由还能争取个宽大处理,总好比带个孩子东躲西藏,浪迹天涯的好。” “那女仆还有个孩子?”张伯心中一惊,目光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舒禾。而这一幕恰巧被秦易安捕捉,当即对舒禾的怀疑又重新弥漫了起来。 “是,两岁左右,据说很是瘦弱。” 张伯的身子更弯了些,他下意识的低下眉,尽力隐藏内心的情绪。 “张伯,何人在门口逗留?” 南起一身黑色暗纹长袍从白雪间阔步而来,挺拔的身躯,干练的气质令他看起来英气十足。 “少爷,是元城来的官爷,说是公干路过,讨杯热茶。”张伯显然已经十分熟练,好似在外人面前,这屋子的主人,一直就是南起。 南起剑眉星目,这正经起来,倒还真有几分贵公子的味道。 他微微点头,转而向秦易安两人拱手,“二位大人可喝了热茶?” 秦易安刚点头,就听南起那微显冰凉的声音响起,“既如此,就不耽误二位大人公干了。”说然,他又朝张伯道,“张伯,无事不要开门了,风雪太大,屋子里好容易积累点暖气都被散尽了!” 秦易安脸色微怔,脸上露出一抹尴尬。旁边的沈三是个不会掩饰的,当即就被南起这态度激得竖眉怒瞪,“你这是什么态度?” 南起低着眉瞥了一眼他,一句话也没留便回了里屋。 “我们是官差,你一个商户之子,怎敢如此怠慢?!” 沈三被无视,气得就要上前,秦易安迅速拦住了他,“沈三,别冲动!” “头儿,那小子,也……” “别说了!” 秦易安没再多停留,带着沈三重新踏入厚厚的大雪之中。 关上大门,张伯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舒禾。舒禾有些心虚,只道,“张伯不必害怕,我不是他口中所说的女仆。” 等说完,她便追着南起的背影跑去。 张伯双手紧握,满脸的担忧和怀疑。 他见过她梳洗后的用水,血红血红的,当时他还想那是什么动物的血么?还是她自己受了伤流出的血。没成想,竟是杀人留下的血迹! 公子,会不会有事? 不会,南起的功夫那么好,不可能连个女人都对付不了的,他应是想太多了。公子那么聪明,应该能猜到那娘子来历不凡吧? 等张伯也进了屋,前厅转角处出来一个清丽女子的身影。 南宫希芸眼睛里闪着阴鸷毒辣的光,她戴上斗篷上的帽子,打开了大门,朝门外那两道人影走去。 另一边。舒禾走跟着南起再次回到了百里墨卿的书房,小依儿在长榻上睡得正香。床榻正对着窗户的方向不知何时多了一道屏风,将窗外偶然吹进来的风和雪全拦在屏风之外了。 窗下,南起正奉着一杯热茶递到了男人手边。男人头也没抬,只专心地看着手中的书,对她的出现没有半点在意。倒是旁边的南起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仿佛她就是个麻烦。 舒禾脸上显得有些不自然,道了声,“谢谢。” 见他抱着小依儿就要走,南起叫住她,“你不解释一下?” “解释什么?” “刚刚那两人说的凶案啊!” 舒禾面色平静,只“哦”了一声,便带着小依儿走出了书房。 直到舒禾的身影彻底消失,南起脸上盛起满满的恼怒。“这女人,她,她就这么走了?” “真是个白眼狼儿!” 百里墨卿嘴角微勾,抬眼看了他一眼,“人家说可说了谢谢了。” 南起闻言,神情变得极为复杂。 他们家主子今儿是怎么回事?平常不是很讨厌女人的吗?怎么今天一次又一次地帮一个女人说话?还是个已婚生子的女人! 总不会被那个女人说中了,主子看上她了吧? 想到这,南起连忙“呸呸呸”,吃惊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的?他家主子是什么人,怎么可能会对一个寡妇生出心思! 百里墨卿余光扫见他神色变化莫测,内心一阵无奈,只道:“去给北及传信吧。” 南起心里的念头怎么都放不下,以至于写信的时候,错字连篇,写了好几遍才将就着放飞了信鸽。以至于后来看到传信的北及眉眼直跳。暗道,这小子天天不务正业,如今连字儿都不会写了!该好好敲打敲打了! 守在“安合居”外的秦易安和沈三两人没一会竟真的看见舒禾手中抱着一个“包裹”去了隔壁的张宅。 沈三捂着两只快要冻掉的耳朵,满是激动地问,“头儿,这女人果然有问题!咱们是不是可以回去禀告县尉大人了?” “还是再看看。”秦易安觉得还是有些不稳妥,他想再确定一下。 “还看什么啊?刚刚那安合居的南宫小姐不是已经说了,那个什么禾娘子根本不是安合居的人,是今早突然出现的。加上张家小厮和那女子纷纷蒙骗咱们,这事实不是已经很清楚了吗?怎的还要确认?” 秦易安没说话,但沈三知道,这秦易安认定的事就不会轻易改变的。他忽然想起了一个人,“头儿,咱们不是有人证吗?去西郊找个人证来指认一下不就真相大白了?” 秦易安神色微动,这倒是个好办法! “头儿,这天太冷了,咱们再这样守下去,只怕凶犯没抓到,咱们都要被冻死在这里了!” “行,去找人证!” 待两人离开,空荡无人的郊野之地再次恢复平静。大雪纷飞,很快的便将两人出现过的痕迹掩盖住了。 而张家别院里,舒禾绕过前厅便看见小多跌坐在地上颤抖不止,大雪几乎要将他的双腿掩盖。 他的对面,是一具被白雪掩盖的土匪尸体。此时,尸体上原先的白雪被扒开,失去头颅的脖颈血肉模糊,赫然在白雪中展现。不远处,一颗头颅形状的白雪球静静地躺在一边,仿佛在遥遥呼应那断裂的伤口。 这一幕,透着刺骨的可怖。 第16章 她,是个好母亲 舒禾一把抓住小多的后领,将她拽进了走廊之内,让他背对着那些尸体。 他的脸上也不知是冻的还是吓的,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带来的食物全部打翻在地。 猛地被这么一拽,他视线慌乱又惊恐地对上了舒禾温和又担忧的眼睛。 只是,即便她的眼神再温柔,也挡不住小多心里的那股恐惧蔓延。“你,你真是凶犯?” “小多,你别怕,这些人是土匪,不是我杀的。是隔壁的公子救了我和小依儿。” “隔壁?” 小多颤着双手轻柔了一下自己酸涩的眼睛,冰冷的双手打在脸颊上,寒冷之意瞬间冲上他的大脑,将他的神志拉回了一些。 “对啊,我一个女人,怎么有那个能力杀这么多土匪啊?是隔壁住着一个武功很高的公子,是他救了我和小依儿,否则,我也早上也不会出现在隔壁啊。” “是吗?”小多将信将疑,可看她身体纤瘦,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好像确实做不到杀人这样的事,何况还是这么多的土匪。 此时小多已经完全忘记了刚刚自己是怎么被一把拽离地面的事了。 “那,那这些尸体……” “你家将军不是正在剿匪吗?你把这事告诉他呗,他应该会派人来处理这些尸体的。”舒禾展颜,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柔和一点,安慰小多那被吓得不轻的小心脏。 “说的是,我这就回家告诉将军去。”也许将军还能凭着这事再立一功呢! 小多说完就跑了,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完全地抛之脑后。 舒禾失笑,看着地上洒落的食物轻叹一声,“看来,只能自己解决吃的了。” 在前院找了个偏房住下,小依儿受了惊吓,加上内伤严重,此时还在昏睡。舒禾从后院搬来个炉子,炉上生了小火,熬着药,门前撑着帘子,防止中毒。 之后,她又用院子里仅剩的一点米熬了点青菜粥。 小依儿差不多是睡到夜幕时分才醒来。 “娘亲,娘亲……”昏暗的光线让她那张原本平静的脸上露出几分慌张。 舒禾连忙跑来,将那小小的娃儿抱在了怀中。“娘亲在,娘亲在这,依儿不怕。” 脑袋感受着那熟悉的温度,小依儿脸上的害怕这才慢慢散去。“娘亲,夫人又打你了吗?你痛不痛啊?” “娘亲不痛。依儿不怕,以后,再也没人敢打我们了。”舒禾轻柔的声音在小依儿的头顶环绕,安抚着她的情绪。 “真的吗?依儿再也不用挨打了吗?娘亲也不会再挨打了吗?”她笑了起来,只是声音带着虚弱。 舒禾抱着小依儿,心中发酸,心疼又自责。“当然是真的!” 她嘴角温柔地扬着,右手轻拍小依儿的肩背,身体微微摇晃了起来。“依儿,娘亲以后,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那些年,你受的苦难,娘亲一定会治愈它的……” 同时,那些让你承受这些苦难的人,娘亲,也一定会替你找回来的! “娘亲,依儿刚刚做梦了,依儿梦见了一个仙人哥哥,是仙人哥哥救了我们吗?”小依儿抬起头,枯寂深凹的眼眶里,此时却散发着无比饱满又明亮的光。 舒禾心头泛酸,摸着她枯黄的头发,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若是她知道自己还有个父亲,那个父亲,就是她口中的“仙人”,她会不会很开心? 可是,若是真将这件事摊开,那个男人真的会接受小依儿吗? 若是他知道,他的女儿是出自曾经那个臭名远扬、外形奇丑且对他下了合欢散的女人,他还会接受这个女儿的存在吗? 一双如虎狼般凶猛阴鸷且充满怒火和杀意的眼睛突然出现在舒禾的眼前,她瞬间感觉如芒在背,彻底断了那不该升起的心思。 “依儿放心,以后,就算没有仙人哥哥,娘亲也会保护好你的。”舒禾放下所有不该有的心思,只能这样安慰她。 微弱的烛光在依儿那双大大的眼球中摇曳,照出她心里的那一抹失望,不过随即她还是笑了起来,“嗯,依儿相信娘亲,娘亲,是天下最好的娘亲!” “啪嗒!” 一滴豆大的眼泪不经意间就从舒禾那双酸涩的眼眶中溢了出来,她的小依儿,怎么能这么懂事,这么让人心疼啊? 小依儿发现自己手背上砸开的泪花,立即抬头,担心地看向舒禾,“娘亲,你怎么哭了?是哪里痛痛吗?依儿吹吹!” 舒禾吸了吸鼻子,压下心里蔓延的酸涩感,笑着安慰,“娘亲不痛,娘亲只是开心,我们小依儿太棒了,真是娘亲最最贴心的小棉袄!” “嘻嘻。” 依儿灿烂地朝她笑,伸出小小瘦瘦的手臂紧紧圈着舒禾的脖子,小小的脑袋轻轻地摇了摇,亲昵地蹭着她的耳朵和脸颊。 自从魂魄去了异世,她那三十年没有一天不在幻想着与依儿重逢。她那刚刚出生的孩子,自己还没来得及抱一抱,亲一亲,就分隔两界。每一个夜深人静,每一个阖家欢乐的日子都让她对小依儿的思念达到顶峰。没想到回来之后的第一次对话,竟会令她这么心酸愧疚。 她第一次知道,一双小小的手臂竟然也能有这么大的力量!只是轻轻收紧,便已让她无法呼吸! 此刻,她的胸腔,仿佛有一座火山猛然炸开,不断喷发,要将她整个人都燃烧起来!而然,她沉浸在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之中,甘之如饴。 那,就是血脉的神奇之力吗? 她抱紧了小依儿,却又不敢使太大的力,怕伤着她。直到她的小脑袋收了回来,鼻子不停地嗅,脸上浮现一丝疑惑,“什么东西?好香呀。” 舒禾擦了擦眼泪,目光落在炉子上那锅青菜粥上,这才笑着将小依儿放下。 盛了碗青菜粥,放在唇下轻轻吹着,“娘亲做了青菜粥,小依儿生了病,现在只能吃这个。等依儿的病好了,娘亲再给依儿做好吃的。好不好?” 小依儿笑着,凹陷的眼眶里装满对未来的期盼和对当下的欢喜。 小小的偏房内,微弱的烛光仿佛温暖了整个世界。 青石墙的另一边,张伯发现站在树顶上的南起脸颊上仿佛挂着两滴晶莹的水珠,他惊惑不已,“南起,你,你这是怎么了?” 南起扭过头,将自己的脸藏了起来,“没事,风太大,雪迷了眼。” 他从树上跳下,走到庭前静坐的百里墨卿身边,轻声道,“主子,虽然,她杀了人,可是,她是个好母亲。” 张伯端着一碗热粥走过来,此时南起低着头招呼也不打一声,就从他旁边走过去了。 “南起这是怎么了?下午出去一趟,回来之后状态有些不对了。” 张伯也见过其他护卫,相对来说,他还是最喜欢南起的性格。有他在,主子身边至少没那么沉闷。只是,向来活泼的南起,如今怎么跟打了霜似的? 百里墨卿接过张伯端来的碗,温热的清粥入喉,瞬间让他的身子暖了起来。只是,这味道,怎么没有闻起来的那么香呢? “张伯,明日,给隔壁的母女送些吃食过去吧。” 张伯一愣,“可是,那娘子好像……”是个杀人犯啊! 百里墨卿抬头看他,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无事,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 张伯听后点点头,觉得有理。“唉,知道了。” 张伯走后,他又喝了一口粥,忽然觉得有些索然无味,便将那粥放到旁边的案台上。冰冷的空气中吹来一阵清风,夹着一丝淡淡的清新淡香。 第17章 主子,您觉得呢? 翌日,小依儿早早地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十分温暖的怀抱里,她的嘴角瞬间扬开,眼睛也弯成了月牙。 她虽懵懂无知,却也知道何为幸福和安全。现在,她就感觉很安心,很幸福。她心满意足地朝着那温暖的怀里钻了钻,小手紧紧地抓在娘亲的里衣上,生怕一松手这一切就成了一场梦。 “小依儿醒啦?身上可还有哪里痛痛吗?”舒禾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第一次有个软软的小团子在怀里沉睡,这感觉,很奇妙。 “不痛了,娘亲。依儿好喜欢这样抱着娘亲啊。”说着,她又往娘亲的怀里拱了拱。 舒禾动了动身子,将怀里的小人儿抱得更紧了些,“好吧,既然小依儿喜欢,那娘亲就抱着小依儿再睡一会吧!” 天色大亮,本想再体会些温馨时刻,可外面却在这时响起了敲门声。 “咚咚咚。” “禾娘子,可起来了?”张伯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舒禾有些意外,不过还是安抚小依儿再睡一会,自己则是穿上衣服去开门。 “张伯。”门外,张伯左手拎着一个篮子,篮子里有些米面粮油,还有鸡蛋等生活用品。右手则是拎着一个包袱,包袱鼓鼓的,也不知道装了些什么。 “禾娘子,我家公子叫我给您送些生活用品,这包是棉被和入冬前刚给家里厨娘做的冬衣,娘子可不要嫌弃。里面,还有一套昨晚连夜赶制出来的小棉衣,给小依儿避寒用。”说着,张伯将手里的东西全塞到了舒禾的手中。 “张伯,这……” 舒禾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百里墨卿让他送来的?该不会是张伯自己于心不忍,背着那男人给她送东西的吧? 她正纠结要不要把东西退回去,就见南起穿着一身褐色云纹锦袍走了过来,手里还提着一只彩色锦鸡。 “这给你。”他将手里的锦鸡放在她的大门旁,脸上带着一抹小傲娇,还有一点小别扭。 舒禾一头雾水,这什么情况? 怎么才过去一天,就感觉隔壁这些人都有些脑子不正常了? 张伯昨天看她的眼神,可是既恐惧又警惕的,今天却一大早就给她送东西来了?还有南起,昨天,他看她的眼睛里可是写满了不喜欢啊!这才过了一夜,怎么都跟变了个人似的? “还发什么愣?小依儿不会饿的吗?”南起见她磨磨唧唧的样子,当即又不满起来,声音都跟着上了几个调。 “南起,怎么说话呢?”陈伯瞪了他一眼,这小子,这两天脾气怎么这么暴躁了? 舒禾本想怼他,可看他身上满是雪,靴子上也被雪水打湿,想来那只鸡应该费了他不少时间,看在这只野鸡的份上,她决定不跟他计较了。 “张伯,这鸡我和小依儿也吃不完,一会我留一半给依儿炖个汤,另一半,你们拿回去吃吧。”舒禾笑着将所有东西都收了下来,她扬了扬手里的冬装棉被,“这些东西,来得太及时了,张伯,多谢您了。” “禾娘子客气了。我们家里什么都有,这鸡是南起特地为小依儿猎来的,反正这天凉,吃不完的,你们冻起来,明日再吃。” 特地猎来的?舒禾有些意外,看向南起,却听他道,“我只是闲着没事,顺手带回来的,你不用感谢。” 舒禾无语,这小子,怎么就不会说人话呢?她眼角闪着几分戏谑,“我可没说要谢你啊,不用自作多情。” 南起脸色一变,脸上升起怒意,“果然是个白眼狼儿!” 见他气得甩手离开,舒禾脸上升起几分无奈。这南起,性子直爽,为人善良,就是有些孩子气,幼稚。 张伯笑着道,“南起这小子,就是刀子嘴豆腐心,禾娘子可别放在心上啊。” 舒禾摇头,脸上满是感激,“张伯,多谢你们了,你们,是我和小依儿的贵人!” 张伯走后,舒禾将前院偏房收拾了一下,给小依儿穿上昨天百里墨卿让人赶制出来的新棉衣,虽然有些大,但十分保暖。 她烧了热水,给小依儿擦脸。 小依儿皱着脸,她可不喜欢洗脸了,往日洗脸都是冰冷的水,扎得脸很疼。虽然今日用的是热水,但洗完脸之后,脸上还是一阵阵的疼。 “怎么了?是会痛吗?”注意到依儿的表情,舒禾心疼地问。 小依儿摇头,朝她笑,“依儿不痛。” 舒禾心里酸酸的,不过她还是让自己扬着笑,“等明日娘亲给依儿做个香膏,把咱们小依儿的笑脸皮肤养得滑溜溜的,这样,咱们就再也不用怕风吹着脸疼了。好不好?” “真的吗?”小依儿眼睛都亮了,“那依儿会像小姐一样香香的吗?” 舒禾拧着毛巾的手微微一顿,她知道,依儿口中的“小姐”说的是陈婆子家的陈小荷。一个奴仆之子,竟然也敢让小依儿叫她小姐! 先不说依儿的父亲是百里墨卿,天启国的七皇子,便是她的母亲,那也是堂堂四品大将军家的嫡女,她生来尊贵,那个陈小荷,她是怎么当得起的?! 见娘亲脸色突变,小依儿瞳孔微缩,有些害怕,“娘亲,您怎么了?” 舒禾收起眼中弥漫的杀意,温柔地摸着依儿的小脑袋,“小依儿,以后,咱们不再提那些人了好吗?他们去了很远的地方,以后都回不来了。” 小依儿脸上露出疑惑,不过,她也没有多问,在她心里,娘亲说什么都好,什么都对。 她点头,“好。那娘亲要赶紧给依儿做香膏哦。依儿要变得香香的,娘亲也要变得香香的!” 舒禾笑着将她抱起来,又好一番揉揉捏捏,逗她笑得开心不已。 笑声穿过窄墙钻进了隔壁的院子。 张伯听着这笑声也忍不住跟着眉眼弯弯。南起还是站在院里的大树上,目光时不时地飘向隔壁院子。 “南起,你是不是馋了?”张伯站在树下手里拿着馒头,鼻子狠狠地嗅了嗅,“那是禾娘子给小依儿做的药粥,你那么眼热做什么?” 南起别过脸轻哼一声,“才没有!我又不是北及,我可没那么爱吃。” “这么大的雪,外面应该不会有什么动静了,快下来吃早饭吧。”馒头也挺好吃的! 南起瞥了一眼张伯手中的白馒头,不知为何,他是一点想吃的欲望都没有,好像不怎么饿。 南起下来了,去找百里墨卿,他正坐在床边看书,平静的脸上看不到任何情绪。四年多了,自从王爷中了毒,失去内力,最后甚至失去了行动能力,他就总喜欢这么独自坐着看书。 桌上摆了几样小菜还有一碗清粥,但都没怎么动。 “主子,您又不吃饭啊?” 百里墨卿翻了一页书,仿佛精神已经完全投入到书中。 “天天都是这些东西,也确实是没什么胃口。要是北及在就好了,他就爱研究吃的,平时还能沾点光。” 南起看了看门外还在纷飞的大雪,秀气的双眉又皱到了一起。“这雪再下,都能把人给埋了!” 清风携来一阵淡淡的清香,叫人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就连一旁认真看书的百里墨卿都眼神微顿,将思绪从书中拉了回来。 “主子,这隔壁的禾娘子好像做饭挺有一手的。要不要把她们接到咱这来?叫那个姓何的娘子给咱做饭吧?” 百里墨卿不为所动,不过手中的书是怎么也看不下去了。 “再说了,那隔壁那院子满是尸体,小依儿身子那么弱,总跟一群尸体住一块,阴气太重,我觉得不太好。您觉得呢?” 百里墨卿瞥了他一眼,“我也觉得不合适。所以,你去把那满院的尸体,都处理了吧。” 南起正想说自己不是这意思啊!可话还没开口,就见百里墨卿投来一道温和却又极具杀伤力的眼神。 “是,主子。”南起有些泄气,暗骂自己多嘴,说那有的没的作甚?自己给自己找事! 南起离开之后,百里墨卿闻着那香味觉得食欲来了些,推着轮椅来到餐桌边,吃了几口稀饭后,他又放下了碗筷。 只见一团雪花被风吹来,落在他的膝盖上,很快化成了水。漆黑的眼眸盯着那双已经两年不能站起的双腿,他的眼睛,复杂得像是能装下整个星河,黑暗、美丽、又充满危机。 第18章 张伯,来喝汤! 许是风雪太多,小多那日回将军府后就再也没来过了。 这几日舒禾和小依儿难得过了几天安稳日子。除了每日给小依儿针灸熬药之外,她就爱给小依儿准备各种好吃的,食材大部分来自隔壁张伯和南起。 小依儿在这几天调养下,内伤好得差不多了,脸上也长了肉,说话的声音也变得圆润有力起来。 “娘亲,有怪物!!” 小依儿软软甜甜的声音响起,伴着“噔噔噔”的脚步声从厨房外靠近。舒禾擦了擦手连忙迎出去,一脸担心,“怎么了小依儿?” 依儿一见着她便朝她双腿扑了过来,整个小脸都埋进了她的膝盖间,“有怪物!是很漂亮的怪物!它会飞,可怎么都飞不起来!娘亲,你快去看看!” 舒禾疑惑,“怪物?还是很漂亮的怪物?” “是的是的,娘亲,快来!”小依儿小手红红的,多了几分肉感,她拽着舒禾的衣裙拉着她去自己发现的秘密之地。 舒禾莞尔一笑,觉着这小手真是太可爱了,心中所有情绪全部化成一方柔软海洋。 随着她来到隔壁的柴房门口,小依儿站在门口东张西望,又害怕又好奇,轻声道:“娘亲,就在这里,有个大怪物,长得可漂亮了!就是有些凶!” 此时,舒禾已经猜到依儿口中的“怪物”是什么了。 她将依儿抱起,走进柴房,角落的桌案脚上绑着一只红背锦鸡,是南起早上刚送来的,她还没来得及处理。这种野鸡在另一个世界,是国家级保护动物,平常人别说吃了,碰掉一根毛都得进去待几年!而这个世界,山上却是满地跑。 “依儿不怕,这个不是怪物哦,叫白冠长尾雉,是一种鸟,你看它的羽毛是不是很漂亮?”舒禾本想抓来给小依儿摸一下,但她好像有些害怕尖嘴动物,吓得直往她怀里钻。 “不要不要,怕怕,怕怕!” “好好好,咱们不摸,就远远看着好不好?”舒禾抱着她走远了些,小依儿才敢将头冒出来。 “娘亲,为什么抓住它?它是哪里来的?” “它看着好像很可怜,娘亲,为什么要绑着它呢?” “它会不会很疼啊?” …… 舒禾有些无奈,低下头去看她,小依儿的脸上长出了肉,不再像几天前那样全是皮了,眼睛好像也明亮了很多。只是,那盯着长尾稚的眼睛里,似乎有种忧伤在弥漫。也不知她是不是透过这长尾稚看见了之前被虐待的自己。 早知道就让该让南起把它弄死了再拿来,今日这野鸡,估计是吃不上了。还好,昨天他送的还有剩。 “那我们把它放了如何?” 果然,一听她这么说,小依儿的眼睛又亮了几分,脸上浮现笑意,“好呀好呀,娘亲,让它在院子里陪我玩吧?” 舒禾微皱着眉,院子里?怕是,要飞走吧? 后来,舒禾想用布条绑住长尾稚一只脚,栓在院里。可小依儿不要,让她不要绑,说是如果要飞,那就让它飞走吧。 舒禾答应了,不过,令她意外的是,那只红背长尾稚竟然真的没有飞走,而是跟个家养的老母鸡似的在前院里溜达,一副主人公的样子。面对小依儿的接近,它也不躲,反而喜欢蹲在她的脚背上闭眼小寐。 小依儿笑呵呵的,轻轻地摸着它的羽毛,也不怕它了。 对此,舒禾很意外,她都有些怀疑自己在另一个世界所学的知识了,那边的书上可是说这种长尾稚最怕人了,根本没人能靠近,只有超高倍摄影机才可能拍到它。 不过想想也是,毕竟是两个世界。那个地方属于保护级动物,这里却是满山跑的地道纯野鸡,想来性格也会有所不同吧。 “小依儿,吃饭了。” 舒禾将院里与长尾稚玩的小依儿叫到了厨房,厨房的桌案上摆着一晚香喷喷的汤,汤汁都是奶白色的,上面飘着一层淡淡的油,因为加了些提香解腻的药材,让这汤闻起来很是清香。小依儿双眼放光,眼睛都被那碗汤粘住了,根本挪不开眼。 “娘亲,是依儿喜欢的汤汤!” 舒禾笑着给她碗里装了一碗汤,“对啊,是依儿喜欢的汤汤,娘亲还放了一些药材,这样,依儿的身体就能很快好起来了!” “嗯!”小依儿重重地点头,“依儿要长得高高的,保护娘亲!” 舒禾笑得一脸温暖,微风拂来,将厨房间的汤香吹到了空气中。 刚从树上下来的南起站在树下发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张伯朝他喊了声,“南起,吃饭了!” 谁知,他话音刚落,南起便从他身旁擦过,从屋子里不知拿了个什么东西又往隔壁去了。 小依儿正小口小口喝着汤,舒禾正要吃饭,就见门口一暗,屋子里的光线瞬间暗了不少。 “南起?” 舒禾意外的看着来人,他平常都是早上来给她送东西,其他时间是不露面的,怎么今天…… “哥哥!!” “是哥哥!!” 小依儿也看见了来人,立即朝他跑去,还不等他回应,便一把抱住了他的小腿,满脸的兴奋。“是梦里的哥哥!娘亲,这是依儿梦里见到的哥哥,梦里还有仙人哥哥!!” 舒禾听明白了。小依儿到现在都以为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是一场梦,所以再见南起时,才会这么激动。 南起身体微僵,随后一把便把小依儿抱起来了。“原来小依儿还记得哥哥呢!” “当然记得呀!只是,依儿不知道去哪里找哥哥,依儿以为,哥哥是梦里的人。” “你来做什么?”舒禾皱着眉,她本就不想让小依儿跟那边的人有什么接触,本想大雪化了之后她便带着小依儿偷偷的走,这样,依儿也不用跟百里墨卿碰面了。 不然,她可不敢保证那个神奇的“血缘之力”会不会让小依儿对那男人产生什么依赖或者别样的情绪。 “我来给小依儿送糕点,记得那晚依儿很喜欢吃的。”南起无视她的不满,将怀里的糕点掏了出来。 “是糕糕!!”小依儿眼睛更亮了,或许是因为这是她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吃的比较正常又很稀有的甜食,因此,对那桂花糕,她是喜欢的不行。 见依儿拿起就吃,舒禾瞪了一眼南起,偏在吃饭的时候送甜点来,这不是影响人食欲吗?! “依儿,糕糕虽然好吃,但是不能吃多哦。快,先来把汤喝了。” “娘亲,依儿已经喝过一碗汤汤了,依儿可以吃糕糕吗?” 舒禾本想拒绝,可看她那可怜兮兮的大眼睛,她到底是下不了狠心。“好吧,那只能吃一个,吃完再吃点饭,这样,依儿才能长高高呀,好不好?” “好!”依儿甜甜地应下。 南起目光从那碗盛满香气的汤碗中扫过,轻咳了两声,“你这,是野鸡汤吗?” 舒禾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气他来得不是时候,“是啊,干嘛?!” “你看你,做了那么多汤,又喝不完,属实有些浪费!这样吧,我帮你带去给张伯他们,免得你浪费我辛辛苦苦猎来的野鸡!” 说完,他将小依儿放到了桌案边,也不等舒禾答应就端起了那大碗汤转身离开。 舒禾一愣,筷子上还夹着一块鸡肉,看着眼前的汤碗消失,她“噌”的一下就站起来,追出去,南起那高大的身子刚好翻墙而过。 院墙那边传来高声呼唤,“张伯,来喝汤!” 第19章 馋虫南起 小依儿手里拿着桂花糕,出来就看见南起消失的背影。她一脸崇拜,好像手里最喜欢的桂花糕也不香了。“娘亲,哥哥好厉害啊!他会飞!!” 舒禾心中冷笑,“哼,是挺厉害的,可惜,是个馋虫!也不怕她下药毒死他!” 说是给小依儿送桂花糕来的,实际上,怕是盯上她那碗药膳鸡汤了吧?! “娘亲,哥哥住在隔壁吗?”小依儿没觉着她的神色有什么不对,只是道:“娘亲,我可以去隔壁找哥哥玩吗?我想去看看仙人哥哥!他是不是也很厉害?” “依儿,隔壁有坏人,咱们不去啊!” 舒禾强行将依儿抱回了厨房间,她那身子骨还是太瘦小了,硬一点的饭都消化不了!她不禁感叹,要是有牛奶就好了。 还好,她有先见之明,将鸡肉剁碎放在蒸蛋里,哄着骗着,才让她吃了大半碗肉糜蒸蛋。这点肉糜也足够让小依儿吸收到今天该有的营养了。 南起端着大汤碗放在厨房间的桌案上,桌案旁围着两个厨娘,张伯,还有他。四人看着这碗汤眼神里都流露出了几分火热。 “南起,你这样好吗?”这不是跟小孩子抢吃吗?张伯嘴上表达着理性,鼻子却不受控制地吸了又吸。 “她们都喝了好几天这汤了,小依儿再要调理身子也用不了这么多汤啊!大不了,明日,我再给她们猎些其他的东西送去,算作赔偿好了!”南起脸上闪过一丝心虚,有些强词夺理的嫌疑。 “这汤底色泽怎么如此奶白?比牛乳还白些呢!”张厨娘盯着这汤百思不得其解。 “而且,还没有一丝腥气,反而透着浓浓的清香!”王厨娘也附和出声,“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张厨娘用筷子戳了戳里面的半只野鸡,鸡肚子里好像包着什么东西。张伯说是药膳,那这是药材吗?可是,这汤怎么没有药材那种浓重的苦味呢? “二位大娘,要不你们研究一下?明日我再猎只鸡回来,你们也试试,看看能不能做出这味道。” 四人一人分了一碗汤,最后连里面的鸡都被啃得干干净净,只剩些骨架在桌上。 “哇,好舒服啊!”南起有些不受控制,轻轻地打了个嗝。 “王大姐,你有没有觉得,吃完这肉,好像身子里像是有团火在烧?暖洋洋的,可舒服着呢!” “你还别说,好像真有这感觉!而且,先前觉着有些头昏脑胀的,现在也没了,反而觉得精神出奇地好!” 张伯的反应比其他人更大些。“咦?我也有点感觉!” 南起不解,问道,“张伯,你怎么了?” 头发花白且有些弓背的张伯,动了动四肢,扭了扭脖子,脸上透着一抹红润,显得有些精神抖擞,“感觉身体轻快了许多,举手抬足,也比往日轻松许多。” “还有这么神奇的效果?”南起不敢相信,仔细感受了一下,很是不解,“我怎么没觉着有什么不一样?” “或许是你的身体素质比较好,因此这药汤对你没什么效果吧。”张伯摸着胡子猜测道。 “这禾娘子可真是个奇人,竟是没想到她看起来瘦瘦弱弱的,竟然还是个身负奇术的神女子呢!”张厨娘感叹不已,脸上露出几分佩服。 “等下午没事,我去找禾娘子看看,我这膝盖一到冷天就冰冷刺骨,酸胀不行,不知道她能不能将我这常年腿疾治好。” 王厨娘一说完张伯眼神便亮了起来,他抓住南起的胳膊,脸上克制着激动,“若是禾娘子真会医术,那,是不是可以让她给公子看一下?万一……” 万一能治好呢? 他那般风光霁月的男子,如今变得这般深沉阴郁,着实令人可惜又心疼。 南起沉默,这事,倒是可以一试。但是主子这些年不是没找过名医,可那些人都说主子身上的毒无药可解。那女人,行么? 此时,百里墨卿的轮椅出现在前厅角落。他是闻着香味过来的,不过到这里时,那几人已经将鸡汤分完了。他喉结微动,看着南起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 “就算不能完全医治,那至少也可以为少爷调理调理身子啊!”张伯又道。 南起想了想,对王大娘道:“大娘,一会你去找那女人看看,问她可能开出什么药方,如果能开出药方的话,我带去元城寿仁堂看看,试试她有多少斤两!” 大娘点头,脸上笑出了花儿来。 南起似有察觉,转头看向前厅,那里空无一人。 没人吗?他怎么总感觉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呢? 下午舒禾给小依儿再次行了针,房内烧着炭炉,暖洋洋的,小依儿在舒禾行针行到一半的时候就睡着了。此时,她的小脸红扑扑,原本干红开裂的皮肤此时也变得光滑了许多。 这两日趁着小依儿睡着,她去后山转了几圈。在山上,她找到了一种名为“澄奇”的草药,这种草药对修复皮肤有着极强的功效,她采了一篮子,最后只制出来一盒拇指大小的草木精华膏。连用了几天,此时已经要见底了。 “得找时间再采点回来。” 刚放下针包,前院就响起了敲门声。 “咚咚咚!” “禾娘子,在家吗?” 舒禾打开门看见是隔壁的张大娘和王大娘,意外地将两人迎了进来。 “二位娘子今天怎么有时间来找我?” 舒禾对这二位厨娘还是很感激的。小依儿身上的衣服和鞋子都是来自两人之手,手工精巧又细致,用料给得十分足,这几日小依儿就从未叫冷过。 王娘子脸上略显不好意思,将自己的来意说明了下。 “原来是这事啊!”舒禾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娘子不用不好意思,若是您相信我,便让我看看。” 舒禾给王娘子把了脉,又查看了娘子的膝盖,“娘子这膝盖可是先前伤过?” “是啊是啊!”王娘子听她诊出了自己曾经受过的伤,脸上顿时露出希望,这禾娘子,还真有医术在手呢!“两年前磕到过膝盖,在床上躺了两个月,后来就好了,只是,自那以后,就落下了这个毛病。” “娘子若是相信我,我可以为您针灸,三个疗程应该就可以痊愈了。” “不用吃药?”王娘子惊奇不已,她还没忘记南起吩咐的事。 “若是能配合中药一起治疗的话,肯定会快一些。只是,当下我手里没有成药,而外面那么深的雪,也不好去城里取药,所以,只能针灸。”似是怕她担心,舒禾又补了一句,“不过娘子不必担心,虽然没有药,但只要多坚持一个疗程,也能痊愈的。” “哦,这样啊!”王娘子看了一眼张娘子,似是求救一般。 张娘子收到提示,立即道,“禾娘子,是这样的,南起小哥下午要去城里,这点雪于他无碍,可以叫他帮忙带药。我们作为厨娘的,也不好天天来这里偷懒不是?娘子还是给王大姐开些药吧。” “对对对,张娘子说的是。”王娘子连忙附和,满脸的笑意中带着几分心虚。 舒禾也没有想太多,只觉得这样也好,南起进城买药,那她还能蹭些别的药呢! 然而,当南起拿到那足有五张满页纸的药方时,眼睛都要瞪圆了。 “这,这么多?!!” 第20章 野狼袭击 舒禾正好在厨房为小依儿熬药,厨房另一边传来南起又急又气的声音,这让她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禾娘子说,里面有一些是给小依儿抓的药,说南起小哥去城里的话,帮忙给她带些药材回来。”王娘子往厨房的桌案上放下了一小块银子,“这是禾娘子给的药钱。” “这么点?!”南起拿起桌案上的小锭银子,气得几乎吐血,“这点银子能买那么多药材吗?我还看见了野山参呢!那东西,这点儿哪够啊?!” 王娘子和张娘子脸上都露出了为难之色。 她们也不懂啊,她们都不识字,禾娘子给了她这些纸,她便带回来了。 再说,这不是南起要的吗? “这么多药材,哪里还能看得出什么药方啊!”南起忍不住碎碎念。 “禾娘子说了,药材买回来之后她帮忙熬药,所以,届时,只要把药材给她就行……” 王娘子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弱,似乎是感觉到自己好像把事办砸了。 南起忽然察觉自己好像被坑了,他转头看向墙壁,这墙壁的另一面就是舒禾的厨房,他像是要透过这墙,用眼神杀死她一样。 二位娘子看着有些暴起的南起,十分默契地对视一眼,默默离开。 张伯笑道,“南起,不要这么小气嘛!这些是药材,不管是给王娘子用还是小依儿用,那不都是帮助人的嘛!再说了,禾娘子收了你的药材,明日你再去蹭吃的,不是更容易些?” “俗话说,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届时,她肯定不好意思将你打出来的!” 南起怒眉竖起,狡辩道,“我才不稀罕她做的吃食!” 张伯看着南起气呼呼地转身离开,脸上笑开了花。“还说不稀罕,刚刚那碗鸡汤,就数你喝得最多!” 百里墨卿靠在窗户下,厨房的欢声笑语传进了他的书房,手里的书好像也看不下去了。 这院子,还是第一次这么欢乐。 她,还是个会医术的吗? 窗外飘来一阵淡淡的药香,这一次,他倒是没怎么讨厌这药味了。 南起气呼呼地拎着药方进来了,脸上稍显几分心虚和受挫。“主子,我出去了。” 南起说完就要走,百里墨卿却叫住了他,“把药方给我看看。” “啊?”南起微愣,随即脸上飘上一抹微红。 丢人!太丢人!本想算计那姓禾的,结果,被人算计了一把!还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吞! 百里墨卿从南起手里抽过药方,看着那一页页纸上娟秀的字体,看着倒是还挺赏心悦目的。 只是这药材,怎么这么杂乱无章,毫无联系?看着倒像是想到什么便写下了什么。 “本来还想试探一下那女人的医术,没想到,她根本就是个半吊子!也不知道她这样胡乱医治一通,小依儿能不能健康成长!” 百里墨卿嘴角微勾,将手里的药方换给了南起,他脸上带着几分松弛。“去吧。” 南起出门,将药方塞到了胸前,随即便见他身轻如燕,如一只黑色的猎豹在雪上轻点朝着远方飞去。 “哥哥!哥哥!” 小依儿在门口与锦鸡玩耍,无意间抬头,就看见了那化成黑点的南起。 她跑出门朝那黑影追去,身后锦鸡也跟着飞了出来。 舒禾正在厨房熬药,听见声音追出来,小依儿已经被淹没在门前不远处的积雪中。 舒禾满头黑线,赶忙将她拎出来。却见她四肢乱舞,一直朝着远方喊,“哥哥,哥哥!” 将小依儿拎回家,舒禾没注意到那只锦鸡已经往后山飞去了。 大雪停歇,天空中露出了温暖的阳光,打在晶莹的白雪,将其照得异常耀眼。 百里墨卿静坐窗台看书。 南宫希芸穿着艳红的斗篷,将自己整个包裹起来,躲在书房外痴痴地望着那容颜绝艳的男人。 两位厨娘在厨房忙活着准备晚膳,张伯闲来无事,便在门前清扫积雪。 一片安宁平和的景象忽然被一声狼嚎打断。 张伯停下手里的扫帚目光带着几分疑惑看向后山的方向。 刚刚,是狼叫吗? 百里墨卿也听见了那声嚎叫,他从书房推着轮椅来到前厅,南宫希芸一脸惊慌,趁机走到了百里墨卿的身旁。 “表哥,刚刚,是狼叫吗?” 张伯注意到百里墨卿出来,连忙扔下了手里的扫帚,“哎呀公子,您怎么出来了?这里危险,快进屋!” 厨房间两位娘子也来到前厅,目光看着远处的白白一片雪,担忧不已。 是狼嚎声吗?这东郊怎么会有狼出现呢? “唧唧……” 院外又传来一阵鸟类尖叫声,张伯出门查看,脸上瞬间现出惊恐。 南宫希芸还是好奇心战胜了害怕,也跟着出门查看。 后山方向,一只红背锦鸡在白雪上狂奔,时不时地尖叫。它的身后跟着一头灰色野狼,狂奔追逐。 若不是地上积雪太深,那野狼绝不可能捕一只野鸡都这么费劲! “啊!快,快关门,是狼!是野狼!!” 南宫希芸第一次见到如此凶狠的野狼,尖锐灰白的利齿在阳光下异常冰冷刺眼,叫她忍不住心惊胆战。 那野狼被尖叫声吸引,一眼就看见那一抹鲜红的身影,许是被那抹鲜红吸引,它放弃了那只红背锦鸡,径直朝着那抹鲜红的方向奔来。 那野狼速度很快,张伯大惊,连忙关门,两位厨娘见状迅速上前帮忙。 刚插上门,“轰”的一声,门板上响起猛烈撞击。 “嗷呜~” 门外狼嚎突起,二位厨娘吓得几乎瘫软在地。 南宫希芸推着百里墨卿的轮椅就要往后院去,他冷冷的眼神扫射过来,叫那南宫希芸不知怎么就放开了轮椅。 “张伯,别慌,拿木棍抵住门后,狼不会跳,进不来的!” 张伯点头,随即招呼两个厨娘一起顶住门。外面的野狼似乎有些不甘心,还在冲撞着大门。 舒禾刚给小依儿换好衣服就听见了隔壁的动静。她迅速关上大门,将小依儿带到后院的偏房内。 “依儿乖,先在这里等一下娘亲,娘亲去隔壁帮一下伯伯和大婶儿他们,好不好?” “娘亲,外面是什么声音?”小依儿紧紧抓着她的衣袖,小脸被吓得有些苍白。 舒禾摸摸她的头发,安慰道,“娘亲听着,有点像是大狗狗,估计是饿了,娘亲给它送些吃的,这样,它就不会再叫了。好不好?” 小依儿点头,脸上的恐惧消散了些。 以前她也见过街上流浪的狗狗,觉得它们可怜,又可爱,只可惜,那些狗狗不能跟她住一起,陪着她玩。 “娘亲,那你可以把大狗狗带回家吗?依儿喜欢狗狗。” 舒禾闻言,看着那孩童天真的神色,她脸上闪过一抹僵笑。 “嗯,娘亲尽量,但是万一狗狗不想来,它也想回家,那咱们也不要勉强它,好吗?” “啊?是依儿不好吗?所以大狗狗不想跟依儿玩?”小依儿神色有些失落。 “当然不是啊!”舒禾捏捏她的小手,眼珠转了一圈,又道:“万一大狗狗家里也有小依儿这样的小宝宝呢?咱们总不好将小宝宝跟它们的娘亲分开吧?” “依儿想离开娘亲吗?” “当然不想!”小依儿立即道。 “对啊,那大狗狗的宝宝也不想离开它们的娘亲啊,所以,咱们还是不要带大狗狗回家了好吗?” “好吧。” 终于将小依儿哄好,舒禾关上房门,从前院拿了一把镰刀,轻轻地打开大门。 一只灰色的野狼暴虐地冲击着隔壁的大门。 而她的门缝刚开,一只红背锦鸡便从外面钻了进来,直冲柴房,随后便不见了踪影。 第21章 危急 舒禾出了门,将大门重新关上,她走到那灰狼身后轻咳一声。“嗯哼!” 灰狼回头,发现舒禾,当即调转身子龇牙咧嘴地盯着她。 这几天舒禾休养得还不错,力气和速度都恢复了不少,正好,她也想借它练练身手。 她朝那灰狼勾了勾手,脸上带着一抹挑衅的笑意。 灰狼似乎察觉到了自己的威严被人类挑衅,当即低声怒吼,随即弯曲四肢,做出冲击的准备姿势。 舒禾握着镰刀的手紧了紧,脸上浮现一抹兴奋。“你这身皮子不错,可以给小依儿做双保暖棉鞋。” 也不知是不是灰狼听懂了,它暴怒咆哮,身子猛然一冲,如同一根离弦的箭矢,飞快又危险,仿佛要一爪将那个侵犯它威严的人类杀死。 舒禾静静地站在原地,瞳孔中灰狼的身子不停放大,直到她的眼睛里倒映出灰狼那双灰蓝色的瞳孔…… 木门后的张伯和两位厨娘发现门外没动静了,几人脸上都露出疑惑,难道是那灰狼自行离开了吗? 这时,舒禾的声音从门外响起,张伯神色一紧,连忙看向百里墨卿,“是隔壁的禾娘子!公子,咱们要不要出去帮忙?” “不行!不能开门!” 张伯的话刚说完,南宫希芸便厉色拒绝,“外面那可是大野狼,是凶兽!南起又不在,万一开了门,野狼闯进来了怎么办?表哥的安全谁能负责?” 张伯心中焦急,但南宫希芸说得对,任何人都比不上公子的安全重要。即便是隔壁的禾娘子。 “开门。” 百里墨卿虽然失去了内力,但他的耳朵还是比常人灵敏些。舒禾的在外面说的话他都听见了。 想起前几日晚上她杀土匪的身手,想来这一只野狼对她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表哥!不行啊!” “公子?!” 张伯一时间有些犯了难,他可不敢将公子的安危置于危险之地啊! “开门!” 百里墨卿再次开口,声音带着一抹不容置疑。 张伯无奈,根本不敢违背他的命令,只好开了门。 然而,开门后的那一幕,令他心都提了起来。 那只灰色野狼的身子有半人那么高,动作敏捷又迅速。一双半指长的白色爪子在半空中显得锋利又惊人,如猎刀一般抓向舒禾。 “禾娘子,小心啊!!” 然而,他话音刚落,就见一把生了锈的镰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那灰狼的脖子处划过。 身穿灰色棉衣下的舒禾,脸色淡然镇定,不见丝毫慌乱和恐惧,那冰冷的眼神叫他忍不住心生惧意。 “嗷呜……” 灰狼一声惨叫,直接从半空中掉落,狠狠地砸在地上,断了的气孔里不断发出呜咽的哀嚎声。 张伯震惊不已,嘴巴都合不起来。“禾,禾娘子,你没事吧?” 舒禾扔下镰刀,冰冷的神色瞬间转变,朝着张伯扬起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张伯,我没事。您没事吧?没被吓着吧?” “我没事。”张伯摇头,真心地夸赞,“禾娘子,你也太厉害了!” “没有没有,都是运气。”舒禾笑着摆手。 “娘亲!”小依儿此时从张家的院子里钻了出来。 张伯看向小依儿,满脸的喜欢,“小依儿怎么出来了?” 可没成想,小依儿刚从大门里出来,就有一只白色雪狼从别院的拐角处窜出来,凶狠地张开满是尖牙的大嘴,眼见着就要扑咬在小依儿身上! “小心啊!”张伯第一个发现那只雪狼,扑身上去,想要护住小依儿。可他年纪太大了,动作也太迟缓了,根本比不上那矫健的雪狼速度。 舒禾察觉不对,转身就见到那惊险的一幕,她根本来不及恐惧害怕,下意识地扑向小依儿,想用自己的后背为她挡住危险。 “禾娘子!!” “禾娘子!” …… “噗嗤!” “嗷呜……” 一声血肉撕裂的声音响起,紧接着就是雪狼呜咽抽搐的声音。 她回头看去,那只白色的雪狼已经跌落在她身后,雪白的毛发被鲜血染红,下咽喉处,插着一柄银色匕首。 此时,匕首的手柄处已经被鲜血染红。 舒禾松了一口气,背后却在不知不觉间渗出了细汗。 刚刚,她是真怕自己护不住小依儿!若是小依儿出了什么意外的话,她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的! 门口,百里墨卿白色的大氅下,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平放在膝盖上,斗篷的另一边因为动作幅度太大,导致滑落在了地上。 他神色平淡,但那双眼睛却有异常,瞳孔微微收缩,像是受了什么惊吓。 舒禾抱起小依儿,满脸的紧张和后怕,“依儿,伤着没有?” 小依儿摇头,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看着娘亲担心的样子,她也有些不敢说话了。 “依儿,你怎么出来了?不是让你在房里等着娘亲吗?” 舒禾揉揉她的头发,摸摸她的小脸,全身上下都检查了一遍,确定没问题才放了心。 “依儿只是想看看大狗狗……”依儿捏了捏衣角,脸上有些紧张,又有些担心,娘亲这是生气了吗? 舒禾此时还心有余悸,后悔自己出来的时候怎么没把门给锁住!下次,可一定不能再犯这样的错误了! “依儿……” “仙人哥哥!是仙人哥哥!” 舒禾话还没说完就见小依儿从她怀里溜了出去,兴奋地跑向百里墨卿。 百里墨卿眼角露出几分柔和,看着那小小的人拎着两只小短腿朝自己跑来,滑稽得像个小鸭子,既可笑,又有几分可爱。 他嘴角微勾,一个没注意,那小家伙就已经扑到了自己的膝盖上,脸上扬着甜甜的笑,朝他喊,“仙人哥哥!” 他向来讨厌异性近身,即便是小孩子他也不喜欢过多接触,总觉得那些孩子吵闹得很。 可为什么,眼前这孩子,他却怎么也讨厌不起来呢?甚至看她那瘦瘦小小的身子,还会忍不住心疼。 “仙人哥哥,真的是你吗?原来依儿不是在做梦啊!” 百里墨卿被压住的右手微僵,想抽出来,却又怕影响到她,只好伸出左手,想拍拍她的脑袋。 可还不等他手碰到小依儿,一只红色手影袭来,一把将他腿上的小依儿扯了出去,扔到了一边。 小依儿没有防备,小小的身子有时候走路都走不稳,此时被这么一推更是直接跌倒在了院内的台阶上。 剧痛袭来,依儿痛得眼泪都掉下来了,可不知道为什么,她没有哭出声,只是满脸恐惧地看着南宫希芸。 仿佛,透过她,小依儿看见了另一个人。 “依儿!”舒禾惊的声音都哑了。 “哪里来的小野种?一点规矩都没有!什么人也敢套近乎?不想活了?!” 南宫希芸站在百里墨卿的轮椅旁,精致的脸上满是嫌恶。她擦了擦那只摸过依儿衣服的手,好像那里沾了什么不得了的脏东西一样。 百里墨卿神色一变,脸上的担心甚至来不及掩饰,下意识地就要伸出手去拉小依儿。 可惜,他的身子终究限制了他的行为。 “表哥,那野孩子没伤到你吧?呀,这衣服都弄脏了!”南宫希芸随即蹲下身想要为百里墨卿擦去衣服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实际就是想要借机接近他。 舒禾迅速抱起小依儿,还没等她询问,就听小依儿满是恐惧的声音在她耳畔颤抖,“小姐,不要打依儿,不要打娘亲……” 她的小手臂用力地抱着舒禾的脖子,不停地收紧,不停地求饶…… 舒禾心都要碎了。她好不容易让依儿暂时忘记了过去几年的痛苦,这南宫希芸只一个推搡,便让她再次回到了被虐待的阴影之下…… “南宫希芸!!” 第22章 叫他大叔! 舒禾阴沉着脸,一双冰冷的眸子里仿佛钻出一尊地狱罗刹,幽暗又阴冷,带着无边的杀意! 百里墨卿本想推开南宫希芸,可视线落在那一步一步走来的舒禾身上,他忽然就没再动了。 南宫希芸见百里墨卿没有推开他,当即一喜,以为是他要接受自己了,可想说的话还没开口,她便注意到一道阴影出现在她头顶。 “你要干什么?” 南宫希芸起身对上舒禾的眼,原本嚣张的神色忽然弱了下来,明亮的眼睛里露出一丝害怕,“你,你想干什么?” “谁,允许你动我的孩子了?!”舒禾伸出手,瞬间遏制住了南宫希芸的脖子将她拎了起来。 果然是京都十大美人之一啊,那白皙嫩滑的脖颈,触感极为柔软,好像她轻轻一用力,就能拧断了一样。 舒禾微微眯眼,手中的力道渐渐加深。 “表,表哥,救我……” 南宫希芸浑身发凉,甚至不敢再看舒禾那双充满杀意的眼。 她伸手去够百里墨卿,希望他能救她。 可惜,她的余光,只看见了他冷漠的侧脸。 舒禾像是被杀意迷失了心智,手中力道不断收紧,直至南宫希芸双眼泛白。 张伯心生不忍,开口劝道,“禾娘子,可不能杀人啊!” 两位厨娘也被此时的舒禾吓到了,她们躲在门后,甚至有些怀疑下午她们见到的那亲和之人与眼前的舒禾是不是同一人了。 舒禾不为所动,她此时,只想杀了南宫希芸!因为,她发过誓,绝对不会再容许任何人伤害小依儿了! 此时,日头西斜,光线不再温暖,一阵清风从屋外吹来,裹挟着十分冷冽的寒意。 眼看着南宫希芸就要被掐死,百里墨卿也坐不住了,“娘子可否手下留情?” 可舒禾不为所动,一副下死手的样子。 南宫希芸双脚踮起,红色裙摆不停地在青石板上方飘动。 “就算是看在我们也帮过你的份上,留她一条命,行么?”百里墨卿再次开口。 这还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开口求人。 那毕竟是舅舅的亲生女儿,总不好让她在他面前死在外人之手…… 舒禾看了一眼百里墨卿,他的神色平和与之前没有什么不同,好似刚刚那求情的话不是他说的一样。 她手里的力道一松,将手里的人狠狠推了出去。 南宫希芸跌倒在小依儿刚刚摔倒的地方,臀部狠狠地砸在台阶上。可此时,她感觉不到那里的疼痛,只有本能大口大口呼吸! 长这么大,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感受到死亡的恐惧。 “我会杀了你的!” 此时,南宫希芸一阵猛烈的咳嗽之后,用着一双极为阴狠毒辣的眼神朝舒禾投来。 舒禾脸上的嘲笑没有丝毫掩饰,她真是有些不理解,为什么这样漂亮的女人,只长了好看的脸蛋,却一点儿也不长脑子呢? 这个时候,她竟然还威胁她,还敢刺激她! “我爹是当朝西北镇国军大帅,我会让我爹杀了你的!”南宫希芸疯狂地嘶喊。 “是吗?”舒禾冷笑着朝她走去,“既然如此,那不如我现在就直接杀了你吧!这样,你是不是也就没机会去干蠢事儿呢?” 看着一步步靠近的舒禾,南宫希芸的脸上终于又变成害怕,不断地向后退。 “张伯,送表小姐回房,没有我的允许,禁止她出门!”百里墨卿掩下目光中的嫌弃,迅速开口。 张伯收到指令,立即先舒禾一步将南宫希芸从地上扶了起来,在舒禾还没动作时,拉扯着她往后院偏房走去。 南宫希芸不再挑衅,可那双阴毒的眼睛却在告诉舒禾,她不会就这么轻易地放过她的! 张伯和南宫希芸走后,小依儿才敢将头露出来。百里墨卿见她脸上还挂着两条泪痕,身上莫名散发出一阵阵的寒气。 若是南起在这,定是能猜到他的想法。这南宫希芸,看来是非走不可了! 正巧,小依儿看见百里墨卿身上散发的冷漠气息,脸上浮现一抹害怕。 见状,他迅速收敛气息,整个人又变得极不寻常地柔和起来。“小依儿,可伤着了?” 依儿还没开口,就听舒禾冷漠的声音响起,“这一次,咱们之间算是两清!若是你再管不好你的女人,下一次,谁的脸面也不好使了!” 百里墨卿面色一僵,这还是他第一次被一个女人用如此语气说话。若换成从前的他,他绝不可能被别人如此轻视,如此威胁! 可如今,他便是再不满,也做不了什么…… 舒禾说完就要走,可小依儿却像是见不得百里墨卿神色怅惘,朝他伸出了手,“仙人哥哥,抱抱!” “依儿?!” 舒禾不解地看着她,为什么她总对百里墨卿如此依赖喜欢? “娘亲,我想要哥哥抱抱,好不好?” 小依儿抬头,委屈又可怜地看着她,眼光里还噙着泪,实在叫她无法狠心拒绝。 “娘亲~!” 小依儿再次使出杀手锏,舒禾只能投降地将她放了下来。 双脚一落地,她便欢快地跑向百里墨卿,好似那人才是她娘亲似的! 舒禾忍不住有些伤心,失落。 外面的两只野狼被两位厨娘收拾了。 那是狼肉,一般是不会有人吃的,但这突来的大雪让他们的食物消耗得很快,也不能日日都靠南起出去打猎啊! 因此两人同张伯商量了一下,看这狼肉是不是可以利用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张伯同意了,但还是说要先自己试吃一下,若是不能吃便就不要了。 狼肉很腥很柴,舒禾见她们打算烹饪,便建议二位娘子把狼肉多敲锤一会,让肉里的筋松散一下,这样吃起来口感会好一点。 随后,她还从隔壁拿了些去腥气的草药来。 二人一阵感谢,只是再次面对舒禾,她们都没了中午时的松弛,说话言语间,都带着一种淡淡的疏离和害怕。 这是人之常情,舒禾并没有介意。 回到前厅,小依儿双手撑在百里墨卿的膝盖上,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他,小脸上写满了开心。 “依儿为何一直这样看着我?”百里墨卿迎着她的目光,不知不觉,内心一片柔和,连声音都听着温暖了许多。 小依儿歪着头认真地想了一下,不过她没想出来个所以然,只是道:“我也不知道,就是喜欢。总觉得,哥哥应该跟娘亲一样,都是依儿很喜欢很喜欢的人!” 百里墨卿听着倒是没什么,反倒是一旁的舒禾,听得有些心惊胆战的。 “哥哥,你为什么一直坐着呀?你起来陪依儿一起玩好吗?” 小依儿去拉他的手,小小的力气根本无法牵动男人的身躯。 她见他面色又冷了几分,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哥哥,你不开心了吗?是依儿做错了吗?” 舒禾见状立即走了进来,她将依儿抱起,认真地对她道,“依儿,不能叫他哥哥。” 小依儿不懂,睁着满是疑惑的大眼睛问道,“为什么啊娘亲,不叫哥哥,那依儿要叫哥哥什么呢?” 舒禾看了一眼百里墨卿,他那俊美如谪仙般的容颜毫无波澜,平静得如同一个没有生气的画中人。 注意到舒禾的眼神,他神色变得更加淡漠,从旁边的桌案上端起一杯热茶。 “叫他大叔!” “咳咳咳……” 一阵沉闷压抑的咳嗽声响起,叫刚进厅的张伯紧张不已,“哎呀,公子,这是怎么了?呛着了吗?” 第23章 狼肉?不能吐! 百里墨卿接过张伯递来的手帕擦去嘴角的茶水,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如此失态! 这女人,有点毒! “哥哥,你没事吧?”小依儿见他咳嗽,有些担心地问道。 “依儿,叫大叔!”舒禾再次提醒依儿换个称呼,毕竟他俩这身份,这么叫可太不合适了! 张伯有些想笑。他家主子这样年轻俊美的男子,怎么就被人叫“大叔”了? 不然叫“叔叔”也行啊,怎么都比“大叔”好听点啊!也不知那禾娘子是什么审美,竟能想出这样的称呼来。 百里墨卿盯着舒禾,看似没有表情的脸上其实写满了抗拒和不满。 舒禾见状,冷哼了一声,“怎么,不满意?难不成,你还真想做她哥哥?那你在我这,可就低了一辈儿了!” 舒禾火气有点大,可能是对他为南宫希芸求情有些不满吧。伤了小依儿,他竟只是将她禁足! “你!!”男人拎起桌上的茶杯想摔,可余光瞥见小依儿有些畏缩的眉眼,硬是生生地忍住了。他可没忘记上次他只是说话大声了一点,那小娃就被吓得哇哇哭,直接心神不定了! 张伯在一旁十分有眼力劲儿地接过男人手里的茶杯,心里默默地为禾娘子擦了一把冷汗。心中也是忍不住感叹,想必这么多年,能占主子便宜,还叫他不能发怒的,怕也只有这禾娘子一人了吧? 百里墨卿余光看见张伯脸上复杂的表情,当即有些怒不可遏。可憋了半天,他竟不知该如何反应!每次想发火都能看见小依儿那张可怜的小脸。 最后,他将所有情绪全都付诸四个字上:“张伯,送客!!” 张伯微愣,有些为难。 百里墨卿只觉得一阵心烦,见张伯不动,又压着声音说道,“愣着做什么?” “谁稀罕你送!我自己会走!还有,别把怒火迁移到不相干的人身上!这把年纪了,不过就是叫你一声‘大叔’,也值得你生这么大的气!”舒禾脸上满是嫌弃,转身便带着小依儿离开了。 百里墨卿压着怒火,两鬓青筋凸显,微微跳动。直至舒禾的身影消失在昏暗的天色中,他才猛地将桌案上的茶杯挥洒出去。 “哗啦!” 听到那青瓷碎裂的声音,他那瘀滞的内息才显得通畅了许多。 张伯低头,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公子如此失态呢。 夜色入暮,南起背了一大包药材,风尘仆仆地回来。 厨房间,弥漫着浓浓的肉香。南起手里拿着肉,听着张伯和两位厨娘说着下午发生的事,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张伯,你是说,那女人把主子气得摔了杯子?!还差点掐死南宫希芸?” 等等,等等,消息太多,有点消化不了…… 那女人还说主子“一把年纪”?还让小依儿叫他“大叔”? 南起实在不敢想象,听到这话的主子,脸得气成什么样! 不过,“一把年纪”配上“大叔”怎么觉得有些莫名可爱呢? 南起忍不住笑出了声,见三人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他连忙收回笑意,做出生气的模样,“这个禾娘子,真是胆大妄为!仗着自己不知道主子的身份就敢如此欺负主子!我看她就是嫌命长了!” 南起狠狠地咬了一口手里的肉,嚼着嚼着,皱起了眉,“嗯,二位娘子,今儿这是什么肉啊?这肉质,挺奇怪的啊,有嚼劲,却不干柴,还有些弹口。”他嗅了嗅,“也没什么异味,反而带着一点淡淡的草药香。很不错啊!” “是吧?”王娘子见他说起这狼肉,立即兴奋了起来,“这是禾娘子教我们的!她还给了我们一些去腥味的草药,没想到,放进这狼肉里,真的一点腥味也没有了!不仅如此,那敲打肉质的方法确实好用,再紧实的肉,敲打敲打也能变得松软许多,而且……” “等等!”南起打断了王娘子的滔滔不绝,“你刚说,这是狼肉?!” 王娘子一脸清澈,“是啊。” 南起想吐。 他曾经吃过一次狼肉,那膻味、臭味至今令他无法遗忘。他那时就发过誓,若不是生死关头,他再也不要吃狼肉了! “南起,你这是干嘛?这好好的肉,你要吐了做什么?” “是啊南起,这又不是有毒的肉,这么好吃的东西,你吐了,多浪费啊!” “不能吐不能吐,我的小哥啊!” …… 张伯和二位娘子纷纷阻止,南起嘴里的肉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好像他吐了那口肉就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事似的。 顶着三双眼睛的压力,他愣是将口中的肉咽了下去。 见南起一脸难受的样子,张伯很是不解,“南起,你怎么了?你是害怕狼么?” “我怎么会怕狼啊?!”南起否认。 “既然不怕狼,那为何王娘子没说是狼肉的时候你吃得那么香,一听说是狼肉,就立即要吐出来,这不是怕狼是什么?” 南起想解释却又觉得张伯说得有道理。他讨厌的是不好吃的狼肉,这肉吃起来不比山鸡肉差,他干嘛嫌弃? 见南起忽然又大吃特吃了起来,张伯等人一头雾水。 这南起,到底是怕狼还是不怕呀? “太好吃了!”南起将仅剩的一点汤汁都喝完了,就着大米饭,他可吃了满满两大碗,撑得连轻功怕是都运不起来了。 “真是可惜了北及,这么好吃的东西,他竟然没福享用!嘿嘿~” “张伯,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那个女人就算不会医术,也能给主子调养调养身子,还是想办法让她来咱们这帮忙的好!咱们还能帮她照顾照顾小依儿呢!” 张伯看着他嘴角还没擦干净的汤汁,笑道,“你是惦记上禾娘子这手做饭的手艺了吧?” 南起嘿嘿一笑,有这么明显吗? 不过张伯却觉得他想得太美好了,“今天公子被禾娘子气得不轻,怕是没那么容易答应这件事!” 南起灰褐色的瞳孔在烛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几分狡黠,“这事,交给我来办吧!” 张伯还是觉得有些难度,“即便公子答应了,可禾娘子不答应,那也是不行的啊!” 那禾娘子,可不像是个能给人做厨娘的人! 第24章 刺杀 深夜,秦易安裹着厚厚的棉衣,跟在一个锦衣长者身后,从寂静无人的街道上进了一间四进带后花园的官宅中。 他看似平静的脸上,其实装满了困惑和不安。 这长史为何大半夜地差人找他前来?他是犯了什么错吗? 挑这个时间,是很紧急的事? 锦衣长者将他带至偏厅后,便叫他稍等片刻,一杯茶水也不曾奉上。 秦易安自知身份低微,所以连这长史府的下人也有点不拿正眼瞧他。 可即便再不满又能如何?最终还是要接受现实。 那长者离开之后,大概等了半个时辰,偏厅终于来了人。 只见长史柳鸿文穿着名贵的北地白狐大氅,手里抱着一只暖手炉,慢慢悠悠地从侧门进来。 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体型壮硕的大汉。 那大汉粗眉圆眼,右耳鬓处长了一颗黑色大痦子,下半张脸被络腮胡全部遮住。 他站在长史身后,身上不知不觉地散发着一抹杀气与寒气,叫人心中生惊。 “长史。” 秦易安见礼之后,柳鸿文径直坐下,脸上扬着和善的笑,“易安啊,听沈三说,你找着西郊凶案的那个女犯人了?” 柳鸿文的开门见山倒是让秦易安心中的不安散去了很多。只要不是他犯错了就行。 “回长史,还不能确定那就是西郊的凶犯。属下已找到证人,明日等城外通路,我便会带着证人去指认。只要确定那是凶犯,属下一定将其抓捕归案!” “哦?那妇人如今落脚地已经知晓了?”柳鸿文又问。 “是,就在东郊!” 柳鸿文听后看了一眼身后那壮硕男子,等收到那人回应之后,他表示十分满意。 “不错啊!我竟是不知,这元城府衙中还有能力如此出众的捕头啊!小秦啊,好好干,你这未来,不可限量啊!” 出了长史府的门,秦易安还有点懵。 这大半夜的,柳长史叫他来,就是为了了解一下西郊案凶手的落脚地? 这种事,直接差下面的人问一下不就好了,何必亲自来问? 秦易安百思不得其解,又觉得那长史身后之人有些奇怪,以前好像从未在元城见过此人呢! 直到回了家,躺上了床,秦易安也琢磨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就在他进入沉睡之时,长史府出来五个人,拿着手令深夜出城去了。 一行五人来到东郊,两座大宅院在东郊明河之畔异常显目。 “是这里吗?”一大汉开口。 “按照秦易安所说,就是这里了。只是,那女人具体住在哪个宅子,我就不知道了。”这人是长史府的下人,为其余四人带路来的。 那大汉沉了沉声,道:“行,你走吧,剩下的事与你们没什么干系了。” 长史府的人听后立即离开。 待长史府的人走了,大汉旁边的男人开口问道,“大哥,不知道那女人住哪,咱们怎么动手?” 大汉围上面巾,双眼之中划过一丝狠绝,“那就都杀了!” 其余几人点头,纷纷戴上黑色面巾。 此时已是丑时,家家户户都进入了深度睡眠之中,此时行动,是最出其不意的。 这是他们这行的惯例了。 四人分作两组分别潜入了张宅和安合居。 那几人身手不错,翻入墙后舒禾竟没第一时间发现。不过,任何微小的动静都逃不过南起的耳朵。 此时,他已听见动静,睁开了双眼。 百里墨卿也醒了过来,常年征战沙场,他对杀机有着极为敏感的预知能力。 南起就睡在百里墨卿的外间,此时他发现主子醒了便走了过来。 “主子,您休息,我去去就来。” “记得问问什么来路。”百里墨卿道。 南起得了令便出去了。见一人进了张伯的房间,他一个暗器过去,那道黑影便应声倒下。 另一人发现这一动静立即看来,却见前厅不知何时出现一个男子。未见他动,同伴便没了声息,看来是个练家子! “你是什么人?为何深夜到访?找谁?” 南起声音一出,那人便知此行不简单。 他转头便朝墙外翻去,想要逃。 不想,一只如同精钢铁石一般的手钳制住了他的脚踝,一把将他从墙上拉了下来。 “砰!” 黑衣人只觉得背后一阵剧痛,还不等他叫出声,一只脚又狠狠地踩住了他的胸膛。 “说!什么人派你们来的?” 南起脚下用力,几乎要踩碎他的胸膛。 “公子饶命!”黑衣人连忙开口求饶,“我,我们不是奔着你们来的,我们此行是为了找一个女人。走,走错了!” “女人?”南起双眼微收,目光中泛着丝丝冷意。 “是,是的,一个带着孩子的女人。我们真是走错了!” 那黑衣人想要借此求得一线生机,他却不知道,他的说法,只会加快他的死亡。 南起明白了这几人是为了谁来的了。只要不是主子身份暴露,那就好。 “谁叫你们来杀她的?” “我,我也不知道,我就是个拿钱办事的。” 这话他是真没说谎。他们这些底下人从来不问雇主是谁,只负责拿钱办事。 南起冷笑,连女人孩子都杀的,他可不会留什么情面!“既然你什么都不知道,那活着好像也没什么用,不如,就去死吧!” 黑衣人双眼刚露出惊恐就听见了自己胸骨断裂的声音,接着,心脏一阵剧痛,直接令他无法呼吸。 看着那人心脏破裂而死,南起的眼中没起半点波澜。只是有些担心隔壁的舒禾和小依儿。 他无声无息地站到了墙上,正好看见舒禾从偏房里出来。 这次,她倒是学聪明了,知道先把小依儿锁在屋里了。应该是下午的那件事让她长教训了吧。 舒禾手里拿着一把匕首,目光冰冷地看着从东面偏房里出来的两个人影。 “你们不是土匪,是什么人?”这两人穿着夜行衣,一看就不是土匪! 舒禾突然出声吓了两人一跳,一回头,就见一个身形消瘦的女人站在院中。 “你就是西郊宅院的那个凶犯吧?京都有人托我给你带个话,既然‘死了’,就应该真正地死去!” 舒禾眉眼射出一道道寒光。 关慧芝! 第25章 输的人,永远不可能是她! 两黑衣人说完立即朝着舒禾攻来。冰冷的长剑大刀在月光下闪过一抹冰冷的光。 舒禾上前迎战,一脚踢向来人持刀的手背。 “轰!”的一声,舒禾的身体被一股强劲的力道震了回去。 她后退两步才站稳,脚背上传来一阵酸麻的疼痛。她心中不禁感叹,这男人的力气和女人的力气,果然有着天然的悬殊性! 其实舒禾不知道,其实那不是纯粹的力量,而是这个世界中特有的一种内息,内力。 内力高的人,即便不用复杂繁琐的招式,也能轻松杀敌。而没有内力的人,即便拥有再厉害的杀敌术和招式,碰见了绝对的内力强者,也会毫无招架之力。 就比如此时的舒禾。 “没想到你还是个练家子!”大汉眼中露出惊色。 这怎么与他得到的消息有些不相符?难道是找错人了? 不管了,既然已经暴露,那就不能留下活口! 男人再次持着长刀砍向舒禾,另一人没有动,站在一旁观战。 他是觉得,一个女人,老三对付起来应该很简单的。 舒禾知道两人之间力量的悬殊,因此,她选择了利用身法和诡步迂回对敌。 昏暗的夜色中,舒禾穿着一身灰色衣裙,手里拿着一柄四寸长的匕首,脚下踩着十分诡异的步伐,身形迅速又灵活,眨眼间便来到了那大汉的身后。 银光一闪,那大汉只觉得左腿后膝窝处传来一阵麻痹之感,他察觉不对立即朝着女人挥刀,可每次他的刀都会砍空。那个女人像是一个鬼影,叫人无法看清她的真身所在。 又不过半刻时间,他的右腿后膝窝也传来一阵麻痹的感觉,还不等他细细感受,双腿一软,他直接跪在了雪地里。 他正觉得疑惑,忽然一道黑影突现在身前,随即,他便看见一道寒光从自己的颈间划过。 瞬间,温热刺目的鲜红液体喷涌而出,将他面前的雪都融化了! “那,那是……”血吗? 男人话没说完便直愣愣地倒在地上了。 “老三!!”另一人见状浑身气势顿起,持着长剑袭来。 他怎么都没想到,这个看着不堪一击的女人,竟然有如此诡秘的身法和杀人术!等他发现时,想救人都来不及! 他的剑很快,能够很准确地刺到舒禾大概的位置,好几次舒禾都差点被刺到。 还好她的身法很奇特,总能在长剑到达之际及时后退。不过,这种防守状态,也是十分耗费体力的。 黑衣大汉身形大动,一招一式伴着一抹强大的气场和威势,舒禾只拿着一柄匕首抵挡得很是艰难。 “铿锵!铿锵!” …… 昏暗的夜色里,刀兵相撞的声音异常刺耳。每一次匕首与长剑相撞,舒禾都能感觉到自己的虎口一阵发麻。 借着诡异的步伐,舒禾也好几次都将匕首送至了那大汉的身后。可惜,每一次,她的匕首都会被大汉的长剑震开。 她没想到,一个看似行动缓慢的糙汉子,竟然也能有这样迅疾的速度和敏锐的洞察力! “砰!” 舒禾与那大汉再次被震得各自退开。 “没想到,你一个没有内力的女人,竟然仅凭着纯粹的力气就与我打得不分上下!我果然是小看你了!” 那大汉看似夸赞舒禾的话里,其实透着一抹恼怒之意。 他混迹江湖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女人打得如此狼狈! “哼!”舒禾捏了捏手里的匕首,面色冷漠又轻蔑,“男人,不过如此!” 站在墙上的南起嘴角忍不住抽抽,他有种被侮辱了的感觉。 不过,不得不承认,那个女人,确实有轻视一大片男人的资格! 这里圈重点! 是“一大片”男人!这大一片里,可不能包括他南起啊! “哼!你确实有点实力,可你却不知,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你的那点小把戏,不过是个花架子而已!” 大汉收了收双脚,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玉瓶,才瓶中倒出一粒药丸,迅速吞下。 随即,舒禾便察觉那大汉身上的气势再次爬升,整个人透着一抹令她沉重的压力。 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但舒禾却明白,此时再不动手,或许后面她真的会死在这个人手上! 南起见舒禾再次迈着诡异的步伐攻向黑衣人,他的脸上升起几分欣赏。“哟,还挺聪明的嘛!知道抓住时机,不给对方提升自己的时间。” 南起脸上看得很是起劲儿,手里把玩着一只菱形飞镖,随时准备飞出去。 没想到,看别人打架,也这么有意思! “哎呀,这速度要是再快点就好了!” “哎呀,你躲什么呀?你下腰翻转,直接用匕首扎他后腰不就行了吗?” “哎呀!那剑都朝你来了,怎么就不知道提前后退呢?总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 舒禾与那大汉正战的焦灼,一道道令人心烦的声音不停响起,听得舒禾恨不得将手里的匕首扔过去! 那大汉也发现了南起,他时不时地朝他望来,心里已经猜到自己其他两个兄弟的下场了。 他没想到,这么偏僻的郊外,竟然能遇见这么多身手不凡的人! 这一趟,还真是出师不利! “发啥愣啊?”南起站在墙头,一副指点江山的样子,“那家伙马上内力就提升上来了,你再不干脆点,一会儿可就要输了啊!!” 舒禾气息微沉,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真想现在就去把他的嘴缝上! “输?” 舒禾可不会让自己输!二十多年的刀尖生活让她很清楚,输的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而她,不能死! 她才刚刚和小依儿重逢,她还有好多事没去做,她还有很多仇没有报,她怎么能这么轻易地死? “输的人,永远不可能是我!” 一道声音缓缓而出,含着无比强大的信念感。 紧接着,南起就看见舒禾的身体化成一道虚影,那速度比先前快了两倍!只用了两息的时间,她就已经来到了那大汉的身前。 面对突然出现的女人,那大汉显然一愣,刚要反手攻击,一柄黑色匕首一闪而过。 喉咙里一股冰凉之意蔓延四肢,酥酥麻麻的感觉令他大脑有些空荡,他下意识地挥剑,可那剑却仿佛被什么东西粘住了,沉重又缓慢。 忽然,眼前明亮的圆月渐渐变得模糊,最后被黑暗完全遮住。 第26章 打脸 见那庞大的身躯倒下,舒禾有些脱力。 手里的匕首落在雪地里,白雪化水,将那匕首上的血迹洗去了八成。 南起收起飞镖,跳进院子里,双手圈在胸前,一副悠闲的模样,好似邻居前来串门。 “你这一手杀术,一身诡步,很是不错啊!就是没有内力,不然,你也不会赢得这般费劲儿!” 舒禾没理他,只是看着地上的两具尸体沉思。 这前院后院都死了人,这可咋办? 她还记得百里墨卿说的话,“阴气太重,不适合小孩居住”。 南起仿佛是看出了她的想法,凑了过来,“要不要去我们那住?我们后院可干净得很!” 正愁怎么让她去隔壁帮厨呢,这机会就来了。他忍不住窃喜,有种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的幸福感。 舒禾警惕地看着他,怎么觉得他有点不怀好意呢? “这么防备地看着我做什么?我这是好意!” 舒禾没理他,她才不信他这么好心。 况且,她并不想跟那个男人共处一室!万一露出马脚怎么办? 最重要的是,她可不想小依儿离他太近!谁知道那该死的“血缘之力”会不会让小依儿或那个男人察觉到什么不对! 见她依旧不理自己,南起又道,“你写的那些草药我都买回来了。” 舒禾一顿,他这是在用那些草药钳制她啊! 不过,那些草药她确实需要。 “那些草药,给王娘子用的不过尔尔吧?那其余的那些,你若是想要,也不能白要吧?” 舒禾瞪他,这小子,果然不是个傻的! 也是,能在百里墨卿身旁做护卫的,怎么可能有蠢的? 南起回了安合居,将院子里的尸体处理了,血迹也洗净了。 收拾完他才轻手轻脚地回到主卧外室。 刚想躺下,内室的声音响起,“回来了。” 南起微愣,迅速来到百里墨卿的床前。“主子,您还没睡啊?” 百里墨卿轻咳了两声。 “主子,您没事吧?” 这元城的夜里如此的寒,也不知道回到北铩城,主子能不能熬得住。这北及,找个神医怎么这么墨迹? 百里墨卿拢了拢被子,问道,“来人什么身份?” “主子放心,不是朝我们来的。是为了隔壁的禾娘子。” 南起将方才发生的事都跟他说了一遍。 百里墨卿有些意外,竟有人专门为杀她而来,还是京都的人。 她到底是什么人?身上,背负着什么样的秘密? 他越发觉得这个禾娘子身上透着一股神秘了。 “让西竹查查这些人的来历,还有那背后之人。” “知道了主子。”南起应下。 百里墨卿正要睡,却不见南起离开,便知他还有事。“还有何事,说吧。” 南起脸上露出几分羞怯,透着些不好意思。 “主子,我见那禾娘子做药膳的手艺不错,加上隔壁前院又见了血腥。您之前不是说,血腥太大,不适合小孩居住吗?” “所以,我想,要不要让那禾娘子带着小依儿住到咱们这来。这样,她既可以帮您做些药膳调理一下身子,咱们又能照顾一下那可怜的小娃。” 南起说完,就见主子那双平静无波又好似充满杀气的眼神看来。 他不由得缩了缩脖子,心道,“主子这是生气了?可昨日,他不是也让那母女俩过来的吗?难道……” 南起顿了顿,内心升起一抹怀疑,“主子,您,不会是怕那禾娘子老气您吧?” “南起,你现在是越来越没分寸了!” 百里墨卿轻飘飘的一句话,却瞬间压弯了南起的膝盖。 “主子恕罪,属下,属下……” 南起此时心中惶恐不已。 是啊,主子自打不能站立之后,他就不爱说话了,也不爱生气了。时间一长,竟让他有些忘乎所以起来,连主子的主都敢做! 百里墨卿瞥了一眼南起,目光中闪过一抹复杂。 腿废了,到底是连着心思都开始敏感了。 “起来吧。” 南起偷偷瞧了一眼主子的面色,见他并没有生气的样子,这才稍稍松了口气。“谢主子!” 就在南起以为这件事只能不了了之的时候,百里墨卿的声音再次响起,“不要让她靠近这里,还有书房!” “嗯?” 南起脸上露出喜色,主子这是答应了? 他就知道,为了小依儿,主子也不会那么狠心拒绝的! “是,主子!” “还有,她做的东西,本王不吃!!” 南起又愣了一下。为何主子这话听起来,仿佛带着几分怨气呢? 是错觉吗? 翌日清晨,百里墨卿被一阵清香唤醒。 南起扶他洗漱,不经意间,却瞥见南起右眼角有些乌青。 他眉头微皱,“南起,你这眼睛,是昨日那些刺客伤的?” 那些匪徒中,还有能伤到南起的? 这么好的身手,却派来杀一个女人? 南起下意识地捂住眼,脸上浮现薄怒,还有一抹惭愧。“不,不是……” “不是?那是怎么回事?” 南起懊恼,拳头不断收紧,记忆不得不再次回到昨夜。 那时,舒禾答应了去帮厨的事,他正要回来的时候,她却叫住了他。 他以为她还有什么话要说,就没有防备。刚一转头,那女人一拳头就打在了自己的眼睛上,痛得他几乎直不起来腰! “她偷袭!”南起怒火中烧,仿佛丢了一个大脸!“不然,属下不可能被她伤到的!” 百里墨卿无语。不过嘴角还是升起一抹弧度。心中感叹,这小子,到底是有治他的人了! “你这嘴,就是太碎了!” 换成他跟别人打架打得精神紧绷时,有人在他旁边碎碎念,他估计会首先解决那个多嘴多舌的人! “公子,可以用早膳了。” 张伯备好了早膳,请百里墨卿出门。 一叠蒸肉,一叠春饼,一叠花糕,一碗福米粥,还有一碗“青菜粥”。 空气中有种淡淡的青草香,又夹着一抹淡淡的咸香,令人食欲大动。 他看着好像是那碗“青菜粥”发出来的。 百里墨卿尝了一下那“青菜粥”。 入喉一股清香,带着一丝淡淡的咸甜感。大米煮得软烂,入口即化,也没有平常清粥的黏腻感,吃着,倒是很是清爽。 吃完后,他感觉身体里好像升起一股热流,久久不散,好似精神还提升了一些。 “今日这粥,有些特别啊。” 百里墨卿提起青玉瓷勺准备再吃一口,却听张伯道:“回公子,这粥是禾娘子做的。里面加了好几种药材,说是可以养身,健体。她做了很多,每人都有一份。我瞧着还不错,便擅自给公子也上了一份。” 玉勺停在嘴边,想起昨晚的信誓旦旦,他的耳朵有些红。 第27章 墨叔叔 南起站在一旁,忍不住嘴角扬了一下,可想起昨日主子的敲打,他又将笑意憋回去了。 张伯视线转来,脸上升起几分错愕,“咦?南起,你这眼睛怎么回事?被人打了?” 南起迅速捂住了眼,脸上的笑意消失得一干二净,只留有一脸的窘迫。 “不,不小心撞了一下。”他剩下的那只眼,目光躲躲闪闪,双耳通红。 百里墨卿余光瞥见南起那涨红了的脸,心里瞬间痛快了许多。重新端起碗,他吃得很是心安,舒畅。 一碗粥下去,百里墨卿真觉得呼吸都畅快了许多,整个人也不像之前那么畏寒了。心中不由得惊讶,那女人,还是有点真本事的。 这时,一个小小的脑袋从门外伸了出来,好奇又紧张地偷偷朝里张望。 娘亲说,不能来东边的屋子,不可以去看仙人哥哥,因为仙人哥哥会生气…… 他为什么会生依儿的气呢? 小依儿有些畏畏缩缩,见百里墨卿视线朝自己看来,她又立即将脑袋缩回去了。可没等一会,她又忍不住将脑袋探了进来。 百里墨卿觉着有些可爱,便朝她招了招手。“怎么不进来?” 小依儿穿着厚厚的棉服,整个人看起来像个小团子一样,很是可爱。 只是,她那平常看见他就笑的脸上,怎么带了几分伤心和委屈呢? “依儿怎么了?不开心吗?谁欺负你了吗?”南起见状也关心地问道。 小依儿小步移到百里墨卿的轮椅前,看了看南起,又看了看百里墨卿,眼睛里瞬间涌起泪花,委屈着低下了头。 百里墨卿心中一动,连忙拉起她的小手,轻声问道,“依儿为何伤心了?” 小依儿吸了吸鼻子,抬头看他,问道,“哥哥是不喜欢依儿吗?为什么要生依儿的气?” 百里墨卿脸色一怔,一股委屈无奈涌上心头。 他,他何时生气了? “是不是依儿不乖,所以哥哥不喜欢依儿?”小依儿说着说着,声音哽咽得更深了。 百里墨卿要想解释,却听她哇哇地哭了起来,十分委屈可怜。 “可是,可是依儿很喜欢很喜欢哥哥啊!哥哥你不要不喜欢依儿好不好?” 看着那哭得一抽一抽的小身子,百里墨卿生怕她下一秒就要昏过去了! 他连忙轻轻抱起小依儿,可没想到,看着挺大一团子,到手上,分量竟然轻得可怕! “依儿不哭,快,别伤心了。我没有不喜欢小依儿啊!” 依儿窝在他的怀中,伤心淡了些,只是还是有点不相信,“哥哥,真的没有不喜欢依儿吗?” “当然是真的!相反,我很喜欢小依儿,尤其喜欢看小依儿笑!” 百里墨卿耐心地安抚她,为她擦去了脸颊上豆大的眼泪。 几天没见,她脸上的干红开裂都消失了,小脸上也长了些肉。 看来这几天,那女人把她养得挺好的。 “只是,依儿可不能再管我叫哥哥了!”百里墨卿还记得昨日,那女人说他“一把年纪”还有“低一辈儿”的事。 确实,叫哥哥,着实有点不合适。 “那依儿要叫什么?” 百里墨卿又想起昨日舒禾说的那声“大叔”,满脸的嫌弃。想了想,他道,“叫墨叔叔吧。” “好吧。” 依儿有些失落。为什么非要叫叔叔啊?她还是喜欢叫哥哥。仙人哥哥! 不过,既然娘亲和哥哥,哦不,叔叔都这样说,那她就听话吧。 “墨叔叔,既然你没有不喜欢依儿,那为什么娘亲不让依儿来找你呢?” 小依儿很不解。早上醒来她就发现自己睡觉的地方变了,走出来一看才发现是仙人哥哥家。衣服还没来得及穿她就想跑来找他,可娘亲却拦住了她。说不能随便去找仙人哥哥,说仙人哥哥会生气…… “是你娘说的?”百里墨卿皱起了眉,这女人,怎么如此挑拨离间? 依儿点头,想来,娘亲也不知道仙人哥哥是喜欢依儿的吧? “咱不听她的,她都不知道,乱说的……” 百里墨卿本想数落一下舒禾,可话还没说完,就见小依儿从他腿上坐起来,一脸的认真地看着他,“不行!要听娘亲的话!” “只是,这次娘亲肯定是误会叔叔不喜欢依儿了。” 百里墨卿笑容一顿,脸上露出几分无奈。 又见她从自己的腿上爬下来,一边跑,一边欢喜地喊,“我去告诉娘亲,墨叔叔是喜欢依儿的!” 百里墨卿看着空落落的双手,有些惆怅。 这小依儿怎么跑得这么快? “小心点,慢点跑!”那小短腿,可别摔了! 南起和张伯两人站在后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像在通过眼睛对话。 南起:“哎,这是你家公子吗?” 张伯:“是,是吧?” 南起:“我怎么感觉这不像是我家主子?” 张伯:“嗯,我也有点怀疑!” …… 回头看向那一桌子的早餐,百里墨卿没了胃口,主要是吃饱了。 刚想说撤了吧,就看见南起和张伯两人在那眉来眼去的。他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指着那桌子剩饭剩菜,“南起,把这桌,都吃了!” “啊?!”南起脸色一白,“这么多,我,我吃不完啊……” 见南起还想反抗,他一个警告的眼神便甩了过去。 南起求助的眼神投向张伯,却见张伯好似没看见,悄悄地出了前厅。 …… 清晨时分,太阳爬了出来,照在晶莹的白雪上,璀璨又耀眼。 宅院后面的明河上,结了厚厚的冰,冰面清澈无瑕如碧绿翠玉一般。河面上时不时掠过几只飞鸟想要捕食,却一无所获。 明河东边的雪原远处,出现了一辆马车,几道人影。他们铲着雪,一点点地前进。 “辛苦诸位兄弟了,回头我们请大家喝酒啊!” 沈三走在马车外对着前方铲雪开路的人喊道。 “客气了,沈捕快,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几人笑着回应,一听有酒喝,手下的动作又加快了几分。 “头儿,找了这么多证人,这次,一定能万无一失!”沈三脸上满是兴奋,鼻子被风吹得通红,他却丝毫感觉都没有。 秦易安点头,但面色不是很好看。 他总觉得今天这事儿不会很顺利。尤其昨夜长史突然找他询问那禾娘子的事,他总觉得怪怪的。 还有那个大胡须,怎么看都不像是官场中人。 那个人,究竟为什么会出现在长史府呢? “头儿,你想什么呢?”沈三见他心事重重,不由问道。 安合居的院子里没有雪,都被南起清理光了,小依儿欢快地跑来跑去,第一次笑得那么纯粹,开心。 她像是一只不知疲倦的陀螺,一会去二位娘子那里转一转,一会去百里墨卿的书房,抱一抱新认的“墨叔叔”,一会,又跑去舒禾身边看她收拾草药。 她是“忙”得不可开交,早上还多吃了小半碗粥。 舒禾看着那欢快的身影,有些感叹。没想到只是换了个人多的地方居住,她竟然能开心成这样! 王娘子看着那走路都不怎么稳健的小孩,跑得那样快,忍不住担心担心地喊,“小依儿,慢点儿跑,当心摔啦!” “依儿当心着呢,不会摔!” 小依儿大声回应。 舒禾摇头继续整理草药,这时张伯从前面走了过来,脸上带着几分严肃和担心。 “禾娘子,外面来人了!” 第28章 秦易安再次造访 舒禾放下了手中的草药,眼睛里浮现一抹不耐烦。 张伯让舒禾先带小依儿去后院,他则是来到了前院等着秦易安等人的到来。 “秦捕头,隔壁无人,您是找谁吗?” 张伯见秦易安等人直奔隔壁张家的宅子,心里闪过一抹疑虑。 秦易安和沈三转头看来,张伯一副热心的样子,朝他们笑。 “你这个老奴,还不肯说实话?那凶妇明明就住在这里,你还想诓骗我等?” 沈三可没什么好耐心,上次被这老奴戏弄,他还没找他算账呢,今日竟然还想蒙骗他们! 张伯一脸迷茫,“官爷,这,这话从何说起?老奴听不明白!” 沈三见那老奴还心存侥幸,直接摆出了官威,怒喝一声:“你这老奴,可知戏弄官差是什么下场?还不老实?莫不是想要去衙门挨板子?” 秦易安抬手,示意沈三不要那么激动。 “张伯,我找禾娘子,请问她可在?”他走向张伯,脸上挂着淡笑,并没有因为张伯是个奴仆便失了礼数。 “禾娘子?”张伯一脸疑惑,“你们找禾娘子为何去隔壁?” “难道,她不住在隔壁吗?”秦易安笑问,一副早已将事实了然于心的样子。 “秦捕头说笑了,禾娘子怎么可能住在隔壁?她是我们家的厨娘呀,您忘了?” 秦易安看着这老者从容冷静的模样,一时间倒真差点怀疑起自己来了。 “既如此,那劳烦老伯将禾娘子叫出来,我有一事想向禾娘子求证一下。” 秦易安看了一眼停在隔壁门前的马车,脸上保持着一种淡淡的笑,眼睛里闪过一丝深意。 张伯目光随着秦易安落在那辆灰色马车上,他心中有些打鼓。 难道这秦易安是知道了些什么,不然他怎么那么肯定禾娘子是住在隔壁的呢? 他这次来找禾娘子,到底意欲何为?那马车上,又坐的何人? “张伯?” 即便张伯表现得很是沉着,不过,秦易安还是看见了他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担忧。 张伯收回思绪,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真是抱歉了,禾娘子进山采药去了,一时半会可能回不来,秦捕头要不改日再来?” 沈三闻言脸上露出冷笑,果然要露出马脚了啊! “这么巧?我们刚来,那禾娘子便进山了?”沈三抖了抖手中的佩刀,威胁之意毫不掩饰,“莫不是,你想窝藏凶犯?” 内院的南起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想要出来查看,却见舒禾在内院大树下坐着,怀里还抱着小依儿,脸色不怎么好看。 “你怎么在这里?”南起见到舒禾出现在后院有些疑惑,之前他们说好的,无事不进后院的。 “秦易安又来了,张伯让我先躲一下,他去打发了去。”舒禾道。 小依儿此时有些安静,因为娘亲的神色有些严肃。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一定不是什么开心的事,不然,娘亲不会这个神色的。 南起点头,看了一眼畏畏缩缩的小依儿,朝她笑了笑,“小依儿怎么不开心啊?不然,去找墨叔叔玩一下好不好?” 主子又在看书,小依儿过去,至少会给他带点活力去,总闷着,对身子不好。 小依儿看了一眼娘亲,见娘亲点头,她才展开笑颜朝书房奔去。 “我去前面看看,你在这里先等一下吧。” 舒禾点头。 这时,内院的东厢房内发出一声轻微碰撞声,她抬眉看去,厢房的窗户刚刚放下。 那是南宫希芸的房间,昨日被百里墨卿禁足了。 “老不死的,还敢耍花样?” 南起来到前院,正好看见沈三架着刀抵在张伯的脖子上,满脸的凶狠。 “官爷!” 秦易安听见一道不悦的声音,转头看去,是那个自称安合居主人的青年。 他脸上盛着明显的不满,目光冷冷地盯着沈三。 “不知我家管家犯了何事,用得着官爷动刀?” 沈三不知收敛,还要发作,但秦易安却拦住了他。 “头儿?”沈三不解,在他看来,一个商户之子,根本没必要对他客气! 毕竟,他们是官差,属于官!而商户,是天启王朝最低等的身份,秦易安何须如此? 秦易安朝他施以眼色,见沈三收了刀,他才向南起抱拳,“不好意思公子,底下人冒犯了。” 失去威胁的张伯默默走到南起身后,解释了一下刚刚发生的事,“公子,他们找禾娘子,但禾娘子一早就进山了,他们不信,非说老奴耍心机。” “你这刁奴,还敢戏耍官爷,真当我们是吃素的?!”沈三没了耐心,他主要怕人跑了,“来人!把隔壁的门给我撞开!” “等我在隔壁找到了那个女人,我看你们还怎么嘴硬!!” 秦易安没说话,他也升起了几分不耐烦,便默认了沈三的指令。 跟着铲雪开路来的那几人都是身强力壮的大汉,听到这话立即一起上场,三两下便将隔壁的门给踹开了。 “进去搜!”沈三一挥手,亲自跟着那些人进了隔壁张宅搜查。 秦易安没有动,他站在安合居的门口,注意着南起和张伯两人的神态。 从两人坦然的神色来看,他心中已经猜到,沈三那边大概率是没什么收获了。 “头儿!!” 没一会沈三便从隔壁的大门里跑了出来,声音里带着几分激动。秦易安疑惑,难道,他发现什么了? 果然,他转头看去,就见沈三脸上透着几分压抑的激动和兴奋。 “找到人了?” 沈三摇头,立即道,“不过,隔壁到处都是血迹,还有几具尸体!” “尸体?”秦易安眉头拧到了一起。 不等他询问,南起主动开口,“对了,官爷,昨夜我们这来了几个土匪,想要打家劫舍。所以,我为了自保,杀了他们。” “土匪?”秦易安心中升起疑惑,在怀疑南起的话有几分真实性。 “既是有土匪,为何一开始不说?”沈三觉得这个男人满身都是秘密,很不老实,不然为何等到他们发现了尸体才说土匪的事? 南起斜睨了他一眼,“大人刚刚那番凶神恶煞的,也没给我说话的机会吧?” “你!”沈三一噎,拎着刀就要动手。 第29章 威逼 “怎么,如今这官府,连百姓自保都不允许了吗?是我在京都呆得太久,记错了?还是,这是你们元城官府特有的律法?” 南起不动,淡淡地看向秦易安,俊朗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慌乱。 “沈三,退下。” 沈三看了看秦易安,有些不服气,不过,对于秦易安的命令,他还是服从的。 “公子言重了,我们元城遵从的一直都是天启王朝的律法,只是手下人有些冲动而已。况且,毕竟是死了人,总不能听你们一面之词,说那死者是土匪便就是土匪吧?” “是不是的,你们查查不就行了,总不能叫我一个老百姓去查案吧?”南起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带着几分刺眼的鄙夷。 沈三恼怒他的态度,眼神里几乎能射出利刀来。 秦易安脸色深沉,“查,自然会查的!若是查出不是土匪,那公子也逃不了干系的!” 南起摆出一副“你随意”的样子。随即他走出大门,朝明河的方向指了一下,“对了,那里还有几具匪徒的尸体。” “我才来不过几天,就遭遇了两次匪闹。若是换成没有武术傍身的普通百姓,也不知要死去多少人官府才能发觉!” “这元城的治安,还真是叫人担忧啊。” 南起转身看着秦易安,眼神里满是讽刺。 秦易安捏着手,心里不是滋味。 这元城的匪患其实不归他管,自从张之仪来了之后,土匪之祸已经好多了,谁能知道这东郊竟能遭遇这么多土匪光顾? 只是,这土匪毕竟是官府管的事,即便不属于他的职责,人家这样说,他也不能反驳。 “此事,待官府查明,自会给公子一个交代。不过,到底是死了人,在未查明事情原委之前,还请公子不要离开元城,确保官府需要协助的时候能找到公子。” 本来以为这种合理的要求那人应该说不出什么话来,谁知,他竟又是嘲讽地拒绝了。 南起冷笑,“这么说,若是你官府一日查不清事情真相,我便一日不能离开?遇上个有能力的衙门还行,左右这大雪无法回家,等等也无妨。” “可万一是个吃干饭的衙门,那我岂不是要等到天荒地老?” 沈三再也忍不住了,直接将佩刀抽了出来架在了南起的脖子上,“竟然公然污蔑官府!这般口出狂言,你是不想活了吗?” 南起盯着秦易安,眼神泛冷,“你们官差,就是这般威胁百姓的吗?” 沈三暴怒,“这事是我做的,与我们头儿无关!我就是威压你了,你能奈我何?” “沈三!!” 秦易安阴沉着脸,实在没想到眼前的男人竟如此难对付。瞧他这身气度,想来身份应是不简单的。 毕竟京都那地方,虽说商人地位低下,可谁都知道,官、商两界,从来都是牵扯极深的。 还是不要得罪的好。 沈三很是气愤,但秦易安的话他又不得不听。看见南起那满是嘲讽蔑视的神色,他真恨不得一刀砍了他! “既如此,就不打扰二位办案了。”南起冷漠的转身,“张伯,关门!” 沈三一脸阴鸷,自从做了捕快以来,除了面对上级他抬不起头,可面对下面这些商人百姓,哪个不是对他客客气气的? 如今,他竟被一个商户之子如此羞辱! 大门紧闭,沈三不解地问道,“头儿,他不过是个商户之子,你为何跟他如此客气?” 秦易安松开拳头,脸上带了几分无奈,“他虽说是商户之子,可他说他从京都来。那地方,随便抓个人都是达官贵胄,你能确定他身后没有撑腰之人吗?” 沈三神色一滞,脸上的怒气也转化成了无奈,“也是,若是背后无人,一般的商户怎么敢这样对官府大放厥词……” 还是他们的身份太低微了,不然,何至于被人如此轻怠? 秦易安最后看了一眼安合居的大门,万般情绪皆被压下。“走吧,去隔壁看看。” “那,那个妇人就不找了?”沈三在其身后追问。 “派一个人在门口守着。”既然是出去采药,那总是要回来的。 沈三会意,立即安排了下去。 张家宅院里躺着两具尸体,鲜血溅得到处都是,好像是经历了一场十分激烈的打斗。花盆,盆景,木架,还有被撞断的栏杆,一片狼藉。 看过院子里的环境之后,秦易安走到了那两具尸体旁,细看才发现,这两人竟穿着夜行衣,还蒙着面! 这种装扮的人,倒不像是土匪,而像是刺客或杀手! “怎么了头儿?” 沈三见秦易安停在一具尸体旁沉默不语,脸色也变了又变,这是有什么发现吗? 秦易安没说话,只小心地揭开了那具尸体遮面的面巾。而面巾之下那颗黑色的大痦子,以及那张印象极深的脸,赫然验证了他自己心中的猜想。 他脸色大变,忍不住地后退两步。 沈三扶住了秦易安,见他眼中透着几分震惊恐惧,心中疑惑更深了些。“头儿?你,认识这个人?” 秦易安摇头,在走廊的阶梯上坐了下来,陷入沉思。 这个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昨夜,长史特地询问西郊凶犯的信息,难道,是为这人提供便利? 他来此,是为了刺杀那个妇人吗? 那这件事,跟长史有什么关系? 难道西郊凶案背后之人,是长史? 秦易安越想越心惊,如果真如他猜测的,那这事儿,他还能查下去吗? “叮咚。” 沈三眼见着一个东西从他头顶飞过,待落地之后,他看见一个包着石子的纸团。 秦易安还陷在自己的思绪里,他便自己去捡了起来。 然而,那纸条中写的东西,令沈三神色飞舞了起来。“头儿!” 秦易安回神,看见他递来的纸条,上面说,那禾娘子就在隔壁的后院中! 沈三急切地问,“头儿,要不要去搜?” 秦易安捏着那纸条,有些无法决断了。 “头儿,你怎么了?这还有什么犹豫的?” 沈三见秦易安依旧失神,他心一横,直接带着其余人冲向隔壁去了。 第30章 张之仪 张伯望着冲进来的几人,脸上露出惊色。 他不安地跟随其后连连开口阻拦,“官爷,您不能就这样闯进来啊!” “官爷!您不能……” 沈三等人直奔后院而来,面对张伯的数次阻拦,他一阵暴怒,“让开!再敢阻拦,小心我连你一起抓!!” 张伯被沈三一推,差点摔倒,还好王娘子及时扶住了张伯。 沈三看都没看一眼其余人,只朝着手下人喊道,“给我搜!” 南起从书房中走出来,脸上的阴沉仿佛能滴出水来。 沈三被盯得浑身发毛,可此时他也不能露怯,撑着胆子,他拿出了那张纸条,“我收到秘密举报,我们要追拿的犯妇人就在这安合居的后院之中!” 南起双眉收拢,对他说的举报一事心存疑惑。 他大步而去,将沈三手里的纸条拿来。看见那熟悉的笔迹,南起冷漠的目光直接投向南宫希芸的屋子。 “怎么样?你们自己人检举的,还要狡辩吗?” 沈三见南起脸色一变,便知道这写信之人就是前几日找过他们的那个南宫小姐了。 而她所说之事,应该也是事实了。 “南起。” 正欲发作的沈三,却听书房传来一道凉凉的声音。 南起收起那纸条,看了一眼沈三便进了书房。 “主子,是南宫小姐。” 南起将手里的信件递到百里墨卿手中,他那微凉的面色在看到信之后变得深沉冰冷。 若是让那禾娘子知道了,怕是又要说他治下不严了…… “主子,怎么办?”南起询问,心中有些恼怒。 这南宫希芸,真是个事儿精!!当初就应该第一时间送走她的! 正在百里墨卿思考着如何应对的时候,院中响起舒禾那清冷的声音。 “沈捕快是来找我的吗?” 沈三看着那挎着篮子从前院进来的舒禾,心中升起困惑。 她不是在内院么?怎么从外院进来了? 舒禾放下篮子,篮子里装着一些新鲜的草药。是她一大早进山采的“澄奇”。 “这是什么?”沈三看着那篮子,难道,她真的刚从外面回来? “草药。”舒禾回答。 “你刚从外面回来?” 舒禾轻笑,“官爷,您看我这满身的雪,看不出来吗?” 沈三被她那坦然又嘲讽的神色刺激到了,激动地问道,“那为何有人写信举报,说你没出去,一直在内院?” 舒禾面上露出疑惑,“啊?还有这样的事?难道是有人想要戏弄大人?” 沈三脸色难看得出奇。难道真的如她所说,是那个南宫小姐在戏弄他吗? 他脸上挂不住了,直接在内院喊道,“南宫小姐,还请出来对峙!” 南宫希芸躲在偏房中观察着外面的动静,听见舒禾的那番话,她几乎要将一口银牙咬碎了! 还有那个沈三,怎么就将她写的纸条给交出去了!万一表哥知道是她做的小动作,会不会更生气了? “南宫小姐,还请出来解释一下!” 沈三的声音再次响起,南宫希芸便是想躲,也躲不过去了。 她甩了甩衣袖,脸上摆出一副镇定,开了门。 沈三见人出来,青着脸问道,“南宫小姐,刚刚那个纸条,是您写的吧?您,是在戏弄官差吗?” “当然没有!”南宫希芸指着舒禾,脸上露出一抹怨恨,“刚刚她就一直躲在这里,我没说谎!” 沈三又看向舒禾,似乎在等她的解释。 身子单薄,一脸消瘦的舒禾此时脸上复杂又委屈,“表小姐,您为何如此容不下我?” 南宫希芸脸色一怔,有些反应不过来。她,她这是什么情况? “我知道,您心悦少爷,可,可我只不过是与少爷多说了几句话,您就这样陷害我……” “贱人,你胡说什么啊?”南宫希芸气得破口大骂。 眼见着沈三对她起了疑心,南宫希芸忙道:“我没说谎!她根本不是安合居的人!是前几日突然带着孩子冒出来的,对了,孩子!她有孩子!” 南宫希芸像是抓住舒禾的小辫子,朝沈三道,“上次你们来,不是说西郊凶犯就是带着孩子的女人吗?这个女人会武功,还带着孩子,跟你说的情况一模一样!沈大人,您快把她抓了!只要用刑一审,一定能审出来真相的!” 舒禾低着头做出擦泪的样子,可在只有南宫希芸能看见的地方,她的眸子里射出冰冷的光,似是要将她劈成两半。 南宫希芸一阵胆寒,不知不觉地后退了两步。 “搜到孩子了吗?”沈三沉着脸问向手下的人。 当即有人凑近他回道:“没有。但是,还有那个书房没搜。” 沈三视线落在那敞开的大门上。看似平静,却令他莫名生起一抹畏惧的书房,有些不敢动作。 隔壁的秦易安踌躇半晌,心里很清楚,如今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怕是已经停不下来了。不管那西郊凶案是否与长史有关,如今他是必须要将今日之事进行下去了。 他下定决心便往外走,却在大门处看见不远处的马车。他脸色微凝,心中升起了不安。 看来今日之事,注定不能一帆风顺了。 他停在大门口,等着马车走近。 驾车的小多老早就看见了秦易安,他将这事告诉了马车里的人,张之柔掀开帘子,果然看见了那站得笔直的秦易安。 “这秦易安,真是难缠!” 张之柔气愤地放下帘子,满脸的不悦。 “哥,这秦易安绝对是奔着禾姐姐来的,你一定要帮禾姐姐啊!” 张之礼也担忧地望向自家哥哥。 马车里一片安静,直到小多停下了车。 张之仪率先从马车上下来。今日他没有穿银甲,一身日常服,没有华丽,只有一身素雅。高高的君子髻将他衬得越发俊朗英气。 “张将军。” 秦易安见到来人连忙行礼。 张之仪点头,随后问道。“秦捕头,出来公干?” “回将军,确实有些公务。” “你有公务,为何从我家出来?”张之柔下了车,很是不满,要秦易安给个解释。 张之仪朝着下车的张之柔和张之礼也抱拳行了一礼。“见过张小姐,张公子。” 随后他对张之仪道:“并非小人故意闯府,而是,府中进了匪徒,出了命案。” “什么?匪徒?命案?那禾……”张之柔上前,紧张的差点将“禾姐姐”的三个字喊出来。“那可有谁受伤了?” 第31章 百里墨卿怒 即便张之柔临时改口,但秦易安依旧能明白她担心的是什么。看在张之仪的面上,他没有直接点破。 “张小姐放心,死伤的都是匪徒,其余人都没事。” 秦易安若有深意的回答让张之仪略显意外。 “隔壁呢?隔壁人可有事?”张之柔又问。她记得小多跟她说过,禾姐姐也在隔壁出现过。 “无事。”秦易安回道。 张之仪进门看了一下,只一眼,他便知道这两人不是土匪,看行装,应该是刺客。 前院中横着两具尸体,院中一片狼藉,凭着现场的痕迹,张之仪大概能猜到事情发生的过程。他正思索着,隔壁传来一道厚重的声音。 “我看谁敢动?!” 南起站在门口,别的地方都无所谓,但是这书房,是主子所在的地方,他是不可能让任何人看见主子的。 沈三带来的人纷纷被南起的气势吓住了,停在院中犹豫不决,不敢再动。 沈三早就对南起不爽了,这次他公然反抗,属于以下犯上,可算是让他逮到机会了。 他面上泛着冷意,“给我搜!要是有谁敢反抗,直接抓起来!” 众人彼此相望,虽然南起的气势很吓人,但毕竟是普通百姓,可沈三不同,他是官爷,只要跟“官”字扯上关系的,那是必须要服从的。 南起看着那些冲上来的汉子,眼睛里闪过一抹危险。 一个拎着长棍的男人率先来到书房门口。只是,还不等他进门,便被人一脚踹了出去。 见那人身手不凡,众人又心生畏惧地停住了。 沈三见状,怒火中烧,“你竟敢殴打官差!一起上,拿下他!” “住手!” 就在一群人朝着南起围攻而去的时候,一道充满威严的声音响起,喝住那些人。 沈三回头,只见一剑眉星目,气势威严的男子站在那,不用说话,便能叫人一眼就看出他的不凡。 他的身后,秦易安面色很是难看。同时,他无声无息地给沈三投了个眼神。 “头儿……” “为何对百姓出手?” 沈三的刚出声,便被张之仪严厉打断。在张之仪的眼中,官差是为人民服务的,而不是仗势欺人的。 之前去将军府的时候,秦易安是独自一人去的,因此沈三是不认识张之仪的。 虽然此时看得出这个男人身份不凡,但他还是没往张之仪身上想。 就在他猜测来人身份的时候,张之柔从廊口处快步走出,朝着那禾娘子小跑而去,欣喜地喊着“禾姐姐”。 见此,沈三便猜到来人身份了。 “回张将军,此刁民公然殴打官差,属下只是按照规矩想要将他捉拿归案而已。” 张之仪神色如常,只是将目光落在了那气势不凡的南起身上。 凭借着自己多年战场杀敌的经验,张之仪在南起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危险。 “这位公子,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发生了什么?那你应该问问你们的官差,为何无缘无故擅闯民宅?”南起站在那,脸上满是冷漠。 “什么无缘无故?我是收到举报来抓人的!”沈三见南起说话带着误导,当即着急了起来。 “秦捕头,孩子!”沈三忽然想起南宫希芸说的话,对秦易安道,“这个女人有个孩子,年龄跟咱们追查的西郊凶犯的孩子差不多!一定就在这个房间里,只要一搜,所有事情都能真相大白了!” “照这位大人所说,有个孩子就是凶犯,那这世上的凶犯,岂不是泛滥成灾了?” 书房内又响起一道声音,连秦易安都意外不已。没想到这安合居里,竟然还有别人! 南起见百里墨卿出声,便进屋将其推了出来。 张之仪在见到百里墨卿的那一刻,原本背着的双手不知何时已经放了下来。 明明没有见过眼前的人,可他身上的气质,却叫他忍不住地想要恭敬。仿佛,那是一个常年高高在上的尊贵之人。 仿佛,他生来,就是应该立于云端之人。 “表哥……” 南宫希芸看到百里墨卿出来的那一刻,心中的不安已经达到了顶峰。 他的身份,是不应该出现在外人面前的。而如今,他竟然现于人前…… 百里墨卿很是平淡地看了她一眼,随即便对张之仪道:“张将军想来是见识过后宅手段的,妇人间的打打闹闹,令将军见笑了。” 百里墨卿的话说得不算直白,但懂的人都懂。 至少张之仪是听懂了。 他的意思是,所谓的“举报”不过是后宅妇人为了铲除异己而耍的手段而已。 南宫希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他竟然为了一个陌生女人,就将自己比作了后宅里耍手段的恶毒女人…… 她眼中噙着泪,还含着失望。 她不顾一切地抛下衡山的锦衣玉食,不顾声誉,抛弃丫鬟下人,一往无前地跑来找他,换来的,就是如此结果吗? “表哥,你,为什么这么对我?” 南起怕她再说出什么对主子不利的话来,便厉声开口,“张伯,送表小姐回房!” “南起,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是……” “住口!”百里墨卿朝她看来,眼睛里的不满和冷漠达至冰点。 “你我本就是表兄妹,再无其他关系。我喜欢什么女人,跟谁说话,都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如果你留在安合居只能闹得家宅不宁的话,那明日,便回去吧!” 南宫希芸还要说什么,张伯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表小姐,你想让公子的身份曝光吗?若是那样,怕是你们南宫家,也免不了受牵连!” 她的恨恨地看向张伯,可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吞。 她又看向南起,看向其他人,似乎想要将在场所有见了她笑话的人都记住。 最后,她视线落在舒禾身上,那看似平静的眼神实际上充满阴狠毒辣,如同看一具尸体一般。 “头儿,南宫小姐是证人,怎么能让他们藏起来?”沈三不甘心,想要让秦易安开口阻拦。 秦易安虽然深感无力,可这件事毕竟是他拉着沈三开头的,此时,他不能只留沈三一人抗雷。咬了咬牙,他对张之仪道,“张将军,这事,还是应该说清楚的好。毕竟,这关系到西郊八条人命啊!” 第32章 你在说什么鬼话! “慢着!” 张之仪开口,阻止了张伯送南宫希芸回房的动作。 “此事既然有误会,那不如说得清楚明白一些,不然,公子确实不好洗清家中人嫌疑不是?” “哥!”听得张之仪这话,张之柔不高兴了,她拽了拽他的衣袖,脸上露出不满。 他哥这是来捣乱的吗?说好要护着点禾姐姐的呢? 张之仪瞪着她,将衣袖从她手中抽了出来。这孩子,真是叫他宠得无法无天了! 张之柔生气,别过脸不看他。 舒禾见她满脸抱歉地看着自己,她拍了拍她的手,表示不用在意。 百里墨卿看了一眼张伯,南宫希芸便被留在了原地。 “既如此,那将军有什么问题,便问吧。” 张之仪回头对秦易安道,“秦捕头,如果没有真凭实据,本将军建议你,面对百姓时,该有的尊重不可少!” 张之仪这话,算是不偏不倚,中立的态度算是稳住了。 秦易安恭敬地应下。 随即,他问向百里墨卿,“请问公子,刚刚南宫小姐说的‘孩子’一事,可是真的?这位禾娘子,是否有一个孩子?” 百里墨卿看了一眼舒禾,随即回答道,“是。确有一个孩子,在屋内休息。” “可我上次来的时候曾经问过您家的张伯,当时,张伯给我的回答是,禾娘子,并无孩子。请问,这当如何解释?” 张伯闻言,脸色一变立即朝着百里墨卿跪了下来,“公子,老奴确实这样说的。可,可当时老奴并不知道二位官差来所为何事的!老奴说谎,只是单纯地不想让家丑外扬而已啊!” “家丑?”秦易安继续问,“什么家丑?” “秦捕头是听不懂人话吗?”张之柔看不下去了,满脸嘲讽地开口,“既然是家丑,那自然是不想让人知道的秘密!谁家没点秘密?难道因为秦捕头怀疑一下,别人都要将家底都掏出来,放在阳光下给你看吗?” 知道是家丑,还要追根究底,堂堂一个捕头,这幅做派,倒像极了八卦的长舌妇人! 秦易安脸色变了又变,既尴尬,又觉得难堪。这张小姐强硬起来,还真是叫人难以招架! “柔儿,不得无礼!”张之仪出言训斥,她这副护犊子的样子,也太明显了些。 “哥哥,你为何总说我?你什么都不知道!”张之柔气得想哭,她已经很久没有被哥哥当着这么多人面训斥了,一点儿面子也不给她留! “我不知道,难道你就知道了?秦捕头在查案,你少插嘴!” “我就是知道!” 舒禾见张之柔有些失控了,她刚想安抚她,却听她说出一句令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的话来。 “禾姐姐的孩子,就是这个男人的!” 舒禾眼睛瞪得像个铜铃一样,盯着张之柔那指着百里墨卿的手。 张伯愣了又愣,有些反应不过来。 什么情况?他说的家丑,可不是这个啊!他本来想着说,是身为厨娘的禾娘子与府中小厮私通,这才生下的孩子啊…… 这,这怎么变成是公子的孩子了? “你这个贱人,你在瞎说什么?那女人的孩子,怎么可能是我表哥的?!”南宫希芸瞪着眼,满脸的不可置信,根本接受不了这种说法。 南起也有些石化,没想到那张小姐一语惊天,简直是吓死人不偿命! 要不是他常年跟在主子身边,对他身边出现过的女人了如指掌,他还真要被她那愤恨不平的神态给骗了呢! 舒禾眼神略显慌乱地看了一眼百里墨卿,他神色平静,好像并没有被这句话影响到。 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感受。 总之,有些复杂。 “张之柔!你在胡说什么?!” 张之仪也生了几分真怒,她无法接受自己的妹妹为了包庇一个罪犯,连这种肮脏的算计都能使出来! “我没有胡说!”张之柔回怼张之仪。 “张,张小姐……” 舒禾想要阻止她,可她,好像完全误解了她的意思。 “禾姐姐,你不要怕!把事情说出来,我为你做主!” “啊?”舒禾觉得有些头疼,她自己都有些懵。不知道张之柔是怎么联想到这件事的。 “上次你不是与我说过那孩子的身世吗?看今天这样的场景,想来,你口中的少爷,就是那个男人了吧?而那个将你们赶出府中,任由你和孩子自生自灭的‘表小姐’,是不是就是这个女人?” 张之柔指着南宫希芸,满脸的嫌恶和气愤。 舒禾记忆有些错乱,想起了上次她对张之柔和张之礼两姐弟说的,关于她们的来历。 那时候,她只是随意编了个瞎话啊!她,她竟当真了?还套到了百里墨卿和南宫希芸的身上了? “你说,三年前,你在一个富贵人家做下人,因为家中少爷喝醉了酒,便强迫与你发生了那样的事。后来,你怀有身孕的事被人发现,府中的表小姐因为爱慕少爷,便偷偷将你们打发了出去,自生自灭……” 舒禾听得有点懵。 后面这话,是她说的吗? 前面这段大差不差,可后面这段,她记得,她好像说的是,府中的夫人发现了这事,一气之下便将她给发卖了。后来她和孩子被虐待,这才跑了出来…… 看着舒禾一脸懵,张之柔背对着众人,偷偷地给她使了个眼色。 看见她的暗示,舒禾这才明白她的用意,顿时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张……” “禾姐姐,我知道你和孩子遭受了苦难,好不容易孩子与父亲重逢,却还是免不了遭这个恶毒的女人陷害。你的命,怎么这样苦啊!” 张之柔一边说一边抹眼泪,这副伤心同情的样子,连舒禾都有点相信她说的话了。 张之仪眉头紧皱,他竟一时间真的看不出自家妹妹这番话是真的还是假的了。 其实,他不知道,半真半假的话,往往比真话更容易令人相信。 然而,当院子里一片寂静的时候,南宫希芸那尖厉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哪里来的贱女人,你在说什么鬼话?” 南宫希芸想要冲过来,但是被张伯紧紧拉住,他时刻注意着百里墨卿的神色,心中有些慌。这 这事情的发展速度,实在是太超过他的心理预设了。 南起也小心地看着百里墨卿的脸,也不知主子会不会拆穿那张之柔的谎言。 不过,这张之柔,是真能编啊! 第33章 人证 张之仪不悦的眼神向南宫希芸扫来。这已经是她第二次辱骂张之柔了。 一个动不动就口出脏言的女子,倒是有几分张之柔所说的那恶毒女子气质。 “南宫小姐,这是张将军的妹妹,请勿口出污言!”秦易安看着那气度全无,毫无形象的“南宫小姐”,心中也忍不住对她的话产生怀疑。 一个满心嫉妒又小肚鸡肠的女人,为了铲除异己,不是做不出来诬陷之事的。 难道,事实,真如张之柔说的那样吗? “我管她什么人!她敢诬陷我表哥,我定要杀了她!” 南宫希芸身份向来尊贵,不管是在京都,还是衡山,她从来没受过这样的委屈! 百里墨卿是她的执念,是她从小就发誓要得到的人,她怎么能容忍被人这样玷污? 张之仪彻底生气了,只见他浑身散发着冷气,沙场上磨砺出来的杀气在此时体现得淋漓尽致。 “秦捕头,这就是你们官差找的证人?”张之礼盯着秦易安,“如此跋扈之人,我看倒是与舍妹说的‘恶毒表小姐’有着十分的相似呢!” “张,张将军,我,我……” 秦易安满心的苦涩,张之仪此时的眼神简直像一根根锐利的尖刺,悬在他的后背,叫他忍不住浑身发麻。 “放肆!”南宫希芸何时受过这等委屈?当即又发飙了起来,“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对我评头论足?我爹可是……” “张伯!”百里墨卿出声,满脸的冰冷,一双淡漠的眼睛仿佛装的下整个世界,却装不了南宫希芸半根头发丝,“送表小姐回房!莫要在此丢人现眼!!” 张伯心中咯噔一下,他对百里墨卿虽然了解得不多,但是他从未见他动如此真怒。 即便是上次被和禾娘子气着了,他也不曾有过这样冰冷骇人的神色。 张伯将挣扎的南宫希芸推进了房里,随后将房门紧闭,最后只给她留了一句话。 “表小姐,还请想想南宫家!” 果然,先前还暴怒的南宫希芸瞬间安静了下来。 想起刚刚那个男人的眼神和脸色,她双手死死地绞在一起,心中的不安无限蔓延。 见南宫希芸安静了下来,秦易安下意识地松了口气。 他实在是没想到,看似美丽大方的南宫希芸,真实性情竟然是这样。 如果早知道,他肯定不会采信她所说的话了! 秦易安有些退缩了。也许,今日他们前来,真的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这‘家丑’,诸位听得可还满意?” 百里墨卿这看似自嘲的话,实际在下达逐客令了。 张之仪上前一步,朝着百里墨卿行了一礼,道歉道,“公子,在下管教无方,让舍妹失礼了。很抱歉。” 张之柔脸上表达着不满,实际上内心也是悄悄地松了口气。 “秦捕头,你可还有别的疑问?” 张之仪脸上含着淡淡的不悦,任谁也能看出来他对秦捕头这次的行动很是不满,对这场闹剧,更是不满! 最不满的,是张之柔竟也被牵扯进来了。 “小,小人没有了……” 秦易安低头,决定到此为止。这件事透着古怪和诡异,牵扯的人也十分复杂,以他的身份,根本无力去深究。 先不说这安合居不明身份的两位神秘男子,便是隔壁那在长史府出现过的大汉就已经让他头疼不已了。 再加上此时连张之柔也牵扯了进来,他一个小小的捕快,实在是不敢再继续下去了。 然而,沈三却完全没体会到秦易安的艰辛和顾虑,此时的他,脑子里全是升官发财。这到了手的鸭子,他根本不想放过! “头儿,咱们还有人证啊!” 秦易安目光复杂地看向沈三,内心叫苦不迭。 他能不知道他们还有证人吗? 他担心的是,无论那些证人是否认出了凶犯,对他们来说,都是百害而无一利! 万一那西郊凶案的背后真是长史,那长史派人灭口没成功,反而人犯被他们带回去了,那长史能轻易放过他们?能不给他们穿小鞋? 万一犯人被抓回去了,说出些什么不利于长史的话,那他怎么办?总不能他一个捕头,把自己顶头上司给抓了吧?! “来人,把外面的人证带过来指认!” 沈三的动作很迅速,秦易安的念头才刚一闪而过,他便已经吩咐手下将人带来了。 无奈,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解释,“张将军,我前几日寻到了几个西郊凶犯现场的目击证人,她们是见过凶犯的,只要让她们指认一下,那事情的真相一定能够更清楚一些。” 张之仪此时已经明显没了什么耐心了,但一向正直的他,也没有阻止秦易安认人。 一旁的张伯听见沈三说还有人证,心中忍不住“咯噔”一下。难怪秦易安这次来的时候信心满满,没想到竟然是找到了人证! 这万一禾娘子被认出来,那他们包庇之事岂不做实了?那时候,会不会连累到公子的身份暴露啊? 张伯担心不已,此时有些后悔了。 不一会,沈三手下的人便带了三个妇人前来。 舒禾一眼就认出,其中一位,便是那日在门外劝她快逃的大娘。 也只有她,近距离地见过自己。 而在她看向那大娘的时候,那大娘也看向了她。只一眼,舒禾便知道,她也认出了自己。她双手下意识的收缩。 张之柔见她脸上露出异常,连忙侧过身,将其挡住,免得秦易安和张之仪看出什么来。 “你们过来!” 沈三一声呵斥将几个妇人吓得忍不住一哆嗦。 沈三抓着一个妇人的胳膊,怒气冲冲地询问,“看看,这院子里,可有你们见过的那凶犯!!” 那妇人被凶了一下,畏畏缩缩地扫视了一下院中人。 一圈看下来,视线又回到了舒禾的身上。 这些人中,似乎,只有她有些相似。 沈三见她视线停留在舒禾身上,当即欣喜若狂,“你认出来了?是她对不对?” “头儿,她认出来了!” 秦易安脸色难看,没有像沈三那么兴奋,反而一脸苦涩,他走到那妇人身边,将沈三的手拍了下去。用尽量平和的语气问,“大娘,在场的人中,是否有您见到的那个杀人犯?” 张伯捏着手,额头都出了细汗,担忧的目光忍不住朝南起和百里墨卿看去。 南起的神色也不是很好看,显然,他也没想到秦易安这次竟然是有备而来。 那人证如果真的证实了舒禾的凶手身份,只怕,主子会被牵连!他不由得看向主子,也不知道他此时什么心情,会不会后悔前几日帮下舒禾母子俩。 毕竟,他现在还是流放犯的身份,万一被人知道主子擅自离开了流放地,将这事捅到京都,京都的那位,怕是要想尽办法也要出手了吧? 然而,百里墨卿神色淡然,没有半点异样,只平静的看着事件发展。 第34章 指认 秦易安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毕竟穿着一身官服,对于百姓来说,那就是可怕的存在。那大娘畏畏缩缩,目光在舒禾的身上来回游走,支支吾吾的说道,“这,好像,好像是她吧?” “不要好像!”秦易安不满意这个答案,再次询问,“您看清楚,到底是不是她?这毕竟关乎着一条人命!” 那大娘被秦易安严肃的神色吓着了,这时,她更不能确认了。她拉了拉旁边的老姐妹,问道,“陈大姐,您看呢,是不是挺像的?” 那位陈大姐也一直盯着舒禾。看身形确实有些像。但这形象,却,有些叫人不敢认。 “我,我也不敢确认……” “什么不敢确认?” 沈三一听,又暴怒了起来,眼见着就要去抓两人的衣领,却被秦易安打退了几步。 他瞪着沈三,眼神里带着几分威胁。张之仪还在这,他怎么一点都不知道收敛? 两位妇人被沈三这一嗓子吓得更哆嗦了,其中那个被称之为“陈大姐”的妇人连连求饶。 “大人饶命啊!真不是我们不想认啊!!只是,只是当时那个女仆满身的污渍,头发都是乱糟糟的,跟个疯子一样,可,可如今这娘子,虽说身形有些像,但,但这面容,我,我真是不能肯定啊……” “是啊大人,那时候我们都是站在门外的,离得又远,真的,真的没怎么看清那女子的长相。” 两人的解释令沈三更是怒火中烧,眼睛里几乎能射出毒箭出来,“那你们信誓旦旦地说能认出凶手?耍本大爷吗?!” “大人饶命……” “大人饶命啊,我,我们……” 两位妇人连忙下跪求饶。 张伯见此,悄悄地擦了擦额角的汗珠,正庆幸秦易安带的证人是两个不顶用的,却就在此时,另一妇人的声音响起,叫他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我能确认!” 那是三个证人中的另一人,也是舒禾一眼就认出来的大娘。 听到她这话,舒禾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不过她的内心中还是有些失望的。原以为当初她劝她离开,是因为善良。可如今看来,“善良”也不过如此。 “你能确认?”沈三激动地问道。 “是的大人,我能确认!” 听那老妇这样说,沈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时来运转了?连老天也看不过去了,开始眷顾他了吗?这次,这功劳,总能抓住了吧! 张之柔看见舒禾垂下的眼眸,心里也是一阵复杂。难道这次,禾姐姐真的要在劫难逃了吗? 她才刚刚从狼穴逃出,这又要进入虎口了吗? 如果她真的被抓,那小依儿怎么办?那个可怜的孩子…… “大娘,你看清楚了,莫要昧着良心说话啊!”张之柔开口,想要暗示一下,却不知道那大娘能不能听懂。 “阿柔,你莫说话!!”张之仪不满地朝张之柔看来。她这明显有着扰乱证人证词的嫌疑! 南起捏起了拳头。如果舒禾真的被认出来,那他就是将这些人全杀了,也不能让主子的身份漏半点风出去! 秦易安也略显紧张的看着那大娘,那一瞬间,他竟有些无法分清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了。 他既希望这妇人能指认出那禾娘子,这样,至少可以证明他的推理和猜测都没错。 可,他又希望那妇人不要指认出她来,毕竟如今这禾娘子的事,牵扯到了太多高层,若真确定了她的凶犯身份,只怕,他这官职也是干到头了。 此时被关进房间的南宫希芸也打开了房门,脸上扬着笑,一脸的幸灾乐祸。 “表小姐!”张伯见她开门,心里担忧不已。这大小姐,可千万别再多嘴了! “放心,我不说话,我只是要亲眼看着那个女人被抓走而已!” 她就知道,这个女人一定是那个杀人凶手! 她不明白,明明情况都那么相似,这女人杀人嫌疑那么大,可为什么表哥他们却视而不见,任由一个杀人犯与他们共住一个屋檐下?那女人究竟有什么魔力,能让这院子里的人一个一个的都为她撒谎? 哼,如今好了,事实揭开,她倒是要看看,这群人的嘴巴,还能不能继续硬下去! 即便为了南宫家,她不能再开口,可她还是要亲眼看着舒禾被官差抓起来! 若不是她,她怎么会与表哥闹到这个地步? 张伯脸上都是为难之色,可他一个老仆根本不能对那南宫希芸如何。 “来人,将这犯妇抓起来!”沈三一挥手,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兴奋,“押入大牢,好好审问!” 有人随着沈三的一声令下就要上前抓舒禾。张之柔怒道,“我看谁敢动!” 张之柔下意识地挡在舒禾面前,这时的她只有一个念头:必须要保护好禾姐姐,不能让任何人伤害她!毕竟,阿礼的身子还要靠她呢! 张之礼也跟在张之柔身旁,一副要保护舒禾的样子。 “张小姐,张公子,难道你们想要妨碍公务吗?要知法犯法吗?”沈三拎着刀朝张之柔等人逼近,一副一言不合就要开打的样子。 “张之柔,张之礼,你们想干什么?!”张之仪怒气冲顶,第一次对这两姐弟动了真怒。 平常小打小闹也就算了,可如今是什么情况?他们还真想当众包庇朝廷罪犯不成? “大哥!”张之仪冰冷震怒的神色让张之柔心中生出几分惧意,可她还是有些不甘心。 “几位大人,你们还没有听我把话说完啊!”那大娘眼看着场面就要控制不住,她连忙开口。 “你还要说什么?”秦易安问。 “官爷,你们可能误会我的意思了。”大娘神色畏缩,她说话说一半,导致有人误会,现场差点打起来!她不禁有些害怕,那沈三会不会把自己抓进大牢里? “什么意思?”秦易安问道。 沈三也疑惑了起来。 那大娘看着舒禾说道,“凶手……” “凶手,不是她!” 沈三震惊,“什么?!” 舒禾也略显意外,难道,她这是要帮她说谎?刚刚,是她误会她了? “老妇,你可看清了?!”沈三又问。 那大娘看着暴怒的沈三,有些畏惧,不过还是坚持自己没认错。“大人,我看得很清楚,不会错的。” 南宫希芸扬着的嘴角僵在原地,脸上的幸灾乐祸也变成了不可置信,“怎,怎么可能?!” 秦易安神色复杂,这老妇的证词等于是推翻了他之前所有的猜测,他有些无法接受这个结果。 “其他两位大娘都说当时那女人的蓬头垢面的,你如何能这么肯定的?” 大娘恭敬地回道,“大人,当时我就站在门口不远处,后来那凶手来关门,恰好被我看见,因此我是有近距离地见过那个凶手的。我能肯定,不是这位娘子!” “这么确定?”秦易安眼睛微眯,如果她真的回答坚定,那反而会令他生疑了。 第35章 杀人,不一定要偿命! “回大人,其实我一开始也不能确定。”那大娘朝舒禾靠近了几分,指着她双手道:“但我方才细细观察了一下这位娘子的手,还有她的脸,这才能肯定下来的。” “怎么说?”张之仪也开口询问。 “是这样的,那陈婆子一家都不是什么好人,对待下人非打即骂,还要不停地干活。所以,陈婆子家的那个女奴就因为常年被虐待,所以她的双手都是生了满满的脓疮,脸上也是都是干裂和红血丝。” “可我看了这位娘子的手,虽然也有些冻伤,但这伤情比那女奴好太多了,根本无法相比!” “还有,你看,这位娘子的脸色,看起来很是红润白皙,这根本不可能是一个常年被虐待的奴仆能有的皮肤状态啊!” 那大娘见秦易安神色松动,眼睛一直盯着舒禾,便继续说。 “您是没见过那女奴,简直是太惨了!那陈婆子一家子都不是人,把人往死里折腾的!甚至连顿饭都不给吃,动辄打骂,连孩子都不放过!那可是个才两三岁的孩子啊,陈婆子一脚就给踢飞了出去,本来还哇哇哭的孩子,瞬间就没了声音,都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 百里墨卿坐在轮椅上,静静地听着,双眼像是生了两道黑不见底的漩涡,不断旋转,要将周围的一切都吸进去绞碎! 那孩子,之前过的,是那样的生活吗? 难怪身子毫无血肉…… “行了!”沈三粗暴地打断了她。 他不是来听她说这些废话的,他只想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我再问你一遍,你是不是真能确定这女人不是凶手?” 那大娘正想回答,可沈三又威胁道,“你想清楚了,若是叫我们找到证据,那你这就属于欺瞒官府,要坐一辈子牢的!!” “沈捕快!”张之仪见那大娘被吓着了,面上现出了几分犹豫,他立即开口,“本将军还在此呢,您就要恐吓威逼证人了吗?” 秦易安瞪了一眼沈三,今天他的表现实在是令他太失望了。为了功劳,他是一点顾忌都没了,还真以为自己能去到京都任职呢! 天真!即便这案子真破了,升官发财的,也轮不到他们!这么多年的官场打滚,这点认知都没有吗? “沈三,退下!” “头儿!”沈三不甘心。到手的鸭子,怎么能就这么让它飞呢? “退下!!” 秦易安再次开口,脸色都阴了下来。 沈三面如死灰,狠狠瞪了一眼那三个“人证”。本以为这三人能助他飞黄腾达,没想到,却成了他跌入深渊的推手…… “大娘,我为刚刚手下人的态度向你道歉,请您如实再回答一遍,您面前的这位娘子,真的不是西郊凶犯吗?” 那大娘看了一眼张之仪,又看了一眼沈三,最后看向舒禾,随即点头,“我确认!” “我有近距离见过那女奴那女奴身材消瘦,浑身只剩一个骨架,眼睛也是小小的细细的,根本不是这位娘子这般圆润又漂亮,还有其他五官,都是不怎么相似的,可以说根本不是一个人!” 其余两位娘子见状也附和起来。 “张大姐这么一说,我觉得也是啊,那陈婆子一家从来不给下人吃饱饭,还要拼命叫人家干活,那女奴浑身瘦得只剩骨架了,脸色每天都跟烂白菜似的。可你们看,这位娘子虽然纤瘦,可那身子骨分明硬朗得很,半点虚弱都没有,脸色红润又美丽,怎么看都不可能会是陈婆子家的女奴啊!” “是是是,我刚刚也是因为这形象差别太大,所以不敢认的。” 待几位娘子说完,张之柔的底气彻底足了,她走到秦易安面前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秦捕头,这次,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秦易安看着她,只一眼便收回来目光。 如今,他确实无话可说,只能说,这天下,可能真的存在巧合吧…… 沈三还想做最后的垂死挣扎,他拉了拉秦易安的手臂,“头儿,不是还有孩子吗?为什么不……” “住口!”沈三的话还没说完,秦易安便已厉声呵斥。 如今这番闹剧,叫人看的笑话还不够吗? 张之仪此时已经是彻底的没了耐心。他对秦易安道,“秦捕头,我念在你们一心为公的份上,数次容忍。可若你们为了‘功劳’便要想尽办法地诬陷别人,找人当替死鬼,那我只好去找柳长史,好好谈谈你们衙门办案的手段了!” 秦易安知道,这是敲打,也是威胁,更是下最后通牒。这次的事,他输了,输得很难看! “对不起张将军,是我等冒犯了!” “在下一心为公,多有得罪之处,还请诸位多多包涵。”秦易安对书房内的百里墨卿和南起鞠了一躬,后又对舒禾鞠了一躬,“禾娘子,很抱歉,差点让您蒙受不白之冤,不过我这也是为了破案,还请你谅解。” 舒禾点头,算是接受了他的道歉。 她脸上很是平静,并不像一般下人那般胆小唯诺,可即便此时秦易安对她有再多疑心,都只能先暂时搁置。 “张将军,这禾娘子的事虽然解决了,可您府中匪徒一事……” “既是土匪,那便是我防备军的事,就不劳秦捕头操心了,此事,我自会处理!” 张之仪气势威严,连半个眼神都没给秦易安,这幅姿态,可以说是很轻视人了。 秦易安掩下尴尬,恭敬地说道,“那小人告退。” 秦易安走了,沈三狠狠地看了一眼舒禾,也走了。而他带来的人也灰溜溜地随之离开。 其中,那个为舒禾脱罪的大娘临走的时候看了舒禾一眼,正好舒禾也在看着她。 她眼中释放了一些感谢,那大娘收到了,微微点头,嘴角勾着淡淡的笑意,随即一脸释然地走了。 虽然,她知道杀人是重罪。可那陈婆子一家的德行,她早就看不惯了!那群人根本不把人当人,每次路过陈家后院都能听见打骂和求饶的声音,每一次她都能听见婴儿无助恐慌的哭声,声音凄惨,撕心裂肺的,路过之人无不心生不忍,却又无可奈何! 可那一家子,却是个铁石心肠的,那么小的孩子,也能下得去手! 那样的人,早该死了! 舒禾反杀那陈婆子一家,她其实心里很是畅快的,不然当时也不会劝她快跑! 本以为她是要跟陈婆子一家同归于尽的,可没想到,她竟能杀了陈婆子家的男人!还有那庄上好几个身强力壮的大汉,实在叫人难以想象! 这即便换成正常体格的男人,怕也是做不到的吧? 她都不敢想,那女子究竟是用了多大的代价才能做到将所有人都杀死的! 在今日之前,她还会时不时地想起那个女子,还有那杀人之后冰冷的目光。也担心她与那孩子是否能好好地活下去,今日再见,发现她过得还不错,如此,她也能彻底放下这些事了。 至于那什么“杀人偿命”,让它见鬼去吧!这世上有权有势的人,这样的事做的还少吗?他们为何不用偿命? 既然他们不用偿命,那苦命人,也可以不用! 第36章 脏水 等秦易安带来的人全部离开,南宫希芸阴狠狠地盯着舒禾,仿佛要将她千刀万剐! “砰!”的一声巨响。 张伯被南宫希芸重重的关门声吓得身子一震,额间的细汗变成了豆大的汗珠,不停往下流。 张之仪瞥了一眼那紧闭的房门,目光中流露出淡淡的嫌恶。 视线移开,他的目光落在了百里墨卿的身上。 在场的人中,除了南起,也只有这个百里墨卿能让他正眼相待了。 “在下张之仪,请问公子贵姓?”张之仪走到书房前十分礼貌地对百里墨卿行了一礼。 “哥,你问他干嘛?我们今日可不是来找他的!”张之柔不满大哥的态度,总觉得他今天表现得很不好!明明之前说好要护着点禾姐姐的,结果,他却帮着别人对付禾姐姐! 张之仪瞪了她一眼,目光也从舒禾的身上掠过。 这女子,他是存疑的。不过今日既然有人证为她开脱,那他也不会多事。毕竟,她也是个常年被虐待的苦命人。那老妇的话,也说得很清楚,被杀之人是恶毒之人,对于这样的人,他赞同张之柔之前说的,“死有余辜”! 不过,这并不影响他对她无好感。自家两个弟妹为了她满嘴谎话,根本就是被人带坏了!这种人,能离远些还是离远些的好! 百里墨卿没有回答,只是给了南起一个眼神。 南起收到,将他重新推进了书房中。 随后,南起出来,将书房的大门也带上了。 “喂,你这人,怎么如此没有礼数?别人问你话,好歹回一句吧?”张之柔不满,自家哥哥虽说只是四品武将,但在这元城已经是顶级的存在了,这元城,谁敢这么无视她哥? 南起冷哼一声,“张小姐,说起礼数,您是不是应该反省一下?刚刚那番话,也不知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是如何编造的出来的!” 张之柔一愣,脸上升起几分惭愧和心虚,“我,我那是为了……” “不论你是何理由,毁人清誉,总是不好的,不是吗?”南起道。 张之柔脸色通红,心中自知理亏,可嘴上还是硬气得很,“我那是猜测,也没说一定就是事实啊!若不是,你们刚刚为何不反驳?” 南起冷哼一声。他不与她辩,要不是为了怕节外生枝,漏了主子的身份,他才不会让张之柔这盆“脏水”往他主子身上泼呢! “张之柔!”张之仪怒斥出声,眼中露出失望,“你何时变得如此胡搅蛮缠、强词夺理了?” “哥……” 张之柔神色恍惚,心中升起几分慌乱和委屈。 哥哥这是,对她失望透顶了吗?可她也只是想要保护一个可怜的母亲啊!也想护住阿礼通往健康之路的一个希望啊! “张将军,可否移步?”南起忽略其他人,对张之仪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张之礼点头,随着南起一起前往前厅。路过舒禾身旁时,他停了一下,清冷的眸子在她身上上下打量。 舒禾迎上他的视线,神色坦荡,目光从容。 她穿着一身极为朴素的粗布棉衣,衣衫手脚两处微微潮湿,瘦弱的身子在那普普通通的棉衣下显得平平无奇。不过,令他意外的是,这样一个看起来极不起眼的“厨娘”却有着一双十分明亮又清澈的眼睛。 张之仪不禁有些错愕,这样的一双眼睛,真的会是一个杀人犯所能拥有的吗? 上过战场的人都知道,一个人只要杀过人,手里沾了血,那这个人的身上必定会染上几分杀气和浑浊。可眼前这人的眼神,分明干净得像是从雪山之巅流下的一汪清泉啊!纯净、清透,叫人生不出厌恶之心。 “张将军?”南起见张之仪望着舒禾出神,不由地唤了他一声。 他心中打鼓,这禾娘子,别刚躲过秦易安,又要被这张之仪给盯上了! 张之仪不发一言地随南起去了前厅。 张伯站在廊口处,吐出一口长长的浊气,双脚一软差点没站住。还好旁边的王娘子和张娘子及时反应,将他扶住了。 “张伯,您没事吧?”王娘子担忧地询问。 张伯摇头,用衣袖将头上的汗珠尽数擦去,脸上泛着白,露出一抹无奈和苦笑,“哎,老了,身子不听使唤了。这样的惊吓,怕是再也不能承受一次了……” 舒禾很是愧疚,刚想上前,却被张伯抬手拦住,“禾娘子不用担心,我休息休息就好。” 张娘子和王娘子将张伯送走,两人在经过舒禾身旁的时候,目光复杂地从她身上一闪而过。 舒禾知道,她们应该是对她生出几分厌恶了。毕竟,她来历可疑,如今为了隐藏身份,还将那么一盆“脏水”泼在了她们家公子身上,叫那人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吞…… 在她们心里,张之柔的那些话,即便是一个大家都心知肚明的谎言,可对她们来说,那都是对百里墨卿的一种冒犯和亵渎吧? 果然,转过拐角,张娘子不满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这禾娘子怎的这样?竟将那样的事架在咱们公子身上!关键她还对外人这样说!这不是故意损毁咱们公子清誉吗?” “我们家公子是何等人?不论是外貌品德,还是性格脾性,那都是一等一的存在!即便是行动不便,那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肖想的啊!” “如今好了,公子不仅名声俱毁,还莫名其妙多了个孩子出来,还是与一个……” 张娘子后面的话断了,应是说不出口了。 王娘子和张伯虽然对此没有回应,不过他们应该也是赞同的,不然,总会出声为舒禾辩解的。 舒禾视线落在那紧闭的书房大门上,内心忍不住生出一抹苦涩和无奈。 是啊,不管是四年前的她,还是四年后的她,是无论如何都是与他不相配的!他永远会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七皇子,而她,永远与他站在两条不会相交的平衡线上。 “禾姐姐,你没事吧?”张之柔也听见了张娘子的话,她有点愧疚。她那谎,是不是撒的有点太大了? 见她不说话,张之柔满脸懊恼,“禾姐姐,我是不是给你带来了很大的麻烦?” 第37章 张家两姐弟 舒禾收拾情绪,转头对她道:“你也是为了帮我摆脱嫌疑。我该谢谢你的。” “不过,刚刚那番话,你不应该说的。我倒是没什么,反正不吃亏,可你就不一样了!你是官家小姐,这事要是被别人知道了,传出去,那你的名声会受到很大影响的!” 张之柔低下了头,心中很是复杂。原来,大家都不赞同她的做法啊? 可是,她真的做错了吗?如果不那么说,那秦易安能轻易放过舒禾吗?到时候,会不会连小依儿都会被牵扯出来? “姐姐,即便所有人都觉得我做错了,可如果时间倒流,一切重新来过,我还是会这样做的。” 张之柔抬头,神色坚定地对舒禾说道。 舒禾神色一怔。 即便是被哥哥误会责怪,她也不会后悔刚刚的那番做法吗? 她与自己不过才见过一面,就值得她为自己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吗? “禾娘子,我也觉得我姐姐没做错。”张之礼在一旁挽住了张之柔的胳膊,脸上扬着笑,还有对张之柔的肯定和支持。 “如果姐姐不那么做的话,只怕今天这事不能轻易过去。”张之礼道,“虽然姐姐的话是有点太偏离实际了,可那也是没办法啊。总不能真叫你和小依儿被那秦易安抓去吧?” 舒禾看着这两姐弟,心中感动,不禁问道,“那如果,我真是他口中所说的杀人凶犯呢?” “你们还会这么坚持地帮我吗?” 本以为那二人会犹豫一番,可没想到他们二人竟一点意外也没露出来,好像已经猜到了这件事一样。 见二人心领神会地对她笑,她便懂了。 她的身份,张之柔想来一开始就怀疑了吧?至于之前自己说的那些关于自己来历的话,估计,她也是选择性地听了听。 “你们这样做,若是,你们大哥知道了……” “禾娘子,你不要有顾虑。”张之礼道,“不管西郊那些人是不是你杀的,你都没做错!一群能对几岁孩子动手的恶人,那是死不足惜!被人杀了,说明那凶手是在替天行道!” 张之礼一脸的正义浩然,愤愤不平,那苍白秀气的小脸此时因激动都涌上了几分血色,变得有些潮红起来。 张之柔欣慰地拍拍张之礼的肩膀,显然很满意刚刚他的话,“果然是我张之柔的弟弟!好样的!!” 张之礼嘿嘿一笑。他平常就跟姐姐在一起的时间多,姐姐也宠着她,他自然是要无条件地帮助姐姐的! 至于哥哥,谁叫他凶二姐了?!哼,再也不理他了! 舒禾心中感动又感激。 她不禁想,若是四年前的自己也有一些像这样的朋友,是不是自己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了?不用穿越异世,也不用与小依儿分隔数年…… 舒禾带着他们来到了后院花园边的一个偏房中,这是她和小依儿暂时居住的地方。 “不好意思啊,这两日又是土匪,又是刺客的,你们家那院子前后都见了血,我怕小依儿害怕,便借住到了这里。” 舒禾解释了一下自己为什么住到了这里,怕他们误会。 “禾姐姐,你不用道歉!这事得怪我哥!”张之柔气呼呼的,脸上带着少女独有的纯真和青涩。 “二姐,这事怎么怪到大哥身上?”张之礼不解,虽然二姐有气,但也不至于不分青红皂白的就给大哥身上装黑锅吧?那大哥,也太无辜了些。 “怎么不怪他?”张之柔轻哼一声,还在生张之仪的气,“这匪患一事本就是他的职责。这土匪他没清剿干净,这才叫那些人走投无路地跑来伤害百姓!” “阿礼你说,若是那些土匪遇见的不是禾姐姐还有这安合居里这些有身手的人,而是其他普通百姓,那死的人,会是土匪吗?” 张之礼一愣,回道,“那,应该会是普通百姓吧?” “对啊!”张之柔说着就激动了起来,“因为大哥的失职,导致百姓受难,这事,还能不怪他吗?” 张之礼听着觉得有些道理,可又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可是,这不是没伤到普通人吗?这,不能怪大哥吧?” “那是他运气好!遇见土匪的不是普通人,而是有武功的人!”张之柔脸上露出威胁,“怎么,张之礼,你这是要叛变吗?” “哪有啊二姐!!”张之礼立即否认,小脸上有些委屈,连忙道,“对!我觉得你说得有道理!就是大哥的责任!” “这还差不多!” 舒禾看着二人幼稚的拌嘴,忍不住笑。这两姐弟的相处模式,让她想起了自己小时候。 那时候,自己不过才五六岁,那时候大哥二哥也会这样逗她,“威胁”她不要将他们的毛毛躁躁犯下的错告诉父亲,还会拿好吃的糕点来堵她的嘴。 那时候,两位哥哥年纪也不大,虽然对她这个妹妹没有十分的宠爱,但也还是有些照顾的。 只是后来,她大了些,两个哥哥也长大了,也不知为什么,他们就很嫌弃她了。不愿跟她说话,见她时都是怒目相对,好像自己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一样。 再后来,自己出了很多事,大哥二哥就更厌恶她了。不仅在舒月面前表忠心,夸赞她,奉承她,还会把自己拿出来与她对比,捧高踩低。 那两个哥哥对她说的那些坏话,那些冰冷又尖酸恶毒的词,比之外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最后,她被打发到庄子上,直到死去两次,那两位哥哥,都没有再出现过一次! 张之柔见她失神,问道,“禾姐姐,你怎么了?” 舒禾思绪停摆,有些想不通,自己怎么就想到了那两人? 难不成,还对他们抱有什么幻想不成? 呵呵,算了吧,他们这时候,怕是在京都好吃好喝的鬼混吧? 至于她这个妹妹,想必早已被忘到了九霄云外了。毕竟如今,她已是个死人了。 舒禾收回给张之礼把脉的手,问道,“这几日没再吃过鱼类了吧?” 张之礼立即摇头,“二姐都盯着我呢,这几日只吃了一些素食。” 舒禾点头,伸手就要去解张之礼的衣服。张之礼下意识地捂住胸前,脸上升起一抹绯红,“禾娘子,您,您这是干什么?” 第38章 喘证 舒禾一愣,咋了? “我,我看一下你的身体啊。”舒禾一脸茫然。这在医术界,不是很常见的事吗? 张之柔没好气地拍开他胸前的手,“禾姐姐是医者,你怕什么!!” “向来医者都是男人的,我,我没在女子前漏过身子……”张之礼窘迫,白皙的小脸变得通红,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咋的?你要为谁守身如玉?”张之柔冷笑,“一个大男人,怎么如此矫情?” 舒禾忍俊不禁,安抚道,“小公子啊,我已为人母,你就把我当成姨,再不济,当成奶奶辈儿来看也行。” 说完,舒禾趁他不注意,拉开了他胸前的衣服。 胸骨上窝和锁骨上窝,有明显的凹陷啊。 舒禾脸色微沉,便让张之柔将他腰带解开,她要看看他的肋骨。 张之柔见她神情严肃,立即应下。张之礼还要反抗,然而他的反抗在她面前毫无阻碍。 这张之礼也是消瘦得很,身子上也能看见清晰的肋骨,比小依儿也好不到哪里去。不过还好,肋骨之间没有明显的凹陷。 “禾姐姐,阿礼怎么样?能治好吗?” 舒禾朝她点头,安慰道,“没事,只是稍微严重的喘证与哮病,拖的时间有些久了,所以近年来才会越来越严重。” “是是是,已经快有七八年了。”张之柔脸上浮现惊喜和希望。 以前张家也找过很多名医,他们大多诊出来的都是喘证。而且,那些人都说,目前没有很好的医治方法,只说不能剧烈运动,好好将养。 她没想到,面前的人竟真能查出张之礼的病情!而且,看着好像很有把握的样子。 “嗯,他这个状态还行,没到病入膏肓的地步。” 舒禾说着便指着自己与小依儿的床道,“张公子,将上衣褪去,我要针灸。” “啊?”张之礼满脸的拒绝。那可是女子睡过的床!他躺上去像什么样子?! 舒禾失笑,调侃道,“怎么,是嫌弃我这床寒酸吗?” “不是不是!”张之礼连忙摆手,自己可没那意思! “行了,矫情啥!快上去!有什么比你的病和命重要啊?”张之柔一把将他拎了过去,抓着他后领向下一拉,张之礼身上的衣服就被剥了下来。 他下意识的裹住自己,脸上羞得通红。“二姐!!” 舒禾忍不住笑。 这张之柔是真利落!而这张之礼,也太羞涩了些。 “躺好!”张之柔命令。 “张小姐,你去把门关上吧,我这没有地龙,小公子受不得冻。”舒禾道。 张之礼刚认命地躺下,一听这话又跳了起来,“什么?还要关门?!不行不行不行!” 说着他就要下床。 关上门那更说不清楚了,万一这事传出去,被人误会了怎么办?他可是有了意中人的,若是能身体痊愈,他要娶她的! 这要是被她知道,误会了怎么办? “你给我回来!”张之柔一把抓住要落跑的张之礼,“有我在,你怕什么?” “可,可是……” “再说了,你现在是病人,禾姐姐是医者,你更是个孩子,你害羞个什么劲儿啊?”张之柔无语,这矫情模样,怕是只会让禾姐姐笑话! 舒禾无奈摇头,“算了,不关门就不关门吧,我一会动作快点就是了。” 听到她这话,张之礼这才老老实实地躺上了床。 舒禾拿出自己的针包,在烛火上消了毒,随后便在张之礼的身体上开始下针。 张之柔在一旁紧张地看着,虽然她不懂医道和针灸,但她能看得出舒禾的下针手法与寿仁堂的许大夫完全不同。不一会,就见张之礼被扎成了“筛子”。她看着都有些不忍心。 “阿礼,你痛不痛?”张之柔忍不住询问。 他躺着,余光也看见了自己满身的针。摇头,“不痛,反而有些暖暖的,身体里好像建立起了一种神奇的联系,就好像是有一种暖流形成了线,在体内游走,很舒服。而且,我觉得呼吸都轻松了许多!” “真的吗?”张之柔脸上露出惊喜。难道这一次,阿礼真的要摆脱那可恶的喘证了吗?“阿礼,你真的要好了吗?” “我,我也不知道……”虽然嘴上这样说,但张之礼脸上的欣喜之色已经无法控制地表露出来了。 “不过,如果我真的好了,我一定要练功!叫那些曾经嘲笑我孱弱的王八蛋全都揍一遍!” “那我可得好好监督你!”张之柔也笑着。 “先别太激动。”舒禾打断了畅想未来的两姐弟,“他这病不是一两天就能好的。” “没事,多久我都能等!”张之礼压着激动的心情。等身体一好,他一定要练功,要跟大哥一样,做一个威风凛凛的将军,然后去迎娶自己心爱的姑娘! 舒禾默默地为张之仪针灸,肺俞穴、天突穴施以泄法,不断运针,再配合其他穴位,形成周天循环之势修复喘证。 不知不觉半个时辰便过去了。等到舒禾收针时,正好看见张之仪在南起的带领下朝这边走来。 等他们到了,舒禾也将最后一针收了起来。 张之礼看见张之仪不苟言笑的脸,立即下床穿衣服。慌乱的样子还真有几分做坏事的心虚感。 “你们在做什么?”张之仪问。 张之柔见张之仪来,兴奋地抓住他的胳膊,分享这个消息。 “哥!阿礼有救了!” 听了张之柔的简述后,他的眉锁起,这女子还真懂医术?可若是懂医术的,怎么能让自己和孩子受那样的虐待? 可若是不懂医术,前几日阿礼发病,很多人都亲眼看见是她将阿礼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那总不可能是运气吧? 难道,她真能医治阿礼的病? “禾娘子已经诊断出了我家弟弟的病?”张之仪不动声色地试探舒禾。 “喘证,是以呼吸困难,甚则张口抬肩,鼻翼煽动,不能平卧等为主要特征的一种病证。严重者可由喘致脱出现喘脱之危重证候。外邪侵袭、饮食不当、情志失调、劳欲久病等均可成为喘病的病因。喘病分为“实喘”和“虚喘”两种,而他,属于实喘,需治肺,以祛邪利气为主。” 第39章 杀手身份 张之仪看着那淡然平和的神色,还有那自信且明亮的眼睛,他忍不住有些诧异。看来,她确实是有几分实力在手的。 “娘子说得不错,阿礼确实是喘证。只是,我们也找过许多名医,可他们都说这病无法治愈,只能休养。” 张之仪看着她,实际是在提醒她,这病他们也是找过很多名医的,他们对这病也有所了解,即便懂些医术,但也不是轻易可以蒙混过关的! “那是因为如今的许多治病方法都没人发扬和继承,更无人钻研,所以如今的医者医术自然有限。”舒禾道淡笑,怎么看不出他的实际目的? “这么说,娘子觉得自己的医术比民间享誉盛名的名医还要高明了?” 张之仪觉得她那话有些夸大其词,更从她的语气中听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傲气和自信。 “不能说全部吧,但比一般人,应该还是可以略胜一筹的。”舒禾不卑不亢,据实以待。 张之仪沉默着。 他想不通,她一个看起来不过二十岁的女子,怎么敢有这样的口气?竟敢于浸淫医道数十年的老医师相提并论! “大哥,你别对禾娘子这样说话!”张之礼整理好衣装,走到张之仪身旁拉了拉他的胳膊,“之前我一直觉得呼吸不畅,身体里好像有什么‘异物’似的,可刚刚禾娘子为我针灸之后,我身体里的那种‘异物’感没有了,呼吸起来,都感觉轻松舒畅了很多!” 可能是因为先前张之柔做“伪证”的事,张之仪对这两姐弟已经失去了一些信任。他现在都在怀疑,张之礼的话是不是为了保护舒禾而故意撒的谎! 见张之仪眉间依旧存有疑惑,他有些着急了,“真的!我没骗你!我真的好多了!” 舒禾见状,道,“如果张将军不信,那可以带小公子去元城找个‘名医’看一下,问问公子的状况是否有好转。” “一次针灸就能看出效果?” “自然可以!”舒禾坐下写着药方,继续道,“只要身体有好转,脉象上是会体现出来的。我听说小公子之前一直在寿仁堂的许大夫那里看病,您可以带他去验证一下。” 话说完,她手中的笔也停下了。 “这是药方,按照着药方吃一天药,明日再来针灸,到时候,我会看情况再重新开药方的。” 将手里的药方递到张之仪面前,她又补了一句,“当然,如果将军坚持不相信我,我也不勉强。” 几人离开,南起和舒禾站在门口相送。 等到马车走远,南起犹豫好久才问,“你,真的能治好那小公子的喘病?” 舒禾斜着眼看他,“是不是的,等他们下次再来,一问便知。” 说完她便要走。 “喂,你这什么态度?”南起不满,总觉得这禾娘子也太桀骜不驯了!“为了救你,我们一整屋子人都在说谎,我们主子还受了那等侮辱!你竟一点感激也没有,也太不识好歹了吧?” 舒禾转身的脚刚踏出去,听得这话,她脸上升起了几分不平和怒气。“侮辱?” “难道不是吗?”南起不快,要不是为了大局着想,他怎么让主子蒙受这等不白之冤? “对张之柔说的那些话,你们没反驳,难道真的就只是为了保护我的身份不暴露吗?”舒禾眼睛浮现一抹冷意和嘲讽,分明,他们也是怕自己的身份暴露! 南起一怔,“你,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们心里没数吗?” 舒禾冷冷地转身,再不理南起。 这雪也停了,隔壁的尸体也处理了,张家随后就会派人来收拾宅子,索性,她和小依儿一会还是搬回去住吧。想必,这院子里的人,也没几个愿意吃她的药膳了。 毕竟,她如此可恶! 舒禾心中自嘲。 若是以前,她可能还会觉得有些委屈,毕竟那张之柔的“胡言乱语”恰好是这世上无人所知的真相!所有人都以为那是一种谎言和冒犯,却不知,那些话里有着八分事实! 不过现在,她不在意了。 无论小依儿有没有父亲,她一样能让她成为这世上最幸福的孩子! 南起回到书房,竟发现百里墨卿坐在床榻边静静地看着熟睡的小依儿,那神色,柔和得叫他不敢认。 这小丫头之前被外面的动静吓到了,本想出来找娘亲,可主子怕她出去场面会更加不受控制,便将她抱进怀里,轻声安抚,哄了好久才在主子的怀里睡着了。 他还是第一次见自家主子有如此的温柔和耐,简直是匪夷所思!毕竟,先前的主子,那可是一个杀伐果断,铁面无私,一个眼神就可以令所有将士都瑟瑟发抖的铁血大元帅啊! 感觉自从遇见小依儿之后,南起见到了主子很多不为人知的一面。与曾经的他大相径庭,简直不能算是一个人! “哑巴了吗?” 百里墨卿注意到了门口的南起,推着轮椅离开床榻。南起见状迅速走来。 “主子。” 南起推着他来到了窗边书案旁。 “张之仪怎么说?” 南起回道,“他好像不相信。” 百里墨卿嘴角微勾,他猜到了。张之仪自视清高,行为正直,更是从小就在张家长大,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就相信别人说的那些,对张家不利的话? 南起见他没说话,便道,“主子不用担心,我已经让西竹送证据来了。到时候,由不得他不信!” 百里墨卿轻嗯了声,便又看书去了。 南起见他这副淡定的样子,有些不解,难道,刚刚张之柔的那番话,主子一点也不在意吗? 听了南起的疑惑,百里墨卿神色平淡,声音毫无波澜,“既然知道是个谎言,为何要在意?” 南起几乎要惊掉下巴。 主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要是以前,有哪个女人敢这样污蔑主子,只怕早就活不过第二天了吧? 南起视线不由落在另一边床榻上的小依儿身上,难道,是因为她吗? 一个小女孩,真能对主子有这样大的影响? “关于她的身份,西竹那边有消息了吗?” 南起正失神,好一会脑子里才回响起主子的声音。 “啊?哦,还没有。” “那些杀手也没查到身份?” “这个倒是查出来了。”南起今早刚收到西竹的飞鸽传书。“那些人是京城暗网里的一些杀手,专门接手京都官眷的生意。领头的叫张天麻,是暗网杀手榜第二十名血剑手刘素的弟子。” “谁人指使?” “只说是一个老妇,穿着体面,应该是京城哪家官眷的妈子。张天麻那时候没有问具体身份,因为那人出手大方,直接全款下单,只提了一个条件,那就是西郊凶案的女人和孩子,必须要死!” 百里墨卿握着书的手下意识收紧,真是没想到,那些人竟丧心病狂到了这种地步,连一个孩子都不放过! “继续查!!” 第40章 指尖相触 舒禾收拾好了东西,要回张家。 因为小依儿喜欢待在后院跟百里墨卿在一起,她也就没去找她,反正就在隔壁,等她安顿好再来接她也一样。 此时,南起恰好从后院出来,看见她要走,不解地上前,“你干什么?去哪里?” “张小姐已经叫人把隔壁收拾好了,我准备带着小依儿回去住。反正明天张公子还要来针灸,住那边也方便些。”舒禾面无表情地回道。 “怎么,刚做好的交易,这就想反悔了?”南起气恼,那一大包药材可是几乎将他所有积蓄都掏空了呢!这就想跑路了? “你说的是那些药材吧?” 她与南起达成交易就是因为那一包药材,不过她相信,等张之仪回去之后验证了张之礼的病情,一定会带着那张之礼再回来找她治病的。到时候,她想要什么药材没有?还用得着受他南起的制约? “那些我不要了,都还给你。如此,交易也就不作数了!” 南起一怔,这是啥意思?卸磨杀驴? “喂,姓禾的,你是在开玩笑吗?”南起恼火,气得脸都要青了,“那些药材我买都买了,我又不会治病,我要那么多药材做什么?你说不要就不要了,那谁来赔偿我的损失?” 舒禾手中的动作一顿,这么一听,好像是有点不厚道。“那,那你可以带回元城,退回寿仁堂,这样,你也不吃亏啊!” “你是来搞笑的吗?人家开药店的,药材都卖出去了,而且好几天了,你觉得人家能退吗?” 舒禾沉默,有些说不出话来。 南起冷哼一声,带着几分阴阳怪气,“你开的那些药材,你应该清楚吧?那些药材,有一半以上都是昂贵珍稀的药材,你知道花了我多少钱吗?你现在说不要就不要了?也行,你把钱赔我,我就让你走!” 舒禾将手里的包袱往石桌上一扔,咬着牙,“那你说,多少钱?!” 南起板着脸,一脸严肃,可那双好看的桃花眼中闪过一抹狡黠,“不多,也就是五千两吧。” “什么?!”舒禾瞪大了眼,不由得站了起来,这么多钱?!她不禁有些怀疑,“南起,你小子讹我是吧?” “我可是有账单的!”南起手里扬起一张灰白色的纸,那是他专门叫寿仁堂的伙计写的,虽然价格虚报了些,不过,也没差多少吧。 舒禾有些傻眼。这个时代,也给开收据?她怎么不记得有这个功能? 她揉了揉眉心,想不到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她能不认吗? 结果南起一听她有这个意向,立即怒目圆瞪地威胁,“如果你敢耍赖,我就去告诉小依儿,说她的娘亲是个言而无信,食言而肥,背信弃义,过河拆桥……”的小人! “行行行,我认了!我认了好吗?”舒禾连忙打断他,要是再不顺着他来,还指不定他把她骂成什么样呢! 南起嘴角扬起了胜利的弧度,脸上的得意就是一座山都压不住!这好像还是他第一次在舒禾手里占上风吧? 他,好像找到她的弱点了…… “你说,你想怎么样?”舒禾坐在石凳上,满心的无奈。 总不能真叫她的形象在小依儿面前受损啊! 南起坐在她对面,双手抱胸,一副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还是那句话,给我家主子看病,还有,调养他的身体。” 舒禾气得不行。她甚至怀疑,如果人能有尾巴的话,那此时的南起,尾巴肯定是笔直地翘到天上去的! “这种事,我住在隔壁一样能做!”舒禾还想坚持。 “不行!”南起严词打断,眼睛里再浮现威胁。“必须住在这里!” “为什么?!”舒禾不理解,这有啥区别? 南起哼哼两声没有解释。 哼,要是真让她去隔壁住了,到时候她肯定会想尽办法不让小依儿来找主子玩的! 主子看起来很喜欢小依儿,每次见到小依儿,他都像变了个人一样。南起觉得,如果小依儿经常在主子身边转悠的话,也许能让主子性子活泛一起,省得天天闷在屋子里看书,整个人都要发霉了! “娘亲!!” 舒禾正与南起僵持,小依儿欢乐的声音便从后面传来了。刚转头,就见一个小团子噔噔噔地朝她跑来,一头栽进她的膝盖上。 “哎哟的宝贝!你就这么撞上来,痛不痛啊?”舒禾看见小依儿,面对南起时的冷漠气恼瞬间消失,她笑着托起依儿的小脸,脸上的幸福感几乎溢了出来。 小依儿抬头欢心地笑,“不痛呀!” “主子?您,怎么出来了?”南起看见走廊上的百里墨卿惊讶得很,平时主子都不愿出书房的,自从坐了轮椅之后,他都不爱在人前出现。 “是我拉墨叔叔出来的!外面暖和,屋子里冷。”小依儿朝南起笑。 南起看了看天,温暖的阳光洒在院子,将大雪的寒气全部驱散,站在阳光下,整个人都显得松弛了起来。 “小依儿说得对,这大冬天的,就应该在院子里晒太阳,这样人才能精神些。”南起眼神似是有意无意的从百里墨卿身上略过。 舒禾看着南起将那人推过来,他的视线落在石桌上的包裹上,露出一丝疑惑。她有些莫名的心虚,立即将那包裹藏到了身后。 “娘亲,墨叔叔手手可冰了,你摸摸。” 此时,恰好百里墨卿轮椅停的位置就在舒禾的旁边,小依儿一手抓着舒禾的手,一手抓着百里墨卿的手,往中间一拉。没有防备的两人,竟真叫她那小小的力气拉到一起去了。 指尖相触,没有暧昧,也没有什么酥酥麻麻的感觉,舒禾只感觉到一丝冰冷之意袭来,叫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这人的手,竟然能如此冰冷! 那人手指迅速抽回,眉间浮现一抹嫌弃和恶心。不过似是在极力隐忍,没有爆发出来。 南起见状,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似乎预见了主子将小依儿扔出去的场景! 毕竟,自从四年前那件事之后,主子连女人靠近一点都受不了,更别说直接触碰了!小依儿算个例外,毕竟是个孩子。可那禾娘子不同,那可是个真真切切的成年女子啊!主子怕是要炸了吧?! 然而,南起心中预见的场景没有出现,他只见百里墨卿轻轻地将手从小依儿手里抽回来,用大氅裹住了她的手,隔开了他与她之间的直接触碰。 他手太冰,怕冻着她。 南起:这…… “娘亲,你给墨叔叔也做个暖手宝吧?”小依儿倒是没注意到两人异常情绪,只拉着舒禾的手请求。 舒禾眉头皱起。给他做暖手宝?想起刚刚他嫌恶她的眼神,舒禾冷笑。还是算了吧,她这手艺,可上不了他的眼。 “我不会。”舒禾下意识回答。 “什么暖手宝?”南起问。他只听过暖手炉,里面装着炭火的那种。还有护手带,是动物皮毛制成的那种。可暖手宝是什么? “是一个能装热水的袋子,把手手放进去,就可暖和了!”小依儿开心地将自己的暖手包从包包里拿了出来。 南起看着那暖手宝,外面一层是像是棉花,里面有个袋子,袋子装着热水,热水袋和棉花层之间是镂空的,将手从两边塞进去,一股温暖瞬间能将双手包裹。 奇怪的是,那热水袋竟一点也不漏水,不管怎么翻来覆去的,外层的棉花层一点也没有湿。这工艺,怎么做到的? “娘亲,这就是您给依儿做的啊,您忘了吗?”娘亲怎么回事?怎么记性这么不好?才做过的东西,就忘记了吗? 似乎是为了再提醒她,小依儿将自己的暖手宝推到娘亲面前,“娘亲,就是这个。” 舒禾面色有些尴尬,这小妮子,拆她的台是一点情面都不留啊! 感受到百里墨卿那双看似平淡,实则蕴含“深意”的眼神,她有些背脊发凉。 “小依儿,大概是你娘亲不愿意给墨叔叔做。”南起也幸灾乐祸地看她,好像在说,“叫你撒谎!好了吧,下不了台了吧?” “啊?为什么啊?”小依儿大眼睛里装满疑惑,随即又觉得南起说得不对,便道,“不会的,娘亲这么好,不会不愿意的!” 小依儿抱住舒禾的腰身,抬头问她,“是不是娘亲?” 舒禾咬着牙瞪了一眼南起,这小子,唯恐天下不乱,总想挑拨她和小依儿的关系!真是可恶得紧! 第41章 依儿习字,柔和温馨 舒禾最后还是答应了小依儿为那百里墨卿做一个暖暖手宝。 不过那材料特殊,她本来也没有了,本来想以此拒绝,可南起自告奋勇,说不管怎么难,都能找到!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也只能认命。 令她奇怪的是,那个男人,竟然没反对,也没拒绝!难道,他也想要小依儿那个暖手宝?不嫌弃? 下午,舒禾又炖了两锅汤,一锅是给百里墨卿的,一锅是给小依儿的。她在汤中加了些中药和香草,香气袭人,令站在厨房外的南起止不住地咽口水。 “这女人,到底怎么做的菜啊?怎么能这么香啊?” “不行,我得写信告诉北及,叫他办完事赶紧来!” 小依儿见南起哥哥悄悄跑开,她正无聊,便也跟了上去。 后院无人,一片寂静。此时,一只飞鸽被人从院内放飞,不一会就消失在天际。而这一幕,无人发现。 南起正写着信,信上将舒禾做的汤夸得是天上有地上无的,催促北及快点把事办完,来见识一下! 眉飞色舞的南起,写着写着,忍不住咽口水。 这时,一个小脑袋突然凑了过来,“南起哥哥,你在做什么呀?怎么口水都流出来了?是不是饿了?” 南起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手一抖,黑色墨汁将纸条上的文字全都染黑了,再也看不出原来的形状。 他连忙擦了擦嘴角,“有吗?他流口水了吗?不可能吧?” “嘻嘻嘻。”小依儿爬上凳子,脸上一脸的狡黠。“没有,是依儿看错了。” 南起确实没有发现嘴角有流口水,转头一看,小依儿抬头望着他,满脸的笑,“好啊!你都敢捉弄哥哥!” 南起拎起她,在她身上挠痒痒,威胁道,“还敢不敢戏弄哥哥了?” “啊,哈哈哈,不敢了,不敢了……” “哈哈哈,好痒呀!” 南起闹了一下就将她放下来了,他手上都没敢使劲,那小小的分量,他都怕一个不小心把她捏骨折了! “哥哥,你在做什么啊?为什么那么开心啊?”小依儿坐在南起旁边的长凳子上,小小的个子还不到南起的膝盖,坐在他旁边,连桌子都够不着。她双手趴在桌子上使劲用力,想把自己的脑袋提得高一点,看得清楚一点。 南起见她一脸着急的憨态模样,实在是忍俊不禁。 他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坐在自己的腿上,这样,她就能看见桌面上的东西了。 “我在写字。”南起拿起毛笔,从旁边拿过信纸,在小依儿好奇又懵懂的目光下,写了两个不算工整的字。 在百里墨卿的先锋四大战将中,他写的字是最丑的,因为他不爱写字看书。北及的字最好,西竹一般,震离的字只有主子见过,因为他一般不写字,只杀人。 “南起。”南起拿起那张纸,摆在小依儿面前,说道,“这是哥哥的名字。” 小依儿看着那两个字出神,不禁感叹,“真好看。” 南起看她神色有些失落,不由地问道,“小依儿这是怎么了?你也想学写字吗?” 小依儿眼睛一亮,渴望的看着他,“依儿也可以吗?” “来,试试。” 南起将细细的狼毫笔塞进她的小手中,在他的协助下,小依儿写出了一个歪歪扭扭的“依”字。 “哇!小依儿真棒呢!第一次写字,就这么好看!” 南起毫不吝啬的夸赞,听得小依儿脸都红了。她还真以为自己写得有多好看呢,迫不及待的就要下去。 “娘亲!依儿写字啦!” 小依儿欢快的声音在走廊上向前后发散,书房的百里墨卿抬头朝外看去,眉间升起一抹疑惑。 厨房的舒禾没听清,只听见了小依儿的声音,她走出来查看,就见那小人儿手里扬着一张纸欢快地朝她跑来。 “娘亲,依儿会写字啦!” 舒禾迎了上去,却见走廊的另一边,一辆轮椅也从后面出现了。 南起远远地看见主子出现,脸上浮现一抹急切,迅速来到小依儿身边,将她手里的纸张收了回来。“依儿,这个写得不好,咱们重新写好不好?” “拿来。”舒禾开口,摊开手掌朝他要纸。 南起拒绝,将那纸往身后又藏了些。 忽然,纸张从身后被抽走,毫无声息。 他转头看去,百里墨卿正慢条斯理地将那纸铺平,“这字,你教的?” 南起摇头,正要否认,却听小依儿兴奋地回道,“是啊!墨叔叔,这是南起哥哥教依儿写的!是依儿的名字哦!” “你这手字,也好意思教人?”百里墨卿瞥了南起一眼,这字歪歪扭扭的,跟个虫子一样,要是给别人看到了,怕是要笑死了! 南起尴尬,想要解释。这字写得这么丑,完全是小依儿自己要动,他只负责做一个引导而已。他自己的字可没这么丑!! 舒禾本想去接那纸,却见那男人没有要给她的意思,她也不好开口要。想着他一会看完之后应该能还给她吧?毕竟这是小依儿给她的! 可惜,她只见那男人将那纸叠了叠,收进了袖中。 什么鬼?他有啥资格将依儿第一次写的字揣自己兜里?这好像是她这个娘亲应该有的权利吧? “主子,可以用晚膳了。” 舒禾正傻眼的时候,张伯走了过来。 舒禾看了看那西垂的太阳,有些不适应。这个世界,吃饭的时间也太早了一些。 晚膳时间,百里墨卿是单独在客厅里吃的,而南起和张伯他们是在厨房间吃的。 舒禾和小依儿坐在另一桌,由于白天的事,大家心里似乎还存有一些芥蒂。 “张伯,主子吃好了。” 舒禾喂小依儿喝了汤,南起伺候百里墨卿用完膳之后直接就凑了过来。 “依儿,你这么多汤,应该是喝不完吧?南起哥哥帮帮你好不好?” “好!”依儿笑着将自己装着满满汤的碗递给了南起,随后还将娘亲夹给她的野鸡腿给了南起。 舒禾忍不住翻白眼儿,这南起,专跟小孩儿抢吃的,也不害臊! “嘿嘿,鸡腿哥哥就不吃了,这个给小依儿吃。哥哥吃这个就行了。”南起从汤锅里夹起一块鸡肋肉,朝小依儿扬了扬。 那个位置的肉有些柴,不算好吃,还好他没抢了小依儿的鸡翅和鸡腿。见他还算有眼色,舒禾也就没再计较了。 张伯和王娘子去前厅收拾桌子,张娘子一个人坐在另一桌,看南起吃得香,她也有些馋了。还记得上次南起端过来的鸡汤,可美味了,那肉软乎的,几乎叫人咬掉舌头! 不过,她下午说了一些不好听的话,原以为那事出了,这禾娘子会被赶出去的,没想到,公子竟将她留下来了。 如今,这番同在屋檐下,她倒是显得更不好意思了。 暖日消失,院子里便开始被凉气席卷,虽没有多大的风,却也叫人感觉冷飕飕的。 收拾好房间的舒禾去找小依儿,却在后院走廊上看见了书房那一大一小正认真写字的身影。暖烛摇曳,让冰冷的屋子里多了几分柔和和温馨。 他竟然亲手教小依儿写字…… 这一幕,叫她看得忍不住生出几分心酸。 如果,这样的场景能一直…… 下一秒,舒禾柔和的目光变得坚定,她下意识地拍拍脸,让自己清醒些。这种念头,怎么又钻出来了? 百里墨卿察觉门口有人,抬头看来,眉头蹩起,“你怎么在这里?” 之前说好的,不让她来后院的。 第42章 深夜来人 “娘亲!!” 小依儿见她来,兴奋朝她招手,“娘亲,快来快来!” 舒禾犹豫了一下,便走了进去。看着他脸上的嫌弃之色越来越深,她便在书案前停住了脚步。“我,我找小依儿回去休息。” “娘亲,依儿在写字,依儿不要睡觉觉!” 小依儿坐在百里墨卿的腿上,身子往他怀里缩了缩,满脸拒绝和请求,请求能让她再玩一会。 “可是天已经黑黑了,到了要休息的时间了哦。”舒禾轻声哄着小依儿。 “不要,不要!”小依儿噘着嘴,又往百里墨卿的怀里钻了一下,耍起了无赖。 见她身子不停地往百里墨卿身上踩,舒禾有些担心他会不会被小依儿折腾到。 男人平和的声音响起,“时辰还早,让她再玩一会吧。” 舒禾有些意外。他对小依儿,竟然能包容到这种程度! 面前的男人虽然依旧容貌绝世,可从这几天看来,她在他身上,已经看不到十二岁初见时的“意气风发”了。 是因为成长了?还是,因为那双腿? “我能给你把个脉吗?” 舒禾不知怎么,将这话脱口而出。 南起正好走到书房门口,听见这话脸上浮现激动。 之前他就劝主子给禾娘子把个脉看一下,可主子很抗拒女人的接近,更别说是肢体接触了。因此,他提了两次,每次都是直接拒绝。后面还警告他,这事要是再提,就要把他发配到西疆去! “不必了!” 男人清冷的声音将南起的激动心情全部浇灭。 看来,还是不行啊。 舒禾收敛心神,意识清醒了一些。 自己刚刚怎么回事?明明奇妙的,把什么脉?! 他拒绝了更好!她刚刚应该是昏了头,才会想着主动为他诊脉的。 “依儿,咱们走吧,你不是想玩钓鱼游戏吗?娘亲已经准备好了,就在房间,要来吗?” 舒禾看着小依儿眼神亮了起来,顿时知道有戏,接着又道,“而且,你不是说想听娘亲讲故事吗?等玩过游戏,娘亲就讲故事哄你睡觉,好不好?” “好!”小孩子果然是禁不住诱惑的,舒禾话音一落,小依儿便从百里墨卿的腿上跳下来。“我们走吧。” 舒禾忍不住笑,这小孩子的心性,还真是天真又好骗。 舒禾拉着她转身,却想到了什么,蹲下来对小依儿说道,“依儿,娘亲是不是教过你要礼貌的?应该要对墨叔叔说什么?” 小依儿歪着头想了一下,终于想起来了,转身对百里墨卿挥手,甜甜地说道,“墨叔叔再见。” 百里墨卿下意识地抬手跟她学了起来,只是,这手刚摇两下他就察觉了不对。 这,“再见”是何意?为何还要摇手? 他尴尬地将手放下,拢了拢自己的大氅,一是掩饰自己的尴尬,另一个,也是因为一入夜,他身上的冷气就翻倍增长,冷得很。 见他脸上露出小小的窘迫,舒禾嘴角浮现一抹淡笑,拉着小依儿便走了。 门口,小依儿看见南起,也对他摇手,说了声再见。 南起神色柔和,摸了摸她的头发,也说了一声“再见”。 虽然不懂这“再见”是什么意思,不过从字面上来看,应该是期待再次见面的意思吧? 待两人离开,南起才进屋。 百里墨卿看着那桌子上歪歪扭扭的字,眼角微微弯下。 南起看着那桌上的字,心里忍不住吐槽,“主子教的,跟我教的也差不多啊……” “都收了吧。” 南起应下。 月色明亮,爬上梢头,清冷的枝丫将那夜色绘成一幅画。 安静的宅子里,两道嬉闹的声音异常明显。 王娘子上了床,裹紧了被子。 对面屋子里小依儿的笑声传了过来,她也跟着扬起了嘴角。 “这禾娘子声音这么大,南起小哥也不来管管?就不怕吵到公子休息吗?”张娘子睡在另一张床上,对舒禾和小依儿发出的声音心生不满。 “你还看不明白吗?”王娘子侧了个身。 “看明白什么?”张娘子不解,坐了起来,好奇的问到。 “咱们主子很喜欢小依儿啊。”王娘子早就看出来了,公子看小依儿的神色跟别人不一样,而且,对她特别包容!不然,也不会今天发生了这么大的事,禾娘子还能带着小依儿住在这里。 “而且,听张伯说,南起小哥已经从元城雇了人和车。” “做什么?”张娘子还不等王娘子说完,便问了出来。 “还能做什么?将表小姐送走呗!” “什么?就因为今日的事?”那表小姐只是将事实真相对官差说了,公子就要送她走?反而把那有杀人嫌疑的禾娘子留下来?这举动,怎的如此迷惑,叫人看不懂? “所以啊,你可以想象得出公子有多在意那小依儿了吧?”王娘子脸上扬着几分得意。仿佛已经看透了百里墨卿和这一屋子的人。 张娘子咂咂嘴,有些羡慕。原来公子喜欢小孩子啊?那如果明日她也将自己的孙子接来,是不是也能获得公子的青睐?说不定还能给她涨点月钱呢! 张娘子心里的小算盘王娘子是不知道的,她只是觉得这小依儿实在是幸运得很。或许是前几年将她所有的厄运都用光了吧,未来,只会是一片光明。 嬉笑声过了很久才渐渐停歇,安合居里再次陷入一片平静。 百里墨卿坐在窗边看书,整个人都在发抖。 南起又拿了一件大衣来,“主子,时候不早了,还是早点休息吧。” 百里墨卿的床是做了地龙的,晚间时候张伯给烧了火,这时候,床已经暖起来了。 百里墨卿轻咳了两声,放下了书。 听着外面一片安静,才发现时间已经很晚了。他以前很不喜欢吵闹的声音。可为什么,这次听着那孩子的笑声,他竟也不觉得烦? 他身体里的毒素好像越来越严重了,这两日的寒气比以往都重了很多。也不知道,他还能撑多久。 南起将他推到床榻边,正要上床,屋顶传来一道细微的声音令他整个身子都紧绷了起来。 “主子,我出去看看。” 南起面色冷了下来。这才几天啊,又是土匪又是刺客的。一拨接一拨,还让不让人睡个安稳觉了? 这禾娘子,可真是个祸害!! 本以为这次来的也是什么小喽啰,可当他打开门时,一道强劲的内力直逼他的胸口而来。 他神色惊变,迅速倒退。 待心神皆定,他才一掌拍开那道劲力。 南起站定,目光迅速锁定目标,同时心中惊讶,这次,竟来了个这么厉害的人!这禾娘子,到底是什么人? 百里墨卿来到门前,神色淡定的看着外面来人,心中忍不住悲凉。 他到底还是派人来了。 兄弟之情,在他面前,真的就一文不值吗?即便他身中剧毒,时日无多,他也还是不放心吗? “东篱王,哦不,七皇子殿下,别来无恙?” 屋外站着一个中年男子,身着青色长衫,在这寒冷的深夜中,他穿着单薄,却泰然自若,气势逼人,仿佛身体四周自动产生一种气流将其保护了起来。 南起心中一惊,没想到这人并不是奔着那禾娘子来的,而是为了主子而来。 主子,认识他? 第43章 这个人,必须要死! “老九有心了,这么多年了,竟然还念着我呢。” 百里墨卿向南抬起了手,南起会意,立即站到了他的身旁,警惕地盯着那男人。 “七皇子腿都废了,也要擅自离开流放地。王爷得知后很是好奇,便差了在下来问问,七皇子究竟有何要事?重要到连皇命都敢违抗?” 百里墨卿拢了拢大氅,神色平和淡然,“时日无多,出来散散心罢了。我一个废人,老九用得着如此警惕吗?” “当然!”来人背着手,朝着门口走近了几步,“您可是天启王朝的战神,即便您如今内力全失,腿脚不便,可您,也不是一个可以随意轻视的人。” “是吗?”百里墨卿淡淡一笑,“老九,还真是看得起我啊。” “王爷确实对您很重视,只要您不死,他就觉得放心不下。可我却觉得,那根本就是王爷多虑了!” 那男人站在门口停下,居高临下地看着百里墨卿,眼睛里升起几分嘲讽,“即便曾经再高高在上又如何?如今,你也只是一个流放罪犯,一个,只能跟奴仆对话、功力尽失的废人。” “放肆!”南起神色冰冷,周身散发着一种狂暴的气息,朝着那男人狠狠拍出一掌,这个一掌几乎蕴含了他八成的内力。 “我家主子,岂是你一个奴才能随意置喙的?” 那人神色大变立即闪避,不过由于离得太近,根本来不及,只能全力运起内力抵抗。后退好几步才将将停下。 内心不由得心惊。这南将军,果然非同凡响! 南起看着那人被自己的掌力逼退,却只后退几丈的距离,有些心惊。那可是他八成的内力啊,这人竟能抵挡得这般轻松! 这到底是什么人?九皇子身边,什么时候多出这么一个人来了? “沈武,看来这几年,你功力又有所精进啊。”百里墨卿眸中闪过一抹疑惑和讶异。四年前,他才不过是个云霄榜第二十而已啊,如今,竟能接下南起一掌! “没想到我沈武的名字,竟然也能被东篱王记住,真是在下的荣幸啊!”沈武停在原地,迅速恢复体内翻腾的内息。 “确实是你的荣幸。若不是你成了老九的狗,即便你的武力值挤进天启云霄榜前十,也不值得我看一眼。”何况还只是个二十名。 沈武脸上露出几分羞怒,他那眼神,分明是在提醒他四年前的那一日。没想到,他竟然还记得那件事! “当初我真心实意想要拜在您的门下,可您呢?看不起我的出身,瞧不起我的实力,还用言语羞辱我!”沈武愤愤不平,想起当日的遭遇,那屈辱感始终不能驱散。 “如今,我拜入南裕王门下,得了荣华富贵,站在万人之上,而你,”他脸上露出嘲笑,“从云端跌入泥里的滋味,好受吗?哈哈哈!” 南起听不下去了,在后腰间抽出一把长剑飞身刺去,“你这种货色,也配来我们主子麾下?简直是做梦!” 沈武见南起袭来,他立即抽出随身携带的长剑迎来。 “我倒要看看,大名鼎鼎的前锋四战将,到底有什么厉害之处?!” “铿!” 尖锐的刀兵相接之声不断响起,伴随道道寒光,随即便见两道速度快到模糊的身影缠斗在了一起。 百里墨卿神色微沉。 舒禾被打斗声吵醒,神色一凝,“该不会是那关慧芝又找了杀手来吧?” 小依儿睡得还沉,她蹑手蹑脚地下床,开门后正好看见张伯也听见了声音从前院来到了后院。 张伯也见到了她,面上露出疑惑,“禾娘子,这是怎么了?后面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啊?” “张伯,我去看看,您就别去了。”万一真是刺客,张伯过去怕是会受到伤害。 张伯犹豫着,觉得自己还是应该过去看一下。毕竟,那后面住的是自己家的公子啊。 舒禾见状,便道,“张伯,小依儿还在睡觉,我怕一会她醒来找不到我会乱跑,麻烦您帮我照看一下小依儿吧,行吗?” 张伯点头,应了下来。 舒禾顺着声音,轻声轻脚地来到后院百里墨卿住的地方。 这安合居的后院面积很大,一间主卧房,四间厢房,还有一个景色可观的小花园,舒禾就住在靠小花园的那个厢房里。 小花园处于后院靠前的位置,林立的小假山将舒禾住的房间与百里墨卿住的地方隔了起来,虽然同属后院,不过还是需要绕过一个走廊才能来到真正的后院之中。 一拐出走廊,舒禾就看见了两道激烈打斗的身影。 其中一人是南起,他持着剑对抗着另一穿着青色长衫的中年男人。两人招式进攻猛烈,每一次对撞仿佛都能感觉到一种强烈的气流在往四周逸散。 两人从后院的院中打到屋顶,又从屋顶打到花园,最后又你追我赶地回到小院中。 百里墨卿看得神色越来越凝重。 那沈武四年前不过才是云霄榜前二十,怎么才短短几年时间,他竟能与上了天霄榜的南起有了一战之力? 百里墨卿心中有些担心了。南起是不擅长持久战的,照此下去,南起内力消耗太快,说不定,还真可能会栽在那沈武手中。 若是老九想杀他,这一次,怕是难逃一劫了。 “这么厉害的人,是来杀我的?” 不知什么时候,舒禾已经来到了百里墨卿的门外。她看着那与南起打得不分上下的杀手,有些不敢相信。那关慧芝有这样大的能力,找到这么厉害的杀手?而且,就只为了杀她? 百里墨卿面色微顿,发现是她,脸上恢复淡漠。 此时,那沈武也发现了百里墨卿身边的舒禾。 他用尽全力击飞南起,落在百里墨卿面前。 “京中一直传言东篱王洁身自好,从不爱美女。自从四年前被一个丑女‘缠身’之后,更是得了‘厌女症’,再也忍受不了女人近身。可没想到,王爷被流放,成了阶下囚,反倒是重新来了‘兴致’啊!怎么?如今的王爷忘记了四年前那个丑女了?” 沈武眼中流露出惊喜和疯狂的嘲笑。 “不过,这个女人比起那肥头大耳的猪婆,倒是有几分姿色,难怪王爷的‘厌女症’能好起来!哈哈哈!” 当年那件事的热度比东篱王被流放一事还要大,整个京都都将此事作为茶余饭后的笑料。想来,这应该是百里墨卿最大的耻辱和伤害了吧? 今日这事要是被他带入京都,只怕百里墨卿会再次成为京都人茶余饭后的笑料吧? 此时,他倒是真的庆幸自己当初没有拜入东篱王的门下了。 果然,沈武话落,见百里墨卿淡然的神色变得阴沉如水,仿佛再次变成了曾经那个杀伐果断,铁血无情的战神东篱王了。 “你这副样子还真又有了几分当年东篱王的风姿。可惜,如今的‘战神’只是一个站不起来,武功尽失的废物!真是叫人唏嘘感叹啊!哈哈哈!” 沈武嘲弄讥笑声很是刺耳,南起听得暴怒,周身再次爆发出一股强劲的冷气,朝那沈武攻去。 “沈武,你该死!!” 或许是被刺激到了,此时的南起进攻十分猛烈,体内内力被全部提起,整个人如同一头燃烧起来的猛兽,要将敌人燃烧殆尽! 沈武脸色凝重,招架得十分吃力。他没想到这南将军竟然还能爆发出如此强劲的内力! 肥头大耳?猪婆? 舒禾冷着脸,原来,这人不是奔着她来的,而是为百里墨卿来的。 不过,她最讨厌别人说她“肥婆”了,而这个男人,竟然用了一个更为刺耳羞辱的词,“猪婆”! 胖子,就该被人羞辱吗?她没有做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更没有伤害过任何人,为什么她要承受这世间如此沉重又狠毒的恶意? 这个男人,必须要死! 第44章 奇怪的脉象,诡异的寒气 百里墨卿沉着脸,苍白修长的手指露在大氅外,紧紧抓着轮椅的扶手,原本还有些淡粉色的指甲,也因为太用力而变得惨白。 那件事,是他一生的耻辱,可如今,他却只能任由别人拿这件事来调侃讽刺他,却无能为力! “我上次见你准头挺好。” 此时,一道淡漠又冰冷的声音在外面响起,仿佛隐含着无边怒意。他转头看去,她的脸上结满寒霜,好似在用一种极为淡然的心情去看一个将死之人。 她递来两根银针,眼神里平静得好像话家常一般。“那人体前正中线,脐上六寸处巨阙穴,体前正中线,脐下一寸半气海穴,入针半寸,他必死无疑!” 百里墨卿鬼使神差地接过银针,有些迟疑。他已经内力全失,这两针,他未必能伤到他。 舒禾见他迟迟不动,眉间露出疑惑,“为何不出针?” 百里墨卿没说话,眼看着南起内力流失严重,进攻慢了下来,却始终出不了手。 沈武得了喘息的机会,迅速从怀中拿出一个药瓶,往口中倒了一粒药丸。 他没想到,他苦练四年武功,在药物的帮助下已经打败了云霄榜的所有高手,竟还不能打得过那百里墨卿身边四战将中武力最弱之人! 这四战将,果然名不虚传! 不过,他不怕,他有神药在手,内力可以源源不断的得到补充,即便是耗,他也能把那南起耗死! 不过半刻,沈武九感觉到自己流失的内力在迅速充盈,他神色一震,脸上露出大笑,“大名鼎鼎的南将军又如何?今日,必要死在我沈武之下!” 说完,他将视线又看向百里墨卿,“还有你,百里墨卿,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不过你放心,你的女人,我也会送下去的,定叫你黄泉路上,不孤独!” 南起听着那刺耳的嘲笑,内心又愤恨又不解。那家伙吃的到底是什么东西,竟能让内力迅速充盈!这么打下去,他怕是真要力竭而死了! 舒禾也能感觉到他的变化。这跟昨夜来刺杀她的刺客,吃的东西好像有异曲同工的效果。 她不禁对这东西产生了很大的好奇。 “你再不出手,那南起怕是要死翘翘了!”舒禾有些焦急地催促。 百里墨卿目光微沉,见那沈武主动攻击南起,便下定决心要出手了。只是,他这两根银针大概率不能对他造成什么伤害,但分个神应该还是可以的。 与南起正战的激烈,沈武忽然察觉一道微弱的气流波动,当即挥剑扫来。 “叮!叮!” 银针被那长剑扫落,他疑惑的看着那根毫无威胁和内力加持的“暗器”,一个分神,却不想被南起抓住了机会持剑刺来。反应过来之后,他迅速转身防守,然而还是晚了一步。南起的剑从他肩膀擦过,划出一道深深的口子。 看着鲜血将他那青色长衫染红,他眼中闪过一抹恼怒。“南将军果然是南将军,即便内力趋于枯竭状态,竟还能伤了我!” 南起停在一边,冷哼道,“就你这种货色,就算是没有内力,我一样杀你!” 他一边出言挑衅,一边暗暗恢复体力和内力。 “是吗?”沈武脸上浮现轻蔑的笑,“可如果没有王爷的打扰,你能伤到我吗?” 南起也不惯着他,回怼道,“如果你不是吃了那什么‘豆子’,你能跟我打得不分上下吗?自己耍手段,还不让别人耍手段?九爷的人,果然都是这样啊!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狗,一路货色!” 沈武一脸阴鸷的脸上闪过一抹狠厉,“没想到,堂堂南将军,也只是个耍嘴皮子的勇夫啊!” 南起不为所动,“勇夫也总比一个只能活在阴暗里的老鼠好!” “你住口!!” 沈武阴冷的脸上满是雾霾,南起这话可谓是戳到了他的肺管子了。 即便他武功再高,在九皇子手下做事,他永远只能是个行走在阴暗里的打手,永远不能走向明面,前往朝堂之上,像四战将一样,成为一国将军。 看着两人再次打到一起,舒禾嘴角微抽,南起这张嘴啊,真是不饶人! 原来,他不只是在别人打架的时候话多,自己打架的时候,嘴也挺碎的。 南起不愧为先锋四战将,即便是实力最弱的一个,可他的潜力像是可以无限激发。每次沈武都觉得南起应该要力竭的时候,他却又不知哪里来的内力与拿沈武再次拼到了一起。 百里墨卿看着也是很疑惑,他竟没发现这南起的潜力竟然这么深厚,一次次的迸发,竟还能与那沈武斗个不停。 然而南起到底是内力不多,进攻和防守都没有一开始那么周密了,身上也被那沈武的剑刺伤多处。 百里墨卿眼中露出几分焦急,伸出手,道,“银针。” 舒禾会意,立即将自己的阵包拿出来,一根接着一根地给他递针。 “咻咻咻!” 一根又一根银针飞来,扰乱了沈武的进攻,南起得到了几分喘息的机会。在百里墨卿银针的配合下,南起再次迸发巨大潜力,将那沈武逼得节节倒退。 沈武感受到内力的流逝,心中也焦急了起来,他目光一凛,一个虚招将南起注意力转开,自己则是迅速持剑朝着百里墨卿袭来。 “一个废人,也只能耍这种不入流的手断了!”沈武冷哼,目光中浮现强烈的杀意。 南起发现被耍,转身一看,那沈武的剑已经要接近大门了。 “主子!!” 舒禾面色一冷,上前一步朝那沈武德的气海穴狠狠踢出一脚。 可没想到,他似是提前有防备,竟打出一道内力,将舒禾反震了回去。 由于她挡在百里墨卿的正前方,那股强大的内力直接将她震到百里墨卿的身上。轮椅在强大推力下狠狠撞向后面的桌案。 “砰!”的一声。 桌案上的茶具全被撞翻在地。 舒禾只觉得脚底一阵发麻,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无法感知自己的右脚。 这人的力气怎么这样大? 难道,这就是这个世界上内息的玄妙之处吗? 待到右脚传来知觉,她才从百里墨卿的身上起来,却发现他蹩着眉,脸上露出几分痛苦之色。 “你没事吧?” 舒禾这话是下意识的脱口而出的,语气中带了几分连她自己都没发觉的急切和担忧。 百里墨卿摇头,胸前仿佛有一股寒气翻涌,感觉整个身子几乎要冻成冰块了! 沈武一击没能杀掉百里墨卿,他想要再来一次,但南起此时已经追了上来。 舒禾发现了百里墨卿的异常,趁着那沈武被南起缠住的时候,她细细地摸了一下百里墨卿的手腕。 那脉象忽沉忽浮,时不时地有倒钩之象,五脏六腑都有一股很重的寒气在流动。难怪他的身子那么冰冷。 他的体内有一种极为诡异的冰冷气息在与他的经脉糅合,似是要将他全身经脉全部冻住! “这,这脉象,怎么如此奇怪?” 那股冰冷气息究竟是什么? 不过,舒禾没有继续纠结,而是拿出银针在他身上膻中穴,中极穴,关元穴等十七个穴位下针,暂时封闭住了那股涌动的寒气。 施针结束之后,她目光瞥见书案旁的墙上挂着一柄匕首。 “不知死活的东西!!” 舒禾从墙上取了匕首下来,神色冷漠,像是结了冰一样,可那双清明的眼睛里,却仿佛有火焰在燃烧。 等她提着匕首,迈着诡异的步伐参与到南起与沈武之间的战斗中时,百里墨卿赫然发现自己体内的寒气仿佛停滞了! 消失已久内息竟再次形成了周天环绕之势,而且在一点点充盈…… 他抬眼,目光紧盯着那个身形矫健且满脸杀气的女人,满眼的不敢置信! 第45章 百里墨卿一招制敌 由于舒禾的加入,南起的压力顿减。虽然舒禾没有内力,不过凭借着那身诡异的步伐,倒也能给沈武造成了一定的干扰。 每一次沈武都想对舒禾出手,解决掉这个碍事的女人。可这南将军与那女人配合得十分默契,根本没给他任何机会动手。 眼看着自己的内力又要枯竭,他也管不了太多了,只能再次冒险将两人推开,然后将瓶子里的“神药”全都倒进了口中。期间,有一颗药丸从他唇边滑落,掉在了草地里,他也恍若未觉。 “他又要补充内力了!” 南起看得眼都要裂了,这家伙,能源源不断地补充内力,这还怎么打? 他已经深切感觉到自己要来到力竭的边缘了!万一沈武的内力再次回到巅峰,那他绝不可能再是沈武的对手了! “那就别给他提升的时间啊!”舒禾出口。这话昨天还是南起对她说的呢!怎么轮到自己就不会说了? 南起看着再次贴近沈武的身影,忍不住感叹。这女人可真是勇猛得叫人心生佩服! 不过,他此时内力和体力都已经达到了极点,不休息一下,他根本无法再战。 “你撑一下,我休息一下!”南起朝舒禾喊了一句,然后丢下了剑,盘地而坐,调息起来了。 舒禾面色一怔,暗骂南起这王八蛋,竟拿她当挡箭牌! 不过,她也知道,此时的南起应该已经是力竭了,根本无力再战,她只能集中全部的注意力,将自己的身形步伐发挥到极致,时不时地偷袭沈武,不给他充盈内息的机会。 可舒禾终究是个没有内力的人,光凭身体素质和纯速度力量,她根本不可能与那沈武匹敌。 再一次被震开,舒禾只觉得胸口一阵翻涌,一股腥甜涌入喉间。 “呸!” 她将口中的血腥之气吐出,从针包中拿出银针扎在了自己身体的几个穴位上。顿时,她翻涌的气息迅速抚平下来。 “这天启王朝的高手果然是不一样啊!”舒禾再次握紧了手中的匕首,伸出手背擦去了唇上残留的血渍。这神奇的内息之力简直是无可匹敌的存在。在这个世界,如果没有内息,怕是很难在这世界中站稳脚跟! “一个没有功力的女人,竟然也能与我一战!”沈武内心的震惊比舒禾要重多了。 他是怎么都想不到,一个没有任何内力的女人,竟然也能与他纠缠不休!而且,那身法极为诡异、迅速,没有内息加持的话,他以肉眼根本无法准确捕捉她的位置! 要不是这身诡异的身法,他早就将这碍事的女人杀了! “你这女子,倒是特别!”沈武也在争取时间,“你若是能交出你这诡异身法秘籍,我可以饶你一命。” 想到这个,他不禁有些眼热。 若是他能拥有这神奇诡异的身法,加上他源源不断的内力,这天下,还有谁能杀他? 到那时候,别说云霄榜,即便是那傲然整个大陆的天霄榜,他也能占有一席之地吧? “哼,你吗?你可学不会,这种东西,蠢人是没办法学的!” 舒禾一声冷笑,加讽刺让沈武心中怒意沸腾。 “不愿意?没关系,为了那身法,我会留你一条性命的!到那时候,我总有办法让你交出秘籍的!”沈武脸上满是狂热和自信。 “是吗?那你也得先打败了我再说啊!连一个女人都打不赢,还敢宵想别人的独门秘籍,你脸可真大!” 舒禾的讥嘲叫他脸色变了又变,也不准备等体内内息充沛了。即便只有八成内息,对付舒禾这个没有内力的女人,他相信,必然毫无阻碍! “好!”沈武长剑微动,脸上泛着冷笑,“那我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高手!” 说完,沈武便持着长剑朝舒禾攻来。 一种强烈的危险感将舒禾包围,强大的气场威压令她感到一阵沉重,连脚下的步子都变得慢下来了。 确实,没有内力的舒禾,即便拥有诡秘的身法,可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她根本不够看。 之前能与那沈武纠缠片刻,一个是因为南起在一旁配合,另一个也是因为那沈武内力也处于枯竭状态,因此她与他之间相差的并不多。 但此时不同了。 沈武的内息恢复之后,不仅速度力量提升了无数个档次,就连那观察力都变得十分敏锐。舒禾的身形在他面前变得逐渐可观起来。加上内力气场的威压,舒禾更变得寸步难行了。 他嘴角噙着一抹轻蔑的笑,长剑一刺,准确地从她右手臂擦过。 舒禾感觉到一阵刺痛,立即回退,看着那浅浅的伤口,脸上浮现了一抹疑惑。 而不等她细想,那沈武再次袭来。舒禾再次躲闪,可他的剑仿佛能提前预知她的位置,每一次都能十分精准地从她皮肉上划过。 接连四五剑,舒禾终于明白,这男人是在耍她! “你在戏弄我?!”这可有点伤人自尊了! “我只是让你明白,什么是绝对的实力!”沈武扬着张扬的笑。他体内的内力已经完全恢复。“怎么样,要不要跟随我?只要你交出那秘籍,我一定让你享尽荣华富贵!” 舒禾冷笑,手中的匕首泛着银光,射出丝丝冷意,“就凭你,也配?!” 沈武黑着脸,这已经是这女人数次说他“不配”了。他堂堂云霄榜第一的高手,有什么是匹配不上的? “等我活捉了你,我倒要看看,我配不配!!” 沈武再次出击,舒禾艰难闪躲阻挡,见他沈武动了真格的,舒禾也不得不喊了起来。 “南起,你要是再不来,我可要凉了!!” 南起听到舒禾的声音只能打断调息,拎着剑再次袭来。 可即便两人再次配合,依旧不是那内力充盈的沈武对手。 就在沈武的剑来时,两人都以为自己要死了。 可忽然,一道白色身影如同一阵风一般,悄无声息地飘到了沈武的面前。 接着,舒禾就看见一柄银色匕首直直地插入了沈武的胸口,随即一道凌厉的掌风将他击飞了出去。银色匕首离体而出,带出一大片血花。 舒禾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有些震惊。 他是什么时候从自己手上夺过那把匕首的? 南起愣在原地,看着来人,双眼之中充满不可置信,不一会,那褐色瞳孔,竟被氤氲的水汽包裹了。 “主,主子?!” 第46章 姥姥来了,也不能忍! 南起手中的剑落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响。紧接着他便跪倒在百里墨卿的脚下。 “主子,您,您能站起来了?” 南起简直不敢相信!他不仅站起来了,而且似乎还恢复了内力! 多少年了? 自从身中寒毒之后,他的内息渐渐消失,后来连腿脚都不能站立行走了,那时候他们所有人都被一股阴霾笼罩,甚至担心曾经的战神东篱王再也回不来了! 可如今,主子竟然好了! 他就那样站在他的面前,只轻轻背着手,就仿佛站在那世界之巅,睥睨天下…… 曾经的主子,真的回来了! “起来吧!”百里墨卿略显复杂的声音响起,他如何看不出南起的激动和惊喜?其实他心中的震惊,不比南起少! 他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南起身旁的女人。 只怕这天下谁也想不到,整个大陆上最诡异,最神秘,最无解的寒毒,竟会被一个默默无名的女人压制住! 沈武被百里墨卿那一掌打入小花园的假山上猛吐出一口鲜血! 他撑着地,靠在假山上,看着风姿绰约的男人,眼中的恐惧和难以置信,几乎要将他整个世界淹没! “你,你没废?!”沈武开口,声音里满是惊骇。 如果他没废,是不是代表他没中毒?那这么多年来,关于他中毒的消息都是假的吗?难道,这都是他一手布下的阴谋吗?为了麻痹南裕王还有京都的那群人?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这个人也太能隐忍了!心机城府,也太可怕了! “一个跳梁小丑也敢到本王面前来放肆!” 百里墨卿的声音不再像平常那般只有冷冽或温和,而是蕴含着无限威严,以及一种唯吾独尊的霸王之气。 南起激动得落泪。 这就是他家王爷应该有的气势啊! 他的王爷,真的回来了! “没想到啊,堂堂战神,为了活下去,竟也使上了这等不入流的手段!”沈武自知此次十死无生,反倒没什么恐惧了。只能无能地嘲讽,过一把嘴瘾了。 “与老九的手段相比起来,我还是不够看啊!” 百里墨卿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明月。 四年了,他还真有些想他那个九弟了! 或许,是该回去的时候了。 “今日,我不杀你。” 沈武和南起同时惊讶。 南起没有说话,只是不解地看着百里墨卿。 “你不杀我?”沈武无法相信,他真的会这么好心放他走? “你回去给老九带个话。”百里墨卿侧了侧身,目光落在沈武身上,带着一抹危险和诡异,“他送我的礼物,我都收下了。接下来,就是我给他送的礼物了。请他,务必接好!” 听了这话南起才明白主子的意思。他忍不住心潮澎湃。 原来,主子这是要为回京都做准备了! 蛰伏四年,他们终于要回去了吗? 沈武松了口气,即便体内内息紊乱,他也要强迫自己爬起来,快点离开这里。 不然,万一他反悔了怎么办? “如此,就多谢王爷了!” 沈武刚转身要走,却听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 “慢着!” 南起目光疑惑地看向舒禾。 舒禾无视南起和那百里墨卿的眼神,淡淡道,“你想走,问过我了吗?” 将那百里墨卿手里的匕首夺回来,正要上前去解决那个沈武,却发现南起紧紧地拉住了她。 “你做什么?” 主子既然要放了那沈武,自然是因为那沈武是有用处的!她这样杀了他,岂不是要破坏主子的计划了? “杀人啊!”舒禾看他,声音平静又自然,仿佛是要去做什么日常工作一样。 南起懵了一下。他当然知道她是去杀人的!可他想问的是,为什么违背主子的命令? “主子说了,这人,不杀!”南起重申一遍。 舒禾却是冷冷一笑,将南起的手一把甩开,“他是你主子,又不是我主子,我为什么要听他的?” “你……” “南起。”百里墨卿打断两人,“她要杀,便杀了吧。” 舒禾回头看他,有些意外。 南起:?! 刚刚不是说要留着的吗?怎么那女人要杀,就杀了?那主子的计划怎么办?谁给九皇子带话? “你!”沈武脸色巨变内心沉痛,又气又怒,为何给了他希望又要他绝望?这不是耍着人玩吗?“堂堂东篱王,怎么出尔反尔?!” “本王做事,向来喜欢随心所欲,你今日才知道吗?” 百里墨卿背着手,面容清冷绝色,姿态高贵,如同一个高高在上的神。 “杀了吧。”百里墨卿对舒禾道。 舒禾感觉这个男人可怕得很,而且心思多变,翻脸跟翻书一样!简直就是个阴晴不定的上古凶兽!未来,她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最好,连小依儿也不要靠他太近!谁知道他那笑脸之下藏着什么心思,会不会转身就把自己亲女儿给噶了! “你若是不想动手,那便让南起去吧。” 见她怔怔地望着自己,百里墨卿转身,给南起使了一个眼神。 南起虽然不情不愿,可百里墨卿的命令他不可能不遵从。 只见一只菱形飞镖一闪而过,那沈武张开的嘴立即定住。他捂着冒血的喉咙,敢相信自己就要这么死了!明明已经得了东篱王的特赦,为何,莫名其妙因为那个女人的一句话就丢了性命? 老天,你为何如此戏耍于我? 然而,沈武的不甘只能化作一阵冷风,吹散在这茫茫天地之间,无人听见。 舒禾本想自己动手,可南起的飞镖已经飞了出去,见那人被他一镖毙命,她有些不满。 “谁叫你动手的?手怎么这么快呢?” 南起又气又恼怒,这是他主子下的命令,他能不动作快点儿吗? 舒禾将那染了血的匕首扔到了房内的桌案上,正欲离开,却听百里墨卿开口问道,“你为何一定要杀那人?” 舒禾身子一顿,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目光瞥见自己染了血的衣袖,指着手臂上伤口道,“把我伤成这样的人,为何不能杀他?” 况且,他竟然骂她“猪婆”! 是可忍,孰不可忍!姥姥来了,也不能忍! 不过,这话她肯定不敢说出口,只五官乱飞地在心里将那该死的沈武骂了个底朝天! “为了这点小伤,你就要毁了主子的计划!真是!”南起不悦,觉得太不值得了! “什么计划?”舒禾斜着眼看他,“不就传个话吗?你拿着他的人头,随便找个人送封信去不就好了?” “你看看你,你还是个女人吗?动不动就杀人、人头的!怎么如此凶残?!我真是怀疑,那小依儿的父亲是怎么忍受得了你的?怕不是被你强迫的吧!” 南起忍不住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他虽是无心之言,但听者有意啊! 舒禾心虚地看了一眼百里墨卿,恰巧他也在看着自己。四目相对,舒禾感觉自己的心都在抖! 这是心虚的吧? 她强作镇定,冲着南起道,“凶残又如何?总比你好!你放了他,就等于是放虎归山!万一这个沈武修养几天养好了伤,卷土重来,没有我,你能打得赢他吗?” 南起面色潮红,也不知是被气的还是羞的。他挺着胸膛,昂着头,一脸自信,“就算没有你,我也一样能赢他好吗?!” 要不是那人吃了那个什么乱七八糟的药丸,他怎么可能被一个小小的沈武逼得如此狼狈?他那样说,也不算说大话吧。 “哼!”舒禾冷笑,“刚刚也不知道是谁被人打得连喘口气儿都费劲!还得叫我拖时间!” 南起:…… 有地洞吗? 能让他钻一下吗? 第47章 无汲寒毒 “我不与你说!女人,最是牙尖嘴利!”眼见说不过的南起耍起了无赖。 见舒禾还要怼他,他连忙凑到百里墨卿的身旁抢先开口,“主子,您怎么突然就能站起来了?功力都恢复了吗?” 南起将百里墨卿上下打量,满脸的不可思议。他是确信主子先前是真的不能行动了的,毕竟这么多年他都贴身跟随,根本做不了假! 可为什么如今,突然就能站起来了呢?到底发生了什么? “咦,主子,您身上怎么有这么多针?”他好奇地拔出一根针,发现是一根医师常用的银针。 刚意识到什么,忽然,百里墨卿的身子一软,就要倒下。 南起惊的魂儿都快要飞出去了!连忙抱住了他,“主子,您怎么了?” 舒禾见状,白眼儿都要翻到天上去了! 这南起的手是真欠啊! “还能是怎么了?他体内的寒气又泄露了呗!原本那寒气已经被我的银针封住了,你这根针一拔,相当于开了个豁口,那些寒气喷涌而出,重新在他筋脉中游走,自然,就回到先前的状态了!” “这,什么意思?”南起此时慌得很,压根没将她的话听进脑子里。 “意思就是,他又重新废了!” 舒禾站在一旁,双手抱胸,一副冷眼旁观的样子。 此时,百里墨卿已经重新回到了轮椅上。他的神色,古井无波,仿佛刚刚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能体会一次恢复常人的状态,他挺知足了。自然也就没想过,能立即好起来。 南起单膝跪地,膝盖着地的声音听得舒禾都觉得膝盖泛疼。 “主子,属下该死!属下不知……”他内疚得不行,连声音里都是哽咽。 “无事。”百里墨卿开口。 舒禾注意到他的声音没了先前的霸气凛然。仿佛那种语气和气势,只能是站起来的百里墨卿所能拥有的。 南起似是也察觉到这一变化。他毅然起身,来到舒禾面前,“砰”的一声,又是重重的跪下。但与先前不同的是,他跪舒禾,是双膝跪地! 舒禾一惊,吓得连连后退,“你,你干什么?” “禾娘子,南起之前冒犯了!” 只见南起神色严肃又沉重,重重地给舒禾磕了一个响头。 “娘子,求你救救我家主子!” 虽然生在这封建社会,对磕头这一行为有着明确的认知,可舒禾在异世三十年,也受了几十年不一样的教育,此时的她,根本接受不了这种被人下跪的行为…… “你,你快起来!”舒禾急着拉他。 可南起不为所动。 他之前只是怀疑舒禾身怀医术,但从没想过她会能治好主子。毕竟,他们遍寻天下名医也不得其法的剧毒,怎么可能会被一个女人攻克? 可此时,即便他再不敢相信,这事实也是摆在眼前了! 主子站起来了!不仅站起来了,还恢复了功力,回到了巅峰时期! 他本该就是那样睥睨众生的人,不该像如今这样,只能在那小小的轮椅上,挣扎,深陷,最后走向衰亡…… “南起,你起来!”百里墨卿眉头轻皱。 那是他的兵,他见不得他如此卑微地乞求别人! 况且,他对那禾娘子有着莫名的信任,他相信,即便南起不求她,她也会帮忙的。 只不过,是不是真能治好,那还是另一说。毕竟,这是天下第一奇毒! “不,我不起来!除非禾娘子答应我,救我家主子!”南起红着眼,没了先前的吊儿锒铛和随性恣意。 舒禾走到一旁避开他的膝盖,这大礼,她可真受不了啊!万一折寿怎么办啊?! “不是我不想帮忙啊!”舒禾有些无奈,她其实也想帮忙的,可是,他体内的寒气,她确实有些不太了解。能暂时遏制住,已经是她目前做的极限了。 “如果给我时间研究一下这种病的话,也许,也许有救吧……”舒禾受不了南起的“穷追猛打”,只好这么说。 “那能控制不再恶化吗?”南起又问。 “这个肯定可以!”这一点,舒禾倒是可以自信地保证。 “太好了!太好了!” 南起脸上是压制不住的欣喜,“主子,我这就去告诉北及,叫他把关于无汲寒毒所有文献都带来!!” 南起一溜儿烟就跑了,百里墨卿有些无奈。这小子,总是这么风风火火的! 屋子里只剩下了舒禾和百里墨卿两人,不知为何,舒禾忽然感觉自己的心跳的有点快。 莫名想起刚刚被沈武打倒在他怀里的场景,当时没觉得有什么,现在想起来,她竟然有些控制不住的脸颊发热。 舒禾转身背对着他,却听他那凉凉的声音里,好像多了一丝温度。 “多谢。” “不用谢!”舒禾不敢回头,怕被他看出异样,“我该回去了,依儿要是醒了,看不到我会害怕的。” 舒禾要走,却又听他的声音响起来。 “我身上的针……” 舒禾一顿,差点把这茬给忘了! 而后,她低着头,迅速走到那轮椅旁,将男人身上的银针全部拔下,接着逃一般地离开了。 百里墨卿看着她,总觉得这女人有些奇怪。 为什么会觉得她在面对自己的时候,会有一种心虚感呢? 有时候好像又很强硬,很嫌弃…… 为什么,明明极度陌生的脸,却总叫他有种似曾相识的错觉? 月色西垂,夜已深。 冷冷的风将外面的雪吹进了院子里,气温骤降,无数人在这个夜晚因为低温而失去了生命。 翌日清晨,舒禾醒了,却懒懒地不想下床。 外面简直太冷了,她好怀念羽绒服啊! 还有暖暖的全是毛的雪地靴! 挣扎着起床,她想起了前两天打死的那两只雪狼。那皮子,不知道处理好了没有。 要是好了,可以用来给小依儿做个靴子,自己也做一双,这天冷的,能将人脚趾头都冻掉了。 小依儿懒懒地不愿起床,说外面太冷了。 舒禾也没强迫她,便让她自己在床上玩一会。因为,她知道,用不了半个时辰,她就会自己要起来的。毕竟,一个人呆着床上没有玩具,没有手机,没有娱乐设施,谁也待不住! 刚洗漱好,她就听见了屋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张娘子也听见了声音,第一个跑了出去查看情况。 “哎哟不得了了!” 张娘子从外面慌慌张张地跑进来,一脸惊恐之色。 “怎么了张娘子,怎么如此慌张?”张伯从偏厅出来,手里拿着抹布,想来刚刚应是在收拾卫生。 “外面闹起来了!”张娘子慌乱地开口。 “闹起来了是什么意思?”王娘子也从厨房间走出来,双手在围腰上擦了擦。 “好像是难民!跟官府的人闹起来了!” 张伯听后也走了出去,远远地就看着明河边上有几十个衣着褴褛的难民,与几个穿着官差服饰的男子起了冲突。 “官爷啊,你们执意要赶我们走,那就是要我们的命啊!”难民群中有人哭喊。 “就是啊,为何不让我们进城?都说元城长史柳鸿文愿意接纳北方来的难民,我们是听了这个消息才不顾一切往这里赶的!结果到了这,你们这些狗官又将我们往外推,连个遮风挡雨的地方都不给安排一个,就让我们在冰天雪地里挨冻!你们知道昨夜我们冻死了多少人吗?!” “那柳鸿文的话难道都是放屁吗?” “是啊!难道那些传言,都是那柳鸿文是为了获取好名声,而故意往外放的假消息吗?” 难民们一个个愤愤难当,绝望和怒火让他们失去理智,直接跟那些推搡的官兵们动起手来。 “你们这群狗腿子!都是狗官的爪牙!今天要是不给我们一个交代,你们也别想好过!” 人群中有人愤恨威胁。 第48章 北铩城往事 然而,对面的官差们面对此等惨象根本不为所动,其中一人一脸满脸凶恶,开口就是威胁,“元城的百姓人数已经达到了最大值,容不下你们这些流民了!你们找别的地方去吧!” “这么大的雪,你们想让我们去哪啊?”难民中不知谁大喊了一句,“北边大雪已经冻死了无数人,你们这些当官的,到底有没有人性?还管不管我们百姓的死活啊!” 北方大雪寒冻,冻死了无数人,可这些与他们元城官差可没半点关系! 大雪天的,一大早就被叫出来驱赶流民,这些官差们早就满肚子怨气了。 “我不管你们从哪来,你们原居住地是怎么了,但是我就一句话,元城没你们的容身之处!赶紧离开!再不离开,可不要怪我们手下不留情!” “是你们官府贴的告示,是你们元城柳长史亲自下的令,为何现在又不作数了?你们这是在拿百姓性命玩弄吗?就不怕我们捅到州里,去告那柳鸿文吗?” 又是那个熟悉的声音。 几段对话中,言辞比较犀利的,一直是这个声音,想来,这人应该算是这群难民中的领头人了吧? 舒禾站在远处朝那人群中张望。她对开口的男人产生了几分好奇。 她从人群中找去,只看见一个穿着破破烂烂的黑色棉服的男人站在最前面,对抗抵挡着粗暴的官差,护住了他身后一群体弱的妇孺。 “这逃难的难民中,竟然还有逻辑如此清晰的人!” 舒禾忍不住赞叹。 “禾娘子,您说什么呢?” “哦没什么。”舒禾淡笑一声,转而问道,“张伯,您知道那些难民都是从哪来的吗?为什么会跑到元城来?” 张伯摇头,“具体从哪来的不是很清楚,不过,看样子应该是从北边来的。” “北边?”这么大的雪,还要逃出来,就不怕路上被冻死吗?还是说,那边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导致他们不得不背井离乡? “应该是北铩城那边来的人。”张伯道。提到北铩城,他的脸上露出几分复杂。有可惜、可怜,还有几分愤怒和无奈。 “张伯,那北铩城怎么了?看您的神色,好像知道点什么。”舒禾心里有些好奇,这北铩城是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张伯摸了摸自己花白的胡子,微微摇头。他坐在了门前的台阶上,将自己知道的事缓缓道来。 “那北铩城当初也是天启朝的一座大城,虽然地理位置靠北,但因为毗邻北狄国,因此是两国之间重要的通商贸易重地,一度繁华富庶到堪比京都!” “可是,后来北狄国对天启发动战争。那时候的天启朝还没有能人善将,所以最后败北,北铩城便被北狄国夺去了。” 然而,得到北铩城的北狄国并没有好好珍惜这个城市,因为天启与北狄国通商政策的关闭,北铩城的富庶不比曾经。不过城内富庶商人还是有不少的。而这,也遭到了一些人的眼红。 北狄国权贵各大势力纷纷出手,对北铩城明抢暗夺,榨干了那富可敌国的原天启大城! 五年前,东篱王主动请战,讨伐北狄,以神勇无敌之势在短短的两个月内便将北狄大军打得溃不成军,不仅让北狄割地赔款,还成功收复了北铩城。 只不过,彼时的北铩城已经不是曾经的北铩城了。 在北狄的那十年,北铩城被北狄人弄得是民不聊生,哀鸿遍野,原本几十万人的大城,收回来时已不足三成,且多是老弱妇孺。一座大城就此没落,成为了天启最贫穷,最荒凉的城市。 “这两年来,由于极端天气频繁,北铩城百姓的日子更难过了,无数人不是死于饥荒,就是寒冻,只能背井离乡,想要去靠南一点的地方寻求生存的机会。” 张伯神色怅惘,对北铩城百姓的现状很是担忧同情。 “那官府不管吗?朝廷不管吗?”舒禾不解,失城收回应该是好事啊,为什么朝廷收回失城却又不管呢? “曾经是有人想管的。”张伯神色微动,轻叹一声,“只可惜,想管的那人,如今已经被朝廷革了职,沦落成流放犯了……” “朝廷那么多人,难道就没别的人愿意管了?”舒禾还是不明白,这么大的天启朝,怎么就找不到一个能管北铩城之人呢? 张伯看了她一眼,脸上露出一抹淡笑,笑容发苦。“如今的朝廷,能干实事的人,没几个了!” 看着那些难民,张伯苦笑地转变成愤慨,“他们都嫌弃北铩城是个贫瘠穷苦之地,环境恶劣,根本无法生存,便谁也不愿意来。” “最后,只来了一个穷酸书生。以为那是个清高的,结果,又是一个想尽办法捞钱的!” 张伯叹息不已,“那地方,哪还有什么油水能捞啊只能叫百姓们再脱一层皮罢了!” 从张伯的神色中,舒禾几乎能看见他所描绘的那番凄惨景象。 曾经的北地第一城,如今,只怕只是一片凄凉景象了吧。 “张伯,咱们还有多少米?能做点稀饭分给他们吗?”舒禾看着那些流民,深知那饥寒交迫的滋味,更知道,在这样寒冷的情况下,那些人如果再得不到热食,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人群后。已经有好几个妇孺站都站不住了。 张伯还没说话,张娘子便有些不满地开口了,“禾娘子,这大雪天的,咱们食物本来就少,您还是不要滥发善心了,免得到时候,连咱们自己都吃不饱了!” 张伯斜睨了一眼张娘子,总觉得她这两日对禾娘子的态度有些奇怪。 不过,想起昨儿下午她说的那些话,也就不觉得奇怪了。想来,她是在为公子报不平吧? “再说了,您在这安合居只是个帮厨的,可别真因为一个谎言,就将自己当成这安合居的女主人了!”张娘子心中不快,就算是仗着公子喜欢小依儿,也不能如此越俎代庖吧? “张娘子!”张伯有些听不下去了,出言阻止。 “不好意思啊,张娘子,我只是看那些人可怜。”舒禾有些尴尬,自己倒是把这茬忘记了。 确实,这又不是她家,她确实不应在此“发号施令”的。 “张娘子,禾娘子也是好意。我们即便没那个能力,你也不应该如此说话!”张伯见禾娘子面色诚恳,似乎确实是无心的,便出声解围。 王娘子站在一旁不发一言,但她眉间露着几分担忧。今日这张大姐,怎么脾气这样暴躁? “我说的又没错。禾娘子是来帮厨的,说到底地位跟我们差不多。可禾娘子却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叫人看得不舒服。还有昨日那事,做得也太不地道了!” 张娘子察觉有人捅她,一转头,是王娘子正朝她使眼色呢。 她知道,王娘子是在提醒她。可她也不知怎么的了,就是见不惯那禾娘子仗着自己女儿受宠,就一副女主人的样子。 舒禾面色尴尬。昨日那事,她确实理亏。只不过,张娘子的话,是不是有些言不符实了? 自己真的有“高高在上”过吗?她不是一直都跟她们处得像邻居朋友一样吗? “张娘子,作为一个厨娘,你的话,也有些越矩了!”门内忽然传来南起不悦的声音。 如今,主子的身体可全仰仗着那禾娘子呢!这张娘子说话没个分寸,别惹恼了她,到时候不给主子治病了! 张伯等人回头看去,是南起和公子不知什么时候一起出现在了前院里。 张娘子看到百里墨卿,脸色不由青白青白的,面上闪过一抹心虚之色。 “公子。” 除了舒禾,所有人都恭敬地朝百里墨卿行礼。 百里墨卿没说话,南起将他推到了门口。 他望着外面那些流民,淡然的目光下仿佛有一股波涛在涌动。 “以后,禾娘子的话,尽量满足。” 清冷的声音响起,令所有人神色皆变。 第49章 彩虹屁 张伯惊讶,疑惑,一向不愿与外人多言的公子,竟然会为了禾娘子开口,而且,还是给她这么大的权力和包容! “是,公子。”按下不解,张伯恭敬地应下。 王娘子脸上也是露着几分喜色,想来自己猜的应该是没错的。 而王娘子一旁的张娘子,脸上则是布满尴尬,心里更是后悔得不行!谁能知道,这禾娘子这么受工资重视! “公子,刚刚禾娘子说做些粥分给那些流民。可我们剩的米不多了,是不是要留一些?”张伯问。 “不用留,下午,南起去一趟元城,需要什么,再买回来就行了。” 百里墨卿神色不动,洁白的大氅将他整个人都包裹起来了。可即便如此,舒禾还是能感觉到他身上往外四散的寒气。 原来以为,这寒气是他的气势所发,给人感到的错觉。可没想到,原来,这寒气,是真实所发!也不知道他每天承受着这样的寒冷气息,会有多痛苦! 难怪不爱笑。 张伯领着两位娘子去煮粥了。可此时,流民与官差之间的冲突也变得更加激烈起来。 “今日我们必须要入城!再不入城,我们这群人都会冻死饿死的!” “是啊!要入城!” “入城!!” …… 难民群中多人高声呼喊,对抗官差,想要求得一线生机。然而,他们的这番激烈的对抗,令那些官差更加恼火了。 有人拔出刀,朝着流民群胡乱挥舞,“再敢冲撞官差,格杀勿论!!” “左右都是死,大不了跟你们拼了!我就不信,这元城官差,也敢草菅人命,滥杀无辜!!” 又是那个穿着黑色破烂棉袍的男人。 “一群人中,就你最会挑事!”有官差也发现了他的特殊,当即将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舒禾见那流民群确实被这一幕吓着了,原本乱糟糟的一群人,突然就鸦雀无声了起来,惊恐又担忧地看着那男子。 “这元城的官差,可真是好手段啊!”舒禾忍不住冷冷讽刺。 百里墨卿看着这一幕,眼睛里也是结着霜。 “你就算是杀了我,也阻挡不了他们进城!” 这时,安静的明河之畔,响起一道坚定而一往无前的声音。 那官差见人群又有死灰复燃的迹象,怒火汹涌的他,直接失去理智。“既然如此,我就先杀了你!我倒是要看看,他们这群人还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眼见着长刀扬起,那男人目光依旧坚定又明亮,直直地,盯着那个官差,仿佛在迎接死亡来临一样。 “南起!” 就在挥刀之时,百里墨卿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 南起明白,正欲过去,却听一道长箭破风的声音响起。 “咻!” “哐当!” 黑影一闪而过,只见那官差的长刀被一支黑色箭矢击飞。 强劲的力道将那官差的虎口都震裂了,流出丝丝鲜血。 “什么人敢偷袭官差?!” 舒禾等人同时朝着不远处瞧去。 是张家的马车。 马车外,张之仪拎着长弓,银色长袍在冷风下猎猎作响。清冷的神色伴着丝丝杀气,将他整个人都与那寒冰隔离起来,叫人望一眼,都觉得冷得慌。 “看来,是那小公子身子有了好转,张之仪来道谢的!”南起见状脸上露出欣喜。 这种种迹象都在证明,舒禾手里的医术,确实非同凡响!或许,主子,真的有救了! 张之仪身姿神勇,脚踩白雪,整个人在白雪之上飞跃,脚尖数次轻点,却没有在积雪上留下半点痕迹! “张,张将军……” 官差们在来人冰冷凌厉的眼神下,再也没了之前的嚣张气焰。拔出来的长刀一个个都收了回去。 张之仪了解详情之后便做主让流民进城。 但那些官差都是受了柳鸿文的命令,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一个流民进城的! “张将军,您不能这样做啊!”先前要杀人的那个官差将张之仪拉至一旁,解释道,“长史说了,这几日元城要来大人物,可不能让这些流民进城啊,不然,会影响咱们元城形象的!” 张之仪一脸正气,根本不管什么命令。 “既然数月前长史发布了公告,那此时就应该对发过的公告负责!不管元城要来什么样的大人物,这些流民,也必须要进城,受到妥善安置!” 官差脸上为难,却又深知这张之仪的厉害。 这事有了张之仪插手,他们这趟任务注定只能无功而返。 “张将军,这件事我会如实禀告长史大人的。届时,一切后果,由您自行承担!” 后来,官差们走了,张之仪看着那群饥寒交迫的流民心有不忍,便让小多带着他们去张宅先安置一下,等他办完事再带他们一起进城。 流民们对张之仪纷纷跪倒拜谢,赞誉张之仪的英明神武。 安合居里。张之仪带着张之柔和张之礼两兄妹一起对舒禾施以大礼。 舒禾起身连忙扶起张之柔和张之礼,“快起来!” 张之仪神色露出一抹不自然。 “禾娘子,昨日是张某不敬了。”张之仪自行起身,笔直的身躯像是再强调一些什么。“没想到,禾娘子看似平平无奇,竟有如此神奇的医术!阿礼的身子,以后,还请禾娘子费心了!” “张将军言重了,只要您不再随便怀疑我,我自然会好好医治小公子的!” 舒禾的脸上挂着淡笑,这番阴阳的话,叫张之仪心中浮现几分尴尬。 他假装听不懂,“禾娘子放心,秦易安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了,以后,他们不会再来打扰各位了。” 听到这,舒禾的脸上才真的好看了些。 张之柔见哥哥话说完了,便开心地上前来挽住了舒禾的手臂。 “禾姐姐。” 舒禾笑着微微点头。 今日的张之柔显然规矩了很多。也不知道是不是昨日回去被训了,涨了点教训。 “禾姐姐,昨日我们回去便去寿仁堂找了许大夫。许大夫为阿礼把完脉之后,惊得连话都不会说了,嘴里一直说禾姐姐是个奇人呢!” 张之礼也凑了过来,“嗯嗯,许大夫还说,禾娘子这医术,堪比传说中的华佗扁鹊,是当之无愧的‘神医’呢!” “他还说要来拜会一下禾娘子,想问禾娘子取取经。说如果禾娘子这种治疗喘证的针法能广流于世的话,必会救万千病人于水火之中,功德无量呢!” 张之礼很激动,白皙的脸上透着红润,脸色确实比之前好多了。 舒禾忍不住笑,这俩一唱一和的,这彩虹屁听着还真是挺舒服的。 张之柔冷哼一声,“那个老头儿,说得那么好听,分明就是垂涎禾姐姐的针法秘术!还好我聪明,将他拒绝了,说是要问过禾姐姐,得您同意才行。” 舒禾倒是觉得没什么,“若是那许大夫想学,明日可以带他一同前来。” 这治病之法本来就应该惠及众生,藏着掖着,实在是没什么必要。毕竟,她只一个人,不可能治疗全天下的喘证患者。 “啊?”张之柔不解,连忙阻止,“禾姐姐,这不是你的独门秘技吗?若是交给了别人,那你怎么办?” 第50章 故人再见不相识,南宫希芸被驱离 舒禾不懂她的顾虑,“这医术,又不是教了别人我就不会了。我有何损失?” “不是……”张之柔看她那毫不在意的样子,有些焦急,却又不知该怎么说。 还好,张之礼明白她的意思,替她解释道,“禾娘子,我姐是说,这技术你教给了许大夫,那以后得了这病的人都会去找许大夫医治了,不就没人知道你了吗?你也不能借此名扬天下了呀!” 张之柔点头,补充道,“对对对,阿礼说得对。而且,这次是个打名头的好机会,有了我们张家为你作证,说不定禾姐姐你还能在元城开个医馆呢!” 舒禾摇头。她可没想在这里开设医馆!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呢!至于那些虚名什么的,她也不在意。她的志向并非医道,而是复仇! 这时,小多带着几个人搬了好些礼盒来到院中。 “对了,禾姐姐,这些是哥哥和祖母为你准备的,是给你的谢礼,希望以后阿礼的身子,你能多费费心呢!” 张之柔解释着一屋子的箱子礼品,脸上的得意和骄傲真是藏不了一点!不知道的,还以为这礼物,是送她的呢! “本来祖母得知禾姐姐能救阿礼,她还要亲自来拜访你呢!不过她身子不适,不适合雪天出行,禾姐姐,你……” 张之柔说着说着,发现舒禾的神色有些异常,不禁问道,“禾姐姐,你怎么了?” 而此时,舒禾的注意力完全没在张之柔的身上,而是盯着一个穿着破烂棉服的男人目不转睛。 那是之前那些流民中领头的人,是之前舒禾还觉得好奇的人。 可此时,她心中复杂不已,怎么都没想到,这人,竟是他! 他怎么会沦落这个地步了? 还是说,她认错了? 张之柔见舒禾失神,原先还以为她是被那一院子谢礼给惊着了,可后来才发现,她的目光根本就没在那些礼盒上停留过。 “禾姐姐,你看什么呢?” 舒禾没说话,径直从桌案上倒了一杯热茶,朝院子走去。 正在院中忙碌的小多转身,正好看见禾娘子端着茶朝自己走来,还以为她是体恤自己,特意给自己送热茶来的。他擦了擦手,笑着道谢,“禾娘子,谢……” 正当他双手刚伸出去要接时,却见她目不转睛的从他身旁擦过,朝着那几个正在帮忙搬东西的流民走去了。 小多盯着舒禾离开的身影,尴尬又不解的挠了挠头。 “公子,天寒,喝口热茶吧。” 男子刚放下箱子,面前就出现了一道纤弱秀气的身影。他起身,看着来人。 是一个女子,穿着粗布棉衣,不施粉黛,素雅的脸上透着一抹雅致却并不算美艳。她也在看着自己,目光直视,坦然,一点也不闪躲。 他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避开了她的视线。 她手里端着茶,正冒着热气,叫他那冰寒的身子露出几分渴望。 “多谢娘子!”他擦了擦手,恭敬谦逊地接过她手里的热茶。 滚烫的茶,他一饮而尽,根本没觉得烫。 喝完之后,一股热气让他整个身子都活泛了起来。 将手里的茶碗还给那娘子,他却好像在她脸上看出了几分淡淡的失望情绪。 失望? 她怎么会对自己生出这样的情绪来?是自己看错了吗? 舒禾接过他的茶碗,嘴角微扬,藏着一抹苦涩。 她没认错,那人额角的浅色月牙伤疤还在。是小时候调皮爬树摔下来导致的。 可惜,如此近的距离,他竟然都没认出自己…… “不用谢。”舒禾垂下了眸,声音里带着一抹难以察觉的失落。 那男子抬头看向正厅中,所有人的目光竟然都聚集在他身上。忽然,他有些不知所措,心里忍不住怀疑,“这是有人认出他的身份了?” 南起看着满脸污渍的男人,眉间浮现一抹困惑,怎么觉得有些眼熟呢? “行了行了,东西送到了就都回去吧,隔壁也有热茶的!!”小多有些酸,催着那些流民回张宅,那边的厨房已经让他们生起火了,怎的还跑到这边来蹭茶喝? 张伯和两位娘子此时也煮好了粥,随着那些人一起送去张宅分发了。 百里墨卿目光盯着神色怅惘的舒禾,深邃的眼睛下藏着一抹疑惑。 舒禾在为张之礼针灸完成之后,刚出来就看见小依儿穿了一件崭新的衣裳,头戴好看的绒花,在院子里跟张之柔玩得很是开心。 “哇!”舒禾不禁眼前一亮,“这是谁啊?怎么这么漂亮啊!” “娘亲!是依儿啊!!”小依儿看见舒禾过来,兴奋地朝她跑去,将自己的新衣服,还有头上的新发饰指给她看,“娘亲,依儿好看吗?” “嗯,好看!我们依儿真好看!哪里来的衣服啊?”舒禾可没见过这件衣服。 “是柔姐姐送的!”小依儿又笑着跑回张之柔身边亲昵地圈住她的脖子,十分欢喜的样子。 舒禾笑。她也猜到了。 “那两个红色毛绒头饰,是我选的!”张之礼穿好衣服也凑了过来,朝着小依儿张开手,要抱抱。 依儿犹豫着,而后摇头拒绝。“娘亲说了,女孩子不可以给男孩子抱抱!” 张之仪脸上的笑瞬间僵在原地,不服气地问道,“刚刚我还见你跑那颜公子怀里呢?怎么他就能抱,我就不能?” “颜”是百里墨卿对张之仪等人说的假姓。 “墨叔叔和南哥哥可以,别人不可以!”小依儿认真回答。 “这是为何?”张之礼不解,自己差哪了?为什么他俩可以,自己不行? “嗯,因为,因为……”小依儿想了很久,最后只道,“因为他们对依儿好,依儿喜欢他们!” 张之仪就更不服气了,“阿礼哥哥对依儿不好吗?你的簪花,衣裳,还有小甜品,可都是阿礼哥哥买的!我不好吗?” 小依儿见张之礼一脸的伤心,脸上也现出几分焦急和无措,她抱着舒禾的腿,有些害怕。 舒禾蹲下来笑着安抚她,“阿礼哥哥买的簪花依儿喜欢吗?” 小依儿点头。 “那衣裳依儿喜欢吗?” 小依儿还点头。 “对啊,小依儿喜欢的东西都是阿礼哥哥送的,依儿难道不喜欢阿礼哥哥吗?” 小依儿想了想,天真的神色像个年画娃娃似的。“喜欢。” “既然喜欢阿礼哥哥,那依儿可不可以给阿礼哥哥抱抱呢?”舒禾又问。 小依儿重重的点头,像是想通了,“噔噔噔”的就跑向张之礼,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熊抱。 张之礼笑得合不拢嘴,脸上全是得意。 张之柔也跟着笑,轻骂张之礼没出息。 此时,门外来了一辆马车。张伯见到后立即去了后院。 不一会,后院里响起南宫希芸哭求的声音。 “墨卿哥哥,你别送我走,我再也不多嘴了,求求你,求求你让我留下来吧!!” 舒禾让张之柔两姐弟带小依儿先去花园那边玩一下。自己则是走到后院走廊处看热闹。 南起神色冷漠,拉扯着南宫希芸的胳膊,对她是再也没半点尊敬了。 “南宫小姐,你还是别再求主子了,还是好好想想,回去该如何跟南宫将军解释吧!” “当初主子留下你,也不过是为了让南宫将军放心,可如今,你为了留下,竟然私自联系京都,将京都的人都引到此地,差点害得主子性命不保,这次,谁也留不住你!” 南宫希芸面色一白,脸上瞬间被心虚和不安填满。这件事,南起怎么会知道的? “我,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南宫希芸躲避着南起的眼神,否认他说的话。 “你送给南宫少将军的信被九皇子的人截住了。”南起恶狠狠地盯着她,恨不得立刻杀了她! “昨夜九皇子派来了顶尖杀手,差一点,主子差一点就死在了你的愚蠢之下!!” 第51章 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好了! 南起恨得牙痒痒。 早上收到西竹送来的信件时,他才明白。原来,主子行踪泄露,引来沈武袭杀,都是因为有内贼!! “墨卿哥哥,我没有,我什么都没有做!你相信我啊!”南宫希芸看向院中那坐在轮椅上,却依旧风华绝代的百里墨卿,满眼期盼,极力解释。 “墨卿哥哥……” “住口!!”南起冷喝一声,将那南宫希芸一把推到了走廊上。“我家主子与你可没这么亲密!少套近乎!” 南宫希芸没防备,狠狠跌倒在地,剧痛充斥着她的脑神经。太阳穴处,青筋直跳,配上那副狠毒的目光,再娇艳美丽的脸也显得有些狰狞可怕了。 南起看着她这副样子,简直不敢相信。心中泛冷,“这女人的真面目藏得可真深啊!” “南宫希芸,我警告你,回了衡山之后,这里的事,你最好嘴巴闭严实点!否则,别说你只是南宫将军的女儿,就是他唯一的儿子,我也叫你活不过明天!” 她眉目间满是怒火,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将满腔的愤恨和狠厉藏起来。 她看向百里墨卿,满脸的委屈,梨花带雨的模样,楚楚可怜,“墨卿哥哥,你就让南起这么欺负芸儿吗?” 见那男人神色极其淡漠,她有些慌了,“墨卿哥哥,你不相信芸儿了吗?我没做过那样的事。你听我解释啊,我真的没有……” “够了,南宫希芸!”南起严厉地打断了她的话。他实在受不了主子被那南宫希芸如此冒犯。一口一个“哥哥”,一口一个“芸儿”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俩是什么亲密关系呢! “你的事,我已经悉数告知了南宫将军,你回去与他解释吧!” 舒禾躲在一旁吃瓜,说实话,听南起怼南宫希芸,她还挺开心的。 不过,南起正经起来,那冷漠无情的样子,跟那百里墨卿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这让她不禁感叹,“果然是亲主仆啊!!” 南宫希芸惨白着脸,望着在院中一言不发的男人,第一次感受到了绝望和心寒。 他,就这么讨厌自己吗?连看一眼都不屑?甚至,连责怪的话,都要通过一个奴才来传达?! “百里墨卿,你真好狠的心啊!”南宫希芸惨笑着,面如死灰。 南起站在走廊上,身旁是坐倒在地的南宫希芸。 她穿着艳红色的大氅,华贵的衣料能抵得上平常人家一年的吃穿用度。此时,那明艳奢华的衣裳,已是沾满灰色尘土,再也看不见半点高贵。就如此时的南宫希芸一般。 “马车已经备好了,南宫小姐,请吧。” 南宫希芸盯了眼南起,她真是恨毒了他!恨不得立刻杀了他! 见她停着不动,还想死皮赖脸地留在这。南起也不惯着她了,直接一把将她拉起来,粗暴地推往前院。 “南起,你放开我!” “你放肆!!” “我爹是镇国大将军,你怎么敢这样对我!!” …… 南宫希芸激烈地反抗着。 可她的那点力气在南起面前根本不够看。 她像是被拎小鸡一样拎到了前院的走廊上,毫无大家贵族的形象可言。 “呵呵~” “谁,谁在那?!” 一声刺耳的嘲笑让南宫希芸神色顿变。直到看见角落里那个笑得肆无忌惮的女人,南宫希芸的耻辱感猛烈迸发。 “你这个贱人,一个低贱奴婢竟也敢嘲笑污蔑本小姐!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南宫希芸,我爹是镇国军大元帅!” “我会让我爹把你杀了的!把你们全杀了!” …… 也许是舒禾轻蔑嘲笑的神色太过刺眼,南宫希芸长这么大还没在一个“奴婢”面前受到过这样的屈辱,直接失去了理智,疯狂叫骂起来。 这副样子,哪里还有当初京都里大家闺秀的半点气质和仪态? “表哥!芸儿不明白!你为何要为了这个低贱的杀人犯而对我如此冷漠绝情啊?难道你不想要我爹爹的相助了吗?” “你不想再回到京都了吗?” 南宫希芸回头看向那院中的男子,不甘心地挣扎着。 百里墨卿终于把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了。只是,没有她期待中的后悔和怜惜,那看似平静的眸子里仿佛在逸散一抹冷笑和讽刺。 南宫希芸不敢相信,惨白着脸喊道,“没有我爹爹,你不可能会成功的!!” 南起听得脸色铁青,脸上的不耐烦和嫌恶表现到了极致! 舒禾皱了皱眉,看向南起,有些不解地问道,“这么吵,你都不觉得聒噪吗?” 还不等南起说话,她便伸手在她肩膀与颈部几个穴位点了一下。 瞬间,院子安静了下来。 南宫希芸原本叫喊的声音忽然消失,她又调整了一下发音,却惊恐地发现自己不能说话了! 她察觉到了什么,猛地扑向舒禾,无声怒吼,“你对我做了什么?为什么我不能说话了?” 此时的南宫希芸慌极了,生怕自己这辈子都说不了话了! 舒禾后退两步,躲过了南宫希芸的袭击。 见南起将她死死拉住之后,她才挑着眉,带着几分得意朝南起看去,“这样,小施惩戒,是不是好多了?” 百里墨卿对此没有任何表示,仿佛还挺满意的。至少先前凝着的脸色松弛了很多。 他看了南起一眼,南起便懂他的意思了。 随着南起来到前院,看着他将那南宫希芸拎上马车,舒禾嘴角的笑是怎么都压不住啊。 “你看起来,很高兴啊!” 百里墨卿不知什么时候也来到了前院,就在她身旁不远处。 舒禾笑容一僵,不自觉地摸了摸嘴角,有那么明显吗? 她收起了笑,一脸郑重严肃地说道,“没什么高兴不高兴的,一个不懂眼色,看不清局面的女人留在这里,只会给所有人带来无尽的麻烦。她走了,大家都能好过些。” 她说的“所有人”除了自己之外,当然也有百里墨卿啦。听南起的意思,那个沈武,不就是她引来的吗?她这是为大家开心! 百里墨卿无视她藏起来的小心思。只是好奇地问道,“你对她做了什么?” “没什么啊。”舒禾嘴角又压不住上扬了,“就是让她不能说话而已。” “暂时的?” 这南宫希芸到底是南宫镇的女儿,总不好叫这禾娘子给毒哑了。 舒禾闻言,朝他看过去,平凡的脸上,一双清亮又狡黠的眸子里染上了几分笑意。 她没有回答。 是不是暂时的,那就只能看她的运气了。 如果她能找到个神医,懂得她封穴的手法,或许,可以恢复。 看着她那略带小得意的样子,他能想象出她此时的心情有多美丽。 不知为何,他有些想笑。 本来以为,以她的性子和手段应该不屑与南宫希芸这等角色计较的才对。可为什么,她好像很享受这种小得意? 百里墨卿哪里知道,若是换了别人,舒禾可能真的不在意,可这人不同,她可是南宫希芸啊! 是四年前,将她推入人生最低谷的推手之一啊! 这才哪到哪啊? 她要留着她,让她好好活着,活着看自己如何重新回到京都,如何变回曾经那个被她们疯狂耻笑的“舒禾”,又如何变成一个可以将她们所有人都踩在脚下的“舒禾”! 百里墨卿看着她的侧脸,这一刻,他在她的脸上看见一抹仇恨,还有一股无比强大的野心。 他的目光,舒禾并没有在意,因为她看见南宫希芸掀开了马车后面的帘子,满脸的阴鸷和仇恨,正死死地盯着自己。 舒禾如何看不懂她的意思?不过,她并不在意,反而朝她露出一个冷笑。似乎在说,“有什么手段,你尽管放马过来好了!” 第52章 百里墨卿毒发 待马车走远,舒禾终于松了一口气。正要转身回去,却听百里墨卿那淡漠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为何一点也不惊讶?” 舒禾:? 她不解,问道,“惊讶什么?” “南宫希芸说的那些话。关于她的身份,还有,我的身份。” 昨夜沈武的话她也是听见了的。 他记得,当时,她也没有表现出半点惊讶或震惊,仿佛,他的身份,她早就知道了一样。 舒禾一怔,灵动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懊恼。她竟把这茬儿给忘了! 果然,演戏也是不能时时刻刻都能演得了的啊!早晚都得露出马脚! 她强作镇定,挑着眉问,“身份,很重要吗?” “不重要吗?”他回问,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四目相对,舒禾率先扛不住了。她侧过脸,一脸的豪气盎然,“当然不重要!” “皇子又如何?流民又如何?在我眼里,不过就是一个‘人’罢了。人与人之间,没谁比谁高贵!有的,只有实力差别!” “你强,我便高看你一眼。你弱,就不要怪我无视你的存在。” 本来只是想应付一下那百里墨卿,圆一下自己的“马脚”,可谁知,她越说越心潮澎湃。 她回头又看他,“别说你现在不是什么七皇子,就算你是七皇子,又如何?在我眼里,没什么不同。我又不在朝堂之上,为何要受那些等级制约?” “所以,不管你是个流民,还是个皇子,于我而言,都一样!” 所以,也就没什么惊讶了! 百里墨卿眸中星光点点。 他沉默良久,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即便你没有身处庙堂之上,却在这王土之中,自然要受到王权制约。” 舒禾定定地看他,对他这番话很不满。这就是古代的封建政权啊!这种政权下,百姓根本没有人权可言! “哼,所以说,你们这些人的思想封建又愚昧啊!” 她朝着门外走了走,目光看向那广阔无边的皑皑白雪,一望无际的蜿蜒明河,心中又升起一抹复杂。 她知道,在这个世界里,凭她一人之力根本不可能有任何改变! 可即便如此,她也不想被这片“权利洪流”桎梏了自己的思想,涤荡了自己的信念。 “我不管别人,于我而言,除非你凭本事获得我的尊重,否则,你即便是那‘天子’,我也半点不将你看在眼里!” 百里墨卿盯着那张坚定的脸,有些不敢相信。她一个江湖女子,怎么会有这样的观念,这样的认知? 这样的思想,即便整个大陆都找不出第二个女子来吧? 此时看起来,那张平凡到极致的脸,竟有些顺眼了起来。 只是,她这话,说得很是荡气回肠,却未免显得有些太天真了。 “你这女子,还是疯话连篇!”南起在一旁也将她的听了进去。只是,他却觉得舒禾的话,分明是大逆不道的思想!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她竟然敢说连“天子”都不放在眼里!也不怕风太大闪了舌头! 舒禾瞪了他一眼,“这是疯话吗?这分明是先进的思想!” “跟你说了你也不懂!老古董!” “谁老古董?!”南起气得胸腔起伏不定,这女人,真是巧言善辩! 知道南起说不过自己,舒禾得意地挑着眉。这时,张之仪领着隔壁张宅的那些流民准备进城了。 流民人群中,舒禾看着那个故人,先前的所有情绪全都化为乌有。 他身姿挺拔,傲然于人群中,坚毅的神色简直叫她不敢认。 此时的他,哪里还有曾经半点纨绔的影子? 他的右手揽着一个穿着破破烂烂棉服的少女。低头看她的时候,眼中流露着柔和之色。 百里墨卿察觉她的视线和情绪变化,那双紧握起来的拳头,让他眸子里的迷惑更深了。 那个男人,是谁?竟能让她生出这般失落怅惘的愁绪? 是故人吗?如果是,为何不相认? 难不成,是小依儿那已经“死去”的父亲? 可若是,那男人为何一副不认识她的样子? 这其中,是有什么隐情? 此时的百里墨卿没发现,十分厌恶女人的他,此时竟对一个女人好奇起来。 …… 晚间无事,舒禾在王娘子的指导下正给小依儿做狼皮鞋子。 此时,南起也从元城回来了。 舒禾见他回来,兴奋地跑了过来。“南起,我要的东西可买到了?” “买到了。” 南起将手里的包袱拿了出来,递给她,包袱里散发着一股臭气。 张伯走过来也闻见了那股臭气,忍不住蹩眉,“这什么东西啊?怎么这么腥臭腥臭的?” 舒禾皱了眉,怎么会是腥臭的呢?难道是没处理过的? “你说的那种没买到,只在几家农户手里收到了这些鹅绒。” 见舒禾没接,南起便将包袱摊在桌子上。原本洁白的鹅绒毛此时满是血迹和泥污,看着就恶心。 南起笑:“还是刚杀的,新鲜得很。” 果然是没处理过的。 舒禾有些失望。不过,有总比没有好,只不过是处理一下而已,烘干之后就能用了。 “禾娘子,您要这东西做什么?这鹅毛染了血之后又腥又臭,一般人家都是直接扔掉的。”或放在家禽笼子里。一般垫了鹅绒的家禽笼子,孵出来的家禽存活率也会高一些。 “我准备给小依儿做个羽绒服。”舒禾看着那些鹅绒,眼睛都发亮。 “羽绒服?那是什么?”张伯不解。他活了这么大把年纪,还没听过这个词儿呢。 “是一种十分保暖的衣服,这鹅绒保暖效果最好了。正好张家今天带来的礼物中有一些密度十分高的料子,用来做羽绒服的内胆最好不过了。” 舒禾一边解释,一边查看南起带回来的鹅绒质量。 不错,是上好的绒毛。 “可是,这羽毛染上血了,又黑又脏的,这,能做衣服穿吗?” 张伯捏起几根绒毛,湿湿黏黏的,有些恶心。 这种东西,怕是最底层的百姓也不会用来做衣服吧?这样的衣服穿上,整个人不都得臭了啊! 舒禾听了这话之后忍不住笑了起来,“张伯,这些臭味是可以处理的啊!您就瞧好吧!” “等我把这些东西处理好了,晚些时候,若是二位娘子和张伯有空的话,便也来看看,可以学习一下。” “等我做好之后,你们试试这衣服的保暖度。一定会超乎你们想象的!届时,你们也可以自己买些鹅绒来做羽绒服穿。” 王娘子对此倒是挺感兴趣的,连连应下。 张娘子因着上午发生的事,对舒禾有些冷淡。不过听到这么新鲜事物也觉得好奇。心想,正好明日小宝儿就来了,如果这衣服做起来真的好,她便给自己的小宝儿也做一件。 舒禾一阵忙活,终于在深夜时分将羽绒服内胆做好了。 后面再用一条花色好看的布料给封起来就好了。 此时张娘子已经熬不住去睡了,张伯年纪大了,也扛不住,只有王娘子在陪她点灯夜战。 舒禾心中感动,“王娘子,多谢你啊。” “这有什么谢的,我也觉得这‘羽绒服’新鲜得很,刚刚我已经试过了,保暖效果确实很好。我准备明日叫南起小哥帮我也带点鹅绒回来,自己做一件里衣!” 王娘子笑着宽慰她,对舒禾的“羽绒服”十分捧场。 听得这话,舒禾真觉得挺开心的。 此时,走廊上传来一阵迅速慌乱的脚步,叫舒禾那好心情消散得半点也不留了。 “这又出什么事了?!” 舒禾忍不住暗骂出声。 这几天,她可没睡过一个好觉! “禾娘子,你说什么呢?” 王娘子的耳朵没她好使,还没听见那阵焦急的脚步声呢。 不等舒禾回应,门口便突现南起那张焦急的脸。 “主子,主子晕过去了!” 第53章 脱了!全脱!脱啊! 舒禾放下了手中的衣裳,脸上现出疑惑。 带上药箱,她便紧紧地跟着南起朝那人房里去。 他的寒气,明明都用药物控制住了,怎么会突然昏迷了? 刚进门,舒禾便道:“点灯!越多越好!” 南起听后立即转身出去,叫起张伯,找来许多的蜡烛。 百里墨卿的内卧室里很简单,很空旷,除了一张床榻,就是一张桌案,桌案上放着一个小暖炉,炉上温着热水。 他躺在烧起火龙的床榻上,脸色惨白,浑身冰冷僵硬,俊美的容颜之上,隐隐浮现痛苦之色。 她掀开他身上的被子去摸他的手腕,可肌肤相触的那一刻,她被一抹极冰冷的寒气惊着了! 她脸上现出不解和震惊,明明下午给他诊脉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啊。怎么短短几个时辰,他的身体就这样了? 她再次将手指搭在他的手腕上,细细地摸着,即便她的手指要被冻僵了也没有移开。 他体内的寒气好像被什么东西搅乱了。 原本还算平稳流动的寒气,此时显得有些暴躁,在他经脉各处狂暴游走,以至于,他各个器官都有些衰竭之象了。如果再这么下去,只怕他熬不过今晚。 来不及想别的了,她将他身上的被子全部掀开。 此时,恰好南起带着张伯回来了。 “张伯,点灯。南起,你来。”舒禾迅速开口。 南起闻言连忙走来,还不等他问,便听那禾娘子道:“将他身上的衣服全都脱了!” 他点头,从她严肃的脸上看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只是,他只脱了百里墨卿的上衣,裤子还未动。他正要离开,却听舒禾那冰冷急切的声音再次响起,“全脱!!” 南起一愣,下意识地看向舒禾。她已经拿着银针在主子胸膛处下针了。 舒禾见他还不动,眉头一皱,“脱啊!” 南起被倏地的一吼,连忙继续手里的动作。最后,他连个亵裤也没给主子留。 脱完之后,他拿着主子的衣服站到一旁,脸上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可看着舒禾那一本正经下针的神态和动作,他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太“思想龌龊”了。 舒禾此时的精力完全在百里墨卿的全身筋脉上。那些寒气太暴躁了,即便她封住了各路大穴,可根本压制不住它们!她只能一步步紧逼,将他五脏六腑的寒气全部逼出来,再通过引导的方式,让那些寒气顺着她开通的经络一路涌动,最后来到她想要它们去的位置。 南起看着自家主子上身扎了几十根银针,跟刺猬似的,有些看不下去了。也不知道这疼不疼。 他看着舒禾的手还在继续向下,来到了主子的小腹之上,他不由得莫名紧张,死死捏着拳头。 直到看着舒禾手里的针来到那十分私密的位置旁,他的双眼瞪得像铜铃一样大,心里的震惊无以言表。 这要是换成他,只怕,他想一头撞死!何况,还是主子那样洁身自好的人。 他打定了主意,这事,一定不能让主子知道!就算是死,也要捂住! 他别过脸。实在没眼看。 即便是医师和患者的关系,可到底是有男女之分的啊,她就这么坦然自若吗? 我靠!! 那女人,看见,看见那……竟半点脸色也没变! 还在那个位置附近摸来摸去,又捏又按的!简直勇猛的不像样! 她,还是个女人吗? 南起不禁想,这女人,该不会是个男人变来的吧? 他想着想着,有些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脸,觉得自己有些魔怔了。怎么会想到那么不切实际的事? “出去!” 舒禾冷漠的声音响起,吓了他一跳。 他怔愣着,以为自己听错了。刚想开口,却又听她冷漠无情地说道,“如果不想他死的话,就做个木头人!” 南起知道。一定是刚刚他发出的声音影响到她了。 当即,他闭上了嘴,当起了木头人。 只是,即便当起了木头人,他也还是难以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一会惊奇不已,一会嫌弃不已,一会又庆幸不已…… 舒禾的针,来到了百里墨卿的大腿上。 她有些惊讶。这百里墨卿据说已经两年不能站立行走了。 可,为什么他腿部的肌肉依然这么坚硬?针都有些下不去了。 烛火将整个内室照得通明,一人,躺在床上无声无息。一人,跪在床内迎着烛光施针,那姿势,看起来极为暧昧旖旎。即便这气氛极为严肃危急,可依旧让一旁看着的人忍不住红了脸。 张伯退守在外室,眼见着南起脸上羞得几乎滴血,只无奈摇头:这小子,看来该成个家了! 大半个时辰之后,百里墨卿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恢复起来。原本惨白的脸此时变得红润。 舒禾见状,又细细把了他的脉象。 那股狂暴的寒气终于控制住了! 舒禾长呼出一口气,无力地跌坐在床上。 “终于救回来了!” 她的右手此时酸得几乎抬不起来了。 整个后背都被汗浸湿了。 这床上这么热,他的身体,竟还是那么冰凉! 南起见状,犹豫再三,还是开口了,“禾娘子,主子,没事了吧?” 舒禾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点头。随即从百里墨卿的身体上方跨过来,下了床。 南起见状,迅速上前想用被子把主子的身子盖住。 “你干嘛?” 舒禾刚倒了杯茶,还没来得及进口就见那南起想要毁了她大半天的劳动成果。 他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看着舒禾,“我,我想……” “想都别想!让开!”舒禾放下杯子,将他推到了一旁。“没看他一身的银针吗?” 这些银针还需要在他的身上停留一会。不然,那些寒气根本封不住。 还好在那个世界的时候,她在一次执行任务的时候进到一个古墓,发现了很多关于中医的古医书。那上面的医道记载与普通的医道教案是两条完全不同的路。一个偏保守,一个,很极端。 那古墓里的医书,不论是用药还是针灸的行针之法,用量方法都极为考究。一个不小心,就可能会造成两个不一样的极端后果。 她封寒气的手法,就是运用了那古医书里的一种十分危险的针灸疗法。 “你要是敢碰他身上的任何一根针,他立马死给你看!”舒禾冷着脸说出这看似是威胁的话。 南起收回手,面上满是羞耻和不忍之色。 南起:主子,不是我不想帮你啊,只是,这女人的话,我也不敢违背啊!毕竟这关系着您的性命呢! 见南起老实了,她才得空重新拿起茶杯喝水。 这一会,她几乎要力竭了! 见南起站在床边,努力地想要遮住她的视线,她忍不住嘲讽道,“该看的都看了,有什么好挡的。” “你!”南起指着她,脸上羞得通红,甚至不敢面对她那坦荡的目光,好像干了“缺德事”的人是他一样。 “你还是个女人吗?!” 舒禾放下茶杯,脸上扬起几分坏笑,“我不是啊,我是医者!怎么样?我看你内息翻涌不定,要不要,也替你看一下?” 南起脸上再次涌起血红色,只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便出了内室。 这地方,他是待不下去了。谁爱呆谁呆吧! 这成了婚,生了子的女人,果然是凶残到人神共愤!! 看着南起逃跑的身影,舒禾轻笑,没想到这南起的脸皮竟然这样薄! 看到张伯站在室外,舒禾走了过去,问道,“张伯,你家公子晚上吃的什么?饭菜还在吗?” 第54章 狗男人!你狼心狗肺吗? 张伯闻言,脸色变了又变,“禾娘子,您,您这是……” “别紧张。”舒禾见他慌乱起来,连忙道,“张伯,我只是看看食物里是不是有什么与他身体对冲的材料,没别的意思。” 张伯听后才觉得松了口气。只要不是怀疑他们下毒就行。 没一会,张伯便端了一盘子食物上来了。 “这是公子晚上吃的东西。一碗,是您准备的药汤,这几碟子是王娘子和张娘子做的,都是一些常用的膳食。材料,也是南起从元城带回来的。还有一些是早上张家送来的。” 上位者的膳食吃过之后都是要保留一天的,怕的就是有人会在饭菜中下毒,而医者又不知是什么毒。这是百里墨卿在做东篱王时留下的规矩,不论何时,都一直保持着。 没想到,今天竟然真用上了。 “张伯,您是跟着你家公子从‘老家’来的?”舒禾检查着饭菜,顺口问了一句。 所谓的“老家”其实就是京都。不管张伯听不听得懂,她只要知道,这张伯是不是百里墨卿的人就行了。 “是,老奴是从老家来的,一直跟着公子。” 舒禾点头,又问道,“那张娘子和王娘子呢?” “她们不是。”张伯回道,“她们都是老奴从元城找来的厨娘,家世背景都调查过,没什么问题。” 见舒禾再次点头,脸上看不出半点情绪。 张伯有些焦急,问道,“禾娘子,您,是怀疑有人下毒吗?” 舒禾放下了银针,起身对张伯解释道,“没,张伯,您想多了。我就是随口问问。” 张伯看着她,她笑意盈盈,看起来很是温和。可他知道,这禾娘子,绝对不是看起来这般温和无害。不过,只要她不是伤害公子,他也不会在意那些。 本来,公子身边就不应是一些庸碌无为之人。 “张伯,你先把这些饭菜端下去吧。” 张伯应下,脸色不太好看地从内室中退了出去。 南起洗了把脸回来,正好看见张伯端着主子晚间吃剩的饭菜,脸上顿生疑惑。他不动声色地从张伯身旁经过,来到舒禾身边。 此时,她正失神。 这百里墨卿身上的毒确实是因为外物诱发。但,她从饭菜中没有看出什么来。 如果,这诱因不是饭菜,那会是什么呢? 这安合居里,就这么些人,能诱发寒毒的东西应该不是普通寻常之物。 会是其他人的无心之失吗? “禾娘子,你可是发现什么了?”南起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将她从凳子上拎了起来。 舒禾一惊,思绪全乱。 “你干什么?” “你让张伯端菜,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是有人下毒,才会导致主子寒毒发作的吗?”南起激动得浑身冒寒气。 如果真是有人下毒,那他就是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一个人!! “哎呀,不是!!” 舒禾挣开他的手,眉头都拧到了一起。这家伙,手劲儿是真大,肩膀都要被捏碎了! “我只是看一下饭菜是不是有什么材料跟他体内的毒相冲,这才导致毒发,你想多了!” 南起半信半疑,“真是这样吗?” “那不然呢!你觉得谁会下毒啊?” 目前没有证据,一切都还只是猜测,舒禾也不想让南起精神紧绷。 说完,她又补了一句,“不过,以后的吃食还是先让我过一遍吧。” 南起刚放下的戒心又升了起来,“真有人下毒?” “只是为了保险,避免下次再发生这样的事。”舒禾解释道。 南起松了一口气。 只要不是被人下毒就行。不然,他真不敢想象,什么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在他眼皮子底下使坏。 舒禾重新回到床边为百里墨卿把脉。 他的脉象已经完全稳定下来了,现在应该是陷入了深度睡眠之中。 针,可以拔了。 拔针比扎针容易多了。舒禾的神经也没那么紧绷了,此时的百里墨卿因为寒气退去的原因,身上的肤色变得红润起来,即便是坐了轮椅两年,他的身材线条依旧是硬的没话说。想来,在无人之时,他还是会坚持锻炼的吧? 舒禾一边拔针,一边欣赏着男人的身材。 这副身子是她三十年前朝思暮想的,垂涎已久的。 可如今再看,好像也并不能惊起她内心的涌动了。 果然,时间是最好的伤药。再热烈的爱慕,也是可以磨平的。 舒禾将他上身的银针全部拔掉,最后只留下了两只小腿上的八根银针。她用剪刀将银针剪短,针头留在他的身体里,起到封闭寒气的作用。 等一切做完,已是深夜了。 南起为主子盖好被子,发现他的手竟然不是之前那么冰凉了。他惊喜地回头,却看见舒禾已经坐在桌案边睡着了。 翌日清晨,舒禾醒来,因为趴在桌子上睡了一夜,她的胳膊都要疼炸了。 内室无人,南起也不知道去哪了。 她捏了捏酸疼的胳膊来到百里墨卿的床边,再次探了一下他的脉搏,内息稳定很多。不仅如此,她还发现他的体内有一种十分温和的气流在全身经脉流动,似乎有着一种神奇的修复效果,五脏的冻伤也有好转了。 她正好奇那是什么东西。忽然,一道强劲的掌风袭来,舒禾整个人都飞了出去。 “砰!” 她只觉得整个身子都要被撞碎了。 “你做什么?!”男人冰冷又危险的声音响起。 他睁开眼,就见那女人坐在自己床前,掀着自己的被子,而自己,不着寸缕。 她,对他做了什么? 南起呢? 为何会让这个女人出现在自己的内室之中? “狗男人,你狼心狗肺吗?”舒禾忍着痛爬起来,内心怒气翻涌,根本压不住一丁点! 南起听见动静连忙跑进来,就听见舒禾那暴怒的骂声。 “主,主子……” “禾娘子,你,你没事吧?” 看着那稀碎的桌案和碎了一地的茶罐,以及禾娘子那狼狈的样子,南起如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主子,这是发怒了? “怎么没事?你看不见啊?我差点丢了命!” 舒禾吼了一声缩在一边的南起。而后转头朝那裸露着上半身的百里墨卿狠狠瞪了一眼,离开了内室。 百里墨卿阴沉的脸叫南起有些心慌。 昨夜怎么忘记将主子衣服穿上了?真是失误啊!! 还说要将昨夜的事隐瞒住呢。此时来看,怕是瞒不住了。 舒禾去了前院查看一下早上二位娘子做的早餐,没察觉到什么问题,稍稍放心了些。 随后她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肩膀处疼得不行。 她不解。那男人不是都废了吗?怎么还有那么大的力气? 小依儿睡得香甜,床边,还放着一件粉红色棉衣。 那是昨夜做的羽绒服,看来是王娘子连夜帮她封上外衬了。摸了摸,确实不错,挺软和的。 给自己擦了药酒之后,她去了前院。门外又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出门去看,竟又是一群流民。 而且,这一批人,显然比昨日更多了些。 有流民看见这边大院开着门,便蜂拥而来。 “娘子,给点吃的吧!” “好心人,给点吃的吧,我的孩子快要饿死了啊!” …… 一群人差点将舒禾推翻了。还好南起和张伯等人及时出现,将那些人往外推了推。 张伯望着外面乌泱泱的一群人,忍不住心惊。 “今年的难民怎么这样多?难道,北铩城已经不适合住人了吗?” 第55章 张家,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 张伯熬了稀粥,先分发给体弱的孩童和老人,最后才是青年男女。 等到众人都喝上了热粥,张伯才得空问他们情况。 原来这些都是从北铩城的最北小镇来的,那里近来常有北狄军队出没,烧杀抢掠,强抢妇女,无恶不作,已经屠戮了好几个边塞村庄了。 他们实在是没了活路,只能一路向南。 可北铩城城中比边塞地区又好不了多少,加上今年天气极端,北铩城中百姓都是几乎颗粒无收,已经开启了饥荒。 他们听说元城前可以接纳难民,便结伴而行,夜间也可以相互照应,抱团取暖。 可北铩城和元城之间太远了,他们走了半个多月才到这里,身上的干粮早就吃完了,如今,都是靠着野菜度日。 “元城附近的百姓看见我们都闭门不出的,根本求不到半点吃食。” 人群中有人哭着诉苦。 这一点舒禾倒是可以理解的。 毕竟,这么大一群人,普通百姓根本无力帮助。万一遇到有歹心的,说不定还会为自己招来灾祸。 张伯也说了昨日的事,告诉他们元城可能进不去了,元城官差在往外驱赶流民。 可他们没办法,坚持要去试试,万一还能遇见像张之仪那样的好官呢? 只要能进城,他们就是去讨饭,也可以保住命的啊! 等那些人离开之后,张伯站在门口感叹,“哎,这北铩城怕是要再战乱了。” 然而,在张伯转身进院之后,那群流民中有几个衣着褴褛的汉子悄悄地聚在了一起。 南起收到了西竹的飞鸽传书,沉着脸进了百里墨卿的书房。 “主子,西竹来信,说北狄那边可能要进攻北铩城了。” 百里墨卿看了来信,结合刚刚那些流民说的话,他的脸色一沉再沉。 明明主子身子已经不再往外逸散寒气了,可此时的南起,还是察觉到了一阵冷冽。 “立即回北铩城。” 南起应下,转身出去安排。 路过院子里正摆弄着草药的舒禾,他忽然想到一件事。 他和主子回北铩城了,那禾娘子怎么办? 她会跟着一起走吗? 主子现在可是要靠她续命的啊! 他蹑手蹑脚地走到舒禾身旁,蹲下帮忙收拾草药。 舒禾看着突献殷勤的南起皱起了眉。 “不行!” 果然,听了南起的来意,舒禾严词拒绝。 “为什么啊?你们又没家,去哪不是过日子?”南起不解。北铩城和这里有什么区别啊? “你没听刚刚那群难民说吗?那里常有北狄军队骚扰,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有军队进攻了!我不能带小依儿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况且,她的目标是往京都去,可不是去离京都更远的地方! 去那犄角旮旯的地方,她还怎么报仇? “你放心,北铩城我们有最好的护卫守着公子,一定可以保证小依儿的安全!” 舒禾还是不同意。 可最后南起拿出了杀手锏,答应教她学习内力,并且承诺将这片大陆上所有的医书全部收集过来给她,她这才勉强答应了下来。 其实舒禾答应南起的原因也不全是为了医书和学习内力,最主要的是,她现在确实需要有人保护小依儿和她。 毕竟那关慧芝要是得知她还没死,想来还是会找人来杀她们的。 秦易安和沈三前日虽然没能确认她的身份,但对她的怀疑是不可能轻易打消的。尤其是那沈三,要是大肆宣扬关于她的事,那关慧芝派来的人就很有可能会联想到她的真实身份。 在有自保能力之前,她确实应该离开此地,规避风险。 只是,离开之前,她要去跟张之柔姐弟说一下,顺便将张之礼喘证的治疗方法教给其他人。 元城。 舒禾独自进了城。 大雪停歇好几天了,这几日艳阳高照,城内的积雪都被清扫得差不多了。干净的街道上再次充满喧嚣。小摊贩上各种小物件琳琅满目,整个元城都透着一股强大的生气。 买了个包子,顺便问了一下张之仪将军的府邸位置后,舒禾朝着张府而去。 路上,她遇见一人,正在采买东西。因是见过的人,她便多看了一眼,结果,就是这一眼,那人心生感应,也朝她看来。 看见她,他先是一愣,紧接着就是满脸的恐惧和害怕。 “你,你……” 舒禾愣了一下。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是这个反应。 不过,她也不关心,她还赶时间呢。 “你怎么在这里啊?” 舒禾正要走,却见那男人凑了过来,脸上的惊恐驱散了些,小声地问着她。 “我为何不能在这里?”她笑着反问。 “你不是被官府抓了吗?是又逃出来了吗?” 男人自行脑补了一些画面,随后连忙将她往角落里拉了拉。“你一个被官府通缉的人,怎么还敢这么大摇大摆地出现在这元城大街上啊?” 舒禾忍不住笑,“程大夫,你是怎么看出我是通缉犯的?” 程琦脸上露出一副“你就不要骗我了,我都知道了!”的表情。 “前几日那秦捕头来我们店里问了,说你就是那西郊凶案的杀人犯,要捉拿你归案呢!” “他是没抓到你吗?” 程琦不解,前两天晚上,他回家的路上,明明就听见喝大的沈三高声炫耀,说自己马上就要升官发财了的呀。说西郊凶犯已经落实了,就等着抓捕归案了! 舒禾眸光微闪,笑了笑道,“哦,那是个误会。” 说完,舒禾便走了。 程琦不敢相信,“误会?那沈三信誓旦旦的样子,怎么可能是个误会呢?” 当他还想再问的时候,那女子已经走远了。 张府坐落于元城中心,前面的一条街就是元城最繁华最热闹的安平街,身后不远处便是元城府衙。 以府衙周边发散,住的都是元城的官吏兵将。妥妥的官宅之区。张宅的建造很是讲究,高门大院,青石地基,门口九条台阶,将整个宅子抬高了些。象征着长久高进的好兆头。每每有人经过,都会忍不住望而惊叹。 毕竟,这样的宅子,在这小地方,仅此一间。甚至比元城长史柳鸿文的长史府还要气派些。 褐色府门大开,门前站着四个小厮,其中两个身姿挺拔,神色冷峻严肃,双手背于身后,气势非同一般,一看就是受过专业训练的。而另外两个就明显不同了。虽然也是规规矩矩地站着,可那身姿,气质,还有那眼神完全和外面两个不是一个层次的。 舒禾猜想,外面那两个,应该是张之仪的军中人,而里面的两个,才应该是张府的守门小厮。 “来者何人?” 舒禾刚上了张府门口的小台阶,外面的一个守卫便将她拦住了。 “麻烦小哥通报一下,就说有一姓禾的娘子前来拜会。” “娘子请稍候。”那人看了一眼对面的兄弟,想了想,便决定进去禀告将军。 然而,里面那两个真正的守门小厮却拦住了那人,道:“等一下!军爷有所不知,我们张家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的,也不是什么人想要拜会,都能拜会的。” 那人皱了皱眉,是这样吗?可将军在军中一向都很讲究规矩的。一般有人来访,都是要禀告的,不论何人。 难道,是这张府的规矩与军中不同? 他面上露出一抹不自然,看了对面的兄弟一眼后,在他的示意下退了回来。 那两个看门小厮见状,脸上露出得意,随即走了出来,指着舒禾问道,“你是何人?哪家府中的?可有拜帖?” 舒禾摇头,她没有拜帖,今日来也是临时决定的。张之柔等人也不知道呢。 那小厮将舒禾上下打量了一番,满脸的轻蔑,“既无拜帖,那便从哪来回哪去吧!我们张家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的!” 舒禾无视他的态度,再次解释,“我是张小姐的朋友,此间来,有要事!” 第56章 莫要动她!! “什么?你说你是小姐的朋友?”那小厮一副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忍不住大笑出声。 “哈哈哈,你一个粗使婆子也敢说是小姐的朋友?” “就是,我们小姐是何等身份,身边的朋友,不是长史府的大小姐就是,就是守备军将领千金,什么时候一个婆子也能成为小姐的朋友了?” “去去去,哪凉快哪呆着去,别想来咱们张府打秋风!”另一小厮满脸的嫌恶。 舒禾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想不通。 为什么总有人说她是厨娘,奴婢?这个小厮更是可恶,竟然说她是“婆子”!她有那么老吗?天生奴相?这才频频叫人认错? “这位小哥,我看这位娘子不像是说假话的样子,不如进去告知一下张小姐,也许,真是张小姐朋友呢?” 那两个军人有点看不下去了,张将军在军中可不是这样带兵的啊,这两小厮分明有些看人下菜碟的嫌疑。 “是啊,小哥,万一这娘子真是小姐的朋友,那到时候你们也不好交代不是?左右就跑个腿儿的事儿。”另一人也劝道。 “哎呀二位军爷,你们常年在军中,不懂这外面的弯弯绕绕。”左边小厮凑到旁边的军人耳边小声道,“这后宅之乱啊不比军中之险,那军队打仗都是直来直去的,那都不可怕,可怕的是什么?是暗箭难防!” “咱们小公子啊,这些年也不知怎么了,总是会遭到一些人刺杀。所以,张府一般很少接待外来客的。这一是为了安全,二是为了避险。毕竟咱们将军身份在那,这总有些人来攀关系,扯大旗,那咱们将军也没时间处理这糟心事不是?” “可不是,而且,小姐的朋友但凡来过府上的我们都记得。这个婆子,我们可从来没见过。她又无拜帖,你怎么知道她来张府的目的?万一是个使坏的呢?” “况且,府中的老夫人正重病着呢!所以,为了安全起见,二位还是不要给府中多事了。” 人张府小厮都这样说了,那两个军人也不好再多管闲事了,默默地站回自己的位置上。 见那两军人都消停了,那左边那小厮脸色一板,一边推搡着舒禾,一边驱赶,“快走快走,真要是小姐的朋友,那就拿着拜帖再来!” 舒禾后退两步,这才没让那小厮推着她。 “这高门大院,还真是难进。” 舒禾有些感叹,想起一些往事。 小时候,她偷跑出去,也遇见过一个平民小女孩儿,两人玩得很开心,约定下次再一起玩。 她给了那小女孩府中的地址,对她说,“若是想我了,便来找我玩。” 那女孩欢喜的应下。 可后来,舒禾却再也没见过她。也不曾听过府中有人来报说有人找自己。莫不是,当时她也被如此对待,挡在舒府门外了吧? 所以,没人愿意做她朋友,而是,她被人“与世隔绝”了吧。 “你们做什么呢?!” 一道满是怒气的娇呵声将舒禾的思绪拉了回来。 是张之柔。 “禾姐姐,你没事吧?可有伤到?” 张之柔担忧地上前,见她无碍才放心了些。转而对那两个小厮骂道,“你们是什么身份,竟也敢替主子做主?” “小,小姐……” 两小厮见自家小姐真认识那“婆子”,顿时傻眼。心道:“完了!” 平时不是没遇见过这样攀关系的,可他们驱离的时候都没事啊,怎么到了这个婆子,就,就…… “小姐恕罪啊,我们只是怕这人是来打秋风攀关系的……” “瞎了你们狗眼啊?我禾姐姐像是攀关系的人吗?”张之柔脸上的冷冽让那张原本娇艳的容颜长了些扎人的刺,令人见后,不自觉地后退。 俩小厮没敢说话,心里又惊又疑。今日小姐是怎么了?平日很是温和待人的,今日怎么火气这么大? “算了,他们也是尽职尽责,张小姐不必责怪他们。”舒禾开口,拦住了那暴脾气的张之柔。 张之柔狠狠地瞪了那两小厮一眼,当时没说什么,晚间,便让管家换了两个小厮。 “禾姐姐,我正要去找你呢,我祖母病重,许大夫也不在,你快来看看吧。” 说着,张之柔便拉着她进门。 等到两人离开,门口的两小厮才松了口气,一不小心对上了那两军爷的眼神,莫名心虚地笑了笑。 跟着张之柔绕过几个走廊,穿过几个亭台廊门,来到了张府的三进院中。 “禾姐姐,我祖母今早忽然就不好了,她说自己大限将至,让我叫哥哥回来,还要让阿礼守在身旁,所以我们才耽搁去东郊的行程。没想到,你先来了。” “禾姐姐,你快帮我去看看我祖母吧,我看着她好像真的要离我而去了!” 张之柔拉着她,脚下步子飞快,舒禾都得小跑跟着。 见她焦急地落泪,她安慰道,“别着急,老夫人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张之柔这么紧张祖母,想来那张老夫人应该是很疼爱张家几个兄弟姐妹的。 “禾姐姐,快点,再快点!”张之柔脸上泪水不断往下落。 她刚刚因为祖母气息虚浮,刘大夫又让准备后事,实在是怕了,一个转身就要去东郊找舒禾。她哥哥想拉都没拉住。 也正是因为太心急,她对门口那两个小厮说话才重了些。 刚刚,她忽然觉得胸口堵塞沉闷,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了一样。 进了三进院,张之柔带舒禾直奔老夫人西侧的小院子。 “大哥,阿礼,禾姐姐来了!禾姐姐来了!” 还没进门,张之柔的声音便飞了进去。 张之仪和张之礼两人正神色哀戚,就在刚刚,他们的祖母走了,带着满心的遗憾走了。两人皆是伤心不已。 此时听闻这声音,张之礼猛地蹿了起来,“大哥,你听见了吗?是二姐的声音吗?” 张之仪锁着眉,不解地看向外面。他听见了。 可是,阿柔不是刚走吗? 两人快步迎出来,看到舒禾的那一刻,张之仪满脸的惊诧。 她怎么会突然出现? “禾娘子,你真的来了?” 张之礼也跑上来,原本悲伤的脸上露出几分喜色。只是,喜还没上眉梢,便又伤心了起来。 “来不及了,祖母,她,她……” “祖母怎么了?”张之柔一怔,娇俏的脸上透着几分惨白,不敢相信。 她刚刚出来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 “祖母她刚刚,走了……” 十五岁的张之仪虽说是个大小伙子了,可面对最疼爱自己的祖母离世,他还是接受不了,抱着张之柔伤心地哭出声来。 房内的刘大夫此时走了出来,看见院子里悲戚的张家三兄妹,只道了一声:“诸位请节哀。” 舒禾一把抢过那刘大夫肩上的药箱,快步朝张老夫人房内走去。 “哎?你这女子是谁?” 那刘大夫被抢药箱,懵了一下便追了过去。 张之仪和张之柔也顾不得悲伤,纷纷追着舒禾而去。 刘大夫进门便见那女子摸着老夫人的脉象,一脸的凝重。 难道这农妇也懂医术? 可一个医者,怎么可能会是如此打扮?还有那双手,手心全是茧子,手背也是冻伤,一看就是惯使粗活的妇人啊! 这样的人,张家也拉来给老夫人看病? 他不免对其貌不扬的舒禾升起了几分轻视。 “你这女子,不必装模作样了,老夫人已经仙逝,你可不要擅动老夫人遗体!” 刘大夫说着就要上手拉开舒禾,却不想被一个粗鲁的女子推开。 “莫要动她!” 第57章 娘子,真乃神人也! 刘大夫年过五旬,医者,虽然不做苦力,衰老缓慢,但由于常年劳碌,身子平衡力又比一般人要差一些,这样的刘大夫哪里经得起张之柔那毫未收敛的推搡? 正要倒地之际,张之仪及时扶住了他。 “哎哟哟!” 刘大夫站稳之后不停地轻拍胸口,整个人都在发抖,像是受了一场大惊吓似的,脸色都在泛白。 这要是真摔倒了,只怕他这把老骨头可要散架了! “抱歉了,刘大夫,阿柔她太着急了,手下失了分寸,您别怪她啊!”张之礼抱歉地开口,替张之柔解释。 刘大夫摆摆手,这官家大小姐,他哪有资格责怪?能留他一条小命就不错了! “男子都出去!” 此时舒禾开口,张之仪安抚好刘大夫之后走了过来。舒禾脸色凝重,正要褪去他祖母的衣服。 他一惊,紧紧钳住她的手腕,冷峻的脸上散发着丝丝危机,“你做什么?!” 舒禾抬眼看他,眸子射出来的,是比他还要冷的光。“我说,出去!” 张之仪盯着她,仿佛是在警告她不要乱来。 “大哥,你相信禾姐姐吧,先前阿礼也是没了呼吸,也是禾姐姐救回来的!”张之柔见舒禾被阻拦,急着去拉张之仪的另一只手臂。 张之依摇头,神色坚定。 阿礼的情况怎么能和祖母相提并论? 阿礼的病本就会偶尔窒息,可祖母这是彻底没了气息啊!他怎么能容忍外人对祖母的遗体不敬? 他手里的力道不断加深,舒禾只觉得左手腕骨要碎了!她望着他,“张将军是觉得遗体尊严重要,还是老夫人的性命重要?” 张之礼身子一震,右手一松,猛然间从牛角尖钻了出来。 是啊。相比于祖母的性命,还有什么是更重要的?即便已经毫无生机,试一下总是好的啊! 万一,有奇迹呢? “大哥,我们先出去吧!” 张之礼见自家大哥松开了禾娘子,连忙拖着他往外走。顺带还看了一眼刘大夫,示意他赶紧出来。 来到门外的张之礼只听见屋内舒禾略显急切的声音。 “快,将老夫人的上衣打开。” 紧接着,屋内一片寂静。 刘大夫因为药箱还在这,就没走,坐在院中石桌旁与张之仪两兄弟一起静静等着。 他脸上浮现一抹不易察觉的期待和讥讽。 他倒是要看看,那女子是不是真能起死回生! 他行医三十载,那老夫人的脉象分明就是油尽灯枯的脉象!便是神仙来了,也是没救的! 看张之仪神色不好,他开口劝道,“将军,老夫人走了的事已成事实,将军还是节哀吧。老夫人这年纪了,也算是喜丧,您应该让老夫人走得体面才是啊!” 张之仪冷冷的目光扫来,听着这原本挺正常的话,有些心生不喜。 潜意识里,他还是希望那禾娘子能救回祖母的。 即便,那样的事几乎不可能实现…… 刘大夫慑于他那沙场上积累的杀伐之气,便闭紧了嘴。 这张将军还是不愿接受现实,罢了,等到那女子出来,一切自见分晓。 大概半柱香之后,屋内响起一声微弱的咳嗽声。 张之仪震惊,从石凳上窜了起来。 他双手紧握,身子都因为激动而显得有些颤抖。这,这怎么可能? “砰!” 大门被打开,是张之柔那张喜极而泣的脸。“祖母醒过来了!”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张之礼更是第一个钻进老夫人的房间,哭喊着祖母。 刘大夫满脸的不可置信,想要去验证一下,颤颤巍巍的脚步,似乎下一秒就要摔倒了。 “祖母,您真的醒啦!!” 屋内响起张之礼惊喜哭喊的声音,张之仪这才完全回神,一甩长袍跑进屋内。 床上,祖母微闭着眼,原本惨白的脸恢复了几分红润。 老夫人嘴角扬着,眉眼柔和,正疼惜地摸着张之礼的脸。 “快别哭了,你这身子,可不能情绪激动啊!” 老夫人轻声劝慰,因着过度虚弱,因此声音也是虚浮无力的。 “祖母!”张之仪几乎失声地唤了一句。 老夫人见到自己一向沉稳的大孙子也失了态,心中忍不住酸涩,也暗自庆幸,自己这几个孙子,都没白养! 她朝张之仪招了招手。随后,伸手在他的脑袋上轻拍了两下。 没有人知道这两下对张之仪来说有多大的意义。 他从小就被祖母严肃以待,难得见祖母笑脸和夸奖。直到后来他打了胜仗,成了将军,祖母才渐渐对他柔和起来。只是,那时候,他性子已成,根本不可能再和弟弟妹妹一样黏在祖母身边讨要宠爱了。 舒禾在一旁收拾银针,竟看见,一向沉稳大气,不苟言笑的张将军也落了泪,有些感慨。 果然,亲情,是这世上最大的“杀器”啊! 刘大夫进门看见张老夫人活过来,惊得根本站不住,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好半天才回过神,只是,依旧不敢相信,只口中喃喃着说,“这是,诈尸了吗?” “呸!你才诈尸!” 张之柔站在一旁听见了他这话,忍不住啐了他一句。 这分明就是个庸医! “娘子,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刘大夫也不在意,只从地上爬了起来小跑至舒禾身旁虚心请教。 “我方才,明明是摸不到老夫人的脉象了,而且,气息,心跳全无,分明,分明……”分明就是死人之兆啊! 舒禾见他是真心求教,也就没在意他之前的轻视。耐心地与他解释了起来。 那刘大夫听的五官几乎都要拧在一起了。 “还能这样?”刘大夫不解,“可那几大穴不是人体的必死之穴吗?怎可深扎?尤其是心脏,那是最不能碰的地方。你将她心脏扎了孔,这人,还能活过来?” 舒禾解释,“老夫人主要是胸腔里的气体瘀滞,堵住了气管,才导致的窒息。这种情况,只要将夫人胸腔内排不出去的气体排出去,再用银针疏导之法恢复患者自我呼吸功能,便能让患者重新恢复心跳和呼吸。而我用的,是一种特制的穿刺银针,造成的伤口很小,拔针之后不会造成大面积创伤,因此,不会影响生命安全。” 这方法是舒禾在那本《死穴回生论》的医书上学到的,至于那根特质银针,是在遇到张之礼之后她特地找人打造的,随身携带。 人体的多处死穴虽然危险,但好好利用起来,也是可以起到治病救人,起死回生的效果的! 刘大夫看了舒禾的穿刺针,又惊又奇,不断感叹,“娘子,真乃神人也!” 待两人说完,张之仪砰的一声跪在舒禾面前。 “张将军!”舒禾吓得后退两步。这,怎么又下跪啊?她会不会又折寿了啊!“你这是做什么!” “多谢娘子救我祖母一命!”张之仪硬朗的身子直挺挺的,连下跪也不失半点气势。“这一跪,是为我刚刚的冒犯赔罪!” 说完,他便站了起来, 救了张老夫人,舒禾就是整个张家的恩人!况且,她还不仅救了老夫人,还救了张之礼呢! 他确实应该为自己的轻视和冒犯赔罪。 此时,管家带了两个人来。 “将军,许大夫和程大夫来了。” 许大夫和程琦两人先后进门,两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 看见张之仪,许大夫急道,“将军,在下来晚了。刚从长史府回来,耽搁了些。老夫人如何了?” “哎呀,老许啊!今天我可见证了一桩奇迹啊!” 刘大夫看到老友许大夫立即抓住了他的肩膀,兴奋地将刚刚的事一一道来。 而程琦是越听越心惊,越听越不敢相信。 这世上,还有如此神奇之事? 他将目光扫向屋内,在看到舒禾的那一刻,他惊得说不出话来。 第58章 她,要多了个嫂子了吗? 是她! 她怎么会在这里? 难道刘大夫刚刚说的神医,就是她? 想起第一次见面时,她救回张之礼的场景,程琦有些相信了刘大夫说的事。 许大夫听后却是满眼的质疑,直到他亲自为老夫人把了脉,才满脸惊奇地起身。 “老夫人的旧疾,似乎也有所好转!这,这是谁啊?竟有这样大的能耐!!” 许大夫问向刘大夫,却见张之柔抢先开口。 “是她!” 张之柔满脸骄傲地站到了舒禾身旁。这奇女子,可是她最先发现的!也是她想尽了办法留下来的! 之前谁都不信她,大哥不信,祖母也不信,那许大夫也不相信,这下好了吧,都该相信了吧! “是,是你?!” 许大夫看着眼前貌不惊人,一副农妇打扮的女子,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是!是她!” 刘大夫也激动地应和。 刘大夫对舒禾连连道歉,说刚刚有眼不识泰山,以貌取人,这才误解了她,希望她不要介怀,原谅他的有眼无珠。 舒禾尴尬不已。 一个年过五旬的老者不停地贬低自己抬高她,而且,这人还是个德高望重的医者。舒禾感觉自己可能又在不知不觉中折了几年的寿。 她连忙扶起对她鞠躬道歉的刘大夫。随后立即将自己的来意告诉了张之柔等。 “什么?”西苑庭院中,张之柔从石凳上站了起来,双手紧紧握住舒禾的手臂,急切地问道,“禾姐姐,你为何要走?是我们张家怠慢了吗?你要去哪?去多久?何时能回来?” 舒禾被她那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有些头晕。 “不是不是,张小姐,你别激动,待我慢慢说。” “老家有事,需要回去处理。不一定什么时候回来。” 见张之柔又急了起来,她连忙道,“不过你放心,我走之前会将治疗张公子的针法和药方教给许、刘二位老医师的。这样,小公子的生命安全便就有了保障。” “什么?” “什么?!” 一旁被留下的许、刘两位医师纷纷激动地站了起来,满是皱纹的脸上,肌肉不受控制地微颤。 “禾娘子,你,你说的是真的吗?真的可以将那喘证治疗的秘法教给我们?” 可说完,那许大夫有些不敢相信。这娘子,该不会是说好话忽悠他们的吧? 这等秘法,谁得了不得珍藏起来啊,这可是传世之宝啊!有了这秘法,不说多的,起码家族五代都能立于杏林之道,于不败之地啊! “自然可以!”舒禾看着两位老者,心中其实还是很钦佩的。 张之柔对她说过这两位老者的情况。他们都是元城的老医师,是口碑和实力最好的两位。无论是官,还是民,两位从来不区别对待,救人无数,还常为穷人义诊,可见两位对待医道的初心和坚持了。 “不过,我有一个条件。”舒禾严肃下来,郑重地对二位老者道,“这医术,不可私藏,若是遇见有天赋的人,希望二位多多收徒,将这些医术发扬出去。” 舒禾坐在那里,神色认真,明明极为普通的五官,却仿佛叫人看见了一抹圣洁的霞光。 “娘子,你,你真这么想?”许老颤着身子,双眼之中洒落泪花,激动又惭愧。 他活这么大岁数了,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无私的医者。便是他和老刘,也是有着各自的拿手秘术,没有对外界展开的。毕竟,这是他们的立足之本啊! 可如今,有一个不过二十岁的女子告诉他,这天下医术,不该私藏,应广为流传…… 他活了这么大岁数,竟看得还不如一个小娘子看得透彻…… 许老和刘老相视一眼,同时朝着舒禾鞠躬,角度甚至超过了九十度。 舒禾一惊,连忙跳开。 又是行礼?! 这二位德高望重,又救人无数,她要是受了这礼,她都怀疑自己能不能活过第二天! “两位老先生快起来!”舒禾扶着两人的手都在颤抖。她可担不起啊! “授业者,为恩师。我们二位学了您的秘法,娘子便担得起我们这一拜!”刘老先生道。 舒禾摇头,连忙道,“不不不,我没有授业,咱们这算是切磋,交流。二位也可以传我一门针法,无论什么都行,这样,便不算授业!” 许,刘二人相视而望,皆看见了对方目光中,对舒禾的欣赏和钦佩。 “多谢娘子。” “可不敢啊!”舒禾赶忙将二位扶起来。 随后,张之仪为三人找了个安静的小院子。三人进行医术交流。 期间,舒禾把张之礼叫了进去,亲自施针,解说。二人不明白的地方,她不厌其烦地多次解释。 张之仪从祖母的院子里出来之后,心中的大石松了下来。 不知不觉走到了那三人研究医术的院子里。 他站在院中,对那神情认真的女子充满疑惑和好奇。 她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能杀人,能救人,还能将天下无数医者视为珍宝的秘法随意交出。 她就真的这般无私吗? 还是说,这一切,都是伪装? 一个有这么大能耐的人,怎么会被西郊几个农户虐待数年而不得脱身?甚至让自己的孩子受到那样残酷的伤害。 西郊的事还有那禾娘子,他派人去查了,基本可以确定,这女子就是那西郊凶犯! 只是,她的经历也确实如她所说,常年被虐待剥削。 对那些人,她是愤而杀之的。 可她,为何又突然反抗了呢?是因为孩子被伤害了吗? 可之前那两年,陈家对他们也没少毒打。怎么就是这次呢? 以她的能力,不可能找不到逃离陈家的机会。可为什么她没逃,反而忍受虐打,是有什么内情让她不能离开吗? 还是说,她在陈家,是为了躲避什么? 为了隐藏身份? “哥!”张之柔突然蹦了出来,见他一脸“痴相”地望着禾姐姐,脸上升起几分坏笑,“看什么呢?” 她故意朝着他的目光看去,装作一脸惊讶的样子,“呀!这不是我禾姐姐吗?怎么,一向不爱美色的大哥,也被禾姐姐的气度给折服了?” “我觉得禾姐姐挺好的!虽然嫁过人,不过她的夫君已经死了!即便是带着个孩子,做我嫂子应该也没什么问题,毕竟,她可是救了我们全家的人!” 救了阿礼,又救回祖母。在张之柔看来,舒禾就是救了他们全家的人。 “你胡说什么!”张之仪眉间露出一点点的羞怒,连他自己都没发现。 可他那陡然而起的声音,却让张之柔看出了一丝不寻常。 看着他愤而转身的背影,张之柔明亮的眼睛里透着几分喜意。随后,她又看向舒禾,那女子,还真是越看越顺眼呢! 她,要多个嫂子了吗? 第59章 舒元清,她的大哥哥啊! 在这场学术交流中,舒禾几乎把所有能说的东西都给二位老医师说了一遍。他们不明白的,她也都简单地解释了一遍。再多的,她也没时间说了。只说等后面有空把自己的医术心得整理成册,然后给他们送来。 当下,还是治疗喘症的针法和药方的变化最为重要,需要细细消化。 二位老者连连应下,离开张府的时候都是眉开眼笑,脚下生风,生怕自己学的东西忘记了,要赶紧回去复盘,记录。 从张府出来,张家又给准备了很多礼品,还派了马车送她回去。 张府的马车还挺气派的,不过比起百里墨卿的马车还是差了许多。 早上来的时候,她坐的就是他的马车,张伯给送到城外才回去的。那车坐起来才舒服,减震效果很好,至少比张家的马车好多了。 这么平稳的路,舒禾都被摇得想吐。 她掀开门帘透口气,却在不远处的码头上看见了一人。 那人黢黑的面容上透着几分坚毅,扛着麻袋在码头上来回穿梭。脸上的汗珠如黄豆般大小,不停地往下落。 她看着那人,内心情绪翻涌。曾经那样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儿,如今,连这等粗活也能干了! 他到底发生了什么?经历了什么?才会与曾经的那个他,判若两人。 “停车。” 舒禾轻喊了一声。 下了车,她站在角落处盯着那与周遭力夫们格格不入的男子,脚下生了根一般。 “喂!小子!你懂不懂规矩?” 男子卸了麻袋之后,有几个身强体壮的男人满脸凶狠地朝他走来。其中一人一掌推在他身上,他没防备,被推得后退好几步。 “几位大哥,你们这是做什么?”男人蹩起眉,看着来意汹汹的几人。 “不做什么。你不适合在这里干活,你可以走了!” 领头的汉子大冷天的也只穿着单薄的破衫,浑身都是因常年做苦力而形成的腱子肉。他站在那男子面前,脸上压着一抹不忿。 “为何?”男子不解。大家一样做事,为什么别人能做,他不能做? “你才来第一天,就将这码头上的活干了十分之一。钱都让你挣了,别人还挣什么?”他面色不善,话只说到了这里。这是码头上的规矩,新人来的第一天绝对不可以比老人干得多,否则,就会威胁到老人的地位。如果他还坚持不走,他们可就要动手了。 原本以为那男人会气不过与他们争论,却没想到,他竟接受了他们的说法。只点了点头,便去找管事的领钱离开了。 这么顺从,连那几个威胁他的汉子们都感到错愕不已。一般这种有能力的人都是不服管教的。他们都准备好要进行一场“大战”了!他就这么退走了? 舒禾也是意外不已。 若是换成他以前的性子,只怕要跟这些人好好“干”一架的。就算打个头破血流,他也不可能这么轻易就认输。 他,还真是变得“面目全非”了呢! 难道,他也重生了? 男人领了钱,在旁边买了几个包子,脸上露出几分欣喜之色。正将手里的包子包好,藏起来,免得回到住处就凉了。 只是,他刚藏好那包子,就见自己面前站着一个穿着朴素棉衣的女子。那衣服样式极其老土,像是个上了年纪的婆子穿的。可那女子,看起来,不过是个年方二十的年轻女子,却也能豪不嫌弃的穿着在外面走动。 换做旁的女子,只怕这种衣服,是怎么都不愿意上身的吧? “是你。” 他看着她,认出了她。 是在城外递给她热茶的那女子。 回去的路上,舒禾坐在马车里,马车颠簸,震得人五脏都要移位了。可她却丝毫没感觉,记忆还留在半个时辰前的一座破庙里。 昨日那批被张之仪带进城的流民们都被暂时地安置在那里。 进了城,他们本以为会有收容所可以待,没想到,那柳长史派下来一个县丞接收流民,并对张之仪保证,会妥善安置这些流民。 结果,张之仪一走,那县丞就把他们带到了这破庙。只说,白日不可上街乞讨,一旦看见,就会驱逐出城!想要活下去,就得自己出去找事做。 这是一座年久失修的神庙,面积很大,一群人在这里过了一夜,勉强算是有了遮风挡雨的地方。 今日一早,有能力的男人们都走了,各自谋生计去了。剩下的,只有一些妇孺。 她们眼睛里都是灰暗,仿佛一片死寂。 那男子说,那些孩子,已经有了安排。会被卖去大户人家做奴仆。虽然为奴,却能保住性命,也算是有了不错的去处。 女人们,大多也是想要投身富贵人家做仆,毕竟,这元城,是不给外来人分地的。 最后,他带她见了一个少女。 他说,那是她妹妹。 听到这话时,舒禾呼吸一滞,内心无比复杂。 那少女躺在破庙角落的稻草床上,身上还盖着一件破旧棉服。虽然条件有限,但可以看得出,他将那少女照顾得很好。 “她病了,高烧不退,我没法子,只能出去找活干。不过,因为是流民,所以,找不到什么体面的活。”他脸上泛着一丝苦笑。 “阿果,来吃包子。” 他从怀里拿出刚刚买的包子,一个分给了那少女,一个,则是递给了舒禾。 舒禾看着那包子,眼眶有些酸涩。如今对面不相识,他却会给她递包子。 十岁之后,她就再也没享受过他这样的关心了。 “谢谢,我吃过了。”舒禾拒绝。 见她拒绝,男子脸上露出一丝尴尬。以为她是嫌弃自己的包子脏。他笑了笑,随即将另一个也给了那个叫“阿果”的女孩。 “舒哥哥,你也吃一个吧。”女孩将那一个包子还给男子。眼珠时不时的在舒禾身上打转。或许是因为看到陌生的人,她显得有些紧张害怕。 “哥哥不饿,你吃吧。” 看着他宠溺地揉了揉那女孩的头发,比对待亲妹妹还要爱护珍视,舒禾只觉得这一幕,十分刺眼。 她是怎么也待不下去了。 是啊,她怎么还会对他抱有幻想? 怎么还幻想着他能认出自己,记得自己? 这么多年来,他的眼里,只有另一个妹妹,每次一看见那个妹妹,都是满眼的欣赏和喜欢。而每次看见自己的时候,却是满眼的嫌弃和仇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就被如此对待。 那些年,她从来都是一个人长大,一个人生活。 当看着自己最亲的两个人,时时围着别人转,她心里的苦涩和痛苦有谁在意过? 那些年,她无数次地在夜里委屈哭喊,连梦里都是孤寂和恐惧,他们谁又听见过,看见过? 即便他如今落了难,变了性,也从来没想起过自己的亲妹妹,而是对一个不知哪里来的女孩宠爱有加,甚至为了她,连高傲的性子都磨去了棱角。 舒元清,她的大哥哥。 阔别四年,他仿佛换了个人,唯一没变的,还是对她的厌恶与不在意啊! 面对面的交流数次,他竟一点异常都没察觉出来。 难道,在他心里,她这个一母同胞的亲妹妹,真的一点儿也不重要吗? “禾娘子,到了。” 第60章 元城,严阵以待 张伯和王娘子看见舒禾下了车便迎了出来。 只是,两人还没踏出门,一个小小的身影便从两人中间钻了出去,脸上带着一抹委屈。“娘亲!” 抚摸着紧抱着她膝盖的小依儿,她那因亲情而伤感的情绪得到了缓解。 如今,她已经有了小依儿,至于那两个没心没肺的哥哥,就随他们去吧!如今的她,也不稀罕了! “依儿,怎么了?怎么还哭鼻子了?” 舒禾心疼地将她抱起来。 早上刚穿的粉色羽绒服此时已经脏兮兮的了,跟在地上滚了一圈似的。 小依儿没说话,只紧紧搂着她的脖子轻声哭泣,委屈极了。 “这是怎么了?”舒禾拍着她的背,安抚道,“是不是娘亲出门没带依儿,依儿害怕了?” “没关系的,娘亲这不是回来了吗?况且,这里还有墨叔叔和南哥哥啊,他们没带依儿玩吗?” 此时,张伯和王娘子的脸色都有些不好,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舒禾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张伯,这是怎么了?” 张伯好几次都想开口,但都没说出来。脸上现着几分内疚之意。 王娘子见状,帮着解释,“是这样的,下午,张娘子家的孙子来了,叫阿宝。那阿宝比依儿大了几岁,但两人一开始玩得也还挺好的。” “可,可后面不知怎么回事,两人就打了起来。”王娘子双手搓着围裙,有些紧张,生怕舒禾生气。毕竟,当初她掐着表小姐的脖子将她拎起时,那神色,可太吓人了! “打起来了?”舒禾惊呼,连忙检查小依儿的身体。 “娘子放心,依儿没受到什么伤害。”听到这,舒禾才稍稍放了心,没伤到就好。 “公子及时将那阿宝扔出去了。”王娘子又道。 “扔,扔出去?”舒禾愕然。 小孩子之间打闹是正常的,也没什么大事啊。那百里墨卿至于吗?竟下得去手将一个孩子扔出去! “嗯,可能是因为那阿宝被家里人宠坏了。不仅看上了依儿身上的羽绒服,要抢回去给自己妹妹穿,还说,还说依儿是,是杀人犯的女儿,以后也会是个杀人犯……” 除此之外,那阿宝还说了很多恶毒的话。 王娘子当时听着都觉得震惊。她是怎么都想不通,这么小的孩子,怎么能说出如此尖酸恶毒的话来的?! 果然,听到这话,她看见禾娘子的脸瞬间就冷了下来,周身杀气蒸腾的。 “张娘子人呢?”舒禾冰冷问道。 一个孩子,是说不出这样的话,她想教训的,是那些教孩子说这话的大人! “禾娘子,你别着急,这事公子已经处理过了。”张伯见舒禾要暴起,连忙安抚,“公子发了好大的火,不仅将张娘子赶了出去,还将张娘子的丈夫狠狠打了一顿!都是他,口无遮拦,在孩子面前乱说话,这才让小孩子学了去。” “人被赶走了?”舒禾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温度。 “是是是,赶走了。”张伯连忙说,“而且,南起下了很重的手,那老张头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怕是骨头都得断几根!” 禾娘子这状态,还真是吓人!他不禁怀疑,如果当时禾娘子在家,是不是会直接一刀砍了那张娘子一家! 怕她不解气,张伯又补充道,“还有那个阿宝,南起也狠狠训了他,那小阿宝被吓得不轻,想来以后都不敢再欺负别人了。” 虽然心有不甘。但人,到底是处理了,舒禾也说不出什么来。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那张娘子一家在回去的路上被劫了。 是那几个本想打劫安合居的流民。下午那档子事让那些个流民看见了南起的武功,所以他们便放弃了对安合居的计划,只是跟着那骂骂咧咧的张娘子一家,将他们劫了个精光。 被劫之后,那张娘子坐在野地里痛哭哀嚎,将路过的人吓得不清,还以为是什么野鬼呢! 南起准备好了东西,连夜赶路。 就在他们要离开的时候,一道马蹄声急速而来。 “禾姐姐!” 马背上,一红衣女子英姿飒爽,扬着马鞭朝她挥手。 南起看着来人,眸光微闪,进了内院。 “张小姐?”舒禾看着那一个轻跳便下了马的女子,露出不解,“你这是……” “我跟你走!” 张之柔梳着高高的马尾辫,红色头绳上挂着几颗珍珠,珍珠头绳随着她的动作甩动,落在了她的耳边。此时,最后一抹夕阳落在那两颗珍珠上,反射出几缕金色光芒。她脸上扬着明媚和兴奋,金光打在她的脸上,叫那张本就艳丽的面容更添了摄人心魄的美。 “你要跟我走?” 她可是要去北铩城啊!那地方随时可能发生战乱,张之仪放心他这唯一的妹妹,去那么乱的地方? “本来阿礼也要跟去的,不过他那身子,哥哥不让。可我不同,我有一身武艺,虽不能入朝为将,但我也想去保家护国!” 张之柔知道那北铩城十分混乱危险,又有北狄军骚扰,可正因如此,她才要去。她觉得,那里才是她发挥才能的地方! 她要上阵杀敌,要将前来犯境的北狄军全部斩杀!她这一身武艺,就应该用在那样的地方! 虽说这天启国没有女子为将的先例,可她也还是想要试试。说不定,未来有一天,这天启国的女将先例,就被她破了呢? 一想到这,她就忍不住地热血滚烫! 舒禾听了她这话,内心触动。这封建王朝下,竟然,还有如此见识过人的女子! “可你哥,他能答应?” 毕竟张之柔是张家的掌上明珠。虽然说有一身武艺,可,她一个女孩子,应该还没杀过人吧?那张之仪怎么放心将她放到战场上去? “我哥答应了呀!”张之柔也显得有些不解,“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这次答应得特别痛快!” “如今祖母和阿礼身边有许大夫和刘大夫双重保障,应该是不需要拘着我了吧!” 最后,张之柔便跟着舒禾和百里墨卿他们一起上路了。 张伯和王娘子也跟着去了。 王娘子本来是元城的人,可她说,自己娘家在北铩城,她想跟着回去看看父母。 张伯觉得一路上确实需要个厨娘帮忙准备膳食,便跟百里墨卿申请了一下,这才一起上路。 一路急行,一夜不停。 就在他们走后不久,元城上下,严阵以待,无数兵马上街维持秩序,无数百姓被叫出家门站在街道两侧,仿佛在等待恭迎着什么人。 “这是什么情况?怎么这么大阵仗?” 人群中有人不解。 “你不知道?”有人惊讶,“这事官府前些时候已经张贴告示了呀。” “我这刚出摊回来,没看见什么告示啊。” 见他如此说,那人便好心解释,“是咱们天启朝的长公主来了!” “长公主?!” 那人有些懵。 “就是咱们天启国文启帝的大妹妹啊!昭明长公主!真正的皇家贵胄!据说,长公主虽然年过四十,可风华依旧,二十年前,她可是咱们天启王朝的第一美人呢!” 那人说得眉飞色舞,仿佛自己见过昭明长公主似的。 “那等人物,怎么会来咱们元城这小地方?” “听说,是路过。那位,好像是要去北铩城,见那被流放了的战神东篱王的!” “啊?那东篱王不是因为谋反被削为平民了吗?这长公主怎么还敢来看他?难不成,皇帝陛下改主意了?” “这谁知道!不过,东篱王都被流放四年了,皇帝想要召回他,也不是不可能。毕竟,人老了,都想要儿孙在身旁的!” “你们可别乱说了!才不是什么皇帝想东篱王了!我有小道消息!”人群中,有人自信插口。 “什么消息?” “怎么回事?” 那人见周边人都起了好奇之心,得意了一下,随即道,“我收到消息,说,长公主此次去北铩城,其实是受南裕王所托,要……” “禁止喧哗!禁止说话!” 那人话还没说完,一个士兵上前两步,将人群又往后推了推,并且警告地看着那些议论皇家的几个人。 第61章 北狄狼明军 马车疾行一夜,天蒙蒙亮起,宽阔的山路下两辆马车快速行驶。车辙声传入山间林间,惊动山间动物,发出一道道窸窸窣窣的声音。 南起架着百里墨卿的马车,精神奕奕,仿佛一夜疾行对他毫无影响。 张伯架着乘有舒禾、张之柔还有王娘子三人的马车,花白的胡子染上冰霜,神色染上几分疲倦。 张之柔本是骑着马一路跟随的,只是后来半夜实在是撑不住了,便钻上了车小眯一会。 小依儿被舒禾在半路上塞进了百里墨卿的车里。他那个车减震好,不至于太颠,小依儿在那里会舒服些。 此时,马车颠簸了一夜,舒禾只觉得全身骨头都要散架了!她实在受不了,从马车里钻了出来,让张伯停车。 张伯有些为难,公子赶路,他停车,怕是公子会生气的。 舒禾见状,便朝前面的马车喊,“南起,停下歇会!” 听见声音的南起回头看了一眼,随即问了百里墨卿。 “停车吧。”马车里的声音轻轻的,像是生怕惊到了什么人,还带着几分惺忪之意。 “禾娘子,怎么了?”南起停下车,走到后面问道。 “不行了,不走了,我骨头都要散架了。休息会!” “已经到北铩城的地界了,一会进城之后再休息吧?” 城中还有要事要处理,他们本就晚归了好几日,加上北狄军蠢蠢欲动,主子必须要早些回去才行。况且,这城外,不安全。 如今的北刹城,只怕,是匪乱丛生了。 此时城外的山路上蜿蜒不绝,空寂无人,只有他们这两辆马车疾行。冬日的大雪下,四周都覆上了一层厚厚的白雪。山上的树木结出冰晶,重重的垂落,无声地等待着朝阳升起,绽放自己的闪耀。 舒禾下了车动了动身子,看着满山的冰晶景色,心情舒畅了不少。 “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她朝百里墨卿的车子走去,想看看小依儿怎么样。 也不知道这颠簸的马车,她能不能睡得好。那个男人,能不能照顾好她?会不会让她冻着? 她掀开帘子,一幕温馨场面撞进她的眼中,叫她那冰冷的身子瞬间流过一丝暖意。 小依儿躺在那男人白色的大氅中,只露出半个头出来。安静满足的神色像是个得了宠的小猫咪,连睡着了,都是眯着眼微笑着的,好像是做了什么甜美的梦。 他竟让小依儿睡在他的身上,而且,他将她护得很好。 视线落在那男人完美又冷峻的脸上,还不等多想,一双冰冷的眸子打开,射出道道寒光。 忽然,那满是冰晶雾凇的山林间,涌出一群飞鸟。 南起侧着身,原本松弛的眸子里布满警惕之意。 马车里休息的张之柔也发现了异常,从车里钻了出来。 她腰间别着一把黑色长剑,红色长裙在冷风下摇曳不停。冰冷又寂静的空气里,让她闻见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冲啊!” 舒禾走到旁边,就见半山腰上涌出一群拿着长刀的土匪,从白雪间冲出,叫嚣着朝他们跑来。 南起默不作声,由着张之柔站到了前面。 “留下钱财和女人,男人可以平安离去!” 打头阵的几个匪徒朝他们喊,眼睛却停在长相娇媚惊人的张之柔身上,散发着令人很不愉快的贼光。 张之柔微眯着眼,仿若梨花绽放的俏眸中,射出浓浓的危险和冷冽。 三十余人将两辆马车团团围住,为首的男人目光死死盯着张之柔,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 “老子活了这么多年可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女人!” “大哥,您今天可有福了啊!” “咱们又要有新的压寨夫人咯!!” 一群人笑着调侃,完全无视张之柔难看的脸色。 也就是说,他们不是第一次掳掠女子了。 “禾姐姐,你上车,这群人,我来收拾!” 张之柔直接拔出了剑,指着那群土匪。 “哟,大哥,还是个舞刀弄剑的,怎么样?这样的女人,您能降服得了吗?” “是啊大哥,这看起来可是个小辣椒呢!” “本大爷行走江湖多年,能连个女人都对付不了吗?”那匪首冷哼一声,丝毫没将张之柔放在眼里。“况且,咱们这么多人,他们就这几个人,等抓起来了,不从,也得从!!哈哈哈哈!” 一群人跟着笑起来,那轻佻傲慢的神色狠狠刺激到了张之柔。只见她一个跳跃飞出两米之外,长剑一挥,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剑割喉了。 那匪首回神,连忙一声令下,几十人全都冲了过来。 这是舒禾第一次见张之柔出手。 她的剑法很凌厉,别看她生得柔美,可杀起人来却是丝毫不怵。 鲜血在她眼前飞溅,一条条生命被她收割,她却连眼睛也不眨一下。 红色衣裙在黑色人群间翻飞舞动,她像是一个在黑暗中翩翩起舞的舞者,身姿,动作,神色都绝美,却又泛着无限危机。白雪之上,冷霜闪银光,她的身姿,像是这浩然的白色天地间,一只自由舞动的精灵,绘制着一幕幕奇美的画卷。 南起立于一侧,不怎么出手,只偶尔踢走几个不长眼冲来的匪徒。 “你为何不动手?”舒禾见状,不解地问道。 “我看张小姐热血沸腾,给她练练手不好吗?” 南起笑着对舒禾道。那盈盈笑意,让舒禾没忍住瞪了他一眼。 “你分明是想偷懒!” 许是见张之柔身手不凡,那匪首脸色变了变,领着身边几个兄弟皆携着长刀朝张之柔猛烈攻去。 长刀劈来,张之柔挥剑抵挡,本以为是一群乌合之众,却意外地发现那几人身手不凡。劈向她的长刀明显带了几分内力,而且那几人出手果断,狠辣,彼此间配合又很是契合,竟一时间让她招式慌乱了起来。 不过,她到底是张之仪的妹妹,又从小学武,没用多久,她便找回了自己的节奏,杀了一个又一个土匪。 南起也发现了异常,眼中的笑意消失,眉间浮现一抹疑惑。这路数,怎么有些眼熟呢? 那些土匪的身手不像是正常匪徒能有的身手,看那身法,倒像是军中人的身法和招式。 南起闪入战场之中,如入无人之境。 他捡起一把刀,将地上的尸体衣领划开。其胸口处,一头青色狼首纹身赫然出现,栩栩如生,一双锐利又凶狠的眼睛仿佛活了过来一样,直勾勾地盯着他。 竟然是他们! 南起色变,一个转身便冲进了张之柔的战斗中,一脚将那与张之柔打得焦灼的匪首踢飞了出去。 不等他起身,一只黑色暗纹长靴便已经踩在了他的胸膛之上。 “你是什么人?” 匪首眉头微皱,眼中微不可察地闪过一抹慌乱,“我是土匪,你看不出来吗?” “土匪?”南起眯起眼,冷哼一声,“土匪,可没你这样好的身手!说,假扮土匪在城外打劫,到底有什么目的?”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那人眼珠流转,不敢直视南起的眼睛,继续否认。 注意到这边的情况,张之柔全力以赴,用最快的时间将其余人全部打倒,并留了一个活口。 “不懂吗?”南起眼睛里露出凶光,冷冷道,“那,要不要我将你胸口的纹身挖出来,叫你亲眼看一下,这样,也许你就能懂了!” 那人脸色巨变,面上露出几分疑惑,问道,“你是什么人?怎么会知道那纹身的事?” 南起不满,脚下的力道深了些,脸上泛着些狠意,“现在,是我在问你!” 胸口的剧痛让那匪首痛苦异常,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朝南起笑了笑,眼神中露出几分轻蔑。 “我什么都不知道!” 说完,一抹决绝从他脸上闪过,而后便口吐鲜血没了生机。 看着那吞毒而亡的男人,南起脸上露出几分凝重之色。 “这里还有一个活口。”张之柔见状朝南起喊道。 南起转身,见那人也要吞毒自尽,他迅速卸了他的下巴。 “说,你们北狄狼明军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天启境内,还要冒充土匪?” 见那人还要反抗,拿起手里的长刀一挥,一直断臂飞了出去。 一声惨叫响起,令张伯和王娘子忍不住身子一抖,露出几分不忍之色。 张之柔更是后退几步,脸上泛着白。 “说不说?” 那人还想死撑,南起眉间再次闪过一抹狠厉,另一条手臂飞起,溅出大片血花。 张之柔实在受不了,直接跑到舒禾身后作呕了起来。 杀人不过头点地的事,可那活生生卸人双臂,听人惨叫的做法,实在太冷血了些。 她没想到,平时看着挺明朗的南起,竟然是这样心狠手辣的人。 那土匪的惨叫还在继续,马车里的小依儿被声音吵醒,有些害怕地往百里墨卿的怀里钻了钻。 直到外面恢复平静,她的小手才稍稍放松了些。 此时,南起走到马车外,声音里的冷漠全部驱散,只带了些凝重和疑惑。 “主子,是北狄狼明军的人。” 第62章 北狄军入侵 “北狄军入城了!快跑,快跑啊!!” “北狄军入城啦!” …… 刚入城,一阵骚乱响起。 舒禾探出马车,便看见从北门方向涌来无数惊慌失措的百姓。 南起下车拉住一个背着包袱要出逃的老人,问道,“老伯,前面发生什么事了?” “北狄军,北狄军从北门打进来了!小伙子,快跑吧!他们见人就杀啊!” 老人说完就要走,却在侧身之际看见了舒禾和风姿袅袅的张之柔,他又回头提醒,“还有女子们,一定要藏好啊!若是可以,还是出城去吧!” 老人说完便慌忙出城去了。 张之柔跳下马车,俏丽的脸上满是盛怒。“这北狄军竟然如此大胆,青天白日就敢入侵天启!这北铩城的防备军哪里去了?难道都没人管吗?” 天启的每一座城都是有防备军的,即便是这贫瘠荒凉的北铩城,也不例外。而且,除了防备军之外,北铩城应该还有镇北军坐镇才是。毕竟这是天启北门,对面就是北狄国,怎么可能一兵一卒都没有? 如今,北铩城被入侵,那些军队,官员,官差,都去哪了? “南起,去看看。” 百里墨卿掀开马车门帘,看着乱作一团的百姓,他那幽深的眸子里绽放无尽寒意。 两辆马车逆着人群,朝北门而去。 破旧又狼藉的街道上,城民汹涌而来,惊慌、恐惧、无助还有绝望在那些民众的脸上肆掠。 两队北狄骑兵在北城横冲乱撞,军刀见人就砍,遇见相貌不错的女子,便会掳上马。他们挥舞着长刀,肆无忌惮地大笑着,驱赶着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城民们。 银色长弯刀从那些跑在最后的人后背上划过,带起一片片血花。骏马的铁蹄之下踏着一条又一条还未冷却的尸体,甚至是还未死去的人。 也有男子反抗,可他们手里的木棍,扫帚,以及随手拿起的武器,根本不是北狄长刀的对手。被砍断的木棍下,便是刺目的血红。 哭喊声震天,衬得那些北狄军更加猖狂。 他们当街撕开妇女的衣服,旁若无人地做着人神共愤的事。 角落里,有一个北狄军身下压着一个女人,他的正前方,有一个满脸恐惧和泪水的七八岁女孩。 女孩看着他,眼神恐惧又懵懂。 而他,则是望着孩子,右手持着长刀,搭在那孩子的颈上,时不时地动一下,仿佛看着孩子越害怕,他的内心便越能释放一种扭曲又诡异的欲望。 南起目眦欲裂,一个翻身跳跃便来到了那孩子的身前,踢开了她脖子上的长刀。同时,用自己的身体挡住那孩子的目光。 那北狄军见到来人,脸上先是闪过片刻怔愣,随即被震怒画满整张脸。 “敢坏我好事,你好大的胆子!”他扭曲着脸,从女人身上爬起来。 如今这时候,竟然还敢有人站在他的面前,想要逞英雄吗? 只是,他掉落在手边的长刀还未拾起,一柄银色软剑便裹着无尽冷意从他颈部直直地穿过。 许是速度太快,又或者是剑身上附着强大内力,因此,即便是剑身从那北狄军颈部横穿而过,剑身也未染上一丝血迹。 那北狄军瞳孔放大,意外的情绪还没来得及起来,人头便如同一个染了血的红球,滚滚落地。 见那残余的身子要倒下来,南起一脚将其踢飞出去,仿佛是不想他再玷污地上那女子。 直到看着那滚滚人头,南起心里的那股悲愤才稍稍散去了些。将身上的长袍解下,披在那地上的女子身上,此时他才发现,那女子,早已没了气息…… 南起怔怔着,竟一时间难以接受。那北狄人,竟然…… 滔天愤怒再起,南起将那女子完整的盖住了,甚至来不及管那小女孩,直接冲入那北狄骑军当中了。 “这群禽兽!!” 张之柔第一次见到如此惨烈的场景,她怒骂一声,直接冲进了人群中,解救着普通百姓,猎杀着那些北狄骑兵。 本来舒禾觉得这几十号北狄军,有南起在,应该不足为虑的。 她本想守在小依儿和百里墨卿的马车前,可眼前的那一幕幕,叫她根本定不下心。直到看见一个北狄军扬着弯刀要朝一个孩子下手,身为母亲的她,再也忍不住了,拎着匕首便冲了上去。 此时的北狄骑兵见有人反抗,纷纷下马迎敌。 一群军人手持长刀朝舒禾砍来。 她面不改色,持着匕首迅速贴近那些北狄军。 即便是一些训练有素的军人,可在舒禾面前,还是差了些。 凭着那一身诡异的步伐以及那一手精准的死穴杀人术,只要不是怀有深厚内力的高手,舒禾基本可以吊打所有人! 百里墨卿目光盯着马车外,见那禾娘子凭着那一身连他也看不透的诡异身法,收割着一条又一条北狄军的性命。此时,他那幽深的眸子里,闪过一缕异样光芒。 短短的一刻钟,那侵入北铩城的北狄骑兵被杀得所剩无几。 小依儿坐在百里墨卿的身旁,看着喊杀震天,鲜血飞溅的场景,眼睛里满是恐惧。她紧紧抓着旁边人的袍子,下意识地往他怀里躲。 围着舒禾的几个北狄骑兵已经被全部解决,见张之柔和南起那边基本也差不多了,她便没有上前帮忙了。 正要回去,突然,一道黑色人影从屋顶袭来,手掌拍出一道十分强劲的掌力,直冲百里墨卿的马车而去。 “小依儿!!” 舒禾吓得心脏几乎都要停了! 她飞跑过去,挡在马车前,踩着马车车轮,猛地一个起跳,手里染了血的匕首还在滴着血,坚定而一往无前地朝着那蕴满强大内力的手掌迎去。 “禾娘子,快退回来!你挡不住的!!” 南起收剑,转身之际看到这一幕,他迅速开口,同时运起轻功,朝那突袭而来的人飞去。 张之柔杀死最后一个北狄骑兵,抬头便看见舒禾迎到半空中。 她的面前,是一个浑身蕴满强大内力的高手,即便是她,也根本不可能是那人的对手。 何况,舒禾还是一个没有内力的人! 如果这一掌两人真的对上,那禾姐姐,怕是要被那内力震断全身经脉而死的! 她连忙阻止,“禾姐姐,快退!!” 然而,舒禾的神色并没有因为那两人提醒的声音而有任何改变。 即便她挡不住,即便是会死,她也要全力以赴! 因为,依儿还在那马车上!如果那人蕴满内力的掌风打到了百里墨卿,亦或者是马车,那小依儿,必定会被连累! 她决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她看了一眼南起,那目光极为复杂,像是在说,“如果我不在了,请照顾好小依儿。” 第63章 乘风军,拜见东篱王! 南起拼命向前,可无奈距离太远,他根本来不及救援。 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白色身影从马车上飞出,其掌心也聚起一股强大内力,一手揽住舒禾的肩膀,一手狠狠推向袭来的黑衣高手。 “砰!” 一声巨响。 一道强大的气流朝四周散去,震得街道上设施飞溅,木质小摊化成一片片碎屑在空中飞扬;不远处燃烧起来的房屋,也被这强大的气流吹灭了火。 浓烟滚滚,随风而来。 片刻后,一道黑色身影从浓烟中倒飞出去,正好落在南起迎来的方向。 另一边,白色身影揽着舒禾,重新飞回马车上,狐裘大氅挡在她的面前,将她与黑色浓烟隔开。 南起看见那人,激动不已。“主子!” 主子恢复内力了?!! 被护住的舒禾只看见眼前一片白。 随即,一股淡淡的药香钻进鼻子里,牵动着她内心里某根神经。她抬头,那俊美如画中人一般的面容,令她忍不住的心跳加快。 冷峻的神色仿佛天穹上不苟言笑,又高深莫测、与爱人间的神明。 这一刻,她好像看见了无数年前,一道可顶天,可翻海,可摘星毁地的身影。他立于天穹之上,神色淡漠却又不失爱心地看着世间人。 这一刻,她仿佛在那圣洁又傲视天地的强大身影下,看见了一抹孤独与沉寂。 白色大氅轻轻一挥,又一道强劲的内力挥洒而出,将席卷向他们的浓烟全部驱散。 眼前再次恢复一片清明。 此时,南起的剑下,倒着一人。 那人被摘掉了面巾,不可置信地看着马车上的男人。 “你,不是已经废了吗?” “天霄榜前十,司徒孤傲。”百里墨卿坐在马车外,神色漠然,“你也做了老九的狗啊。” 天霄榜前十,向来是傲视天下的存在。那些人的傲气和清高,根本不允许他们去朝廷中,屈居人下。 司徒孤傲眼睛里闪着几分讽刺,“原以为,你已经成了一个废人。可原来,这一切都是你的阴谋啊!难怪你能成为天启战神,这等气度还真是常人所不能匹及!” 南起剑锋微转,听不得这话,长剑在那司徒孤傲的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我家主子的气度,自然是你这等做人鹰犬的狗,所不能企及的!这点,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天霄榜前十?”南起嘴角勾起讽刺,“原来,也不过如此!” 司徒孤高苦笑,“你们还真是出世太久了!天霄榜前十?那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 如今的他,在那天霄榜上,连二十都排不上了! “什么意思?”南起眸光微闪,问道。 “成王败寇,此次我任务失败,要杀要剐,随你们便!不必多言了!” 百里墨卿双手藏在大氅下,看了一眼破败不堪的北铩北城,“老九,这是跟沈钏那个疯子合谋了?” 否则,这北狄骑兵怎么可能会入城,而又恰好,北狄军入城之际,他便派来了更厉害的杀手! “百里墨卿,你不必试探我了!我只负责杀人,其他的,我一概不知!” “看来,京中要有大事发生啊。”百里墨卿淡淡地看着他,仿佛这世间事,尽在他的掌间。 司徒孤傲眉间闪过一抹异样,虽然很细微,不过还是被百里墨卿捕捉到了。 他给南起打了一个眼神,南起收到,手中的剑一抬,正要结果了他的性命。 谁知,这时司徒孤傲左手掌间再起一团凌厉掌风,震开了南起的剑,随即拍地而起,直接拉开了他与南起之间的距离。 南起眉间升起恼怒,拎着剑就追了上去。 司徒孤傲从身后拔出长刀,与南起打了起来。 虽然被百里墨卿伤了一下,可他的实力仍旧在南起之上。毕竟,曾经的天霄榜前十,那可是名至实归的!而两年前,这南将军的实力也不过才是天霄榜二十左右,他打他,还是不用费什么力的。 两人正战得焦灼,张之柔看得眼睛直发光。满脸的惊羡,“我的天,这天下竟然有这样神奇诡谲的刀法!” 此时,所有人都聚在百里墨卿的马车旁。 百里墨卿听后,淡淡的说道,“这是司徒家的成名刀法,而司徒孤傲也是凭借着这一刀法,一往无前,短短一个月时间内,便冲向天霄榜,排名第十!” “此刀法诡谲,霸道,加上司徒孤傲强横的内力,这世上,确实没几个人能扛得住这‘半霸刀’。” “半霸刀?”舒禾有些不解,“为何叫半霸刀?” 百里墨卿眸光微闪,“因为,传说这霸刀还有最后一式,自古以来,无人能掌握。因此,司徒家便只凭着那前半部分的霸刀,恒立武林,所以称之为半霸刀。” “这么说,那最后一式的威力极为强大,如果能学会,其威力,可能是如今霸刀的两倍,甚至更多了!”舒禾看着那大开大合的霸刀刀法,很是眼热。 不过,她知道,自己不适合那样的刀法,毕竟自己是个女人。这种过于阳刚霸道的刀法,还是男人学更合适些。 “要是我哥能学会就好了!”张之柔忍不住幻想。 “叮!砰!” 一声刺耳的刀兵相接声炸起,就见南起的身子被震飞出去。 那司徒孤傲立在房屋顶上,居高临下地看了一眼南起,“南将军的实力还是有待提高啊!” 随后,又看向百里墨卿,“七皇子,您若再不出手,我可要走了!” 南起面色阴沉,一抹屈辱和不甘涌上脸部。站定后,他又持剑攻去。 可那司徒孤傲却不愿恋战,转身就要走。 此时,又一个玄色长袍男子飞来,趁他不注意,一脚踢中他的胸口。 后方,南起飞身而上,脚踩着他的胸膛,狠狠地钉往地面。 “砰!” 一声巨响。 司徒孤傲口吐鲜血,刚要开口,一道冷光闪过,就见那长剑已经穿透了自己的心脏。 此时,西城方向涌来大批军队,将北城,以及百里墨卿等人全部包围住。气势汹汹,让张之柔忍不住捏紧了手中的剑。 屋顶上,那玄色长袍男子飞身下来,停在百里墨卿的马车外,单膝跪地,“北及,拜见主子!” “轰!” 无数军甲跪地的声音。 “乘风军,拜见东篱王!!” 军士齐声震天,让不断跑向南门的北铩城百姓们不自觉的停下了脚步。 第64章 只要我在,北铩城,绝不可破! “东篱王!是东篱王回来了!” 人群中有人高声呼喊。无数百姓转身,脸上的恐惧和慌乱被惊喜和崇拜代替。 他们朝着声音的方向跑去,有些人喜极而泣。 东篱王,那是五年前将他们拉出深渊的人啊! 都说东篱王四年前被流放到了北铩城。可北铩城中从未出现过东篱王的身影。四年来,那人都是悄无声息的,仿佛从来来过此地一般。 如今,北铩城再遭北狄侵犯,来救他们的人,也还是东篱王啊! 城北的居民回头,冲向那被北狄骑兵肆掠的家园,想要在东篱王走前见他一面。 对此还一无所知的百里墨卿,冷漠地看着地上那群乘风军。 那是他留在北铩城最后一支军队。 可在北狄骑兵入城之际,他们去了哪里? “北及,你怎么现在才来?!”南起红着眼,看着成为一片废墟的城北,忍住了提起来的拳头。 大火过后,街道上的建筑轰然倒塌。 幸存的百姓从废墟里爬出来,刺眼的鲜血混着乌黑的火灰,凄惨的哭声伴着呛人的浓烟,将战争后的惨状深深刻入在场之人的骨血之中。 北及跪在地上,坚毅俊朗的脸上浮现愧疚和不忍。 百里墨卿看着地上的人,面色幽沉,“说。” 北及颔首,如实地回禀,“北铩城西面邙山涌入大批北狄军,邙山一带,百姓全部被屠,只剩下青寮,阜台,陈泽三个小镇。属下接到线报,便立即带人赶了过去。” 虽然邙山北狄军被全部剿灭,可是,他没想到这城北竟然还有三队骑兵,以至于北边防守空荡,让那些北狄军钻了空子。 “怎么不留一批人?”百里墨卿不解。 他的印象中,北及不是这么蠢的人。 “本来是留了,可杨参军说,北铩城有防备军守护,不用留人。我想着,有防备军在,应该无碍,便将乘风军都带去邙山了。” “杨参军,杨佑?”北铩城录事参军,除刺史之外,北铩城权利最大的一人。 “在邙山剿完北狄军之后,我才收到消息,北铩城的防备军被调到城东及城南一带剿土匪去了。” 看到那封信之后,北及便知道这事有蹊跷,当即带着所有乘风军往回赶。可没想到,还是晚来了一步。 “此间事了,自回去领一百军棍,不可用内力护体!”百里墨卿淡然开口。 “属下领命!”北及神色不变,悄悄地松了口气。 还好,只是一百军棍。 “去救援百姓吧。” 百里墨卿的话音刚落,从城南方向赶来的百姓高声惊呼。 “那是乘风军!真的是东篱王!” “咱们的战神回来啦!” “再也不用害怕北狄军了!” “东篱王爷!” …… 舒禾很疑惑。 只是打了几队北狄骑兵,这北铩城的百姓至于这么激动吗? 那百里墨卿被流放到北铩城已经四年了,难道这些百姓一直都不知道?至于对着天天见的人欢呼雀跃吗? 而且,那百里墨卿早就被削为平民,这些百姓还如此高调地称他“战神”“东篱王”,就不怕授人以柄?从而害了他? 舒禾哪里知道,被流放的四年里,百里墨卿一直隐姓埋名,藏于郊外,半点风声都没让漏出去。所以,北铩城的人根本不知道百里墨卿什么时候来的北铩城,来了之后又暂住在哪里。 他们只知道,东篱王,消失了。 “能让我暂时站起来吗?” 舒禾正思绪乱飞,就听那男人低沉的音色响起,叫她心中一动,只感觉浑身一麻。 见她未回应,他低头看去,正好撞见她望着他的眼睛。明亮,清澈,又仿佛带着一丝不明情绪。 “哦,好。” 舒禾连忙收回眼神,有些慌乱地从怀中拿出针包。 刚准备下针,她手停了下来,“如果这次勉强站起来,后面的寒气可能封不住了,要开始正式治疗。你准备好了吗?” 百里墨卿眉间升起一抹疑惑,“需要准备吗?” 舒禾点头,“正式治疗期间,不能再动用内力,而且,如果找不齐关键的药,你可能撑不过三个月。” “王爷!” “主子!” 南起和北及一同色变,觉得这代价有些大。三个月啊!如果找不齐药,那他们的王爷岂不是活过三个月了? “北铩城的百姓,需要有人来稳定民心。”百里墨卿看了一眼身后的百姓,他们在乘风军的阻拦下,依旧神色期盼的看着自己,像是等着他来撑起这北铩城的一片天。 他,不能让他们失望,更不能让他们看见一个残废了的东篱王。 “开始吧。” 百里墨卿坚决的神色让南起和北及都住了口。 他们知道,主子决定的事,一定不会再改变了。 不知为何,面对此时的百里墨卿,舒禾仿佛又看见了那个立于苍穹之上,大爱人间,却独自忍受万年孤寂的无敌强人之姿。 她迅速下针,将他小腿处的银针全部逼出,任由封在下肢的寒气往他全身游走。 此时,寒气侵袭着他的全身筋脉,仿如有万蚁侵髓一般,痛苦难耐。 她观察着他的状态,只在寒气松懈的那一刻见他眉间露出痛苦,随后,他那成日不变的脸色再次恢复古井无波。 她不由得有些感叹,这男人,是真坚毅啊! 这种寒气瞬间侵蚀筋脉的痛苦,常人根本无法忍受一二!即便是意志无比坚定者,也可能在一瞬间被这种痛苦冲破防守,在痛苦中发疯,甚至死去…… 而眼前这人,竟连吭也不吭一声! “你有三刻钟时间。”舒禾收了针,掩下心里的佩服,“试着站起来吧。” 百里墨卿只动了一下腿,便知道自己能站起来了。他跳下马车,双手背于白色狐裘大氅之内,高大的身形,万夫莫开的气势,以及那张恍若谪仙般的容颜,在人们眼中惊现。 一瞬间,便令乱糟糟的城北鸦雀无声。 他们惊望着眼前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就是东篱王吗? 那个凭借一己之力,压倒朝堂群儒,誓死要将北铩城从北狄人手中夺回的东篱王吗? 那个,只用了短短数月的时间,便将北狄大军打得落花流水,生生把他们从被敌人手中抢回来的战神吗? “东篱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句,随即,所有百姓全部跪地,高呼:“东篱王,千岁,千千岁!” 无数百姓跪拜,只为感谢眼前的男人让他们摆脱残酷的剥削和奴役之苦。更感谢他,即便自己落寞,却依旧从未放弃北铩城之恩。 百里墨卿胸腔剧烈涌动,心中有酸涩在蔓延。 自从他被流放之后,他原以为“东篱王”三个字,已经在世人心中泯灭了。 他被流放到北铩城,那是多大的讽刺啊! 他一往无前地夺回了这个城,而京都中的那人,却让他以最屈辱的身份回到自己亲手拿回的这个城中。 他沉寂四年,一度以为,他的名字已经被世人遗忘,甚至唾弃,可没想到,原来,还有人记得他啊! “只要我在,北铩城,绝不可破!” 男人坚定的声音在城北上空回响,即便没有特意加大声音,可他的话却依旧如同晴天惊雷一般,在众人心头炸开,震起他们身体里的血液,直至沸腾! 舒禾也望着他,怔怔出神。 然而,在那群百姓之后,有一人阴沉着脸,看着那立于中心,身姿伟岸彷如天之骄子一般高贵的男人,细长的眼中闪过粹满毒的光。 第65章 指腹游走 城北开始了如火如荼的重建和救援。 舒禾作为城中为数不多的医者,决定留下帮助那些受了伤的百姓和幸存的孩童。 城北一座废弃的祠堂内,躺着无数痛苦呻吟的伤者,院中架起无数药炉,正在不停歇地熬着药。 张之柔也在帮忙,为伤者包扎。 舒禾来回穿梭于各个伤者之间,忙得脚不沾地。 从元城带来的那些药材被消耗得差不多了。只留了一些珍贵稀有的,对百里墨卿寒气有针对效果的药材,其余的,全拿出去了。 只是,即便如此,这里缺少的药材还是极其多。 南起又从城东,城南,以及城西调来了全部草药,可还是杯水车薪。 “这北铩城贫穷得可怕,城中所有的药材都在这了,可根本没什么药。” 南起无奈。 “没事,够今明两天用就行。”舒禾抽空抬头安慰他,“晚些时候,我上山去转转,应该能找到有用的草药。” 南起点头。正要去拿药,却见北及一脸凝重地从门外进来,直奔主子的所在的厢房。 “王爷,有线报。北狄军这几日就要大举进攻北铩城了!” 百里墨卿站在门口,感受着再一次站立起来的自由感,心中复杂,目光忍不住看向那院子里忙碌的女子身影。 这,会是他最后一次站起来吗? 北及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眼里忍不住的惊讶。 王爷什么时候对一个女人如此在意了?竟数次失神地看着那女子! 平日的他,不是看见女人都心生厌烦的吗? 他看着舒禾,女子相貌平平,甚至可以说有些不好看,穿着也很老土,像个老婆子。 这,就是南起说的那位禾娘子吗? 她,当真如此神奇? “什么?北狄敢公然进攻北铩城?!”南起跟着进来,听见北及的话,不敢相信,“他们这是要跟天启宣战了吗?” 他话刚说完,百里墨卿的身子便一软倒了下来。 “主子!” “王爷!” “禾娘子!禾娘子快来!” 南起察觉百里墨卿身上的寒气比之前更甚了,连忙叫来舒禾。 舒禾一进门,便知道是百里墨卿的寒毒又发作了。那寒气,将这屋子里的气温都冻得下降了好几度。 “关门!” 南起愣了一下,立即明白她的意思。 他推着北及,说道,“你去关门!” 北及一脸懵。为啥叫他关门? “快去啊!”南起脸色微变,耳根发红,推了一下北及。 等北及动了,他才将百里墨卿平放到厢房里的床榻上。 他伸手去接百里墨卿的衣服,却猛然对上一双能吃人的眼睛。 “主,主子……”他手僵在半空中,有些不知所措。 舒禾准备着针,见南起不动,正要说什么,转而又见那百里墨卿横着一双,彷如猛兽暴起一般狂怒的眼睛。 她板起了脸,“尊严重要,还是命重要?” 北及刚关上门,就见后面僵持下来,还不等他往前走,就听一道冷若寒冰的声音响起。 “出去!” 北及知道,王爷这是动怒了。 “王爷,禾娘子她虽然是个女人,但毕竟是医者,您……” 南起迅速转身,推着话还没说完的北及出了厢房。 北及:…… 什么意思? 叫谁出去? 不是禾娘子吗? 南起:快走吧你!没见主子一副杀人的神情吗? 等到屋内一片寂静,舒禾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为什么单独跟他在一块,有点发怵的感觉? “你,你……” 她本想问,你还要不要治疗了? 只是,她这话,是怎么也说不出口。因为,听着,有点催他脱衣服的嫌疑。 百里墨卿盯着她,半晌之后,他像是认命了一样,自己伸手去解衣服。 舒禾脸色微红,看着这幅已经见过的身子,竟没出息的心脏狂跳起来。 上次,见得可比这多,也没这么慌啊! 什么情况? 她双眼有些游离,迟迟未动作。 男人等得有些着急,侧头看去,却见她一副“垂涎三尺”的样子,叫他那本来就不平静的心,感到更加的羞辱起来。 “你做什么?!”男人面色微沉,眼中闪过几分怒意,还有一分淡淡的杀意。 若是换成别人,胆敢用这样的眼神看自己,他早就让那人成为一具尸体了! 即便他眼中的杀意再淡,可舒禾还是十分精准地捕捉到了。 她心中升起的那几分暧昧旖旎瞬间化为乌有。 “我想着救你,你却想着杀我!东篱王,您好大的气量!” 舒禾冷冷的讽刺,叫那男人憋红了脸。 他,他何时如此小肚鸡肠了? 刚刚那股杀意,他不是故意的,那是下意识的反应。 见他眼中流露出几分惭愧,舒禾也没再继续追究。 看在这北铩城的百姓份上,她不计较他的这次“失礼”,可若是再有下次,她发誓,绝对不会再管这,总喜欢恩将仇报的狗男人! 她伸手,在他身上刺入银针。 腿部是已经无法再储存寒毒了,她眼珠一转,一抹狡黠一闪而过。 她想到了一个好地方。 感受着女人带着细细茧子的指腹,在自己身上触碰,向来泰山崩于前而不变神色的他,到底是变了脸色。 他能感觉到自己脸部在燃烧,整个身体的血液都在沸腾!而曾经折磨他无数日夜的寒气,这一刻,仿佛是他的救星,不停地在浇灭他体内升起的无名烈火。 随着那女子指腹不停下游,他的身子有些不受控制地发颤。 活了这么多年,他第一次希望自己赶紧昏迷! 这感觉,实在是…… 又一次,他的身体微颤,导致舒禾差点没找准穴位。 “你再这么动啊动的,一会扎废你,你可别赖我!” “你!”男人死死捏着拳头,本来一双寒冷深邃的眼睛,此时正冒着火星子。 见他脸上鲜红欲滴,绝美的容颜带着几分羞涩,一时间竟比那倾城美人还令人觉得香艳。 舒禾又暗自咽了咽口水,连忙别过脸。 这男人,简直有毒! 支棱起来的时候,简直堪比俾睨天下的神! 可这羞涩起来时,又比女人还要艳丽妖娆,叫人不受控制地被其蛊惑,简直就是个妖精!难怪自己的前半生能被他迷得神魂颠倒。 这换成谁来也顶不住啊! 南起和北及两人守在门外,耳朵却忍不住地伸向门后,细细地听着里面的动静。 一时间,神色诡异。 一个仿佛见了鬼。 一个,仰天长叹,仿佛在见证了一代神王的堕落开始…… 第66章 北狄军统帅,沈钏 北地。 三百里之外,一片辽阔的平原上,驻扎着无数白色幄帐。而在那些帐篷的中前方,一顶四角攒尖式幄帐坐落其中,巨大的幄帐是周边帐篷十倍大小,大小构件都是鎏金制作,帐幕为明黄色点缀紫金色纤维布,一看便知其尊贵奢华。 帐内刀剑林立,各类桌案、木椅、书架都是最珍贵的沉香红木所制。 一张近两米三的床榻便横在最里面,床榻上躺着一个戴着黑金鬼面面具的男人。他身姿慵懒随意,侧躺在榻上看书,披散的头发如同在水中晕开的墨,丝滑,漆黑,仿佛又带着无尽吞噬之意。 “你说什么?”听见脚下人的禀告后,他瞬间绷紧了身子。 那声音如同一泓清泉,轻盈灵动,圆润又饱满,仿佛跳跃在人心头的动人旋律。只是那动听的声音中,此时却带着吃惊和难以置信。 “他站起来了?”仿佛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又问了一句。 “是,属下亲眼看见的。”一将领跪在床榻下,头低得几乎要埋进土里。 男人起身,左手一挥,藏青色绸缎锦袍的长袖从那跪着的人头上拂过,竟叫那人忍不住颤了颤身子。 “他不是中了无汲寒毒吗?四年了,能活下来都是个奇迹,怎么还可能站得起来?!” 那将领不敢说话,只低着头趴在地上,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难道,那百里墨言根本没有将无汲寒毒喂给那百里墨卿?” 那人喃喃自语,只是这话刚说完,他又迅速否定。 “不对,我亲自确认过,那人,确实中了无汲寒毒的!” 可为什么他又站了起来呢? 难道说,他身上的毒解了? 可这天下第一无解剧毒,连他都没有解药,那百里墨卿是怎么解开的? 有意思啊! “今日入城的骑兵是谁的麾下?”男人背着手,手里拿着一本书,书上正记录着五年前百里墨卿夺回北铩城时的英雄事迹。 “是,是属下的。”地上那人头趴得更低了。 男人回头,朝那将领走近了几步,道,“抬起头来。” 地上的人颤着身子,一股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他颤颤巍巍地抬头,可眼睛依旧不敢直视那男人。 男人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柄长剑,剑身乌黑,泛着冷冷的光泽,似他脸上那张黑金面具一般,很有质感,也很有威胁感。 “牛将军还没见过本王的真面目吧?” 他声音里带着几分俏皮,喜怒难测,让那地上的人脸上不受控制地失去血色。 “大帅,大帅饶命!” 见地上人就要拜倒求饶,他手中黑色的剑抵住了他的下巴,迫使他的头抬起来,看着自己。 “你就不好奇本王长得什么样子吗?” “属,属下不敢……” 在北狄,谁不知道,浏王沈钏从不以真面目示人,因为得见其真面目的人都已经死了! 他怎么敢看?! 然而,沈钏并不在意他的话,当着他的面将脸上的面具缓缓撤下。 一抹天真烂漫的笑容,扬在一青涩俊俏的少年脸上,明明阳光明朗,却叫人忍不住的心底发凉。 此时,那牛将军的脸上现出惊愕,惊愕之余又夹着几分恐惧。 “竟然,是你!这,怎么可能!!” 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直至瞳孔彻底溃散。 男子脸上的笑容消失,重新戴回面具。 此时,账外进来一青色长衫,身型高挑的俊美男子。他看着地上已经断了气息的牛将军,忍不住轻叹一声,“你这性子,怎的还是如此阴晴不定?” 那沈钏举着剑,看那剑上滴血未沾,仅露在外的眼睛里浮现几分满意。 “这天外陨石打造的剑,果然非同一般。有了它,即便那百里墨卿处于巅峰时期,我要打败他,想来,也不会很难吧?” 他自顾自地说着。 青衫男子没说话,不过心里却不认同他的说法。那百里墨卿的可怕,他是亲眼见过的。 当年那一战,百里墨卿以一人之姿,冲入北狄大军中,破开万千兵甲阵,直接杀死了当时的北狄统军大元帅,这才令北狄溃败不堪,最后丢了北铩城。 也是因为此,浏王沈钏才会成为如今的北狄统军大元帅。 “子宁,写封信去问问那百里墨言,他的手下都是群蠢货吗?如果实在无人可用的话,本王可以借他几个人,省得他成天连累我北狄男儿!” 徐子宁应下,随即叫了人来把幄帐里的尸体处理了。 等到账内重新恢复干净,沈钏才将那爱不释手的乌金剑放回了剑架上,“子宁啊,刚刚你也听见了吧?你觉得,百里墨卿站起来一事,是真还是假?” 徐子宁站在沈钏身后,手里是写好的信。 “应该不是真的。毕竟无汲寒毒是这天下最无解的寒毒,从诞生以来,还从未有人解开过此毒。那百里墨卿别说站起来,此时能活下去,应,都是非常艰难的。” “可那老牛说他亲眼看见的!”沈钏觉得此事诡异,“而且,本王调出数千兵马,就是为了引开乘风军和卢玉泉的守备军,昨日几乎将北铩城的所有军队全都调离了,可那百里墨言准备的刺杀还是失败了!” “他说,这次派的是天霄榜二十二的司徒孤傲,两年前的排名可是天霄榜前十,远在先锋四战将之上!而当日,百里墨卿身边只有一个南起,如果不是他解了毒,恢复了功力,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就躲过这次刺杀?” 徐子宁也觉得这事很诡异。不过,他怎么都觉得不会是百里墨卿恢复功力,“也许,他身边又招揽了什么高手,这才让那司徒孤傲失手?” “究竟如何,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男子声音里带着几分纯真和狡黠,像是守在即将成熟的葡萄架下雀跃的黄鹂鸟。 徐子宁却不觉得这声音动听,只面色巨变,“你想做什么?” 男子虽不说话,但徐子宁已经清楚知道了他的目的。 “可是,王宫内动荡不断,太子又在培养羽翼,说不定就要对你动手了,你此时还要离开军中?” “你不会真以为那蠢货能对我怎么样吧?”沈钏重新拿起桌上的书,看得津津有味。只是谁也没发现,他那看似趣味十足的眼睛里流露着几分妒恨。 若是五年前他掌兵北狄,怎么可能叫那百里墨卿这么容易就夺了北铩城? “可王上说不定哪天就要离世,届时太子登位,便是冒着天下之大不韪也要对你出手的!你此时离开,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徐子宁坚持,手里的信都扔了出去。 当初,他就反对沈钏与那百里墨言合作,可他一意孤行,可结果如何?那百里墨卿是否真中毒都不知道!给了他四年的时间,他都没能杀掉百里墨卿,足以看出这人的能力有多差! 尤其是这次,为了配合他的刺杀,北狄损失数千兵甲,却依旧铩羽而归! 如今,他还要亲自出去冒险! 那百里墨卿是何人,万一被他发现蛛丝马迹,只怕这沈钏根本无法回归! “放心吧,那老头没那么容易死的!”沈钏冷哼一声,这等试探的小把戏,还真以为能他看不出来呢! 第67章 男人也不行! 北铩城北城芒镇。 一座巨大的豪华四进大宅院坐落在芒镇郊外。虽偏僻,但交通便利,门前便直通青石大路,顺着主要大路走上半个时辰便可以到达北铩城中心。 朱红色宅门前坐着两头成年男子高的大理石狮子,气势威武,自带一抹威严。此时大门敞开,门前站着两个守卫,神色严谨肃穆,叫人生出一抹“生人不得靠近!”的距离感。 垂花门之后便是两条长长的游廊,内院宽敞秀气,院前种着两棵成年且修剪状态极好的西府海棠。 内院两侧设有东西厢房,正房之后是一片面积宽敞,景色秀丽的后花园。虽然是冬日,可白雪覆盖下,依旧能看出后花园中景色迤逦。 雪后园林,冰雕玉砌,琼花瑶树,阳光洒下,一片流光溢彩,晶莹剔透,别有一番美意。 后花园两侧还有两间别致雅静的小院。 这碧落院虽说比不上京都的贵胄官邸,但在这北铩城的芒镇,却是绝无仅有的独一份。自从三年前这座碧落院建成之后,每天都有无数芒镇百姓前来观望,议论,纷纷猜测这如此豪华的府邸究竟住的什么人! 舒禾早起,转了一下这气派的院落,有些无语。 这百里墨卿,真的是被流放的吗?怎么感觉他是来避世的呢? 这环境,这生活条件,还真叫普通人望尘莫及!若不是那流放的告示贴满了全天启,只怕,谁也不能相信,这百里墨卿是个流放犯。 “主子,这沈钏打的到底是什么主意?为什么突然调兵攻向邙山?还派了那么多北狄军人假扮土匪?” 南起不解,总觉得这事透着一抹不寻常。 北及昨日领了一百军棍,此时背后都是烂的。但他还是站得笔直,漆黑长袍将他身形勾勒得极为挺拔英气。只是苍白的脸,令他看起来多了几分柔弱感。 “为了王爷。” “嗯?”南起看向北及,一点就透,“你是说,沈钏知道了主子的行程?” “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王爷刚回来,北狄便调军邙山,又派北狄军假扮土匪,发动城东城南的匪乱,不就是想要调离北铩城的所有军力嘛。” “可入侵城北的骑军只有这么几个人,那沈钏为什么不借此时机大举进攻呢?”南起不解。 此时北铩城中空虚,不正是进攻的好机会吗? 如今,防备军和乘风军全部回归,他再下战帖,岂不是自找麻烦? “我想,昨日的一系列动作,其实都是幌子,其目的,应该是为了王爷。” 北及立于一侧,看着那坐回轮椅上,面色平静无波的男人,心里生了几分猜测。但,他不敢说。 注意到北及的目光,百里墨卿放下了书,“放心吧,他虽然野心大,但卖国的事应该还不至于做。最多,也就是合理交易一下。” 毕竟,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为了杀他,老九去找那沈钏合作,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北及微微颔首,懂了他的意思。 倒是旁边的南起有些困惑,“‘他’,是谁?” 南裕王吗?是那南裕王和沈钏暗下勾结,想要取主子性命吗? 南起心中有猜测,但是没那个自信肯定。 北及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默默地不说话。 “什么人在外面?”北及察觉外面的动静,厉色出声。 舒禾刚想跑,就见一个黑色人影挡在身前。 抬头,是北及那张苍白又冷厉的脸,一双充满危险的眼睛盯着自己,仿佛一只随时进击的猛兽。 她嘴角勾起一抹讪讪笑意,轻拍了拍他的肩,“北及小哥,是我!放松点,你这身子,再绷一下怕是要流血过多了!” 随即,她拿出一瓶伤药,“这是我昨日配的,顶好的伤药,还剩了些,你拿去用,三天之后必保你痊愈!” 北及面上一怔,脸上的危险和警惕都不知该如何安放了。 他愣愣地接过那药瓶,耳后微微发红。“多,多谢禾娘子。” 舒禾笑着点头,眼睛在北及的身上多停了一会。 别的不说,这百里墨卿身边的几人,那相貌,还真是个顶个儿好! 除了他自己之外,这南起、北及,气质那都是一等一的!尤其是这北及,生得俊俏,性子还腼腆,温和谦逊,彬彬有礼,简直就是个温润如玉的世家公子模样!比起那个碎嘴的南起,真是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舒禾可不是捧一踩一啊,主要说的是事实! 听说还有个西竹和震离,这四个都是那百里墨卿的先锋四战将,不知其他两人是不是也生得如此俊俏? 要是真的,天天能看到这么养眼的男子,好像也挺美的呢! 等一下,这百里墨卿身边为何养的都是如此俊俏的儿郎?偌大的院子,连一个女人都看不见。 莫不是…… 百里墨卿不知她心里想的,只是坐在轮椅上,将那女人望着北及的眼神及表情尽收眼底,心中忍不住闪过一丝嘲讽。 女人,不过如此。 “你来做什么?”他实在是没眼看,声音陡然降低,表达着自己的不满。“书房重地,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能进,你不知道吗?” 听着那冰凉的声音,舒禾刚建立起来的好心情都被破坏了。她按下心里的不满,大步流星地跨进了书房。 “我没进啊,我在外面等着呢。” 百里墨卿眉间微缩,看着她此时已站在书案前的身子,仿佛在说,“没进?那你现在是在哪?” 舒禾接收到他的质问,微微挑眉,“你说话我才进来的。我来看看你的情况。” 也不等他答应,她径直走到轮椅旁按住了他的手腕。冰凉的触感,令她心头微惊。 果然,寒气被泄出来后,就再也没那么容易压制了。 昨日刚封好的寒气,此时就逸散出来了。 “中午还要再施一次针。” 往后,怕是每日都得施针加固封印了。 舒禾有些头疼,随即问向北及,“关于这无汲寒毒的材料都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稍后便让人送到您的院中。” 舒禾点头,“有几味药材,很重要,我写给你,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找齐!” “是。” 北及恭敬地应下。 对于王爷的身子,他是一万个上心。 先前对于这个禾娘子,他是没什么好感的,总觉得南起口中的她,是个江湖骗子。毕竟那天下第一寒毒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就被人压制?还是个女人!不仅擅医,还擅食,据说做的食物也很好吃,这就更令人无法相信了。 这世上,有人能专精医术已经筋疲力尽了,怎么还有心思研究别的? 直到他亲眼看见她让王爷站了起来,还与那身手不凡的司徒孤傲对了一掌而不落下风,他便知道,自己错了!这个禾娘子,是真的有实力的!王爷,是真有救了! 只要能救王爷,让他重新回到曾经那个“东篱王”,北及愿穷极一生,去实现这件事! 对于王爷的救命恩人,他自然也是要尊敬的。 舒禾看着北及,嘴角忍不住勾起,这男人,还真是好看。她对这种温润如玉的气质型男人,真是没什么抵抗力。 可身后一道冰冷的视线再一次打破了她美好的心情。 她回头,果然看见百里墨卿那很是不爽的目光在盯着自己。 藏起脸上欣赏,她眼中闪过几分狡黠,对那百里墨卿道,“现在,寒气都被封在你小腹上下,你这几日莫要想些有的没的!” 舒禾说完,偷偷瞄了一眼他的脸色,见他似乎没听懂,她又补了一句,“男人也不行!因为,立不起来。” 见他猛然醒悟,脸上表情越来越难看,舒禾脚底抹油,溜了。 南起有些懵,没明白。 北及愣了一下,随后脸色无比难看。 “放肆!!” 一道冰冷咆哮出口,百里墨卿手里的书籍狠狠地甩在书案上,“砰”的一声,撞得桌上笔架和文书全部洒落,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南起北及同时下跪,脸上半点神色不敢外露。 第68章 大男人,气量如此小! 下午舒禾让南起和张之柔带些人随她上山采草药。等到晚间他们回来的时候,她先是安抚了一下小依儿,随后才朝百里墨卿的书房走去。 此时,他正在会面一人。 那人穿着军甲,并未持兵器,在百里墨卿的桌案前微微弓着身,态度极为恭敬。 “城北破败不堪,属下便将幸存的百姓带去城东安置了。” 这些日子,北铩城出走了许多青壮年,城北,城东也大多是十室九空,正好可以安置他们。 百里墨卿点头,肃穆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杨参军和苏刺史呢?” 苏素来北铩城四年多了,而城内百姓活得一日比一日艰难,若是换了以前,他早就废了那苏素了! “苏刺史称病,两日都未出门了。” “病了?”百里墨卿想到元城的大事,淡笑,“是谋前程去了吧?” 对面之人干笑一声没说话,算是默认了他的猜测。毕竟,他手下的人亲眼看见苏素出了城门往南而去。 见状,百里墨卿抬头看他,“卢玉泉,你就没想过为自己谋个好前程吗?” “王爷明鉴,下官只想跟随王爷,并无他想!”卢玉泉迅速跪地,真诚地表决心。 百里墨卿放下了手中的书,眸色微闪,看不出任何情绪,“起来吧。” “北狄近来可能有大动作,卢将军觉得自己能保护好北铩城吗?” 卢玉泉双膝一软,又跪了下来,神色惶恐,“王爷恕罪,昨日之事,是属下失职了!” 百里墨卿看着他,沉吟片刻,随即道,“既然如此,这守备军将领的位子,你让出来吧。” 卢玉泉惊恐不已,“王,王爷……” “此次北狄如此顺利的便入了城,想来城中是有北狄内应的。将军,难道不该将其正法,以慰民心吗?” 卢玉泉趴在地上,脑子快成浆糊了。 这东篱王到底是什么意思? 一会让他离职,一会又让他将内奸正法,他这官,是能当还是不能当啊? 见那卢玉泉听不懂,北及剑眉微皱,上前两步,“明日兵部会有新的调令下来,在那之前,将军只管收拾掉内奸即可,其余的,听从调令便是。” 卢玉泉听后算是小小的明白了,连忙磕头,“是,是,属下明白了!” “下去吧。” 百里墨卿注意到院外海棠树下的女子,脸色微变,连声音都不自觉冷了些。 卢玉泉连连点头,刚松松口气的心脏又提了起来。这东篱王,怎么如此阴晴不定的?他没说错什么吧?怎么又怒了? 北及将卢玉泉送到门口,正准备回去,却不想被其拉住了手臂。 他眉头一皱,脸上压着几分不悦,“卢将军这是做什么?” 卢玉泉松手,脸上露出不好意思,“抱歉啊北将军,我,我是想问,那个内奸,我是该抓谁啊?” 听到这,舒禾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因为是真的没忍住,她这笑声还挺大的。直接引起了卢玉泉的注意。 “你是何人?竟然在王爷书房出没,是想要偷听军事机密吗?” 卢玉泉年约三十五,圆圆的脸上留着一抹山羊胡子,圆溜溜的眼睛一看就很圆滑,是个混迹官场而游刃有余的老手。 从他刚刚的话里,舒禾都能看出来他的聪明劲儿了。 难怪百里墨卿不敢再用他率领北铩城的三万防备军。 “你这婆子,竟然如此大胆!见到朝廷命官竟然不跪,还敢用如此无礼的眼神望着本将!你是活腻了吧?!” 舒禾脸色微变。 又叫她婆子! 她瞅了瞅自己身上的衣服,实在讨厌死这套老气横秋的棉服了! “明天,一定要换件衣裳!!”她呢喃道。 “你,你说什么?”卢玉泉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禁朝舒禾靠近了两步,想要听仔细些。 北及是听见她的碎碎念了,脸上有些忍俊不禁。 见北及嘲笑自己,舒禾不满地瞪了他一眼。随即对那卢玉泉道,“我肯定是没活腻的。倒是卢将军你,要是再如此愚蠢还爱耍小聪明,只怕,你是活不久了!” “我,我……” 卢玉泉慌忙地看了一眼北及,见他神色冷凝,瞬间感觉慌乱了起来。 他不过是怕东篱王觉得他蠢,这才把内奸之事拿到私下来说的,这,这怎么就是耍小聪明了? “北,北将军,王爷府上,怎会有如此不知礼数的婆子在?您,不处罚吗?” 见那卢玉泉连话都说不利索了,北及掩下心中的嫌弃。一个连“婆子”都对付不了的“将军”,难怪王爷不敢再用了。 “禾娘子说的没什么问题。而且,禾娘子并不是什么婆子,她是王爷的医师。” “医,医师?”卢玉泉简直不敢相信。 这世上还有女子为医师的?还是个婆子? 这女子,虽穿的老气,可五官细看下来,好像也还行,该不会是王爷纳的新宠吧? 可,王爷那样的天资,能看上这女子? 舒禾可没理他,径直走进了百里墨卿的书房。 北及见此,送那卢玉泉出门去了。 百里墨卿坐在书案前装模作样的看书,神色冰冷,仿佛没看见她进来一样。 她嘴角微勾,知道他还在为上午的事生气,便道,“大男人,气量如此小!” 百里墨卿手里的书被捏皱。他双鬓跳着青筋,仿佛在极力压制。 她装作没看见,强行将他手里的书抽出来,手指再次扣上他的手腕。 片刻后才放开。 “我觉得吧,你真不能怪我误会,毕竟,我是从没见过哪个男人这么大的宅子,连个丫鬟都没有的。再说你身边的南起,北及,长得都那么俊俏,又贴身保护的,这搁谁也得……” “闭嘴!!” 男人想摔东西,可手里空无一物,他只好拍了一下轮椅,冷冷地怒斥。 舒禾抿着唇,眼里发散着笑意,“好好好,莫动气,我不说就是了。气出病来,还得我来医。” 他脸色潮红,忍不住想爆粗口,却又说不出口。实在是气恼不已,他不懂,为何自己堂堂东篱王,怎么总是被一女子如此压制? 他压下心里的异样情绪,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些,问道,“你刚刚对卢玉泉的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舒禾假装不知。 男人冷哼一声,“卢玉泉蠢,可本王却不蠢。你刚刚那话,分明是知道了北铩城的内奸是谁。” “王爷,您莫不是忘了,如今您已不是东篱王了,是个平民哟。”舒禾笑着提醒。这几日相处,她在面对他时,倒是越来越自然了。 “你莫要扯开话题!”他声音不受控制地起高,再次问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的?” 舒禾见状,没有直接回答,只是道:“我建议,王爷您暂时还是不要去动那人了。” 百里墨卿闻言,面上深沉,“为什么?” 第69章 她是妖孽吗? 书案前,那女子十分松弛地靠着桌子,他看着她,眼睛里的光忽明忽暗。 她也在看着他,就那样坦然无畏地与他对视,没有惧怕,没有贪念,只有如同那雪山融化的一泓清泉,纯净,明亮,仿佛透着悦耳的叮咚之声。 “王爷!” 南起疾步而来,手里拿着一封信。看见舒禾和百里墨卿之间气氛诡异,他停在门口,有些尴尬。 见舒禾朝他看来,他将手里的信往后藏了藏。 舒禾淡淡一笑,“哦,消息来了。” 她看了一眼百里墨卿,他脸上神色不定,既怀疑她,又好奇她。她起了玩心,从桌案旁离开,“那没事,我就走了哦。” “等一下。” 舒禾走了两步,果然就听见了身后传来声音。她看向南起,脸上扬起一抹得意的笑,丝毫不避讳。 南起眯着眼,有些看不透这禾娘子。 这几日,她这胆子可是越发地大了!连主子都敢戏弄!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好像,是那夜为主子针灸之后开始的。 舒禾回头看他,嘴角微勾,“怎么,不怕我听你的军事机密了?” 男人捏了捏拳头,移开了视线。“南起,你说吧。” 南起瞪了一眼舒禾,从门口进来,将手里的信递给了百里墨卿。 “震离传来消息,北狄大营又开始调兵了。此次调动兵马,有十万。” “往东南方向去?”百里墨卿看着信,收紧了眉,怎么会是往那个方向去? “不仅如此,北狄昨日派人与那杨佑会面了。具体聊了什么暂时没查到,不过,想来跟这次的调兵有关。” 南起的话音一落,百里墨卿的眼睛便不由自主地落在那坐在太师椅上悠闲喝茶的女子。 “你知道了这件事?”否则,她不会说“暂时不要动内奸”这样的话。 舒禾放下茶盏,嘴角勾着,明亮的眼睛里带着几分笑意,“是呀。” 南起不解,“这等机密,你如何会得知?” 而且今日,她不是一天都在山上吗? “巧得很,今日我下山归来,去南街买些东西路过参军府时,正好看见参军府前发生骚乱。是一老人控诉参军强抢民女的事。只是,事情没处理完,那本一脸无畏的杨参军便忽然变了脸色,领着一人急速回府。我好奇,便潜入了参军府,听了两耳朵。” “你简直就是胡来!!” 舒禾事情还没说完,就听南起怒斥的声音响起。 “你身上连半点内力都没有,怎么敢随意进入那等地方?万一你出了点什么事,我们主子怎么办?小依儿怎么办?” 主子还等她解毒呢!还有小依儿,她已经没了父亲,她要再出了什么事,那小依儿岂不是就成了孤儿?! 北及回来的时候,正看见南起怒气冲冲地瞪着那禾娘子。 舒禾猛地被这么一吼,有些无语,“放心吧!我小心得很,耽误不了你家主子治病!” “你!” 南起气得面色发红,这禾娘子,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昨日那一遭,还没让她生出惧怕之心吗? 没有内力的武者,在强大的内力面前根本不值一提!万一那参军府有个高手呢?她还能活着回来吗? “禾娘子,南起说得对。那杨佑是跟北狄有勾连的,不排除他身边安插了内力深厚的高手。日后,你还是莫要再如此莽撞。” 北及进门,也赞同南起的观点。 毕竟,如今的禾娘子那可是“国宝”级人物,主子的命,可都靠她了! 舒禾脸上浮现不悦,她不喜欢被人看轻的感觉。 “南起,接我一掌!” 南起一怔,就见那禾娘子脚下速度飞快,双手起势,朝他拍出一掌。 虽然她动作迅速,毫无预兆,可对内力深厚的南起来说,他还是有足够的时间反应的。 当即,他抬掌,与那禾娘子的手掌对上。 因为害怕伤了她,他便没有出太多内力抵抗。却不想,那女子手掌上,一道强劲的内力袭来,竟将他生生震退了几步。 看着那南起脸上升起的惊愕,她收回了手。“如何?” “你!你怎么……” 她怎么这么快就有了这么强劲的内力?这种内力强度,起码是初学三年之后的武者才能拥有的。 她不是前两日才入门吗? 这速度…… 她是妖孽吗?! 舒禾轻笑,“内力嘛,也不是那么难学啊。” 北及脸上也压不住心里产生的惊讶,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若真是两天便累积起来的内力,那,还真是可怕! 舒禾回头看向百里墨卿,他也在看她,眼睛里好似绽放着欣赏,她嘴角的弧度又深了些。 证明自己的实力之后,舒禾便重新进入正题。 “那北狄人来,提了三件事,第一件事,就是与你有关。”舒禾看着百里墨卿,对他道。 南起、北及纷纷竖起了眸子,这北狄人,竟然还要打主子的主意! 她看着百里墨卿,刚刚故意卖了个关子,可那男人却丝毫不为所动,一点儿也不着急,稳得很。 她觉得无趣,便也不再墨迹。 “可能是昨日你站起来的事被传出去了,有人好奇你身上的毒,让那杨佑每日探查你的身体状况,然后回禀。” 百里墨卿眉间闪过一丝冷厉。看来,他之前的猜想,可以确定了。 “主子中毒的事向来都封得很严实,他们怎么会知道主子有恙?”南起惊诧。 “王爷身体里的毒,跟北狄有关!”北及肯定道。 百里墨卿中毒一事在外面传得真真假假,但大多都是谣言,只有真正下毒的人才知道他如今已是废人的情况。 昨日,他刚站起来,北狄便开始关注他的身体状况,还真是不打自招呢! “是了,这无汲寒毒本就是起源北狄,又极其珍贵,一般人根本拿不到这种毒药。难怪那百里墨言会给主子下这种毒,原来,他们早就勾结在一起了!” 南起愤恨地捏起拳头,眼里几乎要喷火! 要不是那次,主子怎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另外两件事呢?”百里墨卿很是平静地问道。 舒禾看着他,眸光闪了闪。这男人,确实可怕。 “第二件事,他们要杨佑配合城外的北狄军在北铩城周边发动匪乱。” “第三件事,那人找杨佑要陈洲和兰城的兵力布防图。” “陈洲,兰城?” 百里墨卿的眼睛闪过一丝厉芒,猜出了北狄的真实意图。 难怪北狄调军往东南而去。 第70章 沈钏的谋划 “他们想要攻打陈洲和兰城?”北及拧着眉,道。 “那陈洲和兰城离得很近,城防军也不少,一边受攻,另一边就会及时救援,这无疑会增加攻打难度。那沈钏为什么放着孤立无援的北铩城不打,反而打陈洲和兰城?” 南起疑惑,下意识地看向舒禾,好像是在问她的意见。 舒禾面色僵了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你看我做什么?我是聪明,又不是神,我怎么知道那什么沈钏打的什么鬼主意啊?” 南起被怼,面色僵了一下。 说的也是,他怎么会看向她?她一个女流之辈,能知道什么? 此时的他好像忘了,这几个消息,就是他心中的“女流之辈”带回来的。 “既然是打陈洲和兰城,那为什么要在北铩城发动匪乱?这其中,有什么联系吗?”北及直接忽略舒禾,目光看向百里墨卿。 “这个我知道。”舒禾抢先回答,笑着拍了一下北及的肩膀。 “你刚刚不是说不知道吗?”南起皱着眉。 为什么他问的,她不知道,北及问的,她就知道?故意的吗? 北及身体微怔,随后尴尬地后退了一步,朝她拱手,“愿闻其详。” 百里墨卿瞥了眼她那不安分的手,随后默默看书去了,不过耳朵却没闲着,想要听她能说出什么来。 “自然是为了牵制北铩城的防备军和乘风军啦。”舒禾自信地说道。 刚说完,她就听百里墨卿一声冷哼,带着几分嘲讽,“小小匪患,几千防备军就能解决了,动得了乘风军?还谈何牵制!” 舒禾皱起了眉,脑子迅速运转。“不见得吧?若是那杨佑领兵,哼,能抓到北狄军就怪了!” 那杨佑分明是个墙头草,风往哪里吹,就往哪里倒。瞧他那谄媚溜须的模样,还爱耍小聪明,由他领队,最后只会是拖延时间,糊弄了事。 “明日,便不是他领队了。”百里墨卿道。 舒禾恍然大悟。 难怪这男人刚刚说让那杨佑让位,原来,早就定好人选了。 “可换人的事,北狄又不知道,牵制防备军的可能,不是不存在。”若不是为了牵制防备军,让北铩城自顾不暇,那这招有何意义? 百里墨卿抬起头,看着她,眼睛里闪过几分失望。 还以为她真有多聪明,原来,不过如此罢了。 北及也不解,对这“匪乱”的目的,他想的与禾娘子说的差不多。“王爷,若不是为了让北铩城乱起来,无暇救援陈洲和兰城,那这意义何在?” “等一下,有地图吗?”舒禾忽然想到一个可能,但是需要佐证。 百里墨卿微微挑眉,靠在轮椅上,拢了拢大氅。 她一个女子,还懂得看地图? 见百里墨卿示意,北及迅速道,“有。禾娘子稍等。” 从内室的书房里找来地图,舒禾看得很仔细。 南起见状,也好奇地凑了过去。 这能看出来什么? 舒禾大脑运转,经过推算,这才大概明白了北狄的意图。 “这是,请君入瓮啊?” 舒禾看向百里墨卿,似乎在求证。 见他目光中划过一丝意外,她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你真看懂了吗?”南起觉得这禾娘子有些故弄玄虚,咋就请君入瓮了?他怎么没看懂? 北及看向自家王爷,见他沉默,他便知道,这禾娘子竟真猜对了!“禾娘子,能解释一下吗?” “王爷,那我就浅浅谈一下自己的看法,若是说得不对,还请王爷嘴下留情,可别再讽刺我了!毕竟,我是个小女子嘛!” 舒禾眼中狡黠,小小地报复一下百里墨卿刚刚对她的嗤笑。 言外之意:小女子不懂国家大事也正常吧?至于这么讽刺吗? 果然,她看见他的脸色一僵,脸上浮现薄怒。 想来,又在心里骂她小气吧? “地图上,陈洲和兰城在北铩城的东南方向,要是我没猜错,他们真正想打的,其实并不是陈洲和兰城。他们要陈洲和兰城的布防图,主要为了迷惑这边,以防真正目的被泄露出去。” “陈洲与北铩城之间只相隔了一条明河。南起我问你,如果陈洲被攻打,那乘风军必定是要去救援的吧?到时候,这北铩城,应该最多只会留下几千防备军守卫守城,是不是?”舒禾问向北及和南起。 南起点头,“那是肯定的。北狄入侵,乘风军必定是要救援出战的。留守的军队,五千必不可少!可,这跟匪乱有什么关系?刚刚王爷也说了,匪乱,是牵制不住乘风军的!” 舒禾又问,“如果你我是敌人,我不想让你做的事,你会去做吗?” “若是敌人,你不想我做,那我必定要做!总不可能顺着敌人的意吧?”南起道。 “对咯。做出牵制乘风军的模样,其实就是一个假象,他不但不想牵制乘风军,还巴不得乘风军救援陈洲!” “这是为何?”南起不解。 “因为,他想打的是北铩城。”舒禾道。 南起有些懵了,“怎么又不打陈洲了?” “是调虎离山。”北及道。 “对,诱使乘风军出城救援陈洲。到时候,在陈洲和北铩城的必经之路上设下埋伏,便能出其不意地攻打乘风军。而北铩城这边,一旦乘风军离开,北狄大军再攻打北铩城就轻而易举了。别说五千防备军,就是一万也没用。届时,北铩城,乘风军,必将全军覆没!若是还有时间,还能顺带打一打陈洲,万一能打下来呢?” 如果是舒禾的话,她就会这么做。毕竟,这是最节省资源,损伤最小的最优方案。 说完,她看向百里墨卿,“王爷,我没说错吧?” 百里墨卿垂下了眸,掩下心里的吃惊和赞许。他没想到,她竟能分析得如此透彻。 “既然是打北铩城,那昨日,北铩城那么空虚,他为什么不打?”南起还是不解。 这个舒禾就真不知道了。 此时,百里墨卿终于开口了,“因为之前他并没有想要攻打北铩城。只是如今,我回来了,还暴露在了百姓面前,放下了“城不可破”那样的话。如果此时他能在我手中夺回北铩城,那沈钏的声名,将会在北狄百姓心中大大提高。” 而他,则是彻底跌落尘埃,成为一个“逝去的神话”。 那时,沈钏在北狄的地位,甚至能因此,而越过那北狄太子,沈闻”。 果然是个好计谋啊! 第71章 沈钏,你这个疯子! 祛与峡谷的北狄大营内。 沈钏坐在书案旁看着那本读过无数次,却依旧趣味十足的《东篱王传》,面具下的神色无人能够窥探。 徐子宁站在他的身后,目光直视前方,看似平静的眸子下,涌动着一股淡淡的同情,还有一抹浓烈的杀机。 他目视的前方,有一男子,正肆无忌惮地坐在沈钏专属的床榻上,手掌在那黑色锦缎被子上摸了摸。扬着的眼角微颤,脸上满是轻蔑之意。 “没想到沈大元帅就住这样的地方啊?啧啧啧,真是委屈了。”他撑着床,身子向后倒了倒,浑身皆是松弛高贵之态。 “昌世子来此,是不准备回去了吗?”徐子宁掩下心里的厌恶,脸上扬起了几分假笑,“军中条件有限,若是昌世子要在此逗留的话,怕是没有好环境给你住啊。” “徐军师不用点本世子。”男子皮肤白皙,相貌俊秀,虽高七尺,却脚步虚浮,一看便是内肾空虚之象,想来在邺城应没少乱折腾。 “本世子今日来,便是替太子督战来的。这仗不打赢,本世子是不可能会走的!”赵昌起身,拍了拍屁股,仿佛是身后沾染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徐子宁脸色微不可查地变了变,细长的丹凤眼中露出几分冷冽。“如今国内动荡,实不该在此时与天启开战。昌世子带来的手谕,真是王上的亲笔手书吗?” “军师是怀疑本世子假传圣谕?”赵昌走到沈钏的书案前坐下,与他面对面,看着那张漆黑狰狞的面具,他并没有觉得害怕,只觉得好笑。 一张被大火烧毁的脸,也只能永远地藏在这狰狞的面具之下了。 “沈大元帅不是早就放下话了吗?说什么如果当年是你领军北狄,那百里墨卿根本不可能将先辈们夺来的北铩城抢回去。” “如今百里墨卿回来了,还对北铩百姓说什么只要他在,便城不可破的话。这是何等嚣张啊?!” “元帅,这难道不是一个极好的机会吗?一个能证明你自己的机会呀!” 见沈钏不为所动,连一个眼神都没给自己,赵昌冷笑,脸上的嘲讽毫不掩饰,“怎么?还是说,沈大元帅只是一个喜欢说狂话的无能之辈啊?” 当初沈钏坐上这兵马大元帅之后,便暗讽他的父亲能不配位,这才导致了北铩城的丢失,北狄的战败。 如今,听闻百里墨卿回来了,他怎么就没曾经那豪言壮志了? “哎,果然是相由心生啊。你这心思,还真是跟你脸上戴的面具一样,漆黑,丑陋,看一眼都叫人心生厌恶!难怪同为皇子,太子可以高高在上,而你,就只能做个‘马前卒’!” 徐子宁背在身后的手紧了紧,他有些紧张地看向沈钏。 倒不是担心他脆弱受伤,主要是怕这主一会又发疯! 这可不是他手下那些将领,犯了错便可处以极刑。这赵昌可是战启候赵子放的独子啊! 也是赵家如今唯一的独苗。 战启候赵子放便是十几年前,跟随先辈们将北铩城从天启手里夺来的先锋大将。后来因为管理北铩城有功,最后坐上了大元帅之位。 前几年的赵子放如日中天,是除了皇家之外身份最尊贵的侯爵。 直到五年前赵子放被百里墨卿斩杀,赵家没落,可依旧因为曾经的功绩和如今站队太子的关系,地位尊崇,可不能随意斩杀的! 太子派他来,就是想要赵昌挑起沈钏的怒火,从而抓到他的把柄,他可千万别上当啊! 果然,沈钏的眼睛从手里的书上移开了。他盯着书案对面的赵昌,平静漆黑的面具下藏着一抹杀机。 徐子宁也跟着脸上神情紧了紧。 “父王做好了与天启开战的准备,我自然是欣喜之至了。”他的声音不似之前那般清脆悦耳,此时像是故意压低了声音,一股浑厚之意浮出,叫人下意识地认为这面具之后,是一张成熟稳重的性子。 “你愿意呆在这,自然是可以的,不过,军中铁律,无论是谁,住的,都是那个条件。”他指着账外百米之外的破旧小帐篷,嘴角微勾。 “凭什么?”赵昌看了一眼那帐篷,之前进去过,又小又臭,根本就不是人呆的地方。“我是督军,怎可住在那种地方?不如,沈大元帅将你这地方让与我吧。” 他看着沈钏,脸上满是讥讽,“反正,过两日你在那百里墨卿手里吃了败仗,也是要解甲归田的,只是提前换个地方住,应该,也无碍吧?” “昌世子,是想要住本帅的帅帐?”沈钏将手里的书丢在了桌上,身子靠后,眼中升起玩味之意。 “怎么,不行吗?”赵昌冷笑着站了起来,四周环顾,“虽然这帅帐简陋,但起码干净。你一个住惯了猪棚的人,应该不适应这样的环境吧?” 徐子宁脸色又一变,眼睛里的着急和怒火几乎要溢出来了。 这赵昌,是真要找死啊!那可是沈钏最忌讳的事! 果然,他看见沈钏背在身后的手紧了紧,他连忙上前按住了他的肩膀。 眸光微转,沈钏将眼睛里的情绪藏起来。 “原来,昌世子不是来传手谕的,是想要夺权啊。” 他的声音平淡如水,听不出任何情绪,却叫那赵昌脸色急变,慌忙解释,“沈钏,你说什么呢?我何时要夺权?” “帅帐,自然是大元帅的居住地。昌世子一个督军,却想要住帅帐,不是想要夺权又是什么?” 沈钏站了起来,走到剑架旁,修长白皙的手指落在剑柄上,看似十分爱惜地摸着那剑柄。 赵昌脸色又变,“你休要血口喷人!” “来人!”沈钏也不废话,直接下令。 顿时,两个面色凝肃的军士走了进来,直接就钳住了那赵昌。 沈钏抽出剑架上的乌金剑,剑尖尖锐锋利,发着幽冷的光。 赵昌眼中升起恐惧,也曾听闻过这沈钏做了大元帅之后性情暴戾,动不动就杀人。难道,这都是真的? “你敢动我?!”赵昌忍不住大喊,“我是太子督军!是王上钦派我来的!你敢杀我?!” 沈钏不说话,提着剑慢悠悠地向那赵昌靠近。 忽地,剑锋抵在那赵昌的喉结上。 “啊!!!” 赵昌吓得大叫,紧闭上了眼,身子在忍不住发抖。 可等了一会,他并没有感受到预料中的疼痛。睁开眼,入眼的就是沈钏那充满戏谑的眼睛。 “沈钏,你这个疯子!你敢耍我!”赵昌气急败坏,说着就要冲上去。 可他一动,喉间便传来一阵刺痛。他甚至能感觉到一滴温热的液体从喉间滑落。 第72章 她,好像不一样了! 徐子宁瞪着眼上前两步,手里都急出了汗。 见那赵昌只是伤了皮肉,这才松了口气。还好,还好,这家伙还没真疯! “你若是再敢多一句嘴,我的剑,就不是擦破你的喉咙了,而是直接穿透而过!!” 男人的声音平静无波,却让那赵昌感到一股透心的凉意。如同一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在死死地盯着自己,想要将自己拖入地狱。 见那赵昌终于老实了,沈钏才收回了剑。 “我现在不杀你,是因为我要你亲眼看看那百里墨卿是如何败在本帅手中。可今日,你对本帅的挑衅和羞辱,本帅可记下了!” 赵昌白着脸,还想要反抗,可一看见他手里的乌金剑,他那躁动瞬间凉了下来。 “将这位想夺权的太子督军送去马房,好好看管,让他,也尝尝本帅曾经吃过的‘美味’!” 赵昌双眉一竖,怒喊,“我是太子督军!沈钏,你敢如此虐待我!!” “虐待?”沈钏眉头一皱,眼睛里射出两道厉光,手上的剑再次架在赵昌的脖子上,“曾经,你们不就是如此对待我的吗?怎么,如今,我只是以同样的方式回馈于你,你就接受不了了?” “带走!!” 沈钏一声令下,两军士毫不留情,迅速将那赵昌押了出去。任凭他如何吼叫,都置若罔闻。 徐子宁总算是松了口气。站在大帐门口,看见一小厮神色慌张地跟着那赵昌,心头又闪过一丝担忧。 “你这么处理赵昌,太子,怕是要找你麻烦的。” 沈钏收了剑,眉间露出一抹轻蔑,“这沈闻总算是做对了一件事。此次有了出征的手谕,我再动兵,也算是名正言顺了。” “收回北铩城,我便带着功绩杀回王宫,别说那沈闻,我就是要坐那太子之位,又如何?”沈钏黑色长袍一甩,十分霸道地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 徐子宁眉间浮现着担心和不安,他总觉得这次出征,不是好时机。 况且,那百里墨卿,可不是好对付的。 “你就这么肯定能收回北铩城?”徐子宁顿了顿,试探着开口,“其实,这北铩城不要也罢,左右是一座废城,十几年来,早已不复当年,何必纠结北铩城?” 沈钏转头看他,仅漏在外的眼睛闪过一丝不满,“我要的是那座城吗?我要的,是一场胜仗!是声名!我以为你懂我的。” 徐子宁心中苦涩,他怎么可能不懂,“只是,那百里墨卿不是好对付的!你的计策,他未必看不透,我是怕……” 怕他受挫而已。 “就算看透又如何?我又不是没有做两手准备。”沈钏起身看他,“难道,在你心中,我就如此比不上那百里墨卿?” 徐子宁没说话。 主要百里墨卿对他造成的阴影太大了,他对百里墨卿有种天然的惧怕感。 也许,真是他太神话了那百里墨卿吧。 徐子宁正想着,就听他那凉凉的声音响起,“将那床上的东西全都丢出去,烧了!” 翌日,北狄大军十万兵马开拔的消息瞬间席卷天启。 文启帝震怒,派镇国军率领五十万精英前往陈洲、兰城一带迎战。 而此时,一个名字再次重入大众视野,“战神,百里墨卿。” 百里墨卿在北铩城现身的消息,一早便席卷皇城,这个沉寂了四年的东篱王,一下子,又变成京都最炙手可热的话题了。 “听说东篱王身中剧毒,如今已是废人了!” “怎么可能?!我今日还听说,前几日北狄军侵犯北铩城,就是东篱王出手,凭借一人之力便打退了北狄近百骑兵!” “我的消息才是真的!据说,退敌的,是乘风军,不是东篱王。东篱王只露了一面而已。” “啊?那百里墨卿不是已经被削了王位,流放到了北地吗?还能指使乘风军退敌?”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那乘风军可是东篱王的亲兵!不仅是天启军队精英中的精英,而且,只听东篱王一人号令!如今,由北将军领导着呢!” “可,东篱王都被流放了,皇帝陛下怎么还敢将乘风军留在北铩城啊?” “因为,三关大将军,震离。” “那个在一天时间内连破北狄三大关的震离将军?” “对!就是他!” “震离,南起,北及,西竹为前东篱王的先锋四战将,当年破北狄,夺回北铩城那一战中,这四大将可谓是厥功至伟!是当今天启最骁勇的四大将军!他们只听一人命令!那就是东篱王!” “当年东篱王犯下那样的大事,却只是削了王位流放,你以为是咱们皇帝陛下不想杀他吗?根本就是因为这四战将的死守!这才护得那东篱王一命!” “可惜,当初最精英的四战将,如今却是分崩离析。” “可当初那东篱王那事,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被冤枉的,那时候,怎么就处理得如此快呢?” “这还不明显!皇帝忌惮了呗!” 茶馆里一群人聚在角落的位置,轻声议论着当年的“禁事”。还好,茶馆听书的喝彩声将他们的声音淹没,这才让他们没了顾虑。 此时,一穿着水绿色长裙的女子从旁边茶桌走了过来,脸上带着几分温和有礼的笑,送上了自己的牛肉小菜。“各位大哥,你们刚刚说的那个,三关大将军震离,他如今身在何处啊?” 说话的一群人神色怪异地看着凑来的姑娘,神色不定。 “驾!” 启京北门,一穿着水绿色长裙的女子骑着一匹红色骏马扬长而去。 她的脑海里一直回响着一句话。 “在镇国军中啊,此时,应该已经开拔,前往北地去了。” “东离,四年了,我终于找到你了!” 女子马背上绑着一柄剑,清丽柔美的脸上透着几分欣喜和激动,起伏不定的心跳,如那水绿色丝质长裙,在烈风吹摆下,张扬飞舞,无法平静。 此时,北铩城碧落园中,南起拿着西竹传来的信件正禀告给百里墨卿。 “震离来了,带着其余九万乘风军!”拿起捏着那信纸,脸上因激动而泛起淡淡绯红。 一旁的北及却沉下了眉,“这个节骨眼儿,皇上把震离和乘风军派来,到底是何用意?” 他明知道王爷对乘风军的重要性。 “难道,陛下想要重新接纳王爷了吗?”北及猜想着,眼睛里也浮现了几分激动。 如果真是如此,那这次,可真要谢谢那沈钏了! 百里墨卿手里拿着书,身上的大氅已经褪去,只穿着一件偏厚的月牙白棉质长袍,黑色的交领上绣了几片暗纹祥云和十分精巧复杂的花样。 在舒禾的治疗下,他的身子已经不那么畏寒了。 他眼睛盯着书,可心中却在冷笑。 抬头,视线落在前院里,海棠树下,一身浅白色丝质长裙,将那女子的身形勾勒得极其完美。青丝如瀑,倾洒而下,将原来那张平凡到极致的五官,变得秀气耐看了起来。 她,好像不一样了。 第73章 哼!不可理喻! 张之柔进了院中,脸上满是欣喜地拉住了石椅上正倒腾草药的舒禾。 “禾姐姐,我哥哥来了!” 舒禾被猛地一拽,手里的一根草药拦腰折断,成了残次品。 “啥?” 张之仪?他不是元城守备军大将吗?怎么会到这里来? 此时,张伯从前院走进来,直奔书房而去。随后,张伯又快步出去,去前院将张之仪领了进来。 张之仪进入后院后余光瞥见了自家妹妹正拉着一女子的手,他目光下意识地往那女子脸上扫过,随即,脚下步子一顿,脸上露出惊讶。 这,是那位禾娘子? 怎么,像是换了一个人? 舒禾察觉到那人的目光,朝他微微点头,算是打了一个招呼。 张之仪面色一收,眼里闪过一抹失措,连忙回礼。 张之柔见哥哥傻愣,忍不住捂嘴偷笑。 随后,她脸上闪过狡黠,善意地提醒,“哥哥,别傻站着了!王爷还在里面等你呢。” 张之仪收回眼神,不受控制地剜了一眼那自家妹妹。 这丫头,如今,是越来越没分寸了! 待张之仪走后,舒禾才明白当初为什么他会放心让张之柔跟她来北铩城。想来,他是早就知道自己要调任了啊! 张之仪的到来,是那个男人的手笔吧? 北铩城的新任防备军大将军,就是张之仪吗? “禾姐姐,你看什么呢?”张之柔意外地发现舒禾也在看着哥哥背影发呆,当即脑补了许多画面。甚至还想到了自己是不是要多个小侄子了? 舒禾转头问她,“阿礼小公子没来吗?” “来了,在前院跟小依儿玩呢。” 舒禾想了想,放下了手里的草药,起身往前院走。“去看看他的身体情况。” 见舒禾如此挂念阿礼,张之柔眼睛都笑眯了,“禾姐姐,你真好!” 说完,张之柔在心里补了一句:“我一定会好好撮合你和我哥的!” 前院,张之礼拿着好些小礼物蹲在院里角落,他有些委屈,看着旁边那小小的人儿,脸上露出不解。 “依儿,蚂蚁有什么好看的?阿礼哥哥给你带了这么多小玩具,你都不喜欢吗?” 小依儿头也不抬,只盯着那来来回回的蚂蚁看得出神。 “张小公子。”舒禾见状,对张之礼道,“小公子先坐一会吧,依儿看入神了,怕是要有一会才醒来呢。” 在舒禾为张之礼把脉的时候,张之仪已经跪在了百里墨卿的书案前。 “张之仪拜见东篱王!” 百里墨卿放下手里的书,淡淡道,“起来吧。” 张之仪起身,目光落在那男人的脸上,心里复杂不已。 当日第一次见他,他便知道他身份不一般。没想到,竟是大名鼎鼎的东篱王!更没想到,当年叱咤天启的东篱王,如今,竟成了废人,只能坐在轮椅上…… “北铩城周边的匪乱都解除了,防备军也已经进入了紧急操练中。” 百里墨卿轻嗯了一声。 对于张之仪的能力,他没怀疑过。匪患不过是小事,重要的,是接下来的安排。 舒禾收回手,眼里露出几分欣喜,“许老,刘老将你照顾得还不错,身子有了很大的好转。” “嗯!”张之礼欣喜地点头,“我准备过两日就去我哥的军中历练了。” 一想到能学武,张之礼就忍不住兴奋,恨不得马上就投身军营中。 舒禾闻言皱起了眉,“现在就去?是不是早了些?” 喘证最忌剧烈运动。虽然这几日他的身体有了好转,但相比平常人来说,还是差了一大截。起码得治疗三十个疗程才能跟正常人一样。 “哥哥说了,先去适应一下,做些强健体魄的训练,要是有不舒服,便立即停止。” 舒禾思索了一下,“这样倒也是可行。若是有事,便及时叫我。” “不用了禾娘子,许大夫随我们一起来了。他说要进入军中当军医!” 舒禾讶异,“那许老的寿仁堂呢?留给程琦了?” 那个程琦的医术,可还没到能撑起一家医馆的地步啊。 “不是,寿仁堂暂时托刘大夫管理了。程大夫也随许大夫一起进入军中了。此时已经成为一名军医了呢!” 是吗?那个程琦竟也进了军中?倒是有些胆魄和气量。 此时,小依儿从蚂蚁搬家中回了神来,听见声音,转头便看见了张之礼。 “阿礼哥哥!!” 依儿兴奋地跑到张之礼身旁,亮晶晶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张之礼带来的小老虎绒帽,小兔子花灯,以及一些十分漂亮的绒花头饰。 “哇,好漂亮啊!” 张之礼笑,将桌子上那些小玩意全推到依儿的面前,“来,依儿,这些,都是你的!” “太好了!”小依儿兴奋地抱住张之礼,爬到他的腿上在他脸颊上亲昵地摩擦了一下,“谢谢阿礼哥哥!” 感受着那滑滑嫩嫩又肉嘟嘟的小脸在自己脸上亲昵地贴贴,张之仪俊俏的脸上猛地一红,心里的喜悦像是无限荡漾的水波,一圈又一圈,停不下来。 舒禾淡笑,并未阻止。 此时,百里墨卿的轮椅忽然出现,脸上的表情不是很好看。 “依儿。” 小依儿听见声音回头,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些。她从张之礼的身上爬下来,又爬到了百里墨卿的轮椅上,手里拿着张之礼送的红色绒花头饰,“墨叔叔,你看,依儿好看吗?” 百里墨卿一向没有表情的脸上绽放一抹温和笑容,本就俊美的容颜,在那极美的笑容加持下,更显得魅力四射了。 张之柔都看得有些傻了。 百里摸着依儿的小脑袋,语气宠溺又温和,“好看,依儿最好看了!不过,依儿以后可不能再对别的男子贴贴了,男女授受不亲,知道吗?” 看着依儿懵懂的眼睛,舒禾忍不住无语。 这男人,管得还真是宽!自己教依儿不能对男子贴贴,他倒是把依儿抱得紧紧的。 如今的依儿长得是越来越好看了,脸颊上长了好些肉,圆嘟嘟的。原本深陷的眼睛也饱满了许多,她一笑,眉眼弯弯,像个缺了半弦的月。眼睛里的光,像是能将整个世界照亮。 北及看着主子和小依儿亲昵的样子,从一开始的目瞪口呆到如今的见怪不怪,他经历了一场非常艰难的心路历程。 不过,他能看得出来,小依儿的出现,让主子变了很多,起码性子不再像以前那样沉闷冷傲了。 这依儿,为何看着,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呢?尤其是那嘴巴和鼻子…… 张之礼听了百里墨卿的话,心中不满,就要上前理论,却被张之柔及时按住。 她盯着张之礼,似乎在说,“你不要命啦!那可是东篱王!” 虽然是个削了王位的东篱王,可这天下没人敢质疑他的地位和实力! 这也是为什么,明明一个流放的犯人,却也能指挥一城防备军,以及乘风军的原因。 等到张家三兄妹离开,舒禾没好气地从他膝盖上将小依儿抱下来。 “依儿,记住墨叔叔的话哦,男女授受不亲,以后可不能给其他男子抱抱咯。” 百里墨卿面色一僵,脸上又青又红的。他是这意思吗?他说的“其他”难道不是“除他之外”的人吗? “娘亲,墨叔叔也不行吗?”依儿不解,目光不舍的看向百里墨卿,她喜欢墨叔叔抱。 “当然啦,他也是男子嘛!”舒禾着重咬着“男子”两个字,说完便抱着依儿离开。 百里墨卿脸色尴尬又气愤,竟无言以对。 进入内院之后,舒禾才听见一道微带愤怒的声音响起。 “哼!不可理喻!” 南起、北及见状,默默相视一眼,而后抬头看天,假装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 第74章 长公主府来人 十一月的北铩城,冰天雪地,城外广袤,一片白雪覆盖。 不远处从元城延伸过来的明河上有零零落落的人在行走,有些在凿冰取水。 然而,就在这明河对岸的三十里之外,一群密密麻麻的军队在急速行军。银色战甲在被白雪覆盖的灌木丛中悄然移动。 队伍的中央,有一骑马的白袍将军,挥着马鞭朝众军喊道,“加速前进,今日必要赶到兰陈大道!” 兰陈大道,北铩城前往陈洲,兰城的必经之路。兰陈大道两侧都是大山,山脚林木成片,最适合打伏击了。 只要将这五万军马掩藏在两山之侧,届时,只要乘风军一入包围圈便必会被一举歼灭! 那可是乘风军啊! 要是灭了这支乘风军,那他们这支军队,便要在北狄名留千史了! 然而,来人并不知道,他们的一切行动都被暗中的一双眼尽收眼底。 三日后。 舒禾这几日一直在折腾木材。 百里墨卿看书的眼睛总不自觉地飘到院外的海棠树下。 这几日北铩城又下了雪,海棠树上满是雪,可那女人,是一点也不怕冷啊,总爱在那海棠树下折腾东西。 一阵风吹来,树上的雪沫子随风而下,落在那女子的青丝发髻上,那人恍若未知。 “她在做什么?” 百里墨卿看着那长短不一,粗粗细细的木材,不解地问。 南起看了眼院子,回道,“说要做一种武器,轻便,快速,杀伤力强,且上手简单。” 她是这么跟他说的。 听后,当时他就没忍住讽刺,“你一个女人,还能做出这种东西?你要记住,你是个医师,可不是军械师!都让你干了,别人还活不活了?” 她倒好,不仅没放弃,还跟他打赌! 想起那个赌注,南起心里有点打鼓。这女人,应该做不到吧? 看着屋外女子认真的模样,他脸上露出不满,“这女人,整天不想办法治好您的病,却总研究什么乱七八糟的武器,真是轻重不分!” 百里墨卿看了他一眼,为什么总觉得,南起一遇到那禾束的事,就容易浮躁呢? “去看看。” 南起顿了一下,立即推着他的轮椅往院中推去。 “你做的什么?” 舒禾回头,将手里正组装了一半的东西递给他,“你看,这东西像什么?” “这木臂看着像弓。”他道。 “挺聪明的。”舒禾扬着一抹微笑夸赞。 百里墨卿面色一僵,怎么感觉她是在讽刺他?这么明显的木臂,谁都能看出像弓,夸得这么真心,倒像是在揶揄人。 “哪有人用如此粗厚的弓,而且,这弓身也太短太小了,用点力都能断了吧?这能射箭?”南起看不上那又笨又厚的弓,眼中闪过不屑。 舒禾白了他一眼,“我又没说我要造弓。” 她要做的,是改良版的战国连弩! “昨日我问了北及,他说,当今天启还没有哪只军队拥有弩箭队的。因为弩,在几百年前便绝迹了。如今这个年代,大多人只听说过‘弩箭’这个词,却没见过真正的弩长什么样。所以,心血来潮,便想着做出一把来,让你们见识一下。” “弩?!”百里墨卿眼中精光一闪,“你能做弩?” “这怎么可能?”南起不信,“那弩是三百年前就失传了的,当今世界对弩记载只言片语都没有,你怎么可能懂那种东西?” “我博学多才呗!”舒禾挑着眉瞥了他一眼。 这个南起,总爱怀疑她! “你可别忘了咱俩打的赌啊!我要是成功了,你必须得给我找来天下第一内功心法,否则,你未来十年挣到的钱,都得给我!” 南起面色一僵,冷哼道,“我才不信你能做出来弩箭!” “你懂啥?你个憨憨!”舒禾轻笑回怼,这次可得叫他大出血了!便是得不到天下第一内功心法,那也要大赚一把! “那是什么?”百里墨卿倒是不知道他们之间还有这么一件事,只是好奇地看向地上那几个铜片,形状很是奇特。 舒禾见他手指的方向,当即眼睛化成了月牙,“就说你聪明吧,一眼就抓住了核心点!” 舒禾真心地夸赞,同时将地上的东西捡起来,一件一件地解释。 “这个,叫望山,望山勾起的这一角,叫牙,这个是悬刀、勾心,这些零件组成的,叫‘郭’,是整个弩箭最核心的部位……” 她细细地跟他解释,不知不觉,两人的头靠的极近,深入交流的两人并没发现此时的不对劲,倒是吓到了旁边的南起。 若是换成以前,有哪个女人敢离主子这么近,怕是早就要被扔出八百里之外了! 可为什么如今,主子,竟一点也不排斥女人了? 难道,他的“厌女症”好了? 忽然,垂花门突现一人,剑光一闪,带着一抹强大而危险的剑气袭来。 剑锋所指,是舒禾。 百里墨卿瞬间抬头,下意识地将身边的人拉到自己的轮椅后。 此时,南起一跃而上,只一脚,便将来人手里的剑踢飞,另一脚则是踢在那人的胸口上。 “砰!” 石椅被撞飞,一道黑色人影重重地撞倒在院前另一棵海棠树下。 “竟敢在王爷面前动剑,南宫辛,你好大的胆子!”南起周身肃冷,毫无刚刚的憨态慌促的样子。 舒禾从地上爬起来,刚刚百里墨卿那一扯,直接给她拉到地上了。今日才穿的新裙子,又脏了! 她没好气的盯着来人,这谁啊?莫名其妙的! “咳咳咳!” 来人忍着剧痛起身,略带狞色的脸上满是不甘,“这个女人害得芸儿再也不能说话了,王爷,您为什么没杀了她?还留着她?!” 百里墨卿神色冷漠,没想到他竟然会来。 南宫辛,南宫希芸的三哥哥。 想来,是南宫希芸给这南宫家写了信,这才让这脾气火爆的南宫辛打上门来了。 只是,他不是在京都吗?怎么会这么快就来到了北铩城? 此时,北及从前院过来,身后还跟着一群人。 百里墨卿顿时明白了。 “王爷,长公主派人来看望您了。” 第75章 来意不明的祝梓枫 舒禾站在百里墨卿的身后,一眼就看见一个身材高挑,穿着杏黄长衫裙的女子走来。她面容清冷高雅,肌肤白皙如玉,一双极其精致的柳叶眉下,点着一枚细小而精致的红色朱砂痣。眸光流转,总不经意间,为那女子的颜色添了几分妩媚。 她目光直直落在坐着轮椅的百里墨卿身上,目不斜视地朝他走去。 “梓枫见过王爷。”女子微微屈膝,脸上的神色不卑不亢,淡定自若,好像并没有因为眼前人的身份而产生任何情绪波动。 她的身后跟着一个背着药箱的老者,还有两个看起来很不简单的丫鬟。 最后进来的,是几日未见的南宫希芸。 此时,她苦着脸,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圈,想来是担忧过度,脸色都没了往日的精致和红润,反而眼底发黑,整个人都透着颓态,加上那一身穿绛紫色锦缎长裙,让她看起来显得老了十岁。 她无声的开口喊哥哥,将受了伤的南宫辛扶起来,继而怨愤的看向南起。 这南起,竟敢对她哥哥动手!! 南起也看见了南宫希芸,脸上的表情更难看了,就差没将‘讨厌’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这女人,还真是阴魂不散! 百里墨卿神色平静,声音透着虚弱,问道,“不知姑母让祝小姐前来,所为何事?” 祝梓枫收礼起身,脸上浮现礼貌的笑容,“长公主听说王爷身子有恙,特意从宫中带了御医,为王爷诊治。” 百里墨卿眼中流光浮动,却探不出深意。 他嘴角微扬,“如此,就多谢姑母惦念了。” 祝梓枫保持着微笑,朝身后人微微侧脸。 御医见状,连忙上前,跪在百里墨卿的轮椅前,姿态十分卑微,“请,王爷脉。” 百里墨卿伸手,平放在轮椅扶手上。 舒禾坐在旁边的石凳上,拍了拍衣裙上的灰尘。 难怪前几日百里墨卿只让她暂时控制毒素,延迟治疗。原来,是在等这位啊! 这女子,究竟是什么人? 那御医号完脉,脸色惊变,“王爷,您……” 祝梓枫见状,双眉下闪过一丝异样,“张太医,王爷身子如何?” “王爷的身子已经,要油尽灯枯了,怕是,熬不了多久了。” 御医跪在地上心里一阵瑟瑟发抖。 这东篱王的身子,竟真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 这下完了,皇上的交代,他还如何能完成得了啊! 祝梓枫清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疑芒,随即紧张地问道,“张太医,可知是何病?没有医治的可能了吗?” 张太医摇头,“王爷的身子像是中了某种毒素,五脏六腑已经被寒气入侵,无,无力回天了……” 南起、北及神色巨变。 这张太医他们是知道的,京都第一圣手。连他都这么说,那主子…… 祝梓枫面上露出惊讶,“是中毒吗?” “是,摸着脉象,像是传说中的无汲寒毒。此毒,天下无解。” 张太医低着头回答,心里却在想该如何向皇上回禀。 祝梓枫沉吟片刻,随后对身后的丫鬟示意,紧接着,门外便进来一群人进来。 他们手里都捧着各式各样精美的礼盒。 “王爷,几年不见,竟不想您会被人所害中了此等剧毒。此事,我会如实回禀长公主,届时,长公主定会查出下毒之人,处以极刑,为王爷出气!” 百里墨卿轻咳两声,脸上透着惨白。“是吗?那就有劳姑母了。” “这些,是长公主让梓枫带给王爷的补品,虽不知道是否对您的身体有帮助,但,这也是长公主的一份心意。还请王爷收下。” 百里墨卿看着那些打开的箱子,里面都是一些名贵的草药。视线微转,那海棠树下的女子,果然正满眼放光地盯着那些药材。 他嘴角微不可察地扬起,面上露出哀怅之色,“我已是油尽灯枯之人,这些药于我已经无用了,不过,既然是姑母的心意,墨卿便收下了。” “王爷别这么说,吉人自有天相,也许这世上会有奇迹发生。”祝梓枫神色戚戚,虽这么说,可面上却流露着若有若无可惜和遗憾。仿佛断定了天启最惊才绝艳的东篱王必死无疑了。 “那就借祝小姐吉言了。” 祝梓枫点头。 事了,她的目光看向海棠树下的那白衣女子,眸光微转,见那女子正对着自己笑,她心中疑窦升起。 回身问道,“王爷,前两日长公主在来的路上正好遇到了南宫姑娘,欣喜之余,却发现南宫姑娘被奸人所害,失了声。不仅如此,还听说王爷您对那作恶之人不仅没有惩罚,还为其掩护,此事,可是事实?” “祝姑娘,你一向看起来挺聪明的,怎么如今也变得如此蠢钝了?你觉得王爷会是那种昏聩之人吗?竟然还敢当面来质问王爷,您的‘七窍玲珑’怎么如今半点也不剔透了?” 南起毫不客气的嘲讽质问令祝梓枫脸色微变,一直自然的表情此时也有点僵硬。 舒禾听后忍不住轻笑出声。 这南起,嘴还是一如既往地臭! 祝梓枫耳朵微动,看似温和的眼睛下闪过一抹狠厉。 她装作未听见,只对百里墨卿道:“长公主对此事已经生出不满,令梓枫务必要将那作恶之人带回去发落。还请王爷莫要阻拦。” 祝梓枫说完,她身后两个丫鬟便神色冷肃地朝舒禾走去。 舒禾捏着裙摆的手轻轻一松,脸上泰然自若,笑意不减,丝毫不在意朝她而来的两人。 此时南起北及皆动,浑身戒备的盯着那两个丫鬟。 若是祝梓枫真要强行带走舒禾,那他们就是拼着得罪长公主,也必要阻拦的! 张伯和王娘子也站在厨房外关注着院中的动静,两人纷纷捏紧了手,满脸担忧。 王娘子想问张伯,禾娘子会不会有事?但这种环境和气氛下,她根本不敢开口。 “祝小姐!” 此时,百里墨卿凉凉的声音响起,让舒禾嘴角的笑意又加深了些。她就知道,那男人不会这么轻易让那祝梓枫带走她的! “你口中的‘奸人’,莫不是本王?”百里墨卿靠在轮椅上,一副虚弱无力的样子,加上那惨白无血色的脸,仿佛真像个病入膏肓的将死之人。 “王爷,此言何意?”祝梓枫脸上表情依旧不变,可以看得出这女子内心的强大以及心机的深沉。 百里墨卿又轻咳了两声,仿佛说不动话了,北及见状立即上前,“南宫小姐之所以会失言,那是因为她泄露王爷行踪,导致王爷被高手刺杀,差点殒命!” “如今,你们还能见到她已经是王爷格外开恩!否则,你们现在见到的,就不是一个不能说话的南宫希芸,而是一具尸体!” 北及看着那藏在南宫辛身后的南宫希芸,眼里的杀机毕现。 第76章 你在威胁我? 南宫希芸被北及盯得浑身发毛,往南宫辛的身后躲了躲。 “北将军,你休要在此血口喷人!”南宫辛气不过,上前两步反驳,“芸儿根本什么都没有做!分明就是你们因为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不分青红皂白便纵容别人欺辱芸儿!” 说完他又看向百里墨卿,满脸心痛失望的质问,“墨卿表哥,我一直敬重你,即便你当初出了那样的事,我也从来没有相信外面的风言风语,一直在京都中维护你的声誉,可你怎么能令我如此失望?” “即便你不喜欢芸儿,即便芸儿不自量力非要跟随你左右,令你厌烦,你也不应该纵容别人如此伤害芸儿啊!她毕竟是你的表妹,我们毕竟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啊!没有了声音,你让她一个女孩子以后怎么活啊?” 南宫辛指着舒禾,怒发冲冠,“这个贱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什么为了她,您竟然能无脑昏聩至此!” 舒禾脸色骤变,笑容瞬间融化,犀利的眼神如同一柄利剑,下一刻,她的身形化为一道虚影,直接出现在南宫辛的面前。 “啪!” 一声响亮巴掌,几乎将祝梓枫带来的人都惊住了! 南宫辛不可置信的侧着脸,半天回不来神。 而那南宫希芸更是被突然袭近的舒禾吓得一退再退,仿佛她眼睛里倒映的不是人的形态,而是一个地狱里爬出来的可怕恶魔! “我最讨厌嘴臭的人!”舒禾收回手,又在众目睽睽之下回到之前坐着的石凳上。 她拍了拍手,脸上闪过一抹淡淡的嫌弃,“百里墨卿,我看你也挺冰雪聪明的,怎么你舅舅家的孩子,不是坏,就是蠢?这基因也太差了些!突变了吗?” 百里墨卿脸色微变,眼角直抽抽。 南起脸书上闪过一丝痛快,这南宫家几个没脑子的,就该这么揍! 北及脸上升起几分担心,没想到舒禾的胆子这么大,手这么快!这南宫辛出了名的记仇,这梁子,怕是结下了! 张伯白着脸,心里又担忧又无奈。 这禾娘子怎么如此没有分寸?那可是南宫家嫡子啊!虽不是长子,但身份也是很尊贵的!是连京都里的那些世家子弟都没人敢得罪的存在! 她,怎么就这么给打了?! “贱人!你说什么?!” 南宫辛左脸火辣辣地疼。长这么大了,他还是第一次被人打脸!便是同年龄的皇室子弟都要给他几分薄面,如今,他竟被一个身份低贱的女人给打了!这口气,叫他怎么咽得下去? 他拎着剑又指向舒禾,剑锋凌厉,带着无限杀意,一个飞跃便急速贴近了过去。 剑锋刺来之际,北及侧了侧身,南起也忍不住紧张地上前两步,两人的眼睛里充满担忧,紧紧盯着舒禾。 只有百里墨卿,那双看似无力漂浮的目光下藏着一抹淡定和戏谑。 南宫辛见自己的剑即将刺穿那女人的胸口,脸上的得意控制不住的绽放。 只是,那嘴角的笑容还未彻底形成,一只满是污泥的鞋底猛然落在他的胸口,将他整个人再次踢飞了出去! 祝梓枫见状,脸色阴沉,看了一眼身后的两人。紧接着,两道浅蓝色身影便急速冲向舒禾。 “砰砰砰!” 院中忽然响起铿锵之声,那是拳脚相加,骨肉相撞的声音。 一白,两蓝三道身影急速冲撞,张伯和王娘子两人离得最近,却只能看见三道颜色的人影在不断变换位置,不断交缠攻击,院中因为几人的动作,而时不时地响起一阵阵空气炸裂的声音。 “这禾娘子,竟然这么厉害!”王娘子看着这一幕,惊得连手中的擀面杖掉在地上都不知道了。 张伯神色复杂,担忧之余,又很是惊喜,“嗯,果然是深藏不露啊!” 第一次见到那禾娘子,他就觉得这女子不简单。那次也野狼攻击,他虽见她杀了一头狼,知道她有身手,却没想到她这么厉害! 他,还没见过有这么快的速度! “祝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百里墨卿垂着眸,看着很是疲倦的脸上漏出来几分不满。 祝梓枫转头看他,脸上浮现抱歉,“王爷,这女子是长公主发话要带回去的,请恕梓枫无礼了。” “所以,姑母只是听了南宫希芸的一面之词,便要将本王吊命的医师强行带走吗?” 百里墨卿的声音虚浮无力,却依然能让祝梓枫脸色巨变。 “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祝梓枫站在那,身姿挺拔,双肩下沉,单薄的背部线条精致而完美,可此时,那完美的体态却在不受控制地紧绷。 “就是字面意思。”百里墨卿背靠轮椅,缓慢的掀眸,“这女子,是本王的医师。” “绿翘紫英,住手!” 祝梓枫心中半信半疑,却不得不叫停手下的两人。 百里墨卿都这么说了,无论是真是假,她都不能再让那女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她的人所伤!否则,长公主可能要背上谋害东篱王的恶名了! 两女护卫听到祝梓枫的声音,迅速退出来,拉开与舒禾之间的距离。 停下的两人,凝重的神色下藏着巨大的惊诧。 她们怎么都没想到,一个看似毫无杀伤力的女人,身手竟然这么厉害!她的每一招都十分狠辣果决,没有一招是多余的、花哨的,每一个动作都能置人于死地! 她们俩也不是没见过高手,可没有一次是像这次这么累的。 与那女子对战,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因为她的每一个攻击都是奔着人体最重要、最脆弱的死穴去的,只要被打中一次,必定重伤,甚至死亡! 舒禾见那两人退去,便收了手,退回到厨房间前的海棠树下。 王娘子和张伯不自觉地上前,满脸担忧。 “禾娘子,你没事吧?” 舒禾摇头,脸上尽是风轻云淡。 可只有舒禾知道,自己背在身后的手,正在不停地发抖。 这两个女护卫,还真是不简单! 舒禾不露声色,心里却升起了一抹对拥有力量的迫切之情。 “王爷是说,那女子,是医师?能治您的毒?”祝梓枫又问,眼光在舒禾身上上下打量,眼中升起一抹怀疑。 一个医师,能跟她的绿翘紫英打个平手? 舒禾见她看着自己,便率先开口,“解毒,我还做不到。不过,吊着他的命还是可以的。” 祝梓枫看着那笑意坦然自信的女子,精致的杏眸里暗藏杀机。 舒禾装作没看到,上前两步,双手叠在小腹前对着她扬着十分礼貌的微笑,“如果我不在,不出两天,他便神仙难救!祝小姐,您身为长公主的亲信,应该不会眼睁睁看着长公主的侄子命丧黄泉吧?” “你是在威胁我吗?”祝梓枫滴水不漏的脸上到底还是没藏住内心深处的杀意,寒气外溢。 第77章 南起,你还在等什么? 舒禾轻笑,“祝小姐想多了,我只是实话实说,不信的话,你可以问问您带来的太医。问问他,百里墨卿的身体状况,有没有那么差!” 祝梓枫沉凝片刻,随即轻移莲步低声询问张太医。 听了张太医的回答后,祝梓枫的脸色很是难看。 这女人说得不错,张太医说百里墨卿的状态很差,随时都能死!这就代表着,这女人她根本带不走。 如果真的因为带走这个女人而导致百里墨卿殒命,那“意图谋害东篱王”的这口黑锅,怕是要死死焊在长公主的头上了。 加上京都中盛传长公主和南裕王勾结,一起陷害东篱王,这时候,百里墨卿再因为长公主出点事,那这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祝梓枫思来想去,还是妥协了。她看着百里墨卿,道:“既然此人如此重要,那梓枫自然不能强行带离。不过此事,梓枫会如实禀告长公主,且待长公主到了北铩城,亲自来问吧。” 百里墨卿闻言,神色微动,轻声道,“北狄即将来袭,北铩城又是两国必争之地,若是没什么要紧事,姑母还是不要来此了,太危险。” 祝梓枫听着,有些分不清他是真的担心长公主,还是别有用心。不过,这不是她目前关心的。她来此,还有另外一件重要的事。 “说到北狄,长公主让梓枫转告王爷一句话。”她美目流转,声音稍微提了些,“长公主说:墨卿毕竟是被削位流放的戴罪之人,戴罪之身不可越俎代庖,此次与北狄之战,还是交给南宫辛来负责吧。” 听见自己的名字,南宫辛脸上露出意外,好像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只是,他脸上的得意还未形成,就听一道刺耳的声音响起。 “什么?给那个蠢货负责?”南起听后气得直接爆粗口。 那个南宫辛,也能领兵打仗?这岂不是要将北铩城送给北狄? “南起,你嘴巴放干净点!”南宫辛气得满脸涨红,“本少爷如何就不能领兵打仗了?” “我已经很客气了!说你蠢,都是抬举你!”南起脸色冷漠,根本没将那南宫辛放在眼里。 “你!”南宫辛怒指南起,可在身经百战的南将军面前,他却根本无法反驳。 百里墨卿脸上划过冷笑,“如今,姑母已经可以决定朝廷官员任职一事了吗?” “王爷不必如此含沙射影,长公主既然说下这话,那便是说明,这是皇上的意思。还请王爷,莫要再僭越,以免有不好的消息传到皇上耳中,以为王爷还想手握军权,意图不轨!” 听到这话,百里墨卿心中对千里之外的那人,升起一抹失望。 他冷哼一声,“我已是将死之人,哪还有什么心思眷恋权利。如果姑母相信南宫辛可以阻挡北狄,墨卿自然不会多言。” “那就好。前日长公主听到一些流言,还以为王爷想要重夺军权了呢!”祝梓枫微笑,意有所指。 看来那日百里墨卿放的话,已经传到长公主耳中了。 “既然祝小姐知道是流言,那应该能有分辨之力才是。”百里墨卿脸上露出一抹冷笑,“看来,南起说得不错,许久不见,祝小姐是变得愚钝些了。” 祝梓枫美艳的脸上闪过不可置信。这是百里墨卿能说出的话?他这是自觉没有多少时日可活,便破罐子破摔了吗? 南起嘴角扬起大大的讽笑,这还是主子第一次在众人面前认同自己说的话呢! 舒禾也扬着笑,有些意外,这男人平常一副沉默寡言的样子,没想到,还有这样可爱的时候呢! “王爷!”一道蕴满不满之意的声音响起,是祝梓枫身后的绿翘,“我家姑娘还尊称您一声王爷,是看在您往日的功绩上,可你别忘了,如今你已经是个流放罪犯,是天启身份最低等的人!我们家姑娘怎么说都是长公主身边的人,太师之女,你怎么能这样羞辱我们姑娘!” 北及目光瞬变,尖刀一般扫过去,一个低贱的丫鬟,竟也敢这么对王爷说话! 祝梓枫也是神色微变,脸上闪过几分恼怒。这绿翘还真是让她宠坏了,一点分寸也没了! 她本想开口呵斥,把绿翘这事遮掩过去,却不想一个满是嘲讽的声音先她而出。 “啧啧啧,都说太师祝衡是全天启最知礼,最守规的人,书香世家,家教甚严,怎么教出来的下人是这个德性?” 舒禾走到百里墨卿的身旁,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祝梓枫,脸上的讥讽毫不掩饰,“这百里墨卿虽然是被流放了,可到底还是天启皇帝的亲儿子,长公主的亲侄子!怎么长公主身边,什么一个人、的丫鬟,都能对皇帝之子这样说话了?” 舒禾将‘什么一个人’几个字咬重了些,明嘲暗讽祝梓枫。 这话令绿翘的脸瞬间褪去血色,意识到了自己的莽撞。 “祝梓枫,还是你觉得,‘太师之女’的身份,大于‘皇帝之子’的身份?” 舒禾最后一句话让祝梓枫的脸彻底阴沉下来。 这可是极严重的不轨指控!这话要是传到京都,怕是父亲都要因此受累了! 祝梓枫先前的伪装和沉静再也保持不住,但此时也只能哑口无言。毕竟绿翘的话,确实有带着这种意思的嫌疑。 绿翘见状,内心愤愤,气急,又开口,“你这女人休要血口喷人!我家……” “住口!” 祝梓枫冷着脸开口,阻止绿翘继续犯错。再让绿翘说下去,怕是整个祝家都要万劫不复了! “王爷,手下的人护主心切这才说错了话,梓枫代绿翘向您道歉,还望王爷大人有大量,不要与一个丫鬟计较……” “祝小姐,”舒禾站在百里墨卿的轮椅边上,与他并肩而立,打断了妄图蒙混过关的祝梓枫,“你这是在道德绑架吗?因为王爷身份高贵,就不应该对一个低贱的下人计较,是吗?” 绿翘听见“低贱”两个字,脸都气绿了,准备还要说些什么,但被身旁的紫英拦住了。 舒禾见后,轻蔑地瞥了她一眼,直接无视,继续道,“如果只是因为护主心切,就可以随意犯错,还可以不被追究,那……” 她侧过脸看向后方的人,道,“南起,你还等什么呢?” 南起先是一愣,紧接着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只见他脸上升起一抹狡黠的笑容,下一刻,身子化为一道黑影,直接来到那绿翘面前。 一阵冷风袭来,绿翘便看见一个清秀俊朗的男子面容出现在自己面前,眼中划过一道狠厉。 “啪!” 第78章 我们家王爷 一道十分响亮的耳光声响起。 紧接着,绿翘便感觉到了左脸火辣辣地疼,口中满是腥甜的液体。等她回神,那道身影已经重新回到了百里墨卿的身后。 这一巴掌太响亮了,舒禾听着都替那绿翘疼。不过,令她意外的是,那绿翘竟没叫出声,倒是挺能忍的! 目光看向南起,她悄悄地为南起竖起了大拇指。这南起,这次可以啊!反应很快嘛! “绿翘!”紫英惊慌开口,没想到南起来得那么突然,此时绿翘半边脸都红肿起来,可见那男人使了多大的力气。 “南起!”她愤怒出声,眼里的怨毒和愤怒几乎要将自己烧起来。她和绿翘情同姐妹,一起跟着祝梓枫十几年,还从未受过如此屈辱! “啧啧啧。”舒禾又是惊奇不已,对祝梓枫道,“祝小姐,你手下的人,又要犯错了呢,你不阻拦一下吗?” 南起扬着笑脸,就差没大笑出声了。不过,那笑容也足够令祝梓枫火冒三丈了。 “王爷,你就这样看着吗?”祝梓枫盯着百里墨卿,那副清高的样子好像在场所有人中,只有百里墨卿够资格跟她说话。 “祝小姐,有何疑惑?”百里墨卿看着她,一脸迷茫地问。 打狗还要看主人呢!本以为百里墨卿为了面子,总要呵斥一下南起和那女人,却没想到他竟说出这样一句无耻的话!他这是铁了心要包庇下属吗? 她脸色阴冷,再也没了当初来时那般从容不迫的样子。 “多年不见,王爷还真是变得面目全非了呢!”祝梓枫冷漠的表情上闪过一抹讽刺,“长公主的话,梓枫已经全部带到,便不多留了!” 祝梓枫转身离开,连礼都没行,内心升腾的怒火和羞辱早已让她忘记了掩饰。 南宫希芸见祝梓枫要走,连忙拉了拉南宫辛,眼里的焦急呼之欲出,不用说话都能让人知道她的意思。 南宫辛见状,迅速拦住祝梓枫,“祝小姐,就这么走了吗?芸儿她……” 此次的目的,难道不是让那女人交出解药的吗?为何祝梓枫半句不提? 祝梓枫冷着脸回头看了一眼舒禾,眼中的狠厉和怨毒即便再掩饰也还是藏不住。这次,她吃了这么大的瘪,主要因素都在这个女人。 禾束。 她记住这个名字了。 “南宫少爷,不是我不想帮忙,只是,北将军的话您也听见了,此事,是南宫姑娘先犯的错,王爷处罚属人之常情。这事,便是长公主,也不好插手。您还是自己去求王爷吧,毕竟,南宫姑娘的父亲是王爷的亲舅舅,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南宫将军的面上,王爷也不好让亲舅舅的女儿终身成为一个哑巴的。” 说完,她看向百里墨卿,再一次将他架到了道德的火堆上,笑着问道,“是吧,王爷?” 百里墨卿目光微冷。这祝梓枫,还真是惯会使这一招呢! 他刚准备开口,便见一只手轻按在他的肩膀上,抬眸,便见女子笑颜如花,开口道,“祝小姐说得对,若是舅舅亲自开口,那我们家王爷,自然是要给这个面子的。不然,岂不是得让一些无耻小人说我们王爷冷血无情了?” 言下之意:要解药,让南宫镇亲自来!还有,有些人,不要总使一些无耻下作的小手段!我们不吃这一套! 舒禾的话令祝梓枫刚扬起的笑容再次凝固。 她整个人像是刚从冰窖里钻出来似的,又僵又硬,浑身散发着寒气。原本极具婉转灵气的眼睛,此时只剩摄人心魄的阴鸷和狠毒。 舒禾看着祝梓枫,笑靥如花,仿佛冰天雪地里的灿烂骄阳,炽热而柔和,与此时的祝梓枫形成鲜明对比。 祝梓枫冷哼一声,甩手而去。 南宫辛看着南宫希芸脸上的委屈和慌张,心中为难又无奈。 他知道,这次,必要无功而返了。想要解药,怕是只能让父亲亲自开口了。 南宫辛拉着不愿走的南宫希芸离开。 碧落院外,两辆马车气势汹汹地离去,令门外路过的村民更加好奇这院中住的什么人了。 内院中重新恢复平静。 舒禾松了口气,却发现有一道略显灼热的目光在盯着自己。 她顺着那人的目光看去,竟发现自己的手不知何时搭在了那男人的肩上。 她收回手,脸上闪过几分讪讪笑意。 “禾娘子,你今日可以啊!”南起没注意到百里墨卿和舒禾之间的眼神对视,激动地拍拍她的肩膀,称赞她今日的表现。 “那祝梓枫在京都,向来自诩天启第一才女子,能让她如此吃瘪的,你还是第一人呢!” 这战斗力,简直强到爆炸,步步紧逼,叫那祝梓枫连连变脸,像个遇见猫的耗子似的! 北及脸上也是一脸的欣慰和感动。 不过他的注意力主要在王爷身上。这,好像还是王爷第一次被人护着呢吧?像护犊子一样! 真好! 张伯和王娘子见危机解除,自觉地退回到厨房间去了。 舒禾笑笑,拍拍南起肩膀,“你也不错啊,反应很迅速,下手也不轻,与我配合得十分默契!哈哈哈!你看见那祝梓枫的脸了吗?绝色容颜瞬间成了紫菜蛋花汤了!” “紫菜蛋花汤?”南起有些没听懂,不过听着就不像好话。 舒禾想起来了,这地方还没紫菜呢!想了想,她解释道:“就是,又紫又黄,好不漂亮!” “形容得好像还挺到位的!哈哈哈!” 院子里响起舒禾南起两人爽朗的笑声,先前紧张的气氛瞬间消失。 百里墨卿看着那坐在海棠树下,继续组装弩箭的女子,双耳微红。 “我们家王爷”这五个字,不知为何一直在他脑海里回荡。 而她的声音,她说那话时的笑容,更是在他脑海里不停浮现,在那一刻,他好像感觉到自己的心海深处,仿佛有一颗石子悄然丢下,不经意间便激起千层涟漪。 他,这是怎么了? 北及心中还有担忧,便想问问王爷,却发现王爷正看着远处失神。 顺着百里墨卿的目光看去,北及看见了那月牙白色的女子身影,宁静而美好。收起攻击性后,她看起来柔美温和了许多,像是独自绽放在空谷中的紫色幽兰,神秘又暗香流转,透着沁人心脾的美。 察觉自己的心态后,北及连忙收回眼神,压了压心里的异样。 “王爷,长公主的话,要听吗?”北及一想到祝梓枫的话就忍不住地担心。 总不能真让北铩城的防备军和乘风军听那南宫辛的指挥吧? 如果真是这样,怕是沈钏一天就能毁了北铩城的所有军队,将王爷辛苦抢回来的北铩城再夺走! 第79章 万事俱备 百里墨卿收回视线,淡淡道,“他想玩,可我天启戍边儿郎的性命,却不是他能玩得起的!” 碧落院外,两个穿着褴褛的乞丐背靠着院墙,随即一人轻悄悄的转身离开。而另一人则是继续坐在墙角,竖起耳朵细听着院中的动静。 翌日,南宫辛拿着长公主令牌入了北铩城军营,第一件事便是找来了北铩城防备军及乘风军中大大小小的将领。 入主北铩大营的南宫辛满脸自傲,他手持长剑,身穿银甲,端坐在大帐的主位之上。似乎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气势些,他特意挺起了胸膛抬起了头。 主位之下站着几个身穿褴褛军服,满脸胡茬,神色困惑的军士。 他们低头交耳,纷纷议论这忽然而来的男子是谁?为何会手持长公主之令?又莫名其妙地将他们叫来,意欲何为? 南宫辛等了约半个时辰,可大帐再无人进来,他脸上的得意和骄傲也渐渐变得冷凝下来。 “整个北铩大营中,只有你们几个将领吗?”青涩未脱的少年脸上露出不满,感觉自己受到了轻视。“为何不来拜见行军总管?” “行军总管?” 帐下几人脸色微变,这是行军打仗时才会设立的临时统领职位,之前这位置都是由东篱王来坐的,怎么如今派了个毛头小子来? 北狄大军正在缓慢逼近,真正的战争早已悄然打起,而他们眼前这位“行军总管”,好像还处于状况之外啊! 这个“行军总管”究竟是什么人?为何朝廷会将被杀大军交由这样的人? 朝廷这么搞,这仗还怎么打? “问你们话呢?都哑巴了?!”南宫辛看着那些人低头交耳,怒不可遏,“北铩大营的将领们都哪去了?!” 此时,帐下走出一人朝南宫辛抱拳,“回总管。军中将士已经开拔出发了,剩下的都是一些后勤军。” “开拔?”南宫辛猛地从主座上惊站起来,面目狰狞,一把抓住回话人的衣领,“开拔去哪?” “去,援助陈洲了!” 说话的男人名叫胡东,年约四十,是军中的老将了,虽然目前只是后勤部的旅帅,但也是向来受人尊重的,便是当初的东篱王也夸过他将炊火旅管得很好,笑脸相对的。这还是他成为旅帅之后第一次被人拎着衣领说话! 南宫辛一把扔开他,脸上表情阴沉得可怕,“谁给他们的权利调兵离开的?” 胡东往后退了两步,被身后人扶住。他掩下心中的不悦,语气淡漠地开口,“是张将军和北将军下令的。那时候,还没有总管你呢!” 南宫辛一听,眼中射出一道狠意,“你是什么意思?竟敢对本总管这样说话!来人!给我打八十军棍,以儆效尤!” 胡东神色一惊,简直不敢相信。 八十军棍,那是什么概念? 常人能挨受五十军棍都已是极限,像他这种上了年纪的,不用五十,三十都能让他送掉半条命!这新总管,是要拿他杀鸡儆猴啊! “总管!” “总管,不能这样啊!” “总管,还请手下留情啊!” …… 与胡东相交较好的军士们纷纷开口阻拦,可他们越求情,南宫辛越觉得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挑衅。 他双眉一竖,“谁敢再求情,与之同罪!!” 帐外把守的士兵脸色犹豫不决,不知该不该进去。 那胡东是在东篱王面前露过脸的,这八十军棍打下去,怕是命都保不住了…… 帐外人犹豫之际,南宫辛更是怒火中烧,大吼一声,“人呢?都死了吗?本总管持有长公主手令,谁敢不从,斩首示众!!” 金灿灿的公主令,令所有人都心生恐惧。那可是长公主令啊!离天最近的人,东篱王不在,即便是北将军也不能违抗长公主令,他们还能怎么办? 帐外军士思虑再三,还是进来将胡东架出去了。 等到帐外传来惨叫声,帐内的人面面相觑,皆看见了彼此复杂不已的脸。 “传令兵何在?” 此时南宫辛的声音又喊了起来。 帐外进来一人,单膝跪地,大声回应,“在!” 直到看见这传令兵认真对待他的样子,南宫辛脸上的表情才缓和了些,他沉了沉声音,“速去传令,将所有军队全部调回,死守北铩城!” 北狄的大军已经蠢蠢欲动,北铩城本来就这么几万兵马,哪有余力去支援什么陈洲?只要他在,便必要保住北铩城!这可是长公主亲自交给他的任务,不容有误! “是!” 众人听后,只能低下头,不敢再言。 等到传令兵骑马离开之后,北狄大营中的沈钏也收到了消息。 “北铩城来了行军总管?不是百里墨卿?” 沈钏的桌案下跪着一人,那人低着头不敢看沈钏的面具,回道,“不仅如此,而且北铩城的参军杨佑传来消息,说天启长公主带了御医为东篱王看诊,御医说,东篱王时日不多,随时都可能离世。” 沈钏从位子上站了起来,眼睛里的困惑无限膨胀。 时日不多? 可前几日不是刚刚才站起来了吗? 究竟,哪个才是真实的消息? 徐子宁看向沈钏,猜测道,“会不会是东篱王故意放出来的假消息来迷惑我们的?” “那个南宫辛已经入住北铩大营,应该不是假消息。天启京都中一直传言长公主和百里墨言是同一阵营的,去,写封信问问他,这长公主带来的人是否可靠?” 徐子宁听后点头,立即写信。 帐中无人后,沈钏问向徐子宁,“如果北铩城真的换了行军总管,那百里墨卿的话还管用吗?” “这,应该是不能了吧?”徐子宁停笔,也想到了这一问题。 毕竟这军中向来是纪律严明的,除了乘风军之外,防备军应该是只能听从行军总管命令的。 “若真是这样,那个新上任的南宫辛会让北铩城的军队外援陈洲吗?” 沈钏纤长的手指在昂贵的沉香红木桌上轻敲,面具下的脸上浮现几分迟疑。 “我想,除了东篱王,应该没人会将北铩城的兵力外援。”徐子宁肯定地说道。 沈钏听后,也赞同了这观点。他脸色沉了下来,手臂一挥,桌案上的东西应声落地。“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这时候却杀出个碍事的南宫辛!真是糟蹋了我的精心布局!” 徐子宁眸光微沉,放下了手中的笔。将信卷好,用信鸽放飞了出去。 等一切做完,徐子宁才道,“如今十万先锋军已经有五万到了陈洲,今日一早佯攻陈洲,另外五万也已到达兰陈大道,埋伏起来了,就等北铩城的援军前踏入包围圈。而且今日一早传来消息,乘风军和防备军已经尽数出城援助陈洲。一切都在我们的计划中,此时便是换了行军总管,也已经晚了吧?” “报!” 徐子宁话音刚落,帐外又传来传令兵的声音。 “进来。” “禀大帅,北铩城传来密信,新任行军总管已下令调回所有出城援助陈洲的兵马。” 沈钏浑身散发着寒气,那张漆黑狰狞的面具显得越发可怕起来。 徐子宁也忍不住叹息,脸上浮现遗憾。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这样一来,北铩城的兵力又全部集中起来了。有了乘风军,我们再要攻打北铩城,必定不容易的。” “北铩城,还打吗?” 第80章 浴血 “打,当然要打!”沈钏背着手,脸上闪过一抹决绝。“本来所以做的一切谋划都只是为了减少伤亡,用最快的速度打赢这场仗。如今,北铩城领军人不是百里墨卿,那这仗,便是硬打,又如何?” 南宫辛,一个世家纨绔子弟,也配与他做敌手吗? 况且,天启的援北镇国军也在朝着北铩城挺进,如今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再拖下去,等援北大军到了,他们要拿下北铩城,就更难了! “下令!”沈钏走到帐外,浑厚的声音在内力的加持下向四周散开。 原本散漫的军士瞬间集中起来,注视着帅帐中央那戴着面具的可怕男人。 “兰陈大道兵马放弃伏击,立即前往北铩城南部包围,陈洲五万先锋军全部撤回,前往北铩城东南、东北方向进行埋伏,即日,再调五万兵马前往北铩城西部,两日后与主力大军合围,一举进攻北铩城,夺回那属于我们的荣誉!!” “得令!” “得令!” “得令!” …… 顷刻间,北狄大军的上空回荡着声声激昂的军士“得令”声,气势飞扬,颤动人心。 半个时辰后,陈洲兵马出城迎敌,面对北狄进攻的大军,他们一开始是懵的,怎么都没想到北狄会打到陈洲来。 不过,既然来了,他们也不会怯战。 四万守备军全部出城迎战,可令他们没想到的是,此战刚刚开始,两方军马才刚打了一个照面,北狄军便溃散而逃,迅速撤了回去。 陈洲的兵马傻了,站在战场上面面相觑,搞不清状况。 不是说北狄军马是战场上的雄狮吗? 他们甚至准备好了援军,怎么,这北狄人这么不禁打?跑了? 此时,不知是谁喊了一句,“我们退敌啦!” 顿时,三万陈洲防备军脸上洋溢着战胜强敌的自豪感、骄傲感。欢呼声响彻天地,让退走的北狄先锋军听得面红耳赤! 憋屈! 太憋屈了! 这仗刚开打就让他们退走!就算要调整战略也不能这么着急吧? 这么一搞,军士士气低迷,接下来的仗,还怎么打? 可即便内心再多怨言,他们也不能说什么,毕竟,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 此时,兰陈大道伏击的另外北狄五万先锋军也收到了军令,正在撤离之际,忽然,他们的身后涌现无数军士,锋利的箭矢如同漫天雨水一样数之不尽,无情而冰冷地朝他们射来。 “噗噗噗……” 铁箭穿透人体血肉之躯的声音不绝于耳。 北狄军大乱。 “是天启军!我们中埋伏了!” “快逃!” “快跑啊!” …… 然而,战场上的无情根本不给他们任何反应的机会。此时,半山顶上,无数大石滚落,砸在半山腰那些毫无准备的北狄伏军身上。 不到一刻,北狄五万先锋军死伤过半。 箭雨停歇,随之而来的数之不尽的乘风军! 他们穿着防备军的军服,突袭这些埋伏在兰陈大道上的北狄士兵。一时间,喊杀震天,将两山中的飞鸟走兽全部惊乱。 北狄军被打得措手不及,在纪律严明的乘风军乘胜追击下,彻底乱了阵脚,四处逃窜,毫无抵抗之力…… 热血飞洒的兰陈大道上,尘烟四起,乘风军如同天兵降世,无情且尽情地收割着北狄军士的性命。 鲜血与长刀在阴沉的乌云下,刺骨的北风中铸就着一个又一个铁血军魂! 北及骑着马站在邙山上,看见一名骑马朝战场外狂奔的北狄军。他神色不变,肃峻如玉的脸,仿佛雪山上独自绽放的冷莲。 他双眸微眯,手里举起一张黑色大弓,一支特制的流羽箭搭上了弦,强大的臂力轻而易举地便将那上百磅的大弓无限拉满。 “咻!” 一道刺耳的箭矢离弦之声响起,黑色流羽箭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十分美丽的抛物线,在动人的空气炸裂声中精准地从那马上人的后背穿透而出,继续飞行了数百米才落下来。 随即,马上人摔落,在一片喧嚣的战场上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这一箭,连北及自己都觉得惊艳。 这弓,这箭,竟有如此威力! 另一边,刚从陈洲退去的另外北狄五万先锋军在明河之畔往北铩城的东南、东北两面分散,准备伏击。 然而,还没等他们到达指定位置,便遭遇了与兰陈大道的先锋军一样的遭遇。 箭雨袭来,将这五万先锋军全部打乱。 箭矢用尽之后,先锋军已乱,两万五千守备军穿着乘风军的军服出现在北狄军面前,叫那些北狄军顿时生出了无限恐惧。 “是,是乘风军!” “咱们中计了!” …… 战场上的画面总是惊人的相似。鲜血、尸体、惨叫、哭声、黄白的旗帜在鲜血的浸染下早已看不清原来的样子。 张之仪骑着马,穿着银色战甲,穿梭在北狄军士中。银色长枪直奔北狄军将领,枪尖飞舞,冷光四射,溅起片片血花。 失去主将的北狄军更加的慌不择路,一瞬间溃败,四处逃窜。 他们的身后,是乘胜追击的北铩防备军。军士们拎着刀,拎着枪,还有人拎着斧子追在那些北狄军身后,奋勇厮杀。 战场中,有一男子,穿着普通的军士的衣服,手里拿着一把陌刀,神情冷冽,一往无前,大杀四方。 他的身上被围攻的北狄军添了一道又一道鲜血淋漓的伤口,却依旧不能阻碍他收割生命的脚步。 一具又一具的尸体在他面前倒下,他那灰褐色军袍此时已被鲜血染红,高高束起的发髻在滴血,鲜血流到他的脸上,似是将他眼睛都染红了。 他却越战越勇,仿佛整个身体的血液都在汹涌沸腾,暴怒而狂热地朝着北狄军大吼。 “来啊!来啊!” 浑身浴血的他,仿佛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周遭的北狄军被这一幕吓得浑身发冷,本能地想要逃离这里。 然而,他的眼睛仿佛是地狱里的死神,盯上了谁,谁便必死。 最后,他倒下了,用尽了身体里的最后一丝力气…… 他倒下的那一瞬间,远在百里之外的舒禾,忽然觉得心脏一滞,带着一抹心悸的慌乱和疼痛。 第81章 是时候,让他站起来了 经过两日的组装,舒禾做的战国连弩已经完成了。 坐在海棠树下,不知何时,天空中又开始飘起了雪花。 她有些失神,怎么会突然的心悸呢? “你怎么了?” 凉凉的声音带着一丝淡淡的关切在她身旁响起。 百里墨卿正测试着她做出来的弩箭,在短箭射出的那一刹那,没人想得到他内心是有多么狂喜! 弩箭,消失三百多年的弩箭,竟然真的做成了!而且这弩箭的速度、杀伤力以及使用感受,都令他觉得无比惊艳! 最重要的一点,这是连弩啊!短时间内可以连续射出十五箭,甚至不需要很大的力气就能完成连发! 这简直是太神奇了! 这弩箭要是大批量生产,那天启必将要多了一批近战精英,威震天下!如果乘风军能够配备上这些弩箭,也必是如虎添翼,所向披靡! 这简直是可以载入史册的大功绩啊! 他刚想感谢她,却见她捂着心脏,脸上露出一抹痛苦之色。下意识地开口关切,话说出口后,连他自己都小小地惊了一下。 他,怎么会对一个女人生出关心之意? 舒禾倒是没察觉到百里墨卿的异常,只轻摇了一下头,道:“没事,就是突然的心悸了一下,歇会儿就好了。” 百里墨卿听后,脸上恢复淡漠。 此时南起从屋子里拿出一件狐皮大氅,披在了百里墨卿的身上。 下雪了,他怕主子的身子熬不住。 见他来,舒禾脸上扬起了笑,一脸的得意,“南起,怎么样?想好是给钱还是给功法了吗?” 南起脸色微怔,磨蹭了一下,脸色绯红地从怀里掏出了几锭银子,丢在石桌上。 舒禾看着那几锭银子,笑容微僵,“就这么一点?你不会是想赖账吧?” “我!”南起气急,血色上涌,令他那俏脸又红了几分,“之前的钱都被你在元城嚯嚯掉了!现在就剩这点了,爱要不要!” 就这点还是主子前几日刚给他发的月钱呢! 见他伸手去拿,舒禾连忙将石桌上的银子揽进了怀里,“要要要!多少我都要!” 见她那贪财样,南起捏着拳头,咬牙切齿,“哼!无良财迷!” 舒禾才不介意南起怎么说她,只要有钱,说她强盗都行。 况且,这是他自己输的,又不是她逼他的,她可问心无愧得很!“谁叫你总是看不起我?我就爱看你一次又一次的打脸!” “还有,我可没嚯嚯你钱啊,你那钱买的药材,都给北铩城的百姓做贡献了,这是功德无量的事,我在无意中为你积德,你该谢谢我的好吧?” 南起嘴角直抽,郁闷得不行,“那我可真是谢谢你了!用我的钱去医治百姓,结果好名声都叫你得了!” 舒禾却不赞成他的说法,出言反驳,“我得好名声是因为我出劳力了好吧,谁叫你不会医术的!” 南起说不过她,眼珠子都要翻到天上去了,只能生闷气。 舒禾见后忍不住笑,将他的银子拿起来,在他面前晃了晃,“我说南起,你就不争取一下找个内功心法给我吗?这要真给钱,我怕你以后十年都找不到媳妇儿啊!” 没老婆本,可怎么找媳妇儿哟! 南起捏着拳头,一脸的气急败坏,“禾束!你别得寸进尺啊!” 尽戳他肺管子,什么话扎心说什么! 舒禾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院中的大雪飘得更大了,没一会地上就积了浅浅一层雪。 百里墨卿将石桌上的连弩递给南起,“送去各大司兵署,叫他们加紧制造,务必在北狄大军进攻北铩城之前造出五百只弩机,五万只弩箭。” 南起应下,狠狠瞪了一眼舒禾,然后才带着弩箭出门去了。 等南起走了,舒禾觉着没事,便准备回房。忽然,一本灰色空白封面的书籍出现在她面前。 她有些意外地看着那书籍,不解地问道,“这是什么?” 百里墨卿俊美的容颜在大雪下显得更加清冷圣洁了许多,深邃的眸子微垂,仿佛想要眼睛里的某些东西隐藏。 “南起的内功心法不适合你,你练这个吧。” 舒禾眼睛一亮,“是内功心法?” 百里墨卿轻轻嗯了一声,见她欣喜地接过翻看,他那肃冷的眉眼也不知不觉变得柔和了许多。 “这是风阳诀,虽说比不上天下第一的易经,但肯定比南起的功法强多了!你试着练练吧。” 以她的天赋,想来入门不难。至于能练到哪一步,那就只能看她的运气和造化了。 “是很厉害的内功心法吗?”舒禾忍不住想确认一下。 百里墨卿想了一下,“应该吧。” 天下第二应该算得上很厉害吧? 要是南起在这,必定会目瞪口呆!因为,他知道,这是百里墨卿在东海蓬莱山上得到的神秘功法,当今世界上,只有他一人见过! “谢谢。”舒禾合上书,内心微微触动,真挚地道了一声谢。 百里墨卿对上她的眼睛,心里莫名慌了一下,垂下眸,他轻咳一声,掩去了自己的尴尬。 “不用。” 要说谢,也应该是他谢她。 弩箭的出世必会将天启的实力再次拉上一层楼,他甚至可能因此,而重新获得回归天启的机会。 不论是对公,还是对私,她对他的帮助,都是无以复加的! “雪大了,早些回去吧。” 说完,他推着轮椅离开,不经意间看见了身上的狐皮大氅,又见她穿着单薄的坐在大雪下,内心涌起的一抹冲动,叫他脸上浮现了不自然。 舒禾正低头看书,忽然,眼前一黑,身上被什么东西罩住了。 等她摸着那毛茸茸的名贵白狐皮时,她才发现,这是百里墨卿身上的狐皮大氅。 她脸上露出错愕,转头看去,院中已经没了那男人的身影。 白雪皑皑的院中只有一条长长的轮椅痕迹。 她心中微动,看着那轮椅痕迹愣愣地发呆。 是时候,让他站起来了。 她要的药材基本已经到位了,本来差两味药,一个是“九瓣重火莲”,一个是“地心芽根”,可巧得很,昨日祝梓枫来时,带来的药材中就有一株品相极好的“九瓣重火莲”。 至于最后剩下的那一味“地心芽根”则是生长在火山岩洞中的一种特殊草根,根茎灰红色,手指粗细,天生火属性,且药性温和,治疗百里墨卿身上的这种寒毒是最有效的! 南起说,震离跑遍了整个西北部所有火山岩洞,终于在一处无人区找到了这株药,此时,正快马加鞭地赶来。 这两日,就该到了。 一想到百里墨卿站起来的样子,舒禾就有些恍惚,手里的狐皮大氅不自觉地被捏皱在一起。 站起来的百里墨卿,还会是现在这样平易近人吗? 只怕,到时候,他又会变成那个遥不可及,恍若天人一般的存在了吧? 第82章 夜袭北铩城 夜色深沉如水,却在茫茫白雪的衬托下,亮如白昼。天边挂着一颗巨大明珠,冷冷的月光被夜风吹拂,洒向无尽大地。 那被天启军封闭了的两大战场上,残刀断剑,哀嚎遍野,目视之处全是乱陈的尸体,血液将白日里下的雪全部融化,鲜红的血水顺着低洼处流淌,在不远处与其他支流汇合,转而朝着远处而去,直到汇入那蜿蜒不绝的明河中。 北及立在邙山上看着乘风军打扫战场,冷冷下令,“迅速打扫战场,回防!” “是!” “是!” …… 一万乘风军,对战五万北狄先锋军,伤亡竟然没过千! 这一战,胜得无比自豪。 可看着那满地的尸体,同为军人的乘风军也难以让内心的喜悦肆虐。毕竟,他们的胜利,是建立在北狄人尸体上的。 若不是战争,这些北狄军人也可以拥有安居乐业的生活的!战争只能让双方两败俱伤,即便他们这边伤亡极少,却依旧代表着有数以千计的家庭破灭…… 而北狄那边,就更惨了。 这五万军马全军覆没,连一个通信兵都没逃出去,即便有些未死的,也活不了多久了。这也表示着,北狄国,有数以万计的家庭因为这场战争而遭受了灭顶之灾! 如果,这世上没有战争多好? 枯寂而惨烈的战场上忽然响起了一道歌声。 “草长莺飞,夜雨落花,埋骨他乡的忠魂啊,你可否听见那悠扬的牧笛之声?那是千里之外的杏花村中,亲人的思念啊。流萤四散,殇歌安详,远行的英魂啊,你莫要回望,向着点灯的方向,一路前行,在那河岸忘川之上,有船渡你过江……” 这是祭奠死去的军魂之歌,是天启军中流行的哀悼曲。每次战争过后,总有人会唱起这首歌,送死去的战友魂归故里,送敌人的魂魄入六道轮回。 渐渐地,不断有人在附和。 最后,一片深沉而哀伤的声音,一种极为悠扬悲戚的曲调,不停回荡在两山之间。冷风大作,林间风雪飞扬,似是天也在默默回应。 北及沉默,望着天边冰冷的月亮,内心复杂不已。 他不想杀人,可是,战争总是残酷的。他不杀人,那被屠戮的,就会是天启百姓…… 也许他满怀一身罪孽,可即便最后魂归地狱,上不得天堂,他也愿意用自己短暂的生命去维护百姓的安居。 北狄大营内,沈钏坐在书案旁面色阴沉,黑色的军袍不停向外逸散寒气。 “八个时辰了,先锋军那边还没有任何消息传来。”徐子宁看着账内角落里的沙盘,双眉几乎拧到了一起。 不仅没有消息传来,连主大军派去的侦察兵也毫无消息,仿佛泥入大海,毫无波动。 “出事了……” 沈钏声音沙哑,低沉得可怕。 “会出什么事呢?杨佑传来消息,北铩城的军队都被调回大营了,北铩城外根本没有军队能与我们的先锋军抗衡。” “难道是陈洲的兵马追出来了,拖住了先锋军?” 徐子宁猜测。 “陈洲防备军不过四万,又不是什么精英,怎么可能打得先锋军毫无招架之力,连个通讯兵都跑不回来?”沈钏捏着拳头,骨骼发出阵阵响动。 陈洲的方和根本没这个实力!他猜,肯定是百里墨卿出手了。 “那会不会是陈洲一早发现我们的意图,找了兰城防备军支援?”若是兰城、陈洲两城防备军尽数出战,或许能达如今的境地。 沈钏摇头,不信兰城的防备军敢随意出城援助陈洲。 “如果不是陈洲、兰城,那会是谁呢?谁有这么大的能力?”徐子宁忽然想到了一个人,百里墨卿。 两人彼此相视,想法不谋而合。 “可是,百里墨卿不是被夺权了吗?”难道,那个南宫辛也是他抛出来的迷惑弹吗? 沈钏站了起来,负着手立于大帐门口。帐外烛光点点,那是他的北狄大军,是证明自己的工具。 若是被沈闻知道他与百里墨卿的第一战便铩羽而归,他的位子,怕是保不住了…… “如今怎么办?北铩城还打吗?天启的援北军还有两三天的路程便要抵达北铩城了,若是不打,就没机会了……” 徐子宁走到他身后,神色沉重。 “打!” 冰冷的空气中漂浮着一抹淡淡的危险。 沈钏淡淡开口,面具下的脸上不停跳跃着兴奋和狂热。 “陈洲的防备军不可能打得我先锋军毫无抵抗之力,唯一的解释,必定是乘风军出城去了!” “没有了乘风军,北铩城等于没了盔甲,此时攻打是最好的时机!” 徐子宁脸色微变,眼中露出惊色。“你,想要夜袭北铩城?” 沈钏没说话,但他的态度已经给了徐子宁回答。 先锋军生死未卜,这时候再突袭北铩城,万一杨佑给的消息没错,北铩城的乘风军真的固守城内,加上防备军,时刻关注着北狄大军的动态,那他们夜袭,根本没什么胜算啊! 沈钏这么着急,是怕输了吧? 可,急躁乃是兵家大忌! “传令!” 沈钏的声音迅速传遍北狄大营,正欲休息的大军们迅速穿好衣服来到帐外,等候着主帅的命令。 平和而宁静的北铩城大营内,南宫辛正睡得迷迷糊糊,忽然,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将他从梦中惊醒。 他从床上窜了起来,浑身上下出一身冷汗。 “来人啊!”大半夜的敲什么锣? 帐外守卫的士兵早已急得跺脚,可一想到白日被打得几乎没了气的胡东旅长,他是怎么也不敢冲进帅帐打扰这位新任总管的好梦。 此时,南宫辛的声音在帐内响起,帐外的小兵这才松了口气,快速进帐。 “怎么回事?大半夜的,怎么如此吵闹?防备军就这个纪律……”的吗? “总管,北狄军夜袭北铩城了!”他怒斥的话还没说完,来人便打断了他。 “什,什么?!” 南宫辛从床上跳下来,连衣服都没来得及穿,径直拿起了自己的佩剑,脸上露出一抹慌乱,还有一抹恼怒。 真是晦气!他刚来啊!就打起来了? 他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呢! 等到南宫辛穿好衣服出帐后,北铩大营已经营去人空,大批兵马朝着北城的方向进发,营内所有的武器全都带走了。 南宫辛有些懵,“他们去哪了?” 守帐的士兵面上犹豫,道,“去,去迎敌守城了……” 果然,他的话说完,就看见这位新任总管的脸色急速阴沉下来。 “谁下的令?”他一个行军总管还没出来,竟然就敢带着大军开拔!这些人,是完全不将他放在眼里啊! 士兵没敢说话,脸上畏畏缩缩,南宫辛看得气不打一处来,“我问你呢!回话!” 见他还在犹豫,好像有什么话不能告诉他似的。他眼中溢出狠厉,手中的剑直接扣在了他的脖子上,“说不说!” 士兵身子一抖,颤颤巍巍地说道,“是,是之前东篱王在时定下的规矩……” 第83章 是他,太轻敌了! 南宫辛收了剑,脸色如黑云压顶。他飞身上马,直追大军而去。 北城外满是黑压压的北狄军。 漫天箭雨从城外飞来,射中了一个又一个的城头守备军,无数守城将士的身躯在倒下。 城墙外,北狄军搭了攻城梯,无数的北狄军人正在攻城。 城墙上的防备军们在盾牌的掩护下,朝着攻城的北狄军不停射箭,惨叫声连连,无数躯体从城墙上狠狠摔落,面目全非。 嘶喊声,怒吼声,人体被利器穿透的声音不绝于耳,不断地在北铩城上空回荡。令城内那些本已进入深度睡眠中的人们突然醒来。 他们穿上衣服,神色恐惧慌乱的看向北城门方向。 那里火光冲天,嘶喊声声不歇…… 住在北郊的百里墨卿等人也早早地被这声音吵醒。 此时,他坐在轮椅上,望着门外的方向,茂密的海棠树将天上的月亮遮去了大半。他的身子一半都隐在黑暗中,便是什么也不做,也叫人望而生畏。 小依儿也被声音吵醒,揉了揉眼发现身旁没人,脸上露出几分惊吓。 她光着小脚下地,把之前舒禾给她做的羽绒服穿上,朝着外室走去。 门口,舒禾神色担忧的望着外面。 “娘亲!” 听见声音的舒禾连忙回头,看着小依儿光着脚,迅速将她抱了起来。 “下床怎么不穿鞋?会生病的!” 小依儿搂着她的脖子,脸上有些害怕,“娘亲,外面怎么了?是谁在哭啊?” 舒禾摸了摸她的头发,将她抱回内室。 “依儿,娘亲有事,要出去一趟,让王大娘陪你睡好不好?”舒禾脸上浮现几分歉意。 这个时候,她不该离开小依儿的。可是,听着外面惨烈的声音,她无法无动于衷。 而且,北铩城的军队大多都被调出去了,此时城内兵力空虚,如果她不去帮忙的话,也许北铩城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攻陷。到时候,她依旧无法独善其身。 依儿紧紧抱着舒禾的脖子,明显是不想她离开。 正在舒禾左右为难的时候,小依儿的手忽然松开了。 她略显迷蒙的眼睛望着她,朝着她笑,“娘亲,你去吧。依儿不怕的!” 舒禾一怔,眼眶发酸,眼泪瞬间迷糊了她的视线。 她的小依儿,是不是明白了外面发生了什么?也知道自己要去做什么…… “依儿去跟王大娘睡,依儿会很乖的,娘亲不要担心。” 舒禾再也控制不住眼泪,在眼泪滴下来之前将小依儿揽进了怀里。 “依儿乖,娘亲很快就回来!” 将小依儿送去王娘子那,出来的时候正好碰见南起推百里墨卿出门。 “有剑吗?” 舒禾开口,拦住了两人。 百里墨卿回头,她穿着一身单薄的月牙色罗裙,宽长的双袖被束起,淡漠的脸上透着几分清冷。 南起看了一眼百里墨卿,得到他的示意后,转身回屋,拎了一柄银色长剑出来。 舒禾接过剑,掂量了一下,分量不错,不算重,也不轻,至于锋利度,不用测试也知道不会差。毕竟,这是百里墨卿的东西。 “走吧。” 北城门上,南宫辛看着城中“寥寥无几”的防备军,脸上的愤怒被错愕代替,“就这么点人?其他人呢?” 他在问那个守着他大帐的士兵。偌大的大营,就只剩他们俩最后来到这里。 小兵徘徊犹豫,最后,还是老实地交代了。 听到防备军和乘风军全都不在城中,南宫辛的脸可想而知有多难看。 “我不是下令将大军全都调回来了吗?”他亲眼看着大批兵马回营的啊! 小兵没说话。他也不知道,反正,他就知道大营好多人都不在,回来的,只是一部分人。 其实,南宫辛看到的,都只是百里墨卿故意做给他和杨佑看的。 想要埋伏北狄先锋军,那北铩城的军队,就必须要悄无声息的绕到北狄军后方。可好几万的军队,想要无声无息的出城,本来就是一个大问题。 之前百里墨卿想的是化整为零,先让大军低调分批出城,两日后再利用五千留守的防备军,大张旗鼓的出城,做出援陈假象,再低调回城防守。这种方法虽然可行,但有一定的危险性,很容易被杨佑察觉出异常。 可南宫辛的出现,给了百里墨卿更好的解决办法。大军出城,不用隐藏,而南宫辛下令撤兵后,五千防备军再高调回营,一进一出,常人很难察觉出异常。 也正是因为南宫辛的误打误撞,这才让沈钏误以为北铩城不会出兵,从而改变计策,准备包围强攻北铩城。 而这一举动,也让乘风、防备两军打的北狄先锋军一个措手不及! 当然,这一切,无意中成为一个棋子的南宫辛自然是一无所知的。他只觉得自己的威信遭受轻视、挑衅,感觉根本没人在意他这个“行军总管”! 怒火中烧,转身之际便看见一个北狄军从攻城梯上爬进了城头,他沉着脸,将内心的怒火全部化为力量,朝那些北狄军猛砍。 城头上刀兵之声响彻云霄,火箭四落,将本就破败的北城街道再次烧起来。 还好,因为上次北狄军入侵的事,北城街道的百姓全部被撤去了城东和城南两地,百姓没什么伤亡,但墙上守城的将士们却不容乐观。 北狄大军太多了,弓箭也太多了,五千防备军设备又差,战斗力又不是最精锐的,因此伤亡很是惨重。 城下,百里墨卿坐在轮椅上,双目中的迫切几乎要冲出来。可那双使不上力的腿,让他一再愤怒无比。 南起早已飞到墙头斩杀外敌去了。 舒禾不自觉地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轻拍两下,轻声安抚,“别急。” 百里墨卿闭上了眼睛,努力平复自己的气息,可内心的涌动和狂躁根本控制不了。 “我对北铩城的百姓承诺过,只要我在,北铩城一定不会城破!我不能食言!” 舒禾眸色微闪,轻启红唇,“我知道。” “能不能让我再站起来一次?”他抬头,白皙细长的手第一次主动抓住了她的手腕。眉间,是一抹期盼和请求。 舒禾垂眸,她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的想法?只是,他的身体已经再也经不起透支了。 看着沉默的她,百里墨卿心里生出失望。他无力而愧疚地锤着轮椅,“我本以为沈钏不会这么快反应过来的。是我低估他了!” 原本以为沈钏最快也会在第二日反应过来。届时,防备军应该已经回城了,北狄再要入侵,也无碍。 可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快就察觉出了异常!而且,还选择冒险夜袭北铩城。 他这是猜到北铩城此时兵力空虚了啊! 是他,太轻敌了! 第84章 破敌 城墙上的五千守备军在短短半个时辰内便已经伤亡过半,剩下的那些也已经精疲力尽。 圆月高挂,仿佛将所有人心中最不舍的牵挂都印在了眼前。 百里墨卿独坐城墙之下,看向城墙上那女子,她白衣飞舞,在一片灰暗中血战,仿佛坠落世间纵享厮杀的神女。 将身前最后一个北狄军杀死,舒禾靠在城墙上大口喘气。百里墨卿的剑很好用,很锋利,即便没有多少内力,剑过之处也必会带走无数生命,可北狄军人数还是太多了,她有些无力了。 攻上城墙的敌军越来越多,城下的攻城车也在不停地冲击着城门,眼看,城破只在片刻之间。 她迅速来到南起身旁,道:“带一队人,快马加鞭去城中收集煤油、烈酒还有陶罐、面粉,越多越好!” 南起不明白她的意思,可此时他却下意识地相信她,听从她的命令。 南将军的身份在北铩城还是有几分威信的。 不少时,便号召了一队人马离城而去。 南宫辛见有人要临阵脱逃,暴怒不已,一脚便踹飞离城队伍中的最后一人。 “谁敢临阵脱逃,杀无赦!” 南宫辛的声音在城头响起。舒禾转头看去,就见他手持长剑刺向那名天启士兵。她神色瞬间冰冷,一剑击飞了南宫辛的长剑。 “大敌当前,你不杀敌,却要杀守城士兵,南宫辛,你是想要扰乱军心吗?还是,你怕了,想要投敌?” 舒禾的声音不算大,但她一个女子出现在城墙上御敌本就极受关注,此时的她更是冷声斥责那位白日里刚烧了三把火的“行军总管”,这不禁令所有士兵往这边看来。 他们看着南宫辛,眼睛满是愤怒和仇恨,如果这个所谓的“行军总管”真的敢投敌叛国,那他们必要将他的首级挂在这城墙之上! “他是逃兵,本总管斩杀逃兵有何问题?”南宫辛暴怒,眼睛盯着这女子怒火中烧。 又是她! 一个女人竟也敢来到城墙上斩杀外敌! 在见到她的那一刻,南宫辛心里是复杂的。 她是害自己妹妹不能说话的凶手,也是昨日羞辱殴打他的人,可此时,这个与他不对付的女人竟然出现在城墙上,英勇杀敌,甚至比他杀的人还多!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女子! “他不是逃兵,他是听从南将军指令去城中取武器,对抗外敌的英勇军人!” 舒禾的剑拦在那士兵的身前,声音坚定,无惧无畏,带着一抹摄人心魄的威慑力。至少,听见这话的守城士兵们都能感觉到自己体内沸腾的血气和被鼓舞了的士气。 南宫辛还要说什么,舒禾却不给他机会,“南宫辛,你若是真为了北铩城着想,我劝你还是去杀敌吧,莫要在此浪费时间!” 只是这么片刻时间,登上墙内的北狄人更多了。 舒禾不管南宫辛那难看的神色,只对那坐倒在地的士兵喊道,“莫要发愣,速去御敌!” 士兵神色一震,脸上浮现激动和狂热,立即捡起地上的刀,冲入了北狄人群中。 南宫辛目光锁着那视死如归的英勇身影,脸色变了又变,最后,视线在舒禾那月牙白色的身影上停留了片刻,继而转身杀敌去了。 眼见着城池就要攻破,无数守城将士都精疲力尽,被攻上来的北狄士兵添了一道又一道伤口,他们的眼中渐渐浮现绝望。 舒禾停了下来,朝着守城将士们大喊,“将士们!再坚持一下,等南将军回来,这城便守住了!身后的百姓,我们的亲人,就都守住了!” “我知道很艰难,我知道你们很疲惫,但请你们再坚持一下!为了我们的亲人,为了我们的孩子,也为了军人的荣誉,誓死守城!” “誓死守城!!” “誓死守城!!” …… 舒禾的声音在北铩城上空回荡,令无数士兵精神一振。一个女子都能在城池上一夫当关,他们这些大男人怎么有脸放弃? 顿时,“誓死守城”的声音将那些精疲力尽的将士们重新打足了气。 他们再次冲入敌人群中,挥舞着自己断裂的兵器,酸软无力的手臂,不知怎么又来了力气,他们拼命嘶吼,拼命厮杀,终于抵挡住了一批又一批的北狄人。 城墙下,沈钏坐在马上,目光注视着城墙上那一抹白色倩影,深邃狠厉的眼睛里升起一抹兴趣和玩味。 “这北铩城中,还有这样的女子?” 徐子宁在他身旁,脸上可全都是凝重。 这城,攻的时间有些长了。再拖下去,万一乘风军和防备军回来,他们只会腹背受敌,届时,伤亡会更大。 终于,南起带着那一队人马回来了。 舒禾血迹斑斑的脸上露出欣喜,“东西都带回来了?” 南起点头,将手里的罐子递给她,“这是煤油,那些是面粉,还有你要的烈酒和陶罐。” 可这些,能做什么? 说完,他又补了一句,“稍后还有!” 舒禾一怔,没明白他最后那句话的意思,也没时间去想,只是将烈酒和煤油混在一起,倒进了其他空陶罐中,最后拎着其中一个罐子递给了南起。 “弓箭!”舒禾大喊一声,立即便有人递来了一把弓,一支箭。 舒禾持着弓,烧起火箭,飞跃到城墙上,双腿勾住墙头,整个人横飞出去。大弓拉满,发出细细的紧绷之声,她对南起喊道,“扔向攻城车。” 南起点头,朝着攻城车精准地扔过去。 “咻!” “砰!” 一声爆炸声响起,城下的攻城车上顿时被烈火吞没。 攻城车边,蹿出几个着了火的人,他们嘶喊着,用力拍身上的火焰,想要熄灭。可即便他们在地上打滚,那些火焰也根本无法扑灭。惨叫声异常尖锐,令人心中发冷。 舒禾眸色微冷,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不过很快便被压下去了。 “将剩余的煤油和烈酒沿着城墙倒下去,点火!”舒禾再次下令。 这一刻,似乎所有人都下意识地以她为主心骨,她的话便是铁令。 “轰轰轰!” 一道道火焰在城墙上燃烧,那些攻城梯都被火焰烧着,将攻城梯上的士兵全部吞没。 南起脸上露出惊喜和兴奋。 这招好用,完全隔绝了北狄人再入城的可能! “将所有的面粉分装到陶罐里!”舒禾再次开口。 南起已做好准备,见她又拉弓,他便知道他想做什么了,虽然不解,却也不问。 这一刻,他们配合得十分默契,她指哪,他便扔向哪。 “砰!” “砰!” …… 燃着火的箭矢刺破半空中的陶罐,陶罐内的面粉遇到明火瞬间爆炸。炸开的陶罐碎片如同一颗颗子弹,在强大的气流推动下,射入下方人群的身体内。 一道道爆炸声在北狄军最密集的地方响起,伴着一阵阵的火光,和声声惨叫,令城下的人四散而退。 沈钏看着这一幕,面具下的脸阴沉无比,他踢了踢马肚子,令其上前两步,似乎想离那城墙上的人更近一点。 他目光紧紧注视着那站在城墙上的女子,恨不得立即飞到那城墙上看看她究竟是何人物,竟有如此破敌之法! 第85章 大战落幕 舒禾收弓,在南起的帮助下飞回城内。 此时,攻入城里的北狄人被尽数斩杀,除了那些往城外射箭的箭术高手,其余的士兵终于得到了喘息的空间。 燃起熊熊烈火的城墙上,北铩城的半边天空被大火染红。火与火的间隙中,舒禾站到了城墙之上。她看见了一个人,一个骑着马,穿着黑金战甲的将领。 她能感觉到那人在看着自己,带着十分具有侵略性的目光。 他,便是北狄统帅,沈钏吗? 立于城墙之上,白色衣裙在风火之间肆意飞舞,纤瘦却十分具有力量的身体在月光下闪耀着淡淡月芒。 大败的北狄军慌乱大退,不经意间看见城上那女子身影,那一刻,他们好像看见了一个从月亮上下来的神女,为救北铩城而来。 虽然无人敢言,可这一幕却深深地烙进了他们的骨血之中。即便几十年过去,他们老态龙钟,步履蹒跚,却依然无法忘记此时看见的,这震撼人心的一幕。 “报!!” 此时,沈钏的马下一人飞奔而来,“禀元帅,东西两面有大批兵马在靠近!” “是乘风军和防备军回来了!”徐子宁脸色大变,迅速走到沈钏面前,“撤兵吧,今日这北铩城,是攻不下来了!” 再拖下去,只会伤亡更惨重! 沈钏周遭寒气四溢,“退兵?要是真的退兵,我这个大元帅还怎么当的下去?” 徐子宁脸色沉如水,却不知该怎么开口。 “哪边是乘风军?”沈钏问向来人。 “看军装,是东面。”那人回应。 沈钏最后看了一眼那城墙上的女子,眼中冷芒闪过,提着马头向东转,“所有大军,向东挺进,围剿乘风军!” 徐子宁听后,焦灼的神色下只能轻叹一声,他这是要拼一把啊! 城墙上剩下的守城军们见北狄大军退去,纷纷起身,满是血污的脸上浮现了不可置信与震惊。 他们,这是退敌了吗? “退敌了!” “我们退敌啦!” 安静的城墙上忽然有人兴奋地喊了一声,颤抖的声音传向四方,紧接着,又有无数激动的声音在城墙上响起。 有哭声,有笑声,有劫后余生的嘶吼声,还有向远方亲人宣告的声音。仿佛天边吹来的夜风,能将他们此时激动的心情,带去给远方的亲人。 城内,响起无数欢呼雀跃的声音。 舒禾回头,竟发现城墙下不知何时出现无数百姓,他们手里拿着木棍,锄头,铁铲,铁锅,还有许多各种各样的器具,以及护城兵们需要的陶罐,有些人甚至把自己家吃饭的陶碗、茶杯都拿来了…… 此时,舒禾终于明白了南起之前说的那句“后面还有”,是什么意思了。 她忍不住笑了,可心里又无比苦涩。 倘若这城今晚真的破了,他们这些百姓会不会拿着自己手里的那些“武器”与北狄人拼命? 其实不用多想,答案是肯定的! 无论是谁,都不会容忍自己的家园被异族侵略的! 此时,舒禾忽然感觉到许多人的视线都在看着自己,她环顾过去,是那些残兵剩将们。 他们在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注视着自己,那些眼睛里,有感激,有疑惑,有信任,有依赖,更多的是崇拜…… 此时,就连城下的百姓也纷纷将视线投射过来,他们满含热泪,仿佛有无数的话想对她说…… 舒禾心潮涌动,视线却不自觉落在了那一身白色,坐在轮椅上,被火光印红了半个身子的男人身上。 他也在看着自己,只是,她看不见他眼里的情绪。 南宫辛站在远处,脸上有点点血迹,可他的视线也如其他人一样,紧紧锁在那女子身上,仿佛这世上只剩下了她一人。 他还记得她飞身出墙外,拉弓射箭的样子;还记得她站在月光下,衣裙飞舞的样子;不知何时,她的身影竟牢牢地刻入了他内心深处。 北铩城的大军退去,可在城东十几里外,沈钏的五万大军已经和张之仪的两万守备军相遇,瞬间便展开了一场大战。 兵力悬殊,张之仪的军队被打得很惨。好在后来北及领着真正的乘风军从北狄军的身后包围过来,两面夹击,这才让张之仪压力顿减。 只是,即便有乘风军的加入,这场大战也依旧不容乐观。 那沈钏像是疯了一样,根本不顾北狄大军的性命,下令死扛,必要将那些穿着乘风军军服的人尽数剿灭! 这场大战一直持续到天亮,死伤无数。最后在沈钏的撤兵下,拉下帷幕…… 清晨,冷风伴着细细小雪自北方而来,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血腥气味。 北铩城的北城墙上满是漆黑的火烧后的痕迹。城下,无数焦尸,散发着令人不适的臭味。 城外二十里处,尸横遍野,场面无比惨烈。 城门大开,无数百姓跑出来,去迎接那些满身伤痕,在大战中幸存下来的士兵。 南起,北及,张之仪同站在北城之上,看着那些步履蹒跚,相互搀扶,满身伤的士兵,眼圈直发红。 “这沈钏,真是个疯子!”南起咬着牙骂道。 拼着鱼死网破,也要增加他们这边的伤亡人数!他到底为什么啊? “虽然这一战我们伤亡不小,但北狄伤亡更大!经过此役,北铩城暂时安全了。”北及道。 还有一两日,援北大军就该到了,到时候,他们定要找沈钏好好算算这笔账! 张之仪没说话,他认为,有战争就有伤亡,这是无法避免的事。这一仗,他们不到四万人马,却歼灭北狄近十万兵马,这已经是非常高的荣耀了!至于那些沙场埋骨的士兵们,他们死得其所,且重于泰山! 相比而言,他更好奇的是,北铩城城内仅五千防备军,是怎么守住沈钏那个狠人五万兵马攻城的? 听了他的疑惑,南起脸上的愤愤被兴奋和激动代替,绘声绘色的将昨夜守城的事告诉了张之仪和北及。 可想而知,那两人听后的脸色是什么样的。 张之仪甚至连确认了好几遍。南起说的,真的是他认识的那个禾娘子吗? 南起见他不信,便道,“你可以去问问你妹妹,昨夜她也在城墙上御敌来着,虽然在城门的另一头,但禾束的风姿,她应该是看到了的。” 张之仪压下心里的震惊,四处环望,却根本没看见舒禾和自己妹妹的身影。 此时的三人没有注意到,城下进城的受伤士兵中,有一人低着头,眼睛不停地在那些北狄士兵的尸体上流转。黢黑的脸上看不清表情,可那双眼睛却总散发着若隐若现的冷光。 与其他人更不同的是,那人的眼神和体态,根本没有寻常士兵大战过后的疲惫无力。 此时,有一个百姓过来搀扶他,将裹着伤臂的他领进了城。 第86章 军人的夙命! 城北大营内。 数不尽的营帐里躺满了受伤的战士。 几道人影在营帐间来回穿梭,为那些伤者处理伤口。帐外早已支起十几口大锅,正在不停歇地熬着药。 大营里气氛肃穆,虽然打了胜仗,可这一仗,他们损失了太多的战友,再大的功绩和荣誉,也无法驱散他们此时的伤感。 舒禾身上的月牙白色衣裙,裙摆已是血红,干涸的血迹将那本来柔软的裙摆都凝固住了,再无飘逸可言。 替面前的士兵包扎好伤口,她见那众位士兵神色颓靡,问道,“小哥,打了胜仗,你不开心吗?” 那人是穿着乘风军衣服的防备军,他们在城外战斗,还不知道城内的情况,他只以为面前的女子就是个普通的百姓,过来帮忙的。 “死了那么多人,有什么好高兴的?”他的语气不算客气。因为与他同来军营的亲哥哥在这场战役中没了。 “这场战役的胜利,是用我们普通军士的性命换来的!可即便这场战役传到了京都,立功的,受奖的,也不会是我们这些马前卒。” 他的话令这个营帐里的人都沉默了。 是啊,在前面厮杀的是他们,牺牲流血的是他们,可最后得奖立功的,却是上面的人,有什么可高兴的呢? 舒禾能听得出他的怨气,又问道,“小哥是觉得,便是打了胜仗,国人也看不出你们的付出,是吗?” “还是说,你怕上面的将领会独吞功劳?” 那人面色一怔,他,没有这个意思吧? 经过一夜的激战,她的发髻早就松乱,脸上的汗珠将两侧青丝打湿,紧紧地粘在脸颊上,看着很是狼狈。 舒禾将那小哥胳膊上的纱布整理好,道,“不知道你们进城的时候有没有看见那些城门口的百姓,你们还记得,他们看你们眼神和表情吗?” 众人被提醒,脑海里浮现了进城的那一幕。 无数百姓守在城门口,满脸的担心和心疼,有些人是颤抖着来扶着他们进城的。那一张张满含热泪、满心感激的脸,怎么能忘? 是啊,原来,他们付出的代价,北铩城的百姓是看到了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那个小哥脸上略显窘迫,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舒禾轻拍了拍他肩膀,“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担心的是千里之外的国民们会看不见你们的付出,是吧?” 那小哥没说话,可脸上的表情等于是默认了。 “可你要知道,这天下,没人敢独揽军队大功!谁也不能!”舒禾脸色微冷,坚定且深信。 她见有人脸上露出讽笑,不相信她的话,便问,“你们知道天启国最骁勇善战的一支军队是哪一支吗?” “当然是乘风军!”有人抢答。 那人脸上洋溢着兴奋,这次,能与乘风军并肩作战,他觉得,这事能让他吹一辈子了! 舒禾朝他微笑,又问,“那,你知道为什么吗?” “当然知道!”乘风军可是他的偶像啊!怎么可能连这都不知道?! “当初东篱王还在的时候,手下有四大先锋战将,个个骁勇无敌!四大先锋战将手下各领东、南、西、北四乘军,五年前对战北狄,所向披靡,数场战役,都是用最小的代价,杀得北狄屁股尿流!” “三关大将军震离,更是单枪匹马,手握一把七尺霸刀连闯北狄南冲,四溟,崇武三大关,直接掀飞了北狄的三大护国门!东篱王更是在数十万大军面前直冲对方阵地,将当时的北狄兵马大元帅斩于马下!整个天启,谁不知道这场着名的三关大战?” 那是一场多么酣畅淋漓且出神入化的战斗啊!也是因为那场战斗,乘风军的名声风靡全国!是无数人心中永远不败的神话!东篱王更是所有人心中公认的战神! 可惜,他们心中的战神,最后却落得了流放的下场,销声匿迹…… 见那人情绪先是激昂,最后又变得低落下来,舒禾问道,“难道,除了东篱王和四战将,乘风军就没你们记得的人了?” 众人低头沉思,还有谁?他们也不认识乘风军里其他的人啊。 “乘风军,乘风军,难道,让你们执念的,不是这三个字吗?”舒禾站了起来,白色衣服脏得已经不能看了。 他们抬头看她,有些不理解她的意思。 “乘风军,不是一个名字。它是一群人,是一群英勇无畏,擐甲挥戈,而勇往无前的战士们!更是那些浴血沙场,舍身报国,而马革裹尸还的英魂们!” “就如今天的你们,和昨日战死的同袍们。” “北铩城的战役必定会在不久后名扬全国,到时候,‘北铩城三万防备军’的名字,便会成为第二个‘乘风军’,你们,也会成为你们心中向往、崇拜却觉得遥不可及的那些英雄!” 营帐中的人默默地看着她,听着这话,感觉身体里的血液似乎都热了起来。 “所以,你们应该高兴的!那些因为保家卫国而死去的人们,他们会名留青史。毕竟,沙场裹尸也是军人最大的夙命,不是吗?而拼死取得胜利且幸存下来的你们,也更值得自豪骄傲。” “说的对!” 此时,帐外不知何时出现了三个人,一个,是他们新任的防备军大将张之仪,另外两个没见过,可看那气宇轩昂的气势,似乎不是普通人。 “乘风军,不是由几个将军撑起来的。”北及率先走了进来,对着那些伤员道,“乘风军之所以强大,是因为它有无数强大的士兵,是那些士兵们撑起了将领的功绩!” “一个军队的声名,绝不可能只是将领打下来的!就像这次的战役,两万五千防备军却能全歼北狄五万先锋军,这是几个将领能做到的事吗?” “不可能!因为,一人之勇,永远不可能匹敌万人之众!你们的功绩,没人能藏得住,也没人能吞得下去!” 北及的话很热血,很打气,不过却令张之仪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为什么他感觉自己被阴阳了呢? 张之仪轻咳两声。仿佛是在提醒众人,自己还在呢! 众人一见到张之仪,脸上的自豪的表情瞬间变成紧张慌乱。 “将军,我,我们没那个意思……”有人慌乱的开口。 他们可没说张之仪要独吞这番功劳啊! 救命!谁能解释一下?! 南起一众人脸色惨白,忍不住笑道,“你们别怕啊,张将军又不吃人的!放心,他不会计较的!” 众人:这是谁?能别说话了吗?他们又没说将军会计较!老天保佑,他们真没说将军会独吞功劳,真的没说将军小气啊! 第87章 真的带不动啊! “快让让,快让让!”此时一道十分嫌弃的声音在帐外响起。 张之柔端着一盘子药汤,却见营帐门口被几个高大的身影挡住。 三人同时回头,看见了也是浑身狼狈的张之柔。 一向娇美精致的女子,此时看起来,可没了半点往日的明艳夺目,浑身脏兮兮的,跟个小乞丐似的。 “哥?” 张之柔愣了一下,随即趁着三人侧身的空隙,她钻了进来,将手里的汤药递给了那些受伤的士兵们。 等分完药,她才走到张之仪身旁,将他全身上下都打量了一下。“哥,你没受伤吧?” 哥? 伤兵们手里端着药,面面相觑,竟不知这营中一直忙来忙去的少女竟是张将军的妹妹!他们还以为是城中哪个百姓家的女儿,前来帮忙的呢! 他们应该没有做什么不规矩的事吧? 刚刚有没有说话不客气? 一群人细回忆着自己先前的行为是否有不妥之处,生怕张之仪知道,给他们穿小鞋。 “我没事!”张之仪冷着脸,撒开了张之柔的手。 兵士面前,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 “呀,你受伤了!”张之柔看见他右后肩有一条血痕,脸都白了,“禾姐姐,快,快帮我哥看一下!” “没事,小伤,我稍后找许大夫处理一下就行了。”张之仪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眼睛略显慌乱地从舒禾身上掠过。 “禾姐姐就在这,为什么要找许大夫?”张之柔皱着眉,俏脸微红,眼中升起几分威胁,“哦,你是不是还在怀疑我禾姐姐医术呢?” “我,我没有!”张之仪肃冷的脸上肉眼可见地慌了一下,随即迅速镇定情绪,脸上恢复往日的淡漠样子,“禾娘子已经很累了,阿柔,你就别捣乱了!” 张之仪又轻咳了一下,耳后微微发红。 张之柔脸上露出失落,忍不住悄悄的瞪了他一眼。这个张之仪!真是一点也不通窍!这么好的机会都浪费了! “将军,许大夫那把老骨头,可比我累多了,您还是别给他添加负担了。”舒禾笑着走到大帐门口,刚来的时候,她已经看到许大夫和程琦两人了,偌大的军营,只有几个军医,他们的担子可比她重多了。 在门口,她看见北及有些异样的脸色,眉间轻皱,“北及,你没受伤吧?” 她虽没见过北及的身手,但没少听北将军的威名,想来自保不是问题吧? 不过,城外的大战,双方实力悬殊,他说得对,一人只勇,不可能抵得住万人之众,别他也跟张之仪一样,受了伤却不说话。 要是真的有伤,她正好可以一起处理。 “我,没有。” 舒禾皱了皱眉,怎么感觉北及和张之仪有点不对劲儿啊!怎么说话,吞吞吐吐的? “真的没有?”舒禾又朝他确认了一遍。 北及比她高一个头,离得太近,她都得抬头看他。 “真,真的没有!”不经意触及到她的视线,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有点慌了。“王爷还在等我,我先走了。” “哎?”舒禾看着那转身离去的背影,有些不解,没有就没有呗,跑什么啊? 不过,他的后背的衣服,怎么感觉颜色有些怪怪的? “南起,你……”她看向南起,本想问问他们来找她干嘛? 却见他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满脸的懊恼,“坏了!我这脑子,竟忘了主子还在碧落院等我们回报呢!” 南起也一溜烟儿地跑了,大帐里,一群包着纱布的士兵们目瞪口呆,脸上满是惊讶。 他们刚刚听到了什么? 北及?南起? 是他们想的那个北及、南起吗? “张将军,走吧,我去给你处理一下伤口。” 舒禾见这边没什么事了,就想着去给张之仪处理一下伤口。 开始张之仪还有些扭捏,可在张之柔的“无情”推搡下,最终还是带着舒禾去了他自己的大帐中。 等那几人走后,营帐里顿时炸锅了! “好像真的是北将军!我去乘风军的营地偷看过,带兵操练的北将军,好像就是这样的。” “那,另一个,真是南将军?” “可是南将军不是说随东篱王销声匿迹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前几日的传言是真的?东篱王,真的重现北铩城了?” “肯定是!不然,光凭五千防备军如何能守得住北狄大军的攻城?一定是东篱王回来了!带着那五千防备军守住了城!” “太好了!东篱王终于回来了!” …… 张之仪的大帐中,张之柔送来干净的水和器具后便悄悄地退了出去。 走之前,她还给张之仪眨了眨眼,好像在说,“哥,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接下来的路,你可得好好走啊!” 张之仪假装没看见张之柔的眼神,垂着的眸子藏着几分羞怯,还有几分尴尬。 见张之仪正襟危坐,舒禾开口,“张将军,自己能脱吗?” 张之仪一怔,手里的动作有些缓慢纠结。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女子面前宽衣解带…… 舒禾还以为他是伤口疼,这才动作缓慢,所以便没催促,静静地等他将后背的伤口露出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舒禾等得都有些烦了。她感觉,张之仪要是再不解开衣服,她就要自己上手了! 终于,那后肩的伤口露出来了。 从肩膀到肩胛骨,很深,很长,外层的血液都有些发干了。他这是一直忍到现在啊! 算了,看他这么能忍的份上,舒禾决定,不计较他墨迹的事了。 她开始为她清洗伤口,然后上药。 等上完药,舒禾洗了洗手,对他嘱咐道,“张将军,你这伤还挺严重的,等明日我换一种药给你,应该能好得更快些。这几日,就不要碰水了。” 张之仪没吭声,一直低着头。 “张将军?”舒禾还以为他没听见,又叫了一声。 这时,张之仪才轻声道,“知道了。” 舒禾点头,看了看自己一身的血污,忍不住皱起了眉。“若无事,我先回去了。” 她要回去洗澡,换衣服!还有小依儿,她这么久没回去,不知道她有没有担心,害怕。 张之仪穿好衣服转身,想要问问昨夜守城的事,却见那女子已经走到了帐外,连头都没回一下。 张之柔一直守在外面,见舒禾这么快就出来了,有些意外,听她说要回去,也没有多说什么,只让她路上小心。 等舒禾走了,她才钻进大帐,一脸懵地看着自家哥哥。 “哥,你怎么回事?没对禾姐姐说什么吗?” 张之仪脸色恢复往常的淡漠,一本正经地问,“说什么?” 张之柔:…… 真是个钢铁直男! 带不动,真的带不动啊! 第88章 不好意思,手欠了! 回到碧落院后,舒禾先是去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以免满身的血吓着小依儿。 百里墨卿的书房里,男人坐在窗下,怀中抱着一个小小的身影,此时,那怀中的小娃已经进入了午睡。 他将小依儿包严实了些,免得窗外的风冻着她。 而后他视线望向院外那落满雪的枝丫发呆。 他就那么静静地坐在那,舒禾却好似看见一缕缕的落寞在他身上左右漂浮。 曾经所向披靡的战神,如今面对外敌攻城,却只能坐在轮椅上,他的心里,应该很苦涩吧? 她揉着未干的头发,轻轻地走到了他的身旁,装作什么也没发现。 “依儿睡了?” 听见她的声音,他神色微变,将眼睛里不经意流露出来的情绪尽数隐藏。 侧脸看去,她穿着一身干净崭新的湖青色烟笼兰花长裙,腰间系着一条浅色宽带,将她那纤细的腰身完美展现。裙角、袖口绣着银丝兰花,看着很是优雅,淡青色的衣襟上勾勒着几条淡淡的云纹,看着很是精美。 湖青色很适合她。明明那么普通的人,在这身衣裳的衬托下,竟也散发出了优雅恬静的气息。 不施粉黛的脸上干净,光洁,看着好像也很娇嫩。 嗯?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也长这样吗? 他压下心里的疑惑,收回目光,微低着头,嘴角浮现一丝淡淡的苦笑,“嗯,你不在,她就喜欢窝在我身上。” 他想不通,为什么明明不喜欢孩子的自己,却可以接受依儿的任何要求?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在他身上睡觉了,时间长了,他都有些习惯了。 “谢谢啊。”舒禾眸色微动。 她也是没想到,这父女俩在不知真相的情况下,竟也能相处得这么好。血缘,果然是一种神奇的存在。 百里墨卿脸上的苦涩加深,还带着一抹自嘲,“没事。如今,我也只能做做这样的事了。” 外敌来袭之际,他却只能在院内哄孩子,反倒叫一个女人上城杀敌。呵呵,如今的他,还真是一个废物呢! 站在窗台下,她看见一抹白雪被风吹落,停在他披散的长发上,久久不化。 她不自觉地伸手去拿,可他下意识的后退动作和警惕的眼神,让她的手僵在半空中,心脏一瞬间停滞。 垂下眸,收起眼中的异样情绪,她脸上露出一抹尴尬,“不好意思,手欠了。” 百里墨卿低头,将怀中的依儿搂紧了些。 舒禾走到屋内的桌案边,捡起一块点心送入了口中。“你的毒,很快就能解了。我这些天研究过了这无汲寒毒,虽然不知道怎么研制解药,不过通过针灸疗法,加上九瓣重莲、地心芽根等烈阳属性的草药,我有把握,能把你身体里的毒素清除掉。” 累了一天一夜,连顿饭都没吃上,她此时只觉得前胸贴后背,胃有些难受。 嗯!真好吃!就是稍微干了点。 百里墨卿看了她一眼,偏向窗外的脸上涌起了复杂。 真的有望解毒吗? “别吃那个了,我让张伯给你准备了午膳,稍后就来。” 听着这淡淡的声音,舒禾有些意外,转头看去,那人正看着窗外沉思,仿佛刚刚那话不是他说的一样。 此时,张伯端着一托盘的膳食进来,脸上满满的笑意和心疼,“丫头,快来吃饭!” 丫头? 舒禾听见这称呼,面上一怔。张伯怎么…… 张伯也发现了她脸上的错愕,脸上露出几分讪讪之意,“你不介意我这么叫你吧?” 刚刚他见王娘子去她房间取换下来的衣服,那衣衫上,又是满身的血,也不知是敌人的血,还是她的血。 这孩子,经历、性子也着实叫人太心疼了些。 先是丧夫,后又失去记忆被恶人虐待,如今更是上城厮杀,抵御外敌,退敌之后,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又去军营里为伤员治伤。哎!她一个女子,怎么就能过得这么苦啊! 舒禾倒不知道张伯心中所想,只是心中微显酸涩,道:“当然不介意!就是,突然听见这称呼,有些恍惚了。” 小时候,她的外祖父和外祖母,也喜欢这么叫她“丫头”。 这么多年了,也不知他们怎么样了? 压下心里翻涌的情绪,她忽然看见那托盘上的菜,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是鱼啊!?” 她觉得手里的糕点不香了,将吃了一半的糕点放到一边,欣喜地坐到凳子上,等着张伯将菜碟摆好。 “丫头,你没受伤吧?受伤了,就不要吃鱼了!”张伯有些担心。 “张伯,我没受伤的。”舒禾摇头,笑了起来,“今天刚说,要是有鱼吃就好了,没想到回来就有了!张伯,您可真是太棒了!” “嗯!好吃!”舒禾尝了一口,鱼肉鲜美,纯天然的口感。 自从回到这个世界,她还没吃过鱼呢!天然野生的,果然是最鲜美的! “你喜欢就好。”张伯也忍不住笑,脸上露出心疼,“我听南起说了,昨夜,你辛苦了啊!” 舒禾面色一怔,下意识地看向百里墨卿,这家伙现在这么敏感,听了张伯这话,不会又要难受了吧? 果然。虽然那男人背对着她,她看不见他的情绪,可那轻轻一震的身子却已出卖了他。 舒禾收回眼神,对张伯笑道,“我还好,出力气的而已。你们家公子可厉害了,一番布局,直接让北狄损失十万兵马!厉害不?!” “跟他相比,我这都不算什么。” 她说一句,便偷瞄那边一眼,可那男人,太沉得住气了,动也不动一下,根本发现不了他的情绪! 希望他别再钻牛角尖了吧。 她说的也是事实,天启这场仗大胜,离不开百里墨卿的布局。否则,光凭北铩城的四万兵马,根本无法抵挡北狄的十五万兵马。城破,也只是时间问题。 可如今就不一样了,北狄损失了十多万大军,那沈钏再要想攻城,基本就不可能了!不被北狄朝廷问罪,那都是幸运的了! 张伯闻言,脸上露出自豪和骄傲。 那是!他家公子,一向都是很厉害的! 吃过饭,舒禾将小依儿抱回了自己的小院,经过花园的时候,听见了南起的声音。 “你都受了伤,怎么都不说话的?还跑去抓什么鱼!闲的是不是哎?现在好了吧,更严重了!” 舒禾脚下步子一滞,面上带了一丝疑惑。 北及,受伤了吗? 第89章 你怕什么?他又不吃人! 将依儿放在床上时,她的眼睛半迷蒙地睁着,等看清了眼前人,她脸上浮现了安心的笑意,“娘亲,你回来啦?” “嗯,娘亲回来了。”舒禾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轻哄着她“乖,再睡会。” 小依儿的身体看着是好了不少,到底是底子没打好,她的身体比一般小孩弱很多。还是得多吃,多睡,多休养。 等依儿再次陷入深睡,舒禾才轻手轻脚地走出门。 恰好,南起从北及的屋子里出来,手上还端着一盆血水。 “北及受伤了?” 南起将盆里的水倒在墙角,见她一身湖青色长裙,眼中闪过一丝惊艳,嘟囔了一句,“主子的眼光就是好。” “什么?”舒禾没听懂。 “哦,就说这衣服挺适合你的。”南起擦了擦手,想起了什么,忙道,“你快去看看北及吧,他后腰有箭伤,我只给他简单地上了一下药,也不知道行不行。” “还真受伤了!”舒禾不解,“那先前我问他的时候,他怎么不说?” 南起皱了皱鼻子,“不知道,应该是急着跟主子汇报战况吧!” 舒禾无语,只是报告战况,至于连伤口都不处理吗?什么逻辑啊?! “我去看看。” 南起点头,“我去给他换盆水来。” 舒禾进门的时候,北及正将脱了一半的衣服拉上,也不知是太着急还是怎么,动作太大,后背的伤口又撕开来,鲜血将他白色的内衣染红。 “禾娘子,我的伤没事。”北及背对着她,知道她进来了。 舒禾眉间微皱,南起都没给他包扎一下!这么随意的吗? “你可别动了!”舒禾上前,将他慌乱系衣带的手按下,“再动,你的伤可更难好了!” 北及的手很凉,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双手骨节分明,白皙如玉,比画出来的手还要修长好看。 见她怔愣,北及耳朵爆红,尴尬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舒禾抬头看他,再一次忍不住赞叹,“啧啧啧,北及,有没有人说过,你长得真的很好看啊?你这皮相,应该不少人要找你提亲吧?可有意中人了?” 这下,北及可就不止耳朵红了,他的脸也是绯红绯红的,犹如那盛放在雨后的海棠一样,娇嫩欲滴! “没,没有……” “你坐下吧,我给你看看伤口。”舒禾按着他,把他上衣脱了下来。 北及一愣,赶紧闭上了眼,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上次被百里墨卿打了军棍后,伤还没好透,此时,他的后背布满纵横交错的旧痕。除此之外,还有许多陈年淡去的老疤痕。 他的皮肤很白,后腰上方五寸处,新的血红伤口异常刺眼,像是白雪里绽放的一朵红梅。 饶是见过不少惨烈场景的舒禾,也忍不住有些动容,就是她当初被陈婆子毒打的那两年,身上的伤痕也比不得他多。 “你身上怎么这么多伤啊?都是百里墨卿那厮打的吗?” 这百里墨卿,这么狠毒的吗?还能天天以打人军棍为乐子? “禾娘子,莫要如此说王爷!”北及神色微变,纠结却又无奈,只道,“我的伤,与王爷无关。” “怎么无关?”舒禾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手指按在那还未完全康复的旧伤上,“这难道不是他的军棍打的?” “这是北及应得的,不怪王爷!” 感受着温热的手指在他冰凉的皮肤上触碰,北及整个人都僵了下来。 舒禾检查着他的伤口,听他这话,心里升起无奈,“是是是,你家王爷最好了!我不说了,好了吧?现在,你能趴下让我看看伤口了吗?” “啊?”北及错愕,转头看去,为什么要趴下? 舒禾看着他的眼睛,微微偏着头,问道,“你这伤口位置这么低,难道你想让我跪下来帮你检查伤口吗?” “当然没……” 北及连忙起身,一脸的慌乱,可他的一片衣角正好被旁边的舒禾坐住了,这么一猛地起身,直接将没有防备的舒禾掀翻在地。 “哎哟!” “禾,禾娘子,你没事吧?” 北及慌乱的脸色又巨变,懊恼又尴尬,他连忙去伸手扶她,可双手手臂却被舒禾脱到腰间的衣服勒住了,试了几次都没能碰到舒禾,急得他脸上都出了细汗。 “哈哈哈!” 端着水的南起一进门,就看见舒禾被北及掀飞出去,跌坐在地上龇牙咧嘴。而一向聪明沉稳的北及,此时却像个几岁孩子似的,惊慌无措,连手都不知道放哪! 这场面,可谓是极度滑稽。只怕北及这辈子,都没有如此糗态吧? 舒禾从地上爬了起来,狠狠瞪了一眼看笑话的南起,“笑什么笑?” 说实话,还挺尴尬的! 她看向北及,只见他的脸像红透了的苹果一样,通红通红的。 这家伙,脸皮也是薄得很。 南起收了笑,可脸上却明显憋得很辛苦。忍不住问道,“你俩干嘛呢?看个伤,怎么还看到地上去了?” “南起,你胡说什么呢?!”将内心翻涌的情绪尽数压下,北及这才回头呵斥了南起一声。 将干净的水盆放到桌子上,不满地嘟囔着,“实话还不让人说了!”分明是恼羞成怒嘛! 将北及的伤口处理好,小依儿也醒来了。 舒禾给她拿了一块王娘子做的桂花糕,她可喜欢了,拉着舒禾在外面的雪地里玩了好久。 天色渐暗,碧落院外,张之柔慌里慌张地跑来。 “禾姐姐!” “禾姐姐!” …… 还未见人,先闻其声,说的就是张之柔了。 “张小姐啊,什么事啊?怎么这么着急啊?”张伯从厨房间出来,拦住了胡乱冲撞的张之柔。 “张伯,禾姐姐在哪?我有急事找她。” 舒禾从后院出来,脸上露出疑惑,“张小姐,你这是?” “禾姐姐,快,快跟我走,救命啊!”张之柔一见到她就拉着她往外走。“我哥说,军中有一个士兵病危,许大夫和其他军医都没法子,只能叫我来找你。” 舒禾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她拉到了门外。 “站住!” 此时,一道冰冷又不怒自威的声音响起,叫张之柔那风风火火的性子也不自觉地安静了下来。 她脚步猛刹,讪讪地回头,对着那冰山一般的男人行了个礼。 “见,见过王爷。” 百里墨卿的眼神里不带一丝情绪,“去干什么?把话说清楚!” 张之柔脸色微变,像个见了猫的耗子,吓得几乎要哭了。她求救一般的看向舒禾,“禾姐姐,我,我……” 见她这样,舒禾忍俊不禁,“你怕什么?他又不吃人。你好好说就是。” 第90章 关于四年前的谣言 “哦。”张之柔偷偷瞥了一眼百里墨卿,在触及到他的视线时,瞬间又缩了回来,只把眼睛盯着舒禾,解释了起来。 “是这样的,我哥的军中有一士兵,在战场上杀敌无数,十分英勇,但,后来不知怎么,就昏迷了,到现在也没醒。许大夫说,他的伤口都不致命,但为什么一直不醒来,他也不知道。” “所以,哥哥便叫我来请姐姐去帮忙看一下。” 说完,张之柔偷偷看了一眼百里墨卿,身子又往舒禾的身后小小的退了两步。 “不能吃过饭再走吗?”张伯犹疑着问。 “张伯,那边都……”张之柔响亮的声音在瞥见百里墨卿的脸色后,瞬间低下来,“就,那边很着急,我哥已经备好了饭菜,等禾姐姐看完那人,就,就能吃饭了……” “张伯,你们先吃吧,不用等我了。帮我照顾好依儿就行。”舒禾听后也不再墨迹了,转身便要走。 “等等。”百里墨卿声音再次响起,“让南起送你去。” 南起:…… 为啥又是我啊?我还要吃饭呢!又不是去杀敌,怎么还要人送啊? 不想去!! 同侧的北及神色微动,似有话要说,却什么也没说。 马车上,张之柔问舒禾,“禾姐姐,你不怕王爷吗?” “怕?”舒禾不解,“为何怕他?”到目前为止,百里墨卿对她的态度,都还算可以吧? “就那身气势,感觉是个女人站他旁边都能被那股气势给掀飞!” 张之柔每次见过百里墨卿之后都会默默思考一个问题,这样的男人,真的会有女人喜欢吗?虽然他长得真的很好看,但好看的人也很多啊,没谁能有这样的气势的! “不过也是,到底是咱们天启战神,身上要是没这样的气势,怕是都要叫别国小看了我们!”张之柔又道。 舒禾淡笑,她想起来了。刚开始的时候,自己也是怕过他的。只是,后来相处得久了,就发现,这个人其实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冷漠。渐渐地,也就没那么怕了。 “我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之前你指着他,说他是小依儿父亲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啊!”舒禾想起了前些日子发生的事,忍不住打趣。 张之柔连忙拉了拉舒禾的衣服,一脸的小心,“禾姐姐,你可千万别提这事了!好在王爷已经忘记了这事,不然,我可真不敢想自己会有什么后果!不被五马分尸都是好的!” “不至于,他又不是滥杀无辜的人!”舒禾觉得她有些太夸张了。 “禾姐姐,你别不信!”张之柔又凑近了舒禾的耳边轻声说道,“我听过一个传言,说是四年多前,王爷酒后失德,将京都一个武将家的女儿给强迫了!等王爷酒醒之后,嫌弃那女子相貌丑陋,便偷偷叫人将那女子给杀了!” “你说,这还不是滥杀无辜的人?”张之柔脸上露出几分不满,觉得东篱王虽然身份高贵,但到底是他强迫人家的,怎么还给人杀了呢?那女子,何其无辜? 也正是因为这个传言,张之柔对百里墨卿总是有些不喜,但更多的惧怕。 “还有这样的传言?”舒禾微愣。 她是被舒家抹去了存在,怎么可能跟百里墨卿扯上关系? 这谣言传得也太过分了些。 “是啊,京中都传遍了!”张之柔肯定地说。 忽然,马车门帘外钻进来一个脑袋,气呼呼地对张之柔道,“莫要败坏我家主子名声!这没有的事!” 张之柔吓得连忙捂住了嘴。她怎么把南起给忘了! 这位可是南将军,她就是再小的声音,也躲不过他耳朵的! 见张之柔吓得直摇头,说“不敢了不敢了”,他才没好气地将脑袋收了回去。 他也是没想到,这么偏远的地方,竟然都传出了主子当年那件事。要是被主子听到,怕是又要心情郁结好一阵了…… 舒禾沉默。 南起也很在意当年的那件事啊。 可这么多年,他们都没查出来事实真相吗? 当年的那件事,她也是受害者,凭百里墨卿的能力,不可能发现不了这件事的蹊跷之处!还是说,他根本没查这件事? 或者说,这事之后,还有什么隐秘的隐情? 也不知道是不是南起受了气,驾马速度忽然快了起来,车内没防备的两人瞬间变得东倒西歪。 张之柔气得不行,却是敢怒不敢言。 大营内,原是练武的校场上全是药锅,苦涩的味道在大营半空漂浮,走到哪都是一片苦味。 舒禾脸色微变,怕是短短一天,就要将整个大营里的储药都用完了吧? 南起送舒禾到了便驾着马车回去了,说晚点来接她。舒禾看着他那僵冷的脸色,猜测他应该是还在生气。 实在是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南将军,性子跟个孩子一样。 “禾娘子。”张之仪远远地就看见了百里墨卿的马车,早早地迎在了大营门前。 “张将军。”舒禾微微点头,算是回礼了。 张之仪领着舒禾往大营深处走去,“不好意思,这么晚还打扰,主要是这个人……” “张将军不必解释,不管这个人是谁,人命大于天!我是医师,救人不看身份。”舒禾打断了他,“还是去看看伤者吧。不清楚状况,我也不能说一定能救活人。” 张之仪微愣,后才应道,“好。” 此时,大营的西边架起了篝火,一些受伤较轻的士兵们正在火堆旁聊着彼此大战的事。 其中,几个守城士兵,他们正在向众人描述昨夜死守城池的事,脸上全是自豪与骄傲。 然而,当他们说到那个烧毁北狄攻城车,用面粉爆炸伤了无数北狄士兵的女子时,他们的脸上露出了满满的惊艳和崇拜。 “我从未见过那样的女子,白衣飞舞,一剑退数敌,清脆的声音仿佛带着无限力量,让城上的士兵们一次又一次地激发潜力!” 军士中有人有幸见过那女子的神姿,敬佩得无以复加。 “有这么夸张吗?一个女子,还能守城?”出城的守备军没亲眼见到,总觉得那些守城的士兵们说得太夸张了。 “什么叫夸张!你是没看到,当那姑娘倒挂在城墙头上,将许将军的大弓拉满时,那衣袂飘飘的样子,简直是天上下来的神女!”另一位守城将士也毫不吝啬夸赞之词。 可其他人还是不行,有人笑道,“你们别是守城守得出现幻觉了吧?” “就是,说得这么邪乎,我们怎么从没见过这女子?” “可不!我可听说守城的是东篱王麾下的南将军啊!哪是什么女人!” “我们说的是真的!退敌的,真的是一个女子!!”那两个守城士兵气得脸都憋红了,“当时,还有好多人都看见了!南将军,是辅助那女子的!” “哈哈哈!那就更不可信了!南将军是何人?他可是东篱王的麾下四战将,能听一个女人的命令?” “他们肯定是守城的时候被打蒙了,这才幻想出了一个女人来!还女人守城,热炕头还差不多吧?!哈哈……” “哈哈哈!” 一阵笑声传来,令舒禾停下了脚步,目光看向那边围着篝火大聊特聊的军士们,昏暗的光线下看不清表情。 第91章 我叫苏兰芝 张之仪也听见了那些话,脸上表情瞬间就黑了下来,他转身就要上去训斥那些出言不逊的士兵们。可手臂上忽然出现一只有力的手拉住了他。 他不解地回头,却见那女子神色平静地问他,“张将军干嘛去?” “这些人口不择言,是该好好教训一下!”张之仪沉着脸。 “就是!”张之柔也黑着脸,脸上写满了不悦,“这些臭男人,就是看不起我们女子!哥,不可轻饶了他们!” 舒禾拦住了为她不忿的两人,“不用。一群劫后余生的士兵们玩笑话而已,我没介意。只是看着他们如今能笑得这么开心,还挺意外的。” 上午为他们治伤的时候,这群士兵可没这么好的心态。 “这还得归功于你呢。”张之仪脸上的表情松了些,不自觉扬起了几分笑意和骄傲,“你上午说的那些话,加上南将军、北将军现身,彻底鼓舞了这些士兵,他们都在传自己是‘第二乘风军’呢,颓靡的气息早就一扫而空了。” 舒禾了然,脸上露出了笑意,“挺好的。军人,本该如此。” “走吧。”舒禾还没忘记自己来此的目的。 张之柔撅了噘嘴,对那些大老粗们有些不爽,不过还是听话离开了。 就在他们转身之际,那篝火旁有一人盯着舒禾的背影默默地站了起来。 他指着她,话都说不利索了,“那,那个,是她!就是她!”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是张将军,还有张将军的妹妹,以及一个穿着湖青色长裙,身姿窈窕的女子。 “谁?那女子是谁?” 有个人认出来了,“是一个女医师,上午还帮我们治伤来着。也是她说的,我们防备军,以后就是‘第二乘风军’!我觉得她说得可有道理了!打了这么大的胜仗,咱们可不就是乘风军第二嘛!” “不,不是,不是不是!”那人跺着脚,推了推身旁的同伴,“你看,她是不是昨夜守城退敌的那个姑娘?” “什么?” “还真有这人?” 众人纷纷站了起来,想要看清楚那女子一些。 “是!就是她!”另一人激动地捏着身旁人的胳膊,“我当时就在她旁边,她的背影,我记得很清楚,一辈子都忘不掉,就是她!” 其余人面面相觑,内心有些动摇了。 “什么?是她?”那个被舒禾治过伤的男人站了起来,想起了白日里的情况,“难怪她能有那番见地!难怪当时她和北将军、南将军说话那么亲近!原来,他们是一起的!难道,这姑娘,也是东篱王身边的人?” 篝火边上,忽然安静了下来,众人定定地看着那远去的倩影,陷入各自的沉思。 随着张之仪来到一顶营帐内,浓重的药味扑鼻而来,舒禾一闻便知道,这是治疗外伤的药。这么重的药味,这个人看来受了不轻的外伤。 宽敞营帐里只趴着一个人,不算厚的棉被盖在他身上,让他只露着一个脑袋在外面。 “这人在战场上杀敌无数,受了二十几道刀伤,整个人都成了血人!”张之仪开口,为舒禾端来凳子,让她在床边坐下。 舒禾掀开那人身上的被子,果然看见了满身透血的纱布。 “伤口处理得还不错。”舒禾检查完伤口,赞叹了一句。随即,为那人把脉。 此时,帐外进来一人,手里端着药,看到帐中的张之仪等人,他连忙行礼。只是,礼还没行完,他就怔在了当场。 “禾娘子!” 舒禾没说话,直到收了脉才转头看来。见到那人,她脸上浮现笑意,“程大夫,好久不见。” 其实也没多久,只是这几日事情太多了,她便觉得时间有些久了。 “好,好久不见。”程琦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舒禾。原来在元城的时候她说要离开,就是来了北铩城啊! 舒禾早上来的时候其实看见程琦了,只不过没打招呼。那时候他和许老忙得脚不沾地,也不适合叙旧。 “这伤,是你处理的?”舒禾指了指那躺着的男人。 程琦挠了挠头,有些尴尬,“是,是我。” “没想到几日不见,程大夫手艺精进了不少嘛。”都说军营里是历练人的地方,没想到,这话,对大夫也适用。 几日不见,程琦明显沧桑了不少,不如在元城看到的那么清秀干净了,身上衣服沾了很多血,皱巴巴的,应该是一整天都没歇下来。 “没有没有,稍稍进步了一点点。”程琦一脸的受宠若惊,没想到还能被她夸。还以为她会吐槽他的手艺呢。 “禾娘子,这人究竟是怎么了?已经一天了,一直没醒。”程琦想到那床上趴着的男子,有些疑惑,“我见他脉象挺正常的,除了虚浮无力之外,没什么其他问题啊。可,为什么一整天都没醒啊?” 舒禾点头,解释道,“没什么太大的问题,我看着,像是体内精气枯竭了,加上身上失血过多,所以身体进入了一种自我保护机制,陷入深度昏迷中了。” 说完,舒禾拿出银针在那男人的双手臂,双腿,以及后腰的几个穴位上扎了几针。 收针之后,舒禾对程琦道:“我已经打开他体内的经脉官窍,这两日给他多进一些补气血的药,会加速他的精气恢复的。明天应该就能醒了,到时候我再来看看。” 程琦点头,默默记下了她行针的穴位和手法。 只是…… 见他脸上浮现为难,舒禾问道,“是我的针法有何不妥?” “没有没有!”程琦连忙摆手,师父都佩服的医者,他哪里敢质疑,他看向张之仪,“将军,军营里的药,都用完了。还有很多伤员需要药,这……” 张之仪脸上也露出凝重,“这确实是个问题。北铩城原本就被北狄人搜刮得一贫如洗,如今又经战乱,别说药了,百姓快连吃的东西都没有了!” 舒禾沉思片刻,道:“药材,倒还好解决。东北边就是邙山,邙山原始,山中林木茂密。找些治伤补气血的草药应该是不难的。最难的,是解决吃饭的问题。” 张之仪点头,“程琦,明日我便派一些没受伤或受伤较轻的人随你上山采药。你教他们怎么做就行。” 至于百姓吃饭的事,他稍后去问问百里墨卿吧。 程琦脸上露出欣喜,立即应下。 “明日,我也去。”舒禾开口,她也想去山里看看了。马上百里墨卿要开始解毒了,要是能找到另外一味辅药,也许这事能事半功倍。 “将军,我也想去!” 此时,帐外忽然响起一少年的青涩清脆的声音。 张之仪等转头看去,就见一相貌俊俏的少年走了进来。 “你是?”张之仪微皱着眉问道。 那人捏着手,有些腼腆,“我叫苏兰芝,我爹是个赤脚大夫,我自小熟识草药,能帮上忙的!” 第92章 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舒禾看见他手臂上包着纱布,不由道,“你也受伤了。” 伤者还是不要进山了,她听说,邙山深处有很多凶猛野兽,之前在元城出现过的野狼,便是邙山东北部独有的凶兽。只是那时不知为何会跑到元城去了。 “我没事!”那少年微红着脸,脸上写满了急切,“只是小伤,擦破了点皮而已,不要紧的。” 舒禾沉默着看他,那山中危险重重,她不懂他为什么非要进山。 似是看出了舒禾的疑惑,他低下了头,双手绞在一起,很是狭促的样子,“我是后勤部的,大家看我小,便总把我护在身后,昨日守城也是……” 压下心里的惭愧,他一脸坚定地对舒禾和张之仪道,“和我一个营帐的弟兄们都没了,所以我不能辜负他们,不能在他们的保护下永远做个废物!我想用我所学到的知识帮助其他人,做个对军营有用的人!” “好!这才是天启好儿郎!” 苏兰芝的话刚说完,就见张之柔脸上露出赞扬和激动,她拍了拍那与她差不多大的少年肩膀,“你很不错,以后,就跟着本小姐!本小姐教你武功,带你上阵杀敌!” 张之仪本来还挺欣慰的,结果一听张之柔这话,脸色瞬间就黑了下来。 他这妹妹,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如此豪放!还有半点女儿家的样子吗? 苏兰芝被拍得一愣,脸上瞬间红起来。他垂下眸子,悄悄地压低了张之柔拍着的那边肩膀,从她手下逃了出来。 舒禾忍不住轻笑,“既然如此,那明日便一起进山吧。张将军,因为山中野兽横行,还希望将军能多派点身手好的人随行。” 张之仪点头,“好。” 对舒禾说完,他便看向了苏兰芝,道,“既然你懂些药理,那日后就留在程大夫和许大夫身边,多学些医理,正好军中差军医。” 苏兰芝脸上露出欣喜之色,连忙应下。 结束掉这边的事,舒禾转头看了一眼床上的男子,那人头偏向内侧,她看不清长相,不过那身上布满的伤口,足以看出他经历了多么惨烈的大战,不由得叫她对这人生了几分敬佩之情。 张之仪领着舒禾去吃饭,她本想回去吃的,可南起迟迟没来接她,也不知是不是把她忘了。加上张之柔强烈邀请,她便只好答应留在这里吃饭了。 张之仪大帐的桌上摆着几碟炒青菜,还有一盘不知什么肉,没有香味,倒有一种很强烈的腥味。或许是军营里都是大老爷们儿,所以做的饭菜都糙一点吧。 “不好意思,军中物资紧张,只有这些了……” 张之仪脸上露出几分尴尬。 张之柔见状挽上舒禾的胳膊,笑着道,“哥,我禾姐姐又不是那种挑剔的人,她不会在意的。对吧,禾姐姐?” 舒禾脸上微僵,人家都这样说了,她还能怎样?只能笑着点头应下。 晚饭间,张之柔总有意无意地问舒禾一个人带小依儿会不会辛苦?还说什么自己家里人都很喜欢小孩子,问舒禾要不要带小依儿去城南那边的宅子玩玩? 那是张家暂时的落脚处,张之礼和老夫人现在就在那里。 舒禾没想太多,只说事情很多,可能暂时没有时间出去玩。 也不知道张之柔怎么了,听了这话后,情绪就不怎么高。 此时帐外来人禀报,说***侍从带公主手谕来军中了。 张之仪蹭的一下站了起来,转身就要离开,忽然想起了什么,他回头对舒禾抱歉地抱拳,语气略显犹豫,“禾娘子,不好意思,我……” “将军去忙吧。”不等他说完,舒禾便开口了。 张之仪脸上露出几分松弛,继而转身走了。 等到帐中只剩舒禾和张之柔两人时,张之柔重重地叹了口气,筷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扎在饭碗里,眼神飘忽,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张小姐,你怎么了?”舒禾放下了筷子,没什么胃口了。 张之柔也放下了筷子,脸上有些失落,“禾姐姐,我们都认识这么久了,你怎么还叫我张小姐啊?这样显得我们很生疏啊。” “你也跟哥哥一样,叫我阿柔吧!” “行啊。”舒禾无所谓,一个称呼而已,怎么叫都行。之前没叫她名字,也是怕她会觉得被冒犯。 “阿柔,我得回去了,依儿还在等我呢。明日上山的事你们这边准备妥当之后,直接来找我就行。明日,我们就从城北上山。” 舒禾说完便起身准备离开。 张之柔跟着站起来,脸上犹犹豫豫,拉住了舒禾,问道,“禾姐姐,你真不明白吗?” 舒禾微愣,“明白什么?”这姑娘,怎么说话没头没尾的? 张之柔泄了气,无力地说道,“算了算了,当我什么也没说吧。我送你。” 舒禾觉得她很奇怪,自从吃饭开始,她的神情举动,就一直透着一股迷惑,像是有什么话要说,但是又不能明说的那种。 朝着大营外走去,路过中央营帐的时候,她的脚步被响起的声音拉住了。 主大帐中传来一道尖细的夸奖声。 “南宫少爷,真是没想到啊,你这刚入职行军总管,就立下了这么大的功劳。***果然是眼光独到,看来,用不了多久,南宫总管就要赶上镇国大将军的脚步了!到时候,可莫要忘了***的提携之恩啊!哈哈哈!” 一个穿着绛紫色锦衣长袍的中年男子侧坐在帐中主位之下,对面坐着的,是面色沉凝的张之仪。 南宫辛坐在主位上,听了这话,脸上闪过一抹心虚,下意识地朝张之仪看了一眼。见那人面色平静并没有特别的神色后,内心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其实,也不是我的功劳,张将军和北将军才是此次大捷的主要功臣。”他来的第一天可是要将全城的守备军和乘风军调回来的,只是张之仪和北及暗度陈仓,这才会有如今的这场大胜。 那绛紫色衣服的男子脸色白皙,干净的脸上一点胡茬也看不见,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一股阴柔。 “当然,张将军和北将军的功绩***已经写了奏折快马加鞭送往京都。咱家要向张将军道喜了,没想到这才刚调任,就立下如此大功,想来飞黄腾达,也是指日可待了!” “刘公公谬赞了。”张之仪神色威严清正,“此次大胜,东篱王才是最大的功臣!若是没有王爷的精心布局,就凭北铩城的三万防备军和一万乘风军,是不可能抵挡住沈钏十五万大军攻城的!还请***明鉴,让真正有功之人,得见天听。” 第93章 地心芽根 张之仪这话等于直接推翻了刘公公刚刚对南宫辛的夸赞之词,也间接否认了刘公公说***“慧眼识珠”的说法。 可想而知,刘公公的脸色在听了这话后有多难看。 ***向来与东篱王不和,这是全天启都知道的事,这张之仪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吗? 刘公公脸上的笑意消失,阴柔的脸上露出不满,“张将军,你的意思是,曾经的东篱王在指挥你们防备军和乘风军吗?” “可是咱家记得,前两日***派人去警告了曾经的东篱王,流放的罪人是不能干涉军政大事的!当时,他也答应了,可如今您这样说,难道,他是在公然违抗***命令?” “还是,曾经的东篱王,想要重掌兵权,意图不轨?” 刘公公的连续质问让大帐内的空气十分紧张。南宫辛也变了脸,他不自觉地站了起来,想要缓解气氛,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此时的场景。 张之仪不动如山,坐在刘公公的对面冷哼一声,“刘公公,这么大的罪名,您说话可得小心点!” “王爷到底是皇子,刘公公一口一个‘他’,是将陛下也不放在眼里吗?” “张之仪,你说什么?”刘公公脸色巨变,想要解释,不过张之仪并没有给他机会。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便是流放罪人又如何?王爷是天启的战神,我作为守备军大将,在得知北狄即将攻城之际,去向王爷请教应敌之法,有何问题?” “还是说,刘公公认为,本将军也有不轨意图?” 张之仪硬气的话怼得那刘公公脸色红了又青,青了又红。他站了起来,脸上满是恼怒,“张之仪!你,是想与***作对吗?” “***聪明睿智,自然是能够明白本将的忠君报国之心!”张之仪淡淡地看他,“刘公公可以将此事如实禀报给***。如果***听后觉得本将军行为不妥,要问罪,那张之仪任凭处置!” “张之仪!!”刘公公指着他,气得浑身都在发抖。 张之仪这话,分明是叫***无路可走! 他一个刚打了胜仗的将军,战报已经送往京都,说不定过两天嘉奖的圣旨就要下来了,这个时候,***怎么可能会处罚他? 南宫辛连忙走出来安抚刘公公,“刘公公,您别生气,如今北铩城大胜是好事啊,***的仪架明日就要到了,有什么事,咱们等***到了再说吧?” 刘公公没好气地瞪了一眼南宫辛,本以为这个南宫辛是个可用之人,没想到,不仅一点忙都帮不上,甚至连揽功都不会!简直就是个废物!枉费***将行军总管的位子交给他! “张将军,咱家劝你,还是莫要不知好歹!此次大胜,受奖之人,除了北将军,南宫总管和您之外,不会再有别人!” 说完,那刘公公便拂袖离去。 南宫辛看着那怒火中烧的背影,心中升起几分担忧。走到大帐门口,不经意看见一个湖青色长裙的女子。她也在看着他,南宫辛脸上的担忧瞬间变成了尴尬。 她,听见了吗? 张之柔瞪了一眼南宫辛,随即拉着舒禾走了。 “这个南宫辛,就是个蠢货!昨日一来就立威,将一旅长打得只剩半条命。不仅如此,昨日他还要下令,将所有出城的防备军和乘风军都调回来!”张之柔在舒禾的耳边愤愤吐槽,“真是不知所谓!若不是王爷早有安排,只怕这北铩城就要被那南宫辛给‘送’出去了!” 舒禾觉得张之柔的话有些言重了,“昨夜他在城上表现得还不错,英勇杀敌,理智尚存,倒也没有特别辱没南宫大将军的英名。” “禾姐姐,你怎么还替他说话?不是说前两日他刚带着人去找王爷和你的麻烦吗?”张之柔不理解,这南宫辛怎么还值得她夸的? “一码归一码,我实话实说而已。” 倒是张之仪让她颇感意外。百里墨卿将他调来北铩城,这一手棋,确实高! 舒禾笑了笑,走到门口,终于看见了百里墨卿的马车。不过,赶车的人,不是南起,而是北及。他怎么来了?不是还受伤了吗? 回去的路上,北及说,震离带着地心芽根到北铩城了。 舒禾脸上露出了兴奋。“到了?” 地心芽根,她也是在《死穴回生论》的医术上见过描述,还从未亲眼见过。据说,那是一种充满火性和生机的一种草药,不仅药力强劲,且霸道无比,对一般人来说,这地心芽根就是剧毒的毒药,吃一点点就能让五脏筋脉焚烧殆尽。 但正是如此霸道的火性药材,才是百里墨卿身体里寒气的克星! 不过,有地心芽根还不行,他体内的毒已经侵入骨髓和血肉之中,光克制寒气是治标不治本,想要彻底清除他体内的寒毒,就必须将骨子里的毒素彻底拔出来! 然而,这,就必须要将全身骨骼连接处全部打断,再配合三十一脉针灸法,将骨血中的毒素尽数逼出。 这个过程可以说相当痛苦。 她担心,百里墨卿会扛不住…… 碧落院,百里墨卿的书房里。 百里墨卿坐在书案边看着地图,神色凝重,似乎在担忧着什么。 南起站在一旁拿着一张斗篷。另一边,站着一个身材高大,身穿黑色劲服的男子。他指着地图上的某个位置,对百里墨卿说着什么。 “要不,等等再进去?”舒禾转头看向北及,怕他们又要怀疑她窃听他们的军事机密了。 “不用,王爷说了,娘子回来直接进去就行。”北及说完在前面领路,先一步为百里墨卿禀告去了。 舒禾进门的时候,正好听见百里墨卿说“大军”“位置”什么的,想来,他们在谈援北大军的事。 “王爷,禾娘子回来了。” 百里墨卿听见北及的声音,抬头看来。 南起看见舒禾,嘴角的笑几乎要勾到耳后去了。 “禾娘子,你回来啦!”他殷勤着上前解释,“本来我是想去接你的,不过北及说他去,我就没跟他争了。你可别误会我啊!” 舒禾无语,这小子,变脸也太快了。 她猜,肯定是他还在生气马车里说百里墨卿工坏话的事,这才不愿去接她的!只是此时震离带着百里墨卿治病的草药回来,他才又来讨好。 “行啦,我又不会因为生你气就不给你家主子治病,你还是别这么勉强自己了!”舒禾阴阳不辩地说道。 “不勉强,不勉强!”南起嘿嘿一笑,将脸上的尴尬藏了起来。他指着另一边长桌上摆着的药盒,“你要的药材都带来了。可以为主子解毒了吗?” 舒禾检查了那些药材,尤其是地心芽根。 不愧是神奇的天地灵物,隔着箱子她都能感觉到一股浓厚的生机和火热之力。 她轻碰了一下,果然如书中说的一样,表面温度高得吓人!一般人,怕是碰都没法碰吧? 这,怎么采到的? 第94章 震离、火毒 南起过来,将她往后拉了拉。“这东西危险得很,你小心点!” 舒禾挑眉,他怎么知道的?难道,被伤了? “手伸出来我看看。” 南起脸色憋得发红,她怎么知道的?“我是没注意,不小心碰到的,灼了一下,没事,你还是给震离看看吧。” 他的那双手,可都烂了! 舒禾闻言,朝百里墨卿身旁那个高大的身影看去。他带着半张银色面具,将鼻子以下的位置全都遮住了。不过,透过那双充满气势的眼睛,依旧可以看出,此人刚毅无比。 他也在看着舒禾,眼中略带几分怀疑,不过隐藏得很好,不细看的话,看不出来。 “你就是三关大将军,震离?”舒禾对他扬起了笑,眼睛里透着几分好奇。 这三关大将军的声名她可是听了不止一次了。她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有如此万夫莫开的霸气。 为什么带着面具呢?她还想看看他长什么样呢! “在下震离,见过禾娘子。”男人朝她拱手,声音平静清淡,语速不紧不慢,可舒禾能从他的语气中听到一抹自信和强大。一种淡淡的威严从他身上散发开来,让人从心底里忌惮这人的存在。 先前倒是没注意到,他的双手都裹着透血的纱布,看得出伤得不轻。但他的眉眼,半点痛楚都没表现出来,可见其内心强大。 舒禾也颔首回礼。 “可否让我看看将军的手?”舒禾好心地问。 “不必!” 舒禾脸色微怔,话刚说完便遭到了冷漠拒绝。看着那身姿挺拔,仿佛傲立群山之巅的高傲男人,她眉眼间露出几分尴尬。 这人,怎么如此冷漠?比那百里墨卿还要冻人些。 “震离。” 百里墨卿淡淡两个字,瞬间那后背挺直的男人弯了腰。“王爷。” “让她给你看看。” “是。” 话落,舒禾便见那男人立即将双手伸到了她面前。这态度,可不要太区别对待啊! 舒禾有些发傻地看着他。 他似乎也发现了自己的态度问题,继而垂了垂眉眼,语气稍显柔和,“有劳禾娘子。” 舒禾无语,人跟人之间的差距,果然是显而易见的!“坐下吧!” 他本不愿,毕竟百里墨卿面前,他们是没资格同坐的。 舒禾盯着他好一会才叫那死守规矩的震离坐了下来。他愿意站着,她可不愿。 纱布解开,灼烂的腐肉粘黏在发硬的纱布上,随着纱布的解开,带着一片血肉,发黄的血水瞬间流淌而下。 舒禾看着都感觉自己的眼角在止不住地发颤,这手,怎么能烂成这样? 伤口上还黏着一种褐黄色的粉末状物体,带着一抹刺鼻的兰岐药味,那是治疗普通外伤的药,可对这地心芽根灼伤是没有半点用处的。 而且,看这伤口,应该是好几天连续赶路,连药都没换过,导致伤口有些腐烂了。 舒禾抬头,看向那男人,果然是铮铮铁汉,血肉都被撕下来了,他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仿佛没有痛感似的! 她的手指搭上了他的手腕上,那脉象,令她脸色凝重了下来。“将军这两日没觉得身体有什么不舒服吗?” 震离垂着的眸子忽然掀起,深邃而平静的视线下,藏着一抹讶异。 “确实会偶尔觉得浑身发热,像是有火烧一样。”不过还好,他还能接受。 舒禾脸上露出一抹歉疚,“火毒入侵经脉了……” “什么?”南起皱着眉走近,“什么火毒?严重吗?” “这事怪我。”舒禾将从他手里解下的纱布扔到了一旁的桌子上,有些气恼自己,“当初让你们去找这地心芽根的时候我该说清楚点的。” “这地心芽根属于极猛烈火性草药,我见书上描述,是极难寻的药材,书中也提过其火性强大,采取的时候须带护具。可我没想到,此药火性如此凶猛,进入人体后不及时逼出,便会形成火毒,侵略人体经脉。” 还好震离来得及时,不然,这拔火毒,又是一大麻烦! “对身体伤害很大吗?”南起又担心地问。 舒禾看了他一眼,眸光微闪,“我没见过这样的火毒,不过料想,深入骨髓的话,不会比你主子的寒毒轻。” “啊!”南起惊得脸都有些发白了。“怎么这么严重?” “禾娘子是不是有些夸大其词了?我除了身体偶有灼热感,我并没觉得有何不妥。”震离收回自己的手,露在面具外的眉眼间闪过几分轻视。 舒禾气得发笑,“将军这是在怀疑我啊?” “不如,将军与南起对一掌,不用十分内力,五分就行。看看,你是否还能发挥出原有的威力!” 南起撇了撇嘴,暗自吐槽舒禾:你可真敢说!接震离十分的内力?真要接了,怕是他都看不见明天的太阳了! 五分,倒是能接一下。 “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不用做这无畏的测试。”震离拒绝。 南起皱着眉,他知道,震离还是不相信那女人的医术,所以才会如此排斥她。 “震离,禾娘子既然这么说,必定有她的道理,就算是不相信她,也应该相信我们吧?”北及走过来,纤长的手指搭在他肩上,“试试又何妨?就当,测试一下南起的功力好了。” “好啊!”南起跃跃欲试,脸上带着几分兴奋。他也好久没和震离交手了,也不知自己是不是真能接他五分的内力!“离哥,来吧。” 震离见状,视线看向了百里墨卿,似乎在征求他的意见。 舒禾胜券在握的神色也让百里墨卿来了几分兴趣,他眉间微扬,“试试吧。” “是。”震离应下,起身与南起面对面。 南起一兴奋,将手里的斗篷随意一扔,直接扔到了舒禾的头上,将她整个人都罩住了。 他展了展肩,摩拳擦掌,就准备要校验一下自己的实力了。 这时,一道满是怒气的视线落在他的脸上,他想无视,结果,膝盖处忽然被狠狠踢了一脚。 他恼怒着,先前准备好的气势全没了,他气鼓鼓地看着那女人,“你干嘛啊?!” 舒禾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然后对震离道,“为了保证测试的可靠性,震离将军,你还是使出十二分的内力吧!” 南起脸色一僵,脸上露出无语。 这女人,公报私仇吗? 北及上前,将舒禾身上的斗篷取了下来,默默看了一眼南起。 见南起和北及对那女子态度亲昵温和,震离的眉眼间露出几分疑惑。 桀骜不驯的南起、稳重内敛的北及,竟都对那女子和睦友善,甚至连王爷也对她另眼相待! 她,究竟有什么魔力? 两人准备就绪,紧接着便朝对方打出猛烈一掌。 第95章 操不完的心 强烈的气流将屋内的桌案木凳全都震得晃动起来。几个药盒也被南起手中的气流掀翻,从桌上掉下来。 冷冽的空气在屋内猛然爆发,舒禾站在百里墨卿的前面,北及站在两人中前方,一挥手,便将那涌来的气流挥散。 “砰!” 北及的看着场中那一幕,双目不由得瞪大,满脸的不敢相信。 南起也是瞪圆了双目,惊恐地看了看自己的双手。 只见震离那高大的身影被强气流震飞,狠狠地撞到了身后的门框上。平时挺硬实的门框,已经被他那身子撞飞了出去。 南起懵了。 “离,离哥,你,没使劲儿吗?” 南起的话刚说完,就发现震离那张银色的面具正在往下滴血。 “离哥!” “震离!” 南起北及同时上前。 震离只觉得此时浑身热气翻涌,整个身体都像是烧起来一样。强烈的灼热气息饶是他那么坚毅的性子,也忍不住痛苦地皱起了眉。 舒禾见状迅速将身上携带的银针拿出来,推开南起北及,她在那银针上注入了一道细细的内力,射入震离的身体中。 那些银针将他身体的气海、十脉路全都封了起来。 直到这时,震离才感觉体内的那股热力温顺了许多。 等到彻底重新控制身体,看向舒禾的眼神,终于没了先前的怀疑和轻视。“多谢!震离先前,冒犯了。” 舒禾摆摆手,其实并没有介意他对她的态度。 “将军不必如此。其实我让你们对这一掌并不是为了想证明什么。只是,你连日赶路,火气在体内已经造成了一部分的气血瘀滞。这一掌,能将你体内瘀滞的血气打通,稍后逼出火毒的时候更容易些。” 百里墨卿默默看着这一幕,幽邃的眸子里流波涌动。 连震离都被她收服了…… 这女人,收服人心,可真是有一套! 也是,行医者惠及天下,最能收揽民心。 震离微微颔首,对舒禾抱拳,“我的身体不要紧,还请娘子先医好王爷!” 舒禾看向百里墨卿,正好对上他那喜怒不分的眸子,为何觉得这目光,这么奇怪? 这眼神,看得她很不舒服。她将视线移开,懒得看他。 “你家王爷身体的毒不是那么容易解的。”舒禾见时间差不多了,便将震离身上的银针都取了下来。 而后从书房的药箱里拿出自己之前配的烧伤药,敷在他手上,给他包扎伤口。“无汲寒毒是天下第一的无解之毒,这个你们应该比我清楚,如果真是随随便便就能医好,那也对不起这‘天下第一’的名号。” “禾束,你什么意思?”南起皱着脸就怼了过来,“你不是说药材一到就能解毒了吗?耍我们吗?” “南起,休要无礼!”北及上前一步,将暴躁的南起拉了回来。“禾娘子话还没说完,你急什么?” 舒禾瞪了南起一眼,这小子,现在都跟对她呼名唤姓了!早知道,当初就不给他们说这个假名了!她轻念了一句,“憨憨!” “你!”南起怒气上涌,他最讨厌这个词了! “不要闹了!”震离冷漠出声,看向南起的眼神多了几分警告。 这小子,太长时间没人管他,都要翻天了! 南起缩了缩脖子,默默后退一步。 舒禾意外地挑了挑眉,这南起,怎么这么惧怕震离?他们不是平级吗? “禾娘子,你继续说,还有什么要求,我们定竭尽全力达到!” 舒禾简单地说了一下拔毒的步骤,看着几人凝重的神色,她道:“虽然这个治疗方法极为凶险,但最有效,且最快!” “还有更温和的解毒方法?”北及疑惑地问。 “自然有,不过,”她看向百里墨卿,“这方法,你们王爷应该不会同意的。” “怎么说?”震离问。 舒禾为震离处理好手上的伤之后,便将剩余的药扔给了南起。 “有这地心芽根和九瓣重莲等火性药材,确实可以慢慢地拔毒,但这周期很长,并且,治疗期间不能动用内力,不能间断,且必须卧床。” 以百里墨卿的性子,他是不可能接受自己长时间卧床的。况且,北狄虎视眈眈,朝中又风起云涌,那些知道他命不久矣的人见他迟迟不死,想来也不会给他多少时间的。 “选第一种!” 果然,百里墨卿的声音带着十分坚定。 见北及等人都面露担忧,舒禾又道,“其实,第一种拔毒的方法虽然凶险,但也不是没有避免风险的可能。” 众人又将视线看向她,等着她继续说。 “我听说这邙山深处,生长着一种剧毒草药,叫软骨草,顾名思义,吃了的人全身骨骼都会软化,继而全身瘫痪。” “若是有了这草药,也许就不用挫骨拔毒了。” 听了这话,南起北及等人眼睛都亮了。震离直接道,“我现在就进山寻找!” “等等!”舒禾无语,这人,也太实诚了些,“这大半夜的,你看得见吗?” “是啊,震离,何况你身上还有火毒,还是明日我去吧。”北及拉住震离,主动请缨。 震离沉思片刻,刚要点头,却听舒禾道,“你也别去,自己还有伤呢!叫南起陪我去,苦力活,最适合他了!” 南起瞪着眼,瞳孔里几乎都要冒火了。为啥他只配干苦力? “邙山深处常有野兽出没,我这是小伤,无碍的。”北及还想争取。 可舒禾还是拒绝了他,“正因为邙山危险,你们这些受伤的,就不要去冒险了。”省得再受伤,还得她来医。 哎,真是操不完的心啊! 百里墨卿眸子微抬,竟发现北及看着舒禾的眼神带着几分失落和担忧。 他,这是…… 垂了垂眸,他开口道,“南起北及,都去吧。” 北及猛地抬眼,目光中多了几分欣喜,继而变为疑惑。 百里墨卿看着书,仿佛对书外的世界毫不关心。 北及眸光微沉,内心深处不知为何生出一抹不安和尴尬。 舒禾点头,人家领导都这么说了,她还能说什么? 等为震离施针驱火毒之后,她回到房间时已经是深夜了。 倒头就睡的她,根本没发现自己的身侧空无一人。 第96章 爆发争执 翌日清晨,舒禾惺忪着眼往小依儿常睡的地方摸去,可找了半天她也没摸到小依儿。她双眼瞬间没了睡意,两道冰冷的光从她眼中喷涌而出。 “依儿!!” 空荡的床铺中哪里有小依儿的身影? 她迅速下床,连外衣都没穿直接冲了出去。 此时,恰好碰到北及从房中出来。他见她满脸的慌乱惊恐,迅速上前抓住她的双臂,声音里充满急切和担忧,“你怎么了?” “依儿!依儿不见了!”舒禾反抓住北及的手,急得声音都变了调。 “你别急,我昨夜看到依儿是在王爷那的,我去看看,是不是太晚,就睡在王爷房中了?” 听了北及的话,舒禾的精神猛地松了一下,找回了一些理智。“对,碧落院里这么多高手,不可能会出事的。” 她背后升起冷汗,刚刚,她还以为小依儿被人偷走了…… 北及见状轻捏了一下她的肩膀,随即收回手,“你回去把衣服穿好,我去王爷那看看。” 此时天刚亮,空气里的冷意肆无忌惮地往她身体里钻,令她的意识更清醒了些。 她甚至连鞋子都没穿。 “好。” 等舒禾穿好衣服来到百里墨卿房外的时候,北及正推着轮椅出来。“依儿在王爷房中,你别担心了。” 舒禾点了点头,此时已经从那种后怕中完全清醒过来。 她先是进了内室,亲眼看见依儿好好地躺在床上熟睡,这才彻底放下了心。 出来后,她先是盯了一会百里墨卿,见他没有一点要解释的意思,脸上便升起几分不满,“下次再有这样的情况,希望王爷能提前告知我一声。毕竟,我是孩子的娘亲,会担心!” 百里墨卿脸色瞬间黑了下来。 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被人指责!还是个女人! 他冷哼一声,“你要真记得自己是小依儿的娘亲,就应该知道什么叫‘为母之责’!若不是她天天找不到你人,又怎么会对一个外人如此依赖?” “难道禾娘子,不该自省吗?!” 他说话的声音既冰冷,又讽刺,那些话语更像是一根根刺,尖锐又刻薄,不停地在她心脏上乱扎,一种窒息感在心脏处不听使唤地蔓延。 她双手叠在身前,虎口几乎被掐出血来。 他在跟她说责任?这天下,就他最没资格因责任而指责她! 他说他是“外人”?可同是外人,为什么依儿不对别人如此依赖,反而是他? 再说她天天见不到人。她是为了谁啊?为了她自己吗? 这些天,她多累,他看不见吗?瞎了吗?! 好半天,她才找回她的声音,只是,那声音,如同千年寒冰,摄人心扉。“百里墨卿,你不仅腿瘸,你还心盲眼瞎!” 看着愤然离去的背影,百里墨卿的怒火翻涌,可在那怒火中,他似乎还感觉到了一抹异样。 那是什么? 他没琢磨透,只觉得双颊在烧,复杂的情绪,最终只化作一句怒斥,“禾束!你放肆!” 舒禾身子微颤,停了片刻,转头冷漠地看他,“你现在已经不是东篱王了!少给我摆王爷架子!!” 如果说之前百里墨卿心中除了怒意之外还有别的情绪,那此时,他是半点也没有了,满腔堆积的,全是火焰。 北及站在百里墨卿的身后,显得有些无措,眼中也满是复杂。他刚刚似乎在她眼中看到了一抹委屈和无助。是不是王爷的话,伤到她了? 犹豫了很久,北及低下了头,道,“王爷,您的话,是不是太重了?禾娘子经常不在,也是因为这北狄……” 百里墨卿正在气头上,哪里听得进去任何话? 他捏着拳头,暗自咬牙,满身冷漠地打断北及,“怎么,如今连北将军也觉得本王没了爵位,便可以任人践踏?” “王爷?!” 北及在轮椅旁跪了下来,头低得沉沉的,压在下方的脸上布满震惊。 便是王爷最失落的时候,他也不曾这样对他们说话过…… 冷风萧瑟,将百里墨卿的混乱的思绪抚平了些。 北及还跪着,不动如山,像个石像一样。南起和震离老早就听见了争执的声音,只是没有过来趟这趟浑水。 “主,主子……” 南起看见北及下跪的身影,心中不忍,想为他求情,可他话还没开口,百里墨卿一个眼神刀飞来,他的话也戛然而止。 “禾姐姐!” 垂花门外,张之柔的兴奋的声音传了进来。 百里墨卿眸色微变,“起来!” 北及到底是北将军,不论他们自己怎样,总不能让他在外人面前丢了面子的。 “谢王爷。” 北及应下,起身之后,脸上的表情像个木头人一样。 听到张之柔的声音,舒禾从厨房间走出来,余光瞥见那四人,直接略过,当成了空气。 张之柔进门,亲昵地挽住了舒禾的胳膊,“禾姐姐,我们都准备好了,我哥准备的一批人马已经在山脚处候着了。” 她身后跟着两个人,一个是程琦,一个是昨天晚上新认识的苏兰芝。 “你怎么也来了?”舒禾有些意外,张之柔又不懂草药,她去干什么? “我来保护你啊!”张之柔笑嘻嘻的,像个没心没肺的孩子。 舒禾扯了扯嘴角。保护她?分明是凑热闹。 张之柔余光看见了百里墨卿身边的人,忽见一陌生人,视线不自觉地挪了过去。 银鹰面具? “禾,禾姐姐,这位,不会是……”三关大将军,震离吧? 有传言说,三关大将军震离最醒目的特征便是银鹰面具,而这人戴着银鹰面具出现在东篱王身边,不会,他就是传说中的震离大将军吧? 震离推着百里墨卿的轮椅走到院中,身后跟着南起和北及。 舒禾闻言,朝那几人看过去,撇开今日一早受的气不说,这四人同框,还真是极度养眼。 相貌俊美,气质绝佳。百里墨卿不用说了,这天下怕是也找不出第二个比他还俊美的人。 另外一个,震离,虽然戴着面具,看不到真容,可那身无与伦比的霸气和威势,足以让人无视他的脸! 这几个人,未来若真有了归宿,怕是那些女子,做梦都要笑醒吧? 此时,舒禾发现百里墨卿和震离的眼睛都盯着同一个方向,目光晦暗不明,仿佛藏着些什么。 她朝那两人的视线目标看去,竟是苏兰芝! 苏兰芝微微低着头,脸上露出几分惶恐,往程琦的身后躲了躲。 第97章 邙山深处 踏入邙山密林,空气中浓浓的草木香气肆意侵入众人口鼻,微风中的冷冽和清新让所有人都感觉精神一振。 “这山中的灵气好浓郁啊!” 程琦大口呼吸着,感觉身体都舒畅了许多。前两日的忙碌疲惫,此时仿佛都消失了大半。 “这里已经是邙山较深的地方了吧?”张之柔走在舒禾身旁,身后跟着一群身穿铠甲的士兵。 “还早呢。”舒禾来过一次这里,他们才刚进入山中。 大山边缘处常有人来,所以虽然也有很多药材,但多都被破坏了,品相不怎么好。 既然来了,他们肯定要找药效最好的草药。 南起北及跟在舒禾和张之柔的身后,距离不远不近,两人都没有说话。 南起憋的难受,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北及这么冰冷沉默。 “北及,你别怪主子,主子就是气头上,说话有些重了……” 他也被主子呵斥过,在元城安合居的时候,也跪了呢!不过,这事,他倒是没敢告诉北及。 北及依旧沉默,脸上的表情平静无波,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大家注意脚下,虽然是冬日,但深山中蛇虫鼠蚁数不胜数,多数都有毒的,若是被什么东西咬到了,一定要告诉我或者程大夫,知道了吗?” 舒禾的声音响起,所有人都点头应下。 越往里走,深林里的光线就越昏暗。密集的大树树冠和枝叶将天上投射下来的光,全部挡住,最后只有几缕坚强的日光刺破漫天叶幕,从上方扎了进来。 空气中逐渐多了几分腐木烂叶的味道,脚下的积雪也在消失,一脚踩上去全是软烂的粘稠感。 苏兰芝脚下一滑,就要朝着下坡摔去。 舒禾见状,迅速上前,拉住那少年的手臂,一把将其拽了回来。 “没事吧?”舒禾轻皱着眉,等他站稳了才松开了手。 其实苏兰芝看着年纪小,可这身高可真不矮,足足比舒禾高了大半个头。 “谢谢禾姐,我,我没事。”苏兰芝看着弱不禁风的身子还在发颤,脸上余惊未消。 南起恰巧看见这一幕,嘴立即撇了起来,“这女人,哪用找我们保护她啊!她那么勇猛,保护别人才是!” “还有那个小孩,怎么回事?这么大块头,怎么跟个小姑娘似的?肩不能扛,手不能抬,跑到这山上来干嘛?” 北及听了南起的话,视线也不由地落在那苏兰芝的身上。 程琦朝苏兰芝走近了两步,忍不住笑骂,“你这小子,嘴是真甜啊,这才认识就叫上姐了?” 听了这话,苏兰芝脸色巨变,脸上涌现慌乱,连连解释,“程哥,我,我就是……” “行啦,我知道,你就是崇拜禾娘子呗,是吧?”程琦一副了然的样子,拍了拍他肩膀安抚,然后对舒禾解释道,“禾娘子,您别介意,兰芝这小子,昨晚听我和张小姐说了很多关于您的英雄事迹,崇拜激动得一夜没睡呢!要是冒犯到您,还请您别怪他。” 张之柔也凑了过来,笑着道,“兰芝是个有眼光的,跟我一样,对禾姐姐崇拜的无以复加呢!” 舒禾看着苏兰芝,他低着头,脸颊通红,加上那羞怯的表情,活脱脱像个娇嫩欲滴的小娘子。 舒禾摇头苦笑,“至于吗?” 她今日还被人指责没责任心呢!没想到,不知道的地方,竟还有人崇拜着她。 “当然至于!”原本羞涩的苏兰芝听见这话立马回答。他明亮的眼睛里仿佛装进了满天星辰,只为一个人发光。 “我只后悔,当时没能亲上城墙,目睹您的风姿!”或许觉得自己的话有些不合适,他又坚定地补充道:“兰芝发誓,以后必定做一个像您一样有勇气,有能力,有担当的军人!” 舒禾头上飘过一抹尴尬。她实在是有点接受不了这种社死的场面。 “哼!一个大男人,竟然以一个女人为榜样,还堂而皇之地在大庭广众之下说,真是够大的志向啊!” 南起实在看不下去了,直接从舒禾和苏兰芝两人之间的空隙里,大摇大摆地走过。脸上的讽刺看得人眼疼。 程琦脸上的笑容一僵,心中有些不悦,不过他如今是知道了这南起的身份,便是不满,也不敢有任何表示。 看着苏兰芝被南起讽刺的脸色又红又白,他心中生出不忍,拍拍他肩膀,轻声道,“没事,别在意。咱们这些小人物,不必有太远大的抱负,能以禾娘子为榜样,做到她这样的,对咱们来说,已经足够了!” 毕竟,天道众生,千千面面,不可能要求每个人都是人中龙凤,也不可能要求每个人都能拥有慧根。大多人,都不必太过为难自己。 苏兰芝双手捏在一起,可见其慌乱无措的内心。 舒禾瞪了一眼南起,随即道,“兰芝,不必理会那憨憨,就他那样的,还比不过一个女人呢!” 南起猛地转身,内心暴怒。 这女人,是不是太过分了?竟然在外人面前叫他“憨憨”!他堂堂南将军,不要面子的吗? 什么叫他比不上女人?昨日,他可是连四战将之首的震离都击飞出去了!虽然震离受了伤,那也是震离啊! 要不是看在她前夜拼死守城的份上,他非要叫她见识自己的厉害! 他冷着脸,看着十分傲气,“我不与女人辨是非!” 说完,他转身便走,可仿佛是不解气,他又回头对舒禾狠狠地放话,“一会儿遇到危险,你可别求我救你!” “有北及在,我还轮得着你救?”舒禾笑着怼他。 南起回头又瞪了她一眼,继而气呼呼地走了,这时,他脚前不知哪里爬来一只手掌大的蜘蛛,泄愤一般,他一脚就给踢飞了。 北及神色微变,木然的表情终于恢复些暖意。 他朝舒禾走近了些,对身后的士兵道,“开始有虫蚁出没了,大家小心点。” “是!” 这群士兵,大多都是乘风军,因为守备军被沈钏的大军重创,此时营中没几个好手了。 领头的倒是张之仪的校尉,姓许,叫许岩,擅长骑射。此时,他手持一把黑色大弓,腰上挎着一篓箭,紧紧跟在北及身后。 前夜,舒禾在城墙上用的弓,便是他递来的。只是,那时候舒禾没看清他的脸,所以不认识他。 但他,却认得舒禾,那张脸,那样的风姿,他一辈子也无法忘记…… 进入邙山深处后,巨大的树根纵横交错,在地上地下肆意穿梭。 无数巨木矗立,树体上攀附着枝叶茂密的藤科类植物,在时间的浇灌下,它们将大树原貌遮盖,肆意张扬着自己的风姿,可谓是霸道又得意。 茂密的丛林里开始生长许多外界看不到的植物。 有鲜红色的巨大蘑菇,有手臂粗细的血泡藤,更有手掌大小的血红山茱萸…… 第98章 不是善类 程琦惊叫一声,似是进入了神秘的药园之中,兴奋又震惊。 他小跑至一坡地,趴在地上看那些一株又一株的名贵草药,身上的衣服被腐烂的草叶染黑,他也毫不在意。 “快,快来人!”程琦朝着后面军队大喊,“这是兰岐,是治疗外伤极好的材料啊!这,生长得也太好了!” “小心小心,你脚下,别动!”程琦不经意地抬头,就见一个朝他跑来的士兵差点踩到一株上好的兰岐,吓得他脸都白了! “程哥,你看,这是不是上好的何首乌啊?” 这时,苏兰芝的声音在远处响起,程琦露出不可置信,连滚带爬地朝苏兰芝跑去。 那株植物茎基部略呈木质,中空;叶互生,具长柄;褐色的托叶鞘膜质;叶片狭卵形,先端渐尖,基部心形或箭形,全缘或微带波状,上面深绿色,下面浅绿色,两面均光滑无毛。 “是,是何首乌!”程琦放弃了兰岐,将随身带来的小铲子拿出来,细心地挖着。 见状,苏兰芝道,“程哥,我再去找找其他药材。” 程琦头也不抬,仿佛沉浸到了另一个世界。 见程琦都开始采药了,舒禾便朝许岩招手。 许岩见后,脸上涌起一抹绯红,不过并未失态,只迅速走过来朝她拱手,“禾娘子,有何吩咐?” “吩咐不敢当。”舒禾朝他微笑,将手里刚挖出来的一株黄芪递向他,“将军,这是黄芪,烦请将这枝叶分给诸位兄弟,请兄弟们按照这个叶子找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其他黄芪。若是有,便小心挖掘,莫要伤了根部。或者找到后让程琦和苏兰芝两人来挖。” “是。” 许岩接过那株草药转身便要离去。 “等等。”舒禾叫停他,又递给他一包药粉,“这是我上次上山时配制的驱虫草药粉末,你给将士们涂在靴子上,手臂上,可以有效驱虫。” 许岩接过药,心中有些感动。女人果然是细心些。要是换成其他人,怕是想不到这么周全的。 “多谢娘子。” 等这边安排好后,张之柔甩了甩脚底的污泥,脸上有些嫌弃。“禾姐姐,咱们也挖草药吗?” 舒禾想了想,道,“你去照顾一下苏兰芝吧,他去的地方都有些险,一不小心可能就会摔倒受伤。” 这大小姐,看着也不像是会玩泥土的人。 “啊?”张之柔有些不喜,她是来保护舒禾的,可不是来保护苏兰芝的!“禾姐姐,我不能跟在你身边吗?” “不行,我还得往深处去,那里很危险,有南起和北及陪我就行了。” 张之柔不甘心,“为什么他们俩能去,我不能去啊?我不想在这里。” 没等舒禾说话,南起那张欠欠的嘴就动了,“因为你去了,是累赘!” “你!”张之柔俏脸升起薄怒,恶狠狠地盯着南起。 虽然他说的话是事实,但这也太伤人自尊了吧?还是对一个女孩子! 难怪天天挨骂,该! “你别听他瞎说!”舒禾又给南起翻了一个白眼,简直想一巴掌呼他脑袋上!“那山里深处不仅有猛兽,还有很多毒蛇,即便是冬天,也是随处可见的,你去,太危险了。这里地方开阔,视野也好,相对安全些。” 说完,舒禾轻咳了一声,见士兵们离她们有些远,便悄悄凑近到张之柔耳边,轻声道:“况且,这里这么多普通士兵,战力都不及你,还得需要你保护呢!” 果然,还是这话对张之柔适用。听后,她脸上浮现得意,朝舒禾拍胸脯,“禾姐姐,你放心,我一定保护好他们!” 舒禾笑了笑,欣慰地点头。 然而,舒禾说得没错。 这山中确实有许多野兽,舒禾他们刚走,这边就遭遇了三头野狼袭击。许岩第一个发现,在野狼攻来之前便搭起了弓,射死两个后,另一个被飞身而来的张之柔一剑割喉。 至此,张之柔也彻底认真了起来,眼观四路,耳听八方。 苏兰芝采到了棵上好的何首乌,兴奋地跑到程琦身边,可余光却发现一众人中,舒禾早已不见。 他怔望着,目光中浮现深意。 此时,舒禾和南起北及三人朝着邙山深处进发。 越往里走,越能感觉到一股令人心悸的寂静,复杂的空气中仿佛透着无限危机。 南起北及同时朝舒禾靠近了一点,一人在左,一个人在右。 她感觉有些拥挤,正准备叫两人离他远些,就见北及黑色手臂一挥,一条青白相间的毒蛇被砍成两半。 看着地上还在蠕动的两条蛇身,舒禾还真是惊了一身冷汗。刚刚,她丝毫没发现毒蛇的进攻! “这是青腹三角短尾蛇,有剧毒,虽然身形小,但攻击速度很快,几乎无声,被它盯上的人,可以说是九死一生。”北及道。 他这几年一直在北铩城,对邙山中的生物略有了解。 南起见状,从怀中掏出一柄银色匕首递到舒禾面前,“这你拿着,防身。” 舒禾微愣,这匕首,有些眼熟。 是百里墨卿在元城射死野狼的那柄。怎么会在这? “拿着呀,发什么愣?”南起朝她扬了扬匕首。 闹归闹,但真遇到危险,他当然会义无反顾地保护她! 舒禾接下匕首,将心里的疑惑和异样感受全部掩下。 “据说软骨草生长在邙山深处,岩石之壁,叶长五寸,手指状,血红色,伴生紫褐色麒麟草,可解其毒。我们往海拔高的地方走,那边能找到的几率大一些。” 南起北及同点头。 “吼~” 三人继续往前,忽然一道巨吼声响起,不知从何处来,在四面八方回绕。 “这是什么动物的叫声?”舒禾从未听过这样的叫声,像狮子吼,又像猩猩咆哮。听这声音就能想象得出,这东西应该体型巨大。 南起往舒禾身前站了站,右手已经抓住了腰间的软剑。“不管是什么东西,反正不是善类。” “小心脚下!” 舒禾推了一把南起,他的注意力都在远方,根本没发现草丛里钻出的一只手掌长的黑色红尾蝎,剧毒的尾针差点扎在他靴子上。 南起软剑出鞘,响起一道破风声,随即,黑色的蝎子便断成两半。 “哎!” 舒禾想拦他,可这家伙手速太快了,根本拦不了一点! “你这手,是真快!”她看着地上那成为两半的“药材”心疼不已。“这红尾蝎虽然剧毒,但去除尾部毒针,便能成为极珍贵的解毒之药!真是浪费!” 南起无语,“你又没说,我怎么知道?” “下次再遇到什么这些毒虫,除了攻击力很强的,能控制住的话,先问过我,说不定能有意外收获!”舒禾对二人道。 “知道了!”南起不耐烦地敷衍应下,心里想的却是,“下次再遇到这毒虫,他还是要一剑砍了!” “吼~” 又一声狂吼传来,听这声音,似乎比刚刚离他们更近了一些。 “簌簌……” 远处茂密的林子里,又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林子里穿梭。 第99章 前有狼,后有虎 “快走!”北及听着声音,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连忙拉住舒禾的胳膊带她朝高处去。 南起紧随其后,肃冷的目光看着四周晃动不安的树叶,充满警惕。 究竟是什么鬼? 三人迅速向深山的高处走。越往里,光线越暗,阴风阵阵,直往人骨子里钻。 “嗷呜~” “嗷呜~” 密林深处忽然传来数道狼吼声,三人刚回头,就见数十匹灰色野狼瞪着绿油油的眼睛朝他们猛烈袭来。 南起眸光瞬间冰冷,脸上再也先前的肆意和玩笑,这一刻,他仿佛换了一个人,一个面对汹涌敌军而毫不畏惧的大将。他黑色暗纹锦袍在风中猎猎作响,一个飞跃便已来到那狼群中央。 软剑在这一刻锋利笔直,透着无限杀意。 身体飞跃,手臂挥动,银色长剑在空中划过一道道刺眼白光,带出一片片红色血花。 才一个照面,朝他们袭来的数十匹狼群已经被杀死了十几匹。 另外一些正朝着舒禾和北及而来。 舒禾忍不住心惊。 这么多狼?! 就算这邙山北部是灰狼的老家,但也不至于一下出来这么多吧?她心中疑惑重重,却无人能给她解答。 这些狼,在这茂密的原始森林里,是怎么活下来的? 北及面不改色,他站在舒禾面前,手中的剑早已出鞘。 这是舒禾第一次见北及的剑出鞘,黑色的剑鞘下藏着的是一把微显厚重的粗剑,看似钝重,可却能叫人感受到一股若有若无的锋利之意在剑身流转。 “咻” “砰!” …… 剑身一挥,一股强大的锋利气流将朝他们扑来的三匹灰狼全部撕碎。 冷剑指地,看似毫无危险,实际可破万钧之力! 只一剑,便叫那些野狼生生止住脚步,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 南起一个内力横扫过去,又死去一片灰狼。 要不说狼是有智力的生物,在遇到不可能对抗的外敌面前,它们也会害怕,也会权衡利弊。 阴暗潮湿的空气里,又多了几分血腥味,随着风飘向远方。 厚厚的草地上,满是碎肉和狼的尸体,血腥、惨烈、叫人不忍直视。 片刻后,狼群中出现一声狼吼,紧接着,所有野狼全都朝右下方绕行,避开了他们三人。 “就这么走了?”待到狼群消失,南起脸上露出一抹错愕。 “还以为是多厉害的野兽呢,结果就是几个贪生怕死的狼。我还没玩够呢!”南起撇了撇嘴,从地上拽了一把青草,抹去了他软剑上的血迹。 北及未收剑,他总觉得这邙山深处,不只有这么一点危险。 而且,之前听到的吼叫声,分明不是狼,应该还有其他生物在里面。 “小心些。”他转头看了眼舒禾,见她点头,才又走到她的前面,继续往山上走。 路上,他们还是会偶尔听见那道怪异的吼声,只是,仿佛在很远处。 “又是一只红尾蝎!” 舒禾脸上露出惊喜,让北及将那红尾蝎的毒刺砍掉,再将其塞进了她事先带来的木罐中。 等她装好蝎子,就听身后传来厚重的脚步声。 三人同时回头看去,竟是两米多长的大老虎! 它看见舒禾等人之后,停下了脚步,眼睑微垂,像是没睡醒一样。 舒禾看着它好像没有要攻击他们的意思,刚要说快走,却又发现那猛虎的左右两侧,又出现了两只巨虎。 原来,那只老虎一开始并不是对他们没有攻击之意,而是在等待同伴。 此时同伴已到,先前那只老虎的眼睛也已经是虎视眈眈了,真正的“虎视眈眈”。 舒禾咽了咽口水,如芒在背。 “这几只老虎,体型也太大了。你俩能对付得了吗?” 虽然舒禾身手灵敏迅速,但力量绝对不可能抵挡得住一只老虎。 而且,老虎牙齿的咬合力十分惊人,一旦被咬到,几乎就没有松口的可能了。 舒禾因为没什么内力,所以擅长贴身近战,但跟老虎近战,绝对不是一个好主意。 “禾束,你先走,往上面走。”南起神色凝重,朝舒禾喊了一声。 他能对付一只老虎,另外两个得靠北及。 “听南起的,你去上面等我们一下。”北及转了转手中的剑。 虽然他功力高于南起一些,但这几只老虎毕竟块头太大,皮糙肉厚的,他不能肯定得花多久的时间才能解决它们。所以最好还是让舒禾离远一点。 舒禾点头,转身之际,就见南起北及两道人影同时动了起来。 对面的三只大虫子也感受到了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危险和压力,身为森林之王,它们也不允许自己的威严被几个渺小的人类所挑衅。 “唿嗷~” 数声猛虎咆哮而起。 紧接着就看三道布满花纹的大虫子在空中飞跃起来,锋利的爪子将地上的大树根直接抓碎。尖厉而结实的牙齿在空中展开,长着白色倒刺的舌头似是要将世界万物都卷入腹中。 南起北及同时挥动长剑,强悍的内力为“脆弱”的钢铁增加无数威力。长剑与骨头相撞,竟也能发出刀兵相接之声。 铿、铿、铿…… 只是,即便是拥有深厚内力的武者,在面对外皮坚硬的猛兽时,攻击力也会大打折扣。 片刻后,南起的剑只划破其中一只老虎的大腿皮肉,就像是人类的胳膊被小刀轻轻划过一道血痕那样,杀伤力根本就是不值一提。 那一剑若是落在人体上,必会连骨头都被削断。 北及还好些,他的剑看似钝重,但其实杀伤力比南起的软剑还要大些。加上内力浑厚,他的一剑,将其中一只老虎的后腿割出一条长长的口子,鲜血将地上的绿草都染红了。 在轻功和内力的加持下,他又在伤了老虎后轻松地躲开了另一只老虎的猛扑。 猛虎惨痛的哀嚎声响起,令其余两只老虎更加暴躁了起来。 它们再次冲向北及和南起,彼此配合,竟真让它们把两人缠住了。 另一只受了伤的猛虎见状,目光忽然停在不远处紧张望着这边的舒禾身上。 此时的舒禾还没发现有危险在靠近,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战场,因为南起被其中一只块头更大的猛虎一掌拍飞了出去。 北及见状就要去支援,可那两只猛虎却仿佛生了灵智,不约而同地从两面夹击北及。 舒禾看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下意识大喊,“北及小心!” 而然,正在这时,另一只猛虎,不知何时绕到了舒禾背后,它站在上方,看似迟钝笨重的身子在下一秒飞扑而来。 “吼!!” 南起撑着剑起身,右耳传来的动静让他侧头看去,入目的场景,令他心都悬到了嗓子眼。 “禾束!” 第100章 昭明*** 碧落院里,百里墨卿坐在书房窗下看书。 昨夜被震离撞飞的门框不知何时也修好了。 小依儿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在海棠树下,玩弄着舒禾先前做弩时留下的木材。 此时,一行十分气派的仪仗队伍在朝碧落院靠近。 那仪仗队伍的后面,还跟着许多好奇的老百姓。从城南,跟到了城北。 门外守门的守卫脚步慌乱地进入了垂花门,依儿看见他,笑着喊,“小黑哥哥,看依儿搭的城堡!” 那名叫小黑的守卫停了一下,面上闪过几分犹豫,立即将小依儿抱了起来,送进了厨房间,“依儿乖,先跟大娘待一会。” “小黑,这是怎么了?”王娘子见他神色焦急担忧,不由地问道。 小黑没多说,只把小依儿交给王娘子后就朝着百里墨卿的书房跑去。 “启禀王爷,***仪驾马上就要到了。” 百里墨卿眼眸微掀,双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他这个姑姑,还真是心疼他,刚到北铩城,便直奔他而来。 “王爷。” 震离上前,露在面具之外的眉眼间露出担忧。 “无事,来便来吧。”百里墨卿放下书,让震离给他拿了一件斗篷,披在身上。 凌乱的脚步声从垂花门外响起,紧接着就是大批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涌进了碧落前院。 有小厮,有带刀护卫,有丫鬟嬷嬷,一群人几乎要将碧落院都填满了。 这场面,好不气派! 众人站在一旁,低头恭候。此时,穿着秀丽淡雅的祝梓枫扶着一雍容华贵的女子走了进来。 那女子穿着繁琐精致的浅白色菱丝罗缎衣裙,金钗步摇微晃,发出叮咚之音。精美而细腻的妆容完美地将她年龄掩盖。若不是高雅沉稳的行为动作,乍眼看去,只觉得那女子正值妙龄,竟与旁边十八岁的祝梓枫,不相上下。 “墨卿,好久不见。” 女子开口,声音如同黄鹂轻鸣,十分悦耳。只是清脆的声音里,夹杂着几分厚重和沉稳,让人听起来,不那么轻飘飘的了。 曾为天启第一美人的***,果然不负盛名。 “姑姑,许久不见了。” 百里墨卿看着眼前风华依旧的女人,心中生出几分复杂之情。仿佛离自己远去的那些人,那些事,又重新回到了昨日。 “病得很重?”***昭明松开祝梓枫的手,朝他走近两步,“怎么说话如此有气无力的?” 百里墨卿淡笑,苍白的脸上看不到丝毫血色,“墨卿以为,祝姑娘已经将侄儿病入膏肓的事告诉姑姑了,怎么,姑姑还不知情?咳咳咳……” 刚说完,百里墨卿猛烈地咳嗽,听得人感觉他下一刻就要咳得喘不过来气来了。 昭明***平静的神色下藏着几分疑惑,脸上却露出了几分担忧,“墨卿,你还好吗?” “咳咳……” “没,没事,常态了。”百里墨卿忍住咳意,苦笑着道,“寒舍狭小,怠慢姑姑了。” 进入内室前厅后,下人们端来一把金丝楠木百鸟朝凤凳,摆在了主位之上。百里墨卿被震离推到了副位处。 昭明看着眼前瘦了一大圈的百里墨卿,如秋水波动般的杏眸中露出几分叹惜。 “没想到,削去爵位对你的影响这么大,怎么能病得如此严重?” 百里墨卿垂着眸,整个人都瘫软在轮椅之中。“姑姑真觉得我是病的?” “不然呢?”那女子面色毫无变化,仿佛真在询问一般。 百里墨卿抬眸,看着她,在她的目光下发出一笑。 这一笑,似是讽刺,又似是释然。 昭明收了收宽大的牡丹花纹衣袖,脸上露出一抹不喜,“当初太子的事,皇兄只是削了你的爵位,已经很是仁慈了。墨卿,你可释怀了?可认错了?” 在舒禾这些日子的调养下,百里墨卿其实已经不怎么畏寒了,可听了这话,他又感觉到了一股刺骨的冷意。下意识地,他拢了拢大氅,将自己包裹得更严实一些了。 “***殿下,不知王爷有何错?” 一直站在百里墨卿身后的震离目光直视她,声音坚定且无畏。 昭明的视线落在震离那张带着半张面具的脸上,眉间已现出不悦。 “震离?” 虽然震离名声在外,但因为其私人原因,见过他的皇亲贵胄,其实没有几个。 昭明能认出来他,也是凭借着那半张银鹰面具。 “你身为北援大军主将,竟然擅离职守,且拜会一个曾经想要篡位的亲王,震离,你是也想造反吗?” 她的声音不算有力,甚至可以说很温和,可那不动声色便能散发出的威势,依旧能叫常人听得心神俱震。 不过,她的气势或许对常人有效,但对震离,却是半点效果也没有。 “***殿下,常言道,‘言语无刃,却可杀人’,殿下没有证据便随意指责朝廷二品大将军谋反,是不是太过儿戏了些?” “震离,你放肆!”祝梓枫秀美的双眉一竖,上前斥责,“竟敢对***殿下如此无礼!” “祝姑娘!”震离微昂着头,低着眉看她,“你算什么东西?无官无职,甚至连品级都没有,也敢对朝廷二品镇关大将军指手画脚!谁给你的权利?” “你!” 祝梓枫气甚,气得胸口剧烈浮动。 她是真没想到,这个震离竟然这么勇,在***面前说话都毫无收敛,简直是在以下犯上! “震离,难道,本公主也不能对你这个二品大将军指点吗?”昭明***声音微沉,含着明显的不悦。 “按理说,确实如此。” 祝梓枫本以为***亲自发话了,那震离总不能再如此放肆了吧?可令她没想到的是,那男人,竟还敢不屈不抗地硬怼***,简目中无人! 她杏眸圆瞪,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朝廷官员都是皇上亲封,且后宫人员不得干政,***作为皇家子女,应该更懂这个道理才是!” 震离冷漠的回应,让昭明***的那精致完美的表情,终是出现了裂痕。 “难道将军想谋反,本公主连说都不能说?” “***!”震离打断她,眼神冰冷又锐利,“本将说了,若是***能找到本将谋反的罪证,大可以去陛下面前告发本将!不要以为凭着几分三寸不烂之舌,便可以随意污蔑朝廷重将!” “震离!” 昭和手掌狠狠地拍在那金丝楠木椅上,小手指上的金红指甲都因太用力而掉落在地上了。 “你作为乘风军主帅,出现在这里,难道不是铁证吗?” “来人!!” 唰唰唰! 一群带刀侍卫冲进前厅,手扶着刀柄,伺机而动。 空气中忽然凝滞,动乱仿佛一触即发。 第101章 他,真的要死了吗? 这时,百里墨卿的咳嗽声再次响起,让场中的众人都冷静了几分。 “姑姑言重了,震离不过是来北铩城换防的,援北大军已经到了城东三十里处,知侄儿在此,便前来感谢一下知遇之恩而已。” 百里墨卿脑袋半靠在轮椅靠背上,脸上露出苦笑和自嘲,“姑姑觉得,我如今这个身子,还能有什么抱负吗?” 援北大军已经到了北铩城城外了吗? 昭明此时也冷静了下来,对于百里墨卿的身体,她虽然有过怀疑,但太医的话却不能不信,毕竟,那是皇兄亲自派来的,可不是她的人。 她轻轻挥了挥手,那些带刀侍卫瞬间退出大厅。 厨房间的张伯和王大娘紧张地看着院中,生怕百里墨卿会受到什么伤害。 许是被那些神色肃穆的侍卫们吓到了,依儿的脸上露出了慌张和害怕,直接从厨房间跑了出来,直奔内室前厅而去。 “墨叔叔!” “依儿!” “小依儿!” 张伯跑出来想要拉住依儿,可院中的带刀侍卫直接将刀架在了他脖子上,制止他上前。 小依儿也在跑了几步后被一个侍卫拎了起来。 “啊!放开我,墨叔叔,墨叔叔……” 恐惧在此时完全爆发,依儿挥舞着手大哭了起来。 “哪里来的野种,竟然冲撞***仪驾!!” 一道怒斥声响起,依儿吓得脸色发白。 她在那人手中不停舞动手脚。“放开我,放开我!娘亲!!” 百里墨卿听见外面的声音,脸色苍白,原本虚弱的脸上瞬间逸散出冰冷的寒气。 “放开她!” 冰冷强硬的语气令昭明的脸上露出疑惑,然而,还没等她细想,就见百里墨卿又剧烈咳嗽了起来。 “王爷!”震离连忙扶住他的肩膀,这一刻,他是真的担心百里墨卿出点什么事。 百里墨卿眼神看向院中的依儿,震离瞬间明白。 一道阴影闪过。 “砰!” 只见一个人影倒飞了出去,撞倒在垂花门旁的院墙上,直吐鲜血。 等到众人目光看来时,那被护卫拎着的孩子,已经落在了震离的怀中。 她紧紧搂着这个戴面具的叔叔,满是泪水的脸上一片惊恐。 震离浑身气势大开,只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叫人不敢直视。 “谁敢再在碧落园中动手,下一个就不是重伤,而是,死!” 面具下的真容无人能得以窥见,可任谁都能听得出那面具之下是多么肃冷的脸。 那个用刀架着张伯的侍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将手里的刀放下,甚至眼中弥漫着恐惧,向后退了好几步。 所有人都在看着那个男人,看着他抱着那个小女孩儿,堂而皇之地进了***所在的前厅中,无人敢动。 小依儿看见百里墨卿,瞬间从震离身上挣扎而下,往百里墨卿跑去。 “依儿,可有事?”百里墨卿摸着那爬到自己怀里的小女孩,脸上尽是担忧。 依儿在他怀里摇头,怯生生地偷看那打扮得极美的女子。 “这个阿姨好漂亮。” 沉凝的厅中忽然响起女孩脆生生的声音。 百里墨卿和对面的昭明皆是一愣。 “童言无忌,还请姑姑不要见怪。”百里墨卿将小依儿往怀中拢了拢,惨白的脸上露出几分歉意。 昭明眸光微动。心中却在好奇这个孩子的身份。 “这是,你的孩子?” 昭明***问。 可明明她收到的消息,百里墨卿是孑然一身的才对啊。 “不是,是侄儿朋友的。”百里墨卿回道。 这个“朋友”两个字,让震离都忍不住吃惊。 他没想到堂堂东篱王,竟然会将一女子,称之为“朋友”! “朋友?” “是。”百里墨卿毫不避讳,“那个为侄儿吊命的医师,她的孩子。” 这件事不用瞒,也瞒不住的。 “哦,那个叫禾束的女子。”昭明重新放松了身体,“也是令南宫希芸不能说话的那女子,是吧?” 百里墨卿抬眼看她,脸上露出一抹意外,“姑姑这是想为南宫希芸求情吗?” 昭明摇头,“这是你们自己家的事,我不会插手。之前只是恰巧遇见她,替她问一问罢了。既然你心有成算,我自不会多言。” “只是,莫要怪姑姑多言。你毕竟是削了爵位的人,又因那样敏感的罪名,日后,还是少与朝中大将接触为好。免得又传出些风言风语。” 百里墨卿面色如水,淡淡地道,“姑姑,我可从未承认自己有做过那样的事。” 昭明***眸色微变,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失望,“我本以为你这流放的几年,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可没想到,直到如今,你还是不愿承认自己犯下的罪过。” “姑姑!” 百里墨卿不咸不淡地叫了她一声。 “不管今日姑姑来是为谁试探侄儿,侄儿都还是那句话。”百里墨卿抬眼看她,虚弱中又带着坚毅,“侄儿没做过。” 昭明神色微变,脸上露出一抹嘲讽,“你以为,我是为了百里墨言来的?” 其实,托她来的,另有其人。 那人也想知道这么多年,他知错了没有? 若是肯认错,他依旧可以回去京都,做一个无忧无虑的七皇子。 但自此看来,那人也要失望了。因为,她在百里墨卿身上没有看出任何悔过的意思。 “我说了,无论是谁。”百里墨卿道。 不管是百里墨言,还是那天下第一人,他的答案永远不会变。 他没有做过的事,没谁能逼迫他认下。 昭明懂了他的意思。 她略感意外。 既然知道她来此的目的,为何还要坚持?难道,他不想回去吗?还是说,即便没了生命,他也还要纠结那个位置? 她眼中的失望毫不隐藏,“墨卿,人死了,就什么都不存在了,你为何还要如此执着?” 百里墨卿忍不住冷笑,这一次,他也没有隐藏自己,“姑姑,你就这么期待侄儿死去吗?” 昭明愣住。 她看着眼前的百里墨卿,想起了他小时候。 很小的时候,他很爱粘着她,总说,“姑姑,姑姑,你能带我出宫去玩吗?” 后来长大一点了,她出嫁和亲,也常会收到他写来的信,问她好不好。 再后来,她没再收过他写的信了,等自己回到天启之后,这孩子,已经变成了天启战神,一身的杀气与煞气,叫人无法亲近。 如今,他病入膏肓,可那咄咄逼人的气势,却丝毫不减。 他,真的要死了吗? 第102章 与虎搏斗 昭明站起了身,看来,今天她不会有什么收获了。 “我会在北铩城停留七日,如果你改变心意了,随时来找我。” 昭明说完便要走,谁知,百里墨卿的一句话,便令她保持了一天的完美神色全部裂开。 “姑姑,如今天启与北狄国情紧张,若是没什么必要,姑姑还是不要尝试逾越红线了。” 此话令昭明柔和的面相上钻出一丝狰狞,浑身散发的寒意令众人不敢直视。她转头,眼中似有冰刃射出,死死地盯着百里墨卿。 百里墨卿神色淡然地平视着她,看不出情绪的脸上,仿佛有讽刺在肆掠。 另一边的邙山中,巨大的虎啸声从林中深处传来,令正在奋力挖草药的众人全部抬头,面露惊疑之色。 “是虎啸吗?” “这山中除了狼还有老虎?” “咱,咱们还要挖多久啊?” 连续几声的虎啸,让后方那些士兵脸上的惊疑变成了慌恐,刚刚攻击他们的几波野狼已经够吓人了,若不是张小姐和许岩将军在,只怕他们早就要被那群狼给撕碎了! 而且,狼和老虎可不一样啊!若是真来了老虎,别说是许将军和张小姐了,就算是再加上他们这群人,怕也只能成为虎口之食! 苏兰芝抬头,目光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是禾娘子他们去的方向!”他先前问过张之柔关于舒禾进深山的方向,就是那虎啸声传来的方向! “禾娘子他们一定是出事了!”苏兰芝扔下手中挖了一半的黄芪,迅速朝舒禾走的方向跑去。 “喂,苏兰芝,你去哪?” 张之柔听见虎啸,心里是有些发怵的。一个没注意,就见那苏兰芝都快跑得快没影了。 犹豫了一下,她还是追了上去。毕竟这苏兰芝是禾姐姐走之前交给她保护的,要是真出点什么事,她岂不是要失信于禾姐姐了? “张小姐!!” 许岩见张之柔也往大山深处跑,面色大变,招呼着手下人,“先放下草药,去帮忙!” 听着那些虎啸,有明显重叠的声音,这说明,发出虎啸的,不止一头老虎!他想,若真是让北将军他们遇见了虎群,也许会用得着他们。 众人闻言,面色发白,但军令到底是军令,便是死,也不能违抗。 一众人全部放下草药,紧了紧手中的长刀便随许岩进山去了。 谁也没发现,在旁边山坡的后面,还有一人在沉浸式地挖着草药。 …… 听见南起的声音,舒禾转头向后看去,只见一只巨大的老虎正朝她扑来。那双锋利如镰钩一般的前爪已经到了她的眼前。 她瞳孔瞬间放大,有那么一刻,她好像能感觉到自己身后站着一个黑影,那黑影手里拿着黑色铁链镰刀,就等她咽气,然后将她魂魄勾走。 她来不及多想。迅速弯下腰,迅速拔出百里墨卿的匕首,狠狠朝着她头顶的花白毛肚扎去。 疾风掠过,伴随着“刺啦”一声。 那是皮肉被划烂的声音,听得人头皮发麻。 “吼!!”一声惨叫。 从舒禾头顶扑过去的老虎,肚皮被匕首划开,落地之后,鲜红的血液伴随着内脏一起流出,血腥无比。 舒禾的脸上被溅到了许多血,还带着余热。此时她拿着匕首,因恐惧而止不住的剧烈呼吸,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狰狞可怕。 南起飞身而来,将舒禾往后拉了拉,紧张地询问,“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北及也注意到这边的情况,他使出浑身内力,勉强震开了那两只老虎,然后迅速朝舒禾南起两人的方位飞来。 “没事吧?”北及脸上露着几分担忧。 舒禾情绪稍微平静了些,她回头看了看,身后哪有什么黑影? 她喘了口气,才道,“我没事。” 手里的匕首还在滴着血,此时她忍不住庆幸。“还好有这匕首,不然,怕是小命要交代在这了。” “这匕首,可真锋利!” 连南起的内力都无法重伤的老虎皮肉,这匕首竟能在一点点的内力加持下,就能如此重创老虎。这简直令人无法想象! “这是天外陨石打造的匕首,锋利无比,便是不用内力,也有削铁如泥的奇效!”北及解释,同时心中有些惊讶,王爷竟会把这把匕首借给禾娘子防身。 “先别说那么多了,还有两只呢!”南起挥了挥自己的长剑,冰冷地凝视那两只再次暴怒吼叫的老虎。它们身上的毛发几乎要站起来了,想来是对他们恨得不轻。 此时,没有人发现,浓重的血腥气正在将巨大的危险引来。 两只巨虎再次朝南起北及扑来。 南起北及两人冲出去,再次再次与老虎碰撞,可老虎巨大的冲力还是将两人给撞飞了。 北及眼中露出忌惮和担心,“南起,不能恋战,走!” 南起瞬间明白他的意思,见北及已经揽住舒禾的腰身飞出去了,他也运起轻功紧追而上。 那两只大老虎见他们要跑,狂怒无比,巨大的吼叫声几乎要让整个林子都颤动了起来。它们紧追不舍,朝舒禾等人追逐而去。 别看老虎看着笨重,可真跑起来,那速度也叫一般人望尘莫及。 北及带着舒禾,速度明显下降,南起在他们后面一边跑,一边突袭两只老虎,想要拖慢它们的速度,三人两兽就这么在山间来回追逐,僵持了一刻钟左右。 最终,南起北及还是明显地感觉到了体力不支。 舒禾见状,忽然想起来老虎不会爬树,她迅速对北及和南起道,“上树!越高越好!” 北及点头,当即找了一棵两人环抱的大树落脚,南起也落在了隔壁一棵大树上。 那两只老虎紧追不舍,见他们停下,仿佛看见了胜利的曙光。脚下一个用力,发起猛攻,往大树上冲,想要爬上三人落脚的大树。可惜,它们最终还是败在了自身天然的限制下。 舒禾等人悬着心,观察着那两只大老虎,见它们试了几次都无法爬上树,终于松了一口气。 舒禾紧紧抱着北及的腰腹,此时松了下紧绷的弦后,她耳边响起了如雷声般轰隆轰隆的心跳声,伴随着的,是胸口剧烈起伏的动作。 她下意识地抬头,想问北及是不是累了。谁知,一张棱角分明的侧脸,如同精心雕琢的完美雕塑,无可挑剔。她静静地看着,仿佛有一根羽毛在心中撩拨,叫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见鬼! 她什么时候这么好色了?! 她连忙收回眼神,将放在他腰间的双手也撤了下来。 北及察觉到她的动作,转头看来,“你没事吧?” 微微骤起的剑眉、如星河般漆黑又璀璨的眼睛,还有那双温柔又夹着担忧的眼神,处处都在透着令人心醉的魅力。 舒禾目光转向地上的两只老虎,连连摇头,“没事没事,就是担心这两只大老虎。” 即便此时他们上了树,也不代表他们脱离了危险。 老虎对猎物是很执着的,想来,它们会在这里守上几天。这么扛着肯定是不行的,还是得想办法解决掉这两只大老虎啊! 此时,苏兰芝和张之柔两人已经在一片满是灰狼尸体的地方停了下来。 血腥味直冲鼻子,张之柔看着那一片片的碎肉和残肢,忍不住呕吐起来。 见状,苏兰芝上前扶住她,问道,“张小姐,你怎么样?” 张之柔还在吐。 本来她不至于这么脆弱的,但实在是架不住这场面太血腥,尤其是空气中腐木烂草的气味中又掺入了浓烈的血腥味,极度令人不适。她一个娇生惯养的深闺小姐,实在是受不了。 苏兰芝等了一会,忽然,又一道道虎啸响起,他抬头望去,眸色流转,叫人看不清他的真实情绪。 张之柔吐得只剩苦水了,可听见这虎啸,她还是压住了那不适感,擦了擦嘴角,“快,禾姐姐有危险了!” 第103章 张之柔重伤 两人再次往虎啸的方向跑去,此时许岩带着一群人也追了上来。 那些士兵只淡淡地看了一眼那些残肢断臂的战场,随即面不改色地就朝张之柔他们追过去。 到底是一群战场厮杀过的人,几天前他们刚见过比这还惨烈的景象,因此,这点场面对他们来说,倒也不是那么惊人了。 张之柔和苏兰芝又往里跑了一会,赫然发现一只巨大的老虎死在一块长满苔藓的岩石下,肚子被整个划开,内脏流了一地。 几只鬣狗沿着血腥味寻了过来,刚对着老虎的内脏啃食,就发现了两个“不速之客”。 “呼~” “呼~” 鬣狗们低着脑袋、吊着眼睛,凶狠地看着来人。见只有两人,它们没了顾忌,迅速出击,朝着那两个想要“狗口夺食”侵略者猛扑而来。 “小心,退后!” 张之柔迅速把苏兰芝推到一棵大树后面,自己拔剑迎了上去。 七条鬣狗眦着凶狠尖利的牙齿,将张之柔团团围住,锋利的爪子和牙齿从四面八方而来,张着的嘴里不停往外面喷洒腥臭的气味。 张之柔知道,这种情况下,便是身手再敏捷之人,也不可能全身而退。但她不怕,脸上却看不出丝毫畏惧,只是刚吐过的脸上,有些惨白之色,却并不影响她的发挥。 一套行云流水的剑花闪过,那七只鬣狗立即就有两只被削去了前腿,还有一只鬣狗的牙齿正好撞上了张之柔的剑。强劲的内力一震,那凶狠鬣狗的满口牙都被震落,摔在一旁痛苦哀嚎,口中鲜血不停地往下流。 只半刻,那七只鬣狗便有三只没了战斗力。 此时,另外四只鬣狗在一次失利之后迅速回击,趁张之柔对付其他鬣狗之际,其中两个发挥极致敏捷的身形和速度,分别咬住了张之柔的左手和右腿。 “啊!” 锥心的疼痛袭来,张之柔脸色瞬间惨白。手中的剑迅速挥动,朝咬着她腿的鬣狗砍去。 “噗嗤!” 苏兰芝看着那被砍掉的脑袋,依旧死死地咬住张之柔小腿,他眼中露出几分冷意。 此时,耳边传来动静,他眸光微转,迅速冲了出去,“张小姐,我来救你!” 张之柔此时还在狠狠摔打着左手上的那只鬣狗。 那鬣狗咬得太紧,每一次甩动,她都感觉刺骨的疼痛在身体各处蔓延。 “危险,你,你别来!”张之柔用仅存的一点意识朝苏兰芝喊。 此时,另外还剩两只鬣狗也重新做好了准备,眼看着就要扑向张之柔。 苏兰芝从地上捡起一块手掌大的石头,狠狠地砸向那只咬住张之柔手臂的鬣狗。 也不知是运气好还是他真的是准头好,这一石头直接砸在那鬣狗的眼睛附近,那是鬣狗最脆弱的地方,受到重击,竟真的松了口,退到一旁哀嚎。 苏兰芝捡起一根手腕粗的木棍,与受伤的张之柔靠在一起,这时,另外两只鬣狗也已经扑来。 张之柔此时已经十分虚弱无力,她脸色惨白,头发都被汗水打湿了。可此时,她担心的却还是别人。 “兰芝,对不起,保护不了你了!” 苏兰芝神色微怔,然而不等他多想,那凶猛的鬣狗已经扑到他眼前。他迅速挥动手里的木棍…… 另一只也扑到了张之柔的面前。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死的时候,一支黑色箭羽飞来,直接横穿那鬣狗的脖子,将其带飞出去。 “小姐!” 张之柔瞳孔先是收紧,之后又散开。 刚刚那支箭,离她有多近? 近到她的瞳孔都能感觉,箭矢带着鬣狗飞走时,气流的涌动。 最后两只鬣狗,一只被苏兰芝用木棍打飞后撞到许岩脚下,被他一箭扎死了。另一只看到大批人马涌来也迅速转头逃跑,只可惜,它没跑多远就被追上来的士兵联手砍死了。 “张小姐!你怎么样?”许岩上前,看见张之柔满身的血,他脸都白了。 她的腿上,还有只鬣狗的脑袋! “这,这怎么办?”许岩瞳孔急剧收缩,慌得手足无措。 竟伤成这样!! 他回去,可怎么对张将军交代啊! 苏兰芝迅速跑开,从远处的地上拽了一把疗伤草药,用石头打碎之后敷在张之柔的手臂伤口上。 之后,他蹲下来,用力地掰开了那已经僵硬了的鬣狗牙齿,一瞬间,血流如注。 “啊!”张之柔满脸痛苦,整个人都倒下来,意识模糊。 许岩将她抱住,又慌张又着急,手指紧紧扣着她的双肩,生怕她从他手里滑出去。 “兰芝小哥,张小姐怎么样?会不会有事啊?” “得尽快将她送回军营,让程哥…”说到程琦,苏兰芝这才想起来,程琦好像没跟上来! “糟了,程大夫好像还在之前那个地方!”许岩也发现了这一点,脸色又一白。 军营里的军医本来就不多,这新来的程大夫虽说医术比不上其他老中医,但也是军营里的香饽饽啊!出来的时候,张将军还特地嘱咐,一定要保证程大夫的安全。 这下可完了,张将军交给他的任务,他是一个也没完成啊!对了,还有禾娘子,那也是张将军特意嘱咐要护好的人啊! “许将军,要不然,你带人先把张小姐带回去,路上顺便去之前的地方找找程哥,然后一起回军营?”苏兰芝捂着张之柔的小腿,手掌间全是鲜血。 许岩脑子乱得很,他现在确实一心只想回军营。 毕竟张之柔伤得太重了! 至于禾娘子,她身边有南、北两位将军,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 “那你呢?”他问。听苏兰芝这话,他是不准备跟他们一起回去吗? “我还是担心禾娘子,我想跟过去看看,你们先回去,不用管我。”苏兰芝目光落在那一片被压倒的乱草丛中。那里很明显是被什么东西奔跑路过时留下的压痕。 这老虎肯定不止一个。 “可你一个医师,连武功都不会,你就算找到他们了又能如何?”许岩觉得他太执着了,明明帮不上什么忙的。 此时,又一声怪异吼声出现,场中人神色大变。 “你们快走!”苏兰芝好像认出了这声音,眉眼间藏着一抹淡淡的不可置信。 许岩抱起张之柔,只纠结了片刻,便对身后的人下令,“你们五个,跟着苏兰芝,要是找到了禾大夫,就是拼死,也要保证她的安全!” 众人回应:“是!” “其他人跟我回军营!” 两拨人马背道而驰,许岩更是脚下生风,几乎飞起来,直奔程琦待的方向而去。 第104章 南起重伤 南起试了几次,不论他跳到哪棵大树上,下方的两只老虎,总有一只是死乞白赖地跟在他屁股后面的,想要逃跑,根本没可能! “不能再这样僵持下去了。”眼看着密林里的光线越来越暗,北及神色凝重,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站在树上,目光看向远方,却没有焦点。俊朗的脸上看似沉静,实际他的心脏在狂跳。那是一种危机预警能力,在战场上,他不知多少次靠这个预知感避过死劫。 他能感觉到,有一种巨大的危机在靠近他们。 是那个不知名吼声的主人吗? 他听过一个传说,关于邙山深处的神秘存在。 “可这两只老虎太警惕了,根本无法从它们眼皮子底下溜走啊!”南起也很想跑,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任务呢,可这两只大老虎根本连打盹的时间都没有,就死盯着他们。 “吼~” 又是一声狂吼,声音比之前又近了些。 北及让舒禾扶住树干,他往树顶爬去。 几乎站在最高处,他终于看见了远处林木狂乱的动静。 一片看不见尽头的白雪下,一条黑暗的痕迹凸显。那是失去积雪的林木,露出了褐绿色枝叶,后又像是被狂风吹倒,一片又一片地压在地上。 一道巨大黑影在林间忽隐忽现,走过之处,便一片黑暗。 北及看着那身影,微挑的丹凤眼中露出震惊。 他迅速下树搂住舒禾,朝那黑影相反的方向飞去,同时对南起喊,“快!快走!” 南起还是第一次见他神色如此慌张,根本来不及多想,立即随北及的身影而去。 地上的两只老虎见他们离开了大树,顿时兴奋起来,似乎是看到了猎食的机会,纷纷朝北及他们追来。 其中一只老虎也不知是不是看了北及和南起的轻功,竟然从中学会了利用大树作为弹跳着力点,一个猛扑,直接让自己的身体冲向了半空中! 巨大的冲击力和惯力,让它的头直直地撞向南起。 “砰!” 南起的身体被撞飞了出去,落在一棵大树上,大树剧烈抖动,无数枯黄的树叶和顶部积雪落下,又被林间忽然吹起的风卷起,在空中不停飞舞。 “南起受伤了!”舒禾回头看见这一幕,连忙抓向北及胸前的衣服,让他回头去救南起。 阴暗的林子里草木疯长,此时被狂风吹动,拼命摇晃自己的身体,仿佛是在为林中的人着急,害怕。 摔落的南起猛吐一口鲜血,撑着剑的手都有些微抖,刚抬眼,就见另一只老虎迅速追击而来,根本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 他想要躲避,可紊乱的内息让他无法动弹。 北及前来营救,可惜,另外一只老虎像是生了灵智,十分聪明,直奔他而来,阻挡住他救援的动作。 “南起,快躲开!!” 舒禾见状立即大喊。随即调动身体内所有的内力,将自己的身形速度发挥到极致,朝南起的方向移动而去。 巨虎扑食。 “啊!” “南起!!” 眼前的那一幕令舒禾瞳孔剧烈收缩。 南起被老虎扑倒,一双锋利的前爪深深地嵌入他的双肩中,将他肩骨死死卡住,令其不能动弹。 一声狂吼,深渊般的虎口大开,直奔南起的脑袋而去。 “南起!” 北及余光瞥见这一幕,吓得声音都变了。 南起圆瞪瞪的眼睛倒映出那无限放大的虎口,心中升起一抹绝望,因剧痛而产生的汗水,流进他的发中,消失不见,只留下一条条汗痕。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死去的时候,舒禾及时赶到,锋利的匕首狠狠扎向老虎的脖子。 只是,这老虎脖子上的皮肉显然比腹部坚硬很多,她的匕首一时间竟扎不进去! 凶狠的虎眼朝她看来,一股暴怒倒映在她眼中,舒禾心中咯噔一下。 “小,小心啊!” 南起也看见了这一幕。 他内心剧烈涌动,在老虎转头朝舒禾攻去的那一刹那,他仿佛感受不到身体上的剧烈疼痛,体内仅存的一点内力被他全部调动,拍向舒禾的双手。 “噗嗤!” 十分丝滑的刀入皮肉里的声音。 “嗷呜~!” 匕首拔出,一条血柱喷涌而出。 老虎感到剧痛,身子仿佛都不受控制了,连连倒退。前爪从南起的身上抽离,勾出大片血肉。 “南起!!” 舒禾迅速拉住他,将其拉到旁边一块长满苔藓的大石后,检查他的伤。 他的两个肩膀已经全是鲜血,大块皮肉被扣掉,露出森森白骨。 她看着那伤口,瞳孔微颤,立即掏出随身携带的银针和伤药,先是用银针封住他的动脉血管止血,再一股脑地将所有伤药全倒进他的伤口里。 她抬头朝南起看去,生怕他失去意识。那双怎么都睁不开的眼睛,让她慌了起来。 “南起!南起,别睡,看着我!”舒禾连忙开口,手上的动作迅速而利落。 南起听见声音,用力睁开了眼,他看见了她脸上的担心和焦急,他想开口说话,可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舒禾的双手忍不住发抖,内心生出一抹恐惧。 “南起,别怕,很快就不疼了!你不是说想吃我曾经说过的蛋糕吗?那个玩意儿可好吃了,可甜了!你坚持住,等你好了,我就做给你吃!” 南起听后,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她还真拿自己当三岁小孩呢! “我可不喜欢吃甜食……” 他微弱的声音响起,让舒禾心里一酸。这家伙平时生龙活虎的,嗓门比谁都大,还从没听过他这么虚弱的声音。 对了,糖豆!! 舒禾想起了什么,她迅速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瓶子,瓶子里装的是几颗小药丸,紫褐色的,南起看着有些眼熟,但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舒禾连忙塞了两颗药丸给南起。 他吃了后,感觉身体里枯竭的内力在迅速流转、增长。不一会,他就感觉自己内力充盈了许多,精神也恢复一些了。 “禾姐!” 此时舒禾正在迅速为南起包扎,这时身后传来脆生生的声音,她转头看去,是苏兰芝带着几个士兵找来了。 士兵们见到那两只大老虎,脸上先是露出惊恐,随后立即拔出随身长刀,朝那摇摇晃晃,还在不停流血的老虎砍去。 “保护将军和禾医师!” “上!!” 然而,这一刻,人与人、人与兽之间的差距,在此时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五个乘风军中的好手,持刀砍向一个受了重伤的老虎,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顺利和简单。他们的刀根本无法对老虎造成严重伤害,只能在它身上留下一个又一个浅浅的血痕。 然而,正是这样的“小刺痛”让本就重伤的老虎更加暴躁起来。它狂暴怒吼,锋利的爪子拍向所有在它身侧的物体。 大树被抓碎,大石被抓出深深的爪痕,还有那些持刀靠近它的士兵,也被一一拍飞出去。 第105章 失踪 巨大的虎啸声穿透半空中那茂密堆积的枝叶,响彻云霄。 森林中无数生物被这虎啸惊得四处流窜,甚至连远处的许岩等人也听见了。 程琦抬头,脸上惊疑不定,将挖出来的几株珍贵草药扔进背篓。 他爬上坡,空旷的林间空无一人,地上是一片片刚出土的草药。 程琦傻眼,“人,人呢?!” “嗷呜~!” 又一阵虎啸袭来,林子里的枝叶刷刷作响,杂草狂舞不停,冷风伴着呼啸声袭来,将这阴暗的林子更添了几分森森恐惧。 他脚下慌乱,正要跑,就见不远处一群人朝他奔来。 他认出了领头的一人,是许岩许将军!他感动得快哭了,朝许岩跑去。 “哎呀,许将军,你们这是去哪了,吓死我了!我还以为……” 程琦的话在看见许岩怀中人时,戛然而止。 “张小姐!”这是怎么回事?才这么一会,怎么张之柔就伤成这样?! “快,快回军营!”许岩大喊,脚步不停,直接从程琦身旁冲过。带起的风差点将程琦撞倒。 他必须要以最快的速度回军营。那连连虎啸越来越狂暴,一定是与人遭遇了激烈冲突! 肯定是北将军他们!他们一定是被缠上了! 那些老虎定是十分厉害的,不然不可能南、北二位将军联手,也迟迟不能解决麻烦。他必须要回去禀告张将军,然后带着大队人马前来营救。 “把程大夫背上,迅速回营!其他人把草药带回去!” 许岩身影快要看不清了,可他的声音还是清晰地传来。 地上那些草药都是他们此行的目的,不能轻易放弃。 程琦被一个力气大,脚程快的士兵一把扛上了肩。背篓里的药材,因他身体倒扣,全从背篓里掉了出来。 “哎哟!我的药!”程琦眼都红了,心里在滴血。 “程大夫放心,有人善后!”背着他的那个士兵迅速开口,脚步一点也没慢。 程琦无奈又痛苦,双手挥舞了好几下,才将两棵草药死死捏在手里。 到了山下,许岩迅速上马,将张之柔圈在身前,朝大营奔去。 送走仪仗队的震离站在门外,目光寒冷,气势逼人。 那些看热闹的百姓们摄于此人威严,纷纷远离碧落院,将此处的见闻传了出去。 后来他们才知道,原来,这座气派的院子,住的,便是曾经的东篱王;而那来看望东篱王的仪仗队伍,竟是***的仪驾! 震离看着邙山方向,眸光微动。 虎啸连连,不仅将邙山生物惊退,同时也引来了巨大危机。 一个巨大生物从密林中一路前推而来,它前面的大树仿佛成了普通人类脚下的小树枝,一脚便被踩断,成了垫脚之物。 北及终于看清了那个生物的真实面貌,脸色巨变。他将身体里所有的内力全部激发,狠狠撞向那与他纠缠的老虎。 “轰!” 那老虎被撞飞出去,将身后一棵大树直接拦腰撞断。 他迅速回撤,不经意间的一瞥,就见那巨大生物一个弯腰,便将先前那只被舒禾重伤的老虎抓了起来。它双手用力一扯,老虎发出一阵撕裂的吼叫,随即身体化为两半。 鲜血在空中喷洒,被狂风席卷,化成一片血雨。 舒禾抬头,细细的血雨打在她脸上,身上,可她却一点也没有躲闪,仿佛傻了一样。 不仅是她,在场的所有人都怔在原地,呆呆望着那生物的巨大身影,久久不能回神。 那是一头人形生物,身高十丈多,浑身长满了褐色毛发,行走的时候就如同座移动的高楼大厦。巨大的头颅仅是呼吸,便可以发出低沉震耳的沉鸣。 再看那生物的头,感觉有些像远古时期的山顶洞人。巨大的牙齿与人类无异,血盆大口正在撕咬着巨虎的尸身。 坚硬的虎骨在那生物牙齿的咬合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刺耳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北及来到舒禾与南起身旁,一把抱起重伤的南起,对众人喊道:“快跑!” 众人这才回神,木然的眼睛里涌起无限恐惧。立即扶起受伤的同伴,踉踉跄跄的往回撤。 苏兰芝此时也跑到了舒禾身旁,紧跟着她。 北及抱着南起,一时间已经顾不上舒禾了,只时不时地回头,保证舒禾还在他的视线之内。 几人在林子中狂奔,也不知是不是他们体量太小,因此没有受到那巨人的注意。就在几人庆幸,以为即将远离危险的时候,最后一只老虎朝他们猛追而来。 虎啸声响起,将那吃了一半虎身的巨人目光引了过来。 它扔掉手中的半条虎身,朝还活着的老虎看来。 巨大的虎身从高空坠落,狠狠砸在地上,整个林子都在颤抖,地上溅起无数落叶和血水。 那巨人伸手一抓,直奔最后那只老虎而去。 顷刻间,林间树木尽数被那巨大的手臂挥倒。 强烈的风声呼呼而来,跑在最后的三个士兵不幸被倒下的大树扫中,飞了出去,生死不知。 舒禾也看见了这一幕,只是她此时已经是自顾不暇,根本管不了太多了。见苏兰芝还跟在她身后,她眸光微变,加快了脚程。 后方苏兰芝脸上除了震惊之外,还有浓浓的恐惧,似乎吓破了胆一样。他紧紧跟上着舒禾,并未察觉她的异样。 舒禾又看了一眼苏兰芝,转过头,脸上升起了几分怀疑。 巨人一次没抓住老虎,又伸手捞了一次,结果,还是没抓到。 它像是生了气,脸上的表情变得凶狠起来,重重吐了一口气,那气息变成大风,将树叶吹得哗哗作响。它大脚狠狠一跺,大地瞬间颤动起来。 老虎被震得脚步一歪,身子停顿了一下,就是这么一瞬间,一双大手突然袭来,将那巨虎狠狠钳住。 巨虎挣扎,不断扭动着身躯,然而它庞大的身形在那巨人面前,却如同一只小猫似的,无论怎么挣扎,都挣脱不了那双大手。 “嗷呜~!” 虎啸声再次接连响起,那巨人眉头一皱,似是觉得有些聒噪,便一口将那老虎的血管和气管咬断。 空气中再次恢复宁静…… 见手中的老虎不再挣扎,那巨人才舒展了眉眼。不过,它的目光又落在了还在奔跑的北及、舒禾等人身上。 它偏头看了看,眼睛里露出几分好奇,几分懵懂,又有几分趣味。它再次跺了一脚,大地震颤,无数飞鸟走兽惶恐不安,在森林里横冲直撞。 飞奔的人被震得东倒西歪,被四散逃亡的走兽撞得分散开来。 那巨人见状,眼中露出几分窃喜,再次跺了一脚。 大地又一阵颤动之后,一声惊叫传来。 “北及!” 北及回头,身后除了一些走兽之外再也看不见任何人影。 他脚下步子急刹,瞳孔无限扩散。四周环顾,却依旧看不见叫他名字的那人身影。 “禾束!!” 他慌了,脸色惨白,朝着身后一片混乱的林子大喊。 然而,他的声音传向了很远的地方,可再也听不见任何人声回应…… 第106章 地下缝隙,别有天地 南起意识模糊,但他知道,是禾束出事了! 他睁开眼睛,看见了北及冰凉又苍白的脸色,目光四处环顾,满眼的不可置信和自责。 “去,去找她!”他虚弱地开口。 北及听见南起的声音,低头,他满身刺目的鲜血让他的思绪冷静了些。 他转身,毅然决然地走了,脚下的步子飞快,几乎要将自己所有的内力全部耗光。 “北、北及……” 南起挣扎,可身子根本半点不由他支配。 他想让北及去找舒禾,去将她带回来,可他又很清楚,在失踪的舒禾和重伤的他之间,北及不可能选择丢下他的。 第一次,他这么痛恨自己功力不济,不仅没有帮上忙,反而拖了北及的后腿…… 要是禾束出了什么事,他要怎么面对主子,还有小依儿啊?! 当北及满身是血地回到碧落院时,百里墨卿的手里的书,被那双修长的手捏得皱成了一团。 南起重伤,舒禾失踪! 仅仅半天的时间,竟然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 难怪震离先前说,邙山深处可能出事了。 他本以为有北及和南起在,不会出太大的事的。 可没想到…… 小依儿站在门口,像是听到了什么。大大的眼睛里盛满了恐惧,晶莹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没有落下来。 “娘亲……” 她其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看到和娘亲一起出去的北哥哥满身是血,娘亲又没回来,她就感觉心里很难受,很害怕,很想要立即见到娘亲。 百里墨卿看得心口一滞,朝依儿招手。 依儿小步挪了过来。 他将依儿抱进怀中,只片刻,就感觉到了自己胸前的衣衫被泪水打湿,带着一点点的温度,微微颤动的身体在他怀里不发一言,这令他揪心不已。 北及将南起送到了城北军营里了,那里的军医是整个北铩城医术最好的医师。 给百里墨卿汇报今天情况后,他又马不停蹄地重回邙山深处去了。 他要去找那个人,就是死,也要将她找回来! 此时,张之仪也带着大批人马赶到了邙山脚下,士兵们全副武装,向邙山横推而去。 舒禾重新恢复意识的时候只觉得浑身酸疼,整个身体像是被重物碾压过一样。背后传来一股潮湿阴冷的气息。 眼前又黑又暗,周边寂静无声,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了她一人。 空气中除了冷意,再无任何气息。 她抬头,看见一条光线贯穿整片黑暗,那是发着光的天空。只是她所在的位置太狭小,且太深,光线无法直达裂缝底部,因此才会一片漆黑。 这是一条深坑,大地在那巨人多次踩跺下,裂开的一条缝隙。 当时无数动物在林间乱窜,将她和北及撞散。 巨人最后一次跺脚的时候,她恰巧处在这条缝隙的边缘。 震动裂开最上方的岩石,掉落的时候,她拼命地去抓岩壁上所有能抓的东西。可石壁上长满苔藓,太滑了,根本无从下手! 最后还是百里墨卿的那把匕首救了她。 若不是那匕首插进石壁中,缓冲了她下降的速度,只怕,她落地的时候就已经粉身碎骨了。 朝身旁找去,一颗发着淡淡荧光的小石头出现在她眼中。她伸手摸去,果然是百里墨卿的匕首。 那颗夜光石,是刀柄上镶嵌的。起初,她并不知道那是一颗夜光石,还是那次被沈武刺杀后,南起对她提起的。 “苏兰芝?” 收起匕首,她试着喊出声。 记得之前跌落深坑的时候,她的身后就是苏兰芝,也不知他有没有安全落地。 “嘶!” 她挣扎着起身,可左腿却传来一阵剧烈的痛感! 舒禾清楚地知道,那是皮肉撕裂的感觉。她的左腿应该是在快坠落的时候,被石壁上凸起的岩石划伤了。 她在一片漆黑中细细地寻找,想看看有没有苏兰芝的身影。 她又喊了几声,可惜,周围一片寂静,没有任何声音回应她。 她扶着墙,随意找了个方向,一瘸一拐地往前走。 不知多久,她忽然听见石缝上方不断有水下滴,发出“叮咚叮咚”清脆的声音。 “扑哧——” 远处,蓦然响起一股水流波动的声音。 舒禾神经紧绷,迅速拿出百里墨卿的匕首。 “扑哧、扑哧……” 那声音在向她靠近,越来越近。 她屏住呼吸,手里的匕首已经扬起,就等那暗中的“东西”接近,给它致命一击! 忽然,那声音消失了,断断续续的滴水声后,藏着一道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她细细看去,一道影子在黑暗中露出边缘,在她眼前晃动。 她迅速挥舞匕首,朝着那影子发出致命一击。 结果,很意外,她的手竟被那身影钳制住了。 “禾姐?”黑暗中的声音响起,带着一抹询问。“是我,兰芝!” 舒禾松了口气,手中的力道也收了回来。 “你没事吧?”舒禾开口,问了一句。 苏兰芝放开她的手,声音露出几分激动,“我没事!你怎么样?有没有伤到?” 舒禾将匕首收回鞘中,声音平静地回答,“没事。” “你没事就好。先前掉入这深坑时,我本想拉住你的,可惜,我能力不够,没帮到你。” “我醒来也是第一时间找你了。可一直走到外面都找不到你。我不放心,就又折回来了,想着能不能在另一边找到你。没想到,还真找到了!” 黑暗中苏兰芝看不到舒禾的神色,见她沉默,他又道,“往我来的方向,再走上半个时辰,就能出这狭缝了。那边,别有天地。” “是吗?”舒禾语气带了几分讶异和欣喜,能离开这片黑暗就好!“去看看。” “好!” 见舒禾终于说话了,苏兰芝的嘴角露出弧度。 舒禾伤了脚,走路一瘸一拐的,他发现后立即上前扶住她的手臂。 她本想拒绝,却听他开口道,“前面的路不好走,有水坑,兰芝扶着你吧。” 想起他来时前方响起的水声,舒禾也就没有再拒绝了。 走着走着,苏兰芝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温柔,细心,带着少年独有的明朗。 “小心啊,前面就是水坑了,很深,慢点走。” 舒禾点头。 一脚踩下去,冰冷的水没过膝盖,冷意直击大脑神经,她整个人都忍不住颤动了一下。 “这水,怎么这么冰?”舒禾忍不住讶异。 苏兰芝扶着她慢慢往前走,“我猜测,应该是这岩石里渗漏下来的水,常年不见阳光,又在这么阴暗的地方日积月累,因此,形成寒水了吧。” 舒禾微微转头,视线看向黑暗,明明什么都看不到,却又让她感觉看到了什么。 那个胆小、无能,又畏畏缩缩的毛头少年,真的如他表现的那样吗? 为什么她却感觉身边的人是一个内心极为强大,且逻辑极为缜密的人? 冰冷的寒水在小腿肆意侵袭,舒禾甚至觉得摔伤的那左腿都没那么疼了。 “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你,一点伤也没有吗?” 黑暗中,水声下,舒禾的声音轻柔且平静,像是普通询问,又似有所指。 苏兰芝的脸色微怔,还好黑暗将他的表情全部隐藏,别人无法窥见。 他声音里带着几分憨笑和庆幸,“是啊,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运气太好了,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就只受了些擦伤。” 舒禾没再说话,任由他将她带出寒水坑。接着,他们又在一片黑暗中走了将近半个多时辰。终于,一道光刺破黑暗,从斜上方射了进来。 走出夹缝,眼前豁然开朗。 她真切地感受到苏兰芝之前说的“别有天地”,是什么意思了! 第107章 北狄谍者 这是一片面积极为壮阔的大山谷,山谷的轮廓呈现出一种自然的曲线,仿佛一位艺术家,用大自然的笔触勾勒出来的绝美画卷。 山谷的四周都是陡峭的山崖,山崖上覆盖着厚厚的植被,从远处看去,就像是绿色的波浪在山间起伏。 山崖上,可以看到一些古老的树木,它们的树干粗壮,枝叶茂盛,如同山中的守护者,静静地守护大山。 山谷的底部是一片宽阔的谷地,谷地中央有一片清澈翠绿的小湖。山崖上有数条小溪汇流,溪水在石间跳跃,发出悦耳的声响。 溪流旁,生长着无数奇异珍稀的植物,它们的叶片会在阳光下,闪烁着如宝石般的光泽。 站在半山腰,一眼看去,整个山谷被一层淡淡的雾气笼罩,云雾在谷中缓缓流动,他们每一次呼吸,都仿佛能感受到大自然的神奇与奥秘。 “这世上竟然有如此神奇的地方!”舒禾忍不住惊叹,被眼前的景色震撼住了。 “禾姐,你感觉到了吗?”苏兰芝的脸上也是满是惊奇,“自从出了地下缝隙,这空气中的温度就变得暖了起来。” 听他这么一说,舒禾确实感觉到了一股温暖之意扑面而来,空气中的清新令她整个人都觉得神清气爽了许多。 “这山谷,应该是四季如春的!”舒禾看着那满山的绿意,猜测道。 今日她本穿着一套淡青色罗缎长裙,可经过今日一系列的事,她的衣服已经脏到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血迹斑斑,又破破烂烂,狼狈得不像样。 苏兰芝看了一眼她的腿,破烂的白色裤子沾满血水,划伤的皮肉外翻,被寒水浸泡过后泛着一丝白。 他指向一条长满绿植的羊肠小道,“我看过了,顺着这条道下去,就能走到那片翠湖了。我们路上顺便找找,看会不会有治疗外伤的草药。你的伤,需要处理了。” 经他提醒,舒禾才想起来看自己的腿。 他说得不错,伤口被水泡过后要是不及时处理,很可能会发炎,甚至腐烂。 “走吧。” 舒禾朝他看去,他的衣服可能也是因为坠落,而被划破了许多。如他所说,身上除了一些擦伤,还真没什么大伤。这真的是运气吗? 他灰色的长衫染了许多尘土,论狼狈,他也没比她好到哪里去。 忽然,她眼中闪过什么。 他们出来的位置处于一座大山的半山腰,那缝隙是从巨大的山崖中间割裂出来的,要顺着小道下山,才能到达山谷平地。 舒禾他们很幸运,下山的路上,他们找到了很多名贵珍稀的草药。 有治疗外伤的圣药珠莲草,有治疗内伤的奇药天尘草,还有益气补血的名药血萝藤,有了这三味草药,舒禾的伤便没什么危险系数了。 来到那翠湖边,苏兰芝用树叶打了水,先是自己尝了一口,确定没问题,他才给舒禾送去。 舒禾将伤口处理好,见到这一幕,晶莹的眸子里闪烁着异样光芒。 他确实演得很好。 “禾姐,喝水。” 舒禾接过水一饮而尽,将手里的叶碗还给他,等解了喉中那干涩的痛感,她才开口。 “你,不是天启人吧?” 苏兰芝的神色一顿,脸上不可察觉地闪过一抹杀机。即便他很快就藏住了,可舒禾还是看见了。 “你是北狄派来的谍者,对吧?”舒禾问他。 此时,夕阳西垂,金色的光染红了整片天,也将苏兰芝明媚俊秀的侧脸染上几分金芒。 “你怎么会知道?”苏兰芝脸上的青涩和明朗不再,脸上扬着一抹淡笑。 对于身份暴露,他似是丝毫不惧怕,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本来我还不确定的,不过,刚刚下山的时候,我见你衣服破损,左肩露出了北狄狼明军独有的纹身,这才确认下来。” 苏兰芝有些意外,他看了看自己左肩,衣服确实破了一块。 “你竟然知道狼明军的纹身!”苏兰芝坐在她对面,剑眉微挑,脸上表情轻松又自然,再也没有之前那副恭谨小心的模样。 舒禾见他如此,竟会觉得,这才是他应该有的状态。 “本来是不知道的,多亏了前几日沈钏在北铩城布置的那些‘假土匪’,我才有幸见过一次那狼图腾。” 舒禾面上露出一抹疑惑,“不过,我怎么觉得,我见到的图腾,跟你身上的图腾,似乎有点区别?” 至于具体什么区别,她还真没看出来。 苏兰芝眸色微变。 确实有区别,那是眼神的区别。平常士兵的狼图腾,眼睛是锐利中带点凶狠;而他的,则是表达着一种平静以及睥睨天下的气势。 这种区别一般人不仔细看是发现不了的。所以,他不得不佩服她的观察力。 苏兰芝问她,“既然知道我是北狄谍者,为什么还主动暴露我的身份?在这个地方,你还受了伤,你是自认为能制服得了我?” 舒禾摇头,淡笑着问他,“你能出去吗?” 苏兰芝眉间露出疑惑,这跟他出不出去有什么关系? 不过他还是回答她了,“暂时不能。” “那就是了。”舒禾往身后的石头靠了靠,轻舒一口气,“接下来,我们可能要一起待上几天。而我,不想整天面对一个虚伪的笑脸,怪恶心的。” 苏兰芝闻言,脸色一变,脸上的笑容和淡然消失,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积蕴着怒意。 “生气了?”舒禾见他脸色肉眼可见地不好起来,当即笑着道,“不至于吧?难道你那副谨小慎微,又昧着良心拍马屁的样子,你自己不觉得恶心吗?” 苏兰芝没说话,默默地看着她。 “我坦白开来,既是解放了我自己,也是解放了你,你应该谢谢我的好不好!” 舒禾将随身携带的布包拿了下来,里面装着的是她路上采到的一些极为珍贵的草药。 至于先前那些在这山谷外采的普通草药,都被她放到一个用碎布制成的小包里去了。 那么多草药挤在一起,可怜巴巴得很。 “你就不怕我杀了你?”苏兰芝脸上杀机毕现,再也不隐藏了。 舒禾摆弄着草药,脸上没有丝毫担心,她眼都没抬一下,问道,“你会吗?” 苏兰芝盯着她,沉默了许久,最后敛去了杀意。 舒禾抬眼,见状轻笑一声,“对嘛!一个谍者,要是任务没完成,回去,还能有什么好下场?” “你知道我的任务?”他眼中露出怀疑,可急切的语气暴露了他内心的惊诧。 “不知道。不过我猜,你应该是想要利用我,接近东篱王百里墨卿。”舒禾挑着眉看他,明亮的眼睛似乎在问:我说得对吗? 苏兰芝看着她,眼睛深处闪过一抹忌惮。 这女人,简直警惕得令人可怕! 难怪有那样的能力! 此时,后方平静的湖面上忽然涌动,无数黑影浮出水面。 第108章 涎水蛛 舒禾恰好面对着翠湖,当看见那一个个黑影时,她的神色直接僵住,一种强烈的慌乱和不安在心头涌起。 苏兰芝也听见了动静,侧头看去,只见那翠湖边上已经爬满了黑压压的爬行动物,它们像是闻到了什么味道,直直朝着舒禾的方向涌来。 “这是,蜘蛛吗?” 舒禾脸色瞬间惨白,看着那密密麻麻像蜘蛛一样动物,她整个身体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是涎水蛛!”苏兰芝认了出来,脸色惨白,眼中升起一抹恐惧。 他迅速拉着舒禾往后退,声音里带着一丝恐惧,“它们嗜血!!” 涎水蛛是一种水生群居蜘蛛,它们生存条件极为苛刻,喜欢在极为纯净的水源下繁衍生息。平常以小鱼小虾为食,可一旦闻见血,就会成为十分恐怖的肉食生物。 这东西不是已经绝迹了吗?怎么这里有这么多? 舒禾看向自己受伤的那条腿,她大概知道为什么这些东西会爬上岸了。 记得刚刚处理伤口的时候,她腿上的血水顺着下坡流进了翠湖里,应该是她的血引来了这些蜘蛛。 “那它们的弱点是什么?”舒禾看着那些越来越近的蜘蛛,整个人的重量几乎都压在了旁边的苏兰芝身上。 “我,不知道……”苏兰芝脸色微变,眼中闪过一抹窘色。 他看的那本书里可没说这东西有什么天敌。 舒禾看了他一眼,快速地后退让她刚处理好的左腿伤口又出血了。鲜血滴在翠绿的草地上,无数涎水蛛将那鲜血痕迹淹没,只片刻间,那染上血液的草地变成了光秃秃的一片。 “连土都咽了!!”舒禾看得浑身发麻。 她不敢想象,若是被这蜘蛛缠上,她会不会在片刻间就被啃得连骨头都不剩? 苏兰芝也看见了这一幕,他立即将舒禾拦腰抱起,迅速后撤。 舒禾再次撕下裙摆的一角,捂住了流血的伤口。 然而,这种举动根本没有太大效果,那些吃完血液的涎水蛛再次朝着他们两人袭来,密密麻麻的“吱吱”声听得人头皮发麻。 “这东西鼻子这么灵敏吗?没有血迹了,还能紧追不舍?!” 舒禾说完,忽然想到了什么。 “难道它们是靠嗅觉猎食?如果是这样,那是不是代表他们的嗅觉十分敏感?” 苏兰芝脸色凝重,却不知她这话的意思是什么。 “快,我们刚刚来的那个地方,生长了许多鳞腥草,那草药的汁液会发出很重的铁锈腥臭味,如果是嗅觉特别敏感的生物,一定会被这种味道驱散的!” 再涂抹一些在伤口边缘,应该可以掩盖得住血腥味。 苏兰芝迅速反应,抱着舒禾飞了起来,脚尖在草地上轻点,瞬间就拉开了与涎水蛛之间的距离。 这样好的轻功,怕是连北及都比不上。 舒禾很诧异,这小子,藏得还真够深的! “就是这里了!”舒禾远远的就看见了那鳞腥草,拍拍苏兰芝的肩膀,让他停下来。 落地之后,她迅速从小道两侧抓了大把的鳞腥草,将其揉碎,敷在伤口裤子周边,直至将白色的裤子染成紫绿色。 弄完后,她又抓了一大把鳞腥草给苏兰芝,让他也抹一点在靴子上。 等两人将腿部都抹上鳞腥草汁液后,那一大片黑漆漆的涎水蛛也追了上来。它们似乎并没有迷失方向,目标还是十分明确,直追舒禾而来。 舒禾脸色发白,“难道没用吗?” 就在苏兰芝要再次抱着舒禾逃跑的时候,第一个靠近舒禾脚下的涎水蛛忽然停了下来,掉头就跑。 身后无数的涎水蛛在向前爬,又将它又推进了几分,它急得在原地打转,仿佛痛苦不已。最后它直接爬到所有涎水蛛的上方,踩着那些涎水蛛退走。 有了第一只,就有第二只。 接下来,令人惊讶的场面出现了。无数涎水蛛掉头,在原来涎水蛛上方叠加一层,来回移动,如同蚂蚁搬家似的。 舒禾见状,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还是有用的。”她看向苏兰芝,脸上露出几分庆幸,苏兰芝的嘴角也微勾着。 她察觉到了几分不合时宜,收回眼神,她又拽了一把鳞腥草,捏碎,将其枝叶撒在那黑压压的涎水蛛群中。 顿时,乌泱泱的涎水蛛如受了惊一般仓皇四散,朝翠湖里爬去。 等到脚下再无涎水蛛,舒禾才彻底放下心。 重新回到湖边,他们找了个相对安全的地方落脚,同时在周边撒上了很多的鳞腥草的液体,以防天黑后再次被那些涎水蛛袭击。 苏兰芝找来了一些干柴,天色已黑了下来。燃起火堆,舒禾心里的安全感又充盈了些。 这地方虽然景色令人震撼,但这种地方,还不知道会有多少未知的危险。为了以防万一,舒禾还找了些有毒的草药配合驱虫粉,撒在鳞腥草的外围。 等到安全问题解决,两人才又重新坐了下来。 火堆上烤着两条鱼。是舒禾用匕首削出的鱼叉插到的。 “没想到,你插鱼还挺有一手的。”舒禾看着那烤鱼,毫不吝啬地称赞,火光在她脸上烨烨生辉。 苏兰芝转动着烤鱼,嘴角浮现一抹苦笑,“小时候没得吃,只能自己动手。能吃到最好的肉,就是这鱼肉了。” 舒禾沉默,原来,他也是个苦命的人。 “你刚刚,为什么救我?”舒禾看着他,想起先前那危急时刻,此时才有些后觉后怕。 若是他当时把她扔出去喂涎水蛛,他一定能够争取到足够的时间离开这里的。 可他竟然没有。 她有些意外,也有些怀疑。难不成,他还想要利用她去接近百里墨卿? 苏兰芝抬头看她,沉默了一下。 到底是个少年,即便心性再成熟,脸上不经意间的青涩还是会展露出来的。不耍心机的时候,他确实是个十足的阳光少年。 “可能是入戏太深了,那时候第一想法还是要保护你,想取得你的好感。”他扬起嘴角,脸上的神色有些难以辨认,像玩笑,又像是狡黠。 舒禾分不清他说的话是真是假,但她更愿意相信,是她还有利用价值,所以他才没有放弃她! “不论你救我的目的是什么,我还是要跟你说清楚,你想利用我接近百里墨卿的事,行不通。”舒禾垂下眸,仔细包扎着自己的伤口。 这一次,她很小心,没有让自己的伤口再流出血。而且,在纱布打开的时候,她还在空气里撒上了一些驱虫的药粉。 他看她,眼里多了几分趣味,“你跟百里墨卿,是什么关系?” “医师和病人之间的关系啊。我以为你来之前已经打听好了呢!”舒禾没看他,觉得他问这个问题很蠢。 “就只是这么简单的关系吗?”苏兰芝又问。 舒禾抬头,神色平静又自然,“不然呢?” 第109章 道不同,不相为谋 “一个医师,至于为了病人上城杀敌?”苏兰芝嘴角勾起冷笑。他们之间,绝对不可能是那么简单的关系! 舒禾双眉微挑,“谁告诉你,我上城杀敌是为了百里墨卿?” “难道不是吗?”苏兰芝在军营里可早就打听得清清楚楚了。那夜攻城,若不是这个女人,沈钏根本不可能会失败! 而她,就是和百里墨卿一起突然出现在北铩城的! “我御敌,为的是北铩城的百姓,可不是百里墨卿!”舒禾冷下了脸,“我最讨厌发动战争的人!即便你只是个马前卒,我也没什么好感!如果不是因为之前你救了我,我是一句废话都懒得跟你说的!” 苏兰芝听了这话,眼神瞬间变得幽深,比那漆黑的天空还要深不见底,整个人都透着一抹冷冽。 “弱肉强食,物竞天择,这是生存法则!要想不被欺负,就只能站在世界之巅,将所有人都踩在脚下!这有什么错?” 舒禾冷笑,她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的寒气,“若不是那沈钏不可能出现在这里,我都要以为你就是那个沈钏了!” 不过听他这话就能看出,这人分明是沈钏的忠实崇拜者。 “还生存法则!哼!世界逼着你去杀人了?逼着你去侵略了?还是你侵略的那城,欺负过你了?你杀的那些百姓、士兵将你的尊严踩在脚底肆意侮辱了?” “没有吧?!”舒禾望着那燃起的火焰,脸上满是不屑,“自己野心勃勃就明说,找什么天道借口?这种借口,只会让人觉得好笑和恶心!就好像,你以为你能欺骗全世界,结果,全世界都看清了你的目的,只有你自己在自娱自乐!” “你……” “怎么?觉得我说话难听了吗?”舒禾见他急了,直接打断他,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你们做出侵略别人家园的事都不觉得难看,还嫌人家话难听?心虚了吧?” “虚伪!” 苏兰芝的脸色在红色火焰下越发难看,手里的烤鱼都忘记了翻,一面都已经发黑,散发出了糊味。 舒禾迅速抢过其中一只烤鱼,眼里露出几分心疼,“你这烤鱼的本事是真差劲!真是浪费了一条好鱼!” 苏兰芝愕然,觉得这女人的脸变得也忒快,刚刚还在谈那么严肃的话题,转眼间又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若无其事地吐槽他的手艺! “行啦,你也别那么盯着我了。我那些话也不是说你的,毕竟,你只是个听从命令的小兵,决策这种东西,也不是你能下的。”舒禾翻了翻烤鱼,闻见了香味这才将鱼从火边撤离。 苏兰芝是听明白了,她这是指桑骂槐呢! “那你想说的是谁?”苏兰芝也将他的烤鱼收了回去,心里舒畅了些。 撕开鱼肉,舒禾尝了一口,入口鲜香浓郁,口感嫩滑,甚至连刺都没有,真是叫人惊喜! “还能有谁?那个天杀的沈钏呗!”她可是听百里墨卿说过那个沈钏。 据说那人天性狠辣阴毒,性格阴晴不定,动不动就杀人,根本就是视人命如草芥!也难怪能下得了那样为了脸面好看,不惜牺牲北狄士兵性命,也要让天启出现伤亡的命令! 听了她这话,苏兰芝到了嘴边的鱼怎么都进不了口。手掌长的鱼将他的脸挡去了大半,唯有那双在火光下波动的眼睛升起怒意。 “我也听说东篱王百里墨卿天性凶残,性格暴戾,四年多前更是犯下谋反大罪!那你为何又心甘情愿地跟在他身边,做他的医师呢?” “你哪听的谣言?”舒禾微愣,不满地看他。百里墨卿什么时候天性凶残,性格暴戾了? “那你又是哪里听的谣言?”他赌气一般看她,脸上有些气鼓鼓的,像是被人动了心爱的蛋糕一样。 舒禾一时间有些哑口无言,憋了半天,“不是,我说沈钏,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那我说百里墨卿,你又这么心虚做什么?不只是病人和医师的关系吗?”苏兰芝又怼她。 “我……” 舒禾语噎,她总不能说,“你说的那是我孩子的爹,我当然得急眼了!” “行啦行啦,咱俩这生死未知地,能不能出去都是个未知数,干嘛为那两人吵得脸红脖子粗的!”她闷头吃鱼,不想与他再争论这个。 苏兰芝轻哼一声,明明就是自己也觉得没理,就耍赖了!果然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左右无事,说说你吧!”她吃着吃着,升起了八卦心思,“你为什么会成为一个谍者?” 她听说,这个世界的谍者如果被敌人发现身份,会死得很惨的! “你不怕吗?” 苏兰芝神色平静,“有什么好怕的?我要走,没人能留得住我。” 舒禾诧然,有些不相信,“这么有自信?你当百里墨卿身边的四战将是摆设呢?” 苏兰芝俊朗的脸上露出不羁和自信,“除非百里墨卿恢复,或者震离和西竹联手,不然,我自信可以从容进出北铩城!” “你这么厉害?”舒禾脸上露着淡笑,带着几分嘲讽,“既然这么厉害,为何会跟我一样,掉到这地底来了?而且,刚刚看见涎水蛛的时候,我可是看见了,你那脸色吓得惨白惨白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受了重伤失血过多了呢!” 苏兰芝瞪了她一眼,反正他没说谎! 见他沉默,舒禾忽然变了脸色,一副很认真的样子问道,“你,不会是怕蜘蛛吧?” “你说什么呢!” 舒禾见他手里的鱼都扔了出去,分明是气急败坏的模样! 她笑了,开怀大笑,手里的鱼越吃越香。 “还说什么只有百里墨卿能与你一较高下,我看,一个大蜘蛛,就能让你吓得走不动道!” 舒禾的话毫不留情,叫那少年俊朗的脸涌上几分不自然之色。 “你懂什么?!”他的声音冷如寒冰,仿佛内心藏着什么不能为外人道之的隐情。 “如果你六岁的时候,夜里醒来时,发现自己全身都爬满了蜘蛛,你还能如此淡定地面对这些恶心的东西吗?” 小时候,他被人作弄,在他睡觉的被子里放满了半个手掌那么大的三目流蛛。那三目流蛛虽然无毒,但那时候他才六岁,睡到半夜,身上爬满了蜘蛛。 他惊叫着醒来,小小的床上全是密密麻麻、大大小小的蜘蛛,他的脸上、脖子上、手上,所有露在外面的皮肤全是蜘蛛的咬伤。 有些小蜘蛛甚至钻进了他的衣服里,在他身上爬行…… 他永远无法忘记当时的感觉,甚至时隔多年,每每想起,他都会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那是他一辈子的阴影!即便后来学了武功,他也无法克服这个恐惧。这也是他为什么会认得这世上难得一见的涎水蛛的原因。 他认得这世上所有的蜘蛛! “六岁就被人如此作弄?”她脸上露出愤怒。恶人,果然哪里都不缺少! “那后来呢?” “什么后来?”苏兰芝见她脸上露出几分内疚,神色又冷了下来。他可不需要别人可怜同情! “你变得这么厉害,没去教训那些捉弄你的人?” 热烈的火光照耀着他的脸,仿佛他的心中也燃起了这般的火焰,只是,那火焰最后还是熄灭了…… “那人是家中最受重视的继承人,无数人护着他,我又能如何……” 舒禾看见了他脸上露出的落寞和无奈,她想到了自己。 “虽然我没体会过被蜘蛛爬满一身,但,我也是从小被人耍得团团转的。甚至,一度走向死亡的边缘……” 苏兰芝看着她,她的目光在游离,似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经历,整个人收起了攻击性,变得脆弱了起来。 忽然,她的眼睛转化为锐利、坚决,仿佛下了什么决心,“我死过一次,就决不允许别人再害我第二次!至于那些害过我的人,即便是拥有着世上最亲密的血缘关系,我也要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你说的有一点我赞同,想要不被欺负,只能让自己变得强大!强大到任何人都无法忽视你,算计你。” 听了这话,苏兰芝心中微微触动,没想到这世上竟然还有与他志同道合的人。 见他脸上露出笑,她又道,“但一个强大的人,绝不是通过侵略或欺负弱者来证明自己强大的!” 她看见他脸上表情又僵了下来,明显是不赞同她的话。她收回视线不再与他多说。 罢了,道不同,不相为谋。 此后,两人相对无言。 山谷的夜有些凉,湖面上吹来一阵带有水汽的风,在燃起的火焰外升华,干燥。 清晨,舒禾动了一下身体,惺忪的眼睛刚睁开,一道凌厉的冷风朝她扑来,带着极其浓烈的杀意。 她立即抽出腰间匕首,冷光划过,青色液体流下,地上腐蚀一大片。 第110章 剧毒厉狐 舒禾向后退了两步,那是一种十分类似貂的动物,只是那露在外面的四枚又长又尖的牙齿和那酷似狐狸的脸,在告诉舒禾,这东西绝不是貂! 软绵绵黄灰色的尸体还在地上不断蠕动,流出来的青色液体有着巨大的腐蚀性,这说明这东西的血液有剧毒! 她在异界的时候看过一本古籍,那古籍中记载过一种剧毒且又有巨大药效的动物,名叫厉狐。 据描述,那厉狐貂身狐面,上下四枚尖利长牙,红褐色眼睛,全身是毒。它们很胆小,且容易受到惊吓。一旦受到惊吓就会主动发起攻击,不管是动物还是人,只要被它们咬中,便是一猛虎,也会在极短的时间内不治身亡! 虽然厉狐剧毒,却也有十分惊人的医用疗效。它体内有一毒囊,毒囊内壁可无限分泌毒液,但若是可以取出毒囊,剥掉毒囊内壁的薄膜后,此物可解百毒! 但书中描述的厉狐毛发是灰褐色的,眼前这个,毛发却是黄灰色的。 抛开皮毛颜色不谈,这东西倒是跟书中描述的厉狐别无二样。 会是书中说的厉狐吗? 此时,一只专食腐肉的黑色飞鸟落地,毫不怕人地靠近了那厉狐的尸体。它望着那尸体转了转脑袋,似乎是犹豫了一下才用尖利的嘴啄向那流着青色血液的尸肉。 然而,不出舒禾所料,下一刻,那黑色飞鸟便中毒身亡,倒在了厉狐尸身旁。 这东西还真是够毒的,死了也能收割生命! 忽然想起什么,她抬头,看向昨晚苏兰芝睡的地方,那里已经空无一人。 “人呢?” 她站起来环顾四周,目之所及,别说苏兰芝了,连半点活物的影子都没有! “这家伙,该不会是丢下我,自己跑了吧?” 平静的翠湖上袭来一阵冷风,风声中夹杂着“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察觉动静转身,视线紧紧盯着后方不远处的丛林,浑身逐渐紧绷。 窸窣声就是从那里半人高的灌木丛中传来的。她看见了一小片灌木晃动,渐渐地,那一小片变成了一大片。 她忽然想起书中对厉狐的描述,其中还有一句话,“喜群居!” “该不会是……” 舒禾话还没说完,就见一只又一只灰黄色动物从绿色植被中蹿了出来,小小的褐红色眼睛里满是凶狠,尖利的牙齿发着幽冷的光,直奔舒禾而来。 “这……” 舒禾无语,转身就跑。 虽说厉狐是群居动物,但也不至于这么多吧?这一眼望去,起码有数百只啊! 这东西不是很稀有的吗?为什么这里跟不要钱似的? 她手里的匕首紧紧握着,腿上的伤虽然好了很多,但还是拖慢了她的速度。她能感受到那些碎碎的脚步声在急速朝自己靠近。 一道冷冽的风声袭来,她转头就是一刀。 作为一个刀尖舔血的杀手,这点应对危机的敏锐感还是有的。 虽然将飞扑上来的那只黄色厉狐斩杀,可此举仿佛是捅了马蜂窝,令其它那些追逐她的厉狐全部疯狂起来。 它们的速度再快一层,身处后方的厉狐你追我赶。它们像是被杀红眼了一样,一个个发出“吱吱吱”的尖锐叫声,听得舒禾头疼不已。 厉狐们一个又一个地飞扑而来,舒禾只觉得头皮发麻。她边退,边转身,边躲避,边扑杀。 由于匕首太短,割开厉狐的身体时,那些青色的血液偶尔会有几滴溅到她的身上,一瞬间,她的裙角便被腐蚀,破了一个又一个的洞。 “该死!!”舒禾忍不住爆粗口。 她已经很小心了,可还是防不住啊! 再这么下去,她就算不被毒死,怕也是要被那些毒液腐蚀的全身溃烂,继而中毒死亡的! 她将手中匕首挥舞到极致,双脚也丝毫不闲着。那些从下方想要攻击她的厉狐,都被她一脚接着一脚踢飞出去。 厉狐的青色血液流了一路,所有沾到那血液的地方,都是一片枯黄、焦黑,草木腐烂,散发着一种复杂又难闻的臭味。 她一边杀一边退,可那些东西像是杀不完似的!挥舞匕首的同时,她还要时刻警惕,不能让那些东西近身,可再小心,她也躲不过这么多厉狐的袭击啊。 此时,有好几只厉狐已经撞到了她身上。 就在被咬的前一刻,她迅速抓住那腿上的两只厉狐,扔出去。之后她又迅速挥动匕首,让匕首从自己的身前贴着划过,将那些巴在她腰腹上的厉狐全部割断了腿,最后将自己身体里仅有的内力震出,迅速倒退,这才避免身上被毒液沾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局面变得十分危险。 她的速度开始变慢,手中的匕首也有点握不住了的感觉,一只又一只厉狐扑向她,朝她张开尖利的牙齿。 就在舒禾以为这次要栽了的时候,一道灰色人影突然从天而降,落在她的身前。修长白皙的手掌轻轻一推,一股凌厉的气流涌起,将飞来的厉狐全部震飞出去。 处在最前方的几个厉狐被那强大的气流震得四分五裂,青色血液飞溅,到处都在被腐蚀。 舒禾见到来人,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你自己跑了呢!” 苏兰芝俏脸冷冽,“为什么你每次都能惹来这么大的麻烦?” 舒禾闻言,一脸的无语。这小子,变脸是真快啊!与昨天对她的态度相比,可真是天差地别! 之前还禾姐禾姐的叫,现在倒好,冷鼻子冷脸的,就差把嫌弃写在脸上了! “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一睡醒就有这么个东西袭击我,我出于自保才杀了那东西,谁知道它身后有这么多‘同伙’啊!” 舒禾靠在身后的大树上大喘气。 真是的,睡个觉都能躺枪!说好的主角光环呢?为什么每次都是危险啊? 然而,苏兰芝的掌风退去一波厉狐后,后面的厉狐又涌了上来。他捡起一根树枝,整个人散发着冷息,仿佛手持长剑一般,挡在舒禾身前。 一只又一只飞扑而来的厉狐,在那注入了内力的树枝下接连殒命。 这是舒禾第一次看见苏兰芝正式出手,昨日被涎水蛛攻击的时候,他只显露了轻功,可能是因为对蜘蛛的原生恐惧,他那时候只想逃。 如今被厉狐围攻,他倒是真的显露出了几分高人气质。 他站在那里,身体不动如山,手中木枝挥舞,发出“咻咻”的破风之声。 有“漏网”的厉狐从他身侧袭击,也被他空余的左手劈飞。他一个人,应对那一群极为难缠的厉狐,都是不慌不乱,且游刃有余,确实有几分本事。 看来,他之前说的,有几分可信。 此时,一只厉狐差点扑到他的后背,舒禾见状,迅速上前将其踢飞。 “小心些,这些厉狐有剧毒,很厉害,一点都不能沾上!”舒禾在他身后提醒。 听了她的话,苏兰芝本来略显轻松的脸上多了几分慎重。 此时又有数十只厉狐绕到了苏兰芝的背后,想要偷袭。 舒禾看出它们的意图,也不休息了,立即起身,与苏兰芝背靠背,共同防守那一群令人头皮发麻的厉狐。 苏兰芝剑花每一次飞舞都会飞出去几只没了气息的厉狐;而舒禾手起刀落,在匕首上加注了一些内力,也能轻松地在离自己身体半米之外,收割厉狐生命了。 两人相互配合,竟生出了几分默契,那些在厉狐的群攻下,竟然持续了一刻钟都毫发无伤。 “哋~!” 这时,山谷中忽然回荡着一道口哨声,音色明亮,穿透力很强。两人也注意到了那口哨声,却不知从何处传来。 然而,那口哨声响起之后,那些发了疯的厉狐们忽然身体一滞,随后立即掉头,从来时的路原路返回。 它们从已死去的厉狐尸体上踩过,脚底沾染了无数青色血液却毫发无伤,最后它们再次消失在那半人高的灌木丛中。 舒禾惊讶地看着这一幕,脸上浮现疑惑,那口哨声,“难道,是有人豢养的?” 第111章 麻烦来了 苏兰芝扔下了手里的木枝,见自己衣衫被腐蚀了几块,脸上露出惊疑。 “这东西怎么这么毒?连衣服都能腐蚀?” “喂!你干什么?有毒啊!”苏兰芝余光一瞥,竟看见舒禾正蹲下来捡那剧毒的厉狐尸体! 舒禾挑了几只没有外伤的厉狐尸体,拎到一边。这都是苏兰芝杀的,他的内力确实很强,只用树枝便能让厉狐五脏俱裂而死,身上还没有一丝伤口。 “放心吧,这几只没有外伤,不会毒到我的。”这样的厉狐尸体,是最好的能完整剥取毒囊的了! “这东西虽然毒,但身体里可有好东西!有了这个,咱们在这山谷里就可以横着走了!”舒禾脸上露出兴奋。 真有了厉狐毒囊,这山中一般的毒物应该都不能伤他们了。 可解天下奇毒的东西啊!想想都兴奋。不知道对百里墨卿身体里的无汲寒毒有没有效果。 “可解百毒?”苏兰芝怀疑地问她,“真的假的?这天下真有这样的东西存在?” “是不是的一会弄出来,试一下不就知道了。”舒禾满脸的笑意。 苏兰芝看得出来,她对那个可解百毒的毒囊很好奇,也很兴奋,还很有信心。 若真是能解百毒,那…… 苏兰芝想起了什么,眼中眸光涌动,内心升起几分激动和希望。 他脸上露出笑容,像个撒娇的小奶狗,“若是真有奇效,你分我一点!” 舒禾白了他一眼,“干嘛要我分给你,这地上这么多厉狐呢,你自己弄呀!” 想要多少都有!当然,前提是不要被它们的毒液伤到。 “这东西太危险,我又不懂,会误伤的!你有经验,还是你来弄吧!我要的不多,分我十来个就行!” 舒禾手里的动作僵住,她是听错了吗? 他要多少个?十来个? “你做梦吧?” 这东西浑身是毒,处理起来极为麻烦,她能弄出来几个都不错了! 还十来个?!她一个都不想给他! 毕竟,他可是北狄的人。 谁知道那沈钏经过上次一战,会不会不甘心,别又要不顾一切对天启出兵,到时候,他们是要战场相见的! 她干嘛要把这么好东西给敌人?养肥了敌人来杀自己人吗?她才不要! “好歹也是我救了你吧?”苏兰芝脸色发黑,脸上露出不满,“你就这样对待救命恩人的吗?” 舒禾不爽,扔下手里处理了一半的厉狐,“你可别忘了,你在我这可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呢!” “你是北狄谍者,也是你先利用我,对我居心叵测的。如今我们俩人一起掉进这无名山谷,如今彼此间,最多算个互帮互助的旅途搭子,等出了这谷,我们还是身处两个阵营的敌人。” “咱俩要是能好好相处一起寻找出去的办法,那就好好相处。可你要总拿什么救命恩人的说辞要挟我,那你就两个选择,一:杀了我,你自己走;二:咱们各走各的。” 苏兰芝气得脸色铁青,“你这女人,翻脸真是比翻书还快!” 舒禾冷笑,“昨天你还姐姐姐姐的叫,今天就直接威胁我了,怎么,你脸变得不快呗?” “我那是……” 苏兰芝的话也在嗓门里,半天挤不出来。 见状,舒禾面上升起几分嘲讽,“说不出来了吧?我帮你说呗?” “你不就想说,你那时候是为了接近我,所以故意讨好奉承我的嘛!对吧?” 哼!一想起他之前绿茶的样子,舒禾就一阵气! 关键那时候她还真有点被他的马屁捧得喜滋滋的,对这小子还挺喜欢的呢,连昨天早上他引起百里墨卿和震离两人异常关注的事,她都没多想。 结果,第二天就让她发现了真实身份。得知一切都是假的,可想而知,舒禾那一瞬间心里有多不痛快了。 “你这女人,小气得很!” 苏兰芝半扭了身子,脸上挂着一抹别扭,有种被揭老底的羞耻感。 舒禾轻哼一声,见他给了台阶,她也就顺坡下了。毕竟在这危险重重的地方,她确实需要苏兰芝的帮助。 “最多给你一个!” 这东西处理起来忒麻烦了! 苏兰芝见她在湖边打了水,一边仔细处理着厉狐毒囊,一边又满脸嫌弃烦躁,可见那东西是真的棘手。 行吧,能分一个也行。 一个,也够用了。 “对了,刚刚我们听见的那口哨声,应该是有人在豢养这些厉狐,这山谷里一定还有其他人。你刚刚去哪了?有见到其他人吗?” 如果真是有人豢养厉狐,那他们杀了这么多的厉狐,怕是要惹来麻烦了。 “没有。我去周边看看有没有出谷的路,没看见有人居住的痕迹。” 舒禾费了半天劲才处理好三个厉狐毒囊,还有几个完好的厉狐尸体,她看着,都有些累了。 “要不,先吃点东西吧?”苏兰芝也看出她有些不耐烦了,便从怀里掏出几个果子,“刚刚探路的时候顺手摘的。” 舒禾正觉得饿,看见那翠绿的果子,眼睛都亮了,“青汁果!” “你认得这东西?”苏兰芝脸上露出意外。这种果子只生长在山间,他小时候被驱赶进山的时候,多亏了它才能活下来。 “小时候吃过。”舒禾打了水将匕首洗干净收回鞘中,“没熟的时候可酸了,但只要熟了,这果子的汁水便会很甜,而且吃后有很强的饱腹感,两颗就能顶大半天。它还有疏通血管和经脉的效果呢,常吃对身体也有好处。是个好东西!” 苏兰芝撇撇嘴,他倒是不知道这东西还有药用效果,只用来填肚子了。 舒禾接过他递来的两颗果子,顶部凹陷处已经发黄,说明是熟果。她有些意外,“你还能分得清生熟青汁果啊?一般人可分不清。” 舒禾咬了一口,确实很甜,满满的汁水,既解渴,又顶饿! 只是,还没等她吃两口,无数飞箭在半空中突现,朝他们二人破空而来。 “小心!!” 苏兰芝话刚说出口就发现舒禾已经离开了原地,他双眉一皱,也变换了位置。 那些箭矢失去目标,直入地下,尾部还在发颤。 苏兰芝看了一眼舒禾,仿佛想说什么。 舒禾脸上看不出表情,淡淡的道,“我可不想再被人拿着什么‘救命之恩’来威胁。” 她又不是废物,也不是什么时候都需要人保护的。能不欠人情,那就尽量不要欠人情了。 苏兰芝轻哼一声。 这女人,是真的小心眼! 希望后面她也能如此硬气,不要他救! 舒禾见有支箭射在石头上,后被反弹出去,落在地上,那箭头发黑,像是抹了什么东西。 她脸色微变,对苏兰芝提醒道,“箭头有毒,小心些。” 此时,又一批箭矢朝着两人位置飞来。 箭矢飞来的方向,响起一道狠厉的娇姹声,“继续放箭!给我杀了他们!” 舒禾听着那声音,心中升起无奈,果然,麻烦来了。 第112章 鳞狼兽 苏兰芝立于前方,脸上浮现冰冷杀意。 他双袖轻轻舞动,前方一丈处,空气瞬间凝滞,紧接着气流开始疯狂涌动,在他身前凝结。 看着那在空中浮现的气流涌动轨迹,将飞来的利箭全部卷起,舒禾也忍不住露出惊色。 这世上的内力竟能外放至此! “去死!” 苏兰芝轻喝一声,双手挥动,就见那被气流卷起的利箭,全部倒飞回去。 “小姐,小心!”其中站在最前方的男人最先看见了空中的危险,他第一时间将站在身旁的少女扑开。 “啊!” “好痛啊!” “哥伦队长,快救我们!” 十几个穿着灰色粗布短裳长裤,拿着弓箭的男人们,被苏兰芝扫回来的箭矢射中,此时正倒在地上惨叫。 他们知道自己身中剧毒,连忙朝着旁边人惊恐求救。 哥伦回头,脸色瞬间发白。 他带出来的御兽师几乎全部中箭。那些箭头抹了毒药,那是他们族中特制的毒药,中毒者全身骨骼胀痛,剧痛无比,中毒者瞬间就会失去行动能力。 没想到,这用来对敌的药,竟会落在他们自己人身上。 他本不想用毒箭的,可那蓝迪非要坚持,好了吧,自是恶果了吧! “快,给他们吃解药!”他脸色极为难看,给身后几个没中箭的手下喊道。 少女蓝迪被扑到一边,再次爬起来的时候发髻凌乱,天然无粉饰的脸上颇有几分颜色,只是那俏丽的面容上此时正露着几分狼狈和愤怒。 她穿着一身上好的粉色麻布衣裙,虽然谈不上华丽,但那衣裙上勾着很是奇特精致的碎花,配上颜色绚烂的骨饰品,倒有几分自然野性的美丽。 杀了她的厉狐还不够,连她的人都敢杀! “哥伦,召唤鳞狼兽,把那两个人给我撕了!” 那名为哥伦的男子脸上露出为难,此次出族已经是背着少族主偷偷出来了,回去必是要受罚了。 这个他认了,左右一顿打的事。 可他这次带出来的人是族里少有的好手,此番受伤,能保住命已经万幸了,若此时退走,损失还不算大。 可万一再起冲突,他怕这事不能轻易了结。 到时候,自己怕是连命抵上,都不能消除少族长的怒火! “哥伦,你还在犹豫什么?” “蓝小姐,咱们还是先回族里,禀告少族主吧?这两人明显是外来人,咱们这样直接射杀是不是不太好?” 而且,那两人看着不简单的样子,真要拼起命来,他手下的这些人,没几个能回去了。 “有什么不好的?这两个外来人杀了我那么多的厉狐,难道不该死吗?”少女俏丽的脸上满是恨意,“你放心,自如哥哥要是怪罪的话,你都推到我头上来好了!” “蓝小姐,这,这……” 见哥伦还是犹豫不决,蓝迪直接抢过他胸前的骨哨,“我是未来族主夫人,我说杀,就杀!” 说完,她吹响骨哨。 “哋—哋—哋哋——” 两长一短,三长一短,一长三短…… 规律的骨哨声响起,哥伦的脸色变了又变。 她竟然召唤的是最强鳞狼兽,亚斯! “蓝小姐,亚斯是少族主的爱宠,您怎么可以……” “闭嘴!”蓝迪脸上露出狠厉和不可一世,“自如哥哥的,就是我的,难道我没有资格召唤亚斯吗?” 哥伦脸色难看,却又无可奈何。 舒禾和苏兰芝两人听不见远处林子里的对话,不过那熟悉的哨笛声却让两人眉头都皱了起来。 上次那些厉狐就是被类似这哨声召回的。如今,这哨声再响,难道,那些厉狐还会来袭击他们? 忽然,北边茂密的林子里一阵骚乱,还不等舒禾看清,两道矫健的黑色兽影已经朝他们飞奔而来。 “这是什么?”舒禾脸色一变,身体不由地后退。 她话音刚落,那两道黑色身影已经飞扑到他们跟前了,可见其速度之快。 苏兰芝双手间内力涌动,朝那两只鳞狼兽甩出。 然而,很意外的,那两只鳞狼兽,只有一个身型较小的被打飞出去,另一只,只是短暂地顿了顿身体,然后又闪着幽青的眼睛朝他们扑来。 连苏兰芝都忍不住露出意外神色。 鳞狼兽锋利而尖锐的利齿近半米长,巨大的咬合力能将一匹马瞬间撕裂。 蓝迪看着那两头被自己召唤出来的鳞狼兽,脸上露出得意和兴奋。 这亚斯可是厉自如亲自驯养的,攻击力,速度,力量各方面都是顶尖的驯兽。 除了亚斯之外,她还召唤了哥伦三黑,三黑虽然比不上亚斯,但也在族中是数一数二的。 她倒是要看看,有了亚斯和三黑,这两个人还能嚣张到几时! 哥伦看见自己的三黑也被召唤出来,心中升起几分不满。这蓝迪仗着自己有几分御兽天赋,竟随意召唤别人的驯兽,简直就目中无人! 苏兰芝看着那头已经到达他身前一米之外的生物,骤起了眉。 这鳞狼兽浑身黑色鳞甲,酷似野狼,但论凶狠和攻击力,都比正宗的野狼厉害太多了。 他甚至能够感觉到,它们身上散发出来的暴戾和危险。 明朗的少年脸上升起一抹阴鸷狠辣。 他双手抬起,周边气流再次剧烈涌动,将他的衣衫吹得呼呼作响,甚至连舒禾身后的那些枝叶,也被这骤然卷起的狂风刮得摇摇不安。 冷冽的风中蕴含着无尽冰冷之意,似乎在他掌间凝结的,不是风,而是极冻冰刃,任何被其触及的生物,都会在一瞬间被那冰冷的利刃冻结,绞碎。 “轰!” 一声巨响,仿佛空气中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一样。 那冲来的鳞狼兽被巨大的冲击力撞飞出去,锋利的獠牙也在碰撞的一瞬间全部震断。 不仅如此,它在飞出去的那一刹那,身上的骨骼也全被震碎,摔落在地上奄奄一息,几乎没了生机。 “什么?!”蓝迪看见这一幕,一脸呆滞地停在原地。大大的眼睛里升起恐惧和不安。 那是厉自如引以为傲的鳞狼兽亚斯啊,怎可能仅仅一个照面,那凶狠狂暴,攻击力极强的亚斯,就这么被秒杀了! 回去之后,她要怎么解释啊? “亚斯!!”哥伦见到这一幕,眼睛都红了。他脸色惨白惨白的,愤怒的眼睛里夹杂着一丝绝望。 那可是少族主最重视、最喜欢的驯兽了!如今没了,他真是万死也难抵其罪啊! “所有人,全部召唤驯兽,务必将这两人给我杀了!”蓝迪再次开口。 哥伦红着眼回头看她,眼里除了愤怒之外,还带着一抹恨意。如果不是她一意孤行,亚斯何至于此? 不过,此时他也只能默认她这个命令。 毕竟亚斯已经没了,要是不将这两人带回去交给少族主,怕是他们这群人都要进入万毒窟喂那些毒物了! 哥伦的骨哨声最先响起,被打退的三黑最先收到指令,立即朝离她最近的舒禾扑去。 苏兰芝也注意到了这一情况,刚要动作的他忽然想起她之前的话,便停了下来,嘴角勾起笑,并未出手。 “需要帮忙的话,可以开口哦。” 舒禾手中匕首再现,看也不看那苏兰芝,将内心生出的怒意全部转化为力量,直冲那两米多长的鳞狼兽而去。 此时,数十道骨哨声响起,响彻山谷。 很远很远的地下裂缝中,一道黑色人影听见了那群起的骨哨声,身形一动,狭窄的缝隙中瞬间涌起一道猛烈的气流,很久很久才消散。 第113章 捅了动物园了吗? 山谷东北部密林的深处,数十座大大小小的木屋外忙碌着许多人。 有几个满身是汗的男人正在收拾着早上刚打回来的猎物。 一些妇女们笑着和邻居聊天,晾洗衣服。 还有些在生火做饭,笑骂着那些在村头乱跑的孩子们。 此时,一片宁和的村落被群起的哨声打破和谐。那不是召唤群驯兽的骨哨声吗,怎么会突然响起? 是西山部落的人又来抢占他们地盘了吗? 许多人脸上露出担忧和慌乱。 “少族长。” 一光着膀子的粗糙大汉守在村口,此时见那面色森冷的少年过来,他连忙弯下了身。 “怎么回事?”厉自如寒着脸,那骨哨声分明就是族内的御兽哨声,可今日,不是没有御兽师出去吗? 大汉也不知什么情况,不过心中有了几分猜想,便道,“难道是蓝迪小姐和哥伦他们在外面遇到西山部落的人了?” “蓝迪?”厉自如的脸上满是疑惑,继而升起几分怒意,“谁让他们出去的?” 如今御兽族危机重重,明明已经禁止族人出山,为何哥伦会跟蓝迪一起出去? 那大汉面露疑色,“不是,少族长您的手令吗?” 若不是看到族长手令,他也不会放人出村的。 “什么?!” 厉自如神色如黑云压顶,叫人看了忍不住害怕。 “叫上所有驭兽师,出山!” “是!” 苏兰芝那满是戏谑的笑意在听见骨哨声后骤然消失。他的视线看向远方,那是一片极为茂密的森林,此时,森林里传来一阵阵脚步混乱的声音。 而此时的舒禾已经在鳞狼兽冲来之际一个空翻来到上空,冰冷的匕首在初升的阳光下,发出刺眼的光。 她手腕转动,体内内力注于匕首之上。 “刺啦——” 一道道花火在舒禾的眼前滋生。百里墨卿的匕首是天外陨石打造的,极为锋利,可对上这鳞狼兽的鳞甲,竟然只是划出几道痕迹! 可见这鳞狼兽的外壳之坚硬。 刹那间,她手中内力再注,几乎将内力全部输出,才在最后将匕首插进那鳞狼兽的背脊之上。 “嗷呜!!” 三黑剧痛,痛苦地嘶喊,奔跑,像疯了一样。 “三黑!” 哥伦见状,目眦欲裂,红着眼从树林里冲了出来。 他的身后,所有手下一群也都冲了出来,口中还在吹着骨哨,召唤自己的驯兽。 见三黑满身是血,他愤怒朝着舒禾射来一把骨刀。 而舒禾也早注意到了他,落地之后一个转身,手中匕首轻轻一挥。那飞到她眼前的匕首便“砰”的一声,断成两半,掉在地上。 舒禾站定,淡淡地看着朝她扔刀的那个男人。 他们一行人的打扮,很像是常年居于深山中的猎人。 此时,他们身后的林子里出现了无数凶猛动物,有野狼猎豹,还有蜥蜴鬣狗,大多都是普通的野兽。 不过也有一些难得一见的生物,比如鳞狼兽,厉狐,还有一种舒禾没见过的小兽,浑身红色,毛茸茸的,巴掌大小,有着金丝猴一样的脑袋,看起来温顺又可爱。 这小东西也能伤人? 那些野兽站在各自的主人身旁,目光凶狠地盯着舒禾和苏兰芝。 此时,蓝迪在人群后走了出来,她的身旁也有一只野兽,是花豹,两米多长,身形线条极为优美,半垂着的眼睛下藏着令人胆寒的杀机。 “各位,我们误入此地,并没有恶意的,可否好好谈谈?” 面对这么多野兽,还是受过训练的野兽,舒禾也不得不发怂了。 那苏兰芝武力值是不错,但这么多野兽一起上,他怕是也没什么余力能顾上她,能好好谈还是好好谈吧。 “谈?”蓝迪俏脸冷漠,面上弥漫着狠厉和杀意,“你们不止杀了我的厉狐,还打死了亚斯,今日,必要你们留下性命,为我亚斯填命!” “不是,是你的厉狐先攻击我在先……” 舒禾上前两步想要解释,谁知那蓝迪根本不给舒禾说话的机会,直接对手下下令,“给我杀了他们!” 命令一下,所有御兽师都吹起口哨。 一时间,各种野兽全都朝着舒禾和苏兰芝两人冲来。 那场面,简直跟开动物大会似的。 舒禾头上闪过无数黑线,这还怎么打? 她看向苏兰芝,“还不跑?等什么呢?” 舒禾说完就转身狂奔,苏兰芝俊俏的脸上,原本已满是狂战之意,此时舒禾突然来了这么一句,他直接懵了一下,身上的气势也顿然消散。 等回过神的时候,那女人已经跑得快没影了,只留他一人在原地傻傻地被冷风吹。 “这死女人!!” 他低声咒骂一句,随即又往前站了两步。 他并没有逃跑,而是直面那些野兽,双手掀起,一股巨大风暴卷起,力量之强大,气势之锐利,简直比先前那一击高出无数倍! 舒禾跑了一会,见苏兰芝没有跟上,回头看去,正好看见他身前形成了一道巨大龙卷风,将袭击而来的半数以上的野兽卷起,那场面,简直看得人目瞪口呆。 不止舒禾看呆了,就连对面的蓝迪哥伦等人也惊恐地看着这一幕。 这,还是人类的力量吗? 巨大龙卷风将那些野兽们尽数吹翻,一个个地滚落到各自的主人身边。 众人担心的望着自己的驯兽,生怕出点什么问题。毕竟,这些都是他们精心训练了多年的伙伴啊。若是没有了这些驯兽,那他们御兽族可危险了! 这时,不知哪里又响起了一阵骨哨声,密林深处再次钻出数十只凶狠的野兽,什么类型的都有,它们接替前面一批驯兽再次朝着苏兰芝袭来。 蓝迪见状,脸上露出欣喜,“是自如哥哥来帮我们来了” 不同于蓝迪,哥伦此时的脸毫无血色,巨大的恐惧笼罩着他。 舒禾见苏兰芝再次被围,脸上露出纠结。 这小子,为啥不跑啊! 苏兰芝那看似稚嫩青涩的脸上变得冷漠无比,如同美玉一般的眉眼,绽放出无比高贵的气息,他身上气势大开,仿佛变了一个人一样。 面对那些再次冲来的野兽,他一挥手,一抬脚,便能轻松踢飞,可到底是架不过数量太多,若是他的剑在,倒也不用这么费劲了。 就在他沉浸在自己的思想中时,一道青灰色身影出现,手持匕首冲进了那一群野兽之中。 他眼中露出惊讶和意外,她不是跑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傻看着我干嘛?打呀!” 舒禾见他愣了一下,一只厉狐窜来,差点咬到他。 她迅速踢飞那只厉狐,对他扬起了嘴角,“欠你的救命之恩,我算是还了哦!” 苏兰芝被她眼里的狡黠气得不行,“本少爷用得着你救吗?休想偷恩!” 此时,舒禾已经被两只鳞甲狼围住,苏兰芝也被蓝迪的花豹和诸多厉狐缠住。 其中,还有那看似可爱无害的红色小球们,它们有着锋利的牙齿和一双隐藏的翅膀,飞行速度特别灵敏,最擅长扰乱人心,因为速度极快,所以便是舒禾也不能将它们伤到。 只能任由它们一次又一次地偷袭自己和苏兰芝,两人都或多或少的被那红色小兽咬了几口。 多重攻击下,舒禾明显有些力不从心了,还有那时不时朝她扑来的厉狐…… 真是要了命了! 这是捅了动物园了吗? 舒禾心中哀嚎。 此时,忽然一道疾风骤起,一种无形的力量在空中形成,将那些凶猛聒噪的野兽全部卷起。 舒禾力竭之下,竟没能挡住那鳞甲狼的咬杀,眼见着那半米长的牙齿就要嵌入她的胸膛上,她后背一阵发凉。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月牙白色人影飞来,一脚便将那两只鳞甲狼齐齐踢飞。 舒禾感觉到自己的腰间出现一只大手,带着一丝滚烫,将她揽住向后退了出去。 她闻见了一股极淡的茉莉花香,沁人心脾。 这味道,不是…… 她抬头,脸上既意外又疑惑,还有一抹淡淡的,欣喜? 第114章 御兽族 来人清冷的面容如同九天上不染尘烟的神只,淡雅清澈,却又傲然天成,总能让人感觉到一种若有如无的神秘气息。 “你,你怎么来了?” 舒禾脸上溢出笑容,声音里带了几分惊喜,此刻的她,仿佛已经忘记昨日早上才与这人吵了一架的。 他揽着她落地,后松开了手,平静脸上看不出喜怒,但还是令舒禾觉得心生欣喜,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你的腿……” 舒禾见他再次站了起来,脸上的喜悦瞬间消失,转而替代的是担忧和凝重。 她刚刚在他手上感受到了一种强烈的火热之气。 “你吃了地心芽根?”舒禾的一双秀眉几乎要拧到了一起。 百里墨卿没说话,不过那沉默的神色已经给了她答案。 “你……!!” 怎么能这样乱来! 算了,现在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她迅速扣住他的手腕,查探他的脉象。 还好,虽然寒气封印被突破,但他吃的地心芽根不算多,恰好可以短暂地压制那暴戾的寒气。 “我没事。”他神色微变,脸上微显不自然,抽回了手。 舒禾没好气地瞪着他,“谁让你用这种方法的?” 这地心芽根用不好是会要命的! 苏兰芝收回内力,一个跳跃来到舒禾和百里墨卿两人身旁。他看着来人,原本干净的眸子里露出了淡淡的杀意。 虽然极淡,但百里墨卿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 他看向苏兰芝,幽深的眼底古井无波,似乎并没有将他眼里的杀意放在心上。 茂密的林子里出现一群身材高大的男人,手中拿着弓箭,每个人胸前都有一枚白色骨哨。他们盯着那仅凭一人之力,就掀翻他们族内所有驯兽的男人,眼中露出深深的忌惮,还有一抹淡淡的恐惧。 “少族主!”哥伦见到来人,立即跪了下来,自责与羞愧,令他的脑袋沉如万斤重。 一穿着麻布长衫,面容俊朗刚毅的少年走了出来,正是那御兽族的少族主厉自如。 他看也没看跪在地上的哥伦,只面色凝重地盯着百里墨卿等人。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攻击我御兽族?” 厉自如的话音刚落,蓝迪便冲了过来抱住他的胳膊,脸上被泪水打湿,满脸的伤心和不忿,“自如哥哥!” 看着梨花带雨的蓝迪,厉自如先前对她的不满和怒意缓解了些。到底是一起长大,还订有婚约的青梅竹马,他总无法太过无情。 “为什么又偷跑出来?” 厉自如看似责怪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怜惜和安慰。 蓝迪见状,心中升起几分欣喜,先前的畏惧少了些。她很庆幸厉自如对她还是有情的,不然一会发现亚斯的死,怕是要连她一起罚了。 “那两个人,杀了我们好多的厉狐,还将它们剥皮拆骨,简直残忍无道!不仅如此,他们连个道歉都没有,看见我们直接痛下杀手!” “要不是有亚斯和三黑,自如哥哥,你如今,怕是见不到我了……” 跪着的哥伦听见这话,唰地一下就把头抬起来了。他盯着那看似天真无邪,楚楚可怜的蓝迪,眼中露出深深的震惊和不解。 他不明白,一个人,怎么会将谎话说得如此真实?且脱口而出,连半分心虚和脸红都没有。 这,得多熟练才能做得到啊? 然而蓝迪根本没注意到他,继续凄惨的哭诉,“自如哥哥,他们想要杀了我,亚斯,亚斯它……” 厉自如听到亚斯的名字,脸上那份怜惜瞬间消失,转而代之的是冰冷的寒意,他低喝着问道,“亚斯怎么了?” 蓝迪被厉自如身上的冷意吓到了,抱着他的手也不自觉地撤了下来,向后退了两步。 “亚斯,亚斯被那个男人打死了……” 她微低着头,神色畏畏缩缩,余光瞥见他脸上暴起的怒火,又加了一把油,“我本想要召回亚斯的,可那个男人,他根本没有给亚斯任何机会!亚斯都退走了,他还是痛下杀手。” “自如哥哥,亚斯死得好凄惨啊,你一定要为亚斯报仇啊!” 舒禾站在不远处,听了这话,只想笑。 果然啊,这世上哪里都不缺绿茶!这谎话还真是信手拈来! 她脸上升起几分坏笑看向苏兰芝,那少女指控的可是他呢。 还以为他听了这话,脸上会十分精彩呢。没想到,那小子,就那么淡漠地看着对面的人,目光平静,没有丝毫情绪起伏,仿佛那女人说的不是他似的。 不过,好像也确实不是。 只是,为什么舒禾好像在那平静的神情上,看出了十分的杀意? 他看着那蓝迪,简直跟看个尸体一样! 厉自如怒火冲天,朝满地的动物尸体找去,果然,在一块大石旁,他看见了熟悉兽宠身影。 “亚斯!”他跑了过去,托起已经没了呼吸的亚斯,双眼通红,狠厉地盯向苏兰芝。 “是你杀了我的亚斯?!” 苏兰芝双手抱胸,嘴角勾着几分邪魅的笑又嚣张的笑,很是随意,“是我,又如何?” 当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厉自如和亚斯的身上时,只有哥伦看见了蓝迪那满脸得意的神色。 此时的她,哪里还有半点伤感之情? 厉自如被愤恨冲昏了头脑,完全失去了理智,眼看着就要冲向苏兰芝,此时他身后忽来一粗壮男人,一把把他拉住。 “少族主!不能冲动啊!” “七叔,你放开我!我要为亚斯报仇!” 厉自如用力挣扎,亚斯是他最喜欢的驯兽,如今被人无端杀死,他怎么冷静的了? “少族主,族主已经危在旦夕,御兽族正面临着巨大危机,你不能把自己也陷入危险之中啊!” 那大汉看似粗鲁莽撞,实际却是个少有的清醒人。 来的时候,他已经看见了那几人强大的能力,光凭他们这些弓箭和驯兽,是不可能对他们造成太大威胁的!说不定,惹恼那几人,他们连族人都会杀! “少族主,你冷静些,事情还没有搞清楚,你不能这么冲动啊!你身上可背负着御兽一族的生死存亡,七叔求你了,你冷静些啊!” 蓝迪见厉自如被拦住,脸上也升起了几分慌乱。她指挥着身后的族人大声喊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没听见少族主说的话吗?杀了这群人,为亚斯报仇!” 族人们面面相觑,有些无法决断。 毕竟少族主没有亲自开口,谁也不敢乱动。 “我是未来族主夫人,我的命令,如同少族主命令!我现在下令,全给我上,杀了他们!” 蓝迪的脸上透着疯狂和狰狞,令那些族人们为之一惊,下意识地听从了她的话,全朝舒禾等人冲去。 然而,在另一边的密林深处,有一群人默默地站在暗处,悄悄观察着外面的局势发展。 “族长,原来不是御兽族进攻,好像是他们遇到了麻烦。” 人群的头部,有一高大汉子对前方的人说道。 “废话,我又不瞎!” 那人轻斥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了。 第115章 绿茶 看着那些再次吹响骨哨,后又搭弓射箭的人,苏兰芝的眼里弥漫着杀意。 舒禾皱起了眉,她是真的感受到了那种杀意,仿佛他要大杀四方一样。 “苏兰芝,你想干嘛?”舒禾有些不放心他的状态。 这到底是一群原住居民,他们与这些人之间本就没有什么不可调解的冲突,若是大开杀戒,那他们怕是要结下死梁子了!到时候别说出谷了,摆脱这群人的追杀都是一个不小的麻烦。 毕竟,总不可能将这全族人都杀了吧? 苏兰芝冷漠地看了她一眼,眼里的杀意并未减少。 一次又一次,又是毒箭,又是驯兽,这群人,不杀几个,他们就不会轻易停手! 各种野兽们再次袭来,染上剧毒的毒箭也纷纷射来,苏兰芝身上气流涌动,带着惊人的杀意。 舒禾有预感,如果这一击真让苏兰芝出手了,那些射箭的人,怕是没几个能活下来的。 舒禾连忙开口,“百里墨卿,快出手,别让他杀人!” 百里墨卿眸色微沉,周身也开始涌动气流。 舒禾被波动的气流冲击,向后退了退,更加直观的看见了前方两人的实力。 苏兰芝的内力很狂暴,像是带着一抹毁灭之力。 而百里墨卿身前涌起的内力,相比而言,更显温和些,但也同样不容小觑。他的速度很快,只片刻间便已将半空中的利箭和前方扑袭的野兽全都卷飞出去。连带着那些射箭的人,也一同被扔到两米之外去了。 而这时候,苏兰芝身前那狂暴的内力也已经推出去了。 他的内力气流里还携带着不少碎石和断木,在内力的作用下,这些东西的冲击力不亚于子弹的冲击力,可以瞬间射穿人体。 若是被这些东西击中,那些人,怕是活不了了。 见状,百里墨卿掌间再起汹涌之力,甩向苏兰芝的内力风暴,硬生生将那风暴里的碎石断木全部带走,打向了另一个方向。 而剩下的只有狂风,没了杀意,就只将那些人又掀得滚了几圈。 苏兰芝双眼微眯,盯着百里墨卿,很明显的不爽,同时心里很是震惊。 这百里墨卿对内力的掌控竟然达到了如此出神入化的地步!过滤出了碎石断木,还卸掉了他八成的力! 此人,果然可怕! “你此时的态度与昨天早上,还真是天差地别,怎么?不装了?”百里墨卿淡看着他,俊美的脸上除了平静之外,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东篱王不也如此吗?”苏兰芝冷笑,反唇相讥,“昨日不是还坐着轮椅,一副站不起来的样子吗?怎么如今,又能大杀四方了?” “不示弱,怎么能叫你们北狄放下戒心,受此大挫呢?” 他嘴角似勾未勾,明明没有任何讽刺的表现,却让苏兰芝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屈辱和轻视。 “哼,声名赫赫的东篱王,原来也只是会耍这种三流手段的普通之辈,我还以为,你真有什么大本事呢!” 苏兰芝到底是年轻些,略显稚嫩的脸上露了几分怯,并没有他表现的那样傲慢和得意。 “你可能年纪太小,书还没读懂,不知道兵法中有一词,为‘兵不厌诈’吗?” “百里墨卿!”苏兰芝脸上升起怒意,脸色忽青忽白,他最讨厌别人拿他年龄说事!他只是长得显小了些,不代表他真的小! “哎哎哎!干什么呢?”舒禾无语,这什么时候了,怎么他俩还跟小孩子一样吵起架来了?“有什么事,能不能等解决了这边的事再说?” 百里墨卿侧脸看她,她看起来,似乎已经知道这个苏兰芝的身份不一般了! 既然如此,为何还要护着他? 舒禾感受到那眼神里的不悦,她想解释,却又觉得不合时宜,只是对他轻声道,“一会再给你解释,好不好?” 百里墨卿冷哼一声,脸上露出明显的不满,与刚刚对苏兰芝时,喜怒不显的高深模样,完全不同。 另一边,厉自如看到族人和驯兽们被人轻易掀翻,暴怒的头顶仿佛有一盆冷水浇下来,瞬间清醒了许多。 然而蓝迪却不知道他的情绪变化。她在地上滚了好几圈,艳丽的衣裳上沾满了尘土和草绿。 她怒不可遏,爬起来后连身上的杂草都顾不上扯开,直接指着百里墨卿和苏兰芝怒喊,“都起来,给我上!杀了他们!” 蓝迪尖厉狠毒的声音令厉自如神色又变了变,他疑惑又惊诧地看向蓝迪,那个一脸狰狞和狠毒的女孩,还是他平时认识的蓝迪吗? 他为什么见她如此陌生? 见族人们还在地上捂着伤痛难以起身,完全无视她的命令,她更加的暴跳如雷,拎着地上的人喊道,“我让你们起来!你们起来!” 厉自如见状,实在受不了了,朝她怒喊,“蓝迪,你在干什么?” 蓝迪手里的动作一滞,强烈的不安在内心涌起。 她太生气了,竟然忘记了他也在这里。 她起身,脸上满是无措和委屈,“自如哥哥,我,我是太生气了。我想为亚斯报仇……” 厉自如眼中带着几分怀疑和受伤,“当真如此吗?” “真的真的!”蓝迪小跑到厉自如身旁,抱住他的胳膊,泪眼汪汪地看着他,“我真的太生气了,亚斯死的太惨了!而且,那些人还想要伤害你,阿迪怎么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自如哥哥,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啊,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蓝迪察觉到厉自如脸上微妙的变化,仿佛,他已经不再信任她了。 她慌了,将他手臂抱得更紧了些。 “自如哥哥,阿迪从小跟你一起长大,难道你还不了解我吗?若不是那些人蛮不讲理,肆意伤人,我怎么会这么生气?” 一旁的哥伦默默地听着,脸上复杂不已。 厉自如看着她,内心再次摇摆。 他认识的蓝迪,确实不是这般泼辣狠毒的模样,难道,真的如她所说,是为了他才会失态吗? 舒禾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她往前走了两步,“喂,小子,你不会真信了这样的话吧?” 厉自如听见这声音,转头看来,是那个穿着破烂衣裳的女人。 她这话,什么意思? “我听他们叫你少族主,你这小小年纪,便要担上一族之责,是有些难为了你。不过,即便年龄小,阅历少,但基本的智慧还是做一个领导者所必须拥有的。你该多听听身旁老人的建议。” 她目光看向之前拦他的壮汉,那个被叫七叔的。 费七是个又高又壮,留着络腮胡的壮汉,浑身都是腱子肉,可见其力量非同一般。若是不了解的人,仅凭第一眼,绝对会认为那是一个有勇无谋的莽夫。 可舒禾知道,此人心思很细,且头脑清晰,很是理智,不是一般人能糊弄得了的。 厉自如看向费七,他的脸色在满满的络腮胡下看不出情绪,不过那双锋利又睿智的眼睛在告诉他,那个女人的话说得有几分道理。 “自如,先冷静一下,不如听听他们怎么说吧?” 费七开口,叫那梨花带雨的蓝迪面色一凝,心里升起怒意。她好不容易说动了厉自如,怎能被那费七搅得功亏一篑? “七叔!”蓝迪冷冷地开口,脸上满是不敢相信,“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难道,你跟他们是一伙的吗?” 说到这,蓝迪的脸色一变,仿佛恍然大悟一般,“我知道了,这几个人,是不是你勾结的西山族人,想要设计陷害自如哥哥,好在族长走后,你来上位?” 费七听得这话,那双原本还略带柔和的眼睛里已盛满怒意和寒冰。 第116章 她也想拿个奥斯卡大奖 厉自如眸子大掀,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他看向七叔,几乎要信了。 忽然,“领导者,智慧”这两个词忽然在他脑海闪现,让他的思绪瞬间清晰。 他将蓝迪一把甩开,“蓝迪,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七叔是父亲最好的兄弟,是同生共死的手足,她怎么能这样怀疑七叔? 更可恶的是,他刚刚差点被带偏,信了她的胡言乱语! “自如哥哥……”蓝迪眸光粼粼,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厉自如,他一向对她宠爱有加的,此时,竟毫不留情地将自己甩开了,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样呵斥她! 她的脸,往哪放? 看着满脸受伤的蓝迪,厉自如的心又微微抽疼,软下了几分语气,“七叔是不可能做那样的事的,你不要乱说话!” 见厉自如如此相信自己,费七的脸色才稍微好看了一些。 “蓝迪小姐,少族主才是目前的御兽族族主,你还是莫要说话了,待到一边去吧!”虽然脸色好看了一些,但一看见这蓝迪,费七身上的火气是怎么也压不住的。 一向以未来族主夫人自居的蓝迪,哪里受得了如此轻视,那费七分明是没把她看在眼里! 可今日,她犯的错太多了,不能再让人抓到把柄了。 此番之辱,她记下了。 “自如哥哥,即便那几人与七叔无关,但想必也是西山族的人。他们肯定是知道族长重病的消息了,所以才叫人来侵犯我们的领地,杀我们的驯兽,这几人,你一定不能放过!” 看着蓝迪转移目标,费七脸上的不满又加深了些,“蓝迪小姐,你为何如此迫切地想要杀了那三人,难道,你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被他们知道了,想要灭口吗?” “七叔!你胡说什么?我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啊?!” 被费七戳中心事,她脸上肉眼可见地慌张起来。 这一幕,令费七更加怀疑了。 舒禾看着他们你来我往的,觉得心累不已。“嘿,小子,要不要姐姐教你一招?” 舒禾又开口,一副满身经验的样子,看得百里墨卿眼角微抽。 就她那点道行,还要教别人?! 厉自如又看她,面上露出困惑。 这女人,究竟想说什么? 旁边的费七见他面上犹豫,便朝舒禾道,“姑娘,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不妨直说,我们自会定断。” “自如哥哥……” 蓝迪见状,还要说什么,却被厉自如抬起的手拦住了。 舒禾对那个七叔是越来越满意了,看来,这个族群还有得救。 “不管我说什么,你们肯定是会怀疑的。既然如此,你们为什么不问问你们自己人?” 费七面上露出疑惑,只片刻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小声在厉自如耳边提醒道,“哥伦。” 厉自如神情一震,醍醐灌顶一般,整个人气势都起来了。 “哥伦!”他轻喝一声。 一旁的哥伦被点名,心中咯噔一下,面如菜色地跪行过来。 “少族主。” “哥伦,你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少族主,我……” “哥伦!”蓝迪听哥伦说话,立即着急地喊了起来。 厉自如皱着眉,再次看向蓝迪。她的行为,越发地可疑了。 哥伦被打断,内心又愤怒又委屈,狠狠盯了一眼蓝迪,索性一股脑地将所有事都说了出来。 “今日清晨,蓝迪小姐来找我说,族内的厉狐们跑出山了,她让我带着几个人出族,把厉狐找回来……” 哥伦本想禀告厉自如,征询他意见的,但蓝迪说,是她昨日忘记关门,这才导致的厉狐走失。她怕少族主责怪,便想着先找回来,再跟他禀报。 他很为难,但是架不住她不停的乞求,还拿未来族主夫人的身份威胁他,他只能听从。 他们出族后,找到了厉狐,却发现厉狐数量骤减,蓝迪怒火冲天,非要找到杀死厉狐的人。 所以才与那几个外来人起了冲突。 说到这,舒禾插了一句,“先说明啊,我刚睡醒就被一个厉狐袭击,出于自保才杀了那个厉狐的,谁知道杀了一个,来了一群,没办法,我们只能手下无情。” 厉自如听后看向哥伦,仿佛是在询问是否如此。 哥伦点头,承认了这事。 “那亚斯呢?”厉自如心中有了几分猜测,却不敢相信。 “亚斯和三黑是蓝迪小姐主动召唤的。她想杀了那些外来人,可没想到……” 没想到这几个外来人,竟如此厉害,只一瞬间,便让那凶猛的亚斯没了生息,三黑也重伤。 “哥伦,你胡说八道什么?明明是那些人要杀我们,所以你才召唤了亚斯和三黑,怎么,怎么赖到我头上来了?!” 蓝迪脸上露出不忿和受伤,指着哥伦质问,仿佛真的被人陷害了一样。 可此言,厉自如却并没有相信,“召唤亚斯的密哨,除了我和父亲之外,就只有你知道。蓝迪,你告诉我,哥伦怎么召唤的亚斯?” “我,我……”蓝迪神色一慌,还想要狡辩,“也许,是哥伦偷偷学的……” “够了!”厉自如暴怒,基本已经相信了哥伦的话。 毕竟,那密哨可不是一般人就能轻易学会的,就连蓝迪那么有御兽天分的,他都教了好多年她才学会。 可没想到,他因为喜欢她,将自己最喜欢的御兽交给了她,她却送它去死! “自如哥哥,你,你这是怀疑我了吗?”蓝迪豆大的泪珠一颗接着一颗,晶莹的水珠衬得她那俏丽的面容如同受了伤的太阳花一般,令人心疼。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以为你最了解我的为人,没想到……” 她脸上露出几分绝望,也带着对厉自如无限的失望,哭着掩面跑开。 转身的那一刹那,她脸上的伤心瞬间转为阴冷狠毒,哪里还有半分楚楚可怜的样子? 厉自如看着那跑开的身影,内心一阵冰冷。 以前,她也常常这样被他气得拂袖而去,每一次,都是他上前留住她,主动去哄她;可这一次,他只觉得心寒,也为曾经的自己悲哀。 原来,一切都是假的啊! 舒禾见那蓝迪的一番操作,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这谎话,这眼泪,真是叫人拍案叫绝啊! 这不给颁发个奥斯卡大奖,都对不起这演技! 她怎么就没有这技能呢? 或许,可以学习一下。也许,未来有用呢? 她也想拿个奥斯卡大奖。 “少族长?” 费七见厉自如失神,还以为他又要动摇了,刚担心地喊了一句,就见他神色坚毅起来。神色气质,都有了一种变化。 好像比之前多了几分稳重。 这,是成长了吧? 厉自如背着手,面色沉如水,看向舒禾还有她旁边那两个身手不凡的男人,心中盘算着如何解决这事。 毕竟,亚斯被他们杀了,这口气,他怎么忍得下去? 百里墨卿没管那厉自如,只是目光看向身后的密林,开口道,“后面的朋友,看够了的话,不如一起出来聊聊?” 第117章 山外谷的势力纷争 “哈哈哈!” 一道爽朗的笑声从后方密林传出。 费七一听这声音便知道来人是谁了,西山族,佟鹰。 他脸色阴沉,脸上露出几分愤恨之意。若不是这佟鹰暗下杀手,族主怎么可能会重伤在床?只能让一族之任落在尚且年少的厉自如肩上。 “看来三位是来自外界吧?要不要去我们西山族落坐一坐?” 佟鹰大步流星地走出来,身后跟着一群西山族群的人。 他们的穿着打扮跟御兽族的人差不多,只不过他们的衣服颜色大多都是深蓝色的,且,无人佩戴骨饰品。 “三位放心,只要你们愿意去我西山族做客,我佟鹰可以保证,那御兽族的人,绝不敢再为难三位!” 佟鹰满脸笑,三十来岁的年龄,五十岁的心眼,看似和善,实际笑容之下暗藏着狠厉。 看见他,舒禾想起了一个人,那人,也是这样的性子,和善温顺的表面下,藏着的,是剧毒的心。 当年还在京都的时候,她名声扫地,他也是幕后黑手之一。 她先前想到这件事,也不解,为什么那样精明的人,会将时间浪费在她身上? 那般费劲设下圈套,就为让她出丑,成为全京都的笑柄? 这对他,到底有什么好处? 她想了很久,始终想不出。 也许,未来再见的时候,她可以亲口去问问他。 “佟鹰,你想干什么?”费七脸上露出急切,生怕那三位成为西山的座上宾。 若真是那样,那御兽一族,怕是要走到尽头了。 “干什么?”佟鹰脸上露出茫然,“我干什么了?我就是想请几个人去西山族做客而已啊!费七,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我们西山族可不像有些人,阴险狡诈,不分是非善恶,随意便出手伤人!” 佟鹰的话很明显是在讽刺御兽族,想要将御兽族的形象彻底在这几个外来人面前打破。 “你住口!”厉自如看到佟鹰,双眼通红,整个人像是要被怒火燃烧起来了,“你暗杀我父亲,竟还有脸污蔑我们狡诈!” 舒禾愕然地看着这一幕,轻声对百里墨卿说道,“咱们好像无意间牵扯进了两个族落的纷争之中。” “多谢邀请,不过,我们并没有留下来的打算。”百里墨卿冷漠着拒绝。 他最讨厌暗地里搞小动作的人了。他始终认为,无论身处何种敌对阵营,都应该堂堂正正地对战,搞暗杀这种小动作的人,他最是看不起了。 所以,像佟鹰这种人,他是不可能与之有交集的。 况且,依儿还在家等着舒禾回去呢。 对于百里墨卿的冷漠,佟鹰察觉到了,不过,他的脸皮很厚,城府很深,依旧表现得丝毫不介意。 “几位是想出谷吗?”佟鹰发问,脸上露出几分耐人寻味的笑意,“如果是的话,可能要让几位失望了。” “什么意思?”舒禾不解。 他这话肯定不是空穴来风,凭他们这些人,他们不可能拦得住百里墨卿和苏兰芝两人联手。最好的解释,就是这谷中还有其他诡异。 佟鹰正要说话,谁知那费七眼珠一转抢先开口。 “几位有所不知,这山谷名为山外谷,是四座巨大山脉的交界处,与世隔绝。要想出去,只有一个方法,那就是翻过前面那座极峰山。” “但极峰山山势险峻,山腰至顶峰处更是陡峭的悬崖,没有着力点,很难上去。” 舒禾哦了一声,随即小声问向百里墨卿,“你从哪下来的?是那个地下裂缝吗?” 百里墨卿微微点头,他就是根据北及的描述,找到的那个地下缝隙,他猜测她应该是掉进这里,所以才找了过来。 “那我们能从那个地方上去吗?” 若是能原路返回,倒也不用跟这些人纠缠了。 可惜,她看见百里墨卿在摇头。 连他都上不去,那原路返回怕是没什么希望了。 正在舒禾略显失望之际,那佟鹰又开口了,“我倒是知道有个出口,诸位要是感兴趣的话,不如,到寒舍一坐?” “哦?”舒禾来了几分兴趣,脸上露出欣喜之色。 要真是有其他出口,那这个佟鹰,倒也不是不可以认识一下。 “佟鹰!”费七脸上露出几分愤慨,上前几步,“你明知道那个地方危险重重,为何要故意引他们过去?你不是想要与他们结交吗?为何还要害他们?” “你果然是个阴险狡诈之辈!” 闻言,佟鹰脸上露出讽刺的笑意,“费七,你怎么知道,我说的地方,就是你说的那个地方呢?” “况且,想要出谷,不管走哪条路都有危险,我负责将路线告诉他们,走不走,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我何来奸诈一说?” “你……” 费七还要说什么,却被舒禾打断。 “停停停。”她实在是不想再听两方人马废话,她问费七,“你也知道有路子出去对吗?” 费七点头,随即脸上露出为难,“不过那……” 她抬手阻止他继续说,“如果我们跟你们走,那咱们之前的过节,能不能一笔勾销?” 厉自如脸色微变,心里自然不愿。但他明白费七的苦心。 费七说了这么多,无非就是不想这几人与西山族的人有过多接触,以免他们帮着西山族来攻打御兽族。 但亚斯和那么多驯兽的死,他也不想这么就算了。 “当然,如果你们能告诉我们出口在哪里,我可以帮你们一个忙。”舒禾听他们之前说,族中还有重病的人。 武力值她可能没有百里墨卿和苏兰芝高,但是医术,她还是有几分自信的。 佟鹰见舒禾这样说,脸上的笑意有些绷不住了。 “姑娘,他们可是想要杀你们的,你们为何……”为何还要去帮他们? 若真是让这些人进了御兽族,那他们西山族怕是也要危险了。 毕竟,这两个外来男人的实力,太恐怖了。那样的力量,整个山外谷都找不出一个人有这样的实力吧? “这位大哥,我们是外来人,没有别的意思。”舒禾朝佟鹰淡笑,“只是,我们确实杀了他们不少的驯兽,帮个忙,也算是另一种补偿。” “不过你放心,我保证,你们谷中纷争,我们绝不会插手。” 佟鹰面上维持着淡淡的笑,可舒禾看得出,那笑意不达眼底,更多的是皮笑肉不笑。 “没有商量了?”佟鹰问。 舒禾没有回答他,而是问向费七,“大哥,您,意下如何?” 费七有些懵,没想到那女子那么好说话。 他脸上露出惊喜,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只要他们不跟西山族合盟,别说是将出谷之路告知了,要他命都行!相比于全族的安危,几只驯兽又算什么呢? 他连连点头,脸上因激动而浮现一抹淡淡的潮红。“可以的可以的,欢迎欢迎!” 厉自如看向费七,神色十分复杂。有 痛苦,有失望,但更多的,是无奈。 确实,那女人的话,连他也无法拒绝…… 这,就是父亲常说的,身为族长的“身不由己”吗? 见厉自如也没什么意见,舒禾便笑着回答佟鹰的上一个问题,“没商量了。” 只见他眼底划过一抹狠厉,可脸上还是扬着笑。 他很是客气地摆摆手,“罢了罢了,既然你们已有选择,我们也不强求了。告辞!” 厉自如见佟鹰大摇大摆地离开,他眼中浮现杀意。正要上前,却被费七拦住了。 “七叔……?”他看着费七,目光中有不解,有压抑,还有巨大的恨意。 费七知道他内心的痛苦,只是,现在不是要报仇的时候。 佟鹰带着人离开后,他身旁的大汉不解地问道,“族长,就这么放过他们了?那两个男人实力不简单,万一……” 他的话,身为族长的佟鹰怎么可能想不到?而且,那个女人分明是在偏向那边,还说不会插手,他信她个鬼! 所以,他必须要迅速动作起来。 第118章 厉自如立威 见佟鹰他们离开,费七拉着厉自如上前,脸上堆上了几分热情好客的样子,仿佛半个时辰前,与舒禾几人发生冲突的不是他们似的。 “几位,不好意思,因为一些误会冒犯了,还请见谅。山间阴凉湿冷,不如,去我们族中坐坐?” 说完,费七捅了捅一脸冰冷的厉自如。 厉自如虽然不情愿,不过还是开口了,“冒犯了。” 舒禾没从他的声音听出多少抱歉,不过能低头,说明这少年还是有几分能屈能伸韧性的。 “没事,本来也是我不知道这里的情况,就误杀了你们的驯兽,我们也有问题。” 舒禾很给面子,没有让对方难堪,不过苏兰芝就没这么好的脾气了。 他冷哼一声,质问,“我们有什么问题?被野兽攻击,还不能自保了?养着一群剧毒的东西,还管不好,不知道这种东西跑出来会害人无数吗?” 虽然苏兰芝说的话难听,但不能否认,他说的是事实,而且很有道理。 那群厉狐太可怕了,连苏兰芝这样的高手和舒禾两人彼此配合,也才只能勉强撑住,若是换了平常人,早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这御兽族豢养这群毒物,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 厉自如气得脸色发红,不满地吼道,“你知道什么?那些厉狐是我们族人能活下去的最大保障!关系着我们全族人的命!” “它们受过训练,如果不是受到攻击或惊吓,是不可能会主动攻击人的!” 苏兰芝不满,眼睛里露出危险,“合着你的意思,是我们的错呗?” 费七见状,连忙上前调和,“没有没有,不是这意思。” 他将厉自如向后扯了扯,给舒禾他们解释。 这些厉狐确实是御兽族豢养的,但他们豢养这些剧毒的厉狐是为了保护族人的安全。 因为在这山外谷中,有四大族群,最强大人数最多的,就是他们刚刚见到的西山族,而御兽族则是人数最少,势力最小的族群。 其他三族早就有了想要将他们吞并的想法,不过,正是因为他们族中豢养的这些厉狐,那些人才不敢轻举妄动。 “本来厉狐都是在族里关着的,谁知昨夜被人放跑了出来……” 看得出,费七是真的对厉狐出逃而伤人一事感到抱歉。 说话间,费七和厉自如已经带着舒禾三人来到了御兽族。 说是一族,其实就是一个小村子。 村中大多都是十分古老的土木混合房屋,错落有致地排列在一片阶梯式的平地上。 村中有些人已经从先回来的族人那里听说了,说是族中要来外人。 他们三三两两地堆在村口,内心对族人口中的“外来人”很是好奇,但也有些人对他们心怀不满。 毕竟,他们也听说了外来人杀了族内厉狐和鳞狼兽亚斯一事。 更有甚者,村中几个少女对那些外来人很是愤恨。因为她们与蓝迪关系很好,听了蓝迪给她们阐述的“事实真相”后,一肚子的不满。 “你为什么将这些外来人带到族中来?他们都要杀阿迪了,你不帮阿迪,却要将仇人带回村,厉自如,你对得起阿迪吗?” 有一女孩不满,愤怒地冲到厉自如面前,要为蓝迪打抱不平。 在村口被人当众这样指着鼻子骂,厉自如的脸色可想而知。 不过,他可以猜出来为什么面前的女孩会如此生气,应该是蓝迪回来后对这些人说了什么。 他双鬓两侧青筋暴起,却只能死死捏着拳头隐忍不发。 他不能叫外来人看了笑话。 那女孩见他不说话,还以为他是心虚了,当即气焰又涨了几分。 “厉自如,你为什么不说话?你带这群人来族中,到底想干什么?难道是要将御兽族拱手让给西山族人吗?” 女孩身后有另一女子拉她,觉得她有些放肆了。 即便他们从小与少族主一起长大,但如今他毕竟是担起了族中之责,是代族主了!族主的威严,可不容随意侵犯啊! 可惜,小姐妹的提醒她丝毫没有接收到,还在指着厉自如,居高临下的质问。 “阿迪说得对,你就是变了!没有了族主,你怕了是不是?想要向西山族人投降了是不是?” 此话一出,看热闹的族人纷纷变色,“这,这是怎么回事?小兰怎么这样说?” “少族主要向西山族投降?这不可能吧?” 有人议论出声,见有人护着厉自如,那女孩听见后气愤不已,撒泼似的朝他们吼。 “怎么不可能?阿迪亲口跟我说的!” “这些人杀了我们族中的厉狐,还杀了勇猛的亚斯,分明就是仇人!可我们少族主呢?不止不为厉狐和亚斯报仇,竟然还将仇人带回族中,完全没将族人安危放在眼里,这不是想要卖族是什么?” “我看,他就是怕了,没胆了!这样的人,怎么配当我们御兽族的族主?” 女孩越说越气,话赶话,越发的口不择言。 “啪!” 一道响亮的耳光响起,那名叫小兰的少女被打得踉跄两步,嘴角都溢出了血。 她捂着脸,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动手的厉自如。 “你,你竟敢打我!”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他是个脾气很好,很阳光的人,他们再怎么闹腾,也从未见他对他们这群一起长大的小伙伴们动手过。 可如今,他竟为了一群外人动手了! “胡兰,你看清楚了,我是厉自如,也是少族主,你还当我是曾经那个与你们打闹嬉笑的调皮伙伴吗?” “你知不知道你的话,是在扰乱人心?你是想要族人都陷入恐慌之中吗?” “脑子,是个好东西,我希望你能长点!” 厉自如捏着手,神色冰冷,气势强大,令在场的众人有些恍惚。 他们都是看着厉自如长大的。这还是他们曾经认识的那个,天天在山里村中调皮捣乱却心底善良的少年吗? 不是了。 人,还是那个人,但有些东西变了。 厉自如目光冷冽地扫视众人,“从今日开始,我厉自如就是御兽族族主,不是什么人都能指着骂的小孩了!希望诸位摆正自己的位置,下次再见我时,掂量一下自己对我该有的态度!” 族中人脸上表情纷纷变化,一时间很是复杂。 前两日还是可以随意调笑打趣的孩子,今日,他便已经走上大家都要恭敬对待的位置上了。 其实这样是好的。 只有这样,他们御兽族才有希望。 胡兰神色很是尴尬屈辱,秀气的脸上仿佛充了血一般。 他这话看似说的是大家,实际上就是在针对她! 就因为她当众下了他的面子,戳穿了他的真实意图,他就恼羞成怒了! “厉自如,你配得上族主的身份吗?一个成天只知道山上山下乱跑玩乐的人,你有什么资格做族主?” “我们御兽族,不需要一个胆小鬼做族主!” 胡兰还在攻击厉自如,到此刻她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来人!”厉自如眼中泛起狠意,重重地喊了一声。 胡兰看着他认真的模样,这才开始有些慌。她内心升起了一抹害怕和怀疑。 她想,他们从小玩到大,他应该不会对她怎么样的吧? 只是,下一秒,她的侥幸被打碎。 费七眸色一变,立即上前,应道,“费七在。” 厉自如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他,接受了他的配合,随即道,“胡兰以下犯上,押入思过洞反省,什么时候知道错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胡兰不敢相信地看着他,“厉自如,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我们明明说过的,就算你当了族长,也不会对我们耍威风的!你出尔反尔!你不讲信用……” 费七立即应下,叫来两个族人将挣扎乱叫的胡兰拖走了。 众人看着这一幕,脸上露出十分复杂的神色。 有意外,有失望,有惊恐,还有一些畏惧…… 他们还没从厉自如的身份转变中走出来。 当然也有觉得十分欣慰的,费七就是其中一个。 先前胡兰出现的时候,他没有干预这件事,就是想要试探一下厉自如,想要看看这个孩子,是不是真能能够扛起族主大任? 然而,他的表现,令他很满意, 此时,在村落的角落,一道粉色身影躲在暗处。她目光满是怨毒,手指在墙体上狠狠抓过,留下一道又一道白色抓痕。 第119章 苏兰芝被气走 厉家的前厅内,桌子上摆上了几道菜,大多都是肉类。 他们村中都是以打猎为生的,因此不缺肉,倒是缺一些正常食用的蔬菜。 看着那些肉,舒禾没什么胃口。只有点咸味,其他就是膻味了,真谈不上好吃。 厉自如也不在意他们喜不喜欢吃这些菜,本来也没想请他们吃。 “先前姑娘说,只要我们将出谷的方法告诉你们,你们就可以帮我们一个忙,不知道姑娘觉得,能帮得上我们什么忙?” 没等舒禾回答,他就又问,“可以帮我们对付西山族?” 看着厉自如那明明很稚嫩,却要装作很沉稳的模样,她眼底升起几分笑意,“当然不是,我说过,我们不会插手你们谷中纷争。” 她看见他眼中的期望化为失望,语气也变得更冷了些。 “既如此,我们没什么忙需要你们帮的。” 费七站在厉自如身后,听他这话,脸上眉头皱在一起,“少族主!” 厉自如看了他一眼,自然知道他想说什么。便又开口道,“不过,既然答应将出谷的方法告诉你们,我们也不会食言。” 舒禾略显意外,没想到这小子还挺聪明的呢。 即便是用不上他们,也要将他们送走,这是怕他们转头去找西山族呢。 “稍后七叔会将出谷的方法告诉你们,得到你们想要的消息后,便尽早离开吧。” 厉自如起身,准备离开。 这时,厅中忽然来人,神色慌张又惊惧,“少族主,族主……” 那人话还没说完,厉自如就冲出了前厅。 费七也意识到了什么,话都没说就跟了过去。 难道,族主的大限真的要到了吗? 厅内只留下舒禾等三人。 苏兰芝目光死死盯着百里墨卿,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沈钏派你来,是想要杀我吗?”百里墨卿坐在他的对面,神色自然又平静地问。 “是。”苏兰芝坦白地回答。 “你实力不错,不过,要想杀我,还是不够格。” 百里墨卿沉稳又充满磁性的声音,总可以令人感受到一股无比强大的自信。 “他让你来,不过是送死罢了。” “不试试,又怎么知道?”他笑看着他,脸上带着几分邪魅。与先前和舒禾在一起时表现出来的干净阳光,完全不同,像是两个人。 这两种性格,哪一个才是他真实的样子呢? “不用试,也可以知道。”百里墨卿看他,仿佛他对面的,就是一个年幼无知,初出茅庐,且不知世界深浅的毛头小子,没有半分威胁。 苏兰芝看他,眼中的邪魅又加深了几分,“可在我看来,就算我杀不了你,也不是一无所获。” “你中毒的事在天启已是人尽皆知,那些对你蠢蠢欲动的势力也因为你的毒而压下了对付你的手段。若是,我将你假中毒的消息放出去,你觉得,没有乘风军守护的东篱王,还能平安地活下去吗?” 百里墨卿眼底升起笑意,声音里带着几分讥讽,“果然还是个孩子。你太年轻了,还是再历练历练,再来与我对话吧。” “砰!” 苏兰芝猛地锤向桌子,桌上的菜都被震撒了出来。他那淡然的样子,又刺眼,又讨厌。 “我再说一遍,我不是小孩子了!是不是真要我杀了你,你才敢直面我的实力?” 百里墨卿身子向后靠了靠,嘴角微勾,浑身都在散发着一股慵懒随意。 “沈钏手里,是没人了吗?连一个孩子都派出来了,真是够狠心的。” “百里墨卿!!”苏兰芝青涩的脸上写满愤怒。 “不要喊。”他眉头微皱,觉得有些吵,“看你年龄尚小,又涉世未深的份上,我不杀你,让你回去。” “不过,你回去之后,给沈钏带句话。” 苏兰芝阴着脸,脸上的筋脉都忍不住有些抽搐了,他死死盯着他,想听听他要给沈钏带什么话。 可他盯了半天,那人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他,仿佛戏弄一般。 “百里墨卿,你耍我!!” 他怒火中烧,手掌中的内力直接将木桌拍碎,桌上的菜肉洒落一地,陶碗破碎,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 厅外守着的人听见声音,进来查看,就看见一地的狼藉。不由的,他看他们的眼神都变得厌恶起来。 他们族人拿最好的肉招呼他们,他们却如此糟蹋他们的心意! 果然,不是一群好人! 舒禾见状,连忙赔笑,“不好意思啊,不小心劲儿使大了,不是故意的……” 那人冷哼一声,要不是少族长和七叔下了令要好好招待他们,他定要这些人好看! 等那人走了,舒禾才拉下脸,没好气地盯着苏兰芝,“你这脾气,能不能收敛一下?我说了,有什么事,等出了这山外谷再说,不行吗?” “是他先挑衅的我!”苏兰芝恼怒,明明是那百里墨卿先开口的,为何她只说他? “可他没有打坏人家的桌子,浪费别人的粮食啊!”舒禾没好气地数落,“你不是说你以前经常没饭吃吗?那你不知道节约食物的重要性?” 舒禾一脸怀疑的看他,真正经历过饥饿的人是不会浪费粮食的,“总不会,连那些话都是假的吧?” 什么六岁就被人捉弄,什么害怕蜘蛛,都是用来迷惑她的手段? 苏兰芝眯着眼,脸上浮现一抹淡淡的失望和受伤。 他第一次对别人说起那些话,却没想到,被人这样怀疑…… 呵呵,他真是蠢,无端的,竟跟这女人说那些话! 舒禾心中升起一抹愧疚,她看得出,他是真的被她的话伤到了。是她有些口不择言了。 那些事,应该不是假的。 她语气柔软了下来,想要道歉。 “我不是那个意思……” “住口!”苏兰芝面色变得冷漠,俊秀的面容略显奶气,看得出一抹稚嫩未脱。只不过,现在很是冰冷,叫人看着心发凉。 他看向百里墨卿,极为认真地说道,“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正视我的存在,恐惧我的存在!总有一天,我会在战场上光明正大地打败你!” 百里墨卿依旧神色平静,仿佛并没有将那人的话放在心上。 那是一种轻视,只有极度自信的人,才会如此坦然。 苏兰芝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苏兰芝,你去哪?” 舒禾想叫住他。毕竟他们俩也算是有点儿共患难的交情,他还救了她呢…… 说好一起出谷的。 他一个人,要怎么出去? 第120章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噗!” 就在舒禾犹豫着要不要去把苏兰芝追回来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道吐血声。 她脸色巨变,一回头,便见百里墨卿吐着鲜红的血液,身子软倒在旁边的凳子上。 “百里墨卿!”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百里墨卿要激怒苏兰芝了。 他身上像是着了火一样,浑身都是火热的气息。原本白皙如玉的脸上,已是一片通红。 她扶住他的身体,一股热浪袭来,烫得她差点撒手。 手指扣上他的手腕,还未来得及查探,忽然,一股冰冷之意袭来,冻得她手针扎一般的疼。而他的身体,也由热转冷,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冻住。 冷热交替。 这是地心芽根的热气和无汲寒毒的寒气打破平衡了。 她将他平放在地上,迅速掏出随身携带的银针,将他全身各大死穴全部封住,还有身体三十六路脉络,也全部堵死,这才让他体内那两股狂暴的气息被分散压制,逐渐平静下来。 “百里墨卿?你醒醒。” 她轻轻拍打着他的脸,他脸上,刻满痛苦,剑锋一般的双眉更是挤到了一起,朝她倾诉着他此时承受的痛苦。 百里墨卿听见声音,睁开了眼。 他看见了一双慌乱又担心的眸子,那如水一般柔美的眼睛,仿佛生出一只钩子,紧紧地将他眼睛扯住。 “地心芽根,你带了吗?”她问她,声音都发着颤,心里无比紧张害怕。 他毒已经压制不住了,加上地心芽根的火毒,他这身子根本没法再折腾了! 若是带了地心芽根,还能撑一下,若是没带,他,怕是活不了…… 他意识清醒了些,手动了动,可那手像不是自己的一样,根本无法控制。 舒禾察觉到这一幕,她迅速伸手在他身上身下一顿摸索,终于,她在他腰间摸到异常,发现了一个小盒子。 那是上好白玉制成的盒子,能隔绝外界气息,是极好的储存药材的容器。 “是地心芽根!”舒禾紧绷的弦猛然松了下来。 她脸上扬起了笑,却不经意间发现了自己眼泪落在他的脸颊上。 他纤长的睫毛微颤,略显无力的眼睛里闪过了什么东西。 他没抓住,舒禾也没看到。 有了地心芽根,再配合先前采到的天辰草,配合其他一些辅助药材,便能暂时控制住他体内的寒气和火毒。 但即便如此,这样也撑不了多久的时间,必须要在两天内将他体内所有的毒素全部拔除,不然,他还是必死无疑。 “好点没有?” 收了针,舒禾问他。 百里墨卿浑身都被汗水打湿,那寒冰与烈火交错的折磨,只怕是这世上什么酷刑,都比不了的。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即便这样说,也完全不能表达出他所承受的痛苦于万一。 “没事。” 他声音透着一抹虚弱,暗哑低沉的音色,仿佛一根生满绵软绒毛的掸子,在人心口来回撩拨,叫人不知不觉地深陷沉沦。 舒禾身体微颤,内心深处再次触动,有种情愫在疯狂蔓延。 她将他无力的身子抱紧了些。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为什么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就为了要找回她吗? 她目光有些呆滞,散漫而没有焦点。 不知怎么,她还是问出了这句憋了很久的话。 她期待他的答案,却又害怕他给的答案。忐忑不安的心,让她有些呼吸困难。 “我答应了依儿,一定会把她的娘亲,带回去……” 他靠在她身上,第一次,内心对女人没有产生排斥的感觉。 他的脑海里,一双如秋水般伤感动人的眸子,在来回闪现。 果然。 听了这话,她瞳孔收缩,一如她的心脏一样,收紧得厉害。胸口那里,仿佛要透不过来气了…… 她真是想太多了。 他怎么可能会是因为她而来的?! 怎么可能会是因为担心她,才来的? 一切,不过是对小依儿的偏爱,才爱屋及乌罢了…… 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心里的情绪压下,抱着他的手,也松了些。 “有人吗?” 舒禾收拾了心情,朝着外面喊道。 先前守门的人听见声音便进来了,看着坐在地上的两人,他目光露出不解,问道,“何事?” “我需要一张床榻,让我朋友休息。”舒禾道。 “没有!”那人听后,直接不耐烦地拒绝。 舒禾也不气,又道,“你去告诉你们少族主,就说,我是个医师。” “你是医师?”那人皱起眉,明显的不信,“医师又怎么了?没有就是没有!” 舒禾沉下了声,心中升起了一抹不悦,“医师,或许可以救你们族主的命!” 那人闻言,脸上表情顿时复杂起来。 不相信,却又害怕是真的。他犹豫了一下,扔下一下句“等着。”便朝厅外跑去。 此时,厉自如正跪在父亲厉初正的床前泣不成声。屋内,除了费七之外,再无旁人。 屋外,蓝迪跪坐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仿佛那屋内命悬一线的人,是她的父亲一般。 “阿如……” 床上的人声音微弱,气若游丝,仿佛下一秒就要死去了。 “爹!” 厉自如握着他的手,泪水沾满了他的脸。 “你长大了,族内的担子,要担起来了。爹爹对不住你,没能让你提前准备起来,如今,只能强制你挑起重担……” “阿如,你,咳咳咳,你不要怪爹爹……” 厉自如内心慌乱又悲痛。他想说自己还没有准备好,还没有能力撑得起一族之力,可此时此刻,他这些话,怎么说得出口? 他总不能让爹爹死不瞑目啊! “爹爹放心,孩儿已经长大,能够接得住爹爹身上的担子。而且,有七叔在,孩儿一定能做得更好的!” 厉自如逼着自己扬起笑,他想安慰厉初正,可谁都能看得出来,他的笑有多苦,多难看。 “是啊,初正,阿如长大了,今日,他的表现已经能称得上是一个合格的族主了。” 费七站在一旁,脸上也写满了伤感和不舍,“你放心,有我在,我一定好好照顾阿如,好好照顾族人,定不会让御兽族出半点事!” 厉初正脸色黑紫,一看就是中了剧毒。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流逝。 听费七这样说,他确实欣慰了不少。如此,他也放心了,可以放心地离开了。 “阿如啊,爹爹多想看着你成亲生子啊!可是,爹爹等不到了……” “爹!” 厉自如心碎不已。 厉初正老早就催他成婚了,可他总觉得自己还小,还没准备好,想再等等。 没想到,他一次次的任性,会造成父亲一生的遗憾…… 此时,屋外响起一道焦急的呼唤声。 “少族主!” “少族主!” 厉自如恍若未闻。此刻的他,只想陪父亲走过最后一段路。 那族人在外面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可屋内好半天都没有半点动静。他有些发怵了,他要不要再喊两声? “你做什么大呼小叫的?不知道少族主在陪族主吗?” 蓝迪见有人来,哭声收了些,语气再次恢复高高在上。 “蓝迪小姐,我,我有急事啊!” “再急的事也不能在这个时候打扰族主和少族主!” 屋内的厉自如又听见了蓝迪嚣张跋扈的声音,可此时他已无力去管。 “是,是医师!那个女人说,她是医师!” “医师?” 蓝迪脸上疑窦丛生,还没反应过来他说的“女人”“医师”是什么意思,屋门便被猛然打开。 第121章 似有醋意 “你说什么?” 厉自如冲了出来,按住来人的肩膀问道,“你说什么医师?” “少族主……” “快说!”厉自如不想听废话,连叫他的名字都不想听。 “是前厅的那个女人,她说她是医师,说能救族主!” “什么?她说能她能救我爹?”厉自如瞳孔巨震,整个人都愣住了,不过只怔了片刻便回神,问道,“她在哪?去叫她来!” 似是觉得不妥,他又道,“不,我亲自去请!” 他飞一般地跑了,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旁边的蓝迪。 蓝迪咬着牙,圆溜溜的眼睛里挂着泪水,梨花带雨的样子令人很是心疼。然而,她这副样子,并没有让该看的人看到。 费七本想跟过去看看,可看到蓝迪在门口,他便停下了脚步。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蓝迪在,他就有些不放心。 他们族中也是有医师的,而且之前族主经过治疗,也算是稳定下来了,可今日蓝迪一出现,族主就病危了,连族中医师都说没办法了! 怎么就这么突然呢? 怎么,就这么巧合呢? 虽然他找不到任何蓝迪会害族主的动机,可心里那股子不安总在心头作祟。 舒禾没等多久,就看见了厉自如飞奔的身影。 百里墨卿好了些,勉强坐到了椅子上,不过还是得舒禾撑着他。 “你是医师?” 厉自如进来的第一句话就冲她喊,还死死压着她的肩膀,那一瞬间的冲击力差点把她推倒。 “我需要一个房间。”她稳了稳身形,开口。 先是要了一个房间,想把百里墨卿安顿好再去看厉自如的父亲。 “不用。”百里墨卿感觉自己好了些,勉强着站了起来。 舒禾目光微显担心,见他神色平静又坚定。她知道,她不用多说了。 既然如此,她也就不强求了。 “你能救我父亲吗?”厉自如满脑子都是父亲,根本不想管别的事。 他满脸的期盼,希望那女子能给他一个满意的回答。 可他失望了。 他看见那女子摇头,顿时觉得怒火丛生,觉得自己被戏弄了。 刚要发作,就听她道,“我不能说一定能救,但我可以去看看,试一下。有机会,总比一点机会都没有的强,对吧?” 厉自如微怔,这话说得没错,有机会,比一点机会都没有的强。 “走,快走!” 他下意识地拉住她的手腕往外冲。 百里墨卿眸光一凛,上前两步,将舒禾的手从厉自如手里拉了出来。 厉自如手里一空,脸上露出疑惑。 “前方带路就好。”男女授受不亲,不懂吗? “那你们走快些!”厉自如皱着眉,急得脑袋上都要冒火星子了。他真怕他们晚一步,父亲就没了。 “你就是这个态度请人帮忙的吗?”百里墨卿声音清冷,透着明显的不满。 他将舒禾拉住,制止她继续往前走。他必须要让厉自如知道,应该怎么尊重一个医师! 厉自如看了又急又气,想要发怒却又不敢,他只能低头道歉。 “对,对不起,我就是太着急了,那是我爹,我……” 看那少年急得语无伦次的模样,都快在他们面前哭出来了。舒禾心中升起不忍,道,“好了,别耽误了,快走吧。” 她挣开百里墨卿的手,跟随厉自如去了。 百里墨卿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有些困惑。 为什么觉得她的态度,有些不一样了?感觉有点别扭。 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 他只怔愣片刻,那两人的身影便要消失了。 他放下手,沉着脸跟了上去。 蓝迪一直守在族主门外,即便是背对着,她也能感受到费七那冰冷的视线。 一种威压不断地在她周身扩散,令她不自觉地升起一股退缩之意。 她很想逃离这个地方,但她知道,她不能走,她必须要留下来看看那个“医师”究竟是怎么回事! 当看见厉自如带着舒禾大步而来的时候,她脸上的表情几乎冻结。 “自如哥哥!!”她不解,厉自如为什么会带这个女人来?“你带她来干什么?她杀了我们那么多驯兽,你怎么能带她来见厉伯伯?” “你就不怕她会害厉伯伯吗?” 舒禾略显无语地看着那蓝迪,这女孩的脸皮是真厚啊。 都这样了,还敢往厉自如身前蹭,不会是觉得厉自如会再一次原谅她,相信她吧? “她是医师,有一丝能救父亲的可能,我都不会放弃!”厉自如目光只扫了她一眼,说完就想绕开她去父亲的房间。 “怎么可能?!”蓝迪不相信,拦住厉自如,“她与西山族有勾结,想要害我们御兽族,你怎么能这么轻易相信她的话?” 厉自如闻言,脚下步子停了下来,看着她,眼睛里是死水一般的沉寂。 “我一向很容易都相信别人说的话,你应该不是今天才知道的吧?”不然也不会被人骗得团团转啊! 他这话,意有所指,听得蓝迪心里一阵心虚,一肚子的话都堵在了咽喉前。 舒禾站在后面,看着两人,眼中升起几分笑意。 这小子,还可以啊,挺聪明的! 舒禾跟着厉自如向前走,谁知那蓝迪竟还不死心,一把拦住舒禾,恶狠狠地威胁她,“你接近自如哥哥,接近我们御兽族,到底有什么目的?” “你是不是西山族派来的人?是不是西山族想要攻打我们了?” “说!” “今天你不把话说清楚,你一步也别想走!” 蓝迪的声音很大,大到院外的族人们都听见了动静,好奇地朝里面张望。 有些人在门口竖着耳朵听。 越听,脸色越难看。 蓝迪说得那么义正词严,难道,她说的都是真的吗? “这蓝迪小姐和少族主不是一向关系很好的吗?怎么少族主今日对她态度这么冰冷的?” “是啊,我听着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难道是两人闹矛盾了?” “可再闹矛盾,少族主也不能对族主的安危不管不顾啊!” “我看蓝迪说得对,那些人来历不明,谁知道是不是哪个族落派来的人,咱们可不能让少族主如此任性啊!” “还是别了吧。今日大家都看到了,少族主为了立威,把一起玩到大的胡兰都扔进思过洞了,难道,你也想进去吗?” “这……” …… 那些人的声音不算小,加上院子是开放的,根本不隔音,厉自如将所有议论都听了进去。 他脸色越发难看,却不愿多浪费时间在“解释”这件事上,他推开蓝迪,对费七说道,“七叔,你带禾姑娘进去看看我父亲。” 说完,他故意放大了声音,“我就在门外守着,我倒是要看看,有谁,敢质疑我的决定!” 舒禾眼角笑意越发加深,这个厉自如,算是这个年龄中很不错的少年了。 当然,实力上可能稍差一些。 不过,这不影响舒禾看好他。 舒禾从蓝迪面前走过,脸上露出几分讥讽和得意。有几分“小人得志”的样子。 这神色,将本就脸色不好看的蓝迪气的更是花容失色,惨白一片。 百里墨卿走在舒禾身后,路过蓝迪的时候,他只淡淡扫一眼,便让那蓝迪不由自主地心生恐惧,脚步一退再退,直接绊倒在后面的台阶上。 她跌倒,眼泪再次流出,楚楚可怜的脸上满是害怕。她求救般地看向厉自如,以前每次她这么看着他,他都会心软的,回来哄自己的。 可为什么,为什么今天的他,这么冷漠? 难道,他真的不要她了吗? “厉自如!你干什么这么对我阿迪啊?!” 此时,院外冲进来一对中年男女,满脸心疼地将地上的蓝迪扶了起来。 “爹爹,娘……” 第122章 软骨草 蓝迪看见来人,脸上委屈和害怕再也控制不住,将脸埋进母亲怀里放声大哭,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蓝迪的父亲蓝庆,见到女儿受欺负,心中的火气怎么也压不住。 他沉着脸,目光灼灼,对着那门口的厉自如质问,“少族主这是地位涨了,眼光也涨了,看不上我们家阿迪了是吧?” “若是少族长心中有别的想法,不喜欢我们家阿迪了,可以直接说出来,不必如此羞辱欺负人!我们蓝家,不是没有骨气的,只要你开口,我蓝家绝不缠着你!” 厉自如坚毅冷峻的神色在看见蓝庆后微微松动。 撇开蓝迪不说,这蓝庆作为长辈,又是族中御兽者的顶尖强者,他在各方面做得都很好,无可挑剔。是族中少有的,令人尊敬的御兽者,跟费七是同一级别的,是御兽族的长老之一。 “蓝叔……” 厉自如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能怎么说?说他女儿失责,放跑了厉狐伤人,导致族中厉狐数量骤减?甚至为了报仇,还将他的亚斯召唤出来,被人杀死了,又为了推卸责任,诬陷哥伦,颠倒黑白? 就算这么说,他能相信吗? 连天天跟蓝迪在一起的他,都没有察觉出她的真实为人,而一天都见不到几次蓝迪面的蓝庆,能相信他一向好评的女儿是另一种人? “蓝叔,你从小看着我长大,你知道的,我不是那样的人……” 厉自如想解释,可蓝迪的母亲却听不下去了,指着他问,“既然你不是那种人,为何又如此对待阿迪?” “她为了你爹,哭得眼睛都肿了,可你呢?见她摔倒,你连扶都不扶一下!厉自如,你到底想干什么?” “蓝婶……” 厉自如从小失去母亲,自从和蓝迪定了亲之后,蓝婶对他一直如亲子一般。这一刻,他内心十分痛苦,不知怎么面对这两位长辈。 “娘,你不要怪自如哥哥,他,他不是故意的……” 蓝迪抬头,泪眼婆娑,为厉自如开脱。 听到这女儿此时还在护着厉自如,蓝迪的母亲胡三娘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为了别的女人,都把你推开了,你还为他说话!” 刚刚厉自如推开蓝迪的时候,胡三娘就在院外。 她当时并没有急着进来,以为这中间有什么误会,就想着再看看,让他们小两口自己解决问题。 可直到自己女儿被人吓得摔倒在地,他还是不为所动,这才让胡三娘彻底忍不下去了。 “娘,不是这样的……” “蓝叔蓝婶,有很多事,你们不知道情况,我……” 他欲言又止,到了嘴边的话根本说不出口。 “我们是有很多情况不知道,那你说啊!告诉我们啊!正好让大家都来评评理,看看你厉自如到底有什么样的理由和原因,可以如此对待自己的未婚妻子!” 胡三娘面相看似柔弱,可说起话来却是硬实得很,咄咄逼人的气势,一般人真招架不住。 院外的人在蓝庆和胡三娘进来的时候便就跟了进来。 他们听得纷纷点头,一个个的数落厉自如的不是。 “少族长,这蓝迪小姐到底是您的未婚妻,不论什么原因,您都不该这样对她的啊!” “就是啊,而且你们从小一起长大,难道这么多年的感情还比不上一个外来人吗?” “少族主,您还是给蓝长老和胡娘子道个歉吧,都是一家人,可不能为了外人闹得不开心啊。” “就是就是。” …… 厉自如原本还有几分愧疚的内心,瞬间又变得坚硬起来。 他刚刚才将威信立住,这蓝迪一哭,蓝庆夫妇一闹,他早上的努力就全部化为乌有了…… “都住口!”他捏紧了拳头,目光落在蓝迪身上,问道,“蓝迪,你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蓝迪蓦然抬眼,脸上满是不可置信,“自如哥哥,你要我解释什么?你到现在,还是不相信我是吗?” 看着伤心欲绝的蓝迪,厉自如几乎又要相信她了。 可是,他已经不是曾经的厉自如了。 如果真如蓝迪所说,哥伦说的话都是为了陷害她,那其他人呢? 那些跟随她和哥伦一起出去的族人,他们虽然受了伤,可没死呢,也是会说话的! 他不是没向其他人求证过,然而得到的答案,跟哥伦说的相差无几。 难道所有人都要陷害她吗? 他也不敢相信。他不理解,为什么自己那一向善解人意的阿迪妹妹,会变成这样? 他目光满是失望,却忽然感受到人群中一道复杂视线。 他看过去,看到了那许久未见过的人。 她素净平静的面容像是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他想起曾经发生的一些事,内心忽然闪过颤动。明亮的眼睛里浮现一抹惊诧和怀疑。 难道,曾经发生的那些误会,也根本不是蓝迪所说的那样?一切,都是他被骗了? 他再朝那里看去,那个人影已经消失。 蓝迪注意到他的目光,发现了那悄然离去的身影。内心妒忌成魔,几乎要将她的理智吞没! 难道,这中间,还有什么隐情吗?蓝庆觉得这其中有些不对劲,便再次开口。 “厉自如,你想说什么,就把话说清楚,不要藏着掖着,一副小家子气的模样!” 屋外乱糟糟的,吵得人心烦。 舒禾对那一脸着急的费七道,“费大哥若是相信我,便出去帮忙吧,反正这里,你留下也没有什么用。” 费七犹豫,说实话,他对舒禾还不敢放一百二十个心。不看着,他怕出问题。 见状,舒禾笑道,“他都已经这样了,我若真有害人之心,没必要再动手了吧?直接看着他死就好了。” 虽然费七也觉得她说得有理。可,毕竟是族主,他怎么可能将他单独留给外人? “无事,少族主长大了,这种事,本就该他独自处理。若是这点事情都解决不好,那说明他的能力还差一些。” 舒禾知道他是不放心他们,便也不强求了,只道,“那你去把门关一下吧,实在是太吵了,我都摸不清脉象了。” 费七还是不动,脸上尽显为难。非常时刻,他的眼睛可不敢离开族主一秒。 “你还真是小心。” 舒禾无奈,只好自己起身去关门,可不想,此时一道月牙色身影先她一步,关上了大门。 “砰!”的一声, 声音巨大,将外面人都吓了一跳。 除了背对着大门的厉自如,所有人都看见了一张极为俊美的脸。 明明是仙人之姿,可那一刻,他们只感觉有一种强大的气势,在压迫着他们的心脏,令他们无法呼吸。众人屏息静气,全部噤声,略显害怕地避开那人视线,仿佛那不是个仙人,而是个恶魔。 厉自如听见关门声,朝后看去,眉头皱了起来。 关门做什么? 虽然心中有所疑惑,但费七在里面,他还是不怎么担心的。 里面的舒禾发现外面乱糟糟的声音没了,顿时神清气爽,开始细细地摸厉初正的脉搏。 然而,下一秒,她的一双秀眉便皱了起来。 她眼中升起一抹怀疑,撤了手,又去捏了捏厉初正的胳膊,大腿,还有手掌。 百里墨卿见此,眸光微沉,平滑而浓重的双眉微微蹩起。 舒禾忽然抬眼看他,眼中露出惊喜,“是软骨草!!” 第123章 她好想拜师啊,怎么办? 百里墨卿微怔了一下,蹩起的眉舒展开,原本深邃不可查的眸子里也升起几分喜意。 找到了吗? “禾姑娘,你说什么呢?”费七不解,她为何会在看过族主之后,脸上升起了笑? 这是,族主有救了? 舒禾站起来,问向费七,脸上升起几分紧张,“他中的是软骨草的毒。你知道这种毒吗?” 如果能在这里找到软骨草,那他们也不算白来一趟了。 可谁知,那费七,竟然摇头。 舒禾周皱起眉,不认识吗?难道,软骨草不是生长在这里的吗? “我们族主中的是一种叫红指草的毒。这种毒草,只有西山族的西山峰上才有。中毒者,全身软绵,无法站立,浑身紫黑,七日后,骨骼软化,全身筋脉消融,无药可解……” 听了这话,舒禾笑了出来,“是的,就是软骨草!” 中毒的症状和软骨草的症状一模一样! “你说哪里有?西山峰?在哪?能带我们去吗?” 这一连串的疑问叫费七脸色变了又变。“你们,你们想要去西山峰?” 舒禾点头,道:“这软骨草的毒,只有生长在它周边的麒麟草才能解!我需要找到生长软骨草的地方,采来麒麟草,才能制作解药。” “可,那是西山族的领地,我们如果去的话,会被认为是侵犯的。到时候,他们就会有借口来攻打我们御兽族了。” 费七觉得有些为难。这风险有点大。 “我又不是你们御兽族的人,我可以去的啊。”舒禾觉得这不是什么问题。 “可是,那西山峰满是毒草毒虫,很危险,进去的人,没有西山族人带路的话,基本是有去无回的。” “你还想不想救你们族主了?”舒禾无语,都什么时候,还担心这种事?是她去,又不是让他们族人去,有什么好担心的啊? 一旁的百里墨卿面色微动,上前问道,“你是不是怕我们会成为那西山族的座上宾?” 费七被戳中心事,脸上升起一抹心虚,憨笑道,“不好意思啊二位,我,我们御兽族实在是内忧外患,我,我……” 舒禾这才知道为什么那费七一而再,再而三地阻止他们去西山峰了,原来是担心这个。 “你放心吧,如果我们想要跟西山族合作,那根本不会跟你们回来。” 舒禾拿出银针,先是为厉初正压制毒素,随后又用房内的纸,写了一张药方。 她将那药方递给费七,问道,“这些药材,你们族中有的吧?” 这地方灵气充沛,灵药奇草多得数不胜数,应该不会缺少这些药材的。 费七看了那些药材,脸上微显尴尬,“我不是很懂药材,我去将族里的医师叫来,他更懂一些,应该会知道。” 舒禾点头。 她看过厉初正的脉象,他的毒原本是很猛烈的,应该是中了大量的软骨草提炼物! 按照他中毒的量来看,应该早就没命了才对。可不知为何,他竟没死!还拖到了现在。费七说,是族中有医师治疗过。 能压制住这凶猛的软骨草毒,说明那人有一定的能力。 也许,他也知道软骨草生长的地方在哪吧? 房门打开之后,三人同时看到了蓝庆夫妇那怒不可遏的脸。 听了厉自如叙说着早上发生的事,胡三娘气得脸色发紫。 “厉自如,我说了,你若是对阿迪不满了,直接说,这门亲事,我蓝家也不稀罕!但是你当着族人的面这样坏我女儿名声,是不是太没有仁义道德了些!” 厉自如心中无奈。他就知道,蓝婶儿不会相信的。 “自如哥哥,你为什么宁愿相信外人,也不愿意相信我?” 蓝迪哭得梨花带雨,看得族人们都忍不住心疼起来。再次看向厉自如,他们的眼睛里已经多了几分埋怨和鄙视了。 “那几个外人杀了我们的厉狐和亚斯,哥伦为了自保,便将脏水全都泼到我头上,我说了好多次,真的不是我做的,你为什么就是不愿相信我啊?难道,真如爹爹所言,你,心中有了别人了吗?” 她满脸的受伤,眼神,表情,动作,极为真切,看得人很难不相信。毕竟,没人会觉得,一个人可以伪装得这么天衣无缝。 舒禾是真的佩服啊!这技能,绝杀技啊! 她好想拜师啊,怎么办? “蓝迪!” 若不是自己亲身经历的,他怕是又要被她骗了。 “那你能给我解释一下,亚斯是谁召唤出来的吗?”厉自如问。如果她能解释得了他的这个疑惑,他愿意再信她一次。 蓝庆气愤的脸上微微凝结,升腾的怒火在此时削弱了些。 能召唤亚斯的,除了族主和少族主,那,就只有…… 他目光看向蓝迪,眼中升起了几分怀疑。 “哥伦跟着我们那么久了,我们没少在他面前召唤亚斯,他一定是私下记住了召唤亚瑟的密哨!这种可能不是不存在的啊!当时,我也是被他的密哨吓了一跳的。” “他就是这样有心计的人,不然,也不会跟西山族人有勾结啊!” 这一次,蓝迪没有再被厉自如问倒,而是从善如流的回答。 哥伦已经被罚,关进了地牢里。无人当场对峙,她有信心,就算是她的一面之词,也可以让所有人都相信她。 厉自如冷笑一声,他看向蓝庆,问道,“蓝叔,你觉得蓝迪说的这个可能,真的存在吗?” 亚斯的密哨是全族中最复杂,最难以掌握的,光是他,就学了五年才能控制亚斯。 而蓝迪,天生的御兽天才,也学了三年才能控制亚斯。 至于哥伦,他就是个天分普通的驭兽师,能控制三黑就已经已经很费力了。 越是凶猛的野兽就越难控制。亚斯的凶猛程度是全族皆知的,能召唤亚斯,还要让亚斯去攻击别人,那这个人对密哨,必须是要十分熟练掌控的。 若是哥伦真的偷偷去学,他怎么可能会在蓝迪面前光明正大地使用? 又怎么可能只利用零碎的时间偷偷练习,还能将亚斯控制得炉火纯青? 他又不是御兽天才,怎么可能做得到? 蓝迪的话,看似有逻辑,实则根本经不住推敲。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蓝庆。 别人或许不懂,但他可是御兽族的长老,是权威,地位甚至在少族主之上!他们在等他的回答。 然而,蓝庆却被问住了。 理智告诉他,这种可能根本不存在! 可看着女儿,他实在不敢相信厉自如说的话。 难道,厉自如说的都是真的?他们眼里的乖巧女儿,一直都是伪装的? “爹爹?”蓝迪见蓝庆沉默,满是眼泪的脸上露出失望,“连您也不相信女儿了吗?” 胡三娘一把推开蓝庆,将蓝迪护在怀里,“为什么不可能?我们阿迪能做到的事,就说明别人也能做到!” “阿迪从小就乖巧懂事,善解人意,是族中最最好的女子了,厉自如,你休要败坏我女儿的名声!” “今日,我们蓝家与你厉家的婚事,就此作罢!以后,咱们谁也不认识谁!” “阿迪,我们走!!” 胡三娘拉着哭成泪人的蓝迪就要离开这院子,舒禾却在这时看见蓝迪的腰间挂着一个荷包,面上升起疑惑之色。 “等等!” 蓝庆也要离开,却在这时,一女子声音响起。 众人将目光都投向了那女子。 厉自如侧了侧身,给舒禾和百里墨卿两人让了点位置。 目光微显困惑。 “是那外来的女子。” “她这是要干什么?” “不知道啊,蓝迪小姐说他们是西山族的人,难道,她想要害蓝迪小姐?” …… 人群中有人低声议论。厉自如脸色很难看。 对那些议论,舒禾恍若未闻,丝毫不在意。她只是目光紧盯着蓝迪腰间的荷包。 “蓝小姐,能给我看一下你的荷包吗?” 蓝迪脸色巨变,那么一刻,她连伪装都忘记了。 第124章 蓝迪的荷包 “什么荷包?”厉自如不解。 见厉自如目光转来,蓝迪下意识地捂着自己的腰间。 她脸上露出几分凶狠,用另一只手指着舒禾,“你这个西山族的奸细,害得我和自如哥哥反目成仇,还不满意,你还想要干什么?” “是想要我的命吗?你拿去好了!” 蓝迪的声音很大,有些尖厉,甚至都吓到了旁边的族人们。 他们还是第一次见蓝迪这样歇斯底里。 只有蓝庆和胡三娘面色一滞,目光有些涣散,不敢相信眼前满脸狰狞怨恨的人,是他们的女儿蓝迪。 “蓝小姐,我只是对你的荷包有些好奇而已,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她嘴角挂着淡笑,眉眼弯弯,肌肤白皙胜雪,朱唇未点,却依然如浴雨的海棠一般,娇艳欲滴。那副浅笑盼兮的样子,简直让人挪不开眼。 可正是这样一张令人艳羡的脸,才更让蓝迪无法接受。她觉得,厉自如的改变,都是因为被这张脸迷惑了! “你这个贱人,你是来迷惑我自如哥哥的,是不是?是西山族的人让来勾引自如哥哥,想要毁了我们的婚约,毁了他,也要毁了御兽族,是不是?!” 她疯了一般指着舒禾质问怒吼。 百里墨卿不由自主的上前,惊为天人的脸上是无比恐怖的低压,一双冷漠的眸子,像是地狱里钻出的魔鬼,要将他锁定的人吞噬。 舒禾察觉他的动作,拦住他,目光不解的看向他。 他做什么? 他也看着她,仿佛在与她对峙。 被人这么羞辱,她就一点反应都没有? 然而,更情绪波动更大的,是院内的族人们,他们脸色缤纷。 有些人相信了她的话,认为舒禾的出现,就是为了魅惑厉自如,想要从根上瓦解御兽族,因此,看向舒禾的眼神里充满憎恨和怨毒。 而有些人,则是将注意力都放在了她的话语上。对这些词 “贱人”“勾引”“魅惑”,这几个词,没一个是干净的字眼。一向温柔善良,恪守礼规的蓝长老女儿,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脏话? 脸色更难看的,当属蓝迪的父亲蓝庆,还有当事人之一的厉自如。 “蓝迪,你疯了吗?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厉自如脸上怒火升腾,若不是那双几乎要吃人的眼,怕是都要让人觉得,他是被那话羞得满脸通红了。 她真的,将他对蓝家仅剩的一点愧疚都抹杀得一干二净了。 “蓝迪小姐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就是啊,这些脏话,也就咱们族里那些四五十岁的老虔婆子骂街时才会说的话啊,她一个小姑娘,怎么……” “难道,是解除婚约,气疯了头?” “真正好人家的女儿,就算气疯了,也说不出这样的脏话来吧?” 等这些议论进了蓝迪耳中时,她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她略显慌乱地看向自己的父母,果然,他们也对自己产生怀疑。 “爹爹,我……我就是太生气了,被愤怒冲昏头脑,这才口不择言的。” “是这个女人,都是她逼我的啊!” 蓝迪解释,可她不知道,有些事,一旦开了裂口,就很难恢复了。 比如,信任。 “蓝迪,禾姑娘只是想要看看你的荷包而已,你为何总是岔开话题?”厉自如快准狠地抓住重点,朝她走了两步。 蓝迪惊恐,迅速后退,以为他想抢自己的荷包。 她躲在蓝庆的身后,哭着问道,“自如哥哥,你想干什么?这是你送我的荷包啊!就算解除婚约,你连一个纪念品都不愿给我留下吗?” 厉自如脚下的步子一顿,内心微动,她是想要守住他送她的礼物,所以才会如此抗拒的吗? “蓝迪小姐,我只是想要看看你荷包里装的什么东西,你将荷包里的东西倒出来就好,不用将荷包也交出来的。” 舒禾再次开口,嘴角满是深意。 蓝迪盯着她,那目光像是淬了毒一样,要将她碎尸万段。 然而蓝迪的反应,让厉自如越发的怀疑了。 一个荷包而已,她为什么这么恐惧?她到底在隐藏着什么? 他神色再次冷漠,“拿出来。” “禾姑娘……”费七面上露出疑惑,想要询问,却不想刚开口,就被人打断了。 “禾娘子!”百里墨卿冷漠的出声,他不喜欢别人这么叫她。明明就是做了娘的人,却连头发也不知盘一下,平白让人误会! 费七略显尴尬,心中有些疑惑,难道,他们已经成亲了? 那怎么感觉好像不是很熟的样子? 算了,这个不重要,他更正了称呼,“禾娘子,蓝迪的荷包究竟有何问题?” 他先前便有猜测,但不敢确定,这时,舒禾忽然说这样的话,将他心底的疑虑又勾了出来。 族长病危后,于医师来看过,当时,他的脸色很不好看,还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现在想想,他越发觉得,族长病危这事儿有古怪! 舒禾朝蓝迪走近了两步,站在厉自如的身旁,她再次闻到了一种淡淡的香气。 “我刚刚为你们族主诊治的时候,发现他体内原本已经被控制住的软骨草毒,是被某种东西诱发的。” “我曾在你们谷中见过一种草药,名为半幽兰,花香怡人,晒干后泡茶有宁心静气的效用。” “但这种花与软骨草的毒素是不能同存的,若是让中了软骨草毒的病人闻见了这花香,体内的毒素就会变得暴躁异常,加速其在血液里的流转速度……” 见许多人面露疑惑,她顿了一下,言简意赅,“简单来说,就是会加速中毒者死亡的速度。” “什么?!” “难道这女子是在怀疑蓝迪小姐害族长?” “半幽兰,那是什么花?我们怎么都没听说过?” 有人疑惑,质疑。 “你一个心怀不轨的人,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吗?”蓝迪冷漠地看她,继续道,“况且,我根本不知道你说的什么半幽兰,什么软骨草。” “是不是的,你将荷包打开给大家看看不就行了?” 舒禾可以百分百确定,她荷包里装的就是半幽兰。 至于,这半幽兰和软骨草药效相斥的事,她是不是事前有了解,那她就不知道了。 也许真是巧合。 只是,若真是巧合,那这蓝迪的态度,为什么这么耐人寻味呢? “蓝迪,我再说一次,把荷包给我!”厉自如脸色阴沉。 他已经从舒禾的话里听出了一些味道。虽然她没有明说,但这话分明是在暗指,此次父亲病危,是因为蓝迪荷包里的东西! 不管是巧合,还是故意,他都要弄清楚这件事! 蓝迪不为所动,还想要守着自己的荷包。 但她没想到的是,一只大手忽然出现,生生将她手里的荷包抢了过去。 她惊望着那人,满脸的不敢相信。 “爹爹?” 蓝庆捏着那荷包,浑身冰冷,像个在外冒冷气的冰窖。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又看了看舒禾,最后将手里的荷包递给了厉自如。 “蓝庆,你做什么?” 胡三娘也是心中一震,有些慌了起来。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慌张,可那心里的不安,叫她有些无法控制。 “如果没做过的事,就不要怕!”蓝庆目光看向蓝迪,补了一句,“不要心虚!” 心虚,只会让人更加怀疑。 蓝迪闻言,垂了垂眸,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然后才抬起头看向厉自如和舒禾两人。 “即便我的荷包里装了些香草,又如何?” 舒禾不管这些,她只想确定她和荷包里的草药是不是半幽兰。 如果是,那说明厉初正的病危,就是她这荷包引起的。 至于有意还是无意,那就不是她管的事了。 果然。看着厉自如倒出来兰花草,舒禾对厉自如道,“这就是半幽兰。” 厉自如脸色巨变,那张秀气的面容上满是惊骇。 “族里的女孩都喜欢这种香草,人人都有,这又能说明什么?”蓝迪迅速开口,要撇开自己的嫌疑。 正在厉自如纠结时,一道声音忽然从人群后响了起来。 “蓝小姐,你应该知道这鬼面兰的效用吧?” 第125章 鬼面兰的作用,软骨草的踪迹 众人闻言,全部向身后看去。 那是族中最年轻有为的医师,于溯。 先前族主的毒,就是他封起来的。 “于医师!”费七看见来人,脸上露出几分欣喜。他刚刚还准备去找他呢。 于溯穿着一身朴素麻布长衫,浅灰色,气质文雅儒俊,与族中大多男人的肌肉爆炸很是不同。他在这群人当中,就像个弱不禁风的小白脸。 “于医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蓝庆看着来人,心脏越来越沉,几乎要沉入谷底。 “前些日子蓝迪小姐曾经去过我的医舍,要一些凝神静气的药材,我便将这鬼面兰的效用说与了她。” “前日,得知族主中了红指草毒,我还特意与蓝迪小姐嘱咐,不能带着鬼面兰去面见族主,否则,会加速血液内的毒素游走。届时,族主回天无力。” 今日族主病危,他就觉得很奇怪,明明刚刚压制的毒素,怎么会突然冲破封印? 于溯走到厉自如身旁,看着那翠绿的鬼面兰,心里的疑惑终于解开。“前日才发生的事,蓝迪小姐,应该没忘吧?” “我……”蓝迪脸色惨白,变得哑口无言。 蓝庆转身,看着躲在自己身后的女儿,脸上的沉痛之下,是无比的失望。 他的女儿,怎么会变成这样? 连族主都害! 为什么啊? “为什么啊?阿迪?”他不知怎么,将心里的话脱口而出。 他的话,等于将蓝迪拍案定罪了。 “爹爹,我没有!”蓝迪摇头,脚步再次后退了两步,“我不记得了。我真的不记得了!我只是今天太伤心了,所以才想来看看厉伯伯,我没有要害人!” “爹爹,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啊!” 蓝庆看着女儿委屈又焦急惶恐的神色,心中百感交集。他甚至都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蓝庆,你什么意思?”胡三娘见状,眼中闪过一抹决绝,他将蓝迪拉到身后,质问,“你也觉得我们阿迪是个阴狠毒辣的孩子,是吗?你也认为我们阿迪,是会害人的人,是吗?你作为一个父亲,你对得起阿迪吗?对得起我吗?” “即便她身上带了这鬼面兰又如何?她一个孩子,受伤之际,心痛之余,来找她的伯伯诉诉苦,有何不可?” “退一万步说,就算她有意带着鬼面兰来见族主,那为什么啊?她有什么动机要害族主啊?那是他未来的父亲啊!她是疯了吗?” 胡三娘一连串的质问让蓝庆神色动摇。这确实是说不通的。 “别的我不知道,但我有一点可以肯定。”于溯见状,又出声了。 他从厉自如手里拿过那鲜嫩的鬼面兰,给众人看了看,“这鬼面兰只有在晒干之后泡茶,才会有凝神静气的作用,而鲜嫩的鬼面兰,除了有种淡淡香气之外,别无效用。” “关于这一点,我也与蓝迪小姐说过。” “大家看,这鬼面兰,花朵颜色鲜嫩,明显是刚刚摘下来没多久的。”他说到这,看向蓝迪,“敢问蓝迪小姐,为什么那么伤心的时候,还有闲情逸致去挑选一只花骨朵这么大的鬼面兰呢?” “阿迪就是回来的时候随手摘的,不行吗?”胡三娘压住蓝迪,替她回答。 如果这样狡辩的话,那确实没什么好说的了。 不过,这样的说辞,真的能让族人接受吗?能让厉自如接受吗? 费七冷着脸走上前来,问蓝庆,“蓝庆,你怎么看?” 此事其实已经很明晰了,可蓝迪咬死不认,谁也没办法。 不过虽然不能定案,但大部分人都心知肚明了。 费七这么问,只是想看看蓝庆,究竟是选择女儿,还是选择御兽族。 “费七,你不要在这里狐假虎威,这族中,还轮不到你说话!”胡三娘脸色一变,迅速开口,打断了想要说话的蓝庆。 一旦他开口,那他们的女儿,怕是要万劫不复了! “那我能说话吗?”厉自如开口,脸上的表情尽显冰冷绝情,与刚见胡三娘时,判若两人。 “蓝叔,这件事,您怎么看?” 蓝庆欲言又止,目光在蓝迪和厉初正的房门两者间来回流转。眸色深处,是痛彻心扉的责恨。 “我告诉你们!没有确切证据,你们休要陷害我的女儿!” “阿迪,跟我走!” 胡三娘的脸上闪过失望,随后又坚决起来,她手死死拉着蓝迪的手腕,狠狠地盯了一眼厉自如和舒禾,以及那个后来的于溯,而后转身离开。 院门口堆了一群人,看着她们母女的目光十分复杂。 厉自如浑身都在发抖,他盯着蓝迪离开的身影,眼睛像是化成一把刀,想不顾一切地冲过去,将那差点害了父亲的人杀了! 可,多年一起长大的情谊又在他脑海浮现,女孩清脆的笑声,甜美的笑容,靠在他肩膀时软软的样子,让他对自己刚刚的想法生出了几分懊悔。 他,竟然对她动了杀意…… 蓝庆愣在那里,无法面对。忽然,他双膝跪地,朝着厉初正的房门。 “即便阿迪是无意的,那也是造成族主病危的主要推手,蓝庆替小女认罪,愿接受族主和少族主的一切惩罚!” 厉自如和费七脸上都露出了不忍之色。 这件事,蓝庆没有任何错。但为了他的女儿,他竟然当着这么多族人的面下跪,这件事,若是再追究,怕是无法收场了。 最后,厉自如只对蓝迪作出了禁足的处罚,并没收了她的骨哨,从此不能再做驭兽师。 至于蓝庆,他并未做出任何处置。 毕竟如今族主病危,外界又虎视眈眈,御兽族正是内忧外患的时候,族内不能再承受任何损失了。 蓝庆走后,院子里的人全都散去了,只留下费七和于溯。 厉初正的房内,厉自如坐在床榻下看着脸色紫黑的父亲,内心一阵无力。 他不知道自己的决定对不对,可他只能这么做。 他不知道蓝迪为什么要害父亲,他找不到任何动机。只能相信她是无意的,也只有相信她是无意的,才能让御兽族保持平衡,安稳。 若是换成父亲,他会怎么做? 费七看着颓然的厉自如,眼中闪过几分心疼。 “阿如,你做得很好。”他上前,轻声安慰,想要鼓励一下这个尚且年少的孩子。 权衡利弊,他能做到如此地步,真的很好了。 厉自如苦笑,双目失焦,趴在父亲的床边,不知在想些什么。 桌边,于溯看着舒禾写下的药方,脸上越发的惊喜。只是听说他们要去西山峰找红指草,他脸色瞬变。 “你们要去西山峰?要找红指草?” 舒禾纠正了一下,“准确来说,它叫软骨草。” 于溯微显尴尬,解释道,“不好意思。我们族人从未见过那软骨草,第一次得知这种毒素,也是在与西山族的一次冲突中。我们只知道那草长得紫红,又是手指状,有剧毒,便给它起了这个名字。” “可是,那软骨草生长在西山峰的悬崖峭壁上,极难采摘,连西山族都是花了好大的代价才得到那么一点软骨草,你们真的要去吗?” “要!”舒禾坚定地回道。 这软骨草可是百里墨卿解毒的重要一环,他如今的身子就跟个漏斗一样,一点点地在流失生机,要是没有软骨草,他体内的毒是无法在短时间内清除的。 之前可能还是或有或无的东西,可现在,他吃了地心芽根,这软骨草,便就成了必需的药品了。 第126章 前往西山峰 见他们如此坚决,于溯也不阻拦了。 “好,我知道有条路可以偷偷潜上西山峰,有个人去过几次,晚些时候我让那人给你们画一条线路图。” 舒禾脸上露出惊喜,“那太好了!” 如果能找到软骨草,再解了厉初正的毒,他们就可以离开了这里了! 百里墨卿余光注视着她,她脸上的激动和喜悦,让他心中升起一抹异样情绪。 找到软骨草,她竟是比他还高兴! 接近正午时分,舒禾终于等来了于溯。 他身后跟着一女子,穿着朴素,只简单编织着一条粗粗的麻花辫垂在右肩上。两根白色棉麻白布在发间穿绕,更显得几分素雅,利落。 俏丽的容颜不属于惊人的美,但她一身淡雅的气质,却衬得她十分耐看,且忍不住让人心生好感。 “她叫雅枝,偶尔随我学习医理,她最喜欢进山采药了,对药材也熟识于心。” “西山峰上生有软骨草的地方很难找,且地势险要,雅枝去过几次,她说她可以带你们过去。” 舒禾看着那女孩,她是要跟着他们一起去? “既然你知道那里危险重重,为什么还要跟我们一起去?” 雅枝的性子很淡漠,却不冷漠,她不爱笑,但也不排斥助人。她像个无欲无求的红尘外之人,内心自由坚持。 她对舒禾道,“画地图没有用,西山峰外设下了很多陷阱,而且隔一段时间就会更换一次,光是地图根本没用。” “可是,有危险,你不怕吗?”舒禾又问。 雅枝的神色有微微变化,但却不是犹豫,“我也想研究一下软骨草,想要制作出解药。” 听了她的话,舒禾第一想法是,“想为御兽族出一份力,避免以后长期因为软骨草毒受到西山族的压制,是吗?” 雅枝没说话,沉默着。不否认,也不承认。 舒禾看她,觉得她有些奇怪,那双秀气淡雅的双眉间似乎有所保留。 于溯见状,笑着打趣道,“嗨,这丫头啊,应该是瞧不上我了,想要跟着禾姑娘学习医术呢!” “禾娘子!” 百里墨卿忽地开口,让于溯脸色微显尴尬。原来,这女子已经成了亲了啊。 夫君,是他? 闻言,舒禾挑起了眉,看向百里墨卿,心中略有不解。 他怎么回事?有必要一次又一次地跟别人提她已婚的身份吗? 百里墨卿视线看向外面,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舒禾不再管他,而是看向雅枝,她目光略有闪躲,但不卑不亢。算是默认了于溯的话。 “雅枝听说族主毒素爆发,我又无能为力,却被姑娘你再次控制住,救了族主性命,她当即就变了脸,说要来见你,更提出要主动带你们去西山峰。” “她呀,现在可崇拜您了呢!是吧雅枝?”于溯笑看她,并没有将她“喜新厌旧”的行为放在心上。 雅枝的面色依旧平淡,不过看向舒禾的眼睛里多了几分期待,“除了这个,我还有别的请求。” 于溯面上露出疑惑,她还有别的想法?会不会太贪心了些? 要是惹得这两位不满,到时候怕是族主都没得救了。 “你说。”舒禾看得出她有所求。 “听说二位来自外界,你们在寻找出去的路,是吗?” “是。” “我想出去。” “什么?!”于溯脸色大变,不敢相信地看着她。 雅枝回望他,坚定地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需求,“我想出去。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雅枝!你疯了!”于溯声音里带着几分斥责,“你是御兽族的人,怎么能生出这样的想法?” “况且,那唯一出去的路万分危险,稍不留神就会殒命,你不要命了吗?” 整个山外谷的人都知道,出谷的必经之路上有山神守护,任何人不能出入。山外谷存在这么多年,就没有人能从谷中出去的! 甚至,他都不认为这两个外来人能出得去!或许最后,他们也会成为山外谷的一员。 “如果出去的代价真的是生命,我愿一搏!”雅枝的态度很坚决,仿佛早已下定决心。 她一直在等一个机会,一个能出谷的机会。而从外界来的舒禾等人,就是她一直在等的机会。 这山外谷,她已经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 半个时辰之后,雅枝带着于溯、舒禾还有百里墨卿三人,来到了御兽山与西山峰的交界处。 两山交界的地方隔着一道漆黑茂密的灌木丛群,各种稀奇古怪的树木横生,暗藏危机。 有生满手指长大刺的刺藤,有被剧毒蜘蛛占领的狩蛛树,更有毒蛇喜欢缠绕的冰水木…… 舒禾看得眼睛都在发光。 那灌木丛里生长了好多植物,都是外界难得一见的好东西,有很高的药用价值! 太可惜了,要是能全部搬出去就好了。 “这就是御兽族和西山族的领地交界处了。这地方属于无人区,只要有人进去,基本没人能出来。” 于溯看着前方充满危机的地方,瞳孔里生出恐惧。继而,他看见雅枝,想起她数次从这无人区里安全回归,眼中的恐惧转化为佩服。 “当然,雅枝是个例外。”她去过西山峰好几次,每次走的都是这条路,而且,每次,都平安回来了。 “于师,就送到这吧。”雅枝开口。再往里去,就不是于溯能走的路了。 于溯点头,“好,你们小心些。” 就在舒禾三人进入那满是危机的灌木丛后,一道人影从御兽山方向飞奔而来。 于溯看见来人,内心惊疑不已,“少族主?你怎么会在这里?” “人呢?!”厉自如握住他的肩膀,着急地问。 “什么人?是禾娘子他们吗?他们已经去西山峰了。”这是,少族主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雅枝跟他们一起进去了?”厉自如眉间露出迫切和担忧。 “是啊,雅枝带路,他们一起去找软骨草的解药了。” 于溯的话刚说完,厉自如便要往那灌木丛里冲。“不行,我得进去把她找回来!” 于溯见状,迅速拉住了他,吓得后背一身冷汗,“少族主,你疯了!这是无人区,谁进去都会死的!” “可雅枝进去了!”厉自如想要挣脱他,将那女孩带回来。 “雅枝不会有事的!”于溯紧紧拉着他,“她不是第一次进去了,对这里面的危险她很清楚。” “什么?”厉自如怔住了。 她进去过?还平安出来了? 这,怎么可能?这可是御兽族人都知道的,一个有进无出的死亡之地啊! 见他冷静了些,于溯松了手,问道,“少族主,你和雅枝,很熟?” 雅枝跟着于溯学习医术已经三年多了,从未听她提过厉自如!他还以为,他们不认识呢。 可目前看来,这两人,好像关系非同一般啊! 厉自如眉间闪过痛苦和愧疚。 认识吗?他也不知道。那女孩,应该更希望从来都不认识自己吧? 另一边的雅枝和舒禾三人进入了昏暗的灌木林。一路上,蛇虫鼠蚁,奇花异草,目之所及,数不胜数。 舒禾一直一种亢奋的状态,她盯着那些草药,和一些药用价值极大的毒虫,就差没流口水了! 忽然,一株十分熟悉的植物惊现在她眼中,叫她不受控制地停下了脚步。 第127章 惊现土豆 她下意识地朝那株植物走去,根本没有注意到前方不远处有一块凸起的草包,更不知道那草包之下,隐藏的杀机和危险。 雅枝见她偏离道路,刚想让她回来,却又看见那前方的凸起草包,瞬间脸色大变。“小心陷阱!” 就在舒禾要一脚要踩上去的时候,百里墨卿也发现了那里的不寻常,一个跳跃飞奔而来。 然而,舒禾也不是吃素的。在听见雅枝的声音之后,她脚下的步子就立即停止,悬在草包上的脚,离陷阱只有几公分的距离。她看出了脚下的不寻常,一个侧身,便将下脚的地方换了一个位置,避开了那草包。 百里墨卿到她身边的时候,她已经站到了一旁,脸上的激动神色也平复了很多,看着来人,脸上露出一丝不自然。 雅枝见她没事,顿时松了口气,小心地跟了过来。 从地上捡了一块木枝,她用力地砸向那草包。 “砰!”的一声。 一个捕兽夹瞬间死死地咬住了那木枝,片刻后,树枝便被巨大的咬合力夹得四分五裂。 舒禾眸色微动,心中升起一抹庆幸。要不是雅枝喊了一声,这时候,她怕是要废掉一只脚了。 “这山里到处都是这样的陷阱,一定要小心!”雅枝再次提醒。 布下陷阱的人手法十分高明,伪装得极好,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凸起的地面上长出的青草,根本看不出来那是个陷阱。 “不好意思啊,是我的错,没说一声就跑开了。”舒禾知道这次的事是她冒失了,她立即道歉。 雅枝对她的态度略感意外,毕竟她一直以为有点实力的人都很高傲,为了面子也不会承认自己有错误。所以她刚刚的话才说的话也挺委婉,怕伤了她的“自尊”。 “你看到什么了,这么激动?”百里墨卿也有些意外,虽然与她认识不久,可他很清楚,这女人聪明机警,根本不是这种冒失的性格。 舒禾闻言,想起了自己的发现,又欢喜了起来。 她走到那株绿油油的半米多高的绿色植被面前蹲了下来,手指在叶片上摩擦,脸上的兴奋难以抑制。 抬头,她看见了毫无遮挡的天空。 此时正午时分,阳光正好,加上这山外谷中气候温暖合宜,难怪这里会生出这种东西来。 她看向雅枝,“雅枝姑娘,你认识这个东西吗?” 于溯说她很了解草药的,不知道她认不认得这个。 雅枝闻言,蹲下身仔细辨别,眉间露出困惑。“从来没见过。这个好像不是药材吧?” 如果是书中有记载过的药材,她一定认得出来。 舒禾笑了,答道,“对,这个确实不是药材,但是,这个可是个好东西!” “是什么?别卖关子!”百里墨卿也忍不住蹲低了身体查看。他很好奇,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让她这么开心,连警惕都放下了。 反正肯定不是软骨草。他是知道软骨草的形状外貌的,光颜色就对不上。 舒禾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脸上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她问雅枝要了一个小铲子,将那株植被挖了出来。 “这,这是什么?”看着那发达的根系,结出了好些个椭圆状的果实,雅枝眼中的好奇更甚了。 舒禾将那浑身金黄的块茎拿在手里,拍去了上面的尘土,“虽然个头偏小,颜色上也有些区别,但可以肯定,这就是我曾经见过的东西,土豆。” 她看向百里墨卿,眉眼弯弯,明亮清澈的眼睛里溢满了温柔和激动,“有了这个,北铩城的百姓们就不用再挨饿了!!” 她这话令他瞳孔微震,不敢相信,“你是说,这个东西可以解决北铩城的饥荒?” “是!土豆里含有丰富的抗性淀粉,蛋白质,和碳水化合物,营养价值非常高!最重要的是,这东西对环境的适应能力非常强,只要有足够的光照和湿度就能生长,而且,它还很适合大量种植。” 只要将它切成小块,埋在土里就行。 “还有最最重要的,它的成长周期很短,从发芽到结薯,最快六十天就够了,最慢的也只要八十天,也就是说,两个月就可以有收获!” 如果能大量种植,那北铩城的百姓,还用愁没吃的吗? 百里墨卿从她手里拿过一个土豆,左右打量,“我从未见过这种东西。真的能食用?” 虽然她说了很多他听不懂的话,但他只当那些是江湖人独有的名词和知识。可当年他还是皇家子弟的时候,好东西没少见,若是真有这么大的作用,不可能没有人上报朝廷的。 他不禁有些怀疑。 “当然!你不相信我吗?”她问他。 “我不是那个意思……”见她脸上生出几分不悦,他语气也显得急切了些。 “不信也没关系,等回去实验了就知道了!”她将小土豆都包起来,放进了自己的小背篓里。 舒禾目光向四周扫去,又见到了几株土豆。她问雅枝,“一会我们回来的时候,还会走这里的,对吧?” “是,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进出。” 那就好。那剩下的那些,就等回来的时候再挖吧。 看着雅枝,她忽然升起一个念头,只是,不知道可不可行。 路上,雅枝在前面带路,舒禾和百里墨卿走在后面,她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百里墨卿。 百里墨卿沉稳俊美的脸上,露出几分吃惊,“你想为山外谷开辟一条通往外界的通道?” 她说的那些话,听得他都忍不住生出几分激动来。只是,想法是好的,但实施起来,恐怕是十分艰难的。 毕竟,他们自己都不一定能出得去,何况是打通一条安全通道! 舒禾见他顾虑,便一副下命令的样子,“不行也得行!” 这山里生长的药材和好东西太多了!不充分利用起来,岂不是暴殄天物? 这合宜的气候环境,能成就太多的奇异生物。要是能为山外谷开辟一条通道,那他们就可以和谷中人进行合作,到时候,谷中人可以用药材或土豆与外界交换物资。 这样,也能改善他们的生活条件,让他们走出这与世隔绝的地方。 不过,目前这个想法暂时还是个雏形,只有真的等他们出去了,且有办法能将山外谷与外界相连了,才能具体谈这种事。 不怕,一定有办法能解决的! 不得不说,雅枝的存在,确实为舒禾他们肃清了很多的麻烦。关于这灌木丛的危险分布,她十分清楚,带着他们避开了一个又一个麻烦之地。 在路过一株爬满紫黑色蜘蛛的狩蛛树时,舒禾莫名想到了苏兰芝。 若是他在,看见那满树的蜘蛛和毒液,怕是要吓得浑身发抖了吧? 也不知道他一个人跑哪去了! 第128章 长在峭壁上的软骨草 又走了半个时辰左右,雅枝终于将他们带出了那片茂密的灌木丛。 这期间,舒禾也发现了许多价值甚高的草药,当然,也有无数的陷阱和危险。 这个山外谷,可真是个宝藏地方。这再次坚定了她要将山外谷与外界打通的想法。 出来之后,没有灌木遮挡视线,他们看见了与御兽山完全不同的景色。 御兽山多树木,青翠而秀丽;而西山峰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高山上,绿植少得可怜,多是突兀的怪石,和陡峭的悬崖。奇形怪状,雄伟巍然,宽阔的视野叫人豁然开朗。 “从这条路上山,在西山峰的山脊绝壁上,就有生长你说的那种软骨草。”雅枝指着那极为险峻的地方,神色浮现一抹恐惧,“那里非常陡峭,根本没有落脚的地方,下方就是万丈悬崖,崖底都是尖锐的石头。” “我曾亲眼看见西山族的人,为了采摘软骨草而从悬崖上掉落,被崖底的怪石撞得粉碎。” 舒禾眼睛里有光在闪烁,“雅枝,你就在这里等我们吧,剩下的路,我们自己走就行。” 山脚下的路比较好走,舒禾和百里墨卿两人速度都不算慢,仅仅半个小时就已经来到了西山峰的山腰处。 再往上,就是极为平滑峭壁了,虽然舒禾前世也没少爬山,但像这种峭壁,那都是必须要依赖专业的设备的。徒手攀岩,她可没怎么干过。 毕竟,她比较惜命,不愿让自己的生命,暴露在任何有危险系数的可能当中。 “这么高的峭壁,你上得去吧?”舒禾问他。 她是见识过北及和南起的轻功的,身轻如燕,飞檐走壁,根本不在话下。这种轻功,是需要很深厚的内力来支撑的,她现在可没多少内力。但百里墨卿不同,他体内的内力,舒禾可探不到底。 总之,比苏兰芝还有厉害的很多。 这点小事对他来说,应该不算什么吧? 百里墨卿半句话没说,直接揽住她的腰身飞跃起来。虽然身上各种剧毒,但压制后,即便内力剩余不多,也无法在短时间内影响他的身形,速度和力量。 “啊!” 一个没注意,身体忽然腾空。猛然的失重感,让舒禾下意识地搂紧了身旁人的肩膀和脖子。 这跟北及带着她逃跑时,体验感完全不一样。 她和北及被老虎追的时候,他们是向前平稳前进的,加上那时候她的注意力完全在那大老虎身上,根本没注意,到用轻功在林间穿梭是什么感觉。 而此时,百里墨卿是带着她向上攀爬,只脚尖轻点,他们的身体便越过两米之上。 再一点,又飞跃几米,这种连续心脏下沉,身体被风冲击的感觉,很突兀,很难受。 她将脸贴在他的胸前,强烈的风将他身上的气味全部吹散,有一部分钻进了她的鼻腔里,又是那极淡的茉莉花香。 雅枝站在山下看着那两道在悬崖上飞跃的身影,她眸光微动,脸上涌出羡慕和惊艳的神色。 此时,余光瞥见十几道深蓝色的人影出现,她脸色巨变,连忙朝着舒禾与百里墨卿两人的方向跑去。 挂在峭壁上的两人还没发现异常。 百里墨卿目光在山崖上方来回巡视,可他们几乎要到达顶峰了,却还是没有找到软骨草。 休息间隙,忽然,他在一片峭壁上看见了几株绿植,中间也有一点红色,他脸上微喜。 攀越过去,左手揽着舒禾,右手挂在石壁上问,“是这个吗?” 舒禾见他发问,以为他找到了软骨草。将心里异样的情绪被欣喜代替。可当她看向不远处那几株植物时,面上的喜色转为淡淡的失望。 “不是,这是崖铃花,不是软骨草。” 虽然不是软骨草,但舒禾还是将那株崖铃花摘下来了,不为别的,因为,这东西也是极为难寻的珍贵草药,对癫痫,血管堵塞,中风,甚至痨病都有很显着的效用。 将崖铃花放进背篓后,舒禾眼角忽然瞥见一片紫红相间,在山脊背面迎风摇曳。 “在那里!”舒禾激动地拍了拍百里墨卿的胸膛。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百里墨卿在那边找了一下着力点,再一个跳跃,便来到了生长着软骨草和麒麟草的岩石边。 “这……”舒禾望着眼前那一大片的软骨草,惊得几乎说不出来了。 这也太多了吧! 这山外谷,怎么这么神奇? 随着时间的延长,百里墨卿的体力消耗很大,内力耗散,此时已经感觉到了几分吃力。 “傻愣着做什么?快摘!” 舒禾看他一眼,连忙点头。 软骨草虽然有剧毒,但只要手上没有伤口,用手采摘也是没关系的。 最怕的就是,手上有伤,且软骨草采摘时破损,有汁液渗进伤口的话,就很容易导致中毒。 就在舒禾小心翼翼采摘的时候,忽然一条青色小蛇飞出,直直朝着百里墨卿的脖子而去。 他也看见了那条小蛇,瞳孔微散,但两只手却不敢有半点松懈。 舒禾一惊,下意识一抓,竟真在那小蛇咬到百里墨卿的前一秒,将其紧握在手里,随后猛地一甩,扔了出去。 百里墨卿目光微变,沉稳的面容上第一次露出了几分紧张,“没伤到吧?” 舒禾摇头,心有余悸。 这软骨草周边怎么会有蛇存在? 那是什么蛇,怎么从未见过? 她看了一下自己的手,没有看到什么伤口,但刚刚,她好像确实感觉到一瞬间的刺痛。 难道,是幻觉? 不再浪费时间,她迅速又采了几株软骨草,还有能解毒的麒麟草。将所需的草药全部揣进小背篓后,下方忽然传来雅枝的喊声。 “快走!” 百里墨卿和舒禾看去,雅枝已经到了半山腰处,而她的身后就是一小队穿着深蓝色麻布衣的西山族人,他们手中拿着绳索和弓箭,看样子像是巡山的,又像是来采药的。 他们也发现了正在山崖上采摘软骨草的舒禾两人,急忙大喊,“有人入侵,快去禀告族长!” 有一人转头就往族落跑去,其余人则是持着弓箭和铁器长刀朝山崖上赶。 雅枝见他们发现了西山族的人,便立即转身跑开。 相对而言,她的危险度数比那两人高要很多。毕竟,她只是个手无寸铁的医药师,若是不跑,肯定会被抓住的。 西山族对于入侵的外人,处置方法是很可怕的。 她不能被抓住! 她拼命地朝山下跑去,想要从来时的路返回。 然而,她逃得还是太晚了,此时已经有两人朝她紧追而来。 “雅枝有危险!” 舒禾见状,连忙拍拍百里墨卿,让他下去。 “什么人?竟敢来偷取我西山族的软骨草!” 此时,西山峰山顶留守的西山族也被下面的动静惊动,发现了挂在崖壁上偷摘软骨草的百里墨卿和舒禾两人。 他们有人朝着两人射箭,有人搬起石头向两人身上砸。 石头砸在石壁上发出轰隆的声音,冷箭破风而来。 第129章 一人之力 百里墨卿身形再动,瞬间便离开了那长满软骨草的崖壁。 几个跳跃之下,他们就已回到了半山腰处。 “他们在下面!快,抓住他们!” “站住!!” 冲上山的人见他们飞落在半山腰,继而又转头追了过来! 箭矢呼啸而来,百里墨卿一挥手,便将所有冷箭甩飞。 雅枝被两个西山族人追得有些慌不择路,情急之下偏离了道路,钻进灌木丛的另一边。 西山族人紧追不舍,口中还一直喊着,“站住,别跑!” 听着那两道声音,雅枝的内心更慌乱了,根本无法注意灌木丛里的荆棘和倒刺。 她的身上时不时地传来刺痛,被路上尖锐的刺木划出一道又一道伤口。 她紧皱着眉,脚下步子却半点不敢耽搁。 若是真被抓住,那西山族就有了攻打御兽族的借口了。她会给御兽族带来天大的麻烦! 一定不能被抓住! 舒禾眼见着雅枝跑得快没影了,赶紧追上去。 这姑娘是为了他们而来,怎么都不能让她因为他们而出什么事。 百里墨卿见状,犹豫了片刻也跟了上去。 “糟了,她跑错道了!”舒禾见已经跑过了他们来时的那条路,脸色变了又变。 这灌木丛中的危险太多了,她连个武功都没有,进入未知的灌木丛,又是这么慌乱的状态,怕是凶多吉少了。 “百里墨卿,你去救她!”舒禾知道,他的速度比她快很多,如果百里墨卿出手,雅枝应该不会有大问题了。 可谁知,那人竟冷冰冰地说道:“一起去。” 他们身后还跟着几十个拿着弓箭和凶器的西山族人,他走了,舒禾不一定能应付得过来。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拘束那些有的没的?”舒禾还以为他是又犯了对女人“敏感”的毛病,这才拒绝去救雅枝。 “你再不去救她,会出人命的!”见他还是半点不着急的样子,她用力地推着他,“你快点去啊!那姑娘可是为了帮我们才来这西山峰的!” 百里墨卿无奈,看了一眼身后人,离得还远,要是他速度快一点的话,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 “你找个地方躲一下,他们人太多了,没必要跟他们发生冲突!”虽然知道她身上有点身手,但他还是会有些担心。 “不用担心我,这几个人,对我没什么威胁性的!”舒禾说完又推了他一把,“快去!” 百里墨卿双眉轻蹙,她就这么着急地把自己推开? 这个念头是突然涌起的,他还没意识到不对劲就已经朝着雅枝逃窜的方向而去。 舒禾稍稍放心了些,趁着西山族的人还没追上来,她也钻进了灌木丛中。 忽然,她的眼前变得模糊起来,心脏在跳动的速度加快,从小腹升起的一抹燥热向四周蔓延。 她脚下一软,跌坐在一棵大树旁,心脏狂跳的声音在耳边如同擂鼓一般,轰隆隆地叫她心中升起不安。 “快,她在前面,抓住她!” 此时,一批西山族人跟随舒禾的脚步也钻进了灌木丛。 虽然他们知道这里很危险,但是只要抓住了入侵的人,所有人就都能立功了! “抓住他们!咱们都能升级了!” 强烈的兴奋和欲望驱使他们不顾一切地冲进灌木丛,他们顺着前方人的脚印紧追而来,看见前方的人倒在树边,原本还警惕的几人瞬间激动起来。 谁要是先抓到了这入侵者,就能实现三连跳了,再也不用做最低等的采药人了!再也不用将脑袋挂在裤腰带上了! “谁先抓住她,最大的功劳就是他的!” “大家快冲!” 原本一起追赶的西山族人为了抢功,失去了理智,根本不看脚下,直奔舒禾而来。 “啊!” “小心陷阱!” “是七色毒蝎,大家小心!” 即便有人提醒,但还是有人不断中招。 有踩到陷阱的,有被毒虫蛰到的,惨叫声连连。 舒禾得了一瞬间的清醒,看到身后不远处的西山族人,她连忙起身,撑着无力软弱的身体继续向前走。 然而,眼前的模糊,和身体的异常,只能让她注意到脚下是否有危险,却没发现,自己也在不知不觉中偏离了来时的路。 百里墨卿找到雅枝的时候,她已经被西山族的人追近了。 他们多番警告,雅枝依旧跑得飞快。没了耐心的两人不再追逐,而是停下脚步,同时拉开了随身携带的大弓,冰冷的铁箭瞄准了那奔跑中的人影。 “咻!” 破空声在身后响起,雅枝回头,就看见两支冷箭朝自己飞来。 她吓得脸色惨白,脚下像是生了根,怎么也动不了。 此时,一道月牙白色身影突然出现,一股无形气流飞过,那两支箭便如同撞在了坚实的城墙上,锋利尖锐的箭头瞬间被压扁,箭身也爆裂开来。 雅枝看着那落在地上的碎木屑,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她看着来人,脸上露出感激。 “走!” 百里墨卿出声,说完便朝着那两个西山族人走去,光明正大,不躲不闪。 雅枝蹙眉,有些担心,后又觉得自己多余担心。这么厉害的人,怎么可能怕两个西山族人? 她走在他身后,看着他一挥手便将一支支飞来的箭矢打碎,不费吹灰之力。 那两个西山族人见状,脸上露出畏惧。正犹豫要不要退走之时,身后又来了一群西山族人。 “放箭!” 一声令下,又有无数箭矢飞来。 雅枝看见那数不清的箭矢,甚至想象到了自己浑身插满箭的样子。 可令她震惊的是,一个人,单凭举手之力,便可以让半空中飞行的箭,全部停止! 不仅如此,那些箭矢还会随着他的手腕转动,而调转方向,手掌轻轻一挥,那些箭矢便朝着它们来方向袭去,从他们原本的主人肩上擦过,带出一片血花。 一阵惨叫,那些人全部倒在地上。 此时,百里墨卿脚步沉稳,就这么堂而皇之地从那些西山族人中间穿过。 雅枝走在她身后,内心有种激动在澎湃,令她俏脸微红。 她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即便面前是无数敌人,即便他们手持利器,即便他们喊杀震天、气势冲天;可只要有一人在,即便他手无寸铁,孤身一人,可只需一挥手,甚至不用开口说一句话,就能叫敌人心生恐惧,轰然溃败! 第130章 坠崖,唇间柔软 西山族众人眼睁睁看着那两人从他们中间穿过,却无人敢动。 那是什么样的力量啊?只一挥手,就可以让他们的箭矢像长了眼睛一样,飞回来攻击他们! 这样的力量,他们如何对抗? 此时的他们,只希望那人不要对他们动杀机就好,活着才最重要! 待两人走远,那些西山族人才从惊恐中回过神来。 “怎么办?就这样让他们走了?” 有人开口问。 “那不然呢,那个男人,明显不是一般人,那种力量,谁能对抗?” 要是再反抗,说不定他们都被杀死! 然而,他们谁也不想死。 “去后山入口处等着,族长他们应该已经带人来了。” 一众人起身,十分狼狈,往回走的路上,时刻注意着那个白衣男人的位置。 百里墨卿带雅枝回到他和舒禾分开的地方时,那里已经没有任何人踪迹了。就连那些追赶舒禾的西山族人也看不见踪影。 他内心微沉,往灌木丛深处走去。 雅枝跟在他身后一言不发,她能感觉他的脚步在加快,快到自己就是跑着也跟不上。 往前走了会,百里墨卿耳边传来了微弱的惨叫声,他神色一变,对身后的雅枝道,“你先回去。” 雅枝还没来得及应下,就见百里墨卿已经偏离了他们回去的路,身影化成一道白色虚影。 雅枝知道,他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更知道自己是个累赘,不适合再跟着他们了。 令她震惊的是,这天下竟然有这么快的速度!! 明亮的眼睛眸色微沉,她毅然决然的离开,从来时的方向往回走。 此时,她还没发现,她身后不远处,跟着两个西山族人。 舒禾继续往前走,可总觉得眼前的路没有尽头,怎么走,都是满眼的树木绿植,看不到天空。 她的头越来越晕,眼前越来越花,整个人都处于一种踉跄的状态,似乎下一秒就要栽倒。 身后还有西山族的人紧追不舍,除了受伤的那些人,剩余的人都跟了上来。 只是,他们因为顾忌密林中的陷阱和毒虫,速度明显下降,这才让神志不清的舒禾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 前方,她好像看见了一片光亮,灌木丛外,是青青草地,看起来十分柔软的样子,阳光洒下,令人心醉神迷。 她脚下步子加快,往那翠绿的草地冲,她迫不及待地想要找个舒服的地方休息一下,躺一下。 百里墨卿追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舒禾身体摇摇晃晃地冲出灌木丛,再往前,已经没有路了! “禾束!”他瞳孔扩散,看着那女子毫不犹豫地从崖边跳下,几乎愣在边上。 下一刻,他身体飞跃起来,直接从那些西山族的人头顶飞过,一跃而下,伸手去拉那女子。 舒禾晕乎乎的,冷风在耳边呼啸,却让她觉得很享受。她像是回到了另一个世界,在任务之余,躺在空寂无人的公寓里,吹着柔和的空调,靠在落地窗旁,静静地看书。 她很享受这样的闲暇时刻,只是,为何耳边总有人在说话呢? 转头看向熟悉又冷清的屋子,除了自己之外,再无他人。 “禾束!抓住我!” “禾束!” 她继续看书,可耳边总回荡着这个名字。 “禾束?”她站起了身,看向周边,找不到声音的来源处。 禾束是谁? 谁在说话? “禾束!你醒醒!!” 百里墨卿跃下山崖,看见那坠落的女子紧闭着眼,整个人无比松弛,像是在享受着什么。这根本不是正常人落崖该有的状态! 她怎么了? 他大声的喊她,可她依旧半点反应都没有。 四周,是浓郁的白雾,将人的视线阻拦,他看不清崖底有什么。 他让自己垂直下落,加快下落速度,终于在看见崖底之前拉住了她的手臂。 入眼一面如眼泪一般翠绿的水潭浮现眼前,他心中的担心消散了些。将她拉进怀里,那人依旧未醒,脸上扬着一抹十分放松又柔和的笑容。 舒禾躺在坚硬冰冷的大理石飘窗上,忽然,不知何时身边出现了一个大大的毛绒玩具,将她紧紧包裹。 还不等她享受一会,一股刺骨的冷意忽然袭来,让她心头一震。 紧接着,窒息感汹涌而来,她只觉得自己鼻子,嘴巴,全是水。一个不注意,那水进了胸肺中,想咳都咳不出来。 忽然,她感觉到有气体进入口中,唇上一抹柔软令她心神皆震。 她眼前的画面在破碎,在扭曲。熟悉的卧室前,忽然出现了一个人影。 他贴着她的身子,一只手紧紧揽住她的腰身,那近在咫尺的脸庞,惊为天人。 等到身体没那么难受的时候,她唇上的柔软忽然消失,令她一阵失落不舍,她下意识地又贴了过去,再次享受着那一股致命勾人的沉醉。 百里墨卿瞳孔微震,下唇传来微微疼痛,而后,他看向那个女人,她正贴在他身上,咬着他的嘴唇,眉眼弯弯,娇俏又极致魅惑。 他用力带着身旁人浮出水面,再次涌来的空气令他胸口的窒闷感瞬间消失。 然后,身前的女人像是一个火球一样,滚烫地贴在他的身上。咬着他的唇,牙齿微动,像是在吃什么美味的甜品似的。 他眉头一皱,将那女人推开。身上爆发无限寒意,那是他身体里涌起的怒气。 然而,那被推开的女人再次沉入潭底,连一丝挣扎都没有。 他以为她在耍花样,可半天没见她浮起来,他整张脸又皱到一起,毫无俊美可言。 再次钻入潭水中,将那整个飘在水中的女人拉起,内力一震,冲出了水面。 将舒禾放到了潭边的石块上,她已经昏迷不醒。 “禾束!醒醒!” 他轻拍着她的脸,尝试唤醒她。也许是呛了水,她怎么都醒不来。 最后,他只能将她扶起,手掌贴在她那滚烫的后背,运气将她体内的水全逼出来。 “咳咳咳……” 舒禾猛咳出一大口水,沉重的眼皮打开,只看见了白白的雾气,冷意袭来,她忍不住颤抖。 “禾束?”百里墨卿收了内力,却发现她还是半睡半醒的状态。“到底怎么回事?快醒醒!” “好冷……” 舒禾浑身在发烫,她的身体却在颤抖,有些像高热的状态。 到底怎么回事? 中毒了? 被虫子咬到了? 他冰凉的手在她手臂和小腿的地方来回翻找,却根本没有发现任何伤口。 他正疑惑时,忽然,那女人猛烈一扑,将他推倒,整个人都压了上来。 第131章 炽热与魅惑 “禾束!!” 他暴怒,想要将身上的人推开。 可她那双柔若无骨的手,在他后肩上又揉又捏,耳边温热又略显厚重的气息不停冲击着他的耳道,他身体僵硬,那双推拒的双手怎么都使不上力。 此时,小腹上传来一阵燥热之意。 “阿黄!别动!” 思绪混乱中,他忽然听到她那不耐烦的声音,带着一抹幽怨娇俏,像是在跟什么人撒娇一样。 阿黄? 阿黄是谁? 她把他当成什么人了!! 原本无力的双手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将那女人推开了。 舒禾身体猛地撞在坚硬的石头上,思绪清醒了片刻。 她的眼睛环顾着四周,满是困惑。 “这是哪?” 她怎么在这里? 怎么这么冷? 她双手抱着双臂,冰冷潮湿的衣服,拼命往骨肉里钻的冷意,让她知道自己是落水了。 可是,她不是在灌木丛中吗?怎么会落水? 百里墨卿看她那样子,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在滋生。不知是不安,还是庆幸。 “刚刚发生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她看见他的脸又恢复到初见时的那般冷漠坚硬,眉头微皱。 “你怎么了?”怎么感觉不一样了? “我怎么会在这里?发生什么事了?”相比他的情绪变化,舒禾更在意自己刚刚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一点记忆都没有? 不对,有点记忆。 好像是回到了另一个世界,吃了个软绵绵的。哦,还有隔壁男生养的阿黄,总喜欢蹭在她脚边撒娇。 她与隔壁的男生不熟,但与那条狗很熟。 因为它总喜欢从自己家阳台跳到她家来。 她都不知道,一只狗子,哪来那么大的胆子,三层楼的高度,一点不带怕的,两腿一蹬就过来了。还总喜欢有事没事地往她房里钻。 那一切,都是做梦吗? 可大白天的,怎么会做梦啊? 百里墨卿眸光微沉,声音带着几分气恼,“你是不想活了吗?中邪了?看见悬崖就跳!” “我跳悬崖?!”舒禾吃惊地看着他,这怎么可能?她可是最惜命了! 看见他也满身的水,她下意识地抬头看天。 上方,缭绕着密实而厚重的云雾,云雾再上面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你跟着我跳下来的?”舒禾忽然想到这个问题。 不会吧?他现在为了她,连命都可以不要了吗? 他们俩关系还没到这个地步吧? 百里墨卿闻言一怔,垂着的眸子看不见情绪,但舒禾从他的声音里听见了不满。 “是你拉我下来的!” 舒禾尴尬!真的假的? 死也要拉他垫背? 不会吧?她不是这种人的! 对于百里墨卿说的话,她确实半点记忆都没有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跳崖! 这到底怎么回事? 内心一片迷惑的时候,忽然,一条青色小蛇的身影在她脑海闪过。 她迅速摸了一下自己的脉象,越摸,脸色越难看。她终于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那根本不是蛇,是消失已久的三花虫! “完了!” 舒禾抬眼看他,脸上露出一抹古怪。 “我刚刚没对你做什么事吧?”她试探性地问他。 “什么意思?”他面色平静,看不出半点异样。 见他眉头毫无波澜,舒禾内心松了口气。 应该是没做什么,不然,他不可能这么坦然从容的。 “没事没事。” 她迅速起身,趁着意识清醒,赶忙去找自己的小背篓。 这是一个地下深潭,远处对面的山上有一条细细长长的瀑布从云雾上方倾泻而下,水流在奶白色的石头上流过,汇集到这深潭中。 水潭周边植被茂密,潭水清澈冰凉,她的小背篓就在谭边的石头旁,红色的肩带在水面上漂浮,一眼就看到了。 她踉跄着过去,脚步虚浮又软绵,好几次都差点摔倒。 药! 她要药! “你干什么?” 百里墨卿见她走路都要飘起来了,却还是不顾一切地往水里冲,好像那里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他上前拉住她,可谁知那女人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就将他推开了。 “别别,别碰我!”舒禾能感觉到那种燥热之意再次袭来,身上的冰冷之意消失,脸颊烫得吓人。 这个时候,她最容易产生幻觉,而且,还,容易……犯错…… 不行,得赶紧拿到崖铃花和半苏叶…… 百里墨卿被推开,脸都气绿了。他好心好意的扶她,她竟然把他甩开了! 是谁稀罕扶她吗? 他站在原地,冷眼旁观。看着她歪歪扭扭地摔倒在水边,手指用力去够她的小背篓。可身上仿佛没了力气,怎么也够不着近在咫尺的东西。 “药……药……” 听他呢喃出声,他眉头轻蹙,她这是在担心为他解毒的软骨草吗? 百里墨卿见状,心生不忍,再次上前去扶她,可触手的,又是滚烫的温度。 “你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身体一会热一会冷的?”跟他中的无汲寒毒和地心芽根的火毒一样。 舒禾眼前一片眩晕,仅剩的一点理智在提醒自己,远离他!推开他! 这该死的三欢虫! 不是绝种了吗?为什么这里会有?!! 身体越来越燥热,而百里墨卿的手掌冰凉,贴在她身上,真的很凉快啊! 她有点控制不住了。 她挣扎着,嘴里喊着,“药,药……” 百里墨卿再傻也察觉到不对了。 他将小背篓从水中捞出,又一把将舒禾打横抱起,想将她带到旁边的草地上。忽然,一双白皙莹玉,柔弱无骨的手臂环上他的脖子。 他身体一震,还没来得及呵斥,那女子身上特有的气息猛然钻进他的鼻子里。柔软的双唇在他喉结旁来回摩擦,厚重的气息带着些许急促之意。 “崖,崖铃花……” “什么?”百里墨卿整个身体都在紧绷。他想将怀里的人扔出去,可那温香软玉的身子,紧紧贴在他潮湿的身上,怎么甩都甩不开。 “半苏,半苏叶……” “嗯,抱,抱紧我……” 娇软的声音含着极致勾人的性感,一双半睁半合的眼睛,透着叫人难以招架的妩媚。颈上的柔软轻触,让他忍不住滚动喉结。 他紧绷的身体不知是不是被她传染了,浑身热气蒸腾,连潮湿的衣服都快被那热气烘干了。 至此,他哪里还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这女人,分明是中了、那种毒!! 怎么办? 要,怎么解毒? 第132章 三花虫的毒 她的手还在他身上不老实地游走,滚烫的肌肤将他的内火越烧越旺,他甚至能感觉身体某处的变化。 只是,为什么一瞬间后,又软下来了? 这,也太快了吧?! 难道,他不行了? 发现这个情况的百里墨卿,脸色黑如锅底,这时,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上次这女人为他压制寒毒的时候,好像说了一句“立不起来”“寒毒被压制在小腹上下”,难道,他刚刚的情况,是无汲寒毒被压制造成的? 等等! 他在想什么?! 立不立得起来,又怎样?反正,他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再接受女人了! 刚想到这,他又想到了她说的另一句话,“男人也不行!” 百里墨卿乍然回神,觉得自己是真疯了! 他到底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啊? 他看着怀里的女人,身上半点涟漪都没了,只剩下无限冰冷的寒意。 这女人,是魔鬼吗? 他向来自恃沉稳,清心寡欲,从来没有动过这方面的念头。 为什么自从这个女人出现之后,他就变得越来越不正常了? 将一切诡异麻烦的源头扔进水里,见她两只手臂还在紧紧箍着他脖子。他没好气地将她手臂硬扯了下来。 身体失重,舒禾又整个人栽进了冰冷的潭水中,寒意猛然袭来,令她思绪又清醒了一些。 她挣扎着浮出水面,猛咳了两声。随即双目露出困惑,有瞬间的失神。 她看着他阴云密布的脸,记忆恢复了些,连忙道,“药!给我药!” 百里墨卿半蹲在岸上,阴着脸将她的小背篓给她。 舒禾迅速从小背篓里翻出崖铃花和半苏叶,什么也不管了,直接塞到嘴里嚼了起来。 半苏叶的苦涩,让她五官都痛苦地都皱到了一起,差点就将嘴巴里的药吐出来。 直到口中发麻,药草汁液也被榨干,她眼前的眩晕感才终于消失。 从水里爬出来,她只觉得浑身冰冷,身体都在发抖。 她低着眉,目光偷偷瞥了一眼百里墨卿。他衣服完好,除了脸色不好之外,没什么异样。 想来,他们应该还没来得及发生什么,不然的话,她也不会在水里。 不过,即便是没发生什么,看他那张臭脸,怕也是她干了什么不规矩的事了。 天地良心!她发誓!她真的毫无记忆! 不过,这事可不能挑明了,她怕会被某人一刀砍了! 此时她只想骂娘! 为什么是三花虫啊?换个别的毒不行吗? 这三花虫的毒素很奇特,一是能让人产生幻觉,扰乱心智,同时,使人体体温迅速升高,从而会起到一种催情的作用…… 催情啊! 这该死的字眼! 还好之前采了一朵崖铃花。 崖铃花和半苏叶的汁液,是最能消解产生幻觉类的毒素的,无论什么样的毒药,只要是令人产生幻觉的,半苏叶和崖铃花一出手,绝对药到病除。 “你怎么样?” 百里墨卿见她神志清醒,稍稍松了口气。 可她从水里爬出来之后又坐到一边发呆,不知又怎么了。 “没事。”舒禾虽然目光涣散,但神智很清醒。 除了那该死的幻觉和催情效果,她其实现在还在承受着一种,全身经脉在扩张的痛楚。 这就是三花虫毒素的第二种功效了。 它会在体内生出一种寒气,寒气在筋脉中来回游走,便能扩张经脉。 虽然那种疼痛不是剧烈的,可即便再缓慢,再平和,这种扩张都会生出一定的痛楚,像是浑身被针扎一样。而这种情况,最起码要持续半天时间。 这期间,她基本就没法动了。 “你中的什么毒?”百里墨卿蹲在她面前,脸上带着几分不自然,眼神也微有闪躲。 “三花虫毒,能让人产生幻觉,还能扩大人体筋脉的一种毒。” 舒禾老实的回答,不过还是将一部分作用隐藏了。 她偷偷瞄了他一眼,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她又补了一句,“产生幻觉的时候,整个人处于一种神志不清的状态。” 百里墨卿心中了然了,原来是出现了幻觉。那刚刚的事,她应该没什么记忆了吧? 等等,那她刚刚,是把他当成别人了吗? 阿黄? 是她那个死去的夫君?是小依儿的父亲? 想到这,他脸色又不自觉地阴沉下来,浑身透着冷,脸上写满了嫌弃。 不过他脸上的嫌弃舒禾是一点也没看见,她正努力压制着体内那股痛楚呢。 “没事了就起来,赶紧走了!” 他站起身,满脸的不耐烦,整个人像个冰块,又冷,又寒,多看一眼都能令人觉得针扎一样的疼。 舒禾不知他怎么又情绪不对了,她正难受着呢,也不惯着他,冷冷地回应道,“走不动了,要走你自己走!” 他脸上怒气升腾,又气恼,又觉得无奈。 见她脸色惨白,他还以为是因为刚刚落水,受了寒,便也不好再朝她发火。 他语气软了几分,“那你先休息一会,我去找找出路。” 舒禾闭着眼靠在一边石头上,身体里的痛楚让她一点也不想动,一句话也不想说。 百里墨卿见状,眸色微变,转身离开。 这地方,还真是神奇,深谷之下,竟然还有深谷,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深山的另一边,独自往回跑的雅枝忽然听见了身后传来异响。 她捏着背篓背带的手,用力收紧,心中升起强烈的不安。 她回头望去,眼前的一幕令她神色剧震,脸上写满了惊恐。 她站在原地,像是傻了一样。 “姑娘,去哪啊?”一道充满戏谑的声音响起。 她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拔腿就跑。 可她的速度怎么可能比得上一群大男人? 十几道声音迅速冲来,将雅枝团团围住。 这些人对这灌木丛极为熟悉,林间的陷阱他们了如指掌,精准地避开,可见不是第一次来了。 他们围成一个圆圈,将雅枝包围其中,阻断了她逃跑的路。 他们不断收紧包围圈,任由她一退再退,只是徒做无用功。 “你,你们要干什么……”她脸上慌张尽显,目光盯着佟鹰愤怒又无力地斥问。 “干什么?”佟鹰穿着蓝色长袍,满脸笑意,看着很是和善。“你一个御兽族的人,跑到我们西山族的地盘来,还要问我干什么?” 他朝前走了两步,看那吓得花容失色的女子,笑容又加深了些,“应该是我问,你想干什么吧?” 她强装镇定,“我…我是上山采药,误入这里的……” 佟鹰在她身旁转了一圈,虚假的笑容下,闪过一抹微不可查的趣味。 “是吗?”他站到她面前,笑着道,“那姑娘的运气是真好啊!这灌木丛里这么多陷阱,姑娘是一个也没踩到,就像是,早就了解了这里的陷阱布局一样。” 雅枝知道自己这次在劫难逃了,心里的那股惧怕反而少了些。 她捏着背篓的手放了下来,脸上多了几分坦然,声音里也带了几分讥讽,“你这里的陷阱,布置得这么明显,谁都能看出来吧?” 佟鹰笑容微僵,“什么?” 他这里的陷阱很明显吗? 他真信了。向四周扫去,一眼看去,好像是看不出来什么,但仔细一看,又好像确实有些明显。 “说得好像有点道理。”他笑容再现,脸上露出几分感激,“多谢提醒,我这就让人优化一下。” 雅枝秀美脸色微变,难看得很。 “姑娘,不如请你跟我回去一趟吧?毕竟,你给我们提了这么好的意见,我身为西山族族长,总要表示一下我的感激之情的。” 雅枝看着他那张充满和善的笑脸,只觉得冷意侵袭。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的计划? 他要带她回去,根本就不是什么感谢! 她问他,“你想用我,作为攻打御兽族的理由,对吧?” 佟鹰没承认,不过那笑容中的得意是怎么都掩饰不住的。 “可我,不可能让你如愿的!” 她冷哼一声,一双亮晶晶的双眸中露出一丝坦然和无畏。 “她要自杀!”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句。 第133章 发疯的苏兰芝 佟鹰脸色瞬变,在她拔出头上银钗刺向自己脖子的时候,他迅速出手阻拦。 “砰!” “嘶!” 雅枝手里的银簪被打落,掉在地上的草丛里。她的手腕,被他那一记手刀打得失去知觉,无力地垂下,而后袭来的疼痛,令她忍不住倒抽凉气。 她眉间露出一抹恼恨,随即眼睛又现决绝,要咬舌自尽。 对面的人也看出了她的意图,瞬间捏住她的下巴,脸色变了又变。 他是真没想到,这御兽族,随随便便一个女人,都能这么刚烈! 要是御兽族都是这样的人,他们还能拿得下御兽族吗? 他不禁有些怀疑。 “来人!”佟鹰的脸色微沉,脸上没了笑意,“将她绑了,嘴巴堵死,一定不能让她死了!!” “是!” 雅枝挣扎,想要推开佟鹰继续自杀,可他的手像是一个铁钳,死死地捏着她的下巴,剧痛一阵一阵地袭来,让她无能为力。 直到有两个人拿着布团和麻绳朝她而来,她眼中流露出惊恐,脸上也布满了绝望。 “放开我,放开我……” 她大喊,下一刻,被捏住的嘴巴就被布团死死堵住,双手也被几个人按住,绳子一裹,整个人被绑得结结实实的。 回去的路上,追舒禾的那一批西山族人看见了佟鹰等,便立即跑了过来。 “族长!” 佟鹰见他们身上或多或少地带了些伤,眉头紧皱,“怎么回事?” 领头的人立即回道,“是另外两个偷软骨草的人,他们被追得走投无路,跳下追云崖了。” “跳崖了?”佟鹰面上露出疑惑。 听下面人描述,那两个飞上悬崖采摘软骨草的,应该是另外两个外来人啊。那样的身手,怎么会被逼得跳崖? “你说什么?谁跳崖了?” 一面容俊朗的少年从人群中走出来,正是先前从御兽族离开的苏兰芝。 也是他第一时间发现了雅枝要自尽,出声提醒的。 此时,他眉头紧皱,脸上全是怀疑。 以那女人的性子和身手,不可能会被几个西山族人逼得跳崖的!况且,百里墨卿还在,这些西山族人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怎么可能会走投无路?! 这些西山族人,该不会是怕被怪罪,所以选择说谎了吧? “你们确定那两人跳崖了?”他脸上露出几分危险,质问着那些人。 那几人虽然不认得他,也从未在族中见过他,可他能当着族长的面,随意开口说话,还不被责备,说明这人身份不简单。因此,他们也不敢怠慢,恭敬地回答。 “真的跳崖了!” 领头人向前走了两步,来到佟鹰和苏兰芝两人之间,“一开始是那个女人,她不知道怎么回事,踉踉跄跄的,直奔着追云崖跳。后来,她跳了之后,那个男人也追上来了,也跟着跳了下去。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不过,追云崖深不见底,他们,应该是活不了了……” 苏兰芝心情沉重复杂,连他自己都搞不清自己是开心还是什么。 他还是不相信,让那些人带他去两人坠崖的地方看看。 到了崖边,苏兰芝确实看见了崖边的石头和青草有被压过的痕迹…… 那些人应该没有说谎。 可是,为什么啊? 真的会是那个女人吗? 他回头看向雅枝,“跟你一起来的,是不是你们族中今日刚来的外界人?” 雅枝怔愣着,还没从西山族人的话中彻底回神。 此时听见苏兰芝的问话,她下意识地点头。 苏兰芝见后,只觉得胸口一闷。心中涌起不甘。 百里墨卿,我还没有堂堂正正打败你,你就这么死去了? 还有那个女人,你不是说,你还有孩子还在等你吗?那你为什么会跳崖啊? 说不通,怎么都说不通…… 这到底怎么回事? 佟鹰站在他身后,见他神色异常,眼神也有些飘忽,便道,“苏先生,要不,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有了这个女人,西山族就能光明正大地对御兽族发动攻击了!咱们的合作,也能……” 佟鹰脸上洋溢着兴奋,似乎已经看到御兽族被西山族拿下的场景了,只是,他话还没说完,苏兰芝便开口打断了他,“我们之间的合作,取消了。” 他的一句话,让佟鹰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怎么也笑不出来了。“为什么啊?” 不是刚刚才谈好的吗?他告诉他出去的路,他帮他们西山族吞并御兽族,为什么突然就取消了? “没有为什么!我说取消,就取消。”他视线盯着那看不见的云雾深渊,脸上透着一抹阴晴不定。 “可我们说好的,难道你不想知道出去的路了吗?”佟鹰着急了,语气里带了几分警告。 话音落,苏兰芝缓缓侧头看来,眉眼间带着几分不悦。 佟鹰身体微震,仿佛在那张冷漠的脸上看见一头远古凶兽,正在阴冷窥伺着自己。 “你是在威胁我吗?”他问佟鹰。 佟鹰目光闪躲,有些不敢看他,“不,不是,我只是觉得,既然说好的,就……”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苏兰芝的手掌微收,一个西山族的族人便被一种诡异的力量吸到了他手中。 他手掌捏着那人的脖子,盯着佟鹰问道,“我再问你一次,你,是在威胁我吗?” 他手中的西山族人满脸惊恐,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生怕刺激到了面前这人。他求救的眼神看向族长,只看见了他难看的脸色,和阴沉下压的眉眼和嘴角。 佟鹰作为一族之长,若是当着这么多族人面前示弱服软,那他以后还有什么威信可言? 可面前这男人也确实是他惹不起的,两者实力差距太大,即便现场所有的西山族人都一起上,也根本打不过他! 毕竟,早上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已经很清楚这人的实力了。 正在佟鹰犹豫怎么示弱的时候,苏兰芝明显没有什么耐心了,他手掌微微用力,“咔嚓”一声,就听到颈骨断裂的声音响起。 “三子!” “阿三!” …… 族人见状纷纷惊喊出声。看向苏兰芝的眼睛里,更是充满了愤怒和仇恨。 佟鹰看着那倒下的人,双手紧紧握拳,还不等他说话,那人又吸了一个中年男子到手中。 “阿福!” “放开阿福!” “你快放了福叔!” 西山族人们见状纷纷要上前抢人,可苏兰芝一个淡漠的眼神看过去,那些人又下意识地停了脚步,还往后退了几步。 苏兰芝眼角微挑,眉眼透着一抹笑意,似乎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又很温和地看向佟鹰,“佟族长,还要我再问一遍吗?” 族人们紧紧捏着手,神情紧张又害怕。 那人简直就是个疯子!杀人的时候连眼睛都不眨一下,随意得就像是捏死一只蚂蚁,踩死一条臭虫一样。 可他们再愤怒,再不甘,又能如何?那人的力量,在这山中根本无人能敌!即便是山外谷四大族联合起来,怕也不够他杀的! 光凭他们,要怎么反抗啊? 族长,会服软吗? 所有人都将目光落在了佟鹰的身上,紧张地等待他的回应。 第134章 世仇 眼看着苏兰芝手指收缩,佟鹰连忙伸手阻拦,“苏先生手下留情!” 苏兰芝视线落在他那扬在自己面前的手掌上,脸上泛起几分玩味。 佟鹰察觉,迅速收回手,微微低着头道歉,“对不起,情急之下冒犯了!” 他用余光注意着苏兰芝的情绪,见他没有生气恼怒,便又将头低了几分,垂着的眸子里闪过不甘和无奈,“请放过我的族人。你说什么都行!” “现在,可以告诉我出谷的路了吗?”他看他,手中的力道松了些。 “可以,什么都可以……”佟鹰弓着身,无人看见的面容上,尽是后悔。 作为一族之长,还是山外谷势力最强大的西山族族长,他从未如此对一个人屈辱地低头过。可此时,若是再不低头,还不知道他要杀多少族人! 此刻,他内心是后悔的,后悔不该招惹这个男人。 如今,到底受到反噬了。 西山族人们也是面色难看,他们低着头,脸上毫无光彩。 毕竟,族长就是他们的脸面,族长脸上无光,那等于是他们全族人脸上无光。 多少年了,他们西山族在山外谷,还从未如此憋屈过。 想到这,众人看向苏兰芝的眼睛,充满愤恨,可在那人视线扫来的时候,他们又不受控制的畏惧,避开那人视线,退了一步又一步。 苏兰芝见状,脸上露出一抹嘲讽。 这西山族的人,还真是又傲又怂,叫人看不上眼! 他松开了手,轻轻一推,那西山族的人便倒在了地上,吓得脸色惨白。直到后面的人将他拖走,他都始终心有余悸,冷汗连连。 深不见底的悬崖下卷起一道冰冷云雾,朝苏兰芝的脸上扑来,让他那颗浮躁的心平静了许多。 罢了。死了,就死了吧。 反正他这次来,也是为了杀百里墨卿而来的,不用他动手,那更好! 至于那个女人,既然是两个阵营的,那就注定做不了朋友。 他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佟鹰看着那少年离开的背影,脸色阴沉又难看。 “族长……” 有人想说什么,被佟鹰一眼瞪了回去。“回去!” 走到雅枝身旁的时候,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雅枝虽然不知道他那眼神是什么意思,但她大概能猜到他想做什么。 众族人走在后面,有人悄悄地问旁边人,“这御兽族,咱们还打吗?” “不知道,应该还是会打的。”毕竟,这是族长计划了很久的事了。“有了御兽族的这个女人,出师的名头是有了,就看这仗,怎么打了!” 听了这话,先前问话的那人脸上露出几分担忧。 “那御兽族的驯兽,大多可都是有毒的,且非常难缠。要是我们没有帮手,直接就打,就算打赢了,应该也会损失惨重吧?” 听了这话,众人沉默,同样的担忧在他们心头飘荡。 御兽族一共也就一两千人,是四大族中人数最少的族群。但他们能在这山外谷中屹立不倒上百年,跟他们豢养的驯兽有很大关系! 若是没有那两个外来人那样的实力帮助,攻打御兽族,损失肯定是在所难免的! 他们只希望,死的那个,不会是自己吧。 佟鹰听了这话,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没有强大的后援,攻打御兽族的代价肯定不小。可今天这么好的机会,就算没人帮助,他也必须要攻打御兽族! 此时,太阳已经向着西边落下。 阳光没有先前那么热烈,预示着暗夜就要来临。 站在灌木丛外的厉自如和于溯两人越等越焦急。 “怎么这么久还没出来?”厉自如急得原地打转,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于溯站在那隐秘的入口处,眉头也是紧蹙着,“是有点太长时间了。” 雅枝说过,那地方不是很远,凭他们的速度,最多两个时辰就可以回来的。可现在,早已经超过两个时辰了,怎么还没有一点动静? 不会出什么事吧? “不行,我进去找他们!” 厉自如一头钻进灌木丛,于溯想拦都没拦住。 他犹豫了一下,也跟了进去。“少族长,你小心点!里面都是陷阱……” 于溯的声音在灌木丛里响起,被吹来的风打散。他雅枝说过这条路上潜藏的一些危机,加上小心探路,即便也遇到了一些毒虫和陷阱,他和厉自如两人还是是顺利地深入了。 厉自如走着,忽然发现远处来了几个西山族人。他们背着背篓,手里拿着一些工具,不知在地上挖着什么。 “小心!”厉自如拉着于溯低下身,藏到了两棵生长繁茂的密叶之后,脚下不知踩到了什么,硬硬的,还反射着淡淡的银光。 他挪开脚,在树叶里翻了一下,看见了一支素雅的银色簪子。 “这……” “是雅枝的簪子!”于溯惊呼出声,差点惊动了远处西山族的人。 厉自如眸光摇曳,心中心脏抽绞一般的难受。 “雅枝一定是出事了!”于溯面上露出着急,“她平时最稀罕这银簪了,从不离身,不可能会掉了都不知道的!” 厉自如听后看向于溯,有些不敢相信。手指捏着那簪子不断用力,指尖都发了白…… 她,一直很看重这支簪子吗? 这时,几个西山族的人又往他们的方向靠近了些,同时,几人对话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贵哥,你说好好的,族长为啥叫我们来重新布局这陷阱啊?” 这陷阱布置的不是挺好吗?干嘛费这力气重做一次?简直就是浪费时间啊! “族长让你做,你就做,哪来的那么多废话!”那个被称作费哥的男人,看起来有三十几岁的年纪,留着短短胡须,身材壮硕高大,不苟言笑,带着几分严肃。 那人被怼,不敢再说,倒是他旁边的一人不怕被怼,笑着蹭了过来,“费哥,你说,咱们真的要对御兽族动手了吗?那以后,咱们是不是就有数不清的肉吃了?” 御兽族的领地多野兽,随便一打,就能猎到肉。不像他们这边,找只兔子都难,要想打猎,都得去四族交界的百兽林,那地方可危险,一不小心连命都没了! “就知道吃!”费苛瞪了那人一眼,“你怎么不想想万一真打起来,咱们会死多少人?” “那御兽的驯兽,可不是好惹的!”费苛神色凝重,他是不想山外谷中的势力打破平衡的。一直这样,各自守着各自的领地,其实也挺好的。 那人闻言,面上讪讪,这个他倒是没想过。不过,打仗嘛,总会有牺牲的。反正牺牲的不会是搞后勤的他们就是了。 “但是族长抓到御兽族的一个女人,那女人擅入我们地界,这可是个好机会,若是这次放弃了,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另一人说道,“我也觉得族长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当年老族长的事……” 费苛听到这目光冷冷的扫来,将那人闭上了嘴。 西山族和御兽族之间,是存在着血海深仇的。老族长就是死在那厉初正的鳞狼兽口下!虽然这件事在西山族被禁,但大家都知道,族长正憋着气呢! 这个仇,他必是要报的! 费苛手中的动作停了一下,脸上带着几分叹息和无奈。 他不喜欢战争和侵略,但,两族的仇,也不可能这么容易解开的。 罢了,这些事,终究不是他这个小角色能决定的。 费苛不再说话,脸色也不好看,其余那些人见状纷纷闭嘴,不敢再多言。 另一边的厉自如,脸色阴沉如黑云压顶,沉重的气压让身旁的于溯都有些吃惊。 第135章 七品大成,史上第一人! 当百里墨回来时,看见舒禾正坐在石头旁闭目养神,状态似乎好了许多。 他没说话,手里不知拿着什么去了水潭边。 舒禾眉头微皱,心中生了几分疑惑。 她这筋脉扩张的时间,明显超出了她的预料。而且那速度变得越来越快,疼痛感也更强烈了几分。 那针扎一般的疼痛将她折磨得浑身冒汗,也只能咬着牙忍住。可片刻后,她又发现了另一个奇怪的现象。 之前百里墨卿给过她一本内功心法秘籍,她练了几天,内力确实有所增长,不过增长的也不多。可此时,她竟发现,体内的气息好像开启了自动运转状态。 随着体内的那股寒气,不停在经脉中游走,她感觉到有一丝丝极细微的气流在身体里积攒。那就是内力,一种对身体各方面都有极大帮助的超出自然的东西。 她不知道这内力的原理是什么,但她能感觉到一种神奇的力量在身体里增长,在缓解自己的痛苦,增强自己的身体素质。 这一发现令她直接睁开了眼,脸上都是惊讶。 她一直以为内力是需要人体主动运转,才会在运转中增加积累。南起先前教她内力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 可为什么百里墨卿送她的这风阳诀,竟跟其他心法不同,能自己运转内息? 她没有刻意运转内力,但那功法确实是在自动运转,尤其是在寒气扩张经脉的时候,内力增长得尤其快,像是有人拿着鞭子,在鞭策那寒气加速,也让内力加速运转似的。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她惊疑出声,惊动了旁边的百里墨。 将手里洗好的果子递给她,看见她脸色红润了许多,不仅如此,她的气息也显得沉稳了很多,整个人都有些透着一种出尘的意味。 怎么突然有如此大的变化? 舒禾看着他手里红彤彤的果子,那是雪参果,跟苹果有类似的口感,就是没有苹果那么甜,但味道还不错。 接了雪参果,她带着几分疑惑问他,“你给我的风阳诀,到底是什么心法?为什么它能在体内自动运转?” 百里墨卿一怔,送到嘴边的果子又放下来了,“什么自动运转?” “就内力啊,”她伸出手,对着远处的一棵灌木轻拍了一掌。 他脸上露出惊色。看着那被掌风震断的灌木,他有些难以相信。这才短短几天时间,她的内力竟然达到了八品大成! 这要是换了其他普通人,便是苦练一辈子都不一定能拥有这样的内力。 放在如今世界中,便是称得上武学天才的,那也需要起码两年的苦修才能达到。 连曾经的他,达到八品大成,也用了将近三个月的时间…… 自动运转? 这世上,怎么可能有功力自动运转? 他自己也练的风阳决,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 “你发什么呆啊?”舒禾见他面无表情,眼神有些呆滞,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他看她,平静的眼睛下,满是复杂。“这世上,从来没有内力自动运转的事……” “啊?”舒禾不解,一个人都没有?那她是什么情况? 百里墨卿无言,怀疑着她话的真实性。 若真有人可以自动运转内息,那等同是拥有了武学的逆天“神器”! 因为再苦修的人,也总要花时间去休息,吃饭,睡觉;而自动运转,则是将这些生存必要消耗的时间,全部节省了下来,都用在了内力修炼上。 这种情况下,天才需要一年才能完成一品的跳跃,而她,可能只需要半年,甚至三个月,就可以达到别人一年努力的成就。 这,怎么可能? 舒禾还不知道这些,只是觉得有些神奇,“我体内的内力在不停运转,一点一点地累积在筋脉中,而且,运行速度很快,我感觉我整个人都要飘起来了……” 她是真觉得自己要飘起来了,身体的重量在一点点地减轻,好像有些控制不住了。 说着说着,她的身体真的不受控制地往上升,脚尖几乎都要离地了。 见状,她傻了,脸上露出了慌乱,“百里墨卿,我,我怎么了?” 百里墨卿头顶闪过一排黑线,无语至极…… 难道她还不知道怎么处理身体里积累的内力吗? 他伸手,将她身体按回地面,神色凝肃,“内息**了!快运功,将身体里的内力全部逼到丹田里,不要等它自己进去。” “将那些内力逼到丹田之后,反复压缩,凝练精华……” 舒禾有些懵,不过在他的指引下,还是找到了一些规律。 原来内力在经脉游走增长后,是必须主动要引入丹田中的,她还以为那内力可以自主汇入丹田中呢。 而且,必须要将那些丝丝缕缕的力量反复凝练,达到一种质的升华;这样,累积的内力才能浑厚,才能被完全储存。否则任由内力长期暴涨而不凝练,是会爆体而亡的! 他见她身体渐渐收回掌控,脸上的凝肃开始消散,“能自己控制身体了吗?” “嗯,可以了。”舒禾点头。 仔细地感受体内内力的流转和压缩升华,她感受到了丹田中那深厚又惊人的力量。 只需要轻轻调动,心随意动,便能掌控自如。 发现这点,她很欢喜。 此时,百里墨卿是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的面部表情了! 这女人,也太诡异了! 别人的内力都是日积月累,一点点的增加,像她这样短时间内暴涨,甚至差点撑爆经脉的,绝对是史上第一人! 看着她打坐调息,百里墨卿便站在一旁等候。 可他等天都要黑了,她竟然还没醒来…… 他脸色越来越古怪,目光像在看一个怪物一样。 终于,阳光垂落的那一刻,舒禾的眼睛睁开了。 那双明亮清澈的眼睛里,显露出一抹内敛和厚重,仿佛压缩了万千世界,一眼望不到尽头。 这是一瞬间给人的感觉,再看,便已经没有了。 可百里墨卿能感觉到她身上的再次变化。 这是,内力又提升了? “你,感觉怎么样?”他有些不敢问,怕发现更让他难以接受的事。 “感觉很好!”舒禾动了动身体,除了丹田处的汹涌之力外,她好像也没有特别的感觉。 “三花虫的毒素已经完全消失了。” “自动流转的内息也平静了很多,只很缓慢地运转,速度极慢。”她有些疑惑,难道内息自动流转,是因为三花虫的毒素? “这种是什么情况?”她脸上的好奇十分浓重,可惜百里墨卿也无法给她解释。 在她身上发生的这些,没一件事是在他的知识范畴之内的。 他想起了一人,国藏院的老头,那人很是神秘,或许他能知道一些这种诡异的情况。 “你再出一掌,全力!”他想看一下她目前的内力到了什么程度。 舒禾听后,点了点头,她也很好奇自己的变化。 她站在水潭前,将丹田内的内力全部调出,巨大的力量将潭水卷起,打在后方的石壁上。 “砰”的一声,炸出无数水花。 百里墨卿被那溅来水花打在脸上,忘记了抵挡。 他看着那水花,内心久久无法平息,就如那潭面上一圈圈波动的涟漪。 这力量,七品大成…… 加上她那身诡秘的身法,和那一招一式都能置人于死地的杀人术,放眼全天启,她,怕是也能称雄一方了吧…… 第136章 夜莹草 舒禾收回手,内息重回丹田,脸上惊喜不已。 “怎么样?厉不厉害?”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内息强大,但不知道这种力量在外界属于什么程度,能不能算得上一个小高手? 百里墨卿表情微僵,“还行吧。” “是吧?那下次再遇到沈武那样的,我能不能跟他一较高下?”舒禾脸上洋溢着激动和一抹期待,似乎很想找个人来试试手。 看她那摩拳擦掌的模样,他忍不住露出一抹冷笑,“上次我们见到的沈武,内力已经达到了四品大成!若是你真的遇到这样的人,我劝你还是躲开的好。” 四品和七品,差的可不是简单的“三”,而是天下无数练武人! 舒禾撇了撇嘴,略显失望,顿时没了兴奋。“还以为能有多厉害呢!结果,连个沈武都打不过!” 百里墨卿无语凝噎,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她今天一天的品级跳跃抵得过常人三五年的苦修了,可她竟然还不满足,竟想着那种一步登天的事! 哎! “先前我去找了出路,这深谷中有不少野兽毒虫,四面全是密林灌木,连方向都找不见,很难出去。” 百里墨卿在考虑要不要在这里歇一晚,毕竟夜间走深林,很容易迷失。 “夜里一样可以找到方向啊!”舒禾看他,脸上扬着笑,指了指天空。“星星会为你指路。” 她研究过,这里的星空与另一个世界的星空是有相同星域的,北斗七星在这里一样可以指引方向。 百里墨卿抬头,天还没黑呢!哪里来的星星? 两人离开了追云崖山谷,按照日落的方向,他们选择了朝北而行。御兽族就是那个方位的。 百里墨卿身上的毒禁不起再拖了,明日天黑前,必须施针拔毒!也就是说,明天,他们必须要离开这里。 两人走在密林深处,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天上的星月也开始显露。 还好这里的灌木只是深,并没有太多的大树遮挡天空,因此,月光洒下,照亮了他们前行的路。 内力提升后,舒禾能感觉到自己变得耳聪目明了很多,沿路上也遇到了一些小危险。不过在百里墨卿面前,根本不算什么,一掌便打飞了。 “哎?等等!” 舒禾忽然看到脚下有草在发着淡淡的荧光,她好像在哪见过这种草。 四周一片昏暗,她手中内力涌出,一道冷风在地上席卷而过。瞬间,无数荧光亮起,像是一群受了惊的萤火虫一般,在黑暗的风中摇曳着。 “这是什么?”百里墨卿挪开脚,自己的脚下也踩着两株发着荧光的草。 大片荧光将黑夜点亮,舒禾的脸在光芒下烨烨生辉,惊喜的笑容,弯弯的眉眼,明亮闪烁的眼睛,让他看出了几分惊人的美感。 “天哪!发财了!” 她一开口,将百里墨卿心里生出的那些异样全部扫除。 先前还略显美艳魅惑的脸上,此时透着几分贪婪和俗气。见状,他不禁眼角微抽,生出几分嫌弃来。 “这是夜莹草,你绝对不知道它有什么样惊人的功效!”舒禾拔了两根夜莹草在他面前展示,脸上的激动尽情绽放。 “有什么奇怪的?不就是草药?”百里墨卿毫不在意。他又不学医,对草药没什么感觉。 舒禾白了他一眼,暗骂他有眼无珠!这么好的东西还看不上! “你还记得那次沈武来刺杀你时,他曾吃过的药丸吗?” 经她提醒,百里墨卿想起了那件事。 数年前沈武来投奔他时,身手一般,根本不是南起的对手。可上次见他,才不过几年的时间,他就功力大增,甚至能跟南起打得不相上下! 后来他还是内力不济,差点败在南起手上。 然而关键时刻,他不知道吃了什么药,导致实力暴增,硬生生将南起拖到内力枯竭,差点没死了。 对这事,他当时还挺奇怪的。 “难道,那药与这个东西有关?”百里墨卿不是笨人,既然舒禾提起了那件事,那说明这两者间必然是有联系的。 “可以这么说。”舒禾摸着那夜莹草,脸上透着几分神秘。“不过,也可以说没什么关系。” 这种模棱两可的话,叫百里墨卿拉下了脸,“什么叫有关系,又没关系?” “哎呀,你别急呀。年纪轻轻的,这么暴躁干嘛?”舒禾笑意里透着几分调侃,叫他的脸又难看了几分。 舒禾先是采了一大把夜莹草装进小背篓,然后才与百里墨卿离开此地。 边走,边解释。 当时沈武最后吃药提升内力的时候,有一粒药丸掉在地上。她找到了,并且对那药丸进行了研究和剖析。 她发现那药丸里含有一种名叫“焚筋草”的药材。 这种草药经过特殊炼制,可以在短时间内撑开人体筋脉,同时激发人体潜能,使内力迅速充盈,以达到提升实力的效果。 但这焚筋草的副作用也很大,很吓人。 焚筋草对筋脉的损伤是不可逆的。虽然能在短时间内扩张筋脉,但这种扩张是撕裂性扩张,长此以往,食用者必会难承其重,最后筋脉寸断而死! 听到这,百里墨卿忽然想起她先前中了三花虫毒,也被扩张了筋脉,不会后面也落得个筋脉寸断的下场吧? 他眉头皱了起来,有些担心问,“那你是不是也……” 即便他话没说完,舒禾也在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拉下了眉眼,有些无语地看着他,“大哥,能不这么咒我吗?” 她解释,三花虫毒不是强硬撑开筋脉,而是通过寒气一点点地打开筋脉宽度,是缓慢扩张,但焚筋草是瞬间的、极短时间内的强硬撕裂,这两者间区别很大的! 见他没了疑惑,她才继续夜莹草的话题。 “这个夜莹草与焚筋草有异曲同工之处,但夜莹草的功效比较接近三花虫毒的功效,能扩张筋脉,但损伤很小,几乎微不可查。而且,通过药物调理,那点损伤也可以被修复!” 听到这,百里墨卿终于知道她想说什么了。“你能做出那种药?而且,没有副作用?” 舒禾迟疑了一下,“做肯定是能做出来的。但要想没有副作用,却很难。” 他不解,刚刚不是说有药物可以调理吗? 看出他的疑惑,她又解释,“因为要想修复夜莹草导致的筋脉损伤,就必须要有碧灵草和晒干的三花虫作为原料。” “但你知道的,三花虫几乎绝迹。今日我们看见的那个,是目前为止我见到的第一只三花虫,而且,还不知道被我扔哪里去了。” 所以,没有碧灵草和三花虫,制出来的药,是一定会有副作用的,只是副作用很小而已。 “有了这夜莹草,再找到碧灵草,那做出来的药……” 她的眼睛在夜莹草的微光下,显得亮晶晶的,献宝似的往他身边又靠了些。“绝对是损伤小,功能强,见效快,关键时刻,能保命绝世圣品好东西!” 百里墨卿感受到她的肩膀在他胳膊上会有偶尔的靠近,却没觉得反感,注意力全在她说的那个药上了。 “真有这么强大的功效?”他略带怀疑,“那有了这药,那天下人都不用苦修了,直接吃药,岂不是也能天下无敌?” 这也太不可信了! 舒禾有些懵,她一本正经地问他,“我怎么感觉你变笨了?” “你想啥呢?这是药,可不是糖豆子!是药三分毒,没听过吗?” 百里墨卿黑脸,拳头紧握,看着她的眼睛里,恼怒下似乎还藏着几分怪异。 “那天沈武可没少吃!” “那是因为他无知!”闻言,她冷冷地道,“就凭他那晚吃的量,不用我们动手杀他,他自己都无法活着走出元城!” 舒禾觉得,给他药的人,绝对没有将那药的副作用告诉他! 第137章 你踩我脚啦! “我其实做过一种类似的药,昨日还用上了。”说到这,她想到了南起。 昨日南起被老虎重伤,性命垂危之际,她就给他吃了提升元气的药。虽然不能治外伤,但能让他内力迅速恢复,对伤体进行自我保护和修复。 后面,只要治疗及时,性命,应该会无碍的。 “对了,南起怎么样?”他安全回去了吗? 有北及在,他一定能将他安全送回去的吧? 百里墨卿简单跟她说了一下南起的情况。 他来的时候,军营那边传来的消息是命已经保住了。 “命保住了就好。”舒禾送了口气。 南起吃的,其实是她的实验研究的半成品,副作用不比沈武吃的那种小。所以,后面还要想办法为南起调理筋脉损伤。 “用夜莹草制出来的药,一个人,一生最多只能吃三次。超过一定的数量,后面就没有利端,只有弊端了。因此,一个人想要靠药物实现很大的实力飞跃,是不可能的!” “况且,这种药,制作工序麻烦,原料又很难寻,那价格自然也不会是普通人能够承受得起的。” “但这种药只要做出来了,那必定是抢手货。” “这世上,总有为了实力愿意挥土如金的人。到时候,我拿着这药,定能赚翻了天!” 等有了钱,有了人脉和实力,那就是她重回京都的时候了。 那时,欠她的那些账,她要一笔一笔地找回来! 哎呀,想想都觉得兴奋! “嗯?你怎么不说话啊?” 舒禾激动地说了半天,百里墨卿连个反应都不给她。 这事,不值得高兴吗? 百里墨卿自顾自地走着,确实不想说话。她说得兴致盎然,兴奋不已,可这东西跟他有什么关系?他又不需要那种药。 见他还不说话,舒禾不解,拉了一把他的胳膊,“喂,问你话呢,可不可以给个反应啊?” 他还以为她是那个没有什么内力的女人呢。对她的拉扯,半点没防备,直接被她拉得后退,贴到了她身前。 她昂着头看他,目光明亮,像是有无数星辰闪烁。 只是,为什么那张本来就有些丑的脸,更难看了? “啊!!你踩我脚了!!”舒禾痛苦的脸都扭曲了,用力推开他。 退了两步的百里墨卿,才发现自己的右脚好像确实踩到了什么软绵又硬实的东西。 那是,她的脚吗? 舒禾快被疼哭了! 这男人,故意的吗?下脚这么重!还踩她本来就受了伤的那只脚! “你,你没事吧?”百里墨卿蹲了下来,低头看她坐在地上捂着脚,好像很疼的样子。 这,不能怪他吧? 他像是要撇开责任似的迅速开口,“是你拉我的!” 听了这话,舒禾连脚疼都顾不上了,直勾勾地盯着他。水眸波动,仿佛蕴含着无限委屈,眼帘里,下一刻溢出晶莹,在无声地控诉着他。 那滴泪,掉落,砸在了他心里某个地方,让他变得手足无措。 “你别哭啊!我不是故意的。” 她不说话,眼泪还是往下掉。 他那俊朗完美的五官,全在阐述着什么是“不知所措”。 他堂堂天启战神,从未遇到这么棘手的情况! 紧皱的眉眼有些无奈,语气虽然柔软了很多,但还是带着一抹淡淡的费解,“只是踩一下脚,你不至……” 他那个“于”字还没说完,就见她脸上的眼泪越发汹涌了,看得他心有些堵,有些难受。 “好好好,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不该推卸责任。你,别哭了好不好?” “你都当娘的人,怎么还跟孩子一样动不动就哭啊?小依儿都比你坚强!” 舒禾听了上一句话,刚心情好了些,可还没等她收回眼泪,那狗男人竟然又来了这么一句…… “百里墨卿!!” 男人脸色微僵,发现了自己的言语不当,脸上露出几分尴尬。 他轻咳了一声,握住了她的肩膀,调整了自己的态度,认真的道歉,“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忘记你内力增强了,没防备你的手劲儿……” 她听了这话,不知道为什么,先前的那股委屈,好像随着那几滴眼泪的流出,都消散了。 看着那男人局促又慌乱不安的样子,她只觉得,有些可爱…… 不过,她的眼泪没干,楚楚可怜地看着他,问道:“所以还是我的问题,是吗?”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我走不动了。”她打断他的解释,低声道,“本来腿上就有伤……” 他目光落在她那破烂的裤腿上,白色的裤子染了血,还染了其他什么东西,有种淡淡的腥味。这时他才发现,她腿上包着伤口。 “这怎么回事?”他皱着眉,手指抚上了她伤口处,神色微动。 她蹲坐在地上,眼睛落在他的手上,内心触动。 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碰她。 “摔的。” 百里墨卿看着她的伤口怔了很久,好像在做什么挣扎。最后,他背过身,声音闷闷的道,“上来。” 舒禾惊愕。 他,这是要背她? 见她半天不动,他回头看她,“不上吗?那你自己走。” “上上上!”舒禾立马喜笑颜开,猛地窜上他的背。 他脸色微黑,那一下差点摔倒,还好手撑了一下地。 这女人,真是走不动的样子吗?看着那活力,可一点都不像! 将她背起,他默默地走着,内心情绪波澜不停,却让他难以分清是何种心情。 舒禾贴在他的后背上,心情好了许多。不用走路的感觉确实不错。 上一次被背着是什么时候?五六岁的时候? 那时候,舒月还小,两个哥哥对她疼爱有加,她也常喜欢跟在两个哥哥后面跑。大哥哥还会在她玩累的时候背她回家。 可惜,不知什么时候,一切都变了。 她,好像变成了他们眼中最痛恨的人,每次见她的时候,只有嫌弃和责骂…… 明明是最亲的人,却连陌生人都不如…… 百里墨卿见她一直没说话,有些奇怪。 “是,还疼吗?”轻柔的询问声响起,将她的思绪拉回来。 她只听到了最后三个字。 还疼吗? 明明听起来很平常的一句话,为什么在这时会让她听到一种极致的温柔? 她内心悸动,心脏深处因为这一句话,仿佛有什么破土而出,正在肆无忌惮地肆掠生长。 “嗯。” 她轻声回应,那一刻,她感觉到了那人身体一瞬间的紧绷。 他脚步微滞,随后继续走,再没说过一句话。 她搂着他的肩膀,侧脸看他。 五官棱角分明,线条坚硬中又透着几分柔软,皮肤光滑白皙,整张脸像一片纯瑕的白玉精心雕刻而成。 深邃的眼睛里闪着光,微微皱着眉,不知在想些什么。 御兽族的议事厅内,厉自如面色阴沉地站在首位上,下方是御兽族的御兽师和族中长老们。 费七和蓝庆也在其中。只是,蓝庆的神色略显沉寂,无论厅中怎么争执,他都一言不发。 “我不赞同!”下方端坐的驭兽师中有个年龄偏大的男子开口,“为了一个女人,就要让族中那么多驭兽师冒险,这岂不是本末倒置?” “蓝贵叔说得对,少族长,那可是西山族!咱们怎么能进去?要是被发现了,就等同是我们挑起战争了!” “是啊,御兽族本来有生力量就不多,要是被发现,西山族人群起而攻,那我们御兽族怕是要被灭族了!” “对!为了一个女人,这事绝对不能干!” 第138章 成长的少年 一群人在下面附和,纷纷反对厉自如说的进西山族救雅枝的事。 费七站在旁边,脸色不是很好看,不过他没有说话,尽量将这些事交给厉自如解决。毕竟,他已经是少族长了,说不定不久后就会成为族长。这种事,总要他自己扛起来的。 听着那些人一面倒的言辞,厉自如站了起来,背着手,虽然面容稍显稚嫩,但眉宇间已经初露锋芒。 “我需要提醒你们一下。”他目光如鹰隼一般,扫视着下方的人,“雅枝姑娘去西山族,是为了寻找救治族长的解药!她是因为御兽族才被抓的!” “先不说这样的人于御兽族有功,应该救。还有一点你们可别忘了。我们御兽族和西山族,是有世仇的!此次佟鹰抓到了御兽族的把柄,即便我们不主动出击,明日,他也会带着人质来找我们挑起战争的!” “此战,不可避免!” 厉自如的话掷地有声,令下方那些人都变了脸色。 见他们神色担忧了起来,他继续道,“若是真能救出雅枝姑娘,说不定,还能避免这次大战。当然,前提是救人的时候不被发现,但这种可能,微乎其微,基本不可能。” “与其等西山族找上门来,我们被动防御,那为什么不主动出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厉自如的话令下方的族人们再次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这一次,有赞同他的,也有反对的,吵吵闹闹,半天都没出来个结果。 厉自如眉头紧皱,实在受不了这吵吵嚷嚷,他轻拍了一下桌子,脸上有着几分不耐。 众人见状,纷纷闭了嘴。 费七看着这一幕,脸上闪过几分欣慰。这孩子,到底是成长了,有了几分领袖的样子了。 “当然,我也不希望山外谷的势力打破平衡,也不想纷争再起,所以,这一次,我会尝试先把人救出来。” “如果能不被发现,那自然是好的,如果被发现了,那我们,也只能迎战!” 一众人面面相觑,脸上尽是不安和为难。 “大家放心,此次,我不会动用大批人马,只会带着少数的人去。成与不成,尽听天命。” “此次召集大家来,一件事是想让族中人做好迎战准备,还有另外一件事,需要立即安排下去。” 众人面色露出疑惑,看着他,却没插嘴,默默地听他把话说完。 “今夜之后,御兽族和西山族的纷争必起,而族中大多都是不能战斗的普通妇孺和老人;所以,为了他们的安全着想,我想拜托大家连夜转移族人,待安置好他们之后,再回族中,准备作战。” 此言一出,下方又炸开了锅。 “转移?转到哪里去?” “大家的家当都在这御兽山,这里更是我们的家啊,出了这里,我们还能去哪?” “是啊,谁会愿意离开自己的家?” 众人面色灰沉,为不久后的战乱感到不安,也为御兽族的未来生存感到担忧。 厉自如知道他们的顾虑和心情,但这次转移势在必行! “我在御兽山和极峰山交界的地方发现几个巨大的山洞,可以暂时作为我们族人躲避战乱的栖身之处。那些山洞的位置,我已经告诉了七叔,晚些时候,大家便让族人收拾收拾,连夜转移。” 这一番安排,算得上周到,一个十七岁的少年,能有这样的规划和谋略,已经很不简单了。 西山族和御兽族针锋相对多年,此次怕是不会再有什么转圜之地了。既然如此,那他们御兽族,也只能奋勇迎战! 最先开口的中年男人,名为蓝贵,他首先站了出来,“少族长指挥若定,思虑周全,是我等目光浅薄了。既然少族长已经做好安排,那一切,以少族长命令为主。” 蓝贵的身份仅在蓝庆和费七之下,他都这样说了,其他人自然也没什么意见了。 众人看着眼前的少年,内心掀起了波澜。很欣慰,他们的少族主,真的有了统领全族之力了! 厉自如看=见下面的那些人都没什么意见了,心中稍稍松了口气。 目光一瞥,看见了一直沉默不语的蓝庆。他心中闪过一抹复杂,还是开口了,“蓝叔,您可有什么补充的?” 蓝庆抬头,看了看那与曾经判若两人的少年,他眸色微沉,“少族主考虑得很周到,蓝庆,听令行事。” 此事了,众人散去。厉自如看着身形有些颓然的蓝庆,拦住了他。 蓝庆停下脚步,眼神中少了几分光亮。 “少族主还有何吩咐?” 厉自如劝他,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蓝叔,你从小看着我长大,教我格斗术,教我御兽术,在自如心里,您就是我的师父,是我最敬重的人。不管旁人如何,不管阿迪做了什么,这都与您无关。阿迪还小,她犯了错,也是情有可原……” “少族主。”蓝庆打断了他的话,面上升起一抹坚毅,“我懂您的意思。放心,我不是公私不分的人。阿迪犯了错,受到惩罚是应该的,我作为御兽族的御兽师,抵抗外敌,也是应该的。” 言下之意:不必用蓝迪的事来讨好他,或者威胁他。 “蓝叔,我不是这个意思……”厉自如有些难受。他从小在蓝庆的照顾下长大,他把他当成亲叔叔对待的。如今,出了蓝迪的事,他能感觉到两人之间出现了一道鸿沟,怎么都跨不过去。 “少族主,不管什么意思,我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蓝庆背着手,看着屋外漆黑的天空,瞳孔有些飘忽,“我虽然不知道阿迪为什么会生出了害人之心,但她变成这样,我有责任,是我没教好她。” “您放心,回去之后,我会好好训诫她的!对于族中之责,我也不会懈怠,有什么需要我的,直接吩咐就好。” “蓝叔……” “蓝庆,你知道少族主不是这个意思的!我们从小看着他长大,他只是在担心你……” “七叔!” 费七在一旁都听不下去了,上前要跟蓝庆理论,却被厉自如阻止。 听了“担心”那两个字,蓝庆身形微颤,内心沉重又愧疚。他其实,是无法面对自己而已。 他转身,看向厉自如,神色有些落寞,带着几分乞求。 “阿如,蓝叔没求过你什么。可阿迪毕竟是我的女儿,看在你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无论她未来犯下什么错,你留她一命,行吗?” 厉自如眉头紧皱,他不理解为什么蓝庆要说这种话。他从来没想过要对蓝迪做什么过分的事啊! 即便是这次,她甚至有了害父亲的嫌疑,他也只是将她禁足,没收骨哨而已。蓝叔为何会对他提如此严重的请求? “蓝叔,你说什么啊?我从来没有……” 蓝庆打断他的话,“我知道你不是残暴的人,不会随意对阿迪怎么样。我只是担心阿迪误入歧途,未来还会给族中带来麻烦。” 厉自如看他这样,心中无比难受。他知道,蓝庆说这些话,都是在保护蓝迪,想要为蓝迪谋一条生路…… 第139章 不知悔改 待蓝庆走后,厉自如站在门口看着那逐渐消失的背影,心情复杂不已。 “七叔,我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 他能看得出蓝庆的颓靡和失落,作为一个父亲,他察觉到了自己的失责。作为族中长老,她的女儿却做出谋害族长的事。这换成任何一个人,怕都无法接受吧? “他应该是觉得无颜面对族长和族中人了吧?” 费七轻声叹息,脸上露出几分同情。 “蓝迪的事已经在族中传开了,今日,蓝家好像被族人们围住质问了,有些暴怒的族人还砸了他们家的院子,后来还是我亲自去,才抚平了族人的怒火。” 毕竟,谋害族长,这是全族都不能容忍的大罪!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厉自如还是刚刚听得这个事,他皱起眉,声音里带了几分着急。 “领头的是哥伦的老娘和弟弟,其余的,是那些随蓝迪出族,后被百里公子他们打伤的族人家属。他们知道是蓝迪诬陷哥伦,还害得其他人中箭受伤,差点要了命,所以就……” 厉自如面色沉沉,侧头看向费七,道,“把哥伦放出来吧,现在族中正是用人之际,让他戴罪立功。” 费七点头,应了下来。 月光华华,柔和中带着一抹微凉,静立天空上,一视同仁地照耀着万界众生。 厉自如来到了蓝迪家前,原本干净整洁的院子,此时一片狼藉。摔碎的锅碗瓢盆,凌乱的木架板凳,无不在阐述着白日里,它们经历的劫难。 门口,是两个看守的族人。 他们看见厉自如正要行礼,被他拦住了。 屋内,微弱的烛光下传来阵阵抽泣的声音。 随即,又有蓝庆安抚宽慰的声音。 “为什么啊?”胡三娘不甘心地问,“你身为族中长老,为族中做了这么多的事,为什么那厉自如要这么对待我们蓝家?” “如今,阿迪已在族中名声扫地,人人见了她都恨不得在她身上咬下一块肉来!她只是个孩子,为什么要这么对她啊?!” 蓝庆沉重地叹息,并没有像胡三娘那样的不满和怨气。“谋害族主,这罪名便是立即处死,也不为过。” 胡三娘看着他,不敢相信这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她是你的女儿,你,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我说的是事实。”蓝庆坐靠在床榻上,脸上很是疲惫,“少族主已经高抬贵手了,如果换了别人,绝不可能是这么简单的处罚!” 胡三娘张了张口,下意识地想要反驳,可理智告诉她,蓝庆说得没错。 可即便这样,她还是难以接受。 此时,躲在屋外的蓝迪听不下去了,冲了进来,歇斯底里地朝蓝庆大喊,“爹!你还是不是我亲爹啊?你怎么能这样说我?难道,您真的想要您唯一的女儿死在别人手里吗?” 蓝庆看着眼前毫无乖巧,满脸狰狞,连最基本的规矩都抛之脑后的女儿,心中一阵阵绞痛。 他的女儿,怎么会变成这样? “阿迪!你在胡说什么?!你怎么能这样对爹爹说话?”胡三娘看着口不择言的女儿,满脸的心痛,却又舍不得多加指责。 “我说的有什么错?”蓝迪真没想到,她的亲生父亲,在这种情况下,竟然不去为她求情,转圜,竟然还想处死她!这样的父亲,她还能用什么样的态度对待? “爹爹,我就算是犯了错,可我是您的女儿啊!是御兽族长老家的大小姐!那个哥伦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御兽师,替我背个罪责怎么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等这件事过去之后,自如哥哥消了气,我再求情把他放出来就是了!我又没说不管他!你们为什么这样对我啊?!” 蓝迪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问题出在哪。 胡三娘闻言,怔在原地,眼中露出失望。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的女儿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 她,她不是这样教她的呀! 蓝庆也在这一刻神色凝结,原本就遍体鳞伤的心,越发地绝望冰冷。 他走到蓝迪面前,面色很是平静,平静得让蓝迪有些害怕,连胡三娘都忍不住忐忑。 他不会怒极了,要对孩子动手吧? “爹,爹……” 蓝迪看着一步步朝自己靠近的父亲,目光中浮现畏惧,闪烁。她低下了头,躲避他的眼神,身体一步一步地被逼退。直到她抵在了墙上,退无可退。 “阿迪,爹爹就问你一句话,”蓝庆的声音平静得几乎听不出情绪,好像没有悲伤,没有愤怒,也没有责怪,就是很平常的一个询问。 “你,到底有没有要故意毒害族长?” “庆哥!!”胡三娘神色巨震,内心涌起强烈的不安和恐惧。 蓝迪有些慌,下意识地看向胡三娘。 “别看你娘!” 蓝庆呵斥出声,将蓝迪吓得浑身一哆嗦,脸色惨白。 “告诉爹,你到底有没有害族长?” 他看着蓝迪,尽量让自己的情绪恢复平静,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可怕,不那么吓人。 可此时,他的怒意、失望、惭愧以及各种负面情绪将他包裹,将他淹没。他几乎要控制不住情绪的释放,可看着那从小宠爱到大的女儿,他还是压制住了。 “爹爹……” 蓝迪没了先前的张狂和暴躁,看似平静的蓝庆,却让她感觉到了一种狂风暴雨的压抑,她有些害怕了。 “说,到底有没有?” 见她迟疑躲避,蓝庆的心里基本有了定论。 可他还是不甘心,想要亲耳听她自己说。 “我……我……”蓝迪想看着他的眼睛,怎么都不敢说话。 屋内陷入一种可怕的沉寂之中,三人分三方站立,形成三角。 胡三娘望着蓝庆,满心担忧,害怕蓝庆做出什么失控的事来。 蓝庆凝视着蓝迪,心情沉重绝望,内心有一个念头在形成,在坚定。 而蓝迪,则是在一种莫名气压下求救般地看向胡三娘,想要逃离这里。 这种状态没有持续很久,可在三人心中,却仿佛越过三冬那般的漫长。 蓝迪久久没有说话,蓝庆也终于死心了。 心里的无数压抑情绪仿佛瞬间消失。此刻,他已经没了责骂蓝迪的欲望和勇气。 孩子长成这样,他有什么资格责怪别人?是他自己没教好,源头都是在他这里…… 他拖着无力的身子回到了床榻边,垂着头,全身的力气都消失了一般,毫无精神。 泛着苍白的手掌,搭在旁边的桌案上,沉寂,无声,仿佛一个孤身守屋,被人遗忘了数十年的垂暮老人。 蓝迪看着那仿佛一夜间老了几十岁的父亲,她慌了,自责地呼唤,“爹爹……” 胡三娘也发现了他的不对劲,担忧地上前。 蓝庆抬头看蓝迪,略显浑浊迷惘的眼睛里,全是挣扎。他还是不死心,又问了一句。 “阿迪,爹爹能问一下原因吗?” “为什么啊?是厉伯伯对你不好吗?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蓝迪怔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到了嘴边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屋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屋外,厉自如面色沉沉。 他走了,脚步坚定。内心深处,仿佛有两根名为“期盼”和“情谊”的线,被彻底斩断。 第140章 百兽山,山神 夜,很凉,很暗,树叶被风刮动,发出沙沙的声音。 一抹又有一抹火光在黑夜中点亮,飘向深山。 火光下,是一张又一张悲观消沉,又充满惶恐和不安的脸。 厉自如站在村口,看着族人远去,内心震荡。这一时刻,他明白了什么是“责任”。 他很惭愧,刚刚主事,便让族人承受战乱和流离失所之苦。 原本以为那两个外来人能救御兽族,却不想,他们带来的,是战争的加速。 罢了。 即便没有那两人,西山族和御兽族的这一战,迟早要来。 “少族主。” 一个男人穿着单薄的半袖衫来到厉自如身后,跪下磕头,“多谢少族主允许哥伦戴罪立功!” 厉自如背挺得很直,仿佛怕自己稍微松懈,就会无法撑起御兽族的天。 “起来吧。” 哥伦颔首,站了起来,立于他的身后。 蓝迪的事,他已经听手下的人说了。他也没想到,蓝迪不仅陷害他,竟然还想对族主不利! 然而,出了这样大的事,少族主对蓝迪,竟然也只是将她禁足而已。 “虽然今天的事,你是受人所累,但你私自出族,本就是大错。关一天思过洞,我的处理,不过分吧?” 厉自如的声音响起,让哥伦飘忽的思绪瞬间回来。 他低着头,迅速答道,“不过分!这是哥伦应受的惩罚!” 他知道自己有错,所以不会对厉自如的决定有任何不满。 “那就好。” 厉自如将目光收回来,看向哥伦,“有些事,我也身不由己,希望你能理解。” 这句话,哥伦没听懂,不知道他具体指的什么。 “如今,御兽族危在旦夕,哥伦,我需要你。” 哥伦抬头,心中情绪涌动,眼眶也酸涩了起来。 他以为,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御兽师,对于御兽族来说,他的存在无关紧要。所以,蓝迪可以随意地陷害他,族中长老,也可以不问缘由便将所有罪责都怪在他头上。 可当听见少族主的那句“我需要你”时,他知道,是自己想错了。 少族主,从来没觉得他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人。在他眼里,所有人都是一视同仁的! 至于那个犯了大错,却只被禁足的蓝迪,他相信,少族主一定有他自己的考量! “愿为少族主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哥伦朝他躬身,声音铿锵有力,仿佛想要证明些什么。 “不是为了我。”厉自如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看向在黑暗中远行的族人们,“是为了他们。” 哥伦起身,看了看他,又看向那些被迫离开的族人。他好像忽然间就明白了些什么,瞬间,他浑身战意弥漫。 “身为战士,唯一的归宿,便是战场!少族主,我懂!”便是死,他也要护住少族主,护住族人! 厉自如听了这话,欣慰一笑。“这一战,或许不可避免,可我还是想要尽力挽救一下。” “孤身入西山,哥伦,你敢陪我一起吗?” 厉自如看他,年轻的少年,脸上露出张扬和豪气,颇有几分“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返”凌云壮志。 哥伦脸色巨震,剧烈情绪的涌动下,是死死压抑的克制。 敢吗? 当然敢! 为了御兽族,为了家人,便是丢了这条命又如何? 他愿为族人而死,愿为少族主而战! 两人相识一笑,望着黑暗里的一条条火光,好似看见了御兽族未来的光明。 五十里之外的西山族。 佟鹰在族内里举办了一场盛大的族宴,为了招待尊贵的“客人”,也为了翌日的攻族大战。 他们有酒,虽然是很劣质的果酒或粗粮酒,但对于这一隅之地里的人来说,已是最大的享受。 米酒与果酒,只有西山族才有,且每年只有数百斤,只供给西山族长老以上地位的人。 大广场上是燃起的篝火,和并不算热烈的气氛。 虽然也有人对明日的大战心潮澎湃,但更多的人还是不希望战争再起。 毕竟,战争,就代表着牺牲和死亡。 山外谷的人数本来就不多,四大族各守一方,多年来也算是相安无事,就这样平平淡淡地过下去不好吗? 他们不懂,那些身居高位的人每天都在想些什么? 那些人做决定,似乎从来不用考虑底下人的真实需求。 大厅内,苏兰芝身穿一身蓝色棉麻长衫,面容稚嫩未脱,看起来,像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他坐在一群西山族人中,气质出尘。只淡淡一个慵懒喝酒的动作,都能令人看出八九分的高贵和雅致,叫人不由得生出几分自惭形秽。 “苏先生,这碗酒,敬您!希望明日您能顺利出谷!” 佟鹰举着陶碗,脸上洋溢着兴奋和激动。 他的身后站着两个大汉。他们没喝酒,目光时不时地落在苏兰芝的身上,平静下目光下藏着冷漠和警惕。 苏兰芝很是随意地瞥了一眼佟鹰,脸上似笑非笑,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 酒不算好喝,可对于他来说,没什么区别。 “佟族长,希望你给我的路线没什么问题。我可不想走不出去了,再回来找你叙旧。” 他的“叙旧”二字咬得偏重,脸上带着几分意味不明,令佟鹰脸上的笑僵了僵。 “苏先生说笑了。若是您真想回来叙旧,我们西山族当然欢迎!” 他放下空碗,“这山外谷四周被高山阻挡,除了我说的那条路之外,便只有翻过那座极峰山才能出去了。” “可下午的时候,您也看见了,极峰山高耸入云,且山顶半山腰以上全是峭壁和冻住的雪山,根本无法攀越。” “要想出去,那就只剩下穿过百兽山这一条路。百兽山的危险在山外谷也是出了名的。” “我所言非虚,传言那百兽山有山神守护,山神暴躁易怒,且凶残无比。所有想要出谷的人,都会被山神斩杀!这也是为什么山外谷四大族生存艰难,却依旧没人敢出谷的原因。” “我看您决心要出谷所以才将这剩下的唯一一条路告诉您。若是您觉得难,随时欢迎您回来。西山族的大门,永远向您打开!” 苏兰芝看着他那笑意盈盈,满是热情的脸,心中浮现冷意。 他的那点小算盘,他怎么可能看不透? “天下道路万万千,通往一个终点的,自然也不可能只有一条路。” 苏兰芝又倒了一碗酒,坐在原本是佟鹰坐的位置上,斜侧着脸看他,“若是我发现被人故意戏耍,那我不介意回来算个账再走。” 佟鹰强笑的脸上透着一抹不自然。 他是真没想到,这苏兰芝的心思竟然如此敏锐! 不过,也没关系! 进了百兽山的人,无论他有多么通天的本事,也没命走出来! 想到这,他脸上笑意恢复了几分自然,“苏先生,这是不相信在下啊?” 苏兰芝没说话,目光看着他,看得人背脊生凉。 还好是佟鹰,换个人,怕是都禁不住他这么看。 佟鹰的反应还算镇定。苏兰芝将倒完的酒喝了后,放下了酒碗,“佟族长想多了,我就是这么一说,您,就这么一听好了。” “时间不早了,我就不打扰诸位兴致了,先告辞了。” 苏兰芝起身,西山族所有陪酒的人全部站了起来,目视着那好似人畜无害的少年离开。 待那人彻底走出大厅,佟鹰才收回脸上的笑意。 他身后一个大汉上前一步,问道,“族长,真的就让他这么走了吗?” 明明先前说好的,他帮他们攻打御兽族,他们则将出谷的路线告诉他。这人,还真是一点契约精神都没有,说翻脸就翻脸! 佟鹰冷笑一声,倒了一杯酒,“走就走吧。反正没有他们那些外来人,我们攻打御兽族,也必然胜券在握!” 况且,进了百兽山脉,他能不能活下来,都是二说! 厅内再次陷入热闹的推杯交盏中,大多数都在期待着翌日的大战。 “都少喝点啊!明日还有正事呢!” 佟鹰起身,扔下这句话便先行退场了。 第141章 保驯兽,还是保族人? 喧闹之外,黑暗的山脚下闪过几道黑色人影,还有几只凶猛野兽。对于此,山上的人毫无察觉。 西山族群环山而建,无数木屋在稀疏的林间错落林立,山脚下便是西山族的议事大厅和族祠堂。 大厅外的热闹随着时间推移,渐渐平静了下来。 佟鹰带着两汉走到了村中一间木屋内,屋外站着几个西山族人看守,见到来人连忙行礼。 “人怎么样?没出事吧?”佟鹰背着手站在门口问。 “回禀族长,里边一直很安静,没什么事。” 佟鹰点头,随即看了一眼身后的两个大汉,随即叫人开门,孤身一人进了屋内。 屋内设施简洁,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以及一个梳妆台。 微弱的烛光在桌上轻轻摇曳,将坐在床边娇俏的少女容颜点亮。她左半边的脸上,光线随着烛火摇曳,忽明忽暗。她的身上,捆着结结实实的绳子,正是下午被带回来的雅枝。 看着来人,雅枝目光淡然无惧,只带着一抹愤恨。 “你叫雅枝?” 佟鹰搬了个凳子坐在她对面,脸上笑意意味不明。 她眼神中露出一丝意外。她向来低调,不爱在人前现身,连御兽族的人都不一定能完全认得她,这西山族的族长怎么会知道她的名字? “很奇怪我会知道你的名字?”佟鹰坐靠在桌边,双手环抱着胸,很是平易近人。 “不用奇怪,我对你们族人的重视程度甚至比你们族主还要高!不夸张地说,你们御兽族的所有人名字,我都能背出来!”他看着她,脸上的笑没有先前那么假了。 她看到了他脸上那抹淡淡的笑意,心中升起几分疑惑。 他,到底想说什么? “七年前,我爹,佟飞,就是死在厉初正的驯兽之下。从那天开始,我便发誓,一定要将你们御兽族的驯兽全部斩杀!” 他的目光像是在看雅枝,可瞳孔焦点分散,有些飘忽,面上升起一抹微不可查的伤感。 顿了顿,他才回神,眼光聚焦,落在雅枝身上。 “我之前也跟厉初正说过,只要他答应我,以后御兽族不再豢养驯兽我可以抛开深仇大恨,与御兽族和平共处。” “可他没答应,他不愿意啊!说即便是要跟我们西山族拼得鱼死网破,也不会放弃驯兽!” “呵呵,你们的族主,把一些畜牲的命看得比你们族人的命还要重要啊!这样的族主,你们到底在拥护什么?” 他脸上露出不解,见面前少女眼中露出复杂和疑惑,“呜呜”出声,好像有什么话想说。 他伸手,将她口中的布扯了出来。 布条拿开,雅枝只觉得嘴角都要撕裂了。可此时她也顾不得那疼痛,冷漠地开口。 “你撒谎!”雅枝有些激动。 “明明是你们上任西山族族长偷袭我们御兽族,这才会被我们族长的驯兽咬伤,不治而亡的!” “事情的起因重要吗?!”佟鹰猛然起身,盯着她,目露凶光,显得有些激动。 他下巴上蓄着半指长的胡子,看起来很是粗犷。此时他脸上没了笑意,只有愤怒和冰冷。 雅枝被吓得往后缩了缩。 “现在是我爹死在你们御兽族的驯兽口下!西山族,有无数人都死在你们御兽族的野兽爪下!我要想要报仇,有什么问题?” 雅枝挺了挺背,拳头紧紧捏着,在拼命压制心里的害怕。 她冷着脸看他,脸上故意闪过一抹讽刺,道,“是非因果,怎么就不重要?有因才有果,有是非对错,才能让山外谷有一个和善平衡的共存环境,怎么就不重要了?” “按照你说的,难道,我们御兽族就应该被你们西山族人砍杀而不还手吗?” “你当然可以反抗!”佟鹰又激动地朝她靠近了两步,与她的双眼间距离极近。 他看见了她强作镇定下的慌乱和害怕,也发现了她呼吸停滞。 他收了些情绪,往后站了站,给了她一点空间。不然,他怕她会被吓死。 “你可以大大方方地反抗啊!可你们御兽族天天用凶残的猛兽和毒物来杀人,你不觉得,也很没理吗?也是个‘非’和‘错’吗?” 雅枝见他离开,刚刚紧绷的身体松弛了些。 “佟族长,你说的可真好听!” 即便再害怕,她的理智丝毫不受其乱。思路清晰地反驳。 “我们御兽族的人口和你们西山族的人口能相比吗?” “你们能借助人口优势来攻打我们,我们为何不能借助自身能力和优点,寻找外援?” “我们御兽族人,从来不主动惹事,驯兽们也几乎从未做过主动伤人的事!豢养野兽又怎么了?我们族人都是为了自保而已!” 佟鹰面色很凉,唇线紧闭,几乎化成一条直线。 他怔了一下,又笑了,对这女娃有些刮目相看。 “你这丫头,看着年纪不大,嘴巴倒是挺厉害的。脑袋也好使!可有什么用?仇恨已成,说什么都是苍白无力的!” “佟族长,你此番前来找我,到底是什么意思?”雅枝眉头紧皱,不明白他到底想干什么。就为了解释为什么攻打御兽族吗? 佟鹰重新坐回到凳子上,身体微微前倾,贴近了她一些。 雅枝下意识后退,一脸警惕。 “明日,大战必起!”他看着她退避的动作,眉间微动,身子收回了些,“我知道你与那厉自如关系非同一般,所以,我要你去做说客。” “什么意思?”她问。 同时心中惊讶,他竟然连她和厉自如之间的关系都知道! “要想保住你们族人的性命,很简单。”他嘴角再次勾起笑,仿佛胜券在握,“让厉自如交出你们族中所有驯兽,给我当着全西山族人的面,全部斩杀!我便饶过你们御兽族人!” 他的声音带着一抹刺骨的寒意,像一张张开满是尖牙利齿的大口,随时都能在人的身上咬下一块血肉来! 雅枝看着他,到底是年龄还小,即便装得再沉稳,可那从心底里爬升的恐惧是怎么也压不住的。 他杀所有驯兽? “只要我杀了驯兽,我保证,你们御兽族的人,每个人都可以在西山族领地里获得一片净土,过上安稳平静的日子!” 雅枝极力控制着自己内心的恐惧,大大的杏眸中浮现一片薄薄的水雾。 她摇头,手指在背后紧紧掐着皮肉,“不可能的!他不会答应你!族人也不会答应!” “我,更不会答应!” 驯兽对御兽族人来说,是战友,是同伴,是族人! 它们也是御兽族的成员之一! 族人不可能会接受这样的结果,那个人,也同样不可能会接受! 佟鹰看着她,内心怒火涌动,脸上露出几分狰狞。他一手掐住她的脖子,手中力道不断收紧,“我不是征求你的意见!我是在通知你,也是在给你一个选择!” “保驯兽,还是保御兽族的族人?” 他的手劲儿不断收紧,一股强烈的窒息感。伴随着剧烈的疼痛感冲击着她的大脑。 一瞬间,她脑中一片空白,喉咙处剧痛蔓延,席卷全身。她下意识地想要挣扎,可双手双腿全部被绑住,她无能为力。 就在她眼前被一片白色和血色笼罩的时候,忽然,喉间的力量猛然撤走。空气剧烈冲击,喉咙处的空气分散,奔往大脑和心脏,将她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 她倒在床上猛烈地咳嗽,随即就是大口大口的呼吸。 “一个女人,何必这么刚烈?”佟鹰看着那少女,上挑的眼睛里露出几分涟漪。 “你可以考虑一下,不杀驯兽,那死的,就是你们的族人!” 说完,他想走,忽然看到那被他扔在地上的布条,他怔凝了一下,继续道,“你也不用想着自杀什么的。拿着你的尸体,我一样可以去打御兽族!” “留着这条命,也许你能看到御兽族还有人能活下来!” 雅枝看着他的侧背,双眼血丝散布,恐惧和担忧爬满了全身。 佟鹰迎着她的视线,他在她的眼睛里看见了隐藏着的害怕,也看见了几分勇敢坚毅和从容不迫。 一个十几岁少女,就有了这样的胆色,还真是叫人意外呢! 第142章 救人 直到佟鹰离开,屋内再次陷入平静,雅枝那瞪得发疼的眼睛才敢颤抖地流下眼泪。 喉咙间的疼痛还在时不时地刺激她的神经,提醒着她刚刚与死亡有多么接近。 她目光望向紧闭的窗户,脸上布满了担忧。 阿如哥哥…… 泪水倾泻而下,她望眼欲穿,不知那少年能不能承受得了如今御兽族的重担。 她,为他带来了天大的麻烦。 她不该来的,不该为了想要出谷,就冒险带那两人来西山峰…… 是她害了御兽族,害了厉自如…… “一会,给里面送点水和吃的进去。”门外,传来佟鹰的声音。 “族长,那,是要松绑吗?”有吃的和喝的,那不得松绑,不然她怎么吃? 佟鹰迟疑了一下,故意放大了声音,“松了吧,如果她要死,就让她死吧!一具尸体,我一样可以带去进攻御兽族!我也很想看看,那厉自如在看到她的尸体后,是什么反应!” 佟鹰离开后,看守的人脸上露出疑惑。族长这是啥意思?他们怎么听不懂啊? 不管内心多少疑惑,族长的话,不要质疑,不要发问,不然,可没有好下场! 雅枝听着那话,神色沉沉。她知道,他那话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对!她不能死! 她要找机会走!如果真的走不了,那就找机会杀了佟鹰! 只有佟鹰死了,御兽族才能免于侵略!族人们才能安全! 夜色越来越深,西山族渐渐恢复平静,多数人都进入了梦乡。 这时,黑暗深处传来动静,一双双沉静敏锐的眼睛在月光下显现。 “少族主,这西山族这么大,怎么找?” “去西山左锋,丘格阶。” 丘格阶是西山族族长和族中武士们居住的地方,如果他们抓了人,第二天还要带去御兽族发动战乱,那被关押最好的地点,必定是丘格阶! 厉自如手臂一挥,带着十人十兽继续在暗中潜行。 他的驯兽亚斯上午被苏兰芝打死了,所以这次,他带的是蓝迪先前的驯兽,花豹俪蓝。 虽然花豹是蓝迪的驯兽,但厉自如身为少族主,这俪蓝又是他陪着蓝迪一起驯服的,所以,对厉自如,俪蓝也是十分听从的,等于是它的另一个主人。 此时的丘格阶一片安静,所有的房屋全部陷入黑暗。 可能是因为明日大战的缘故,他们早早地便歇下了,只有关押雅枝的那间小屋,还亮着微弱的灯光。 门外站着两个守卫。 虽然丘格阶也有人巡逻,但对于厉自如带来的那些好手来说,想要避开,还是不难的。 几人到了丘格阶后分散开来,寻找雅枝的藏身点。 厉自如和哥伦一起,在黑暗中摸索了半个时辰左右,终于在看见了一间亮着光的屋子,外面,两个看守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这大半夜的,门也是锁着的,咱们不用一直瞪着眼到天亮吧?” 一人杵着木质长矛,神情疲惫地对旁边人抱怨,“这族长也真是的,一个女人而已,至于让我们看得这么紧吗?” “哎,少说两句吧!”另一人虽然也是面露疲惫,但好歹精神些,“族长说了,这个女人一定得看住了!说是明天有大用呢!” “哼,一个采药女,能有什么大用?我看啊,咱们族长别是看上这小姑娘了吧?” 那人脸上露出几分坏笑,言语中多了几分轻佻,“我看这小姑娘长得水灵水灵的,眼睛又大又圆,皮肤看着也是滑溜溜的样子,是个男人看着都会动点心吧?” 另一人听了这话,脸色一变,眼睛朝四周扫了一圈,见没什么异常才没好气地数落他。 “你不要命了?族长的闲话也敢说!小心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这有什么的?”那人不以为意,朝另一人翻了翻白眼儿,“这么晚了,除了我们俩,还有谁会来啊?就说说罢了,打发打发时间嘛!” “你这张嘴啊!”另一人也知道他说得有理,可毕竟是族长,万一被人听见禀告了上去,那他们可能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那人笑了笑,知道他小心,便没多说了。 “咯吱——” 一道极细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那男人回头看了看,周边一片漆黑,什么动静也没有。 “怎么了?” “你听见什么声音了吗?”他神色警惕了起来,朝外面走了一点。 “声音?”另一人见状,心中瞬间一个激灵,也跟了过去。 他朝四周仔细看去,除了一片黑暗和稀疏的大树和房屋,什么也没有啊!倒是能听见其他屋子里传出来几道响如轰雷的鼾声。 “你听错了吧?除了大壮打鼾的声音,哪还有别的动静?” 那人精神松弛了些,用手中的长矛拍了拍还在四处查看的男人,“回来回来,小心被人看见告诉族长,你吃不了兜着走!” 那男人肩膀被拍得生疼,回头瞪了他一眼,“下手不能轻点儿啊?” 另一人发出憨笑,面上露着不好意思,“谁叫你大半夜的吓人的!” 两人转身走回去,忽然颈部传来一阵剧痛,随即便没了意识倒在地上。 这时,两个穿着黑色夜行衣的人,在暗中出现。其中一人在地上的看守腰间摸了摸,找到了一把钥匙。 “找到了!”那人声音里透着几分欣喜和激动,迅速开了门。 另一个黑衣人手脚利落地进了屋。 房内的雅枝毫无睡意,送来的饭菜也半点未动。 她一直在想怎么出去,可窗户被封得死死的,没有出路。大门不仅上了锁,还站着两个人,半点没有松懈的意思,她根本一点机会都找不到! 正焦灼绝望的时候,外面传来开门声。 她以为是佟鹰又来了,当即摔碎一个陶碗,捡起锋利的碎片,藏在袖口处,警惕地看着进门的人。 来人蒙着脸,穿着一身黑色衣服,可以看得出,根本不是佟鹰。 “雅枝!” 熟悉的声音响起,雅枝那张满是警惕的脸上露出震惊,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自己心中猜测的那人。 她掏出陶碗碎片,警惕地盯着来人,“你是谁?!” 厉自如见她没认出来他,立即摘下了自己的面罩。“是我啊!” 虽然心中有怀疑,但她一直不敢相信,毕竟,那人都不知道自己来了西山峰,又怎么可能会知道自己被西山族的人抓了?更不可能会孤身犯险地跑来救自己了! 可直到看见那张熟悉的脸,那满是担忧和着急的面容,她心里的大石才终于重重垂下,溅起波涛汹涌。 “阿…少族主!” 她放下套碗碎片朝他跑过去,惊喜却又不敢相信,“你怎么会在这里?” “先别说了,快走!!” 厉自如拉着她的手便出了门。 哥如站在门口见两人出来,露在外面的眼睛里也是闪过一抹庆幸。 他将门关起来,将两个守卫放在门口,看着像是睡着了一样,随即迅速跟上厉自如。 黑暗中两条驯兽一闪而过。 等进了林子里,厉自如对哥伦道,“发讯息,召回族人!” 哥伦点头,拿起自己的骨哨,轻轻吹了两声,像是飞鸟的叫声一样。 听到哨声的御兽族族人立即停止寻找,悄无声息地从黑暗中撤回,没有惊动任何人。 就在一切稳步进行的时候,丘格阶中一间昏暗的房间里,一张红杉木床榻上,一个身着中衣的男人,瞬间睁开了眼睛。 第143章 战起! “叮咚—叮咚——” 一阵十分规律的铁铃声响起,在丘格阶的上空飘荡,将原本安静沉睡的丘格阶猛然惊醒。 一道又一道光亮燃起,无数人迅速穿上衣服,拿起武器,脚步凌乱又厚重,气氛无比紧张。此时的西山族,就犹如一头睡意渐消的猛兽,睁开了那双半是愤怒,半是激昂的眼睛。 厉自如带着十人十兽,还有一个满脸恐惧的少女在林间迅速穿梭。 少女的脚步显然没有男子们快,即便拼尽全力,也还是拖慢了他们的进度。 此时,身后的林子和村落里已经燃起了无数火把,一道道喊声将整个西山峰全部惊醒。 “有敌人入侵!” “有敌人入侵!” …… 丘格阶的中央校场上,佟鹰穿着蓝色棉麻长袍,神色冰冷。他是真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厉自如,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夜闯西山救人! 他可比他那个懦弱的爹,厉害多了! 只可惜,他西山族,也不是什么人想进就能进的! “敢闯我们西山族,必要他们付出代价!”他对着下方的西山战士们喊道。冷漠的面容下,藏着一抹期待和激动。 “所有人,提前进攻御兽族!” “是!” “是!” 佟鹰话音一落,下方整装待发的战士们喊声震天,将林子里逃窜的厉自如等人都惊动了。 雅枝惊恐地回头,整个西山村都亮起来了,火光冲天,杀意如同卷向海边的浪涛,一道一道,接二连三的朝他们扑来。 “快走!”厉自如只回头看了一眼,便拉着有些吓呆了的雅枝继续逃窜。 “他们在前面!” “弓箭手上前,生死不论!” 林子后面最先一批被佟鹰派出来的西山族人们,他们借助着地形优势,很快地就发现了厉自如等人的踪迹。 “咻咻咻——” 无数箭矢飞来,厉自如带着雅枝躲避,随即对哥伦道,“召唤驯兽,拖住他们!” “是!” 哥伦收到命令,带领着手下九人九头凶猛的驯兽停下脚步,分散到黑暗的林子中。 一群人忽然分散,加上黑夜视线差,西山族人只一个眨眼间,忽然失去了目标。 “他们分散了,追上去,务必将人留下!” 黑暗中领头的西山族人下令,所有人都举着火把迅速前进,注意力全在前方消失的人影上。 他们没发现,在他们左右两侧不远处,正有危险靠近,一头又一头凶猛的野兽蓄势待发,目光凶狠地盯着他们。 “啊!” 忽然,一声惨叫响起,伴随着野兽低沉嘶吼的闷吼声。 “有野兽攻击!大家小心!” 众人脸色惊慌,已经猜到了来人是谁。 “是御兽族的人,大家靠在一起,用手中武器抵挡驯兽!!” 对于西山族的人来说,黑暗不可怕,御兽族人也不可怕;可怕的,是那群训练有素,悄无声息,且杀伤力极为惊人的驯兽们。 山外谷三大族为什么不敢轻易去攻打御兽族?就是因为他们手中握有这样的王牌力量! 不然,就凭御兽族那几百上千号人,早就被其他三大族吃干抹净了! 毕竟谁也不愿意用族人的性命作为代价去发动纷争的! “啊!放开,放开我!!” “救命,救命啊!快救我!” …… 又有人被拖走。 即便他们几个人背靠背,呈现防御姿态,可对那些驯兽来说,根本没有太大效用。 黑暗中每一次黑影闪过,都会带走一个西山族人。 听着族人们的惨叫声,其余人心生不忍,却又不敢乱动,只能强作镇定的守好自己的位置,目光警惕地扫视四周,尽量避免自己被抓走。 黑暗中响起一道道“滋啦滋啦”的声音,那是皮肉被撕咬的声音,听得人头骨发麻,令众人内心的恐惧再次加深了。 “大家都看仔细些,多注意些!” 领头的人内心愤怒却又无可奈何,这御兽族的人,总喜欢搞用那些畜生来打前阵! “弓箭,长矛,大刀,全部准备好,看到任何一点动静,立即出手!” “是!” 领头人说完,觉得这样下去也不行,便又道,“分出两队人跟我走,剩下的人,拖住这些驯兽!!” 黑暗中又有野兽袭来,惨叫撕心裂肺地响彻西山。 后方的佟鹰听到这声音,脸上的怒火更无以复加,踢了踢胯下的马,率先冲了出去。 只剩一道满是寒气的声音在控制后面的族人:“所有人,动作加快,包抄过去!” 雅枝边跑边往后看,身后的火把越来越多,几乎要整片西山都照亮了。 “少族主,快,让族人快撤回来!”佟鹰带着大批西山族人赶过来了!再不撤,他们就走不了了! 雅枝停下脚步拉住厉自如,厉自如回头,也看见了西山族倾巢而出,脸色无比难看。 他迅速吹响了撤退的信号。 可此时,时机已经有些晚了。 他们边撤边等,可时间过去一炷香,那些人还没有半点动静。 此时,远处似乎传来野兽嘶吼惨叫的声音,惊得厉自如身体一震,身上如压了一座山那般沉重,动弹不得。 他回头,火光摇曳,他仿佛看见了御兽族的驯兽被长矛挑起,刺穿身体的景象。 他红着眼,大声喊了一句,“俪蓝!” 顿时,一只大型花豹从黑暗丛林里窜出来,等候指令。 “少族主,你干什么?”雅枝看出他的不对劲,死死地拉住他。 “我要去救他们!”厉自如激动地往回跑。 “你不能去!”雅枝拉着他,声泪俱下,内心自责愧疚几乎要将她淹得窒息。可此时,她不能让情绪左右她,必须要拦住厉自如! 他是族中少主,也是御兽族未来的族主,如果他出点什么事,那御兽族要怎么办? “少族主!” 此时,一道沉闷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是哥伦。 “哥伦!”厉自如怔在原地,脸上闪过一抹庆幸。“你没事?” 哥伦的身后还跟着几个御兽族的人,但更多的就没有了。 见少了几人,厉自如怎么可能还不懂,他还是想要回去救人,可哥伦已经没时间跟他说话了,直接推着他往西山外跑。 “不能再回去了,西山族倾巢出动,我们必须回去通知族人战斗了!” 厉自如眼中闪过一抹痛苦,却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只能将内心的悲痛暂时压住,带着剩下的人全力撤退。 此时,身后的林子里传来“咚咚、咚咚”的沉闷马蹄声。 厉自如回头,看见了那骑在马上,满脸猖獗笑意的佟鹰。 他的长袍在风中飞扬,手中拿着一柄银质长矛,目光锁在厉自如的身上,带着几分挑衅,几分戏弄,还有一抹居高临下的俯瞰和张狂。 第144章 佟鹰的羞辱! “俪蓝!” 厉自如大喝一声,矫健的大型花豹从黑暗中出现。只听一道十分复杂的骨哨声响起,俪蓝便犹如一支离了弦的箭矢,在黑影中化为一道黑影。 紧接着,哥伦和其他御兽族人的骨哨声接二连三地响起。 片刻后,那满是火光的林子里时不时地传来惊恐的惨叫声。 佟鹰听见这声音,脸上不仅没有慌张,反而露出一抹古怪的诡笑,“上圆刺轮抵御驯兽!” 他的一声令下,西山族训练有素的族人们,不知从哪拿出一条装满尖刺的木圆轮,护在队伍的外侧。 如果此时还有驯兽想要攻击他们的话,那必然会被那圆轮上的尖锐木刺扎伤! 这是一个对大型驯兽很有效果的防御措施,也是佟鹰研究了很久,才研究出来的。 果然,上了圆刺轮抵挡后,御兽族的驯兽们,就有些无处下手了。 一时间,队伍中恢复平静,众人以为危机解除。 佟鹰又带着族人大军继续向前。 “厉自如,你挺厉害的啊!” 黑暗中,佟鹰的喊声穿透无数树木,来到了厉自如等人的身后。 他停下步子看向身后,那人远远的,骑在高大的骏马上,正朝他喊话。 “这么多年,敢勇闯我西山境地的,除了你之外,还真没有其他人了!” “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竟然有如此魄力!” “说实话,我很欣赏你!” 他的声音在身后越来越近,听得厉自如越来越难控制自己,仇恨与怒火将他淹没,他甚至想立即冲过去杀了那人! 可是他不能! 他还有族人要守护,还要带领御兽族重新走向安稳的生活! 他恍若未闻,带着雅枝哥伦他们拼命跑。但他们是抹黑前进,路况又不熟,速度根本比不上那一群对地况熟悉,又有灯火照明的西山族人。 哥伦看着那些越来越近的西山族人,他停了下来,拦住了其他几个御兽师。 “哥伦,你干什么?!”厉自如心中升起不安。 “少族主,我们只是御兽族的一个小角色,御兽族可以没有我们,但不能没有您!”哥伦道。 他们要留下来为厉自如争取时间! 只有驯兽和主人离得越近,才越好控制,才能再次打乱西山族人的阵脚。 “哥伦!一起走!!” 厉自如回去拉他,却被他甩开。 “少族主,快走!御兽族需要您,您不能在这时候意气用事!” 哥伦看着他,身后带着五个西山族的御兽师,神色从容,看不到半点恐惧和迟疑,仿佛已将生死置之脑后。 “哥伦!可你们……” 厉自如还想说什么,哥伦打断了他,“少族主,快走,此时此刻,通知族人们迎战才是最重要的!” “厉自如!” 佟鹰的声音再次响起,“你身为御兽族少族主,应该知道身为族主,要以族人为先的道理吧?” 厉自如躲在黑暗中,脸上青筋暴起。 “我对你身边的小姑娘说过,只要你能答应我的要求,我可以不攻打御兽族,让两族握手言和!” “你,要不要考虑考虑?” 要求?什么要求? 厉自如看向雅枝,目光带着一抹疑惑。 “雅枝,他的话什么意思?” 雅枝脸色苍白,沉默不语。 那些话,她不能说。她怕说出来,厉自如会发疯! “雅枝?”他不理解地看着她,不懂她为什么要隐瞒? “少族主,他说的那些,根本就是废话!我们族人是不可能会答应的!您也不可能答应!不要听他的,我们快走!” 雅枝伸手去拉他的手,想要带他离开。但明显他不是这样想的。 他甩开了她的手,想要再问,这时佟鹰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厉自如,我佟鹰身为西山族族主,我以整个西山族起誓,只要你答应我的要求,西山,御兽两族,绝对可以和平相处,不用再起纷争!” 这话一出,连哥伦和其他族人都震惊了,他们不敢相信地看向雅枝,迫切地想要知道佟鹰的条件是什么。 毕竟,相较于族人们的安居乐业,他们多大的牺牲都能接受的! 也许,他们可以不用打仗了! “雅枝姑娘,那佟鹰的条件究竟是什么?”哥伦忍不住了,开口询问。 雅枝紧闭着嘴巴,那些话,她甚至连说都说不出口。 见状,厉自如有些着急了,看向雅枝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怀疑。“雅枝,你到底在隐瞒什么?” 他拼了族人的性命来救她,可不是为了让她对他隐瞒的! 这可关系到御兽族的生死存亡啊! 虽然夜色很暗,可雅枝依旧能够听见他声音里的失望和冷漠。 他,是在怀疑她吗? “我……” 她哑口无言。想要说,可那些话,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雅枝!” 此时,佟鹰的声音再次响起。 “怎么样?厉自如,我的提议如何?你可愿意接受?” 黑暗的林子里,除了西山族人这边火光通明,前方一片漆黑,佟鹰甚至看不到那几个人的身影躲在何处。 他这么喊话,其实也是为了让厉自如暴露自己的位置。 “你想清楚了吗?驯兽与族人,孰轻孰重?” 佟鹰的声音还在耳边回荡,厉自如听着那没头没尾的话,急得不行。 “雅枝,你告诉我,到底什么情况?他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双手钳死死捏着她的双肩,自己都没发现,他的手,到底使了多大的劲儿。 雅枝只觉得双肩要被捏碎了一样,剧烈的疼痛让她忍不住皱起了眉。 “你说啊!” 他的声音还在耳边紧紧相逼,手里的力道不停地收紧,她疼得几乎无法呼吸。 哥伦在旁边也有些看不下去了。“少族长……” “我说……” 雅枝微显颤抖的声音响起,把厉自如有些失控的心神拉了回来。 见她满脸痛苦,他才意识到,自己有多失去理智! “雅枝,你,没事吧?” 他手上的力道全消,只剩下一股淡淡的温柔,轻轻揉搓着她的肩膀。 雅枝往后退了退,让双肩从他手里挣脱出来。 “他对我说,只要你答应将御兽族的所有驯兽全部交出来,并且让他当着全西山族的人面,全部,全部斩杀……” 她顿了顿,垂着眸,继续说,“这样,他就会答应在西山族地,给我们族人找一块地方,让我们‘安居乐业’……” 话音说完,一阵死寂。 “这佟鹰,简直欺人太甚!”哥伦怒骂出声。 难怪那雅枝姑娘一直说不出口,这是条件吗?这分明是对御兽族的羞辱! 这是要让他们族人无条件投降,并且将驯兽交出,让御兽族成为他们西山族永生永世的附属族,甚至是奴隶啊! 这佟鹰,他是怎么敢提出来的?! 第145章 水自流的阴谋 厉自如身体忍不住颤抖,愤怒和强烈的侮辱感,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哥伦跪到地上,一脸的坚毅和决绝,“少族主,我们御兽族不能被那西山族如此侮辱!您快回族吧,带领族人们对抗西山族!” “即便拼死,也决不能受那佟鹰的条件!!” 哥伦的话说完,他身后的御兽师也跪了下来,“求少族主回族,准备大战!” 厉自如沉默,随即便看到哥伦带着其余人站起来,而后消失在黑暗中。 “哥伦……”我一定带人回来救你们! 你们一定要撑住! 厉自如的双眼爬满红血丝,即便再不甘心,不愿意,却也别无选择。 “我们走!” 他伸手去拉雅枝的手,可那少女的手却在他手碰到的那一刻,立即抽了回去。 “少族主,我自己能走,你拉着我,我反而跑不快。” 厉自如手中一空,心里生出一抹异样情绪,但此时他也没时间再顾及这个,只道:“那你小心点!” 佟鹰喊了几声,始终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他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没想到这个厉自如小小年纪,竟是个能沉得住的性子! 若是再给他时间成长下去,再要攻打御兽族,怕是难上加难了! “所有人,加快速度!今日,必须攻下御兽族!” “是!” 声音刚落,火光照耀的地方一道又一道黑影闪过。 一头鳞狼兽忽然出现,蹿到几个拿着圆刺轮的西山族人身上,避开了那尖刺,一口将其中一人的脸咬烂了。 痛苦的嘶喊声响起,队形被打乱,防御驯兽的圆刺轮也掉在了地上。 顿时,又有几只野兽蹿出,用同样的方法将西山族的圆刺轮冲开,又有人被咬伤。 佟鹰勒住马,脸色阴沉。 那些在普通人眼里身形迅疾的驯兽,在他眼里明显就慢了很多,加上耳力非凡,他基本可以提前锁定那些驯兽出现的位置。 银矛一扔,一只野狼被那长矛钉在了后方的树上。 “嗷呜,嗷呜……” 两声呜咽后,野狼失去生机。 被杀了一只驯兽后,西山族的人士气大涨,纷纷举起手中武器应对黑暗中危险的驯兽。 此时的厉自如奔跑着,后方,时不时地响起人的惨叫声,还有驯兽的痛苦的嚎叫声。 他脚下步子不停,飞快狂奔,连雅枝都被甩到身后很远的地方都没发现。他听着那些声音,心在滴血。 他知道,哥伦和其余的族人们在用生命为他们争取时间,他一定不能再慢! 他暗暗发誓,“佟鹰,我一定让你付出代价!!” 在哥伦等人的帮助下,厉自如终于跑出了西山领地。 “啲——” 骨哨声响起,飘向远方。 那是号召全族御兽师和战士的密令,只有族主和少族主知道这个节奏和方法。 而早已严阵以待的御兽族人听到这声音瞬间蹿出了森林,朝着西山族的领地冲锋而去! 冲杀的声音响彻山外谷。 西山和御兽两族的异常,早已被东山族以及溧水族发现。他们也各自派了一些人前来查探。直到看见两族人马正式交锋,才将消息传了回去。 东山族的议事大厅内,上位主座上坐着一个面色冷厉的中年男子;他的下方右手位,坐着一位身穿白色长袍,面容淡雅儒俊的青年男子。 他坐在一旁喝茶,脸上的随意和松弛令主位上的男人皱起了眉。 “溧水族也打算插一脚吗?” 东山族族长魏东来开口,心中有疑惑,却更多的是鄙视。 这水自流整天一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可他心里早就对御兽族的红杉林眼馋不已,也不知道多少次的撺掇西山和御兽两族起摩擦了。 “不是溧水族。”他轻捻茶杯,脸上带着几分享受,喝了口茶后,才继续道,“是东山族,和,溧水族。” 魏东来挑眉,表示不懂他的意思。 水自流年纪不大,但心机城府非一般人可比。见他这样,只淡淡一笑,道“我既然来了东山族,那自然是来找魏族长合作来的。” “魏族长对于西山族的药田,不是也很喜欢吗?” 魏东来面色一变,眼睛底下闪过一抹惊诧。 这水自流,竟然连这个都知道! “那水族长想要怎么合作呢?”魏东来问。 “那自然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了!” “事成之后,御兽山归我,西山峰,归你,如何?” 他放下了茶杯,脸上挂着温和礼貌的淡笑,俊美的面容让人第一眼只觉得如沐春风。 可听了他的话之后,得到的唯一感受,是寒冷,至于暖意,半点都感受不到。 魏东来虽然确实想要西山药田,可,那毕竟是西山族! 西山族是山外谷人口最多,势力最大的地方!而且那佟鹰,也不是个简单的角色,万一真惹恼了他,西山族拼死反扑,那他们东山族可不一定能获得什么好处! 魏东来还是担心。“你就这么肯定能拿下那两族?” “当然!”他笑看着他,身上透着一抹强大的自信。 “这一次,西山、御兽两族,必定两败俱伤。到时候,我们根本不用费吹灰之力,便能收取两族。这,有什么好怀疑的?” “魏族长,您究竟在顾忌什么?” 魏东来沉默,脸上的表情十分凝重。 山外谷四大势力存在上百年,真要打破这种平衡,实在没什么好处。 其实,若不是有人从中作梗,四族在山外谷互通有无,以物换物,其实也能和平相处的。 他的目光落在水自流身上,内心闪过一抹鄙夷。 这看似文弱秀气的青年,实际上是多狠的角色,他也是略有所知的。 若真是没了西山族和御兽族,那未来,东山族会不会也会被这小子蚕食殆尽? 他是真担心! “那,幸存的两族族人怎么办?”魏东来又问。 水自流站起了身,脸上浮现一抹难以置信的笑容,“魏族长,您不是在逗我吧?” 魏东来神色微变,依旧坐在主位上不动如山。可内心却在那水自流的牵动下,不自觉地动摇起来。 “胜者为王败者寇,输了的人,自然是为奴为婢!我听说你们东山族也是急缺劳动力的啊,怎么,不想找些免费劳动力?” 魏东来没说话,内心对水自流又警惕,又忌惮。他对东山族,还真是了如指掌! 不过,他说的那话,确实存在一定的诱惑力。 “或者,您不喜欢那些人的话,杀了也行啊,我没什么意见的。” 即便是说到杀人,他的脸上依旧风轻云淡,就好像他说杀的,不是人,而是一只野鸡,一只野兔子…… 魏东来垂了垂眸,后站了起来。他对与水自流的合作,越来越没什么底气了。 刚想拒绝,就见那水自流开口了。 “魏族长是在担心我背后插刀吗?” 也不知是不是看出来他内心里的害怕,水自流脸上的笑容真诚了几分, 魏东来没说话,可那双紧紧盯着他的眼睛里,可看不出半点放心。 “您就放心吧!这山外谷这么大,我们溧水族又不可能全部占有。要不是那厉初正冥顽不灵,死活不愿将那红杉林与我们溧水族共享,我也不至于策划今日的这场戏。” “你,你说什么?!” 魏东来从他的话里听到了一个令他无比震惊的讯息。 御兽族和西山族的此次纷争,竟然,是出自他之手的一个阴谋!! 第146章 蓝庆死 西山与御兽山交界处,东廊谷。 无数尸体倒在地上,有些缺胳膊短腿,有些脸色发黑,身体僵硬。 在那些尸体另一边,无数厉狐在人西山族人中来回窜跳,每跳到一个人身上的时候,都会在那人身上添一道咬伤,随即全身内脏被腐蚀而死。 也有些厉狐被西山族的铁器和长矛洞穿身体,可它们流下的血液依旧将那些西山族人腐蚀。 佟鹰看着那些令人头疼的厉狐,眼睛里几乎要冒出火来。 这些厉狐是被厉自如控制的,也就是说,想要解决这些厉狐的威胁,那就必须把厉自如杀了!让这些厉狐成为无主的野兽,只有这样,西山族人才能降低伤亡! 他骑着马穿越杀声震天的战场,直奔厉自如而去。 银色长矛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带着摄人的冰冷气息。 费七手持一根狼牙棒,在西山族人群中大开大合,每一击,都能将好几个人打得吐血飞出去。 蓝庆也在战场上,他的身上像是燃烧着怒火和狂暴,骨哨含在口中,时不时地吹响。一段段复杂又毫无规律可循的声音在场中回荡,控制着一只凶猛的锯齿蜥蜴。 那锯齿蜥蜴身形庞大,外皮坚硬厚实,锯齿般的锋利牙齿大开大合,一口便能咬断人的大腿。 在蓝庆的控制下,那锯齿蜥蜴满口是血,咬死一个又一个西山族人。即便是面对那些人的长矛利箭,它也丝毫不受影响,几乎可以说是刀枪不入! 任何靠近它的人都会被它咬断手脚,成为一个废人或死人。 无数驯兽在西山族群中撕咬,扑杀,惨叫声连连,谁也没有注意到,一柄银色长矛正飞向厉自如。 即便是厉自如自己也根本没有发现这一点。 他手里拿着一把青铜长剑,砍杀着一个又一个西山族人,在空闲之余,时不时地吹响骨哨,控制厉狐和花豹,让它们成为战场上最凶猛,杀伤力最强的武器! 御兽族人数和西山族人数相差甚远,若不是有厉狐、花豹以及蓝庆的锯齿蜥蜴在,此战,怕是早就结束了。 厉自如刚吹完骨哨,只觉得身后一阵冰凉,后脑涌起一抹尖锐的刺痛感。他下意识地回头,就见一支银色长矛自半空中飞来,速度极快,几乎眨眼就到了眼前。 “少族主!!” 他瞳孔不断放大,此时他听见了费七惊恐的喊声。 他不断地倒退,想要躲避。忽然,一道人影猛扑而来,将那银矛撞飞了出去。 等看清那个人影,厉自如脸上惊诧不已。 “蓝叔!!” 他冲上去,将那倒在地上的人扶起来。 他的胸口被银矛洞穿,鲜血将他的灰色衣裳浸湿,入眼一片黑红。 “蓝叔!!”厉自如双目通红,内心升起无限愧疚与悲痛。 “少,咳咳……”蓝庆目光涣散,刚开口,便被胸腔里涌出的血呛住,猛咳了两声,才觉得顺畅了些。 “蓝叔,别说话了,没事的没事的!”厉自如双目酸涩,泪水控制不住地往下落,他朝战场外大喊,“医师!于溯!快救人!!” 颤抖哽咽的声音传向很远的地方,于溯听见这叫声,目光寻了过来。 当看到厉自如和倒在地上满身是血的蓝庆时,他连忙对身旁的雅枝喊道,“快,快去救人!” “少族主,没,没用……没用了……” 蓝庆声音断断续续,脸色苍白,血色尽失,他强撑着一口气,还有话要嘱咐。 “不会的,蓝叔,你不会有事的!”厉自如抱着他,痛哭起来。 蓝庆从小待他如亲子,他也是拿他当父亲看的。 每一次被父亲训诫,伤心失望之际,都是蓝叔和七叔安慰他,鼓励他,相信他;他是他的第二个父亲啊…… “少族主,我生平没,没求过你什么……咳咳……” 他的伤太重了,每说一句话都在是透支生命,于溯和雅枝赶来的时候,迅速用干净的棉布压住他的伤口,避免血液流失太多。 可这样的伤,于溯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没救了…… 蓝庆满是鲜血的手握上厉自如的手,目光祈求又充满自责,“阿迪,阿迪走了歧路,你,不要怪她,都是我没教好她……” “蓝叔,你不要说了,我没有怪她,我不会怪她的!” 厉自如握住蓝庆的手,那双大手他见过很多次。虽然他常用这只手拍在自己的肩膀上,可这样紧紧握着的,还是第一次。 他的手满是老茧,即便在血液的润滑下,也还是能感觉到粗糙和扎手。 “我,我想求你……” 蓝庆的话还没说完,那双涣散的眼睛忽然就变得呆滞无光了,连最后的一抹涣散都消失了。 他看着厉自如,像是有什么心愿未了,像是还有什么放心不下…… 死死抓着厉自如的手,也在这一刻变得柔软,从半空中滑落下来。 “蓝叔?”厉自如脸上的痛苦怔住,不敢相信地呼喊着蓝庆,可,那没了生息的人,再也不能给他回应了…… “蓝叔!!” 厉自如痛苦怒吼,目光扫向战场,那不远处骑着战马的男人,脸上满是挑衅和得意,这令他内心的怒火更是达到了极点。 他捡起地上的青铜剑,飞奔砍向佟鹰。 后面的雅枝满脸担忧,目光看去,她看见战马上那人神色松弛随意,意味不明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会。 随后,他从马背上抽出了一把青铜剑,材质外貌和厉自如手中的那把剑很是相似。 看到那剑,厉自如又疯了些,再大的吼声都无法发泄他内心的恨意与怒意。 “佟鹰,我杀了你!!” 那是他父亲的青铜剑,整个山外谷只有这么两把,锋利坚硬,几乎无坚不摧。父亲中毒之后,这把剑就消失了,原来,被那佟鹰夺了去! 就在两人青铜剑即将冲撞时,东廊谷中忽然卷起一阵阵的诡异邪风,一种神奇又惊人的力量在战场上席卷,将数百上千人马全部震倒。 便是那些驯兽们,也被漫天灰尘迷住了眼,随即,被一道凶猛的力量震飞,撞在山谷两侧的山石树木上。 第147章 强势聊聊 再睁眼一看,厉自如和佟鹰两人中间忽然出现一道斑驳身影,长发在大风中飘扬,双掌落在两人的胸膛上,强力一震,便将那两人分开了。 两人倒退两三丈才停下来。 厉自如看着忽然出现的女人,脸上露出惊色。 她没死? 雅枝不是说她和那个百里掉下悬崖了吗? “别打了!” 舒禾收回双手,立于两人中间,看着那遍地的尸体和残肢,神色严肃又沉重。 这才过了一夜,这两族就打得这么凶猛! 佟鹰看见她,也忍不住心惊和疑惑。“你没死?” “谁说我死了?”舒禾挑眉问他。 因为舒禾以及那股超越自然的力量的突然出现,东廊谷的两方人马暂时停了下来。 佟鹰面容冷漠阴鸷,内心暗骂这些外来人还真是命硬,掉下追云崖都不死! “你不是说,你们外来人不会插手我们谷中纷争的吗?此时,为何又要出手?” 他说话间,目光向四周扫视,透着一抹探寻。他在找那个神秘莫测的男人。 “禾姑娘!” 费七见到舒禾出现,激动地跑了过来,连百里墨卿之前强调的“禾娘子”都忘记了,直接唤她姑娘。 “费先生。”舒禾朝他点了点头。 “禾姑娘,您可有找到麒麟草?”费七急切地询问。 这场大战本来就是因为他们进入西山峰而引发的,若是能找到救族主的解药,那这一战便不算白打,那些人,也就不算是白牺牲了。 舒禾拍了拍她的小背篓,对他道,“放心。” 佟鹰看着他们关系亲密熟稔的样子,脸上的表情难看无比。 若是这两个外来人加入御兽族,那他们,怕是一点胜算都没有了。 “姑娘,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佟鹰冷着脸问她,“为何要出尔反尔?” 见厉自如凶狠地要朝佟鹰攻去,舒禾一把将他拉了回来,塞到费七手里。“少族主,别冲动!” “你拦我做什么?!”厉自如失控地朝她大吼。 他被愤怒冲昏了头脑,觉得如果不是舒禾非要去西山峰找那个软骨草,他们和西山族也不会发生大战,至少不会这么快!而蓝叔,也就不会为了救他而死。 舒禾猛然被吼,脸色也变得不好看了。 “若不是看在你们御兽族那些无辜的族民份上,你还真以为我想管你?” 她真的很讨厌别人吼他!上一个吼她被骂的,还是南起。 费七看得出来,舒禾不高兴了,甚至有些生气了! 他连忙将厉自如往后拉了拉,对舒禾赔礼道歉,“对不起禾姑娘,我们少族主有些失控了,不是故意的。因为……” 他目光看向不远处被长矛洞穿的蓝庆尸体,脸上也浮现了痛惜之色。 “蓝庆是为了救少族主死的,他,是过不了自己那一关……” 舒禾神色依旧冷漠,“那又如何?蓝庆可不是我杀的!只有无能的人才会冲无辜的人发怒!” 她的话,可以说半点没给厉自如留脸面。 本来就是嘛,她啥也没干,甚至还是来帮他们的,凭啥被一个毛头小子吼? 厉自如还想说什么,被费七一把压了回去。 “禾姑娘,您见谅,见谅……”费七不停地对舒禾弓腰道歉,一点尊严没留。 见状,舒禾心里有些不舒服,抬手将费七虚扶起来。 随后,她面向佟鹰,道,“佟族长,我并不是想要插手你们谷中事,我只是不想看着你们自相残杀,然后被人坐收渔翁之利罢了。” 闻言,佟鹰心中升起疑惑和不安,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等他发问,东廊谷两侧忽然飞过来数十人,从半空中狠狠地砸在御兽和西山两族人群中间的空地上。 佟鹰看见其中一人,当即脸就黑了。 “水自流!!”他咬着牙,内心压着一股愤怒。 他不是答应他,不会插手西山和御兽两族之间的战争吗?不是答应,绝不会乘人之危的吗? 原来,都是说得好听!私下里,早就联合东山族,想要对他们动手了! 好一副人畜无害的脸,好一个狡猾恶毒的心! 水自流和魏东来两人还没弄清楚什么情况,就被一股诡异的力量卷到了半空中,直到浑身剧痛,他们才看清楚了自己的处境。 水自流忍着痛,眉间厉色尽显,扫视着四周。 然而目光所及之处,皆是平凡之辈!直到一个月牙白色身影出现,静立在人群之中,才让他才停下目光。 那人,一眼就能叫人察觉出他的卓尔不群。 他的身旁站着一个女人,即便衣着褴褛,浑身脏乱不堪,可那恬淡自信,从容不迫的气质,还是能看得出她与一般女子的不同。 这两人,应该不是山外谷中的人。 难道,他们也是从外面来的? 他脸上露出惊喜之色,目光灼灼地盯着舒禾与百里墨卿两人。 舒禾看着那火热的眼神,有些错愕,不解地问向身旁人,“那个谁,是有点什么问题吗?怎么看我们的眼神,跟看到失散多年的父母似的?” 百里墨卿脸一黑,“我可生不出这么大的儿子!” 呃…… 舒禾脸上露出几分心虚,莫名地想到了小依儿。 她轻咳两声,掩饰尴尬,“一个比喻而已,这么较真儿干嘛?” 百里墨卿不理她。 “水自流!你敢阴我!!” 此时,佟鹰上前,一把就抓住了水自流的衣领。 那原本俊秀的男子,此时已满身狼狈。不过,他好像丝毫不在意,只一直盯着舒禾和百里墨卿。 那眼神,仿佛是有很多话想说的样子。 魏东来也站起了身,脸上露出几分尴尬,有种做坏事被当众揭穿的窘迫和难堪。 “魏东来!!”费七怒盯着他,手中的狼牙棒已经随时候着了。 “费老弟,别激动,别激动,我没有别的意思,我们就是,就是来观战的……” “是吗?”费七盯着他,眼中几乎有火在燃烧。 两族交战,他们另外两族说是来观战的?这话说给鬼听,鬼都不信! 难怪禾姑娘说什么“渔翁之利”,原来,还真有两个“渔翁”在等着收拾他们呢! 此时,东廊谷两侧的其他两族族人见到自家族长被人掳走之后,瞬间带着大部队从埋伏处冲了出来。 魏东来看着那些人怒气冲冲地杀来,脸上闪过一抹绝望。 这群蠢货! 这时候跑出来干嘛?还嫌不够乱吗? 此时,场面一度紧张,空气中充满了火药味,仿佛随便一个火星子,都能引起一场大爆炸。 舒禾见状,上前道,“既然,山外谷的人都到齐了,不如,咱们聊聊吧?” 一众人神色各异,彼此试探、对峙,对那女人说的什么“聊聊”毫无兴趣。 见舒禾的话被无视,那个气质风华绝代的男人双手一抬,几乎在场所有人的兵器都脱手而出,来到半空中对着自己原本的主人。 佟鹰、水自流、魏东来以及厉自如和费七,都惊呆在了原地,目光呆滞,满脸的惊骇。 舒禾站在百里墨卿的身旁,衣衫破烂,像个小乞丐,与旁边的人仿佛属于两个世界。可那张脸上,灿烂明媚又自信的笑容,又令人觉得,她本来就应该站在那里。 舒禾笑问,“诸位,现在能聊聊了吗?” 第148章 能不能出去,是我们的事 御兽族的议事大厅内,厉自如年龄最小,但却坐在最上方的主位上。 左右下方分别坐着佟鹰,水自流,以及魏东来。 四人两俩对峙,分别看见了彼此眼中的痛恨和杀意。 “水族长,真是没想到,你不过接任溧水族几年的时间,竟能将权谋诡计耍得这般游刃有余,还真是叫人佩服啊!”佟鹰的声音里充满讽刺。 他向来是个善于隐藏自己情绪的人,总爱用笑容来迷惑别人;可此时,他盯着那神神在在的水自流,笑意是怎么扯都扯不出来了。 “佟族长夸奖了,我也是跟诸位前辈学习的。”水自流靠在椅子上,脸上露出了几分嫌弃,对厉自如身后的费七道:“费老,您族里的椅子,可以换换了,也太硬了些,再不济,垫点东西也行啊!” 费七朝他翻了个白眼儿,“水族长,我们御兽族可没邀请您来!若是觉得我们椅子不舒服的,您大可以离开,或者一边站着好了,没人阻止你!” 水自流脸上露出笑,“看您,我就这么一说,您这么认真干嘛?怪吓人的!” 费七冷哼,脸上露出几分鄙夷。 明明就是自己不敢走,还装得一副不在意的样子。虚伪!! “哎呀,咱们都是山外谷的人,是一根线上的蚂蚱,可不能内讧啊!”另一边的魏东来见气氛不怎么好,脸上升起几分讨好之意,“诸位,咱们是不是应该商量一下怎么应对那两个外来人啊?” 他们毕竟同是山外谷的人,再怎么打,也是谷内的纷争。现在让两个外来人插手是什么意思啊? 不过,那个叫百里的,简直是神人一般的存在。一挥手,便能击退千军万马,这样的力量,还能说是人吗? 难道外面的世界,都是这样的人? 水自流听到“外来人”,脸上的随意消失了,转而替代的是忌惮,还有几分激动和向往。 他早在这个地方待腻了! 若是能出去,那即便不做这个族长又如何?他想要的,是广阔天地,而不是这一隅之地! 费七挺了挺背,说到那两人,他底气都足了!不自觉地昂起头,带着一抹居高临下的意味,“魏族长,你说话可当心点,我们御兽族从来都是好客的,可不会对两个外来人起什么歹毒心思!” 魏东来面色一变,想要说什么,又被费七打断,“我还要提醒你,百里公子的实力大家有目共睹,你若是有些别的心思,可别拉上我们御兽族垫背!” “还有我们溧水族!”此时,水自流脸上扬起一抹笑,插了一句。 魏东来脸色被费七说得又青又红,在听到水自流的话之后,更是黑如锅底。心中忍不住暗骂。 这水自流可真是背信弃义的小人!翻脸比翻书还快! 佟鹰沉默着,他心中另有盘算。 他已经派人去追苏兰芝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在他入百兽山脉前将他拦下来。 若是能拦下来,那他西山族也许就不用再忌惮那两个外来人了。 “哟,诸位聊什么呢?这么开心?”此时,一道俏丽的声音从厅外传了过来。 众人不自觉地起身,看了过去。 舒禾向雅枝借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洗漱了一下,又为厉初正解了毒。一切忙完之后,才和百里墨卿一起来到议事大厅。 百里墨卿也梳洗了一下,本就风姿绰约的男人,此时更显得丰神如玉了。一抹压制不住的高贵气质,将在场的所有人都衬得无比普通平凡。 “该不会是在讨论,怎么对付我们吧?”女子进来后,娇美的脸上挂着很是甜美的笑。 与之前的狼狈不同,她此时的装扮像个乖巧甜美的邻家妹妹,带着几分清纯和懵懂,好似不谙世事的少女一般。 百里墨卿余光瞥见她脸上的笑,有些不满。 这女人,平时的凶悍去哪了? 厉自如见到她,迅速冲了过来,一脸着急地问,“禾姑娘,我,我爹怎么样了?” 舒禾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这小子,真是抽一鞭子才能学乖一下。 她淡淡道:“没事了。” “真,真的吗?”他有些不敢相信,目光投向后面的雅枝,似乎在问是不是真的? 见雅枝点头,他那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来了,再次看向舒禾和百里墨卿两人,眼神也悄然改变。 魏东来快步而来,推开厉自如,脸上多了几分谄媚。“百里公子,禾姑娘,快,快请坐!” 舒禾哑然失笑,这魏东来还真是把这当自己家了! 此时,邙山深处中,两道身影不知疲惫地在山间穿梭,不知在寻找着什么。 他们手持长剑,面对山中袭击的野兽毒虫,眼睛眨也不眨一下,一剑劈开。 这座山,他们几乎要翻了个遍,可依旧半点收获都没有。 在路过一条深谷裂缝的时候,其中一人忽然停了下来。 “北及,有什么发现?” 震离也落了下来,看着那深不见底的地下裂缝,眼中露出疑色。 北及回头扫向林中,好像看见了前两日他与舒禾失散时的场景。 那时,他就在不远处,一个回头,就不见了舒禾的人影。 难道,她是掉入这缝隙了? “能确定吗?”震离问。 北及摇头,“我不能确定,但这邙山,我们几乎都搜遍了,还是找不到王爷和禾束,我想赌一把!” 震离站在那裂缝上方,沉默了片刻。 “那就赌一把!” 说完,他身子一跃,便进了那缝隙之中。 北及见状,立即跟上。 “什么?!” 议事厅内,水自流激动地站了起来,脸上的兴奋溢于言表,所有人都用一种很奇怪的目光看着他。 “真的能出去吗?” 看他满脸的急切,舒禾总算知道为什么初见时,他会用那么怪异的目光看他们了。 原来,他也想出去! “禾姑娘,我想,御兽族的人还没告诉您出去的路有多危险,多艰难吧?” 与水自流的迫切不同,佟鹰的神色冷漠又轻蔑,根本不相信他们能走出去。更不相信她说的什么,为山外谷打通一条通往外界的通道。 因为,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说了。”舒禾看向佟鹰,笑着道,“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口中的山神是什么东西,不过,能不能出去,是我们的事,而答不答应合作,才是你们要决定的事。” 第149章 达成合作,离开 舒禾和百里墨卿坐在厉自如的对面位置,众人神色不一,表情很复杂,像是有很多问题想问却又不敢开口。 “那个,百里公子,禾姑娘,我想问一下。”魏东来显然也有些心动,但鉴于其他人都不说话,他只好硬着头皮上,“两位是想怎么合作呢?” “具体的合作方案,等我们再回来的时候具体定。”舒禾开口,毕竟如果不能打通外界和山外谷的通道,那现在说再多也是废话。 “在这之前呢,我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这谷中的一草一木对我来说,都非常重要!我希望在我回来之前,你们不许再起战乱纷争,也不要随意破坏这里的环境。” 几个族长脸上都有些不好看。这山外谷是他们的地盘,如今却被一个外人来控制,怎么听都让人觉得不舒服。 “那,姑娘的意思是说,如果你一直不回来,那我们就一直不起纷乱,等下去?这有点不现实吧?”佟鹰开口,脸上带着一抹轻视。 四族纷争,怎么可能因为一个“过客”而就此停下脚步? 况且,今日与御兽族之战,他们西山族损失巨大,死了那么多的族人,还有那么多人中毒,受伤。凭她的一句话就想让他妥协,那怎么可能? “当然不现实!”舒禾看着他,自然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 “所以,我们可以约定一个时间。在规定的时间内,如果我没回来,那你们谷中再想怎么打,那都随你们了,毕竟我们那时候也不在了。对吧,佟族长?” 佟鹰脸上露出几分尴尬。没想到那个女人这么敏锐! 看着那女子侃侃而谈,他有些奇怪,明明那个男人的实力才是最高深莫测的,为什么那人一直不说话,反而一直由那女子主导一切事宜? “那多久的时间呢?”他又问。 舒禾思考了一下,问道,“佟族长觉得多久合适?” 佟鹰看了一眼水自流和魏东来,他们也在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仿佛对自己寄予厚望。 他沉吟片刻,道,“十天!” 舒禾迟疑了一下,问道:“十五天可行?” 其实十天不算短,应该也能想到办法;不过,回去之后,他们还有很多事要处理。保险起见,还是拉长一点时间好。 水自流一直没说话,可脸上明显在压抑着莫名的兴奋和激动。 十五天啊,他也能等得起!毕竟已经等了这么多年了! 魏东来眼睛里也是一片火热。这个女人说得这么信誓旦旦,难不成,她真的能做到打通山外谷和外界的联系? 要是真能出去,谁还在意这一亩三分地? “那我们御兽族死的这些人,都白死了吗?” 厉自如低着头,他其实不想跟那两位唱反调,可他身为少族主,族人的性命,他怎么能不管? “厉少族长是想跟我们算账吗?”佟鹰脸色微变,看向厉自如,脸上带了几分杀气,“听你这意思是,只有你们御兽族死人,我们西山族没人死呗?我们还有那么多中毒受伤的人呢?你想怎么算?!” 厉自如回瞪着他,也杀气腾腾,他猛拍桌子愤恨地吼道,“你杀了蓝叔!我一定要你偿命!” 佟鹰冷笑,“我要杀的是你,是你自己没用,最后还要别人来救。这也怪得了我?” “你……” 舒禾见状,脸上的笑意早已消失,此时更是露出了几分不耐烦。 她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桌子,目光看向站在厉自如身后的费七。 察觉到她视线的费七,心脏咯噔一下,迅速将厉自如按了下来。 “费先生,我虽然与你们御兽族多有接触,但我的耐心也不是无底线的。如果你们御兽族的族主,没有能力撑得起一族之任,我建议你,还是换个人吧!” 厉自如虽然年龄小,但他不是笨人,甚至可以说有些本事在身上的。可今天,他的表现实在令她有些失望。 她费那么大力气让四族坐在一起,可不是让他们来了结私仇的。 真有多大恨,私下解决就好了,难不成真要拉上全族人的性命去争一时之气? 再大的仇恨,在一族人的性命和安居面前,都是微不足道的,这也是身为族主,必须要有的认知! 如果连这点担当都没有,只顾私仇,那还是不要做什么族主了! 费七脸色巨变,她能听得出那女子对少族主的失望,甚至不满。他连忙开口解释,“禾姑娘,我们少族主年龄还小,他……” 一直没说话的百里墨卿忽然开口,声音冰冷,透着不满。“若真是因为年纪小,那还是去请你们族主来吧。虽然目前他身体虚弱,但思绪应该是清醒的,下个决定还是不费什么力气的!” 他一说话,在场所有人,除了舒禾,全部都感觉到了一股巨大的压力,叫人生不起半点反抗之心。 费七最先从那艰难的压迫中挣脱出来,立即表态,“公子,姑娘,我御兽族完全支持你们的决定!没有任何意见!” 听了这话,舒禾才稍显满意。随即目光转向佟鹰,“你们西山族中毒受伤的族人们,我已经让御兽族的医师去帮忙解毒和治疗了,还请佟族长放心。” 佟鹰有些意外,没想到舒禾竟然会让御兽族的人帮忙给他族人解毒。这,是想替御兽族释放善意? 她果然还是偏向御兽族一些! 见佟鹰没在说话,脸上的表情也松弛了许多,她又对其余两个族长问道:“您二位,可还有什么问题?” 水自流和魏东来也同时表态,认为这合作方法可以接受。 只要能出去,什么条件都行! 见状,舒禾脸上恢复了几分笑意,很是满意,“大家意见统一,那是最好了。” 佟鹰看着那明媚的笑脸,心中忍不住泛冷。这女人,比他还会装呢! “既然初步合作已经定下,那我们也不多留了。”舒禾起身,旁边的百里墨卿也跟着一起站了起来。 他们俩都站起来了,那其余人自然也没有敢坐的了。 “佟族长。”舒禾看向佟鹰,见他满脸警惕,她失笑,“别紧张啊,我只是想说,要去百兽山,应该是要经过你们西山峰吧?” “是。” “那,既然咱们都达成合作了,我可否从你们西山峰借点东西?” 佟鹰沉着脸,还不等他说话,议事厅外便闯进了一女子。 “自如哥哥,我爹爹呢?我爹爹在哪?他怎么了?” 蓝迪一身狼狈,头发也是乱糟糟的,满脸的泪水;冲进大厅后直奔厉自如而去,死死地捏着他的胳膊问。 “阿迪……” 厉自如只看了她一眼,就无法面对,只能低着头躲避她的目光。 “是假的对不对?爹爹没死是不是?他只是生阿迪的气了,是不是?” “自如哥哥,你说呀,说我爹爹没死,他只是在惩罚我……” 厉自如沉默,整个大厅都在沉默,蓝迪见他这神色,如何还能不信? 她脸上显露杀意和狠厉,“我要杀了那个佟鹰!我要为爹爹报仇!!” 她转身就要走,却在下一刻,看见了佟鹰就站在她的身后,脸上挂着一抹诡邪的笑,正看着她。 好像在说,“你在找我?我就在这,来吧,报仇吧!” 蓝迪身体一震,显然有些不知所措,也有些害怕。她怎么都没想到,这个刚与御兽族开战的西山族族长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她刚想问厉自如,目光在看见另一人时,变得惊惧万分,脚下一软,瘫坐在地上。 厉自如连忙扶住她,脸上满是疑惑。 她,怎么了?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那相貌儒雅俊秀的水自流,正看着蓝迪,嘴角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第150章 看着我!别怕,有我在 茂密的原始森林里,阳光不时地从天上照下来,为潮湿阴冷的空气增加了几分温度。 各种奇珍异草藏在厚重的枯木腐叶下,或伸出翠绿的小脑袋,或拧着身子从宽松的间隙里迂回而出,贪婪地吸收着阳光的温暖和空气中那美味的湿润之气。 舒禾沿路采了很多的草药,米白色的身影像个欢乐的精灵,在森林中来回穿梭,惊叹的声音响得一次比一次高。 百里墨卿默默地跟在她身后,脑袋上的黑线就没下去过。 至于吗?她不是神医吗?什么草药没见过?怎么就能兴奋成这样? 他记得之前的她,都是杀伐果断,性格清冷,怎么这两日,她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这副小孩子心性,真是叫人不习惯。 “百里墨卿,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又一次,舒禾窜到一个小山坡下,小心翼翼地挖出一株草药,根部手指粗,有长长的须,淡金色,即便满身尘埃,也能看出它的不凡。 “金须草。”百里墨卿面色平静地回答。 “嗯?”舒禾脸上笑意僵住,露出疑惑,“你怎么认识的?” “因为半柱香之前,你已经给我看过一次了。” “啊?是吗?” 舒禾一愣,连忙去翻自己的小背篓,小布袋,终于在她的小布袋里找到了百里墨卿说的那株金须草了。 “竟然真有!”珍稀草药挖得太多,她都不记得自己之前就见过这株草药了。 这种草药在外界,好像已经消失很久了,在百兽山竟然能找到这么多! “你挺厉害嘛!见过一次就认得了!”舒禾笑嘻嘻地将金须草藏进小包包里,心情很好,顺便还夸了一下百里墨卿。 这东西可是好东西,有了它,南起筋脉受损的问题,基本可以解决了。 百里墨卿哼哼一声,脱口而出一句,“过目不忘,天生的!” 舒禾被他这自夸吓到了,有些无语,“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虽然不懂她为什么说“胖”,什么“喘上了”,不过从她的语气中他能听得出,这是在揶揄他。 他也不气,只背着手悠哉游哉地在林子里走,淡淡地回了一句,“跟你学的。” 舒禾动作一停,双眉上挑,嘴角忍不住扬起。这男人,怎么觉得有些不一样了? 她小跑跟上去,侧昂着头看他,问道,“你,这是,变性了?” 他瞪了她一眼,声音恢复平静,“何出此言?” 舒禾想了想,觉得有些不好说。 那种变化,是给她的感觉变化,仿佛就是觉得这人没有以前那么冷冰冰了,好像也少了几分疏离感。 以前觉得他是高冷的,淡漠的,而现在,她总莫名其妙地觉得他有些可爱。 不过,这话她可不敢当着他面说。 毕竟,对一个声名在外,杀伐果决的男人说,“你咋变得这么可爱了?”应该总是不好的。 她想,她会被他按着暴揍一顿的吧? 见她沉默,他侧头看她,“怎么不说话?” “没事没事,挺好的,挺好的。”舒禾笑笑,掩饰内心的异样,随即立即转移话题。 “这百兽山,他们不是说很可怕的吗?怎么我瞧着除了一些凶猛的野兽,也没什么危险啊?”感觉这里,可比西山峰的那片灌木丛安全多了! 那为什么山外谷的人,还那么害怕这百兽山呢? 百里墨卿看了看御兽族给的地图,离他们标注的危险区域,大概还有半个时辰的路程。 “你的草药采够了么?采完就赶紧走,你可别忘了,你已经两天没在家了!” 这女人,就不担心小依儿吗? 前两日说她没责任心,她还生气,可现在看来,他说得分明没什么错! “家?” 舒禾懵了一下,初听这个词的时候,她心脏猛跳了一下,可看他神色平静无波,才哑然失笑。 她真是,想太多了! 见她神色露出恍惚,他好意地提醒,“是啊,小依儿。” 这女人,不会忘了自己还有个女儿了吧?! “啊!”舒禾惊叫一声。 百里墨卿神色紧张起来,“怎么了?” 舒禾脸上露出尴尬和内疚,“对啊,小依儿还在等我!快,快走!!” 见她小跑起来的脚步,他只觉得无奈,她果然忘记了这事! 跑得那么快做什么?内心涌起一阵无力感,他朝她喊,“走反了!” 舒禾停脚,回头,满脸的尴尬。 见他朝着东方而去,她低头不吭声,连忙跟上。 后面也有遇到一些珍贵稀有的药材,不过,舒禾都没有再看了,只暗暗发誓,一定要重新回到这个地方,把这里打造成她的“后药园”! 大概又走了一炷香的时间,百里墨卿忽然神色变冷,脸上露出了几分凝重。 他拦住了舒禾,停在原地仔细听着远处传来的声音。 “怎么了?”舒禾看着周边,什么动静也没有啊。 “猩猩?” “什么?什么猩猩?”舒禾问他。 一刻钟后,舒禾终于知道之前百里墨卿说的“猩猩”是什么意思了。 她又听见了那低沉震耳怒吼声。 那偶尔响起的吼声些急促,似乎带着一抹烦躁。 她忍不住停下了脚步。心中恐惧顿生,目光看向那声音传来的远处,双手下意识地握紧了她背篓的背带。 “是那个东西!” 百里墨卿回头,看出了她的惊恐不安。 她也听见了啊!以她的功力,这个距离,确实差不多了。 “是那个人形巨兽!”舒禾看向百里墨卿,声音里带着几分畏惧。 他听北及说过那日的情况,关于那个人形巨兽。 那个生物仿佛从另一个世界而来,身型巨大,无比凶猛!一只两三米长的大老虎在那凶兽的面前,像个没长大的小猫一样,双手一扯,便将那老虎扯成了两半! 这世间,即便是内力达到三品、二品的人,也无法做到徒手撕虎! 他虽然没见过那生物,可从那些描述里,他依旧能感受到那东西的恐怖。 想来,山外谷里的人说的“山神”,就是这个东西了。 他站在她身旁,轻声道,“别怕,跟着我。” 她看他,莫名被那一句话抚平了些恐惧,先前如生了根的脚,此时也能动弹了。 跟在他身后,他的身躯就像一座大山,为她撑开了前方的路。 此时,一股淡淡的香气袭来,有些好闻。 她刚挪开脚步,又一道怒吼声袭来,她甚至能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气流随那声音而来,在冲击她的身体和面孔! 她又停了下来。 当日那巨兽手撕老虎的景象还历历在目。这一刻,她心神有乱,甚至感觉自己就是那只大老虎,她看见了自己的身体被一下子撕成两半!鲜血飞洒,像雨一样落在万物之上。 剧痛的感觉袭来,她的身体有些颤抖。 百里墨卿回头,见状,眸色微变。 他微凉的左手将她那有些发白的拳头握在了手里,整个地包裹了起来。 “禾束,看着我!”他捏了捏她的手,将她有些涣散的目光拉了回来。 她抬头,目光焦点聚集,思绪清明了一些。 “别怕,有我在!” 他凝视着她的眼睛,声音厚重又沉稳,带着一抹令人心醉沉迷的磁性,让人觉得莫名心安。 她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生出那样的感觉? 此时,怒吼声再次响起,这一次,舒禾没有像刚刚那样心神涣散了。 二人再往前走,发现前方越来越窄,两侧的山越来越高,只剩下一条极小、极深的峡谷供人通过。 这地方,跟他们之前下来的裂缝峡谷有些相似,但不同的是,先前极峰山的峡谷半点阳光不透,漆黑一片,而这里,光线没有遮挡,能够清晰地看见一线天。 此时,怒吼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急躁,只这么听着,都能感受到那生物的狂暴和愤怒。 怎么回事?那生物平常就这么暴躁吗?还是说有人惹到它了? 舒禾脸色微变,想到了一人。 难道是,苏兰芝? 第151章 你是觉得我不行? 穿过狭小的山谷,舒禾二人一眼便看见三四座高耸入云的峭壁高山,山上光秃秃的,是十分诡异又巨大的奇形怪石。山势巍峨,气势磅礴,人类置身其中,可以深切地体会到什么是“鬼斧神工”,什么是“自然天成”! 山与山之间形成一道神奇壮阔的深谷,虽然没有山外谷那么巨大,但这片深谷也依旧大得令人心惊。 谷中有一面巨大的湖泊,这面湖泊滋养着这百兽山谷中无数生物和植物。 湖泊之外,是翠绿的密林。山谷最中间的位置,一棵棵参天大树矗立,也不知生长了多少年,粗壮繁茂的树枝朝着四周不断延伸,将小半个山谷都覆盖住了。无数藤科类植物依附着大树,茁壮生长,那些手腕粗的树藤,遍布树干,从上方垂落而下。树藤上还时不时地有猴子松鼠等动物出没。 又一声巨吼响起,在大树藤上来回跳跃的动物们,受到了一些惊吓,跳窜几处后,又平静了下来,看着突然出现的一男一女,大大的眼睛里含着几分好奇,还有几分警惕。 “看来,这些动物已经习惯了那吼声。”舒禾出声,将挡在前方的藤条拨开,踩着厚厚的大叶青草而行。 这里就是费七所说的百兽山谷了。 费七说,只要平安穿过百兽山谷就能成功出去了。但是,多年来,几乎无人能够实现。 山外谷中流传着一个传说:百兽山谷中有一个山神,身形巨大,脾气暴虐,最喜吃猛兽和人类,任何侵犯它领地的生物都会被吃掉。 据说,那山神住在百兽山谷的东面,与山外谷隔着一道天堑。因此,山神不能越过天堑袭击山外谷,但山外谷的人,也无法通过百兽山谷走出这片世外之地。 这,也是山外谷曾经用无数人的生命,所证实的真实“传说”。 “你有闻见什么味道吗?”一种熟悉的香气袭来,领舒禾皱起了眉。 百里墨卿闻言,仔细感受了一下,除了空气中的草绿和潮湿的气息,他别的倒是没闻见。 “没什么味道。怎么了?” 舒禾脸上露出几分困惑,她总能闻见一股淡淡的香气。可使劲儿去闻,反而没有了。 “总觉得这空气中有种淡淡的香气,像是什么果子成熟了的味道。” 朝四周看去,除了绿植青草,和一棵巨型大树,就只剩一些零碎散落生长的野花,至于舒禾说的什么果子,他没看见。 “算了,我们快点走吧!”舒禾将那股味道抛之脑后,心中有些担忧,“我听佟鹰说,苏兰芝去过他们族,问了出谷的方法,想来他是觉得我们出事了,所以自己离开了。” “那巨兽如此暴躁,不知道是不是跟苏兰芝对上了,咱们快点过去,帮个忙。” 百里墨卿脸色微变,眼睛里多了几分凌厉,“他一个北狄人,你这么担心他做什么?” 舒禾回头,看他脸色不好,连忙道,“我可没有想要通敌的意思啊!” 他看着她,眼睛里露出几分怀疑,“是吗?” “当然是啊!”舒禾无语,走过来解释,“你是没见过那个巨兽,十几层楼那么高,力量、速度、灵智都敏锐得可怕,我们去帮苏兰芝,也等于是让苏兰芝帮我们啊!” “你是觉得我不行?”他不喜欢被人质疑的感觉。 “没没没!”舒禾尴尬,这话听着怎么总觉得有些怪? “虽然你的毒被地心芽根暂时压制住了,但内力毕竟不如全盛时期,若是真拼命的话,我怕你体内的寒气会冲破封印!”到时候,没有地心芽根和火莲,他怕是必死无疑! 原来,是担心他寒毒爆发。听到这,百里墨卿那张阴沉的脸总算是缓和了些。 见状,舒禾又继续道,“我的内力你是知道的,只有七品,给人家塞牙缝都不够!但苏兰芝的内力不凡,你应该能看出来的,你和他联手,加上我在中间时不时地偷袭,也许咱们还能有一线胜机啊。” 见她没说话,她又凑近了些,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是吧?” 百里墨卿冷哼一声,推开挡在他前面的一条树枝,脸上带着几分傲娇,“不用他,我一样可以!” 舒禾忍不住嘴角抽抽,这男人,还真是,死要面子! “轰隆!” “砰!” 穿过密林,曾经与舒禾有过一面之缘的人形巨兽,立即出现在两人眼前。 它脸上满是怒意,双目瞪圆,双手不停地挥舞,巨大的体型将空气割裂,发出“嚯嚯”的声音。 她的身前,一个人影在半空中来回穿梭,手中拿着一把普通长刀,看起来有些像西山族的刀。 舒禾见过那种刀,那刀工艺很粗糙,而且强度不大,很容易折断。但此时在苏兰芝的手里,那把刀在内力的加持下,变得无坚不摧,即便砍到那巨兽的身体上,被强大的内力反弹出来,也没有被震断。 在苏兰芝漂亮的轻功下,那巨兽被小小的人来回骚扰,虽然那“小刀”不能对他产生什么太大的伤害,但总是在身上戳来戳去的,也是叫它烦躁不已。 它瞪着苏兰芝,恨不得一口吞了他! 此时,舒禾两人的到来被苏兰芝察觉到,他神色微变,借着那巨兽的手臂作为着力点,一个飞跃便来到了两人面前。 舒禾吃惊,没想到,这小子的轻功这么了不得! “你们没死?!”他的目光从舒禾身上扫过,最后留在百里墨卿身上。 “嗯,其实站在你面前的,是两只鬼魂!”舒禾一本正经的说道。 这已经是今天第三个人这样问她了。她就搞不懂了,这么明显的事,一个两个的为什么总要问? 要是真死了,还能出现在他们面前吗?还是大白天的! 苏兰芝眸色一沉,冷哼出声。鬼才信她的话。 “说了你又不信,那你还问?” 苏兰芝捏着拳头,这女人,说话就不能好好说?“表达一下可惜之情,不行吗?顺便确定一下,要是没死,我便送你们一程!” 看着那少年脸上故意显露出来的凶恶之意,她只觉得有些好笑。 她脸上扬起几分笑意,试探性地问道,“真的?你确定一个人能打得过那家伙?能从这百兽山谷里出去?” 苏兰芝脸上露出清傲之色,刚想说“那是自然”,可话到了嘴边,他忽然意识到了那女人的真实目的! “原来,你们是想跟我合作啊?”他脸上露出几分讽刺,“怎么,堂堂战神东篱王,也需要北狄人的帮助?” “我才跟你说过的话,就忘了?”百里墨卿只看了他一眼,脸上露出几分不悦和轻蔑。 随后便将目光转到不远处那巨兽的身上,时刻警惕着。 苏兰芝被他那高傲又蔑视的神态刺激得怒火中烧,咬着牙问,“你什么意思?” “我说过,我不杀你,让你回去给沈钏传话啊?”说到这,他又看了他一眼,眼中露出几分失望,“记性这么差,怎么当上的谍者?” 百里墨卿腰间藏着一柄软剑,此时,他手已经扶上了剑柄,蓄势待发。 “百里墨卿!!” 苏兰芝秀气的脸庞瞬间变得阴沉,他刚要动手,就见百里墨卿将舒禾往后推了推,喊道,“找个地方躲起来!” 说完,他的身子如同一支离弦的箭,手从腰间抽出一柄泛着银光的长剑,飞向那巨兽。 第152章 没那个能力,何必逞强 苏兰芝站在那,目光微动。 百里墨卿身形如同鬼魅,无比深厚的内息附着在长剑之上,一剑便刺破了那巨兽的手臂。 他面露惊色,不由地感叹,“他的内力,竟然如此深厚!” 舒禾听见他这话,脸上露出几分骄傲之色,“那是自然!”他可是百里墨卿呢! 苏兰芝看她,怎么觉得她这语气怪怪的?搞得好像夸的是她似的。 “吼!” 一声震天巨吼,狂暴的气流从那巨兽的口中喷出,将树叶吹动,狂舞不停。 它捂着受伤的手臂,脸上的表情更加凶狠了些。它显然是没想到,一个小小的人类,竟能伤到它! 它暴怒着,猛挥长臂,却被那人类轻易躲开,它又开始整个狂暴起来,双拳狠狠地锤了一下地面! 瞬间,地动山摇。 舒禾差点没站住,还是苏兰芝伸手扶了她一把。 “小心点,扶着树!”看她那“弱不禁风”的样子,他脸上满是嫌弃。 舒禾稳定了身体之后,一直紧紧锁在百里墨卿身上的目光收了回来,“你怎么还在这里?” 苏兰芝神色微滞,有些没听懂她的话。 “你想出去,还不想出力吗?”舒禾声音里压着几分着急,见他还是不动,她连忙催促,“快去帮忙啊!” “你!”苏兰芝气得不行。 这女人,竟然是催着他去救那百里墨卿!凭什么? 舒禾不经意一瞥,看见他气鼓鼓的样子,有些想笑。可这危急时刻,她实在是笑不出来,只拍拍他的肩膀,讨好道,“哎呀别气别气,这不是看重你嘛!帮个忙,行不行?” 苏兰芝不为所动,他本来就是来杀百里墨卿的,此时看着他巨兽打死,不是更好?干什么费那力气还要去救他? “喂,你不想出去了吗?”舒禾见百里墨卿有些吃力了,又推了一把跟柱子一样的苏兰芝,“你一个人打得过它吗?能出去吗?难道你想要永远被困在这世外之地吗?” 苏兰芝神色微动,他确实无法一个人解决那个巨兽。 或许跟百里墨卿合作,是个好提议。 察觉他的表情变化,舒禾又催了他一下,“就当是我请你帮忙,行不行?大不了,我再多给你一个厉狐毒囊,行么?” 听了这话,苏兰芝脸露出了几分得意,“行,帮你也可以,不过,除了厉狐毒囊之外,你得欠我一人情!” “好好好,人情人情!快去吧你!”舒禾见他还磨磨唧唧的,直接一个用力,将他推了出去。 给了台阶还不好好下,真当她吃素的呢! 此时百里墨卿正被那巨兽疯狂追击,它那巨大双臂将百里墨卿落脚的大树一个一个地掀翻,木屑漫天飞舞,将林子里各种生物全部惊得落荒而逃。 百里墨卿一次又一次地变换位置,而那双巨大的手臂步步紧逼,不断在他的身后挥动,将空气都扭曲了,好几次他都差点被那狂暴的气流抽中。 苏兰芝从那巨兽背后袭来,长刀狠狠劈在那巨兽的背上。也不知是不是被百里墨卿刺激到了,他此时只想战胜它。因此,他将体内的内力倾注而下,顿时,那巨兽后背上出现一条血痕。 剧痛袭来,让那本就暴躁的巨兽再次疯狂怒吼起来。 它回头,看见又一个人类在攻击它,便从身后拽住一棵大树,手上一个用力,那大树便被生生拔了出来,根部还裹着无数泥土。 苏兰芝见状,脸色一变,瞬间倒退。然而,时机已经有些晚了,那巨兽大手一挥,大树被挥舞起来,带着令人心悸的狂暴和凶猛之力,直接朝苏兰芝猛砸而去。 百里墨卿见状,瞬间跳跃上前,手中软剑发出寒冰之意,朝着巨兽的肩膀刺去。 “吼!” 剧痛令那巨兽放弃了即将砸到的苏兰芝,转而攻向百里墨卿。风声呼啸,空气猎猎炸响,强横的气流从那三者战场中往外扩散。 苏兰芝和百里墨卿此时像是生出了几分默契,两人分别攻击那巨兽的身前身后,配合出手,分散它的注意力,同时在那巨兽身上添加几道新伤口。 野兽到底是野兽,虽然灵智比一般动物敏感些,但毕竟不是人,在计谋上,与人类相比就显得很是愚钝了。 舒禾目光紧盯着百里墨卿和苏兰芝两人,神情紧张又焦灼。 她也尝试过进去帮忙,刚进去,就被那巨兽手中的大树余威给扫出去了。 她的力量太小了,内力也太薄弱了,对于这样的战场,她根本无法参与! 巨兽怒吼的声音不断响起,越来越显得暴躁。它像是疯了一样,不停拔出大树砸向百里墨卿和苏兰芝两人,手中动作迅速,半点喘息时间都不给他们留。 见两人疲于闪躲,它脸上涌起兴奋,双手不停地拔树,不停地扔,将百里墨卿和苏兰芝打得毫无招架之力,只剩下逃。 舒禾急得头上都渗出了细汗。再这么下去,那两人非得内力枯竭不可! 果然,百里墨卿和苏兰芝在连续多次地躲避飞来的大树后,内息不稳,慢了一步,就被那大树撞飞了出去。 百里墨卿被撞到了东边的林子里,苏兰芝被撞到了西边的灌木丛中,只剩场中的巨兽,脸上露出了几分得意的笑容。 它看了看自己身上零碎的伤口,怒吼一声,随即脸上的表情又生出了几分轻蔑,仿佛在说,“一群蝼蚁也敢伤我!” “百里墨卿!苏兰芝!”舒禾惊呼出声。 见那巨兽朝西边而去,目光扫视,像是在寻找苏兰芝的踪迹。 她看了看东边百里墨卿,犹豫之下,还是借着战场上的碎石和巨树朝那巨兽冲去。 她手中拿着一柄银色匕首,在烈日的照耀下泛着淡金色的光。 她的身体被倒下的树枝弹起,加上内力的作用,直接落在了那巨兽的后背上。 那巨兽身上散发着一种淡淡的腥臭味,加上血液和大树汁液的气味一起混杂,实在是难闻得很。 不过她此时顾不得这些,左手紧紧抓住它身上的毛发,将自己的身体固定住。在它刚刚察觉到的时候,迅速反应,扬起银色匕首,全身内力倾注而下,狠狠扎向那巨兽。 “噗嗤!”锋利的匕首没用多少力气便扎进了那巨兽的身体里。 “吼!” 巨兽吃痛,身体一甩,直接将舒禾脱力的舒禾甩了出去。 耳边的风呼啸而过,舒禾只觉得浑身剧痛。被甩飞的那一刹那,她甚至感觉到了自己的内脏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震得移了位。 就在她几乎要撞到山石上时,忽然一道柔软的力量将她托起,卸掉了她身上的那股冲力。之后,一道人影出现,将她揽住,脚下飞跃,落在了远处的林子外。 舒禾抬头,看见了那人脸上的不悦还有几分担心。 苏兰芝此时也从灌木丛中飞出,看到舒禾被百里墨卿接住,他眸色微动,脚尖轻点,从那巨兽的身后飞走。 落地之后,看她满脸的苍白,他脸上露出几分担心,“有没有事?” 舒禾紧皱着眉,脸上写满了痛苦。 她身体到处都在疼,尤其是内脏!移位、巨震,撞击,她内脏几乎要破体而出了! 苏兰芝见状,脸上闪过异样,背在身后的手不自觉地挪到前面,想要去扶她。可看见百里墨卿那并不好看的脸色后,他瞬间收回了自己不安分的手。 他微垂着眸,眼神中带着几分责备,“没那个能力,何必要逞强?” 第153章 小小年纪,怎么气性这么大? 百里墨卿闻言,脸上顿时生出几分不满和警告之意,“若不是她逞强,你早就被一脚踩死了!” 苏兰芝盯着百里墨卿,眼神里带着几分不忿和恼火。 “怎么,我说得不对吗?” 苏兰芝沉默,眸色波动,泛着不服。可即便是再不想服软,他此时都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 毕竟,事实确实如百里墨卿所说,若不是这女人将那巨兽拖住了一时半刻的,他怕是真会被那东西踩死了! 可,这是他跟她之间的事,要他百里墨卿多什么嘴?“这是……” “别吵了!”苏兰芝还想说什么,被舒禾打断了。 她目光紧盯前方,露出几分恐惧,“那家伙,又来了!” 舒禾好不容易平复了紊乱的内息,就见那巨兽又锁定住了他们。而这俩男人,竟还有闲情逸致吵架! 她两手一边抓着一个人的胳膊,喊道,“快跑!” 连续被伤的巨兽暴躁狂怒朝他们冲来,实力差距实在太过悬殊,他们三人只能暂避锋芒。 百里墨卿揽住舒禾的腰身,冲着他们先前来的天堑之路飞去,苏兰芝紧随其后。 等三人冲进天堑后,那巨兽同时赶到,巨大的身体猛烈撞击两边大山,山石崩塌,碎石滚落,朝着三人凶猛砸去。 百里墨卿和苏兰芝十分默契的同时出手,强烈的气流将他们头顶的碎石全部震散,四处飞散。三人脚下步子不停,将速度发挥到了极致。 深入天堑内深处,总算出了落石砸落的范围内。三人停下,百里墨卿和苏兰芝两人明显气息紊乱,急促地踹着粗气。 舒禾回头,依稀还能看见那巨兽在愤怒地锤击着大山,不满被天堑挡住去路。不停滚落的巨石几乎要将那唯一的出路堵住。“这东西可真难对付。” “你们俩没事吧?” 舒禾收回目光,看向身旁的两人。那两人脸色有些难看,她先是拉过百里墨卿的手,摸了一下他的脉,之后又给苏兰芝摸了一下脉。 还好两人只是内力消耗过大,其他倒是没什么大问题。 苏兰芝脸上闪过不爽,将手抽了出来。 舒禾正好看完,也就没在意他这举动,只是道,“咱们歇会吧,再这么打下去,你俩落不到什么好下场。” 说着,她从随身小包里拿出一株草药,根部是椭圆,表皮上裹着一层层金色细痕。那是它的生命年轮,一道轮,一年,这株草药,起码得有上百年的命龄了。 “算你们运气好,我之前挖到的凝源龙珠,这东西可精贵了,生命元气无比丰富,上百年野山参在它面前都只能称作小弟!” 用百里墨卿软剑的干净部分切了两小块下来,给他们一人一块,她自己也吃了一小口。 这东西太精贵了,要是能制作成丹药,那功效更是惊人!直接这么吃,属实浪费了些。 吃了一小块凝源龙珠之后,她明显感到自己体内的动荡的内心平复下来,那些时时阵痛的内脏,也没什么痛感了。 果然是个神药! 也不知这山间还能不能再找到两株来。 “你说这是凝源龙珠?”苏兰芝的眼睛里放起了光,那不是绝迹了数百年的神药吗?她怎么会有? “你认得这东西?”舒禾有些意外,这凝源龙珠只怕这世上没有多少人知道了,消失太久,已经没人再提这草药了。没想到,他竟然知道! “那是当然!”苏兰芝脸上扬着几分骄傲,“最后一株凝源龙珠就出现在北狄境内。北狄金枪战神般若风,能够一举踏入一品大宗师之列,这凝源龙珠功不可没!可是,这药不是已经灭绝多年了吗?” “金枪战神?般若风?”舒禾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一品大宗师啊!那得是什么境界?“” 百里墨卿的目光也在听见般若风三个字时变得敬崇。该说不说,这般若风虽是北狄人,可此人风霜傲骨,品质非常,非常人所能及,所以,他对般若风,也是心有敬佩的。 不过可惜,不是同一时代的人,不然,他定要好好结交! “很厉害吗?”舒禾故意发问。往百里墨卿身旁靠了靠。有点看不惯苏兰芝那傲娇的神色,别人是大宗师,又不是他,他兴奋个什么劲儿? 果然,苏兰芝听后竖眉怒瞪,“一品大宗师,你没点概念吗?” 什么叫很厉害“吗”? “天下第一人!你说厉害吗?” 百里墨卿眸色变了变,面上一片淡然,“百年前的人物了,现在还拿着说,你们北狄,是没别的人物了吗?” 苏兰芝气得想打人,这两个人,约好了?欺他孤身一人,没个帮手? “那你倒是说说,你们天启近百年来,有一品宗师吗?”苏兰芝冷哼,他们分明就是嫉妒! 舒禾有些想笑,那少年气鼓鼓的样子,真像个河豚。这小子,长成这样,怎么当成北狄谍者的啊? 除了那身武力能让人看得上之外,他这心智,城府,也就能骗骗张之柔那样的小姑娘了。 “好了好了,你这小小年纪怎么气性这么大?”舒禾连忙上前安抚,将那炸了毛的小猫崽的毛顺了顺。 可这话让苏兰芝更炸了,面色一冷,直接就要上手掐舒禾的脖子。 “我说过,不要再拿我的年龄打趣!!” 还好百里墨卿及时出手,一拳将苏兰芝打退几步。 他站在舒禾身前,背着手,脸色冷漠,带着强大的气场和压迫,斜睨着苏兰芝,“你是不想活了吗?!” 我的人也敢动?! 舒禾松了口气,刚刚,她是真的感觉到了苏兰芝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杀意。她甚至怀疑,若是百里墨卿出手晚了一刻,她会不会直接被他扭断脖子! 想到这,她面上的玩笑之意也尽收了起来,神色微冷,走到百里墨卿身旁,看着苏兰芝,目光露出几分失望和疏离。 “真不知道那沈钏长的什么脑子,竟会派出你这样冲动易怒,且不知深浅的人来天启大军里潜伏!” 舒禾心里的恼怒半点没藏着,直接讽刺,“若是百里墨卿在军营,你这样的,一天都活不下去!我总算知道为什么沈钏会在百里墨卿手里败得一塌糊涂了!因为,他也是个蠢人!” 毕竟,只有蠢人,才能做出这样的蠢事! 苏兰芝浑身怒意化成内息,一个跺脚,身上气势爆发,带着极强的压迫感落在舒禾的身上。 他已经很久没被人这样骂了!他很生气! 然而,他散发出来的压迫之力,被百里墨卿一个挥手便打散了。 “你确定要在我面前出手?”百里墨卿只站在那里,便让看见了万夫莫敌的威势!再一看,他又平静得像个普通人。 苏兰芝沉默,仿佛在思忖着这件事的可行性。 舒禾心情也很不好。 她真是太大意了! 总会莫名其妙地被那苏兰芝的青涩稚嫩的外表迷惑,总觉得这是个没什么心机的孩子,可她却忘了,这苏兰芝的武力值非常高,甚至可以胜过北及! 这样的人,又暴躁易怒,下手没轻没重的,不了解他的人根本不知道他的雷点在哪,一个不小心,就可能会就会丢了性命! 她真的很烦跟这种喜怒无常的人交往! 她脸上露出几分费解,真心地发问,“苏兰芝,你这样的人,真的有朋友吗?” 舒禾感觉自己这句话似乎又踩到了他的雷点,他面色阴沉如摧顶黑云,怒意与杀意直逼而来! “若不是看在你刚刚救我一命的份上,我一定会杀了你!!” 第154章 本王就看上了,如何? 此刻,在他身上,看不到半点天真稚气,只有满身戾气与杀气,绝情得让人根本无法将此时的他,与刚刚得意的朝舒禾要人情的他,重合到一起。 “在我面前想杀她?你问过我了吗?”百里墨卿霸气轻怼,神色轻蔑,丝毫不将那杀气腾腾的少年放在眼里。 闻言,舒禾一怔。 看向那无条件护着自己的男人,她嘴角忍不住上扬,心情好了不少,言语上都显得俏皮了几分。“就是,想杀我,你问过我们家王爷了吗?” “我们家王爷”这是他第二次听她说这样的话了。 怎么有些怪怪的?听着,觉得跟南起说的有点不一样,可明明就是一样的字眼啊! 苏兰芝瞧着她那满是得意的小表情,神色又冷了几分,“你们别以为我看不出来,百里墨卿此时根本就是强弩之末,他的毒,还未解吧?” “真打起来,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舒禾神色微变,有些意外。这小子,竟然发现了这一点!! “若是真的完全解毒,凭他的实力,根本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我!” “虽然他两次对我出手,都表现出了绝对的压制,可我能感觉到,他的内息虚浮,根本没有看起来那么沉稳!”他盯着舒禾,眼中带着几分冷漠,又有几分复杂,问道,“是你暂时压制了他体内的毒素吧?” 虽然认识舒禾没几天,但从张之柔和程琦两人口中,他已经得知她医术很是高明,只是没想到,她的医术竟然高到了这个境界! 看她面色平静,对他说的话不起半点波澜,他知道,他猜对了。 “真没想到,无汲寒毒身为天下第一奇毒,竟然会一个女人压制住了!” “难怪,他将你保护得这么好!” 舒禾眉头一皱,打断了他,“这话你说得可不对!” 他皱眉,自己说的哪里不对了? “第一,你在歧视女人!第二,他保护我,难道就不能因为我的个人魅力吗?”舒禾轻哼一声,觉得明明是她的个人魅力大于医术魅力,所以才会让那心冷面冷的百里墨卿坚定维护的! 百里墨卿平静的面部微微抽动,目光沉了又沉,有些看不过去了。 她这话,有些胡言乱语的嫌疑! 不过,到底是在敌国人面前,他压制住了自己那想要反抗的心情。 “对吧?王爷?” 恰好舒禾很是自信地朝他看去,寻求他的认同。 他眼角抽了抽,想说“不是”,可到底是理智压住了冲动,只能不作任何反应。 就当是默认吧…… “哼。”苏兰芝冷哼,他可不吃这一套,她说得跟花儿一样漂亮,可惜,他半个字都不信。 “就你这长相,平平无奇,别说魅力了,除了医术,你身上能找得出半分优点吗?连我都看不上的人,堂堂东篱王,能看得上?” “苏兰芝!”舒禾脸上的表情僵住,目光中带着几分恼羞成怒,咬着牙喊。 他这是在人身攻击吗?竟然说她丑? “本王就看上了,如何?” 舒禾紧咬的后槽牙一松,脸上生出几分错愕。她不敢相信地看向那面容清冷俊朗,仿佛天人一般的男子,细细咬着他说的那句话,想要寻找几分真实性。 他,这是说真的? 这话,舒禾还没反应过来,倒是换苏兰芝咬起了后槽牙,脸上生出几分轻蔑,嘲讽道,“东篱王还真是不拘小节!” 为了让敌国探子不开心,竟然连这种话都能说得出口! 百里墨卿嘴角微勾,仿佛在说,“是,又如何?” 舒禾有些没听懂苏兰芝的话,以为他是在说百里墨卿眼光不行。 她哪能让他受这样的“委屈”啊! 随即上前一步,昂着头,带着几分语重心长的教诲,“少年,你还小,不知情为何物,自然不懂我们家王爷的目光远大!等你长大了,褪去这份浅薄之后,你就能理解我们家王爷了!” 此时,百里墨卿和苏兰芝两人目光纷纷转变。 很明显,苏兰芝脸上愤怒像是消失了,只剩下了嫌弃和鄙夷,觉得这女人有些太不要脸了! 还好不是自己身边的人,不然,自己得被多少人笑话? 而百里墨卿沉着的面容下,也藏了几分与苏兰芝不谋而合的想法。 确实,无耻了些。 他有点后悔说那话了,现在否认还来得及吗? 三人坐在峡谷内的一块空地上,百里墨卿和舒禾坐一边,苏兰芝独自坐在一边,这场口舌之战息于一片沉默中。 可能舒禾也察觉到自己的话有些“过分自信”了,她脸上露出几分心虚,重新挂上了笑容。 “好了,好了,刚刚我不知道年龄是你的雷点,不该随意调侃,是我不对,向你道歉。” 苏兰芝轻哼一声没说话。虽然他没听懂什么是“雷点”,但后面道歉的话听懂了。 不过,这女人,这么容易就服软了? “咱们还是商量一下,一会怎么对付那个大家伙吧!”舒禾又道。 听到这,他又冷笑,他就知道她不会这么好心的跟他道歉。 骂了他,还想找他合作?还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见他满脸不爽快,舒禾从随身布包的底部翻出一个小盒子,扔给苏兰芝。 他下意识接住,脸上带着几分警惕,问,“这什么?” “你要的厉狐毒囊啊!”舒禾脸上淡笑,“我知道,你要这东西一定是有人中了毒,想要解毒,对吧?” 苏兰芝面色微沉,垂着眸没说话。 舒禾起身,又从包包里翻出一株草药,正是先前给百里墨卿看的金须草。 “我虽然不知道你朋友中的毒是什么,但只要不是像无汲寒毒那种诡异莫测的奇毒,其他的,你只要将两枚毒囊配上这金须草和少量的紫血藤制成药丸,我可以保证,任何毒都能迎刃而解!” 苏兰芝看着她,眼中有几分怀疑。真有这么神奇? “怎么?不信我?”舒禾拍了拍百里墨卿的肩膀,“这活生生的证明就在你眼前呢,你还能怀疑?” 百里墨卿面色微沉,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嫌弃,将她的手拍开。 这女人,是越来越胆大了! 苏兰芝将盒子收下,面色缓和了许多。他不生气的时候,真的看起来很是阳光,让人忍不住生出好感想要接近。 她心中感叹,“这么好的气质,怎么就养成了那样阴晴不定的性子?” “合作可以,但是,我还有个条件。” 舒禾不满了,刚坐下又站了起来,“你怎么这么多要求?现在咱们是互帮互助!你少打点我主意行不行?” 苏兰芝白了她一眼,看向百里墨卿,直言道,“出去之后,我要回北狄,你们天启军队不能阻拦!” “可以。”百里墨卿答,“本来也没想留你。” 舒禾面露尴尬,悄悄地坐了回去。原是她自作多情了…… 第155章 龙凝丹 可哪知她刚坐下,苏兰芝的目光就落在她身上了。 他也不说话,看着似有所图,盯得舒禾有些不自在。 “做什么?”她面露警惕,有种不好的预感。 苏兰芝眸光微动,脸上露出几分笑意,“那个凝元龙珠,你不知道怎么用吧?我有一极品丹方,能最大程度发挥这草药功效,你有没有兴趣?” 看着那笑得一脸阳光的少年,舒禾再次体会到了什么是“阴晴不定”!这翻脸速度,简直让人措手不及。 “没兴趣!” 舒禾可不想再跟他有过多牵扯,毕竟,谁也不会做亏本的买卖。 那丹方,能无偿给她? “这凝元龙珠若是处理得不好,会流失极大的药效,你既然认得这草药,应是知道这件事的吧?”苏兰芝没想到她拒绝得那么快。 舒禾嗯了一声。 她有点明白了他的意思,不过她依旧没有表现出任何兴趣。反正这药是她采到的,她爱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见她满脸的不在乎,他又急了,“你作为医者,难道想做出这种暴殄天物的事吗?” 舒禾看他,冷笑一声,“我刚刚不是已经做了吗?不然,你以为你手里的那块凝元龙珠怎么来的?” 苏兰芝哑然。 他手里确实还捏着舒禾之前给他的那一小块凝元龙珠,他没舍得吃。万一跟那个女人达不成合作,这片小药,他打算带回去,自己找人研究。 “那可是能助二品巅峰武者进入一品大宗师之列的药方!你作为医者,就一点也不好奇?” “东篱王呢?您也不好奇?”他见舒禾油盐不进,便问向了百里墨卿。 他相信,任何一个武者,都会对那传说中的丹药趋之若鹜。 舒禾闻言,也看向了百里墨卿。 是啊,她都忘了,这男人实力应该不俗,他需不需要苏兰芝说的那种药?若是需要的话,跟苏兰芝合作一下,也不是不行。 “你说的,是传说助般若风晋级大宗师的龙凝丹?”百里墨卿一向平静的脸色,最终还是起了波澜。 那龙凝丹据说可以助习武者打破瓶颈壁垒,百尺竿头再进一步。但那只是个传说,那龙凝丹在般若风之后,再未出现过。 “有传言说,那龙凝丹根本不存在!”这天下,除了般若风,再无人用过那丹药。 苏兰芝道,“这世上,没有空穴来风的事。龙凝丹之所以从未在大众面前露过面,就是因为那丹方中有一味主要药材绝迹了,所以才再没人制出来过。” 百里墨卿右手食指和拇指微微摩擦着,目光落在苏兰芝手里的那一小块凝元龙珠上。缺的,就是这味药吗? 舒禾看他神态,便知道了他的想法。 她面上带着一丝怀疑,问道,“你一个小小的谍者,能有龙凝丹的丹方?” “当然!就在我…我家大帅手中。”苏兰芝开口,脸上带着几分骄傲之色。 “沈钏?”舒禾有些意外,又不是很意外,脸色不怎么好,“那没得谈了!我不跟蠢人合作!” “禾束!”苏兰芝闻言,脸色一变,猛地站了起来,刚软和下来没多久的脸上尽是阴沉,杀气毕现。 见他又急眼,舒禾实在觉得有些心累,她骂沈钏呢,他苏兰芝激动个什么劲儿?! “我不允许任何人如此羞辱我家大帅!!”他咬着牙,身上的冷意叫人看得忍不住发怵。 百里墨卿从地上捡了一块碎石,漫不经心地扔到了苏兰芝的膝盖上,不满他对舒禾说话的态度。 苏兰芝察觉痛意,神色冷冽地看过来。 “你好好说话!”他淡漠着撇了他一眼,“况且,她说的没什么错。那沈钏,本就是个废物。” “百里墨卿!你真以为我不敢与你拼上一拼吗?”苏兰芝面容凌厉,手里的刀都握紧了,整个人处于一种紧绷的状态,随时出手。 对于他的暴怒,百里墨卿完全无视,身上透着慵懒随意,“一个为了自身利益,宁愿葬送数十万军士性命的人,他能算得上什么人物?连北狄太子那样的废物,都能把他压制得束手无策,叫人牵着鼻子走,你说,他不是蠢货是什么?” 苏兰芝脸色难看,静静地听着。 “跟他合作?”百里墨卿摇头,脸上全是蔑视,“怕是你们北狄皇帝一句话,就能让他把所有底都交出去了!” 倒不是百里墨卿故意黑那沈钏,而是通过他得到的情报来看,那沈钏在带兵打仗这一块,可能有几分智谋,可在北狄皇帝面前,他根本就是一个任人摆布的玩偶! 这个人,是个十分矛盾的存在,跟他合作,风险极大! 即便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药材交易,真漏出去了,那他便也能被有心人做成通敌之罪! “百里墨卿,你自以为很了解我们大帅吗?你凭什么这么说他?” 苏兰芝捏着手,脸上全是愤愤不平,似乎很难接受别人这样评价沈钏。 舒禾看得出来,这苏兰芝,是真的很崇拜那沈钏啊! 她有些无奈,道,“苏兰芝,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愚忠?你为沈钏的手下之前,得先是你自己:苏兰芝!” “一个成熟的人,首先就是不能盲目地崇拜、逢迎别人,且要有自己独立的判断和观念!你总不让人说你小,但你这心智确实令人觉得不成熟啊!” “我就问你,如果我真的跟沈钏合作了,那这事要是走漏了风声,届时,你们北狄皇帝让沈钏据实交代,谁跟他合作的,他会不会反抗你们北狄皇帝,保住我们合作的秘密?” “他当然……” “你想说他当然会保密的,是吗?”舒禾打断了他。 “可我听说,沈钏身为北狄皇帝的第八子,虽然母亲身份低微,但到底也是个皇子!可五年前,沈钏在自己的王府里被人锁在卧室,放了一把火,差点烧死!这件事,后来查出幕后之人是太子,但由于太子身份高贵,且母亲是当朝皇后,舅舅是当朝宰相,所以,皇帝便把这事压下来了,让他吃了个哑巴亏,是不是?” “你怎么……”知道这件事? 目光瞥到一旁神色从容的百里墨卿,他震惊的话戛然而止。 是了,凭百里墨卿的能力,想要调查这件事,一点也不难…… 舒禾看着他,又问道,“北狄皇帝一句话,便让沈钏放弃了北狄太子的杀身之仇,你说,这样的人,得软弱到什么程度啊?” “你怎么能让我相信,他会为了维护我们之间的合作,而反抗他的父亲,北狄皇帝呢?” 如果,真要合作,她也绝对不会选择沈钏! 苏兰芝垂着眸,神色复杂,但身上的杀意丝毫未减。 百里墨卿见状,道:“北狄太子快要上位了吧?到时候,沈钏能否自保都是个问题,还谈什么合作?” 苏兰芝抬头,手里的刀一松,脸上多了几分决然和释怀,嘴角微勾,淡淡的问道,“你们,都是这样看他的吗?” 舒禾没说话,相当于是默认了吧。 反正从百里墨卿给她说的那些事中,她是真看不出来沈钏是个可靠的人。至于合作,那是更不可能了! “你可以回去问问你们大元帅,北铩城一战,他明明可以保住更多北狄军士性命的,可他却选择与北铩城守备军和乘风军两败俱伤,为的是什么?” “当然是为了给被伏击的北狄将士们报仇!”苏兰芝道。 “是吗?”百里墨卿轻哼一声,“我看,他是见首战未捷,又损失重大,怕被太子找麻烦,被北狄皇帝削职吧?” 第156章 山谷深渊的异香 苏兰芝捏着拳头,坐在一旁的大石上,垂着头。 是吗? 他们都是这样看他的吗? 舒禾见他满脸的落寞,心中又升起几分不忍。他到底还是年纪小了些,缺乏独立的认知,也许,再长大些,就懂了他们说的这些话了。 虽然与苏兰芝认识不久,但舒禾看得出来,他不是坏人。不然,也不会在自己被厉狐攻击的时候全力相助。若不是他出手,她早已经没命了! “如果,你能拿到那张丹方,我可以跟你合作!并且,我承诺,若真的制成龙凝丹,必给你一份!” 舒禾开口,将沈钏之事略过。 不能跟沈钏合作,但苏兰芝,她还是愿意相信的。虽然有一定的风险,但那可是连百里墨卿都心动的龙凝丹啊!冒个险,也值得! 苏兰芝看她,脸上表情略显复杂。 百里墨卿也在看她,看似平静的面容下,似乎藏着一抹不悦。 “你不相信大帅,反而相信我一个小小的谍者?” 听出他声音带着几分自嘲之意,舒禾微笑,“毕竟咱俩也算得上‘生死’之交了嘛,这点信任还是有的!” 这话,舒禾自己听着都有点虚。 不过,为了那龙凝丹,她决定拼一把! “行了,这事就这么定了,现在咱们还是商量一下怎么出去吧!外面那个巨兽好像就守在出口处呢。” 舒禾率先起来,走到那天堑出口边,出口被大石堵住了大半,几乎堆成一座小山了。两边巨山破损,显得更加陡峭了。 还好,对于有轻功的人来说,这点积石垒成的小山,还是好上的。 头疼的,还是那只巨兽。 “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这东西这么凶猛,皮糙肉厚的。根本不是一个阶层的,这怎么打? “是巨猩兽。”苏兰芝走在舒禾身后,他体内的内息已经恢复了很多,便将那小小的凝元龙珠薄片藏进了怀中。 “巨猩兽?”舒禾问道,“你知道这巨兽?” 苏兰芝点头。 邙山北部有一半连接着北铩城,另一半是北狄的南部无人区荒漠山脉。百年前,北狄国对这个身形巨大的巨猩兽也有过传言。说是有人见过,不过因为说得太神乎其神,所以几乎没人相信,只当了个笑话来听。 “传说我国南部无人区山脉中心地方,有一口巨大深渊,曾有巨大生物从那深渊里爬出来,还发生了惊天震地的大战。那场将南部山脉扫平,滔天火焰将原本翠绿的原始森林全部烧成灰烬,最终成了一片荒无人烟的死亡荒漠山脉。” “这么玄乎?”舒禾有些不信。这个世界,好像没有这么玄妙的事吧? “正是因为太过玄乎,所以北狄人只当神话故事来听的。” “传言还说,有一巨兽就是从那深渊里爬出来的。浑身长满褐色长毛,面容酷似猩猩,身形巨大,凶猛无比,便为其起名为巨猩兽。” “啊?”舒禾惊诧,“这么说,那个传说,岂不是成了真的?” “反正这巨猩兽都已经出现在我们眼前了,至于那传说,应该也有几分真实性吧。” 百里墨卿此时也开口了,“也有传言,这巨猩兽是被什么东西困住了,找不到回去的路,便只能留在邙山深处。只是,再无人见过。” 舒禾略显意外,看向他,“你也知道这个传说?” “听过一些。” 百里墨卿说完,身子一跃,几处轻点,人便来到了那高山之巅。 前方的巨兽坐在百兽山谷内的湖泊旁,大口大口地喝水,喝饱后,便用湖水清洗着自己的伤口。 舒禾也运起轻功上山,可碎石山与旁边的高山还有很高的距离,她上不去了,便只在那碎石山顶看着远处清洗伤口的巨猩兽。 它低垂着头,脸上表情看着很凶恶。可不知为何,舒禾却感觉到它的身上,一种深深的孤独和落寞感。 苏兰芝站在舒禾旁边。 “传说有没有提到这巨猩兽喜好,或弱点?” 苏兰芝摇头,“传说到底是传说,不知被多少人改过多少个版本了,怕是除了名字没变之外,其他,都面目全非了吧?” 舒禾有些气馁,“这么说,还是只能硬闯!” “关键我还帮不上什么忙。”她有些沮丧,要是自己能再厉害一点就好了。 此时,百里墨卿从高处而下,脸上微有波澜。“那湖泊的东边好像有什么东西。一会我和苏兰芝拖住那巨猩兽,你偷偷潜过去看看,顺便找找出路,到时候,我们好找机会往那边退。” “可你们两个人,行吗?”舒禾有些不放心,他们俩先前就没打过那巨猩兽。 “放心,这次,我们不拼命,游击战,分散它的注意力,主要是拖住它。”打不过,逃还是很轻松的。 舒禾看向苏兰芝,担心他不配合。“苏兰芝,你……” “既然答应了合作,我便不会食言!”他淡淡道。 三人定好,便不再拖延。苏兰芝和百里墨卿同时飞身而出,将那暴怒的巨猩兽引到向西边。 同时,舒禾朝百里墨卿说的方向急速奔跑,时不时地运用轻功。 之前她对轻功有些不熟悉,这急速奔跑间,倒是将那内息运用的炉火纯青了起来。 按照百里墨卿说的,百兽山谷的最东边有片黑暗之地,不知是什么。在其后方,有一座高山,高山之后便再无遮挡,他怀疑,出口就在那。 身后的巨猩兽的怒吼暴躁不已,可以听得出它被那两人惹得不耐其烦,却又解决不掉他们,因此狂暴不已。 能听见这样的声音,是好事,说明百里墨卿和苏兰芝两人还是安全的。 可就在她要穿过百兽山谷的时候,身后的声音戛然而止。 舒禾停下脚步,脸上露出担心,等了好一会都没听见那巨兽再出声。 “百里墨卿……” 难道,他们俩出事了? 此时,空气中又传来一阵淡淡的异香,带着几分醉人之意。 舒禾不由自主地朝着那异香的方向走去,眼睛都有些失焦了,像是被迷惑了心神一样。 她走着走着,忽然,一阵冰冷阴寒的风朝她扑面而来。 心神一震,她瞬间清醒,眼前黑漆漆一片,一口巨大深渊惊现在眼前。 阴冷之气袭来,她微微低下头,却发现自己已经一只脚踩在了深渊边缘,再往前一步,便会踩空掉入那深渊之中! 连忙后退,她后背惊出一身冷汗。 那深不见底的黑暗,像是一个吞噬万物的黑洞,叫人看着心慌又恐惧。 此时,那股异香更浓了。 深渊峭壁下,一棵光秃秃的灰色小树探出了点尖尖头。 第157章 深渊中的奇异果子 巨大的深渊断崖阻断了舒禾前方的路。对面,是一座挺拔峻峭的高山,一道山脊将左右两边分为两个世界。 北部,一片金色荒漠;南部,青翠山林,白雪皑皑。 荒漠山脉? 难道是苏兰芝说的,北狄南部无人区? 这么说,那里,就是邙山山脉了! 舒禾面露喜色,可这喜悦之情并没有持续很久;因为她发现,直线从悬崖的这边到那边,距离数百丈,怕是百里墨卿或苏兰芝那样的轻功也无法做到飞跃过去,她就更不行了。 若是要绕行的话,那就不知道何年马月才能出去了。 此时,一股腥臭味被风吹来,夹杂着之前闻到的异香,二者味道相合,有些刺鼻难闻。 转头看去。不远处,一具被啃咬得只剩骨头和一些腐烂碎肉的动物骨架,在地上散落着,看着那残破的头骨,有些像是猛虎或猎豹之类的猫科动物。 舒禾想起了上次见到的巨兽啃食巨虎的情景。难道,是那巨猩兽从邙山那边带回来的? 可这深渊断崖,它是怎么去到邙山的?又是怎么回来的? 这地方,到底与邙山有着什么样的关联? 许多疑惑萦绕在舒禾脑海,但她都找不到答案。 这时,身后再次传来巨猩兽的吼声,舒禾猛然回头,心中的大石放下了些。 这说明百里墨卿他们应该安全的,还在与它纠缠相斗。 放下那边,她回头再来找出路。 忽然身后响起一道凶狠的呜咽声,她转身,就见一道花色猎豹朝她猛扑而来。她下意识抽出匕首,侧身一挥,鲜血立即喷溅而出。 她倒退,脚下轻点,衣裙飘袂,没让这身衣服再染上鲜血。 此时,那猎豹嘶吼着摔在地上挣扎,目光涣散,没过多久就没了生息。 新鲜的血液流淌而出,在空气中与异香碰撞,那合成的味道,带着几分妖冶,浓郁,仿佛能诱惑人心。有那么一刹那,舒禾几乎又失去了心智。 还好之前有了几分经验,她连忙运起内力,守护心神,这才没有被那股味道再次迷惑。 此时,鲜血顺着下坡流到了悬崖边缘,从大石上淌进峭壁里。 也不知是不是她眼花了,她竟看见那深渊峭壁上,长出的一条灰色木枝,像是伸懒腰一样,蜿蜒上伸,枝头贴在那条血痕上停了下来。 一道淡淡的荧光从血液中流淌,进入了那枝条中。 半晌之后,那鲜红的血液变得黑暗,干涸,仿佛被风干了很多年似的。 “这是,吸收了血液精华?” 舒禾简直不敢相信,她往边缘靠近了些,眼中充满疑惑和好奇,“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此时,那空气中的异香再次恢复如初,清新淡雅,带着一抹香甜,只是比之前更浓郁了几分。 闻着那香气,舒禾有些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难道,那树上结了什么果子?” 因为那香气好像就是从那棵峭壁下方散发出来的。那下面,应该有一颗小树,只是,除了那尖尖头,小树的其他部位全在黑暗之中,看不清具体形貌。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为什么这么大的太阳,却依旧不能照亮下方的景象?” 好像有一层层浓厚黑雾将整个悬崖笼罩起来,连阳光也无法穿透。 她看了看手中的匕首,面色微凝,压了压心里升起的那抹恐惧。 咬着牙喊了一句,“拼了!” 话音一落,就见她身子一跃,从崖边跳下; 冷风灌溉,让她迅速将手中匕首插进崖壁中。无坚不摧的匕首在内力的加持下很容易便深入石壁,将她身体挂在悬崖上。 她的长发,衣裙,被崖中的冷风吹起,显得很是张扬。但她却没心思管那些,因为此刻,她已经完全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住了。 “这也,太美了吧!” 一望无际的灰白色峭壁上。生长了无数各色奇木:红色的,黄色的,青色的,绿色的……各种各样颜色的叶子在崖边茂密生长,像是在一张无边灰白色的纸上,点缀无数彩色花朵。 白色云雾缭绕,花间穿过,留下晶莹水珠,滋润着花朵,令它们变得更加娇媚,美艳。 这地方,美得如同仙境一样! 身旁一棵灰色的大树从岩石缝里钻出,粗壮的枝干在虚空中坚毅挺拔,看着极为结实。 这棵大树与别的树木不同。它没有茂密的树叶,但却结了几十枚黄澄澄的椭圆形果子,小的两个拳头那么,大的,能有足球那么大。 每一个都在散发着浓郁果香。就是舒禾先前闻见的那种。 她身子再一跃,下一刻便站在了那大树粗壮的树干上。 眼前就有两枚拳头大小的果子,香气逼人,让人忍不住地垂涎三尺。 这,能吃吗? 舒禾有些怀疑。 “不管了,先摘了再说!长在悬崖上的东西,摘了不亏!” 她摘了几枚拳头大的小果子,塞进自己的小宝宝里。那几个足球大的,她就没动了,摘了也没地方放。 笑嘻嘻的拍了拍自己的小包,开心不已,“小包都沉甸甸的了,这次收获,是真不少啊!” 此时,崖中狂风席卷,差点没将她吹下去。 她连忙扶住树枝,稳住身形,却不经意间,看见头顶上白色的云雾被狂风卷动,朝西边而去。而东方不远处,云雾之后,竟有一道细细的山脊惊现,连接着深渊两边! “那…是出路?” “是出路!!” 舒禾欣喜若狂,目测了一下距离,随即再次利用轻功和匕首,三两下便飞上了悬崖。 她沿着悬崖朝着东边而去。 很奇怪,站在上面,她看到的悬崖,就是一片黑暗,如黑云覆盖一般。 可明明在下面,她抬头看到的,是晴空万里啊! 来不及细想,她朝着东边而去。从地上捡了几块石头,往悬崖砸。 试了几次,终于,她听见了一点回响。 “找到了!” 舒禾欣喜,在地上做了标记,随即便朝着百里墨卿他们的方向跑去。 巨猩兽还在怒吼,声响震天,听得人心脏发颤。 舒禾急速而去,却在接近战场的时候看见了好几个人影。 在巨猩兽身边飞来飞去的,怎么那么多人? 百兽山谷里由于这场大战,已经伤痕累累,无数大树被连根拔起,也有许多树木被巨猩兽横推折断,倒在地上被踩得粉碎。大地满目疮痍,更有无数动物死在这场大战的余波中。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舒禾目光从一具动物尸体上移开,就见一道白光从眼前闪过。 那空中银色面具极为显眼,一眼便让舒禾认出了他的身份。 “震离?!” 那另外一个…是北及! 他们竟然也找到了这里! 按下惊喜,她急速接近战场。 “百里墨卿,北及!”舒禾朝着半空中的几人大喊。 此时,众人皆往舒禾的方向看来,她站在一棵大树之巅。 “我找到出路了!快过来!” 舒禾又喊了一声。 百里墨卿神色微喜,对震离和北及道,“速战速决!找机会走!” 二人点头。 苏兰芝见状也准备好拼命了。 可此时,那巨猩兽忽然向后转身,直直地朝舒禾所在的方向,伸出大手猛抓而去。 战场中的众人纷纷变色。 “小心!” “快跑!” 第158章 黑暗下的山脊之路 舒禾哪里还等得到他们提醒。老早就发现了那巨猩兽的死亡凝视,转身就跑,还对百里墨卿等人留下了一句话。 “跟我来!” 四人见状连忙追过去。 舒禾的轻功速度根本比不过那巨猩兽的脚步,眼看着舒禾要被那巨猩兽追上了. 百里墨卿对身后的北及和震离道,“去引开那巨兽!” 北及震离立即收到,两人全力加速,彼此配合下,震离被北及甩到了那巨兽的身体上,冰冷的长剑从它腰部穿入,痛得那巨兽阵阵嘶吼。 一击得中,震离迅速朝相反的方向飞去。 之前这巨兽若是被这么痛击,定是要追着伤它的人猛烈反扑的。然而,这次它并没有像大家想象的那样追着震离而去。而是直奔舒禾,一副不死不休的样子。 百里墨卿和北及脸色巨变,两人全速前进,分别又攻击了那巨兽。 可即便巨兽疼痛不已,也始终不愿分神。除了双手挥舞,想要砸开那些讨厌的人类之外,它的目光紧紧盯着舒禾,生怕一个不小心就看漏了。 苏兰芝也持刀而来,时不时骚扰那巨兽,拖慢它的脚步,让那女人能多点时间,跑快点。 “你干嘛老盯着我啊?”舒禾多次回头,见那巨兽紧追着自己不放,气得快要吐血了。 “打你的人在后面啊,你找他们去啊!” 她欲哭无泪,身体钻进茂密的林子里,想要借助草木树叶遮挡一下她的踪迹。但那巨兽根本不受影响,就像在她身上装了定位器一样,不管她躲到哪里,那双大手都会在她身后紧追不舍。 又一次,她趁那巨兽被百里墨卿缠住,连忙躲进了一棵巨大的树洞中,想要歇口气。 可没等她喘两口气,一只大手再次袭来,将她藏身的那棵大树整个砸断,她迅速跳出来,狂暴飞舞的木屑扎满了她的发髻。 “噗噗噗!!” 舒禾一嘴巴都是木屑灰尘,直往肺里钻!真是要了老命了! “快走!!” 百里墨卿整个人再次落在那巨兽的肩膀上,朝舒禾喊了一声。随即,银色长剑从那巨猩兽的脸颊上一闪而过。 瞬间,鲜红的血液从它脸上流出,砸在地上那棵断掉的大树根上,差点溅了舒禾一身。 她担忧地看向百里墨卿,果然看见那巨兽猛地一甩身体,将百里墨卿甩飞了出去。它朝着身后怒吼一声,发泄着自己的愤怒,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它会攻击百里墨卿时,那巨兽竟然又回头,奔着舒禾紧追而去! 百里墨卿和北及还有苏兰芝,三人脸色简直不要太难看。 这东西,到底怎么回事? 舒禾也看见了这一幕,“见鬼了!” 她暗骂一声再次狂奔起来。 什么情况?为什么追她得这么紧!她刨它家坟了?哪来这么大的仇,这么大的怨啊? 五人一兽几乎是横推出深谷的,在后面的几人帮助下,舒禾总算是来到了百兽山的悬崖深谷旁。 她第一时间就找到了自己先前留下的记号。 脚步急刹,她停在悬崖前,转身看向半空中那巨大的猩猩,紧张的手都汗湿了。 巨兽的身后是百里墨卿,苏兰芝,震离还有北及。他们脚尖点在大树之巅,神色凝重着急地朝这边飞来。 那巨兽见她停下,凶狠的目光忽然一顿,自己也停下了脚步。 它看着她,视线变得有些热烈起来,像是带着几分讨好之意。 舒禾有些发愣,她这是眼花了吗?怎么会产生这种奇怪的感觉? 此时,百里墨卿等人也发现了那巨兽的异常,几人并没有选择攻击它,而是全部落在了舒禾身旁,与她站在一起。 见她身上没什么伤,百里墨卿神色稍松。 那巨兽看见攻击它的那几人,本来还显得有几分柔和的目光瞬间变得凶狠厌恶起来。 它闷哼一声,鼻子里出来的气体将它面前的大树都吹弯了。 苏兰芝就要上前动手,舒禾连忙将其拉住,“别动别动!” “干什么?”苏兰芝不解地看她。 舒禾朝身后看了看,对身旁的几人道,“一会,你们跟着我走,别怕,相信我!” 几人还没怎么吃透这句话,就见她身子一转,直接朝着悬崖跳去。 “禾束!”百里墨卿转身就要去拉她,却被旁边的震离拉住了。 “喂,你疯了!”苏兰芝也伸手去抓,可抓了个空。 而北及,见状则是直接跟着她跳了下去。 震离看着那消失在黑暗中的北及,惊呼出声,“北及!” 见舒禾消失,那巨猩兽再次变得狂暴起来,双手不断挥舞,似乎是想要寻找那个消失的身影。 脚下的山脊十分狭窄,只能够站得住一个人,舒禾跳下来的时候没找准位置,跳空了,还好她的匕首及时插入山脊,随即另一只手被人抓住,一把拉了上来。 舒禾站定,心脏都在不停地颤抖。“妈耶!这也太窄了!” 这山脊,只有不到五十公分宽,两边没有护栏,只有空荡荡的深渊。重心不稳的人,一不小心,甚至能被悬崖里的风吹倒! 她下意识地紧紧抓住身旁的人,双腿有点发软。 “北及!!”舒禾看见那张熟悉又满是温和的脸,有些意外,也有些惊喜。“还好你跟着下来了,不然,我怕是要掉下去了!” 看了看他们俩的身后,空无一人。 没想到,第一个跟她跳下来的,竟然是北及,她还以为会是百里墨卿呢…… “你还好吧?”北及心中感受极为复杂,有些庆幸,有些喜悦,更多的是愧疚。 “我没事啊。”压下了心里涌起的小失落,她朝他笑了笑,“对了,南起的伤怎么样了?大夫怎么说?” 虽然百里墨卿给舒禾说了一次关于南起的伤,但他知道的也只是个大概。想来北及应该会更清楚些。 “他没事,许大夫说,命能保住,但是还在昏迷,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 “命能保住就好。我采了很多奇药,等我们回去,我一定能治好他!”舒禾自信地说道。 北及点头,随即脸上露出几分抱歉,“对不起啊,我没保护好你……” “瞎说啥呢!”舒禾打断了他,知道他的意思,不过现在不是细说这个的时候。“先别说这个了,得让百里墨卿他们快下来!” 崖顶的怒吼声还在咆哮,舒禾能明显听出那声音里的狂暴。 “百里墨卿!苏兰芝!震离!你们快下来!!” 她的声音刚落,就见百里墨卿、苏兰芝还有震离三人一个接一个地飞了下来。 三人都是高手,明显比她厉害多了,稳稳地站在山脊上,脸上纷纷露出惊讶之色。 “这深渊下,竟然藏着一条路!” “别废话了,快走!”舒禾怼苏兰芝一句。叫他不信她! 崖顶的巨猩兽还在狂暴怒吼,它脚下一个用力,瞬间地动山摇。 舒禾脚下不稳,差点摔落,还好北及时刻拉着她的胳膊,将她稳定了下来。 她心有余悸,回头,不等她说出感谢的话,就见那巨兽也跟了下来。 巨大的身体重重地落在山脊之上,强烈的震动加上席卷而来的狂风,将山脊上小心前进的几人全部震飞。 第159章 再见面,我一定扒了你的皮! 眼见着苏兰芝被甩出去,四周又没有着力点,舒禾连忙抓住北及的手,然后朝苏兰芝的方向跳了过去。在他下落之前,抓住了他的手。 “抓紧我!”舒禾对他喊。 另一边,震离和百里墨卿也被震落,只有北及还处于中间的位置上,稳住了身形。他伸出另一只手拉住震离,震离瞬间明白他的意思,用剩下的那只手去拉靠外一点的百里墨卿。 以中间的北及为支点,四人借着一点拉力,全部重新飞回到山脊之路上。 此时站在最前方的人是苏兰芝,站在最后的,是百里墨卿。 “有没有事?” “没事吧?” 北及和舒禾同时开口,不过,北及问的是舒禾,而舒禾看的,却是他身后的百里墨卿。 北及脸色微变,此时身后的巨兽又开始咆哮了。 右手猛烈一锤,无数碎石滚落,跌入那探不见底的深渊下。 舒禾看着心惊胆战的,真怕这山脊被那巨猩兽一拳头锤得断裂,整个塌掉! 还好,这山脊十分坚硬,虽然被它锤得受损,却还是稳稳地立于两岸之间。 “这家伙,为什么一直紧追着我们啊!” 舒禾不解,之前也没见它盯着自己不放啊! “是你,不是我们!”苏兰芝站在舒禾旁边,“善意”地提醒。 舒禾白了他一眼,至于这么咬文嚼字吗? 这时,苏兰芝闻见了一股奇香从她身上散发出来,之前,好像没有的。“你身上是不是多了什么东西?” 舒禾恍然大悟,她怎么没想到?! 她从包包里拿出一颗黄澄澄的果子,瞬间香气扑鼻,四散而去。 “这是什么?”苏兰芝忍不住上前一步,他从未见过这种果子。虽然从未见过这种果子,但看起来就给他一种很不平凡的感觉。 舒禾本想说她也不知道,只是,另一头的巨猩兽,在看见这颗果子之后,似乎更激动了,它往前走了两步,低吼两声,目光火热地盯着她的手。 “真是因为这东西!”舒禾呢喃出声。 百里墨卿看出了那巨兽的意图,便对舒禾道:“给我!” 舒禾不敢耽搁,递给他那颗果子之后,又拿了一个出来,递给震离,“你们俩同时往悬崖上方扔,百里墨卿往左,震离,你往右,尽量扔得远一些!” 百里墨卿眸光微动,没想到舒禾的想法竟然跟他不谋而合。 片刻后,两人同时将那果子扔了出去,那巨兽见状,身形极为灵敏,单手抓住悬崖,一个跳跃便翻回去了。 它循着气味搜寻而去,终于将离他最近的那颗果子找到。 将那只有指甲盖大小的果子直接扔进了嘴里,吧唧了一下,脸上露出不满,似乎觉得太小了些。它吃完后又去找另一颗。 等它找到之后再回到悬崖边,已经找不到那山脊之路的踪迹。 此时,舒禾等人也已经走到了山脊之路的另一头。 等五人跃到悬崖之上,他们回头看去,深渊下又是一片漆黑,那条山脊之路,仿佛消失了,看不见半点踪迹。 对面,一只巨大的猩猩来回走动,显得有些急切。最后,似乎是知道他们几人消失了,便略显落寞转身回去了。 “总算是摆脱了!”舒禾松了一口气,坐在了地上,有些没形象。 苏兰芝见她这没出息的样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下一秒,他的余光瞥在她那只被北及紧紧握着的手上,身上不由自主地散发出几分寒气。 他伸手去拿舒禾的小包包,果然,察觉到他动作的她,连忙抽回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小包,并且警惕又恼怒,“苏兰芝,你要干嘛?” 苏兰芝收回手,脸上露出几分小得意,“没什么,就是好奇你那黄色的果子是什么而已。” “那果子没有了!我的包里,都是药材了!你少打我药材的主意!”舒禾将包包拉到身后,起身站到了北及身后一点。 苏兰芝冷哼,她的包里还在散发着浓郁的果香,说明,她的包里还有那果子。 而她,在睁眼说瞎话,还脸不红,心不跳的! 苏兰芝问她,“你认得那果子吗?知道它有什么作用吗?就算带回去,你敢随便用吗?” 他一副高深自傲的样子,仿佛知道那果子来历似的! 舒禾有些半信半疑,“你认得?” 苏兰芝也不回答,只伸出了一只手,似乎在说,“给我,我就告诉你。” 看他那几乎要抬到天上的脑袋,臭屁的表情,她心里忍不住骂,“这死小子!” “你最好是知道!”舒禾咬着牙,从包包里拿出一颗果子。 瞬间,香气弥漫,让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舒禾没着急给他,而是看向百里墨卿,问道“你认得吗?” 百里墨卿目光微热,不过,还是摇头。 虽然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但看那巨兽那么执着于这个果子,想来必有过人之处。 舒禾又将期盼的目光看向震离和北及,要是他们认得,就不用给那苏兰芝了! 然而,那两人也沉默着摇头,目光都带着几分疑虑。 苏兰芝见状,直接趁舒禾不注意,从她手里将那果子夺了过来。 “喂,你!”舒禾气急,她还没想好要不要给他呢! 苏兰芝另一只手拦住上前想要抢夺的舒禾,嘴角勾了起来,带着几分无赖的语气,“别这么小气嘛!不是你说的,我们好歹是过命的交情!一个果子也值得你如此计较!” 舒禾咬着牙,只想呸他一脸! 无耻的臭小子! “果子也给你了,现在能说了吧?” 苏兰芝眸色微闪,脸上浮现几分迷惑,“说什么?” 舒禾双眉一竖,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这小子,坑她! 见她气急,他连忙开口,“哦,你说这个是吧?这,我回去找人实验一下,等分析出了具体效果,我再给它起个名字,之后再告诉你!” “苏兰芝!!” 舒禾怒火攻心,一口银牙几乎要咬碎了! 苏兰芝见状,嘴角扬起一抹邪魅的笑意,随即运起内功,脚踏十分漂亮地轻功离开了这里。 “苏兰芝,你这个王八蛋!!”舒禾怒吼! 北及见状想要去追,却被百里墨卿拦住了。 “不用追了。” 舒禾不解,“为啥不追?” 此时,苏兰芝的声音再次传来,“百里墨卿,禾束,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 舒禾听后,朝那半空嘶喊,“再见面,我一定扒了你的皮!!” 百里墨卿沉默着。因为他已经真的成了强弩之末。 内息剧烈翻涌,猛喷一口鲜血出来。 “王爷!” “王爷!” “百里墨卿!” 第160章 别怕,马上就不疼了 舒禾连忙扣住他的手腕,发现他体内的各种毒素全部爆发,寒气,火毒以及暴躁乱冲的内息,这些东西将他体内的经脉几乎要毁得七七八八了! 这种情况下,他的身体相当于一个四处漏风的筛子,生命元气开始在不受控制的消散了! 这状况,应该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怕是在与巨猩兽纠缠的时候,他的身体就已经开始不行了。 “他竟然能撑到现在!”舒禾简直对他钦佩不已! “禾娘子,王爷怎么样?”震离焦急的询问。 舒禾看了他一眼,随即想到了什么。她迅速从包包里将那凝源龙珠拿了出来,又切了一块下来喂给了他,之后又用银针将他体内暴乱的内力压制住。 做完这一切后,她迅速开口,“快回去,必须要拔毒了!” 震离见状,连忙将半入昏迷的百里墨卿背到了身上。“北及,你带着禾娘子,我们迅速离开!” 北及点头,就见震离的身影已经远去,几乎要消失。 舒禾看得惊叹不已,“这,还是人的速度吗?” “禾……”北及后面那句“娘子”怎么喊不出来,见舒禾疑惑地看来,他脸色微微发红,“我……” 这话怎么说? 总不能说,“我能抱着你吗?” 这话也太难听,太冒犯了些。 舒禾倒是没怎么注意到他的反应,因为耳边好像听见了什么哼哧哼哧的声音。软绵绵的,跟个小猫叫似的。 “北及,你听见什么声音了吗?” 北及啊了一声,有些无措,冷静下来之后才听见她说的那“什么声音”。 他顺着声音走到一块山石旁,声音,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舒禾看见里面的东西,眼睛一亮,“那是只小老虎吗?” 北及闻言,手中内力一卷,将那缩在石洞里的小东西给卷了出来。 果然是只黄黑相间的小老虎,像个半大的小猫一样。 他将那还没怎么睁眼的小老虎捏在手里,还没说话,就见舒禾心疼地抱了过去。 “你小心点啊!这么小的家伙很脆弱的!你怎么这样拿的,也太粗鲁了些!” 北及失笑,面上露出几分尴尬。看她满眼的温柔喜爱,他内心再次触动,本就不怎么平静的心湖上,再起波澜。 “这个,该不会是前两日见到的,那几只大老虎产下的虎崽子吧?” 若真是,那这小崽子怕是无法自己成长了! “带回去吧,还能给小依儿做个伴。”北及道。 舒禾抬眼看她,眼睛里全是亮晶晶的光,“对!可以给小依儿做个伴!长大了,还能保护她呢!好提议!” 她满眼星光地看他,让他脸上不受控制地烧了起来。见她头发上插着一根木枝,他不知怎么,就上手了。 直到将她头上的木枝拿下来,才注意到她那异样的脸色。 “不,不好意思,我是故意的!”他连忙道歉,将手里的东西拿给她看,“我,就是看到你头发上有东西……” 舒禾眸光微转,压下心里的异样,脸上露出几分尴尬,“刚刚被那大‘金刚’弄得满头都是木屑,谢谢你帮我弄掉。” “金刚?” “呃,就是那只大猩猩,我给它起的名字。” “哦。” “我们快走吧,你家王爷还等着我拔毒呢!”舒禾提醒。 “啊对!!” 这时,他显得有些手足无措,手,不知道该往哪放。 舒禾见状,笑道,“你要是不带着我走,以我的速度,恐怕天黑都回不去哎!” 闻言,他右手来到她的腰间,紧了又紧,松了又松,最后只好微低着头,藏住发红的脸颊,说道:“冒犯了!” 等几人马不停蹄的回到碧落院时,张伯和王娘子早早地迎了出来。 “王爷,禾娘子……这是怎么了?”张伯紧张担忧地询问。 舒禾见到他们后立即吩咐,“张伯,准备热水!一定要烧开!” 张伯连忙应下。 舒禾没注意到,张伯离开的时候,他脸上的神情有些奇怪。 张之仪此时也带着大批人马来到了碧落院外,他们回来的时候正好与张之仪的搜救队伍碰上。 舒禾下令,让张之仪把整个碧落院都围住,不准任何人进来,也不准任何人靠近! 震离将百里墨卿放在床榻上,看着屋外黑下来的天色,露在面具外的眼睛里满是担心。 禾娘子说过,王爷的毒,必须在日落之前拔除! 这天都黑了,还来得及吗? “药!”舒禾洗了手,然后对北及和震离道,“把所有的药都拿来,再准备一个浴桶!” 两人脚下不停,迅速出去准备。 百里墨卿满脸的痛苦,身体内如同万蚁啃噬一般,全身上下全是剧痛。 他紧紧咬着牙齿,墨色长发也被汗水打湿,紧紧粘在双鬓两侧。因剧痛,他的五官都拧在了一起。 舒禾见状,也是忍不住皱起了眉。 她下意识握住他紧抓着床单的手,像对小依儿说话一般,轻声哄着他,“别怕,别怕,马上就不疼了!!” 也不知是不是听见了她的话,他那紧皱的双眉微微松开了些。 他用力睁开眼,看见了一张很是狼狈,却又充满担心的脸。一双如水一般温柔清澈的眼睛,蓦然撞进心里某个地方。 舒禾见他醒来,脸上凝重的表情松了些,“拔毒的时候可能比现在还疼,你,一定要扛住了!” 他咬着牙,半点不敢松,想说些什么,可最终没有说出口。 “百里墨卿,要是实在忍不了,就喊出来,没关系的!”见他依旧咬着牙,她轻轻拍着他脸颊,“听见了吗?” 这时,震离和北及已经准备好浴桶了。 舒禾见状,伸手解开了他的衣裳。 他,浑身苍白,寒气逼人,身上没有半点血色。 察觉到身后的震离和北及,她想起了什么,便对二人道,“你们都出去,不然,我怕自己会分心。” 震离面上有疑惑,并不愿意离开,但北及想到了上次的事,顿时明白了舒禾的做法。 他想,应该是王爷不想自己狼狈的模样暴露在别人面前吧? 之后,他将不情愿的震离硬拉了出去。 屋内没了人,她将百里墨卿的衣服全部褪去,榻上放着两包银针。 此时,她也有内力了,之前那些被她埋在百里墨卿体内的银针,全部被她的内力吸了出来。 顿时,寒气四溢,令屋内的温度瞬间下降。冷意肆掠,将那男人身上的汗水凝成冰霜。 她迅速吸出盒子里剩余的大半地心芽根,用内力在半空中将其压碎,强大的力量挤压着草药的全身,如同榨汁机一般,将那草药的全部精华都凝练了出来。 拳头大的水珠在半空中悬浮,都是草木精华。 “百里墨卿,张开嘴。” 百里墨卿半睁着眼,意识无比清晰,他想动,可身体根本不能动弹,完全不受控制。 见状,舒禾伸手将他那紧咬着的嘴巴捏开,把那地心芽根的药液全部驱入他的口中。 顿时,他身体上的寒霜尽数化去,将他身子都清洗了一遍。 舒禾又如法炮制,将软骨草的毒液也喂给了他。瞬间,撕心裂肺的喊声冲出卧室,在碧落院的上空不断回响。 震离回头,双手拳头紧握,急得就要冲进去。 第161章 解毒,依儿被带走 北及连忙上前,死死地拦住他。“震离,别冲动!你相信她,她一定会医好王爷的!” 震离死死面上尽是冷漠,他看向北及,目光有怀疑,又有不甘,还有几分不解。 北及对王爷的忠诚度绝不亚于他!可他没想到,牵扯到王爷的事,他竟然还会如此相信那女子。 北及迎着他的目光,坚定,坚信!虽然,他心中也忍不住震惊。 毕竟,百里墨卿在他们这些属下的眼里,向来是坚毅的,隐忍的,喜怒不形于色的。而这时,他们竟然听见了王爷痛苦的嘶喊声!这,得多令人心惊的痛苦啊? 张伯和王娘子听见声音,也来到了院子里守着。 震离被拦住之后,北及忽然发现了一丝不对劲儿。 “依儿睡了吗?”他问向身后的张伯两人,面上有些困惑。平日里,那小丫头可没这么早睡过。 张伯和王娘子两人听得这询问,彼此相视了一眼,脸上表情很是难看,都缩了缩眼神,谁也不敢开口。 见状,北及心中升起不安,在张伯开口的时候抬手打断了他。 他目光担忧地看向百里墨卿的卧室,犹豫片刻后,拉着张伯走到了前院去了。 等确定舒禾不会听见,他才开口询问,“张伯,究竟怎么回事?” “小依儿,她,”张伯声音发哑,面上有自责,有担忧,微颤着身子说道,“她被长公主的人带走了!” “什么?!” 北及瞬间脸色苍白,他简直不敢想象,这事要是被禾束知道了,她会如何自处! “北及,怎么办?禾娘子最疼爱小依儿了,如今王爷又重病缠身,根本无法去找长公主要人!要是让禾娘子知道了这事,她,她会多难受啊!” 北及脸上血色瞬间退去,他想,应该不只是“难受”那么简单吧? 怕是,要发疯! 那个女子,他虽然认识不久,但他自认为有些了解她。 若是她知道小依儿被人带走,她一定会不顾一切地找回那孩子的! 不行,这事,不能等! “我去找长公主!”刚要走,他又想到了什么,回头对张伯嘱咐道,“这件事不能瞒着她,等她给王爷治好病后,你一定要主动就把事情告诉她!”不然,她怕是要恼上他们的! “还有,别说得很严重,跟她说,我一定会把小依儿带回来的!” 张伯点头应下,神色愧疚难掩。他总觉得是自己没保护好小依儿。 震离见张伯一人回来,眼中露出几分疑惑。“北及呢?” 张伯面色不安,有些担心北及的安全。毕竟那是长公主,他一个人能行吗? 看着震离,他有些冲动,想着要不要让震离将军也去帮个忙? 察觉到张伯的异常,震离压着还在担心百里墨卿的情绪问道,“到底什么事?” 震离的气势,是除百里墨卿之外最强大的,此时他面色一冷,张伯也不敢再犹豫了。 “震离将军,北及他,他去驿站了!您去帮帮他吧!” 驿站! 他去找长公主了? 听张伯将事情说完后,他神色有些犹豫。 王爷的情况还不知如何,也不知道那禾娘子的医术能不能行,他实在不放心离开。但如果不去帮北及的话,凭他一个人,怕是很难要得回那孩子。 “啊!!” 此时,屋内百里墨卿痛苦的嘶喊声再次响起,让他那犹豫的心瞬间坚定。 “不行,我不能离开!” “可是……” 张伯焦灼地开口,却被他打断,“放心,长公主不会对北及怎么样的!至于那孩子…等王爷这边出结果,我就去!” 张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心中自责不已,若是当时他能态度强硬一点就好了。也不至于让那孩子一个人被带走…… 屋内的舒禾正全神贯注地为百里墨卿行针。 两包银针几乎全部被用空,他整个人全身上下被扎满了针。 等到将他体内的穴位、关节、经脉全部打通开放之后,她将重火莲和其他一些药材全部放进了浴桶内。 她给百里墨卿的重要部位盖了一层白布,随即对外面喊道,“进来帮忙!” 震离闻言,立即冲进了卧室里。 舒禾朝外面看了看,见只有他一人,有些奇怪,“北及呢?” 震离眸色微变,只道:“他有事去处理,我一个人就够了。” 舒禾也没多想,便道,“好吧,那你帮我把他抬进浴桶里。” 震离点头,不等舒禾上手,直接一人就将满身银针的百里墨卿打横抱了起来,轻手轻脚地送进浴桶中。 原本就死咬着牙齿的百里墨卿,瞬间全身颤抖了起来。滚烫的药液,像是要将他煮熟一般。 见那浴桶里“咕嘟咕嘟”冒着大气泡,震离紧捏着拳头,满眼的担忧。他不禁怀疑地看向舒禾,“这样,真的能解毒吗?” 若是不能解毒,她还让王爷受这么大的罪,他定要她为王爷陪葬! “出去!”舒禾满身的冷漠,直接对震离下了逐客令。因为她察觉到他身上散发的那一抹淡淡的杀意。 她忍不住气愤。她在这全心全意地为他家王爷解毒、治病、救命,这男人,竟然还想杀自己!真当她是泥捏的吗? “你!”震离脸色微变。 毕竟,震离,那是个连长公主都敢怼的人!除了百里墨卿之外,他还没被别人用如此态度对待过。 见他不动,身上还散发寒意,舒禾脸色又变,冷冷地道,“再不走,你家王爷出了点什么事,我可就要算在你头上了!” 震离目光满是凌厉地盯着她,可面对她不敬的态度,他半点法子也没有。 “还不走?!”舒禾十分不喜他那眼神。 最终,还是震离败下阵来,凌厉的目光转为平和和歉意。 “禾娘子见谅,震离冒犯了,若是王爷能够康复,震离任由娘子处置。” 舒禾眸色微动,脸上的冷意也消散了些,不过,她还是没给他任何回应。 即便知道他是紧张百里墨才会这样,但她还是不能释怀。 震离离开后,百里墨卿的身体已经被烫得通红。 浴桶里的药液通过他的毛孔进入他的身体里,随着血液全身流淌,将他体内各个地方的寒毒逼出。 这个过程,是缓慢的,痛苦的。 看着浴桶,她脑海里生出一个念头。 “若是用内力帮助他体内的血液流转,会不会加速他体内寒毒的逼出?” 想到就做。 她运起内力,手掌贴在百里墨卿的后背上,一道看不见的气流从舒禾手中传入他体内,加速了他体内药液的运行速度。 时间过得很快,一个时辰时间,眨眼就过去了,但对百里墨卿来说,这一个时辰,简直比一个世纪还要漫长! 体内不停歇的剧痛令他时刻清醒,极为细致地感受着,那生不如死的痛苦和折磨…… 那些痛意几乎将他心理防线全部击溃,他甚至好几次都徘徊在崩溃的边缘。 还好,每次精神濒临崩溃的时候,他都能听见一个声音在耳边萦绕,将他暴躁绝望的心慢慢抚平…… 终于,那蚀骨的痛意渐渐消失,精疲力尽的他,只觉得困意侵袭,让他睁不开眼睛。 “咯吱——” 大门打开,舒禾走了出来,脚步尽显虚浮。 “禾娘子!!”震离上前,将那几乎要摔倒的女子扶住。 舒禾只觉得浑身发抖,身上一点力气都要没了。 “去,把他扶上床,撤针。” 因为内力消耗过多,她连说话的声音都透着无力和虚弱。 震离心中的情绪起伏,压下心里的歉意,将她扶了进去。 “禾娘子,王爷他……” 在给百里墨卿撤完针之后,震离询问的话还没说完,舒禾便已经累倒在床边,昏睡了过去。 第162章 上门要人 当舒禾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早上了。 她从床上坐了起来,先是懵了一会,溃散的焦点渐渐聚拢,感觉到精神的恢复,她才终于完全回神。 是了。他们已经离开了山外谷,回到碧落院了。 “我这脑子!都睡糊涂了!”舒禾轻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感觉最近真是累坏了,脑子都有些混乱了,得找个时间好好补补! 昨晚,她给百里墨卿解了毒,因为内力损耗严重,所以解完毒后,就昏睡过去了。 也不知道百里墨卿现在怎么样了! 得去看看。 她起身,却看见空荡荡的床边,忍不住疑惑,“小依儿今日怎么起这么早?” 又见自己一身干净整洁的里衣和发髻,猜想应是她昏睡的时候,王娘子帮她收拾的。 此时,一股淡淡的清香扑鼻而来,桌子上摆着一碗药粥,两碟小菜,应该也是王娘子准备的。 王娘子现在都会做药粥了呢! 舒禾心里有些暖暖的,被人照顾得无微不至,这感觉真不错呢。 将桌子上的早餐全部吃了个干净,她这才觉得浑身暖了许多。先前都饿得有些胃疼了。 洗漱一番,换了身湖青色长裙,她才出门。 碧落院里很安静,也不知是不是怕打扰了百里墨卿的恢复,所以整个院子里都没人敢大声说话。 可能主要还是因为南起那个碎嘴的在军营里治伤,所以院里没人说话吧。 想到南起,她想着一会还得去军营里看看他。 “王娘子,早啊!”舒禾刚要去百里墨卿的房间看看他的情况,正好看见王娘子,她手上拿着昨日她换下来的衣裳,应该是要去洗。 “禾娘子……” 王娘子面上有些奇怪,目光闪躲,好像在逃避她的眼神。 舒禾没太在意,只是问道“可吃过早饭了?” “哦,我,我吃过了……” “王娘子,您,这是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舒禾说着就要上前给她把脉。 她脸色微显苍白,抽回手,脸上升起浓浓的愧疚和自责,“禾娘子,我,我没事……” 舒禾察觉有些不对劲儿,怎么看王娘子的神色,像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似的? 王娘子紧紧攥着手里的衣服,眼眶都湿了,“是小依儿,她,被长公主府的人带走了……” “你说什么?!” 舒禾脸上的神情瞬间冰冷,周身寒气肆意,一股凌厉的气流从她身上爆发出来,将她头发震得飞舞起来。 王娘子被那阴冷的气流吓得后退好几步,整个人被恐惧的气息笼罩,捏着衣裙的双手忍不住发抖。 “禾、禾娘子……” “是祝梓枫?”愤怒的火焰几乎要将舒禾燃烧起来,长公主的人,也只有祝梓枫了。 可是,她为什么要带走小依儿,她想要干什么? “她在哪?” “禾娘子,你不要着急,北及已经去驿站了,他说过,一定会将小依儿带回来的!”王娘子上前两步,生怕舒禾冲动做出什么事,毕竟那可是长公主啊! “北及去找祝梓枫了?”听到这,舒禾脸色总算缓和了一两分,还好,这个院子里,不是没人在意小依儿的。 王娘子连连点头,“昨晚就……” 戛然而止的话让舒禾再次听到了一抹不寻常。“昨晚就去了,现在还没回来?那祝梓枫有那么大的胆子?” “不,不是祝姑娘,是,是长公主。” 王娘子脸色异常难看,将这两日发生的事都告诉了她。 “昨日长公主的人来找王爷,说是长公主有请。张伯说王爷也不在家。那长公主的人回去禀告之后,就又派了人来,就,就将小依儿带走了……” “那人说,长公主很喜欢小依儿,等王爷回府后,可亲自去接依儿回来……” 王娘子偷偷注意着舒禾的表情,生怕她暴走。 “既然长公主的人这么说,那说明小依儿一定会没事的!禾娘子,您真的别急,说不定等一会北及就会带着依儿回来了!” 可即便王娘子说得再好听,舒禾心里的怒气也不能减去丝毫。 那长公主分明是拿小依儿在威胁百里墨卿! 一个才三岁的孩子,连路都走不稳,她竟然也下得去手!堂堂长公主,就这般大的格局吗? 真当她舒禾还是四年前那个任人欺负的软弱受气包吗?! “禾娘子,你去哪?!” 王娘子追着舒禾的身影,想要拦下她,可她刚出门,就已经看不见舒禾的身影了。 她焦急与不安,连忙朝百里墨卿的屋子跑去。 “王爷!出事了!” “王爷!您快醒醒啊!” 不论她怎么敲门,屋内都毫无声息。 “震离将军不是说王爷已经没事了吗?怎么还不醒啊!”她急得原地转来转去,手里的脏衣服都忘记了洗。 另一边,舒禾问了好些人,才找到长公主落脚的驿站。 说是驿站,其实根本就是北铩城刺史苏素和参军杨佑,特地为长公主准备的别院。这是整个北铩城最大的城区豪宅,曾是城中第一富豪甄来的府邸。 巨大的宅子坐落在城南中心位置,朱门银环,金砖楠木,青檐绿瓦,雕梁画栋,气派无比。连百里墨卿的碧落院,都比不上它的十分之一! 府外守着十个守卫,神色威严肃穆,气势逼人,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她眸光微沉,直接走上前去。 门卫见又有人来,惊得脸色巨变,但又看是一个女人,脸上的紧张散去了些。 “这是长公主暂居处,闲人勿进!”最外面的两人架出长刀,对她进行驱赶。 舒禾看着他们,淡漠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她目光盯着空荡的前院,淡淡地开口,“请禀告长公主,就说,有人来接昨日殿下带回来的孩子。” “什么孩子?莫要胡言乱语!没有长公主的帖子,任何人不能进!速速离去!” 舒禾看着那神色冰冷的门卫,脸上杀气浮现,声音冰冷发寒:“我若一定要进呢!” 这话令所有门卫严阵以待,纷纷对着舒禾怒目而视。 “大胆!竟敢冲撞长公主府邸!你不要命了吗!” 侍卫的怒斥声引来无数百姓围观, “你们看,那个女子是要做什么?难道不知道那是长公主暂住的地方?” “我刚刚听见了,她说,她来找什么孩子?” “孩子?长公主府邸怎么可能会有什么孩子?” “不知道,不过,我昨晚也看见有人来这里闹事,还打起来了!只是,那闹事的人进去之后,到现在也没出来,估计是已经被长公主的侍卫拿下了!” “这女人,也是来闹事的?还是妄想要见长公主一面,攀个关系?” “哎,现在的人啊,真是疯了!什么人都敢冒犯,什么关系都想攀,真是不要命了!” 第163章 闯公主府 百姓的议论令那些侍卫们脸色更冷漠了一些。他们也将她当成了不知天高地厚的无知妇人。 当即,侍卫冷漠驱赶,“此乃长公主暂居处,任何人不得靠近!再不走,就不要怪我们不客气了!” 侍卫的话音一落,人群中立即有人兴奋了起来,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快看快看,军爷们要动手教训那个不知深浅的妇人了!” “你们猜,那女人会不会被打死啊?” “呵呵,打死也活该,还真以为谁都能见长公主呢!” “哎,你们看,那女人竟然还敢往前走,真不怕死?!” 人群中有人惊问出声,满脸的紧张,仿佛那个闯长公主府的人,是他们。 舒禾双脚踏在甄府阶梯的最上面一层,一抹迫人的气势散发出来,“进去禀告,我要接回我的孩子!” 女人忽变的脸色和那身若隐若现的威压,令门口的侍卫们忍不住心中打鼓,怀疑起那女人的身份来。 这女人,难道真的跟昨日跟长公主叫人带回来的孩子有关? 昨天刚来一个要孩子的男人,今天,又来一个要孩子的女人。 那个孩子,难不成真是长公主从别人那抢来的? 有侍卫不管不顾,还要驱赶舒禾,不过被旁边的同伴制止住了。 他给那侍卫使了个眼色,那人心领神会,往后退了一步。 “你在此等着!” 一人开口,说完便往府内跑去。 舒禾站在原地,压着心里的冲动,静静等着。 那毕竟是长公主,舒禾她一介布衣,自然不可能蠢到直接冲进去。 能好好谈,那自然是好好谈最好了。 而侍卫的态度突然转变,令下面围观的百姓惊讶不已。 “天哪!那侍卫真进去禀告长公主了?!” “难道,这女人,真能见到长公主?这也太幸运了吧!那可是皇室贵胄啊!这要搭上了点关系,岂不是要飞黄腾达了!” 听了这话,众人都艳羡不已。 “我要是有这胆量就好了,那我是不是也能在长公主面前露个脸了?” “你啊,可别做梦了!那些个侍卫,吓都能吓死你!” 百姓的议论声在耳边萦绕,舒禾只觉得悲哀。 那些不明真相的百姓,若是知道她是因为孩子被掳至此地,才不得以前来要人,怕是没几个会有先前那样的想法了吧? 他们还真以为跟皇家搭上关系是什么好事呢,呵! 不过,不明白也是好事,至少可以过得天真无畏些。 进门禀告的侍卫正要通知长公主身边的刘公公,却不想与转角而来的祝梓枫差点撞上。 “祝姑娘恕罪,属下不是故意冲撞姑娘的!” 侍卫连忙弯腰道歉,低垂着的头红得几乎滴血。 这长公主府的侍卫,怕是没几个敢坦然直面祝梓枫的。 只因,那姑娘太美,太勾人心魄了! 他刚刚差点与之相撞,心脏都漏了好几个节拍,差点没窒息过去。 祝梓枫手里拎着一个餐盒,正要去往偏院。见一侍卫着急忙慌的,连路都没注意看,当即变了脸色。 “什么事,如此慌张?” 那侍卫面上通红,轻声回道,“是外面来了一个女人,说是来接昨日长公主带回来的孩子。” “来的,是个女人?”祝梓枫娇媚绝艳的脸上露出几分疑惑。 难道,是那个女人? “她一个人来的?” 侍卫见她询问,连忙作答,“是,只有她一人。” 祝梓枫沉默着,水波流转的眼睛里藏着别人看不懂的情绪。 那侍卫久久不听祝梓枫说话,便偷偷抬眼看了她一眼,可在见到那倾城之色时,他又如同触电一般,瞬间低下了头。心中升起惭愧,感觉自己冒犯了那如神女一般的女子。 “祝,祝姑娘,要禀告给长公主吗?” 他小心翼翼地询问。 祝梓枫眉眼微扬,藏着一抹阴险,“长公主府是什么人想进都能进的吗?” 侍卫一听哪里还不明白。应了一声便要去打发了外面的女人。 这时,祝梓枫再次开口,清丽魅惑的声音,将他伸出去的脚步硬拉了回来。 “关于那个孩子,长公主昨晚已经下了命令,除非王爷亲自来,否则,谁来也没用!更别说一个身份不明的女人了!” “是,属下明白了!” 侍卫也不是笨人,祝梓枫都说到这个地步了,他要是再听不懂,那他也就没资格再偷偷爱慕她了! “出来了出来了!” 侍卫一出来,众人又兴致勃勃地议论起来。 “怎么看那侍卫的脸色不怎么好啊?” “你们说那女人能见到长公主吗?” 人群的议论声刚起来,那侍卫便一脸凶悍地将舒禾往后赶了赶。“赶紧走!长公主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见到的!除了王爷,谁也没资格见长公主!” “豁!果然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被拒了吧!” “我就说那女人进不去。若是个人都能见长公主,那咱们不都能见着那传闻中的贵人了?” 人群中有人听见侍卫的话,立即阴阳怪气地嘲讽起来。 舒禾眉间压着怒意,无视外界的声音,再次冷漠地重申,“我不见长公主,我只要我的孩子!” 那侍卫一听,双眉顿时立了起来,“什么孩子不孩子的?长公主的决定,也是你一个妇道人家能置喙的?” “别说这里没你的孩子,就算是有,那你也该感激涕零,给长公主磕头谢恩!毕竟,不是什么人都能被长公主青睐的!” 这话,算是彻底触碰到舒禾的底线了。 别人稀罕什么长公主,她可半点不稀罕! 她身上怒意和压力齐齐绽放,一股诡异的大风从甄府门口吹到大街上,卷起的灰尘将那些看戏的百姓包围,将他们迷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哪里来的怪风?!”有人惊讶出声。 这时,一道带着无比阴寒气息的声音,不轻不重地响起,听得众人忍不住背脊发凉。 舒禾已经有些压制不住自己体内的暴怒之气了。 那几个侍卫似乎也察觉到了面前的女人似乎有些不一般。毕竟那摄人心魄的威压,可不是一般人能拥有的!还有那股诡异的气流,差点将他们推倒! 一侍卫脸色露出几分怯意,却还是强撑着气焰,对舒禾威胁道,“这里是长公主驾前,有无数高手坐镇,你一个女人,还敢动手不成?!” 舒禾沉了沉眼皮,将心里的不耐烦完全释放出来,直接一拳将那侍卫鼻子打断,飞进敞开的大门里。 “聒噪!”冰冷的声音带着几分凌厉和不耐烦。 若不是看在长公主的身份上,她哪忍得了这么久? “天哪!那个女人不要命了,竟然敢对长公主的侍卫动手!” “哼,这种不知深浅的女人,若是被抓住,定是要被乱棍打死的!” 众人议论间,就见长公主府的侍卫全部出动,手中长刀抽出。 “竟敢冒犯皇家侍卫!抓住她!!” 所有侍卫蜂拥而上,吓得围观百姓纷纷捂着眼不敢看。 那锋利冰冷的长刀要是砍到人的身上,岂不是得血溅七步? “快快,撤远点,小心血溅到身上!” 也不知谁喊了这么一句,顿时围观的百姓纷纷倒退,差点没将围在后面的人踩在脚下。 “啊!” “啊!” 惨叫声此起彼伏地响起,却不是女人的声音。 等众人站定位置,再看去,那甄府门口,长公主的侍卫们,竟全都倒在地上挣扎着痛苦嚎叫。 围观的百姓顿时目瞪口呆,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这……这是那女人做的?” 第164章 我女儿,在哪?! 一个女人,竟然有如此身手,难怪敢独自一人来到长公主下榻的地方,公然叫嚣! “什么人?竟敢殴打长公主府侍卫,该杀!” 一道凶猛浑厚的声音从院内传出,还不等众人看清,那忽然出现的白色人影便已经来到舒禾面前。 他掌间打出一道凌厉的掌风,强烈的气流带着浓厚的杀意朝舒禾扑来。 围观的人中有人认出这异于常人的气势,当为舒禾的命运下了定论。 “是长公主府里的高手!据说能一掌打碎人天灵盖的那种大内高手!可不是一般侍卫能比的!” “看来这次,那个女人,必定是没救了!” 然而,舒禾站在原地,看着那来人,脸上表情巍然不动,右手起势,浑厚的气息猛然在掌间涌起。 她不紧不慢地抬手,与来人的掌风对上。 “轰!” 一声巨响,炸裂的气流将甄府门口街道两侧的摊贩全部震翻,一些离得近的围观百姓也被那气流掀翻,撞在后面的人群里。 顿时,“哎哟”声一片。 有站的远没被波及的人,此时已经傻在了原地。 因为他们本以为长公主府的高手出马,那个看似平平无奇的女人定是会被一掌打死的。 可,现实完全超出他们的想象! 那个原本应该倒地不起的女人,稳稳地站在原地,而那个从甄府里飞出来的“高手”,却竟然躺在前院的地板上动也不动,也不知道是不是死了。 那些被真气震倒在一边的侍卫们,悄悄地挪到角落里,眼中盛满恐惧地看着那诡异的女人。 这女人,竟然连苟先生都打败了! 那可是长公主特地指派给祝姑娘的侍卫啊!从武林中来,身手不凡,非一般高手可敌! 这女人,究竟是什么来头?竟然一招就将那苟先生打得不知死活,难道是天霄榜中的高手? 可天霄榜,没听说有哪个高手是女人啊? 舒禾回头,此时外面那些围观的百姓,再也不敢当着她的面对她议论不停了。 见她目光看来,也不知是心虚还是害怕,纷纷低下了头,不敢直视那扫来的眼神。 再转身,舒禾在众目睽睽之下,堂而皇之地进了甄府。 “禾束!你好大的胆子,连长公主暂住地都敢冲撞!” 一道鹅黄色倩丽身影出现,身旁还跟着好几个身材魁梧的劲衣男子。他们手中握着刀剑,目光冷漠又麻木的看着舒禾。 “天哪,那是女子是仙子吗?这世上,竟有如此娇美倾城的女子!” “真是花容月貌,倾国倾城啊!今日得以见过如此美人,余生无憾了啊!” 祝梓枫一走到门口,立即引来了无数人的赞叹。有些年轻的公子看见祝梓枫,眼睛都直了,恨不得把脸贴过来,凑近了看。 还真有魂不守舍者,不知不觉地来到甄府门口,最后被站出来的侍卫们一刀背打退了出去。 登时一声冷喝,气势大开,“谁敢擅闯公主府邸?!” 这话说得侍卫自己都有些心虚,在心中加了一句,“除了那个变态的女人之外!” 众人被那威严冷肃的气势吓到,纷纷后退。 真身体验了一次,才知道,先前那独自一人面对数十守卫的女人,究竟有多么霸气凛然,有多么令人钦佩! 这皇家侍卫的气势,一般普通人可真受不了! “北及在哪?”舒禾看着那女人,还有她身后的那群侍卫,神色依旧平静,“我的女儿,在哪?!” “禾医师还真是魅力无限啊!便是已为人妇,也还是可以让堂堂北将军为了你,独闯公主府,甚至不惜犯上作乱!” 犯上作乱? 舒禾眉间微皱。那祝梓枫竟然用了一个这么严重的词! 看来,北及与长公主府的人起了很大的冲突啊! 不等她说话,祝梓枫那双满含柔情的眼睛里暴露出几分讥讽,“一个东篱王,一个北将军,都是人中之龙,却甘愿为一妇人赴汤蹈火,真是令人钦佩,又悲哀啊!” 令人钦佩的是禾束,令人悲哀的,则是百里墨卿和北及。毕竟那样的惊才绝艳之辈,竟共同看上个已婚带着孩子的妇人! 尤其是百里墨卿,即便没有王位,也不至于堕落至此吧? 她瞧着,这女子也没什么过人之处啊! 舒禾眉间浮现几分疑惑,为什么她感觉听见了几分酸味? “祝小姐这是在嫉妒我吗?”舒禾淡笑,脸上带着几分自豪,仿佛很享受祝梓枫的阴阳之语。 祝梓枫见她这样,心中升起几分无语。“你说是,便是吧。” “那边多谢祝小姐夸奖了!”舒禾假装听不懂,大方地接受她的称赞。 祝梓枫有些无言,她没想到这个禾束,竟是如此无耻之人。她微微挑眉,脸上浮现一抹淡淡的冷笑。 那笑容淡雅清高,绽放时,如牡丹盛开,娇艳眩目,颇有种“一花开,百花凋,万千颜色尽萧条”的惊艳感。 不只是在场所有男子,便是女子,老妇等,也被这绝色笑容惊得目不转睛、叹为观止。 就连舒禾也被小小的惊艳了一下。 不得不说,这祝梓枫,绝对可以称得上天下第一绝色! 这容貌,这气质,简直绝杀世间所有美女! 便是相貌一流的张之柔在她面前,也是要变得普通起来。 只可惜,这么美的一张脸,却没长一颗与之相匹配的心。 “祝小姐,其实你不用如此谦虚的。” 舒禾扫了一眼被祝梓枫惊艳住的众人,眼睛里的笑意加深,带着几分讥讽,“方才我才发现,原来,与祝小姐这一笑便能俘获人心的能力相比,我这点小小的人格魅力,还真是有些拿不出手了。” 祝梓枫脸色微变,她怎么听出一种“污蔑”的味道来? 她是暗示她祝梓枫也跟她一样,是个凭借美色诱惑人心的荡妇吗? “放肆!竟敢如此侮辱祝姑娘!”祝梓枫还没说话,他身后一男子便已愤怒上前,用手中的大刀指着舒禾,满眼的厌恨,“你,该死!!” 舒禾见状,朝祝梓枫抬了抬手,满脸的笑意,“瞧,护花使者来了。我这也没说什么啊,怎么就该死了呢?你说呢,祝小姐?” 祝梓枫脸色微青,眉间隐隐跳动着怒气。 舒禾见状,冷笑一声,“哟,祝小姐这是生气了?不至于吧?您刚刚对我说的话,不比这难听多了啊?” 这祝梓枫,怎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呢? 她沉下了脸,显然没耐心再与那祝梓枫耍嘴皮子,“祝梓枫,我再问一遍,我女儿,在哪?!” 祝梓枫脸上的优雅和高贵仿佛不屑再展现在舒禾面前,只见她脸上露出一抹冷笑和阴邪,“人,自然在这里。但是长公主说了,除非王爷亲至,否则,谁也不能带走那孩子!” 眼见舒禾脸上的表情越发冷漠戾气,她笑意更深,“长公主还说,便是那孩子的亲娘,也不行!” 闻言,舒禾眸间杀意顿现,湖青色的身影瞬间化为一道虚影,眨眼间便来到了祝梓枫的身前。 “啪!” 空气瞬间凝滞,仿佛时间都静止了下来。 所有人都眼睁睁看着祝梓枫那张绝美的脸上浮现红肿,一道通红的巴掌印在她白皙嫩滑的左脸上,跃然浮现,叫人忍不住的心疼。 “禾束!” 第165章 闯府受伤 “放肆!” “大胆!” …… 舒禾手掌一落,怒斥声骤然响起,院内的护卫们脸色盛满怒意和杀意,纷纷朝着舒禾拔刀而来。 顿时,院内狂风骤起,无数道看不见的气流将院子里的花盆和摆设,以及那些悬挂在屋檐之下的灯笼,全部震得晃动不安。 这些都是大内的好手,是皇帝亲自派给长公主的护卫,身手和战力,都非同一般。 舒禾看着那些刀尖直指而来,她脸上依旧平静无波,脚尖轻点,整个身子悬浮倒退,拉开了她与那些侍卫间的距离。 围在府外还未走的百姓们见到这一幕,目光紧张又迫切,有些甚至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开始沸腾了! 一个女子,竟然能与皇室的大内高手交手!这也太厉害了吧? 此时,一持着剑的男子路过此地,看到这热闹便停了下来。只是,这热闹,越看越令他心惊。 那女人,看着毫无威胁,可那身上散发出来的战力和威压,却叫人不敢轻视。 “没想到那女子看着平平无奇,这武功竟然如此强悍!难不成,是那传说中地、云、天三宵榜中的人物?” 有不明所以的人听见这话,好奇地问道,“先生,什么是三宵榜?” 这些普通百姓,能过好日子都很难,更别说天启内陆江湖中的事了。此时听见这新奇的名字,也是好奇的不行。 那持剑的男子瞥了问他话的人一眼,虽然一脸的不屑和高傲,但还是开口解释,“那是江湖中武力值排行榜。” “地宵榜、云霄榜、天霄榜,三榜单中代表着天启江湖武力值最高的前三百位。便是那地宵榜上的人,任何一个,都能算得上是雄霸一方的存在!那个被打飞,躺在地上的那人,差不多能够得上地宵榜九十到一百名之间吧。” 有人听后惊叹不已,“一个地宵榜就这样厉害了,那云霄榜上的人,还有再之上的天霄榜的人,得是多厉害的人物啊?” 那持剑男子轻哼一声,心道,反正是你们这些普通百姓所不能企及之人! 这话他没当面说,只继续说道,“那云霄榜中,几乎每一位都是咱们天启国的高手,大部分人都在皇室或军中,担任重要职位!” “至于天霄榜,除了天霄榜前十之外,那都是咱们天启国一流的高手,大多是各大势力的领军人物!受万人崇拜敬仰的存在!” “哇!” “太厉害了!” 这些百姓对那个的存在就没什么概念了,只听这觉得很厉害,便这么赞叹出声。 持剑男子显然有些嫌弃他们的词语匮乏程度,只能说出这样的称赞。 “对了,先生为何说‘除了前十’?” 见有人问道这个,男子脸上难得露出一抹赞扬,“这个问题问得好!” 被夸的人感觉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觉得开心不已,甚至觉得是不是自己也有天分去闯荡一下江湖? 那持剑男子脸上露出狂热的崇拜,说道,“因为那前十的人物,都是这世上超一流的高手,甩普通一流高手万丈远,都是举手投足间便能溃敌万千,如神一般的存在!” “哇!那得是什么样的人物啊?”有人被说得热血沸腾,向往不已 “战神东篱王听过吧?”那人脸上露出崇拜的笑,还有一抹自豪,“那便是天霄榜前十的人物,以一人之姿,便可在万千大军中斩获敌人首脑,还全身而退的人!” “这次,我就是听说东篱王在这北铩城,所以才从江南千里迢迢赶来的。希望能有幸见上东篱王一面!” 说到东篱王,大家大概对那天霄榜上的人有个模糊的概念了,毕竟,战神东篱王,那是个天下皆知的神勇之人。 “快看,那女子竟能与那么多大内高手打得不分上下!” 人群中有人惊喊。 看着那在众侍卫中应对游刃有余的女子,脸上写满了惊奇敬佩之情。 “原来还以为她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无知妇人,没想到,无知的,竟是我们自己啊!” 有人感叹,目光紧张地看着那女子,不知怎么,倒不希望她败了。 那持剑的男子摇了摇头,看出了一些不寻常。 “那女子,虽然厉害,但面对这么多高手围攻,经验不足,招式单一,虽然都是致命杀招,但多人干扰下,她的攻击显然有一些后劲不足,不能伤到那些人。怕是要败了!” 众人疑惑地朝他看来,脸上升起几分怀疑。在他们看起来,分明是那女子更厉害些啊!怎么会败? 舒禾面色冷厉,面对多人围攻,她确实有些疲于应对。若不是她身法独特,又有内力加持,怕是真要被这几个人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了! 一旁的祝梓枫看着那游走在众侍卫间,久久不落下风的女子,脸上的阴鸷更甚几分。 她虽然不懂武功,可她身边的绿翘紫英的身手她是了解的。 她上次还只能勉强跟绿翘两人打个平手,可如今这些侍卫,都是她从长公主手下调来的精兵强将,便是绿翘紫英联手,也根本不是他们对手。 可这个女人,竟又能与他们打个不分上下! 她,是妖孽吗?武功怎么进步得如此神速?! 然而,她刚刚惊叹完,就见一侍卫长刀划破了那女人的左肩。 尖锐的痛意袭来,舒禾眉头微皱,额间满是大汗。她全身内力爆发,将伤了她的那个侍卫一脚踢飞,随后身子落在身后的门槛上。 鲜血从胳膊上流落,在她修长如葱白的指尖落下,砸在地上绽放着朵朵红梅。 “果然,还是差得远啊!”舒禾想起了在山外谷百里墨卿的话。 他说,虽然她的内力增长很多,但当遇到真正高手的时,她也只有逃跑地份。 原来,他没在开玩笑,也没在故意打击她,而是据实而论。 这些侍卫,虽然算不上真正的高手,但毕竟是大内侍卫,手段、功力、对敌经验都非舒禾能比。她能在这么多人的围攻下,坚持到现在,还真是多亏了前世学的那身逍遥身法。 “禾束,我劝你,最好束手就擒,我会将你交给长公主处置!” 祝梓枫见她受伤,脸上浮现淡淡的得意,她来到那些侍卫身前,面容娇俏如花。 “若是,你再敢动手,那我可就要下令,不论生死了!” “祝梓枫,你无法想象一个母亲,她会为孩子做到何种地步!”舒禾神色淡漠地看着她,眼中的坚毅和决然不退半分,“今日,我若带不走我的孩子,即便血溅三尺,我也不会退去一步!” 祝梓枫面上笑意加深,似乎很高兴听见她这么说。 这样,她就有理由将她斩杀了! 见她笑意灿然,舒禾已猜到她的想法了。 她冷笑起来,“对了,忘了提醒你。如今,王爷病入膏肓,每日都会要我针灸续命。若是我有一日不在,他必死无疑!” 闻言,祝梓枫笑容微僵,脸上升起几分冷意。 “你猜,若是我出了什么事,那怕死的百里墨卿,会不会让人杀了你,杀了这群人,为我,也为他陪葬?” 祝梓枫面色沉凝,确实心生顾虑,但看到那女人得意洋洋的神色,以及她到现在还在发烫发疼的脸颊,她心中狠意一闪而过。 “哼,如今的百里墨卿已是一介流放罪犯,甚至一个将死之人,他还会有那个精力来对抗长公主吗?他,对抗得了吗?” 舒禾眉头微皱,知道这女人是想要一意孤行了。 “不用理会那女人说的话!此人胆敢硬闯长公主府邸,是在意图刺杀公主!所有人,一起上,杀了她,为长公主解决后患!!” 第166章 群情激奋 祝梓枫的话音一落,长公主府的守卫倾尽而出,剑光,刀光肆意挥洒,从舒禾眼前闪过。 高手一动,内息汹涌,数人袭来,杀意翻腾。冰冷的刀剑如汹涌咆哮的海浪一样,狠狠撞向舒禾,似是要将她淹没在刀尖之下,绞碎在杀气之中。 她站在那里,目光坦然无畏,她手里的匕首微侧,也发出一抹寒光。 就在她要动身之际,一道黑色人影从半空中凌厉而来,双脚翻腾,将那些侍卫手中的刀剑全部踢飞。 一道强烈狂暴的气流自他身上爆发,将那群侍卫尽数震飞。 祝梓枫看着这惊变的一幕,脸色瞬间苍白,除了那血色瘀滞的巴掌印还带着绯红。 舒禾脸上也略显意外。看清来人,她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还好他来得及时,不然,她真准备要跟这群人拼命了! “天哪!那是什么人?竟然不动刀剑便把公主府的侍卫全部打倒了!” “这,是天霄榜的高手!”先前那持剑的男子惊呼出声,眼中光芒四射,目光紧紧锁着院子里的那人,脚步都没忍住往前上了两步。 “什么?那就是天霄榜的高手吗?” 有人好奇,有人震惊,还有人满心崇拜,想要进入那院中看一眼那传说中的人物。 此时,甄府外,一俊朗男子推着一轮黑色铁质轮椅,自大街上而来。 铁轮滚动,与青石板地面接触,发出“桄榔桄榔”的声音。 也不知为何,那嘈杂的人群,听见这声音,不约而同地闭紧了嘴巴,目光朝那轮椅看去,呼吸都变得轻缓下来。 那轮椅上,坐着一男子,长发飘飘,剑眉星目。一张惊艳绝世的容颜,清冷得像是黑夜里独自闪耀的明月,高悬于空,让人可望而不可即。 他面容上半点情绪不显,可依旧能让人看出他身上的高贵,还有一抹仿若世外人一般的出尘气质。 街道上片寂静,几乎落针可闻,仿佛怕一出声,便会惊扰到那如天人一般的男子。 直到那男子进了甄府的大门,进入那院中,人群中才渐渐有人出声。 “这是谁啊?这气质,叫人不知怎么形容……”仿佛这世间任何一个词语都无法形容得出那人的气质。 “不知道,不过,看这气质,应该不是普通人。” “看,他与那女子是相识的!” 百里墨卿进来之后,目光瞬间就被那染了血的湖青色衣裳吸引。 略显惨白的脸上露出不悦,“是谁伤了你?” 舒禾见他来,略感意外。 这么快就醒了?还以为他要再睡上两天呢。 舒禾不知道,百里墨卿实实在在是被王娘子给闹醒的…… “没事,小伤。”她将受伤的手藏了藏,脸上露出几分担忧,“小依儿……” “放心。我知道了。”男人浑厚又含着磁性的声音令她那悬着的心放下了些。 祝梓枫见到来人,脸上露出几分紧张,不过,细想之后,也就恢复正常。 “王爷,你的医师想要刺杀长公主,这样大逆不道的人,您也要护着吗?”她先声夺人,想要将舒禾的罪名坐实。 舒禾冷漠地看着她,同时有些失望。这个祝梓枫,就这点本事吗? “哦?是吗?”百里墨卿闻言,面色半点情绪不显,只是侧头看向旁边的舒禾,煞有其事地问道,“你要刺杀长公主?” 舒禾回看着他的眼睛,满脸认真地摇头,“没有啊。我与长公主无冤无仇,何来刺杀一说?” 祝梓枫冷哼一声,指着外面的百姓说到,“这里有这么多双眼睛都在看着呢!王爷可以问问外面的人,是不是这女子不顾侍卫阻拦,硬闯公主下榻处,还打伤长公主的侍卫!” “这不是想要刺杀,是什么?” 百里墨卿听着,嘴角微勾,视线看向舒禾,好像没有要出手的打算,似乎是想要看她发挥? 舒禾见状,也轻轻勾起嘴角。再看向祝梓枫的时候,她的脸上已经换上了浓浓的讽刺, “祝小姐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还真是让人佩服不已啊!我已经不止一次地强调了,我来,是要接回我的孩子的!” “倒是祝小姐,明知道我是来接自己孩子的,却让下面的人将我阻拦在外,甚至对我动手!若不是我有点身手得以自保,怕是此时都要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了吧?” 祝梓枫暗中紧咬牙关,这女人,还真是会颠倒黑白,她对她起杀意,分明是在她动手打了她之后! 如今被她说的,好像她一开始就要对她痛下杀手似的! “禾娘子,我也很明确地告诉你了,只要王爷来了,孩子自然安然无恙地送回去。可您根本不听啊,执意闯府,我看,你分明是恼恨长公主,意图刺杀!” 祝梓枫常年身处内宫和长公主跟前,对后宅那套指鹿为马,颠倒黑白的手段,很是熟练,谎话信手拈来,还善于偷换概念。直接将舒禾想要带回孩子的急切心情,转变成了对长公主怨恨之意,这才强闯府邸。 舒禾虽然不齿这种阴险手段,但对付这种人,她觉得,只有让她被自己的手段反噬,才能让她明白,什么是“碾压”! “祝小姐,你怎么如此颠倒黑白?” 一道带着淡淡哭腔的声音忽然响起,让祝梓枫脸上出现一瞬间的怔愣。 随即看到她那脸上略显虚假的表情后,祝梓枫的脸色瞬间冰冷下来。 舒禾见状,脸上闪过一抹得意,而后迅速转换成惶恐失措的神色,转身看向身后。 明亮清澈的眼睛里蓄满泪水,声泪俱下对外面的百姓说道:“我只是一个想要找回自己孩子的母亲。我的孩子,她才两岁,连路都走不稳啊,就在无人告知的情况下,被带到这长公主府来了,诸位说说,若是你们,你能不着急吗?能不担心吗?” 外面围观的人听了这话,再看那女子鲜血染红的衣衫,满脸的担心无措,他们的情绪瞬间被调动起来,“是的!我来得最早,分明听这女子说要接回孩子的!并没有什么刺杀一说!” “我也能作证!” “我也作证!那女子没有刺杀的意思!” 好几个人呐喊出声,令祝梓枫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起来。她脸色微沉想要开口,却被舒禾抢先一步。 “长公主府是何种地方?若是不懂事的孩子因为害怕,或者想念娘亲便哭闹出声,惹怒了大人们,那孩子,还能活得下去吗?” “大家扪心自问,若是换成你们,你们会不会担心孩子被打,被骂,被伤害?” 人群中有身为人母的妇人,听得她这话,眼泪都掉出来了。“没想到,竟是孩子被人掳走了!难怪这娘子拼了命也要闯公主府邸!” “为了孩子,连性命也不顾,实在是让人佩服!” 舒禾眸光微闪,继续哭诉道,“我只是想要回自己的孩子,可是,为什么他们就是不愿意啊?即便身为长公主,也不能罔顾法律,随意抢人孩子吧?!” “难道,这天启的法律,只是制约咱们这些普通人的吗?皇室贵胄,便可以随心所欲,无视法规吗?!” 这话一出,人群瞬间炸开! “都说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凭什么法律只能约束普通人?!” “这不公平!” “不公平!” “让长公主交出孩子!” “让长公主交出孩子!!” 一时间,群情激愤,质问的声音传到后院,将正梳妆的长公主也惊动了。 第167章 拜见长公主! 正对镜贴红花的昭明长公主眸色微沉,明显地升起一抹不悦。“外面何事如此吵闹?” 她的声音一响起,外面的刘喜便进走了进来。 他低着头,嘴角勾着弧度,用最好的状态伺候面前的女子。 “禀长公主,是昨日带回来的那孩子,她的母亲来要人了。” 闻言,长公主想起了昨日见到的,那怯生生的小孩,当即反应了过来,“哦。” 她拿起一支金凤步摇,在掌间翻看。那步摇,手艺精美,雕刻细致,凤身的羽毛根根分明,凤眼两颗血红宝石,一看就是不凡之物。 她眼中露出几分满意,随即递给了身后的婢女。 婢女为她簪入发髻之中,就听她淡淡的声音响起,“她一个人来的?” “回公主,一开始,是一个人来的。不过刚刚下人来报,说是王爷也到了。” 刘喜说完偷偷瞄了一眼长公主的神色,见她没有什么反应,随即又道:“那女子还与府中侍卫发生争斗,祝小姐气不过,起了杀心。正要动手时,被王爷救了。” 长公主虚扶着步摇的手瞬间停滞,面上露出警惕和不解,“他不是病入膏肓了吗?” “不是王爷亲自动手的,是震离将军。”刘喜知道自己的话惹了长公主误会,连忙解释。 听了这话,长公主脸上那精致的妆容才又变得松弛了些。 “倒是把他忘了。” 原以为南起重伤,北及又被禁锢,他身边应该没人了才是。此时才想起来,还有个震离。原来他一直没有回军营,而是在他身旁照顾着。 所以,昨日,他们究竟去了哪? “那这吵嚷的声音从何而来?” 长公主慢条斯理的处理妆容,即便知道百里墨卿来了,她也没有打算急着去见他。 她,总要让他明白,自己该如何选择的。 刘喜听到这,脸上的表情微显沉肃,外面的情况,他可不敢对长公主说。 察觉刘喜的异常,长公主目光微侧,“说。” 明明是平淡的声音,却让刘喜心头一颤,忍不住弯下了腰,“是,外面围观的百姓,她们被那女子蛊惑,说,说公主抢人孩子,还,还让您把那孩子,交出去……” “啪!” 长公主脸色发沉,看着发髻上金凤步摇,没了兴致。她将步摇撤下,不轻不重地搁在了紫红木桌案上。 常年伺候的刘喜如何会不知,这是公主恼怒了! 他连忙跪下来,“公主息怒!” 乌泱泱的,整个院子的婢女侍卫,全部跪了下来,大气也不敢喘一个,深怕受到池鱼之灾。 前院的祝梓枫脸色更是阴沉难看,身后的绿翘紫英也纷纷持着剑守在她身后,目光中满是愤怒和阴狠。 “禾束!你竟敢公然污蔑长公主,败坏皇家名声,可知道这是大罪?!” 舒禾转头看她,脸上露出不解,“祝姑娘,方才可是你亲口说,我的孩子就在这里?” 见她阴着脸不说话,舒禾又问,“你们带我孩子来这里的时候,可曾告知过我这个母亲?” “既然我的问题你都默认了,那请问,我说的话,哪一句是污蔑?” 众人见那天仙一般的女子一直沉默,脸上露出愤怒,认为她这是被问得哑口无言了! “没想到啊,这女子生得那样美,心却是个歹毒的!” “可不是!这是要拆散人家母子骨肉啊!” “真是天理难容!” 外面议论的声音接踵而来,让那祝梓枫的脸色更是雪上加霜。 百里墨卿坐在轮椅上,虽然背对着外面的百姓,却也听得出群情激奋,皆站到了那舒禾的身后。 这女人,除了身手一般之外,这手段、头脑还是令人刮目相看的。 他不禁想,这女人,真需要他来保护吗? 舒禾背对着百姓,目光看着祝梓枫,脸上露出一抹很是“委婉”的笑意。 祝梓枫见后,几乎将自己那口玉牙咬碎。 她其实并不在乎外面那群百姓怎么看她,毕竟不久后她便要回京,她与这些人,也不会再有交集,自然没什么可怕的。可她在乎的,是自己竟然在这女人面前毫无招架之力! 若是百里墨卿不在,她相信,凭借自己的巧舌,想要扭转那些百姓对她的看法并不是难事。 难就难在,这女人说的话,都是真的,虽然怀疑过分,但也都在合理的怀疑范围之内。 这,倒真不好让她詈夷为跖了。 舒禾眼尖,目光瞥见了后院转角处的精美华服,立即转身朝人群抬手,示意他们安静一下。 “等一下,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舒禾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按理来说,长公主身份高贵,眼界渊长,怎么会行如此没有道理之事?” 众人一听,也跟着疑惑了起来。 “对啊,皇家的人,为何要抢个孩子,还不愿还?是有点不合理啊!” “可这事,不是摆在眼前的吗?确实就是这样啊!咱们可都亲眼看见的!” 见情绪调动得差不多了,舒禾脸上露出几分难以置信,“还是说,身份高贵的长公主,其实根本不知道这件事?实则,是下面有人故意瞒报,打着长公主的幌子行恶劣之事?” 这话直白得就差直接点祝梓枫的名了,虽然也有人没听懂,但听懂的人却不在少数。 他们看向那个指挥着长公主侍卫的女子,目光很是复杂,“没想到啊,这么漂亮的女子,竟是这样欺上瞒下,心思毒辣的女人!” “真是白长了这副花容月貌了!” …… 舒禾与外面百姓的议论声,令祝梓枫脸上的阴狠之色瞬间翻涌。 “禾束,你休要血口喷人!”她盯着舒禾,眼睛里满是狠厉和杀意。 “哦?我血口喷人?”舒禾看着她,眼中情绪莫测,“你的意思是说,掳我孩子且拒不归还这事,不是你做的,而是长公主下的令,你只是遵从命令行事的,是吗?” “当……”祝梓枫刚想说“当然是”,可那话在即将出口的一刹间停了下来。 不知为何,她在她的脸上看见了一抹危机,仿佛,她在等着她说这句话。 舒禾见她脸上又起了警惕之意,话音又戛然而止,不由得,心中浮现几分失望。 这祝梓枫,警觉性还真高,这都没坑到她!难怪能成为长公主跟前儿的红人。 见拐角处那华服再动,舒禾逼问道,“祝小姐,你怎么不说话了?” 祝梓枫死死咬着牙关,狠厉的目光几乎想要将舒禾洞穿! “何事喧哗?” 一道轻声响起,声线优雅,语速缓慢,虽然轻淡,却让人莫名察觉一抹庄重与高贵,一听便让人恍然看见一位雍容大气的贵妇人形象。 祝梓枫听得这声音,脸色瞬间苍白,连眼睛里的恼恨瞬间消失,只剩下了恐惧。 她连忙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跪下,大行跪拜之礼,“参见长公主!” 第168章 将我的孩子,还给我! 长公主身穿一袭金色烟笼纱长裙,以金丝朱砂线绣着青鸟朝凤的交领上衫,下束金缕挑线的百花团蝶云雾凤尾裙,外披一件绫罗红烟笼纱,满身高贵和典雅,踩着青莲小步,款款而来。 身后,跟着十数位婢女侍卫。 那一身耀眼的精美华服,那金光闪耀的首饰发钗,以及那只在京都流行的精美妆容,将所有人都惊得目瞪口呆。 “那就是长公主吗?” 不知谁说了这么一句话,瞬间府内府外所有侍卫全部跪下,“恭迎长公主!” “恭迎长公主!” 军士们的声音浑厚张扬,气势威严,令外面那群看热闹的百姓,也全都软下了膝盖。 “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喊膜拜:“拜见长公主殿下!” 昭明长公主绷紧的神色在此刻,总算得到了几分缓解。 刘喜看着跪了一地的百姓,满脸欣慰,可目光一扫,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 他竖着眉,指向那对长公主不敬的女人,尖厉的声音骤然响起,“你是何人?见到长公主,为何不跪?” 所有人的目光都悄悄地挪到了那笔直站立的女人身上。 舒禾满脸的虚弱,声音都漂浮了起来。她躬身请罪,道,“长公主恕罪,小妇人来自乡野,不懂礼仪,且,身受重伤,无力下跪,只怕跪下了,就起不来了……” 听得这话,百里墨卿眼角微抽,目光不明不暗地朝她扫了过去。 怎么这女人,今日这么会装模作样? 便是她再如何的楚楚可怜,可那刘喜却不吃这一套,当即就要下令,让人抓住那女子。 长公主眼皮微抬,修长的手指在衣袖外轻轻一挥。即便眼底藏着一抹不悦,可面上却还是表现得很是和善,“既是受了伤,那便免了吧。” 听了这话,外面跪下的百姓纷纷赞叹长公主的大气温和。 “原来长公主这般温柔和善,想来,那抢孩子又不归还一事,定不是长公主所为!” “对对对,我看,就是那个什么祝小姐蒙骗长公主呢!” 虽然议论声音很小,但胜在场面极其安静,那些话,还是传到了长公主的耳中。 她看向院外的百姓,声音温柔和煦,带着一抹亲近之色,“诸位请起吧。” 刘喜见状,连忙上前大声道:“长公主有令:起!” 外面的侍卫和百姓听到这话,才陆续起身,脸上溢满尊敬之意。 “谢长公主!” 这就是长公主啊!这气质,果然高贵,不愧是皇室中人。 所有人都起身了。场中,只剩下祝梓枫一人还跪着。 因为她知道,今日,她必要成为替罪羔羊了。 此时,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那舒禾会那般质问她了。 还好,先前的话,她及时止住了。否则,自己今日,必是要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了! 长公主的目光从祝梓枫身上飘过,眼中藏着的那抹不悦,散去了些。 这时,下人端来一张太师椅,她端坐在上,目光看向百里墨卿,朝他招了招手,“墨卿也来啦,来,到姑姑身边来。” 百里墨卿眸色凛凛,不过还是带着几分笑意点头。 毕竟在外人面前,大家面子上总要过得去的。 “长公主叫那男子什么?”人群中有耳尖的人,脸上露出惊疑,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 “什么卿?声音有点小,没听清啊。” 那人压下心底的疑惑,让旁边的人别说话,仔细听。 “梓枫。”长公主淡淡出声。 祝梓枫压了压身子,连忙道,“梓枫在!” “解释一下吧。” 闻言,祝梓枫整个身子伏得更低了,“臣女有错,请,公主责罚!” “哦?什么错?”长公主再次出声,精致的妆容下,是一张极为淡漠又无情的脸。 “臣女见前日长公主去王爷府上时,对禾束医师的孩子很是喜爱,便想着将那孩子接回来,给长公主解解闷儿。只是,昨日去的时候,恰好禾束医师和王爷都不在家,臣女,便自作主张……” 意思就是,她原意并非抢孩子,本来是想要跟孩子母亲打招呼的,只是恰好那时候,孩子母亲不在家而已。 “那为何孩子的母亲来寻,你不仅不还,反而还差人将其打伤?梓枫,你是想将本宫陷于不仁、不德的境地吗?” “臣女不敢!!”祝梓枫声音发颤,整个身子都在发抖,“臣女先前并不知道外面来的人是禾束医师,是见发生冲突之后,才得知来人是那孩子母亲的……” “臣女见她满身怒气杀意,担心她会对长公主不利,便想叫人将她拿下,随后交由长公主发落……” “臣女,也不知事情为何会发展到如此境地……” 舒禾冷笑一声,这祝梓枫真不愧是个人精,这对自己不利的话是一句也没说,断章取义,说的尽是不利于舒禾的话! 这是在暗示舒禾不讲道理,强闯府邸呗? “祝小姐,你说话可得斟酌仔细了,刚刚发生的一切,外面可都是证人呢,要不要我找几个人上来,与你对峙一番?” 长公主眸色微沉,脸上的不悦越发地深了些。她不咸不淡地看了一眼舒禾后,觉得这女子有些不知进退了。她又问向祝梓枫,语速轻缓,听不出情绪。“梓枫,她说要找人与你对峙,你可答应?” 祝梓枫身子再低,“长公主,一切都是梓枫的错,是梓枫做事不周,连累了长公主的声名,梓枫愿受针刑或廷杖之罚!” 刘喜一听针刑和廷杖,脸上表情连连变化,躬身求情道:“长公主,这事,也不是祝姑娘一个人的责任,这廷杖或针刑的责罚,是不是太重了些?” 针刑还好,若是廷杖,那这祝姑娘的身子岂不是得留下伤疤来了? 届时,还能嫁入南裕王府吗? “长公主!”舒禾开口,面色微沉,“惩罚一事可否稍后?” 长公主抬头,见她目光坦然直视着自己,心中又生不喜。这女子,还真是胆大,竟敢直视她! “我现在,只想见到我的女儿!”舒禾上前,躬身行礼,大声说道:“请长公主命祝梓枫将我的孩子,还给我!” 她故意这么说,为的就是让外面的百姓知道,“抢孩子”这事,与长公主无关。 她这话,也算是给了长公主一个台阶。但从另一方面看,她也是将她推到了风口浪尖,逼着她不得不做决定。 至于,是台阶,还是威胁,就看长公主怎么看待了。 舒禾以为,她已经足够示好了,长公主应该要将孩子还给她了。 可没想到,长公主的脸色,越发的阴沉。她沉默着,一言不发。 第169章 娘亲,你不要依儿了吗? 长公主的目光看向她旁边的百里墨卿。她用极轻的声音对他道,“孩子,自然会还给你。不过墨卿,你应该知道本宫想要什么吧?” 这话,令舒禾的脸色变得阴沉寒冷,到如此地步了,她竟然还想用她的孩子来威胁百里墨卿! 难道,她连自己的声名也不要了吗? 百里墨卿回看着她,淡漠的眼神下藏着冷厉和不满,“姑姑,我们之间的事,您为何要将一个孩子牵扯进来?” 长公主嘴角微勾,“没办法,谁让那孩子是你珍视之人呢?” 说完,她脸上的笑意瞬间散去,看着百里墨卿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怨恨,“你也该尝尝,无法见到珍视之人的滋味!” 舒禾听得一头雾水。不懂长公主为什么说这样的话? 是百里墨卿拆散了她与她珍视的人,所以,她才来抢走小依儿,报复百里墨卿? 百里墨卿眼中露出几分无奈,声音透着几分虚弱无力,“姑姑,这事,容我稍后再解释。你先把孩子还给禾束,行吗?” 禾束? 昭明目光微转,似乎带着几分讶异,他与她之间,关系这么亲密? 那孩子…… 不可能! 那孩子的身份她找人查探过的,是近日才出现在百里墨卿身边的,不可能是他的孩子! 难道,是他看上了那女人,所以才会对那孩子十分上心? 可是,一个已婚妇人,他怎么会……? 舒禾皱着眉,见长公主目光不善地盯着自己,忍不住开口问道,“长公主,您还不打算将我的孩子还给我吗?” 这样不恭敬的态度,令长公主的眉间露出几分厉色,脸上也是明晃晃的不悦。 刘喜见状,连忙斥责,“你是什么身份?竟然也敢这样对长公主说话!” 舒禾瞥了那刘喜一眼,她见过他一次,在北郊大营里。当时,他还想将百里墨卿的功劳抹去,嫁接到那南宫辛的身上。 如此蠢人,她真是懒得跟他废话。她直接看向长公主,声音明显带了一丝威胁,“若是长公主还是不愿交出孩子,那我,便要让外面的百姓看见真相了!” 言下之意:你再不把孩子还给我,我就让百姓知道,“抢孩子”一事,幕后之人就是你昭明长公主! 然而,长公主丝毫不在意,甚至轻笑出声。 “禾医师还真是天真啊,本宫已经许久没有见到如此天真之人了!” 舒禾皱眉,“长公主此话何意?” “孩子在这府中已有一日。这一日,能发生太多的事了。比如,失足落井,又比如,意外溺水……” 舒禾、百里墨卿以及他身后的震离和张之仪,四人神色巨变。目光皆复杂地看着那,高高在上又无比优雅的女人。 他们简直不敢相信,堂堂长公主,竟然会使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对象,还是一个孩子! 其中,舒禾的反应最为激烈。只见她目光阴恻,满身怒火,周身气势瞬间大涨,冷冽的气息以她为中心,猛烈朝四周发散,冷风在院中卷起,带着无尽的杀意。 “你说什么?!” 她看着那雍容华贵的女人,阴寒如从地狱里扯出来的声音响起,听得人毛骨悚然,直逼长公主而去。 昭明长公主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她的这个身份注定了她的气度和沉稳。可从未怎么害怕过的她,在这一刻,竟不由自主地对那女人产生几分…恐惧? 众侍卫瞬间警觉,不约而同地站到了长公主身前,手中长刀抽出,直指舒禾。 外面的百姓看到这一幕,纷纷露出惊恐和疑惑,不知那院中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气氛又开始紧张起来了? 百里墨卿眸色沉沉,他对那女人还是有些了解的。拿小依儿的性命作威胁,这无疑是在挑战她的底线! 他连忙开口:“姑姑,我答应你!” 他知道,这女人为了孩子,会发疯的!而真要疯起来,估计谁也拦不住! 长公主闻言,看起来显得很是镇定的神色下,藏着一抹紧张。她捏了捏衣袖,不着痕迹地,便将手心的汗抹去了。 那女子的眼神,分明让她感受到了一种来自地狱的阴冷和可怕。 她垂了垂眸,身子向太师椅靠了靠,尽量显得自己轻松随意一些。 “来人。”她开口,宽大的衣袖轻轻一挥,那些侍卫便尽数退去。“去将那孩子带来。” 听到这话,舒禾身上的杀意才开始消散。 只不过,她再看长公主的眼神里,就再也没有什么客气可言了。“长公主,我希望,我的孩子没有受到半点伤害!否则,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来!” “放肆!”刘喜听得这话再次怒斥出声,“竟敢对长公主不敬,你不要命了吗?” “咳咳咳”百里墨卿轻咳出生,苍白的脸上露出不悦,他淡淡开口,“刘公公,你可知道,想要长寿之人,最忌话多!” 这话听着虽然轻飘飘的,但话里饱含的杀意和威胁,令那刘喜心头一跳。他脸上又惧又怕,还有一些委屈。 扑通一声,他跪在地上哭诉,“王爷,奴才只是看不得有人对长公主不敬而已啊!您,您可别吓奴才啊!” 震离见状,瞬间从张之仪的腰间抽出他的长剑,架在那刘喜脖子上,“主子在说话,你一个奴才也敢插嘴!!” 刘喜被那长剑吓得眼睛都瞪圆了,心脏几乎要跳出来,失声惊呼,连连求饶,“震离将军恕罪,王爷恕罪,奴才,奴才不敢了!” 他哆嗦着身子看向长公主,想求长公主开口帮他说一句话。 毕竟,他也是因为维护长公主才插嘴的。 而然,他失望了,长公主根本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只是面上的颜色发沉,显然是不开心了。 刘喜惶恐,心中恐惧更甚。 这是长公主也嫌弃他无用了啊! “娘亲!!” 此时,一道清脆软糯的声音,带着巨大的惊喜传来。 听见这声音,舒禾娇躯一震,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依儿!” 她朝那穿着粉色襦裙的小人冲去,一把将其抱进了怀里。 小依儿也是满脸的泪水,一天一夜的害怕和恐慌,在这一刻完全爆发。 幼儿独有的奶气和哭腔,听得人心都在发抖。 “娘亲,你去哪里了?你不要依儿了吗?呜呜~” “你怎么这么久才来找依儿?” 软软糯糯的哭声一抽一抽地响起,如同有人在舒禾的心上,一针一针地扎着。 “娘亲怎么会不要依儿呢?娘亲永远都不会丢下依儿的!” “对不起,是娘亲来迟了,是娘亲没保护好你,都是娘亲的错……” 舒禾抱着孩子,身上尽显母性的柔软,与方才那阴冷坚硬,如同地狱使者一般的人,仿佛毫无关系。 “娘亲,依儿好想你!你不要再走了,好不好?” “好,好,以后,娘亲哪里也不去了……” 小小的手臂紧紧箍着舒禾的脖子,用了自己最大的力气去抱住眼前的人。生怕自己一松手了,这又变成了一个梦…… 百里墨卿看着这一幕,眸光闪烁,内心很不好受。他的心,也跟着那孩子的哭声一阵一阵地揪疼。 第170章 祝梓枫受针刑 偌大的院子里,虽然挤满了人,但此时,无人说话,神色各异地看着那“久别重逢”的母女俩。 ***府的侍卫神色冷漠,像一些没有情感的机器,即便面对一个三岁孩子的软糯哭声,脸上也没有半点表情。 倒是院外的百姓看了这一幕,纷纷被那孩子可怜的哭声惹得热泪盈眶。 “这么小的孩子啊!难怪那女子拼了命也要闯府!这搁谁,谁不担心啊!” “那孩子,也太瘦弱了些,身上怎么尽是骨头啊?是被人虐待了吗?” 有人察觉小依儿的身体异样,疑惑出声。 其实现在的小依儿已经好很多了,虽然瘦弱,但至少像个正常小孩。若是再早几天,他们看见的,只会是个皮包骨的孩子! 这也是舒禾为什么这么紧张的原因。她怕小依儿太害怕,会再次发生癔症,到时候她又不在,那依儿,该多无助啊? 依儿紧紧抱着舒禾的脖子,将脸埋在她的颈间轻声哭泣。 舒禾听着,心都要碎了。 怎么感觉这孩子,又轻了些呢?他们没给她吃饭吗? 舒禾目光抬起,带着不悦看向那坐在太师椅上,面色冷淡地看着一切的女人。 她真是半点歉意都没有呢! 既如此,就不要怪她不讲情面了! “***,您想好刑罚了吗。” 果然,舒禾这话,令***的神色微变,面上的不满,呼之欲出。 “何意?” 她故意询问,就是在警告舒禾,不要再继续追究下去了。 可令她想到的是,那女子就跟没听懂似的,话说得更直白了些。 “先前祝梓枫自知其错,自请责罚,实在令人欣慰。不知***想好要对她施以何种刑罚了吗?” 祝梓枫听得这话,双手在衣袖间捏得死死的。 为何又突然提起刑罚一事?她不是已经如愿见到孩子了吗?为何还要死死咬着她? ***脸色冰冷。本以为她先前阻拦处罚祝梓枫,是想对自己示好,卖个乖,等见到孩子之后,这事,也就可以不了了之了。 可没想到,这女人,刚见了孩子就翻脸。 这是处罚祝梓枫吗?这是要她堂堂***,自己打自己的脸! 百里墨卿目光微动。见空气沉默凝结,他开口道,“既然祝小姐自请刑罚,说明已有悔过之心。” 舒禾听着这话,目光微冷,面上升起不满。他这是要为祝梓枫求情? 看来,那段“情分”,分量不轻啊! ***面上露出喜色,觉得,还是百里墨卿识时务。 而当事人祝梓枫,听了这话,又惊又喜,她目光晶莹地看着百里墨卿,满是感激。他,这是还记着往日情分的吧? 就在众人心思各异,目光灼灼的时候,百里墨卿那淡淡的,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再次响起,“那就针刑吧。” 此言一出,祝梓枫脸上的表情瞬间凝滞,先前看着百里墨卿的眼神还是柔情似水,此时,却只剩愤怒和羞辱了。 他根本没想过要帮她!甚至还如此戏弄于她! “杖责,太血腥了。毕竟要嫁入皇家的人,总不好叫祝小姐身上留疤,是吧?” 空气中如夜半风雪飘摇一般冷寂,所有人都在看着那个看似苍白虚弱,实际上却冷厉无情的男人。 见***依旧未动,百里墨卿开口,带着催促之意,“姑姑,还不下令吗?难道姑姑想要包庇祝小姐?” “墨卿说笑了,本宫当然没有这个意思。”昭明嘴角勾起,脸上露出笑意,可任谁都能看得出,那笑意不达眼底,因为那眼底是满满的不悦。 她眸光微转,表情微变,仿佛带着一抹幸灾乐祸的意味,道:“本宫只是没想到,这梓枫毕竟与你有过一段情分,没想到,得知她要另嫁他人,你竟会变得如此绝情。” 祝梓枫脸色一白,不可置信地看向***。慌乱的眼睛下,藏着愤怒和失望。 她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她是马上要嫁入皇家的人,这话要是传扬出去,她的名声岂不尽毁? 她低着头,凄然冷笑。 为了报复百里墨卿,她竟丝毫不顾及自己伺候她多年的情分。 ***,还真是绝情寡义啊! 舒禾原本还略显满意的脸上露出几分诧异。 一段情…分? 他们之间,还有那样的往事? 这两个人,还真挺能装的啊,这两次见面,她愣是一点也没发现他们之间有什么异样。 百里墨卿下意识地朝舒禾看了一眼,见她脸上泛着冷笑,他的心,也跟着布满阴沉。 “姑姑才是说笑!世人都知道,我百里墨卿对女人最是讨厌,身边从来没有女人近身过。” 说到这,他看了一眼祝梓枫,脸上闪过几分嫌弃,“又何况是什么‘情分’?姑姑这话,说得可太没道理了。” 祝梓枫死死咬着牙,拼命让自己低着头,将脸上涌起的恨意和屈辱尽数隐藏。 昭明没有注意到祝梓枫的状态,她只将目光看向舒禾,脸上挂着淡笑,“讨厌吗?本宫怎么觉得,你也没有那么讨厌女人呢?” 一阵沉默之后,淡淡的声音再次响起,像是解释一般。“那是因为,能入我眼的,也只有这么一个罢了!” 不等众人反应,他像是心虚了一样,紧接着开口,“姑姑,还是别再浪费时间了。禾医师稍后还要为侄儿针灸,再晚,侄儿这条命,怕是要保不住了。” ***脸色变了又变,确实没心情去研究他先前那句话的意思了。 她看向脸色惨白的祝梓枫,向来淡漠的眼睛里露出几分不忍之色。 她将那孩子带回来,其实就是拿准了百里墨卿在意这孩子,会为了这孩子妥协。 事实也正如她所想。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他竟在意到了这个程度!宁愿跟自己翻脸,也当众打自己的脸! 罢了,总要付出点代价的。 “梓枫,委屈你了。” 一道淡漠的声音在祝梓枫头顶响起,听不出半点内疚和歉意。 明明这事是她下令,明明得罪百里墨卿的是她!可就因为她是***,而自己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就要背上所有罪名,被当成一个没有情感棋子…… 她嘴角勾着冷笑。 眼中是失望,也有坚定。 她发誓,今日之辱,日后,必会让他们所有人都百倍偿还! 她目光紧紧盯着地上那青色冰冷的花岗岩,似乎在请它见证一般。 祝梓枫被拉到后院去了,毕竟是要嫁入皇家的女子,不可能让她在众人面前行刑。 凄惨的喊叫声袭来,带着无尽痛苦之意,令所有听见的人,纷纷色变。 先前那些骂了祝梓枫的百姓们,听得这惨叫声,也忍不住心生不忍,对她产生了几分同情。 第171章 草菅人命 回程的马车上,小依儿在舒禾怀里睡着了,脸上还挂着泪痕。 即便睡着,她的两只手也是紧紧抓着舒禾的衣服,仿佛生怕一松手,舒禾就不见了。 舒禾摸着小依儿的脸颊,自责不已。 “对不起,是我连累这孩子了。” 车厢的另一边,百里墨卿神色郁郁,眼中露出几分自责之意。 舒禾看了他一眼。 她其实是有些怨他的,怨他让别人知道了他对小依儿的偏爱,还拿小依儿作为对付他的工具。 可是,她也知道,若不是他离开了,去寻找失踪的自己,无论什么情况下,他都不会让依儿被带走的。 所以这事,不能全怪他。 可理智是理智,小依儿毕竟是因为他才受到这番劫难的。她过不了内心的那一关,做不到毫不在意。还好依儿在长公主那边没有受到虐打,不然,她不会原谅他的! 也不会原谅自己…… 看她神色漠然,明显带着怨气,他内心更堵了些,忽然觉得那祝梓枫的针刑,还是太轻了!该杖责的!最好打的她一辈子别在他眼前出现! 见她一直不说话,他只好找话题,“北及受了伤,一会回去之后,你给他看看吧。” 舒禾抬头,“北及受伤了?” 他们从山外谷回来的时候,他还没伤呢,现在却受伤,说明是这次去长公主那要人导致的。 “长公主府,还有人能伤到北及?” 见她一脸着急,百里墨卿眸色微沉,脸上散发出几分冷淡之意。 怎么不见她这般着急地问他的伤势? “问你话呢?”舒禾见他不说话,推了一下他的腿。看见他那随着她手劲儿而摇摆的膝盖,不解地问道,“你的腿,还站不起来吗?” 不应该啊,他体内的寒毒已经被全部拔出了,除了内力可能暂时没那么快恢复之外,他的腿应该是可以站起来了才对啊。 他脸上的表情听了这话略有缓解,身上的冷意也消散了些。 他轻哼一声,拍了拍舒禾碰过的地方,脸上露出一抹嫌弃,“还不是时候。” 哦,还得装瘸。 舒禾白担心了一场,没好气地问道,“你还没说是谁伤了北及。” “你这么担心他做什么?”百里墨卿脸上又变得不自然起来。连带着,语气也不怎么好:“记住你自己的身份,你可是有孩子的人!莫要异想天开!” 车内空气一紧,寂静无声。舒禾怔望着他,内心涌起无尽的失望和失落。 原来,在他眼里,她的身份,竟是这般的拿不出手。 看着那双瞳孔分明的眼睛,清澈溢出,仿佛有泉水流淌。明明是一双干净无瑕的眼睛,为何此时,他看着有些心慌? 他沉下了眸子,将眼底的情绪隐藏,正式回答她的问题,“姑姑身边有一人,名为易宗,曾是北狄皇室第一高手。” 北狄高手?怎么会出现在长公主身边? 哦,长公主曾经和亲过北狄的,还是五年前北狄吃了败仗,长公主才得以回归。 和亲的公主,成了妃子,竟然还能在皇帝尚在时,便回了己国; 呵,这长公主,也算是古往今来第一人了。 此时,马车忽然停下,车外响起一阵哭闹的声音。 舒禾疑惑,撩开车帘,就见外面一群百姓围在一起,不知道在议论着什么。 “何事?”百里墨卿开口询问。 震离坐在马车外回道,“王爷,好像是有一老人浑身是血地倒在街上。” “老人?”舒禾目光向街对面的院落一扫,竟然是那杨佑的府邸! 她面色微变,连忙钻出了车厢。 百里墨卿眉间微皱,掀开了车帘,震离看见回头看来,“王爷?” “震离,你跟着去看看。” “是。” 当舒禾穿过人群,看见那地上的老人之后,脸上的神色瞬间冷了下来。 这老人,她有过一面之缘。 便是上次来参军府找女儿,却被杨佑抓进府里的那个老伯。 此时,他身上衣服破破烂烂,血迹斑斑,裸露在外的皮肤不是刀伤,便是鞭子的伤。整个人趴在大街上,气若游丝,却没一个人上前帮忙。 “老伯!” 她快速上前,想要查探他的情况,可怀里还抱着小依儿,此时有些行动不便。 震离见状,主动上前要接过她怀里的依儿。 舒禾有些犹豫,她实在不想放开依儿,可此时,那老伯命在旦夕,她也只能逼着自己将小依儿递给了震离。 小依儿嘤咛一声,睡熟的脸上露出一丝害怕。 百里墨卿见状,朝震离喊道,“将小依儿送上车来。” 除了舒禾,小依儿最依赖的就是百里墨卿了。 果然,到了他怀里,那小人儿,又展开了眉眼,熟睡过去。 舒禾蹲下身为那老伯把脉,却发现他的身子弱得厉害,加上这一身伤,导致他的脉搏滞缓虚浮,几乎要查探不到了! 她迅速拿出银针,先护住了那老伯的心脉,让他能多坚持一下。收针之后,她朝震离喊道,“快,将这老伯带回去!” 若是不好好医治,只怕这老人,活不过今天了。 舒禾的话令围观的人群炸了起来。 “什么?她竟敢将这人带回家?这是不要命了吗?” 舒禾听见这话,正不解,就见一穿着单薄布衣的大叔上前拦住了她。 “姑娘,可不能啊!” 大叔大概四十多岁,脸色黢黑,一看就是常年风吹日晒的人。此时,他脸上不仅担忧,还有几分害怕:“这人你可千万不能动啊!” “大叔,这是为何?” 舒禾不解,这可是一条生命啊!他们不愿管,还不让别人管吗? “姑娘有所不知,这人,是从参军府里扔出来的,参军府的人说了,谁敢帮他,就是跟杨参军作对,下场会跟老杨头一样惨的!” 舒禾眉间顿现厉色,那杨佑,要这老伯死在百姓面前,杀鸡儆猴啊! “姑娘,您应该不是北铩城的人吧?”那大叔开口,面上闪过欣慰,不过欣慰之后,依旧是深深地绝望。“心善本是好事,只是,在这北铩城利,却不一定是好事了。” “是啊姑娘,你快离开吧!要是被参军府的人看见你在帮这老头,怕是要受到连累的!” 震离站在舒禾身后,越听脸色越难看。“一个小小的参军,也敢当众草菅人命?” 这可是王爷率领乘风军辛辛苦苦抢回来的城池,怎么如今,会变成这样? 第172章 当街斩杀 震离的话令众人脸色巨变,纷纷后退,想要拉开自己与那男人之间的距离。 “这种话也敢说,真是不要命了!” “快快,离他远些,省得稍后被参军府的人误以为咱们跟他认识,到时候,不死都得扒一层皮!” 震离见状,身上的寒意更甚。 这北铩城的百姓,对杨佑已经惧怕到如此程度了吗?他到底做了多少人神共愤的事? “大叔,您认得这位老伯吗?” 舒禾问向先前阻拦他的那个中年人,想要了解这事的全貌。谁知那大叔闻言,立即退缩,连忙摆手否认。 “不,不认识,不认识……” 舒禾眸色微闪,他刚刚明明叫他“老杨头”的,说明他认得这老伯,可为什么又不承认呢? “什么人在此闹事?!”一道凶狠的怒斥声从人群外传来。 听到这声音,原本紧紧围成一圈的百姓,纷纷变色,迅速为来人让出一条通道来。 两个护卫装扮的男人,腰间挎着长刀,趾高气扬地走了进来。 见舒禾扶着那老伯,两人顿时竖起眼睛,眼中露出不敢置信,“你什么人?你在干什么?不知道这是参军要处置的人吗?” 舒禾看向身后的震离,道,“将这老伯送上车,一会我回去医治。” 送的,自然不是百里墨卿的车,而是北及乘坐的那辆马车。 北及那辆马车,驾车的,是张之仪的手下。长公主那边的事了之后,张之仪便回了军营。 震离听后便将地上的老人抱起。 护卫见状,连忙抽刀骂道:“混账!听不见本大爷的话吗?这是我们参军下令要处死的人!谁敢救他?也不想要命了吗?” 震离回头,眼中不善地盯着那二人,问道,“一个参军,也敢下令处死百姓?谁给他的权利?” “要你多管闲事?在这北铩城,我们参军就是权利,能做任何事!” 震离冷哼一声,“很好!” 他径直朝马车而去,去安置那老伯。 护卫见状,脸上愤怒涌起,挥刀砍来,“想死,本大爷就成全你!” 看到这一幕的舒禾,面色一凛,猛地一脚踹出。 “砰!” “砰!” “哎哟!!” 两道闷声响起,紧接着就是那两个侍卫痛苦嚎叫的声音。 舒禾拍了拍自己的裙子,心中解气了几分。 打不过长公主府的侍卫就算了,这几个小角色,她还能打不过吗? 身子一动,肩膀上的伤口又裂,纱布再次溢出血色。 车里的百里墨卿见此,神色沉沉,几乎要冲出去。 “你敢打参军府的人!你等着!参军大人一定要你好看!”两守卫怒火烧顶,大喊一声,“来人,快来人啊!有人要刺杀参军啦!快来抓刺客啊!” 舒禾气得发笑。 她怎么就一天之内,两次“被”成为“刺客”了? 围观的百姓见状纷纷撤退,脸上惨白又满是可惜。 “这下可完了!这女子,怕是走不掉了!” “参军爱美色,要是被抓住了,只怕这女子要被糟蹋了啊!”有人担忧出声。 旁边人听见这话连忙捂住那人嘴巴,没好气地数落道,“小声点!这话你也敢说!你也想成为那老杨头吗?” 那人连忙噤声,紧紧捂住嘴巴,不敢再发出半点声音。 说话间,那参军府里涌出十几个拿着刀的护卫,汹汹而来。 “哪里有刺客?” 倒地的护卫见自家队长来了,连忙从地上爬起来,“队长队长,是那女人,她要刺杀参军大人!” 那护卫队长见是一女子,且气质温雅,身体瘦弱,看起来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不禁疑惑起来。 “这女人,是刺客?”领队看向手下,明显的不相信。 “真的啊队长!您别看她柔柔弱弱的样子,力气可不小呢!一脚就把我们踹飞了!” “是啊队长,这女人是个会武功的!”另一人也附和道。 “不仅如此,她还救走了老杨头!那可是参军大人指令说不准任何人救助的!这女人,分明是对大人不敬!还殴打大人的护卫,我怀疑,她想要刺杀大人!” “队长,咱们快将她抓住吧!” 那个满脸尖酸的男人不停地在领队的耳边添油加醋,听得舒禾忍不住冷笑。 这世上,怎么总有这么多喜欢扭曲事实的人呢? 祝梓枫如此,这个护卫,也是如此! 真是令人失望的世界啊! 领队听后,目光在舒禾身上打量,从头到脚,从左到右,尤其是那张脸,停留的时间最长。 除了太瘦之外,这脸,倒是长得还不错,也不知大人好不好这一口? 旁边的护卫似是看出了他的意思,连忙凑过去小声说道,“队长,大人后院的那些都玩得差不多了,也该是时候为大人添置新人了!” “这女人,看着虽然瘦得没几两肉,但这姿色还是有些的。退一万步来说,若是大人不喜欢,不是还可以便宜咱们不是?” 参军大人将玩腻的女人赏给他们,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了。虽然是被玩过的,但好歹能让兄弟伙发泄发泄,也是好的。他都这样说了,相信队长一定动心! 果然,他话音一落,那队长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满是赞赏地看着给他建议的手下。 两人脸上露出淫笑,目光不善地朝舒禾看来。那眼神,像是在欣赏自己的猎物一般,越看越满意。 “二狗,你别说,这女人,长得确实可以啊!”那队长小声说完,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随即大喊,“来人,将这要刺杀参军的女人抓起来!交由参军大人发落!” 舒禾阴着脸,将他们几人的对话全部收入耳中。 甚至他们在谋划的时候,都没有避开旁边的百姓,肆无忌惮,仿佛此事早已是常态。 舒禾真是后悔,那日百里墨卿让卢玉泉抓杨佑的时候,她还拦了一下,本想借他混淆北狄的消息部署。可没想到…… 她当时就该让百里墨卿的人杀了他才对! 一众守卫持刀上前,然而,还没等他们动手,震离身形闪现。快到极致的双脚将那群人全部踢飞了出去。 顿时,惨叫连连。 围观的百姓们看见这一幕,脸上涌出激动之情。 这么多年了,总算有人能治这群穿着官衣的恶霸了! 只是,杨参军到底是朝廷命官,这对青年男女得罪了参军,怕是也不能有好下场了吧? “你,你是谁?竟然敢殴打朝廷命官!知不知道这是死罪?!”那个领头的队长捂着胸口,虽然害怕,可还是撑着胆子呵斥。 “朝廷命官?”震离藏在面具下的脸上满是冰冷,露在外面的眼睛里,也盛满寒光,“你倒是说说,你是什么官?身处何品级?可有朝廷任命文书?” 震离的三连问让那队长明显一愣,肉眼可见地慌乱起来。 “我,我是……” “我提醒你,冒认朝廷命官,是死罪!严重者,株连九族!”震离开口,打断了他那不过脑子的话。 果然,那队长被震离那一身气势和“冒认朝廷命官”“死罪”“株连九族”几个词吓得神魂皆散,傻在原地。 他旁边被称为“二狗”的男人见状,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骂道:“你们这些个混账,我们身为朝廷命官的护卫,就也是官身,冲撞即死!” 舒禾捡起地上的一柄长刀,直接架在了那个“二狗”的脖子上,“强抢民女这事,你们做得不少吧?” “什么强抢民女?我们这是正常的……” “噗嗤!” 一道冷光闪过,那“二狗”的声音戛然而止。 鲜血喷洒在喧闹的大街上,鲜红的液体冒着缕缕热气,在落地的那一刹那凝结成冰。 这一幕令无数人手脚发凉,浑身冰冷。 第173章 这天下有种病,叫三日溃 “啊!” “完了完了!杀人了!这是要捅破天了啊!” “她竟然杀了参军府的护卫!要出大事了!” 街上一瞬间的寂静后,便是惊慌失措,震恐呐喊。那些原本看着热闹的百姓们,此时已是四散而逃,生怕被扯入这场杀人案中。 还有胆大的没走,逃到远处的拐角里藏着,偷偷注意着事情的发展。 护卫队长被吓得神魂皆散,傻在原地,看着那具还有余热的尸体,脸上惊恐无比。 这女人,是疯了吗?竟敢当街杀人! 震离站在一旁也被吓了一跳。虽然那几个人该死,但不经审判,私自动刑,那便是无视律法!况且,在大庭广众之下直接斩杀,这影响也太恶劣些了! “你,你敢当街杀人,参军不会放过你的!参军他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舒禾手中长刀滴血,目光侧视着说话的那人,“是吗?那就让他去北郊碧落院,拿人吧!” “叮当!” 钢刀被甩落在地,吓得那地上的护卫们心中一颤,下意识地后退,生怕那刀扔在他们的身上,让他们也血溅三尺。 舒禾上了马车,发现小依儿还在百里墨卿的身上睡着。 她伸手,“给我吧。” “她睡得正香,就不要动她了。”百里墨卿看着她,神色晦暗不明。 舒禾收回手,有些生气,为什么这百里墨卿总跟她抢孩子? 这还不知道真相呢,就这么粘依儿,要是知道了,他会不会做出“去母留女”的事? “你为何当街杀人?”他开口,有些看不懂她的做法。 舒禾坐下,靠在车厢上,没有小依儿在怀里,她这才感觉到伤口一直在疼。 “你刚刚没听见?他们要抓我,献给那个杨参军。我不动手,难道等他们动手?” 百里墨卿神色微凉,这个他倒是真没听见。 不过,气愤可以理解,但是当街杀人,影响总是不好的。 “你知道的,他们带不走你!”有他和震离在,谁能动她?她这么做,不过是为了泄愤罢了。 舒禾看着他,仿佛看见了他的想法,忍不住冷笑,问出了一个问题,“如果今天他们遇见的不是我呢?” 如果他们今天遇见的不是她,而是另一个普通女子,没有震离和百里墨卿的保护,那女子,还走得了吗? 就像那个被打得半死不活的老伯,他的女儿,不就是如此吗? 这样的人,不当街斩杀,怎么让他们长记性?怎么让他们知道,他们未来每遇见的一个女子,都可能是“舒禾”? 人,只有心中有恐惧,做事的时候,才会斟酌,顾忌,才不至于那么地无法无天! 百里墨卿成功地被说服了。 他眉间带着几分无奈,“好吧,杀就杀了吧。” 反正,这也不是她第一次杀人了。 元城西郊灭门案,东郊雪夜割头颅,这些事他还历历在目。真是应了南起的话,“这女人,果然彪悍得吓人!” 得什么样的男人,才能镇得了这样的女人啊? 第一次,他对小依儿的父亲产生了好奇。 那个男人,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竟会让这样的女子,为他生儿育女? 舒禾见他不再说话,有些意外,“没了?” 他压下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将怀里的小依儿裹了裹,“什么没了?” “我以为你会问我,面对这杀人罪名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你都说了碧落院了,他杨佑难道真敢来抓人?” 百里墨卿眼睛里波光粼粼,透着十分好看的颜色,像彩虹一样。 “你的意思是,你帮我接着?”她秀眉轻挑,不知怎的,眉宇间藏着几分欣喜。 “不然呢?”他没好气地开口。 舒禾嘴角翘着,心中舒畅不少。随即道:“其实不用。你让他来呗。反正,真进了大牢,用不了一天,他就得乖乖地请我出去。” “什么意思?”她哪来的这自信? 舒禾脸上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没有解释太多。“总之,他要来抓我,那就让他来吧。反正,我也想找个地方好好研究从山外谷带回来的东西。” “你到底想干什么?”这女人,怎么做事神神秘秘的? 真要进了大牢,再想出来,可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了! 她侧着脸看了看自己肩膀上的伤口,血迹渗出,已经将纱布染红。 若是现在不拿掉纱布的话,一会血液干了,怕是要粘上皮肉了。 “你做什么?”百里墨卿看她扯下了纱布,忍不住皱眉。 “一会回去还要处理,先让它透透气吧。” 透气?还有这么一说? “对了,你说,要是长公主生病了,那个杨佑会不会着急啊?” 她眼睛里的笑意,让他感到一抹不安。“你这话,什么意思?” 舒禾靠在车厢上,马车一晃一晃的,摇得人想睡觉。难怪依儿上车没一会就睡着了。 “这世上,有种病,叫‘三日溃’。顾名思义,就是得此病者,三日之内身上的皮肉会生脓溃烂。虽然不致命,但那等痛苦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住的。” “你对我姑姑下毒了?”百里墨卿面色一沉,深如寒潭一般的眼睛里荡起波澜。 这女人,怎么胆子这样大?那可是长公主!是皇室中人!要是被人发现这件事,那可真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还什么“病”?那分明就是“毒”! 不仅百里墨卿难以置信,便是坐在马车外的震离,也是听得心惊肉跳。 知道这女人对身份阶级缺少认知,但他没想到,她竟然连毒害长公主的事都做得出来! 她是疯子吗?! “姑姑?”舒禾看着他,不禁冷笑,“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存在什么交易,但我可一点也没看出来,她把你当成侄子。这样的‘姑姑’,你这么着急她的安危做什么?” “那毕竟是……”他本想说,那毕竟是天启的长公主!可她看起来对这个身份可丝毫不在意,最后改了口,“那毕竟是我姑姑,我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你真下毒了?”他不由地追问,觉得这女人的胆子也太大了! 舒禾点头,目光坦荡,又理所当然。 “小依儿这件事,明面上是过去了,但我不是傻子!长公主拉祝梓枫垫背,那不代表她的罪过就能一笔勾销!” “祝梓枫到底是个马前卒,受罚,那是她应该的。但这不代表我就会放过幕后之人。” “你……” 百里墨卿面色难看,却不知该说什么。 可能确实是因为昭明是他姑姑的原因,他对舒禾这个做法,明显地不开心。 他的态度几乎就写在脸上,这令舒禾先前因为他想帮她挡杀人案一事,而升起的那抹喜悦,瞬间消失。 她冷着脸,像是在表明立场一样,认真且严肃地说道,“这天下,谁敢动我的孩子,我便让他知道什么是‘后悔’两个字!我可不管什么长公主,还是皇帝!” “禾束!你疯了?!” 第174章 舒禾,也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百里墨卿低喝出声,声音里的紧张和惊吓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 车外的震离更是一惊再惊,手里的缰绳差点没给扯断了!“这女人,果然是个疯子!” “你这么激动干什么?”舒禾觉得他的反应也太大了些,她不过就是这么说说,至于连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吗? “你知不知道你刚刚的话是大逆不道?要是被人听见,你必死无疑!谁也保不住你!”他百里墨卿也不行! 在这个皇权至上的世道里,敢说出这样威胁皇帝的话,那等于是自寻死路! 别说她了,就是曾经位高权重的他,不也是因为一句莫须有的,对皇权产生威胁的话,便落得如此下场吗? 舒禾还是觉得他反应太过激了,便想结束这个话题。“我也就在你面前随便说说,我又不傻,不会去外面张扬的!” 可那句话,她不是随便说说的。若皇帝真敢动小依儿,“弑君”嘛,也不是什么大事!那个位子,总有适合的人坐! 似是看出舒禾的敷衍,百里墨卿神色郑重地警告道,“我劝你把不该有的心思都收起来!那个位置上的人,有数不尽的高手保护,你的那点手段,在那些人面前,根本就是一个小儿戏!你若真动手,死的人,绝对会是你!” 长公主身边的易宗,也属于顶尖高手,她这次能躲过易宗的眼睛,只能说她走了大运! 但若是有下一次,那究竟是谁死,就真的说不定了! 舒禾看着他那认真的神色,想起了这个世界的与众不同之处。 这里,有超越自然的力量存在,的确应该小心谨慎。 或许她的手段在那些人面前,会无所遁形。可那又怎样呢?若是谁敢动她的孩子,她便是拼了这条命,也必要那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当然,她又不是莽夫,分得清轻重缓急。她说的,是最坏的情况,需要用命去拼的情况! 知道百里墨卿是为她好,她也不想与他在这种话题上过多争执,语气软了几分,“哎呀,我就随便说说。你这反应,搞得跟我明天就要去刺杀皇帝似的。” “禾束!!”百里墨卿怒斥出声,似是动了真怒,声音都不受控制地高了起来,吓得怀里的小依儿身子一颤,差点就哭出来。 百里墨卿狠狠瞪了她一眼,然后立即哄孩子去了。 舒禾见他那样,不知怎么,觉得有些好笑。 那么生气,还第一时间哄孩子。 不得不承认,这百里墨卿,有做一个好父亲的潜质。 “行了行了,我不说了还不行吗?”舒禾无语,懒得再说。 然而,和百里墨卿一同出声的,还有马车外缰绳断裂的声音。 震离到底是没能控制住自己手中力气,在听见“刺杀皇帝”这几个字的时候,他手里的绳子猛然炸断,差点惊了马。 安抚好马匹之后,他忽然发现,自己的鬓下竟然流出了一滴汗珠。 银色面具下,没人看得见他的表情,但他吐出来的那口长气,已经足够说明他内心的震撼了。 “果然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舒禾听见外面有声音,却没听清是什么,询问道,“震离,你说什么?” 震离噤声,眸色巨变,他不是在心里说的吗?她怎么听见的? 待小依儿再次睡熟之后,百里墨卿压下心里的怒气,问道,“你给我姑姑下了什么毒?” “不是说了吗?三日溃。”舒禾不耐烦地回答。早知道就不给他说了! 见他目光古怪地看着自己,她眸光一凛,“你要是敢求情,可别怪我翻脸啊!” 百里墨卿的话堵在喉咙里,上不来,下不去的,给他难受得不行。 这女人,真是半点情面都不讲! “确定不会危及性命吗?” 舒禾没好气地看他,“在你心里,我就是那种滥杀无辜,杀人不眨眼的魔鬼吗?依儿又没怎么样,我至于要她命吗?” 百里墨卿冷哼一声,她倒是对自己的认知挺清晰的!“滥杀无辜”是不至于,但是“杀人不眨眼”,这不是明摆着的吗?不远处的大街上,好像还有一具没冷透的尸体吧?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舒禾白了他一眼,不怕死地说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她要是再敢动小依儿,下一次,我就不敢保证自己会用什么毒了!” “禾束!!” 马车外,震离感觉自己的脑门直抽抽,王爷那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与他此时的心情不谋而合。 他内力大开,仔细观察着周边,深怕车里的声音被外面的人听见,再给百里墨卿扣上一个“谋害长公主”的罪名! 战场上杀敌多年,他从未感受过如此心情。 他看着自己的双手,有些疑惑,为什么他的手心里,全是汗? 一路上,他的心就没放下过,一直悬在半空中,直到马车到达碧落院,震离才悄然松了一口气。 跟这女人在一起,着实费力气!难怪南起总跟他吐槽禾束。 “震离将军,你将北及和那个老伯放到一个房间里去吧,这样,我看病方便。” 舒禾下车接过百里墨卿的怀里的小依儿,想抱她回房间睡,谁知,刚到她手里,依儿便醒了。 “娘亲!!”她紧紧抱住舒禾的胳膊,一直未松手,实在是怕了。 “依儿饿了吧?娘亲给你煮鸡丝小米粥好不好?” 舒禾心疼地摸着她的头发,觉得自己太对不起小依儿了。 百里墨卿说得对,她确实是个没尽到责任的母亲。这段时间,她根本没时间陪依儿,总在外面,早出晚归,这次,直接失踪好几天,依儿一定是怕极了! 此时,张伯从侧室走了出来,“禾娘子,那个老哥,好像快不行了!” 舒禾面色微沉,想要过去看看,但依儿一直紧紧抱着她,根本不松手。这一次,谁来也不管用,就是百里墨卿来了,依儿也不让他抱,就黏在舒禾身上了。 舒禾本想带着依儿一起过去看看,可一想到那老伯满身的伤痕血迹,还是犹豫了。 她怕吓到依儿。 此时,北及从侧室里走了出来,面色苍白,胸前的衣服有血迹,像是喷出来的时候沾到的。 “北及,你怎么样?” 舒禾上前,眉头都皱到一起去了。她还没来得及给他把脉呢! 北及嘴角勾起一抹温和的笑容,“受了点内伤,不碍事。你先去看看那个老伯吧。” 舒禾神色露出几分犹豫为难。 北及见状,道,“等我一下。” 舒禾轻声哄着小依儿,可无论怎么说,她都不放手,她有些无奈,正准备放弃的时候,北及走了过来。 看见他手里的小东西,舒禾眼睛瞬间一亮,她怎么没想到? “依儿,你看,那是什么?” 第175章 禾束,你,觉得我怎么样? 小依儿从舒禾颈间抬头,面上委屈又伤心,带着几分怯意。可当看见北及手里的那花白的“小猫”时,她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猫猫!娘亲,是猫猫!”依儿脸上的怯意消失,忽地笑了起来,双手直接从舒禾脖子上撒开,朝北及伸过去。 北及笑着将小依儿接了过来,一手抱着她,一手抱着小老虎 依儿盯着那小老虎,有些畏畏缩缩地伸手,可在触碰到小老虎的那一刻,又迅速地将手缩回来,脸上满是娇软的笑。 她看向北及,眼睛亮晶晶的。“北叔叔,可以让它陪依儿玩吗?” “当然可以啦!北及轻笑,“依儿,猫猫饿了,我们去厨房间里给它找点吃的好不好?” “好!”小依儿重重地点头,然后转头看向舒禾,伸手去拉她,“娘亲,来!来!” 本以为依儿看见小老虎就会忘记她了,可显然她低估了自己在依儿心中的地位。她忍不住笑,依儿这是打算以后走到哪,都要把她带着了! “依儿,你看,里面有个老爷爷,他生病了,我们让娘亲去帮老爷爷看病好不好?” 北及又开口哄着她,声音极尽温柔,比平常对舒禾说话时还要轻声细语。 见依儿还有些不愿,他又道:“猫猫很饿了,你看,它都没有精神了,我们去喂过它,再带来给娘亲看,好不好?” 舒禾见状,也跟着安抚道,“对啊,依儿,娘亲看完爷爷,就来找你玩好不好?” 依儿摇头,还是不愿,脸上挂着几分委屈,总害怕娘亲会又消失了。 舒禾摸着她的小脑袋,“依儿乖,要不要跟北叔叔一起,先去帮小猫猫洗个澡?” “你看它,脏兮兮的,都不好看了,是不是?” 小依儿眼睛又亮了,“洗澡澡!北叔叔,帮猫猫洗澡澡!” 见小依儿终于松手,舒禾和北及不禁相视一笑。 临走时,依儿还不停地对舒禾道,“娘亲,你要快点来哦!不可以再离开依儿了!” 舒禾扬起一个大大的微笑,“那是当然了,娘亲马上就来!” 北及看了她一眼,似乎在示意她放心,随后带着小依儿走了。 看着两人离开的身影,舒禾勾着嘴角,正转身要往侧室去,却看见走廊的另一边,百里墨卿的书房处,一双眼睛正在盯着自己,泛着冷意。 舒禾皱眉,那男人怎么回事?谁惹着他了? 算了,没时间管他了。 她看见了他,却一句话都没说,径直离开。百里墨卿见此,脸上的寒意更冷了几分。 刚刚北及抱着小依儿,和舒禾站在一起的画面,在他脑海不停地来回流转,让他很是心烦。不知为什么,总觉得那一幕有些刺眼! 舒禾给那老伯把了脉,又清了创,张伯一直在旁边帮忙。看着那一盆盆的血水,脸上的皱纹又加深了许多。 “真是造孽啊!这老哥,怎么能伤成这样!这是遭了山匪了吗?” 舒禾闻言,手中动作一滞,山匪?呵!山匪都没有没有这么狠毒吧? 谁能想到,这样的事,竟是天启的官员所做? “什么?参军大人?”张伯不敢置信地看着她,怎么都接受不了朝廷官员,是这样的恶毒的人。 “官,不是民之父母吗?他们怎么能下如此毒手?” 舒禾没有多说,这世上,有太多不干净的事,张伯年纪大了,能少知道一件,便也能对这世界多一分欢喜。 替那老伯处理好伤口之后,她起身对张伯道:“张伯,这老伯估计要在这里休养几日,稍后我让北及他们找个人照顾他。您老受累,没事的时候,也帮着盯一下,若是这老伯有事,及时叫我,可好?” “当然可以!”张伯一口应下,对这个可怜的老兄很是同情,只是他心里忍不住担忧,“这老哥,伤得这么重,能好起来吗?” 虽然他知道舒禾医术高明,但这么重的伤,感觉下一刻就要断气的人,她真的能救活吗? 百里墨卿解毒的事,还没有告诉其他人,目前为止,知道的也只有震离,北及两人和舒禾几人。所以,舒禾的医术在张伯等人的心中,也只是比一般医师要好一些。 但从死神手里抢命,他们还不敢想。 “放心吧,我已经给他吃了一些吊命的药材了,一会我再去军营里抓些药带回来,只要定时吃药、换药,这老伯很快就会没事的。” 听得舒禾这么自信的话,张伯脸上的担心缓解了些,“那就好,那就好。” “对了,禾娘子,您一会去军营的时候,一定要去看看南起啊!我听说南起受的伤很重,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将染满鲜血的手洗净,舒禾眉间也露出了担忧。是要去看看南起了,他经脉的损伤,要是不及时处理,怕是会影响他未来的武道之路。 舒禾先是去换了一身衣裳,又让王娘子帮忙,包扎好了伤口,等一切做完才去找小依儿。 去军营,她想带依儿一起去。她现在,是一点也不想跟依儿分开了。 院子里,北及坐在海棠树下,神色温和地看着小依儿跟小老虎之间的互动。 那双酷似桃花花瓣的眼睛里,盛满波光,温柔尽显;俊朗温雅的脸上,气质和煦,让人移不开眼。 “来啦。”北及抬头,蓦然撞见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 舒禾朝他点头,走过去先是抱了一下依儿,摸了摸她手边的小老虎。也不知是不是她给它摸舒服了,小老虎“呜呜”地哼了两声,小脑袋直往舒禾手心里钻。 “娘亲,呜呜喜欢你!”小依儿见状,朝她笑,脸上带着几分骄傲和自豪,“呜呜也喜欢依儿!” “呜呜?” 舒禾眉间露出疑惑,北及道,“是这小老虎的名字,依儿起的。” 舒禾了然,不禁哑然失笑,依儿这是把小老虎的叫声,当作它的名字了。 行吧,好像也不赖。 她起身,坐到了石桌的另一边,“手伸出来。” “嗯?” 北及:是对我说话吗? 见他呆呆的样子,舒禾直接伸手,将他搭在桌子上的手抓了过来。 “禾……” 肌肤相触,一种柔软带着一丝霸道在他心头游走,温热的掌心,几乎将他的心都烧了起来。 他看着她,眉目清秀,双眼清澈,不说话的时候,就像一束独自立于阳光下的满天星花,虽不是那么耀眼,可仔细看,就能看见那无数枝丫上结着一颗颗饱满的花朵,在肆意绽放,美不胜收。 “禾束,你,觉得我怎么样?” 第176章 将帅君臣,怎可同娶一女? 舒禾坐在马车里,迷迷糊糊的,有些神不守舍。 她怀中是抱着小老虎的小依儿,似乎知道娘亲有些不对劲,依儿便很乖巧地躲在她怀中不说话,只摸着小老虎的脑袋,感受着那毛茸茸的柔软。 小依儿笑着,仿佛在对小老虎说:只要娘亲在身边就好,不说话,也很好。 舒禾失神,眼神一直在飘,不知道在看什么。她的脑海里,一直出现北及说的那句话。 “你,觉得我怎么样?” 他怎么样? 他很好啊? 可是,为什么忽然问这样的问题? 当时,他说完那句话后,还不等她反应,便逃一般地冲出院子,只留下一句,“对不起。” 什么意思? 对不起什么? 怎么一个内伤让他变得奇奇怪怪的呢? 她收拾好东西后,准备去军营,发现北及正驾着车在门口等着。 她刚想问他先前那话是什么意思,却被他打断,紧赶慢赶地催她上车,还全程不敢看她的眼睛。 那副模样,怎么总觉得他是在害羞?还心虚? 害羞?! 舒禾神色一震,忽然想明白了。 那北及,该不会是对自己动了心思吧? 会吗? 可她在他面前,可是个已婚已育的寡妇啊!正如百里墨卿所说,她这样的身份,怎么配得上那样优秀美好的他啊? “难道是错觉?”舒禾呢喃出声。 小依儿听见声音抬头望去,只见娘亲脸上表情很是奇怪,像是开心,又像是不开心,感觉很复杂的样子。 “娘亲,你在说什么啊?”小依儿出声,实在忍不住了。 “啊?娘亲没说什么啊。” 舒禾回了神,摸摸依儿的小脑袋,将那些乱七八糟想法都扔了出去。 她跟北及,是不可能的。 毕竟小依儿,是那百里墨卿的孩子! 她要回京都复仇,这件事就瞒不了多久。 虽然不知道百里墨卿到时会是什么反应,但北及若是知道这件事,就绝不会再对她起半点其他心思! 将帅君臣,怎可同娶一女?这不仅是道德,还是为人的底线。 虽不能保证所有人如此,但至少舒禾能保证,北及的底线,一定在此之上。 依儿从她怀里钻了出来,问道,“娘亲,我们要去哪里啊?依儿不想出门。依儿想回家……” 舒禾将她搂紧,笑着问道,“依儿,你是不是已经很久没见到南哥哥了?” 依儿想了想,认真地点头,“好像是的。依儿也很久没见到娘亲了!” 在依儿的世界里,南哥哥和娘亲,是同一天消失的。 听见这话,舒禾心脏忍不住抽了抽,有些疼。她还无法释怀自己失踪的事呢。 “嗯,那以后,娘亲走到哪里都带着依儿,好不好?” 小小的脑袋兴奋地点头,“好!” “南哥哥生病了,所以,娘亲要去给南哥哥看病,那依儿想不想一起呢?” 这次依儿没有过多犹豫,很迅速地点头,道:“嗯!要一起!” 此时一阵寒风卷起,将街道上的沉寂之气吹了进来; 北铩城虽然刚刚经历战乱,但这几日,北狄已然退兵,北铩城得到了喘息。 城南街上陆陆续续开了几家店铺,但,生意却是寥寥无几。 毕竟,北铩城大多百姓连饭都吃不起了,更别说什么逛街买东西了。 而城北艰难,还有一些留在城北的百姓,此时正在街上走着,一片枯寂绝望。 他们目光呆滞,脚步虚浮,走走停停间,看向那些烧成一片废墟的“家园”,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悲伤戚戚,他们,就像是一些没了归宿的游魂一样。 看来,灾后重建一事,要尽快解决了。 来到军营,舒禾第一时间去看了南起。 他的伤真的很重,五脏六腑几乎全是损伤,肩膀上被虎爪洞穿的伤口,血肉外翻,触目惊心。还好小依儿被北及带在外面玩,没看见这一幕,不然,定是要吓得做噩梦了! “禾医师,这,南将军已经昏迷好几天了,一直高烧不退,这可怎么办啊?” 程琦和许老见舒禾来了,早早地候在这里了。 南起的身份非同一般,这要真死在这军营里,他们这些医师怕是要被拉去陪葬了吧? 舒禾收脉,连忙开了药方递给程琦,“程大夫,麻烦你,帮我把这些药抓来,文火熬制,五碗水煮成一碗。” 程琦拿着那药方,上面写了很多他听都没听过的草药,面上露出了为难,“禾娘子,这好多药,军营里都没有啊。” “我带了。” “啊?” 程琦没听懂,就见她从随身携带的小挎包里拿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木盒。 “常用的药材,军营里应该都有了吧?这些是我从山里带回来的,这个是夜莹草,这个……” 舒禾将自己带回来的那些草药都拿了一些过来,交给程琦,还告诉他这些药材对应的用处和功效。 程琦听得半信半疑,不过眼睛里还是有几分热烈的。 趁着程琦出去配药的时间,舒禾给南起的伤口做了清创,缝合,上药,最后包扎。 “原来,您之前让我准备桑皮线和弯曲针,是这样用的啊!” 看着她那行云流水的一套操作,许老面上露出震惊。 舒禾尴尬一笑,被一个老者用敬语相待,怎么都有些怪怪的感觉。 她笑了笑,道,“许老,您以后对我说话别这么“客气”了,我怕折寿啊!” 许老不以为意,觉得她当得起。 “对了,张小姐伤得也很重,这两天也在高烧,我给她用了退热药,可那热,总是退了又起,着实有些棘手……” “阿柔受伤了?!” 怎么会? “您还不知道?”许老以为她知道了,只是可能不了解情况就没提张小姐的事。 舒禾连忙让许老带她去看看张之柔。 南起住在主帐南边一点的四方帐内,而张之柔则是在北边的四方帐,离得不远,走两步就到了,舒禾便就没有跟北及打招呼了。 北及牵着小依儿的手,被她拉着到处跑。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人呢!这些叔叔伯伯,在干什么?在打架吗?他们怎么都这样看着自己啊? “那,是北将军吗?” “是!是北将军!” 校场上,有人看见北及认出了他,纷纷停下比武,朝北及围了过来。 “北将军!” “北将军,小人终于见到您了!” 他们是守城的士兵,听说了北将军带领乘风军,在兰陈大道伏击北狄先锋军一战,用了极少的伤亡便取得胜利,他们都崇拜不已。 听说北将军常出现在守备军营中,他们注意了好多天,都没发现他。 今日,正切磋着,就看见了北将军。瞬间觉得,这也太幸运了吧?! 一群人蜂拥而来,将小依儿吓了一跳,撒手就跑,“娘亲娘亲,依儿怕!” 北及手中一空,心中都提到了喉咙间,他回头看去,一群士兵将他围住,小小的孩子,就完全地消失在他的视线之中。 第177章 营外来人 “让开!”北及推着人群,那一瞬间,他心里慌得连内力都忘记了用。见那些人还在往前,他苍白的脸上顿时冷意毕现,内力涌动爆发,气流卷起一阵冷风,只听他怒喝一声:“滚开!” 北及向来谦逊有礼,即便面对手下的士兵,只要不是犯错,他基本不会冷脸相待。可如今,一个那样温和的人都用上了“滚”这个字,可见他此时的着急和紧张。 众人被吼,立即止住了上前的脚步,脸上的惊喜也顿然消失,有些无措不解地看着那向来好脾气的北将军。 “北将军这是怎么了?不是说将军一向平易近人,谦和待人的吗?” “不知道啊,难道是咱们做错什么事了?” 此时,一道软软的哭声响起,带着几分恐惧。 “怎么有孩子的哭声?” 北及听见这声音,气得又喊了一声,“都散开!!” 众军听令,也不敢再说话了,纷纷朝两边散去。 后方,有人没注意到,他们的身后有一个孩子正哭着四处环顾,寻找着自己心心念念想见到的娘亲。 一人倒退出去,一只脚差点将那孩子踩到,而那孩子浑然不觉,只哭着喊娘亲。 “小心!”这时,一道灰白色人影突现,一肩膀将那人顶了出去。 那人只觉得身体被什么人重重推了一下,跌倒在地上。疼痛袭来,让他忍不住怒意翻腾,“谁他么敢推老子?!” 他是守备军第三十旅的旅长,入伍十年了,好不容从一等士兵做到了旅长的位置,手下掌管着二十人,已经很久没人敢这样推他了! 可等他抬头,见到来人,顿时没了脾气。 是他啊!原本是个一等士兵,却在这两日成了张将军身边的红人。这样的人,即便级别没他高,他也不敢放肆了。 男子冷冷瞪了一眼那个摔倒在地的军士,脸上压着不满。看那人噤声退到一边,便收回了眼神。 小依儿脸上挂着泪,看着自己身前那个高大的叔叔,连哭都忘记了。 他蹲了下来,望着那小小的孩子,脸上露出了温和的笑意,“没伤到吧?” “你是谁?”依儿开口,眼睛里的泪还在里面沉浮,让她此时看起来又可怜,又可爱。 “你又是谁呢?”来人笑看着她,脸上压不住的喜欢。 这孩子,怎么这么可爱?又可怜兮兮的,看得人心疼。 北及穿过人群,脸色几乎要凝结成霜。看到小依儿没什么事,他才松了口气,将小依儿抱起来,“依儿,没事吧?” 小依儿看向北及,摇摇头,然后又看向那个问她话的人,怯生生地回道,“我是依儿啊。” “舒元清,见过北及将军。” 见北及抱起那孩子,舒元清的脸上闪过一抹惊讶,还有疑惑。 这孩子,是北将军的孩子?他已经成婚了吗?可,他怎么会将孩子带到军中来? 北及看了一眼那男子,虽然穿着老旧的灰色棉衣,面色黝黑,看着有几分粗糙。不过那眉宇间不卑不亢,和处事不惊的气质,却是一般人没有的。 “舒元清?你就是那个在明河之畔奋勇杀敌,斩杀无数北狄军的一等士兵?” 北及看着他,脸上露出几分欣赏。 听张之仪说过,这个人有点身手,但只能算是一般的武者,可能九品都算不上,但他杀敌的时候像是不要命一样,以命杀命,半点退缩之意都没有。 据当时看到的人说,那时候,北狄军被杀得惊悚四散,半点战意都没了。 后来,他杀红了眼,差点误伤友军,导致守备军们也不敢上前,怕被砍死。 最后,他杀得精力枯竭,满身是血地倒在死人堆中,这才被同行的防备军从死人堆里扒出来,背了回来。 “北将军谬赞了。都是谣传,属下并没有杀敌多少,后面,是晕着回来的。” 舒元清站直了身体,在北及面前,他的态度也很是淡定从容,并没有低人一等的自卑感。 北及点头,对他的欣赏有增无减,“你这番气度,未来必有所成。” 舒元清连忙躬身行礼,“借北将军吉言。” 北及点头,他回头看了那一群毫无纪律的军士,脸上的冷漠之色尽显。 “这么大个孩子在这里,你们都看不见,这点观察力,上了战场,你们能看见什么?只能看见眼前的敌人吗?” “所有人,今日练兵多加两个时辰!” 众人脸色皆变,纷纷低下头,不敢直视北及的眼睛。 也有委屈的,觉得他们又没有伤到那孩子,怎么连带着他们也要受罚? 可当北及那略显凌厉的目光扫来时,所有人连半点不满都不敢有了。 ———————— 张之柔躺在榻上,总觉得有人在动自己的身体,像是在她身上刮肉一样,剧痛侵袭着她,她想喊,可半点声音都发不出。 好像自己被困在一个满是漆黑的牢笼里,视不了物,发不了声,任她如何挣扎,都仿佛深陷泥潭中,动不了。 此时,她的耳边好像有熟悉的声音传来,“是禾姐姐!” “禾姐姐!禾姐姐,我在这里,快救我!!” 她努力大喊,可外面的人半点回应都没有。 张之仪听说舒禾来给张之柔看病,立即放下了手里所有的事务,一直守在张之柔的帐外,看似平静的神色下,藏着只有他自己知道的焦灼。 “张将军。” “北将军。” 张之仪见礼,看见小依儿,有些意外。北将军怎么会把禾娘子的孩子也带来了? 似是看出张之仪的疑惑,他开口解释道,“听说禾娘子来了张小姐的帐中,依儿想找娘亲,我便带她来了。” 张之仪点头,原来如此。 等等,那小姑娘怀里抱着的,是……虎? 第一眼看,还以为是只猫。 这么小虎崽子,一般都有猛虎守护的,这,是怎么得来的? 想起南将军就是被猛虎所伤,难道,这虎崽子,是从邙山深处带回来的? “北将军稍等,舍妹正在治伤,场面,怕是不合适孩子在场。” 北及点头。女子营帐,他自然不会进去。只是见张之仪心神不定,这才过来同他说个话。 “张将军放心,禾娘子医术高明,令妹一定会无事的。” “多谢北将军。” “北将军,我能问个问题吗?”张之仪开口,“禾娘子失踪,你们是在哪找到她的?与她一起消失的苏兰芝,为何没有一起回来?” 北及神色微动,“他啊……” “将军!将军,不好了!外面来了好多衙役,说要拿人!” “拿人?拿什么人?”张之仪不解,这府衙的人,怎么跑到军中来拿人? 第178章 死命作死 张之仪领着两个手下来到大营外,就见七八个衙役带着锁链等在外面。 领头的人叫陈书艾,是北铩城府衙的捕头。他见张之仪出来,连忙上前行礼。 “小人北铩府衙捕头陈书艾,见过张将军!” 张之仪微皱着眉,问道,“你们要来拿何人?” 陈书艾道:“回张将军,小人们来拿位一名为‘禾束’的女子。” 听见那个名字,张之仪眉间纹路更深了,“她犯了何事?为何要拿她?” 难道是元城西郊灭门案的缘故? “回将军,因为那女子在城南,当街杀人,而且杀的还是杨参军的护卫。刺史有命,务必要将那女子捉拿归案!” “当街杀人?”张之仪面色凉凉,这女人,怎么又惹这么大的麻烦? 他又问道,“何时?可知是何缘由?” 陈书艾摇头,表示不知,“今日早上发生的事,具体原因还不知,但参军府已经着人报案,刺史大人已经接下了这个案子。” 所以他们才会来此拿人。 张之仪沉默不语,思考着此事的应对之策。 忽然,他察觉一丝不寻常,问道,“你怎么知道,那女子现在我守备军大营中?” 陈书艾面上一惊,不敢吭声。 总不能说他们一直守在东篱王的碧落院外,看到那女子出来,才跟随至此的吧? “怎么,知道是东篱王的人,不敢动,却敢上我防备军军营里来要人?” 张之仪一猜就准,那陈书艾还有一众衙役都低着头不敢直视他。 张之仪背着手,神色冷厉,武将的气场在此时展现得淋淋尽致。 “虽然你是奉命行事,不过,那位女子是王爷的医师,本将军从王爷那借来医治军中伤员的,借完,自然是要完璧归赵。” 陈书艾脸色微变,听出了他的意思,有些着急了起来,“将军这是想要包藏杀人凶犯吗?” “放肆!” 张之仪冷目扫来,眉宇间盛着怒意,“怎么?阁下是想将本将军当成杀人共犯,也给抓走吗?” “将军恕罪,小人并没有这个意思!”陈书艾连忙躬身赔礼谢罪,“小人只是太着急了些,言语无状,还请将军见谅!” 张之仪冷哼一声,侧了侧身,连个眼神都没给他,只道,“回去告诉苏刺史和杨参军,若想拿人,晚些时候请他们去碧落院,找王爷要吧。” 说完,张之仪转身便要离开,谁知此时,一道满是嚣张的怒斥声突然响起,让他停下了脚步。 “张之仪!你的官级可是在刺史和参军之下!你这样违背参军的命令,难道就不怕被治罪吗?” 陈书艾闻言,连忙去拦那口无遮拦的“小祖宗”,可惜,那人根本不理会他的阻拦,反而皱着眉瞪了一眼他。 “你拦我作甚?我说错了吗?” 陈书艾心中无奈,却不敢多说,面上又尴尬,又难堪。这祖宗,怎么说话这么没轻没重的? 张之仪侧头,脸上露出几分讥讽,“治,本将军的罪?” “不治你的罪,难道是我吗?张之仪,我劝你,赶紧把人交出来!不然,我让你这将军都当不下去!” 嚣张到极致的话令营前路过的士兵纷纷怒目而视。 “这小子什么人?竟然敢对我们将军如此无礼!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 “这种愚昧无知的小混蛋,要是在军营里,看爷不整死他!” “公子,您别再说话了好吗?”陈书艾连忙将那小衙役往后拉了拉,神情无奈,却又不敢发作。 看着,像是这两人的身份跟对换了似的。 “陈书艾,你几个意思?觉得小爷抢你威风了是吗?”马元冷哼一声,将陈书艾重重地推开,还满是嫌弃地拍了拍陈书艾碰过的衣服。 张之仪看着这一幕,面上的轻蔑之意更浓了几分。“你是苏刺史家的亲戚,还是杨参军府中的好友?” 若不是这两人的近亲嫡系,这马元怎么能嚣张到如此地步?也正是有人在其背后撑腰,他才能如此有恃无恐。 “算你眼尖!竟然能猜到我与杨参军的关系!” 马元没看懂张之仪脸上的危险,只满是得意地说道,“北铩城参军杨佑,那是我舅舅!整个北铩城的人,都看我马元的脸色过日子!” “今日,小爷好不容易来了兴致要抓凶犯立功,张之仪,你别给小爷添堵啊!不然,我舅舅一句话,有你好果子吃的!” 陈书艾低着头在旁边不发一语,既然马元都自亮身份了,他再多说,只会招来厌烦和辱骂,与其如此,他不如躲个清静。 但张之仪显然不想他独善其身,只听他开口问道,“你叫陈,陈……” 见张之仪似乎是忘了自己的名字,陈书艾眼珠子转了转,上前拱手道,“陈书艾,将军,小人名为陈书艾。” 张之仪眼底精芒划过,点了点头,“我问你,刚刚他说的话,是真的吗?我若不交人,你们家参军,真能革了我的职?” 陈书艾心中无奈,可还是硬着头皮赔笑,“将军说笑了,即便是将军犯下通天大罪,杨参军,也不能将您怎么样的。” “是吗?”张之仪冷哼一声,“可我听你们家马公子的话,怎么这么害怕呢?” 陈书艾嘴角微抽,他压低了身子,掩下自己的表情,强硬解释,“马公子他年龄小,还不懂事,请将军见谅。” 马元听着陈书艾的话,火冒三丈,觉得陈书艾在当众下他面子! 他很是不爽,直接骂出声,“陈书艾,你活腻歪了吗?说谁年龄小呢?说谁不懂事呢?本大爷连女人都玩了几百个了,谁敢说本大爷小?” 陈书艾低着头,内心愤怒,这马元,根本就是烂泥扶不上墙! 他在竭力救他,他却死命地作死! 也好,这北铩城,该有人整治整治这乌糟糟的官场了。 气势跋扈的马元,还没意识到,此时,正有一股巨大的危机在向自己包围而来。 张之仪盯了那马元一会之后,对陈书艾说道:“陈捕头,请回吧。今日,你在我北铩城大营,是拿不了人的,回去之后,将方才之事告诉你们参军和刺史,就说,本将军晚些时候在碧落院,等他们的解释!” 第179章 我妹妹也爱吃 说完,张之仪便回了军营。 “张之仪!你……” 那马元还想要上前拉扯,却被旁边的陈书艾猛地拽了回去,甚至手上还没怎么用力,那马元便被甩了出去,一屁股坐在尖厉的碎石上,疼得他嗷嗷直叫。 此时,陈书艾再看向马元,脸上再无先前的讨好恭敬,反而带着几分冷漠和轻视。 “陈书艾,你敢推本大爷,是想死了吗?” “马公子,您真应该好好了解了解咱们天启国的法条。不然,哪天丢了命,都不知道是为什么!” “你什么意思?” 马元还是没听懂他的意思,只觉得这人是疯魔了,连尊卑大小都不知道了! 见他依旧茫然不知,陈书艾无奈地摇头,好心为其解释,“天启法条,军将不受地方官员管辖。即便品级有差,地方官员也不能随意处置军中将领!” 所以关于马元之前说的那些,什么杨参军一句话就能让张之仪撤职收押,根本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马元不相信,咋呼地喊着,“怎么可能?!我舅舅明明说过,这北铩城,就属他最大!他就是北铩城的天!撤一个六品小将的职,怎么就不行了?” 陈书艾给其他衙役投去一个眼神,示意他们将马元扶起来。 “前几日北铩城与天启的大战,公子应该还记得吧?” 陈书艾带着几分语重心长地说道,“那张将军可是军功上达天听的人!也许嘉奖的圣旨已经在路上了。如此情形下,你真觉得杨参军能动得了张将军?” 马元似乎听懂了些,身上狂妄的气势收敛了些,但还是不服输地骂道,“那又怎样?我舅舅的靠山马上就要来了!到时候,别说张之仪,就连那个什么被流放的东篱王,也得……” 声音戛然而止,但马元说的前面那些话,已经足够令所有衙役纷纷变色了。 他们脸上写满惊恐和慌乱,不敢相信地看着马元。 那可是东篱王啊!他竟然也敢说出那样大逆不道的话…… 等等,他那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有人要对东篱王……? 陈书艾面色沉沉,觉得这马元简直是没救了。 “回衙!” “捕头,那个女人不抓了吗?”有人不解,开口询问。 “还抓什么?张将军不是说了吗?想要人,去东篱王的碧落院!” 陈书艾也不想过多纠缠。 他们本来就是小人物,何必跟那样的大人物拧巴? 大人们怎么说,他们就怎么做呗。反正,听命行事,总不会犯大错。他们这个身份,就安安心心地当个传话筒就好了。 至于那些大人物之间的博弈,他们看着就好。 马元虽然心有不甘,但今日他自知惹了麻烦,此时也想早些回去找他那舅舅商议一下,问问今天自己到底有没有犯什么大错。 要是没有,哼,那陈书艾竟敢当众对他动手,还下他面子,他必要陈书艾好看! 等那群人离开之后,张之仪从营帐的后面走了出来,他面色微沉,随后转身离去。 回到张之柔的营帐外,正好看见舒元清正拿着几颗红彤彤野山莓给小依儿。 小依儿吃了一颗又一颗,欢喜得很。 北及站在一旁,也没有过多阻拦,只是目光紧紧锁着那小小的人。 “北将军。” 张之仪出声,用眼神示意他借一步说话。 北及看了看小依儿,有些不放心。 舒元清见状,道,“北将军放心,我就在这里看着小姐,若是有事,我便叫您。” 这舒元清到底是个奋勇杀敌的将士,应该能值得信任。想到这,北及才走开,不过依旧让小依儿在他视线之内。真有什么事,他也来得及出手。 “南裕王,可能要来北铩城了。” 张之仪出声,令北及的脸色瞬变,带着几分怀疑地看他,“哪里的来的消息?” “杨佑的外甥,马元。”杨佑的身后之人是百里墨言,这件事大家早就心知肚明,因此,杨佑外甥的话,应该是可信的。“消息应该不会有误。” 北及疑惑,“他来做什么?” 张之仪也想不通,“对了,听那马元的语气,王爷怕是会有危险了。” 王爷的安危,北及倒是不担心,毕竟有震离在,谁也伤不了王爷!他担心的,是百里墨言来北铩城,到底是何意? 为什么这个消息,西竹没有送来? 难道,京都有变? 此时,舒禾已经处理好张之柔的伤口从营帐中走了出来。 忙了大半个时辰,她的腰都有些发酸了。 正想伸个懒腰,却发现依儿和一个男子玩得很是开心。那男子背对着她,蹲在依儿面前,看不见正脸,不过肯定不是北及,北及穿得可没这么寒酸。 依儿从他手里不知拿了什么东西,放进嘴里,嚼了两下,说还要。脸上笑意柔软,甜甜的,很是可爱。 “依儿,你在吃什么呀?” “娘亲!” 小依儿看见舒禾,立即拎着两只小短腿,“噔噔噔”跑了过来。 “娘亲,吃莓莓!” 依儿伸出手,将手里的野山莓递给舒禾,满脸期待地看着她。 “梅梅?”舒禾没听懂,直到看见她手里的红山莓,才反应过来,原来是“莓莓”。 这红山莓,很小的时候,她也吃过。 “哇,依儿都知道把好吃的分享给娘亲了呢!真棒!”她赞美着接过依儿手里的野山莓,“嗯,真甜呢!” 依儿听后很是开心,笑着道,“是叔叔给我的!” 舒禾朝那男子看去,此时,他正站在不远处安静地看着她们。 见她目光看来,才上前拱手行礼,“多谢禾娘子救命之恩。” 舒禾脸上的笑容微微凝滞,眼中带着几分意外和难以置信。 怎么会是他? 他不是在元城吗? 舒元清见她面上有疑惑,有意外,便知道她想什么了,解释道,“元城实在活不下去,恰好遇见张将军点兵北往,我便求他带上我了。” 舒禾压下心里翻涌的异样情绪,淡淡地点头。 见她如此淡漠的态度,舒元清有些讶异,也有些不解。上次见面时,她好像并没有这么冷漠的。 “娘亲,是叔叔摘的莓莓!” 舒禾看着手里的那红色野山莓,思绪再次飘远。 “禾娘子,您怎么了?是,这果子有什么问题吗?” 舒元清有些紧张,是不是他乱给小依儿东西吃,所以她的态度才会如此冷漠? 舒禾收回思绪,看着他,还未来得及说话,就听他匆忙解释,“这果子没有毒的!我小时候常吃,我妹妹也爱吃,从未吃出过问题。若是不信,您可以……” 舒禾出声,打断了他。 “妹妹?” 第180章 九皇子要来了 舒元清有些怔望着她,不知为何,他看着那双明亮又清澈的眼睛,总会觉得有种心虚感在心头乱窜。 舒禾问,“那个叫阿果的姑娘?” “不,不是。我说的,是我的胞妹,她叫舒禾。” 舒禾眼中闪过复杂,面上却极为清淡地“哦”了一声。 原来,他还记得自己有个同胞妹妹啊。 舒元清见状,面上露出一丝尴尬,总觉得那个女子的反应有些奇怪。 程大夫说过,她是个很热心,很善良的人。她拥有一身神奇的医术,却愿意毫无保留,不求回报地教给许大夫和程大夫,只为那些医术能够发扬光大,造福更多的人。 这样大爱无私的女子,为什么会对他如此冷漠? 是他做了什么,令她不舒服的事了? “禾娘子。”张之仪和北及一同走了过来,他脸上挂着几分担忧,问道,“阿柔怎么样了?” 舒禾对他扬起了一抹淡笑,安慰道,“没事了,我带了疗伤圣药来,已经给阿柔用上了,她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听了这话,张之仪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多谢禾娘子!” 张家一共就四个人,如今,三个人都被舒禾从阎王的手中把命抢了回来。这样的大恩,张之仪真不知道该如此回报…… 北及此时开口,俊朗的脸上含着几分凝重,“得回去了。” 怎么这么着急回去?是出什么事了吗? 舒禾有些奇怪,不过也没有多问,只是再次进帐篷对许老和程琦两人嘱咐了几句,之后才出帐。 小依儿趴在北及的肩头,朝舒元清摇手,糯糯的喊道:“叔叔再见!” 舒禾回头,淡淡的看了一眼舒元清,带着几分疏离。 舒元清也下意识地摇手,脸上扬起了笑。那孩子,他为何会觉得如此亲切、喜爱? 还有那位禾娘子,为什么总觉得她对他的态度,有些奇怪呢? ———————————— 马车上。 “什么?杨佑的人来过了?”舒禾惊讶出声,“反应这么迅速?!” 说完,她又忍不住冷笑,“看来,他是一点也没忌惮你家王爷啊。” 北及脸上散发着冷意,“忌惮,应该还是有点的,不然也不会选择到军营里去要人。” “也是,要是真的毫无忌惮,应该我们回到碧落院的时候,就该来拿人了。” “哎呀,你们怎么把人给轰走了?我还想去看看北铩城的大牢呢!”舒禾觉着有些可惜,不进大牢,怎么才能让那杨佑自食恶果呢? 北及面上露出一丝无奈,“哪有人总想往大牢里钻的!你进大牢了,那小依儿怎么办?” “说的也是啊!”舒禾讪笑两声,摸了摸小依儿的脑袋,“那算了,想别的办法对付那杨佑吧!” “你说他敢来碧落院吗?”舒禾问向北及,总觉得那杨佑应该不会那么轻易放弃。 “会。”北及十分肯定地说道。 “为什么?” 她不解,不知他的结论从哪来的,不是说那杨佑忌惮百里墨卿吗?怎么还敢来? “因为,九皇子要来了。” 等到三人回到碧落院的时候,震离正拿着一张纸条给百里墨卿看。 两人神色都有些冰冷。 “王爷。”北及上前,看见震离手中的信,心中有了几分猜测,问道,“是西竹送来的消息吗?关于九皇子要来北铩城的事?” “你怎么知道?”震离有些意外。 这消息他刚收到,怎么北及比他还要早知道? 北及将方才军营外发生的事都简单地说了一遍。 百里墨卿身上散发着寒意,嘴角也是勾着冷笑,“这杨佑还真是有几分胆量,是半点也没将本王放在眼里啊!” “王爷,按理说,那苏素不应该插手才是。他是出了名的圆滑,向来只想明哲保身,怎么这次,忽然站到九皇子身后去了。”震离不解。 “自然不是只因为老九了。”百里墨卿将手里的纸条扔在了院子里的石桌上,心中多了几分失望。“看来,姑姑这次,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了。” “长公主?”北及难以置信地问道,“难道,苏素是拜在了长公主门下?” “他想要离开北铩城,自然就要拜山头。”震离对这个点倒是不怎么意外,“只是,他为什么选择长公主?九皇子难道不是更好的选择吗?即便九皇子看不上,那还有四皇子呢!” 百里墨卿离京之后,原本不受重视的四皇子逍阳王迅速崛起,成了京都之中另一个与南裕王相抗衡的皇子。 如今京中盛传,半年后的祭祀大典,就会在南裕王和逍阳王两人中选出一人来主持。这也代表着太子之位的最后选定。 而无论是逍阳王,还是南裕王,那都会比长公主这个选择更有前途的才对。 “谁说,他想要的是前途?”百里墨卿出声,嘴角勾着讽刺。 北及更是不懂了,“不要前途?那为何要投在长公主门下?” 此时,外面守门的小黑走了进来,恭敬地回禀道:“王爷,杨参军和苏刺史求见。张将军也来了,都在门外候着呢。” 舒禾手里拿着一个馒头,吃得津津有味。“这杨佑,来得挺快啊!” 她看了看天色,口中呢喃着道:“时辰差不多了。” 百里墨卿见她念叨完便进了自己的院子,眉间露出疑惑。 她不是想要见杨佑吗?怎么还躲起来了? “王爷,要传吗?”小黑见自家王爷半天没说话,小心地出声问道。 “传吧。” 震离将百里墨卿推到了前厅里。 厅内屏风后有一张书桌,以前百里墨卿总喜欢在那边看书,写字。 不过最近,他很少做这些事了,因为小依儿总有事没事地爬到他的身上睡觉,他也就看不下去了。 这时,张之仪领着两人进入了前院。左边是一位身形肥壮的锦衣男子,粗眉小眼,鼻塌唇厚,满脸油光上浮着几分狂傲之色。 有些恶心。 另一位,则穿着湖青色刺史官服的男人,一双机敏而滑溜的眼睛,配上一副谄媚的笑脸,显得那人十分奸猾。他的下巴上留着一撮山羊胡,长相虽然不出色,但也比旁边那位顺眼得多。 张之仪带着两人进去之后,先是朝着屏风后的百里墨卿躬身行了一礼,随后十分自然地走到了北及的旁边。 杨佑看了一眼旁边的苏刺史,眉间犹豫微闪,见他示意后,两人才一起躬身行礼。 “苏素、杨佑、拜见东篱王。” 声落,空气一片安静,半点声音都没有。 杨佑等了一会,始终等不到回应,便有些不解的抬起头,朝那屏风后望了望。 “放肆!” 第181章 王爷,下官冤枉啊! 北及见状,斥责出声,“谁允许你如此直视王爷?” 那杨佑被北及的气势吓得一哆嗦,肚子上的肥肉都跟着震三震。 他连忙赔罪,“属下冒犯,请北将军恕罪!请王爷恕罪!” 苏素一声不吭,此时腰弯得更深了些。 “北及,别吓着二位大人了。” 一道幽幽轻淡的声音响起,让苏素和杨佑两人皆感到心神一震。 “真是稀客啊。我还以为,我这小院子,容不下二位大佛呢。” 带着几分笑意的声音,仿佛在调侃一般,可只有苏素闻见了一丝不对劲。他膝盖一弯,十分利落的跪了下来。 “王爷恕罪!”他跪在地上,额头覆在双手手背上,带着几分委屈自责地说道:“这几日,北铩城遭遇北狄进攻,无数城民流离失所。因此,属下只顾忙着安置城中的灾民,没有第一时间来拜见王爷。还请王爷见谅!” 这一跪,将旁边的杨佑看得有些懵。他脸上闪过一丝疑惑,不懂苏素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怂? 来之前不是说好,两人携手,共同逼迫百里墨卿将那个女人交出来的吗? 百里墨卿嘴角微勾,心想,这苏素还真是个老滑头呢。 “是吗?”他放下了书,目光从屏风后投来,“那本王怎么听说,北铩城遭遇攻城的时候,苏刺史却远在元城呢?” 苏素心中一惊,额间瞬间溢出汗珠,连忙否认,“王爷明鉴,下官绝没有做出这样的事!” “那几日,下官身染重疾,在府中静养,府中下人可以作证,下官从未出过北铩城!” 百里墨卿听后,轻笑出声,“这么说,那是本王手下的人弄错了?” 苏素再次趴低了身子,满是惶恐地说道,“王爷身边能人辈出,甚少有错。只是,下官也不知,为何王爷会得到那样的消息,请王爷明察,还下官一个清白!” 甚少有错,那就是有可能出错。 这苏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百里墨卿将书递给了旁边的震离,轻声道,“查,自然是要查的。毕竟,地方官员无令擅出管辖地,那可是死罪!本王当然不能让苏刺史,这么不明不白的背上这等罪名,是吧?” “下官……” 苏素心脏猛跳,“死罪”两个字像是两座大山一样,挂在他的脚下,将他的心拖往无尽深渊,不停地下坠,不停地下坠…… 见敲打得差不多了,百里墨卿开口道,“行了,起来吧。” “谢,谢王爷……” 苏素向来挂在脸上的笑意早已消失,如今在他的脸上,全是恐惧和不安,两鬓汗珠不停滑落。 他离开北铩城这事是绝密,这王爷是怎么知道的?难道,王爷的人,一直都在监视着他吗? 此时,王爷当着他的面,将这事说开,那就说明他手中已经握有他的把柄了。 他不追究,是在敲打自己,也是在警告自己…… 难道,他投向长公主的事,也被王爷知道了? 这,这不可能吧? 自从长公主来了北铩城之后,他除了第一次跟杨佑一起去城外接驾之外,就再也没有私下见过长公主了。这事,也只有他长公主两个人知道的…… 苏素在这短短的时间内想了很多,他最后得出了一个总结。 东篱王的势力并没有因为削爵而损失半分,反而很可能在这期间悄然茁壮,已经成为一个十分恐怖的存在了。 杨佑站在一旁,脸上带着怀疑盯着苏素。 他那几日出城去了? 苏素的府外,他一直留人的,可为何他没有收到半点消息? 还是元城? 他去元城干什么? 杨佑想的入神,忽然,百里墨卿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询问之意。 “杨参军,你呢?今日前来,除了拜见本王之外,可还有其他的事?” 杨佑将心里的那些疑惑暂且放下,想起了今日来此的目的。 他挺起胸膛,直言道:“启禀王爷,下官此次前来,是想要找王爷要一个人。” 他的话刚说完,便听张之仪出声嘲讽,“杨参军,您可真大的口气啊!一个小小的参军,竟敢找王爷要人。你们杨家是祖传的‘不知天高地厚’吗?” 杨佑拧着眉,大腹便便,昂头挺腰地问道:“张将军这话何意?” “何意?”张之仪背着手在屏风的外层,俊朗的脸上浮现几分冷凝,“你家外甥,没将今日军营外发生的事告诉你吗?” “自然是说了!”杨佑脸上浮现质问之色,“我还想问问张将军呢,你明知道衙役们去军营,是要拿杀人凶犯,却当众包庇,拒绝将人交出。” “张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 张之仪冷哼一声,“原来杨参军是来质问本将军的,本将军还以为,您是来革本将军的职呢!” “张将军慎言!”杨佑脸色巨变,下意识地看向那屏风后的男人,慌乱不已。 军中将领的任职和革职都是皇上亲自决定的。 即便是像张之仪这样的六品小将,那也必须是兵部上报给皇上,皇上看过之后,下了旨意,才能决定任职。 虽说东篱王被削爵,但毕竟还是当今皇帝的亲儿子,是正儿八经的皇子!这种话在一个皇子面前说,岂不是让他戴上了一个“意图谋逆”的帽子? “怎么?杨参军都能决定军中将领的任命与革职了?” 百里墨卿淡淡的声音响起,看似毫无攻击力,却让心虚的杨佑吓得血色尽退。 “这,这完全是诬陷啊!请王爷明查!” 只听“噗通”一声,杨佑那近三百斤的身子猛地跪倒在地,将那青石板都差点撞碎。 舒禾站在外面,听着都觉得疼。 她手里端着茶,并未急着进去,反而是看戏一般,嘴角勾着笑。 “王爷,这都是张之仪的构陷!下官从来没有说出这样的话,也不敢生出这样的心思啊!” “张之仪,这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啊!你何其恶毒,竟然这样污蔑于我!” 杨佑指着张之仪,满脸的愤恨,眼睛里的怒火,仿佛像一头饿极了的野兽,要将张之仪生吞活剥了一般! “诬陷?”张之仪冷笑一声,“看来,你那个小外甥,没将事实全部告诉你啊?” 杨佑心脏一滞,脸上的愤怒转变成不安和惶恐。 难道,是那小子在外面乱说话了? “马元,是你的外甥吧?” 张之仪的话,令杨佑的脸色更白了。 “今日在防备军大营外,马元当众叫嚣,说本将一个小小的六品武将,您杨参军一句话,便能让我张之仪做不了将军。” 张之仪脸上笑意顿失,只剩满身的冷厉。 “他还说,在这北铩城,您杨参军,就是这北铩城的天,整个北铩城的百姓,都要看你杨参军和那马元的脸色过日子。杨参军,您可真是好大的威风啊!” 杨佑只觉得五雷轰顶,将他整个人都要劈散了。他跪在地上,望着张之仪,竟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杨参军,你,这是成了北铩城的土皇帝了啊!” 淡淡的声音再次响起,听不出半点情绪,看不出任何喜怒,可就是这样诡异的平静,才更令人恐惧,惊慌,心脏忍不住的忐忑。 此时,空气中异常寂静,旁边的苏素默默站着,双手藏在衣袖下死死捏着,内心的恐惧无限延伸。 忽然,一道震天的哭喊声响起,“王爷!下官冤枉啊!!” 第182章 把你的狗眼给我收回去! 杨佑趴在地上嚎啕大哭,内心的惊恐无以言表,他几乎要将那个不知死活的马元骂个狗血喷头了。 这蠢货,竟然敢当着军中人的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这不是要将他全家都推入火坑吗! “冤枉?”张之仪上前两步,“这事,听见的可不止我,还有苏刺史手下的衙役们,更有我刚刚打了胜仗的守备军儿郎们!怎么,要不要让他们来,跟你对峙一下?” “这……这……”杨佑吓得身上的肥肉直颤,脸上的汗水将他手背都打湿了,“王,王爷,这,这不关我的事啊。” “都是我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外甥,他在外面打着我的名头,大放厥词……他年岁小,对我朝法律,有些,有些不明所以,这,这才……” 看着那杨佑语无伦次的样子,张之仪脸上闪过鄙夷,冷哼道,“年岁小?那马元可不是这么说的!” “那马元,当着众将士的面说,他玩过的女人都有‘几百个’了!杨参军,你们家的手笔还真是大啊!一个孩子,都能安排这么多女人!” “那些女子,都从何而来?参军大人,您可否能为王爷解释一下?” 杨佑猛的抬头,满脸的汗水,夹着脸上的油光,看得令人至于作呕。 “王爷!没有这样的事!真的没有啊!那小子惯喜欢夸大其词,哗众取宠,那都是假的!没有那么多女子!都是假的啊!” 张之仪脸上泛起几分嫌恶,喝道,“低下头去!” 也不怕污了王爷的眼! 杨佑被吓得胆子都破了,连忙低头趴在地上,不停地解释,“王爷,您相信下官,这些事都与下官无关的!!” 此时,舒禾站在廊前,听见垂花门外有动静,转头看去,是小黑带着一个穿着军服的男人走了进来。 “小黑。” 舒禾见他要进前厅,叫住了他。 “禾娘子?”小黑让身后男子在旁边等一下,自己则是走到了舒禾身旁,问道:“娘子有事?” “这是张将军手下的人?” “是。说是张将军吩咐了他一些事,如今,事情已办完,他来复命的。” 小黑虽然一直守在门外,但舒禾在这个院子里的地位,他一个旁观者看得很清楚。 那是一个甚至可以与王爷平起平坐的女子,听她的话,顺从她,那绝对是没错的! 舒禾点头,让小黑先出去,自己则是将那军士招来询问情况。 那军士是张之仪从元城带来的心腹,早就认得舒禾了。此时,他对她的问话,也是毫无保留的回答。 “杨参军,你口口声声说此事与你无关,可那马元是你的外甥,没错吧?” 张之仪开口,步步紧逼,“那马元打着你的幌子,欺压百姓,强抢民女,这可是事实?” 杨佑抬头,想要说话,可张之仪一个冷厉的眼神扫过去,他又立即低下了头。 “我,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身为北铩城参军,对百姓的生活情况竟然说不知道?你手握重权,统领各部,本应利用手中的权力去为百姓谋福祉,可你呢?你都做了些什么?” “当街强抢民女,搜刮民脂民膏,还私设刑狱,草菅人命!杨佑,这一桩桩,一件件,每一件都能要了你的命!” 张之仪的声音如同在千年寒冰里浸泡了无尽岁月的长剑,锋利又尖锐,带着浓浓的寒气,席卷着杨佑的全身。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都要被冻僵了! “王,王爷!明察啊!”杨佑颤着嘴唇哭喊,“下官任职以来,一直尽职尽责,从未做过什么有违律法道德的事!请不要听从那张之仪的一面之词,对下官轻下判断啊!” 杨佑还在强撑着。 他在赌张之仪手里没有证据。 只要没证据,他说的那些话就是片面之词,就是污蔑朝廷命官!他是可以上奏折参他的! 张之仪还想说什么,此时,舒禾端着几杯茶走了进来,脸上满是笑意。 “哎哟,这是咱们北铩城的杨参军吧?怎么哭成这样?这得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啊!” 杨佑抬头,脸上的横肉因为太激动、太恐惧而不受控制地乱跳。油光满面,混着汗水和泪水,着实有些污人眼。 舒禾压下心里的恶心,将托着茶碗的托盘放到了厅内的梨花木桌上。 而杨佑的眼神则是紧随着她,目光有些失神。 那女子,笑颜清丽,眉眼柔和,看向他时,眼中波光粼粼;一瞥眼,仿佛妩媚万生。行走间,裙尾摇摆,身姿摇曳,直叫他挪不开眼。 “杨佑!把你的狗眼给我收回去!!” 一声怒斥声响起,恍如无数冰刃袭来,让那杨佑心中刚刚升起的那一抹不堪,全部消散。 转头看去,张之仪那张脸满是寒霜,就跟他动了他祖宗的坟似的! 他连忙低下头,不敢再触这厮眉头。 百里墨卿让人震离撤掉了屏风。 他的脸上也如冰雪覆盖,刚刚虽然没有看清那杨佑的眼神,但张之仪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这杨佑,还真是大胆啊,连他的人都敢心存染指! 还有那女人,这时候进来干什么?! 舒禾回头看来,见对面的四人,除了震离带着面具看不到脸色之外,其余几个脸都臭得不行。 这杨佑干什么了? “大家消消气,我特地煮了几杯药茶,喝口再论吧?”舒禾看向张之仪,手指搭在那茶杯上,意有所指。 张之仪眉间含着不解,不过仅在一瞬间,他就知道她的意思了。 这是,要给他们喝带料的东西? 百里墨卿也看见她与张之仪间的互动,目光在她端来的茶碗上略有停留。 见张之仪收到自己的暗示,她端了一杯药茶来到百里墨卿面前,“药茶,养身暖体,试试。” 百里墨卿目光微凛,看着舒禾的眼睛里颇有几分诡谲。 这女人,给他喝带药的茶?疯了吧?! 舒禾看着他,见他不动,她主动为他揭开了盖子,递到他的面前。 他也在看她,两人第一次这样对视。她的眼睛干净清澈,却带着几分狡黠,似是在挑衅他一般。 半晌,他接过她手里的茶杯,眼也不眨地喝了一口。 这一幕,看得震离,北及,还有张之仪三人差点没冲过来。 舒禾嘴角的笑意更深了,眉角也更柔软了。 算他有几分气魄! 她转身,看向地上的杨佑,问道,“参军大人这是来抓我的吗?” 第183章 这女人,竟敢拿他作饵! 杨佑抬头,看着那笑语嫣然的女子,差点又露出原形。 见百里墨卿的不明喜怒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心一抖,连忙否认,“没有没有!都是误会,都是误会!” “误会吗?可是,不是说有什么杀人案?真的是误会?” 杨佑抬头,就见女子脸上满是疑惑,带着一抹别样的娇媚。 他不自觉地想笑,却被对面那好几道冷冽的目光扫射,顿时觉得通体冰凉。 “误会!是我那外甥,他总无事生非,今日更是想要借助这莫须有的杀人案,来为自己攒功绩!下官回去之后必定狠狠惩罚那不知死活的东西!还请王爷恕罪,请娘子见谅!” 舒禾脸上闪过一丝冷意,这杨佑,胆子是真大!连“伪造功绩”这种事他都敢拿出来说。他是以为百里墨卿不敢杀他,还是认为百里墨卿没有那个能力杀他? 不过,这事,还不是追究的时候。 “哦,原来如此啊!”舒禾开口,看向百里墨卿,道:“王爷,既然杨参军都说是个误会了,那赶紧让参军大人起来吧?” 百里墨卿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在外人面前,他还是愿意配合的。 “起来吧!” 淡淡的声音响起,令跪在地上的杨佑惊得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偷偷抬头,看向站在旁边的苏刺史,仿佛在问,“老兄,我刚刚没听错吧?王爷是在叫我起来吗?” 苏素低着头,脸上也是充满震惊。竟是没想到,这女子在王爷这里,说话竟然这么管用! 看来这地位不低啊! “参军大人,这是起不来了?”舒禾站在书案旁,微微靠着。 苏素抬眼偷偷看了一眼那女子,她脸上笑意灿然,可总令他觉得,那笑意,不如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若是起不来,要不要让旁边的苏大人拉你一把?” 苏素听见这话,连忙心虚地低下头,这是察觉到了他的眼神,所以才点他名? 这女子,竟这般敏锐! “不敢不敢,下官自己起来!” 杨佑确定了东篱王让自己起来的意思,立即撑着双手颤颤巍巍地起来。两只膝盖传来钻心的疼痛,叫他冷汗直冒。 “哎呀,看看给咱们参军大人吓的。张将军,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即便参军大人的外甥冒犯了你,你也不该把气撒到参军大人的身上呀!” 杨佑拎着袖子擦汗,觉得这女子说得太好了!这张之仪就是针对他! “张将军,还不赶紧给参军大人和刺史大人端杯热茶压压惊?” 张之仪脸上明显的不愿意,不过在百里墨卿的示意下,他还是将桌上那两杯热茶端给了两人。 苏素和杨佑两人接过茶杯,明明是温热的茶水,可他俩为什么会觉得那么烫手呢? 这茶里,该不会下了毒吧? “怎么,二位迟迟不动口,是怀疑我给这茶里下毒了?” 见两人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舒禾脸上露出几分不满,“你们喝的,可是和王爷一个锅里煮出来的,要不是看在二位是这北铩城地方父母官的份上,二位可喝不到这么好的药茶呢!” 说完,她看向百里墨卿示意他当着二人的面喝一口。 宽大的衣袖下,百里墨卿藏起来的那只手死死地捏着。 这女人,竟敢拿他作饵! 震离身形微动,眼睛里满是担忧。不过看王爷的眼神,分明是不想他插手。 当着苏素和杨佑的面,百里墨卿又喝了一口药茶。 那茶中带着淡淡的苦涩,一股药味,不过喝下去之后,确实感觉身体都暖了。 他甚至怀疑,这茶,是不是真的就是纯粹的药茶? “你们看吧?王爷也喝了,二位大人可还有什么不放心?” “其实,我是想让二位大人与我家王爷和个解。毕竟,王爷如今是削了爵位的人,比不得从前,您二位好歹是这北铩城的父母官,日后,还想请二位多关照关照呢!” 苏素、杨佑连忙弯腰低头,口中直道:“不敢当,不敢当!” “当然,这茶也不是白喝的。这几日,王爷想在北铩城开展一些灾后重建的工作,二位大人,到时候可得鼎力相助啊?” 百里墨卿看着那女子,总算知道她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 “敢问娘子,何为灾后重建?”苏素听着这词有些新鲜,不过既然是有所求,他也放下了些戒备。 看来,敲打,到底为止了。 杨佑也是眼睛一亮,认为百里墨卿并没打算现在就动他。 想到此,他脸上露出几分劫后余生的庆幸感。 “北铩城遭遇北狄进攻,城北的房屋街道,几乎尽数被毁,许多人都失去了自己的家园。不仅如此,城中百姓还陷入饥荒中。” “守城大战那夜,百姓们纷纷将家中仅剩的米面都拿了出来帮助军士守城了。如今大战已过,总该让百姓们休养生息不是?” 下方的两人,面上扬着虚伪的笑,心中却是很吃惊。 为什么这女子知道得这么多?还这么详细? 见两人不说话,舒禾的声音变得冷了些,“怎么,二位大人觉得王爷这提议,不可行?” 百里墨卿坐在轮椅上,身子放松了许多。 他时不时地喝着手中的药茶,面上带了几分淡淡的喜意。 这茶,多喝两口,好像也没那么难喝了嘛。 “没有没有!下官只是惊于王爷的用心良苦,体恤民意。此事,应该这么办的!” 苏素连忙开口附和,旁边的杨佑也不愿落于人后,也满是赞同。 此时,杨佑见那女子面露难色,便开口问道,“娘子有何为难之处?” 听了他的询问,女子的脸上露出几分笑意,是很真切的那种笑容。 这让向来偏爱女色的杨佑忍不住露出几分垂涎的笑。 “参军大人有所不知,这灾后重建,第一步就是要为百姓重建家园!毕竟这马上寒冬就要来临,再没有安居之所,百姓们怕是过不了这个冬天的。” 杨佑有些没听懂。不过旁边的苏素倒是听得一清二楚了。 这是要让他们出力,为百姓谋福啊! 难怪又是敲打,又是送茶的,打一巴掌,再给颗甜枣,最后再提要求,那真是半点不容人拒绝啊! 第184章 坑完,就该谈正事了! “应该的应该的,届时下官必定令人全力配合!” 杨佑没听懂具体的意思,只以为那女子是想要人手。这点小事,他自然愿意相助,卖百里墨卿这个好。 “很好!”舒禾满意的点头,随即看向了一旁不作声的苏素,问到,“苏大人,您可有什么为难之处?” 苏素连忙躬腰行礼,“灾后重建,乃是北铩城的首要之务,更是我这个父母官的必要职责,下官定当竭尽全力!” 这话说得很漂亮,漂亮到旁边的杨佑忍不住想翻白眼! 他也不甘落后,立即附和,“下官也是如此!!” 得到满意的回复,舒禾脸上的笑容终于是真诚了起来。 “我就说嘛!杨参军和苏刺史哪里像是坊间所谈,是什么搜刮民脂民膏,强抢民女,又草菅人命的狗官啊?这分明都是这难得的体恤民情的好官啊!” 苏素压低的脸上露出尴尬和心虚,只能默默不说话。 “谬赞谬赞!小事而已,应该的。”杨佑被夸得心里美滋滋的,端着手中的茶又喝了一大口。 虽然有些苦味,但是这茶好歹是美人煮的,就是好喝! 舒禾见杨佑朝自己看来,还扬着一抹很是谄媚恶心的笑,她心中涌起几分恶心,不过还是强压下来了。 现在还不能吐,再坚持一下! “哎!” 一道重重的叹息声,让苏素又悬起了心,见她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仿佛在说,“你不问问我叹什么气吗?” 他本想忽视,可那目光实在太烫人,他只能硬着头皮问道:“娘子,为何叹气?” 舒禾听得这话,脸上露出笑意,随即又收了起来,这转变之迅速,直叫苏素觉得无语! “按理说,这城北重建一事,王爷理应出一把力的。但奈何我家王爷是被流放的,又削了爵位,这日子过得是捉襟见肘,甚是艰难;这之后的事,怕是帮不上二位太多,届时,还请二位莫要见怪啊!” 北及听得这话,嘴角的笑意怎么都压不住。 这禾娘子,真是…… 不过,甚是可爱! 杨佑原本还在回味茶中的苦中带甜,忽然听得这一段话,脸上的笑意瞬间凝结。 她那是什么意思? 这重建工作,不仅人是他来出,连钱也得他来出? 重建一个城啊!这得花多少钱啊!他这是倾家荡产也出不起啊! “娘子的意思是,一切支出,都由参军府来出?”杨佑脱口而出,脸上有些白,有些不敢相信。 “当然不是!” 听得这话,杨佑的脸上好看了些。 舒禾转头看向苏大人,又开口道,“还有刺史府啊!这北铩城曾经到底名盛一时,城中府库,这点银子应该还是有的吧?” 苏素脸色惨白,想说什么,又不敢说。 这北铩城,确实曾经盛极一时,可谁不知道,在北狄的这些年,这座富饶的城,早就被那些北狄皇室搜刮得一干二净了!? 他接手过来的时候,那是穷得一清二白!若不是想尽了办法,他也攒不到如今这份“小小家底”! 如今倒好,这女子,分明是让他们把曾经吃进肚子里的东西,再全吐出来啊! 杨佑也是满脸的不情愿:“娘子有所不知……” “怎么?二位是有什么难处吗?” 百里墨卿略显不悦的声音响起,打断了杨佑。 他那脸色煞白煞白的,到口的话,硬是被换了个意思:“没有没有!没有任何困难!即便有,下官也会努力克服的!!” “苏刺史,你可有难处?”百里墨卿又问向一直话不多的苏素,手中的茶杯微微旋转,带着几分慵懒之意。 苏素压着身子回道:“回王爷,下官没有任何问题。” “那就好!既然如此,那后面的灾后重建任务就全权交由二位大人负责了?” 百里墨卿嘴角勾着笑,显得很是满意的样子。 杨佑想哭,不是说好是“鼎力相助”吗?怎么如今又变成“全权负责”? “应该的。” “应该的!” 心里再不甘心,可二人只能笑着回应,脸上的笑,都带着几分苦涩之意。 尤其是杨佑,那张脸,五官几乎要皱在一起了!越看越丑,越看越令人不适。 舒禾实在看不下去了,只好将目光转到前方的北及和张之仪两人身上。 这两人,都是长身玉立,面冠如玉的,实在是养眼!抚慰了舒禾刚刚眼睛受到的伤害。 百里墨卿看向靠在桌案旁女子,只是一个背影,却依旧让他眼中的光亮了几分,柔了几分。 她,竟还是个心系天下百姓的女子! 这份格局与气度,还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舒禾歇了一下,然后重新换上笑脸,对着二人就竖起了大拇指,昧着良心对着二人就是一顿夸! “二位大人,果然是为国为民的绝世好官啊!” 这话,夸得北及和张之仪脸上纷纷露出尴尬之色,更是夸得杨佑和苏素忍不住心虚又难为情了起来。 “来来来,二位大人,喝茶喝茶!” 杨佑轻叹一声,含着满心苦涩,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 这茶,真是越喝越苦! 苏素端着茶,到底是轻抿了一口。毕竟是王爷的茶,不喝岂不是不给王爷面子? 不过,他只是象征性地喝了一下,实际茶水并未入喉。 舒禾见状,连忙上前接过苏素和杨佑两人的茶杯;期间,她指尖微微一弹,一丝粉末融于空气中,消散不见。 舒禾拿回茶碗递给了张之仪,此时,她脸上的笑意全无,只剩冷冽。 “接下来,咱们再来谈谈正事吧!” 杨佑和苏素两人神色又变,这女人,生的一副柔美温和的样子,可心是个狠的!这次,不知又要怎么坑他们! “杨参军,方才你说,马元强抢民女,残害百姓之事,都是假的,对吧?” 杨佑心里一惊。 这,这怎么又扯到这件事上来了? “正巧,张将军的手下副将出营办事,正好撞见你那外甥在当街强抢民女!” “你猜那马元被抓了之后,他怎么说的?” 舒禾又靠在了书案旁,一身慵懒随意的样子。 “下,下官不知……” “他说,杨参军是他舅舅,他舅舅看上的女人,都得送去参军府,这是北铩城多年来的规矩!” 杨佑听得这话,脸上才回来的血色又消失不见,脸白的跟一张纸一样。 “参军大人,你家外甥说的,该不会是真的吧?” 第185章 碧落院前审马元 窗外又开始飘雪了,空气中一片冷寂,冷风卷起,刮得人脸生疼。 大厅里,再次传出嚎啕大哭,“王爷,这,这没有的事啊!” “有没有,可不是你说了算的!” 张之仪开口,脸上透着一抹痛快。还以为禾束的突然出现,会让他今日的那些安排都白费,没想到,她竟是已有安排。 杨佑还想说话,舒禾抢先开口,打断了他,“当然,光凭一张嘴,参军大人肯定会觉得,我们没有证据,是在无的放矢。” “不然这样好了,正好聂副将已经将马元带来了,咱们不如现场听听马元怎么说的吧?” 舒禾拍了拍手,守在外面的聂副将迅速行动,原本安静的前院,顿时变得热闹了起来。 因为,与马元一起来的,还有舒禾特地吩咐,从城中喊来的百姓们。 他们还是第一次进入到这气派的大院子里,脸上纷纷露出好奇和惊叹。 “这是什么情况?这往常门禁森严的‘碧落院’,怎么突然让咱们进来了?” “这里面到底住着什么人啊?” “来了这么多人,这是想干嘛啊?” “不清楚啊,先别急,咱们先看看情况呗?” …… 百姓们一涌进来,议论声音就没断过。 张伯和王娘子被安排着将小依儿带到了后院中,与小老虎一起玩,给它搭个窝。主要也是避免让小依儿看见或听见,一些不好的画面和声音。 此时,马元被捆得严严实实,身上的锦衣也因为绳子的挤压,而失去了它原有的光泽和顺滑,褶皱不堪的样子,像极了此时马元的脸。 聂副将将马元口中的塞口布扯了出来,一句话还没说,就听那小子暴怒的声音响起。 “你们这群王八蛋!竟然连本大爷都敢抓!知不知道本大爷是什么身份?!” “你们都活腻了是不是?!” 正厅内的杨佑满头大汗,直到听见马元那咋咋呼呼的声音,他悬着的心,才彻底地死了。 这小子竟然真让人抓了!这可怎么办? 他应该知道这是东篱王的院子吧? 应该不会乱说话的吧? 杨佑是真怕得不行,以那小子的尿性,他真有点不敢保证! 不行,他得去警告他!不能让他乱说话! “参军大人,就在这里听着吧,毕竟是亲戚,大人还是应该避嫌得好!” 杨佑刚准备动,舒禾便开口了。 张之仪迅速上前,手扶上腰间佩剑,一副“你再往前一步,我就让你血溅三尺!”的架势。 杨佑面上露出恐惧,脚下的步子,怎么也走不动了。 舒禾起身,问向百里墨卿,“王爷,想不想知道,一个‘玩过几百个女人’的‘孩子’是什么样的?” 他看着她,面上忍不住露出一份柔和的笑意,“自然是要的。” 这淡淡的浅笑,让舒禾小小地惊艳了一把。 这,是不是他第一次对她笑?不带任何嘲讽和深意。 百里墨卿接着看向杨佑,眼中带了几分凌厉,“我也很好奇,杨参军的外甥,究竟有多小。” “王,王爷……” 杨佑面如死灰,想要上前,却被张之仪再次拦住。 震离推着百里墨卿来到正厅前的梨花木桌旁,那个位置,正好可以将前院的情况尽收眼底。 “怎么这么多人?” 北及、震离,还有张之仪同步而来,看见那满院子的人,实在是惊愕不已。 怎么这么大阵仗?张之仪有些怀疑自己,他好像没吩咐搞这么大场面吧? “毕竟事关北铩城百姓的切身利益,总要有人见证的不是?” 舒禾开口,嘴角勾着一抹冷笑,“况且,那马元所做之事,受害的人太多了,证人都几乎占了一半。” 听得此话,其他人才知道,原来是她安排的。 这边还没说两句,那院中的马元便再次叫嚣了起来。 “喂!我说话你们听见了没有?!” 院子里的百姓见那被捆着的人转过身来,脸上的好奇和疑惑,瞬间被愤怒和恐惧代替。 “是恶霸马元!” “他怎么会在这里?” “竟然被人绑了!真是大快人心!这么多年了,总算有人教训他了!” “这马元可是参军大人的外甥,这里院子的主人是谁啊?怎么连他都敢绑?莫不是不知他的身份吧?” 人群中有好奇的,有痛快的,还有心生担心的。 只见一人对聂副将喊道,“小哥,那人是参军大人家的亲戚,可不能得罪啊!” “是啊小哥,这马公子向来霸道,一不顺心,就会让参军大人抓人,交钱,会让你倾家荡产的!你还是赶紧放了他,给他道个歉吧!” 有好心的百姓出声提醒。 聂副将还没来得及说话,那些劝诫,倒是让那被绑着的马元气焰更高涨了些。 “你们听见没有?我舅舅是北铩城的录事参军!是北铩城的天!连刺史大人见了我舅舅都得点头哈腰,你们这群人,竟然敢绑本大爷!” “本大爷警告你们,立刻把我放了!不然,我让我舅舅抄了你们的家!” “要是不想你们家男丁进铁矿,女人进窑子,就最好赶紧给我磕头,赔礼道歉!!” 马元的话,不仅令聂副将那些军中人黑了脸,更是让那些长期遭受欺压的百姓们,心生恐惧,一个个的不敢抬头直视他,甚至怕自己的脸被那马元看到,届时也跟着遭受报复。 有些人害怕,想要悄悄地离开,这浑水,他们这些普通百姓,可不敢随便蹚! 此时舒禾走了出去,出声阻拦,“各位百姓,哥哥大姐,叔叔伯伯们,请先留步。” 女子的声音不算响亮,但却让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那些要溜的百姓们听见这声音,纷纷停下脚步,好奇地看了过来。 “这女子是谁?她想做什么?” 人群看着那一身淡青色长裙,气质淡雅恬静的女子,露出不解。 “不管是谁,她一个女子,得罪了马元,得罪了杨参军,注定是不会有下场了!” 舒禾也听见了这些议论,不过她并未放在心上,只是解释道,“大家可能还不知道这是哪?住的什么人?今日这番景象,又是为何?” “不如,让你们面前那位聂副将,给大家简单的说明一下吧?” 舒禾看向聂副将,朝他微微点头。 聂副将穿着日常军式棉服,虽然没有佩戴铠甲,但军人的气质和威严还是很明显的。 他上前一步,朝着诸位百姓躬身行了一礼,“我乃北铩城守备军,张将军手下副将:聂子名。今日出营办差,偶遇这马元在街上强抢民女,看不过去,因此便将其绑了。” “守备军副将!天哪!那是守护北铩城,与北狄大战的守备军大人们!” 第186章 你们全都会死! 百姓听了这话,瞬间不淡定了,议论出声,再次看向聂子名的眼中,充满了崇拜和崇敬之意。 聂子名抬手,示意大家安静一些,等人声小了,他才继续道:“由于刺史大人公务繁忙,我等又有军务在身,没有多余的时间去等刺史审理此案。所以,我便将这人带到了这里:东篱王爷的府中。希望由王爷出面,为百姓主持公道。” “什么?!” “这是东篱王爷的住处?” “这是真的吗?东篱王终于现身了?!” 百姓们情绪激动,四处张望,想要寻找那传说中的王爷踪影。只是,除了那女子,这院子里,并没有别人啊! “王爷身体不适,此事会全权交由北将军,以及苏刺史二人处理。” 舒禾开口,打断了众人搜寻的目光。 随即,她看向厅中,示意北及和苏素两人出来。 毕竟,这么大的事,没有正儿八经的官员在场,这事可没那么容易进行下去! 北及看向百里墨卿,得他同意后,才请苏刺史与他一同走出前厅。 直到苏素露面,百姓们的情绪才彻底被调动起来。 “真是苏刺史!难道,这次刺史大人真要整顿杨家的那些恶霸了吗?” “若是真的,那真是太好了!咱们北铩城的百姓,可算是有个活路了!” 虽然他们这个刺史大人,也不是什么体恤民情的好官,但至少没有参军府那些人,那么凶残! 这北铩城早已百孔千疮,遍地狼藉,能少一个毒瘤,也就能多一分活路不是。 马元被绑着,听着聂子名的那些话,他根本不带怕的! 他自然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因为早上,她刚跟陈书艾一起准备来碧落院拿人。 不过那陈书艾忌惮东篱王的身份,便迟迟未动手,只等他们的目标离开碧落院,进了防备军大营,他才敢去要人。 结果,最终还是无功而返,白忙活一场! 要不是舅舅让他平时听从命令行事,不要冲动莽撞,今天一早他就要冲进这碧落院里拿人了! 此时看到苏素,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朝他质问,“苏大人,我如今被人这样绑着,您就一句话也不说吗?还不让人放了我?!” 苏素向来奸猾的眉眼一跳,心里直叹息这马元也太蠢了些!到如今这步田地,他竟然还看不清现实! “马公子,你还以为这里能有人保住你啊?这可不是你们北铩城的府衙,是东篱王的住处!” 聂子名也觉得这马元也太肆无忌惮了些,完全不在意这般场合吗? 竟然想让刺史当众徇私!还真以为北铩城是他家的了! “东篱王怎么了?有什么了不起的?!” 一句充满嚣张和狂妄的话,令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百姓们觉得震惊,却也没太意外。毕竟,只有这么猖狂的姿态,才是他马元的本性! 聂子名和北及等人,则是浑身发冷,想要一刀砍了那马元!连王爷都敢如此轻视,这人,平常得嚣张跋扈到何种境地? 而心情波动最大的,则是被张之仪困在厅内的杨佑。 他瘫坐在地,脸上汗水根本停不下来,像是刚从水里钻出来的一样。 他先是觉得心如死寂,后又觉得无比狂躁,只想要冲出去,撕烂那马元不知天高地厚的嘴! 然而,马元给他的“惊喜”并没有就此止步! “连东篱王都敢如此轻视,马公子还真是‘有气魄’啊!” 舒禾的出声,让马元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就是你这个女人!竟敢当街杀我参军府的护卫,还敢救我参军府点名要杀的人!真以为背后有那百里墨卿撑腰,就没人敢动你了吗?” “什么东篱王爷?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如今天下谁人不知,那百里墨卿早就被削爵了!不仅如此,他如今可是个流放犯人!还真把自己当亲王了啊?!” “别说他现在不是什么东篱王,就算他是!到了北铩城这地界,也只能仰着我们参军府的鼻息过日子!” 碧落院内,一瞬间无比安静,所有人都在望着那马元,神色复杂,情绪缤纷。 北及的拳头捏得死死的,骨节都在啪啪作响,若不是怕影响了舒禾的计划,他真想现在就一掌劈了他! 忽然,一道淡青色身影从他身旁飘过,瞬间来到了那马元的身旁,她手中不知拿着什么东西,泛着银光,光线一闪,那马元便口吐鲜血倒飞出去。 几颗牙齿从他满是鲜血的口中飞出,落在院前的百姓脚下。 众人被这一幕惊得纷纷后退,震惊之余,又满是激动兴奋,颇有几分神清气爽的感受。 “这一拳,是叫你学习一下,应该怎么说话!” 女子冷冷的声音,像是从无间地狱里爬出的恶鬼一般,带着摄人心魄的寒冷。 那马元说的确实都是事实,但这种不好听的事实,只有他百里墨卿自己能说,最多加一个她能这么说,但是别人,多说一个字,也不行! 马元倒在地上惨叫,满口的鲜血,挣扎了半天都爬不起来。 他努力调整了一下自己的位置,让自己的脸面对那个女人,满脸阴狠地威胁,“你敢打我!我舅舅不会放过你的!” “你们都会死!全都会死!” 马元叫嚣的声音还在继续,厅内的百里墨卿,面色看似毫无变化,可落在杨佑身上的眼神,却让他感受到了一种死亡临近的恐惧感。 “王,王爷,他,他疯了!他就是一个疯子!” 杨佑跪在地上直磕头,“他说的这些话,我从来都不知道,跟我没有一点关系啊!” 舒禾将手里染了血的铁拳套扔了出去,那是她去军营里时,从张之仪那里要来的。 没想到,第一次用,竟然是用在这个人渣身上! “马公子,不如你具体说说,我们会如何死?” “像你参军府扔出的那个大爷一样?” “还是像那些,无数从参军府中消失的女子一样?” 此时的马元,就像是一条被逼疯了的狗一样,怒吼着,尖叫着。 “你们全都要死!我舅舅一定会让你们这些贱民,全都尝尝参军府私牢里的无数刑法!叫你们生不如死!” “还有你,你这个贱人!我会让你被我们参军府的下人,全都轮流……” 他对着舒禾,话还没说完,就见一道寒冷气流袭来,紧接着,那马元的身子就被狠狠甩到院墙上! 青砖墙面,被撞出了裂纹! 第187章 杨佑威胁,马元顶罪 “咳咳咳……” 寂静之下,传来一阵淡淡的咳嗽声。 随即,轮椅转动,与青石板地面相撞,发出一阵令人心脏震颤的沉厚脆响。 戴着一张银色面具的黑衣男子,推着一辆很是沉重的黑色轮椅,从东南方向的客厅内走了出来。 轮椅上,坐着一位身穿白色锦衣长袍的男子。 他一头长发披散,如水中泼墨一般,柔顺且有光泽。他的面容,惊艳绝世,气质出尘,仿佛在这世间根本找不到与之相媲美的人。 舒禾回头看去,本以为他只会在里面看着的,没想到,竟然主动介入了! 刚刚,是他出手的? 院中的百姓看着那轮椅中的男子,目光紧随其动。 “难道,这就是传言中的东篱王?曾经的战神?” “这番气度,果然不同常人!” “是啊,王爷一出现,这世上其他的人,都黯然失色了!没想到,咱们天启国的战神,竟然是这样才貌惊世的男子!” 所有人都很赞同这番说法,但也有人察觉到了不对,“你们看,王爷怎么坐着轮椅啊?” “刚刚不是说王爷身体不舒服吗?我还听见王爷咳嗽了,或许,王爷这是带病也为我们百姓做主呢!” “王爷果然大义啊!” …… “碧落院,容不得污言秽语!” 震离出声,似是在向百姓解释为什么马元会被突然打飞。 张之仪在百里墨卿的暗示下,解除了对杨佑的禁锢。 见厅中人全都出去了,杨佑也冲了出去。 肥胖的身子像是一坨会行走的肥肉,从百里墨卿的轮椅旁擦过,带起一阵冷风,直接冲向那倒在地上,疼得发不出声的马元。 “你这个小畜生!” 一道怒骂声,满含愤恨。 众人一怔,就听地面在他的奔跑下,发出咚咚咚的声音。 明明那么迟钝沉重的身体。却在此时异常灵敏,没一会就跑到了马元身旁,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 顿时,无比委屈的哭喊声响起。 “你这是要害死我啊!我千辛万苦帮衬着你和你娘,让你们在这混乱的世道里活下来,还活得这么好,兔崽子,就是这样报答我的吗?” 马元皱着脸,满是痛苦的脸上露出迷茫。 “舅舅?” 他还有些懵,刚刚杨佑的话,他根本没听清,耳边都是嗡嗡的。 此时看到杨佑赶来,哭得一脸鼻涕眼泪,他还以为杨佑是心疼他被打,这才如此伤心! 想到这,他内心的委屈终于爆发。 “舅舅!你终于来了!你再不来,外甥就要被人打死了啊!” “你,你快,快把他们抓了!杀……” “啪!” 响亮的巴掌将马元的话生生止住,他望着那个向来疼爱自己的舅舅,不明白为什么他会打他? “马元!你是对我有什么不满意吗?你知不知道这是哪?这是东篱王府啊!是当今七皇子的府邸啊!你怎么能说出那样大逆不道的话?你自己想死还要拉着我全家陪葬吗?” 马元还处于一种懵的状态。 他这个舅舅到底怎么了?怎么说这样的话? 他在家的时候,明明说百里墨卿就是个过了气的废亲王,是个马上就要死去的病秧子!成不了气候的! 还让他根本不用怕他! 怎么现在,说的都是反话了? “舅舅,你不是说百里……” “马元!”杨佑一声怒吼,将他的声音淹没,“你是疯了吗?那可是七皇子!你竟然还想直呼其名!你是真不想要命了吗?!” 杨佑背对着众人,一直不停地给马元使眼色,可他一直看不懂,嚣张惯了的他,根本想不到自己那在北铩城只手遮天的舅舅,此时会惧怕。 直到他将“七皇子”这三个字说出来,马元终于明白些什么了。 他心里彻底慌起来。 他在北铩城最大的靠山就是杨佑,若是连他都怕了,那他还有什么资格嚣张? “舅舅……” “别叫我舅舅!” 杨佑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指着马元,“你娘带着你被婆家殴打虐待的时候,是我救的你们吧?你们无家可归的时候,是我帮的你们吧?曾经的你们连饭都吃不上,可如今这不缺吃穿的好日子,是我给的吧?马元,你自己摸着良心说,我对你们还不好吗?” “可你竟然打着我的名头,在外面欺男霸女,草菅人命,你简直就将我这个“参军”的名声,败坏得彻彻底底啊!” 马元越听心越沉,却并没有开口打断。 “如此也就算了,你毕竟是我的外甥,你行为不端,我做舅舅的也有管教不严之责,这些我都认了!可是,你竟敢对王爷都毫无敬意!” “马元,你简直就是无可救药啊!” 杨佑这番恨铁不成钢的发言,直接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什么强抢民女,私设刑狱,草菅人命,所有的罪名,都是马元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犯下的,与自己没有半点关系! 最多,自己只占了一个失察和管教不严之罪。 舒禾冷笑着,“这杨佑的脑子还真是滑溜!反应得够快啊!这是要让马元顶罪,大义灭亲啊!” 北及在她身旁,也是忍不住鄙夷,“他这是想要弃车保帅。毕竟他们这种人,将自己看得极为重要。与自己的命相比,一个外甥,又算得了什么?” 舒禾轻叹一声,这世上,这样的人,确实不在少数。 百姓们听着这番话,脸上也是浮现疑惑和怀疑。 “怎么听着这话,那参军大人对那个马元所做的事都不清楚啊?难道这一切都是马元背地里做的?打着参军大人的幌子在外面横行霸道?” “听着这话,应该是这样吧?” 到底是一群没接受过教育的最底层人士,他们的可悲和可怜,就在于自己根本没有独立的判断意识,总觉得别人说得有点道理,就认为那是真的。 此时,他们竟然有人都相信了杨佑那一番,声泪齐下地委屈哭诉。 舒禾听着百姓的议论,觉得有些难受。这些普通百姓,日子艰难,一生只为温饱,至于什么阴谋,什么阳谋,他们根本想象不到。 就如此刻,见那委屈哭得跟个泪人一样的杨佑,就动摇了自己曾经亲眼见过的事实。 “哼!想要找人顶罪罢了!” 也有聪明的人,此时已经将杨佑的意图看得透透彻彻了。 “杨参军的意思是,那些欺压百姓,草菅人命的罪名,都是马元做的,这一切,你一概不知,是吗?” 张之仪冷漠上前,手中的刀几乎要忍不住要抽出来了! “这是自然!” 张之仪又问向马元,“马元,你也承认他的说法吗?这一切,都是你主谋,背后无人指使?” 第188章 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你可想好了!要是承认了,那一切罪责就是你自己承担,必死无疑!” 马元慌乱,脸上全是恐惧害怕,“舅舅,我,我……” “阿元,你犯下这等大错,都是我这个做舅舅的管教不周,这才让你最终走到这一步!你放心,你母亲,舅舅一定会妥善照顾,绝不让她以后老无所依!” 听得这话,马元再次看向杨佑的眼睛里已满是绝望。 舅舅这是要放弃他了啊! 还要用母亲作为要挟…… 张之仪脸上也升起怒意,怎么看不出那杨佑的目的? 正要说话,就听那马元开口,声音里透着几分绝望。 “舅舅说得都对,这一切都是我做的。”马元垂下了眼睑,将眼中的恐惧和其他情愫都藏了起来。 张之仪明显的不甘心,再次提醒:“马元,你想好了吗?这可是死罪!真认下来,谁也保不住你!!” 马元苦笑一声,此时满脸乌青的他,哪里还看得出他早上那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 其实在参军府的时候,杨佑就已经不止一次地暗示马元,此时享受的富贵,也许未来有一天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他应该很早就想到这一天了吧? 让自己在外面横行霸道,什么脏活,要命的活都让他去做。美其名曰,是让他体验一下人上人的荣耀,实际上,就是为的这一天吧? 马元回忆自己来到北铩城之后的日子,心中感慨万分。 他确实在那样的生活里,甘之如饴。甚至根本没想到会有这一天,更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早,这么快! “大人,我都认!” “女人是我抢的,老头是我打的,人,也是我杀的。都是我干的!大人,你定罪吧,我都认!” 马元面如死灰,已经没了任何期盼。毕竟那些事确实是他做的,他躲不掉的。 如今能保住舅舅,也算是他为母亲做的最后一件事吧。 马元这一认罪,顿时让人群炸了,“这马元竟然真的认罪了!这是会判刑的吧?” “那肯定啊!这么多罪行,必是死罪啊!” “还是王爷威武,王爷一出手,连刺史大人都不敢动的人,也轻松被解决了!” “没了狗官们的欺压,咱们北铩城的百姓,以后有好日子过了啊!” …… 苏素听得这些话,脸色很是难看。毕竟那一句“狗官”可是把他也包括在内了。 舒禾上前,走到苏素对面,开口道:“苏大人,既然马元都认罪了,不如委屈大人,就在这里审案判刑吧。也好给北铩城的百姓,一个名正言顺的交代不是?” 苏素看了一眼百里墨卿,见他没有别的示意,便知道此事已全权由这个女人掌控了。 他立即应下,将马元的罪行当众念了一遍,最后定了十日后当街问斩。 从马元被抓,到认罪,再到定刑,这时间可谓是前所未有的快!快到百姓们有些措手不及。 这么轻易就定刑了? 这就要被问斩了? 这个速度快到百姓们都不敢相信! 直至十天后,他们当街看着那个,曾经无数次欺压他们的马元,被砍下人头,血溅三尺,他们才彻底地相信这个事实。 舒禾心中也略有惊讶,没想到这马元认罪的态度这么干脆利落。看来,她事先准备的那些人证,暂时派不上用场了。不过没事,总有用上的时候。 马元被苏素带来的衙役带上囚车离开,百姓们的欢呼声也跟着涌动起来。 “北铩城民终于不用再受到压迫了!大家终于要有好日子过啦!” “以后有了王爷镇守北铩城,再也不用担心狗官们官官相护,剥削百姓啦!” “战神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百姓们欢呼雀跃的声音此起彼伏,这倒是令百里墨卿有些心虚。 其实,这一切,他都只是起到一个震慑作用。 这功劳,实在不该算在他头上。 他下意识地看向舒禾,却见那女子正满脸欣慰地看着那些百姓。 她的功劳被抢,她就一点儿也不在意? 苏素看着这一幕,心里难堪又不安。 这件事,就到此结束了? 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事并没有这么简单? 他目光又看向那个从一开始就占据主导位置的女子。 东篱王对她的态度很耐人寻味。 对她的一切做法,他似乎都没有半点意见,总觉得带着一抹诡异的顺从。 她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什么可以让从来都心高气傲,且仿佛处于凡尘之外的东篱王,对她另眼相待? 她似乎对如今这个结局很满意啊。 难道,马元真的就是她最终的目标吗? 无数疑惑在他脑海翻腾,却找不到任何头绪。忽然,他觉得浑身疼痛,仿佛有针在扎一样。尤其是脸上,那种烧灼的感觉尤为明显。 陈书艾押着满身是伤的马元,内心感叹无比。 他在此处,本来是等着刺史和参军二位大人,一起将那位当街杀人的女子,带回府衙大牢的。 没想到,等了半天,最终等到的,却是一直在他头上作威作福的马元! 这“世事无常”四个字,在今日可谓是展现得淋漓尽致! 他的身后跟了一群朝囚车扔小石头的百姓。因为实在是没有别的东西能扔了。在马元的压榨下,他们连饭都吃不上了,更别说什么菜叶子了! 他们这些押囚车的衙役也多被误伤,不过大家都十分默契地不敢吭声,更不敢暴力驱逐。 毕竟这些年来,在那样的刺史和参军的领导下,他们也多多少少有些不干净。 他们也怕啊,怕这些百姓受到刺激,一个不留神,跑到东篱王的碧落院里告状,届时,谁知道自己会不会变成第二个“马元”? 碧落院里几乎都空了,之前还有一些没走的,眼神直盯着舒禾,守门的小黑见到后,很是不开心地将那些人“请”了出去。 门外,有人问小黑,“小哥,方才里面的那女子,可是前几日夜里,在城墙上大杀北狄军的女将军?” “女将军?” 小黑一脸疑惑,咱们天启,有女将吗? 天启向来是女子不得为官的,哪有什么女将军? “禾娘子并非女将,不过,她确实是几日前城头杀敌,破敌,且退北狄数万大军的女子!” 那日,他也上了城墙迎敌,有幸的,见过禾娘子那几乎可封神的一战! “真是她!”那询问的男子脸上满是惊喜,“我就知道,那样的神奇的女子,定是王爷身边的人!” 若是舒禾听见这话,估计想揍这人一顿! 凭啥像她这般神奇的女子,就非得是那百里墨卿身边的人? 搞得跟她是他的附属品一样! 还好,在院内的舒禾并没有听见这些话。 她看着苏素和那瘫软在地,浑身虚脱的杨佑两人,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第189章 我这手段,让你瞧不上了? 杨佑坐在地上,眼看着人群散去,马元被押走,他那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一切尘埃落定,他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此时,全身刺痛传来,让他忍不住轻哼出声。尤其是脸部,仿佛被人用钢针扎过一样,皮肉忍不住乱跳。他上手去摸,痛意更甚,让他差点喊出来。 张之仪来到北及身旁,目光带着询问看向他。 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 他找来那些证人,可不是为了收拾一个小小的马元啊! 这禾娘子,究竟什么打算? 北及看到了他眼中的困惑,不过,他也无法解释。因为他也没看懂那女子的真实意图。 外面的雪下得大了些,百里墨卿被震离推回大厅内,担心百里墨卿会受寒。 不过,其实如今的他早已不惧寒冷了,只是震离还总下意识的以为,他还是之前那个畏惧寒冷的百里墨卿。 舒禾也跟着回厅,转头见那二位还没动,便道:“二位大人,下大雪了,再这么淋下去,可是会生病的哦!” 苏素和杨佑二人连忙点头应下,畏惧和不安,让他们逼迫自己暂时忘记身上那种剧痛。 那女子都这样和颜悦色地对他们说话了,应该没别的坑再等着他们了吧? 苏素看了看四周,见四下无人,便走到杨佑身旁,将艰难起身的他拉了起来。 他脸上有些抱歉。 “杨大人,马元的事儿我也没办法了。不是我不想帮你,只是这事,谁也没想到能发展到这个地步。” 杨佑借着他的力起身,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今日我们算是来错了。本想借着杀人一案,将百里墨卿身边的医师除去,当作送给九皇子的一份见面礼,却没想到,咱们自己陷入了别人的陷阱中。” “这一个又一个的坑,真是将咱们害得不轻啊!” 杨佑瞥了他一眼,面上表情毫无波动。 他苏素有什么损失?怎么被害了?被害的不轻是他好吗? 被拉出来公开受刑的是他,损失了亲外甥的也是他! 他苏素全程当个哑巴,最后尘埃落定的时候跑出来宣个判,眉头都不皱一下,这时候跟他说抱歉? 哼,这个王八蛋分明就是个墙头草! 现在指不定在心里怎么嘲笑自己呢! 见杨佑一直不说话,阴鸷的脸上分明是对自己的不满。他有些尴尬,也有些忌惮,只能再次讨好。“杨大人,我扶着你走。” “可不敢当!苏大人是刺史,我一个小小的参军,怎敢劳您大驾?哼!” 这个苏素,一天到晚的阳奉阴违,既想得便宜,又不想卖乖,还总想不站队,以图明哲保身?哼,这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等着吧,等九皇子到了,我让你连这个挂名刺史都当不了! 两人在院中缓步而行,身上的刺痛时隐时现,让两人脚步更慢了些。 北及看了一眼外面的两人,问向旁边的舒禾,“你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啊?” 张之仪也不解出声,“是啊,我也看不懂。这么好的机会,怎么就这么轻易放过那个杨佑呢?只杀一个马元,以后还是会有无数个马元的。” “当然不是只杀一个马元。”舒禾朝二人笑了笑,“今日我对杨佑其实有别的安排的。不过张将军既然有所准备,自然不能让将军的苦心白费。” “马元只是一个开始而已。至于那杨佑,总得让他发挥出自己最后的光和热呀。” 张之仪和北及明白了她的意思。原来。她并不是想要放弃杨佑,而是要将那人榨干啊! “你给杨佑苏素二人喝的什么?”百里墨卿开口,很是好奇,同时也想知道自己那杯茶里,有没有不该有的东西? 舒禾转头看去,眼中狡黠升起,“放心,那种好东西,没有你的份!” 百里墨卿冷哼一声,什么“好东西”?分明是要人命的东西! “我可得提醒你,苏素可没喝你那茶!” “我知道。” 舒禾坐在了厅前的椅子上,拿起茶托中的最后一杯茶,自己喝了起来。放的时间太久了,热茶也凉了。 “那茶……” “禾娘子……!” 北及和张之仪同时紧张地喊出声。 百里墨卿见着这一幕,手里的书都扔了出去。 这女人,挺有能耐啊!竟让这么多人紧张她! “你们俩这么着急做什么?她这么善于用毒的人,还能不知道那茶里有没有毒吗?”百里墨卿没好气地瞪了一眼那两人,心里总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一个带着孩子的寡妇,至于让他们这么紧张的吗? 他这话带着几分揶揄,几分暗讽,令舒禾脸上笑意凉了些。 他这是在讽刺她用毒的手段? “怎么?我这手段,让你瞧不上了!瞧不上你别瞧啊!就显得你聪明高贵似的!” 亏她还一直为他着想,想着这两日去见长公主的时候,帮他问问那百里墨言来此的目的。 她发誓,谁要是帮他,谁就是狗! 百里墨卿被怼得莫名其妙,他什么时候说看不起她了? 就是看不惯别人对她献殷勤而已,怎么就招她这样误会了? 张之仪和北极脸上露出几分不自然,彼此对视了一眼,很快又撤开。 震离则是看着自家王爷,目光饱含深意。 王爷这是? 说话间,杨佑和苏素两人已经互相搀扶着走进正厅来了。 忍着身上莫名的疼痛,杨佑直接朝百里墨卿跪下,磕头谢罪:“多谢王爷手下留情,没有责怪下官的‘管教不严’之罪。” 百里墨卿冷着脸,体内的火气怎么都压不住,索性将刚刚受的气,全都撒在了眼前满身横肉的杨佑身上。 “杨大人,今日之事虽然有马元给你顶罪,但事情是谁做的,幕后还有没有人,大家都心知肚明!你若真是清官廉政,也不至于百姓饿殍遍野,你却吃得脑满肥肠!” 这话不仅令杨佑苏素两人呆懵不已,就是连震离和北及都有些措手不及。 这,是他们家王爷说的话? 他们家王爷即便再不喜欢一个人,也向来都是用词干净高雅,说话有分寸,给人留体面。 那是他身份高贵的体现。 可如今,连“脑满肥肠”这词都用上了…… 怎么感觉王爷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什么?饿殍遍野?怎,怎会如此严重?”杨佑满脸惊恐,脸上看着很是迷茫,“王爷,下官不知道啊。府中采买都是那马元管的,他每次买肉回来,都说外面百姓日子过得富足……” 百里墨卿烦躁地打断他:“行了!把全部责任都推到一个死囚身上,杨大人,你还真是有‘气魄’啊!” 杨佑跪在地上,直接沉默。 如今他说什么百里墨卿都不会相信了。与其如此,那就什么也不说了吧。 真正的较量还在后面呢! 这个仇,他一定会报的! 等到九皇子到了,他要亲眼看着这百里墨卿死在他眼前! 第190章 为了让热闹变得更好看些 “行了,二位大人时辰不早了,若是无事,便回吧!” 震离能察觉到百里墨卿的情绪不是很好,这种情况下,王爷不适合再处理任何事! 容易出现问题。 杨佑苏素二人终于听见可以离开,心中的大石总算落下。 两人谢恩,正便准备离开。 “等一下!” 此时,坐在正厅上的女子忽然再度开口。听得两人的心脏又狂飙起来。 这女人!有完没完了?还让不让人活了? 苏素简直想要爆粗口!生怕她下一个目标就是自己。 见那两人脸色惨白,舒禾知道他们是被吓到了,连忙笑着开口:“二位大人不用紧张,今日没有别的事了。我叫住二位,纯粹是见二位脸色白中透着红点,担心二位身体有恙,有些担忧而已。” 苏素擦了擦额头,心中闪过一万个庆幸。还好不是针对自己的! 这女人,也太可怕了些!每一句话都能吓得人心脏在生死间跳动。 “多谢娘子挂心,下官并未觉得有何不适。” 其实他们两人都知道自己身上确实有问题,但两人都不想在这碧落院里多呆一刻,因此便瞒报了身体情况。 舒禾嘴角笑意不减,问向杨佑,“杨大人,你也这么觉得吗?” “是是是,下官也并未觉得有任何不妥。” 见状,舒禾放下手中的茶杯,道:“既然如此,那就当我多管闲事了。” “不过,我今日听院中管家说,最近城中有许多百姓得了一种叫‘三日溃’的疾病,这种病初得时全身刺痛,脸部尤为明显,仿佛针扎一样。红色的针点状遍布全身,形成可怕的红斑。” “一日后,从脸部开始,会生出红疮脓包,腐烂化水,第二天就会是腿部,最后蔓延至躯干,最后全身溃烂而死。” “从发病到死亡,只需要短短的三天时间。” 苏素和杨佑两人听得脸色煞白,不知为何,身上那股疼痛明显了些。 难道,他们得了她说的那种病? “禾娘子,您这消息哪里来的?下官怎么从未听过?”苏素紧张地询问,藏在袖子里的手背都被掐得泛白了。 “如今城中皆是这个消息,二位大人还不知?”舒禾问完,一副恍然了解的样子,道:“哦,想起来了,二位大人远离百姓已经很久了,连城中百姓‘饿殍遍野’都不知道,又何况是这样一个小病呢。” 杨佑脸上尴尬,不敢作声。 见两人不信,她又道:“若是二位不信,待回去之后差人去城北打听一下。此病,现在在城北流行。” “我去看过了,也配了药给得了病的百姓。调查之下发现,最近大雪寒潮,冻死、饿死的百姓不计其数,那些百姓的尸体也无人收敛,无人掩埋,这才导致了此次疫情。” 杨佑苏素脸上满是怀疑,总觉得那女人说的话有些危言耸听了些。 “没关系,二位要是还不相信,可以先回去观察一下,总归三天后才会病发死亡。这三天内,若是二位实在找不到医治的法子,可以回来再找我。” “小女子虽然医术不精,不过作为东篱王爷的御用医师,这点小病还是能看得了的。” 二人站在那里,脸上的表情已经不能用复杂来形容了。 怀疑,恐惧,急切,愤恨,压抑…… 各种各样的情绪在他们脸上交织轮换,像是一个想象力极为丰富的孩子,在一张有限的纸张上,绘画着他脑海里无尽的图案一样。 那张纸上,密集缤纷,精彩不已。 “二位,你们可以走了。” 舒禾朝两人露出一抹,自认为很是温柔和善的笑意。 可她不知,她此刻的笑容,在那两人心里,分明比那地狱归来的恶魔还要恐怖吓人! 碧落院外,杨佑上了自己的马车,苏素紧随其后,身体里的剧痛,让他不得不跟上来。 “杨大人,你可有那女子说的那般症状?” 在里面的时候两人都没有承认,是不想再落入那女人的陷阱。可此时只有他们两人,也就没什么好瞒着了。 杨佑本不想理他,可他心中有所怀疑,便也想向苏素验证一下。 “你也有?” 一个“也”字,让苏素脸色大变,脸上惊恐顿现。 看来,那女人说的是真的了! 杨佑也看出来了,恐惧之余,只剩暴怒,“这个贱人竟敢对我们下毒!我们可是朝廷命官啊!真以为有东篱王护着她,就没人动得了她了吗?” 苏素惊恐之余露出不解,问道:“下毒一说,从何而来?” “这还用问?还不是刚刚那两杯茶的事!”除了茶,他们也没动那碧落院里的任何东西了。 “可是,那茶,我并未喝!” “什么?”这怎么可能? 如果不是那杯茶中有毒,他们怎么可能有一样的症状,中一模一样的毒? 难道说,真的如那个女人所说,只是一种疾病,是疫情? “回去查查就知道了!” 杨佑说完就放下了车帘,招呼也没打一个就让下人驱车离开。 苏素看杨佑马车离开的背影,眼中的恭敬、畏惧全部消失,转而变之的,是阴鸷和鄙夷。 碧落院厅中。 张之仪不解,“不是说苏素没喝那杯茶吗?为什么他也会中毒?” 众人都在看着舒禾,似乎很好奇这个原因。 “因为,去接茶杯的时候,我将同样的毒药撒在了苏素周边的空气里。随着他的呼吸,那些药粉就会进入他的身体里,发挥同样的作用。” 不知为何,舒禾说完,总觉得那几个男人看她的眼神有些变化。 怎么形容呢? 嗯……形容不好。 反正不是那么好看的。 “那个什么疫情,他们一查不就会露馅了?”震离开口询问。 “不会啊!”舒禾又拿起了茶杯,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那些消息我一早就散出去了。他们查到的,会跟我说的一模一样。” 震离:!!! 这女人,着实有些可怕! 她什么时候安排的这些? 这一个又一个套,简直将那杨佑苏素两人,套得死死的! “可是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目的? “当然是为了让一切都顺理成章啊!” 九皇子,长公主,这北铩城这么热闹,她也该让这热闹更好看些不是? 第191章 娘亲,墨叔叔是我爹爹吗? 舒禾站起身,扯了扯自己略皱的衣摆,准备去陪小依儿。 “行了,可以消停个一两天了。” “对了,张将军,稍后麻烦您将南起和阿柔送到碧落院来吧,他们在这边,我也好照顾一些。” 张之仪应下,随后向百里墨卿告退。 舒禾离开之后,厅内只剩下了百里墨卿、震离、北及三人。 震离有些担心,问道:“王爷,禾娘子散出去的消息行吗?毕竟长公主也牵扯其中,她的人,可不好糊弄!” 普通的散播消息,大多都是花钱找人在坊间传播,可没有事实作为依据,那些消息,怕也禁不住查吧? 百里墨卿继续看书,冷哼一声,“她也太小看皇家势力了!就她散播的那点消息和手段,根本经不住推敲,只会让姑姑认为是她下的毒。” “那禾娘子岂不是危险了?”若是长公主知道她被禾束下毒,定不会轻易饶了她的! “无碍。我已经让人落实这件事了。那边,不会查出什么来的。” 听见这话,震离才算是放心了些。“这禾娘子着实胆大包天了些,竟敢对长公主下毒,真是不怕死!” 当时他在马车外,听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王爷,您也不管管?” 百里墨卿翻书的手一怔。 管?他怎么管?那个女人是服从管教的人吗? 看她今天对他的态度,说她一句,不跟他掀桌子都是好事了!他还能管得了她? “对长公主下毒?!”北及还不知道这件事,此时已经被震离的话惊得浑身冒冷汗了。 长公主毕竟是皇家贵胄,身边有无数高手保护,这种事一旦被发现,那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祸!她怎么连这样的事都敢做? 百里墨卿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转而道:“姑姑动了小依儿,那是她的逆鳞,总要让她出出气的。下就下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总归姑姑现在做事已经太没有分寸了,吃点苦头也好。 “不是什么大事?”震离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听。对皇家贵族下毒,还不是什么大事? 王爷,你的心偏到哪里去了? 百里墨卿看他,目光带着几分茫然,仿佛在说,“是什么大事吗?” 震离无言以对,只能沉默。 好吧,您是王爷,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杨佑勾结北狄的证据都搜集齐了吧?” 这事是北及处理的,他上前回道:“齐了,随时能动他。” “先不急吧,找人去监督他和苏素,让他们务必在五日内,将城北重建的资金和物资准备齐全,即日动工!” “若是他说找不到人手,那就告诉他,城中那些流离失所的百姓们,能吃饱饭,能给工钱,相信会有很多人愿意加入到这场灾后重建中的。” 北及会意,脸上露出笑意,“王爷明智,是个一举两得的好办法!” 既能让百姓有饭吃,有钱拿,还能重建自己的家园。这简直就是拿贪官的钱来盖自己的房子,一本万利啊! “让张之仪找个信得过的人去监督,若是发现有虐待百姓,或以次充好的现象,立即回禀,我倒是要看看,是不是有了老九撑腰,他就真的不把任何人都放在眼里了!” 百里墨卿的眼中精光闪烁,再也没了往日的颓气。 果然,毒一解,他又回到曾经那个战神东篱王了。 “是!” 北及看着这样的百里墨卿,眼中的喜悦怎么都压不住。同时,又忍不住有些心酸,他们的王爷,总算是回来了。 刚翻了一页的书,百里墨卿忽然想到一件事,“姑姑的人,还是去北狄了吗?” 震离上前回道:“是。易宗亲自去的。” 百里墨卿皱着眉,将手里的书扔到了桌上,脸上露出一抹不耐烦,还有很大的不解,“她既然已经选择回来了,为何还要留恋那边的人?尤其是这样的敏感的时候!” 冷风萧瑟,将窗外的雪吹了进来。 北及望着那雪融化,心中似有感触,声音带着几分怅惘,道:“毕竟骨肉相连,血缘,哪有那么容易就能割断的?” 震离和百里墨卿同时朝北及看来。 看来,他也还是无法释怀当年的事啊。 “北及,他如今已是九皇子麾下,你们注定是要兵戎相见的,若是你始终不能放下执念,你叫王爷怎么相信你?” “震离!” 百里墨卿不悦地瞪了震离一眼,带着几分责怪。明知那是他痛处,却还是要捅他! 他从来没有怀疑过北及对他的忠诚度,即便是与那个人有关的,他也相信,北及有自己的选择,且,一定不会背叛自己! 只要能确定这点,就够了。 “北及,这次,他怕是会跟着老九一起来,若是你不想见他,过几日就留在军中练兵吧。” 北及神色落寞,不过还是摇头,“总要见的,既然避不开,就不必再避。” 百里墨卿看着他,半晌后轻叹一声,“行吧。这次,老九来,目的不明,不过,三大坊一事,动了他的根基,他此次来,不会善罢甘休的。让西竹查清楚,这次他来北铩城,除了三大坊一事,还有什么别的事没有。” 后院。 小依儿在王娘子的陪同下,跟小老虎玩得不亦乐乎,廊前已是积了一层厚厚的雪,带着冷冽的凉意。 “小依儿。” 见舒禾来,依儿兴奋地朝她笑,“娘亲,你看,依儿和大娘一起给呜呜做的小窝!” 那是一个花篮子,里面铺上了厚厚的稻草,稻草上又铺了一层棉布。呜呜小小的身体缩在小窝里,身上还盖着一个小被子,正在“呜呜”地叫着,似乎很满意它的小窝。 “哇,依儿的手真巧,这样呜呜就不怕冷啦!” “王娘子,你这手艺,真不错。”这小窝,还有那被子,一看就是王娘子做的。 舒禾给小依儿和王娘子一起点赞。 王娘子脸上露出几分羞怯,绞着衣服,“娘子说笑了,就是随意弄了一下,改日有时间,做个更好的。” “娘子,那个……” 舒禾见她面上有些犹豫,似是有什么话要说,“怎么了?” 王娘子脸上露出自责,道:“依儿被带走一事,怪我,我没看好她……” “娘子这是说的什么话?那可是长公主,权势滔天的人,您可阻止不了!也不该阻止!” 舒禾从没将依儿被抓一事怪罪到张伯或王娘子身上。因为她深知这个世界的阶级有多森严。 一个平民,怎么可能跟皇家对抗? 硬刚,只会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 “娘子,下次遇到这种情况,你也要这样做!无论什么情况下,保住自己的命才是最重要的!” “至于依儿,她是我的孩子,自然有我来保护。若真有人动了她,我就是拼了命,也会让那人付出代价的!” “但你不同,你与依儿无亲无故,尽责就好,至于以命相护,就不必了。你的命也是命,用你的命来换依儿的命,禾束和依儿,都受不起。” 王娘子怔怔望着她,她从未听过这样的话。 她的命也是命? 听着似乎没毛病,但这个世界上,命与命之间,也是有等级之分的。 她的命,怎么比得上她们的命精贵? 毕竟,她们可是王爷看重的人。 “禾娘子……” 王大娘还想说什么,舒禾抬手打断了她。“王娘子,前面我煮了药茶,对身体好的,再不喝就要凉了,你去吧,我陪依儿玩一会。” 王娘子面色复杂,随即离开。 雪越来越大,空气里透着刺骨的寒。 这北铩城的天,真是冷!也不知那些百姓,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 “娘亲,墨叔叔是我爹爹吗?” 第192章 是,我心悦于她 突然,小依儿脆脆的声音响起,吓得舒禾差点没滑到廊前的雪里去。 “娘亲,你没事吧?”依儿放下呜呜,过来扶她。 舒禾脸上满是惊色,不会吧?这么小的孩子也能因为那一点点的亲密血缘关系,就猜到谁是她爹? “依儿,你为什么会这样问啊?”舒禾将她抱到了走廊里面,防止她也不小心滑倒。 “漂亮阿姨这样问依儿的。”依儿看着她,眼中有些落寞失望。 “漂亮阿姨?” “嗯,就是穿着很漂亮裙子,头发有很多闪闪的石头,那个阿姨。” 舒禾反应了过来,她说的是长公主啊? “依儿,那个阿姨,有欺负你吗?”舒禾小心地问。 回来之后,她还没问过依儿在长公主府的事。希望长公主没有对依儿做什么,不然,她就是不能要她的命,也要让她一生都活在病痛里,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没有啊,漂亮阿姨还给依儿吃了好些很好吃的糕糕,比王大娘做的还要好吃!” “还有这个!” 她从怀里掏出一枚椭圆形的粉色宝石,质地干净,色泽明亮,在太阳下看去,石头里面的组织,清澈到看不见一丝杂质。 这,这东西价值不菲吧? “这是那个阿姨给你的?”舒禾简直有些不敢相信。 那个长公主有这么好的心?她不是想用依儿来威胁百里墨卿吗?怎么这么大方? “是啊。然后她就问,墨叔叔是不是我爹爹。” “娘亲,依儿有爹爹吗?为什么依儿从来没见过爹爹?” “别人都有爹爹。” 那个阿宝有,外面的小朋友也有,只有她没有…… 大雪飘落,被风袭了进来,落在舒禾的摸着依儿脑袋的手背上,也冻住了她的内心。 她看得出依儿很难过。她不明白为什么别人有爹爹,她却没有。 可大人的世界很复杂,不是非黑即白的事。她该怎么跟她解释呢? “娘亲,墨叔叔可以做我爹爹吗?”依儿期盼地看着她,询问。 她喜欢墨叔叔,没有原因,就是很喜欢。 舒禾依旧沉默,有那么一刻,她差点想将真相说出来。 见她不说话,她神色微变,带着一点点的嫌弃,说道:“或者南哥哥也行。” 舒禾无语,南起? 那家伙哪当得了爹啊!他比依儿,感觉没大多少的样子。 “依儿,可不能这样乱说的。” 舒禾出声,生怕她再拉出一个北及来。 万一她再把对她好的人,都拉出来说一遍,那常给她带礼物的张之礼,岂不也得成为她的“备份爹爹”了? 这她可受不了! 依儿有些不开心,“可是,依儿不想是没爹爹的孩子……” 依儿手里拿着那粉宝石,在廊前的柱子上划呀划的,看得舒禾眉眼直跳。 “依儿依儿,这个东西不能这样划的。这个咱们要还给别人的。”这东西,坏了她可赔不起! “啊?要还给阿姨吗?”小依儿的脸上有些舍不得,“可是依儿挺喜欢这个石头的。” 舒禾哑然,这么好东西,她也喜欢。 可惜,拿人手短,况且,她还刚刚给长公主下了毒。这时候,怕是毒素已经开始发作了吧? 这东西,她拿着烫手! “依儿乖,这个是别人的东西,咱们不能要的!要是依儿喜欢的话,那娘亲努力赚钱,争取给依儿买个一样的小石头,好不好?” 小依儿圆圆的眼睛转了转,虽然还有不舍,不过还是十分痛快地将手里的“石头”给了舒禾。 “好吧,那依儿以后也赚钱,给娘亲也买一个。” 舒禾心都软了,还是女儿靠谱啊!这么小,就想着给她买礼物了!这不比男人靠谱多了! “依儿真棒!是天下最好的姑娘!!”说着,舒禾抱着依儿那小小的脸蛋狠狠亲了两口。 依儿呵呵笑着,笑声也传到了前院,让听见这声音的人,不自觉地扬起了嘴角。 百里墨卿站在前后院交界处,看着那一幕,嘴角也是怎么都压不住。 这女人,也只有在依儿面前时,能笑得这样柔软,纯粹。 可下一秒,扬起的嘴角,不用他刻意去压,就已经瞬间变成一条直线了。 舒禾抱起依儿,认真地问道,“依儿,如果你真的想要一个爹爹的话,那,娘亲给你找一个,行不行?” “真的吗?!”依儿满是笑意的眼睛里多了一份惊喜和期待,“好呀好呀,是谁啊?是墨叔叔吗?” 舒禾摇头,很是嫌弃,“咱不要他,娘亲给你找个更好的!” 舒禾思索了一下,百里墨卿肯定不行,未来回了京都,怕是有生命危险。 北及也不行,他常年跟在百里墨卿身旁,况且依儿还是他主子的孩子,这要是未来知道真相,他那样的自规自律的人,怕是会接受不了。 她不想害他。 至于南起,那就更不行了! 想来想去,好像只剩下了张之仪和程琦。 只有这两人,她还比较熟一些。 但是这两人,应该都看不上一个带着孩子的“寡妇”吧? 哎,真愁人。 想来想去也想不到一个合适的人选。 算了,后面再看吧,遇到合适的,主动一下,也许能勾搭一个回来。 前院走廊处传来响动,舒禾抬头看去,只看见了一片白色衣角。 “谁在那偷听?”她大喊一声。 百里墨卿离开的大长腿微微凝滞,随即身上爆发出更大的寒气,头也不回地走了。 震离和北及站在正厅外,看见神色不善的百里墨卿从他们面前经过,彼此对视了一眼。 “王爷这是怎么?”不是说去看看小依儿吗? 震离仿佛看透了一切,他目光落在北及身上,问道,“你是不是对禾娘子有意思?” “我,我……” 北及脸色羞红,说话都不利索了起来。 “别否认,我都看出来了。” 震离淡淡的声音让北及内心更加涌动了。 他都看出来了?还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呢。 “是。”北及痛快地承认,既然震离看出来了,他也不想再否认。“我心悦于她。” “可,她成过亲,还有个孩子,你大好年华……” “她值得!”北及打断他,神色坚定。“我也很喜欢依儿。” “你,”震离不解,怎么就这么认定了?“你不是才认识她没多久吗?” 北及迟疑了一下,伸出手,见一抹雪花落在他手中,化成水,“有些人,不用认识很久,只有那么一刻,便足够了。” 震离愣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能说,王爷也对那女子也有些动心了吗? 不能。 先不说王爷的事,他们这些做下属的无权过问,就是王爷自己,都可能还没有认清自己的心意,他又怎么能乱说? 可不说,北及和王爷,岂不是早晚得演变成情敌? “人呢!都干嘛呢?” 厅内,传来一道暴躁的声音。 震离北及两人收了收心,跨步走了进去。 第193章 长公主毒发 甄府,长公主落脚处。 一个身穿灰白色长袍,面容俊朗的中年男子,恭敬地站在内厅的下方。 在他前方,黄花梨圆背交椅上,长公主脸色发寒,紧绷的脸上满是隐隐的怒气。 “是沈崇不让钏儿来见我的吗?” 易宗低头,回禀道,“北狄京都全城戒严,城中似乎有大事发生,皇宫更是守卫加派了数十倍,一个苍蝇都飞不进去。” “一定是钏儿这仗打败了,沈崇对他问罪了!那个安媚儿那个贱人,一定不会放过钏儿的!不行,我要去庾邺城,我要去救回我的儿子!!” “长公主!”易宗上前,扶住了脚步有些虚浮慌乱的昭明,“您如今的身份,是进不了北狄的!” “那我就眼睁睁看着我的钏儿被害死吗?!”昭明气急了,一把推开易宗,整个人瘫坐在地上。 “天启势弱这么多年,害得我在北狄受尽折磨!若不是五年前天启终于打赢了,我还回不来……” “我唯一后悔的事,就是没争取把钏儿也带回来,不然,他也不至于被人迫害,毁了容。” 易宗垂眸,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不过那眼底,却藏着一抹不为人知的情愫。 “长公主,八皇子已经成为北狄军统帅,说明皇上还是看重他的。” “看重?”长公主的精致的脸上满是狰狞和恨意,“他是拿钏儿当沈闻的磨刀石,登天梯!” “就因为钏儿的母亲是天启的长公主,就因为是异族血脉,我的孩子就应该受到这样对待吗?” “那么小,他就把钏儿送出了宫,让他离开了我,生长在没有庇护之下,他什么时候当钏儿是他的儿子了?” 易宗知道她说到了伤心处,便开始沉默,站在一旁听她发泄。 “沈崇,那个铁石心肠,心狠手辣的王八蛋!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他,让他跟那个贱人一起死在他最在意的皇位之上!” “还有他们的儿子,沈闻,总有一天,我会让他为对钏儿做过的事,付出他应有的代价!” 这是她回国之后,唯一的念头。 北狄的皇位,最终,必定要由她的儿子来坐! 为了这个目标,她会不惜使用一切手段! 钏儿,你再等等母亲,母亲一定会跟你团聚的! 泪水混着恨意,将她脸上的妆容融化,露出了粉底之下白中透着红点的皮肤。 此时,细碎的痛意袭来,被思念、愤怒、仇恨,各种情绪席卷的她,还没有注意到身体的变化。 倒是一旁的易宗,看见了她脸上和脖子处不同寻常的红点。 “长公主!!” 昭明听得他声音里的慌张,转头看去,他目光担忧又惊恐,直盯着她的脸和脖子。感觉到冒犯的她立即厉喝出声:“易宗!你放肆!” “长公主,你的脸……” “快,传御医!” 惊呼声传到了外面。 从京来的张太医迅速赶来。 他刚刚看完太师之女祝梓枫,针刑令她的双手指尖惨不忍睹,身上还不知道有多少针孔。娇弱的姑娘被扎得萎靡不振,惨烈不已。 不过,他除了叹息,也没别的情绪了,这种刑法,是宫中最常见的了。 不过,除了针刑之外,她的身上,还起了一些红疹,还有浑身的疼痛。他还没搞清楚具体的病因,就听说长公主突发疾病。 收拾收拾,他拖着年迈的身子再次跑向长公主的寝室,一刻也不敢停歇。 此时,寝室的纱帐之中,已传来长公主痛苦难耐的声音。 “快,快看看长公主怎么回事?!” 易宗脸上全是慌乱,这还是他第一次在人前露面。可此时,他也管不了太多了。 她的名声,与她的性命相比,他一点儿也不在意! 御医看了眼前的男子一眼,虽有些疑惑,不过并未多问。皇家的事,可不是他能随意置喙的。 “张太医,我的脸,好痛,像针扎一样痛!快救我!” 长公主痛苦的声音响起,御医听后,心顿时一沉。 这,听着怎么跟祝姑娘的症状极为相似啊! 不敢再耽搁,他连忙号脉,下一刻,他神色巨变,连忙道:“下官唐突,可否让下官查看一下殿下的脸?” 易宗听后立即上前,直接将昭明榻前的纱帐掀开,“快看!” 要命的时候,还在意什么规矩,礼数?命最重要! 张太医查看之后,基本可以确定下来了,“长公主这是中了和祝姑娘一样的毒啊!” “中毒?!什么毒?”易宗那如长刀一般浓厚的双眉顿时立起,长公主一直在他的视线下,怎么可能会中毒? 难道是自己离开的那一会? “下官也不知,不过这毒,下官以前从未见过,一时间,有些棘手……” “没见过?也就是说你没有解救之法?” “下官有些猜测,但是需要时间去佐证。只是这毒来得又凶又猛,我怕……” 长公主痛苦的呻吟声时时响起,听得易宗慌乱不已,一时间,连情绪都难以控制了。“怕什么?说清楚!再吞吞吐吐的,我让你死!” 张太医摄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逼人威压,说话都有些发颤,“长公主,怕是等不了那么长时间……” “什么?” 昭明听得此话,猛地掀开了榻上的纱帐,脸上的红色疹子已经开始发白,中间分泌出淡黄色的液体,看着就像是要腐烂的脓疮一样。 此时,她脸上不受控制地露出惊恐,震怒,还有几分狰狞,让那张曾经冠绝天下的脸,变得恐怖异常。 “治不好本宫,我要你们陪葬!!” 尖厉的声音如同厉鬼一般,瞬间,室内室外,跪了一地的下人。 此时的易宗反而冷静了下来。 她失去理智了,他不能也跟着失去理智。 “有没有什么法子,可以先为长公主缓解痛苦?” 至于解毒一说,可以再看。 张太医想了想,有些小心翼翼地说道,“有,但此法可能会令公主的病情更加严重,下官建议,还是最好还是喝一点不影响病情的镇痛散。” “虽然不能彻底解除公主的疼痛,但至少可以缓和很多。” “那就快去准备啊!愣着做什么?” 昭明怒骂的声音再次响起,全身的刺痛让她几乎要崩溃。 “给本宫查!一定要查出下毒之人!” 易宗沉着脸,迅速上前安抚,“公主放心,属下一定将下毒之人查出来!” 他忽然想到一件事,连忙大声喊道:“来人!立即将全城的医师全部叫来!” “刘喜,去,去军营,将军营里的军医也全部调来!” 刘喜站在室外,听见吩咐后,立即领命,朝防备军大营狂奔而去。因为焦急和恐惧,连摔了好几跤,还是其他下人上前扶着他,才让他走得稳了些。 一切吩咐完,易宗准备离开,去查下毒的人。可刚转身,一双纤纤玉手突然抓住了他的手掌,掌心传来温热和柔软,将他整个人都惊住了。 他回头看去,那张令他痴迷多年的脸上,挂满不甘和无助,“易宗,我不想死,我还有好多的事没做,你救救我,救救我!” “阿昭……” 第194章 五十万两?他怎么不去抢? 长公主病危一事迅速传遍北铩城,顿时,城中议论纷纷。 参军府和刺史府的下人出来打探“三日溃”和疫情的事,听得这个消息后,立即回府禀告。 杨佑肥胖的身子在床上翻来覆去,疼痛的哀嚎声几乎传遍了整个参军府。 此时,他的莺莺院外坐着一个歇斯底里哭闹的中年妇人。 “杨佑,你这个忘恩负义的浑蛋!你难道忘记了吗?我们从小无父无母,你是我这个姐姐从小一把拉扯长大的啊!” “没有我,你早就饿死了!冻死了!” “可如今呢?你竟要将我唯一的儿子推到刑场上,你竟然要杀他!你就是个忘恩负义的混蛋!!” “你可是他的亲舅舅啊!杨佑,你是不是人啊?畜生都比你有情有义啊!” 院外围了好多下人,都在悄声议论着这位,向来在府中高高在上的杨夫人。 她是参军大人的姐姐,有个儿子,叫马元,是参军大人的外甥。 可今日,马元少爷被刺史府的人抓了,被判了死刑,十日后问斩。 参军大人从外面回来之后,就一直躲在院子里,还吩咐了不让别人靠近,尤其是他的这位姐姐,杨娟。 这才有了此时这一幕。 杨佑被外面的哭声吵得心烦意乱,想找人将那撒泼的姐姐关起来,又因为心怀愧疚而迟迟没有下手。 他一回来便请了一个医师,结果半点头绪都没看出来,根本不知道自己身上那是什么病。 只说症状很是凶猛,可能会有性命之忧。 此时他心里慌得不行,恨不得立即跑去刺史问问苏素什么情况。 大夫只给他开了个普通的镇痛散便离开了。他只好再差人去请别的大夫。 结果,这一去,又是大半天也没回来。这让他更是如同火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火烧屁股! 苏素的刺史府跟杨佑这边差不多。 所有找来的医师,都看不出头绪,正急得团团转。 “派出去打听消息的人还没回来吗?”这都多久了?查个消息怎么就能用这么长的时间? “都是废物!” “都是废物!” 浑身的刺痛令他有些扛不住了,他甚至想要立即去找碧落院里的那位女子。 不管是毒,还是病,她说过,她能治的! 此时,门外传来禀告,“大人,守备军大营派人来了。” “守备军大营?他们来人干什么?不见!” 如今正是生死关头,他哪有那个精力再去应付别的人? “可他说,他是奉了王爷之令来的。” 苏素脸色一怔,脸上的不耐烦瞬间收了起来,“快请!” 这个节骨眼上,他可不能再得罪东篱王了,不然,怕是连小命都保不住了! 随后,一个穿着银色盔甲的青年男子在下人的带领下,来到了苏素寝室的偏厅之中。 “下官许岩,见过刺史大人。” 苏素连忙开口,“将军快请起。” 许岩站直了身子,没有一句废话,将今日前来的目的直接挑明。 那不客气,甚至不带半点委婉的话,听得苏素脸部肌肉直跳。 封在口腔里的牙齿几乎咬碎了! “五日?” 苏素满脸的为难,“这五日的时间是不是太紧张了些?府衙库房还未清点,具体还有多少数额……” “王爷说了,这些,是刺史大人应该管的事,王爷只看结果,不看过程。” 苏素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的。 “可是,这,五万两,这也……太多了啊!”五日内,要他交出五万两银子!这不是要人命吗?! “王爷还说了,此时大人任职这几年,通过不正当手段,究竟收入了多少不该收的资产钱财,大人心中应该有数。” “五万两,对大人来说,真的难吗?” 许岩到底是一个战场厮杀的铁血将军,身上的血气和杀气丝毫不输张之仪。可那等收敛气息的手段却是半点不如张之仪。 那身外放的气势,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凶神恶煞的,仿佛一个一言不合,就要挥刀砍人的恶霸兵痞一样。 苏素不敢再开口。 东篱王既然说了这话,那说明他手里一定有他作奸犯科的证据。 他这是威胁,也是提醒。提醒他,在官职和钱财面前,到底哪一个更重要。 “话已带到,下官还要去参军府,就不多留了。苏大人好好准备吧!” 说完,许岩那张黑脸,不带任何表情地转身离开。 苏素的管家将人送走后,满脸不忿地上前,“老爷,那东篱王到底是个被削爵的流放犯,他凭什么敢这样威胁您啊?!我看啊,咱们根本不用理他!什么五日六日的,没钱就是没钱,看他能怎么样!” “你懂个屁!”苏素正在气头上,怒气无处宣发,直接一巴掌打在了那管家的脸上。“你家老爷我的命,就握在东篱王的手上!没钱?你是不是想让老爷的命也可以不要了?!” “老爷,这,这话从何说起啊?”管家捂着脸,很是委屈。 “大人!有消息了!” 此时,外面传来一阵急报声。 苏素急得直接迎了出去,也不管那人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立即问道,“怎么样?城北可有人得此怪病?” 那人停了下来,喘了好大一口气,才道:“是!有!昨夜就有人得了这病,是碧落院的娘子连夜去看的,北城还有好些发病的人,正在吃那位娘子开的药。药都是从碧落院和防备大营里带出来的。” “竟然是真的!” 苏素有些恍惚,可总觉得还是有些不对劲。“那些人,吃了药,就好了?” “大多数是好了。” 苏素又问,“城中可有大夫见过此病?” “城中的大夫都被长公主请去了。说是长公主突发疾病,全城的大夫都被请去了!” “什么?!” 苏素只觉得天旋地转的,一片混乱中,他仿佛抓到了些什么。 “快,快送本官去见长公主!” 此时参军府的杨佑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得到了相同的消息。 他也想去找长公主,只是,他被后来的许岩拦住了脚步。 等许岩走后,杨佑几乎癫狂。 “这个百里墨卿,真当自己是亲王了吗?一个被削了爵位的流放犯,竟然还敢在本官头上指手画脚!” “五十万两!整个北铩城加起来,有这么多钱吗?他怎么不去抢?” 五十万两,那可是他这一辈子所有的积蓄了!他是真敢狮子大开口啊! “杀了他!找人杀了他!!” 咆哮的声音在参军府的上空回响,让那歇斯底里骂了一个时辰的杨娟,也心惊地闭上了嘴。 他,他要杀谁? 要杀她吗? 她可是他姐姐啊! “杨佑,你这个疯子!你竟然连我也要杀!你这个六亲不认的畜生啊!我不活啦!” 第195章 北及,你不许她动我的肉! 甄府内挤满了人,只要是会一点点医术的,都被叫来了。 “都查不出来病因?也看不出是何毒素?” 易宗眉间怒气隐现,这么多医师,竟然连一个人都查不出这是什么症状! 这北铩城的医者,都是群庸医吗? 此时,刘喜将北铩城大营的所有军医也领了回来。 只是那些人,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程琦虽然医术一般,但他是许老的弟子,因此也跟着一起来了。 见老师眉头紧皱,毫无头绪,他在一旁小声问道:“老师,要不,请禾娘子来看看?她的医术高明,见过许多咱们没有见过的症状,都有破解之法,若是她来,定能看出长公主是何病因。” 许老有些犹豫,这可是长公主啊! 他们这些为医者,最忌讳给皇室贵胄看病了,因为一个看不好,可能就会掉脑袋!毕竟这些立于万人之巅的人,手握生杀大权,一般的小老百姓,哪有反抗的能力? 若是真叫了禾娘子来,到时她也没有头绪,只怕会跟他们一起受到责罚。 “你说谁医术高明?” 许老正决定不要让舒禾来的时候,那内力深厚的易宗已经听见了程琦的声音,当即便把他指了出来。 “这城中还有医者未来?”不是让人把全城的医师都请来了吗?怎么还有遗漏? 程琦站了出来,看出了许老脸上的担忧,老师是不想让禾娘子来吗? “问你话呢?你说谁医术高明?人在哪?为何没有来给长公主看诊?” 易宗上前两步,身上气势大开,压得程琦膝盖一弯,差点跪下来。 许老见状,连忙上前解释,“启禀大人,小人徒弟说的,是位女子。因为天启从来没有女子行医的先例,我们怕大人会顾虑,所以才犹豫着要不要说。” 易宗看向他,确实有些不解,“这天启民间,也有女子行医?” 北狄对女子行医不设限制,但据说天启民间是不允许女子行医的。因为民间的女子身份地位低下,一般无人会给予传承。 “那女子是东篱王身边的医师,医术精湛。此间未见她,小人还以为,是大人觉得她是女子,因此便没邀请她。所以,小徒有些不敢乱说。” 许老说完,将程琦往身后拉了拉,将他护在身后。 “东篱王的人?” 还是女子,该不会是那个名为禾束的女子吧? 她会医术? 易宗忽然想起了今日清晨发生的事。 那女人跟长公主有过接触,难不成,毒是她下的?因为长公主和祝梓枫动了她孩子,所以她要报复? “刘喜!去,派人去碧落院,将那女人押过来!” 程琦面上血色尽失,心中担忧不已。 为何那大人会如此愤怒?他是不是给禾娘子惹麻烦了? “老师?” 许老看出他的心慌,拍了拍他的胳膊,轻声道,“没事,相信禾娘子,她一定能治好长公主的!” ———————————— 碧落院。 张之仪将南起和张之柔都送了过来。 张之柔的伤更重些,身体素质也差些,如今还在昏迷中。倒是南起,吃了舒禾的药,已经醒了过来。 见到北及的第一眼,就挣扎着要爬起来,北及见状,连忙按住了他。“做什么?伤还没好呢!” 南起眉头紧皱,惨白的脸上全是担心,“禾束有没有回来?她有没有什么事?” 他在昏迷之前,最后记得的事,就是禾束的失踪。可如今北及还在碧落院,他怎么没去找禾束? 是她没事了?还是她出事了? 舒禾从后院赶来,正好听见这句话,心中忍不住涌起温暖和感动。 这小子,平常就老喜欢跟她作对,可每次她一有危险,他绝对是第一个上的人! 刀子嘴豆腐心,说的就是他了。 “放心吧!我要是没回来,你这条小命还能保得住吗?”舒禾上前脸上略带着笑意,又带着几分调侃,随后抓住他的手腕,把了一下脉。 看见她毫发无损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南起那张脸总算是松弛了下来。“这么活蹦乱跳的,真是叫我白担心一场!” 他可不是乱说的,因为他记得,自己昏迷的时候,都在担心她找不回来呢! “咋地,你还想我跟你一样,伤得半死不活啊?”舒禾没好气地将他手扔回担架上。 这家伙,从来就不会好好说话! “嘶!!”手臂甩幅太大,扯到了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的,“什么叫半死不活?要不是为了救你,我至于这样吗?” “再说,你一个女人,能不能温柔一点?这么大力气,哪个男人受得了你?” “还嘴硬!”舒禾忍不住瞪他,转而对北及道:“一会准备刀和烈酒,我要给南起刮肉疗伤!只有这样,他才能好得快!” “刮肉?!”南起脸色一白,撑着全身的力抬头,双眼满是恼怒的盯着她,“喂,你没开玩笑吧?为什么要刮肉?我伤口好不容易长出点肉,你为什么要刮掉它?” 北及忍不住笑,刚要开口,就被舒禾按住了手臂。 他抬头看去,只见她一脸诡谲笑意地看着南起,道:“你这精神这么好,看来,也不需要用止痛散和麻沸散了,直接生刮吧!” “堂堂南将军,这点小疼痛,应该是能忍得住的吧?” 生刮?南起听着就有些浑身发寒。 “禾束!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故意整我是不是?!” 舒禾满脸笑,“对呀,就是整你呀。怎么样?你起来打我呀!” “你!!” 南起气得不轻,眼见就要挣扎起来,伤口再一次被扯到,瞬时疼得额头都冒出了汗。 北及看着心生不忍,连忙阻止两人的斗嘴,“好了好了,这大雪天的,还是先进去再说吧。” “北及,你不许她碰我!我好不容易长出来的肉,不许她动!” “不许她动!!” 南起的喊声响彻整个院子。 北及满脸的无奈,看着女子脸上满脸捉弄的笑,有些怀疑,问道,“真要刮肉疗伤?” 舒禾愣了一下,随即笑道,“这话你都信啊?我逗他呢!哈哈哈!” 女子笑脸灿烂,好像很少见她这样笑。 以前她的笑,总感觉带点疏离感,如今,倒是随意了很多。 张之柔已经被抬进了舒禾院子的偏房中,跟舒禾住一起,更方便她照顾。 毕竟,她身上的伤口可比南起严重得多。 除了外伤之外,还有毒。是丛林鬣狗爪子上携带的毒素,虽然一般不会致命,但对张之柔现在的情况来说,就是很致命了,她必须要尽快制出解毒丹。 想来,又是一个漫长的夜晚了。 本以为今天能消停点,可以好好做做草药什么的。可没想到,才刚歇了没一会,碧落院外,便来了一群气势汹汹的皇家侍卫。 海棠树下处理草药的舒禾,一眼就认出了那领头的人,是长公主身边那个叫刘喜的公公。 他领着人,不顾守门小黑的阻拦,直接带着人冲进了院中。 尖厉的叫声比刚刚南起的怒喊声还要大。 “来人啊!把这女人抓起来!!” 第196章 是姑姑想要绝了我的生路! 气势汹汹的声音将正厅里议事的百里墨卿、北及、以及震离都惊动了。 百里墨卿依旧坐在轮椅上,被震离推出了正厅。 院中,几十个侍卫将舒禾团团围住,手中的长刀也纷纷拔出,指着那一脸淡然,还在收拾草药的女子。 “刘喜!竟敢在王爷的碧落院里动刀,你这是想要公然刺杀王爷吗?!” 北及面色冰冷地上前呵斥,一脚便将围着舒禾的几个侍卫踹开,将包围圈打出一个缺口出来。 见那女子安然无恙地坐在石桌旁,他心中悄悄松了一口气。 刘喜见到北及,嚣张气焰分毫不减,满脸的阴阳怪气。 “北将军,昨夜你擅闯长公主下榻处,与公主府侍卫动手,公主没有治你的罪,只是关了你一夜,已经是格外开恩了!难道,你还想阻拦公主府的人办事?” “只是关了一夜?”舒禾摘草药的手直接停了下来,对这句话很是不满。 她原本还风轻云淡的脸上,此时已满是寒霜。“那他身上的伤,是哪里来的?难道是他自己弄的?” 北及有些意外,目光紧紧锁着那女子。 她,这是在保护他吗? “长公主真是好大的‘皇家气魄’啊!抢别人孩子就不说了,现在连朝廷正五品定远将军都能随意打伤,还能关押,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军中大权,是长公主掌管的呢!” “无知妇人!你,你胡说八道什么!”刘喜面上血色尽失,身子都止不住地颤抖。 这可是极为严重的指控啊!这要是传到皇帝陛下的耳朵里,岂不是要怀疑长公主意图染指军权? “分明是北将军闯府在先!长公主才会对他施行关押!这是因果关系!”刘喜连忙解释。 “是吗?”舒禾站了起来,走到那刘喜面前,冷漠地质问道,“那北将军为何闯府?他难道没有说,是要帮小妇人接回孩子的吗?” “若是说了,那为何长公主不予理会,还要让人打伤北将军,将其关押?” “刘公公,你觉得这件事的前因后果,若是拿到皇帝陛下面前去说,长公主她能自圆其说吗?” “还是你觉得,咱们的皇帝陛下,根本不会在意一个平头百姓的性命?所以肆无忌惮,完全不将皇权放在眼里?!” 刘喜被她那一连番质问逼得步步倒退,直到身后撞上了一道开裂的青石板墙,才堪堪停了下来。 “大胆妇人!你,你简直是胡言乱语!!”刘喜指着她,气得手都哆嗦,“你一介草民,竟然也敢妄想面见天子,在天子面前论是非?!” “刘公公,你这是完全不将本王放在眼里啊!” 淡漠的声音带着几分冷意,让刘喜的心脏猛地一跳。 “她一介小妇人见不到天子,刘公公是认为本王命之将竭,也没机会再见天子了,是吗?” 刘喜猛地跪下,“王爷,奴才不是这个意思啊!” “不是这个意思,那是什么意思?”百里墨卿看着他,仿佛看着一具尸体一般,“一个太监,连朝廷五品定远将军都不放在眼里,你的眼里,除了长公主之外,还能容得下谁?” “王爷,奴才冤枉啊!奴才只是太着急了,并没有想要故意冲撞北将军的意思啊!” 刘喜的心里直发苦,他不明白,自己只是奉命,要带走谋害长公主的罪人,怎么这些个大人物,一个一个的都跟他过不去啊! 不行,得赶紧岔开话题,不能再这样被动下去了! “王爷,奴才此次前来,是奉命来捉拿谋害长公主的罪人的,公主殿下亲口谕令,还请王爷不要阻拦……” “谋害长公主?”百里墨卿声音里露出一抹疑惑和惊讶,问道,“姑姑她怎么了?” 见百里墨卿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刘喜心中窃喜,忍不住想要擦去额头的汗。 不过,他此时根本不敢乱动,生怕又惹恼了那位。只恭敬地回道:“回王爷,长公主中毒了!” 震离、北及、连同舒禾也是面色皆变,脸上闪过疑惑和担忧。 “那与本王的医师有何干系?是她下的毒?” 百里墨卿冷哼一声,语气里充满不悦。 “长公主中毒,你们应该是去找太医解毒。可此时,你们却跑到本王的碧落院里来,这是认为姑姑的毒,是本王下的?” “没有没有!奴才们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只是,这命令是长公主亲自下的,奴才们也只是奉命行事啊!” 刘喜跪在地上,膝盖生疼,额间的汗水已经将地板打湿。 院中忽然沉寂了下来,没有一点声音。 这过去的每一分,每一秒,对他来说,都是巨大的煎熬。 就在他准备抬头的时候,百里墨卿淡淡的声音再次响起,让他又连忙压低了头。 “回去告诉姑姑,如果姑姑认为这毒,是本王的人下的,那就请姑姑带着证据来。若是没有证据,这禾医师是本王的救命医师,姑姑毫无理由的,就想要将本王的救命医师带走,莫不是觉得本王活得太久,碍了她的眼了?” “王爷慎言啊!” 刘喜听得心都要跳出来了,王爷这次说话,怎的这么严重,这是为了那女子要跟长公主彻底翻脸吗? “王爷,长公主毕竟是您的亲姑姑,血脉相连啊!难道您要为了一个女人,就要与公主反目吗?” “不是我要与姑姑反目,是姑姑想要断了我的生路。” 百里墨卿的声音里透着失望和怅惘。 “刘喜,你走吧。第一次,我不怪你,可下次,若是再有人敢在碧落院里拔刀,那就不要怪我不讲情面了!” “王爷!!” “出去!” 刘喜还要说什么,只听百里墨卿身后的震离,一声怒吼,吓得他连滚带爬地跑出了碧落院。 院子里再次安静了下来。 舒禾沉着脸,有些想不通。长公主怎么会知道是她下的毒? 她当时下毒的手法十分隐秘,连百里墨卿都没看出来,她是怎么看出来的? 待院中无人之后,百里墨卿从轮椅上站了起来,来到舒禾旁边的海棠树下。 “你不是说,没人会察觉到那是毒吗?” 北及看这情况,有些担心,刚想要上前,却被震离往后拉了拉。 北及不解的看向他。 震离道,“南起房里有动静,应该是听见声音担心了,你去看看。” 北及盯着震离的目光充满疑惑。他不明白震离为什么要支开自己? 可看那双十分坚决的眼睛,他也只能应下。 北及走后,震离也往后退了退,将在厨房间看热闹的张伯和王娘子的视线挡住。 王娘子看着面前一堵“人墙”,无语得很。 这震离将军,怎么感觉跟做贼一样,还不让人看呢? 王娘子脸上露出几分可惜,又继续收拾她的菜去了。 舒禾重新坐回石椅上,面色变得气定若闲。 “她不可能会知道是我下的毒。” 第197章 ***的秘事 “为何这么肯定?” 他坐在她的对面,看她手中慢条斯理收拾草药,他也上手学了起来。 清除根部灰尘,掐掉发黄的叶子,将夜莹草中心的嫩芽抽出。 就这么几个步骤,也不难嘛。 舒禾看着他熟练地收拾草药,有些发愣。 他,这是干嘛呢?堂堂东篱王,怎么干起这种粗活来,这么顺手? 他将收拾好的草药放到一旁,又拿了一根出来。见她不说话,也不动,便抬头看她。 发现她怪异的目光,他这才恍然发现自己收拾草药的行为。 他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也有些意外。他为什么会跟着一起做这种事? “我,闲着也是闲着。看你动作那么慢,帮你一下。” 舒禾动了动嘴,还没出声,就听他道:“不用谢。” “谁要谢你了?”她觉得有些无语,将他之前处理好的那一株草药拿了回来,将侧翼的一处叶丫掐掉,“这里不要。” 百里墨卿不解,将她手里的草药夺了回来。 他左右翻看,觉得现在自己先前做的没问题啊,她收拾的,也没掐掉那块啊?为什么要掐掉他的这一块? 仿佛看出来他的想法,她主动解释,“我这个是没有损伤的,而你那个,叶片损伤了,留着的话,会害整株草药腐烂的。” 百里墨卿瞅了瞅,好像确实如此。这才轻轻“哦”了声。 “你还没说,为什么这么肯定***不会发现是你下的毒?” 舒禾停了手里的动作,微微偏着头,问道,“你跟***之间的关系,到底如何?” “我怎么觉得你们之间,很奇怪。好像存在着亲情,但又不是那么多。” 百里墨卿看了她一眼,淡淡的问道,“什么叫好像存在亲情?我们本就是血脉相连的亲人。” “是,你们是亲人。可亲人之间不一定有亲情的!”舒禾想起了自己的遭遇。 她和舒家那几个兄弟姐妹,不一样是血脉相连的亲人吗?可他们照样会嫌弃她、辱骂她、甚至要她的命! 情亲并不在乎血脉。 “你对***,看似无情,但实则不然。但若说你对她还有亲情,可我都对她下了毒,你却一点也没怪我,还帮我。” 说到这,舒禾都忍不住想笑,“所以说,亲情是有的,就是少了点。” 百里墨卿也怔了一下。将手里的草药处理完,他的脸上才露出一抹苦笑,“皇家之中,哪有多少亲情。” “可你发现我对她下毒的时候,分明也还是很紧张的。”舒禾觉得他没说真话。 “我与***之间的关系,与我们方才说的话题有何关系吗?” 他有些不开心了,仿佛有些事不想被触及,不想提起。 “跟刚刚的话题是没什么关系,但跟我后期对她的态度,有很大的关系!” “什么意思?” 舒禾继续手里动作,脸上带了几分随意,“本来我对她带走依儿一事,很生气!对她说的那些威胁的话,很愤怒!” “不过,刚刚,我从依儿那得知一些事情,觉得那个***,为人有些分裂。” “分裂?”什么意思? 舒禾将一颗粉色透明玉石拿了出来,“你看。” 百里墨卿有些意外,“这是极品峰彩玉,是南疆国进贡的贡品!你怎么会有这个?” 果然如此,就知道这东西价格不菲! “是你那个姑姑给依儿的。依儿还说,***给她吃了很多很好吃的糕点,应该都是***私厨做的。还让她住了很漂亮,很大的房子。” “这么看来,她其实并没有对小依儿做出什么过分的事。就是单纯地想要利用小依儿来钳制你而已。” 百里墨卿捏着那颗峰彩玉,面上似有不忍。 舒禾看不懂他这表情,只弄着草药说道,“从***来了北铩城之后,她的手下祝梓枫,刘喜,还有让南宫辛主导防备军那些事,都让我觉得这个人很讨厌,且目光短浅。甚至是拿北铩城将士的性命,视作儿戏!” “真是完全没有皇家之人的风范!” “可小依儿这事,又让我觉得,她良心未泯。似乎并没有那么无药可救。” “若是你与她关系好,我可以不折腾她了,晚些时候就解了她的毒。” 反正小依儿并没有受到什么明确的伤害,而她此刻也在经历一些非人的痛苦。算是抵了她拿小依儿作为威胁的罪过吧。 “她以前不是这样的。”百里墨卿忽然开口,脸上的神情变得很复杂,有可惜,有可怜,好像还有几分淡淡的埋怨。 “在我很小的时候,姑姑是皇爷爷最宠爱的女儿,是整个天启的掌上明珠,不仅才气斐然,相貌更是倾城天下,声名盛极。” “她是在万千宠爱中长大的。那时候,她阳光,明媚,心地善良,从不会苛待宫人,所有的人都很喜欢她。” “她对我,也很好。” 作为皇子,免不了被皇上严责对待。很多次,在他被责罚的时候,都是她带着好吃的来安慰他。 说,“没事,就算以后阿卿不成才,也不怕。这天下难道还养不起一个小王爷吗?就算养不起,那姑姑养你!” 那句话,他永远忘不了!连他的母妃都没有这么关心过他,整个天启皇宫,所有人都活在一种阴寒冰冷之中,只有昭明公主是最热烈的那颗太阳,温暖着所有人。 舒禾从他脸上看到一丝痛苦和伤感。他是想到什么难以直言的伤心事了? “你,没事吧?”她放下了手中的草药,脸上露出几分内疚。 她是不是不该提这个话题? “那时候,天启势弱,被北狄南疆两国同时围攻,加上军中人才不济,没有骁勇善战者,因此,天启进入一段十分屈辱的历史中。” “北狄进犯天启,那一战天启战败,为了求和,皇爷爷把姑姑送去了北狄和亲。” “也是因为这个和亲,天启才终于获得了,长达近二十年宝贵和平岁月。在这些年里,天启默默地休养生息,发展国力,才有了如今的强盛。” 舒禾听着,手中的药材不知不觉地被掐断了。 又是和亲! 一个王朝的生死存亡,为什么总要寄托在一个女人的身上? “身为战败国的和亲公主,就注定她在异国他乡,不会有好结果。” “你想象不了她经历了什么,才会在十几年的时间里,从一个善良明媚的少女,变成如今这般的自私疯狂。” 百里墨卿眼中似有莹光闪烁,嘴角满是苦涩。 舒禾听着也心中生出不忍和同情。 “你不懂她为什么会让南宫辛来管理防备军和乘风军吧?” 舒禾摇头,她确实看不懂。” 毕竟两国交战,她又在那个国家受尽屈辱,那应该是希望天启能打赢的。 而之前就战胜过天启的百里墨卿,应该会是此次最好的指挥者。但她却让祝梓枫来警告百里墨卿,让他不要插手此次战役,反而派了个毫无指挥经验的南宫辛来统管全局! 这岂不是藏砖碎玉,不识明珠? “因为,沈钏,是她的儿子。” “啥?!” 第198章 沈钏当朝斩太子 舒禾惊得手里的草药都给扯断了。 这下她是彻底明白了。 难怪她会用南宫辛,这是故意想让天启输啊! “她这是拿天启士兵的性命,去换取她儿子的前程啊!***这手段也太上不得台面了些。” 百里墨卿心中忍不住悲凉,这算什么?皇权之上,那些勾心斗角的人,谁的手里不是沾满血腥? “解毒的事,还是明日再说吧!”舒禾有些生气,将桌子上的草药都收拢收拢,拿到后院去了。 她不想再听关于***的事了。 不管她曾经受过多少苦难,做出多大贡献,都不是她视人命如草芥的理由和借口! 震离见舒禾离开,这才重新走到百里墨卿身旁,“这禾娘子,果然是行走江湖的人,这番见识,真是京中的那些大家闺秀所不能比的。” 本来皇权就不应该凌驾在人命之上。这世上,最重要的应该是人的性命,而不是所谓的前程和权利! 百里墨卿手中还拿着一株收拾了一半的草药,听见他这话,嘴角也勾了起来。似有几分骄傲,又似有几讽刺。 “那些身处权力中心的人,高高在上的人,怎么会在意下面的人死活?在他们眼里,普通百姓,甚至军士,只要对他们有用,那就是棋子,无用,便什么也不是……” 震离深切的赞同,所以他很不喜欢京都那个权贵之地。 那个地方,这种观念的人到处都是,看得人恶心。 “那***那里……”震离有些担心。***难道真的知道是禾娘子下的毒了? 百里墨卿看出了他的担心,笃定的说道,“姑姑是不可能知道她身上的毒是禾束下的。” 毕竟,她那手段,连当时离得那么近的自己都没发现,姑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怎么可能会发现? 他想到了一个人。 “可能,是易宗吧?他的直觉向来比一般人敏锐些。” “不过也没事,没有证据,他不能怎么样。” 震离听到这个名字,眼睛里有些发热。 听说他曾是北狄大内第一皇家侍卫,实力不凡。不知如今究竟是三品还是二品?要是能交一次手就好了,心里也能有个底。 “那***的毒,也不管了?”震离又问。 只听百里墨卿淡淡的说道。“她不想医,我又不能逼她医。” 听得这话,震离内心忍不住的叹息,这王爷,真够纵容禾娘子的! 院子里的雪停了,两棵西府海棠树上压满了雪。小风吹来,就能吹撒无数细碎的血沫子,落在人的脸上,化成细细的水。 树下,百里墨卿手里的草药也处理完了。 正想着放一边,可那些已经处理好的药材都被那女人带走了,只剩他手上这一根独苗。 要不要给她送去? 她不是说这东西很珍贵的吗?还说能赚很多钱,就这么扔了,应该挺可惜的吧? 算了,给她送去吧。 “王爷,您去哪?” 白色身影健步如飞,丝毫看不出往日的颓靡和落寞。震离看着那背影,有些怅然。 短短半月的时间,怎么就觉得王爷判若两人了?他甚至看见王爷离去的脚步里带着一抹急切,连半点回应都舍不得给他。 此时,一只信鸽飞了过来,落在震离身前的石桌上。 是西竹传来的消息。 他取下信件,看了里面的内容之后,那张面具之下的脸上,满是惊色。 百里墨卿刚到她的药房里,见她低头熬着药,火光印着她的脸,让那张有些单薄的容颜变得更加娇美了几分。 这女人,怎么每次看,都会有些不一样? “王爷!北狄庾邺城发生大事了!” 震离的声音让舒禾转头看来,正好对上百里墨卿那双略显失神的眼睛。 与她目光相撞,他也不知怎么了,就觉得有些心虚,好像生怕她误会点什么,连忙开口解释,“我,我送草药来的。” 舒禾走了过来,见他手里确实拿着一株夜莹草。 应该是走的时候忘记了。 “你送药就送药,说话这么磕磕巴巴的干什么?” “谁,谁磕巴了!!” 舒禾看着他,眼睛里似有笑意,“嗯,你没磕巴,是我磕巴了!” 百里墨卿盯着她,眼睛里明显带着几分恼怒。恰好震离走近,他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震离对上他的目光,有些莫名委屈。 他咋了?要被王爷用那样哀怨的目光瞪啊? “什么事?” 舒禾见两人有事要说,十分自觉地将他手里的草药接了过来,进了药房里面。 本来觉得,关于北狄皇宫的,应该是军事机密,她便特意回避。可不想,一转头,那百里墨卿竟然坐到她药房的榻上来了。 “说。” 震离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舒禾,又看了一眼带着几分恼意的百里墨卿,紧了紧唇线后,将手里的信件递给了他。 舒禾正看着锅里的药,忽然就看见百里墨卿“蹭”的一下站了起来,脸上满是不可思议。 什么消息,能让向来沉稳的他如此失态? “这,消息准确吗?” 这还是他第一次怀疑西竹传回来的消息。 主要是这消息也太令人震惊了些。 震离回道:“西竹已经不止一次地核实这个消息了,也正是因为如此,这消息才传回来得晚了些。” 舒禾的好奇心被成功地吊起来,带着几分八卦的语气问道:“什么消息啊?我能看看吗?” 百里墨卿短暂的震惊之后,便陷入了沉思。他将手里的信件很自然地递给了舒禾,紧接着,自己的大脑就陷入高速运转中。 舒禾打开那信件,看着里面的内容,眼睛也不由地瞪大了。 信上大概的意思就是说,今日清晨,沈钏,一人,身穿黑色铠甲,手持乌金剑,带着太子结党营私,大肆敛财、草菅人命的证据立于朝堂之上,要求北狄皇帝废太子! 北狄皇帝震怒,下令禁军拿下沈钏。结果,沈钏拔剑先是直指皇帝,随后当朝斩杀太子! 北狄百官震惊,有为太子说话的官员上前,也被当场斩杀。 皇帝内卫尽数而出,也全被斩杀! 最后,他以绝对的强横之力,逼迫皇帝将太子的罪行,昭告天下!并且,他重新定下了太子人选:三皇子沈炙。 …… “这沈钏,这么猛的吗?太子啊!说斩就斩了?这不得戴上一个谋逆的帽子啊!” 难怪百里墨卿那样沉稳的人都被惊得失了态,这消息,也太炸裂了些。 岂止是猛!震离忍不住开口,“简直就是疯子!” “不是说沈钏很畏惧北狄皇帝的吗?怎么突然敢用剑指着皇帝了?” 震离沉默,百里墨卿也在沉默。因为他们谁都想不到,沈钏是能做出这种事的人。 明明得到的消息,先是沈钏一直活在太子沈闻的欺辱和阴影之下,也是在北狄皇帝的打压下活着的,他对北狄皇帝,是天然的恐惧,应该不敢反叛的才是啊! 此时,门外又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震离回头看去,北及手里拿着另一封信件,满脸的凝重。 “王爷,北狄正在调动大军,不日便要压境了!” 第199章 庸俗的味道 百里墨卿和震离两人同时色变。 “上午斩杀太子,下午就要调动大军发动战争,沈钏这是输急眼了?想要不顾一切地报仇吗?” 舒禾觉得这个男人也太魔性了些。这天下哪个疯子都比不过他吧? 百里墨卿问道,“这消息送到援北大营了吗?” “已经差人送去了。” 震离上前,朝百里墨卿行了躬身行了一礼,“王爷,如今您身上的毒素已经解了,属下就先回援北大营了。” 百里墨卿点头。 震离走后,北及上前询问,“王爷,您要去营中坐镇吗?” “不用。舅舅在,他会做出妥善安排的。” 舅舅?镇国军大元帅,南宫希芸的父亲? 这么说南宫镇已经到了北铩城好几天了?那怎么没见南宫希芸拖着她爹,来找她治嗓子的事? “王爷,这沈钏,真要跟天启拼个你死我活?可是没道理啊,若只是为了复仇,那这代价是不是也太大了些?” 北及看不懂那沈钏的意图,总觉得这背后应该有什么别的目的。 百里墨卿沉默着,他也是第一次摸不准一个人的行为逻辑。 这个沈钏,本就是个极不稳定的人,如今这番操作,更是叫人看不懂他了。 “应该,别有所求吧?” 这话,他说的也没什么底气了,只是凭着一种直觉在说。 在北狄调动大军的时候,南宫镇的援北军和震离的乘风军也纷纷入驻北铩城,大部分兵马则是驻扎在城北以外三十里处,严阵以待。 舒禾替张之柔施完针之后,又给她喂了药,最后又号了一遍脉,确认她好多了,才起身离开。 一出门,冷风袭来,让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积雪不厚,可在冷风和低温的作用下,凝结成晶,一脚踩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仿佛寂静的旷野上,升起的一抹独特旋律,叫人忍不住深陷其中。 听一次,还想再听一次。舒禾踩在那雪上,不知怎么,竟玩心大起,直到将后院的雪地,全都踩上她的脚印,这才扬着一张十分灿烂的笑脸,十分欣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 “禾娘子,吃饭了。” 张伯站在前院廊前叫她,舒禾应了声,连忙小跑过去。 “禾娘子,王爷喊你去前厅,小依儿也在前面呢。” 舒禾有些意外,百里墨卿这是让她跟他同桌吃饭? 他不是有洁癖吗?小依儿就算了,一个孩子,可怎么她一个正儿八经的女人,也能上他的桌了? 怀着疑惑和不解,她快步朝前厅走去。 还没进厅,舒禾就听见了小依儿欢乐的声音。 “墨叔叔,这个好好吃啊!你也吃呀!” “哇,这个肉肉,依儿也喜欢!” “依儿喜欢,就多吃点,不够再做!” 百里墨卿轻柔的声音响起,让她忍不住扬起了嘴角。 “不要了,依儿够了,再做,大娘会很累的!!” 百里墨卿目光微滞,看着小依儿的目光里又多了几分柔软。 她才几岁啊,竟然就会了体谅别人,为别人着想! 这孩子,怎么能这么招人心疼啊? 可他竟然有些不希望依儿这么懂事。毕竟,这样懂事的代价,就是委屈自己,迁就别人。 “依儿,没关系的。你想吃什么,都可以跟大娘说,若是大娘觉得辛苦,那墨叔叔就再多给她一点钱,这样,她就不会觉得辛苦了!” 小依儿还不懂什么是钱,有些懵懂地看着他,这时,舒禾走了进来。 “王爷这么有钱,不如先给我的诊金付了吧?” 舒禾不着痕迹地白了他一眼。 万恶的资本家,总觉得钱能解决一切问题,有钱就能剥削别人! “娘亲!你忙完啦?”小依儿看到舒禾,很是兴奋,夹了一块肉扬了扬,“肉肉好吃,娘亲吃!” 舒禾上前,摸了摸她的小脑袋,低头在她脸上亲了一口,笑着称赞,“依儿真棒!” 百里墨卿见状,轻哼了一声,“什么诊金?你住在我家,吃在我家,还想问我要诊金,想得倒是美!” 舒禾坐了下来,手里的筷子刚拿到手,就听见他这没脸没皮的话。 她忍不住吐槽,“你堂堂东篱王的性命,就值一点住宿费吗?” 他也不看她,自顾自地给小依儿夹菜,面上表情毫无波动,声音无比自然。 “别人的住宿费是没有多少,但你的,就是那么多。” 诊金多少,住宿费就是多少,多一分没有,少一分不行! 舒禾有些傻眼,这话也是百里墨卿能说出来的? 怎么有些不要脸的感觉呢? 她生气,将他腿上的小依儿抱了过来,“依儿,来,到娘亲身上来,免得被人带坏了!” “娘亲,可是墨叔叔身上舒服一些。” 小依儿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觉得娘亲身上没有肉,坐着不舒服,墨叔叔身上空间又大,坐着还舒服,她有点不想走。 闻言,百里墨卿脸上升起笑意,眼中带着几分得意和挑衅看着舒禾,又将小依儿抱了回去。 “那依儿就坐墨叔叔身上吧,免得沾上你娘身上的‘铜臭味’!” 舒禾气得吹胡子瞪眼,如果有胡子的话。 她这是在讽刺她爱财? “墨叔叔,什么是‘铜臭味’?”依儿脆生生地开口,满脸认真地看着他。 百里墨卿嘴角上扬,眉眼弯弯,笑容柔软,仿佛幽谷里怒放的君子兰,清新淡雅,又美得惊人。 舒禾看得有些发愣。 却又听他道:“就是,‘庸俗’的味道。” 舒禾脸色又黑了几分。 这男人,哪里都好,就是这嘴巴,太讨厌了些。 随即,她眼睛里闪过狡黠,故意板起了脸,“依儿,上次不是说了,不要叫墨叔叔,就叫他,大叔!” 大叔? 要这样叫吗? “墨、大叔!” 依儿十分听话地叫了一遍,脸上有些嫌弃。 还是墨叔叔好听。 果然,百里墨卿听见那声“大叔”,他的脸也黑了下来。 那双本如清泉一般的眼中似有怒火在燃烧,想要将那没眼力见儿的女人烧成灰! 见他这般生气,舒禾的心里瞬间舒畅了许多,连桌上的饭菜都变得更香了些。 他越看心里越气,忽然又觉得挺无奈的。 他什么时候变得像个孩子一样,怎么总爱跟这女人赌气? 此时,碧落院外传来一阵凌厉的气息,将前院的海棠树,震得雪落纷纷。 百里墨卿柔和的眸子瞬间变得凌厉,目光盯着外面,脸上满是不悦。 真会挑时候! 舒禾也察觉到了,嘴里的菜都不香了。 “这又是谁啊?能不能让人好好吃一顿饭了?” 百里墨卿将怀中的依儿抱给她,道:“你继续吃,今天,谁也不会影响你吃饭!” 说完,他起身,坐上了自己的轮椅准备出去。 舒禾也起身,眼光有些复杂地看着他,“你……” 她知道,他是要去应对来人,可他自己还没吃两口呢。 听见她的声音,他回头,见她神色异样,带着几分担心,他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 “没事,你吃你的。我一会就回来。” 此时,北及也从后院走来,他刚从南起的房里出来。 看着与百里墨卿同桌用膳的依儿和舒禾,他目光中闪过一丝诧异。 不过,此时他也想不了太多,只道,“是易宗来了。” 第200章 我家那个医师,贪财的很 那冷冽的气息,带着强烈的霸道之意,他昨晚才领教过。 百里墨卿道,“去看看吧。” 舒禾忍不住担心,也想跟着去看看。 谁知那男人转头看来,带着一抹不容拒绝的语气,“你带着依儿好好吃饭,别的不用你管。” 说完,便让北及推着他往前院去了。 下一刻,一个穿着灰白色长衫的男人,将守门的小黑扔到了前院。 北及看着地上疼得无法起身的小黑,脸色一冷,“易宗,你是不是太过放肆了!这是王爷的碧落院,不是你们***府!” 易宗完全无视北及,目光落在坐着轮椅,行动不便的百里墨卿身上。 “王爷,在下此次前来,是要带那个名叫禾束的女人走。” 他的声音不仅没有半点敬意,甚至充满是强硬。似乎百里墨卿若是不答应,他就要强势出手,硬抢一般。 百里墨卿坐在轮椅上,脸上挂着淡笑,可任谁都能看出那笑意,透着几分冷意。 “易先生,这是替姑姑来抓人的?” 易宗没说话,百里墨卿便当他是默认了,问道:“可带了证据来?” 看着他那没了虚弱之意的脸色,易宗忍不住皱了皱眉。 前几日见他的时候,他不是还一副油尽灯枯之象吗?怎么此时看来,好像身体并无大碍的样子? ***还在受苦,他暂时没时间想别的,首要任务,还是要将那女人带回去,为***治病解毒。 “那个女人在哪?!” 相比易宗的着急,百里墨卿的神色,极为淡然,脸上透着一抹慵懒随意。 “她在吃饭呢。” “这几日她为军中受伤的将士们日夜治伤,辛劳得很,本王便让她好好吃饭了。” “易先生,是有何指教?” 吃饭?***危在旦夕,他们还有心情吃饭? “王爷,明人不说暗话。在下要那个女人现在,马上,去为***解毒治病!” 易宗站在百里墨卿面前,身上气势大开,带着一抹强劲的压迫之力。 北及见状,连忙护住百里墨卿,避免他被那股压力所伤。 易宗见他半点防守没有,他眼中露出了几分疑色。 真的武功尽失了? 百里墨卿眉宇间闪过一抹冷厉,他这是借机试探他啊! 确实够警觉的。 “治病?” 百里墨卿假装没看懂,只当是一次简单的示威。 “原来是想请本王的医师,去为姑姑治病啊?不说清楚,我还以为易先生是来拿人的呢!” “不过,请人帮忙,是不是应该有请人帮忙的态度啊?” 他的目光落在旁边捂着胸口的小黑身上,表现出了明显的不满。 求人也该有求人的态度,打上门来,不该先道个歉,再认个错? 易宗知道,他是想让自己服软。 可他,凭什么给他百里墨卿服软? “***身上的毒,是谁下的,咱们心中都有数。王爷,就没有必要拿到明面上来说了吧?” “若真是摊出来说,你可保不住那位女子!” 百里墨卿轻笑出声,“保?我为什么要保她?” “只要你拿出证据来,证明真是她对姑姑下毒,那即便是姑姑不愿追究,我也绝不能放过谋害姑姑的人!” 易宗看着他,心里涌起愤怒。他若真对***这么上心,就不会还有心情让那女人吃饭! 他分明就是故意的! 此时,百里墨卿目光一变,又带上了几分凌厉。 “可是,若是有人没证据,便要将莫须有的罪名强加在我的医师身上,那这,无异于是想要断本王的生路!” “易先生,你觉得,本王应该轻易放过此人吗?” 空气微微凝滞,压力顿失。 看着百里墨卿坐在轮椅上,易宗的脸上露出明晃晃的讽刺。 “王爷,若是换做五年前的你,易某可能还会有几分忌惮。可如今,你功力全失,成了一个废人,你觉得,你凭什么能拦住我?” “难道,凭你身后的北将军吗?” 一个手下败将怎么拦得住他? 北及目光射出冷厉刀刃,俊秀的脸上,露出了平时从来不会露出的冰冷杀意。 “易先生是觉得,本王削了爵位,身边就再无力量了是吗?” 百里墨卿冷笑一声,“爵位是没了,可本王的暗影卫,却还在。易先生,是想要跟暗影卫们,交交手?” 易宗脸色微变,看似风轻云淡的脸上藏着一抹忌惮。 暗影卫,东篱王的贴身近卫,藏于黑暗之中,只有在东篱王遇到生命危险的时候,才会出动。据说,暗影卫三十六人,每一个,实力都在四品以上。 一个两个四品,他当然不怕,可若是一群,再加上一个三品的北及;真拼起来,即便他是北狄大内第一人,也不敢说能毫发无损地离开。 “王爷会为了一个女人,就动用自己最隐秘的力量?” 易宗试探着他的态度,觉得这样的几率并不大。 “你觉得不会?”百里墨卿反问他。 易宗看着他,眼睛充满了探究和怀疑,可他的那双深如潭渊一般平静的眼睛,让他找不到半点破绽。 终于,他语气软了几分。 “王爷,***毕竟是您的姑姑。在北狄的时候,她最常提起的,就是您!可见您在她的心里,地位一直很特殊。我能猜想得到,***对您应该也很好吧?” “难道,您就真的忍心看***这般痛苦吗?” “易先生!” 百里墨卿眉间的不悦加深,音调也高了一度。 “说话需严谨!你这话,听着倒像是我故意让姑姑受苦一般!这种指控,我一个削了爵位的废王,可担不起!” 易宗看着他那一副自嘲自讽的样子,眉心怒意直跳。 担不起? 他堂堂东篱王会觉得担不起? 若真觉得担不起,就不会一口一个“本王”! 这样的自称,他又何时将自己当成一个“废王”呢? “不过,易先生,您确定姑姑是中了毒吗?” 见他面色微变,百里墨卿便知道,他已经知道了关于城中疫情的事了。 “城北昨夜传出疫情,安置难民的地方,出现了一种会使人身体发溃的怪病。张将军找到了本王的医师,请求她前往北城难民聚集地医治百姓。” “她对本王说过那些百姓身上的症状。我倒是觉得,姑姑身上的症状,与那些百姓的症状,极为相似。” “莫不是,姑姑也得了那种怪病?” 易宗神色不善地盯着他,明明知道这事古怪,可他偏偏什么也不能说。 城中疾病的事,他听刺史苏素说过了,苏素身上也有这种症状。 不仅苏素,还有参军杨佑,都出现了这种症状。 可这些他亲眼看见的病人中,都有一个相同点,那就是跟东篱王身边的那个医师禾束,有过直接接触,且,都与她有或多或少的过节! 这种情况,他易宗就是傻子,也能猜出点不寻常来! 可正如百里墨卿说的,没有证据,他的猜测,就只能是猜测。 “我家的医师,倒是能治这个病,就是这个药材和诊费,有些昂贵。” 易宗不愿再浪费时间,直接道,“若是能救***,区区小钱算什么?” “易先生果然大气。”百里墨卿勾起了嘴角,脸上露出了一抹真正的笑意,“我家那个医师,贪财得很,只要钱给到位,她一定会竭尽所能,让姑姑迅速好转的。” 易宗盯着他,仿佛不认识他似的。 求财? 堂堂东篱王,也会求财? 难不成,是想借此羞辱***? 不,不是只是羞辱,还有警告! 他这是在警告***,他身边的人,无论大的,还是小的,都不要轻易去动! 他眸中戾色闪过,院子里的风卷起了无数细雪,洒在院中人的身上,让他心头的怒火稍稍按下了些。 “钱不是问题,我要她现在就去医治***!” “不行!”百里墨卿淡淡拒绝,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第201章 他就不该活着! 易宗怒意再起,浑身的气势将地上的雪都卷了起来。 “百里墨卿,你什么意思?” 北及皱起了眉,怒斥道,“易宗,王爷的名讳,也是你能直呼的吗?” 易宗到底只是***身边的一个侍卫,即便王爷被削了爵位,也还是天启的皇子,怎么轮得到他一个侍卫直呼其名? 易宗也很是不善地盯上了北及的眼睛,“我可不是你们天启人!” “可你身在天启,就该遵守天启的规矩!” 百里墨卿立即接上了他的话,眼中的凉意是赤裸裸的威胁。 他若是再敢不恭,那就没人会去为***治病了! 易宗背在身后的拳头紧紧捏着,发出“咔咔”声响,足以看出他此时内心的狂怒。但百里墨卿却半点也不在意,目光定定地看着他,吃定了他会忍下去。 “王爷,你究竟要怎样,才能让那个女人去为***,治病?!” “治病”两个字,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百里墨卿拢了拢自己的白色大氅,神色淡然,“今日不行,她累了,需要休息。明日吧。明日清晨本王亲自送她去。” “可是……” “没有可是!”他冷冷地扫了一眼易宗,随后对旁边的小黑道:“送客!” 易宗紧紧咬着后槽牙,身上的气势几乎无法控制地要爆发出来。 而百里墨卿和北及二人,毫不在意,径直离开。因为谁都清楚,易宗忌惮着暗影卫,根本不可能出手。此时,他不过是无能的暴怒而已。 小黑走上前,压着几分怒气道:“先生,请!” 易宗盯着那轮椅,看着地上白雪被压出一条条车辙印,**的火气最终还是被全部压下。 是的,他不能出手。***还情况不明,他不可能在这时候跟百里墨卿的暗影卫打得你死我活。 舒禾见那气势汹汹的易宗离开,嘴角这才勾了起来。 这百里墨卿,够霸气的嘛! 此时,北及推着他来到了她面前,察觉易宗走了,他便直接站了起来。 “让你吃饭,你却在这看戏!” 他从她身旁走过,将她怀里的小依儿抱了过去。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他那话里带着几分宠溺。 是她出现错觉了? 舒禾有些不满,跟着走了进去,“你刚说谁贪财呢?” “难道不是你吗?方才还狮子大开口,管我要诊金呢!” 百里墨卿也不看她,只将依儿抱回桌子旁,“依儿快吃,一会饭菜就凉了!” “不是,我救了你的命,管你要诊金是天经地义的好吧?怎么就变成贪财了?” “怎么?那我跟那个易宗说,你不要诊金,为姑姑义诊?” 舒禾一听,眉毛瞬间挑起,“别!我又不是慈善家,为啥不要诊金?尤其是医那些跟我有仇的人!” 他眼里带着戏谑,明显含着几分笑意,仿佛早就猜出她会这么说。 她忽然发现自己上了他套,忍不住哼唧了两声。 这男人,真是够狡猾的! 怎么总干不赢他呢? “可是,这样拒绝***,将医治的时间推到明天,她不会记恨你吗?” ***的人再次找上门了,他还推迟时间,按照***的脾气,怕是不会这么轻易原谅他的。 他抬头,“不是你说今天不医的吗?” 舒禾怔住,咬在嘴里的筷子都忘记放下来。 她说不医,就不医了? 北及站在百里墨卿的身后,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 明亮的眼睛里,闪过一个又一个复杂的情绪。 他,好像看出点什么了。 王爷…… 禾娘子…… ———————————— 甄府。 “放肆!他放肆!!” 昭明***嘶喊着,将床边药案上的药碗托盘扔了一地。 “我是他的亲姑姑,他竟然能看着我受尽痛苦!难怪他会杀老二,他分明就是个铁石心肠的畜生!” “皇兄就不应该只是削了他的爵位,应该杀了他,让他为老二陪葬的!” 易宗闻言,脸色急变,连忙让跪了一地的下人们出去。 “***,隔墙有耳!” 她太怒了,怒气让她失去了理智,竟然连这件事都说出了口。 “怕什么?他做得出来,还不让人说吗?” 昭明坐在床帷内,纱帐将她身子挡住,拦住了外人的目光,却挡不住她自己的眼睛。 她已经清楚地看见,自己身上长满了脓疮,黄色脓水在她脸上流淌,淡淡的腥臭味让她觉得自己无比恶心。 “一个废王,竟然还敢插手军中事务,甚至连陛下的旨意都敢阳奉阴违!他分明是谋反之心不死!!” “亏得皇兄还想接他回去,接回去干什么?让他继续造反吗?” “墨言说得对,他就不该活着!” 易宗在一旁越听越心惊,还好提前将下人都遣散了,不然,这话要是传出去,***和南裕王共谋的罪名,可就真说不清了。 “我一定会让他付出代价的!” “我一定会让他付出代价的!!” 尖厉的声音传遍了整个院子,前院廊前,一个穿着绿色衣裙的小丫鬟转身离开,没惊动任何人。 “小姐!” 绿翘回了祝梓枫的院子,看着自家姑娘脸色惨白地躺在床上,身上还起了无数红疹,眼泪就忍不住往下落。 祝梓枫虚弱地睁开眼,推开紫英的喂药的手,问道:“那女人来了吗?” 绿翘摇头,脸上全是怨恨,“那个女人,竟然连***的话都敢抗命!” 祝梓枫双手指尖全是针眼,后背上也都是细红的小伤口,虽然不致命,却能让她感受到极致钻心的疼痛,那是一种要命的折磨。 “哼!没有王爷为她撑腰,她怎么可能敢不来?” 绿翘站的远,没有听清易宗具体说的什么,只是肯定了医治的人没有来。 “是王爷示意的?”她有些不懂,“王爷为什么这么做?” “***,真以为拿我顶罪,王爷就不会对她心怀芥蒂了?哼!真是太天真了!” 此时,又一轮的疼痛让她忍不住皱起了眉。 绿翘看着,忍不住心疼,“小姐,***怎么这么心狠啊!明明将那女人的孩子带来,是她下的决定,也是她利用那孩子威胁王爷。” “可为什么最后,她达到了目的,却要你来承受所有罪过?!” “您好歹伺候***这么些年,***却竟真让人下这么重的手!就不能吩咐行刑的人做做样子吗?” 紫英也忍不住流下眼泪,“您堂堂太师千金,却要受如此酷刑!要是老爷知道了,得多心疼啊!” “她不敢。” 祝梓枫绝美的眼睛里划过一丝讽刺。 绿翘紫英不解,没听懂小姐说的“不敢”是什么意思? 是***不敢吗? “她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惜动一个孩子来威胁东篱王,说明那件事在她心里极为重要!她不敢用任何的变故导致这件事出现意外。” 若是她的刑罚作假被人发现,那东篱王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所以,***只能牺牲她,去保证自己的目的万无一失。 再多年的感情,终究是一颗随时可以抛弃的棋子罢了。 绿翘听不懂,在她心里,只心疼自家小姐。 “小姐,您身上的红疹又严重了些,怎么办?我听那苏大人说,这病,三日就会让人身体溃烂而死的!” 唯一令人欣慰的是,她还只是红疹,并未溃烂,***应该更严重些,不然刚刚也不会发那么大的脾气! 对此,祝梓枫倒是显得很淡定。 虽然身上的疼痛让她时不时地紧皱眉头,可她的脑子,还是一如既往地清醒。 “无事,不管这是病,还是毒,那个禾束,不是能医吗?” 紫英见她脸上毫无担忧,不解地问道,“可是小姐,那女人对您心怀恨意,会为您医治吗?” 祝梓枫用力打开的眼帘里,划过精光,“当然!” 第202章 王爷,您这嘴,有点硬啊! 翌日清晨,舒禾坐在百里墨卿的马车里,他坐在对面,阖着眸子假寐。 精致的面容仿佛误落凡尘的神君,带着一抹出尘,一抹高贵,还有一抹遥不可及。 如此俊美帅气的男人,这世上,还真是少有。 “看够了没有?” 淡淡的声音响起,听不出任何情绪。 他睁开眼,正好对上舒禾心虚移开的视线。 “谁看你了?自恋!” 他眼中升起浅浅的笑意,“我有说,你是在看我吗?” 哼,不打自招! 舒禾面色一顿,有些气急败坏,这男人,真够狡猾的! “你以后别叫墨卿了,改名叫狐狸吧!老狐狸!” “本王正值盛年,你眼睛有问题吗?哪里看出一个‘老’字?” 还有那个“大叔”,为什么她总能起这么难听的称呼? 舒禾气笑了,“行,那叫你嫩狐狸,这总行了吧?” 说到这,她眼中升起几分狡黠,朝他凑近了些,鬼鬼祟祟地问道,“还是,你喜欢用‘小’这个字?” 他盯着她的眼睛,像是在仔细琢磨着“嫩”和“小”之间的区别。 可直到看见她满眼的笑意,目光还时不时地在他某个地方来回游走,他的脸瞬间黑成了碳。 “禾束!” 听他咬牙切齿地叫自己,她脸上又换成了一副懵懂无辜样,“王爷,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还不等他说话,她又故作震惊,晶莹的眼睛里,带了几分浑浊之意,“王爷,你该不会想到……” “啧啧啧,不是说东篱王向来禁欲吗?怎么这思想,这么不健康啊?” 见他脸上露出诡异的红色,她察觉到了一抹危机,战术性地想要后撤。 谁知,一双大手紧紧握住了她的肩膀,将她拉到了他的跟前。 她的眼睛,对着他的眼睛,两张脸贴得无比近,近到两人几乎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此时,马车忽然一震,舒禾半悬着的身子,直接压上面前男人的身上。 惯性使然,她的唇,没有任何征兆地印上了男人的唇。 酥麻之意与柔软之意同时传遍两人的全身。 “王爷,到了。” 北及略显沉闷的声音响起,让舒禾瞬间回神。 百里墨卿也同时回神,两人同时撤开,脸上浮现了不自然的颜色。 舒禾轻咳了一声,看他略显阴沉的脸,心情顿时不好了。 这是嫌弃她了? 她压着几分不悦的眸子,声音里也带着几分嫌弃,“王爷,您这嘴,也太硬了些!” 说完,她帘子一撩便钻了出去。 北及脸色不是很好,看着她从身旁擦过,也看见了百里墨卿怪异的脸色。 他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可他们说的话,他在外面都听见了。 他们之间,已经亲密到可以说这些话的程度了吗? 一向对女人避如蛇蝎的王爷,如今也是一次又一次地为她,打破自己的规矩、原则。 难道,王爷也动心了吗? 可,她成过亲,还有个孩子,王爷这样的身份,真的能接受她? 冷风吹来,将她发烫的脸颊吹凉了些。 百里墨卿拼命地压抑着自己汹涌的情绪。双手紧紧捏着拳头,一时间竟有些分不清自己的心情是生气,还是什么? 但他能肯定的是,绝不是嫌弃和厌恶。 这,跟他在别的女人身上感受到的感觉,完全不同。 那,究竟是什么? “王爷?” 北及出声,打断了他追根究底的思绪。 马车外,两侧街道上站满了人。 舒禾感觉到了一道道炙热的目光,她转身,就看见了一群百姓正盯着自己。 她有些诧异。 “这什么情况?” 百里墨卿在北及的帮助下坐上了轮椅,面色已然恢复正常。 “今日***府会很热闹,禾医师,你可要小心应对了。” 舒禾有些慌,“什么意思啊?” “你这么厉害,自己应该应付得来吧?自己随机应变就是,问我做什么?” 看着北及推他离去,舒禾心里产生不好的预感。 看来今天,不是简单的治病啊! 这男人,怎的这么小气?! 再回头,那些百姓的目光,还是灼灼地盯着自己,她心虚得很,立即钻进了甄府。 “哎哟,王爷,您可来了!” 刘喜一早就候在门口了,见到百里墨卿来,他的心总算是放下来了。 昨晚***疼痛难忍,发了好大的脾气,屋子里都不敢待了。他只好借口说出来迎迎东篱王,这才得了一时的轻松。 如今好了,救星来了!只要***的病能好,大家就都有好日子过了。 再看见进门的舒禾,他脸上堆满了笑,“禾医师,这次若是能医好***的病,***定会大赏的!” 刘喜面上说着好听的话,心里却对这个公然违抗***命令的女子,已经完全没了希望。 他相信,只要***的病一好,她绝对不会放过这个女人的! “别说那么多废话了,赶紧带路吧!” 刘喜应下,小碎步几乎要飞起来了。 在他的带领下,他们穿过长廊,来到一座名为“雪落”的院子。昨日刚下的大雪,院中却依然干净整洁,看不到一点落雪的痕迹。 院中,跪了一排排的宫人。他们微低着头,惨白的脸色说明他们已经跪了很久了。 舒禾看着那些人,眼中冷光凛冽又满是怜悯,可又觉得无可奈何。 这个世界,人与人之间的阶级差距,不是一个小小的她能改变的。她能做的,也只能冷眼旁观。 “王爷稍等,容老奴去禀告一下。” 刘喜进了寝室禀告。 舒禾四处看了看,挺安静的啊。 不是说会很热闹吗? “不用着急,好戏还没开始呢!” 百里墨卿似是看出了她心思,淡淡地开口。 听了这话,她更加确定今天有麻烦找上身了。 只是,到底什么事啊? 为什么这家伙明明知道,却不提前告诉她啊? 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她又看向北及,“北及,你知道什么事吗?” 要是北及知道的话,他肯定会说的。 “有什么好问的,难道你害怕了不成?” 北及还没说话,百里墨卿便怼了过来,那双清朗的眸子闪过几分不悦。 舒禾气得不行,瞪着他。 此时,刘喜又走了出来,“王爷,***有请。” 百里墨卿进去后,刘喜拦住了北及和舒禾,道:“二位再等一下,***有话要单独对王爷说。” 北及面上露出一丝担忧,“王爷?” “在这等着吧。”他面上波澜不惊,淡淡地吩咐。 偌大的寝室内,只有一个贴身婢女在床榻下伺候着***用药。 易宗站在外室,看着百里墨卿进来,脸上露出几分冷意。 百里墨卿直接略过他,推着轮椅来到内室门口。“姑姑,身体可还好?” 室内一阵沉默,仿佛内室的床榻上,没有人在似的。 百里墨卿也不急,反正他有座,承受痛苦折磨的也不是他,他可不在意等多久。 昭明捏着床单,心中怒火噌噌地往上冒。 她不回应,他就真的一句话也不再多说? “托你东篱王的洪福,本宫,还没死!” 她开口,语气里是满满的阴阳怪气。 “姑姑这是说的什么话?侄儿怎么听出了一丝责怪味道?” “百里墨卿!”纱帐里的人猛地坐了起来,“你现在已经冷血到如此地步了吗?我是你的亲姑姑!你小时候我怎么对你的,你都忘了吗?!” 听着纱帐里的歇斯底里,百里墨卿的脸上,多了一丝凝肃。 “侄儿没忘。” “没忘?哈哈哈!” 纱帐中满是讥讽的笑声,“没忘,你都敢对本宫使用这样狠毒的手段,若是忘了,是不是本宫这条命,你都要拿走啊?” 第203章 本宫死,也要她陪葬! 百里墨卿听着那质问,心中升起一抹悲凉和失望。 她以为,是他动的手啊! “姑姑,侄儿不懂您的意思。” “不懂?” 忽然,纱帐被掀开,里面的人走了出来。 百里墨卿抬头,只看见一张满是脓疮,面目狰狞的脸。 他眼中的惊愕止不住。 虽然听舒禾说过这毒会使人皮肤溃烂,可直面而视,这冲击力,还是让他有些难以接受。 “墨卿,我只是想见我的孩子,你却要我付出这样的代价!你的心里,真的还有我这个姑姑吗?” 她顶着那张可怖的脸,死死盯着百里墨卿。 “姑姑,两国交战时期,你却要见敌国统帅,这事要是传出去,军心,如何稳?这城,又如何守?” 百里墨卿回看着她,仿佛面前不是一张可怕的烂脸,而依旧是那曾经倾城绝艳的容颜。 “那是我的孩子!我看看我的孩子怎么了?”她朝他吼,再无先前那般的端庄,稳重。 她只是想见见自己多年未见的孩儿,只是想要送他一份前程,让他能在那个吃人的国家,有个自保的资本,她有什么错? 为什么他要阻止她?破坏她的计划? “姑姑,既然你已经回来了,你就应该记住,你是天启国的长公主,并不是北狄的明妃!即便你有诸般无奈,万千惦念,你都不可以牺牲天启的利益,去成就自己的目的!” 他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更何况,那是数万天启士兵的性命? “百里墨卿,你自己摸着良心说,你真的没有一点私心吗?” “你插手军事调动,赢得了此战,难道不是为了重回京都吗?” “杀了老二还不够,你还想杀了谁?是不是要把你那群兄弟都杀个干净,好让你自己坐上那个万人之上的位子?!” “说话啊?为什么不说话?” “你默认了是不是?” 百里墨卿看着眼前完全失控的女人,内心的失望已经变成了绝望。 是啊。这么多年了,她从未相信过自己,自己又为何要对她还抱有期望呢? “姑姑,你病情严重,还是先让医师看病吧。” 他垂下了眸子,声音透着一抹疏离和冷意,与先前的语气,有着明显的不同。 但长公主并未察觉,依旧朝他怒喊。 “你不会得逞的!你的所作所为,我都会禀告给皇兄,你这辈子,都别妄想离开这座贫瘠的荒城!” “长公主这样说话,难道,是觉得这世上再无留恋了吗?” 冷漠的声音响起,带着浓浓的威胁性。 当着外人的面,这样羞辱百里墨卿,她还救她干嘛?索性让她自生自灭好了! 长公主看着来人,脸上愤恨再次涌动,“放肆!谁允许你进来的?” 舒禾完全无视了她,走到百里墨卿身后,将他的轮椅往后拖了些,让他离那个疯女人远一点。 他微微垂着眸,她看不清他眼睛里的情绪,不过那张冷了好几度的脸,已经足够让她看出他的不开心了。 “长公主,我若是再不进来,您的脸,可就无药可救了!” 舒禾也不是吓她。 本来确实三天才会溃烂的脸,长公主这才一天就几乎要走到终点了。 她应该是用手抓过,那些脓包全部化水,将周围一些好的皮肤也腐蚀坏了。 “你一个贱民,也敢诅咒本宫!真以为有人给你撑腰,我就不敢杀你吗?给本宫滚出去!” 此时的昭明,穿着绛紫色蚕丝中衣,披着头,散着发,配上那一张几乎烂得干净的脸,活脱脱像个从炼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舒禾面色完全冷了下来,“既然长公主一心求死,那我确实没必要留在这了。” “百里墨卿,这可不是我不想医的,是她自己不要命,这,可赖不着我了吧?” 她正要走,昭明朝易宗看了一眼,瞬间,一道强势的身影立即移动到舒禾面前,紧紧地掐住了她的脖子。 “易宗!你干什么?” 北及见到这一幕,冲了进来,双拳捏紧,几乎就要动手。 舒禾见状,连忙拦住了他。 他打不过易宗的。 百里墨卿面色阴沉,目光如天上的猎鹰一般,定定地看着易宗,仿佛他敢做出什么,他便会立即出击。 “杀了我,长公主只有死路一条!” 舒禾盯着那个易宗,脸上扬起一抹让他觉得刺眼的笑,“我贱命一条,能让长公主陪葬,怎么算,都是我赚了。” “易先生,你可想清楚了?” 话音一落,舒禾就看见了易宗那双原本坚决阴冷的眼睛里露出了犹豫,手中的力道也松了许多。 “你方才的话什么意思?” 什么叫无可救药? 舒禾只回,“字面意思!” 易宗放下了手,还是将治愈长公主的希望寄托在她身上。 “易宗,为什么放了她?杀了她!本宫命令你杀了她!!” 此时的长公主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仿佛真要杀了舒禾一样! 舒禾和百里墨卿都很费解,长公主这是怎么回事?她真不想活了? “容貌已毁,本宫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本宫死,也要她陪葬!!” 说着,长公主便朝着舒禾冲了过来,满脸阴鸷和怨毒。 “姑姑!!” 百里墨卿见此情形,几乎要从轮椅上冲出去。 舒禾身子一侧,下意识做出防御姿势。若是长公主真扑上来,她不介意送她一脚! 然而,想象中的场面并没有出现,易宗迅速上前将她拦住,满脸的急切。 “长公主,也许那女人有法子医好您的脸呢!一切还有希望的啊!” “我的脸已经烂成了这样,哪里还有治好的可能?” 连北狄第一御医都下了定论,说再无复原的可能,她,还有什么希望? 舒禾总算知道为什么长公主会这样发疯了,原来,她以为自己以后都会顶着一张烂脸,这才没了生的念头了啊! “哪个庸医说长公主的脸不能治了?” 无语,她又没说不能治,谁这么草率地下结论啊? 疯狂的长公主听到这话,直接愣在了原地,情绪也稍稍稳定下来了。 易宗连忙回头,问向舒禾,“你说有治?” “没治我跑到这来干什么?” 她来,不就是为了医治长公主的吗? “你,真能医好本宫的脸?” 她推开易宗,半带怀疑,半带威胁地上前,“若是治不好怎么办?” “治不好,你杀了我呗!”反正她现在不就已经想要杀她了吗? 第204章 本王想保的人,谁也动不了! 见她还是怀疑,舒禾又道,“长公主,用我多活几天的命,赌您一个完好如初的脸,应该很划算吧?” 这话,明显让她心动了。 她变得冷静下来,声音不再尖厉,仿佛又回到了先前那个沉稳端庄的贵族妇人。 “好!本宫给你两天的时间,若是本宫的脸不能恢复如初,本宫,定叫你死无全尸!” 说完,她长袖一挥,极为优雅的转身,仿佛刚刚发疯的那个疯婆子,与她毫无干系一般。 舒禾简直被她变脸的本事佩服的五体投地! “愣着作甚?还不上前为长公主医治?!” 百里墨卿淡漠的视线看来,露出明显的不满。 舒禾忍不住冷笑,“皇家的人,果然是足够霸道。求人医治,却是用吼的!” “再废话……” “易宗!”百里墨卿冷漠的声音响起,打断了易宗的话,“本王的人,还轮不到你来威胁!” 易宗双眼微眯,目光中透着危险。 可因为忌惮他的暗影卫,他最终还是将那些不好听的话收了回去。 “行了!”昭明坐回床榻上,修长如羊脂玉一般的胳膊已经送到了纱帐外,“医不好,谁为你撑腰,你都得死!” 这话看似是对舒禾说的,可但凡有点脑子的都能听得出来,这话,是说给百里墨卿听的。 舒禾很不开心,觉得长公主这是在砸百里墨卿的台! 她刚想开口,却听那男人凉凉的声音响起,轻柔,缓慢,却带着无比自信和霸道。 “我百里墨卿想保的人,谁,也动不了!” 舒禾转头看他,原本就惊为天人的容颜,此时更是带着一抹无与伦比的诱惑力,让人忍不住的心跳加速,耳鬓发红。 昭明撩开了纱帐,目光与外室百里墨卿的目光对上,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的对峙。 眼见着气氛再次剑拔弩张起来,舒禾赶紧开口。 “长公主医治时候,不便有男子在场,留下两个丫鬟,其他人,都出去吧!” 闻言,易宗虽有担心,不过也很清楚,在这里,这个情况下,不会有人蠢到对长公主不利。 况且,那女人本就为医治而来,若真是对长公主不利,不来便是。 待所有男子出去之后,舒禾上前,为长公主把了脉。 她的脉搏跳得很快,明显带着一些紧张。 她是在担心自己医不好吧? “长公主,您这病本来不会这么严重,可惜,您的自制力太差了,将脸上和身上的疹子都抓破了,这才导致伤口急剧恶化。” “若是您没有抓破那些疹子,您的病,两日便能好。可如今,两日是不够了,最少也要五日!” 听了这话,长公主又坐不住了。 “禾束,你敢耍本宫!” “长公主,我说的可都是事实。不过您也放心,虽然两日不能完全恢复,但您身上的脓包和疹子,都会好转,没有破水的,甚至能完全消失。” 见她不像撒谎的样子,昭明犹豫着开口,“那我的脸……” “您放心,我虽然是一介草民,不过仍然可以一言九鼎!我说了能还您一张完美无缺的脸,就不会食言而肥!” 说完,舒禾收了脉,写下了药方。 “这张方子,是内服的,连用两天。”她将张方子递给了一个丫鬟,“先去拿药吧。” 完了之后,她又从自己带的药箱里拿出一瓶药膏,“这个药,涂在未破水的脓包或疹子上,静卧一天,那些疹子便能下去。” “这么快?”长公主有些不敢相信,整个城里的医师都医不好的病,她一瓶药膏,一天就能医好? “那些未破水的都是小问题,最大的问题,还是您那些已经被抓烂的伤口。那些伤口,需要等内服药连喝三剂之后,再上药。” 丫鬟接过药膏,立即为长公主上药。 那药膏敷在身上,清凉清凉的,似乎真的减轻了她身上的一些刺痛和瘙痒的感觉。 随着上药面积越来越大,那种感觉更为明显。她真切地感受到身体里的折磨,几乎少了一半。 “这药,确实有用。”她心里的担心和紧张几乎消失。 “你一个女子,竟然有如此医术,真是让人惊讶!” 舒禾收拾着药箱,淡淡地回道,“若是没点本事在身上,我一个江湖女子,也不会得到东篱王爷的重视,更不会出现在长公主面前,是吧?” “江湖女子?” 难怪一介草民,见到她,竟然半点拘谨惧怕都没有,原来是那群毫无规矩的草莽! 刚收拾完,屋外便传来了刘喜的声音。 “长公主,北铩城刺史苏大人,还有参军杨大人来了,他们得了与长公主一样的病,听说王爷的医师来为长公主治病,所以也特来求医。” 昭明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应了刘喜的话。 本来听张太医说自己是中毒了之后,易宗第一个怀疑的就是这个禾束。 因为自己利用她的孩子当作威胁,她心存怨怼,因此下毒害她,也是说得通的事。 可后来苏素前来拜会,说自己得了一种在城北流行的疫情。 细问之下,才知道,她原来得的和苏素杨佑等人是同一种病毒,且还说这病,只有东篱王的医师能医治,城中还有医好的先例。 听了那些话,她这才放下了一些怀疑。不过,和易宗一样,她对自己这病,还是存有疑虑的。 只是,目前的一切证据都在说明她是想多了。 是病是毒,还得再试探一下才能确定。 “禾医师身为医者,想必定是有个治病救人的仁者之心的。让他们在外面等着吧。” 舒禾默默翻了个白眼,她什么时候答应为那两个人医治了? 长公主倒是挺会做人情的! “长公主,我这药膏中所需要的药材来之不易,都是极珍贵的药材,昨日易先生来时说,为长公主医病,会有诊金,小人想问问,可是真的?” 刘喜守在门外听了这话,心中直冷笑。 还想要诊金?等长公主痊愈了,不要她命都不错了!竟然还想要诊金! “与本宫的命比起来,区区钱财又算得了什么?” 舒禾脸上露出笑意,就喜欢这种财大气粗的! “多谢长公主!” 刘喜见状,出声道:“禾医师这边请。” 舒禾跟着刘喜,竟是原路返回前院。不是应该去侧院为苏素杨佑等人医治吗? 等她到达前院时,院中已经跪满了百姓。 “禾医师来啦!”刘喜嘴角勾着一抹邪笑,带着几分看热闹的心态,高喊了一声。 “禾医师,救命啊!” “求禾医师救命啊!” 一时间,跪在院子里的百姓们高声呼喊着,请求舒禾为他们治病。 舒禾被突然这么一招吓着了,有些懵。 “什么情况?” 第205章 义诊? 前厅里,百里墨卿身后站着北及,侧下方站着满脸烂疮的杨佑和稍微好一点的苏素。 两人见到舒禾来了,立即热情地迎了上来。 苏素最先开口,“禾医师,您来了。我们等您好久了!” “等我?”舒禾明知故问,装作不明白。 “是啊!这些百姓,还有下官,我们都是来求医的!” “是是是,禾医师,快救救我们吧!我快要疼死了!”杨佑也凑了上来,一张烂脸几乎要怼到舒禾脸上了。 她满脸嫌弃地往后退了退,没理他,只是看向那满院子的穿着单薄的百姓们,“他们也是来求医的?” “是啊!”苏素上前,“我们听闻,今日禾医师在长公主府医治城北疫情,特来求医的!” 舒禾皱着眉,想不通。 不是,这杨佑苏素来求医,她能理解,但这些百姓是什么情况? 那三日溃,是她依照记忆里的医术,在山外谷的时候试验出来的毒药,她只用在了长公主,祝梓枫,还有杨佑苏素四人身上。这东西又不会传染,那些百姓来求什么医? 见舒禾面色有些疑虑,苏素小心地问道,“禾医师,怎么了?是不是得这疫病的人太多了,您觉得有些应接不暇?” “要不要我在城东、城南找些医师来帮帮你?” “只是,那些医师不如您有能耐。到时候,您只管吩咐,他们打下手就行!” “等一下!”舒禾从他话里听出了一些不寻常,“你说这些人,全都是得了‘疫情’的病人?” 怎么可能? 那个疫情不是她放出去的假消息吗?怎么可能会有真的病人? “是啊!”苏素点头,“这些百姓,都是城北难民营里的,下官已经找了医师确认了,他们身上的症状,与下官还有长公主身上的症状一样,应该就是同一种疫情的!” 舒禾盯着他,想要从他的态度里找到一丝谎言的破绽。可他眼神十分真诚,没有半点说谎的迹象。 难道,不是他搞的鬼? 舒禾看了一眼百里墨卿,他的脸色不是很好,只是那双眼睛里藏着些许东西,她没看懂。 她走出前厅,脸色也有些不是很好,声音都带着些许淡漠,开口道,“大家别跪着了,先起来吧。” 百姓们不敢抬头,只是又喊了一遍,“求医师救命……” 舒禾皱起了眉。 她的“三日溃”是没有传染性的,也就是说除了被她下毒的那四人,其他人是不可能会染上这个病的。 那这些人出现在这里,是被谁安排的?目的又为何? 到此时,她都觉得这些人的出现,是被有心人安排来难为她的。只是下一刻,她眼中忽然闪过一抹精光。 第一排百姓中,有一个男子,脖子上长了很多红色疹子。 这疹子倒是跟三日溃之毒产生的疹子很是相似。 她上前拉开那人的衣领,果然,那些疹子顺着他的脖子在脸上,和衣服下面延伸。 “这,怎么回事?!” 舒禾自己都有些惊住了。 明明这毒,只有她一人有的,为什么会有其他百姓中了此毒? 她伸手摸了一下那红疹,那人瞬间被疼得缩了缩脖子。 “会很疼?”舒禾开口问向那人。 那人抬头看了她一眼,眼中带着几分害怕,点点头,“针扎一样的疼,全身都是。脸部最为严重。” 舒禾扣住那男子的手诊了脉,眼中的不可思议越来越深,验证了三次,才彻底确认下来。 他确实中了三日溃的毒。 她又扣了其他人的脉,全部都是此毒。 她有些不敢相信,怎么都想不通这到底怎么回事。 怎么会这样? 这毒,怎么会如此大面积蔓延开来? 难道,这毒素经过她制作,变得能传染了? 百里墨卿看了一眼北及。 北及立即明白,从他身后走到舒禾身旁,扶住了有些失神的她。 “禾娘子,怎么回事?是三日溃吗?” 舒禾失焦的眼神移到了北及担心的脸上,“是,是三日溃。” 听了这话,北及的脸上也出现了短暂的错愕。 不是说那是毒吗? 并非传染性的疫病,怎么会大面积蔓延开来? 百里墨卿开口,将北及和舒禾都叫了回来。 见她满脸的内疚和困惑,他淡淡说道,“总归是能治的,不是什么大事。生了病,医好就是了。” 舒禾想说什么,但又想起这里是长公主府,只能将心里的那些疑惑压下来。 “是是是,王爷说的是,禾医师医者仁心,大爱无疆,自然会将我们这些人医好的。” 杨佑上前连连拍马屁,他现在只想让禾束赶紧医好自己的病,他快被身上的疼痛折磨得想去死了! “禾医师,您先看看我吧?您看看我这脸上,身上,都烂了,快疼死我了!你救救我吧!” 刘喜走到舒禾身旁,指着正厅门口刚摆好的台子,道:“禾医师,这边诊台已经备好,请吧?” 舒禾盯着那刘喜脸上的笑意,总觉得他笑容带着几分阴险的味道。 舒禾没办法,就算不想给杨佑医,可当着这么多百姓的面,她也不得不医。 本来还想坑他们一笔诊金,如今,这么多百姓看着,她还怎么开口要诊金啊? 算了,这时候也不是想这些事的时候。 她走向诊台,在正厅前再次开口,“大家都起来吧,本就得了病,再受凉,可不好治!” 那些百姓见此,左右看了看后,陆续地站了起来。 舒禾先是给杨佑把了脉,随后开了一个药方给他。 他的药方跟长公主的有所不同,因为中毒程度不一样,解药的剂量也会稍有区别。 杨佑拿着那药方,眉眼间跳动着激动和惊喜,同时又带着一分怀疑。 “禾医师,这药,真的能解了我身上的痛苦吧?” 听得这话,舒禾本就不好的心情更是断崖式的下降。 “怎么,杨大人这是在怀疑我的医术吗?若是不相信我,何必找我来医?” “把药方还我,您尽管找别人去好了!” 杨佑将手里的药方往身后一藏,连忙道歉,“不敢不敢,下官不是这个意思!您是王爷的医师,你的医术当然信得过!下官多嘴,下官多嘴!” 见他要走,舒禾拦住了他,“杨大人,这就要走了?” 杨佑怔住,脸上露出了不解,“禾医师,还有何嘱咐?” “怎么,大人看了诊,却不想付诊金吗?” 本来是不想要诊金了,毕竟这么多百姓面前,要诊金总归有些不好。 可那杨佑,不仅逼着她看病,还怀疑她的医术!是可忍,孰不可忍! 别人的诊金可以不要,但是这杨佑的,必须要! 听她这话,他目光有些茫然,“诊金?此次,不是义诊吗?” 他收到的消息,确实是义诊啊,怎么又要诊金了? “义诊?” 舒禾双眉紧蹙,看向站在一旁,低着头笑的刘喜,瞬间明白了些什么。 刘喜察觉到她视线,上前两步道:“长公主得知城中百姓多人得了疫病,心中不忍,后知禾医师能医此病,便决定将得此病的百姓全部招来,开展一场义诊。禾医师,仁心仁德,应该不会拒绝的吧?” 第206章 白嫖还想立牌坊 舒禾眼中泛着冷光。 这长公主,是想赖账啊? 刚刚还说区区诊金算得了什么,现在就搞义诊这一套! 好一招空手套白狼! 白嫖还想立牌坊! 这手段,真是玩得好啊! 舒禾视线一扫,就发现下方的百姓看她的目光多了几分不友善。 他们也在讽刺她这位医师,是个见钱眼开的势利之人吧? 看着刘喜脸上那得意的笑,她和压下了心里的气愤,也扬起了笑容。 “原来是义诊啊!” “刘公公您也不说清楚些。我还以为长公主召集大家前来,是大发善心,主动百姓排忧解难呢!原是让我义诊啊。” 她那个“啊”字,尾声拖得有点长,让很多人过度解读了。 起码刘喜是听懂她的潜台词。 大概意思就是说,本以为长公主大气,是替百姓们付了诊金的,结果最后是借别人的手,来博取自己的好名声。 看着那刘喜发僵的脸,舒禾嘴角勾着一抹邪笑,“长公主应该提前跟我说的呀,瞧我,我这都误会了!” 刘喜尴尬的一笑,还未来得及说话,舒禾又开口了。 “刘公公,别怪小人多嘴问一句啊!”舒禾站了起来,看向百姓,一脸的正气凛然,“我作为医者,为百姓们义诊,那是应该的,也是必须的!” “只是,我有件事拿不准主意,还请长公主明示。” 刘喜脸色微僵,不过当着众多百姓的面,他还是强挤出了一抹笑容,“禾医师有问题可直言!” “方才为长公主诊治完了之后,长公主曾经答应给小人诊金的,不知,这事可还作数?” 此言一出,百姓们纷纷不满地盯着她,眼睛里各种情绪交织,看得人头皮发麻。 有讽刺的,有不屑的,还有怨愤的。 “这哪是医师啊?分明是个见钱眼开的势利眼啊!” “是啊,这样的医者,真能治好咱们的疫情吗?” “该不会是个江湖骗子吧?” 北及也被她这话说得懵了一下。 这种时候,再提诊金,岂不是败坏自己的名声吗? 她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倒是百里墨卿脸上一片平静,听了她那话,连眼睛都未眨一下。 刘喜听得百姓的议论,脸上也露出了几分鄙夷,不过瞬间便立即藏了起来。 “长公主说的话,自然是作数。禾医师要的诊金,长公主一分都不会少你的!” 刘喜的话,再次引起百姓热议。 “为长公主治病,怎么还要诊金?这女子,也太不识好歹了些!” “长公主是什么身份?得了病,她不主动为长公主治病,竟然还要诊金!” “她是想钱想疯了吧?” 难听的话传入正厅中,让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前厅的屏风后,一道绿色身影悄然离去,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小姐!那女人果然如您所说,被推到风口浪尖去了!现在百姓们,都在骂她呢!” 绿翘的声音带着几分得意。 “都说是义诊了,她竟然还当着众百姓的面提起长公主诊金的事!果然是小地方出来的人,眼光见识,短浅得可怜!” 祝梓枫躺在榻上,脸上满满的蔑视。 紫英笑着道,“小姐这一招果然好用。既是义诊,那咱们再去求医,那女子定不能再说出任何话了!” “谁说我要找她求医?”祝梓枫冷哼一声,脸上扬着几分自信和骄傲。 “小姐?”绿翘不解,“不找她医,那还能找谁?” “那么多百姓,她一个人是看不过来的。” 祝梓枫看着窗外那阴沉的天,嘴角微勾,“紫英,你去告诉张太医,就说前院有赤脚医生能医城北疫情,问他可有兴趣去见识一下?” 紫英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福身道,“是,奴婢这就去。” 绿翘虽然不是很明白,但既然小姐和紫英都知道怎么回事,她也就不再多问了,不然会显得自己很笨。 她有别的问题想问。 “小姐,那个苏大人明明说城北得了此病的百姓,都被那女人医好了,怎么一夜之间,又多了这么多病人出来?” 难道,这病,会传染? 想到这,绿翘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祝梓枫视线都落在窗外,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动作。只是听了她的话,嘴角勾起一抹得意。 “这病,医好难,可让人染上,却是容易得很。” 绿翘看着她那绝美的容颜,不知怎么,只觉得有些浑身发寒。 前厅中,长公主的人一脸蔑视地看着舒禾,满心地瞧不起。 “东篱王身边的医师,原来就是这般眼皮子浅的肤浅之辈!” “是啊,这样的人,也能入得了东篱王的眼?不是说当年的东篱王眼高于顶,一般人根本入不了他的眼吗?” “只能说到底是没落了,毕竟,一个流放犯的身份,哪还有投靠的有能之士?” 舒禾听了这话,冷厉的目光朝最后说话的人扫去。 说她可以,但说百里墨卿,不行! 那人对上她的目光,竟莫名地觉得有些畏缩,带着一抹心虚,避开了她的视线。 听着那些刺耳的议论,北及脸色发青,想要说什么,却又不知怎么说。 百里墨卿还是一如既往,面上波澜不惊,目光紧紧锁在舒禾的身上,眼睛里,似乎带着一抹欣赏。 她看着他的眼睛,有些奇怪,他这是猜到自己要说什么了? 等情绪调动得差不多了,她满脸笑意地朝后院大拜了一下。 “如此,那小人就替百姓们,多谢长公主殿下了!” “长公主,大义!!” 她这高声一呼,让百姓们直接呆住,议论也接踵而来。 “替百姓谢长公主?这话什么意思?” “她拿的钱,怎么要我们谢长公主?” “真是够无耻的!” 刘喜也是懵得不行,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禾医师,你这,这话是什么意思?” 舒禾脸上扬着笑,走到了大厅门口,将自己的声音提高了些。 解释道:“今日既然是义诊,那百姓们都不收费了,小人再收长公主的诊金,实在有些于心难安,受之有愧。” “但长公主大义,心地又善良,自然也不是缺钱的人。” “我看此间百姓们都是城北失去家园的难民,如此寒冷的天气下,穿着单薄,可见日子过得甚是艰难。” “因此,小人决定,将长公主赏下的诊金全部捐出来,为城北百姓,重建家园!” 此话落,院中一片寂静,百姓都傻了,以为自己听错了!好几秒之后,才有人激动地呼喊起来。 “啊?!女医师是要将长公主赏的诊金,都捐给我们重建家园啊?!” “难怪说是要替我们谢谢长公主!原来是这个意思!” “没想到,医师娘子不仅医术高明,还心地善良,心系百姓!真是世上顶顶的好人啊!” “咱们刚刚都误会医师娘子了!” 此时,人群中,忽然有人喊了一声:“医师娘子大义啊!” 这一声喊,让其他百姓也跟着附和了起来,都在夸她。 有夸她人美心善的,有大仁大义的,甚至还有说她优雅高贵的! 总之赞美之声不绝于耳,听得旁边的刘喜脸色僵得不能再僵。 那些话听得舒禾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这马屁拍的,也太夸张了些! 她连忙上前,抬起手,示意大家安静一下。 “各位叔叔伯伯,大哥大姐请听我说。” 见她再次出声,那些百姓纷纷停了下来,眼眶晶莹地看着她。 第207章 仁医娘子 舒禾面上满是惭愧,可眼底却有狡猾划过,被百里墨卿看的清清楚楚。 “城北遭此大难,我虽为一介妇人,却也是深知各位艰难的。小妇人早年丧夫,孤身一人带个体弱多病的孩子,生活也是捉襟见肘,艰难不已。若不是遇到了贵人,我和孩子只怕如今也是饥一顿饱一顿的,甚至可能都无法活下去。” 或许是百姓们对她的经历产生了几分共鸣,有些情感丰富的人都听得落泪了。 “没想到,医师娘子,也是从苦日子里过来的人。” “是啊,她也过得不好,可依旧愿意把自己赚的诊金捐给百姓,这也太好了吧!” “都说医者仁心,这才是真正的仁心啊!” 刘喜站在稍后一点的位置,听得这些一片倒的赞誉,他简直傻在原地了。 这什么情况?刚刚还被人唾骂的女人,怎么一眨眼又变成人人夸赞的仁医娘子了? 舒禾假装没听到那些话,又接着诉苦。 “我经历过那些忍饥挨冻的日子,知道那样的日子有多苦。所以我是真的很想帮助大家,让大家也摆脱那样的苦难生活。” “可惜,我到底是能力有限,只能将自己赚的一些微薄的诊金捐给大家,以尽自己的绵薄之力。” “还希望诸位不要嫌弃。” 她话刚说完,就有百姓高喊了起来。 “医师娘子,您做得已经很好了!” “是啊医师娘子,您为我们义诊,不仅不收费,还要将自己赚的诊金拿出来,给我们改善生活,您是我们城北居民的恩人啊!” 舒禾连连摆手,一副愧不敢当的样子。 “今日出来诊病,本想着为各位大人医治后,得些小诊金再捐给大家,可既然说是义诊了,那两位大人的诊金,我也不好再要了。” “如此,我也就只剩长公主赏的一些诊金了。” “虽然不知道有多少,但不管多少,都是长公主的一份心意。” “小妇人纯粹是借花献佛,当不得各位百姓的谢。各位若真要谢的话,还是多谢长公主吧!” 那些百姓听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十分默契地喊道,“多谢长公主体恤!” 刘喜脸上的假笑不停地抽动,心头感觉是越来越不好。 他给手下的小太监打了个眼神,那小太监立即悄悄退走,将这事禀告给了长公主。 长公主上了药,刚觉得身体轻松了不少,就被下人的回禀,气得将榻上的玉枕扔了出来。 实在是没得扔了。 “好一个禾束!好一个仁医娘子!竟敢连本公主都敢算计!” 易宗站在下面,将禀告的小太监打发了,待到无人时才道:“一个女人,竟也能有这番本事!我倒能理解东篱王为何如此重视她了。” 那女人,不简单。 “哼!那又如何?老七终究是个废王!即便他身边多了个聪慧的女人,也改变不了命定的事实!” “要试探的事,可试探出来了?” 她最在意的,还是自己身上的这一遭,究竟是真病,还是毒? 易宗摇头,“她还没有开始医治,暂时还不得知。” “本想借那些百姓,拉垮老七和那女人的名声。如今倒好,不仅她落了个好名声,还顺带将本宫架到了火上烤!” “是啊,她那番话说出口,这诊金,倒变成了救济金。给多给少,都不好衡量了!” 最狡猾的是,那个女人根本没将长公主赏赐的诊金具体金额说出来,只说了一句“是多是少,都是长公主的一番心意”。 这话都摆出去了,给少了,长公主岂不是要落得个小气的臭名? 可给多少,又是多呢? 从雪落院出来的小太监快步小跑,没一会就来到了刘喜身旁。 此时,前院的百姓们正不留余力地夸赞长公主“真善美”。 舒禾注意到了那个小太监,不着痕迹地往刘喜的方向靠了靠,听见了小太监的话。 “一万两。” 一句话,三个字,代表的是长公主的意思。 刘喜听后心中有了个数,当即拉大了脸上的笑容,准备开口。 谁知舒禾上前一步挡住了他,紧接着就喊了一句:“杨大人!” 舒禾瞥了一眼刘喜发僵的脸,立即满脸和善地走到杨参军的身旁。 看到他脸上的横肉抖了又抖,舒禾笑得更开心了。 “杨大人,你和苏大人怎么说都是北铩城的父母官,统筹城内各项事宜。这北铩城遭遇敌国攻击,百姓丧失家园,连长公主都尽一份心意了,您二位是不是也应该表示一下?” “诊金,我便不收了。” 苏素和杨佑脸上的笑是怎么都维持不住了。 不是刚刚才坑了他们一笔吗? 这才刚过了一夜,又来?! 她还想收诊金?! 收个锤子!! “二位大人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啊?难道是不愿意效仿长公主,行这好善积德之事?” 杨佑嘴角直抽抽,“不,不是啊,禾医师,昨个不是……” “杨大人,您可得想清楚说话了。昨儿,您是在哪?今儿,您又是在哪?” 昨天是在东篱王府,今天是在长公主下榻处,两边都是皇亲国戚,得罪哪一头,好像都不是什么明智之举吧? 杨佑那张烂脸,苦得几乎能挤出黄梨水来。 杨佑为难的时候,舒禾的目光又落在了一旁的苏素身上。 “苏大人您觉得呢?” “禾医师说的是。”苏素上前两步,十分痛快地附和舒禾,“城北遭此大难,我们身为父母官的,带头捐款是应该的!” 舒禾点头,表示很满意。 她就喜欢跟这种聪明人打交道。 苏素见她笑容真诚了几分,便试探着问道,“那,我出,五千两?” “哇!五千两啊!这么多!” “这苏刺史今日怎么这么大方?竟能捐出五千两!看来,做这个父母官,他也没那么差嘛!” 百姓们的称赞,让一向没有好评的苏素顿时觉得长脸了,腰板儿都硬气了几分。 可为什么那女人的笑容,好像又有点变味了呢? “苏大人,这五千两,确实不少。不过这城北难民那么多,这五千两,可谓是杯水车薪啊!” 苏素脸色一僵,刚想说什么,又被舒禾堵住。 “不过苏大人为官不过数载,俸禄也就那么多,能拿出五千两,已经很不错了。” 听她这么说,苏素松了一口气,以为她是松口了,连忙道,“是是是,这五千两,确实是下官能拿出的所有积蓄了!” 舒禾也十分赞同的点头,可下一秒,她话锋一转,“咦?我好像听王爷说过一件事,不知道苏大人有没有印象。” “城东与城北郊区,不知是哪一户富绅在那有上百亩的一等良田!因为佃租太高,导致百姓都租不起田,因此荒废在那里。” “没有田,就种不了地,没有地就没有庄稼,没有庄稼,百姓就只能饿肚子……” 听了这话,苏素吓得满头大汗。 你不如直接报我名字好了呀!什么一户富绅的?! 就那点田产,还要惦记,一点活路都不给人留啊! 即便他内心哭声震天,可面上却始终强硬维持着笑。 “王爷说的确有其事。那一户富绅早早的离开了北铩城,却还霸占着地,实在是太不合适了!下官回去之后,立即将那些田地收回来,再下放到百姓手中,让百姓有地可种!” 顿时百姓们惊喜不已,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苏大人要给我们免费发放土地啦?老天爷啊,这是真的吗?” “是真的!我们都听见了!还是上好的良田!若是好好种,来年,咱们再也不用饿肚子了!” “苏大人,您真是个好官啊!” 百姓们激动地称赞苏素,听得苏素不知该笑还是该哭。 这田一交,他除了几间铺子,可就彻底的两袖清风了! 舒禾也跟着上前称赞,“苏大人果然是爱国爱民的好官啊!” 第208章 放心,长公主绝不是小气之人! 院中冷风时不时地卷来,带着刺骨的凉意。可此时院中的百姓只觉得自己的血液都在沸腾。 他们马上就要有钱重建家园了! “五千两白银,上百亩良田,粗略算下来,咱们刺史大人,可是为咱们灾民筹集了上万两的物资了!” “大家,是不是该好好谢谢苏大人?” 舒禾声音一落,百姓中有脑子滑溜的立即会意,喊道,“多谢苏大人!” 这么长时间,他们总算是看懂了那女医师的目的了。 她这是要为百姓们谋灾款啊! 苏素捏着手,朝百姓们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 杨佑站在一旁,悬着的心彻底死了。 这苏素都开口了,这一劫他还跑得掉吗? 不等那女子目光看来,他便主动开口。 “既然,长公主和苏大人都倾囊相助,那下官自然也不能落后。” 所有百姓的目光都火辣辣地盯着他,似乎在期待他说出来的数字。 舒禾眼睛一转,迅速开口,“咱们杨大人就是豪爽!” “听说杨大人在来北铩城之前,是在江南当的官,那可是个好地方啊!富饶膏腴,果然,连走出来的父母官,都更胜一筹!想来,杨大人定能给咱们一个惊喜!” 杨佑嘴角在抽,眼皮子也在抽,整个脸部神经都在抽动。 他好想一巴掌将那女人抽死! 这是硬逼着他,拿出比苏素还要高的数目啊!不然怎么对得起她左一句“更胜一筹”右一句的“富饶膏腴”? 她挖好了坑给他跳,而他知道是坑,却还不能不跳! 天哪! 有没有神仙在啊? 能不能将这女妖精给收走啊?他的皮肉快要被她扒得干干净净了! 舒禾嘴角勾着一抹热烈的笑,道:“诸位不谢谢参军大人吗?” 她朝着百姓里那几个脑子活泛的男子眨了眨眼。 他们果然接收到她的想法,连忙捅了捅身旁的人,大声呼喊道:“多谢参军大人慷慨!!” 杨佑拧着眉开口,“那我就,一万五……” 听了这话,舒禾眼神嗖的一下飘了过来,他莫名被吓得缩了缩脖子。目光一侧,又对上了东篱王百里墨卿丝丝冷意的眼睛。 最后,他死死咬着牙,终是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 “两,两万两!” “天哪!两万两!参军大人果然豪气云天,爱国爱民啊!” 又是那几个与舒禾形成默契的百姓。 他们将夸奖苏刺史的话又抡了一套,架在杨佑身上。其他百姓也是心潮澎湃,有了这么多钱,他们一定能很快地住上新房子了! 舒禾走到百姓面前,一副激动得泪眼婆娑,“太好了!有了长公主和两位大人的鼎力相助,大家这个冬天,一定能安然度过的!” 众人一脸的兴奋激动,目光灼灼地看向长公主身边的刘公公。 此刻,他们迫切地想要知道长公主会捐出多少钱来。 毕竟连刺史和参军二位大人都出了一万两和两万两,那长公主总不能比他们更少吧? 刘喜实在是被那些目光看得如芒在背,硬着头皮,上前道,“各位百姓请放心,此事长公主早有安排,大家还是先看病吧!” 说完,他又给那个小太监使了个眼神,小太监收到后,又悄悄退了出去。 刘喜这模棱两可的话,让下面百姓们脸上的笑,稍微凉了些。 “长公主不明说,是不是不打算出钱啊?” “也是,只是给医师娘子的诊金,应该比不得苏大人和杨大人那么多吧?可能有个几百两就不错了。” 有人失望,自然也就有人不相信。 “不能吧?到底是长公主,几百两银子,怎么拿得出手?” 舒禾见刘喜脸上尴尬不已,笑了笑,上前解围,“大家放心,长公主绝对不是小气的人。” “我看大家身体都有些不舒服,咱们就听刘公公的,先治病,其他事,先把病治好再说!” “来来来,大家排队,有序地来看病。” 舒禾走到看诊台上,无视刘喜那几乎僵成冰块一样的脸。 她一点也不着急,反正还有这么多病人要看呢,她就是要在这里等着,看看长公主,到底会拿出多少钱来! 哼,想坑我?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见总算到了医病时间,苏素连忙上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禾医师,我,我是不是可以……”插个队? 毕竟他病得也是最重,还出了那么大的血,插个队治病,总不是什么过分的事吧? 舒禾将他的心思摸得透透的,当即笑了起来,“瞧我,差点把苏大人给忘了。” 她对那些排好队的百姓道,“苏大人为咱们百姓捐了那么多钱,各位可否让苏大人先看?” 百姓们连连点头,都认为应该的。便将苏素推到了看诊台的第一位上。 舒禾这边看着病,百里墨卿那边翘着嘴角。 北及松了口气,轻声道:“王爷,这禾娘子也太胆大了些,这不是把长公主架到火上烤了吗?” 光是这给多给少,就够她头疼了。 百里墨卿倒是不以为然,“这算是手下留情了吧?” 毕竟一个一万两,一个两万两,长公主只要比这两人高就已经能赚回面子了。 若是她再狠一点,将昨天坑了苏素杨佑两人五十多万两的数目说出来,那时,长公主才叫进退两难。 舒禾正为百姓看病,一个穿着灰色麻布长衫的老头钻了过来,满脸笑嘻嘻地看着她。 舒禾盯着那人,觉得有些面熟,可是想不出在哪见过。 见他目光灼灼,舒禾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了。 这大爷,想干啥? “大爷,您,也病了?” 那老头摇摇头,凑在她旁边很是认真地看着她写的药方。 白芷,延胡索,泽兰,牛七…… “咦?这金须草,难道是传说中消失已久的解毒修复圣药?” 舒禾眼睛亮了几分,这大爷竟然知道金须草!是个行家啊! 老头见她盯着自己,脸上有些疑惑,连忙朝她行了一礼。 解释道:“娘子,小老儿名为张琼,也是一名医师,听说娘子能医治这城北疫情,特来学习!” “还请娘子莫要见怪!” 一个花甲之年的老者,对她这般客气,舒禾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原来老先生也是医师啊?可愿意帮忙?” “可以吗?”张琼老先生脸上露出惊喜,有些不敢相信。 这医术向来是医师的立世之本,一般小有成就的医师,都很忌讳行医时有人在身旁,怕被偷师。 可这女子竟毫不避讳!果然非同常人! 第209章 五万两白银搏美名? 舒禾自然不会拒绝,她对医学有热情的人,向来欢迎。况且能有人给她帮忙,她还求之不得呢! 见她答应,张琼欣喜不已,连忙叫人搬来一张凳子坐在她的身旁。 他其实是跟着长公主一起来北铩城的太医,张琼。 先前与舒禾有过一面之缘,只是那时候他穿着官服,又急着为百里墨卿诊脉,一直是低着头的,所以当时舒禾并没注意到他长什么样。 “娘子,这金须草不是消失很久了吗?您这药方写上这药,有何用?” 舒禾给另一个百姓诊完脉之后,脸上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张琼身处太医院,最擅长的就是察言观色,因此,她脸色一变,他就发现了。 “娘子,这是看出什么不对劲儿了?” 她点头,轻声道,“这些百姓的症状几乎是一模一样的,病情程度也是差不多。” “这,有何不对吗?”张琼不解,这是疫病,大面积感染,许多人的症状差不多,也是很正常的呀。 舒禾摇头,“这三日溃并非普通的疫病,它本身是不具有传染性的。” 她接触过那么多中了三日溃的人,又没有做防护,如果有传染性,她早就该传染上了。 如今她身体没有半点变化,足以说明了一切! 每一种毒素进入不同人体中,剂量都会有或多或少的不同。 就像杨佑和苏素,他们一个人是喝茶喝进去的,一个是空气中粉末吸进去的,这两人的中毒程度就明显不一样。 能让一大片人均匀地中毒,说明他们是体内吸收了同一种浓度和剂量的三日溃毒素。 这种方法,难道是水源? 那毒源呢?毒源从哪来的?这毒药,分明只有她一人有。 张琼见她失神,出声询问道:“娘子,您想什么呢?” 舒禾将思绪收回来,暂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她站起了身,对那些还未看到诊的百姓说道:“大家的病我看了,这种病情需要一种很是珍稀的草药医治,只是,这种药外面买不到。” 她话还没说完,就有人慌了起来,“啊?那怎么办?” 他们刚对未来有了美好的憧憬,难道这么快就要死了吗? “医师娘子,那我们大家伙还有救吗?” “是啊医师娘子,我听说我们得的这病三日内就能叫人皮肤溃烂而死,我们是不是没救了啊?” 中毒的百姓被悲伤害怕包裹着,生怕自己活不了几日了。 “各位放心吧,这药材虽然外面没有,但我前几日恰好在山中发现了一株。有了这一株药,就足够让诸位的病情好起来了。” “什么?”张琼被这话惊得蹦了起来,“娘子是说,你有金须草?” “可否让小老儿看看?” “若确认是金须草,小老儿愿用全部身家换您一株!” 张太医激动的血色上涌,将那张干褶的脸,都添上了几分红润之色。 “不好意思啊张老先生,我这药本就不多,还有这么多百姓需要医治,怕是匀不出多余的给您了。” 舒禾婉拒。 那东西极为珍贵,即便她有剩的,也不可能给别人啊! 张太医脸上露出遗憾,不过想想也是,不管有没有多余的,那种东西,应该也不是他能换得起的。 “倾家以换之啊!那么珍贵的药给我们用吗?会不会,太浪费了?” 许是受了舒禾太多的恩惠,那些百姓们此时听到要用十分珍贵的药给他们吃,顿时觉得惭愧不已。 甚至怀疑自己的贱命是不是配不上那样好的药? “大家不用担心,治病没有什么浪费一说。况且药材本就是为了医病而生,再贵的药材,也比不上人命。” “大家的病情很相似,稍后,我请北将军帮忙,去军营里取一口熬药的大锅,将所需要的药材统一熬煮,最后分发给大家。” “这药需要连喝两天,明日,大家可去防备军大营自行领药。” 半个时辰不到,北及便带着张之仪和一些士兵,将舒禾所需要的药材都带来了。 药锅就架在长公主的前院里,浓郁的药香弥漫了整个城南区域。 许多不知情况的人也跑来,好奇地看着院中的景象。 待一切安排完,舒禾才得以休息了一下。 她坐在诊台旁,目光落在满脸嫌弃刘喜身上,他正紧盯着熬药的士兵们。 这群人,还真把长公主府当成救济堂了?竟然在这里架锅熬药了! 真是蚂蚁想上天,不知天高地厚! 刘喜正心里骂着,就听一道充满狡猾之色的声音响起。 “刘公公,小人的义诊结束了哎。” 这么多百姓等着呢,长公主到底捐多少钱,是不是也该公布一下了? 舒禾一开口,百姓们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过来。 他们也听出了医师娘子的言外之意,纷纷目光如炬,注视着那一身丝绸精制衣裳的刘公公。 刘喜朝舒禾得意地轻哼了一声,随后扬着十分骄傲的笑容,走到院中。 “长公主心系百姓,得知百姓有难,立即吩咐捐款五万两白银,为城北灾民重建家园!” 刘喜的声音很洪亮,亮得足够让院内院外的人都听见这声音。 这可是博取美名的大好时机啊,他自然是有多大声就吼多大声。 果然,百姓听后,惊喜异常。明显这数额超出了他们的期盼值。 “长公主仁心仁德,必能延年千岁,青春永驻!” 顿时,夸赞长公主的声音持续高涨,赞美之词甚至传到了后院的雪落院里。 昭明躺在榻上,本来被气得头昏脑涨的,如今听见这些赞誉之声,脸色好多了。 虽然花了一笔不少的钱,但易宗说得对,能搏些美名,区区五万两银子又算得了什么? 舒禾站在刘喜身旁,也跟着百姓不留余力地夸赞长公主。 “长公主生来便是天之骄女,惊才绝艳,如今更是体恤百姓,无私奉献,有这样的公主,真是我们天启之福啊!” 她说完,就有百姓附和道:“对!有这样的长公主,这是我们天启之福!是天下百姓之福!” “长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刘喜听着这些话,两边嘴角几乎要扯到耳后了,笑得他脸都发僵。 舒禾上前两步,脸上感慨万分。 “北铩城遭遇如此大难,是不幸。” “但有了长公主捐助的五万两,和东篱王为大家募捐到的五十五万两银子,再加上各级官员的倾力捐赠,咱们北铩城,必定会浴火重生,再创辉煌!” “浴火重生!” “再创辉煌!” 百姓们热血的声音响起,听得人振奋不已。 “等等,我刚刚是不是听错了?”他好像听见了“东篱王”三个字。 “医师娘子,您刚刚,是说了‘东篱王’了吗?” 舒禾点头,面上很是自然,“对啊,东篱王百里墨卿!” “昨日,东篱王为城北的灾民集结出了五十五万两赈灾白银!并且,这些灾银在五到十天内就会到齐!” “什么?!” “五十五万两!!” “这,这比前几年朝廷赈灾的银两还要多啊!” 第210章 你是说,他在装病? “东篱王,那是咱们天启的战神,难道他一直就在北铩城中吗?” “数日前的守城战,难道是王爷指挥,才得以大胜的吗” “难怪守备军五千便能抵挡住千军万马,原来,真是咱们战神王爷回来啦!” 这时,有人指着厅内那坐在轮椅上的百里墨卿,喊道:“那是东篱王!我先前听见公公叫他王爷了!而且,北将军就在他身后,他一定就是我们的战神王爷!” 众人有些不敢认。“会是他吗?可为什么王爷坐着轮椅?” 舒禾走了过来,无视他的目光,将他推到了众人面前,“没错,这就是咱们天启的东篱王。” “真是他啊!” “医师娘子都说是了,那肯定是了!”毕竟这是在长公主府,谁敢乱说谎? 顿时,所有百姓都跪了下来,满含热泪地朝他大拜。 “东篱王爷!我们终于见到您了!” “五年前,是您将我们从异国他乡抢回来的,在我们北铩城百姓的心中,您就是我们的再生父母啊!” 跪着的那群人,都是北铩城土生土长的北铩城民,他们在北狄受尽了摧残和剥削,一些年轻人,是从回到天启之后才知道什么是“自由”的。 在年轻一代人心中,百里墨卿就是一个神话一般的存在! 如今,这个神一般的存在,就出现在他们面前,让他们怎能不激动? 不只是院内的百姓,连那些院外的百姓,发现百里墨卿现身后,也是奔相走告,唤来了无数人跪在长公主门前,高喊东篱王的名字。 这呼声将后院的昭明也惊动了。 听了下面人的回报后,她气得从床上冲了出来,“五十五万两?” 小太监被吓得趴在地上颤抖。 “好一个东篱王!好一个百里墨卿!”她莫名笑了起来,“我说怎么莫名其妙弄出了一个捐款,绕了半天,原是为了这个,他这是要踩着本宫上位啊!” 昭明长公主被气得脸色又红又青,甚至因为脸部肌肉动作太大,导致那些刚做过清创脓疮,又开始流出腥臭的液体。 内室与外室中间用纱帐隔开,站在外面的易宗即便不用亲眼看,也能想象得出她此时脸上的阴鸷。 “长公主,此事,或许不是东篱王的意思。” 易宗虽然与百里墨卿身处不同阵营,但对他的为人还是有所了解的。 堂堂东篱王,根本不屑用这种方法来抬高声名。仅凭将北铩城从北狄国手中要回来,他的名声就已经足够空前了。 “不是他的意思?”听了这话,她忍不住冷笑,“那个叫禾束的女人,难道不是他的人?没有他的授意,那女人敢如此算计本宫?” “一个快要死的人,竟然还想着要回京都做那天下第一人的美梦!他是疯了吗?!” 说到这,易宗脸上划过一丝怀疑。 百里墨卿,真的要死了吗?可昨日见他,他的状态,可不像是将死之人! 这时,寝室外传来下人的禀报,“长公主,祝姑娘求见。” 昭明神色一顿,许是对祝梓枫心存几分歉意,当即将自己暴戾的情绪都压了下去,再次变得端庄稳重起来。 “让她进来。” “是。” 祝梓枫穿着一身鹅黄色紫烟绫罗长裙,腰间束带将她的身材勾勒得窈窕多姿,极为完美。只是那张满是红疹的脸,让她这个京都第一才女变得有些难以直视。 她站在纱帐外对昭明恭敬地行了一礼,“梓枫,见过长公主。” “你身子不适,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吗?怎么还起来了?” 雍容平和的声音与刚刚的声嘶力竭完全不同。 祝梓枫心中闪过冷意,脸上却半点没有表现出来。 她只带着一抹不忿说道:“长公主,前院的事,梓枫都听说了。梓枫只是觉得长公主太委屈了!忍不住想要说两句。” “长公主只是想让王爷手下的医师举办一场义诊,为百姓治病。这本是利国利民的善举啊!可在王爷这番操作下,这场义诊,变成了他追名逐利的摇篮!” “不仅如此,那个禾束,先是强迫长公主捐赠善款,后又将王爷的捐款拿出来和长公主的一起说。一个五十五万,一个……”五万。 她话音戛然而止,似乎也觉得在五十五万面前,长公主的五万,很是拿不出手。 听到这,昭明的脸上的阴鸷变成了怨毒。 是啊,五万和五十五万之间的差距,可不是一个小小的“五十”! 这事传出去,她这堂堂长公主的脸面,还如何保得住?他这是要让她名声扫地啊! 见纱帐后的人依旧沉默,祝梓枫眉间闪过一抹疑惑。 这都能忍得住? 那就再加一把火! 她脸上扬起了浓浓的不甘心,“长公主,您怎么说都是天启最负盛名的长公主,这事,若是传到京都,那些原本就看您不顺眼的贵妇妃嫔们,岂不是更要……”看不起您了? 话音停止,她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 这话如同昭明长公主的七寸,被祝梓枫死死拿捏了。她似乎已经想到回京都后,那些妃嫔和王妃们,鄙夷讥笑的脸了。 此时她对百里墨卿的恨意,已经如同狂风暴雨的海面,充满了惊涛骇浪。 易宗躲在暗处,听着祝梓枫这些挑拨的话,打心底里对这个女人反感。 这时,纱帐后的昭明终于出声,只是,那语气,没有想象中的嘶喊狂怒,只是带着几分自嘲。 “事已至此,本宫又能如何?” “他一步步地算计着,让本宫一步步地陷入他的圈套,如此精心的谋划,本宫又如何能步步躲开?” “罢了,他到底是命不久矣,让他死前再享受一次百姓们的爱戴吧!” 祝梓枫听着这话,明亮如秋水般的眸子里闪过疑惑。 这话,怎么这么不像长公主能说出来的话? 她向来睚眦必报,如今被这般算计,还能这么大方地体谅百里墨卿? 不管这话有几分真假,她都不能让长公主就这么算了! “可是长公主,您确定王爷病入膏肓了吗?” 祝梓枫的话让纱帐内的昭明瞬间站了起来。 “这话什么意思?他病入膏肓的消息,不是你和张太医带回来给本宫的吗?难道还能有假?” 见她情绪终于动荡,祝梓枫嘴角,扬起了极小的弧度。 “长公主,梓枫上次去见王爷的时候,他看起来确实很虚弱。可昨日的王爷,除了脸色苍白一些,可看不出半点病入膏肓的迹象!” “他身边的那个医师禾束,连张太医没见过的疫病,都能诊治,说明她的医术非常人所能比!” “这样的人,若是想要伪造病情,瞒过张太医,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昭明的瞳孔因为祝梓枫的话,而无限扩散。 “你是说,他在装病?” 第211章 祝梓枫的不成熟的小想法 祝梓枫眼中划过一抹自得。隐藏得再好,在听见这样的消息后,也是坐不住的! 她神色沉了沉,“若不是如此,那王爷今日的行为,也太让人难以理解了!” “还有,王爷被流放四年,身无分文,那五十五万两银子又是哪里来的?如若不是他有所图,弄这么多银子干什么?” “长公主,梓枫觉得,这事一定不简单!” 昭明沉默片刻,目光如炬,盯着纱帐外那身姿窈窕的女子,淡淡地开口,“那,梓枫有什么建议?” 她不是傻子!在北狄后宫浸淫多年,她对后宫女人的手段几乎了如指掌! 祝梓枫顶着满身伤的身子跑来,总不可能就是为了说那么几句拱火的话。 她这是记恨上了东篱王啊! “长公主,若王爷真的有所图,那必定是大逆不道之事!我们不能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走上不归路啊!” 纱帐后的昭明忍不住冷笑,这祝梓枫还真是一把好刀。 心够狠,手段够毒,脸皮也够厚。 杀了人,还得说是为你好! 这样的人,用来做些脏事,再合适不过了。 她继续说道,“既然王爷想要名声,不管是所图为何,我们都不能让他的计划成功!只要他步步皆败,所谋之事,自然就不会实现!” 昭明出声,“有些道理。你已有计划了?” “倒不是什么计划,就是一些不成熟的小想法,不知道能不能行,想请长公主示下。” 祝梓枫神色平静,等待着昭明的指示。有些事,若是没有长公主点头,自己做,那她早晚会变成一颗随意可弃的废子。 只有将自己和长公主牢牢地绑在一起,她才能让自己有个庇护,让想要害她的人,多些忌惮。 “你向来冰雪聪明,既然有想法,直说,不用避讳!” 这屋子里的下人早就清空了,至于易宗,他也不是什么外人,没什么不能听的。 祝梓枫福了福身,微微低着头,道:“王爷借助此番义诊,将名声达到了鼎盛,可若是王爷的医师,在这时候医死了人呢?” 话说到这份上,昭明怎么可能还听不明白? 她勾着嘴角,一双如梨花醉雨般的杏眸中,露出了几分期待和满意 前院,百里墨卿和舒禾还不知道,此时,已有一张陷阱铺在他们的脚下,就等着他们踏进来了。 前院中。 院内院外跪了一地的百姓,已经被叫了起来,他们盯着百里墨卿,神色各异,大多数目光停留在他的轮椅上,还有那被大氅藏住的双腿上。 “王爷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坐在轮椅上?” “难道是前几日守城战时,被敌军伤到了?” “这怎么可能?王爷神勇之姿,怎么可能会被几个北狄军伤到?” …… 此时,张之仪带人熬的药也已经完成,士兵们将药分发下去,每一位百姓的手上都有一碗褐色的药。 “这药中怎么带着一丝香气?跟我以前喝的那些药完全不一样,一点苦味都闻不出来!” “我也闻见了,不仅清香,还十分提神醒脑!果然是名贵的药材,闻起来都不一样!” 舒禾见大家手里都有了药,便道:“这药中添加了许多祛湿祛毒的草药,其中一味草药,药效强大,不仅能医好大家的病,还能帮助大家强身健体!” “方才你们也听见了,长公主府的太医都对那味药两眼放光,可见其珍贵性,诸位可不要浪费啊,一点都不能剩呢!” 张琼老先生的身份,方才刘喜说话间给漏了出来。 听见那句“张太医”,她才想起来,原来,那老头就是上次跟着祝梓枫来碧落院,验证百里墨卿身体情况的那个御医! 舒禾半开玩笑的话,让院中百姓的脸上纷纷扬起了笑脸和羞怯。 有人道,“这样好的药,给我吃,我都不好意思了!” 旁边人听后上手就抢,“这种好东西你不要,那给我吧,免得浪费!” 先前说话的人瞬间急了,“你做梦哪?这是救命的药!给你?我还活不活了?” 那人忍不住笑,“就是呀,都知道是救命的药,还想那么些干嘛?赶紧喝了,莫要辜负医师娘子的一片好心!” 说完,他朝舒禾喊了一声,“多谢医师娘子救命之恩!” 其他人见状,也跟着喊道,“多谢医师娘子救命之恩!!” 舒禾点头,看着他们将碗中的药喝完,她才继续开口。 “这药,两日就能让大家的疫病完全祛除,到时候,若是大家还有什么不舒服,尽管来碧落院找我,能帮到大家的,我一定帮!” 众人点头,也不知是心理效果还是那药材确实强大。百姓们喝了药,大多数都觉得身体好像没那么痛了! “喝了药之后,大家便早些回去将养吧。这两日注意保暖,莫要受寒了。” 她说完,百姓道谢的声音再次响起。 “多谢医师娘子!” 舒禾点头,又想到了什么,“对了,关于捐款灾银一事,咱们王爷还有几句话想跟大家说。” 她走到百里墨卿身旁,对他眨了眨眼。 他看着她,知道她的想法,目光中升起一抹无奈。 她怎么总将这种收揽民心的事,给他来做?这么喜欢被抢功? “快看快看,王爷要说话了!” 他们神情灼热地盯着百里墨卿,生怕错过他的每一个字。不仅是院中人,连院外的百姓也在守卫没注意的情况下挤进了院中。 此时,百里墨卿厚重,沉稳,还带着几分犀利之色的声音,在院中响起。 “城北重建一事,我已全权拜托苏刺史与杨参军二位大人来负责。这两日便会从周边几座城中调来物资,解决大家的基础温饱问题。” “等过两日大家身体好转之后,城中有力气的百姓,皆可以去参军府处应工,一起共建家园。” 说到这,舒禾扬着笑,补了一句,“凡应工者不仅有餐食,还有工钱可取哦!” 也就是说,大家不仅能亲手建设自己的家园,而且每天有饭吃,有钱拿! “真的假的?还有钱拿?这简直跟做梦一样啊!这天下能有这样的好事?” “你这人,怎么说话呢?这可是咱们的东篱王!王爷说话,一言九鼎,怎么可能是做梦?” “对对对!王爷的话一言九鼎!太好了!咱们北铩城百姓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百里墨卿微勾着唇,眼中的欣慰之色怎么都藏不住。 “城北重建一事事关重大,到时还请诸位监督,若是发现有人偷工减料,以次充好,可立即前往我碧落院禀告,我定好好彻查!” 苏素和杨佑二人脸色难看得很,脸上表情五味杂陈。明明那些钱都是从他们口袋里掏出来的,如今还要被人阴阳! 这换了谁,估计心里都不会好受吧? 而此时,他们不能表现出任何不满意,反而还要强颜欢笑,让人觉得他们很开心似的! 这日子,没法过了呀! 院中百姓热泪盈眶,他们知道,这是东篱王在警告那些贪官污吏,不要在重建城北赈灾款上打主意,不然,他会出手,彻底整治那些贪官污吏! 同时,这也是在为他们那些平民百姓撑腰! 顿时,院中又跪下了一大片的人,所有人都在高呼:“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一次呼喊,比先前喊长公主的那一次,语气更显真挚,声音更为洪亮。 第212章 杀机涌动 十一月的北铩城几乎可以用冰天雪地来形容。 冰冷的风像刀子一样划过人的脸,即便刺痛席卷着每个人的身体,却依旧不能阻止他们紧紧跟随着,那在街道上缓慢离开的黑色马车。 街道上的百姓黑压压的,都在目视、跟随马车的离开。 “啧啧啧,看看这人气,顶流明星也不过如此了吧?” 舒禾感叹一声,放下车帘,一转头就对上了某人犹如皓月般皎洁清明的眼睛。 她眼中划过一抹狡黠,仿佛是在报复他上午对她说的话,也来了一句,“看够了没?” 对此,他毫不在意,只是目光紧锁着她的眼睛,带着几分探究和不解。 饶是舒禾自认脸皮够厚,可被他一直这么肆无忌惮地盯着看,也忍不住有些脸热心虚。 长得好看的男人,杀伤力太大!长得好看,视线柔软的男人,杀伤力更大! 她有些受不了,脸上浮现一丝不自然,“再看,我可要收费了啊!” 收费? 百里墨卿一怔,随即嘴角勾起一抹无奈。 “你这样做,算是彻底跟长公主结下梁子了,你就不怕吗?” 那毕竟是长公主,皇室中人。这天下,他就没见过有哪个平民,敢这样算计长公主! 听了这个问题,她笑了起来,语气十分自然地说道,“有你在,我怕什么?” “你是觉得我会为了你,跟自己的姑姑反目成仇?” 百里墨卿轻笑,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自信 舒禾连忙摇头,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我可从没这么想过!” “那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舒禾挑了挑眉,眉宇间透着几分灵动。 “我那么说,不是因为你会保我,而是我认为,长公主就算要算账,也不会算到我头上来!” 算不到她头上?这是…… 他好像明白些什么了。 “你是说,这账,会算到我头上来?” 她面色一顿,有些诧异,显然是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快。 “这是必然的吧?”她朝他靠近了些,悄声问道,“今天这场义诊,最大的获利者,你觉得是谁?” 见他眼睛里已经露出了几分了然,她脸上扬起了笑,“嗯,对,就是你!” “今日之后,东篱王百里墨卿的声名将达到空前绝后!在北铩城百姓的心中,如今就是皇上,也比不得你在他们心里的地位!” “因此,长公主一定会觉得你有所图!” “况且,我一个小小的医师,若是没有王爷的授意,哪来那么大的胆子敢算计长公主啊?” “各方面综合下来,主导今日之事的,只能是你,百里墨卿。” 说完,她挑着眉看他,对自己的推测十分自信,面上更是忍不住露出了几分小得意。 “这么说,你这是将我也算计进去了?”他看着她,神色毫无波澜,淡淡开口。 此时,一股冷风从窗外透进来,打在舒禾的脸上,让她感觉到后背一阵凉飕飕的。一如他看似平和,实则处处透着危机的眼神。 坏了,他不是要生气了吧? “哎呀,我这是在为你出气好不好?我都负责冲锋陷阵了,那这指挥作战员,是不是该你自己来当?” 百里墨卿听后,平静的眼底有异样情绪在涌动。 为他出气? 她是为了他,才会如此不留情面地让长公主颜面扫地? “你,为什么要为我出气?” “啊?”舒禾一怔,猝不及防地对上了一双如溪水滚动般的清澈眼睛。 为什么? 她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就很自然地这么做了。 或许是看不惯长公主对他那盛气凌人的态度? 或许,是因为他为了找她,毅然地跳下那深不见底的地下裂缝,并成功地将她从那个世外之地带了回来? 又或许,是因为他是小依儿的父亲,她不允许别人这样对他! 见她失神,他眼中升起一抹期盼,追问道:“你在想什么?为什么不回答?” 舒禾回了神,将混乱的思绪压下去,脸上扬起一抹不是很自然的笑,“因为,咱们是朋友啊!” …… “朋友?” 就这么简单吗? 这个回答,让他心里闪过一抹失望。 见他似乎还不罢休,她莫名有些心虚,连忙岔开话题,“对了,我让你办的事,有眉目了吗?” 他眼神微眯,就这么定定地看着她,她在紧张什么? 舒禾觉得背脊有些发凉,这男人的目光,为什么总这么犀利?像个先进的激光扫描仪,仿佛什么心思都瞒不住他的眼睛。 “问你呢!再看,我真要收费了!” 罢了! 他收回眼神,不再探究,他怕问到最后,自己却无路可退。 他轻“嗯”了一声,从桌子上拿起了一杯热茶,“杨佑准备将人活埋,还好去得及时。” “活埋?大丫没事吧?”舒禾闻言,立即挺起了腰背,脸上又是担心,又是怒意升腾,“这种伤天害理的事,他也敢做?” 刚给他敲打了一下,他竟然还不知收敛,连活埋人的事都敢做!完全不将百里墨卿和她放在眼里啊! 百里墨卿倒是没觉得意外,这种人,为了自保,什么事做不出来? “他这是感觉到危机了,所以,开始陆陆续续地处理自己的把柄了。” 舒禾皱起了眉,这死胖子这么滑溜? “你没让他得逞吧?” 百里墨卿瞥了她一眼,“你是在怀疑我的能力?” 察觉他眼中的危险,她陪笑道,“哪有这个意思?我只是担心让他躲过这一劫。” “这死胖子,害死了那么多人,绝对不能这么轻易地放过他!” 还有很多人,在等着朝他索命呢! “你都让他倾家荡产了,还想怎么样?”他侧着头看她。 舒禾皱着眉,有些不悦,“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他那些钱都是从百姓身上搜刮下来的!既然取之于民,那还之于民不是理所当然吗?” “他手里还有那么多无辜人的性命呢!这些,当然也要算清楚!” 这时,他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没有再说话了。 舒禾不解,他什么意思?为什么又一副很满意的样子? 难道,刚刚是在试探她? “那个,我还有一件事想请你帮个忙?” 他视线转过去,那张略显谄媚的脸,看着很虚伪。 也只有要他帮忙的时候,她才会这样讨好他! “做什么?” 舒禾笑了笑,又朝他身边凑了凑,“这城北百姓的三日溃很是蹊跷,应该是有人从中作梗……” 他往后退了退,直接打断了她的话,“你想找些百姓问问情况?” 舒禾愣了一下,她话还没说完他就猜到了? 这男人,要不要这么聪明? “人已经带去碧落院了。” 舒禾:…… 他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吗?怎么什么都知道? 这时,马车行驶的北郊林子中,忽然响起异样的狂风,冷冽的空气里,杀气肆意涌动。 似乎连马儿也感受到了危险,不受控制的停了下来,发出躁动的嘶鸣声。 北及扯着缰绳,本就不好看的脸色,更是如暴雨骤来的黑色天空,挤满了阴沉的气压。 第213章 下雪,和杀人最配了! 马车内的舒禾和百里墨卿也是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异样。 舒禾打开车窗,只见郁郁葱葱的竹林里,飘着无数发黄的竹叶还有小小的细雪。 又下雪了。 她想起一句话,“下雪,和杀人最配了!” 幽深的竹林里,突然出现十几个杀手,他们蒙着面,穿着夜行衣,面色凶狠地朝马车奔袭而来。 杀意在这一刻具体形象化,地上的落叶全部被卷起,整个林子都卷起了一股满是杀气的狂风。 北及放下缰绳,右手已经落在长剑上。 百里墨卿倒很是平静,手里的茶喝空了,又倒了一杯。 “人都杀到跟前了,你怎么还这么淡定啊?” “一群乌合之众,需要做出什么反应?那群人,在北及手里,十招都走不过。” 舒禾来了几分好奇,八卦地问道,“这么说,你知道这群人的来历?” “不知道。想要试探我的人,太多了。” 不管是谁的人,总之对他不会有影响。 再等两天,他应该就可以站起来了。那时候来的人,才是他真正需要关注的人。 舒禾大概听明白了,应该是这两天他的状态变好了,因此引起了一些人的关注。 只是现在来的,都是小喽啰,不怎么厉害的那种,所以他才这么的不关心。 这时,北及的剑出鞘了,带着十分低沉的轻鸣之声。 瞬间,车外便响起了刀剑碰撞之声,以及刺耳的惨叫。 她脸上露出兴奋,“还没见过北及与人对战呢,这好机会啊!” 可以学习一下!上一次他们面对那大猴子的时候,只顾着逃命了。 她刚要钻出去,就被人一脸不悦地拽着后衣领,又给扔了回来。 后背狠狠撞到车厢上,导致整个马车都撞得晃动了一下。 “百里墨卿!你干嘛?” 她有点火了,这男人,恢复内力后,手上没轻没重的,骨头都要给他撞得散架了! 见她面上露出痛苦之色,他眼中一急,但很快将异样的情绪藏了起来。 “坐好!外面危险。” 她没好气地瞪他,“不是你说的,那群人在北及手里连十招都走不过,哪里来的危险啊?” “北及迎敌,无暇顾及你,你少捣乱!” 舒禾气得不行,这男人是有毛病吧? 她又不是那种柔弱不能自理的小娘子,就算北及无暇顾及她,她也能帮忙的好吧?怎么就捣乱了? 她还想出去,可他那张冷绝的脸,分明是咬死了不会让她出去的! 她后退一步,“那我掀开帘子看一看总行吧?” “不行!” “百里墨卿!你不要太过分啊!” 她不理他,还要出去,突然,一条大长腿直接卡在车厢门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我说不准出去,就不准出去!” 每次她看北及的眼神,都让他觉得十分讨厌! 舒禾还想说什么,就听外面忽然安静了下来。他也察觉到了,随即,那只脚也收了回来。 舒禾瞪了他一眼,打开车门钻了出去。 车外,横七竖八的尸体,鲜血流得满地。 北及站在那群尸体中,手中的银剑还在滴着血,冒着热气。雪花飘落,在剑锋上瞬间融化,混着血液滴到了地上,在血水上绽放出一朵妖艳的水花。 舒禾下了车,发现那些尸体身上布满伤痕,不知中了多少剑。 这,怎么跟泄愤似的? 她看向北及,他脸上还有些苍白,俊美的脸上被溅到了几滴血,让他看起来带了几分妖冶。 一颗血珠点在他那看似冷漠,实际藏着无限痛苦的眼角下,泛着晶莹的红光,如同一滴血泪一般。 不知为何,她仿佛在他身上看到了一种浓厚的伤感和无奈,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像是,愤怒? 舒禾的心,有些发堵。 向来温润如玉的他,这是怎么了? 她喃喃开口,声音里透着连自己都没发现的担心。 “北及……” 雪落院外,祝梓枫坐在走廊边的木凳上,视线盯着阴沉沉的天,一双如垂柳般娇柔的眉眼,散发着丝丝冷意。 “小姐,咱们回去吧?这里风雪太大了。”绿翘担心地看着她,她身子娇弱,可吹不得这样的风雪。 这时,紫英快步走了过来,手中端着一碗药。即便疾步而行,那盛满褐色药水的药碗,也没有丝毫溢洒。 “小姐,张太医配的药,说能治疫病!” 祝梓枫看了过来,那碗药还在冒着热气。 她呢喃着开口,“疫病,又不是毒了吗?” 明明张太医第一眼看到她身上那诡异的症状时,说的是中毒,怎么此时,就改口了? “张太医说,若是毒,不会大面积地感染。而且,治病的药方中,没有发现针对毒理的处理方法,看起来,像是正常的疫病。” 祝梓枫冷笑一声。 那些百姓可不是正常感染的,是她,用***的脓疮毒血,造就出来的! “她给百姓开的药方与***的药方,可有不同?” 紫英知道她要问,便提前问了张太医,“张太医说,不一样。***用的药,更金贵些,百姓们的除了一味药珍贵,其他的都很常见。” 祝梓枫发出一声轻笑,带着几分嘲讽,几分轻蔑。“***就是是***,连喝的药都跟别人不一样呢!” 紫英眉间闪过一抹担忧,开口道,“小姐,这药,趁热喝了吧?” 她端过那碗药,只看了一眼,便一饮而尽,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昨晚易宗从碧落院中回来后,恰好碰上***就针刑一事在安抚她。 易宗的回禀,她都听见了。 所以,她提出了义诊。 她不是想要诊金吗?她就多弄一些病人出来,让她为北铩城的灾民义诊。 她若是不同意,那便是个无仁无德的医师,连带着身为她主人的百里墨卿,也会变得声名狼藉! 若是同意了,也没关系,义诊嘛,至少可以让她一分钱都拿不到! 怎么着,都是她吃亏。 可惜了,她是怎么也没想到,那女人竟然还藏着那一手。搞出一个捐款来,不仅让***大受损失,还让百里墨卿的名声再次**。 这倒是她失算了。 她一直以为***和她身上的三日溃,是被那个禾束下的毒,可苏刺史却说这是疫病。 她不相信,便也想借此事来验证一下。 她特意挑选的灾民营北部灾民,给他们施有毒血的粥,让那些百姓染上病毒,再将三日溃的症状和今日义诊的消息散出去,就是为了让更多得了这病的人,来此求医。 如果城中还有其他人来求医的话,说明这病确实普通疫病。 可今日,她让人去看了,来求医的百姓,除了她一手造就的病人之外,根本没有其他人! 此时,她几乎可以确定,她身上的三日溃,就是禾束所下的毒! 将药碗重新放回托盘上,她眼中露出几分兴趣,“先前,南宫希芸是不是说,这个女人是在元城和王爷相识的?” “南宫小姐是这么说的,还说,那女人似乎与元城的一桩杀人案有关。” 紫英眼睛一亮,“小姐,您是想……” 祝梓枫伸出手,纤长娇嫩的掌心里接住了一片白雪。 冰凉之意袭来,让她嘴角勾了起来,“去拜访一下南宫小姐,顺便,找个得力的手下,去元城查一下那女人的身份。” 第214章 这嫂子,我要定了! 回到碧落院后,依儿最先迎了出来,“娘亲,小姑姑醒了!” “小依儿!”舒禾将她抱了起来,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小姑姑?哪个小姑姑?” 她现在连爹都没有,哪里来的姑姑? “阿柔姑姑啊!”依儿歪着头看她,认真地解释道。 “阿柔?”依儿以前不是喊她姐姐吗?怎么如今又变成姑姑了? 这辈分,有点乱啊! “嗯,小姑姑说,娘亲又成了恩人,以后,娘亲就是嫂嫂了,依儿,就叫姑姑了!” 可能是张之柔说的话太多,依儿记不全,不过关键词都没落下,她大概听明白了。 只是,这嫂嫂、姑姑的,从何说起? “我倒是不知道,你这么快就给小依儿找好了后爹了!”百里墨卿阴沉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明显带着讽刺和恼怒。 昨天才说要给小依儿找个爹,今天就开始让依儿改口叫张之柔姑姑了! 那明天,是不是就该叫张之仪“爹”了? 闪电的速度都没她快,莫不是早就惦记上张之仪了吧? “我说你怎么对张之柔的伤那么上心,原来,早就有所图了!” 一番阴阳怪气的话说完,百里墨卿推着轮椅便走了。 今日碧落院人多混杂,不适合站起来。 舒禾略显无语,这男人今天是有点什么毛病吧?怎么话这么多?管得那么宽? 这事,她也是受害者好吧?怎么搞的好像是她对张之仪有点什么意思似的? 北及走上前,一双沉默的眸子里充满了忧郁。他看着她的眼睛,仿佛有很多话想对她说,可最后,他还是什么话都没说。 见他有些失魂落魄地离开,舒禾下意识地上前,可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停下了脚步。 依儿靠在她肩上,看出了那两人的不对劲,怯怯地开口,“娘亲,墨叔叔和北叔叔怎么了?他们不开心吗?是有人欺负他们了吗?” 呃…… 堂堂东篱王和北将军,谁能欺负得了他们啊? “依儿乖,去后院找呜呜玩,娘亲去看看阿柔姐姐和南哥哥好不好?” “好!”依儿十分乖巧地答应,麻溜地从舒禾身上下来了,朝后面跑去。 看到娘亲回来了就好。 大娘和爷爷给呜呜做了一个很好看的窝,她要去看看呜呜昨晚睡得香不香! 院子里的王娘子见状,朝舒禾笑了一下便跟着依儿走了。 舒禾不在的时候,王娘子除了做饭,就是带依儿了。 依儿从小身体羸弱,虽然是三岁半的年龄,可实际上,她的身体比两岁半的小孩还要瘦弱矮小,看起来像个小布丁一样,还得尽量让人看着。 百里墨卿见她对王娘子挺亲近的,便让王娘子没事的时候看依儿,后面,准备买几个丫鬟回来帮王娘子减轻点压力。 只是,这事情太多,一直都没来得及顾上。 看来,这事得让百里墨卿安排上来了。 张之柔住在后院舒禾房间的侧室里,她过去的时候,正好听见张之礼在和张之柔说话。 “阿姐,咱们这样,不好吧?”张之礼有些不情愿,觉得张之柔的做法实在不合适。 “怎么就不好了?”张之柔虽然虚弱,可此时她的眼睛是放光的,“禾姐姐一个人带着孩子,生活多艰难啊?我们这么做,是在帮她啊!” “况且,你不也很喜欢小依儿吗?难道,你不想让小依儿变成咱们的亲人吗?” 张之礼捏着衣角,曾经因病痛折磨的瘦弱少年,如今长了些肉,脸上也变得圆润起来。只是,那脸上的抗拒,看得人发苦。 “我当然喜欢依儿成为我们的家人!可是,这种事不能因为祖母同意,就没问题了呀!总要问问当事人的意见吧?” 张之柔不以为然,“我看得出来,哥哥对禾姐姐是有意思的!我们是在帮他,他有什么不乐意的?” 一说到张之仪,张之柔就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要不是他自己不给力,这种事,何至于她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来操心? “那禾娘子呢?她也同意吗?婚姻大事,难道最重要的,不是禾娘子的意愿吗?” “禾姐姐的意愿当然重要啊!所以,才需要我们帮忙啊!” 张之柔半靠在榻上,脸色惨白,身上包着厚厚的纱布,却依旧挡不住她那迫切的期盼。 “你也知道,哥哥就是个感情傻子,他不懂怎么追女孩的!若是我们不帮他,他一辈子也别想娶到媳妇儿!” “难道,你一辈子都不想要一个,像依儿那样可爱的小侄女儿吗?” 想啊!当然想! 虽然依儿怯生生的,不是很活泼的性子,可耐不住她之前那般可怜,如今又这般可爱,实在叫人揪着心的想宠爱她。 可是…… “哎呀,你到底在纠结什么啊?我不管,反正禾姐姐这个嫂子,我要定了!” “我一定要把哥哥和禾姐姐撮合成一对!” 张之柔激动的开口,导致牵扯到伤口,疼得她直叫唤。 “哎呀,你小心点,这么激动干什么?这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呢!”张之礼连忙上前查看她的情况。 舒禾站在门外,将这一切都听了进去。 原来是这丫头在乱点鸳鸯谱啊! 不过,她和张之仪,能行吗? 她倒是动过让张之仪给小依儿当后爹的想法,但是…… 但是,怎么真有可能的时候,反而觉得很别扭,很抗拒呢? “禾姐姐把我们全家都救了个遍,这个嫂子,我要定了!哥哥要是不同意,我就让祖母去说他!他最听祖母的话了!” 张之柔一边疼,一边笑,想想舒禾要变成自己的嫂子,她就忍不住地开心! “强扭的瓜可不甜!” “禾姐姐?!”张之柔见到舒禾,又是感激又是激动,扭着手臂想要撑起来。 舒禾走了进来,按住她不安分的身子,脸上带着几分嗔怪,“你啊,没事多练练武功吧,下次就不会弄得这般狼狈了!” “禾姐姐,我想让你当我嫂子,你同不同意?”张之柔直接开口,生猛得不行。 第215章 北及眼中的情愫 “阿姐!你说啥呢?”张之礼惊得下巴几乎都要掉到地上了,这世上,哪有妹妹帮哥哥求亲的? 舒禾显然也有些被吓到了,不过,为了不让张之柔激动,她没有表现的特别过激。 “这种事,得看你哥愿不愿意吧?毕竟他娶媳妇儿,又不是你娶媳妇儿,你这么一头热的干什么?” 她觉得张之仪应该不会看上她。毕竟她嫁过人,还有个孩子,一般人可接受不了! 这事,应该只是张之柔的一厢情愿。 “这话你以后可别再说了,你哥好歹是个大将军,这话传出去,对他名声不好!” 张之柔还想说什么,舒禾却制止了她,“别说话,我要看脉。” 张之柔噘着嘴,很是不甘。她觉得,哥哥一定是愿意的! 等收了脉,舒禾点头,“恢复得还不错。你可真是幸运!要是我再晚回来一天,你可就没了!” 一想到这次这么凶险,舒禾的话就有些停不下来了。 “以后啊,啥事你都少凑热闹,别这也要去那也要去的!多危险!” 张之柔听着她数落她,丝毫不生气,反而笑嘻嘻的,“禾姐姐,你看看你,跟我哥一样爱念叨,你们俩,一看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得,这个话题就此打住吧!”舒禾收了银针,不想再纠结这个话题。 “为什么啊禾姐姐?你对我哥哪里不满意吗?你跟我说,我让他改!” 舒禾起身,准备去看看南起。 见张之柔不依不饶,她想了想,认真地回复道:“他没有不好的地方,我也没有对他不满意,只是我觉得,我们应该不怎么合适。” 张之柔还想争取一下,舒禾直接打断,“行了,你以后第一目的,是要保护自己,其他人的事,你少管,少掺和!” 听说张之柔是为了保护苏兰芝才受了这么重的伤的。 那家伙,分明实力高强!可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身份,竟然让张之柔为他差点丢了命!下次再见到他,她非扒了他皮不可! “禾姐姐,就不能再商量一下吗?”张之柔挤着一双泪眼看她,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我去旁边看看南起。阿礼小公子,你好好照顾你姐,让她少胡思乱想!” 张之礼连连应下,脸上满是尴尬。 “禾姐……” “阿姐!你就别再说了,多丢人啊!”怎么总感觉是他们张家,想对禾娘子图谋不轨似的! “怎么就丢人了啊?”张之柔气得不行,连声音都洪亮了几分,指着他鼻子骂,“张之礼,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就这样懦弱,你还想娶老婆?” 舒禾出门,听见两姐弟吵架的声音,忍不住回头笑看了一眼。结果,刚踏出门,就撞上了一道黑影。 “嘶!”她额头撞得生疼,什么东西这么硬啊? “禾娘子,你,你没事吧?” 舒禾抬头,看见像柱子一样站在门口的张之仪。 他俊朗的脸颊上飞起一抹红晕,也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这里的。 “张将军,你这不声不响地站门口,是想当门神吗?”难怪她额头那么疼,他那身银甲,谁撞上能不疼啊? “我,我来看看阿柔……”听见她在里面诊脉,就没好进去打扰。 见她额头都被撞出了红印子,他有些紧张,“你,没事吧?” 女子的皮肤,怎么这么娇嫩,这么轻轻碰一下就红了? 她揉了几下,感觉没那么疼了。 “没事,一会就好了。” “阿柔恢复得还行,你进去看看她吧。但是别耽误太久,她伤得很重,需要静养。” 张之仪点头,见她要走,他下意识地拉住了她的胳膊。 细细的胳膊,他一只手就握全了。 她,怎么这么瘦? 舒禾疑惑地看他,怎么拉住她又不说话? “张将军?” 张之仪连忙松开手,脸上再次浮现红晕。 “那个,王爷让带回来的人,已经送到偏厅了……” “是今日的那些百姓?” 见他点头,舒禾眼睛一亮,“谢谢。” 道了谢,她连忙跑向前厅。 看着她快速离开的背影,不知为什么,张之仪只觉得心里一阵空落落的。 他们之间,不合适吗? 还是她,没看上他? 舒禾到了前厅,百里墨卿和北及正在问那些个百姓。 见她来,百里墨卿淡淡地吩咐了声,“下去吧。” 一直守在门外的小黑,听见声音走进来,将那些百姓领出去。 其中一人,舒禾记得,她叫住了他,“唉?是你啊?” 那人也在注视着她,见她认出自己,立即朝她拜了一礼。“娘子大恩大德,北铩城的百姓,永世不忘!” 舒禾将他扶起来,“客气了,我没出什么力,你们该谢的,是东篱王。” “王爷自然是要谢。可娘子能为百姓义诊,已是义薄云天,还想法设法为百姓们筹集了那么多善款,小人们都看得明白。” 舒禾不好意思地摆手,“那些钱都是你们一口一个‘为国为民’喊出来的,跟我可没太大关系。” “行了,我有事跟你说,其他人先下去吧。”百里墨卿看不下去了,淡淡地开口, 这女人,跟谁都能聊得起来! 以前不是挺高冷,挺生人勿进的吗? 小黑带那些人离开,舒禾上前询问,“可是问到什么了?” 北及见她头上有个红印,紧张地上前两步,只是那手还没抬起,就见百里墨卿从轮椅上站了起来。 “那些百姓,都是在民营北部一营的灾民,他们说,昨晚有人施粥。” 舒禾瞬间抓住了关键点,“你是说,是有人在粥中下毒?” “可毒药哪里来的呢?这毒,是我自制的,别的地方可没有!” 张琼身为太医,对这毒也束手无策,就是因为这毒市面上从未流通过,别人,不应该有才对。 “也不是非得要毒药。” 百里墨卿将白色狐皮大氅扔在了旁边的木榻上,自己则是坐在窗边看书,神情略显慵懒。 见她眉间仍有困惑,北及开口,“若是将中毒之人的血液,混入粥中,那吃了粥的人,会中毒吗?” 这句话,仿佛是扯开了舒禾眼前的朦胧细纱,让她感觉豁然开朗!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点?” “这么一说,那下毒的人,也就呼之欲出了呢。”只是,是***,还是祝梓枫呢? 她满含笑意地看向北及,却在与他视线相触的一刹那,看见了一抹,令她心跳震动的情愫。 他立即垂下眸,避开了她的视线。 她一怔,脸上的笑意都消散了些。 百里墨卿注意到两人的异样,将手里的书扔到了桌子上。 舒禾听到声音,转身看去,那百里墨卿又是满脸的冷漠。 他又怎么了? 厅中一片诡异的寂静,舒禾只觉得浑身不舒服,潜意识总想逃离。 此时,张伯焦急的声音传了进来。 “禾娘子!昨日带回来的那老哥,刚刚见了丫头,一下子就不好了!” 舒禾皱起了眉,怎么这么快就让两人见面? “不是说晚点再让他们俩见面的吗?” 她快步走出去,问向身旁的张伯。 “是那丫头,得知老爹就在这里,一定要见一面,拦不住啊!” 第216章 完了,哥哥不干净了! 连忙来到张伯和杨老伯住的房间,就见外室的榻边,趴着一个只穿着白色中衣的女子痛哭,她脚上甚至连双鞋都没穿,应该匆忙过来的。 没有撕心裂肺的呼喊,可那压抑到极致的哭声,却依旧听得人心里忍不住揪疼。 舒禾上前,将女子拉开,随后立即探了杨老伯的脉象、心跳,瞳孔,越看脸色越凝重。 已经心脏骤停了。 她连忙上床,跪在床边,为杨老伯心脏按压,同时用银针刺入他的胸口各处穴位,想要刺激他的心脏重新跳动。 可十分钟过去了,那杨老伯依旧没有半点反应。 女子忍不住,想要上前,却被张伯阻止。 “大丫,别打扰禾娘子,她医术很厉害的,一定能将你爹救回来!” 从五官上看,那女子生得很是标致,虽不是一眼就很惊艳的那种,却能叫人越看越心惊。 她明明没有刻意矫揉,可随意的一个动作,都仿佛在散发着一种极致的妖艳妩媚,让人忍不住为之心动。 就连张伯,都不怎么敢直视她的眼睛。 只是,那张原本可以更好看的脸上,布满了瘀青,似是遭受了虐打一般。 她望着一直按压父亲心脏的舒禾,眼中升起一抹感激,可随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她悬着的心,还是彻底死了。 “娘子,停下吧。” 她开口,声音清脆悦耳,如同黄鹂轻歌一般,让人觉得动听惊艳。 舒禾额上已经满是细汗。她又坚持了一会,可杨老伯还是没反应。 最终,她也放弃了。 她下了床,再次去摸养老伯的脉,却始终没有察觉任何跳动的迹象,一点点都没有!他整个身体的机能,似乎全部停止工作了。 她有些遗憾,没想到这老伯,还是没能救回来。 “多谢娘子救命之恩!” 舒禾刚擦了擦额头的细汗,就见那女孩朝她跪下来。 “快起来!” 舒禾连忙上前,将她扶起来。她那窈窕纤弱的身子,仿佛风一吹便能将她吹倒了。 她一抬眼,瞬间风情万生,圆润精致的五官,仿佛从画中走出来的绝色红艳的玫瑰一样。 这乡间野地,竟然能生出这样的美人!难怪杨佑要把她抢回去了,这换成哪个男人,都忍不住想要拥有吧? “你的身体……” 舒禾不经意间,探到了她的脉象。她脸上露出惊色,实在不敢想象,这杨大丫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让那看似完好无损的身子,实则内里已经破败不堪。 她的体内藏着很多毒素,同时又有很多过分的补药。那些补药没有适量使用,因此也变成了毒,时时刻刻侵害着她的五脏六腑。 她身体里的器官,几乎到了奄奄一息的地步,只剩下丝丝缕缕的机能在运作。要是再拖下去,怕是也活不久了。 杨大丫知道她发现了自己的身体情况,只收回了手,淡淡的摇头。“我没事。” 她朝舒禾勾起了笑。 那笑容,一分苦涩,九分凄美,真是令人心惊又心疼。 她又朝舒禾躬身行了一礼,随后便转身离开了。 只穿着袜子的双脚踩在青石板上,寒冷透过她的脚底,直往她身体里钻,可她却半点感觉都没有。 那双眼睛里,有些空洞,有些麻木,直愣愣地望着天,不知在想些什么。 “大丫…” “禾娘子,她可能暂时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你让她去吧。”张伯开口,神色也略显悲戚。 舒禾望着她离开的背影,有些担心。 虽然她与她素不相识,可身为女子,她能体会到她此时的绝望和痛苦。 这样好的玫瑰,竟被那杨佑糟蹋了! 她那副身子,就算养好了,怕也不能再生育了。 此时,床上忽然传来一道轻呼声,舒禾猛地转头看去。 那杨老伯竟然动了! “没死!没死!” 她连忙奔过去,再次拿起银针,以内力疏导,全力抢救。 张伯震惊不已。 这,死了的人,还能再活过来? 他紧张地守在床边,却不知此时,走出去的杨大丫,已经在一棵老枫树上吊起了三尺白绫。 她从屋内端了张凳子,踩在树下,眼神空洞地望着天。 嘴角勾起一抹凄楚的弧度,“爹爹,女儿这就来找您!” “啪嗒!” 一声轻响之后,阴沉的半空中,飘起了鹅毛大雪,雪花落在她,如墨一般漆黑的长发上,没一会就让她白了头。 张之仪和张之礼两人刚从张之柔房间出来,一转头,便见枫树下挂着一女子。 张之礼瞳孔大震,“大哥,有人上吊!!” 他的话音还未落,就见哥哥已经飞奔过去,一刀便砍断了那白绫。 女子身子从半空中跌下,就在即将落地的时候,她感觉自己撞进了一个十分坚硬的怀抱。 落地之后,窒息感和刺痛感瞬间消失,紧接着,是空气如同海水一样灌进她的口鼻中,让她不受控制地剧烈咳嗽。 “姑娘?!” 张之仪将女子放下,眸中露出疑惑。 这女子是谁?为何他从未在碧落院里见过? 咳嗽之后,她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 她睁开了眼,大雪依旧纷飞,落在她的脸上,丝丝冷意,让她的头脑瞬间清醒。 这时,她胸前一急,一口鲜血喷出,将她面前的银甲染红。 “对,对不起……” 她有些慌乱的开口,伸手想要去擦,可眼前忽然一黑,最后,只看见一个泛着白光的人影。 “阿礼,快,快去请禾娘子来!” 张之仪连忙将女子抱进张之柔所在的房间,她的床边还有一张木榻,一般是给丫鬟守夜睡的。 张之柔看自家哥哥不知从哪里抱来一个女人,眼睛瞪的像铜铃一样。 她还想着让哥哥跟禾姐姐成亲呢,他怎么能抱别的女人? “这是谁?” 张之仪放下女子,重新拿了块毛巾,浸了水,给她擦掉了嘴角的血迹。 看到这一幕,张之柔更难以接受了,挣扎着就要爬起来。 “哥,你干嘛?放下!” 因为动作太大,她的伤口又撕裂了些,正疼得五官扭曲时,就见舒禾被张之礼带了进来。 完了完了! 哥哥不干净了! 这下,禾姐姐更不会要他了! 第217章 你们见过凌迟吗? 当杨大丫再次醒来的时候,她眼前一片朦胧,只有模模糊糊的灰白世界。 自己这是死了吗?来到了黄泉? “正常人的生命只有一次,你很幸运,得到了第二次生命。” 一道恬淡又平静的声音响起,将她拉回了现实世界,连眼前的景象都变得清晰了起来。 床边,坐着一个女子,她面容姣好,神色静雅;一双清澈的眼睛看似一眼到底,实则平静之下,藏着深不可窥的天际星辰,让人无法看透。 她四周环顾,发现自己在第一次醒来的那个房间里。 “禾娘子……” 舒禾将她身上的银针全部取下,先前的担心果然成了事实。 还好被张家两兄弟发现,不然,这杨大丫,就真可惜了。 “你就这么想死?” 她的声音很平静,可她能从那平静中读到一丝不悦。 杨大丫看着她,心中莫名产生一抹畏惧。 “对不起,给娘子添麻烦了。” 杨大丫收拢自己遍体鳞伤的心,只规矩地道歉。 她应该换个地方死的,毕竟这是别人家,死了人,总是晦气的。 “麻烦倒还好,反正我身上的麻烦也不少,不在乎多你一个。”舒禾将银针在火上烤,消了毒,插入针包中,“我想问的是,你就甘心这样死去?” 杨大丫撑起身体,半靠在床上,被她的话问得怔住了。 甘心吗? 当然不! 可不甘心,又能怎么样? 舒禾看着她,盯着她的眼睛,神色肃冷。“你爹爹死了,死在那个害了你一辈子的人手中。难道,你就不想报仇吗?” “我当然想!” 杨大丫下意识地回答,眼中闪过狠厉和怨毒。可下一秒,她的眼中,又只剩下了无奈。 她一个弱女子,就算想要报仇又怎么样?她没有钱,没有权,要怎么跟一城的参军斗? “你在担心,一个弱女子,扳不倒那人?” 见她猜透自己的想法,杨大丫垂下了头。 虽然有逃避的嫌疑,但这也是事实,不是吗? “如果有人可以帮你呢?” 舒禾的话,让杨大丫风情万种的眼睛里,生出一抹期盼的光。“娘子的意思是?” “东篱王百里墨卿,你应该听过吧?” 杨大丫点头。 百里墨卿,天启的战神。五年前,是他将北铩城从北狄人手里夺回来的!他们北铩城的人,别人可以不认识,但东篱王百里墨卿,家喻户晓! 她眼中浮现一抹不可置信,难道,帮她的人,就是东篱王? 舒禾带杨大丫见了百里墨卿。 杨大丫一开始是懵的,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人就是东篱王,直到北及亮出了他定远将军的腰牌,还有张之仪,亮出了他守备军将军的腰牌,杨大丫才彻底相信眼前坐着轮椅的男人,就是东篱王百里墨卿。 她跪拜下来,将在杨佑府中的经历,还有所见所闻,都说了出来。 原来,那**说他玩过上百个女人,那话并不是吹嘘。 杨佑自从来了北铩城之后,就让府中护卫,陆陆续续地抢了无数民间女子,全关押在参军府后院中。 杨大丫说,杨佑每天都会从那些女子中挑出五人,强迫虐待,往死里折磨! 有些女子因为受不了他那变态的想法,数次反抗,可换来的,只有毒打,和更残忍的虐待。 甚至,他还会将那些被折磨到奄奄一息的女人,扔给参军府的护卫们,让他们当着他的面,将那些女子轮流虐待致死…… 多年来,死在参军府里的人,早已经过百! 但凡敢公然对抗参军的,他们都会被关进参军府的地下暗牢里,用各种刑法伺候,直至他们死亡! 那些人的尸体,大部分人都被埋在了花园里,当作肥料。还有一小部分人,被扔出了参军府,暴尸荒野、大街,只为了震慑一些想要反抗杨佑的人。 杨大丫跪在地上,情绪异常激动,蓄满眼泪的眼睛里,是无与伦比的恐惧。 “参军府的人,根本不是人!他们就是一群吃人的恶鬼啊!” 因为哭得太激烈,她原本清脆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嘶哑,泪水将她整张脸都浸湿了。 她望着前方的百里墨卿、舒禾、北及、还有张之仪等人,神色忽然凝滞了下来,幽幽地问道,“你们见过凌迟吗?” 舒禾压着愤怒,死死捏着拳头,短短的指甲几乎要嵌入皮肉中,可见她用了多大的力气在压制自己的情绪。 凌迟? 那不是十恶不赦,甚至犯下滔天大罪的罪犯,才会受到的刑罚吗? 难道,杨佑对人用过这样的刑法? “有一个被折磨的近乎崩溃的女子,受不了,发疯了,在他行事的时候咬伤了他。他,竟……” 杨大丫的脸上布满恐惧和惊悚,似乎那双眼睛里,还残留着当初见到的画面。 她调整了无数次,才从悲痛和恐惧中找回自己的一丝声音。 “他让人,扒掉了她的衣服,用渔网,勒出她的皮肉,哪里肉多,就割哪里……” “鲜血,流了一院子,一块块被割下来的皮肉,被扔进了狗圈里……” “一群狼狗低声怒吼,咯吱咯吱地咀嚼着那女子带血的皮肉……” “那一整晚,院子里都在回荡着凄惨的喊叫声。” “叫声中间,又夹杂着嘲笑声……” “对,他们在笑!” “他们在看着那鲜血淋漓的女子,大声的嘲笑!甚至有人,用手指,蘸着她胸前的血,放在口中吮吸、缠绕,仿佛在品尝一个人恐惧痛苦时,她鲜血的味道……” “啊!!!”杨大丫凄惨地哭着,仿佛是她在经历那残酷之刑一般。 “她在哭!她在叫!可她声音越大,他们就越疯狂!” 众人听着,神色巨震,瞳孔里全是震惊和愤怒。 舒禾更是双眼通红,在暴怒几乎吞没她的理智时,抓住一丝重点。 她描述得这么详细,难道,她就在现场? 正当她想问的时候,杨大丫哭声顿时停止。她猛地抬头,瞪着一双凄厉的眼睛看着他们。 她微微张着嘴,问道,“你们知道我当时在做什么吗?” 舒禾正想上前,却见她缓缓地站了起来,双手捧在身前,仿佛那手中有什么东西,需要她小心翼翼地看着,保护着。 她盯着空落落的手掌,“那个畜生,把我也扒干净了,让我在冷风里,接着那些人割下来的肉,一块,一块,一块地送进狗圈……” 忽然,她脸上露出痛苦,眼中弥漫着抗拒,“那血,好烫啊!可是,为什么我只觉得冷?” “像是一块冰,紧紧地粘在我的身上,不停地往我身体里扎刀……” “我想放开,可是他不让,说要是我掉了一块肉,就将我也捆上渔网!” “我好害怕,不敢动,只能听从命令……” “我就这么捧着她的血肉,在刑台上和狗圈前,来回搬运。” “是我!” “是我亲手将那女子的血肉送进了那些畜生的口中……” 她的目光涣散,像是魔怔了一样,一直捧着空空的手掌,在大厅里来回走。 舒禾察觉了她的不对劲,上前拉她,想让她停下来。 忽然,她双手扣住舒禾的双肩,目光死死地盯着她,充满痛苦。 “对不起,我不想的,我不想的!” “你死吧,你快死吧!死了就不会有痛苦了!” “死了,就不会疼了!” “你去死!!” 她像是疯了一样,疯狂嘶喊着,同时用力地摇着舒禾的肩膀,那双原本妖娆妩媚的眼睛,透满阴狠。 第218章 好果子?坏果子? 见状,百里墨卿和北及冲了过来,张之仪也紧张地上前,不过速度没有那两人快。 只见百里墨卿和北及两人,一人抓住她左肩,一人抓住她的右肩,同时出力,将已经失去理智的杨大丫给扔了出去。 “大丫!” 舒禾推开面前的两人,连忙将地上的杨大丫扶起来,摸着她的脉。 她的脉象混乱得惊人,整个身体构造,仿佛都要崩溃了一样! 她连忙掀开她的衣服,为她施针,尽最大可能将她的命保住。 百里墨卿,北及还有张之仪三人下意识转身,走出了正厅。 “这个杨佑,竟然做下这等伤天害理之事!”张之仪死死捏着拳头,脸上杀意弥漫。“王爷,这个杨佑,一定要留着吗?” 若是再不动手,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人会死在他手中! 百里墨卿沉默着,肃冷深沉的脸上,透着一抹可怕,“明日,便动手吧!” 张之仪一听,脸色一震,眼中欣喜立现,“是!王爷,我这就去准备!” 临走前,张之仪朝正厅的方向看了一眼。 等张之仪离开,北及开口,“不是说要留着杨佑对付九皇子吗?他这两日就到了,为何不再等两天?” 百里墨卿看了他一眼,轻叹了一声,随后转身,看向正厅的大门。 “她,不会让杨佑多活一天的!” 北及神色一震,目光也看向了正厅的方向。 那里,大门敞开,看似平静无人,实则有一女子在竭尽全力地救人。 王爷是为了她…… 百里墨卿猜得一点没错。 等救回杨大丫之后,舒禾直接冲了出来,手里拎着剑,浑身杀气翻腾。 北及上前拦住了她,“你干什么去?” “去杀人!” 冰冷的声音,像是没有感情的机器,听得人心底生寒。 “杨佑是朝廷命官,可不是一个小小的护卫,杀他,不是小事!” 北及试图劝她不要冲动,可舒禾此时根本听不进去任何话! “那也要杀!”她盯着他的眼睛,满脸的坚决。 不杀他,这世上,还有什么公道?那些因他而死的冤魂们,又怎么能瞑目? “就这么杀了他,你甘心吗?” 百里墨卿从海棠树下站了起来,声音极度平和,“难道,你不想让那些被他残害的人,亲自报仇,亲眼看着他去死吗?” 她脸色微怔,脸上的杀气也消散了些。 不得不说,百里墨卿是懂她的。相比于自己泄愤杀杨佑,这种让受害者亲自报仇的方法,更能打动她。 见她冷静了些,百里墨卿上前,将她手里的剑接了过去,“放心,事情我已经安排下去了。那些人,会亲眼看着自己大仇得报!” 舒禾抬头,看着他,他的眼睛里有种很神奇的魔力,仿佛一双温柔的大手,轻轻顺着她的头发,安抚她,让她那颗狂躁到极致的心,渐渐地平静了下来。 北及看着对视的两人,眼中再次溢出痛苦之色。 晚间,大雪停,院子里的雪积了很深很深,一脚下去,都能到膝盖了。 冰冷的空气能直接将人呼出的气体瞬间冻成冰,冷空气急剧下降,笼罩着整个北铩城。 卧室里,因为烧了地龙,舒禾的屋子里很温暖,像是前世开了空调一样。 张之柔吃了药睡着了。 依儿脱了外衣,抱着洗得干干净净的呜呜,在床上蹦蹦跳跳,玩得不亦乐乎。 依儿的精神状态好多了,如今身体调理得也很好,后面只要好好吃饭,将身高体重长上来,就能跟正常孩子一样了。 “依儿,小心摔下来哦!” 此时的舒禾脸上挂着笑,只有平静的宁和之气,与白日里的杀气滚滚,判若两人。 “不会的娘亲,依儿看着呢!” 舒禾笑了笑,坐在桌子旁,手里拿着一颗散发着清香的果子。 这是从山外谷那个悬崖上采到的神秘果子,香味浓郁,来历神秘。 她到现在还不知道这果子有什么效用。 那苏兰芝从她手里骗了一颗回去,也不知道他研究出这果子的效用没有。 “这东西,应该没毒吧?” “要不然,尝一口?” “可万一有毒,那谁来救自己啊?” 不行,这东西,不能她来实验,不然真有毒,那连个救命的人都没有! 她才刚活过来,还不想死呢! 依儿见她碎碎念,便从床上跳了下来,爬到了她旁边。 “娘亲,这是什么呀?”她好奇地看着舒禾手那里黄色的果子,咽了咽口水。 听到依儿的声音,她从苦恼中回神,笑着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这个是一种果子,但是呢,娘亲不知道它是好果子,还是坏果子。所以,娘亲有些苦恼,正在想办法辨别呢!” 依儿歪着头想了想,很认真地说道,“吃了,不就知道是好果子,还是坏果子了吗?” 舒禾眼睛微亮,笑着朝她脸上亲了一口,夸赞道,“依儿真聪明!” “但是,我们应该给谁吃呢?”这才是她纠结的事。 听了她的话,依儿连忙挺起了胸膛,伸出了手,“依儿吃!” 舒禾连忙将果子收了收,摇头道,“那可不行!要是坏果子,依儿会肚子痛痛的!” 听了这话,小依儿脸上露出几分失落,“那好吧。” 舒禾将果子收进了玉盒中,然后又将玉盒放到了梳妆台上。 算了,反正也不着急,明天再想吧!她还有别的事要做呢! “依儿,你睡觉吧,娘亲再做会事情,好不好?” 她要为杨佑准备一个礼物,一个,让他惊喜的礼物! 依儿点头,抱着呜呜上了床。 舒禾轻轻拍着依儿,哄她入睡。 等她睡着之后,她便出了房间。 房内的灯没有吹,因为怕依儿醒了会害怕,便一直亮着。 心里装着事儿的她,根本没发现床上的小人儿根本没睡着。 她下了床,将梳妆台上的玉盒子打开。 —————————————————— 南起正在床上打坐,满脸痛苦地运转内息,想要将消失的内力找回来。 自从他上次受伤之后,他体内的内力溃散,筋脉受损,每一次运功,筋脉都无比刺痛。 舒禾说,筋脉的损伤,暂时很难恢复,需要静养。 可他哪是静养的性子啊? 况且,经脉受损,等于他成了废人。这种感觉,很不好,他很不喜欢。 所以,没事的时候,他还是会运功打坐,尝试唤醒经脉里残存的内力,再次形成周天循环之势。 可这一次,他又失败了。 经脉剧痛让他身上的里衣被汗水打湿,内心也升起了浓浓的挫败感。 “咯吱!” 大门响动,门口钻进来一个小人影。 “依儿?” 小依儿麻溜地上了南起的床,钻进了他的被窝里。 她本来是想去找百里墨卿的,但是外面实在太冷了,她受不了,跑不到前院,只能往最近的南起房间钻。 “依儿,你手里拿的什么?”黄色的,像什么野果子。 小依儿从被窝里钻了出来,两个小手里一边抱着一个果子。 她想了想,有些不舍的给南起递了一个。 “果子!”本来她是打算给百里墨卿的。 南起闻着那果子传来的香味,浓郁又清新,喉结忍不住动了动。 “娘亲说,不知道是好果子,还是坏果子。我想帮娘亲!” “好果子?坏果子?”南起有些没听懂,“这么香甜的果子,看着挺新鲜的啊,怎么会是坏的?” “吃了肚子痛痛,就是坏果子!”小依儿认真地解释。 第219章 难道,她以前,也是个胖子? 在碧落院里,百里墨卿用了极短的时间,为舒禾弄了一个药房。 一开始,这个药房还很不完善,很多药材都没有。但经过这些天守备军将士们,坚持不懈的努力,不仅军营里的药材充裕了很多,连她的药房,也富裕了很多。 除了程琦送来的药材,她从山外谷带来的一些珍稀药材也不少,分了一些给军营里的许老和程琦,大部分都在她的药房里。 她要为杨佑量身定做一种药,一种补药,一种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能让他的意识无比清醒的药。 漆黑的夜空,半点星光都看不见。 屋檐上的雪在屋内的高温下,融化出一丝丝雪水,雪水沿着瓦砾来到屋檐上。冰冷的空气在一瞬间,将那一颗颗即将滴落的水珠紧紧地封住,形成一条长长的冰凌。 屋里的烛光闪亮,随着窗缝里吹进来的风声摇曳,将门外冰凌也打上了几分柔光。 此时,前院忽然传来异常响动,空气中也泛起了一道微弱的杀气。 正研究药物的舒禾察觉异常,她抬头,看了一眼那晃动的烛光,眼神深处,也浮现了几分杀气。 她披着一件白色狐毛大氅,双手藏在袖中,悠哉悠哉地走到前院。 那里,北及一身藏青色长衫正在院墙上猎猎作响。 他盯着来人,手中的剑,无光自亮,寒气逼人。 前方的屋檐上,站着两个男人,一个相貌看起来三十岁左右,嘴角勾着冷笑,带着一抹高傲和兴奋;另一个看起来,五十岁左右,头发花白,气质平和,仿佛是一个极为普通的人。 “没想到,你们来得这么快!”百里墨卿坐在轮椅上,面色平静地看着来人。 “王爷知道我们要来?” 屋顶,那个年长一些的男人开口询问。 “司徒孤傲,沈武,两次刺杀,小九都没有得到满意的答案,以他的性子,自然是坐不住的。” 沈武还情有可原,毕竟不是什么一流高手。可司徒孤傲不一样,他是天启一流的高手,连他都会失败殒命,百里墨言怎么可能会不怀疑他? “看来,京都三大坊的崩塌,真的让他很生气啊!不然,怎么会连秋无极先生都派来了?” “原来王爷认得我,这,真是秋某的荣幸!”秋无极脸上露出笑意,带着几分真诚,他确实感到了几分荣幸。 毕竟东篱王是天启的战神,又不怎么与江湖中人结交,因此,见过他的江湖中人,少之又少。没想到,他竟然会认得他。 “这不是什么难事,秋先生腰间的梅花钩,造型优雅,材质特殊,状似普通梅花饰品的外貌下,藏着具有无极凌厉之势的杀机,这样别致的武器,本王如何不认得?” “传说,所有见过梅花钩绽放的人,全都死了,所以没人知道这梅花钩绽放之后究竟是什么样。” “看来,本王今天有幸了。” 秋无极右手落在自己腰侧的武器上,面上露出一抹自豪的笑意,“不错,这梅花钩出自天下武器第一家的千机阁,是阁主亲手打造,这世间,除了我身上这一钩之外,再无别人能有。” 夸完了兵器,他便开始直抒来意,“王爷智谋天下,应当知道我此次前来为何。” 百里墨卿双手握在腹前,“为了杀我?” 秋无极摇头,“九皇子确实有这个意思,不过,我并未答应。” “我敬佩王爷浴血沙场,将天启国威扬到了极致,你是天启百姓的英雄,是人心所归,所以,我不会杀你。” “但是,我曾欠九皇子一个人情,这个人情,我必须还。” “所以,我答应他,只废了你的武功,留你性命。” 百里墨卿脸上露出冷笑,他张开双手,似是在展示自己的轮椅,“邱先生难道看不出,本王已经是个废人了吗?” “王爷,在我面前,你就不必再装了。你究竟是不是废人,我一眼便能看透。” “况且,司徒孤傲可不是一个北将军,一个南将军能就能对付得了的。若不是您实力尚存,我相信,司徒孤傲不会连逃脱的几率都没有。” 百里墨卿没有说话。 这一点,他说得没错。若是仅凭南起和北及,以司徒孤傲的实力,不可能会连逃脱的机会都没有。他会死在那次刺杀中,就只有一个可能。 “王爷,您还有什么说的吗?” 他看着百里墨卿,眉宇间露出几分激动。 都说百里墨卿是这天下最年轻的,天霄榜前十的高手,可他究竟排名第几,这世间,没人知道。 因为第十以上,这名次便不再透露出来了,也只有真刀真枪打过的人才会知道,那十名以内,究竟自己的排位在谁之上。 身为皇家贵胄的百里墨卿,身边总包围着无数保护者,一般人,根本无法与之进行挑战或切磋,毕竟,武功之外,他的主要精力,是边军,是国家。 谁吃饱了撑的,去跟一个镇国军大统帅去对决?怕不是要被天下人的口水淹死! 他很期待,能跟百里墨卿一战。 “你这老头,怎么如此自以为是?” 舒禾从后院的走廊里走出来,来到百里墨卿的轮椅旁。 她手中内力一吸,一张梨花木椅便来到了她的身后。 “一个司徒孤傲而已,是什么很厉害的人物么?”她坐了下来,脸上透着几分随意和慵懒,“就允许百里墨言的身边,有几条武功不错的狗,我家天启英雄的身边,就不能多几个身手不凡的保护者吗?” 秋无极眸色一冷,眼中划过狠厉。 这天下越是名声鹤立的人,就越怕与皇家扯上关系,因为一个不留神就被说成朝廷鹰犬。这是武道大成者的大忌!而她,竟然还用了一个更为难听的字眼——“狗”! 他堂堂天霄榜前十的秋无极,怎么可能做一只狗? “哪里来的无知蠢妇,竟敢胡言乱语!” “哟!禁欲的东篱王,怎么身边也有女人了?”一道满是轻浮讽刺的声音在另一边响起,带着浓浓的好奇和趣味。 “嗯,这个,比京都那个舒家大小姐好多了啊,至少有模有样,是个正儿八经的女人!” “百里墨卿,我真的很好奇啊!当你被一个直立行走的肥猪压在身下的时候,到底是个什么心情啊?” “真是没想到,经历过那样的女人,你竟然还能对女人产生心思!不愧是天启战神,这心态,果然无敌啊!” 百里墨卿的脸上,因为这几句话,成功地被引上无数黑云堆积,怒火在他眼中跳跃,像一只欲要挣脱牢笼的猛兽,对它盯住的目标发出致命一击! 然而,一道暴怒声响起,让他几乎失去的理智又回来了几分。 “给我闭嘴!你这个侏儒!” 舒禾气得浑身发抖,直接从椅子上窜了起来。 刚刚走到正厅的时候,她才看清楚,那个穿着黑衣服三十岁左右的男人,竟然是个身高不足五尺的“小矮人”! “难怪一个大男人,身高不足五尺,你这生长激素都长到那,臭到发酵的脑子里了吧?” “一个侏儒,竟然会嘲讽一个胖子?你难道不知道,胖,是可以瘦下来的,但矮,却是一辈子都无法改变的事吗?” 百里墨卿有些错愕。 他以为她如此激动愤怒,是因为他被人侮辱,却没想到,她是在为一个“胖子”夺尊严! 为什么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儿呢? 上次沈武也提过“胖子”的事,她那时候就气得直接要了沈武的命…… 她为什么对“胖子”这么敏感? 难道,她以前,也胖过? 第220章 真正的杀机 那侏儒面色如寒霜,比这夜半的北铩城还要冷。他的眼睛,寒气四溢,仿佛要将空气的水蒸气都凝结成冰刃,射向那嘴欠的女人。 他这辈子,最讨厌别人拿他身高说事了!他若不是因为练的功法奇特,也不至于会只有这点高度! 为了武功,他牺牲了男人的“尊严”,但这尊严,他一直在用武力扞卫,不容任何人亵渎! “贱人,敢嘲讽我!今天,我就送你和百里墨卿一起下地狱!让你们,在黄泉继续当鸳鸯!” 屋顶,忽然出现数支回形飞镖,从那身高只有一百三十公分左右的男人手中射出,朝着舒禾急速而来。 北及神色冰冷,藏青色的身影在空中急速跳跃,长剑一挥,那些飞镖全部被他的剑气扫飞,落在另一边的柱子上。 “敢在碧落院里动手,找死!!” 北及身形再动,直奔那个侏儒而去。然而,那侏儒见状,丝毫不惧,甚至嘴角勾起了诡异的笑。 他在笑什么? 就在舒禾和北及都觉得奇怪的时候,那侏儒身后又出现了十几个黑衣杀手。 他们直奔北及,手中刀剑锋利而快速,内气强大深厚,数人一起,竟只用了片刻的时间,便将北及逼退。 百里墨卿看着那些人,眼中冷光再现。 这一次,他竟然准备了这么多高手! 那侏儒大笑一声,“百里墨卿,你不会以为九皇子这次还会那么大意吧?” “如今在这北铩城,您的地盘,九皇子怎么会不知道你身边有人?” “可这一次,即便你身边有再多的人,也只能乖乖受死!” 这次他带来的,可是九皇子两年前组建的黑死卫!一群实力全在四品以上的死士! 这样的黑死卫,据说是九皇子专门组建,为了对付东篱王的暗影卫。 果然,一群四品高手现身,即便是三品巅峰的强者,也要退避一二,更别说北及了。 此时,他被攻得连连后退,招架的很是吃力。 舒禾看着这一幕,心中忍不住担心。 “北及!” 见他又一次被打退,她再也坐不住了,准备出去帮忙。 可谁知,旁边的百里墨卿拉住了她的手,将她强制按在椅子上。 舒禾着急不已,“你干什么?我要去帮北及!” 百里墨卿没放手,只是脸上藏着几分凝重。他也发现了这群人的异常,看出了他们的实力,不在暗影卫之下! 这种高手,岂是她能对付的? 他小手指在唇间轻吹,半空中立即响起一道口哨声。紧接着,碧落院的四周出现十几个暗卫,直奔半空,与百里墨言的黑死卫斗上了。 刀剑相交,火花四溢,空气中的杀气猎猎作响,听得人心里忍不住发慌。 后院中,南起刚刚跟小依儿一起将那黄澄澄果子啃完了,只剩下两颗像大珍珠一样黑色光滑的果核。 “依儿,好吃吗?”南起弯着眼睛问她。脸上全是笑意。 这禾束,藏着这么好吃的果子不给他,分明是不将他放在眼里啊!还好依儿跟他哥俩好,有什么好吃的都记得他! 南起如今功力尽失,前院的杀机他是完全没察觉到。 依儿跪坐在床上,被子盖着后背,脸色发白,很是难看。 见她半天不说话,南起发现了不对,“依儿,你怎么了?” 依儿还是没说话,脸色又开始变得发青。 就在南起的心脏吓得要跳出来的时候,她忽然“呃”了一下,打了一个响响的饱嗝。 等嗝打出来了,她才舒服了些,朝着南起笑:“好饱呀!” 南起松了一口气,刚刚原来是打嗝没打出来,他还以为那果子有毒呢!吓死他了! 他本来就是先吃了一半,发现没什么问题,才敢让小依儿跟着吃的。 那果子香甜,汁水饱满,带着清香的甜味,吃起来就不像是有毒的东西。应该禾束在山里摘的什么野果子吧? 小依儿便将被子扯开,“南哥哥,好热啊!” 南起摸了摸自己的脸,热吗?他怎么没感觉。 这时,外面响起了一道口哨声,让南起的脸色瞬间变化。他下了床,打开门,看见前院屋檐上打斗的人影。 “是暗影卫!” “什么样的刺客,竟然连暗影卫都出动了?” “北极都对付不了的刺客吗?” 他心中一急,下意识地运起轻功,想要飞过去。 可在运功的那一刹那,他体内像是着了火,全身的经脉和骨骼在发生剧烈的疼痛,如同是被什么东西碾碎了一般。 他倒在地上,满是痛苦,正要喊出来的时候,他看见了小依儿大大的眼睛,正慌乱地看着他。 怕吓到依儿,他生生止住了想要嘶喊的欲望。 “南哥哥……” 南起的身上出现血色一般的红,瞳孔里也满是红血丝,露在外面的皮肤经脉暴起,像是要爆炸了一样。 看到这一幕的小依儿,眼中充满恐惧,眼眶里的泪水不受控制地往下落。 “南哥哥,你怎么了?是不是肚子痛痛了?” “都是依儿不好,依儿不该给你吃坏果子……” 看着小依儿无助地大哭,南起心都要碎了! 他强忍着体内的痛苦,朝小依儿伸出了手,“依儿,不哭,依儿不怕,南哥哥,没事……” “哇啊!!娘亲!娘亲你在哪!!” “依儿去找娘亲来救你!” 见小依儿爬起来就要走,南起用自己仅剩的一点理智和力气抓住她,“不能出去,不能出去……” 外面危机四伏,依儿若是出去了,会出大事的!! 前院。 北及得以喘息,退回到了正厅外的走廊上。 见状,舒禾挣开百里墨卿的手,上前询问,“怎么样?没伤到吧?” 北及看了她一眼,轻轻摇头。 看着半空中那些,与暗影卫打的不分上下的刺客,他脸上神色异常的凝重。 “九皇子竟然拥有了这样一支暗卫队!看来,他从来没有放松过对王爷的警惕!” 这群人,就是特地为王爷的暗影卫准备的! 百里墨卿坐在轮椅上,在考虑要不要出手。 要是出手,今晚出现在这里的人,就都得死!但他,没把握能留下秋无极。 可他要是不出手,有秋无极在,只怕会伤亡惨重…… 舒禾拉了拉北及的胳膊,问道,“你会使暗器吗?” 北及眉间露出疑惑,只道:“会一点,但没有南起精通。” 听了这话后,舒禾从内厅里倒了一杯水,又往水中倒了一些粉末,最后,她将自己的银针拿了出来,在那水中浸泡了一会。 “我内力薄弱,可能伤不到他们。你内力强,你帮我将这些银针分别打入那些人的委中、大椎、玉门,阳关等各大穴位中。” 北及点头,并没有多问,更是没有半点犹豫地就接过那些银针,在秋无极看不到的地方,将那些银针射入了那些黑死卫的身上。 不过片刻时间,就见中了银针的人忽然失去战斗力,从屋顶上摔了下来。 不仅秋无极和那个侏儒看的惊诧不已,就连身在场中对敌的暗影卫们都懵得不行。 怎么回事?那些人突发隐疾了?怎么莫名其妙地就掉下去了? 眼看着黑死卫损失的越来越多,秋无极心中闪过疑惑。 当发现使用暗器的北及后,他脸上升起愤怒,“敢在老夫面前下黑手,好大的胆子!” 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就见屋檐上所有的冰凌全部断裂,在一种神奇的力量控制下,悬浮在半空中。 下一秒,那些冰刺透着强大的气场和威压,以一种极限压迫的力量,朝北及的方向飞射而来! 第221章 北及,给我秒了他! 北及变色,右脚后退一步,全身的内力全部调动,将地上的积雪卷动起来,在前院中央形成一道无坚不摧的雪墙,用以阻挡那些飞来的冰凌。 可他显然有些高估了自己。 如果他今天面对的是司徒孤傲,这道雪墙或许能抵挡住,可今天来的,是秋无极! 天霄榜前十的秋无极出手,连百里墨卿都不一定能打得过的人,北及的防护内力在那人面前,显得有些不堪一击! 只见最前方的几道冰凌以一往无前之势,轻而易举便摧毁了北及的雪墙。内力爆开雪墙后,一股强大的气流余威,将他震得连连倒退。 舒禾见状,立即上前,双手调动内力,先前被冰凌击碎的雪墙再次凝聚,且这一次,凝聚得更为坚固。 那些冰凌受秋无极内力驱使,气势无比凶猛,仿佛能破开一切阻碍之物! 可令人震惊的是,这一次,冰凌竟然在与雪墙碰撞的那一刻,瞬间溃散,化成无数细碎的小冰晶,散落半空! 几乎是同一时间,舒禾双手再次出击,将白雪筑起的冰墙,猛地甩向秋无极。 秋无极见自己的攻击被瞬间击溃,脸上露出了震惊和不解。 这个女人,竟然是个高手?! 可是,为什么他在她身上感受到的,只有七品,最多六品的内力呢? 北及被秋无极的内力震得气血翻涌,此时看到这一幕,也是不解大于惊讶。 她怎么会有这样的浑厚的内力?就算修炼速度惊人,也不可能这么惊人吧? 视线往后一拉,北及这才恍然大悟。 舒禾的身后,百里墨卿藏在大氅下的手掌倾斜,正在将自身的内力,全部注入到舒禾外放的内力上。这种情况下,就做出了一种假象,好似那雪墙是舒禾内力凝聚而成的。 舒禾收势,将外放的内力都收了回来,百里墨卿同时收手,凝肃的脸上恢复平静。 此时,秋无极一挥手,强大的内力将那雪墙轰然炸开。他盯着舒禾,眉间透着怀疑,视线又落在百里墨卿身上,怎么看,都看不出百里墨卿体内有内力流动。 这到底怎么回事? 难道,司徒孤傲的死亡,真的不是百里墨卿造成的?而是这个看似很平凡的女人? “老先生,我劝你还是尽快离开吧,不然,再晚,可就来不及了!” 舒禾开口,脸上扬起了几分诡异的笑。 秋无极没听懂她的意思,难不成是她觉得自己可以将他留下? “哼,一道雪墙,就认为能留下老夫?你也太自以为是了吧?” 舒禾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脸上扬着十分的挑衅,“老先生,拼实力,我可能拼不过你,可惜,我不爱拼实力,我喜欢用毒!” 秋无极面色一变,“什么意思?” “那堵雪墙呀!我将一种能破坏经脉的毒素掺入了雪墙中,当你震散那雪墙的时候,我的毒素,已经随着空气进入到你的体内了。” 她的话音一落,秋无极立即运功搜查体内,果然察觉到一丝诡异的破坏力在破坏经脉!若不是他内力深厚,只怕真要中她的道了! 随即,他迅速用内力将体内的毒素逼出,吐了一口带黑的血。 可即便将毒素逼出,可他体内却因逼毒,而导致血气翻涌,需要调息一时半刻。 此时他再看向舒禾,眼中已经多了几分忌惮。 这女人的毒,竟然这么厉害! 他已是三品中级的武术大家,一般的小毒素对他是不会起任何作用的。然而她的毒,竟然能进入他的身体里,还能对经脉造成损伤!这足以说明,这个女人用毒,非同一般! 难道,是毒王谷的人? “毒王衣拂晓是你什么人?” 舒禾眉头微挑。 衣拂晓、毒王这都是她第一次听见的名字,但她从秋无极忌惮的脸上看得出来,他应该很忌惮这个毒王。 想到这,她脸上笑意多了几分骄傲和自豪,“老先生,你果然厉害啊!连这都发现了!” “不错,我就是毒王的关门弟子!小女子初入江湖,还请先生多多关照喽!” “你就是依媚儿?”秋无极半信半疑。 她的眼睛明亮清澈,又带着几分灵动狡猾,确实有几分传言中的毒王弟子依媚儿的特征。 据说衣拂晓的关门弟子依媚儿,在四年前为了一个男人,擅自出谷,后来就再也没回去过。 舒禾转头,看了一眼百里墨卿和北及,双眉微挑:不是吧?还真有个毒王关门弟子?还是个女的? 百里墨卿垂下了眸子,将眼里的笑意全部掩去。 北及眼中也是微显尴尬。 “没错,我就是依媚儿!” 舒禾将错就错,先坑一把再说! “老先生,你确定还要继续留下来吗?你知道的,我师父,是毒王,他老人家手里,可是有能对付二品高手的毒药哦,老先生想要试试吗?” 秋无极站在屋顶,花白的长胡子被风吹得直往后甩。他的脸上明显多了几分顾忌。 旁边的侏儒有些着急了,他是九皇子派来监督秋无极的人,也是校验黑死卫实力的人,这关键时刻,他怎么能让秋无极退缩? “毒王谷的人,不是禁止插手朝廷中事吗?这可是毒王衣拂晓亲自下的令!你若真是毒王关门弟子,怎么敢违背他的命令?” “死侏儒,你闭嘴!这里,轮不到你说话!”舒禾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我爱做什么就做什么?你管得着吗?” 她现在对他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别惹我,不然,我让你死!” 侏儒名为罗志,是训练黑死卫的副千卫。即使在九皇子麾下,他也从未听到有人这样羞辱他! “贱人,我可不管你是不是毒王的徒弟,你敢如此羞辱我,今日,我就送你上黄泉!” 随着他的话音一落,又有十几个黑衣人从墙外飞了进来。 百里墨卿的暗影卫见状,迅速出击,双方再次缠斗在一起,刀剑之声几乎响彻云霄。 “邱老先生,不管她是不是毒王的徒弟,你答应我们王爷的事,可不能食言!” 罗志说完便朝着舒禾攻来,一双回旋弯刀既锋利又霸道,在他的内力加持下,仿佛两头急速奔跑的猎豹,只为一瞬间咬住猎物的喉咙! 北及休息了一会,内息恢复后,立即挡在舒禾身前,与那只有他一半多高的罗志打到了一起。 可能是因为兵器的限制,手持弯刀的罗志在北及面前根本无法近身。加上北及的长剑,他在北及面前,被压制得死死的。 不过那罗志也不是简单的人物,虽然身材矮小,但他的内力确实不容小觑,没有兵器的优势,他开始使用内力的优势,每一击,他的内力都会附着在弯刀上,将北及的剑一次又一次的震开。 两人焦灼了一会,北及的内力明显损耗过多,那个罗志显然也很吃力。 就在两人震开的瞬间,他竟然也跟之前的沈武一样,从怀里拿出了一瓶药,倒了两粒药丸送进嘴里。 顿时,他的内力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恢复,再次面对北及,他满脸的得意。 “北及,你的内力,要撑不住了吧?” 他刚说完,就见舒禾拿了一颗什么药丸递到北及面前。 “吃了。” 北及只看了一眼,没有半点犹豫的就将那药丸咽了。 罗志冷哼一声,“别以为吃了颗什么药丸就能与本千卫对抗,我这可是复元丹,能迅速恢复武者内力!” “小小的复元丹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这是越级丹!”舒禾冷笑一声,“知道什么意思吗?” 罗志皱起眉,看她那自鸣得意的样子,难道,她也有复元丹?不对,她说的是“越级丹”! 可,越级丹是个什么东西?他怎么从未听过? 舒禾站在北及身旁,双手抱着胸,满脸的讽刺,“要不要这么蠢?这么直白的名字都听不懂吗?” “北及,秒了他!!” 第222章 玩脱了吧? 罗志心头感觉不对劲,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狭小的眼睛里全是警惕的精光。他能看得出北及的气势正在大涨,仿佛他的内力正在进行某种神秘的蜕变。 他心头充满不安,但还是硬着头皮喊道,“少装神弄鬼的!今日,你们都得死!!” 舒禾往后退了退,站到了百里墨卿的轮椅旁。 他抬头看她,她脸上的自信连他都有些怀疑了。 她说的什么“越级丹”是真的能助人越级作战?还是只是用来吓唬那边人的? 舒禾察觉到他的视线,转头看过去,眼中笑意狡猾,像个顽皮的孩子。 “你也不信?” 他没说话,因为他已经感受到北及暴涨的内息和气势。 只见北及上前一步,手中的长剑被强横的内力包裹,散发着一抹淡淡的银光。 罗志将手中两把弯刀射出,在内力的控制下,裹挟着无尽的杀意,朝北及飞来。 北及就站在那里,丝毫不动,直到弯刀临近,他才十分淡定地挥剑迎之。 “砰!” “砰!” 两道刺耳的金属撞击声在院中响起。 下一刻,见罗志的双刀,以一种抛物线的轨迹飞出去。弯刀飞过,将空气中的气流割裂,最后卡进了院中的青冈岩院墙的雕刻上。 罗志神色微怔,他刚刚试图用内力收回弯刀,可那弯刀根本不受他的内力控制,直接飞了出去。这还是他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 然而,等他再回神,北及的身影已经来到他的一尺外,长剑一挥,巨大的压迫感,带着一种开山裂石的无敌之势,朝他扑来。 他迅速运起内力抵抗。 片刻后,他惊恐地发现,他的内力防护在北及的剑下,根本毫无招架之力! 这怎么可能? 难道,那个“越级丹”,是真的? “邱先生,救我,快救……” 他求救的话还没说完,冷厉的剑气已经穿透他的身体,让他的面容停留在惊恐、疑惑、不甘等多种复杂的情绪上。 秋无极反应过来,正要出手,可已经晚了。 他心中震撼无比,同时疑惑不已。 明明之前罗志是能跟北及打成一个平手的,可为什么忽然之间,就被北及瞬间击杀了? 罗志还吃了复元丹,内力恢复的很快,即便北及吃的也是复元丹,那他们怎么说也应该在同一高度上,再次打得难解难分才是…… 越级丹…… 难道,是让人瞬间提升内力,超越人体本身内力等级,从而达到越级作战的丹药? 这,不可能吧? 还是说,北及之前一直是在隐藏实力,就为了让罗志松懈,从而达到一击必杀的效果? 他的脸色很是阴沉。 “北将军,老夫倒是小看你了!” 这次他答应百里墨言,陪同罗志前来刺杀百里墨卿,虽然自己答应不杀人,但罗志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被杀,这对他来说是一种侮辱! 舒禾笑着上前,拍了拍北及的肩膀,问道,“怎么样,我这越级丹好不好用?” 北及收了剑,内心比那死去的罗志还要震惊! “很好!”非常好! 他现在感觉内力充盈丰沛,仿佛一抬手就能完成曾经很费力才能完成的事。他是怎么都想不到,这天下,竟然还有这样神奇的丹药,可以让人的内力,十分强硬地提升一个等级! 不用修炼,不用沉淀,直接霸道强势的硬提! 这也太吓人了! “真是那丹药作祟?”秋无极听了两人的对话,脸上表情也跟着变了变。 “这么说,你不是依媚儿?!” 秋无极察觉被骗,身上气势暴涨,“本来,我不愿杀人的!可如今,你一个小妇人都敢如此戏耍老夫!不杀你,这天下人,岂不人人都觉得我秋无极善良可欺?” 舒禾神色一滞,有些尴尬,她看向北及和百里墨卿,脸上明显的不解,“我干了什么?他怎么看穿我了?” 北及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和宠溺,“因为毒王谷除了制作毒药和对应的解药以外,他们禁止门下人做其他任何丹药,包括提升内力的药。” “啊?这么变态吗?”舒禾无语,除了毒,就啥都不做?这也太浪费医疗资源了吧? “小心!” 北及脸色瞬变,将舒禾推到身后,长剑一挥,凌厉的剑气将秋无极再次凝聚的冰凌全部打散。 秋无极脸色难看得像吃了苍蝇一样,又青又紫。 之前面对他的攻击,北及的内力根本无法挡住片刻!而此时,他竟然能挥剑斩开他的攻击!! 那到底是个什么药? 他眼中露出火热。 若是自己能拥有那些药,那门中的那些没出息的家伙,岂不是个个都能成为四品、三品的高手了? 秋无极收起攻势,脸上多了几分威胁,“小女娃,把你刚刚的药交给我,我可以考虑饶你们性命!” 嗯? 舒禾没忍住,笑了出来。 “老先生,您这是要趁火打劫啊?” 舒禾转头看向北及,一脸认真地问道,“怎么现在的武道大师都是强盗土匪吗?脸皮怎么这样厚?” 听了这话,北及忍不住笑,十分配合的嘲讽,“真正的武道大师自然不是强盗,只有些土匪得了些气运,所以才勉强入了武道大师的行列。” “哦,我说呢!这又是狗腿子,又是土匪的,真是丢‘天霄榜前十’的脸啊!” 百里墨卿额头满是黑线,无语的很。 这才几天时间啊?这禾束,怎么变得跟南起一样嘴碎又毒舌了? 天霄榜前十,都是心气高傲的人,听了这番讽刺,岂不得发疯? “找死!!” 果然,不出他所料,那秋无极直接原地狂暴,身上气势无限爆发,连地上的雪,院中的装饰摆设,还有石椅石桌,全部凌空飞起。 “杀了你,我一样能拿到药!” 空气中的浓烈杀气让舒禾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又退。 这样的气势,她只在百里墨卿身上见到过,甚至,比百里墨卿的内力更强大些! 顿时,空中所有悬浮的物品瞬间化作一道道凌厉的杀机,向正厅方向杀来。 北及上前,脸色凝重,将身体里所有的内力全部调动,化为最强一剑,横劈过去。 “轰轰轰!” 半空中炸响不断,将整个碧落院的人全部惊醒。 他们冲了出来,全都盯着院中那神秘莫测的一幕,惊得下巴都合不起来。 秋无极内息再起,将地上的积雪卷起,融化成水,再次形成冰锥凌刺,继续攻击而去。 舒禾、北及连忙运起内力抵抗。 舒禾被逼得步步倒退,来到正厅门口。忽然,一只大手扶在她的腰后,一股源源不断的内力传送到她体内,这才让她堪堪挡住那些冰凌攻击。 她回头,看似平静的眼底,藏着一丝懊恼。 这老头儿竟然这么厉害! 要是百里墨卿打不过他,他们这边岂不是都要死翘翘了? 完了,不该激怒他的! 百里墨卿看见了她眼底的后悔,轻笑一声,仿佛在说,“玩脱了吧?” 舒禾尴尬,朝他露出一抹讪讪的笑意。 此时,即便是吃了越级丹的北及,也依旧不是全力而出的秋无极对手。 百里墨卿眼见着北及也被打得无法招架,他面色凝重,另一只手掌已经扶到了轮椅上,几乎就要站起来。 这时,碧落院的后院屋檐上突然出现一个青色人影。 他手中内力狂涌,带着千钧之力席卷而来,将半空中卷起的东西全部震飞,朝前院屋檐上的秋无极狠狠砸去。 第223章 金属梅花钩 “轰隆”一声响起。 那些被甩向秋无极的东西被他一袖子便挥开了。 北及收剑,转身看向来人,脸上惊色毕现。 南起?! 他不是重伤,内力全失了吗?这么快就好了? “南起?你怎么会来的?!”舒禾看见落在北及身旁的人,也是无比意外。 他身上的伤,她是最清楚不过的了。 经脉俱损,内力全失,即便有夜莹草,碧灵草这种修复经脉的珍贵草药,可修复经脉,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起码要一两个月时间!更别说他的内力还需要恢复时间了! 可现在,怎么感觉他经脉都恢复了呢? 不仅如此,实力好像也比以前更强了! 南起转身,看着舒禾,脸上扬着几分得意的笑,“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舒禾简直不敢相信,这家伙,什么情况? 她上前扣住了他的脉,越看越心惊。 他怎么一夜之间就全好了?! 不仅经脉全部修复,且脉搏浑厚强大,身体里的内力更是汹涌澎湃,无比精纯! 这,完全就像是换了一个人啊! 他也被穿越了? 不会换了个内芯吧? “你,怎么回事?” 南起挣开她的手,脸上有些不自然,“这个等会再说,先让我收拾收拾这个不要脸的老强盗!” 在后院恢复经脉的时候,虽然不能动,但他的耳力已经最先恢复,且比以前还要灵敏。所以前院发生的事,他大概都知道。 “你,行不行啊?”舒禾担心地拉住他。 他这刚好,别一会又给自己干废了! 那秋无极不是一般的刺客,实力强横,即便他实力大涨,可面对秋无极,应该也没什么胜算吧? “笑话!我能不行吗?!”他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你放心吧!我现在,觉得自己强得可怕!我倒是要试试,这个老土匪,到底有什么资格,敢跟主子齐名!” 老土匪! 老强盗! 秋无极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自从他跻身天霄榜前十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敢这样对他不恭敬了! 如今,在这碧落院里,他连番受辱,若再不动真格的,他们还真要以为自己是个有名无实的神棍了! “好好好!今日,老夫倒要看看,你的实力,是不是如你的嘴皮子一样厉害!” “本来不想杀人的,可今日,我定要这碧落院,血流成河!!” 南起听得脸色冰冷,冷哼一声,“少叽叽歪歪的,打得过我再说!” 说完,他从腰间抽出软剑,飞身而上,强大的剑气在空中发出一道又一道的凌厉白光。 北及惊望着这一幕,简直无法相信。 南起这实力,提升的也太快了!只怕这时候,他都不是他的对手了! 秋无极也察觉到了南起的强势,心中闪过疑惑,这南将军的实力,怎么是三品初期了? 但这个时候,他没精力多想。 腰间梅花钩瞬间飞出,连接着一根细长的黑色锁链,锁链在手掌大的金属梅花身后,蜿蜒飞舞,如同一条在半空中进击的凶猛长蛇。 此时,南起软剑笔直,带着一股极其强横的气势与梅花钩相撞。顿时,一道可怕的冲击气流绽放,以两种武器为中心朝四周扩散。 屋顶上,那些斗得焦灼的暗影卫和黑死卫,察觉到这股气流的强大,纷纷倒退。 气流将院外的大树震得左右摇摆,树上的积雪如同瀑布一般,瞬间洒落,最后只留下了一株株垂态毕现的光秃老树。 深夜的天空不见半点星月,只有满地的积雪投射出白光,将黑夜轻轻点亮。 屋檐上,南起与秋无极两人隔着两米的距离。银色梅花钩灵活神秘,像一条拥有自主意识的银蛇,死死地咬住南起的长剑,让他不得靠近秋无极半步。 剑光飞舞,铿锵之声不绝于耳,强大的内力让这本就寒冷的夜,更是冷得刺骨。 北及眸色微变,知道南起不是那秋无极的对手,便对百里墨卿道,“王爷,我去帮南起!” 百里墨卿点头,随即就见北及也飞了上去。 这时,舒禾一侧头,就看见小依儿躲在走廊的柱子后,目光直愣愣地看着天上的战斗。 “小依儿!”舒禾吓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连忙跑过去,“你怎么在这里?” “娘亲!”依儿喊了一声,抱住她的脖子,目光还是紧紧锁着半空中的南起等三人。 “你怎么穿得这么少?不冷吗?” 见她只穿着中衣,舒禾连忙将自己身上的大氅解了下来,将她包裹住。 往常这个时候,她都是用力地缩起来的,可现在,她竟然推开了她的大氅,“不要,好热好热。” “热?” 舒禾不解,她的身体,比平常孩子还弱些,这么冷的天,就是正常的孩子也会觉得冷风刺骨的,她怎么会觉得热? “带孩子进去!”百里墨卿看见依儿,脸上多了几分严肃。 舒禾听后,点了点头,将小依儿抱进了内厅里。 “娘亲,不要!我想看!”小依儿开口,身子直往外探。 舒禾眉头轻皱,总觉得依儿这状态有些不对劲。可依儿一直挣扎,她没办法,只能又将她抱了出来。 百里墨卿疑惑地看过来。 舒禾没说话,只是眼神给他示意,让他看依儿。 小依儿单手搂着舒禾,微微靠在她的胸前,眼睛看着半空中的几人,聚精会神,全神贯注,像是入了迷一样。 百里墨卿看了看小依儿,又看了看半空中的南起等人,心头也闪过疑惑。 此时,依儿忽然大声哭了起来,“呜哇!娘亲,南哥哥受伤了!南哥哥受伤了!!” 舒禾脸色一变,一是不懂依儿为什么忽然大哭,二是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说南起受伤?他不是好好…… 心里的想法忽然断裂,她脸上满是震惊。 半空中,南起刚劈开那梅花钩,细长的铁链瞬间飞来,像一块千斤巨石一般,撞在他的胸口上。 “南起!” 北及惊呼,立刻转身去接他。 百里墨卿看见这一幕,眼中疑惑和惊诧交杂。他看向还在大哭的依儿,一时间,有些无言! 她,竟然能提前预知南起受伤! “南、北将军不愧是四战将!竟然能在老夫手里过了上百招!你们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秋无极站在屋顶上,手里的梅花钩像一条能悬空的蛇,虎视眈眈地盯着落地的南起和北及。 “难怪南裕王一直将你们视为心腹大患,今日,便帮他个忙,绝了你们这些后患!” 半空中忽然强风劲起,整个院子里仿佛笼罩在一种浓烈的杀机之下,半空中气流涌动,将那悬浮的梅花钩顶起。 巴掌大的金属梅花,造型别致精美,忽然,那金属雕刻的花瓣下,发出“咔咔”的金属转动声。 下一秒,梅花花瓣迅速收拢,花瓣之下飞出无数尖锐的金属倒钩,倒钩尾部有一根细细的长线控制,如同暴射而出的无数花蕊。 在强大的内力控制下,那些倒钩如同瓢泼大雨般,倾洒而出,威力堪比散弹枪十倍以上的子弹威力。 巨大的压迫感和危机感扑面而来,舒禾脸色巨变,下意识地背过身去,将小依儿护在了怀中。 南起、北及也是脸色大变,他们想要反抗,可极速而来的压力,让他们根本无法动弹,内心产生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停在院中的暗影卫们,发现了这巨大的危机。身上的责任,让他们下意识地跑向正厅门前,用自己的身体,为百里墨卿挡住那些梅花钩暗器。 然而,谁都没有发现,坐在轮椅上的百里墨卿,看着空中那些梅花钩,眼中仿佛有一头猛兽,轰然挣脱牢笼,狂暴怒吼,声音几欲响彻云霄。 第224章 高手对决 黑暗之下,一道白色人影如闪电一般来到了前院半空,看着那些急速而来的暗器,他目光如炬,双手缓缓而起,空中气流随之剧烈涌动。 下一刻,那些锋利的小型梅花钩瞬间停在半空,止于他的面前,仿佛陷入泥沼,寸土不得前进。 舒禾察觉到不对劲,转头看去,就见百里墨卿白色身影,悬于黑暗之上,仿佛一束耀眼的光! 秋无极见到这一幕,冰冷的眼神下既藏着一抹羞辱,又跳跃着几分激动。“百里墨卿,你果然是装的!” 百里墨卿嘴角勾着一抹诡谲的笑,“秋先生,这就是你的梅花钩吗?好像,也不过如此啊!” 说完,他掌间内力涌动,那些如暴雨般散射的梅花钩被气流卷起,在他的内力催动下,尽数朝着秋无极飞刺而去。 秋无极脸色一变,不知在腰间按了什么机关,顿时,被百里墨卿扫回来的梅花钩瞬间收缩,变成一根根细长的线条,最后收回手掌大的金属梅花铁盒中。 百里墨卿眸色微惊,这千机阁打造出来的东西,果然非同一般!这种瞬间可以收回的武器,可控性太强了! 秋无极收了梅花钩,精致的金属梅花在他身旁悬浮,活灵活现。 “都说百里墨卿是天下最年轻的三品大成高手,我很好奇,你究竟有多厉害,才会在二十岁的年纪就进入了天榜前十。” 他也很想跟百里墨卿切磋一下,看看究竟谁的实力更胜一筹! “四年了,我已经忘记曾经的自己是什么样了。”百里墨卿神色有些怅然。 说完,他掌间内力汹涌,目光中满是兴奋,“既然先生这么好奇,那便来探探吧!” 他也很想验证一下,解毒之后,自己的实力究竟有没有完全恢复。 话音一落,秋无极迅速调动内力齐聚掌间。 南起、北及看到这一幕,两人像是心有灵犀一样,同时来到舒禾面前。还不等她反应,那空中的两人,掌间内力已经相撞。 “轰!” 铺天盖地的威压滚滚而来,似是要崩山裂地一般。 那是一种无比沉重的压力,舒禾感觉有一种带着狂暴毁灭的力量在朝她扑来。 如果真的被这股力量击中,那她的五脏六腑,一定会被瞬间震得粉碎! “禾束,退到房间里去!” 南起大喊一声,随即和北及同时出手,两种内力汹涌而出,在他们面前形成一道内力防护罩,将那道狂暴气流抵住。 十几名暗影卫也站到了两人身旁,内力倾注而出,将那防护墙又加固了一些。 舒禾迅速退至厅内,将小依儿紧紧地抱着。这样的攻击威力,是目前的她所不能抵抗的,她只能躲在北及等人身后。 依儿睁着圆溜溜黑漆漆的大眼睛,丝毫没感觉到有什么危险。反而,她满脸的兴奋和好奇。 “轰!” “轰!” …… 又是几声巨响,碧落院的所有摆设全部被震飞,院前的两棵海棠树都在摇曳不止,像是下一秒就要折断一般; 厨房间的锅碗瓢盆全部被震落,砸在地上,场面惨不忍睹。一些稍显脆弱的门窗,被这股气流震得爆裂; 院中的青石墙,被罗志的弯刀割裂,再加上这次的暴击,最后直接坍塌。 然而,这并没有结束,两人掌间的内力还在不断加注。 舒禾站在房间里,忽然感觉整个碧落院,都在不停地摇晃,像是地震一样。 再这样下去,这碧落院怕是要塌了! 随着时间的慢慢流逝,北及、南起,以及那些共同抵抗的暗影卫们,纷纷感觉到了一种力不从心。 中间,有一个暗影卫内力枯竭,直接被一股反噬的力量震倒在地上,脸色一片惨白。 舒禾连忙上前,从随身携带的小包里拿出一个瓶子,一股脑地,她将瓶子里的药丸全都倒了出来。 “快,把这些药丸给其他人分了!” 那暗影卫接过丹药,并没有多少疑惑,而是迅速起身,将手里的药丸分给了前面的那些兄弟。 吃了那丹药,所有暗影卫的脸上都露出震惊之色。 因为他们发现自己体内那几乎要枯竭的内力,在迅速充盈,并且,已经定型下来的经脉,似乎也在被扩张! 这是什么神奇的丹药?竟然有如此神效! 有了丹药的加持,他们的防护罩又变得坚固起来,甚至比最开始还要坚固! 这一幕,被半空中的秋无极看到,他眼中的目光变得更加火热了些。 “那些丹药,果然有大用!” 这时,半空中的百里墨卿内力再次加注,秋无极一个分神,差点被创伤! 他连忙收敛心神,全神贯注的盯着百里墨卿。 他实在想不通,这百里墨卿才不过二十几岁的年纪,这内力竟然如此深厚!这样的内力,只怕在整个天启都找不出三个人来! 若是再这样下去,他怕是要败了! 他神色微变,脸上表情变得和气了些。 “百里墨卿,我可以退一步。” “若是你能将那‘越级丹’给我几颗,我愿从碧落院中退走,不伤这院中任何一人!” 听了这话,百里墨卿嘴角掀起冷笑,“秋先生,别着急啊!我还没用全力呢!” “试探,到此为止!” 说完,他身上的内力再次狂涌,恐怖的威压让对面的秋无极脸色巨变! “这,怎么可能?!” “轰!” 又一道炸裂的声音响起,半空中闪过一道刺眼的白光,如同割裂天地的闪电。 众人下意识掩面。 片刻后,白光消散,舒禾连忙抬头。 这就是高手对决吗?这就是这个世界强到极致的力量吗? 这一刻,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血液在澎湃,一种对力量的渴望,前所未有的强烈! 待到空中那股恐怖威压消失,北及他们才收起内力,紧张地朝上方看去。 半空中,百里墨卿依旧巍然而立,月牙色的身影如同悬在九天上的一轮明月,将所有人心里的黑暗和担忧驱除。 而另一边,秋无极被百里墨卿强横的内力撞飞,将背后的门檐拦腰撞断,退出去十丈之外! 小依儿笑着指着天空喊,“墨叔叔好厉害呀!” 暗影卫们也纷纷露出骄傲自豪的笑容。 这就是他们的战神啊!他们的东篱王,是这天下最神秘莫测的人! 北及和南起双眼通红。 他们的王爷,终于回来了! 彻彻底底回来了! 第225章 大战结束 碧落院的震动彻底停止,除了一片狼藉之外,再无任何危险气息。 秋无极在半空倒退时,踩在了飞出去的一块碎石上,轻借一分力,再次回到屋顶上。 站定后,他脸色极为难看。 那一掌,凶猛霸道,直接将他体内内息震乱,翻腾不止,若是不及时调息,只怕会真气岔乱,走火入魔! “秋先生,你老了,不仅内力止步不前,连精力也比不过年轻人了。” \"天霄榜前十,只有那么几个位子,你该让位了。\" 百里墨卿开口,声音中带着无与伦比的霸气和威势。 “黄口小儿!你好大的口气!”秋无极脸色又青又红,愤怒和屈辱交织,让他有些挂不住脸面。 “真以为内力深厚,便能天下无敌了吗?这世间的实力,可不单单只靠内力!” 他眼中精光大盛,腰间的金属梅花再次飞来。 这一次,与上次完全不同。 金属梅花,以及梅花身后的铁链全部绽放。无数细小的梅花倒钩,以一种急速在爆炸、飞行,仿佛能够破开一切迷雾和阻碍,将锁定的目标,万箭穿心! 百里墨卿眉间紧皱,对这次的梅花钩生出了一抹忌惮。 他瞬间释放全身内力,将碧落院上方空间的气流全部调动,极速收拢!可即便如此,也是见效甚微,那些梅花钩依旧杀气四溢,迅速飞行。 那秋无极的内力,加上本就威力极强的天机阁暗器,确实很难对付。 这要是拦不住,那下面所有的人,都会被这强大的梅花钩穿透的! 秋无极也发现了这情况,脸上扬起了一抹胜利的笑容。 “百里墨卿,你不是想见识梅花钩的威力吗?” “这,就是真正的梅花钩!” “这天下,能完整见到梅花钩绽放的人,也只有你了!” “你很荣幸!所以,即便是死,你也可以瞑目了!” “哈哈哈!” 秋无极大笑起来,仿佛已经看到这碧落院的人全被他的梅花钩洞穿,尸横遍地! 百里墨卿神色冷漠,余光瞥到了下面舒禾还有小依儿,她们正在担心地看着自己! 他不能放弃!若是他松懈半分,下面的人都会死! 忽然,他眼中光芒大作,彻底放开自己,内力倾泻而出!一时间,空中涌动着无比可怕的力量,几乎将空间都扭曲了! 此时,站在下面的人望着这一幕,内心无比激动。 那一刻,圣洁的光辉将那人笼罩,他们仿佛看见了天上神明再现! 那些炸裂飞舞的梅花钩,在恐怖的内力卷动下也瞬间停止,再次陷入泥沼,动弹不得! 秋无极看见这一幕,脸上的笑意冻结,一双浑浊的眼睛里透满了不可思议! “这怎么可能?” “他不是说梅花钩彻底绽放,这世间无人能敌吗?” “为什么会这样?!” “这不可能!!” 然而,寂静的虚空中,没有人能给他回答。 半晌后,百里墨卿彻底控制住了那些梅花钩,他悠悠开口,仿佛是在解释他之前的问题。 “这世间,没有不可能的事!” “去!” 随着他轻喝一声,空中气流再次涌动。 秋无极看着前方,瞳孔巨震,无限放大! 那一刻,他好像明白了千机阁阁主所说的话。 “梅花绽放,是这世间最美的一幕!银瓣飞舞,在最后一刻化红,照耀着世间一切黑暗……” 咻咻咻…… 噗噗噗…… 破空声、透体声交织着响起。 舒禾迅速挡住依儿的眼睛。 片刻后,秋无极站的地方已经没了人影,只剩满屋顶的血色碎片。 百里墨卿内力回收,落到了院中的白雪上。 偌大的院子里,满是鲜血和尸体,也只有他脚下的那一片还是一片雪白净土。 这时,罗志带来的黑死卫发现大势已去,立即转身飞过院墙,想要逃跑。 百里墨卿波澜不惊,只淡淡地开口,道:“不留活口。” “是!” 暗影卫接到命令,瞬间出击,紧追而去。 “我也去帮忙!”南起出声,也跟着飞出碧落院。 院子里再次恢复平静,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只有那满地的狼藉和鲜血,在证明这里曾经经历过一场大战。 张伯、王娘子,还有原来守门的小黑等人都走了出来,久久不能回神。 “张伯,明日去城里买些佣人回来,这院子,需要修缮一下了。” 百里墨卿开口,浑厚低沉的声音,将所有人的意识都拉了回来。 张伯点头应道:“是,王爷!” 小依儿从舒禾身上挣脱下来,跑到百里墨卿面前张开手,“抱抱!” 将小依儿抱起来后,他迈开长腿,直接走进了内厅中。 北及面色如水,看似平静。 舒禾也转身,却在进屋前发现院中再次落雪。 大雪纷飞,每一团都有半个拳头那么大。 不过一会,碧落院地上的血迹和尸体,已经被白色覆盖。除了被破坏的门窗和坍塌的院墙,院中一片祥和。 舒禾看着那大雪,心中升起担忧。 这大雪下了好几天了,再这么下下去,怕是要出大事了。 进了门,就见小依儿在百里墨卿的怀里窝着,眼睛已经睁不开了。 “你怎么样?没伤到吧?” 虽然他看着状态还不错,但问还是要问的。 百里墨卿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倒是旁边的北及,脸色有些苍白。 舒禾给他把了脉,还好只是内息翻涌,没什么大伤。 她望向门外,担心起了南起。他遭遇了秋无极的一次重击,竟然还有精力跑出去追杀那些刺客!精力过剩了吧? 她从药箱里重新拿出一包银针,给北及针灸调理,帮助他内息回复。 厅内一片安静,柔和的烛光下,下依儿也陷入了深度睡眠中。 一炷香后。 南起出现在门外。院中也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是那些暗影卫在收拾尸体。 “外面好大的雪啊!”他将身上的落雪拍干净了才进来,“那些刺客全解决了!” “是九皇子的黑死卫,说是专门建成对付主子暗影卫的。” 南起的声音有些大,将怀里的小依儿都吵得嘤咛了一下。 百里墨卿瞪了他一眼,“小声点。” 看见他怀里睡着的小依儿,南起立即明白,收轻了声音。 舒禾给北及收了针,就去查南起的脉。令她没想到的是,他的脉象十分正常,根本没有什么损伤。 她十分不解,“你被那老头的铁链撞得那么厉害,怎么半点事没有?” 他的身体,怎么忽然变得这么诡异? 南起挠了挠头,将晚上的事都说了一遍。 “什么?!你是说依儿也吃了那个果子?” 第226章 危机起 舒禾猛地窜起来,眼睛都瞪圆了! 南起吓得连连后退,躲在北及身后,“这不能怪我啊!是依儿拿过来的!” “我以为是什么野果子,就,就……” 舒禾连忙去查依儿的脉,百里墨卿脸色阴沉,就连北及也紧张地凑了过来。 “你们不用这么紧张吧?依儿不是好好的吗?一点儿事都没有啊!” 百里墨卿抬头,一道冰冷的视线吓得他缩了缩脖子。 小依儿才两三岁,身体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本身就很脆弱。万一那个果子,真的拥有能让南起经脉重塑,内力暴涨的强大功效,那小依儿吃了,岂不是会将她细小的经脉撑爆? 厅内一片寂静,静到南起大口喘气都不敢。 收了脉,舒禾沉默片刻,随后跑了出去。 南起见状,都懵了,“喂,你去哪?” 等她再次回来的时候,南起正缩在柱子后面,满脸的委屈。 北及见她回来,连忙上前询问:“依儿怎么样?没什么事吧?” 舒禾手里抱着一个玉盒子,是百里墨卿给他专门装珍贵药材的。 舒禾道,“不仅没事,反而状态非常好!” 听见依儿没事,南起总算是松了口气,胆子也壮大了几分。他大摇大摆地从柱子后面走出,凑了过来,“我就说没事吧!” 依儿没事,也就是说他没闯祸! 不用害怕了!呼~ 舒禾将玉盒放在桌上,打开后,整个厅里都弥漫着浓郁的果香,让人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你还有这么多!!”南起看着那果子,眼珠子都瞪圆了。 其实也没有很多,她本来就摘了八个,一个给苏兰芝骗走了,依儿和南起吃了两个,最后只剩下这五个了。 “依儿的身体……”舒禾顿了顿,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之前的依儿,身体很差,即便好好调养,也需要很长的时间来慢慢修复,才能拉平她和同龄人之间的身体素质差距。” “但刚刚,我发现她的五脏六腑,筋脉穴位,以及各项身体指标,都已经超出常人十几倍,甚至几十倍!” “她的心脏,肝脏,脾脏等等器官,都强大得惊人!”她拿起一颗果子,眼中精光四溢,“我感觉,是这东西造成的。” 南起上手就想摸,被舒禾一巴掌打回去了。 他瞪着眼看她,想怒又不敢怒。最后只冷哼一句,“这还用感觉?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实吗?” 舒禾也忍不住瞪他,“你还敢说话!今天还好这东西没毒,没有任何副作用,但凡换成有一点副作用的东西,依儿都会出大事!” “下次再敢给依儿吃你不认识的东西,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南起缩了缩脖子,往后退了退,觉得这女人简直凶得可怕! 但他内心是又懊恼又委屈。他知道,这事确实是自己没考虑周全,自己是有责任的。但,真不能全怪他呀! 好想哭怎么办? 北及见他如此,拍了拍他肩膀,安慰道,“行了,还好这次没出什么事,下次注意就行。” 见他脸色好看了些,他才转问舒禾,“你这是想实验一下?” 舒禾秀眉一挑,朝他竖起了大拇指,夸赞道,“真聪明!” 北及真的很聪明,而且,总能明白她心里的想法。 这一晚,舒禾在张之柔和杨大丫两人身上同时实验,结果,跟她料想的差不多。 这东西能重塑人体,损伤越大的,效用越大。身体没问题的,吃了这个反而没什么效用。 张之柔和杨大丫,几乎都是在同一时间就全部康复了,简直可以说是有“起死回生”之效! 发现这一点,舒禾立即将那果子锁了起来。 这可是大宝贝啊!剩下的三颗果子,等于关键时刻能救三条人命,可不得好好保存啊! 夜色深沉,万籁俱静。漫天大雪的北铩城再次变得银装素裹,仿佛进入了冰雪世界一般。 城北难民营里,刺骨的天气让营帐里的难民们忍不住缩成一团。他们居住环境还是太差了,这薄薄的帐篷,根本无法挡住太多寒冷。 其中一个营帐里,一个妇人因为觉得太冷,便想将自己男人抱得紧一些,取些暖。可令她奇怪的是,自己的双手搭在男人身上时,怎么感觉像摸到石头一样?冰冷坚硬,没有任何暖气。 她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手里摸的就是自家男人。瞬间,她眼中露出惊恐,发出尖厉凄惨的叫声。 整个灾民营全都被这声惨叫惊醒。紧接着,又有几道惨叫声从其他营帐里传出。 “死人啦!” 营区里有人裹着衣服冲出营帐大喊。 “死人啦!快来人啊!” 黑暗中,微弱的烛光在偌大的营地里摇摇曳曳,虚弱不已,仿佛下一秒就要被风吹灭。空气中弥漫着惊恐慌乱,好似有一抹危机在人群中蔓延。 ***府的三进落北的院子里,灯火通明,一道暴怒声在院中内厅响起。 “一群废物!” “一群废物!!” 随着几声瓷器碎裂的声音,一道沉稳平和的男声响起。 “王爷息怒!” 大厅内,一黑衣男子跪在地上,他的面前,站着一个身穿鸦青色锦衣长袍的男子。极品文桑玉头冠下,是一张精致俊美的脸。一双丹凤眼微微上挑,即便在盛怒之下,也依旧能看得出几分妖冶魅惑。 此人,便是天启九皇子,百里墨言。 此时他眼中乌云滚滚,“秋无极不是天霄榜前十吗?怎么可能连他都没回来?” 地上跪着的男人,头压得低低的,闷声回道,“这种情况下,只有一个可能。” 后面的话不用他说,百里墨言也能猜得到。 他摇头,无法相信,“这怎么可能?当年,是我亲眼看着他喝下无汲寒毒的!” “四年不死,已是奇迹,他怎么可能还有这么高的身手?” 他不相信,无汲寒毒是无解之毒,不可能会是他杀了秋无极,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王爷,这天下人,从来没人能中了无汲寒毒之后,活过两年!” 男子开口,意在提醒。百里墨卿能苟延残喘四年,其实已经说明很多事了。 百里莫言脸上阴鸷狠辣,眼中闪过一丝怨毒,“你是说,他从未中过无汲寒毒?” “可是容瑕,当年,不是你亲自确认的吗?” 地上的人抬头,面容坚定,右眼下一道红色伤疤,让他本就冷肃的面容多了几分狠厉。 “王爷,属下可以确定,当初的百里墨卿一定中了无汲寒毒!只是,现在不一定了!” 百里墨言眉间闪过烦躁,“你到底什么意思?说清楚点!不要绕弯子!” 容瑕微微低头,将眼中情绪尽数隐藏,“***说过,七皇子身边,有一个医女,连张太医都治不了的病,却被她轻而易举地解决了。” “你是说,那个医女把他身上的毒解了?” “这不可能!前几日张琼不是才验过他的脉,说他确实是病入膏肓之相!” “张琼是父皇派来的人,他不可能会为百里墨卿隐瞒的!” 百里墨言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况且那无汲寒毒是天下第一奇毒,连炼制它的人都没有解药,一个小小的医女怎么可能破解? “王爷,比张太医医术还厉害的人,想要做一个假脉,应该不难吧?” 容瑕再次出声,一步步引导着百里墨言的思路。 第227章 那孩子,不会是七哥的吧? 果然,百里墨言抓住了点什么,“你是说,他让人做假脉,欺骗父皇?就是为了让父皇心软?” 说到这,他几乎能确定了。“难怪啊!难怪父皇接到他病入膏肓的消息后,立即就要恢复他的爵位!” “百里墨卿,你可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啊!” “如果这件事是真的,这就是欺君之罪!” 百里墨言俊美的脸上露出几分阴狠,又有几分得意,觉得自己抓到了百里墨卿的小辫子。 欺君之罪啊! 若是他将这事禀告给父皇,那本就戴罪之身的百里墨卿,还经受得住父皇的怒火吗? 他那个人,从来都是不喜欢被人戏耍的! 容瑕看见他脸上的神色变化,沉静的脸上看不出半点表情。 他出声提醒,“王爷,若是他在接到复爵圣旨之后,再‘被人’医好。那,这就不是欺君了。” 听了这话,百里墨言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他很聪明,一点就通,几乎是一瞬间就理解了容瑕的意思。 是啊,复爵圣旨一到,他接了圣旨,恢复爵位,再被府中医师治好…… 多么顺理成章的事啊! “那如果,那个医师在圣旨到达之前,就死了呢?” 见他嘴角勾起邪魅的笑,容瑕知道,百里墨言动了杀机。 不过他没有多说什么。虽然即便那个女人死了,也改变不了既定的事实,但至少能破坏另一件事。 他要杀,便让他杀吧。 百里莫言冷静了些,重新坐回了椅子上,面色略带担忧,问道,“容瑕,如果七哥真的恢复实力了,我们还有什么办法能杀了他?” 下方的男人低着头,没有说话。 这个问题,没有人能回答得出来。 “四年前的事,他不会忘了的。你说,若是他真的恢复了武功,他会不会来杀我?” 容瑕抬头,就见百里墨言一双细长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深意,他甚至没看清是什么,那抹光便消失了。 他心头浮现不解,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您是天启的南裕王,他不敢随意动手的?况且,若是皇上知道他身体恢复,而您此时又出了事,那不是明摆着告诉皇上,是他动手报仇吗?” 百里墨言点点头,眼中露出几分满意和欣赏,“说得有道理。四年前的事,他还没有洗清嫌疑,若是这个时候动我,那父皇便是再舍不得他,也会毫不留情地杀了他!” “容瑕,你果然是个智多星!”百里墨言站了起来,走到他面前,看着俯身在自己脚下的男人,眼中闪过一丝嘲讽。 “你说,聪明如你,四哥,是怎么舍得不要你的?” 容瑕眸色微变,这话听着似有深意。 “当年,属下犯了错,被四殿下驱逐。承蒙九殿下不嫌弃,将属下纳入麾下,给了属下一展宏图之地,属下永远记得九殿下的知遇之恩,必誓死相报!” 这番表忠心的话听的百里墨言很满意,他重新坐回椅子上,带着一抹居高临下的语气说道,“起来吧。” “谢殿下!” 百里墨言看似不经意地打量他,见他神色始终不变,嘴角闪过一丝玄妙之意。 “七哥的复爵圣旨,还有北铩城众将士的嘉奖圣旨明日就要一起到了。那个女人,明天必须死!” “这件事,你亲自去办!” “是,属下遵命!” 待那黑色身影离开之后,门外走进来一个中年男人,眉眼凌厉,花白的络腮胡半寸长,打理得很是精致。 进门后,他对着百里墨言恭敬地行了一礼。“王爷。” 百里墨言还盯着容瑕消失的方向,嘴角似笑非笑,脸上满是精明。 “关河,你说,四哥为什么会将容瑕送到我这来呢?” 名为关河的男人低着头,神色肃穆严谨,“自然是为了随时随地了解您的动向。” 百里墨言冷笑,“这四哥,还真拿我当孩子呢!这点小把戏,以为我看不懂?” “还好,这个容瑕尚且有几分能力,不然,那用着可就恶心人了!” 说完容瑕,他视线落在关河身上,问道,“姑姑那边怎么说?” 关河躬身,回禀道,“刘喜说,***得了病,容颜有损,这几天不见任何人。” “本王也不见?”百里墨言心中升起不悦,“怎么感觉姑姑这两年对本王,越来越疏远了呢?” 关河眸色微动,道:“***身边,有皇上的人。” 一点即通,百里墨言神色了然。 随即声音里带着几分讥讽,道:“为了她那个儿子,她现在是半点锋芒都没有了。我还真是怀念她刚回来时的样子。” 那时候,她被他牵着鼻子走,他说什么,她就做什么。如今,倒是越来越无法控制了。 真是因为父皇吗? 百里墨言总觉得这中间有些不对劲,但怎么都想不出哪里不对劲。 “算了,既然她不想见,那就不见吧。”反正暂时她也派不上什么用场。 “对了,梓枫怎么回事?本王都来了好几个时辰了,她怎么还没来见本王?” 本来这些事应该在他到这里后,由祝梓枫第一时间来给他汇报的。他安排她在***身边,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怎么如今他都到了这么久,事情都要摸索得差不多了,还不见她来? “祝姑娘说被人下毒,暂时无法出门,只写了一封信给让绿翘送来。” 说着,关河从怀中将祝梓枫写的信拿了出来。 在百里墨言看信的时候,关河站在一旁,面无表情。 祝梓枫的信很长,写的内容很多,将这几日北铩城发生的事,还有她的计划都写了下来。 百里墨言看得津津有味,眼中的趣味也是越来越浓。 “这个女人,竟然有这么厉害的手段,连姑姑都在她手里连连吃瘪!还真是令本王好奇啊!” “会医术,会毒术,还有不弱的武功;不仅如此,还带着一个孩子……” 说到这,百里墨言眼中忽然升起几分怀疑,“那个孩子,不会是七哥的吧?” 他脸上浮现笑意,觉得很开心,却又觉得自己一个人开心,有点傻气。 他看向关河,将手里的信递给他,“看看。” 关河沉凝一下,随即上前接过,细看了起来。 “七哥身边那个女人,有个孩子,梓枫说,七哥对那个孩子很在意,很重视。你说,那孩子,会是七哥的吗?” “若不是,他为何会紧张?甚至不惜与姑姑反目。” 若真是他的,那这件事,就太好玩了! 关河看完了信,觉得他的想法有点不现实。 祝梓枫信中说得很清楚,那个女人是最近才与东篱王认识的,可那孩子已经两三岁了。所以,时间对不上。 百里墨言看着他,似乎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他的想法。 他脸上露出几分无趣,“算了,想也是不可能。七哥什么人,我太清楚了!加上四年多前的那件事,他更不可能对女人有兴趣了!” “不过,不管是不是亲生的,只要他对那孩子在意,那孩子,就会是一把好刀。” 第228章 百姓大闹碧落院 翌日。 天还没亮,碧落院外就已经围满了人了。 “把杀人凶手交出来!” “把杀人凶手交出来!” 轰隆隆的锤门声,还有愤怒怨恨的叫喊声,充斥在碧落院的上空,将附近林子里的冬鸟都惊飞了。 耳房内还在休息的小黑和其他几个守门的护卫,听见声音连忙冲了出来,衣服都来不及穿好。 “谁啊?敢在王爷的碧落院前这样喧哗!不要命了吗?!” 小黑手里拿着刀,带着几个兄弟怒气冲冲地去开门。 然而,他们刚把门打开,就见外面一群衣衫破烂的灾民冲了进来。 那冲击力强得很,直接将他们挤到了大门两边,哭喊声在耳边沸腾,将他们怒斥的声音都淹没了。 “求王爷把杀人凶手交出来!” “求东篱王将杀害百姓的凶手正法,为我们百姓报仇啊!” 一时间,前院跪了一地的百姓。 他们哭喊着,在院里直磕头。昨晚刚积下厚厚的雪,不消片刻,就被那些人的额头压得严严实实,成了透明的冰块,印出下方若隐若现的红色血迹。 内室的百里墨卿将小依儿的被子掖好,随后自己穿好衣服出了门。 北及南起也早就守在内室外了。 南起给他穿上大氅,眉间跳动着几分不悦,“主子,是一群灾民。他们哭喊着,说要把什么杀人凶手交出来。” 北及将轮椅推了过来。百里墨卿看着那轮椅,眸色微变,随即坐了上去。 “什么杀人凶手?咱们碧落院怎么会有他们要的杀人凶手?” 南起不解,觉得外面那些百姓有些莫名其妙的。 一大早就跑来大闹碧落院,他们这是一点也不将主子放在眼里啊! “去看看吧。” 百里墨卿知道,那些百姓,一定不会无缘无故地跑来大闹碧落院,其中一定发生什么事了。 “是灾民营的人?”百里墨卿想起来什么。 北及想了一下,回道,“看穿着,应该是灾民营的人。” 南起疑惑,“灾民营出了事,为什么府衙的衙役没有来报?” 那灾民营是苏素手底下的人在看管的。按理来说,若是难民营出了事,他应该第一时间来报才是。怎么如今灾民都把碧落院给围了,也没见一个人来禀报啊? 舒禾在后院里睡得正香。 昨夜她等于是熬了个大通宵,好不容易睡着了,结果感觉刚闭上眼,就被一阵拍门声吵醒了。 “禾姐姐!禾姐姐!外面出事了,快起来啊!” 防备军营里,张之仪收到碧落院被围的消息,立即点兵出发。他的身后,是穿着一身银色铠甲,气宇轩昂的舒元清。另一边,是手持黑色大弓的许岩。 自从上一次守城战之后,他的这张大弓,走到哪,带到哪,从不离身。 防备军的脚步整齐划一,将北郊碧落院外的青石板地面震得轰隆作响。 碧落院门外还围了好多其他百姓。他们都是被一路上的哭喊声惊醒的,忍不住好奇,便迅速穿好了衣裳前来凑热闹。 此时,见官兵前来,他们迅速让开了一条道路出来。 “连防备军都来了!这事闹得可大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谁知道什么情况吗?” 人群中有人议论,觉得今天会发生大事。 “这算什么?这碧落院可是东篱王爷的住处,这些人来闹事,防备军肯定要来!” 张之仪冷厉的目光一扫,门外的那些百姓被吓得纷纷闭上了嘴。 “什么人敢大闹碧落院?不知道这是东篱王的府邸吗?”张之仪大步流星,冷漠的脸上满是肃杀之气。 他身后跟着舒元清和许岩两人,皆是面色严肃,浑身都在散发着杀伐之气。 跪在院中的百姓被官兵们的气势吓得收了声,顿时,院中变得安静下来。 他们看着那群杀气腾腾的军爷,眼神有畏惧,有闪躲,还有不甘。 此时,人群中站出一人,“将军,我们是来讨公道的,并非来闹事的啊!” “对啊对啊,我们没有要闹事,只是想讨个公道!” 人群再次骚动,眼见又要闹起来。 舒元清上前,大喝一声,“噤声!!” 许是他身上的杀气太浓,百姓们被吓得纷纷后退,停住了七嘴八舌。 张之仪开口,“讨什么公道?为何要来碧落院里讨公道?” 见人群又要骚乱,张之仪眸色一变,指着最先开口说话的那人,道:“你来说,其他人闭嘴!” 那是个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人,得知自己被点名,满是精光的眼睛下藏着一抹兴奋。 他站了出来,将内心的情绪全部隐藏,随即脸上露出十分痛惜的神色。 “将军明鉴啊!我们是城北灾民营的灾民,前两日一营的灾民得了怪病,听说***府有义诊,可以医治我们身上的怪病,所以大家就都过去了……” 那男子将***府义诊的情况说完后,立即大哭了起来。 “可昨夜,去***府义诊的灾民们,竟有半数以上的人,都悄无声息地死了啊!!” 此言一出,院中的难民再次沸腾,哭声震天。 “是那个女医师医死了我家相公!她是杀人凶手啊!” “我的儿啊!你就这么被人害死了,让我这个老婆子可怎么活啊!” “求王爷明察!交出杀人凶手!” …… 院中百姓愤怒的情绪到达顶点,一直喊着让东篱王出来主持公道。 张之仪脸色很是难看,他眼中充满不可置信。 禾束的医术,他是很清楚的。她无数次地从阎王手里抢人命,救了多少普通百姓,多少保家卫国的军士,怕是连她自己都数不清了! 她的医术,便是宫中太医也不遑多让,怎么可能会医死人? 可看这些百姓们的神色,悲拗不已,应该也不是无中生有。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张之仪有些拿不定主意,转身看向前院正厅紧闭的大门。 百姓们闹了这么久,为什么王爷还没有出现? 门外的百姓们听了院里人的话,总算是知道怎么回事了。 “原来是王爷的医师医死了人!” “听这意思,死的好像还不止一个两个啊!” “不可能吧?王爷的医师,那绝对是医术顶尖儿的医师啊!怎么可能会医死人?” 门口的人群里站着一个黑衣男子,他方正的脸上,是普通百姓所没有的沉着冷静。右眼下的一道红色伤疤,让他看起来有些凶狠。 此时,听着耳边百姓们的议论,他手里的刀紧了紧。 第229章 你,就是我的底线 舒禾站在前后院走廊交接的地方,将那些百姓的话都听了进去。 “我算是听明白了。”张之柔站在她身后,脸上满是不忿,“合着姐姐你给他们义诊,不仅出力还出药材,然后他们那边出事了,就说你是杀人凶手?” “这不是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吗?呸!他们才是驴!不行,我得找他们理论去!” 见张之柔要冲出去,舒禾迅速拉住了她。 “禾姐姐,你拉我做什么?” 她不解,怎么都忍不了舒禾被人这样误解。 “我受了那么重的伤,差点都死了,是你把我从鬼门关拉回来的!你这样厉害的医术,怎么可能会医死人?我看那群人,分明是血口喷人!” 张之柔情绪越说越激动,暴躁的舒禾都快要拉不住她了。 “阿柔,你冷静一点。”舒禾看着外面的百姓,神色复杂,“他们应该不是血口喷人。” 北铩城的百姓或许愚昧,或许无知,但百姓的思想比较淳朴,很少会有大奸大恶之人,他们不可能无缘无故地来诬陷她。 况且,死人的事,可不是开玩笑!一定是出什么事了,不然不会这么群情激愤的。 张之柔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听她那话,还以为真是她医死了人。不过惊疑只是片刻,下一秒,她就已经在思考怎么为舒禾脱身了。 “禾姐姐,那你快跑吧!等百姓们冷静下来,我们再去道歉!” 听了这话,舒禾下意识怔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无奈地笑出声。 “阿柔,你在说什么啊?我为什么要跑啊?” 张之柔脸上很不自然,“不是,不是姐姐承认了……” 知道她是误会了,舒禾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他们说的那些话,发生的事,应该是真的。但是不是吃了我的药死去的,还有待考证……” 张之柔听后瞬间松了一口气,“所以说,姐姐你没有医死人,对吧?” 刚刚她可纠结了,若真是禾姐姐真的医死了人,她都不知道自己应该站在正义一边,还是恩人一边了。 舒禾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正了正脸色,认真地说道,“阿柔,如果我真的害死了无辜之人,你应该做的,是要把我送到官府,接受法律的制裁,而不是让我跑!” 如果换成是张之柔,她也一样会这么做! “我不!”张之柔拉下了脸,往后退了一步,随即抬起眼认真地看着她,“若是你真的犯下了什么错,我一定坚定不移地站在你这边!” 舒禾有些意外。 听见这样偏爱的话,说不开心是假的,只是,她有些想不通为什么。 “你一向疾恶如仇,心怀大义,是立志要做女将军的人!怎么能这样没有原则?” “一个人手上可以沾有鲜血,但不能沾有无辜之人的鲜血!这是底线,是……” “禾姐姐,你就是我的底线!”张之柔打断她的话,神色坚定地说道,“你说的那些,确实是以前的我所追求的,但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我很负责任地告诉你,不管你做下什么样的事,我都会站在你这边!” 舒禾内心触动,却还是忍不住问,“那正义呢?” “你就是正义!”张之柔道,“况且,我相信,你不会做出伤害无辜的事!即便是有,你也一定是有自己的原因和想法!” 看着她那义无反顾的神色,舒禾有些无言。 “禾姐姐,你救了我,救了我祖母,还救了阿礼,我们张家的几条命都是你从阎王爷手里抢回来的!所以,我张之柔的命,就是你的!你要正义,我就要正义!你要作恶,我就陪你作恶!” “你!”也太没底线了吧? 张之柔看出她的无可奈何,旋即微微一笑,“就算你做不了我嫂子,那我也一辈子跟着你!” 在她救回张之礼的时候,救回祖母的时候,在黑夜中立于熊熊烈火的城墙之上,智退数万北狄军的时候,她就认定了,禾束,就是她这辈子,势必要追逐的那一束最灿烂的光! 见舒禾定定地看着她,她脸上升起一抹红晕,露出不好意思。“禾姐姐,我去给你问问情况!” 舒禾刚想拉她,就听她道:“放心,我好好问,不会冲动的!” 见她飞快跑开的身影,舒禾忍不住摇头。同时,内心十分感动。 第一次被人这么没有底线的偏爱和支持,这感觉,还真不错。 “将军,您快请王爷出来吧!我们只想为死去的人讨个公道,难道王爷连这样的请求都不允许吗?” “还是说,王爷想护短?” 人群中不知是谁大声说了这么一句。 张之仪听后,双眉顿时竖起,“放肆!竟敢随意议论王爷,来人,拖下去,重打二十军棍!” “是!” 许岩应下,立即示意两个人上前,将那人拿下。 那人慌了,连忙求饶,“将军饶命啊,小人一时情急,说错了话,小人知错了!小人知错了!” 张之仪面色不改,对他的求饶不为所动。 两个守备军上前,将那人压在地上,另一个守备军手中拿着长枪,以枪杆为棍,就地行刑。 顿时,撕心裂肺的喊叫声在院中响起,让所有百姓眼中都升起了恐惧。 这将军,怎么说打就打?也太铁面无私了吧? 等到二十军棍打完,那人已经奄奄一息,再也没了大喊大叫的力气。 “将他送去军营,让军医医伤!” 张之仪又下了命令,紧接着,就见两个士兵将那受了刑的百姓背走了。 “这张将军是什么意思啊?怎么打了军棍,还让军医给他治伤啊?” 有人不解,疑惑出声。 “这你就不懂了吧?”门外有人猜出了张之仪的想法,为众人解释道,“这是杀一儆百,立威呢!” “哦?怎么说?”有人没听懂,又凑上来问。 那人脸上露出几分高傲,解释道,“你们听见刚刚那人说什么了吧?说王爷护短!那是什么意思啊?不就是在说王爷包庇吗?” “我国法条,包庇罪犯者,与罪犯同罪!他这样说,岂不是说王爷也成了杀人凶犯?这张将军能答应吗?不立威,之后再有别人乱说话,岂不是辱了王爷一世英名?” 众人一听,觉得甚有道理。 “兄台高见啊!” 有人一顿夸,也有人疑惑,“那王爷为什么到现在还没现身啊?难不成真……” 他的话顿时引来无数双眼睛,让那到嘴的话生生止住,同时拼命地捂住嘴,忍不住庆幸。 还好没说出来,不然,他就要跟那个屁股开花的人,一个下场了。 第230章 王爷撑腰 天空泛起了鱼肚白,金色的阳光从东边云层里穿透而出,射在西边的院墙上,将阴冷的院子送来几分温度。 只是,即便空气中的温度上升,也无法让地上的百姓们感觉到任何暖意。 原本哭声震天的人,此时更是连半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整个院子寂静无声,只有无数双恐惧的眼睛盯着那浑身杀气的大将军。 张之柔走了过来,站在张之仪身旁。 “阿柔?!”张之仪看见她,眼都瞪圆了,脸上全是震惊之色,差点失态。 她那么重的伤,昨天还在床上不能动弹,怎么现在…… 张之柔走到他面前,背对着那些百姓,笑着朝他眨了眨眼,眼中尽是调皮之色。 “将军,我是禾医师的妹妹,听闻此地有人控告我姐姐医死人,不知可否让我问一下具体情况?” 张之柔的声音故意放大,就是为了让百姓知道她的来历,一会好让她名正言顺地询问情况。 张之仪自然明白她的意思,视线往后院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见了走廊下的舒禾。 她为什么不亲自出来解释? 百姓们听见她是医师的妹妹,情绪再次不受控制地激动起来。 “叫那个女医师出来!我要问问她,为什么要害死我男人!为什么要对我们这些百姓下毒手!” 张之柔转身,看着说话的那妇人,问道,“这位大姐,我很赞同你的话。你不懂为什么,同样的,我也不懂。” 那妇人有些没听懂,脸上露出一丝疑惑,张之柔继续道,“我家姐姐,与你们这些百姓一无仇,二无怨,她为什么要害死你们的亲人啊?” 那妇人一怔,有些懵。 这,这不是她问她的话吗? 这时,那个留着山羊胡的男人开口道,“我们怎么知道为什么?这不得问那个杀人凶手吗?” “对啊,应该让她出来,叫她自己说!” 人群情绪被调动,又有骚乱的迹象,张之仪脸色一变,直接抽出身后舒元清手中的剑,在空中猛地一挥。剑身划过空气,发出令人震颤的破空声。 “一个一个说!再敢喧哗,扰乱秩序,军棍二十!” 他的气势太强了,所有人都被吓得不敢出声,一个个地往后缩了又缩。 前厅的窗户打开了,百里墨卿坐在轮椅上,看着外面的情况,面色平静。 “主子,刚刚收到消息,城北灾民营确实死了二十几个人,都是昨日去***府义诊的百姓。” “死因呢?”百里墨卿问。 “中毒。” 走廊下的舒禾见张之仪场面控制得还行,猜想自己担心的事应该不会发生,便走了出去,来到了张之柔的身旁。 “禾姐姐,你,你怎么出来了?”张之柔见她来,忍不住地担心。 “没事。”舒禾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不用担心。 跪在下面的百姓,有人认出了她,立即喊道,“是你!你就是昨日那个女医师!” 其他人睁大了眼睛,满眼怨毒地盯着她。那个死了男人的妇人几乎要冲过来,可看见上前一步的张之仪,她又瞬间吓得缩了回去。 舒禾挺意外的。 张之仪这招杀一儆百,效果非常大,之前她没出来,就是怕这些百姓看见她会太激动,导致院子里出现大乱。如今,他们被震慑得只敢愤怒,怎么都不敢乱动了,倒是省了她不少事。 “诸位,刚刚那位先生说的没错,我,就是昨日在***府义诊的医师,禾束。” 舒禾的话音一落,立即有人指着她骂,“你这个黑心医女,医死了人还敢如此理直气壮!你杀了那么多人,你就不亏心吗?你就没有丝毫愧疚悔意吗?” 舒禾面色平静,心中并没有因为那人的辱骂而产生任何波澜。 倒是旁边的张之柔听不下去,指着那个男人怒斥道,“你嘴巴给本小姐放干净点!我姐姐要是什么黑心医女,会给你们义诊吗?会劳心劳力,还要出钱出药吗?” “你说我姐姐医死了人,证据呢?” “没有证据就敢随意污蔑你们的恩人,我看,黑心的是你们吧?” 张之柔到底是学武的,即便相貌柔美,也掩盖不了她此时的冷厉气势。那人被她凶得忍不住后退,眼睛里全是畏惧。 舒禾将张之柔往后拉了一下,对那些百姓道,“这件事,我现在不能说肯定跟我没有关系。不过大家放心,如果,死去的人真是因为吃了我的药,而导致的死亡,我一定负责!我会跟你们去府衙,接受天启律法的制裁!” “但,我相信我的药不会有问题。所以,这件事需要一点时间去查明真相。” “大家一直这么跪着,也不是办法,不如先起来,站着说?” 那些人面面相觑,视线四处环顾,似乎在找什么人。 舒禾知道,他们在找百里墨卿,想让东篱王为他们做主。 她正想开口,就听正厅的大门发出咯吱的声音。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去。 百里墨卿坐在轮椅上,白衣胜雪,气质出尘,仿佛不属于这尘世中人一般。 “王爷!求王爷主持公道啊!” “求王爷主持公道,为死去的人报仇!” 院中因为百里墨卿的出现,再次骚乱起来。 “肃静!” 张之仪上前一步,手中长剑狠狠插入地面中,一阵冷冽的内力气流将院中的人全部掀翻,乱作一团。 这一下,那些百姓再也不敢随便说话了。 此时,百里墨卿开口,温润如玉的嗓音带着令人信服的魔力。 “都起来吧。有什么事,站着慢慢说。” 地上都是雪,寒气袭人,她让他们起来说话,也是担心他们会生病吧? 王爷都开口了,地上的百姓不再犹豫,纷纷站了起来。 见大家战战兢兢的,他继续说道,“禾束,是我的医师。想必大家应该都清楚,我百里墨卿,已经被削爵,是个流放的犯人。不仅如此,四年前更是身中剧毒,导致行动不便。” “这四年来,我撑到了极致,身体已然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是禾医师的出现,才让我这条命得以苟延残喘,如今,甚至有了好转的迹象。” “所以,我很相信禾医师的医术。” 院中的百姓听得这些话,情绪复杂交加。 一是不忿战功赫赫的东篱王被流放,二是气愤东篱王被人陷害身中剧毒,三,则是意外王爷的身体,竟然是被这个女医师保住了性命。 而最令他们情绪复杂的,是王爷这话,分明有在为那女人撑腰的嫌疑。 难道,王爷真的要包庇那个女人吗? 似乎看出他们的担忧,百里墨卿再度开口,“当然,我也不会偏听偏信,既然你们说是禾医师医死了人,那,尸体何在?” “尸体就在大营中,若是王爷想查,随时可以去。” 又是那个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人。 百里墨卿看着他,眼中闪过一抹微不可察的精芒,问道,“你也是一营的灾民?” “是,小人杜明,原是城北盐庄的老板,因为北狄进攻……” 百里墨卿打断了他的话,“那些不用说,我只想知道,你说灾民营那些人的死,是禾医师的药吃死的,是吗?” 第231章 尸检文书何在? 阳光下,吹来一道带着些许暖意的微风,可风里的温度,却让那杜明感觉到一阵刺骨的寒冷。 东篱王的那双眼睛,看得他心里直发慌。 南起见他神色畏缩,当即察觉了不对,出声斥责,“王爷问你话,为何不答?!” 杜明身子一哆嗦,连忙回道,“是,是这样……” “这么说,尸体已经经过尸检,确定了死亡原因?” 杜明双眼发愣,有些没听懂。 百里墨卿又道,“尸检文书何在?” 听了他的话,舒禾颇感意外。她对这男人简直是佩服得不行。他竟然知道用尸检报告,来作为这件事的突破口! 这跟她的想法不谋而合。 再看那杜明,他低着头,神色畏缩,不敢看前方的人,“还,还没有……” “没有?”百里墨卿声音微挑,带着几分不悦,“是没有尸检文书,还是尸体并未尸检?把话说清楚些!” 那杜明听着这话,脸色又白了几分,支支吾吾地,不敢说话。 杜明身旁的妇人面上有些迷茫,不解的问道,“王爷,什么,什么尸检?” 百里墨卿冷厉目光从杜明身上掠过,眉间带了一丝冷厉。随后,他对那女子解释道,“尸检,是确定死者死亡原因的一种手段。” “一般的刑事案件,死了人,尸体都要经过尸检。只有经过尸检,才能确定死者死因。就像你们说的,灾民营的死者,是吃了禾医师的药而导致的死亡,你们如此确定,我想,那定是经过了验尸,找到了致死源。” “所以本王想问问,验尸文书何在?致死源是什么?” 那妇人听得一脸懵,不仅是她,其他那些死了家人的百姓,也全都一头雾水。 什么尸检,什么致死源,她们听都没听过。 那妇人神色有些羞愧,开口道,“王爷,我们都是小老百姓,听不懂您说的那些话。” 百里墨卿对此并没有意外,“无碍,你们听不懂没关系,这位先生能听懂就行了。” 杜明发现百里墨卿的目光停在他身上,心中的不安更加浓烈了。 难道,王爷发现了什么? “王爷问话,还敢分心?”南起威慑的声音再次响起,让那杜明心脏狂跳。 他有些慌了,“王爷,小,小人不知道有尸检。” “不知道?也就说尸体还没有尸检?” 杜明低着头,双手死死捏着,压制着心里的慌张。 “既然如此,那你是怎么肯定那些人的死,是禾医师导致的?” 百里墨卿的声音很温和,听不到半点高贵和压力,可就是这么淡淡的语气,让那个杜明脸色唰的一下惨白。 他细小的眼睛在不停打转,正在想怎么应对,这时人群中有人喊道,“他们都是喝了***府的药之后出事的,不是那药有问题,还能是什么问题?” “对啊,王爷,我男人身体一向很好,若不是被她的药吃坏了,怎么可能会突然死去?这,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实吗?” 杜明听了这话,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连忙道,“对啊,虽然没有尸检文书,但死去的那些人,都是身强力壮的汉子,若不是吃坏了药,怎么可能会突然死去?还是一下子死了这么多人!” “王爷,这事,您不能因为这女医师救过您,就偏袒她呀!” “放肆!!”南起上前一步,直接将朝那杜明的胸口踢了一脚。“你这是在暗指王爷公私不分,意图包庇?” 摔倒在地的杜明,连忙爬起来跪在地上磕头,“王爷,小人不是那个意思啊!小人,小人……” 舒禾上前,脸上浮现几分委屈,“我很理解大家失去亲人的心情。但王爷说的话句句在理,你们说王爷偏袒我,恕我不能接受!总不能因为你们家死了人,就要随随便便拿我填命吧?” 那妇人哭着开口,“可是我男人确实是喝了你的药……” “喝了我药的人可不止你家男人!”舒禾打断她,脸上多了几分凉意,“昨日在***府接受义诊的人,起码有五十以上,我想问,那些人都死了吗?” 最后,她视线落在杜明身上,“我记得,昨日你也在吧?你也喝了我的药,怎么你就没事呢?” 杜明身子一僵,脸上闪闪躲躲,“我,我喝得少……” “是吗?你喝得少,不代表别人也喝得少。”她看向院中的人,问道,“在场的众人中,还有谁昨日接受义诊了吗?” “我!我去了!” 人群中有个男人伸出了手,扒开人群走了出来。 舒禾认得他,是昨天来碧落院的那个人,她还跟他说了两句话。 他站了出来,先是对百里墨卿躬身行了一礼,然后才开口,“我叫李子维,昨日也在***府接受义诊了。” 说完,他也朝舒禾行了一礼。 到现在为止,他也不相信营里的那些人,是因为吃了女医师的药才导致的死亡。毕竟,那药,他们也吃了,他们几个兄弟伙,一点事儿也没有。 这就说明,那药没有问题。 舒禾朝他微微点头,眼中浮现一抹感激。 “李先生,可否让我把一下脉?” 李子维应下,立即伸出了手。 舒禾号了脉,发现他的脉象基本已经恢复,身上的三日溃之毒几乎已经清干净了。 这说明,昨日的药对这些百姓身上的三日溃,有很大的功效!毕竟,他们中的毒素本来也不深,加上她用了金须草,不仅能排毒,还能强身健体。 “昨日喝了医师娘子的药之后,我就觉得身上的疼痛感消失了。不仅不疼了,连身上、脸上的小红点也全部退下去了,甚至,我还觉得身体比以前轻松了许多,也不那么怕冷了。” 舒禾点头,李子维的身体状况才是吃了昨日的药,应该有的状态。 “我相信应该其他人,应该也有跟李先生一样感受的吧?” 她视线扫向院里的人群,认得几个昨日见过的人,她在等他们给她答复。 “我也有!” “我也是这样的感觉。” 院里陆续有人举手,不仅有男人,还有许多女人。 就连那个死了男人的妇人也开了口,“我,好像,也是这样……” “那就对了。因为我所用的一味药材,是世上极为珍贵的金须草,连宫里的太医都知道那草药珍贵,昨日的张太医,想必你们也见过了,他甚至愿用全部身家来换那一株草药!” 她站在众人面前,气质淡雅,面色平和,一身湖青色长裙,将她衬得如深谷里的幽兰一样,让人忍不住心生好感,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误会她了! 李子维点头,证明道,“对,您当时还说那草药是特地留给我们治病用的,没有多余的给他!” “那金须草,不仅能治病祛毒,还能强身健体,所以,吃了我那药的人,是绝对不会出现暴毙的现象!” 舒禾的话音一落,外面的人群顿时热议起来。 “真的假的?宫里的御医都眼馋不已的药材,她就这么给百姓吃了?还不收钱?这,这不是菩萨心肠吗?” “什么菩萨心肠?说不定就是什么穿肠毒药,不然怎么有人吃了就死了?” 有人不同意这话,反驳道,“那没死的那些人怎么说?” “那或许是那些人运气好啊!现在死了二十多个人,这是事实吧?都是吃了她的药之后死的,这也是事实吧?这嫌疑,怎么洗清?” 第232章 先锋大将军到! 舒禾自然也将那些议论声收入耳中,她丝毫不慌,缓缓开口,“其实想要查明那些灾民是怎么死的,很简单。” 众人视线看过来,带着几分怀疑,几分好奇。 “只要将那些尸体全都进行一次尸检,查出尸体的死亡原因是什么,是否与我开的药材有关,那真相自然明了。” 人群中再次议论出声,有同意的,有怀疑的,还有觉得其中有阴谋的。 杜明听着那些话,眼珠子一转,问道,“那尸检的人选?” 舒禾看着他,自然知道他在担心什么,“这人选当然不是我,杜先生不用紧张。” 杜明被察觉心思,脸上露出一抹尴尬。 舒禾转而对百姓们说道,“为了避嫌,王爷会请***府的张太医亲自检验。这样,大家就不用忧虑我做什么手脚了吧?” 百里墨卿看了北及一眼,当即北及便赶往***府去请张琼了。 杜明一听是***府的御医,心中松了口气,脸上露出几分胜券在握的自信。 “为了保证公平,我建议张将军可以让大营里的军医一起去检验。这样,交叉对比,可信度也会更高一些。” 说完,她看向杜明,眼角都是笑意,“你说呢,杜先生?” 杜明一听,心里顿时打起了鼓,“这,这就不用了吧?御医是***府的人,又是太医,不管是医术还是人品,都是值得信任的!我觉得就不用……”请别人了吧?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百里墨卿开口打断,“张之仪,将昨夜死去的灾民尸体,都运到防备军大营去,让张太医和军中的资历最老的军医,共同检验,务必查出死亡原因!” “让他们尽快,本王就在这里等着!” “是!” 张之仪接令之后,对身后有些发呆的舒元清道,“你在这里看着,若是再敢有人引起骚乱,直接军法处置!” 舒元清慌忙地将目光从百里墨卿的身上收回,点头应下。 张之仪看出他有点不对劲,不过这个时候他也没时间问,只带着许岩和两个士兵走了。 舒禾看向那个杜明,问道,“杜先生,要不要你跟着去看看,全程监督?不然一会又要怀疑王爷动手脚了。” “不敢不敢……”杜明被噎,脸色又青又红,只能低着头讪笑。 ***落脚处,祝梓枫从内室走了出来,脸色不是很好。她脸上的红疹已经消得差不多了,不过还有些淡淡的红印,对于完美主义的她来说,这种情况还是不适合见人。 “你说她找了张太医去验尸?” 紫英点头,站在下首位上,脸上也是一片凝重,“若是张太医真去验尸了,那些人的死因,一定瞒不过他的眼睛。” “这女人,竟然这么聪明!连验尸这种事都知道?”祝梓枫显然没有想到验尸这一茬。“你给那些人用的什么毒?” 紫英脸上露出几分担忧和懊恼,“小姐,对不起,我不知道她会想出验尸这一招。我,我用的是胭脂红……” “胭脂红?!”祝梓枫脸色大变,那可是宫廷秘药,张太医对这种药太了解了,若是被他查出来,只怕会引火烧身。 紫英显然也察觉到了这一点,立即跪倒在地,“小姐,是奴婢办事不力……” 祝梓枫坐在椅子上思考,脸上浮现一抹失望。这时候说这些话,有什么意义? 她起身,往雪落院方向走,紫英也立即跟上,“小姐,您这时候去找***,怕,怕是……”会挨骂。 “不然怎么办?等着张太医将死亡原因捅到东篱王面前去吗?” 只有让***开口,吩咐张琼不要乱说话,这件事才能瞒住。 紫英眸色微变,提醒道,“西院那位……” 祝梓枫脚步瞬间停下,对啊,她怎么把他给忘了? 听说他也找人去杀那个女人了,若是她的计划起效,那边都不需要动手了。 “你速去办,一定让王爷在张太医验尸之前吩咐下去!” 说完,祝梓枫还是不放心,拉着紫英又交代了一句,“再不行,就直接把尸体烧了!这样,死无对证,那女人也只能百口莫辩!” 紫英点头应下,“是!” 紫英走后,她又喊了绿翘过来,吩咐道,“派人去催一下南宫希芸!” 碧落院里,百里墨卿就坐在院中,陪着众人一起等消息。期间,所有人都心惊胆战的,总觉得看似温和的东篱王,身上总在散发着一种强大的压迫力。那压力,让众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此时,久久没有现身的刺史苏素,还有参军杨佑赶了过来。 他们听到消息的时候,气得将禀报的下人踹了个四脚朝天。 这么大的事,竟然不立即禀告!这都闹到碧落院去了,才来禀告!是嫌他们活得太长了吗? 果然,在看见苏刺史和杨参军的那一刻,百里墨卿的不悦几乎写在了脸上。 “苏大人和杨大人还真是日理万机啊!灾民营出了这么大的事,两位竟然如此的姗姗来迟,想来,二位手里是有比人命还要紧的事吧?” “不如说出来,让大家听听,人多力量大,说不定在场的人还能帮两位大人参谋参谋?” 苏素、杨佑两人脸色皆是青白交替,最后还是苏素最先开口,“王爷,下官正在筹备灾银,所以耽搁了,还请王爷恕罪!” 杨佑一听,也上前跟着说道,“回王爷的话,下官也是如此。” 百里墨卿冷哼一声,这苏素的脑子果然滑溜。在百姓们看来,这灾银一事,确实比这几条人命重要。 “既是忙着赈灾银一事,那二位的银子可准备妥当了?” 百里墨卿淡淡瞥了二人一眼,声音放大了些,“这北铩城的天,眼见着就进入寒冬了,灾民们不仅食不果腹,现在连个挡风御寒的地方都没有了。二位,可不能再拖了吧?” 苏素心里叫苦,可面上却半点不敢表现出来,只道,“银子已备好,今日便可投入使用中。” 听见这话,百里墨卿的脸色才缓和了些,转而又看向杨佑,“杨大人呢?” “备,备好了……”备好个屁! 五十万啊!这么短的时间,他上哪去找五十万两银子啊? 即便是将府里的东西全部变现,那也需要一点时间啊! 为了凑钱,他已经暗中将家里值钱的东西,全都运去了周边的几座城市变卖。 可那些混蛋,得知是他在变卖家产,立即坐地压价,他那些东西,几乎贬值了三分之一! 到现在还没凑够三十万呢! 真是要了命了! “既然备好了,那晚些时候,就开始重建城北吧!务必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让灾民们住上新房,吃上热饭!” “人手不够,就在城中招聘,集全城之力,我相信用不了多久,北铩城就不会有灾民了!” 听见这话,院里的灾民们脸上既惊喜,又激动。他们终于不用再住在那薄薄一层的帐篷里了! 院外的百姓也是议论纷纷,兴奋不已。 官府给钱重建城北,那他们这些人,岂不是都能小赚一笔了? “王爷心怀天下,是万民之福!更是我们北铩城百姓的再生父母!” 李子维眼含热泪,正要朝百里墨卿跪拜,此时,碧落院外传来一阵骚乱声。 “让开让开!先锋大将军到!” 一声高呼,让碧落院外的百姓全都看了过去。 第233章 干得漂亮! 碧落院门前的青石板大道两侧,围了很多百姓,此时一阵叮叮咚咚的铁蹄声响,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一匹身披银甲的黑色骏马。 骏马上坐着一位年轻男子,身穿银灰色铠甲,面色冷峻,气质高傲,一双冷漠的眼睛像是长在头顶上,根本没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他的身后是一队军士,穿着灰色铠甲,手持长矛,走在一顶灰色的软轿旁。军士步履齐整,目不斜视,气势一派威严。 “这是谁啊?怎么这么大的排场?在王爷的碧落院前,竟然还敢骑马,也太不将王爷放在眼里了吧?” 人群中有人不满,觉得这人也太不尊重东篱王了! “你刚刚没听说吗?这是先锋大将军啊!” “先锋大将军?那是哪个将军?我只听过防备军大将军,乘风军的定远将军,这个先锋大将军,是什么将军?哪里的?” “不管是哪的,怎么都不会是咱们北铩城的,不然,不可能这样不敬东篱王!” 骏马停在碧落院的门口,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声响和议论看过去。 马上的人一个翻身便下了马,来到软轿旁,撩开了帘子,将里面的人扶了出来。 那是一个穿着淡紫色绫罗长裙,披着白色狐皮大氅的绝色女子。相貌清丽,妆面精致,一眼看去,就能看出她身上与普通百姓人家不同的贵气和高傲。 “哇!这天下还有这么美丽的女子啊?像个仙女一样!” “这一看就是京都贵族家的小姐,就是不知道是哪家的女儿了。” 南宫希芸脸上带着几分傲气和鄙夷,扫了一眼围观的百姓们。 一群泥腿子,看她一眼,她都觉得有些脏。 等她出了轿子,后方跟上来一男子,脸上带着几分担忧。 “二哥,那是王爷,你一会说话注意点!” 那穿着银甲的男子看了他一眼,眼中露出几分不悦,“圣旨早就昭告天下了,百里墨卿如今就是一个流放罪人,你还敢称其王爷,是不将皇上的圣旨放在眼里吗?” 南宫辛语凝,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虽然圣旨已下,百里墨卿此时也的确是个流放犯的身份,可他到底是七皇子,是皇帝的曾经最看重的儿子,更是于天启有不世之功的战神! 这样的人,即便是削了爵位,在普通人眼里,他也还是东篱王! 这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即便是祝梓枫,刘喜,甚至***,对百里墨卿依旧被称作“王爷”一事没有半点意见。毕竟那是皇家的人,总不可能让别人看轻了!否则,有损的,岂不是天家颜面? 南宫希芸也瞪了一眼南宫辛,觉得她这个三哥还是太没出息了,怎么总是这样畏畏缩缩?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难怪给了他行军总管的位置,他也成不了气候! 南宫辛跟在老二南宫翎的身后,面色不安,忐忑地进了碧落院。 南起望着进来的人,眉头微皱,“南宫翎?他怎么会来?” “表弟!好久不见啊!” 南宫翎一进门,院中百姓们纷纷自觉地让出一条路。 “呀!多年未见,表弟怎么还坐上轮椅了?这是,行动不便了?” 南宫翎大步上前,脸上满是笑容,只是,在那张看似爽朗的笑意下,藏着一抹得意和傲气。 “放肆!”南起横眉怒目,站在百里墨卿的轮椅前,怒斥道,“南宫翎,你敢用如此语气对王爷说话,是想找死吗?” 南宫翎不悦的目光从南起身上扫过,“我语气怎么了?南起,你如今身上可没有官职,你这样对本将军说话,才是想找死吧?” 南起眼中寒气大盛,没想到这南宫翎如今如此嚣张!当年他还在军中的时候,南宫翎见到他,都得低头行礼!这才几年时间啊,就丝毫不将他放在眼里了! 舒禾看着来人身后的南宫辛和南宫希芸,心中对他的身份有了几分猜测,想来应该是南宫家的老大或老二了。 不过,南起也是他能欺负的吗? “南将军虽然现在身无官职,但到底是曾经的四战将,是大胜北狄,跟随东篱王将天启被掠夺的土地,从敌人手中抢回来的大功臣!” “这等不世奇功,即便没有官职,也依旧是天启百姓心中的骄傲!” “若是所有的有功之臣,只因为没了官职,便要被什么阿猫阿狗的轻视,那岂不是在挑战全天启将士的军威和尊严?” 简而言之,南将军的军功,代表着全天启将士的尊严,谁敢轻视,便是挑战整个国家的军威和尊严! “医师娘子说得对!南将军是我们天启百姓心中的骄傲,即便没有官职,也不允许别人挑战和侮辱!” 李子维立时开口,目光盯向自己那些个兄弟,那些人也立即附和起来。 “说得对!对国家有功的人,不可以被人随意践踏和侮辱!” “道歉!对东篱王和南将军道歉!” 院中的百姓也纷纷指责起南宫翎。 这让心高气傲的南宫翎脸色铁青,怒火冲天。 阿猫阿狗?他南宫翎活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说! “我乃援北军先锋大将,敢如此羞辱我,你找死!!” 阴鸷冰冷的声音一落,银灰色铠甲立时移动,长剑从腰间拔出,直指舒禾而去。 “二哥!” 南宫辛见状,脸色发白,焦急地去抓他,却没抓住。 舒禾淡定自若地看着剑尖袭来,嘴角扬着淡雅又自信的微笑。 南宫翎眉间露出疑惑,死到临头,还该如此松懈? 正不解时,一只黑色暗纹长靴便落在他胸口的银甲上,带着一股极强的冲击力。 “砰!” 院前的西府海棠树被撞得身姿摇晃,后半夜的积雪轰然落下,将树下的人几乎掩埋。 南宫希芸脸色惨白,简直不敢相信。 她二哥可是援北大军的先锋大将,这南起,竟然丝毫不将他放在眼里! 南宫翎从雪堆里钻出来,整个人身上都是雪,连脸上也都沾上了雪沫,看起来极为狼狈。 南起得意地看向舒禾,仿佛邀功一样。 舒禾也朝他挑了挑眉,嘴角都是笑意,似乎在说,“干得漂亮!” “南起,你一个护卫,竟敢对我动手!” “来人!” 南宫翎又羞又怒,直接下令,将院外的士兵们都叫了进来。 他们拿着长枪,直指南起和舒禾,空气微冷,仿佛战斗一触即发! 第234章 这小子,没白疼他! “先锋大将军?” 就在院中一片紧张的时候,百里墨卿平和的声音响起,将所有紧张的心,都稳定了下来。 “援北大军中,已经没人了吗?” 舒禾听见这话,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男人,嘴也挺毒的。 这不是在侧面肯定她说的话吗?若不是援北大军中没人了,不然怎么会让一个阿猫阿狗当上了先锋军大将? 南起脸上也全是轻蔑,附和道,“王爷,许是军中大有人在,但,比不上有身份的。” 意思就是他这个大将军,是凭借着他爹的身份才当上的。 “南起,你敢讽刺我!”南宫翎面色阴冷,手中的剑,剑锋一转,再次飞来。 “南宫翎!住手!” 一道浑厚的声音在碧落院上空回荡,带着一抹极具穿透力的气势。 众人抬头,并未看到任何人出现。 南宫翎听见这声音,手中的剑一滞,身子顿时停住。 他抬头,脸上露出一抹不安。 片刻后,一道黑色身影从上空掠过,来到院前,一脚便踢飞了南宫翎手中的剑。 他明亮锐利的眼睛里,透着几分冷漠。 “大,大哥……” 南宫镇嫡长子南宫泽,镇国军先锋大将,是南宫镇最看重的儿子。 他目光冷漠地移开,随后对着百里墨卿恭敬的行礼,“南宫泽拜见王爷!” 百里墨卿显然有些不悦,连声音都冷了几分。 “南宫家好大的气派啊!一个,当着我的面拔刀,一个,从我头顶上飞进来,看来没了身份,还真是入不了你们南宫家的眼啊。” 南宫泽听后,脸色微变,立即跪下,“王爷恕罪,属下只是担心不长眼的弟弟冲撞到您,所以才一时情急……” “大哥!你对他这么恭敬干什么?他已经不是东篱王了!他只是一个流放罪犯而已!” 南宫翎开口,满嘴的莽撞气息。 “住嘴!”南宫泽瞪了他一眼,“跪下!给王爷赔罪!” 南宫翎眉间露出倔强,“凭什么?他已经不是东篱王了!我再向他下跪,喊他王爷,岂不是抗旨?” 百里墨卿看着他,嘴角勾着若有若无的笑。 南宫泽阴着脸起身,直接一脚踢在南宫翎的膝盖后窝处,巨大的冲击力让南宫翎直接跪倒在地。 他脸上屈辱不忿地盯着自家大哥,不明白他为什么为了一个流放犯这样对自己? 难道,他还以为百里墨卿能恢复爵位不成? 他还想站起来,一旁的南宫泽察觉他的意图,顿时一掌拍在他的肩膀上,将他死死地压了下去。 舒禾听着那膝盖着地的声音,有些怀疑那膝盖是不是都要碎了。 这南宫泽下手挺重啊,对自己亲弟弟,是一点儿也没留情呢! “南宫翎,你想害死整个南宫家吗?” 冰冷的声音在南宫翎耳边响起,让他还想反抗的内心瞬间冷静。 大哥这话是什么意思?怎么他就要害死整个南宫家了? 南宫希芸见状,立即上前挽住了南宫泽的手臂,想让南宫泽放手。可不管她嘴巴怎么动,不管她怎么努力,怎么用力,却始终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这些日子以来,她还是不习惯自己不能发声这件事。 今日好不容易得到这个机会,本想让刚升了将军的二哥来帮她讨个公道,却没想到,还是被大哥发现了! 南宫泽目光不善地盯着南宫希芸,一把甩开了她的手。他的力气太大,导致南宫希芸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倒。 南宫辛见状迅速上前,将她扶住。 南宫泽盯着她,心里是压不住的愤怒,“爹说的话,你都当成耳旁风了吗?!” 竟敢带老二老三来找东篱王的麻烦!不要命了吗? 南宫希芸神色畏缩,这还是第一次见大哥这么凶地对她说话。 她泪湿眼眶,眼中都是委屈和害怕。双手不停地比划,张着嘴,歇斯底里地大喊,“我只是想讨个公道,我有错吗?” 虽然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南宫泽从她的口型,和激动的神态中读懂了她的意思。 南宫希芸一向是家中最疼爱的小妹,是在一家人手心里长大的。看着她这样,即便是沉稳的南宫泽,也忍不住生出了恻隐之心。 他朝百里墨卿跪下,纠结再三,还是开了口。 “王爷,小芸虽然有错,但,她失声这么多天,也算是受到了惩罚。王爷可否看在南宫家镇守边军多年的份上,饶过她?” 百里墨卿没说话。 南起上前,冷哼一声,“南宫泽,王爷的信,南宫大将军应该收到了吧?你也看到了吧?” 南宫泽面色微凝,漂亮的眼底闪过一抹羞愧。 “南宫希芸犯下多大的错,你不懂吗?怎么还有脸来求王爷原谅?放过?” 南宫泽双膝跪地,磕了一个头,“王爷,我只是以一个兄长的身份来替小妹求情,她毕竟是我的妹妹,我不能永远看着她活在没有声音的世界里。” 南宫泽的话让院内的人群响起了小声的议论。 “镇守边军?南宫家?” “难道是镇国大将军南宫镇家的公子小姐?” “听说皇上将镇国军从西北调来援北了,率领的大将军,好像就是南宫大将军。” 议论间,百姓们已经将南宫泽等人的身份猜了个七七八八。 南宫镇的威名,不比百里墨卿差多少。在天启,他也是十分受百姓尊崇的一位大将军。 “这话的意思,是南宫家的小姐犯了什么错,所以,王爷惩罚她不能说话?” “不能说话,岂不是成了哑巴?这惩罚,是不是太严重了些?” 听着百姓的议论,南宫希芸脸上的委屈更甚了,加上那张梨花带雨的倾城容颜,看得人群心生不忍。 “这样漂亮的女子,若是成了哑巴,那也太凄惨了些……” 南宫希芸跪倒在南宫泽身旁,对百里墨卿直磕着头,仿佛是在认错,求情。 舒禾脸色难看,这南宫家兄妹此番举动,岂不是将百里墨卿推到了风口浪尖? 她面色冷漠,开口问道,“将军是在以一个兄长的身份求情,还是在以整个南宫家镇守边军的军功求情?” 女子清冷的声音,让南宫泽心头微凉,转头看来,眼中露出几分凝重。 这话,他竟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 若是兄长,他刚刚却是以南宫家军功以作请求。可如今,若是明确地承认,是以南宫家军功求情,那他就有了以军功要挟东篱王的嫌疑。 这话,他一个也不能回答…… 南宫翎没听懂这话里的意思,怒目而视,冲她喊道,“这有什么区别?你这个贱人,敢对我妹妹下毒,我……”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在南宫泽耳边响起,他眼中怒意燃烧,死死盯着南起。 南宫翎更是被打蒙了,眼中先是一片迷茫,随即就是满满的羞辱。 “南起,你敢打我!!” 南起迎着他的目光,冷哼道,“禾医师,是王爷的救命恩人!连王爷都要对她礼让三分,你敢用如此秽言辱骂?!你们南宫家的家教,就是这般不堪,上不得台面的吗?” 舒禾眼睛里既感动,又痛快,直接朝南起竖起了大拇指。 这小子,没白疼他! 第235章 背后的人 南宫泽声音带着明显的不满和恼怒,开口道,“王爷,我们南宫家世代镇守边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就这样看着南宫家,受如此羞辱吗?”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到百里墨卿身上,注意着他的反应。南宫翎眼睛里的愤怒直冲,若不是南宫泽在这,他怎么说都要跟南起好好打一仗的! 半晌,百里墨卿终于开口了,“南宫泽,你今天来,说的这些话,能代表舅舅的意思吗?” 南宫泽抬头,眼中露出几分不安,还有几分不敢相信。 王爷这话,是在警告他吗?难道,真如父亲所说,若是小芸这件事处理不好,南宫家和东篱王之间的关系,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王爷,我……” 南宫泽忽然有些不敢多说了。他怕说错一个字,都会让南宫家的命运改写。 “百里墨卿,你少提我爹!今日之事,全是我们自己的意思,跟我爹没有半点关系!”南宫翎冷漠地开口,直接将南宫泽的退路堵死。 “这个女人,不仅下毒害得我妹妹口不能言,还害死了城中那么多灾民!作为曾经的东篱王,作为百姓们爱戴尊崇的王爷,你不仅不处置这个女人,还处处护着她!” “百里墨卿,你配得上百姓对你的爱戴吗?” 南宫泽听着这番指责质问的话,只感觉心里的天都要塌了! 百里墨卿坐在轮椅上,面色如雪,白皙晶莹,却又冷得彻骨。 “什么?是医师娘子给那个南宫小姐下毒的?不可能吧?为医者,不是应该仁心天下,治病救人吗?怎么还下毒害人啊?” “若真是医师娘子下毒害人,那咱们死去的那些人,岂不是就对上了?” “看来,三子他们的死真的跟这个女人有关系!” 死了男人的妇人听见这些议论,顿时又哭了起来,“王爷,您要为百姓们做主,不能再纵容恶人了呀!” 百姓们的热议让舒禾的脸色也是沉了沉。 这南宫家的一家子,还真是搅屎棍!本来控制好好的局面,他们一来,又开始乱了起来。 不过,南宫翎的话,倒是让她抓到了一丝不寻常。 “南宫将军,你是怎么知道灾民营的百姓,是因为吃了我的药才出事的?” 南宫翎面上露出一抹不自然,并没有直接回答。 “此时北狄对北铩城虎视眈眈,你一个援北军先锋,应该是要驻守在城外的吧?” “既然你驻扎在城外,那为何城内的事,你会知道得这么清楚,这么迅速?” “灾民营出事,连王爷都刚刚才知道,可你驻扎在城外,竟然比城内的王爷知道得还要早!” 南宫翎脸色难看,眼神中尽是躲闪之意。 舒禾的目光落在一旁的苏素和杨佑身上,“还是说,苏刺史和杨参军,连王爷都没来得及禀报,却先给援北大营的先锋将军送去了消息?” 那两人察觉她的目光后,立即解释,“没有没有!” “王爷,这件事,我也是刚刚才知道,我得到消息之后就立即赶过来了,并没有通知别人!” 苏素解释完,杨佑也跟着解释,“是的是的,下官也没有时间去通知别人啊!” 舒禾毫不意外,转头看向南宫翎,步步紧逼。 “那就奇怪了,难道,南宫将军是有千里眼?顺风耳?可以足不出户,就能知天下事?” 这话让南宫泽心里也升起了几分疑虑。 是啊,好好的,小芸怎么就拉着老二老三来找麻烦了?甚至还知道了城北灾民营一事!难道,这背后,是有什么人在使坏? “这重要吗?你管我怎么知道的?我就问你,我说的这些,是不是事实?” 南宫翎怒气冲冲地质问,让舒禾忍不住嗤笑,看他的眼神,就像看个傻子一样。 她视线转向南宫泽,见他面色深沉,眼底已经有了几分怒意,猜想他应该听懂她的意思了。 “南宫大公子,您觉得,这重要吗?” 南宫泽沉默,一双如猎隼一般锋锐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心底对这个女人产生了一丝忌惮和佩服。 还不等他说话,南宫翎便上前继续质问,“你不要再顾左右而言他了!我就问你,到底给不给我妹妹解毒?” 舒禾看了南宫希芸一眼,她还是哭得梨花带雨,看着她的眼睛里充满怨毒,根本没有半点悔意。 “南宫二公子,灾民营出事,发生得突然又迅速,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你却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我是不是也有理由怀疑,那些人的死,你一手促成的?” 南宫翎脸色一怔,随即有些气急败坏的吼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啊?我为什么要杀那些人?” “因为你要为你妹妹求医啊!”舒禾嘴角勾着笑,继续道,“若不是如此,你怎么会在第一时间知道你本不应该知道的事?还跑到碧落院来质问王爷,质问我?好像我下毒残害百姓的事,你都亲眼所见似的。” 张之柔也听明白了,“南宫翎,难道,那些百姓是你下毒所害?就是为了栽赃我禾姐姐,逼迫我禾姐姐为你妹妹治病,是不是?” “什么?!是有人故意下毒?就是为了求医师娘子治病?” “这若是真的,那他们这些王公贵族,也太不将人命放在眼里了!这不是将我们百姓的命当成草芥了吗?” “什么南宫世家?什么镇国军大将军?分明就是一群没有良心的禽兽!” 南宫泽、南宫翎听见这些难听的话,脸色也是越来越难看。尤其是南宫翎,怒火在他眉心直跳,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他早就将这女人扒皮拆骨了! 这女人几句话,几乎将南宫家的名声全毁了! “南宫翎!到底怎么回事?!” 南宫泽虽然不相信这件事是南宫翎所做,但这事本身就透着诡异。即便不是他,那他背后也必定有人指使! “大,大哥……” 南宫翎犹豫着看向南宫希芸,她在朝他摇头,是让他不要将那人说出来。 可是不说,他怎么洗清自己的嫌疑? “南宫翎!!” 南宫泽压着心底的愤怒,连声音都带着一丝沙哑。看他这样就知道,他确实是被人当枪使了! 而这个时候,他竟然还选择保护那个人!简直是愚蠢至极! “是,是……” 南宫希芸迅速冲上来,拉着南宫翎的胳膊,眼睛里全是乞求。 她答应了那人,不会将这事告诉别人的。若是二哥说了,那以后,她一定不会再帮自己了! 南宫泽见状,死死地捏住了南宫希芸的手腕,眼中多了几分冷漠和威胁。 “南宫希芸!你是一辈子都不想再说话了,是吗?” 冰冷的语气,让她的身体忍不住一颤。她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不明白为什么一向疼爱她的哥哥,怎么会用这样的语气对她说话? 将南宫希芸扔向老三,南宫泽又盯着南宫翎,再次问道,“说,是谁告诉你这件事的?” 他的眼神仿佛一座大山,压得南宫翎喘不过气。 除了爹,他最怕的,就是大哥了。 “是,是祝梓枫的丫鬟,紫英……” 第236章 对峙 舒禾眼中闪过一抹冷笑。 果然是她啊! 南宫泽咬着牙,恨不得给面前的蠢货两拳头! 堂堂南宫家的人,竟然被一个女人耍得团团转!不仅如此,还丝毫没察觉! 这简直就是南宫家的耻辱! “祝梓枫?”南起面色寒冷,问道,“***身边的祝梓枫?可她不是也中了三日溃,目前还在***院中养病吗?南宫翎,你莫不是在攀咬无辜之人,想要洗清自己的嫌疑吧?” 南宫翎脸上又羞又愧,根本不敢直视兄长的眼睛。此时,他好像也隐约猜到兄长为什么这么生气了! 甄府,秋枝院。 “南宫希芸这个蠢货!这点事都干不明白!” 祝梓枫气得将桌上的茶杯狠狠地摔在地上,眼中带着几分懊悔和愤怒。 早知道她这么没用,她一定不会找她去干这件事!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小姐,东篱王派来的人还在外面等着,咱们去吗?” 紫英面上浮着几分担忧。 “南裕王那边的人回消息了吗?”如果张琼那边不会出事的话,那就算她去了,也不用怕。 “关河统领刚刚传来消息,说张太医已经收到消息了,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没什么问题。” 听到这话,祝梓枫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那我们便去看看,这场戏,究竟要走到什么方向!” 西边的夏阁院,百里墨言听了下面人的回禀之后,脸上笑意盎然,眼中满满的趣味。 “七哥的碧落院这么热闹,咱们不去,是不是太可惜了?” 关河站在一旁,平静的脸上没有半点反应。 百里墨言瞥了他一眼,轻叹道,“你这人,也太无趣了!” 祝梓枫到碧落院的时候,身穿鹅黄色长裙,带着一顶帏帽,将整张脸遮得严严实实。 绿翘紫英站在她的身后,三人齐齐朝百里墨卿躬身行礼。“见过王爷。” 百里墨卿应后,祝梓枫又向南宫泽福身行了一礼。“见过南宫将军。” 南宫泽和南宫翎可不一样。这两人虽然是兄弟,但南宫翎聪明睿智,成熟稳重,是边疆久负盛名的将领,值得她这一拜! 而南宫翎,高傲自大,冲动易怒,比老三南宫辛还要不成器!不过,也只有这样的人,才好利用。 然而,她对南宫泽尊敬,却不代表南宫泽对她也有好脸色。 自打得知自己弟妹被眼前的女人玩弄,甚至差点害得南宫家命运改写,南宫泽就对眼前的女人充满厌恶! “祝小姐真是好手段,足不出户,也能将北铩城搅得天翻地覆,真是让人钦佩!” 祝梓枫脸上的笑容一僵,帏帽下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这南宫泽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讽刺她! 这般气度,倒是她之前高看他了! “梓枫听不懂将军的意思。” “听不懂?” 南宫泽视线在舒禾的脸上闪过,决定亲自询问这件事,就当卖个好吧。 他沉了沉声,问道,“今日你手下的紫英姑娘,可否去过城外的援北大营?她见了谁?说了什么?” “是吗?”祝梓枫疑惑出声,“紫英,今日你出门了吗?” 紫英上前,恭敬地回道,“回小姐,昨日禾医师义诊,您说忘记通知南宫小姐来看声音了,所以今日一早,奴婢便自作主张通知了南宫小姐,让她来找禾医师求医的。” “奴婢想着,禾医师既然已经给百姓义诊了,那想来应该不会再拒绝南宫小姐的求医了。” 南宫泽如何看不出她在避重就轻? “就说了这件事?那城北灾民营死人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为什么又要将这件事告诉我家弟弟妹妹?” 紫英脸色一变,睁着疑惑委屈的眼睛看向南宫泽,“南宫将军,这,这是什么意思?奴婢听不懂啊?什么灾民营?什么死人?” 南宫泽犀利的目光盯着她,身上忍不住地散发冷意。 看来,她是想让这口黑锅死死地压在南宫家背上了! “这么说,城北灾民营死人的事,不是祝小姐的奴婢告诉南宫二公子的了?”张之柔适时加压,“南宫翎,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南宫翎站在南宫泽身后,目光死死地盯着祝梓枫。 到了这个时候,他怎么可能还不明白自己是被人耍了? 这祝梓枫,还真是好算计啊!连镇国军大帅的儿子女儿,她都敢玩弄于股掌之上,看来,她真是在公主身边待久了,看不清自己的位置了! 南宫希芸朝紫英冲了过去,张着嘴不停地说着什么,神色激动,仿佛在质问着什么。 可紫英根本不为所动,她只要装傻就行。正好南宫希芸说不出来话,她的这番动作,只会让人以为她是个疯子而已。 南宫希芸心中又愤怒又无助,她转而抓住南宫泽的手臂,泪如雨下,张着嘴说道,“大哥哥,我真的没有说谎!是紫英告诉我这件事的!” 南宫泽心中一阵失望,“小芸,你该长大了!” 南宫希芸听了这话,心里一阵慌张,哥哥这是什么意思?是不管她了吗? “如今,事是你和老二做的,你即便说有人在背后使坏,可别人不承认,我也没有办法。” 南宫泽甩开南宫希芸的手,看向百里墨卿,拱手道,“王爷,此事我虽知道有蹊跷,但奈何妹妹口不能言,不能为自己辩解……这事,就当我南宫家认栽了!” “只是,即便这件事南宫翎消息来得古怪,却也不能解除禾医师的嫌疑。” 舒禾听了这话,心里都忍不住为南宫泽竖起大拇指! 他最后那句话的意思,其实是想说,只有将南宫翎背后之人揪出来,才有可能将所有沉在水底的真相翻出水面! 也只有这样,才有可能为舒禾洗清嫌疑! 而他前面一句又说自己妹妹口不能言,不能为自己辩解,实际上,就是想让舒禾恢复南宫希芸的声音,让她进行自我辩护,再将祝梓枫拉下水! 先是示好,后又卖惨。既表明了自己对百里墨卿的忠心,又在侧面逼舒禾不得不恢复南宫希芸的声音。 这南宫泽果然是个打仗的好手,短短几句话,你都不知道他包含了多少小心思! 舒禾看向百里墨卿,他应该也听出南宫泽的潜在含义了。不过,他好像有点不开心啊? 紫英站在祝梓枫的身后,嘴角翘起一抹弧度。 看来,一切都在朝小姐的计划在发展。 这样很好。她倒是要看看,这禾束,还怎么翻身! 舒禾瞥了一眼紫英,将她脸上的得意全都看在眼里。 “南宫将军说得有道理。”舒禾走到南宫希芸身边,眼中含笑,道:“南宫小姐口不能言,确实有些吃亏,不如,让她自己来与紫衣姑娘对峙吧?” 第237章 狗咬狗,她最爱看了! 南宫希芸眼泪瞬间停止,满眼的不可置信! 她对禾束,嫉恨,愤怒,在今天之前,她都恨不得杀了她! 可现在,她竟然主动要帮自己恢复声音? 这么容易吗?她还以为,爹爹不来,谁也救不了自己呢…… 还没等她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就发现有两根手指,在自己的喉咙两侧点了几下。 “好了,试着说话吧。”舒禾收了手,退回到了百里墨卿身旁。 他的视线一直跟随着自己,带着一丝疑惑。 他以为,她还要好久才会让南宫希芸重新说话的。 舒禾微微耸肩,眼中透着淡淡的无奈。 这时候让南宫希芸说话,是最好的时机。毕竟,狗咬狗,她最爱看了! 果然,南宫希芸紧张地试着发声,等真的听见自己的声音恢复后,她脸上的惊喜转变成愤怒。 她冲向紫英,拎着她的衣服怒喊,“你这个贱婢,明明是你天没亮就跑来,跟我说禾束杀了人,还说今日是逼迫她给我治嗓子的最好时机!” “明明是你告诉我,她害死了灾民营的灾民,让我跟着闹事的百姓,一起来找她的麻烦!” “现在你不承认了?你是在拿本小姐当枪使吗?” 南宫希芸到底是贵族小姐,虽然蠢,但在阴谋诡计这方面,她有着比常人更灵敏的嗅觉。 在紫英否认是她传递消息的时候,南宫希芸就已经察觉自己被耍了! 百姓们听见这话,脸上惊诧连连。 “天哪!事情是这样的吗?怎么听着,像是有人故意陷害医师娘子啊?” “难不成,难民营里那些人的死,真的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 听着百姓们的议论,祝梓枫脸都青了! 她没想到,一直跟南宫希芸不对付的禾束,竟然会主动恢复她的声音! 为了对付自己,那女人也是拼了呢! “南宫小姐!奴婢真的不知道您在说什么!”紫英秀丽的脸上满是委屈,一口咬死自己没有说过那样的话。 “你敢玩弄利用我!你好大的胆子!”南宫希芸气得不行,直接一巴掌扇在了紫英的脸上。 “啪!” 响亮的巴掌不仅让紫英感觉到羞辱升腾,就连绿翘都瞪直了眼。 “你干什么?!”她俏眸里愤怒暴起,一把将南宫希芸推了出去。 绿翘实在是没忍住,她们姐妹在小姐面前当差这么多年,还从未被人当众甩耳光过! 南宫辛上前,将差点摔倒的南宫希芸扶住,随即一脸阴沉地朝绿翘的肚子踢了一脚。 “一个贱婢也敢对京都贵女动手!真是好大的狗胆!” 南宫辛的武功不差,加上绿翘没有防备,直接被这一脚踢得飞倒好几米远。 “南宫辛!”祝梓枫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三个字。 她站在一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两个丫鬟,一个接着一个挨打,那脸色别提多难看了。若不是戴着帏帽,她今天的脸怕是要丢到家了! “叫本少爷干什么?”南宫辛将南宫希芸拉到身后,看着祝梓枫的眼里,充满了嫌恶,“祝梓枫,别以为你那点小心思别人看不明白!” “敢拿我南宫家的人当枪使,你真以为自己算颗葱了吗?” 祝梓枫想说些什么,可南宫辛根本不给她机会。 “前两日你因为掳走禾医师的女儿,被***责罚,处以重刑,你是因为这个所以才心怀怨恨吧?你想要对付她,又知道我妹妹和她之间有过节,所以利用我妹妹来找麻烦!你是想要将灾民死亡的罪名,强安在禾医师的身上!是不是?!” 李子维站在人群中间,脸上露出愤怒,“原来是这样!真是有人为了陷害医师娘子,所以才害了三哥他们!” “她是太师之女!都说太师祝衡是全天启最恪守礼仪,家风淳良之人,为何他的女儿是如此歹毒的女人?” “莫不是连太师祝衡,也是个伪君子吧?!” …… 李子维等人的议论,让祝梓枫气得浑身都在颤抖! “你,你……” “南裕王爷到!”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高呼,让祝梓枫差点眼泪都掉下来了! 她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目光期盼地看向大门口。 这一群人,分明是在欺负她孤立无援! 这下好了,南裕王到了,她倒要看看,他们还敢不敢这样随意欺辱她? 百里墨卿一直平静的眼睛,在听见那道声音时,闪过一抹精光。 他果然来了。 “南裕王?当今陛下的九皇子?他怎么会来北铩城?” “不知道啊,难道,北铩城有什么变故?” 人群中传来议论,紧接着就看见门外走进来两道高大的身影。 最前方的男子气宇轩昂,一身贵气,俊美的脸上挂着令人如沐春风般的微笑。 院中百姓见状纷纷跪下,喊道,“拜见南裕王!” 百里墨言目光紧盯着轮椅上的百里墨卿。 四年了,他终于和他再见了! “七哥,多年不见,别来无恙?” 温润的声音一如他表现出来的平和近人,让人听着,就忍不住心生好感。 百里墨卿眼中似笑非笑,微微张开手,展示了一下自己的轮椅,“小九,你觉得,我这是‘无恙’吗?” 百里墨言眼神微怔,显然没想到他如此直白。 他眼中露出意外和惊讶,“七哥这腿……” 看着他明知故问,还一脸无辜的模样,南起就气得牙痒痒,真想一拳揍过去,打得他满地找牙! “怎么,小九对这事不清楚吗?”他装傻,百里墨卿可不想装傻! 阴阳了一句之后,他轻哼了一声,嘴角勾起,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被一些奸诈的小人所害,暂时失了知觉而已。” “什么?还有这样的事?”百里墨言面色露出怒色,大声质问,“是谁敢对我七哥下毒手?真以为我们皇家好欺负吗?若是让本王知道,本王定叫那人五马分尸,不得好死!” 南起捏着拳头,低低地说了声,“虚伪!” 舒禾见状,担心他暴走,便上前拍了拍他的胳膊,给他一个“淡定!”的眼神。 百里墨卿嘴角笑意加深,“只怕到时候,九弟可下不了手!” “七哥说笑了!” 看着他嘴角的笑容之下藏着的冷意,百里墨言眼中反而更为得意。 他其实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不过,对于这种威胁,对他毫不在意! 有本事,来便是!他都接着! 随即,他转身,对百姓说道:“大家免礼平身吧!” “谢王爷!” 百姓们起身,纷纷打量这个从京都来的南裕王,据说,他当朝最受重视的皇子!甚是将来是可能会继承皇位,成为未来天启第一人! 这样看下来,还挺平易近人的。 “王爷!”绿翘见百里墨言的目光终于看向这边,立即上前哭诉,“王爷,你要为我们家小姐做主啊!” 百里墨言见状,浓厚的双眉微挑,不解地问道,“这话怎么说?祝姑娘乃是当朝太师之女,难道这天下还有不长眼的人,敢欺负祝姑娘?” 第238章 谁在说谎?真假难辨 南宫泽脸色阴沉,对百里墨言的话很是不满。就连一向亲近九皇子一派的南宫翎也是脸色极为难看。 百里墨言这是将整个南宫家都骂了呀!亏他以前还看好他,想要支持他呢! “王爷!这南宫家,一个两个的,不仅合起伙来欺负我家小姐,还要往我家小姐身上泼脏水!” “明明小姐没有做过的事,他们非说是我家小姐做的!他们根本就是以多欺少!欺负我家小姐没人撑腰!” 绿翘几句话,让百姓们再次议论,对祝梓枫产生了几分同情。 毕竟,刚刚南宫家的兄妹几个确实对祝梓枫步步紧逼,南宫辛和南宫希芸更是动了手。在百姓们的眼里,南宫家多少有点以多欺少的意思。 “九皇子殿下,我们没有!” 南宫希芸也是京都贵圈里长大的,她的身份跟祝梓枫的没差多少,甚至因为宫中容妃的原因,南宫希芸的地位更是在祝梓枫之上! 向来娇贵的她,怎么忍得了被人这么污蔑? “今日清晨,祝梓枫的婢女去城外援北大营找我,说东篱王的医师禾束医死了人,今日碧落院必定会有一场大乱!而这个时候,是逼迫禾束为我医治声音的最好机会!她还说,这一次一定要将她医死人的罪名彻底钉死,好让她永世不得翻身!” “可我按照她们的话去做了,如今东窗事发,她却矢口否认!” “我南宫希芸怎么也是镇国军大元帅的女儿,我们南宫家世代镇守边军,怎可让一个奴婢如此玩弄?!” “南宫小姐!”祝梓枫喊出声,声音里满是委屈和沙哑,“你仗着有兄长们撑腰,就如此污蔑于我,是欺我无人守护吗?” “你!”南宫希芸气得脸色通红,像充血一样。她明明说的就是实话,怎么就欺负她了? 祝梓枫继续开口,不给南宫希芸说话的机会,“你口口声声说,是紫英向你透露禾医师医死人的消息,你可有什么证据?若是没有证据,岂不是欲加之罪?” “我……”南宫希芸被噎得说不出话了。 这种事,怎么可能会留有证据?那祝梓枫也不是傻的,陷害人这种事,难不成还得写封信,给人家拿着当把柄吗? 百里墨言见南宫希芸无话可说,笑着开口道,“南宫小姐,如果你拿不出证据,就这么空口白牙的,似乎确实不能就将这么严重的指控,落在祝小姐身上。” “毕竟,这也有几分栽赃陷害的嫌疑,对吧?” 百里墨言的话,让场中百姓们的心思也动摇了起来。 “九皇子殿下说得有道理,若是没证据,说不定就是那个南宫小姐污蔑祝小姐呢?” 一时间,谁在说谎,所有人都分辨不清了。 南宫希芸紧紧咬着嘴唇,连出了血都没发现。 她觉得自己真是太蠢了!竟然会让这祝梓枫害得毫无反抗之力,连整个南宫家,都被她连累得颜面尽失! 她真是悔死了! “想要证据,好像也不是很难吧?” 就在场面陷入焦灼之际,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让所有人的目光都为之一振。 “是医师娘子!难道她有办法辨别谁在说谎?” 百里墨言视线转来,毫不收敛地打量着舒禾。 这就是七哥很在意的那个女人?倒是有几分姿色,可惜了,是个生过孩子的寡妇。 百里墨卿察觉到他的眼神,脸上布满寒霜。 舒禾自然也发现了他冒犯的眼睛,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若不因为他是南裕王,她非扣了他眼珠子不可! “禾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南宫希芸脸上浮现惊喜和期盼,紧张地看着她。 “南宫小姐,紫英姑娘去找你,应该不止一个人看见吧?” 南宫希芸立即回道,“自然,她来大营,是要经过登记的!登记的士兵一定记得!还有我哥给我在帐外安排的护卫,他们也见过!” “禾医师,我并没有否认自己去过援北大营,你问这些话,能证明什么?”紫英皱着眉,明显有些不安了。 她在迅速思考,自己会留下什么证据?可怎么想,她都想不出来。 舒禾脸上闪过冷笑,“紫英姑娘别着急啊,我话还没问完呢!” 紫英捏着衣角,看着她脸上的笑,有些莫名的心慌。 没事的,只要打死不承认,就一定没事! “南宫小姐可还记得紫英姑娘到援北大营的时间?” 南宫希芸想了想,有些不确定,“应该是卯时初。” “卯时初?”舒禾看向紫英,笑问,“紫英姑娘,你也太关心南宫小姐了吧?就为了让她来找我治病,竟然卯时初就到了援北大营。” “就这还没算上从城南甄府到城外大营之间的路程时间呢,这要是加上,怕是深夜就得出发了吧?” “紫英姑娘,你就这么着急?连觉也不睡?” 紫英俏丽的双眸中露出紧张和闪躲,心脏忍不住咯噔一跳。 “我,我就是担心南宫小姐……” “原来紫英姑娘与南宫小姐之间关系这么好啊?不知道的,还以为姐妹情深呢!” 舒禾冷笑。这话,怕是连她自己都没办法相信吧? “呸!谁跟她姐妹情深?”南宫希芸朝紫英啐了一声,阴恻恻地说道,“分明是她着急拿我当枪使!” 南宫泽眉间紧皱,对南宫希芸刚刚举动很是不悦。她一个大家小姐,怎么跟个市井妇人一样? 见紫英还想说话,舒禾直接打断她,“算了,这个不重要,你怎么说都行。” “不过,南宫小姐,我方才听你说,你哥哥给你帐外安排了士兵?” 南宫希芸点头,“是,是我大哥贴身的侍卫,武功高强,专门派来保护我的安全的。” 毕竟一个女子住在大营,总是不好的。 若不是她这次失声,不能说话,导致三个哥哥心疼不已,一起向爹爹求情,她怕是还只能一个人借住城里呢! 舒禾见她还没明白她的意思,眼中闪过一抹无语,随即又提醒了一句。 “我听说,武功高强之人,耳力都非常好……” “对啊!”南宫希芸直接将舒禾的声音淹没,兴奋地喊了起来,“今日早上那奴婢来的时候,郑七郑八就在帐外,他们一定听见了帐内的谈话!” 第239章 做人不能太无耻! 紫衣肉眼可见地慌张起来,“王爷,那郑七郑八是南宫家族的人,他们的话不可信啊!” “南宫将军!”见百里墨言想要开口,舒禾抢先出声,“我看那郑七郑八,此时应该不在碧落院吧?” 南宫泽摇头,“今日我一人来的,他们驻守军营。” 舒禾点头,对百里墨言和祝梓枫说道,“今日事发突然,这碧落院里发生的事,总不可能援北大营那边能及时得知吧?换言之,那郑七郑八,此时根本不知道什么话对南宫家有利,什么话对南宫家不利!所以,他们说的话,为何不能信?” “可,你能保证南宫家在叫人的时候,不会做手脚吗?” “我就猜到你会这么说!”舒禾走到南起身边,拍了拍他,“一会,让南起,还有南裕王爷身边的那位将军,一起去请人,有他们两人在,你总该不用担心会有人做手脚了吧?” 紫英沉着脸,死死捏着双手,心里盘算着应该怎么办。 今日早上去的时候,郑七郑八,确实就在帐外。加上大帐本就是薄薄的一层防水布,声音根本阻隔不了多少,凭他们二人的功力,她说的话,他们肯定是听见了。 本来自己去的时机就惹人怀疑,再加上郑七郑八的证词,她再狡辩,似乎也没有胜算了。 她下意识地看向自家小姐,可帏帽后的那张脸,明显充满了阴冷和失望。 舒禾看着她,几乎将她的心理活动都琢磨透了。她眼中似笑非笑,再度开口,“紫英姑娘,你觉得,还需要去请人吗?” 紫英迎着她的目光,怨毒中夹着几分绝望,绝望后又涌起不甘,“就算这消息是我传给南宫小姐的,又怎么样?难道我的消息,不是真的吗?那些灾民,难道不是吃了你的药才死的吗?” 听见这话,舒禾嘴角的弧度再次加深,还真是不打自招呢! 张之柔怒火冲顶,“这么说,你是承认自己挑拨南宫家的人,就为了来陷害我禾姐姐,是不是?!” “大哥,她承认了!不是我和二哥的错!是她故意挑拨我的!” 南宫希芸心口也是一松,紫英承认了,那大哥,就不会再怪她了吧? 南宫泽脸色并没有好看多少,对南宫希芸的态度,还是有些冷漠。 这件事的主因不在她,却不代表她就没错! 如果不是她心怀不忿,怎么就这么容易被人挑拨? “天哪!竟然真是这个女人在撒谎!南宫家的公子小姐是被她冤枉的!” “难道医师娘子,也是被那个什么太师之女陷害的?” “什么太师之女,分明就是个蛇蝎毒妇!做下这种伤天害理之事,早晚会遭报应的!!” 听着百姓们对祝梓枫的指责,紫英焦急又懊悔,朝议论的人群大喊,“这跟我家小姐没关系!” 等人群无声后,她跪到百里墨言面前,“是我!是我不忿小姐因这个女人被罚,所以时刻注意着她的动向,想找机会报复她!” “昨夜当我得知她医死人之后,我便立即去找了南宫小姐,想让她对这个女人加压,挑拨百姓们的怒火,让东篱王不得不处置她!” “可我只是传递消息而已,医死人的又不是我家小姐,你们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恶毒的词语,来指责我家小姐?王爷,您要为我家小姐,说句公道话啊!” 这个时候,紫英还在将期望寄托在百里墨言身上,希望他能帮小姐说句话。 可百里墨言多聪明啊,这种情况不明朗的时候,他怎么可能随意开口? “紫英,住嘴!”祝梓枫的目光从百里墨言的脸上划过,心中闪过一抹失望。 “你瞒着我,做下这等挑拨之事,还不思悔改!你真是大错特错!” 她声音里充满痛心和懊悔,“你是从小跟在我身边的,是我的婢女,你犯错,就等于是我犯错!百姓们指责我那也是应该的!你莫要再为我争辩!” 祝梓枫生得柔美娇贵,一身蒲柳之姿,加上痛心失望的哽咽声,即便不用看表情,也能让先前指责她的那些百姓,不由得生出几分愧疚来。 这样娇弱明理的大小姐,会是心思恶毒之人吗? “祝小姐这几句话,可是将自己的关系撇得干干净净呢!” 舒禾笑着出声,忍不住想为她鼓掌。这祝梓枫,还真是善于利用自身的优势,和普通人的心理啊! 这招扮柔弱,装大义,直接让那些百姓怀疑自己,是不是对一个弱女子太过分了。 张之柔也冷笑着附和,“可不是!祝小姐这话,是在告诉大家,一切的坏事都是下人做的,她一个做主子的,可什么都不知道呢!” “可这可能吗?一个下人,一个奴婢,敢有这么大的胆子,背着主人做下这等挑拨之事?那岂不是倒反天罡了?” 随着张之柔的话,百姓们又开始动摇了,觉得这确实不合理。 绿翘眼见着祝梓枫和紫英两人被逼得退无可退,急着上前辩解,“我家小姐向来待人亲**和,从不与我们这些下人耍脾气,我姐姐护主心切,才做下了这错事,有什么好奇怪的?” “反倒是你们!灾民营死了那么多人,你们不去指责罪魁祸首,反而盯着一个无辜的人,不停地找麻烦,你们到底是来讨公道的,还是来看戏的?” 绿翘的话,让舒禾眼睛一亮,心中对她有些改观。 这绿翘看起来年纪不大,这脑袋瓜倒是挺灵活的。 简单两句话,一是解释了紫英为什么会越俎代庖,二又将矛盾点重新集中到舒禾身上,直接将祝梓枫的处境拉到了安全线边缘。 真是个好婢女! 张之柔眼见着百姓们的目光,又要集中到舒禾身上,她迅速上前问道,“你们祝家的人,口口声声的说是我姐姐医死了人。我想问,你们凭什么这么肯定?” “刚刚你们逼问南宫小姐的时候,可是口口声声喊着要证据的,那现在你们的证据呢?” 见祝梓枫那边哑口无言,张之柔娇媚的脸上,露出满满的惊讶,“不会吧?你们没证据啊?” “做人不能这么无耻吧?一边逼着人家拿证据,来证明自己说的话是真的,一边又红口白牙地对我禾姐姐施以诬陷,怎么好的坏的,都让你们祝家干了呢?” “怎么?你们祝家是当这北铩城的百姓都是傻子吗?可以随你们玩弄?” 这一番话下来,南起眉眼全是喜色,差点就明目张胆地给张之柔鼓掌了! 祝梓枫的脸色又青又白,一句话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北铩城的百姓开始骚动,显然是被最后那句话给点燃了,冲着祝梓枫就是一顿骂。 听着那些不堪入耳的话语,祝梓枫嘴唇都咬出了血! 紫英和绿翘站在祝梓枫身旁,面对那些怒气滔天的百姓,也是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眼中浮现几分畏惧。 百里墨言眼见着情况失控,上前摆了摆手,“大家安静!” 第240章 宫中秘药,胭脂红 南裕王亲自开口了,谁还敢再说话?碧落院此时一片安静,所有人都看着百里墨言,等待他的指示。 而百里墨言目光,在祝梓枫戴着帏帽的脸上停留了一瞬,眼底闪过一抹不悦。显然是对她这次的表现很不满意。 “这位姑娘说的也有道理。”他看了眼张之柔,淡笑着说道,“现在没有证据,一切就都是推测。” “本王听说,七哥已经差人去验尸了。稍后,等验尸文书一出来,是与不是,自有分晓。” 这话得到了百姓们的赞同。两个王爷都说验尸文书能够证明是不是医师娘子杀的人,那他们就再等等! “南裕王殿下说的对,一会等验尸文书一出来,查清了死因,这真相定能大白!” 其他人也跟着点头。 李子维站在人群之前,倒是有着不同的看法,“殿下,真相固然重要,但有人犯了错,是不是也理所当然地要接受惩罚?” 百里墨言嘴角的笑容,不着痕迹地僵了一下,“什么意思?你觉得要惩罚什么人?” “回禀殿下,那祝家小姐的婢女,在情况不明之际,挑拨京都贵女,愚弄我北铩城百姓,这番唯恐天下不乱的行为,难道不该受罚吗?” 紫英捏着拳头,微垂着的眼眸里,时不时地露出狠厉的精芒。 她的目光从李子维的脸上划过,仿佛要将他的脸,深深地印在自己的脑海里。 “这……” 百里墨言脸上露出一抹为难,“这祝家的婢女,到底是祝家的人,我虽贵为王爷,但也不好越俎代庖不是……” 张之柔听后,冷哼道,“是啊!连殿下这样尊贵的人都知道‘越俎代庖’这几个字,可身为京都贵女的婢女,却连这个词都不懂,我看,受罚的不应该是婢女!” 她的声音一落,李子维立即问道,“那应该是谁?” “管教不严,自然是主子的错!” 李子维脸上露出笑意,“张小姐说得有理!” 祝梓枫听着那两人一唱一和的,恨得后槽牙几乎都要咬碎了! 紫英更是脸上惨白,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里充满了不安。 若小姐真的因她受罚,那,她后面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就在百姓们低声议论的时候,一直不曾说话的百里墨卿开口了。 “既如此,那便主仆一起罚吧!” 百里墨言诧异地转头看去,显然是有些没想到他会连祝梓枫一起罚。不是说他们曾经有过一段情愫的吗? “七哥,这,不好吧?梓枫到底曾经跟你有过一段……” “住口!” 百里墨卿迅速出声,直接打断了他的话。随后,目光从舒禾身上迅速划过。见她面上没有半点异样,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有些不舒服。 “有什么不好的?”百里墨卿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我碧落院的人,可容不得一个下等的婢女来欺辱!” 百里墨言又一副很为难的样子,问道,“那,这惩罚,该如何定?” “北将军和张将军回来了!” 此时,院外传来一道高呼声。 不一会,就见一身血气的北及和张之仪,带着两个头发花白的老头走了进来。 北及走到百里墨卿的面前,却意外发现了百里墨言出现在院中。 他神色微变,对百里墨言行了一礼,“见过南裕王殿下!” “王爷,验尸文书拿回来了!” 百里墨卿点头,正要伸手去接,就见舒禾一脸紧张地上前。 “你怎么受伤了?” 北及拉住她要去查看伤口的手,对她轻轻摇头,低声道,“我没什么事,一会再说,先把面前的事解决。” 百里墨卿看着两人之间的小动作,眉间轻轻皱起,声音都降了好几度,“发生什么事了?” “回禀王爷,属下接张太医去北大营的路上,正好碰见有人抢尸体。” 北及说完,张之仪也开口了,“王爷,那些人好像不想让那些尸体进行尸检!不仅连尸体要毁,甚至还想杀张太医!” 张琼闻言也上前回禀,“多亏北将军以身相护,下官这才保住了一条命!” 他脸上毫无血色,显然是被吓得不轻。 百里墨言听了这话,心里疑窦丛生。 他确实有让人去抢尸体,想做两手准备,不过,他没让人杀太医啊! 这怎么回事? “人没事就好。”百里墨卿又问道,“尸体可保下了?” 北及道:“尸体没事,张太医和许军医共同尸检,已经查出了死者的死亡原因。” “哦?致死源查到了?是什么?” 祝梓枫帏帽下的目光死死盯着张琼,紧张的手心直冒汗。 南裕王已经给张太医打过招呼了,胭脂红的事,应该不会被爆出来吧? 百里墨言面色没什么变化,因为他十分自信。 他已经让人给张琼打过招呼了,胭脂红的事,他绝对不敢乱说! 见祝梓枫紧张的浑身都是紧绷着的,百里墨言给她送去一个“安心”的眼神。 祝梓枫收到了,心里的不安刚刚放下,就听见张琼道,“是宫中秘药,胭脂红!” 听了这话,百里墨言脸上的笑直接原地消失,一双精致的桃花眼中,隐隐跳跃着几分愤怒。 这张琼,竟然敢阳奉阴违!!好大的胆子! 然而,在场的人大多数人的表情都是疑惑的,只有紫英的脸上一片惨白,毫无血色。 “胭脂红,那可是后宫中处死犯下大错的宫人专用的药,怎么会流进了民间?”百里墨卿知道很多人对胭脂红有疑惑,便主动解释。 舒禾注意到紫英的脸色,勾着嘴角问道,“紫英姑娘,你怎么吓得脸色惨白啊?你这是紧张了?还是害怕了?” “我,我没……没紧张……” 紫英被点名,瞬间慌乱,不经意间对上了百里墨卿那双看似温和,实则冷若寒冰的眼睛,更是慌不择路,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胭脂红,是宫中禁药,外面的人是绝对不可能会有的。这只能有一个解释……” 百里墨卿的视线落在带着帏帽的祝梓枫身上,“祝小姐,你能解释一下吗?” “梓枫不懂王爷的意思,为何要我解释?” 祝梓枫微微转头,内心慌乱一团,却只能咬着牙硬逼着自己冷静。 “解释什么?”张之柔气笑了,一双略带妩媚的眸子写满了嘲讽,“这胭脂红既然是宫中秘药,那便代表着是从宫中流出来的。” “这偌大的北铩城,可只有你和***一行人是从宫中来的!再加上你家婢女的所作所为,祝梓枫,你还想狡辩吗?” 此时,人群中有人惊呼,“我想起来了!是她!” 众人的目光被吸引过去,不解地看着那个大喊大叫的男人。 南起见状,上前询问,“什么她?” 那人指着紫英,脸上又惊又恐,“将军,是那个女人!昨日义诊结束后,是那个女人叫住了三哥他们,说府中修缮院子,需要几个抬木头的工人,还说帮忙的,有三吊钱可以拿!三哥他们就去了。” “钱?” 他前面的妇人眼中精光一闪,从怀中掏出了三吊文钱。 “大人,有!我男人昨天下午回来,确实带了三吊钱!他还说,给***府干活,不仅有饭吃,还有钱拿,还说***是个大好人呢!” “原来……原来那是他的断头饭啊!!” “天哪!老天爷啊!你怎么这么残忍啊?我们这些穷苦百姓已经这么艰难了,为什么还要让那些权贵之家玩弄我们啊!!” 第241章 真相大白,紫英顶罪 碧落院里,除了女人的哭声之外,听不见任何声音。三九寒天里,在场的许多人都感觉到自己的头顶在冒汗。 那是心头的火气和愤怒导致的。 其中,以死了亲人的那些百姓为主,他们充满恨意和怨毒的目光死死盯着祝梓枫。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再蠢的人怕也是能看清所谓的“真相”了!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个太师之女祝梓枫,为了报复医师娘子,而设下的必杀之局! 紫英毫无血色的脸上已经写满了绝望。 祝梓枫将头上的帏帽摘下,原本绝色的容颜上,此时布满淡淡的小红点,让她看起来,像是长了一脸的淡红色麻子一样。 见到这样的祝梓枫,百里墨言脸色一怔,看似平静的眼底,闪过一抹嫌弃。 她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难怪一直不肯出来见他。 祝梓枫一双如秋水涟漪般的眸子里,噙满了泪花。 她跪在百里墨卿和百里墨言两人前方,神色痛苦,“二位王爷,你们看到了,梓枫身染重病,又受重罚,一直都在院里养伤、养病,根本没有时间和精力去做别的事!” 听了这话,舒禾忍不住想笑,“祝小姐,你这病,可一点也不影响你说话和思考的呀。” 意思就是说,只要你想,就没有做不了的事!况且,这种脏事,哪需要做小姐的亲自动手啊? “我……” 仿佛是自知辩解无用,祝梓枫一脸的心如死灰,“罢了,既然所有的证据都指向我的婢女,那我这个做主子的,自然要为手下的人承担后果。” “二位王爷,如果你们也觉得这事就是梓枫所为,那,梓枫任凭处置!” 看着她脸上的失望和无奈,舒禾简直对她佩服不已!都这个时候了,她竟然还想垂死挣扎! “祝小姐这是觉得大家在冤枉你啊?那不如,让两位王爷一起派几个人去你下榻的院子里搜一搜,看看是不是能搜出张太医说的那宫中秘药,胭脂红?” “我已经搜到了!” 就在舒禾说完之时,北及出声,从怀里拿出了一包牛皮纸包着的药包。 舒禾眼睛一亮,眼中浮现几分欣喜。 这北及,总能给她带来惊喜! 北及继续道,“王爷,当得知那些百姓是死于胭脂红的时候,我便去了祝姑娘落脚的院子。在她的房间里,我找到了这包药。” 张琼见状,立即上前接过北及手里的药包。 等他查探之后,他脸色一惊,“王爷,就是这个药!胭脂红,药粉呈赤红色,常人摄入一点,就能在三个时辰后悄无声息地死去!” 此言一出,祝梓枫的罪行就等于是板上钉钉了!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为了一己私欲,竟然害了那么多条人命!你这样的人,怎么配活在世上啊?”李子维身旁的妇人情绪失控,直接指着祝梓枫怒骂。 说完,还是觉得不解气,便直接冲了上来,一把扯住了祝梓枫的流云髻。 “你这个贱人!毒妇!我要你为我男人抵命!!” “啊!!” 怒骂声,惨叫声,在院中回响,听得所有百姓都骚动起来。 “三嫂,别冲动啊!”李子维迅速上前,想要拉住那妇人,可奈何她的力气太大了,他根本拉不住! “放开我家小姐!!” 绿翘紫英此时也红着眼上前,为了保护祝梓枫,她们一把将那妇人推得老远,直接摔在了地上。 “三嫂,没事吧?”李子维见状,迅速将那妇人搀扶起来。 见她又冲上去,他也不拦了,还叫了几个兄弟去打绿翘和紫英。 “杀了人还敢动手?!给我打!” 顿时,场面一片混乱。 祝梓枫只感觉头皮都要被那女人掀翻了! 可此时,她却有些顾不上头顶传来的剧痛,只拼命地护着自己的衣裳。 两边人对她拉拉扯扯,也不知是谁的手,在她衣裳上来回地拽,直接将她的斗篷扯了下来。甚至连身上好几层的绫罗纱裙都给抓破了,露出了她白皙柔嫩的肩膀。 只是,那肩膀上,也带有点点的红疹,乍一看,有些吓人。 寒冷的风从撕裂破口处吹进她的身体里,像刀子一样扎着她的皮肤,也扎着她的精神。 她忽然有些恍惚了。 她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 为什么每次对那个女人施以手段,最后输的都是她? 第一次见面,她就在她手中失败,到针刑,到义诊,直至这次的灾民事件…… 为什么她每一步都在输? 那个禾束,一个江湖女子,她凭什么?! 百里墨言看着这一幕,脸上的表情比冬月的寒霜还要冷,“关河,拉开他们!” 这祝梓枫好歹是他的女人,怎么能让她在众人面前露了身子?那样,丢的,可不只是她祝梓枫的脸,他面上也不会好看! 虽然,他们之间的关系暂时并没有人知道。 关河身材魁梧,武功高强,一出手便将扭打在一起的两边人马全部拉开,扔到了不同的两个方向。 “都住手!!” 关河怒吼一声,终于将场面控制住了。 此时,祝梓枫身边没了人,狼狈的模样暴露在众人面前。 原本精致的发髻变得乱糟糟的,头上的金钗银环也不知道被扔到哪去了,脸上更是被抓了一道又一道长长的红痕,看起来简直是凄惨无比! 身上的鹅黄色衣裙破破烂烂,好些地方露出了白皙皮肉,看得众人眉眼直跳。 她努力地想要遮住自己的身体,可破洞太多,她根本遮不完。 那一刻,她崩溃了,直接跪在地上失声痛哭了起来。 这一幕让看见的人,心中升起了不同的感受。 有尴尬的,有闪避的,还有幸灾乐祸的。 最痛快的,应该要数南宫希芸了。 她此时嘴角扬着冷笑,真恨不得带个画师在身边,将祝梓枫此时的模样都画下来! 那时候,才是祝梓枫真正的地狱! 紫英连忙上前,拿斗篷裹住了祝梓枫。 随后,她脸上带着一抹决绝,跪在百里墨卿和百里墨言的面前,磕了一个重重的响头。 “王爷,殿下,我认罪!都是我做的!这件事与我家小姐无关,她根本不知情啊!” 虽然紫英这么说,可在官场与皇室浸淫多年的百里墨卿,怎么可能看不出她这是要为祝梓枫顶罪? “是我不甘小姐因禾束受罚,所以心怀怨恨。是我背着小姐给那些百姓下毒,就为了嫁祸给禾医师!都是我的罪过!” “王爷,殿下,求求你们,不要为难我家小姐了,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紫英哭得凄惨不已,一心只想为祝梓枫脱身。 可张之柔却越看越气,冷冷地讽刺,“她不知道?她作为你主子,你做的事她会不知道?会毫无察觉?紫英姑娘,你就是想为祝小姐顶罪,也不用妄想能让她干干净净地全身而退吧?” “张小姐,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放过我家小姐?我已经全都招认了,要杀要剐你们随意!你为什么一定要咬着我家小姐不放?” “只要你们能放过我家小姐,我以死赔罪!” 说完,她突然起身,直接朝旁边的石柱猛地撞去。 “噗嗤!” 一声闷响,那是血肉头骨被撞烂的声音,令在场所有人都听得头皮发麻。 “紫英姐!” 绿翘惊惧大喊,这一幕发生得太快了,她根本来不及阻止。 祝梓枫看着倒在地上,额头血肉模糊的紫英,紧紧闭上了双眼。 她输了! 她输掉了紫英的一条命! 这笔账,她总有一天要讨回来! 总有一天! 第242章 圣旨到! 鲜红的血迹流入院中,将白雪融化,混合了血迹的雪水,染红了一大片地面。骚乱的百姓们看着这一幕,也纷纷惊呆了。 舒禾眼中露出一丝意外,她是真没想到,这紫英竟然有这么大的魄力,竟然直接就撞墙自尽了! 她对祝梓枫,还真是忠心耿耿啊。 可惜了,这样的人,若是能跟对主子,应该会有一个相对美满的人生的。 “圣旨到!” “圣旨到!” 院外忽然响起轰隆隆的马蹄声,大路两侧百姓纷纷让开,目光紧随那几匹奔驰而来的骏马。骏马的后面,是两辆极为豪华贵气的大四方顶黑色马车。 躲在人群中的容瑕眉头轻皱,眼中闪过一丝意外。 圣旨,怎么提前到了? “东篱王百里墨卿接旨!” 当传令官进院后,院内院外跪了一地。 见圣旨,如见皇上,院中立时响起一道高呼声。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然而,看着来人,百里墨卿坐在轮椅上,眼中平静无波,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面色淡然,语气更是听不出半点情绪,道,“百里墨卿,接旨!” 那人看了一眼并没有下跪的百里墨卿,眼中有异样闪过,不过他并未过多纠缠,只迅速地宣读圣旨。 舒禾听了一下,大致的意思是说,在北狄攻打北铩城一战中,百里墨卿知人善用,调度得当,以极少数胜多数,再现天启神威!特此,恢复百里墨卿东篱王爵位,并加封为一等亲王爵位,赐封号,篱亲王! 念到这里,关于百里墨卿的那一部分算是念完了,待百里墨卿领旨谢恩之后,那传令官又继续开口,这次,念的是跟舒禾有关。 “篱亲王医女禾束,在北狄攻城战中,智谋无双,英勇杀敌,以五千守城兵,破北狄五万攻城军,为守住北铩城贡献巨大,展现出了天启女子的英勇之姿!朕心甚慰,特赐黄金千两,白银万两,赐京都正平街三进宅院一座,以资嘉奖!” “钦此!” 舒禾听得有些发愣。 她守城一事,怎么皇帝都知道了? 刘喜不是说,***向京都报功的,是南宫辛和张之仪等人吗?怎么如今不仅百里墨卿的功劳拿到了,连她也得了这么大一个便宜?! 百里墨卿见她发愣,轻轻拍了她一下。 “禾束医师,接旨啊?” 舒禾回神,立即喊道,“谢陛下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圣旨是百里墨卿接的,舒禾只是空口喊了一声,就相当于接旨了,谁叫他俩写在一张圣旨上。 百里墨卿接了圣旨之后,百姓们也高呼了一声万岁。 “恭喜篱亲王!小人还要去守备军大营,传达皇上的嘉奖旨意,若无事,小人先告辞了!” 百里墨卿点头,让南起送人出去。。 百姓们看着他的眼睛里,都在散发着激动和喜悦。他看得出来,他们是真心地为他高兴。 “太好了!王爷终于恢复爵位了!终于不用再背着‘流放犯’的身份被人轻视,羞辱了!” “老天有眼啊!” 甚至好多人都喜极而泣。 然而,还有很多人的目光在激动之余停留在舒禾的身上。 刚刚的圣旨,他们听得很清楚。 “那日在城墙上,以绝世之姿,勇破北狄攻城军的女子,是医师娘子吗?” “难怪我见她,觉得有些熟悉,原来那晚在城墙上英勇杀敌的女子,就是医师娘子!” “听说南将军用米面粮油退敌的计策,就是一个女子提出的,难道,也是她吗?” 李子维简直不敢相信,可事实却又让他不得不信。 “又会医术,又能杀敌,这也太厉害吧?别说天启了,就是放眼整个天下,都找不出如此智谋无双,还骁勇善战的女子吧?” 此时,在北铩城百姓的眼中,舒禾俨然已经成为天启国,又一个如战神一般的人物了。 百姓们的议论让祝梓枫脸上布满了怨毒。 竟然是她守的城! ***报功的奏折里,明明没有这个女人,为什么皇上会知道这件事? 她一败涂地,而那个女人,却成了天启最英勇的女子!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一个江湖女子,她凭什么?! 老天爷,你瞎了眼吗? 南起刚送传令官出门,眉头就皱了起来,这小祖宗怎么来了? “十一公主到,逍阳王到!” 声落,一道粉色灵动的身影,拎着厚厚的裙摆跑了进来。 “七哥!!” 百里墨卿神色微怔,眼中浮现惊讶。 小十一?她怎么会来这里? 女孩小跑着冲进来,当看见百里墨卿坐着轮椅,她眼睛一下就红了。 “七哥,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你的腿……” 难道父皇收到的消息是真的?七哥真的命不久矣了吗? 百里墨卿有些不自然地推开她的手,脸色板下来,“小十一,站好了!” 这么多百姓面前,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样子? 十一公主梨花带雨的脸上满是倔强,“我不!你都要死了,十一再不来,就永远都见不到你了!” 百里墨卿刚想说话,就见门外又走进来一位中年男人。 他气质高贵,身穿靛蓝色锦衣长袍,宽长的衣袖和下摆,都绣着极为夸张的银丝牡丹大花。袖口、领口则是走着红金祥云滚边。腰间一条青色宽边腰带将他的大肚腩挺了出来。 他脸上带着一抹心疼的笑,直直地朝百里墨卿而去,“小七啊,皇叔想死你了!” 百里墨卿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下意识地将轮椅往后退了退。 他怎么也来了? 这西竹,怎么干的事?怎么一个消息都没传来? 逍阳王百里青仁,是当今皇帝的九弟,曾经也是驰骋沙场的大将军。 不过后来在对北狄的一场战役中,百里青仁受了重伤,功力全失。自那以后,他便退出前线,在京都当了个闲散王爷。 “哟,小九也在呢?”百里青仁看见百里墨言,有些疑惑,问道,“你的仪仗队不是还在元城吗?怎么比我还先到?” 百里墨言淡笑一声,解释道,“侄儿这不是太想念七哥了嘛,所以,悄悄地先跑来了。九皇叔,您可不能跟父皇告密哈!” “哈哈哈,好好好,皇叔肯定不说!不过,既然本王帮你保密了,你是不是也得孝敬孝敬皇叔,给皇叔找点当地最好的吃食啊?” 百里墨言连忙道,“那是自然!” 得到满意的回复后,百里青仁这才环顾了院子四周。 “这,怎么这么多人啊?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当他的目光落在满是鲜血的地面上,原本还笑意盈盈的脸上,瞬时露出几分煞气,“有人敢在碧落院闹事?” 此时,十一公主百里如姝注意到了衣衫不整,发髻凌乱的祝梓枫。 她故意挡着脸,让人看不请她长什么样,不过十一公主还是觉得那人有些眼熟。 “你,”她指着祝梓枫,喊道,“站出来!” 绿翘挡在祝梓枫身前,脸上满是慌张和不安。 小姐跟十一公主本来就不对付,要是让十一公主看见她这个样子,那小姐这辈子的名声都会毁了的! 祝梓枫捏着拳头,像是头顶压了一块千斤巨石一样,怎么都不敢抬起来。 她不能让十一公主看见自己现在的模样! 不能! 第243章 祝小姐,你在表演什么节目吗? 冰冷的空气中仿佛再次凝结,所有人都看着祝梓枫,目光各异,有讽刺,有嘲笑,还有幸灾乐祸。 见那人没反应,百里如姝又喊了一句,“那个穿斗篷的,你没听见本公主的话吗?” 南宫希芸此时走了过来,脸上带着几分欣喜的笑容,“十一公主!” 她真是没想到会在北铩城见到百里如姝。 百里如姝一向跟祝梓枫有过节,若是让她看见祝梓枫这狼狈模样,只怕不用她出手,祝梓枫也必定会名声扫地! “希芸姐姐?你也在这里啊?”看到南宫希芸,百里如姝显然很开心,但也很意外,她不是驻守京都南宫府邸的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随即,她的目光落在百里墨卿身上,脸上露出几分明悟,“哦,你是来找我七哥的是不是?” “你也太好了吧!七哥被流放,所有人都对他敬而远之,你竟然还从京都追到……” “小十一!闭嘴!”百里墨卿太阳穴忍不住直跳。 这丫头,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情境下,怎么什么话都敢说? 斥责完十一公主,百里墨卿又冷冷地扫了一眼南宫希芸,给了她一个警告。 “皇叔,碧落院发生了一些事,不如先让南起带你和小十一去后院休息一下,等我处理完这边事,咱们再说?” 百里青仁点头,眼光有意无意地从百里墨言身上掠过。 “也好,如今你已经晋升亲王,是一等王爵,想来,估计也没人敢对你怎么样了。” 说到这,他瞪了一眼百里如姝,“我这一路被小十一催的,快马加鞭,一刻也不让停,身子都要散架了!小七,你快给我弄点好吃的来!” 百里墨卿脸上浮现几分无奈的笑意,喊道,“张伯,让王娘子准备午膳吧。” 张伯在人群后应了一声。 等南起将平西王和十一公主领走之后,祝梓枫压低的脑袋,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没有被十一公主看到她这个样子! 可南宫希芸怎么肯放过这么好的一个机会?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她朝百里如姝追了过去。 此时,院中,再次只剩下灾民营的百姓,还有祝梓枫和百里墨言等人。 张琼身为太医,也被百里青仁拉走了,说要请个脉,检查一下身体。 反正尸检文书也拿到了,百里墨卿便同意了。 张之仪则是带着许岩会守备军大营了,他们还得准备接圣旨。 “七哥,恭喜啊!这一次,不仅重新恢复爵位,还晋升了一等王爵。这历朝历代,你可是第一个升亲王的皇子了!” 百里墨言脸上扬着笑,只是那笑容有些僵硬,带着几分虚伪的味道。 “小九,灾民营百姓被下毒害死一事,你觉得现在该怎么办?” 百里墨言脸上表情一顿,随即装傻充愣,道,“七哥,那下毒之人不是已经自戕了吗?这事,还需要怎么处理?” 百里墨卿看着他,眼中似笑非笑,带着淡淡的凉意,“你是说,下毒人已死,其他人就没有责任了,是吗?” 李子维等百姓听了这话,脸上肉眼可见地愤怒起来。 “什么叫没有责任了?那祝家小姐嫌疑还未洗清,难道就不管了吗?” “就是啊!我们死了这么多人,她一个丫鬟,就想一笔勾销?王爷,这不公平啊!” “是啊篱王爷,这不公平啊!杀人偿命,那个女人必须要为死去的人偿命!” 百姓们情绪高涨,根本没打算放过祝梓枫。 绿翘红着眼,怒目圆睁,似是要吃了那群百姓一样,“我家小姐根本不知道这件事,犯下大罪的人已经以死谢罪,你们还想怎么样?” “一个奴婢做事,会瞒着自家小姐吗?这话怎么说我们都不信!必须叫祝梓枫偿命!” 看祝梓枫那神态颓靡的样子,百里墨言心中升起一抹不忍。 到底是自己的女人,被人逼到这个份上,他自己也觉得不光彩。 他脸色微冷,开口道。“这件事,不管你们信不信,始作俑者都已经死了。至于说祝小姐对这件事究竟知不知情,你们也都是在猜测,没有证据。” “如果你们能证明,这件事真的是祝小姐亲自下的命令,或者是她亲自下的药,那杀人偿命,天经地义,那本王绝不偏袒!” “可若是你们拿不出证据来,那祝小姐身为太师之女,***身边近侍女官,是断不可能被你们这样不清不楚地拿了性命!” 此言一出,院内百姓纷纷沉默了下来。 证据?哪里还来得了证据?那个下毒的人已经死了,现在死无对证,哪里还有什么证据? 可明明就知道那个祝梓枫有重大嫌疑,难道就这样算了吗? 李子维带着几分乞求的目光看向舒禾和百里墨卿,期盼着他们能将祝梓枫定罪。 可这件事,舒禾也没办法。 紫英已经死了,死人是无法开口指认幕后之人的。 祝梓枫,最多只能受个管教不严之罪。 果然,最后百里墨言强势下令,在回京之前,祝梓枫禁足,不得踏出甄府半步,等回到京都之后,交由祝太师祝衡亲自管教。 还说祝太师为人清正不阿,此事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的! 舒禾站在后面听了这话,脸上直泛冷笑。 交代? 那个时候,还能有什么交代? 也就是不了了之罢了! 李子维等人还想说什么,但百里墨言根本没给他机会,直接下令,让关河送祝梓枫回甄府禁足。 百里墨言是堂堂九皇子,他都这样说了,百姓们再不甘,也只能认命。 “等等!” 此时后院走廊处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快走到门口的祝梓枫,身子猛地一颤。明亮的双眼中充满了恐惧和不安。 “关统领,快,快走!” 百里如姝见祝梓枫想逃,立即喊道,“祝梓枫,连本公主的命令你也敢违抗吗?” “命令”两个字,让祝梓枫的脚步生生止住,她低着头,死死的捏着拳头,身体因为紧张和愤怒,而不停地颤抖。 百里如姝走了过来,立即将她身上的斗篷一把扯下。 顿时,祝梓枫狼狈的模样再现人前,百里如姝看见这一幕,先是震惊,随即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这,这还是她认识的祝梓枫吗? 该不会是个假货吧? 刚刚南宫希芸来说的时候,她还不相信。如今,亲眼所见,真是好大的一个惊喜啊! 此时她的笑声,在祝梓枫耳中,就像是一柄柄尖锐的刀,不停地在她身上到处乱扎。 冷风裹挟着屈辱,几乎将她的理智淹没。 绿翘连忙捡起地上的斗篷,再次将祝梓枫裹住。可面对公主的身份,她根本不敢说一句话,只能不忿的看着她。 “祝梓枫?真的是你啊?” “怎么京都第一美人,长了满脸的麻子啊?” “还有你这衣服发型,怎么这样别致?你是在表演什么节目吗?” 祝梓枫一言不发,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了。 “不过,就算是表演什么节目,可你到底是大家闺秀,就这么在人前坦肩露背的,是不是有点伤风败俗了些?你们祝家的门风,就是这样的吗?” 第244章 尘埃落定 绿翘咬着牙,将浑身颤抖的祝梓枫藏到了身后。 “十一公主,你,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话?我家小姐明明是……”被人打了! “放肆!本公主说话,你一个低贱的奴婢也敢插嘴?”百里如姝俏眸一瞪,喊道,“来人,掌嘴!” 跟着百里如姝一起来的嬷嬷,立即上前,对着绿翘的脸颊便扇了过去。 祝梓枫眼中划过狠厉,而后将嘴角被打出血的绿翘,拉到了身后。 她对上了百里如姝的眼睛,显现了几分软弱,“十一公主,你有什么怨恨,都朝我来吧!总归今日我祝梓枫声名已毁,再也没有与您平等对话的权利了。你要羞辱,就羞辱我吧!求您不要为难一个护主心切的婢女!” 她那如秋霞余晖般动人的眼眶,泪水如断线的珍珠,一滴滴地坠落,若不是她脸上还没完全好的红疹,这张泫然欲泣、楚楚动人的脸,怕是任何人看了,都会生出八九分的怜惜。 “祝梓枫,你这副模样,怎么好像是本公主欺负你一样?!” 百里如姝冷哼一声,“当初我七哥如日中天的时候,你天天跟在本公主后面,说各种好话,就想让本公主给你创造条件见我七哥。” “当时我看你还挺顺眼的,给你制造了一次又一次的机会,可你后来怎么做的?” “我七哥一出事,你转头就跑去追我……” “十一妹!!”眼见着她要说出对他不利的话,百里墨言连忙大声阻止,“慎言!” 百里如姝见他视线在院中百姓身上划过,便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 不过,她偏要装不懂,睁着一双无辜懵懂的大眼睛问道,“九哥,我说的话,不是事实吗?七哥一出事,她不是就跑去了裕王府吗?” “为何我要慎言?” “后来,你们俩每次见面,可都是情意绵绵的,怎么今儿在这,看起来一副不是很熟的样子啊?这是闹掰了?” 百里墨言脸色铁青,“小十一,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啊?!” “我可没胡说!”百里如姝翻了个白眼儿。 若不是这祝梓枫三心二意,将七哥弃如敝履,她也不至于天天找她麻烦! 这么些年来,她凭着自身的美貌和才情,跟九哥暗通款曲,做下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 她这样说话,已经是很给祝梓枫面子了!要不是看在祝太师面子上,她那些事,早就会流传京都了! 什么天启第一绝色!呸! “啊?原来九皇子跟祝家小姐是有情的!难怪九皇子怎么也要保住她!这不是偏袒是什么?” “难怪那祝小姐做事,敢如此肆无忌惮,原来是背后有人撑腰啊!” “可惜了,可惜那个婢女已死,不能定她的罪!这老天,为何这般不长眼啊!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 …… 祝梓枫又羞又怒,情绪几乎难以抑制,连一直擅长的伪装,都要撑不下去了。 泪水将她的脸打湿,低沉沙哑的哭声,夹杂着几分无奈和委屈,“你胡说!我从未做过这样的事!!” 百里如姝看她这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还真是我见犹怜啊! 这祝梓枫什么时候学会扮柔弱这招了? 可惜这招对她没用! “哼,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不知道吧?我早就派人盯着你了,你做的那些事,要我一桩桩,一件件地说出来吗?” “小十一!你太过分了!”百里墨言上前,死死地拉住了她的胳膊,眼中透着一丝狠厉和威胁,“你说这种话,岂不是在抹黑皇家脸面?” 胳膊上的刺痛传来,让百里如姝皱起了眉,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 九哥竟然为了祝梓枫对她动手!! 百里墨卿看见这一幕,刚要开口,就听一道怒斥声从后院走廊的方向传来。 “小九,你干什么呢?!” 百里墨言意识到自己失态,迅速松开了手,脸上露出几分心疼和抱歉,“小十一,九哥没伤到你吧?” 他一直都挺喜欢十一的,毕竟是皇城仅剩的一个,还未出嫁的妹妹。七哥不在时,他们在京都处的也算不错,可这次,她实在是太过分了! 她说那样的话,等于是要将他的名声也毁了! “皇叔!九哥打我!” 百里墨言:…… 他只是捏了她一下,怎么就变成打她了? 怎么觉得自己有点冤呢? 十一公主抹着眼泪就朝平西王跑了过去,举着还在发麻的胳膊一直哭,“九皇叔,我感觉我的手要断了!” 百里青仁脸上浮现心疼之意,紧张地问她有没有事。 看她越哭越凶,百里青仁身上的气势瞬间爆发,“小九,你给小十一道歉!” “我……” 百里墨言无语,一口气憋在胸前,上不去下不来的。 这丫头,是一刻都让他好过啊!一不称她心,就告状! 在京都,用父皇压他,到了这千里之外的北铩城,又仗着皇叔撑腰,睁着眼睛说瞎话! 早知道,就不给她送那么多好东西了! 这狼心狗肺的小白眼儿狼! “对不起!” 最后百里墨言还是不情不愿地道了个歉。 祝梓枫趁机想走,却被百里墨卿发现,他眼中的精光闪过,立时叫住了她。 “祝姑娘,先别急着走啊!” 祝梓枫身子一顿,几乎要崩溃了! 她都这样了,他还想干什么?! “灾民营的那些百姓,到底是因为你们祝家的人,而丢了性命。一个丫鬟就想一笔勾销,确实不公平。” “经济赔偿,得由你们祝家来承担。” 祝梓枫回头看他,脸上的表情是半分庆幸,半分疑惑。 庆幸的是,他没像百里如姝一样让她难堪,甚至还有点为她解围的意思。 难道,他的心里,还有她? 想到这一点,她的心脏就开始不规则地跳动起来。 只是,“经济赔偿”是什么? 百里墨卿见她似乎没听懂,便道,“经济赔偿,也就是抚恤金。每户人家,必须按人口赔偿,一人,一千两白银,祝姑娘,没为难你吧?” 祝梓枫脸色微僵。 一千两?一些个低贱的泥腿子,怎么值得了一千两银子? 死去的那些人,起码有二三十人,这随便算算,都要两三万两银子!她哪来那么多钱啊? 见她不说话,百里墨卿又问道,“怎么,祝姑娘是觉得本王罚得重了?” 恢复爵位之后,百里墨卿的自称就从“我”变成了“本王”,这也代表着,他的话是命令,不是商量! 祝梓枫心里的小希冀破碎,阴着脸应下,“是,梓枫记下了。” 百里墨卿轻嗯了一声,也相当于将这件事做了一个了结。 祝梓枫逃一般地离开了。 百里如姝还想纠缠,但是被百里墨卿瞪了一眼后,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 百里青仁的目光从百里墨言身上扫过,随即道,“小七啊,刚刚皇叔忘了一件事。” 他从怀中拿出一封信,“密信,这是皇兄让我交给你的。” 百里墨言的目光从落在那封信上,忽然听百里青仁叫他。“小九啊,你可看见了啊,这信,我可是完封不动地给你七哥了哦。” 百里墨言尴尬的一笑,点点头。 皇叔这明明是故意的! 父皇竟然给了他密信! 为什么他一点消息都没得到? 第245章 墨叔叔,你做我爹爹好不好? 百里墨言走后,院子里的人大多都散干净了。 李子维带着几十个受难家属对百里墨卿磕头,感谢篱亲王为他们争取到的抚恤金。 一千两啊,他们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钱! 虽然钱不能抵命,但这一千两在此时此刻,对他们这些身无分文的灾民来说,已经是最大的安慰了。 百里墨卿说了几句场面话后,就让他们回去了。 此时,院中便只剩下了南宫家三兄妹了。 自打听见百里墨卿复爵圣旨,南宫翎的脸色就没好看过。 原以为百里墨卿犯下那样的大罪,这辈子都不可能翻身了,可没想到,只是一场守城战,竟然就让他恢复爵位了! 不仅如此,还升了一等亲王! 看来,他的眼光,终究是比不上父亲和大哥啊! 南宫泽领着弟弟妹妹上前,一是祝贺,二是道歉。 “回去之后,我一定将今天的事告诉父亲,父亲一定也会给王爷一个交代的!” 南宫泽脸上挂着几分难堪。 还好,他没有选错,父亲没有选错,只要他们的心还向着百里墨卿,那南宫家的命运就还会按照原来的轨迹进行。 “代我向舅舅问个好吧。” 百里墨卿的语气听不出特别的情绪,但南宫泽却依旧能感受到他的不悦。 他收了礼,告了辞,见南宫希芸还不想走,他脸上的阴沉几乎要滴出水来。 南宫翎和南宫辛见状,连忙将南宫希芸拉走。 她此时恢复了声音,已经是天大的庆幸了,还不满足?还想干嘛? 待到院子里的外人都散去之后,百里青仁脸上挂着几分怪异的笑。 “小七啊,我给你带了个礼物来。” 说完,他给手下人使了个眼色。 百里墨卿还没来得及开口问,就见门口进来一个被五花大绑的俊朗男子。 即便是堵着嘴,也还是能从他明亮的双眼中,看出他淡淡的怒气和哀怨。 舒禾正奇怪,心想这是百里墨卿哪个死对头吗?被逍阳王拿来献功的? 可此时,南起的一句话,差点没让她被自己的口水呛着! “西竹?!”南起眼都瞪直了,又惊喜,又意外,更多的疑惑。 他们也四年没见了,没想到再次相见,竟然是这种场景! 有点想笑,怎么办? 西竹?四战将的最后一个?虽然有些狼狈,不过还是能看出他身姿不凡。这百里墨卿身边,还真是一个丑人都不养啊! 不过,现在这怎么回事?他叛变被发现了? “哈哈哈!” 南起到底是没忍住,发出了幸灾乐祸的大笑声。 百里墨卿转头看向逍阳王,却发现原来站着逍阳王的地方已经空无一人。 最后,他视线落在十一公主的身上,仿佛在质问怎么回事? “皇叔!你怎么这样没义气啊?!说好一起承担的呢?” 百里如姝娇喊一声,也跑了。 西竹瞪一眼怎么都收不住笑意的南起,眼神满是警告和威胁。 南起憋着笑,道,“来来来,我给你解开!” 解开绳子后,西竹立即对百里墨卿跪下,行礼,“西竹,拜见王爷!” 他眼中藏着一抹发酸的激动,四年未见,王爷瘦了好多。 百里墨卿抬了抬手,示意他起来,接着问道,“这到底怎么回事?是京都那边出什么事了吗?” 西竹摇头,“回王爷,是,是逍阳王和十一公主。他们说要给王爷一个惊喜,不准我给您传递消息。” 他当时都已经答应不传消息了,可逍阳王不相信他,非撺掇着十一公主将他绑了,给一起带到了北铩城来。 听了这话,舒禾简直是惊掉下巴! 为了不让西竹传消息,就把他五花大绑,从京都带来了北铩城? 这逍阳王,还有那十一公主,也太勇了吧? 此时,焦急不已的小依儿从正厅后方跑了出来。 “娘亲!!” 小依儿早就醒了。舒禾听见她声音后,便趁人不注意去找了杨大丫,悄悄地将依儿托给她照看一下。 依儿一直想要来前面,杨大丫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拖住她。 杨大丫跟了过来,脸上露着几分尴尬,“娘子,小小姐的力气也太大了些,我险些没拖住她!” 她生得娇柔妩媚,跟张之柔是同类型的美人,虽然她的五官没有张之柔精致,气质也不如她清正,可她却比张之柔更多了几分成熟女子的风情。 眉眼间未有造作,却依旧能展现出惊人的撩拨之意。 她这相貌,跟她的名字,简直是云泥之别,叫人无法适应。 “娘亲,是这个姐姐太没力气了!依儿只是用了一点点的劲,就差点把姐姐拉倒了!” “要不是怕她摔跤,她才拉不住我呢!” 舒禾脸上露出惊诧之色,这两人说的话,真的假的? 小依儿有那么大的力气?她怎么没感觉到? 张之柔上前,在小依儿长了些肉的脸上挠了挠,满心的欢喜,“哇!我们依儿都变得这么厉害啦?” “阿柔姐姐!你好啦?!”小依儿看见她,眼睛一亮,在舒禾身上挣扎,要去抱张之柔。 娘亲这么快就把阿柔姐姐治好了吗? 张之柔接过小依儿,眼珠子在舒禾等人身上转了一下,随即带着小依儿走到一边,悄悄说道,“依儿,阿柔姐姐不是跟你说了吗?要叫小姑姑,不要叫姐姐!” 舒禾听了这话,脑门一头黑线。 什么跟什么啊? 不仅是她,百里墨卿,还有站在另一边一直未说话的北及,神色都泛着一丝冷意。 张之柔说话间,总觉得背后有两股冷风,在自己脖颈处席卷,冷飕飕的,还带着一丝危险的气息。 “可是阿柔姐姐,娘亲说了,只有爹爹的姐妹,才能叫姑姑。我叫你姑姑的话,是不是张叔叔就要变成我爹爹了?” 张之柔脸上的笑意更深了,想说对啊! 可听了依儿这话的百里墨卿,脸色难看到了极致!他语气中尽显不满,冷冷地说道,“依儿,下来!” 张之柔脸上的喜意被这道声音吓得原地消失,回头看着那满脸不爽的男人,心脏忍不住收缩。 这王爷是怎么了?脸这么臭,怎么跟谁抢了他钱一样? 小依儿看了看百里墨卿,又看了看舒禾,随即从张之柔身上滑了下来。 她爬上了百里墨卿的膝盖上,将第一次见到这情形的西竹吓得眼都瞪圆了。 他甚至担心王爷下一刻会将那小女娃扔出去! 然而,他担心的景象并未发生,可接下来,小孩的话,却让他几乎要原地昏迷! 这娃,胆子也太大了吧? 只见小依儿抬着头,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头顶的人,极认真地问道,“墨叔叔,你不喜欢张叔叔做我爹爹是不是?” “那你做我爹爹好不好?” 百里墨卿身子一僵,眼神都有些涣散了。 第246章 何必徒增烦恼? 舒禾站在一旁,心脏差点蹦出来,她的眼睛不受控制地去看那人的表情。 听见这样的话,他会是什么反应? 可惜,她并没有在他脸上看到,任何她希望看到的任何情绪。 是啊,他已经恢复爵位,如今更是篱亲王,这样的身份,怎么可能会接受一个带着孩子的女人?做“别人”孩子的父亲? 她真是想太多,太不自量力了! 他未来匹配的,或许是身份尊贵的世家女子,或许是过往一片干净的无暇女人!总之不会是她这样身份的! “依儿,不能乱说话!” 她迅速将依儿抱走,只给众人留下一道残影。 百里墨卿眉头微皱,盯着那背影,有种冲动在内心涌动,几乎脱口而出。 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起身,直接追了过去。 “王爷?” 西竹懵了,王爷不是已经不能走路了吗?现在怎么…… 南起见他像见了鬼一样盯着主子的腿,便用肩膀撞了一下他,脸上带着几分得意,“还不知道吧?主子的毒,已经让禾束解了!” 西竹眼眶微红,满眼的震惊,这话的意思是,王爷已经完全恢复了? 南起点头,脸上都是骄傲和自豪,“你们可都得谢谢我!要不是我慧眼如炬,在茫茫人海中,一眼就盯上了这个禾束,想尽办法将她留在主子身边,恐怕,还没有如今这样的奇迹呢!” “你们是不是应该给我送点东西,表示感谢一下?嘿嘿……” 西竹白了他一眼,嘴角似笑非笑,“我怎么听说,你是馋人家做的鸡汤,这才死皮赖脸地把人留下来的?” “谁,谁散布谣言的?明明就是我看中她的医术,使出浑身解数才将她留下的好不好?!” 南起有些急眼了,拿出来之前在元城开的收据,“你看,为了验证她的医术,我还亏五千两银子呢!” “我不管,这钱,咱们得平摊!” 震离,北及,西竹,都得给他钱! 他现在还欠着禾束一屁股债呢!要是不想办法弄钱,怕是真要应她所说,这辈子都娶不上媳妇了! 北铩城的冬日很冷,滴水成冰的那种冷。可再冷的天气,也挡不住城中百姓的热腾腾的心。 在百里墨卿的施压下,苏素和杨佑已经在最短的时间内,集齐了五十万两白银。 这些钱,一部分被拿去元城和周边几个城,购买物资;另一部分则是投入了城北建设当中。 整个北铩城的百姓全部动员起来,进展十分迅速。 寒冬腊月里,北铩城一改往日的颓靡冷清,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悦和兴奋,仿佛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后院小花园的凉亭下,小依儿抱着呜呜,有些畏缩地看着舒禾。 “娘亲,你生气了吗?” 有些失神的舒禾听了这话,意识到自己的神情可能严肃了些,吓到她了。 “娘亲没有生气啊。”舒禾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有些不解地问道,“娘亲只是有些不明白,依儿真的很想要爹爹吗?” 依儿听了这话,眼中浮现失落,她低着头,轻轻嗯了一声。 “为什么呀?是不是娘亲陪你的时间太少了,所以你不喜欢娘亲了,想要一个爹爹来陪你?” “不是不是!”依儿连忙抬头,着急地解释,“依儿最爱娘亲了!” “大娘和爷爷都说了,娘亲忙,是因为娘亲在救人,在帮人,是在做好事!他们都说娘亲可棒了,是这天下最最好的娘子!” 小依儿说得眉飞色舞,满脸都是骄傲和自豪。 “听见别人这样夸赞娘亲,依儿也很开心!依儿以后也要像娘亲你一样,去帮助别人,做个人人都夸的好娘子!” 舒禾只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被这贴心的小棉袄暖得融化了。 原来,她也在不知不觉中成了孩子的榜样了呢! 她的依儿,怎么这么好?这么贴心啊? “可是娘亲,别人都有爹爹……” 她也想有! 看着她眼里的失落,舒禾忍不住的心疼,将她抱进了怀里。 她当然有爹爹! 可是,她的出生,源自一个危险的错误,这个错误,注定了她不能像正常小孩子一样,拥有一个美满的家庭,完整的父母。 “好,那娘亲,给你找个爹爹!找个,比亲生爹爹还要疼你的爹爹!好不好?” 依儿原本失落的眼睛顿时充满惊喜,她怔怔地望着她,简直不敢相信,“真的吗?娘亲,依儿真的要有爹爹了吗?” “必须的!”舒禾朝她笑,刮了刮她的小鼻子,“不过,你以后可不能再随随便便就要别人当给你当爹爹了!尤其是墨叔叔!” “为什么啊?”依儿不解,“娘亲,墨叔叔不能当爹爹吗?” “不能!” 他是篱亲王,是身份无比尊贵的人,更是那场错误的当事人! 即便他从来没说过,但她也能从平常的相处,和他身边人的口吻中看出,四年多前的那场错误,是被他视为一生的耻辱! 如果他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怎么可能会接受得了她?不杀了她都是好的吧? 更不可能会接受,他最厌恶之人,所生的孩子! 若是真给了小依儿这样的希望,到了她身份曝光的那一天,只怕依儿受到的伤害,是无法估量的! 风起,雪沫飞舞。 前院走廊处,百里墨卿雪白的衣裳被风吹起,将栏杆上的积雪扫落。 一团团的雪,砸在干净平整的雪面上,画出一片斑驳,就如同男人此时的心境,纷乱复杂。 她不愿意? 她为什么会不愿意? 他堂堂东篱王,天启身份最尊贵的亲王,他都没说不,她有什么资格不愿意? 身份! 是啊!他与她们之间,身份悬殊,即便是她立了再大的功,可一个丧夫之妇,想要嫁入皇家,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皇室血脉,更是不容混淆!何况依儿还是另一个男人的孩子! 这样的她,便是最低等的侍妾,都没资格做! 退一万步说,即便他排除万难,为她挣得一个侍妾的身份,可以她的性格,怎么可能会受此等屈辱,做一个人人看不起的,低贱的侍妾? 好像他们之间,真的不可能啊!像是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这一刻,他脸上露出了一抹讽刺的苦笑。 一向视女人如洪水猛兽的他,竟然也会为一个女人,而考虑起了“成亲”一事! 这禾束,对他的影响,还真是大啊! 罢了,到底是不可能的事,何必徒增烦恼? 第247章 迷情 午后,北及光着上身,半坐在床榻上,脸色深沉。 身后女子的每一次触碰,都像是在撩拨着他内心压抑的心潮。 “抢尸体的人,是百里墨言的手下吧?”舒禾出声,声音轻柔,好像生怕惊动了什么。 北及眸色微动,点头,“看武功,装扮,都跟昨晚来刺杀的死士极为相似。” 舒禾点头,她猜的果然没错。 在这北铩城,能伤到北及的人屈指可数;而祝梓枫手下的人,是怎么都做不到的,除非是***的皇家侍卫一起上! 可***如今应该懒得再管祝梓枫的事了吧? 毕竟那场义诊,已经让她足够闹心的了!听百里墨卿说,这义诊的点子,还是祝梓枫提出来的。 加上今天十一公主说的那些话,那抢尸体的人是谁,也就不言而喻了。 这百里墨言真是够嚣张的啊!暗杀一个接一个,真当这北铩城没人对付得了他了吗? “放心,这个仇,我一定给你报了!” 北及脸上浮现笑容,还是第一次听见一个女子说要给自己报仇。 她总是这样,善良,温暖,叫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改日,我做一些祛疤的药,每天给你这些伤疤涂一涂。” 即便是不能完全消除,也不会再如现在这般狰狞。 听了这话,北及忽然有些紧张,垂着眸问道,“它们很难看,是吗?” 舒禾没吭声,因为确实很难看。 每一条伤疤都有手指那么粗,纵横交错,即便她不是第一次见了,也依旧觉得触目惊心。 他等不到她的回答,下意识地将衣服拉起来,不愿让她再看。 他这副身子,配不上她…… “你做什么?伤口还没处理好呢!” 她的手掌,穿过他的衣衫,覆在了他精瘦的腰间,想要阻止他拉衣服。可肌肤相触的那一瞬间,滚烫的热意让两人同时一怔。 他俊秀的脸上,红得几乎要滴血。 他松开了手,衣衫立即从他双臂滑落,露出了微微发红的身子。 不知为何,看着那透红的白皙肤色,舒禾的脸上竟闪过一抹羞涩。 她偷偷看了一眼他的侧脸,真是好看的不像话! 这么好看的男人,做依儿的后爹,好像也不错。 性格好,对依儿也好,涉及的各方面,都很符合她给依儿找后爹的要求。 只可惜,他是百里墨卿的手下…… 她收拢了脑海里的思绪,带着几分好奇问道,“你上次说,这些伤不是百里墨卿打的?” 听了这话,北及身子颤了一下,轻轻嗯了一声。 “那你这伤,是哪里来的?” 以他的功力,不可能会一次又一次地被人鞭打,而毫无反抗之力。 那些伤痕很平整,说明他在被打的时候,是主动承受的,没有做任何反抗。 见他沉默,舒禾笑着安慰道,“没事,不想说也没关系。反正我一定能给你……”修复好。 “是我养父。” 舒禾的手顿住,脸上露出一丝意外。她还以为这是他的秘密,不会说出来呢。 “我是孤儿,四岁的时候被养父从乞丐堆里捡回来的。” “他给我饭吃,给我衣穿,还教我武功,是我最尊敬的人。” “只是,他待我很严格……” 义父好像永远都不满足他的成绩。 每一次与他对决,他的失败,就会换来一次鞭刑。 义父说,这是为了让他记住,人,永远不能失败!必须要做最强的那一个! 后来,他终于胜了,可令他没想到的是,他得到的,不是奖励,也不是鞭刑,而是…… “再严格也不能这样毒打啊!” 舒禾不满的声音传来,将他从深埋的记忆里唤醒,他好像听到一丝心疼的意味。 “你这个义父,压根就不是什么好心人!真正对你好的人,是不可能做出这种事的!” “我看他,一定是看上了你的天赋,这才将你捡了回去,对你加以训练,最后要你成为他手里的刀!” “这个变态死老头!竟然这样打你!” “别让我遇见他,不然,我非给他一个好看!” 他忽然转身,让她手里的药落在他胸前的肌肉上。 她傻了眼,本来不怎么大的眼睛,此时瞪得像铜铃一样。一种叫“尴尬”的气息,将她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 她只觉得脸颊像是要着火了,这一刻,她只想逃。 然而,就在她起身之后,一只十分强劲的大手,紧紧地抓住她的手腕,将她一把扯了回来。 失重感猛然袭击,让她忍不住轻咛出声。 她就这么跌坐在他的腿上,整个人倒进了他的左手臂弯里;一抬眼,便撞进了一双,波澜涌动的眸子里。 她的呼吸几乎要停滞了,那张白皙英俊的脸上,仿佛在压抑着什么; 他就这么看着她,明亮又晶莹的眼睛里,多了几分迷情。 她的唇,红润光泽,仿佛带着一抹致命的诱惑,让他忍不住地想要拥有。 “北,北及……” 他从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只是叫了他的名字,他就感觉浑身都要烧起来一样,内心深处,好像有什么东西想要冲破枷锁,破体而出…… 舒禾被吓到了,再次想逃,可他根本不给她动弹的机会。 他紧紧地将她箍着,强迫自己闭上眼,将体内的那股冲动强势压下。 再睁开眼,他眼中已经恢复清明。 他将她扶起来坐在自己的对面,眼中带着一抹期盼,问道,“我,能给依儿做父亲吗?” “啊?北及……” 她看着他,有些不知怎么开口。 从条件上来说,他当然可以! 可惜,从身份上来说,不行! 似乎是看出了她眼中的抵触,他又摆正了她面对自己的身体,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 “我心悦你。” 心悦吗? 这几个字,让舒禾直接大脑一片空白。 “纵然三千世界,颜色万千,可我,只想要你!” “虽然我没有做过父亲,但我会为了你,为了依儿,去学习怎么去做一个好父亲,好夫君!” “你若是不信,可给我一个时间,让我试试。若是到了时间,我的表现你还是不满意,那时你再拒绝我,行吗?” …… 舒禾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北及房间的,只知道自己是逃出来的。 最后一次,他没再禁锢她,只是满身落寞地看她离开。 刺骨的冷风在长廊里卷起呼啸之声,树梢上的积雪被风刮落,落在她滚烫的脸上,让她那颗本就不怎么平静的心,更加动荡了。 北及,真的可以吗? 可等她身份暴露的那一天,他还会这样坚持吗? 这孩子,是他君主的,他真的敢当那孩子的爹吗? 还有百里墨卿,他到底是依儿的亲生父亲。若是她真在他不知情的状态下,让她的孩子变成了别人的孩子,对他,是不是也不公平? 他看起来挺喜欢依儿的,会不会为了依儿,他可以忽略自己的真实身份,接受她和孩子?至少接受孩子,让依儿有个父亲就行。 况且,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接触,他们经历的也不算少,这些日子,她的表现会不会也能让他抹掉,她曾经那个“京都第一恶女”的形象? 也许,他们之间还是有一丝,能够组成一个正常家庭的机会? “你就是禾束?” 一道带着几分高傲和挑衅的声音响起,让舒禾瞬间回神。 “十一公主?” 第248章 我们家禾大妹子! 百里如姝身后跟着几个丫鬟,她抬了抬手,那些丫鬟便停在原地,只她一个人走了过来。 舒禾正要行礼,却听她道,“不用多礼了。” 她径直坐在凉亭的石椅上,微微昂着头,“到目前为止,你还是第一个上城墙,且以一己之力退敌数万的女子。” “作为公主,我很欣赏你!” 舒禾刚想说谢谢,却又听她话锋一转,“但是,即便你再如何的功高至伟,一个成过亲,生过子的女人,是万不可能入我皇家的!” 舒禾一怔,不是吧?自己才刚刚升起这样的小念头,她就猜到了? 她还能有读心术不成? 百里如姝见她不说话,还以为她想不承认,“你不用否认,也不用说好听的话蒙我,希芸姐姐已经全跟我说了!” 听到这,舒禾才松了口气。 原来是南宫希芸跟她说的。 她刚刚真是吓着了,还真以为她有读心术呢! 人果然是不能起歪心思,容易心虚! 见舒禾一直不说话,百里如姝以为她是畏惧于她的身份,所以不敢多说。 想到此,她眼中多了几分轻视。 什么天启最英勇的女子?也不过是个畏惧权贵的俗人罢了! “你身上,还有命案吧?”她继续开口,“你的案子,本公主可以帮你解决掉。但本公主有一个要求,那就是,你必须带着孩子离开我七哥!” 舒禾有些想笑,“公主,你确定要我离开?” 百里如姝点头,“嗯啊!本公主说话一言九鼎!只要你离开,你的那些麻烦事,本公主一定帮你解决!” “你现在有名又有钱,应该……” 舒禾不想再听废话,直接说道,“可我是王爷的医师,在王爷身体没有完全康复前,您确定要我离开吗?” “哦,对!我差点忘了正事!”百里如姝忽然收起了先前趾高气扬的姿态,脸上露出了几分担忧,紧张地抓住舒禾的手,“禾医师,我七哥身体怎么样了?他真的要不行了吗?” “父皇收到了太医的传信,说七哥病入膏肓,随时都会死!这是真的吗?” 她也是无意间得到了这个消息,才绞尽脑汁拉着九皇叔来了这北铩城,其实,就是想在七哥死之前,见他最后一面! 百里如姝此时就像个普通的邻家妹妹,身上的公主病全都消失了,看不到半点公主原有的跋扈样子。 舒禾有些错愕,这姑娘,思维跳跃也太大了吧?还有这态度,怎么跟换了个人一样? “你别不说话啊!” 她看她急得不行,不像是虚情假意。看来,这个十一公主,跟百里墨卿的关系还不错呢。 “三天前,他的状况确实如太医所说,病入膏肓,随时会死。” “什么?!”百里如姝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气愤地将她手甩开,大哭了起来,“七哥!不要啊!十一不要你死!!” 哭着哭着,她又站了起来,想要去找百里墨卿,舒禾无语,连忙将她拉住。 这公主都听话只听尾巴,不听脑袋的吗? “公主,我说是三天前!” 她是听不懂三天前是什么意思吗? 百里如姝哭声顿止,有些迷茫地问道,“什么意思?” 不等她解释,她眼睛忽然一亮,涌现几分惊喜,“你是说,七哥现在不会死了,是吗?” “真的吗?” 她不敢相信,又确认了一遍,等见到舒禾点头,她大喊了起来。 “太好了!七哥不会死了!七哥不会死了!我这就告诉皇叔去!” 舒禾有点懵,这就走了? 这个十一公主,情绪跳跃也太大了吧? 那急切的步伐,舒禾甚至怀疑,若不是她裙摆太厚,她这时候是不是都要跳起来了! 算了,被她这么一打岔,她的情绪也好多了,思绪也更冷静了。 给小依儿找后爹这件事,她还是要对百里墨卿旁敲侧击一下。 免得等未来真相大白的时候,他怪她。 来到前厅的时候,大厅里堆着几个红木大箱子。南起和西竹正在窗边给百里墨卿报告着什么事。 “这是什么?” 见她进来,西竹脸上有些不悦。 这是王爷的议事厅,她一个医师竟然连通报都没有就直接进来了,也太没有规矩了些! 反观南起,不仅没有半点不开心,反而一脸笑意地凑了过去。 舒禾打开其中一个箱子,发现全是白花花的银子,那银光直接能刺瞎人的眼睛! “这,这是杨佑苏素上交的银子?” 南起连连摇头,脸上带着几分谄媚的笑,“这些,都是皇上赏你的银子!下面两箱,是黄金!” 舒禾双眉一挑,眼中精光乍现,“我的钱?” 真的假的?这是发了啊! 南起像是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将脸凑了过来,一脸夸张道,“天哪,禾束,你这是发达了啊!你有这么多钱,应该不用再惦记我的月钱了吧?咱们之间的帐,能一笔勾销了不?” 他还想存钱娶媳妇儿呢! 舒禾收起脸上的馋意,瞪了他一眼,“你想得美!愿赌服输,休想耍赖!” 南起脸上的笑意顿失,重重地哼了一声,“贪得无厌!” 舒禾才不理他,贪就贪呗,这点钱,还不够她在京都布局的呢! 还是得挣钱! 不行,得培养点能干活的心腹了! 她想起了那个叫李子维的。 那个人头脑灵活,反应迅速,很会察言观色,为人也有些善良,有些圆滑,应该是个能干事的人。 等北铩城这边事情一结束,她就该回京都了,也许,可以找点人先去京都布局了。 拍了拍那些装满钱的箱子,她收起笑意朝百里墨卿走了过来,“我有事跟你说。” 看她这副认真的样子,他眉心不自觉的有些慌乱,“什么事?” 她没直接说,而是盯着南起和西竹。 南起瞬间懂了她意思,推着西竹就出了正厅。 西竹很是不解,南起为什么看起来很怕她的样子? 这可不像他的脾气啊!这家伙,可是连公主都不放在眼里的人! 面对他的鄙视,南起直接给了他一个白眼。 “你懂啥?这女人可不是一般的女人!你见过亲手耍大刀,削掉土匪的头颅,却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女人吗?” 西竹摇头。 女人砍头颅?有这么大怨气吗? “我们家禾大妹子就是!”他竖起大拇指,指着正厅的方向,无比自豪,好像他夸的是自己一样。 “真的假的?你别夸张啊!我太了解你了!嘴里没一句实话!” 南起板起了脸,浑身上下都在透着不满,“我怎么就夸张了?” “来来来,我好好给你说说我们家大妹子的英勇事迹!” 西竹只觉得一头黑线,“大妹子”?他这么叫那个女人,她知道吗? 真的不会挨揍? 南起拉着他坐在西府海棠树下,给他讲起了一路上舒禾的英勇事迹,包括元城西郊灭门案,东郊雪夜削头颅,还有城墙上献出奇策,化身无敌女战神,退北狄数万攻城兵的事…… 南起说得手舞足蹈,五官乱飞,西竹不知不觉听得入了神。 这些事他只在信件上看过简短的报告,这么详细的情节,他还是第一次听,好像,有几分精彩啊。 第249章 认义女? 舒禾站在门口看着外面的精彩演说,无语得很。 “这南起,以后要是打不了仗了,直接去当说书人好了,这么精彩的演讲不出去卖一卖,都对不起他这个技能!” 百里墨卿嘴角微勾,这点子,倒是不错。 “你来得正好,有件事想要告诉你。” 她微微偏头,放弃了看戏,直接朝百里墨卿走了过来,“什么事?” “北狄要和天启和谈,和谈的人选,是你。” “啊?” 她没听错吧? “要我去跟北狄和谈?” 这不是开玩笑吗? 百里墨卿将桌上的信递给她,“你自己看吧。” 那是平西王带来的密信,是皇帝给百里墨卿的,他就这样给她看? 半信半疑地接过信,看了信上的内容,她这才彻底相信这件事的真实性。 “沈钏点名要我和谈?什么情况?他怎么会知道我的?” 百里墨卿想到了一个人。 “苏兰芝的身份,查到了。” 舒禾秀眉一抬,总算有这小子消息了。 等等,他这意思是说,沈钏之所以知道她,是因为苏兰芝的原因? “苏兰芝,原名沈兰芝,是北狄雍亲王之子。沈兰芝与沈钏是堂兄弟,两人关系很密切。我想沈钏提出这个要求,应该是有所求。” 有所求?她身上有什么值得沈钏图谋的? “难道说,沈钏看中了我的医术,想要求医?” 她想起了之前在山外谷的时候,苏兰芝,哦不,沈兰芝,他还特地找她要了一个厉狐毒囊。 难道,是有人中毒了,想要找她求医? 可是厉狐毒囊,还有金须草,她都给他了,连用法都告诉他了,怎么还找她求医?难道,厉狐毒囊和金须草制成的药,对中毒的人无效? 不能吧?这都无效,那得多古怪的毒啊? 见她表情乱变,百里墨卿知道,她肯定是在担心和忧虑着沈钏的目的。 随即开口安抚道,“不用想太多,不管他有什么目的,时机到了总会说明的。我们只要等着就行了。” 舒禾也是,不管什么目的,他总会摊开来说的。 不过,她担心的,是另一件事,“那个,我只是一个小女子,这种两国和谈的国家大事,我,我不行吧?” 她怕万一谈崩了,导致战乱再起怎么办? 见她脸上有些担心,有些畏缩,还有他从未见过的不自信,他嘴角笑意加深。 她什么时候这么怀疑自己的能力了?连守城退敌都做得到,一个小小的和谈又担心什么? “放心,有我在,怎么谈都行。” 反正,他是不可能让沈钏占到半点便宜的。 况且数十万的援北大军就驻扎在城外,即便再起战争,天启也站在绝对的优势地位上,料想沈钏也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舒禾松了口气,觉得有道理,听了这话,她莫名感觉轻松了许多。 是啊,有他在,她怕什么? 总归北狄是战败国,怎么谈,不还是得由天启这边来主导。 “那,时间呢?” “明天!” 舒禾再度无语。 这么这么快?一点准备的时间都不给人吗? “明天晚上,皇叔在援北大营会举办和谈会,到时候沈钏会带着几个近身护卫和北狄礼官前来,你跟我一起去。” “好吧。” “嗯,但事先说明啊,我只负责技术问题,拉扯问题我可不管!” 虽然不知道和谈会多麻烦,但想来不会简单!她不喜欢一切闹心的事! 百里墨卿嗯了一声,本来也没指望她能和谈。 室内再次变得沉默,舒禾想起了自己来的目的,“那个……” 她无意间迎上了他的眼神,立即逃开,有些心虚地站起来走到窗边。 看着窗外那绝美的景色,她根本无心欣赏。 该怎么说呢? 问他要不要给依儿当爹? 还是问他对自己有没有意思? 都不行吧?若他对她根本无意,那自己岂不是要成了笑话? 到时候指不定他心里怎么看她呢! 见她吞吞吐吐的样子,他深沉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挣扎。 “刚刚依儿说的话……” 舒禾心脏猛地一跳,他也想说这件事? 她回头,略带几分期许地看着他。 百里墨卿看见了她眼中的期待,内心闪过一丝浅浅的疼痛。 他避开了她的视线,语气变得深**静,“我想认依儿为义女,不知道你同不同意?” “义女?!” 舒禾有些愣神,原本满怀期待的心情瞬间跌落谷底,像是从高空中坠落一样,久久无法呼吸。 “是,我很喜欢依儿。” “如今我已经恢复爵位,是天启的一等亲王,依儿成了我的义女之后,她便是天启的小郡主,只要我对依儿依旧疼爱,她就和我的亲生女儿没有什么区别!” “成了郡主,她就再也没人敢欺负,敢轻视了。” 也不用再到处给自己找爹爹了! “你,同意吗?” 他朝她看来,与他视线相触的一瞬间,舒禾下意识地逃开,转身面向了窗外。 她努力睁着眼,直到眼睛发酸发涩,直到眼前视线迷糊,她闭上了眼,扬起了一抹自认为十分灿烂的笑。 “哇!小郡主啊!这么高贵的身份,我们是不是有点高攀了?” “那我岂不是成了小郡主的娘亲了?身份是不是也能跨几个台阶?不用见人就跪了吧?” 她努力地笑着,努力地控制自己的声音不要颤抖。 将脑袋伸出窗外,脸颊上的两道泪痕很快就被冷风吹干了。 严格意义上来说,依儿成为他的义女,身份会随着他的地位而提升,但舒禾是没有这个资格的。她是小郡主的娘亲,但与东篱王无关,与一等亲王的爵位也无关。 只是,这样伤人的话,残忍的现实,他说不出口。 认义女,是他如今能想到的,最好的解决办法。 “你,同意吗?” “若是同意,以后,我就是依儿的爹爹!” 舒禾将内心的失望收敛起来,脸上多了几分淡漠。 她回头看他,“我觉得没必要吧?她其实不需要什么高贵的身份,也不需要什么义父。” 听过北及的遭遇,她现在对“义父”这个词,十分反感。 “作为母亲,即便她没有高贵的身份,我也不会让人欺负她,轻视她的。我相信我有这个能力!” “况且,她想要的,从来不是什么高贵的身份!她需要的,只是一个父亲。” “这件事,我会解决的,就不劳王爷费心了。” 说完,她朝他福身行了一礼,直接告辞。 出门的时候,正好碰到北及过来。 她脸色紫红,眼神冰冷,让北及眼中顿起惊疑。 从认识她以来,除了面对大奸大恶之辈,还从未见她用这种态度对待过身边之人。 她这是怎么了? 他想拉住她,询问一下情况,却被她推开。 他知道,她一定是受了什么刺激,而且那个刺激,非常大! 是因为王爷吗? 北及的目光停留在正厅的方向,脸上的表情复杂不已。 第250章 不能杀他! 甄府。 ***脸上的脓疮在涂了药之后有了很大的起色,身上的那些刺痛感也已经完全没有了,也因此,她的情绪得到了很大的缓解。 “那个禾束,她就这么厉害?祝梓枫几番算计,竟都让她巧妙化解。不仅如此,还一次又一次地为墨卿提高声名。” “这女子,说是墨卿的贵人也未尝不能。” “易宗,你说,这个女人的医术这么厉害,那墨卿的病,会不会也能被她医好?” 易宗没有立即回应,因为他怀疑百里墨卿的病,应该已经大有好转了。至于好到什么程度,那还不清楚。 “***想要试一试篱亲王的真实情况吗?” 如果是,那就只有他亲自出手了。 ***半躺在床榻上,眉间露出几分犹豫。 “你也觉得他的身体情况有问题,对吧?” 易宗点头,“虽然他伪装得天衣无缝,可我有种感觉,他的实力,应该是已经恢复了七七八八。” “我猜也是,若是他没有恢复,凭一个医女,也能对抗得了我钏儿的十多万大军?” “我的钏儿,有勇有谋,智略无双,若不是百里墨卿在背后指挥,他怎么可能会输?” “如今倒好,钏儿被逼得当朝斩太子!” “你知道北狄民间都怎么议论他吗?说他大逆不道!说他弑君犯上,想要谋权篡位!” “那些个愚蠢百姓懂什么?若是我的钏儿不反抗,他还能在北狄活得下去吗?” “那北狄皇宫,就是一群豺狼虎豹!没有母亲庇护的他,如果不心狠一点,如何自保?” “是我,是我这个母亲没用,没有护好他。”也没能护住另一个孩子…… 易宗默默地听着,也只有在说到沈钏的时候,她才会露出这般的脆弱和敏感来。 “***放心吧,浏王殿下天资聪颖,看似纯真,实则心有成算,这次的失败,反而让他解决掉了太子沈闻,如此,这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昭明点头,这点倒是。 本以为他在北狄会生存艰难,竟没想到,他竟然能做下当朝斩太子,胁天子这样的大事! 真不愧是她昭明***的儿子! 这般魄力与霸气,日后,便是北狄之主,他也能做得! “这件事,倒是真应该感谢我那个七侄儿,若不是他将他逼到了绝境,他怕也做不出这样绝地反击的事了来。” 昭明嘴角划过一嘲讽。 “不过,百里墨卿太聪明了,他若是恢复当年的荣耀,只怕我儿的北狄,还是会被天启压制得死死的!” 易宗跟了她这么久,怎么会看不出她的心思,“您是觉得,还是要解决这个麻烦?” 她走下床,站在纱帐外,目光在他充满杀气的脸上停留,露出一丝不悦。 “易宗,百里墨卿到底是本宫的亲侄儿!你觉得,本宫会杀他?” 血浓于水,她就是再讨厌百里墨卿,也不可能会对他动杀机! 她撩开纱帐,目光与他的眼睛对上。 “本宫知道,你是北狄人,你巴不得他死!可是易宗,本宫告诉你,你既然跟在本宫身边了,就应该忘记自己的身份!五年前,你就不再是北狄人了,你跟随的,效力的,只能是本宫!” 易宗注视着她的眼睛,心中划过一抹受伤。 她的眼睛,还是一如既往的明亮,美丽,好似一直都是他十五年前,第一次见到的那般,充满着星光熠熠。可如今她眼中的冷漠和斥责,却直叫他觉得心寒和失望。 她好像还是那个人,却又好像不是了…… “是,易宗记下了。” 他垂下了眸,有些不敢再深究,只低沉地回了这么一句。 看他情绪这般低落,昭明眼中眸色微闪,将强硬的语气软化了下来。 “不能杀他,却也不能让他重回天启朝堂,更不能让他重掌兵权!” “皇兄就是因为他病入膏肓,才会升他的爵位,若是皇兄知道他的身体根本早就好了,一直在愚弄他,别说军权了,他这个刚到手的亲王爵位,怕也捂不热了!” 易宗垂着眸,已经完全明白她的意思了。 此时,刘喜的声音在外面响起,“***,京都送来加急文书。” 易宗走了出去,将文书拿了进来,“是红封密信,关于北狄的消息。” 昭明一听见“北狄”两个字,瞬间夺过他手里的密信。 “和谈?钏儿要来北铩城和谈?!!” 她脸上溢满惊喜,激动地抓住易宗的手臂,“易宗,我的钏儿要来了!” “五年了,我已经五年没见他了,他现在应该已经长得很高了吧?” 她自顾自地说着,目光中既憧憬,又不安。满心的忐忑,只怕再次见面时,他会对她心生怨恨? “易宗,你觉得,他会怪我吗?” 看她如此患得患失,他心中还是生出了不忍,出声安慰。 “***放心,浏王殿下从小就是个善解人意的孩子,他一定会了解***的苦衷和难处的。” 也不知是单纯,还是自我欺骗的心理,***竟然真的相信了易宗这话。 她脸上欢喜雀跃,双手抓住了易宗的手,开心的说道,“马上就要见到他了,我一定要好好打扮打扮才行!” 她真的太开心了! 之前,她想尽办法想要去北狄见他一面,结果一直被百里墨卿阻挠。如今好了,他主动上门,再也没有人能阻拦她了! “易宗,一会你帮本宫挑一件衣服吧?最好是得体,稳重的那种,一定要让钏儿看见本宫最好的状态!” 易宗刚点头,忽然,她脸上又露出了慌张,“不行!我的脸…我这个样子…怎么去见他?” “不行,我不能这样去见他!” “不行,不能……” 见她如此慌乱,易宗上前,抓住她的臂膀,脸上浮现一丝心疼。 “你别担心!我去找那个叫禾束的女人,我去让那个女人想尽办法,一定在最短的时间内治好您的脸!” “对,对!” 听见“禾束”这两个字,昭明的脸上逐渐镇定下来。 “她医术那么高明,连墨卿的剧毒都能解决,我这点问题,她也一定有办法解决的!” 第251章 你在说什么虎狼之词? 舒禾正在药房研究药品,此时,南起从前面走了进来,见她正忙,他好奇地凑了过去。 他看了一会,只看出一些红的,黄的,白的药粉,和药丸,这些都是啥啊? 见她弄得投入,对自己的到来好像一点察觉都没有,他眼中划过狡黠,多了几分恶趣味。 “哈!” 一声惊叫在她耳边响起,南起满心期待,等着她被吓一跳的反应,还准备好要痛痛快快,对她好好嘲笑一番! 谁知,那女人,根本半点反应都没有,好像他不存在一样! “喂,你早就发现我来了,对吧?”南起撅起嘴,有些不满。她这不是无视他的存在嘛! 舒禾头也不抬,半个眼神也没给他,“不叫大妹子了?” 额…… 南起尴尬,不自觉地往后退了退。 她怎么知道的? “嘿嘿,在我心里,你就是我堂堂南将军的大妹!比亲的还亲!这,你不觉得荣幸嘛?” 舒禾手里动作一滞,气笑了。 她抬头看他,“你的意思是,我还得兴高采烈地接受呗?” 南起讪讪一笑,“接不接受的,好像都行吧?” 反正他私下里就这么喊!哈哈! 舒禾秀眉一挑,眼中露出几分笑意,“南起,听说昨日你刚收了月银啊?是不是该还债了?” 对面的人听见这话,笑意瞬间垮掉,“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你是不是在我身边安插间谍了哎?” 舒禾皮笑肉不笑地看他,摊开手掌,“自觉点!” 南起瞪着那白皙修长的手掌,欲哭无泪,“老天啊,我只是打输了一个赌,你至于让我赔上一辈子吗?” “少装蒜!”舒禾无视他夸张的鬼哭狼嚎,直接打断他,“交上来!” 南起停止哭诉,满眼哀怨地看着她,“姐,我知道错了还不行吗?以后,我叫你姐!这个赌,咱们能不能一笔勾销?” “不能!”他给西竹说她是他大妹子的时候,可没想着要一笔勾销吧? “你,没良心!”南起又开始控诉,“我可是为了保护你才受了那么重的伤,遭了那么大的罪,你都有皇上赏赐的黄金白银了,怎么还惦记我这点月钱?” 舒禾站了起来,脸上带着几分无所谓,淡淡地开口,“不想给钱也行。我现在就去大营,让张将军把你耍赖皮的事告诉乘风军和防备军,让那些士兵们好好瞧瞧,他们的南将军,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南起:!!! 他迅速上前,拉住她,瞪着她,咬着牙,“我给!” 这个女人,是魔鬼吧?专门来克制他的! 舒禾嘴角勾起,再次伸出了手掌。 南起不紧不慢的从怀里掏出了十两银子,依依不舍的送进了她的手中。 “就这点?” 南起的月钱,就十两银子?这也太少了吧? “就这点!”南起冷哼一声。 舒禾不行,问道,“百里墨卿是不是克扣你月钱了?你堂堂南将军,一个月就值这么点钱?” 随即她眼睛一亮,脸上露出坏笑,“不然,我每个月给你二十两银子,你以后给我卖命吧?” 月钱翻倍,这还不得馋死南起啊? 结果,让她意外的是,那家伙十分不屑,还讽刺自己! “我堂堂南将军,是你这般肤浅的人吗?是为了几十两银子就去卖命的人吗?我追随的,是荣耀好吧?” 况且,主子也不是只给他这么点的月钱,他的大部分月钱,都寄到…… 舒禾发现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便没有再多纠结。 她掂了点银子,稍显满意地坐回桌案旁,“行,十两就十两吧!” 见他还不走,反而坐到了他对面,她心中升起疑惑。 “听说,今日军中的嘉奖圣旨中,有你南将军的名字哎?皇上赏了不少钱吧?” 她不经意地说话,让南起没有半点设防,当即脸上露出一抹自豪,“那是!我南起守城,这么大……战功……” 该死的! 这女人,又套他话!! 舒禾抬着头看他,脸上都是诡秘的笑,将方才他给她的银子放在桌案上,似是一种提醒一样。 南起恼怒不已,却又不敢发火,忍了半天,才辛苦地压下怒火,只讨好的说道,“我还得存钱娶媳妇儿呢,能不能……” “不能!” “禾束!!”南起再也忍不下去了,怎么就“不能不能”的? 他直接大喊一声,“你是不是看上本将军了?想要用钱,把本将军牢牢拴在你身边?” 舒禾:…… 他在说什么虎狼之词? 她记得,他伤的是肩膀和内脏啊,怎么连脑子都坏了? 见她发愣,他继续输出,“不然你干嘛不让我存钱娶媳妇儿?” 舒禾无语,他这是什么脑回路? 她就不能单纯地想要钱吗? “禾束,你老实说,你是不是惦记上本将军的盛世美颜了?想用这种方法,引起我的注意?!” “我告诉你,我……” 舒禾感觉自己有点犯厌蠢症了,直接翻了个白眼将他打断,“打住!” “你滚吧,那赏金我不要了,留着给你娶媳妇儿!行了吧?” 听了这话,南起眼中划过一丝狡猾,果然,这招好使! 他试探着问,“你确定不要了?” 舒禾瞪了他一眼,“你走不走?再不走,我可就反悔了啊!” 本以为他会麻溜地跑,可没想到的是,这家伙竟然还蹬鼻子上脸了。 只见他笑嘻嘻地凑了过来,脸上透着一抹古怪。 “我可记得,那日在邙山深处,我昏迷的时候,好像隐约听见你说,要给我做什么‘蛋糕’吃,你准备什么时候做?” 舒禾气得不行,怪笑一声,“就你这表现,还想吃蛋糕?蛋你都没得吃!” 南起脸色一变,眼中满是嫌弃,“你这女人,怎么语言如此粗鄙?” 粗鄙? 她语言粗鄙?! 她说什么了就语言粗鄙了啊? 舒禾压着火气,手掌直接按在那颗银锭上,猛地拿起朝他砸过去。 南起一把接住,脸上全是得逞的笑,“这可是你自己不要的哈!” 见他麻溜地将银子塞进怀里,舒禾气得直想锤他! 临走的时候,南起回头,“对了,我来找你,是有事要告诉你。” “你走不走?再不走,我搜身了啊!”不把他掏干净,他就不老实! 门后的人嘿嘿一笑,“是***那边的易宗,说要请你给***看病,现在,就在前厅等着呢!” 舒禾一愣。 易宗? 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昨天不是说好的五天吗?怎么这才第二天就来了? “不去!” 她冷漠的拒绝,别以为她的那点小动作她不知道! 一边陷害她,一边还想让她救她,她怎么想得这么美呢? 第252章 给杨大丫的考验 听见她如此干脆地拒绝,南起朝她竖起了大拇指。 果然是他的大妹子!就是有魄力! 他也很讨厌***,听说他受伤期间,***又是威逼主子,又是掳走小依儿,还想坑禾束! 这么恶劣的行径她也做得出来!亏得当年主子为了她,绞尽脑汁地把她从北狄接了回来! 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南起回了前厅禀告,此时杨大丫来到了门口,“娘子,您找我吗?” 舒禾见她来,便道,“你先坐,稍等我一下,我把手里的事做完就来。” 杨大丫走了进来,在旁边有些惴惴不安,一直不敢坐。 舒禾没注意她,只小心地把自己研制出来的药,都装进不同的小罐子里。 等一切都做完了,再收拾好台面,她才起身。 “你怎么不坐?” 杨大丫站在一旁,微微颔首道,“我,我不累……” 舒禾刚要坐下,听得这话都愣住了。 她要她坐,又不是怕她累…… 好吧,她可能是太紧张了,这才有些语无伦次。 “坐吧,我有事要跟你说。” 杨大丫看着她旁边的凳子,犹豫再三,才坐上了三分之一的凳面上。 舒禾眼光从她的椅子上掠过,轻叹了一口气。 “大……” 她本来想叫她的名字,可是看着那张媚骨天成的脸,这名字,她有些叫不出口。 杨大丫似乎一眼就看出了她的想法,脸上升起了几分尴尬。 “我爹自小没读过书,也不会起名,我是他从林子里捡到的,就听村里人说了一句‘大丫’,便给我取了这个名字……” 舒禾见状连忙解释,“你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啊!我不是说你这个名字不好听,大丫其实挺好的,只是,它确实跟你这张脸,不是很搭配……” “不好意思,我不该有这种想法,名字都是父母给的,谁都不应该轻视。” 杨大丫低着头,沉默了片刻之后,问道,“娘子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哦,差点忘了正事。” 舒禾拿出一张纸,纸上写了两个地址。 “这个,是城南西平街一号,里面安置了很多杨佑暗中想要处理掉的人;这个,是城东五里坊十三号,这家住的是杨佑的私人账房先生。” 杨大丫听得这话,脸上溢出一抹诡异绯红,双眼中仇恨夹杂着激动,还有几分无奈,这让她柔媚的容颜多了几分狠意和复杂。 “娘子,您这是?” “之前,我说过让你报仇的,现在机会来了。” 杨大丫不自觉地站了起来,脸上表情变幻莫测。 “娘子尽管吩咐,只要能让我报仇,大丫做什么都愿意!” 舒禾笑着将她拉了下来,“不用你做什么赴汤蹈火的事,不过,这的确是一个考验。” “那个账房先生,手里有杨佑所有的罪证,但他的家人都握在杨佑手上;所以,你若是要强抢罪证,大概率是拿不到的。” 杨大丫神色变了又变,“那我应该怎么拿到那些账册和证据?” 舒禾收回手,脸上浮现淡笑,“这,就是你要考虑的事了。” 听了这话,杨大丫便知道,这是舒禾给她的一个考验。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她愿意接受。 她点头,应道,“好,我知道了。” 见她这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舒禾有些欣慰,对她也多了几分信心。 “那个,”舒禾脸上露出几分不自然,试探性地问道,“有个问题,我想问一下你。” 杨大丫看着她,虽然她不知道舒禾要说什么,不过只要能让她报仇,她什么都能接受! “娘子有话可以直接说,不用有所顾忌。” 看她这么爽快,舒禾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若是这件事解决了,你也报了仇,那未来,你可有什么打算?” 打算? 杨大丫目光有些涣散,她从来没想过以后,她一直认为自己是个没以后的人。 这时候突然被人这样问,她只觉得眼前一片迷茫…… 舒禾知道,她这是没有方向了,便问道,“你想不想离开这个地方?” “离开?去哪?” 杨大丫看着她,忽然迷茫的眼睛里多了一丝清明。 她知道,既然她这样问了,那一定是对自己有了什么安排。 不等她说话,杨大丫立即开口,“娘子,如果您真的能帮我报了仇,杀了那个畜生,那大丫这条命,就是您的!” “大丫可以为奴为婢,只要您需要,赴汤蹈火,至死不悔!” 舒禾点点头,脸上既有欣慰,又有心疼。 若不是她生了这一张魅惑众生的脸,她也许能获得一个平凡的普通生活。 这个时代,贫苦人家的女子本就活得艰难,而贫苦人家,又长得好看的女子,会活得会更加艰难! 在这个阶级地位无比森严的社会中,只有美貌没有地位的女子,注定只能成为高位者的玩物。 清白人家,像杨大丫这样进过虎狼窝的女人,是回不去老家的。否则,村人,族人,所有知道这件事的人,他们的指点和口水,都会将她活活逼死! “我确实需要人手,不过,能不能为我做事,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能力!” “这件事,就是你的敲门砖,若是你能解决得漂亮,我便会给你一个好去处。若是不能,我只能给你一些银子,让你自己谋生去了。” “你,可敢接?” “我敢!”杨大丫看着她,脸上浮现坚毅果决。 舒禾眼角笑意加深,对她的表现很满意。 她是个好姑娘,若不是无权无势,也不至于如此苦命。 “等这件事结束之后,不论结果如何,我都有一个好消息告诉你。” 杨大丫错愕地看着她,看她眼中都是温暖的笑意,她那颗枯寂的心,竟然有了死灰复燃的迹象。 “好了,这事你去办吧,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可以去找门口的小黑,或者南起。他们若是要推脱,你就告诉他们,是我让你来找他们帮忙的。” 杨大丫点头,算是接下了这个“任命状”。 见舒禾没有在吩咐,她便告辞了。 转身离开的时候,她又犹豫了,转身朝舒禾施了一礼,“娘子,既然大丫以后是您的人了,那,请娘子重新赐个名吧?” 舒禾尴尬,连忙摆手,“我,我没有嫌弃你名字的意思……” “我知道!” 杨大丫低头,解释道,“是我自己想换个名字,想要和从前,做个了断。” 舒禾想了想,还是拒绝了她,“这件事,还是等杨佑的事办完再说吧。” 毕竟姓名是父母给的,舒禾不能擅自替她改名,她自己也不行! 还是等她事情办完,让她亲自问问她父亲的意思吧。 若是那时候,她还坚持,她便为她改一个名字! 第253章 混不吝南起 前院,易宗阴着脸与南起对峙。 “***的邀请,她也敢拒绝?她这是完全不将***放在眼里了吗?” 南起哼了一句,“易先生听错了吧?我说的是禾医师医务繁重,暂时没有时间,并非有意拒绝。” “况且,***和我们家禾医师说好的时间,是五日!若是五日后,***的病依旧不能好,那到时候,再来问罪也不迟吧?” “再说了,禾医师是我家王爷的医师,可不是什么游手好闲的江湖郎中,可以让人随叫随到的!” 南起这话充满讽刺和嘲弄,听得易宗脸色青白交加,却又只能忍着。 “南将军,***只是想请禾医师看个病,又不是不会给诊金,你们何必如此抗拒?” “只是看个病?” 南起听得忍不住冷笑,“昨日禾医师也是去给***看个病了,那怎么昨天又莫名其妙弄出一场义诊来?” “义诊也就算了,毕竟我们禾医师心有大仁,为百姓医治也是应该的,可今天又是怎么回事?” “***手下的祝梓枫,设下毒计,想要陷害我们禾医师医死了人!不仅如此,还专门去找南宫将军家的公子小姐来找麻烦!这是多大的仇,多大的恨啊,非要将人往死里整?” “这一计又一计的,还真叫人目不暇接!” “知道的,我们是去给***看病的,那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去的不是***府,而是虎狼窝呢!” 又一番讽刺和阴阳,几乎将易宗和***的脸都打烂了! 关键易宗还不能发怒,毕竟他说的都是事实。 只不过,易宗不明白的是,即便这些是事实,但很多人会顾忌***的身份,不敢这样直白地打脸,可这个南起,却敢毫无顾忌的说这些话!这胆子也太大了吧? 都说他是个混不吝,向来我行我素,除了篱亲王之外,是天不怕地不怕,易宗这总算是见识到了。 他压着怒火,为了***,只能放软语气。 “南将军,你话也说了,气也出了,是不是可以让禾医师跟我去给***看病了?” 南起气笑了,背着手上前两步,目光露出几分冷意,“易先生,你是没听懂我的话吗?王爷的医师医务繁忙,稍后还要为王爷全身针灸,没有时间出去看诊!” “南将军!!” 易宗感觉自己的怒火要压不住了,他一次又一次地示软,他还紧咬着不放,真当他是泥捏的吗? “易先生。” 此时,百里墨卿温润的声音从侧厅方向传来,易宗那压不住的火气,又生生地憋了回去。 如今的百里墨卿可不是他能随意对待的了。 百里墨卿被北及从侧厅推来。 他还是那一副看起来不显山不露水的样子,可易宗知道,这个人,无比可怕! 易宗恭敬的行礼,“拜见篱亲王!” 见百里墨卿抬了手,他便收了礼。 “南起虽然话说得不怎么好听,不过,他说的却也是事实。” 易宗有些诧异的看着他,没想到他竟然会如此直截了当,承认南起所说的那些话,岂不是明着责怪***御下不严吗? 他这是要跟***翻脸吗? “这些日子,本王的身体在禾医师的针灸治疗下,已经好转了很多。” “禾医师说,这几日是关键时刻,若是本王能挺过去,那本王的身体有望痊愈。所以,她如今全身心,都在本王的医疗方案上,怕是无暇在顾及他人。” “姑姑若是没什么紧急的病情,不如再等几天吧?” 易宗看似平静的面容下藏着一抹波涛汹涌。 他也不愿让禾束去为***看病,是真要跟***划清界限了吗? 亏得***还心心念念他们之间的血缘关系,真是不值! 不过,他这话另一方面,也说明他的身体一定已经好转得七七八八了。 不然,以他的身份和处境,现在就将一些没有把握的事说出来,只会给他增加危险和麻烦。 最后,易宗阴着脸走了。 易宗走后,百里墨卿瞪了一眼南起,“你早晚栽在这张嘴上!” 南起不以为然,“我说的都是事实,又不是添油加醋的,难不成,***还能迁怒我?” 西竹往他臂膀上锤了一拳,“你是真傻,还是假天真啊?你不知道‘真话’最伤人吗?听了那些话,***不气地活剐了你,都是好的!” 南起依旧不在意,冷哼一声,“我管她的!她自己做得出这种事,还不允许别人说吗?” 百里墨卿没在这件事上多做纠结。 说就说呗,他说得也对,事实,还不让人说吗? “她,在做什么?” 轮椅转动,百里墨卿的声音带着几分虚浮传来。 “我怎么知道……”南起一时没反应过来,还以为主子说的是***。 后来反应过来,脸上浮现一抹坏笑,“哦,主子,你说的是禾束啊?她在药房,不知道折腾什么药粉药丸呢。您要去找她吗?” 百里墨卿不咸不淡的目光从他身上掠过,看得南起缩了缩脖子。 “明日城外援北大营和谈会,去给她准备几件衣服吧。” 她穿衣服也太费了,这才几天啊?之前送的那些衣服,不是染满了血,就是成了破烂,最后只剩一两件能穿的了。 采买啊?这是好差事啊! 南起笑嘻嘻地凑过来,“主子,这做衣服的钱……” 他送女人衣服,总不好叫他一个属下出钱的吧? 百里墨卿斜了他一眼,这小子,什么时候这么小气了? 南起:能不小气吗?几十年的存款,一下子就被那个女人榨干了! “小七?” “七哥!” 门外两道欢快的步子迅速靠近,百里墨卿平静的脸上瞬间划过一丝无奈。 “皇叔,我是小孩,你应该让着我!我先说!” 逍阳王眉头一皱,一脸地拒绝,“我是长辈,我先说!” 两人争着进来,你推我搡,看得南起等人眉头直皱。 “七哥!你看皇叔!他一点都不疼我!!” 眼见小十一要耍赖,逍阳王脸上也露出一抹委屈,“小七,你看你妹妹,一点也不知道尊老爱幼,什么都爱跟皇叔抢!没大没小的!” 百里墨卿只觉得头疼,这两个祖宗,什么时候能走? “十一,你出去玩,我有事要和皇叔说。” 百里墨卿在窗边,将手里的书重重地撂在桌案上,有着明显的不耐烦。 “七哥!!” 百里如姝噘着嘴,一脸的不满。可百里墨卿一瞪眼,她瞬间乖巧下来,只重重地朝逍阳王“哼”了一声。 出厅的时候,她脚步一顿,回头盯上了南起,“南起,你过来!” 南起皱起了眉,满脸的警惕,“干什么?” “我要出去逛街,你陪我一起!”给她拎包,出钱! “我不去!” 南起白了她一眼,他不喜欢她那副趾高气扬的语气。 “你!!” 百里如姝气的吹胡子瞪眼的,长这么大,除了他,就从来没人敢这样拒绝她,无视她! 她又朝百里墨卿跺起了脚,“七哥!你手下不敬公主,你也不管管吗?” 百里墨卿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刀子一般的眼神直接扫在南起身上。 仿佛在说,“你要是再不把这小烦人精弄走,我就弄你!” 南起避开他的眼神,假装看不见一样。 反正他才不要陪这个小祖宗,陪她一天,他得少活十年! “不是让你去准备衣服吗?正好,你带小十一一起出去转转。” 南起还想拒绝,百里墨卿眼一瞪,“这是命令!” 南起撅了撅嘴,闷哼了一声,“是!” 第254章 十一公主的心思 百里如姝见状,得意地跳着出了正厅,脸上的喜悦如沐春风。 南起跟在后面,磨磨唧唧的,脸色则苦得像苦瓜一样。 这两人的心情,仿佛处在两个极端,叫人忍不住发笑。 舒禾收回眼神,继续陪依儿玩。 南起看见了海棠树下的舒禾小依儿,脸上顿时一亮,“大妹子,出去逛街去!” 正好要给她买衣服,本人去更好! 顺便也给小依儿买几件,反正主子给钱,随便花,他还能给自己买几件呢! 舒禾忍不住朝她翻了个白眼。 谁是他大妹子?南起这是作死吗? “你还有钱逛街啊?看来,你不用娶媳妇儿了嘛!既然如此,那你就……” 南起伸出手,连忙打断了她,“唉,你别误会啊,我可不是给自己买东西的,我是准备给你和小依儿买衣服的!” 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儿,不用听她说完,他都能猜到她后面想说什么,肯定又是管他要钱! 这女人,就盯上他了是不是哎?他就那么点钱了,就不能少惦记点嘛? “你要给我和小依儿买衣服?”舒禾满脸的不信。 她天天这么坑他,他还有心思给她和小依儿买衣服?他脑子坏掉了? “喂,南起,本公主是叫你陪我逛街,你为什么帮别人买衣服?” “我也要!” 百里如姝站在门口先是不耐烦地等着南起,后面一听南起要给舒禾和小依儿买衣服,瞬间火冒三丈,也凑了过来提要求。 南起扫了她一眼,脸上的笑意凉了半分,“我为什么要给你买?” 这钱是主子的,主子只说给禾束买,可没说给她买! “我是公主,为什么不能给我买?”百里如姝不理解,她是公主,给她买东西不是应该的吗?他给那个女人买才奇奇怪怪吧? “就因为你是公主,你那么有钱,干嘛花我的钱?”他才不干这么蠢的事呢! “南起!!” 百里如姝气得叉着腰,恶狠狠地瞪着他,两个嘴巴鼓鼓的,精致小巧的嘴唇,透着粉嫩的光泽,既可爱,又搞笑,活脱脱像个炸了毛的小兔子。 南起看也不看,根本不为所动,径直抱起小依儿朝门外走去。 舒禾往后站了站,她好像,敏锐地发现了什么。 这十一公主,不会是对南起…… 小依儿躲在趴在南起肩上,看着百里如姝直偷笑。 她趴在南起耳边说,“南哥哥,这个姐姐好可爱呀,好漂亮啊!” 南起听后回头,只看见一个娇蛮滑稽的小精怪,哪里来的漂亮可爱一说? 果然,小孩子的心性就是单纯,这十一公主的真实性情可真的跟“可爱”搭不上半点关系! “没有咱们小依儿漂亮!” 南起亲昵的朝依儿的包子上拱了拱,额前的碎发打在她的脖子上,让她忍不住的哈哈大笑。 舒禾摇了摇头,眼中浮现几分无奈。 这南起,根本是半点人事不懂啊?钢铁直男! “禾束,你走不走?” 南起回头,见她还停在那,皱起了眉。 舒禾没有再多想了,回来这个世界也有段时间了,她还从来没有这么休闲的时间,可以出去逛街呢。 出去看看,也行,放松一下,换换脑子。 见她跟上,百里如姝脸上的气愤更深了。 她身后跟着一个婢女,两个嬷嬷。此时一个嬷嬷上前,脸上带着几分尖酸和不满,“公主,这南将军也太不将您放在眼里了,哪有跟公主出行,他们走在前面的道理?” 百里如姝瞪了她一眼,还用她说? 可她能怎么办? 那个南起,从前就这样,根本不拿她当公主! 四年未见,他比以前更加讨厌了! 婢女小莲上前,脸上露出几分心疼,“公主……”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是身为贴身婢女的她,可是非常了解十一公主的。 自从东篱王被贬离京之后,公主就总会盯着东篱王府的方向发呆,不知道的,以为她是想东篱王了,可只有她知道,十一公主经常在她耳边念叨的,是另一个人的名字。 这次,她甚至动用了绝食的办法,饿了自己好几天,这才逼迫皇上同意她来的北铩城! 她做这一切,想见东篱王是真,可想见另一个人,更是真。 只可惜,那个被她时时念在心里的人,却丝毫没察觉她的心迹,还总是伤她的心。 百里如姝转头看她一脸苦相,顿时皱起了眉,“你干嘛这副表情?” 她瞪了她一眼,直接对身后那两个嬷嬷说道,“小莲跟着就行,其他人不要跟了。” 说完,她又恢复了蹦蹦跳跳,朝着南起和禾束追了过去。 没关系,反正她也习惯了,能见到他就好。 第255章 逍阳王的目的 正厅内,只剩下逍阳王百里青仁和百里墨卿两人。 百里青仁望着他那双腿,转来转去,像是要将眼睛钻进他膝盖里去。 “小七,你这腿,真不能走了?” 到现在他还是不能相信,曾经那个风华绝代的战神东篱王,会变成一个瘸子。 “皇兄接到张太医的诊断书后,吓得脸都白了,他是真以为你要死了!可现在看来,皇叔怎么觉得,你这状态,怎么比以前更好了些呢?” 这四年间,他其实来看过百里墨卿,上次见面,还是三年前。 那个时候,他中毒已深,整个人几乎颓靡得不像一个活人! 可如今看来,他分明比以前明朗了许多。 百里墨卿放下了手里的书,直接从轮椅上走了下来。 来到桌案边,他倒了杯茶,转身看去,百里青仁眼里满是惊骇。他甚至揉了好几次眼睛,却依旧以为是自己出现幻觉了。 “你,你……” 百里墨卿坐在凳子上,又倒了杯茶放在桌上,眼中闪过一丝笑意,“皇叔,喝杯茶,压压惊。” “你竟敢欺君!小七,你不要命了吗?”百里青仁哪还有心情喝茶,此时他只想撬开他的脑子,看看里面到底装的什么! 咱们这个皇帝,可最忌讳“欺君”了! 百里墨卿面色十分坦然,否认道,“皇叔,这话从何说起?我可从未有过欺君的行为。” “那你这……” 百里墨卿再次将茶碗往前推了推,百里青仁只能怀着满心疑惑坐下来。 “小七,这到底怎么回事?上次来的时候,我明明让苏先生给你把了脉…那可是天下第一奇毒啊!你怎么……?” 在来北铩城之前,关于张琼送到京都的消息,百里青仁一直都是十分笃定的。也正是因为相信,所以他才答应了小十一,带她来看百里墨卿。 可如今,他这身体,哪里还有半点毒入骨髓的迹象? 百里墨卿嘴角勾着笑,眼中不经意间露出几分骄傲,“皇叔忘了,我身边有个神医啊。” “神医?那个叫禾束的女人?”百里青仁俊朗硬气的脸上忍不住怀疑,“她还真是个神医?我还以为只是个,让你看上眼的‘花瓶’呢。” 百里墨卿忍不住笑,要是她听见皇叔这样评价她,不知道会不会暴走啊? “这么说,你身体里的无汲寒毒,是被她解的?可那毒不是无解吗?” 百里墨卿嗯了一声,随后将有关舒禾的一些事都对他说了说。 看他全程带着暖和的笑,百里青仁眼里的震惊也越来越深。 这小子,该不是对那个女人动心了吧? “先前,我在后院看见一个孩子。那孩子,瞅着跟你小时候有几分相似,小七,你老实跟皇叔说,那孩子,是不是你的?” 按时间来说,那孩子应该跟他没关系,可看长相,确实跟他小时候有五六分的相似。 若真是他的孩子,那他岂不是早就跟那个女医师认识了?那怎么这毒现在才解? “皇叔,你胡说些什么?” 百里墨卿脸上和煦的笑意消失。 虽然他很喜欢那孩子,可那孩子,到底不是他的亲生的。皇家血脉不容混淆,这种事,他是不可能将错就错的。 “真的不是?”百里青仁还是不信,但这种事,百里墨卿根本没必要瞒他。毕竟,连无汲寒毒解了的事,他都对他毫无隐瞒,又何况是一个孩子。 可是,那孩子,真的跟他小时候很像啊! “我准备认她做义女,也就是说,未来,依儿就是我的女儿。” “这些事皇叔你就别管了,还是说正题吧。” “你这次来,到底是什么目的?别说只是来看我的,我可不信!” 听见这话,百里青仁端起了茶,一双炯炯的眼睛露出几分心虚。 “父皇让你来,是想让你查三大坊的事吧?”百里墨卿一看他这反应,便已经猜到了七七八八。 除了三大坊,又有什么事能让皇叔亲自出马呢? 见瞒不了他,百里青仁放下了茶杯,脸上带了几分凝肃,“小七,你老实说,三大坊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那可是京都经济命脉,甚至波及中原大部分富饶之地。三大坊的乱子,也让天启的经济,差点崩溃。 “是我做的。” “你……” 百里墨卿坦白的态度和速度,让百里青仁有些难以接受。 他,就不撒撒谎,欺骗欺骗他吗?毕竟,这伤到的可不只是百里墨言的根基,也伤到天启国本了啊! 如今好了,他说得这么明了,那这话,他到底要不要禀告给皇上啊? “不过皇叔放心,接替慕家的人手,我已经替父皇选好了。那些人,都是顶尖的商务高手,只要接手三大坊,我可以保证,一个月之内,三大坊必定能重新运营起来,也必定会比以前更好!” 百里青仁惊得站起来,“你,你这是要夺权吗?” 他就这么把自己的意图暴露在他面前,真以为他不会将这些事告诉皇兄吗? “皇叔,你多虑了。” 百里墨卿也站了起来。他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看了多年的雪景,他心里多了几分冷意。 “第一,我动的那些人,都是谁的人?皇叔和父皇应该都很清楚!” “那些人腐败贪污,到底私吞了多少钱?我不知道父皇有没有算过,可我算过!” “上千万的白银黄金啊!皇叔,这些钱,能抵得上如今天启半个国库了吧?” “天启有多少边陲城村,到现在都是食不果腹,冬无寒衣,连看个病都看不起!皇叔,你觉得这样的天启,还是一个健康的国家吗?” “再这样下去,不用两年,北狄,必将铁蹄入境,让天启重回二十年前那屈辱的朝代!” “小七,你疯啦!!” 百里青仁听得脸色越来越白,真想上去一把捂住他的嘴!这种大逆不道的事也敢说,就不怕隔墙有耳吗? “皇叔,这些事,不是你捂住我的嘴,就能否认它的存在的!” “难道,你想让天启再次成为一个人人可欺的软弱国家吗?” “那到时候,我们的百姓该怎么办?他们如今已经生活得水深火热了,难道你就真看不到他们的痛苦和挣扎绝望吗?” 百里青仁无言以对,他怎么可能看不到天启如今的弊端? 可是,想要改善国情不能蛮干啊! 他这要是被发现了,皇帝绝对不可能轻易的放过他!皇帝只会觉得他想要染指三大坊,意图江山! 见他沉默,百里墨卿知道他,懂他的意思,也跟他一样,在担忧着这个国家的未来。 “皇叔,还有一点我还没说。” “我之所以会动三大坊,是因为小九如今无人能控了。” “这一点,我想父皇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否则,他也不会让他恢复爵位。 “当年二哥的事,我自证的证据,两年前就提交到父皇手中了,可他一直迟迟未有动作,已经说明他不想我回京了。而如今,我只是在背后出谋划策,打了一个小小的胜仗,他却让我升为一等亲王。” “父皇的手段,还是一如既往地令人钦佩啊!” 他也着急了吧?所以才会让他恢复爵位,去压制他另一个儿子。 百里青仁脸上的微表情变幻莫测,“你,怎么会猜到……” 第256章 惋惜 百里墨卿半靠在窗台上,脸上浮现淡淡的自嘲。 一开始,他也没猜到。 是看见百里青仁来了之后,又结合了一等亲王的封号,他才想通的。 “我动三大坊的时候,就已经料到父皇会怀疑我了。只不过,我没想到来的人会是您。” 他一开始以为是***的。 可后来,***让南宫辛进了守备军大营,他才意识到自己想错了。 若真是***,那她的重心,就不会是在北狄的沈钏身上。 她来此,父皇给她的,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试探他身体的真实情况。 后来百里墨言的到来,让他生过几分怀疑,只是最终还是否决了。 毕竟,三大坊原来的负责人就是百里墨言。此次三大坊出了这样重大的事,百里墨言最小都得落一个“失察之罪”! 所以,让他来查探三大坊之事的幕后之人,可能性很小。 直到看到了百里青仁,他才彻底想通了。也只有皇叔,才最适合这个角色,也有这个能力。 百里青仁轻叹一声,承认道,“是,皇兄让我来,就是为了查出三大坊之事的幕后之人。他其实怀疑的不止你一个,还有老四和小八。” “不过,能有这样雷霆手段的,除了你,他想不到其他人。” “所以,皇兄让我来验证这件事,同时,也要确认你的身体状况。” 百里青仁很为难。 他身为亲王,在皇帝手下,就必须要绝对的服从,否则,以他曾经的功绩,他能平安活着都是一个很艰难的事。 可是,百里墨卿又是他最欣赏的一个侄儿,也是他最看好的一个皇子。他怎么忍心将他推到断头台上去? 似是看出了他的担忧,百里墨卿从窗台上抓了一把雪,捏成了团,然后扔了出去。 “皇叔,其实你不用担心我。我动三大坊,除了是给小九一个警告之外,主要还是真的想救天启。” “我给你的名单,都是最适合经营三大坊的人选,而且,与我没有任何私交。相信,以父皇的能力,他定能查出我说的这些话,究竟是真是假。” “等查清楚了,他自然就知道,我并非想要染指江山。” 百里青仁不同意他的这个说法,面上忍不住露出痛心,“你知道的,你想救天启这个念头,对皇兄来说,就是最大的错误!” 皇家,很复杂,有时候,黑是黑,白是白,但更多时候,黑既是白,白既是黑!这中间的线如何界定,完全就是靠着那人的心情而定。 百里墨卿说他想救天启,那等于是在说,天启在当今皇帝的手中腐烂了,也是在告诉当今皇帝他想要越俎代庖,治理天下! 这就是觊觎! 老二的事,可能是栽赃,可觊觎江山,是栽赃不了的。因为,皇帝这么认为了,你便就是了! “这件事,我也考虑过了。”百里墨卿对他送去一个安心的笑容,“小七几次刺杀,我都留了证据。稍后,这些证据我都会交给皇叔,到时候,皇叔便拿去给父皇,就说,我动三大坊,就是为了报复小九的刺杀。” 如此,他的动机,也就不是想要觊觎江山,而是单纯的皇子争斗了。 父皇,不就喜欢看这样的场面吗? “小九真的要杀你?” 百里青仁有些难以接受。他们是亲兄弟啊,那个位子,就真的那么大的诱惑力吗? 百里墨卿轻笑一声,“皇叔,你也是从这一路经历过来的,有必要这么惊讶吗?” 若不是皇权之争,他何至于功力尽失,只能做一个徒有虚名的闲散王爷? 百里青仁露出苦笑,也是,生在皇家,还奢求什么亲情? 还好!还好不是每一个皇家人,都是那般无情的。 想到这,百里青仁看向百里墨卿的目光中,喜爱又深了几分。 “那,小九来北铩城的目的,你也猜到了?” 百里墨卿沉吟了片刻,视线看向窗外,脸上溢满寒霜。 很难猜吗?其实不难。 他恢复爵位的消息,他一定早就知道了,而北狄和谈的消息,应该是在北狄军大败的那一天,就传到天启。 他和北狄之间“私交”那么深,若是真和谈成功,那他的那些事,谁能保证不会走漏消息? 所以,他不可能让这场和谈进行下去的。 尤其是当他知道,和谈的人选是百里墨卿和舒禾这边的人,他就更不会让这场和谈成功了。 “破坏和谈。” 百里青仁看着他,眼底深处除了喜欢之外,又多了几分惊叹和可惜。 “若是你真能坐上那个位子,我想,天启未来几十年,甚至上百年,必定内无忧,外无患。” 只可惜,以如今皇帝偏执的性格来看,他能坐上那个位置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百里墨卿回头看他,脸上扬着十分释然的笑。 “皇叔,其实我与你一样,对那个位子,根本不感兴趣。” “不过,即便我不坐上去,也不会让不匹配它的人,坐上去。” 百里青仁懂了。 只是心中忍不住为他惋惜,为这个国家惋惜。 “那你要我怎么帮你?” 百里青仁只怕是做梦都想不到,他原本来这里,是为了调查百里墨卿的,如今,倒是要给他打下手了。 第257章 管闲事! 舒禾抱着依儿走在城北大街上。这里,是离北城门最近的一条街,也是之前受损最严重的一条街。 当日,北狄骑兵进城的那日,有无数百姓在这里丢失了性命。 而如今,这里的重建工作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每个百姓脸上都洋溢着喜悦,和对未来的憧憬,仿佛往日的哀伤和悲拗,在此时都一扫而空。 这种迹象很好,说明百姓们已经不再沉浸在痛苦之中,他们,有了新的人生目标,那便是希望。 “这里有什么好看的?又脏又乱,不是砖头,就是木头,呛死人了!” 百里如姝不习惯这里的场景,捂着嘴不愿再走。 “不是说城南和城东那块比较繁华吗?有吃有喝,还有成衣铺子,南起,本公主要去那边!” “你爱去哪去哪呗,我又没拦着你!” 百里如姝气得忍不住跺脚,却又无可奈何。 这时,一男子扛着一根粗壮的木材从她右侧走过,一个转身,那木头的尾端就直直地朝她脑袋撞来。 可能是预感到了危机,她一转头,就看见了迎面而来的大木头,当即惊得大叫一声,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啊!” “公主!” 小莲吓得心脏都要停止了,整个人像是僵住一样,傻在原地。 就在那根木头要撞到百里如姝头上时,南起舒禾同时移动。舒禾一掌打在那根木头的尾部,南起则是朝着中间部分拍去,两人几乎同时出手,直接将那根木头横推了出去。 “砰!” 木头重重落地的声音响起,而百里如姝也并没有察觉到痛楚。 “公主,您没事吧?” 小莲恢复行动能力之后立即贴上来,上下检查她的身体情况。 刚刚的状况其实十分危险。如果只有舒禾打击木头尾部的话,虽然能救下百里如姝,但那个扛着木头的工人,怕是会被这股强力,直接撞断脖颈! 而南起出手,拍中间部分,两边几乎同时用力,这样才能控制长木的整体运行轨迹,既能救下百里如姝,又能防止那个工人受伤。 只能说舒禾和南起还是有一定的默契的,这种情况竟然两人都想到了。 百里如姝睁开眼,发现挡在眼前的舒禾,和地上那根木头,她脸上露出了几分复杂和感激。 舒禾回头,问道,“公主,你没伤到吧?” 百里如姝摇头,脸上还余惊未消。 “怎么掉了?”此时,那个工人发现自己手里的木头掉落,一脸疑惑。两边看了一下,发现不远处的舒禾等人,心中一惊,“娘子,没伤到你们吧?” 南起脸色微凉,出声提醒,“这木头太长了,运送的时候注意下周边情况,万一碰到人就不好了!” 那工人连忙点头,“是是是,不好意思啊,方才没看见你们。” 本来他们就走在那工人的后方,他没发现他们也是正常,对此,南起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没事吧?”南起走过来询问。 百里如姝脸上微微发红,摇了摇头。 南起松了口气,没事就好,万一出点什么事,回去后主子怕是要扒了他的皮! “算了,这里不安全,我们还是去城东城南那边吧。” 公主千金,不适合在这种危险的地方。 舒禾也点头,她本来也是来了兴致,想要看看城北重建的进度的,现在看来,进展顺利,那她也不用担心了。 “行,那就去城南那边吧。”那边繁华些,正好带依儿去吃吃喝喝。 几人转身,朝城南方向走,这时,一道砖瓦碎裂的声音响起,紧接着,就是斥责和辱骂的声音。 “哎哟喂,我的大小姐啊,你确定你不是来砸我饭碗的吗?你自己数数,你这一上午,砸了我多少块青瓦了?” “你这么柔弱垂柳的,做什么工啊?你应该回家当大小姐啊!” 女子慌忙道歉的声音,“对,对不起管事……” “对不起?对不起有什么用?能让我的青瓦恢复如初吗?” “哭!哭什么哭?要不是现在非常时刻,老子早把你扔到山里喂狼了!” “滚滚滚!别在这碍我的眼了!” 舒禾回头,朝那边看去,脸上露出了几分意外。 竟然是她! 舒元清身边那个“妹妹”,阿果。 舒元清来到北铩城,竟然把她也带来了。 还真是照顾周到啊! 女子满脸泪水,脸上又是恐惧,又是自责。 面对那横眉怒目的管事,她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弱弱地问道,“管事,那,那我的工钱……” “你还想要工钱?!”那管事的简直被她的话气笑了,“你砸了我这么多的砖瓦,我没叫你赔钱都不错了,你还想要工钱?你当我这是开善坊的吗?” “我…我真的很需要这笔钱……” 她来北铩城好些天了,这些日子天越来越冷,若不再挣些钱买点御寒的衣服,那她怕是等不到他回来了。 管事的听得这话,原本满是愤怒的脸上挂满了打量。 他绕着她走了一圈,眼中的嫌弃瞬间变了味,他换上了一副和颜悦色,问道,“你,真的需要钱?” 虽然他的打量让她感觉很不适,可为了钱,她还是强迫自己忍住了。 她点头,将脸上的眼泪擦干净,努力让自己变得坚强一点。 “我有个好去处,最适合你这样娇滴滴的小姑娘,工钱,可比这里高,你要不要去试试?” 女子抬头,一双娇柔畏缩的眼睛里,露出几分欣喜,还有几分淡淡的担忧。 她不禁怀疑,这世上,有这样的好事吗? 管事似乎看出她的顾忌,又连忙开口道,“那地方,有吃有喝,只要稍稍卖力,就能赚大钱!要不是看你有几分姿色,这种好事,可轮不着你啊!” “是,什么工作?”她还是不放心。 “嗯,类似给大户人家当丫鬟的工作吧,不过,不用签卖身契,临时的,干几天就能出来。”至于是横着出来还是竖着出来,那就不知道了…… 见她还是犹豫不决,他板下了脸,“我可告诉你,今天,这里你是拿不到钱了,要是想挣钱,只有我说的那条路!” “去不去?给个痛快话,我可没时间在这等你磨磨唧唧的!” 管事明显地不耐烦,让那女子乱了分寸,连忙应了下来,“我去!” 做丫鬟而已,应该没什么事。她若不去,也只有等死的份,去了,也许真能有一线生机。 管事的听见这话,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这就对了嘛!” “阿狗,来,帮我看一下摊子,我出去办点事!” 他叫人接了班,随后便领着那女子朝城南的方向走。 当他们从舒禾等人面前走过时,那女子看了她一眼,眼中露出了疑惑,还有几分慌乱。 很显然,她也认出了只有一面之缘的舒禾,可她为什么又避开了她的视线?像是不想与她打招呼一样。 南起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他抵了一下舒禾的胳膊,“你不管管?” 十一公主凑了过来,脑袋伸在两人中间,好奇加不解,问道,“管什么?” 南起白了她一眼,往旁边让了让,“管闲事!” 舒禾眸色微沉,只道,“走吧。” “管闲事?”百里如姝有些没明白,不过她依旧挺开心的,小跑着跟了上去,“我也要管!” 第258章 金丝雀,也要体验人心险恶 那管事带着阿果,来到城南三平巷的一户人家门口。 他敲了敲门,门后立即响起了粗鲁的男人询问声。 “谁啊?!” 管事立即回道,“是我!” 紧接着,里面的人便沉默了。 阿果站在管事的身侧,他的眼睛时不时地往她身上瞄,看得她心里越来越不安。 再加上屋里男人的声音,她内心的忐忑在此时到达顶峰。 她彻底慌了,转身就跑,可那管事的眼睛时时看着她,怎么可能会让到嘴的鸭子飞了? 他一把扯住她的胳膊,将她拉了回来,“往哪跑?” 阿果惊恐地求饶,“管事,我不要工钱了,我也不要挣钱了,你,你放了我吧!” “放了你?刚刚可是你亲口答应要赚大钱的,现在想反悔?晚了!”虽然是个稻草丫头,不过好歹是个女人,这几天参军府的女人都差不多被清理干净了,也该是时候送点新人过去。 阿果用力挣扎,恐惧让她的眼泪决堤,却怎么都哭不出声。 “我,我哥哥在军营里当兵,他会回来找我的!他马上就要回来找我了!你就不怕为自己找麻烦吗?” 阿果本以为这话能吓住那管事,可哪知,他根本不信。 “你骗谁呢?你要真有个当兵的哥哥,会连饭都吃不上?” “还等他回来?你以为军营是想回来就能回来的吗?在做梦吧你?” 阿果彻底慌乱,大声呼救,“救命啊!救命啊!有没有人啊?!” 哭喊声传出巷子,可这地方偏僻,本就没什么人,加上此时她的叫声凄惨惊恐,便是有人听见,也没人敢出来。 北铩城乱的很,谁也不敢随意多管闲事,不然,下一个出事的,就很有可能是自己了。 此时,大门打开,里面走出一个五大三粗的大汉,看见那管事抱着个挣扎的女人,顿时明白怎么回事了。 “你怎么搞的?这什么时候了,还敢抢女人?小心参军一脚踹死你!” 虽然口中骂着,可他手里的动作却一点也没迟缓,迅速将阿果拎了起来,扔进了院中。 等管事的进来了,他朝四周瞅了瞅,确定没人看见,才重新关上大门。 此时,舒禾等人从巷角走了出来。 “这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强抢民女!这些人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 十一公主站得远,没听见他们说的话,只听见了女子呼救声,还有看见两人强拖那女子的画面。 这两点,已经足以让她明白这是什么情况了。 “南起,你不管管吗?”他刚刚不是还说要管闲事? 原来他刚刚说的“闲事”指的是这个,可这怎么能算是闲事? 这是见义勇为的侠义之事啊! 见她如此义愤填膺,南起忍不住想笑,“你是公主,这种事,不是应该你管吗?” 百里如姝这么一听,觉得有些道理。她还没体验过行侠仗义的干感觉呢! 不过,她又觉得,好像这话有哪里不对劲。 不过她没想太久,直接站了出来,一脸浩然正气的说道,“说得对,我是公主,这些人敢在公主面前强抢民女,作奸犯科,分明是自找死路!” “本公主倒要看看,是谁敢这么大胆!”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朝着那户人家,大摇大摆地走过去。 小莲吓得脸都白了,“公主,你,你不能去啊!” 这么危险的事,怎么能让公主以身犯险? 这南将军,根本就是没安好心!亏得公主那么惦记他! 南起脸上挂着几分趣味的笑,明显的是准备看好戏。 舒禾忍不住瞪他,“让一个小姑娘去干那么危险的事,南起,你是不是个男人啊?” 南起脸上的笑意一僵,他怎么就不是男人了? “是她自己要去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况且,让这个天天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体验一下外面的人心险恶,有什么不好的? 省得她整天仗着身份耀武扬威,趾高气昂的! “明明是你怂恿她的!” 舒禾冷哼一声,后来实在忍不住,十分不解地问道,“你跟她有仇吗?怎么感觉你对她的态度,有些差劲啊?” 他对别人也不这样啊! 南起冷哼一声,“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我就是一个小小的跟班、下人,我跟她能有什么仇?”。 不知道为什么,她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嫌恶。 “公主!您不能去啊!” 小莲迅速跑上前拉着她,不让她敲门。 十一公主从小娇生惯养,身上没有半点武功,就是个娇弱的贵小姐,她哪里干得了这个事啊? 等回去了,她非得跟篱亲王告状不可! 然而百里如姝正要推开她,谁知那扇大门却打开了。 两个身材粗壮的男人出现,立时将百里如姝和小莲两人拉了进去。 “我说这一路上,怎么总感觉有人跟着呢?原来是两个小妮子啊!这长相,不比刚刚那个丫头好多了?” 管事满脸奸相,一双贼眉鼠眼透着浓浓的邪欲。他忍不住舔了舔嘴唇,这么漂亮的女人,他还真有点舍不得上报给参军了。 “你,你想干什么?知不知道本公主是谁?” 百里如姝一开始,心里其实是有些害怕的。 可一想到自己的身份,她又来了底气和勇气,把恐慌不已的小莲揽到了身后。 小莲吓得脸色惨白,她似乎预知到自己会面临怎样的命运了。可一见公主在前面保护她,她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迅速走到公主前面,将她挡住。 她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这是天启的十一公主,你们敢对公主不利,皇上定会诛杀你们的九族!” 可惜,小莲的话里明显透着几分虚浮,这让对面的人更加不信了,反而大笑出声。 “公主啊?那咱们哥俩不是积大福了?” 管事看着旁边的壮汉,提议道,“黑子,要不,这个咱们就别送给参军了?公主呢!不自己试试?” 长得这么水灵,给别人是真心疼!反正参军也不知道,不如自己享用! 那个叫黑子的男人,倒没有那么多的欲望,只是看着这几个人,心里有些莫名的担忧,好像今天,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 他眉头紧皱着,脸上明显带着不悦。“前两日参军说了,最近不要搞这些事,你为什么还要惹麻烦?万一出事怎么办?” “哎呀,你放心吧!那个草丫头,就孤身一人。这两个,看情况也是一时兴起跟上来的,都是临时起意,谁会查到我们呀?” 管事也有些不开心了,觉得他也太小心翼翼了,这北铩城不大,却也不小,哪就那么容易在他这里出问题? 胆也太小了点! “你敢不敢干?要是不敢,你就把这个水灵的丫头瞒下来,给我!等老哥生了个漂亮的孩子,老哥一定不会亏待你,忘记你的好!” “你,你放肆!” 小莲听得羞怒交加,作为十一公主的婢女,她怎么忍得了公主被人这样侮辱? “我告诉你,这可是真正的公主!如今,七皇子、九皇子,还有***、平西王都在北铩城,一旦我们回去晚了,到时王爷们就是掀了整座北铩城,也会找到我们公主的!” “你们可想清楚了,那时,你们会面临怎样的下场!!” 第259章 直男癌南起 也许是因为提到了几个王爷和***,小莲的气势顿涨,反而忘记了害怕和恐惧。 她盯着那两人,尽管衣衫几乎被冷汗打湿,可那气场,硬是半点没下来! 看着小莲,黑子感觉她这身气势,确实不是一般人家的丫鬟能有的。难道,她身后的,真是公主? 参军大人也说最近北铩城来了很多大人物,要低调行事。难不成,说的就是那些个什么皇子公主? 此时,他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了,脸上也萌生出了退意。 管事见状,连忙呵斥他,“黑子,你可别想歪门邪道啊!” “别说这公主不可能出现在这,就算真是公主,那她已经看到我们的模样了,若是放了她,她还能放过我们?” “放了,咱们死路一条!不放,咱们还能趁没人发现,暗中逃跑!” “你说呢?” 管事也有些怕了,已经想到逃跑一事。 不过,即便是要跑,他也要带着这个自称是公主的小娘子,毕竟,这么水灵的姑娘,可比家里的黄脸婆好看多了啊! 反正他这些年跟着参军也存了不少钱,这小娘子跟在他身边,保证让她吃香的喝辣的! 百里如姝有些慌,连忙开口,“你们放心,只要你们放了本公主和地上那个姑娘,本公主可以当没见过你们!” “骗鬼呢你!”黑子怒喝一声,此时,他已经完全被那个管事说动了。 放,绝对没好下场!不放,说不定还能趁机逃走。这话是对的。 只要逃出北铩城,那就山高皇帝远,谁也找不到他了! 说完,她就朝着小莲大步跨去,手里还有一根麻绳,看样子是要将她们绑起来。 而管事则是朝着百里如姝抱过来,满脸的油腻和恶心,看得百里如姝吓得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 “啊!你干什么?别碰我别碰我!南起!南起救我!!” “砰!” 一声巨响,门柱断裂的声音。 此时,百里如姝发现有人拉住了她胳膊,她吓得双手直猛挥,大喊大叫。 “别碰我!别碰我!” 南起瞬间放手,皱着眉看她往后退,直到撞到进来的舒禾身上。 “姐姐姐姐,你别怕!南哥哥和娘亲来了,他们会保护你的!” 小依儿在舒禾怀里,小小的手掌落在百里如姝的头发上,轻轻安抚着那个姐姐,就像娘亲在她害怕的时候,安抚她一样。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安抚出了效果,百里如姝立即回神,安静了下来。她一睁眼,就看见了一脸温暖的小依儿,还有神色阴沉的舒禾。 另一边,是南起高大的身影。 刚刚,拉她的,是他吗? 还好!还好! 她还以为自己不干净了呢…… 这念头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随即又看见那个,倒在地上直吐血的管事,她怒火上涌,夹杂着几分委屈,直接冲到南起身边。 “这个人竟敢伤害本公主,南起,你快给本公主杀了他!” 南起面色闪过一抹不悦,很不喜欢她对他说话的语气。 这天下能这样命令他的,只有主子! “南起,你,你为什么不动?” 百里如姝看他一脸冷漠的样子,心里莫名涌起无限伤心。 她都被人这样对待了,他竟然一点也不生气,还对她这么冷淡! 他,就没有心吗? 舒禾盯着南起,恨不得给他一脚踹开! 这家伙到底怎么回事? 为什么对十一公主这么冷冰冰的?她到底做了什么,令他这么反感啊? “这人不能杀!”好半晌南起才开口。 要不是看她圆溜溜的大眼里都是打转的泪花,他才懒得解释! “为什么不能杀?”百里如姝不理解,她作为公主,难道连下令杀一个恶人,都不行吗? 百里如姝更伤心了,眼泪直接不受控制地落下来。 要是七哥和皇叔在,他们一定会毫不留情地砍了这两个人的! 南起余光瞥见那大滴大滴的眼泪,心里又升起了几分不忍。“哎呀,这两人有用,明天,不,后天再杀行不行?” 百里如姝更气了,“不行!本公主现在就要杀了他!” 若是今日的事被传出去,她还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世上? 女子的名声多么重要,更何况她是公主啊! 南起有些为难,可这两人,是要用来对付杨佑的…… 那管事看到此时情形,脸色已经吓得惨白如雪,“你,你真是公主?” 百里如姝听见这话,脸上浮现一抹苦笑,“是真的又怎样?反正在有些人眼里,我这个公主,跟假的,也没什么区别!” 舒禾见她目光满是伤感,心里对她产生了几分同情和怜惜。 这南起,真是个直男癌! 南起注意到自己被瞪了,也升起了几分委屈。 他怎么了嘛?这两人要指认杨佑的呀,杀了,还怎么指认? 正在他为难之际,舒禾对依儿说道,“依儿,乖,把眼睛闭上。” 依儿乖乖听话,整张脸都埋进了舒禾的脖颈里。 此时,舒禾上前,手里不知道哪里来的一把匕首,寒光一闪,那管事满是恐惧的双瞳,直接溃散。 鲜血从脖子处喷射而出,将地上的雪染红,还带着“噗嗤噗嗤”的声音。 百里如姝第一次,如此直面鲜血喷溅的场景,直接吓得浑身僵硬。 南起见状,默默地走到她身前,将她视线挡住。同时不满地盯着舒禾,“你不是说这两人要指认杨佑吗?怎么说杀就杀了?” 舒禾转身,白了他一眼,“活口留一个就行了,那个,必须死!” 对公主不敬,甚至还生出了那样龌龊的思想,不杀他,万一他多嘴乱说,那百里如姝的名声可就要受损了! 说完,她给那个叫阿果的少女解开了绳索,淡漠的说道,“跟我出来。” 少女拿掉了口中的棉布,看着她的背影,眼神里带着几分心虚。 回神之后的百里如姝见她们出门,狠狠瞪了一眼南起,也追出去了。 院中只剩下一具还未凉透的尸体,还有一个脸色惨白的大汉以及一脸无辜的南起。 “我怎么这么冤啊?!明明是她说要留着活口指认杨佑的嘛!” “要留活口是她,杀人的也是她,怎么好事坏事都让她做了?” 那个叫黑子的壮汉偷瞄着他,心中无比忐忑。 “看什么看?!你应该庆幸没对那个公主说什么难听的话,不然,死的就是你!!” 像是泄愤一般,南起对着他就是一顿吼。 黑子低下头,不敢再偷看,心里一阵无语。你们吵架,干嘛拿我出气啊? 第260章 买同心结 城南千阳街。 北铩城最热闹,最富庶的地方必然是这条街了。 之前北铩城遭遇的北狄骑兵袭击,以及那晚的攻城战,都对这条街没有产生半点影响,除了人气有所下降之外,基本的店铺经营都在持续。 这里明明跟城北在同一座城里,但两个地方的百姓,仿佛生存在两个世界一般。 这里,像是一座富庶丰饶的富人区,而城北则是一座穷困残垣的贫民窟。 而战后的这几日,城南更是越发的热闹喧嚣了。 这几日,城东城南两边的街道上,走夫贩卒有了明显的增加,大多数是从元城、陈洲等方向来的。 东篱王、***为北铩城募集资金,帮助百姓重建北铩城的消息,也早就传得漫天飞了。这些人,也都是听了消息后赶过来,想要分一杯羹的。 舒禾带着十一公主和小莲,来到了北铩城城南最有名的一家酒楼:迎客楼。 主要百里如姝是公主,太小的摊子,她怕不干净,也怕身为公主的百里如姝会不习惯。 那个叫阿果的姑娘,全程低着头,沉默无言,脸上全是畏惧和不安。 迎客楼分为两层,她们选了个二楼靠窗的位置。舒禾点了酒楼里的特色菜,还有一壶茶,随后便将依儿放了下来。 小依儿趴在旁边的窗口上,圆溜溜的眼睛,满是好奇的。 自打从元城出来,这还是她第一次出来逛街呢! “娘亲,那个红红的是什么?” “哪一个呀?”舒禾转头看去,下面摆摊的小贩还挺多,导致她还真没看出依儿指的是什么。 “就是那个那个!” 依儿再次一指,舒禾这才看到。原来,是小摊上挂着的红色同心结。 舒禾微微一笑,解释道,“那个,叫同心结,是一种古老而寓意深长的花结,也是一种用红绳编织而成的手工艺品,寓意着永结同心,美好祝愿。” “哇!”听了娘亲的解释,小依儿的眼睛更亮了,“娘亲,依儿可以买一个吗? 看着她满眼期盼的小眼神,舒禾忍不住笑,“当然可以啦!不过,娘亲还有事,我们等一会好不好?” 百里如姝默默地坐在一旁,眼中情绪微闪。 “禾……” 她本来想喊“禾姐姐”的,不过感觉她们之间的关系,好像还不至于那么亲密,便又改了口。 “禾娘子,要不,我带着依儿出去买吧?” 舒禾有些意外地看她,感觉她对她的态度,还有看她的眼神,都与先前有些不同了呢? 不过,她是不可能让依儿跟着别人走的,尤其这个人早上还在威胁她。 “不敢劳驾公主,依儿顽皮,怕会……” “娘亲,依儿不皮!依儿很乖的!”小依儿不满地开口。 “大娘和爷爷都说依儿是可乖的宝宝了!娘亲为什么这样说?娘亲是觉得依儿顽皮了吗?” 舒禾尴尬,她也就是想拒绝一下百里如姝,这才故意这么说的。没想到,却是依儿当了真。 “对不起啊依儿,娘亲说错话了,不是依儿顽皮,是娘亲害怕依儿会走丢,所以不放心的……” “你放心吧,我和小莲两个人在,一定不让依儿走丢!” 百里如姝站起来,信誓旦旦地保证,看得她身后的小莲一头雾水。 公主这是怎么回事? 之前听了南宫小姐的话,不是很讨厌这个禾医师的吗?怎么现在还要主动帮人带孩子? 她自己都天真得像个孩子,怎么带娃啊? 小莲想想都忍不住头疼。 “娘亲,我想跟公主姐姐去买同心结,你就答应吧!好不好?” 依儿摇着舒禾的左手,软糯糯地撒娇。百里如姝见状,也走了过来,揪住了她右手的衣服,也轻轻摇了摇,满是请求的看着她。 相比依儿的撒娇,百里如姝这副样子,倒是更让舒禾招架不住。 百里如姝长得很是精致,与百里墨卿的五官有着五六分的相似,不过,她的五官和轮廓,都相对柔和很多。 一双大大的眼睛,明亮又光彩,白皙干净的皮肤里,是满满的胶原蛋白,跟那几个月大小的婴儿一样,看起来滑嫩又有弹性。 许是在宫里保护得太好了,这让她的性格也充满了真实。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一切都表现在明面上。 这一点,舒禾倒是挺羡慕的。 “行行行,别摇了!”舒禾真是怕了,那水汪汪的大眼睛,怎么比依儿还让人难以招架? 这南起,是眼瞎吗? 这么可爱又明媚的姑娘,他竟然一点没注意到? “去的话,只能在这条街,不能乱跑,我就在这里看着你们。”舒禾叮嘱。 “哇!娘亲太棒啦!”依儿对着舒禾的脸就“吧唧”亲了一大口。 “谢谢娘亲!” “公主姐姐,我们快去去买同心结吧?” 百里如姝也笑弯了眼,抱着小依儿便要走。 “公主!!” 小莲简直不敢相信,堂堂公主,竟然会去抱一个平民家的孩子!! 公主怎么了? 换了个人吗? 百里如姝看她一副见鬼的模样,忍不住瞪了她一眼,“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救命恩人的孩子,她抱一抱怎么了? 舒禾看懂了小莲的意思,当即道,“依儿,我们长大了是不是?该自己走路了是不是?” 小依儿点头,“嗯,依儿长大了,要自己走!” 说着,她就从百里如姝的身上滑下来,牵住了她的手,“公主姐姐,我们走吧!” 待到三人离开,舒禾才重新看向那个叫阿果的姑娘。 她依旧垂着头,整个人几乎都要缩在一起了。 “阿果姑娘,坐吧。” 阿果闻言,身子一怔,摇了摇头,双手紧紧绞着自己满是补丁的衣裳。 在她面前,她哪里敢坐? 连公主都要对她礼让三分,她一个小小的草民哪里敢在她面前坐下? 况且,她身上这身破破烂烂的衣裳,怕脏了她们的椅子。 舒禾看出了她的自卑和不安,也不再强求,只是问道,“他将你带到这里,就没给你留点钱?” 她那身衣服,不仅破烂,还很单薄,还好吃了上次她留的药,身体的病情已经好转,以至于气色,也是比第一次见的时候好多了。 不过有一点值得夸奖。 虽然她衣衫褴褛,不过她把自己收拾得挺干净的,头发整齐,面容素净,看得出几分素雅恬静的气质。 阿果立即摇头,脸上带着几分急切,解释道,“他留了!” “只是,前两日,在街上被人偷走了……” 后来,阿果将前几日的事,对舒禾简单说了一下。 原来,张之仪来北铩城那日,恰巧碰见了舒元清。从百姓议论中得知,张之仪要去北铩城迎敌北狄,走投无路的舒元清,便拦下了张之仪的队伍,提出入伍的请求。 许是张之仪对他有点印象,又得知他们这些人在元城生存艰难,且他又有个生病的妹妹,多方考虑之后,便答应了他。 后来,为了在北铩城安置阿果,舒元清还厚着脸皮朝张之仪借了些银子。 还好张之仪为人不错,不然,换谁都会得对舒元清的无理要求,感到无语。 第261章 死去的妹妹 “既然没了钱,为什么不去军营里找他?”舒禾淡淡地开口,似乎在试探着什么。 “哥哥入伍,是为了救我的命,我不能再给他找麻烦了……” 阿果头压得更低了,她只恨自己怎么会那么不小心,将他留给她一个月的生活费,都弄丢了! “不找他,你一个少女,有没有谋生技能,怎么生存?” 她是真的不愿给他添麻烦吗? “没事!我身体好了,可以自己赚钱了,我,我自己可以的……” 她一脸笃定,说完后又有几分心虚。 舒禾轻叹了一声,“你要是真的可以,也就不会被人绑了。” 还好这事没人知道,不然,传出去,这姑娘的名声怕也没了。 阿果听了这话,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直朝舒禾磕头。 “娘子,求求你,求求你不要把这件事告诉我哥哥……”若是让他知道自己被人绑了,那她就再也配不上他了! 即便她没有被人怎么样,可这话一传出去,别人怎么想,就无法控制了! 阿果的哭声惹来了许多双眼睛,他们盯着舒禾和地上磕头的阿果,窃窃私语。 “那里怎么回事?是丫鬟犯错,被小姐罚跪了吗?” “怎么小姐穿得那样精致,丫鬟却穿得破破烂烂的?该不是喜欢虐待的恶小姐吧?” “我看着,不像是丫鬟,那丫头应该是农家女子吧?看穿着应该是穷苦人家的孩子。” “这是做什么?怎么让一个小女孩这样磕头?大庭广众的,这也太难看了吧?” 舒禾听了这些话,直接无语。 这些人怎么老是看风就是雨啊?就显得他们能! 阿果也听见了那些话,脸上慌乱更甚,“娘子,我,我……” 她并没有想要让她丢脸的意思,她只是害怕那件事泄露出去,才跪求她的。 “赶紧起来吧!今天的事,我不会对任何人说的。” 舒禾透着几分心累。 要是这姑娘真是心存故意倒好了,关键她看得出来,她并不是故意为之的。 阿果不敢耽搁,迅速站起来,低着头站在一旁不敢再说话,也不敢再有多余的动作。 “我很可怕吗?你为什么见到我这么害怕?” 舒禾很不解,即便她对她,没有过什么笑脸,但也不至于让她感到这么恐惧吧? 至于吗? 阿果偷偷瞄了她一眼,小声地说道,“您,身边的人是公主……” 公主都当她的跟班了,能不让人害怕吗? 舒禾无言以对,原来,她怕的是百里如姝啊。 也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哪里见过身份那样高贵的人?发怵也正常。 “先前,你认出我了吧?为什么故意避开了?” 在一个举目无亲的地方,忽然见到一个有过一面之缘的人,起码不应该打个招呼吗? 怎么还有意回避? 阿果见她好像误会了什么,解释道,“我,确实将您和当日的那个娘子联想到一起了,不过,您变化太大了,我不敢确认。” 上次见她,她还脸色蜡黄,整个人都是灰沉的,穿得也老气,跟如今精致的她判若两人。 舒禾精致到,阿果觉得自己多看她一眼,都会是对她的一种冒犯,所以才避开了视线。 舒禾摸了摸自己的脸,这才几天啊,有这么大变化吗? 算了,这些都不是重点。 “你坐吧,我有些事想问问你。” 阿果犹豫不决,始终不敢在她面前坐下。 见状,舒禾又道,“你坐吧,我又不是公主,你怕我做什么?” 见她终于坐下,舒禾这才有些迟疑地开了口。 “之前,我在防备军大营里,见过一次你哥哥,他无意间跟我提到,你不是他的亲妹妹。你,能跟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吗?” 其实舒禾真的不想再管舒元清的事,也不想问他为什么会来这里,又为什么会变得如此落魄? 可当再次看见阿果的时候,她又想到了上次见他们时,舒元清对她的好。 她不甘心。 不明白。 为什么他对自己的亲生妹妹百倍厌恶,却会对一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女孩如此体贴? 若是因为喜欢她,应该就不会对外称她为“妹妹”,可若不是喜欢,那又因为什么? 阿果看着她,带了点警惕,“娘子,我能问一句,您为什么吗?” 为什么对这件事好奇?为什么会想知道关于他的事? 她,不会是看上舒哥哥了吧? 可她不是已经有孩子了吗? 似是看出了她心中的防备和紧张,舒禾心中升起几分无语,“放心,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看他气质不凡,不像是普通农家子,便好奇问一句而已。” “你若不想说,我也不会勉强。” 此时,小二上了茶,舒禾给自己倒了一杯,也给她倒了一杯。 “喝点茶水吧,你应该渴了。”她嘴唇都有些干裂了? 阿果原本带着几分畏惧,可到底是抵不过内心的渴望,端起茶水便一口咽了。 “你小心烫啊!” 阿果摇了摇头,五官都疼得皱到了一起,“不烫,不烫……” 其实有点烫的,只是她实在是太渴了。还好冬日茶水凉得快,她先前又犹豫了一会,这才让那滚烫的茶水不至于烫伤她的口腔。 舒禾再度无语,向小二叫了一壶温水来,还提醒她不要喝得太急。 许是舒禾的细心的关心让她放下了防备,阿果答应将舒元清的事说给她听。 舒禾听着听着,眼中升起了无比复杂的情绪,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滋味。 半年前,舒元清是被周果的父亲,在陈洲通往北铩城的官道草丛里捡到的。 周果的父亲周持恒是一名小商人,在北铩城和陈洲、元城之间来回跑,倒卖一些布匹茶叶什么的。 一次回程的路上,他的队伍在草丛里听见了呻吟声,便发现了身受重伤的舒元清。 他好像是被人严刑拷打了,身体上上下下都是毒打的痕迹,周持恒见他可怜,便将他救了回去。 他这么一养伤,就是三个月。 三个月后某一天,周家小院里忽然来了一群黑衣人,见人就砍。周家人,在那一夜全部被杀。只有一个周果,被舒元清趁乱带了出去。 他们杀了人还不够,最后放了一把大火,将周家烧了个干干净净。 周果也是从那天开始,生病发烧,身子总是时好时坏,直到入冬后彻底病倒。 北铩城太冷了,周家没了之后,他们就一直借住在隔壁村的一个废弃草屋里,温饱都无法保证。 后来,他们所在的小镇,因为距离北狄很近,所以时常被北狄军骚扰,所以,舒元清便决定带阿果去往元城,一是治病,二是谋生。 “舒哥哥说,他曾经有一个妹妹,可是,那个妹妹被人害死了……” “所以,他总会对我很好。” “有时候我能感觉得到,他很愧疚。有时候,我又能在他的眼睛里,看见另外一个人的倒影……” “他应该是把我当成他那个死去的妹妹了……” 第262章 不会是那个舒元清吧? 阿果脸上泛着几分苦笑,这些话她从来没对任何人说过,却没想到,今天对着一个不怎么熟悉的人,说了这么多。 舒禾沉默了很久,虽然没有太多有价值的信息,但有一点她能肯定。 舒元清,一定是发现了什么关于她的事,所以才会对她心生愧疚,生出了惦记。 难道,他身上的伤,还有周家的追杀,也跟这件事有关系? “这么说,你也不知道他来自哪里,以前经历过什么事,是吗?” 阿果摇头,“关于以前的事,他从来不提,他也不喜欢我问。” 舒禾有些失落,还以为能从这个阿果身上了解一下他以前发生的事,没想到,还是没什么收获。 “不过,在他养伤的时候,有一次他喝醉了,口中一直念叨着什么‘阿禾’什么‘报仇’之类的。” 阿果每次想起了这件事,心里就忍不住有些担心。 “他当时喝得太醉了,说话有些断断续续的。哦,还说了什么王的……” “禾姐姐!” “娘亲!!” 舒禾转头,竟然看见了张之柔还有张之礼两姐弟。 十一公主领着依儿走在前面,两人手里都拿着好几个同心结。 “娘亲,公主姐姐没带钱,还好遇到了阿柔姐姐!你看,好漂亮的同心结,是阿柔姐姐给我买的!” 小依儿跑过来,半带吐槽,半带炫耀,还朝舒禾扬了扬手中的红色花结。 周果看见百里如姝,立即站了起来,还下意识地将自己坐过的地方擦了擦,然后缩着脑袋站到了一旁。 百里如姝有点小郁闷,也没在意太多,直接就在舒禾对面坐了下来。 “我也是第一次自己逛街嘛,以前,我从来没带过钱……” 一向都是她看中什么,拿什么,下面人给钱的。 “本来是该南起给钱的,可他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真是的!”害她丢了个好大的脸! 舒禾知道,南起去处理那个叫黑子的男人了,顺带也将那个管事的尸体处理一下。 依儿坐在舒禾旁边,捂着嘴偷偷笑,“娘亲,刚刚公主姐姐差点被大娘当成小偷了!嘻嘻,还好阿柔姐姐及时出现了!” 舒禾无言,疑惑的视线落在了小莲的身上,“你家公主没带钱就算了,怎么你一个贴身宫女都不随身带钱的吗?” 还好遇见了张之柔,不然,公主被人当成小偷,这怕也是破天荒的头一回了吧? 小莲被她看得尴尬不已,解释道,“我带了的!只是,刚刚拿钱的时候才发现,我的荷包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人偷走了……” 张之柔看出她的尴尬,笑了笑上前解围,道:“真是太巧了,我正准备带阿礼去找姐姐复查身体,就遇见你们了。” 百里如姝瞪一眼没出息的小莲,钱包被人偷了都不知道,真是太没用了! “张小姐,刚刚还要谢谢你解围了呢。” 张之柔连连摆手,脸上浮现了不好意思,“没事没事,小事一桩。” 舒禾发现,在面对十一公主的时候,张之柔明显有些拘束,性子没在她自己面前时那么松弛。 舒禾还也挺惊讶的,原来,这丫头,还是懂轻重的嘛。 这迎客楼的饭菜一般,还没有王娘子的手艺好,不过一道烤鸭却是烤得不错,依儿还挺喜欢的,吃了好几块。 本来舒禾打算让张之礼送她去见舒元清一面的,不过张之礼说,舒元清一大早就被张之仪带去城东铁匠铺了,如今不在营中。 舒禾也是没了办法,只好让他送周果回到她目前居住的地方,还给她留了几锭银子。 她本来是拒绝的,所以舒禾就说,这钱记在舒元清身上,改日见他,会让他还的。 听着这话,周果才收了下来。 几人吃完饭,准备出门买衣服去。一出门,便看见了南起,西竹,还有张之仪三人。 他们怎么在在一起? “你们吃完了?为什么不等我?”南起不满。 他跑前跑后的,连顿饭都吃不上,这群人,也太没良心了! “张将军,你怎么在这?” 他不是带舒元清去城东铁匠铺了吗? “孙先生锻造出来的样品已经送到军中,王爷让我来找您一起去做测试。” “样品都出来了?这么快?”舒禾惊诧不已。 那可是垂直升降梯啊! 在现代,与电梯有着异曲同工之处。其工作原理极为复杂,那个孙鬼门,一个古代人,只听她简单说了几句,画的几个草图,就能做出来升降梯? 张之仪看着她那不可思议的表情,便知道她还有怀疑。 “铁匠铺的老板说,孙先生自从去了他的铁匠铺,就一直没休息过,一头扎进了铁炉旁不停地烧,不停地锻造,饭也不吃,水也不喝,一直埋头苦干呢!” 所以才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做出那件东西的吧? 而且,他见过孙鬼门的锻造手法,他是用内力锻造的,每一锤子,都蕴含了无比强大的内力,可能一击就能达到普通人上百次锤击! 舒禾不知道这点,只觉得心惊。 这才多久啊,十二个时辰都没到啊!那么复杂的东西就做出来了? “孙先生说,这是一个很小的样品。主要是为了让您验证一下,他的作品是不是您想要的?如果是,他就要正式开始整体打造了!” 舒禾点头,“行吧,那我们去看看。” 升降梯是她为了重回山外谷所想的一个办法。 昨晚秋无极的神秘梅花钩,让她灵光乍现。 这个时代的匠人手工十分吓人,精巧,细致,结构又无比精妙,就说那梅花钩暗器吧,精巧细致,威力强大,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她当时就在想,若是这里的人连这种精妙的武器都做出来,那垂直升降梯,是不是也能做出来? 后来,她问百里墨卿有没有很厉害的手工匠人,他就大半夜地将那个孙鬼门拉了过来。 那孙鬼门是个四十多岁的汉子,一身腱子肉,看起来很是粗鲁,但言谈举止却透着几分文雅,巨大的反差,当时还让舒禾消化了好久。 他是睡得正香被人拉起来的,来的时候满脸都是怒气,可听了她的话之后,他眼睛直发光,还没等她说完就跑了。原来,是迫不及待地去做升降梯样品去了。 几人往城北大营赶,舒禾忽然察觉了有些不对劲。 “南起,为什么你和西竹一起来了?”百里墨卿身边,只留了一个北及? 西竹见状,解释道,“我们是在路上碰到南起的,王爷怕张将军一个人找不到你们,便差了我一起来。” “哦,那北及呢?北及在百里墨卿身边吗?” 张之仪道,“北将军在大营里处理事务,顺便帮孙先生安装升降梯装置。” 舒禾脸色微变,这么说,百里墨卿一个人在家? “张将军,怎么没见舒元清?” “他在给王爷驾车,王爷说,他也想去看看那个升降梯。” 舒禾脚步顿停,脑海里,周果的一句话不停地回响。 “阿禾、报仇、什么王……” 西竹的脸色也急剧变化。 舒元清? 不会是那个舒元清吧? 第263章 还是你已经彻底忘记了这个人? 舒禾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试探着问,“驾车一事,不会是舒元清自己提出来的吧?” 舒禾看着张之仪,眼底深处流露出了几分担心和不安。 那家伙,不会是要找百里墨卿报仇吧? 张之仪看出了她神色异常,有些不解,“怎么了?” 看他那表情,舒禾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将依儿交给南起,她脚下生风,直奔防备军大营而去。 舒禾心里暗骂,舒元清,你这个傻子,你可千万别做什么蠢事啊!! 西竹也紧追而去。 如果真是他想的那个舒元清,那王爷怕是会有危险! 即便王爷恢复了功力,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 防备军大营外五里外的官道上,黑色大马车尽显气派之色,车厢外坐着一个穿着军服的男人,他的右手边是一柄银色长剑。 这剑,是张之仪送他的,说是给他英勇杀敌的奖励,也希望他以后能继续为国效力,保家卫国。 可此时,他摸着那把剑,心里是想不到家,也想不到国,只有曾经那个每次见到他,都满眼期盼,后又转成失望伤心的小女孩。 那是他的亲妹妹,也是他无数次伤害,辱骂,甚至鄙夷的一母同胞…… 曾经的他,被人有心人欺骗,看见的片面之象,令他无比讨厌那个妹妹,甚至不惜对她口出恶言!为了报复她,他还故意在她面前对别人好,为的就是想看她难过,看她伤心,看她孤立无援! 每次看她满脸的痛苦和绝望,他都会有一种报复的快感! 那时候,他想的是:谁让她做下一件又一件辱没家风,不知廉耻的事?连带着他和二弟也在其他世家子弟面前抬不起头! 阿月说得对,做错了事,就该要受惩罚!没有让她跪祠堂,打板子都是对她仁慈了! 四年前,她对东篱王下药,在左相府厢房里做下那等丑事,还被人当众揭穿! 舒家虽然不是什么大家族,可到底是武将之家!私宅阴诡之计是武将家族最鄙夷的,而他的妹妹,却冒天下之大不韪,对军中最敬仰的存在,做下了那样的事! 这件事,让他的怒火和厌弃之心达到顶峰。舒家成为军中人人唾弃的存在,他和二弟舒元起也成为了京中所有人嘲笑讽刺的对象。 那两年,他们俩甚至不敢出门,境地与过街老鼠也没什么区别! 以至于后来,他无意间看见舒禾偷偷逃回舒家求救的时候,选择了无视和放任。 这种夹着尾巴的日子,他过了近三年,直到有一天,他发现了一个秘密。 原来,那件惊天丑闻,阿禾竟然是被陷害的! 而害她的人,就是他和二弟日日年年所呵护、捧在手心里的人——舒月! 他愤怒不已,上前质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可令他更寒心的是,舒月对阿禾做的那些事,丝毫不在意,更没有半点悔意!她简直冷漠到令人发指! 在那个时候,他终于知道了,原来,他一直都被蒙蔽了…… 所有他见过的画面,包括舒月被阿禾欺负,舒月维护犯了错的阿禾…… 一切的“善解人意”“细心体贴”都是假的!而他一直以为阿禾的“不知好歹”“歹毒心思”也是假的……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好蠢! 怎么会被蒙蔽了那么多年,半点异常也没发现? 不,其实有的! 关于阿禾的那些行为,他也有很多想不通的地方,也有觉得蹊跷的地方,可那时候,他对她的厌恶、鄙夷、还有怨恨,已经将他的理智完全淹没!这让他刻意地逃避那些不合理,所以才会导致后来的一切! 有时候他都在想,如果他早就发现了舒月对阿禾的阴私和陷害,是不是她也不会走到如今这一步? 也不会因此丢了性命吧? 他还记得舒月对她嘲讽大笑时说的一句话:“她怀了百里墨卿的孩子,竟然想要通过那个贱种,坐上东篱王妃之位! 哈哈哈!我那可怜的傻姐姐啊!她到死都不知道,她那贱种的爹,早就被削爵流放,甚至身中剧毒,没几天好活了!” 阿禾有了孩子…… 她竟然有了孩子!! 可那个孩子,却连出生的机会都没有,甚至没有看过这个世界,就已经消失了! 原来,最后见到阿禾的那次,是她是发现自己有了身孕,回来求救的! 而他,却视而不见,亲手将她推给了那两个豺狼虎豹!! 他本来可以做舅舅的,他本来应该会有一个软软糯糯,天真可爱的小侄子或小侄女的,就像那天见到的小依儿一样! 可现在,他什么都没有了! 他再也不会有亲妹妹了,再也不会有小团子叫他“舅舅”了,也再不能弥补,自己曾经对阿禾做下的那些混账事了! 他恨自己! 在被那两个恶毒的女人虐待的时候,他一度想要就这么烂死算了,去地下给阿禾赔罪,求她原谅! 可他更恨百里墨卿! 因为,是百里墨卿杀了阿禾,也是他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 他要报仇!他要找百里墨卿报仇!要让当年那件事的所有幕后指使者,都为阿禾填命! 如今,因缘际会,他竟然就在仇人的面前,他怎么能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他的杀气很浓烈,浓烈到车厢里的百里墨卿,都忍不住皱起眉,睁开了假寐的眼。 四周无人,他为什么会有这么浓烈的杀意? 是针对他的? 为什么?难道,他也是小九的人吗? “你叫什么名字?” 车厢内的声音忽然响起,让舒元清手中的剑松了松。 “小人元清。”他望着远方,神色压抑着回答。 “姓元?” 舒元清没有回答,而是勒停了马车。 他问了一个问题。 “王爷,外界盛传,王爷您是一个义薄云天,胸怀大义之人!小人想问,到目前为止,您可有做过什么有违‘仁义’二字的事吗?” 百里墨卿眼底闪过一抹暗芒,淡淡地问道,“你想听一个什么样的回答?” 舒元清脸上愤怒涌起,一掌推开了马车车门,他盯着他,双眼中满是挣扎和仇恨。 眼前的人,曾是崇拜仰望的偶像,可如今,他对他,必须要恨,必须要杀! “我想要一个真实的回答!” 百里墨卿面色波澜不惊,与他对视,“没有。” 舒元清神色一怔,脸上再次浮现痛苦与愤怒,“没有?” “那四年前那个被你下令灭口的女孩呢?是她不算,还是你已经彻底忘记了这个人?” 第264章 阿禾,哥哥为你报仇! 百里墨卿看着他,眼中升起了几分冷意。 “你是舒家的人。” 他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我叫舒元清,舒禾是我妹妹!”舒元清的声音有些颤抖,带着剧烈涌动的情绪,音量再次升高,“她死了,死在你手里!” 相对于激动愤怒,充满仇恨的舒元清,百里墨卿就显得无比淡漠和平静。 “我没有杀她。” 他只对舒家说,让那个女人再也不要出现在京都而已。 “堂堂东篱王,也敢做不敢认吗?” 舒元清的手抓住了旁边的长剑,最后一丝理智也开始摇摇欲坠。 “她也是个受害者,她也是被人算计的!就因为你是东篱王,位高权重,就要让我的妹妹为你的清白去死吗?” 听着他的竭声嘶喊,百里墨卿的情绪始终毫无波动。也正是他如此淡定平静的模样,让舒元清彻底崩溃了。 “既然,你杀了她,那你就为她陪葬!” 舒元清怒吼,长剑抽出,在半空中划过一条银色光芒,就在长剑要刺入车厢时,远处传来一道疾呼声。 “舒元清,住手!!” 他愤怒的脸上微微一怔,转头看去,竟然是急速奔跑而来的禾医师,还有其他几个人。 禾束,她是东篱王的医师,所以,她是来救他的吗? 可是,今天,谁也救不了他! 只见舒元清眉眼之间闪过一丝狠绝,手中的长剑直击百里墨卿的心口处。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成功的时候,那车厢内平静的人,忽然眼中厉色毕现,手掌只轻轻一挥,一股强大的气息带着猛烈的冲击力撞向他。 “噗!” 剧痛袭来,他整个人都飞了出去,强烈的撞击让他感觉五脏六腑都要粉碎了。 他倒在地上不停地吐血,可眼中的仇恨并没有因此而损失多少。 “舒元清!” 禾束看到这一幕,眼都瞪红了! 她就知道他会出事! 那百里墨卿是他能杀的吗?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不要命了吗? 可看到飞奔而来的舒禾等人,舒元清死死咬着牙,再次捡起了地上的剑,又朝马车飞奔而去。 百里墨卿看着再次袭来的剑尖,眼中露出了一丝不耐烦,他手中内力再次弹出,那飞来的人又被撞飞。 鲜血不断上涌,从嘴角不断溢出,染红了他的军服,也染红了他的眼。 他强撑着剑,再次爬起来,盯着他,眼中恨意不减。 “舒元清,你这个浑蛋!你住手!!” 再打下去,他会死的! 百里墨卿也听见了舒禾的声音。那声音里的急切,让他生出几分疑惑。 她是知道自己功力恢复的事的,怎么还如此焦急?难不成,还以为我对付不了他? 看着越来越近的女人,舒元清的脸上再次闪过坚决和狠意。他将自己全部的内力全部集中,即便身受重伤,他也要拼死一搏! 这也许是他最后一次能够刺杀他的机会了! “阿禾,哥哥为你报仇!!” 舒元清大吼一声,浑身都是决绝之意和仇恨之心。 “舒元清,你住手!那是东篱王啊!”张之仪看到这一幕也是目眦欲裂,简直无法相信自己那么信任的一个属下,竟然包藏祸心,要刺杀东篱王! 见他再次飞来,百里墨卿的眼中也已经杀意弥漫。 他已经放过他一次又一次,可他还是如此纠缠! 如此,那就不要怪他无情了! 舒禾见车厢里的男人手中内力浮现,刺眼的白光弥漫着杀意,那一刻,她的心脏几乎都要跳出胸腔了。 就在他出手的前一刻,她嘶声大喊。 “百里墨卿,不要杀他!” 可此时,她的声音明显慢了,那股强烈的内力,已经朝舒元清席卷而去。 舒禾瞳孔瞬间收缩,下意识地朝舒元清扑去。 “砰!” 舒禾只感觉有一座大山撞在自己的后背上,而自己又撞上了身前的舒元清身上,前后撞击,让她瞬间意识消散,连疼痛都忘记了感受。 百里墨卿眸子猛地睁大,整个人从车厢里飞了出来,抱住了那被震飞出去的女人。 看着昏迷的她,他眼里充满了疑惑和不解。 她不是来救他的? 她叫舒元清住手,也不是因为担心他,而是担心他会杀了舒元清!! 为什么? 她真的认得舒元清?与他是故交? 在元城,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发现她看舒元清的眼神,和对他的态度都很微妙。像是旧识,但舒元清对她,却好像半点印象都没有。 当时他虽有疑虑却也没有多想。如今看来,这事应该是真的了。 可即便是故交,也值得她用自己的性命去维护吗? 她到底知不知道刚刚有多危险? 要不是他听见她的话,收了几分力道,此时,她必死无疑! 西竹和张之仪赶来,脸色都透着几分惨白。 “王爷!” “王爷,您没事吧?” 百里墨卿抱着昏迷的舒禾,脸色异常难看。 张之仪见状,愤怒的目光盯在了舒元清的身上,他手里的剑,还是他送给他的。可他送他这把剑,是让他保家卫国的,不是用来刺杀国家功勋之人的! 他用那把剑,指着地上满脸绝望和苦涩的舒元清,满心的失望和痛心。 “为什么?舒元清,本将军对你一片赤诚,你为什么背叛我,背叛天启?” 舒元清望着湛蓝的天空,冰冷的风几乎要将他的血液冻住。 他忍不住苦笑出声,“呵呵……” 他没机会了,再也没机会为阿禾报仇了…… 他真的好没用啊! 东篱王杀不了,关慧芝他也杀不了,他还能做什么?他活着还有什么用? 不如,就这么死了吧…… “死不悔改,舒元清,你太让我失望了!!” 张之仪面色一冷,将眼底的失望驱散,挥剑便想结束他的性命。 “别杀他。” 百里墨卿开口,让他手里的剑在舒元清的喉间生生止住。 “带去军营关押起来,让军医给他看伤,别让他死了!” 他还有很多话想问,还有许多疑惑没有解开。 不知道为什么,他仿佛能察觉有一个真相在朝自己靠近。 当舒元清被架起来的时候,看见在他怀里的舒禾,眼里的愤怒再次燃烧起来。 “你知不知道,她死的时候,怀了你的孩子?!” “可你现在在干什么?” “你在抱着别的女人,对别人的孩子嘘寒问暖!” “百里墨卿,你会遭报应的,你会遭报应的!!” 第265章 西竹,你见鬼了吗? 当舒禾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了。 白色的帐篷外是兵士们出早操的声音,不过声音很远,显得沉闷模糊。 “禾姐姐,你醒啦!” 张之柔端了一碗药从帐外进来,看见半坐起来的舒禾,欣喜不已。 “我睡了多久?” 舒禾只觉得前胸后背满是钝击感的疼,伸个懒腰都感觉呼吸困难。 还好百里墨卿收了力道,不然,她伤得绝对不止这么一点点。 “得有八九个时辰了。”张之柔担心不已,“南起说,你可从来没睡过这么长时间。” 舒禾微怔。 这倒是,自从回到这个世界,她好像就一直都很忙。 先是忙着杀人,再是忙着逃命,然后又忙着治病救人,守城攻敌…… 这些日子,她忙碌得连觉都没睡上几个时辰,甚至有时候,她都觉得自己快要得道飞升了! 百里墨卿那一掌,正好让她陷入了深度昏迷之中,得到了一次好好休息的机会。 忽然想起舒元清,她也顾不得身上那股疼痛了。 “对了,舒元清,他怎么样?他没事吧?”百里墨卿应该没对他怎么样吧? “你放心吧,他没事!”张之柔将窜起来的她又按着坐回床上,既不解又好奇地问道,“禾姐姐,那个舒元清,到底是谁啊?为什么,你为了救他连命都不要了啊?” 她可是听哥哥说了当时的情况,要是王爷出手再重一点,怕是她命都没了! 舒禾神色一怔,没说话。 她当时根本来不及多想,那毕竟是她亲哥哥,即便曾经她对他无比失望,可血浓于水,他又是想为她报仇,才会以命刺杀…… 不管从哪方面出发,她都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去死…… 看她不想说,张之柔也就没有再追问了,不过,有件事,她觉得应该告诉她。 “昨晚,你被带来军中之后,王爷守在这帐里守了好久,脸色难看得出奇,像是要杀人一样!” “后来还是依儿闹着要你,他才回去看依儿去了。” 舒禾揉了揉双肩,已经想象出他当时的表情有多臭了。 毕竟,舒元清是拼了命的要杀他,一次不成又一次,一副不死不休的模样。而她,却为了杀他的人,不惜以命相护,应该是个人都会生气的吧? “哦,还有北将军,他在你的营帐外守了一夜,我让他进来,他不愿意,应该是怕影响到你的名声。” 毕竟是在军营中,若是让人知道他整晚都在她的营帐里,那流言蜚语,可就洗不清了。 “北将军人真体贴,想的就是周到。禾姐姐,我看得出来,北将军喜欢你!” “你呢?你喜不喜欢他?” 舒禾抬眼,眼底划过一丝心虚。“你别瞎说。我跟北及是不可能的。这天下,谁都行,只有他不行!” “为什么啊?”张之柔不懂,为什么别人都行,只有他不行?他有什么特别的? 舒禾沉默。 因为,她无法想象,若是她真选择了他,那在真相曝光的那一天,他该如何自处? “姐姐,到底是为什么呀?是你不喜欢他吗?那我哥哥是不是就有机会了?” 张之柔显得很兴奋,明亮的眼睛里满是喜色跳跃,好像已经看见了自己心愿满足的场景。 舒禾略显无语地推开她,站了起来。 “我已经想过了,在我自己的目标没完成之前,我不会考虑儿女私情之事。至于小依儿想找个爹爹的事……” 也许,让百里墨卿认义女,也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毕竟,他本身就是依儿的父亲。 “什么目标?” 舒禾走出帐外,外面天空湛蓝,阳光正好,却暖不了她的心。 “报仇!” 碧落院。 西竹拿着手里刚刚送来的信件,直接傻在了原地。 他脸上的血色在一点点地退去,像是看见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事情。 “西竹,你怎么了?见鬼了?” 南起准备去军营看看,正好看见西竹傻了一样地站在院子里,脸色惨白惨白的,一副比死了爹还绝望的样子。 看见南起,西竹秀气的眼睛一转,脸上恢复几分自然。 他轻咳一声,“哦,南起啊,我那个,我有点事,这是京都传来的消息,你,你拿去王爷看看吧。” 只见他迅速将手里的信件塞到南起手里,然后扭头就跑了。 南起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搞什么鬼?” 他一个刚来北铩城的人,能有啥事?那么心虚,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了吧? 见他跑得没影了,南起才朝王爷书房走去,顺便打开信看了一眼。 结果,就是这一眼,让他的脚底生了根,停在原地,像是被人点了穴一样。 他脸上的血色。也和西竹一样,在肉眼可见地迅速消失,桃花眼中惊骇起起伏伏。 “西竹,你这个王八蛋!!” 一道黑影闪过,张伯站在厨房间的门口,看着朝西竹追去的人,一脸无奈,“这两人,每次碰在一块都得闹翻天!” 王娘子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菜,“张伯,怎么了?” 张伯摇摇头,淡笑一声,“没事,这两人每次见面都得打一架,估计,又是南起皮痒了吧!” 王娘子笑着问道,“那他们俩,一般谁会赢?” 张伯想了想,“好像每次都是南起鼻青脸肿的。” 打不过人家还天天惹人家,可不是皮痒嘛! 邙山脚下,白茫茫的林子里,一黑一白两道身影你追我赶,杀气腾腾,将林子里躲在雪下的动物全都惊了出来。 “王八蛋,你这是将我往火坑里推啊!你自己怎么不去给王爷说?” 西竹边跑边喊,“什么事啊?我不知道,我没看信!” 南起气的暴怒,“你个浑蛋!你没看信,你跑什么?没看信,你脸惨白惨白地干什么?” 这时候说没看信,你看鬼信吗! 西竹又想哭又想笑,“天地良心!我真不知道!” 只要不让他去面对王爷的怒火,让他做个没良心的人吧! “你有个鬼的良心!咱们这么多年兄弟,你自己不敢跳火坑,就让我来跳吗?你说,你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 西竹拼命跑,脸上露出几分苦涩,这南起如今怎么变得这么难缠? 以前没见他轻功这么好啊! 真是要了命了! “你再追,我可要揍你了啊!以前没被揍怕是不是?” 这小子,吃十全大补丸了吗?怎么一点累的迹象都没有?以前这个时候,他多少有点气喘吁吁了! 南起冷哼,“今天,咱们新仇旧恨一起算!” 第266章 禾束的真实身份 半个时辰后,一黑一白两道人影,直接躺在了厚厚的白雪上喘着粗气。 西竹嘴角溢出一丝血迹,眼睛也带着几分乌青,反倒是南起身上没有半点伤,只是显得气喘吁吁。看来这场仗谁胜谁负,已经很明显了。 “你小子,可以啊,几年不见,长进不少!”以前他可从来都打不过他的! “别说这些废话了!我就问你,现在怎么办?”南起恼怒不已。 关于那个女人的真实身份,这真是叫他感觉手里捧了个烫手山芋,捧不住,又扔不得。 西竹揉了揉乌青的眼,“能怎么办?实话实说呗!”反正也不是我说。 “实话实说?”南起蹦了起来,“你不知道主子对当年那件事有多忌讳,对那个女人有多厌恶吗?现在你跟他说,禾束就是当初那个女人,你确定主子不会发疯吗?” 西竹沉默,他当然知道!不然当他看到那封信的第一时间,也不会是想着逃了。 不过,他想到了小依儿,“你不觉得王爷对小依儿,好得有些不符合常理吗?” 血缘,可以让王爷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就对依儿莫名喜爱,说明,这种神奇的关系,很坚韧!说不定能扛得住王爷的“狂风暴雨”! 南起眼睛一亮,“你是说,让依儿来让王爷冷静下来?” 西竹点头,“禾束的身份已经查实,那就说明,依儿是王爷的亲生女儿,是咱们的小郡主!凭王爷对她的喜爱程度,为了小郡主,说不定,王爷,能接受这个现实吧?” 说到最后,西竹都有些不自信了。 “真的?”南起根本不敢相信。 “不过,不能是今天。” 南起不解,“为什么?” 为什么不能是今天?难道他们知道了这件事,却不说?这要是被主子发现了,他们会掉十几层皮的! “你忘了,今天晚上有跟北狄的和谈会,北狄点名让那个禾束参加的! 要是今天你把这事捅出来了,到时候,万一王爷震怒,直接把那女人砍了,那两国和谈,可要崩了!” 砍了…… 不会吧?主子应该下不了手吧? 那可是主子的救命恩人!还是依儿的娘亲,这事,主子应该做不出来…… 可一想到当年主子被算计后那暴怒的脸色,他就忍不住心有余悸。那是他第一次看见主子情绪波动那样大! 别说主子了,就连他当时看到那个女人,都恶心得差点将前一天吃的东西全都吐出来! 那可比吃苍蝇恶心多了…… “禾束,舒禾……” 天哪!这两个人为什么会是同一个人啊?! 甄府西院。 百里墨言气地将桌上的茶盏全都扔了出去。丁零当啷的瓷器碎裂声,听得容瑕沉了沉脸。 “父皇竟然让他去主持和谈!” “若是和谈成功,他岂不是要在百姓朝臣的夹道欢迎下,大摇大摆地重回京都?” “父皇这么做,到底什么意思?既然他让老七主持和谈,那还让本王来干什么?做陪衬吗?” 容瑕沉色,上前询问道,“王爷,皇上不是让您暗中探查三大坊的事吗?” 百里墨言冷哼一声,“那还用查?父皇心里清楚得很!让本王查,不过是为了安抚本王罢了!” 若是他真想处置三大坊一事的背后之人,百里墨卿此时应该早就死透了! 容瑕面色平静,一张俊秀的容颜下看不出半点情绪。“那陛下应该另有深意了。” 百里墨言听出一丝耐人寻味,“什么意思?” 难道容瑕已经猜出了父皇的真实用意? 容瑕低着头,灰色长衫既沉敛又低调,就像他这个人一样。 “三大坊出事的那些家族,都是王爷的亲信和本家,想必,他们贪污的数额已经被篱亲王呈到了陛下面前。” “虽然属下不知道具体数额是多少,但看陛下盛怒处置的态度,想来是不少的。” “容瑕,你到底想说什么?”百里墨言面上露出不悦,他百里墨言挣多少钱,难道还要告诉他不成? “王爷,您就没有想过,为什么那些家族出事,陛下却一点也没有迁怒您,反而还要安抚您?” “为……” 百里墨言的询问声戛然而止,他脑海里闪过两个字——“警告”。 原来,父皇对他不是安抚,是警告! 父皇故意让他来北铩城,让他认为自己还是站在绝对的优胜之位上,让他在老七面前尽显嚣张,尽显张狂,以为父皇看重的还是他!可实际上,父皇已经将和谈主导权给了老七!所以,这一局面,老七是主导,而自己就是个陪衬! 原来是这样啊! 所有人都看出来了,皇帝对他是失望不满,只有他自己还在沾沾自喜,以为自己深受宠爱! 这脸打的,还真是疼啊! 容瑕看他缤纷的脸色,便知道他已经明白自己的暗示了。 “王爷,这场和谈,绝对不能成功!否则,胜利回京的人,就是东篱王!而您,这些年的努力,都会白费……” 此时,门外的关河走了进来,“王爷,祝姑娘求见。” 百里墨言正烦躁,一想到她昨天狼狈的模样,他就直犯恶心! “不见!” 祝梓枫在门外,将他那充满嫌弃鄙夷的声音都听了进去,心里苦涩难掩。 这么多年的感情,果然,也是能说弃就弃的…… 不过不要紧,昨天的羞辱,她今晚,要百倍地拿回来! “王爷,梓枫有重要的事要禀报,是关于东篱王和那个禾医师之间的事!” 百里墨言根本不想听,但容瑕却听出一丝不寻常,开口劝道,“王爷,或许,祝小姐的消息对我们能有所帮助,听听也无妨啊。” 百里墨言迎着他的目光,最终还是同意了祝梓枫的求见。 当再次看见跪在面前身姿蒲柳般的祝梓枫,百里墨言的内心,再也没有以前那般怜惜和心动了。 祝梓枫抬头,眉眼含情,楚楚可怜地看着对面的男人。 她脸上的红疹已经全部消下去了,整个人也再次恢复了曾经的美艳风情。可惜,如今的百里墨言眼里,根本无法再生波澜了。 “祝小姐特地来见,究竟有什么事要禀报?本王很忙,有事,就快说吧!” 百里墨言不耐烦的语气和绝情的态度,让祝梓枫心中的恨意再次汹涌。 她压了压情绪,“王爷,梓枫查到了那个禾束的真实身份,这个身份,足以让二人反目成仇!” “哦?她现在的身份,是假的?”百里墨言神色微变,眼中露出了几分兴趣,“怎么说?” “她,原名不叫禾束,而是京都四品武将舒客临的嫡女,舒禾!” 祝梓枫的眼睛里,跳跃着复仇的火焰,火焰之下,还有一抹疯狂。 第267章 你会背叛百里墨卿吗? 北铩城外,援北大营中心。 南宫希芸站在大营门口,盛装静待,直到一辆黑色的马车出现在莹白的雪地尽头,她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激动和期盼。 来了! “爹让你禁足,你为什么又跑出来?” 凉凉的声音,带着几分斥责之意在身后响起,让南宫希芸那颗躁动的心,瞬间冷静下来。 “大哥。”看着来人,她心虚地低下了头,声音里带了几分胆怯,“爹说,今日北狄国的五公主也会来,所以让我作为女眷相陪……” 南宫泽眸色沉沉,他练兵才回来,还没听到这个消息。不过,在大营里,她应该不敢撒谎。 “既是为五公主作陪,你就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若是今日你再生事端,我会禀告父亲,让他送你去衡山,永远不得回京!” 永世不得回京? “大哥!!”南宫希芸满眼震惊的看着他,他怎么能对她说出这样严重的话? 雪地尽头的另一个方向,又有两辆四方顶大马车出现。南宫泽看过去,眼中尽是凝肃之色。 ***也来了? 南宫泽略显担忧:她和沈钏的关系,唉,希望今天能顺顺利利吧! “***到!” “篱亲王到!” “南裕王到!” ***,百里墨卿以及百里墨言的马车几乎是同时到达。 南宫泽立身营门旁,恭敬行礼:“恭迎***殿下,篱亲王殿下,南裕王殿下!” 此时,百里墨言撩开车帘,满脸笑意,“是南宫少将军啊,许久不见,英武更甚当年啊!本王都差点没认出来!” “这是希芸妹妹吧?也有些日子没见了,怎么瞧着,有些憔悴了啊?” 其实昨天南宫希芸时间到百里墨言了,不过,她当时犯了错,根本不敢出头,只能缩在角落,所以百里墨言没看见她。 南宫希芸刚给他福身行礼,就听见他后面的话,花容顿时失色。 啊?她很憔悴吗?那表哥,会不会嫌弃她? 南宫泽见她怔神,上前解释道,“回禀殿下,舍妹近日身体不适,因此有些状态不佳,还望殿下见谅。” “原来是身体不舒服,那应该多休息休息啊。哦对了,前几日听说希芸妹妹口不能言,如今,可好了?若是没好,本王带了太医,让他给希芸妹妹瞧瞧?” “多谢殿下体谅,舍妹已无碍,便不劳烦太医了。” 百里墨言看了一眼南宫希芸,有些意外。今天,她竟然一句话也不说。以前在京都的时候,只要七哥在,她就没闲的时候! 怎么今天在七哥面前,这么规矩了? “没事就好。”他故意看向旁边的黑色马车,一脸惊讶,“哟,这不是七哥的马车吗?真是不好意思,说了半天才发现七哥也到了。” “七哥,要不要下来走走?” 驾马的南起朝他翻了个大白眼。刚刚那么大的传呼声,他没听见?这时候装模作样的,做给谁看啊?还走走,不知道王爷行动不便吗? “本王身体不适,就不作陪了。” 马车里百里墨卿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与平常不同的压抑,仿佛心情欠佳。 “姑姑,墨卿行动不便,就不下车给姑姑请安了,还望姑姑见谅。” 祝梓枫毒杀百姓一事,***是否知情,他清楚的很。 他如今对***,真的很失望!当她视百姓性命于草芥的时候,他也明白了,曾经那个宠爱自己,善良单纯的公主姑姑,已经完全消失,再也回不来了。 “南起,进营。” 百里墨言看那黑色马车进入大营,嘴角冷笑浮现。 这老七,如今是越来越嚣张了啊! “姑姑,七哥如今升了篱亲王,身份是越来越尊贵了,不能给您请安也是正常,您可别怪他啊!” 马车内的昭明气的整张脸都要挤在一起了。 身份尊贵?尊贵就能无视她的存在?她始终是他长辈,即便他当了皇帝,也要叫她一声姑姑! 这才哪到哪,就敢如此拂她的面子! 百里墨言没空等她反应,想着追上老七,问问那个女人来没来。这么好看的大戏,若是没有女主角,那还怎么唱得起来啊? “易宗,你准备好了吗?” 马车外传来易宗的回复,“***放心。” 昭明脸色阴沉,这一次,她准备让易宗亲自出手。她就不信,在易宗的手下,百里墨卿还能稳得住? “墨卿,姑姑倒是想看看,你是真的废了,还是一切都是个谎言?!” 等三辆马车都进了大营之后,南宫泽和南宫希芸才站直了身。 “祝梓枫今日也来了。”南宫泽看见了走在马车旁的祝梓枫,也看见了自家妹妹满眼的厌恨之意,他出声提醒道,“阿芸,不管今天发生什么事,我都希望跟你没有关系。否则,后果你知道的。” 南宫希芸紧紧捏着手,咬着牙,低下了头。 “知道了大哥。” “回你的大帐去吧,等北狄的人到了,你再出来迎接作陪。” 大营门口再次恢复平静,这时,远处的雪地尽头再次出现一辆小马车。 马车外,一袭白衣男子驾着车,面冠如玉,目若星辰。马车内寂静无声,仿佛没有人一样。 车外的人神色纠结,这一天,他都没机会问,这时候,他有些压不住了。 “为什么只有我不行?” 男人忽然出声,让车内人的心跳瞬间动乱。 “什么?” “今日上午在营帐里,你和张姑娘说的话,我都听见了。”说完,他又怕她误会,又补了一句,“我不是故意偷听的……” 他本想去看看她的情况,正好听见了而已。 “为什么谁都可以,就我不行?”北及再次询问,眼底蕴满了困惑和不甘心。 舒禾无言,没想到他竟然会听见那话。 久久等不到她的回答,他又问了一句,“为什么?” 这时,车内的人终于有了反应。只听她轻叹一声,“北及,有一天,你会知道的。” “知道什么?” 皑皑雪地里,只有马车行驶在雪地上的声音,咯吱咯吱,清脆又解压,却解不了某人的惆怅。 “北及,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这辈子,会背叛百里墨卿吗?” 他皱着眉,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问。 他怎么可能会背叛王爷?这辈子都不可能! 不等他回答,舒禾便已开口替他回答,“你不会的!永远也不会!” 这就是为什么! 第268章 是个有魄力的姑娘! 大营中心地段,有一片平整空旷的空地。因为和谈会,这里被布置成了露天的接待所。一些宫人和礼官在那边焦急忙碌着,安置坐位,准备饮食,一排排士兵站在空地两侧,神色肃穆地轮值守卫。 因为北狄的人还没来,所以舒禾暂时被安排在靠后的一个营帐里休息。 经过营帐门前时,一个忙碌的小兵,引起了她的好奇心。 那小兵,相貌清秀,身形纤瘦,虽是浓眉,但眉眼之间却带着几分女子特有的柔情。 这是,女扮男装? 见她走远,舒禾便收回了眼神。 算了,总归与自己没关系,只要不是对军营不怀好意就行。 今天是心累的一天,还好孙鬼门做的升降梯真的可以用,这也让舒禾暂时解决了一个心事。 跟山外谷约定的时间,只剩十来天的时间了,也不知道到时候她想要的东西,能不能出现在邙山上? 要是真不行,大不了再走一遍山脊之路,会一会那个金刚! 没坐多久,耳边传来了两道熟悉的声音。 “祝梓枫,你竟然还有脸找我来?你知道这是哪吗?这是援北大营,是我爹的地方!” “我可真是佩服你,你敢陷害我,还敢来我的地盘,主动挑衅我!你是真以为自己有***撑腰,就敢肆无忌惮了是吗?” “南宫小姐,你误会了,我此次前来,是想要跟你说和的。”祝梓枫淡雅的语气里带着几分自信,仿佛昨天受到那般羞辱的人,不是她一样。 舒禾真是有些佩服她的心态了。 “说和?”南宫希芸冷笑,“你拿我当枪使,差点让我们南宫家和墨卿表哥翻脸,竟然还想跟我说和?祝梓枫,你哪来那么大的脸?” “南宫小姐,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没有唆使紫英来找你,昨天那些事都是紫英背着我做下的,我丝毫不知情!” 看她那满脸真诚的样子,南宫希芸甚至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真的误会她了? 若不是她误会了她,那就只能说明她的伪装太真实了。 “南宫小姐,如果今天换成是你被人下毒,你觉得你手下的雅菊,会不会像紫英一样,即便是瞒着你,也要为自己的主子出口恶气?” 南宫希芸瞪了她一眼,她这是咒自己被人下毒吗? “哼!要是我被人陷害,雅菊当然会为我出气!我可是她主子!!不过,祝梓枫,你这是巴不得我被人下毒吗?” “你不是已经中过一次招了吗?也就是雅菊不在,不然,我想雅菊也一定会跟紫英一样,为你出气的!” 南宫希芸无言以对,她这么说好像没毛病。 “紫英也一样。她是得知我被那个禾束下毒,所以才会做下这等蠢事。不仅害了我,也差点害了南宫小姐。” “希芸妹妹,我是真心来道歉的。紫英毕竟是我的婢女,她犯下这等错误,也是我管教不严,我应该向你道歉的!” 对此,南宫希芸依旧冷漠相对。因为即便事实真如此,那她也不会再跟祝梓枫交集了。 毕竟,南宫泽方才的警告,还在耳边一直萦绕。 舒禾听得正兴起,就见北及从帐外走了进来,“禾娘子,大将军和王爷有请。” 啊? 还没听见南宫希芸会不会原谅祝梓枫呢!就要走了?真是可惜! 然而,离开的舒禾,错过了两人最重要的谈话,以至于后来,差点发生令她悔恨终生的事。 北及带着舒禾来到大帅营帐外,先是禀报了一下,得到首肯之后,才让她进入大帐。 帐中人不多,可能是因为百里墨卿的原因,除了四战将之外,就只有南宫泽与南宫辛二人。 不知道为什么,她目光扫到南起的时候,发现他看她的眼神里充满了哀怨,活脱脱一副,小媳妇受了委屈的模样。 这让她忍不住心中嘀咕,“南起这是怎么了?又被十一公主欺负了?” “你就是禾束,禾医师?” 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将她的思绪拽回。 “禾束,见过南宫大元帅!” 舒禾恭敬地行了一礼。 虽然南宫家的几个儿子女儿有点讨厌,但南宫镇大将军,她还是十分尊敬和钦佩的。 西北边境能够一直平安无事,最大的功劳应该归于南宫镇。若不是他的声名震慑,青竺国也不会这么听话。 “请起。” 南宫镇开口,严肃的脸上看不出喜怒。不过舒禾能看得出来,他对她没有恶意。 他打量的目光坦荡而光明,并不会给人任何不好的感受。 “没想到一个能在城墙上迎敌,破除北狄沈钏数万军队的人,竟是一个看似娇弱的小女子。” “姑娘的巾帼须眉,怕是这世间也再难寻!” 舒禾迎着他试探的目光,目光坦荡,丝毫不露胆怯之意。“能得到元帅夸奖,也是小女子的荣幸。” “你那些米面粮油爆炸的法子,很不错!杀伤力大,威慑力也很强,以寡敌众的时候,最合适不过。这法子,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舒禾淡笑,“不然大将军以为是谁?” 南宫镇被这么反问,脸上生出几分尴尬,“本帅并没有怀疑你的意思,只是觉得一个女子也能想出这样的法子,挺意外的。” 舒禾但笑不语,知道他没有什么恶意,不过这个时代,看不起女人,是男人的通病,不管他是大元帅,还是乞丐! 见她看似一副软绵绵的样子,实则刚硬无比,南宫镇倒是明白为什么这样一个女子,也能扛起保家卫国之重任了。 果然,世上奇人无数,只看眼界是否深远啊! 要是自己的女儿能有这女子的三分本事和气度,他也不至于在自己的外甥面前,数次面上无光了。 “今日叫你来,主要是为了和谈一事。” 终于进入正题,舒禾也坐了下来。 “当日你在城墙迎敌的时候,沈钏就在城下,这次和谈,他点名要你出席,我怕他可能会对你不利。” “传言沈钏是个睚眦必报,心狠手辣的人,他在你手上吃了这么大一个亏,想来一定不会这么轻易就算了。姑娘,你若是害怕,本帅可以批准你回去,届时,说你身体不适就好。” 如此,可以避免很多麻烦。 舒禾目光一转,看到了百里墨卿。他面色平静,看不出半点情绪,不过那双半垂着的眸子,显然是在回避她的视线。 “元帅放心,小女子愿意为今晚所有的后果承担责任。若是出了什么事,绝不会责怪军中诸位。” 南宫辛听她这半带讽刺的话,心中尴尬,急忙解释,“禾娘子,我爹并不是要推卸责任的意思!” “住口。”南宫镇声音不低不高地开口,脸上带着几分不满。 随即他对舒禾和声悦色道,“既然姑娘对今晚的行程有所准备,那老夫就不多事了。稍后宴席就要开始了,姑娘稍作休息,准备一下。” 舒禾点头,便朝他告了退。 待她走后,百里墨卿才开口,“舅舅,我说了吧,她不会走的。” 南宫镇捋了捋自己的胡须,眼中露出几分欣赏,“是个聪明,有胆魄的姑娘!” 百里墨卿眼角含着淡淡的笑意,对他的夸奖似乎很受用。 南宫辛看着两人,有些云里雾里。 爹这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第269章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日落西沉,太阳彻底藏进了地平线之下,却将金红色的余晖,遗落在漫天云层之后,映红了西边半天。 万里高空之上,残阳如血,照映大地。 些许官兵落站在空地两侧的篝火旁,看着大串大串的烤肉。浓郁的肉香和淡淡的酒香在营中飘荡,令人食欲大动。 “军中也能饮酒?”舒禾看着那些满是烈酒的酒架子,疑惑不已。 这要是全军喝醉了,岂不是让人一锅端了? 南宫泽走在她身后,解释道,“娘子误会了。这些酒肉,是给防备军攻敌的军士准备的,这算是给他们的庆功宴。” 舒禾点头,只要不是全军懈怠,那就没事。 不过,给防备军的庆功宴,准备在和谈会宴上,这主意,挺有意思的。 这要是沈钏来看了,岂不是脸都得气绿了? 此时,防备军在张之仪带领下齐步而进,十分有序地站到了各自提前告知的位置上。 军中大营,设施简单,他们只能在毯子上席地而坐。 “咦,那是医师娘子吗?她也来啦?!” 仪道旁传来轻轻的惊呼声,舒禾转头看去,认出了那个少年。 当初,大战结束后,他还满身的伤感,害怕自己的功劳会被上面侵吞。如今看他的军服,不是火长就是队长了,看来是升了官,连眼睛里的光也明媚了不少。 舒禾朝他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了。 “哇,医师娘子还记得我呢!” “哟,小张队长,你脸上火烤了吧?再不收回来,可要熟透了!哈哈!” “小张,你可别动什么歪心思啊,那医师娘子可是连孩子都有了的!” 少年通红的脸上,露出了几分羞恼急切,“你们说什么呢?!她是我崇拜的偶像,我才没有别的心思!” “哈哈哈!” 一众人再次笑开,不过对舒禾的议论却未停止,都是一些赞誉,叹美之词。 南宫泽走在后面,将那些议论全部收入耳中。他看着那个恬淡自信的背影,将先前藏在心底的偏见和怀疑都收了起来。 民间传说可能有假,南宫辛的话也有可能是假,但所有参与那场战争的军士们,他们的话,他却不得不正视! 看来,阿芸说的那些话,是半点可信度都没了。 毕竟,能心怀天下大义,守国家安危的女子,怎么可能会是一个浸淫内宅诡计之人? 这个阿芸,真是让母亲宠坏了! 正式的和谈会客厅,在宫人和礼官的布置下已经变得井然有序。最上方主位一个,副位两个,分别是百里墨卿,***,百里墨言三人的位置。 下方位的首位,也有三个,是为北狄沈钏等人准备的。 舒禾被安排在一个靠后的位置里,毕竟没有官位,她的位置只能放在后面。 她的前后,坐着一些穿着军服的将领,应该也是参加宴会的人。 “娘子随意,我还有事,就先告退了。” 由于是南宫泽亲自迎接的,那些军士们对舒禾也就多看了一眼。不过,显然他们不认识她,议论两句也就不再关注。 此时,祝梓枫便带着绿翘走了进来。路过舒禾位置时,她停了下来,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舒禾自顾自地倒着茶水,懒得与她多做纠缠。毕竟,她今天要面对的,可不是一个小小的祝梓枫。 绿翘的眼睛里几乎是淬了毒,“禾束,今天,一定会为我紫英姐姐赔命!” 舒禾依旧恍若未闻。不过听这话,看来,今天祝梓枫又要有动作了。 见她依旧不为所动,祝梓枫不甘的眼里又透着一抹冷笑,“希望今天,你能一直保持这样的淡然。” “绿翘,我们走。” 舒禾喝着茶,一抬眼,便看见了南宫希芸坐在祝梓枫的身旁。 看来,她们俩又结盟了呢! 舒禾有些好奇,这祝梓枫是怎么忽悠的南宫希芸啊?南宫希芸被她那么玩了,竟然还能相信她! 八成又是跟百里墨卿有关系。 舒禾摇摇头,无视南宫希芸那几乎要吃了她的眼神,只奇怪,南宫镇那样的人物,是怎么教出南宫希芸这样闺女的? “大将军到!” “***到!” “篱亲王到!” “南裕王!” 随着几声传唱,南宫镇,***,百里墨卿以及百里墨言等人一齐而来,众人起身相迎。 待到上位的几人落座之后,其余人才陆续坐下。 昭明***蒙着一张白色面纱,因为坐得足够远,所以还真没人能看见她脸上的那些脓疮红疹。 为了来参加和谈会,见她儿子,这***也是真拼了呢! 南宫镇与王爷公主们寒暄一阵,便端着酒杯出来了。 外面,是露天席地而坐的北铩城防备军们。 他对外面的将士们进行了简单的开场白,主要是对将士们的嘉奖和鼓励。 “今日,是两国和谈会,也是诸位军士们的庆功宴。北铩城,是你们守住的,是战死的那些光荣的士兵们守住的,今日,你们就是天启的英雄!” “圣上特许,庆功宴上,防备军不醉不归!” 南宫镇声若洪钟,气势磅礴,浑厚的音量足够整个大营都听见他的话。 防备军战士的感谢声也响彻云霄,“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入席!” 最后声落,众军坐落,南宫镇正要回位,又听外面出来传呼声。 “逍阳王到,十一公主到!” 南宫镇脸色微变,放下酒杯就迎了出去。 不过一会,就见百里青仁与南宫镇两人有说有笑地走了进来。 所有人都起立相迎,舒禾看见了十一公主身后的张之柔,她正朝她俏皮地眨眼睛。 南宫镇为逍阳王和十一公主安排了座位。 百里青仁对下面的人摆了摆手,道:“本王就是来凑个热闹,诸位继续,吃好喝好哈!” 张之柔悄悄地来到舒禾的身旁,笑嘻嘻地看着她。 舒禾无语,张之仪不让她来的,她怎么还是混进来了? “禾姐姐,那个南宫希芸怎么又跟祝梓枫搅和到一起了?” 张之柔在旁边坐下,目光警惕地落在祝梓枫和南宫希芸身上,“我怎么瞧着,她们一副要吃了你的样子啊?教训还没受够?” 舒禾还没说话,就听外面又传来声音。 “北狄雍亲王,浏王,五公主到!” 顿时,宴会上所有的欢声笑语全部停止,听到那个称呼,在场所有防备军的眼睛,几乎都发红了起来。 浏王,沈钏,就是他发动了战争,害死他们无数的亲人和战友! 仇人见面,怎能不眼红? 第270章 我要那个女人! 舒禾视线朝外面看去,就见一身穿紫金色蟒袍的中年男人,气宇轩昂走在最前方。偏后一点,是一位身穿玄色暗蟒纹长袍,脸戴乌金恶鬼面具的男人。 那就是沈钏吗? 传言沈钏深邃内敛,威仪凛凛。在面对北狄西南部的几次入侵战役中,他展现出绝对的领导力和决策力,在敌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落入了他的围歼之中。 五战五胜,造就了他兵马大元帅的身份和威名。 在他当上北狄大元帅的日子里,北狄收服了周边好几个小国,都是以一种绝对强硬和铁血的手段,压得那些小国,小部落都抬不起头。 因此,在北狄,沈钏的威名,堪比天启百里墨卿的声名。 直到这次,他在百里墨卿手里大败而归。 就在国内群情热议的时候,他又以绝对的嚣张和狂妄,当朝斩杀太子,逼迫北狄皇帝重立太子! 自此,沈钏的声名再升一层,不过,都是负面的评价了。 毕竟当朝斩太子,那可是相当于谋逆了!可他,最后竟然还好好的,大摇大摆地走出皇宫了! 这简直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想起关于沈钏的传言,舒禾对这个人产生了几分好奇。 可像他那样的铁血大元帅,为什么这行走的姿态和气场,感觉像是有病在身?即便他掩饰得很好,可在舒禾眼里,根本藏不住半点! “苏,苏兰芝?” 张之柔惊呼的声音在舒禾耳畔响起,她这才看见沈钏后面跟着两位男子,其中一个正是几日未见的苏兰芝,哦不,沈兰芝! 他像是听见了张之柔的声音,眼睛从她身上飘过,却充满了冷漠和疏离,像是不认识这个人一样。 反而是看到舒禾的时候,他眼中露出了几分笑意和趣味。 因为舒禾此时正怒目相对,恨不得扒了他的皮! “禾姐姐,你不是说兰芝他死在邙山了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是跟在北狄人的身后! 这,到底怎么回事? 舒禾微愣,坏了,把这茬忘记了。 “这个,那个……” 舒禾还没想好怎么说,张之柔便道,“难道兰芝是被北狄人抓去了?不行,我得救他回来!” 说着就见她站起来,舒禾吓了一跳,连忙将她拉了回来。 此时,她有些头疼,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 当时她说苏兰芝死了的时候,她还自责地大哭了一场,觉得是自己没保护好苏兰芝…… 一想到这,舒禾瞪着苏兰芝的眼睛,就又狠毒了一些。 这时,逍阳王让沈钏及雍亲王等人落座,假模假样地问候两句之后,百里青仁便想进入正题了。 “雍亲王,此次何谈,不知你们北狄是……” “逍阳王。”黑色面具下响起一道略带深沉沙哑的声音,将百里青仁的话打断了,“和谈一事,本帅有一个前提。” 百里青仁不解,问道,“什么前提?” 场内外顿时安静下来,静静地听着厅内的声音。 “我要那个女人!” 只见一只玄色长袖笔直甩出,袖前两根白皙修长的手指,直指舒禾。 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指尖的方向看来,眼中升起复杂之色。 “她是谁?为什么北狄大元帅会要那个女人?” “不知道啊。看着有几分姿色,难道,是看上她了?” 场中人,有惊疑的,有议论的,还有冷嘲热讽的,还有幸灾乐祸的。张之柔更是气得怒火中烧,恨不得一剑宰了那个沈钏! 唯有舒禾,一脸平静地喝着自己的茶。 南宫镇没猜错,这沈钏,还真是对自己“念念不忘”啊! 百里墨卿眼中升起冷意,终于开口。 “沈元帅这是输在女人手上,恼羞成怒了?想要利用和谈,逼迫天启背弃有功之人?” 沈钏侧头看他,眼中眸色微闪,冷哼道,“怎么,不可以吗?” “天启想要止戈,也不是不可能。本帅只是要一个女人,篱亲王,这有什么为难的吗?” 沈钏的话音一落,厅外顿时有人站了起来,大喊道,“王爷,不能把医师娘子交给北狄,他们北狄在医师娘子手上损失无数士兵,若真是将医师娘子交给他们,他们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舒禾转头看去,是那个小张队长,说是将自己当成偶像的少年。 他的话音一落,所有的防备军们都站了起来,围到了道路两侧,纷纷请愿。 “王爷,不能答应北狄这个条件!” “是啊王爷,咱们就是战死,也不能让医师娘子牺牲啊!她可是守城退敌的大英雄啊!!” …… 厅外防备军们的话,让厅内援北军的将领们也开始议论纷纷。 “倒是听说上次守城战,带领五千防备军守城的,除了南将军之外,还有一个女人。而且,那爆炸退敌之计,火烧攻城车之人,都是那个女人。” “难道,传言是真?且,那个女人,就在我们眼前?” 听了这话的人,无不沉默,就连先前对她调侃的将士,也正了正脸色。 “若真是如此,那此女决不能送给北狄!” 南宫镇看着骚乱的场景,横眉倒竖,沉声道,“肃静!” 场中再次恢复平静,沈钏的目光依旧停在百里墨卿身上,似乎在等他的回应。 不仅他,百里墨言也勾着唇,慵懒地喝着酒,兴趣盎然地看着这一幕。 他忽然觉得,这做个陪衬也挺好,至少有大戏可看。 今晚这场戏,看来会越来越精彩的。 此时,百里墨卿嘴角勾起,淡淡的说道,“浏王所求之事,确实不为难。” 沈钏面具下的嘴角微微勾起,“这么说,篱亲王是答应了?” 场中内外一片哗然! “什么?王爷怎么能答应?那可是有功之人啊!如此,岂不是让众将士寒心了?” 就连舒禾都有些意外地抬起头看他。 他这是生气她救下舒元清,所以,不准备管她了? “本王说的‘不为难’是指,你的请求,天启永远不会答应!” 第271章 和谈会上,硬刚*** 闻言,众将士脸色担忧尽去,面上露出喜意。 “我就说嘛,王爷铁血,怎么可能会答应这种不合理的要求?若真答应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是战败国呢!” 沈钏眼中浮现不满,“篱亲王,我们北狄给贵国皇帝的信中,写得很清楚了,和谈的前提条件,必须答应!难道,你们不想进行和谈了,想要再起战乱?” 此话一出天启军士脸色难看至极。 “这沈钏怎么如此嚣张?明明是他们打了败仗,怎么还敢对我们提要求?” “如此厚颜无耻,真是罕见!” 可无论议论得多难听,舒禾知道,坐在最顶峰的那个人,才是最不想看到战争再起的人。 这也是沈钏十分明了的事,所以他才敢这么嚣张。 战败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战意! 而天启,就是没有“战意”的那一方。 所以,百里墨卿之后会怎么做,舒禾还真有点拿不准。至少皇帝肯定是不想再起战乱的。 “我们天启确实向往和平,为了那些边疆儿郎,我们也不想再起纷争。” 百里墨卿轻轻的声音,让所有议论的声音都停下。 “可,不愿战,不代表我们不能战!” “相反,我天启军队浩浩汤汤,进,可退敌千万,退,可固守金汤!” “若是北狄想要用无礼的要求发动战争,我相信,我天启军士,绝不惧战!” 简单的几句话,让天启的士兵们全都热血汹涌,“王爷说得对,天启军士,从不惧战!” 这时,营外的防备军们,不知哪里生出的默契,竟然齐声喊道,“不惧战!” “不惧战!” …… 或许是刚刚打了胜仗,这群防备军的气势正盛,一种“胜”的信念,支撑他们,让他们成为今晚这场会议的主角。 看着那群无比坚韧的士兵,虽然知道他们不全是为了自己,可舒禾面上,还是露出欣慰和感动。 沈钏面具下的脸,无人看见,但那双露在外面的眼睛,却多了几分复杂和冷意。 百里墨卿再次开口,“浏王,你看见了,如今,是否和谈的选择权交到你手上了。你,怎么选呢?” 沈钏沉默片刻,语气不善地问道,“篱亲王这是要违背贵国陛下的旨意了吗?” 百里墨卿还没说话,便见左手边的***转头看过来。 “墨卿,只是一个女人而已,你给他又怎么样?难道你真的要为了一个女人,而断送两国和谈的机会吗?” 百里青仁原本还满是欣慰的脸上,因为这一句话瞬间变得铁青,“昭明,你胡说什么?” “王兄,我说的有什么错吗?” 昭明瞥了一眼百里青仁,语气依旧强硬,“两国和谈,这是多重要的事啊,关乎两国无数士兵的生命,百姓的安居,如果牺牲一个女人就能换来这样的和平,有何不可?” “你住口!”百里青仁气得差点将面前桌案给拍碎了!这个昭明,怎么如此愚蠢无知? “我为何要住口?”昭明无视百里青仁,瞥过他的目光中,带了几分怨恨。“作为女子,能为国家和平作贡献,这难道不是一种荣耀吗?” “***殿下!” 舒禾作为当事人,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随后舒禾将视线转向逍阳王和南宫镇,“王爷,元帅,不知作为这件事的当事人,我可否有发言的权利?” 百里青仁面上闪过担忧,怕她说出什么不敬的话来,到时候不好收场。 反而是南宫镇眼中带了几分好奇,开口道,“当然!姑娘请说。” “谢大元帅,谢王爷!” 行完了礼之后,舒禾看向***,问道,“***可知,如今天启国富兵强,即便是在周边五大国中,也属于顶尖之位?” 昭明面纱下的脸色紫红紫红的,她一个平民医女,也敢如此质问她? 见她不回,舒禾也不在意,继续说道,“如今天启身为第一大国,如果还要牺牲一个女人去守卫和平,那如今的天启,跟二十年前的天启,有何不同?” “我天启国经历二十年的蛰伏发展,激流勇进,不就是为了在众国之中,拥有独立的话语权吗?不就是为了在他国不合理的要求下,有敢于说‘不’的底气吗?” “若是如今国富兵强的天启,还要接受别人不合理的条约,那天启,怎么对得起这二十年来,为强健国体而付出青春和生命的将士们与百官们?” 她的声音如羽毛一般轻飘飘的,可说出来的话,却如惊雷一般震耳欲聋。 “说得对!天启大胜,不能接受北狄不合理的要求!” “不接受!不接受!” 军士们被挑动情绪,纷纷表态,同时骂***胳膊肘向外拐,毫无担当和勇气! 那些议论,让昭明脸上的肌肉忍不住乱跳。她捏着手,最后暴怒,狠狠一掌拍在了桌案上。 “都住口!” 到底是***,身份摆在那,众军士纷纷噤声,只怒目而视。 她视线落在舒禾身上,几乎是咬着牙出声,“小小年纪,还真是牙尖嘴利!” “二十年前,本宫身为公主都能为天启牺牲,你一个贱民,凭什么敢说‘不’?” 舒禾看着,心中忍不住冷笑。 凭什么? 就凭她从未享过荣华富贵,从未受过百姓跪拜,更加没有凌驾于万人之上的尊贵身份! 作为公主,她享受了身份带来的一切荣耀,却在要承担的时候,与一无所有的百姓相比? 她比得着吗? 不过,这些话,太过离经叛道,在这么多皇家贵族面前,她是不可能说出来的。 百里墨卿见舒禾不说话啊,以为她是被问住了,当即想要开口替她解围,谁知,那女子再次掷地有声,让所有人的眼里都冒出了钦佩的光。 “***殿下,小人想再问一句。” “若是今天,兵力强盛的天启因为需要和平,便要将我一个‘贱民’送给他国。那下一次,当他们再提出要求,要让曾经北狄国的贵妃重回北狄,***殿下,您可愿意再次牺牲?” 这话,几乎是让昭明颜面扫地,也是将她逼到了悬崖边上! 若是***回答愿意,那北狄那边,怎么可能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毕竟当初***重回天启,北狄是大失颜面的! 而若她回答不愿,那岂不是说明义正言辞的***,实际上就是一个“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厚颜无耻之辈?如此双重标准,怎么配得上***这一尊号? 到那时,她的名声,将会在天启彻底臭了! “放肆!你是什么身份?竟敢与本宫相提并论?”她气得直接拍案而起,露在外面的眼中,尽是羞辱和恼怒之色。 “来人!将这个贱民,给本宫绑了!稍后送去北狄!” 第272章 祝梓枫,你满嘴喷粪,你爹知道吗? ***的护卫闻声而动,直接将舒禾押住。 此时,外面的防备军见到这一幕,目眦欲裂,纷纷朝正厅方向冲了过来。 “不能抓人!她是守城英雄,是天启的功臣!你们不能这么做!” “***,你这样做,怎么对得起天启的边疆士兵?如何服众?” 防备军们的冲动,让援北大营轮值的士兵吓了一跳,迅速拦在会客厅前面,防止发生严重的事故。 可群情激愤,仅凭几十个护卫根本拦不住!此时有将军又调来军士防守,来了好些人,才将堪堪将正厅的警戒线守住。 昭明看着如此情况,脸色铁青,心虚又愤怒的视线,从北狄那边划过。 那一刻,她感觉自己受到了奇耻大辱,在自己的孩子和那人面前,丢了巨大的脸面! “反了你们!竟敢以下犯上,妄行谋逆之事!来人,将他们都砍了!!” 百里青仁、南宫镇都站了起来,就连十一公主都忍不住生出了气愤之意。 她刚想说话,却被身后的小莲拉住,“公主,这事自有王爷们做主,你莫要冲动啊!” 百里如姝此时哪里管得了那么多,一把推开小莲喊道,“姑姑,你不能这样做!那些都是天启的有功之士,是父皇亲下旨意嘉奖的人!你若是杀了他们,你叫父皇如何面对天下?” 昭明显然也没想到,连一向乖巧的百里如姝,也开始对抗她了,她眼中划过阴冷,冷漠呵斥。 “十一,你放肆!这是两国和谈会,哪有你说话的份?退下!” 百里如姝气得小脸煞白,“姑姑你……!” 见情况越来越乱,而百里墨卿却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舒禾生出了几分真怒。 她用内力震开两边的护卫,指着昭明,怒斥道,“两国和谈会,最没有资格说话的人是你,昭明***!” 极具力量的话语,令所有人都震惊不已。 这天下,敢当着无数权贵的面,厉声斥责***的人,能有几个? 而禾束,她就敢! 不愧是以一人之力退万军的人,果然够霸气,够魄力! 南宫镇看似平静的眼眸下,藏着剧烈涌动的波涛,他双手背在身后,因激动而紧紧地攥到了一起。 “此女,不为男儿身,真是天启巨大的损失啊!” 他呢喃出声,被旁边的百里墨卿听见了。 百里墨卿侧头看去,眼角尽是自豪之意。 那是,他看上的女人,怎可能是一般女子能比的? 还不等他察觉自己的思想有什么问题时,舒禾再次开口了。 “天启北狄两国会谈,作为北狄国曾经的贵妃,浏王殿下的生母,难道***你不该避嫌吗?” “再一方面,你作为天启的***,却处处对北狄讨好,岂不是有通敌叛国之意吗?” “作为后宫之人,你却要枉杀有功之士,岂不是有后宫干政之嫌吗?” 她的话,掷地有声,铿锵有力,每一个字都有理有据,叫那昭明无法招架,也让军士们钦佩不已。 “说得对!让***避嫌,退出和谈会!!” “***退出和谈会!!” 昭明气得浑身颤抖,手指直指舒禾,胸前的剧烈起伏,足以看得出她此时暴怒的情绪。 “贱人!贱人!贱人!” 百里墨卿转头看向南宫镇,给了他一个眼神。 当即,南宫镇压了压内心对舒禾的欣赏和激动,面色一沉喊道,“肃静,篱亲王有话要说!” 百里墨卿推着轮椅来到了厅前,直面那些防备军将士们。 “***久居深宫,对天启如今的国情欠缺了解,所以才以为如今的天启,还是二十年前的天启,需要仰人鼻息而活。不过诸位将士请放心,今日,北狄带不走任何人!” “百里墨卿,你……” “姑姑!!”百里墨卿转头看她,神色厉然,眼中透着几分淡淡的威胁,“禾医师说得对,姑姑身为浏王生母,确实应该避嫌!还请姑姑回大帐休息去吧!” 面纱下的脸异常狰狞,他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赶她走! 她可是他的亲姑姑啊! 昭明还想反抗,要说些什么,此时百里青仁迅速走来,轻声道:“昭明,难道你想让天启、北狄,两国所有人都知道,天启的***、北狄浏王的母妃,实际是一个如同市井泼妇一般的存在吗?” 顿时,昭明感觉心头有一个盆凉水浇下,极度慌张地朝沈钏看去。 而那黑色的鬼面面具,根本没有给她半个眼神,仿佛不认识她一样。 就连那个男人,脸上也露出了几分复杂。 “罢了,左右是一个女人而已,本王也不是非要要的。” 沈钏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嘲讽的笑意,“不过,你们天启的这一场‘权贵与军民之争’的大戏,本王看得确实津津有味,是一个好节目啊!” 说完,他的目光落在舒禾身上,透着两分冰凉,三分可惜,剩下的,则是明目张胆的侵略性。 舒禾很不喜欢这种眼神。 她冷哼一声,“都说浏王沈钏性格乖张暴戾,为人心狠手辣,没想到这传言还真是不足为信。毕竟,连自己生母都能视作‘大戏’的人,又岂是‘乖张’‘毒辣’所能形容的?” “我看,分明是畜生不如!” 张之柔激动得直接跳了起来,“禾姐姐骂得好!” 这不要脸的沈钏,就该这么骂! 就连百里墨卿都忍不住扬起了嘴角。 “主子,禾娘子这嘴巴这么毒,是不是得有我的两份功劳?” 南起在轮椅后面得意满满,若不是他天天训练她,她的嘴哪能这么毒辣? 百里墨卿无语,“你这么厉害,怎么没见你开口?” 闻言,南起讪笑一声,“我,我这不是给禾束留点发挥的余地嘛!” 再说了,这天下,有几个人敢这么嚣张地骂***,骂沈钏? 反正他是不敢的。 都说沈钏嚣张狂妄,他倒是觉得,那禾束才是这天下第一胆大嚣张之人! 静默的大厅安静得落针可闻,沈钏沉默着,缓步走到她的面前,原本怒火肆掠的眼睛里,忽然化成一汪秋水。 “你这女人,还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你这般锋芒毕露的,倒是让本王,越来越有想要征服的欲望了!” 舒禾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一道满是轻蔑讥讽的声音响起,让在场所有人的脸色巨变。 “一个人尽可夫的荡妇,也值得浏王殿下如此执念吗?” “那女人说什么呢?什么人尽可夫?什么荡妇?” 议论声悄然升起,张之柔听后,气怒交加,一掌便将面前的桌案拍碎了。 “祝梓枫!你在这里满嘴喷粪,你爹知道吗?” 第273章 身份曝光 “噗嗤!” 人群中有人没忍住,低笑了起来。 “这姑娘是谁啊?怎么说话如此‘可爱’?有几分军中老爷们儿的粗糙感。” 也不知哪个将领说了这话,听见的人纷纷笑了起来。 后方的张之仪脸色铁青。 这张之柔,什么时候说话如此粗俗了?她这几天,都在军中学了些什么啊? “张之柔,你敢羞辱我?!” 祝梓枫怒目而视,天然优越感让她感觉羞怒交加。 她爹是当朝太师,张之柔算个什么身份,也敢对她污言秽语! “我姐姐是护国守城的国家英雄,你都敢这么污蔑她的名声,还不准别人骂你两句了?!” 果然是什么样的主人养什么样的狗,双标! “是不是污蔑,我自有说法!” “还有篱亲王,您大可不必如此护着那个女人,因为,稍后您得知她的真实身份后,我相信,您杀了她的心都有,更别说只是将她送人了!” “真实身份”这几个字让舒禾脸色微变,手心下意识渗出了细汗。 难道祝梓枫查到了她的身份? 南起直接心脏停止跳动,呼吸都差点找不回来了。 “祝梓枫,你要干什么?” 南起略带慌乱的声音,让祝梓枫神色微凝,随即冷笑了出来。 “原来,你也知道了?可看篱亲王的样子,他好像还不知道呢!” “祝梓枫,你有话就说,有屁快放!莫要在这故弄玄虚!” 张之柔实在是气狠了,什么大家小姐,名门将女,都去他的吧!今天她要是不爆粗口,一定会憋死的! “她的真实身份……” 南起大喊,“祝梓枫你住口!” 在场的人全都屏气凝神,因为南起的态度让大家感觉到了几分心虚。 难道那祝梓枫说的,是真的吗? 北及看了一眼南起,又看了看舒禾,一个心虚不已,一个神色紧张。他们到底隐瞒了什么? 就连百里墨卿也忍不住瞪了南起一眼。 他太了解他了,南起的这副样子,分明是在告诉别人,他有事瞒着呢! 祝梓枫冷哼一声,直接忽略南起。她走到了大厅中央,对着厅中的众人道,“四年多前,京都发生一件巨大的丑闻,不知各位可曾听说过?” 见在场的人满脸迷茫,祝梓枫嘴角讥讽加深。 “四年多前,左相府花宴,当时还是东篱王的篱亲王殿下,被人算计下药,在左相府厢房内遭一女子侮辱,还被京都各大名流当场发现。” “那女子,声名狼藉,常年浪迹青楼楚馆中,是当之无愧的‘朱唇万人尝’的淫贱之女!” 舒禾火冒三丈,见那祝梓枫依旧说得兴起,她朝她走近了两步,“啪啪”两个大嘴巴子,将她打得满嘴的血。 “说话就说话,你人身攻击就没意思了!” 祝梓枫捂着嘴巴,口中的鲜血一吐,竟发现两颗银色牙齿和着血,被一起吐了出来。 “你,你敢打我!!”祝梓枫暴怒,当即就要还手。 舒禾轻而易举地扣住了她的手腕,轻轻一推,便将其推倒在满地的鲜血上。 “祝小姐,你当众揭篱亲王伤疤,还添油加醋,你这是将篱亲王的脸,往哪放?将皇家的尊严,往哪放?” “这两巴掌,是替皇家讨得面子,让你长长记性,教你应该怎么说话!” 祝梓枫气急,“你……” 舒禾打断她,浑身散发着冷意,语气也升起了几分讥讽。 “还有,你一口一个‘人尽可夫’,一口一个‘朱唇万人尝’,看来祝小姐对青楼楚馆那点事,很清楚嘛!怎么?堂堂太师的女儿,也有忍不住寂寞,前往青楼寻乐子的时候?” “你血口喷人!”祝梓枫愤怒地大吼,血沫子差点喷了舒禾一身。 刚刚那些话,她本来只是想要把场面搅浑,却没想到舒禾有意外发现。 当她说到“前往青楼寻乐子”的时候,那祝梓枫的眼睛里分明闪过一丝慌张。 看来,还真让她蒙对了啊! “祝梓枫!现在是你在血口喷人!”张之柔将舒禾往后拉了拉,“姐姐,你站远点,小心被喷得一身污秽!” 祝梓枫满手的血,眼里像是淬了毒一样。 此时,一道沉闷的声音响起,“祝梓枫,你若是再说不到重点,那就永远都不要再开口了!” 百里墨卿脸色铁青,这还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无法做表情管理。 他似乎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重点?”祝梓枫满脸的阴鸷与疯狂,她指着舒禾喊道,“重点就是,当年在左相府做下无耻之事的女人,就是她,京都舒家嫡女,舒禾!” 话音落,现场鸦雀无声。 她的话没有引起任何人的低声议论,大家仿佛没听见一样,神色漠然地看着她。 不是他们不想议论,而是上面篱亲王的脸色,已经像是积压了十万层阴云一样,仿佛下一秒就会爆炸,将方圆百里内的所有活物全部吞噬! 张之柔根本不相信,本想替舒禾辩解一番,可现场低沉的气压,让她根本不敢出声。 她偷偷地看向舒禾,她的神情好像有些奇怪,这让她心里的笃定变得摇摇欲坠。 禾姐姐为什么这个表情,难道,祝梓枫说的都是真的? “这位小姐的意思是说,禾医师,是曾经侵犯过篱亲王的人?” 寂静无声的片刻之后,一道略带轻笑的声音响起。 是沈兰芝。 舒禾一个眼神刀甩过去,恨不得将他骨头都拆了! 沈兰芝见众人不善的目光看来,笑着摆手解释道,“不好意思啊,我不是嘲笑你们篱亲王无能啊!” 众人看他的目光再次一变,这人说的什么话?这分明就是在嘲讽他们的篱亲王! 那祝小姐不是说了吗?篱亲王是被人陷害的,下了药的! 忽略天启将士们的“友好”目光,沈兰芝继续朝祝梓枫问道,“这位小姐,本世子有些疑惑,不知可否能解释?” 祝梓枫盯着他,眉头微皱却没有说话。 “既然禾医师跟篱亲王有过那般亲密接触,那他们认识这么久,怎么可能会认不出对方?还需要你一个外人来解开这个‘秘密’?” 沈兰芝眼中似笑非笑,那张看似俊朗阳光的面容,却怎么都叫人感受不到亲和之意。 祝梓枫冷笑一声,十分自信地回答,“那是因为四年前,这个舒禾还是一个大胖子!是京都女眷中体型最大,相貌最丑陋的女人!” “况且,当日事发突然,篱亲王又被下了药,记不得这个女人也是正常!但这个女人,却是有意接近篱亲王的!” “哦?怎么说?” 沈兰芝看了一眼百里墨卿,他脸色阴沉惨白,面上带着满满的屈辱之意,还真是叫人看着痛快啊! 祝梓枫根本没发现百里墨卿的神色,只自顾自的道出自己所知道的“真相”。 “这个女人,四年前被舒家下放到元城西郊的庄子上,原本想让她自生自灭,了此残生。可她为了重新回到京都,竟然主动勾引庄子上的管事陈三黑,甚至与之珠胎暗结!后来,她生下了一个孩子,为地就是想要嫁祸给东篱王!” 此时,百里墨言也端着酒杯下来了,满脸的不可思议,“祝小姐,你说的,该不会是禾医师身边那个小女孩吧?” “是!” 祝梓枫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满脸的狰狞和得意。 “那小孩,其实就是她跟一个奴仆所生的野种!而她故意带着那孩子接近篱亲王,就是想要混淆皇室血脉,以达到让自己重回京都,甚至坐上篱亲王妃的目的!” 第274章 陈王氏指认 寒风乍起,将两侧军旗剧烈卷动,呼啸之声不绝于耳,一阵冰冷的寒意侵袭着场中的每一个人。 “怎么忽然这么大的风?” “好冷啊!” 越靠近厅内的人,越能感受到一阵刺骨的寒意在往他们身体里钻。 下一秒,祝梓枫只感觉一道青色人影,瞬间袭来,紧接着喉咙处传来刺痛,让她眼中浮现惊恐。 “祝梓枫,你再说一遍,谁,是‘野种’?” 感觉到喉间的力道越来越深,祝梓枫的呼吸也变得越来越困难。 她恐惧的眼神第一时间看向百里墨言,可那个男人,只是端着酒杯,脸上透着沉重和凝肃,犹豫之后,却并没有要救她的打算。 因为呼吸困难,祝梓枫的喉间发出古怪的“咕咕”声,双眼几乎泛了白。 “舒禾!你放开我家小姐!” 绿翘满脸怒容,直接从桌子上拿了一根筷子,朝舒禾的后背扎去。 张之柔见状,秀眉一竖,整个人飞了过来,一脚踹飞那所有精力都在舒禾身上的绿翘。 “敢偷袭,你当本小姐是死的吗?” 十一公主看见这一幕,眼睛都亮了,轻呼道:“打得好!” 绿翘摔倒在地上,吐了一口鲜血,见自己救人无望,便转头看向***,“***,那女人要杀人灭口,您难道要袖手旁观吗?” 昭明本身还有所犹豫,可一想到自己刚刚在舒禾手里受到的羞辱,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直接开口,“南宫镇,你难道要看着太师之女死在你的大营中吗?” 场中一片寂静,所有人都憋着气,不敢大动。 南宫镇看了一眼百里青仁,又看了一眼百里墨卿,这俩人的脸色都不好看,尤其是百里墨卿,眼睛里的杀意仿佛要将整个大厅里的人都笼罩起来。 不过,那毕竟是太师之女,确实不能这样死在他们这些人面前。 “禾束姑娘,你若动手杀了她,反而有理说不清。不如当面对峙,让她拿出证据,若她拿不出证据,真是污蔑你,本帅可替你做主!” 昭明眉头紧皱,不满地看着南宫镇。 就这?她是让他出手强势干预,不是让他废话劝说的!再多说一句,祝梓枫的命怕是都要没了! 舒禾知道,南宫镇是在善意的提醒她,毕竟这是军营,杀了祝梓枫,她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她压了压内心的怒火,将手里的人直直地扔了出去。 “祝梓枫,你说我可以,但若再辱骂我的孩子,别说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你!” 祝梓枫猛烈的咳嗽,喉咙像是要断了一样。她抬眼去看,那人斜低着眼,俯视且蔑视的样子,让她怒不可遏。 “还有,我这个人,最不喜欢听污言秽语,你要是再让我听见一句脏话,我不介意送你去轮回,让你换一颗干净的心重新活一遍!” “舒禾,我戳到你的痛处了是不是?你恼羞成怒,想要杀我灭口了是不是?!” 祝梓枫的声音变得嘶哑粗糙,可半点没影响她的输出。 南宫镇看不下去了,“祝小姐,你可知你的这些指控,对一个女子来说,有多大的影响?你若是拿不出证据来佐证,那可别怪本帅不讲情分了!” 祝梓枫大声喊道,“我当然有证据!” 她的话音一落,厅外走来一个士兵,士兵身后跟着一个白发老妇。 南宫泽见到那士兵,脸色蓦地一沉,随即便将凌厉的目光扫向南宫希芸。 此时的南宫希芸,正全神贯注地盯着厅中的祝梓枫,还有站在一旁神色冷厉的舒禾,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家大哥的目光。 那老妇人进来后,立即跪在厅前。 祝梓枫在绿翘的搀扶下重新站了起来,指着那老妇说道,“这妇人是陈王氏,乃元城西郊陈三黑的母亲。她可以指认我们眼前的这个禾束,到底是不是舒家嫡女,舒禾?” 那老妇闻言,十分配合地抬头。目光一扫,视线落在舒禾身上。 “天杀的啊!你这个贱人,你杀了我儿子孙女,你,你不得好死啊!!” 嚎啕大哭的老妇人,说着就要冲过来动手,还好张之柔十分警惕,上前一脚,便将那老妇踢了回去。 “说话就说话,再敢手动,别怪本小姐剑下无情!” 面对张之柔不顾一切的守护和相信,舒禾心中十分感动。 她真的将自己说过的话都做到了。 无论她做过什么,是什么样的人,张之柔都会义无反顾地站在她的身边…… “天哪!这世上还有没有天理啊!” 老妇再次大哭,随即对着厅前的王爷公主们哭诉。 “贵人们啊,你们要为老妇人做主啊!这个天杀的贱妇,她为了甩开我的儿子远走高飞,就痛下杀手,不仅杀了我儿子全家,还将庄子上帮工的人全杀了啊!” “这就是个双手沾满鲜血的杀人犯,是个蛇蝎心肠的毒妇啊!” 祝梓枫垂着的眼眸里划过必胜的得意,随后,她抬头,满脸的痛心,“诸位将士们,你们听见了吗?” “这个你们一直视为英雄的女人,其实手里沾满无辜者的鲜血!这样的人,还值得你们维护吗?” 全军骚动,许多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怀疑,甚至之前十分坚定地站在舒禾这边的防备军们,也有人露出了犹疑之色。 “连人证都有了,这,这事难道是真的?” “不可能,禾医师上城杀敌的英姿,我还历历在目,这样的女子,怎么可能看得上一个庄子管事的?反正我不信!” 那个小张队长依旧不信,毕竟,相对于别人说的,他更愿意相信自己看到的事实。 见还有人不信,那老妇转头就朝他们喊,“你们知道什么?这毒妇是当街杀的人!庄子周边的人都看见了!这还能有假吗?” 军士们见她言辞凿凿,而舒禾又一直缄口不言,心中的坚持也冷了几分。 昭明见状,也出言质问,“禾束,还有什么话要说?” 南宫镇见昭明说话了,他也跟着开口,“禾束姑娘,若你没做过这样的事,尽可反驳,有本帅在,谁也不能‘以假乱真’!” 第275章 自证清白 “禾姐姐……” 张之柔上前挽住舒禾的胳膊,满脸的担忧。 这时,沈兰芝嘴角带笑地走了过来,他目光直视舒禾,轻声道,“你若是愿意跟我走,去北狄,不管你做了什么,我都能保你无事!” 他的声音很轻,轻的只有舒禾与张之柔两人听见。 张之柔一双水灵灵的大眼,满是警惕。她走到舒禾身前,冷声斥责,“苏兰芝,你给我滚远点!你这个奸细,我真是瞎了眼,竟然会保护你这样的人!” 沈兰芝的几次发言,张之柔怎么可能还猜不出他的真实身份? 如今还想抢她的禾姐姐,简直是做梦! “禾姐姐,不用靠他,不管怎么样,今天我就拼了命也会护你安全的!” 沈兰芝眼中的笑意消散几分,“好啊,那我就安心的看戏了。” 舒禾侧身,目光落在一直一言不发的百里墨卿身上。 此时的他,像是一块千年寒冰,周身笼罩着刺骨的寒气,让人便是看一眼,都能觉得浑身震颤。 他应该是确认她的身份了吧?否则,他看她的眼神,不会那样冰冷,且充满杀意。 那双眼睛,让她恍然回到四年前的那天。 那日,他不着寸缕站在床下,脸上滔天怒意,杀气成冰。一身暴虐气息仿佛一头凶猛的上古猛兽,在盯着猎物伺机而动。 果然,这个真相,对他来说,是极为残忍的。 而他如今的反应,比她之前猜想的、担心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行吧,既然要对峙,自证清白,那就来吧! 反正,她也没什么怕的! 收回眼神,她拍了拍张之柔的手,随即走到那老妇面前,“陈王氏,你可知我是谁?” 那老妇哭声渐消,抬头看去,只见一双如利剑一般的眼睛在盯着自己。她迅速低下头,声音都带了几分颤抖,“自,自然知道!” “那你说,我是谁?” 老妇不解她为何这么问,却还是回答,“你是舒家的嫡长女,排行老三,我们都叫你三小姐……” 舒禾又问,“那舒家,与你们陈家是什么关系?” 老妇神色微显慌张,依旧回答,“舒家,是陈家的主家。” “很好。”舒禾绕着她走了一圈,继续问道,“舒家是既然陈家的主家,也就是说,你们都是我的家仆,我这么理解没错吧?” 祝梓枫皱起眉,虽然不知道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有什么好问的,但她脸上的轻松却让她心里忍不住地打鼓紧张。 “舒禾,你问这些有的没的干什么?即便是家仆,就能随意打杀吗?” 舒禾淡漠的眼神扫向祝梓枫,“祝小姐,你身为当朝太师之女,应该熟知我国法律吧?” 祝梓枫回道,“是又如何?” “那我想问,身为家仆,以下犯上,殴打虐待主家人,是何罪?该如何论处?” 祝梓枫还没来得及说话,张之柔便站了出来,“姐姐,这个我知道,不用问她!” 舒禾拦住她,嘴角微勾,“就让祝小姐说,我想亲耳听她说。” 听得这话,张之柔瞬间明白了什么,“也好,毕竟是太师之女,说的话总比一个平民来得可信些。” 祝梓枫冷哼,“天启律法,奴仆若敢殴打主家,便是以下犯上罪,主人可随意处置,并且不用禀告官府!” “陈王氏,你听见了吗?祝小姐说,以下犯上,可以随意处置呢!” “既如此,你那儿子、媳妇儿还有那个蛮横狠毒的孙女儿,我便是全宰了,又如何?” 舒禾站在她的面前,弯腰看着她,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笑,那模样,简直比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还要可怕。 陈王氏看着她,脸上满是慌张和害怕,“可,可我们陈家没有虐待你啊!” “是吗?!”舒禾脸上的笑意瞬间化为阴鸷冰冷,一丝丝绿油油的火焰几乎要将那陈王氏烧起来。 没有虐待? 呵呵,这老婆子是真敢说啊! 陈王氏望着她,心脏像是跌入深渊一样,心里的恐惧在无限放大,几乎失去了反应的能力。 “那这三年,被你们陈家人虐待毒打的人,是谁?” “每日被你家陈婆子辱骂、挥鞭子的人,又是谁?!” “西郊的百姓,为何近几年每次经过你家后院,都能听见婴孩撕心裂肺的哭声?” “一个刚出生的婴儿,若是没有被虐待,怎么可能会天天哭?” 陈王氏满脸吓得脸色惨白,大脑也停止旋转,根本想不出任何话来圆谎。 “是,是……” 然而,舒禾并没有就此停止,而是冷漠地盯着她,继续发问。 “还有,那西郊的宅子明明是舒家外宅,为何宅院大门上,写的是‘陈宅’?” 舒禾蹲下,猛地朝她凑过去,“陈王氏,你还敢坚持你们陈家,没有虐待我和孩子吗?!” 突然袭来的脸,带着诡异的森冷之意,那老妇人也不知是心虚,还是被吓得,直接三魂七魄散了大半,跌坐在地上半天开不了口。 见状,舒禾冷笑,随即转身走向祝梓枫,像是质问,又像是陈述,“如此恶毒的奴仆,我身为主子,杀了又如何?至于其他人,不过是想对我动手,却被我反杀罢了。” 祝梓枫脸色发青,“你,你分明是狡言善辩!” “善辩?”舒禾冷笑,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祝梓枫,我若是连辩都不辩,岂不是要被你冤死?” 百里墨言眼见祝梓枫被问得哑口无言,脸上又一次闪过失望。 这祝梓枫,真是越来越没用了。 此时绿翘瞪着双眼,抓住了她话里的漏洞,质问道,“你身上这么高的武功,几个奴仆也能虐待你?舒禾,你骗谁呢?” 绿翘的话十分精准,可以说是“一阵见血”! 因为在场的人别的可能不知道,但舒禾的身手,他们都是见识过的。光凭单手就将祝梓枫掐着脖子拎起来,都能说明她不可能是个会被奴仆虐待的人物! 被虐待一说,好像确实不可信啊…… 祝梓枫被提醒,脸上露出冷笑,“绿翘说得不错,你身手这么好,怎么可能会被虐待?你想为杀人找托词,也得找个可信的吧?” 舒禾感觉自己又要厌蠢症犯了,“祝小姐,你费这么大劲儿想要收拾我,难道就没查清楚点?” “生孩子的时候,因为被陈家虐待,所以我大出血,差点丢了命!” “后来的几年,我便得了失魂症,心智如同七八岁孩童,别说武功了,我连认知都不全!不然,你以为那陈家的渣滓们,为什么能活到今天?!” “这一点,还真要感谢那陈婆子,要不是那天她拼命地将我的头往墙上撞,我如今,还依旧浑浑噩噩,无法清醒呢!” 说到这,舒禾脸上露出一抹庆幸,“还好我及时清醒了过来,不然我的孩子,只怕早就死在恶人脚下了!” 一想到依儿和自己曾经遭受过的,那些非人的对待,舒禾的身上就控住不住的流露出一抹怒觞,让在场所有看着她的人,都为之动容。 他们甚至能想象到两个无依无靠的“孩子”,在那样恶劣的环境里,会遭受怎样要命的折磨! “这事若是真的,那这陈婆子一家,就该死!死不足惜!” “对!敢以上犯下,甚至对那么小的孩子都下得去手,一刀砍了,都是便宜他们了!一群没心没肺的畜生!” 见现场再次被舒禾夺去主动权,祝梓枫脸色铁青,一时间却又想不出办法。 此时,百里墨言出声问道,“你所说的也太玄妙了些,什么失魂症,什么虐待,禾束,你可有证人能证明你所说的那些?” “对!你说的那些,有人能证明吗?”祝梓枫兴奋出声。 这件事她是临时起意的,即便那舒禾有证人,那也不可能立即就找来!这次,她倒要看看,她还能怎么狡辩! 第276章 依儿,就是百里墨卿的孩子 “我是证人!” 一道焦急的声音响起,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了过来。 张之柔走到前厅中间,双眼通红,满含热泪,“王爷,大帅,我就是证人!” “那天我遇到禾姐……禾束的时候,她怀里的孩子就是处于奄奄一息的情况!” “那小小的孩子,长得还没有我胳膊长,瘦得都没人样了!” 她伸出自己的胳膊,问向外面的那些士兵们,“你们见过什么是皮包骨吗?骨头与骨节之间,清晰可见,仿佛一根根一折就断的树枝!头骨上也是一点肉都找不到,两边颧骨下陷,像个可怕的骷髅!” “明明是一双明亮灵动的眼睛,却在深陷的眼窝里变得如鬼魅一般可怕!” “最重要的,我见到那孩子的时候,她身上仅剩的一层皮都是青紫的!有些地方连骨头都是错位的!若不是禾姐姐医术高明,那孩子,早就死在这群人渣的手里了!” 张之柔泪流满面,每次想到第一次见到的依儿,她的心都忍不住地疼,她甚至无数次地逼迫自己不要去想,不要去想…… 因为,每一次想到,她都感觉心痛的想杀人! 绿翘再次开口,“你是她那边的人,你作证人,有偏袒的嫌疑,你的话,不能相信!” “你……!” 张之柔恨意泛滥,手里的剑紧了又紧。 “她的话不能信,那元城寿仁堂的大夫能不能信?”舒禾看着她,冷冷地说道,“我从陈宅出来之后,为了救孩子,曾经去寿仁堂抓过药,当时的大夫程琦,见过我的孩子!” “如今,他就在防备军大营中,诸位不信,可叫他来当面对质!” 南起站在百里墨卿身后,双拳攥成了拳头,他也好想出去为她证明。 毕竟当初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就在元城。 那时候她满身都是血和伤,还有小依儿更是惨不忍睹!小小的身子,形若枯槁,导致他一度怀疑是禾束虐待的依儿。 后来查清之后才发现,虐待孩子的,根本就是姓陈的那一家! 他只遗憾那家人都被杀死了,不然,他多少得补几刀! 可他不能站出来,否则,百里墨卿流放期间,擅自离开北铩城的事就会暴露,这要是让皇上知道,那就是欺君之罪了! “祝小姐,若是你还是不信,那我这个防备军主将说的话,可否能作为证据?” 张之仪从角落里站了出来,“西郊灭门案,我在元城的时候去查过,事实与禾医师说的并无二样,若祝小姐还不相信,本将军可差人从元城西郊找来证人,让你心服口服!” “你……!” 祝梓枫无言以对,没想到连张之仪都站出来为她作证! 张之柔的话可以不信,毕竟无官无职,可张之仪不一样,他是在皇上面前过过名字的,圣口赞誉过的,要是这样的人说话都不能信,那岂不是在怀疑皇上看人的眼光? 况且,他还有证人! “罢了!”百里墨言再度出声,“左右是一群奴仆,杀不杀的也不重要。如今,最重要的是皇家血脉的事!” “舒禾,刚刚祝小姐说你想用别人的孩子,来冒充是我七哥的孩子,这,你可承认?” 舒禾冷笑,杀人定不了她的罪,又要从孩子下手了。 祝梓枫和百里墨言准备的手段还真是多! “承认?”舒禾挑眉,很是不解地问道,“我承认什么?” “舒禾,你还要狡辩吗?你若不是想要将那孩子混淆为皇室血脉,为何要带着那孩子留在篱亲王身边?为什么又让那孩子处处讨好篱亲王,让王爷不知不觉地喜欢上那孩子?” “难不成你还想说,那孩子,真是篱亲王的不成?” 祝梓枫迅速开口,似乎要将依儿野孩子的身份钉死。 南起听不下去了,站出来气愤地质问,“祝梓枫,你凭什么说依儿不是主子的孩子?” 依儿和主子明明有那么多相像的地方,明明两人即便对面不相识,也会彼此生出好感,不由自主地向对方靠近,这不是血缘的奇妙感是什么? 曾经他一直想不通的问题,在知道舒禾身份的时候就全都想通了。 难怪一向讨厌生人近身的主子,会对一个刚见面的孩子就笑,还愿意将那浑身脏兮兮的小可怜,抱在怀中而半点不嫌弃。这要是放从前,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这就是“血缘之力”的神奇之处啊! 这要不是亲生父女,他南起愿意把头砍下来给那祝梓枫当球踢! 祝梓枫没理南起,而是继续逼迫舒禾,想让她亲口承认那孩子是百里墨卿的。 “舒禾,你敢承认吗?” 舒禾迎着她的视线,第一次正式,且直面地回答这个问题。 “是,我承认,依儿,就是百里墨卿的孩子。” 顿时,场中一片哗然。 “竟然是真的!这么说,禾医师真是当年相府花宴里的那个女人?” “是她给王爷下药,强迫了王爷?” …… “哈哈哈!”祝梓枫显得很激动,笑得眼角都流出了眼泪,“你承认了!你终于承认了!” 见她笑得那么诡异,张之柔忍不住开口骂道,“祝梓枫,你是疯了吗?承认又怎么了?我姐姐与王爷有过……依儿为什么就不能是王爷的孩子?” 张之柔中间断掉的话没说出口,但所有人都能听懂她的意思。 是啊,禾束与王爷有过肌肤之亲,夫妻之实,她的孩子,怎么就不可能是王爷的孩子? “当然不可能!”祝梓枫收起笑脸,眼中爆发疯狂,“因为那孩子的年龄,就是整件事最大的破绽!” 年龄? 南起面色微怔。 依儿是两岁半,而那件事是…… 他眼中爆发不可置信,整个人都傻了。 “那孩子,我们很多人都见过,看年龄,最多只有两岁多。可当初相府花宴的事,已经过去了四年多了!” “舒禾,你倒是说说,这孩子,你是怎么跟篱亲王扯上关系的?难不成,这孩子,还能隔了一年多之后再怀上?” 此时,她目光看向地上的张王氏,朝她偷偷使了个眼神。那张王氏歇了好一会,已经恢复了几分精神。如今看到提醒,她瞬间爬了起来。 “那孩子是我儿子的!” “是她,她来了这庄子后不甘寂寞,勾引我儿子,搅得我们陈家家宅不宁。如果不是她勾引我儿子,我儿媳妇儿怎么会磋磨她?” “这贱妇杀了我的儿子一家,现在还要将我仅剩的一个孙女送给别人当女儿,这不是让我们老陈家绝后了吗?她好狠毒的心啊!” 陈王氏跪着求到百里墨卿的轮椅下,哭喊道:“贵人,我知道你是王爷,你是皇室贵胄,可那孩子真是我们陈家的种啊,您,您总该给我们陈家留个后啊!” 祝梓枫看着这一幕,脸上尽是痛快之意。 孩子的年龄是作不了假的。 一个两岁多的孩子,怎么可能会是四年前种下的种子?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这事不可能! 舒禾,这一次,我看你还怎么翻身! 第277章 三千三百五十七刀,刀刀见肉 “你对那孩子动过手吗?” 一道极为平和的声音响起,让空气变得一片寂静。 这一刻,所有的议论都悄然消失,所有人都在屏气凝神地注视着这场风暴中心的另一当事人,百里墨卿。 “什,什么?” 陈王氏被那看似平和实际充满冰冷的声音吓到了,一双浑浊发灰的眼睛,在触碰到百里墨卿的视线时,猛然迸发无限的恐惧。 “我问,你有没有对那孩子动过手?” 再一次响起的声音,不如第一次那般平静,而是恍如一条剧毒毒蛇的利牙,叫人听着忍不住胆寒。 陈王氏满是皱纹的脸上,半是呆滞半是恐惧,她往后退了退。 “那,那是我陈家的孩子,我,我……我就算打了,也,也没什么要紧的吧?” 说完,她浑浊迷茫的眼神猛然聚焦。 她刚刚说话了吗?那话,明明是她脑海里产生的念头,怎么就给说出来了? 还不等她懊悔,一只如同铁钳一般的大手,死死地扼住了她干燥粗糙,褶皱纵横的脖子。 “啊…啊…救,救命啊……” 如枯枝败柳一般沙哑晦涩的声音在他掌间溢出,听得人无比难受,忍不住想去挠嗓子。 “且不说她是不是皇家子嗣,就那么小的一个孩子你们也下得去如此毒手!今天,还敢到本王面前来要人?” “是谁,给你的狗胆?” 百里墨卿向来清明豁亮的眼睛,此时却散发着阴鸷怨毒的光。 “王,王爷,饶命啊……” 百里墨言眼见着他手里的力道加深,面上露出了一丝急切,“七哥,你若是杀了她,那孩子的身份还怎么说得清?难道,你真想要一个贱民的孩子做女儿吗?” “小九,你胡说八道什么?”百里青仁怒斥一声。 他还真是唯恐天下不乱啊!这皇室子嗣至关重要,即便那孩子不是小七的,也得私下解决! 毕竟这舒禾,曾经也算是小七的人,皇室血脉混淆,若是传到京都,那可又是一则惊天丑闻!而皇室脸面也会因此受到极大损害! 这件事本应该低调处理,可这祝梓枫为了一己私恨,竟然将这件事拿到了两国和谈会上来说,简直是将天启的脸丢到了国外! 百里青仁阴着脸,这些个小辈,真是享福享坏了,手里是半点分寸都没有! 看来,这件事结束之后,他有必要给祝衡去一封信了。 百里墨卿瞥了百里墨言一眼,手中的力道一松,那老妇直接瘫软在地上。 “本王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杀了她?” 他从旁边的桌上拿起一条擦手巾,沾了酒水,随后仔仔细细地擦拭着自己的手,仿佛那手上沾了什么肮脏污秽之物一般。 “妄图篡改皇家血脉的人,是要诛九族的。”他语气再次变得温和平淡,“殴打虐待皇室郡主,便是死了,入了土,也得挖出来鞭尸曝野……” “大娘,一会儿,可能还得需要你为本王的护卫带个路,找到你家那些刚堆起来的坟。” 他用最风轻云淡的声音,说着这世上最阴狠毒辣的话,叫所有人瞠目结舌。 这,这是他们的战神说出来的话吗? 挖坟鞭尸啊!这,这也太狠毒了些…… “挖坟鞭尸?” 倒在地上的老妇听了这话,感觉自己像是掉入了冰窟之中,她颤着手,指着他,不敢相信地问道,“你,你可是王爷,怎么能做这样丧天良的事?” 若是真被挖坟鞭尸,那她百年之后,还有什么脸去见陈家的列祖列宗啊? 百里墨卿斜睨着她,“这算什么,你以为只是挖坟鞭尸吗?” 他嘴角勾起一抹笑,那笑容让人第一眼觉得惊为天人,可第二眼,就仿佛恶鬼临身。 “还有你啊!” 他将手里的擦手巾扔在了地上,双手收回袖中,神色平静。 “死了的人到底是死了,不会恐惧,不会害怕,也不会痛苦。” “可活着的人不一样。” “你还活着,你就会害怕,就会疼,就会感受到什么是生不如死。你也会知道,什么是虐待婴儿、而且还是皇家子嗣的人,该有什么下场!” “你,你……”老妇吓得神色呆滞,身下一股湿热传来,她却毫无察觉。 “凌迟,你听说过吗?”他手肘撑在膝盖上,朝她的方向靠近了两分,“听说过,但没见过是吧?” “本王也没见过,不过有人见过。她还很详细地描述了一下当时的场景,你想听吗?” 老妇下意识地摇头,可百里墨卿却并不打算停止说下去。 “老参,可以吊命,好的行刑者,会让一个人身上的血肉全部剃干而不死。 三千三百五十七刀,刀刀见肉。 放心,即便你身材肥硕,好的执刀人,也会一刀不少,一刀不多地行完刑……” “不,不不……我不要,你是魔鬼,你是魔鬼!!” 老妇像是疯了一样朝百里墨卿冲了过来,她张着嘴,满脸凶狠,仿佛要将眼前的人一口咬死一般。 南起见状迅速上前,在两米之外就将那老婆子踢飞了出去。 “砰!砰!砰!” 几声巨响,宴会厅内的桌子全被撞翻,待所有人从震惊和恐惧中回神,那老妇已经不能动弹了。 众人看着那轮椅上面色平静无波的男人,说不清心里涌动的是什么样的情绪。 “叫军医来看看,可千万别让她死了!”她还有使命没完成呢! 他的话说完,好半天才有人回神,应下。 舒禾看着她,既意外,又忐忑。 他的反应,太奇怪了。 明明之前还是一副要杀人的样子,可现在,他居然情绪如此平静! 她甚至感受不到他对自己的杀意了…… 他这是,相信了依儿的身份,也相信了她? 祝梓枫瞪着他,无法相信,“篱亲王,难道你要承认那孩子的身份?你真要认一个贱民的孩子做亲子吗?” 百里墨卿冷厉的目光扫过去,眼神里已经半点耐心都没了。 “祝梓枫,本王可以原谅你蠢,但是不能接受你将本王,也当成个傻子愚弄!” 祝梓枫强作镇定,可眼底已经现出慌乱之色,“王爷,您,您这话什么意思?” 怎么回事?他怎么可以这么冷静? 为什么舒禾的真实身份,没有对他造成半点影响? 还有,他说那样的话,是发现什么了吗? “你告诉本王,一个常年遭受虐待的孩子,她是怎么能在缺少营养的情况下,生长到与同龄孩子一样身高的?” 祝梓枫神色一怔,竟是忽略了这个问题。 “或许那孩子并没有遭受到太多的苛责,这才……” 将士们听了这话气得横眉怒目。 没有遭受太多苛责?这祝梓枫是聋了吗?没听见张小姐先前说的吗? 没受太多苛责能瘦骨嶙峋? 没受太多苛责能满身是伤? 这祝梓枫的心,简直跟她的容貌是两个极端,丑陋不堪! “你说那孩子的年龄是两岁多,又是根据什么来确定的?” 祝梓枫藏在袖中的手指,紧紧地捏着衣角,“当日***第一次见那孩子的时候,曾问过她的年龄,她自己回答的也是两岁半!” “就凭这?”一个两岁孩子说的话,也能成为她的证据? 百里墨卿知道,她肯定还有别的证据。 “当然不止!我还有两个证人!” 第278章 稳婆指认,轻易破局 祝梓枫的话说完,先前带来陈王氏的那个士兵再次出现,这次,他身后跟着两个中年男女。 “这两人分别是当年为舒禾接生的稳婆,还有出诊的大夫,他们俩都能证明,那孩子就是出生在两年半之前!” 张之柔紧张得手心都出了汗,“这祝梓枫竟然连稳婆都找到了,她这分明是蓄谋已久!” 相比于她的紧张和担忧,舒禾却显得淡定无比。 其实依儿的年龄很好验证,她根本不担心这个。她担心的是,即便依儿的年龄不是问题,她也无法证明依儿就是百里墨卿的孩子。 毕竟,这个年代,还没有科学的亲子鉴定方法。 民间倒是流传过“滴血验亲”之法,不过这个方法在上层权贵中早已弃用。因为这个时候,人们已经发现那个方法有很大的误差了。 所以,亲子鉴定,在这个时代,就是无解之题! 祝梓枫说完,那妇人和中年男子一齐跪了下来。 “小人陈兰花,小人秦马,见过各位贵人。” 两人大拜之后,***开口询问,“你们俩就是给舒禾接生看诊的人?” 两人同时回答,“是。” “那你们确定,她那孩子,是两年半之前出生的,是吗?” 两人立即点头,陈兰花率先开口,“回禀贵人,是的!就是两年多前,陈婆子喊我去她家接生,我记得很清楚,当时要生产的妇人,就是这个女子。” 她侧着头,手指指向舒禾。 “小,小人也能作证,当日我和陈娘子一同去的陈婆子家。那时候,此女难产,还是小人施针救回的!” “好你个舒禾!”***闻言,一巴掌拍在桌上,将桌上的酒都震得撒了出来。 即便手心火辣辣地疼,她也却丝毫不在意,仅露在外的眼睛充满兴奋。 “你那孩子分明是贱民之子,你却说篱亲王的孩子!你这不是冒充皇室子嗣,是什么?” “舒客临还真是生了一个‘好女儿’啊!” “你简直胆大包天!” “来人!将这妄想欺君犯上的贱人给本宫抓起来!本宫,要赐她凌迟之刑!” 百里墨卿不是想要以凌迟之罪,治那混淆皇室血脉的老妇吗?那她也效仿一下,不过分吧? 看着她眼里的冷笑,百里墨卿内心变得毫无波澜。 她终是将他心里的最后一丝“亲情”,也磨灭了。 此时,***的贴身护卫立即上前,想要再次将舒禾抓住,张之柔见状,立即冲到舒禾前方,将她护在身后。 “禾姐姐,你别怕,谁要敢动你,就让他们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她是打定主意了,今天谁敢动她的禾姐姐,她就跟那人拼命! 反正她这条命早就该死了,要不是舒禾将她从鬼门关拉回来,她哪能活蹦乱跳地站在这里? “阿柔!!” 张之仪面色凝重,一时间生出复杂之情。 他不想张之柔冲动,但也知道,舒禾是张家的恩人。不管她做过什么,犯下什么罪,他们张家都应该以命报答! 可,混淆皇室血脉,是诛九族的大罪!若是张之柔真的插手了,他跟着死不要紧,可是祖母和阿礼,他们该怎么办? “姑姑,你不能就凭这两人的几句话,就定下舒禾的死罪啊!这事,还得要查清楚!” 十一公主百里如姝也着急地开口。 她本来对舒禾的观感是不好的,毕竟南宫希芸说她带着孩子还要勾引她七哥,她怎么可能喜欢得起来? 可是昨日,她救了她一次又一次,自己却一点也不以为意。若是换成别人,早不得明着暗着要点什么好处了?可她偏偏,什么也没提,甚至跟没发生过那些事一样。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南宫希芸口中的“口腹蜜剑”之人? 还有那个孩子,明明那么可爱,那么善良,怎么可能会是那个丑陋的老妇人后代? 相比如今别人给她看到的这个“事实”,她更愿意相信自己的第六感! “这件事人证,苦主俱在,还有什么好查的?”昭明瞪了一眼百里如姝,随即又对那些护卫喊道,“你们聋了吗?听不见本宫说抓人吗?” 张之柔立即拔剑,瞬身冷意四散,恶狠狠地盯着那些要抓舒禾的人,“谁敢动?!” “敢在王爷公主们面前拔剑,好大的胆子!”几个侍卫顿时警惕,几乎要冲过来。 舒禾深叹了一口气,也不准备再沉默了。 “够了!!” 这场闹剧,她真的看腻了。 祝梓枫,只有这点小手段了吗? 如果是,那还真是让她有些失望! “***,你这么着急地想要定我的罪,是故意报复吗?” “到底是在自己儿子面前,您还是给自己留点体面吧!” 舒禾看了一眼那一直端坐在上方的黑鬼面具,他沉稳地像一座大山一样,既不煽风点火,也不抑制矛盾。即便***被她一次次地压制、不敬,那沈钏也半点反应都没有。 他就真的做着一个彻头彻尾的局外人,仿佛***与他毫无瓜葛一样。 反而是***,似乎因为他的存在,而变得更为浮躁焦灼了。 “你说什么……” 舒禾抬手,不想再听她说废话,“***,我有话要问祝小姐。” 不等昭明反应,也无视她暴怒到发颤的身体,舒禾朝着祝梓枫走了过去。 也许是先前死亡的感觉还犹在眼前,见她来,祝梓枫不停地向后退,下意识地想要跟她保持一个安全距离。 “你,你想干什么?” 直到她快要退到柱子上,舒禾才停了下来。 “祝梓枫,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蠢?” 面对她毫不留情的羞辱和蔑视,祝梓枫气得浑身发抖,可始终不敢发作。 她离自己太近了,近到她一伸手,就能再次将自己脖子掐住。 “你说依儿的年龄,就是最大的破绽,还说依儿是两岁半,更是找来了什么稳婆大夫……”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这是给我递你自己的把柄?” 见又是畏惧,又是不甘心的样子,舒禾忍不住冷笑。 “你忘了吗,我是个医师。一个医师想要知道一个人有多大年龄,有太多的办法了!” “你知道有个词叫‘骨龄’吗?就像树有树龄一样。” 看她一脸迷茫的样子,舒禾就知道这女人根本一点医学常识都没有! “只要对医术涉猎稍深的人,都知道以骨龄测年龄的手法。” “我看***和南裕王都带了太医来,只要让他们测一测依儿的骨龄,那依儿是两岁半,还是三岁半,自然能够水落石出!” “不过,你既然带了这些所谓的证人来,那我若是不一条条将你们说的话都推翻,岂不是辜负了你的这番精心策划?” 说完她又走到那两个自称稳婆和医师的人面前,问道“你们两人说,我是两年半之前生的孩子,是吧?那你们可记得具体是哪年,哪月,哪日?” 那张兰花眼睛一转,立即抢答,“我知道!我记得!” 这事,他们来之前那小姐跟他们提前打过招呼的,只要照着说,就没问题! “是天启文三十四年的八月中旬!” 如今是天启文三十七年一月,正好差不多有两年半时间了。 张兰花说完,那秦马也跟着附和,“是,是文三十四年八月中。那时候西郊陈宅门前种了几棵桂花树,桂花开得香气十里,因此小人记得特别清楚!” 秦马的话音一落,舒禾便厉声怒斥,“撒谎!” 第279章 闹剧结束,祝梓枫下狱 两人神色一惊,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他们都记得之前约好的日期,就是这个啊! “天启文三十四年春,三月,陈三黑因为与人打架斗殴伤了人命,被官府抓去关了起来,这一关,就是八个月。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冬初了。” “请问,你们上哪去见的陈三黑?” “大牢里吗?” 陈三黑入狱的事,是真事,不过时间不是三十四年三月,而是三十二年八月。 也正是因为那一年陈婆子一家都不在西郊,小依儿才能在舒禾拼命挣扎求生的情况下,度过了最脆弱的那一年。 她故意混淆了日期,就是想诈一诈那两人。果然,不出她所料,那两人对此根本不知情,此时已经开始慌乱了。 陈兰花和秦马神色一变,两人支支吾吾的,话都说不完整。 随后,陈兰花眼珠一转,似是想到了什么,“许是我记错了,当初是陈婆子叫我去接生的,不是陈家男人。” “对对对,小人也隐约记得,当时没有看见陈当家的,应该,应该是他不在,我们记错了……” 舒禾如利刃般的眼神扫视着两人,“可是,当年陈婆子为了捞陈三黑,东奔西跑,根本不在西郊!她是在年底才回来的!” “你们确定,当时去接生的时候,是八月吗?” 陈兰花闻言,想也没想,直接喊道,“那,那就是十一月、十二月的样子。可能,是十二月桂花二开的时候去接的生!” …… 几乎在场所有人都听出了问题所在,只有陈兰花和秦马两人还在不在状态,直说是记错了,时间不是八月,而是十二月。 舒禾瞥了一眼脸色阴沉的昭明***,直接朝她露出讽刺的冷笑。 随即,她转身,语气极尽嘲讽,“这样的蠢货,你也敢带到王爷与大将军面前丢人现眼,祝梓枫,你真是太师祝衡的女儿吗?” “那样聪明廉政的太师祝衡,是怎么生出你这么愚蠢的女儿的?” “我看,待到回京之后,你应该跟你娘求证一下,不然,活了半辈子,连亲爹是谁都不知道,是不是也太过悲哀了些?” 这话,有怀疑祝衡被戴绿帽子的嫌疑。 “舒禾你放肆!我爹是当朝太师,你竟敢对我爹不敬!!” 在场众人,除了百里青仁和一群王爷公主,几乎所有人都是半带震惊,半带钦佩。 “这禾医师,果然勇猛!这也太敢说了!” “那可是权倾朝野的当朝太师啊!她敢说他戴了绿帽子,还帮别人养女儿!”这也太莽了吧! “这算什么?那祝梓枫不是也算计了王爷?还污蔑王爷被戴绿帽子!禾医师跟祝小姐比起来,还是比较收敛的吧?” “好像有几分道理,毕竟,太师再尊贵,也贵不过篱亲王!禾医师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 “好一招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我感觉,这祝梓枫,十有八九是在污蔑禾医师了!” “可不是!这样聪明果敢的女子,怎么可能会使用‘冒名顶替’这种肮脏的手段?” “这祝梓枫,简直其心可诛!竟然还是太师之女!” 祝梓枫听着那些难听的议论,身体不断颤抖,羞辱感几乎将她整个人都淹没了! 这是她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受到如此挫败! 也是她第一次感觉到一种溺水的感觉,那种好像不管怎么挣扎,都无能为力的绝望感。 百里青仁也是十分震怒,一次又一次的被戏耍愚弄,他真是受够了这样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来人,将这两个目无国法,满嘴谎话的混账东西给我拖出去,乱棍打死!” “是!王爷!” 当听见“乱棍打死”四个字的时候,陈兰花和秦马两人顿时明白了自己当下的处境,巨大的恐惧下,他们下意识地朝祝梓枫求救。 “祝小姐!祝小姐救命啊!” “我没有说错话呀!我都是按照你吩咐的说的,怎么就要丢命啊?昨天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啊!” “你不是说只要做个证就有钱拿吗?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秦马也乱了阵脚,四处躲避抓捕,并同时大喊,“你们不能抓我啊,我就是拿钱办事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场中一片哗然,所有人都在指着祝梓枫骂。 这一刻,祝梓枫盯着那两人,恨不得将他们剥皮拆骨! “你们乱说什么?我什么时候指使你们这么做了?” 蠢货! 蠢货! 那两人的不打自招,让百里如姝气得眼都瞪圆了。 她怒指祝梓枫,大骂道,“好你个祝梓枫,这一切,果然都是你的阴谋!你简直就是个黑心肝的!” “你竟敢用皇家子嗣来作计,犯下这等十恶不赦的大罪,本公主倒要看看,如今,谁能救得了你!” 百里青仁也是沉着脸,“来人,将祝梓枫抓起来,关进大牢,三日后随本王进京,接受陛下圣裁!” 祝梓枫脑中轰然大震,她还想辩解,可看百里青仁的样子是根本不会信她的了…… 难道就要这么输了吗? 不对,她还有后手!还有翻盘的机会! 士兵上前,将祝梓枫死死押住,而她也没有半点挣扎。 她盯着舒禾,眼中露出一抹诡异的笑,“你以为你赢了吗?” 舒禾皱着眉,内心升起一丝疑惑。 绿翘望着这一幕,眼中又是心疼,又是不甘,更多的,是怨恨。 她怨毒的目光直直盯着舒禾,仿佛与她有不共戴天之仇一样。 此时,陈兰花和秦马,也被拉出去杖责了。 他们指认祝梓枫的话,是当着全军将士的面说的,所以,这两人活不活的,都对定罪祝梓枫没有任何影响。自然也就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惨叫声从外面传进来,让人觉得痛快无比。 “这群心思阴毒的人,就该这样被活活打死!” “说得对,竟敢设计篱亲王和皇家子嗣,简直是找死!” 耳边的议论声和厅外的惨叫声,让地上被救回的陈王氏再也受不了了。 她爬了起来,四处磕头,“大人们啊,小人知错了,小人不该听那个女人的话来污蔑三小姐!” “三小姐,您救救小人吧!看在我们陈家为舒家守了十几年庄子的份上,您饶我一命吧!” 舒禾看着脚下哭天抹泪的陈王氏,眼中冰冷无情,一脚将其踹开。 “你在虐待我的女儿时,可想过自己会有今天?” “你在骂我女儿是个‘野种’的时候,可想过自己会有今天?” 舒禾说到这,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今天,还真是要多谢祝梓枫。要不是她,我还真彻底把你给忘了!” 老妇人满是褶皱的脸上露出绝望,她知道自己没活路了,随即又苦苦哀求。 “三,三小姐,那你一刀砍了我吧?你给我个痛快吧!” “我不要凌迟!” “我也不要三黑他们被鞭尸!” “那样,我死之后,怎么有脸去见陈家的列祖列宗啊?” 舒禾看着百里墨卿,他神色十分平淡。先前看到的那些怒意和杀气全然消失,此时,他仿佛一个外人,在平静地看着一场与他无关的戏。 她没有再跟她废话,而是一脚将她踢晕过去。 陈家的人,她杀得只剩这个老婆子了,而依儿,也是他的孩子,她想将虐待过依儿的最后一人,留给他处置。 就在所有人都认为,这场惊天闹剧该结尾的时候,又一道声音响起,让众人的心又悬了起来。 “即便那孩子年龄对得上,却也不能说,就一定是墨卿表哥的孩子。” 此时,所有人的眼睛都转了过来。 “是南宫小姐!” 第280章 回归正轨 “怎么大将军的女儿,也要耍什么阴谋诡计吗?” “她们为什么都跟医师娘子过不去?” 听着议论声渐起,南宫镇原本还欣慰的脸,顿时化为一片阴云,“南宫希芸,你想干什么?” 之前口不能言的教训,还没吃够吗?为什么还要异想天开?! “爹爹,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帮墨卿表哥。”南宫希芸漆黑的眸子里露出几分委屈,“今日之事,已经到这一步了,那为什么不直接证明那孩子与墨卿表哥之间的关系呢?” “也好让那孩子有个名正言顺的名分,不是吗?” 南宫希芸说完,南宫镇脸上划过怀疑。 她真是这么想的吗?只是单纯地想帮墨卿? “南宫小姐说得也对,既然是王爷的孩子,那自然应该将身份公告天下,以正视听。” “可是,她说要证明,怎么证明?这世上已经没有验证亲子关系的方法了,不然刚刚祝小姐也不会妄想通过年龄差,来否认王爷孩子的身份了。” “对啊!总不能用古老的‘滴血认亲’之法吧?那东西,现在小孩都知道是不靠谱的了!” 南宫希芸听见这话,先是看了一眼南宫镇,见他没有阻止的样子,便转身看来,解释道:“虽然古老的‘滴血认亲’之法已经弃用,但这世上,也还是有办法能测出亲子关系的。” 有人好奇地问道,“怎么测?” “我家侍卫郑七郑八来自南疆,我听他们说过,南疆蛊族有一种名为‘子母蛊’的蛊虫。这种蛊虫只有存在亲子关系的人,才能同时种下。若中下子母蛊的两人非亲子,那子蛊必死!” 也就是说,只要百里墨卿和小依儿能同时种下这种蛊虫,那亲子关系便是真实的。 “给王爷中蛊?这岂不是大逆不道?”有将士立即反对。 “诸位请放心,这种蛊虫并非毒蛊,对身体是无害的,只要证明了亲子关系之后,可以立即解蛊。” 场中人议论纷纷,唯有南宫泽双拳紧握。 “我知道这样的方法是倒行逆施,有损皇家颜面。可这是世上唯一能验证亲子关系的办法了。” “如今那孩子的身份,已经被祝梓枫搅得真假不清,若不经过此法证明,如何服众?我只担心那可怜的孩子,日后会一直生活在世人的质疑和议论当中。” 百里墨卿神色沉郁,明显不想接受这种验证之法。 那孩子是不是他的,他心里很清楚。 南宫希芸见他抗拒,又问向逍阳王,“逍阳王爷,您觉得希芸的话可有道理?” 百里青仁神色微滞,随后面上露出为难。他看向百里墨卿,询问他的意思。这毕竟是他的事,自己这个做皇叔的,不好做定断吧? 见没人说话,那舒禾便主动开口。 “如果南宫小姐说的办法,确实能够证明亲子关系,那我同意验证。” 南宫希芸说得没错,既然依儿的身份已经曝光,那她就不能让依儿在未来的日子里,一直活在质疑和怀疑当中。 如果能当着世人的面,明确依儿的身份,那以后就没人敢再拿依儿身份的真伪,来做文章了。 百里青仁见她都答应了,便点头,“好,既然如此,南起,你去把禾娘子的孩子接来吧。” 南起看了百里墨卿一眼,待收到他给的眼神之后,他才应声离开。 而这期间,南宫镇叫来了郑七郑八,证实了南宫希芸说的“子母蛊”能断亲子关系一事。 子母蛊是南疆蛊族特有的东西,郑七郑八怎么会刚好手里就有? 南宫镇虽然对此抱有疑惑,不过也没多问。只要有用就行,其他的,他也不怎么在乎。 上方位,北狄雍亲王沈耀出声,“逍阳王,你们天启的‘家事’也处理完了吧?是不是该谈谈正经事了?” 百里青仁尴尬一笑,这才想起这大营里还有北狄的两个王爷一个公主呢! “天启的小辈们不懂礼数,整出这般闹剧,让雍亲王见笑了。” 这一刻,百里青仁真的是恨毒了祝梓枫。 好好一场和谈会,被她弄得乌烟瘴气,让天启丢足了脸。 只怕明日,天启篱亲王的这株“风流韵事”就会成为北狄百姓们,茶余饭后的笑资了吧? 唉! 让人赶紧收拾了场地,将那些围观的士兵们全都遣散回去,这场和谈会才终于回到了正轨。 这时,南宫泽悄悄退了出去。 营帐外,郑七郑八低着头,浑身都在阐述着什么是心虚。 “这么说,你们根本没有子母蛊?” 南宫泽说这话的时候,脸色青白交替。 见他们点头,他一手抓住郑七的衣领,压着声音问道,“这么大的事,你们都敢撒谎,是不想要命了吗?!” “为什么这么做?!” “少将军……”郑八见郑七被勒得喘不过气,连忙抓住南宫泽的手。 南宫泽见他那无奈又惭愧的样子,紧皱的眉头忽然就展开了,“是,小芸逼你们的?” 她想干什么? 明知道没有子母蛊,却还要提出这个方法,等那孩子到了,她要怎么圆场? 她到底要干什么? 另一边的南起迅速回到碧落院,此时天色已晚,张伯和王娘子两人正在厨房间吃饭。 “南起?和谈会这么早就结束了吗?” 南起脸色不是很好,今晚的事将他气得不轻,要不是看那祝梓枫是太师祝衡的女儿,他非一剑砍了她不可! “哎,一言难尽。”放下水杯,他四处看了看,“依儿呢?这么早就睡觉了?我得带她出去一趟。” 张伯和王娘子同时放下了碗筷,“依儿,不是被张将军接走了吗?” “张将军?张之仪?”南起心中咯噔一下,强烈的不安将他包裹,“什么时候?” “就,天刚黑的时候……” 王娘子话说完,南起就没了人影。 第281章 谈判,依儿失踪 和谈会上,百里青仁接收了百里墨卿的和谈主导权,与沈钏和沈耀两人对峙着。 “共治北铩城?”他冷笑连连,“从古至今,还从来没听说过两国共治一城的说法!” 沈钏出言,“没有先例,便开辟先例。” 沈耀也道,“逍阳王,其实这件事并没有那么严肃,况且,我们一共就提了两个要求,你们总不能一个都不答应吧?” “国土问题,是原则性问题!”百里青**袖一挥,脸上尽是不满,“若是让你们北狄人入主,那这北铩城,还是我们天启的吗?” “一分为二,各自为政,有何不可?”黑色面具下再次发出声音,让所有人都听出了他的坚定之心。 百里青仁脸色很是难看,这算什么和谈会,分明是北狄的施压会啊! 一个战败国,竟然敢这么嚣张地提要求,这是吃准了天启不愿再起战乱吗? “北铩城的问题,没有可谈的空间。若是北狄再不拿出和谈诚意,那今日就到此为止吧。” 百里墨卿将手中的酒杯放下,今日他受的气够多的了,不想再听任何一件不开心的事! 沈钏身后的沈兰芝见他神色坚决,于是轻拍了拍沈钏的肩膀,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 舒禾注意到这点,总觉得有些奇怪。 沈钏点头之后,沈兰芝便走了出来。 “篱亲王,既然你觉得北铩城是天启的,那我们北狄可以再让一步,不要北铩城。” “不过,我们有另外两个要求,一,北铩城,必须要开放给北狄,进行两国商贸互通,且不得故意为难北狄商人。” “二,北铩城城外的邙山北部,你们天启须让出来,交由北狄管理。且,你们天启人,不得入境。” “只要你答应这两个要求,我们北狄,愿意签下二十年的和平盟约。” 沈兰芝这个人,百里墨卿是接触过的,虽然时间不长,但此人心机城府绝非等闲。 用二十年的和平,换半座山和两国通商? 真的只是这么简单吗? 百里青仁微微心动,虽然还是失去了一部分的土地,但毕竟只是半座山,本来两国交界也在邙山上,多给出一点山地,好像也没什么大损伤。 他来的时候,皇上是暗示过的,此次和谈,必须成功。毕竟,天启虽然强盛,可西面青竺,北面北狄都对天启虎视眈眈。 这两国又仅仅相邻,万一他们联合进攻,那即便天启能打赢,也必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这,是皇帝所不能接受的。 “只要山地?” 沈兰芝闻言,朝百里青仁点头,“是,只要山地!” 此时,南宫泽趁无人注意,悄悄将南宫希芸拉了出去。对此,舒禾只瞥了一眼,便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到了沈兰芝的身上。 她和百里墨卿一样,深知沈兰芝和那沈钏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所以他们想要的,也绝不可能只是这两点。 他们一定还有别的目的,可是,究竟是什么呢? 南宫希芸被拉出大厅后,脸上藏着慌张,手腕传来的剧痛让她几乎要掉眼泪。 “大哥哥,你弄疼我了!” 南宫泽根本不理会她的挣扎,最后来到大帐的后方,将她狠狠地甩到一边,差点摔倒。 “南宫希芸,你干了什么?” “大哥哥,你在说什么啊?小芸听不懂……” 南宫泽阴着脸,对这个妹妹很失望。 父亲好不容才将篱亲王对南宫家的芥蒂消除,若她再生枝节,南宫家跟篱亲王的结,怕是真要打不开了。 “七八已经跟我说了,他们根本没有子母蛊!你这时候提出子母蛊,到底想干什么?” 南宫希芸解释,“郑七哥已经给附近的郑家分支去信了,他们很快就会带着子母蛊来的……” “很快,那就是还没到,你现在提出来干什么?一会人到了,蛊虫却没到,你怎么收场?” “不会的,很,很快就会到的……”南宫希芸垂着眸,逃避着南宫泽那吃人的眼光。 “南宫希芸!!” 南宫泽双拳紧握,指节咔咔作响,低沉压抑的怒吼声,包含着无限的失望和愤怒。 厅内的百里青仁脸上露出笑意,“如果只是这两个要求,我们天启答应……” “不能答应!” 舒禾忽然想到了什么东西,目光锁住百里墨卿,不断地使眼色。 可那人根本没有打算看她,对她的小动作,也是视而不见的。 后面的震离看她这样,眼中闪过几分尴尬。他悄悄拉了拉百里墨卿,想提醒他。 可那人只回头瞪了他一眼,似乎在说,“少管闲事!” “禾束,你干什么?两国和谈会,哪里有你说话的份?” 昭明满脸的不悦,马上就要达成合作了,这女人又杀出来干什么? 只要两国和谈成功了,那她以后就有理由、有机会见到自己的钏儿了! 见百里墨卿不理她,舒禾只能对百里青仁说道,“逍阳王爷,别的可以,但是邙山不能让!” “为何不能?” 百里青仁也觉得有些不悦了,这两国和谈,她麻烦缠身,自身难保,怎么还插手起和谈之事了? 舒禾心中焦急,但有些话也不能说出来。 想了想,她眼睛一亮,道,“邙山虽然是山地,但邙山北部的东南面,因为光照充足,温度适宜,只要开荒之后,就会是一块肥沃的农耕之地!北铩城的百姓能否度过一个丰足的冬天,就靠那片山了!王爷,为了百姓们,邙山也不能让啊!” “哦?邙山还有这样的地方存在?”百里青仁面露疑惑。 不是说山地是最不适合农耕的吗? “王爷,我说的句句属实,震离将军也见过那块地,他也是知道的!” 说完,舒禾迅速给站在百里墨卿身后的震离疯狂使眼色。 此时百里墨卿也听明白舒禾的意思了。 她要保的,不是邙山,而是邙山内部的山外谷。 难怪沈兰芝只要邙山北部,原来,他也盯上了山外谷。 “震离,禾束说的可是真的?” 震离没说话,倒是百里墨卿开口了:“九皇叔,她说的是真的,邙山北部,不能让。” 这让百里青仁又觉得头疼了。 这禾束不能给,邙山北部不能让,那还谈个屁啊! “逍阳王爷,您刚刚可是答应了的!您身为王爷,总不能朝令夕改吧?” 沈兰芝瞪了一眼舒禾,这女人,怎么脑子转得这么快? 还好他做了两手准备。 张之柔看他瞪舒禾,顿时不愿意了,“不给就是不给!天启的国土凭什么要给你们?” “一个战败国,也好意思一而再,再而三地提条件,你们要不要脸?” “张之柔!你给我闭嘴!”张之仪气得脸色铁青。两国和谈,哪有她说话的份?是嫌自己活得太久了吗? 然而,张之柔的话,也的确让沈耀心生了不满,“逍阳王,怎么两国和谈,你们天启是谁都能插一嘴的吗?” 禾束就算了,毕竟是篱亲王的女人,也是打败沈钏的人。可那张之柔是什么人?也敢在这种场合无礼出声? “张小姐说的有什么问题吗?”舒禾也对沈耀的话,表现出极度不满。 她冷声道,“你们北狄难道不是战败国吗?失败者,就应该有失败者的自觉!你们哪来提条件的资格?” 还有那个沈兰芝,想动她的山外谷?做梦! “放肆!”沈耀怒火中烧,接受不了“失败者”这个词。 “别以为你打赢了一场仗,就能目中无人!我北狄也不是好欺负的!” 百里青仁头疼不已,连忙看向百里墨卿,希望他赶紧管管他的女人,别再火上浇油了! 此时,南起飞奔而来,直冲大殿,“禾束,依儿不见了!” 第282章 南宫泽逼问南宫希芸 舒禾猛地站起来,神色几乎凝滞。 首位上的百里墨卿下意识地也要站起来,还好他身后的北及和震离同时出手,将他生生按回了轮椅上。 他若是在这种情况下,突然站起来,那欺君之罪是跑不了了。 百里墨卿瞪了两人一眼,随后焦急地出声:“怎么回事?” 南起眼底蕴满怒意和焦急,回道,“应该是有人易容成张之仪将军的样子,将依儿带走了。” 百里墨卿推动轮椅,北及见状迅速上前接手。 “去查!就算把整个北铩城掘地三尺,也要把依儿找出来!” “今日和谈到此为止!走!” 一声令下,除了震离之外,南起、北及、舒禾以及张之柔全跟着轮椅上的男人离开。 昭明脸上怒气再现,气的声音都变得尖锐刺耳,“他就这样走了?堂堂篱亲王,究竟视规矩和礼仪为何物?” 沈钏,沈兰芝二人目光微闪。 “逍阳王爷,篱亲王招呼也不打一声就走了,是不是也太不将我们北狄放在眼里了?” 百里青仁脸上露出一丝尴尬,响起一道略带心虚的笑声,“浏王,你们刚刚也听见了,那个失踪的孩子,就是墨卿失散多年的女儿。孩子出事,他着急也是人之常情,还请见谅啊。” “要不,咱们改天再谈?” “王爷,难道这和谈没了篱亲王,就无法继续了吗?您也是亲王,难道,您没有做主的权利吗?” 皇帝是将这件事交给百里墨卿的,他要是越俎代庖,怕是不止皇帝会心生不满,就连小七那性子,估计也要怪他的。 “逍阳王爷,既然篱亲王想要东南面的山地,那我们北狄答应,将东南面开放给北铩城百姓,无论他们是开荒还是辟林,我们都不管。” 沈兰芝开口,表现出了十足的诚意,这让百里青仁心动不已。 大营外。 听了南起的话,舒禾浑身的寒气溢散,几乎凝结成冰,只要靠她近一点的人都会感觉到一股刺骨冷意。 “王爷,我整日都在援北大营,一直没有离开过,怎么可能会出现在碧落院?”张之仪解释。 南起忍不住翻白眼,“知道不是你,不然我也不会说有人易容了。” 西竹开口,“易容术是北狄三宫门的秘法,怎么会出现在这?” “难道,是沈钏等人带来的?” 南起双眉一竖,“你是说,依儿是被沈钏掳走的?” 要真是他,他必要跟他拼命! 打不过女人就算了,现在竟然对一个孩子下手!就这,也好意思跟主子齐名?简直是侮辱他主子! 舒禾忽然想起祝梓枫被抓走时说的话。 “你以为你赢了吗?” 她都定罪下狱了,却还觉得自己没输,难道,她的底气就是依儿吗? “祝梓枫!” 舒禾停下脚步,问道,“祝梓枫被关在哪?” “她一定知道依儿的下落!” 站在帐篷后的南宫泽听见他们的对话。见他们去了关押祝梓枫的地方,他迅速拉着南宫希芸前往自己的营帐。 “南宫希芸,你想毁了整个南宫家吗?” 南宫希芸被狠狠摔在床榻上,双膝撞在床沿上,传来锥心的疼痛。 “大哥,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做错什么事了,你要这样对待我?” 疼痛和委屈让她泪水止不住地往下落,“回去我一定要告诉娘,说你欺负我!她不会原谅你的!” 南宫泽眼中愤怒不减,对她泫然欲泣的脸生不起丝毫怜惜。 “你提起子母蛊,根本不是想要验证王爷和那孩子的关系,你只是想让禾束和王爷知道那孩子丢了,是不是?!” 南宫希芸哭声一顿,随即哭得更大声了,“大哥,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会知道那孩子丢没丢?” “是啊,你怎么会知道那孩子丢了?你让谁动的手?郑七?还是郑八?” “我没有!我没有!你到底要我说几遍?我什么都没做!”南宫希芸满脸哭着大喊,满脸的失望和委屈。 一向疼爱她的大哥,为什么如今变得这么绝情冷漠? “那孩子在哪?谁让你去绑架孩子的?说!!” 南宫泽现在对南宫希芸已经没有半点信任了。 “大哥,你到底想让我说什么?你是想把我逼疯吗?就为了说一些我根本没做过的事……” “啪!” 一道响亮的巴掌声将南宫希芸的话猛然打断。 南宫希芸抬眼看他,简直不敢相信,从小将她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大哥,竟然会动手打她! “为了一个女人,为了一个身份不明的野种,为了与我们南宫家毫无关系的两个外人,你竟然打我……” “南宫希芸,你到底有多蠢?前两天刚刚被祝梓枫算计的事,今天就忘干净了吗?为什么还要跟她搅和在一起?” 看着她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南宫泽内心除了怒其不争之外,再无其他情绪。 南宫希芸强忍内心的不安,垂下眸,让自己的声音尽量透着失望和冷漠。“既然我说什么你都不信,那我也没什么好说了。” 见她还要死扛到底,南宫泽直接将话摊开了。 “祝梓枫带来的稳婆和老妇,难道不是你帮着安排的吗?你以为我不认识那个带路的士兵吗?” 听了这话,她低着头,脸上全是慌乱,可即便这样,她也还是死死咬着牙关,不敢多说。 “还不愿意说吗?那我只能去找爹来,让他亲自问你了。” “大哥,不要!”一双半带颤抖的手紧紧抓住南宫泽的衣角,蕴满水幕的眼睛里全是乞求。“不要告诉爹……” 若是真让爹知道,她这辈子,就真的只能在衡山上度过了。 “我说……” 第283章 非要作死,那便去死吧! 一张破旧的帐篷里,黑色的大铁笼专门为了关押俘虏,或者犯了军法的士兵。许是刚刚住过人,这里的环境又脏又臭,遍地都是发骚发臭的排泄物。 祝梓枫缩在栅栏靠边的位置,不停地呕吐。这样恶心污秽的地方,她别说住了,就是来,也没来过的。 如今,她突然成了阶下囚,正经历着她一生都无法忘记的时光。 舒禾等人进来的时候,祝梓枫已经吐得一脸惨白,原本就满是恶臭的地方,此时又泛着酸味,直轰人的大脑,叫人胃里一阵翻腾。 张之柔是进来之后就转身出去吐了,南起也直想吐,不过还是忍住了,其他人只是皱着眉,看着里面的场景。 舒禾神色冰冷,仿佛什么也察觉不到,一双眼睛里,只有嘴角勾着诡笑的祝梓枫。她被抓的时候,也是这样的笑,现在见她来,也同样如此。 看来,她猜得没错了。 “你来了,速度也太慢了,真是让我好等!”在这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让她感觉在度日如年! 舒禾上前,一把将栏杆边上的祝梓枫拎起来,“我的孩子在哪?!” 舒禾周身寒气四溢,杀气几乎滴水成冰,直扎人心。 再次感受喉间的剧痛,祝梓枫已经没有第一次的那种慌张了。 她目光直视她,许是认为手中有底牌,因此她的眼睛里也再无恐惧,反而充满得意和放肆。 她用了很大的力气,才从喉间挤出一句十分哑涩难听的声音,“我要单独跟你谈。” 舒禾看着她,为了依儿,她只能将心里的杀意暂时收起。 待到她跌落在地,满身狼狈的时候,舒禾转头看向百里墨卿等人,“你们出去。” 若是换到今晚之前,百里墨卿或许会听话;可此时,他已经知道她的身份,心底本就压抑着狂涌的愤怒,此时又怎么会听她的话? 西竹和南起见两人目光对峙起来,明显有着要爆发的样子,两人心一横,迅速将百里墨卿推了出去。 南起:“王爷,为了依儿,您暂时回避一下吧!” “你们俩是想死吗?” 百里墨卿脸上的深沉猛然裂开,他盯着那两人,杀意几乎要在体外化成猛兽撕咬! 待其他人都出去了之后,北及目光深沉且复杂地看了一眼舒禾,随后垂眸转身。 “你的手段还真是高明,才短短几天的时间,四战将几乎都被你收服,甚至不惜反抗东篱王的命令!真是叫人佩服不已!” 此时帐篷里只剩下祝梓枫和舒禾两人,舒禾不想废话,“孩子在哪?” “如果我说孩子不在我手里,你信吗?” “你耍我?” 一道强烈的杀意从舒禾微眯的眼睛里绽放,让祝梓枫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退。 这女人就是个疯子!要是没人管,她说不定真会扭断她的脖子。 “但我知道她在谁手里!” 舒禾站在铁栏杆的另一边,淡淡地问道,“你的条件呢?” 听这这话,祝梓枫眼中划过一抹得逞的笑容。 她朝她靠近了几分,昂着头,得意地说道:“我是太师祝衡的女儿,决不能成为阶下囚回京。” “我这么说,你应该能懂我的意思吧?” “不懂!”舒禾冷漠回应。 其实她已经猜出她的想法了,只不过,她想看看祝梓枫到底能无耻到什么程度! “我不管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我明说吧,我的要求只有一个。” “你现在回去和谈会上,主动承认那孩子的年龄就是两岁半,而你之前所说的话,都是为了让那孩子成为郡主,而撒的谎!” 舒禾站在那,忍不住嗤笑一声,“你觉得这现实吗?” “孩子的身份已成定局,我现在过去说孩子不是百里墨卿的,如此朝令夕改,他会相信吗?他们难道猜不出我是因为孩子失踪,才说的这种话吗?你的嫌疑又怎么洗得掉?” “我不管!”祝梓枫疯狂地拍打着铁栏,满眼的愤恨和疯狂,“总之,我不能以阶下囚的身份回京!绝对不能!”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要让我洗清嫌疑!并且,我先前的那些指控,必须全部变为现实!” “不然,你那可怜的孩子,我可不能保证她现在是在人贩子手里,还是在破屋烂庙里自生自灭!” 她话音一落,舒禾猛地将她衣领抓住,狠狠撞向栏杆。 祝梓枫痛苦地大喊,趁她张嘴之际,舒禾朝她嘴里丢进一颗药丸,随后,在她喉间一点。 “咳咳咳……舒禾!你,你给我吃了什么?!” 上一秒还在威胁舒禾的祝梓枫,下一秒就捂着喉咙满脸地恐惧。 “也没什么,就是一个能让你在三十天之内,体会到人体极致的痛苦后,继而全身腐烂而死的毒药而已。” “什,什么?你敢对我下毒?”祝梓枫又怕又狂,拍着桌子大喊,“我爹是太师,你敢对我用毒,我爹不会放过你的!” “忘了告诉你,不久之后,你会口不能言,三天之后,你的手也会不听使唤,到时候,应该没人能知道你想说什么。” 祝梓枫满脸恐惧,“你,你……” “我下毒的手段,你应该见识过的。”舒禾脸上扬起一抹极为邪魅的笑,“你不是还用中毒人的毒血,让无数百姓感染上了相同的毒吗?三日溃,就连太医张琼都没见过,足以展现它的强大了吧?” “然而你刚刚吃的,比三日溃的毒素强大三十倍!” “听说杨佑喜欢用酷刑折磨人,曾经就用过‘凌迟’这一刑法。这便是我专门为杨佑准备的,不过,我见祝小姐精力如此旺盛,便请你试试药,你应该不会拒绝的吧?” “你放心,这种毒不会让你立即死去的,你还有三十天的生命。不过,中毒后的第二天开始,你就会产生幻觉,仿佛自己处于凌迟的刑场之上,看见有人在一刀一刀地将你剥削干净……” 祝梓枫恐惧中带着怀疑,“你在骗我!你别忘了,你孩子还下落不明,你现在就敢对我下毒,难道你不想知道那孩子的下……” “南宫希芸,对吧?”舒禾开口打断她,将她心中最后一抹不相信也打碎了。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你怎么会……” “我怎么会知道?”舒禾冷笑,“你说得对,我真的没时间在这里跟你浪费时间。” “祝梓枫,这是你自找的!” “若你能规规矩矩地跟着逍阳王回京,也许你还能保住一条命,但你偏偏不,非要搞一些幺蛾子作死!” “既然如此,那你就去死吧!” 第284章 天大的麻烦,我也接着! 舒禾转身离开,祝梓枫疯狂拍打着铁栏杆,想喊却发现自己怎么也喊不出声音。这一刻,她终于相信了舒禾的话。 愤怒,恐惧,懊悔,无数的情绪包裹着她,让她眼前一片黑暗,直接倒在了满是呕吐物的地上。 帐外的南起和西竹,十分默契地站在百里墨卿的轮椅后方,尽量避免对上主子那杀人的目光。 “哎你出来了?问到什么了?”南起见她神色不善地出来,连忙凑上去询问。 舒禾没理他,直接往和谈厅方向走。 走了两步,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又折返回来,“我如果杀了南宫希芸,会有什么后果?” 南起西竹面色惊变,尤其是南起,支支吾吾的,眼里的情绪分不清是无语还是畏惧。 西竹开口道,“这,恐怕不行吧?” “南宫希芸是南宫家唯一的女儿,是整个南宫家的掌上明珠,尤其是南宫夫人!她是最宠这个女儿的,要是南宫希芸出什么事,怕是会很麻烦!” 舒禾冷眸一扫,“天大的麻烦,我也接着!她,必须死!” 南起心脏忍不住狂跳,“喂,你不会是来真的吧?” “这里可是援北大营,是南宫家的主场,你要是真敢杀南宫希芸,镇西军会把你撕了的!” 南起冲过来,死死拉着舒禾的胳膊,避免她一怒之下犯下不可挽回的后果。 “你放开我!” “放开她!” 舒禾和百里墨卿同时出声,让南起神色一怔,下意识地撒了手。 她目光饱含深意地看了一眼百里墨卿,随即转身离去。 上次在元城时候她就说过,如果南宫希芸再敢碰她的孩子,那谁的面子也不管用了! 和谈会上,百里青仁和南宫镇正与北狄的几人相谈甚欢,雍亲王沈耀带着其他人朝百里青仁拱手。 “逍阳王不愧是曾经的抚西大元帅,格局和眼界都非寻常人能比。” 逍阳王站起身走了过来,拍拍沈耀的肩膀,也称赞道,“北狄有您这样的亲王,也是他们的福气!毕竟,和平向来是底层百姓最美好的愿景。” “现在的年轻人啊,就是脾气大,太火爆,动不动就挑动战争,要与谁谁谁比个高低!你说说,在咱们这个年纪看来,这种行为是不是挺幼稚的?” 沈耀笑意盈盈的脸上浮现一丝尴尬,眼神不受控制地往戴着鬼面面具的沈钏身上瞥过,希望他没被刺激到。 还好,沈钏看似冷漠的眼神下并未起波动,倒是一旁的儿子明显冷漠起来。 沈耀附和道,“逍阳王说得对,现在的孩子都太浮躁了,他们还不懂百姓们真正的需求。此次两国签下和平盟约,相信两国人民都会十分开心与欣慰的。” “既然合作已达成,那我们就不多作停留了。贵国事务繁忙,皇家子嗣都能流落在外,下落不明,有在这阴阳人的功夫,还不如赶紧找人去吧!” 苏兰芝冷笑着开口,让百里青仁面色一噎。 这雍亲王的儿子,脾气怎么比沈钏还暴躁?不是传说他很软弱,经常被欺负的吗? 难道是太子一脉受到重创,所以没了欺负他的人,就开始脾气见长了? “南宫希芸!” 一声暴怒将百里青仁的尴尬驱散,可心头却再次浮现不安的预感。 这女人的声音,怎么变得如此狂暴?这是受到什么刺激了? 南宫镇此时也显得有些紧张和不安。为什么点的小芸的名字?难道,小芸也惹到这女人了? “南宫希芸在哪?” 厅内的众人听见这冰冷的声音,下意识地朝厅外看去。 此时,舒禾一身杀气四溢,看得守卫的士兵们纷纷互相对视,不知道该不该将这女人拦住。 最前面的侍卫实在是担心她的状态,便联合对面的人将其拦在厅外。 趁舒禾还没暴走,百里青仁连忙开口,“禾束,你不是去找孩子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舒禾没理他,目光扫了一圈,没找到南宫希芸后,她目光直接锁住南宫镇。“南宫将军,我想请问,南宫希芸在哪?” 南宫镇脸色凝肃,四下一扫,竟没看见自家女儿,连老大也不见了踪影。 此时,南宫辛上前,在他耳边说了两句话,让他心里的不安更深了。 “禾姑娘,不知我家小芸是怎么得罪你了,这中间会不会有什么误会?我已经警告过她了,她应该……” “南宫将军,我只问,她在哪!” 南宫镇面色尴尬又气愤,他怎么都是大元帅,被一个无品无阶的女人如此质问,脸上到底是挂不住面子的。 舒禾见他沉默,随即又开口问道,“南宫将军,小女子想请问一句,都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那元帅之女犯法,是不是也应该与庶民同罪?” 南宫镇脸色难堪加重,他现在基本已经能肯定,小芸一定是得罪这煞星了。 她当着大庭广众这样问,根本就是不给他任何包庇的空间,这是想将小芸的后路断绝啊! 小芸,到底怎么得罪她了? “是!” 这个场面下,他不可能有别的答案。 而且,如果南宫希芸真的犯下什么大罪,他绝不包庇! “希望大将军说到做到!” 此时,张之柔小跑了过来,“禾姐姐,南宫希芸不在这,被南宫少将军带去他的大帐了!” 舒禾听后,转头就走。 南宫辛眼看事情不对,迅速追了过来。 南宫镇沉着脸,一时间有些进退难定。 他是大元帅,北狄的人还在,按理来说他不应该就此离去。可看舒禾那一副要吃人的状态,他忍不住有些担心南宫希芸。 百里青仁见状,连忙开口,“南宫将军,你先过去看看吧,这里有我。” 百里墨卿出现在大厅门口,看着之前两方人马相谈甚欢的模样,心里有了几分猜测。 他盯着百里青仁,直把他盯得发了毛。 此时南宫希芸躲在南宫泽的大帐里,心里产生了一股前所未有的紧张,和莫名的慌乱。 “这是少将军大营,你们干什么?” 南宫希芸听见动静,刚走到大帐门前就看见舒禾从门卫手上抢过一把长剑,直奔她而来。 舒禾见她转身就跑,脸上的怒意更是无法抑制。 她劈开守卫闯了进去,看见缩在屏风后面的南宫希芸,她面色冷凝,一剑挥过。 “砰!” 实木屏风一分为二,在她眼前炸开,吓得南宫希芸大叫起来。 “我只问一遍,我女儿在哪?!” 第285章 你对她的评价,很高啊! 巨大的动静引来无数士兵的围观,他们拔刀而来,被守在帐外的张之柔拦住,“谁敢上前,别怪我手下无情!” “这是援北大营,你们敢公然行刺元帅千金,难道以为自己能逃得掉吗?” 郑七也被吸引了过来,一听是舒禾找上了门,他冷厉的脸上藏着一抹急切和担忧。 “行刺?”张之柔冷笑一声,“她南宫希芸还不配用这个词!” “你们也不用紧张,我姐姐只是向她问一个答案而已,她如果老老实实地说出孩子的下落,我姐姐自然不会为难她。” “可她若是耍手段,妄图拖延时间……” “我告诉你们!只要我姐姐孩子出一点事,南宫希芸,必要赔命!” 郑七面色阴沉,却只能沉默以待。 小姐做下这样的事,又被苦主发现,孩子母亲愤怒找来,他们确实没有理由去阻拦。 只希望少将军的速度能再快一点! “把刀收了!”南宫镇走了过来,面色难看,气势如一座大山一样沉重,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百里墨卿、百里青仁,昭明以及北狄的几位王爷公主,全都跟了过来。 一时间,南宫泽的大帐前围满了人。 沈钏站在沈耀侧后方,对身后两人问道,“你们说,她敢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杀南宫元帅的女儿?” 徐子宁站在沈兰芝的身侧,用肩膀推了一下他,“兰芝世子对那姑娘了解颇多,这事,还是他来说比较合适?” 沈兰芝目光锁着大帐,嘴角微勾。 大帐的帛布上倒映着一高一矮两道人影。 她长剑直指,地上的人缩成一团。他甚至能想象得出,被剑指着的人,脸色有多难看,心里有多恐惧。 这气势,够嚣张!还真不愧是她! “这天下,应该没有她不敢做的事吧?” 毕竟,她对***都敢下毒、硬怼,对东篱王都敢设计、用强,还偷偷摸摸生下了一个孩子…… 这天下还有什么事,是这女人不敢做的? 沈钏侧头,声音里透出了几分意外,“你对她评价很高啊?” 沈兰芝也回看他,明媚如桃花的眼眸里,尽是毫不掩饰的欣赏之意。 沈钏收回眼神,只道,“可惜了……” 徐子宁没听懂,上前问道,“可惜什么?” 沈钏没说话,沈兰芝也没说话,不过沈兰芝眼里的喜意消散了几分,转成些许复杂。 沈钏的这一句“可惜”,也只有他能听得懂。 南宫镇,百里墨卿两人进了大帐,其余人都被百里青仁拦在了帐外。 毕竟不是什么好事,总不能让事态再扩大。 昭明趁着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南宫泽的大帐中,她悄悄往沈钏身旁靠近了些。 沈兰芝发现来人,脸上所有的情绪瞬间消散,整个人散发着的,只有冷漠和疏离。 “钏儿!” 黑色鬼面转头,目光冰冷锐利,看得昭明心头一震,内心忍不住生出了恐惧之感。 “***身为天启***,还请慎言!” 沈钏冷漠的声音,表明了他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 昭明心中无比疼痛,却还是忍不住地想要去摸摸他那张脸。 “钏儿,是,是娘对不起你……” 沈钏扫了她一眼,那一眼中,夹着无比厌恶的情绪,看得昭明几乎感到窒息。 她还想上前,却不想那人大袖一挥,转身就走。 “钏儿!” 昭明心中无比慌张,她只道他对她心中有怨,却没想到怨气如此之深!她下意识地就跟了上去。 沈耀眸色微转,朝百里青仁拱手告辞。 北狄的五公主也走了,临走前目光在百里墨言的身上停了几瞬。而他,也朝她十分礼貌地点了点头。 这一幕,恰好被百里如姝看见了。 百里青仁看着离去的那几道身影,只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他当初就说了,她不该回来,不该回来!可她偏不听! 如今,真是搅得两国都不得安生! “皇叔,咱们不进去看看吗?” 百里如姝凑了过来,对帐篷里的剑拔弩张好奇得不行。 “看什么看,小心溅你一身血!”百里青仁瞪了她一眼。 百里如姝朝她翻了个白眼,“至于吗?那禾……舒禾可不是滥杀无辜的人,我觉得,她应该只是吓唬吓唬南宫希芸吧?” 毕竟没什么深仇大恨,谁会无缘无故地杀人啊!况且,这还是大元帅的女儿! 百里青仁却是轻叹一声,眉间的愁绪就没下去过。 “你还小,不懂为人父母的感觉。若是将来你有了孩子,而你的孩子被人掳走了,我问你,面对罪魁祸首时,你还能保持理智吗?” “那当然不……”百里如姝视线一震,“皇叔,你是说,掳走小依儿的人,是南宫希芸?” 第286章 三岁半的人形猛兽! 漆黑的月色下,天启与北狄交界的启北河码头上。 一条黑色的小船靠在岸边,上方,传来一道孩童的哭声,还有一个女子沉闷的呻吟声。 “他娘的!这女人怎么这么难缠?再不走咱们可走不了了!” 一道烦躁地男声响起,紧接着又是重重地一脚踢过去。 “不要打我大丫姐姐!”孩童哭声持续响起,让码头上的几人不停地皱眉。 “这丫头看着小小的,声音还真是够洪亮的,再这么闹下去,怕是会引来人!” 杨大丫拼命抱着一个男人的小腿,不论其他人怎么踢她,打她,她都死不放手。因为,这个男人手里抱着她救命恩人的孩子。 她就是死,也不能让他们将小依儿卖去北狄! “索性将这女人一起抓走算了!我刚刚透着烛光瞧了一下,这女人长得不错,买一送一,咱们还赚了!” “别废话!要杀要留赶紧决定!你们再不走,我可要走了!赶紧给钱!”一个穿着盔甲的男人开口,柔弱的灯光下,看着倒是真的与张之仪十分相似。 “你横什么横?给我们带了个麻烦来,还没找你算账呢!还好是个不会武功的娇女人,要是换成男的,知不知道我们有多大风险?” “不行,得打折!” “打折?你买一我送一,你能多赚多少钱心里没数啊?这女人我可是看过的,一等货色!能卖得比那小娃子多多了!你还管我打折?!” “张之仪”脸色一愣,直接放话,“你要不要?不要我就找别人!我就不信了,北狄做你们这行的还能绝种了?就剩你们一家了?” 杨大丫嘴角都是血,目光死死盯着“张之仪”,“我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她先前还跟张之柔有过接触,虽然聊得不多,但她也说了张家深受舒禾恩惠,可他如今竟然要偷他恩人的孩子去卖! “张之仪”瞥了她一眼,直接忽略,“给不给钱?再磨叽,我换人了!” “大哥,我看他说得不错。这女人咱们卖到窑子里,确实还能大赚一笔,要不,就一起带走吧?” 黑胡子大汉眉头微皱,眼中有些顾虑,“这女人烈得很,一看就是个麻烦,我怕带了到时候会出事啊!” “先带着再说呗,要是真不听话,直接杀了,扔到河里喂鱼!” 大汉犹豫了一下,正准备点头,就发现肩膀上的小孩忽然来了脾气,一拳一拳地在他肩膀上锤。 “不许动我大丫姐姐!不许伤害她!” 她手里的力道越来越重,从一开始的小雨点一样,渐渐加深,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拳头已经像一根铁锤一样,重重地砸在他的肩膀上。 “咔嚓!” 一道令人头皮发麻的骨裂声响起,紧接着就是男人的惨叫声。 他下意识将怀中的孩子扔出去,杨大丫见状,迅速松手朝依儿扑去。 还好她的速度够快,在小依儿落地的时候将她接住了。 “依儿,有没有伤到?” 依儿一把抱住杨大丫,看她满脸的伤和血,心疼得直哭,“大丫姐姐,你痛不痛啊?” “姐姐没事,快,依儿你快跑!去找娘亲,去找墨叔叔,快跑!” 杨大丫看那群人全凑到那个领头人身边,连忙让依儿找准时机跑,正好天色暗,说不定有跑出去的机会。 “跑?还想跑?打伤了我大哥还想跑?!” 一个黑衣汉子将小依儿拎了起来,还没发现事情的诡异之处。 就在他伸手要去打依儿时,小小的人,原本满是害怕的眼睛已转为愤怒,“你们这群坏人!坏人!!” 她的小拳头再次挥舞,就见拎着他的那个男人,仿佛胸前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中,直接飞了出去。 依儿稳稳地落在地上,双眼有些发红,“你们都是坏人!!” 说着,她又挥着拳头冲向那几个人。 杨大丫惊诧地看着这一幕,简直不敢相信。 明明是一副小小的拳头,看着就没力气的样子,可此时她每一拳头,都仿佛带着千斤之力,将那群人高马大的汉子全都打飞了出去。 南宫泽带着郑八赶到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一个半大的孩子,将一个又一个壮汉给轰飞,那些人,竟然连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 “大少爷,我,我是眼花了吗?” 这还是个孩子吗?怎么感觉像个人形猛兽啊? 那个“张之仪”满脸的震惊,不过很快便反应了过来,他抽出一把长剑,欲往小依儿身上砍去。 “依儿!” 杨大丫吓得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反射性地冲过去,将依儿护在身下。那一刻,她已经做好了死去的准备。 “噗通!” 重重的撞击声,让杨大丫将依儿搂住就跑。 此时,一只手用力地钳在她的肩膀上,让她动弹不得。 “姑娘别怕,我是来救人的!” 听见这陌生的声音,杨大丫先是一愣,随后转头,看见地上满身是血的“张之仪”,她这稍微松了口气。 两匹马狂奔在漆黑的夜色之中,就像南宫泽此时强烈不安的心。 希望他还能来得及…… 大营中,南宫希芸的惨叫声尖锐刺耳,听得帐外的士兵们面面相觑。 这里面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账内,南宫希芸捂着左手手腕,那里满是鲜血,传来一阵阵锥心般的刺痛。 “爹爹,爹爹救我!她要杀我!!” “南宫希芸,你再不老实交代,你手筋脚筋,我会一个根根地全部挑断!你若不信,大可以试试看!” 南宫镇脸色很难看,如今事情真相未明,她便伤了自己女儿一只手,此女子,是不是太过不讲理了些? 可小芸的反应,却让他心里忍不住地心慌。总觉得她在心虚。 “小芸,那孩子,是不是你下的手?” “爹爹,不是……” 南宫镇心一慌,怒斥出声,“你想清楚了说!“ “如果此时与你无关,你被人误会,那爹爹定帮你讨个公道!” “可若是让我发现,事实与你所说的不相符……那不用别人动手,我会亲自动手!” 南宫希芸看着他,一脸的难以置信。 向来疼爱她的爹爹,竟然会说出这种话!! 为什么啊? 为什么她最亲近的人,都向着外人啊? 第287章 南宫希芸,你找死! “是!是我做的!” 大帐里,南宫希芸面色绝望又冷漠,她捂着满是鲜血的手站了起来。 那只手,筋脉已断。 在承认的那一刻,她内心的恐惧和慌乱仿佛全都消失了,只剩下了满脸的不甘和怨恨。 “我怎么都没想到,这个贱人,竟然是四年多前陷害墨卿表哥的那个丑八怪!多次见面,我竟一点也没看出来!任由她在表哥身边蛊惑他!” “我怎么忍得下这口气?!” “当年那件事,表哥受了多大的委屈?遭受多少人的非议?你们都忘记了吗?” “如今,她带着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还隐瞒身份接近表哥,她的目的和野心,你们难道都看不见吗?认不清吗?” “一个两岁多的孩子,怎么可能是四年前怀上的?那孩子身份明显有问题!我只是替表哥以绝后患罢了!我有什么错?” 听了这话,南宫镇几乎愣在当场。 他仿佛是第一次认识自己这个女儿一样,满脸的震惊。 他一直以为自己的女儿是温柔的、善良的、明事理知大义的…… 可,可为什么今天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啊? 还是说,他一直都不了解她,以前看到的,也一直是她想让他看见的那一面? “你把那孩子怎么了?”百里墨卿冷然开口。 “表哥,那孩子不是你的,你这么关心她做什么?芸儿是在为你解决麻烦啊!” “你被这个女人害得还不够惨吗?难道还要相信她吗?” “孩子,在、哪!!” 这一刻,南宫希芸仿佛看见一头张开利齿的猛兽,想要将她撕裂,咬碎…… “我,我没做什么,只是,将她卖去北狄了而已……” 舒禾双瞳猛地瞪圆,内心的愤怒值在此时达到顶峰。 “南宫希芸,你找死!” 银色长剑在空中挥过,冰冷的剑气几乎将空气都凝结。杀意席卷,让在场所有人都忍不住为之一颤。 南宫镇脸色巨变,下意识地挪动了脚步,可下一刻,他又生生止住了自己的冲动。 他身为镇国军大元帅,自己的女儿却做下拐卖孩童的事!面对一个求公道的孩子母亲,他有什么脸面阻止? 南宫希芸看见那冰冷的长剑,上一秒的义正言辞瞬间消失,惊恐地大喊,“爹爹,救我!” 可南宫镇根本不为所动,这让她难以置信! 直到剑尖来到自己胸前,她才彻底看清了当下的现实…… 向来疼爱自己的爹爹,竟然眼睁睁看着自己被人杀死…… “舒姑娘请手下留情!” “娘亲!!” 几乎是同时响起的两道声音,让舒禾抵住南宫希芸胸前的剑停止下来。 她回头,就看见南宫泽将小依儿放下。 依儿朝她跑来,小脸上还有泪痕。 “依儿!” 舒禾松了剑,将小依儿抱了起来,上下查看。 “娘亲,依儿遇到了坏人,他们伤害了大丫姐姐!依儿可厉害了,一下子把他们都打跑了!” 依儿看到舒禾,脸上扬起了自豪的笑,迫不及待地分享自己的厉害。 此时,杨大丫也在郑八的身后跟着走进了大帐。 “禾娘子!”杨大丫看见舒禾,显然有些绷不住了。 舒禾见她一脸的瘀青,立即给她把了脉。 还好,伤得不是很重,看来伤她的人,不是武功高强的练家子。 “没事吧?” 杨大丫没说话,只摇摇头。 “舒姑娘,看在孩子和杨姑娘都没出什么大事的份上,能不能饶过我妹妹一次?” 南宫泽手心捏了一大把汗,差一点,差一点她的剑就刺进小芸的身体里了! “饶过她?给她未来再伤害我孩子的机会吗?”舒禾抱着依儿,脸上的神色并没有因为南宫泽和依儿的出现,而缓和多少。 南宫泽迅速开口,“我保证,我不会再让她出现在你面前,只求你能留她一条命!” “你保证?你拿什么保证?你是能拴着她还是能断了她的腿?” “一次又一次,难道非要等我的孩子真的出了什么事,我才能杀她吗?” 这种鬼话,叫她怎么信? 没了腿,她还有嘴,自己做不了的事,还能叫别人去做!这种危险的隐患,她怎么可能会留下? 南宫辛在南宫泽进来的时候,也跟进来了。 看到南宫希芸满手的血,他忍不住地心疼。“禾娘子,我知道小芸犯下了大错,罪无可恕。可是,她毕竟也是依儿的表姑姑啊,她们之间是有血缘关系的!” “万一让人知道,因为依儿的表姑姑因她而死,那她的名声,也会不好听的啊……” 舒禾冷冷地盯着他,极度不满,“你是在威胁我?” 南宫辛一怔,连忙解释,“不不不,不是的,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依儿是表哥的血脉,那与我们南宫家就是有血缘关系的,闹出人命,总,总是不好的……” 他真的没有要威胁她的意思,这是,毕竟是亲戚,若真是闹了人命,那以后两家人还怎么相处? “舒姑娘,我南宫泽发誓,南宫希芸这一辈子只能在衡山度过,永远不能下山!” “从今天开始,她身边的人,会全部换成我的亲信,此后她将与世隔绝,尘世中再也不会有南宫希芸这个人!” “大哥!!”南宫希芸望着他,眼中尽是惊涛骇浪,难以置信。 他竟然真的想将她囚禁在衡山之中!! 他这是想让她一辈子孤独终老吗? “大哥,我是小芸啊!我是你的亲妹妹啊!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南宫泽对她的控诉根本不在意,他的眼中只有舒禾,希望能在她的眼中看到一丝丝的可能性。 “如果今天之后,你再见到她出现在你面前,你可随意斩杀,我们南宫家绝无二话!” 南宫辛面上也是忍不住的惊骇。 大哥的话也太严重了,那毕竟是他们的亲妹妹,难道真的要让她老死在衡山上吗?坐牢还得有个年限呢!可这却是一辈子啊! 可此时,除了这个方法,好像也没别的路子能救她了…… “我女儿差点被拐卖,你们却想着让罪魁祸首,在山中享受荣华富贵的日子!这天下,有这样的好事吗?” “元帅大人,先前您自己说的话应该还记得吧?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不知道您的女儿做下这等毫无人性的事,应该处什么罪?” 南宫镇沉了沉脸,藏在背后的拳头紧了又紧。 “本帅并非要包庇小女,只是,她虽有错,但毕竟没有造成严重后果,这事,即便是去官府,她也判不了死罪。” “即便她被判入狱,凭我南宫家的势力和名声,我想她在牢里也不会过得很狼狈。” “与其如此,禾姑娘,你何不接受南宫泽的建议?” “南宫泽囚的,是她一生,而大牢,则最多几年而已。” 舒禾看着他,眼神幽深而饱含深意。 第288章 南宫泽以命换命 南宫镇不愧是镇国军大帅,这拿捏的手段还真是直击人心! 他说得不错。 如今这情况,南宫希芸即便进了官府,她也判不了死罪!以南宫家的权势,有几个人敢无视? 真进了大牢,那南宫希芸的处境反倒是个变数。 此时南起凑了过来,悄声道,“南宫元帅说得对啊。就算他铁面无私,可南宫家不缺宠爱南宫希芸的人。到时候,他们随便弄个手脚,南宫希芸照样逍遥!你总不能天天守在南宫希芸的大牢里看着她吧?” “相比而言,南宫泽的建议更有利于你,要不,见好就收吧?!” 舒禾瞪了他一眼。 他站在哪边的? 南起见她一副不乐意的样子,又焦急道:“难不成你还真想当着镇西军的面杀她吗?” “要是依儿没出现,你杀她也还情有可原,可现在南宫泽把依儿安全带回来了,你再杀人可就说不过去了!” 舒禾微微垂眸,内心很是挣扎。最后,她将目光转到百里墨卿身上,想看看他的态度。 百里墨卿只与她对视一眼后,便将目光移开,眼睛全落在她怀里的依儿身上。 “你是依儿的母亲,怎么选择,你自己决定。不过,如果南宫希芸真的下了大牢,我能保证,谁也做不了手段,让她逃脱制裁!” 南宫家想搞小动作,那也要问问他答不答应! 最后,舒禾看向依儿,依儿眼睛亮晶晶的,带着一抹天然的懵懂之意。 她还不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不过这种情况,她还是下意识地躲在舒禾怀里,乖巧地不说话。 舒禾眼中闪过一丝痛苦。此时,她无比痛恨自己的无能!若是她能有面对万军的能力,是不是就不用明的暗的遭人挟制了? “南宫希芸,你应该庆幸自己有一个好哥哥,否则,今天你必死无疑!” 说完,她又看向南宫泽和南宫镇,“元帅,将军,这是我最后的容忍!如果,我再看到南宫希芸出现在我面前,你们见到的,绝对会是一具尸体,再无其他可能!” 南宫镇脸色难看,背在身后的拳头紧了又紧,最终只能松下。 有什么办法呢,谁让他生了个这么不争气的女儿…… 舒禾正欲转身离开,百里墨卿的声音再次响起。 “南宫泽,这件事如你所愿了,但这事不能就这样结束!” “她的选择,却并非她所情愿,乃是你们威逼!” “本王要你发下誓言,若有朝一日她有需要,你南宫泽,必须无条件答应她一件事,包括付出生命!” 南宫辛听见这话内心无比愤怒,王爷这是要用大哥的命,换阿芸的一条命啊!这,这怎么行? “大哥!!”不能答应啊! 南宫镇也是面露担忧,觉得百里墨卿这个要求有些过分了。 他南宫家的人可以为他赴汤蹈火,万死不辞,但别人怎么配?! 南宫泽看了一眼南宫希芸,又看了一眼舒禾。 最后,他郑重地面对百里墨卿起誓。 “我南宫泽愿起誓,此生欠舒禾姑娘一条性命,他日有需要,南宫泽必以命相助,还此恩情!!” 舒禾侧着脸看了他一眼,随后离开。 虽然她不屑要南宫泽的命,但百里墨卿这个举动,确实让她感到安慰许多。 至少,他并没有全部向着南宫家。 待舒禾等人走后,南宫家的几个人都莫名地松了一口气。 南宫希芸更是瘫软在地,左手鲜血还在一点点地往下滴,可手腕的疼痛远比不上她心里的疼痛。 “你们还是我的亲爹,亲哥吗?” “将我囚禁在衡山一辈子,这比杀了我还残忍!为什么不让她杀了我,为什么?!” “既然要死,刚刚为什么要找爹求救?!”南宫泽阴沉着脸,他感觉自己这辈子,做过最无耻的一件事,就是今天为她求情的事了。 可她呢,到如今,却半点悔改之意都没有! “你身为元帅之女,竟然做下拐卖儿童这种下三烂的事!” “你知不知道,这件事传出去,爹数十年战功累积的名声,会被你一朝丧尽?你到底有没有将南宫家放在眼里?” 南宫希芸眼中闪过心虚,可面上却始终不愿认错。 “我没做错!“ “那女人带着那个孩子接近表哥,就是居心叵测!” “拿一个野种充当表哥的骨肉,她是想当篱王妃!我不会让她得逞的,她就是在做梦!” “是你在做梦!”南宫镇怒斥出声,眼中是彻彻底底的绝望和痛心,“南宫希芸,我对你真的太失望了!” “爹!我才是您的女儿,您为什么总要向着外人啊?” 南宫希芸哭着大喊。 “当初我被她下毒说不了话,明明您一句话就能让我恢复如初,可您却视而不见,就狠心让我活在口不能言的痛苦中。” “您真的当我是亲女儿吗?” “还是你根本就是当兵当得太久了,已经变得铁石心肠,没有人情味了!” 所有人的指责加上这次的失败,以及未来的囚禁生活,让南宫希芸完全失去理智,一度的口无遮拦。 “南宫希芸你放肆!!”南宫泽冷厉开口,浑身上下都在散发着愤怒和冷漠。 爹当了一辈子的将军,元帅,声名赫赫,名威远播,从来没人敢这样对他说话! 如今,却被自己亲生女儿指着鼻子骂,这得是多么悲哀和令人心寒的一件事啊? 他不允许自己的父亲被人这样对待,即便是亲妹妹也不行! “来人!” 郑七郑八应声钻了进来。 南宫泽盯着两人,半晌之后才道,“连夜将南宫希芸送去衡山,派镇西元丰军护送看守,谁也不准把她放走!” “谁敢违抗军令,军法处置!” 郑七郑八脸色惨白,他们知道,少将军这是震怒了,若是他们再敢私下帮助小姐,怕是真要对他们军法处置了! “南宫泽!你混蛋!!” 南宫希芸绝望大喊,完全忘记刚刚他是用自己的一条命,换得她活命的机会。 南宫泽被骂,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只扶着脸色很差的南宫镇,离开了这里。 南宫辛站在那里,脸上又心疼又愤恨。 “阿芸,这么多年了,你该看清现实了!不管墨卿哥娶谁,那个人都不会是你的!!” “你住嘴!不可能的!小时候我们明明约好了,长大之后他会娶我的!” “我恨你们!我恨你们!!” 南宫希芸此时就像疯了一样,逮到谁骂谁,简直是六亲不认的状态。 南宫辛看着她被元丰军带走,看着她挣扎无果,心中忍不住升起一抹悲凉。 南宫家四兄妹,曾经相处多么和谐啊,可如今,一个被关禁闭,一个被送上衡山禁锢,若是消息传回京都,怕是母亲也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南宫家怕还要经历一场大地震!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南宫辛第一次感到如此疲惫无奈,那是一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让他怎么都提不起精神,整个人无比颓靡。 帐外,夜色已深,明亮的大月垂在西天上,仿佛一个垂垂老矣的白发老翁,浑身散发着苍凉暮色之气…… 第289章 野史少看!谣言少听! 回程的马车上,怀里的小依儿已经睡得很沉了,抚摸着她的头发,舒禾眉头就没展开过。 “禾姐姐,真没想到,你竟然就是传说中的那个人……” 张之柔坐在旁边,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舒禾。 虽然今晚最疯狂、最危险的时候已经过去,但张之柔的心情显然还处于兴奋之中。 尤其是看着依儿,她想起了自己曾经说过的一些话。 当日在元城东郊,舒禾带着依儿被捕快秦易安怀疑,为了保护她们娘俩,她曾经扯了个谎,说依儿是百里墨卿的孩子。 现在想来,竟然让她一语成真! 舒禾抬头看她,发现她眼里跳动的全是八卦之心。 她忍不住苦笑,想不通这有什么好好奇的? 祝梓枫不是已经把事情,当着全防备军和援北大军的面都说过了吗?怎么还一脸的八卦模样? “禾姐姐,传说,你不是被王爷给……”给私下解决了吗? “野史少看!谣言少听!”舒禾嗔怪地瞥了她一眼。 张之柔轻吐了舌头,像个鬼马精灵。没办法,她实在是太好奇了嘛! 不知为何,此时身份暴露,舒禾竟不受控制地心生伤怀。 她将怀里的依儿再次搂紧了些,悠悠出声,“是死过一次,不过,并不是他做的。” “死过一次?”张之柔震惊又心疼,忽然想起了什么,“姐姐,你早上说要报仇,到底是谁要害你?你告诉我,我帮你!” 舒禾朝她笑笑,“谢谢,不过,这个仇,我得自己报。” 那些人,她得亲手解决! 张之柔闻言有些失落,觉得她还是把自己当成了外人。 不过她很快便收拾了情绪,笑着道,“没关系,姐姐,反正你走到哪,我就跟到哪,总有一天我能帮上你的!” 这话,令舒禾心口忍不住发酸。 南宫泽拼了命地为南宫希芸求得一线生机,就因为他是她的哥哥,她是他疼爱的妹妹。 若是曾经也有人,为了保护她而不顾一切…… 不过现在她不用羡慕别人了。 虽然没有坚定不移保护自己的哥哥,但她有了个可以为自己付出生命的妹妹,也已经足够了! 人生机遇,变化万千,谁知道你失去了一扇门,会不会开出一扇窗呢? 别放弃就好! “行,到时候有打架的事,我第一个就让你上,好不好?” “嗯嗯嗯!必须的!”张之柔拼命点头,心里的那点小失落在听见她的话后,顿时消散,只剩满心的欢喜。 “真好,禾姐姐,我感觉你把我当成自己人了!” 舒禾微怔,心中很是感动,可面上却笑她傻,“拼命的事都让你去做了,你还觉得我好!改天,把你卖了你都不知道!” 张之柔完全不在意,舒禾越这样说,她反而越开心,哈哈笑道,“行,卖了我,我帮你数钱!” 舒禾无奈摇头,她还真是相信她啊! “对了禾姐姐,既然依儿是王爷的孩子,那是不是代表你要成为篱王妃了?” “哇,王妃啊!没想到,我张之柔有一天也能跟王妃攀上关系呢!” “禾姐姐,我一定得好好抱紧你的大腿!”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说不定将来王爷见我忠心,到时候给我个女将军当当!” 张之柔嘴巴说个不停,舒禾心中却是忍不住的担心。 身份曝光,她一点准备都没有。 还王妃,百里墨卿能看在依儿的面子上,留她一条命都不错了吧? 他,会不会跟她抢依儿? 他现在,是不是很生气,很愤怒? 另一辆马车上,北及面色苍白地驾着马车,车内的杀气,腾腾而出,他却无心关注。 “主子,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她身份的,本来想着等今晚的和谈会过去之后再给您说,谁知……” 谁知那该死的祝梓枫,早不说晚不说,非挑了今天这样的大日子搞这些阴谋诡计! 真是害死个人! 马车里,南起跪在百里墨卿的面前,一脸的愤恨和委屈。 百里墨卿闭着眼,沉默着,安静得可怕。 “西竹也知道的,是他叫我别说的!” 马车外的西竹听见这话,嘴角忍不住抽抽。 这王八蛋,自己为他好,他转头就把他卖了! “王爷,我是让他早点跟你说的,他自己不愿意说!” 西竹勾着嘴角,心道:你无情,那可别怪我无义! 南起眼睛里几乎冒出火焰,“西竹!你!” 这西竹,是属狗的吗? 怎么还睁着眼说瞎话啊?明明是他说不能在这么重要的日子,说那些会影响主子心情的话!怎么现在都赖给他了? 车内的人始终沉默,可内心的怒火,却已经压制不住。 当年的事,跃然浮现在眼前,让他的屈辱感成倍叠加。 当年那个女人的模样他已经完全记不清了,可那硕大的体型,他永远忘不了! 难怪她每次听见关于“肥”“胖”这种词都会杀气腾腾,原来,就是心虚的! 他竟然被她耍了这么久! 南起跪了一路,直到马车到了碧落院。 百里墨卿下了车,发现书房里的人,他身上的气势再次猛涨,一张俊美的容颜上,是极为可怕的冷漠。 “主子……” 南起上前,却被西竹一把拉了回来,“你最好站远点,小心一会儿遭殃。” 南起忍不住地担心,“但是,禾束……” “放心吧,那是依儿的母亲,王爷不会对她怎么样的!” 南起被西竹拉住,北及站在院子里,望着百里墨卿的背影,身上如同背了千斤巨石一般,沉重,压迫,让他一度喘不过气。 此时他身后出现一个人,银色面具在月色下泛着冷冽的光。 “我以为你早就看出来了……” 身后的声音响起,让北及的心骤然一痛。 “看出来了,只是,总不愿认清现实罢了……” 他之前觉得禾束和王爷身份差距巨大,又带这个孩子…王爷身份尊贵,是不可能与她有结果的。 即便他看出来,她对王爷也是动心的,可他也还是想要争取。 一是因为他喜欢她,想要和她在一起,二是,是不忍她受到现实的伤害…… 没想到,最后没看清现实的,是他。 第290章 他要的,真的是她的解释吗? 昏暗的内厅里,一袭水绿色身影站在月色明亮的窗前。清凉的月光洒下,让她整个人既透着柔美,又透着刚毅,两者不同的气质在她身上同时展现,竟一点也不让人觉得违和。 百里墨卿看着那道背影,怎么也无法与记忆中那肥硕的体型重叠。 那分明是两个不同的人…… 沉默之下,窒息感弥漫。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两人不算短的距离间极致拉扯着。 “你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冷漠的声音比第一次见到时,更加的冰冷,透着一股极致的无情感。 “我在等你问。” 他问,她就会回答。 毕竟,当年那件事,他确确实实是受害者,而自己带去的那包药粉,也是他被算计的罪魁祸首。 他恨她,她能理解。 舒禾侧身,半边脸藏在了阴影下,另外半边脸在对着窗外。百里墨卿看到的,只有一条弧度柔软,转折又很分明的侧脸线。 “你,真的是当年那个人?” 舒禾看着他,他整个人都隐在黑暗之下,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可那冰冷压抑的声音,足够让她明白,他此时充满恨意的情绪。 她垂下了眸,“是。” 声落,一道冷风极速袭来,舒禾就感觉自己被一块巨石砸中,直接撞在后方的墙上。 喉咙处,同时传来冰冷又尖锐的刺痛,强大而绝情的压力,让她无法呼吸。 一双充满黑暗和吞噬之力的眼睛,在她眼前跃然而现,仿佛从无间地狱里钻出的恶鬼,在朝她张牙舞爪;又像漫无边宇宙里,一个可吞万物星辰的黑洞,带着无尽绞杀之力,在席卷她的全身。 她从未体会过这样可怕的威压,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粉身碎骨了。 “你,怎么敢?!” “你怎么敢的?!!” 一声声压抑的怒喝,仿佛蕴含着无尽的痛苦与煎熬。 “你竟隐瞒身份,把我当傻子,耍了这么久!!” 看着那几乎要窒息的女人,他眼里闪过一丝挣扎,最后将手里的女人扔了出去。 她若不是依儿的母亲,他绝对会杀了她! 绝对!! 舒禾重重地摔在地上,喉咙处的疼痛让她忍不住地咳嗽,也只有猛烈地咳嗽,才能缓解喉部肌肉受到的压迫和刺激。 这是她今晚对付祝梓枫和南宫希芸的手段,没想到,自己竟然也感受了一次。 她忍不住苦笑,这难道就是,天道好轮回吗? 看着地上女人狼狈的模样,他隐在黑暗里的眸色潋滟,极速地划过一抹不忍。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她如此的逆来顺受。 她不是很张狂的吗?为什么这时候不反抗,不解释? 哪怕说一句,她没耍过他…… 喉咙处虽然还在疼,但已经不再咳嗽,她重新站了起来,却依旧沉默着。 黑暗中,两人彼此相对,其中一人的眼睛,却始终不敢与另一个人对视。 她该说什么?说什么他会信? 说她从来没耍过他? 这话她自己都不信! 毕竟,她确实一直隐瞒身份在他身边呆了这么久。 这种情况下,换成谁,应该都会觉得自己是有心机地接近吧? 见她始终不说话,他声音再次响起,隐藏着连他自己都没发现的挣扎。 “所以,这一切,都是你的计划吗?” “四年后带着孩子重新接近我,是为了让那孩子有个名正言顺的名分?还是,你看上了东篱王妃这个身份?” “所以你拒绝张家,拒绝北及,不是他们不够好,而是他们的身份不够高,你看不上!” “是不是?!” 男人的愤怒喷涌而出,可比起他身上的冷漠,他说出来的话,才更让她觉得心寒。 “你,是这样看我的?” 即便有了心理准备,可真从他口中听到这样的话,她还是控制不住的难受,感到无法呼吸。 他们虽然重逢不久,可一起经历的事却不算少,原来,他真的是这样想她的。 这一刻,她庆幸自己刚刚没有说出什么辩解的话,否则,在他眼里,岂不是成了狡辩之词? “我不该这么想吗?那你说,我该怎么想?” “想你跟我再遇,只是一个偶然?想你留在我身边,只是因为情势所迫,非你所愿?还是想你,带依儿出现在我的生活里,只是一个意外?” “一件事是巧合,所有的事,难道都是巧合吗?!” “禾束,你真当所有人都是傻子吗?这天下,哪有那么多的巧合?” 他的质疑,猜忌,定义,让舒禾觉得浑身僵硬。 他明明什么都认识到了,却将事实拿出来,作为攻击她的武器,让她无路可退…… 他要的,真的是她的解释吗? 不是! “对!一切都是我计划好的。” 冷漠又充满距离的声音响起,让百里墨卿身子一震,眼中爆发不可置信。 “我知道你会出现在元城,所以故意带着依儿去找你。” “我事前就知道你住在东郊,所以有意接近张家,就为住到你的隔壁。” “我还特地准备了土匪,就是为了与你正式见面,给你留下一个特殊的第一印象……” “后来,我又故意露出会做药膳的技能,就是为了让南起把我留下,给你调理身体。” “我还教依儿有意地接近你,讨你的欢喜,就为了将来有一天你对她生出不舍之情,在我们身份暴露的时候,对我们心软……” “百里墨卿,你说得对,从一开始,你就是我算计的目标。你经历的,看到的,听到的,都是我为了目的而故意设计的!” “你闭嘴!!” “砰!” 随着一声暴怒嘶喊,花梨木书桌四分五裂,将正厅的窗户,大门全部撞飞。 院中的几人下意识地去接那些破烂断木,以免造成院子更大的损伤。 待几人身上接满了碎木回到院中,暴虐的气息才渐渐消失。 南起将手里的木头全丢在了地上,眼里的焦急几乎冲出来。 “王爷,这话,您可千万别信啊!” 都是气话,都是气话啊! 她一个人,哪里来的那么大的能力啊? 张之柔也被争吵声吸引了过来,站在院子里,她娇美的脸上全是惊吓。 “禾姐姐……”禾姐姐不会被伤到吧? 北及的眼里更是痛苦不已,他下意识地想要进去,可震离一出手,将他死死地拦在原地。 “这是他们之间的事,外人插手,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糕!” “外人……” 他咬着这两个字,心脏一阵剧痛。 是啊,他只是个外人罢了…… 第291章 浮生须臾,人生千般,敌不过烈酒一壶 书房内一片狼藉,碎木炸得到处都是,可舒禾站在最近的地方,也没有躲避,但那些碎木却像是长了眼一样,只是从她身旁擦过,未伤到她分毫。 “你想要的,不就是让我亲口说出这些话吗?怎么我说出来了,你反而更不开心了呢?” 舒禾微抬着头,声音极尽冷漠。 高大的身影在黑暗中起伏不定,冰冷尖锐的声音轻轻响起。 “相由心生,果然,你的心,如你曾经的外表一样丑陋,令人觉得恶心!” 这话,听着像漂浮的羽毛一般,轻盈温和,可表达的意思,却如冰冷的利剑一般,带着猛烈而狂暴的杀伤力。 舒禾只感觉自己如坠冰窟,身子忍不住的发冷,发颤。 巨大的羞辱感涌上心头,让她几乎眼前一黑,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倒退好几步,直到撞在破损的木门上。 她像是一只忽然泄了气的皮球,整个人都透着虚脱无力感。 曾经,看见他和依儿相处和谐的画面时,她也曾抱过幻想,会不会因为依儿,他可以忘记曾经的那件事?从而接受她,接受依儿。 他们三个,或许能组成一个正常、和美的家庭…… 原来,一直是她痴心妄想了。 是啊,曾经的她那般不堪,怎么可能有人能接受得了? 她轻笑着开口,满是苦涩,“原来我那般不堪……抱歉,是我异想天开了。” 她用力撑起身体,“明天,我和依儿会离开这里,再也不会跟王爷您有任何纠缠。” 说完,她转身就要离开,可身后的男人忽然转身,如饿虎扑食一般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 “她是本王的女儿,谁也带不走!” 闻言,舒禾脚步一顿,微微偏头,只淡淡地说道,“她是我十月怀胎生的孩子,谁也没资格跟一个母亲抢孩子,即便你是尊贵的篱亲王!” 舒禾走到院中,屋内再次响起沉闷震耳的爆炸声,不知道又是哪个家具被“分尸”,不过,这都跟她没关系了。 张之柔、南起等人见她脸上毫无血色,脚步沉重,心中担忧不已。 “禾姐姐……” “禾束!” “别跟着我!” 舒禾冷漠出声,让张之柔和南起挪动的脚步同时停了下来。 深夜的风冰冷刺骨,一如他说的话一般,叫人忍不住地心生寒意。 舒禾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何处可以落脚,何处可以疗伤。她只知道,自己很疼,若是再不止疼,她会疼死的! 一张灰色木板上,在微弱的灯笼下照出了一个浅浅的“酒”字。 一股淡淡的酒糟味传来,让她冰冷的身子感觉到了一丝暖意。 “呵呵,酒是好东西啊,最能化愁绪!” 城南城北交界处,一家小小的酒馆空无一人,屋内的酒家少年郎看见那道落寞身影,眼睛一亮,将来人热情地迎了进来。 “客官,不开心吗?试试我家的‘忘忧愁’,绝对能叫你忘记一切烦恼!” 舒禾见他笑得明朗,心中略有感触,轻声道,“最好能有你说的效果,不然,我可要喝霸王酒!” 酒家少年脸上浮现懵懂,似乎没听懂“霸王酒”是什么意思。 “客官是觉得我在讲大话?”问完,也不等她回答,他便极为自信地说道,“是不是的,您试试就知道了。” 舒禾进了店,刚在靠窗的位置坐下,就见窗外又开始飘雪。拳头大的雪花,很快又将地面堆起厚厚的白雪。 “客官,酒来了!” 少年声音明朗,笑容灿烂,扯开封尘,浑浊的液体从酒坛中倾泻而出,如大江滚滚,让她生出一抹“雄壮”感。 “来,试试。” 舒禾回神,看着那一杯带着几分浑浊的液体,她眉头微皱。 刚刚她是怎么了? “谢谢。” 少年点头,见她喝了一口脸上露出一丝意外,他便知道,这酒,没让她失望。 “客官,您自便哈,有需要再叫我。” 舒禾点头,随后又喝了一杯。 这酒确实不错,看着浑浊,但酒香弥漫,入口淳厚又丝滑,入体后,感觉血液都要被烧起来了。 这大冬天的喝上这么一杯,还真是能救命呢! “皎皎凉月,皑皑白雪,攀不上冰山一座。浮生须臾,人生千般,敌不过烈酒一壶。” 舒禾苦笑一声,随即喊道,“老板,你这酒可以啊!” 舒禾喝得有些停不下来了,那碗里的液体,像是有个人映在上面,明明生得那样好看,但却十分的令人讨厌! 一坛见底,她意识却还是十分清醒。 “不是说忘忧愁吗?你这一小坛子我都喝光了,怎么一点忧愁都没忘掉?” 此时,一老翁走来一看,脸色都变了,“天哪,客官,这,这酒你哪来的?” 这可是他私藏的酒,这些日子,也就被一个鼻子尖的小哥闻出来,缠了他半天,自己才分了他一点。 这酒他不是藏起来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 “哎哟喂,姑娘,这酒后劲儿可大,不能多饮啊!” 老者只看她将最后一滴也喝光了,既肉疼,又心疼。 肉疼他这存了好些年的酒就这么被嚯嚯了; 又心疼她一个姑娘,大晚上这么不要命地喝酒,应该是遇上了什么伤心事了吧? “嘿嘿,不大不大,没啥感觉!”舒禾抬头,憨笑一声,“就是喝多了,有点眼花。你不是个少年郎吗?怎么变成老伯伯了?” “哪里来的少年?姑娘,您喝多了吧?” 舒禾皱着眉,“我喝多了?不可能!我先前可没喝酒,明明就是个少年!” 老人只觉得她是喝多了,轻叹一声,只能认栽。 “姑娘,老朽要闭店了,您,您还能自己回去吗?” 舒禾看了看外面的天,还在下雪,不过确实很晚了。 她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店家,谢谢你的酒了,很不错!” 说完,她晃悠悠地起身,出了门。 老者担忧地看着她,不过最后还是关上了大门。 世人诸多烦扰,他一介凡夫俗子哪里管得了那么多? “哎!” 一声叹息后,一道玄色身影出现在漫天大雪中。 他的前方,是一位左摇右摆的青衣女子。发间银饰,叮铃作响,为寂静的雪夜,添了几分灵动之声。 第292章 记住,我叫沈钏! “大河向东流啊,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哇!” “嘿,嘿参北斗哇生死之交一碗酒哇!” “说走咱就走哇!你有我有全都有哇!” …… 忽然来了兴致,舒禾一嗓子嚎了起来。 为了更显这首歌的气质,她还特地压了压嗓子,好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深沉”一点。 别的她可能都有所涉猎,但这唱歌,她不行。 五音不全,说的就是她了吧? 诡异的歌声,在空旷街道上“拔地而起”,令她身后的人嘴角一僵,满头都是黑线。 似乎觉得自己声音不够亮,她又调大声音再次唱了起来。 “大河向东……呜呜呜!” 一只温热的手掌忽然捂住了她的嘴,让她“洪亮”的声音瞬间哑火。 “大半夜的,你是要吓死人吗?” 清脆的声音响起,偷摸感极重,揽着那女人便往北方走去。 虽然没察觉到杀意,但舒禾还是下意识地用手肘去攻击身后的人。 可惜,她的动作被那人了然于心,丝毫不费力便躲了过去。 “好家伙,原来练家子啊!正好姐手痒了,来,练练!” 说完,舒禾便发动凌厉的攻势朝那人而去。 强劲的内力带动风声,在空旷的雪地里“咻咻”不停,然而她的动作,在那人面前,根本毫无强度可言。 几十招下来,舒禾是半点便宜没占到。 “你为什么不还手?看不起谁呢?!”她有些生气了,怒吼了一声,准备放大招。 结果手势还没起,一道人影闪过,就发现自己的双手,被两只大手从身前交叉,压到了自己的后腰处,无法动弹。 面前是一玄色胸膛。 她挣扎,可双手被死死钳住。两人的姿势,看着像是拥抱一样,略显几分暧昧。 舒禾有点晕,眼前有点花。她抬头,看见了一个修长的脖子上,长了两个好看的脑袋。 她觉得这姿势有点难受,又挣扎了一下,可那人却半点不给她松快的机会。 她沉下脸,“什么人,敢占姐便宜,不要命了吗?姐可是会杀人的!” 最后那句“杀人”,她声音不受控制地带了一抹奶凶的娇憨感。 男人忍不住笑,还从没见过她这个模样。 “你能不能别闹腾了?喝点酒就耍酒疯,你这酒品可不好!” 早知道她酒量这么差,就不给她那么烈的酒了。 可能是因为压着声音说的话,他的声音变得低沉又富有磁性,加上那略显宠溺的语气,听得人浑身发麻。 舒禾被那声音勾得有些云里雾里,仔细一看,“咦,你不是那个酒家少年吗?怎么又变年轻了?” “嗯,还是年轻好看,俊!嘿嘿……” 他看她一脸的傻笑加垂涎,略感无语,这才想起自己的人皮面具还没摘。 “小哥,你的酒不错,还没有没?再来一点,不够喝呀!” “再来?”他气笑了,“舒禾,你是不是有点高估自己的酒量了?” 这点酒就开始耍酒疯了,再来一点,怕是要上天了吧? “咦?”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你认识我?” 除了那些讨厌的,想害她的人,她已经好久没听见别人这么叫她了。 她抬头,仔细去辨别那张脸,可两个脑袋总乱晃,让她看不清楚。 “你别晃悠呀!我都看不清了!”她双手用力一抽,竟真让她挣脱了出来。 “啪啪!” 两巴掌结结实实的打在那人的脸上,强迫让那两个脑袋,变成一个脑袋。 她还是没看出来这人是谁,不过那双变得杀气腾腾的眼睛,让她察觉到了一些熟悉。 “王八蛋!你这么看着我干嘛?想杀我吗?我可是你孩子的亲娘,你敢杀吗?!” 她看到了一张熟悉的,杀气腾腾的脸,此时心里的暴怒已经无法控制,指着那人的鼻子就是一顿臭骂。 “你还想跟我抢孩子!你凭啥啊?” “我们受苦受难的时候你在哪啊?我们被人虐待的时候你在哪?” “依儿哭着喊爹爹救命的时候,你在哪啊?!” “现在我们日子过得好了,你倒想跟我抢孩子!” 她将面前的人一把推开,自己摇摇晃晃地钻进了大雪地里,指着满天的大雪继续骂。 “忘恩负义的王八蛋,还敢说我丑陋,说我恶心!你的命都是我救的!” “要不是本姑娘,你早就死在那该死的寒毒之下了!” 青色人影脚下一滑,直接跌进路边厚厚的积雪里,差点连个衣角都看不见了。 男人捏着拳头,玄色衣衫在白雪中异常明显,一张秀气的脸上全是怒意。 可在看见那栽在雪里的人,像乌龟一样,怎么挣扎都翻不了身的样子,他满腔心情最终化为一声叹息。 “我真是欠!来这一遭干嘛啊?!” 说完,他走了过去,一把将雪里的人拎了出来。 她满身、满脸的雪,滑稽又可笑,叫他被打巴掌而升起的怒气,全部消散。 “呀,小哥,又是你啊?谢谢你帮我哦,刚刚我不知道怎么了,怎么都站不起来……不过,你能不能别转了?” “大姐,是你在晃好吗!你能不能站好了,别乱扭行不行?” “得得得,我还是送你回去吧!” “回去?我不要回去!”一听回去这两个字,舒禾就有点疯了。“那个地方有狗男人,我不去!” 说完,她挑起那男人的下巴,眼角带着几分邪魅和勾引,“小哥,我看你长得不错,姐带你远走高飞吧?” “姐带你吃香喝辣,你给姐当个暖床的,气死那个狗男人,好不好?” 话音落,他停在原地,脸上的表情分不清是恼怒还是什么。 之后,他嘴角也勾起一抹邪笑,“你确定?” 说完,他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揭掉,露出了一张更为精致俊美的面容。 “舒禾,你可看清楚了,我是谁?” 舒禾抬头,眼前有些模糊,但隐约觉得这张脸有点眼熟。 “呃,你是鬼吗?”怎么还会变脸呢? 他嘴角忍不住直抽抽,压着怒气,他捧住她的脸,凑了过去,让她近距离看着自己。 “你是瞎了吗?看清楚,我是谁?!” “呃,苏,苏兰芝?”看着眼前放大的俊脸,她好像恢复了一些记忆,“不对,沈,你姓沈!叫,沈兰芝!!” 听了这话,他脸上神色微变,揽住她腰身将她搂近了些。 低沉酥麻的声音响起,让她忍不住浑身发软。 “记住了,我叫沈钏!” 第293章 未来王妃? 碧落院里,北及已经在后院喝得不省人事,酒坛子撒了一地。 震离看着他忍不住地叹息,“你啊,就是自寻烦恼!” 他才来几天,他都看出那个舒禾和王爷两人是彼此有意,可北及在这里这么长时间,朝夕相处的,难道都看不出来吗? 分明早就意识到了,却还是放任自己越陷越深! 就是自找苦吃! “滚!” 前院,百里墨卿一声怒吼让震离又忍不住感叹。 “一个个的,都不让人省心!” 将北及送回房后,震离又去了前院。 他知道今晚碧落院有大事发生,这才特地赶来,没想到,事还真不小! 南起被赶了出来,一脸的委屈,不用想,一定是他进去多嘴了。 “王爷心里有数,只不过现在在气头上,你少去触霉头!” 西竹站在一旁,笑着道,“他爱管闲事,你就让他去呗,反正他就爱被骂。” 南起瞪了西竹一眼,“背信弃义的小人,你别说话!” 西竹自知心虚,只笑笑,也没去反驳。反正只要不是他挨王爷的骂就好。 震离淡淡地看了两人一眼,发挥老大哥的作用,“行了,都散了吧,这事咱们都管不了。” 只能他们自己消化。 南起明显地不甘心,“可是主子说的话,也太伤人了些。” “丑陋”“恶心”这些词多难听啊! 她以前,听到别人这么说“京都舒禾”的时候,每次都气得火冒三丈,杀气腾腾。而且每个这么说过她的人,都被她留下了性命,可见她多忌讳这样的词! 可如今这话却从主子嘴里说出来,她得多伤心啊! “可她欺骗了王爷这也是事实。” “况且,四年前的事,你我都很清楚王爷有多厌恶当初那件事,那个人!如今,你忽然告诉他,那个他最厌恶的人,一直就在他身边……” 他还对她动了心…… 这样的打击,对王爷来说,也很残忍吧? 南起站在舒禾的角度,震离站在百里墨卿的角度,两人这么看来,好像两人都有问题,又好像两人都没有问题。 这事,还真是说不清,一团乱麻。 “不行,我得去找找她,这么大半夜都没回来,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出点什么事。” 这个,震离倒是没阻拦,这么晚了,确实应该把她找回来。 “西竹,你跟着一起去。” “为啥?”西竹拒绝,“我跟她又不熟!” 震离上前,用极小的声音说道,“因为她可能是咱们未来的王妃,你确定不好好巴结一下?” “我为什么要……”他话说一半,立即改口,“南起,走走走,我陪你去找未来王妃去!” “谁要你陪?我自己去!”南起瞪他,自顾自地往外面走。 “你看你,怎么几年不见,变得这么小气了呢?不就挨了王爷一顿骂吗?大不了我给你骂一顿!” 南起:“离我远点!” 看着吵吵闹闹的身影离开,震离无奈地叹息了一声。 这老大哥,还真不好当! 这时,百里墨卿从屋内走了出来。 “王爷,您去哪?” 大雪纷乱,距离碧落院不远处的雪林里,舒禾趴在沈钏的背上,轻哼着小调,也不知在哼些什么。 不过,这哼的,比刚刚唱的好听多了,至少,没那么吓人了。 “你说跟我走,该不会一觉醒来,就忘干净了吧?”他轻声开口,嘴角不受控制的扬起。 背上的女人眯着眼,两颊通红,根本听不清谁在说话,说的什么话。 此时,南起西竹吵闹的声音传来,让他神色微变。 “看来,我只能送你到这了。” 将舒禾放在雪地里,在南起西竹身影显露的前一刻,他才隐入了雪中。 “哇!好凉啊!小哥,是要冻死我吗?” 凉意侵袭,让雪里的女人生出不满。 “说好的一起远走高飞呢!你这个服务,我可要反悔啦!” 南起听得这话都懵了,迅速跑过来,一把将地上的人拽了起来。 满身酒气铺面而来,他一脸嫌弃地数落,“禾束,你这是喝了多少酒?喝疯了吗?” 西竹却没在意她喝了多少酒,只抓住了重点,“什么小哥?什么远走高飞?喂,你不会背着我们王爷跟别的男人勾搭了吧?” 听了这话,南起忍不住又瞪着他,“你说什么呢?没看她都难受成这样了吗?说些胡话你也当真!” 西竹扯了扯嘴角,胡话?他怎么听着不像呢? 南起扶着她往回走。她一抬眼,看见面前的人又换了张脸,傻笑道,“咦,你又变脸啦?” “嗯,不好,这个脸没有刚刚的好看……” “你变回来!你快变回来!” “哎呀!禾束,你给我老实点,再捏我脸,我给你扔出去!!” “痛啊!!” 最后南起受不了,直接将她夹在了胳膊下,迅速离开。 西竹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地想笑。 不过,为什么感觉这附近,好像有人呢? 四处环顾,却始终没发现任何动静。 或许,他听错了? 待林子里人影全部消失,一道玄色人影从上空落下,在雪中站了很久。 第294章 你是天下第一大丑瓜! 碧落院里,百里墨卿坐在床边,将睡熟的依儿抱在怀里,仔仔细细地看着那小小的人。 还没他巴掌大的脸,可爱得很。长长的睫毛,像个小扇子,又浓又密。圆圆的鼻子,挺拔又秀气。小小的嘴巴,线条极好,这么看起来,好像真的跟他有几分相似。 虽然五官精致,但还是太瘦了,一点肉都看不见。 他的孩子啊! 他竟然也有了生命的延续…… 可他的孩子却生在苦难里,活在噩梦中,经历了这世上她最不应该承受的折磨和痛苦…… 为什么他没早点发现? 忽然想起百里青仁说过依儿与他相像的话,他心里又堵得不行。 “连皇叔都看出来了,可我与你朝夕相处这么久,竟然从没往这里想过……” 难怪第一次见面,他就对那双大大的眼睛毫无抵抗之力。 难怪明明自己不喜欢别人靠近,可当时她那么脏兮兮的,他却只觉得亲近,半点嫌弃也没生过。 这就是血缘之力的神奇之处吗? 他看着她,眼前浮现的,是她被毒打时,绝望哭泣的模样。 他的孩子…… “依儿,对不起,是爹爹没保护好你……” 摸着她那骨骼分明的脸,他的眼泪一滴滴的落下,连声音都变得暗哑起来。 “爹爹发誓,以后,绝对没人敢欺负你了!” “那些害你们的人,爹爹一定都找出来,让他们……”让他们百倍,千倍的偿还! 此时,依儿模模糊糊地睁开了眼,软软地喊了声,“墨叔叔……” “依儿……” 他话还没说完,依儿扭了一下,又睡了过去。 他嘴角苦笑,本来想让她叫声爹爹的,可又忽然意识到,自己是不是太着急了? 此时,门外传来南起压抑的怒喝声。 “禾束,我警告你,你再咬我,我真给你扔出去了!” “你是属狗的吗?怎么还咬人呢?” “啊!!” “别以为你喝醉了我就不敢揍你!!” 南起惨叫的声音让怀里的孩子又动了一下。 百里墨卿皱着眉,将依儿放回床上。 刚走出去,就看见舒禾被南起丢在了雪地上,西竹则是躲在走廊处,偷偷看热闹。 “你才是狗!”舒禾爬了起来,指着南起右边没人的地方,“哦,我认得你了,你是南起,你是那个狗男人身边的护卫!!” “狗将领狗兵,你们都一样,都是狗男人!!” 骂着骂着,眼前那张虚幻的脸又变成了百里墨卿那张俊脸。她更气了,又开始骂街了。 “你还敢跟我抢依儿?你凭什么?” “你只出了几分钟的力,贡献了一个小蝌蚪,就敢抢我四年多的果实?百里墨卿,谁给你这么大的脸?” “还你的孩子,谁是你的孩子?依儿是我的孩子!是我千辛万苦生下来,保住的孩子!” “敢跟我抢孩子?明天我就带着依儿远走高飞,叫你永远也找不到我们!“ “狗男人!拎上裤子不认人!” “无耻下流!” …… 南起觉得,她好像疯了,怎么什么话都敢说? 此时,阴影处忽然出现一个人,让南起整个人都僵住,就连藏在走廊后面的西竹,好像也没那么好心情看戏了。他转头就走,仿佛自己从来没来过一样。 “主,主子……” 南起也想跑,但是他还是有些担心舒禾。主子不会气得一掌把她拍死吧? “她,喝多了,说,说胡话呢!” 百里墨卿冷冷地瞪着他,只送给他一个字。 “滚!” 南起看了看舒禾,又看了看自家主子,最后恐惧还是战胜了担忧,留了一个“悲悯”的眼神给舒禾后,也转头跑了。 舒禾见状,朝他喊,“百里墨卿,你跑什么?怎么,说不过我,害怕了?!” “要不是我,你都死了多少次了,你都忘了是不是?!” “忘恩负义的狗男人,活该你单身一辈子!” “嗯,还有,你才丑!你全家都丑!!” “不对不对,不是全家,我依儿可漂亮了!就你丑!你是天下第一大丑瓜!!” 前院走廊处,三个人堆在镂空的墙后,悄悄看着后院的情景,像极了看八卦的长舌妇们。 西竹忍不住啧啧称奇,“这女人,够胆魄!普天之下,敢这么骂王爷的,除了她,也没别人了吧?” “你们看见主子脸色了没有?主子会不会一怒之下拍死她?”南起忍不住担心,“要不,咱们还是去劝劝主子吧?” 震离默不作声,站在一旁看着偷感极重的那两人,无语至极。 “再不走,我觉得被一掌拍死的,可能是你们俩。” 南起、西竹同时看来,满脸懵,“为啥?” 此时,震离忽然倒退,飞到了海棠树下。 其余两人还没明白,一道猛烈的掌风袭来,直接穿过内墙将两人打飞,狠狠跌在地上。 两人龇牙咧嘴地从雪里爬出来,颇为狼狈。 第295章 我养个小白脸,还要经过你同意? 内院里,舒禾还觉得骂得不够,又扯了扯嗓子还准备继续骂。忽然,她身子一空,整个人腾空飞了起来。 “哈啊!” 因为速度太快,她下意识地死死抱住身边的人。 冷风冷雪打在她脸上,让她的酒意清醒了些。脚下急速掠过的风景,也让她忍不住心惊。 什么情况?她这是坐上火箭了吗? 一抬头,竟然是那个刚刚跟她吵了一架的狗男人! “你干嘛?!” 她怒问,可她的声音完全被风吹散,一口一口的大风灌进她口中,让她只能闭嘴。 一刻钟后。 她也不知道自己来到了哪,反正是很高的地方,四周白茫茫一片,月亮极大,仿佛就在她的手边,触手可及。 不过,她此时根本没有欣赏的心情。因为,她被挂在了一棵枯树顶上。 树高七八米,要是一个不小心掉下去,可能会摔成肉饼…… 最主要的是,那狗男人封住了她的内力! “百里墨卿,你是疯了吗?你放我下来!!” 她挣扎了一下,身后的树枝就开始摇摇晃晃,一副要断了的样子,她吓得不敢再动。 下方的男人仿佛根本没听见她的话,只坐在突出的大石上冷漠地盯着她。 舒禾觉得晕乎乎的。 那男人不知道在她身上做了什么,她只觉得有什么东西通过皮肤往外发散,最后在她脑门上形成水珠,一滴一滴的往下掉。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出声了。 “这里荒无人烟,你骂再大声都不会吵到别人。我就坐在这里,听着你骂。” 舒禾此时的意识几乎完全清醒,不过还是有点懵。 他的话什么意思?她干嘛了? 见她发愣,他环抱着胸,冷冷地讽笑道,“先前不是骂我骂得挺开心的吗?怎么不继续了?” “我,我吗?” 舒禾是真不记得了。 她,她骂他了? 不可能吧?她只是喝了点小……酒…… 坏了! 该不会是酒后失言吧? 她真的一点记忆都没有! 只记得一个酒家少年给了她一壶酒,那酒味道不错,醇香丝滑,可以说是这个世界里的酒中极品。 不过,她酒量挺好的啊,在另一个世界的时候,她也是经常喝烈酒的人,从来没醉过。 怎么回到这里,只是一小壶酒,就喝到断片了? 看她那迷茫的样子,他冷哼一声,“不记得了?要不要我帮你回忆一下?” 呃…… 她能说不用了吗? 不等她说话,百里墨卿自顾自的说了起来,“我是狗男人!我忘恩负义!我提裤子不认人!我还是天下第一大……” 最后那两个字,他是怎么都说不出口。 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听人说他丑!她是眼瞎了吧? 舒禾听着这话,有些傻眼。 “虽然,你用很恶毒的话羞辱了我,但你也不用为了道歉,就这么说自己吧?” 百里墨卿咬着牙,“这些话,都是你说的!!” 舒禾眉头一皱,眼中闪过心虚,声音不受控制地拔高,“你少污蔑人!我这人最重修养,绝不可能说出这种话!!” “修养?”他冷哼,“你的修养就是带我的孩子远走高飞?” “你倒是说说,你想往哪飞?” 在这一刻,舒禾基本可以确定自己确实说了一些酒话了。 因为远走高飞这事,是她心底的谋算,她从来没对任何人说过! 无所谓,知道就知道呗,反正她就是要跑! 见她不说话,他又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觉得这个天下,你能逃去哪?” 舒禾死死盯着他,他这是在威胁她啊! 对此,她内心愤怒却又无奈。 他说得不错,这天下,没有他找不到的地方。 所以,依儿大概率是要回归皇室。 可她还是不甘心,这天下就不应有去母留子的恶心事!更不可能会发生在她身上! “所以呢?所以我就活该受你牵制和威胁?连试一试的想法都不能有?!” 她话音刚落,辽阔的半空中响起一道令舒禾感觉熟悉的声音。 “这天下,也并非都是你天启的王土。” 百里墨卿神色不动,似乎早就察觉到了来人。 片刻后,一身玄色长衫,腰束暗纹鎏金宽腰带的俊逸男子,落在了百里墨卿的面前。 “大半夜的坐在雪月峰上看风景,篱亲王好雅大的兴致啊!” 百里墨卿淡淡反讽,“比不上兰芝世子的好胆量,大半夜的在敌国境内乱跳,若是本王眼神不好,可就直接当成刺客斩杀了!” 沈兰芝轻笑一声,在他旁边坐了下来,一副聊天的模样。 “篱亲王今日刚认了女儿,怎么还这么大火气?本世子此次前来,是来接我的世子妃的,可没别的意思。” 百里墨卿瞥了他一眼,“什么意思?” “半个时辰之前,上面的这位舒姑娘已经答应我,要跟我去北狄了。” “到了北狄,她就能成为我沈兰芝的世子妃。到时候,她自然是天高任鸟飞。即便你是篱亲王,再长的手也伸不到我们北狄吧?” 舒禾挂在树上,听见这话,脸都绿了,“沈兰芝,你在说什么鬼话?” 一瞬间,冷风暴起,将山顶的雪卷起,在狂暴的风速下,那天际橘红的大月亮,都被大雪迷住了光。 气温骤然下降,没有真气护体的舒禾,只觉得整个人都要冻僵了。 沈兰芝出手,强大的内力涌动,将卷起的风雪打了出去。 “篱亲王这么生气做什么?你不是很厌恶她吗?我这是在替你解决问题,你不是应该开心吗?” 舒禾听不下去了,她可没说过这种话! “沈兰芝,你也疯了吗?谁要做你的世子妃?你在这瞎捣什么乱?” 沈兰芝抬头看她,见她束腰挂在树枝上,手脚并用地挣扎,比之前雪里挣扎的样子,更像个乌龟。 他强忍着笑,“啧啧啧,你前脚说过的话,后脚就忘了,这也太伤我心了吧。” “不是你说要带我远走高飞,带我吃香喝辣,而我只负责给你暖床吗?” “你可别因为有外人在,就不好意思承认啊!”、 他故意隐去了“气死那个狗男人!”这句话,因为在他看来,这句话不重要。 舒禾:…… 她说过这种话? 她喝的真是酒吗?怎么感觉喝的是令人失心疯的毒药啊? 百里墨卿阴恻的声音响起,仿佛压着暴怒。“你当真,说过这样的话?” “我……” 她真不记得了! 上来之前,她最后的记忆就是那个酒家少年给的一壶酒…… 见她迟疑,百里墨卿身上的寒气更重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还真不负京都‘盛名’!” 京都盛名? 舒禾微怔,看着他那比冰刺还尖锐寒冷的眼神,她心里已经再也生不起失望了。 她冷笑一声,“是又怎么样?我舒禾活了三辈子,想要养个小白脸还要经过你同意吗?” “百里墨卿,你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 她冷漠的话音一落,一道冰冷的掌力,蕴含丝丝肃杀之意,朝舒禾直面而来。 那道杀气,即便她没有内力,也能清楚地感知到。 他,竟然对她真的动了杀机! “咔嚓!” 树枝折断,她的身体从高空坠落,她目光盯着他,却不见他有半点动作。 第296章 世子妃?参军府再生事端 沈兰芝见状,身子一跃就要去接她,可这时候,一道巨烈的掌风袭来,将他身子震飞。 “百里墨卿你疯了?你难不成真要杀了她吗?” 沈兰芝倒退,强大的推力让他根本无法反抗,他忍不住心惊。 这就是他真正的实力吗? 百里墨卿看都没看他一眼,只盯着那从高处坠落的女人。 看着那双冰冷无情的眼睛,那一刻,舒禾感觉自己的心都死了。 他果然绝情…… 她闭上眼,迎接死亡的到来。 死前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依儿了。 不过,依儿是他的女儿,他一向那么喜欢依儿,应该会好好对她的吧? 忽然,她的身体停止下落,整个人悬空浮在离地半米的高度,身体下方,仿佛有一道看不见的神秘力量将她托住。 她抬眼,那男人白色长衫在风中摇摆,手中淡淡的光晕收回。 没有想象中的疼痛,她落地还算平稳。 他走了过来,眼里依旧一片冰冷。 “记住,你是依儿的母亲,而依儿,是天启的郡主!你要是不想她名声受损,被人耻笑,最好收敛一下你那上不了台面的爱好!” 上不了台面? 舒禾凝视着他,浑身上下全是冷漠,“百里墨卿,我不欠你的,你最好少对我的事指手画脚!” 沈兰芝重新飞回来,看舒禾好好的,他心里默默松了口气。 有那么一瞬间,他真以为百里墨卿会杀她。 还好没出事! “你没事吧?”沈兰芝问她。 舒禾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你觉得呢?” 这个沈兰芝,还嫌她这里不够乱的吗?跟他有什么关系啊,他非要横插一脚? 还有他说的那些话,到底是真的,还是他扯的鬼话? “又不是我将你挂树上的,你对我这么凶干嘛?”他瞥了瞥嘴,一副委屈的模样。 舒禾又瞪他,“你少装模作样!” 他要是真来帮她的,为什么不第一时间把她放下来?明明就是别有居心! 本来心情就不好,他还非来撞枪口,怪谁? “哎,消消火消消火,”沈兰芝走到两人中间,脸上挂着几分笑意,道,“我有一个好提议,两位要不要听听?” “篱亲王,本世子能感觉到,你是真的讨厌舒禾,所以,不如你把她给我呗?” “反正在你们天启,她已经是个死人了,那就让她一直‘死’着好了。” “孩子你带走,女人,我带走,咱俩谁也不亏!如何?” 听了这话,舒禾的双眉几乎要竖起来了,直接暴怒开口。 “沈兰芝,你以为你是谁啊?谁给你的脸,让你敢说这种话?” 沈兰芝也不气,笑着道,“你啊,你自己跟我说的,怎么,酒醒了,就全忘了?” 舒禾眯着眼看他,“你是说,我醉酒的时候跟你说,我要把孩子留给百里墨卿,然后跟你走?” 沈兰芝闻言,煞有其事地点头,“是啊。看来你还没全忘嘛!” 百里墨卿刀子一般的眼神又飘了过来,但舒禾却根本无暇顾及。 她对他冷笑,“沈兰芝,我是醉酒,不是得了失魂症!” “孩子,是一个母亲的底线,我就是再迷糊,再失去意识,也不可能会说出丢掉自己孩子这种话!” “你来这里胡扯一通,到底想干什么?” “别说什么想娶我的鬼话,我们俩可没那么熟!” 风雪飘起,叫人心里忍不住一凉。 沈兰芝眼神怔了一下,随即笑道,“你这女人,真是一点意思都没有!我帮你,你还不开心,真是不识好人心!” 他这话,足以说明他先前是在胡说八道了。 意识到这点,舒禾更是怒不可遏,“你要是再废话,信不信我下毒毒死你?” 打不过,她还不能使别的手段了? “别别别,怎么还开不起玩笑呢!”沈兰芝后退两步,脸上露出几分哀怨,“我是真有好事找你!只是,你确定要当着百里墨卿的面说吗?” “要我提醒你一下吗?你俩可刚翻脸!” 舒禾对他说的什么“好事”没有半点好奇。只冷哼一声,“你害阿柔差点丢命的事,我还没给你算。你现在还敢跑到我面前蹦跶,是真觉得我打不过你,就收拾不了你了吗?” 沈兰芝看她这模样,就知道,现在不是谈话的好时机了。 他轻叹一声,兴致缺缺,“算了,你这女人,还是喝醉了好玩,清醒状态下,真是一点都不可爱!” “我住在城北三十里之外的一座驿站里,明日你想通了,便来找我,我等你。” 说完,沈兰芝便跳下了山顶,消失无踪。 看着那消失的身影,舒禾心里升起一团迷雾。 他这话,到底什么意思?他凭什么觉得自己会去找他? “你们之间,达成了什么交易?” 百里墨卿的声音蓦然响起,将舒禾的思绪拉了回来。 她回头看着他,他依旧一副冰山模样。 从认识他以来,他的情绪向来控制得很好,也就四年前的那次,和今天,是他最可怕的状态。 不过,此时舒禾对他,却没了四年前和几个时辰之前的那种惧怕了。 可能,不在意,也就不害怕了吧。 “我们达成了什么交易?” “你没长耳朵吗?我跟他的对话,有背着你吗?明明什么都听见了,却还故意找茬,百里墨卿,你到底想干什么?” “要杀,你干脆点杀!不杀,就把我内力解开!” “我很累,我想睡觉,没时间跟你在这纠缠不休!” “你……!!” 百里墨卿简直不敢相信。 他跟她纠缠不休?谁给她的自信? 还有,她到现在,竟然还敢这样跟他说话!她就一点愧疚之意都没有吗? “你还有没有事?没事就送我回去!” 这是整个邙山山脉最高的山峰,雪月峰。没有三品以上的内力,根本上不了峰顶,自然也就下不去。 因此,下山,也确实是百里墨卿搂着舒禾下去的。 不过,下山的路上,她明显克制了很多,双手不是抱着他的腰,而是捏着他的腰侧衣服。 明明下山的那一瞬间,她也是害怕的,却只是侧着脸,紧闭着眼,死死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上山时的她,跟下山时的她,还真是判若两人。 这一刻,百里墨卿竟然有几分同意沈兰芝的话了。 这女人,清醒的时候,确实讨厌得很! 一路上,他几度加速,可那女人就跟钢铁一样,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仿佛刻意与他保持距离一样。 回到碧落院,百里墨卿的脸更黑了。 舒禾直接进了房间倒头就睡,也不知是不是残余的酒精作祟,还是什么原因,她竟然睡得挺快,挺沉。 百里墨卿站在屋外,恨得指骨都要捏碎了! 没心没肺的女人! 翌日,北铩城再次陷入一片白茫茫的世界中,大雪停歇,艳阳高照。 城北重建再次开始。就在一片欣欣向荣之时,十来具已经死去多日的尸体,在参军府门口惊现。 无数百姓前来围观,其中有人认出那些尸体,惊恐地哭喊起来。 “我的儿啊,你怎么死得这么惨啊……” “啊!是秀芬……我的女儿啊!这,这是谁干的啊!!” …… 越来越多的哭声响起,将参军府里的人惊动。 护卫一脸暴躁地前来查看,“都围这干什么呢?知不知道这是哪啊?” 众人退避,给那些人让了一条路。 当他们看见那些满身伤痕的尸体时,脸上的嚣张和狂妄瞬间消失。 “这,这,怎么回事……” 这些人,不是都埋了吗? 第297章 拔舌头这事,南起应该挺感兴趣的 百里墨卿从后院走来,张伯已经安排好了早膳。 昨晚的一片狼藉,今天天亮之前,张伯已经叫南起找人收拾出来了。 “王爷,您,没睡好?” 他眼底一片乌青,下巴也多了些胡须,看着有些憔悴的样子。 百里墨卿摸了摸自己的脸,眸色一沉,进了内室。 再出来,除了眼底依旧有些乌青之外,面容已经恢复干净了。 “西竹呢?叫他来见我!” 张伯哎了一声,刚转身就看见西竹苦着脸站在他后面。 “西……” “张伯,我听见了……” 哎,还是躲不掉。 百里墨卿刚坐下,西竹就走了进来。 “王爷。” 百里墨卿刚张嘴,西竹便抢先开口,“王爷,舒禾和小郡主的事,属下已经连夜查清楚了。” “四年前,舒禾姑娘原本不是被下放到元城的,只是后来您流放的圣旨下来之后,才被下放到元城自生自灭了。” “来到元城之后,因为是小姐的身份,一开始她还是被优待的,只是,三年半前生产,她大出血,失了心智。加上舒家的不闻不问,便开始遭人虐待了。” 西竹将连夜查到的消息全都给百里墨卿说了一遍。 “陈家对舒禾和小依儿的虐待,其实也是背后有人指使的,其中最大的黑手就是关慧芝和舒月。” “舒月?舒家庶女吗?” 西竹点头,“不过关慧芝扶正之后,舒月也成了嫡女。自从舒禾在京都‘死亡’之后,她就勒令下人们叫她‘大小姐’,不许按顺位喊四小姐。” 她好像对“大小姐”这个词有种特殊的执念。 “属下还查到一些事。” “当年相府花宴的事,舒月好像也有插手。而且,当年的事发生之后,舒月便和右相之子宴禹城订下了婚约。” “按理说,宴禹城虽然是右相次子,但也是正儿八经的嫡子,他成婚对象不应该是个四品武将家的女儿才对。”而且还是通房丫鬟转续弦所出的女儿。 这身份,也差太大了! “或者说,当年的事,宴禹城也有所参与。” 西竹道,“属下是这么认为的,而且,属下还查到,当初京都会制作顶级软骨散的人只有三个,一个是万毒庄三毒手左帜,一个是京都第一药堂夏龙泽,还有一个,则是京郊明国寺空禅僧人。” “而花宴的前三天,一个自称舒家大小姐的女子,曾经去找过空蝉僧人,求了一包软骨散。” 百里墨卿已经敏锐地察觉到什么,“那个‘舒家大小姐’是舒月吧?” 西竹脸上浮现佩服,“王爷就是聪明!是的。线人问过明国寺的僧人,说当日去明国寺的,是个身材窈窕,相貌秀美的大家小姐。” 而那时候,舒禾的体型是整个京都,都难再找到一个的胖子。 所以,去明国寺的女人,绝对不可能是舒禾。 百里墨卿眼里闪着危险的光。 看来当初那件事,参与的人不少啊!难怪当初他会被神不知鬼不觉地算计到。 老九,有这么大的能力?还是说,除了老九,还有别的人参与? “那京都里,对于那女人的传言,有几分真?” 西竹摸了摸鼻子,脸上划过一抹狡猾。还好猜到王爷会问,所以早就把消息传来了。 “从京中出来的消息看,那些传言,有三分真,七分假,大部分,都是被人**出来的。” “不得不说,舒家的那些女人手段,是真的很厉害!虽然传言不尽为真,但每一件事基本确实有人证,且舒禾真实参与过。所以才真真假假,更让人深信不疑。” 百里墨卿搓着手指,脸上满是嫌恶。 他最是鄙夷宫闱阴宅这些手段,没想到,一个四品武将的家里,也是这般不堪。 “那关慧芝是什么身份?” “王爷,您问到重点了。”西竹脸上露出几分得意,似乎对接下来说的话十分骄傲。 “那关慧芝原名郑慧芝,是十九年前被抄家流放的郑修洋女儿,本应该是官妓的她,不知怎么成了舒家的下人。后来,舒夫人怀有身孕的时候,她便与舒客临勾搭上了。在舒夫人难产之后,她生下了舒月,最后成功上位,成了舒客临的续弦夫人。” 百里墨卿垂着眸,从这些消息来看,想来那关慧芝的上位之路,应该也是不简单的。 西竹像是猜到他的心思,开口就吐槽,“这个女人,不简单的很,把舒客临骗得团团转就算了,还把舒客临两个儿子也是哄得一愣一愣的。” “舒家两个儿子,舒元清,舒元起一直对关慧芝十分尊敬,爱护,对关慧芝的女儿舒月更是好到令人难以理解的地步!” “相反,他们很讨厌自己的同胞妹妹舒禾,那舒元起更是经常跟一些世家子弟一起作弄她,嘲笑她,导致她在京都的名声越来越差,最后变成四年前那样了……” “总之,王爷,‘未来王妃’以前过得真的挺惨的,她也是被戏弄的一颗棋子呢……” “未来王妃”四个字让百里墨卿眉头皱了起来,冷冽的眼神扫来,让西竹缩了缩脖子。 “你如果再多嘴,本王不介意把你的舌头割下来,让你当个哑巴!” 西竹下意识捂住嘴,直摇头。 百里墨卿瞪了他一眼,起身走到了门口,冷风吹来,让他的头脑冷静了一些。 西竹的情报不会错,但这听起来又挺不可思议的。 如果四年前的她真的像情报里说的那样蠢笨又无能,那她怎么可能在四年之后又忽然变得聪明果敢,还有一身本事? 而且,这四年,除了怀孕十个月,她后期都是处于失魂状态,连神志都是不清的,又怎么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他认识的舒禾,与西竹口中的舒禾,根本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人的性格可能会变,想法可能会变,可她身上的杀人之术和医术,却不是一个“四年”能学成的。 还是说,京都的时候,就是她的伪装? 这个念头刚生起来,就被百里墨卿自己否决了。 当年她那个体型,就是别说杀人术了,怕是走两步都要喘得不行!怎么可能是守拙藏智的人? 她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在短短四年时间里,会有这么大的变化? 西竹看他怅惘的模样,心里悄悄松了口气。 自己准备得这么充分,应该不会再挨罚了吧?他可是把四年前查到的东西都拿出来说了,一下子这么多消息,够王爷消化一会的了。 “王爷,没什么事,我,我就下去了啊……” 说完,他就想要溜。 “般若清心经,抄五十遍,晚上交给我。” 偷跑的脚步顿时停下,他回头,满脸的哀怨,“王爷,为啥啊?” 百里墨卿盯着他,他还有脸问为什么? 那个女人怀了孩子,他的情报部门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收到,还好意思问为什么? 看来,这个情报中心,需要好好整顿一下了。 “另外,让京都的人注意舒家的动态,关慧芝,舒月,舒客临,舒家所有人,都整理一个详细的报告出来。” 西竹哦了一声,随即眼睛一亮,欠欠地问道,“王爷,您是想要对付舒家那几个混账东西吗?” “也是,这群王八蛋敢这样对小郡主和‘未来王妃’,活剥了他们都不够解气的!” “南起在哪?”百里墨卿忽然出声问道。 西竹一本正经地回答:“一大早就被人拖走了,王爷您找他干嘛?有什么事给属下说吧,属下都能做。” 百里墨卿回头,眼含笑意,“我看你们俩素有恩怨,拔你舌头这事,他应该挺感兴趣的。” “怎么都跟在我身边好几年了,任劳任怨,这种好事,本王可不得想着他……” “王爷,我去处理京都舒家的事,有消息再来跟您禀报!” 话音一落,西竹已经跑得没影了。 第298章 造作的王爷 百里墨卿轻哼了一声,坐回餐桌前,面对一桌子饭菜却没什么胃口。 此时,震离大步流星走进来,脸上带着几分焦急,“王爷,逍阳王悄悄跟北狄和谈成功,两边人马准备在大营签订合约了。” “和谈成功?昨晚不是说改日再谈的吗?” 昨天的和谈会像个笑话。一开始发生祝梓枫当众指控舒禾混淆皇家血脉的事,后又发生依儿失踪的事,最后又是南宫希芸的事……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真是让北狄人看了好大一场笑话。 本来想着改日再谈,可没想到,他们竟然私下将这事定下来了! “条件呢?” 震离知道他要问,迅速回道,“邙山北部的山脉被送给了北狄,此时北狄军队已经将那片山地拦住,划成了北狄国土了。” 百里墨卿眸色微闪,心中升起了几分担忧,“山外谷的入口也被划进去了?” “是,山脊之路以南三十里,已经全被北狄人划进去了。” 听了这话,百里墨卿的脸色更难看了,“皇叔竟然能做下这么蠢的事!” 震离尴尬,觉得逍阳王有点委屈,“王爷,逍阳王也不知道那邙山深处的秘密,以为北狄只是要一个普通的山地……”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百里墨卿猛地站了起来,脸上还有一丝小慌乱,还微微提高了语气和声音。 “你说什么?和谈条件谈妥了?” “啊?”震离一脸懵,这话王爷刚刚不是已经问过了?怎么又问一遍? 百里墨卿见他不吭声,没好气瞥了他一眼。 震离还在状况外,一双迷惑的大眼有些无处安放。 百里墨卿无语,只没好气瞪了他一眼,随即自顾自地说道,“皇叔把邙山北部给了北狄?” 震离是傻着眼看他,这事王爷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为什么同样的话,王爷要说两遍?而且,第二遍明显的不自然啊! 这时,一道青色身影小跑了过来,一把将震离扯了过去,“你说逍阳王把邙山北部给了北狄?” 看见来人一脸的焦急,震离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那两句话是为了说给她听的…… 他不解加震惊的眼神看向百里墨卿,最后在那人不动如山的神色下最终化为一片叹息。 这个心路历程相当复杂! “问你话呢!”舒禾见他发愣,着急地又问了一句,“山外谷没给他吧?” 震离收拾了一下心情,认真的回道,“逍阳王不知道山外谷的事,所以在北狄人的忽悠下,把山外谷那片面积给了北狄。” “什么?!!” 舒禾几乎要蹦起来!那可是她回京报仇的经济命脉啊!怎么能给成北狄了? 想起昨晚沈兰芝说的话,她恍然大悟。 “原来他指的是这个事!这个该死的沈兰芝!” 骂完,舒禾就要去找沈兰芝算账,百里墨卿见状悄悄推了一下震离。 震离不解的看他,随后见他刀子一样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他又瞬间明白了。 “呃,舒姑娘,他们现在援北大营,准备签合约。” 由于舒禾的身份曝光,他们知道她实际是未婚生子,所以震离的称呼便从“禾娘子”变成了舒姑娘。 见舒禾没理他继续走,百里墨卿又推了一下震离。 震离无语,只能再次开口,“援北大营要是没有王爷带路,您一个人可能进不去!” 听了这话,舒禾果然停下了脚步。 百里墨卿见状坐了下来,一副认真吃早饭的样子。 震离转头看见这一幕,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王爷这是中邪了吗?要不要这么造作? 百里墨卿吃着饭,等了半天也没等到那女人开口,刚抬头就见院里已经没了人。 震离看他满脸错愕,忍住不想笑。“王爷,人家早就跑了。” 百里墨卿阴沉的脸上怒火升腾,最后直接将筷子甩了出去。 “王爷,您去哪?” 舒禾往北城门方向走,刚到就见一堆人往城南方向跑去。 “快快快,事情闹大了,连公主和亲王都来了,看来那个杨佑好日子要到头了!” “公主和亲王也来了?哪个亲王?篱亲王吗?” “不是篱亲王,是逍阳王!皇上的亲弟弟!” …… 舒禾拉住两个看热闹的人,“大哥大哥,请问一下,这是怎么了?怎么大家都往城南跑?” 那大哥不耐烦地看了她一眼,后看她相貌秀丽,穿着不凡,便又换了个和气的态度。 “姑娘,你还不知道吧?今天一早有一女子带着血书,去了援北大营求逍阳王申冤!” “同时,有人发现参军府门口堆了十来具死相惨烈的尸体。此时,死者家属已经把参军府给围了!” 另一人说道,“不仅如此,我听说逍阳王接了血书,已经往参军府去了。看来,今天北铩城要出大事了!” “姑娘,我们不跟你说了,要赶紧去看看情况了!” 两人走远,舒禾这才喃喃开口。 “难道,是杨大丫行动了?速度这么快?” 等等,他们刚刚说逍阳王去了参军府?可是震离不是说他在援北大营跟北狄人签合约书吗? “禾束?” 这时南起的声音在远处响起。 舒禾回头,他已经跑了过来,“你在这干嘛呢?好戏开场了,你不去看?” “好戏?” “对啊,不是你让我帮那个杨姑娘去收拾杨佑的吗?” “这个杨姑娘有点实力啊,那手段,叫人叹服!” 舒禾略显意外,这杨大丫做了什么,竟然连南起都夸赞起了她。 “走走走,大戏开场了,去晚了可就看不到精彩画面了!” “不行,我得去找逍阳王,有要紧事!” 舒禾拒绝,山外谷的事比较重要,杨佑的事可以再等等。 “逍阳王爷已经去参军府了,你准备去哪找他?” “啊?那赶紧走!” 这一次,还不等南起催她,她自己倒是先跑了。 百里墨卿的马车不急不慌地走来,撩开帘子就见到舒禾和南起两人的背影。 震离明显感觉车厢内的气压一低。 他轻叹一声,“王爷,您有什么想法就不能明着来吗?” 搞得这么偷偷摸摸的,跟做贼一样!实在是有失身份! 马车内明显不悦地声音响起。“你什么时候也跟南起一样碎嘴了?” 震离轻笑,“人都会变的嘛,王爷您不是也变了?” 车内的人冷哼一声,“本王怎么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变化?” 震离银色面具下的嘴角有点压不住了,“嗯,你是王爷,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百里墨卿有些烦躁,“我看,你也想抄般若清心经了。” 震离撇嘴,不再说话。 般若清心经,只有杀气极重的人才需要抄,他又不是西竹,才不要抄那玩意儿! 半刻的沉默之后,百里开口。 “调兵,把北狄士兵从邙山上,给我赶回去!” “是!” 第299章 参军府审杨佑 参军府,位于城南正向街,走一个街道就能到达北铩城第一大街正阳街。 ***住的甄府,就在正阳街上,与这正向街只隔了一个街道,足以看出这正向街的繁荣。 参军府是唯一一个建在正向街的官员府邸。一般的官员住处,都会安排在府衙附近的行元街。一是为了办差方便,二是那地方乃政务中心,虽然地理位置不够繁华,但却是身份地位的象征。 杨佑身为参军,在北铩城敛财无数,因此,行元街他有一套府邸,而正向街,他也置办了一套。杨佑一般都是住在正向街这个府邸。 参军府占地面积很大,四进四出,外加三个花园,亭台楼榭,假山林立,雕梁画栋,都是极为精致的大型工艺品,没有大把银子,是做不出来这种规制的府邸的。 百里青仁只看了其中一个花园就青了脸。 大厅内,百里青仁冷冷嘲讽,“一个小小的参军,竟也能住这么大的宅子,好大的排场!” 杨佑脸色惨白,庞大的身躯猛地跪在地上,将地上的青石板都差点跪裂了。 “王爷,恕罪啊,下官,下官……” 他建这宅子的时候,也从没想过有一天会有一个王爷来“参观”啊!这规制不规制的,他也就从来没想过。 因为百里青仁的身份原因,杨佑的参军府里此时堆满了人。 有些是受害者家属,有些是府衙的衙差,还有些,则是趁乱涌进来的平民百姓。 “北铩城参军杨佑,羊贪狼狠,鱼肉百姓,视律法于无物。不仅私设刑堂,草菅人命,还私下勾结北狄,放任北狄骑兵入城,烧杀抢掠……” 杨大丫一身素衣,跪在正大厅的地上,声嘶力竭。 “杨佑所行,罄竹难书,天理难容,还请逍阳王殿下,为我等平民百姓,伸冤!” 她的身后还跪了一地的普通百姓,都是今早那些遇害者的亲属,还有之前在北狄军入城受了灾,失去亲人的受害者们。 “请逍阳王殿下,为我等做主啊!” 厅外,一群百姓围观,对逍阳王面前伸冤的女人好奇不已,也佩服不已。 “这女子是谁啊?竟然敢举报杨参军,她难道不知道参军背后势力深厚,不是那轻易能扳倒的人吗?” “是啊,这女子难不成不是北铩城的人?不然,怎么会不知道,一旦得罪杨参军,未来可是要连累全家的啊!” 南起和舒禾钻了进来,议论声对他们没有影响,他们只是站在外面默默看着事情发展。 杨佑慌忙地抬头,“王爷,这群刁民根本就是在胡说八道、污蔑下官!什么私设刑堂,什么勾结北狄,下官都没有做过啊!” “王爷您明察秋毫,可不要相信这群刁民的片面之词啊!” “片面之词?杨佑,你当本王的眼睛是瞎的吗?”若是没有鱼肉百姓,凭他的这点俸禄,能建得起这么大的宅子?若是没有草菅人命,那门外能堆了那么多的尸体? 还敢当着他的面矢口否认!真当他是好糊弄的吗? 百里青仁不怒自威,身上的威势压得杨佑有些喘不过气了。 杨佑吓得冷汗直流,直呼不敢。 “杨佑,你认不认罪!” 百里青仁再次询问,可杨佑根本不敢承认,只能死死扛着。这么多人命,认了,就是个死啊! “逍阳王明察,下官真的没有做过那些事!” 杨佑哭天喊地,目光一瞥,看到一旁的百里墨言,他连忙爬了过来。 “南裕王殿下,小人出自江南杨家,您是知道的,杨家世代为官清廉,祖训就是‘忠心报国’!下官一直是秉持家风,苛于律己。下官发誓,下官真的从未做过对不起国家和百姓的事啊!” 对此话,百里青仁只是冷笑。 朝堂中谁不知道江南杨家是百里墨言的门徒,这事要是问他,那还有公道吗? “小九,这么一大早,你也过来了。怎么,是也有人给你递血书,让你来参军府主持公道?” 百里青仁开口,略带嘲讽的话,让百里墨言胸口堵了又堵。 他瞪了一眼杨佑,一脚边将拽着他衣角的杨佑踢开。 “皇叔误会了,侄儿就是听下人说参军府有事发生,心生好奇,这才过来看看。” 百里青仁哦了一声,随即笑道,“我听那杨佑说的话,还以为你对杨佑这事也是知道呢。小九,这些事,你知道吗?” 百里墨言脸色微变,立即摇头,一副“当然不知道!”的样子。 “皇叔说笑了,本王远在京都,这北铩城的事,本王怎么可能会知道?” 况且,他对这个杨佑根本就不认识,只听容瑕说每年上供的人中有这个名字而已。 说完,他神色一冷,对杨佑道,“杨参军,你若有冤,便只管喊冤,莫要说些有的没的!” “江南杨家是江南杨家,杨家不能代表你,你自然也不能代表杨家!” 每年给裕王府送礼的人数不胜数,要是都以为,给点钱就想得到一个皇子庇佑,那他这个皇子岂不是要累死? 何况,江南杨家是个大家族,一个杨佑也想攀上杨家,污了杨家的名声? 他也太不自量力了! 杨佑一听这话,顿时心凉了一截。 南裕王这话是要跟他划清界限的意思吗? “王爷……” “行了,别说废话了!”百里青仁打断杨佑,问道,“杨佑,本王问你,对于这位杨姓女子的指控,你可承认?” 第300章 杨大丫指控 清晨冰冷的空气冻得人浑身发抖,可如此寒冷的气温下,杨佑却是满头大汗。 “王爷,下官真的没有做过。这些刁民根本就是在无的放矢,想要污蔑下官!王爷,您可将这些刁民交给下官询问,不出半日,下官定能还一个真相给您!” 这话让外面百姓满脸不忿,忍不住怀疑这百里青仁是不是跟杨佑一伙的了。 “逍阳王不会真的答应这种事吧?真把告状人给了他,岂不是羊入虎口,十死无生?!” “答应也不奇怪,这官场,本来就是官官相护!不然这杨佑,怎么可能这么多年都一直稳坐参军之位?连刺史都得看他脸色行事!” 有百姓觉得心寒,“可这是皇亲贵胄啊!连他们也要维护贪官恶吏吗?” 十一公主百里如姝冷笑出声,她没听见外面百姓的议论,只不过这杨佑的话,实在是叫她忍不住。 “皇叔,这个杨佑好像在把你当傻子呢!” 她出现在这,是听说有人递血书状告杨佑,又听小莲说杨佑就是那个强抢民女的狗参军,她才非要跟来看看的。 没想到啊,这个狗参军果然比传言中的还要嚣张啊! 杨佑脸色又是一白,“公主,下官没有这个意思啊!” “没有?”百里如姝冷笑,“没有那你是怎么敢提出这种要求的?” “本宫即便是长住宫中,但也知道‘避嫌’两个字!” “别人状告你,你却要求我皇叔把这些人交给你去查真相?这若真交给了你,你一顿屈打成招,杀人灭口,然后再来说这些人是畏罪自杀,那岂不是死无对证了?” “你这不是把我皇叔当傻子是什么?” “我……我……” 杨佑慌乱的眼睛看向百里墨言,却被他冷漠对待。 他心中叫苦不迭,这南裕王是真的一点也不想管他了吗?他在这北铩城捞的油水,可没少孝敬他,怎么关键时候,他却一点相帮的意思都没有? “当官能蠢到你这种地步,本王也是第一次见的。” 百里青仁脸色阴沉,想不通为什么杨佑这种人,都能做得上录事参军的位置?这吏部的官员,都是瞎子吗? 他看向杨大丫,问到,“你等既然状告官员,那应该不是空口无凭的吧?” 杨大丫抬头,对着百里青仁又是一大拜,“王爷殿下明鉴,小女子有证据!” “既然如此,就不要浪费时间了,直接开始吧。” 杨大丫刚要应下,却见杨佑恶狠狠地抬头骂道,“贱人,你敢败坏本官的名声,就不怕连累家人吗?” “放肆!”百里青仁怒斥一声,随即一脚踹了过来,“你当本王是死人吗?敢当着本王的面威胁当事人,真以为这北铩城你是皇帝了不成?” “王爷!王爷下官不敢啊!下官只是是想要警告她不要乱……”说话。 杨佑话还没说完,便被百里青仁直接打断,“本王警告你,再敢多说一句废话,本王直接砍了你!” 杨佑脸色惨白,动了动嘴,最终还是压下愤怒,闭上了嘴。只是,他看着杨大丫的眼里,全是狠毒。 百里青仁见他老实了之后,才对杨大丫道,“你继续说,有证据就拿证据,只要证据属实,本王决不轻饶!!” 杨大丫眼中浮现希望,悲中含喜,朝百里青仁道了谢,随后正是状告杨佑。 “王爷,民女乃是北铩城芒村的村民,因有一日来城中卖一些手工艺品时,被参军杨佑撞见。当时,他便以参军之名,将民女掳进了参军府。” “民女的父亲杨一,数次前来要人,可杨佑参军根本不为所动,以各种理由推脱,不肯放民女回家。” “就这样过了大半年,民女在参军府中受尽折磨,而民女的父亲也从没放弃过民女,便又一次地前来要人。没想到,这一次,父亲被杨佑直接抓进府中,严刑毒打,最后还被扔到了大街上曝尸!” “这件事是当街进行的,很多人都看到了,都可以作证!王爷若是不信,只要问问外面围观的百姓,他们都能证明民女所言属实!” 杨佑恶狠狠地盯着杨大丫,恨不得千刀万剐了她! 当初就不应该看她长得娇媚,就一直留在身边的。没想到,还是留出了麻烦来! 百里青仁怒不可遏。 早就听说这北铩城的一大毒瘤就是杨佑,不仅当街强抢民女,还随意草菅人命,他之前还觉得这传言有些言过其实,毕竟没有哪个官员作恶,是敢如此明目张胆的。 可没想到,这传言,竟然分毫不假! 他脸色阴沉,“杨佑,这件事,你怎么说?” 杨佑见状连忙上前解释,“王爷,这事完全不是这样的啊!” “当初此女子分明是他爹赌输了钱,要卖去青楼,下官心有不忍,便想着将她买回来做个丫鬟,好让她留个清白身。下官这是出于好心才出手相助的!” “而且,这女子在下官府中只是一个丫鬟,何来的‘折磨’一说啊?!” “没想到这女子,竟然恩将仇报,如此陷害污蔑下官!” “王爷,这女子的话不能信啊!” 如此当众颠倒黑白,杨佑的话令杨大丫气的脸都发白。 “你说谎!我分明是你当街抢来的!我爹也没有赌博输钱!你根本就是在混淆视听!” \"王爷,他不止抢了我,还有很多女子,都被他藏在这所宅子的外院中,外院在这座府邸的另一面,有一个小门相连,那里曾经关押了无数女子!\" “里面,还有很多女子都被他虐待致死,尸骨无存啊!” 第301章 文书汪仁 听得这话,杨佑狭小眼睛里划过一抹得意。 “你说本官这院子还有外院?这可真是个笑话!” “本官自己都不知道有这么一件事,既然你说得这么信誓旦旦的,那你倒是找出那道门啊!” 杨佑冷笑,自从还是东篱王的百里墨卿找他麻烦之后,他就开始清理自己的犯罪痕迹,就为了应对有这样的一天。 不过令他没想到的是,这个明明被他活埋了的女人,竟然又完好无损地回来了! 那群办事的,都是蠢货吗? 至于她说的那道门,还好他前几日已经找人封起来了。即便此时她带着王爷去找那道门,也只会一无所获! 杨大丫冷笑,“在你处理我们这些人的时候,我就已经猜到你会清理痕迹了。所以,那道门我可能找不到,但是,我找到了帮你处理痕迹的人!” 说完,她朝人群中看了一眼,一个穿着灰色短衫长裤的男人,带着一个裹着头巾,满身灰尘的汉子走了进来。 “小人李子维,受杨姑娘所托,为王爷带来了一个证人。” 李子维推着那男人一起跪在大厅里,“这人名叫葛三,是城中擅长砖瓦工事的工头,三日前,就是他为参军补修院墙。” 杨佑看见那人,脸色一白,顿时不敢说话。 李子维推了那葛三一下,示意他说话。 葛三看了看杨佑,又看了看百里青仁,眼睛直转。 “葛三,你还等什么?还不老实交代?”百里青仁冷喝一声。一身气势并没有故意发动,却也叫生活在底层的葛三,吓得浑身打颤。 “回,回王爷大人,小人三日前确实被参军大人府中下人叫来修补院墙。” 百里青仁看了一眼杨佑,随即问道,“那院墙外可有另一座院子?” “这,这小人不知,参军府中的护卫不让我们四处观望。” 李子维听后立即开口,“王爷,是不是院子,只要打开那堵墙一看便知!” 百里青仁刚点头,杨佑又狡辩了起来,“王爷,即便我这院外有另外一间宅子,也不能说就是下官的啊!仅凭一间宅子,如何能定下官的罪啊?这也太儿戏了!” 杨大丫冷声开口,眼中满是恨毒,“我就知道你想抵赖,可有一件事,你是抵赖不了的!” 百里青仁闻言询问道,“是何事?” 杨大丫磕头,回道,“那藏娇院的花园底下,埋了无数女子的尸体!都是这人面兽心的杨佑残害致死的!而且每个人的身上脸上都刻着一个‘杨’字!” “即便尸体腐烂,看不清血字,我还有人证!” 她说完,就见碧落院的小黑,带着几个男男女女走了进来。他们全都跪在了地上。 “王爷,他们都是从藏娇院里出来的,杨佑想对他们杀人灭口,幸得篱亲王所救!“ 杨大丫说完,跪在地上的那群人都对着百里青仁哭喊道:“求逍阳王爷为我等做主!” “你们都是?”百里青仁在其中还看见了相貌清秀的男子,难道他们也是……? 杨佑看见这群人,脸上已经毫无血色。 这些人,不是说都解决了吗?为什么会完好无损地出现在这里? 他们,难道都是鬼吗? “杨佑!”百里青仁脸色紫黑紫黑的,“你竟然连男人都……” “你还不认罪吗?” “王爷,下官没有,下官没做过啊!他们说的这些,我都不知道!”杨佑跪在地上,还是死咬牙关。 这些罪,他绝对不能认,若是认了,他可就彻底没活路了! “对,对对,是我的侄儿**。”他忽然想到了**,便准备将一切罪责都推到他头上。 “**他生性风流,一直在外打着我的名号强抢民女,这事,篱亲王也知道的,下官已经将他判了死罪,过两日便会问斩,王爷,王爷您明鉴啊!” “杨佑,你这个天杀的,你自己干的事还要来给我儿子!你不得好死!” 此时,一个泼辣父女的声音从人群后传来过来。百里青仁示意,便有人回道,“那是杨参军的长姐,也是参军口中侄子**的母亲。她应该也有话要说。” 百里青仁让人将她带来,杨佑脸又黑了,神色里还透着一抹失望和绝望。 “王爷大人啊,我儿子**就是一个孩子,他什么都不知道的,一切都是这杨佑教唆他的啊!” “您看在他还是孩子的份上,求您饶了他一命啊!” “大姐,为了你儿子,你就要用我去抵命吗?”杨佑看着她,简直无法相信。 自己好吃好喝供着的姐姐,最后,竟然也跟别人一样,恨不得他去死啊! 妇人推开他的手,脸上有心虚,也有理所当然。“反正你也活不了了,你救救你的侄子又能怎么样?” “你……” 杨大丫继续开口,“王爷,小女子还有他与北狄勾结的罪证!” 说完,小黑又领着一书生模样的人走了过来,身旁还有一个大汉,搬着一个大箱子。 百里如姝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大汉。 “小莲,那是不是前两日说要绑了本公主的恶人?” 小莲站在她身后,脸上已经露出不忿之意,“就是他!!” “王爷,这位账房乃是杨佑的私人文书,汪仁。杨佑各种不能见光的账本都是由汪仁记录,存在汪家密室里。其中,就有杨佑与北狄勾结的来往书信!” 杨佑看见汪仁,两个眯眯眼几乎瞪得像铜铃一样大。 他的眼睛里充满了威胁和警告,似乎在提醒汪仁不要乱说话! 第302章 定罪死刑 汪仁回看他,对他的威胁根本不在乎,反而脸上布满了愤恨和屈辱,还有一抹想要毁灭的疯狂! “王爷,小人汪仁,曾是北铩城的主簿,后来被杨参军看上记账文书的本事,便被他以家人性命威胁。他让小人帮他做一些假账,坏账,还有他贪污受贿,以及与北狄交易的私账……” “汪仁!你胡说什么?在王爷面前,你敢胡言乱语,是想家小不保吗?” “杨佑,你别想再威胁我了!你扣着我老婆孩子,明明说会好好对他们,可你做了什么?” “你欺辱我妻子,虐待我的孩子,还威胁他们不要跟我说这些事……杨佑,你就是个畜生!” 听了这话,杨佑脸色变了又变。 这事他做得极为隐秘,汪仁的家人他也藏得很小心,怎么会被汪仁知道了? “你,你说什么……” “王爷!”汪仁不再跟他废话,只满腔怒火地将他做的那些事全都说了出来。 “两年前,北铩城难得有一年大丰收,百姓正欣慰能过个好年的时候,杨大人身为参军,不仅不体恤民间疾苦,反而趁此机会私加税赋!那年,他将百姓们九成以上的收成,都收了上来。美其名曰是为西北大军征粮,可实际上,他是将那些粮食贱卖给了北狄!” “当时的账册,联络信件,全部在此,每一笔,都有杨参军的亲笔签名和印章,容不得他抵赖!” “你……” 杨佑听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他想去阻止他继续说,可逍阳王带来的士兵把他架得死死的,根本容不得他动弹半分! “还有,数日前北狄骑兵进城,并非偶然!而是杨参军故意将北狄军队放进来的,也是他调走了防备军,这才让北狄军钻了空子,造成了城北巨大的伤亡!” “此事,当时联络的信件也都在此!” 汪仁指着他带来的箱子,示意百里青仁可以随意查看。 此时,外面围观的百姓几乎民怨沸腾。原以为北狄军进城是个意外,可没想到,竟然是个人祸!! 他们死了多少人啊,都是因为这杨佑! “这个该死的参军,应该把他千刀万剐!” “杀了杨佑!杀了杨佑!” 百里青仁听着外面激动愤怒的百姓,神色难看到了极致。 有士兵在百里青仁的示意下将箱子里的账本和书信,随意取了几本。 百里青仁看得更是怒火冲天,直接从太师椅上弹了起来。 “东郊万亩良田,竟然以五十万两便卖给了北狄商人?” “除了刺史之位,除了参军以下,竟然全是花钱买来的官位!而且还是北狄人!!” 百里青仁气得手都在发抖,“官员竟然全是北狄人!” “好啊!好啊!这北铩城,还是天启的北铩城吗?” “杨佑,你好大的胆子!!” 杨佑自知无法抵赖,只能跪地求饶,“王爷,下官,下官就是猪油蒙了心,起了贪念而已。下官都有好好管制那些人,没有让他们做出什么违反天启律法的事啊!” 百里青仁恨不得一刀砍了他,“都这个时候,你还敢狡辩!!” “苏素呢?他这个刺史是怎么当的?北铩城都成了北狄的天下了,他这个刺史,就一点都不知道吗?!” 人群里苏素一直候着呢,此时听见百里青仁叫他,立即钻了出来,跪到了百里青仁的脚下。 “王爷,下官在此。” “苏素,你给本王解释一下,这北铩城的官员情况,还有百姓为何会被一个参军压榨至此?!” 百里青仁震怒,苏素立即哭诉,“王爷,下官也无能为力啊!” “下官来到这里的时候,这北铩城已经被参军大人控制得滴水不漏了。下官每次想要上书,都会被杨佑拦截下来。不仅如此,他还威胁下官,如果敢将他做的那些事都捅出去,他会杀死我全家的!” “北铩城被杨佑把控,到处都是他的人,下官即便身为刺史,官阶在他之上,却也无能为力,只能忍痛看着他荼毒百姓……” “下官无能,还请王爷治罪!” 杨佑气得浑身发抖,怒指苏素,“你,你这个王八蛋,我什么时候威胁你了?明明是你自己胆小,处处奉承着我……” “王爷,下官势微力薄,那杨佑又说他背后有靠山的,不管我告到哪都会没用!下官也确实各种方式都试过了,果真如他所说,写的折子全都泥入大海,毫无波澜……” “经过几次,下官也明白了这其中的艰难。自此,只能谨小慎微,处处迎合,整个北铩城的人都能看得出来,杨佑虽为参军,可实权却在我这个刺史以上……下官,真的是无能为力啊!” 此时,一个士兵前来禀告。 “王爷,后院确实找到了一个刚刚封好的暗门,暗门后却是连接的另一个院子。我们按照那姑娘所说,去花园里挖了一下,果真挖出十来具尸体!” 百里青仁将手里的账本一扔,带着一群人就往后院而去。 许多愤怒的百姓也跟了过去,但舒禾却没再继续看了。 南起不解,“你不跟着过去看看?” 舒禾摇头,“此事已成定局,没什么要看的了。” 南起嗯了一声,“也是。不过那个杨大丫挺厉害的,本来那个汪仁是怎么都不愿作证的,可她私下与他谈了几句话,那汪仁便立马同意作证,还主动将我们不知道的证据都拿了出来。” “两年前贱卖粮食的事,就是他主动交代的。” “那年,北铩城可饿死了不少人!这个杨佑,真是活剐了他都不够!” 舒禾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瓶子交给南起。 “这是什么?” “这东西,你交给杨大丫,告诉她,这是能让她报仇的东西。” 看到这,杨大丫在她心里,已经合格了。 南起没再多问,反正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不管是什么,都是那杨佑应得的! 墙倒众人推,苏素的控诉,杨大丫等人的指控,以及后来的那个黑子大汉承认自己强掳民女,都是受了杨佑的指使……就此,杨佑的罪行彻底无法抵赖。 百里青仁判了杨佑死刑,十日后问斩。家中所有财产全部统计出来,最后用于北铩城重建,还利于民。 苏素虽然没有犯下什么滔天罪行,但他身为刺史,碌碌而不为,直接削去刺史之位,变为平民,从此不得为官! 百里青仁本来是想让杨佑供出背后之人的,不过,又觉得这事,即便跟百里墨言有关系,应该也只是收取钱财罢了。 至于下面的那些事,他应该是不知道的。毕竟,身为皇子,这种东西,还抬不到他的跟前去。 这边因为杨佑被问斩的事,沸沸扬扬,锣鼓喧天,而舒禾此时已经来到了城北三十里外的一座驿站内。 第303章 当不了正妃,当侧妃 南起站在驿站外,脸都黑了。 “你来这驿站找敌国世子?禾束,你脑子没病吧?”王爷要是知道了,怕是脸都要气黑了! 昨天才闹得那么僵,她今天怎么还不老实点? 舒禾瞪了他一眼,“要跟你讲几遍?我真实姓名叫‘舒禾’!” 现在她的身份已经暴露,再叫一个假名字,好像也没什么必要了。 “我不乐意叫那两个字,我觉得你叫‘禾束’挺好的!” 南起撇了撇嘴,他一听“舒禾”两个字,就会忍不住地想到四年前那个“舒禾”,总觉得那个人跟他认识的“禾束”,就不是同一个人! 他不喜欢她叫舒禾。 “要不然,你以后就改名吧,就叫禾束!我觉得这名字好,跟你匹配。” “再说了,舒家那么一大家子王八蛋,你还跟他们一个姓干嘛?给他们脸吗?” “索性就直接改名,换个名,换个人生!” “喂,我说话你听见没有?” 舒禾只觉得脑瓜子嗡嗡的,“你能不能少说点话?我来是找人算账的,你再在我耳边嗡嗡吵,我都要破功了!” “破什么功?你找人算账,我来是帮你的好不好?!”南起不满,“再说,你以为我想来啊?要不是……” 南起的话戛然而止,听得舒禾眼睛一眯,危险地瞪他。 “要不是什么?!” 他一直跟着她,该不会是百里墨卿下的命令吧? 南起心虚的直转眼睛,“要不是因为你是依儿的娘亲,实力又这么差,我才懒得管你呢!” “真的?”舒禾盯着他,满眼流露的都是威胁,“我警告你,你要是敢把我的事告诉你主子,从明天开始,我就再也不认识你!” “绝交!” 听了这话,南起一脸苦相,随后他忽然眼睛一亮,贼兮兮地问道,“那是不是我欠你的那些钱,也可以一笔勾销了?” 舒禾冷冷地瞪着他。 这小子,为了钱,还真想跟她绝交?白瞎对他那么好了! 这时,驿站内走出一名温文尔雅的男子,“请问是舒禾,舒姑娘吗?” 舒禾看着来人,感觉有点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在下徐子宁,您要找的兰芝世子不在,不过,我们浏王殿下有请。” 舒禾眉头微皱,“浏王,沈钏?” 徐子宁点头,脸上带着一抹十分礼貌的笑容。 南起拽了拽她的衣角,拼命地使眼色。 那可是沈钏啊,她的手下败将,又小心眼的人,这要是去了,说不定就回不来了! 舒禾瞪了他一眼,将他的手打掉,“干什么啊?堂堂浏王,总不能小气到连个女人都容不下吧?” 徐子宁脸色一僵,知道她是故意说给他听的,只能无奈一笑。 “南将军放心,此时两国和谈之际,浏王殿下绝不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的。” 南起显然没想到那徐子宁会认得他,有些意外。不过意外之后还是嘲讽,“这两国中最不理智的,难道不就是你们浏王吗?” “好端端地要跑来攻打我们天启,现在好了吧?被一个女人打输了!” “输就输了,却输了又输得不甘心,连和谈还想跟占便宜,真当我们天启好欺负吗?” “你们这是逼着我们开战啊!” 徐子宁脸色微变,“南将军言重了,浏王并没有这个意思。关于邙山北部,这只是正常的和谈条件。” “况且,我们只是要了半座山,那山本就是危险重重,人迹罕至,即便是给了我们,对你们天启也不会有什么影响,我不懂篱亲王为何不同意?” 这话,听得舒禾很不满,当即出声质问,“只是半座山?你们浏王究竟是在装傻,还是在把我们当傻子?要真的只是半座山,你们北狄能这么容易答应和谈?” 分明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说沈钏不知道那邙山里的秘密,鬼都不信! 南起虽然不知道舒禾说的意思,不过见她怼北狄人,他不用明白具体意思,也是要跟着附和着的。 “就是,人心不古,你们北狄人还真是一样的阴险狡诈!” 徐子宁脸色微变,礼貌的笑容几乎都要挂不住了。 “南将军,舒姑娘,这事可能有误会……” 南起抬手,直接冷漠地打断他,“你不用跟我说这些废话!有什么话,让你们浏王跟我们王爷说去!” “还有,我们王妃不接受任何人的私下邀请!” 他神色冷漠,在外人面前,南将军的气势丝毫不弱他人,也只有在舒禾面前,他才显得有些憨。 不过舒禾也差点被他最后一句话惊掉了下巴。 “王妃?” 没等舒禾发飙,驿站内便走出了一道黑色人影。 乌金鬼面面具,将来人整张脸都掩盖,只剩一双略显清澈的眼睛。 他盯着舒禾,眼中情绪复杂而隐秘,叫人捉摸不透。 徐子宁见到来人,脸上露出一丝意外。 他竟然出来了! 南起看到来人,更显不爽,天启多少士兵是因他而死的! “有什么问题吗?” “她生了我们王爷的孩子,自然就是我们王妃!浏王身为异国王爷,应该知道‘避嫌’二字吧?” “既然沈兰芝不在,我们就不打扰了!” 南起一顿输出,不仅让舒禾没有反应的时间,也让对方没有反应的时间。 等舒禾回神的时候,她已经被南起拉走了。 她很是无语,甩开了他的手,“你搞什么?什么王妃?什么避嫌?南起,你也疯了吗?” “我没疯啊!” 南起回头看了驿站门口,那里的两道人影已经没了,应该是被气回去了,顿时脸上露出了几分得意。 他挑着眉,十分笃定地看着舒禾,“你就是我们未来王妃啊!依儿是王爷的孩子,那就是小郡主!你是郡主娘亲,就算当不了正妃,也绝对能当个侧妃!” “还侧妃?”舒禾气笑了,“谁给你的勇气敢让我当一个侧妃啊?” “正妃我都看不上眼,还侧妃?你脑子进水了吗?” 第304章 如果你想走,我帮你 南起有些懵,方才面对徐子宁的气势一整个消失,满脸的不解。 “你不想做王妃吗?” “不想!” “为什么?是因为主子昨晚说的那些话吗?” 不等舒禾回答,他直接解释,“昨晚主子只是太生气了,在气头上,所以说话才难听了些。你别跟他计较啊!” “你毕竟是小依儿的母亲,皇家子嗣是不可能流落在外的,依儿必定要认祖归宗。到时候,你身为依儿的母亲,不当王妃,当什么?” 总不能去当个侍妾吧? 也还好他最后那句话没说出来,不然,舒禾听完一定和他绝交! “依儿就一定要认祖归宗吗?” 舒禾停了下来,十分认真地问他,“南起,你觉得,如果我带依儿跑的话,能有几成成功的几率?” 偏僻的官道上寂静无声,四处雪白一片,冷风将树上的雪吹落,有些迷住了他的眼。 他盯着她,仔细地打量着她,可从她的眼神,表情中,她没看出任何开玩笑的迹象。 他不禁开口问道,“你说真的?” “我看着像是开玩笑吗?” 南起眉头紧紧皱着,半晌,他才摇头,眼里露出了“不可能”。 “你可能对主子的实力没有一个清晰的概念。” “这样说吧,只要是在天启境内,只要主子有心,就没有找不到的人、不知道的事。” “即便是周边四大国,主子也是有安排人手的,若真是下定决心,他一定能将四周搅得天翻地覆,掘地三尺也会找到你们!” “所以,你想逃,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舒禾脸色难看,随即冷哼一声,“若他真这么有本事,为什么当初的事他一点都不清楚?还……” 还对她说那样的话! 似是看出她的心思,南起不由地解释,“当年的事,不是主子查不到,而是他不想查。” 说到这,他顿了顿,“你不能否认,当年的你,确实一无是处,还,还……” “还很丑,是吧?”看他那一副为难的样子,舒禾直接替他说了出来。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啊!”南起连忙应上,仿佛躲过一劫似的。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当年京都的流言,反正我听后都觉得抬不起头……” 舒禾微愣。 京都的流言吗? 她好像还真没听过。 当天晚上她就被送下庄子了,倒是后面见到舒月的时候,她说过一点,不过看她那得意满满的样子,应该传言是很不好听的。 “主子本身就是清高自傲的人,他一向洁身自好,这辈子也没对谁动过心思。本就不喜欢女人,谁知一朝失足……” “曾经名盛至极的东篱王,在那件事发生之后,人人以此事为笑柄,那段时间,连个下人看他的眼睛里都是轻浮和嘲笑!” “主子虽然表面不在意,可我们都知道,他很介意这件事。不然,也不会禁止我们去查与你有关的所有事。” 舒禾面色复杂,也确实没想到,当年那么如日中天的百里墨卿,也会被流言这件事烦扰至此。 “他禁止你们查与我有关的事?” 南起点头,与她一同往回走,像是普通朋友聊天一样。 “对啊,不只是你,跟舒家有关的,一律禁止提!” 南起以为他的这番话能让舒禾原谅百里墨卿,没想到适得其反了。 只见她脸上浮现苦笑,“原来‘舒禾’这个人,在他眼里是这么的不堪入目。” “即便我用‘禾束’的身份与他相识了这么久,也无法改变他心里对曾经那个人的芥蒂……” 林间冰冷一片,却抵不上她的心寒。 她停下脚步,问道,“南起,如果是这样,你还想让我做他的王妃吗?或者说,只是一个侍妾?” “就因为要给依儿一个身份,就要我失去自己的一辈子?” 舒禾看着他,她一直拿他当成做朋友,不是谁的手下,也不是什么将军,就只是个相处得来的朋友。 那他呢?她在他心里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南起怔在原地,看着面前的女子,眼中的随意懒散消失,眼眶中弥漫着认真。 她似乎与第一次见面时,有些不一样了。 第一次见她,她杀人果决,动作干净,即便没有内力,却也能将一群土匪杀得惊魂变色。 那时候,她身上有一股狠劲儿,浑身杀气四溢,加上当时形如枯槁的身子,那时候的她,活脱脱像个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可如今再看,她肤色日渐红润,干枯的脸上也长了些许肉,整张脸变得充盈了不少。仔细看去,她五官精致,唇红齿白,俨然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一个大美人。 只是,她身上的狠气和杀气都消失了,此时,除了那双眼睛里还带着几分灵气和干净,她身上仿佛围绕着一抹伤感和惆怅,看得他心口发酸,发堵。 她这性子,爱自由,不拘一格,也没什么规矩等级的概念,若是真进了王府,当了侧妃或者侍妾,那将来王爷娶了正妃,她一定会被打压的吧? 那时候,她会不会连仅剩的一点灵气都没了? 一株红梅从白雪中伸展而出,迎风而立。淡淡的香气在偌大的天地间飘荡,即便香不了十里,也能让它身边的人感觉心旷神怡。 她就如那株红色野梅一样,应该自由自在,肆意绽放…… 他考虑的时间有点久,久到舒禾的瞳孔里都生出了几分自嘲。 她失望地垂下眸,刚要转身就听身后的南起道,“如果你想走……” 舒禾身子一震,有些紧张地等着他下面的话。 直到听见那一句,“我帮你!”她脸上终于浮现了欣慰的笑意。 第305章 我没有爹爹! 回到碧落院,杨大丫已经候在后院偏厅了。 舒禾来的时候,她脸上透着几分激动和感激,朝她大拜,“多谢娘子助大丫报仇雪恨!” 将她扶起来,舒禾嘴角扬着满意的笑容,“能报仇,是你自己的能力,我也没做什么。” 杨大丫握着她的手臂摇头,“您别这么说!我知道,如果不是您让南将军他们帮我,我怎么会找到被杨佑藏了好几年的汪仁?如果没有您救下的那些同伴,没有告诉我关于汪仁手里的证据,杨佑又怎么可能会被定罪?” “还有您给的那颗药丸,让我感受到了什么是报仇雪恨的痛快!” “我刚从大牢里出来,听着那畜生在牢中痛苦嘶喊,看着他在地上打滚哀嚎,这些年来所受的折磨和苦难,仿佛都在那一瞬间得到了释放……” “娘子,是您救了我!也救了那些被杨佑折磨的姐妹们!” 舒禾听着这些话,挺不好意思的,“我真没做什么,那些人不是我救的,是百里墨卿救的。” “那个汪仁,也是他找到的。”她从头到尾,也就出个嘴罢了。大多出力的都是百里墨卿手底下的人。 她意外的是,杨大丫竟然是去找逍阳王伸冤,她还以为她会选择百里墨卿。 不过,逍阳王的确是最好的人选。 她还是有些头脑的! 杨大丫眼中闪过一丝诡秘笑意,语气中竟带了几分调侃的意思,“娘子,我听说,依儿是王爷的亲生女儿。这么说来,那王爷的功劳,自然也是您的功劳!” 舒禾一怔,这消息传这么快?连杨大丫都知道了?! 她本来还想解释一下,但话到嘴边又觉得似乎没什么必要。 “这件事,你做得挺好的。” “我听南起说,先前那些被救的人,都是不愿意作证的,毕竟如此不堪的经历若是在世人面前曝了光,以后可能一辈子都生活在指指点点中了。” “你凭着几句话就能让他们出面指认,足以看出你是有能力的人。” 杨大丫眼眶里蕴出几分伤感,她也没做什么,不过是凭着几分感同身受,再动之以情罢了。 “上次我问过你,此事结束之后,你有什么打算,你可想过了?” “娘子,我知道您对我已经有所安排。上次我就说了,只要能报仇,您要大丫做什么,大丫都愿意,您只管吩咐便是!” 舒禾心头微动,眼中露出几分感激。 “谢谢你这么相信我。我,想让你去京都,你愿意吗?” 杨大丫眼中闪过一丝光亮。 京都吗?天启最繁华之地。 “娘子,我愿意!不过,大丫有一个请求,希望娘子能答应。” 舒禾松了口气,只要她愿意去就好。“你说。” “我想带着那些姐妹一起离开。就像您说的,今日之后,她们在北铩城是活不下去了,我答应过她们,只要我能离开,就一定会带着她们!” 舒禾笑了,眼中既有欣慰,又有佩服。 “没想到,你还挺重情义。这很好!” “我会给你一笔钱。这笔钱足够你们在京都安身落户,置办个小买卖也不是问题。” “至于你们以后怎么生活,你们自己决定。” 杨大丫应了下来,一双眼睛里仿佛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是对未来的向往和憧憬。 经历如此厄难,她还能重新燃起对生活的渴望,舒禾看得出来,她以后成就绝对不可限量! “我也可能很快就要回京都了,到时候,可能需要你的帮忙。” 杨大丫点头,“我懂,您放心,我一定能办好您交代的事!” 就像这次一样。 “临走前,我答应过要送你一个礼物。” 杨大丫看着她,眼中微显迷茫。 “杨老伯,您进来吧!” 杨大丫回身,本是迷茫的眼中充斥着不可置信,“阿爹?!!” 杨老伯满脸皱纹,一双浑浊的眼睛里此时蕴满激动的泪花。 “大丫!!” 两人抱头痛哭,大半年的分离,却让两人感觉已经隔了一世。 阿爹老了,腰背弯了,再也没了之前那般精气神了。 女儿也变了,少了几分曾经的纯真,多了几分妩媚风情,仿佛一下子就成长过头了。 可唯一没变的,应该就是彼此对对方的惦念吧? 舒禾心头发酸。 这一幕“久别重逢”“喜极而泣”的场面,她应该永远都无法经历了吧? 毕竟,她的家人,有几个是惦记她的呢? 花园里,依儿小小的身影独自在雪地里玩着雪团。 只是脑袋耷拉着,看着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百里墨卿站在她的身后,像是心有顾忌一般,停在原地不敢上前。 舒禾来时,看见王娘子站在不远处,神色布满担心。 看这情况,他是迫不及待地将真相和他的身份告诉依儿了吗? 王娘子见她来,小跑过来,“禾娘子,不,禾姑娘……” 得知她的真实身份,王娘子将称呼改成了“姑娘”,虽然生了孩子,但到底是没成亲,还属于未出阁,她觉得还是叫姑娘合适。 “王娘子,一个称呼而已,你怎么舒服怎么来。” “哎!”王娘子脸上透着几分复杂,一是惊叹她的真实身份,二是没想到,她这样身份的人也会受到虐待。 一想到她们曾经受过的苦,她就忍不住鼻子发酸。 舒禾看不得她这怜悯又同情的眼神,只道,“你先忙去吧。” 王娘子走后,舒禾站在她先前站的地方,一时间竟没有勇气上前。 真相曝光,她最难面对的,其实是依儿。 “我没有爹爹!!” 忽然,雪地里一声大喊让舒禾变了脸色。 “小依儿!” “娘亲……” “呜,哇!!” 一看见她,小依儿立即大声哭了起来,伤心不已。 她迅速冲了过去,将哇哇哭的依儿抱住不停地安抚,只听她口中不停地说道,“我没有爹爹,我没有爹爹……” 舒禾脸色一下就白了。 他果然将这事对依儿说了,而她也没想到,依儿对这个真相,竟然也如此地难以接受…… 她不是很喜欢百里墨卿的吗?不是很想要爹爹的吗? 为什么真的得知自己有了爹爹,却会如此难过,伤心? 百里墨卿显然也没想到依儿会是这个反应。 原本满身期待的他,只感觉浑身冰凉,心脏忍不住地收缩。 “依儿……” 第306章 你要留住邙山,真的没有别的原因? 依儿从舒禾怀里抬起头,一张小脸上全是泪痕。 风一吹,将泪痕吹干,她皮肤上就出现了一丝丝极其细微蜘蛛网纹。 舒禾心疼不已。 “娘亲,你不是说依儿的爹爹去天上了吗?为什么墨叔叔说他就是依儿的爹爹?” “如果依儿有爹爹,为什么他从来没有出现保护我们?” “娘亲,小宝说过,有爹爹的孩子是不会挨打的……可是娘亲和依儿每天都在挨打!” 百里墨卿听的呼吸都要停滞了。 依儿是在责怪他没有早点出现,没有早点保护她们…… 是啊,缺失了三年多他,有什么资格让她现在就接受自己这个“父亲”?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抢走我的孩子吗?” 舒禾冰冷的看着他,让他那本就极致疼的心脏又疼痛了几分。 “我……” 他以为,依儿听到这个消息会开心的,毕竟她一直都想有个爹爹。 之前,不是还想让他当爹爹的吗? 为什么这件事真的成了真,她反而不能接受了呢? “如果你敢强行对依儿做什么事,百里墨卿,我不会放过你的!” 舒禾冷漠的转身,只留百里墨卿站在风雪中失神。 震离在走廊前站了好一会,直到百里墨卿发现他,他才走了过去。 “王爷,沈兰芝带着北狄军不愿退,所以我动手了。” 百里墨卿眸色沉沉,“现在呢,他们撤了吗?” “没有,不过乘风军将他们压制在邙山脚下。沈兰芝很生气,估计回去找沈钏了。” “那我们就等着吧。” 百里墨卿抬脚离开,震离紧跟其后,“王爷,我们等什么?” 路过舒禾房间的时候,百里墨卿的脚步骤然停下,里面隐约传来依儿的哭声,他脸上满是愧疚和不安,下意识地想要进去。 只是,那踏出去的脚步是怎么也再难前进一步。 “王爷,不如给她们点时间冷静一下吧?” 冷风卷起雪花,落在他的脸上,瞬间便化成了水。 “震离,我,是不是真的错了?” 震离沉默,这些事他是没有发言权的。 王爷很少用“我”这个自称,即便是削爵时,不是大庭广众之下,未免有欺君之嫌,他都不会用这个字。 可此时,他已经自责到,不由自主地用了这个字,说明,王爷面对舒禾娘俩儿,对自己的身份定位已经不是“王爷”,而是一个普通的“父亲”了。 不过,这个时候就将事实的真相告诉依儿,王爷这件事确实做得太着急了些。 即便是个三岁孩子,也应该需要时间去适应的。 百里墨卿垂眸转身,身上散发出一股浓厚的伤愁感。 屋内舒禾安抚依儿的声音时不时地传出,震离听了两句便朝百里墨卿追去。 舒禾轻拍着小依儿的背,直到她心情平复下来,才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 “依儿,你生墨叔叔的气了吗?” 小依儿听了她的话,先是沉默,然后又摇头。 “那,依儿是不喜欢墨叔叔当爹爹吗?” 依儿还是摇头,不过始终不说话。 舒禾没有再继续问了,因为她大概已经能明白她的想法了。 依儿可以接受自己有一个新爹爹,一个未来可以保护她们不再受欺负的新爹爹,但绝对不能接受她原本就有爹爹。 因为,在她们最需要的时候,这个一直存在的爹爹,却从未出现,这对依儿来说,是多大的伤害啊! “依儿乖,不哭了。你不想要这个爹爹,我们就不要,反正,以后娘亲一个人也能保护好你!” 依儿抬头,圆圆的大眼睛里全是泪花,“娘亲,你痛不痛?” 舒禾一怔,没听懂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正想问,却见她又将头埋进她颈窝里轻声哭泣。 小小的人儿不过三岁半,却仿佛已经懂了这世上最令人悲伤的情绪。 舒禾忽然明白了,她心脏一滞,眼眶酸涩,两行泪珠不受控制地往下流淌。 她,也是在心疼娘亲啊! 前院正厅,百里墨卿坐在轮椅上,手里拿着书,却怎么也看不进去,脑海里一直是依儿伤心哭泣的画面。 她从未对自己表现过如此讨厌的神色,她现在,一定很讨厌自己了吧? 此时百里青仁沉重又急切的脚步声传了进来。 他收敛了情绪,重新将视线放在手中的书上,等待着来人的质问。 “小七,你想干什么?你要再度挑起两国争端吗?” 果然,百里青仁一进前院就压不住内心的火气,没见着人就开骂了。 等进了正厅,却发现他还优哉游哉地看书,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直接将他手里的书夺过去,扔到一旁。 “看看看,你还有心情看书?那沈钏都要带着雍亲王他们回国了!” 百里墨卿瞥了他一眼,重新拿过书继续看。 这淡定的模样看得百里青仁手发痒,直想揍他。 他坐立不安,坐了没两秒又站了起来,“小七,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知道的,这次和谈,是你父皇的意思,你不仅不促成两国和谈,还故意破坏,甚至跟北狄军打起来!” “你想干嘛?是想抗旨吗?你是疯了吗?!” 连续的质问,足以看出百里青仁的火气有多大了。 可对此,百里墨卿神色依旧沉稳如山,淡淡地说道,“皇叔,父皇的意思是让我主持和谈吧?” “可皇叔却背着我跟北狄私下约定,您这行为才是抗旨吧?” 百里青仁无言,这小子,果然拿这话来噎他! “不是,只是半座山而已,你为什么紧抓着不放?这可是两国和平建交啊!这是多么重大的事啊!你就一定要寸土不让吗?” 百里墨卿眼也不抬,“不让!” “你!!” 百里青仁气得来回走,胡子眉毛都要烧起来了。 “你,你……” “这邙山到底有什么好东西?你怎么就这么严防死守的?” 百里墨卿翻了一页书,淡定得令人看得火大。 见百里青仁上火不已,百里墨卿有些想笑,却怎么都笑不出来。 只道,“皇叔,若是那邙山里没有好东西,北狄人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松口就答应和谈?你不要被他们蒙蔽了。” “就算有点好东西又怎么样?这是两国和平盟约,以后几十年两国都不用打仗了,这对两国百姓来说,是多珍贵的休养生息的机会啊,这是什么奇珍异宝能比得上的吗?” 百里墨卿放下书,眼中透着诧异,“皇叔,十几年的荣华富贵,磨灭你的锐气了吗?” 百里青仁一怔,脸色一白。 “天启强盛,若真要和平,那便打到北狄投降就是了,为什么一定要天启割让国土?这传出去,不得以为我们天启怕了北狄?” “届时,我们怎么面对那些,因护国而死的乘风军和防备军们?” 好一会,屋内都是浓浓的沉默压抑之气息。 最后,百里青仁轻叹了一声,算是被说服了。 “行,这事,你自行处理吧。” 只是,他离开之际,又停下问道,“你要留住邙山,真的只是为了稳定军心,维护国尊吗?真的没有别的原因?” 他想到了昨晚和谈会上,第一个反对邙山出让的,是舒禾。 百里墨卿眸色微沉,沉凝了很久,开口,“没有!” 可此时百里青仁已经离开,他这话,也只有他,和旁边的震离听见了。 震离轻轻摇头,这王爷,也太拧巴了! 第307章 真正的沈兰芝 城外驿站。 沈兰芝脸色阴沉的回了驿站院中,却发现徐子宁站在门外,听着里面的动静,脸上露出了一丝疑虑。 见到他,徐子宁主动走了过来,“兰芝世子,你回来了。” 沈兰芝点头,听见房内的动静,他脸色微变,“你先下去吧,我有事找堂兄说。” 徐子宁点头,离开时走到转角,听见关门声,他停了下来,转头看来,眼中闪过的是深深的疑惑。 为什么总觉得这两天的大帅有些不对劲呢? 屋内,一个黑色的人影在床上痛苦地翻滚,死死压抑的呼吸声,沉闷而急促,即便隔着纱帐,沈兰芝都能感受到里面人的痛苦。 他掀开纱帐,看见床上的人缩成一团,脖颈处青筋暴起,正在承受着一种莫大的痛苦。 “阿芝!” 他将他抱起,强大的内力也控制不了他颤抖的身体。 “哥,我好痛苦,让我走吧……” 沈兰芝低吼一声,“你别胡说!!” “药!药!” 他想起了什么,迅速将柜子里的一个玉盒拿了出来, “阿芝,快,把这药吃了。”这是他从山外谷带回来的药,虽然按照舒禾的方法做了药丸出来,但这药并不能根除他体内的毒素。 暂时的压制之后,就会是更为痛苦的折磨。 床上的人用力地推开他的手,鬼面面具透着阴森和冷意,“为什么一定要留着我?看我这么痛苦,你开心吗?” “沈钏,你放过我吧!我不想再活了,我不想再这样活着了!” “没有我,你一样可以是沈兰芝,一样可以是沈钏,为什么一定要拉着我?!” “我早就该死了……” “哥,你放手吧!!” 沈钏看着他,眼中满是坚定和心疼,“阿芝,你再坚持一下,过一会就好了,过一会就好了!” “我一定会治好你的,你相信我!我说的那个地方,有很多奇珍草药,加上舒禾的医术,她一定能医好你的身体!” 床上的人嘶吼,“治不好的!” “阿芝……” 真正的沈兰芝揭开了脸上的面具,一张满是烧伤疤痕的脸,触目惊心,比那张恐怖的鬼面面具还要惊悚。 这张脸,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了。 “哥,我这张脸,即便医好了身体,又能怎样?我注定了,只能活在黑暗里。与其这样不人不鬼地活着,我还不如死了!” 沈钏将他抱进了怀里,心里的愧疚和自责达到了顶峰。 “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阿芝,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你别放弃,别放弃好吗?” “我只能和你相依为命了……” “这丑陋的世界,如果连你都没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此时的沈钏满脸的痛苦,任谁也想不到,北狄威名赫赫,凶戾残暴的北狄军大帅沈钏,也会有如此脆弱的一面。 沈兰芝推开他,不再提死去的事,只蜷缩在床上,独自忍受着痛苦。 这痛苦,他忍了快五年了,我真的快要承受不住了…… “我去找她,她一定有办法救你的!” 沈钏起身,却听床上的人轻轻出声,“她要成为百里墨卿的王妃了,你若再放任自己,受伤的,只会是你。” 闻言,他身体一顿,面上闪过一丝挣扎。 随后,他戴上了鬼面面具,换上了玄色银纹蟒袍,摇身一变,杀气顿涨,仿佛一尊降临世间的绝世杀神。 他走出房间,凡看见此时沈钏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心生恐惧,低下头不敢直视。 等他走了,才有人小声议论出声。 “大帅今天怎么了?要去哪?杀气这么强?!” 徐子宁看着那离开的背影,看了一眼说话的人,轻叹一声。 “这才是真正的沈钏啊,他的杀气,就从未熄灭过……” 今日的北铩城无雪,阳光正好,加上贪官杨佑被逍阳王打入死牢的消息,城中百姓脸上都不自觉地扬着笑容。 因为小依儿心情低落的原因,舒禾带她出来逛街,买了很多好吃的,好玩的。可面对那些,她始终提不起兴趣,只想回家。 舒禾将她抱在胸前,她脑袋搭在她的肩膀上,无精打采的眼睛,直到在看见一张鬼面面具时,她脸上的神色才露出几分害怕。 “娘亲,那是什么?” 舒禾转身,混在人群里,就见一条长长的北狄军队走在大街上,往北郊而去。 军队中间,是一辆敞开的马车。马车上,坐着一个戴着鬼面面具,穿着玄色蟒袍的男子。 “沈钏?” 不知道为什么,站在人群中的舒禾看见这个沈钏,总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为什么感觉这个人身上的气势,仿佛跟早上见到的那个,有些不一样?” 眼前人的气势,仿佛让她回到了守城那夜。当时,她站在满是烈火的城墙上,远远看去,都能感受到他黑色铠甲释放的逼人威势,叫人忍不住心生寒意。 而此时的沈钏,就具有这样的气势。 “鬼面面具!是北狄大元帅!他怎么来我们北铩城了?” “这气势冲冲的样子,不会又想要挑起战争吧?” “不会吧?不是说两国已经和谈成功了吗?怎么还要打仗?” 有人听了这话,道,“崩了!” “什么崩了?!” “谈判崩了!今早我上山的时候看见北狄军和乘风军打起来了!” “打起来?不是说邙山北部给了北狄吗?怎么还打起来了?” “我收到消息,答应邙山给北狄的是逍阳王。而咱们篱亲王不愿意。今日北狄派兵进山,想要接受那片山地,结果被篱亲王的乘风军赶出去了!” “赶得好!这才是我们天启该有的霸气!总不能打赢了,还得割让土地,那天启岂不成了笑话?” “可不是!还是篱亲王霸气,威武!不愧是咱们天启战神!” 议论声传遍大街小巷。 刚刚发生的事,就已经人尽皆知,这消息传播的速度也太快了些。 这消息,应该是有人故意传播的吧? 是百里墨卿吗? 为了让北狄绝了要邙山的心思? 舒禾带依儿回到碧落院的时候,沈钏的马车果然停在了碧落院外。 南起见她回来连忙迎了过来,“沈钏来找你的。” “找我?” 第308章 本王的人,受不得气! 舒禾不解,沈钏怎么会是来找她的? 早上不是刚刚才见过吗?有什么事,为什么那时候不说,现在却这么大张旗鼓地来找? 南起似是看出了她的不解,“说是想请你去看一个病人。” 哦,原来是求医的。 这一点,倒是让百里墨卿猜中了。 不过,他现在这个节点来求医,邙山,他不想要了? 可等进了碧落院,她才发现,来的人不止沈钏,***昭明也来了。 院中的三人相对,面色难看,气氛也显得很微妙。 百里青仁和百里如姝也在,不过,他们坐在内厅里,只是默默地看在院中三人。 百里如姝见她回来,兴奋地跑了出来,“七嫂!!” 舒禾愣了一下,这个称呼让她感觉极不适应。 “依儿,小姑姑抱抱好不好?” 依儿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舒禾,最后还是摇了摇头,躲在舒禾身上。 可能是因为她瞥见了沈钏的鬼面面具,心里已经产生了害怕。 百里如姝有些小失落,不过也没有太难过,毕竟刚刚才认识了,也不可能让她这么快,就接受自己这个姑姑。 她转身看向昭明,“姑姑,有什么话咱们好好说呗,都是一家人,何必把话说得这么难听。” “要本宫说话好听,那也得你这个七哥把事做得好看一点才是!” 昭明冷哼一声,“墨卿,姑姑再问你一次,邙山,你给不给?” 舒禾这才明白,原来,***是为了邙山而来的。 为了自己的儿子,就对侄儿数次相逼,还要将自己国家的土地让出去。 这个***,真是愚蠢又绝情! 也不知道若是皇帝知道这事后,她这个***,还能不能安安稳稳的坐下去。 “姑姑,两国之间的事,不是您能插手的!” “我已经飞鸽传书回京了,相信过不了两天,您就会收到回京的敕令。” “至于我和表弟之间的事,我们自会解决,您还是回府休养一下,好准备赶路吧。” 昭明脸色急变,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沈钏。 他竟然在沈钏面前这样对她说话,半点尊敬之意都没有,他这是故意要让她儿子,看她的笑话吗? “百里墨卿,你放肆!我怎么都是你姑姑……” “正因为您是本王的姑姑,本王才数次容忍,可若您再不知进退,就不要怪本王不念亲情了!” “你!!” 这还是百里墨卿第一次对昭明说话如此强硬,甚至连半点脸面都不留,这是与她翻脸了啊! 好啊! 亏她还想放他一马,想跟他好好谈谈,可他呢?不仅对她毫无敬意,还出言威胁!甚至还不知道往宫中传了什么消息! 如此,那也就不要怪她不讲情面了! “篱亲王,本帅今日来不是来听你们唠家常的,既然本帅要找的人已经回来了,就恕不奉陪了!” 从这一幕看去,沈钏身为***的亲生儿子,却仿佛是一个外人一样。 只见他走到舒禾面前,小依儿偷瞄了他一眼,还是被他的鬼面面具给吓到了,抱着舒禾的手臂又紧了紧。 察觉依儿的异常,舒禾往后又退了退。 “舒姑娘,听说你医术高明,连篱亲王的无汲寒毒都能压制,沈某想请你帮忙,医治一个人。” “钏儿,娘带了御医,你若是有需要,我可以让……” 昭明的话还没说完,沈钏便再次出声,让她的声音消失在自己的声音之下。 “舒姑娘,不知你现在可有时间?那人病得很厉害!” 舒禾沉默,其实她并不想去。 毕竟北狄还想争夺她的山外谷! “舒姑娘,身为医者,在生命面前,不管是哪国人,我认为,医者都应该一视同仁的。” 这话,让舒禾的反感更重了。她忍不住冷笑。他这话不就是说自己身为医者,就应该为病人治病,而不应该因为身份不同就区别对待嘛! 可惜,她这人,就不爱受人威胁。 “真是不好意思,沈大帅,我这人就不喜欢奉承什么‘医者无国界’的说法,我做事只凭自己喜欢。” “你想让我去治病救人,光凭一张嘴就想让我去帮忙,凭什么?我是医者,就活该是你们的苦力?” 沈钏沉默,有些意外她会拒绝。 虽然认识她不久,但在山外谷的时候,她已经知道他异国人的身份了,可还是给了他金须草和厉狐毒囊,这就证明,她不是见死不救的人。 还是说,他要山外谷这件事,让她生气了? 此时,昭明怒火升腾,对舒禾说话的语气和神态极为不满。仿佛被舒禾拒绝的不是沈钏,而是她。 “你真以为自己生了个皇家的孩子,就敢与皇室贵胄平等对话了吗?” “一个贱民,竟然还敢拒绝沈元帅的要求!你可知道,能为他做事,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你若是好好为沈元帅做事,本公主或许还能为你在皇上面前美言一句,让你做个篱亲王府的贵妾!” “否则,凭你这低等的身份,便是最低等的侍妾,皇家也看不上!” 昭明眼角是斜上扬的,无论是神态,还是说的语气,她都将皇室贵胄的“高贵”展现的淋漓尽致,眉眼间的轻蔑和嗤之以鼻,也是令人极度不舒适。 舒禾忍不住冷哼,正要出言回怼,却听百里墨卿冷漠的开口。 “***殿下,本王从不知道,亲王的婚事,也在您的管辖之内?” 他用一个“***殿下”而并非“姑姑”,一个称呼的转换,足以看出百里墨卿此时对昭明的不满程度了。 他向来注重礼教规矩,即便对昭明再失望,也一直以“姑姑”相称。 此时称谓的转变,足以证明此事在他心里的严重性了。 “本王要娶什么人,还轮不到您来插手!” “她既然是本王的女人,是本王女儿的母亲,那她就不再是低贱的贱民!至于你说的什么侍妾、贵妾,那更不可能!” “所以,请***殿下以后对她说话的时候,不要再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本王的人,受不得气!” “还有,我百里墨卿的女儿,必须是她的规制当中,最尊贵的存在!” 也就是说,公主之下,不能再有比她更尊贵的女子,甚至,公主也得给她让路! 他的声音带着极致的冰冷和无情,让昭明的脸,血色尽失。 绛紫色的绫罗绸缎下,是忍不住发颤的手指,“你,你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还想娶她做王妃?!” 还要本宫对她低头?这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百里墨卿抬眸看她,淡淡道,“是,又如何?” “她,她只是一个四品武将家的女儿,一个名声狼藉的女人,怎么配得上篱亲王妃之位?” 这个位置,必须要经过权衡利弊,一番争夺才能定下的!怎么能给一个与她有过节的女人? “本王的王妃,谁配得上,谁配不上,是本王决定的,而不是你!” 这一句话,可谓将***的颜面扫得一干二净。 “百里墨卿,你,这个不仁不孝的混账!!” 第309章 再遇高手刺杀 昭明整个发疯了,完全没了***该有的仪态和风姿。 十一公主听得这些话,小脸都有些发白。 这些话,可不是她该听的。七哥这话,分明带了几分“大逆不道”的嫌疑。 这可是实打实的不敬长辈!要是被谏官知道了,免不了要被参到御前批斗了。 这七哥,为了依儿和舒禾,竟然做到这种地步!看来,这“七嫂”是没跑了! 百里如姝默默忍着笑,对这个结果还挺开心的。 百里青仁躲在内厅,假装没听到,不过嘴角却是勾着的,似乎对百里墨卿的行为很赞赏。 “这小子,敢这么对昭明说话,真是长出息了!” “不错不错,总算有点叛逆的苗头了!” 另一边,南起面上也是泛着激动的。 他眼角含笑,看向舒禾,却在看到舒禾眼里的漠然和冰冷后,变得不解。 她不开心吗? 王爷都答应给她王妃之位了,王府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她为什么还是不开心? 而作为当事人的舒禾,脸上却并没有出现多少波澜,甚至可以说平静得令人看不懂。 百里墨卿的这番话,没有让她觉得感动,相反,她只感觉到了一种刺骨的冰冷和绝望。 在他们这些人上人的眼里,做什么决定,根本不需要经过别人的同意。 他们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好像她和依儿就是两个玩偶,可以任人支配。 一个想让她做侍妾,一个想让她做王妃,而她从始至终只有听从地份,却没有决定权! 可,凭什么? 她是个人,不是谁的附属品!她的未来,凭什么是由别人来决定的? 沈钏从始至终都在注视着舒禾,因此,即便她情绪藏得深沉,却依旧逃不过他的眼。 “舒姑娘,现在你可有时间为我朋友看病了?” “我承诺,只要你能治好他,你提什么条件我都能答应!”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磨砂质感的沙哑,让人忍不住对那张面具之下的脸产生好奇。 她与他对视,试探性地问道,“即便是我要你不再打邙山的心思,你也能答应?” “可以!” 他答应得十分痛快,看得昭明眼中危险顿起。 为什么她的钏儿会如此迁就那个女人?邙山不是他费尽心思都要拥有的吗? 只为治一个病,连唯一的和谈条件,他都要放弃? “那走吧!” 舒禾转身,连依儿都没放下。 南起拦住她,“你要带着依儿去吗?” 舒禾反问,“不可以吗?” 百里墨卿不知不觉地靠近了过来,他目光紧紧锁着依儿,还有那张颇为冷漠的脸。 此时,没有人注意到,昭明站在院中,背在身后的手,做了一个十分不和谐的动作,手指指向的,是舒禾的方向。 她的眸中闪过一抹狠厉,整张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 忽然,半空中一道凌厉的杀机突现,直奔舒禾和依儿而来。 “什么人!?!” 南起离得最近,第一时间朝着半空中的身影提手对抗,同时将舒禾往后推了推。 然而,南起显然轻视了来人。 强大的力量狂压而下,只一个照面,南起便被震飞,口吐鲜血。 “南起!!”百里如姝吓得声音都发颤。 几乎都是同一时间,那黑衣人再次朝舒禾和依儿两人攻来。 藏在暗处的暗卫们被惊动,全部现身,齐齐朝着那黑衣人飞去。可惜,他们在出现的一刹那,院外又有十几个黑衣人出现,将他们紧紧拖住。 此时,一种极致的压力扑面而来,不仅压得舒禾喘不过气,甚至连内力都无法运转。 那是一种绝对力量的绝对压制,不是同一个级别的人,根本无法对抗! 百里墨卿脸色巨变,来人的内力修为起码达到了二品初级! 他再也顾不得其他,直接从轮椅上飞身而出,来到舒禾的身前,同一时间,沈钏也迅速出手。 两道狂暴的内力压力同时爆发,与那人的内力相撞。 来人见状,迅速调整状态,将体内的内力倾泻而下。 “轰!” 碧落院的两棵海棠树,直接被拦腰折断,整片院子的瓦片都被震碎,连墙体都裂开。 那三道强大的力量,生生将一座豪华院落震成了一座危宅。 震耳欲聋的爆裂声响起,随即就看见那道黑色人影飞了出去,连带着其他黑衣人也被震翻。 暗卫们抓准时机,将那些刺客全部拿下。 恐怖的威压渐渐消散,此时院中的人才得以松开自己死死紧握的手。 百里如姝将重伤的南起扶起来,见他甚至还算清醒,才紧张地看着舒禾和小依儿。 百里墨卿浑身冰冷,整个人身上都是肃杀之气,“所有人,去追!必须找到刺客!” “是!” 十几个暗卫全部出动。 百里墨看着一地黑衣人的尸体,心中冷意加深。 又是死士,难道,还是他动的手吗? “墨卿,你不是病入膏肓了吗?不是行动不便吗?怎么姑姑看你这身子,生龙活虎,武力尚存啊?” 昭明的出声,让百里墨卿的眼神忽然凌厉起来。 能有二品内力的高手,除了他,整个北铩城可能都找不出第二个人来。 但昭明身边的易宗,据说半年前就已经一脚踏入了二品之列。 难道,是他? 昭明还没察觉他眼中的危险,继续道,“你隐瞒实情,欺骗太医,这可是犯下了欺君之罪!” “这事儿,你认不认?” 门外的北狄士兵,还有许多天启百姓,都被这行刺的动静吸引了过来。 听见昭明***的话,他们脸上纷纷露出复杂的情绪。 百里墨卿沉默着,微微转身,心里的猜想已经确认了七八分。 她是为了逼他显露真实实力和状态啊! 见他不说话,昭明脸上浮现阴冷,朝他靠近一些,用极小的声音道,“此事众目睽睽,可容不得你抵赖。” “墨卿,只要你答应姑姑,好好跟沈钏谈,答应给他他想要的,我保证,这件事,不会传出去半个字!” 此时,百里青仁走过来,脸上布满阴寒,“谁说他隐瞒病情了?” 他对这个妹妹,实在是太失望了。 为了异国的儿子,他竟然如此设计自己的侄儿!她难道忘了自己是天启人吗? 昭明脸色微变,“九哥,你什么意思?” “昭明,你不知道小七身边有个神医吗?” “这些日子,他的病情已经被舒禾控制住了,所以才武力有所恢复。” 说着,百里青仁扶着百里墨卿重新坐回轮椅上。 昭明脸上满是阴鸷,不甘心道,“有所恢复?若真是这样,他能抵抗住二品高手的袭击?九哥,你这话,也太令人难以信服了吧?” “二品高手?”百里墨卿盯着她,眼中的了然像是一把利剑,直追昭明而去,“姑姑,你怎么知道来人是二品高手?” “我记得,您可是对武术丝毫不懂的。那为什么,你只是看了一眼,就看出了来人的武力修为?” “难道,那个刺客,您认识?” 第310章 与沈钏达成合作 “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王爷是在怀疑***行刺?” “不可能吧?***不是王爷的姑姑吗?怎么会派刺客来行刺?” …… 隐隐传来的议论声,让昭明脸色越发惨白,她一着急,竟然露出了这等信息! 她立即找补,道:“本宫虽然不懂武功,但沈钏元帅的身手,本宫还是知道的,连他都只能堪堪对付的人,那刺客猜想是二品,也不难吧?” 即便她这么说,可在舒禾眼里,她的嫌疑更大了。 去往城外驿站的马车上。 舒禾抱着依儿神色冰冷,清冷的眸子中又透着一抹坚毅。 “我们谈个交易?” 一道暗沉沙哑的声音响起,让舒禾转头看了过去。 黑色鬼面面具在白雪中,显得异常显眼,那面具的质感,漆黑又富有光泽,一看就不是平常材质。 据说沈钏在年少时遭遇火灾,意外被烧毁了一张脸,自那之后,他再次出现在人前,就一直戴着面具了。即便是上朝,他也从不会拿下面具。 “没兴趣。” 舒禾冷漠拒绝。 她本不愿与这个男人有过多牵扯,可碧落院的氛围,实在让她觉得恶心,这才找了个由头出来。 “我看得出来,你不是会做什么侍妾侧妃的人。” 他继续开口,也不管舒禾的冷漠。 “即便百里墨卿当着众人的面,说要给你什么王妃之位,可先不说这王妃之位他有没有能力决定,即便他给了,我想,你也不愿意做这个王妃吧?” 舒禾侧头看他,虽然惊讶,可脸上还是露出一丝冷笑,“你怎么知道我不愿意?” “这还有说吗?你现在的表情,已经将你心里的想法暴露一空了。” 舒禾沉默。 确实,她现在的状态,的确不像是因为得王妃之位,而心生欢喜的样子。普通人都瞒不过,又怎么能瞒得过智略过人的沈钏。 他道,“不妨听听?” 她拢了拢依儿,淡淡道,“你说便是。” 依儿躲在舒禾的怀里,看着马车另一端的沈钏,她的眼神,从一开始的害怕,渐渐升起了几分好奇。 “我那个朋友,病很怪。你之前说的能解百毒的厉狐毒囊,对他的身子也没什么效果。” “我这样说,你应该能猜出他病情复杂的程度。你只要帮我医好我的人,我就帮你神不知鬼不觉地逃出北铩城。” 他的话一出,舒禾看似平静的眼睛下,露出一丝惊诧。 没想到,这个沈钏,竟然能洞察人心到如此地步。她才刚刚升起“逃跑”这个念头,竟就被他看出来了。 “你想离开对吧?” “你不稀罕想当他的王妃,可你怀里的孩子却是天启的皇家子嗣,他不可能这么轻易放你离开的!” “而凭百里墨卿的势力,你想自己悄无声息地消失,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舒禾移开视线,看向外面的雪林。 这一点他说得不错,即便天启再大,可在百里墨卿的权势下,她根本不可能做到无声无息地消失,也不可能完成自己想要完成的目标。 “这可是天启,你确定你能帮我?”舒禾满脸的怀疑。 “当然!”沈钏声音里透着一股强大的自信,“百里墨卿能在北狄安插人手,我北狄又怎么可能在天启没有势力?” 她沉默半晌,掀起的眸子里带了几分果决,“除了医人,就没有别的条件了?” 听得这话,沈钏面具下的嘴角微微勾起。 这女人,还真是聪明! 只是,还不等他说话,她又恶狠狠地盯了过来,“邙山你别想,那是我的!” 聪明,又睿智!一针见血! 不愧是他高看一眼的女人。 他轻笑,“山外谷那么大的势力,里面的资源那么丰富,凭你一个人,你吃不下的。” “难不成,你还想跟百里墨卿合作?”躲都来不及吧! “你果然知道了山外谷。”舒禾扫了他一眼,脸上却没有多少意外。 “自然!不然我怎么会为了半座山就答应和谈?”他挥了挥衣袖,金色蟒纹在袖口下活灵活现,带着一丝凶猛之意,一如他这个人一样。 “可你怎么知道我吃不下?”舒禾看他,眸色敛光,整个人身上都是极致的自信,“山外谷的资源大多是医药资源,作为一个医师,我为什么吃不下?” 吃不下,也不会给你啊! 看他还要说话,舒禾话锋一转,“当然,我这个人也爱做生意,若是你们北狄有意,我也不是不能跟你们合作。” “只是有一点,你要清楚,山外谷的主导人,只能是我!” 沈钏沉吟,问道,“那我们怎么合作?” “我出药材和技术,你负责我在北狄的便捷和销售。” “最后,一九分账。” 沈钏气得想笑,这女人,真是一点便宜也不让人占啊! 一九,也太抠门了! 他问道,“你一,我九?” “你疯了吧?”舒禾像看傻子一样看他,他这是在做梦呢! “是你疯了吧?我们合作,我给你提供便利,还帮你销售,你却只分我一成,还让我帮你逃离百里墨卿的魔掌,这天下,有这么好的事吗?” 舒禾瞪着他,眼底闪过一丝心虚,硬着底气道,“最多给你两成,再多,没得谈!” “成交!” 这一次,沈钏答应得很痛快,痛快到舒禾感觉自己是不是吃亏了? 早知道,应该说一点五的。 算了,懒得跟这个阴险小人计较。 来钱才是王道! 舒禾忽然想到一件事,“听说,你有龙凝丹丹方?” 沈兰芝当初就是想拿这张丹方找她合作的,他说过,龙凝丹丹方,就在沈钏手中。 若是能拿到丹方,练出龙凝丹,那这无疑是医药界的一场大地震! 到时候,她打出名气,再去做其他药材的生意,岂不是事半功倍? “是。”他毫不隐瞒地回答。 舒禾双眼发光,神情中藏着几分激动,“我想借来看看。” “看看当然没什么问题,不过,你确定只是想看看?不是想偷丹方?” 舒禾脸上的笑瞬间垮下来。 这沈钏,怎么跟那沈兰芝一样这么令人讨厌呢? 敏锐又直白,叫人尴尬。 舒禾轻哼一声,“你要知道,我是个医师,向来注重修养,是你说的那种人吗?” 她就是想看看而已。 不过,她向来记性好,要是丹方太简单,她看了一眼就记住了,那就…… “你不是吗?”他微倾身体,声音里带着几分调侃,“我可是从兰芝的口中,没少听你的事迹。” 舒禾嘴角微抽。 这沈兰芝,究竟是怎么跟别人形容她的? 怎么说得好像,她一点信誉都没有的样子? “你和沈兰芝,真的是堂兄弟吗?我怎么感觉,你俩亲的跟亲兄弟一样?” 面具下的脸,面色一滞,还好有面具隐藏,才没人发现他脸上的异样。 第311章 你跟沈兰芝,真的不是亲兄弟? 马车行驶在雪白的官道上,没过多久就到了驿站之外。 此时,门外洒扫的两个下人,看见沈钏的马车上坐着一个女人,还带着一个孩子,差点惊掉下巴! “大帅怎么会带女人孩子回来?” “不知道,或许是朋友?” “怎么可能?大帅周身都是杀气,除了徐先生,谁敢跟他做朋友?不要命了?” “你看,大帅跟那女人贴得好近啊!这女人该不会是大帅的女人吧?” 另一人听了这话脸色瞬间惨白,连忙推他,“你想死啊?大帅的私事你都敢议论!” “哎呀,隔得这么远,他们听不见的,我又不傻,不会大肆宣扬的。” 他们的声音确实很小,离得也很远,加上车队噪声大,连舒禾也没听见什么声音,可那冰冷的面具下,却已经生出了冷冽的寒意。 舒禾察觉身边人的变化,又见小依儿往自己怀里缩了缩,忍不住蹩眉,“你这好好的,能不能控制一下情绪?我家孩子胆小,你这样会吓到她的!” 沈钏闻言,视线落在那怯生生的小孩脸上,身上的气势莫名地软了下来。 依儿正偷偷地看他,此时四目相对,那双散发着温和善意的眼睛,毫无棱角,让她感觉没那么害怕了。 她从舒禾身上坐起来,脸上带了几分好奇,伸手指他的面具,问道,“叔叔,你为什么戴着这个?” 舒禾尴尬,轻拍了一下依儿的肩膀,“依儿,叔叔是……” “因为戴上面具,就像是戴上了一个保护壳,它会保护你不被人欺负。” 意外地,沈钏竟然会认真地开口,回应依儿的问题,而且声音还那么轻柔,和善。 舒禾发愣时,沈钏又问,“依儿,你今天是不是不开心啊?” 见她点头,沈钏从身后拿了一张小小的火红面具。 这个面具看起来,并没有他脸上的那张面具那么阴森可怕,反而带着一抹憨憨的娇俏感,像一只火红的狐狸。 “这个送你,它叫毕方,是一种很厉害的神兽。你戴上以后,它就会出现在你身边,保护你,这样别人就不敢伤害你了。” 依儿半信半疑地接过面具,眼里露出几分喜欢,天真地问道,“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他声音轻和柔软,没之前那么低沉,可能因为面具的原因,他的声音多了点回音的感觉,像是自带混响一样。 舒禾有些奇怪,这声音听着,怎么那么像沈兰芝的声音? 看他说得那么肯定,依儿真的试着戴上了面具。 这面具,跟为她量身定做的一样,十分契合。 她意外地看着他,不解他怎么会有一张这么小的面具?还随身携带? “有没有开心一点?勇敢一点?” 依儿透过眼前的两个孔,去外面的世界,好像真的觉得自己身边筑起了一道保护墙,将自己紧紧地保护了起来。 “嗯!好像,真的有。” 依儿笑了起来,声音也变得欢快了几分,“娘亲,依儿好看吗?” 舒禾脸上浮现柔和的笑意,夸赞道,“嗯,好看,真漂亮!” 依儿闻言,看向沈钏,朝他歪头笑,“谢谢叔叔!” 他面具下的脸,生出笑意,连带着那双眼睛里,也露出几分温和。 看着戴上小面具的依儿,他眼中似乎浮现了另一个人。 曾几何时,他也是这样哄着另一个人戴起面具的。 舒禾看着这一幕,实在有些不敢相信。 没想到这令人闻风丧胆的沈钏,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面! 北狄大元帅在线哄小孩,这说出去,怕是也没人会信吧?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在他身上看到了沈兰芝的影子。 从依儿身上收回眼神的沈钏,注意到舒禾怪异的目光,立即收敛情绪,再次变得冷漠起来,连肩背都硬得像是长了刺。 舒禾感叹,这变脸速度,也跟沈兰芝一模一样的! “你跟沈兰芝,真不是亲兄弟?”她不由得再次询问。 沈钏声线再次变得深沉,眼睛里也是透着一丝危险,“自然不是!为什么这么问?” 舒禾轻耸肩膀,“没有就没有呗,这么看我干嘛?搞得好像我踩到你尾巴一样。” 马车到达驿站门口,舒禾抱着依儿下了车,沈钏拎着她的药箱,两人同时走进驿站内。 这一幕,着实看得外面的人目瞪口呆。 等他们走远,之前议论的人,得意地开口,“我就说吧,你看大帅对那女人的亲密的态度,要不是情人,你把我眼睛挖了!” “你少说两句,那可是大帅,你不要命了吗?!” “……” 此时,走到前院尽头的沈钏忽然回头,目光锁住那两个驿站下人。 穿过几个庭院之后,舒禾被领到了一个偏院中。 院子很大,白雪覆盖,寂静无声。 没有下人,没有侍卫,除了一条清理出来的青石板路,和一张干净的石桌,四周干净的全是雪。 沈钏推开其中一间房的房门,里面昏暗阴冷,所有的窗户都是紧闭的,只有沉厚压抑的痛苦呻吟,在偌大的空间里回荡。 依儿害怕地往舒禾身上贴了贴。 沈钏见状,低声道,“你若是对我有几分信任,可将依儿放在门外,我在这里看着她。” 舒禾犹豫。 她跟这个沈钏,掰着手指头算,也就才见过三面,说放心地把孩子交给他,那是不可能的! 可是,带着依儿进这么昏暗的环境,她确实怕她有心理阴影。毕竟这环境,跟她们在元城西郊时,住的环境是很像。 早知道这样,就带南起来了。 沈钏又道,“里面的人怕光,而且,可能状态不是很好,若是带着孩子进去,只怕会吓到她。” “况且,我们不是已经达成交易了吗?身为合作伙伴,不至于连这点信任都没有吧?” 舒禾有些被说动了。 这时候,依儿像是明白她有事情做,便十分贴心地说道,“娘亲,你去吧,我有毕方,我不怕!” “而且,依儿现在很厉害了,可以打跑坏人了!” 舒禾揉了揉她的脸,“好吧,我们依儿果然勇敢了很多呢!” “那你在这里玩一会,有事就叫我,娘亲一定第一时间就出来!” 依儿乖巧地应道,“嗯!好!” 看她在院子里堆雪玩,舒禾才放心地进了屋。 第312章 十窍筋脉封闭 屋内,虽然沈钏说里面的人怕光,可舒禾还是开了一扇偏远一点的窗。 这环境,实在是太阴暗森冷了。 “关上!” 一道低喝声传来,让舒禾手里的动作微微一顿。 这人的声音,怎么听着这么熟悉? 而且,这声音的底气,也不像是重病的人。 舒禾没理他,继续开窗,“病人,最忌污浊的空气。开窗通风,对病情有好处。” 此时,内室里又传出冷漠声音,“我的病,你治不好,不用白费力气了!” 舒禾走到床边,淡淡道,“治不治得好,不是你说了算,是我说了算的。” “既然沈元帅请我来为你治病,那我便要忠人之事,还请不要叫我为难。” 纱帐将里面的人隔住,她想掀开,去给那人把脉,却听里面的人冷喝一声,“住手!” 舒禾愣住,“不掀开纱帐,我怎么诊脉?” 此时,一只苍白的手腕从纱帘后伸了出来,“就这样看。” 看着那只纤细的手,舒禾面色微动。 这样,也行吧。 …… 门外,沈钏见依儿玩雪玩得开心,便蹲下身问道,“依儿,叔叔就在院门口,你先自己玩一下,叔叔找人给你拿些玩具来好吗?” 依儿戴着面具,看不见真容,不过那双露出来的眼睛里,还是看得出蕴满笑意的。 “叔叔你去吧,我一个人也没关系。” 沈钏神色微动,不由自主地抚上依儿的头顶,“真是个乖孩子……” 这么乖巧的孩子,怎么就是那百里墨卿的呢? 他极轻地叹息一声,随即起身走到院门口。 确认依儿还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他叫来了副将马军何。 不知跟他说了什么,马军何的脸上露出刹那间的苍白,随即便应声离去。 不过半刻,便就见有几个丫鬟端来好几个盘子。 “大帅,驿站里所有的玩具都在这里了,” “大帅,驿站里所有的糕点都在这里了。” “大帅,此次我们带来的所有珠宝首饰,都在这里了。” …… 待所有人将东西整齐地摆上石桌之后,沈钏才略显满意地点头。 依儿看着桌上琳琅满目的东西,大大的眼睛里堆满了惊奇,手里的雪人也变得毫无兴趣了。 “好漂亮啊!” 沈钏朝她笑,“喜欢什么就拿什么。” “都是给我的吗?” 依儿取下了面具,凑了上去,看着那些亮闪闪的珠宝首饰,美食玩具,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拿哪一个了。 忽然,她看见一支青色发簪,伸手就朝面前的沈钏头发上插了过去。 面前的人脸色一紧,还好有面具遮掩,这才没吓到依儿。 可当看见她展开的笑颜,他眼中还未来得及升起的怒意,瞬间消散。 他不禁有些鄙视自己,这么纯真懵懂的孩子,他刚刚怎么会想着要生气的? 屋内的舒禾收了脉,脸上十分凝重。 “你这种情况,不是毒,不是病,是体内十窍被封,真气无法运转,也无处发散,所以才会在你身体经脉中横冲直撞,造成极致的痛苦。” 床上的沈兰芝面色微变,“你,竟然看出来了……” 北狄的医师,从来没有一个人看出来过!她竟然看出来了! 相对于他的诧异,舒禾也显得很意外,“你知道自己的情况?” 纱帐内传出一声苦笑,“知道又怎么样?二品大成高手设下的禁制,没人能解得开……” 二品大成高手? 北狄还有这样的人存在? 可,那人为什么会对他下手呢? “既然你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沈钏?”看外面沈钏的样子,他现在还以为这人是中了毒,或者生了什么病呢。 “不用告诉他,他知道了也没用,只会让他更加失去理智。” 毕竟,当年那人要对付的人,是他。 舒禾坐在纱帐外,目光盯着里面若隐若现的人影,即便他故意背对着她,可她还是看见了他侧脸下方的疤痕。 “你才是沈钏吧?” 她再一次开口,让床上的人大惊失色,猛地回头看她。 昏暗的床内,那人脸上满目疮痍,深深浅浅的旧疤看得人觉得心理不适,可那双眼睛却是令人惊讶的漂亮和清澈。 “不用这么惊讶,我是个医师,你的脉像透露出很多消息,我知道这一点也不奇怪。” “你身体里残留了一些火气,那是受过火灼后独特的气息。” “传言多年前,沈钏遭到北狄太子沈闻陷害,被锁在自己府中卧室里,差点烧死。虽然后来救出来了,但身上,脸上都遭受了不同程度的烧伤。” 床上的人死死压着身体的剧痛,目光充满危险地看着她。“你果然如他所说,聪明敏锐,同时大胆又莽撞。” “你这么直接地将这个秘密说出来,就不怕我杀了你吗?” 舒禾摇头,自然中又透着轻松随意,“你不会杀我。” “你凭什么这么肯定?”那人冷漠的声音带了几分嗤笑,“你以为凭着与兰芝之间的几分交情,就能让本帅放心将这么重要的秘密,任你带出这个驿站?” “那我倒是没那么大的自信。沈兰芝那个浑蛋,脾气古怪,阴晴不定,我从来没觉得自己跟他有多少交情。” 那人看着她,脸上生出不解。 既然她是这样看待“沈兰芝”的,那为什么还敢这么说? “我敢这么说,是因为我相信自己的医术。” “沈元帅,如果说,我能解开你体内的十窍封印,你还会选择杀我吗?” “你说什么?!”床上的人神色大变,眼中先是生出希望,可瞬间后又转为漠然。 “这不可能!出手的人乃是二品大成高手,他以内力封闭我的十窍经脉,寻常人根本冲不破他的内力封印……” 舒禾打断他,“寻常人当然不可能,毕竟,这天下掰着手指头数,也找不出有哪个人的能力,能超过二品大成。” “只是,我是医师,不是内力深厚的武者,解封的方法自然与他们不同!” “你是说,通过医术,能解开我身体里的封印?” 舒禾打开医药箱,拿出针包消毒银针,“别人或许不行,不过很庆幸,你遇到的是我!” 听得这话,那人又冷笑一声,“北狄名医并不比天启少,他这身体无数名医都束手无策,就凭你?” “就凭我!” 说完,她撩开纱帘,那人下意识地转头,将自己整张脸藏在衣袖之后。 “谁让你进来的?出去!” 舒禾伸手,直接在他身上一点。 沈兰芝只觉得自己浑身僵硬,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他满眼的惊恐,“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放心,既然是来为你医病,就不会对你做什么有害的事。” “一些伤疤而已,不用觉得见不得人。若真介意,我也有办法可以让你的这些伤疤消失个七八成。” 那人脸上的愤怒消失,不敢相信地看着她,“你,真的有办法……” “有!” 舒禾打断他,随即扯开了他的上衣,一根银针在昏暗的空间里,反射出一丝银光,直接扎在那人的身上。 第313章 没想到,堂堂沈大元帅,还有这般爱好啊? 当舒禾打开门出来的时候,眼前的一幕令她一整个人愣住。 玄色银纹蟒袍,散发的是肃冷高贵之气,可怖的鬼面面具,展现的是杀伐冰冷之息,沈钏的这一套装扮,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生人勿进”的冷漠。 可此时,这个本应该傲然无物,冰冷决然的男人发髻上,竟然插满了金钗步摇,脖子上,套着各种珍珠宝石项链,那花里胡哨的样子,看着既违和,又可笑。 沈钏发现舒禾出来,面具下的“老脸”一红,连忙将身上的各种饰物取下。 依儿手里还拿着一条粉紫色的宝石项链,正要往沈钏脖子上挂,却见他将自己的作品都取了下来,有些不解。 正要问,就听娘亲的声音响了起来。 “没想到,堂堂沈大元帅还有这般爱好啊!” 舒禾笑着上前,得知眼前的人就是自己认识的沈兰芝之后,她说话的语气明显比先前随意了许多。 面具下的眼睛冷冷地瞪了她一眼,冰冷又似乎带着几分哀怨。 还不是为了哄你这个“好女儿”? 这事要传出去,他大元帅的形象,真是要碎一地了! “娘亲!” 依儿朝她跑来,舒禾一把将她抱起,“依儿玩得开心?” 说完,就见依儿将手里粉紫色的宝石项链,挂到了她的脖子上。 “娘亲,好看吗?送给你!” 舒禾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子,“依儿挑的当然是最好看的!只是,这些东西都是别人的,我们可不能拿别人的东西哦!” “娘亲,沈叔叔说,这些东西都送给依儿了,依儿可以随便拿!” 舒禾闻言,意外地看向沈钏,没想到他对依儿还挺包容的。 此时他已经将身上的饰物都拿下来了,面对舒禾,他再次变成那个气势无比的大元帅沈钏了。 察觉她的视线,他脸上露出一丝不自然,淡淡道,“一些黄白之物而已,不必感动。” 舒禾轻笑,“谁感动了?我为你救人,收你点诊费理所应当,为什么要感动?” 沈钏无语,这女人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厚脸皮! 算了,他也懒得与她计较。“里面的人怎么样?” 刚刚一直被依儿闹着,他都没精力去听里面的声音。 舒禾回道,“小问题。只是,还需要针灸几次,还需要泡药浴。但他这身体想要彻底治愈,还需要一种名为‘紫煞三叶’的草药。” “这药材极为小众,一般人都不认识,市面上更没有的卖。” “那怎么办?” 舒禾抱着依儿去到石桌旁,拿了两块点心垫了垫肚子。 等吃完了,她才继续开口,“放心,先前我在山外谷见过,这两天我再回一次山外谷,去采些药材回来。” 正好把之前的合作也敲定一下。 只是不知道那个孙先生的升降梯做好了没有。 “你要一起吗?”舒禾转头看他,眼睛里透着几分莫名意味。 沈钏背着手,一副不屑的样子,“解释,让兰芝陪你去吧。” 舒禾听了这话,脸上浮现轻笑。 这沈兰芝,还真是装上瘾了。 他还不知道,自己已经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了吧? “行吧,你怎么安排都行。反正我一个人肯定不行。那地方,你知道的,进去容易,出来难。” “对了,还有,帮我离开的事,你也赶紧准备起来,十天之内,我要走!” 沈钏看着她,她说这话,可没有半点玩笑的意味。 看来,她是决心要离开百里墨卿了。 很好! 舒禾带依儿回去的时候,前院里一片寂静。 当沈钏出现的时候,前院扫雪的下人们顿时僵住,满脸惨白,浑身忍不住的颤抖,像是看见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东西一样。 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飘荡,让舒禾皱了皱眉。 这里,好像刚刚见过血。 罢了,左右与她无关,她也不想多管闲事。 到了门口,沈钏道,“北铩城我就不去了,马车已经备好,他们会直接护送你去碧落院。” 舒禾点头,随即带着依儿上了马车。 “沈叔叔再见!”依儿手里拿着赑屃的面具,朝他开心地摇手。 她左手拎着一个小盒子,盒子里装了一些她喜欢吃的糕点,还有几个漂亮的“石头”,都是沈钏送的。 舒禾也不觉得拿得亏心,左右都是合作,他分她两成利润,她拿他点宝贝,他也不亏! 马车正要走,忽然前马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危险,不受控制地躁动起来。 第314章 刺杀沈钏 这时,一阵冷冽的杀气席卷,将驿站外的守卫全部惊动。 沈钏脸色微变,从门口走了出来,护在舒禾的马车外。目光冷冽,浑身煞气地盯着西南方。 “杀!” “杀!!” 白雪之下,忽然出现几十个手持刀剑,满身杀气的黑衣蒙面人。 他们朝沈钏冲来,大喊,“杀了这个弑君杀兄的逆贼!还北狄一个朗朗乾坤!” 驿站内的兵马全部现身,门外的动静,甚至将驿站内雍亲王沈耀也惊动了出来。 “好大的胆子!竟敢行刺当朝浏王,你们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 刺客们闻令而停,其中为首的黑衣男子满眼的仇恨。 “沈耀!你身为北狄雍亲王,不仅不处置这个犯上杀太子的谋逆罪人,竟然还站在他那边与之同流合污!想来,你也觊觎那个位子多年了吧?” “都是一群犯上作乱的逆贼!你们都该死!” “来人,将这群大逆不道的罪人全都杀光!” “上!” 一时间,四五十号黑衣人全部出动,沈耀脸色惊变,“所有人,保护元帅!” 和谈使团的士兵护卫听令后,纷纷出击迎敌。 舒禾将依儿抱在怀里,捂住了她的眼睛,不想她看到太过血腥的画面。 可她这一次却掰开了她的手,偷偷从指缝里看着外面的情形,并且脸上也没有太多害怕的神色。 两队人马很快地厮杀在一起,除了一些普通杀手之外,来人还有几位高手,实力应该在三品之上,是普通士兵所不能抵抗的。 没过一会,就有不少护卫死在高手剑下。 此时,沈钏的副将也加入战斗,黑衣人被他斩杀不少。 两方人马各有损失,惨叫声不绝于耳。 鲜血挥洒,不断有尸体倒下,整个官道都溅到了不同程度的鲜血。 “元帅,接剑!” 此时,徐子宁手持一柄乌金长剑而来。他轻喝一声,就见那长剑于半空凌飞,下一秒来到了沈钏手中。 冰冷漆黑的长剑出鞘,仿佛伴随着某种神兽的轻鸣声,震耳,却不刺耳。仅出鞘,就让人感受到了一股凌冽的杀气。 舒禾坐在马车上,明显感觉到一股冰冷凛冽的剑气溢散,顿时眼都亮了。 好剑啊! 紧接着,就见沈钏挺拔的身姿飞入黑衣刺客中。剑花挥舞,眨眼间便收割无数生命。 片刻后,舒禾见他人又回到了自己的马车前,而那些前来刺杀的刺客,除了一个领头的,就只剩下两个三品高手。 其余人,全都丧命在那黑色的乌金剑之下。 见状,剩余的三人满眼的惊恐。 这沈钏的实力,竟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昌世子,几日不见,没想到你长了些胆量啊!为了沈闻,竟敢做出刺杀本帅这种事,还真是本帅生出了几分佩服!” 站在中间的那个黑衣人眼色大变,显然是没想到自己会被认出来!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他否认,只道,“你做下‘当朝斩太子’这种大逆不道的事,北狄国中,只要是正义之士,都会对你得而诛之!” 沈钏轻笑,敢做不敢认,倒是高看了他。 “沈钏,这次,算你运气好!下一次,我一定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你的!” 说完,他给另外两人使了眼色,当即就要跑。 可沈钏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地放过他们? 只见他手中的乌金剑,闪耀着黑色玄光,一道凌厉无比的剑气飞起,直朝那两个三品高手而去。 “噗噗!” 两声异响,两个黑衣人满眼惊恐地倒地。 “赵昌,你想走,问过我了吗?” 沈耀听了沈钏的话,眉头紧皱。 这波刺杀的人,是赵昌世子?那这事可不好处理了啊! 赵昌是战启候赵子放的独子,是世袭侯爵,还有半个月他就要正式承袭战启候之位了,若是这时候被沈钏所杀,那赵子放的旧部怕是要起纷争了! 加上当朝斩太子的事,沈钏面对的处境则会更加艰难。 “沈,沈钏,你想干什么?” 赵昌吓得跌坐在满是鲜血的雪里,惊恐地看着一步步逼近自己的人。 “干什么?”沈钏轻笑,面具下的脸充满了讽刺,“你来刺杀我,失败之后,竟然问我要干什么?” “我是战启候独子!你敢杀我吗?你难道不怕我爹旧部造反吗?”说完,他将黑色面巾扯了下来,露出了真容。 徐子宁脸色微变,果然是这个赵昌! 真是作死! 上次已经饶了他一命,这次竟然又来找事,真当元帅不敢杀他? “怕?”沈钏眼中尽是嚣张,“赵氏旧部,我早就想整顿了,若是真有人来犯,本帅正好清理,让他们,去九泉之下继续侍奉你们赵家人!” “赵昌,八年前,你跟沈闻做过什么事,你还记得吧?” “我这张面具下的脸,你是不是还没见过?” 说完,他取下面具,所有人都下意识地避开视线不敢去看他的脸。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见过大元帅真容的,都会失去生命! 赵昌也下意识地想要躲开,可视线转移的那一刹那,他看见了令他不可置信的一幕。 “怎么,怎么会是你?” 沈钏嘴角勾起,“你下去问沈闻吧!” 话音一落,黑色长剑一挥,一颗人头滚落。 第315章 若是重来一次,他能选一条不一样的路吗? 城南,甄府。 ***坐在偏院外的亭子里,看着下人们端着一盆又一盆的血水往外倒,她脸色越来越难看,脸上的不安也越来越重。 这时,张琼从充满血腥气的屋子里走出来,昭明立即上前,明黄色锦缎大牡丹裙摆,在干净的青石板上划过,不染半分尘埃。 “太医,易先生怎么样了?” 张琼神色凝重,摇了摇头,“***,易先生伤得太重,五脏都被震裂了,恐怕,无力回天。” 昭明脸色发白,眼眶里染上几分害怕,“就,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张琼摇头,随后神色一变,仿佛是想到了什么,“***,若是能找来王爷身边的禾娘子,或许能有一线生机。” 听了这话,昭明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愤怒,冷冷斥责道,“你一个名誉天启的皇宫太医,难道连一个江湖郎中都比不上?” “治不好人,就想着找别人,还是个女人!张琼,你就是这样为太医的吗?” 张琼脸上露出几分尴尬,还有几分惶恐,“***恕罪。” “只是,这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易先生的伤,放眼整个太医院,也都会束手无策的。” “微臣提到禾娘子,也只是因为她手中有一些,市面上没有的奇药,若是有那些药材,辅以她的独门秘技鬼手十三针,或许可以救易先生一命。” “都是废物!都是废物!连个女人都比不上,皇宫养着你们还干什么?!” 昭明猛甩衣袖,所有下人都被这份震怒吓得跪地不起。 刘喜见状,悄悄挥手,将所有下人都遣出了院子。 最后,偌大的院子只剩下了昭明一人在门外。 她犹豫了很久,直到听见里面虚弱的咳嗽声,才抬脚走进去。 床榻下是鲜红的血迹,整个屋子都充斥着浓重的血腥味,腥气逼人,让她忍不住掩起鼻,皱起眉。 “咳咳咳……” 虚弱的咳嗽声再次响起,让她顾不上什么气味,什么不适了。 “易宗……”她走到床边,看着床上的男人脸色惨白,内心微微一动。 昏昏沉沉的易宗听见这熟悉的声音,睁开了疲惫的眼。 “***……” 昭明心脏一紧,这是她第一次听见易宗这么虚弱的声音,轻飘飘的,像是下一秒就会消失了一样。 “你,你别说话了,保存体力,本宫一定会找人治好你的!” 易宗是二十二岁的时候入宫做的大内侍卫,那时候的他剑眉星目,英武俊朗,浑身都是少年功成的自信与锋芒。 入宫的第一天,他就见到了颜色倾城的明妃,至此,一见误终身。 自那以后,他的意气风发,他的少年风流,全都在那一日一去不复返。 他想方设法,最终成为了明妃的殿外侍卫,在暗地里为她做了一切能做的,甚至是连他自己都觉得不齿的事。 可即便他付出一切,她也从未正眼看过他。 “***,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您不用费心了。” 昭明看着他,他的脸上毫无血色,像是血液都流光了一样。 她想到了第一次见他的情形。 易宗年纪轻轻,便成就三品大成之境,因此,他经过层层选拔,得以进入北狄皇宫,成了一个禁军侍卫小统领。 那时候,他还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英雄,可此时,他的眉眼间不知什么时候,就只有沧桑和愁绪了。 “***,有些话,我担心再不说,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五年前,皇宫的刺杀,是我主导的。为的就是激怒皇上,将我贬黜京城。” 只有这样,他才能没有毫无后顾之忧地跟在你身边。 “可是,我没想到秀梅姑姑会受此连累,失了性命……” 昭明垂下眼眸,在他床边坐了下来,“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秀梅的死,她很早以前就知道了,不过,她并没有怪过他。 因为在她回国路上,易宗再次出现的时候,她就知道他的目的了。 “易宗,你何必……” “***,自从十年前见到您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易宗这条命,是您的!” “这像是一种既定的宿命,我明知自己的结局是这样,却还是义无反顾……” 昭明别过头,脸上生出不忍和痛苦之色。 “阿昭,我想知道,那晚,你醉酒之后,见到的人,是我,还是他?” 听了这话,昭明脸上的表情再变,眼睛里弥漫的是愧疚和不敢面对。 “我去找那个女人来救你!” 她没有直面回答他的话,可也许,没有回答就是最好的回答。 易宗拉住她,最后的期望也随着她的转身,而破碎。 “不用了,你若是去了,刺杀篱亲王的罪名就坐实了。” 昭明几番纠结,最后还是坐了回来。 他说得不错,若是此时找那个女人来医治易宗,那碧落院杀手的身份也就不言而喻了。 “他竟然会下那么重的手!” 易宗沉默,其实若是只有百里墨卿一人,他不至于会受这么重的伤,主要是他和沈钏两人同时出手,这才给了他致命一击。 “是我对不起你,我没想到钏儿也会出手,不然,你不会……” 易宗惨白的脸上露出一次苦笑,“无碍。都是命,我接受。” “易宗只担心,我走之后,你身边没有得力的人手用……” “公主,您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昭明眼中浮现痛苦挣扎,轻声道,“你说。” “我走之后,您别再针对东篱王了,您斗不过他的。” 听了这话,她双拳紧握,脸上阴晴不定,“他是我侄儿,我自然不会与他针锋相对……” 可易宗仿佛将她的心思看透了,又补了一句,“王爷身边的那个女人,您也不要再针对了……” 她脸上顿时露出狠辣,满脸的不敢相信,“她把你害成这样,你还要为她说话?” “公主,我这样,不是她害的……” “怎么不是她害的?!”昭明从床边站了起来,情绪变得无比激动,“如果不是她,我和墨卿之间的关系怎么会继续恶化至此?” “如果不是她的出现,墨卿怎么可能一次又一次地对本宫不敬?我又怎么会让你去试探他?” “一切的根源,都是她!” 易宗知道,她只是想为这个结果找个“罪人”罢了,其他两人身份特殊,能让她出气的,也只有那个女人了。 “公主,我只是个无名之辈,无论这一切的根源是谁,都不值得你为我去做任何事。” …… 昭明站在那里,脸上的阴鸷狠辣都代表着,她不会听从易宗的话,放过舒禾。 易宗伸手,想去拉她,可抬起的手已经很沉重了,沉重到他无法再支撑。 眼前的明黄色身影,忽然变成了一道淡紫色倾城女子。 那是他第一次见她时的模样,那时候,她不像现在,她还很善良,很美丽,像一株高贵的牡丹,即便在万众花丛中,她也是最耀眼的那一个。 如果能再重来一次,他能选一条不一样的路吗? 她转头,仿佛在朝他笑,朝他伸手…… 这一刻,他知道,即便再重来一次,他的选择,还是会一样。 他闭上了眼,嘴角含着不知是笑,还是苦。 第316章 我,是来辞行的 一条一丈多宽的浅滩河流,在荒草丛生的野地里婉转伸延。大雪融化,令浅滩水位增加,令水流速度加急,叮咚叮咚,清脆悦耳。 金色的落日余晖打在皑皑白雪上,阳光从被大雪压弯腰的树冠下,穿透而出,将官道上的马车染成了金黑色。 有了方才的刺杀,沈钏决定亲自送她进城。 路上,沈钏骑着马,视线时不时地注意着她,还有她怀里的小依儿。 “刚刚的事,没吓到依儿吧?” 舒禾没说话,脸色不是很好。 这人手段狠辣,与她认识的“沈兰芝”相差太多,舒禾甚至有些怀疑能不能跟这人合作了。 “沈兰芝”“沈钏”究竟哪个才是真正的他? 沈钏看她这模样,沉默了一下,随后从怀里拿出了一本书。 “这书中,对邙山深处的那个大猴子有过记载,过两日不是要去山外谷吗,说不定你能找到对付那大猴子的方法。” 接过他扔过来的书,她眼中露出惊喜,“上面记载了怎么对付那个大猴子?” 若是能解决那个大猴子,她或许都不需要百里墨卿的升降梯了。 要离开,那山外谷的事,最好要脱离百里墨卿,不然,山外谷始终是一条能找到她的明线。 “当然没有。”黑色骏马在马车旁慢悠悠地走着,鬼面面具散发肃杀之气,让这冰天雪地更冷了几分。 舒禾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就说他怎么会那么好心,把这么重要的线索交给她呢,原来,还是得她自己摸索。 入城前,马车车队的前方出现一人,让护送的侍卫面露紧张。 “何人拦路?知不知道这是北狄浏王的车驾?” 沈钏发现异常,骑马上前。 “是你?” “浏王殿下,多谢一路相送,后面的路,就由我来接手吧。” 温润如玉的声音让舒禾脸色微变。 北及? 沈钏看了看后面的马车,又看了看眼前的男子,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有劳北将军了。” “撤!” 沈钏调转马头,领着那些士兵离开,空旷的雪地里,只剩下一辆金辉余韵的黑色马车。 依儿看见来人,开心地唤他,“北叔叔!!” 北及上了车,摸了摸她的头,朝她笑了笑。 只是舒禾看得出来,这笑容,苦涩又勉强。 “北及,你……”怎么会来? 马车上沉默许久,依儿仿佛也察觉到了氛围沉闷,便靠在舒禾怀里玩着那红色小面具。 “我,是来辞行的。” 马车上的舒禾神情一僵,脸色发白,“你,你说什么?” “西北边境青竺国蠢蠢欲动,加上西北此时兵力空虚,所以,援北大军会回调一支军队回防,我跟王爷申请了,去西北守城……” “你要离开?离开百里墨卿?”舒禾急得上前,差点钻出车外。 他不是百里墨卿最信任的一大战将吗?百里墨卿就这么放他走了? 是因为她吗? 她猜到真相曝光的这一天,北及可能会无地自处,可没想到,他竟然是选择“离开”这一条路…… 若是她走了,他是不是就不用离开百里墨卿了? “禾……舒姑娘,其实,我……” 舒禾坐在车中,看着他直挺挺的背,明明坚硬挺拔,英朗不凡,可她看到的,却只有伤愁。 他的话没有说完,舒禾盯着他,眼眶内晶莹流动。 郁色在他侧脸环绕,让他俊美的容颜上,添了几分深沉之色,像个落寞而去的江湖孤客。 “对不起啊北及,如果我一开始就告诉你,我的真实身份,也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他就不会对她动情,也就不至于在真相大白这一天,沦落到孤身远去这一步。 “人生无复是知己,万般因果终无悔。” “舒姑娘,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你没错,同时,我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 “只是,我心里有一条河,波涛汹涌,将我喜欢的,和我能选择的,隔在两边。” “你一直都知道,我无法跨过那条河,所以你说,无论选谁,都不会选我。” “我很庆幸,我喜欢上的,是一个懂我的人。” 车马转弯,迎着毫无遮挡的夕阳,让他整个人都披上了一层金光,那么虚幻,那么遥远。 听着这些话,舒禾只觉得胸口喘不过气一般地难受。她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可手掌却在他肩膀上方停了下来,无法再进一步。 就像他们之间的关系一样。 她有些恍惚,开口问道,“如果可以,你愿意带我们走吗?” 身前的人的背影猛然一震,却连回头的勇气都没有。 半晌,他脸上扬着极苦的笑,声音半带颤抖地开口。 “对不起,我不能……” “我知道你于我,并无情意,而王爷则是我一生都会敬重效忠的人,我更不能做出这样的事……” “何况,人生也不是只有儿女情长。” “天启看似繁荣稳定,可实际上,边关不稳,需要有人去守国护疆。” 他要去保家卫国,为边疆之内的她,能够肆意逍遥,做自己想做的事,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 这意料之中的话,却让舒禾眼眶止不住地酸涩。 金芒闪过,刺眼的光让她忍不住眨了眨眼,泪水从眼帘中滑落。 她甚至有些分不清,刚刚那个问题,她是否真实地开口问过。 “到了。” 他开口,声音平静,没有半点颤抖的迹象。 侧头看去,他们并没有回碧落院,而是来了援北大营。 “碧落院暂时无法住人了,王爷他们都搬到了这里,等过两日碧落院修缮好,再搬回去。” 舒禾沉默,没有纠结这个话题,只是眼眶微红地问道,“你什么时候走?” 北及下车,将她怀里的依儿抱了过去,从始至终,他的眼睛都不敢对上她的眼。 “今夜就会启程。” “北叔叔,你要走吗?” 依儿不舍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北及看着她,眼眶发酸,内心升起浓厚的无奈。 可最终,他只笑着点头。 “北叔叔,依儿舍不得你。” 北及揉着她的小脑袋,笑道,“没关系的,北叔叔走了,还有南哥哥在,还有呜呜在,以后就让呜呜代替北叔叔陪着你,好不好?” 依儿摇头,“不要,我想你陪我!” …… 他抱着依儿走在前面,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从她的脚边逐渐远去,直到他走进大帐,黑色影子瞬间消失。 舒禾停在原地,内心说不出是什么感受。 第317章 遥想当年,离别 夜里,援北大营果然有部队离开。整装开拔的声音在耳边来来回回地响起,舒禾手里的书怎么都看不下去了。 依儿抱着呜呜跟南起去送行了,走的时候还问她去不去,她拒绝了。 也许不送行,对他来说,才是最好的送别。 “为什么一定要去西北?北铩城也可以守疆卫土,打北狄,不比打青竺痛快得多?” 南起不解,眼中满是不舍。 “你少多嘴!”震离瞪了他一眼。 他是真的看不懂南起,他们在一起这么久,难道就发现不了北及对那女人的别样之情? 这得是多迟钝的人才能做到的啊? 西竹轻笑,拍拍北及的肩膀,“还是你有先见之明!京都已经收到消息了,青竺国内势力纷争,要对天启动手了。” “到时候,你到了西北,定能斩获无数战功,届时,说不定能功封大将,彻底与我们兄弟拉开距离了!” “啥?还有这好事?”南起双眼放光,“早知道我也跟主子申请去西北了,到时候我也打个‘大将军’的封号回来当当!” 闻言,西竹鄙视地看了他一眼,“你可拉倒吧,就你这脑子,去了也只有给北及陪衬的份。” 南起瞪他,“西竹,你是不是忘了前两天才输给我的事?”看不起谁呢? 西竹摸了摸鼻子。 糟糕,以前打击他打击惯了,现在他实力突飞猛进,现在倒是不好再嘲笑他了。 “还是咱们未来王妃有手段,这么笨的夯货,都被她硬生生拉进了三品大成高手之列,真是叫人佩服!” 南起气得吹胡子瞪眼,锤了他一拳,“我是凭本事升的级好吧?还有,你才是夯货!” 你全家都是夯货! 北及抱着依儿,看着两人打闹的场景,脸上浮现了笑,“南起以后还是得沉稳些,过段时日回了京都,那边的人擅长诡计暗箭,一不小心可能就会着道。” “你跟在王爷身边,比我们更为危险,要处处留意,做事谨慎,小心着了道。” 听着北及的嘱咐,南起神色惆怅,“你要不别走了吧,咱们四兄弟好几年才团聚一次,你这一走,不知道又要多久才能再见……” 这话,让四人都心生感触。 还真是怀念当年一起并肩作战的日子。 可当每个人都独当一面的时候,他们这群势力便会招来眼红。势力纷争,导致大家不得不分散各地…… 见氛围有些沉闷,西竹笑道,“可能北及根本不想跟你呆一块,这些日子,你没少祸害他裤子吧?” 其余三人一怔,随后纷纷大笑起来,除了南起满脸通红,直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遥想多年前,四战将勇战北狄,一路所向披靡,战无不胜。当年,他们一起吃最大块的肉,喝最烈的酒,杀最狠的敌人…… 四个人关系好到可以穿一条裤子! 尤其是南起,当年其他三人的裤子没少被他祸害,导致他们每天起床,不是这个人少了一条裤子,就是那个人少了一条裤子,最后,只能骂骂咧咧混着穿。 “西竹,打人不打脸,你这是在依儿面前,一点脸都不给我留啊!” “今天,我不揍得你满地找牙,我就不是南起!!” 西竹不以为意,“你今日刚挨了揍,现在有伤在身,想揍我,那可有点困难!” “是吗?那不如来试试!!” 看着两人一前一后地离开,震离无奈地直摇头。 “这两人,还是老样子,跟个孩子一样!” 看了看时间,大队已经拔营离开,若再不走,可能都跟不上了。 “时间不早了,要是走,就快点走吧。”震离上前,接过他手里的依儿。 左右有些人,是怎么等,都等不到的。 依儿拽着北及的衣服不愿放手,一双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泪水,“北叔叔,你什么时候回来?” 北及胸口酸涩,上前抱了抱她,又摸了摸她怀里呜呜的脑袋,“依儿放心,北叔叔一定很快就回来,到时候,北叔叔给你带西北最好看的风铃,还有最美的头纱,好不好?” 依儿始终不愿放手,一张小脸上全是眼泪。 最后,北及是狠心掰开依儿的小手的。 上马之际,他转身看向大帐方向,却始终没有看见期盼的那个人影。 她果然是懂他的。 他嘴角微扬,泛着无尽苦意。 依儿趴在震离的胸口上,伤心大哭,哭声传了很远很远。 直到北及停马回头,彼时,已经看不见大帐灯火,可耳边仿佛还有依儿的哭声回荡。 他的背上,是一张黑色大弓,随身用的长剑,拴在马背上。以往,他是剑不离手的,可此时,他的手却抚上了黑色大弓,眼中尽是缱绻之色。 最后,他眼中闪过一丝坚定,随后策马而去。 黑色的人影彻底消失在月光之下,只剩马蹄声回响。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希望再见时,你我都能坦然些,再坦然些…… 震离送依儿回来的时候,她已经哭得快睡着了。两个眼睛红红的,都有些肿了,看着极为可怜。 这是她第一次经历生离,本来就对她好的人也没几个,北及是少有的人中,对她极具温柔耐心的一个。 她曾经不止一次说北叔叔多好多好,如今他走了,她舍不得也很正常。 只是,舒禾没想到,她会哭得这么伤心。 “舒姑娘,关于邙山,王爷要我跟你说,北狄已经松口了,那边……” “震离将军,”舒禾打断了他,“这些事,你不用跟我说了,你是大将军,没必要跟我一个医女禀告,我当不起。” “还有,请转告你家王爷,就说我舒禾为人薄鄙,恐污了王爷的眼,日后无事,最好还是不复相见的好!” “舒姑娘,你……!!” 她怎么说话这样严重? 难道,是因为北及的离开吗? “北及的事,王爷他……” “震离将军,夜色已深,你毕竟是个男子,长时间逗留对你我的名声都不好。” 舒禾哄着依儿,最后连一个眼神都没给震离。 出了大帐,震离回头,露在外面的眼睛里满是无奈。 这两个人,真是一个比一个倔! 第318章 流言纷飞,公主和亲 这几日,北铩城传出流言,篱亲王遭到高手刺杀,身受重伤,被安置在援北大营抢救。 ***收到了京都来的圣旨,已于日前启程回京了。 北狄与天启重新谈判,达成合盟。 和谈条件为,两个月后,北狄五公主沈紫嫣将前往天启,在诸位未娶正妃的皇子亲王中,挑选一位和亲,届时,将由雍亲王世子沈兰芝,担任和亲大使。 短短五日,北铩城风云涌动,各种消息、流言满天飞。 其中热度最大的,就是五公主和亲,以及篱亲王被刺杀的事。 “据说篱亲王遭遇刺杀,如今命在旦夕啊!” “啊?命在旦夕吗?难道王爷要不行了?” “呸呸呸!别瞎说,我听到最新消息,王爷因祸得福,不仅逃过一劫,连身体里的余毒都被肃清了!” “真的假的?王爷被人暗害下毒,导致行动不便,坐上了轮椅。那般天纵之资的人,如果能够痊愈,那咱们天启的腰杆就更硬了!” “是啊!要是和谈之前,王爷的身体就已经痊愈,咱们也不用接受北狄公主来和亲了!” “据说这个五公主是北狄皇帝最疼爱的公主,在北狄势力也挺大的,她到咱们天启来,应该不会闹出什么不轨之事吧?” “那就不知道了,要是嫁了个能力非凡的皇子,或许还能压制她,若是个软弱无能的,谁知道这五公主会闹出点什么……” “你们说,五公主会选谁?” “我觉得,可能是四皇子,也可能是九皇子,总之不可能是篱亲王!” …… 外界谣言纷乱,谁也摸不清这些谣言中的真假几何。 有些人猜到了,却也只能眼看着事情发展脱离自己的掌控。 甄府,***离开之后,这座宅子的主人就成了百里墨言。 他又一次的将茶具摔了个粉碎。 “七哥这一招,还真是厉害。一个刺杀,换他光明正大的站起来,到最后,姑姑这一招试探反而是帮了他!” 容瑕站在下方,道,“即便他站起来,也不影响大局,皇上对他总是忌惮的,即便回京,也不会给与实权,王爷尽可放心!” “况且,有***在前方为您铺路,加上北狄北狄五公主的辅助,王爷大事,必将成功!” 百里墨言赞赏地看了他一眼,这话说得倒是深得他心。还好五公主选择合作的人是他,否则,他这次来,可就真是白忙活一场了! “王爷,咱们应该回京了,京都那边也不平静,除了篱亲王,四王爷手段频出,若是再不回去巩固局面,只怕咱们朝中人要流失不少了!” 百里墨言背着手,踢了一脚地上的碎瓷片,“是该回去了,七哥不久也应该要回京了,他一回去,京都那些蛰伏的势力,怕是又要蠢蠢欲动了,不敲打敲打,他们怕是要忘了京都的主话人是谁了!” “七哥,这次回京,九弟绝对要送你一个大礼!” 百里墨言嘴角勾着得意且诡秘的笑。 另一边,碧落院修缮了好几天,总算可以正常住人了。 这几天,舒禾总是早出晚归,依儿拜托给了南起,直到碧落院修缮好,他们整个搬回碧落院,舒禾也没现身。 百里墨卿这几天暴躁得很,不仅整天看不见舒禾的人影,连依儿都在刻意回避他。 他现在就像个无人问津的冷窝窝头,左右嫌弃。 “那女人整天到底在干什么?把依儿扔给你,自己就不管了?” “还有你,你一天天的都没事做吗?整天黏在一个孩子身边,无所事事,你还当什么将军?直接回来带孩子好了!” 书房里,百里墨卿逮着南起就是一顿骂,听得震离都忍不住心疼他了。 简直是无妄之灾。 “主子,你不能因为依儿不理你,你就把气撒我身上啊!” 谁叫你冷不丁的让人家叫你爹!依儿那么小,能接受才怪! 百里墨卿气得将手里常握的书,朝他扔了出去。 “还敢顶嘴?!滚去防备军大营,练兵十个时辰!” 南起瘪着嘴,“我伤还没好全呢,就这么虐待我!我去给依儿告状!” “你!!” 百里墨卿还要发火,却见南起已经跑得没影了。 自从得知百里墨卿在依儿那吃瘪之后,南起在百里墨卿面前,总有点“自抬身价”的感觉。 仗着依儿“撑腰”,他现在都敢无视主子的话了,这地位,可值得他吹一辈子了。 “王爷,这么多天过去了,您还没想清楚啊?”震离出声,将地上的书本捡了起来,放到他的桌上。 明明很在意人家,却总是要说一些很难听的话去刺激人家。 如此,能得到好脸色才怪! “本王还想什么?我话说得还不够清楚吗?还要怎么说?”他都挡着姑姑的面,说要许她王妃之位了,可她还是对他冷漠以待! 每次见到自己都臭着一张脸,好像犯错的人是他一样! 他欠她的吗? 她还想让他怎么做啊? “王爷,也许,您该换个手段和态度……” 震离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你管好你自己吧!说得跟个情圣一样!” 百里墨卿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问道,“军营里那个女人怎么回事?你不知道女扮男装混入军营,是死罪吗?” “您,知道了?”震离脸色微白,心里一阵烦躁。 那丫头,怎么赶都赶不走,他也没辙! “除了南起,这碧落院有几个人不知道?” 连舒禾那个女人都发现了,他还自以为瞒得很好呢! 震离低头,面具下的脸上显露出几分坚决,“这件事,属下会处理好的。” 听了这话,百里墨卿脸色才稍稍好看了些。 半晌后,他拿过震离从地上捡起的书,装模作样地问道,“那女人,最近都在忙什么?” 震离支支吾吾的,半晌才回话。 “她,她什么也没做……”只是赖在他的帐外而已。 百里墨卿一愣,发现他误会了,顿时觉得无语,“我问的是舒禾,不是你那个依媚儿!” “啊?”震离尴尬的脸色通红,“舒,舒姑娘啊,她就是去沈钏驿站治病,其他好像也没做什么。” “治的是什么人查出来了吗?” “没有,没听说沈钏带来的人中,有谁生有重病。” “这个人,一定存在!继续查!”不然沈钏不可能亲自来碧落院接人。 只是,凭她的手段,治个病需要每天都去吗? 还连续去了这么多天! “除了治病,就没有别的事了?有没有去过别的地方,见过别的什么人?” 震离想了一下,还真让他想到了一件事,“王爷,这两日,属下好像见舒姑娘去找过孙先生。” “孙鬼门?” “她是去问升降梯的事?” 震离点头,“我问了孙先生,他只是说舒姑娘去了解一下升降梯进度的事,其他倒是没说什么。” 百里墨卿点头,随即问道,“孙鬼门可说什么时候能做好升降梯?” 她与山外谷约定的时间就要到了,若是再做不出升降梯,按照她那性子,怕是要铤而走险吧? 第319章 凝气丹,舒扒皮 城外驿站,舒禾手里拿着一个箱子放在院中的石桌上,旁边坐着戴着鬼面面具的沈钏,此时,他盯着那箱子,满脸的怀疑。 “就凭这点东西,能让北狄江湖涌动?” “你小看它?”舒禾冷笑,“你那个副将,实力在四品中级吧?” 沈钏点头,“差不多吧。” “你让他来!” 马军何来时,一见那女子脸上透着一抹诡异的笑,当即心里充满了不安。 这女人,又想干什么? “元帅,您找我?” 他话音刚落,就见舒禾手心展开一颗小药丸,他脸顿时就塌了。“又试药?” 上次就逼他吃了个什么药,虽然没有什么副作用,反而有点健身强体的感觉,但这种被当小白鼠的感觉真的挺难受的。 “放心,这次是好东西!”舒禾笑着上前,“试试!” 马军何满脸抗拒,“我能拒绝吗?” “你问问你们元帅咯,看他同不同意?” 舒禾看向沈钏,随即便见他冷声道,“吃!” 马军何苦着脸,做了极大的心理建设才吃了那药。 药刚咽下,他就感觉自己体内真气暴涨,有种要撑爆他的感觉。 他有些懵,有些慌,心头一阵绝望,“你,你害我!!” 这女人,果然是天启派来的奸细!就是来刺杀他们北狄大将的! 沈钏见他满脸通红,紧张地站了起来,正疑惑之际,就听舒禾急道,“你傻啊!快运功啊!” “这是外部增长的内力,需要自行运功压缩,提取精粹!” 马军何一听,立即运转内功,压缩凝练,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只见他身体爆发一阵强力真气,震散了院子里的雪堆。 那还是依儿上次在这里堆的。 除了沈钏和舒禾坐着的石凳,其他的凳子和摆设都被震飞了出去。 马军何收势,愤怒的脸上露出不可思议,“元帅,我,我好像晋级了!” 他在四品中级呆了快五年了,这么多年一直纹丝不动,今日竟然因为一颗药丸而至今进入四品大成! 这一小境界,甩开的可是无数人啊! \"这药,也太神奇了吧!\" 见马军何眼睛里满是感激,舒禾笑道,“没骗你吧?” 马军何点头,脸上露出了几分惭愧。刚刚,他还以为她要害他呢! 沈钏的眸子里压着激动,问道,“这是什么丹药?” “凝气丹!”舒禾笑嘻嘻地回答。 她没说的是,这改良版的凝气丹,还是受他给的龙凝丹丹方启发,而研制而成的。 舒禾得意地看他,“这药,可比上次那健体丸要珍贵多了,效果不错吧?” “这药可有什么副作用?”听说天启也出现了一种提升内力的丹药,但是那丹药,已经有人发现有副作用了,很多人都已经弃用,只有一些亡命之徒还在继续使用。 舒禾一脸自信,“当然没有!” “这药我做了改良,绝对不会有任何副作用!不过,这药,只对三品以下的人起效果,三品以上吃了也是无用。” 沈钏内心闪过失望,随即问道,“只对三品以下有效果,这是你故意的吧?” 她能做出这种提升内力的药,又怎么可能只做得到对四品以下有效果? 她是在故意遏制北狄武者发展,害怕北狄实力超过天启吧! 舒禾将装满凝气丹药瓶的箱子合上,“我要说是,你是不是会对我动杀机啊?” 毕竟天启有这么一个,能做出毫无副作用提升内力的药,身为敌国将领,怎么都该担心的吧? 见他不说话,舒禾便知道她猜对了。 不过,她也不怕。 “我不妨明着告诉你,这种药,我就是故意只做三品以下的。” “这第一呢,实力越高者,提升功力就越难,需要的药材,也更珍贵稀有,我可没那么多好药,即便有,我也不会做!” “第二,我虽然答应跟你合作,但我可没忘记自己是个天启人!要不是我急需用钱,就这些药,我是一颗都不会卖给你们这些北狄侵略者!” 马军何脸色透着几分尴尬,这女人还记恨着他们攻打北铩城的事呢! 真是小气! “对了,还有一点,这些药我一共做了三百颗,这里,只有一百颗,另外两百颗,我给了震离。” 沈钏一听这话,顿时脸色铁青,这女人,也太厚此薄彼了! “凭什么他们两百颗,我们一百颗?”马军何不满。这不是他们增长实力的同时,天启也在增长实力吗?而且还比他们成倍地增长! 那要这些药,还有什么优势? “就凭我是天启人!”舒禾瞥了他一样,“同时,我也想让你们知道,天启未来的实力会大幅度增长,你们北狄,最好给我老实点!” “再敢动什么侵略的歪心思,那你们可掂量掂量天启现如今的实力!” “你!!” “退下!” 马军何不忿,奈何沈钏一声轻斥,只能叫他偃旗息鼓。 “我们与天启已经签订和平盟约,你不必对我这么严防死守吧?”沈钏轻笑,可舒禾看得出来,那笑意之下藏着别用有心。 和平不过是暂时的,沈钏野心勃勃的,是绝不可能就这么屈居百里墨卿之下的。 不过舒禾也知道,在没有绝对实力之前,沈钏绝不会再像这一次贸然行动了。 这也是舒禾选择跟他合作的原因之一。 毕竟,她这样做,能最直观地让他知道,北狄与天启的差距,会越来越大! 沈钏收下那方木盒,嘴角扬起,“说吧,这药,你打算怎么卖?” “一颗药,我要一万两白银!一百颗,就是一百万两!” “刚刚马将军吃的那颗,就算我送你了!” 沈钏有些懵了,“一百万两?你疯了吧?我哪有这么多钱给你?” 狮子大开口也不是这么开的啊! 舒禾轻笑,“当然不是让你一次性给清,你可以先付百分之二十的定金,也就是二十万两,后面的钱,等你把这些都销售出去,再给我。” “那你这一百万两也太多了吧?!” “多?”舒禾冷笑,“你自己就是武者,应该很清楚四品大成的高手,有多难得吧?” “这里的药,等于给你们北狄增加了一百名四品大成的高手!这是用银子能换来的吗?” “况且,我又不是要你买,你们堂堂北狄,这么大一个国家,连几个富豪都没有?” “造就四品大成高手的丹药,别说一万两一颗,我卖五万两都有人要!你还嫌贵?” “要不,我找别人合作?” 见她往回扒拉木盒,沈钏大手直接覆在木盒上,将其收了回来。憋了半天,才青着脸吐槽道,“你简直就是个‘舒扒皮’!” “真是可惜,你要是生在北狄,我北狄哪用得着跟天启低头?还得送个公主过去!” 这句话,他似乎是咬着牙说的。 闻言,舒禾轻笑,“风水轮流转,二十年前我们天启给你们送公主,今天,你们给我们送公主,有什么好愤愤不平的?” 沈钏不再纠结,只要反正是沈紫嫣自己想去,她自己的选择,自己承担后果,他才不会替他多费心思。 “三日后和谈队伍就要撤回北狄了,山外谷那边,你找到进出的方法了吗?” 舒禾点头,“说到这个,还得多谢你那本书。我已经找到对付那大块头的办法了。” 说完,她起身,“明日,进山。” 第320章 回魂香逼退大金刚 翌日,“沈兰芝”站在邙山与北狄交界不远处的悬崖边上,手里拎着一个巨大的红木盒子。 他身旁站着一身湖青色长裙的舒禾。 “确定要从这里走?” “相比这山脊之路,好像邙山大裂谷那边更安全些吧?” 舒禾瞥了他一眼,“你还是戴着面具霸气些,怎么,那鬼面面具是有加持胆量的特效吗?没了面具你就成软脚虾了?” “胆小鬼!” 沈钏脸色都青了,“你这女人,属毒蝎子的吧?” 说出的话怎么这么毒! 舒禾懒得跟他废话,直接跳入了悬崖之下。 她准备了那么多东西,要是不走这里,岂不是都白费了? “喂!!”沈钏变色,紧跟着跳下去。 站在悬崖边往下看,这就是一片漆黑的无底深渊,也不知她哪来那么大的底气,说跳就跳的?就不怕跳错了位置! 然而,他们不知道,在他们跳下去之后,一道白色影人急速接近。 他站在崖边,脸色变了又变,随即也跟了下去。 风声在耳边呼啸,落下黑色云雾之后,眼前瞬间变得清明起来。 即便之前见过一次,可再一次看见这样的风景,也还是让舒禾,不由得感叹大自然的神奇与鬼斧神工。 神峻壮阔的刀背山脊,辽阔壮观的巨大悬崖,金色朝阳穿过云雾,折射出七彩光芒,微风吹动,彩云缭绕,如梦如幻。 崖边破岩而出的奇植怪株,世间难寻,每一株仿佛都是来自远古时代的瑰宝。 “这两边山崖上的植物,是不是也会有惊人的药用功效?” 沈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略带几分铜臭味的语气,让舒禾翻了个白眼。 “沈兰芝,你身为北狄雍亲王世子,又偶尔是北狄皇子、兵马大元帅,你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至于对着这点花花草草两眼放光吗?” 哼,有失身份! “花花草草?”沈钏冷笑,“你才用这些‘花花草草’坑了我一百万两银子,这就忘了?” 什么花花草草,这些分明就是白花花的银子! 舒禾小心地走在前面,理直气壮,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做得有什么问题。 “你就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那些凝气丹,你真要是放出去,能赚的比我还多!” “自己不愿意放手,还想赚钱,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沈钏又一次无语,这女人,嘴巴是真厉害,他就没几次能说得过她! “行行行,你说得对,是我冒犯了,好吧?” “不过之前咱们之前可说好了,你从山外谷出来的丹药,我可是有两成的利!” 她猛然回头,“这话可得说清楚,我说的两成利,是在北狄卖的那些东西,出了北狄,我的收入可跟你没半点关系!” 沈钏扬着灿烂的笑,“我不介意跟你合作其他地方的买卖,要的不多,一样两成就好!” “你少做梦了!那些是我的!”舒禾转身,继续往前走。 北狄他是主场,为了避免他捣乱,她才答应给他两成利!现在还蹬鼻子上脸,想要她全部生意的两成,这不是做梦是什么? 沈钏撇着嘴,“你这女人,也太没良心了!谁在陪你出生入死啊?谁在给你当护卫啊?给我占占便宜怎么了?” 舒禾无语,转头瞪着他,感觉有些不认识他了。 这人怎么变得这么厚颜无耻了? “沈兰芝,你还是戴上面具吧!相比而言,我还是比较喜欢‘沈钏’!” 她一句无心的话,让沈钏脸色微怔,眼底浮现惊喜,“你说什么?你,喜欢沈钏?” “嘘!别说话!” 前方传来一声震吼,是那个大家伙发出的声音。 “轰!” 山脊之路上传来一阵震颤,舒禾差点没站稳,还好沈钏在后面扶了她一把。 “那大家伙下来了!”沈钏脸色微凝,此时也顾不得其他事了。 “嗯,它应该是闻到我们的气息了!”这家伙,果然如她猜测,鼻子灵敏得很。 舒禾停下,从怀中拿出一个鎏金镂空圆球,顶部有一个小按钮,一按,封闭的圆球顿时打开,一股淡淡的异味从镂空处散发出来。 “这是什么?”这香味有点熟悉。 舒禾神秘一笑,“秘密武器!” “有了这个,这大金刚,应该就能秒变‘乖乖大猩猩’!” 舒禾拿着那圆球,放置身体前方,一点点地往前靠近。 “大金刚?”什么金刚?他记得那书里写的是“巨猩兽”啊。 “我给它起的小名,是不是挺霸气的?”舒禾满脸狡黠的笑。 “吼!!” 一道怒吼响起,也不知是不是那巨猩兽,听见了她给它起得外号,觉得不满意了。声音里,明显的怒火升腾。 苏兰芝看着她手里的鎏金球,不由地问道,“你确定这东西管用?” 舒禾沉默。 她不是很确定。 她也只是从书里只言片语中,猜出这么个可能。 不过那书既然连黄金果都有记载,想来那里面记载的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沈钏见她没什么底气,有些不放心,便道,“东西给我,我走前面。” 还不等她反应,他的身影已经来到她的前面,鎏金球在他身前晃动,香气随着清风流动,飘向远方。 黑色巨大的身影原本是朝他们急速靠近的,可忽然,一阵冷风吹过,携带着淡淡异香朝那大家伙扑去,顿时,巨大身影忽然停止运动。 等沈钏拿着那东西又靠近些,那大金刚,竟然立即掉头往后退。 这一幕,看得沈钏惊愕不已。 “这里面是什么?有这么大的奇效!” 看见这一幕,舒禾也是忍不住露出惊喜地笑,“黄金果加回魂香!” 沈钏给的那本书上记载过的,邙山深处的山外之地,传说有一巨兽,名为巨猩兽,喜肉,喜黄金果,最厌断肠草。 其居住之处,明媚,湿润,环境优美,可居住地十里之外,白骨丛生,断肠草遍布,有剧毒。 舒禾为了对付它,想了很久。上次,她怀里的黄金果藏得那么严实,都被它发现,且紧追不舍。所以,她猜测,这巨猩兽应该是嗅觉灵敏。 所以,舒禾就想,既然它喜欢新鲜的黄金黄,那若是用腐烂的黄金果,加上它讨厌的断肠草,以及能充分保持药香的聚香根,三者共同制成香料,会不会令那大金刚退避三舍? 如今一看,果然有效果! “你有黄金果?”书上记载的黄金果只是传说中的东西,并没有人真正见过,她怎么会有? 他忽然想到了上次,从舒禾手里骗走的那个,黄澄澄的果子,难道,那个就是黄金果? “你少打听我的商业机密!”舒禾推了他一把,“赶紧走!” 沈钏无语,嘟囔一句,“这女人,真够小气的!” 第321章 收服异兽金刚 上了悬崖对岸后,那巨猩兽站在远远的地方,鼻息声噗噗响,恼怒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沈钏手里的鎏金球。 沈钏进一步,它后退一步,同时满脸的嫌弃。 舒禾将他另一只手里的红木盒子拿了出来,“你走远些。” 他脸色微变,不禁问道,“你要干什么?” “我想尝试,看看能不能收服它。” 她打开了木盒,露出里面香气逼人的大肉。 沈钏看着那软烂鲜红的大肉,喉结忍不住滚动。这肉的香味也太诱人了些,她怎么做的? “你不会想用这东西勾引它吧?” “一块肉,就想收服……” 沈钏不以为然的声音猛然断裂,看着眼前那一幕,眼底又不受控制地浮现震惊。 只见舒禾手里的肉一扔,那巨猩兽仿佛受到了某种诡异的蛊惑,直接跳了起来,一口便将半空中的大肉给吞了。 吃完,它脸上露出了极为人性化的惊喜表情,望着舒禾的眼睛里,竟然将愤怒转化为了期盼和渴望。 它仿佛在说,“再来一口!” 舒禾见有效,便让沈兰芝后退一点。 随即,她小心翼翼地拎着那红木盒,一步步地朝它靠近。 “你疯啦!” 沈钏见状,急得朝她走来,这一动作,直接令那巨猩兽眼眶一变,怒目而视。 舒禾连忙回头摆手,“你往后退!!” 沈钏吓得停下脚步,连口大气都不敢喘。 多少年了,他多少年没有这样恐惧的心理了? 这女人,是不要命了吗?竟然敢靠近它!!这巨猩兽可是没有神志的! 舒禾见他不动,又朝他喊了一声,“往后退!” 这肉,她是用黄金果熬煮的,她有信心,一定能诱惑到这家伙! 沈钏面色紧张又担忧,可看她神情坚决,便只能往后退,同时全身内力调动,随时准备全力一击。 见他退得足够远,舒禾这才松了口气,继续拿出一块大肉。 “金刚大哥,别激动,这可是用你最爱的黄金果熬制的羊肉和驴肉,鲜甜可口,可好吃了,再来一块?” 空气中那股回魂香的味道消失,“金刚”的眼神果然变得温顺起来,眼睛盯着舒禾手里的大肉,再次浮现渴望。 舒禾见状,手里的大肉一扔,准确无误地投进那金刚的大口中。 虽然肉很小,胜在味道好。 吃了这个,它都怀疑自己茹毛饮血吃的那些东西,都是些“垃圾”了! 它呼着重气,细细咀嚼着,吃完之后,又眼馋地看向舒禾,一只巨大的手指指着她的木盒,好像是在问,还有没有。 舒禾见有戏,脸上惊喜浮现,又朝它走近了一些,随即将那些肉全扔给了它。 看它吃得十分满意,舒禾这才坐了下来,满脸松弛地喊道,“金刚大哥,咱商量个事呗?” 沈钏站在远处,看着那一人一兽相谈甚欢的样子,简直要惊掉下巴。 上次那大家伙不是还紧追着她不放吗?怎么现在用几块肉就把它收买了? 还有,那巨猩兽不是没有神志的吗?为什么这样看,它好像听懂那女人说话了? 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这里风噪声太大,加上巨猩兽的呼吸声太重,根本听不清那女人说的什么。 没一会,沈钏就见她拍拍屁股站起来,一脸满意和得意地朝自己走来。 他连忙做好表情管理,好似不在意地问道,“你跟它说了什么?” “没什么啊,就是收个异兽看门而已。” “好了,我们走吧!” 两人大摇大摆地从金刚面前走过,这次,它真的没有再跟他们再起争斗,甚至有些恋恋不舍地看着舒禾离开。 沈钏内心汹涌震惊,再次刷新对这个女人的看法。 她,简直就是个宝藏啊! 若是能带着这大猩猩出去打仗,这乞不是得战场上无敌横推吗? “发什么愣啊?走啊!”舒禾瞪了他一眼,见他眼珠滴溜溜转,忍不住吐槽道,“少打歪主意!” 沈钏一愣,自己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他忍不住苦笑,为什么在这个女人面前,他总是有些不像自己? 进入百兽山脉,他们也遇到了一些猛兽,不过在沈钏的剑下,那些凶兽没有对他们造成半点阻拦。 后面,他们又遇到了一些野兽,这一次,舒禾拿出了一个白银镂空球,里面也是一些异香,散发着某种刺鼻的药味,令那些野兽纷纷避之不及。 沈钏再次震惊,忍不住开口,“你到底有多少好东西?” 舒禾斜着眼看他,“想要?” 沈钏见她这模样,忍不住升起警惕之心,“不想!” 闻言,舒禾略显失落,“行吧,看来,这避兽香还是得卖给山外谷的人。” 毕竟,他们还是很需要这东西的。 沈钏对此嗤之以鼻,“山外谷的人连交易货币都没有,你还想赚他们钱?想钱想疯了吧?” “你懂啥?!”舒禾白了他一眼,“眼光要放长远点!” 这一次,他们很顺利就进入了山外谷。 此时,山外谷很安静,安静得有些不正常。 舒禾直奔御兽族而去,却不想那里空无一人。 找了一圈,她又去了于溯的药庐,发现那里残留许多沾了血的纱布,好像不久前才医治过伤兵。 “难道他们等不及,又打起来了?” “禾娘子!!” 舒禾正疑惑,忽然听见远处惊喜的声音。 “雅枝?” 第322章 没有百里,我还有个沈钏 东廊谷中央,山外谷所有的势力全部集结于此,各方人马虎视眈眈,各有损伤。 厉自如,费七带着御兽族人被其他三族人围攻,损伤惨重,几乎到了穷途末路。 “水自流,你竟然违反约定突袭我族,你就不怕百里先生他们回来找你算账吗?!” 厉自如嘴角含血迹,满脸的愤恨。 佟鹰听后,满脸的嘲讽地开口,“厉自如,你不会真以为那两人,还能回得来吧?” “即便他们能逃过百兽山脉的群兽攻击,可百兽山谷外的守护山神,他们也能躲得过去吗?说不定他们早就葬身兽腹了!” 魏东来也跟着附和,“厉族长到底是年轻,天真,竟还真相信他们会再次回来!真是可笑!哈哈哈!” “厉自如,你到现在还没看清事实吗?我们之所以答应所谓的‘十五日之约’,其实都是为了今天而已。” 水自流出声,眼底流露出狂热。 “这么多年了,你们御兽族的御兽,咬死了我们多少人,你们自己都记不清楚了吧?” “既然你们不愿放弃御兽术,那这御兽族,也就没必要存在了!” 厉自如撑着青铜剑,眼底充满愤怒,“水自流,你这个阴险小人!为了一己私利,就做出屠杀御兽族人之事,你会遭到报应的!” “报应?!哈哈哈!”阴柔笑声响起,满是嚣张,“我真的很想知道,在这山外谷,谁会成为我的报应?!” 他在这山外谷呆得太腻了,若不找点刺激玩玩,他还怎么活得下去啊? “水族长,好大的口气啊!” 一道清冷的笑声传来,让水自流,佟鹰,以及魏东来都变了脸色。 这声音,太熟悉了! 厉自如和费七则是满脸惊喜,难以置信地寻找着声音来源处。 “是禾娘子!她真的回来了!!”于溯站在伤员中,激动地开口。 此时,一道青色身影,伴着一阵冷风掠过,水自流,魏东来,佟鹰三人就感觉喉中吞进了某种异物。 再一眨眼,厉自如的身边已经出现了两个熟悉又陌生的人。 “你,你竟然真的回来了!!”短暂的惊愕之后,水自流脸上露出惊喜。 而魏东来和佟鹰两人却是脸色惨白。 “你给我们吃了什么?” 湖青色绫罗纱裙在风中飞舞,带着与这里格格不入的精美和华丽,傲立人群之前。 一张美丽的脸上布满明媚的笑意,像是琉璃在阳光下翻转,而折射出的彩色绚丽的光。 “没什么,就是几颗能让你们听话一点的小药丸而已。” 佟鹰脸上越发惨白,“你,你给我们下了毒?” 舒禾上前走了几步,摊了摊手,“没办法呀,谁叫你们这么心急。明明约好的十五天,这还差几天呢,就按捺不住了?” 舒禾瞥了一眼御兽族的伤员,眼中显露几分不悦,“御兽族损伤这么严重,水族长,佟族长,你们说,这帐要怎么算啊?” 佟鹰看着舒禾身旁的沈钏,半句话都说不出,眼中露出巨大的恐惧。 他们怎么会在一起? 魏东来极度怕死,一听吃了毒药,脸色又红又白,浑身都在散发着愤怒和杀气。 “把解药交出来!” 他和水自流是没见过沈钏的,在场的人中,也只有佟鹰和西山族的人,跟沈钏有过直接接触,知道他的可怕。 因此,魏东来见只有舒禾一人回来,内心的惧怕,并没有上次面对百里墨卿时那么强烈。 舒禾冷笑,“我若不给,你又如何?” “不给?不给,我就将御兽族的人全杀光!还有你!!” 魏东来一挥手,东山族所有人都严阵以待。 “百里先生不在,我不信我东山族所有人,还打不过你一个!!” 看他们气势汹汹的模样,舒禾掩嘴一笑,无意间流露出几分魅惑风情,看得众人不受控制地失了神。 “我确实打不过你们。”说完,她朝沈钏看了一眼,“不过,没有百里,我还有个沈钏。魏族长,不如你试试我的新打手?” 舒禾笑得欠欠的,“新打手”三个字,让旁边的优哉游哉的沈钏黑了脸。 “你对我有点尊重好吧?怎么说我也是堂堂北狄大元帅啊!” 北狄皇子,竟然成了她打手,说出去他脸还要不要了? 舒禾瞪了他一眼,“少废话!药材生意不想做了?两成利呢!不拿你当打手,我叫你来干嘛?” 这话,太直白,太伤人! 沈钏满脸的伤心,“你这女人,也太绝情了些!” 说完,只见他掌心一吸,那站在人群中间的魏东来,便被一股神奇的力量锁住,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下,来到了沈钏面前。 他只觉得自己喉咙一紧,窒息感扑面而来,任他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 舒禾走到那满脸紫红的魏东来面前,笑嘻嘻地问道,“魏族长,你还要杀我吗?” 看着魏东来挣扎,佟鹰,水自流两人脸色变了又变。 水自流笑着上前,满脸谄媚,“舒姑娘,我还是那句话,只要能让我出山,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毒药就毒药,我也不怕!” 佟鹰只嫌弃地看了他一眼,随后也表态,“如果真有方法可以自由进出山外谷,西山族也愿意放下恩怨,听从姑娘差遣!” 舒禾满意地点头,随后看向魏东来,“魏族长,你呢?” 魏东来只觉得自己马上要去见阎王了,如今哪里还有半点反抗的心思,拼尽力气点头,生怕舒禾看不见。 见状,舒禾才给沈钏打了一个眼神。 像是泄愤一般,沈钏把从舒禾那受到的气,全发在魏东来身上。 只见他被狠狠地扔了出去,身体被地上的石头刮出了许多伤口。 厉自如默默地看着这一幕,没有像上次那样冲动地开口,只是咬着牙,压着恨,站在舒禾身后一言不发。 第323章 平定四族,准备妥当 御兽族议事厅内,四方势力再聚,只是厉自如和费七却是站着的,站在舒禾的身后。 这一次,他好像默认舒禾成了他们御兽族的领袖一般。 “三位族长,这次,你们三族合谋,攻打御兽族,令御兽族损失惨重,这件事,你们打算怎么解决?” 舒禾开口,一副主人的模样。 佟鹰,魏东来两人脸上浮现尴尬。 她这是要为御兽族出头了啊! 水自流睁着眼睛说瞎话,笑道,“这件事确实是我们太着急了,还以为姑娘回不来了,这才违背了约定……” “是是,水族长说的是,都是我们太心急了!对御兽族造成的伤害,我们感觉很抱歉。”魏东来满脸讨好地问道,“姑娘有什么想法尽管说,我们一定尽力补偿!” “补偿?一句补偿能换回那么多御兽族人的性命吗?” 魏东来脸色僵硬,“这,这……” 舒禾看向身后的厉自如,问道,“厉族长,你如今已经是御兽族的族长了,有什么想法,不妨直说。” 费七看向厉自如,脸上有些紧张,好像有什么话要对他说。 可厉自如没有看他的暗示,只道,“禾娘子,您是外面来的人,见过大世面,相信面对这样的情况,您有更好的建议。” “此事,还是您来决定吧,我,只要能对族人有个交代就行……” 舒禾有些意外,没想到才几天不见,这厉自如竟然变得这样沉稳了。 这么大的仇恨,他都能忍住冲动,保持理性,还真是成长了不少呢。 费七听见这话,面上松了一口气,显然是对厉自如的回答很欣慰。 “厉族长说得对。我们四族之前也是说好的,要与姑娘合作。此事,您做决断,我们四族绝无二话!” 魏东来连忙表态,生怕得罪舒禾身后那个浑身杀气的煞星。 这女人,身边为什么总有这么神通广大的男人跟着啊? “其余二位族长也认同魏族长的说法吗?” 见其他两人也点头,舒禾道,“行,既然这样,那我就提个建议,诸位听听,觉得不合适的可以提出来,但是,决定权得在厉族长手上。如何?” 全场也只有佟鹰和魏东来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勉强答应。 “人命大过天,可失去生命的人,无论怎么做,都活不过来了。如今我们能做的,只能是尽力补偿死去人的家庭。” “御兽族此次惨遭围攻,损失惨重,皆因你们三族野心所致。所以,从今天开始,你们三族,每一族都要让出三分之一的领地出来,交给御兽族。” “同时,在御兽族人养伤期间,你们三族要奉上各族最珍贵的伤药、补品;并且从今日开始,其他三族人,不得随意侵犯御兽族,若是有不公之事,可禀告族长,四族连断,方可定罪。” 她的声音不算大,但铿锵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霸气威仪,令一旁的沈钏都忍不住侧目。 “三位,可有意见?” 水自流第一个摇头,一脸的无所谓,他根本不在乎什么领地,什么族人,他想要的从来都是解闷,还有对外界的向往。 只要能出去,让他直接放弃这里的一切都可以,又何况只是三分之一的领地。 “姑娘,其他都没问题,可三人之一的领地,是不是太过分了?” 佟鹰明显不满,可也仅限不满。 魏东来没说话,可那表情明显是跟佟鹰站一边的。 舒禾冷笑一声,“过分?有你们侵略别人土地,屠杀异族人更过分吗?” “我这个方案,已经是很给你们三族面子了!人家厉族长说不定还不满意呢!” 佟鹰,魏东来看了看厉自如,见他满身杀气,最后也只能沉默。 这件事,算是这么敲定下来了。 厉自如虽然不是很满意,但能得到三族三分之一的领地,还能保证以后其他不让三族人,不得再侵犯族人,这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 如果舒禾不来,可能他们整个御兽族,都已经消失在这世上了。 四族内乱的事解决之后,舒禾就开始跟他们聊合作的事了。 因为有沈钏在,舒禾没有太详细地聊,只说了关于草药方面的事。 最后,她决定带四族族长出山,看一下外面的世界。 其他的一些合作,得避开沈钏,不然,她的底牌,可就在沈钏面前一览无余了。 这一趟山外谷之行,算是很顺利。 出山的时候,他们远远地听见大金刚的怒吼声,不知道是被谁惹怒了。 舒禾心有疑惑,可等走出百兽山谷,却又见金刚安安静静地靠着山睡觉,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他们很顺利就走过了山脊之路,来到了悬崖的另一边。 山外谷的四大族长和几个族人脸上,是压抑不住的狂喜和难以置信。 他们出来了! 真的出来了! 几百年了,山外谷终于打破隔绝状态,与外界相连了! 而舒禾站在悬崖边上,心中说不出是沉重还是轻松。 走到这一步,她距离自己的目标又更进一步了。 一切都准备妥当,剩下的,就只需要时间了…… 是夜,月色凉凉,万物静籁,目之所及,一片皑皑之色。 舒禾回到碧落院的时候,一道冷不丁的声音响起,让她心脏不受控制地吓了一跳。 “你去哪了?!” 第324章 我百里墨卿的女人,这天下谁敢要? 凉凉月色下,一道白色身影坐在院中石桌旁,像是等待已久。 黑暗中,一双眼睛,如凌空翱翔的鹰隼一般,平静中带着凌厉,仿佛能给锁定的猎物致命一击。 她站在原地,与他保持最远的距离。 “不知篱亲王有何吩咐?” 冷漠的声音像根刺,不软不硬地扎进他的肉里,让他觉得隐隐地疼。 他压下心里的不适,淡淡道,“你不觉得,这几日你跟沈钏走得有些近了吗?” “怎么,如今我跟谁交往,也需要得到王爷首肯了吗?” 冷淡,又讽刺的声音,让他听着很不舒服。 “我现在还不是您的什么侍妾王妃,以我们现如今的关系来看,您好像还没资格管我跟谁交往吧?” “禾束!!”他脸色铁青,咬着牙喊出这个名字。 她为什么说话总是如冰刺一样,又冷又扎人?! 她之前不是这样的。 “我叫舒禾,姓舒,名禾!”她冷冷地看他,再次强调自己的姓名。 百里墨卿眼中升起复杂情绪。在他心里,她一直是他从元城认识的“禾束”,从未变过。 而“舒禾”,他始终无法接受她们是同一个人。 “我不管你跟沈钏之间有什么交易,可是禾束,我警告你,你是天启人!若是让我知道,你偷偷为北狄强健兵马,别有用心,到时,你别怪我不讲情面!” 舒禾微愣。 “强健兵马”? 难道,凝气丹的事他已经知道了? 所以,他是认为自己为了利益,便与北狄交易,为北狄强健兵马? 一股悲凉又失望的情绪升起,让她再一次感觉呼吸困难。 她在他心里,已经变成这样的人了吗? “舒禾”这个两个字的力量,还真是强大啊! 若她今天还是“禾束”,那即便自己与沈钏走得再近,他也绝不会怀疑自己别有用心的,最多只会猜测自己,是不是有别的计划。 可如今,“舒禾”这两个字,像是他心里的一根刺,将她在他心里的信任从头到尾地划开。 如今,她已经成了一个“通敌卖国”的奸细了…… “百里墨卿,我们之间,还有什么情面吗?”她看着他,面色平静如水,不见冰冷,却漠然得可怕。 “从你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之后,我们之间,就已经再无情分可言了!” “如果说四年前的事,是我对不起你,可如今,我也救了你的命,怎么算,也能扯平了吧?” “我是舒禾,是四年半前与你有过肌肤之亲的丑女人!即便你再不想承认,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你闭嘴!!”百里墨卿猛然站了起来,神色沉郁,浑身上下都透着危险。 他不想承认的事,谁也别想逼他承认! 舒禾看他这样别扭,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心头的酸楚倒是无比清晰。 一起经历的那么多事,竟无法抵过“舒禾”两个字。 “百里墨卿,你既然这么接受不了我的过去,那不如我们一别两宽,各自安好吧。” 也许分开,对他们两人都好。 至于依儿,如果她未来想见父亲了,她不会阻止她去见百里墨卿的。 虽然没有在一起过,但分开,她还是希望能和平分开。 话毕,一道白影掠过,如同闪电一般,将她抵到走廊柱子上。 突然靠近的脸,带着某种淡雅的气息,却让她感到不安和危险。 “你生了我百里墨卿的孩子,竟然还想跟我一别两宽?” “舒禾,你想干什么?想去北狄,当沈兰芝的世子妃吗?” 他微眯眼看着她,甚至没发现自己叫了她的本名。 一想到她和沈兰芝两人一起去的山外谷,他内心的暴躁就无法控制。 “百里墨卿,你够了!!”舒禾推开他,声音控制不住地升高。 她凭什么要接受他一次又一次的怀疑和污蔑? “我告诉你!除了依儿,我跟你没有任何关系!就算我去找别的男人,又怎么样?” “别说世子妃,就是沈钏的浏王妃,只要我想,我就能当!” 说到这,她嘴角泛起冷笑,“凭什么让我永远吊死在你这棵歪脖子树上?” 百里墨卿站在她三步之外,身体因为那几句话气得忍不住颤抖。 “你放心,依儿还是你的女儿,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即便我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也不会阻止你们相认,更不会阻止你们见面。” “可百里墨卿,我们之间,也就仅限于此!” 而她,是独立的,完整的,谁也别想控制的! “你的意思是,你要带着我的女儿,嫁给别人?” 他朝她的脸凑近,眉心,额头,所有经脉在跳动,那是压制极致愤怒的表现。 舒禾看着他那蓄满暴风雨的脸,内心涌动着畏惧和不安。 她是不是说得太过了?他,不会发疯吧? 正担心着,忽然,一道极具力量的身体朝她扑来,温热的气息一瞬间打在她脸上,让她心脏猛然停止跳动。 “你,你干什么?!!” 他微薄的唇贴在她的唇前,未碰到,可让人感觉下一秒就要碰到。 他开口,唇形微动,从她唇边轻柔拂过。 温柔的动作,诱着人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可说出来的话,却像冰冷的箭,将人穿心而过。 “舒禾,你是我百里墨卿的女人,即便我是厌弃的,不要的,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此事,人尽皆知!” “你当真以为,以你如今的身份,这天下,有人敢要你?”即便是北狄的沈兰芝,甚至沈钏。 他们若是真敢动他的女人,那他不介意灭了整个北狄,来扞卫皇室与他的尊严! 厌弃的?不要的? “呵呵呵……” 她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得眼角都流出了眼泪。 百里墨卿微愣,心中莫名发慌。愣神之际,被她一掌打开,后退好几步。 随后,她转身进了屋,不过片刻,屋内就传出均匀平静的呼吸声。 他站在门外,脸上第一次浮现无措的神色。 第325章 即便逃到天涯海角,本王也会把她抓回来! 翌日清晨,天蒙蒙亮,北铩城全军出动,震耳欲聋的脚步声,将还在睡梦中的城市惊醒。 锤门声,呵斥声,惊恐求饶声此起彼伏。 刚得了几日平静的北铩城,仿佛又回到了被北狄侵略攻打的时候。 可不同的是,此次扰乱北狄城民的,不是北狄军队,而是北铩城的防备军,还有随援北大军一起来的乘风军。 虽然他们没有北狄军那样蛮横凶残,可身为士兵,浑身自带杀气,即便没有故意发作,也还是能将胆小的人吓破胆。 “军爷,这,这是做什么?”寻常百姓家,莫名被军士敲门闯入,家主慌张询问。 随即,便听冷漠的声音回道,“搜查刺客,平民配合!” “搜!” 士兵应声而动,翻箱倒柜,前后搜索,连灶台都翻了一圈。 等什么都没查到,他们又去了下一家。 搜查持续了好几个时辰,所有人都站到了街道上,议论纷纷。 “这是怎么了?都搜查好几遍了,还不行?到底出什么事了?” “听说,是王爷重伤初愈,指认出刺客特征,此时正在搜查刺客呢!” “原来是搜查刺客,难怪这么兴师动众的!那咱们可得好好配合,毕竟刺杀王爷,就是断天启国运!没了战神,咱们天启以后说不定还得被人欺负!” “说得有理,那些天杀的刺客,也不知怎的那么恶毒,王爷已经身中剧毒,竟还不放过他,还要刺杀他!咱们一起帮忙,全城搜索刺客!” “哎,你们知道刺客是谁吗?长什么样?有什么特征?咱们好一起帮忙啊!” “不知道,只听说是个女人!” …… 除了城中翻天覆地之外,城外三十里的驿站,也被一堆乘风军包围了起来。 震离身穿银色盔甲,半张银色面具与面前沈钏的黑色鬼面面具,形成一个极致对比。 百里墨卿一袭白衣,第一次站在众人面前。 他身材硬挺,宽肩窄腰,高贵之气浑然天成,一张找不出瑕疵的脸上,带着不怒自威的压迫感,令对面的北狄士兵不敢直视他。 “篱亲王这是什么意思?” 沈钏站在驿站外,背着手,气势森冷逼人。 如果说百里墨卿是一个从画中走出的落世谪仙,那一身黑衣鬼面的沈钏,则是从地狱里钻出的罗刹鬼魔,各有威势,截然不同。 “她在哪?” 淡漠的声音仿佛听不到情绪,可如此大动干戈,又怎么可能完全没有情绪波动? 沈钏背着手,语气平淡,好似听不懂他的话,“谁?” 百里墨卿背在腰后的手捏成了拳,看似平和的眼神之下,暗流涌动。 今日天没亮,南起便来禀告,碧落院的暗卫全部昏迷,舒禾的房间空无一人,连她的药房,都被收拾得干干净净…… 她,竟真的带着依儿逃了! 他不过说了几句重话,她竟真的带着他的孩子跑了! 难不成,她真想做沈兰芝的世子妃,或沈钏的浏王妃? 南起禀告的时候,城门还未打开,等他发现的时候,北铩城就进行了封城搜查,按理来说,她应该还在城内。 可整座城已经搜了好几个时辰,一点踪迹都查询不到。 这很不对劲! 她虽然有几分本事在身,但能避开他所有的眼线和人手,一夜间,就在北铩城消失得无影无踪,这是不可能的事! 一定有人帮她! 沈兰芝,是他第一个怀疑的人。 “搜,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 一声令下,乘风军瞬间钻入驿站。 马军何见状,当即要带兵反抗,可沈钏却抬手,示意让他们搜。 “虽然我不知道篱亲王在找什么人,不过,既然找到我这里,那想来,应该是我认识的人。” “让我猜猜。” 沈钏从台阶上走了下来,玄色暗纹衣摆,随着他的动作上下浮动,让那隐藏在黑暗里的祥云,暴露在不同的光线之下,精巧奇妙的绣工,乍一看,仿佛看见云朵流动了起来。 “让王爷这么兴师动众又不顾一切,想来是地位极为重要的。” 他看了看他身后的震离,南起,西竹,随即面具里传出一声轻笑,“该不会是刚与王爷相认的那对母女吧?” 话音一落,百里墨卿如雪一般的身影极速接近,抬手便一掌劈来。 沈钏见状,眼睛里露出一丝兴奋,当即伸手相迎。 内力流动,带着无比沉重的压力。 “轰!” 两掌相对,一道强光,一声巨响,随即庞大的能量爆炸而出。余威发散,将在场所有三品以下的人全部震飞。 所有木制品全部震碎,马也惊了,到处乱跑,整个驿站乱作一团。 震离,南起,西竹以及所有还能站着的人,都去驯马了。 余威散尽,众人再看来,只见百里墨卿还站在原地,一脸从容自若。 而沈钏,则是后退几步,右脚抵在了已经开裂的台阶上。 面具挡住了沈钏的脸,没有人知道他是什么表情,但从那双略显不甘的眼睛中能看出,两人的第一次较量,沈钏稍落下风。 “没想到篱亲王解毒之后,功力竟然如此深厚,比对数月前,还真是判若两人呢。” “百里墨卿,本王能问一句,是谁治好你的吗?” 沈钏背着手朝他又走近了两步,声音里充满挑衅和讽刺。 她救了他的命,他却逼得她只能离开。 百里墨卿脸色微变,没说话。 他这是明知故问! 不少片刻,冲入驿站搜查的乘风军出来了,他们的身后还跟着北狄的雍亲王和五公主。 两人脸色都不是很好,显然对乘风军的闯入很愤怒。 “篱亲王,我们好歹也是盟国的亲王公主,在北狄,我们也是皇室贵胄,是不容侵犯的存在!” “可你现在什么意思?仗着在天启境内,就如此折辱我等?难道,这就是你们天启的待客之道?” 沈闻站在沈钏身旁,浑身的怒火像是要烧起来了。 那些乘风军,甚至把他的行李都翻了底掉! 他沈闻活了这么多年,还没有如此被人羞辱过! 震离走到百里墨卿身旁,面色有些担忧,“王爷,两国和盟初定,不适合再动干戈,不然,咱们天启可不占理了。” 百里墨卿无视他,直面沈钏,“你告诉那个女人,如果两天内她不现身,本王便以刺杀亲王之罪,当众斩了舒元清!” 说完,他上马离开,乘风军整装,脚步声震耳欲聋。 此时,沈钏的声音穿过层层军士,落入最前方人的耳中。 “百里墨卿,你有没有想过,能让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孩子,拼了命地想要离开你,这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百里墨卿的马停下,短暂的沉默后,他道:“不管什么原因,她是本王的女人,不管她逃到天涯海角,本王都会把她抓回来!” 第326章 舒禾彻底消失,百里被罚守陵 人马离开,只剩一地狼藉。 沈闻看着这一幕,神色微凝,问道,“他说的女人,是什么情况?你藏他女人了?” 沈钏沉默,随即转身回了驿站。 “传令下去,整装,回国!” 然而,当下午沈钏的人马要回北狄时,被百里墨卿的人强制扣留。 乘风军将他们的行李、人员全都通通查了一个遍,就差把沈钏面具掀了,可还是什么都没查到。 搜查结束之后,他们以为能成功离开天启,却不想百里墨卿还是下令,将他们控制在了城外驿站。 沈闻怒不可遏,直接一封信告到了京都启文帝面前。 启文帝发怒,下了一道召回百里墨卿的圣旨。 可百里墨卿却以重伤为名,拒绝回京。 此事震惊朝野,却无人敢言。 毕竟百里墨卿被人下毒一事,人尽皆知,如今凶手还没找到,又遭人数次刺杀。 心虚的人不敢提,生怕皇上和百里墨卿查到自己,其余倾向百里墨卿的人更不敢出声,怕给篱亲王招来麻烦。 北铩城封了十日,这十日,整个防备军大营都是空的。 防备军们被散落在城中各个角落,无论是闹市,还是远郊深山,都是乔装打扮的防备军。 他们手里拿着舒禾的画像,搜查着她的下落 京都,北狄,元城,所有百里墨卿能想到的地方,都撒下去了人手,可始终没有半点消息。 她消失了,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一日,京都再次送来一道圣旨,敕令百里墨卿,放北狄雍亲王和浏王等人离开。 可他还是没管,将援北大军全都下放到北铩城中,重复一遍又一遍地搜查。 直到北狄浏王等人多日未归,北狄大军压境,百里墨卿才放他们离开。不过,他们走的时候,还是被乘风军搜查了个底朝天。 沈钏走后,封城还在继续,搜查也在继续。 此期间,援北大军回了西北,只留下五万兵马汇编新的防备军留守护城。 西北边境,浴血战归的北及,铠甲上全是血,浑身煞气,看得人通体生凉。 “北将军,南将军来信。” 北及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只洗了个手就拆开了信件。 当看见里面的内容时,他浑身巨震,下意识就往帐外走。 可出了营帐,他才发现,自己远在西北。 何况,他有什么资格和身份去找她? 自这日以后,北及再次面对青竺的挑衅和骚扰,他像是化身杀神,将所有侵入西北国境的敌军全部斩杀,一个活口都不留。 每次有战,他也是第一个上,不知情的,还以为他想抢功呢! 黑色大弓在疆场上化身死神的镰刀,无情地收割着生命。 当震离带着援北大军回来的时候,北及俨然已经成为西北边境,令青竺国闻风丧胆的杀神大将。 他回来的那天,被北及拉着聊了个通宵,将关于那女子的事,说得事无巨细,直到他被逼得无话可说,北及才放过他。 那一夜,北及在营外的山顶巨石上,坐了一夜。 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没有人敢去打扰他。 这些时日,北铩城的人似乎已经察觉到这次搜查有些不同寻常,从一开始的不胜其烦,到后来的麻木配合,他们经历了很长时间的心理转变。 封城持续了将近一个月,直到京都连下三道圣旨催促篱亲王回京,这场封城搜查行动才算彻底结束。 碧落院里,百里墨卿坐在院中,张之仪低首,不敢说话。 张之柔不见了,突然消失的,就像之前舒禾突然消失一样。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百里墨卿浑身冰凉,他已经好久没有感受到这种冰冷的气息了。 她连张之柔都带走了,却没给他留半句话! 为了逃避他,她甚至连舒元清的性命都不管不顾,是真觉得自己不敢杀他吗? 然而如她所料,他确实不敢。 那天,他在刑场上坐了一天,等了一天,数次举刀,数次收回…… 他就像个笑话一样,等了一次又一次,明知等不到,却还想等。 她人间蒸发半个月了,他用尽全部手段,却始终没有任何消息。 一个女人,带着孩子,怎么可能消失得这样干净? 她到底用了什么办法? 山外谷他一早就安排下了人手,可除了四个族长,根本没有其他人进入。 他就这么令她避之不及吗? 低沉的气压压迫着每一个人,南起难得的安静沉默,不注意,甚至能忽略他的存在。 西竹站在后面,早就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王爷,若是再不回京,只怕皇上要定罪了!” 百里墨卿回京都的事,已经是舒禾消失的一个月之后了。 皇帝震怒,罚其前往香山守陵,半年之后才可重返京都。 对此惩罚,京都众说纷纭。 有人说,篱亲王因为不满皇帝对他的四年流放,数次抗旨,只为自己求个公道。 也有人说,王爷身上剧毒肃清,实力恢复,皇帝心存忌惮,想借此惩戒,打压其气焰。 还有人说,王爷迷恋上北狄谍者,为那女子,始终不愿回归京都,这才惹得圣上大怒。 …… 北铩城封城传言也流到了京都,经过长距离的传播,早已与事实背道而驰。 不过能肯定的是,北铩城曾在两国和谈之后封城一月。 且,是为了一个女人。 北狄浏王沈钏,天启篱亲王百里墨卿,曾大打出手,也是为了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很神秘,不知其姓名,不知其长相,只知其上过城墙杀敌,医治过天启无数伤兵,最后还用一种名为“土豆”的东西,解决了北铩城的饥荒,救了无数城民。 如此充满传奇色彩的女子,却在两国战争平定之后消失了。 四个月后,京都四品武将舒家大小姐舒月,与右相次子宴禹城,举行婚宴,四皇子,九皇子,十皇子齐齐到访祝贺。 场面气派无比。 第327章 宴郎,不能拜啊! 京都城创设宫城、皇城与郭城,三城层环、布局对称,坊里齐整,是前朝名仕依据天象星辰位置布局,体现了天人合一的君权神授之色。 京都设有东西两市,东市各坊住着皇亲贵胄,达官显贵,西市住着商贾工人,郭城则是住着普通平民百姓。 天启文三十七年,四月二十日,靖安坊上门街,右相宴府红绸高挂,门庭若市,无数达官贵人拎着礼盒,携手夫人前来祝贺。 主家还礼,好不热闹。 “中书令张大人,贺宴府大喜!” “礼部尚书刘大人,和宴府大喜!” …… 随着一声声高官名讳的唱和,让已经入席的人惊讶不已。 “虽说宴大人是右相,可毕竟是次子成亲,还是与一个从四品宣威将军家结亲,怎么搞了这么大排场?” “这规制,前年的嫡长子宴禹泽成亲时,也比不上这个排场大吧?” 人群中有人悄悄议论。 旁边有人知晓内情,凑过来解释,“你们这就不知道了吧?二公子宴禹城深受四皇子重视,加上二夫人舒月与四皇子妃交好,亲如姊妹,这才有了这么大的排场。” “况且,一会四皇子和九皇子都会来贺礼,宴大人敢不重视吗?” 听了这话,其余人才恍然而悟。 “原来是这样!” “可这规制都越过了长子,那大公子能满意?” 听了这话,众人变色,连忙朝他使眼神。 那人后知后觉,一回头,竟发现右相长子宴禹泽在他身后走过。 虽然他脸上看不出什么别样情绪,可刚刚多话的人还是觉得心惊不已。 京都的人都知道,这大公子宴禹泽性格阴晴不定,虽然面色不显,但背地里手段狠辣,很少有人敢得罪他! 完了完了,这大公子不会背地把他杀了泄愤吧? 那人连忙起身,连婚宴也顾不得参加,直接趁着人多溜出去了。 “他干嘛去?”有人见状不解。 “还能干嘛?回家收拾东西逃命去呗!” 众人心领神会,纷纷不敢再多言。 宴席上,角落里坐着两个女子,一位身穿湖青色长裙,梳着云鬓,以珍珠花钿为发饰,稍作点缀。她容貌清丽,眉眼清澈,举手投足间透着一抹自然的慵懒和随意。 另一位女子身穿红色长裙,梳着京都少女最流行的流苏髻,不过,她似乎不喜欢流苏,只绑了一条红色丝带在发间。因相貌娇美艳丽,身姿窈窕,因此吸引来不少灼热的目光。 又一次被人明目张胆地打量,她脸上露出不耐烦,还有淡淡的杀意。 “禾姐姐,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啊?” 她好想走,她们跟这家人又不认识,干嘛给他们送礼? 就为了蹭顿饭吗? “自然是为了庆祝我唯一的妹妹成婚大礼啊!” 湖青色女子嘴角扬起,精致的妆容让她不逊色在场中的任何一人。甚至,因为那双漂亮而清澈的眼睛,让许多人都为她的这一笑而侧目。 这两人,便是消失近半年的舒禾和张之柔了。 不过,舒禾的面相与曾经有所不同,除了眼睛还是一样的清澈之外,她的五官像是变了一个人,丝毫看不出曾经的痕迹。 此时,她顶着这张脸,只怕站到她亲爹面前,那舒客临怕是也认不出来她的。 “可是禾姐姐,你跟那个舒月不是有仇吗?怎么还来庆祝?” 一想到刚刚给宴家的南海夜明珠,她就一阵肉疼。 那可是个宝贝,为什么要送给他家啊? “正因为有仇,所以才要来啊!” 张之柔不懂,她说话总是这样暗藏玄机。 算了,还是不问了,反正她这么做肯定有她的道理,她就负责陪着就好了。 “晋王到,晋王妃到!” 晋王,是四皇子的封号。 话音落,就见正门口走来两道衣着华丽的男女,身后跟着一堆侍卫宫女。众人见到那两人纷纷下跪,迎接两人的到来。 右相宴参携夫人,以及宴家大大小小上前迎接。 在宴家人中间,舒禾看见了三个眼熟的人。 舒客临,关慧芝,还有她久违蒙面的二哥舒元起。 新妇已经接过门了,不过因为四皇子和九皇子还没到,便一直推延正礼举行。 “宴相,宴夫人快请起,此番是相府大喜,莫要让本王的到来而抢了相府的风头,本王可不喜欢喧宾夺主啊!” 温和谦逊的声音让场中不少人都对他称赞不绝。 宴参笑道,“小儿大婚,能得王爷莅临,实在是蓬荜生辉!” 院内四皇子气宇轩昂,一身银色锦袍,配上温和俊美的外表,衬得他在人群中,如会发光的美玉一般,看得人心旷神怡。 他身旁的四皇子妃,虽然没有惊艳绝色,却也端庄秀丽,气度非凡,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大家闺秀。 然而,舒禾对此女子,也是熟悉得很。 左相嫡女傅轻容,当年花宴,就是她家举办的,后来带人来“捉奸”的,好像也是她。 “禹城于本王而言,乃是重要的左膀右臂。长乐坊大火的事,多亏了禹城才能避免更多的人员伤亡。他是有功之人,他成婚,本王来祝贺是应该的,况且,喜气,谁不想沾沾呢?” 宴参诚惶诚恐地将其迎入内厅,此时门外又有传唱声,“南裕王到!” 宴家人再次出来相迎。 舒客临河关慧芝满脸笑意,脸上的得意和荣幸怎么压都压不住。 晋王,南裕王,这可都是平日里难得一见的大人物呢! 没想到舒月大婚,竟然有两位皇子来观礼,这给小小的舒家添了多少光啊! “宴相,恭喜恭喜啊,二公子今日大婚,乃是京都第一喜事,本王来凑个热闹,宴相应该不介意吧?” “南裕王爷说笑了,您能来,是小儿的荣幸,也是晏家的福分啊!” 宴参又说了几句场面话,说完后将九皇子也迎了进去,这场婚宴才算正式开始。 随着一声铜锣宣天响,手持团扇的新娘自厅外而来,一袭绿色花钿婚服尽显华贵典雅,左边,一袭红衣婚袍的宴禹城手持大红花,等接到新人后同进内厅。 “哇,舒小姐也太美了吧!还有这身婚服也太精美了吧?这应该是出自京都第一私衣坊:香奈阁的手笔吧?” “要是我成亲的时候也能穿上这样好看的婚服就好了!这辈子就满足了!” 不知哪家的小姐被舒月精美婚服吸引,满脸地艳羡。 旁边的小姐妹不由得打击道,“你还是别想了,除非,你也能嫁到一品大员家,而且,还得跟王妃交好,这才有这么一丝可能比得上舒小姐!” 毕竟,像他们这样小门小户,即便是高嫁,也不可能有这样的婚礼规制。 耳边的羡慕的声音,令遮着团扇的舒月嘴角扬起得意的笑。 这份殊荣,可都是她自己争取来的。 正堂上是端坐的宴相夫妇,笑容满面地看着向自己走来的一对新人。 因为四皇子和九皇子的原因,无数高官前往观礼,不算小的内厅里也是挤满了观礼人。 舒禾站在外院看不见里面的详情,不过听着声音已经在行高堂礼了,下一步,就是夫妻交拜礼。 只听一句高唱,“夫妻交拜!” 当所有人目光都盯着内厅时,舒禾则是看着大门口,不急不慢地吃着小食。 忽然,她眼前一亮,嘴角勾起,推了推旁边的张之柔。 “热闹来了!” 张之柔来了几分精神,转头一看,就见一发髻凌乱,身穿粉色烟凝罗锦缎长裙的艳丽女子,不顾守卫的阻拦冲了进来。 她脸上带着几分狼狈、几分不甘,还有几分愤怒。 “宴郎,不能拜啊!” 第328章 婚宴指控,新妇妒忌杀人 一道带着几分凄惨的喊声惊现,惹得观礼群众纷纷转头看来。 那女子虽然略显狼狈,可依旧能看出其容貌秀美,风姿绰约,一举一动间带着风情万种。 “这,这是谁?怎么敢来大闹宴府婚礼?” “她叫谁宴郎?” 宴禹城听见这声音,脸上笑容顿失,连礼都来不及行,直接朝厅外看去。 “浅兰!” 看见外面跌倒在地上的女子,他手里的大红球猛地扔下,让站在厅中的舒月瞬间僵了脸。她甚至连礼仪都忘了,直接拿开了遮面的团扇。 “宴郎!!” 看见熟悉的男人身着红色婚服,一副英俊潇洒、春风得意的模样,再联想到自己刚刚的经历,那女子不由地滑落两行委屈的眼泪。 一双水光潋滟的眸子里既有风情,也有楚楚可怜之情,晶莹滑落,更是衬得她,如同雨打的梨花一般娇美柔弱,看得人忍不住生出怜爱之情。 宴禹城见她这样,心都要碎了。 “浅兰,你这是怎么了?” 她为什么这么狼狈? 还有,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他们不是说好了,等娶了正妻就纳她进门吗? “宴郎,那个舒月就是个毒妇,你不能跟成婚啊!不然,不然我和我们的孩子,都会活不了的!” 宴禹城有些懵,“你,你说什么?” “那个舒月,明明答应我们,说只要她进了门,就会让你纳我为妾,可事实却阳奉阴违,出尔反尔!” “宴郎,你知道吗?她在你们成婚的时候,派出杀手去刺杀我!” 苏浅兰泣不成声,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人忍不住生出怜惜同情。 “浅兰,你被人刺杀了?你没伤到吧?” 宴禹城将她上下打量,满脸的担心。 苏浅兰摇头,哽咽的声音柔美又酥软,“要不是正好有位侠士路过,救了我的性命,宴郎,你现在见到的,就只会是我的尸体了!” 宴禹城揽着她,脸上已经生出愤怒。 “宴郎,我虽出身不好,可我肚子里,可是你的孩子啊!是宴家的血脉啊!” “她连个孩子都容不下,这样的女人娶进门,宴家来日人还能得以安生吗?!” 一番凄惨的哭诉,基本就让在场的人,基本看懂此事的来龙去脉了。 原来,是宴二公子在外面有了个相好的,结果,因为出身不好,这才想赶紧娶了正妻,然后再纳妾。 可没想到,二公子的新妇表面答应纳妾,背地里却干起了杀人灭口的腌臜事。 这趟婚礼,没白来! 这好戏,不比茶馆说书人千篇一律的故事,还精彩得多? “这舒家大小姐可是王妃的闺中好友,怎么能做出这么恶毒的事?” “就是啊,也太有失身份了!” 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先前还对舒月一片赞扬的人群里,已经出现了指责她的声音。 舒月站在内厅门口,看着外面当着无数宾客亲密拥抱的男女,脸色又青又白,可又只能死死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舒月,浅兰说的可是事实?你敢派人去杀她?!” 宴禹城冷冷地质问她,先前那般和煦的笑容消失不见,仿佛一开始就不是从他脸上绽放的一般。 “二公子!” 关慧芝见舒月被严词质问,当即不满地走上前来。 “二公子,说话不但要凭良心,还得凭证据!你在大婚之日这样质问月儿,往后,你让月儿在京都如何自处?” “况且,我们舒家虽然比不上相府尊贵,但好歹也是武将出身!这种阴私手段,狠毒心机的事,怎么可能是月儿做的?” “舒夫人!我问的是舒月,不是您!”宴禹城脸色铁青,因为她已经从舒月的眼神中看到了几分闪躲。 舒月生得貌美,在京都各家小姐中,也是才气斐然,本来娶她做正妻,宴禹城还是心生欢喜的。 毕竟美貌有才情,还与晋王妃有交情,能帮夫君仕途更进一步的女子,谁不喜欢? 可相比于舒月,他更喜欢的,是他怀里的女子。 是这个出身凄苦,柔弱可怜,以他为天的女人! 况且,他们还有了孩子,若是舒月真的连个孩子都容不下,那他就真要考虑考虑,该怎么面对这个新婚妻子了! “舒月,我只问你,你有没有派人暗杀浅兰?” 宴禹城质问的声音,让围观的宾客议论纷纷,也让堂上身穿嫁衣的舒月,生出几分无地自容的屈辱感。 “夫君,有什么话,咱们就不能等礼成之后再说吗?这么多宾客面前,你总要顾忌一下宴、舒两家的名声吧?” 宴禹城恍然回神,视线扫了一圈的宾客,以及脸色铁青的父母,他这才发现自己的行为有多不妥当。 毕竟还有四皇子和九皇子在,这事,确实不应该在这个场合说。 “浅兰,这事要不……” “宴郎,难道你听不出来吗?她心虚了,她承认了啊!” “她,她不仅仅是派人杀我啊,还,还带了几个乞丐,想将我……” 苏浅兰脸上都是难以启齿之色,等他明白过来,她已经埋进他的胸膛里哭泣。 泪水打湿他红色的婚服,灼烧着他的心,他的怒。 “舒月,你,你竟敢!!“” 剩下的话不用说,外人也能听明白意思了。 众人脸上藏着震惊,简直不敢相信这世上还有这样恶毒的女人! “难道,带乞丐去是想糟蹋宴二公子的心上人?” “若是真的,那这舒家大小姐,也太狠毒了吧?杀人灭口就算了,竟然想出这种折辱人的法子!” “可不是!这事要是成了,再一被宣扬,这宴二公子的脸都就要丢尽了!” “这种毒妇娶回家,怕是一辈子都要家宅不宁吧?” 议论越来越难听,宴参也是黑了脸。 “禹城,将人带去后厅,待礼成之后再行定夺!” 晋王和南裕王都在这里,宴家婚宴却来了这一出,只怕明日宴家就要成为全京都的笑柄了! 可此时,宴禹城已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根本顾不上什么王爷皇子了。 “爹,如此恶毒的女人,宴家怎么能要?”宴禹城此时已经有些失去理智了。 舒月脸色惨白,简直不敢相信! 他,难不成还想退婚? 人群中,仿佛有轻笑声传来,让舒月那张精致的脸,更难看了几分。 “夫君,你只听她一面之词,就要将这样严重的指控强按在我身上?” “即便你不喜欢我,也不该如此羞辱糟蹋我啊!” “你可知,你这番话,会将我推到何种境地?” 舒月满脸失望,两行清泪如滑落,坚韧又隐忍的样子,看得人心头微软。 “怎么看样子,舒家大小姐好像是被冤枉的?” “是啊,我看着倒是像那女子来陷害的大小姐,为的,就是破坏这场婚礼吧?” “难不成,她一个外室,还想当主母?” 听了这些议论,舒月的脸色才好看了些。 见众人纷纷倒向舒月,苏浅兰脸上露出急色,“我没有说谎!我有证人!” 第329章 堂前对峙,舒禾一针见血 “小二哥,麻烦你把人押进来!” 她朝外面喊了一声,就见两个男人押着一个丫鬟走了进来。 那两个男人宴禹城是认识的,他在永昌坊给苏浅兰买了一个宅子,这两个男人,就是左右隔壁家的家主。 想来,应是出事的时候,他们前去帮忙的。 “宴郎,今日这奴婢带着杀手去苏宅行凶的时候,也多亏了小二哥和平贵哥帮忙,才得以当场抓住她!” 宴禹城看见春桃,彻底暴怒,直接冲上前拎起了舒月的婚袍衣襟。 他满脸厌恶凶狠地质问道,“舒月,你还有什么解释?这春桃,可是你的贴身婢女!” 舒月脸上闪过慌乱,不过很快便镇定下来,“夫君,这春桃前几日在家中偷了钱财,已经让母亲打发出去了,此事我并不知情啊!” 春桃被死死地押着,听了这话,脸上露出不可置信。 小姐这是直接放弃她了吗? 不放弃又能怎么办?当场抓住的,她是怎么都洗不清的。 “舒月,你这话,说了谁信?”苏浅兰怒指着她,“丫鬟没有主子指使,会做下这丧尽天良的事吗?出了事,就把所有的罪责往丫鬟身上推,你身为大家小姐,就是这样无耻的吗?” “你这个贱人闭嘴!”关慧芝又气又怒,要不是宴禹城护着她,关慧芝是真想上去给她一巴掌! “你一个艺伎,出身低贱,我月儿能答应姑爷纳你进门为妾,对你已是天大的宽容!可你竟然还不满足,难道你一个贱民,还想做宴家二房的主母不成?” “这春桃前几日因为在府中偷盗,我念她服侍月儿多年,便只将她赶了出去,没有发卖。我自问,我们舒家对人对事,都一直秉承宽厚仁慈,所做之事,皆是问心无愧!” “此事,府中人尽皆知!若是诸位不信,可随意叫来府中下人对峙!” 她神色坚定,底气强硬,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还真让场中人相信了她几分。 “难道是刁奴陷害主子?” “这也不是没可能,毕竟,如今的刁奴太多,总会心生不满。” 关慧芝听了这些话,嘴角勾起不易察觉的笑。 随即她问向春桃,“春桃,你在舒家为奴这么多年,我们舒家可有为难你,可有为难你的父母?” 春桃原本还算镇定的脸上,忽然一变,惨白惨白的,最后只能在众人鄙夷的目光中摇头。 她趴在地上磕头,明眼人一看就看得出来,这奴婢是承认了关慧芝所说的话。 “一个弃奴,一个贱民,竟为了主母之位,联合陷害污蔑我女儿!若真让你们得逞,今日之后,我月儿还怎么在京都立足?” “宴禹城,今日这事,你不给我一个交代,我舒家跟你没完!” 一番怒气交加的指责,宣扬了舒家做人做事宽厚和善,也指明此次所谓的“刺杀”,根本就是苏浅兰的自导自演,其目的,就是为了宴家二房主母的位置。 她的话,合理有据,还真让人一时无法分辨真假。 连舒禾都忍不住在人群之后为她鼓掌了。 这女人,脑子还真是灵活啊,这种情况下,还能想出这样的应对方法,难怪能将舒家的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夫人小姐,是奴婢错了,奴婢不该在犯了错之后,心生怨愤,联合苏浅兰破坏小姐婚礼。都是奴婢的错,请夫人重罚!” 春桃认罪的言语一出,现场一片哗然。 “竟然真是刁奴联合外人破坏舒小姐大婚啊!” “这一奴一妾,也太恶毒了些!挑什么时候不好,非要挑今日!” “可不是!婚礼可是一个女人一辈子最重要的日子,不仅没有留下一个美好的回忆,反而弄了这么一出,真是恶心死人了!” “我要是舒小姐,不杀了这两个贱人,这口气,能压我一辈子!” 舒月听得这些话,精美绝艳的脸上,滑落委屈隐忍的泪水,给人一副委屈无助,又故作坚强的模样,看得场中人忍不住心生同情。 一时间,同情可怜的声音全都倒向舒月那一边,连宴禹城听着,都有些怀疑起来。 苏浅兰见状,已没有一开始那样激动,只靠着宴禹城泫然欲泣,不急不慢的为自己解释。 “宴郎,我一个艺女,在京都无依无靠,哪来这样的能力设下这样的计谋?” “况且,我与那春桃只见过一次,当时她还是舒月的贴身侍女,我又不傻,怎么可能会找她合作?” “宴郎,我一直都知道,我的身份配不上你,能与你做妾,我已是知足。我也很清楚,这宴府主母,即便不是舒小姐,也会是其他世家姑娘。” “谁当不是当?我又何必多此一举,做下这种自毁未来的事?” 在场的人听得苏浅兰的自辩,也有赞同点头的。 “这话说得有理,她的身份,左右做不了主母,又何必前来捣乱?” “是,如果舒小姐真像舒夫人说的那样善良宽容,那这姑娘居于她之下,岂不是日子过得也轻松些?换了旁人,可不一定就是个善主了!” 苏浅兰听得这话,趁热打铁,哭诉道,“宴郎,我虽是卖艺为生的,却也是清白人家的姑娘!她们,她们怎么能如此颠倒黑白,诬陷于我?” 宴禹城看着苏浅兰梨花带雨的脸,心疼不已,“你放心,我知道你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事情发展到此,几乎要成僵局。 “既然刺杀一事与舒小姐无关,此女又不会蠢到自毁前程,那这刺杀是谁做的?” “总不能真是一个丫鬟自导自演吧?” 舒月掩面擦泪,可衣袖下一双阴鸷的眼睛仿佛能刺穿人的身体一样,冰冷尖锐。 宴禹城厉声质问,“春桃,你说,此事,到底是谁所为?!” 春桃趴在地上,惶恐绝望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扫了一圈,最后停在只留一双眼睛在外的舒月身上。 她也在看着她。 “是,是我自己……” 这句话一出,众人脸上颜色齐变,尤其是内宅女眷,她们的目光落到了舒月身上,眼睛里的光芒变了又变。 都是内宅混生活的,这点事还能看不出来吗? 那丫鬟先是指认,后又不指认了,这不是典型的见陷害不成,就自己揽下罪责,为主子脱罪吗? 看来,这杀人灭口的事,就是那舒月做的无疑了。 “春桃,你既然说此事都是你做的,那你能说说,那杀手,你从哪找的吗?花了多少钱?谁牵的线?” “还有,你说你是因为怨愤,才会做出此事。可若真是怨愤,你不是应该将刺杀的目标,对准你家小姐,或赶你离开的舒夫人吗?可为何你的目标,却是宴二公子怀了身孕的侍妾?” “你这一出,究竟是要害你家小姐出怨气,还是要帮助你家小姐,铲除绊脚石呢?” 一连串的质问从人群后响起,众人脸上忍不住浮现激动,好奇地看向身后。 这是谁啊?言辞如此犀利,询问更是一针见血! 这话,让许多还没想明白的人,瞬间就明白了春桃的行为。 人群的最外围,众人自觉闪开一条道。随即,就见两个身姿窈窕,容貌绝艳的女子,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 两人,一青一红,一个如同雪山绽放的高冷淡雅雪莲,一个如同熔岩里摇曳的烈火红莲。 第330章 婚礼审犯,新妇被退 “你们是谁?宴家的事,也由得你们来指手画脚?” 关慧芝脸色难看,愤怒的眼神下还藏着一丝担心。 这女子的问题也太尖锐了! 这些细节,若是春桃一个回答不当,都有可能会让舒月引火烧身。 决不能让她们再说话! “舒夫人,这二位是我的朋友,今日宴家大喜,她们是来祝贺的。先前,舒二公子看上的南海夜明珠,就是她们二位送来的贺礼。” 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转了过去。 “是宴大公子!原来,这两位姑娘跟宴大公子是相识的!” “难怪说话那么犀利!果然啊,大公子的朋友也不是泛泛之辈啊!” 关慧芝还想说话,就听宴禹泽说道,“舒夫人,此事发生在婚宴之上,宾客中有人疑惑,只是问了几句,您不用如此紧张吧?” “既然这事是刁奴所为,与弟妹无关,那且听她解释清楚就是。” 宴禹泽说完,就有人附和道,“是啊舒夫人,您别着急啊,让那丫鬟把事情说清楚,也好彻底还舒小姐清白不是?” 关慧芝脸色尽显难看,她身后的舒月,也是紧张得手心都出了汗。 那杀手,是她母亲联系的,春桃对此根本不知情,她只负责带乞丐过去辱尸…… 她瞪着春桃,生怕她说出点什么不好的话来。 春桃,你看不懂本小姐的眼神吗? 你去死吧! 只要你畏罪自杀,他们就没有办法再继续查下去了! 只可惜,她的这些暗示,春桃看懂了,却没有那个勇气自杀。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是祝梓枫手下那个紫英的。 “怎么,春桃姑娘不会连这些都说不出来吧?” “你不是说,此事是你一人所为吗?还是说,这事从头到尾,你只是听命行事,根本不知其中细节?” 青衣女子再度开口,让跪在地上的春桃,神色可见的慌乱起来。 “我,我……” 她慌忙中,视线对上关慧芝的眼,那眼中的威胁呼之欲出。 “春桃,从小你爹娘就教你要诚实忠厚,此事,你最好事无巨细地老实交代!不然怎么对得起你爹娘的教诲?”关慧芝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却总在不经意间提及她的父母。 舒禾怎么看不出她的用意? 她再度开口,轻笑道,“舒夫人,你这话说得不妥。知道的,以为你是在劝春桃如实招供,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在用她的父母威胁她呢!” “你!!” 关慧芝羞怒交加,这哪里来的贱人?竟敢对她如此不敬!她这些话,可是将她的脸,抬到众人面前打啊! 察觉各家夫人脸上若有若无的笑意,她立即收回愤怒,勉强挤出一个笑,“怎么可能,我只是让她老实交代而已……” “这么说,不管事情如何,你们舒家应该都不会牵连无辜的人,对吧?” 关慧芝刚想点头,就听她又开口,“别到时候,春桃说了不该说的话,第二天,舒家就死了不该死的人了!” “毕竟,舒家这样的事,也不是没发生过,是吧?” 这话一落地,几乎在场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她暗示的,该不会是五年前舒家另一个小姐,和三年前舒家大公子的事吧? 难道,传言是真的?舒家那两个公子小姐,是被他们自家人害了的? 原来的舒家大小姐不用说,那事全京都人都知道,后来只听说被打发到乡下庄子上了,可没过多久,就传出原大小姐意外去世的消息…… 毕竟,当年的事还牵扯到东篱王,也就是如今的篱亲王,京都的人也都是说说笑笑,就过去了,不敢深探。 可三年前,舒家大公子曾在酒馆说出一番惊人的醉话,后来,没过几天,也传出身染急病走了。 这事,三年前也曾闹过不小风波,不过,后来好像有人刻意压制消息,久而久之,这事也不了了之。 毕竟,一个四品武将家的公子,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若不是此事是出自那个舒家,只怕还不会激起什么水花。 如今,舒家人被人暗讽,加上舒月大婚闹出这一场大戏,倒真让人不得不怀疑舒家人,真正的品行了! “宴郎,你还不知道吧?前几日,舒月曾找过我,她警告我时,说了一句话,我虽然不知是真是假,可听后,只觉得胆战心惊。” 宴禹城没想到还有这事,紧张地问道,“她说了什么?” “她说,这天下有谁敢挡她的路,她就会让他,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这世上!即便是血脉至亲,也不会手软半分!” “宴郎,我曾听说舒家在舒月之上,还有一个大哥,名叫舒元清,一个姐姐,名叫舒禾,而他们都相继传出死讯,宴郎,会不会,他们也是被人暗下杀手了……” “住嘴!”一支金丝缠绕的百鸟朝凤团扇飞了出去,直接砸在苏浅兰的额头上。 始作俑者气得浑身颤抖,双眼通红,“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这些话?我只是让你打掉孩子,你如果听……”听她的话,也就不会有这一场刺杀了! 宴禹城怒火冲天,“舒月!!你这个恶毒的女人,竟然连个孩子也不放过!还敢说这次刺杀不是你指使的?!” “我宴禹城真是瞎了眼,竟然会觉得你是个善良的女人!你们舒家,简直就是蛇鼠一窝!” “宴禹城!你过分了!”舒月气得双脚发软,后退好几步,连头上的凤冠都在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要掉下来了。 “过分?你连人都敢杀,怎么有脸说我过分的?!” “你…!!” “够了!” 正堂上坐着的宴参,脸色已经难看得不能再难看了。 即便朝堂上与太师祝衡争得面红耳赤,他也没如此气愤过。 这哪是婚宴?分明就是堂前审犯! 还是用他宴家的丑闻,来审他宴家的儿媳!! 这脸,还能再丢大一点吗? “不好意思了诸位,今日本是黄道吉日,原以为喜气更添,却不想闹出如此不体面之事。” “宴府婚宴提前结束,各位送来的贺礼,明日宴府会差专人返回。” “很惭愧,宴府闹出笑话,令诸位白来一趟,在此,老夫赔礼了!” 宴参说完,朝着众人躬身一拜,众人连忙回礼。 这可是一品大员,在场的除了四皇子,四皇子妃以及九皇子之外,谁敢受他的礼? 待回完礼,便下了逐客令,“诸位,老夫就不远送了。” 众人听后,脸色变了变,纷纷告退。 临走时,有人议论道,“宴相这意思,是这婚宴不办了?” 有人回道,“这还不明显?贺礼都让人退回来了,也就是不承认这场婚事了!” “可舒家小姐都接回来了,礼都行了一半,难不成,还能将人退回去?” “退回去又怎么了?一个连孩子都容不下的女人,真娶回去,这宴家不知道还要起多少事端!聪明人,都不会要这个舒家小姐了!” 厅中的关慧芝听见这些议论,只觉得脑中一震,像是被雷劈中一样,半天回不过神来。 “父亲,您,您这是什么意思?” 舒月脸色惨白,脸上既愤怒又屈辱,还明显的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舒姑娘,你和禹城的礼只行了一半,改口茶老夫也未喝,按礼制,你还不是我宴家的儿媳,还请斟酌用词。” 潜台词:别叫我爹,我丢不起这个人! “你,你们……” 舒月只觉得眼前一黑,几乎要晕过去。 他们这是什么意思? 要退婚吗? 她都已经进门,若真退了回去,她舒月岂不是要成为整个京都的笑柄? “晋王殿下,南裕王殿下,今日宴家让二位见笑了。实在是老夫教子不严,让他在未成婚之际便在外面有了孩子,以至于闹出这般笑话。” “宴家的事,宴家会自行解决,只是,今日的婚宴无法继续了,二位也请回吧。” “宴相,此事还未查明,您这样……” “晋王妃!”宴参面上露出明显的不满,“此事真相如何,相信今日来参加婚宴的人都心如明镜,有些事,还是不要摊开了,以免无路可退!” 说完,他看向一直未曾开口的舒客临,“舒将军,您说呢?” 第331章 名垂千史?才刚刚开始罢了! 舒客临脸色铁青,还未说话,就见关慧芝拉住了自己的胳膊,满脸乞求。 她想让他为舒月说话。 可此时,他哪还有脸说什么话? 他一把甩开胳膊上的手,对宴参拱手道,“宴相,此事下官回去定会好好审问,届时,一定会给宴家一个交代。” “交代就不必了,如今笑料已出,咱们还是,自管自家门前雪吧!” 宴参背着手轻哼一声。 舒客临面色一顿,在官场混迹多年,怎么可能听不出他的弦外之音? 看来,宴舒两家的婚事,只能作罢了。 “舒月,跟我回去!” 冷漠的声音比那千年寒冰还要令人心凉。 舒月摇头,满脸都是惊恐,“不,我不能走,我不能回去……” 真要是出了宴家的大门,那她舒月可就成了天启国上百年来,第一个成了一半亲,又被退回去的女人! 她将成为全京都的笑柄,甚至全天启的笑话! 届时,这天下,哪还有她的立足之地? “不回去?”舒客临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在她身上扫过,“不回去你还想干什么?继续在这里丢人现眼吗?” 舒月惨白着脸往后退,小小的厅门,此时在她看来,真是比地狱还可怕! 她又冲向关慧芝,满脸乞求地哭诉,“娘,我不能走!这个时候走了,我今后还怎么见人?” 关慧芝又怎么可能不知此事的轻重?可舒客临的脸色,此时已是难看到极致,这时候怕是她说什么都没用了! 见关慧芝指望不上,舒月的眼底闪过失望和怨愤,她又看向傅轻容,“晋王妃,你,你帮我说说话吧,我要是出了宴家的大门,我这辈子都抬不起头了!” “舒将军,需要我宴府帮你一下吗?”此时,宴禹泽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讽刺的笑意。 听了这话,舒客临的脸上的表情已经不止愤怒了,又多了份屈辱。 他那话,分明是在讽刺他们舒家是为了攀高枝,这才厚着脸皮不愿走啊! “舒元起!你还愣着干什么?把你妹妹绑走!” 舒客临冷冷地丢下这句话便率先离开。 他好歹也是个四品武将,经不起再这么丢人了! 从舒禾面前经过的时候,他莫名地停了下来。 眼前的女子面容清丽,眉眼清澈,这容貌,他明明很陌生,可为什么那双眼睛看着那么熟悉呢? “婧凰……” 不知为何,他忽然呢喃出了这个名字。 直到那女子面色一怔,脸上升起疑惑,他才猛然回神。 怎么可能?她已经死去快二十多年了,怎么可能会重现人间? 他这是被气疯了! 只是,这双眼睛,太像了! 关慧芝站在一旁,听见那两个字,脸色变了又变,一抹阴鸷和不甘浮上眼眸。 舒元起满脸的抱歉,抓住了舒月的胳膊,“阿月,咱们先回去吧,这事,爹一定会做好打算的,你且听话,好不好?” “舒元起你懂什么?!”她挣脱了他的手,往后又退几步,“我要是回去,就只有死路一条!” 激动之后,她脸上露出几分绝望,“二哥,难道你不懂‘人言可畏’四个字吗?” “既然知道做出这种事,会让天下人的口水淹死,舒月,你怎么敢的?”宴禹城恨恨地盯着她,眼里弥漫着的,是浓浓的杀意。 “还费什么话?还不快走?!” 舒客临再次下令,他也不想再听别人讽刺舒月了。毕竟她此时还是他舒客临的女儿,是他舒家的人! “阿月,对不起,爹下的令,二哥必须执行!” 说完,他拎着舒月便往外拖。 绿色婚袍在她挣扎间脱落,掉落在厅前的红毯上,被舒家撤走的人无情踩踏,连她头上的凤冠也在婚袍脱落之后掉了下来。 “啪嗒!” 金银流苏与地面相撞,将那精美的凤冠撞得变了形,一如此时舒家的名声。 关慧芝正要走,却听宴禹泽开口,“舒夫人,既然宴舒两家已经没关系了,那烦请你们走的时候,清点一下舒家的嫁妆,一并带回去吧!” 这话,让关慧芝本就阴鸷的脸上更添几分狠戾。 这是要将舒家的衣服扒光了,给京都人嘲笑啊! 这宴家,真够狠啊! “哼,为了一个外室,就将正房夫人逼到如此境地,宴家这般宠妾灭妻,我们舒家配不上,我倒要看看,这京都,谁家能配得上!!” 言外之意,此事之后,宴家也绝不会再有人,敢将女儿嫁进来了! “你!!” 宴参被这话气得手指发抖,这恶妇,分明是倒打一耙!! 宴禹泽脸色一沉,满是森冷的眸子里射出不满,“舒夫人这颠倒黑白的本事!还真是叫人大开眼界。明明是贵府小姐嫉妒成性,心肠狠毒,我们宴府只是及时止损,到了你口中,却成了‘宠妾灭妻’?” “别说舒小姐还不是我弟弟的妻,即便是,敢做下谋害家主子嗣之事,即便是正妻,我们宴家也要不起!” “舒夫人有空担心我们宴家,还不如担心担心你们家小姐,以后是不是有人敢要了吧!” 一番尖锐又略带几分刻薄的话,不仅挽回了宴家的名声,还将退婚的事情定了性。 那些还未走完的宾客,走出宴家大门,便会将此事宣扬出去。 “这舒家,要毁了!” “可不是,此事传开,那个舒小姐,怕是这辈子都嫁不出去了!” “还有那舒客临,女儿这幅德行,想来那舒客临的人品也好不到哪去!这仕途,怕是走到尽头了!” 门口的议论声让舒客临脸色铁青,却又抬不起头来。 “宴九,送客!” 随着一声逐客令,宴家婚宴风波彻底落下帷幕。 当最后一个宾客走出宴家的时候,宴家的大门轰然关上,不仅如此,宴家甚至将门外代表喜庆的红绸,也给扯了下来。 舒月身着中衣,亲眼看着宴家大门毫不留情地关上,一双秋水荡漾的眸子里,充满恐惧和不甘。 “这就是被宴家退出来的舒家大小姐啊?长得倒是挺美,可这心肠也太恶毒了些!” “可不是,杀人灭子还不算,竟然还要带着乞丐去奸污人家,说她‘恶毒’都是玷污这个词!” “话说,这婚礼现场被退出来的新妇,这还是咱们天启头一遭吧?” “哈哈,这舒小姐,岂不是要‘载入史册,名垂千史’了?” 此时无数指点声传来,舒月只觉得羞愤难当。那些话,仿佛地狱里传来的鬼语,意图将她扯入十八层炼狱。 旁边的舒元起听着这些话,也感觉到了脸上无光,强硬地拉着舒月钻进了马车。 看着舒家车队,如过街老鼠般被人骂着回去,站在宴府外的舒禾和张之柔也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禾姐姐,难怪你说有热闹看,还真是不小的热闹呢!” 舒禾浅笑一声,“这才哪到哪?刚刚开始罢了!” 张之柔不解,“禾姐姐,你还有别的安排?” “那是自然,晚些时候,咱们去舒府,那边才是重头戏!!” 张之柔脸上浮现兴奋,“还有比这更好看的戏?” 这种热闹,她最爱了! 可惜,她没有用武之地,要是能让她出去,将舒家的人全部打一顿就好了! “对了禾姐姐,刚刚在宴府,那个南裕王好像认出我了。” 张之柔想起宴府时,百里墨言看着她的眼神,就忍不住担心。“早知道,我也易个容了!” 舒禾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我还等着他来呢!” 第332章 舒月假面之下的恶心肠 这一日,宴、舒两家的婚宴风波传遍了京都的大街小巷,无数好奇的人都跑来了舒家大门外,想看看传说中被半路退回来的新娘舒月,到底长得什么样。 还有人则是为了摸清舒家的底细,提前避坑,未免以后寻亲时,媒人收钱使坏,让这个全京都的笑柄,落到自己家人手上。 “这舒家大小姐,据说是京都十大才女之一,不仅相貌上乘,才气也是斐然,据说跟京都顶级贵女们关系都不错,连四王妃都是她的闺中密友。” “没想到啊,大婚之日被退了回来,可真是让人唏嘘不已。” 有人还不知道详情,以为舒月被退是男方家悔婚。 正感叹时,旁边有人白了他一眼,“唏嘘啥啊!你不知道她是杀人未遂,被人当场戳穿这才被宴家退亲的吗?” 那人一懵,不知怎么回事,“啊?还有这种事?” “是啊!杀妾灭子就算了,我还听说,她还找了乞丐,想让那宴二公子的外室死后,让乞丐辱尸!” “辱尸?!这么恶毒的心肠?” “可不是!那几个乞丐被找到了,此时正在府衙受审呢!” 先前赞叹舒月的男人,像是吃了个苍蝇一样,满脸的恶心。 “这舒家的女子,怎的都这么恶心?!” “前一个大小姐爬了篱亲王的床,这个又心思歹毒,连灭子辱尸的事都干得出来!” “什么四品大将军,我看分明就是一窝披着锦衣的臭水沟老鼠!!” 那个男人愤恨辱骂,似是想要找回自己方才丢掉的面子。 这时,一锦衣少年又道,“你又不知道了吧?” 那男子面色一怔,自己又说错什么话了? “今日宴会上,有人指出,舒家的大公子,还有之前那个大小姐,都是被如今这个夫人小姐害了的!” “想想也是,以前那个舒家大小姐,虽然相貌丑陋,名声狼藉,可那都是传言,有几个人亲眼见识过?” “都说以前的舒家大小姐不受宠,连一母同胞的亲哥哥,都对她恶言相对,更别说她那个父亲了!这样一个无依无靠的闺中女子,仅凭自己之力,能迷倒当时的东篱王?还做下那种事?” “别的不说,光是用药迷倒东篱王这一事,我就不信她能做到!” 众人听了这番推测,纷纷点头,觉得他说得有些道理。 那人又道,“可是,事实确实如此,当年的事,可是无数贵胄们亲眼目睹,这事还能假的了?” 锦衣男子摇了摇头,手中一把折扇,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那就不知了,贵族区的事太乱了,加上时间过去久远,再要追其细节,很难了。” 说到这,他话锋一转,“不过,那事发生后,不到两个月,舒家大小姐就传出了病亡的消息。有传言说,她是被东篱王私下解决了,可今日宴家婚礼上,有人暗示,那舒家大小姐,是被如今这个小姐给害了的!” “在我看来,这事,要是说跟那个舒月没有一点关系,你们信吗?” 众人摇头,纷纷附和。 外面的议论声很大,直接传进了舒府当中,舒客临坐在正厅之上,一张脸上阴云密布,仿佛下一秒就要洒下狂风暴雨。 “将军……” “啪!” 一道响亮的耳光打得关慧芝懵了,也让一旁的狼狈不堪的舒月,也控制不住地倒退,脸上满是恐惧。 “说,春桃,是谁派出去的?!” 舒客临是武将出身,手中力道非常人能比,他这一巴掌又没有丝毫收力的迹象,直接让关慧芝的半边脸肿了起来。 关慧芝侧着脸,简直不敢相信,左脸火辣辣地疼,比不上她心里的凉。自从她跟了他,二十多年了,她从未被打过,如今,他竟然下这么重的手,还是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 他是一点都不给她这个舒府主母,留脸面啊! “爹,你为什么要打娘?这事,明明是他们宴家的错!” 舒月见母亲被打,即便心有害怕,也还是壮着胆子开口。 “若不是他宴禹城成亲前,在外面弄出来孩子来,我娘怎么会为了我的地位,去做下这种事?” 舒客临转身看她,脸上露出几分震惊。 看来,这事真是她们母女所为了。 “即便宴禹城在外面有个情人又如何?你是宴家二房的主母,那女人就算进门,也是个小妾,是奴!” “你在担心什么?还怕一个小妾能爬到你头上拉屎吗?!” 舒月脸上一白,她一向都是被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还从未听过这样难听的话。 “爹!可她有了孩子!”舒月激动地大喊,希望父亲能感受到自己的所处位置的危机。 “主母还未过门,外面就有了孩子,这不是骑在我头上是什么?” 况且,一个小妾,怎么就不能重视了?她娘,不也是小妾上位吗? 她娘能做到,谁能保证那个贱蹄子做不到? 当然这话,她不可能当着关慧芝的面说,只拿孩子做借口。 “爹,她的孩子若真生出来,二房长子的就会是个庶子!那将来我的孩子该怎么办?” “你是主母,生下的孩子不是长子,也是嫡子,地位仍旧在庶长子之上,你怕什么?”舒客临气不可遏,觉得舒月真是疯了!她以前也不这样啊! 真想也给她一巴掌,把她抽醒! “不行!我的孩子,必须是嫡长子!谁也不能站在我儿子的前头!” “所以,那个女人,一定要死!” 舒客临难以置信地摇头,眼中尽是失望。他难以理解她的逻辑,为什么一定执念于嫡长子? “那乞丐呢?你让春桃带着乞丐过去,也是为了自己的地位?为了你将来孩子的尊贵?” 舒客临的话一出口,连他自己都发现了不对劲。 “月儿,你为的,真的只是孩子吗?还是,你怕一个小妾也会上位,将你的位置取而代之,所以对她心存怨愤,报复,才会做下如此龌龊的事?!” 舒月一怔,那一刻,她仿佛被人撕开最后一层遮羞布,脸上不受控制地现出疯狂。 “我龌龊?哈哈哈!”她疯狂地大笑,随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嘶喊,“明明是她活该!” “一个艺伎,却用那狐媚手段勾引男人,甚至珠胎暗结!这种女人,就应该被千人骑,万人压!” “她不是喜欢勾引男人吗?我就让她被全京都最肮脏、最丑陋的男人……” “啪!!” 又一个响亮的巴掌声响起,直接将穿着婚服中衣的舒月,打得摔倒在地,嘴角满是鲜血。 “你无耻!!” 舒客临怒吼,心脏狂跳,一股窒息感汹涌而来,眼前一黑,直接跌倒。 “爹!!” 舒元起迅速上前,扶住他,脸上神色变化纷杂,却一直不敢开口。 舒客临扶着椅子,满脸痛惜,“舒月,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乖巧的女儿吗?” 她为什么会变得这么恶毒,这么可怕,这么的,不讲理? 这一巴掌,似乎将舒月打醒了,她将眼中狠戾掩下,转眼间变得柔弱可怜,朝舒客临爬去。 “爹爹,月儿错了!月儿真的知道错了!” “让春桃去的时候,月儿那是气疯了才冲动下的决定。后来我后悔了,让人找春桃回来,可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还会继续做下这样的事……” “爹爹,你帮帮月儿吧!此事要是坐实了,月儿只剩下死路一条了啊!” “帮?怎么帮?春桃已经在府衙大牢了,说不定哪天就给你供了出来,到时候,等着你的,就是牢狱之灾!” 舒月一想到大牢里的腌臜环境,就忍不住浑身发颤,“不,不!爹,月儿不能进大牢,月儿不能进大牢啊!” 那里又脏又臭,她怎么能去那种地方? “爹爹,春桃的父母都在舒家,只要给她送个信,言语威胁一下,她绝对不敢……” “住口!!” 舒客临怒斥出声,他怎么可能听不懂她话里的意思? 看着那哭花妆容的狼狈女子,精美容貌不再,一张狰狞可怕的脸,仿佛撕开面具的恶魔,叫人忍不住地心生惧怕。 这,才是她真正的面目吗? 难道今日宴家厅上,那女子说的话,是真的? 此时,厅外管家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将军,出,出事儿了!” 第333章 舒家大戏不断,全军覆没 关慧芝被打,一直站在一旁,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现在是说多错多,尤其是在舒客临气头上,她更不能多话,引起他的再度不满。 相比于舒月,她确实聪明很多,可不说话,不代表她不在意事态发展。 看着管家紧张又闪躲的眼神,她心中升起浓浓的不安。 “将,将军……” “将什么将?有屁快放!” 舒客临气还没缓过来,就又听见“不好了”三个字,顿时又心头生出绝望。 祸不单行吗? 不过,还有什么事,能比舒家被婚宴当场退亲,更难堪的了? “小姐的嫁妆,全,全……” 一听“嫁妆”两个字,关慧芝半掩的眸子瞬间瞪圆,那可是她一大半的家底!不会出什么事吧? 舒客临冷声询问,“嫁妆怎么了?” 管家支支吾吾,“全,全空了……还有的,变成了石头……” “什么?!空了?石头?”舒月花妆的脸上,满是不敢相信。 关慧芝几乎是跳了起来,“这么可能?” 她走的时候,明明一个个清点过的! 关慧芝也不管其他人,直接冲向外面的中院和库房。 为了舒月的婚礼,她给的嫁妆即便没有十里红妆,那三里红抬还是有的! 其中,珠宝首饰十八台,珍贵布匹十八台,还有店铺金银,总价值能达十万两啊! 可此时,那些红抬里要不都是石头,要不成了废纸,还有些,直接就是空无一物,什么都没了…… “东西呢?东西去哪?!”她有些失态了,直接抓着管家的衣襟愤怒质问。 管家也是满脸苦涩,“夫,夫人,我也不清楚啊,老奴刚刚准备将嫁妆重新入库,就发现有些箱子特别轻,便让人打开了一下。” “谁知,一打开,就……”就全是空的了。 “怎么可能?我回来的时候明明清点过,一件不少,为什么现在都没了?!” 关慧芝不相信,从宴家到舒家,也就过了七八个街道而已,怎么可能突然就没了? “完了!” 关慧芝心头巨震,一时间有些难以回神,半坐在红抬边上喃喃自语,像是失了魂魄一样。 “是宴家,一定是宴家偷了我的嫁妆!我要去找他们!!” 舒月又有些控制不住了,平常的伪装几乎在今天撕了个干净。 不过也是,遭此大辱,是个人都无法保持理智。 何况,今日之后,舒月还能不能嫁人,可就都看她的嫁妆厚不厚实了! 要是嫁妆厚实,也许还有看在钱的面子上愿意要她的,可若是连嫁妆都没有了,那她,可就真的无路可走了…… “你站住!!” 舒客临怒吼一声,“你的嫁妆,离开宴家的时候,是你娘清点过的!出了门,到了家,再说嫁妆有问题?你不要脸,我还要脸!!” “把小姐关进闺房,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放她出来!” 暴怒的吼声从中院飘出院墙外,被外面守着看热闹的人,听了个完完全全! “什么?舒家的嫁妆都没了?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该不会是气不过宴家退亲,想要用这招来污蔑宴家贪财吧?” “不能吧?我听说宴大公子在舒家走的时候,特地让舒夫人清点舒小姐的嫁妆,等清点完才出来的!” “那这么说,这舒家的嫁妆根本没丢?还是,在路上被人劫了?” “这就不知道了,不过,这舒家的嫁妆不少,要是真被人偷了,那只能说有人替天行道了!” 一个衣着略微寒酸的妇人道,“就是,这样心肠恶毒的女人,就活该她嫁不出去!还要嫁妆干什么?让她当个滋润的老女人吗?!” 最后一句话可能带了点恶臭的酸味,不过大家对她还是十分包容的,并未多计较。 如今,京都谁家的笑话,都不如舒家的精彩。看热闹的不嫌事大,反正他们这些平民总被欺负,如今,贵人落难,谁不想上前踩两脚出出气呢? “让开让开!” 此时,一个小厮打扮的男人穿过舒府门前的人群,朝大门狂拍。 “将军!出事了!出事了!!”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无不震惊。 “舒家又出事了?” “还有什么事?” 有人兴奋上头,朝敲门的小厮问道,“嘿,小哥,你们舒家又出什么事了?说来听听啊?!” 听得这话,众人瞬间哈哈大笑起来。 那小厮瞥了他们一眼,正要怒怼,见大门开了个缝,他也顾不得骂那些看热闹的人了,迅速钻了进去。 来到舒客临面前,他十分丝滑地跪到了地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将军,夫人,三少爷他,他被抓了!!” “什么?!” 关慧芝几乎是一瞬间便回了神,舒元宝,那可是她最后的依靠了,他怎么会出事? 舒客临只觉得头上响起一道晴天霹雳,怒气交加,直接让他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爹!” “将军!” …… 舒府一片混乱,没有人注意到,舒府的屋檐上,有两位女子坐在上面磕着瓜子,一副好不悠闲的模样。 那瓜子壳被风吹动,飘落舒家院中的绿地上,没有发出半点动静。 “这舒客临,这么容易就晕倒了?也太不禁折腾了吧?” “还有,他一个堂堂武将,这手劲儿怎么这么小?要是换成我,多少给那舒月打出几颗牙来!” 阴私恶毒的女人,扇掉她几颗牙都是便宜她了! 张之柔不满,将手里的瓜子扔了出去,“不行,我去再给她添点伤口去!” 舒禾拉住她,笑道,“别着急啊!还没结束呢!后面,还有大戏等着她呢!” “还有大戏?!”张之柔都有点不敢相信了。 这戏,还没唱完? 这舒家几乎全军覆没了吧?怎么禾姐姐后面还有招? “嗯,不过不是今天了。” 舒禾也将手里的瓜子扔在了房顶瓦片上,拍了拍手,“咱们先回吧,晚些时候,还有人来拜访,总不好叫人家等太久!” 张之柔只觉得额头发麻,忍不住伸手去抓。 “看来,姜还是老的辣!禾姐姐,你现在,越来越让人觉得害怕了!还好我没跟你作对,不然,我肯定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呢!” 舒禾刚运起轻功,被她这句话气得差点摔下去。 她停在树上,等她跟上来。 “禾姐姐,怎么不走了?” 舒禾看着她,淡淡问道,“你刚刚,说谁老?” “没,没,我啥也没说啊!” 张之柔察觉不对,立即飞身离开,生怕晚了一步就被抓住收拾! 见状,舒禾轻笑出声。 此时,舒府中院传来一道眼神,她转头看去,对上了一双无悲无喜,平静无波的眼睛。 他看着她,眼底闪过一丝疑惑,却并未惊动任何人。 舒禾也回看着他,眼底同样闪过一丝疑惑。 舒元起,她的二哥。 第334章 珍药阁,来贵人 她这个二哥啊,好像越发的纨绔无知了,近几年,这京都的笑话,有一半是他贡献的。 传言,舒元起在舒元清死后,沉寂了一段时间,沉寂之后,就是彻底地放飞自我。 他常在外面放话,说舒家他已成嫡长子,以后舒家的财产都是他的,舒家的人,都得听他命令行事! 也是自那以后,舒元起成了京都各大赌坊、青楼的常客,结交的,也都是三教九流之辈。 当然,不止如此,他还热衷于拍贵家子弟的马屁,总想融入其中,却不知,别人只当他是一个笑话来看! 有人说,他这是被大公子压抑得太久了,以前都放不开,如今,有着后娘宠爱,老爹撑腰,所以才彻彻底底变成了一个纨绔子弟。 舒家三公子才十四岁,近年来,也是常跟在他身后,流连各大风月场所,成了这京都城无一不知,无一不晓的存在。 半年前,就有二公子和三公子共用一女的传闻。 当年还有人笑谈,若是那女子有了孩子,怕是连孩子爹是谁都不知道! 后来,似乎有人出手,将舒家的笑闻全部压下,以至于大家谈得没那么光明正大了。 若说这舒家二公子唯一的优点,那应该就是没做过什么作奸犯科的事吧。 他不喜欢强迫人,不喜欠账,也不会仗势欺人。 不过,这点优点,与他的荒唐行为相比,似乎也不那么被人们在意了。 舒禾看着他,往日的恶语相对,好像也没那么介意了。 如今,她早已不再贪恋那,求而不得的“亲情”了。 只是,如今的舒元起,是真正的舒元起吗? 随后,她离开了,在舒元起平静的目光下,顺利离去,只留下乱作一团的舒家人。 金城坊,珍药阁。 珍药阁位于西市后一街,前堂一层卖药,卖处方,每隔十天便有京都第一名医柳先生义诊。 “这珍药阁的柳先生下一次义诊是什么时候?听说他很有名啊,本少爷也想来看看!” 一锦衣少年挥着折扇,站在珍宝阁的门口,问向旁边排队的人。 “柳先生义诊,只诊平民百姓,穷苦人家,公子这样的,怕是不会接诊。” 最前面排队的人好心解释。 少年不解,气道,“为何不诊富家子弟,只诊穷人?难不成那柳先生,是仇富?” “本公子倒是要看看,他凭什么不接!”说完,他无视旁边排队长龙,抬脚就要进去。 “你干嘛?!”这时,门口排队的人激动上前,将他拦了下来,一脸的凶神恶煞。 “你才要干嘛?本看公子病,还要经过你同意吗?你拦我作甚?” 少年往后退了退,拍了拍身上被人碰到过的地方,一脸嫌弃。 “一看你就是第一次来!”一个满脸年过花甲的老人开口解释,“这珍药阁跟其他药堂不一样,除了每十日一次的坐诊之外,这珍药阁,只卖药,不看病!” 少年脸色微红,脸上露出几分尴尬。 这样的吗?他还真不知道! “什么臭毛病?!那本少爷买药不行吗?” 这时又有人解释道,“买药也得排队!这是珍药阁定下的规矩!” 少年一脸的不爽,“本少爷还得跟你们一起排队?凭什么?先前的第一药堂,夏氏药堂,也没这种规矩啊!” “所以他变成了‘曾经第一’!” 旁人硬怼了他一句,让他半天说不出话来。 有人看他这样,忍不住升起了调侃之意,“小公子,也有不用排队的方法,就看你有没有实力了!” 听得这话,那少年果然上钩,问道,“怎么说?” “这珍宝阁除了卖普通的伤病药之外,还售卖一些极为珍贵的草药和成药,你若是买那些药,便可以不排队,直接进去。” “只是,那些药材,五千两起步,小公子,你可有这么多的钱?” 少年一听,瞳孔都在地震,“什么?五千两?!他怎么不去抢啊?!” 看他这反应,那些排队的人大多都笑了出来。 那少年,脸上通红,猛扇了两扇子,硬着头皮道,“不是本公子没有钱,而是他这里的药,值得起那个价钱吗?” “怎么不值?西市第一酒楼老板汪得顺,年过四旬,二十年来娶了七个老婆,却至今膝下无子。上个月他来这里求药,果然,前两天带着夫人来报喜,说是夫人已有身孕!” “还有工部侍郎温大人,他家老母也是生有怪病,倾举家之力买了一个奇药,第二日便旧疾消除,送来谢礼了!” “诸如此类的事,这两个月可发生了不少,你还敢怀疑珍药阁的实力?” “就是!珍药阁虽然只成立不到半年,但已然成为这京都,最有良心的药堂了!坐堂柳大夫每次义诊,都只收穷人一文药钱,看诊都不要钱的!” “小公子,你要不是诚心来买药,就赶紧走,我们可不允许有人在这里闹事!” “就是就是,赶紧走赶紧走!别妨碍珍药阁做生意!” …… 少年红着脸,实在顶不住众人的驱赶,只好夹着尾巴跑了。 临走前,他挺着几分硬气地说道,“本公子可不是逃跑!我回家拿钱,今日,我倒要看看,这珍宝阁,到底有什么神药!” 众人见这一幕,纷纷大笑起来。 舒禾坐在二楼窗边,将楼下的情况一览无余,看到百姓们这么维护这珍药阁,她嘴角勾起了淡淡的笑。 此时,人群后又走来几个人。 领头的一身墨蓝锦衣男子,精美玉冠将头发束起,腰间玉带莹白圆润,一看就贵气逼人。 众人看着来人,以为也跟上一个少年一样中看不中用,便开口讽刺道:“拿不出五千两,就后面乖乖排队!珍药阁可不是……”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那贵人身边的小厮掏出一张银票。 他们这些人可能不识字,但那银票上的金印,他们可都认得! 那是天启最大的钱庄庄主,庄若兰的亲封印鉴,只有万两银票才能用的! “一万两!!” 众人惊得目瞪口呆,甚至有人眼中露出火热的蠢蠢欲动之意,不过,那贪念只显露片刻便消散。 毕竟,人都是爱钱更爱命的。 能随手拿出一万两银票的人,实力财力都非同寻常,这么大笔财富,可不是他们这群小老百姓敢觊觎的! “我家主人可能进?” 那小厮冷哼一声,轻蔑地瞥了一眼排队的人群。 众人低头垂眉,没再吭声。 你有钱,你老大,你去吧! 这珍药阁总要赚钱的,不赚你们这些有钱、有权人的钱,怎么给我们老百姓义诊? 最好多买点,让这珍药阁的老板多赚点才好! 此时珍药阁里走出一个药童,毕恭毕敬的将来人迎了进去。 舒禾推了推旁边正打瞌睡的张之柔,“醒醒,客人来了。” “啊,来了?”张之柔一个激灵蹿了起来,“要准备什么?” “三颗凝气丹,两颗还阳丹,一盒焕颜膏,另外再拿几个健体丹吧。”舒禾嘴角勾起诡笑,来生意了,不赚白不赚。 张之柔应声而去,还没等她回来,楼下的人就已经被带上来。 “柳先生,有贵客来访。” 门外药童的声音响起,舒禾也已经沏好了茶。 “进来吧。” 锦衣男子携着两个手下,在药童的带领下,走进了二楼的会客小厅。 顿时,茶香四溢,带着几分心旷神怡的奇效。 三人站到舒禾对面,茶桌上已备好茶。 “南裕王殿下,请坐。” 第335章 他试探,她挖坑 明艳的女子,嘴角扬着得体的笑容,脸上没有半点意外,仿佛早已知道他会来。 百里墨言掩下心中疑惑,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多日不见,姑娘的面相,怎么像是变了一个人?” 女子一双纤细的柳眉微挑,眼中闪过几分不解,“多日不见?不是刚刚才见过吗?” “宴府的婚宴上,王爷,您忘了?” 百里墨言在她对面坐下,如玉的手扶上茶杯,轻轻摩擦,面上满是探究,“今日之前,咱们不是也见过?” “哦?”女子一脸不解,随后放下茶杯,认真地想了一下,“不出意外的话,今日应该是我与殿下第一次相见。” “小女子别的本事可能不行,但记性还是不错的。王爷这般丰神如玉,气质绝佳,若是小女子见过,定不会忘记。” 百里墨言看着她,眼光极具侵略和探查,仿佛想从那张完美的表情中,找出一丝破绽。 “半年前,北铩城,我们没见过吗?”他平静地开口,眼睛却是死死咬着她的眼睛。 能让张之柔随身不离的,除了那个女人,还能有谁? 她当然是他猜想的那个人。 不过,此时她易了容,与之前他见过的舒禾,已经判若两人。 舒禾坦然迎着他的视线,轻轻摇头,“殿下应该是记错了,我从未去过那北铩城。” “不过,听说北铩城,最近频频出现珍奇草药,我正打算找个时间去看看。” “王爷去过那里?可有认识当地卖草药的人?若有的话,可能介绍给我认识?” 百里墨言看着她,打量着她的每一个表情和眼神,却半点异样没看出来。 她坦然的,好像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一样。 难道,她真的不是那个女人? 最后,见她言语、神态,皆天衣无缝,百里墨言收回了打量的目光。 他端起案上的茶,笑道,“是去过一次,也确实认识一个名医。连天下第一奇毒的无汲寒毒,到了她手中,也是迎刃而解。” “无汲寒毒也能解?还有如此神奇之人?”她脸上露出惊诧,眼中透露着几分怀疑,“王爷,您不会是在开玩笑吧?” 百里墨言摇头,“我七哥,可就是她治好的。可惜,她在治好我七哥之后,就消失了。” “半年前,七哥为了那人可是将北铩城翻了个底朝天,不过,还是半点踪迹都没寻到。作为一个女子,能做到此等地步,着实让人佩服!” 毕竟,连他都不一定有把握,能躲得过七哥的天罗地网。 “北铩城封城那事,就是为了找她?”她脸上露出一丝了然,“那我知道她是谁了。” “是那个上城墙,守国门,为百姓义诊,解决北铩城灾荒的那个奇女子!” 百里墨言眼中跳跃着几分欣喜,仿佛心中确定了什么事,“姑娘认识她?” 可惜,她还是摇头。 “我不认识,但是,听表妹说起过她。那女子,放在整个天启,怕是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我很钦佩她!” 百里墨言脸上闪过一丝无语,她应该不是那个人。 毕竟,敢这么夸自己,还不觉得亏心的,正常人都做不到。 “王爷,还没自我介绍,我叫柳如新,是这珍药阁的经理。” 百里墨言一怔,“经理?” 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就是负责运营的打工人。” 她轻笑,也不管他听懂了没,直接改变话题,“南裕王此次前来,应该不是为了与我聊天的吧?” 百里墨言端着茶杯,却始终没喝,淡淡道,“既然是来药堂,那自然是来求药的。” “听说你们珍药阁有无数奇珍,甚至有提升四品以下武者内力的奇药,还有令人重返青春的神药……本王很是好奇,便想来看看,顺便,求几颗药。” 舒禾当着他的面喝了一杯茶,随后放下茶杯,才开口道,“看看自然是可以的,不过,我们珍药阁的药,只有买家才能看。” “也就是说,王爷,您看了,就得花钱买。” 还不等百里墨言说话,便见他身后一个年过花甲的老人走了过来。 他面露几分激动,指着她怒声斥责,“还没见到药,就要逼人买?你们珍药阁,难不成是个强盗窝?” 舒禾听得这话,皱起眉,脸上露出明显的不满,“这位老先生是什么意思?我珍药阁何时强买强卖了?” 老人吹胡子瞪眼,神色中透着几分不服气。“打开门做生意,那东西总要给人看看,别人才能决定买不买,可你这里如此本末倒置,怎么不叫强迫?” 舒禾冷笑一声,瞥了他一眼,“看了,就得买,这是我珍药阁的规矩!我也与诸位提前说明了此项规定,怎么就成强迫了?” “怎么?不想买药,还想看我珍药阁的奇丹?老先生,您该不会是想白嫖,偷师吧?” “你,你放肆!!”老人又羞又怒,脸色通红,显然是没想到舒禾说话,会这么不讲规矩,不敬长者。 “放肆?”舒禾身子靠在椅背上,全身散发着慵懒松弛的气息,目光也极具轻蔑,“老先生,这里可是珍药阁,放肆的人,好像是你吧?” 百里墨言见状,给站在一边的容瑕使了个眼神。 容瑕见状,立即上前阻拦,“左旗老先生,别动怒,此事王爷自有安排,您稍等一会,消消气。” 闻言,那左旗紫着脸,甩了甩衣袖,站到一旁去了。 “我倒是要看看,一个小丫头片子,究竟能制出什么奇药来!” 还有那所谓的,能提升人体内力,且没有丝毫副作用的药。 他就不信,这天下,有人能制出来这种东西! 舒禾也不计较他这话,只对百里墨言道,“王爷,确定要买药?规矩我可都给您说了,我这里,可不兴出尔反尔哦!” 百里墨言也不多解释,只是让容瑕拿钱。 看着那一张张万两银票,舒禾眸子里闪过精芒,“王爷果然豪爽!” “王爷,可有心仪的丹药?还是,我给王爷推荐推荐?” 见她一副爱财的样子,百里墨言心中闪过几分轻视,他略显随意地开口,“本王只带了这些钱,姑娘看着推荐吧。” 舒禾脸上肉眼可见地兴奋起来,“既如此,那小女子一定给王爷安排得妥妥当当!” “阿柔,进来吧!” 话音一落,就见张之柔端着一个红木托盘走了进来。 舒禾走了过去,指着那托盘上的琉璃瓶一一介绍。 “这是焕颜膏,凝气丹,还阳丹,还有一些强健身体的健体丸。” 百里墨言也走了过来,看着那几个琉璃瓶子,有些傻眼,“就,这点?” 这些东西,虽然看着挺精美,可他拿出来的银票,可是足足二十万两啊!就够买这点东西? 这女人,也太黑了吧? 第336章 谁不爱钱?给百里墨言加料的茶 “王爷,这,很少吗?”舒禾一副惊讶的样子,那眼神里,带了些许嘲笑之意。 仿佛在说,堂堂南裕王,想要奇药,却连这点钱都舍不得? “王爷,这些可都是天下难寻的好东西!” “就这凝气丹,可直接造就四品大成高手!我在北狄那边售价是一万五千两一颗,咱们天启,我可只要了一万两一颗啊!” 百里墨言无语,“才一万两”? 这女人,是怎么把“抢”说得这么好听的? “还有这焕颜膏,不说永葆青春吧,可最起码能延缓皮肤老化二十年!三十岁人用了,不出半月,就能回到豆蔻年华!说是‘返老还童’虽然有些夸大,但效用绝对令人惊讶!” 百里墨言半信半疑,拿着那托盘里唯一一个用玉盒装着的药膏,问道,“真有这奇效?” “王爷,你若不信,可以买回去试试!若是七天后没有半点效果,您拿回来,我全额退款,而且还十倍赔偿!” 百里墨言眼中闪着暗芒,觉得可以一试。 若是真有此等奇效,那便可以送于宫中的母妃,届时,也许母妃就不用常呆“冷宫”了。 “这多少钱?”他问。 舒禾伸出手,五根纤长如玉的手指,前后缓慢地翻转了一下。 “五万两?!”这一次,连容瑕都有些忍不住了。 金子做的也卖不了这么贵吧? 舒禾朝他欣然一笑,“错了,是十万两!” “十……!!” 容瑕默默收回后面的话,这种东西,还真是他们普通人望尘莫及的。 “小哥,你是觉得贵?” 舒禾走回茶案旁,一步一摇,风情万生,淡淡道,“这焕颜膏用的是这世上消失已久的晩颜花,加上千年深潭里寒冰珠,以及数百种珍稀草药凝练而成,这世上,只有五盒!” “十万两,买二十年的青春,很贵吗?” 容瑕紧闭着嘴,她说的那些药材,好像很厉害的样子,他也不懂,就不多说了。 反正他是买不起的。 “晩颜花?寒冰珠?那是传说中的东西,这世上也没人见过,你凭什么说自己有这两样东西?” 左旗冷哼一声,觉得她说的那话是半点可信度都没有。 “我用得着跟你解释吗?”舒禾冷冷瞥了他一眼,带着几分冷漠和凌厉,看得他莫名产生几分畏惧。 她又喝了一杯茶,放下茶杯继续道,“这焕颜膏,王爷不买也行,只要王爷从这些东西中,任买一样,就不算坏了规矩。左右我这焕颜膏也不是没人买。” 说到这,张之柔恍然出声,“对了表姐,上次来买焕颜膏的人,今日又来了,说请你一定再为她留一盒。” 舒禾摇头,道,“每人每三十日只能买一次。她若想要买,让她十日之后再来。到时候,若还有,就卖。” 张之柔点头,“她已经走了,等她明日来的时候再告诉她吧,她说明天会来买亮白霜。” 舒禾看向百里墨言,问道,“王爷,这焕颜膏,你可要?” 不要她就卖给别人了。 百里墨言没有犹豫太久,长袖一挥,坐回她对面,“既然是先生推荐的,本王自然是要的,区区十万两,本王不差这点钱!” 听了这话,舒禾朝她竖起大拇指,“王爷果然爽快!” 百里墨言听得这夸赞,脸上浮现几分自得,随即目光留在另一个琉璃瓶上,“那个还阳丹,是什么效用?” “这个啊……”舒禾拿着茶杯的手,微微一停,脸上浮现几分羞涩之意。 …… 看着百里墨言一行人离开,舒禾嘴角勾起一抹狡猾的笑。 “禾姐姐,整整二十万两啊!怎么你卖给南裕王的,比卖给别人的,贵那么多?” 舒禾淡笑,“谁叫他来者不善呢?” 既然他来此居心不良,那她自然也要小小地“回报”一下。 不然,岂不是人人都以为这珍药阁,是随随便便就能进来的了? 况且,五年前的事,他可是个大功臣呢! 张之柔点头,没觉得她的行为有什么问题,只觉得钦佩。她怎么就没有这样会做生意的头脑呢? “这大把收银子的感觉,真是不错!” 舒禾回头,正要说话,就见她手里拿着那一张张万两银票,双眼直冒光。那模样,简直堪比看到金子的吞金兽。 她忍不住娇嗔一句,“小财迷!” 闻言,张之柔憨笑一声,理直气壮地说道,“谁不爱钱?!” 这倒也是。 张之柔见她将茶案上的茶,倒进一旁的花盆中,不解地问道,“禾姐姐,这不是你最爱的云雾香茶吗?为什么要倒掉?” 舒禾淡笑不语。 因为,在这茶里,有为百里墨言专门准备的东西。 这家伙,太警惕了,她连喝好几杯茶,他却半点不沾。 要不是为了加料,这茶她还真舍不得拿出来! 还好最后那一句话让他兴奋了,不然他还着不了道呢! 见她不说话,张之柔忍不住叹气,又卖关子! “姐姐,后来您跟南裕王单独聊了些啥?那还阳丹,到底是何效用?以前怎么没听过这丹药?” 舒禾一怔,随即轻咳一声,“小孩子家家,少打听!” 张之柔不满,“姐姐,我已经十八了,平常人家姑娘,孩子都能跑了!我怎么就小孩了?” 舒禾轻笑,“那你倒是成个亲我看看啊!” 这话一出,张之柔顿时歇火,揣着那一张张银票跑了。 另一边,百里墨言走在回府的路上,左旗满脸不忿,“王爷,您也太相信那个小丫头了!二十万两啊,就这么给她了?” “这些药,是不是真有奇效还不知道,您……” “左先生!”百里墨言不悦出声,“这药,有没有效果,本王自会验证,若真是没有,她珍药阁也跑不了!” “先生与其在这里与一个小丫头置气,不如拿着那凝气丹,去好好研究研究,完善一下您的塑体丹!” 一个充满副作用的丹药,注定只能昙花一现。 若不是他的靠山是南裕王府,就凭他在鬼市里售卖的那些,会令人爆体的“塑体丹”,这时候,怕早就被人乱刀砍死了! “若是研究不出无副作用的丹药,你就不要再来见本王了!” 说完,他转身离去。 “王爷!”左旗被讽刺得脸上又青又红,想要追上去争辩一下,却被容瑕示意侍卫将他拖走了。 待身边无人,容瑕才带着几分疑虑上前询问。 “王爷,您为什么会要那还阳丹?” 虽然那女人没当着他们的面解释,可从她的神色中,他还是猜出了那还阳丹的功效。 可王爷正值风华,怎么可能用得上那东西? 听见这疑问,百里墨言神色略显凝重。 她当时在他耳边说的是,“皇宫新进良人不少。” 仅仅这一句话,他就明白她想表达的意思了。 也正是这一句话,他醍醐灌顶。 三年一次的选秀,后宫纳进良人不少,但宫中密信却说父皇已经三年未入后宫。 最后一次宠幸的庆嫔是他的人,后收到她的传信,说是那次,皇上情事进行到一半便撤身离去,好似,身体出了问题。 当时他还不信,觉得父皇不过四十,怎么可能会不复雄风?定是那庆嫔自己做错了事,惹了父皇恼怒,这才断了宠幸! 可,如今看来,她的话,好像有几分可信度了。 若,这药真有用,那,这将是一个月后父皇寿宴上,最好的礼物! 到时候,三大坊的控制权,说不定也能收回来。 不过,这药,真有她说的那样神奇? 月色清凉,银光洒在飞檐上,将檐上飞龙照亮,一双泛着银光的眼睛,仿佛活了过来,想要腾飞而起。 珍药阁三楼,一青衣女子正捣着药,忽然,一袭黑衣从窗外钻进,一柄银色匕首,裹着凛冽的杀气,朝她直奔而来。 第337章 五公主的请柬,合欢散 对此,那捣药的女子恍若未闻,直到匕首停在她的颈部,黑衣人立于她的身前,她才稍稍停顿了一下手里的动作。 她脸上闪过一丝无语,淡淡道,“把刀拿开,别作死!” 那人蒙着黑巾,声音略显沙哑,“一个女人,也敢与我夏氏药堂作对?限你三天之内撤走珍药阁,不然,别怪我夏氏辣手摧花!!” 闻言,她没好气瞪了他一眼,继续捣药,“堂堂雍亲王世子,什么时候成了夏氏药堂的打手了?也不嫌丢人!” 听着这话,来人眼中升起几分失落无趣,随即收了匕首。 他扯下面巾,坐在她对面,声音中带着几分埋怨,“你就不能稍微配合一下吗?” “下次能不能换点新花样?” “沈兰芝”将刚刚抵在她脖子上的匕首扔到了她的桌上,“这可不是我不想换新花样,我不过是提前为你解决了麻烦而已。” 舒禾抬眸看他,他一副邀功的样子,看着挺幼稚的。 拿起那匕首,刀身上,竟然刻着“夏氏”两个字。 “还真是他们!堂堂京都‘第一药堂’,就这点气度?” 才半年不到,就开始下黑手,也太沉不住气了!怎么做到“京都第一”这个位置的? “倒不是夏龙泽下的令,而是他弟弟夏文泽。毕竟你这珍药阁最近风头太甚,动了人家的利益,自然是要受点风险的。” 舒禾将研钵里的药材,倒入小火熬煮的药罐里,随即清理好台面。 “他们要来,就来吧,反正我有世子这个打手,我怕什么?” 要担心的,应该是他们。 听了这话,沈钏不知该怒还是该笑。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就莫名其妙成了她的“手下”,所有麻烦事,她都让他去解决,并且对此理所当然。 关键,他还对此毫无抗拒之心。 有时想想,真觉得不值,才不过两成利而已,他至于这么卖力吗? “那,本世子收费很贵的,你也不能老这么用吧?”他脸上浮现不满,随即眼中露出狡猾,朝她贴近了些,“北狄那边的利,能不能再让一点?” 舒禾感受着忽然飘近的淡淡气息,下意识往后退了退,问道,“你今日是不是睡得有些多了?” “睡?”他哪有时间睡?一大早就给她当苦力去了! 舒禾洗了手,斜着眼笑他,“若是没睡,怎么做了这样的美梦?” 他气得不行,看着那张略显陌生的脸,面上生出嫌弃,“大晚上的,你就不能将这易容给撤了?” 看着难受,一点也不像他认识的那个人。 舒禾没理他,原本的那张脸,除了半夜睡觉,其他时间,绝对不能出现。 谁知道这京都,有多少百里墨卿的探子? 仿佛是看出了她的顾虑,他道,“即便你不露真身,那百里墨卿还是会有所察觉的。” “既然你易了容,为什么不让张之柔也易容?” 毕竟这频繁出事的,是舒家,加上张之柔以真面目现身,他猜不到才怪! “要你多嘴?我这么做,自然有我的道理!” 她瞪了他一眼,想到了一件事,“舒月的嫁妆呢?” 沈钏撇撇嘴,拿着她桌上的夜莹草把玩,“逍遥阁库房里,放心,一分不少!” “不过,你在舒家还安排了别的人?” 听手下人来报,调换嫁妆的时候,差点被发现,是舒家来个什么人,拖了半刻的时间,才让这事悄无声息地完成。 舒禾皱着眉,她并没有在舒家安排其他人。 难道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帮忙? 算了,这个不重要,只要不是敌人,她都可以不在意。 “对了,五公主的请帖送去给舒家了吗?”明日的大戏能不能看成,可就看这请帖了! “送去了。不过,你确定舒大小姐会应邀?她今日,可刚刚才被退婚啊!”玩腻了夜莹草,他又捏着她药案上的瓶瓶罐罐,左右翻看。 他虽然对药材略有所知,但她这配药路子,他实在看不懂。诡异,又令人无法理解。 关键,就那样配下来的药,竟然还有惊人的奇效,每次都能让他叹为观止! 难怪她赚钱! “放心,事到如今,她也只有背水一战了。”所以,明日的春风宴她一定会参加! 舒府后院,一个丫鬟手里捧着一张红色信笺来到舒月的门外。 “小姐,是北狄五公主的请柬。” 舒月疯狂砸着屋内的东西,瓷器花瓶碎了一地,连她平常最爱养的花,也被踩得枝叶烂尽。 正感觉绝望的时候,屋外丫鬟的声音,仿佛是她黑暗的世界里,射进了一道光。 她打开门,眼中满是惊喜,“是北狄五公主?” “是!” 丫鬟送了信便退下,关慧芝紧接着走了进来。 “娘?” 她脸色深沉,眼中是只有舒月才能看懂的警惕,“我听说五公主给你发了请柬,便来看看。” “娘这是……?”舒月拿着那信,脸上激动的神色平静了不少。 “进去说吧。” 待关上门,这屋子里只有她们母女,关慧芝才沉吟开口,“今日你被退婚的事,全城皆知,这个时候,五公主送来春风宴邀约,娘总觉得这事有点问题。” “娘,可信上不是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吗,五公主是想帮我!” “今日,分明是那宴禹城有错在先,宠妾灭妻!五公主举办此宴席,就是想为我正名!只要我当场说明情况,外面的风言风语,就会变得真假难辨。” “娘,这是个好机会啊!” 关慧芝捏着衣袖,觉得这事有古怪,“可是,五公主为什么要帮你?” 她们之间无亲无故,五公主一个外国公主,还是将来的南裕王妃,为什么会帮一个小小的四品女将家的女子? 见关慧芝担心的是这个,舒月心中松了口气,脸上浮现几分自得。“那应该是因为前几日,我在明国寺外救了她的原因。” “你救了她?”关慧芝还是第一次听这个事。 “七日前,我去明国寺找空蝉大师,正巧遇到五公主被几个流氓调戏,便让手下的阿飞去帮了她一下。她对我心存感激,还说让我没事的时候,去上和府找她玩。” “其实,那日的事是我故意为之,为的就是想与五公主交好,送个人情,想着以后或许有用。” 没想到,如今还真是派上用场了! “原来如此!”关慧芝看着她,眼中露出几分骄傲,“没想到,月儿也成长不少了!” “娘,明日我一定得去!爹那边……” 关慧芝闻言,抬手道,“放心吧,你爹到现在还没醒,明日,你自去便是。不过,你去,不能只为澄清事实。” 这么好的机会,绝不能这么轻易放过! 舒月不解,“娘,您这是什么意思?” “如今,你名声已毁,即便有五公主为你正名,怕也改变不了外人对你的印象了。明日之后,你在京都,一样没有立足之地!” 舒月脸上浮现阴鸷,虽然不想承认,但母亲说的是事实。 这京都,应该是没人敢再要她了! 关慧芝见她脸色暮沉,手掌握住了她的手,“既然如此,月儿,你何不拼一把,破釜沉舟?!” 舒月神色微变,“娘,您有办法?” 关慧芝站了起来,走到窗边,看着那凉凉月色,眼中浮现一抹决绝。 “月儿,你应该站得更高的,高到别人只有仰望你的份!” “娘……”舒月有些不解,她娘在说什么?现如今,她还怎么站到最高位? “月儿,地位轻微,注定要被人踩在脚下,你想要站到最高处吗?” 舒月虽然有些懵,但这个问题,她还是可以肯定的,“我当然想!” “那就去做!什么后果也不要怕!”如今,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还有什么后果,能比现在更差吗? 看着桌上的一包东西,舒月眼中似有明朗,却故作不知,“娘,这是什么?” “合欢散……” 第338章 春风宴,假请柬? 京都三十里之外的香山,一袭白衣坐在竹林下作画,即便烛光昏暗,也不影响他下笔的速度。丝滑素雅的线条,勾勒着一双眼睛的轮廓,仿佛已经重复过上百次,上千次了。 他刀锋般浓厚的眉微微皱起,仿佛藏着些许忧郁,让人忍不住想去抚平。 深邃晶莹的眼睛,看着笔下的画,似乎蕴满星辰,又似乎只容得下一人。 停笔,他看着那画中仅有的眼睛,总觉得缺了点什么。不过,这也确实是他这些日子以来,画得最像的一次了。 此时,他身后走来一人,“王爷,宴禹泽已经回去了。” 白衣男子轻嗯了一声,随即放下了那张画。 “西竹,你说那个女人,会是她吗?” 逃了半年,终于出现了吗? “宴禹泽认了舒姑娘的画像,很确定地说,近日出现的,不是舒禾姑娘。”西竹出声,眉眼间有所保留。 百里墨卿看着那张画中的眼睛,眼神有些飘忽,“能让张之柔伴于身侧的,不是她,还能是谁?” “可是宴大公子说了,张小姐身旁的女子,与舒禾姑娘,没有半点相似的地方,也许……” “是不是的,”他出声打断了西竹的话,眼中闪着几分暗夜光芒,“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西竹:…… 去看看?去京都? 可是守陵期还有两个月才到期啊!不会又要偷偷跑吧? 这可是京都,要是被发现,可真是要掉脑袋的! 兴道坊上和府,北狄和亲公主,与雍亲王及其世子的暂居地。 此处原本是开元大将军柳鲲府邸,只是后来,柳鲲因为当朝顶撞先帝,被敕符贬官,这宅子便空了出来。 此次北狄送来和亲公主,雍亲王更是亲自送亲,表达出了北狄十分的诚意。 启文帝很高兴,为表重视,便将这空置已久的开元大将军府,重新修缮,赐给他们暂住,并改名为“上和府”。 当年的柳鲲虽然是一品大将军,但其府邸规制得了先帝恩赐,是按照王侯规制建造。因此,上和府的规模与王府相差无几。 此府分为三部分,外院,中院,内院,每一院都是三进三出三花园。建筑风格,雄伟壮丽,细看又极为精致,处处都在彰显尊贵与权威。 舒禾站在门外,看着左右威武的大石狮子,眼中显露几分伤感。 张之柔见她望着那门匾发呆,不由地问道,“禾姐姐,你怎么了?” 她没有说话,而是记忆回到了很久以前。 那时候,大哥舒元清还未开始讨厌她,那时候,他还常背着她到处玩。这里,就是他最喜欢带她来的地方。 “阿禾,你知道这是哪吗?” 只有七岁的小舒禾摇头,“大哥哥,这是哪里啊?怎么被封了?这么荒凉?” “这是娘小时候住的地方……” 小舒禾还不懂,只是开心地问道,“是娘的家吗?那是不是也是我们的家?” …… “禾姐姐?” “你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舒禾回了神,极轻地叹了一声,“没事,进去吧。” 今日上和府来人不少,不仅有各家贵女,还有贵族子弟。 张之柔在舒禾身侧,给门口的小厮,递上昨晚沈钏带来的请帖。 小厮接了请柬,脸色微变,“小姐,您,这帖子,好像不是我们府上发出的,可是拿错了?” 许是见她们两位容貌绝丽,气质绝佳,虽不认识,但那小厮也还是保持着基本礼貌。 张之柔看了舒禾一眼,怎么回事?难不成是假的? “小哥,你确定这请柬不是贵府所发?” 舒禾也有点懵。 这请柬是昨天沈兰芝亲自送来的,不可能会是假的啊! “二位小姐是哪家府上的?怎么没见过二位啊?” 此时一道清脆的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两人转身看去,只见一鹅蛋脸的娇俏女子,她身着嫩粉色的燕罗纱长裙,腰间束着以银丝珍珠点缀的浅粉色宽带,衬得她身姿窈窕,曼妙婀娜。 她定定地看着二人,弯弯的眼睛里满是和善的笑意。 她身后还跟着两个装扮艳丽的女子,不过,虽有几分姿色,但跟她相比,简直是绿叶衬红花,将她衬托得更美貌了几分。 后面一个穿着鹅黄色长裙的女子,拉了拉张雪含的衣角。“雪含,我看着这二人有些眼生,应该不是京中人。” 张雪含轻瞥了她一眼,转而对舒禾两人说到,“介绍一下吧,我名张雪含,这位是工部侍郎家刘玉玲小姐,这位,是户部侍郎家的陈婉儿小姐。” “这京都叫得上名号的世家小姐,我基本都见过。可二位,我好像没什么印象。可是新入京都履职的哪位大人家的?” 张之柔看她面善,傻乎乎地上前解释,“我们不是官家女眷,是西市……” 她话还没说完,就见那原本一脸柔和的女子忽然变了脸色,脸上笑意消失,只剩疑惑和一抹淡淡的轻蔑。 张雪含身后的陈婉儿开口问道,“非官家女眷?那你们怎么会来此?” “五公主发的请帖,可都是四品以上官家女眷和世家子弟,没点身份的,根本没资格参加这春风宴!” “西市?你们该不会是西市的商户之女,想要混入宴会中,勾引其他世家子弟吧?” 刘玉玲脸色微变,看着舒禾两人,仿佛两人美貌刺激到了她。 她脸上浮现几分嫉恨,“哼,果然啊,贱民之女,是摆脱不了低贱的天性的。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便想混入权贵子弟中,一飞冲天,真是痴心妄想!!” 张之柔跟着舒禾这段时间,好像脾气更暴躁了。 平常就受不得欺负的她,此时更是无法压制,直接一巴掌扇了上去。 “啪!” 响亮的巴掌声,让旁边的小厮吓得忍不住一哆嗦,也让张雪含和陈婉儿脸色僵硬,眼中露出几分恐惧,更让前来参加宴席的贵家子弟,都看了过来。 “哪里来的女人,嘴巴如此之臭,你是出门忘刷牙了吗?” “没有商人,你穿的衣服哪里来?吃的饭菜哪里来?戴的首饰哪里来?” “小小工部侍郎家的女儿,也敢在外面如此地大言不惭!商人如何就低贱了?在我看来,像你这种没有教养的官家子弟,才是真正的低贱,庸俗!” 张之柔一顿输出,怼得刘玉玲哑口无言。 她捂着嘴角,不仅左脸火辣辣地疼,现在右脸也像烧起来了! 因为,她看见了一个人,一个她暗恋多年的人。 “你!你大胆!!我爹是工部侍郎,你敢打我!!”如今,张之柔让她在那人面前出了丑,她此时连杀了张之柔的心都有了! “打的就是你!如何?!”张之柔丝毫不惧,一个小小侍郎家的女儿,也敢骂她禾姐姐! 没要她的命都不错了! 张雪含也感受到了众人围观的目光,一时间有些下不来台。 为了面子,她努力展现自己的招牌笑容,“这位姑娘,刘小姐虽然说话难听,但你动手打人,是不是也太过分了?” “况且,刘小姐只是怀疑二位来此的动机,你们若是心怀坦荡,自作说明就是,为何这般恼羞成怒?” 恼羞成怒? 张之柔气笑了,“本姑娘就恼羞成怒了,怎么了?谁敢骂我姐姐,对我姐姐不尊敬,我一刀一个,直接砍了你们!!” 她一个砍刀手,吓得张雪含忍不住地往后退,脸色都白了。 “你,你……野蛮!” 她一个高官家的闺秀,还从没遇到如此野蛮霸道的女人,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应对了。 张之柔还想怼她,不过舒禾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便拉了她一把。转而对那小厮道,“烦请小哥进去禀报一下,就说,柳如新来访,请见兰芝世子。” 第339章 遭调戏,张之柔开打 “世子?”那小厮脸色一变,“你是来见世子的?” 舒禾点头。 本来她是来参加花宴,看热闹的,可看这样子,应该是沈兰芝给错了请柬。 此时,怕是不惊动沈兰芝,都不行了。 “哼,你们想拿假请柬混入春风宴,被我当众揭穿,就改言说是来见世子的?” “怎么,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便以为世子殿下能看上你们?放你们进去?别在这痴人说梦了!” 刘玉玲嘲讽着说道,一双细长的眼睛里全是嫉妒和怨毒。 此时,围观的世家子弟纷纷议论起来。 “你们认识那两位女子吗?是哪家的小姐?” 绕了一圈,所有人都摇头,他们还真没见过这两位。 “应该不是京城官员家眷。三个月前,为了迎接五公主和雍亲王的到来,皇上举办国宴。那次,我早早地站在宫城门口,看了各家小姐,这两位俏娘子,我若是见过,一定记得!” “你小子,我说那天怎么不见人影,原来,在宫门外守株待兔呢!” “哈哈哈!” “既然她们不是官家女眷,那为何会认得兰芝世子?” 听着众人议论纷纷,那小厮有些为难了,不知该不该进去禀告。 舒禾没理那些议论,只看出那小厮的为难,便道,“小哥,你只管进去禀告,我与世子是故交,我保证,他听了你的话,绝对不会骂你的。” 谁知,她这话,令更多人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小娘子,你说你是世子故交?你可知兰芝世子刚从北狄而来,是北狄的世子?” “你莫不是没弄清楚世子身份,便瞎蒙上门,想要博得贵人青睐的机会吧?” 张之柔气得不行,浑身杀气涌动,指着那些男子骂,“你们胡乱说什么?我姐姐本就与那沈兰芝是旧识,有什么好奇怪的?” “不奇怪?哈哈哈!”又有人大笑起来,“我们这些世家子弟都知道,兰芝世子最不爱交际,自从来了京都,就很少露面。” 京都,有许多贵族子弟都来拜访过他,可惜,他谁也不见! 有时候,甚至连皇子公主的面子都不给! 这样高傲孤居的人,怎么可能会认识两个无名之辈? “你们倒是说说,你们是怎么认识世子的?怎么就成旧识了?” 张之柔冷哼一声,“我们是在北……” “阿柔!” 舒禾脸色一变,连忙叫住她。 北铩城要是说出来,那她这身份,就真的要无所遁形了! 张之柔察觉自己失言,连忙将嘴巴捂住,脸色微红地后退两步。 刘玉玲见状,趁机讽刺,“怎么,说不出来了?还不承认自己是说谎?!” 张之柔眯着眼看她,她怎么还敢张牙舞爪的?就不怕自己再给她一巴掌,让她两边脸颊对称一下? 此时,刘玉玲仿佛听见她的心声了一般,吓得忍不住往后退。 “二位姑娘,你们相貌确实不错,要是答应陪本公子一晚,本公子可以带你们去参加这春风宴,让你们开开眼,如何?” 轻浮的声音响起,让无数人都转头看来。 “放肆!谁这么大胆,敢出言侮辱?不要命了吗?!”张之柔怒斥,右手已经扶上腰间匕首,仿佛下一秒就要蹿出取人性命! “是左相家的三公子傅明诃,难怪说话这么大胆!” 有人道出说话之人的来历,却让舒禾眼中也升起了淡淡的杀意。 是他啊!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真是变得更加有恃无恐了呢! 是仗着自己姐姐成了晋王妃的缘故吗? 很好,若不是今天碰上了,她都要忘了这么一号人物了! “哈哈哈!!本少爷已经很多年没有听见这样的话了!” 傅明诃华贵的锦衣长袍上,绣满祥云和各色的牡丹,成堆成堆的牡丹,将他衬得如乱飞的蝶群一般,花枝招展,令人咂舌。 “小娘子,你够辣!我喜欢!哎!这该死的征服欲,叫小爷不拿下你,连饭都吃不香了!” 傅明诃上前,摇了摇扇子,一副潇洒自信的模样,“你提条件吧!怎么样,你才愿意跟本公子?” “我的身份,比那沈兰芝差不了多少,你跟他,不如跟我!最重要的是,小爷床上的功夫,那是出了名的绝!你只要尝试一次,我保证,你绝不会后悔!!” 张之柔俏脸通红,身上杀气翻腾,手指紧紧捏着匕首手柄,下一刻便抽刀而出,直奔傅明诃的脖颈而去。 对此,舒禾没有阻拦,因为,她身上弥漫着的杀气,不比张之柔少。 “保护少爷!!” 傅明诃身边的护卫见状,迅速拔刀,与张之柔缠斗到一起。 顿时,刀剑相撞的声音在上和府门口响起,众人被吓得纷纷退出几丈之外,生怕被误伤。 然而,就当所有人都以为,这场战斗会以一边倒的趋势结束时,那道红色身影,却如烈火一般汹涌,猛烈,一柄短刃,迅疾的身法,直叫她对面的人无法招架! 一个女人,打四个男人,竟然半点不落下风,而且,还隐隐有了要胜出的迹象。 这时,所有人都意识到了,原来,这一身红衣的女子,竟是个练家子! 而且,武功还不弱! 毕竟,这京都世家子弟中,要说谁的护卫武功高,那傅明诃的名字,必定榜上有名! 能战胜傅明诃的护卫,足以说明此女的实力非凡了。 舒禾淡淡地看着这一幕,本来还对张之柔的武功还挺满意的,可一瞥眼,却见那傅明诃的眼睛里,翻腾的下流欲望,更甚了些。 她阴着脸,在心里默默为他判下了一个死刑! “砰砰砰!” 几道沉闷的声音响起,众人皆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尤其是刘玉玲,眼里的恐惧又深了几分。 “天哪,这姑娘这么厉害!那可是傅三公子的贴身护卫啊!就这么被打趴下了?” 张之柔一个翻跳,回到舒禾身边,冷冷地看着下面一群贵家子弟。 她倒是要看看,谁还敢不长眼! “明叔,我要那个女人!!” 就在一众人沉默之际,傅明诃略显疯狂的声音响起,让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傅三公子这是较上真了啊! 此时,一个穿着灰褐色棉麻长衫的老者,走出人群。他目光淡淡地看着张之柔,对她释放出了一种,绝对压制的威压。 张之柔见状,面色露出凝重之色,正侧身准备迎战,却见一个青色身影站到她的身前。 “禾姐姐……” 空气中有种微妙的气息在流转,仿佛一个火星子,就能引来一场大爆炸。 所有人都默默地咽了咽口水,正在大家犹豫着要不要跑的时候,一道沉稳浑厚的声音响起。 “傅少爷好大的胆子啊,竟敢在上和府门口强抢民女!如此肆无忌惮,是觉得左相的势力,已经到了可以一手遮天的地步了?” 这话让原本就诡异的气氛变,得更加狂暴紧绷,达到一触即发的状态。 傅明诃面上浮现阴鸷,回身看去,来人坐在黑色马车中,车帘换成了朦胧白纱,掩去了其内真容,只隐约看得一身雪白的长衫。 这谁?不认识! “哪个不要命的敢如此大言不惭?!本少爷干什么,也轮得到你指手画脚?” “放肆!!”马车旁一黑衣男子冷喝出声,浑身散发着沉重的威压,将所有人都逼得倒退几步。 “傅明诃,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对王爷不敬!我倒是要看看,左相要怎么保你!!” 那人的话有些嚣张,言语之间,根本没有体现对左相傅郢,有任何的尊敬之意。 敢对左相不敬的,除了王侯,还能有谁? 那眼前的人,又是哪个王侯呢? 这些下人,侍卫,他们怎么都不认识? 舒禾看着说话的人,心中轻叹一口气。 “他还是来了,而且,来得这么快!” 第340章 百里墨卿现身京都,引骚乱 “是王爷?哪个王爷?” \"这京都九侯十二王,除了西楚王从不出门,其他王爷就没有傅三公子不认识的吧?\" “可不是,傅三公子那可是京都贵胄前的‘大红人儿’!因为深受左相宠爱,小时候更是走到哪带到哪,因此,在这京都,就没有他不认识的贵人!” 傅明诃眉头微皱,心中有些打鼓。 王爷?哪个王爷? 这京都的王爷,他基本都见过,便是隔着纱帘,他也绝对能认得出来! 可这个,他,怎么没印象? 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自称王爷的,应该不会是假的。 随即,他换了一副谄媚笑脸,上前问道,“不知马车上的,是哪位王爷?小三子眼拙,有些认不出来了……” 若真是王爷,他这番示软,也算是卖个乖,可若是个假的,那他可是要为此付出惨痛代价的! 此时,纱帘缓缓掀开,一袭白衣弯腰走出,随即笔直立于车门前。 一时间,所有见到他的人都紧张地停止呼吸,生怕一不小心,就会打破眼前如梦幻一样的男子。 “是,是东篱王!不,不对,是篱亲王!!” 人群中有人认出了他,短暂的震惊后,便是心潮彭拜的怒喊,仿佛一种被压抑多年的怨愤,得以瞬间倾泄! “是,是篱亲王!” “篱亲王,您回来啦?!” 几乎所有人都围了过来,兴奋地看着那高高在上的男人。 五年前,还是东篱王的百里墨卿,就被京都所有少年少女崇拜。那可是勇杀北狄大军的无敌战神啊! 可惜,五年前出了一件大事,二皇子身死,东篱王被冠上谋反之罪名,流放天启极北之地,自此之后,东篱王成了京都的禁忌话题。 可京都所有人都知道,王爷是被陷害的! 不然怎么可能刚凯旋而归,就发生了相府花宴的丑事,紧接着又被流放? 京都一些少年们为了替东篱王申冤,还集体到宫门前请愿,希望皇上彻查东篱王谋反之事,只可惜,当天就被禁军打了回去! 各家因忌惮皇权,也纷纷将自家孩子都揍了一顿,关了七八天,才逐渐将他们放出去。 那时候,事情已经尘埃落定,东篱王,也被流放了。 “王爷,我们就知道,您一定是被冤枉的!” “您终于回来了!” 有些孩子已经激动地哭了起来,恨不得爬到马车车轱辘上,只为离他更近一点。 西竹都懵了。 他在京都这么些年,也没发现这些世家子弟对王爷这么崇拜啊! 怎么今日这么热情? 不止他懵,就连站在马车上的百里墨卿都变了脸色,下意识地退后两步。 外面一片乱糟糟的,将上和府内的沈钏都惊了出来。 舒禾和张之柔站在门口,门前,是一堆乱糟糟的贵子贵女。 他蹩起眉,问门口小厮,“怎么回事?” 小厮见他出来,脸色瞬间就白了,“世,世子……” 此事有些复杂,他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舒禾见他来,将小厮手里的请柬扯了过来,扔到他胸前,没好气质问,“我让你给我请柬,你拿个假的给我?你搞什么鬼?” 要不是这请柬,她怎么会处于这风暴中心,还差点被那百里墨卿当场抓包? 还好刚刚她没动手,不然,肯定会被认出来! 沈钏接着那请柬,看了一下,“为什么是假的?我给你的,是我的请柬啊。” “你的?”舒禾无语了,“我要的是春风宴的请帖,你给我你的请帖干嘛?” “春风宴的请帖都是统一制作的,我这是独一无二的!你拿这个,不比他们有身份?!” “呵呵,是吗?”舒禾冷笑。 还独一无二? 独一无二的后果就是她被拦在门外,还被人当成混子了! 听着二人熟稔的对话,门口小厮已经吓得三魂没了七魄了,立即跪下认罪。 “世,世子,小人该死!小人没见过您的请帖,所以,误会了这位娘子,还请世子责罚!” 沈钏这才想起来,这里不是北狄,这上和府的人,也不是他浏王府的下人,确实没见过他沈钏的请柬。 八成,是把她当骗子,拦在门外了。 难怪这气鼓鼓的样子。 “你……” 沈钏正要训斥,就听舒禾出声阻拦,“行了,赶紧进去吧!” 再不走,怕有麻烦找来了! 待三人进去,那门口的小厮这才松了口气,将头上的汗珠尽数擦去。 百里墨卿看了西竹一眼,西竹立即持剑上前,将那些少年们尽数赶开。 再看去,门口已经没了那女人的踪影。 跑得还真是快! 是你吗? 躲了半年,终于还是忍不住回京复仇了吗? 第341章 张之柔开骂沈钏 上和府的中院外花园,舒禾坐在二楼凉亭上,面前是一桌子新鲜的水果和精致的甜品。 “啧啧啧,咱们天启的皇帝还真是大方,你们外来的皇子公主,竟然也能得此等待遇!” 这柑橘、葡萄,都是这个季节没有的东西,怕应是域外小国进贡的,宫中嫔妃都不一定能都有! 皇帝对他们这一行人,也太重视了些。 “说是贡品,尝尝吧!”沈钏捏了一颗葡萄递到她面前,脸上笑嘻嘻的,带着几分得意。 “这还是你第一次来我住的地方吧?” “怎么样,还不错吧?”这上和府的规模是真不小,比他当了北狄大元帅之后,换的浏王府还要大! 舒禾没接他的葡萄,倒是张之柔上前夺了过来,“我姐姐不吃,我吃!” 她现在一看到沈钏,就想打人! “禾姐姐,贡品,是代表这些东西很珍贵的意思吗?” 舒禾点头,在另一个世界可能不算什么,但在这里,算是很珍贵了。 “那就太好了!” 只见她坐到了案台前,一手抓着一串葡萄,不停地往嘴巴里送! 舒禾看得有些惊讶,不过也没多管她。 “他来了,你准备怎么办?”沈钏显然也是没想到,他会来得这么快,而且,还找到了上和府来。 这实力,果然非比寻常! 舒禾神色微愣,当然知道他口中的“他”是谁。 “来就来呗,我现在是柳如新,跟他,没有交集,也不会有什么交集!” 她现在全心关注的,是舒月。 “舒月来了吗?” 沈钏指着西边的一个厢房,“那个房间。” “一大早就来了,生怕被人看见。” 舒禾冷笑,如今,她出门跟个过街老鼠一样,能不偷偷摸摸的吗? 若是外面的那些公子小姐知道她会来,怕是都不愿踏足这上和府了吧? “百里墨言呢?他今天确定会来吧?” 虽然已经安排妥当,但是她还是担心会出点什么意外。 “放心吧,我沈兰芝送出去的帖子,他不可能不接!” “况且,他跟北狄的那些事,不来,他敢吗?” 说完,他脸上表情微变,目光锁着她的眼睛,“不过,你这样的手段,是不是有点……” 她侧头看来,眼中露出几分不悦,“我的手段怎么了?下九流吗?” “哼,我只是将他们对我做的事,还给他们而已。”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不是一件很公平的事吗? “不,我是说,你这手段,太软了些,只是以牙还牙,太便宜那些人了!” 沈钏淡笑,眼中不是嫌弃,不是鄙夷,而是欣赏,仿佛找到了一个可以携手共进的同道中人。 听了这话,她脸上露出一丝诧异。 “你不用这样看着我,你是我的合作伙伴,我肯定站你这边!” “所以,我帮你的这场戏,又做了几分**。” 她侧过身,打量着他,眼中满是疑惑。 **? 他做了什么手脚? “啊,好苦!” 张之柔嫌弃的声音传来,打断两人的对视。 此时两人再看过去,那张之柔竟然将一整盘葡萄都吃完了! 不仅如此,她手里拿着一个被啃了一口的,没剥皮的蜜桔。 她,是连皮吃的吗? 这…… “什么蜜桔?一点也不蜜!就这还算是贡品?”她将手里的“难吃”的橘子扔了出去。 看着她那皱到一起的五官,沈钏略显无语,又忍不住觉得有一丝好笑。 “阿柔,这个,要剥皮吃的!” 她的话,让张之柔略显迷茫。 剥皮吗? 在张之柔微显尴尬的脸色下,舒禾将橘子剥了皮给她。 “吃吧,不过,这蜜桔少吃些,容易上火。” 张之柔试着尝了一下,发现确实好吃很多,当即又狂吃起来。 舒禾看得嘴角直抽,想要劝阻,却又不知道怎么说。 她知道,张之柔这是气沈钏,故意报复呢! 对于邙山的事,她始终耿耿于怀。这些日,她总是避着沈钏,今日,实在是避不过去了。 舒禾看向他,不停地给他使眼神。 早就让他给张之柔道歉,他就是不当回事,看把孩子气成什么样了? 沈钏坐在一旁,神色坦然平静,不为所动。 “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给她吃呗,反正这是你们天启的贡品,我又不心疼。” 舒禾:…… 她是心疼贡品吗?她是心疼张之柔好不好? 舒禾看得忍不住翻白眼,“沈兰芝,你道个歉会死啊?” “为什么我要道歉?我又不欠她什么!” 这话,算是彻底炸毛了张之柔,她娇俏白皙的脸上,瞬间涌上血气,一张桌子差点拍烂了! “没欠我什么?” “在邙山,是不是我拼了命救得你?” “为了你,我大半条命都丢了,结果,你告诉我,你是个敌国间谍?!还是个绝顶高手?” “你知不知道,得知你死了,我还以为是自己没保护好你,内疚自责!我还天天给你烧纸,还斥巨资,给你买了丫鬟和宅子烧给你,就希望你在地下能过得好一点!” …… 舒禾本来还是一脸愤愤地听着,可后面越听越想笑。 烧纸?烧宅子? 此时,沈钏的脸色已经有点难看了。 他一个大活人,她给他烧纸,还得他感恩戴德? 张之柔话还没听,继续道,“不仅如此,上次在援北大营见面,你是看都不看我一眼,还帮着那个什么沈钏,想抢我禾姐姐!” “沈兰芝,你是不是人?你有没有良心?” 也不知是不是憋太久,一股脑地骂了很多难听的话。 见沈钏脸色越来越难看,舒禾连忙上前,“哎呀,前面春风宴好像开始了!” “阿柔,快快快,带你看大戏去!” 第342章 张之柔对战大家闺秀 拉着张之柔离开,沈钏还想跟上来,舒禾连忙朝他瞪了一眼,才让他止住脚步。 张之柔已经气得七窍生烟了,他还想来撞枪口吗? 前院宴席已摆上,此次春风宴是北狄五公主所举办,因此,请来的都是一些京都贵族子弟,长辈们因着身份问题,并未参加。 上和府前院很大,花园中间布满席位,中间,以各种名花隔开,虽然是春风宴,也可为春花宴。 天启民风开明,因此,这春风宴虽然男女分席,但两席相对,隔得不远,认识的公子小姐,还能彼此打个招呼。 舒禾带张之柔来的时候,各家公子小姐基本已经落座,只剩角落里还有两个位子。 主人公还没出现,因此大家正扎堆聊天。 “这紫嫣公主怎么忽然举办春风宴啊?听说是昨日临时定的,一般举办宴会都要提前三天通知受邀人的,这次这么着急,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谁知道呢,不过她是北狄公主,又定下与九皇子联姻,是未来的皇子妃。想要举办宴会彰显一下身份,认识一下京都贵族子弟,也不意外吧?” “这倒也是。” 这事,她们没聊多久,转而就有人兴奋地说道,“听说今日篱亲王也来了!你们有谁见到了吗?” “哎呀,说到这个就可惜!我来的时候,王爷刚刚进门,被雍亲王亲自迎进来了。到现在也没见他露面!” “听说好多人都见到了,王爷还如五年前那一样的丰神如玉,宛如仙人!便是那天上真正的仙人,怕是也比不了王爷的神人之姿!” “听说王爷至今未娶妻,要是我能嫁给王爷就好了!做不了侧妃,做个妾也行啊!” 见她如此花痴模样,她旁边的小姐妹调侃道,“五年前的事你忘了?当年不是还说王爷被糟蹋了吗?不干净的男人,给你都不要!” 那女孩听了这话,脸上浮现羞怯,“哎呀,那时候我才十二岁,年少不懂事说得气话。” “虽然王爷被人陷害,但他是男子,不小心被猪咬了一口,都过去这么久了,伤口怎么都愈合了,我才不介意呢!” “谁叫他,生得那样好看,还那样勇猛,于百万敌军之中,斩首敌将!这样的男人,他娶一百个老婆我都不会嫉妒,有我就行!” “阿古,你也太花痴了吧!哈哈!” 那名为阿古的女子,羞怯一笑,随即捏了一把旁边的小姐妹问,调笑道,“廖云美,你敢说,你不喜欢王爷?” 廖云美没说话,只脸上浮现一抹淡淡的红晕,默认了她的话。 张之柔在一旁,听得拳头都捏起来了,那边生的气还没消,这边又添了把火,将她烧得理智全失。“你们这些所谓的什么贵女,就这种德行吗?大庭广众之下,说出如此不堪入耳的话,简直是不知羞耻!” 就这样的货色,还想嫁给篱亲王?痴人说梦! 关键,她们竟然讽刺五年前的那件事!那不就是等于在讽刺他的禾姐姐? 这她能忍? 舒禾悬在半空中的手,默默收了回来。 这丫头,真是拉都拉不住啊!就不能好好坐着看戏吗? 他们说百里墨卿,她着急个什么劲儿? 方才说话的几个女子脸色微变,面上浮现一抹难堪。 “你是哪家的小姐,怎么如此无礼?我们姐妹说的悄悄话,你在一旁偷听就算了,还出言羞辱我们,不堪的人,是你才是吧?” 廖云美也被气得不轻,见她们落座在最后两个位置,便猜测对方身份与她不相上下,因此,说话也没客气。 旁边的秦花谷拉了拉廖云美,示意她冷静,不要动怒。这毕竟是上和府,是紫嫣公主的地盘,事情闹大了,对谁都不好。 “我不堪?哼,我至少没有背后讽刺别人,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随意谈论男人!”张之柔冷笑,“就你们这样,还想嫁给篱亲王?也不掂掂自己的分量!” 虽然禾姐姐不要那个男人了,但那个男人也还是禾姐姐的!谁别想染指! “你!!” 廖云美和秦花谷脸色通红,察觉四周传来的议论和鄙夷的视线,一时间又羞又怒,直接来了个梨花落雨,嘤嘤哭泣起来。 京都中,在家人手心捧着长大的小姑娘,哪对战得了野蛮生长,还武功高强的张之柔啊? 她内功稍显,威压顿至,自然将那些娇滴滴的小姐们吓得不敢说话。 张之柔见她们哭得眼泪鼻涕一大把,好好的俏姑娘弄得狼狈不已,顿时觉得有些尴尬。 “禾姐姐,她们,这么不禁说吗?”怎么哭得这么要死要活的? 舒禾现在只想找个地缝钻下去。本来就想安安静静地看个大戏,怎么这大戏又莫名其妙到了自己这边来了? 还不等她说话,就听一道略带几分激动和阴鸷的声音响起。 “是你们!!” 第343章 沈兰芝啊,他就是证明 一转头,果然是刘玉玲和陈婉儿。 “我说刚刚怎么不见你们俩人影,还以为你们趁着篱亲王到来之际,趁乱离开了,没想到,你们竟是偷偷溜了进来!” “真是好大的胆子,好厚的脸皮啊!” 见刘玉玲走过来,有人热情的迎了上去,“玉玲姐姐,婉儿姐姐,你们认识这两人吗?她们是哪家的小姐,怎么这样野蛮?花谷和云美都被她们欺负哭了!” “哼,什么小姐,就是两个商贾之女!”刘玉玲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眼中尽是鄙夷。 “方才在外面,她们甚至还拿着一张假请柬,想要混进上和府,被我和雪含拆穿了。” “谁知,他们竟趁着篱亲王到来时,外面一片混乱之际,悄悄混了进来!真是贼心不死!” “啊?混进来的?”有人惊讶,简直不敢相信。 这上和府能犯这样的错? “刘玉玲,你是皮又痒了吗?不然我给你右脸也来一巴掌吧,省得你一层一层加盖红脂?” 张之柔冷冷看着她,嘴角勾着一抹讽刺,这女人,还真是记吃不记打! 因为之前挨了张之柔一巴掌,为了掩盖那红指印,她往脸上抹了厚厚的红脂。 闻言,所有人的目光都停在了刘玉玲的脸颊上。 方才就觉得她的妆容有些太浓,还以为是她丫鬟手重了些。没想到,竟然是为了掩盖被打的痕迹。 这对面的女人,究竟是谁啊?怎么连刘玉玲都敢打? 真的只是商户之女吗? 刘玉玲感受着众人审视的目光,脸颊一热,愤怒地指着她,刚想骂,就想起她在外面一打四的情形,顿时没了那股冲动。 “这可是上和府,到处都是北狄高手,你敢在上和府动手?” “哼,上和府又如何?敢找茬,别怪我手下无情!况且,我们拿的是沈兰芝的请柬进来的,可不是什么混进来的!你说话给我小心点!” 听得这话,所有人脸色皆变,只有刘玉玲脸上的表情显得十分复杂,既有讽刺,又有嘲笑,还有几分挑衅。 张之柔简直没眼看,“刘玉玲,你脸抽筋了吗?有什么话直说,别表现得跟个傻子一样!” 刘玉玲脸色一僵,紧接着就是恼羞成怒。 “你说你是拿兰芝世子的请柬进来的?你可真是无知啊!” “虽然兰芝世子才来不久,但京都世家子弟都知道,兰芝世子不喜与人结交,连镇南侯世子上门拜访都被拒了!你却说兰芝世子亲下请柬邀你入府?” “你以为你是谁?找借口也不会找个合理一点的,简直笑死人了!” “你!” 张之柔气狠了。这群所谓的大家闺秀,真是听不懂人话! 他沈兰芝的请柬有什么好稀奇的? “沈兰芝呢,死了吗?还不出来解释?!”她真是一句废话都不想跟这个刘玉玲说了,简直是对牛弹琴! 这一声怒喊,让在场的众人纷纷变色,尤其是北狄跟来的丫鬟下人,纷纷像是见鬼一样地看着她。 这女子,是不要命了吗?那可是兰芝世子啊!连皇子都要礼让三分的存在,她竟然敢辱骂他! “何人在此大闹春风宴?” 一道略显威仪的声音响起,众人转头看去,“拜见紫嫣公主!” 众女俯身行礼,唯有张之柔和舒禾二人始终不动。 “放肆!见到公主,为何不拜?”沈紫嫣身后的宫女怒斥出声。 张之柔站在一旁刚想说话,舒禾连忙将其拉到了身后,这丫头,正在气头上,还是少说话为好。 “公主是北狄的公主,我们是天启人,为何要拜?” 沈紫嫣皱着眉,这句话听着有点“强词夺理”的嫌疑,但细琢磨,又好像没什么毛病。 张雪含跟在沈紫嫣身后,听得此话,她上前道,“紫嫣公主马上就要成为九皇子妃了!你是天启人,拜九皇子妃,那是天经地义,有何不可?!” 这话,令沈紫嫣脸上表情有所缓和,看向张雪含的眼中也带了几分满意。 说得对,她是未来皇子妃,受北狄人跪拜,有何不可? “即将,那就是还未。等公主真的成了九皇子妃,届时我等再拜也不迟吧?” 舒禾的声音听着软绵绵的,可在众人的耳中,却是尖锐又刺耳。 她这一番话,岂不是将其他贵女,都衬托成了没有硬气的软骨头了?因为,刚刚她们可是都拜了的。 “你!” 张雪含还要说话,舒禾抬手,拦住了她。 “况且,我与北狄浏王乃旧识,上次见面他便说了,北狄在他之下,我皆可不拜!” “五公主,按级别算,您是浏王的妹妹,我连他都不用拜,你,就更不用了吧?” 此话一出,不仅众人懵,连沈紫嫣都震惊不已。 她认识八哥? 沈紫嫣在北狄虽然被称为五公主,但实际上是在沈钏之后出生,是北狄皇帝的第五位公主,这才被称为五公主。 “一个爱吹牛就算了,没想到另一个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你不会以为浏王殿下不在,就能随便与之攀关系了吧?” 刘玉玲没忍住,又讽刺了一句。 张之柔神色一凛,腰间匕首即将出鞘。 刘玉玲见状,吓得直接躲到了张雪含的身后,“你面前的可是未来九皇子妃,南裕王妃,难道你还敢在王妃面前动刀?!” 不待张之柔说话,舒禾冷冷出声,“刘小姐,一个姑娘家,还是少说话为好!‘祸从口出’这个道理你若是不懂,便回家请教一下你父亲。他深谙此道,定能为你解释解释。” 张雪含冷冷上前,“柳姑娘,当众威胁,可不是个好选择!” 舒禾看了她一眼,轻笑道,“没办法,谁让有些人太蠢,听不懂人话。跳梁小丑虽然好笑,可一直蹦跶个不停,也会令人厌烦的。” “柳如新!!” 刘玉玲快气疯了,这么多年,她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下面子! 这要是传了出去,她在圈子里还怎么混? 沈紫嫣紧皱着眉,总觉得这场宴会变得乌烟瘴气的。 “柳姑娘,你说你认识我八哥,那请问可有证明?” 舒禾朝她扬起一抹明媚的笑,“沈兰芝啊,他就是证明。” 第344章 有眼无珠的蠢货 沈紫嫣看着两人,沉默片刻,随即道,“桑梓,去请兰芝哥哥来。” 闻言,之前指骂舒禾的那个宫女应声离开。 众人见状,彼此环顾,小声议论。 “紫嫣公主这是相信那两人说的话了?她们还能真跟兰芝世子相识?” “还有那浏王,我虽然没见过,但听说他一身煞气,一张黑色鬼面面具犹如地狱钻出的恶魔一般,见人就杀,一不如意,也杀人!” “这样的人,真的能有朋友?还是个女人?” “嘘!别说了,等紫嫣公主请来兰芝世子,一切自有定论!若是假的,紫嫣公主应该不会放过这两个女人的!咱们就等着看好戏吧!” 舒禾拉着张之柔坐在角落的位置上,神情松弛,一副心安理得的样子,好像一点也不担心沈兰芝的到来。 没过多久,那个叫桑梓的,就将沈兰芝带来了,来的时候他的脸是绷着的,眉间尽显不悦。 “你们看,那是兰芝世子吗?怎么感觉世子浑身都是寒气啊?是不是被人拿来当挡箭牌,所以生怒了?” “一看就是!听说兰芝世子小时候常被人欺负,是五年前得势,继承世子之位后,才得以翻身。传说他脾气不是很好,得罪他的人,也往往没什么好下场!” “这下真有好戏看了,咱们且看那两个商女是怎么死的吧!” 张之柔冷冷瞥了一眼说话的人,实在有些看不上这些,所谓的京都贵女。 听风就是雨,谄媚自大,以为家里有点势力就不将别人放在眼里。殊不知,这世上,身份不是王道!不管哪个领域,只要有一定成就,自然会让人高看一眼! 反之,如果自己没点东西,即便你有什么强硬的后台,也入不了高位人的眼! 张雪含基本确定舒禾两人是在说谎了,当即说话更加底气十足。 “二位,现在认错还来得及。我可听说兰芝世子刚直不阿,若是发现有人假借他之名,在外面招摇撞骗,你们二位的小命,可就保不住了!” 这时陈婉儿站在张雪含身侧,轻笑道,“雪含姐姐,这两位怕是没认出来兰芝世子是哪位呢!” 众人一阵哄笑,纷纷朝走廊方向看去。 她们这些品阶低的官家小姐,还没见过兰芝世子长什么样呢! “听说,有人打着本世子名号招摇撞骗?!” 沈兰芝被桑梓带领着,从走廊拐角处走了过来。 第一次在京都贵家子弟面前展露真容,一出来,便引起不小骚乱。 他一袭青翠长袍,腰间翡翠宽带,贵气又清雅。 清美英气的眉眼,散发着淡淡的孤傲之气,如那山间扶野的微风,带着几分淡雅与从容。 “那就是兰芝世子吗?果然英俊雅致,气质绝佳啊!” 一声惊叹打破了众女的幻想,陈婉儿脸色微红,走到沈兰芝面前。 她指着依旧稳如泰山的舒禾和张之柔两人,“兰芝世子,就是她们!” “她们二人便是趁乱偷混进来的,不仅如此,她们还说,是您亲自给她们下的请柬!可我们都知道,世子不爱交际,连公主皇子的拜访都不愿理会,又何况是给别人下请柬?” 刘玉玲见到沈兰芝,也有些得意忘形了,“可不是!这两个贱女人不仅辱骂您,还口出狂言,说与贵国浏王殿下是好友,说浏王允她不拜,她们甚至连公主都不拜,不敬!” “世子殿下,这两人所言所行,简直狂慢得令人发指!您可一定不能轻饶了她们啊!!” 张之柔也不说话,冷冷地看着那两个犯蠢的女人,以及神色冷漠的沈兰芝。 她倒是要看看,他会怎么做? 只见沈兰芝面色冷凝,忽然来了一句,“来人,掌嘴!” 听了这话,几乎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惊喜和激动。 好戏来了! 桑梓闻言,面上露出几分得意,立即应下,“奴婢遵命!” “看吧!果然是假的!兰芝世子要出手教训她们了!”有人幸灾乐祸道。 舒禾神色依旧一片平静,张之柔却眉头皱起,心道:“这沈兰芝什么情况?翻脸不认人?!” 就在桑梓抬手往舒禾脸上招呼的时候,忽然一道大力袭来,将她身子拉偏;紧接着,就是响亮而大力的巴掌,落在她的脸上。 所有人都惊呆了! 这,这怎么回事? 为什么兰芝世子掌嘴的人是她? 桑梓被打傻了,满眼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兰,兰芝世子,您为什么打奴婢?” 沈兰芝眼中闪过一丝轻蔑,“枉你在宫中呆了这么多年,连话都听不懂吗?” 桑梓有些茫然,什么意思? “本世子说掌嘴,是掌那两个出言不逊的蠢货!谁给你的胆子,敢碰本世子的朋友?!” 他冷眸一瞥,将桑梓吓得后退好几步,求救的视线不受控制地看向沈紫嫣。 沈紫嫣不悦地瞪了她一眼,“看本公主干什么?兰芝哥哥的话,你还没听懂?” 桑梓垂了垂眸,随即眼中露出几分阴鸷,抬手就给了刘玉玲和陈婉儿两巴掌。 这两巴掌,她是铆足了劲的,手心打得生疼,若不是她们,她也不会挨打挨骂! 刘玉玲那两人又气又怒,脸颊还火辣辣地疼,却只能敢怒不敢言。 沈兰芝瞥了她们一眼,“地位不够高,就学学‘谦逊’两个字怎么写!不然,下次就不只是巴掌,这么简单了!” 说完,他走到舒禾面前,一改先前的冷漠脸色,“我说怎么四下没找到你们,原来,你们跑到这后面来了!” 他眉眼露出柔和,一开口,直接让众女目瞪口呆。 兰芝世子,是这样一副面孔吗?怎么跟刚刚区别有些大啊? “你们拿着我的请柬,便是第一排也是坐得的,干嘛跑到这里来自降身份?” 舒禾拍了拍手,站了起来,眼光从那些“贵女”身上扫过,发现她们微微低着头,视线闪躲不敢看她。 她轻笑一声,“不过是想安安静静地欣赏一下满园的奇花。”顺便悄摸摸地看大戏。 “谁知会闹出这般风波,麻烦你跑一趟了。” 舒禾刚说完,沈紫嫣便娇瞪了沈兰芝一眼,“兰芝哥哥,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有朋友来,竟也不提前说一声,害得紫嫣误会了二位姐姐。” 说着,她上前亲昵地握住了舒禾的手,面上带了几分抱歉,“原来姐姐真是兰芝哥哥和八哥的朋友,紫嫣方才失礼了,还请二位不要见怪。” “此间空间小,日头又晒,二位还是随紫嫣去前面坐吧?” 沈兰芝听了这话,也意有所指地说了句,“前排景色更好,不会让你失望的!” 舒禾知道,他口中的“风景”指的应该是舒月。 便点头道,“也好,你在旁边,也省得别人再误会。” 她也不想一整场宴会,都在别人异样的目光中度过。 他嘴角扬起,眉眼间露出几分得意,“这世上蠢人太多,不长眼的也太多,我早就说得在一旁保驾护航吧!” 之前还把他赶走,现在后悔了吧? 张之柔瞪着他,没好气地怼了一句,“沈兰芝,你少套近乎!” 待几人走远,这后面几排的小姐们,都朝刘玉玲和陈婉儿看了过来。 那眼神中,有愤怒,有不满,还有埋怨。 “明明不长眼的是那两个,怎么兰芝世子连我们一起骂了?”自己才不是不长眼的蠢货呢! “可不是!你看那两位姑娘跟兰芝世子的对话,分明熟络得很!这两个,还怀疑人家是拿假请柬!根本就是她们自己见识浅薄,有眼无珠!” 刘玉玲听着这些讽刺,后槽牙几乎都要咬碎了!只听她低着眉,咬着牙,轻声咒骂,“柳如新,你给本姑娘等着!本姑娘绝不会放过你的!” 陈婉儿听见了她的小声念叨,目光复杂地看了她一眼。 第345章 沈紫嫣怀疑,舒禾送上‘性\’福生活 “姐姐是哪里人?怎么认识我八哥,还有兰芝哥哥的啊?” 沈紫嫣挽着舒禾,目光有意无意地从张之柔身上瞥过。总觉得这女子她在哪见过,但一时间有些想不起来了。 舒禾不喜与陌生人如此亲密,便不着痕迹地抽出了自己的手,朝沈兰芝那边靠近了一点。 “我是绥远人,去北狄做过生意,因缘际会下,认识的二位贵人。” “刚刚,是我妹妹冲动,扰了公主的春风宴,还望公主不要怪罪。” “柳姐姐言重了,是紫嫣照顾不周,不知道二位是兰芝哥哥的客人,不然,怎么也不会让二位坐到那后面去的。” “这位姐姐叫什么名字?怎么看着有些眼熟?”她看向旁边的张之柔,忽然想起在哪见过她了。 半年前的援北大营,篱亲王身边的医师,被指控混淆皇室血脉。当时,这个女子就站在那个医师身旁。为了她,她甚至在大营拔剑,以命相护。 张之柔看向舒禾,正犹豫要不要隐瞒身份。 舒禾上前道,“她叫张之柔,是我表妹,原本是元城人士。前两个月,我京都的药堂繁忙起来,便请她来帮忙。” “我这妹妹喜爱武术,因此脾气急躁,不懂礼数,这才与诸位小姐起了冲突,让公主见笑了。公主见过阿柔?是去过元城?” 沈紫嫣眸色微转,随即笑道,“没有,我是北狄公主,怎么可能在天启境内乱跑?或许是我记错了。” 张之柔明白了她的意思,开口道,“公主没有记错,援北大营和谈会上,我也在场。公主应该是那时候见过我的。” 那时候她都拔剑了,要说沈紫嫣对她没印象,那才是不可能! 既然如此,不如直接坦白。 沈紫嫣眼底划过一丝诧异,转而脸上露出笑意,“我说呢,阿柔这般美丽,我应该不会记错的才是。” “不知,篱亲王的那位舒医师现在何处?姐姐可有消息?” 当初为了她,那百里墨卿都疯了,硬生生将他们控制在北铩城十来天,听说到现在还没找到。 张之柔摇头,“我也没有她的消息,不然也不会有空到京都来帮表姐的忙了。” 说完,她又问了一句,“公主为何问起她?” 沈紫嫣淡笑,“只是觉得那样充满神奇色彩的女子,就这么销声匿迹了,有些可惜。” 她略有深意的目光从舒禾身上飘过,带着几分调侃的语气道,“见两位姐姐这么关系这么好,还与兰芝哥哥相识,若不是我见过那舒禾姑娘,都要以为柳姐姐就是那舒禾姑娘了。” 这话看似无意,实则存满试探,张之柔甚至心脏都停了半拍。 这沈紫嫣,这么敏锐的吗? 舒禾见她脸色微变,轻拉了一下她,随即上前一步,挡住沈紫嫣看张之柔的眼神。 “公主说的那位姑娘我也听阿柔说过,说来也奇怪,昨日南裕王来我药堂,也问了与公主一样的话。” “两位果然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心有灵犀,叫人羡慕。” “南裕王去了你的药堂?” 果然,她的话令沈紫嫣脸色一变,也没心思去研究柳如新与舒禾之间的关系了,只面上带着几分好奇问道,“王爷去做什么?” 她淡笑,“去药堂,自然是买药。” 说到这,她脸上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凑近了沈紫嫣的耳边,轻声道,“公主与王爷婚期将近,为了公主未来的‘性’福生活,王爷可是费尽心思!公主,您可真是有福气啊!” 沈紫嫣神色微愣,没明白她那笑容代表什么意思,为什么看着有些暧昧? 外院花园被精心布置过,人工湖边的凉亭里布置着十来个宽敞席位,人未到齐,目前只坐了几个人。 其中一个就是四皇子妃,傅轻容。 见沈紫嫣和沈兰芝一起过来,她领着其余几个贵家小姐迎了过来。 “兰芝世子,紫嫣公主。” 除了傅轻容之外,其余人都朝二人行礼。 短暂的几句寒暄之后,傅轻容的视线停在了舒禾和张之柔两人的身上。 “这二位是?” 昨日的宴家婚宴上,她见过这两人。 这两人在宴会上对舒月那般咄咄相逼,此时却来参加春风宴,该不会又是来捣乱的吧? “哦,轻容姐姐,给你介绍一下,这两位是兰芝哥哥的朋友,这位是柳姑娘,那位,是张姑娘。” “姑娘?” “是,他们二位在京都,是经营药堂的。” “哦……” 一声不明深意的“哦”,令其余几个贵家小姐都变了眼神。 兰芝世子的朋友,原以为是什么高官贵族家的小姐,没想到,是两个商女! 商女也能坐到这么前面来了吗? 张之柔见那些女人的脸色,便猜到她们在想什么了。 这次,她没先前那般不忿了,只是有些奇怪,这京都的贵女,难道都是一群见风使舵,狗眼看人低的货色? 若真是这样,这大京都,还真是叫人失望! “你们就坐那最前面的两个位置吧。”苏兰芝开口,让众人脸色微变。 “那两个位置不是留给十一公主和丛慧郡主的吗?兰芝世子怎么给了别人?还是两个商女!” 凉亭外,两侧的席间有人议论出声。 沈兰芝听后,目光冷冷地扫了过去,随后道,“十一公主和丛慧公主今日不会来了,你们就坐这里!” 说完,他看向沈紫嫣,问道,“紫嫣,我这么安排,没问题吧?” 沈紫嫣脸色微显尴尬,最终挤出一抹微僵的笑容,“没问题,没问题,应该的。” 此话一出,下方宴席顿时生出议论纷纷,都在猜测那两位女子的身份。 这时,桑梓听了下来人来报,脸色微变。 “公主,南裕王爷来了!” “他真来了?”沈紫嫣脸上露出几分红晕,带着少女独有的羞怯之意。 苏兰芝见她这样,轻笑一声,“紫嫣,回头你可得好好谢谢我啊!” 听了这话,沈紫嫣脸上的红晕更甚了些。 百里墨言一席明色长袍,腰间金玉腰带垂挂,单手置于腰后,在众贵女倾慕又崇拜的目光中走了过来。 都说这天启皇子中,相貌最俊美的,除了篱亲王百里墨卿之外,就当数九皇子百里墨言了。 这番身姿,确实是常人难以企及。 “拜见南裕王殿下!” 众人行礼,百里墨言拂手免礼。 “五公主,兰芝世子,多日不见,这上和府住得可还习惯?” 因为身份原因,即便定下婚约,百里墨言也不敢肆无忌惮地来找异国公主和世子。 毕竟,还是要避嫌的。 “住得很习惯。”沈紫嫣脸色微红,秋水一般的眸子里,流露着满满的倾慕与娇羞。 “只是一个小小的赏花宴,没想到您还真来了,真是紫嫣的荣幸。” 百里墨言爽朗一笑,与沈紫嫣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五公主第一次在天启举办赏花宴,身在异乡,能有如此勇气和气度,本王自然要赏光。” 毕竟是未来的南裕王妃,他怎么都得来撑个场子的。 何况,这次还是沈兰芝亲自邀请。 “那,时辰差不多了,兰芝哥哥,你带王爷去男宾区吧?” 沈兰芝有些不放心地看了舒禾一眼,百里墨言见后,脸上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变化。 第346章 好戏开场,水果下瓜 宴席正式开始,凉亭内其他的座位也坐满了。 贵族小姐很多,舒禾却没几个认识的。 沈紫嫣先是寒暄,说明举办此次宴会的原因。 当然没有说是为了帮舒月说话,而是说,近来各方夫人知道她喜欢花卉,便送了很多名贵奇花来。她想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便举办此次宴会,邀请各家小姐赏花。 宴席上,下人们端上精美甜点,美酒佳肴。凉亭内的席位上,还摆上了蜜桔与葡萄。虽然不多,但也都是这些闺女们难得吃上的。 “这蜜桔和葡萄乃是宫中贡品,连我们晋王府都没分到几个,没想到五公主这里竟然有这么多,真是叫我这个晋王妃都有些嫉妒了呢!” 傅轻容略带玩笑的声音响起,一句话便将沈紫嫣的气度给提上来了。 连晋王府都分不到的贡品,紫嫣公主却拿来招待她们,足以说明她是何等的大气。 “轻容姐姐,您就别打趣紫嫣了!谁不知道,晋王如今深受皇上器重,近几个月,甚至连奏折都是晋王殿下帮忙处理的!” “将来,说不定百尺竿头,还能更进一步。到时候,什么贡品,姐姐想要,岂不是一伸手的事?哪用得着来羡慕妹妹这点小东西?” 沈紫嫣不愧是在皇宫长大的人,这番说话,既降低了自己的危险性,又哄得傅轻容开心。 一句“妹妹”更是拉近了自己与傅轻容两人的关系,让傅轻容对其放松警惕。 如此七窍玲珑的人,怕是没几个人会不喜欢的吧? “妹妹可不要乱说,夫君已是晋王,若还要再进一步,那岂不是要……” 她收回后面的话,虽然没说出来,可脸上的表情却是在暗戳戳地告诉别人,“是的,我的夫君,未来就是要登上那太子之位,成为天启第一人的!” 沈紫嫣水晶晶的眼底划过一丝嘲讽,随即消失不见。 “姐姐,妹妹可不是乱说,晋王殿下势头正好,时间自会证明妹妹所言!” “到时候,还请姐姐多多提点妹妹,毕竟,妹妹来自异国,很多天启的规矩都不懂。” 傅轻容面上淡笑,满脸的春风得意,背脊都挺拔了不少。 “妹妹放心,有本妃在,定不让你在规矩上出错!” 沈紫嫣满是感激,“天启的女子,果然比我们北狄女子善良热情得多!我才来不久,就受到好些小姐们的善意和帮助,紫嫣真是深感荣幸!这也为我将来在天启的生活,添了几分信心。” 众人听她这般夸奖天启女子,脸上纷纷露出骄傲自豪。 “只是,昨日闻得一事,令紫嫣忧心忡忡,同时又愤怒不已。” “紫嫣实在想不通,为何那样好的一个女子,怎么就凭别人的几句话,便轻易毁了?” 有人察觉有瓜,立即出声问道,“紫嫣公主,您说的是何事啊?” 舒禾和张之柔没有坐最前面的位置,而是等沈兰芝走后,与凉亭边角处两个小姐换了位置。 因此,两人被柱子挡住,所以很多人都已经忘记了她们俩的存在。 张之柔悄悄凑到舒禾耳边,轻声道,“姐姐,这是好戏开场了吗?” 舒禾捏着那葡萄,给了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张之柔点头,瞬间理解。 这半年多来,她们之间早已培养出默契。她这是叫她好好看戏呢! 可惜,这桌上的东西,她都在沈兰芝那里吃过了,现在已经撑得吃不下任何东西了,只能干看着。 还是禾姐姐有先见之明,之前不吃,现在就着水果下瓜,悠闲又自得。 “前几日我去城郊明国寺礼佛,不料途中遇到不怀好意的人骚扰,差点就被伤害。还好当时遇到一位将军府中的小姐,是她救了我。” “我一直想找个机会上门答谢,但听说她婚期临近,便没有打扰,想着等婚礼结束,再上门邀约,以表感激之情。” “却不想昨日,她婚宴出现大变故,不仅被人泼上浑身脏水,还被当场退婚!” “她怎么也算是紫嫣恩人,紫嫣不想她被人诬陷,以致声名尽毁。” “今日除赏花之外,紫嫣还想为她正名,给她一个自证的机会,让京都的人都知道,此场婚宴,真正犯错的人是谁!” “婚宴当场被退?”有人抓住了沈紫嫣话中终点,脸上露出诧异,小声道,“公主说的,该不会是昨日宴府婚宴上的,被指控杀妾灭子,还找乞丐辱尸的舒月吧?” 她坐在凉亭外,是三品大员家的嫡女,因为父亲是四皇子派系的,与四皇子妃交好,因此也被邀请去参加了宴舒两家的婚宴。 可没想到,婚宴上的一场大戏,看得她回去笑了大半夜。 这事,不是已经很清楚明白了吗?怎么紫嫣公主的意思,是这其中还别有内情? “孙小姐说得没错,紫嫣说的,就是宣威将军府的大小姐舒月,舒小姐。” 说完,舒月从凉亭的后方走了出来,一身素雅白衣,淡雅妆容,加上一双神色忧郁的眉眼,让她看起来,像一朵娇滴滴,又满腹委屈的清纯小白花。 “还真是她!她还有脸来春风宴?这脸皮也太厚了些!” “可不是,若是知道她来此,我就推了这春风宴了,省得与这种人同桌共席!” 舒月听那些议论,一双娇柔委屈的眼睛里,立马水光潋滟,柔美的脸上尽是痛苦心酸。 “各位姐姐,你们误会月儿了!此事别有隐情!” “那宴禹城在我们成亲之前,就流连烟花之地,不仅如此,还将风月女子接了出来,与其有了孩子!” “姐姐,将心比心,若是换成你们,你们能忍得下这口气吗?” 说实话,这样的解释有些牵强,不仅舒禾觉得没水平,连下面的小姐们都听不下去了。 “舒小姐,你既咽不下这口气,婚礼作罢就是,何必非要杀人?” “就是啊!杀人已是罪大恶极,可你竟然还找乞丐辱尸!简直是丧尽天良!” “枉你还是四品宣威将军家的小姐,简直丢尽了我们天启女子的脸!” 刚刚北狄公主还夸奖天启女子心善热情,转眼却将这天启,最名声狼藉的女人请来,为其狡辩!这番操作,简直让人怀疑这五公主的真实意图! 这场宴会,该不会是为了嘲讽他们天启女子的吧? “各位,你们真的误会了!我从未找人做下什么辱尸的事!这事,就是那个风尘女子苏浅兰,联合我家仆人春桃,陷害我的!” 孙怡君冷笑,“昨日我可就在现场,你家婢女可是已经承认,并非与那女子联合,而是受人胁迫,自己揽下了罪责!” 至于受谁胁迫,应该不用她明说了吧? 舒月面色沉稳,丝毫没有因为这话而变色。 昨夜,她早就将今日会遇到的问题,都想了对应之策。 “姐姐有所不知,我那婢女春桃,心仪宴禹城,之前便与我提过,待我过门之后,怀孕之时,希望能做宴禹城的通房。” “我本念她跟我多年,不愿她一生都做小伏低,便拒绝了她,想让她嫁个正经人家,做个当家娘子。” “这不比做个通房,永远为奴来得好?” “可她误解了我的意思,以为我存心不让她好过,便心生怨怼。” “前几日,她从府中偷盗财物,就是为了跟那苏浅兰联合,想要除去我这个正牌主母,好让她们上位!” “那个所谓的江湖侠客,其实就是她们自导自演,为的,就是毁我名声啊!” 第347章 舒月翻盘,丑闻即将重新上演 一番梨花带雨的哭诉,满含真心和委屈,没有当场参加那场婚礼的人,还真有点拿不准这事实真相是怎样的了。 见众人面色有所动摇,甚至有些已经开始相信她所说的话,舒月抹了抹眼泪,又继续开口。 “我与宴家的婚姻并非我二人自愿,实乃利益所致。我身为一介女子,根本没有能力去改变这样一桩婚事……” “当我知晓那女子怀了身孕之后,那宴禹城更是带着那女子来我府中挑衅,逼迫我,威胁我,就为答应大婚后,立即迎那苏浅兰入府,为平妻!” “平妻?!这宴禹城竟然如此嚣张混账!” 一个“平妻”让席间众小姐脸色大变,纷纷变得愤愤不平起来。 “在外面风流就算了,还带着野女人上门,如此羞辱自己即将明媒正娶的妻子?!” “这种男人,就该给他大卸八块!!” 都是女子,她们更能体会到,被夫家这样对待,是一种何等屈辱! 这要换了自己,怕是都忍不住想要杀人了吧?! 这么说来,那舒月买凶杀人,倒也确实情有可原了! 孙怡君是参加过那场婚宴的人,当时舒月被当场指控,根本无力辩驳!如果她真的是被人挑衅逼迫,怎么可能当时不说,反而等退婚之后,借着这一场春风宴来说? 这分明是晚上回去捋了一通,仗着自己救过紫嫣公主,所以蒙骗公主,特地为她开了这场春风宴吧? “舒小姐,你这些话,怎么当时婚礼现场不跟宴家人说,反而借着春风宴,说给我们听啊?” “你这话说得再好听,将自己撇得再干净,又如何?我们又不是宴家人,也不能帮你恢复名声,更不能让你重新做回宴家二房主母啊!” “你这份力气,岂不是白付?” 孙怡君的话十分犀利,简直是当着众人的面,戳舒月的肺管子! 这不,她这话,让舒月差点失去表情管理,还好在最后一刻,理智战胜愤怒,将她脸上浮现的狰狞阴鸷及时收了回去。 舒禾也是颇觉意外,双眉一挑,好奇地看了过去。 那孙怡君穿着素雅的苍青色长裙,精致的鹅蛋脸,双眼皮,浅浅红唇淡如春日桃花,是个美人。 “这个孙小姐,是哪家的?” 张之柔摇头,“不知道,不过,她倒是和其他贵女不一样。” 舒禾擦了擦手,点头,“嗯,是个难得的聪明人。” 这时,一直未说话的傅轻容淡淡出声,“怡君,同为女子,咱们不该帮着点女子吗?若换成是你,你能接受这般屈辱吗?” 孙怡君还没发现她眼中的不悦,还要继续开口,“王妃,这舒月所说,分明……” “行了。”傅轻容再次出声,截断了她的话,“怡君,不如让舒月把话说完,你再下判断不迟。” 这一次,她脸上明显露出了不满,孙怡君就是再傻,也看明白她是在堵自己的嘴了。 她停了声音,没有再说话,不过那眉眼间的不服气却依旧存在。 她想不明白,紫嫣公主帮舒月,是因为舒月救了她,加上被其蒙骗,还情有可原。但晋王妃这又是为什么呢? 昨日婚礼她也在场,明明事情那么明白清晰了,她却还要装傻!这分明是在故意偏帮舒月啊! 舒禾见她这样,嘴角微勾,眼中流露出几分欣赏。 “孙姐姐,其实并非我不想婚宴当场说明,只是,那宴禹城已经被那女人迷昏了头,即便当时我将这事说出来,他们也不会承认的!反而会说我诬陷!” “我已经领教过一次他们的手段了,怎么可能还不长记性?” “那次上门,宴禹城就是以舒家名声要挟,我才答应了让那江浅兰为妾,可哪承想,他们还不满意,还设下这等圈套,如此毁我!” 孙怡君冷哼一声,虽不再说话,但表情明显是不信她的。 舒月见状,又摸了摸眼泪,带着哽咽的声音道:“此事事实如何,我相信府衙一定会从春桃口中审出真相来的!届时,大家都会知道,我所说,并非凭空杜撰,恶意中伤!” 春桃那边,母亲已经将她编好的故事送进府衙大牢了,舒家有春桃的父母在手,不怕她不听话。 她相信,府衙后面拿到的口供,绝对会跟她说的一致。 舒月的话说完,下面顿时炸开了锅。 “看她说得这么信誓旦旦,难道,此事内情真如她所说?” “她应该不敢撒谎吧?若是府衙审出来的口供与她说的不一致,那她这辈子都别想在京都出现了!毕竟五公主为了她,特地举办这场春风宴,要是她还撒谎,那到时候五公主岂不是也要被她害了?” 到了这个时候,众人怎么可能还不明白,这场突然举办的春风宴,实际本意为何? “我也觉得她胆子没这么大!” “那这么说,这个舒月在这场婚宴风波中,真是一个受害者?” “那宴禹城,仗着自己是右相的儿子,就如此欺辱一个女子,简直就是个无赖!” “可不是!婚前就跟风月女子厮混的公子哥,能是什么好人?还好舒姑娘没有嫁进去,不然可真就是跳进火坑了!” “是啊!咱们今日得知他的真面目,日后可得告诉身边姐妹,万不可再起与宴家结亲的心思!” 避坑!必须避坑! 一时间,舒月从人人喊打喊骂,变成了人人同情的小可怜,这转变速度,快得令人咋舌。 就连张之柔都觉得太容易了些。 舒禾听后,轻笑道,“你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容易,就能转变风向吗?” 张之柔摇头,表示不知。 舒禾将吃了一半的蜜桔扔到了桌上,“你就没想过,那个救了苏浅兰的江湖剑客,为什么救完人就消失了?” 张之柔还是有些懵,“这跟那个剑客有什么关系?” 舒禾看着舒月一副楚楚可怜,娇弱单纯的模样,内心波澜微动。 这演技,难怪以前的自己能被骗得团团转…… “只有这个剑客找不到,苏浅兰的指控,才无法落实。” 最重要的剑客找不到,仅凭两个邻居的话,苏浅兰的指控只能按死春桃,舒月却可以推得一干二净,就如现在这情况一样。 “姐姐,难道,那个剑客也是你安排的?” 张之柔眼中露出惊讶,忽然想通很多东西。 比如,为什么她会提前知道宴府婚宴有大戏看,为什么出面帮苏浅兰对峙春桃,以及为什么在看到舒月翻盘之后面色毫无波澜。 因为,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她一手引导而成的! 可是,为什么要让舒月有翻盘的机会呢? 好不容易给她钉到耻辱柱上,却又给她留了生路,难道,姐姐不是真的想报仇? 不对…… 张之柔忽然想起刚刚在中院的时候,她与沈兰芝之间的对话。 “以牙还牙。” 难道,禾姐姐是想让五年前的事重新上演? 这么刺激的吗? 女主,是舒月,那男主角是谁? 想到这,张之柔一双眸子都亮了,一张俏脸因为太激动,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 第348章 舒月的风评,好戏上演 此时,男宾这边由沈钏主导。 他的身份,其实不适合曝光在太多人面前,只是,也不知道为什么,得知她要报仇,他就很自然地答应帮忙了。 女宾与男宾之间的距离不算长,那边乱糟糟的声音还是引起了有心人的关注。 关于宴舒两家的婚宴风波,他们也跟着议论起来。 不过,男宾这边的议论风向,与女宾截然不同,即便刚刚舒月的话被人转述了过来。 “虽说宴二公子风流不羁,但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都允了那舒月主母之位,怎么还如此容不得人?” “嗨,毕竟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女人,眼皮子浅,嫉妒心强,能做出这番事,倒也不意外。” “这宴二公子,竟然为了一个风尘女子做出这般大事,果然够深情!我敢说,咱们同辈中,可没人做得到他这地步吧?简直堪称吾辈楷模啊!” 最后那个“吾辈楷模”也不知含了几分真心,几分调侃。 “得了吧,谁不知道你赵大公子风流成性,通房小妾二十几个,你还想效仿宴二公子?怕是猪都能上树了吧!哈哈哈!” 那赵公子脸上满是得意,“那是自然,我可不想当什么情圣!人生得意须尽欢,我爷爷给我创造了这么好的条件,我也不能白白浪费他的心意不是?” 这家大业大的,不挥霍,怎么花得完? 留给子孙后代?得了吧,还是自己过得好才是王道! 至于子孙什么的,自己挣去呗! 反正他不挣! “赵公子,你这么饥不择食,不如将那舒月也收了吧?我刚刚可看见了,那女人,身姿窈窕,如风拂柳,一双媚眼能看得人骨头都酥了!这小美人,弄回家当个侍妾,岂不是美滋滋?” 听得这话,他呸了一声,脸上满是嫌弃,“这种善妒狠辣的女人,给本公子当通房都不配,还侍妾?!” 真要收了她,他日传出去,他们赵家的脸都要丢尽了! “哈哈哈,原来赵公子也有害怕的女人啊?” 众人一阵哄笑。 沈钏跟着淡笑,随即看向百里墨言,“听说南裕王与那舒小姐是旧识,而且关系熟络?想来,您应该了解舒月的品性,不知您认为,这退婚风波,是谁的问题?” 众人听得这话,脸上表情瞬间僵硬,尤其是那赵雄峰,尴尬得不行。 若真是南裕王朋友,那他们刚刚那般调笑嫌弃,岂不是令王爷也脸上无光? “兰芝世子这是哪里听到的消息?本王怎么不知道自己与那女子是旧识?”百里墨言眼底划过一丝嫌弃,但脸上的笑容维持得还算不错,没叫人察觉出异常。 这话一出,下面的人同时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不是朋友…… “哦?那是我记错了?” “我听紫嫣说,晋王妃在闺中时便与那舒月是好友。五年前,还与殿下常见面,怎么,难道此事为虚?” 百里墨言脸上有一瞬间的僵硬,随后笑道,“本王与轻容是表兄妹,小时候就走得近。可能之前轻容带那女子来见过,只是,本王并没什么印象。” “原来如此。”沈兰芝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那可能我听错了吧。” “要说熟络,应该是四哥与她熟络些吧?”百里墨言大笑一声,调侃着转移话题,“毕竟轻容与四哥成亲之后,都不怎么与本王来往了,那轻容的朋友,自然也就都去晋王府走动了。” “哈哈!九弟这是怪四哥,没让轻容跟你多走动走动啊?” 一声爽朗笑声传来,将众人视线全部吸引了过去。 “参见晋王!” 沈钏也站了起来,眼底划过一丝诡异的笑,“晋王殿下怎么来了?快,请上坐!” 待百里墨胤坐下,他才再度开口,“听说紫嫣公主举办春风宴,连世子都出面了,本王自然想来凑个热闹。” 实际上,他是听说百里墨卿来了,百里墨言也来了,加上沈兰芝也出面待客,这才赶了过来。 一个小的春风宴,却惊动了两王和沈兰芝,他敏锐地嗅出了一抹不寻常的味道,便决定来一探究竟。 “刚刚诸位说什么呢?聊得这么开心,不如再说一遍,让本王也开心一下?” 众人面色发青,纷纷不敢言语。 刚刚南裕王的话,可明显带着几分打趣的味道。这话谁敢当着晋王的面说? 况且,晋王现在是皇上跟前的大红人,得罪谁,也不能得罪他啊! 百里墨言出言打哈哈,“也没什么,他们就是谈了一下昨日宴家婚宴的事,笑笑也就过去了。” “对了,听说七哥来了,四哥可见到他了?” 百里墨胤见他转移话题,也就没有多计较了。嘴上逞能,不算什么本事,他现在也就只能在言语上表达一下不满了。 “还没见到,应该还在雍亲王那里做客。” 百里墨言趁机道,“话说,七哥的守陵期限到了吗?怎么突然回京了?四哥,你可听到父皇下了圣旨?” 他不是皇上身边大红人吗?这事应该不会不知道吧? 百里墨胤摇头,神色微显凝肃,“没听说。” 他来这里,其实也是想弄清楚百里墨卿为什么会回京。 “啊?那岂不是私自出山?这是抗……”旨吗? 百里墨言最后两个字没出来,不过大家都能听出他的意思。 抗旨,可是欺君之罪! 篱亲王真的敢这样做? 众人脸色一片凝肃时,忽然一个婢女手一抖,将手中酒壶撒在百里墨言身上。 他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将身上的酒壶用力拂去。 那丫鬟吓得跪伏在地上,“王爷恕罪!王爷饶命!” 百里墨言起身拍打身上的酒水,言语冰冷,“这点事都做不明白,你是废物吗?!” 百里墨胤也站了起来,道,“九弟莫生气,怕是你刚刚的话吓到这奴婢了,所以才失了手。也不是故意的,你还是别跟一个奴婢计较了。” 百里墨言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他还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表现自己的“贤明”啊! 他不阴不阳地说道,“四哥说的是,还是四哥知道体恤下人,真是不亏贤王之称呢!” 百里墨胤淡笑,假装听不懂他话里的讽刺。 百里墨言见一拳打到棉花上,眉间闪过一丝阴鸷,随即道,“世子,可有更衣的地方?” 沈钏起身道,“有,花园后面有两间偏房,可供更衣,我这就让人领王爷前去。” …… 坐在女宾区的舒月,因着与沈紫嫣和傅轻容是好友的关系,坐在了远超她身份的凉亭内。 此时,她目光从男宾区瞥过,恰好看见了百里墨言离开的身影。 因为风评好转,她跟那群贵女聊得还挺开心的。 尤其是傅轻容的跟随者,一直安慰她。 “舒月妹妹,你可别再哭了,瞧你眼睛肿的,可是要不美了!” “是啊,真相总有大白的一天,到时候定能还你清白!” “最不济,他日你远离京都,找个富甲一方的公子哥,当个富家太太也不错。你这么漂亮,一定能有一个幸福的未来!” 听得此话,舒月心里冷笑。 富家太太? 那是个什么身份? 她是立志要做人上人的! 且等着吧! 将心里的情绪埋下,她脸上一片感动,“多谢诸位姐姐的宽慰,可舒月知道,此生名声已毁,我已经做好准备,不日便去静心庵带发修行了……” “妹妹怎可说这样的话?此事又不是你的错,为何你要承担这样的后果?” 闻得此话,舒月哭得更凶了,几个呼吸没上来,直接晕了过去! “舒小姐!” “舒月妹妹!” “快!快将人送到花园后偏房,找郎中来!” 第349章 上演活春宫 “这合欢散与寻常情药有所不同,此药只需洒在身上,撞入男子怀中,男子吸入后,便会情难自控。月儿,这药,一定要在把握十足的时候用!” 舒月被人搀扶着,脑海里却回想着母亲来时的嘱咐。 “真是晦气!” 此时,不远处传来百里墨言的咒骂声。 舒月紧闭的眸子缓缓睁开,满眼的迷茫。“我,这是怎么了?” 见她醒来,沈紫嫣的二等婢女红叶,神色一松,“舒小姐,您刚晕倒了,公主命奴婢们送您去偏房休息一下。郎中已在路上,马上就到。” 舒月站直了身子,松开两侍女的手,“多谢两位姐姐搀扶,月儿感觉好多了。” 红叶收回手,见她还是一副虚弱的样子,便道,“舒小姐,还是我们送你去歇歇吧?” 舒月神色微变,脸上浮现愧疚和感激,“多谢两位姐姐好意,只是,你们是公主的近侍,舒月这等身份,如何配得起?” “左右,偏房已到,我自己进去等郎中吧,二位还是赶紧回去照顾公主吧!” 红叶看了看对面的婢女一眼,见她微微点头,她才应下。 “好吧,我们姐妹回去禀告公主,说小姐已醒,也免得公主担心。” 舒月十分感激地朝她们福身,“多谢二位姐姐!” “你还担心她干嘛?你看她那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分明就是个惯使狐媚手段的!那坊间传闻,或许不是空穴来风。红叶,没事你还是要劝劝公主,少与这种人来往。” 红叶身旁的侍女拉着她快步离开,可小声警示的声音,还是让舒月听见了。 她眼中闪过一丝阴鸷狠毒,同时,脸上的某种决心,更坚定了! 她从怀中拿出药粉包,洒在两袖中,快步走到一座假山后。 待脚步声走近,她脚下一崴,跌了出去…… “王爷!” 小厮望着那惊现的身影,吓得心脏都要停止了。 这是哪里来的婢女,怎么如此不长眼,竟敢冲撞南裕王!! 百里墨言下意识伸手,软香入怀,一阵沁人心脾的香味猛然钻进鼻中。 再一回神,只见一张惊慌失措的清纯小脸,撞入眼帘。 不知怎的,他只觉得体内一阵燥热,一种原始的欲望几乎要冲破枷锁,破体而出! “王爷……” 一道娇媚又酥软的声音响起,让百里墨言心里的欲望,越发的难以控制了。 舒月眼看着他眼眶发红,心中微喜,又不着痕迹地又挥了一次衣袖,紧接着如受了惊的小兔儿一般,跪在了他的脚下。 “舒月冲撞了王爷,还请王爷恕罪!” 百里墨言只觉眼前的人,仿佛能勾魂夺魄,叫人失去理智。 他猛地将地上的女人抱了起来,眼里弥漫着人类最原始的欲望。 “啊~” 舒月惊呼一声,那一声轻咛,仿佛是落在唇前,令人忍不住想要一尝的禁果。 “王爷,您,您要干什么?” 舒月欲拒还迎,柔若无骨的手掌,推在他各种敏感的位置上,直叫他欲火焚身,完全失去了理智。 “王,王爷……” 领百里墨言来更衣的小厮都看懵了。 这时,他也感觉到浑身燥热难耐,只想钻进水里冷静一下。 忽然,王爷怀里的女人,从他肩头露出一双眼睛,目光直勾勾地看着他,让他心脏一滞。 再细看,哪里还有那双眼睛? 他站在原地心急如焚,又不知该怎么办。 是瞒下来,还是去禀告世子? 他在原地来回踱步,直到不远处的偏房里,响起令人面红耳热的欢愉声,他才慌乱逃离。 可因为太害怕,他脚下一踩空,摔倒在地,额头还撞到了假山上,磕了一头的血。 可此时,他哪还顾得上什么血不血,疼不疼的!只拼了命地跑。 “福喜,你怎么了?怎么一头血?” 男宾区的宫人看见慌不择路的他,脸色一变,惊喊了一声。 这一喊,将男宾区的所有视线,都吸引了过去。 沈钏脸上也是不解,让人将满头血的福喜带了过来。 福喜望着众人,满脸的恐惧,随即匍匐在地上,半声不敢言语。 “福喜,你不是领南裕王更衣去了吗?怎么弄得如此狼狈?”沈钏出声,不解地询问。 随即脸色一变,惊问道,“莫不是南裕王殿下出了什么事?” 百里墨胤闻得此话,立即从座椅上弹了起来,脸上满是担忧,可眼底却藏着一抹兴奋。 “九弟他怎么了?莫不是遇上了刺客?” 福喜趴在地上,全身都在颤抖,可却一句话都不敢说…… “本王在问你话,为何不答?!”百里墨胤神色肃冷,一副十分着急的模样,“要是南裕王出了什么事,你担待得起吗?” 福喜听了这话,更是吓得不行,哆哆嗦嗦着道,“王,王爷他……他……” “刺客!有刺客!!” 忽然,上和府守卫惊喊出声,将春风宴上的人全部惊动。 女宾区的小姐们,被一声声的“刺客”吓得花容失色,全部缩到了一起。 “刺客在花园后的偏房出没,快,快去抓刺客!” 不知谁喊了一声。 “上和府怎么会有刺客?” “花园后偏房?舒月不是刚刚过去?她不会有事吧?” “你们看,晋王和兰芝世子带着公子们去后面了!” 沈紫嫣站在前面稳定众人,“诸位别怕,有晋王和兰芝世子在,上和府还有这么多高手,不管什么刺客,都会有来无回!” 待小姐们神色恢复一些之后,她脸上浮现阴冷,“本公主倒是要看看,谁敢这么大胆,敢到上和府来捣乱!” 沈紫嫣一走,众人也彼此相视之后,也跟了上去。 花园后面的一片奇石假山上,三道身影在半空中相撞,其中一人身穿夜行服,另外两人则是沈钏和百里墨胤。 三人武力明显都不弱,刀剑相向,一时间竟也难分上下。 舒禾站在奇石上,眉头紧皱着。 张之柔在她旁边,一脸迷茫,“禾姐姐,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有刺客?” 难道,她安排的,不是她想的那件事? 舒禾摇头,面上带有不解。 这刺客的事,她还真不知道,她没安排这一出啊。 直到她看见沈钏和百里墨胤手里的内力,同时打向那刺客所在的方向,她才明白了这刺客所为何来。 “轰!!” 巨大的力量袭来,黑衣人一个飞跃逃离。失去目标的内力没有停止,而是将后面偏房的门窗,全部撞飞! 碎木飞扬,又被诡异的力量卷起,飞入旁边的人工河中。 “啊!!!” “啊!!” 忽然,女子们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响起,让身处战场的沈钏,百里墨胤都愣了一下。 他们转头看去,就见到两条白花花的身体交缠在一起。 不着寸缕的女人在上,正对躺在床上的男人做着…… 因为房子没有门窗的遮挡,里面的景象让外面的人一览无余…… 贵女们纷纷尖叫,捂眼转身,不敢再看。 公子哥们直接傻眼,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那两条白花花的身子。 有些人的眼中,甚至还升起了几分欣赏之意。 惊变突现,沉浸于情欲中的舒月只觉得浑身一凉,紧接着就是无数嘈杂的声音响起。 她转头看去,只见好好的门窗没有了,外面站着一群人,一群男人女人…… “啊!!” 她一声尖叫,迅速从男人的身上起来,想找东西盖住身子。 可刚刚他们的战况太激烈了,她身上的衣服都被百里墨言扯得粉碎,此时,哪里还有什么衣物供她遮挡? 惊慌之下,她看见地上的锦被,正要下去拿,可床上的男人,却像是没发现外面的人一样,一把将她扯了回来,横冲直撞。 “啊!!” 一声惨叫,在不同的人耳中,感受不同…… 他扯着她的脖子,拉着她的手,眼中尽显疯狂…… “王爷,王爷不要啊!!” 她哭喊着,泪水哗哗往下流,不知是被折磨得疼极了,还是因为被人围观,而感到羞耻和恐惧极了。 第350章 那双,他画了成百上千次的眼睛 在全京都的贵族面前,上演一场活春宫? 这…… 舒禾简直都惊呆了! 这,也太辣眼睛了吧? 这就是沈兰芝说的,帮她的计划所做的“**”? 够狠的! 忽然,一条雪白衣袖挡住了她的视线,淡淡的松木清香扑进鼻中,让她心脏一滞。 “此等污眼的画面,你看得倒挺仔细的!” 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丝微冷,轻轻在她耳边响起。 舒禾莫名心虚,后撤一步,却忘了自己站在石头上,脚下一空,整个人都往后倒去。 “姐姐!” 张之柔惊呼,就要上前扶住她,却被一掌寒风,打退至假山之下,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从山上摔下来。 身体倒在半空中,她看见了那双熟悉又冷漠的眼睛。 她知道,他在试探她。 而她,为了不暴露身份,只能任由自己摔下。 然而,就在她要落地的时候,那双冷漠的眸子里,还是升起了几分不忍,身影一闪,来到她的身侧。 他看着眼前的人,即便其余五官与原先的那人,没有任何相似之处,可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双眼睛。 那双,他画了成百上千次的眼睛。 舒禾迅速从他怀里起身,“多谢公子相救。” 她脸上尽是淡漠疏离之意,仿佛从来就不认识这个人。 这眼神,让他的心脏不受控制地一紧,有丝丝的疼痛在蔓延。 张之柔见状,悬着的心终是放下,迅速走了过来,“表姐,没事吧?” 舒禾摇头。 “表姐?”百里墨卿念着这个称呼,不知在想些什么。 张之柔见舒禾没事,这才放了心。可转眼便对百里墨卿怒目而视,“王爷,你方才为何推开我?不知道我姐姐会摔倒的吗?” 百里墨卿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本王不是接住她了吗?” “你!”张之柔气急。 接是接了,可……她刚刚也被吓到了好吧!她还以为姐姐真的会摔下来,那地上,可都是小碎石啊! “王爷,我表姐可不是禾姐姐,没有一身的武功,经不得王爷如此试探!还请王爷下次,莫要再做此等没有分寸的事!” 很明显张之柔对百里墨卿,是愤恨的,不满的,甚至想打的! 她话里的每一个字都充满着冰冷,仿佛在为谁打抱不平。 “是东篱王爷!!” 忽然,贵女中有人看见了一袭雪白身影的百里墨卿,惊喊了出来。 所有捂着眼睛的女子们,听得这话,又纷纷放开了手,直接忽略那辣眼睛的画面,转了一圈才找到百里墨卿。 “真的是里篱王殿下!!” 几乎所有贵女们都围了过来,只有沈紫嫣站在原地浑身颤抖。 因为,她认出了那床上还在“驰骋”的男女。 舒月,百里墨言…… 舒禾被张之柔挡住,接着又趁乱从人群中钻了出来,站到了沈紫嫣的身后。 百里墨卿看着那群蜂拥而至的女人们,浑身爆发寒冷气息。一张俊脸,布满寒霜,只一个冷漠的眼神,就将那些贵女吓得不敢再动。 “让开!”冰冷的声音几乎要将人冻住。 所有人都默默地闪到一边。 先前那个黑衣人早就消失没影了,百里墨胤站在那里,脸上表情极不自然,分不清是气愤,还是嘲笑,亦或者耻辱? 身为皇子,做出这等荒唐事就算了,可被这么多人围观,他竟然还不停下,给人当猴子观赏吗? 各种情绪在他脸上交织,最后只能撇开眼,叫了两个宫人上去,拉开那两人。 和沈钏给旁边的一个宫人使了一个眼神,那人收到后,立即和另一人一起上前,去拉百里墨言。 “王爷!快停……”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百里墨言疯了一样大喊,“滚开!” 忽然,又一阵香味扑来,百里墨言通红涣散的眼睛,忽然一怔,渐渐恢复清明。 而此时,他身下的舒月也已经快被折腾得不行了。 他猛地抬眸,入眼的就是一张紫红交替的背,再抬眸,不远处,全是人! 而他,则是赤裸裸的,在没有任何遮挡的情况下,暴露在人前。 这怎么回事? 发生了什么? “王,王爷?” 宫人犹豫着开口,却见百里墨言脸色忽然阴沉下来。 他身子一退,将身前的女人扔了出去,阴狠狠地咒骂道,“贱人,你敢对本王下药!勾引本王!” 阴鸷,又充满冰冷和厌恶的声音,几乎响彻整个外花园。 所有人的视线都被吸引了过去,此时,他已经从屏风骨架后找到了自己的衣裳。 虽然狼狈,但也不至于赤身裸体了。 舒月被折腾得没了力气,疼痛侵袭着她身体的每一处,加上男人冷漠厌弃的声音,她第一次发觉,绝望和死亡,是那么相近。 “是舒月和南裕王!!” 这时,那些闺女们才敢正视那两个白日宣淫的男女。 这一不看不要紧,一看吓死人! 南裕王啊,那可是紫嫣公主的未婚夫啊! 紫嫣公主竭尽全力地帮助舒月,结果却是引狼入室,那舒月,反而将她的未婚夫拐跑了! 而且,还是在她的上和府做下这等不要脸的事! 这事,可比五年前东篱王的事还要炸裂啊! 至少,东篱王和舒禾被人发现的时候,两人衣服是完整,也没有让人看见不堪的画面。 舒月强撑着意识,努力让自己不要昏睡过去。 “王爷,我没有啊,是您把我强抱进来的……”她撕心裂肺地哭喊着,几乎将全身的力气都用光了,生怕别人听不见。 他身边的小厮不是看见了吗? 小厮呢?快出来说话啊! “没有?若不是你下药,本王怎么会失去神志?你到底给本王吃了什么?”他一身内力,竟然没抵住这情毒! “王爷,舒月冤枉啊!舒月什么都没做啊!”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舒月痛哭流涕,这次,她可没掺半点虚情假意,是真哭得不行了。 明明她准备的天衣无缝,明明只要成了南裕王的女人,加上五年前的那个秘密,嫁入南裕王府,那是板上钉钉的事啊! 凭着母亲教给她的那些床帷本事,她即便当不了侧妃,也能当个宠妾啊!将来,只要南裕王上位,成为那天启第一人,她也是能当上皇妃的啊! 可,为什么现在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房子会塌? 为什么那些人会围在这里? 被这么多人看了个精光,她还怎么嫁入裕王府? 还,怎么当皇妃?! “贱人,连本王都敢算计!你,很好!” 说完,他阴着脸拂袖离去,面对拦路的贵家公子哥,他再也没了气度,直接吼了一句,“滚开!” 一片狼藉中,只剩舒月被众人,用各种各样的眼神扫视…… “王爷,你不能走啊!你走了,舒月怎么办?” “我真的没有使用手段!我真的没有啊!” 凄惨的哭声回荡在每一个人的耳边,可根本无人对她产生任何同情。 她绝望地看着周围的人,所有人都在嘲笑她,讽刺她,议论她,对她指指点点…… 这一幕,何其熟悉? 只是上一次,她所处的位置不在这里,而在对面…… 这时,她看到一双冰冷的眼睛。 那眼睛里,是无情,是冷漠,还有一抹悲哀…… 她是谁? 为什么用这样的眼神看她? 为什么她看着,这么熟悉? 第351章 活该你单身没老婆! 珍宝阁,舒禾手里捻着茶杯,看着窗外,思绪有些飘远。 “噔噔噔……” “禾姐姐!炸了!炸了!” 张之柔兴奋地跑上来,还没进门就听见她声音了。 她收回思绪,看向门口,等她进门才问,“什么炸了?” “京都啊!整个京都都炸了!” “春风宴活春宫的事不知道被谁传了出去,现在整个京都都在谈论这件事,甚至不知道是谁,竟然将当时的场景画了出来,现在,正在全京都流散呢!” “还有还有,那百里墨言得知此事扩散,直接提剑去了舒府,给舒将军气得吐了血!” “那个什么关慧芝,也被吓得晕死过去!” “还有你那个二哥,舒元起,一听说春风宴的事,立马躲出去了,谁都找不到!可够窝囊的!” “百里墨言对着舒家一家子的下人,有火没处发,据说又冲到晋王府去了!” “说是春风宴上倒了百里墨言一身酒水的丫鬟,是晋王府的人,所以,百里墨言认定,自己是被晋王算计了!” 南裕王大闹晋王府,晋王憋屈不已,这事他之前根本一点都不知道,莫名其妙受了灾。 此事已经闹到了皇帝面前,龙颜震怒,一桌子的奏折全砸在两人身上…… 这事,还在发酵,越传越大…… 两方人马各自举报对方人马,贪污、杀人、掠夺、结党营私…… 一时间,整个京都被拉下马的官员,数不胜数。 从一开始的盛谈香艳,到后来的噤若寒蝉,整个京都,只用了两天的时间。 “姐姐,你一出手,整个京都天翻地覆啊!太厉害了!” 张之柔坐在她对面,说累了,端起茶咕噜一下就倒进了口中。 舒禾嘴角挂着一抹勉强的笑,一点也没觉得轻松,身败名裂,这只是第一步而已。 其实还差一步。 此时,楼下出现一道雪白身影,他抬着头,迎着二楼的眼睛。 她收回视线,眼中精光一闪。 “阿柔,有贵客来了,换个茶吧?” 张之柔一怔,“换茶?前两天给南裕王喝的云雾香茶?” 舒禾一怔,哭笑不得,“那云雾香茶烧了吧,换天山冷芽。” 为了给百里墨言加料,那些云雾香茶,她都是跟极烈的半香引一起发酵过的,用完之后,自然是要毁掉了。 “姐姐,你是不是还对他念念不忘?不然干嘛对他这么好?那天山冷芽可是你用十颗凝气丹换来的!”给他喝?纯属浪费! 舒禾淡笑,对她也着实无奈,“人要上来了,快去吧。” 张之柔刚离开没一会,就听楼下的药童将人领了上来。 只有他一人。 舒禾起身相迎,“见过篱亲王殿下。” “柳先生有礼。” 他丝毫不客气,直接坐在了茶案对面。 “天山冷芽,千金一杯。”百里墨卿看她,“柳先生如此招待本王,真是叫本王受宠若惊!” 她走到他对面坐了下来,淡笑道,“王爷说笑了,您是贵人,是天启战神,为了天启,您受过的屈辱是常人难以想象的!小女子虽然没有亲身参与王爷的经历,可关于王爷的书,我也是看了不少的。” “得知您来,自然要用最好的茶水相待!” “得知?”百里墨卿修长的手指,落在茶盏杯沿上,青山白瓷,精美如玉,淡青色的茶水,清澈见底,一如她的那双眼睛。“你怎知我要来?” “猜的。”她喝了杯茶,嘴角勾着笑。 他看着她,在她那张脸上,他看不出任何破绽,而那双极为熟悉的眼睛里,也看不到任何冷漠和怨愤。 是她对他已经完全没了怨恨,还是,她,真的不是那个人? “王爷,为何这样看我?我脸上有东西?” 百里墨卿面色微冷,问道,“你判断的依据是什么?” “春风宴上,南裕王的神态,我看见了,别人也看见了,当然,王爷自然也看见了。” “南裕王如此一反常态,足以说明他当时神志已失。” “王爷来或许是想问,南裕王前两日在我这珍药阁,买了什么药?又或许是想问,前几日,舒夫人来此,又求了什么药……” 她脸上极为自信,也确实将他的想法猜了个大半。 “如此洞察人心,柳先生还真叫人钦佩又忌惮。” 她笑笑,“这话,我就当是王爷的一种称赞了。” “可还有个原因你没说,是不知道,还是不敢说?” 她面上露出几分迷茫,“王爷指的是?” 他有些生气,她是真不懂,还是装傻? “除了你说的那两点,本王来此,是想知道……”他顿了顿,捏着手中的茶杯,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力气,“依儿,她在哪?” 她面色一怔,眉间升起不解,“依儿?王爷跟那位女医师的孩子?她不是跟那个医师,一起消失了吗?” “此事,为何要问我?” “您以为,阿柔跟我透露过那两人的行踪?” 她摇头,面上十分诚恳,“我并不知那女子的踪迹。” “与其问我,您不如直接去问阿柔……” 他不想听这些废话,冷漠地打断了她,“我可再退一步,依儿,共同抚养,至于我和你,可做陌路人!” “我,和您?”她眼中的困惑更深了些,“王爷,这是……” 他猛地掐住她的脖子,将她抵到了窗栏上,冰冷的声音里,压抑着浓浓的愤怒,“你别再装傻了!你以为我认不出你吗?知道你的这双眼睛,我画了多少次吗?!” “咳咳咳……阿,阿柔……救,救命……” 惊恐又沙哑的声音从他掌间溢出,让他心脏漏了一拍…… 这眼神…… 她不是她…… 她不是她? “百里墨卿,你放手!!” 张之柔一直在外面注意着,就怕出点什么事。 果然,还真出事了! 红色身影急速而来,却被男人一掌打退。 张之柔还要上前,可一股莫名的力量,将她死死控制住,身体不能动弹半分。 她焦急不已,最后只化作哭腔哀求,“王爷,你放开我姐姐,她不是禾姐姐,她没有武功,没有内力的!你会掐死她的!你会掐死她的!” 百里墨卿看着她,她脸上的焦急不像是装的。 若谈演技,那个女人或许能有几分,但张之柔…… 再转头,手中的女人脸色已经惨白,几乎没了气息。 他心一惊,迅速放开了手。 女人的身体如一滩烂泥,直接滑倒在地。 此时再看她,他眼中的情绪已经消散了太多,最后只剩下一片淡漠。 张之柔身体失去阻力,慌忙上前将她抱了起来,可她已经晕死过去。 “姐姐?姐姐你醒醒,你别吓我!!” 西竹也冲了进来,看到的,就是张之柔抱着柳如新哭。 “王爷,您,杀人了?”不至于吧?不管是不是舒禾小姐,都不能杀啊! 百里墨卿瞪了他一眼,随即往那女人身上送去了一道内力,将她堵住的气管疏通了过来。 “咳咳咳……” 舒禾剧烈的咳嗽,心里一阵后怕。 刚刚,她差点又要死一次了! 她还是太低估他的绝情…… 见她活了过来,张之柔又哭又笑,最后又放声大哭。 百里墨卿坐在茶案边上,端着茶,好似刚刚动手的人不是他。 “百里墨卿!你就是个浑蛋!你害了禾姐姐还不够,还要害我表姐!你跟我有仇吗?干嘛只逮着我姐姐祸害?” “活该你单身没老婆!活该你准老婆带着孩子……”跑了! 最后两个字,她没说出来,因为舒禾死死捂着她的嘴。 第352章 你跟她,还真是不一样! 西竹也吓得不由自主地站到张之柔面前,生怕上面那位爷一生气,把张之柔脖子也扭断了! 然而,舒禾和西竹担心的情况并没有出现,那人只是微微一顿,便恢复自然,脸上半点动怒的迹象都没有。 两人都有些傻眼。 这,还是他吗? “柳先生,方才,本王旧疾犯了,神志恍惚认错了人,还请见谅。” 他坐着,口中说着道歉的话,脸上却没有半点歉意。 舒禾迅速垂下眸,掩下眼底的鄙夷,再抬眼,眼中一片清明,只残留着一丝淡淡的恐惧。 “您是王爷,我们这些小老百姓,自然不敢介意。” “不敢介意,那就还是介意。”他斜看她一眼,似是冷漠,似是不悦。 她故意将手捂在脖颈的红痕之下,似是在提醒他。“王爷,小女子是人,虽畏惧皇权,但面对差点杀了自己的人,说完全不介意,这话您信吗?” 百里墨卿一顿,注视着她的眼,她眼中尽是坦然,虽有畏惧,却也有几分倔强。 她对他,是害怕的,不过似乎在强撑着,让自己表现得不害怕。 若真是那个女人,她眼中只会是倔强,冷漠。 至于害怕?那是不可能的!她那个人,这天下,她怕谁? “柳先生这脾气,与我想找的人,还真是有些相似。”说到这,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几分自豪意味,“可惜,还是差了点!” 张之柔气得不行,“百里墨卿,你别搞得好像,我禾姐姐是你的一个炫耀品行吗?” “她是她,你是你!她再优秀也跟你没关系!你少在别人面前提起她!” “要不是你,禾姐姐怎么会消失?” “还有,你少打依儿的主意!那是我禾姐姐生的孩子,是她千辛万苦生下来,又拼命护住的孩子,你有什么资格跟她抢?” “作为父亲,你为那孩子做过什么?为禾姐姐做过什么?” “什么都没有,张口就要孩子,你怎么有脸的?!” 百里墨卿脸色冰冷,手里的白瓷茶盏,砰然碎裂,被他死死地捏在手里。 西竹脸都白了,不停地拉着张之柔,可这丫头,根本不怕死,还一直说个不停! 舒禾也有点着急了,连忙怒斥,“张之柔!你闭嘴!” 再刺激下去,那男人怕是要杀人了! 张之柔被猛地一吼,脸上浮现错愕,几秒之后,眼中又流露出几分委屈。 她在帮她说话啊,为什么她还要吼她? 舒禾眼中闪过一丝歉疚和心疼,但还是迅速收了起来,硬着心冷冷斥责,“出去!” 张之柔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那百里墨卿,最后哭着跑了出去。 见状,西竹也默默退了出去。 百里墨卿冷笑,将手里的碎片扔在了桌上,“你不必如此,我不会对张之柔怎么样的!” 她不就是怕他一怒之下,会杀了张之柔吗? 可他知道张之柔对那个女人的意义,所以,他不会做出那样的事。 “况且,她说的,也没什么错。”只是,真话,总会刺耳些。 舒禾眸色微沉,看着桌上那带血的碎瓷片,转身从墙边架子上取了一瓶药。 “上好的金疮药。” 他抬眸看她,眼底深处似乎还抱着某种期望。 “十两纹银,王爷走的时候,记得付一下。” “一瓶金疮药,也值这么贵?柳先生口气还真大!”他冷哼一声,将那药瓶推翻,又将满是鲜血的手藏进了袖中。 舒禾也不生气,面色淡然地坐到了他对面,“金疮药二两,茶盏八两。王爷,我在卖药这块,不轻易坑人的。” 不轻易坑人?他忍不住冷笑,也就是坑的不是平常人呗? “昨日,南裕王来此,买了什么药?” 舒禾没有隐瞒,直言道:“焕颜膏,凝气丹,还阳丹,还有一瓶健体丹。” “其他药,我倒是听说过,这还阳丹,是何作用?” 舒禾倒了杯茶,脸不红心不跳,“壮阳的。” 百里墨卿:…… “那关慧芝呢?她买的什么药?” 她想也没想,直接开口,“加了三花根和佛手须的合欢散。” “听着,不像普通的合欢散?” “当然不是。若是普通的药,也就不用来我珍药阁了。” “三花根和佛手须用一定的比例混合,能暂时散人内功。” 百里墨卿眼中划过一丝了然,这是怕一击不中,这才需要散去小九的内功,以保证万无一失啊。 难怪小九会着道。 他忽然盯着她,眼中有一些讶异,“这种药你也卖?” 她微勾着唇,嘴角带了一丝邪魅,“为何不?” “我打开门做生意,别人有需要,我又做得出来,为何不卖?” 听得此话,他眼中浮现一丝鄙夷,“你跟她,还真是不一样!” 她不会做这种没有底线的事! “她?” 闻言,舒禾拿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随后抬眸看他,问道,“王爷自认为,很了解你口中的那个‘她’?” 他神情一滞,竟不知如何开口。 他了解她吗? 了解吧? 可她,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他好像都不知道…… “阿柔虽然没说过太多关于她的事,但这京都,对五年前的事,却始终未曾忘记。” “传言有很多,都是诋毁辱骂她的,说您如何无辜的……” “我虽不知真相如何,却也知道,一个背后没有势力支撑的女子,想要算计一个权倾天下,又战力无双的战神,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王爷,您觉得呢?” 他沉默,没说话。 “当年那场花宴,受害的人,真的只有你一人吗?” 百里墨卿捏着拳头,手中的伤口受到大力挤压又渗出了血,滴在他雪白的衣袖上,仿佛一朵朵绽放的红梅。 除了舒禾,这是第二个让他警惕而认真的女人。 “你知道些什么?” 她摇头,“我什么也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毕竟,这场大戏的受害者,不是我。” “王爷,您想知道的事,我都说了,没有半点隐瞒,您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的话,就可以走了! 他犹凝半刻,沉了沉声道,“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你没说。” 她眸色微闪,问道,“王爷还想知道什么?” “百里墨言为什么会失去神智?” 这个问题,她犹豫了,好像在忌惮着什么。 他试探着问道,“是合欢散?” 她轻轻摇头,“我的合欢散只会让南裕王情难自控,以及暂无功力而已。” “会出现春风宴上的情况,只有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 “那就是南裕王殿下,同时服用了我的合欢散和还阳丹。” “这两种药本身就十分猛烈,吃一种就能让男人雄风一夜。但若是两种一起吃……” 即便她后面的话没有说,百里墨卿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是说,他自己吃了还阳丹?” 她看他,“王爷觉得这说得通吗?” 当然说不通! 他若是被算计,怎么可能会自己吃还阳丹,把自己弄成那样? 那不是他自己,会是谁呢? “这还阳丹,还有谁买过?” 她沉默着,眼底划过一丝恐惧。 “是谁?” 她害怕的那个人,是谁? “是,晋王殿下……” 第353章 目的?她想起了一些事 “王爷,您确认了吗?那个柳如新,是她吗?” 黑色马车从珍宝阁门口缓缓而动,门前一条长长的队伍有序而整齐。 一些年迈老人,皱纹纵横,皮肉松弛,身穿破旧褴褛的衣衫,不知缝了多少个补丁。 这样的人,一看就是吃不起饭的人。 若是换作别家药堂,几乎看不见这样的人存在。 药堂卖药贵,京都的药堂,卖药更贵!根本不是一般百姓和穷人能负担得起的。 然而,这珍药阁排队取药的,却大多都是这样底层,连饭都吃不起的百姓…… 他听说了她的规矩,穷人问诊取药,只收一钱。 善良,还是有的。 他收回目光,“不是她。” 西竹不解,“王爷这么肯定?” 来之前还十分肯定这个女人就是舒禾,怎么才说了一会话,就完全推翻了? “天山雪芽,世间难寻,若真是她,你觉得,她会把这种好东西给我喝吗?” 她不惜一切代价,都要逃离自己。她对他的怨,应是浓厚的。 刷锅水给他喝还差不多,又怎么可能拿出最好的茶? “那双眼睛虽然形似,但,神不同。” 西竹松了一口气,“也是。这半年来,您从未放弃找过她,她肯定是知道的!她那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会暴露出张之柔,这么大的破绽?” “若真是易容回京复仇,那张之柔也不该现身才是。”不然岂不是明着告诉王爷,她就在京都吗? “这样说来,宴家婚宴的事,春风宴的事,都跟柳如新无关?” “那舒家,是遭了报应?”那可真是天道好轮回了! 这个舒月,就是当年相府花宴的帮凶之一! 如今,她自己也尝得此恶果,还真是让人觉得痛快不已! “可九皇子的事,是谁做的呢?” “仅凭舒月?她一个人,能算计到比狐狸还精明的九皇子?” 西竹觉得不可能。 他总觉得,这背后,似乎有一双大手,在推动着这些事。一步步的,将京都这些人全部套牢。 百里墨卿想起她最后说的那个人:晋王。 老四吗? “把合欢散和还阳丹相关的事漏给小九,另外,老四来买过还阳丹的事,找人散出去。” 这京都,还是得再乱一点。 不乱起来,那个人又怎么会想到自己呢? “属下明白了。” 西竹坐在马车外,刚回完话,就听百里墨卿又道,“将今日本王来过的消息,也放出去吧。” 外面的西竹一怔,不解,“王爷,那咱们岂不是暴露了?这样,会招来四皇子和九皇子怀疑的吧?为何这么做?” “让你做,你就做,哪来那么多废话?” 西竹还想劝一下,毕竟他们刚回京都,这时候掺入到两皇子的斗争中,有些太扎眼了!到时候皇上怕是又要忌惮了! 可忽然,他脑中精光一闪,随即脸上浮现一抹神秘的笑,问道:“王爷,您这是在保护张之柔,还是柳如新啊?” “再多嘴,你就去思过崖陪南起去吧!!” 西竹轻笑,不敢再说话。 说到南起,王爷这气,也不知道何时能消! 哎! 等那辆车从拐角处消失,珍药阁二楼的舒禾,眼中情绪才彻底消散,最后只剩一片冷漠。 共同抚养依儿? 哼! 珍药阁后院屋顶,张之柔抱着双膝,脸埋在膝盖里,即便听见了旁边的动静,也好像没听见一样。 “给,这是我托人从西疆那边带来的果酒,葡萄酿的!” “在上和府,你不是说沈兰芝那边的葡萄挺好吃的吗?这里,都是葡萄精华!比葡萄珍贵多了!” 小小的脑袋从膝盖间抬出,红红的眼睛里满是委屈。 她憋着嘴,气哼哼地说道,“不想喝酒!” 她还生气呢! “这可不是一般的酒,是葡萄酒,甜的!这京都,你可找不到其他地方有!”舒禾坐在她旁边再次引诱。 琉璃瓶中血红色的液体,在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仿佛带着一种致命诱惑。 这是酒?怎么跟血一样? 张之柔眼中露出几分好奇,不过还是强撑着撇开眼,不去看。 舒禾见状,知道她是真生气了,便卖起了惨。 “嘶,脖子好痛!” 果然,张之柔一听这话,紧张地看了过来,“禾姐姐,你没事吧?” 她的皮肤很白,很嫩,此时五条鲜红的指印,暴露在她颈部两侧。这痕迹,足以看出当时百里墨卿下手有多重。 “这个百里墨卿,就是个乌龟王八蛋!竟然对你下这么重的手!” “你也是!为什么还散去功力?有内功防身,他也不至于会伤你至此!” 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好像此时,作为姐姐的,是她。 舒禾心里暖暖的,握住了她的手,“知道你关心我,只是,面对他,我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精神。” 她拿了一个杯子,给她倒了杯葡萄酒。 “来,阿柔妹妹,姐姐给你赔罪来了!” “刚刚,是我不好,不该朝你吼,对不起。” 张之柔哼哼两声,其实她已经明白她的用意了。 只是,当时没想到,就那样跑了,总觉得有些丢脸。 她接过酒杯,抿了一口,随即脸上露出了惊喜,将整瓶都抢去了。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那个百里渣渣,连你都差点掐死,我要是再一直刺激他,说不定也会把我掐死!我又打不过他!” “姐姐,刚刚,是我小心眼了。”还生了她的气。 “这一杯,我自罚,算赔罪!” 说完,她直接用酒瓶喝了一大口葡萄酒。 喝完,还舔了舔嘴唇,满脸的欢喜。 这酒真好喝啊! 舒禾见状,忍不住笑,“你这哪里是给我赔罪,明明是自己贪杯!” 张之柔缩了缩脑袋,脸上闪过一片心虚。 “姐姐,他认出你了吗?” 舒禾坐在一旁,接过她手中的葡萄酒,也喝了一口,这葡萄酒酿的,比另一个世界的更好喝。 这半年来,她实验过自己的酒量,没什么问题。 只是上次在北铩城喝的那酒,有点诡异,一坛就断片,她怀疑自己是被人阴了! “一开始是认出来了,现在,应该是认不出了吧?” 张之柔却没有她那么乐观,总觉得那百里墨卿的力量太大了。 她们才出现在京都几天,他就找上了门。 可见,这些日子以来,他对禾姐姐的搜索就从未断过。 还是得防着点! “早知道,我也易容了!这样,他就不会发现我们了!” 舒禾轻笑,将酒还给她。 “珍药阁的名声确实够吸引人,但能让百里墨言上门买药,还深入交谈的,还不够格。” “若不是你以真面目示人,他不会来的。” 因为他也好奇,张之柔身边的人是谁。 “姐姐,那日春风宴,百里墨言的神色有些不对劲,我们那么多人围观,那么大的打斗声,他就跟没听见,没看见一样,这也太不合理了!”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是那云雾香茶导致的吗?” 宴家婚宴上,她是故意不要她易容的,主动暴露,就是为了引百里墨言来。 从来了京都之后,她常喝的茶就变了,直到百里墨言上门,才重新拿出云雾香茶。 一步步引他上钩,就是为了春风宴! “禾姐姐,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啊?我,有些看不懂……” 只是为了让舒月和百里墨言身败名裂,自相残杀? 舒禾望着远处,看似淡然的脸上,却是藏着一抹恨意。 她想起了一些事,但不清晰,需要去寻找答案。 “阿柔,晚上,我想去舒家一趟。” “我陪你去!” 第354章 舍弃亲生儿女的人,能生出什么好种? 舒家一片惨然,连丫鬟下人都是满脸的苦相,仿佛厄运缠身,神情呆滞。 舒客临坐在正厅,脸色阴沉,肤色惨白。一双好看,却带着无比疲倦的眼睛,充满阴鸷,仿佛那躲在草丛里的蛇,要伺机给人致命一击…… 厅下,跪着面色凄惨又恐惧的舒月,还有脸色难看的关慧芝。 “九皇子的事,谁做的?” 阴冷的声音让下面的两人颤抖得更厉害了。 “爹爹,外面的传言都是污蔑,此事跟月儿没有关系!” “那日,真的是九皇子强迫月儿,他身边的小厮也看见了,是他把我强抱走的!” “月儿从小饱读诗书,知道什么是羞耻,这种事,我是万万做不出来的!” 舒客临看着她,看似强健的身体已经没了精气神。 做不出来? 她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杀人辱尸都做得出来,她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春桃已经招供了。” 他缓缓开口,声音已经不能用失望来形容了。 舒月看着他,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不,不是她自己揽下了所有罪责吗?”这话,她自己说得都没底气。 “哼!痴心妄想!”他一声冷笑,心里冰凉冰凉的。 “你以为你们那点小手段,瞒得过宴家大公子的眼睛?” “宴禹泽亲自审问,春桃已经全都招了。” 说完,他朝舒月二人扔出去一张纸。那是春桃供词的副本。 上面写得很清楚,杀手,是夫人找的,主意,是小姐出的。 为了报复宴禹城对小姐的不忠,小姐选择在婚宴这天找人刺杀苏浅兰。 为了报复苏浅兰勾引她男人,还想用孩子,抢那长子之位,小姐特地找了京都最脏最臭的乞丐,来侮辱她! 为了不出任何意外,那些杀手的首要任务就是杀人,所以,人死之后再奸污。 苏浅兰的性命和名节,她都要,还要将此事宣扬出去,让宴禹城名声扫地,在京都再也抬不起头,这样她就能主掌宴家二房! 那纸上的一笔一划,无不阐述着那舒月的野心和狠辣! “舒月,你这样做,对你到底有什么好处?” “你竟然还利用紫嫣公主,让她帮你举办春风宴,替你正名,结果,你竟然在春风宴上做下这等羞辱她的事!!” “你怎么可以这么无耻?” “你怎么可以无耻到这种境地?!!” “咳咳咳……” 舒客临剧烈地咳嗽着,喉咙和肺像是烧着火一样,刺骨灼痛。 这两日他常在昏迷中,偶尔醒来,都会不停地咳嗽,一咳都是一大滩的血,缓了两天才缓过来些。 可还没等他吃上一口饭,就收到了宴大公子送来的供状…… 他这张脸,已经被彻底撕得粉碎了! 信纸从舒月手中滑落,原本绝望的脸上顿现疯狂。 “我无耻?我无耻还不是因为你太无能?要不然,五年前我就能做晋王妃,或南裕王妃!” “若不是因为你只是个四品小将,我和娘何至于时时算计,却只算得一个相府二房主母的位置?” “呵,最后,连到手里的鸭子都飞了!” “婚宴之后,我身败名裂,向上之路也断了,我还能怎么办?” “若不拿着五年前的秘密拼一把,我这辈子就完了!!” 说完,她又想到了什么,脸上的表情变得柔弱起来,“爹,我还有机会的!” 她爬向舒客临脚下,眼中露出几分希望,“爹爹,篱亲王回来了!只要我们拿着那个秘密去找他,他一定会帮我们的!” “你住嘴!!”他的音拖得很长,歇斯底里,随后一脚踢开了她。 他看着她,好像明白了很多东西。 那双眼睛里,失望、鄙夷、痛恨,还有对另一个人的懊悔歉疚…… 种种情绪在他眼中交织缠绕,让他仿佛一瞬间衰老了几十岁。 “她已经死了,你还想利用她?” “舒月,她是你姐姐!你还是人吗?!” “我不是人?”舒月忍不住大笑,“哈哈哈!爹爹,你说这话,自己不觉得心虚吗?” “她是我姐姐,那她就不是你女儿了吗?舒元清就不是你儿子了吗?” “你在下令杀他们的时候,可曾想过他们是你的儿子,女儿?” “你现在来质问我?你有这个资格吗?!” 舒客临“蹭”的一下,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脸上表情诡异又复杂。 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身上已经满是杀气,“你,说什么?!!” 关慧芝见他如此,脸上惊恐不已,连忙拉住舒月,想让她闭嘴! 可舒月还是像魔怔一样,推开她的手,冷漠又充满讽刺地质问道:“你问我怎么会这样无耻?爹,难道,我不是跟您学的吗?” “为了名声和前途,连亲生儿女都能舍弃,你这样的人,能生出什么好种?” “你,你……!!” 青筋暴起的手,颤抖地指着地上的女子,眼中复杂的情绪,最后化成一道冰冷的利箭。 狠狠的一巴掌打在舒月那娇俏的脸上,顿时,鲜血混着牙齿一起喷了出来。 “啊!” “啊!将军!”关慧芝眼都红了,死死扯着他的手,“月儿是你的女儿啊!你怎么能对她下这么重的手?!” 他冰冷的眸子从那张看了快二十年的脸上划过,反手又是一巴掌!“我的女儿?” “你忘了她刚刚说的话了?” “婧凰的孩子,我都能舍弃,又何况是你一个贱人的女儿?!!” 关慧芝瞳孔猛然扩散,满眼的难以置信。 贱人? 她在他那里,就是个贱人? “你们害我失去一个又一个孩子,今日,我就送你们去见他们,给他们陪葬!” 留着他们,也只能是舒家一辈子抹不去的污点! 他从墙上抽出自己许久未用的剑,几乎就要砍在舒月身上。 关慧芝吓得神魂剧震,连忙喊道,“他们没死!” 果然,那剑,在舒月的头顶一寸的地方停了下来。 冷冽的杀意将舒月吓得浑身僵硬,无法动弹。直到那把剑从她头上挪开,她才猛然呼了两口大气,心里一阵后怕。 爹也疯了! 他提着关慧芝的衣领,眼中分不清是兴奋还是害怕,“你,说什么?” 关慧芝冷笑着看他,他这是既开心他们没死,又害怕他们回来吧? 她跟了他二十年,无名无分八年,他却从未待她真心过! 无论是她,还是她的两个孩子,都抵不过柳婧凰和她生的孩子! 可惜啊,柳婧凰也不行! 他最爱的,从来都是他的名声,还有他的官位! 她忽然笑了起来,痛快地笑。 “我说,他们都没死!” “舒禾,舒元清,你想杀的,都没死!” “舒元清,在你决定杀他的那天晚上,逃了!” “我为了让你安心,所以说他死了!” “他知道很多事情,包括你想杀他的事!” “你觉得,他还会回来认你这个爹吗?” 舒客临脸上分不清是震惊还是恐惧,亦或者是其他什么,总之情绪密集得可怕。 “还有你那个女儿,舒禾。” “得知她生的是个女儿之后,你不是要杀她的吗?我也是这么吩咐的!可元城的那几个混账,见她神志迷失,竟然背着我将她养了下来!” “他们想要元城的庄子,以为养着她,就是拿捏住我的把柄,就能得到那庄子!” “殊不知,他们这是提醒了我。与其让她那么痛快地死去,不如让她在那受尽折磨!” “可惜啊,半年前,她也逃了!我派出的杀手,都有去无回!” “你那个女儿,舒禾,她不仅杀了杀手,还杀了整个庄子上的人!最后,带着东篱王的孩子,消失了!” 舒客临手中的剑忽然落地,神色恍惚地后退好几步,脸上血色尽数褪去,竟比那纸还白! 她凑近他,半带挑衅半带嘲讽地问道,“将军,听到这些,你开心吗?” “他们还活着,一个个消失无踪,可他们手上都是人命!你说,他们会不会有一天,回到京都,来找你啊?” “毕竟,真正下令杀他们的,可是你啊!是他们的亲生父亲!” 关慧芝的最后一句话,仿佛一块千斤巨石,彻底压垮了他最后的支撑。 他跌坐在太师椅上,一双灰暗虚浮的眼珠,不知如何安放。 第355章 想当皇妃?痴心妄想! 关慧芝可不管舒客临此时是什么心情,她女儿毁了,儿子还在牢里,这个家她也没靠得住的人了,此时,还有什么不敢说的? “将军,如今你们舒家,除了我月儿和元宝,已经没人能靠得住了!” “总不能靠一个,家里一出事,就躲得无影无踪的窝囊废吧?” “舒客临,你舒家的名声,都只能靠我关慧芝的孩子来重振了!” “你没得选了!” 他坐在太师椅上,身上不受控制地发冷,发寒,好像被困在千年冰窖,除寒冷之外,只剩绝望。 舒家,就这样毁了? “如今,那舒禾带着孩子消失无踪,篱亲王至今还不知道自己有了孩子!” “将军,只要你拿着这个秘密去找他,答应给他孩子,我相信,他一定有办法能让月儿从这件事中脱身而出。” “便是嫁入南裕王府,也是有机会的!到时候,南裕王上位成为太子,再成为皇上,那月儿就是皇妃了!” “将军,到时候,受益的,可不只是月儿,还有你们舒家!这不是你最在意,最想要的吗?” 舒客临:…… 笑话!真是笑话啊! 她们竟然做着这样的美梦! 别说他没有孩子给篱亲王,即便有,他凭什么帮舒家?还有,她关慧芝是凭什么认为南裕王能做皇帝的? “呵呵呵……” 一道轻盈又充满讽刺的女子笑声,在院中响起。 “姐姐,人家都说树不要皮,必死无疑,可人不要脸,怎么还能天下无敌呢?不是也该必死无疑的吗?” 女子俏皮的声音传来,让厅内的几人同时变色。 “是谁,谁在说话?!” 关慧芝心中慌乱无比,她的这番算计,不会都被人听见了吧? 不消片刻,两道倩丽身影从天上缓慢落下,停在正厅的门口。 舒月一眼就认出了那身穿青衣的女子。 她爬了起来,看着那人,忍不住地心悸又惧怕,“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舒小姐,我们见过很多次了,你不记得了吗?” 舒月怎么可能不记得? 宴家婚宴上有她,春风宴上有她,甚至如今还跟到了自己家中! 看她那警惕的表情,轻笑一声,“记得就好。” 当着三人的面,舒禾直接走到正厅上位坐下,旁边的舒客临看着她,站定的身子摇摇欲坠,似乎要撑不住了。 “是你!” 宴府婚宴上,他见过她。 她的那双眼睛,跟婧凰的眼睛,好像,好像! 舒禾无视他,目光落在半边脸都是血的舒月身上,忍不住啧啧出声,“这么好看的一张脸,怎么如今变成这样了?” “你这番模样,即便篱亲王愿意帮你,可你确定南裕王会要你?” 舒月心头生出几分屈辱,“皇家贵族间的事,也轮得到你指手画脚?” 再狼狈,在别人面前,她也是要保持一副强硬的态度的。 “皇家贵族?你是说你吗?呵呵呵!!”舒禾真的是忍不住想笑。 这应该是她三辈子以来,听见最好笑的一句话了。 “你笑什么?”舒月眼中满是阴鸷,真想上去撕烂那张风轻云淡,有笑意倩然的脸。 “如今全京都的人都知道我是南裕王的人了,不嫁给他,难道他还要让自己的女人,给别的男人睡吗?” “南裕王府,便是为妾,我也去定了!” 她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来这些话。 “一个被全京都贵族公子小姐看光了的女人,也妄想嫁入皇家?”舒禾摇头,眼中尽显悲哀,“真不知道说你天真好,还是愚蠢好。” 张之柔听后,插了一句,“姐姐,我觉得应该用‘愚蠢’更好!” 话音落,舒禾和张之柔都笑了起来。 “闭嘴!不准笑!!”舒月脸色铁青,上前就要往张之柔脸上甩巴掌。 可惜,那手刚抬起来,便被一脚踢了回去。 张之柔眉间尽是嫌弃,拍了拍衣衫,“你可离我远一些吧!我嫌脏!” 蜷在地上的舒月,又是痛苦,又是愤怒,还有一些莫名其妙。 “你们到底是谁?我自认为跟你们无冤无仇,你们为何要跑到我家来讽刺我?羞辱我?” “就不怕我成了皇妃之后,找你们算账吗?!” 舒禾看着她,心中说不出什么心情。 这舒月,竟到现在还想着那不切实际的梦啊! “你还以为自己能当上什么皇妃?” “你可知这几日,京都男人们口中,谈论最香艳的女子,除了天色楼的花魁之外,另一人是谁吗?” 舒月脸上顿时现出惊恐,心头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对,就是你!”舒禾轻笑,“你如今,已经跟青楼的花魁相提并论了!” “你说,这样的女人,能入皇家?” 舒月不敢相信,认为她一定是在说谎! “不可能的,此事,南裕王一定会下封口令的!他怎么可能让这件丑事泄露出去?” 舒禾一怔,忍不住笑,“我的傻妹妹啊!你怎么如此天真啊?!” 不对,是愚蠢。 “这天启,贵人那么多,仅凭一个南裕王,能拦得住谁?就说晋王,他就拦不住!”何况,那场春风宴,去的都是达官显贵的子女,谁能封住他们的嘴? “那,那我……”舒月神色恍惚,仿佛心中有了答案。 “你?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她靠在太师椅背上,脸上尽显慵懒,“毕竟,你们舒家,也不是第一次发生这种事了。” 听了这话,舒月脸上瞬间激动起来,“我跟她不一样!她是个蠢货,是个千人嫌万人嫌的丑胖子!不管她最后跟谁,都注定得不到幸福!” “可我不一样!” 她单手捧着自己那张红肿的脸,脸上露出几分自豪,“我生得美,我娘也将我教得好,况且,我手里还握有他的把柄,我凭什么不能入南裕王府?!” 舒禾面色微沉,对她的这番话,不知该如何评价。 她趁机转移话题,问道,“你是说,五年前那场花宴的事吗?” “你,你怎么会知道?”舒月看着她,总觉得这个人很神秘,好像什么事她都知道…… “可你就没想过,与其留着你,让你成为他的污点,他就不会选择杀了你,而一了百了吗?” 她的脸上,一半血红,一半惨白,像个画了浓妆的丑角,加上一副惊恐又狰狞的表情,让她看起来,比那地狱里钻出的恶鬼,还要丑陋。 关慧芝将舒月拦在身后,警惕地看着椅子上的女人。 “你少在这危言耸听!当年的东篱王也被羞辱,可最后,不也只是将那舒禾赶到京都之外了吗?” 舒禾那样的女人都能留下一条命,她女儿这样美貌,那百里墨言怎么舍得? 舒禾冷哼一声,“可天下,并不是每个人都是‘东篱王’!” 百里墨卿心中有善意,自然不会随意杀人。 但百里墨言,他看重的是利益,是名声,是权利…怎么都不会是一个女人! 何况,还是一个算计了他的女人! …… 关慧芝脸色阴沉,即便不想承认,却也感觉到了深深的危机感。 “你到底是谁?你来我们舒府,说这些话,到底想干什么?!” 舒禾起身,走到那两人面前,脸上勾着笑,“我是谁,不重要,你们只要知道,我可以救你们,就行了!” 第356章 母女反目,交换相府花宴真相 舒月猛地从关慧芝身后钻了出来,满脸期盼,“你能帮我嫁进南裕王府?” 舒禾愣了一下,随后只觉得无语,她厌蠢症好像犯了。 “舒月啊,你可真是天真的……不对,是蠢得令人觉得可悲!” “你!!” 关慧芝拉住冲动的舒月,想要紧紧抓住这最后一根稻草。 “我凭什么相信你?” 舒禾瞥了她一眼,“你有的选择吗?” 关慧芝沉吟片刻,“那你的条件呢?我不相信,一个人会毫无缘由地帮我们!?” 舒禾看着她,内心有种冲动在翻涌,可还是被她极力压制住了。 她坐回太师椅上,淡淡道,“自然有条件!” “我要知道,五年前左相花宴上,你们舒家知道的所有事!” 舒月刚想说话,却被关慧芝拉住了,她神色微冷,“相府花宴的事,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我们舒家出了一个不要……”那个“脸”字,她生生咽了回去,感觉这话说了会连舒月一起骂了。 “我们舒府嫡长女,为了追求东篱王,暗中给东篱王下药,所以才出了那桩丑事。这事,整个京都都知道了,还有什么好问的?” 舒禾轻哼一声,脸上并未有太大波澜,只淡淡道,“舒夫人,聪明人之间,就不必搞这些弯弯绕绕了吧?” “你们舒家已经穷途末路,那件事你们还死守着,有什么意义?” 即便如此,关慧芝依旧神色坚决,没有松口的迹象。 这事,是她们最重要的底牌,说不定,还可以救她们一命,自然不敢随便说出去。 舒禾见此,眸子一开一合,似在思考。随后她道,“我虽不能告诉你们我的来历,不过,我可以透露些别的给你们。” “和相府花宴同一天发生的,还有一件大事,我是为另一件事而来。” “这两件事的当事人,都是当时的东篱王百里墨卿,我不相信这两件事之间,没有关联。” “所以,我需要知道相府花宴的具体真相!” 关慧芝那张风韵犹存的脸上,先是绞尽脑汁,后想到了什么,露出几分松懈。 半带犹疑地问道,“你是二……?”皇子的人。 舒禾打断了她,“有些事,知道得越少,就越安全!你确定要说出来?” 关慧芝神色沉凝,她的话,更加验证了自己的想法。 “可我什么好处都没看到,就想让我相信你有那个能力,保我全家?”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舒禾轻笑,“你要不出门看看?” “看什么?” “看看谁回来了。” 关慧芝脸上尽是疑惑,“回来”? 谁? 难道是…… 她面色微惊,迅速跑向大门方向。 舒月一脸懵,根本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 舒客临第一次感觉自己像个空气,根本没人看得见他。 这个女人,就只对关慧芝和舒月说话,根本没将他放在眼里! 这舒家,他才是一家之主啊! 他坐在一旁,冷冷地看着她,只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舒禾斜着眼看他,看似健壮的身子,已然没了元气,“我与舒夫人说了这么久,舒将军都没听懂?” 他脸上升起恼怒,却无话可说。 见状,她轻笑一声,脸上浮现几分悲哀,“舒将军,这舒家的主事人,原来不是你啊?” 堂堂四品武将,竟能被一个女人,将一片光明的家族败坏至此! 舒客临啊!你总算是为自己的不忠,付出了代价! “既然将军什么都听不懂,不如在一旁安静地当个听客吧。” “元宝?!” 此时,关慧芝喜出望外的声音远远响起,舒客临和舒月就都明白了。 她竟然将舒元宝救了出来! 不是说舒元宝在百花楼杀了人吗?怎么就放出来了? 舒月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竟有这么大的力量?!” 舒禾轻耸肩膀,好像在说,“这不是什么难事。” “舒小姐,现在,你可以说了吗?关于当年相府花宴的真相!” “不!”舒月眼中露出狠意,忽然反悔,“你想知道当年的真相,除非,让我当南裕王妃!” 说完,她可能觉得心虚,改口说,“侧妃!” 张之柔气得发笑,“你还没死了这条心?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我不管,没嫁进王府之前,我是不会说一个字的!” 听见关慧芝走来的脚步声,舒禾不气反笑,“是吗?” “我能让舒元宝出来,自然也能让他重新进去。不如,你问问你娘,是你弟弟的命重要,还是你的侧妃之位重要?” 关慧芝双脚踏进正厅,神色立即凶狠了起来。 “是你?元宝出事,是你做的?!” 舒禾没否认,就是默认了。 见此,关慧芝更愤怒了,“你算计我们舒家?!!” “哈哈哈!”见她这样,舒禾忽然大笑起来。 这人啊,果然是板子没打到自己身上,是不知道疼的! “怎么,就允许你们算计别人,不准别人算计你们?” “关慧芝,我的耐心没剩多少了!若是你们再拖拖拉拉,我保证,明日南裕王就会派来杀手,将你们舒家屠个一干二净!” 关慧芝犹豫着,可女人沉稳如山的气势,让她不得不相信她的话。 府衙说,元宝是当众杀的人,而且杀的是京都富商包养的女人! 那富商放话了,不要赔偿,不要道歉,就要杀人者偿命! 谁也救不了的人,却突然回来了! 足以说明面前的女子,能力有多大! “我说!” 为了舒家一家性命,她只能说! “娘!不能说!说了,我们手中任何底牌都没了!!”舒月着急阻拦,她还想拼一下,想当南裕王侧妃! 只有当了侧妃,她的那些事,才没人再敢议论! “月儿,元宝已经出来了,侧妃不侧妃的,你也当不了,不如保住命,逃离京都,凭着我们的家底,哪里都能安身立命的!” 关慧芝已经想好了后面的路。 总之京都是待不下去了,不如尽早抽身! 换一个城市,谁也不认得舒月是谁,她的那些丑事,自然也就等于没发生过。 这对她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娘!”舒月不敢相信地看着她,“不是你说的,我要站在那高位之上,我注定是那人上人吗?” 关慧芝脸色难看,如今她的名声…… “现在不可能了!月儿,你别想了!” 舒月难以接受,疯了一样大喊,“可你刚刚不是这样说的!你说拿着那个秘密,找篱亲王,我还有机会的!!” “那是元宝还在大牢!没可能咱们也要创造可能!可现在不一样了!元宝出来了,我们保住命就行了啊!” 关慧芝的怒喊,让舒月神色巨震。 元宝? “娘,难道,您让我做的那些事,都是为了元宝?” 根本不是想让她做人上人!也根本不是觉得她有那个命! 一切,都是为了让她勾引南裕王之后,去救舒元宝!! 关慧芝脸色发红,既尴尬,又丢脸,还有几分抱歉。 “月儿,元宝是你亲弟弟,一母同胞的!你不救他,谁救啊?!” 舒月感觉天都塌了! 原来,这一切,都是她被利用了! “娘,我也是你女儿啊!为了元宝,你就要牺牲我吗?” 关慧芝目光闪躲,不敢看舒月质问的眼睛,却被她强制对视。 她有些恼羞成怒了,喊道,“你自己也想爬上位不是吗?不然,我只说一句,你会立马同意?” “我这不也是帮你吗?!” 舒月绝望了,朝她嘶喊,“你根本不是……!” “够了!!” 舒禾脸上明显露出不悦,她不是来看她们母女反目戏码的,她只想知道当年的真相! “你们的事,晚点再说,现在,我要知道五年前的真相!” 两人同时沉默。 兴道坊,篱亲王府。 西竹快步进来,脸上一片凝重,“王爷,舒元宝被人放出去了。” 烛光下的狼毫笔瞬间停止,抬眸,一双黑漆漆的眼睛里,跳跃着滚烫的火苗,一如他此时波澜涌动的情绪。 第357章 花宴真相 昏暗的客厅内,下人进来添了一次灯油,随后被关慧芝撵出去了。 所有人都沉默着,面色各异。 张之柔站在舒禾旁边,捏着手,心中忍不住的紧张。 “你真能保我全家性命吗?” 关慧芝还是不放心,还想确认一次。 “舒夫人,我说了,我没那么多耐心跟你拉扯!你若再不说,我可就走了!” 她不甘心地张了张嘴,可看她不耐烦的神色,还是住了口,最后只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全部!” “而且,这件事,我要听舒小姐亲自说!” 舒月看了看她爹,目光闪躲地低下了头。 舒客临脸色阴沉,被人如此逼迫,说着往年舒家的丑事,这无异于是将自己扒干净了,扔到大街上!可对此,他也只能深深的无奈。 难不成,要将他仅剩的这几个孩子也杀了吗? “五年前,那时还是东篱王的百里墨卿大胜北狄,凯旋而归,全城欢庆。” “可没几个人知道,那个时候,京都已经为东篱王准备了一场巨大的阴谋。当时的我,了解的也不算多,可等一切事情都尘埃落定之后,我也就猜出了一些。” “当年,还是左相大小姐的傅轻容找到我,说要举办花宴,给我一个戏弄舒禾的机会。” “我当然欣然接受!”说到这,她偷看了一眼舒客临,他的神色依旧阴沉,可能已经没别的情绪能供他改变了吧。 “我以为只是让舒禾当着众人的面出丑,根本不知道那事是针对东篱王的!” “我给了舒禾一包药粉,骗她说,东篱王又要去打仗了,那药粉是大师开过光的护身灵粉,只要人喝下去,就可以,保平安……” “她就信了。” 听到“信了”两个字,张之柔眼都瞪直了!“这也能信?!” 这世上,哪有什么护身灵粉? 刚说完,她就发觉自己说错了话,小心翼翼地瞥了舒禾一眼。见她神色没什么变化,她才松了口气。 舒月看了一眼张之柔,脸上分不清是讽刺还是自豪,“那个舒禾,从小就被我耍得团团转,我说什么她都信!” 张之柔不懂,“为何?” 是不是被真心对待,禾姐姐难道分辨不出? “因为,这个家里没人相信她,也没人喜欢她,每一个都对她恶言相对,怒斥辱骂。只有我,会安慰她,对她笑,鼓励她,还帮她!长此以往,她自然对我言听计从!” “你有这么好心?”张之柔下意识觉得这话有问题,“你不会是在骗我们吧?!” “我……”她脸上闪过几分心虚,看舒客临面色始终不变,当即也就不装了,反正她爹也知道她是什么人了! “我是故意的!” “我常诱导她做些不好的事,然后故意让爹和两个哥哥看见,让他们对她生厌。” “一开始,我只觉得戏弄她好玩,可后来我发现,爹他们越讨厌舒禾,就会越喜欢我。所以,我更加的乐此不疲了。” “后来,因为她频繁犯错,她就被关在宅院里,基本没机会出去了。这也导致她对外面的情况,一无所知,所以,自然是我说什么,她就信什么。” “每次见她那么信任我,我都觉得很有成就感……” 张之柔阴着脸,身上寒气四溢,“你好恶毒!” 闻言,舒月冷笑,“恶毒?” “我跟她差不了几岁,可她却是哥哥爹爹的掌心宠,有她在的地方,其他人根本看不到我!你懂被无视的感觉吗?” “还有我娘,没名没分在这个家呆了那么久,那柳婧凰都死了多少年了,我爹还是不愿扶我娘为正妻,害得我只能做个庶女!” “你知道我那时候要遭受多少白眼吗?!” “我如果不这么做,我永远都无法堂堂正正做个人!” “她活该!谁让她是嫡女?既然遮住了我的光,就不要怪我折断她的翅膀!” “你!!”张之柔愤怒上前,只想一掌劈死她! 舒禾拉住激动的张之柔,淡淡出声:“行了!说重点吧!”。 左右这些事,她也不怎么在意了,那些愚蠢的亲人,她也没想过重新找回来。 “那个蠢货,拿着我给的药,竟真去了相府花宴!” “她有名字!”张之柔忍不住,还是出声打断,“你再侮辱她,我就把你另一边的牙齿也打出来!” 舒月想起先前被踢的那一脚,脸上的跋扈收敛了些。 “她从小就爱慕东篱王这件事,京都的贵女们都知道,当然,是我散播出去的。所以,她一到那就被人认出来了。” “只不过被几个女人讽刺了几句,她就想临阵退缩!” “我还记得她当时找到我,想把药给我,让我帮她送给东篱王。” “呵,我怎么可能答应?就骗她,说东篱王此次出征,去的地方凶险异常,若是没有神明保佑,怕是有去无回。” “而且,大师开光的药,必须本人亲自送给受保护的人,才有效果,他人代劳,就不灵了!” “她也真信了!” …… “傅轻容特地给她创造了机会,为她指明当时东篱王休息的凉亭。” “她去了,我和傅轻容就在旁边偷偷观察。” 说到这,舒禾隐约有了点印象。 那天,她到凉亭的时候,百里墨卿背对着她,一直低着头,听见有人来,他以为是相府下人,便让她倒茶。 那时,她第一次成年之后再见他,内心汹涌澎湃,倒茶的时候,手都是抖的。 “七皇子,请,请喝茶。” 他低着头,迅速从她手中夺过茶水一口喝了下去。 “再倒!” 他似乎很渴,不停地朝她要水,虽然声音冷漠,但扑灭不了她内心爱慕的火焰。 三杯下肚,他好像好了些,只是依旧低着头沉默。 “七皇子,听说您又要上战场了,我妹妹托人,帮我求了一包大师开过光的灵粉,只要您喝下,定能平安凯旋归来?!” 她将药粉化于水中,端到他身侧。 心脏紧张的狂跳,可一抬头,却看见一双冰冷又充满愤恨的眼睛。 …… “那个蠢货!连这点事都做不明白!!” 舒月猛然大吼的声音,将舒禾的思绪拉回。 “之前东篱王让她倒茶的时候,她就应该把药粉混进去了!可偏偏等他喝完水,神志清醒了些,才做这些事!做也就算了,她还说出来!” “什么护身灵粉,什么开光,这话说出来,那百里墨卿能喝?这话,我是用来骗她的,她却用来骗百里墨卿!她以为天下人都跟她一样蠢吗?” 张之柔听得怒火升腾,再也忍不住,上前对着舒月又甩了一巴掌。 “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龌龊下流吗?她之所以说出那些话,正是因为她根本就没想过骗东篱王!” 她只是真的觉得那药粉,能护她心爱之人周全…… 舒月捂着脸,目光愤恨地盯着张之柔,却也不敢再激怒她。 舒禾平静地听着,心中并无波澜,“后来呢。” 舒月不敢再说,怕还被打。 张之柔俏眸一瞪,冷冷斥道,“老实说!!” 舒月被吓得一抖,往后退了两步,再敢继续说。 “后来,她被百里墨卿一掌打到凉亭的柱子上,晕了过去,而我辛辛苦苦弄来的药,也撒没了!” 第358章 看来,还是瞒不过他啊! “药没了?”张之柔眼中一惊。 药没了,那件事怎么还会发生? 不知为何,听到这,舒禾心里莫名地松了一口气。 当年那件事,她从床上醒来,最后的记忆,确实是有自己将那药粉化为水的画面,也有百里墨卿喝水的画面,所以她就以为,真是自己带的那包药粉,害他失去意识。 对此,她还一直对百里墨卿心存愧疚自责,便是他说再难听的话,她都没有底气去反驳。 如今,得知此番真相,她仿佛心头压着的大石,忽然卸去了。 “我的药虽然没了,但别人却还有。” 别人? “舒禾晕了之后,九皇子从另一边走了出来,那时我才知道,原来,他也在旁边观察。” “九皇子?百里墨言?”张之柔难以置信。 难道,当年的事,幕后之人,是九皇子? 见百里墨言出去了,傅轻容也不再隐藏,跟着一起出去了。 “那时候,我站在一旁,亲眼看着他们两人,一个扶住东篱王,一个偷偷重新下药,哄着神色有些恍惚的东篱王,又喝了那下了药的水。” “这一次,果然成功了。” 之后就是找下人将两个昏迷不醒的人扔到了一张床上,算着时间,傅轻容带当时的花宴客人们当场捉奸。 “到的时候,舒禾那肥胖的身子,躲在被子里瑟瑟发抖,满眼惊恐和迷茫,像是刚刚醒来。” “而东篱王则是正在穿戴,衣衫不整。可脸上的愤怒足以说明,那两人是真的发生了关系!” “这老天,对舒禾还真是偏爱!连东篱王那样的男子,都被她给糟蹋了!” 舒月的脸上露着嫉妒和不忿。 “那天,舒禾就成了全京都人人唾弃的女子,名声再度跌入谷底。在她被所有人辱骂的时候,又是我上前护住她,替她说话,为她辩解。” 说到这,舒月嘴角勾笑,仿佛在说什么很骄傲的事一样。 可张之柔怎么可能看不透她的目的?“你分明是借此机会宣扬你自己,借她的不堪来衬托自己!!” 舒月脸色微怔,随后一副理所当然地说道,“没人衬托,我怎么能在一众贵女中脱颖而出?” 也正是因为这次花宴事件,她才能嫁入宴府。 本来她目的是宴家大公子的,只可惜,宴大公子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即便傅轻容已经成为晋王妃,可最后,也只能给她介绍到宴二公子。 …… 从舒府出来,舒禾沉默了一路,张之柔一开始还不敢说话,可每次想到舒月那张嚣张的脸,她都气得七窍生烟。 “这舒家,就是一群虎狼!竟然还想跑到别的地方逍遥余生?真是做梦!” “姐姐,不能放过舒家人!我一定要让她们,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十倍,百倍的代价!!” 见她情绪如此激动,舒禾本想安抚她一下,却发现身后有人跟随。 “姐姐,你……” 张之柔出声,舒禾迅速抬手,拦住她继续说话。 张之柔不解,直到看见她示意的眼神,才明白。 她冷漠地朝着空无一人的大街喊道,“跟了一路了,还不准备出来吗?” 寂静的街道无人回应,张之柔都有些怀疑了。 还不等她再问一次,就见两道人影从拐角处走了出来。 雪白的衣衫在黑夜中十分显眼。 “还真有人跟着!” 张之柔看清那两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百里墨卿,你属鬼的吗?为何总是阴魂不散的跟着我们?” “我要跟你说几次,我柳姐姐,不是禾姐姐!你还想干嘛?” “张小姐!你即便有所依仗,也该有些分寸!”西竹面露不满,这张之柔仗着自己跟舒禾姑娘的关系,便一次又一次地对王爷无礼,是不是也太过了些? “分寸?”张之柔冷笑,“在说别人的时候,你们是不是该想想自己有没有做到?” “既然你们跟了一路,那舒月的话,也该都听见了吧?你们,是不是该给我禾姐姐道个歉?” “当年的事,她从来没有心存陷害,反而一直是被人利用的那一个!” “可你们呢?事情没查清楚,就将所有罪过都强安在她身上!” “本来她被最信任的人背叛,已经是很惨了,可你们还嫌她不够疼,又往她身上扎了一刀!” “她怀有身孕,你们却任由她被那群蛇蝎女人,欺辱,折磨!” “三年!三年啊!你们能想象得到她们母女俩,是怎么熬过来的吗?” “好不容易她们从虎狼窝里逃了出来,还救了你的命!可你怎么做的?” “她被祝梓枫步步紧逼,却只能想尽办法自证清白,你作为一个男人,你干了什么?” “回家之后,你第一件事不是心疼她们这几年所遭受的痛苦,而是对她恶言相向,甚至对她出手伤害,还要想要抢夺她的孩子!!” “百里墨卿,你知道那孩子对禾姐姐来说,是什么吗?” “那是她的命!” “你想抢她的孩子,等于就是在要她的命!” “半年了,她想尽办法要逃离你,你为何还是不愿放过她?” 张之柔的声音都出现了几分哽咽,为舒禾那几年凄惨的遭遇,感到不忿,心疼,委屈…… 这一番质问,便是西竹听得也觉得浑身不得劲了。 按张之柔说的,在这件事上,王爷做得确实不厚道,也不男人。 但,这也不是他想的…… “张姑娘,王爷并非你说的那样,之前,他也不知道舒姑娘有了身孕,还生下了孩子……” “你少为他辩解!”张之柔不满地瞪着西竹,“以前不知道,可半年前他知道了!可他又是怎么做的?” 西竹继续解释,“我们想要找到舒姑娘和依儿小姐,只是想要给他们更好的生活而已!” 王爷想要补偿。 “依儿小姐?”张之柔冷笑,“可别了!依儿当不起你家的小姐!你们要是真为她们好,就请你们停止再找她们!” 西竹语噎,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让王爷放弃找她们,怕是不可能的。 “好,我答应你们!” 忽然,百里墨卿深沉压抑的声音,缓缓响起,让在场的所有人都错愕住了。 西竹不解,甚至不敢相信这是他说的话,“王爷?” 百里墨卿转身,淡淡道,“回去吧。” 张之柔愣了半天都回不来神,直到两人身影消失,她才半带怀疑地问向旁边的舒禾。 “姐姐,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真的就这么放弃了? 半年的坚持不懈,最后就因为她的几句话而放弃了? 舒禾沉默,想起他从出现到离开,一直在她身上停留的眼神,她有些慌了。 他,不会是认出自己了吧? 之所以答应放弃寻找,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已经找到了。 看来,还是瞒不过他! 第359章 舒禾对峙沈钏 回去的路上,西竹偷看那张古井无波的脸,实在猜不透他的心思。 “王爷,舒月说的与属下这几年查到的,还是有出入的。此事,是属下办事不力,害您误会了舒姑娘。” 前后查得基本吻合,至于中间这一段,他没查出来。不过也正常,毕竟这世上知道详情的,也只有四个人而已。 只是,按照舒月所说,舒禾给王爷递药水的时候,王爷是清醒的,那怎么,王爷也不记得了呢? 他想问,却不敢问。 百里墨卿始终沉默,也不坐车,也不上马,就自己走,看着,好像在想些什么。 西竹不敢再多说,只能闭嘴跟在其后。 忽然他出声问道,“她最近,还在跟谁接触?” 西竹一愣,一时间没理解那个“她”是谁。 消失的舒禾?还是刚刚的柳如新? “珍药阁最近还有谁去过,今夜列个详细名单给我。” 西竹怔了一下,随后应下。 王爷不是说柳如新不是舒禾吗?怎么还上心了? 还是说……“王爷,您认为柳如新就是舒姑娘?” 不然何必大晚上的又是救舒元宝,又是去舒家逼问当年花宴的事? 还不等他为自己的机智感到得意,就听百里墨卿淡淡道,“她不是。” “不是?” “如果不是,那为什么去舒家……?” 百里墨卿打断他的话,“她是为张之柔去的。” 西竹停在原地,脑子有些乱。 为了张之柔? 难道是张之柔想要知道当年的事,所以柳如新帮她来的这一遭舒家? 怎么感觉这说法有些牵强呢? 算了,王爷说不是,就不是吧。 再抬头,百里墨卿已走远。 西竹快速追了上去,“对了王爷,还有一件事。江东平在回京的路上了。” 珍药阁三楼,舒禾捣着药,思绪却早已飘远,沈钏来的时候,她完全没察觉到有人靠近。 “我要是个杀手,你可就没命了!” 他有些不满,她平常可不是这么没警惕心的人。怎么一见完百里墨卿,就失魂落魄了呢? 舒禾手中动作一停,看着来人,眉间也是不满。 “你不是说你在京都,也有人手的吗?” “你不是说,一定能给我送来最新消息的吗?” 沈钏面色微显尴尬,没什么底气,“你指的什么?” 她将手里的药杵扔到一旁,“你不是说百里墨卿的人,你都盯着吗?那为什么舒元宝一出来,他就跟到舒家了?” “我给你那么多钱,那么多药,养着那些探子,你却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好?” 沈钏上前,脸上露着几分心虚,“我就知道你想说这个。” 这不,特地解释来了。 “我确实发现百里墨卿的人,在盯着府衙大牢,舒元宝出来的时候,我的人和西竹的人都是第一时间发现的,只是回来禀报给我的时候,晚了一步。” “我也赶去了舒家,想提醒你,可半路上差点被那百里墨卿发现!” “你也知道,那家伙被你医好之后,功力恢复巅峰,甚至隐隐要突破的迹象,我没敢靠得太近……” 所以,才导致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百里墨卿抓包。 “不过,这不是挺好吗?他听见了他应该听见的话,对你的误会也解除了,甚至还答应不再搜寻你。你以后,都可以自由行事了!” 自由行事? 她忍不住冷笑。 哼,估计以后的每一步,都要在他的监控之下了。 见她没消气,他也有些委屈,“你这事,也不能全怪我好不好,这可是天启京都!我要是真的能上天入地,那我还缩在这干嘛?我早就将天启皇室,都砍了个干干净净了!” 反正都是一群黑心肝的,要真能如此,他就不用通过她讨厌的“战争”,来达到自己的目标了。 “再说,你不想被他发现,当初为什么要让张之柔现出真身呢?”又不是不能让她也易容。 舒禾盯着他,脸上现出几分讽刺,“当初我说把还阳丹的事,交给你去做,你是怎么说的?” “你说你是异乡世子,身份特殊,又因为跟沈钏关系密切,所以不能做出任何冒险的事!” “是你拒绝了,我才自力更生的!” 烛光微冷,在她脸上摇曳,只照出几分她的冷漠。 “援北大营和谈会上的事,百里墨言是一清二楚,可为什么他回京这么多天,关于我和依儿的事却始终没有半点动静?” “还不是因为他以为依儿是百里墨卿的软肋,所以想要自己控制这件事?” “我若不让阿柔现出真身,引他前来,谁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给他吃下还阳丹?” 说到这,她冷哼一声,“你可别忘了,这事,你也是受益方!你怎么好意思过来质问,我用什么办法的?” “今天的消息你没及时送来,百里墨卿回京的消息,你也没及时送来…你确定你是来跟我合作的?我怎么感觉你是来占便宜的?” 他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脸上露出讨好又抱歉地笑,“我也有帮忙的好不好,要不是我,你这场戏,能这么精彩?百里墨言能这么发疯?现在可是连老四都被我拉进来了!” “如今京都一片混乱,盯着你的人不是也少些?” 舒禾冷冷瞥了他一眼,从他面前走过,“你算计老四,难道不是为了让紫嫣公主嫁给八皇子?” 说得好像都是为了她一样,真是令人不爽得很! 沈钏脸色凝住,眼中情绪乱飞。 “你,简直聪明得令人觉得可怕!” 他算计老四的事,她事前是不知道的,然而,这才几天,她竟然连他的目的都猜出来了! 舒禾并没有觉得他的话,是一种称赞,只有一种被利用,被欺骗的愤怒感。 “沈兰芝,我答应跟你合作,是为了报半年前沈钏帮我脱身的恩情,但不代表我能任你利用!” “这次,我希望是最后一次!下次,你要是再背着我干这样的事,那我们之间的合作,就到此为止吧!” 沈钏的脸色有些僵,第一次被人这样无情对待,却又无法反驳。 但这事,他想帮她,是真的。只是,顺便做点自己的事罢了。 没想到,她反应会如此激烈。 “哎呀,别这么绝情嘛,最多我保证,下次有什么计划,一定提前跟你说,这总行了吧?” 舒禾朝他白了一眼,随后又坐回椅子上认真地捣着药。 “舒家的人,好像在收拾东西了,要不要我帮你解决他们?” 听得这话,她眼眸微抬,眼中却没有半点意外。片刻后才道,“不用你多事,自有人会收拾他们。” 第360章 和亲换人,傅轻容着急 听她这话,沈钏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百里墨卿。 她,宁愿让百里墨卿出手,都不要他帮忙了?这是真的生气了? “你不是说,不想跟他过多牵扯吗?这事,我来做呗?” “当给你赔罪!” 舒禾抬眼,看他一脸讨好的样子,也没那么生气了。 “不用。” 沈钏眼中微露失望,却听她又特地解释,“舒月有话没说完,那部分,是百里墨卿想知道的。” 所以,舒月,必定会被百里墨卿带走的。 听了这话,他心里才好受了些。 只要不是刻意拒绝他的帮忙就好。 他不敢再待下去了,总觉得他做的越多,说的越多,暴露的也就越多。 正要告辞,又听她开口,“你给北狄的沈钏传个信吧。” 他站定,心里莫名有些慌乱。 “我不管他目的为何,但如果是伤害天启百姓的利益,又或者是想要再度挑起两国战争,我就让我的‘宠物’带领邙山深处的野兽们,将你们北狄搅个天翻地覆!” 宠物? 沈钏第一时间想到了巨猩兽。 才不过短短半年的时间,她和巨猩兽之间的联系已经越来越密切,甚至可以简单地交流了! 到现在,他也没发现,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这女人,又狠,又稳,还极有原则! 难搞得很! 他没有回应,却已是回应。 临走时,他又想起百里墨卿的事,纠结了一番,随后问道,“百里墨卿那边,要不要我帮你……” “不用了,做得越多,错的越多,就像你一样。” 沈钏:…… 这天下能猜出他目的的,也没几个吧? 有几个能有她这么敏锐的洞察力? 算了,还是少说话吧! 沈钏离开,回到上和府,紫嫣公主已经等候多时。 她脸上表情明显不悦,“沈兰芝,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去求天启皇帝那哭诉了,你现在能告诉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了吧?” 在外人面前,她或许可以称他一句“哥哥”,但人后,就没任何必要了! 一个低贱的庶子,也就是得了八哥青睐,才坐上了这世子之位。可来了这天启,他是越来越摆不清自己的位置了。 “五公主,此事是浏王殿下指示的,您有任何问题,可以直接传信问他。” 他的态度不咸不淡,让沈紫嫣难以接受。 “沈兰芝,你只是一个庶子,敢这么对我说话?!” 他淡淡地看着她,“五公主,您想我如何对您说话?您别忘了,此次来京都,您的任务是什么!” “沈兰芝!” 沈紫嫣愤怒地大喊。 这两天,她几乎也成了天启的笑柄。 她真心为舒月正名,却不想遭到她如此背刺!外面的人都在笑她蠢,连舒月那样的女人都能相信! 还说什么“北狄公主,也不过如此”这种话! “别以为你有八哥撑腰,就能如此对本公主不敬!” “本公主即便是来和亲的,是个工具,你也没资格这么对我!” “我警告你,下次再有这样的事,你最好提前跟我招呼一声,不然,下次可别怪我不配合!” 他侧眼看她,眼中浮现几分讽刺,“不配合?你确定?” “你的太子哥哥,也说过这样的话,可他的下场,你看见了吧?” 沈紫嫣脸色发白,手指在袖中紧紧握着,“难不成,你还想效仿我八哥,敢杀和亲公主?” “沈兰芝当然不敢!” 只是,还不等沈紫嫣露出得意的表情,他又道,“可有人敢!” 沈紫嫣怎么可能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 她脸色发白,语气发硬,底气发软,“你少拿八哥来压我!我是他亲妹妹,我不信他会连我也杀!” 沈钏面色冰冷,似笑非笑地说道,“沈闻,也是他的亲哥哥。” 不照样杀? 沈紫嫣面色惨白惨白的,眼中露出深深的恐惧。 直到沈兰芝离开,沈紫嫣才愤怒起身,将手旁的甜点却都甩了出去。 “沈兰芝,你到底跟沈钏是什么关系?” “为什么,他这么信任你?你凭什么?!” 黑夜中,一道黑色人影从门外走了进来。 “公主,雍亲王的踪迹查到了。” “说!” 上和府外院。 两个洒扫的下人有一搭的聊着,直到看见沈钏的身影走来,才闭上了嘴。 等他走过,其中一人笑道道,“为什么世子总半夜出去?该不会是会见谁家小姐吧?” “嘘!这可是北狄世子,敢如此编排,你想死啊?!” “没事,他们是打输了来和谈到的,不敢对我们天启人怎么样!” 手下败将还敢如何嚣张? 此时,沈钏脚步微停,冷冷的目光从落在那个下人身上。 许是目光太冷,另一个下人发现这道视线,一转头,就看见眼前血色飞溅。 一颗冰冷,脸上还略带讽刺的头颅滚滚而去,鲜血随着排水道流进了下水沟中…… 翌日,圣旨下。 南裕王德行有失,不宜再与北狄联姻,八皇子百里墨淇性格沉稳,待人真诚,品质上佳,特,赐婚八皇子百里墨淇,与北狄五公主沈紫嫣大婚,于下月十五举行婚礼。 联姻的婚礼提前了! 正在京都对此事热议的时候,又有消息传来。 从四品宣威将军舒客临,昨夜被一队官兵,将全家都押走了,只有舒二公子舒元起不在家,躲过一劫。 有人说,那队人马是九皇子的人,因为被舒家算计,他誓要为春风宴上的“活春宫事件”算账! 有人说,那人马是宴府大公子派来的,说是舒月在春风宴上,败坏宴家名声,他要将舒家人都接回去,好好“问问”。 还有人说,舒家因为参与了五年前一场巨大阴谋,因为走投无路,所以向当年的当事人投作证人。昨夜,是被私下保护起来了。 众说纷纭,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有人因为舒家人的消失,而急得如热锅的蚂蚁。 晋王府中。 傅轻容闯进了百里墨胤的书房里,脸上尽显慌张。 “王爷……” 当看见里面还穿着官服的大人们,她脸色一变,迅速收了口。 百里墨胤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对几位大人道,“此事,本王已知,诸位先回去吧。有消息,我会及时通知各位的。” 等几位大人离去,傅轻容迅速上前,“王爷,可是朝中有变?” 百里墨胤淡淡看了她一眼,眉间拂过不悦,“此事,不该你问。” 傅轻容脸上尴尬又屈辱。这么多年了,他还是如此冷漠对她! 没关系,总归他们有共同的利益,是同一根绳上的蚂蚱! “有消息说,舒月被篱亲王控制住了!她对五年前的事了解很多,要是嘴上没个把门的,把不该说的也说了,那我们……” 百里墨胤扫了她一眼,将桌上的文件收了收,“说了又怎么样?舒月知道的事,只跟小九有关,老七怎么都查不到我这里来的。” 傅轻容却认为这事没他说的那么简单,“可当初那事,是我出面的!要是舒月都说了,我难逃干系!” 百里墨胤从书案后走了出来,面上看不见任何担心。 “放心吧,轻容,你是本王的王妃,此事即便舒月都说了,老七知道你参与了当初那事,也没关系。因为,相比于你,老九才是他需要解决的人。” “至于你,不用想也知道,你只是小九一个帮手而已,不是主犯,他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他说得那般云淡风轻,是因为他根本不担心她吧? 可当年的事,她为的谁啊?! 第361章 依儿现状,邙山深处 西楚王世子要回京了!! 一大早,这条消息就传遍了整个京都,连四皇子和九皇子之间的内斗,都被这消息压了下去。 “禾姐姐,你知道那个江东平是怎么回事吗?” 张之柔好奇得很,一大早就被这消息刷耳了,只知道江东平是西楚王的嫡长子,五年前被贬出京,其他就没听见详细了。 舒禾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对了,山外谷来信了!”张之柔坐在舒禾对面,看完手里的信,脸上笑开了花。 “依儿在雅枝那里呆了几天,于溯先生就忍不住写信来诉苦了,说山外谷被她搅得天翻地覆,希望姐姐赶紧将依儿接出来呢!” 舒禾泡着茶,嘴角微勾,笑道,“她自己应该不愿意出来吧?” 张之柔笑,“那可不!天天带着呜呜在林子里乱窜,搞得御兽族的御兽们‘鸡飞狗跳’,本来只是一座山头的御兽,此时已经遍布整个山外谷了!” “还好,那些御兽被驯得很好,不敢轻易伤人,除了捣乱之外,也没什么太大损失。” 除了水自流和厉自如,其他两族族长看到依儿都头疼,天天盼着依儿赶紧走! 驯兽横行,整个山外谷都不得安宁! “也是,再不把依儿接出来,她怕是要在里面,被养成一个小霸王了!” 如今山外谷与外部连接,靠的都是舒禾,况且那三族族长还吃了舒禾的毒药,被她紧紧控制着。面对她唯一的孩子,自然是不敢打,不敢骂,见到也只能绕道走! 整个山外谷,也没人敢惹她,先不说厉自如和费七对她的宠爱,就连隔壁族的水自流水族长,也喜欢她喜欢得紧。 曾有溧水族的小孩,不知道依儿身份,带着一大群孩子欺负她。 虽然那一个个,最后都被依儿打得鼻青脸肿,哭着跑回家。 可水自流知道了,还是将那群孩子,以及孩子的父母召集起来,当着依儿的面,罚那些管教不严的父母,每人三十杖棍! 才几棍,那些人就皮开肉绽,惨叫连连。 依儿被吓到了,哭求水自流不要打人。 也正是因为依儿的求情,那些人的三十杖棍,只打了五棍便结束了。 那些孩子再看依儿,又是害怕,又是感激。 自那之后,就再也没有不长眼的孩子敢找依儿麻烦了。 而以前那些“欺负”过依儿的孩子,反而变成了她的小跟班,带她探索山里好玩的地方。 便是此时,山外谷还时时能看见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领着一群比她高半个头,甚至更高的孩子在山里乱窜。 “这是水族长的信。” 张之柔将另一封信递给舒禾。 水自流的信,一般是舒禾自己看的。 等看完信,见舒禾脸上没有什么波澜起伏,她不解地问道,“姐姐,他写信来干什么?是不是又耐不住寂寞,想要出来浪了?” 听了这话,舒禾轻笑,“怎么,看你的语气,好像对他有意见?” 张之柔摇头,“那倒是没有,只是,他负责山外谷和外界相连的唯一通道,这整天想着往外跑,岂不是置谷中安危于不顾?” 而且,水自流那个人,古怪阴气的很,是个有心计的,她不是很喜欢。 “你在担心山外谷的安全?”舒禾轻笑,“放心吧,如今通往山外谷的唯一一条路就是山脊之路。而那条路,有金刚守护,连百里墨卿都进不去,又何况是别人?” 他信上写的是,这些日子,百里墨卿已经有十天没再去闯山外谷了。 “随着邙山名声越来越大,对邙山感兴趣的人也越来越多了。还好半年前的一次地动,让原来的那条地下裂缝又重新闭合起来,不然,山外谷怕是隐瞒不了多久。” “我哥给我传来信说,最近两个月,北铩城都在流传,邙山深处有一个名为‘药都’的地方,那里出来的药,可医治百病,可长生不老……” “如今,北铩城已经人满为患了,都是要进邙山的。” 舒禾将茶盏放下,脸上露出几分凝重,“这消息虽然不尽实,但与真相也十分接近了。”他们要找的,应该就是山外谷。“只可惜了那些进邙山的人。” “有什么好可惜的?那些人进山,都是有所求的!”张之柔不以为意,“而且邙山深处,野兽横行,我们也一早就放出了消息,就为了警示世人不要轻易前往。” “他们自己不听劝,不怕死,一定要进去寻找什么长生之法,那被野兽咬死,能怪谁?” 舒禾轻叹一声。 是啊!天下熙熙,皆为利往。 既然图机遇,那就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只是,这邙山到底是因为她的药,而被人关注到的。 有些人可能是心术不正,有不轨之心,但她相信,更多人,应该还是被消失已久的药材所吸引。 这其中,或许不乏医心仁德的药师和大夫。 “给厉自如去封信吧,让他带一些天分好的御兽师出来,将邙山深处的凶猛野兽,驯化一些,带回山外谷去。” 希望这样做,能减少一些人员的伤亡吧。 “姐姐,难不成,你还想帮那些上山抢夺资源的人?要是真有人走了狗屎运,发现了山外谷怎么办?” 岂不是徒增麻烦? 舒禾面色不变,决定也不变。“若真有人发现了山外谷,那说明这是他的机缘!” “我已经从大自然那里获得很多馈赠,但不能因为我得了机缘,就要阻了别人的机缘!” “大自然,是天下人的,各人有各命。” “况且,邙山深处不止有山外谷,还有其他丛林,沟壑,遍地都是神奇之物。大家各凭本事,得到什么便是什么。” “茫茫大山,应惠泽天下人,而不是被某一个人独揽。” “姐姐,你可真大方!”张之柔有些心疼,也有些舍不得。 “要是我,我肯定要将大邙山变成自己的后花园!毕竟,这么大的原始山林,珍品不计其数。要是能都开发出来,那咱们,估计富可敌国!” 舒禾轻笑,“你可真是小财迷!现在赚的钱,还不够你花的啊?” 张之柔歪了歪头,笑道,“哪有人嫌钱多的?” 此时,外面传来药童的声音。 “先生,有贵客拜访。” 张之柔面色疑惑,“贵客?又有谁来?” 舒禾摇头,她也不是神,也不是什么都能算到的。 张之柔起身,收拾了一下,出去备茶。 只是,前脚刚出去,后脚又见她回来了。 见她这一副气鼓鼓的样子,舒禾好像猜到了来人的身份。 “姐姐,这客,不见也罢!” 第362章 你要娶老婆了? 茶案上的水开了,热气强推,将茶壶顶得“叮当叮当”响。 舒禾正在想,他为何而来,就已听见西竹不满的声音响起。 “张小姐,我们是来买药的客人,为何不见?” 张之柔白了他一眼,目光落在他身后的一袭白衣上,脸上的不满更明显了些。 “我就不爱做你们的生意,不行吗?” 西竹无语,这张之柔每天,就跟吃了爆竹一样,还没点就炸!这脾气,谁娶谁倒霉! “听说你这里的焕颜膏,有返老还童的神效,我想买一盒。” 低沉温润的声音,与往日有着截然不同的温度,让舒禾都产生了一些恍惚。 “你买焕颜膏?”张之柔目露警惕,问道,“给谁的?” 西竹咧嘴一笑,“自然是给我们未来王妃的!” 舒禾夹着杯盖的手,微微一停,很快就恢复正常。 但张之柔却炸了,“王妃?你要娶老婆了?!!” 西竹怕张之柔冲动,便向前走了两步,将自家王爷与她隔开,“你不是说我们王爷注定单身吗?打脸了吧?我们王爷马上就要成亲了!” “出去!”张之柔气得浑身发抖,手指门外,冷冷道,“忘恩负义的狗男人,你们给我出去!!” 西竹脸色急变,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 这张之柔,胆大包天啊!连王爷都敢骂?! “张小姐,本王娶妻,你却这样激动,难不成,是在为你那个‘禾姐姐’抱屈?” 百里墨卿脸色微凉,声音里透着淡淡的不悦,“你别忘了,是她自己千方百计逃离的!既然她自己离开了,那本王难不成还等着她?” 张之柔愤怒不已,“等等又怎么了?我禾姐姐,难道不值得你等吗?你命还是她救的呢!” 百里墨卿瞥着她,冷笑道,“你的意思是,本王等等,她就能带着孩子回来?” 这话将张之柔问住了,目光忍不住地飘向舒禾。 “阿柔,”舒禾放下杯盖,将火关小,随后才起身,半带数落半带提醒地说道,“篱亲王娶亲是大事,即便身为亲王,也有无可奈何的时候。你不该责怪王爷的!” “况且,你为舒禾姑娘抱屈,其实毫无必要。因为,或许她根本不在意。” 两句话,已经让张之柔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再看向百里墨卿和西竹两人时,她脸上已经没有激动,只有讽刺了,“也是,若是在意,也就不会想着要逃了!” 本以为听了这话,百里墨卿会恼羞成怒,但没想到,他竟然面不改色,半点不介意! 这男人,果然是负心薄幸的狗男人! 张之柔在心里把百里墨卿骂了个狗血淋头。 西竹看着她那乱飞的表情,深感无语,也猜到她想什么了。 百里墨卿无视她,径直走到舒禾的茶案旁坐了下来,“柳先生,水烧太开,会影响茶汤的品质。” 见他毫不见外地自己动手泡茶,选的还是上次的天山冷芽,她就有些肉疼。 上次,是为了让他对她身份起疑才用的那茶,可不代表他每次来,都能喝这茶啊! 见他一套行云流水的泡茶手法,舒禾忍不住心惊。 “王爷好手法。” 天山冷芽对温度、时间和水质都要求极高,看百里墨卿熟悉的程度,想来没少喝这天山冷芽。 原来,在她这里是稀有的物件,在他那里,其实也不是那么珍贵的吧? 他将茶泡好,分好,送到她面前,“先生请。” “多谢王爷。” 舒禾没矫情,既然他亲自泡茶,她还客气什么? 这茶,比她泡的……好太多了! 她脸上微微发热,感觉到了几分丢脸。 他泡的天山冷芽,清香淡雅,入喉醇苷,仿佛雪山之巅处,初融化的雪水,添了几分淡雅茶香,令人回味无穷。 她上次泡的,虽然有几分天山冷芽的特质,但与这杯相比,就显得青涩了很多…… 如此一比较,这天山冷芽给她,倒真有些暴殄天物的感觉! 见她面色微红,他压着嘴角的弧度,淡淡问道,“如何?” 她看了他一眼,随后立即转开视线,一副不在意的模样,“嗯,王爷泡的茶,自然是顶好的。” 那神情,明明是在说,夸你好,只是因为你身份不一般而已。 百里墨卿眸色洋洋,面上却未显露半点,“多谢夸奖。” 舒禾一怔,有些气,他没看懂她明着夸,暗着贬的意思? “王爷,这壶茶一万两,走的时候记得结一下账。” 百里墨卿面色微怔,眼中有些错愕,随即掩下。 西竹眼都瞪圆了,“一壶茶,一万两?上次不是还免费?” 她像看傻子一样看他,“第一次见传说中的战神,小女子自然是要盛情相待,以示尊重。但不可能王爷每次来,我都用这样的好茶吧?我是商人,又不是花痴!” 真天天给他喝这茶,那她不亏大发了! 西竹嘟囔一句,“真是个小气的女人!” 百里墨卿对此并没在意,只是道,“听说你这里有凝气丹?” 听了这话,她手中动作轻微一顿,这是在试探她? “确实有,王爷想买?” 百里墨卿捻着茶盏,轻嗅茶香,“这凝气丹,是半年前出世的,卖得极贵,作用惊人,连北狄那边都有售卖。这药,都是出自你手?” 她摇头否认,“并不是,我只是替人售卖,并不是我做出来的。” “那……” “王爷也不要问这药是从哪来的。我这珍药阁大多药,都是中间赚差价,若是货源流露出去,那我这生意还怎么做?” 百里墨卿垂了垂眸,“镇国军和乘风军,这几个月来,都会陆续收到一些凝气丹。那些凝气丹为天启造就了不少高手,也为天启打造了一支强劲可怕的军队。” “我还以为,那些丹药是你送的。” “柳先生,你可想清楚了,若真是你的功劳,我可为你上报,为你请功。” 张之柔在一旁听得眼中直冒激动的火焰。 请功啊?能不能封个女将军给她当当? “我柳如新贪财好利,若真是我的功劳,我肯定不会拱手让人,只是,这个功劳,我还真不敢揽。王爷,您就不必多言了。” “王爷来,不是来买焕颜膏的吗?” “珍药阁的规矩,看了就要买,王爷可带够了钱?” 西竹不解,“看了就要买?那岂不是强买强卖?” 这规矩,也有人能接受? “有钱人,不在乎那点试错的成本。况且,我珍药阁,也从没让花钱的人失望过。” 听着那淡淡的话语,西竹感觉受到了侮辱。 她好像是在讽刺他小气,抠门。 这女人,嘴有点恶毒,关键骂人还不带脏! “王爷若是不信我,可以不买?” 百里墨卿面色始终平静无波,只让西竹拿钱。 看见一大把银票摔在旁边的桌子上,张之柔眼睛更亮了,连忙开口道,“焕颜膏,二十万两一盒,不接受杀价!” 舒禾刚喝了口茶,就被她那话呛得咳出了声。 西竹两鬓青筋直跳。 这张之柔,明显是在坑他们! “阿柔……” 舒禾想说话,却被张之柔打断,“姐姐,今日是义诊的日子,时辰差不多,你该出去义诊了。这里的生意,就交给我吧!” 好不容易能坑一把百里墨卿,她可不能手软! 见她兴奋激动的样子,舒禾瞥了一眼百里墨卿,随后默默起身,“王爷,我还有事,就不作陪了,有什么需要,您和阿柔直接谈吧。” 第363章 潇湘楼,杨蓉生 义诊时,舒禾看见百里墨卿和西竹离开。 只是,为什么西竹的脸色看起来,挺开心的? 被坑了还高兴? 见她面色疑惑严肃,被号脉的老人脸上露出几分担忧,“柳先生,我这身体可是有什么大问题?” 舒禾回神,将那事先放一边去了。 “不是,风寒而已。如今这天早晚温差大,老先生回去后注意保暖,天寒添衣,天热减衣,可不要图省事,就强撑着啊!” 那老者点头,拿了她的药方朝她感激施礼,舒禾也忙起身回礼。 看着那长长的一条人龙,舒禾只觉得有些眼晕。 这人,也太多了些! 看来,得找人来帮忙了! 看完诊,舒禾回二楼的时候,看见张之柔闷闷不乐,问道,“怎么坑了大把的钱还不开心?” 张之柔面色古怪,挣扎了半天,最后只说那百里墨卿太难缠,没坑到钱。 舒禾哑然失笑,这是打仗打输了,所以才不开心啊?“卖了多少钱?” “一盒焕颜膏,七万。” “七万,也还好。先前卖给京都第一皇商葛三年,不也就才卖了五万嘛,这么算,还是赚了的。” 张之柔还是不开心,仿佛有别的事困扰着她。 “姐姐,他要娶老婆了!你不生气吗?” “这才多久啊?前几天还对你紧追不舍,这就要娶老婆了?没心没肺的王八蛋!” 舒禾丝毫不介意,走到榻边拉了拉酸疼的身子,随后将他留下的一壶茶,给喝了个干净。 虽然有些凉,但凉的,也别有一番风味。 这茶,泡得真不错! “他结婚,你着急什么?” “我这不是为你着急吗?” 舒禾半靠着,“还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了!阿柔,你少操点心吧!不然,容易老!” “啊?!!”张之柔脸上都是惊吓,连忙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老了?” 见她这样,舒禾忍不住笑,“要不要,带你去听听曲儿,解解闷?” 延寿坊,潇湘楼。 一个只接待文人墨客,王公贵族的红楼。 此地时常举办和诗宴,广邀才子佳人,行诗入局。每次和诗宴都能吸引来无数才子,而能进入和诗宴的,必定文采斐然。 近半年来,京都有不少名诗名词,都是从和诗宴上流出来的,更有白衣之身,因为一手好词而被京都重要官员招揽,可谓是一飞冲天。 因此,凭着和诗宴,和楼内各种特色,以及卖艺不卖身的绝色淸倌儿们,这潇湘楼很快就在京都,闯出了自己一片天地,成了贵族、文人们的新宠之地。 “徐公子,你说要带我来个特别的地方,就是这里吗?” “女人好看是好看,可惜,穿得太保守了些!这青楼,不怎么行啊!” 一男子不满出声,却遭旁边的男子嘲笑,“哈哈哈,刘公子,你半年多没来京都了吧?这潇湘楼可不是青楼,是京都第一家纯淸倌儿的红楼!” 那人不以为然,还是不满,“淸倌儿?只能看不能吃,那多糟心?!” “刘公子此言差矣!这地方,已成京都身份的象征!像咱们这种有钱没权的,只能在一楼大厅看看歌舞,愿意花钱的,可以叫个淸倌儿弹唱,解解闷。” “而二楼,则是有钱也有权的,大多是官家贵眷的地盘,若是没有人带领,咱们这样的,都上不去!” “况且,青楼那样的庸脂俗粉,如何配得上你刘大公子啊?!但这里就不同了,不仅有美人看,还能结交名流,若是能认识一两个贵族,你刘家的产业,说不定能开到京都来!” 那人惊讶不已,“还有这样的机遇?” 此时,门外走来两个俊俏少年,唇红齿白,身姿纤长,竟比这潇湘楼中的淸倌儿们,还要美上几分。 两人一出现便引来许多双眼睛注视。 其中,一袭青衣少年,拿着一枚黑色令牌,楼梯口的小厮见后,领着二人直奔三楼而去。 见此,众人这才收回目光。 原先那个公子问道,“刚刚上去的那两个,是女人吧?” 那么漂亮,可一点也不像男人。 “快别看了,能上潇湘楼三楼的人,身份都是不一般的人,不能惹!!” 张之柔目光满是好奇,从一楼看到了二楼。 一楼大厅,舞女的舞跳得不错。 二楼都是包间,每一间房的右上方,挂着一个牌子,里面隐隐传来丝竹之声,十分悦耳动听。 她还挺喜欢看人家弹琴的,觉得好看,又漂亮,只可惜,她就没这个天分。 三楼也是包间,不过,房间更大些,装修更气派些,连侍奉的下人都更专业些。 “姐姐,你领我来这里干什么?” 三楼走廊的尽头有一个包间,包间的窗户对着三楼的楼梯,任何一个上来三楼的人,都会被这个窗户一览无余。 舒禾坐在那床边的圆桌旁,倒了杯水,“过来,坐这边。” “这潇湘阁的三楼招待的,都是京都名声极好的公子小姐,若说下面两层鱼龙混杂,但这上面一层,则是这红楼中的一方净土。” “平常人可是没资格进来的!” “你且看着。这京都不乏名声好,相貌好,还才情佳的贵公子,你若有看上的,姐姐帮你做媒啊!” “姐姐!”张之柔脸上顿现羞红,娇嗔着推了推舒禾的胳膊。“我才不喜欢男人!” 舒禾挑眉,轻笑,“不喜欢男人?难不成,你喜欢女人?” “你这癖好,那我可得离你远一点了!” 张之柔又羞又气,绞着衣摆,哼了她一声。“我不要在这里,我回家喝酒去!” 刚起身,就见廊前走来两个人,都是熟人。 看见她们,张之柔的脸,像是滴了血一样的红。 “姐姐,你故意的!!” 这哪是来给她相亲的,明明就是有正事! 她这是故意打趣她呢! 舒禾笑出了声,这丫头,分明是心虚啊!! 看来,真要给她找个婆家了!省得她跟着她东奔西走的,到时候,怕是张之仪要对她有意见了吧? “阿柔姑娘,好久不见了!” 走在前面的女子,对张之柔微笑打招呼,一颦一笑间风情万种。 第364章 外祖父的消息 一袭深红色拖地长裙,又仙又美,精致的妆容,又欲又英气,两种不同的风格,被她同时融合,且毫无违和之意。 美的令人感到惊心动魄。 “蓉生姐姐,好久不见,你越来越漂亮了!漂亮的,我都想娶回家了!” 张之柔甜甜的打招呼。 女子面色一红,嗔怒道,“姑娘家的,说这样的话,也不嫌害臊!” “嘻嘻,快,快进来!” 杨蓉生一进来,便朝舒禾跪了下来。“见过姑娘。” 她身后的女子也跟着一同跪了下来。 “快起来!这是做什么?!” 舒禾连忙上前,头都大了。 这些人,怎么动不动就跪啊? 折寿的啊! 她还想多陪依儿几年呢! 张之柔帮忙扶起后面那女子,脸上有些意外,“苏浅兰?你也是……” 她也是禾姐姐的人? 苏浅兰淡淡一笑,朝张之柔点了点头。 四人分位而坐,杨蓉生望着舒禾,眼中情愫万千。 “今日,是浅兰托我给姑娘带信,说怎么都要见您一面,想要当面感谢您!” 杨蓉生的话说完,苏浅兰又跪在地上,朝舒禾磕了一个头。 “怎么又跪了?!你有身孕,快起来!!” 舒禾只觉得头疼,又折寿了…… “姑娘,若不是您,浅兰没有今日,请再受浅兰一拜!” 舒禾上前,连忙阻止,“再拜,我寿命都得让你们折没了!!” 她义正词严说了好半天,才给她们下了死命令,以后,不准对她磕头,否则,就是咒她早死! 两人听了这话,才将“不能磕头”一事,刻进了骨子里。 看着她们二人,舒禾心中浮现几分内疚。 “宴禹城对你好吗?” 苏浅兰点头,“二公子对我很好,宴家也已经准备纳我为妾了。” “为妾啊?”舒禾喃喃自语,心头自责更深了些。 “有一句话舒月说得没错,宁为良家妻,不为贵族妾。妾,是奴,不受尊重……” “若不是为了帮我,你们也不必如此……” “是我对不起你们!” 听她这般自责的话,两人又想跪,可想起她说的“折寿”一词,便生生忍住了下跪的冲动。 “姑娘,您这话说得不对!!”杨蓉生开口,满脸的认真。 “多亏了姑娘,我们这群人才有了安身立命之所,这本就是天大的恩德,哪来对不起一说?” “是啊姑娘,我们这等出身的人,能寻个好人家,已经很幸运了。妾不妾的,也没什么。我相信,只要真心相待,男人们是不会那么快厌倦我们的。” 苏浅兰对这事很有发言权。 即便是为妾,那宴禹城对她,也是唯命是从,视若掌心宝。若真去平常人家为妻,怕也不见得过得比这好吧? 贫贱夫妻百事哀,物质是爱情的最大杀手。 没有物质,一切都是空谈,时间久了,说不定比妾还不如! “姑娘,你可不知道,那宴二公子可是将我们浅兰,看得比自己命还重呢!说是今生今世,绝不负她,即便娶了正妻,也让她在外面开府单住!” 舒禾讶异,不敢相信,“这于理不合吧?宴家能答应?” 苏浅兰道,“经过上次的婚宴事件,宴家对二公子已经不抱什么期望了。二公子说,反正宴家有大公子,他怎么样都无所谓。” “为了我,他还跟右相据理力争,说要娶我为妻。是右相碍于我的身份低贱,所以答应二公子,若是娶了正妻,生了嫡子,那浅兰在外开府,他便同意。” 听了这话,舒禾心里才好受些。“那宴禹城虽然没有大公子争气,但对你倒还挺认真的。连娶你为妻这话都放出来了。” “也好,他虽然在宴家不受重视,但也代表他可以活得轻松些。” “那大公子是个有手段有城府的,你们只管抱住他的大腿,以后承其荫责,受其庇护,也能平安顺遂一生。” 江浅兰点头,深感认同,她就是这么跟宴禹城说的。 宴禹城听了还夸她聪明! “要不是您给我的药,医好了他多年顽疾,他也不会对我如此死心塌地。” “姑娘,浅兰若能顺遂一生,还觅得如意郎君,都是您功劳!所以,我求蓉生姐姐,让我一定见您一面,跪谢您的大恩大德!” 舒禾摇头,没有揽这个功劳,“这事,功劳不在我,是你自己对他的悉心照顾,才能让他好得这么快。” “我看得出来,你对他也动了情。” 苏浅兰脸上浮现羞涩,没有反驳,等于默认。 宴禹城长得不错,身家又好,对她也是真心相待,甚至言听计从! 她这样出身的女子,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不过,我还是要奉劝一句。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把自己毫无保留交给别人!” “外人,永远靠不住!这天下,能靠得住的,只有你自己!” 现在宴禹城对她言听计从,谁知道未来如何呢? 苏浅兰将这话记在了心中,也正是因为她重视了这话,才为十几年后的生活,提供了一个重大的保障! 因着身份问题,苏浅兰没在这里呆太久,杨蓉生让她从后面离开了潇湘楼。 舒禾看着面前容光焕发的女子,比第一次见的时候,更美了许多。 “大丫,你这段日子过得可好?” 是的,此时的杨蓉生,便是改名之后的杨大丫。 “多谢姑娘挂念,我很好。我现在就像是您赐的名,芙蓉重生,灿烂辉煌!” 红楼的地位在京都水涨船高,她这个背后之人,也已经站在了许多人难以企及的高度上。 即便是京都的三品大员,公侯王爵,她也有了几分,与之平等对话的资格了。 因为,这潇湘楼手里,有太多那些贵族人的把柄了。 见她很满意如今的生活,舒禾也感到了几分欣慰。 “对了,您让我查的事,已经有消息了。” 舒禾心中一惊,拿着茶盏的手悬在半空中,差点没拿住,“是关于柳家的消息?” “是!”杨蓉生递来一封信,“这是兵部侍郎唐正送来的消息!” 舒禾放下茶盏,接信的手,有几分迟疑,似是在担忧着什么。 杨蓉生见状,知道她在担心,便柔声劝慰,“姑娘,是好消息!” 听得此话,舒禾才迅速打开了那封信。 看着那信,她手都在发抖。 找到了! 找到了! 外祖父…… 第365章 放出消息,柳如新就是舒禾 篱亲王府。 百里墨卿手里拿着那盒,从珍药阁“高价”买回来的药,眸光流转,不知在看些什么。 “王爷,南起已经赶往江东军了。” 关了好几个月的南起,终于出来了!这消息,让西竹也忍不住开心。 百里墨卿轻嗯了一声。 “只是,为什么这个时候调柳靖尘父子回京?” “云来与拿图两国,近半年来动作频繁,常有骚扰,甚至派遣骑兵潜入我国境内,屠杀百姓。柳靖尘父子如今已是江东军的中流砥柱,他们都走了,东北那边,可有些危险了。” 百里墨卿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江东军没那么脆弱!” 说是这么说,但西竹还是不放心,毕竟云来国有个楚成毅。 “那楚成毅可不是个简单的角色。东来世子不在,江东军就只剩那么几个能人了,要是连柳靖尘父子都离开了,那云来和拿图两国,岂不是要翻天?!” 百里墨卿将那焕颜膏,放进了一个酒红色沉香木盒中,极为小心地收藏起来。 “南起会在那里顶一段时间的。” 西竹诧异,“南起不回来?” 还以为他刑罚期满了呢! 百里墨卿冷哼一声,并没有回应。 西竹知道,王爷这是气还没消呢! “王爷,四皇子和九皇子之间的争斗还在继续升级,如今朝中人人自危,咱们不有所动作吗?” 吏部、户部、吏部、兵部,除尚书之外,几乎所有站队的人,都被参了奏折。 虽然其中不乏捏造虚假之事,但大多都是人证、物证俱全。 这京都,用不了多久,就会迎来一场大洗牌! “王爷,咱们要安插人手进去吗?” 百里墨卿仿佛没听见,只从自己珍藏品的架子上,挑了一壶茶叶,“稍后,把这个送去珍药阁。” 她那技术,还是适合这种没有难度的茶叶。 好喝,也不挑手艺。 西竹发愣,他在说朝堂事,王爷怎么又说起珍药阁来了? 那个女人,到底是不是舒禾? “朝堂里的事,先不用管,有人会出手的。” 他刚回京,又是逼着老头解了他的圈禁,他正不满呢。要是发现自己还在插手朝堂斗争,谁知道他会做出点什么事来? 他现在还不想离京。 “‘有人’?王爷您说的是谁啊?” 他没回答西竹,而是想到了另一件事,“老四的人是不是查到珍药阁了?” 西竹点头,“今日去买药的,就是四皇子手下侍卫首领,褚格。” “春风宴的事,四皇子被陷害,导致如今被九皇子死死咬住。他也急了,通过合欢散,查到了珍药阁。” “王爷,这件事,到底跟珍药阁有没有关系啊?” 西竹好奇得很,总觉得王爷知道点什么,但就是不说。 百里墨卿负手而立,脸上浮现几分怒意。 若是老四不牵扯进来,她应是能全身而退的。 可惜,老四被那沈兰芝扯了进来。 原以为,他将自己去珍药阁问消息的事,散播出去,就会引开老四的视线,将目光转移到他自己身上,可没想到,那家伙那么灵敏,竟然还真查到了珍药阁…… “盯着点珍药阁,要是老四有动作,第一时间来报。” “是!” 另一边的晋王府,百里墨胤听了褚格的回禀之后,脸上冷漠四溢。 “合欢散,还阳丹,让小九失去意识的药,竟然都是出自珍药阁!” “那个柳如新,究竟是什么人?” “春风宴的事,到底与她有没有关系?” 百里墨胤满心疑问,却没有答案。 若是让他知道,那个女人参与了此事,他一定要她好看! “容瑕那边传来消息,说之前九皇子之所以去珍药阁,是因为他怀疑柳如新的身份有问题。而且,还阳丹,也是那柳如新提醒九皇子购买的。” “身份?什么身份?”百里墨胤眉间升起疑惑。 “容瑕说,半年前北铩城和谈会上,曾爆出七皇子身边那个女医师,就是五年前相府花宴上,与七皇子发生关系舒家嫡女,舒禾!” “而如今这个柳如新身边,有个女子叫张之柔,她曾经就是舒禾身边的好友。所以,九皇子怀疑那个柳如新,就是半年前的舒禾。” 百里墨胤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脸上涌出几分激动,“竟有这事?” 褚格道,“不过,容瑕后来也说,那柳如新并非之前那个舒禾,所以,此事应该是个误会。” “误会吗?”百里墨胤冷笑一声,“不是说老七这两日也往珍药阁跑了几次吗?若不是,老七那性子,能对一个女人这么殷勤?” 殷勤吗?没有吧? 褚格道,“王爷,七皇子一次是去买药的,一次是为了打探消息的,其他时间,好像也没怎么去过了……” 百里墨胤重新坐下,脸上浮现几分得意,“你不了解老七那个人,若真的只是打探消息或买药,他不会亲自出面的。他去珍药阁,必定有别的目的!” “虽然本王不知他目的为何,但却可以利用这个珍药阁,试探一下他。” “总归,这京都不能只有本王和小九打架,旁人看热闹,不然,本王和小九,岂不是成了被围观的猴子了?” 褚格不是很明白他的意图,“王爷的意思是?” “将柳如新就是舒禾的消息放出去,看看老七,小九,都是些什么反应。” 百里墨胤眼中跳跃着兴奋的火苗,仿佛已经看到不久后热闹的场面。 褚格面色微凝,目露担忧,“王爷,这,不妥吧?” “当年那个女人体型肥胖,相貌丑陋,可如今这个柳如新,却是身姿窈窕,国色天香,便是放眼整个京都,都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美人。这两个人,怎么都联系不到一块去吧?” 这消息放出去,谁能相信? 百里墨胤却不觉得这是个问题,只是问道,“查到舒家人,是被谁带走了吗?” 傅轻容说是老七,但百里墨胤却觉得不是。 舒家的那些人,八九成是被小九弄走了。 毕竟吃了这么大一个亏,他要是不反击,那都不是他了! “还没查到,不过,能确定的是,不是七皇子,就是九皇子。” 百里墨胤瞥了他一眼,这说的不是废话吗?! 褚格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低下了头。 “不是说舒家有个老二没被抓住吗?找到他!” 只要找到那个舒元起,那柳如新的身份,不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吗! 褚格明白了,王爷这是要以假乱真! “还有上和府的沈紫嫣,沈兰芝,将那几个人也好好查一查!本王总觉得这春风宴,不是表面上这么简单!” “一场宴会,竟然能将天启两个皇子弄得这般狼狈!仅凭一个舒家,怎么可能?” “小九那个蠢货,被人牵着鼻子走还不自知!非要跟我闹个‘你死我活’,白白便宜了老八!” “是,属下记下了。” 褚格应下,正要退走,却听上面的人又问,“江东平到哪了?” 第366章 百里墨言要发疯?***找上门 江东平,西楚王世子,近年来一直在江东军中历练,如今已身怀无数战功。 据说,西楚王重病,皇上不忍,所以将西楚王唯一的儿子召了回来。 但只有少数几个聪明人,看出了此次江东平回京的真实原因。 作为唯一一个外姓亲王,西楚王久居别院,足不出户,就是怕引来上面的猜忌。 而五年前,江东平牵扯进了二皇子被杀事件中,让皇帝再次注意到了这个外姓之王。 此次江东平回京,根本不是因为什么西楚王病重,而是皇帝,怕江东军中,再出一个“西楚王”! 褚格算了一下时间,回道,“此时,应该已经到了华州,快马加鞭的话,应该明日就能到京都了。” 百里墨胤脸色变得阴沉,当年的事,差点就因为他而功亏一篑。 这小子,就是个混不吝的,无法无天,又与老七交好,若是真让他回来搅局,只怕这京都的水会越来越浑。 到时,鹿死谁手,就真说不准了。 “你说,要是京郊的土匪猖獗,东平世子有没有可能,会死于土匪之手?” 这句话,说得这么明白,跟了他这么久的褚格怎么不明白? 对此,他十分平静地应下,“属下这就去安排。” 反正,杀人也不是第一次干的事了。 “记得,找最好的杀手!他武功不差,我要暗网的金牌杀手,倾巢出动!” 这句话,倒是让褚格脸上浮现不正常的情绪。 金牌杀手倾巢出动? 一个江东平,值得王爷如此重视? 此时,另一边的容瑕也收到了四皇子的消息,将江东平回京的利害关系,给百里墨言说了一遍。 让容瑕退下之后,百里墨言看向关河,“关统领,你觉得江东平,该杀吗?” 关河不是有心计的人,但有一点他能确定,“如今我们与四皇子水火不相容,那四皇子想让我们做的事,我们自然不能如他愿。” 百里墨言脸上满是阴鸷,自从上和府的事之后,这南裕王府,就再也没见过他的笑脸。 “说得对,老四既然想要做这件事,那我就偏不做!我不仅不做,我还要搅局!” “他想杀江东平?哼,我就让人去救江东平!” “反正我现在彻底没了上位的可能,既然如此,那就随便吧!我得不到的东西,谁也别想得到!!” 关河沉默,看着他脸上阴恻的笑,隐约带着一抹癫狂之意,他心中升起担忧。 “殿下,后宫来信,说是明妃娘娘想见您一面。” 百里墨言一听见“明妃”两个字,眼中情绪先是一怔,随后变得痛苦难堪起来。 他沉默良久,重重地叹息一声。 “听说上次的焕颜膏,母妃用着效果显着?” 关河不懂他为什么这么问,不过还是据实回答:“宫中送信的人,确实是这么说的。” 百里墨言点头,眼中略有欣慰,“若真是如此,说明那珍药阁有点本事。” “还阳丹,也托人带进宫吧。”若是母妃能借助还阳丹,重获恩宠,或许以后的日子能好过一些。 “顺便,再让人带几句话。” “儿臣无能,陷此大陷阱,以致德行缺损,无缘那至高之位,有负母妃期望。儿臣只求,母妃以后能平安顺遂,莫再执着。” 关河听着这话,心里不是滋味。 百里墨言是个孝顺的好孩子,只可惜,没算计过四皇子…… “殿下,明妃娘娘许久不见您了,得知宫外的事,她很担心您。不如进宫见一面吧?也好让娘娘安心!” 百里墨言面上尽是挣扎,如今的他,还有什么脸面进宫见母妃? 一想到母妃因为他,而被宫中其他嫔妃嘲讽耻笑,他就觉得难受窒息! “不了,我已无颜再见母妃,不过,你也告诉母妃,我百里墨言,不会这么轻易就被打败的!这京都,即便我没资格争那最高之位,我也不会让其他人,那么轻松就得到!” “还有,那些在宫中嘲笑过母妃的人,儿臣,一定会为母妃报仇!” “殿下……” 关河还想再劝,但被百里墨言打断,“不用再说了!此事就这么定了!” 关河心中叹息,最终没有再劝。 “听说八哥,已经开始向父皇举荐人才了?” 关河点头,“吏部,户部,礼部,工部,这四部人最多。” “工部?”百里墨言有些诧异,那是个无足轻重的部门,怎么连那里都安插了人手? “八哥还真是着急啊!” 一个和亲公主,倒是让他乱中起势了。 关河问道,“可要做什么应对之策?” 百里墨言冷笑,“哼,一个可有可无的小角色,长年不受重视,如今却也有资格加入这夺嫡之战了。” “没关系,有一个算一个,本王都不会让他们好过的!!” 关河听着这些话,面上担忧更甚了些。 他这是,要发疯啊! 翌日清晨。 舒禾正要收拾东西去东北边境,可突然找上门来的刘喜,却让她心头一跳。 “你就是柳如新?” 刘喜打量的目光,在舒禾身上流转,眼中充满探究。 压下心里的讶异,舒禾假装不认识来人,“请问阁下是?” “放肆!”刘喜身后一个小太监怒斥出声,“这是***身边的大红人儿,刘喜,刘公公!” 舒禾哦了一声,连忙挤上笑脸,“原是大名鼎鼎的刘公公!有失远迎!” 刘喜哼笑一声,眼睛都长到了头顶上。“奉承的话就不必说了,显得虚伪!” 舒禾面色一僵,尬笑一声,随后问道,“敢问刘公公前来,有何要事?” 刘喜斜着眼看她,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有请,柳先生,跟咱家走一趟吧?!” 张之柔站在后面,紧张的五官都皱到一起了。 ***怎么找上门了?不会发现禾姐姐身份了吧? 舒禾面色不变,笑着回道,“公公稍候,容小人换身衣裳。长年在药堂中,身上都是草药之气,怕冲撞了***。” 刘喜面露不喜,不过想了想,还是答应了,“那你快些吧!咱家就在门外等着!” 上了三楼,张之柔就控制不住了,“姐姐,***是不是怀疑你的身份了?” “咱们要不要跑路?反正舒月和七皇子如今也身败名裂了,你的仇,也算是报了,不如我们直接走吧?去东北边境,再也不回来了!” 本来她们也准备收拾东西,去东北边境了,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远离京都这个地方,再也不回来了! 这里的人太假,戾气太重,到处都是等级之分,她不喜欢。 舒禾换了一身衣裳,见她那着急忙慌的样子,忍不住笑,“一个***就把你吓成这样了?怎么这么没出息?” 连百里墨卿都不怕的人,竟然会怕***! 张之柔见她还有心情开玩笑,更着急了,“姐姐,你不是不知道,***如今恨透了你,正到处寻找你的踪迹!这天下,除了东篱王,那就是***最想找到你了!” “因为半年前北铩城的事,她被皇帝禁足,至今还未解禁。要是让她发现你的真实身份,她一定会想方设法杀了你泄愤的!” “那就不让她发现呗?”舒禾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放心。 “焕颜膏还有吧?拿一盒来。” 张之柔简直不敢相信,怎么姐姐不仅不逃,还要上门送去焕颜膏啊? 那个***一开始就没安好心,给她用焕颜膏?暴殄天物!! 见她噘着嘴原地不动,舒禾轻笑,微微推了一下她,“快去吧!” 第367章 再见***,意图不明 看着舒禾被带走,张之柔焦急不已,可当下又不知道该找谁帮忙。 百里墨卿吗?可柳如新跟他毫无关系,她用什么理由让他帮忙? 沈兰芝? 虽然沈兰芝跟沈钏关系密切,但到底不是沈钏,***又怎么会听他的话? 篱亲王府前院,西竹快步走过,张伯本想叫他吃个早饭,可看他神色凝重,便也没有再开口了。 “哎,来了京都,这几个都忙得不可开交,南起也好久不见了……” 张伯感叹,还是怀念在北铩城的时候。 那时候,住的地方没这么大,人也没这么多,但过得挺充实,也没这么孤单的感觉。 王娘子劝慰道,“张伯,他们都是干大事的人,咱们帮不了什么忙,就给他们多做点好吃的吧!” 虽然他们也不一定能吃上。 但总比闲着无事好。 “要是禾娘子和依儿还在就好了……” 这话一出,两人同时沉默。 中院书房。 “王爷,***派人将柳如新请到***府去了。” 百里墨卿抬眸,眼中露出疑惑,“姑姑怎么会关注到她?” “今日一早,有流言传出,说柳如新就是五年前,相府花宴上的舒家嫡女,舒禾!” 西竹面色凝重,担忧道,“***一定听了这流言,才去找柳姑娘的。” 百里墨卿不急不缓地从椅子上起来,问道,“这消息,是谁放出去的?小九?” “不是,是四皇子。”西竹道。 老四啊! 百里墨卿站在门口,淡淡道,“看来,他是迫不及待的,想要把京都这一潭水搅浑啊。” “至于柳如新的身份,连小九都看不透,又何况是姑姑?” “她不会有事的。” 西竹听了这话,才稍稍松了口气。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还挺紧张的,总是下意识地认为,那柳如新就是舒禾。 听王爷这语气,之前或许还是怀疑,但现在,他基本可以肯定了。 “王爷,***的人一直在寻找舒禾姑娘的行踪,属下觉得,她是别有用心,咱们还不管吗?” “之前不管,是因为您也想借助***的人手,去寻找舒禾姑娘,但如今,人已找到,若是再任由***这么搜下去,说不定哪天她的身份就会暴露。” 百里墨卿沉默,虽然他不担心昭明会伤到舒禾,但总留这么个潜在的危险,总是不好的。 或许,是该给点警告了。 “雍亲王来京都日子,不短了吧?异族王在京都,若不安分守己,只会自惹麻烦。” 西竹只怔了一下,便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王爷是想让雍亲王去劝告公主?” “属下这就去安排。” 西竹正要退下,百里墨卿叫住了他,问道,“东平到哪了?” “回王爷,东平世子,已出华州,应该今日就能到京都了。” “注意点京都的动向,他此次回京,不会平静的。” 西竹担心地问道,“王爷,您是说东平世子会有危险?” “那咱们要不要派人去迎一下?” 百里墨卿摇头,“先等等吧,看看,都有谁动作。” ***府。 辉煌壮阔的府邸,四处可见亭台楼榭,巨石景观。数不尽的月亮门,走不尽的木长廊,处处都在彰显着权利与尊贵。 中院花园内,青瓦飞檐,雕梁画栋,环山绕水,景致怡人,直叫看见的人叹为观止。 这***府,比沈钏他们住的上和府,还是尊贵豪华太多了。 望春园的水榭楼台上,昭明***雍容华贵,手中捻着精美桂花糕,一点点地洒向水榭下的湖水里。 随着桂花糕洒下,无数各色鲤鱼涌上水面扑食。 看着那些为了几块桂花糕,而撞得肚皮外翻的鱼儿们,她精致的脸上挂满笑意。 “真是一群傻鱼!” 说完,她将手里的桂花糕全部碾碎,一把扔进了水里。 此时,舒禾被刘喜带到了水榭之外。 “进来吧。” 昭明坐在东边的白梨花木榻上,一张厚厚的丝绵靠背,完美贴合着她的腰身,让她的身体完全放松下来,既慵懒,又舒适。 “柳如新,拜见***!” 昭明撑着手,身子朝前倾了一下,待看到下面的人,她眼中浮现疑惑。 除了身材有些相似之外,这个女人,跟北铩城的那个舒禾,根本没有任何相似之处啊! 老四这是急疯了,病急乱投医? “起来吧。” “谢***。” 舒禾双手交叠,立于柱旁,眉眼柔顺,看着一副乖巧的模样。 这副姿态,倒更让昭明认定她不是舒禾了。 那个女人,像是天生反骨,眉眼间根本没有尊卑之别,看着就让人讨厌。 “听说珍药阁只用了不到半年的时间,就打败了先前的夏氏药堂,成了这京都第一药堂?柳先生,你这能力,还真是给我们女人挣足了面子啊!” 舒禾嘴角扬笑,却不显张扬得意,只是谦逊地说道,“多谢***夸赞。可天启人都知道,***为天启稳定发展,付出巨大,小人这点小事,在***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昭明眉眼都是笑意,这话,深得她心。 她从榻上下来,脸上满满的自傲,“这话你说的倒是没错,若不是当年本宫和亲北狄,天启哪能有今天的稳定?” 连一个坊间小女子都知道的事,咱们宫里那位却不知道。 竟然还将她禁足! 忘恩负义罢了。 舒禾见状,默默又送上一个彩虹屁,“天启臣民,永远记得***的恩德!” 昭明脸上笑得更开心了,整个人都在散发着愉悦与平和。 “你这张嘴,倒是挺甜的。”她起身走到圆桌旁坐下,金丝牡丹长袖一挥,“坐吧。” 舒禾状作惶恐,连忙道,“小人站着就好。” 见她眉间透着几分惧怕,昭明淡淡一笑,甚是满意。 这才是普通人见到皇家公主,该有的姿态啊! “行吧。那就随你吧。”她身为***,与平民同坐,也确实不妥。 “听说你珍药阁有出售一种,能令人容颜焕发,重回青春的神奇药膏?” 此次叫她来,除了验证她的身份之外,她最重要的目的,就是那传说中能令人重返青春的焕颜膏。 舒禾低着头,垂着眸,回道,“***殿下说的,应该是焕颜膏。” “对,就是那东西。可还有?”昭明双眼尽是光亮,隐约涌动着期待。 “回***,这药膏,珍药阁确实售卖。” “不过,此物极为珍贵稀缺,一共就五盒,一盒,卖给了京都第一皇商葛三年,一盒卖给了晋王妃,还有两个分别是给七皇子和九皇子买走了。只剩了最后一盒……” “本公主要了!” 第368章 你知道太师祝衡吗? 昭明果断出声,声音坚决又爽快。 舒禾面露为难,低声道,“回***,这最后一盒,被人预定了……” 一双明亮的眼中激动顿失,继而露出几分不悦,“预定?既是预定,那就是尚未付钱,你拒了那人就是了。” “这……”舒禾微微抬头,故意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昭明见状,冷哼一声,“怎么,你不愿意?” 闻言,她连忙弯腰赔礼,解释道,“***恕罪,实在是那人身份也是极为尊贵,我一个小商人,是,是左右都得罪不起的啊……” “身份尊贵?”昭明冷笑一声,“怎么个尊贵法?还能比本宫更尊贵?” 见她吞吞吐吐,一脸惧怕的模样,昭明眼中露出几分鄙夷,冷冷道,“说!有本宫给你撑腰,你怕什么?本宫倒是要看看,这京都,是谁,连本宫的东西都敢抢?!” 舒禾弯下腰,纠结好一会,才在昭明的耐心即将耗尽之前开口,“是,左相夫人。” “左相夫人?”昭明眼中微愣,随即冷笑出声,“我说是谁呢。原来是她啊!” “倒是听说过她近两年来,越发地志得意满了,果然不是空穴来风啊。” “一共就五盒焕颜膏,这京都贵人这么多,她倒是敢预定?!这是觉得旁的贵人,都没资格在她前面用这东西?” 她站了起来,从桌上又拿了一块桂花糕,一点一点地撇进湖水中。 看着水里抢食的鱼,她先前的趣味毫无,只剩满眼的鄙夷和嫌弃,“一个商女,竟也有被称为贵人的一天。” “还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呢!” “傅轻容当上了晋王妃,晋王如今又在宫中深受皇兄重视,她这是以为自己的女儿一定能当上国母了?” 刘喜站在一旁,这些话听得他满头大汗,“***……” 这是京都啊,可不是北铩城,隔墙有耳,万一这议论皇位继承的事,传到宫中,***这禁足,怕是又要无限延期了! 昭明嫌弃地瞥了他一眼,“怕什么?皇兄如今还能对我怎么样?” 总不可能杀了她的! 舒禾恭敬地站在一旁,低着头,仿佛什么也没听见一般。 昭明满意地看了她一眼,“柳先生,你只管把那焕颜膏给我,若是那左相夫人敢找你麻烦,你就让她来找本宫,本宫倒是要看看,她有没有那个胆量!”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舒禾自然很干脆的,就将那盒药膏递给了刘喜。 ***看着这小小的一盒膏药,白皙细腻的膏状体,透着淡淡的药香,只闻了一下,就让她感觉精神一振。 这药,竟然这样神奇?! “这多少钱?” 舒禾没说话,表现得一副不敢要钱的样子。 昭明见此,淡笑道,“听说九皇子去你那买了这药膏,花了十万两?” 十万两这么一点点,还真是贵得吓人。 舒禾沉默,一副不敢说话的样子。 昭明见状,又道,“不过,你那话说得也对,十万两,买二十年青春,确实值得!” 闻言,舒禾道,“虽然这药膏,用料极为稀有,世间难寻,但***于天启是有功之人,小人不敢赚公主的钱。***殿下,您若是喜欢的话,看着赏点就行。” 昭明淡淡一笑,对她的满意度又回升了些。 会说话,会来事,还会给对方留面子,是个八面玲珑的人,她就喜欢跟这样的人打交道! “本宫也不是缺钱的人。” “刘喜,本宫很是喜欢柳先生,你去账房支钱吧。顺便,将本宫最喜欢的那支掐丝珐琅鎏金凤钗拿来。本宫,要送与柳先生。” 舒禾惶恐,连忙谢恩。 目的已达到,昭明也就没了留她的理由了。 舒禾正告辞,却见***面色微微变化,问道,“你知道太师祝衡吗?” 太师祝衡? 祝梓枫的父亲? 她回道,“回***,小人在京都做生意,对于京中贵人,自然是要了解的。” “太师祝衡,是朝廷的肱股之臣,为官二十载,两袖清风,刚正不阿,是名扬天下的好……” “不用说那么多好听的话奉承,本宫又不是那祝衡。”昭明截断她的话,轻瞥了她一眼。 舒禾立时明白,看来***跟祝家闹翻了呢。“是,小人多嘴了。” 见她聪明,认错又快,昭明这才散去心里那点不悦,“本宫是看在你挺机灵的份上,才好心提醒一下你。” 提醒? 舒禾面露不解,小心地问道,“不知殿下的意思是?” 昭明重新靠在榻上,手里拿着一个剥好皮的蜜桔左右翻看,不经意的样子甚是慵懒随意。 “祝衡膝下原有两儿一女,其女祝梓枫,在祝家深受宠爱,尤其是她那两个哥哥,更是视她如命。然而,半年前,祝梓枫意外身死,他那两个哥哥认为她是被人害死的,所以,到处在搜查那个害死祝梓枫的人。” 听到这,舒禾大概是听明白了,不过,她还是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你知道今日本宫找你来,是为什么吗?” 舒禾回道,“是为了焕颜膏。” “错了!” 她淡笑一声,“是因为本宫听到一个消息,那消息说,你与本宫半年前在北铩城遇见的一个女人很相似,甚至是同一人!所以,本宫好奇,这才找得你来,想确认一下。买焕颜膏,不过是顺便而已。” “不过此时来看,这消息倒真是空穴来风,不堪一探。” 舒禾没说话,等她继续说。 “这消息,本宫得到了,那祝家,应该也得到了。” 她看着舒禾,好像在等她回应。 舒禾意识到后,满是不解地说道,“***恕罪,小人,还是不明白。” 昭明似乎一点也不意外她会这么说。 “你当然不明白,若是明白了,那就说明,那消息是真的!” “罢了,本宫明说吧。” “有人说,你就是害死祝梓枫的那个人。而祝家的两个儿子听到之后,应该,会去找你麻烦,此事,你还是提前准备起来吧。” 见舒禾脸上露出惊惧之色,似乎还要问什么,她摆了摆手。 “行了,能与你说这些,已是本宫看在你机灵的份上,发一份善心了,再多的,你自行解决吧。” 舒禾颔首,“多谢***。” 第369章 出城看风景? 刘喜叫了个小厮,领着舒禾出去。 昭明看着她离开的背影,面上拂过一丝笑意。 刘喜看不明白,问道,“***,您为何与那柳如新说祝家的事?” 不是说柳如新不是舒禾吗? 昭明将手里的蜜桔扔进湖里,脸上闪过一份嫌弃。 刘喜看着有些肉疼。 别人吃不到的东西,***就这么扔给鱼吃了? “那祝衡得知祝梓枫的死讯后,总是针对本宫的人,还告本宫的黑状,若不是他,本宫何至于在此地禁足?” “这个柳如新,能将珍药阁做到京都第一,你以为她真的就没有手段?” “墨胤、墨卿、墨言,这三个,可是皇兄最重视的儿子了,却都跟她有所牵扯。” “本宫倒是要看看,祝家那几个蠢货,到底有几分本事!” “另外,派人盯着点,看看咱们那三位皇子,究竟谁最紧张这个珍药阁,这个柳如新!” 刘喜眼珠一转,问道,“***是觉得,那柳如新的身份有问题?是半年前那个女人?” 昭明摇头,“这两个女人,根本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老四应该是别有目的。总之,多注意点他们的动作吧。” “是。” 舒禾心里揣着事,脚下步子也走得偏快了些。忽然,耳边传来一声怪响,她脚步微顿。 转头看去,她看见了一个褐色人影,从***府的屋檐顶上飞过。 而面对那人,偌大又戒备森严的***府,竟无人发现!! 等等,那人的背影,怎么感觉有些熟悉? 前面的小太监见她停下,唤了一声,“柳姑娘,***府很大,莫要跟丢了。” 舒禾收敛心神,迅速离开。 等回到珍药阁,却发现阁中来了人。 她有些意外,又没有很意外。 他这是知道自己去了***府,所以才来的? “姐姐!!” 张之柔见她毫发无损地出来,焦急地上前,左看看右看看,还好没出什么事。 舒禾将从***府带回来的东西交给她,让她别这么大惊小怪的。 红杉木盒中,放着一沓银票,银票上面还有一支精美绝伦的凤钗,一看就是价值不菲。 那一盒焕颜膏,不会卖了这么多钱吧? 她怎么做到的? 百里墨卿走了过来,看见那支凤钗,颇感意外。 这不是前两年皇后赏给姑姑的凤钗吗?姑姑就这么赏给她了? “看来,柳先生跟***相谈甚欢啊。” 柳如新没搭话,只是问道,“王爷今日前来,也是来买药的?” 要真是买药的,这一次,她可得亲自出手了! 张之柔见他来,默默后退了两步。 没想到,他说的,还真的应验了。 他来的时候她还挺激动的,跟他说了***带走姐姐的事,他却表现得极为平静,好像一点也不担心。 最后只说了一句,“放心,她不会有事的,一会就回来了。” 没想到才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姐姐就真回来了! 这个百里墨卿,还真是可怕! “你这里的药,暂时没有本王需要的,本王不买药!” 舒禾不解,“不买药,王爷来做什么?” 他侧了侧身,指向茶桌,“送茶。” 本来那壶茶叶,他是想让西竹来送的,不过后来想想,觉得还是自己来有诚意。 舒禾不解,朝茶案走了过去。 送茶? 没事,就为送一壶茶叶? “试试?” 看着相坐品茗的两人,张之柔嘴巴张了张,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还是抱着那红杉木盒退了出去。 舒禾刚坐下,就闻见了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 茉莉花茶? “这茶,不挑手艺,怎么泡都好喝。” 舒禾刚咧开的嘴角顿时僵住,“王爷这是在讽刺小人的茶艺?” 百里墨卿笑了起来,心想,确实有些嫌弃。不过,他嘴里的话还是改了。 “没有,单纯为了感谢你的天山冷芽。” 舒禾轻轻白了他一眼,心道,“虚伪!” 他送来的茶,清新淡雅,花香浓郁,带着一丝清甜,暖暖入喉。 “怎么不见茉莉花?”她明明闻见了茉莉花香。 他微笑,“这并非茉莉花茶,而是淮州茉香茶,这茶叶自带茉莉香气,是与生俱来的,并非后天混合发酵。” “这么神奇?”舒禾惊讶,又喝两口。 茉莉花香越喝越浓,香味在口中久留不散,口感清爽顺滑,毫无涩感。 见她喜欢,他心情莫名地好,眼中更是升起了几分狡黠。 “这茶,一杯也值一万两。” 他略带笑意的声音落下,舒禾的手,直接停在半空中。 她圆溜溜的眼睛干瞪着他,“不是说送的吗?” 他一本正经地回答,“我只说送茶来,没说送给你喝。” 舒禾:“……” 不是送她喝的,他送来干嘛?让她看着他喝? 她放下茶盏,脸上一片冷漠,“王爷,大门在那,慢走不送!” 他嘴角弧度加深,凝视着她的眼中,不经意间流露出几分柔情。 舒禾被这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冷冷道,“王爷,您莫不是将小人,当成了某个人的替身了吧?” 他没说话,沉默了半晌。 随后,他忽然问道,“你可成了亲?” 她一愣,心脏都漏跳了一拍。 “王爷,这是小人私事,小人应该没有必要回答吧?” 还以为他会追根究底,没想到,他只淡淡一笑。 “随意。你不愿说就不说吧,我也不想听什么丧夫,守寡的话。” 舒禾:“……” 他到底想干嘛? 这时,西竹显得有些着急地走了进来,“王爷!” 他看了一眼舒禾,随后俯身在百里墨卿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舒禾察觉到他面色有些变化,虽不明显,但她还是捕捉到了一点紧张。 他看向她,问道,“要不要出城看看风景?” 舒禾皱眉,下意识拒绝。 他又道,“或许有惊喜,你确定不去?” 她半信半疑地看着他,有点好奇他口中的惊喜是什么。 知道她在动摇,便道,“这一壶茉香茶叶,送你了,不要钱,如何?” 听到这话,她眸光微动,眼睛里闪过几分得意。 她将桌上的茶一饮而尽,青色衣袖从他眼前挥过,颇显霸气和潇洒。 “走吧。” 见她这番洋洋得意的样子,他唇角浮现几分无奈的笑。 第370章 城外杀手,柳家双胞胎 此时,华州方向的官道上,三匹骏马风驰电掣,铁蹄声将地上的碎石踏飞,马尾后激起朦胧灰尘,直到马影消失,才渐渐恢复平静。 马背上,一人在前,两人在后,三道少年身影,英姿勃发,英武飞扬。 忽然,在经过一片密林时,剧烈的杀气涌动,将树林里栖息的飞鸟,全部激起。 三人第一时间察觉到杀气涌现,却并没有丝毫停留,仍旧极速向前。 直到密集的林子里飞出无数黑衣杀手,三人这才面色平静地抽出刀剑,飞身而上。 对于这些杀手,他们好像早已预料到了,因此,一点也没感到意外。 顿时刀剑铿鸣,内力肆掠。树上新生的绿叶,被流散的内力无情割断,半空中,杀气卷动着那些树叶,在那些人眼前飞舞,接着又被刀剑之气震碎,四分五裂。 …… 黑色马车迅速驶离城门。 张之柔坐在马车外,目光不善地盯着西竹。 “既是看风景,为何让我带剑?” 西竹没说话,脸上闪过几分心虚。 张之柔总觉得今天这“邀约”有些诡异,透着一抹危险。 本来她不想来的,但百里墨卿点名要她来,想拒绝都不行。 舒禾坐在马车里,淡淡问道,“不是看风景吗?为何来这么远的地方?” 他靠在车厢内,嘴角微微勾着,“既然是惊喜,自然需要点耐心。” 城外的路很颠,速度很快,加上她又不能使用内力稳定身形,导致她好几次,差点被颠地撞向对面的人。 见他神神在在地坐着,看她笑话,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她现在,是真有点后悔跟着出来了。 这时,车轱辘撞在一块石头上,舒禾抓着的扶手直接从她手中脱开,整个人扑在了对面男人的身上。 感受到身体某个部位的异样,她迅速把自己推开,脸上爆红。 转眼,却见他神色平静,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 她气急,暴怒地朝外喊了一声,“赶着去投胎吗?能不能慢一点?!” 西竹被这声音吓了一个激灵,差点连缰绳都扔了出去。 她平常不都是温声细语的吗?怎么突然这么大声音? 百里墨卿嘴角快压不住了,连忙用咳嗽掩饰。 等她坐好之后,他才道,“柳先生这身子,也挺硬实啊!” 这话,让她想到了自己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那是在北铩城的时候,***府义诊那天,他们也是彼此相对,坐在马车里。当时,一个小小的意外,让两人双唇相印。 她为了掩饰尴尬,故意说了一句,“王爷,您这嘴,也太硬了些!”表示嫌弃。 可刚刚,她记得,她是胸脯撞上他的胸…… 那么软的地方,他竟然说硬!他分明是故意报复! 这个小气又浑蛋的狗男人!! “姐姐,你没事吧?”张之柔虽然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不过想来应该是禾姐姐吃了亏,不然她不会发怒的。 正要让西竹慢一点,却听见不远处的林子里,有刀剑相撞的声音,越靠近,越能感受到四处弥漫的杀气。 “前面有危险!”她下意识出声提醒。 可旁边的西竹,却像没听见她的话一样,继续驾马往前冲。 直到二十几个人的战场,出现在他们面前。 马车停下,旁边是三匹正悠悠吃着草的高大骏马。 “姐姐,有人被刺杀!” 张之柔朝马车里喊了一声。 舒禾恨恨地瞪了一眼百里墨卿,随后挑开了车帘。 二十几个身手不凡的黑衣人,极力拼杀着三个神色冷峻,且身手不凡的男子。 不过,那三人中,竟然有两个人长得一模一样!! “双胞胎?!!” 这古代能生下双胞胎的,可太难了! 不仅双胎几率小,即便怀上了,能保住也很难,即便保住了,最后生产才是最大的难关! 毕竟这时候还没有剖腹产这么一说。 “是不是个惊喜?” 男人的声音忽然传来,带着一丝笑意。 舒禾回头看他,难以置信,“你说的惊喜,就是两个双胞胎?” 又不是她儿子,她为什么要惊喜?” 他轻笑,没再多说。 见西竹已经前去帮忙,张之柔却还坐在车上,他眸色微闪,道,“张女侠,你就眼睁睁看着那群黑衣人,以多欺少?” 张之柔狂暴的基因早就躁动不已,只是她不放心舒禾。 舒禾知道她的性格,只怕这时候早就手痒了。“你想去就去吧,注意安全。” 听见她这话,张之柔脸上顿生笑意,提着剑就飞了过去,加入战局。 “你叫我来,是为了让阿柔给你当打手?” 舒禾有些不满,他身边那么多暗卫,就非得将张之柔拉过来? 他透过车帘,看着外面的景象。 许久未见的人,成熟了很多,连面容都褪去了曾经的青涩,变得更加冷峻干练起来。 他正与面前几个黑衣人酣战,此时,他的身后又飞来两人,剑尖直指他的后背。 凌厉的剑气携带无比杀机,他察觉到了,却仿佛没发现一般,专心面对眼前的人。 等他算好时间将眼前的人打飞,转身再次迎敌时,一道如火焰一般的身影,持剑而来。 迅疾的剑花如影随形,眼花缭乱,只用了一瞬的时间,便为那偷袭的两人身上,添了好几道血痕。 “以多胜少就算了,还敢偷袭!!一群见不得光的鼠辈!!” 张之柔美艳的脸上尽是寒霜,仿佛那盛放的月季花,在清晨的日光下,披上了一层金纱。 话音落,她再次上前,剑气所到之处,尽是冷芒。 那一个个黑衣蒙面人,被她打得步步倒退。 张之柔没有手软,秉着“趁你怕,要你命!”的原则,她的长剑之下,不过几个眨眼间,便已经收割了好几条刺客的生命。 被张之柔“救了”的男子站在原地,有些发愣。他目光随着那火红色身影而动,眼中是掩不住的惊诧和欣赏。 此时,有刺客发现他失神,举刀砍来,张之柔正好看见这一幕,由于距离太远,她直接将手里的长剑朝那人扔去。 男子发现异常,回头一看,一个刺客被她的长剑钉在了树上。 他心中微动,正回头想要说感谢的话,就见一道红色纱裙从他眼前飘过,带着一种淡淡的草药之气,蛊惑着他的神志。 当他再定神一看,那女子已经从尸体上取下了自己的长剑,再次投入战斗中。 一系列的动作,只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仿佛将他心里的某种火苗点亮。 第371章 百里墨卿给张之柔找对象? 那些刺客见张之柔杀了好几个人,当即十分默契地朝她群攻而来。 “阿柔!!” 舒禾看得眉头紧皱。 那些杀手的身份不简单,个个都是身手不凡,起码是四品的级别。 虽然这半年,张之柔的实力急速增长,但只升到四品就停止前进了!这时候,面对这么多同境界的人围攻,她根本毫无胜算! 百里墨卿见她担心,淡淡宽慰,“不用担心,她不会有事的!” 舒禾瞪了他一眼,不是他妹妹,他当然不担心了! 西竹虽然武功在张之柔之上,但这些刺客还是太多了些,西竹根本无暇顾及她。 那两个双胞胎更不用说了,论实力,也就跟张之柔差不多吧,他们也正被围攻着呢,谁还能管得上别人? 就在舒禾忍不住想要出手时,眼前忽然发生变化。百里墨卿的话,也在此时得到了验证。 先前被张之柔救了两次的男人,顿时气势暴涨,内力一路攀升,来到了连舒禾都看不清的程度。 他面色冰冷,盯着那些朝张之柔围攻而去的人,手中的长刀一挥一舞间,直接将离张之柔最近的两个刺客手臂砍掉了。 惨叫声响彻树林,让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张之柔也看了过来,此时,她原本以为是个菜鸟的男人,竟然开始了大杀四方。 那些杀手在他面前,根本毫无抵抗之力。 残影掠过,所到之处,鲜血飞溅。 百里墨卿坐在车厢里,见她看得认真,有些不悦,“有这么好看吗?” 舒禾很自然地点头,称赞道,“这人实力不错,动作也干净利落,像是上过战场的人。” 下手稳准狠,也不怕血腥残酷,不错! “评价还挺高!”他冷哼一声,道,“柳先生不是不懂武功吗?怎么说得头头是道?” 舒禾一怔,眼中露出几分慌乱。 把这事儿给忘了。 她收回眼神,轻轻咳了一声,“我猜的啊。” “猜的?”他就那样看着她睁眼说瞎话,轻笑道,“那柳先生倒是挺有天分的,竟能猜得这么准。” 舒禾微微耸肩,无视他讥讽的语气,“谁叫我天生聪慧?没办法。” 他轻笑一声,眸光闪烁,又问道,“你觉得那个男人怎么样?” 舒禾不解地看着他,他这是什么意思? 之前问她有没有成亲,现在又问那个男人怎么样? 怎么个意思?给她介绍对象? “你看,他若是给你做个……” 他话说一半停了下来,看她满脸冷漠不悦的样子,他微微一笑,“给你做个妹夫怎么样?” 舒禾脸上的冷漠几乎碎掉。 妹夫? 不是给她找男人,是给张之柔? 她看着他,眼神虽没有冰冷,但却也一副“他是不是有病?”的目光。 他莫名其妙的,怎么关心起张之柔的事来了? 她没记错的话,张之柔前两天,是不是还把他痛骂一顿来着? 他有这么好心,给她张之柔介绍对象? 她冷笑,“王爷什么时候改行做红娘了?” 百里墨卿看着外面,眼中光芒闪烁,“你这个妹妹,也不知道跟谁学的,半年前还对本王尊敬畏惧,正眼都不敢看一下,可如今呢?她竟然敢指着本王的鼻子骂!” “这天下,敢这么跟本王说话的女人,她是第二个!” 这还是看在第一个人的面子上,不然,张之柔此时绝不可能是安然无恙地在这里! “我给你介绍的这人,叫江东平,是西楚王江镇雷的独子,也就是未来的西楚王。他出身名门,自身也极为优秀,匹配你这个妹妹,应该绰绰有余吧?” 西楚王的儿子? 他这么好心? “你不会有什么阴谋吧?” 她双眉竖起,脸上写满了警告,“阿柔是我的妹妹,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对她做出什么事,即便你是王爷,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不会放过我?”百里墨卿眼中的趣味加深,甚至带了一些期待,“行啊,那我等着。” “你!” 两人话刚说完,就见外面的刺客被杀得差不多了,还剩几个,看着情况不对,四处逃散了。 几人收剑,看着那一地的尸体,凝重的面色中,略带几分疲惫。 这些人,还真挺难缠的。 四品的高手,在杀手组织中,怎么也算是金牌杀手了吧? 竟然派了这么多金牌杀手!这背后的人,还真是狠毒啊! 西竹掀开其中一人的面纱,忽然察觉到一股,十分沉重的威压从天而降,将他们压得无法动弹。 就连坐在车里的舒禾,都感觉到那股力量,被压得喘不过气。 见状,百里墨卿脸色微变,原本还满是和煦的脸上已布满寒霜。 一股冷冽的杀气袭来,他迅速抱着舒禾飞出马车。 “轰!” 一声巨响,黑色马车应声而散。 “姐姐!!” 张之柔焦急地呼喊,可身子怎么都无法动弹。 几人当中,也只有江东平还能艰难移动。 百里墨卿见状,宽大的衣袖一挥,一道力量冲天而起,将天上的那股威压震散。 至此,众人才能重新控制自己的身体。 张之柔,西竹,江东平,以及两个双胞胎,同时朝百里墨卿的位置靠拢过来。 他放开舒禾,站在一群人的面前,直面虚空。 一片死寂之后,就见一道掌力从密林中飞出,所过之处,树木炸裂,尖锐的木刺在半空中飞舞,最后化作利刃,朝舒禾等人飞来。 速度之快,眨眼已至。 百里墨卿出手,强大的内力,犹如水龙腾空,带着一抹摧枯拉朽之力,将半空中的攻击全部轰散。 不仅如此,那水龙仿佛生出灵性,直奔密林深处而去。 下一刻,远处的树顶上,传来一阵响动,随后就看见一道黑色人影闪过。 等西竹和两个双胞胎追过去时,那里已经空无一人,只有一滩猩红的血迹。 “你怎么来了?!” 江东平看着多年不见的人,眼眶有些发酸。 五年了,他瘦了好多,变了,又好像没变。 百里墨卿淡笑,“我不来,你还能活?” 江东平有些感动,还好,他还是五年前的他。 至少,他们之间的关系并没有因为五年没见,而产生什么变化。 倒是京都的那些人,为了杀他,竟然连二品高手都用上了! “那些王八蛋,我早晚有一天把他们全砍了!!” 百里墨卿无奈摇头,“这话,你在江东军没少说吧?” 不然怎么可能连宫里的那位,都被派了出来? “哼,他们应该庆幸你没事,不然,老子早晚带江东军反了!” “说什么混账话!!”百里墨卿瞪了他一眼。 江东军这五年的历练,好像不仅没磨平他的棱角,反而让他更加无法无天了。 哎,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对他的呵斥,江东平根本不在意,倔强地说道,“这不是混账话!我在江东军就这么说的!有本事,他们就杀了我!不然,我就是死,也要让他们脱一层皮!!” 百里墨卿轻叹一声,手掌拍在他的肩膀上,揽着他往前走了两步。“江东军是你们江家的地盘,你说什么话都无伤大雅,但这里不同,这是京都!” “你别忘了,你还有一家老小在西楚王府呢!” 第372章 爷爷他,时日不多了 江东平拍开他的手,显然有些不耐烦,不愿听这些。 “行了行了,你少对我说教了,我爹都不说这些,你倒是说个没完没了!” “反正我爹是赞同我的!二皇子的事,我们早晚要还你一个清白!” 百里墨卿怎么会不了解他的想法? 只是,关于那件事,想要彻底洗清他身上的罪名,那太难了。 毕竟,定罪的人,可是这天启最尊贵的人! “那个,”他目光落在张之柔和舒禾身上,悄声问道,“那个红衣姑娘,是跟你来的?” 百里墨卿眼角划过狡黠的笑意,点头道,“是啊。” “她是谁?我以前怎么没见过?她可有婚配?可有心仪之人?” 百里墨卿淡笑一声,只说,“此事,晚些再说。” 此时西竹和两个双胞胎也回来了。 “王爷,这些杀手是流金暗网里的,应该是四皇子的人。那个高手,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不知道是谁的人。” 但京都二品高手就那么几个,那个人的身份不难查。 百里墨卿点头,“此事先这样吧,不用查了。” 他知道是谁。 “东平世子,几年不见,您这实力真是突飞猛进啊!看来,江东军的历练效果显着!” 西竹感叹不已,五年前,江东平可还不是他对手呢! 现在看来,他可能是打不过他了。 江东平拍了拍他肩膀,颇显得意,“本世子天赋异禀,你是羡慕不来的!” “你是从江东军来的?” 一道略显急切的声音响起,让江东平正色起来。 百里墨卿说,这姑娘是那个红衣姑娘的姐姐,那可不得好好巴结巴结! 他笑嘻嘻地打招呼,“姐姐你好,我叫江东平,确实刚从江东军回来。” 说完,他又看向张之柔,脸上的笑意更热烈了些,“姑娘,刚刚,谢谢你救我一命啊!等回了京都,我请你吃京都最有名的烤鸭!” 张之柔面对那双稍显热烈的眼睛,脸颊微红,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他说她救了他一命,可她清楚得很,他根本不用她救! 明明有能力解决麻烦,却始终吊着那群人玩!根本就是扮猪吃老虎! 她自己也是,一开始竟然没看出来!还以为他对上那些杀手会很吃力,自以为是地上前帮忙! 莫名被瞪,江东平有些懵。 百里墨卿上前,轻撞了一下他的胳膊,“别只顾着介绍自己啊,你身后那两个小将军也介绍一下吧!” 江东平懵上加懵。 为什么要介绍他俩? 他没什么心思介绍,便让身后的两兄弟自我介绍。 双胞胎身材欣长,气势过人,两张如出一辙的脸,冷峻又明朗,看得人惊叹不已。 这世上,竟然有如此相似的两人! 二人朝百里墨卿拱手,同声道:“末将柳如风,柳如雨,见过王爷!” 虽然不知道他是哪个王爷,不过能跟世子关系这么好的,反正都值得尊敬。 听见这名字,张之柔脸上露出意外,“都姓柳,名字,都是‘如’字开头?这么巧的吗?” 柳如风是哥哥,柳如雨是弟弟,两人听到她的话,眼中都露出了迷茫。 柳如雨开口问道,“姑娘说的‘巧’,是什么意思?” 张之柔闻言,笑着挽住舒禾的胳膊,介绍道,“我叫张之柔,这是我姐姐,她,叫柳如新!” 柳如新? 柳家两兄弟纷纷朝舒禾看来,脸上浮现几分惊喜和意外。“竟有如此巧合之事!” 他们没发现,此时的舒禾,身体都是僵的,眼中似乎在拼命压制着某种情绪。 百里墨卿说的惊喜,原来是他们…… 压制了好久,她才微颤着声音问道,“你们,是柳鲲大将军的后代?” 两人听见“柳鲲大将军”几个字的时候,面色一怔,随后脸上浮现激动。 “是啊,姑娘口中的柳鲲,是我们的爷爷!您知道我爷爷?”柳如风开口问道,很是惊喜,没想到柳家没落这么多年,竟然还有人记得。 舒禾压着强涌的泪意,轻声道,“知道,知道……” 柳如雨看出她神色异常,虽然不知道她为何激动,但她对柳家心存善意,这已经让他们十分感激了。 “柳家在京都没落多年,没想到还有人记得爷爷,若是爷爷知道,他一定会很开心的!” 舒禾眼眶发酸,眼前忽然浮现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他的脸很模糊,但笑容却很清晰。 她还记得他的声音,和蔼,又温暖。 “我们禾丫头都长这么大了!快给外公抱抱!” “哎呀,这小丫头,分量可不轻了啊!” 那是她五六岁的时候,在京都城外,第一次见外祖父外祖母,也是最后一次。 柳家被罢黜出京,先帝下令,柳家子孙终生不得回京! 那时候柳婧凰与舒客临已经成亲在即,柳鲲为了不让柳婧凰跟着他们出京受苦,就催着舒客临赶紧把婚事办了。 据说,他们的婚事很仓促,很简单,只拜了父母天地,宴了三桌客。 后来,柳家一家都走了,柳婧凰则是留在了京都。 那年,先帝驾崩,临死前特地留下旨意,让柳鲲回京吊唁。 也正是那一次,柳鲲得以带着夫人回京,但儿子柳靖尘因为夫人生产在即,便没有跟来。 她双眼通红,问道,“他老人家身体可好?” 风雨两兄弟听了这话,脸色微变,眼中满是悲痛。 不好,爷爷很不好! 半年前的一场大病之后,他就总是迷迷糊糊,很少清醒。迷糊中,一直念叨着死去的姑姑的名字,还有那个他们从未见过的表妹,舒禾的名字。 朦胧间,总说放不下,对不起…… 爷爷说,是他对不起姑姑,对不起阿禾表妹,如果当年不是他把姑姑丢在京都,让她一个人在舒家,也许如今还能好好的活着。 还有那个表妹,若是柳家未倒,她何至于被人害得连命都丢了? 看着他们俩的表情,舒禾怔住了,心脏忍不住揪了起来。 “怎么?柳老将军,他不好吗?” 柳如风垂着头,双拳紧握,声音满是痛苦,“爷爷他…半年前生了一场重病,至今未愈。” “大夫说,爷爷时日不多了……” 第373章 珍药阁被砸 舒禾骑着马狂奔在远离京都的大道上,那是往柳鲲所在地,安州的方向。 百里墨卿紧追而来,“安州远在千里之外,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到的!你别冲动啊!” 然而面对他的劝喊,舒禾根本无暇理会。 她眼中只有四个字,“时日不多”。 外祖父,是她记忆里仅剩的一个疼爱自己的人了,她不能接受他出什么事。 若是连他都没了,这世上,她还能从谁那,能获得一丝丝的亲情温暖? “柳如新!” 百里墨卿见她失去理智,根本听不进去他的话,他脚下一点,直接飞到她的马上,环住她,迫使急速奔跑的马儿停下来。 “你干什么?放手!!” 她挣扎着,心早就飞到了千里之外。 “给我两天时间,等我把京都的事安排好,我陪你去!行不行?” 他在紧紧抱着她,温和的声音在她耳边轻响,似是要平静她的内心。 可他低估了她的抗拒和坚决。 她撤了身上封印内力的银针,内力瞬间涌遍全身,全力爆发之下,巨大的力量将身后的人震开。 百里墨卿后退,震惊地看着她。她的内力,竟然提升得这么快!! 看上去好像只有四品等级,但刚刚全力爆发的那一瞬间,明明是三品高手才有的冲击力! 见她重新驾马离开,他面色一变再次飞了过去。 察觉到身后人的靠近,她脸上生出不耐烦,直接蓄全力一掌拍去。 结果,那一掌,在他面前根本毫无阻碍,他只一挥手便击散了她的掌力。 再次陷入他的怀中,她气愤不已,“百里墨卿,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别逼我!!” “你冷静一点!我已经安排人了,你的守元丹,我送了三颗过去,柳老将军不会有事的!” 听了这话,舒禾的情绪才稍稍冷静了一些。 守元丹,能在人性命垂危之际,用巨大元气吊住生命十天的丹药。 这药,她只炼出来十颗。 两颗卖给了沈兰芝,自己留了两颗,还有两颗给了镇国军中的北及和震离。他们防守边境,最需要这种救命的丹药。 而剩下的四颗,则是托人带到京都,给逍阳王百里青仁,让他帮她售卖,价格,是十万两一颗。 那时候,逍阳王给了她五十万两,说是有个傻子,花了重价,将他手里的三颗药都买走了。 那个傻子,是他? 他竟然将三颗药,都给了柳家…… 她回头,望着身后的男人,他那双仿佛夜空般深邃的眼睛里,满是着急担忧。那担忧之下,似乎还藏着一抹什么别的情愫。 她没看懂,只觉得这双眼,几乎要将她整个人都卷进去了。 “柳老将军不会有事的,半个月前我查到这件事的时候,已经让人将药送去了。” “柳家两兄弟应该是有多日未回家了,所以没及时收到消息。” 舒禾冷静了些,不再挣扎,可心里的担心还是无法驱散。 “你现在还不能离开京都,若是你突然走了,老四和小九都会怀疑你的!” 她身份的谣言刚出来,这时候就消失,这跟自认身份没什么区别。 而如果她的身份坐实,那春风宴上的事,百里墨言和百里墨胤自然会联想到她。 到时候,她在京都布局的一切,有可能都会被摧毁。 筹谋半年,她肯定不想自己的心血,就因为一个不必要的冲动而全部毁掉。 她是聪明人,有些话不必说得太明白,她能听懂。 满怀心事地回到珍药阁,却发现珍药阁门前围了很多人。 人群里有咒骂的声音,有谴责的声音,还有慌乱哭喊的声音。 舒禾听出那是药童阿来,在焦灼地阻拦。 “怎么回事?” 张之柔是跟舒禾一起骑马回来的,看见这状况,立刻冲了过去。 “谁干的!!”张之柔双眼通红,浑身都在冒着怒火。 珍药阁的一楼已经被人全部砸了,二楼和三楼还不知道什么情况。 一楼的药材,药柜,看诊台,所有能移动的东西全被掀翻了,砸坏了,药材撒得到处都是。 阿来看见张之柔,立即冲了过来,“张姑娘,是他们!” “这两个公子一来,不由分说,就让柳先生出来。我说柳先生不在,让他们明日再来,可他们就怒了,将珍药阁也给砸了……” 他指着两个面色冷漠的锦衣男子,一顿哭诉。 张之柔看着那两人,怒意汹涌,“是你们砸的珍药阁?” “看着一副人模人样,怎么尽干一些禽兽事?阿来,报官了没有?” 阿来一听报官,脸上更气愤了,“官府的人来了,但看到这两个公子之后,就又走了!” 张之柔脸上布满寒霜,原来还是个有背景的啊! “放肆!你知道我们家公子是谁吗?你敢辱骂我家公子,不想活了?!” 张之柔看着跳出来的小厮,直接一剑劈了过去。 “哎哟!!” 小厮一屁股摔在地上,疼得直打滚。 张之柔冷冷地看着他,他应该庆幸她的剑未出鞘,不然,他现在就是死人一个了! “张姑娘,可不能冲动啊!他们是当朝太师家的人,官府的人来了都要退避三舍,您可千万别跟他们起冲突啊!” 人群中有知道来人身份的,壮着胆子上前提醒。 “太师府的?”张之柔眉头皱起,祝梓枫的家人? 他们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张姑娘?你不是柳如新?”祝尧得知张之柔并非他要找的人,也不与她多说,只是问道,“柳如新在哪?” 张之柔冷冷盯着他,“你找人就找人,为何要砸店?” “为何?”祝舜冷笑一声,眼中透着几分仇恨,“她杀了我妹妹,今日,我必要她偿命!” “别说砸她一个店,要是她在这,我一刀砍了她!” 人群中听见祝舜的话,纷纷惊诧不已,不敢相信。 “柳先生杀了祝家小姐?这不可能吧?” “当然不可能!柳先生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怎么可能会杀人?” “这祝家两兄弟分明是存心找茬!” …… 祝尧冷着脸扫视着周围,“是不是杀人,不是你们说了算的,让她出来对峙!” 祝舜也道,“就是,她改名换姓,竟然跑到祝家眼皮子底下来做生意!真当我祝家无人了?!既然敢来,为何不敢现身?” 场中人一片安静。 这两位公子理直气壮的样子,看起来不像是故意找茬,难道,真是柳先生害死了祝家小姐? 一片安静中,一道温和平静的声音响起,“二位公子是找我?” 第374章 祝梓枫死因揭露 祝尧祝舜看着从人群里走出来的人,眸色微微一变。 那是个身形柔弱,安安静静的倾城女子。柔和的眉眼看不见半点戾气,如花瓣一样的杏眼中,满是清澈纯粹,看着一副娇弱无害的样子。 “柳先生!” “是柳先生回来了!” “柳先生根本不是躲着,她真的出门了!” …… 祝尧脸色微变,看着来人,有些不敢相信,“你就是柳如新?” 这女人身上没有半点内功,怎么可能会是绿翘口中那个害死紫英,毒死妹妹的人? “小人正是。二位是太师家的两位公子吧?” 祝尧祝舜听着那轻声细语,一时间竟提不起之前的那股嚣张气焰了。 面对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有点风度的男人都做不出那样的事吧? “二位来找我,可是为了令妹意外身死一事?” 祝尧听得这话,脸色当即变冷,“你承认了?你就是半年前那个舒禾?!” 听了祝尧这话,祝舜也不管什么风度不风度了,直接上前,就要扼住她的脖子。 舒禾站在原地未动,直到那只手即将触碰到她脖颈时,一只白色金丝祥云靴突现,将冲来的祝舜踢飞了出去。 众人纷纷变色。 连太师的儿子都敢打!! 这是谁啊?这么大的胆子!! “祝太师,就是这样教儿子的吗?” 清冷的声音,仿佛秋冬清晨的寒霜,叫人忍不住打个哆嗦。 祝尧祝舜见到来人,立即下跪,“拜见篱亲王!” “是篱亲王啊!” “是咱们的战神啊!” 堆在珍药阁门口的百姓一听,脸上又惊又喜,纷纷跪下膜拜。 “拜见篱亲王!!” 百里墨卿拉着舒禾,走到珍药阁的门口,对外面的人说道,“诸位请起吧。” 祝尧兄弟二人看见百里墨卿出现在这,更坚定柳如新就是舒禾了。 “篱亲王,这个女人害死我妹妹,您却如此包庇她,就真的完全不将我祝家,我爹,放在眼里吗?!” 太师祝衡,是清流一派的领路人,桃李满天下,这些皇子,谁都能不看重,但唯独太师不能无视! 同样的,若是有太师支持,那个位子,他们也会走得相对平稳些。 舒禾没让百里墨卿说话,而是上前一步,问道,“祝二公子,您确定,害死你妹妹的人,叫柳如新?” 祝舜知道她想用名字做文章,便道,“你别以为自己改名换姓,就能躲得过我们祝家的眼睛!你原本名为舒禾,为了掩盖身份,才改名柳如新的,是不是?!” 闻言,舒禾面上带了一些冷意,“二公子,你说话可得讲究证据,你说我是改名换姓的,那你可有证据?” “还有,你妹妹祝梓枫的事,我也听我家表妹提过一些。” “你说你妹妹是被人害死的?可我听到的,怎么是她在狱中畏罪自尽啊?” 祝尧祝舜两人脸色齐变,目光闪躲,不敢言语。 而人群中,则是好奇地议论了起来。 “畏罪自尽?祝家小姐这是犯了什么罪了?” “不知道啊,不是说祝小姐是突发意外而死的吗?怎么又变成被人害死的了?” 舒禾面色清冷,淡淡道,“今日一早***便对我说,祝家有可能会找我麻烦。当时我还听不懂,所以回来之后,特地问了身边的表妹。” “得知事实真相,我惊讶不已,因此,便去找了篱亲王验证表妹所言,这才刚弄清事实原委,一回来,就见二位公子来砸店……” 她脸上浮现几分委屈和无奈。“二公子,正好篱亲王也在,不如你们正面回应一下,祝家小姐,究竟是怎么死的吧?” 祝尧看着上方白衣胜雪的男子,根本不敢乱说。 百里墨卿淡淡看着那两人,眼中露出几分讥讽。 这祝衡聪明一世,可惜生的两个儿子却是没脑子的蠢货。 当初祝梓枫死于回京的路上,百里青仁觉得对不住祝衡,便上奏父皇,将祝梓枫破坏和谈会,和谋害皇室血脉的事压了下来,只对外说她是意外而亡。 这样,她在北铩城做过的事,就不会泄露出去,也不会影响到太师的名声。 毕竟清明之家,却出现祝梓枫那样,一个为私利,而残害百姓,为私仇,而意图谋害皇室血脉的女儿,这对祝家的声誉来说,冲击是巨大的。 皇帝看在祝梓枫已死的份上,也就同意了这个提议。 而今,祝家这两个蠢货,却因为一个还未查清的消息,就带着人到珍药阁捣乱。 既如此,也就不要怪别人将祝梓枫真正死亡的原因说出来了! 张之柔见他们不说话,便主动开口,“这事,我来说!” “半年前,祝梓枫在北铩城,仗着自己有***撑腰,不仅拐带孩童,还下毒残害百姓,就为诬陷他人!” “被人拆穿之后,她更是心有不甘,使用阴谋诡计,陷害篱亲王的亲生女儿!更是差点导致天启、北狄两国的和谈崩裂!” “如此罪大恶极的人,被逍阳王当即打入大牢,准备押解回京交由皇上定罪!是她自己接受不了自己成为阶下囚,所以选择狱中自尽!” “她这是畏罪自杀!与我姐姐有何关系?” 张之柔一番话,将当初北铩城的事,说得清清楚楚! 也让人群瞬间炸了锅! “堂堂太师之女,竟然为了一己私利,残害百姓?” “等等,我刚刚听见了什么?篱亲王,有女儿?” “这不奇怪吧,王爷被流放四年,这四年,什么事不能发生?我反而奇怪的是,为什么祝家小姐犯下这等大罪,官府却没有半点消息透露出来?” “这还用想?肯定是太师使用特权,将自己女儿犯的错都掩盖了呗!” …… 众人开始沉默,因为懂的都懂。 “你,你血口喷人!!” 祝舜被人群的议论说得脸色通红,脸上尽是不堪。 这女人,说话也太难听了些! “血口喷人?”张之柔冷笑,“是不是血口喷人,篱亲王在这,要不要让篱亲王亲口告诉大家?” 祝舜看了一眼百里墨卿,眼中升起畏惧。 见状,张之柔冷笑,“你们祝家人还是一个德行!” “怎么,说点事实你们就接受不了了?那你们莫名其妙,跑到我家药房来砸场子,怎么没想到别人能不能受得了?” 第375章 与祝家两兄弟交锋 祝尧显然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百里墨卿一来,将他们的节奏都打乱了,不仅没让那女人承认身份,还将妹妹做过的事都暴露了出来。 “当初妹妹在北铩城确实是昏了头,做下了一些混账事。可她也是被人挑衅的!” 祝尧指着舒禾,质问道,“若不是你这个女人,三番五次挑衅,害我妹妹受了针刑,她怎么会犯下糊涂,做出那些事?怎么,你敢做,却不敢认吗?” 他的话,让人群中再次响起议论声,不过,舒禾却懒得再去听了。 她冷笑一声,问道,“大公子,先说明一点,我叫柳如新,并非你口中的那个女人!” “第二,你说祝梓枫被人挑衅?请问,是谁说的?能否将她请来?祝梓枫的事,篱亲王也是当事人,请让她来与篱亲王当面对质!” “第三,祝梓枫受针刑,我了解的是,她抢了别人的女儿,在北铩城百姓面前拒不放人,甚至还大放厥词,***了解此事之后,为了平息民愤,这才降下的惩罚。” “大公子这样为祝梓枫鸣不平,是对***的决定,有什么不满吗?” “你……!” 祝尧脸色铁青,想要反驳,但舒禾并没有给他机会。 “最后,我想请问大公子,一句轻飘飘的‘挑衅’,就能随意害人性命?” “那你今日砸我店铺,我是否可以认为这是挑衅?按照你的逻辑,我是不是也可以犯下一个小糊涂,杀了你?” 祝尧脸色铁青,却是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舒禾见状,脸上浮现一抹嘲讽,“怎么,大公子现在也觉得不合适了吗?” 张之柔冷笑附和,“哼,都说太师祝衡两袖清风,刚正不阿,可如今看来,根本就是言过其实!” “一个为了陷害别人,就害死了十几条百姓的性命的女儿,两个不分青红皂白就砸人店面,口出诬陷的儿子,这样的家教,能是什么清正人家?” “你大胆!竟敢如此羞辱朝廷一品大员!本少爷今天必要教训你!!”祝舜脸色铁青,恼羞成怒,一挥手就招来一群下人打手。 张之柔冷冷地看着他,右手扶上剑柄,浑身都是杀气。 他要真让人来,她不介意让自己的剑,见见血! “祝二公子好嚣张的气焰啊!为了给罪有应得妹妹报仇,砸人家的店不说,还要打人?!” “谁给你们的胆子和勇气?是祝太师吗?” “看来这位姑娘说得是一点也没错!祝太师不尽如传言啊。” 人群中,走来一位宝蓝色锦衣男子,翠绿的玉冠将他头发高高束起,棱角分明,气质高贵,一看就是贵族人家。 看见来人祝尧祝舜两人脸色变了又变,“东,东平世子?!” 他这么快就回来了! “是本世子啊!”江东平淡笑,走到张之柔身前,一副为她撑腰的样子。 “两位公子,怎么一见到是本世子就怕了?这祝家也是欺软怕硬家风吗?” 祝家两兄弟对这个江东平实在是忌惮。 篱亲王好歹会顾及身份,不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但这个江东平是个混不吝的,就没有他不敢做的事!据说五年前,在大殿上,他可是指着四皇子和九皇子鼻子骂的! 最后,皇上都没重罚,只是让他去江东军历练。 江东平怎么看不出两人的心思,只冷笑,“真应该让朝中的那些谏官们看看你们的做派!也让他们看看,他们引以为傲的祝太师,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家风!” 祝尧硬着头皮上前解释,语气与先前的强硬有着明显的区别。 “世子,您误会了,我们兄弟并非仗势欺人,只是,我家奴婢说,梓枫的死与那姑娘脱不了关系,我们兄弟二人前来,只是想要一个解释而已!” “解释?什么解释?”张之柔不满出声,“别说我禾姐姐没什么要跟你们解释的,就算有,你找她去啊!跑到我表姐的铺子里打砸算怎么回事?” 祝舜恶狠狠地盯着张之柔,恨不得把她嘴给缝了! 张之柔直视他,毫无畏惧,“怎么,这京都,是你们祝家的一言堂?你们说谁有罪,谁就有罪?” “说的就是!”江东平满眼笑意地看着张之柔,这姑娘的性子,可太对他胃口了! 他感觉,晚上约她偷偷打祝家这两小子闷棍,她一定会十分乐意的! “你……” 祝舜被怼得哑口无言,又气又怒,却无处发泄。 这时,忽然有一人上前,在他耳边轻语,他听了之后脸上怒意消失,浮现几分得意。 “诸位,我有证人能证明,这女人,就是宣威将军舒客临家,那个死去的大小姐,舒禾!” 跟着江东平一起来的柳家两兄弟,瞳孔巨震,难以置信地看向彼此,随后又将目光落在柳如新身上。 结合她听见爷爷病重消息时,过激的反应,他们好像能确定她的身份了。 “舒家大小姐,舒禾?那个五年前花宴上设计下毒,害了篱亲王的那个女人?” “怎么可能?当年那个女人可是无敌丑女,一身的肥肉!怎么可能是身姿窈窕,容貌倾城的柳先生?这祝家,想要诬陷别人,却也太不切实际了!” 祝舜听着这些话,也不着急,解释道,“那个丑女人,是五年前的她!这五年,她因为生活不如意,所以瘦了下来,还生了一个女儿!” “我妹妹就是怀疑这女人,带着孩子接近篱亲王,是居心叵测,所以才会一时糊涂,找了假证人,想要揭露她的正面目!” “毕竟,一个能下毒谋害亲王,做下那种无耻之事的人,能是个什么好东西?” “如今,连她的亲哥哥都要大义灭亲,出来指认她,诸位,你们还觉得她说的话能信吗?” 人群一阵骚动,张之柔怒火冲天,指着祝舜的鼻子骂,“你才不是个好东西!” “当年的事根本不是我禾姐姐下的药!她是被人陷害的!!” “你们这些人,被人牵着鼻子走,还一脸得意,真是让人觉得可怜悲哀!” 这话引得祝舜哈哈大笑起来,讽刺道,“被人陷害?此时全城皆知,就是那个舒禾下药!” 张之柔气急,“根本不是!此事根本就是舒月和左相……” “阿柔!”舒禾连忙出声,截断她的话,“你何必跟他们解释那么多?不管那事是谁做的,都与我们无关!” “我们也不用辩解,今日的事,起因是他们砸了我们的店,我们只需解决这一件事即可。” “两位祝公子,我不管你说的舒禾是谁,是干什么的,做过什么事,但我是柳如新,你们砸的,是我柳如新的店铺!” “此事很简单,道歉,赔偿,我们就此作罢!” “否则,我就将二位的所作所为,写得清清楚楚,交去府衙告状!” “若府衙不接,我便交去御史府,若是御史府都不接,我就将二位横行霸道,欺压良善的行为,散到天启所有的城市!让天下人都知道,他们听到的清傲太师,到底养出了什么样的儿子!” 这赤裸裸的威胁,听得祝舜脸都变成了猪肝色。 祝尧注视着那女子,她的思绪,如此清晰,言辞,如此犀利,在一片混乱中,直切主题,抓住他们的错处,将他们置于下风。 这女子,竟如此厉害! 第376章 舒元起指认舒禾 祝舜冲动,想要动手,祝尧拦住了他。 在一片沉默中,他思虑了很久才开口,“好,我们砸店,确实是我们的不对,我们可以赔偿!” “大哥!”祝舜不敢相信地看着他,满脸的不情愿。 凭什么要赔偿?她害死了妹妹,他不杀了她都不错了! 祝尧将他推到一边,继续道,“但既然柳姑娘的身份存疑,不如,我们先将此事解决?” 舒禾冷冷看着他,这祝尧也是个聪明人,想用她的身份做文章。 “一个名声狼藉的女人,改名换姓地重回京都,摇身一变成了女医师,谁知道其中不会有什么秘密?” “或许,你是想报复五年前,京都人对你的恶言恶语,所以用什么所谓的‘穷人看诊问药,只收一钱’的噱头,来报复百姓?” “你少放屁!”张之柔气得火都烧到了天灵盖,直至爆出了粗口,“我姐姐真心为百姓,她的规矩,究竟是噱头还是实切为民,百姓自有定论!轮得到你一个不识人间疾苦的纨绔少爷,在这指手画脚?” “你!!” “还有,你一次又一次地说我姐姐改名换姓,你的证据呢?为什么还不拿出来?!” 祝尧正愁怎么拉出证人,这张之柔却主动开口,正好省事了。 今日,就算不能为妹妹报仇,也要让这个女人身份大白,让她在这京都,成为人人喊打的臭老鼠! “来人,将舒二公子带来!” 舒禾看见来人,眸色微变,那正是躲了好几日的舒元起。 舒家人被抓走的消息整个京都都知道了,他应该也听说了,可看起来好像并没有担心着急,反而春风得意,满脸春光的样子。 “我刚刚在醉花楼里找到的舒二公子,他是姑娘的二哥,姑娘应该认识吧?” 祝尧说到“醉花楼”三个字的时候,脸上明显的嘲讽。 翠花楼,是京都的二等青楼,姑娘不算丑,价格不算贵,性价比很高,是一般的纨绔子弟第一选择。 “你们舒家的子女,也还真是令人难以理解啊。” “前有大小姐下药,爬上了篱亲王的床,后有二小姐下药,爬上了南裕王的床;最后,还剩两个兄弟,天天流连青楼,你们一家子,奉行的传统,难不成就是下流,下作?” 舒元起被祝舜拎着后领,一脸的讨好和谄媚,笑得令人觉得恶心。 “大公子说的是,舒家就是低贱之家,能得大公子青睐,是小人的福气!” “大公子让人叫我来,有何事?小人定效犬马之劳!” 听到舒元起阿谀奉承的话,祝舜满脸得意,看向舒禾的眼睛里又满是讥讽。好像在说,“看吧,这就是你们舒家人低贱的血脉!” 张之柔看见舒元起那没出息的样子,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舒元起,你有没有点骨气?你好歹是四品将军的儿子,干嘛像条狗一样对着别人摇尾乞怜?” 禾姐姐竟然有这样的哥哥,简直,简直是太气人了!! “你是谁?我做什么要你管?况且,你知道这二位是谁吗?他们可是太师之子!太师你知道是谁吗?朝廷一品大员!常人想见都见不到的!我奉承一点,有何不可?” 舒元起瞪了张之柔一眼,随后又奉承起舒家两兄弟了。 祝舜冷笑,看着舒禾,仿佛胜券在握。 他指着舒禾问舒元起,“舒元起,你说,这个女人,是不是你家的妹妹,舒禾?” 舒元起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仔细打量着舒禾,看了好半天。 祝舜有点不耐烦了,扯着他的衣领问道,“你不是说你能认出来的吗?怎么还用看半天?” 舒元起连忙赔笑,“二公子恕罪恕罪,我这不得好好看一下嘛!” “我认出来了,这个女人,就是我家小三!她以前胖得像头猪一样,现在这么瘦了,我差点没认出来!” 张之柔眼都红了,长剑出鞘,直指舒元起,“你说谁是猪?!” 她没见过舒禾胖的样子,只见过她瘦骨嶙峋的样子。从而这句话,她更听不得! 舒元起吓了一跳,连忙往祝家两兄弟身边靠了靠,“这位小姐,我又没说你,你着什么急?” “况且,我说得没错嘛!我家这个小三,就因为听月儿说了一句‘七皇子喜欢胖胖的女子’,她就拼命吃,拼命吃!” “月儿给她的猪肘子,她吃吐了都还要吃!最后把自己吃成了一头猪!” “我母亲说了,她这是自作自受,被人嘲笑,怪不了别人!” 舒元起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气得张之柔两眼一黑,直接一剑劈了过去,“你这个浑蛋!她可是你一母同胞的亲妹妹!!” 舒元起连忙闪躲,藏到了祝尧的身后大喊,“大公子救我!” 百里墨卿冷漠的脸上闪过一丝杀意,不过很快就藏了起来。他淡淡开口,“江东平,你不拉着点?大庭广众之下,张小姐伤到人可就不好了!” 江东平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连忙上前将暴怒的张之柔拉了回来,“张姑娘息怒息怒!” 张之柔才不管这些,今日不劈了那没心肝的舒元起,她就不叫张之柔!! 江东平见状,连忙在她耳边小声道,“大庭广众伤了人,没理!这事得晚上悄悄干!!” 张之柔一听,瞪圆了眼看他,心道,“机智啊!” 他说的有理,这事不能这么冲动,得晚上悄悄干!省得给禾姐姐招惹麻烦! 她半推半就的,就被江东平“押”了回去。 百里墨卿看向舒元起,问道,“舒元起,本王可从未说过自己喜欢胖胖的女子,你家舒月是如何得知的?” 舒元起看见百里墨卿,丝毫不惧,直言道,“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家月儿是这么说的。她这么说,小三就这么信了。为了帮她,月儿还专门找人给她做最油腻的食物,就是为了让她长胖!” 人群中有百姓疑惑出声,“怎么这话听着,这么像是舒月小姐,故意戏弄舒禾小姐呢?” “我听着也像!该不会是故意给的假消息,就是为了让那个舒禾长胖变丑吧?” “要真是如此,这心肠也太歹毒了些!” …… 舒禾侧头看向旁边的男人,他这是……要帮她洗清污名? 百里墨卿感受到了那道视线,心中波澜流动,表面上却依旧平静。 他继续开口,问道,“舒月这么说,舒禾就这么信了?她就没自己的判断力?” 第377章 你们根本没有把她当人看! 舒元起一副莽汉样,根本没发现他话里的坑,实打实地说道,“嗨!舒禾那个丫头,蠢得要死,哪有什么自己的判断?!天天就知道哭,我们都嫌弃她,不跟她玩。” “母亲也不让她出门,怕她坏了舒家的名声,所以,她每天都呆在自己的小院子里,对外面的事一无所知。” “长久以来,只有月儿会去跟她说话,给她带她最喜欢的,七皇子的消息。那她当然相信月儿的话了!” 百里墨卿侧头看来,眼中微亮,“最喜欢的,七皇子?” 舒禾感觉到一股怪异的视线,让脸颊发红,如芒在背,坐立难安。 百里墨卿发现她的耳朵爆红,嘴角的笑意怎么都压不住。 舒禾实在受不了他的眼神,回头瞪了他一眼。 那眼神分明是在说,“那是曾经的自己,可不是现在的自己!少自作多情!” 百里墨卿捂嘴轻咳一声,收敛了几分得意,随后又问道,“你是说,她平常连门都出不了?” 舒元起点头,“是啊,她那副丑陋的模样,谁敢让她出门?要是让别人知道我有个那么丑的妹妹,我都要被人笑死了好不好!” 这话,令百里墨卿变了脸。 他们舒家,平常都是这样对她说话的吗? 再看向她,她目光平静,神色淡然,好像舒元起口中的人,真的与她无关一样。 她得受过多少次这般的羞辱,才能做到这样的面不改色? 而一旁的百姓们听见这话,脸上都升起了同情和不忍之色。 “这毕竟是一母同胞的兄妹,这舒家的二少爷,怎么对自己妹妹说话如此刻薄?” “是啊!一口一个猪,一口一个丑,听着那话,我仿佛都能看见,他们舒家组团欺负舒禾小姐的画面了!” “可不是!这要是换成我,被至亲之人如此对待,我想死的心都有了!也不知道她怎么长这么大的!” “你没听说吗?被困着长大的呗!看不到外面的世界,只能被困在笼子里,还每天被恶毒的语言欺凌,难怪会走到极端之路,对当时的东篱王做出那样的事!” 说到这事,众人一片沉默,目光都看向了当年那件事的受害人,百里墨卿。 然而,那人一身雪白,好似雪中仙人,平静又高冷。 “本王记得,当年,本王确实是中了毒,才会失去理智。事后,本王也让人查过,本王中的毒,是软骨散和合欢散,两种毒药。” “若真如你所说,那你家舒禾,一个平常连门都出不了的人,是怎么提前买到了,连皇亲贵胄都买不到的软骨散,和市面上禁用的合欢散的?” “不仅如此,一个足不出户的女人,竟然能顺利地去往相府花宴,最后又成功地接近本王?” 百里墨卿冷冷质问,点出了一个被所有人都忽略的不合理。 是啊,这得多大的巧合,才能让这一切难如登天的事,在一个人身上全部顺利实现呢? “这……这……”舒元起脸上有些茫然,“这,我怎么知道?” 百姓又有议论,“难道,当年花宴的事有内情?下药的根本不是舒禾小姐,而是另有其人?舒禾小姐也是被人陷害的?” “听了王爷的话,这事八成是这样了!你想啊,一个被困在笼中的小麻雀,怎么可能做到这比登天还难的事?” “还有你们记得吗?之前有传言的,说舒家小姐常年流连青楼楚馆!可一个整日被关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怎么会知道青楼在哪?又哪来的机会常年前往?” “是啊!你这么一说,好像关于这舒禾小姐的事,都十分蹊跷啊!像是有人故意安排的一样!” “若舒禾小姐真是冤枉的,那这些年来,她可太苦了!不仅被家人虐待,还被世人误解……” 这也太惨了吧! 舒禾听着百姓们的议论,有种沉冤得雪的爽快感。此时,她应该激动开心的,为什么却觉得如此平静呢? 舒元起听着那些人的话,脸色一变,争辩道,“我们哪里虐待她了?我最多就骂她几句而已,母亲,最多也就打她俩耳刮子而已!我们给她吃,给她喝,打打骂骂怎么了?” “谁叫她那么丑,还在我同窗来家里玩的时候,跑到花园里被撞见,害我被同窗嘲笑好几年!!” “她不丑!她只是那时候长得胖!而且,她胖,难道不是你那月儿妹妹干的好事吗?”张之柔再一次忍不住了,又要冲上去揍人,还好江东平紧紧抓着她的肩膀,不让她冲动。 张之柔挣扎无果,只能隔空喊骂,“你们这群畜生!你们根本没有把她当人看!” 一个大家小姐,却被当成牲口对待!禾姐姐小时候,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张之柔的骂声,彻底点燃了百姓的怒火,他们冲向舒元起,又打又骂。 什么没人性,什么浑蛋,什么狼心狗肺…… 反正什么话难听,什么话往舒元起身上招呼。 祝家两兄弟脸色,比猪肝色还紫黑紫黑的,这家伙,真是来指认的吗? 怎么感觉是来搅局的? “啊!别打我!别打啊!我知道错了!” 舒元起惨叫声被淹没在人群的怒骂声里。 舒禾看着那一幕,眸色微变。 百里墨卿朝西竹使了个眼神,西竹便立即上前,拦住了那些百姓。 “大家别着急,还有事情没说清楚,不如等事情说完,大家再打?” 众人一听,纷纷不解气地退出去,守在一旁怒目而视,生怕他一个不小心跑了。 此时再看舒元起,他的脸上身上全是乌青,哭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 “别打我,别打我,我再也不敢了!!” 张之柔看着舒元起,满脸的嫌弃,再次感叹,禾姐姐怎么有这样的哥哥?真是丢人! 百里墨卿继续开口询问,“舒元起,你说我旁边的这位柳姑娘,就是你那个妹妹舒禾,你是有什么证据吗?” 舒元起一边眼睛乌黑,另一半眼睛只能睁开半只眼。他畏惧地看着百里墨卿,目光闪躲。 他下意识地想逃,可祝舜又贴了过来,拎着他的衣领,恶狠狠的说道,“你可想清楚了!要是让我知道你耍着本公子玩,本公子打断你的腿!!” 舒元起瞅了瞅祝家兄弟,又看了看舒禾,低着头道,“我,我有证据……” 第378章 女子,生来就是为了给家族荣耀做垫脚石的 因为听说篱亲王出现在珍药阁,几乎整个京都听见消息的人都来了,一部分是为了瞻仰“天启战神”的容颜,另一部分则是听说有热闹看,赶热闹来了。 此时,珍药阁门前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 后面的人挤不进去,就问前面的人,前面的人也不觉得烦,反而一脸趣味地将前方发生的事一字一句传到了后面,众人一脸吃瓜状态,脸色变了又变。 有人问,“现在说到哪了?” 前面的人回道,“说到舒元起有证据证明珍药阁的柳先生,就是舒家原大小姐,舒禾!” 张之柔一副吃人的样子,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舒元起,恨不得将他剥皮拆骨! 要说这世上除了自己,最了解禾姐姐的人是谁,那绝对只有舒家的人! 要是舒元起真说出什么不利于舒禾的话,那她的身份可就要暴露了! 祝舜见他久久不说话,不耐烦地打了舒元起一巴掌,“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说!!” “是是是,二公子恕罪,我这就说,这就说。” 舒元起被打,不仅不恼,还连连道歉,生怕得罪了祝舜,看得张之柔又忍不住想要上前劈他。 舒元起往后退了退,让自己离张之柔远点,之后才缓缓开口,“我记得,我家小三在十三岁的时候,被舒月喊上树,掏鸟窝。结果,一个不小心,从树上摔下来了,左手臂磕在石头上,流了很多血。” “因为伤口很深,所以留下了一块月牙形的粉色疤痕。想要验证她的身份很简单,只要看她的左臂有没有那块月牙痕的疤,就行了!” 舒元起说完,祝舜就看见舒禾的脸色变了,原本清澈的眼睛里溢出一丝担忧和惧怕。 他冷笑,看来,她这身份,是没跑了啊! “柳先生,你敢把你的胳膊露出来,让大家看看吗?” 祝舜上前挑衅,张之柔窜了出来,拦在舒禾面前,“凭什么给你看?!我姐姐可是个女子,要是将胳膊露了出来,她的清誉何在?” 祝尧见张之柔这么紧张,心里更加肯定了舒元起说的话,冷冷道,“你不敢让大家看,说明你就是舒家那个死去的大小姐,舒禾!” 只要证明她就是舒禾,那从今天开始,祝家,与这珍药阁,便是不死不休!! 他们两兄弟,绝对不会让妹妹死得不明不白的! 舒元起也在一边附和,“对!是不是小三,你把胳膊掀起来给大家看看啊!” 站在珍药阁门口的舒禾,定定地看着他,眼中露出一丝怨恨。 祝尧察觉到了那抹极其隐秘的情愫,再次确定柳如新就是舒禾。 “柳先生,你是不敢,还是默认了?”祝尧开口,目光从她身边的百里墨卿身上扫过,“你该不会是害怕篱亲王发现你的真实身份,怕他对你的隐瞒,心生怨忿,所以不敢承认吧?” 舒元起听后,一脸的小机灵,劝道,“小三,若真是因为这个原因,你根本不用怕呀!” “你不是怀了篱亲王的孩子吗?只要你承认身份,那孩子可就是皇家血脉,是小郡主!到时候,你再母凭子贵,嫁入王府,那我们舒家可就是皇亲了!!” 舒元起说着说着,好像发现了什么惊天大好处,一脸的兴奋激动,“小三,这么大的好处,你看不见吗?就算是为了舒家,你也要承认自己的身份啊!!” 那他可就是篱亲王的小舅子了! “舒元起,你还是不是人?”张之柔怒斥,“我禾姐姐怀着身孕,被你家下人虐待,差点连孩子都没保住!你们现在,是怎么有脸妄图拿她和她的孩子,换取荣华富贵的?!” 舒元起不以为然,洋洋自得,“我母亲说了,女孩子,生来就是为了给家族荣耀做垫脚石的!能当上篱亲王的女人,小三还应该谢谢她呢!” 舒禾重复了一遍舒元起最后那句话,“能当上篱亲王的女人,还应该谢谢她?” “是啊,有什么问题?”舒元起得意地问道。 舒元起的话,非常迅速地传递了出去。 众人议论纷纷,对五年前的那场花宴事故,又重新审视了一番。 舒禾垂下眸子,深呼了一口气,“两位祝公子,你们今日,是不是一定要确认我的身份?” 祝尧冷冷地看着她,“是!” 只有确认了她的身份,他们才有理由为妹妹报仇! “二位公子,你们是祝太师的儿子,我相信,你们此番前来捣乱,是受到奸人挑唆,并非你们本意。若你们就此作罢,我可以不作计较,你们只需赔偿我店铺损失即可。” 祝舜见她想要逃避,连忙质问,“你是怕了吗?怕身份泄露,曝光?” 舒禾冷漠地看着他,继续道,“我只是看在祝太师的面子上,给你们一个台阶下。如果你们坚持不肯下,那就不怪我不留情面了!商人,也不是好欺负的!” 第379章 巨额赔偿 “哈哈哈!” 祝舜张狂大笑,他还是第一次听见这种话。商人本就是最低等的存在,注定被官权欺负! “本公子倒是要看看,你是如何不好欺负!!” 舒禾瞥了他一眼,看向祝尧,“大公子也这么坚持吗?” 祝尧是个聪明人,或许他有不一样的选择。 祝尧看着她,有些摸不清她的真实意图。 舒元起见状,道,“大公子,她那双眼睛,跟我家小三一模一样!没跑的!只要看了她手臂,她身份自然能大白天下!到时候,我舒家成了皇亲国戚,一定不会忘了您的恩德的!!” 祝尧冷冷的视线从他身上扫过,眉间是毫不掩饰的嫌弃与鄙夷。 “我坚持!” 祝尧说完,舒禾脸上浮现冷笑,“既然如此,我可以满足你们!” “但是,我们就不得不谈谈,如果我不是你们口中的舒禾,我的损失,该怎么算的了!” “五万两声誉损失费,加上装修损失费,药材损失费,误工费,一共赔偿五十五万两。” “二位,接受吗?” 祝尧还没说话,舒元起就窜了起来,“接受接受!大公子,二公子,你们相信我,她绝对是我家小三!在唬你们呢!反正肯定不用赔,她说多少都一样的!” 祝舜见他这么有信心,一口就答应了下来,“好!本公子接受!!” 舒禾无视他,目光看着祝尧,问道,“大公子也接受吗?” “可别到时候输了,却要把责任都推到个蠢货身上,说什么受人挑唆之类的话。” 祝舜根本不在意后果,抢着回答,“接受接受!别废话了!赶紧亮出你的手臂吧!” “既然大公子不说话,那我就当大公子也默认了!今日,篱亲王,东平世子都在,我想请二位做个见证人,以免有人赖账不承认!” 江东平听后立即开口,“小事一桩,我来作见证!要是这两位公子敢赖账,我就上大殿上去告御状!也好让满朝文武都重新认识一下,祝太师的家风!” 祝尧心头升起一抹不安,可此时也没有退路了,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舒禾走了出来,正要撩袖子,却发现一只手紧紧地握着她的胳膊。 侧头一看,男人不悦的脸色,像是在表达着某种不满和抗拒。 怎么说都是他的女人,怎么能给别人看? 舒禾瞪了他一眼,轻声道,“放手!” 她在另一个世界露的能吓死他,一个小小的胳膊,也值得他这么紧张! 百里墨卿眉头微皱,一双大大的眼睛里升起几分无辜。 在他放手之后,舒禾迅速拉起衣袖。 白皙纤细的胳膊,暴露在众人的目光之下,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去查看,然而,那手臂上干干净净,毫无瑕疵,别说伤疤了,连一颗毛孔都看不见! 祝尧祝舜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祝舜还想上前看仔细点,却见一只大手迅速伸了过来,放下衣袖,遮住了那冰肌玉骨的胳膊。 “看够了没有?”百里墨卿冷冷盯着祝舜,身上的寒气几乎要将他冻僵。 祝舜恼怒不已,直接拉住想要逃跑的舒元起,恶狠狠地质问,“你不是说这女人绝对是你妹妹的吗?为什么没有你说的那个疤痕?” 舒元起吓得脸色惨白,只得求饶,“二公子恕罪啊,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 祝舜还要教训舒元起,舒禾上前道,“怎么,二公子真要如我所说,要将所有责任都推到一个蠢货身上?” 舒元起又羞又恼,对舒禾怒目而视,“你才是蠢货!我是四品将军的儿子,正儿八经的官家子弟,你敢骂我?!” “你闭嘴吧!老子等会再跟你算账!”祝舜将他扔到一边,派了两个下人看管,以免他跑了。 面对舒禾和百里墨卿两人,祝舜明显底气弱了一半。 “或许,你的伤疤被医好了呢?你不是医师吗?去个疤还能有什么难度?” 舒禾冷笑,“照二公子这么说,那是不是所有手臂没疤的女医师,都是舒禾小姐?” “你,你这是狡辩!!” “狡辩的是二公子吧?”舒禾瞥了他一眼,随后看向祝尧,“大公子,你还有什么证据吗?索性一起拿出来,今日这闹剧也闹得够久的了,再拖下去,你们赔的可就不止五十五万了!” 祝尧阴着脸,总觉得今天的事蹊跷得很,像是专门为祝家挖的坑。 “赔!珍药阁的损失,我赔!” “只是,柳姑娘,你真的不是舒禾吗?” 他盯着她的眼睛,想要从她的眼神里发现点什么蛛丝马迹。 然而,他失望了。 “祝公子有空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不如想想这莫须有的消息,是谁放出来的,又是谁安排的舒元起,将祝家一步一步推入坑中的!” 第380章 百里墨胤暴怒,百里墨言添火加柴 祝尧脸色瞬变,难道,是有人故意放出这个消息,为的,是想让祝家名声扫地? 如果真是如此,那他们可就真的中了那人的奸计了! 可会是谁呢? 她说,***今日一早就找了她,还警告她祝家会找她麻烦,为什么***会对他们的行动,如此的了如指掌? 难道此事是***所为,为了报复父亲在朝廷中,打压***的人? 可是这消息,不是四皇子放出来的吗? 此事,他必要查个清楚!! “对不起,柳先生,此事,是我们冲动了,贵阁的赔偿,我祝尧愿意承担!” “请给我点时间,我回去凑钱给你!” 舒禾看似不经意地问道,“大公子应该不会赖账吧?” 祝尧冷哼一声,浑身都在散发着高傲,“今日之事,不仅有篱亲王和东平世子见证,还有全城的百姓见证,我祝尧说出的话,必定不会食言!” 当然,这钱他也不会自己就这么认了的,参与这件事的人,谁也别想逃! 祝家两兄弟灰头土脸地走了,舒元起被他们拎着,连拖带拽地带走了。 张之柔低哼了一声,“活该!” “最好被祝家两兄弟打死!省得活着连累禾姐姐!” 祝家人走后,就只剩围观的百姓,和一片狼藉的珍药阁。 人群中,有人面色阴沉地快步离开,来到了晋王府。 百里墨胤听了汇报,脸都绿了! “这个舒元起,简直就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我让他去指认,是让他把那女人的身份坐实!他倒好,不仅没坐实,反而让她彻底洗清了与舒家的关系!” “还有暗网的那些人,都是废物吗?倾巢出动,却连一个江东平都杀不了?本王还养着他们干什么?索性全都杀了,换批新人来!” 褚格站在下面,面色沉沉,“王爷,听说,祝尧在审舒元起了。那个舒元起,会不会把我们招出来?” “这还用想?!”百里墨胤暴怒,已经预料到此时祝家的局面了。 祝家,舒元起被好几个祝家下人毒打,直到他没了力气喊叫,祝舜才挥了挥手,让他们停下。 “舒元起,你给我老实说,今天的事,是不是你故意陷害我们祝家的?” “你知道那个女人不是舒禾,却故意骗我们兄弟,是不是?!” 舒元起被打得蜷在地上,连口气都要吐不出来了。 这时,又听祝舜开口,“你要再不说话,本少爷就让他们打断你的腿,让你变成一个瘸子,永远走不了路!” 舒元起吓得不行,连忙哭喊着开口,“不是我,不是我啊……” “是四皇子手下的人,他说,那个柳如新就是我妹妹,让我一口咬死了!我,我也不知道她不是小三啊……” “四皇子?!” 祝尧祝舜两人都变了脸色。 消息是四皇子散出来的,舒元起是四皇子找来的,难道,此事是四皇子做下的? 那***呢?***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还是说,***私下,已经和四皇子联盟了? 因为九皇子彻底失去了争夺高位的资格,所以她放弃了九皇子,转而选择四皇子? 又或者,是四皇子想要获得***的帮助,所以,借打压祝家,以示讨好? 不管是哪种,祝尧能确定的是,此事,绝对与四皇子和***逃不了关系! 另一边的南裕王府,百里墨言得知此事后,笑得前仰后合。 关河站在一旁担心地看着他,“王爷……” 百里墨言摆了摆手,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眼泪,“我没事,我只是太开心了!我这四哥啊,也是被逼急了吧?竟然干出这样的蠢事!” “这下好了,偷鸡不成蚀把米,打不着狐狸,惹了一身骚!真是乐死我了!” “那个柳如新,还真是个狠角色啊,连祝家都被她坑了这么大一把!” “五十五万两啊!整个祝家倾家荡产都拿不出这么多钱吧?” 这么想想,自己那二十万两花的还挺值的! 关河看他那满是狡猾的眼睛,心里有了猜测,“王爷是想……?” “本王与祝家,好歹有些交情,这个时候,祝家最缺的就是雪中送炭。咱们,帮帮祝家吧!” 关河问道,“王爷想怎么做?” “四哥当权这半年多,没少坑钱吧?他一直想拉拢姑姑,妄想牵上沈钏那条线,可惜,他不知,沈钏那条线,是本王自己千辛万苦搭上的,姑姑可是半点用处也没派上!” “把四哥给姑姑送礼的事,告诉祝家两兄弟,顺便,把四哥的小金库透露出去。” 关河虽然不明白这有什么用,不过还是应了下来。 当晚,全城戒严,禁卫军穿梭在整座京都城内,搜查着什么。 祝府外,舒元起如同一堆烂泥般,被扔在了府外大街上,空寂的街道,除了阴沉的风声之外,没有半点声音。 忽然,大雨倾泻而下,血水随着大雨,流进了大街两侧的排水沟里,鲜红鲜红的。 他吃力的向前爬,却见眼前出现一片青色裙角。 他抬头,大雨中,他只看见一片朦胧。 第381章 一个废人,留下只会碍事! 大雨过后的清晨,绿草疯长,香气怡人。 早市刚开,东西两市已人满为患,街头巷尾都在议论着昨日发生的大事。 四皇子别院被盗,***府遭贼,太师家两位公子在回家的路上,被洗劫一空…… “京都这些日子是怎么了?怎么那些皇亲贵胄,一个接着一个出事啊?” 先是南裕王春风宴上的事,后又是南裕王与晋王针锋相对,无数官员落马,现在又是***,祝太师…… “我感觉,这冥冥中有一双大手,在搅乱京都,尤其是针对那些皇亲贵胄的!” “哎,多事之秋啊!”有人表面惆怅感叹,可说话间,嘴角上扬的弧度,却是怎么也压不住。 是该有人收拾收拾那些皇亲贵胄了! “听说,皇上已经下令,命篱亲王率领骁勇营,彻查昨夜***府和四皇子别院被盗之事。” “是吗?篱亲王被重新重用了?” “经过五年的时间,当年那件事可算是过去了!篱亲王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我就说当年的事,跟篱亲王无关吧!若真是篱亲王做的,他如今还怎么可能回得了京都?” “既然那事与篱亲王无关,为何这么多年了,皇上还没有将当年的真相,公之于众?这又是流放,又是重新召回,什么话都不说清楚,那不是让篱亲王始终背负着污名吗?” “是啊,篱亲王真是太惨了!被人陷害,流放四年,回来之后,还没人还他清白……” “我有秘闻传来,二皇子的生母庆妃,在宫中疯了!天天晚上在兴庆宫大喊大叫,说什么‘还魂复仇’的!难道,京都这一切事,都是二皇子还魂,回来复仇了?!” 众人面露寒色,目光复杂。 …… 清晨的阳光,透过圆木窗,轻洒在薄薄的锦被上,为昏暗的屋子添了几分温暖。 淡淡的药香在空气中流转,混合着早晨清新的草绿气息,令人感到一种别样的安宁。 然而,榻上沉睡着的人,却是满脸痛苦,挣扎,仿佛陷入了什么噩梦中。 “不要!!” 一声惊叫,男人从梦中惊醒,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滴落。 原来是梦啊! 擦了擦汗珠,抬眼,他看见一片陌生的环境,一炉微火慢熬的药罐,一墙满是药瓶的黑色木架,还有放满医药工具的桌子。 门外传来轻盈的脚步声,让他下意识地警惕起来。 湖青色长裙,扫过干净的铜色门槛,素雅恬淡的身影,仿佛空谷绽放的白色兰花,不染一尘。 “醒了。” 清脆悦耳的声音,伴着淡淡的冷漠和疏离,让他神游的思绪飘回。 他眸色微闪,最后只冷漠地问道,“你救我,有什么目的?” 她也不看他,只熬着药,“你觉得我有什么目的?” 他别过头,冷冷的不说话。 如今,舒家已经身败名裂,舒客临的四品将军位也被削去,他一个不成器的纨绔,还有什么值得别人图谋的? “舒二公子一向聪明,怎么几年不见,就变得如此蠢钝了?” 听见这话,舒元起猛然抬眸,眼中满是不敢相信。 “你,什么意思?” 舒禾放下扇子,将熬煮好的药倒了出来。 “两年前,尚书左丞家的大公子,在醉红楼因为与人争抢一个,叫轻抚的花魁,得罪了刑部的姜侍郎。那姜侍郎一气之下,将尚书左丞家查了个底掉,最后查出数十件杀人贪污之事。最后尚书左丞被皇帝降罪,抄家,问斩,左丞府女子,充当官妓。” “一年半前,吏部侍郎吴勇家的二公子,因为赌博痴迷,不仅输得倾家荡产,还为了躲债,杀了人,最后也被判了斩刑。” “一年前,户部侍郎张昑嫡长女,因为妒忌,残杀三位府中的侍妾,并毁尸灭迹。最后被身边的小厮出卖,押上公堂……” “还有……” “够了!”舒元起打断她的话,半撑着身体,冷冷地看她,“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二公子心中不是已有猜测了吗?” 舒禾冷冷地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讽刺,“怎么,二公子忽然做这些事,是良心发现?还是想要赎什么罪吗?” “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舒元起掀开被子,想要下床,却发现双腿根本使不上劲。 “你腿被打断了,这辈子都站不起来了!” 她轻如飘絮的声音,在他耳中,却响起了惊天旱雷。 他废了?! 怎么可能? 他还有好多事没做完,怎么能这个时候废了?! 他无法相信,依旧挣扎,想要站起来。而然,他的每一次努力都是白费。 他真的站不起来了,两条腿,完全没有感觉,仿佛不是他的一样。 看着他满眼的惊恐,舒禾面色平静,毫无半点波澜。 有些事,不是回头就能挽回一切的。 “你离开京都吧。” 她忽然开口,让挣扎的那人身子整个僵住。 “你说什么?”他看着她,目光中满是探究。 “我说,你离开京都吧,这里,不需要你了!” 她将凉好的药碗端给他,却被他一掌打碎。 “我不走!!” 没达到他的目的,他绝不会走! 舒禾看着那四分五裂的药碗,眉间浮现几分寒霜,冷冷道,“你留下来,还能干什么?” “一个废人,只会碍事!” “你!” 他等着她,即便内心不愿承认,可她说的也确实是事实。 可即便他没有了腿,他还有其他办法! 关慧芝,舒月,注定没有好下场!还剩一个傅轻容,一个百里墨言,就剩这两个了! 他不能就这样半途而废! “我不会走的!我就是死,也要死在京都!” 他要看着那些人,得到应有的下场! 听了这话,舒禾坐到不远处的凳子上,淡漠地看他,“你以为你现在做的这些事,能够抵消曾经对别人的伤害吗?” 闻言,他身体一怔,眼中情绪混乱,但很快就被压了下去。 “不可能的!伤害就是伤害,就像破碎的花瓶,即便再怎么弥补,也消除不了裂痕!最终,只会令人觉得丑陋,讽刺罢了!” 他跪坐在地上,看着她冰冷的神色,下意识的开口询问,“你,到底是谁?” 舒禾定定地看着他,那双眼睛里,不再是鄙夷,也没有厌恶,反而带着一抹期盼。 到这个地步了,他还在装傻! 呵呵,既如此,那就这样吧! “看在你帮过我的份上,马车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舒家在元城,有个庄子,你就去那养身体去吧!” 她冷笑,起身离开。 “我不走!我不走!!” 舒元起怒喊,“我不管你跟舒家有什么关系,可想让我走,除非我死!” 她停步,侧身,冷冷道,“那你就去死吧!” 舒元起怔在原地,愣愣的看着那决然离开的背影。 直到人影消失,他眼中的激动抗拒,才转变成一片清明,还有一丝庆幸。 他没有再大喊大叫,而是十分平静地看向那药碗碎片。 第382章 一个如此心计的人,怎么可能是个蠢的? “二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下次一定不会再跑出来了!你别生我气好吗?” “生气?你有什么资格令我生气,我真真是搞不懂,娘到底为什么要生下你?!为了生一个丑恶之货,把自己命都丢了!” “舒禾,你照过镜子没有?看过自己模样吗?这世上,还能找到比你更见不得人的女子吗?竟还妄想跑到花园,相看别的男人!你以为你的这点小心思,别人看不透吗?” “我没有……” “没有?这花园,平常都不见你来,怎么我同窗一来,你就跟着来了?还这么精准地找到我们的位置?!” “是春桃……” “春桃提醒你,前院有客人,意思就是让你别出来丢人现眼!你倒好,一听见来人,立即扑了过来!怎么,舒家待不住了,想去别人家嚯嚯了?” “因为你,我和大哥遭受了多少耻笑,你知道吗?” “我若是你,不如一头撞死,一了百了!省得再给别人带来困扰!” 冰冷的声音,冰冷的眼睛,冰冷的面容,她已经记不清,这是他第多少次对她如此恶言相对了。 一母同胞的哥哥,对她的厌恶,竟比外人还要深! 那一次,她真的想过去死! “姐姐!看这是什么!” 张之柔抱着一个檀木盒子,兴奋地跑进茶室。 见她发呆失神,她小心地走了过去,还很少看她如此。 “禾姐姐,你怎么了?” 舒禾见她来,将脑海的回忆全都摒去,给她倒了杯茶。 “你什么事这么开心?”刚刚那声音,可跟捡了钱一样呢! 张之柔被一打岔,注意力又集中到了手里的木盒上,“啊对,你看!” 她打开木盒,小臂长的木盒里,全是万两的银票,还有几枚成色绝佳的玉佩,以及市面难寻的首饰。 这一小盒,价值百万以上! “你,哪来的?!” “江东平给的,说是祝家给我们的补偿!” 张之柔显然很开心,眼睛都是亮亮的,也不知道是因为说到某个人而开心,还是因为眼前这一盒钱而开心。 舒禾凑了过去,带了几分神秘的问道,“我听说,昨晚,有人约你出去了?” 张之柔脸上一红,目光出现几分闪躲,“就,就出去有点事……” 一想到昨晚跟那谁一起胖揍了祝家两兄弟,还抢回来这么多钱,张之柔就忍不住地兴奋! 惩奸除恶,就该这么做! 见她这嘴角含笑的模样,舒禾哪里还不懂?故意做出惆怅模样,“哎,女儿家长大了,有什么事都学会瞒着姐姐了,真是令人伤心啊!” 张之柔闻言,先是一脸紧张,待看见她眼中狡黠的笑之后,才发现自己被打趣了! “姐姐!” 舒禾忍不住感叹。 这张之柔性子一向大大咧咧,怎么才被见过一次面的人就俘虏了? 那个江东平,有这么好? “柳先生!!” 楼梯口传来阿来惊慌失措的声音,舒禾皱着眉看了过去。 不是让他准备马车去了吗? “柳先生,您昨晚带回来的那个人,他不见了!” 阿来准备好了马车,因为柳先生说那人腿伤了,不能行走,他还特地找了两个人来抬他,可一去治疗室,里面根本没人!找了一圈都没找到! 舒禾眸光闪烁,眼中生出了几分佩服。“腿伤成那样,竟然还能逃走!哼,还真是有几分骨气呢!” 听着她的喃喃自语,张之柔好奇不已。 “算了,你下去吧,盯着点铺子装修,其他事就不用管了。” 阿来下去之后,张之柔忍不住了,问道,“禾姐姐,谁啊?你昨晚带人回来了吗?” 舒禾给自己倒了杯茶,回答她的问题,“是舒元起。” 张之柔一听,几乎炸了起来,“谁?” “舒元起?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舒禾见她这么激动,无奈地将她重新拉回座位上,“别这么激动好不好?” “他被祝家人打断了腿,我给他医治一下而已。”就是这么简单。 “姐姐!他对你那么过分,你怎么还能不计前嫌地帮他医腿啊?” “最好让他瘸一辈子!永远都站不起来!!” “浑蛋!人渣!” 舒禾嘴角抽了抽,这话从别人口中说出来,她脸颊有种莫名的发烫,好像自己也被骂了一样。 她不自觉地替他找补,“其实,他应该已经改过自新了……” “改过自新?”张之柔不敢置信,手摸在她头上,想是看她是不是发烧了,“姐姐,你昏头了吗?怎么开始说胡话了?” 那个人渣,昨天还想着用她和依儿换取荣华富贵,还当着京都那么多人的面羞辱她,她怎么还说他改过自新了? 无语地拍开她的手,舒禾放下茶杯,走到了窗边,问道,“你觉得昨天舒元起,真的是来指认我的吗?” 张之柔回道,“不是吗?” “如果真是,他就不会被祝家打断腿了!” 因为五年前的事,小小的四品武将舒客临,在这京都,也是成了知名人物。舒客临的夫人关慧芝,也因贤惠,而时不时地出现在百姓耳中。 在昨日之前,关慧芝的风评一直很好。 而昨天舒元起的一段话,算是彻底将关慧芝虚假的面具撕下,京都人以后再提关慧芝,也不会是什么贤惠,无私了。 同时,昨天舒元起的话,也算是为舒禾洗清了很多莫须有的传言。 甚至,连五年前的那场阴谋,也被指向了正确的人。 若是关慧芝和舒月这时候回来,只怕能气得吐血。 张之柔听了这些话,不解地问道,“他无意间说出事实,难道不是因为他太蠢了吗?!” 舒禾摇头。 “一个能将尚书左丞家,设计得全家抄斩,将吏部侍郎家的公子,悄无声息地整死,更有一些贵族子弟,在认识他之后,纷纷染上了或多或少的恶习,以致名声扫地,有的甚至被驱逐离京。” “你真的觉得这样的人,是个蠢的?” 张之柔张大了嘴巴,“你是说,这些都是舒元起做的?” 舒禾沉默,虽然不想承认,但这半年来查到的真相,确实如此。 一个有如此心计的人,又怎么可能是个蠢的? “会不会,只是巧合?” 她转头看她,“一个两个是巧合,十几件事,都是巧合吗?” 张之柔哑口无言。 “而且,他设计的那些人,都是曾经欺辱过我的人……” 张之柔沉默,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真是改过自新了? “那他说的什么伤疤,也,也是假的?” “伤疤是真,不过,伤的不在手臂,而是脚踝。” 张之柔又道,“那会不会是他记错了?” 舒禾摇头。 那件事,发生在她十岁的时候。那时候,他还没有那么厌恶她。她从树上掉下来,也不是因为舒月让她掏鸟窝,而是去捡挂在树上的风筝。 那风筝,还是他送她的。 她跌下来的时候,他正巧赶来,连忙背着她去找医师。 她脚上的血,将他的衣袍都染红了。 当时,他吓得脸都白了,所以,这件事,他不可能会记错的…… 张之柔彻底无语,可内心还是愤愤不平。 她忽然想到一件事,问道,“禾姐姐,你的意思是说,他早就认出你了?” 第383章 即便是养她一辈子,也不愿看她被人指点欺凌 他认出来了吗? 自从舒月被退婚那天,在舒家院子里第一次见面,他是不是就认出了自己? 她有这个怀疑,却怎么也不敢相信。 怎么可能呢? 当初,舒元清可是看着她的真面目的,还说过几次话,可即便这样,他都没认出她来! 如今,她用的另一张脸,与曾经的舒禾毫不相干,舒元起,又怎么可能认得出来? 这时,阿来又上来了,“先生,外面有两位长得一模一样的公子求见。” 是柳家的双胞胎。 换了茶,阿来已经将柳家兄弟带上来了。 两人规规矩矩地坐在茶案对面,偷偷摸摸地打量着舒禾。 世子说,这就是姑姑的女儿,舒禾。 可是,阿禾表妹不是在五年前死去了吗? 舒禾被看得怪难受的,忍不住打趣道,“二位公子,你们看得这般认真,可是我脸上开了花?” 她还不能确定外祖家是怎么看她的,所以,她也不敢轻易认亲。以免给平静的柳家,带来困扰和麻烦。 张之柔坐在舒禾身旁,听了这话,也是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柳如风两兄弟脸上闪过几分羞怯,微微躲开她的眼睛。 柳如雨问道,“柳姑娘,可是认得我表妹,舒禾?” 她倒了两杯茶,递到两人面前,虽然面色平静,可心里俨然已经波澜涌动。 “舒禾,是二位的表妹?” 柳如雨点头,“我们父亲是柳靖尘,舒禾表妹的母亲柳婧凰,是我们姑姑。” 舒禾轻笑,眼中浮现几分欣赏,“她在京都,可谓名声狼藉,所有认得她的人,都恨不得告诉别人她们不相识,以免受其牵连。” “二位,倒是奇怪得很,不仅不避,还主动说明关系,你们就不怕被她的声名所累吗?” 两兄弟面色微微发白,情绪低沉,脸上都是愧疚之色。 “爷爷说,是柳家对不起姑姑,也对不起姑姑那三个孩子。” “柳家被罢黜离京的时候,姑姑与姑父……与舒客临成了亲,因此被独自留在了京都。” 舒客临,如今不配他们叫他“姑父”! 舒禾默默听着,甚至不敢出声打断。 她对外祖家,只有记忆中的那一面,还有舒元清曾经说过的几句话。 以她如今的名声,她还真没什么勇气,去坦然面对他们。 “当年,爷爷把姑姑留在京都,本意是不想她跟着出京受苦。可没想到,那舒客临在姑姑难产之后,不仅找了别的女人,还把表哥表妹……”养成了那样! “爷爷每次说到这件事,都很自责,想要回京看望。可先帝圣旨悬在头上,让他无能为力,无法进京。” “不过,爷爷托人送了很多书信来京,五年前,还能偶尔能收到表妹的回信,可近五年,所有寄出来的信都沉入大海,毫无回音。” “后来,父亲托人来京都打探消息,才得知五年前舒家发生的大事……” 舒禾默默地听着,视线盯着茶盏,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张之柔也沉默,目光落在舒禾身上,莫名地为她伤心难过。 柳如雨接着说道,“爷爷得知舒家发生的事之后,始终无法释怀。他说,小时候的舒禾表妹很是乖巧,也很善良,他不相信那样乖巧的孩子,会做出传言中的那些事!” “若真是她做的,那也一定是被人故意养坏了!” 舒禾抚在茶盏上的手指微微一顿,微垂的眼眸里,藏着别人探寻不到的情绪。 “爷爷得知相府花宴的事之后,立即派了人来京都,想要将表妹接回安州。” “一是想保护她,二是想,若真是表妹有错,他便亲自教养,即便养她一辈子,也不愿她在外,被人指点欺凌。” “可是,派出去的人,没有带回舒禾表妹,带回来的,只有她暴病而亡的消息……” “爷爷很伤心,从那以后,身体状况急转而下,每日望着院外的天空发呆,喃喃自语。” “啪嗒!” “啪嗒!” 两滴豆大的水珠,砸在弥勒佛的茶宝上,水花四溅,有几滴跳进了她的茶盏中,荡起一圈圈的涟漪,就如她此时无法平静的心情。 原来,这世上,还是有人坚定相信她的。 “姐姐……” 张之柔哽咽出声,眼泪也不受控制地滑落下来。 她从没见她流过眼泪…… 舒禾捏着茶盏,手心不受控制地收力。压着声音,半带嘶哑地开口,“我从未收到过信。” 柳如风还没反应过来,可柳如雨却已经面露惊喜。 她承认了!真的是舒禾表妹!! 可惊喜之后,他又生出疑惑,“你没有收到过信?那回信是……” 舒禾冷哼,不用想,肯定是关慧芝那对母女干的好事! “你真的是她?!” 柳如风也反应过来了,激动到把桌面上的茶盏都碰倒了。茶水顺着茶案流落,将他的衣摆打湿,他却浑然不知。 若真是表妹,那爷爷一定会非常开心的! 舒禾起身,背对着他们做着什么。 张之柔见状,眼中露出惊诧。 柳家两兄弟疑惑相视,却在下一秒,看见了一张全然不同的脸。 “你……!” 柳如风惊得都站起来了,倒是柳如雨还沉稳些。 半年过去了,她与曾经那个被人称作“婆子”的禾束,判若两人。 张之柔每次看到现在的舒禾,都会觉得难以置信。 当初,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浑身没多少肉,脸上都是裂口和伤疤,眼窝凹陷,头发枯黄凌乱,浑身散发着难闻的臭味,那形象,简直不忍直视! 可此时,她的脸上没有疲态,没有伤痕,更没有干燥脱皮;圆润的脸上十分饱满,明亮的眼睛,灿若星辰。 精致大气的五官,干净白皙的脸庞,让她看起来,仿佛豆蔻年华的少女。她静静地站在那里,为那绝色的容貌,添了几分高雅圣洁的气质。 这张脸,比之前那张脸,更令人惊叹一些。 她,真是京都人口口相传的丑女吗? 这,分明是个大美人啊! 柳如风几乎都呆在原地,眼睛像是长在舒禾身上了一样。 张之柔见此,又好气又好笑,嗔骂了一句,“回神啦!” 柳如雨看见柳如风痴迷的模样,也是十分嫌弃地推了他一把。 柳如风回神之后,脸色爆红,立即低头转身,背对着她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第384章 百里墨卿挨打 因为是从未见过的表兄妹,舒禾与柳家兄弟的相认,显得有些平静。 可等他们听张之柔说了她这些年的遭遇之后,两人的神色可一点也算不上平静。 “外人欺凌你,两位表哥不帮你也就算了,他们竟然也对你恶言相向?!” “你可是他们亲妹妹!他们怎么做得出来这些事的?!” 柳如风气的后槽牙都要咬断了,简直不敢想象,她一个人,是怎么面对这些年,这些事的! 从小到大,身边除了恶意,就是陷害,她一个小女孩,得多无助、多伤心啊! “舒元清,舒元起,这两个浑蛋!” 柳如风恨得直骂,若这两人就在面前,他铁定就冲上去狠揍一顿了! “那关慧芝,竟然教唆下人如此虐待你和孩子!!”柳如雨也是捏着拳头,一双发红的眼睛里,满是痛恨和愧疚。 “若是早点找到你,早点将你接回安州,你不会遭这些难的!” 他望着舒禾,不知为什么,他好像透过这张绝色的脸庞,看见了一个浑身伤痕,满眼无助绝望朝着身边人伸手乞求的可怜小女孩。 “是我们柳家,对不住你!”他开口,声音不受控制地哽咽,咽喉像是被人扼住了一样。 柳如风听了这话,更是背过身偷偷抹眼泪。 他长这么大,便是被爹的鞭子抽得皮开肉绽,也从未掉过眼泪。 可是,他现在却控制不住地想哭。 对比一下妹妹在家里的受宠程度,舒禾的遭遇,简直叫人感觉到无尽的绝望。 若是她长在柳家,凭爷爷对女娃的宠爱,她怎么可能会遭受这些? 若是柳家没有被贬出京,即便姑姑难产而去,她也绝不可能被人迫害成这样! 爷爷说,男孩子就得踩在泥里长大,那样才能有出息,所以给爹取名柳靖尘!女儿嘛,那必须得捧在手心里呵护,这样才能心如金凤,腾飞于天,所以给姑姑取名柳婧凰。 光听这两个名字,就能猜到爷爷对姑姑的宠爱。而身为姑姑的女儿,爷爷也必定很爱的! 就像他们家一样,他们兄弟的名字,一个风一个雨,爷爷生怕他们俩没有风吹雨打,给他们生风造雨。而后面生的妹妹,就给起名“如珠”,意味如珠如宝,珍贵非凡。 妹妹柳如珠,在家里几乎是享尽了家人的宠爱,而舒禾却…… “要是爷爷知道你这番境遇……”怕是要懊悔的心都要碎了! “不能告诉他……” 舒禾开口,将心中的酸涩都掩藏了起来,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淡然一些。 她许久未在骨肉血脉身上体会到的亲情,竟然在两个表兄身上感受到了。 还好! 还好,她不是个没人爱的小可怜。 她也是有人牵挂惦记的…… “他老人家身体不好,这些事跟他说,只会徒添困扰。过两日,我去安州看他。” 两人沉默。 虽然不想隐瞒这件事,可她说得也对,爷爷状态已经很不好了,万一听了这些事,真不知道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忽然,舒禾脸色一变,眼中尽是冷漠锐利。 湖青色身影一闪,来到门外,手指钳住外面人的喉管,只要指尖一用力,那人便会气断而亡。 可看清来人,她眼中戾气尽消,只剩冷漠,“你在这里多久了?” 一袭白衣,洁净如雪。他看着她,眼中多了些情愫。 “不久,也就是在你失神的时候。” 不然,她应该早就会发现他来了。 收回手,她冷漠转身,只留一个擦冷汗的西竹,还有面色沉沉的百里墨卿。 张之柔和柳家两兄弟也追了出来,他们竟然半点没发觉外面有人! “篱亲王?” 柳如风,柳如雨看见来人,眼中顿时生满愤恨之意。 “是你!要不是暗中让人传话给舒客临,阿禾表妹怎么可能会遭受此番磨难?!” 柳如风说完,举着拳头就冲了过去。 “砰!” 一声闷响,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舒禾。 她震惊地看着他,不懂他为什么没躲,也没反抗。 柳如风手下的挺重,他的嘴角都溢出了血迹。 西竹惊呆了,见柳如风还要动手,他慌忙回神,迅速上前阻拦。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王爷被人揍! 二品上高手啊!被一个四品小将揍了,这话说出去,谁能信? 他看着她,并没有因为这一拳而觉得尴尬或丢脸,反而感到一丝爽快。 能不能看在这一拳上,她能对他态度好点? “当年的事,我虽不是想要你性命,但盛怒之下,我确实让人给舒客临,送去了一些模棱两可的话。这或许也是舒家人,对你做出那些事的主要原因。” “对此,我向你道歉!” 西竹都傻了! 这,眼前的人,还是他家王爷吗? 怎么像是换了个人? 他手里的柳如风也挣脱了出去,怒喊,“道歉有什么用?道歉能弥补她这些年的痛苦和灾难吗?!” “不能!”百里墨卿转头看向柳如风,认真地回应,“可本王保证,以后,只要本王还在一天,她和孩子,绝不会再受到那样的对待!” 柳如风被那双眼睛看得后颈一凉。 他,刚刚是不是揍了篱亲王? 百里墨卿转而看向舒禾的眼睛,真诚地保证,“请你相信我!” 张之柔紧张地看着这一幕,一双亮晶晶的眼睛里满是期待。 禾姐姐会原谅他吗?会接受他吗? 会的吧? 然而,张之柔失望了。 “相信?” 只见舒禾面色冰冷,声音里透着绝对的无情。 “相信你什么?相信你一次又一次地掐着我的脖子,以性命威胁?” “还是相信你为了你所谓的尊严,便恶语相对,甚至要去母留子?” “百里墨卿,你有什么资格让我‘相信’?” 他看着她,既意外,又好像没那么意外。 这臭脾气,还是跟半年前一模一样! 可惜,当初那臭脾气对的是祝梓枫,而如今,却是对他…… 上次在北铩城,他说的话,是不是太重了些? 第385章 他心心念念的,都是他老婆孩子! “祝家被围啦!好戏开场啦!快快快!” 楼下传来江东平的兴奋激动的声音,阿来跟在他后面,根本拦不住。 这个世子,在楼下偷听了那么久,还不让他说话,现在倒好,直接冲了上去,有没有点分寸感啊? 阿来无语地瞪着他,直到张之柔朝他挥了挥手,他才又下了楼。 “这么多人啊?”一见茶室里的人,江东平就惊住了,“好家伙,整整齐齐,就差本世子一个,怎么你们背着本世子干嘛呢?” 柳家两兄弟是江东平的直系下属,此时见到他来,两人都收起了张牙舞爪,默默站到了后面去。 “百里墨卿,你可是有家室的人,干嘛没事老往这里跑?” 西竹闻言,十分不满,“东平世子,您别乱说好吧?王爷哪有家室了?”就这么一个有关系的女人,还在艰难地接近中! “本世子怎么胡说了?我可是都听说了,你们家王爷,跟别的女人连孩子都有了!这不是家室是什么?” 江东平说完,还故意怼了百里墨卿一掌,一副说教的模样,“少在外面拈花惹草!不然,老婆孩子早晚得跑!” 百里墨卿回头瞪了他一眼,这小子说什么鬼话?! 江东平见他没理解自己的苦心,也回瞪了他一眼,转而看向侧对着他的舒禾,“柳姑娘,你可别上了这百里墨卿的当,他心里,只有那个给他生了孩子的女人,心心念念都是他的老婆孩子!” “你可别因为他这张脸,就对他产生什么别的情感啊,也就是你长得好看,不然,他才不会搭理你的!” “我也是看在你是张姑娘表姐的份上,我才对你说的这些话。等他老婆孩子回来了,他绝对不会再认得你是谁!” 柳家两兄弟有些懵,纷纷不解地看着他。 世子不是已经知道阿禾表妹的真实身份了吗?怎么还说这样的话? 舒禾转头,冷笑着看他,“是吗?那我是不是还得感谢一下东平世子?” 江东平直面舒禾真容,一整个僵住。 “你,你就是那个京都盛传的丑女舒禾……”的真面孔? 什么丑女,分明是个大美人好吧!比昨天见到的那张脸更令人惊心动魄! 这话,他不知道怎么也就鬼使神差地脱口而出。 说完,他才发现自己露了陷。 舒禾冷笑,“看来东平世子很了解我的底细啊!那刚刚怎么还说了一堆的废话?” “呃,可能,你忽然换了一张脸,我,突然开窍,都想通了!” 柳家两兄弟莫名脸红,觉得有些丢脸。 这世子,是想帮篱亲王吧?结果,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有点蠢。 战场上杀敌的时候,没见他这么笨啊! 江东平尴尬笑了笑,他这不想帮百里墨卿表一下忠心嘛!谁知道这女人卸了易容术,竟然这么惊艳! 说好的丑女呢? 他往张之柔身后躲了躲,小声问道,“你怎么没说你姐姐这么好看啊!” 张之柔瞪了他一眼,昨晚套她话的事,她还没跟他算账呢,他还敢主动提起这件事! 最后,江东平和百里墨卿都被舒禾“请”了出去,只留下柳家两兄弟。 她想给外祖父外祖母准备一点礼物,但是不知道他们喜欢什么,便想问问他们。 可柳如雨说,她活着,就是给柳家两位老人,最好的礼物了。 柳家两兄弟走后,张之柔凑了过来,脸上有几分心虚。 “姐姐……” 舒禾看了她一眼,佯装生气,问道,“我的身份,是你告诉江东平的?” 张之柔连忙否认,“肯定不是啊!只不过,那混蛋太狡猾了,我,我一不小心……”被套了话。 “不过他跟我保证了,说不会说出去的!” 舒禾心中冷哼,不会说出去? 真是这样,那柳家两兄弟也不会一大清早就找来了! “那家伙不简单,你玩不过他。以后跟他在一块的时候,还是小心点吧。” “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张之柔脸色都变了,“难道说,那个江东平不是好人?” “倒不是这个意思。”舒禾手中把玩着青光瓷茶盏,有些担心,“只是怕你吃亏。” “吃亏?不会吧?”张之柔脸色微红,“他这个人,还挺有意思的啊。” 昨晚,他不仅帮她一起揍了祝家的那两个狗东西,还给珍药阁拿回来那么多赔偿! 后来还带她去京都无人敢去的鬼市喝酒,吃冰酥酪…… 她觉得,这是她到京都这么长时间以来,最开心的一晚上了。 舒禾见她这样,到了嘴边的话还是吞了回去。 这丫头,分明一副情窦初开的样子啊! 见她欲言又止,张之柔脸色微变,问道,“姐姐,你不喜欢他吗?你要是不喜欢他,我以后就不搭理他了!” 反正谁也没有我禾姐姐重要! “别别别,这种事,你还是遵从你自己的内心吧!”舒禾摆手转身,坐靠在窗台上。 看着外面的人来人往的街道,她淡淡道,“感情的事,还是不要轻易被别人影响,以免将来会后悔。” 张之柔脸色一红,辩解道,“什么感情?姐姐,我就拿他当个普通朋友而已啊!” 舒禾但笑不语,这小女孩的心思,她活了这么多年,没少看。 嘴硬。 张之柔心虚不已,只能硬着头皮转移话题,“姐姐,你如今在百里墨卿面前露了真容,身份也是彻底曝光了,我们该怎么办?” “他会不会还跟你抢依儿?” “姐姐,我们还要逃走吗?” 舒禾看着窗外,沉默不语。 今天的事,跟江东平或百里墨卿是脱不了干系的! 柳家两兄弟突然前来,看似询问,实际上心中早已确定她的身份了。说那些话,也只是为了试探她。 她虽然想等等再认亲,但既然找上门,她也就没有再刻意隐瞒,索性坦白了身份。 而此时,百里墨卿和江东平同时出现,这么巧地就撞破这件事,若说不是早有预谋的,她还真不相信! 只是,柳家兄弟认亲,究竟是谁的主意,她还不知道。 至于要不要走…… 现在肯定是走不了的。 如今,她身份流言刚散播出来,现在就走,绝对会引起百里墨言怀疑。 想要离开,前去安州看望外祖,还需要一个契机。 她还得等。 最后一个问题,百里墨卿会不会再跟她抢依儿? 她想,应该不会了。 毕竟,他这几天的态度,明显是在示好。 如果真能和平相处,她真不介意让他与依儿相认。 毕竟是依儿的亲生父亲,那孩子,虽然嘴上不说,可心里还是很想念百里墨卿的。 每次看见别的小孩跟父亲玩耍,她眼睛里的羡慕,瞒不了别人,更瞒不了她! “刚刚,江东平是不是说***的人和四皇子的人,将祝家围了?” 张之柔点头,“被你赶走的时候,他确实说了这么一句,还让我去看好戏。” 舒禾思忖着,或许离开的契机有了。 “你跟江东平,昨晚具体干了什么?详细跟我说说。” 第386章 江东平被踹出车,祝家被围 黑色马车上,江东平一脸得意地邀功。 “怎么样,本世子一出马,你这老婆,快到手了吧?” 百里墨卿瞪了他一眼,明显的不悦,“谁让你自作主张的?你这样做,分明是在用柳家胁迫她承认身份!” 江东平也不得劲了,翻着白眼儿问道,“怎么,我帮你捅破了‘身份’这层窗户纸,你还不感谢我?” “这张纸不破,你什么时候能追到老婆?我什么能看见我的干女儿?” 江东平简直想撕开他那张虚伪高傲的脸!一天天的,装啥啊? 自从知道他有了一个女儿,他早就按捺不住,想要见见依儿的心了! 奈何依儿被舒禾藏了起来,百里墨卿找了半年都没找到! 要是不让柳家两兄弟,逼她自露身份,即便她得知柳老将军的事,也不会带依儿一起去看柳老将军的! 现在可就不一样了! 说不定,过几天他就要见到依儿了! 听说那是个软萌的小可怜,从小被人欺凌长大的! 那些天杀的!连这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 不行,他得去发泄一下! “西竹,去松南别院!” 百里墨卿皱着眉看他,“你干什么?” “去把舒家那几个不是人的玩意儿,死揍一顿!” 尤其是那个舒客临!连自己亲外孙女,都能如此冷漠心狠,杀了他都是便宜他了! 百里墨卿瞥了他一眼,淡淡开口,“人已经送走了!” “送走了?!送哪去了?”江东平窜了起来,一个没注意,头顶结结实实地撞在马车车顶上。 “啊!!” “嘶!!” 看他这样,百里墨卿既想笑又无语,最后只淡淡说了一句,“舒家的事,我自有安排,你少管!” 江东平瞪着他,刚刚用力太猛,头骨都要撞裂了!他连个安慰都没有,还防着他! 亏得跟他这么多年的兄弟! “我不管,收拾舒家那些东西,我要参与!” “本世子,必须得给我干女儿报仇!!” 百里墨卿瞥了他一眼,“谁是你干女儿?谁同意了?” 江东平知道他不乐意,不过,他完全不担心,“依儿答应就行了!” “谁跟你说依儿会答应的?” 依儿连他这个亲爹都没认,他江东平还想当干爹? 想太多! “本世子魅力无双,最受小孩喜爱,到时候,我再成堆成堆的礼物往上送,她自然会答应!”收买人心唛,谁不会哎? 百里墨卿讥讽一笑,心道,“天真!” 他的女儿可不是一般人,岂是一点小小的礼物能拿捏的? “说真的,女人都喜欢英雄救美!要不,我给你俩制造点小危险,让你展示一下英雄气概?” “我就不信,你这样英俊无双的男人,一个小小的舒禾,还能拿不下?” 百里墨卿瞪着他,认真地说道,“你少在她面前使手段!那女人,精明得很,就你这点小道行,骗骗张之柔就得了!” “喂,我在帮你好不好!你怎么还狗咬吕洞宾,恶意羞辱人啊?” 那个舒禾,有那么厉害吗? 他让柳家兄弟去认亲,她不也没识破吗? 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也没见她多厉害啊! 看他那副不以为然的样子,百里墨卿冷笑一声,“总之,我跟她的事,你少插手!你只负责张之柔就行了!” 说到张之柔,江东平脸上浮现一丝不自然,“那个,张之柔,你对她没坏心思吧?” 百里墨卿微眯着眼看他,脸上的表情尽是危险。 这混蛋,说什么呢?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江东平看他误会,连忙解释,“我是说,我挺喜欢这姑娘的,你别对她使阴招啊!” “你有毛病吧?”百里墨卿双鬓青筋直跳,他使什么阴招了? 给她介绍个对象也算阴招? 这事,他可是明着给舒禾说的! 不算阴吧? 江东平嘿嘿一笑,“别生气呀,说说而已。我这不是怕你不怀好意嘛!” “平常也没见你这么关心我的终身大事啊!这次一回来,就给我介绍了个有趣的美人,我这不是,说丑话,买心安嘛!” 百里墨卿无语,直想把他踢下车! “我再郑重地跟你说一次,你的任务,只有一个!没事的时候,把张之柔给我约出去,走得越远越好!最好天天不见人的那种!” 江东平眼睛一亮,瞬间明白了他的用意。“原来,你是把阿柔,当成你的追妻路上的绊脚石啊!” 百里墨卿白了他一眼,他不喜欢“追妻”这个词,他追的,是女儿好不好! 江东平又道,“不是,你把她整走干嘛?就没想过让她帮帮你吗?” 怎么说,敌人的身边有个内应,那不是干什么都方便点吗? “不行!”百里墨卿言辞拒绝,“她那个人,小气得很!要是让她知道本王跟她耍手段,还不定又得冷成什么样!” 想要追回女儿,就不能硬碰硬!再说,那个女人也不吃硬! 你硬,她只会比你更硬! 然而,这话,江东平几乎惊掉下巴!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百里墨卿,你中邪了吗?你什么时候对一个女人这么惧怕了?” “半年前,是谁说恨不得杀了这个,玩弄你感情的女人的?” “这才半年,你就变成这个态度了?” 百里墨卿表情僵硬,眼中浮现迷茫,“本王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 “少抵赖!南起可都给我说了!” “半年前在北铩城的事,还有那个舒禾逃跑之后的事,以及你偷偷在房间里喝酒,喝醉了,说的那些醉话,他可是也一字没落,都给我说了!” 百里墨卿:“……” 一股危险的气息在马车里升起,江东平还没发现,依旧叭叭个没完。 “叫你一天天的嘴硬!明明对人家有意思,偏要装高冷!” “这下好了吧,变孤家寡人了吧?!” “女儿不认你,老婆不理你,这都是你这别扭的性格导致的!” “你就不能……啊哟!!” 一道湖蓝色的身影,从马车里飞出,西竹反应敏捷,迅速一躲。 定睛一看,原来是江东平被王爷踹了出来。 “西竹,传信!” 百里墨卿冷漠的声音,携带着无尽的怒火。 西竹闻言,面色微变,悄悄替南起捏了把汗。 这个南起,还是罚得轻了!不好好思过,竟然还敢把王爷的事,说给东平世子听! 这不是自己作死嘛! 可怜的南起,此时还在边境厮杀,丝毫没意识到自己,会迎来怎样的怒火。 祝府大门口,数十位黑甲卫,数十位红甲卫将偌大祝府,围了个水泄不通。 太师祝衡站在院中,脸色阴沉。 管家跪在他脚下,哆哆嗦嗦地回道。“大公子二公子昨夜确实出门了,还,还被人打了,府医给他们接了骨,刚刚才退下。” “这么说,四皇子别院的事,还有***府被盗的事,真的是他们所为?” 这两个蠢货究竟想干什么? 管家面色发白,支支吾吾,好像在藏着什么事。 祝衡头发胡子都是花白的,看见他的神色,顿时怒从中来,“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替他们隐瞒?!” 第387章 祝家,有一个是蠢死的就够了! 见祝衡生怒,管家没了办法,便将前一日两位少爷,去珍药阁闹事的前因后果全说了。 …… “五十五万两?!” 祝衡眼前一黑,差点没憋过气去,管家见状连忙上前搀扶。 “这两个混账!蠢货!” 这么大的陷阱,他们看不到吗? 他堂堂祝衡,当朝拜相,怎么养的儿女一个个都是蠢货!! “那刘义是谁的人,他们不清楚吗?刘义的舅舅,那是九皇子一派的人!那边放出来的消息,这两个蠢货就不想一下有什么目的吗?” “早上刚被坑,下午就得到了四皇子别院藏宝的秘密,被人一挑唆,就跑去偷?” “呵呵,谁能想到,我堂堂祝衡的儿子,竟是两个贼!!” 一声悲吼,听得管家忍不住难受,宽慰道,“大公子和二公子也是被人设计的!” 毕竟五十五万两白银,拆了祝家也没有啊! 昨日那事,分明是有人故意挑唆两位公子去找麻烦的!大公子也说了,他们被四皇子和长公主联合设计,这才在盛怒之下,做出偷盗这种事的! “设计?”祝衡一把推开他,恼恨不已,“被设计一次,可以说是无知,可接二连三地被设计,那就是蠢!愚蠢至极!!” 他不顾管家阻拦,冲到祝尧的房间,可在进门的那一刻,他看见祝尧浑身包着纱布,小腿和胳膊都夹着固定板,看着好像是手和腿,都被打断了,脸上更是布满红肿和乌青。 那模样,看着着实有点惨。 “爹……” 祝尧不能动弹,看见父亲青紫的脸,他心中懊悔不已。 祝府被围的事,他已经知道了。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这次被人算计得这么彻底! 甚至到现在,他都没想清楚,自己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祝衡气愤而来,可看他那模样,到嘴的怒骂却生生咽了回去。 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被人打成这样,他心里也不好受,脸上更不好看! 他阴沉着开口,“谁把你打成这样?” 祝尧摇头,他也不知道,刚和二弟在东大街会合之后,就被人偷袭,一棍子就敲晕了。 醒来之后就是被人送到祝府,身上偷来的东西也没了,他和二弟也被打断了手和脚。 祝衡听了这话,更是气得不行,“连一个怀疑对象都没有吗?!” 祝尧沉吟半刻,阴着脸开口,“有可能是九皇子……” 毕竟,四皇子别院藏有重宝的消息,是他告诉他的。 祝衡也猜到了这点,但总有些地方感觉想不通。 不过百里墨言如今的行为,也确实没什么逻辑可言,整个就是一疯狗! 他堂堂太师,官居一品,可他的儿子,却接二连三地被人设计! 真当他是吃素的吗?! 他让小厮搬来一个凳子,坐在他的床榻外,阴沉着脸道,“把昨天的事,一字不漏地给我说清楚!” 祝尧眼中满是羞愧,最后将自己收到的消息,以及去珍药阁打砸,还有偷宝库的事都说了出来。 …… “爹,对不起,我一听害死梓枫的女人出现,根本就控制不了自己了……” 祝衡听后,怒火上涌,这么简单的挑唆之计,他都能中套! “平常,你是最沉稳的老大,爹一直都很放心你,很相信你,可是祝尧,这次,你真的让为父很失望!” “一整个祝梓枫,就让你完全慌了神?” “她死了!因为她的愚蠢而死的!” “祝家,有一个是蠢死的,就够了!”他不想祝家所有的子女,都是因为愚蠢而死!不然,那就是他这个父亲的失败! 祝尧看着父亲那张冷漠的脸,内心无法接受,“爹,那是小枫啊!是您的掌上明珠啊!您,您怎么能说出这么冷漠的话?” 冷漠到,他几乎要不认识了。 “冷漠?” 祝衡冷冷一笑,眼中甚至浮现了一丝恨意。 “我祝衡官拜太师,身居一品,不结党,不营私,不受贿,不舞弊!我兢兢业业数十年,才博得天下美名!可她身为我祝衡的女儿,不洁身自好,反而妄图不属于她的东西!” “她与九皇子的那些事,我就不说了,她若真能成,我身为父亲,也必定鼎力相助!” “可她干了什么?” “为了那个位子,她选择了最愚蠢的方法!” “昭明长公主,她算个什么东西?你那蠢妹妹,竟然会想着通过昭明,来谋取南裕王妃之位!此计,乃愚蠢中的愚蠢!” 祝尧想说,那还不是因为父亲你,不愿意出手相助,她才将希望寄托在长公主身上的吗? 到底是女儿的前程,比不上他的清高! 祝衡没发现他的这些想法,继续说道,“北铩城,她明明可以不去,却为了跟百里墨言表忠心,不顾我的阻拦,跟去了!” “最后呢?” “为了打击篱亲王,设下阴狠毒计,谋害百姓性命不说,还在两国和谈会上,将篱亲王的丑事大肆宣扬,甚至还唆使南宫镇的女儿,谋害皇家子嗣!!” “她自诩聪明,犯下种种恶行,就没想过一旦事情败露,她会面对什么样的结局吗?” “南宫希芸,她爹是篱亲王的亲舅舅!她祝梓枫算个什么东西?有谁能不顾一切,保她一命?!” 祝衡语气时急时缓,说出来的话冰冷无情,可只要细听,就会发现他的声音里,实际上是透着一抹悲哀。 祝尧的注意力,只在那些难听的话语中,根本没发现祝衡隐藏的情绪。 他失望的看着父亲,不解的问道,“爹,小枫毕竟是您的女儿,您怎么能如此冷漠、冷静地说出这些话?” “她不过是一时昏头而已,若不是我们不在她身边,她不会犯下这些大错的!” 祝衡看他,冷笑,“一时昏头?她昏头就能害人性命?” “你在为她说话的时候,想过那些死去的百姓吗?” 祝尧下意识想反驳,可话到嘴边,却又找不到该说的话。 “皇上将此事压下来,对外公布她是暴病而死,已是对祝家的大恩!你们竟然还不满足,还想着要报仇?” “正是因为你们这些愚蠢的想法,才会让祝家走到如此地步!” 而他,辛辛苦苦积攒的数十年美名,也一朝丧尽! 老四,昭明,他们在逼他! 逼他站队! 既如此,好啊! 那就来吧! 他祝衡从一六品修书官走到如今,会没有手段? 既然要毁了他,那就大家都别活! “爹,你去哪?” 祝尧看着那愤而离去的背影,心中忍不住发凉。 他总觉得,祝家,从此要变天了! 第388章 祝衡站队?局势混乱 祝府外。 黑色马车停在街角处,车窗帘子撩开,百里墨卿淡漠的眼神,从那些兵甲身上扫过。 此时,一张欠揍的脸凑了过来,一双上挑的桃花眼中,尽是兴奋。 “你说,他们会不会打起来?” 百里墨卿忍住再次把他踢下去的冲动,往后退了退。 “太师府可没兵!” 江东平点头,眼中露出几分失望,“这倒是。” “那***和四皇子派亲卫兵来干什么?” 吓唬人? 总不可能真抄了太师府吧? 这可是一品大员家啊! 百里墨卿收拢了衣袖,淡淡道,“姑姑和老四损失了那么多钱,自然要收回一些成本的!派兵。一是下马威,这二嘛,自然就是逼祝太师选择阵营了!” 江东平看他,分析着这件事,“下马威我能理解,毕竟被偷了那么多宝贝,损失巨大,怎么都要给祝家点颜色看看的。” “不过,选择阵营?这不可能吧?” “如今百里墨言出了活春宫事件,再想逐鹿那个位置,应该是没戏了。那朝中就只剩下老四和你。” “而你,因为老二的事,在那些大臣眼中,也是没什么希望的。老四如今势头正好,只需要等着就行,他何必这么心急主动挑衅祝衡?就不怕弄巧成拙?” 百里墨卿轻笑,“老四啊,就是太聪明了,自以为看穿了很多事。” “怎么说?” 百里墨卿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了一个问题。 “庆妃疯了,你听说了吗?” 江东平皱着眉,点头,“一大早消息满天飞,这京都应该没有人不知道的吧?” 百里墨卿又问,“那你知道消息是谁放出来的吗?” “谁?老九?”也只有百里墨言会干这种事吧? 他现在巴不得京都闹得更凶一点,这样,他的那些事,或许能被人遗忘。 百里墨卿摇头,“当年那件事,小九是参与了的,他不敢。” 江东平拧着眉,思考了一下,“那老四也参与了那件事,照你这么说,他也是不敢的。那还能是谁?” “这京都不安分的,除了你,老四,老九,还能有谁?” 百里墨卿看着他,目光深奥莫测,仿佛在提醒他什么。 忽然,他脑海精光一闪,“是老八!” 见他猜到,百里墨卿才收回视线,靠着车厢假寐。 江东平简直不敢相信,“这个老八,竟然也敢蹚入这滩浑水了?” 以前,这个老八一直安安分分,默默无闻,无论京都怎么争,怎么斗,他都不吭声,怎么现在反而敢冒头了? “今时不同往日。” 他这些兄弟啊,除了老大老二,就没有简单的。 可惜,简单的都死了。 江东平还是想不通,“可我还是没明白,老八把这消息放出来,跟老四围祝府有什么关系?” “如今,朝堂势力又纷杂,老八想要进入混战,那就需要一个引路人。” “二哥还在的时候,祝衡是很欣赏他的。” 江东平好像听懂了,“你是说,老八想要借用祝衡进入夺嫡之战?可就凭庆妃发疯的消息,能让祝衡投靠?” “这不现实吧?”还是非常不现实的那种! “他不仅仅是散布这个消息,他是在告诉祝衡,他还有第二个选择!” 江东平闻言,冷笑一声,“就凭他?一个无所作为,无所事事的皇子,想让祝衡选他?做什么梦呢?” “为什么不可能?”百里墨卿问他,嘴角是讳莫如深地笑。 “祝衡向来不参与党争,怎么可能会突然站队?还选择老八?他脑子坏掉了才会做出这样的事!” 百里墨卿倒了杯茶,表情平静,没有意外,没有惊讶,仿佛一切他都已经预料到了。 看他这副模样,江东平眯了眯眼,问道,“不会是你干了什么事吧?” 百里墨卿嘴角一勾,“不是我干了什么,是你干了什么!” “我?” 江东平一脸懵,他干了什么? 也就揍了祝家两个儿子一顿,顺便把他们偷来的东西全部收归囊下而已。 特殊宝物,不能给张之柔,以免她惹来麻烦。所以,他只给了她银票,和一些没有标志性的东西。 不过,这跟祝衡站队有什么关系? 百里墨卿问他,“骁勇营主将徐岷,你知道是谁吗?” “徐岷?谁?不知道。” 百里墨卿白了他一眼,“他是兵部尚书汪三林的女婿,而汪三林,是庆妃的母家的表兄。一年前,汪三林就跟老八达成了某种交易。” “昨晚***府和老四别院被盗,祝家两兄弟被打抢,赃物转移消失,不知去向。这个消息,各方人马昨夜就收到了。” “而老八放出庆妃发疯的消息,则是在告诉祝衡,他已经加入夺嫡之战,并且,更是隐晦地表示,老二曾经的死忠跟随者,都已经投靠了他!” “所以,老四也察觉到老八动作了,这才着急逼祝衡站队?” 百里墨卿点头,略感欣慰,他终于听明白了! 如今的老八,早已不是五年前的老八了! 江东平见他这个反应,几乎要惊掉下巴,“可是你说,老二的跟随者,都跟了老八?” “这怎么可能?他凭什么?”那些人,可都是真正为国为民的国之栋梁啊! 那些人,连老四都看不上,怎么会看上老八? 百里墨卿喝了杯茶,很认真地问了一句,“你觉得,小九跟北狄五公主的联姻取消之后,为什么会落在一个寂寂无名的老八身上?” 江东平:“……” 该不会是,“老八跟北狄联系上了?” 百里墨卿没说话,这事虽然他没查到证据,不过紫嫣公主亲自进宫面圣,话里话外都指定了老八作为联姻对象,这事就已经很可疑了! 此事,他就算没有十成把握,也有八九成吧。 “这老八,还真是不简单!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不过,他做得这么隐晦,祝衡看得懂他的意思吗?” 听了这话百里墨卿白了他一眼,“你真以为祝衡是个简单的人物?” “他能从修书官做到一品重臣,那心机城府,绝不是你能比的!” 江东平:“……” 有点人身攻击了! “那你说,祝衡,会选谁?” 百里墨卿神秘一笑。 “你这笑的,真渗人!” 江东平吐槽。 此时,祝府大门打开,祝衡一身灰色长衫,举手投足间,浓浓的书生气息;即便胡子头发花白,也掩饰不了他的文雅,更因岁月的痕迹,让他身上多了几分不怒自威的压迫感。 “刘公公,许将军,二位这是什么意思?” 第389章 祝衡与***晋王宣战 刘喜,许子柯,两人相视一眼后,一起上前。 刘喜开口,“祝太师,昨夜***府被盗,丢失了无数珍贵宝物。今日一早,有消息传来,说祝家二位公子,曾在***府附近出现过,因此,***特让老奴来问问情况。” 许子柯也上前,先是拱手行礼,之后才道,“我家王爷也是此意。” 祝衡冷冷看他们,“两位,你们说这话,是在指控我祝衡的儿子是窃贼吗?” 刘喜本以为今日重兵围门,祝衡怎么都要忌惮一些,最起码会对他客气一点。 可谁知,祝衡根本半点面子不给他,甚至连看,都是斜着眼看他的。 他心有怒意,却不敢发作,只赔笑道,“太师,您误会了,***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听说二位公子遭遇袭击,便差咱家来看看。” 祝衡负手冷笑,“看看?若真是上门看望,需要带这么多府兵前来?” “哼,不知道的,还以为***联合四皇子,想要抄本相的家呢!!” 刘喜和许子柯脸色皆变,眼中既有畏惧又有恼怒。 “太师言重了!”刘喜面色微冷,觉得这祝衡也太不识时务了!***此举如此明显,他能看不出来? 要再装傻,可就不能怪他不给情面了! 刘喜上前两步,四下看过之后,悄声说道,“太师,昨夜***被盗,丢了一件金丝琉璃玉**,那可是御赐之物,***自然要非常重视!” “调派亲卫兵的事,实在是无奈之举,还请祝太师见谅!” 祝衡可不管这些,脸上依旧没有好脸色。只见他冷冷开口,“丢了东西就去找,跑到我祝府来干什么?!” “你们如此兴师动众,难道不是在告诉天下人,昨夜***府和四皇子别院被盗,是我祝家的人所为?” 许子柯上前,想要解释,可祝衡根本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一个亲卫兵统领,连个正经的将军都算不上,还不配跟他说话! 刘喜脸色僵了又僵,开口想要解释,可被祝衡打断。“我告诉你们!我祝家,虽然不是什么显贵之家,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诬陷的!” “今日,二位要是不给我一个说法,那我就进宫,请皇上给个公道!” 刘喜阴着脸,心中又是怀疑,又忌惮。 此事,要真闹到皇上面前,祝家可不占理!他真敢? 此时,祝府外街被百姓围的水泄不通。 一听说太师府出事,不少人都跑来看热闹,其中不乏身穿常服而来的朝中官员。 这祝太师平常就自视清高,如今被***和四皇子的人围了,这么大好戏,他们要是不来,岂不是巨大损失? “哎?这阵仗,是四皇子和***,怀疑祝家两个公子偷了他们的东西?”有人来得晚,刚刚才从太师的话中听明白一些来龙去脉。 “是啊!这不,两位贵人派兵围了祝府,这是想讨个说法吧?” 有人不信,道,“不能吧!祝太师可是咱们天启最清廉的人了,他家公子,怎么可能是贼?” “哼,太师清廉,不代表他生的儿子就清廉!昨天一早,祝家两位公子,就在西市那边,不分青红皂白地,就将珍药阁给砸了!” “珍药阁?是那个给穷人问诊,只收一钱的珍药阁?” 那人瞥了他一眼,道,“对,就是那个一盒焕颜膏卖出天价的珍药阁!听说连宫里的娘娘都在用那焕颜膏!” “我夫人今日去买药,结果那地方正在装修,什么都没买到,吃了一肚子气回来!”还把他骂了一顿! “你家夫人去买药?焕颜膏?你有那个钱吗?” “焕颜膏买不起,美肤膏还能买不起吗?”那人瞥了他一眼,随后又道,“听我夫人说,祝家两位公子,不仅砸铺子,诬陷珍药阁的柳先生,是杀死祝小姐的凶手!” “啊?还有这样的事?可祝小姐不是说在半年前暴病而亡吗?怎么又是被人杀死了?”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祝家小姐的死因,昨日已经传遍西市了!” “原来,祝家小姐是在北铩城犯下大罪,害死无数百姓性命,这才被捉下狱!逍阳王押解回京的时候,她畏罪而死!” “天哪!竟然还有这样的隐情?!” 第一次听见这说法的人都震惊不已,再看祝府的眼神,已经悄然变化。 一个畏罪自杀的罪犯,最后却被说成暴病而死!很明显,有人将祝家的丑事隐藏起来了! 这祝衡,说是清廉太师,实际上,也没怎么干净嘛! 刘喜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人群的议论,但他眼中确实闪过了几分幸灾乐祸。 祝衡见此,脸上不悦更明显了。 “太师,有些事,咱们不用说得那么直白吧?若真在百姓面前撕开了脸,那***的面子不好过,您的面子,也不好过啊!” 毕竟,有个杀人犯女儿,又有两个窃贼儿子,这祝太师,脸可真要丢尽了! 祝衡瞥了他一眼,一脸正气坦然,并没有心虚。“有什么不好过面子的?这么大的事,还是说清楚的好!” “刘喜,你要是有证据证明此事与我祝家有关,那你就把证据拿出来!” “此事若为真,我祝衡任由***和四皇子处置!即便让我告老还乡,我祝衡也二话不说!” “可今日,你们要是拿不出来证据,那本相可就要进宫了!”没有证据,他倒是要看看,皇上会站在谁那边! 刘喜面色变了又变,一会青,一会紫,“祝太师,您真的要将装傻进行到底吗?” “***和晋王殿下,可是真心实意想要请您‘同船’,只要您今日答应了,***府,晋王别院,就没有什么遭贼盗窃的事了!” 祝衡望着那两双满是期待的眼,冷冷一哼,“烦请二位回去告诉你们的主子,他们这样的‘真诚邀约’,我祝衡,受不起!” “祝太师!!” 刘喜显然没什么耐心了,脸上的表情更是僵硬得不行,仿佛在压制着怒气。 “您真的要与晋王殿下,和***作对吗?”他朝祝衡又走近了几步,轻声道,“如今朝局混乱,但有能力逐鹿那个位子的,只有晋王一人!” “祝太师,您就不怕将来有一天,会被清算吗?” 许子柯听着这话,脸色变化无常。 这刘喜,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这不是要跟太师彻底翻脸了吗? 这可不是晋王想要看到的! 祝衡后退了两步,冷冷地看着他,问道,“此话,是***的意思,还是晋王殿下的意思?” 刘喜道,“是谁的意思不重要,重要的是,太师应该心有成算!良禽择木而栖,相信太师,绝不是迂腐愚忠之人,对吧?” “放肆!”祝衡脸色大变,愤而怒斥,“你一个阉人,竟敢擅自议论皇储之位?!” 祝衡的声音很大,显然没有任何要隐瞒的意思。 “皇储”两个字,让刘喜瞬间血色尽失,满眼不敢相信地看着他。 刘喜:“你……” 他这是要跟***和晋王宣战吗? 许子柯闻言,连忙将刘喜往后拉,解释道,“太师听错了,刘公公并不是那个意思……” “许统领的意思是,本相的耳朵已经不好使了,连这么近说的话,都听不清了?” “许统领,这是在暗示本相,该告老还乡了吗?” “还是说,这是晋王殿下的意思?” 第390章 百里墨卿出面,祝衡掌掴 “听这意思,是晋王联合***要逼太师退位?” “难道是因为太师没有站在晋王那边,所以被人恶意设计陷害了?” 人群中传来议论,对此次晋王和***兵围祝府的事,生出了怀疑。 “也不是不可能吧?这南裕王刚出事,如今朝中势力纷杂,各方人马都在抢占人手,听说连八皇子都出手了!” “看来,是晋王殿下着急了!” 刘喜和许子柯隐约听见这话,脸上露出焦急。 许子柯道,“太师,别人不知道,但您应该很清楚!晋王殿下绝对没有要逼您告老的意思,殿下,真的就只是想看来看看两位公子罢了!” 祝衡满眼讽刺地看着他,仿佛在说,“这话,你自己相信吗?” 刘喜感觉事情有变,便道,“是啊,太师,***也只是想要看望两位公子而已!至于,偷盗的窃贼是谁,皇上已经将此事全权交由篱亲王来彻查。” “篱亲王智谋无双,相信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的!” 祝衡瞥了他一眼。 他刘喜是觉得,篱亲王一定会查出个什么所以然来,所以警告他,在篱亲王拿出证据之前,赶紧投靠,否则,就是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可他祝衡是谁?他能这么轻易被吓到? “刘公公说的很对,那不如,二位等篱亲王拿到证据之后,再来抄我祝某的家吧!” 刘喜气不可遏,这祝衡根本就是油盐不进,软硬不吃! “官军办案,闲人退避!” 此时街外响起震耳欲聋的铁甲脚步声,气势威严的驱逐声,以及霹雳作响的马鞭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包括祝衡等人。 “是禁卫军!!” “禁卫军怎么来了” 马车外响起西竹的声音,“王爷,骁骑营的人到了。” 百里墨卿放下茶杯,道,“走吧,好戏看得也差不多了,咱们也该上场了。” 江东平眼神一亮,“你这是要主动出击,争取祝衡?怎么,你也对那个位置感兴趣了?” 他之前不是看不上那个位置的吗? 百里墨卿瞥了他一眼,“少说话,看着就行!” 一队身穿银色铠甲的骁骑营将士,在徐岷的带领下,来到黑色马车身后,停了下来。 百里墨卿出来后,目光一扫,竟看见了混在人群中的舒禾和张之柔两人。 徐岷上前,“拜见篱亲王殿下!” 他的声音威严气势,周围的百姓几乎都听见他说的话了,也明白了眼前白衣男子的身份。 “是篱亲王!篱亲王爷回来了!” 人群涌动,纷纷激动不已。 徐岷上前,悄声道,“王爷,事已办妥。” 百里墨卿朝他点点头。 祝衡也看见了来人,脸色微变,不过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刘喜许子柯跟着祝衡一同朝百里墨卿走来,躬身行礼,“拜见篱亲王!” 百里墨卿抬手,扶住了祝衡,“太师不必多礼,快快请起!祝太师,好久不见了。” 祝衡恭敬回道,“篱亲王殿下,久违了。前几日便听说殿下回京,只是一直不得闲上门拜访,还望殿下不要介意。” 面对百里墨卿,祝衡的态度不偏不倚,坦然又平静。 百里墨卿淡笑,“太师乃是国之重臣,心思都在国家大事上,本王闲散无事,该本王上门拜访才是。” “王爷言重了,下官惶恐。” “本王一早收到消息,说有人出兵围攻太师府,正好骁骑营的徐岷将军也在,本王便带他一起来看看。祝太师,可是有了什么麻烦?” 祝衡面色深沉,目光凝视着百里墨卿的眼睛,他这是来解围的,还是来抓人的? “本官也不知是惹了什么麻烦。王爷来得正好,咱们可以一起听听,本官这是犯了什么罪,值得***和晋王殿下派出重兵围府!” 许子柯眼中闪过担忧,怎么连骁骑营都来了?这下可不好善后了! 刘喜见到百里墨卿,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以为他是来抓祝尧、祝舜二人的。 “王爷这是查到证据,来抓贼的吗?” “皇上御赐给***的金丝琉璃玉**都被偷了,您可一定不能轻饶了这两个盗贼啊!” 刘喜心中冷笑,叫那祝衡软硬不吃,现在,他就是后悔也没用了! “刘公公怎么知道盗贼是两个人?”百里墨卿看着他,嘴角淡淡地笑,“刘公公这是知道窃贼的身份了?” 刘喜脸上隐藏的笑意一僵,笑道,“没有没有,此事皇上是交给王爷调查的,奴才怎么会知道盗贼身份?” “既然不知道,那就少说话,本王跟祝太师说话,也是你能插嘴的?” “王爷,您……!” 百里墨卿打断他,“刘公公,您还是先解释一下,为什么会***的府兵,会出现在祝府门口吧?” “这……” 刘喜支支吾吾,不敢说话,总不能说是来逼祝衡站队的吧? 许子柯见状,上前回话,“回王爷,今日一早我们四皇子和***,听闻祝太师家的两位公子遭遇袭击刺杀,这,这才派了我们来看望看望……” “哦,看望伤员,需要带重兵前来?”百里墨卿和煦一笑,“这样的话,本王还是第一次听呢!” 许子柯也不知如何应对,只能沉默。 刘喜见状,面上很是不满,“王爷,不知皇上交给您办得差,可有结果了?” 要是没结果,反而来太师府“闲逛”多管闲事,那他必要禀告***,让***告到宫中,治他一个办事不力之罪! 刘喜这话一出,场中许多人都变了脸色。 江东平想要上前,却被百里墨卿拉住。 “放肆!”祝衡冷喝出声,随后狠狠一巴掌甩在了刘喜的脸上。 “唉哟!”一声惨叫在人群中央响起。 江东平面上微显错愕,没想到这祝衡一副儒雅模样,这脾气可真不小啊! 就是力气小了点,只是将刘喜打得踉跄后退。这要换成他,非得让那个不知死活的刘喜吐出一嘴狗牙来! “祝衡,你,你敢打咱家!” 他可是***的贴身近侍,连晋王见了他都得对他礼让三分!这祝衡,竟敢当众打他耳光!这岂不是连***的脸,一起打了吗? “打你都是轻的!”祝衡捏了捏手掌,缓解了手心的灼痛,冷冷道,“你算个什么东西?竟敢如此质问亲王!” “祝衡,你心虚了是不是?!你怕篱亲王带来的消息,对你祝家不利,所以投好卖乖了,是不是?!” 祝衡直接无视,只对百里墨卿道,“王爷见谅,本相实在是看不过去,便出手替您教训了一下这没有规矩的奴才!” 百里墨卿摇头,“太师此言差矣,这刘喜,并非本王的奴才,说‘替’,也不该说是替本王。”而是替***才对! 祝衡眸色微变,冷笑一声,“王爷这些年,变了不少,若换成五年前,这刘喜对您这么说话,想必您早就让南将军将他踹翻在地了!可如今却……” 祝衡话中带了几分轻视,显然是没想到当年的天启战神将军,如今变得如此软弱,着实令人有几分失望。 百里墨卿面露微笑,略带几分自嘲,“太师说的是,五年的时间,确实将本王的棱角磨平了不少。不过这也是没办法,毕竟,我现在只是一个闲散王爷,空有其名,不受人尊敬也是意料之中的。” 刘喜脸色惨白,“王爷,奴才可没这个意思啊!” 第391章 这女子,眼睛够毒的! 周围百姓一片寂静,看着刘喜的眼睛里,仿佛淬了毒一样,恨不得将其大卸八块! 篱亲王是天启最大的有功之王,一次又一次地打败北狄,扞卫天启尊严。如今,却连一个阉人都敢对王爷如此无礼不敬! 真是天理难容! 刘喜察觉到那些不善的眼神,一脸的憋屈。 他什么时候不尊敬篱亲王了? 这要传到皇上耳朵里,他这条小命还能保住吗? “王爷,奴才……” 百里墨卿没给他解释的机会,目光平静地打断他,“刚刚刘喜公公问本王,可查到盗贼消息,那本王这就跟你汇报一下吧?” 刘喜脸色青紫青紫的,“王爷,奴才没有啊……” “那盗贼确实有消息了!”百里墨卿再次打断他的话。 “昨夜偷盗***府和晋王别院的人,已经抓到,赃物也已寻回部分,包括父皇御赐的金丝琉璃玉**。” 祝衡双眉轻皱,脸上闪过几分疑惑。 抓到人了?不是老大老二? “凶手是谁?”刘喜紧张地问出声,丝毫没发现自己的语气毫无敬意。 西竹脸色阴沉,拳头紧了又紧,可没有王爷的示意,他根本不敢乱动,生怕破坏了王爷的计划。 百里墨卿看了他一眼,随后看向徐岷。 徐岷也是个人精,立即上前道,“那盗贼乃是上骑都尉刘义,以及其副将马和。” 听得这话,场中人脸色纷纷变化,尤其是刘喜和许子柯,仿佛吃了苍蝇一样,说不出的憋屈和恶心。 “怎么可能是刘义?明明是祝……” 祝衡打断他,“刘公公,每个人都要为自己说过的话负责!本官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刚刚,想说什么?” 刘喜被噎得不行,许子柯上前问道,“王爷,此事已查清了?人证物证,都有了吗?” “许子柯,你什么意思?你这是在质疑我家王爷吗?”西竹不满地冷声质问。 一个小小的亲卫兵统领,五品小将,也敢如此询问王爷? “小人不敢,只是,此事关乎晋王殿下,下官必须得有确切的回复……” “哼,你这是要狗仗人势吗?你以为抬出晋王殿下,就能改变你的身份?”西竹不买他的帐,这种身份,还没资格让王爷与之对话! “此事,王爷已经上报宫中,相信用不了多久,宫中便有圣旨传出,到时候,晋王殿下就什么都知道了!” 许子柯脸上难堪,却也不敢再继续反驳,只能率先告退。 刘喜见状,也压着怒火准备离开,然而,祝衡却出声叫住了他。 “刘公公,还请回去转告***一声,今日祝某所受之屈辱,祝某绝不敢忘!” 总有一天,他会将这笔账,还给***和晋王的! 刘喜满脸阴鸷,重重地哼了一声。 晋王和***的府兵走了之后,徐岷也上前告辞,“既然太师府中已无事,那末将也回去了,营中还有公务要忙。” 祝衡看着他,面色稍显缓和,“今日,多谢徐将军了!” 徐岷点头,随后带着骁骑营离开。 百里墨卿没走,祝衡见状,道,“王爷,入府详聊?” 他知道,百里墨卿此次前来,绝不只是来为他解围这么简单。 偷盗***府和晋王别院的人,忽然变成了刘义,而且还是百里墨卿亲自来告知,他应该还有别的目的。 百里墨卿闻言,欣然答应,“如此,那就再好不过了!” “王爷,请!” 百里墨卿刚抬脚,就想起一件事,“对了,还有一人想要找太师聊聊,不知,太师可方便本王邀她一起?” 祝衡面露疑惑,不过还是应下,“当然。” 下一刻,众人便望着篱亲王来到一女子面前。 而一向传言不近女色的篱亲王,却对那女子淡笑柔声,这让场中所有人都惊大了嘴。 “这女子是谁?怎么跟王爷这么熟络的样子?” “没见过啊!好像不是京都人!难不成是王爷从北铩城带回来的?” 此时有人认出了舒禾,“瞎说啥啊!那不就是昨日被祝家两位公子,砸了店铺的珍药阁老板嘛!柳先生还是个医术高明的医师呢!” “原来如此!是医师,长得又如此漂亮,难怪连王爷也对她另眼相待!” 百里墨卿没理会百姓议论,只对舒禾道,“既然来了,就一起进去听听吧,你不是也有事找太师嘛?”赔偿的事。 舒禾想了想,点头应下。这是个好机会。 她与张之柔跟在百里墨卿身后,一起进了太师府。 江东平看见张之柔,热情地打招呼,可张之柔明显还因为舒禾说的话,对他有些恼怒生气。 姐姐看不上的人,肯定不是好人! “你就是珍药阁的柳先生?” 祝府内,下人上了茶之后,祝衡开口询问。 从外面百姓说的话中,他已经得知此女子的身份。 “小女子柳如新,见过祝太师。” “柳先生此次前来,是来要赔偿的?”祝衡直接开口。 见他语气不怎么好,似乎带着一股怨气,舒禾也冷下了脸。 “祝家两位公子砸了我的店铺,还让我一个女子在广大百姓面前,宽衣解袖,清誉尽失。此番,小女子前来讨债,有何不可吗?” “太师总不会觉得,人受了伤,就不用还债了吧?” 祝衡显然没想到这小女子嘴巴这么厉害,即便面对当朝一品大员,也丝毫不畏,不惧。 “赔偿,我祝家当然会认!不过,五十五万两,是不是太狮子大开口了一些?” 舒禾冷笑,目光瞥在旁边与祝衡、百里墨卿都不同的白瓷茶杯上,“太师应该知道,这药材有好坏,瓷器有贵贱,好有好的价,贱有贱的价。” “太师觉得,旻施青光白瓷,值多少价?景德白瓷,又值多少价?” 你拿着低廉的白瓷杯给客人喝茶,不代表她就是拿低廉的药材,给人治病! 祝衡脸上微微发热,没想到,这女子眼睛竟如此毒辣,只一眼就能区分青光白瓷和景德白瓷…… 倒是他丢人现眼了! 祝衡冷下脸来,对外喊道,“来人!” 管家应声而进,祝衡冷冷呵斥,“府中来贵人,你就用这茶盏待客?!” 管家面色大惊,连忙认错,“老爷恕罪,小人眼花,看错了,这就换茶!” 待下人撤走茶杯,江东平这才半带嘲笑地开口,“祝家的下人还真是没眼力见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太师故意为之呢!” “东平世子说笑了。”祝衡冷冷瞥了他一眼。 这京都,估计没人喜欢跟这个江东平打交道,今日要不是看在篱亲王的面,他就根本进不了祝府的大门! “不说笑,太师,这珍药阁的赔偿,二位公子可准备好了?” 第392章 扮猪吃老虎?太师想赖账 祝衡听了这话,脸色更冷了些。 为官多年,当上太师也有十个年头了,他还从未被人上门讨债过! 这话传出去,他这张脸可真丢没了! 只是,五十五万两,他偷也偷不来这么多啊! “东平,看你这话说的,难不成太师还能赖账?”百里墨卿瞥了江东平一眼,随后又道,“太师清傲,两袖清风,一下子让太师拿这么多钱,应该也是比较难的。” 说着,他又看向舒禾,朝她眨了眨眼,“柳先生,不如,给太师一点时间?” 祝衡皱着眉,沉默不语。 舒禾虽然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不过这种情况下,她还是分得清轻重的。 “今日一早,听说祝府二位公子夜里遭遇袭击,又听说长公主府和晋王别院遭遇盗窃,我还以为二位公子是为了凑补偿款,而选择铤而走险,因此特来看看。” “没想到篱亲王已经查清真相,还了二位公子的清白,是小女子心眼狭小了。” “既然王爷亲自开口,那小女子就宽限几天时间,太师这么大的官,想来也不会拖欠平民债款的。” 祝衡全程阴着脸,这两人一唱一和,分明是在逼他认下这笔账! 这百里墨卿今日来,究竟是什么目的? 似是看出他的不满,百里墨卿放下茶杯,“太师,本王也知道,此事,你们祝家也是受害者。这赔偿本不应你们赔,但没办法,谁让那几人动作太隐秘,两位公子又都是实性子,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实在也是无辜。” “王爷,此言何意?” 见他终于说到正题,祝衡也打起了几分精神。 “昨日两位公子莫名其妙去西市打砸,不用想,定是遭人挑拨陷害而至。” “但偷盗长公主府,和晋王别院的真正盗贼是谁,太师,不用本王明说了吧?” 祝衡听得此话,脸色急变,虽然很快恢复正常,但在场的,有几个不是人精?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他已知真相? “王爷此话何意?本官听不明白!” 对于他的否认,百里墨卿也不气,只道,“刘义,是小九的人,祝家两位公子或许不知,但太师应该很清楚才是。此事真相究竟为何,本王也不想再赘述了。” “徐岷从刘义的家里搜出了御赐之物。偷盗御赐之物,乃是杀头重罪,这一点太师应该很清楚吧?” 祝衡眸色变了又变,还想否认,却被百里墨卿打断,“太师不用说太多,本王既然这么肯定,那必定是有证据在手的。” “本王既然能让刘义成为盗贼,那也能让他洗清嫌疑,查出真正的盗贼。” 祝衡注视着他,沉默良久,最后才开口问道,“王爷想从下官这得到什么?” 一个“本官”转换成“下官”,百里墨卿便知道后面的交易可以继续谈了。 他没有着急,而是先喝了一口茶,等茶杯放下之后,他面色已经完全没有刚才的和煦笑意了。 “五年前,二哥死去那天,除了见过本王之外,还有太师,对吧?” 祝衡大惊失色,直接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你……!!” 他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那日他去东宫,是二皇子暗中安排的,他也是乔装入宫的,这天下,除了二皇子和其贴身近侍,根本无人知晓这件事…… 难道,是…… “黄公公也被王爷收归麾下了?” 百里墨卿摇头,“黄公公这一生,只忠于二哥。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会得知那日,除本王之外,还有太师进过东宫。” 祝衡只用了三息的时间,便听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他重新坐回座位上,脸上露出惋惜和压抑的怒意,“王爷,想问什么?” “太师,您只需要告诉本王,当日你和二哥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本王保证,祝家两位公子的事,绝不会再有更多的人,知道不该知道的真相!” 祝衡看着他,心中惊叹眼前人的能力,可面上却是不阴不阳,“方才,我还以为几年的流放,让王爷丧失了斗志,变得软弱了,没想到,是下官有眼无珠了!” 他这哪里是软弱?分明是在扮猪吃老虎,掩人耳目,令人放松警惕罢了! 百里墨卿对此没有多作解释,他只想知道自己想知道的。 祝衡正欲开口,目光却停在舒禾和张之柔等人身上。 “太师直言即可,在场的,与那件事都有牵扯。本王既然带她们来了,自然是相信她们的。” 祝衡被他的话惊到,再看舒禾时,他的目光悄然变化。 “既然如此,下官可以将所有的事都告诉王爷,但是,祝家与珍药阁的债务关系,就此作罢!” “既然你们知道那两个不成器的,是被人挑唆陷害,那二位应该去找幕后黑手赔偿才是。” “我家这两个蠢货,为了自己的愚蠢,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就当是赔偿珍药阁的损失了!” 江东平气笑了,“太师,您这是要赖账?” 祝衡瞥了他一眼,问向百里墨卿,“篱亲王,您觉得呢?” 百里墨卿看向舒禾,似乎是想要征求她的意见。 舒禾点头,“只要篱亲王觉得您说的消息,值这个价,我没有问题!不过,药店的损失可以作罢,但是我的名誉损失,您却不能不认!” “昨日,我已经多次给了两位公子机会,就差明着说两位是被人设计了!” “可你家两位公子,还是坚持让我自证身份。我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在大庭广众之下遭受如此羞辱,太师,不会连这,都不想认吧?” 祝衡脸色发红又发紫,硬憋了好一会才咬着道,“此事,我认!” 从太师府出来,百里墨卿邀请舒禾上马车,舒禾本想拒绝,但他拉住她的胳膊,视线朝外扫了一下。 她瞬间会意,默默上了马车。 黑色马车驶离,祝府门外有好几个监视的人离开。 长公主府,晋王百里墨胤,和昭明长公主坐在花园水榭中。听了刘喜汇报后,他们的脸色已经阴得不能再阴了。 “盗贼是刘义?”百里墨胤开口,眼中满是怀疑,“这怎么可能?” 收到的消息明明说是祝家那两个蠢货啊! 也只有他们有动机。 “宫中传来消息,说篱亲王交给皇上的供词中,写的是刘义好赌,欠了很多债。某日,他从九皇子那里偶然得知,晋王别院藏有重宝,为了还清赌债,所以铤而走险。” 说话的是褚格,刘义一被抓,宫中便传来了消息,他立即前来禀报了。 “那这也说不通啊!若真是偷盗还债,那刘义偷本王一个别院还不够吗?为何还要偷姑姑府邸?难道,长公主府的宝库,也是他从小九那得知的?” 褚格回道,“供词是这样写的。” 昭明、百里墨胤纷纷沉默,总觉得此事存在很大问题。 之后百里墨胤又问,“‘九皇子故意将宝库位置透露给祝家两兄弟’,这消息,是谁放出来的?查到了吗?” 褚格面色微凝,有些心虚,“查到了,是,九皇子的人。” “什么?!” 第393章 英雄救美?幼稚! 百里墨胤气得将青瓷茶盏都摔了! 竟然是小九! 他这是贼喊捉贼啊! “他先是透露假消息,再将老八联系老二旧部的消息,也透露出来,就是为了刺激我们!” “此番我们派兵围祝府,还真是中了他的奸计了!” 百里墨胤气不可遏,真恨不得拿把刀冲到南裕王府,将那善弄人心的百里墨言给砍了! “自此之后,祝衡等于是站到了我们的对立面。”不管是老八还是小九,这祝衡,都要跟他们过不去了! 昭明也是气的不行,难以理解百里墨言的行为。“这个小九,自己都被坑到这个地步了,竟然还拎不清!” “小九这是变成了一条疯狗了,现在的他,就是见谁咬谁!” 百里墨胤面露担心,“不行,不能让他再这么下去了!” “如今,我们不仅没拉拢到祝衡,反而为自己树立了一个大敌!得想办法,让祝衡始终保持中立,不能让他转到老八那边去!” 此时,下人来报,说篱亲王已经从祝府出来了。 “他们竟然聊了这么久!” 百里墨胤不知道为何,总觉得百里墨卿此次去祝府别有目的,而且,这个目的跟他有关。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姑姑,你之前说过,二哥死的那天,有人见过一个酷似太师的人,进过东宫。此事,可是真的?” 昭明想了一会,好像确实有这么一件事。 那是她刚刚回国的时候,皇上留她在昭阳宫住了一个月,就为了让她陪陪重病已久的母后。 当时,东宫出事,东宫的奴才便被分配到各个宫中。她的昭阳宫也分到了一个小太监。 那话,她就是从小太监口中得知的。 “那个小顺子确实是这么说的,不过,他也说了不确定,只是看着挺像的。” 百里墨胤心中的不安更深了,“若真是如此,或许二哥已经察觉到危险,所以提前找了祝衡前去!” “他跟祝衡说了什么?祝衡,又会跟老七说什么?” 见他脸上浮现不安,昭明柳眉微皱,“不管祝衡有没有去过东宫,也不管祝衡跟墨卿说了什么,即便这天塌了,还有个高的顶着呢,你怕什么?” 百里墨胤并没有被这话安慰道,他怕的是老七吗? 他怕的,是那人为了自己的名声,会推他出去当替罪羊! “不行!不能再让老七老八这么折腾下去!不然,当年的事,说不定真会被捅出来!” 到时候,别说争夺储位了,连命都不一定能保住! …… 南裕王府,百里墨言阴沉着脸,地上又碎了一地的瓷器。 “竟然将刘义推了出去!七哥还真是好手段啊!死的都能被他说成活的!” “这话,父皇能信?” 关河沉默,皇上信没信,他不知道,但刘义确实被送进大牢了。 而且皇上御赐给***的金丝琉璃玉**,也确实是在刘义家中找到的,昨夜,他也确实出现在***府外,篱亲王还找到了人证。 所以,刘义这事,他们只能认栽。 “刘义就没说出点他不该说的话?”比如幕后指使。 关河拿出一封信,“这是篱亲王差人送来的。” 百里墨言看着那封信,脸色愈发阴鸷愤恨,“那刘义,果然没抗住七哥的手段!” “刘义将您供出来了?” 百里墨言将手里的信给他,“上面说得很清楚了,刘义画押的证词一共两份,一份是递给父皇的,还有一份在他手里。” “七哥说了,要是我不想再被父皇盯上,就老老实实的,别再乱咬人!” “看来,珍药阁的事,七哥已经猜到是我设计的了。” “这个珍药阁,竟然能让七哥花费如此心力保护,难道,其背后的人,是他?” 还是说,那个女人,真是北铩城的那个医师舒禾? 可舒元起已经证明,这女人不是舒禾。 “珍药阁,还真是神秘啊!” 关河上前,问道,“要不要属下……” 他手里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眼中也尽是杀意。 百里墨言沉默,心中犹豫不决。 …… 回到珍药阁,刚下车,就有几个黑衣蒙面人从半空中飞了过来,冷厉的刀剑直指舒禾。 “拿命来!” “啊!!杀人啦!杀人啦!” 街上行人被刺客吓得东奔西窜,整条大街瞬间没了人影。 张之柔和西竹脸色大变,纷纷要动。可一个被江东平拉住,一个被百里墨卿扔到了后面。 两人正懵着,下一刻,就见一袭白衣上前。 他掌心内力一震,就见巨大的压迫力朝那几个黑衣人飞去。 只听“轰”的一声,几个黑衣人全部被震飞,狠狠摔在地上。 “哪里来的宵小之辈?皇城之下,也敢青天白日地行刺杀之事?” 百里墨卿是真的生气了,这可是在京都啊!大白天的,竟然有人敢当街刺杀! “西竹,带下去,严审!”他倒是要看看,是谁,敢这么肆无忌惮! “是!” 西竹带人离开后,舒禾看着挡在她身前的男人,感到十分无语。 别以为他刚刚的小动作,没人看见! 拦着张之柔和西竹,自己出手。 干嘛?英雄救美?这么幼稚? 该不会这几个杀手也是他安排的吧? 江东平将张之柔拉走了,舒禾一回头,就不见了人。 她忽然意识到,百里墨卿为什么要给张之柔介绍对象了。 她冷冷出声,“多谢王爷出手相助!刺客的事,就烦请王爷多上上心了。我已到达目的地,就不留王爷了,慢走,不送!” 百里墨卿察觉她话里的阴阳怪气,也不多做解释。 舒禾见他紧紧跟在自己身后,皱起了眉,“你干嘛?” “中午时分,家中无饭。刚刚,我也算救你一命,你不请我吃一顿饭吗?” “你刚刚害我损失了五十万两银子,现在还好意思管我要饭吃?”舒禾气笑了,他脸皮还真是够厚的! “江东平给你的,不止五十万两吧?”百里墨卿笑着道。 舒禾知道,他说的是早上江东平给张之柔的那一盒子东西,不过,那是江东平给张之柔的,跟他有什么关系? “王爷,那江东平追求阿柔,舍得下血本,那些东西都是给阿柔的,我可没收到珍药阁的公账上!这两件事,可划不上等号!” “严格来说,我珍药阁的损失,现在应该转移到篱亲王你的头上了!” “说吧,什么时候还钱?” 百里墨卿语噎,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 不过,她能这么轻易答应不要那五十万两,应该是因为她珍药阁的损失,五万两,就足够了吧? 这女人,竟然找祝家要了五十五万两白银!口气确实够大! 说话间两人已经上了珍药阁二楼。 阿来见她回来,便来询问可有吃饭,若是没有,他让厨房做些东西过来。 舒禾点头,“煮两碗青菜面吧。” 第394章 我们之间,永远不可能两清! 反正张之柔也不在,她吃什么都行。 “啊?”阿来看了看旁边的百里墨卿,有些尴尬。 这篱亲王来了,先生就给篱亲王吃青菜面? 舒禾看出他的顾忌,淡淡开口道,“去做吧,没事,王爷不是挑嘴的人。” 阿来点头,退去后,百里墨卿面上浮现一些委屈,“我就是再不挑嘴,你也不能只给我吃青菜面吧?” 他有点想念她的药膳了,“在元城东郊的时候,你不是做过药粥吗?我不想吃面,想吃粥!” 王娘子虽然也来了京都,可是那手药膳,实在是无法跟她相提并论。 舒禾白了他一眼,“王爷这是还将我,当成你家的做饭丫头吗?还挑起来了!” “爱吃吃,不吃走!” 百里墨卿坐在茶案边上,声音中透着几分哀怨,“我都挨了你表哥一拳了,你就不能对我态度好点吗?现在还疼呢!” 见他嘴角确实还残留几分红肿,她心也软了几分,朝楼下喊道,“阿来,告诉厨房,煮面,用鸡汤。” 楼下的阿来听见了,高兴地应了一声。 鸡汤煮面?还是面?! 百里墨卿无语,原来卖惨也没用,算了,总比没有肉星儿好。 见他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舒禾心跳漏了几拍,“别以为搞这些苦肉计,就能收买人心!” “咱们今天,索性把话说清楚吧。” 舒禾正色,坐到他的对面,“当年花宴的事,虽然我也是被人设计,但毕竟我成了他们打击你的工具,也确实因为我,造成了你的一些屈辱和伤害。” “可是,百里墨卿,在北铩城的时候,我为了救你,也是想尽了办法。你不能否认,你现在能好好活着,都是我的功劳吧?” “我认为,不管是屈辱,还是心理阴影,都比不上性命重要。” “所以,不管我给你造成了多大的伤害,在我救了你性命的那一刻起,我认为,咱们之间就应该两清了!我们……” “清不了!”百里墨卿沉着声音,打断了她的话。 他看着她的眼睛,认真而灼热,“当我们发生关系的那一刻起,当你生下我孩子的那一刻起,我们之间,就永远都不可能两清!” “舒禾,你这辈子都不可能跟我两清!” 她看着他,听着他最后那句话,心中忍不住发冷。 “不能两清?难道王爷还想继续用强,将我困在身边?” 不等他说话,她便自信地说道,“你做不到!” “我既然能逃一次,就能逃两次,甚至更多次!” “复仇的事,我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这次再逃走,你就永远都没机会再找到我了!” 京都,她也不会再回来了。 他看着她,心中有些发酸,“你就这么肯定?” 舒禾直言回答,“难道你不是这么认为的吗?” 两人就这么对视着,对峙着。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还是百里墨卿败下阵来。 “舒禾,我们之间,就不能有个和平共处的方法吗?真的有必要每次说话,都这么针锋相对吗?” “咕嘟咕嘟……” 炉上烧的水开了,舒禾泡了一壶茶,面色柔和了几分,“我从未说过,我们之间不能和平共处。” “不过,你得接受我的方案!” 她给他倒了杯茶,茶香四溢,是他送的茉香茶。 百里墨卿沉吟半刻,道,“你的方案,说来听听。” 舒禾正坐,目光直视着他,“还是和北铩城一样,我们之间可以是互帮互助的关系,可以是病患和医师的关系,也可以是普通朋友的关系。总之,只要是平等的,什么关系都行!” “关于依儿,我不会阻止你们相认,但你不能勉强她,不能伤害她,更不能不顾她的情绪,去做一些她不愿意的事!比如认亲!” “不认亲?”这什么破方案? 舒禾挑眉,“你不接受?” 还不等他说话,舒禾又喊了一声,“阿来,吩咐厨房,煮一碗面就行!另一碗,倒了喂狗!” “你!!” 百里墨卿捏紧了拳头。 他终于理解,什么是“气到尽头,就是想笑”了。 这女人,总有办法刺激得他失去理智。 不认亲,难道要听依儿,依旧管他叫叔叔吗? 不认亲,难道继续看着她,给依儿找后爹吗? 他百里墨卿的女儿,能管别人叫爹吗? 当然不行啊! 他生气,又无奈,最后只问了一句,“你这方案,跟现在有何不同?” “当然不同!”她起身坐到窗台那边,仿佛是想离他远一点。 “起码,接受我的方案之后,你能看见依儿,或许,过了一段时间之后,你能求得依儿原谅,让她喊你一声爹!” “而不接受,你永远见不到她!因为,我不会给你任何伤害依儿的机会!” “那你呢!”他追了过来,问道。 这话她没听懂,“什么我?” “我们之间的关系,难道就只能是你说的那些?难不成,你还要给依儿找后爹?” “还是说,你在等谁?” 是北及吗?她心有所属,所以如此坚定地与他划清界限? 舒禾侧头看他,目光中没有心虚,没有慌张,只有平静和坦然。 “这与你有关系吗?” 百里墨卿气得眼圈都发红了,这能没有关系吗? “百里墨卿,曾经的我,或许对你心之向往,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已经不是曾经的舒禾了。” “世俗规矩,在我身上不管用,你也别以为我跟你发生过什么,这辈子就是你的人了!” “我是个死过两次的人,以前经历的那些,在我看来,也都是前尘往事了。” “我有了新的生命,新的灵魂,是一个全新的舒禾。” “你能对我改观,难道不也是因为这个全新的我吗?” 若她还是五年前那个舒禾,蠢钝,丑陋,一心扑在他身上,他还会对她另眼相看吗? “我……” 他下意识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某种程度上来说,她说得确实没错。 如果是曾经那个舒禾,他不可能给她接近她的机会。 在元城的时候,他之所以会留下她,一是因为依儿,二,也确实是被她杀人不眨眼的冷静和胆量,惊讶到了。 可人与人之间,不就是如此吗? 你没有吸引我的特质,我凭什么在你身上浪费时间? 也正是因为人与人之间,特质相投,才会成为朋友、知己,甚至爱人。 他喜欢眼前的舒禾,不喜欢五年前的那个舒禾,有什么问题? 他不觉得有问题。 想到这,他说了一句令舒禾差点吐血的话。 “是,你丑,我能接受,但是,你丑,还蠢,那我不能接受!” 第395章 狗咬狗,一嘴毛 舒禾:…… 窗边花瓶里插着一束鲜花,舒禾直接拎起来朝他砸去。 “谁要你接受?滚!!” 此时,阿来端着两碗面上来,差点被飞来的花瓶砸到。 还好百里墨卿身手极快,十分淡定地接住那花瓶,连花瓣都没掉下来一片。 阿来吓得浑身僵硬,手里的托盘都差点没托住。 “先,先生,怎么还打起来了?……” 舒禾看着那两碗面,直接上前拿了一碗,从北边的窗口扔了出去。那是临河的无人小巷,里面经常有流浪狗出没。 “汪汪汪!” 或许是鸡汤面太香了,她刚扔下去,就有一条小花狗钻了出来。 百里墨卿凑了过去,看那花狗吃的巨香,他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阿来!送客!”还想吃饭?水都别想喝一口! 冷冷下了逐客令之后,她端起另一碗面,去了屏风后的餐桌上,自己狂吃了起来。 不过,吃了太多气,她有点饱,塞进嘴巴的面条差点吐出来! 刚刚还挺饿的,现在是一点也不想吃了! 珍药阁外,百里墨卿望着二楼的窗户,目光带了几分哀怨。 好好的,怎么说生气就生气了呢? 这脾气,也太暴躁了些! 此时,西竹审完那几个刺客了,刚到西街,就见百里墨卿被阿来“请”了出来。 看王爷的样子,好像还挺不情愿的。 “王爷,您,这是被轰出来了?”又怎么得罪禾姑娘了? 百里墨卿瞪了他一眼,甩了甩衣袖,“女人,都是不可理喻的!本王自己出来的,用得着她轰吗?” 西竹挑了挑眉,有些尴尬,“王爷,怎么这次见到舒禾姑娘,你整个人的状态都趋向诡异化啊?” 以前的他,绝对说不出这么无耻的话! 百里墨卿冷冷看着他,“你是想去跟南起做个伴,是吗?” 西竹连忙摇头,“对了,江东军那边传信回来了,说南起走了狗屎运,斩了云来国前来督战的十三皇子,现在云来国全军调整,东北边境暂时平稳了。” “云翔高?死了?”那不是云来国皇帝最疼爱的小儿子吗? 百里墨卿皱着眉,总觉得此时透着一股阴谋的味道。 “派人去探探云来国内的情况,尤其注意云高飞,云高仪。” “还有,传信给南起。不得松懈边关巡防,尤其这些日子,要加派人手,每隔三日更换巡防时间和方案。” 西竹也正了正脸色,嗅到了几分不寻常的味道,“王爷是觉得,此事乃是云来国内乱导致?还是说,云来国,可能有更大的动作?” 百里墨卿没有回答,不过,按他猜想的,估计云来国后面,会有更大动作。 “等等看吧。”这些还都是他的猜测,需要情报来佐证。 “对了,让你查得刺客身份,查到了吗?” 北及回道,“查到了,是夏氏的人。” 百里墨卿此时的脸上,只剩下淡淡的冷漠,“夏氏药堂?夏龙泽这格局,还真是上不得台面!” 医术不如人,做人也不如人! 西竹又道,“刺客说,不是夏龙泽下的令,是夏文泽。” 百里墨卿冷哼,“夏龙泽不默认,夏文泽怎么可能接二连三地做出这些小动作?” 西竹认同这话。夏氏药堂,一向都是夏龙泽负责的,没有他的首肯,夏文泽绝对不敢做出这种事! “去安排一下,夏氏药堂,从今天开始,不要再在京都出现了!” 西竹应下,没有很意外,反而觉得意料之中。 敢动王爷的人动手,注定不会有好下场的! 江东平来到篱亲王府的时候,带来一条好消息。 “刘喜被皇上打板子了!三十大板呢!”江东平拎着葡萄往嘴里送,乐得哈哈笑。 “你说你那个姑姑的脸,在接到圣旨的时候,得臭成什么样?” 百里墨卿不咸不淡地开口,“你这么高兴干什么?” 又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看他这风轻云淡的样子,江东平扔下了葡萄,凑了过来,“你是不是早就猜到刘喜会受罚了?” 百里墨卿在巨大的白纸上画着什么,像是地形图。 “太师都亲自出手教训了,我们这位皇上,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你不会真以为一品大员的府邸,是这么好围的吧?” 江东平眼珠机灵一转,问道,“皇上这么做,是为了给你争面子,还是为了安抚太师啊?” 百里墨卿看了他一眼,轻笑道,“不能两个都是吗?” “一箭双雕?”江东平感叹不已,“啧啧啧,果然是皇帝,这手段,真是厉害啊!” “只能怪姑姑和老四太着急了。”上赶着给人送把柄。 “说来说去,还是你最高明啊!”江东平坐在偏厅的太师椅上,晃着两条修长的腿,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这老四,老八,老九,他们各有各的算计,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结果,全被你一个站在局外的人,看得一清二楚。” “简单的几个小手段,就让他们狗咬狗,你则安然无恙,半点污水不沾身。” 百里墨卿没说话,默默地画着画。 江东平看他这模样,心里忍不住感叹,这百里墨卿,感觉比五年前厉害太多了! 连父王都说,他已经不是五年前的那个东篱王了,这京都,注定要被他搅得天翻地覆的。 “对了,老二的事,你准备怎么办?” 听了这话,百里墨卿手中的笔才停了下来。 “当年那件事,你现在理清楚了吗?” “杀老二,毁掉你,这背后的人,究竟是谁?” “老二,究竟是怎么死的?” “还有,当年他对祝衡说的那些话,到底藏着什么意义?” 放下手里的笔,百里墨卿问江东平,“你觉得老二的死,谁是幕后真凶?” “还能有谁?” “老二刚入主东宫,虽然还没有封为太子,但当时朝野上下,谁不对他心服口服?那些想要为天启一展抱负的年轻官员,更是老二忠实的跟随者!” “当年,都已经传出风声,说用不了多久,储君之位便能定下了!” “那个时候,除了你,还有谁能坐得住?” “老四,老九动作最频繁!这凶手,除了他们,还能有谁?” 百里墨卿坐到茶案旁,煮起了茶。 “忌惮老二的可不止他们!” 不止他们?江东平不解,“还有谁?老八?” “一年一度的皇家围猎要到了吧?” 江东平点头,“今日圣旨已下,十五日后开拔,前往景山皇家猎场。” 十五天,应该够了。 “西楚王也多年未出门了,今年,也一起去吧。” “到时候,可能得需要雷叔的帮忙。” “怎么?你是准备在围猎场上干票大的?” 煮好茶,他给江东平倒了一杯,见他不嫌烫的一口饮下,百里墨卿眼中浮现几分无奈。 “不过是让五年前的真相,在天下人面前水落石出罢了。” 至于结果是什么样的,那就不是他担心的了。 “对了,我把张之仪调回京了,先让他跟着你吧,等这边的事结束之后,让他跟你去江东军。” 江东平皱了皱眉,十分自觉地给自己倒茶,“张之仪?这名字听着有点熟啊。” “什么人?竟然让你亲自安排!” 百里墨卿听了他最后那句话,难以置信地抬眼看他。 此时西竹走了进来。 他听见那话,忍不住笑,道,“还能是谁,世子爷您的大舅爷呗!” 第396章 王爷这是,开窍了? 大舅爷? 江东平激动地站了起来,手里的茶盏都松掉了。 百里墨卿眼疾手快,迅速接住茶盏。 “不是吧?百里墨卿!你这么快就让我见家长?我这八字还没一撇呢!” “不行!我不要!” 百里墨卿冷冷瞥了他一眼,“这不是你能决定的事!” “还有,别怪我没警告你,你要对张之柔不是真心的,你趁早打住!不然,我怕你将来会被人打死!” 舒禾那个脾气,要是知道江东平玩弄张之柔的感情,不扒了他的皮,她都得跟他姓! “谁说我不是真心的了?”江东平面上有些发虚,远离茶桌,走到正厅中间的太师椅上,正襟危坐,“我只是,还没准备好而已嘛!” 百里墨卿才不管他,只道,“我不管你有没有准备好,反正明天张之仪一家就到了,你看着安排吧!我是不管了的!” “一家?还有谁?” “张老夫人,张之礼,还有张家的几个下人。”西竹帮百里墨卿回答。 江东平感觉天都要塌了。 他才刚认识张之柔几天啊,这就要连祖母都见了? “那张家落脚的宅子呢?你安排好了吗?”江东平心里发虚,决定到时候还是让王府的管家帮忙去接人安置吧。 “你未来夫人的祖母,当然是你来安排,我可没地方给外人住!” 江东平咬着牙,心里将百里墨卿这个没良心的王八蛋骂了个狗血淋头。 他冷笑着问他,“听说今天,你是被人赶出去的,连饭都没吃上?!” “怎么样,本应该给你吃的面,最后却喂了狗,这感觉,是不是第一次体验啊?” 看他一脸嘲笑,百里墨卿脸阴了下来,“你这鼻子这么灵?属狗的吗?” 中午的消息,到现在还没两个时辰,他竟然知道得一清二楚! 这珍药阁,是有他的人吗? 见他气得把茶都倒了,江东平笑得更开心了,“怎么,戳到你痛处了啊?” “啊呀呀,咱们的战神篱亲王,竟然会被女人拒绝,甚至从家里给轰了出来!” “真是破天荒第一次啊!” “不过,你也是欠的!” “这么多年了,你这恶毒的嘴巴怎么就不能改改呢?” “说人家丑就算了,还说人家蠢!百里墨卿,我觉得吧,你这辈子都不可能娶到老婆了!” “现在想想,你还真应该谢谢老九,要是不是他安排的那场大戏,你这辈子,可能连孩子都没有!” “我觉得,你还是争取把孩子弄到手,免得将来没人养老送终!” “小孩嘛,送点她喜欢的,说点她爱听的,多夸夸,多宠宠,骗到手不是很容易嘛?” “至于那个舒禾,你说得对,那个女人,是个不简单的,可不好骗!就你这毫无情调的性子,这辈子都别想把她追到手!” “你还是放弃算了!” 江东平叭叭说个没完,完全没意识到百里墨卿身上已经围绕着一层寒霜了。 西竹默默后退,心中忍不住为江东平擦汗。 他总算知道,为什么南起能跟江东平关系那么好了。 这不妥妥的臭味相投吗?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 都不怕死! “你说你,都老大不小了,就不能放低点身段吗?不然,等我跟阿柔成亲了,你估计还是光棍一……”个! “啊!” 一声惨叫,伴着一阵凌厉的掌风,江东平就这么水灵灵地被轰飞了出去。 “百里墨卿,你这个没良心的!本世子是在帮你!!” 王府院墙外,江东平捂着锥心之痛的屁股,依旧喋喋不休。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不行,我得写信给南起,好好数落这个没良心的百里墨卿!” 此时,又一道掌风袭来,江东平感觉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再也顾不得疼痛,连忙运起轻功跑路。 …… 耳边终于清净下来,百里墨卿手里的茶,顿时失去了它原有的香味。 西竹默默站在一旁,不敢吭声,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忽然,茶案那边的人开口,“西竹,你也觉得本王说话难听吗?” 西竹:呃…… 王爷您自己觉得呢? “王爷,东平世子的话,您不用放在心上,反正您也不是想要娶舒禾姑娘,说话难听不难听的,不重要。” “不过前期,还是应该收敛一点。毕竟没人不喜欢听好听的话。” “您想找回小郡主,那不得先把舒禾姑娘哄好了嘛!” “您或许可以听听世子的话,先把禾姑娘哄好了,争取到小郡主,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呗!” 百里墨卿瞪着他,目光带着一丝凶狠,“谁跟你说本王不想……” 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止住。 西竹憋着笑,“王爷,您是不是想说,您其实是想娶舒禾姑娘的,是吧?” “你!” 西竹往后又退了几步,在临近大门的方向停了下来,方便跑路。 “那个焕颜膏,您之前说是买给未来王妃的。可买来之后,您就锁起来了。” “王爷,这焕颜膏都是禾姑娘自己做的,你买来,有啥用?”人也不稀罕吧? 西竹还以为自己会像江东平一样,被王爷的掌风轰出去,然而,事情的发展,并没有如此。 只见他重新坐回茶案旁,耳根微微发红,说了一句极轻的话。 西竹没听清,“王爷,你说什么?” 百里墨卿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又重复了一次。 “那你觉得,本王应该怎么做?” 西竹:…… 他不会听错了吧? 王爷这是……开窍了? 西竹兴奋地小跑过去,不遗余力地给百里墨卿支招。 第397章 既通透又迷糊的张之柔 夜色昏暗,明月高悬,城区中凉凉的风,吹拂着每一个满脸希望的面孔。 京都的夜市是开到戌时结束的,这天因为装修,本就没什么生意,舒禾和张之柔便在后院安置两个躺椅,赏着月,喝着酒,好不惬意。 张之柔脸颊红扑扑的,眼睛里满是柔情,也不知在想谁,眼角绽放的,都是粉色桃花。 舒禾看她时不时的傻笑,忍不住念了一句,“恋爱中的女人啊!” 张之柔听见声音,脸上露出迷茫,“姐姐,什么是恋爱?” 舒禾没想到,她沉溺美好中还能听见她说话。 喝了杯青汁葡萄酒,她斟酌了一下才开口,“就是一男一女,在一起的时候黏黏糊糊,不在一起的时候犯相思病,这就是恋爱。” 张之柔脸色更红了,“姐姐,你说什么呢?!” 这时候的张之柔,哪里还有在北铩城时的刚硬和强悍?分明就是个娇柔妩媚的娇娇女啊! “你就这么喜欢江东平?” 舒禾实在是想不通,这张之柔什么样的美男没见过,怎么就单单迷上江东平了呢? “我,我也不知道算不算得上喜欢。就是,他说我是个很好的姑娘。豪爽,正直,一身侠气,还天真单纯。” “他还说,我干净的像是天边的云,好看的像是冰河里的冰水海棠……” 张之柔满脸陶醉,仿佛陷入了一场美妙的梦境中。 舒禾看她这样,浑身忍不住恶寒。 她实在是不敢想,这江东平这么肉麻的吗? 这种甜掉牙的话,都能说出来! 甜言蜜语,油嘴滑舌,一看就是情场高手,要不要提醒一下她小心一下呢? “姐姐,我从未听过这样的夸赞。”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是清澈的,干净的,没有一丝虚情假意!” “我相信,他不是故意哄骗我。” 舒禾默默又喝了一杯酒,她都这样说了,她再提醒不好的话,是不是有种挑拨的嫌疑? “姐姐,如果王爷也是喜欢你的,你会接受他吗?” 张之柔想起江东平对她说的话,忍不住询问。 对于这个问题,舒禾犹豫了一下,“应该不会吧。” 况且,他应该不懂得怎么喜欢一个人。 现在这些所有示好的行为,都不过是为了依儿,又或者是为了维护他上位者的“尊严”罢了。 没有真心的人,她不稀罕。 “为什么啊?江东平说,百里墨卿那个人,就是脾气有点拧巴。但他能看出来,其实百里墨卿心中是有你的!” 舒禾闻言一怔,心里有她? 呵,有的是依儿吧?她不过是他寻回女儿的附带品而已。 “对了,他还让我帮王爷追求你!不过我没答应。” “因为我觉得,让女孩动心这事,不应该要别人帮忙。” “他如果真对姐姐有心,自己的所作所为,自然会打动你!可用了手段的,那都说明不纯粹!” 这话让舒禾忍不住轻笑,感觉这张之柔挺聪明的啊!怎么轮到她自己,就迷迷糊糊的呢? 那江东平,就靠嘴巴说几句好听的话,就能让她如此惦记? “阿柔啊,你自己也说了,‘真心’是靠做的,不是靠说的。你自己怎么就……” 此时,天上忽然飘起许多孔明灯,大大小小的灯火悬在黑暗的夜空上,将整片天空都点亮了! “姐姐,你看!” 张之柔激动地站了起来,望着天空中满天星火,眼中尽是感动。 舒禾看向天空,“不过就是群孔明灯而已,有什么好奇怪的?”在另一个世界,这种东西太常见了。 “孔明灯?不是天灯吗?”张之柔没听过另一个名字。 舒禾点头,“对,也叫天灯。” 她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这,该不会是他为你放的吧?” 张之柔被酒精浸染过的脸,愈发深红,“昨晚在鬼市的时候,我见到有人放了一盏这个灯,有些好奇。他说这是天灯,是祈福许愿用的。” “还说,在中秋的时候,京都城会万灯齐飞,点亮整片夜空,那时候,漫天星光,近在眼前。” “当时,我只是小声说了一句‘离中秋还有半年呢’……” 没想到,他竟然记下了,还悄悄安排了这一幕。 听到这,舒禾已经明白她的意思了。 好吧,她有点先入为主了。 这江东平,确实有心,阿柔的一句话,他便记在心里,还精心准备惊喜。 看来,他也不是只动嘴皮子的人。 张之柔脸色一变,忽然想到他说的一句话,“若是晚上看到什么特别的东西,便来望龙山山顶。” “他在望龙山山顶等我!” “哎……!” 张之柔说完就飞出去了,那速度,舒禾是抓都没抓住! 她不禁感叹,“说走就走!女人啊!” 有了对象,连姐姐都不要了! “没良心的臭丫头!” 这时,阿来端了一盘果脯进来,是张之柔点名要吃的。 “先生,张小姐去哪了?这果脯……” 舒禾笑笑,“放着吧,她不吃,我吃。” 第398章 柳老板真是大气! 阿来点头,将果脯放下,一抬头就看见了满天的天灯。 “还没到中秋呢,怎么有这么多人放天灯?”早知道有这活动,他也去放一盏了。 舒禾看出他的心思,问道,“怎么,阿来小哥也有愿要求?” 阿来憨憨一笑,“先生,我想只要是个人,就应该都有愿望吧?” “或求财富,或求权利,或求姻缘,或求平安,我也是一俗人,自然免不了有所求。” 舒禾拿个新杯子,给他也倒了杯青汁葡萄酒,“说的也是,那你说说,你想求什么?” 阿来认得那酒,那是西市外商从域外带来的东西,十分精贵。 他有些紧张,“先生,这,这可是张小姐最喜欢的酒,我,我也能喝吗?” 舒禾苦笑,“酒酿出来,不就是给人喝的吗?你为什么不能喝?” 阿来小心翼翼地接过酒杯,浅尝了一口。 眼中浮现的震惊,足以证明这青汁葡萄酒,有多惊艳。 舒禾见他喝得小心翼翼,心中微酸,“喝吧,还有好多呢!今天这酒,都是你的!” 这种东西在另一个世界,几乎人人都能喝得起,可这里的人却可能连见都没见过。 也是,连饭都吃不起,哪还有时间折腾其他的东西。 阿来看着她塞过来的琉璃瓶,目光不舍地又放了回去,“先生,这酒,还是给张小姐吧,她喜欢,我也不是很喜欢……” “能留在珍药阁跟着您学习药理,这已经是我这一辈子最大的收获了!” “人嘛,不能贪心。” 舒禾笑笑,并没有拆穿他的“不喜欢”。“你还没说,你有什么愿望呢?” 阿来不好意思的笑笑,“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希望当兵的哥哥,能平安回家;父亲母亲,能够身体康健,也希望,我能学有所成,养活父母……” 舒禾忽然想起他的来历,问道,“你是元城人是吧?你爹娘也都在元城吗?” 阿来点头,“当初,我就是街上一个卖药的散户,是柳先生和张小姐看中我,说带我来京都,还给我一个月三两的月钱。” “爹娘知道了,可开心了,一定要我跟您来京都。” 只是元城太远了,他出来之后,就还没有回家看过。 “那你爹娘在家,谁照顾啊?” 当时她带他来京都的时候,还不知道她有父母。她还以为他是孤身一人呢。 阿来道,“我妹妹在家,她十五岁了,还没说亲,就在家帮帮农活,顺便照顾父母。” 他已经给家里写信了,等他赚够五十两银子,就能在京都偏点的地方,买个小院子了,到时候,就把父母和妹妹接到京都来! 舒禾看得出来,他很想念家人。 “阿来,你想不想把父母接到京都来?” 珍药阁一楼的管理,其实都是阿来在做,张之柔很少管事,她也不是经营的那块料。 说实话,阿来虽然年纪小,但真能干,是个好帮手。 她也不是小气的人,不过是在珍药阁附近买个小院子,够他们一家四口过日子就行。这对她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听了这话,阿来先是一怔,随后就是难以置信,“先,先生,您是说,让我把家人接到京都来?” 舒禾点头,“嗯,再有一天,一楼基本就能装修完了。后日一早,你就回老家接人吧。这边的住处,我会给你安排好,来了就能住。” 阿来激动地拉住她的胳膊,依旧不敢相信,“先生,您说的是真的吗?” 他可以接家里人来京都了! 舒禾感觉胳膊都被他掐得生疼,足以看出,是真的激动了。 她笑着道:“我这样子像是开玩笑吗?不过阿来,你是不是可以先松开我?有点疼……” 发现自己冒犯了她,阿来简直想要抽自己两巴掌! “对不起先生,小人失态了……” “不是说了吗?这里没有‘小人’,你是我雇的工人,咱们是雇佣关系,是平等的!” 一开始阿来听见“平等”这个词的时候,还暗中嘲笑她天真。可他真的没想到,她自己,从来都是这样对别人的。 对张之柔,对他,她的态度一直都是像她说的那样,是“平等”的。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主人,这样的雇主,这样的医师…… 舒禾继续道,“正好,我从外面调了个人,这两天就到京都了,你走了,她正好替你。” 阿来感动不已,“谢谢先生!阿来以后一定好好学习,好好干活,好好报答您!” 舒禾轻笑,察觉珍药阁来了不速之客,她便让阿来下去了。 阿来走后,院墙上多了一道人影。 舒禾头也没抬,淡淡道,“准备偷听多久?” 墙上的人飞下来,十分自觉地就坐到她旁边。 “柳老板真是大气!我在京都也缺一套宅子,柳先生可能为我也置办一间?” 第399章 天寒地冻,干柴烈火 舒禾瞥了一眼那人,语气中带了几分淡淡的嘲讽,“世子财力雄厚,又有元帅暗中支持,你想要什么没有?” “管我一个小商贩要宅子,说出去,也不嫌让人笑话?!” 沈钏嘴角勾着笑,脸皮十分厚,朝她凑近了些,“我只想要你送的,不行吗?” 舒禾没理他,自顾自地喝酒,“没钱!” 他撇了撇嘴,“你还没钱?这京都,有几个能比得上你富有?分明就是小气!” 舒禾朝他翻白眼。 是又怎么样?她辛辛苦苦凭什么要给他买宅子? 绿色的果酒在琉璃瓶中摇摇晃晃,在摇曳的烛光照耀下,熠熠发亮。 刚放下酒壶,倒满酒的酒杯就被人抢走了。 喝完,他嫌弃无比,“这东西,也能算酒吗?分明是小孩喝的玩意儿!” 跟个甜水似的! 她皱着眉,无语至极,“我请你喝了吗?况且,那是我的杯子!旁边有新的杯子,你没看见吗?” 他笑嘻嘻地开口,“没事,我不嫌弃你。” 她白他一眼,“可我嫌弃你!” 看她气呼呼的,他笑得更灿烂了,“阿禾,我的提议,你就不能再考虑考虑吗?” “世子妃,虽然比不上篱亲王妃尊贵,但拥有绝对的自由!成了亲,以后你想去哪,我都能陪你去!” “游山玩水,登山攀崖,深林寻药……只要是你想做的,我都愿意相陪!” 他说得一脸深情,她却靠在摇椅上,面色平静,心中更是毫无波澜。 这话,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听了,她也不是第一次拒绝了,可他却总喜欢挂嘴边,乐此不疲的。 到如今,她感觉耳朵都要听出茧子来了。 见她不为所动,他推了推她的胳膊,追问,“怎么样嘛?能不能认真地考虑一下?” 忽然靠近的温热,让她感觉有些不舒服,她扭了扭胳膊,离他远一些。 她问,“你真想娶我?” 不等他回答,她紧接着说道,“你若是真心的,那不如先告诉我,你们北狄,与八皇子之间的具体合作详情呗?” 听得这话,沈钏脸色微变,不过很快就掩饰过去,“什么合作?不就是联姻嘛!” 她冷冷地笑,“既然你都对我不坦诚,那还说什么相伴一生的话?” “你难道不知道,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的,就是坦诚吗?” 他盯着她那张假脸,眼中有嫌弃,总觉得面前的人,不是他认识的那个人。 本来就隔着挺多秘密了,现在又隔着一张假脸,感觉他跟她之间的距离又更远了。 “百里墨卿,是不是知道你真实身份了?” 舒禾依旧平静地摇着摇椅,晃悠悠地看着漫天远去的孔明灯,不作回答。 见她这样,他有些生气,“你不会又想吃回头草了吧?” 他还想说些什么,却听半空中忽然响起百里墨卿那冷漠的声音。 “兰芝世子是不是闲事管得太多了?” 沈钏起身,望着半空中飞来的人,面色冷凝下来。 “篱亲王,好久不见。” 百里墨卿直接无视他,走到舒禾旁边的摇椅上坐下来,“也没多久吧。” “天色已晚,兰芝世子身为异国世子,这时候不是应该在上和府好好待着吗?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沈钏面上淡笑,“闲着无聊,出来逛逛罢了。顺便说一句,你坐的,是我的位置!” 百里墨卿挥了挥衣袖,并没有让位的打算。 “大半夜到,世子到一女子家中逛逛?还翻墙而入……” “不知道的,还以为世子是个不知死活的小蟊贼呢!” 沈钏眼中露出不善,回怼道,“王爷不也是如此?说得好像你是从正门进来的一样!” 半斤八两,谁比谁高雅啊? “本王与世子当然不一样!本王是见这院中有贼人翻墙而入,因此,特来抓贼的!” 沈钏微眯着眼,眼中尽是讽刺。“没想到,堂堂篱亲王,也是个喜欢争口舌之利的人!” 百里墨卿从舒禾捧着的盘子里拿了颗果脯,咬了一口,动作自然又带着十分的挑衅。“本王实话实说,怎么就成了‘争口舌之利’了?” “世子应该庆幸今日是本王撞见了你,若换成其他人,只怕不止世子会麻烦缠身,还会给别人带来危险!” 沈钏瞪着他,暗骂自己怎么就站起来了,反倒给他让了位了! 她冷哼一声,走到旁边石凳上坐下。石桌上摆着一些甜点,都是张之柔喜欢的糕点。 这舒禾,对张之柔是真宠啊! 他拿起一块糕点,在手中把玩,显得十分随意。 “本世子找朋友聊天,有何不可?有何麻烦?” “倒是篱亲王你,要是让京都其他几个王爷知道,您大晚上来珍药阁,这才会为别人带来危险和麻烦吧?” 百里墨卿脸上毫无波动,自信地说道,“只要本王不愿意,谁也查不到本王的行踪!世子,你有这样的自信吗?” 说完,他将刚刚沈钏和舒禾共同用过的杯子,扔到院墙外。 没过一会,就传来酒杯碎裂的声音。 听见这声音,他脸上露出几分痛快爽利的笑。 这明晃晃的挑衅,看得沈钏手里的糕点,都捏变了形。 他目光落在舒禾身上,却见她正悠闲自得地摇着摇椅,吃着果脯,赏天灯,完全无视吵得欢乐的两个男人。 她甚至都没打算上前劝劝! 这女人,真是凉薄得可以。 沈钏忽然一笑,眼中浮现狡黠,“百里墨卿,你是不是嫉妒我了?” “在你不在的这半年里,可是本世子一直陪在她身边。” “我们一起喝过酒,一起吃过饭,还一起睡过觉……” “睡过觉”这三个字,不仅让百里墨卿杀气四溢,就连舒禾都忍不住,将手里的果脯朝他狠狠砸去。 “你是不是有病?谁跟你睡过觉?”污她清白,找死吗? 对那砸来的果脯,他轻松接住,脸上略带哀怨,“你怎么不认账啊?那晚,我们在小树林,天寒地冻,干柴烈火……” 第400章 你对他,就这么包容吗? 百里墨卿杀气狂涌,院中肆掠狂风,虚影一闪,百里墨卿和沈钏两人的身影,就已经来到半空之中。 强烈的内力涌动,将空中飞起的孔明灯全部卷到一起,顿时,火光冲天,片刻后,无数火星子掉落在闹市区的屋顶上,逛街人的头顶上。 顿时,混乱的尖叫声在闹市响起。 两道人影在半空中你来我往,也令无数人抬头惊望。 望龙山上,江东平在山顶准备了一场星光野餐。这是张之柔喜欢吃的小甜品,还有漫山遍野的小菊花,四周挂着几个灯笼,将这山顶的气氛烘托得十分浪漫。 就在他洋洋得意地等待张之柔到来时,忽然看见他精心准备漫天天灯,被两个“空中飞人”毁成了一团冲天火焰。 他一个箭步窜了出去,“哪个不长眼的,本世子精心准备的惊喜都敢破坏,不要命了?!” 张之柔气喘吁吁地来到山顶时,山上只有精心准备的茶点小筑,还有漫山遍野的鲜花,明月高悬,烛光不够多,也能在银色的光芒下,看到无数摇头摆尾的艳丽鲜花。 她怔在那,眼中情绪从震惊,欣喜,感动逐次变化。 傻了好半天才想起来找人。 “江东平!我来了!” “你在哪?” 空荡的山上,回应她的,只有摇曳的鲜花和晃动的灯笼。 她以为江东平在躲着,准备戏弄她,便开口喊,“我已经看见你了!还不快出来?” 此时的她哪里知道,她要找的人,已经参与到那场空中大战中去了。 三道人影撞在一起,强大的力量将几人撞飞,分别落在几个最高大楼的屋顶上。 “百里墨卿?怎么是你?!” 江东平看清其中一人,原本的愤怒变成错愕,错愕之后又是愤怒,“你把本世子的惊喜都毁了!怎么赔?” 百里墨卿看见他也略感意外,“你怎么在这?!” “你还有有脸问我?我的天灯!我准备的惊喜!都让你毁了!!” 百里墨卿差不多猜到他的意思了,他指向沈钏,“那个男人,天天黏着张之柔,还对张之柔献殷勤,你的天灯,也是他毁的,我在帮你。” 江东平一听,几乎炸了! 什么?还有人敢纠缠他未来老婆? 必须得揍一顿!! 沈钏一头黑线,脸上尽是无语,“百里墨卿,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无耻呢?” 百里墨卿冷哼一声,对按捺不住的江东平道,“你还等什么?” “敢纠缠我媳妇儿?找死!!” 江东平此时就像一头发怒的斗牛,眼中燃烧着怒火,狠狠地朝沈钏冲去。 百里墨卿淡漠地看着缠斗在一起的两人,一路横冲直撞,毁了一大片房屋,连信义坊的大石牌坊都被两人撞翻了。 巨大的动静,引来了禁卫军,两人见状不对,分开逃跑。 临走,江东平还朝他喊,“臭小子,再敢靠近我媳妇儿,本世子扒了你的皮!” 沈钏则是脸色阴沉,恨不得拆了百里墨卿的篱亲王府! 竟然躲在江东平身后,缩头乌龟! 而此时,被沈钏暗骂“缩头乌龟”的百里墨卿,已经回到了珍药阁。 舒禾被扫了兴,准备早早睡觉了,毕竟她也不用约会。 刚脱去外衣,屋内便生出了动静。 “什么人?!” 她面色一冷,手中的内力已经蓄起。 忽然一道身影急速而来,让她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 她的双手,被按在窗边的墙壁上,忽然贴近的身体,让她感受到淡淡的热气袭来。 对面的人没有说话,黑暗中,只有一双冰冷的眸子盯着她。 直到闻见那久违的淡淡松木香气,她才确认了来人的身份。 “放开我!” 外面打得噼里啪啦的,这人怎么这么快就来了这? 已经分出胜负了? “你们之间……” “我跟他之间什么都没有!” 也不知为何,她脱口而出的解释,让她自己都愣了一下。 发现这点,她恼怒地推开他,“就算有点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 本来已经撤开的人,因为这句话又贴了回来,松木气息扑鼻而来,十分霸道地钻进她的鼻子里。 “我知道你们之间没发生什么!” 她挣扎,他又用力压回去,身体又贴近了一些。 “但是,你为什么要跟他走得那么近?” “他说出那样的话,污你清白,你都不为所动!你对他,就那么包容吗?” 第401章 你属狗的吗?怎么还咬人啊? 舒禾恼火不已,可在他手下,她根本无力反抗。 她怎么不为所动了?她还没动手,人就被他打跑了! “还有,我不许你跟别的男人有关系!你以后,会是我的人!” “不!应该说,你一直都是我的人!” 舒禾最讨厌听的,就是这些自以为霸道的话! 只听她冷哼一声。“我凭什么不能跟别的男人有关系?你是我的谁啊?有什么资格管我跟谁交往?” “百里墨卿,你是有病吗?有病就去治!别在我这里发癫!” 他有病? 百里墨卿心中恼怒不已。不知道为什么,这女人,总能让抓心挠肝地愤怒又难受! 可面对她,他又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最后,只能压抑的低吼一声,“我就是有病!是你导致我这样的!!” 她能够感受他情绪的变化,那起伏不定的胸腔,分明在表达着自己的愤怒。 她导致的? 他的心情,如今也会因为她而变化了? 见她不说话,似乎在慌神,他更生气了,下意识地双手一揽,用力一带,一眨眼的功夫,就将舒禾扑倒在她的大床上。 一束月光从窗边洒下,正好打在她的床榻中间,将两人的脸照得分明。 完美无瑕的俊脸,仿佛从画里走出来的人,带着一抹不食人间烟火的圣洁之气。 不能否认,百里墨卿从小就长得好看,好看得不像样。任何女人见了,怕是都会忍不住悸动。 看见她眼中浮现迷情,他知道,她迷失了。 他嘴角勾起,眼中闪过狡黠,低沉的声音,带着酥酥麻麻的音色,让人心魂一颤。 “看够了吗?” 舒禾眼中瞬间清明,感受身上男人的重量,才发现两人的姿势十分暧昧。 她羞恼不已,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去推他。 可那人想跟铁柱子一样,根本半点推不动。 “百里墨卿,你要干什么?” “你不是很讨厌我吗?不是很恼恨我吗?为什么现在却总要靠我这么近?” “你的厌恶呢?你的愤恨呢?都被狗吃……唔!” 柔软的唇瓣重重地撞在她的唇上,将她持续输出的嘴巴整个堵住。 她身体完全僵住,铜铃一样大的眼睛里,满是震惊。 他在干什么? 他疯了吗? 正要反抗,唇上传来一阵轻柔的摩擦,她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 只觉得有种极致的温软,在融化她那颗封闭已久的心脏。 他轻咬着她的唇瓣,不知不觉,竟有些沉醉其中。直到他不受控制地想要深入时,唇角的刺痛,让他猛然惊醒。 一股铁锈腥味在口腔中弥漫,他知道,那是血迹。 “你属狗的吗?怎么还咬人?” 她瞪着他,眼中满是杀意。“占我便宜,没杀了你都不错了!给我滚开!” 他盯着她,眼角含着柔和的笑意,“占你便宜?我只要债而已!” 她眼中升起疑惑,却没有说话。 “你忘了?” “在山外谷,你中了三花虫的毒,是我把你从水潭里救起来的。当时,你对我做过什么,都忘了吗?” “那时候,你可不是一般的主动,要不是我定力惊人,你就要第二次犯错了!” 舒禾:“……” “舒禾,这辈子,敢占本王便宜的,只有你一个女人!” “你占了本王那么多次的便宜,本王讨一次债,有何不可?” 月光缓缓移动,两人上半张的脸,掩入了黑暗,可即便如此,百里墨卿依旧能将她的眼神,看得清清楚楚。 从迷情到冷漠,她只用了三息的时间。 “那王爷的债可讨完了?” “若是讨完了,请从我身上下去!” 百里墨卿察觉到了她的不悦,却没有离开。“你欠我的债还有很多,讨不完的!” 说完,他起了身,坐到一旁。 舒禾躺在那,感受身上重量的离开,心中莫名松了一口气。 “明天,跟我进一趟宫,帮我给一个人看病。” 舒禾微愣,随后坐了起来,整理微显凌乱的衣服,“这也是还债吗?” 他起身,走到窗户旁,“不算吧,五年前的事,明天或许有新发现。” “当年的事你也牵扯其中,你就不想知道真相?” “不想!” 冷冷的声音透着几分无情。 “严格来说,当年那件事,我只是一个用来打击你的棋子而已,不管真相如何,与我有关的那一部分,我已经知道了真相。” “剩下的那些,都是关于你的,我为什么想要知道?” 他看着她,不知该气还是该笑,因为她说的,好像确实没什么毛病。 “那,就当是还债吧!” 微风拂来,空气中透着一股淡淡的凉意,一如她脸上的寒意。 “既然是还债,王爷,这还债总有个次数或限制吧?” 第402章 这个吻,他又有几分真心? 百里墨卿靠在窗下,银色月光为他身上镀了一层虚幻的光芒。 深邃的眼眸,倒映出模糊的人影,让他总觉得心脏处,有些难受,有些刺痛。 “你就这么想跟我划清界限吗?” 她看着他,听着那略显伤感的话,心中有个地方微微触动,不过很快就恢复正常。 她面色漠然,淡淡道,“像你说的,我们之间永远不可能划清界限,因为我们之间有个依儿。” “可是,我不喜欢不平等的关系!更不喜欢欠人债!” “你说我欠了你的,行,我认!” “但既然有欠,那就应该有还。我希望王爷能说清楚,我要做到什么程度,才能还清你所谓的‘债’?” 冰冷的话,听不见半点情意,简直比陌生人还要冷漠。 她就这么不想跟他扯上关系吗? 难道,她心中,就真的一点也没有他的存在? 不是说,五年前,她很痴迷他的吗? 才仅仅五年,他在她心里,就已经没有一丝痕迹了吗? 胸口的酸涩在蔓延,让他感觉有些难以呼吸。 “明日一早,我来接你。” 直到他从窗口消失,舒禾略显紧绷的身子,才彻底松懈下来。 手指,不自觉地抚上了唇边。 酥酥麻麻的感觉仿佛还在。 那就是接吻吗? 那就是情不自禁吗? 令人无法自控,沉醉其中…… 若不是突然被深入入侵,她估计到现在还迷醉其中吧? 这感觉,似曾相识。 他呢? 这个吻,他有多少真心在里面? 是试探?是惩罚?还是说,那个行为,只是一个不用走心的撩拨戏弄? 这一晚,她辗转反侧。 …… 望龙山山顶。 江东平颓丧地回来,却发现凉亭里,坐着一个人。 他喜出望外,小跑过来,“张姑娘,你看见了天灯了?!” 他还以为,天灯群被百里墨卿他们毁了,她没看见呢! 没想到,她竟然已经来了望龙山! 张之柔见他出现,脸上明显的不开心,“你去哪了?知不知道我在这里等了很久?” 江东平连忙道歉,“对不起啊,我安排的天灯被人毁了,我以为你没看见,就去教训毁天灯的人了……” 他态度真诚,道完歉,又拿出了一碗十分精致的酸奶酪。 “桂花酸奶酪,我记得你说过喜欢的。还有旁边还有桂花酥,荷花酥,你看看,想吃哪个?” 张之柔心中微动,这桂花酸奶酪是上次在鬼市的时候吃过一次,就随口说了一句好吃,他竟然也记下了。 算他有心! 她轻哼一声,心里的气消了大半。 “谁毁的天灯?” 难怪她来山顶之后,就没再看见天灯了,原来是被人毁了。 怎么有如此讨厌的人? “百里墨卿啊,还有一个小浑蛋,不知道谁家的!” “我去的时候,他们俩正打得不分上下。” “百里墨卿还说,那家伙天天黏着你,对你有意思!我气得不行,把他狠揍了一顿!” 张之柔圆溜溜的眼睛充满疑惑,“对我有意思?” 没人对她有意思啊,也没人天天黏着她啊! 她灵光一闪,“该不会是沈兰芝吧?” “沈兰芝?”江东平好像听过这个名字,“北狄雍亲王的世子?” “怎么?他真对你有意思?” 见他激动地站起来,一副还要跟人打一场的样子,张之柔下意识拉住他的手解释。 “不是,沈兰芝不是对我有意思,是对我姐姐!” “他对舒禾有意思?”江东平恍然大悟,“难怪百里墨卿会跟他动手!这是吃着醋了吧?” 好家伙,这浑蛋竟然骗他,利用他当打手!! 这王八蛋啊! 手心传来温热,这才发现一双柔若无骨的手紧紧握着他的手。 他反握住她,脸上笑了起来,“你,不生我气了吧?” 感受手心的力道,张之柔俏脸,渗了血般的红,想要撤回手,却根本拉不出来。 “你……!” 夜色迷人,娇羞女儿家的脸,更加迷人。 江东平看得有些痴了。 月光洒下,将两个依偎在一起的人影,拉得长长的,由深到浅,直至消失。 …… 深夜,京都大街上已经无人。 江东平将张之柔送到珍药阁门外,两人还牵着手,有点依依不舍的意味。 “天色很晚了,回去早点睡,明天,不要出门,我有惊喜给你!” 张之柔脸颊发热,满脸羞怯,“还有惊喜?不用这么费心思的!你的心意,我都知道了!” 他揉了揉她的头发,轻笑道,“回去吧,早点睡,明天在店里等我!” 她低着头,感受着他亲昵的动作,心中欢喜又沉醉。 见她点头,江东平便走了。 张之柔目送他离开,等他身影转到街角消失,她才满脸春意地准备回去。 然而,就在进门前的一刹那,一道黑色人影从珍药阁的屋顶飞过。 那身影,她看着有些熟悉。 不知怎么,她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 第403章 马车内的质问、璇旎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百里墨卿的马车便已来到珍药阁的门外。 阿来被敲门声叫醒,然后又去三楼叫了舒禾。 隔着门,连敲三声。 “先生,篱亲王的马车到了,说昨天与您约好了,让我叫您起床。” 舒禾懒懒地睁眼,外面天还没亮,也就五六点的样子,进个宫,要这么早吗? “知道了。” “阿来,你帮我收拾一下药箱,在楼下大厅等我。” “是。”阿来应下,准备要走,忽然又折了回来,“先生,要叫张小姐吗?” “不用,今日去的地方带她不方便,让她好好睡吧。” 阿来下去之后,舒禾就起床洗漱了,加上易容,折腾了足足有半个时辰。 出门的时候,阿来将药箱递给她,还贴心地给她准备了两个白煮蛋。 “王爷挺着急的,先生,您路上先吃点这个垫垫吧。” 舒禾从袖中拿出了两块银锭,用两块银锭换了两个鸡蛋。 “先生,您,这是干什么?!”阿来惊诧不已。 舒禾朝他笑笑,“明日不是要回家了吗?去雇辆马车,买衣物吃食什么的。带回家给伯父伯母,就当是先生我的见面礼了。” 阿来惶恐不已,“可,这也太多了,不行,先生,我不能要!” 见他推拒,她连忙阻拦,“阿来,我这珍药阁,以后还要靠你多帮忙呢!你不要我的钱,难不成是想学有所成,另投别家?” 看她那认真的神色,阿来慌张的不行,“当然不会!先生,我,我……” 见他着急得语无伦次,舒禾笑着安抚,“逗你玩呢!” “这钱你拿着,心里要真是过意不去,以后就多帮我干干活!” 趁他还沉浸在感动中,舒禾一溜烟就上了百里墨卿的马车。 西竹驾马而去,阿来才如梦初醒。 他朝着马车离开的方向,深深地鞠了一躬。 …… 马车里,百里墨卿坐在主位上,闭着眼,一脸的寒霜。 舒禾也不理他,上车就闭上眼睡回笼觉。 摆着一张臭脸,给谁看啊! 正睡得迷迷糊糊时,脸上传来一阵一阵的气息,像羽毛拂面一般,痒痒的。 一睁眼,就见一双充满幽怨的眼睛盯着自己,朦胧的睡意,被瞬间惊散。 “百里墨卿,你有病吗?你要干嘛?” 吓死她,是对他有什么好处吗? “砰!”的一声。 面前的人被她推到另一边,神色委屈又不甘,像个受了欺负的孩子一样。 舒禾无语至极,他怎么这个表情? 中邪了吗? “为什么你对别人都那么和颜悦色的,却总对我冷漠以待?” 刚刚听她对药童阿来说话,那么温柔,那么亲和,还有说有笑的! 他心里感觉到了极度不平衡! “为什么啊?”他又追问。 舒禾冷眼瞥他。 为什么? 为什么他心里没点数吗? 在北铩城的时候,他怎么对她的? 他对她和颜悦色了吗? 现在又有什么资格这样要求她? 见她不理自己,百里墨卿又凑了上来,声音放软了许多,“你不是说,我们之间可以和平相处吗?你就不能对我好一点?” 舒禾满脸嫌弃的转换座位,来到他对面,冷冷的看着他,“百里墨卿,是我不想好好相处吗?” “你到底想干什么?这几天的行为,到底想表达什么?” 她真的看不懂。 尤其是最晚那个吻,让她辗转反侧,失眠了几乎一整晚! “你是喜欢上我了吗?” 她直白地质问,让他有些手足无措,下意识地心虚想回避。 见他沉默,她又忍不住笑了,“既然你不是喜欢我,那你总对我做这些撩拨之举,是要干什么?” “玩弄我?” “还是让我对你动心,再把依儿的下落告诉你?” 听着她这些怀疑的话,百里墨卿的脸色也变得阴沉凝肃。 “在你看来,我对你所行之事,难道就只是如此吗?” “为了依儿,为了玩弄?” 他心中好像有巨大的风暴在席卷,想要冲破他的理智! 他拼命压制,不想做出令她反感的事来。 可她为什么就看不懂呢? “难道不是吗?” 舒禾可不管他内心什么感受,她只知道,自己不能接受被人戏弄! 他有些压制不住内心的愤怒了,手中内力一吸,逃到他对面的人,瞬间回到了他的腿上。 他压着她胳膊,无视她的挣扎,将他按在自己身上,盯着她。 “难道你真的看不明白吗?一定要我说出来吗?” 舒禾一脸迷茫地看着他。 她明白什么? “你常说平等,可这次再见,我们之间的相处,还不够平等吗?” “我有让你下跪行礼过吗?” “我有对你自称‘本王’吗?” “我早就将自己的位置摆在了与你同一级别上,你看不出吗?” “自从确认你的身份,我都意识到了自己的心意,你感受不到吗?” 一连串的质问,让舒禾有些懵。 细细想来,他说的,好像确实是事实。 她略带试探的问,“你,你想说什么?” “我……” “来者何人?!” 肃冷的声音在车外响起,让马车内璇旎暧昧的气氛,瞬间消失。 第404章 这宫廷中,人命就如此轻贱吗? 西竹坐在车外,心凉了一截。 完了,在最关键的时候,被打断了! 王爷会不会暴怒? 这也不能怪他吧? 主要他们俩的对话,实在有些令人欲罢不能啊! 这辈子,能听见王爷示软,表达爱而不得的哀怨,这事,他能跟南起他们吹一辈子了! 这不,一不小心,到宫门前都没发现。 百里墨卿撩开车帘探出头,先是瞪了一眼西竹,然后才对侍卫道,“是我!” 侍卫连忙行礼,“拜见篱亲王!” 舒禾脸上略带粉红,只见百里墨卿朝那侍卫递出一枚金色令牌。 侍卫检查过令牌之后,便立刻放行了。 皇城内禁止马车行驶,即便是百里墨卿也不例外。 宫内走出来一个领路的小公公,先是恭敬行礼,随后就带着百里墨卿和舒禾进去了。 小太监低着头,迈着快频率的小碎步,仿佛一个关闭了五感的机器人一样。 百里墨卿背着她的药箱,轻声道,“一会,除了见到皇上,其他人,你一律福身行礼就好。” 舒禾有些错愕地看他,他这是什么意思? 福身行礼?不跪也行?那该不会被哪个嫔妃拉出去砍头吧? “还有,宫中高手不少,三品上的就有上百!你说话做事,都收敛点,别把你的臭脾气暴露出来!” 空气中静悄悄的,除了沿路上沉默洒扫的宫女太监,还有偶尔巡逻而过的御林军,这长不见尽头的青石板路上,再没有其他人了。 这样的环境下,只要百里墨卿不惹她,她好像也没处撒臭脾气。 “跟你说话呢,听见没有?” 他有些气恼,怎么跟她说话,她就跟前面的小太监一样,什么都听不见呢? 舒禾也实在是不耐烦,小声道,“你能不能少说点话?我是傻子吗?这些事还用得着你嘱咐吗?” 是个人都知道在皇宫大内,要夹着尾巴做人!她生在四品将军府,这些事还能没听过? “还有,我脾气向来很好,只要你别惹我就行!” 百里墨卿也实在是气笑了,“你有点不识好人心了吧?” “行,我不说了,你希望你别有求我的时候!” 她瞪了他一眼。 求谁也不会求他! 前面带路的小太监,虽然刻意不让自己听身后两人的谈话,可他们的对话,实在是令他惊愕不已。 不知怎么,就从头听到了尾。 越听越心惊。 他虽然不知那女子究竟是什么身份,但敢这样对篱亲王说话的,除了皇上,好像还真没有了! 而篱亲王对她的无礼,不仅丝毫不怒,反而话语间无比包容,透着一丝宠溺。 难道,他们之间…… “大胆!”一道细而尖锐的声音,在前方随墙门处骤起,吓得所有洒扫的宫人全部跪下。 “这可是明贵妃清晨要穿的贵妃服,撞倒了,你担待得起吗?” “公公饶命!” 走近才知道,原来是一个宫女不小心撞到,从随墙门出来,前往榕明宫的太监王艾。 宫女跪在地上求饶,吓得脸色惨白。 “饶命?本公公要是真被你撞倒了,那谁饶本公公的命?” “不知死活的东西!” “来人,拖下去,乱棍打死!” 省的将来害人害己! “啊!王公公,饶命啊!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真的没有看见您啊!” 小宫女磕头求饶,可即便磕得满头血,也没换来一丝怜悯,反而令那王艾更加的怒火中烧。 “大清早的在本公公面前见血,存心让公公有灾是不是?” “拖下去,杖毙!” 一声令下,立即上来两个太监,将那小宫女押住,准备带往行刑的地方去。 舒禾皱着眉,难以理解这宫中的险恶程度。 只是被撞了一下,就要人性命? 这宫廷中,人命,就如此轻贱吗? 她本不想管这事,可那小宫女看着才十三四岁的样子,还是个小孩子! 哭声凄惨,眼神绝望而恐惧,就像半年前被虐待,而无所依靠的依儿一样…… “慢着!” 突然的出声,不仅让带路的小公公吓到了,连那个刚处置完小宫女的大太监王艾,也被吓到了。 所有人的视线都朝她看来。 见她穿着一套紫青色民间女子的衣裙,所有人都惊呆了。 怎么有民间女子,这么大清早的就出现在宫中? “你是何人?为何会出现在皇宫大内?” 王艾身边一个小太监最先反应过来,指着舒禾就是一顿质问。 舒禾根本没理会他,只面向王艾问道,“敢问公公可是内侍省的省事?” 王艾有点懵,还没反应过来。 他身旁的小太监,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舒禾冷笑,“若是内侍省的省事,那为何会去给贵妃送妃服?” “若不是内室省的省事,敢问公公又有何权利,决定内侍省宫女的生死?” “难道,公公是想越俎代庖,替内侍省的省事大人们,裁决公务?” 第405章 免得贵人刚得恩宠,就自取灭亡 王艾此时也是回神了,脸上阴恻恻的。 自从明妃复宠,他还未受人如此轻视质问! 这宫中的人都知道,常年不入后宫的皇上,最近这些日子,都是宿在榕明宫的! 而明妃,也在昨日被升为了明贵妃! 虽然册封大典还未举行,但金口玉言,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如今,在这宫中,连内侍省的内长侍们见了他,都得礼让三分!敢顶撞他的,到现在还真没见到一个! 哼!这宫外的人,就是没规矩! 王艾身旁的小太监,十分善于察言观色,只看了一眼王艾的脸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 他上前一步,指着舒禾怒斥,“你是什么人?竟敢插手宫廷中事,好大的胆子!” 舒禾看着他,面上无惧无畏,神色始终淡然。 这番气度,倒是让王艾忍不住侧目。 此时,领路的小太监,十分有眼力见儿,见舒禾遭刁难,他特地往旁边让了让,将身后的百里墨卿,露了出来。 “你又是何人?” 显然,王艾身边的小太监没有认出百里墨卿,应该是近些年才被提拔上来的。 看他穿着一身白色常服,虽然名贵,却并没有露出身份的特征,便以为百里墨卿跟舒禾一样,都是民间之人。 他话刚说完,身后的王艾在细瞅之下,认出了百里墨卿。 他面色一惊,“哎哟,这不是篱亲王爷吗?您怎么会在这里?” 百里墨卿面色冷漠,冷笑着问道,“王公公这话说得,好像本王进宫,还要征得王公公的首肯似的?” “不敢不敢!”王艾连忙低头认错,“奴才说错话了!请王爷恕罪!” “王公公如今好大的气派啊!只是被撞了一下,就要杖毙内侍省的宫女!” “怎么,这皇宫大内的规矩和刑法,是你定的?” 王艾面色惨白,连忙跪下磕头,“王爷,奴才没有这个意思啊!” “只是,只是,那宫女无状,差点毁了贵妃妃服,奴才只是,只想给她一个教训而已……” 舒禾却听不得这般瞎话,冷哼出声,“教训?以生命为代价的‘教训’,是吗?” 这宫中的人啊,用词还真是“耐人寻味”! 说是吃人的地方,还真是一点也没夸张! 王艾认得百里墨卿,却不认得舒禾,不过看她是跟王爷一起来的,想来也是不能得罪的。 只道:“姑娘误会了,奴才是小惩大诫,小小处罚一下,绝不会要她命的!” 舒禾冷笑,“刚刚,我与王爷听见的,可都是‘乱棍打死’啊!王公公,是我和王爷,都听错了吗?” “我……奴才……” 王艾为难的看了一眼百里墨卿,好像在控诉王爷带来的人不懂规矩似的。 百里墨卿上前,站到了舒禾的旁边,低眉看他,“王艾,你知不知道宫中最忌的,便是‘越俎代庖’?” “你以为明妃升了贵妃,这整个大启皇宫,就是你能为所欲为的地方了?” “不如,本王随你一起去拜见一下明妃,问问这个答案?” 冰冷的风从长巷里卷过,让王艾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地颤抖。 他不停地磕头求饶,“王爷饶命!是奴才得意忘形了!是奴才狂妄自大了!请王爷看在奴才只是忠心护主的份上,饶了奴才这一次吧!” 见他头上磕出了乌青,百里墨卿讽刺一笑,“饶了你?那谁饶了那小宫女啊?” 王艾会意,立即道,“是奴才没看清路,撞到了随墙门的门框上了!一切错误都是奴才犯的,与那宫女无关。” 说完,他朝着那两个太监吼道,“你们还不放开?!” 小太监迅速放开宫女,跪在地上匍匐不敢抬头。 小宫女得救,朝前扑了两步,跪倒在地上。 百里墨卿见状,神色微显缓和,“既如此,王公公,天色不早了,该去给明贵妃送衣服去了!” “是是是,奴才这就去!” 王艾刚起身,准备离开,还未来得及擦掉额头上的汗珠,就听百里墨卿突然又出声。 “慢着!” 王艾心中又“咯噔”了一下,再次跪到地上,“王爷,还有何吩咐?” 百里墨卿看了他身后小太监托着的托盘,上面放着的,是大红色的贵妃制服。 “虽然明妃被册封为贵妃,但毕竟册封典礼还未举行!按规制,这贵妃服,应该还不是穿的时候吧?” “这……”王艾面露为难。 这可是贵妃吩咐的啊!他哪敢不从?! “明贵妃或许不知规制,但你们这些做下人的,也不懂吗?” 王艾没了办法,只能点头,“是,奴才知道了!” 百里墨卿轻嗯了一声,见王艾刚起身,他又开口了。 “还有……” 王艾只能再次跪下。 这样重复几次,膝盖传来了钻心的疼。 他还不能表现出任何不满,恭敬地问道,“王爷还有何吩咐?” 百里墨卿沉吟了一会,才提醒道,“这宫中规矩繁多,若是主子有不知道的,你们做奴才的,还需多提点提点才是!” “免得贵人刚得了恩宠,就自取灭亡!” 一片死寂的沉默之后,王艾低低地“哎”了一声。 表面上看似迎合,实际他低下的眼睛里,则是闪过愤怒和阴鸷。 这百里墨卿就是在诅咒自家娘娘! 这事,他定要告诉娘娘,叫他好看! 第406章 你,坐过汽车吗? 王艾走后,那个被救的小宫女一个劲儿地朝他们磕头。 “多谢王爷救命之恩,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鲜血再次将干净的青石板染红,这磕头的力道,可见她心有多诚。 舒禾连忙上前拦住她,“快别磕头了!” 再这么磕下去,估计就要脑震荡了! “多,多谢姑娘!” 小宫女抬头看她,满眼泪水。 那是一张娇俏的脸庞,带有少女独特的青涩和稚嫩。 只是那双明亮的眼睛里,除了感激之外,一抹绝望始终不散。 舒禾心中一震,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这王艾此次因为这小宫女,被百里墨卿如此戏弄惩罚,他会不会找那小宫女秋后算账? 这小宫女的命,她真的救下了吗? 她有些不敢确定了。 扶她起来,舒禾从药箱里拿了一瓶伤药给她,“早晚擦一次,注意伤口不要碰水。” 小宫女颤着手接过药,朝舒禾道谢。随后默默退到一旁,恭敬地目送她和百里墨卿离开。 她应该是知道自己可能依旧保不住命吧? 所以眼睛里才会毫无希冀。 然而,即便如此,她也没有再向百里墨卿和她求救…… 她是准备接受自己的命运了吧? 舒禾忍不住,朝旁边的百里墨卿问道,“那个王艾,背后势力很强大吗?” 如果不强大,不会这么嚣张的。 “也没什么势力,也就是明妃,是九皇子生母罢了。” 舒禾听到这,眼中微显吃惊。 百里墨言出了那档子事,他的母妃竟然还升品阶,成为贵妃了…… 看来,是她的还阳丹生效了。 百里墨卿继续道,“后宫,与外界不同。获恩宠者,鬼神让路,即便是个六品下的小太监。”如同王艾。 “这里,不看品阶,不看势力,只看恩宠。” 今日明妃得宠,所有人都会让着王艾;明日明妃失宠,那王艾就是被人踩在脚下的小太监。 就像今天被他责罚的那个小宫女一样。 舒禾嘴角勾起讽刺的弧度,眼中满是鄙夷。 “为什么这个表情?” 不知道为什么,百里墨卿总觉得她脸上的笑,有些扎人心。 舒禾侧头看他,“你不觉得讽刺吗?” 见他不说话,她冷笑,“你当然不觉得讽刺,因为你也是这个制度下的受益者!” “一个受益者,怎么可能看到这个制度的缺陷和不公正?” 可见识过另一个世界的她,却已经接受不了这样的制度了。 一个后宫,佳丽三千,宫女太监数万,可竟然只看一个人的脸色生活! 皇帝高兴了,他们就有生的希望,皇帝不开心了,就都活在阴霾中,深怕因为得罪谁而丢了性命! 惶惶不可终日! 一样是人,就因为投胎不一样,就注定了一辈子不一样! 另一个世界,好歹还有改变命运的机会,而这个世界,人们却被顶端的人,制定的那些规则禁锢。 不仅禁锢了身体,更禁锢了思想。 底层人,永远是底层人,高贵的人,永远是高贵的人。 阶级,像一座高不可攀的大山,将这个世界的人,隔在不同的等级之上。 有些人是人,有些人,不过是一群牲口罢了…… 这,还不够讽刺的吗? “你是觉得,这后宫的生存法则很残酷,是吗?” 百里墨卿忽然开口,面色显得很是凝肃,深邃的眼眶中,飘着几分无奈。 “可你要知道,残酷的,不只是后宫。外面的世界,一样很残酷!” “我们生在这样一个世界里,单凭一己之力,是不可能改变这个世界的,所以,能做的只有顺应这个世界!” 舒禾看着他,不能否认,他说得也很现实。 如果她不是接受过另一个世界的教育,又怎么可能会对这样的制度产生怀疑? 因为这是天生的,仿佛天地法则就是如此。 他看向她,眼中闪烁着,似是欣慰,又似是庆幸,“你是我见到的,第一个对君主奴隶制度,产生怀疑的人……” 这世上能找到一个这样的知己,很难! 即便是二哥,当年也不认同他的看法,觉得自古以来就是如此,为何要改变? 舒禾看着他,有些难以置信。 他竟然知道“君主奴隶制”!他竟然会对这个制度,产生了怀疑! 可他一个享受制度的人,为什么生出这种想法? 难道,他也是穿来的? 舒禾停了脚步,眼中露出几分希冀,小心地问道,“你,坐过汽车吗?” 他眼中顿生疑惑,“什么车?” 见他如此反应,舒禾心中生出失望。 也是,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神奇诡谲之事? 到底是她想多了。 “没什么,我说错话了。” 她继续往前走,他却满心疑惑。 走了一会,她又开口问,“那个小宫女,会不会被秋后算账?命,能保住吗?” 第407章 兴庆宫疯妃 百里墨卿走在一旁,“你还想救她?” 她沉默,等于是默认。 “后宫这样的人,到处都是,你救得过来吗?” 她自嘲着回答,“我这点能力,当然救不过来!” “可是,她既然被你我撞到,或许就是老天安排给她的一线生机吧……” “当然,这‘一线生机’的决定权,在你手上。” 目前的她,还没有能力从宫中带走一个人。 他沉默,没说话。 “我希望你能救她,却也不会勉强你。你若有顾虑,那只能说明,她命该如此。” 她也不是神,不可能因为比别人多活几十年,就能够为所欲为地挑战顶尖皇权。 至于百里墨卿,他身份尊贵,又是亲王,救一个小宫女,应该还是挺简单的吧? 谁知,他沉闷开口,“让你失望了,我救不了。” 舒禾有些意外,显然没想到他会是这样的回答。 她以为是“不能救”或是“不想救”,却唯独没想到是“救不了”。 他如今的身份,怎么会连一个宫女都救不了? “之前说过了,这后宫的生存法则,不是看品阶,而是看谁受宠。” “即便我吩咐了内侍省,将她调离,可这宫中能让人死的法子,太多了!防得了明的,你还能防得了暗的吗?” 而宫女死亡,在后宫中,是最正常不过的了。 舒禾听懂了,再一次对皇宫生出了厌恶之心。 领路的小太监在前面走着,时不时地观察周边的动静,生怕有人偷听。 这二位,胆子可太大了! 在后宫就敢如此旁顾无人,表达自己对后宫的不满! 对后宫不满,岂不就是对皇上不满? 这要是被皇上听了去,这俩人能好过吗? 这姑娘,是个心善的,可惜,不知宫中险恶。 看见前面又有巡逻的御林军,小太监连忙开口提醒,“王爷,前面就要到兴庆宫了!” 舒禾紧闭着嘴巴,压抑着内心的不适,加快脚步。 她现在只想快点出宫! 跟着太监穿过一条石墙门,一座巨大的红墙绿瓦宫殿,出现在眼前。 只是,宫殿的门是紧闭的,四周荒凉无人,偏得像个荒废已久的废殿。 “兴庆宫”三个大字,挂在朱红色大门的头顶。匾额上挂满了蜘蛛网。 厚重的大门推开,匾额上的灰尘被震落下来,扬在空气中,直往人的鼻子里钻。 舒禾以袖掩面,迅速跟在小太监身后,钻进了那长满荒草的大院中。 “二皇子,您小心点!前路有坑,当心摔着!” “哎呀!二皇子,可伤着了?快让母妃看看!!” …… 一道满是心疼的声音,从前面的宫殿里传出来。 紧接着,那原本温柔的声音,变得尖厉起来。 “都走开!走开!” “你们都是魔鬼!你们要害本妃的皇子!” “给我滚开!!” 片刻后,尖厉的声音,又变得无比凄凉。 “皇上!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们的孩子啊?!” “他是你的二皇子,是我们最恩爱时生下的孩子啊!” “您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我们做错了什么啊?” 哭声中充满绝望凄凉,听得人心中忍不住发酸,好像心头被压抑了无数悲惨往事。 “墨燃啊,我的墨燃!你在哪?母妃想你了!” 忽然,前方的偏殿大门打开,一个疯疯癫癫的,邋里邋遢的女人,从黑暗的屋子里跑出来,手里抱着一个脏旧的枕头。 看见院中的人,她迷茫的眼睛一亮,瞬间盯住了百里墨卿。 “墨燃!我的孩子!你来看母妃了?” “你回来了,母妃太高兴了!” 她兴奋地朝百里墨卿扑过来,想要抱住他。 领路的小太监怕她冲撞了王爷,便准备上前阻拦,“庆妃娘娘,这是篱亲王,不是二皇子!” 百里墨卿冷斥一声,“别碰她!” 小太监一怔,接着迅速后退。 下一刻,庆妃便扑到了百里墨卿的身上。 “墨燃!” “我的墨燃啊!呜呜呜……” 伤心的哭声在空荡荡的院中回响,只这么听着,舒禾都感觉自己鼻子发酸,被拉入她悲伤的情绪之中。 温柔轻和的声音响起,“母妃,燃儿来看您了!” 舒禾惊愕地看着他。 他这是…… 小太监见状,迅速收回了自己的震惊,低头道,“奴才在门外守着,二位有事可随时叫奴才。” …… 兴庆宫正殿内,空荡荡的,连一张桌子都没有。只有靠里的位置,有一个不知用了多少年的破棉絮床铺。 床铺边上,放着几个满是缺口污渍的陶碗,还有个勉强能装点水的水壶。 脏乱的环境,隐隐飘着一些臭气。 潮湿阴冷被子,不知多久没有洗过,没有晒过了,上面隐隐感觉有些什么虫子在跳动。 原本干净光滑的地面,也已经积了厚厚的灰尘,因为有人在里面来回跑的原因,灰尘上被踩了许多深深浅浅的脚印。 看来,这里就是庆妃平时活动的场地了。 舒禾不解,“她还是妃位,为何生活环境如此恶劣?” 他没说话,不过舒禾已经想到为什么了。 还是那句,“后宫,不看品阶,只看恩宠。” 何况还是一个发了疯的,没有依靠的“妃子”。 第408章 肚子,可有动静? 大殿里太阴冷了,又没地方坐,还好院中有个圆石桌没被抬走。虽然都是荒草灰尘,但收拾一下还能坐。 庆妃是彻底将百里墨卿,当成二皇子百里墨燃了。她一直搂着他的胳膊,痴痴地望着他,时不时地傻笑,时不时地流泪。 舒禾给她号了脉。 精神失常,是受了刺激,加上长期心中郁结导致的。 除了精神之外,身体的毛病也不少。 虽然没人虐打,但这身体却是谈不上健康。 营养不良就不说了,身体里的各个器官已经走向衰竭。功能衰退,导致她脸上蜡黄,斑点密集,整个人看上去就是一种说不出的病态。 不仅如此,她体内还藏了些毒。 “庆妃以前有得罪过人吗?” “为什么这么说?”百里墨卿皱着眉问她,眼底有了一些猜测。 她将庆妃的具体情况都给他说了。 “她体内的毒起码潜伏三年之久了。” “这毒虽然不会要她的命,但会让她每隔十天,就会经历一场万蚁噬心的痛苦。” “不是疼,不是痒,却叫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好阴狠毒辣的手段! 不为要命,只为要她长年承受痛苦。 这得多大仇,多大恨啊?! 百里墨卿听后,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捏出水来,“能解毒吗?” 舒禾点头,“能解,不过,她生活环境太恶劣了,除了毒,她身体脏腑的机能也在衰退,如果不先恢复她的五脏,拔毒的强度,我怕她受不了。” 百里墨卿明白了她的意思,随即握住庆妃的手,神色柔和地安抚道,“母妃,儿臣有些事去处理一下,您在这等我一会,好吗?” 庆妃听不懂他的话,只懵懵懂懂地看着他。见他要走,她双手再次用力,紧紧地拉着他。 “燃儿不走,燃儿不走!” “要走,你带母妃一起走吧!” “我不要跟你分开了!母妃再也不要跟你分开了!你带母妃一起走吧?” 百里墨卿眼中氤氲而起,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身子都在轻微颤动。 舒禾心中也是忍不住酸涩,上前拉住庆妃的手,将她注意力转移。 她笑着开口唤她,“母妃,你认得我吗?” 一个“母妃”果然将庆妃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了。 “我是阿禾啊,是您给二皇子挑的媳妇儿,还记得吗?” 庆妃眼中生出朦胧,茫然地放开了百里墨卿的胳膊,转拉她的手。 “阿禾?” 舒禾回应,“嗯,是我。” “燃儿的媳妇?” “对啊,是我呢!” 舒禾一边附和着她,一边看向百里墨卿,让他赶紧去做安排。 他见此,则是深深地看着她,眼中情绪很是复杂。 百里墨卿走后,庆妃似乎已经适应了舒禾的身份,亲昵地问道,“阿禾啊,你与燃儿成亲这么久,肚子可有动静啊?” 舒禾:“……” 这庆妃,也太直白了吧?! 她尴尬地摇了摇头,“成亲日子尚短,还未有动静。母妃莫急,待有了好消息,阿禾定第一时间告诉母妃!” 庆妃脸上露出柔和的笑意,一瞬间变得端庄起来,好像真的有了几分皇家嫔妃的气态。 她淡笑着,“好啊,好啊!那母妃就等你们的好消息!” 舒禾颔首微笑,一副娇羞的模样。 庆妃的眼睛里仿佛有了几分清明,道,“皇上昨日还夸燃儿国事处理得不错,还说朝中大臣都在上奏,奏请早日定下太子之位。” “阿禾啊,你是个有福气的,刚进门,就要做太子妃了!” “你放心,日后即便燃儿成了太子,母妃也绝不会让他欺负你的!” 舒禾没说话,只轻声应着,尽量让她不要恢复疯癫的状态。 她能认得她是最好的,一会针灸起来,也能顺利点。 大概过去半个时辰,百里墨卿终于回来了。 还带了很多的丫鬟太监,打扫兴庆宫。 他的神色很不好,太监宫女们也是脸色惨白惨白的,应该是被整治了一顿。 毕竟妃位还在,只要不是皇帝下旨剥夺份利,那庆妃的宫中,就不应是这种惨状! 这只能说明一件事,有人昧下了这兴庆宫的份利和待遇。 看百里墨卿那浑身阴寒的样子,想来应该是刚刚处置过人。 意外的,舒禾竟在那群打扫的宫女中,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头上伤口还未包扎,却是上过药了,鲜血已经止住,神色也好了许多。 她干着活,眼睛却往舒禾这里看,见她发现了自己,她便朝舒禾感激地点了点头。 舒禾看向百里墨卿,心中情绪微显复杂。 他到底还是出手了…… “啊!不要!不要杀我的燃儿!!” “燃儿快跑!” “燃儿快跑!!” 忽然,情绪一直趋于平静的庆妃,又开始发了疯,大喊大叫,甚至忘记了刚刚跟她聊的,十分开心的舒禾。 她将她当成仇人一样,用力地锤她。 边锤边骂,“你这个贱人!你想杀我的儿子!我跟你拼了!” 百里墨卿见状,脸色一变迅速押住庆妃的双手,“母妃!母妃!是我!我是燃儿!” 可庆妃此时根本没有意识,连百里墨卿都认不得了,彻底陷入疯癫之中。 舒禾没了办法,只能先用银针让她陷入昏迷。 失去意识前,庆妃怔怔望着百里墨卿,眼中悲伤又绝望。 “皇上,您为什么……” 第409章 这后宫,果然是个埋葬无数鲜花的地方啊! 兴庆宫的正殿,在极短的时间内,就被打扫干净了。 一应物品也都重新布置上了,尚宫省正副省事,一同领着家具而来,恭恭敬敬地,将兴庆宫该有的东西,全都补上了。 宫女给庆妃洗了澡,换了身干净的衣裳,放在了崭新又干净的床上。 人还是昏迷着的,但状态明显好了很多。 熟悉干净之后,即便被折磨得难见往日之姿,却也依旧可以看得出,庆妃年轻时候,也是个极美的女子。 这后宫,果然是个埋葬无数鲜花的地方啊! 最后,舒禾只留下了那个叫阿念的小宫女帮忙,其他人都让他们在外面候着。 百里墨卿坐在石凳上,神色阴恻地盯着一个小太监,周身散发的寒气,几乎要将人冻僵。 那是兴庆宫旁边驻守的守宫太监,兴庆宫变成冷宫之后,只留了他一个管理。 “庆妃的膳食,是你负责的?” 小太监吓得连忙跪地求饶,“王爷饶命,奴才,奴才都是听命行事的!” “听命?”百里墨卿嘴角勾起讽刺,“听谁的命?” “你是兴庆宫的奴才,你听的,不是应该只有庆妃的命令吗?” “王爷,奴,奴才……”小太监吞吞吐吐,头上的汗珠啪嗒啪嗒往下掉,根本不敢说话。 “说说吧,你,都听谁的命令?” “谁让你这么虐待庆妃的?” 小太监脸色惨白,满脸的恐惧。要是说了,他就活到头了。 “本王再问一次,你,听谁的命令?” “王,王爷,奴才没有虐待庆妃娘娘啊!”小太监拼命磕着头。 “既然,你不愿说,那就把这个秘密带到棺材里去吧!” “来人!” 见真有人上前,小太监连忙开口,“王爷!我说!奴才都说!!” 百里墨卿见状,挥了挥手。 小太监脸上的冷汗不停地往下落,纠结了好久才道,“是,杨公公。” 杨公公,是皇后身边的人,指认了杨公公,就等于指认了皇后。 他知道,这事要是透露出去,他就是死路一条。 可即便不说,篱亲王也不会放过他的! 他还是想活,便只能赌一把,赌王爷不敢跟皇后对峙。 这样,或许皇后不会知道是自己透露了这消息。 “饭菜呢,也是杨才准备的?” 百里墨卿脸色黑沉,怎么都没想到,折磨毒害庆妃的人,竟然是皇后! 可皇后向来与世无争,自从大皇子死后,她就常驻佛堂,甚至连后宫权力都移交给了德妃,容妃二人…… 怎么会是她? “奴才不知。只每日未时,戌时,会在兴庆宫外的长廊等候。每到时间,都会有人送来食盒。” 未时,戌时,他们竟然这么晚才给庆妃吃饭,还只有两顿!! 那个待人和善,温和柔顺的庆妃,竟然在二哥死后,被人如此对待!! 他压着内心的怒火,再次问道,“送食盒的人,认识吗?” 小太监回道,“奴才不认识,奴才已经很久没有离开过兴庆宫了……” 百里墨卿手指在石桌上轻轻敲着,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 跪在地上的小太监等了一会后,实在是受不住煎熬,主动开口,“有一事,奴才不知当说不当说。” 百里墨卿抬眸,“说。” “每年四月二十,都会有个人来兴庆宫。那人穿着黑色斗篷,看不见真容。” “每次,待半个时辰,便离开了。” “那人走后,庆妃就会大哭,哭一整晚……” 百里墨卿皱起了眉。 四月二十? 他记得,大皇子的忌日,好像就是这个日子。 难道,是皇后? 可为什么会来兴庆宫? 当年大皇子中毒而亡,凶手在第二天便被捉拿归案。 后来查出幕后真凶,是三皇子生母芳嫔。 皇上震怒,赐芳嫔一杯毒酒,结束了这件事。 没过半年,十二岁的三皇子身染重病,暴毙而亡。 两年后,皇后主动交出后宫管理权,隐居佛堂去了。 这些,都是十五年前的事了。 难道,十五年前的事,与庆妃有着什么关系? 还是说,十五年前的事,另有真相? 他视线再次落在小太监身上,问道,“除了杨才公公,还有没有别人来过兴庆宫?” 小太监认真想了想,“近几年好像没有。” “不过,四年半之前,明妃来过一次。” “明妃来了第二天,德妃也来了。” “之后,没过半年,庆妃娘娘,就开始神志不清了。” 明妃,德妃,皇后…… 她们竟然都来过这里! 那残害庆妃的背后之人,究竟是谁? 正殿大门打开,舒禾从里面走了出来,面色略显疲惫。 他着急地迎了上去,“怎么样?” 舒禾坐在石桌旁,喝了口水,“毒暂时稳定了,但是现在还不能解毒。” “我给她吃了培元丹,又以针灸为她打通身体内堵塞的血管和经脉,她的五脏会在培元丹的滋养下,慢慢恢复。” “至于解毒,起码要等七天以后才行。” “不过你放心,这七天内,她的毒不会发作,也不会再承受痛苦了。” 听完这话,百里墨卿的脸色,肉眼可见松弛下来。 “谢谢。” 第410章 百里墨卿中邪,珍药阁出事 兴庆宫,百里墨卿只留下了四个太监宫女,除了被舒禾救了的阿念,其他人,都是百里墨卿在宫中培养的人手,是可信任的。 之前那个看守兴庆宫的太监,被带下去了,舒禾不知道他的结果是什么,不过想来应该不会太好。 她能看得出来,百里墨卿对庆妃,感情不一样。 从皇宫出来,已经是下午。 百里墨卿说,七日后,会再想办法再带她进宫为庆妃解毒。 她没拒绝。 毕竟救人一命,身为医者,也是应该的。 “京都这边的事我都处理完了,上次说陪你去安州看望柳老将军的,不如,就明日起程吧?” 舒禾面色微动,眼中不自觉露出紧张,“现在去安州,百里墨言和百里墨胤不会怀疑了吗?” “放心吧,他们有自己的事要处理。” 自己的事? 看他那自信的模样,舒禾猜测,应该是他,给他们找的事吧? 去安州的事,她答应了。 反正,她早就想去安州了,要不是因为身份,她也不会等这几天。 马车内一片沉默。 百里墨卿看她闭着眼假寐,平静得很,又有些莫名其妙的生气。 他坐到她旁边,拉了拉她袖子,略显无奈地问道,“你就没什么想问问我的吗?” 她皱着眉,睁开眼,很是不解,“问什么?” “关于庆妃的事啊! “还有,关于五年前的事,你就真的一点儿也不好奇?” 舒禾白了他一眼,撇开他的手,继续假寐。 她一点也不好奇! 并不想知道! 阴谋,向来是最容易让人死脑细胞的! 他瞪着她,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是,当年那件事,你是被舒月设计了,但是,幕后参与者,除了舒月,还有别人!” “难道,其他人,你就不管了?不想找他们算账?” “那个傅轻容,明显她就是另一个害你的人,你不打算收拾她?” 这不像她的风格啊! 为了报仇,她不惜冒着被他发现的风险,重回京都,只收拾一个舒月和关慧芝,就完了? “傅轻容现在可是晋王妃!” “晋王现在是朝中红人,说不定哪天就成了太子,到时候,傅轻容就是太子妃!” “那个时候,你再想报仇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女人依旧沉默。 “我跟你说话呢,你……” 舒禾受不了了,猛地睁眼瞪他,“你烦不烦啊?!” 这些事,用得着他说吗? 她能不知道幕后黑手有傅轻容? 报仇的计划,早就在进行中了,用得着他在这指点江山? 要是真有心,为什么不帮她报仇? 一天到晚的,光耍嘴皮子! 百里墨卿被吼,先是一怔,随后脸上露出无辜和委屈,“我只是想提醒你……” 明明是一张霸气冷峻的脸,莫名露出这样的表情,真的让人很难评价。 又无语,又想笑! 这男人是中邪了吗? 为什么今天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总是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 他是谁啊? 病娇美人吗? 他是天启战神!是于万千敌军中,斩杀敌帅首级的铁血军人! 为什么要这副样子啊? 是被鬼上身了吗?! 可是,那张俊脸,配上一副受伤忧郁的神色,还真让她心软了几分。 她烦躁地闭上眼,放软了点口气,“你管好你自己的事吧!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感觉到她语气的转变,他心中忽然升起几分窃喜。 她,吃这套? “那,如果我说,五年前的事,幕后的人并不只是老七和傅轻容呢?” 这时,舒禾再次睁开的眼中,总算起了波澜,“还有谁?老四?还是老八?” 除了他们几个,害百里墨卿,好像也没谁有好处了。 可他却摇头,全都否认。 舒禾看着他眼中的深邃,仿佛听见他说,背后还有更重要的人物! “我本以为庆妃是装疯,没想到竟然是……” 看来,他想知道的事,只能等她好起来了。 只是,她的那些“风言风语”有几分真实性呢? 马车很快到了西市。 外面忽然传来一阵骚乱,还有惊恐的喊叫。 舒禾掀开窗帘看了一眼,只听见有人喊,“杀人了!” 她面色紧绷,不解地问道,“这京都城,也有人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杀人?” 这里可不比元城,是天子脚下啊! 百里墨卿摇头,“一般是没人敢这么做的。” 除非是实力特别雄厚的皇亲国戚。 “这珍药阁真是树大招风了,前几天刚被太师家的公子砸了,今天又让郑国公家的公子砸了,还死了人,可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可不是!那珍药阁还是个替穷人看病问诊,却不收费的良心医馆呢!” “也不知道此事会有什么结果……” “你还想有什么结果?杀人的是皇亲国戚,宫中宠妃的亲外甥,谁敢处置他?” 车外的议论声飘进马车车厢里,百里墨卿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就见车厢里的女人窜了出去。 第411章 阿来身死,舒禾发疯 舒禾几乎是用了自己这辈子最快的速度回到珍药阁的。 珍药阁的门前已经围满了人,都在感叹可惜。 穿过人群,看见眼前那一幕,她心脏直接停滞,眼中满是不敢相信。 “阿,阿来?” 只见身子单薄的阿来,倒在血泊中,一双大大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她,却仿佛在笑着跟她打招呼,“先生,您回来了啦?” 可下一秒,那个笑嘻嘻迎她进门的少年不在了,眼前只有一具没有生气的尸体…… “阿来!!” 她冲了过去,将地上还有温热的人抱了起来,脸上慌张和恐惧。 “不会有事的!你不会有事的!” 她拿出银针,想要替他止血,要想护住他的心脉。 她颤着手,将腰间的荷包扯下,将里面的药瓶全倒了出来。 守元丹,凝气丹,还魂散,所有能保命的药,她全倒了出来,想要塞进阿来的口中。 可阿来的口,张不开,怎么都张不开…… “阿来,张嘴!” “听话,吃了这些药,你就能好了!” 可不管她说什么,一向第一时间回应她的阿来,却再也没发出任何声音…… 百里墨卿赶来的时候,就看见她那副慌乱无神的样子。 他迅速冲了过去,拦住她掰阿来嘴巴的手。 “阿禾,你冷静点,他,他死了!” 她不愿相信,用力地推开他,喊道,“他没死!我是神医啊!我能救活他的!” 见她还要动作,百里墨卿将她整个人紧紧抱住。 “阿禾,他没气息了,就算是华佗在世,也救不了他的……” 听见这话,她强忍在眼睛里的泪水,瞬间决堤。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心中自责愧疚,几乎要将她世界里的空气全部抽走…… 她无措地望着四周,泪流满面。 她想不通,为什么会这样? 她走的时候还好好的,为什么才几个时辰,就发生了这样的事? “他明天就要回家接父母妹妹了,他马上就要跟家人团聚了……” “为什么是在这个时候?” “为什么偏偏是今天啊?!” 她嘶声竭力地哭喊着,双手紧紧拉着阿来逐渐冰冷的手,“我应该让你早点走的!你应该今天就走的!!” “为什么我没有让你今天走?” “为什么啊?!” “是我害了他……” “百里墨卿,是我害了他……” “要不是跟我来京都,他不会丢了命的……” “是我害了他!” “啊!!” 痛苦的哭声感染着在场的每一个人,许多人都忍不住地落泪。 百里墨卿也是第一次见她如此失态,根本无法控制情绪,哭声里全是令人心疼的酸涩和自责。 她将这药童,看得这么重要吗? 这时候有人上前,满脸气愤的对舒禾说道,“这小哥,是为了保护珍药阁,保护药柜,才被人杀了的!” 舒禾哭声顿止,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你是说,他是为保护药柜?” 那人点头,“当时有人打砸那药柜墙,这小哥拦在药柜前面,说这个是先生的宝贝,不能破坏!” “那群人听了,反而来了劲,一定要砸。” “小哥气不过,就咬了那领头的公子一口,结果,就……”就被一刀捅了。 那药柜,是用山外谷的红杉木打造的,水自流亲自监督设计,是个暗藏玄机的药柜,她很是喜欢。 他,就因为保护这个药柜,而付出了生命? 他怎么这么傻? 一个药柜,怎么比得上他的命啊?! “是谁干的?” “杀人的,是谁?!” 她眼中杀气毕现,让所有人见到的人都为之一震。 他们简直不敢相信,一个女人,竟然有这样可怕的眼神和气势! 此时,西竹面色凝重地从人群中穿过。 他走到百里墨卿耳边,想要小声对他说些什么,舒禾直接怒了。 “你还打算瞒着我吗?!” 西竹吓了一跳,为难地看着百里墨卿,直到收到示意,他才面含担忧地开口。 “闹事的人查到了,是,郑国公家的三公子,还有,夏氏药堂的夏文泽。” 百里墨卿目光一震,“夏氏药堂?” 难道,是因为他对夏氏药堂的行动,导致了夏文泽的不满,所以他才挑唆了郑子英前来报复? 西竹道,“夏氏药堂的背后支持人,就是郑家……” 百里墨卿冷冷瞥了他一眼,西竹立即闭嘴。 这事他不知道吗?要他在这里拱火? 他担心地看向舒禾,果然,她脸上已经满是仇恨和杀意了。 “放开我!” 百里墨卿不敢放手,因为他能预感到,如果他真的放了手,只怕她要发疯了! “你能不能冷……”冷静点? “我让你放手!” 她冷冷地看着他,“百里墨卿,你今天如果敢拦我,我保证,我会让你永远也见不到我和依儿!” 他面色微怔,下意识地放了手。 西竹只见她上楼,没一会,就拎了一把剑下来了。 一身杀气,直奔东街。 西竹担心不已,“王爷,她……”这是要发疯啊! 百里墨卿摇摇头,“让她去吧。” “她就是要把天捅了个窟窿,也得让她把仇报了!” 不然,她可能真会记恨他一辈子的! 第412章 什么不近女色的战神?也不过如此! 夏氏药堂。 大厅正中间,一锦衣少年坐在其中,旁边一个留着山羊胡须的中年男人,正为他的胳膊上药,包扎。 给纱布打结的时候,男人稍稍用了点力,那少年被疼得叫出声。 “嘶!夏文泽,你能不能轻点?要不要本公子让人咬你一口试试?” 夏文泽脸色一变,连忙道歉,“对不起三公子,小人这就轻点。” 少年脸上满是愤恨,怒骂道,“一个低贱的药童,也敢伤本公子,真是活腻了!” 夏文泽连忙附和,“就是!这个珍药阁,仗着自己有几种名药,就专坑京都权贵人家,早就该受教训了!” “只可惜,今天没有看见珍药阁的那个柳如新,不然,三公子怎么也得教训教训她的!” 郑子英冷哼一声,“要不是本少爷受了伤,今日必要等到那柳如新回来!” “一个女人,竟然敢在满是权贵的京都,肆无忌惮!连郑家的药堂都敢算计!” “不给她点颜色看看,真以为这京都的杏林之道,是她柳如新做主了!” 听到这,夏文泽脸上生出担忧,“三公子,昨日刺杀柳如新的杀手,是被篱亲王抓了的。这通知夏氏药堂离开京都的,也是篱亲王的人!” “这篱亲王,该不会跟那柳如新有点什么关系吧?”不然怎么会帮柳如新出头? 郑子英冷哼一声,“什么篱亲王,不过就是一个没实权的闲散王爷罢了!要不是因为他是皇上的亲生儿子,凭他的罪行,早就能让他死一百次了!” “哼,咱们这皇上也是个奇怪的。兄弟残杀,皇上竟然只是将百里墨卿流放!这就算了,竟然在五年后又将他召了回来!” “他这么做,就不怕地下的二皇子心寒?” 夏文泽面上一紧,连忙劝道,“三公子,咱可不敢随便议论皇上啊!” “皇上既然能将篱亲王召回来,说明皇上对篱亲王心中有愧,说不定,篱亲王还会重新掌权的!” “要不,咱们还是跟篱亲王交个好?” 郑子英皱着眉看他,“跟篱亲王交好?他残杀二皇子的事可是朝野皆知!你竟然觉得他还能重新掌权?” “夏文泽,你想什么呢?脑子坏掉了吗?” “不是,三公子,有些事您可能不知道,二皇子死亡的事,其中别有内情。皇上召篱亲王回来,说明皇上已经有所察觉了。” “小人听兄长说过,如今这些皇子中,也只有篱亲王最有实力!他这次回京,说不定会东山再起的。” “要不,咱们还是跟篱亲王好好谈谈。他如果真要护着珍药阁,那咱们可以约法三章,西市的生意归珍药阁,东市的生意归夏氏药堂。” “这样,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岂不是双赢?” 郑子英听了这话,冷笑连连,“夏文泽,这话,是你哥说的,还是你说的?”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决定夏氏药堂的生意?” “你可别忘了,你跟夏龙泽当年来到京都的时候,可是身无分文!要不是我国公府收留你们,你们能在京都名声鹤立吗?还挣得如此身家?” “怎么,只是一个珍药阁,就让你们吓得连主子都不知道是谁了?” 夏文泽脸色发僵,脸上闪过一丝屈辱。 这郑子英,一个三公子,无知冲动,就是个愚蠢的纨绔! 每次就知道趁着大公子不在的时候,在他们头上作威作福! 他将心里的情绪压下,继续劝道,“可是,那毕竟是篱亲王,七皇子。咱们就这样去砸了珍药阁,还伤了一条性命……他会不会来找我们的麻烦?” “本来篱亲王就给了一天的期限,小人担心……”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郑子英不耐烦地打断了,“担心什么啊?” “那珍药阁又不是他的!再说了,那祝尧祝舜,不也砸过一次?” “本公子砸了就砸了,大不了赔钱!”反正他有的是钱! 夏文泽还是觉得不安,“可这次不是钱的事啊,毕竟伤了一条人命!” 郑子英起身,满脸的嚣张,“人命?” “人命怎么了?我爹是郑国公,我姑姑是德妃娘娘,我表哥是晋王殿下!这京都,谁敢审本公子?” “况且,一个低贱的药童而已,死就死了,那百里墨卿要是不满,大不了本公子赔他一个药童就是了!难不成,他还能因为一个药童,跟我们家翻脸?” “你就少操点不该你操心的事吧!你要做的,是怎么把被珍药阁抢去的生意,再抢回来!其他的事……” “什么人?!!” “啊!” 厅外忽然传来冷呵声,紧接着就是一声惨叫。 夏文泽疑惑地朝厅外看去,外面一片安静,听不见任何声音。 他试着喊了一声,“什么人在外面?” 郑子英脸色一变,眼中露出了几分兴奋,“还有人敢到夏氏药堂来找麻烦?本公子正一肚子气没地方撒,马叔,走,咱们出去看看!” 正厅的太师椅后面,走来一个浑身冷厉的中年男人。 他背着手,面色平静,虽然没说一句话,却也能让人察觉到一种压迫感。 他走出来,站在厅内的护卫们也走了出来。 一人出行,侍卫十几个,这就是国公家三少爷出门的气派。 来到院中,夏文泽和郑子英看了一眼地上几个手下,脸色阴沉不已。 一个女人,单枪匹马,竟然也敢来夏氏药堂杀人? 郑子英上前一步,抬头低眉,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质问道,“你是谁?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知不知道,我是什么人?” 郑子英没见过珍药阁的柳如新,夏文泽却是认识的,毕竟是对家的老板,怎么都得调查了解一番。 他走到郑子英旁边,轻声道,“她就是柳如新,珍药阁的老板和坐堂先生。” 闻言,郑子英脸上露出诧异,“大名鼎鼎的柳如新,竟然是个这么漂亮的女人?!” “难怪那篱亲王要为你出头了。看来,也是被美色诱惑住了……” “哼,什么不近女色的战神?也不过如此!” 舒禾冷冷地看着前方的几人,问道,“珍药阁,是你们砸的?” 第413章 三公子快走,这女人不简单! 夏文泽没说话,默默站在郑子英的身后。 这件事,虽然是他挑拨,不过,干活的人都是郑家的人,他才不会傻乎乎地冲上去承认! 郑子英冷哼一声,满脸的不屑,“是又怎么样?” “你敢给篱亲王吹枕头风,让夏氏药堂离开京都,那就应该要承受,得罪我们郑家的下场!”珍药阁被砸,就是郑家给她的教训! “夏氏药堂,表面上是夏家两兄弟的,可这京都有能力的人都知道,这夏氏药堂,是我们郑家出钱开起来的……” 她冷漠地打断他,问道,“人是谁杀的?” 夏文泽眼珠一转,上前解释道,“柳先生,你家药童的事,其实是个意外,我们本没有想要伤人,是他先伤了我们三公子,这才导致这个意外发生的……” “我再问一次,人,是谁杀的?” 夏文泽看出面前的女人有些不对劲,那身上明显在弥漫着一种,令人心头发惧的气息,好像下一秒就要将他吞噬一样 他缩了缩脖子,后退两步,躲到了郑子英的身后。 郑子英也看见了他这小动作,冷哼一声,“没出息!” 随后,他往前走了一步,理直气壮地说道,“是本公子杀的,如何?” “一个低贱的药童,竟敢咬伤本公子!只给了他一刀,已经很便宜他了!” “要不是急着疗伤,本公子势必要把他抓回来,将他的肉一片一片切下来,喂我家的狗!” 他满脸的张狂,一点也不在乎面前女人逐渐攀升的气势,和被怒火笼罩的眼睛。 “姓柳的,别怪我没提醒你,这里,是夏氏药堂,这里站的人,都是我郑家的人!你做什么事之前,最好想想后果,我郑子英,是你能得罪的吗?” “不过你放心,那个药童虽然咬了我,但毕竟是个贱民奴仆,他的所作所为,与主人无关!此事,我不会迁怒于你!” “可有一点我要跟你说清楚,从今天开始,你珍药阁,必须要从京都消失!不然我郑家……” 一道青色人影闪过,郑子英的话戛然而止,原本还高高在上的眼睛,此时已被惊恐填满。 她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他,不是贱民!更不是奴仆!他,是我弟弟!” 这些日子的相处,舒禾早就拿阿来当成亲人看待了。 无论杀他的人是谁,她都要为他报仇! 说完,她手中长剑一挥,冷光闪过。 本以为会被一剑解决的郑子英,忽然倒退,避开了她这致命的一剑。 她弯弯的双眉一挑,眼中露出几分诧异。 定睛一看,原来是郑子英身后有个高手! 那是个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人,面色冷漠,虽然没有主动释放气势,却也能让人感受到一种淡淡的压力。 捡回一命的郑子英,后背都汗湿了,显然是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人,竟然有这么好的身手! 颈部传来淡淡的刺痛,他伸手一摸,竟摸到了血。 原来,她刚刚的那一剑,他并没有完全躲过,剑气还是在他脖子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郑子英怒不可遏,“贱人!本公子这辈子还没被一个女人伤过!你这是找死!” “马叔,杀了她!” 山羊胡听见命令后,灰色的衣袖轻轻一挥,他身后的护卫全部拔刀,朝舒禾冲了过去。 顿时,刀剑声铿锵响起。 不过,此时的舒禾,已经不是半年前那个没有内力的女子了。 百里墨卿给她的内功心法十分厉害,加上山外谷的草药调理辅助,不过半年时间,她的内力就已经有了四品上的境界了。 加上原本就有的诡异身法,以及南起和北极教她的两套剑法,如今的舒禾简直像是变了一个人。 剑法,身法,内力,还有对敌时的果决和凌厉,都令人心惊且叹为观止。 她的动作飘逸却充满杀机,看似舞动的身姿,实际充满力量和冲击感。 青色飘逸的衣裙,在一群人的刀剑下,未伤分毫。 与之对战的护卫,实力也有五品上下,可面对舒禾,他们却深感无力,仿佛双方横着一条巨大的沟壑。 不过片刻,围攻她的护卫们,就被解决得差不多了。 每个死去的人,都是一剑致死。 百里墨卿和西竹站在夏氏药堂的屋顶上,默默看着这一切。 “王爷,我们不去帮忙?”西竹不解,这么好的机会,王爷怎么不把握一下? 百里墨卿单手背在身后,面色平静,没有显露丝毫的担心。 他对她的实力很有信心! “这件事,还是让她自己解决吧。只有这样,她内心的痛苦和自责,才能减轻些。” 西竹点头,听明白了。 王爷这是不想趁虚而入啊。 也是,明明她自己能解决的事,王爷擅自插手,估计有点故意表现的嫌疑。 或许,反而会让舒禾姑娘生出反感之心。 “那郑子英……” 西竹有些担心,看舒禾这架势,是必要杀他为阿来报仇了。 可这郑子英可不是一般人,要真死在她手里,只怕国公府的人不会轻易罢休的! 百里墨卿目光转移,落在已是满身恐惧的郑子英身上,眸色晦暗不定。 郑子英和夏文泽,眼看着那些侍卫一个接着一个地死去,脸上的震惊简直无法用言语形容。 “这女人,怎么这么厉害?你不是说她是个医师吗?”郑子英已经彻底慌了,感觉自己好像惹上了个大麻烦。 夏文泽也完全没想到这个情形,“我以为她就是个医师,没想过她会武功啊!” 郑子英气得不行,直接朝他脸上锤了一拳,“夏文泽,你是不是存心害老子?故意拿老子当枪使,是不是?” “我,我没有啊三公子!” 他确实是想利用冲动的三公子,来收拾珍药阁,可他没有故意害三公子的意思啊! 这女人会武功,而且还这么厉害,确实超出了他的预料。 此时,舒禾手里的剑已经解决了全部的护卫。 或许是杀人太多,她身上的杀气明显浓郁了很多,看得人心里忍不住发慌恐惧。 “三公子,你快走,这女人不简单!” 刚想再骂两句,马叔的声音让郑子英心里的恐惧更浓郁了一些。 紧接着,他头也不回地转身逃跑,只留下一句,“马叔你撑着点,我回家找张叔来帮你!” 舒禾见郑子英要跑,拎着剑就准备跟上去。 山羊胡男人走到他面前,脸上有些兴奋,“姑娘,想杀三公子,得先过我这关!” 舒禾也不跟他废话,直接拎着剑冲了上去。 这个山羊胡的境界,差不多也在四品上。 两人内力相撞,竟与舒禾不相上下。 刀剑交错,冷光肆意,剑气将院中毁得一片狼藉,到处都是剑痕。 夏文泽见状也是害怕地掉头就跑。 眼见那两人要没影了,舒禾更怒了,将身法发挥到极致,也将内力发挥到极致。 她仿佛变成了一道青烟,缥缈无踪,在半空中肆意变幻身形。 原本还觉得对战轻松的山羊胡,忽然察觉压力倍增,甚至根本找不到那女人的真实位置。 忽然,一道强大的剑气劈来,他能感觉到危险,可此时已经躲不过去了。 他只能运起全身内力,灌注在长剑之上,向前抵挡。 然而下一刻,他眼中充满震惊。 “竟然是,三品中上……” 灰色的身体从半空中跌落,重重地砸在地上,一条血痕,在他脸上浮现。 他眼中满是不甘,已然没了气息。 第414章 追杀郑子英,当街对峙禁卫军 舒禾朝着郑子英逃跑的方向追去,直至追到了闹市区。 郑子英在东边是个有名的纨绔公子,各家店面的老板都是认得他的,毕竟被欺负过不少次,就是不想认得也不行。 见他跌跌撞撞地跑来,将路边的摊子都推翻了好几个,一众老板都皱起了眉,满脸的疑惑。 这三公子怎么了?怎么被吓成这样? “救命,救命啊!” 郑子英跑着,舒禾拎着剑在后面跟着,长剑滴血,让整个街道上的人,都看傻了。 这个女人,是在追杀三公子? 这可是东市,旁边就是永安大街,永安大街后面就是皇城! 竟然有人当街拿刀剑伤人,而且,还追杀国公府的公子! 这胆子也太大了! 郑子英到处求救,可根本没人上前帮忙。所有人,不是冷眼旁观,就是恐惧逃跑,更有甚者,会主动让开道路,将郑子英的踪迹暴露出来。 舒禾手持长剑,冷冷地紧跟在他身后。 郑子英被追上,满脸的恐惧,“别杀我,别杀我啊!” “我只是杀了一个小药童,你至于这么穷追不舍吗?本公子有的是钱,你要多少,我都给你还不行吗?” “你别杀我!我求求你了!” 他一边求饶一边把摊贩的东西抱起来,砸向舒禾。 可他的这些行为,都是徒劳,根本伤不到她,也拦不住她。 她就这么一步步地逼近他,冷冽的剑光,让他恐惧越发浓烈。 东市附近的几个坊住的都是达官贵人,因此,这边的防卫巡逻,比西市更严格些。 此时,一队巡逻的禁卫军远远察觉到异常,迅速跑来查看。 郑子英看见领头的人,连滚带爬地前去求救,“刘队长!刘队长有人要杀我!快救我!” 刘守信是认得郑子英的,“国公府的三公子?您这是?” 待看到后面一步一步走来的舒禾,他脸色一变,厉声斥道,“大胆贼人,竟敢当街行凶,来人,抓起来!” 舒禾冷冷地看着那巡逻队,“军爷,真正的贼人就在你的身后,你不抓吗?” 刘守信皱起眉,怒斥道,“你说三公子是贼人?你知不知道他的身份?” “身份?”舒禾冷笑,“怎么,如今杀人犯也要看身份了吗?” “你所谓的三公子,在西市杀了人,军爷,你不抓杀人犯的吗?” 刘守信看向郑子英,似乎是在求证这话的真假。 郑子英眼珠一转,连忙否认,“我没有!我没有杀人!我根本不认识这个女人!” “刘队长,你快把她抓起来!她杀了我的护卫,还杀了我国公府的供奉,一定不能放了她!” 舒禾冷哼一声,“没有杀人?你刚刚可是亲口承认了!这里的百姓,商贩,每一个人都听见你说杀了药童!” “现在否认,是不是也太晚了些?” 郑子英有了禁卫军护着,也就有了底气。他脸上尽显凶狠之意,盯着东市的那些商贩和行人,问道,“谁听见本公子杀人了?” “有胆子就站出来!本公子倒是要看看,谁的耳朵这么不好使,连这种话也能听错?!” 虽然围观了一众人,但那些都是底层的老百姓,又知道他身份尊贵,背后势力强大,谁敢得罪他? 因此,那些人被他凌厉视线一扫,没一个人敢抬头回应。 舒禾见状,忍不住心生悲哀和讽刺。 达官贵胄的身份,还真是好用,只一个眼神就能叫人不能说话。 “东市的人没骨气,不敢指认,可西市那边有骨气的可多了!你当街砸店杀人,整条街都看见了!郑子英,你真觉得‘国公府’能堵住所有人的嘴?” “你!!” 郑子英冷着脸,脸上浮现几分慌张。 “一个药童,杀就杀了,本公子有的是钱,赔你钱就是了!你又何必一定要跟我国公府作对?” “柳如新,你可想清楚了!我爹是郑国公,我表哥是皇子,姑姑是娘娘,你真的要跟我们郑家不死不休吗?” 舒禾无视他的威胁,看向刘守信,嘴角勾起,“军爷,您听见了吧?他已经亲口承认杀人了,你们还要阻止我吗?” 她长剑直指郑子英,冷冷道,“欠债还钱,杀人,偿命!” 郑子英被她眼神里的杀气吓得又缩了缩脖子,只是看见禁卫军,他底气又莫名其妙地**起来。 他指着舒禾,一脸的不耐烦,“你这个女人,怎么跟你说不通呢?” “本公子什么身份?那个药童又是个什么身份?他一条贱命,值得本公子给他赔命?他配吗?” 舒禾眼中尽是冷漠,脸上全是讽刺,“药童如何?国公府公子又如何?都是人命,谁规定你的命,就比他的金贵?” “郑子英,今天,你走不了!” 刘守信面上露出为难。他没想到这郑子英竟然真的又杀了人,还是大庭广众之下。 这下可难办了! “不管如何,姑娘,这里是京都,不是江湖,任何人犯了事,都要经受律法制裁!” “即便郑公子犯了罪,那他应该交由官府定罪裁决!” “官府裁决?哈哈哈!”她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忍不住笑了起来,“军爷,你真的觉得,他进了官府,能受到应有的惩罚?” 刘守信正要说话,却被她抢先截断,“如果真的能,他今天就不会在京都大摇大摆地出行,还当街杀人了!” “半年前君来酒楼的事,难道,还不够定一个人的死罪吗?!” 闻言,百姓脸色皆变,有愤慨,有失望,还有对制度的麻木。 半年前郑子英在君来酒楼,跟几个外地商人起了冲突,就因为那几个外商不知道他的身份,骂了他几句,他就让人将那些外商全部杀死! 因为事情闹得太大,其中有一个外商是当地第一皇商葛三年的远房外甥,因此事情闹得还挺大。 所以,当时郑子英也确实被抓了,可不过两个月,就被放了出来。 而最后,君来酒楼的凶手,变成了一个街边小混混,被斩首示众…… “这件事,整个京都的人都知道,可每个人忌惮他背后的势力,谁都不敢说!” 即便是葛三年,最后也是与郑家达成了某种合作协议,而就此作罢。 连京都第一皇商都对权利毫无办法,他们这些普通百姓又能拿他怎么样啊? “军爷,您是想让这样的事,再发生一次吗?” “你们禁卫军,保卫的,究竟是京都的百姓,还是京都的世家贵勋?” 刘守信被说得哑口无言,脸上青紫交替。 这话,跟指控他们禁卫军是贵族走狗有什么区别? 关键,半年前君来酒楼的事,又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实,他根本无话可说。 舒禾拎着剑,朝郑子英又走近了两步。 郑子英吓得抱住刘守信的胳膊,“刘队长,你不能不管我啊!不管我犯了什么事,那都是大理寺的事啊!” 刘守信脸上闪过为难,随后捏了捏手里的剑,向前走了一步,“不管怎么说,京都,都不是你报私仇的地方!” “你若真想讨个公道,可去官府……” “这不是骁骑营的刘队长吗?这是怎么了?” 人群后忽然传来一道淡笑声,却让刘守信瞬间变了脸色。 第415章 斩杀郑子英,下狱大理寺 刘守信看着穿过人群而来的男人,立即跪拜,“拜见篱亲王殿下!” 别人可以不跪,但是百里墨卿,他必须跪! 五年前,他就是乘风军中出来的。那时候,百里墨卿是他们的主帅,带领他们创造了一个又一个奇迹,是他这一生最崇拜,最尊敬的人! “刘队长请起,不是什么大场合,不必行如此大礼!” 刘守信站起来之后,百里墨卿又道,“这是怎么了?” 见百里墨卿站在舒禾身旁,刘守信已经明白了些什么。 “王爷,这位姑娘当街追杀郑三公子,而属下负责东市治安,实在不能让三公子出点什么事……” “还请王爷体谅。” 百里墨卿点头,“应该的,这是刘队长的职责所在,那你带他走吧。” 一句话,不仅刘守信诧异了一下,连舒禾都不敢相信地看向他。 他是来阻止她的? 刘守信抱拳道谢,“多谢王爷体谅!” 她眼中冷意肆掠,眼见郑子英被带走,正要质问,却听百里墨卿在耳边轻声道,“君来酒楼的事,我也能做到。” 舒禾怔住了,一时间没明白他的意思。 见她不动,百里墨卿又道,“再不动手,人可就要走了!” 舒禾瞬间明白了,当即一个翻越,便来到了郑子英的面前。 此时,郑子英满脸得意和嚣张,昂首挺胸,大摇大摆,口中还念叨着,等他回去了,定要召集国公府的人来找那个柳如新算账! 忽然,他眼前光线一闪,一个湖青色人影突现眼前,他还没来得及恐惧,又有一道冷光在他眼前划过,只感觉一道尖锐刺痛在颈部蔓延。 “啊!” “杀人了!” “郑三公子被人杀了!” 街道上惊恐的喊声一阵阵惊起,胆小的更是惊得四处逃散! 郑子英捂着喉咙,鲜血不停地从他手中涌出,温热的液体湿粘湿粘的,直至将他的衣领染红。 舒禾扔下了剑,嘴角微勾,淡淡道,“在我眼里,你这条命,比臭虫低贱!” 郑子英满眼惊恐,却根本说不出一句话。 “轰!” 沉重的身体猛然倒在地上,抽搐两下便没了动静。 “三公子!” “你!”刘守信脸色惨白,简直不敢相信。 事情发生得太快了,他根本来不及反应!等抽刀准备阻拦的时候,那女子的剑已经划过郑子英的喉咙了。 他下令将其捉拿,却见她扔下了剑,淡漠且平静地站在那里,并没有反抗的打算。 她这是,束手就擒? 他有些不敢相信,满脸疑惑地回头看了一眼百里墨卿。 百里墨卿站在那里,嘴角勾着似有似无的笑,脸色平静而淡然。 刘守信已经看出来了,这女子的行动,分明是王爷默认的! 刚刚故意让他带走郑三公子,就是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好让那女人能一击即中! “王爷,这位姑娘当街杀人,属下只能得将其带走,您……” 百里墨卿知道他的意思,点头道,“知道你的意思,你把她带走吧,本王不会拦着你的。” 刘守信又懵了一下。 王爷这话,是真的还是假的? 该不会自己刚带人转身,王爷就会杀过来把人抢走吧? 见他发愣,百里墨卿笑道,“刘队长是对本王的话没什么信任度吗?” 刘守信连连摇头,只给手下一个手势,那些人便将舒禾押了起来。 见那些人动作粗鲁,百里墨卿脸色一变,浑身都在散发着不满的气息。 刘守信见状,连连踢了那两个手下一脚,“会不会客气点?不知道这姑娘是王爷的人吗?” 其他军士也是人精,听了这话,态度立即变得和善起来,好像刚刚的冷厉是别人产生的错觉一样。 大街上的人散去的差不多,只有一些不怕死的还在远处偷偷观望。 刘守信看了一眼那些人,面上露出一丝担忧。 “王爷,这郑子英毕竟是国公府的公子,这位姑娘又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手杀人,属下担心此事很难善了。” “这姑娘……” 百里墨卿道,“刘队长不必替本王烦忧,此事你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刘守信怔了一下,随后拱手谢道,“如此,那就多谢王爷体谅了!” 他准备带人走,却听面前的人又开口了,“不过,烦请刘队长去国公府汇报情况的时候,提醒一下国公府的人。” “这位姑娘是个危险的存在,脾气也不好,若无必要,还是请他们不要去招惹她了。不然本王怕郑家会损失惨重。” “毕竟,杀一个人是死罪,杀两个人也是死罪,对吧?” 最后那句话,他看起来是对刘守信说的,实际上,他的眼神是与舒禾对视的,仿佛在传达某种信息。 刘守信面色微变,眼中有一丝迷茫,没懂这话的意思,不过还是点头应下了。 他不用管什么意思,只要原话带去就是了,至于有什么深意,就让国公府的人去猜吧。 舒禾被刘守信带走了,关进了大理寺监牢。 西竹站在百里墨卿身后,面露不解,“王爷,就这么让舒禾姑娘被带走吗?” 他还以为王爷会救舒禾姑娘的。 百里墨卿没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道,“让张伯帮忙处理一下那个阿来的后事,再让人带一笔抚恤金送去给他父母,尽量准备得丰厚点。” 人死不能复生,他让她进去监牢,也是想让她避开这些事,不然,还不知道她要痛苦多久。 “另外,让人给夏龙泽带句话,就说,本王在君来酒楼等他。” 西竹应下,刚离开,就看见了神色慌张的江东来。 “东来世子,怎么这么着急?” 江东来拉住他,面色紧张又担忧地问道,“珍药阁出事了你们知道吗?” 西竹表情复杂,现在可不止是珍药阁出事了,连舒禾姑娘都被押到大理寺监狱了。 今天这事可谓是相当麻烦了!也不知道王爷最后准备怎么处理呢! 江东平脸色又变了,“真是郑子英干的?” “这王八蛋,连本世子的人都敢动!是不是找死啊!!” 他一脸愤怒,话还没说完就要走。 西竹拉住他,问道,“世子爷,您干嘛去?” “干嘛?我找那王八蛋算账!” “今天要是不把人给我交出来,老子非扒了他的皮!” “人?什么人?”西竹指着地上那还未处理的血迹,“郑子英已经死了。” “死了?!”江东平难以置信,“那阿柔她们去哪了?” “张姑娘?”西竹不解,“我们没看到张姑娘啊,她不是跟您在一起吗?” 第416章 张之柔失踪,山外谷来人 张之柔失踪了? 江东平将张之仪一家安顿好之后,就去珍药阁找张之柔了。 可到了珍药阁,才发现那里出了事。 他也问了旁边的摊贩老板和店铺老板,他们都说没看到张之柔出来。 可这么大的事,如果张之柔在,以她的性子绝不可能不出现的! 西竹道,“会不会是张姑娘恰巧出门了?” 江东平摇头,“不可能!我跟她约好今天会来店里找她的!” 因为昨天已经嘱咐过她了,按理来说,她今天应该不会离开珍药阁才是。 “我也问了旁边的老板,他们都说今天一天都没有见到阿柔了。” “完了完了,我刚刚给大舅子一家安顿好,这边阿柔就丢了,这怎么办啊?” “真的不是郑子英把阿柔掳走了吗?” 江东平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来回转悠。 百里墨卿拍拍他的肩膀,安抚道,“你先别着急,让西竹把人撒出去找找看。一个人,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失踪的!” “只要她还在京都,就一定能找到!” 江东平还是不放心,问道,“舒禾在哪?问问她知不知道阿柔去了哪?” “不行!”百里墨卿想也没想,就直接拒绝。 江东平不解,“为什么?出了这么大的事,她却连个面都不露一下,是不是太过分了?” 百里墨卿白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舒禾刚进大理寺监狱,要是现在告诉她张之柔不见了,只怕她又要暴走了!说不定还会从大牢逃狱!那时候,可就真麻烦了! 西竹瞥了一眼自家王爷,悄悄拽了拽江东平的衣服,拼命给他使眼色。 可江东却看不懂,没好气地骂道,“你眼抽筋了吗?有话直说!!” 西竹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这东平世子还真是……直!! “舒禾姑娘下了大理寺大狱了!” 下大狱了?江东平又愣住,“啥?为啥?有百里墨卿在,谁敢把她抓到大理寺啊?不要命了吗?” 西竹没吭声,总不能说是王爷亲自把她送进去的吧? 江东平灵光一闪,好像明白了点什么。“你刚刚说郑子英死了?” 西竹点头,大街上的血迹还未干呢! 这时候,郑子英被杀的消息,估计已经满天飞了。 江东平又道,“珍药阁的那个药童,说是被郑子英杀了的,难道,那郑子英,是舒禾为了报仇,……”给当街砍了的? 他最后的话由于太不可思议,没说出来,可西竹却是看出来了,朝他点了点头。 “我靠!这女人这么猛吗?” “那可是郑子英啊!国公府的老三!我都不敢随便说杀的人,她就一剑给了结了?” 他有种想要跪地膜拜的感觉。 回到珍药阁,西竹的人已经把珍药阁收拾完了,周边也找人隔离了起来,之所以来这里,是因为珍药阁今天有人来。 二楼也被砸了不少东西,百里墨卿一进来就发现里面少了很多用具和摆设,连昨天舒禾砸他的花瓶也不见了,整个二楼空空的,变得有点陌生了。 “你让她去大理寺,那你怎么把她捞回来?” “那郑家几个混小子,都不是好惹的人,绝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百里墨卿在墙边木架顶上,看到了他之前送她的茉香茶,可能是因为放得太高,所以没被人看见而幸存了下来。 他煮着茶,淡淡道,“郑国公老了,管不住家里的那几个儿子了。” “既然他管不了,那就让别人来管管吧!” “那两个,要是老实点不去找舒禾麻烦,或许还能捡来一命,要是真觉得在京都,自己能无法无天,那谁也救不了他们!” 江东平听得心惊肉跳的,“你这话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茶水煮开了,舒禾不在,百里墨卿倒像是成了这珍药阁的主人。 他给江东平倒了一杯茶,问道,“郑家三兄弟在老四的保护下,犯下了多少事,你不会不知道吧?” “而那些事,有多少事是为了给老四打掩护的?” “老九的三大坊为什么能轻易被我推翻?你不会真以为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吧?” 江东平对三大坊的事有所耳闻,“听说三大坊的话事人张忠林,为了抢夺京郊北部的一块地,毒杀残害了一百多条京郊村民的性命。也正是这件事,成了老九衰退的最大导火索。” 百里墨卿淡淡道,“这事,是老四让郑子和做的。” 江东平眼睛都瞪圆了,“什么?!” “可是张忠林不是说,是老九指使的吗?” 百里墨卿轻哼一声,“栽赃嫁祸,借刀杀人,老四惯用的伎俩了!” 江东平低低骂了声“没人性”,随后又问道,“所以,你想借舒禾的手,除掉郑家那几个王八蛋?” 他说那样的话,不就是在暗示舒禾,可以对前去找麻烦的人随意处置嘛! 百里墨卿却是摇头,“我没有利用她的意思,只是不想她在大理寺受委屈罢了。” “我只是告诉她,要真有不长眼的,想要去找她麻烦,那杀便杀了。就当,是给郑家一个警告了。” 至于为什么让她进大理寺监狱,他有别的考量。 此时,西竹从外面进来,“王爷,夏龙泽已经到君来酒楼了,您要动身吗?” 百里墨卿看了看时辰,不紧不慢地喝着茶。 西竹明白了,站在一边默默等着。 百里墨卿忽然开口问,“山外谷的人到哪了?” 西竹回道,“到京郊了。” 百里墨卿手中的茶盏微停,眼中压着几分激动。 “依儿呢?她也到了吗?” 西竹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见江东平窜了起来,两眼冒金星,“依儿来了?!” “在哪?” “我去接她!!” 百里墨卿没好气地瞪着他,怎么他女儿来,江东平这么激动? 搞得跟依儿是他女儿似的! “张之柔呢,你不找了?还有空管别人!!” “呃……” 太激动了,把这事给忘了。 “西竹,你的人撒出去了没有?有没有阿柔的消息?张之仪一家,还等着见阿柔呢!” “哎呀,不行,我得去找她!” 只是刚抬开的脚,又收回来了,“对了,你还没说,依儿什么时候到?” 西竹简直无语,这世子爷,操心的事还真是多! “放心吧世子爷,依儿这两天应该到不了,她跟水自流走了耀州那条路,可能比厉自如晚到两天。” “水自流?”百里墨卿念着这个名字,眼中露出几分不满。 为什么依儿会跟他一起? 她不是住在厉自如的御兽族吗?怎么没跟御兽族一起来? 第417章 五年前的全部真相? 西竹留在了珍药阁,接待远道而来的厉自如和费七等人。 毕竟珍药阁出了这么大的事,要是没个重要的人顶上,只怕珍药阁会乱了阵脚。 君来酒楼三楼。 朱雀阁内,一身冷气的夏龙泽,带着浑身发抖的夏文泽跪在地上,给百里墨卿赔礼道歉。 “篱亲王,此事,是小人没约束好弟弟,乃至让他犯下如此大错,还请王爷恕罪!” 百里墨卿坐在主位上,面前是夏龙泽点的一桌好菜。 不仅有好菜,还有好酒,旁边,还放着一个红木麒麟盒,里面装的,都是银票和贵重宝石金玉。 他看着那些东西,唇角微勾,“砸了珍药阁,杀了人,你以为用点钱,就能解决此事?” 夏龙泽抬起头,眸色闪烁,一双细长的眉眼间透着几分精明,“王爷,有什么要求尽管直说,只要小人能做到的,一定满足!定会给珍药阁和王爷,一个满意的交代!” 百里墨卿微勾着嘴角,“珍药阁的损失,不过就是钱的事,能用钱解决的,就不是什么难事。” “不过,夏龙泽,你在京都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了,应该知道郑家是什么行事作风吧?” “这次,已经不是珍药阁被砸,和一个小药童之死的问题了。现在,死的是国公家的三公子,也是国公夫人最疼爱的小儿子!” “因为你弟弟的挑唆,导致郑子英丢了命,你说,郑家会怎么处置你们?” 夏龙泽脸色发白,已经想到了自己未来不久的下场了。 只是,慌乱的目光再次对上那,浑身散发着高贵和自信的男人,他的心,逐渐地平静下来。 “既然王爷今日主动邀约,应该是有了什么打算了吧?不知王爷对小人的处境,可有什么建议?” 百里墨卿抬眼,目光中露出几分赞赏,“你很聪明,夏氏药堂能在京都有这样的地位,除了郑家的背后支持外,也有一半的功劳,是因为你的经营和实力。” “只可惜,你身边有个蠢货,所以才会导致夏氏药堂,一步步地走到今天这个境地。” 听见这话,旁边的夏文泽已经是满头的大汗了。 他知道,百里墨卿口中的那个“蠢货”就是他。可是,他也没想到事情变化得这么快,这么难以控制…… 他只不过想砸个店而已啊! 夏龙泽看了眼自己的弟弟,眉间的愤怒和不耐烦,被强制压下,朝百里墨卿再次大拜。 “求王爷明言!” 百里墨卿倒了杯酒,拿着酒杯走到夏龙泽面前,递给他。 夏龙泽半惊半疑地接过酒杯,双鬓已经滑落几滴汗珠。 “本王要的,很简单。” “关于五年前的那件事,你们夏氏药堂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具体,都知道点什么?” 这一句话,让夏龙泽手里的酒杯整个掉在地上,醇香的酒,洒在地上,明明香气四溢,却让夏龙泽感觉到了一种致命的气息。 “王……王爷恕罪,小人失态了!” 他赶紧捡起地上的酒杯,小心翼翼地攥在手里,低垂的眼眸里满是慌张。 百里墨卿意味不明地看着他,嘴角微微勾着,“失态不要紧,只是,不要对本王‘失言’就行了!” 夏龙泽猛地抬头,强大的气场压得他几乎要喘不过气,“小人,小人不懂您的意思。” 百里墨卿将他手里的空酒杯拿了过来,重新回到桌边,给他又倒了一杯。 “夏龙泽,本王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可想清楚了再回答!”说完,他将手里的酒杯,又重新放回夏龙泽僵硬的手中。 见他迟疑不定,百里墨卿看了一眼他旁边的夏文泽,“本王之前说过,你身边,有个蠢货……” 夏文泽闻言,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脸上血色尽退,下意识瞥了大哥夏龙泽一眼。 夏龙泽听了那话也是脸色一变,猛地看向旁边的夏文泽,正好与他心虚的目光撞上。 只一眼,他就明白了! 他惊怒交加,盯着夏文泽的眼睛,恨不能释放出致命毒素,将他直接毒死算了! 这个害人害己的蠢货!! 半刻钟后,夏文泽被百里墨卿的人,押到了另一间房看守,而夏龙泽则是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 “五年前,郑家大公子郑子和找到小人,问小人要了两包药。一包,是带催情效用的软香散,一包,是令人能在三个时辰之后毒发的鸠骨毒。” “小人一开始,并不知道这两种药是作何用的,直到相府花宴的事出来,小人才隐隐有了猜测。” 百里墨卿沉着声,“所以,本王吃的药,其实是你配制的软香散?” “一开始,小人只是有些猜测,并不能确定。可后来,听说您被打入了大理寺监牢,所以,小人托人找关系,偷偷进入了大理寺监牢,想要查看您的身体状态验证一下。” “那日,正巧碰到南裕王在狱中与您谈话。” 百里墨卿对那天的记忆很是清楚,毕竟被自己的亲弟弟陷害,再怎么想忘记,都忘不掉吧? 也是那天,他亲手喂他喝下了无汲寒毒。 “您被灌下无汲寒毒之后,曾昏迷了一段时间,小人趁着那个时间,给您把了脉,脉象之复杂,令小人震惊不已!” 百里墨卿皱起了眉,听出了不寻常,“除了无汲寒毒、软香散,还有什么?” 那个鸠骨毒,应该不是给他的,不然他也不会活到现在,更不会被灌入无汲寒毒。 “还有另一种软骨散和催情散,当时您的体内,起码有五种以上的毒素!” 百里墨卿眼中有一瞬间的停滞,“五种!” 竟然有五种! 这么说,除了小九给他下的毒之外,他在别的地方就已经中毒了。 难怪舒月说的那些事,他的印象有些模糊,原来,那时候就已经开始意识模糊了。 第一次中的那些毒,还不能完全放倒自己,所以才有第二次中毒? 此人做事,还真是缜密啊! 只是,小九知不知道,他去相府的时候,就已经中毒了? 如果不知道,那说明,有人在拿小九当枪使! “这京都,能做出软骨散的人没几个。” “前两年,我曾去过万毒庄拜访过左先生,旁敲侧击了软骨散的事。” “左帜隐晦地给小人透露,五年前,九皇子手下的容先生曾去找过他,还求了一包软骨散。” “容先生,容瑕?” 夏龙泽点头,“容瑕曾是四皇子的人,五年前入了九皇子麾下,正好是在王爷出事的前一个月。” 百里墨卿冷笑一声,“呵呵,原来如此啊!” 所以,这就是五年前的全部真相吗? 第418章 笼中女囚,还能做什么? 大理寺监牢。 舒禾被关在了女子牢区。 因为杀的是国公府的三公子,她被列为了重大监犯,关进了“地”字牢房。 也不知道是不是百里墨卿让人打了招呼,监牢的狱卒对她的态度还算和善,没有打没有骂,规规矩矩地请进去的。 旁边监牢里关着一个女人,见舒禾被如此优待,她那满是不忿的眼睛里升起了不甘。 待狱卒走后,女人冷笑着走来,“你叫什么名字?犯了什么事进来的?” 舒禾刚坐下,倒了杯水,心情还是控制不住的沉重,因此,对旁边女人的话,自然也懒得搭理。 见她这一副清傲的样子,那女人眼中露出几分阴狠,嘲讽道,“都下了大狱了,你还装什么清高?” “能让狱卒对你这么客气,不是钱就是色!你有什么脸在这高人一等的?” 她话音刚落,一道青色人影一闪,“啪!” 响亮的巴掌声在牢房里回响,传出好几个回音来。 女人惊恐倒退,脸颊火烧一样疼痛。 她,是鬼吗?怎么这么快?! 舒禾收回手,冷冷地盯着她,“把嘴闭上,回你的床上好好呆着!” 那女人迎着舒禾的视线,感觉好像被一头饿狼死死咬住了一样。 她连连点头,三步作两步地跑到自己的床上缩着,不敢再动。 重新坐回凳子上,她才刚喝了两口水,就听见外面传来了动静。 郑家人,来得还真是快啊! 想起百里墨卿对她说的话,她嘴角微勾,眼中来了些兴奋。 “杀我弟弟的人在哪?!” 暴躁的怒吼声,老远就传了进来。 “二公子!您别激动啊!此事已经上报大理寺了,大理寺卿明日就会开堂问审,到时候人犯会受到应有的判罚的!” 狱卒劝说着,生怕这位大佛会在狱中闹出点什么事。 “开堂问审?”郑子平怒踹了一脚狱卒,死死咬着牙,“死的,是我弟弟!国公府的三公子!你以为砍个头就能抵消她的罪恶了吗?!” “老子要她生不如死!!” 狱卒爬了起来还要去拦,可郑子平根本不给他任何机会,没等他爬起来,就又一脚把他踢倒在地。 随即,他指了另一个人带路。 那人也怕被打,便硬着头皮在前面带路了。 郑子平来到牢房门口,就见舒禾悠哉游哉地喝着茶,面色平静淡然,好像这里不是大牢,而是她家一样。 看见她的容貌和身姿,郑子平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不过很快就压了下来,“你就是柳如新?” 舒禾点头,十分淡定地回道,“嗯,我就是杀了你弟弟的柳如新,郑二公子,有何指教?” 郑子平眯了眯眼,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这么嚣张大胆,杀了他弟弟,面对他时,竟然一点也没有愧疚自责! “你杀了我弟弟,还问我有何指教?柳如新,你以为你背后有篱亲王,就能无惧任何人?” “你以为百里墨卿,真的能护你周全?” 舒禾听了这话,耸了耸肩,“我不知道他能不能护我周全,不过,我无惧你,这倒是事实。” “但这底气,也不是他给的。”她站了起来,隔着铁牢看着他,眼中尽是挑衅,“二公子,禁卫军的人没提醒你们吗?没事,不要来找我麻烦,不然后果很严重!” “还是说,禁卫军的人提醒了,你却不当回事?” 郑子平眼中光芒闪烁,眼底升起了几分讥讽,“就凭你?你一个笼中女囚,还能做什么?” “现在该担心的,应该是你吧?”冷笑着说完,他脸色一变,怒斥一声,“来人!开门!” “开门?”舒禾脸上露出了明媚的笑意,那笑容中,更是带了一丝勾人心魄的魅惑力,“二公子,你确定要开门?” “二公子,这,这不合规矩吧……”狱卒满脸为难地走了过来,刚劝一下,就被一脚踢翻。 郑子平从他腰间拿了钥匙,眼睛盯着门内的女人,眼中露出几分邪恶。 “女人,本少爷见多了,你这样又媚又辣的女人,本少爷确实是第一次见!” “可惜,你杀了我弟弟,不然,早日让我遇见,说不定本公子还能将你纳入后室好好宠爱!” “而如今,等待你的,将会是这个监狱里的所有狱卒!” 郑子平放荡大笑,一把扯开了铁链,将门打开,“听说,你是百里墨卿的女人?” 铁链被扔在地上,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他绕着桌子走到另一边,目光在她身上不断扫视。 “一向自命清高,不近女色的百里墨卿,竟然会看上你?” “本公子也是很好奇,究竟什么样的女人,有什么样的本事,能让他也折服?” “今天,你就使出你的浑身解数,若是把本公子伺候好了,说不定,我可以让你死个痛快!” 舒禾往后退了两步,给来人让了点空间。 看着他走进来,她淡淡地笑着,问道,“二公子,难道你不知道,你弟弟身边的护卫都是我杀的吗?” 郑子平脸上浮现淫笑,“知道啊,我当然知道!” 来之前,事情的来龙去脉他都了解过了! “只是,我家供奉老马,是四品上的高手,你一个女人,能杀几个护卫我不稀奇,老马,也是你能杀的?” “哼,听说你刚杀了我弟弟,百里墨卿就出现了。我若是没猜错,杀老马的,是百里墨卿吧?” 听见这话,舒禾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郑子平脸色微变,问道,“你笑什么?难道我说得不对吗?” 舒禾往后靠了靠,抵住隔壁牢房的铁笼,讽刺道,“京都人都说,国公府没落,一直以来只靠大公子撑着。本来我还不信,毕竟一个爹妈生的,老大那么聪明沉稳,心机深沉,老二怎么也不会差太多的,可现在看到你,我信了!” “难怪国公府混到如今,也还是毫无起色……” “一个,拼命建高楼,望远端,而另外两个却是不停地拆地基,作死路!国公府有你们三兄弟,能走到如今,也真是辛苦你家老大了!” 郑子平感觉遭到羞辱,脸上表情变得凶狠阴寒,“女人,你找死吗!!” 舒禾坐在环手抱胸,淡笑着看他,“你就没想过,万一你家那个老马,真是我杀的,而你如今主动送上门来,岂不是送死来的吗?” 郑子平冷冷一笑,朝她走近了一点,“你真以为我没点准备就来了?” 说完,他衣袖一挥,一道灰色烟雾洒在舒禾脸上,带着一股浓浓的刺鼻味道。 舒禾猛地捂住口鼻,往旁边退了退。 可郑子平却是大笑起来,“哈哈哈!现在才想起来挡吗?” “太晚了!” 第419章 激战一个时辰?再杀郑家老二! 他满脸兴奋地看着她,目光在她那挺起的胸脯,和纤细的腰身处来回扫视。 舒禾冷冷盯着他,闻出了那烟雾中的药材,“软骨散!” 郑子平挑眉,赞赏道,“不愧是个医师,连这都能闻出来?!” “不错!是软骨散,而且,还是特制的软骨散!” “五年前,百里墨卿就是三品中上的高手了,可还是被这软香散给迷倒了?你知道这软香散的厉害了吗?” “你这么厉害,不如再猜猜,刚刚的药粉里除了软骨散之外,还有什么?” 舒禾皱着眉,她隐约闻到了盛韭草的味道,那是激烈的催情药! 竟然有人把盛韭草掺到了软骨散里,还真是不简单啊! 盛韭草这种草药药性诡异,要是剂量把握不好,起到的就不是催情效果,而是杀人效果了。 配制出这种药粉的人,显然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你跟百里墨卿走得这么近,也不知道你清不清楚五年前相府花宴的事。” “当年的百里墨卿,号称不近女色,清心寡欲,是难得懂得洁身自好的皇子!” “可五年前,他在相府做的那些事,让天下人都瞠目结舌,甚至笑掉了大牙!” “一个高高在上的战神,竟然上了京都最丑,风评最差的女人!” “你可能没见过那个女人,不知道那女人究竟有多丑,我给你形容一下吧?就是看一眼,都能让人觉得恶心的那种!” “而百里墨卿,那个跟你勾勾搭搭的那个男人,却对她‘兴致勃勃’‘兴奋不已’,甚至在相府厢房里,与她激战了一个时辰!” “哈哈哈!!” “真是难以想象啊,那是个什么样的场景!” 郑子平越说越兴奋,完全没注意到舒禾眼里涌动的杀意。 那个画面,她自己也不敢想象…… “什么战神?什么东篱王?” “最后也不过就是,烂在一堆泥土里的一个臭虫而已!” “五年前,郑家留了他一命,是因为四皇子看在血缘一场的份上!不然,他现在早就是一堆白骨了!” 舒禾听了这话,眉头皱起,“你是说,五年前的事,是四皇子所为?” “原来你听过这件事啊?”郑子平坐在舒禾之前坐的凳子上,满眼打量地看着她。 “也是,这事当初闹得那么大,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看她脸上已经露出了虚弱之色,郑子平一副施舍般地说道,“行吧,看你也活不久的份上,那我就实话告诉你吧!” “不错!五年前的那件事,就是我们郑家和四皇子联手做的!” “这天下,除了我们郑家的人,估计没人知道百里墨卿在去花宴之前,其实就已经中了毒!” “四皇子怕一种毒放不倒他,便设计让九皇子,又给他下了两种药!层层叠加,他就是有再高的功力,也只能束手就擒!” 当年那场大戏,在京都贵圈,一直到今天都还有人谈起,笑得直不起腰。 舒禾冷冷地看着他,心中的杀意达到了极致,“你们还真是恶毒!” “恶毒?哈哈哈!”郑子平大笑,“京都,本身就是个人吃人的地方,这才哪到哪?” 要数恶毒,比他们恶毒的人多了去了! “我只是没想到,时隔五年,百里墨卿竟然还回来了!” “只是,一个被流放过的皇子,竟然还想搅动风雨?殊不知,他离开这么多年,这京都,哪里还有他的立足之地?” 说到这,他看向舒禾,“你放心吧,一会,本公子玩完之后,很快就会送百里墨卿去跟你地下团聚的!” “反正他也不干净,你也不干净,你们两个肮脏的人,不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听着这话,舒禾敏锐地抓到一丝不对劲,“你们想对百里墨卿动手?” 郑子平意外地挑眉,“你倒是挺敏锐的!只可惜现在知道,也太晚了!很快,你就要死了!” 他一把将桌上的水壶水碗扫开,空出了桌面,起身朝舒禾走去,眼中尽是淫邪之意。 “啧啧啧,百里墨卿的眼光还真是不错,挑中的女人竟然这么美!难怪他会为了你不惜与我郑家作对!” “今日之事,我会让人画下来的,到时候,会一张一张的送到百里墨卿面前,让他好好欣赏欣赏你的姿……” 他的话还没说完,只见一只纤瘦的拳头急速而来,一拳打在他的喉咙上。 “咔嚓!” 骨头断裂的声音响起,他却听不见,只觉得喉咙处传来一阵剧痛,然后就是胸闷,气短,无法呼吸。 他望着她,她脸上的虚弱和迷惘之色全部消失……她,不是中毒了吗?怎么会? 舒禾朝他走近了两步,脸上再次露出明媚的笑容,“二公子,您又忘了,我是一个医师!还是一个挺厉害的医师!” “你的这些毒药对我来说,连一碟小菜都算不上!” 郑子平步步后退,满脸惊恐,想要喊叫,却怎么都喊不出声,甚至整个身体都在发软,直到瘫软在地上。 她坐在桌边,低眉看他,脸上都是讽刺,“就你这样的货色,也想跟百里墨卿斗?还看不起他?” “你知不知道,他只是说了一句话,就让你来上门送死,而你,却还傻傻的不明所以……” 郑子平凸起的眼球里满是不可置信。 他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百里墨卿让人带的那句话,原来是激将法! 他是故意这么说的! 他料到他会来找麻烦…… 好深的心计啊! …… 直到郑子平彻底没了气息,隔壁牢房的女人才尖锐地喊叫出声。 那些怕惹麻烦,便退到外间守候的狱卒们,听见动静后立即过来查看。 本以为看到的会是女人衣衫不整,要死要活的模样,可没想到,看到的,却是僵在地上死不瞑目的郑二公子! 两人瞬间感觉,天塌了! 再看那本应该被“欺负”的女人,此时正睁着无辜的大眼睛,对他们温柔地笑着。 很快,郑子平的尸体就被送到了国公府上。 国公府一天连死两个公子,国公夫人哭晕两次,差点没醒过来。 而郑国公则是满脸呆滞地跪在祠堂,一言不发,不管下人怎么叫,他都毫无反应! 第420章 舒元起求百里墨胤收留 晋王府。 百里墨胤坐在主位上,看着地上跪着的人,眼中浮现几分不耐烦。 “舒元起,本王只是让你干一件小事,你都能做出相反的效果来!今天,你还有脸到本王面前求收留?” 舒元起听见这话,满脸的委屈,“王爷,是您让我去指认的啊!我以为那女人真是我家小三,我就那么说了!而且,您也没说那女人不是我家小三啊!” 百里墨胤被气得直想笑,“你这意思,还是本王的错了?” 舒元起连忙摇手,满是胡须的脸上透着几分疲态和沧桑。“不不不,王爷,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说,那件事我真不是故意的!” “而且,为了这件事,我还被祝家兄弟打断了腿!现在我整个舒家都人去楼空,我爹也没了踪迹!还有那些该死的奴仆,把舒家能搬的,都搬空了!” “我,我真的没地方去了啊!” 舒元起拖着伤腿,抱住百里墨胤的小腿,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喊,“王爷,您就看在我为您做了一件事的份上,收下我吧!” 百里墨胤看见他那鼻涕眼泪,都沾到自己衣服上了,无比嫌弃地一脚把他踹开,“你没活路,关本王什么事?” “做一件事都能做砸,留着你干什么?吃干饭吗?” 舒元起又爬了起来,还要去抱他的大腿,可被他冷眼一瞪,瞬间老实,只跪在原地乞求,“王爷,我有用的!” “您不是说我家小三没死吗?还为篱亲王生了一个孩子!” “那孩子总会被找回来的,到时候您总能用上我的啊!” 舒元起最后那句话,让百里墨胤灵光一闪,眼中还真浮现了几分犹豫。 他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毕竟是那孩子的舅舅,也许未来真的能用得上! 见他动摇,舒元起急忙又道,“况且,现在我是小三唯一的亲人了,若是有一天她回来了,不是只能投靠我吗?” “到时候,您想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做!总能帮上忙的!” “王爷,您说是不是?” 百里墨胤将手里的红木串放下,脸上的嫌弃和厌恶瞬间消失,“舒二公子这话说的,怎么这么见外呢!” “你妹妹与我七弟共育一子,未来说不定咱们还是姻亲关系呢!” 舒元起双眼放光,连连点头,“对对对,姻亲关系!王爷说得有理啊!” 百里墨胤把舒元起扶了起来,一脸和善地说道,“舒将军突然消失,此事必有蹊跷,你放心,我一定帮你找到舒将军!” “真的吗?”舒元起眼中浮现感激,差点落泪,“如此,那就多谢王爷了!” “一家人,说什么谢不谢的!”他笑了笑,然后对外面喊道,“褚格!” “给二公子安排一个地方养伤吧,找个安静的地方,以免外人打扰到他!” “是!” 舒元起表面心满意足,实际内心满是讽刺地起身。 他拖着瘸腿,跟褚格下去了,刚出书房,就看见郑家老大郑子和匆匆而来。 见状,褚格叫来一个下人,让他带舒元起去最西边的小院子里安置。 吩咐完,他就回书房了。 郑家的事全京都都知道了,他自然也知道了。 褚格一进书房,舒元起就哼哼了起来,“哎哟,腿疼腿疼,小哥你走慢点啊!” 领路的下人见状,只好放慢了脚步,等他一步步挪动脚步。 而此时,舒元起的目光,早就悄悄随着褚格进入书房了,耳边,也传来郑子和愤怒的声音。 “篱亲王这是什么意思?他这是要借助柳如新的手,绝了我们郑家后吗?!” 百里墨胤坐回书桌后,脸上压着几分嫌弃。刚刚被舒元起弄脏的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又要应付郑子和! 这一天天的,真不让人省心! 此时的郑子和,根本无心观察百里墨胤的脸色,只一股脑地发泄着自己的愤怒。 “一天之内,那柳如新杀了我两个弟弟!是不是等我去了,她会连我一起杀?” “王爷,这事儿您到底怎么打算的?!我两个弟弟的仇,您报不报?!” 急怒交加,咄咄逼人的郑子和,让百里墨胤感觉头疼不已。 “这事不能算在老七头上吧?” “子英被杀,是因为他跑去砸了人家的店,还杀了人家的人!” “他被柳如新报仇刺杀,这事说得通。” “至于子平,我也听说了。” “老七让人警告你们家,不要去找柳如新的麻烦,说她是个脾气不好的。结果子平不听劝,非要去找麻烦,这才丢了性命!” “子和,这些事你应该很清楚啊!” 郑子和看着眼前的人,眼中露出失望,“晋王殿下,我郑家为了您,尽心尽力,鞠躬尽瘁,您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百里墨胤眉间隐隐露出不耐烦,他上前握住郑子和的肩膀,苦口婆心地劝道,“子和,你放心,郑家对本王的扶持,本王绝不会忘!这件事,本王一定尽快给你一个交代!” “今日我便让大理寺开堂问审!” “如今人证物证俱在,由不得她柳如新抵赖!” “稍后,我就进宫面见父皇!杀死两个表弟的凶犯,必然活不过明日!” 他说到这,就没有下文了。 郑子和不解地看着他,“王爷的意思是,这就结束了?” “那百里墨卿呢?此事他才是幕后指使者,难道就这么放过他了吗?” 百里墨胤轻叹一声,脸上露出明显的无奈,“子和啊!你难道还看不清如今的局势吗?” “老九出事,闹出那么大一个笑话,父皇本就怀疑是我设计了他!如果这时候,我再死死咬住老七,那我这意图是不是就太明显了些?” “到时候,我,老七,老九,我们三个只会两败俱伤!最后能便宜了谁?” …… 舒元起耳边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旁边的下人开口唤了他一声,“舒二公子,这边走。” 舒元起收了收神,朝下人笑笑,随后快步随他离开。 没有人注意到,他讨好的笑容下,实际上藏着一抹别样情绪。 第421章 张之柔的踪迹,刘家村惨案起因 晋王府的西边,是招待外来客的地方,平常很少有人来,因此显得很是荒僻。 不过,虽然很少有人来,但收拾得还行,至少能住人。 下人将舒元起带到地方就离开了。 舒元起脸上的笑容也在他离开后,瞬间收了起来,转而代替的,是一脸的担忧。 “柳如新杀了郑子平和郑子英?” “这怎么可能?!” 她真的是阿禾吗? 阿禾,怎么会有这样的胆量和能力? 那个女人,到底是谁? 正思忖间,旁边传来一道不耐烦的声音。 “他娘的,为什么这种没前途的活都让我们来干?” “一个女人,有什么好看的?还日夜坚守!坚守个屁啊!” “让我说,不如一刀砍了这女人算了!一个闯府的刺客,留着她干嘛?” 另一人拍拍他的胳膊安慰,“哎,算了吧,别这么大怨气了。” “看人这活虽然没啥前途,但也没什么危险不是?现在这个世道,乱得很,能保住命已经很不错了!” “你没听说吗?国公家的三公子砸了珍药阁,还杀了一个药童,结果怎么着?药童被珍药阁那个老板,一剑割喉了!” “还是当着禁卫军的面死在大街上的!” “你看看,这年头,连一个女人都这么猛,你还想出什么头?” 他们的话刚说完,身后的木门突然传来撞击声。 “呜呜呜!!” 急促的呜咽声在门口响起,很是着急的样子。 看守的人皱起眉,恼怒地骂了一句,“这女人又想干什么?软骨散还不能让她安生点?” 门后的撞击声越来越大,看守人不耐烦地咒骂一声,然后打开了门,朝里面的女人狠狠踢了一脚。 舒元起趴在墙头,看见了柴房里被紧紧捆住的女人,一双疑惑的眼睛顿时绽放冷意。 “给老子老实点!再敢乱折腾,老子叫你好看!!” “呜呜呜!!” 她好像有什么话想说,只是嘴巴被堵住了,只能通过这声音来表达自己的意思。 可明显看守人不想搭理她,踢了两脚之后,又重新把门关上了。 随后,他又跟旁边的同伴聊了起来。 “这事我也听说了。没想到连国公府的三公子都被杀了!” “现在外面也确实危险!” “你说得对,有命挣钱,也得有命花钱!算了算了,可能咱们就这个命吧,不说了!” 舒元起从院墙上下来,不小心又碰到了受伤的腿,钻心的疼充斥着他的全身,让他冷汗直流。可即便如此,他俊秀的双眉间尽是隐忍和压制。 是她! 阿禾店里,那个骂他的小姑娘! 她怎么会在晋王府? 软骨散? …… 大理寺监狱。 郑子平的尸体被抬走之后,舒禾隔壁的女囚走过来。 她颤着声音问向舒禾,“郑家老三,是你杀的?” 闻言,舒禾转头看她,她脸上再无嘲讽和轻视,甚至连害怕都没了。 只是,她脸上的表情很奇怪,仿佛在极力控制着什么。 她淡淡道,“刚刚的事,你不是看得一清二楚吗?何必再问一次?” 突然,旁边的女人跪在地上,朝舒禾磕了三个极响的头。 舒禾差点都懵了,连忙将她拉起来,“你这是做什么?” “姑娘,谢谢你!谢谢你为我们村里人报了大仇!!” 舒禾不解,“什么报仇?” 她干嘛了? “我名素茵,是京郊北部刘家村的村民……” 听刘素茵说完之后,舒禾才明白,原来,她就是十个月前,那桩惊天大案件中的幸存者。 千丝坊为了连通江南水路,拓展江南的生意,便决定在京郊北部的运河上,开发一座货运码头。 而那块码头的规划中,刘家村就在重要的咽喉部位。 本来千丝坊的人,已经跟刘家村的人达成共识。千丝坊会给刘家村每一户补偿一百两银子,让他们去京郊附近重新置办住所,而村民们对此,也是欣然接受。 毕竟那是一百两银子,有些人家可能一辈子都挣不来的! 那晚,村中大办酒席,千丝坊的人邀请了村里的每一个人参加,说是派发补偿款。 所以整个村里的人都去了。 可没想到,那场宴席,根本就是个鸿门宴!! 所有去的人,全死了!就是没去的人,后面也被人清理了! 只有她和另一个姐妹,因为去山里采药回来晚了,这才躲过一劫。 “当时,我和幺幺就躲在村外,看着他们将毒死的村民抬到了村中央,一把火,把整个村子烧了个干净!” “我记得清清楚楚,当时,有一个男人,站在火堆外疯狂地大笑!好像他烧的不是人,而是一群牲口……” 第422章 有自信是一回事,不放心你是另一回事 刘素茵泣不成声,巨大的痛苦笼罩着她,让她差点晕厥。 还好舒禾在一旁给她扎了两针,才让她没晕过去。 “所以,你看到的那个男人,就是郑子英?” 刘素茵点头,“就是他!” “我被关在这里,也是他们郑家一手策划的!” 说到这,刘素茵眼中满是对官场的失望。 “我本来是来大理寺投诉状的,可这些官员们,官官相护,没一个好东西!” “我的诉状一投,他们就把我关了进来!” “郑家的老大曾带着老三来见我,他们确认了我的身份,本来是要杀了我的!是我警告他们,说我们村还有人幸存,并且手里有他们杀人灭村的证据,他们才一直没敢杀我!” “每隔十日,郑家三公子都会来逼问我另一个人在哪,那些证据是什么!” 她深知有些话不能开口,一旦开口,便只会丢命! 所以,她一直咬紧牙关,什么都没说,这才能苟延残喘保了一条命。 舒禾愤怒不已,“这郑家,竟然做出了这样伤天害理之事!” 一百多条人命啊! 看来没杀错他们! “刚刚,我亲眼看见你杀了郑家老二,我才相信,原来,这世界上是有光的!” 说到这,刘素茵看向舒禾,脸上浮现抱歉,“对不起,刚刚你来的时候,我看那些狱卒对你态度恭敬,就以为你和他们是一伙的,所以才对你说了那些难听的话……” “姑娘,你若是生气,便再打我两巴掌出出气吧!” 舒禾迅速抽回手,“不必如此,你已经为你的出言不逊,付出代价了!” 之前的那一巴掌,她并没有留情。 刘素茵望着她,眼中满是真诚和祈求,“姑娘,你是个好人!你能帮帮我们刘家村吗?” “刘家村的事,最后顶罪的人是张忠林,可张忠林根本不是幕后真凶!” “我想为刘家村讨个公道,为我父母和弟弟报仇!!” 舒禾面色微变,脸上冷静了不少,看着她的眼睛里,也露出了几分警惕。 她是想要利用她? 仿佛是看出舒禾的想法,刘素茵脸上浮现几分愧疚,“刚刚你和郑子平的话我都听见了,我也听见他说,你与篱亲王的关系非比寻常。” “篱亲王,他是天启的战神王爷,是天启最正直的人!即便京都关于他的传言满天飞,可我们农民是分得清真假的!” “他是王爷,是皇子,更是保家卫国的大英雄!这样的人,不可能会是那些传言中,那样不堪的人!” “同时,我也相信,如果王爷知道刘家村惨案的真相,一定会帮那些冤死的人,讨一个公道的!” “姑娘,我不求别的,我只求你能给篱亲王带几句话,告诉他刘家村的真相,告诉他真正的凶手!” 舒禾再掀眼眸,淡淡问道,“可你不是说,凶手是郑家老三吗?” “他已经死了!难道,还不算报仇吗?” 刘素茵摇头,满脸愤恨,“是!郑子英是凶手,但他只是其中一个!” “准确来说,他只是一个棋子!” “真正的凶手,是晋王百里墨胤!我亲耳听见的!!” 舒禾心中一惊,忽然抬头,眼中充满警惕地看着监狱走廊方向,“谁在那?出来!!” 刘素茵听见这话,惊恐地转头看去,就见一袭白衣缓缓而来,一张惊为天人的面容,让人不敢呼吸。 舒禾看见来人,松了一口气。 “你来得正好,刚刚的话,你应该听见了吧?不用我再重复了吧?” 百里墨卿手掌拉着锁链,轻轻一扯,锁链便断了。 他走进舒禾的牢房,一言不发,将她整个拉起来,左右瞅了瞅。 见她完好无损,他脸上才露出一丝轻松。 “听说郑子平手里有软骨散,我不放心,还是来看看你。” 舒禾忍不住朝他翻了个白眼,“我要真有什么事,你现在来看,能干什么?能让时光倒流吗?” 真出点什么事,这个时候,该发生的也都发生了。 在她声音里,他听出了一丝埋怨,轻笑道,“放心,就算你真被迷倒了,他也做不了什么!” “我既然敢让你来大理寺,就一定能保证你不会出事!” 听了这话,她心里才好受了些。他能这样说,说明这狱中,他安排了人。 将双手从他手里抽了出来,她不自然地别过脸,“既然这么自信,那你又何必跑这一趟?” 百里墨卿微笑,理了理她微显凌乱的头发。 “有自信是一回事,不放心你是另一回事。” 听了这话,舒禾明显地感觉心脏“咯噔”一下,随即开始不规则地跳动。 她感觉到了脸颊的发热,连忙心虚地指向刘素茵道,“刘家村的事,你赶紧处理一下吧!” 第423章 表白?诱着她,靠近他 刘素茵得知来人就是篱亲王,惊得久久无法回神。 最后,百里墨卿让人把她带出去了。 嗯,光明正大,直接带走的。 甚至没有瞒着郑家眼线的意思。 后来,百里墨卿给舒禾换了个牢房,天字牢房,皇宫贵族的专属牢房。 新的牢房更干净,更整洁,布置的就跟个旅店似的,该有的东西全都有。 舒禾忍不住笑,“要不是亲自走了一遍大理寺监牢的大门,我都以为我住进了客栈。” “这是我以前住过的牢房。” 他忽然出声,让舒禾明显地错愕了一下。 他以前住的牢房? 流放前? 他四处看了一圈,最后坐在那厚实干净的木床上,“我就是在这里被灌下的无汲寒毒。” “我记得很清楚,那东西,难喝得很,一入喉就感觉一股腐臭味。” “紧接着就是感觉到有无数虫子,在身体里爬、咬,钻……” “那种深入骨髓的痛苦,至今想起,都会忍不住地浑身发寒。” 他看着舒禾,笑了笑,“关于无汲寒毒,我还没有正式的谢过你吧?” 舒禾坐在旁边,一脸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小事而已,别人我也一样会救。” 但应该不会那么上心。 百里墨卿轻笑,“遇见你之前,我真的能感觉到自己命不久矣。” “数次在死亡前徘徊,让我一度失去了活着的希望。” “可心里的那一丝不甘,让我撑过一年又一年。” 那是一段极度难熬的日子,他甚至感觉自己,变得阴冷得不像自己了。 “在我体内的无汲寒毒,被彻底拔淸之后,我重新感受到了生命的强壮,和身体的强大。那一刻,我真的很兴奋,很感激!” “只是后面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尤其是触及到那件事,我就无法控制自己……” 舒禾脸色微变,打断他,“行了!别再说了!” “那件事”也是她心里的一个结。 他对那件事越敏感,连带着她也觉得敏感。 那毕竟是曾经的自己,即便多了几十年的阅历,让她变得与曾经截然不同,可那毕竟也是曾经年少无知的自己。 被人如此嫌弃厌恶,她怎么可能完全不介意? 百里墨卿沉默,看她复杂难堪的神色,便知道她也还没释怀。 但对这个问题,他并不想就此逃避。 这件事必须要说清楚,不能再让它,成为他们之间的一根刺,一个阻碍! 他走到她面前,看着她的眼睛,“我知道你也介意那件事,所以,我们一次把话说清楚吧!” “虽然我对男女之事不是很懂,但我至少知道,两个人在一起,应该必须要有感情基础!没有感情基础的两个人,就被迫发生那样的关系,这是我不能接受的。” “无论当初那个人是你,亦或者是其他人,我都无法接受!我想,你也是不能接受吧?” 舒禾微愣,那件事发生之后,当年的她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其实是感觉幸福的。 毕竟,那是她遥望多年,而不可及的男人。 可若是换成现在的自己…昨晚,她最后的反应,就已经证明了她确实无法接受。 这时,百里墨卿又道,“那件事,在当年或许是个错误,但现在因为你,我已经不认为它是个错了!” “在你离开的那半年,我问了很多次自己,我为什么要找到你?为什么想把你留在身边?真的就仅仅只是因为依儿吗?” “可自从再次见到你,我很确认,我想要留下你,不是因为你是依儿的娘亲,也不是因为你是曾经的那个人……” “而是因为,在北铩城的那段日子里,你已经住进我的心里了!” “或许我不想承认,但不得不承认,在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之前,我的心,就已经动了!” “如今想想,我甚至有些庆幸曾经的那个人,是你!” 他望着目光怔愣的她,声音极尽温柔,“你懂我的意思吗?” 牢房里一片寂静,一点声音都听不见,朦胧间,似乎响起两颗心脏胡乱跳动的声音。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百里墨卿。 没有冷漠,没有疏离,更没有让人扎心的嫌恶神情。 他是认真的吗? 一个向来高傲,别扭的男人,竟然能说出这么直白的话! 他的耳朵,充了血一样的红,他的眉间,仿佛缓缓流动的溪水一样温柔。 那双明亮的眼睛,那么真诚,那么清澈,仿佛山巅融化的雪水一样。 柔软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她,仿佛生出一股急速旋转的洪流,将她的视线紧紧锁住,裹胁,甚至吞噬…… 淡淡的松木香气,缓缓进入鼻腔中,让她又感觉到了一种极致的诱惑,诱着她,靠近他…… 直到滚烫的脸颊相触,她才像触电一样逃离他的胸膛。 她背对着他,极力控制着自己内心情绪的翻涌,有些语无伦次,“你,你疯了吗?这是什么地方?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说这种话?!” 第424章 恢复身份?打开心结 他是不是有病?在监狱里搞深情,想干嘛? 百里墨卿忍不住想笑,她这分明是心乱了。 原来,这些话,也不是那么难以启齿。 真看着她那双眼睛,甚至很多话都是自然而然的,就说出来了。 所以,他以前,到底在纠结什么? 他脸上露出一抹不自然的笑,“没办法,谁让你在外面的时候都不老实!” 昨晚被她咬破的舌尖,现在还在隐隐作痛,他总觉得应该报复她一下! 算了,还是不能太着急了,免得她气急了又咬人! 他正了正色,重新走到她面前,问道,“我想让你恢复原本的身份,你同意吗?” 她抬头看他,心更乱了。 他想让她恢复真正的身份,站在他身边? 所以“舒禾”两个字,已经不是他的忌讳了吗?也不是他的心结了吗? 可如果她真的恢复真正的身份,那京都对他的流言蜚语,岂不是要再次席卷? 那时候,他会再次成为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和笑料吧? 见她脸上生出顾虑,百里墨卿还以为她是在担心她自己。 “如果你害怕原本的身份,会惹来众人非议,那就换个名字好了。” “反正柳如新这个名字,不能再用了,你这张脸,也不能再用了。” 他还是喜欢看她原来的那张脸。 舒禾看着他,“你要移花接木?” 之前他让她杀郑子英的时候,她就猜到他的打算了,只是不能确认。 他点头,“我说过,郑家能使的手段,我也能做到。” 这事说起来简单,但做起来不一定简单! 她还是有些顾虑,“可是,我杀了郑家两个儿子,郑家老大能轻易同意你这么做?” 百里墨卿别过脸,轻哼一声,“本王要做的事,还轮不到他不同意!” 说完,他又转回头看她,“你这两天,先在这里委屈一下,这件事,我会安排好的。” 舒禾点头,算是承了他这个情。 “对了,阿来的后事……” 还有珍药阁那一大堆事,舒禾一想到,就忍不住的心脏发疼。 外面还有一堆事要善后,她却来了这大牢里,变相躲清闲。 她还真是够浑蛋的! “放心,已经处理好了!抚恤金,我也让人带去元城了,一定安置好他的家人!” 舒禾有些意外,没想到他竟提前处理了这件事。 “谢谢!” 似是又想到了什么,她又开口,“还有……” “还有山外谷来人的事。”她话刚出口,他就接上来了,像她肚子里的蛔虫一样。 “我也安排好了,西竹会接待他们。一会你有什么嘱咐,可以先写下来,一会我带回去。” 舒禾点头,还想再说什么,就见百里墨卿再度开口,“珍药阁的事,我也会处理好的。” “你什么都不用担心,什么都不用顾虑,就在这安心地歇两天吧!” 舒禾心中有些复杂,没想到他竟然把她的事,全都安排妥当了。 “依儿到京都之前,我一定让你平安出来!” 舒禾意外,“你怎么知道依儿要来?” 他笑着她,“你不会真以为这半年,我什么都查不到吧?” “虽然山脊之路那边的大金刚很难缠,但山外谷的频繁动作,还有市面上出现的那些新奇的药材,已经足够说明你们在山外谷了!” “只是,你确实鬼精鬼精的,我的人,根本盯不住你!” “我又困在京都,不可能日日守在山外谷外,不然,你不会逍遥半年这么久的!” 舒禾听着这话,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什么叫“逍遥”啊? 为了躲他,她可是费尽了心思好吗! 没想到,还是让他了如指掌! “哼,那只怪你的态度恶劣!不然,依儿也不会毫不留恋地跟我走了!” 说到依儿,百里墨卿面上露出愧疚,“依儿,还是很讨厌我吗?” “当初,是我太心急了,没有顾及到她的心情。” “如果可以,你能帮我跟她道个歉吗?” 舒禾看着他那委屈的模样,莫名想笑。 堂堂战神篱亲王,也有这么软软糯糯的时候呢! 这样看,依儿跟她撒娇时候的样子,跟他现在这模样,还真有些像。 她坐到床边,整理着自己的衣服,淡淡道,“道歉,当然要自己亲口说,让别人帮忙,岂不是没诚意?” 百里墨卿听后,眼中浮现激动,坐到她旁边,“这么说,你愿意让我见她了?” 她半带讽刺半带揶揄地说道,“你不是对她的行踪了如指掌吗?我能拦得住你?” 百里墨卿垂眸,双手紧紧捏在一起,用以掩饰自己的紧张。 第425章 软骨散的解药 珍药阁中。 厉自如盯着西竹,满身的警惕。 “禾娘子在哪?你是谁?为什么会在珍药阁?” 这半年,御兽族的诸项事宜都是厉自如上手了,先前的青涩少年,已经有所成长。举手投足间,也隐隐多了几分领导者独有的气质。 淡淡的压迫感,若是换了普通人,只怕真要被他吓到。 可惜他面对的是西竹! 西竹看着他,面色坦然,神色淡定,每一个问题都回答得事无巨细。 也让厉自如和费七等人,完全掌握了京都最近发生的事。 “你们放心,舒禾姑娘没事,过两天自然会出来。” “舒禾姑娘也说了,这几日珍药阁的生意,便先由雅枝姑娘代为管理。” 说完,西竹又从怀中拿出了一封信,“这封信,是舒禾姑娘,让我交给厉族长和费七先生的。” 看了信之后,厉自如脸上的防备才彻底解下。 正在下面忙着收拾的雅枝,看见一个拖着伤腿的男人进店,连忙迎了上去。 “公子是来看腿伤的吗?” 舒元起看着她,有些意外,珍药阁这么快就换人了吗? 也是,原先的药童都没了,也确实需要补充新人进来。 雅枝扶着他在看诊台那边坐下,将他的伤处重新检查了一番。 “公子,您这腿之前处理得挺好的,要是能静养,持续用药,应该是能恢复如初的。” “只是,您应该是没有好好休息,导致现在的伤口又恶化了!” “如今,想要恢复到正常人的状态,应该是很难了。” “你们珍药阁的柳先生,不在吗?”舒元起忽然发问。 雅枝愣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先生有事,这两天可能都不在。” 听了这话,舒元起沉默。 “公子放心,我的医术虽然没有先生那么厉害,但您的伤口我还是能处理的,请放心!” 舒元起面色微凝,并没有过多在意,只道,“姑娘给我随便开点药吧,我还有急事。” 看他好像很着急的样子,雅枝便没有多问,只是给他换了个药,然后又开了几包药。 钱货两讫,舒元起很快就离开了。 雅枝看着这个奇怪的男人,脸上充满疑惑。 他的腿都伤成那样了,怎么还这么着急地离开? “看什么呢?”厉自如从二楼下来,看她呆呆地看着外面,好奇地问了一句。 雅枝收回目光,摇了摇头,脸上带着明显的疏离。 厉自如看她又去忙了,心中难受不已。 可她说得也对,此时,他已经没资格再对她嘘寒问暖了。 江东平一个闪身进来,满脸的焦急,却发现珍药阁多了很多陌生人。 “你们是谁?为什么会在珍药阁?” 厉自如也冷着脸看他,“你又是谁?” 在厉自如看来,这京都没几个好人,舒禾不过才来几个月,这珍药阁就连番出事,现在还死了人,连舒禾都进了大狱! 这手握重权的京都,其实就是整个国家腐败的中心! 西竹在上面听见江东平的声音,连忙下来介绍。 等弄清双方身份之后,两边人才和气下来。 “我还以为这珍药阁刚出了事,就有人来抢地盘呢!搞了半天是自己人啊!” 厉自如不擅长和外面的人打交道,因此不爱说话,倒是费七比较圆滑,朝江东平礼貌地笑了笑。 “西竹,阿柔有消息了吗?我已经把京都翻了一圈了,哪都找了,都找不到她!” 西竹摇头,“目前还没有张姑娘的消息,不然再等等?” 江东平急得不行,“哪还能等的下去啊!张老夫人都在管我要人了!这可怎么办啊?” “百里墨卿呢,他就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西竹摇头,“还能有什么办法?人都给你撒出去了,只是暂时还没有消息而已!” 见他担心不已,西竹安慰道,“张姑娘武功不弱,应该不会轻易出事的,你别担心了!” 江东平却摇头,直觉告诉他,张之柔一定是出什么事了,不然不可能一天整天都不出现的! “这京都高手众多,阿柔在这里,根本算不上什么高手!我现在担心的是,她会被其他几个势力的人抓住!” 雅枝见两人神色凝重,走了过来,“刚刚店里发生了一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刚刚店里来了一个很奇怪的男人,他的腿伤很重,却坚持自己来取药,而且,除了正常的伤药之外,他还问我们店里卖不卖软骨散。” “我本来想说没有,但是他说,他不要软骨散,要软骨散的解药。就是能帮人恢复内力的那种药。” “我见他要的是解药,应该不是害人用的,便卖给他了。” 第426章 堂前问审,叫板郑家 听了雅枝形容那人的外貌,西竹第一时间就认出了那人。 “舒元起?他要软骨散的解药干什么?谁中软骨散了?” 江东平也不明白,“这京都,已经没有跟舒家有关系的人了,他买软骨散,应该不是为了别人,或许留着备用?” “算了,本世子可没时间管他,我得抽调一些人,去那几个皇子的府外监视一下,看看有没有阿柔的消息。” 江东平走后,西竹也离开了,他打算找人去盯一下舒元起的情况。 毕竟是舒禾的二哥,不管他多混不吝,血缘关系总是斩不断的。 另一边,舒禾在监牢里没待多久就被提审了,在大堂上,她见到了郑家的大公子郑子和,还有郑家的两个小姐和国公夫人。 除了郑国公,郑家几乎倾巢出动。 坐在堂上的大理寺卿仲盛猛一拍惊堂木,怒斥,“堂前犯妇,跪下!” 舒禾恍若未闻,站在那里,目光在郑家人愤怒仇恨的脸上扫过,平静又淡然。 再转头看向身后,原本应该站满听堂百姓的大院中,却是一个人都没见到。 哼,这是不敢公开审理啊! 也是,毕竟也没占多大的理。 仲盛再次拍响惊堂木,“啪”的一声,将旁边坐着的几个郑家小姐都吓了一跳。 “放肆!本官说话,你没听见吗?” 这时,舒禾才缓缓转头看来,“大人见谅,小女子腿上有伤,跪不了!” 仲盛脸上浮现怒意,正要说话,就听舒禾再次开口,“既然大人没有公开审理,想必是要速战速决的。” “既然如此,大人有话可以直接问,小女子一定配合,绝不给大人添麻烦!” 毕竟,她也不想浪费时间在这里。 仲盛怒斥的话噎在胸前,上不上,下不下的,十分难受。 本想教训一下她,可一想到这件案子,郑家和四皇子都逼得紧,他也是不想再拖,只想尽快解决。 加上这女人是个会功夫的,据说武功不差,不然也不会在大牢里还杀了郑家二公子了。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也不纠结什么下跪不下跪了。 他开口问道,“郑家三公子,可是你杀的?” 舒禾点头,没有丝毫辩解的意思,“没错,是我杀的。” 仲盛有些意外,没想到她竟然这么配合! 他又问,“所为何由?” 舒禾看着他,脸上浮现一抹淡淡的讽刺,“大人真要问?” 见她脸上讽刺的笑意,仲盛脸上浮现几分不自然。 他也不想问,但这是流程,必须得问啊。 带着几分恼怒,他又拍了一次惊堂木,“本官问什么,你便答什么,莫要废话!” 舒禾耸耸肩,浑身都透着一股随意和慵懒,“行,那大人再问一遍吧!” 仲盛再一噎,脸上一青一紫,有种被戏弄了的感觉。 “你为何杀郑三公子?” 舒禾据实回答,“因为他砸了我的珍药阁,杀了我弟弟,所以,我要杀他报仇。” “郑三公子杀了人,自有本官裁决,有法律惩处,谁允许你私设刑堂,杀人复仇的?” 舒禾淡笑,“仲大人,要是法律真有用的话,我弟弟就不会死了。” “难道不是吗?” 仲盛心中犯虚,知道她说的是半年前君来酒楼的事。 那件事大家心知肚明,但碍于郑家的权势,谁也不敢这么光明正大地说。 这女人,还真是胆大! “那郑二公子呢?你为何要杀他?” “为何?”舒禾看着他,脸上浮现浅浅的笑,“因为,他欲对我行不轨之事,出于自卫,所以杀了他。大人,我有什么问题吗?” 仲盛脸上浮现几分恼怒。 没想到,这女人在大堂上,竟然如此泰然自若!她的话有理有据,条理清晰,每句话都占在理上,叫他找不到漏洞。 “你放屁!你杀了我三哥,我二哥怎么可能会对你有不轨之心?明明就是你嗜杀成性,你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郑家站出来一个大小姐,指着楚禾就是一顿恶骂。 舒禾冷冷瞥了她一眼,问向仲盛,“怎么大理寺堂审的大堂上,也轮到一个女子说三道四,扰乱公堂了吗?” “郑大公子,你们郑家的小姐,该不会是对‘大理寺卿’这个官位起了什么心思吧?若真是起了,我得好心提醒一下,咱们天启,是不许女子当官的!您最好让你家小姐认清一下自己的位置!” 郑筱珍气恼不已,这女人在胡言乱语什么?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谁对这个破官位有心思了?我爹是当朝国公,我能看上这么一个小破官吗?你就是给本小姐,本小姐都不要!” 舒禾听了这话,淡淡一笑,有种计谋得逞的小得意。 这郑家的女儿,果然是不受激的。 “筱珍你闭嘴!!” 郑子和面色一变,眼中生出几分尴尬窘态,连忙看了一眼仲盛。 果然,仲盛的脸色很难看。 他像是吃了一个苍蝇一样,既无语又恶心。 呵呵,大理寺卿正三品的官位,在郑家人的眼里,竟然只是个“小破官”! 真是好大的口气啊! 这郑家的人,真是一如既往的恶心! 不过一个国公爵位而已,竟能养出这么多无法无天的子女! 难怪会被人杀! 简直就是“报应不爽”! 他在心里将郑家的人骂了个狗血淋头,面上确实丝毫表情没有外露,简直是表情管理界的大师了。 郑子和怎会看不出他的不悦? 但毕竟是家人无礼在先,他也只能放软了语气示好,“仲大人对不住啊,小妹无德无状,冲撞了大人,还请见谅。” 仲盛心里再怎么骂,也不敢摆到明面上,只朝郑子和一脸僵硬地笑笑。 舒禾看着几人的互动,忍不住冷笑。 刘素茵说得真对啊,这天启,权势利益牵扯,错综复杂,官官相护,导致普通人想求个公道,比登天还难! 第427章 舌战大理寺卿 仲盛被她脸上的讥讽,刺疼了眼。 只见他脸上闪过几分恼怒,再一拍惊堂木,“大胆犯妇,莫要扯开话题!你杀人,还有理了?” “哈哈哈!”舒禾忽然笑了起来,脸上满是无奈和不解,“请问大人,我因自卫而杀人,为何没理?难不成作为平民,就只有被欺辱的份?” 仲盛脸色再变,极力压制着内心的愤怒,冷冷讥讽一句,“好巧言善辩的女子!” “本官可不是这个意思!你说郑二公子对你有不轨之意,你有证据吗?有证人吗?” “大堂之上,岂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听了这话,舒禾再次冷笑,“大人不觉得,这么问很可笑吗?” “我身处大理寺监牢,而本应监管严密的大牢,郑二公子却能随意出入,甚至对牢房里的人进行不轨之事,而无人所见!” “至此,别说郑子平对我行不轨之事的证人没有,就是我杀郑子平的证人,也同样没有!” “如此情况,难道不是大人的失职造成的吗?” “若是我有心否认,咬死不承认郑子平是我杀的,大人,你又当如何?” 仲盛脸上表情阴沉,实在没想到这女人这么难缠! “休要狡辩!人死在你的牢房里,不是你杀的,还能是谁?” 舒禾冷冷的面容上浮现失望,“原来大理寺断案,是靠猜测定案的!难怪京都遍地冤案!” “你放肆!”仲盛脸色已经黑得发紫了。 被一个女人如此挑衅,还贴脸讽刺,叫他怎么忍得下去? 还好这公堂没有对外开放,不然,她这些话说出来,岂不将大理寺的威信,扫得干干净净?! “本官断案,向来公平公正!你别以为靠着一副如簧巧舌,就能躲掉罪行!” “今日,你死刑已定!” 舒禾拉了拉手腕上的铁链,发出低沉的叮当声响,一如她对这个国家刑案制度的失望。 “呵呵,作为天启三大最高司法长官之一,您这‘掩耳盗铃’的本事,还真是叫人大开眼界!” “你!!”仲盛厉色指着她,被气得手指都在忍不住发抖。 “算了,我们也不必在这里多费口舌了!我听过这么一句话:不管多有心的人,他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大人,希望你在午夜梦回的时候,被噩梦惊醒的时候,能够摸着良心好好深思一下,您这个三品大员,凌驾于无数百姓之上的刑司官,是否做到了问心无愧?!” 仲盛沉着脸,目光冷冷地盯着她。 他感觉到一种被人扒光了衣服游街一样的屈辱感。 想当年,他初入仕途,秉承的就是为民请命,无愧于心。 可这个世道不让啊! 身处权力的漩涡中心,又是这么敏感的位置,他能怎么办? 国公,侯爵,皇子……他们哪一个品阶不在他之上? 这些人的话,他们的要求,他能拒之不理吗? 若真是不理,他此时还坐得了这个位置吗? 既然不管是谁来坐这个位置,最后的结果都一样,那他为什么还要死守着那,虚无缥缈的“无愧于心”? 只要不是牵扯到王公贵族,他已经做到尽量的公平公正了! 还要他怎么样? 如今这件事,只能说此女自己不长眼! 她杀谁不好,偏偏杀的是国公府的公子! 他面色一凛,“多说无益,本官办案,自有公道,岂是你一个无知妇人能够评头论足的?” 舒禾无奈摇头,果然,道不同,多说一个字都多余! “既如此,大人又何必开这个堂?直接判罪就是了!走这么一个流程,只会让人觉得虚伪!” 仲盛这辈子都没遇到过这样的女人,言语之恶毒,简直是令人发指! 然而,没等仲盛反应,堂下的郑筱珍便升起了满脸怨毒,“你杀了我二哥三哥,竟然还觉得自己没错!你这个贱人,你怎么敢!!” 她一边骂,一边提着裙摆朝舒禾冲来。 然而,舒禾朝她扫去一个凌厉的眼神,就将她吓得后退了两步。 站在一旁的郑筱蝶见状,紧张地上前扶住郑筱珍,“姐姐,你没事吧?是被吓到了吗?” 郑筱珍回神,娇俏的脸上满是羞恼。 她没想到,自己竟然被一个眼神就吓得失了神! 她又气又恨,狠狠地甩开郑筱珍的手,随即又上前,抬手就对着舒禾的脸扇过去。 “啪!” 一声响亮的巴掌在大堂内响起,却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因为挨巴掌的,不是舒禾,而是郑筱珍。 郑筱珍手刚抬起来,舒禾的巴掌就扇过去了。 一个手不能抬的千金小姐的速度,怎么可能比得上三品高手的速度? “你,你敢打我!!” 郑筱珍捂着火辣辣的脸颊,变得疯狂起来,抬手就朝舒禾张牙舞爪的。 “本小姐抓烂你的脸!” 舒禾脸色微变,眼中浮现不耐烦,“没完了是吗?!” 她一脚踢出去,正中郑筱珍的腹部中心,让她直接原地飞了出去。 郑子和脸色一变,迅速上前接住郑筱珍。 看着在自己怀中不停惨叫的妹妹,郑子和脸上的杀意更深了。 “仲大人,既然事实已定,那就无须多问了!直接定罪吧!” 反正问不问,结果都只有一个! 仲盛灰暗不明的脸上满是阴冷,宣判舒禾择日问斩。 宣读判刑的时候,她就那样目光坦荡地看着仲盛,这位天启的大理寺卿。 本应该是守护天启法律的第一人,如今却成了权贵手中,任人玩弄的剑。 何其讽刺,何其悲哀? 舒禾被押走的时候,郑筱珍还不让,还要教训舒禾,却被郑子和拦住。 “她身上武功不弱,你别自讨苦吃了!” 郑筱珍气愤不已,“软骨散呢?软骨散不是这些人的克星吗?给她吃点软骨散,我就不信收拾不了她!” 舒禾被带走之际,听见这话回头看她,脸上笑意诡谲,透着几分阴冷可怕。 公堂前院的屋檐上,一道白色身影,将堂中的所言所行都看了进去。 他缓缓出声,眼中的光讳莫如深,“好一个大理寺卿啊!” 当晚,郑家大小姐郑筱珍浑身长满红疮,在床上疼得打滚。 郑家叫了各种医师前来问诊,皆无所获,只叫郑家人准备后事。 此时,舒禾的牢房内,又迎来了一个客人。 郑子和。 他远远地站在牢房外,身后跟着两个三品高手,可谓是将自保做到了极致。 “你竟然住在天字牢房!” 郑子和很震惊,因为这是天字上等牢房,只有公爵犯了罪才能住的地方,她怎么会住进来? 舒禾淡笑,坐在桌边倒了杯茶,“或许是仲大人觉得,我在地字牢房呆着,会把前来探望的郑大公子也杀了吧!” 郑子和脸色阴沉,自然不会相信这种鬼话,仲盛可不知道他今天会来。 况且,仲盛还没资格让一个平民,住进这个地方! 看来,她背后还有其他势力! 听说,***,七皇子,九皇子,都与这个珍药阁有来往,那她身后的人,会是谁呢? “把解药交出来!” 舒禾眸子微抬,“解药?什么解药?” 第428章 你觉得我这么好骗? 郑子和脸色冰冷,拼命压制着自己想要一掌打死她的冲动。 但他也很清楚,以他的实力,还杀不了她!不然,老二也不会手握软香散,还被她反杀了! “你别装傻充愣!我妹妹中了毒!把解药拿来!” 舒禾轻笑,脸上满是不解,“你妹妹中了毒,跟我有什么关系?” “有什么关系?你是京都第一药堂的医师,今日堂审,我妹妹对你出言辱骂,你敢说不是你当时下毒?” “柳如新,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狡辩,也没意思了吧?” 舒禾垂着眸,优雅地喝着茶,茶还是百里墨卿送来的茉香茶,清香甘甜,回味无穷。 等喝完了杯中的茶,她才缓缓开口,“郑大公子,难道你不知道进入大理寺监牢,是要全身搜查的吗?” “你从哪看出来,我会随身携带毒药的?” 郑子和冷哼,“谁知道你把药藏哪了?你若真没有药,我二弟也不会死在你手里了!” 舒禾冷笑着摇了摇头,“自作聪明!” 她没中软香散,不是因为她身上带了什么解毒的药,而是她如今的身体,已经不受毒药影响了。 至于郑筱珍身上的毒,也确实不是她下的。 郑子和在她的神态上,感觉到了一种轻视,那是一种完全不将他放在眼里的蔑视! 她一个女人,竟然也敢这样面对他! “柳如新,你看看这是什么?” 阴冷的声音,带着几分得意。 舒禾转头,等看清了他手中的簪花时,她脸色瞬变,刹那间便来到了牢门前。 郑子和被这突然而来的速度,吓得后退好几步,直到身后的两位老者,一脸凝肃地抵住他,他才稳了稳心神。 “你把她怎么了?!” 冰冷的气息在牢房里肆掠,强大的压力覆盖在郑子和的身上,他刚刚稳住的心神差点几乎又要被震散。 郑子和身后的两个老者同时出手,一道淡紫色的防护光罩,在郑子和的头顶撑起,替他挡住了那股沉重的威压。 等郑子和再次稳住心神之后,心里忍不住震惊和后怕。 震惊的是,这柳如新一个女人,竟然能有这么深厚的内力和压迫力! 后怕的是,还好这次他准备得周全,要是今天他孤身前来,只怕他也会步上二弟的后尘。 “柳先生,你想要知道张之柔的下落,很简单!只要你把我妹妹的解药交出来,我一定将张之柔完璧归赵!” 舒禾冷冷地盯着他,半晌之后,她收回了身上的威压,平静得像个没有内力的普通女子一样。 “我怎么知道你这个簪花,是不是偷来的?” “我家表妹武功不俗,你让我仅凭一个簪花,就相信她在你手上,你觉得我有这么好骗?” 郑子和冷笑一声,“我就猜到你会这么说,如果一个簪花不能让你相信,那加上这个呢?” 只见他手中坠落一条血红色宝石项链。 那是舒禾在山外谷的一座晶石矿里发现的,是所有发现的矿石中,成色最好,纯净度最好的红宝石。 原石有鹅蛋大小,后被她切割成了三等分,一个给了依儿,一个给了张之柔,还有一个,是她自己留着的。 这宝石天下独一无二,是她独特设计的流云形状,世上没人能切出第二颗一模一样的宝石来,连她自己都不可能! 这项链是阿柔贴身佩戴的,如果不是他真的抓到了人,他绝不可能拿到这么贴身的东西! “你们怎么抓到她的?” 舒禾心中满是疑惑。张之柔的武功不差,没道理会被郑家抓住。 百里墨卿和江东平呢?两大高手,怎么连个张之柔都保护不了? “怎么抓到的你不用管,我只想用张之柔,换我妹妹的解药,柳先生,能不能成交?” 舒禾看着他,当下也确实没有别的办法,最后只能妥协。 “你妹妹的毒,不是我下的。”她重新坐回茶桌旁,没给郑子和说话的机会,继续道,“虽然不是我下的毒,不过我知道是什么毒,也知道怎么解。” “你若是真想要你妹妹的性命,那就把张之柔带到这大理寺监牢来,同时,叫上西楚王世子江东平,一起来。” “只要你答应我的要求,你妹妹的解药,我双手奉上!” 郑子和面色阴冷,可不上她的当,“听说江东平跟那张之柔走得很近,看起来是对那姑娘有意思。” “我若真让他来了,只怕我的麻烦更多!到时候,还谈什么解药?”那个浑蛋,不把郑家掀了都不错了! 舒禾听后,很是认真地看了一眼郑子和,他确实够谨慎,够警惕。 “行,既然你不能叫江东平来,那把张之柔带来应该没问题吧?” “我要亲眼看见她安然无恙,否则,你想要什么都没有!” 郑子和朝牢房走进了两步,“这么说,你承认是你下的毒了?” 如果不是她下的毒,她又哪里来的自信说有解药? 舒禾心中担心张之柔,脸上也不耐烦了,“你不用在这里跟我废话,不想你妹妹死,就拿张之柔来换!” “如果张之柔有点什么事,我敢保证,你们整个郑家,都会不得善终!” 郑子和眉间跳动着怒火。 郑家乃是堂堂国公府,在这京都,即便不是一手遮天,那也是能遮住半边天的存在! 这么多年了,他还是第一次见有人敢这样赤裸裸地威胁郑家,威胁他! 虽然他不相信即将被问斩的她,能怎么让郑家人不得善终,但郑筱珍毕竟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妹妹! 他已经失去两个亲弟弟了,万一再失去这个妹妹…… 只怕他母亲,父亲,都会接受不了这个现实,而那时,郑家说不定真会彻底破碎…… “好,我答应你!” 郑子和留了一个老人守在牢门前,“江叔,看好她,在我回来之前,不准她与任何人接触!” 老人点头后,郑子和才回头恨恨地瞪了舒禾一眼。 等妹妹好起来,他一定让妹妹亲眼看着她死! 郑子和走后,舒禾桌上的茶已凉,可她却没了加热的心情。 阿柔,真的出事了吗? 第429章 舒元起救张之柔 晋王府后院。 西院柴房,两个守门人正在吃饭,忽然一阵异常响动在墙角响起,吸引了其中一人的注意。 “什么动静?” 另一人吃得正香,什么也没听见,“哪有什么动静,是你太紧张了吧?” 瘦高个的守卫放下碗,去墙角查看。 微弱的烛光,将墙角照得不是那么清晰,但依旧能看出与往常无异。 另一人走过来问道,“怎么样?没什么情况吧?” 瘦高个摇摇头,“是没看见什么。” 另一人笑道,“你呀就是太紧张了,就这么小的一片院子,一眼就能看遍了,哪有什么动静?” “再说了,这可是晋王府,谁还敢来这里劫人?” 瘦高个松了口气,感叹道,“唉!我这不是看一下放心点嘛!” “你也知道晋王殿下虽然看起来平易近人的样子,但实际上挺狠辣的。要是咱们看丢了人,只怕会没命的!” 事关性命,他还是得打起十二分精神! “行了行了,快吃饭吧!因为郑大公子来的那一趟,咱们都饿了一晚上了!” 两人回去继续吃饭,前院的人给他们送的三菜一汤,伙食不错。 “算前院的人有良心,还知道给咱们送来一个肉菜,快吃快吃,再不吃我可就吃完了!” “你多吃点吧,刚刚我已经吃了很多了。”瘦高个见他喜欢吃肉,便让他多吃点,自己则是只吃了那盘肉菜里的配菜。 另一人点头,一筷子接着一筷子,吃着吃着,忽然感觉眼前一花,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倒了下去。 “大力!你怎么了?”瘦高个刚说完,眼前就旋转了起来,他心中升起强烈的不安,正要动作却身子一软也晕倒了。 待两人昏迷之后,一道行动不便的身影从黑暗中走出。 他从看守的人身上摸到了钥匙,打开了门。 柴房内,一身红衣的张之柔,狼狈不堪地躺在地上,身上使不上一点力气。 “呜!!” 黑暗中张之柔看不见来人,下意识地心生恐惧。 她现在是最虚弱的时候,随便一个人来都能轻易地杀了她,她怎么能不担心? “嘘!别说话,别喊,我来救你的!” 昏暗中那人发出极低的声音,似乎生怕被人发现一样。 她听着这声音觉得有些耳熟,便不再乱动。 等到那人为她拉开堵嘴的布,解开绳子,她才看清了来人。 “怎么是你?” 舒元起!怎么会是他? 舒元起没说话,而是从怀里拿出来一个小药瓶递给她,“这是我在珍药阁买的,说是能解软骨散的解药,你快吃了。” “外面的两人只是中了蒙汗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能醒,所以,别说废话,赶紧走!” 张之柔看着眼前的人,既诧异,又有几分尴尬。 前两天她可是把他骂得够惨的,没想到,竟然会是他来救她! 舒元起站起来,准备离开,却见张之柔依旧坐在地上不动,他急道,“别发愣了,快走啊!” 张之柔动了动身体,可根本使不上力。 那些个王八蛋,给她吃的药是真多! 她看向舒元起,脸上浮现几分羞愧和尴尬,“我,我动不了……” 即便吃了软骨散的解药,可解毒还需要一点时间,所以她现在还是全身软绵的状态,根本无法站立起来走路。 舒元起看了一眼外面的守卫,心一横,走到她面前蹲下,“上来,我背你走!” 她愣了,他背她? “快上来!” 见她不动,他又着急地喊了一声。 他可不会什么武功,只有一些三脚猫的功夫,那两个守卫要是真醒了,他们可就真危险了! 张之柔本不是扭捏的人,只是,这个人身份特殊,加上他自己又是断了腿的…若是背上她,估计他连路都走不了吧? 她正要拒绝,却见他扯住她的手一拉,自己便被他拉到他的背上了。 她失声惊呼,下意识的双手环抱住身前的人胸膛。 舒元起感受到背上的压力,费了很大的力气才站了起来。伤腿处传来锥心的痛意,让他忍不住倒抽凉气。 张之柔在他身后,看见他两鬓的汗珠不停往下流,担心地问道,“你没事吧?不行把我放下来吧!” 他咬着牙,摇摇头,拖着伤腿,扶着门框,一点一点的移动。 沉重的压力,让他的腿每一步都在承受巨大的挤压和痛苦。 张之柔看着他,心中羞愧不已。 所以,禾姐姐说的是真的,他真的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样? 他之前对禾姐姐做的那些事,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是想帮禾姐姐? 原来,真的是她小人之心了。 张之柔在心里暗暗发誓,如果这次能平安回去,她一定帮舒元起说说好话! “站,站住!什么人!” 就当两人顺利离开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虚弱的怒喊声。 是那个瘦高个守卫,他中的蒙汗药不多,加上心里极度不安,所以挣扎着清醒过来了。 只是,他身上也软绵无力的,只看见两个叠交在一起的人影离开。 深知晋王对办事不力的下属,会处以什么样的手段,恐惧之下,他发挥了无限潜力,竟硬是站了起来。 舒元起见状,连忙加快脚步,即便每一步都让他疼得喘不过气。 他们身处晋王府的西边,是少有人来的地方,西门就在舒元起住的院子右侧不远处。只要出了晋王府,晋王府的人再想抓他们就难了。 可舒元起行动不便,即便那瘦高个中了蒙汗药,可此时也是渐渐恢复过来了。 “站住!” 他在后面紧追不舍。 张之柔眼看着要被追上,她拍了拍舒元起的肩膀,急道,“你先走,他们不会杀我的!我吃了解药,恢复一会就能好了!” 舒元起却是摇头,“那人说话是压着声音的,说明他不敢把此事闹大,不然晋王绝不会放过他的!” “只有他一个人,我能对付!” 说完,他把张之柔放到了一旁,从腰间拿出一柄短刀,在走廊处埋伏着。 月色昏暗,那瘦高个直追而来,眼前还有点花,根本没注意到躲在柱子后面的舒元起。 直到一道冷光从他脸上闪过,他才下意识一躲。 这一躲,让他躲掉了致命一击。 本来奔着守卫颈部而去的匕首,插在了那人的肩膀上。 痛苦的惨叫声刚响,就被舒元起用手死死捂住。 两人滚倒在地上,纠缠在一起。 舒元起虽然伤了腿,但手上的力道却是不弱。他死死缠着那守卫的脖子,让他不能动弹。 而瘦高个护卫在求生欲的作用下,发出激烈的反抗。 就在舒元起感觉即将锁不住的时候,张之柔强撑着移动过来,拔出瘦高个肩膀上的刀,狠狠地插进了那人的脖子中。 顿时,鲜血喷溅,将张之柔和舒元起的衣服都染红了。 察觉手里的人没了对抗力,舒元起松了一口气,直接躺在了地上。 他现在,浑身半点力气都没有了。 这时,前院忽然传来动静,让他精神再次紧绷。 “张之柔听见了我们的计划,要是让她去了大理寺监牢,那我的计划还怎么实施?你要知道,那地方是有各方人马眼线的!” 郑子和当然知道,只是,他此时已经顾不得太多了。 “晋王殿下请放心,我带了让她说不出话的毒药!” “我保证,即便那柳如新是神医,也绝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让她说出一个字来的!” 第430章 晋王府大肆搜查 百里墨胤还是不放心,拉住疾步而行的郑子和,“那也有风险在啊!离计划开始,已经没两天了!” 郑子和脸上愤怒又急切,忍不住朝他喊,“可我妹妹再不救,就要死了!” “我已经失去两个弟弟了,殿下要看着我唯一的亲妹妹也死掉吗?” “你应该知道的,如果连筱珍都没了,我们郑家就完了!” 百里墨胤怔住,他懂得他这句话的意思。 郑子和转身离开,前往关押张之柔的西院柴房,而百里墨胤也不再阻拦。 郑国公毕竟是他亲舅舅,两个表弟连续被害,对郑家打击已经是巨大的了,要是连嫡亲的妹妹也没了,那郑家嫡系,就只剩下郑子和了。 郑子和常年在自己身边,做的事都不是干净的事,说不定哪天也会被曝出来,到时候,郑家嫡系怕是就要绝后了。 然而,两人走到院中,就看见门外吃了一半便昏倒的守卫。这让郑子和心脏咯噔一下,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 进门一看,柴房内果然空了。 “人呢!” 百里墨胤见状也阴下了脸,连忙让人搜查情况。 很快就发现了被张之柔和舒元起合力杀死的守卫尸体。 紧接着整个晋王府都开始热闹起来。 晋王府兵,一大半派出去搜查,一小半在府内搜查。 每个地方都没有遗漏,甚至连傅轻容的院子都被府兵仔仔细细地搜查了一遍。 傅轻容气得浑身发抖,立即派手下的人去外面打听情况。 百里墨胤看了那个守卫的伤口,觉得不是高手造成的,或许是张之柔软骨散解了些,自己挣扎着逃跑了。 如果是这样,他觉得张之柔有很大可能跑不远,也许还在府内藏着。 他下令以西院为主,府兵进行地毯式的分散搜查。 可等了一会,传来的都是无用的消息。 看到西边小院里亮着灯,百里墨胤问褚格,“这是谁住的地方?” 这边,他好像没有安排人来住。 褚格上前回道,“王爷,是舒元起,您上午让属下把他安排在这里的。” 百里墨胤听了这话,才想起有这么一号人。 他领着人直接闯进了小院,推开了亮着灯的房间大门。 门是上了门闩的,还是褚格一脚踢开的。 百里墨胤一进门,就看见半躺在床上脸色惨白的舒元起。 “晋王殿下!您怎么来了?” 他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在床上挣扎着想要下来,可挣扎了半天也动不了,只有满头的大汗。 “王爷见谅啊,我这腿伤太严重了,现在都下不了床了……” 百里墨胤看了一眼褚格,褚格立即明白,当即掀开了舒元起身上的被子。 他的腿上绑着厚厚的纱布,此时,纱布渗血,看着确实伤得不轻。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褚格还用刀划开了他腿上的纱布,直到露出那扭曲变形的骨头,和被封过的渗血的伤口,他才回头看向百里墨胤。 这样的伤,应该已经行动不便了。 百里墨胤微不可查的点头,褚格这才将被子重新盖上。 舒元起一脸懵,“王爷,这,这是怎么了?” 百里墨胤脸上恢复几分浅淡的笑意,“王府来了刺客,舒二公子,不介意本王搜查一下吧?” 他话音一落,便有好几个府兵进入房内,四处搜查,连床底都没放过。 舒元起见着阵仗,脸色急变,“刺客?竟然有人来晋王府行刺?!也太胆大包天了吧!” “王爷,该,该不会是祝家的人吧?” “我,我都已经隶属您的麾下了,要是他们再不依不饶,您可不能饶了他们啊!” “毕竟,元起现在是您的人,祝家打您的人,不就是打……” “行了!”百里墨胤打断他的话,眉间藏着几分不耐烦,“舒二公子想多了,祝家的人,还没那个胆子敢到本王的府中撒野!” 况且,祝尧祝舜也不可能会因为一个舒元起,而跟他起冲突的。 舒元起听后,脸上立即轻松下来,“那就好,那就好!” 百里墨胤看着他那胆小如鼠的模样,忍不住有些怀疑自己了。他真的有必要把这舒元起留下来吗? 这舒家,还真是没一个能上得了台面的! 褚格手下的人搜查了一圈,什么也没发现,便撤了出去。 百里墨胤也不在这里浪费时间,“二公子伤得这么重,就多休息休息吧,没事,不要到处乱走。王府的护卫不认得你,到时候闹出点什么误会就不好了。” 舒元起点头哈腰,殷勤地应道,“王爷放心,我现在这条腿,也走不了几步路了,一定不给您添麻烦!” “等我伤好了,王爷再给元起安排任务好了,我什么都能做的!” 百里墨胤脸上的表情,说不清是轻蔑还是嫌恶,只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出来,之后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倒是郑子和的目光还在他身上久久没有移开。 舒元起见状,笑着跟他打招呼,“郑大公子,这么晚,也是辛苦您跟着王爷东奔西走的了,等我伤好,有什么能做的,您都吩咐我来吧!” 郑子和冷哼一声,满脸嫌弃地转身离去。 这舒元起,他是怎么都看不上的。 走到院外,他不解地问向百里墨胤,“为什么留着舒元起?那小子,一看就是个墙头草,根本不靠谱的。” 百里墨胤也回头看了一眼关上的大门,脸上也露出几分犹疑来。 “当年相府花宴,跟老七上床的那个女人,就是舒元起的妹妹。容瑕说,那个女人给老七生了个孩子。” “只是这件事,老七刻意压着,加上那个女人和孩子都在北铩城消失了,还没找到,便没有大肆宣扬。但这件事,京中已有部分传言,想来是八九不离十了。” “以老七的脾性,如果那孩子真实存在,那他绝对是要把那孩子找回来的。” “如今舒家这情况,想来是被老九暗中处理掉了。这舒元起,到时候就是那孩子唯一的舅舅,是那个女人仅剩的亲人。” “我想,留着他,或许将来能有用。” 郑子和不再说话,这件事总归与他无关,他爱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张之柔必须要找到,不然,我妹妹没活路了!” 百里墨胤将人撒出去,“继续搜!” 他就不信了,一个中了软骨散的女人,能跑多远! 待院子里完全安静下来,房内才响起两道微显厚重的喘息声。 第431章 怎么样,我的手艺还不错吧? 舒元起将里间的被子掀开,又将床单掀开,这才露出了躲在里面的张之柔 张之柔被另一张被子盖得严严实实的,为了不露出破绽,舒元起还特地将自己盖的那一床被子也压在了她的锦被上,里里外外,盖了三层,这才没让褚格察觉异样。 “出来吧,人都走了。” 张之柔从被捂得差点窒息,听到人走了,她才一把推开身上沉重的被子。 舒元起看着坐起来大口喘气的张之柔,汗珠在她脸上划过,让她娇美的脸上越发莹润透亮,仿佛刚出水芙蓉一般,光泽娇嫩,美得惊人。 张之柔歇了好一会才感觉身体舒服些,一转头,就看见舒元起失神的眼睛。 “你看什么?” 她脸色微微发红,脸上浮现几分羞涩。 舒元起收神,连忙下床,拖着伤腿坐到了旁边的桌子旁。 “对不起,事发突然,我只能想到这个办法,唐突之处,还请见谅!” 张之柔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一本正经地说话,与刚刚那个,对晋王谄媚讨好的嘴脸,完全不同。 “原来,你真是装的!” 张之柔下床,无意间看见他腿上的伤口,心惊不已,“你这伤口,是刚刚背我的时候弄的吗?” 她蹲在他面前,看着那伤口心中复杂不已,“对不起啊,连累你了!” 伤成这样,一定很疼吧? 舒元起面色淡漠地摇头,脸上没有半点在意,也没觉得自己立了什么功,做了什么好事,只是十分平静地将伤腿往回收了收。 纱布被褚格扯去了,他现在身上的伤口血肉模糊,看着令人感觉心里不适。 张之柔起身,慌手慌脚地四处乱窜,舒元起都看懵了,不禁问道,“你干什么?” “我找药箱,或者纱布!” “虽然我不懂医术,但怎么说都跟禾姐姐待了这么多日子,简单的包扎,我还是会的!” 舒元起心中微动,指了指梳洗台那边的柜子,“药箱在那边。” 张之柔顺着他的提示,很快就找到了药箱,说是药箱,其实就是放了几个纱布,几包草药的盒子。 她翻出纱布,细心且认真地为他重新包扎了伤口,生怕弄疼了他。 舒元起看着她这又小心,又害怕的样子,不知不觉地,又入了神。 “你这伤口这样处理不行,明天还是得去一趟珍药阁,让姐姐帮你处理一下。” “你放心,这次,我一定帮你说话,不会再骂你了!” 她一边包扎,一边念叨,像个嘴巴不停的小松鼠,可笑又可爱。 等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她脸上露出几分满意,笑着看他,“怎么样,我的手艺,还不错吧?” 一抬头,就对上了舒元起那双定定的眼神。 “你,你看什么?” 舒元起眼神发虚,略显慌乱地收回视线。 空气中陷入一瞬间的尴尬,两人都十分默契地看着彼此相反的方向,生怕视线会一不小心再次相触。 沉默了片刻,张之柔有点难受,便起身,“我,我该走了……” “珍药阁出事了,你知道吗?” 他忽然开口,让她心脏忍不住一滞,“珍药阁出事了?出什么事?” …… 张之柔脸色惨白如纸,满眼的泪花,“你说,阿来死了?” “怎么可能?我昨晚走的时候,她还好好的,你是不是听错了?” 舒元起知道她一时间难以接受,因此并没有出言反驳。 “有禾姐姐在,阿来不可能出事的!” “舒元起,你告诉我,是你听错了,看错了,阿来他没有死!” “他,他或许是受伤了,或者像我一样,失踪……” 她用力摇着他的胳膊,却怎么也得不到她想要的回应。 舒元起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可还是开口了,“郑子英去珍药阁闹事的时候,柳如新不在。等她回来的时候,那个药童已经没了。” “为了给那个药童报仇,她当着禁卫军的面,当街斩杀了郑子英。” “现在,她也被抓进了大理寺监牢了。” 舒元起脸上带着几分无奈和不理解,想不通那柳如新为什么会为了一个药童,就把自己也搭进去! 难道她不知道郑子英,是国公府三公子的身份吗? 为了一个药童,犯下这样大的事,简直是没脑子! 还以为她这几年变聪明了,没想到,跟五年前也没什么差别! 张之柔一听舒禾被抓,再也坐不住了,起身就要走。 舒元起拦住她,“你现在不能走!” 看着那条拦在身前的手臂,张之柔气得不行,“你让开!我得去救禾姐姐!!” “外面都是晋王的人,你一出去,绝对会被抓住!到时候不仅不能救人,还只会添麻烦。” “那我就在这里坐着吗?”阿来死了,舒禾被抓,她怎么还坐得住啊?! 舒元起拉着她坐下,劝道,“你先别激动!听我说!” 他淡然而平静的脸上,透着自信和沉稳,让她浮躁的心有了几分平静。 “刚刚我听到郑子和与晋王的对话,他们应该是想抓你去威胁柳如新。所以,在这个时候,你更不能冲动!” “只要你没出现,他们手里没有牌,或许还能保住她一命!” 张之柔望着他,此时已经六神无主了,她不敢相信他的话,却又只能相信。 她忍不住地哭,死死地抓着他的手臂,“真的吗?姐姐真的会没事吗?” 舒元起眸色微沉,从她的脸上收回视线。 “你放心吧,她应该不会有事的,最不济,不是还有百里墨卿吗?” 上次在珍药阁门前,指认柳如新身份的时候,他其实就看出来了,百里墨卿对那个“柳如新”有着不一样的感情和态度。 他相信,柳如新入狱,百里墨卿绝对不会坐视不理的! “百里墨卿!对了!我还有大事要跟他说!” 张之柔擦了擦眼泪,仿佛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我还是得走,他们要害百里墨卿和江东平,我得去提醒他们!” 第432章 舒元起自责,大理寺监牢起火 昨晚张之柔跟江东平约会离开之后,正要回去睡觉,就看见一道黑影从珍药阁的门前飞过。 她看着那人身影有些熟悉,便跟了上去。 这一跟,便来了晋王府。 那个黑衣人,确实是张之柔认识的。 是沈兰芝身边的副将马军何。 马军何给百里墨胤送来一条消息:两日后,百里墨卿和江东平会去景山皇家猎场,巡防围猎的前期准备工作,和猎场周边的安全保卫状态。届时,江东平和百里墨卿会在明国寺中途休息。 马军何走了之后,百里墨胤和郑子和说,“明国寺是动手的最佳机会。” 张之柔一说到这里,气得不行,“他们一定是要刺杀百里墨卿和江东平!” “这个沈兰芝,没想到他竟然还贼心不死!现在更是跟晋王合谋,刺杀百里墨卿!” “他难道不知道百里墨卿是依儿的亲爹吗?” “等我功力恢复,我非一剑砍了他不可!” 舒元起敏锐地捕捉到一个词,“依儿?” 张之柔看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暴露了一些事。 不过,看着他救了她一命的份上,她还是决定告诉他关于依儿的事。 毕竟,他还算是依儿舅舅呢,虽然是个浑蛋舅舅! “依儿,是禾姐姐生的孩子,我是在元城认识她们的……” …… 听了张之柔说的那些事,舒元起脸色无比阴沉。 那个本应该叫他舅舅的孩子,竟然是在虐待中长大的…… 关慧芝!舒月! 他想过她们的恶毒,也了解了一部分她们的丑恶,可他怎么都没想到,她们竟然连刚出生的孩子都不放过! 她们,就没有心吗? 本来还想念着那点骨肉亲情,放过舒月,可现在看来,他最大的错误,就是有了这种想法! 舒元起在心中暗暗发誓,“关慧芝,舒月,无论你们躲到哪,我也一定会找到你们的!” “你们舒家,真是没几个好东西!”张之柔愤愤不已。 来京都这段日子,她打听过五年前舒禾在舒家的生活状态,只能用四个字形容,“惨不忍睹”! 舒家的下人说,自从舒禾八岁以后,整个家里人都开始厌弃她了。 尤其是舒客临,在关慧芝和舒月的挑拨下,她对舒禾越来越不待见,最后直接就是不闻不问了。 最后,舒禾和舒月的在府里的生活,就开始了天差地别的对待。 张之柔简直不敢想象,禾姐姐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一想到这,她刚刚对舒元起产生的几分好感,又消失得无影无踪,忍不住骂他,“你们眼瞎吗?禾姐姐被舒月那么算计,被你那继母那么对待,你们就都看不见吗?” “她和依儿受了这么多苦,都是你们造成的!” 舒元起死死捏着拳头,眼中挣扎着痛苦和懊悔。 “是,以前,是我瞎了眼,从没想过自己看到的,听到的,都是被人精心设计过的。” “所以,我不奢求她能原谅我,我,我们不配……” 他对柳如新的身份不是没有猜测,可即便她把话几乎都挑明了,他也还是装傻充愣。 不为别的,只因为他没脸面对,表露真实身份之后的她。 只要她还是柳如新,他就能骗自己不用去面对这一切。 看着他这副痛苦又逃避的模样,张之柔心里五味杂陈。 他其实也是被欺骗的吧?不然,他也不会在禾姐姐消失这五年,想尽一切办法,去教训那些曾经欺负过禾姐姐的人。 只是,即便如此,她也不可能替舒禾原谅他的! 即便他救了她的命! 她闷闷地坐在一边,紧接着,就听他低沉又略带几分哽咽的声音响起。 “依儿,她现在好吗?” 身体还羸弱吗? 还会每天受欺负吗? …… 大理寺监牢。 舒禾的牢门外,坐着一个老者,他目光紧紧锁着她,好像生怕自己一松眼,她就会消失一样。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骚乱的声音。 “着火了!” “着火了!” 紧接着就传来紧锣密鼓地敲打声。 舒禾听着那动静,半靠在床榻上,目光慵懒随意地看向外面的老者。 “老先生,你家公子这么久还不来,或许是来不了了,你不回去看看吗?” “还是说,你想就坐在这里看着一个小姑娘睡觉?” 老人面色冷凝,眼中隐隐透着一丝仇恨之意。 舒禾见他这样,也不想多费话,盖上被子一旁睡觉去了。 江淮眼里尽是阴沉。 外面闹着火,她却有心思睡觉,这女人,是真的如此淡定,还是心中别有打算? “老马是你杀的?”闷闷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杀意。 舒禾头也没回,“不知道你说的是谁。” “如果是郑子英身边那个糟老头子的话,那你没说错,确实是我杀的。” 江淮满是皱纹的脸上,阴狠弥漫,“他是我的师弟。” 亲如兄弟般的存在。 舒禾依旧没动,只是“哦”了一声。 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江淮见她这么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心中的怒火再次升腾,“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他从怀中掏出两根毒针,几乎就要朝她射出去。 可大公子的声音却在耳边回响,让他压抑住了自己想要报仇的冲动。 这时,她终于有了动静。 侧过身来,她看着他,淡笑道,“我不怕啊。因为,我觉得你可能会比我先死!” 江淮眉间露出疑惑,刚皱起眉头,就感觉身后传来一道凌厉的掌风。 危机意识让他下意识地转换位置,可那道掌风的速度太快了,快到他无法反应。 只见他刚起身,身体就被某种力量狠狠撞击中,撞到一旁墙壁上。 江淮只觉得内脏,像火一样烧了起来,胸前一股腥甜之意上涌,不受控制地喷了出来。 这时,他面前走来一个人,来人穿着黑色的暗纹祥云靴,白色的松糕底干净轻盈,不染尘埃。 他抬头,就见一个黑色影人站在他面前,脸上冷若寒霜,“你最不该的,是对她动了杀心。” “是你!” 他眼中惊诧刚现,就被来人补上一掌。 第433章 逃出大牢,车厢暧昧 郑子和收到大理寺监牢起火的消息,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了。 他用了最快的速度赶到大理寺,然而得到的,只有“柳如新”和江淮两人,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 仲盛面如死灰地站在监牢外,似乎已经想象到了自己的下场了。 郑子和怒不可遏,拎着仲盛的衣领质问,“这到底怎么回事?堂堂大理寺监牢,为什么会起火?” 百里墨胤也来了。 看着那还冒着火星子的监牢大门,他眉宇间尽是疑惑。 大理寺大牢守卫森严,不可能着这么大火的,除非有人故意放火! 那目的是什么呢? 郑子和推开六神无主的仲盛,气急败坏道,“一定是南裕王或者篱亲王,他们是想救柳如新,这才闹了这么一出!” 江淮的实力是三品中上,一场大火怎么可能让他逃不出去? 他会被烧死在这里,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在被烧之前,他就已经死了! 一定是救柳如新的人,杀了江淮,再偷天换日! 篱亲王与珍药阁走得近,而南裕王的母妃复宠,靠的也是珍药阁的秘药,所以这两人都有嫌疑! “确实有人劫狱,不过,不是劫柳如新。” 仲盛开口,声音里透着死气沉沉。 百里墨胤不解,问道,“仲大人,你脸色这么差,是大牢里丢了什么重犯吗?谁被劫狱了?” 仲盛抬头望了望天,重重地叹了口气。 “云来国的萧秧,是他,被劫走了……” “你说谁?萧秧?!”百里墨胤也瞳孔地震,满脸的惊悚。 那可是云来国武力值第一的魔头啊! 五年前,云来国利用萧秧,在云来和天启两国的边境,开启了一场毫无人性的大屠杀。 后来还是百里墨卿和四战将合力,才把当时已经疯魔的萧秧擒住,并关在了大理寺深处的地牢。 “但,他不是被处死了吗?”百里墨胤惊问。 当初还是圣上亲自下的圣旨,对他处以极刑,怎么会还在大理寺监牢? 仲盛没说话,这个秘密,整个天下也就只有两个人知道。 如今,人消失了,只怕自己真的再无活路了。 百里墨胤坐在回府的马车里,脑子已经完全被萧秧的事占据了。 “殿下,您真的相信大理寺着火,只是为了劫狱萧秧?” “那怎么就偏偏那么巧,烧死的就是柳如新和江淮?!” 百里墨胤有些回了几分神,对他的纠缠不休有些不开心了。 “子和,你不是都看见了吗?那柳如新住的牢房,是通往关押萧秧的牢的必经之路。” “有人劫狱必定要引起大牢恐慌,即便不是柳如新,也会死其他人!”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能是柳如新?” “说不定她就是命不好,被人选上了呢!” “至于江淮,他在牢房外,看见有人来劫狱,不可能不动手的!两方人马交手期间他被人杀了,也不稀奇。” 郑子和还是不信,“可是……” “况且,那两具尸体你也看了,女尸残留的衣物和手腕的玉镯,都是你亲自确认是柳如新的,那还有什么好怀疑的?” 百里墨胤不满地看了他一眼,“现在我们应该考虑的,是两天后的行动!” “张之柔逃了,我们的计划也就不安全了,只能取消,重新谋划!” 郑子和看着他,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悲凉。 都这个时候了,他想的还是他的计划。他就一点也没想到,没有了柳如新,筱珍就没救了吗? 郑子和的沉默让百里墨胤察觉出了异常,他这才想起了国公府的那摊子事。 他劝慰道,“你放心,我已经派人去请张琼了。张琼现在对毒理很擅长,本王相信,他一定会治好筱珍妹妹的!” 郑子和不再说话,他现在只想回府,好好守着自己仅剩的一个妹妹。 …… 篱亲王府后院,舒禾恢复了真实容貌。 她怒气升腾地拎着百里墨卿的衣领,脸上尽是质问,“阿柔出事,你到底知不知道?如果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百里墨卿脸上发苦,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被人拎着衣领而不敢反抗。 “我确实知道她今天一天都没出现了,但江东平和西竹也派了很多人出去找了,只是目前还没找到。” “没告诉你,不是怕你着急上火嘛!” 他面上带了几分讨好,握住了她的细软腰身,语气十分柔软。 “况且,你身在大理寺监牢,告诉你又有什么用?难不成让你大闹一场,逃狱出来找张之柔?” 舒禾冷哼一声,一掌将他推开,“不管怎么样,你都不应该瞒着我!” 阿来已经没了,要是阿柔再出点什么事,她不敢想象自己会变成什么样! 感受手掌间的柔软滑出,百里墨卿手指微动,有些留恋不舍。 他知道她对张之柔的感情,只好默默承受她的怒火,并轻声劝慰,“你放心,张之柔挺机灵的,她不会有什么事的!” “况且,你刚刚说张之柔在郑子和手里,而老四府上今晚这么热闹,应该是她已经逃出来了。” 虽然他说得有几分道理,但她还是不放心,“不行,她没回珍药阁,就说明她还在危险之中,我得出去找她!” 淡青色裙摆转身飘起,像即将绽放的荷青花一样。 他迅速拉住她,“张之柔那边有江东平和西竹,即便你去了也帮不上太大的忙。” “而且,你得先跟我一趟皇叔那边,只有你和‘柳如新’同时出现,以后你的身份才能经得住推敲。” 去见逍阳王? “可是柳如新不是已经死‘死了’吗?怎么让我跟她同时出现?” 百里墨卿淡笑不语。 夜深,夜市已闭,街上行人无几,只有一辆黑色马车行驶在路中央。 “你救我的时候,为什么还去了大牢深处?那里面有什么?” 百里墨卿挨着她坐,感受两人的偶尔触碰,心中莫名喜悦。 他现在确实很喜欢这种,彼此没有刺的样子,也喜欢和她靠近的感觉。 这是他从未在别的女子身上感受到过的。 只是,他忽然也觉得这样的自己,有些莫名其妙的傻。 “问你话呢,怎么又不吭声?” 舒禾侧着脸瞪他。 他傻笑什么? 为什么总感觉这百里墨卿这两天有点奇奇怪怪的? 看着她不施粉黛,却依旧美艳动人的样子,有些恍然。 她,现在怎么这么好看? 那双眼睛,仿佛一条能通达人心的清澈溪水,好似还能发出悦耳的叮咚旋律声,令人赏心悦目,又流连忘返。 一张一合的淡粉色红唇,仿佛透着一抹极致诱惑,让他忍不住生出一抹冲动来。 他还记得昨夜感受到的那种柔软,缱绻,令人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宽厚的身体强压而来,让舒禾猛然僵住身体。 他的唇角印在她的唇角上,忽然的接触,让她浑身生出一个激灵来,迅速把他推开。 百里墨卿没有防备,直接被推倒在旁边的坐凳上,磕到了手腕。 “百里墨卿,你有病吗?都什么时候了?你脑子里有没有点正事?” 这男人,什么情况?怎么跟个发了情的公猫一样?黏糊糊的! 本以为他会生气发怒,毕竟认识这么久,他的脾气向来挺臭的。 可没想到,他只是重新坐了起来,抬着那只受伤的手,委委屈屈地又贴近了她,“我受伤了……” 第434章 没事手长得那么好看干什么 外面赶车的西竹,听见车厢内“矫揉造作”的声音,手里的马鞭差点脱手而出。 震惊之后,就是满脸的嫌弃。 这是他家的王爷吗? 不行,这事他必须得给南起写封信炫耀一下。 撒娇的王爷啊! 谁见过? 就是跟王爷最久的南起,也没见过这场面吧? 他又有了能吹一辈子的光荣战绩了! 舒禾看他这模样,两边太阳穴直突突地跳。 “百里墨卿,你是中邪了吗?能不能正常点。” 百里墨卿微恼,苦兮兮地看着她,“我真的受伤了!” 舒禾瞥了眼他的手腕,确实错位了。 不会吧?她只是轻轻推了他一下,怎么会把腕骨错位成这样? 百里墨卿自然不会告诉她,这手,是他故意弄错位的。 她接过他的手,手上一用力,他的腕骨便接了回去。 捏着他的手左右活动一下,确认没别的问题了,她才注意到他的手。 手掌宽大,手指纤长,指节均匀,乍一看,竟比女子的手还要好看。 她有些生气,接完骨就把他手扔了出去。 一个大男人,手长得那么好看干什么? 百里墨卿看着她的眼睛,发现她时不时地偷瞄自己的手,脸上忍不住生出几分自得的笑意。 他又将手放进了她的手心里,“怎么,嫉妒了?” 舒禾冷哼一声,“我的手也很好看,我为什么要嫉妒?” “我可没说你是嫉妒我的手,你这是不打自招了吗?” 他眼中藏着几分坏笑,让她更气了,直接将他手扔了出去。 百里墨卿嘴角上扬,心里忍不住发美,又往她身边贴了贴。 她想逃离,却被他按住,“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去大牢深处了吗?” 听了这话,她抬起的屁股又落下来,“里面有什么?” 他老实回答,“萧秧,云来国的二品高手。” 他将身子稍稍往她身上靠了靠,手心捏着她柔若无骨的手掌。 他第一次发现,原来人的手,可以柔软成这样。 “云来国的二品高手?你是去杀他的,还是去放他的?” 可出大牢的时候,她没看见其他人啊。 “都不是。”他眼中的狡黠和笑意在此时全部消散,转而代之的,是冷漠和凝肃。 “那个牢房,已经空了一年多了,只是到现在都没人发现罢了。” 他这次去,只是让应该知道这个消息的人,知道这个消息。 舒禾听明白了,“你是说,在今天之前,萧秧就已经不在大理寺监牢了?” 百里墨卿点头,看向她的眼睛里再次恢复柔软。 她还是这么聪明,一点就通。 “萧秧我倒是听说过。据说五年前,他在云来和天启边境大开杀戒,杀了很多天启无辜的百姓。边境守军派了很多人去围剿他,但都无功而返,反而损失巨大。” 后来,皇上派百里墨卿前去云来边境剿杀他,之后不过一个月,京都就传出萧秧被抓的消息。 “你将他带回来的那天,全城轰动,许多人还上街去看了囚车。” 或许连舒禾自己都没发现,她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是亮亮的,脸上是透着几分自豪和崇拜的。 百里墨卿看着她,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 笑问,“你也去看了吗?” 他记得,那个时候他风姿勃发,无数百姓夹道欢迎。可当时他没有半点开心的感觉,只觉得自己像个猴子一样被人围观,挺不舒服的。 但现在一想到,她也在人群中看着她,顿时觉得当猴子也挺好的。 “我不在……” 百里墨卿一怔,心里的那点小雀跃顿时消失…… “那时候,我被关慧芝关在家里,根本出不了门。这些消息,都是我后来出去的时候,听说书人说的。” 她那时候,一有出去的机会,第一件事就是去茶馆外,偷听说书人说关于他的事。 从某一方面来说,她能那么相信舒月,也是因为舒月对她说的那些事里,有七八分是跟说书人说的一致,所以她才会毫无保留地相信她! 百里墨卿不受控制地咬紧了后槽牙,眼睛里流露出几分愤恨之意。 这个该死的关慧芝! “可是我听说,萧秧被皇上下令处死了啊!怎么会还在大牢里?” “处死,不过是给外人看的。”毕竟萧秧杀了那么多天启百姓,不死,不足以平民愤。 “萧秧是世上难得二品高手,这样的高手,即便在皇宫大内,也找不出三个人!” 这样的人,皇帝怎么舍得就那么轻易地杀死? 舒禾立即明白了,“这么说,是皇帝偷偷将他藏了起来?想要驯服,收为己用?” 他看向她,眼里满满地欣赏。 他在她面前,很多话都不用说明白,她就会懂。 不像南起,什么话都要说得清清楚楚的。 所以,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吗? “那萧秧的消失,是被皇上带走了?” 百里墨卿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自己也陷入了思考。 半晌后,他道,“或许明天就有答案了吧。” 如果明天仲盛能有惊无险地脱身,说明萧秧是在皇帝手里;但如果仲盛被小题大做,加重问责,那说明,萧秧在别的人手里。 不管哪一种情况,这都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那个萧秧,是个很危险的人,放他出去,等于是在外面埋下了一个巨大的隐患。 若是流落在京都,说不定会给京都造成难以想象的后果。 他把这个消息摆到明面上,也是为了警告萧秧身后的人,希望他能看懂吧。 马车很快就到了逍阳王府,门口守卫看见西竹后,十分自觉地进府禀报了。 二人下车,王府外立即有人迎了出来。 第435章 准备婚事?再生争吵 这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穿着蜀锦的衣料,背微弓着,脸上皱纹颇多,却不深,一看就不是个爱生气的人。  他站在门口,看着百里墨卿,目光中透着复杂而温情,似有泪花闪烁。 “篱亲王殿下,您来了!”他声音低沉嘶哑,带着一丝老年人特有的浑浊沧桑。 “是德叔啊,许久不见了。”百里墨卿看见来人,上前搀扶了一下,“您老身体可还好?” 白德颔首,谢过他的搀扶,“承蒙王爷惦念,老朽一切都好。” 说完,他抬头看了一眼他,“您,还好吗?” 百里墨卿点头面色平静,心中却有种难以言喻的温暖在蔓延翻腾。 “多谢德叔挂念,我一切都好。” 白德看着他,听他说一切都好,只觉得心里又欣慰,又心酸。 被流放了四年多,怎么可能一切都好? 听说他还中了天下第一奇毒,肯定是没少吃苦。 曾经那样明朗的孩子,如今的眼睛里,只剩深沉和稳重了,难怪自家王爷回来说,他变了好多。 领着二人往里走,百里墨卿看着他弯弯的腰背,心中有些怅然,“这么晚了,迎客的事,让下面的人来就好,您老还是得注意身子。” 白德走在前面领路,笑道,“王爷这是嫌弃老朽不中用了?” 他也不是谁都出来迎接的。 百里墨卿笑笑,“哪有,只是惦记着您的琉璃粟蓉糕,想让您改个行罢了!” 白德回头看他,眼中满是慈爱之意,像个家中心疼孩子的长辈一样。 “那王爷在这多待会,一会德叔就给您做。” 百里墨卿心中升起复杂,推拒道,“德叔还是别忙了,我一会就走了。” 听见这话,德叔苍老的脸上闪过几分失落,只点点头继续带路。 见状,百里墨卿眼中升起几分不忍,又道,“过两日我还得来,到时候提前给您说。” 舒禾走在一旁默默看着,他拒绝德叔,应该是不想他这么晚还操累吧? 原来,他也不是对每个人都冰冷以待的。 “我有个女儿,因为小时候吃了太多的苦,所以非常喜欢吃甜点,过几日我带她来,德叔可得多露两手啊!” “也不用亲自做,教下人怎么做就行。” 白德苍老的身体一震,“王爷有孩子了?” 百里墨卿点头回应。 白德见状,连连道好,连脸上的笑容都更明显了些。 逍阳王后院,隐隐传来悦耳的丝竹之声。 继续往后面走,声音越来越大,转个弯,就看见了后院一片灯红酒绿。 红绿交错的纱裙,翩翩起舞,像是黑夜中飞舞的精灵。 舒禾都惊住了,“这么晚了,逍阳王还在看歌舞?” 百里墨卿轻笑,不这样,他怎么能在京都安安稳稳地过这么多年呢? “哟,这不是小七嘛?怎么有空来本王的王府啊?” 逍阳王躺在庭院中间的凉亭里,衣衫松散,发髻松垂,俨然一副只懂得吃喝享乐的,闲散富贵王爷做派。 看见舒禾,他脸色一正,顿时坐起来收了收衣服,将该遮的全部遮住。 “你这丫头怎么也来了?你不是消失了吗?” 舒禾朝他点头,微微行了一礼。 百里青仁瞪了百里墨卿一眼,怎么带媳妇儿来,也不提前说一声? 百里墨卿也不客气,拉着舒禾就坐到了旁边的客位上。 “给皇叔带了酒,还有鬼市最有名的冰酥酪。” 百里青仁一挥手,那些歌姬舞姬全都退下。 凉亭中,只剩下他们三人。 他看看外面,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百里墨卿头也不抬,回道,“戌时。” 舒禾一怔,惊愕地看着他。 他不会看时间吗? 戌时?现在怎么也得有亥时了! 百里青仁也愣了,差点没气得笑出来。 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还真叫人佩服! 他也不挑破他,只是没好气地问道,“都这个点了,你不在家抱着老婆热炕头,跑到我这来干嘛?” 秀恩爱吗? 百里墨卿垂着的眸子忽然掀起,眼睛亮亮的,手里的酒杯散发着醇厚的香气,却让他没有想喝的欲望。 他看了一眼舒禾,勾着嘴角道,“我倒是想,可是有人不让。” 舒禾瞪了他一眼,总觉得他看她的那一眼里,透着些许哀怨。 百里青仁也忍不住瞪他,还真跑来秀恩爱! “听说外面挺热闹啊,是你们弄出来的?” 百里墨卿吃着德叔刚让人送上来的莲子羹,摇头。 “是四哥府上的动静,还有大理寺的动静,与我无关。” 说完,他将另一碗莲子羹放到舒禾面前,轻声道,“皇叔府上的莲子羹与别的地方不同,你试试。” 舒禾瞥了他一眼,端过碗,吃了一口。 有荷叶的清香,不粘腻,不甜腻,确实与众不同。 见她脸上浮现惊喜,他笑着道,“不错吧?皇叔这张嘴认同的吃食,都不是凡物。等依儿回来了,我们来蹭饭!” 舒禾又喝了两口,脑海里莫名浮现他说的那个画面。 一家三口来蹭饭? 倒是有些温馨,让她都忍不住期待起来了。 见他脸上浮现戏谑的笑意,她连忙收敛了神色,“你还是先哄得依儿原谅你,再说这些吧!” 百里墨卿嘴角一僵,脸上浮现了几分苦恼。 还不知道依儿会不会原谅他呢。 百里青仁双眼被这一幕刺疼了,不解地上前问道,“你俩关系不是不好吗?怎么忽然一下这么亲密了?” 两人不约而同地沉默,这问题,不好回答。 舒禾答不出来,百里墨卿则是没脸回答。 “怎么,你们是准备办婚事了?” 他又抛出重磅炸弹,让舒禾差点呛到。 婚事? 舒禾:“怎么可能?” 百里墨卿:“正有此意!” 两人同时开口。 她瞪着他,“谁要跟你办婚事?我答应要跟你成亲了吗?” 她才不想困在后宅之中,折断自己自由的翅膀。 百里墨卿也放下了碗,不解地问,“为什么不答应?你不是已经让我和依儿相认了吗?” 认了女儿之后,自然就是要成亲的,不然依儿的身份岂不是不明不白? “你是依儿的父亲,你要认她,我当然无权阻拦,但是这不代表我就得跟你成亲!” “况且,这种事,凭什么你自己决定?你是我的谁啊?” 百里墨卿听得这话,也有些急眼了,“不是,我想跟你成亲有问题吗?我们之间的关系,不应该成亲吗?” 都睡过了,孩子也有了,夫妻之实俱在,怎么就不应该成亲? “我们之间什么关系啊?怎么就一定得成亲了?” “你问过我想要什么吗?” …… 两人吵得脸红脖子粗的,百里青仁脸色好看多了,甚至端起酒杯坐到他们对面,兴致盎然地看起戏来了。 这画面才对嘛! 他不喜欢恩爱画面,就爱看这种翻脸画面!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秀恩爱,死得快! 古人,诚不我欺啊! 第436章 赖进逍阳王府 守在外院的西竹,看见自家王爷气呼呼的走来,身后空无一人,顿时疑上心头。 “王爷,禾姑娘呢?怎么就您一个人?” 百里墨卿一言不发,理也不理西竹。 见此,西竹默默闭上了嘴,这情况已经够明显了。 这是跟禾姑娘吵架了啊! 上了马车,西竹没有动,准备等等舒禾。 “还不走干什么呢?要不要你也留在这,别回篱亲王府了?” 车厢内的人明显怒火冲顶,见此西竹哪里还敢再磨叽,立即驾马离开了。 看来舒禾姑娘是留在逍阳王府了。 后院凉亭里,百里青仁瞪着舒禾,脸上青紫交替,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几乎要瞪出来了! “不是,丫头,你好歹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还是我未来的侄媳妇儿,你这样赖在本王的王府,是不是有点不太好?” 舒禾一口一口吃着莲子羹,每一勺都十分用力,看得百里青仁心惊不已。 那可是极品白瓷餐具啊,别给我碎了! 舒禾瞥了他一眼,满脸的不在乎,“没什么不好的,反正我也不是什么清白人家的女子!” 百里青仁很是尴尬,“这,你也不用这么说自己吧!” 虽然舒家最近的丑事确实很多,但那都是舒家其他混账东西做的,跟她也没什么关系啊! 她没想到舒家,只觉得心中悲凉,“若是清白人家的女子,怎么会得到如此的不尊重?连成亲这种事,都是别人说了算!” “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他说成婚就成婚,凭什么啊?他算哪根葱?!” “要不是我救了他,他现在早就没命了!还想成亲?成个屁!” 百里青仁觉得有些头皮发麻,忍不住挠了挠脑袋。 这丫头,说话有点“不拘小节”啊! 不过他也是,干嘛嘴欠,提这一遭事啊? 这下好了,惹得小两口不快就算了,还招来一尊“大佛”进府,看样子,是撵都撵不走了! “阳王爷,我累了,今天住哪?” “我要睡最好的房间,最安静的地方!” “谁来也不见!” 百里青仁太阳穴直突突,满脸嫌弃,“什么阳王爷,怎么叫得这么难听呢?” 舒禾站起来,拍了拍手,“不好吗?简洁方便,不用多说一个字。” “其实,你可以随小七,可以叫我皇叔!”反正未来都是一家人,叫皇叔,住下来也有由头不是? 舒禾却不愿意,冷冷盯着他。 还没成亲呢,凭什么这么叫? 看她一脸不悦的样子,百里青仁也懒得跟她计较了,“算了算了,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吧!” 随后,百里青仁给舒禾安排了一个安静点的院子,里面用的东西都是最好的。 他还说,以后这座听雪院,改名为小碧落院,以后就是他们一家三口的专属院子了。 等依儿回来以后,让舒禾也带她来住住。 “一家三口”几个字显然又让百里青仁,没获得什么好脸色。 他讪讪一笑,心里直吐糟。 “果然,女子难养啊!还好他现在没有这个烦恼,不然不得天天受气!” 百里青仁安排好后,便回去睡觉了。 待逍阳王府归于平静,万籁无声时,一道黑影从王府上空闪过,最后落在听雪院里。 寂静中,房门被轻手轻脚地打开,发出一声极轻的“咯吱”声响。 床上的人却毫无动静,仿佛已经睡熟。 黑衣男子坐在床边,默默无言,一双仅露在外面的眼睛里满是哀怨。 “没良心!” “不是说好安顿后,就来篱亲王府找我的吗?”半天看不见人,原是自己上床睡觉了! 心这么大吗? 还是说,她一点也不在意他? 床上的人还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他知道,她在装睡。 轻拍拍她的胳膊,问道,“真生气了?” 那人依旧没动。 他略带柔软地说道,“不是说好做戏嘛,你怎么还当真了?” “你放心,如果你不愿成婚,我不会逼迫你的!刚才那么说,只是找个借口让你留下来而已,不是我真实想法的。” 虽然他确实存了试探之意,但也确实没想到她的反应,会这么激烈。 吵到最后,他不敢跟她再争,怕她生出真火,便匆匆忙忙地逃了。 在篱亲王府等了她好一会,却一直不见人来,他就知道,她肯定是真生气了,所以只能换了身夜行衣,主动找来。 又一阵沉默。 就在他以为自己不会获得原谅的时候,床上的人闷闷的开口。 “堂堂篱亲王,什么时候学会做梁上君子了?” 百里墨卿面上一喜,说话了,就说明没那么生气了。 他趁热打铁,又往她那边贴了贴,语气带了几分小傲娇,“也不是谁的梁,我都上的!” 舒禾无语,坐起来,往后挪了挪,离他远一些。 她确实有些生气。 之前他是跟她说要在逍阳王面前,演一出戏,但没说具体什么戏。 而逍阳王突然说办婚事,他立即开口回应,让她感觉到了极不尊重。 当时,她没认为这是一场戏,直到他面上略带慌张地离开,她才有所意识。 可她也知道,他嘴上说是做戏一场,但那些争吵的话,其实有一半都是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大男子主义,是这个世界上男人的通病! 现在来哄她,也不过是不想他们刚缓和的关系,又变得僵硬罢了。 “你别生气吧,我真的保证,关于婚事,我绝对遵从你的意愿!” 舒禾看他那略显卑微讨好的样子,又无奈,又心软。 算了,他生于这个时代,她又怎么可能要求他,能跟她有一样的观念? 她转移了话题,“阿柔有消息了吗?” 听见她主动问话,他心里才默默松了口气,“暂时没有,不过西竹和江东平已经盯住老四府邸了,此时没有消息,反而是最好的消息。” 看她忍不住的担心,他握住了她的手,劝道,“这两天你就安心在皇叔府上住着,张之柔那边,江东平会盯着的。” “还有珍药阁,你暂时也别去了。等我这边事情一忙完,就带你和依儿去安州,见柳老将军,好不好?” 舒禾知道他的顾虑,他是怕自己在珍药阁出现,会引起别人的怀疑。到时候还会把她和柳如新联系到一起。 对此,她只能点头。 见她情绪低落,他心中升起淡淡的心疼。 自从在元城认识她,就很少见她有这样的情绪。 他想安慰她,却又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将她的手又攥紧了些。 “恢复身份,还是改名换姓,你考虑好了吗?” “如果要恢复身份的话,我需要安排一个合适的时机。” 舒禾想了想,对此,有些拿捏不定。 若是恢复真实的身份,只怕她在京都的日子会过得艰难无比。 毕竟,她还有祝家和***两个劲敌在呢! 第437章 京都传奇柳如新(上) 翌日,大理寺大牢着火还烧死犯人的事,瞬间就席卷了整个京都。 皇上盛怒,大理寺卿仲盛被革职削官,往后不得再入朝为官。 对此惩处,京都百姓议论纷纷,甚至连朝中官员都觉得不可思议。 只是大牢失火,烧死几个犯人罢了,怎么就罚得这么重? 三品大员啊,直接削官!也太冷酷无情了些。 然而就在同僚们为仲盛抱不平的时候,他却暗中庆幸。 只是削官而已,起码保住了性命。 当天,仲府便收拾收拾东西返乡了。 除了这件事之外,京都最令人热议的话题,那莫过于郑国公府了。 “你们知道吗?郑国公昨天一天死了两个儿子,今天早上,听说国公府的嫡亲大小姐,也要不行了!” “听说了,这可是京都这几日来,最大的事!” “郑家一下子死了这么多人,是得罪谁了吗?” 酒楼大厅里,吃饭的人围在一团,喝着小酒,聊着这两日京都的大事。 此时靠窗位置上,有人冷哼,“这郑家是坏事做尽,遭了报应了!” “哦?这位大哥是了解什么内情?” 好奇的人纷纷将耳朵竖起,即便是再好的酒菜,也拦不住他们八卦的内心。 那人见众人目光看来,脸上露出几分畏缩。 “那个,郑家老二老三,做了多少坏事,这京都谁不知道?!” 众人一听,脸上顿时露出失望,“我当是什么呢!郑家那两个恶霸的事,全城皆知,确实是死有无辜!” “只是不知道那郑家大小姐,是得罪了谁。听说,是中毒,快要不行了!” 此时酒楼角落有一布衣男子出声,“我倒是有点内部消息!” 众人一听,顿时来了八卦的好奇心,有几个甚至端着酒肉,就凑过去了。 “仁兄有什么内部消息,说给大家听听呗?” “是啊是啊!”另一人笑着附和道:“只要消息说得真,酒肉我们请!” 那人嘴角一勾,道:“那就多谢了!” 他吃了口肉,喝两口酒,这才缓缓开口,“我有一堂兄,在大理寺当值。” “昨夜我们饮酒,他酒后失言说了一些事。看在酒肉的份上,我告诉你们,可你们莫要乱传啊!” 几人彼此相视一眼,随后十分默契地连连点头,“放心,我们绝对不乱说!” 听了几人的保证,那布衣男子才继续开口。 而周围的人,也是纷纷竖起耳朵,注意着这边的声音。 “此事,得从昨日清晨,郑三公子怒砸珍药阁,愤杀药童的事说起。” “珍药阁是什么地方,就不用我多说了吧?大家应该都知道吧?” 其余人纷纷点头,“知道知道。那个为穷人治病,只收一钱的珍药阁嘛!这几个月,珍药阁在京都可谓崭露头角。” 有另一人道,“珍药阁不仅药材种类繁多,而且价格还划算;甚至出了一些顶级秘药,专供皇亲贵胄、顶级富商!据说效果显着,因此引得多位公主王爷,慕名而去。” “仅仅不到半年时间,珍药阁便将原来‘京都第一药堂’的夏氏药堂,打了下去!” “哎!”布衣男子出声,指着他道,“你说到重点了!” “这夏氏药堂,其实是郑家出资建立扶持的,夏氏药堂生意被抢光,郑三公子气不过,便去找珍药阁麻烦,结果被药童阻拦,愤而杀了药童。” “那珍药阁的柳先生,虽然是一介女子,却是个带种的!她就为了一个药童,单枪匹马就杀到了夏氏药堂,最后还当着禁卫军的面,一剑砍了郑三公子!” 有人听后惊叹不已,“当着禁卫军的面?这么牛气?!” 布衣男子摇了摇手指,眼中浮现兴奋,“最牛的还不是这呢!” “哦?还有什么?快说快说!” 那人又喝了一口酒,吃了一口肉,缓了一下,将众人急得不行。 有人急不可耐,催促道,“哎呀,快别吃了,赶紧说呀!” 听了这话,他笑了笑,继续道,“最牛的,是她在大理寺监牢里,还杀了郑家二公子!” “什么?!郑二公子也是她杀的?” 众人惊呆了! 都只知道郑家死了两个儿子,却没想到是被同一人所杀! 还是在大理寺监牢里!这也太不可思议吧? 大理寺监牢的狱卒都是吃干饭的吗?一个犯人,还能杀了横行霸道、护卫成群的贵公子? “你们以为这就完了?” 这时,布衣男子再次开口,脸上浮现满满的神秘感,仿佛还有更劲爆的消息没说。 “还没完?总不可能郑家大小姐,也是她杀的吧?” 虽然大小姐还没死,但连宫中的太医都没办法,这跟死了也没什么区别了。 “哎,兄台,你很敏锐嘛!这都让你猜中了!” “什么?真的假的?”那人一脸震惊,转眼看到其他人钦佩的目光,他莫名升起几分自豪,谦虚道,“一般一般,随便说说罢了!” “不过,这是真的吗?那郑家大小姐,据说是中毒了,可那柳先生不是在大牢里吗?怎么下的毒啊?” 众人纷纷凑了过来。 “是啊,其中到底有什么内情啊?快说来听听啊!” 布衣男子也不卖关子了,瞥了一眼四周之后,悄声说道,“据说,是晋王入宫求圣上恩典,要求及时审理杀害二公子和三公子的人犯。所以,昨日午后,柳先生就被大理寺卿仲大人提审了!” “什么?昨日就提审了?我们怎么不知道?难道是大理寺秘密提审的?” 布衣男子眼中浮现惊讶,又称赞了一句,“兄台,还是你机敏!你又猜对了!” “就是大理寺秘密提审了柳如新!当时郑家所有人都去了公堂,包括郑大小姐!” “我堂兄说,柳先生以为药童报仇和自保二名自辩,结果,仲大人根本不接受这样的说法,最后给判了择日问斩!” “而审判后,郑大小姐因为气愤,便对柳先生恶言辱骂,还要动手,结果昨晚回府,郑大小姐就开始毒发。据说浑身都是水疱和烂疮,半个国公府都是她的惨叫声!” “对此,郑大公子认定,郑小姐身上的毒,就是柳先生所为!” 第438章 京都传奇柳如新(下) 先前总被点名夸赞的男子凑了过来,“认定?就是说,大公子根本没有证据?” 布衣男子听了这话,眼里止不住地赞赏,“兄台贵姓啊?要不说你聪明呢!你是真敏锐啊!” 那人嘿嘿笑道,“免贵姓胡,名三刀,有礼有礼!” “胡兄弟,你要不要考虑去当个捕快?有你在,咱们京都绝对不能有冤案!因为你太聪明了!” 胡三刀被这彩虹屁吹得美滋滋的。 布衣男子继续道,“这郑大公子啊,其实并没有确凿证据,仅凭猜测,就给柳先生定了罪,还深更半夜地带人去大牢质问威胁,让柳先生交出解药!” 说到这,他忽然就没后话了,旁边人急得不行,问道,“然后呢?然后呢?” “对啊,然后呢?怎么说到高潮部分就不说了啊?真是急煞我也!!” 布衣男子讪讪一笑,脸上露出几分不好意思,“后面我也不知道了。” “咦!!” “切哎!!” 一片嘘声响起,都在表达着某种失望和遗憾。 还以为能有更大的好戏呢,结果,没了! 真是让人急得难受。 布衣男子见状,硬着头皮道,“还有件事,你们肯定感兴趣!” 胡三刀嗅到了味,连忙问道,“什么事?是关于柳先生的事吗?” 布衣男子竖起大拇指,“胡兄弟简直是青天在世啊!绝啊!” “知道昨晚大理寺监牢着火,烧死的囚犯是谁吗?” 胡三刀听了这话,脸色一白,“不会是柳先生吧?!” “砰!” 布衣男子猛地一锤桌子,突如其来的响声,将所有人都吓得心脏一震,三魂七魄直接没了一半! 等有人拍着胸脯,恶狠狠地看过来时,他连忙道歉,“不好意思,失控了失控了!实在是胡兄太聪明了!我就没见过天下有这么聪明的人!一时难以自控,见谅见谅哈!” 胡三刀也懒得听什么赞美了,只觉得心中愤愤不平,“柳先生就被这么烧死了?” “难不成是郑大公子没要到解药,所以恼羞成怒杀了人?烧尸,只为掩藏灭迹?” 众人脸色皆变,纷纷紧闭上了嘴。 这老兄,可真敢说啊! 放火烧大理寺监牢,这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啊!他就这么水灵灵地安在郑大公子头上了? 这要是被郑家知道,怕是这老兄得没活路走了吧? 胡三刀没有意识到别人的顾虑,只替柳如新感到不屈和冤枉。 “那可是真正为民的良心医师啊!就这么死在了郑家的迫害之下?” “嘘!兄弟,你可别说这样的话了,小心被人传到郑家的耳朵里!” 胡三刀一拍桌子,满身的豪气干云,高喊一声,“你们怕他郑家,我可不怕!” “郑家那几个浑蛋,仗着国公府和晋王的名头,在外面欺男霸女,恶事做尽!要不是因为背后有大树让他们靠着,他们敢这样嚣张?” “可咱们百姓也是人啊,也要活命啊!就因为他们不满意,就害死一个利国利民的好医师?就因为柳先生没有后台撑腰,就要被他们如此践踏?” “我就不信了,那些受过珍药阁恩惠的百姓,能容忍这种事发生?” 布衣男子从这话中听出了一丝不寻常,“胡兄,你这是想干什么?” 胡三刀站起来,满脸的坚定,“我要为柳先生讨伐郑家!” “轰!” 一句话,像是一道惊天旱雷劈在众人头顶,除了震惊之外,就是满满的不可置信。 “胡兄弟,你说真的?你就不害怕吗?那郑家可不是好惹的!” “是啊胡兄弟,这些事咱们自己听听就得了,难不成真要去跟贵族对抗吗?咱们可没那么硬的拳头啊!”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都在担心劝诫,生怕这热血的青年,会惨死在权贵的黑手之下。 可胡三刀却不以为然。 “我不怕!要是我死了,那就更加说明郑家心里有鬼!” “到时候我不求诸位为我做什么,只希望大家把我的死因广而告之,让整个天启都知道,这郑家的霸道,这权利贵族之下的黑暗!” 众人沉默,觉得胡三刀的话,有些莫名的沉重和凄凉。 “不瞒大家说,我爹是杀猪的,没读过书,不懂什么正义道理,只知道赚钱供我念书。而我爹供我读书,就是为了让我识礼仪,明是非!” “既然知道是非为何,那就应该扞卫正确的是非之道!不然,我这些年的书岂不是白读了?我爹的辛苦钱,岂不是白花了?” 一众人中有面色尴尬的,有惭愧不如的,还有心虚退缩的,却也不乏被他说得热血沸腾,而选择加入他的。 只见有人站出来,道,“胡兄弟说得对,我家就受过柳先生恩惠!我娘生子难产,是柳先生救回来的!我也要为她请命,报答她的救命之恩!” “我也受过珍药阁恩惠!”又有个中年男子站出来,“两个月前,我的腿得恶疾,看了无数大夫都说治不好,只能等着瘫痪在床。后来是柳先生治好了我!” “不仅如此,她知道我家贫穷,便从问诊,到开药,到治疗,甚至最后的复查,她就只收了我一文钱!” “这样善心的女子,分明是下凡的神女啊!我也要为她,向郑家讨个公道!” “我也是……” “我也愿意加入!” …… 一时间,这座常接待普通百姓的酒楼,变得人声鼎沸。还有许多从外面加入进来的人,都是要为柳医师请命的。 酒楼老板站在柜台后,心中忍不住翻涌热血。 这京都百姓,多久没有因为一件事,而这么团结了? 上一次,好像还是东篱王被诬陷杀害二皇子,而被皇上流放的时候吧? 那时候,京都无数热血青年聚集宫门前请愿,只为求皇上能够重新彻查二皇子之死。 可惜,皇帝没听见他们的请愿,东篱王还是被流放了,而那些热血少年们,也被禁卫军乱棍打了回去。 没想到,除了东篱王之外,这世上竟还有人,让京都百姓如此凝聚激昂! 看来,那位在京都出现半年不到的柳如新,将会成为京都新一代传奇了! 第439章 南起归来 请客来酒楼的人,在胡三刀的带领下浩浩汤汤地走了,他们的目的地,是刑部衙门。 胡三刀写了请愿书,要求大理寺就柳如新被烧死在狱中一事,作出严正声明。 同时要求彻查大理寺监牢起火的真正原因,以及柳如新的真正死因,并且将密审柳如新的具体细节公开,说明珍药阁被打砸,药童被杀,以及郑子英,郑子平等人死亡等一系列事件的具体情况。 他们要知道,为民请命的柳如新医师,是否真的罪该问斩? 请愿书的言辞颇为犀利尖锐,基本都是围绕着郑家恶行,和柳如新医治百姓的善行而展开的,颇有一副对战郑家的意味。 刑部侍郎温吏看了请愿书之后,他不敢轻易处理,只好上报给了刑部尚书方正。 方正得知情况之后,也是头疼不已。 仲盛被革职了,新的大理寺卿还不知道是谁,因此这烂摊子,反而落到刑部头上来了。 可他一个刑部尚书,怎么敢管郑国公府的事啊? 最后,他又将此事上交给了督察院的左都御史苏柬。毕竟监管,弹劾百官,是他们负责的。 苏柬书收到请愿书,立即让下面的人,去搜索关于郑家几个公子,和柳如新以及珍药阁的各方消息去了。 黑色布衣男子,从大厅转到二楼,一顿风卷残云。 门外走来一个黑色劲衣男子,他眼中升起几分佩服,拍了拍布衣男子的肩,“几个不见,变聪明不少了嘛!” “王爷让你散布个消息,你还给郑家整出这样的大事来,可以啊!” 这下好了,郑子和可有的忙活了。 那个叫刘素茵的女子,应该也很快就能派上用场了。 布衣男子抬起头,尖尖的下巴上,全是黑色的胡茬。薄唇翘起,略带几分性感。 一双好看的桃花眼中,有些疲惫,仿佛很久没睡觉了一样。连衣服上,都沾满了灰尘,一看就是风尘仆仆。 他咧嘴笑,眉间虽有疲态,却还是忍不住生出几分得意。“我也没想到能有这样的效果。” 西竹看着他,忍不住生出几分心疼。 曾经精神阳光的小伙子,如今瘦了不少。 看来山上的日子确实很折磨人啊! “那个胡三刀,虽然名字粗鲁彪悍,可没想到竟然还是个读书人!能给郑家招来这样的麻烦,也多亏了他。” “怎么,你想收揽他?”西竹轻笑,“你还是先顾好自己吧!” 他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南起是谁?用得着发愁吗?” 自信之后,眼中就是一片心虚,“主子应该不生气了吧?” 收到主子的命令,他快马加鞭,日夜兼程。一路上跑死了好几匹马,才用了短短两天时间赶回来。 “舒禾回来了,她在哪?我能去见见她吗?” 西竹摇头,脸上露出一丝心疼,“不能见,你还有别的事要去做。” “还有别的事?什么事?”他愣了一下,不过随后一想,能回来王爷身边就不错了,还挑啥啊? 他又道,“不管什么事,只要不出京就行。” 他可不想再骑马了! 西竹脸上露出笑意,“嗯,得出京,还是立刻,马上!” 听了这话,南起怔住了,脸上逐渐升起恼意,“我才刚回来!都不让我歇一会的吗?西竹,你是不是故意玩我啊?” 西竹脸上憋着坏笑,“这可跟我没关系啊!我先前可是连你回来都不知道!” 南起听懂了,整个欲哭无泪,“主子这是要干嘛呀?我不是都面壁思过好几个月了吗?还没解气吗?” 西竹坐在一旁,往嘴里扔了几颗花生,一脸的幸灾乐祸,“谁叫你脑子不清楚的!” “帮舒禾和依儿逃走!你知道这是什么行为吗?说严重点,那就是背叛王爷!” “王爷没要你的命,已经很对得起你了!你还不满了?” 是的。 南起被罚面壁,就是因为他暗中帮助舒禾和依儿逃离北铩城。 当时王爷发现的时候,差点一掌劈了他,还好在最后关头控制住了。 “你少幸灾乐祸的!这事,我没做错!” 南起轻哼了一声,“主子那时候对舒禾的态度多差啊,你又不是没看到?就算我不帮她,她自己也会想办法逃走的。” “况且,我们虽然认识不算久,但我挺欣赏她的,我不想看她每天郁郁寡欢的。” “再说了,现在这样,不是挺好的?你自己也说了,半年没见,主子对她的态度已经跟北铩城完全不同了。说不定两人还能喜结连理呢!” “真要如此,我觉得,这得有大半的功劳是我的!” 见他喜滋滋的模样,西竹无奈,“这么说,王爷还得谢谢你呗?” 南起一听,疲惫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那可不!你能不能让主子偷偷给我涨点月钱?” “上次跟舒禾打的赌,月钱都被她搜刮去了,她现在回来了,我身上这点钱又捂不住了……” 西竹简直对他无语,“行了行了,你还想着加月钱?还真以为自己立了什么功呢?!” 西竹对他的脑回路从来不理解,他想事情,跟别人完全不一样! 南起叹了口气,就知道这事没这么简单! “主子又让我干嘛?真的不让我喘口气吗?猝死了怎么办?” “是依儿。” 西竹刚说完,就见南起原本满是幽怨的眼睛,瞬间放光。 “主子是让我去接依儿回来?” 西竹点头。 “耀州那边出了点事,依儿跟在水自流身边,现被耀州全县封锁搜查。王爷让你在两天内把依儿找到,并且带回京都。” “两天?!!”南起脸上青筋暴露,跳动不已,“西竹,你没事吧?两天!你让我飞过去,再飞回来吗?” 耀州离京都少说二百里地,到那还要找人,还得再带依儿回来,两天时间怎么可能够啊? 这不是故意为难人吗? “我可不管你怎么做,反正王爷是这么说的!” 南起满脸绝望,他真觉得主子是抛弃他了,这是想方设法地要他命啊! 西竹表面上深表同情,不过心里却是偷乐不已。 “行了,你也别抱怨了,王爷既然能让你回来负责依儿的事,说明气已经消得差不多了。” “到时候,你把依儿找回来,让依儿帮你跟王爷说说好话,到时候,还怕王爷不能消气?” 这话说得也对。 南起颓丧的点头,喝了口水就得起身了。 时间紧迫,也没空让他多休息了。 西竹见状,有些心疼他了,开口提醒道,“到了耀州,先去西山那边,问问周边人有没有见过一只大猫的行踪。” “若是有人说见过大猫,那说明依儿就在那附近。” “大猫?” 依儿她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 南起走后,西竹也回了篱亲王府了。 第440章 山楂芙蓉糕,原是故人归 西竹将请君来酒楼的事,都禀告给了百里墨卿,他对此事也颇显意外。 本来只是想让郑家乱起来,好让郑子和的视线,不要落在百里青仁府上,没想到,竟然有意外的收获。 “那个胡三刀,去查一下背景。要是她知道外面有人这样维护她,应该不想这个人出点什么事的。” 西竹道,“王爷放心,属下已经安排人了。” 说完这件事,他又想到了张之柔,“晋王府那边有什么动静吗?张之柔还没找到?” 西竹回道,“暂时还没有什么动静。” “昨晚郑子和离开之后,晋王府又搜查了一个时辰,只是依旧没什么收获。” “而我们安插在晋王府的人,也回了消息,说晋王府这几日没出现什么异常。” 西竹都有些怀疑了,“王爷,您说张姑娘,真的在晋王府吗?” 如果真的在,以他们暗探的能力,不可能什么都查不到的。 百里墨卿蹩着眉,眼中也有几分不确定。 “郑子和既然拿到了张之柔的贴身之物,那说明他肯定是知道张之柔的下落的。” “从大理寺大牢出来之后,他直奔老四府邸,这就已经说明张之柔就在晋王府了。” “如今,张之柔再次失踪,应该是老四府中又发生了什么,所以弄丢了张之柔。” 西竹点点头,觉得这推测很有道理。 百里墨卿的目光再次放在满桌的图纸上,淡淡道,“不管张之柔在哪,老四那边盯紧一点,本王要整个晋王府,都在本王的眼皮底下!” 西竹明白,正准备出去安排,却忽然想起一件事,又折了回来。 “王爷,有一件事,属下不知跟张之柔的事有没有关系,但觉得应该跟您说。” 百里墨卿抬眼,示意他继续说。 “昨日,舒元起来珍药阁,买了一包软骨散的解药。” 百里墨卿眉间浮现疑惑,“软骨散的解药?给谁用?” “这个不知道,不过舒元起是没有内力的,那药应该不是给他自己用的。” “主要是,今日收到消息,昨日,舒元起也入了晋王府,目前就落脚在晋王府中。” 百里墨卿猛然抬头,眼中精光一闪而过,“让晋王府里的人,去舒元起住的地方看看。” 或许张之柔突然消失,他知道为什么了。 西竹走后,张伯端着早膳进来,看见百里墨卿紧蹙的眉,他面上忍不住担心。 “王爷,先别忙了,吃点早膳吧!” 百里墨卿盯着桌上的各种图纸,面上越发凝肃,根本没心思吃什么东西。 这景山的布防图,他总觉得有些奇怪。 张伯放下托盘,走过来继续劝说,“王爷,王娘子做了药膳粥,虽然比不上禾娘子的手艺,却也有了七八分的相似,您要不试试吧?” 百里墨卿抬头,看了张伯一眼之后,目光落在他身后的餐桌上。 这药粥,确实有几分记忆中的香味。 “对了,张伯,之前在北铩城的时候,你和王娘子是不是常做那个山楂芙蓉糕?” 他记得那时候舒禾好像挺喜欢的。 张伯点头,脸上多了几分笑意,“是啊,当时禾娘子和依儿都很喜欢。只是现在她们都不在这了,您也不喜欢甜食,所以来了京都就没再做过了。” 百里墨卿点头,脸上扬起淡淡的笑意,“那劳烦您和王娘子现在做一份打包出来,一会本王带走。” “打包?”张伯虽然心中有些疑惑,不过还是应下了。 临走时,他看了眼桌上的粥,“王爷,这粥……” “先热着,一会山楂芙蓉糕做好之后,一起装盒带走。” 张伯愣住了。 “王爷,您这是……?” 百里墨卿笑了笑,没有解释,“张伯,别问了,照本王说的做吧。” 张伯点头,把装满早膳的托盘都收了起来,给他留了一盘精面馒头,以免他饿的时候没东西垫肚子。 前院的厨房小灶房里,王娘子听了张伯的话后,脸上生出几分激动。 “山楂芙蓉糕?难道是禾娘子回来了?” 张伯听了这话也是一惊,“不可能吧?若是禾娘子回来了,她不可能不来找我们的吧?” 毕竟在北铩城,他们相处的关系还是很不错的。 这时王娘子脸上露出几分神秘,悄悄地扫了一眼外面,见没人才对张伯小声道,“昨晚我起夜的时候,担心灶房的火没灭干净,便起来看了一眼。结果,您猜我看到了什么?” 张伯摇头,脸上生出疑惑,“看到什么了?” 王娘子声音又轻了些,“我看见王爷和西竹深夜出门去了。” 张伯还是不明白,“王爷他们深夜出门也是常事,这没什么奇怪的啊。” 王娘子眼睛笑弯了起来,“出门是不奇怪,可奇怪的是,他们身边还跟着一个女子!” “女子?!”张伯惊诧。 王爷身边怎么可能会有女人? 自从跟了百里墨卿,除了舒禾和南宫家的表小姐,张伯就没见百里墨卿身边有过什么女人。 “而且,我看那女子的身形,跟禾娘子极为相似!” “还有,我亲眼看见王爷对她的态度十分柔和!甚至总有意无意地朝那女子身边靠近。” 张伯脸上满是不可置信,“你莫不是看错了吧?是不是那女子往王爷身边凑的?” 一般都是女子往王爷身上凑,从来没见过王爷往那个女人身上凑啊! 王娘子摇头,脸上十分坚定,“我保证,绝对没看错!就是王爷往那女子身上凑!” 张伯苍老的脸上,皱纹加深了些,脸上也满是欣慰的笑,“难怪王爷会主动问起山楂芙蓉糕,原来,是因为故人回来了!” “快,咱们别耽搁了,赶紧多做点山楂芙蓉糕。” 禾娘子和依儿,都是很喜欢这个糕点的! 王娘子脸上也满是兴奋,“我再准备点桂花糕,依儿也喜欢这个!” 张伯点头,叫来下人,让把府里最好的山楂和桂花都拿出来。 这两个糕点,他们没让任何人帮忙,全程都是两人亲自动手,以保证吃的人,能吃出熟悉的感觉来! 第441章 惊才绝艳,折腰低眉 逍阳王府。 淡淡的花香随着早上的微风吹拂而来,清香怡人。 听雪院里,下人将早膳送到院中,摆满了一整个院中大石桌。 “姑娘,请用膳。”穿着粉色丫鬟衣服的小姑娘,恭敬地侍候在一旁。 她是百里青仁安排过来伺候的。 毕竟是未来侄媳妇,没个人伺候,会让人觉得他逍阳王府小气的。 丫鬟偷偷看了她一眼,这位主子除了长得漂亮点,其他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 不知道为什么会让王爷特别对待,甚至在她来之前,还特意嘱咐她,要是在院子里看见什么不寻常的事,不要大惊小怪,只当没看见就好。 虽不明白,但作为逍阳王府的二等女使,这点规矩她还是懂的。 “你下去吧,半个时辰之后再来收拾就好了。”舒禾不喜欢有人站在旁边伺候。 “是。”那丫鬟点头,十分听话地站到了院子外门口守着。 舒禾看着这一大桌子,菜系颇为丰富,有清淡的时蔬青菜,也有精美的大鱼大肉,似乎生怕她吃得不好一样! 估计是百里青仁特意下过命令吧。 可惜,再丰盛精美食物,现在也吊不起她的任何胃口。 也不知道张之柔怎么样了。 这时,院中空气一动,一道白色人影立时出现,坐在了她对面。 舒禾无语,白了他一眼,“正门不走,专干偷鸡摸狗的事!” 百里墨卿笑笑,“走正门太麻烦,没有这样来得快。” 他正准备将手里的食盒放下,却见桌子上已没空间了。 “皇叔一大早给你准备了这么多吃的?” 也太殷勤了点吧?他以前来的时候,怎么没见有这待遇? “嗯,估计是怕伺候得不到位,到时候我找你告状吧。”要是她自己来的,能得到这重视? 百里墨卿脸上闪过几分小自豪。 不知道为什么,这种说法他还挺喜欢听的。 坐在旁边,见每一道菜都没动过,他道,“怎么都不动筷?都不喜欢?” 她摇头,坐在一旁提不起精神。 张之柔还没消息,她哪有什么胃口吃饭? 百里墨卿笑了笑,随后朝院外喊,“来人!” 院外的丫鬟听见男声,几乎是一瞬间冲进来的,脸上满是惊骇。 这姑娘的院子里,怎么会有男人的声音?! 进来后,她才明白先前王爷的吩咐,是什么意思了! 原来这姑娘是篱亲王的人! “奴婢月珍,见过王爷!” 百里墨卿摆摆手,吩咐道,“将这些东西都撤下吧!” 对于自己的突然出现,他十分坦然,仿佛他不是翻院进来的一样。 月珍看着一桌未动的膳食,有些迟疑,“可,姑娘都还没……” 她话还没说完,就见百里墨卿冷冷的目光扫来,带着几分不悦。 他讨厌多嘴、且不懂规矩的人! 很麻烦! 月珍被那身威严的气势吓着了,连忙点头,让外面候着的人撤走早膳。 待桌上空了,院子人也撤完了,舒禾才开口问,“你折腾什么?” 他脸上浮现笑意,献宝似的将带来的食盒拿出来。 “知道你肯定吃不下饭,所以给你带了点好东西吃。” 舒禾翻了翻白眼,“你这话说得也太矛盾了。” “知道我吃不下,还带东西来,你是觉得自己带来的东西,我就一定能吃得下?” 他往外拿着食盒,眉眼柔软,眼中还带着几分神秘,“你不信?” 她刚想说不信,就没忍住眼前一亮。“山楂芙蓉糕!还有桂花糕!” 她立即反应了过来,“张伯和王娘子也来京都了?” 王娘子老家不是元城的吗?先前去北铩城,还是跟家人商量过一起移居过去的。 现在这是,全家都搬来京都了? “看来张伯他们没白对你好,一个山楂芙蓉糕就让你记得他们了。”百里墨卿轻笑,同时又有点心酸。 怎么她对别人都那么上心,对他就忽冷忽热的? 不对,好像就没有热的时候! 他又拿出两碗清粥,一碗放在她面前,一碗放在自己面前。 “这药粥,是王娘子根据你的配方来做的。我试过几次,虽然没有你手艺的十分好,不过也有七八分真传了。” “你试试吧!” 舒禾看着他老远拎来的东西,心里确实也挺感动的,也就动了动筷子。 站在院外的丫鬟偷偷回头看了一眼院中,只一眼,就让她面色惊诧,且脸色泛起绯红。 她从小就是在逍阳王府长大的,虽然没见过几次篱亲王,但却是听着他的威名长大的。 都说他是冷面战神,不近女色,且酷爱杀戮,是外人只幻想一下,都觉得可怕的存在。 她也见过几次篱亲王,每一次见他,他都是一副冰冷如霜的气质,加上那张完美绝艳的脸,让他仿佛如天上的仙人一般,遥不可及。 可如今再看,原来,他也会笑!眉眼间毫无威严,反而尽是柔软。 原本冰冷严峻的脸上,也都是笑意,甚至带了淡淡的讨好之意…… 只一瞬间,她就感觉曾经独立云端的绝世男子,跌落了凡间,成为这世上芸芸众生的普通人了。 想到这,她眉眼间的疑惑,全部落在对面的女子身上。 她,究竟是谁? 为何能让这世间最绝艳的男子,为她折腰低眉? 吃了两口药粥的舒禾,察觉到了一束小心又火热的视线。她下意识抬眼寻去,正好与那月珍打量的眼神撞到一起。 月珍大惊,瞬间收回目光,吓得心脏都停了好几拍。 见状,舒禾无奈收回眼神,目光忍不住落在面前的百里墨卿身上。 他还是那么好看,干净的脸庞,刀削般的下颚线,完美到极致的五官…还有那优雅的举止,和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的贵族气息…… 真是世间难寻的一等男人! 难怪总能惹来无数惊艳目光,连带着在他身边的她,都被人行以注目礼了。 “招蜂引蝶!” 突如其来的四个字,让百里墨卿微微发愣,凝视着她的眼睛里露出几分迷蒙来,“什么意思?” 舒禾忍不住轻笑出声。 一向精明的百里墨卿,没想到也有这样一双迷糊眼神的时候。 他双眉微蹙,回头看了一眼院外,那里的丫鬟规规矩矩地站着,别的也没什么动静了。 她放下了药粥,没了胃口,连之前喜欢的山楂芙蓉糕,也只是尝了一口。 见状,他面上露出一丝不满,“就吃这么一点?” 他大老远带来的! 舒禾撇开了眼,没心思再吃。 他眼睛一眨,略带几分狡黠,“那要是。我带了张之柔的消息来呢?” 第442章 真诚,是永远的必杀技! 将整碗粥都吃完,还吃了两块山楂糕,舒禾这才看向他,“这下行了吧?我真吃不下了!” 百里墨卿点点头,脸上扬着几分得意,“行,还算可以。” “快说,阿柔在哪?她没受伤吧?” 百里墨卿也吃了一块山楂芙蓉糕,有点甜,有点酸,不如旁边的桂花糕好。 他不喜欢酸口。 “她没事,应该是安全的。我估计你都想不到,是谁救了她。” 舒禾问道,“谁?” 他没打算这么直接告诉他,只说,“你可以猜猜。” 对此,舒禾也没恼。 知道张之柔没事,她心里已经放心很多了。 “这个连你都觉得惊讶的人,看来,不是一般人。” 她十分配合地推测起来,百里墨卿则是满眼宠溺地看着她。 “能救下张之柔的,身手怎么也得在她之上吧?” “可京都,她除了认识江东平西竹几个人之外,好像也没别的高手了啊。” 能从晋王府中救人而不被抓到,起码是三品以上的人吧? 三品上,就连舒禾都没认识几个。 震离算一个,这半年来,北及差不多也有三品中上了吧?但他们都不在京都,所以不是他们。 京都三品上的高手,除了百里墨卿之外,那就是实力不详沈兰芝了。 “难道是沈兰芝?” “他跟阿柔的关系虽然不算好,但也算得上朋友,若是看见过阿柔有危险,应该会救她的。” 谁知百里墨卿摇头,让她继续猜。 “不是沈兰芝,那还能有谁?” 反正肯定不是江东平和百里墨卿的人,不然他不会这么惊奇的。 舒禾又道,“总不会是百里墨言的人吧?”为了示好? 百里墨卿依旧摇头。 舒禾实在想不到还有谁了,明显失去了耐心,“算了,不猜了!你直说吧,到底是谁?” 见她有些恼了,他轻笑,放下了山楂糕,擦了擦手,随后说了一个令舒禾怎么都想不到的名字。 “舒元起。” “舒元起?” “这怎么可能?!” 他不是还受了重伤吗?连行走都费劲吧?怎么可能在护卫森严的晋王府中,救出张之柔? 百里墨卿知道她不会那么轻易相信,便将昨日舒元起去珍药阁,买软骨散解药的事说了一遍,另外还有他投奔晋王的事。 这两件事如果分开可能没什么,但联合在一起,再加上张之柔先在晋王府被抓,后又诡异失踪,那其中,就能体现出很大的问题了。 舒禾是个聪明的人,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可她,还是难以相信。 舒元起,他受了那么重的伤,怎么可能做得到这件事? 他有那么大的勇气和毅力? 况且,这件事,光凭勇气和毅力,也是很难做到的!还得有非同一般的城府和算计,以及面对晋王府怀疑时,稳如泰山的沉稳和底气! 一个纨绔子弟,即便是回了头的,也不可能做得到吧? 百里墨卿道,“或许,我们都看走了眼。” 看走眼了吗? 听了这话,舒禾又陷入了沉思。 自从回京,她自认为对舒元起了解,已经够透彻了,即便他隐藏在表面之下的算计和手段,她也是看得清清楚楚的。 本以为废了腿的他,会在京都碍事。 她想送他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他却不愿,自己偷偷离开了珍药阁。 没想到,他这一走,竟无意间救了张之柔一命…… 投奔晋王,舒元起,他还想干什么? “你觉得,他会不会是别有目的?”她看向百里墨卿,第一次想听听别人的答案,佐证自己的猜测。 百里墨卿挑眉,很是不解,“你觉得他动机不纯?” 他毕竟是她的二哥,她就这么不信任他? 舒禾垂眸,眼中满是复杂。 她不知道舒元起救张之柔的目的是什么,只是下意识会觉得他不会做这样的事。 毕竟,这与他的作风不符。 他以前对付那些官家子弟时,向来把自己藏得极深。 加上有“纨绔”的外色保护,因此所有人都没想到,京都某些官员的落马,背后操纵者,实际是所有人都看不起的纨绔少爷,舒元起! 可这次救张之柔,他显然是把自己放在了危险之下,可能稍不留神,就会将自己暴露出去。 而真到那个时候,或许他曾经暗中操作的事,都会被人翻出来。 这风险,无疑是巨大的。 “他那样小心的一个人,为什么会为无亲无故的张之柔,做这样冒险的事?” 总不可能,是因为她吧? 仿佛看出她未说出口的话,百里墨卿道,“为什么不认为,他是为了你而冒险去救张之柔的呢?” 被挑破心思,舒禾沉默,明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自嘲。 为她? 爱屋及乌?还是良心发现,自我赎罪? 算了吧!这种迟来的深情,她受不起! 百里墨卿眸色微转,仿佛有什么话难以启齿。 “其实回京之后,我查过你们舒家,你那两个哥哥,自然,也包括你。” 舒禾听了这话,眸色一冷,明显地不开心了。 他语气略显着急地解释,“你一句话没留就带依儿离开了,我甚至不知道自己那一个月,是怎么过来的!” “你不能怪我调查。” “我想知道你们会去哪,我也想知道你为什么不顾一切的,要带依儿离开我!” 或许,也是因为那时候,他对她产生了好奇,想要了解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吧? 总而言之,调查是必须的,也是必然的! 她看着他,凝视着他,眼睛里有些失望,“你到现在还不知道,我们当初为什么会离开?” 早晨的太阳翻过院墙,照在两人俊朗、明艳的脸上,仿佛一道火焰,将即将冰冷的气氛瞬间升温起来。 他起身,伸出手,宽长的衣袖,遮住了直射她眼睛的光线。 他故意贴近了她,眼中带着几分歉意,低声道,“我确实不知道你离开的原因,但我也能猜到一些。” “南起说得对,那几天,我态度太恶劣了,也说了许多难听的话……”伤她很严重。 “我想,这应该是你要离开的一部分原因。” “对此,我为我的情绪失控,向你道歉。” 看着他那双眼睛,舒禾想起了一句话:真诚,是永远的必杀技! 一句道歉,一句认错,就将她刚刚升起的小火苗全部扑灭。 还有那只挡在她脸颊旁的手,修长匀称,在太阳下发着光,简直让她一点脾气都没了。 第443章 谁的醋坛子打翻了 待两人恢复和平的氛围之后,百里墨卿才拉着她手,走向东边的水榭凉亭里。 那里景色怡人,有山有水,是谈话的好地方。 雾水莲花在湖面盛开,光彩夺艳,淡淡的莲花清香袭来,让人瞬间感觉到心情开朗。 “我跟你说这事,没有想挑衅你的意思。” “我是想说,你那两个哥哥,或许并不是你看到的那样厌恶你。” 舒禾刚缓和的脸,又微冷下来,她撤出了手,目光盯着他,“你想说什么?” 百里墨卿知道她对舒元清、舒元起还心存芥蒂,所以才会不开心听到关于他们的话题。 只是,有些话,或许他说更合适。 “你知道,舒元清给你立过衣冠冢吗?” 舒禾看着他,忍不住脸上露出讽刺,“我为什么要知道这件事?立衣冠冢,这是什么好事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是想说,每年的二月初五,舒元清和舒元起,都会一起去你的衣冠冢前,一呆就是一天。” 本不想再听下去的舒禾,却在这时怔住了。 “你应该知道二月初五是什么日子吧?” “你的生辰。” “他们没选你的‘忌日’去祭拜,而是选择了你的生辰之日……” 百里墨卿凝视着她,看着她眼中浮现的痛苦和挣扎,他心口微酸。 “你要知道,那个时候,是你刚刚传出‘死讯’的时候,也就是你名声最差的时候!” “如果真的像你认为的那样,舒元清和舒元起从来都是看不起你的,厌恶你的,那他们真的会花心思,去为你做一个衣冠冢吗?” 还每年在她生日的时候,去祭奠她,陪伴她。 “后来,舒元清出事失踪,最后传出死讯,你二哥舒元起,便在你的衣冠冢旁,给他也立了一个冢。” “这两个衣冠冢,就在上和府后山腰的一个山洞里。” “我回京之后,去过一次那个衣冠冢,本想把它给填了的,可去了之后发现,那山洞里,其实不止两个冢。” “舒元起还建了他自己的衣冠冢……” “我想,他是早已做好,随时去死的准备了。” 舒禾坐在水榭旁,久久无法回神。 上和府后山的山洞,那是小时候大哥哥经常带她和二哥哥去玩的地方。 那是他们的秘密基地,那里埋着他们母亲一半的骨灰,是只有他们三个人才知道的秘密。 大哥哥还说,将来他们三个都要埋在这里,不能让母亲一个人,留在这个黑暗阴冷的山洞里,无人陪伴。 没想到,他们竟然会把她的衣冠冢,立在那个地方。 原来,那两个哥哥从没忘记他们小时候的约定啊! 所以,他们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厌恶自己的,是吧? 可曾经那些刺耳的话,嫌恶的目光还历历在目,难道她亲眼看到的,才是假的吗? 她眼中泪水朦胧,却倔强地不愿落下。 她仿佛与自己打了一个赌,一旦落下了眼泪,她就输了。 百里墨卿上前,手指压在她的眼角。 她下意识转头,眼眶一松,珍珠一般的泪水瞬间滑落。妩媚明艳的脸庞,如同开春雨后的海棠花瓣,令人不受控制地心生怜惜。 他几乎用了这辈子最温柔的语气,在她耳边轻语。 “或许他们确实被虚假的画面,欺骗过眼睛,可我也相信,他们对你的骨肉亲情,也是真实存在的。” “可能,有些难听的话,只是因为恨铁不成钢;又可能是因为年少轻狂时,无法接受因为你,而遭受别人异样的目光。” “在盛怒之下,他们对你说了一些不好听的话,做了一些不好的事。” “可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他们也想跟你好好沟通,好好聊聊的?” “只是,你们之间横着一个小人,那小人,让本该亲爱的兄妹,背道而驰,越走越远……” 舒禾看着他,胸口酸涩,忍不住发问,“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如果不是知道一些内情,他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点头,为她擦去了眼角的眼泪,“在北铩城,你走后,我跟舒元起聊过。” 得知自己的亲妹妹就在眼前,而他却没认出来,他几度失声痛哭。 脸上的惭愧和懊悔,看得他都觉得难受。 “他说那时候,他们很多次想找你谈谈,可是你都拒而不见……” 舒禾惊住了。 她不想见?明明是他们…… 脑海里的思想戛然而止,忽然想到了一个人:秋菊。 舒月! 又是她! 难怪她会给自己送丫鬟,难怪那时候秋菊总是守在她院外,不知跟谁说话。 那时候,她还以为是秋菊因为讨厌自己,所以不愿跟她呆在一个屋檐下,也不愿跟她交心;原来,她只是奉了命,为她推拒一些她“不该”见的人啊! 呵呵,她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啊,心思,还真是周到啊! 一个秋菊,就将她完全的与世隔绝了…… 百里墨卿没有再说了。 很多话不用说太清楚,毕竟,这是她自己的事。不管是兄弟,还是仇人,总要她自己体会的。 “明日我要离开京都一趟,等我回来,南起差不多也能把依儿接回来了。到时候,我们起程安州,去见见外公。” 也不知他是不是故意的,不过舒禾失落的情绪,确实被他一句话带出来了。 “南起回来了?” 听西竹说,南起帮她逃跑的事被百里墨卿发现了,南起被罚在山中面壁思过,好几个月都没下山,也没人跟他说话。 就相当于被打入了冷宫。 以他那个性子,也不知道那几个月是怎么过来的。 后来她身份暴露,百里墨卿这才把南起调了出来。 不过,他不是去镇北军那边了吗? “哼,你们俩倒是关系好!一个宁愿背叛主子也要帮你,一个,自己的事还没理清楚,就想着关心他!” 舒禾从这话里听到了几分酸意,也不知道是谁家的醋坛子打翻了。 第444章 生活与活着 在逍阳王府的这一天,舒禾除了吃就是睡,这里也没有药房,没有草药给她折腾,最后实在是闲得发慌,出去遛了一圈。 逍阳王府规模宏大,一眼望不到尽头。王府布局考究,建筑规整,工艺精良,亭台楼阁相互交错,加上随处可见的白玉栏杆,遍地的磨青大理石地面,以及工艺极其复杂的雕梁石刻,处处不在彰显着富贵奢华。 前院又有丝竹声,还有男人欢笑的声音。 不用猜都知道,肯定是逍阳王又在前面歌舞升平了…… “月珍,你们家王爷每天都要觥筹交错,酒醉金迷吗?” 这天天喝酒,再好的身体也架不住这么造吧? 月珍跟在她身后,低头回道,“是,自打我记事,王爷就是这么生活的了。” “德叔说,王爷身体有恙,会时常疼痛,但只要一喝酒,王爷就不觉得痛了,所以,王府常备好酒,以供王爷随时需要。” “德叔还说,皇上体恤王爷,因此,宫里每次有什么上供的好酒,都会送一份到王府来,还赏了王爷舞姬……” 那光有酒肯定是不够的,伴以助兴的,当然是歌舞和美女了。 呵呵,什么体恤? 皇帝这是想让逍阳王放权,日后只用做一个沉溺酒色的挂名王爷吧? “听说你们家王爷以前,也是上过战场杀过敌的?” 这点她挺奇怪的,她来京都也有好几个月了,可都没听说逍阳王的事迹。 这有些不合常理。 “那是自然!” 月珍说到自家王爷时,连语调都高了几分,眼睛亮亮的,满是崇拜。 “十五年前,我们王爷可是响当当的平西大将军呢!那时候青竺国屡次侵犯天启,是我们王爷上的战场,打得青竺国一退再退,最后投降!” “姑娘,您知道西疆兰素,开化,方洲吗?那就是我家王爷从青竺国打回来的!” 舒禾点头,确实听过那三个地方,说是青竺国为求和平,而割让给天启的城池。 如今,那三城连接青竺,还与青竺通商,近年来发展得都非常不错。 “那时候,王爷名震天下,比之五年前的篱亲王也是不遑多让的!” 月珍还在不停地说着,俨然一副停不下来的节奏。 “姑娘您知道吗?我们王爷后来还封了平西王呢!” “只是十年前,在一次对战北狄的战争中,王爷受伤,不能再上战场了。皇上为了不让王爷忆起往事难受,便下令,不准民间再提王爷当年的雄姿。” “最后,还赐了新封号‘逍阳’。” “我想,应该是皇上体谅我们王爷,希望我们王爷未来能逍遥自在,所以才换的这个封号吧?” 舒禾回头看了她一眼,她满脸的骄傲自豪,是真觉得皇帝这番举措,是替她家王爷着想呢。 然而或许只有少数人知道,更换封号,不过都是“帝王权术”罢了。 坐在最高位的那个人,最忌讳的,就是“功高震主”了。 或许,所谓的受伤,也不过是百里青仁保命的一个借口吧? 后花园的中央地带,有一座小山,山顶有一块巨大的青石露天平台,平台的正下方,对着一个巨大的人工湖。 从这个位置看过去,那平台仿佛悬在半空中一样。 “那是什么地方?我能去看看吗?” 月珍看了一眼那个平台,面上露出几分为难,“那是王爷以前练功的地方,已经锁了很多年了,可能,去不了……” 舒禾点头,脸上露出几分失落,也为百里青仁感到悲哀。 能在府里见到这样一座壮观的练武台,想来百里青仁也是个爱武的人。 只可惜,他的生存环境,注定让他不能拥有太多的随心所欲。 此时,两人身后传来一道轻咳声。 舒禾回头,眼中露出几分诧异。 来人,她昨晚见过,便是月珍口中的“德叔”。 舒禾朝他恭敬地行了一礼,“老先生好。” 毕竟连百里墨卿都要尊称一声“德叔”的人,她又怎么可能不尊重? 月珍看见来人,连忙行礼,“月珍见过德叔!” 德叔笑着朝她们点点头,开口道,“这逍阳王府,姑娘想去哪里,都能去得!” 月珍听了这话,面上不露声色,可眼中的震惊确实怎么都藏不住的。 对外人划为禁区的练武台,都让这女子随意进出? 王爷怎么对这个姑娘这么包容? 德叔走在前面,身后跟着一个小厮。 “那上面虽说是王爷的练武台,但风景也甚是不错,姑娘既然感兴趣,可随老朽上去看看。” 舒禾也不推拒,顺势应了下来,“那就多谢老先生了。” 白德看着年龄大,但舒禾还是能感觉到他步履轻快,行动轻盈,想来身体应该是不错的。 果然,在上山登台的时候,月珍和后面的小厮登了一半的阶梯,就开始气喘吁吁了,而白德,这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却是健步如飞,丝毫没有感觉到压力。 看来,他不仅是身体好,或许,还是个隐藏的高手呢! 等上到山顶平台上,月珍和小厮已经落后一大截了,只有舒禾和白德两人同时登了上来。 阶梯尽头,一个转弯,视野一片开阔,凉凉的风吹来,带着一抹独特的清新味道,让人顿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受。 站在观景台边,整个王府的景色尽收眼底,高贵,精致,又壮观气派。 她心中忍不住感叹,“果然啊,不管哪个时代,只有有钱有权的人,才能享受到什么是‘生活’。而普通人,大多都是‘活着’罢了。” 不过,这也是必然的,毕竟一个世界,不可能每个人都在享受,总有人要做牛马的。 人生苦涩,经不住比较,还是安心过好当下吧! 来都来了,总不能白来一遭。 白德站在她身后,目光熠熠,对她略有几分好奇。 不过,她毕竟是百里墨卿的人,他不适合问太多。 “姑娘,今日前院来了贵客,老朽就不多陪了,有什么需要,尽管让月珍去办就是。” 这时候,月珍和小厮两人也搀扶着上来了,听见他的话,月珍十分恭敬地应了下来。 白德走后,舒禾望着他的背影发呆,不知道他此次突然出现,究竟目的为何? 难道就只是为了带她来这个练武观景台? 第445章 金屋藏起的小娇娇 偌大的观景台的背面摆放着两个武器架,十八般武器,几乎每样都有。 月珍说,那些都是百里青仁早年间使用的武器,尘封多年,只有德叔会偶尔过来,给这些东西擦拭灰尘。 舒禾点头,取下其中一柄剑,问道,“德叔,也是跟随王爷上过战场的吧?” 月珍往旁边站了站,“听我娘说,德叔在很多年以前也是个将军,很厉害的!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就来了王府做管家了。之后,好像就再也没上过战场了。” 只凭这一句话,舒禾就已经猜出德叔的来历不简单了。 至于再详细的,估计也不是月珍这样的丫鬟能知道的事了。 偌大的练武台,一望无际的空旷天空,凉风吹动她的衣裙,似是要将她带动起来。 她一时兴起,挥舞着手里的剑,便练了起来。 那是北及曾经教她的一套剑法,说是适合女子练习。 也不知道他在镇国军怎么样了…… 天青色长裙,在光洁白净的青石板上翩翩起舞。力量和与柔和层次递进,身形变化之迅速,脚步下位之灵动,真真体现出了什么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她的剑招美丽又复杂,身姿飞舞间,看似一位柔美的舞者,可实际上她的每一个动作,都会在最后时刻迸发出冷厉的杀机。 月珍站在后方,即便没有被特别针对,却也被时而袭来的杀气,吓得不断倒退。 看着眼前的女子,她像是看见了一朵独立绽放于云端的青色花,怒放张扬,将天下所有名贵的花朵,都比得一文不值。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篱亲王会对她低眉折腰,异于常人了。 这样飒爽明媚的女子,便是同为女子的她,也忍不住心生崇拜爱慕。 这可比王爷养着的那些舞姬们,跳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舞,可好看太多了! 舒禾练得十分入神,脑海迸出了很多剑招画面。那些招式,她没见过,是忽然而来的,她迫不及待地想把那些招式全部复现出来。 可这时,空气中忽然一阵波动,一道凌厉的气流直奔她身后而来。 她以为是偷袭,一个翻身便朝着来人攻了过去。 因为两人速度太快,她只能看清来人一身白衣。 不过,她很清楚,这个白衣男子,绝不是那个喜欢穿白色系衣服的百里墨卿。 他手里先是拿着折扇与舒禾交锋,完全凭借内力与舒禾的长剑相撞。可显然,他有些小看了这个青衣女子。 手中的折扇在十招之后,便直接被舒禾的长剑以及迸发的内力震碎。 男子只觉得虎口一麻,后退两步,停了下来。 他望着同时停下的女子,眼中满是惊喜和疑惑。 他上前,朝舒禾拱手,行了一个浅礼,“姑娘好身手,是在下唐突了!” 舒禾收剑,对面前这个看似礼貌文雅的男人没一点好感。 若是真觉得唐突,他是不会贸然冲过来的。 见她打量着他,他背着手,嘴角挂着自以为很亲和的微笑,“不知姑娘贵姓?” 舒禾没说话,因为那副惺惺作态的样子,让她忍不住心生反感。 儒雅文质的男人她不是没见过,北及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真正温文尔雅,是温润如玉的,是懂分寸,是自然相处间,会让人觉得舒服自在的。 而眼前这个人,温和的面容之下带着明显的虚伪。即便全身贵气,容貌上佳,也并不会为他增添多少好感。 身后的月珍看清来人,连忙跪下行礼,“参见八皇子!” 百里墨淇瞥了一眼月珍,眼中明显生出不满。 本来还想隐藏身份交个朋友,没想到,竟然被一个小丫鬟戳破了! 舒禾得知来人身份,心中有些讶异。 他就是八皇子百里墨淇?这气质怎么与她听说的,有些对不上号呢? 面上的冷意并没有消散多少。 刚刚,她差一点就把脑子里的剑招全部复现出来了。可惜,被人打断,差了几招,现在怎么都想不出来了。 见她毫不客气地转身离开,百里墨淇脸色微变,眼中的趣味更深了。 月珍见八皇子没有继续纠缠的意思,连忙福身行礼,随后跟着舒禾一起走了。 下山的路上,舒禾见月珍脸色煞白,不由地问了一句,“你怎么了?怎么这么紧张?” 月珍欲言又止,两只手都绞在了一起,“姑娘,那是八皇子,您怎么……” 八皇子问话,她竟然连答都不答一句,这,是不是有点太嚣张了? 即便她是篱亲王的人,但毕竟无名无份,身份与高高在上的皇子有着天壤之别啊! “我又没怎么样,你这么害怕干什么?” 打断她悟剑招,没给他两巴掌已经是看在他的皇子身份上了! “你放心吧,不管八皇子怎么不开心,都不会迁怒到你的。” 下了山,舒禾就看见那一身白衣的百里墨淇站在水榭对面,遥遥地望着她。 舒禾很讨厌这样的眼神,带着明显的侵略和冒犯,让人很不舒服。 看来,这老八挺讨厌的! 或许等张之柔回来,她们可以约着一起,将这货蒙着头狠揍一顿! 百里墨淇脸上挂笑,目光紧紧锁着那个青衣女子,半空中舞剑的青色之花,仿佛开在了他的心头,烙进了脑海里,无论怎么驱散,却始终挥之不去。 “八皇子,您在这里干什么?” 身后忽然响起苍老的声音,让百里墨淇的视线瞬间收了回来。 他转头,眉间藏着几分不悦,“德叔啊,你怎么在这?” 德叔垂下眸子,微微弯着腰,回道,“王爷见您久不回席,担心您迷了路,便差老奴来找您。” 他轻笑一声,“皇叔府上,本皇子已经来了很多次了,怎么可能会迷路?” “只不过是席间酒香醉人,我出来透透气罢了。”谁知,一个意外之举,让他有了意外收获。 说完,他目光再向舒禾的方向看来,却发现那里已经没了伊人身影。 “德叔,刚刚那个穿天青色长裙的女子,是什么人?” 不等德叔回答,他半开玩笑道,“如此倾国之色,该不会是皇叔瞒着外人,金屋藏起来的小娇娇吧?” 白德脸色微变,眼中生出几分不悦,“八皇子莫要乱言!那是篱亲王托我们家王爷代为照顾的女子,乃是篱亲王的人!” “七哥?” 百里墨淇的脸色几乎是瞬间垮下来的,那样惊才绝艳的女人,竟然是七哥的人! 他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收到? “她叫什么名字?”百里墨淇阴着脸,几乎是咬着后槽牙问出来的话。 “老奴不知。”白德侧了侧身,道,“王爷还在酒席上等着八皇子,八皇子,请吧!” 百里墨淇察觉到白德语气里的不耐烦和不尊重,他眼中升起阴鸷,怒甩衣袖离开。 等他走开,白德才抬起头,眼中一片冷漠。 第446章 你受了伤,多吃点好的! 晋王府。 下人给舒元起的小院里送来餐食,虽然不多,但也有荤有素,菜式精美。 可张之柔已经明显地坐不住了,更别说吃饭了。 “我必须得走!要是再不走,我怕百里墨卿和江东平会出大事的!” 舒元起面色淡然,觉得她有些杞人忧天了,“放心吧,整个天启可能都找不到一个,能伤害百里墨卿的人!” 张之柔急得不行,“你不懂!他们有秘密武器!据说不管多厉害的人,都逃不过那东西的袭杀!” “那些人说得信誓旦旦,我觉得这次的刺杀,绝对不简单!” “而且,这件事,是多方谋划,他们说万无一失的!一个人伤不了百里墨卿,那十个人呢,一百个人呢?” “要是百里墨卿出了点什么事,禾姐姐和依儿该怎么办?你就为她们想一下吗?” 张之柔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可舒元起确实稳如泰山,动也不动一下。 “你不饿吗?” 张之柔回头,本想说哪里吃得下,可却看见他把餐桌上所有好吃的,都挑到了自己碗里,当即就黑了脸。 这男人,自己挑好的,给她剩点菜叶子、骨头架,还问她饿不饿? 吃什么?吃骨头? 她是狗吗? 见她久久不说话,他抬头看去,只看见两个气鼓鼓的脸颊,和几乎冒火星子的眼睛。 “你怎么了?”他有些疑惑,很认真地问。 张之柔憋着气,看在他腿伤那么严重的份上,她也懒得跟他计较了! 她坐回凳子上,背对着他,问道,“你到底有没有办法帮我出去?” 舒元起将碗中挑好的菜放到她跟前,淡淡地说道,“先吃饭吧。你中了软骨散,虽然吃了解药,但明显解药不对劲,没能完全解了你身上的毒,你现在还出不了王府。” 张之柔焦急不已,一转头,就见他将所有挑出来的好东西,都放到了她的面前…… “这,是给我的?” 舒元起点头,“男女不同席,这里没有多余的餐具,我只能用公筷把饭菜分离出来。你将就吃吧。” 张之柔面色惭愧,她还以为他是把这些东西挑出来,自己吃的,结果却是给她的…… “我已经让王府的小厮帮我去珍药阁请大夫了,一会吃完饭,应该就有人来了。” 张之柔心头微动,没想到,他真的都记着她的事呢。 等等,“去珍药阁请大夫?可是禾姐姐不是在大牢吗?” 这时候的珍药阁,应该没人了才是啊。 舒元起换了一副碗筷,自己吃着桌上那些剩菜,“我昨天去的时候,珍药阁已经收拾好了,有一个姑娘在那里看诊卖药。” “那不是你们珍药阁的人吗?” 张之柔眉头皱起,姑娘? 谁? 难道是雅枝? 要真是雅枝来了,那她身上的毒,应该能彻底解掉了! 即便不能,那也能让雅枝把消息送回去! 张之柔松了口气,也没那么着急了,这时候,倒真的感觉到饿了。 她拿起筷子,看着碗里的好肉好菜,再看他吃的残羹菜叶,心中过意不去,便又将一些肉食夹到他碗里去了。 舒元起错愕地抬头,只见她美艳的脸上全是笑意,“你受了伤,多吃点好的。” 他只觉得那一刻,心中某个地方微微触动了一下,随后立即收回视线,低头吃饭去了。 张之柔看他这冷冷淡淡的样子,脸上的笑也消散了些。 下午,王府的小厮果然给舒元起带来了医师。 张之柔躲在屏风后,余光瞥见雅枝的时候,激动的差点冲出来。 小厮可能也是怕舒元起弄什么幺蛾子,便一直盯着雅枝给舒元起看腿。 舒元起盯着雅枝,等她抬头的时候,他又看了一眼小厮。 也不知道是不是看懂了他的暗示,雅枝出声道,“你这个腿得切开伤口重新治疗,要花点时间。” 她转头看向小厮,问道,“小哥,这里能给准备热水吗?” 小厮也看见舒元起血肉模糊的伤口了,当下也没了多少戒备心,“有,我让人去准备。” 小厮一走,张之柔就冲了出来。“雅枝!你们这么快就到京都了?!” 这半年,张之柔也没少去山外谷,第一次去的时候,就在那里面住了一个月,跟雅枝的关系最好了。 雅枝看见她平安无事也很激动。 舒元起其实不想打断两人叙旧,不过这地方,明显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雅枝姑娘,张姑娘中了软骨散,我昨日买的解药对她好像没有太大作用。趁着王府小厮还没回来,麻烦你帮她看看。” 张之柔也是恍然大悟,连忙道,“对对对,快把我的毒解了,我还要重要的事要办!” 小厮回来的时候,雅枝已经在给舒元起医腿了。 等送了水,他也没在时刻盯着了,而是去了院外偷闲。 日暮西垂,小厮几乎等得有些不耐烦了,这才看见雅枝从院里走出来。 “多谢小哥,稍后我可能还得再来一次,他的伤口需要一种特效药,我方才没带。” 说完,她拿出一锭银子递到那小厮手中,“这银子是里面的公子给您的,希望您能行个方便!” 小厮掂了掂银子,嘴角勾起笑,“行吧,那你低调点,晚点还是走侧门来!” 雅枝连连点头,随后便出去了。 夜色入深,西院偏冷寂静,加上舒元起的腿部重伤,无法行动,院外看守的小厮也懒得守门了,早早地睡去了。 此时一道黑色人影从冷僻的小院走出,避开巡逻的守卫,一个翻身便离开了晋王府。 珍药阁,雅枝一直点着灯,厉自如见时间太晚,便下来催她休息,但都被她冷漠拒绝了。 厉自如心中难受,却又满心无奈。 直到漆黑的夜色中快速飞来一个人。 他脸色微变,以为是什么刺客,冲上去之后,才看清来人。 “厉自如,雅枝!” “百里墨卿和西竹他们不在吗?消息你说了吗?” 张之柔担心不已,生怕出点什么意外。 可怕什么来什么。 雅枝也是焦急不已,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篱亲王、江公子他们今日下午便走了!我没找到人!” 第447章 有人要杀百里墨卿! “什么?!!” 张之柔心里的担心越发浓厚了,总觉得这次会出点什么事。 “对了,西竹公子走之前跟我说过,禾娘子在逍阳王府,还说如果你回来了,可以去那里找她。” 张之柔听后又马不停蹄地又去到逍阳王府。 因为她是一个人来的,逍阳王府的人都不认识她,便将她拦在了外面。 毕竟深夜,谁也不敢随便把外人轻易放进王府,万一出点事怎么办? 张之柔又急又气,直接来到王府院墙外,从侧院飞了进去。 可惜,逍阳王府的暗卫也不算少,加上张之柔人生地不熟,一进来就被发现了,还差点被王府的暗卫当成刺客斩杀! 还好她来的地方靠近偏院,惊动了住在那附近的白德。 得知她是来找舒禾的,白德立即让人将她放了,还亲自带她来到听雪院。 月珍听见敲门声,迎了出来,“德叔,您怎么来了?” “姑娘睡下了吗?”白德开口询问。 “睡下有一会了。” 见两人不慌不忙地说话,急性子的张之柔可没了耐心,“快去叫她起来!百里墨卿有危险!” 月珍刚看向张之柔,第一眼,只觉得她美得令人心惊,可就是有些不懂礼仪,急躁又无礼。 房内的舒禾听见张之柔的声音,迅速穿衣起身,开门出来。 “阿柔!!” “禾姐姐!” 舒禾将她上下都看了一个遍,见她没什么外伤,悬着一半的心才彻底放下。 还好她没事! 见两人真的相识,白德也就回去了,只让月珍仔细伺候着。 月珍应下,迅速将房内的蜡烛点亮,还给张之柔沏茶。 可惜,张之柔可没心思喝什么茶,甚至没让舒禾坐下就开口,“禾姐姐,没时间了,咱们得立即走!” 舒禾很少见她有如此焦急的模样,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有人要杀百里墨卿和江东平他们!” 舒禾闻言,脸上立即被寒霜布满。 上和府景松园。 沈钏刚睡下,忽然察觉窗外传来冷冽的杀意。 他眉间冷色尽显,一块纱帐瞬间甩了出去,与来人冰冷的长剑对上。 待到那人劈开纱帐,他已经捏住了来人的喉咙。 月光洒下,正好照亮了她半边脸。 “是你!” 他不自觉地放下了手,心中有些发冷。 她刚刚,是真想杀他! 他想不通,“为什么?” 他们之间,即便算不上挚友,也算得上是朋友吧?什么事至于让她对他动了杀心? 她紧握着手里的剑,冷冷地问道,“为什么要刺杀百里墨卿?你明明知道他是依儿的父亲,是别人无法替代的存在!” 听了这话,沈钏面色更冷了,“你为了百里墨卿,要杀我?” 看着那张熟悉又冷若冰霜的脸,他心中有丝丝疼痛在蔓延。 所以,不管他怎么做,都比不上百里墨卿在她心里的位置,是吗? 她并没有直面他的问题,“不管我跟他之间有多少不快,可他是依儿亲生父亲,是依儿已经知道的存在!” “沈兰芝,你知道你杀他,会给依儿带来多大的伤害和痛苦吗?” “我不止一次的跟你说过,我是天启人,绝对不会允许他国入侵天启!” “你要杀百里墨卿,我也不可能会放过你!” 她的话冷漠又绝情,像一把把刀,狠狠地扎在他的心脏上,让他感觉呼吸困难。 “所以,一旦涉及他,你就连问也不问一下我,是吗?”他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以至于受伤神色在他脸上浮现,眼中还透着几分对她的失望。 她看着他,眸光潋滟,坚硬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发软,连手中的剑也放了下来。 看着她落下的剑,他心中还是忍不住的发冷。 “你说我要杀他,谁告诉你的?你有证据吗?” 舒禾说不出话来。 “我亲耳听见到的,沈兰芝,你还想抵赖吗?” 张之柔愤怒的声音传入屋内,紧接着就是一身黑衣从窗户里钻了进来。 她站定,冷冷地看着沈钏,眼中也满是愤怒。 “我亲眼看见你手下的马军何去晋王府,把百里墨卿的行踪透露给了他们!” “我亲耳听见他们商量,在明国寺刺杀百里墨卿,沈兰芝,你还要抵赖?” 张之柔愤怒不已,手里的剑已经隐隐要动起来了。 她们拿他当朋友,他却想着办法杀他们身边的人!这样的人,算什么朋友? 沈钏看着她,心中升起了疑惑,马军何吗? 他去查了百里墨卿的行踪了? 你们等在这里等一会,我去问问。 “你想逃避?”张之柔怒眉竖起,手里的剑直接出鞘,抵在他的颈部上。 沈钏穿着中衣,连外衣都没套上,他还没在别人面前这么狼狈过。 他瞥向张之柔,眼中不受控制地流出冷意。 舒禾上前拦劝了一下张之柔,是不是的,总要他证明一下的。 张之柔怒气未减,可手里的剑还是放下了,“让马军何来跟我当面对峙!” 沈钏看了一眼舒禾,她脸上的表情分明也是这个意思。 他有些失望,她就这么不相信他吗? 穿上衣服,他走出大门,让人去叫马军何。 随后回到屋内,他点燃了屋内的烛光。 阴沉的气压,让三个人再也没了曾经那般的轻松。 马军何来的时候连衣服都没穿好,听来人说世子脸色很阴,这话让他忐忑不已。 “世,世子……” 进门后,看见内厅坐着同样脸色阴沉的舒禾和张之柔,他心里的担心更浓厚了。 沈兰芝坐在外厅,冷冷地看着地上跪着的男人,“你去了晋王府?” 马军何一听这话,脸色一整个惨白惨白的。 看着他闪躲的目光,沈钏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谁让你做的?!” 他没有下过这个命令,而马军何也不可能擅自行动,能解释的,就是有别的人给他下了命令。 马军何跪在厅下,始终不敢出声。 张之柔耐不住性子了,冲了上来,“沈兰芝,你少装模作样!这马军何是你的人,不是你指使的,还能是谁?” “你给我说清楚,你们到底在明国寺准备了什么东西?” 沈钏冷冷地看了一眼张之柔,随后目光落在她手中的剑上。 “唰!” “啊!” 第448章 神秘杀器,沈钏曾经的野心和霸业 一声惨叫,满眼鲜红,还有一条从半空飞落的胳膊,让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惊了。 尤其是张之柔,满眼的惊骇和恐惧,仿佛第一次认识眼前的人一样。 舒禾更是惊得站了起来,怒吼一声,“沈兰芝,你疯了!!” 骂完,她赶紧拿出一颗止血丹塞进了马军何的口中,然后找来药箱为他稳定伤势。 虽然她跟马军何相交不深,但她看得出来,他是个忠心的人。 可这样的忠心,似乎对沈兰芝来说,一文不值。 舒禾冷冷地看着沈钏,对他也是忍不住的失望,“自己犯下的错,却要用手下的人承担。沈兰芝,作为一个男人,你还有一点血性吗?” 沈钏面色冷漠,这一刻,他无比讨厌“沈兰芝”这个名字! “舒禾姑娘,不,不怪世子,是属下的错……” 马军何浑身冷汗,除了胳膊被砍下的那一刻喊了一声之外,后面就再也没吭一声了。 舒禾对此,也挺佩服他的。 她语气平静,听不出更多的情绪,“你只是个听命行事的傀儡,杀人,有罪的不是刀,而是持刀的人!” 沈钏看着她,怎么可能听不出她这话里的意思? 所以,她还是认为是他要杀百里墨卿? 马军何低着头,不敢看舒禾的眼睛。 等手臂的伤好封好之后,他才强撑着自己的勇气说道,“此事,真的与世子无关,他不知情……” 舒禾收拾纱布的手一顿,眼中露出几分困惑。 他不知情? 可马军何不就是听他命令行事的吗? “是北狄那边来信,要求我配合注意篱亲王的行踪……” 北狄来信? 那个留在北狄的沈钏? 舒禾眼中带着几分怀疑,“只是泄露行踪?可百里墨卿的行踪,晋王会查不到?需要你一个外国人来提供消息?” 马军何看了一眼舒禾,又看了一眼沈钏,“去景山的路线有很多条,要在不显山露水的情况下,拿到篱亲王的巡山路线,其实并不简单。” “况且,他不是容易对付的,如果不提前在他的必经之路上做好准备,这个世界上,没几个人有把握杀掉他。” 听到这,舒禾脸色已经彻底冰冷下来了。“你们提前做了什么准备?凭什么认为百里墨卿一定会走明国寺?” 马军何又看向沈钏,他是真不敢说。 毕竟这是北狄下的命令,要是泄露了具体的消息,他们怕是会功亏一篑的! 此时沈钏冷漠开口,“你是连另一只手臂也不想要了,是吗?” 马军何进退两难,最后还是开口了。 “晋王说,他们有一种新型武器,威力巨大,杀伤力极强!虽然目前还没有量产,但他说对付一个百里墨卿,足够了。” “马军何,你长能耐了!”竟然敢瞒着他做下这么大的事! 马军何望着他,心情极为复杂,“世子,属下不是不想跟您说。元帅说得对,您被儿女情长蒙住了双眼,已经没了往日的杀伐果断。” “这件事如果告诉您,您怕是会看在舒禾姑娘的面上,让所有的计划都功败垂成的……” 最后一句话,像是彻底点燃了沈钏的怒火,他手里的剑再次挥动,差点就从马军何的喉咙前划过。 关键时刻,还是舒禾拦了一下,才留住了马军何一命。 沈钏不解地看着她,她刚刚不是还想要杀了他,为百里墨卿出气吗? 为什么现在要拦着他杀算计百里墨卿的人? 舒禾蹲在马军何面前,再次问道,“计划在什么时候执行?晋王口中的大杀器是什么?还有,你们是怎么知道百里墨卿会路过明国寺的?” “马军何,看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上,我可以不杀你,但是你最好把这些事全都给我说清楚!不然,不用沈兰芝动手,我也会杀了你的!” 马军何目光诚诚的看着她,“舒禾姑娘,方才,很感激您的救命之恩。只是,这一次,是多方人马联合设计的,除了大杀器,还有无数高手在等着他们,你就算是去了,也改变不了什么。” 听到这,舒禾已经知道,马军何不会再说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了。 她起身,低眉看着他,冷冷道,“我很后悔刚刚救了你。” 说完,舒禾看也没看沈钏一眼,只是对张之柔道,“快走!” 现在快马加鞭,或许还能赶到明国寺。 沈钏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那么决然,绝情,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什么意思? 这是打算跟他断交吗? 落寞将他整个人包裹着。 他冷冷地看向马军何,问道,“你应该知道你是谁的人,选择背叛本帅,你真的想过后果吗?” 马军何跪在地上,经过一番心里挣扎才抬起了头。 “元帅,属下知道自己是谁的人,可兰芝世子说得对,自从您认识了舒禾姑娘之后,您已经不是当年的元帅了!” “本帅做什么决定,还轮不到他来置喙!他难道忘了,当初,是谁救了他的命,医好了他的脸,将他从阴暗的绝望里拉出来的?” 他什么时候学会恩将仇报了? “元帅!百里墨卿的生死,关乎北狄是否能够统一天下,您不能再优柔寡断了!” “现在天启朝内夺嫡混战,正是我们北狄的机会啊!只要百里墨卿一死,天启就完了!” “到时候我们联合云来国,青竺,不用半年就能拿下天启!” “届时,北狄一统天下的霸业,就近在眼前了!” 马军何痛苦地看着他,心中既伤心又失望,“元帅,这难道不是您曾经最宏大的心愿吗?您都忘了吗?” “住口!!” 沈钏盯着他,眼底有怒火在跳动,背在身后的拳头紧紧攥着。 他几乎用了全身的力气来抑制自己的冲动,因为,他怕自己忍不住,一拳打爆他的脑袋! “马军何,不管你有什么借口,都不是你背叛本帅的理由!” “我希望你永远能记住,今天,你能保住这条命,是刚刚被你视为‘绊脚石’的女人,救下的!” 马军何跪着的身子瘫坐在地上,颤抖的瞳孔中,不受控制地浮现羞愧之色。 她确实是个善良的女子,只可惜,她不是北狄人,而是天启人,还是个爱国的天启人。 这就注定,他们永远不可能是朋友。 “如果她死了,属下愿意以命谢恩!” 这句话,让沈钏的怒意瞬间消散,心头萦绕着的,是浓浓的不安。 “你,什么意思?!” 第449章 明国寺大战 “萧秧。” 马军何看了看外面的时辰,已经子时了,城门已关,宵禁已开。 她想出城,必须得去逍阳王府取出城令牌,这一来一回,即便最后出得了城门,到那也来不及了。 她若是能晚些到,或许还能保住一命,若是到早了,以她的性格,绝对会为百里墨卿拼杀的。 那时,只怕她自己也活不了! “云来二品高手,萧秧?”沈钏心脏咯噔一下,眼中露出几分急切,“他不是已经被处死了吗?” 马军何低沉着摇头,“天启的皇帝一直留着他,关在大理寺监牢里,原本是想收为己用,可惜,被人捷足先登。” “那个大杀器,究竟是什么?” 马军何还是摇头,“这个,属下真的不知道,只知道是八皇子手下的人创造的,这世上,绝无仅有……” 沈钏心脏狂跳,仿佛要跳出胸腔一样。 若真如马军何所说,百里墨卿死了也就死了,可如果舒禾追了过去,那她…… 如马军何所猜想的,舒禾拿到令牌出城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了。 百里青仁知道她们是去拦截百里墨卿的,便给舒禾和张之柔送了两匹千里马。 守城军士看到逍阳王的令牌后,立即打开城门,就在她们出城之后不久,另一匹马追了上来。 舒禾停下马,警惕地看着来人,“你想干什么?!” 男子一身黑衣,在月光下反射出亮眼的白,挺拔的胸膛上顶着一张冰冷的脸。 “虽然这件事不是我指使的,但毕竟跟我北狄有关,我暂时还不想北狄与天启撕破脸。” 潜台词就是,“我帮你去救百里墨卿”。 舒禾看着他,一双眼睛几乎要钻进他的眼睛里,想要弄清他的真实目的。 可惜,她从来都看不透他,就像她看不透他,与北狄那个“沈钏”之间的关系一样。 “你最好不要耍花样,不然,别怪我真的翻脸!” 撂下冷冷的警告之后,舒禾迅速驾马离开。 这个时候,已经没有时间给她浪费了。 希望,一切都来得及,希望,他能躲开那些暗算…… 张之柔也看了一眼他,目光饱含复杂。 他们毕竟认识了半年多,关系也还不错。原本以为刺杀百里墨卿和江东平是他指使的,她真的很生气,很愤怒,甚至真的动了杀心。 可后来发现,他也是不知情的,她又觉得自己好像错怪了他。还不等她升起愧疚之心,他不动声色便砍了马军何一条手臂,吓到了她。 认识这么久,她第一次见到,他有一双那样冰冷绝情的眼睛;她甚至不敢想,若是有一天她与他站在了对立面,他会不会也能这么毫不留情的,将她杀死? 如果说以前,她还希望能与他走得近一点,那现在,她心里唯一的念头就是,离他远一点。 最好,连朋友也不要做! 三匹快马连夜赶路,连口气都没喘一下,终于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到达了明国寺山脚。 “确定百里墨卿他们落脚这个地方?”舒禾停下马,山上一片寂静,让她不禁有些怀疑。 沈钏沉着脸,刚想说话,就听见山上一阵轰隆声响。 巨大的能量波动,在明国寺的四方塔顶扩散开来,山中栖息的飞鸟走兽全部惊动。 “轰!”又一声巨响,只见四方塔的最顶上面一层,被整个削平,碎石断木,狠狠砸下。 远远看去,整个四方塔都在摇晃,断裂的塔顶,露出几道悬于半空的人影。 舒禾一眼就看见了那被包围白衣男子。 “百里墨卿!” 她轻呼出声,心脏紧张得几乎要停止跳动。 顾不得其他,她脚尖轻点,以马背为着力点,借力山上的树木青竹,直朝明国寺方向飞去。 沈钏脸色微变,心脏忍不住地抽痛。 他在她心里,就那么重要吗? 张之柔内力不够,只能骑马往山上赶,最后只留沈钏一人在原地停留。 他的目光紧紧锁着远处,半空中的几人,令他忍不住心惊。 竟然是四个二品的高手! 此时明国寺上空,刀剑光芒四射,剑鸣刀啸响彻云端。 一道又一道冷冽的劲气四处飞散,伴随着强大力量的不断迸射,让半空中的战场几乎陷入刺眼的白光中。 山腰上的树木剧烈摇晃,仿佛在做最后的挣扎,待光芒散尽,大树削断,山石炸开…… 一声声轰隆巨响,让四方塔又断了一层。 双方再次分开,百里墨卿孤身而立,清冷淡漠的面容上,是从容不迫的冷静。 “流火绝剑,朔风斩……” “没想到,隐居深山二十年的黑河世家,也搅入这红尘纷争了……” 对面四人脸色微变。 没想到黑河世家隐世这么多年,竟然还有人能仅凭招式,就认出他们。 “受人所托,忠人之事,今日,你必死!” 对面,站在最前方的中年男人戴着斗笠,看不见真容,可气势却是无比强大。 百里墨卿冷笑一声,“就凭你们吗?入了二品,你们应该知道,一个小境界的差距,便如同天堑之深!” 几个二品初期的高手,想要杀他,简直是痴心妄想! “黑河世家曾是天启第一武道世家,享誉全国!却在国家危难之际隐入山林,反而在和平年代搅动风雨,既然如此,那黑河世家,也就没必要再存在于世了!” 他眼中升起几分怒意,眉宇浮现鄙夷,那是对曾经的武道巅峰的失望。 斗笠男子冷哼一声,“好大的口气!我倒是要看看,名动天下的篱亲王,究竟有多大的能耐!” “是吗?那就来试试吧!” 百里墨卿气势决然,双手微动,四周气流急速流动,强大的气压,让所有被气流卷起的异物都化成了尖刀,悬浮在他身后。 巨大的压力仿佛从人的心底升起,让对面几人不受控制地产生恐惧。 危险的气息爬上几人心头,他们彼此对视一眼,十分默契地将自己全身内力全部释放。 毕竟面对这样一个高手,不管谁有所保留,可能死的,就会是他们所有人。 此时,一只飞鸟被余波击中坠落战场,只一瞬间,就被强大的气流绞碎,化成一片血雾。 江东平站在远处,看着那内息外放的劲气心惊不已。 下一瞬,四名褐色布衣,手中刀剑散发出刺眼的异色光芒,武器跟随意动,如同闪电一般飞向对面。 杀气几乎将空气中的气流,全部点燃! 百里墨卿身后的石头和断木,在此时全部燃烧起来,化作一颗颗流火,极速砸向攻来的几人。 “轰!” “轰!” …… 剑芒与流火相撞,一股似能毁天灭地的力量从空中爆发。 第450章 让百里墨卿如临大敌的人 巨大的压力将整个明国寺全部笼罩! 寺外的被四方塔砸伤的僧人们,百里墨卿受伤的护卫们,全都被这股力量压得半跪在地上。一些没有武功的,则是直接被压得趴在地上不能动弹。 忽然,又一股无比强大的气流从半空中袭来,所有人都被掀翻了出去。有些内力不济的,更是被那股气流冲击得五脏俱伤,口吐鲜血。 一共五层的四方塔,再次崩塌,只剩两层半。 能量爆发余波蔓延整座大明山,飞到一半的舒禾,没有防备,生生被这股力量掀飞,撞在不远处的粗壮大树上。 就连在林子里骑马奔驰的张之柔,也被余波袭中,连人带马全部掀翻。 待空中气流消散,四个褐色布衣男子落在残破的四方塔之上,冷漠的脸上满是不可思议。 几乎是同一时间,四人口中喷出鲜血,其中两人支撑不住,跪在了地上,另外两人还勉强能站住。 最前面,男子的斗笠,毁于双方的对决中。他露出真容,年轻的面庞上看起来极为普通,是那种一进入人群中就找不到的类型。 可他眼中的狂热,却在昭示着此人的不平凡。 他目光凝视着依旧在半空中,负手而立的百里墨卿,眼中的情绪分不清是崇拜还是嫉恨。 “天启第一战神,果然名不虚传!”他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手中的剑微微一转,隐隐有种再次一战的即视感。 “可即便如此,百里墨卿,我不相信你在我们四人的围攻下,内力没有丝毫损耗!” “我想再试试!” 说完,他手持长剑,飞身而上,强大的内力附着在剑体身上,速度与力量劈开空气,让他整个人形成一道剑光,剑势,直刺百里墨卿。 他的速度很快,剑势很强,连百里墨卿都为之侧目。 他身形后退,手掌在前方挡住那人攻势,从明国寺的西边,退到明国寺的东面围墙,白色的靴子抵在围墙上,停了下来。 褐色布衣男子见他退无可退,脸上浮现一抹颇为自傲的笑容,可下一秒,他脸上的笑容凝结,瞬间崩散。 只见百里墨卿嘴角微勾,手掌中心再次爆发强大的内力冲击。 只用了一瞬间,他手里剑被震得节节断裂,又一股内劲冲来,那些短剑以极快的速度飞出去。 他一回头,就见那些断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穿透了他几个同伴的身体。 他们的眼中浮现惊愕,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己的身体。 刚刚,是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的身体穿透过去了吗? 待看见身上流血的伤口后,每个人都立即反应,想要点穴止血,可手臂刚动,忽然感觉身体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一样。 这一刻,他们的表情全部凝结,僵硬,整个人如同割断的大树,轰隆倒地,将另外半层的四方塔也给撞塌了。 这时,飞舞的灰尘中,再次响起轰轰闷炸的声音,四方塔上,灰色的尘雾中浮现了刺眼的红雾。 黑河世家仅剩的男子看着这一幕,目眦欲裂。 那可是黑河世家一半的二品高手啊!就这么化作了一片血雾? 他回神,满眼愤恨地盯着他,“你到底对他们做了什么?!” 百里墨卿冷哼一声,一脚踹在他的胸前,巨大的冲击力让那男子撞在四方塔的最后一层上。 “轰轰轰!” 整个四方塔全部坍塌,而那个男人,也消失在残垣断壁之下。 百里墨卿飞身而上,落在明国寺仅剩的一座完整的大殿屋顶上。 片刻后,明国寺再次陷入平静。但站在檐上的百里墨卿,脸上却没有任何的轻松。 舒禾再次飞上来,体内的真气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 可见他安然无恙,连衣角都没损伤一块,她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还好! 还好他够厉害! 她松了口气,在明国寺门口坐下,想要喘口气,恢复一下真气;可屁股还没坐热,半空中又响起了一道男人略带兴奋的声音。 “八极崩!一个能在人体内连爆八次的诡异内力……” “百里墨卿,你的功力比五年前,又精进了不少!” 粗犷的声音隐隐透着一抹狂热,在空中四处飘散,找不到来自何处。 舒禾心中一惊,浓烈的不安在心头萦绕,她也顾不得休息和恢复内力了,直接冲入寺中。 前院的寺庙下面倒了一群人,有和尚,有侍卫,还有西竹、江东平以及柳家两兄弟等。 场中所有的人,都受了或轻或重的伤、 有些,是被坍塌的四方塔砸伤的,而西竹他们,则是被二品高手全力一击,要不是百里墨卿及时发现危险,出手干预了一下,只怕他们几人此时都没命了。 “舒禾姑娘!!” 西竹第一时间发现了她,惊呼出声。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舒禾从腰间小包里拿出各种伤药,分给西竹,江东平以及柳家两兄弟等人。 “治内伤有奇效的,快吃!” 几人听后,没有丝毫犹豫就吞了那些药,毕竟她的医术,他们还是有所了解的。 江东平不解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舒禾也没时间解释,只是穿过寺院的中央广场,朝百里墨卿挥手。 檐上的百里墨卿,虽然警惕那个隐于黑暗中的人,但下方的倩影一出现,他就发现了。 “你怎么来了?” 飞落到她身边,他从容的面容终于有了变化。 舒禾连忙拿出几颗凝气丹给他,“快恢复功力,那个人肯定不简单!” 百里墨卿没有犹豫,他此时确实需要补充内力,不然,一会对战可能会十分吃力。 “阿柔在晋王府,偷听到了晋王和马军何等人的谈话,他们说明国寺的伏击,是多方人马联合设计,不仅有高手,还有一种神秘杀器,杀伤力极大!” “你得走!明国寺不能停留!” 舒禾说完就要拉着他走,可他却站在原地,推开了她的手。 “我走不了!”他看着她困惑的眼睛,脸上浮现柔和的笑意,“你带江东平他们先撤离明国寺,这里我一个人对付就够了。” 舒禾不解,“你在说什么?为什么不一起走?这里绝对不止几个高手这么简单!只要离开明国寺,他们的计划就不会成功!” 她去拉他的手,可他依旧站在那里,纹丝不动,“我不是逞强不愿意走,而是有人不让我走。” 舒禾怔愣了一下,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是刚刚说话的那个人? 是谁,能让百里墨卿都如临大敌? 第451章 谁允许你动她了? 就在此时,一个衣衫褴褛,头发凌乱,胡子拉碴的男人,出现在百里墨卿先前站着的屋檐上。 舒禾甚至没看见他是从哪出现的。 “他说得对,他走不了!” 百里墨卿眼中的柔和,在转身时全部消失,他向后退了两步,将舒禾整个挡在身后。 看着来人此时的模样,他眼中闪过几分疑虑。 怎么出狱那么久,也不知道把自己收拾一下? 看着真是让人糟心。 似是看出他眼中的疑惑,来人满是胡须的嘴唇展开一笑,“在牢里待久了,习惯这造型了。你不觉得挺有特色吗?” 他就是要用这个形象,出现在他面前;他就是要让他知道,自己因为他,而遭受了什么样的罪;他更要让他意识到,自己究竟犯了多大的错! 百里墨卿并不想跟他讨论造型的事,只冷冷道,“萧秧,有机会你不走,今天之后,你再也走不出天启了!” 萧秧? 舒禾忍不住心惊,他就是那个云来国二品高手,萧秧? 上方的人忽然大笑起来,“走?我为什么要走?” “我的国家抛弃了我,我无处可去!” “反而,你们天启很有意思,竟然有人说要给我一个国,给我一个家……” 百里墨卿微皱起眉,不懂他为什么说这样的话。 他了解他,他不是个在乎家国的人。 果然,他下一句话就印证了他的想法。 “蠢货!谁稀罕什么家,什么国?我稀罕的,只有你,百里墨卿!” 舒禾额上浮现黑线,这是什么话? 有歧义!容易让人误会! “我可有稀罕的人了!你一个大男人,还是莫要来挨边了!”百里墨卿背着手,嘴角微勾,浑身的轻松随意,仿佛一点也不在意面前的人。 听见这话,舒禾惊诧,连檐上的萧秧都显得错愕不已,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人,就是曾与他大战了一天的人! 他轻声开口,“百里墨卿,你变了!” 舒禾几乎要傻了。 这两个男人是怎么回事? 怎么跟打情骂俏一样? 不会真是曾经打出点什么感情来了吧? 她想着想着,浑身汗毛竖起,有种恶寒的感觉。 这时,上方的人再次开口,“曾经的你,是严肃的,认真的,霸气的!而现在的你,轻浮,让我感受到了极不尊重!” 百里墨卿对此也不予理会,他倒是挺喜欢自己现在的变化。 有趣多了,不是吗? 看着他脸上无所谓的笑意,萧秧的眼睛像是被某种东西刺痛了,“是谁让你改变了?是她吗?” 最后那个“她”字,让百里墨卿轻松的表情瞬间消失,转而代之的,是冷若寒霜。 这一变化,让萧秧更加确定了。“你认真了,看来是了。” 他在监狱里受苦,百里墨卿却在外面风流,凭什么? 舒禾从百里墨卿身后走了出来,与他并肩,目光直视上面的萧秧,淡淡问道,“你就是在天启境内大开杀戒的魔头,萧秧?” 萧秧眼中露出意外,视线全部集中在那个满脸无畏的女子身上。 从大理寺大牢出来后,敢这样坦然无惧,与他对视的女人,她还是头一个! 舒禾秀美的眉毛微微一挑,如葱白般的纤长手指,指向百里墨卿,“首先,这个男人,是我的男人,我不喜欢别人随便调戏他,更不喜欢别人随意挑衅他!” “其次,我的男人,我也不希望有别的男人惦记、稀罕,因为,这会让我有种恶心的感觉。” “最后,我纠正你一下,现在的百里墨卿依旧霸气,认真!” “对你这般不在意,确实就是因为他不尊重你罢了。” 几句话,让对面一直稳如泰山的萧秧,心态瞬间崩塌,直接黑了脸。 而一旁的百里墨卿,却因为这三句话,嘴角笑意一次又一次地加深。看着身旁的女子,他满眼宠溺和爱惜。 她说,他是她的男人。 她说,她不喜欢她的男人被别人惦记。 她说,他霸气。 为什么感觉浑身轻飘飘的,像是不受控制地要漂浮起来一样? 为什么心里感觉甜甜的,回味无穷? 她这是回应了他的心意了吗? 萧秧的目光,被百里墨卿脸上的傻笑吸引过去,眼中满是受伤不甘,“百里墨卿,你看看现在的自己,跟一个傻子有什么区别?你让我怀疑到我留下来的意义,是否真的存在!” 舒禾忍不住又怼了一句,“那就别怀疑,你那个所谓的意义,不存在!” 檐上的男人终是忍不住了,他眼中浮现杀意,“你找死!” 真正的武者,是不需要女人的,女人,只会影响男人的拔剑速度,他不允许百里墨卿也变成那样一个废物! 这天下,能与他交锋的,必须是无情无爱的人! 见萧秧朝舒禾攻来,百里墨卿浑身寒气四溢,整个人的气势和状态几乎达到了最巅峰。 “谁允许你动她了?” 话音还没落,百里墨卿已经如同一道白光飞射出去。 一灰一白,两道幻影在空中不断相撞,没有武器,仅仅是赤手空拳,却也爆发出了巨大的能量冲击。 气劲余威一波一波地散发,将舒禾都逼得一次又一次地后退。 “禾姐姐!” 张之柔此时也上来了,江东平见她安然无恙,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 江东平,西竹还有张之柔几乎是同一时间上前,站在舒禾的身旁,目光紧紧锁着半空中缠斗的两道身影。 看着上面化作残影的两人,西竹眼中满是惊羡,“二品上的高手,这速度和内力,简直让人叹为观止!” 舒禾皱眉,手中的剑渐渐收紧。 先前那四名二品初级的高手,可不是故意来送死的,他们的出现,就是为了消耗百里墨卿的内力。 虽然刚刚她给他吃了凝气丹,但到了百里墨卿这个境界,凝气丹对他的效用其实就没那么大了,最多只能帮他恢复一成的内力。 百里墨卿内力有损,而对面的萧秧却是真正的二品上高手,这样打下去,百里墨卿只有吃亏的份! 此时,两人再次拳头相撞,巨大的冲力将两人都撞飞。 不过片刻两人又撞到了一起。 内气化形,杀机凛凛,两人的内力都在迅速消耗着。 “不能再让他们这么打下去了。这种打法,完全是在拼耗内力!”萧秧是想通过这个方法,把百里墨卿的内力耗光! 可她也知道,二品上的对战,不是她一个初入三品人能加入的。 张之柔见她面色凝重地拿出了一个黑色玉瓶,当即变了颜色。 “姐姐,你干什么?!” 舒禾没有解释太多,而是对江东平和西竹等人说道,“一会,我需要你们的帮忙!” 第452章 轮战萧秧,纷纷重伤 越级丹,可以在短时间内帮助武者提升内力的丹药。 看来今天,她得亲自试试这个药了。 舒禾又拿了另一个瓶子给张之柔,“这守元丹,一会,我们去拖住那个萧秧的时候,你把这个给百里墨卿!” 守元丹是她用了数十种珍贵,又充满生命元气的药材炼制而成的。 其内含有无比庞大的生源元气,可以保住病入膏肓之人的性命。同样的,也可以帮助内力损耗的人迅速恢复内力。 这东西,她只有一颗,本来是准备留着保命用的。 可现在,不得不用了。 张之柔摇头,“我要跟你们一起去!我也可以吃越级丹!” “不行!”舒禾言辞拒绝,并且将瓶中的两枚越级丹全部吞下。 江东平有些无语,“不是,你有越级丹这种好东西,干嘛自己吃啊?给我一个,我也想跟那个萧秧对上两手!” 张之柔没好气瞥了他一眼,他还真以为禾姐姐吃的越级丹是什么好东西吗? “你们都受了伤,受不了越级丹的冲击力。”舒禾解释了一句,“一会以我为主,你们为辅,分别从三个方向攻击萧秧,拖住他,换百里墨卿下来!” 江东平忍不住想笑,“就凭你啊?你一个三品初期,即便吃了两枚越级丹,内力最多也只能涨到三品上吧?我一个二品初期都不敢说能拖住萧秧,你怎么敢……” 他话还没说完,就发现舒禾身上的内息在猛烈暴涨,从三品初期,到三品中期,再到三品上,然而这个时候,依然没有停下,还在继续上涨…… 二品初期,二品中期,二品……上!!! “我天爷啊!!她吃的是越级丹吗?确定不是大罗仙丹?”江东平差点把自己的舌头都咬断了,满脸惊骇地看着她。 舒禾脸上浮现痛苦,她的经脉像是要被撑暴了一样! 一条条金色流光将她的筋脉全部充满,从四肢,往心脏方向流转。 柳家两兄弟见状,满脸的担心,连忙问向张之柔,“这,张姑娘,你确定表妹这样没事吗?” 张之柔没说话,但脸色却是异常难看,只嘱咐他们道:“一会上去之后,你们一定要多帮禾姐姐分散那个人的注意,千万不能让她被那人盯住,不然禾姐姐会有危险的!” 两颗特级越级丹,让她直接从三品下飙到二品上,浑身经脉几乎要爆炸,她抓紧时间,立即提剑飞上了天。 突然爆发的力量,让她的身体和剑尖外都裹上了一层金红色的光,这一刻,她仿佛是一颗燃烧起来的陨石,瞬间便撞开了拳打百里墨卿的萧秧。 两人被迫分开,皆面露震惊地看着来人。 “阿禾!!” 百里墨卿震惊之余,眼中满是担忧,她怎么会突然拥有了二品上的内力? 舒禾推了他一掌,“别管我,先下去恢复体力。” 百里墨卿身形微动,随即便看到了西竹,江东平以及柳家两兄弟持剑飞了上来。 他们围住萧秧。 萧秧看着周身的那几个人,脸上浮现讽刺的笑,“怎么,群殴?百里墨卿,你现在都这么没出息了吗?我还真是高看了你!” “你少在这放屁了!”江东平忍不住指着萧秧的鼻子臭骂,“你说这话的时候,怎么一点也不脸红呢?” “刚刚百里墨卿被黑河世家的高手围攻时,怎么不见你出现啊?” “哦,等百里墨卿耗费半身内力,杀了几个二品高手之后,你来了!怎么,就允许你乘人之危,不允许我们围攻你?” “你是不是在监狱里呆太久了,脑子有点坏掉了?你是狗吗?咋这么双标呢?” 萧秧面色冷漠,在他看来,除了百里墨卿,整个天启,就没有配跟他对话的人,更别说骂他的人! “你们,都找死!” 舒禾首先持剑而上,强大的内力卷起冷冽狂风;脚下诡异的步伐,让她的身影在半空中,化为一道不可捉摸的闪电。 她忽隐忽现,在萧秧的周身不断变换位置,不断出剑劈刺,生生给他身上带了一道又一道的剑痕。 江东平几人见状,也纷纷从不同方位攻向萧秧,为舒禾减轻压力,缩小她的攻击范围。 几人虽然没有提前演练过,但彼此配合起来,却是十分默契。 一时间,竟然真的让萧秧被困在原地,无法逃遁。 百里墨卿见状,心中已经了然,他回到地面,张之柔立即送来守元丹。 “禾姐姐撑不了多久的,最多一刻钟!” “一刻钟后,不管你内力恢复了多少,都得上去把禾姐姐换下来!不然……”她会有生命危险的! 百里墨卿立即吃药打坐,张之柔没说的话,已经清楚地写在她的脸上了。 他脸色阴沉,仿佛无数乌云叠压,让人感到压抑又恐怖。 天上的几人还在围困萧秧,而萧秧的内力,也在快速被消耗着。 他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不然,自己的内力会被消耗殆尽的。 舒禾的剑又来了,可他并没有躲,而是拼着肩膀中剑的风险,不退反进。 一拳,一掌,便将最弱的柳家两兄弟给打飞。 而此时,舒禾的剑也刺入了他的肩头。 西竹和江东平见状,立即冲上。 然而萧秧依旧不退,一个转身,让他身体里的剑,再次撕裂他的肌肉组织,拉出一条长长的血痕。 一根银灰色短棍从他腰间飞出,裹带着巨大的冲力,狠狠砸向江东平和西竹两人。 “砰!” 一声闷响,又有两道身影从半空中坠落。 此时半空中还剩舒禾一人,其余人皆是重伤不起。 张之柔看到这一幕,脸上担忧不已,也顾不得更多了,直接拎着地上柳如雨的剑,冲上半空。 只是,还不等她接近,萧秧一个挥手,便让张之柔重伤倒地。 舒禾看着这一幕,脸上寒气四溢,手里的剑再次翻舞,长剑再劈向萧秧。 而萧秧也认真下来,以手为剑,内力为锋,与舒禾的长剑交手。 她的身姿轻盈,落脚诡异,剑招优美又充满杀伤力,配上那一身诡异又令人无法捕捉的身法,真叫人难以招架。 “难怪百里墨卿能看上你,你这女人,确实有点实力!” 第453章 苦战萧秧,舒禾重伤 舒禾手下动作不停,今日刚悟出的身法剑势,在这一刻派上了用场。 如果说先前北及教她的剑法,萧秧还能轻松应对,可当她使出自己独创的剑法之后,萧秧的脸色明显凝重了起来。 她剑势纷乱,似柔实刚,配上二品上的强大内力,她手里的那柄剑,仿佛有了开天之威! 她的每一次攻势,萧秧都要全神贯注,并且集中全身的内力去应对。 强大的压力,让他身上的剑伤更严重了,鲜血不停地从半空中洒落。 地上的几个人看着这一幕,脸上都露出了激动和兴奋。 “我天!这女人这么猛的吗?” 西竹也是满脸的难以置信,“半年前我初见她时,她还只是个七品武者啊!这……” 张之柔白了那两人一眼,脸上满是自豪,“这算什么?我见到禾姐姐的时候,她还是只是个没有内力的普通人呢!” “没有内力?!”江东平和西竹同时看来,脸上都是怀疑,“不可能吧?没有内力,她这半年多是怎么飙到三品的?” 张之柔耸了耸肩,骄傲地说道,“狂飙呗!” 硬生生的狂飙! 这半年,她是亲眼看着她一点一点升上来的,在她那里,好像内力破境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舒禾每一次破境,张之柔都十分无语,更搞不懂,为什么人与人之间差距那么大? 她破个境界,恨不得把吃奶的劲儿都使上,可就是破不了!而禾姐姐呢,吃个饭,喝个水都能破境! 果然,人比人,得气死人! 连天才都能被她气死! 就在众人看得兴奋时,半空中攻势凌厉的舒禾忽然身体一顿,虽然很快就恢复过来,继续攻击,但那一顿,影响极大,差点就被萧秧的拳头打中了! 现在她在步步后退。 高手之间,失神可是大忌!一个不小心,可能就能决定生死的! “刚刚她是不是停顿了一下?”江东平心脏咯噔跳了一下。 “停顿了吗?我怎么没看见?”柳如风没注意到什么停顿,只觉得他们这个表妹好厉害,太厉害了! 这要是去了安州,他非要领着这个表妹,去把安州那几个嘲讽柳家落魄的恶霸势力,全都打一遍! 让他们再敢讽刺柳家后继无人! 张之柔脸上的骄傲和自豪也在瞬间消失,转而代替的,是满脸担忧。 她看向地上还在打坐的百里墨卿,有些着急了。 “百里墨卿怎么还没好!!” 西竹见状,心中浮现不安,问道,“那个越级丹,是不是有什么副作用?” “那肯定啊!”张之柔急得不行,却也不敢多说,怕被上面的萧秧听见。 越级丹最多只能支撑一刻钟,时间一过,内力就会开始急速衰退。而且这种丹药,是快速激发人体经脉的潜能,所以,对经脉的损伤也是巨大的! 这时,舒禾行云流水的动作里再次出现停顿,甚至连剑气都忽然变弱,失去了二品高手该有的威力和气势。 萧秧抓住机会,一拳打在她的剑尖上,浑厚而强大的劲气,直接将她手里的剑震断,剩余的内力,则是直接撞在她的身上。 即便舒禾及时运用内力抵抗,并后退,可那股强大的冲击力,还是让她内息翻涌不停,喉间涌上一股鲜血,从嘴角溢出。 两人分开,萧秧看出她的异常,“你强行闯入二品,对身体造成了不可逆转的伤害。没想到,为了百里墨卿,你竟然能做到这个地步!难怪能得他青睐!” 舒禾将嘴角的血迹擦掉,勾起淡笑,“怎么,你嫉妒了吗?” “可惜,你就是再嫉妒,也不会有女人这样对你的!” “毕竟,杀人恶魔,是配不上别人的爱!你注定永远是个孤家寡人!” 也不知道是哪句话戳痛了他,他眼中阴沉狠戾,杀气暴涨,“可你也只能做到这个程度了!” “今天,我就要亲手杀了你!让百里墨卿断情绝爱,我要让他变得跟我一样,永远做个孤家寡人!” 话音未落,萧秧的身体就已经急速冲来。 舒禾内力调动,身体后退,手中的剑只剩一半,却依旧能发挥巨大威力。 萧秧极速而上,所有内力集中于掌心之上,顿时,一道黑红色光芒在他拳头上弥漫,光芒中隐约放射着蛇状闪电,威力惊人! “是焚雷掌!能在一瞬间爆发雷电般的强大的烧灼之力,若击中人体,是会把人烧焦的!” “不能让他接近舒禾手里的兵器!” 江东平脸色一变,从地上捡了一根断木,飞上半空,西竹见状也紧随其后。 柳家两兄弟也是满面凝重,紧追而上。张之柔看了一眼百里墨卿,焦急不已。 半空中数道人影飞舞,杀气凌冽。 舒禾不断后退,那黑色的掌力,让她感觉到无比沉重的压力和危机。 越级丹的药效正在逐渐失效,她的内力在迅速消退,速度也在肉眼可见地下降。 江东平在后面紧追,可速度根本跟不上,眼看舒禾被萧秧掌力伤到,他连忙大喊,“快弃剑!以内力抵抗!” 舒禾听见声音,目光一闪,立即弃剑,运起全身内力抵抗即将撞来的攻击。 “轰!” 掌力轰来,她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要被撞得移位了。 “禾姐姐!” 舒禾整个人从半空中坠落,内力无法调动,身体里像是有无数灼热的气流在游走,想要将她整个人都焚烧殆尽。 萧秧见她并没有立即死去,面上浮现诧异,“竟然能抗住我的焚雷掌!” “即便如此,你今日,也活不了!” 他再次上前,手中掌力再现,对舒禾用了必死的杀心! 江东平见状,连忙以木为剑,御剑攻击,并朝萧秧大喊,“萧狗!拿命来!!” 西竹和柳家两兄弟也跟了过来,几人攻势临近,让萧秧不得不转移火力,暂时放弃了舒禾。 张之柔也顾不得百里墨卿了,直直朝舒禾飞去,想要接住她。 然而,就在她刚要接到舒禾的时候,一道白色人影一闪,她眼前的人立即消失。 “禾姐姐!” 张之柔视线看过去,就发现舒禾已经被百里墨卿抱住,稳稳地落在地上。 等她再回来的时候,舒禾满脸的痛苦,露在外面的皮肤下,仿佛有红色光芒在闪烁。 第454章 是炸药!快走! 百里墨卿阴着脸,往她身体里输送内力,若不如此,她很有可能会内力枯竭而死! 待她身体里的内力不再消退,百里墨卿这才松了手。 “禾姐姐这是怎么了?那红色的光是什么?” 百里墨卿没说话,只是手指点在她身上十几个大穴处。随着他的手落,舒禾皮肤里的那些红光也基本消失了。 舒禾明显觉得好受多了。 刚刚,她体内像是有无数火星子在灼烫她的皮肉、筋脉和五脏,那种痛苦,简直无法用语言形容! 百里墨卿看着她,眼神柔和又充满担忧,“焚雷掌的掌力进入体内,如果不立即处理,会将五脏都烧成灰的!” 这种功力跟他的八极崩有些相似,都是能给人体造成极大伤害的功法。 他一脸后怕,心疼地捋了捋她汗湿的头发,“对不起,是我来晚了。” 要是他早一点清醒过来,她也不至于会被焚雷掌伤到。 舒禾脸上一片虚弱,摇摇头。 还好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不是怪她逞强。 舒禾内息平稳下来之后,立即用银针疏通筋脉里,残存的焚雷掌掌力,又吃了几颗调理内伤的药,这才彻底稳定下来。 此时,有种淡淡的刺鼻味道被风吹来,她感觉有些熟悉,但又抓不住头绪。 半空中的柳家兄弟再次被创飞,跌落在旁边,只剩江东平和西竹还在苦苦支撑。 “你去帮江东平他们吧!”舒禾推了百里墨卿一把,不知道为什么,她心头的不安更加浓厚了。 百里墨卿点头起身,此时,他身上的气势节节攀升,一股浓厚的威势自他身上散发,连舒禾和张之柔都感觉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压力。 萧秧看见他身上气势恢复,眼中露出疯狂。 他一掌轰来,将江东平和西竹全部撞飞。 “百里墨卿,你确实有个好女人,若不是她,你我今日必是两败俱伤,可现……” 他话还没说完,百里墨卿便化为一道银光,狠狠地撞向萧秧。 巨大的冲击力,让他整个人暴射出去,后背狠狠地撞在大殿的飞檐上。 飞檐断裂,巨大的檐体在高处掉落,将地面砸出好几个大洞,一时间,尘烟四起。 萧秧从飞灰中出现,用力咳嗽了几声。 百里墨卿面上冷漠,再看萧秧,眼中已经没了之前的随意和玩笑,“知道是我的女人,你还敢对她下手!你这是找死!” “死?”他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这几年的大牢生活,我早就觉得这日子没什么过头了。” “可我还能活到现在,都是因为你!” “百里墨卿,你是我萧秧第一个钦佩的人!同时,也是我最恨的人!” “这个世界,太肮脏,太丑陋,也太无趣了!所以我要让你跟我一起去到另一个世界!” “在另一个世界,我们或许还能做个惺惺相惜的朋友!” “惺惺相惜?你未免也太自作多情了!”百里墨卿冷哼一声,再也没了耐心,“跟我做朋友?” “你不配!” 说完,他体内真气暴涨,空气剧烈涌动,似乎将天上的白云都吸了下来,云雾化水,在他身前化成一把把无柄冰刀。 虽然守元丹没有让他内力恢复到巅峰状态,但对付一个受伤的萧秧,还是绰绰有余的。 见到这一幕,对面的萧秧也变了脸色,“万剑归元!” “你竟然真的学会了!” 他迅速调动内力,周身气流疯狂涌动,比之前的任何时刻都要强大。 “咻!!” 无数冰刃像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陆陆续续地飞向萧秧。 即便他以内力对抗,即便他想挥拳轰散那些冰刃…可此时的两人的实力差距,已经很大了! 下一刻,只见半空中,爆发一道刺眼光芒,紧接着就是震耳欲聋的轰隆声响,巨大的气流以白光为中心,向四处发散。 离得近一点的大殿,被整个掀翻屋顶,所有目之所及,尽数摧毁! 江东平和西竹也立即带着众人撤退。 这时舒禾闻到的那股味道,越来越浓烈了。 她拖着内力几乎枯竭的身体,走到墙角查看。 角落的青砖上,有些黑色的粉末洒落,砖块松动,仿佛被人动过。 一根灰白色的棉线从砖缝里露出,带着浓重的刺鼻味。 这是…… “轰”的一声,大殿废墟里,萧秧再次冲了出来。 本就褴褛的衣衫,此时变得更加破破烂烂了。 他沾满灰尘的胡子上满是鲜血,双眼布满红血丝,身体内部响起一阵又一阵的闷炸声。 踉踉跄跄地走了两步,最后还是撑不住坐在大殿的墙角。 他满脸苦涩,“没想到,真正的八极崩,是这样的威力……” “本来,我是可以光明正大地跟你大战一场的,我期待的是你死我活的景象,不应该是这样的……” “都是那个女人!要不是她,今日我们定能真正的分出高低!” 百里墨卿满脸寒霜,到现在,还在执着什么“你强我弱”!难道他还看不懂吗? “如果是五年前,你或许可以跟我争个高低,可如今,你早已不是我的对手了!不然,你也不会让黑河世家的人,先来损耗我的真气。” “本来,我还想利用你,查出此次刺杀的目的和背后之人,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你不该动她!” “动了她的人,必须死!” 此时,萧秧的身体再次发出一阵阵的闷响,鲜血从他口中喷出,将他衣服都染红了。 忽然,他裂开嘴,露出满是血迹的牙齿,“你以为自己能全身而退?天真!” 他从怀中拿出一个火折子,轻轻吹了一下,便燃起了火焰。 百里墨卿眉宇间浮现疑惑。 这时,身后忽然传来舒禾的惊喊声,“是炸药!不能让他点火!” 可她的声音明显晚了些,仅在百里墨卿转头的工夫,萧秧手里的火折子,已经点燃了埋在墙角的引线。 “我死,你也别想活!” “我说过,我们要去另一个世界重新认识!” 舒禾见状,连忙大喊,“快走!快走!!” 西竹和江东平扶着重伤的柳家两兄弟快速离开。 张之柔虽然不知道什么是炸药,但心头的恐惧还是驱使她,拉着舒禾飞出明国寺。 “轰!” “轰!” “轰!” …… 无数爆炸声响起,黑色烟雾冲天而起,巨大的火焰将整个明国寺吞噬。 猛烈而灼热的气浪袭来,将所有人都撞飞。 “百里墨卿!!” 第455章 劫后的拥抱和真实 舒禾双眼发红,体内伤势加重,内力几乎枯竭。 可她此时已经感受不到什么痛苦了,她的眼中,只有那被大火吞噬的明国寺。 “百里墨卿!” 她又喊了一声,可那大火中,根本无人回应。 剧烈的爆炸,让其余人都懵了,看着那燃起的大火,几乎所有人傻了。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竟然有这样大的威力? 明国寺啊,整个天启排名第三大的寺院,就这么毁于一旦了? 舒禾大脑一片空白,连忙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地朝大火走去。 张之柔见状,立即也爬了起来,追上舒禾拦住她,“禾姐姐,危险!” 江东平和北及等人也走了过来,脸上一片痛苦悲伤。 这样大的爆炸,这样猛烈的冲击,即便是二品高手,怕是也很难逃得出来。 此时,大火几乎将明国寺所有的寺庙都烧了,却依旧看不到任何人影,只怕百里墨卿已经凶多吉少了…… 舒禾用力挣开张之柔,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落,心脏一抽一抽地疼。 “他还没出来!阿柔,百里墨卿还没出来啊!我要去救他!” “你放开我,你放开我!” “姐姐……”张之柔拼命地抱住她,眼泪也不由自主地跟着一起落下。 舒禾自顾自的说着,声音越发哽咽,“依儿还在等着他啊……” “他也还没等到依儿叫他一声爹,他怎么能死……” 舒禾不愿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她的脑海,一会空白一片,一会凌乱纷杂;平常清澈灵动的眼睛,此时看着有些麻木,有些浑浊。 她还要朝大火走去,张之柔几乎要拉不住她了,还是江东平上前帮忙才让她停了下来。 他没有开口安慰她,因为他找不到能安慰的词语。 也因为,连他自己都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 众人情绪一片低迷。 忽然,升腾的火焰上方,出现一个白色人影。银色真气附着在他身体周边,形成一个圆形银色透明光球,光球将所有的火焰全部隔开,在大火中开辟出一小片净土。 柳如风见到这一幕,眼睛都瞪直了,难以置信地大喊,“快看!” 所有人的悲伤在这一刻停止,尤其是舒禾! 她整个人僵在原地,整个世界里,没有声音,没有其他,只有那个熟悉的身影。 “王爷!”西竹激动大喊! 江东平也是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甚至激动得掉了一把眼泪,“浑蛋,你吓死我了!” 张之柔见状,哭着哭着就露出了笑,将舒禾放开了。 百里墨卿稳稳地落地,他除了身后的衣服有些发黑之外,身上再无其他伤口。 “你,没事?” 她怔怔地望着他,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 百里墨卿迎着她的眼睛,心中既是感动,又是心疼,最后只摇了摇头,抱住了她,轻声道,“我没事。” “我还没等到依儿叫爹爹,我怎么可能舍得死?” 他还没有真正的跟她在一起过,他怎么舍得死? 舒禾眼眶的泪越发止不住,泪水打湿他肩头的衣衫,让他感觉到灼热的滚烫。 此刻,她什么也不想再考虑,什么也不想再顾忌,她只想紧紧地抱着他,感受他身上的温度,感受他身上的气息…… 只有真真切切地拥抱着他,她那颗心脏,才能平稳下来。 忽然,他怀中的人身子一软,几乎要脱手而出。 “阿禾!” 百里墨卿满脸的惊慌,心脏都差点停止跳动。 张之柔面色一惊,连忙道,“快送禾姐姐去珍药阁治伤!” 一众伤号相互搀扶着离开。 就在他们走后,一道玄色身影出现。 他名贵崭新的衣裳,被火烧了好几个洞,头发也是凌乱不堪; 满是黑色灰尘的脸上,无比狼狈,像是被火烧过一样。 挂着一丝血迹的嘴角,既有担心,又有苦涩。 终究,他只是个外人,走不进她已有所属的心…… …… 舒禾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了。 阁楼上,小火熬着草药,打开的窗户边上,插着一束白色芍药和百瓣小菊花,房内干净整洁,又无比安静。 身体像是被大石头碾压过一样,浑身疼痛。 她坐了起来,调动了一下内力,果然,消失一空…… 她嘴角泛起苦笑,有些后悔了。 怎么那么冲动,连吃两颗越级丹啊! 这后果,真是叫人难以接受。 “禾姐姐,你醒了!!” 张之柔上来,看到坐起来的舒禾激动不已。 放下盘子里的粥,她连忙朝楼下喊,“雅枝快来!禾姐姐醒了!” 喊完,她赶紧走到床边,数落道,“怎么不好好睡着,起来干什么?” 舒禾目光在室内扫了一圈,心中略感失望。 还以为他会守在她身边的。 张之柔嘴角泛起一丝鬼笑,调笑道,“姐姐,你是在找百里墨卿吧?” 舒禾浑身没力气,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 “嘿嘿,你别瞪我呀,瞪我也不能改变这个事实呀!” “不过,你不用失望,百里墨卿在这守了三天,连衣服都不愿意去换,从早到晚的照顾着你。” “刚刚,宫中来了圣旨,他这才阴着脸,不耐烦地进宫去了。” 舒禾点头,心里舒服了些。 “姐姐,你知道吗?大明山回来之后,百里墨卿就疯了!” “他连下十几条命令,几乎动用了他在京都所有的力量,就是为了要给你报仇!” “参与这次袭杀的,晋王百里墨胤,八皇子百里墨淇,还有黑河世家,都被他狠狠教训了一顿,损失惨重!” “尤其是八皇子!” “他暗中收揽黑河世家,主导刺杀一事,被百里墨卿呈到了皇上面前,皇上大怒,下令八皇子禁足,在婚礼之前,不准踏出宫中半步!” “晋王则是损失了几个重要羽翼,还被弹劾,总之也不是很好过。” 第456章 舒禾苏醒,郑家派人找茬 除了京都,北狄那边百里墨卿也没放过。 “沈钏”暗中与老四老八联合,对百里墨卿来阴的,那百里墨卿自然也会寻找“敌人的敌人”作为盟友…… 总之,参与这件事的人,一个也别想逃过! 如今的京都,要说最开心的,那莫过于百里墨言了。 在他看来,明国寺袭杀,无异于是狗咬狗,一嘴毛。 近日来连续受挫的他,在听到这个消息后,痛快地笑声便在南裕王府上空,回荡了大半天,几乎半条街的人都听见了! 甚至有传言说,当晚,南裕王府载歌载舞,丝竹不停。 舒禾靠在床上,懒得再听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她又不当皇帝,这些阴谋诡计她也懒得去想。 雅枝拎着药箱上来了,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禾娘子,您终于醒了!”雅枝是真怕自己不能把她救回来! 这几天一直担心受怕,连珍药阁都关了,就为了好好给她治伤。 舒禾淡淡一笑,“没事,我心里有数。” “有什么数啊!您分明是乱来!” “那等越级丹,吃一枚都能对经脉造成极大的伤害,您还连吃两枚!知不知道这样会让整个身体经脉都撑爆的?!” “要不是您及时吃了缓解的药,您的命根本救不回来!” 雅枝一边说,一边掉泪,她是真被吓到了。 她还没来得及拜师呢,要是禾娘子出点什么事,她该怎么办! 舒禾无奈一笑,“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是关心我。我也是一时冲动,要是再来一次,我肯定不会逞强了!” “哼,您就是嘴硬,要是再来一次,您还是会这么做的!” 听阿柔说了当时的情况,她知道,不管再来几次,她都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张之柔也在一旁内疚掉泪,都是我太弱了,都不能帮上你们……” 看着两个轮番掉眼泪的姑娘,舒禾只觉得心累得慌,“哎呀,你们俩干嘛呀?我不是说了嘛,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我一个病号都没哭,你们哭什么呀!” 两人擦了擦眼泪,可还是止不住。 这次实在是太危险了,差一点她就没命了! 即便现在人救了回来,可她那一身功力也都散尽了…… 张之柔再次擦了擦眼泪,满脸的坚定,“姐姐,以后我肯定好好练功,以后换我保护你!” 舒禾笑了笑,颇感欣慰,“那你可要记住自己说的话啊,别到时候又偷懒,说自己已经够厉害了,又说什么女孩子家,不用那么厉害什么什么的。” 张之柔俏脸微红,“我,我不会了!” 经过明国寺的事,她也体会到,力量才是这个世界上最靠谱的东西! 便是女子也不应该故步自封,毕竟这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她不想未来有一天,舒禾或者江东平出现危险的时候,她还是无能为力! 张之柔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了,这两天,沈兰芝来过,但百里墨卿都没让他上来……” 那天他们是一起去明国寺的,但后面沈兰芝一直没出现,加上舒禾重伤,张之柔就更没心思管他了。 舒禾面上出现一瞬间的怔愣,很快恢复淡漠,“哦。” 严格意义上来说,其实这件事与沈兰芝无关,舒禾不应该迁怒于他。可通过那天晚上的事,她察觉了一丝异常。 马军何是沈钏手下的副将,即便跟随送亲队伍来到天启,他也是沈钏的人!而那晚,沈兰芝却连问也不问,就斩去了马军何的一条臂膀! 这不合常理。 马军何是沈钏的人,听沈钏的命令是应该的,别说沈兰芝没有权利处置他,即便有,他也没道理处置他! 然而事实上,马军何不仅对沈兰芝的处置没有任何异议,甚至眼中泛着愧疚和心虚,那反应,就好像他听了不该听的人的话! 某一个时刻,她甚至认为马军何不是沈钏的人,而是沈兰芝的人! 沈钏,沈兰芝,这两个人的关系,似乎并没有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她有预感,沈兰芝瞒了她一些事,而且,是很重要的事! “禾姐姐,沈兰芝他……” 张之柔欲言又止,脸上表情有些复杂,舒禾都看不明白她想说什么。 她靠在床沿上,喝着雅枝端来的药,问道,“怎么,你觉得我们误会了他,不应该这样对他?” 张之柔连忙摇头,“不是,我是想说,禾姐姐,你有没有觉得,沈兰芝有点不像我们认识的沈兰芝?” “那天晚上,他真的好可怕,眼神里除了冰冷之外就是杀气。那可是马军何啊,他眼也不眨地就砍了他一条手臂!” “我从没见过那样冷漠无情的眼神……” 舒禾没有说话,张之柔能意识到这一点,说明她是有所成长的。 “姐姐,要不以后我们还是跟他保持点距离吧,我总觉得他这个人,不是我们看到的那样简单。” 舒禾喝完药,放下了药碗,对她笑了笑,“不错,有些长进。” 正说话间,楼下传来一阵骚乱,还有喊打喊砸的声音。 动静很大,声音直接穿过三楼的窗户,钻进了舒禾等人的耳中。 她皱起了眉,“外面怎么了?” 张之柔听见这动静,怒气冲冲地便下楼了,连话都没说一句。 舒禾见这情况,更加疑惑了,“这是怎么了?” 雅枝守在舒禾身旁,给她准备针灸的东西。 “是郑国公府的人。他们口口声声说郑家的大小姐,二公子和三公子都是我们珍药阁害死的,所以必须要让珍药阁付出代价!” “这些人三天前就来过一次,那时候你们都不在,只有我和七叔他们在。” “我们人生地不熟的,情况也都不是很了解,就不敢跟他们硬碰硬,只能关门暂避锋芒。” 说到这,雅枝手里的动作停下,脸上生出几分愤怒来,“三日前的那个晚上,他们还打算要把珍药阁烧了!还好篱亲王在珍药阁安排了人,及时阻止了这件事!” “这些人,还真是无法无天!” 舒禾脸色也阴了下来,这郑家,还真是不消停! 舒禾想到了一件事,“郑家的那个大小姐死了?” 第457章 漫天买路钱,停棺珍药阁 雅枝将针灸的东西都准备好,放到了舒禾的床边。 “是啊,说是两日前死的。” “哦,对了,他们家今日出殡。由于郑家一连死了三个儿女,所以出殡的日子就安排在了同一天。” “听说,他们把棺材拉到了宫门口绕了一圈,敲敲打打的,动静十分大!” 雅枝虽然生活在深山里,但自从半年前山外谷与外界连通之后,她也是经常出来的。 毕竟,外面的医药知识,诊疗手段,都远比山谷中强得多,因此,对外面的世界,她也多少了解了些。 “禾娘子,你说,他们怎么敢的?棺材过宫门,这可是大晦气啊!他们就不怕皇帝知道,降罪吗?” 舒禾冷笑,怕?他们这么做,不就是为了让皇帝知道吗! 四个嫡系儿女,一连死了三个,就算皇帝知道了,怕是也做不出什么责怪的事。 况且,他们此举,应该别有意义。 “那郑家的人都出殡去了,珍药阁外面的是什么人?” “是郑家花钱收买的流氓地痞。他们在外面,说我们珍药阁卖假药,害死人。一有人来珍药阁,他们就拿着木棍将人打走,还美其名曰,为他们好!” “昨日就来过一次了,只是当时篱亲王在,他们有所忌惮,所以退走了。可能是得到篱亲王不在的消息,这才又来捣乱了。” “禾娘子,这事,您就别担心了,阿柔会处理好的。” “江东平公子知道这事的时候,给阿柔说了,要是那群人再来捣乱,直接往死里打!要是真出了人命,他来抗!” 说到这,雅枝脸上满是笑意,“这江公子对阿柔还是很不错的,看起来,是个能托付终身的良人呢!” 舒禾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感情这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只要张之柔觉得好,那一切都好。 “还是让阿柔悠着点,还是别轻易弄出人命,尤其是大庭广众之下!”省得叫人抓住把柄! 雅枝扶着她躺下,“您放心吧,阿柔不是个滥杀之人,她不会轻易弄出人命的。” “我们要开始针灸了。” 楼下,张之柔拎着木棍,将来人全部毒打了一顿,最轻的都是断手断脚,没个一年半载的,都别想下床! “什么珍药阁,分明就是一群恶霸!”一个穿着蜀山棉布衣裳的男人,躲在几个手下身后,眼中既是恐惧,又是愤怒。 他指着张之柔大骂,“你们这群人,坏事做绝,你们迟早会遭报应的!” 张之柔俏眉一竖,拎着棍子就要朝他过去。 那人见状吓得连连后退,“我要去报官,我要让整个京都都知道,你们珍药阁,就是一个恶霸势力,就是残害百姓的毒瘤!” 张之柔气笑了,这人是把别人骂他们的话,都招呼珍药阁身上了吧? 恶霸,毒瘤,不正是这些整天混吃等死,恶事做绝,还毫无底线的人吗? “再敢胡说八道,本姑娘必将你一嘴牙全部敲掉!让你以后天天吃粥过日子!” 听了这话,那人心中没由来的一冷。 敲掉牙齿?永远只能吃粥,不能吃肉?这么恶毒的吗? 他默默闭上嘴,又后退了两步,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嘴。 此时,远处传来敲敲打打的声音,还有无数人哭哭唱唱的声音,白色的纸钱被大风吹得满天飞,最后落在珍药阁的门口。 张之柔看着那刺眼的纸钱,脸上寒意更甚了。 无数百姓围在道路的两侧,围观着这条长长的送葬队伍。 最后,郑家的棺材,停在珍药阁门口,送葬的郑子和、郑筱蝶,还有哭成泪人的国公夫人,都站在最前面,看着珍药阁的门匾。 厉自如和费七等人都站了出来,生怕这群送葬的队伍会弄出什么幺蛾子。 人群中,议论纷纷。 虽然郑家那几个公子恶事做尽,可如今毕竟都死了,人死为大,总不好说太难听的话。 “这郑家拖着三口棺材,都绕了京都一圈了,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不知道。不过听说,有人为柳如新先生请命,所以都察院的人正在查郑家往年那些脏事,还有柳先生的死因。” “所以,郑家是来示威的?” 耳边的话,让张之柔脸色冷了又冷,“郑子和,你想干嘛?” 郑子和看着那三层楼高的建筑,“珍药阁”三个大字让他眼中燃起火焰。 柳如新虽然死了,但珍药阁还在。这个毁了郑家的地方,他们总有一天要让它灰飞烟灭! 仿佛是某种祭奠一般,他深深地看了一眼珍药阁,还有站在他面前与他对峙的张之柔,以及厉自如等人。 最后,他一言不发,带着出殡队伍走了。 张之柔看着那条长长的队伍,白色纸钱将珍药阁门前都铺满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珍药阁死人了呢。 不过珍药阁也确实是死了人。 阿来死了,被郑家的人杀了,张之柔只恨自己没有跟舒禾一起,为阿来报仇! “来人!把这地上晦气的东西都清理了!” “恶霸的冥纸,不配落在我们珍药阁门口!” 张之柔恨恨的开口。 围观的众人脸色微变。 出殡队伍的买路钱,是得要专人来清理的,主动清扫买路钱,可是对死者的极不尊重啊! 不过众人也就私下说了几句,毕竟珍药阁的柳先生,也因为郑家而死,这两家,总是要不死不休了。 张之柔回去之后,舒禾已经重新睡下。 她担忧的问向压雅枝,“禾姐姐怎么样了?” 雅枝收好东西,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就带张之柔一起出去了。 “命是保住了,不过内力暂时无法重聚,甚至可能,永远无法重聚了。” “什么?!”张之柔难以置信,没想到这越级丹的副作用竟然这么大! 此时,楼梯口传来脚步声,她俩一回头,就看见百里墨卿站在那里,面色深沉如水。 第458章 生涩的吻,满眼的宠 房间内,舒禾陷入沉睡,脸上的面色苍白如纸。 他坐在床边,完美无缺的脸上,透着一抹难以释怀的懊悔和歉疚。 其实,那时候他即便不吃守元丹,拼尽全力一战,应该也是有些胜算的。 他没想到,萧秧在大牢里那些年,竟然功力也有如此精进…… 舒禾正睡的香香的,忽然感觉脸上传来一阵温热的潮湿感,热气一过,感觉皮肤上清清爽爽的,挺舒服的。 睁开眼,就看见一张极俊的脸在她眼前放大,只是,那明亮又正气凛然的眼睛里,正在弥漫着一种化不开的伤感和愁绪。 他用潮湿的棉布,擦拭着她的脸,她的脖子,她的手……每一个动作都极致温柔,仿佛是在护理着某个珍宝一样。 “堂堂篱亲王,竟然也学会伺候人了。”她轻笑着打趣开口,声音里全是虚弱和无力。 见她醒来,他沉郁的眼睛里忽然一亮。 还没等舒禾看清他的表情,他就已经俯下身,轻轻抱住了她。 舒禾心口微动,刚找回来的理智,又消散了。 “怎么,你也才三岁吗?怎么还偷偷掉眼泪啊?” 她再次开口,声音里满是调戏,百里墨卿知道,她是故作轻松的。 他起身,轻轻瞥了她一眼,语气略带幽怨,“都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 “你知不知道,你的身体可能再也恢复不了内力了?” 舒禾没太在意,“不会,我可是神医!” 她撑着身体想坐起来,百里墨卿连忙阻止,“还是躺着吧!” 她摇头,“躺着看你,有点丑。” 百里墨卿脸色一僵,心里说不出是气还是恼,最后只无奈地叹了口气,扶着她坐了起来。 坐好后,舒禾盯着他看,眉眼弯弯,都是笑意,“说你丑,你不生气?” 他要是这么说她,她可能真的会生气! 百里墨卿握着她的手,说不出话来。 能生什么气?都这个时候了,他就是再不满,也不可能会生她的气。 “你以后,不能再这样了!”沉默良久,他只声音发涩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舒禾点头,他知道,他是被吓到了。 以为她会死的吧? “其实真的没事,我心里有数。” 那个越级丹是她自己做的,功效和副作用,她也都十分清楚。 她手里是有缓解经脉损伤的丹药的,只要及时吃药,就不会有事。 她只是没想到,最后萧秧的焚雷掌,竟然那么厉害,杀伤力那么强,让她本就损伤巨大的经脉,差点寸断! 百里墨卿捏着她的手,忍不住地收紧,“你很聪明,可老天不会让每件事都被人类掌控的!这次,你冒的风险太大了!” “而且,我也没你想象中的那么可靠……”不然,也不会自己毫发无损,她却差点连命都没了…… 舒禾第一次见他脸上生出了一种不自信。 是她让他怀疑自己了吧? “你自己都说了,老天不会让每件事都被人类掌控,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是我太差了点,要是能多坚持一会,这一切或许都不会发生……” 他看着她,目光里都是柔软。 忽然,他朝她俯身而去。 温热的触感让他极度迷恋,那是一种形容不出的感觉。 一时,像被柔软的棉花包裹,欲沉欲伦; 一时像被醇厚的酒香迷醉,梦生梦死。 他艰难地起身,眼中尽是迷情。 她睁开眼,只见他目光中,还有一丝理智在挣扎。 这么小心翼翼的,是被咬怕了吗? 她忍不住轻笑,眼中满是狡黠。 他声音沙哑,满是哀怨,“你笑什么?” “你这吻技,也太青涩了些。” 他眼中升起几分恼意,又咬了上去。 这一次,他仿佛带了一丝惩罚意味,时不时地咬着她的嘴唇,咬完又立即松开,像是怕伤到她一样。 不知不觉,两个生涩的人,都渐入佳境,一时间有些意乱情迷,直到舒禾没了力气,无法呼吸,这才推了推他。 百里墨卿不舍地离开,眼中一片迷蒙。 看她脸色又白了些,他眼中的欲望瞬间消散,转而代替的是懊悔和抱歉。 “对不起,我,我没控制好自己……” 舒禾深深地呼吸了两口气,将脸上涌起的绯红全部压下。 “我没事,就是有些累罢了。” “我还是躺着吧,我也想看看丑的你。”他们总要打平一次才是啊。 他无奈地扶她躺下。 看着他,她忍不住问,“那天,我明明看见你在爆炸中心,你……” 他怎么出来的? 百里墨卿替她盖好被子,脸上浮现几分不悦,还有几分懊恼。 “是沈兰芝。” 舒禾一怔,“沈兰芝?” 他点点头,“在爆炸的前一刻,是他朝我推送了一道柔和的掌力,把我送离了爆炸中心点。” 百里墨卿看着她,她眼神里浮现复杂。 虽然不想说,但他还是没有隐瞒,“他应该也受伤了。” 舒禾目光微闪,眼中也露出了一丝担忧。 “他救我,是因为你吧?” 虽然不想承认,但他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 “我本来以为这件事是他在幕后操作的,可现在,我能确认,这件事跟他没关系。” 如果他真的参与了明国寺袭杀,那他也不可能会在最关键的时候救他。 如果没有沈兰芝,可能此时躺在床上的,就是他了。 见她没说话,他又道,“这两天,他来过,想要看你,我拒绝了。” 舒禾看向他,不解地问道,“为什么不让他来?” 他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明显怔愣了一下,随后撇过头,“你还没醒,我不想任何男人进来!” 她眉眼都是笑意,觉得这个百里墨卿,忽然变得极为可爱。 “怎么,你是怕我醒来的第一眼看到的,不是你?” 他没吭声,可那表情分明是在承认。 她忍不住打趣:“可是你千防万防,我这醒来的第一眼,不还是别人吗?” 一说到这,他就忍不住生气! 父皇什么时候宣召不好,偏偏在这个时候! 早知道她那个点醒来,他就不出去了! 她淡淡笑着,“下次再有这种情况的时候,你把门锁起来,这样,我醒来,看见的就会是你了!” “什么下次!”他脸色一板,极认真地说道,“不可能会有下次!” 再发生这样的情况,他就是以命相搏,也绝不会让她再陷入这样的危险中了! 舒禾笑着,知道他的意思。 有些累,不想再多说话了。 “有一件事……” 她刚闭上眼,就听见他开口。 再睁开眼,他已经收回了想说的话。 “怎么了?” 第459章 大花虫和小女孩 百里墨卿给她掖了掖被子,“没事。你好好休息,等身体好些再说。” 阁楼里再次恢复平静,舒禾彻底陷入沉睡。 这一睡,又是三天。 耀州西山,无数百姓拎着各种各样的“武器”进山,就为了捕捉一只幼年“大花虫”。 耀州知县下了重赏,说只要活捉“大花虫”的人,便会奖励白银五百两,免赋税十年! “大花虫”是当地人对老虎的别称。 据说起因是,有个猎户进山,碰见了老虎,老虎袭击他,他无处可躲只能爬树。老虎抓不到他,便趴树下睡觉,这时,树上的人看下去,那老虎的身体就像一条长长的虫子,所以他给老虎起了这个别称。 悬赏公告下来之后,有无数百姓都钻进了西山。 五百两和十年赋税啊! 这要是落在他们头上,这一辈子就翻身了啊!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此时,整个西山几乎都是想要抓大花虫的百姓,还有习武的武者。 他们将整个西山包围,一点点收缩包围圈,神情警惕而恐惧,仿佛在忌惮着什么东西。 一个穿着黑色布衣的男子,扎着灰色的头巾,脸上蓄着半指长的胡须,显得很是粗犷,看起来跟本地人没什么区别。 他问向旁边的人,“老哥,你们确定那大花虫在这山上?我怎么看这里好像一点动静都没有啊?” 那男子名为张雄,也是附近山村里的山民,有几块山地,偶尔也打猎,所以,他对这西山的情况还是比较了解的。 他道,“有人亲眼看见大花虫被赶上山的!而且,那么稀有的东西,如果离开西山的话,一定会有人看见的。” “至今没有传出消息,应该是还在山上。” 听了这话,那男子点头,“是,说得有理。” “不过,老哥,你们怎么都这么拼啊?我听说那虽然是个幼崽,可也是个有一人高的大家伙了,你们这样过去,就不怕被伤了性命吗?” “虽然说县令给的赏金多,但毕竟也得有命花呀!” “哎!”张雄脸上露出几分苦涩,“也不是每个人都是奔着钱来的,是县令大人下了命令,要求每户必须出一个男子进山捕捉大虫,不然,明年就增加赋税,双倍征收!” 他也是被逼的没办法了,否则,他是不会进山来的。 那毕竟是老虎,身为半个猎人,他对这东西的危险性,还是深有了解的。 山中的百兽之王,一爪子都能让人肠穿肚烂的存在,他就是再爱钱,也不敢轻易去招惹的! 布衣男子不解,“不是说好自愿吗?怎么还有这个变相要求了?” 张雄手里拿着长矛,慢悠悠的走着,一点也不积极,“两天前是自愿的,但现在不是了。” “县令的公子跟别人打了赌,说三天之内一定能抓到那只大虫,到时候会在耀州的万星楼展览!” “那可是县令的公子啊!他既然放了话,那自然是要想尽一切办法去实现的。” 因此,他们这些百姓,就成了权利之下的牺牲品。 布衣男子眼中闪过几分杀机,“县令是父母官,那赋税是他想加就能加,想减就能减的吗?” “况且,滥用职权,强制百姓进山打虎,冒生命危险,这是有违法律的!你们为什么不上府衙去告他?” 张雄看着他,问道,“兄弟,你不是本地人吧?” 男子摇头,“我是武林人士,路过耀州,听说这有悬赏打虎的告示,便来看看。” 张雄笑笑,“难怪你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的眼中透着几分嘲讽和无奈,布衣男子问,“我这话怎么了?知县也是有人管的呀,一个小小的知县,总不可能无法无天了吧!” “哼,管?谁能管?这耀州,就数他最大,谁能管得了他?” “怎么管不了?耀州乃是邕州管辖,邕州刺史不就在隔壁岚州?你们为何不写诉状,去岚州找刺史告状?” “天启的官阶管辖是十分严谨的,知县触犯法律,刺史是有权决定其官职任免的!” “若是邕州刺史知道这事,想来也会叫停这毫无理由的捕猎行动。” 张雄没说话,目光中透着几分复杂,让人捉摸不透。 “怎么了,老哥,我说的话有什么问题吗?” 张雄摇头,苦笑了一声,道,“邕州刺史李永,就是我们县令的亲弟弟。” 说完这句话,他没再说了。 懂得人都懂。 布衣男子眸色闪了闪,原来如此。 他又问了一句,“为什么县令的儿子一定要抓到那只‘大花虫’?他是如何得知那‘大花虫’是在西山的?” 张雄目光朝四处看了看,总觉得周围有些过于安静了。 不过周围并没有什么异常,大家还是各自走在各自的路线上,也没有看见什么别的东西。 他视线重新回到自己的线路上,这才开口,“听说,是三日前,有个小孩骑着那大花虫,被县令公子的手下看到了。” “后来那个李公子带着人,去找了那个大花虫和小孩,发现那大猫是被人驯好的,能够听懂人话!” “李公子顿时心动不已,本想买下,却被拒绝。后来,他恼羞成怒,立即派人去抓小孩和大花虫。只是那小孩带着大猫逃了,钻进了深山里。” “李公子很生气,便去求了县令大人发布悬赏,找人捕捉大花虫。” 后来就演变到这个情况了。 布衣男子听了这话,眼中亮光闪烁,仿佛在压抑着激动。 小孩? 找到了!! “那边的,干什么呢?少说话,赶紧找那小畜生!” 正说话间,远处传来一阵怒骂,他挥了挥手里的鞭子,发出“刷刷”声响。 “是是是,大人,小人知道了!”张雄连忙朝那边点点头,示意自己马上干活。 等那边的人没再盯着他们,他才小声的对旁边的人说道,“那是县令派下来的衙差,盯梢的!” 生怕他们这些百姓不尽心尽力。 布衣男子盯着那拿着鞭子的衙差,眼中尽是寒霜。 “啊!” “快逃命啊!大虫出现了!!” 一声惨叫,一阵骚乱将所有人的目光全都吸引了过去。 布衣男子面色一紧,迅速朝骚乱的地方跑过去。 第460章 是南起哥哥呀!去酒楼算账! “吼!!” 愤怒的吼声从丛林深处传来,一群百姓慌张逃窜,脸上尽是惊恐之色。 “是大虫!好凶猛的大虫!” “大虫吃人了!快跑,快跑!” 众人骚乱,身穿普通衣裳的衙差们,见状立即提着鞭子冲了上去。 “啪啪啪!!” 马鞭声连连,驱赶着那些普通百姓回去,“不准跑!县令的命令你们都忘了吗?抓到大虫,赏五百两银子,免十年赋税!” “大人,你放过我吧!我家上上下下,就我一个顶梁柱,我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们一家都完了!” “大人,我也不要钱,我只想要命啊!” 又有人哭喊,只想离开。 “别给我废话!县令有命,今日必须抓到大虫!不然,你们整个西山,就等着十倍赋税吧!” “不是两倍吗?怎么又变成十倍了?”有人目眦欲裂,恨不得将眼前的人扒皮抽骨! 十倍赋税,这不是让他们西山的山民们去死吗? “昨日是昨日,今日是今日,既然已经找到大虫的行踪,那就必须要抓住它!要是抓不住,就是你们西山山民的办事不力!” “到时候,十倍赋税都是好的,要是真的追责起来,你们谁也别想好过!” 众人脸色惨白,难看得不行,这不就是逼着他们死吗? 前面是死路,后面也是死路…… “吼!!” 又一声怒吼响起,将所有人都吓得步步倒退,就连那些官差也是满脸惊恐。 见众人又想后退,他们又挥了挥马鞭,驱赶他们进去。 这时,一道黄白相间的巨大身影从树木后窜了出来,它目露凶光,站在高位上,警惕又凶狠地看着那群围着它的人类。 “你们快走开,不要再围着我们了,呜呜会生气的!” 一道软糯的声音从大虫的上方传来,这时人们才注意到,那大虫的背上,竟然还坐着一个小孩! 那穿着粉色衣裳,梳着两个小小祥云髻的小糯米团子,在老虎的背上稳稳地坐着,柔软粉嫩的小脸上,满是紧张和担心。 她话音一落,那将近一人高的老虎,立即怒吼一声,仿佛是在附和小女孩的话。 看见上面的女孩,众人惊呆在原地,“这只幼虎,竟然是听一个小女孩的话!” “叔叔伯伯,你们快走开,这里很危险的!” 小女孩再次开口,面上都是着急,她是真怕呜呜会伤到别人。 在山外谷的时候,呜呜从来不会伤害别人,因为那里的人,都挺好的,见到她都是笑嘻嘻的,见到呜呜也是笑两声就走了。 呜呜很听话,从来没有这样暴躁过。 因为这里的人不太友好,总用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来攻击呜呜,她现在都快要控制不住呜呜了! 人群后面的衙役们见是个幼虎,又见幼虎的主人是个孩子,当即壮了几分胆子,“大家可看见了,不过是个半人高的小花虫罢了,没什么可怕的,大家快一起上,活捉小花虫!” 也不知是不是听懂了那些话,呜呜朝着那个衙役狂吼一声,龇牙咧嘴的样子,似乎是想一口吞了他一样。 衙役吓得差点尿了,连忙朝那些百姓怒吼一声,“还愣着做什么?你们这么多人一起上,还怕一只小花虫吗?” “五百两啊!那可是你们一辈子都挣不到的钱!!” 呜呜长长的指甲全部伸出来,狠狠陷入土里,整个牙齿都咧了出来,那是压抑不住的暴怒。 众人见那老虎发怒了,纷纷后退。 衙役不愿放弃这么好的立功机会,又挥了挥手中的鞭子,“今天,谁要是敢退走,老子绝对让他活不过明天……” 他话还没说完,一道花白身影猛地一跳,瞬间从众人的头顶飞过。一爪子,就将那个衙役扑倒了,尖厉的爪子深深陷入他的胸膛。 “啊!救命啊!救我!!” 惨叫声顿时响起,众人见状想去帮忙,却又不敢。 幼虎抬头看着那些蠢蠢欲动的人,一口便将那衙差的脖子咬断了。 鲜血飞溅,虎口下的衙役满脸鲜血,一双眼睛里尽是恐惧。 场面之血腥,简直令人不寒而栗。 这时,那幼虎抬头,目光阴狠地扫视着众人,叫那些人再也没了待下去的勇气。 几乎所有人,都落荒而逃,只剩十几个因为赏金而来的武者。 他们手里拿着刀剑,彼此相视,像是生出一种默契,十几个人同时朝那半岁大的幼虎进攻。 然而,就在他们身形刚动,一个布衣男子出现,剑未出鞘,便将那群人打得落花流水,躺在地上连连哀嚎。 “找死!滚!” 布衣男子冷冷一呵,那些落败的人纷纷退走。 技不如人,这份钱,就不该他们挣。 待所有人都离开了这里,他转身看向虎背上的小姑娘,眼中晶莹闪烁,眼底一片柔软。 小依儿,半年没见了,她长大了,也长高了好多,脸上肉乎乎的,粉粉嫩嫩的,简直比年画里的小娃还要可爱! “叔叔,你也想要抓我们吗?” “你快走吧!如果你不走,我家呜呜会吃掉你的!” 虽然这些人总想抓她和呜呜,但她还是不想任何人受伤。 她不懂,他们为什么一定要抓呜呜? 呜呜又没有主动伤人,这些人为什么一定要对她们紧追不舍? 见她漂亮的小脸皱到了一起,布衣男子咧开了嘴,“小依儿,你不认识我啦?” 依儿皱着的小脸瞬间铺平,这熟悉的声音,“是南起哥哥!!” 第461章 尽管走,有事我顶着! 南起一个飞跃,便将依儿从呜呜的背上抱了下来。 在手里掂了掂,他满脸的欣慰,“不错嘛,半年时间,长了不少肉,都沉了不少!” 依儿听了这话,皱了皱鼻子,满脸不开心,“依儿才没有长肉!依儿是最漂亮的!!” 南起忍不住哈哈大笑,“哎哟,没想到我们的小依儿都学会爱美了呢!” 依儿也笑了,脸上十分自得,“那是当然!遥遥说了,女孩子,就是要漂漂亮亮的,谁也不能说咱不好看!” “对对对!依儿说得对,这世上,依儿就是最美的小姑娘了!” 南起颇感无奈,不知道这小丫头是跟谁学的这一套…不过,她是依儿,她说什么都对! 依儿在他身上,捧着他的脸,左右翻看,脸上露出嫌弃,“南哥哥,你怎么变得这么丑了?依儿刚刚都没认出来你!” 南起神色一僵,摸摸自己长满胡须的脸,脸上浮现几分苦笑。 默默道:“这不还是拜你那亲爹所赐!” 这几天,他就没怎么睡过觉,更别说整理什么仪容了! “一会南哥哥就换个头,再变回以前那个俊俏帅气的南哥哥,好不好?” 依儿点头,脸上笑嘻嘻的,她还是喜欢以前那个南起哥哥。 说完话,南起目光落在一旁虎视眈眈的呜呜身上。 “才半年,这小家伙就长这么大了!!” 正常半岁的老虎还不懂怎么掠食,身型也没这么高大,灵智更没有这么敏锐。而呜呜,好像跟平常的老虎不一样。 “嗯,自如哥哥说,呜呜很聪明,叫灵源黑齿虎,是所有老虎中灵智最高的一个品种。” “之前山外谷有几头这种老虎,只是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再也没出现过,这是仅剩的一头黑齿虎了。” 南起点点头,没有过多纠结,只是看它总满眼不悦的看着自己,他有点不好受,“你这小崽子,忘记小时候谁喂你喝奶了吧?敢瞪我,信不信我把你小时候吃的奶,都揍出来?!” “没良心的!” 呜呜哼哼了一声,仿佛在说,“喂我的是依儿,我可不记得你!” 依儿拽了拽他半指长胡子,“不许欺负呜呜!” 见他疼得龇牙咧嘴,她也跟着笑。 南起佯怒着瞥了她一眼,“你也是个小没良心的!” 依儿依旧笑着,再次紧紧抱住了他的脖子,“南哥哥,依儿真的好想你啊!” “你不是说会看我的吗?为什么这么久都没来看过我?” 南起语凝,顿了几秒钟才道,“对不起,是南哥哥食言了……” 他也不是不想去,实在是没有机会,也不敢去。 水自流暂时解决了西边的麻烦后,迅速追来,到了这,就只看见依儿被一个男人抱着。 他脸上露出几分危险,试探性的喊了一句。 “依儿!” “水叔叔!” 南起转头,看见从西面来的几个人,他脸上浮现淡淡的不悦。 那个领头的,就是水自流吗? 舒禾信中,山外谷实力最强,心思最深的男人? “水自流,你就是这样保护依儿的?” 水自流不认识来人,不过能知道他叫水自流的,想来是舒禾那边的人。 这个时候,他并没有选择跟他对呛,而是解释道,“耀州知县李昌舟,花钱买了邕州的暗杀组织,正在对我们进行围剿,我刚刚打退西边的杀手,因为担心依儿,就追了过来。” 听了这话,南起才觉得好接受一点,“不管怎么样,你都不应该让依儿离开你的视线!” 要是今天他没来,就凭刚刚那些为了赏金而来的武者们,说不定都能对依儿造成严重的伤害和危机。 水自流身边的人,无法忍受自家族长被人如此对待,刚要怒斥,就被水自流拦下。 “兄台说得对,这件事,是我疏忽。不知兄台从哪里来?” 南起没有回答他,而是看向依儿,问道,“依儿想娘亲了吗?南哥哥带你去找她,好不好?” “好!依儿可想娘亲了!” 一听“娘亲”两个字,依儿脸上的愁容瞬间消失,脑海里,就只剩下“见娘亲”这三个字了。 这时,西面又传来动静,那是暗示组织的剩余的人。 水自流脸色变得阴冷,“这群人,还真是难缠,这是要不死不休啊!” 水流身边的人说道,“族长,我们去跟他们拼了!” 南起眸光微闪,还以为这个水自流多厉害呢,结果,连几个杀手都解决不了! 舒禾是不是太高看他了? 将依儿放下,南起身影瞬间消失,一道残影从众人面前划过,让所有人都惊住了。 他们刚回神,南起已经重新回到众人面前,而那些追杀而来的杀手们,也是纷纷倒地死亡…… 水自流眼中浮现几分狂热。 这实力,真叫人羡慕和钦佩呢! “走,依儿,南哥哥带你去京都找娘亲!” 众人再次回过神,南起已经抱着依儿往耀州方向走去了。 呜呜看着南起离开的背影,之前还略显嚣张的眼睛里,露出了几分心虚,仿佛是在庆幸自己先前没有主动招惹他。 水自流见状,连忙道,“先生,那边是耀州方向!” 南起头也没回,“尽管走,有什么事,我顶着!” 路上,水自流将耀州发生的事,给南起从头到尾的说了一遍。 跟之前那个叫张雄的猎户说的差不多。 “所以说,那县令的儿子看上了依儿的呜呜,为了也拥有一个这样气派的坐骑,所以才想尽办法把你们封锁在西山?” “不错。昨天我出山打听了,那个县令公子为了早日得到呜呜,就坐镇在西山的一个酒楼里。” 水自流也没想到,这个叫南起的,竟然这么嚣张,直接带着依儿和呜呜他们,冲到了西山镇的那个酒楼外。 只在深山中存在的老虎,忽然出现在闹市中,这让所有人都吓得跑回家,关紧了门,生怕自己被老虎吃了。 而酒楼中的县令公子,得知他要抓的人和看中的老虎幼崽,一起出现在西山镇,当即叫人飞鸽传书,把耀州暗杀组织的人全部调来,准备一击命中。 一时间西山镇上宋阳街,一片寂静,空旷无人,大街两侧,每家每户都悄悄开了一个窗户,偷偷关注着酒楼下的情况。 依儿坐在呜呜的背上,南起站在呜呜前面,朝酒楼里大喊,“李大宝,你给我出来!” 第462章 南起不满,试探水自流 四方客酒楼三楼。 一个穿着锦衣,头戴玉冠且满脸富态的男子,他手里握着一串珍珠手串把玩。 他站在窗前,大大的肚子顶在窗台上,却并不影响他满眼火热的,看着下方的老虎幼崽,和幼崽背上的小女孩。 “上次让它们跑了,今天竟然主动送上门来!老天对我还真是不错,馋了就送肉,瞌睡就送枕头啊!” 他身后的幕僚穿着一身蜀锦长衫,留着短短的八字胡,一双细眼里满是奸诈狡猾。 “公子是天命之子,自然是比一般人气运要好些的!” 李大宝脸上露出一脸淫笑,“听说我叔叔下面的那个张司马,就喜欢半大的孩子,具体多少岁来着?” “回大宝公子,是八岁左右的。” 李大宝嗯了一声,“确实,八岁大小正好,眼前这个,虽然甚是漂亮,但还是太小了点……” 幕僚张钦抬眼,目光迅速从他脸上划过。 他脸上浮现笑意,道,“公子,这么漂亮的孩子,世间难寻。公子不妨先把她抓起来,养个两三年。” “到时候,有您调教,两三年后,岂不是您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李大宝被横肉堆挤的眼睛里,放出精光,赞赏地看了一眼张钦,“还是张先生深谋远虑啊!” 张钦脸上一片谦虚,心里却是自傲不已。 没点察言观色的实力,又怎么能当得起幕僚这个角色呢? “公子谬赞了。” 李大宝目光盯着楼下,满眼的贪婪和欲望,“一杀阁的人出动了吗?到哪了?” “那个大虫可不是好对付的,上次就差点没被它咬死!” 这次,必须要万无一失! “李大宝,我再说一遍,现在,立刻给我滚下来!不然,本公子可就亲自上去找你了!” 下面再次传来挑衅的叫嚣声,李大宝脸上,又添了几分愤怒。 “这小子什么人?这么嚣张?”上次没见到这个人啊! 张钦没将他放在眼里,只是道,“不管是什么人,只要一杀阁的人都到了,除了您想要的,其他都得死!” 李大宝满意地点点头,“说得对,都得死!” 站在下面的南起没了耐心,“既然不出来,那我们就上去吧!” 呜呜低吼一声,似乎也是在附和南起的话。 这几天,它也被骚扰得够呛,要不是依儿不让它随意杀人,它早就把这西山镇搅个天翻地覆了! 南起见状,摸了摸它的脑袋,“你也赞同是吧?” “好崽子,不愧是我小时候喂养过的。” 呜呜十分人性的眼睛,朝他瞪了一眼,眼中露出一抹嫌弃的表情。 好像在说,“血性是我与生俱来的好不好!又往自己脸上贴金!” 南起也看懂了它的表情,没好气拍了一下它的脑袋。 一点也不给面子! “里面的人听着,除了李大宝的人之外,我给你们半柱香的时间,都给我出来!不然,一会本公子进去,可要无差别的大开杀戒了!!” 听了这话,酒楼里先前还想要看热闹的人,纷纷抱头窜了出来。 不过也有个别人心存侥幸,躲在了酒楼的柜台后面,想要近距离地看看事件的发展。 南起看了看时辰,再次大喊,“再给你们十个数的时间,还不走的,生死天定!” 看着南起嚣张又沉稳的气势,李大宝心头忍不住升起不安。 “一杀阁的人,还没来吗?” 张钦也莫名被这紧张的气氛感染了,“公子,一杀阁的人大多都在耀州城,他们赶来,还需要一点时间。” 李大宝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底下那个满脸络腮胡的男人,他心里莫名升起一种恐惧。 “大宝少爷,别担心,我们还有赵先生呢!那可是四品高手,整个耀州可都找不到第二个四品高手了!” “对!赵先生呢?他在哪?” “就在一楼守着,大宝公子,您放心,他们上不来的!” 李大宝点了点头,算是吃了颗定心丸,“那既然如此,我们就去楼梯看看!看看这几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是怎么死的!” 张钦点头,随着李大宝下楼了。 南起这时也数完数了,直接领着呜呜和水自流他们,进了四方客酒楼的一层大厅。 他的喊话很有效果,本来还人满为患的大厅此时已经变得空空荡荡,只剩一个藏在柜台后面看热闹的蠢货,和一个穿着银色劲衣的男子。 那男子还坐在楼梯口的酒桌旁,悠闲地喝着酒,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南起从旁边桌上拿了一个酒杯,随手一扔,便嵌入进来柜台的木头里,“滚出去!” 听见这声音,躲在柜台里的人连忙抱头蹿了出去。 这时,南起开口,“酒楼的人都走了,你却不走,是看戏的,还是李家的人?” 赵玉鹏放下酒杯,淡淡地看着进来的一群人,“在下赵玉鹏,是李家的幕僚。” “给你们一个机会,除了那个小女孩和小花虫,其余人可以随时离开,我不杀你们。” 南起淡淡的看着他,这人口气还挺大,是真觉得自己天下无敌了? 几乎跟南起平头的呜呜,发出低沉的吼声。 它记得这个男人,前两天,就是他差点伤了它和依儿! 此时可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察觉呜呜的激动,南起摸了摸他的脑袋,安抚道,“暂时不用你出场。” 他想试试水自流带的那些人。 既然这个人是李家的人,那就该杀。 他目光看向水自流,没说话,不过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水自流面上有些难看,在山外谷的时候,他怎么都是受人尊敬的四大族长之一,甚至能算得上四族之首,他还没被人这么对待过。 溧水族的人见状,满脸地跃跃欲试,“族长,让我们去对付他吧!就算我们实力不如他,可我们毕竟人多,我们就不信,我们这么多人,还对付不了他一个人!” 水自流面上犹豫,这个人不简单,即便他们一起上,应该也不是那人的对手。 他们久居山外谷,只会一些简单的拳脚,不然也不会这么轻易就被舒禾收服。 他看向南起,目光冷漠,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南起瞥了他一眼,“我想知道,你们到底是哪里来的勇气,敢带着依儿单独出山外谷,还走了耀州这条路。” 水自流脸色更难看了,他这是赤裸裸地看不起他们啊! “族长,让我们上!好让别人也知道,我们山外谷的人,也不是什么人都能看不起的!” 第463章 半大的孩子,到底有什么样的魅力? 赵玉鹏看着他们,脸上浮现了一抹不耐烦。 “给你们机会,你们不要,竟然还敢轻视推脱,怎么,是觉得我好惹吗?” “啪!” 酒杯狠狠掷在桌上,那布满酒菜的实木桌顿时断成两半。一桌子酒菜也都洒在了地上。 这等深厚的内力,溧水族的人纷纷变了脸色。 这是下马威啊! 溧水族人们再也受不了这样的轻视,也不等水自流下命令,便冲了出去。 一行十人,手持长刀同时劈向那赵玉鹏。 赵玉鹏面对攻击,脸色平静而淡然,坐在原地,手里拿着酒杯,还继续喝着酒。 这番态度不可谓不嚣张。 直到大刀临身,他才拿起旁边的剑向上一横,深厚的内力发出猛烈的撞击,将溧水族的人全部震飞。 水自流脸色微变,立即抽刀迎上前。 既然是试探,那就早点结束吧,他不想族人被人如此羞辱。 水自流的加入,让赵玉鹏的屁股终是离开了凳子,手中的剑也拔了出来。 两道人影胶着打斗,一时间刀剑铿锵作响,酒楼里的桌椅板凳被刀光剑气劈烂,木屑横飞。 然而,在山外谷,水自流可能算得上一个高手,但在外面,水自流的实力勉强算得上一个五品武者。 五品与四品之间,毕竟还差着三个小境界!即便他身形灵敏,刀法新奇诡异,可面对一个四品高手,他还是差得很多。 一道强烈的剑气裹着比武厚重的内力,直接便将水自流的长刀震断。他俊美的脸上微微一滞,下一刻,一只黑色长靴便落在了他身上,将他踢的倒飞出去! 依儿见水自流的身体撞翻了好几个木桌,又急又怒,刚要跳出去,就听见楼上传来一道欢呼声。 “赵先生干得好!!” 南起和依儿同时看向二楼楼梯口,那是一个满脸圆润嚣张的胖子。 “赵先生,把他们都杀了!”李大宝脸上满是兴奋,一双污秽的双眼紧紧盯着依儿和呜呜,“我只要那个小女孩和小老虎,其余人,都杀了!” 赵玉鹏余光瞥了他一眼,淡淡地点头。 “放心,李家既然给了我们那么多报酬,那赵某自然会尽力而为!” “那就太好了!本公子迫不及待地想要效仿张司马了!真不知道,这半大的孩子,到底有什么样的魅力,值得张司马日夜沉沦,一个接着换一个的!” 赵玉鹏脸色微变,效仿张司马?那个有恋童癖的邕州司马张司真? 这李公子,怎么会生出这个念头? 他虽然拿钱办事,但这种残害残虐幼儿的事,他可干不出来了! “李公子,不如给这孩子一个痛快吧?”这么好看的孩子,要是被那样对待,会被天打雷劈的吧? 李大宝脸上生成不悦,“赵先生,我们李家每个月可给你不少钱,还帮你们李家在邕州立足,成为邕州第一世家!你现在违抗本少爷的命令,是不想再跟我们李家合作了吗?” 赵玉鹏脸上浮现为难,没有说话。 李大宝冷声道,“你可别忘了,我叔叔可是邕州刺史,他身边可是有三品高手的!只要我一句话,你们李家,就能灰飞烟灭!!” 这话,让赵玉鹏脸上的纠结顿失。 他略带惭愧的目光,从小女孩童真纯粹的眼睛上闪过,她还不知道自己将会面对什么样的命运吧? 最后,他别过了脸,“公子放心,您说什么,属下自然都会做到!” “本公子就知道,赵先生是个识时务的人!” “既然如此,那本公子就等着看您大发神威了!” 两人的对话,让一旁的南起彻底冷下了脸,眼中的杀气,几乎要将震个四方客酒楼包围。 他对后面受了伤的水自流道,“去看着依儿,别让她看见不该看的画面!” 水自流捂着胸口咳嗽了一声,“好。” 依儿看水自流受伤,直接从呜呜的身上跳了下来,“水叔叔,您没事吧?” 水自流摇头,“我没事。” 他冷冷地看着李大宝,恨不得将他大卸八块! 南起看了他们一眼,随后身体化作一道虚影。 赵玉鹏见状,脸上的淡定瞬间被惊诧代替,一股沉重的压力朝他袭来,他的脸上再也没来先前的轻松。 他举剑对抗,可他的每一招每一式,似乎都被那人压得死死的,并且似乎故意在戏弄他一样。 明明他可以轻易杀死他的,可他偏不,一招一式间分明是在耍着他玩,看他一次又一次地奋力反抗,却又无能为力的样子。 李大宝不懂武,看不懂两个打得不可开交的人,具体是什么情况。他只看赵玉鹏一次又一次地放大招,就以为赵玉鹏占上风。 他兴奋地大喊,“刚刚就是他在外面挑衅本公子,赵先生,你给我断了他的两条腿,砍了他的两只手!我要让他变成一个人彘,装在缸里,天天看着本公子逍遥快活!” 南起眸色一凛,直接掠过赵玉鹏来到了二楼。 他先前是空手跟赵玉鹏打的,而这时,他手里握着一把剑,正是那赵玉鹏的剑。 “既然你这么喜欢猪,那你自己也做一次吧!” 南起话音一落,目光从水自流的脸上扫过,对方立即明白,捂住了依儿的眼睛。 下一刻,眼前一黑的依儿,就听见惨烈的叫声。 “啊!我的手!” “我的手!!” 看着自己两条手臂飞落,李大宝满脸的惊恐大喊,“赵先生,救我!快救我啊!” “我的手没了,我的手没了啊!!” 依儿吓得往水自流怀里钻了钻。 水自流看着那血腥的画面,也是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别看南起看起来吊儿郎当的样子,浑身透着傻气,可要知道,他只是在特定的人面前才会这样。 他手上的鲜血,其实并不比北及震离他们少,人自然也是有些狠劲在身上的。 “啊!我的腿!救命啊!救命啊!” 惨叫声再次响起,李大宝的左腿被整个削断,鲜血从木楼梯上哗哗往下流,跟流水一样。 第464章 残忍与血腥 赵玉鹏脸色惨白的看着这一幕,倒不是他不想去救人,而是他根本没那个能力! 那个男人走的时候,将他的内力都震散了,他现在根本无法重新集结内力。 李大宝整个人失去平衡,跌倒在楼梯口,残肢断腿在一旁静静地躺着,断口处的皮肉,还在不停地收缩,看着极为血腥可怕。 李大宝流血过多,已经快喊不出来了,可内心的求生欲,还是让他发挥出了巨大潜力,拼命地求救。 “张钦,救我!快救我!一杀阁的人呢?让他们快来!” “杀了他!杀了他们!!” 他像是疯了一样,躺在地上无法动弹,只是嘴巴不停歇,还想着要杀了南起他们。 这次,连溧水族的那些族人们都不敢再看了。 这画面,简直不是正常人能看见的!血腥,又残忍。 杀人不过头点地,这么折磨,也太…… 南起漂亮的眼睛里充满淡漠,好像眼前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牲口,一块没有生命的豆腐…… “敢对这么小的孩子,动这种心思,你,不配这么舒服的死去!”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再也不……!” 他话还没说完,更为血腥的画面出现了。 只见南起手里的长剑直接伸进了李大宝的口中,剑锋一绞,鲜血喷出。 李大宝瞪大的眼睛里满是血丝,不受控制的旁边狂吐血,血液中伴随着一些细碎的固状物。 那是,绞碎的舌头?!! 这一幕,令在场所有看见的人,都掉头狂吐,一股酸臭味顿时在整个大厅弥漫。 水自流连忙将依儿报了出去。 这人,也太残忍了些! 李大宝的幕僚张钦,直接吓得跌坐在原地,污秽之物从他裤子里流出,泛着恶臭骚气,叫人直欲作呕。 南起看了那人一眼,不等张钦开口求饶,他的剑就已经飞了出去,插尽了他的胸膛。 最后一刻,他眼睛里的恐惧变成了释然。 能这样同痛痛快快的死,也算是不错了吧! 李大宝已经奄奄一息,南起并没有一剑了结他,而是让他就这样痛苦地等死! 南起从楼梯上下来,黑面白底的靴子踩了满脚的血迹,他一步一步朝张玉鹏走去。 张玉鹏脸色惨白如纸,他想跑,可双脚根本不听使唤。 “大,大侠饶命!我,我是被逼的,他们用我的家族逼迫我,所以我才……” 然而南起根本不想听他的解释,手掌浮现一道淡青色的光芒,直接轰碎了赵玉鹏的大脑和颅骨。 鲜血从他发间流下,路过他瞪得如铜铃般大小的眼,只停留一刻,便继续往下流淌。他的眼睛里,堆满了惊恐和绝望。 这就是他与他之间,真正的差距吗? 从四方来客栈出来后,溧水族的人,包括水自流,再次看向那个满脸憨笑的男人时,已经没有半点不满了和恼怒了。 难怪人家看不起他们,这实力,确实不在一个等级上! “依儿走吧,我们回京都!” 南起从水自流身上接过依儿,发现她脸上有些迷茫和担忧,目光时不时地看向酒楼。 “南哥哥,你杀了那些人了吗?” 南起笑容僵了一下,随后恢复自然,问道,“依儿不想南哥哥杀那些人吗?” 依儿没说话,只是稚嫩的小脸上略显纠结。 “娘亲说过,坏人可以杀,尤其是伤害依儿的坏人!” “可是……” 可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总不想看见有人死去。 “你娘亲说的是对的!坏人,就该杀!”南起捏了捏她微红的鼻子,“因为那些坏人不杀,他们就会去伤害好人!” “依儿,你说,杀害一个坏人,能救无数个好人,这件事应不应该做?” 依儿想了想,之后重重地点头,“嗯,应该!” 南起也点头,“这就对了嘛!那咱们在回京都之前先去一趟岚州,好不好?” 依儿不解,“南哥哥,我们为什么要去岚州啊?” 南起咧着嘴笑,“因为那里,有很多人在等着我们啊!” 有好人,有坏人,还有“不是人”的人…… 水自流默默走在后面,对这个第一面并不喜欢的男人,越来越喜欢了。 他喜欢这种快意人生,还有实力的人! 他实力不够,那就找个实力够高的靠山呗! 这样,他也可以在外面逍遥自在,快意恩仇了! 他们一行人走后,有不少看热闹的人,从各个角落里冒了出来。 “这群人就走了?那李公子他们呢?” 有人问,就有人答。 “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几个人结伴,小心翼翼的钻进了四方客酒楼。 下一刻,所有进去的人都发出一声尖叫,随后就狂奔了出来,扶着各个小摊位狂吐,苦胆水都吐出来了,他们都停不下来! 其他没进去的人见到这画面,更是好奇了,又有人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结果又是尖叫着狂奔出来,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就不停歇地呕吐。 至此,再也没人敢进去了。 这时,宋阳街上,出现了一群身穿黑衣,脸带面具的人。 他们望着街上一群呕吐不止的人,脸上闪过疑惑。 这里的人是怎么了?都在四方客里,吃错东西了? 其中,领头的男人穿着酒红色大斗篷,问向旁边的人,“县里之子可是住在这里?” 一吐得脸色惨白的人,颤着手,指向四方客酒楼。 领头人会意,立即带人冲了进去。 下一刻又是一群人冲了出来。 不过他们稍好一些,并没吐,只是脸色有些发白,眼中有些恐惧。 领头人阴着脸走出来,李大宝已经没气了,李家的幕僚护卫也都死了,那可中间可是有一个四品高手啊! “是谁干的?” “他们在哪?” “胆敢隐瞒者,杀!” 第465章 兰州城异状 岚州是邕州下辖的一个二级州城。 半年前流民动乱,邕州刺史和司马得知消息后,便借着公干的名头,来到了岚州平乱。 这一待就是半年。 岚州的百姓原以为,刺史来此是为了解决百姓流离失所的问题,可最后没想到,他们根本是来花天酒地、结党营私的! 对于岚州县令镇压流民的做法,他不仅支持,反而还命令县令加大暴力镇压的力度,甚至将红锈山周边帮助过流民的人,全部归结到了流民一类。 对于这些所谓的“流民”,他们不是派人安置,而是派遣军队去驱赶,随后将百姓的土地全部收回,转到岚州知县及刺史的近亲名下。 就此,岚州的暴动的流民越来越多,怎么镇压都镇压不完。 “这么大的暴动,朝廷不知道?” 岚州城外茶馆里,南起抱着小依儿,脸色越发阴沉。 怎么这么大的暴动,外面怎么一点消息都不知道? 茶馆老板擦了擦手,脸上既有愤恨,又有无奈。 “你们来的时候没看到吗?城外十里,都有人不定期巡逻。而且,每个出城的人都要登记,也只有兰州城名册簿上的人才能出去。” “而这些人,要是出去乱说,他们的家人,就会被定义为流民,一起赶出岚州;严重的,甚至可能被定义成通匪,全家抄斩!” “通匪?那李永是拿流民当土匪了?!”南起眼中杀机四起。 “哎,这话知道就行,您可千万别在外面乱说!小心被人传到刺史大人的耳朵里,可没您好果子吃的!” 南起哼了一声,他还怕他不来找他呢! “客官,现在岚州城可是乱得很,你们要是没什么事,还是别进去了,不然,可能就出不来了!” 南起沉着脸,不去? 不去怎么知道那刺史李永,和岚州县令梁栋,在搞什么名堂? 水自流却觉得这件事中,透着几分诡异和蹊跷,问道,“老板,劳烦问一下,那两位官爷收这么多地干什么?” 那老板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几乎所有的流民暴乱,都在岚州东边的红锈山上。” “红锈山?” “是啊!那红锈山的山体是红色的,像铁器生锈了一样,所以起名红锈山。” 水自流又问了一遍,“您确认流民暴乱红锈山那一段?” “是啊!那片地其实也种不出什么来,只有些沙枣、铁树能种一种,卖一卖。虽然值不了几个钱,但那边的山民,就都靠着沙枣铁树过活的!” “现在没了地,没了家,他们可不就成了流民了嘛!” “哎!家没了就算了,现在还要被当成流民镇压!这都是什么世道啊!!” 喝完茶,放下钱,南起等人就走了。 呜呜被暂时放在山里,因为毕竟属于猛兽,出入人类生活区是会引起骚乱的,耀州那边就是最好的一个例子。 南起和水自流等人再次回到山里,呜呜已经要等不及了,恨不得冲出去找依儿了。 “我要去一趟兰州城,呜呜肯定是带不进去的,你们就在这里守着依儿和呜呜。” 南起嘱咐水自流等人。 他也从这件事中嗅到了一丝异样。 红锈山,铁树,沙枣,这些,都是铁矿的特征! 难道,这岚州城里有一座铁矿? 可如果真有,为什么县令梁栋没有上报?还是说上报了,只是被李永给拦截下来了? 一切都还未可知。 不过既然李永能在岚州呆半年,说明这岚州,必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跟你一起去吧!” 水自流忽然开口。 南起看了他一眼,拒绝了,“不行,依儿在这里,没人保护,出了事怎么办?” “依儿有呜呜,只要依儿不控制呜呜,让它不要伤人,那这岚州就没人能伤到她!”要真有人能打得过这只虎崽子,那即便他在,也无济于事。 南起还是不放心,有个人在这守着依儿,他能放心一些。 水自流又道,“我知道你想做什么。司马府你要去,刺史府你也要去,但你毕竟是一个人,总会有些分身乏术。况且打探消息,还是我比较拿手!” 他去的话,说不定把那个刺史和县令,都砍了手和腿,也拿不到想要的信息。 南起盯着他,目光充满审视,还有一丝意外,他是没想到,这个水自流,竟然还有这样的能力! 他可什么也没说啊,他就都看出来了? 这时,依儿见他们气氛有些紧张,便道,“南哥哥,水叔叔,我也跟你们一起去吧!” “不行!” “不行!” 南起和水自流同时开口,非常的有默契。 依儿扁起了嘴,心里十分委屈,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里溢出水雾,“你们是嫌弃依儿吗?” “依儿不会添乱的……” 南起顿时心疼不已,连忙哄她。 最后,南起答应带依儿一起走了。 水自流去打听红锈山和流民的事,南起则是带着依儿去司马府。 水自流是觉得有些不妥,但南起却没给他反对的机会。 他有别的考量。 他们一行三人不算很扎眼,很顺利就入了兰州城。进入岚州城之后,水自流和南起分头行动。 兰州城,清莱街上热闹非凡。 城里城外好像两个世界,细问之下才得知,这城中的百姓,根本不知道外面的具体情况,还以为流民的事早就解决了。 夜幕降临,南起带着依儿,来到一座灯火通明的大宅子屋顶。 这里,就是邕州司马张司真的暂居地。 后院,似乎刚举办了一场宴会,后院大厅里,还是一片狼藉,酒菜撒得到处都是,可见场面有多混乱! 主人已经离席,客人们也都陆续离开,南起带着依儿又在司马府的后院转了一圈,最后停在后院的主房的楼顶上。 屋内,传来孩童恐惧的哭喊声。 南起阴沉的脸色,如黑云压顶,几欲摧城! “依儿,你在这里等我。” 说完,也没等依儿应下,他的身体就消失了。 半空中,小小的女孩儿坐在屋顶上,冷风吹来,她体感并不觉得冷,却依旧不受控制地,打了一个哆嗦。 此时,屋内孩童的哭喊声消失了,继而替代的,是一个男人惊怒的骂声。 “什么人?敢坏老子好事,不要命了?!” 然而,就这么一句话之后,就再也没有说话的声音了,只有惨叫。 依儿坐在屋顶,内心好奇,便掀开了一块瓦片。 然而,看见的那一幕,令她小脸煞白,一双明亮的眼睛里半是惊恐,半是愤怒,还有一些复杂的心疼。 第466章 南起的残忍教育 南起看着地上那些奄奄一息的孩子,眼中的杀气已经凝结成冰。 他难以想象这些孩子,是经历了怎样的对待,才让一张张原本应该灿烂的小脸上,布满绝望、呆滞和虚弱。 零碎的衣服下,到处都是青紫的痕迹,有男孩,有女孩,都不过是八九岁的样子。 外厅有两个已经死了,内厅还有两个。 他进来的时候,刚好看见有一个孩子,因为咬了男人一口,就被狠狠地摔在地上。 “砰”的一声。 地上是青石板,质地坚硬,那样的撞击,直接让那孩子眼前一片模糊,最后的视线里,她只看见一个黑色的人影踢开了大门。 她朝那个人影伸了伸手,眼中满是无力地求救。 南起睁大的眼睛里,满是红血丝,他迅速抱起那孩子,却发现孩子已经没了气息。 她的后脑头发,被血迹打湿,黏黏的,滚烫的。 内厅里有两个人,一个,是邕州司马张司真,另一个则是岚州最大的富商姜侯,这四个孩子,就是他送给张司真的。 两人看见来人,先是怒喝一声,紧接着就看见一个黑影一闪,一张犹如死神一般的脸,出现在两人面前。 “咔嚓!” “咔嚓!” …… 几道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响起,两人就感觉手脚关节处,传来撕心裂肺的痛楚。 “啊!!疼死我了!!疼死我啦!!” 张司真痛苦大喊,手里抱着的男孩,顿时松开,下一刻就被南起抱走。 南起低头,查看那孩子的状态,还好没什么外伤,只是惊魂未定的脸上,全是呆滞。 他单手抱着那孩子,从旁边的桌案上拿了一把水果刀,朝张司真步步而去。 “来人!快来人啊!”张司真看着那步步逼近的人,吓得大喊。 顿时,这座庄院里的打手全都闻声而来。 “什么人?胆敢擅闯司马府,不要命了吗?” 南起站在那里,微微侧头,眼中杀气弥漫,让人不寒而栗。 下一刻,他的身体化作一道虚影,手中刀光一闪,那些护卫便全没了性命。 他再次回到原来的位置上,朝已经吓呆的张司真看去。 “这天下,畜生我见多了,可你们这般畜生不如的,我第一次见!” “你们想怎么死?” “不管怎么死,反正都不能舒舒服服地死……” 张司真和姜侯半躺在地上,满身的大汗,眼睛里全是惊骇和恐惧。 望着那自言自语的男人,他们想要逃,可断掉的四肢根本让他们无法动弹。 “你,你是谁?!!” 张司真看着来人,恐惧地大喊,“我是邕州司马,我手下无数兵将,你不能杀我!你要是杀了我,你走不出岚州的!” “聒噪!” 南起脸上一愣,手里的刀,直接扔进了张司真的嘴巴里。巨大的力量,将他如同烂泥的身体带飞出去,最后撞在后方的床沿上。 就这样,他还没死,身体在抽搐,眼中全是惊恐。 看见这一幕,姜侯都吓傻了,屎尿横流,臭气熏天。 南起将内室的帐布扯了下来,将张司真和姜侯,分别吊在了内室的梁上,同时在他们胸前皮肤上,刻下了几个大字。 “替天行道!” 等这一切做完,他才带着那个幸存的孩童出去了。 屋顶上,依儿小小的身子,在风中止不住地颤抖,旁边,是一个没有瓦片,透着光的洞口。 南起看到这一幕,已经了然了。 他将那个男孩放下,转而将依儿抱在了怀中,轻轻安慰,“依儿,没事吧?” 趁着间隙,他从那洞口往下看,只看见了外室两个,被折磨得十分惨烈的,孩子的尸体。 至于张司真和姜侯的尸体,不在这个洞口的视线范围之内。 也就是说,她没有看见他是怎么杀人的。 “依儿,你看见了,有些坏人,你不杀他,他就会去残害别人。” “对敌人心存善意,就是对自己最大的残忍!” “在别人追捕你和呜呜的时候,你不该阻止呜呜教训他们!” “因为,因为你的仁慈,可能会导致你的自身的安危没有保障,也可能会导致无数百姓,因此而受伤或死亡。” 依儿看着他,脸上好几条泪痕,珍珠般的眼泪还在往下落。 “所以,山里那些死去的百姓,都是因为依儿而死的吗?” “本来呜呜是要吃掉那个坏人的,是我阻止了它……” 如果一开始那坏人就死了,那是不是就不会有后来的封山的事?也不会有许多普通百姓前来围捕她和呜呜,呜呜,也就不会因为自保,而咬死几个人了。 所以,这就是娘亲说的,“蝴蝶效应”吗? 南起看着她,有些心疼,不过还是选择硬下心坚持这么教她。 半年前,他们所有人都选择保护她,不想让她看见世间险恶和残酷,这才导致她内心非常柔软。 可也正是因为这样的柔软,才会发生西山这件事。 这次,是他及时赶到了,解决了很多麻烦。 那下一次呢? 谁能保证下一次她的一个心软,不会让她再次身处险境? 况且,她身份特殊,如果不早早地成长,未来还会有更残酷的事情等着她! 那个时候,她会有承受的能力吗? 这是南起担心的,也是他想预防的。 这也是为什么,他今天会带依儿来这里的原因。 有些事,不亲眼看见,亲身经历,她可能永远体会不到严重性。 “南哥哥,我懂你的意思了!” 依儿像是忽然开了窍,眼中的迷茫伤感顿时被坚毅代替。 “要想保护更多的人,就要把遇见的坏人都解决掉!直到这世上再也没有坏人为止!” 南起一听,脸上复杂一笑,一是欣慰依儿听懂了他的用心,二是笑她还是天真。 这天下的坏人,哪是杀得光的? “依儿,你要记住,十恶不赦的人,必要杀!但,我们也不能滥杀无辜!” 依儿半蒙半懂地点头,“我知道了,南哥哥。” 随后,她走到被南起带回来的男孩面前,牵住了他手,“小哥哥,以后,依儿保护你!” 那男孩漂亮而呆滞的眼睛里,找回了一丝清明。 他望着眼前的小女孩,死寂的内心里涌出几道清泉,他手指,在她的手心里微微一动,那双灰暗的眼睛里,闪现一道光。 第467章 依儿回京,百里墨卿害怕 这时,司马府屋顶上,出现一群黑衣人,他们都戴着面具,只露出一半的真容。 杀机四起,让整个司马府后院都空寂了下来。 南起站在两个孩子身前,冷冷地问道,“你们就是一杀阁的人吧?” 那个李大宝死前,曾经提过这个组织。 这就是水自流说过的,耀州暗杀组织的人? 一杀阁领队,站在另一间房的屋顶,问道,“李公子就是你杀的吗?” 这个人,看起来不简单,他根本看不出那人的实力在什么程度。 难怪能杀了李家的四品幕僚! 南起站在前方,冷风将他的衣服吹得猎猎作响,“特地给你们留了线索,却还是没想到,你们来得这么慢!” 领头人听了这话,脸色一变,“你是故意引我们前来的?” 南起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不然我为什么在大街上透露自己的目的地?” “看来,你不只是速度慢,还够蠢!” 领头人心中的不安和惶恐,在此刻已经达到顶峰,他立即下令,“撤!” 南起面色泛冷,腰间软剑抽出,“既然来了,那就不要走了!” 黑色人影一闪,刀剑声顿起。 一杀阁的杀手们见无路可退,索性背水一战,拼了命地对抗来人。 依儿站在屋顶,脸上既担心,又紧张,一双明亮的眼睛,在月色照耀下,闪烁着一丝兴奋。 “小哥哥,你说,我应不应该去帮南起哥哥?” 男孩没有说话,只是一双眼睛紧紧锁着南起的化为虚影的身影。 这就是飞檐走壁,摘叶伤人的武林高手吗? 如果,他也有这样的力量,是不是自己就不会家破人亡了? 一群人围攻南起,却在几个眨眼间就损失了大半。 领头人看见这一幕,脸上阴沉得几乎要滴水,随后,他的目光落在依儿身上。 刚刚,他是抱着这个女孩的吧? 下一刻,依儿的眼前出现一个男人,他带着一个面具,露在外面的眼睛里露出几分得意。 “住手!你的孩子在我手……” 他话还没说完,忽然感觉腹部仿佛被一个千斤重的铁锤击中,整个人倒飞了出去,还砸到一个同伴。 南起回头,就见那两个人同时吐血,撞在旁边的屋檐上。 再看依儿,她举着拳头,皱着鼻子和眉毛,满脸的怒气,“娘亲和南哥哥说了,有恶之人,该杀!” 那领头人,到死都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死在一个四五岁的小娃娃手里! 那女娃,是妖孽吗?为什么拳头有那么大的杀伤力?! 没过多久,南起便将剩下的那些杀手全都解决了。 回到依儿身边,南起有些诧异,握着她的小拳头看了看,简直不敢相信。 那一拳,怎么也得有五品高手全力一击的力量吧? 她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量? “奇怪,明明没有内力,可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力量?” 南起百思不得其解,像看个小怪物一样看着她。 兰州城东郊,南起等了好一会才等到水自流回来。 “红锈山,确实是一座铁矿山,半年前被发现的。后来,梁栋上书到了邕州,只是还没等到上面的命令,岚州就出现了流民暴乱的事。” “刺史李永来到岚州之后,红锈山周边的山民,就全部成了流民。” “听说县令梁栋,派了很多人去红锈山东面的红山镇,还在那边建了一个隔离区,任何人都不让进!” 南起神色微动,“隔离区?干什么用的?” “不知道,但有人见岚州大牢,时常会有马车去往那个隔离区。” 南起脑海精光一闪,看来,那个隔离区,有很大问题! “还有一件事,听说,这几个月,京都经常会有人来!当日来,次日走,每次走的时候,都押着这几个大箱子,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 南起心中有不祥的预感升起,“你们在这等我一会,我去一趟那个隔离区!” “最好不要!”水自流拦住了他,“那地方被军队围守,日夜巡逻,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要探隔离区,必须要万无一失,一击必中,不然,会容易打草惊蛇!” 南起面色沉凝,最后认同了他的说法。 这件事,必须要尽快回去禀告主子! 第二天,他们快马加鞭,沿路一直换马,最后只用了两天的时间,就赶到了京都。 呜呜是老虎,为了不影响百姓,他们回来的路上,都选择了无人的山林之路。这样,即便呜呜被人看见,也不会引起太大的骚乱。 一连两日的不停歇赶路,除了水自流、南起和小依儿之外,其他人几乎都是痛苦面具。 珍药阁。 休养两天的舒禾下床活动活动身体,百里墨卿给她带了山楂芙蓉糕,还有王娘子拿手的桂花糕。 舒禾很给面子,每样都吃了两个。 他扶她坐下,问道,“这两天感觉可好点了?” 舒禾坐在窗台旁,笑道,“你看我这样,不用说,也能知道我状态好多了吧?” 他这么关心她的样子,她还真有些不适应。 曾经那个高冷的男人,好像彻底消失了呢! “谁知道你会不会故作逞强,不想让人担心?!” 她无语,“我不至于那么作啊!又不是什么多大的事,至于吗?” 说完,她脸上露出一丝愁容,“就是有些想依儿了!” 听厉自如说,她是偷偷骑着呜呜跑出来的! 也不知道路上会惹什么麻烦! 也难为水自流了,不仅要给她照顾生意,还要给她照顾孩子…… “放心吧,南起已经找到依儿了,现在在回城的路上了。” 原来南起是去接依儿了! 那依儿应该不会有什么事了! 只是,为什么百里墨卿的脸上,看起来有些紧张担忧的样子? 她问,“你在害怕?” 第468章 婚前协议 怕! 怎么不怕? 一想到最后依儿对他说话的样子,他的心,就忍不住地抽痛。 当初对她说,他就是她的亲生父亲时,她明亮的眼睛,瞬间暗淡。 她一定是伤心极了,才会那么失望痛苦的吧? 是啊,一个从出生就消失,从来没尽过一天责任的父亲,突然出现,还让她叫爹爹!她怎么能接受得了? 看他那么紧张,她笑着劝道,“放心吧,依儿,也很挂念你的。” 从元城的第一次相见,到北铩城,依儿跟百里墨卿在一起的时间,估计比她还长。 那段时间,他们明明就是两个不认识的陌生人,可神奇的“血缘”还是让他们彼此亲近。 或许那个突然的真相,让依儿难以接受,但时间能冲淡一切不好的感受,也能让内心执着的事,更加执着。 比如亲情。 “是吗?”他有些怀疑,怀疑自己。 这么差劲的父亲,她真的会挂念吗?她会原谅自己缺失的那几年吗? “以前可没见你有这么不自信的时候!” 他气得想翻白眼。 他在她们母女面前,什么时候有过自信? 看她偷笑,他眸色微闪,“你,就真的没有想过成亲的事吗?” 上次在皇叔府上,他只是顺着皇叔的话,说了句要办婚事,她就气得跳脚,后面还不理他。 她,就真的不想跟他成亲吗? 舒禾脸上的表情微微凝滞,成亲吗? 她这个身份,能做他的王妃?还是侧妃?亦或者是个贵妾? 她不愿成个亲,就低人一等。 但如果成亲能给依儿一个完整的家庭,似乎也不是一定不行。 她抬头看着他,半带玩笑,半带认真地问道,“成亲的话,你愿意放弃京都的荣华富贵,跟我归隐山林吗?” “什么?”归隐山林? 这世上人,追求的,不就是荣华富贵,登高望远吗?她怎么还想归隐山林? 见他这错愕的样子,她心中有一瞬间的发堵,连忙笑笑,“玩笑话,不必当真。” “只是,你说成亲就成亲吗?你这个身份,婚姻大事,能由得了你自己做主吗?” “当然可以!”关于这一点,他无比自信,“只要你答应,随时都可以!” 舒禾眼神有些飘远,脸上依旧挂着淡笑。 跟他成亲,这件事曾经是她梦寐以求的,迫不及待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如今真到跟前了,她反而有些不知所措了…… 看出她的迟疑,他心中有些失落,“你不愿意?是还有什么顾虑?” 她看着他,一双清明温和的眼睛里,带着几分受伤,她心中生出几分内疚和心疼,她脱口而出,“如果真要跟我成亲,这辈子,你只能娶我一个!” “可以!” 她话还没说完,他便应了下来,亮晶晶的眼睛里溢出几分激动,“这辈子,除了你,我也没对别人动过什么心思。也只有你,才配站在我身边!” 舒禾眸色微动,又问道,“那如果是皇上让你纳妾呢?使用各种阴谋给你送女人呢?你收不收?” “成亲之后,你就是王妃,王府就是你说的算!谁也安排不了王府的内务!”包括他那个父皇! 听到这,她内心情绪开始涌动。她没想到他会如此坚定地回答。 “你是真心的吗?”她望着他的眼睛,很认真地问他。 如果,他能许她一世一双人,那她,确实也没什么好顾虑的了。 “当然!” 他的眼神,是真诚的,迫切的,好像拼了命一样想要撬开她锁住的心门。而她,也确实承受不住这样的目光攻击,彻底败下阵来。 她笑了,笑得极为明媚,仿佛天地间所有的颜色都暗淡了! “既如此,那我们签个婚前协议吧!” 他跟着笑,直到听见那个“婚前协议”几个字,才怔了一下。 “婚前协议?” “对呀!”她眼中满是狡黠,“现在我可是个大富婆!可不得签个协议!” 他脸上生出几分好奇,“怎么说?” “第一,成亲后,我们两个人必须是平等的!你不能因为身份,就命令我做一些事,也不能让我给你穿衣服,像个丫鬟一样伺候你!” “第二,成亲后,我的财产,是我的,你的财产,还是我的!” “第三,王府我说了算,外面,也得我说了算……” 她掰着手指头,如数家珍般地一个接一个说,似乎没有停止的打算。 他握住她的手指头,放在手里轻轻捏着,“我听着,怎么你好像在打着‘平等’的名头,在行一些不平等的事?” 她眼睛里的笑意又加深了,“是呀,那你同不同意呢?” 他沉吟一声,“这条例,有些多,我看,不如就换成一条吧!” 她皱起眉,眉间浮现不悦,“这还没成亲呢,你就打算偷工减料?” 他上前,将她揽在怀里,满眼的宠溺,“我是觉得你说的那些太复杂了,我帮你总结成一句话。” “成亲以后,整个王府,包括我,都是你的,都由你说了算!” 舒禾微愣,心里暖暖的。 这么包容吗? 他摸着她丝绸般的头发,眼中溢满缱绻温柔,“这样,你是不是会更满意一点?” 他的声音苏苏的,像是浅浅的电流,从她身体里穿过,让她有些难以招架。 她轻笑,“你这样,真让我有种错觉,感觉你是真的爱上我了。” 她总觉得,他那样高高在上,不似凡尘的男人,应该是清心寡欲的,无情无爱的;很难想象,他爱上一个人,会是什么样子? 他推开她,脸上明显露出不快,“什么叫错觉?就是爱!” “如果不是因为心中有你,非你不可,我不可能向你求亲!” 见他有些急眼了,舒禾抓住他胸前的衣服,一拉,一带,两人来了个亲密接触。 柔软的触感让他有些沉沦,几乎无法自控的时候,她忽然推开了他…… 她笑着看他,轻声哄道,“怎么说着说着,还急眼了呢?!” “还有,这大白天的,也不知道控制点!什么时候自制力这么差了?” 他双眼迷离消散,小腹聚集一股火热之气,让他感觉有些暴躁,“你!” 他又气又怒又无奈,却不愿这么认输,刚想凑近惩罚她一下,大门就被推开了。 “禾姐姐,依儿……” 激动的声音戛然而止,阁楼内,死一般的寂静! 第469章 追亲尚未成功,王爷仍需努力啊! “我,我什么都没看到,你们继续!!” 张之柔迅速关上大门,脸上一片绯红。 而舒禾则是面露激动,迅速推开面前的人,冲了出去,“是依儿回来了吗?” 张之柔回身,目光往房间看了一眼,没看到百里墨卿。 她点头道,“嗯,到了!” 舒禾又连忙问,“在哪?” 怎么没立即来见她啊? “被,被江东平抢走了……” 舒禾愣了一下,“抢走了?江东平?” 什么情况? “南起和依儿一起来的,恰好江东平也在,他一见到依儿,就喊她干女儿,说要给干女儿买礼物去。” 舒禾:“……” “依儿就这么跟她走了?”为了礼物,连娘亲都不要了? 这时候,百里墨卿出来了,张之柔有些不自然的看了他一眼,支支吾吾地说道,“一开始是不愿意的,可是,一听说王爷在这,就,就……” 就跟着走了。 “不过禾姐姐,你别担心,江东平还算靠谱,应该没什么事!” “我就是来跟你说一声,我现在就去找他们去!” 张之柔迅速说完这些话,一溜烟就跑了,就跟有鬼追她一样! 舒禾顿时了然,依儿这是在逃避百里墨卿呢! 这丫头,也挺倔的! 随谁呢? 舒禾转身,看了一眼百里墨卿站在身后,有些尴尬。 他脸上有些落寞,有些受伤,还有些懊恼和内疚。 “你,没事吧?” 百里墨卿视线落在她担忧的脸上,扬起几分苦涩的笑,“我没事,之前就想到会这样了。” 他有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会这么疼,这么堵…… 见他这样,舒禾都忍不住更加心疼他了。 唉!追完老婆追孩子,他也是怪辛苦的! 她拍拍他的肩膀,脸上浮现一抹淡淡的坏笑,“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啊!!” 百里墨卿愣愣地看她,半蒙半懂,“什么革命?什么同志?” 舒禾眼睛一转,换了个说法,“追亲尚未成功,王爷仍需努力啊!” 这么一改,他瞬间听懂了。 他脸上露出笑意,问道,“前路艰辛,王妃可否一路同行?” 舒禾斜着眼看他,他这是让她帮忙啊! 她轻笑,“你要是能把依儿哄好,再艰辛的路,我们一家三口,都能一路同行!” “一家三口?” 百里墨卿彻底怔在原地,这五个字,像是一道火焰,将他整个内心全部点燃。 他也有家了! 他脸上闪过一丝骄傲,转头就走。 舒禾看着他的背影,有些发蒙,“喂,你去哪?!” “我去追女儿!” 略带兴奋地声音响起,让舒禾嘴角笑意无限加深。 这样,确实挺好的。 楼下,南起刚喝了两口水,就见百里墨卿走了出来。 他连忙上前,还没说话,就看见百里墨卿冷漠而警惕地瞥了他一眼。 “主子,我有要……”事! 他话还没说完,百里墨卿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南起一脸失落,主子这是还在生他的气吗? 这么长时间了,还没原谅他? 舒禾下楼,看见那个如同野人一般的男子,眉间露出疑惑。 “你是,来看病的?” 听见这声音,南起转身,脸上堆起了笑。 舒禾见他一脸傻笑,莫名感觉有几分渗人。 不过,这人,看着有些眼熟啊! “南起?” 南起一笑,“现在才认出我?你也太没良心了吧!亏得我为你挨罚挨骂!” 舒禾心中激动,迅速走下楼梯,眼中情绪很是复杂。 她又想哭又想笑,又感激又抱歉。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像个野人,我差点没认出来!” 南起摸了摸自己的脸,一脸苦涩,“哎,别提了!你都不知道,我为了你和依儿,遭了多大的罪!” 舒禾心中一酸,“对不起啊,连累你了。” 见她如此认真,南起反而不好意思了,打趣着说道,“连累什么的都没事,不过,看在我这么辛苦的份上,你,能不能把我之前的月钱都还给我?” 他现在实在是太穷了!连身像样的衣服都换不起了! 舒禾一愣,而后笑道,“你确定?” 南起一听,顿感有戏,脸上又加深了几分凄惨。 “那可不啊!我也老大不小,该成亲了!没有老婆本,怎么娶媳妇儿啊?” “你也不想看我孤独终老吧?” 舒禾走到旁边柜台后,拿起了一本账册,慢悠悠地说道,“这个月,珍药阁净收入能有五十万两。” “你的那些月钱,我都投进珍药阁了,你算一个小股东,每个月有百分之十的分成,这个月也就是五万两。” “如果你现在撤资的话,那就是只还你本金,没有分成了。” “你可想好了?” 南起有点懵,没怎么听懂,“什么股份?什么分成?” 别的他没听懂,但是那个“五万两”他听得清清楚楚!“你是说,我能拿五万?!” 舒禾摇头,“不是五万哦,珍药阁开了有四个多月了,除了头两个月没有收入之外,上个月和这个月,你的分成总共有十万两!” 南起有些听懂了,眼中精光闪闪,“那我的本金是多少?” 舒禾瞥了他一眼,压着笑意,“不到一千吧。” “这么说,我现在找你要一千两,就会损失十万两?” 那傻子都知道怎么选吧? 这女人有点傻啊!这么亏本的买卖都干?! 他忽然感觉自己腰杆十分坚硬,弯都弯不下来的那种。 他昂起头,一脸大方地说道,“钱我不要了,你看着弄吧,给我点分成就行!” 舒禾噗嗤一笑,“可分成,不是一个月发一次的!” “啊?”他顿时一脸的紧张,总感觉有什么坑。 “一般是一年发一次!” “啊?!!”南起嘴巴眼都瞪圆了。 一年发一次? 怎么感觉有点不靠谱啊? 这女人,不会是在画大饼给他吃吧? 见他脸色变了又变,她又道,“当然,如果你在一年内成亲了,我可以提前给你发!” 说到这,她眼中浮现打趣的笑,“毕竟是娶公主,肯定不能让你太寒酸的,是吧?!” 听了这话,南起浓厚的双眉都竖起来了,“什么娶公主?娶什么公主?” “我才没想要娶那个十一公主好不好!”刁蛮任性,一身公主病,他才不要! 舒禾撑在账本上,看着他笑,“我可没说你要娶十一公主啊,你自己心虚了吧?” “你!!” 他憋了半天也没憋出来一个字。 “算了,我懒得跟你说,反正我是不喜欢她!” 再说,他们之间的身份差着一条天堑,怎么可能在一起? 那可是主子的亲妹妹! 第470章 依儿珍品阁遇麻烦 “让开让开,本世子要给干女儿买礼物,闲杂人等退避!” 江东平肩膀上扛着一个女孩,走在东市最繁华的昌平街上,那架势简直比横着走的螃蟹,还要霸道。 昌平街的店铺老板,就没有不认识江东平的。 五年前,江东平跟昭和***家的刘舜风公子,为了一支凤钗,大打出手! 从东街打到了西街,几乎每家店铺,每个摊位,都受到了或多或少的损失。 那一天,街上一片狼藉,最后还是出动禁卫军,才将两人制服! 后来这事还闹到了御前,昭和***一顿哭,气得皇帝打了江东平十大板。 江东平气不过,后来再见到刘舜风时,又把他痛揍一顿!然后昭和***又去御前哭诉,江东平又挨了二十大板。 所有人都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可没想到,江东平伤好之后,又去揍了刘舜风! 这次下手更重,直接断了十几根肋骨,好几个月都没下来床! 就这么循环往复好几次,皇帝也没办法了,毕竟是西楚王唯一的儿子,怎么都不可能下杀手的。 昭和***也看不得儿子老被打,最后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吞,再也没惹过江东平。 就这样江东平“混不吝”的名声彻底打出来了,谁都不敢轻易惹他! 都说他是条疯狗,逮到谁就死咬谁。 珍品阁老板一见他来,顿时恭恭敬敬地迎了出来,“哎呀,这不是东平世子吗?今日怎么有空来?” “哟!这是哪家的姑娘?怎么生得这么好看啊?”东平世子成亲了?没听说啊! 江东平赞赏地看了他一眼,“老板,会说话啊!” 依儿坐在江东平肩膀上,一手拿着糖葫芦,一手拿着四五个同心结,满脸的开心。 听见有人说她好看,她一脸自豪地说道,“我是我娘亲家的宝宝!” 老板听了这话,先是一愣,后又开怀大笑,“哈哈,小姐说得不错,没毛病!” 确实是她娘亲的宝贝! 就是不知道是哪家的? 能骑在江东平头上,想必来历定是不简单! 身份尊贵的人,说什么都对,即便是个五岁小娃! 江东平也笑,对老板说道,“伺候好了,我干女儿的来历,可是惊人!你要是给她哄好了,你这珍品阁,以后定能在京都屹立不倒!” 老板精明的眼睛一亮,立即明白,“懂懂懂!” “世子进里间吧,这里的东西,都配不上小姐的气质!” 不愧是做生意的,江东平朝他竖了个大拇指,“老板会说话!” 老板哈哈一笑,连忙在前面引路。 这点察言观色的本领,他还是必备的!不然怎么可能在这满地勋贵的东市立足呢? “依儿,看上什么就说,干爹给你买!” 说了这话,他有点担心自己夸太大口,转而又道,“干爹买不起的,就让你爹买!” 依儿哼哼一声,骄傲地说道,“我不要别人买,我娘亲有钱!” “娘亲说了,依儿喜欢什么,都可以买,咱家不差钱!” 最后那句话,让江东平和老板都笑了,“依儿,霸气!” 依儿小脸一扬,指着里间展桌上的黄金玉饰,小手一挥,“这些,我都要了!” 江东平脸上的表情瞬间僵硬,珍品阁的老板也僵在原地,脸上露出几分尴尬。 这下可完了,小姑娘不知轻重,不知道这些东西的价值,这话一放,只怕东平世子都要下不来台了。 江东平尬笑一声,刚想说话,就听身后传来一道尖锐的讽刺声。 “哼,这年头,连个小孩都这么大的口气了!还真是变了世道!” 江东平听见这话,脸色唰地一下就阴下来了。 他转头,看见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个珠光宝气的夫人,一脸的讽刺和高傲,眼睛像是长在头顶上。 依儿也看了过来,很认真地解释,“依儿没有说大话,娘亲说了,咱家不差钱,什么都买得起!” 之前在北铩城和陈洲的时候,她们都是这样买东西的! 夫人身后的丫鬟见状,冷着脸斥责,“没规矩的丫头,谁允许这么对我家夫人说话的?” 依儿看着她,脸上气鼓鼓的。 江东平浑身冷气爆发,身形一闪,直接来到那丫鬟面前,不等她露出惊恐之色,他就已经狠狠甩了一巴掌上去。 “啪!” 十分响亮的巴掌,直接让那丫鬟摔倒在地上,吐了一大口血水出来。 血水中,还夹着一颗发黄的后槽牙。 江东平再次回到原位,仿佛没动过一样! 夫人脸色一变,顿时阴沉下来,“放肆!你好大的胆子!知不知道我是什么人?” 江东平身后的老板脸色煞白煞白的,连忙上前劝说,“莫动怒,莫动怒!” “夫人,孩子童言无忌,您别计较!世子爷也是护女心切,二位可千万别动怒啊!” 他可不想再被砸一次店了! 真是冤家路窄,怎么让他们对上了呢?! 江东平立即不满地扒拉了一下老板,“郑方荣,你说什么呢?什么叫童言无忌?” “我闺女就看上这里的东西了,全部买下又如何?你是觉得本世子没钱,买不起你家的东西吗?” 老板郑方荣满脸苦涩,“世子爷,小人,小人不是这个意思啊!” “不是这个意思,你说什么‘童言无忌’?我闺女看着像是说大话的人吗?” 依儿在江东平头上不住地点头,“就是就是!” 她明明说的就是实话! “你知道这里的东西价值多少钱吗?就敢这样夸大口?你以为这里的东西,是外面的那些庸俗之物吗?” 妇人开口,再度讽刺。 光她之前看上的那个掐丝珐琅金玉头冠,就价值连城! 别说一个世子了,就是身为皇子的晋王殿下,都对其望而却步! 一个不知名的小孩,竟然也敢说如此大话!真是笑话! “哦,你这意思是,这里面有你买不起的东西,所以你就觉得别人都买不起?” 江东平也冷笑着回怼,“井底之蛙!” 他转头对老板道,“郑方荣,给本世子算一下这里面的东西!” “该什么价就什么价,本世子一分不会少你的!” “但是,你要是敢趁机敲诈本世子,本世子定叫你在京都立不了足!!” 郑方荣左右为难。 那女人站在一旁,冷冷笑着,“郑老板,给他算!本夫人倒是要看看,这位世子,究竟有没有能力买下这些东西!” 第471章 我不是野种! 珍品阁里间的动静,让外面来买东西的人都听见了。 能逛得起珍品阁的人,非富即贵,大多都是官家公子小姐或夫人。 有人听见熟悉的声音,便往里间凑了凑,没想到还真是熟人! “哎哟,这不是东平世子吗?你也来逛珍品阁啊?” 一个贵公子,身后跟着两个美丽的小娘子走了进来,看到江东平,他脸上半阴半阳,看得人很不舒服。 “周博瀚?本世子来不来的,跟你有关系吗?”江东平没好气地瞥了一眼来人。 这小子跟刘舜风是穿一条裤子的,从小这俩就抱团,抱团欺负别人,抱团花天酒地,反正这京都恶霸之中,这两个必是榜上有名。 “我这不是在外面听见有人说,要包了整个珍品阁,这才好奇进来看看嘛!” “没想到,夸下这海口的,是东平世子啊!这西楚王府虽然有几个产业,但是也不至于这么有钱吧?” 他脸上露出讽刺的又鄙夷的笑,“敢大言不惭说要包下珍品阁,江东平,你这是要把你们王府卖了吗?” 江东平瞪了他一眼,不予理会,只让老板算价钱。 郑方荣见场面越发紧张,他连忙拉了拉江东平,小声问道,“世子,这里间的东西都价值连城,你真要全包了?”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啊! 江东平瞪了他一眼,“让你算,你就算!怎么那么多废话呢?!” “郑老板,人家都说让你算了,你怎么总站着不动啊?是看不起这位世子爷,不想卖给他吗?” 那夫人开口,周博瀚目光看来,脸上一副惊讶的样子,“唉哟,这不是刘兄家的嫂夫人吗?方才没注意到您,见谅见谅!” 那夫人看了一眼他,脸上闪过一丝怪异,随后浅浅朝他行了个礼,“周公子有礼了。” 周博瀚目光一扫,问道,“今日来珍药阁,怎么舜风兄没陪着啊?” 江东平听着这话,脸色微微一变,“你是刘舜风家的?” 难怪找他麻烦了! “世子不用管我是谁家的!我只想看看,西楚王府,是不是真有这样的实力,能包下这珍品阁的精品!” “还是说,江东平世子,从始至终就是一个说大话,博眼球,还只会打架的低俗莽夫?!” 嚯! 这话一出,珍药阁里间外间的人全都震惊到了。 “这昭和***家的儿媳妇,什么来头,说话竟然这么莽!” “可不是!她是真不怕东平世子发疯吗?当年她夫君可是被东平世子整得实惨!她这不会是要给她夫君报仇吧?” 周博瀚进去的时候,不知道故意还是无意,将里间的门打开了,外面的人站在门口,伸着头往里看。 同时对刘舜风的夫人很是好奇。 有一人道,“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里面这位夫人,成亲之前可是镇军大将军李振的嫡长女,李梅芊!其脾气火爆,从不吃亏,一度得罪了许多家的小姐公子!” “刘李两家结亲之后,李小姐听说了刘公子和东平世子的往日过节,曾多次放言说要找江东平报仇!” “没想到啊,这东平世子刚回京都,就让她逮到机会了!” 众人了然,原来如此! 江东平也听见这些话,冷笑一声,“原来是刘舜风那个怂包自己不敢来找麻烦,就派了个女人过来!” “我江东平不跟女人计较!” “不过,也少惹我!不然,女人我一样打!” 说完,便扛着依儿要走,想等这里没那么多人了再来。 “江东平,你这是要落荒而逃了吗?”李梅芊拦住了他,“今天这件事,可跟几年前的事没关系!” “我一开始,并不知道你是江东平,我只是看不惯一个男人,为了显摆自己,就对自己的孩子说谎!” “明明没有那个实力,却在外面大放厥词,养得几岁孩子就敢说出大言不惭的话!” “你这样的人,教出来的孩子,以后能是什么好货色?” “今日不让你们感受一下,什么是‘骑虎难下’,想必未来你和这个孩子,都会觉得自己是天王老子,世上第一狂!” 江东平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挑衅,脸色已经难看到极点了,“老子再警告你一次,你说我可以,你要敢说我闺女一句,信不信我把你牙也给打出来?!” 李梅芊冷眉一竖,“怎么,你心虚了吗?” “堂堂西楚王世子,明明是被贬江东军,却在军中风流快活,还没成亲,就搞出了野种!” “有你这样的儿子,我真的很想问问西楚王,他到底有什么脸在京都立足的?!” 江东平太阳穴狂跳,眼中已经弥漫起杀意了! 就在他准备动手的时候,他肩膀上的孩子忽然跳了下来! 他吓了一跳,刚要伸手扶她,却见她一拳头砸在李梅芊的肚子上。 “我不是野种!!” “娘亲说了,谁也不能这样说依儿!谁说就打谁!!” 奶奶的声音,发起怒来,也让人忍不住侧目。 李梅芊被巨大的力量撞击,重重地撞到身后的木架上。 前腹,后背,都传来剧烈疼痛。 尤其是肚子,像是被人用重锤砸开了一样,疼得她浑身冒冷汗,站不起身。 周博瀚脸色一变,下意识上前想要扶她,可下一刻发现四周都是人,为了避嫌,他只能站回原位。 他怒指江东平,愤恨指责,“江东平,你敢纵女行凶,就不怕昭和***告到御前吗?” 江东平脸上的震惊也在瞬间收回,他走到依儿旁边,将她抱了起来,脸上满是解气和无所谓。 “让她告呗!左右不过是挨几板子的事!谁让她儿媳妇儿嘴欠,连一个四岁小娃都欺负!” “本世子也很想看看,这事闹到御前,到底谁有理!!” 周博瀚脸色铁青,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一脸愤怒地看着他,还有那个孩子。 江东平看了看周博瀚,又看了看那个李梅芊,眼中升起坏笑,“周博瀚,怎么你嫂夫人受伤,你这么紧张啊?莫不是……” 他拖了一个长长的音,让外面看热闹的人,瞬间就把目光集中在李梅芊和周博瀚两人的身上。 该不会他们…… 第472章 天启最尊贵的小郡主! “江东平!” “你胡说八道什么?!” 周博瀚和李梅芊两人同时开口,这般的默契,让人看他们的目光更为暧昧了。 “江东平!你自己在外面乱搞,弄了个野种回来,就以为天下人跟你一样恶心吗?” “今日你要是不给我们道歉,老子非把你们西楚王府掀了不可!” 这次,不用依儿出手了,江东平直接一个闪身,把周博瀚的门牙,以及周边几颗牙齿都打断了。 周博瀚弓着腰,捂着嘴,满手的血,口中发出闷闷的痛苦声音。 “你……你!!” 江东平见他还怒眉瞪眼的,又一脚踹了过去,“女人我还能顾虑一下,周博瀚,你有点飘了吧?连本世子都敢惹?!” “还有,你知道我这闺女是谁吗?一口一个野种,你们周家,是嫌活得太长,想找死吧?” 李梅芊疼痛缓解了些,眼中满是愤怒,几乎就要朝小依儿冲来,还是她身后另一个丫鬟拉着了她。 “夫人,小孩有点诡异,江东平也是高手,您别冲动!” 虽然他是镇军大将军李振的女儿,但拳脚一般,也就仗着个身份尊贵,才能做得了昭和***的儿媳妇。 李梅芊心有忌惮,也只能阴着脸骂他,“江东平,你这个小人!伪君子!你敢做不敢当!你不仅是个混不吝,还是个恶棍,人渣!” “你一个没成亲的男人,带着个孩子,她不是野种是什么?!” “她娘得多大的来头啊?一会又是包下珍品阁,一会又是让周家家破人亡的!你倒是拉出来让我们看看,看看这天下,有没有这样的女人存在!!” “怎么没有?” 一道冰冷的声音在人群后响起,隔着老远的地方,都能让李梅芊忍不住打寒颤! “是篱亲王!” “天呐!真的是篱亲王!王爷竟然也来了珍品阁!!” 所有人都惊诧又惊喜地看着来人,自觉地为他让了一条路出来。 “篱亲王跟东平世子是好友,这是来帮东平世子的?” 李梅芊脸色微微发白,没想到竟然会是他。 “东,不,篱亲王殿下!” 在他还是东篱王的时候,她就对他心生爱慕。 曾经,她还借着父亲的职位之便,去过几次骁骑营偷看他。 那时候骁骑营还是他管。 可惜,他的眼中从来没有自己,即便父亲将她带到他面前,他也从未正眼看过她一次…… 五年前,他因二皇子案被流放,而她则被父亲安排政治联姻,就此,他们俩分道而行,再也没见过了…… 百里墨卿直接略过她,走到江东平面前,目光温柔地看着那个可爱漂亮的小姑娘,心都化了! “依儿……” 依儿看着来人,一开始眼中是闪过惊喜的,可后面就变成了生气,最后直接扭过头不看他了。 百里墨卿见她还是没原谅他,心头有些难受,有些心酸,更多的是抱歉! 周博瀚看到来人,眼睛一转,张着透风的牙齿开口哭诉。可发出的声音,让人听了好久才听清他的意思。 “篱亲王殿下,您来得正好,您身为亲王,可得为我们做主啊!” “这江东平简直就是个浑蛋!你看他把我们……” 百里墨卿开口,直接打断了他的话,看似很平静的问道,“刚刚,是你说这孩子,是‘野种’?” 周博瀚一愣,心头升起一股不安,“我,我是……” “她是本王的儿女。” 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却像是一颗巨石,乍然投入平静的湖水中,让平静的湖面,荡起数不清的涟漪和震动。 “什么?!” “那姑娘,是篱亲王的女儿?!前段日子的传言是真的?!” “篱亲王竟然真的有了女儿!” “天呐,那她不就是小郡主?!” “这周公子和刘夫人算是踢到铁板了!这下可真有好戏看了!” …… 听着人群中的议论,江东平脸上满脸的笑,“周博瀚,你胆子挺大啊!敢骂小郡主是野种?!” 他朝周博瀚竖起了大拇指,“希望你们周家,能安然无恙吧!” 周博瀚脸色惨白,“王,王爷,我,我不知道啊……” 当听见那句话的时候,周博瀚真的想死的心都有了! 百里墨卿又问,“‘野种’两个字,是不是你说的?” 周博瀚喉咙下堵着无数的话,却说不出来。 百里墨卿是谁? 曾经天启的战神,如今的篱亲王! 虽然不是皇上属意的继承人,但毕竟亲王的身份摆在那! 说她女儿是野种,这跟捅了天也没什么区别了! 他十分丝滑地跪下,哭喊,“王爷恕罪!小人真的不知道这是小郡主啊!!” 百里墨卿冷冷地看着他,“不知道,就能随意辱骂一个孩子是野种了?即便是江东平的孩子,也是你能骂的?” “周博瀚,你一个从三品家的子弟,是怎么敢对侯爵之子口出恶言的?” “谁给你的胆子?” 连续几个质问,让周博瀚脑子像是炸开一样,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像怎么说都是错。 总不能说他觉得西楚王名存实亡,权势不在,是个好欺负的主吧? 也不能说江东平风评不好,不管谁跟他发生点冲突,闹到御前,吃亏的都是江东平吧? 他以为这是个软柿子,想捏一下,表现一下,可没想到,那被江东平抗在肩上哄着的孩子,竟然是篱亲王的! 要是知道,他是绝对不敢对那孩子说出那样的话! 千言万语的狡辩都是无用的,最后只能化作求饶。 “王爷,小人知错,请王爷恕罪……” “不用跟本王求饶!因为本王不会饶了你!包括你们周家!” 百里墨卿背着手,目光扫向外面的人,“这孩子,是本王的掌上明珠,她也将是整个天启,最尊贵的小郡主!” “谁有眼无珠,得罪了她,欺负了她,下场自己定!” 众人被那威严的气势吓得浑身发冷,目光再也没了看戏时的趣味和随意,而是滚动着浓浓的畏惧。 “周博瀚,你回去将此事告诉你父亲。此事怎么解决,本王看他的行动。” 潜台词就是,若是做得他不满意,那等待他们周家的,将会是百里墨卿的雷霆之怒! 周博瀚绝望地看着他,“王爷……” 百里墨卿忽略他,目光落在一旁同样脸色难看的李梅芊,“还有你!” 第473章 舒禾真身现,京都云涌起 李梅芊身体一震,身体忍不住地倒退一步。 他上前一步,目光深沉,看不出喜怒,平平而视,却也叫人忍不住浑身发冷。 “你说,本王的女儿,有没有这个实力能包下这个珍药阁?有没有能力,让周家,轰然倒塌?” 李梅芊头微微垂着头,“王爷的女儿,自,自然有这个能力!” “既然如此,还不道歉?” 李梅芊眉眼浮现挣扎。 让她给一个几岁小娃道歉!那她岂不是丢尽了脸面?! 日后再参加宴会,她还怎么抬得起头? 她咬了咬嘴唇,眉眼涌出一丝冲动,“王爷,我夫君是刘舜风,是您的堂弟!那我怎么也算得上是这孩子的婶婶,让婶婶给侄女道歉,是不是有点……” “你配吗?” 他忽然而起的一句话打断了她,让她微愣了一下,“什么?” “当这孩子的婶婶,你配吗?” 李梅芊只感觉一种强烈的羞辱感,冲上心头。 她不配? 她配不配,名义上都是那孩子的婶婶!! 百里墨卿,他怎么能这样说话! 怎么说他们之间也见过几次,算得上是相识的朋友吧?! 他怎么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么让她下不来台?! 他继续开口,“别说是你,就是刘舜风来了,敢这样对依儿说话,都得低头道歉!” “你若是不满,事后可让昭和姑姑来找本王说道说道!” 李梅芊双眼蓄满泪水,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四周的人,总觉得他们看她的眼神是嘲讽的,怜悯的,…… 羞怒涌上大脑,她失望地看向百里墨卿,“怎么说我们也相识一场,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大喊之后,她捂着嘴,哭着跑了出去。 江东平脸上表情微僵,目光怪异地看向百里墨卿,小声问道,“怎么,你跟她还有什么前尘往事?” 他怎么不知道? 百里墨卿瞪了他一眼,“你胡说什么东西?” 江东平笑,“她那样子,分明就是一副被负了心的怨女模样嘛!” “这可不是我这么想啊,你看看外面那群人的眼神,他们分明跟我是一样的想法!” 百里墨卿看向外面,那些人的眼神里,确实在散发着一些不好的怀疑。 他面色一冷,目光中顿时射出冷意,叫那些刚生出的不安分心思,顿时消失。 “掌柜的!” 郑方荣连忙上前,“王爷,您有何吩咐?” “把这里面的东西全都包起来,送到舒府!届时,拿着账单,来篱亲王府结算!” 郑方荣连忙点头,“是是是,小人这就安排下去!” 这可是篱亲王,有钱有势,即便流放五年,可谁敢说篱亲王没钱? 就是没钱,也得给他送去,篱亲王的债可不是那么好得的! 他能有这个机会,可不得紧紧抓住啊! 只不过,舒府?哪个舒府? 该不会是…… 江东平满脸的庆幸,总算是有人来付钱了,他也不用打肿脸充胖子了! “依儿,有人付钱了!咱们走!” 正要将她放到肩上,却见依儿眼睛一直盯着百里墨卿,又想接近,又不想接近的样子。 江东平嘴角勾起一抹笑,直接把她放到了百里墨卿的肩膀上。 依儿下意识的抗拒,让百里墨卿心中一慌,连忙扶住她,“依儿小心!!” 听了这紧张的话,依儿这才安分下来,任由他抓着她手腕,脸上说不清是生气还是讨厌,反正并没有那么欢喜。 众人看着这一幕,惊得下巴都要掉地上了! “王爷竟然让孩子坐到他的头上!这也太难以置信了吧!” “说明王爷对这孩子是极宠爱的!” “难怪王爷说,她会成为天启最尊贵的小郡主了!看来,王爷是要给小郡主求封号了!” “可,这孩子的母亲是谁啊?没听说王爷成亲了啊!” 有人猜测道,“想来是流放在北铩城时候,生下的孩子吧?” 百里墨卿没理会众人的议论,扛着依儿就要走。 他也从没想过,有一天会有人骑在他头上,而他还乐在其中…… 真是,世事难料啊! 张之柔站在人群后,看着这一幕,对百里墨卿的芥蒂和不满彻底消失了。 从这一点能看出来,百里墨卿是真的爱惜依儿的,不然,如此折面子的行为,他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来的。 几人正要走,就见珍品阁的老板走了过来。 “王爷,您刚刚说这些东西都送到舒府?小人多嘴问一句,是哪个舒府?” 他淡淡地回了一句,“这京都,还有几个舒府?” 说完,他便带着依儿走了,江东平也紧随其后。 等他们都走后,整个珍药阁都炸了! 这京都有几个舒府?自然只有四品武将舒客临,一家舒府了! “什么!是那个舒府?!” “那这孩子是……” “不可能吧?” “舒府一共就两个女儿,大女儿舒禾,二女儿舒月,舒月这些年都在京都,前几天还发生那样的丑事,这孩子不可能是她的!” “除了舒月,那就只剩下舒禾了!” “可那个大小姐不是早死了吗?而且还有五年前相府的……” “等等,相府花宴的事发生在五年前,而眼前这孩子看着也就四五岁的样子,这年龄是对得上的,难道……” 这时,有人下了结论,“这孩子,是舒禾大小姐和篱亲王的孩子!!” 这准确且劲爆的消息,瞬间席卷整个京都。 舒家大小姐没死! 舒家大小姐给篱亲王生了一个女儿,并且带着女儿回京了! 篱亲王即将要跟舒家大小姐,举行盛大婚礼了! 这些消息,像是长了翅膀一样瞬间飞遍了整座京都。 南裕王府,百里墨言冷笑,“半年了,他总算舍得把那女人和孩子放到台面上来了!这京都,后面又有好戏看了!” 晋王府,百里墨胤脸上露出激动,“老七和那个舒禾,真有个孩子?!还在京都露面了?!” “那岂不是说,后院养的那个舒元起,要派上用场了?!” 八皇子府,百里墨淇脸上阴沉,脑子里不断浮现那日,在空中舞动的灵动身姿。 “七哥的王妃?哼,还没成亲,王什么妃?” “不是说跟七哥搞在一起的那个女人,是个丑胖子吗?不可能是那日见到的那个女人吧?” 昭明***府,昭明精致的妆容变得极为狰狞,“她竟然还敢来京都!!” 要不是她,易宗怎么会死? 要不是她,她怎么会被皇帝禁足在***府? 一时间,京都暗流涌动,看似平和之下,有狂风暴雨在聚集…… 第474章 想找麻烦?我也不是好欺负的! 珍药阁中,舒禾看见门外的那一幕,脸上的笑容都僵下来了。 这男人,这么快就把依儿哄好了? “娘亲!!” 依儿从百里墨卿的身上跳下来,吓得男人面色一紧,心脏都差点跳了出来。 但看她稳稳落地,还能十分自然地朝舒禾跑去,百里墨卿脸上的惊诧更深了。 这么高跳下去,一点事没有? 这还是他那个娇娇弱弱的小女儿吗? 江东平见他这样,忍不住一笑,“吓着了吧?瞧你那点出息!” 其实,他在珍品阁的时候也经历过这么一次,也被吓到了,不过,他不是不会主动说出来的。 “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你那个孩子从出生开始,就遭受非人的虐待,身体瘦骨嶙峋,跟皮包骨一样,可我看依儿这样子,怎么也不像是经历过那些事的人啊!” 那小身体,看着也有正常四岁小孩大小;小脸蛋,也是软软滑滑的,干干净净的;一双大眼睛,清澈干净,一笑起来,感觉冰天雪地都能瞬间融化了! 这哪是经历过悲惨遭遇的孩子啊? 分明是在宠爱里长大的小孩啊! 百里墨卿自己也是疑惑不已。 半年前的依儿和现在的依儿,却是有着很大的区别,就像一个干瘪的娃娃,忽然变得充盈,饱满,更像个健康的孩子了。 仅仅半年时间,没想到变化竟然这么大! 舒禾将跑来的孩子抱进怀里,忍不住蹭蹭她的小脸,面上带了几分幽怨。 “你这小没良心的,到京都了都不知道先来见见娘亲!不知道娘亲会很想你的吗?” 依儿笑笑,往她怀里钻了钻,手里的同心结带着几个小铃铛,叮当叮当响。 “依儿这不是想给娘亲买个礼物嘛!” 舒禾没好气哼了一声,“一个不认识的人就能把你拐跑了?就不怕是坏人吗?以后可不能这样了!” 万一以后真有哪个敌人,借着什么由头就把她骗走,那她可真是哭都没地方哭! “啥叫不认识的人?”江东平进门,满脸的不乐意,“我是这孩子的干爹好不好!” 舒禾还没说话,就见百里墨卿白了他一眼,“谁同意了?” 依儿刚到京都,连爹娘都没见到,就被他截和!刚刚要不是他追过去,珍品阁的事,还不知道会闹到什么程度! “依儿同意了!”江东平气得不行,朝依儿那边走去,拉住她的手,拼命给她使眼色,“是吧,依儿?” 依儿看看他,又看看娘亲,摇头,“娘亲同意才行!” 顿时,江东平整个脸都垮了,“依儿!你忘了谁给你买的糖葫芦啦?你忘了谁给你买同心结啦?你怎么能这样对干爹?” 依儿看他怪可怜的,便看向舒禾,“娘亲,同心结是这个叔叔买的!” 舒禾白了江东平一眼,“几个同心结就想打发我们依儿?你这是欺负小孩不懂事吗?” “干爹啊!这是什么分量?你的见面礼,就这个吗?” 这时,张之柔笑着走进来,调侃道,“他倒是想要送点贵重的礼物的,只是,咱们依儿一挥手,把整个珍品阁的精品都包了,差点没把他脸都吓白了!” 江东平脸色微变,眼中浮现一抹尴尬,“你,你咋知道这事的?” “我一直就在珍品阁外面啊。我还看见你被一个女人说得脸红脖子粗,真是没出息!” 她嫌弃地白了他一眼,好像对他的表现不是很满意。 江东平急得脸都红了,“不是,我那是不跟女人计较好不好?我总不能打女人吧!” 张之柔轻哼一声,可不吃这一套,“那丫鬟不是女人啊?你不是也打了?” “那,那能一样吗?”江东平急得手心都要冒汗了! 舒禾察觉到珍品阁好像有什么事了,便问了一下具体情况。 当听到“野种”两个字的时候,舒禾脸上的神色明显降了十几度,直接零下了。 依儿摸摸她的脸,安慰道,“娘亲不气,依儿已经揍过她了!” 听了这话,舒禾目光柔和下来,称赞道,“依儿做得好!以后谁敢再这么说你,直接把她牙打掉,让她以后再没脸开口说话!” 依儿重重地点头,今天还是打轻了! 嘱咐完依儿,舒禾又问,“这个李梅芊,什么来头?连个几岁孩子也招惹,脸怎么这么厚?” 江东平脸上露出几分尴尬,“这事其实应该是我连累了依儿。” “那个李梅芊,是昭和***的儿媳妇儿,那昭和***的儿子刘舜风,跟我是死对头。她估计是想替他夫君报仇吧?又以为依儿是我的孩子,所以才……” “昭和***?”舒禾以为自己听错了,怕不是昭明吧? 后来一听还有儿媳妇,那应该不是听错了,应该还有另一个***。 “这京都,有这么多***吗?” “昭和***,是先帝的三公主,深受宠爱,当年她的婚事,也能算是一桩传奇了。” 百里墨卿见她对昭和不是很了解,便主动解释。 昭和***的夫婿,是通政使司通政使刘郊,一个三品文官。 本来他的三品身份是娶不了***的,但架不住昭和对她一见钟情,想尽一切办法也要嫁给他,先帝也没办法,只能同意。 昭和属于下嫁,外人可能不敢当面说什么,但架不住有人背后议论啊! 加上刘郊仕途始终无法再进一步,昭和也急了,便想到跟镇军大将军家联姻,希望能让刘舜风在军中建功立业,谋个爵位,好让自己不再被人诟病。 “我打听了,这个昭和***,也是个难缠的,不肯吃亏的主!姐姐,我怕后面她会找你和依儿的麻烦!” 张之柔这么晚回来,就是专门打听了这个昭和***一家的事,反正也挺奇葩的。 “她不敢!”百里墨卿淡淡出声,看向舒禾道,“今日我已放话,谁要找你们麻烦,就是跟我百里墨卿作对。昭和姑姑是个精明人,她不会乱来的。” 舒禾耸了耸肩,“无所谓,我也不是好欺负的!” 百里墨卿笑笑,“也是,真要来了,吃亏的想来肯定是她。” “今日,还有一件事。” 他看了看依儿,依儿趴在舒禾肩头,故意躲避着他的视线,让他心里愈发地闷堵。 “如今你和依儿的身份已经彻底曝光,明日,我得带你们进宫了。” 毕竟是他的孩子,怎么都要带去给爷爷看一下的。 第475章 百里墨卿送首饰,掐丝珐琅金玉头冠 下午,舒禾就带着依儿和张之柔重新住进舒府了。 重新回到这个被称之为“家”的地方,舒禾心中还是感慨万千的。 像是上个世纪的事了。 “禾姐姐,你小时候就住这样的地方吗?怎么什么都没有啊!!” 一个小小的院子,遍地荒草,一个主卧室,两个耳房,门一打开,灰尘像下雨一样洒落下来,淋得张之柔一头。 “天哪!这多久没开过门了?!都没人打扫吗?” 舒禾冷笑,“他们巴不得我是死了,又怎么可能还会想到这么一个小院子。” 依儿小脸上倒是平静得很,到处转转,看看。 “姐姐,这舒府有那么多院子,反正都没人了,你住哪不行?干嘛非得到这个小院里来?” 舒禾笑笑,眼中流露出几分冷意,“别的地方,我嫌脏。” 她本来不想住在这里的,不过百里墨卿说,这两日舒府会有事发生,到时候省得来回跑。 “也是!”张之柔点头,“别人住过的地方,咱还真不稀罕!” 舒禾看她,笑道,“倒是你,我这小地方有什么好的?江东平给你家准备了那么好的宅子,你不去住,偏来我这挤什么?” 张之柔撇了撇嘴,“我哥老是念叨我,还有祖母,老让我成亲,我嫌烦!” 舒禾笑笑,看来,每个时代的女性,都逃不了被催婚的命运啊! 这时,院外来了一群丫鬟婆子,南起带的头。 “主子说让我带些下人来给你差使,都是王府家生子,放心用。” 舒禾点头,没想到那男人现在这么细心,还不吝啬表达关心。 有进步! 依儿见他来,又央求着要抱抱,“南哥哥,你还是这样好看多了!” 南起回到王府梳洗了一下,乱糟糟的胡子也剃了,整个人精神了不少,就像换了个人。 舒禾也深感认同,“总算不是个野人了!” 张之柔偷笑,她一开始也没认出来,注意力都在依儿身上了,还是他后来自爆身份,她才认出来的。 南起都无语,“没这么夸张吧?我还以为主子之前不跟我说话,是还生我气,结果后来一问,发现他是压根没认出来我!” “怎么说我也是跟他最久的,这都没认出来!真是伤心!!” 众人笑笑,只能说,他之前的络腮胡实在是太扎眼了,硬生生将一个俊俏小哥给变成了糙大汉,不能怪别人认不出来他。 “小姐,府外有人求见!” 这时,院外来了一个小厮,这也是百里墨卿的人。 舒禾疑惑,舒家的下人都走完了,舒元起也住在晋王府,如今的舒府就是个空壳子,怎么还会有人来求见? “找谁的?” 小厮:“找您的。” 舒禾这个小院子,在舒府最西边的角落里,一条长廊,再拐两个弯就能到前门。 门外,是一个国字脸中年男人,他双手规矩的交叠在身前,一看见她来,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惊讶和疑惑,立即堆上笑脸。 “您,是舒禾舒小姐吗?” 舒禾点头,“请问您是?” 那男人惊了一下,不是说舒禾小姐是个体型肥胖的丑女人吗?怎么生得如此美艳惊人? 他回神,连忙自我介绍,“小人乃是珍品阁掌柜郑方荣。此番前来,是奉篱亲王之命,给小姐送东西来的!” 舒禾看了眼外面那一长条的队伍,每个小厮手里,都捧着一个或大或小的红木盒子。 舒禾虽然疑惑,不过还是点头请他进来了。 她那个小院子还在打扫,也没什么放东西的地方,就让他们直接放庭院里。 郑方荣却道,“小姐稍等。来呀,把盒子打开,让小姐验验货!” 小厮们站成一排,陆续地将手里的盒子打开,露出了里面的精美首饰面首。 此时,舒府的大门外聚集了许多人,他们的目光,被那些流光溢彩的宝物吸引得收不回来了。 “天啊!那是三朝时期飞雪皇后佩戴过的,掐丝珐琅金玉头冠吗?” 有人眼放绿光,满眼的艳羡,“是!我亲眼看见这玉冠是从珍品阁出来的!这,就是那世上绝无仅有的宝贝!” 他对此物似乎颇有了解,还给众人解释起来,“看见玉冠上那些不同颜色的宝石了吗?据说是从深海里鲸鱼肚子里,找到的极品宝石!” “那宝石,在太阳的照耀下,能发出璀璨的光,还能发出淡淡的清新香味,永久不散!” 舒禾在院子里听见这话,目光也是第一时间被那个金玉头冠吸引过去了。 整个头冠以蓝绿为主色调,使用了蓝色珊瑚骨,制成了极为精美的祥云叠片;祥云叠片中又点缀莹白圆润的珍珠; 一颗拇指大的红宝石外,环绕着六朵以海水为瓣,珍珠为心的蓝色梅花。 玉冠的正前方,分布镶嵌着十几颗红蓝色系的宝石,金丝为圈,精妙绝伦。 玉冠两侧,金凤衔玉,高贵典雅。 整个凤冠中透着淡淡的香气,说不清是什么香味,只觉得令人清新,醒神,心旷神怡。 “小姐好眼光!” 郑方荣见她目光发亮,连忙上前解释,“这是三朝时代,飞雪皇后成亲时佩戴过的玉凤冠。三朝灭国时,此冠流落民间,我们珍品阁也是花了好大的力气,才从云来国边境寻得,买了回来。” “此物价值连城,是珍品阁的镇店之宝!” 舒禾收回目光,“镇店之宝也出售?” 郑方荣笑道,“只要出得起价钱,自然是能出售的!” “说来,王爷对您是真的宠爱有加啊!这样的宝物,王爷价格都不问,眉头也没皱一下,就买来送您!小姐真是好福气啊!” 舒禾微微挑眉,“价格问都没问一下?” “是啊!” 舒禾嘴角勾起讳莫如深的笑,“如此珍贵的东西,老板就不怕王爷买不起?” 郑方荣脸上一僵,有种小心思被戳穿的尴尬,同时心惊这女子不仅长得好看,连心思都如此敏锐! 这真的是五年前舒家那个臭名昭着的大小姐,舒禾? 收敛心神,他忙道,“呃,这不能!王爷毕竟是咱们天启的战神,战无不胜,怎么可能买不起!” 说完,他眼中的精光一闪,又凑近了舒禾边上,小声道,“即便王爷手中真的没有活动的金银,小人便是拱手相送,也是应该的!” 舒禾看着他,嘴角是浅浅的笑意,眼神中是止不住的钦佩。 果然是做生意的,人精啊! 见她面露满意,郑方荣眨了眨眼睛,不好意思地说道,“小人只希望,将来您与王爷大婚时,可以给小人也发个请柬,让小人也凑个热闹就好了!” 舒禾看了那一排排的珍宝精品,感叹这老板也挺下血本的。 “这些,应该就是我家那丫头,一挥手说要买下来的东西吧?” 郑方荣看着南起手上抱着的那瓷娃娃,没好说话。 万一这舒小姐一生气,责怪那孩子,那他岂不是好心办了坏事? 舒禾看出他的顾虑,便道,“我还听说,有人觉得我女儿在大言不惭?觉得她娘亲,没这个能力买下这些东西?” 第476章 给依儿存嫁妆,珍品阁老板误会 郑方荣更不敢说话了,支支吾吾的。 那毕竟是昭和***家的媳妇,他可不敢随便得罪!况且,那刘少爷也不是个好对付的,一不满意就来找麻烦,他是真怕了! “这样吧郑老板,除了这个玉冠之外,其他的,你拿账单去宝商钱庄,用此印鉴兑钱吧!” 说着,舒禾拿出一个晶莹白玉的长方形印章,递给郑方荣。 “拿着这个印鉴,报我舒禾的名字,我保证,你想要的钱,少不了一分!” 郑方荣愣愣地接过那印鉴,有些没懂她的意思。 “小姐,您的意思是,这玉冠不要了吗?” 舒禾看了一眼那玉冠,扬起笑,“当然要!不过,这个,您找王爷要钱去吧!” “其余的那些,我自己买下来,给我女儿以后做嫁妆!” 郑方荣脸上露出一抹不自然,“这,不好吧?王爷说……” 舒禾直接打断了他,“没事,篱亲王若是问起,你就说这是我下的决定,他不会为难你的。” 郑方荣脸上露出几分苍白,犹豫了片刻之后,点头,“既然如此,那小人明白了。” 舒禾见他看也没看一眼那印鉴,便让人放下东西准备离开。她皱起眉,提醒道,“老板,我那印鉴你可得保护好了,用完记得还回来!” 郑方荣脸上浮现一抹假笑,客气道,“小姐放心,小人稍后便送回来!” 舒禾望着他离开的背影,眸色微沉,这老板什么意思? 郑方荣走出舒府,一脸阴沉。 郑方荣身后的小厮看他脸色不好,开口问道,“掌柜的,您怎么看起来不太开心的样子?” “出来的时候不是说了吗?能跟篱亲王攀上关系,那以后珍药阁就能屹立不倒了!甚至还能做到京都饰品龙头位置!如今未来王妃对此事很是满意,这不正是您想要的吗?” 谁知郑方荣冷哼一声,“这个未来王妃,可真是吃人不吐骨头!” 小厮皱起了眉,觉得掌柜的话有些莫名其妙的。 “掌柜的,您这话怎么说啊?那王妃看起来谦逊有礼,待人和善,说话也是温温柔柔的!最重要的是,她还愿意全额买下咱们的饰品,这不比您预期的好多了?”怎么就吃人不吐骨头了? “你这样说篱亲王妃,是不是有点不好?” 小厮有些不满,觉得掌柜的有些不识好歹了。 郑方荣转头看他,忍不住骂了一句,“你懂个屁!” “宝商钱庄!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 “那可是全天启最大的钱庄!分号遍布各大州城,一般都不接散户的!还有,宝商的专用印鉴,那都是存款千万以上的人,才有资格拥有的!” “你以为这舒家的大小姐,能有这么多钱?不过是做做样子,给外面那些人看罢了!” 郑方荣越想越难受,几乎要骂了出来。 “她分明是看出了我的意图,所以趁火打劫!” “本来我还想着,这么多珍品,王爷都买了,咱们珍品阁也能赚不少;那玉冠,我就打个折,或者以礼物的名义送出去!这样,不算太亏!毕竟篱亲王的关系,不是谁都能拥有的!” “可这舒家大小姐,当着众人的面给了我宝商钱庄的印鉴,还说除了玉冠让王爷付钱之外,其他的,她都自己来付钱!可她知道那些东西值多少钱吗?” “随随便便拿个印章,就冒充宝商钱庄的,真当我没见过宝商钱庄的印鉴长什么样吗?” “她这是想让王爷一分钱不出,光凭人情,就把我的这些个宝贝全都卷走!” “这样的女人,你还能夸得出她‘人美心善’吗?” 小厮也是听明白了,当即生出满脸的愤怒,“没想到这个未来王妃这么狠毒!这不是让我们珍品阁倾家荡产吗?” “送她一个玉冠还不够,竟然还想照单全收!亏得我刚刚还夸她!” 郑方荣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舒府大门,那里还围了很多百姓在议论,说舒家大小姐真是大气,随手一挥,就给自家女儿准备下这么多精美珠宝金钗,作为嫁妆。 还有说,没想到这舒家大小姐竟然是个隐形大富,连宝商钱庄的印鉴都有! 郑方荣重重哼了一声,将舒禾给他的印鉴拿了出来,“什么宝商钱庄的印鉴?连个宝商钱庄的印记都没有!还是个白色的印鉴!” “忽悠人也不知道了解清楚一点!” 宝商钱庄的特有印鉴,分明是黑色的!所以,他第一眼就看出了这东西是假的。 小厮也是气不可遏,问道,“掌柜的,那咱们就这么算了?那玉冠的钱,还有其他珠宝金钗的钱都拿不回来,那咱们可就血本无归了啊!” 郑方荣此时也是悔不当初,早知道就不走这歪门邪道了! “钱都亏了,这戏能不配合着做下去吗?” 郑方荣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走吧,去宝商钱庄走一趟吧,总要让这位王妃,把面子挣到的!” 小厮将其他人遣散,自己则是跟着郑方荣前往宝商钱庄了。 他们走后,一个丫鬟打扮的小姑娘急匆匆地离开,最后悄悄进了刘府侧门。 李梅芊听了丫鬟的禀告,脸上既讽刺又嫉恨。 “他看不上这个,看不上那个,结果最后看上了一个这么又蠢又坏的女人!” “这个舒禾,整个京都谁不知道?那就是无品无德的丑女人!” “当初还对他下药,在相府花宴上做下那样的丑事,他竟然还敢要她!” “他是瞎了眼,还是被猪油蒙了心?” 一个贴身丫鬟听见这话,连忙走出去守在房外,生怕有人靠近,听见了这不得了的话! 另一个丫鬟上前劝道,“夫人,您不能再说这样的话了,要是被公子知道,可是要出大事的!” 李梅芊甩了甩衣袖,脸上都是嫌恶,“知道就知道,我还怕他?一个没用的废物,天天就知道吃喝玩乐!我真想不通,我爹为什么一定要我嫁给他!” 第477章 刘家大戏,李梅芊挨打 李梅芊的丫鬟芹儿默默叹息,老爷这么做,自然是有他的考量。而小姐,只不过是一场交易中的牺牲品罢了。 “小姐,那篱亲王虽然生得好看,但是没长眼睛啊!您就别再耿耿于怀了!当下还是要把姑爷的心拉回来,才是最重要的!” 李梅芊眼里的执着像是打了死结,怎么可能那么容易解开? 她眼中精光一闪,似乎根本没有听见丫鬟的话,只道,“她敢拿着宝商钱庄的假印鉴做戏,博面子,那我就让她的丑陋嘴脸,曝光在世人目光之下!” “我就不信,一个恶名昭着的女人,百里墨卿,他还敢娶!” “小姐!”芹儿脸上布满担忧和紧张,“您想干什么啊?” “宝商钱庄,那可不是什么人都敢去招摇撞骗的!”李梅芊眼中升起阴鸷的冷意,笑道,“据说晋王妃与宝商钱庄的庄主庄若兰是好友……” 芹儿已经明白了,小姐这是想要借助晋王妃的力,去打压那个舒禾。 “可是小姐,晋王妃如今自己也是麻烦缠身。晋王妃三弟傅明诃因为在潇湘楼强抢歌姬舞姬,被潇湘楼的人告进了大理寺,现正被关押在大牢呢!还有左相夫人,因为焕颜膏的事,也得罪了昭明***,两边几乎都要撕破脸了!” “咱们这个时候去,会不会……” 李梅芊冷哼一声,“看来这京都,也不是我一个人过得不好嘛!这么说,那就更要过去看看了!” “我倒是想看看,曾经被她算计,身败名裂的女人,重新回到她面前,还即将是未来的篱亲王妃,傅轻容那张脸,到底会有多好看!” 说完,她换了一身衣裳,刚要出门,就听见外面的梨儿略显着急的声音响起。 “姑爷,您怎么从军营里回来了?” 芹儿听见这声音,面色一惊,随后迅速镇定下来,扶着脸色不是很好的李梅芊迎了出去。 刘舜风是个瘦高个,尖尖的脸型,两颊凹陷,即便还算端正的五官,也还是掩盖不住他浑身的刻薄尖锐的气质。 他直接无视梨儿,走入正室,正好与换好衣服出来的李梅芊碰上。 李梅芊脸上不冷不热的,只问道,“还未酉时,夫君怎么就从军中回来了?” 刘舜风眼窝下陷,盯着李梅芊的眼睛,眼眶深处,说不清是什么情绪。 “听说你今天去找江东平麻烦了?” 李梅芊以为他是来关心自己的,冷淡的脸上顿时柔和下来,毕竟是夫妻一场,要是能好好过日子,她也不至于心到处飞! “恰好碰上,看不过眼,想给夫君解解气罢了,此等小事,夫君不必在意。” 刘舜风沉着脸,“听说,你还被人打了?” 李梅芊面上闪过一丝羞愤,将眼底的阴鸷掩去,笑道,“一个小毛孩动的手,我没什么事。” “你是蠢货吗!!” 猛然的一吼,让李梅芊神情一震,眼中是止不住地惊愕。 本以为,他会关心一下自己的伤势,毕竟自己怎么也是为他出头!可没想到,换来的,竟然是辱骂! “你还嫌我被打得少了吗?你主动挑什么刺?” “我母亲都对付不了的江东平,你以为凭你一个二品武将的女儿,就能得什么好处?!” “还有,你找茬之前都不知道打听打听吗?篱亲王的孩子,你也敢说是野种?” “你知不知道,我母亲正欲与墨卿堂兄交好?你这一番愚蠢的行为,直接毁了我母亲的计划!” “李梅芊,我们刘家娶你,是看中你背后的势力,想要让你为刘家助力来的,不是来毁掉我刘舜风来的!” “你要是再敢干出这种丑事,你以后就别出门了,就在刘家祠堂里当老姑子吧!” 冰冷的风从门外卷进来,像是夹杂了无数雪花冰凌一样,几乎要将人的心都冻住。 芹儿满脸气愤委屈,“姑爷!您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我们小姐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啊!” “我们也没想到,江东平扛着的孩子,会是篱……” “住口!”刘舜风上前狠狠打了芹儿一个耳光,阴沉的眼睛里仿佛能流出恶毒的水来,“主子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吗?” “本公子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嫁了刘府,要叫夫人!出了阁的女人,还是一天到晚的‘小姐’!怎么,嫌嫁得不好,想要重新再找个吗?” “刘舜风,你浑蛋!” “啪!” 李梅芊听见这话,脸上羞辱、恨意翻涌,一巴掌打在了刘舜风的脸上。 响亮而有力的巴掌,瞬间让刘舜风的脸颊红肿起来,他惊得愣了一下。 长这么大,除了江东平,还真没人敢这么甩他耳光,他爹娘都没舍得碰一下,竟然被一个娶回家的娘们儿给打了! 这要是传出去,他这脸还要不要了?! 越想越气,他也打了李梅芊一耳光。 两人都是不服输的性子,瞬间扭打到一起。 芹儿,梨儿两个丫鬟都看傻眼了,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两人分开。 然而,这边的动静,还是惊动了府里的其他人。 昭和***闻声而来,见到儿子被媳妇儿打成这样,瞬间火冒三丈! 不仅赏了李梅芊一顿家法,还让她跪祠堂,抄女戒,不写完不准吃饭喝水。 日头下山,李梅芊浑身狼狈,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头发凌乱地坐在祠堂里,眼中的阴毒几乎要将整个祠堂都装满了。 “凭什么我堂堂二品大将军嫡长女,要过这样的日子?” “凭什么她们一个个都当了王妃,荣耀加身?” “傅轻容就算了,那个恶毒丑陋的胖子凭什么?” 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立即起身来到抄书台旁,提笔写了一封信,让守在窗外的芹儿偷偷送走。 第478章 依儿心声,不称职的爹爹! 舒府。 南起将院前打扫干净的小匾额,重新挂上,端秀的字体,看着令人赏心悦目。 “青禾院。” “这名字好听,禾姐姐,谁给起的?” 舒禾眸色微闪,身上莫名浮现几缕淡淡的伤愁,她笑了笑,脸上有些牵强和酸涩,“是我娘。” “我没见过她,不过,小时候听舒元清说过,这是我娘特地为我起的名字。” 她小时候还叫过“舒青禾”的。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关慧芝心虚还是什么,总觉得她叫“舒青禾”,而舒月的名字中,没有“青”字,就好像吃亏了一样! 最后,不知道用什么办法,让舒客临给舒禾改了名。 听了这些话,张之柔愤愤不平,“你这个爹,真是没良心的渣爹!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有后娘,就有后爹!’” “还好我没爹!不然,要是摊上一个这样的爹,那还不如没有呢!” 一旁的南起一直没说话,神色还有点怪怪的,舒禾不禁问道,“南起,你干嘛呢?” 他面色微变,摇头,“没事啊。对了,明日我要出城,这两日不能来看你和依儿了。” “你要是有什么事,就去找西竹,别跟他客气哈!” 说完,他给依儿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南起这是怎么了?”张之柔也看出了他的不对劲。 舒禾摇头,她也不知道。 又要出城?这还没歇上一天呢,百里墨卿怎么这么虐待他啊? 不行,一会得好好说说他! 不就帮她和依儿逃出北铩城吗?怎么一点小事,还能过不去了呢? 和张之柔进了屋,依儿正把郑方荣送来的首饰都戴在了头上,脖子上。 小小的人几乎要被金银珠宝给埋起来了。 听见声音,她连忙喊,“娘亲,快救救我!我出不来了!” 张之柔和舒禾都笑得不行,连忙将她头上、身上的东西都取下来。 “你这丫头,也是个小财迷呢!”张之柔点着她露出来的小脑袋,轻嗔了一句。 依儿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拍拍小胸脯,“这些东西也太重了!娘亲,我不想要这个嫁妆!” 舒禾摸摸她的小脑袋,“那你想要什么?” 依儿大眼睛一转,看向那顶金玉头冠,指着它道,“娘亲,等我以后成亲,你就把这个给我用吧?!” 舒禾一愣,满眼的笑,“原来我们依儿也看上这顶玉冠啦!眼光不错嘛!” 依儿皱了皱鼻子,笑嘻嘻道,“那是!我是娘亲的女儿,当然跟娘亲一样好眼光啦!” 说完,她眼珠一转,眼眶中浮现几分笑意,“只是,娘亲,这个东西,可是那个人送给你的,你舍得给依儿吗?” 舒禾一怔,“那个人?” 刚愣一下就反应过来了,她说的是百里墨卿啊? 她脸上的笑意收了收,将她抱到腿上,很是认真地询问,“依儿,你还在生他的气吗?” 依儿情绪落了下来,没吭声。 “可是,下午他走的时候,你不是还送了一个同心结给他?娘亲还以为,你已经原谅他了呢!” 百里墨卿收到同心结的时候,脸上的笑意压都压不下来,笑得像个二傻子一样! 她还没见过他这样笑呢!他应该也以为自己被依儿原谅了吧? 可现在看来,好像并没有。 依儿抬起头,认真地看着她,说道,“娘亲,我长大了,这半年,我明白了很多事!” “山外谷的孩子们,每个人都很开心,很幸福,因为他们都有爹爹娘亲一起照顾他们,便是责打,那也是因为关爱。” “我很羡慕遥遥她们。” “可是,也正是因为这样,我心里就更不待见他了!” 舒禾知道,那个“他”,是百里墨卿。 “南起哥哥说过,他是个很厉害的人,这天下都没人能打得过他!” “可是,他明明这么厉害,为什么会不知道我和娘亲的存在?为什么还让我们被人打,被人骂,还挨饿挨冻?!” “他说,我是他的女儿,再也不会有人欺负我了!” “可是娘亲,我不一直都是他的女儿吗?为什么以前要受欺负,以后不用?作为爹爹,他不是应该一直一直地保护我们吗?” 说到这,依儿的嘴撅得更高了。 “遥遥说,他是个不称职的爹爹!” 舒禾目光晶莹,没想到依儿会说出这么有条理,这么思路清晰的话。 她满打满算,也不过才四周岁啊!懂的事,已经这么多了吗? “依儿,这件事,其实不能完全怪他。他也不知道我们的存在……” “娘亲,你不要骗我了!”依儿说着有些激动了,甚至还委屈上了。 “遥遥说了,他不知道我的存在还有可能,那您呢?” “他都跟娘亲一起生下了依儿,怎么可能会不知道您的存在?” “遥遥说,他就是负心汉!薄情郎!” “遥遥还说,以后依儿不能找这样的夫君!要找像她爹爹那样,疼娘子,疼女儿,还不准别人欺负家人的那种男子!” 舒禾失语,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 这个遥遥,也不过是八岁小女孩,怎么说话这么犀利,一针见血的? 还有,找夫君是什么鬼? 她才四岁的娃,怎么就想到找夫君的事了? 这一口一个“遥遥”的,她都感觉依儿跟她不亲了! 不行,得少让她跟遥遥混在一起,省得以后连娘亲都忘在脑后了! “谁在那里?!” 张之柔守一旁,忽然听见窗外传来了动静,她怒斥出声,一个闪身便用剑架在了来人的脖子上。 只听“叮”的一声,她手里的剑,顿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震了出去。 她后退两步,虎口直发麻。 “王,王爷?!” 百里墨卿灰沉的脸上,透着一抹令人心慌的冷意,让张之柔缩了缩脖子。 她对他,是真的怕! 也不知道那次从舒家出来,她是哪来的勇气指着他鼻子骂的! “出去。” 淡淡的声音响起,听不出喜怒,却还是让张之柔头皮发麻,一溜烟就跑了。 舒禾起身,看向窗外,嘴角失笑。 这人分明是听见了依儿说的那些话,内心堵了气没地方撒呢! 依儿见他来,也十分麻溜地从舒禾身上滑了下来,从另一道门那里钻出去了。 第479章 昏沉的梦,再次入宫 百里墨卿看着那逃避的小小身影,眼眶发酸,像是有细针在扎他的眼睛一样,疼得无法忍受。 舒禾脸上生出无奈,也没想到依儿这么小的年纪,竟然会这么大的气性。 她瞥了一眼外面的人,没好气道,“进来吧!” 傻傻地站在外面,怪可怜的样子。 他走了进来,一身的失落,简直比他坐轮椅的时候还要落寞! 舒禾扫了他一眼,竟发现他的腰间别着一个红色同心结,这红白搭配,还真是醒目得很。 那是依儿下午给他的。 不过,她强烈怀疑,依儿是给所有人都分完了,最后剩了一个最小的没人送了,才给他的。 不然,应该没他的份。 她忍不住笑,“还好是小同心结,这要是个大的,你岂不是得背在身上?” 百里墨卿低头看了一眼他腰间的同心结,心里的酸楚更深了。 “我还以为,她原谅我了……” 舒禾拍拍他的肩膀,笑道,“依儿都把答案告诉你了,你这么聪明,还想不到解决办法?” “答案?什么答案?” 他有些懵,没理解她的意思。 “疼娘子,疼女儿,还不准别人欺负家人……” 这是她理想中的夫君模样,那自然也是她心中,爹爹应该有的模样! 百里墨卿顿然明悟,身上的落寞好似一下子消散了。“是,我做得还不够,所以她才不能接受我……” 舒禾刚想说开窍了,结果他接下来的一句话,惊得她都不会说话了。 “所以,我们成亲吧!” “只有成了亲,我才能做个疼娘子,疼女儿,保护家人不受伤害的好父亲,好夫君!” “明日进宫,我就向父皇请旨赐婚!” “明日一早我就来接你们!” 说完这些话,他一下子就没了人影,一点也没给舒禾拦他的机会。 不是,他还没说他忽然来这里,是干嘛的呢! 她还没说,让他别再折腾南起的事呢! 他脑子是进浆糊了吗?一说到成亲,就什么事也不管了? 不知道为什么,那个郑方荣拿了舒禾的印鉴之后,就一直没还回来。 舒禾还想要不要去看看,谁知晚上给依儿讲了故事之后,就一起睡着了。 她现在的身体还是太差了些。 也不知道厉自如什么时候能带着黄金果回来。 有了黄金果,她的内力应该就可以重新聚集了。 对,还有一件事,一直在她脑海里盘旋,连做梦,都不安稳。 炸药! 这个时代,连烟花都没有,怎么可能会有炸药? 谁发明的这个炸药? 又是谁将这火药运用到武器上的? 这个谜,就像一个定时炸弹,让舒禾难以安心,好像终有一天,会将她刚刚得来的,弥足珍贵的平淡生活,炸得粉身碎骨…… 迷迷糊糊,昏昏沉沉之际,忽然一道敲门声,将她惊醒了。 她压了压狂跳的心脏,发现头发都被冷汗打湿了。 她这是做了什么噩梦吗?怎么刚醒也一点记忆都没有? “小姐,王爷的车到了。” 外面传来丫鬟云冬的声音,是百里墨卿留给她用的丫鬟。本来她不想要,不过他强制要她留下,说给她办办跑腿的事。 她想了想,觉得也行,就留下了。 舒禾连忙把依儿叫起来,给她换了身淡粉色的新衣裳,她自己也换了件亚青萝纱长裙。 云冬给她梳了个简单的发髻,插了两支银簪,点缀了三朵黄梅,既稳重,又不失优雅恬静。 天又没亮,路上黑漆漆的,要不是提前点了灯,舒禾几乎都看不见前路。 上了车,依儿就躲在舒禾怀里,继续睡觉,根本不看百里墨卿一眼。 百里墨卿脸上忍不住的失落,胸口一阵一阵的痛。 舒禾无奈,主动握住他的手,算是给他一个小安慰吧。 不然,他也显得太惨了些。 “这么早,是要去给庆妃复诊拔毒吧?”舒禾开口,转移话题,好让他的注意力能转移一些。 他目光再现柔和,刚刚已经注意到她带的药箱了。“你总是这么冰雪聪慧!” 显得他不是那么有用…… “觐见父皇,是要等到下朝之后的,一会,我们先去看看庆妃娘娘。” 听宫中传来的消息,说这些日子,她没再发过疯了。 看来,是她的治疗起效果了。 舒禾点头,“你安排吧,我都可以。” 说完,她也靠着马车小憩一下。 百里墨卿见状,眼中浮现几分心疼。 他坐了过来,将她的脑袋放在自己的肩膀上,轻声道,“睡吧,到了我叫你。” 舒禾浅笑,乖乖地靠了过去。 因为,她看见依儿正偷偷睁着一只眼,偷瞄他们呢! 算了,就当帮帮这可怜的百里墨卿吧! 兴庆宫。 “咳咳咳……” “燃儿……” “燃儿……” 沙哑浑浊的咳嗽声在殿内响起,紧接着就是饱含思念,又深感绝望的呼唤声。 走进前院,舒禾明显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这声音,怎么有些失神错乱的感觉?”不应该啊! 依儿牵着舒禾的手,好奇地四处张望,总觉得这里冷冷清清的,有点可怕。 正殿里亮着灯,一个小宫女坐在窗前喂庆妃喝水。 这个,就是上次舒禾让百里墨卿救下的小宫女,水灵。 舒禾看了一眼百里墨卿,又看了眼依儿,道,“庆妃看见你,情绪波动会很大,你暂时还是先不要进去了。” 百里墨卿本想进去看看庆妃,可看到舒禾使的眼色,他顿时会意,眼中升起几分甜蜜,还是王妃对他好,知道为他着想! 他声音里透着几分雀跃,“好,那我和依儿在外面等你。” 舒禾点头,又对依儿道,“依儿乖,里面有病人,娘亲去治病救人,你就在外面等娘亲吧,好不好?” 依儿点头,正经事上,她从来都是拎得清! 舒禾很满意,目光有意无意地瞥了下百里墨卿。 这可是个好机会,希望他能把握得住吧! 舒禾进入内殿,宫女水灵看见她,脸上浮现一丝疑惑。 这个女子是谁? 上次跟王爷一起来的那个姐姐呢? 她怎么没来? 舒禾十分淡定且自如地坐在了庆妃的床边,为她号脉。 这一号,直接让她脸色阴沉如水。 第480章 庆妃再被害,动了收徒的念头 庆妃体内的毒素又猛涨了起来! 之前不是被压制了吗?怎么又开始了? 还好毒素游走的不算深,应该不久前出现这个情况的。 她没先问责,而是用银针将庆妃体内的毒素压制。不然,毒素游走到心脏和大脑神经,那可就真的没救了。 如今,她的内力全失,暂时不能以内力控针,只能恢复到以前,全程手动控制银针。 水灵站在一旁看得入神,手指微动,像是在复刻舒禾的动作一样。 待到半个时辰之后,舒禾收针,擦了一下额上的细汗,松了一口气。 全都封住了,等晚些时候,直接放血拔毒就行了。 一转头,她就看见水灵在身前转动的手指。 那手法,不是她刚用的鬼手十三针的手法吗? “你在做什么?”她突然的开口,将水灵吓了一跳。 她目光恢复清明,迅速跪下,“姑娘恕罪,奴婢,奴婢不是故意的……” 她就是看入迷了,不知怎么手指就动起来了。 舒禾起身,将她扶起,面上并无责怪,而是略带疑惑地问道:“你懂针灸之法?” 水灵摇头,眼中闪过一丝不自然,“不懂,只是,小时候好像见家里人做过这些。” 记忆有些久远,她记不太清了。 “那你记得我刚刚的手法?” 水灵还是摇头,“奴婢,只记住了一半。” 舒禾惊讶不已,眼中跳着几分激动,“你做来我看看。” 她说完,水灵便在脑子里回忆了一下,而后将她方才用的指法和穴位顺序都走了一遍。 虽然中途有停顿,但还是基本都捋下来了。 舒禾难以置信,“你,是不是以前学过这个手法秘技?” 水灵懵懂的目光泛着迷惑,摇头,“没有,奴婢第一次见,不知道怎么就记住了。” 舒禾:“……” 她望着这个水灵,简直不敢相信。 难道,是这世上难得一见的医术天才?这可比她当初学鬼手十三针的时候快多了! 她第一次动了收徒的念头。 之前雅枝也透露过想拜师的意思,只是,她觉得麻烦,也觉得没必要,不拜师她一样教! 可是,当看到水灵看一遍,就将鬼手十三针的手法走出来时,她确确实实动了这个念头。 不过,现在还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你叫水灵是吧?”百里墨卿好像说过这个名字,“去让人准备一个大木桶,木桶里装满热水。” 水灵恭敬的应下,“是。” 等里面的事解决了,舒禾便在庆妃的宫内转了一下,不过,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此时,庆妃的面色已经平稳了很多,也不再呓语了,眉头也松开,进入了平静的睡眠中。 走出大殿,舒禾就看依儿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默默地等着,百里墨卿站在旁边,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见她来,他一脸的委屈落寞。 看来,这是没把握住机会,碰了软钉子啊 哎! 该! 也该让他这不食烟火的高冷王爷,好好受受挫! 见她出来,依儿最先朝她跑来,噘着嘴很是委屈,“娘亲,您怎么用了这么长时间啊!” 天都亮了! 舒禾揉了揉她的头发,有些抱歉,“对不起啊依儿,让你久等了。” 没了内力,这施针速度和效果都不如以前快了。 她伸手招来一个宫女,“依儿,娘亲还有重要的事,你先去跟这个小姐姐玩一会好吗?” 百里墨卿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对那宫女道,“带小郡主去前面玩一下,稍后再回来。” 宫女应下,“是!” 依儿有些不满,不过知道他们有正事,也只能跟着宫女走了。 舒禾还是不放心,又叫了一个宫女陪着。 待依儿走了,百里墨卿才开口,“是庆妃娘娘的身体有什么异样吗?!” 舒禾点头,“又有人投毒。而且,这一次药性猛烈,下毒剂量很大,要是我再晚来一天,可能庆妃娘娘就没了!” 百里墨卿脸色阴沉,怒火几乎将他烧起来了,他叫来水灵,斥责道,“你们都是怎么照顾的庆妃娘娘?为什么娘娘又中了毒?” 水灵脸色一白,直接跪在了地上,一脸的惊慌失措,“王爷,奴婢,奴婢不知道啊……” “吃食都是宫内小厨房做的,娘娘没有接触过外面的东西的!” 舒禾看得出来,水灵是真的不知道这件事,甚至可能都不知道庆妃中毒了。 她看向百里墨卿,沉了沉眸子,“按理说这兴庆宫的人,都是你安排在宫里的人,应该是可信的。” “我也检查了庆妃房间里的物品,没什么异样。” 那百里墨卿就更想不通,“吃的,喝的,用的,都没问题,那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明贵妃!!” 水灵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喊出了这个名字。 “贵妃娘娘昨晚来看过娘娘,说是听说娘娘身体好转,特地前来探望。” 舒禾面色一沉,“那应该就是她搞的鬼了。” 百里墨卿神色不是很好,“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庆妃娘娘被人下毒,你们都不知道?” 水灵被他那一身威压吓得双腿一软,直接在地上磕了一个响头,“王爷恕罪!” “奴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贵妃娘娘来的时候,奴婢一直守在跟前,没看见她对庆妃娘娘做什么啊!” 舒禾拍了拍百里墨卿的手,示意他冷静一点。之后又问向水灵,“贵妃娘娘来,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详细说来!” 水灵跪在地上,努力地回忆,把明贵妃进来之后的每一个细节都给描述了一遍。 “贵妃娘娘来的时候,庆妃娘娘刚睡下,奴婢已经说明,可贵妃坚持要进来看,奴婢也拦不住,只能让他进来。” “她进来之后,见庆妃娘娘眉头紧皱,面色发白,很是心疼,还责怪奴婢们照顾不周。后来,她亲手喂了一杯水给庆妃娘娘喝。” “再后来,娘娘一直沉睡,贵妃娘娘待了一会便走了,临走时还交代奴婢们,要好好照顾庆妃娘娘。” 说完,水灵便收了口,她又想了一遍,还是觉得没什么问题。 舒禾问道,“就这些吗?” 水灵点头,“是的,全程奴婢都在一旁守着,贵妃并没有对庆妃娘娘做别的什么!” “奴婢以为贵妃娘娘只是单纯地来看看,所以便没放在心上。” 百里墨卿面色略显不悦,“你在宫中时间也不短了吧?你真觉得这宫中,有无缘无故的善意?” 水灵看着他,想到了一个人。她没说话,却在心里认为,这世上还是有无缘无故的善意的,她自己,不就是这善意救下来的人吗? 舒禾摆了摆手,“现在不是追责的时候。有人作恶,再怎么防都防不住的!” 百里墨卿一挥手,就让水灵下去了。 “明贵妃坐不住了,说明庆妃知道一些关于她的秘密,她怕庆妃清醒过来,会暴露出什么东西来。” 舒禾听后,立即起身,“我现在就去帮她拔毒!” 正转身,就见前院跑来一个慌慌张张的宫女。 “王爷不好了!小郡主冲撞到了玉嫔娘娘,正要罚她呢!” 第481章 冒充郡主,是死罪! 舒禾脸色微变,迅速跟着百里墨卿一起出去了。 水灵见状,立即回到内殿,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庆妃,生怕这中间会再出点什么事。 兴庆宫门外,红墙长廊的北边,连接的是第三御花园。 第三御花园的南面,连接着一个翠玉轩。 翠玉轩里,住着的是往年没被选上的妃嫔的才人们。 她们的身份很尴尬,在这宫里,不算主子,也不算奴才,地位上不上下不下;加上皇上久不入后宫,这些才人们就更被遗忘了;每次能活动的地方,也就这个几乎靠近冷宫的第三御花园了。 兴庆宫的宫女领着依儿出来之后,便直接带她来了这第三御花园。 毕竟这兴庆宫如今算个冷宫,周边什么都没有,更别说有什么能玩的了,也只有这个小御花园能转一转,看看花草什么的。 如今正是百花齐放的时候,御花园里美不胜收,她想,小郡主一定会喜欢。 事实也正是如此,依儿到了御花园之后,被满园子盛放的百花惊艳到了,撒了欢地到处跑。 还说要摘几朵最美的鲜花送给舒禾呢。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一大早的,竟然会有一个妃嫔出现在花园,还被依儿撞到了。 “哪里来的小野种?敢在御花园里横冲直撞!好大的胆子!” “来人!将这个来历不明的小野种拿下,稍后交给贵妃娘娘处置!” “我倒是要看看,这宫里,有哪个宫女有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私通侍卫,生下孽种!” 刻薄的声音透着一抹尖酸和急怒,让人听着浑身不舒服。 “我娘亲说了,谁敢骂我,就让我把她牙打碎!!” 依儿人虽然小,但经过这半年在山外谷的放养,她的脾气可已经不是半年前那个,软软糯糯任人欺负的小孩子了。 只见小小的人高高跳起,一拳打在对面女子的嘴巴上,接着又踩着她的腹部,一个借力,最后重新站回了原来的位置! “啊!!” 一道类似骨头断裂的声音,听得人头皮发麻。 紧接着就是玉嫔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依儿的速度太快了,玉嫔身边的宫女太监甚至来不及反应,更别说保护了。 等她惨叫时,他们才慌忙上前查看。 “娘娘!” “娘娘!您没事吧?” 两人将玉嫔扶起,只见女人精美的妆容上又是眼泪又是血,呜呜大哭,惨不忍睹。 忽然,她感觉口中有什么异物,张口吐出一口血来,血液中,还混着两颗大门牙。 “啊!我,我的牙齿!!”透风门牙让她说话都有些不清楚了。 几个太监和宫女都吓得脸色惨白,跟着依儿来的两个宫女,有一个机灵,趁着没人注意迅速回去报信。 玉嫔看着自己的两颗大门牙,一张口就感觉到了冷风不受控制的灌入口腔,凉飕飕的冷意,让她的剧痛缓和了一丝丝。 急怒交加下,庆嫔大怒,“来人!杀了这个小贱种!给本嫔杀了这小贱种!!” 依儿小脸满是冷意,狠狠地威胁道,“你要是再敢骂我,我就把你整个嘴巴的牙齿都打下来!!” 明明是个几岁小娃,可那凌厉的眼神,和身上无形释放的威压,竟然让身为嫔妃的玉嫔浑身发冷,直打冷战。 玉嫔也不知道是不是真被吓到了,不敢再盯依儿,只是看向她身后的宫女,怒斥一声,“你是哪个宫的?这孩子,是不是你私通侍卫生下的野种?” “皇宫大内,竟敢私通!本嫔定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那宫女认得她,这是皇上新宠的嫔妃,因为得了一夜侍奉,所以从才人升了嫔。 这个时代,是没有婕妤和美人的。 入宫留下的,都是才人,侍寝之后看皇上心情,心情好可以封嫔,心情不好,还是才人。 这个玉嫔就算是个比较幸运的。 自从皇上那天吃了明妃的还阳丹之后,近来恢复了往日雄风,除了前三天是在明妃宫中宿下,其他时间,找的都是新鲜的人了。 这个玉嫔就是其中一个。 依儿身后的宫女锦荣连忙跪地解释,“娘娘息怒!娘娘误会了,这是小郡主,并非宫女和侍卫私通所生……” 谁知,玉嫔根本不听她的解释,怒斥:“你好大的胆子!被本嫔戳破丑事,竟然还敢用谎话来诓骗我!来人!把这个宫女,和这个小……小丫头,一起拿下!” 她本来还想喊“小野种”的,但一想到那小孩的拳头,不自觉就改了口。 玉嫔身后的太监和宫女同时过来,刚要动手,就被依儿一人一脚给踢得倒在一旁。 顿时又有惨叫声响起。 这边的动静,将翠玉轩的人都吸引了过来。 一群穿着粉色绸缎钿钗礼衣的才人们,身材匀称窈窕,相貌清秀,容颜上佳,都是一等一的美人。 “哟,这不是玉嫔姐姐吗?怎么坐在地上了?” 一道分不清是讽笑还是心疼的声音响起,让坐在地上的玉嫔脸色一变。 她迅速站了起来,擦了擦嘴上的血迹,可血水太多,根本擦不完,没了办法,她只能用衣袖挡住嘴巴。 她如今为嫔,比这些才人高了一级,只冷冷地瞪了人群中的某人一眼。 她现在只想解决那个小丫头。 她掩着面,冷冷威胁道,“小丫头,我警告你,这是皇宫,到处禁卫军,你要是再敢还手,我可就喊刺客了!” “到时候,你就会被万箭穿心,不得好死!” 见那小孩平静地看着她,也不知道她听懂了没有,总之玉瓶又叫人上去抓她。 可最后还是被依儿一脚踢翻。 “你!!” 玉嫔彻底没了耐心,朝着半空大喊,“来人啊!有刺客!有刺客!!” 依儿身后锦荣脸都白了,连忙上去拉着她的手臂,大喊,“玉嫔娘娘,她真的是小郡主啊!您不能这样啊!” 玉嫔阴鸷的目光狠狠瞪着她,随即用力一甩,将宫女推开了。 那宫女猛然被甩,脚下一扭,差点摔倒在旁边花圃的碎石上! 依儿眼疾手快,立即上去扶住她,“姐姐,你没事吧?” 宫女连忙摇头,心中既诧异,又感动。这么小的孩子,就知道保护别人了,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小郡主? “多谢小郡主,奴婢没事!” “小郡主?”玉嫔脸上满是冷意,“这天下谁不知道,天启一共就三个郡主,永宁郡主,寿安郡主,邵阳郡主,她们分别是永宁郡,寿安郡和邵阳郡三番王爷的嫡长女,且都年过十六!” “你倒是告诉我,眼前这个小丫头,她算个哪门子郡主?” 锦荣神色苍白,不知如何应对。 她确实不知道眼前这个孩子是谁家的,也不知道她是什么郡主,但她是篱亲王带来的,还是篱亲王亲口说的“小郡主”,那就一定不会错! “哼!说不出来了吧?”玉嫔眼中满是狰狞,捂着嘴的那只手死死指向依儿和宫女,“你们可知道,冒充郡主,乃是十恶不赦的死罪!!” 第482章 御花园混乱场面 “这,这……” 见锦荣被质问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玉嫔满脸的得意。 只是,她脸上的得意还没维持一会,就听见一道寒冷的声音响起。 “她是本王的女儿!你说她是什么公主?” 百里墨卿今日穿了一身黑色蟒袍,长发束起,以白玉冠之。面容高冷出尘,仿佛天上来人一般。 舒禾走在百里墨卿身旁,浅施粉黛,容颜绝色;乍一眼看去,那两人,竟如神仙眷侣一般,叫人生出望尘莫及的遥远感和虚幻感。 两人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百里墨卿大步上前,将依儿揽进腰侧,见她无事后,才面如寒霜地看向玉嫔。 玉嫔看着来人,虽然不认得他人,却认得他那身蟒袍。 这是一等亲王才能穿的黑金蟒袍! 这天下,能穿这件衣服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曾经的东篱王,百里墨卿! 不,现在该叫篱亲王殿下了! “见,见过篱亲王殿下!”玉嫔连忙行礼。 这里的宫廷礼仪,极为森严,除了妃和后之外,其余后宫女子,品制都在亲王之下。 进到亲王,是要行正礼的。 后面的那一群争群斗艳的才人们,眼睛滴溜溜地转,纷纷大喊,“见过篱亲王殿下!” 一群美人站在那,还真是让人赏心悦目,可惜,这个时候,谁也没心思看什么女人了。 “玉嫔,本王问你,本王的女儿,算不算郡主?” 玉嫔脸色发白,支支吾吾的答道:“算,算……” 一等亲王的女儿,当然是郡主! 别说百里墨卿一等爵位在这,便是没有这一等爵位,他的女儿,也会是郡主。 毕竟,这是皇帝亲口下的谕旨,天下皆知! “你刚刚说,冒充郡主是死罪,那你知不知道,辱骂皇上亲封的郡主,也是死罪?!” 不怒自威的声音像是一击重锤,狠狠砸在玉嫔的身上,让她血色尽失,大脑空白,双腿忍不住地发软。 玉嫔身后的丫鬟见状,迅速上前,目光直视百里墨卿,“王爷,是你家小郡主先冲撞了我们娘娘,我们娘娘并不知道小郡主的身份。” “所谓不知者无罪,王爷不应该责怪玉嫔娘娘!” 舒禾眉间浮现几分讶异,没想到这个宫女竟然敢如此直面百里墨卿,胆子倒是挺大的! 只是,那双看似直勇的眼神后,藏着一抹紧张和恐惧,暴露了她真实的情绪。 见百里墨卿注意到她,目光直直看着她,她眼底藏着的紧张和害怕被得意取代。 她又上前了一步,眼中的勇敢变得柔软,“王爷,您是讲道理的人,应不会不论黑白是非,就定人罪吧?” 她声音也弱了下来,多了一些柔婉勾人的酥麻感。 舒禾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总算是看明白了这宫女的意图。 她这是想引起百里墨卿的注意,趁机勾搭他啊? 不是吧?虽然她确实有点姿色,但这种场合,她还能做出这样的事? 这是什么脑回路? 见她还要靠近,百里墨卿直接皱起了眉,掌心浮现一道浑厚掌力,随意一甩。 众人就见一个人影飞了出去,掉在一片花圃中,没了动静。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吓得脸色惨白,尤其是那些起了不安分心思的才人们。 她们纷纷低着头,战战兢兢,生怕自己被盯上。 玉嫔看着这一幕,心中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只觉得既愤恨又痛快,竟没想到自己身边的宫女竟然是这样的蠢货! 百里墨卿看着这么多女人,厌烦得很。 他淡淡道,“给小郡主磕个头,道个歉,掌嘴五十,本王便饶了你的性命!” 他还要去见皇上,没时间在这里浪费。 玉嫔不愿,怎么说她都是一个嫔妃,是皇上的人,严格算起来,她还是篱亲王的小娘呢! 他的孩子,岂不就是她的孙女? 让奶奶辈儿的给孙女道歉?她受得起吗? 看出她的不情愿,百里墨卿眼中冷意更甚了,“怎么,你不愿?你是想让本王亲自动手?” 他身体往前一步,吓得玉嫔大叫起来,“你不能伤害我!我是皇上的宠妃,我侍了寝,会怀上龙种的!” 这句话,让她身后的那些才人们眼中,冒出怨毒和嫉恨。 大家都被冷落了这么多年,凭什么她有那么好的运气,能让皇上瞧见,还侍了寝! 真要让她得了势,岂不是要趾高气昂地回来示威? 对了,她不是住进了德妃宫中吗?怎么今天会在这里? 难道今天就是来嘲讽她们的? “玉嫔姐姐,你不过才侍寝几天,便是真能怀上,也不可能是现在!” “既然得罪了王爷和郡主,受个罚,还是不影响的!您还是乖乖认罚吧,免得受更大的伤!” 人群中不知谁开口劝了两句,让玉嫔顿时满脸狰狞,她疯了一样朝人群中某个人扑去,大喊,“陈安云,你这个贱人!我杀了你!” 忽而,御花园乱作一团,一群莺莺燕燕被波及,倒在花圃里起不了身。 惨叫声传出老远,让巡逻的禁军听见了。 他们还以为皇宫进了刺客,一个个脚下生风了一样,冲到御花园来。 结果,刚看清那混乱的场面,就一个个呆愣在原地。 混乱中,舒禾看见那个玉嫔的衣领被人扯开,露出了满是红印的脖子和锁骨。 这…… 这颜色…… 第483章 矫揉造作,一副狐狸精的做派 御花园的事惊动了旁边文德宫的德妃,她乘着步辇而来,妆容精美,凌厉的眉眼间,透着一股上位者特有的高傲和傲慢。 一袭华贵锦缎长裙,从肩至下摆绣满了精致的花纹和图案,展现出来了一种富贵华丽的气息。 闪闪发光的珠宝配饰,缀满宝石的发钗的发髻高高耸起,一眼看去就能让人感觉到与众不同的富贵与大气。 看见那打成一团的才人们,德妃脸都阴了,冷冷喊了一句,“都住手!!” 可乱作一团的才人们哪里听得见她的声音? 她们恨不得今日的事能闹大一点才好呢!这样,说不定就有机会见到皇上了,从而离开这个破破小小的院子。 见无人理会她,明妃更是怒火中烧,看了一眼旁边的禁卫军们,怒喊,“你们都是死的吗?还不上去拉开她们?” 可禁卫军们是男人,而那些是皇帝的女人,他们谁敢碰啊! 一个个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最后还是百里墨卿让德妃身后的太监们动手,才堪堪将那群才人们拉开。 一群人看见德妃纷纷跪倒在地,行礼拜见。 德妃看着这群女人,眼中闪过嫌恶,“一群才人,都是来自名流世家,竟然打成一团?” “你们成何体统?!” 德妃怎么说都是管理后宫多年的人,一身气势和威严自是常人难以比拟。她这一声斥责,让下面的才人们吓得趴得更低了。 正要询问详情的时候,后面传来太监的高唱声,“明贵妃到!” 听见这话,德妃的脸色越发阴沉了,她竟然也来了,速度还真是快! 明贵妃,身穿一袭红色锦罗缎长裙,衣摆绣着一簇簇的金色牡丹,双襟满是复杂且精美的祥云暗纹。发髻上的金钗和玉石,丝毫不比德妃少。 加上那一身只有贵妃才能穿的暗红色,在气势上,便已经压了德妃一头。 德妃看着她,脸上的精美妆容变得僵硬又夸张,冷硬又满是嫉恨的眼睛里,将她整个人的大气一扫而光。 她是晋王的生母,原本除了皇后之外,她的位份是最高的。加上晋王深受皇上重视,自己又有一半的后宫管理权,她向来是自诩这后宫最尊贵的女子。 可前几日,不知怎么,多年未涉足后宫的皇上,竟然宠幸了嫔妃!还是九皇子生母! 也就是眼前这个本该是半老徐娘,却神奇变成少女一般的女人! 这样就算了,皇上竟然昏了头,还给她升了品制,为一等贵妃! 简直就是个笑话! “德妃姐姐……哦不对,现在该你叫我姐姐了,毕竟我已为贵妃。” “不过,妹妹如今这般的容颜,让你叫姐姐,似乎有些不合适。咱们还是按照往日的来吧。” 明贵妃的皮肤娇嫩柔滑,如羊脂玉一般白嫩细腻,还透着粉粉的红光,让她看起来,如同豆蔻少女一般年轻貌美。 德妃微垂着的眼睛里闪过几分讽刺和阴鸷。 “姐姐,这是怎么回事?翠玉轩不是您的管辖之地吗?怎么,还发生暴乱了?” 德妃看着她,将眼里的情绪全部压下,眼角明晃晃地扬着几分讽刺,“妹妹说话还是正常些的好,往常见面时,大家都是沉稳端庄的,怎么妹妹皮肤年轻了,连性子都变得年轻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妹妹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呢!” 矫揉造作,一副狐狸精的做派,看着都叫人恶心! 明贵妃自是听懂了她话里的讽刺,却并没有不高兴,反而更带了几分挑衅,“没办法,容貌年轻了,心态也年轻了,总会认为自己还是豆蔻之年。” “况且,皇上,就喜欢妹妹这样!若是姐姐看得不舒服,那就忍耐一下吧!” 德妃眼中仿佛烧起了怒火。 忍? 还真是让她得了势,竟然敢叫她忍?! 她压了压怒气,冷笑道,“我也是为了妹妹好,毕竟妹妹是南裕王生母,如今南裕王都二十来岁了,要是知道自己的母亲年近四十,还一副花枝招展的妖精做派,想必这脸上也是无光的吧?” 听了这话,明贵妃水嫩的脸上,表情顿时僵硬。 她冷冷地看着德妃,见德妃眼中爬起得意,她心里的愤怒顿时消散。 她又重新展露一张妩媚笑容,让德妃脸上的得意生生僵住。 “姐姐,妹妹可得提醒你一句,姐姐是比我还大五岁的!您如今的年岁,可能真的无法体会‘年轻’是一种什么心态了。” “再说,言儿是有孝心的孩子,在外面寻来了能让人重返青春的神药,早早地送进了宫,就为了能让我这个做母妃的开心一点。” “我如今这般春风得意,我的孩子,又怎么会脸上无光?” “姐姐真是多虑了!不过,我倒是听说,晋王妃好像也买了一盒那神奇药膏…怎么,她没进献给你吗?” “你!” 德妃脸上越发地怒火中烧。 她竟不知道,傅轻容也有那样的神药! 两个你来我往的人,完全忘记此时是什么场合,又有谁在场了。 百里墨卿懒得在这里看她们你争我斗,便轻咳了一声。 德妃和明贵妃听见这声音,这才微微收敛。 尤其是明贵妃,举止言行间多了几分规矩和稳重。 她抢先开口,“原来是篱亲王啊!多年不见,你越发的沉稳了。” 百里墨卿朝她点头,平静又不失身份地打了个招呼,“见过贵妃娘娘。” 他身后的舒禾和依儿,也向明贵妃福了福身。 德妃上前一步,将明贵妃压在身后,一脸笑意的对百里墨卿说道,“篱亲王时隔五年重归京都,想来当年的事已经洗清嫌疑了。” 百里墨卿没说话,脸上依旧平平淡淡的。 德妃见状,眼角微微一僵,随后又笑着上前,“方才,让你看笑话了!” “只是,篱亲王这么早入宫是来觐见皇上的吧?怎么不去太极殿外候着,反而来了这后宫御花园?” 百里墨卿并不打算说太多,只道,“本王向父皇请了旨,是来看望庆妃娘娘的。” 说完,他看向旁边的舒禾和依儿,介绍道,“这两位是本王妻女。” “阿禾,带依儿见过贵妃娘娘和德妃娘娘。” 舒禾看了一眼百里墨卿,十分乖巧地点头,朝并肩而立的两位娘娘福身行了一礼。 “见过贵妃娘娘,德妃娘娘!” 依儿站在舒禾和百里墨卿两人的中间,也福身行礼,目光已经再无半年前那般怕人和畏缩了。 贵妃眉眼弯弯,笑着道,“半年前就听言儿说篱亲王有了孩子,当时我还不信,没想到竟然是真的!这小姑娘,长得真是乖巧可爱,像个瓷娃娃一样!” “今日之事,有小女的责任,具体详情,二位娘娘可以问问玉嫔。”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又道:“二位娘娘要处理后宫事宜,本王不宜在此,先行告辞!” 第484章 宫中风雨欲来 也没等两位娘娘同意,百里墨卿直接带人就走了。 舒禾回头看了一眼,那两位的脸色可都不怎么好。 她又看向依儿,问道,“依儿,你真的看见那个骂你的阿姨,在跟一个叔叔在说话?” 依儿点头,“是啊,我就是在那边采花,就听见那个阿姨跟一个叔叔说什么‘好机会’,‘一定要把握住’什么的。” “然后他们就一起笑,笑得可难听了!” “依儿想走,可是那个阿姨突然就冲出来,说我撞了她。” “娘亲,我真的没有撞到她,是她冲出来要抓我,我才推了她一下的!” 舒禾拍了拍她的脑袋,笑着道,“娘亲当然相信你!” 百里墨卿脸色阴沉,自然听出了不对劲。 内心忍不住冷笑,还真是贼喊捉贼啊! “人跑了,不好抓。”百里墨卿开口,似乎是想解释。 舒禾自然知道,笑了笑道,“这事不用我们管。” 她看向身后两个宫女,问道:“你们叫什么名字?” “奴婢锦荣。” “奴婢锦华。” 这两个都是百里墨卿安排在宫里的人,是可信的。 她让锦荣附耳过来,小声对她说了一些话。 锦荣听得满脸震惊,眼都瞪圆了! 说完,舒禾拿开了手,嘱咐道,“此事要快,时间最重要!” 锦荣点头,应道:“奴婢知道了!” “去办吧!” 待锦荣小跑离开,百里墨卿眉间浮现疑惑,“你想怎么做?” 舒禾眼中闪过一丝神秘的笑意,“后宅之事,你还是别问了,怪脏的!” 他无奈地看着她,“你都知道脏,怎么还要动手?” 舒禾摇头,“我可没动手,我只是把消息告诉应该知道的人。” “后宫的明争暗斗,我们不喜欢,可有的是人喜欢。” 这种事,就得她们狗咬狗,这才是精彩的好戏啊! …… 御花园里,德妃阴着脸看着那群才人,心里的厌烦已经达到了顶峰。 “说!今日之事,是谁引起的?!” 德妃统管翊坤宫以西,明贵妃统管翊坤宫以东,这翠玉轩就是德妃管辖。 出了这样事,真追究起来,也算是她管理不善!要是被皇上知道了,岂不是会让皇上怀疑她的能力? 人群中,有一女子跪直了身,指着一个浅粉色衣裙、头发乱糟糟的女人喊道,“德妃娘娘,是玉嫔!” “是她出言辱骂殴打篱亲王家的小郡主,篱亲王大怒,要玉嫔赔礼道歉;可玉嫔借着自己受过宠幸,会怀上龙种为由,拒不接受。” “我等只是劝了她一句,她就发了疯一样冲过来殴打我等!” 陈安云的话说得十分有水准,既将事实说了个七八分,又将自己挑衅的部分完美隐去。 简单一句话就将玉嫔描述成了恃宠而骄,无法无天的骄横女子。 而玉嫔本身就有心虚,加上陈安云话说得滴水不漏,她根本想不到任何理由来反驳,只能恐惧地跪在地上不断地颤抖。 她是真的害怕。 万一早上的事被人发现…… 德妃目光落在那个浑身狼狈的玉嫔身上,眼中升起疑惑,“玉嫔?你这么一大清早,为什么会出现在小御花园?” 玉嫔被这么一问,脸上更为恐惧了,声音都在发颤,“嫔,嫔妾睡不着,便,便想出来走走……” “那又为何会与篱亲王家的小郡主发生冲突?又为何要殴打才人?” 玉嫔不敢说话,总不能说是自己的“好事”被那个小丫头撞破,所以想要处理了她吧? 德妃眼里的冰冷仿佛要将玉嫔冻僵,“玉嫔,你是觉得自己侍了一次寝,就一定能怀上公主皇子了?竟然借着身份,随意殴打才人们,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玉嫔身子一颤,颤着声音道,“嫔妾知罪,请娘娘恕罪!” 德妃眼中划过一丝阴冷,若不是不想让那姜玉娆看笑话,她怎么都不会这么轻易让这事过去! 毕竟是自己宫里的人,真出了什么事受牵连的是她自己。 “从今日起,玉嫔禁足文德宫,没有本妃允许,禁止踏出宫中一步!” “翠玉轩的才人们,聚众闹事,全部禁足!” 才人们脸上露出不甘和委屈。凭什么啊?她们又没错,凭什么要受罚? 德妃看她们这样,冷哼一声,“别以为本妃不知道你们那点小心思!” “若不是彼此趁机报私仇,一个玉嫔,能让你们这么多人全部打成一团?还个个都受了伤?” 众人默默低下了头,不敢再露出什么不满的情绪。 瞪了她们一眼,德妃便下令,“各自回宫,好好静思己过!” 这件事最好是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后宫,不出事,就是最好的! 然而,有人并不想这么结束这件事。 “慢着!” 明贵妃姜玉娆上前,眼角不知酝酿着什么,高高地扬起,眼神里满是得意和兴奋。 “姐姐,这件事,怕是不能这么轻易结束了。” 德妃瞥了她一眼,眼中露出几分不屑,“妹妹什么意思?你是想插手本妃管辖地的事吗?” “姐姐误会了!”她轻笑一声,“妹妹只是觉得,今日之事,怕是要让皇上来定夺了。” 德妃眉头微皱,一双飘着细纹的眼角溢出几分不满,“不过是才人们之间的小冲突,连这等小事都要去烦扰皇上?” “妹妹就是这样管理东后宫的吗?” 明贵妃瞥了她一眼,“小事吗?” 她走到玉嫔的前面,沉声道,“抬起身来!” 玉嫔刚松了一口七的心脏,又猛然提起。 她很慌张,不知道明贵妃为何要她抬起身? 她发现什么了吗? “本贵妃让你起身,抬头!” 玉嫔心中忐忑不已,却也不敢再磨蹭,便跪直了身体。 她的衣衫在德妃来的时候已经整理过了,将不该有的痕迹掩盖了起来。 明妃眼睛在她身上转了转,没看到什么,心中生疑,便伸手,想去看看她衣领下。 德妃皱着眉,心中涌起不安,“姜玉娆,你想干什么?” 玉嫔吓得脸色惨白,加上脸上的血迹,让她看起来像鬼一样吓人。 明贵妃回头看了德妃一眼,随后一把扯开了玉嫔的衣领。 顿时,红色印记在她那白皙的皮肤上显现,绯红绯红的,如同春日绽放的花瓣一样,刺痛着德妃的眼。 第485章 皇帝与软萌的小女孩儿 那是欢爱之后留下的印记,是男人欲罢不能的证明。 皇上,就这么喜欢这个玉嫔?竟然在她身上留下这么多痕迹! 明贵妃眼中浮现激动,一副得意的模样看向德妃,“姐姐,看来今天这事,要大了!” 德妃没听懂她的意思,眼中略带疑惑。 “你宫中的嫔妃,与人私通,姐姐,此事,你怕是难逃干系了!”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被惊呆了! “私通?玉嫔?” 她不是刚刚侍了寝吗?怎么会与人私通? 玉嫔更是浑身颤抖,脸上毫无血色,只下意识地喊了一句,“德妃娘娘,嫔妾冤枉啊!” “明贵妃,说话,要负责任!”德妃目光像是生了无数长长的刺,狠狠地扎在明贵妃和玉嫔的身上。 嫔妾私通,还是她宫里的嫔,这要是被证实,她怕是会受到不小牵连! “姐姐,咱们都是过来人,这样的痕迹,你我应该都清楚吧?” 德妃脸上闪过几分羞辱,这种事,她竟然也说得出口! 真是越老越不要脸! 明贵妃看她满脸重逢,冷笑一声,“姐姐,大事面前,就不用扭扭捏捏的了吧?” 德妃正色,并不相信她的说法,“她侍了寝,有这些痕迹有什么奇怪的?” 明贵妃轻笑,“估计是姐姐多年没有荣获天恩,所以有些记不清了。” 德妃脸都绿了,心里暗骂一声“贱人!” 明贵妃怎么会不知道她在心里偷偷骂她?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今天,后宫的掌权人,将会彻彻底底成为她一个人! “玉嫔侍寝已是四天前,按理说,这痕迹即便下不去,也该所剩无几了!可姐姐你看,她身上这痕迹,如此明艳清晰,分明是刚出现不久!” “如此,还不能证明什么吗?” 德妃脸色一白,玉嫔身体一震,整个软趴在地上。 …… 舒禾已经为庆妃放了血,拔了毒,只需要静养就能好起来。早朝已下,皇上身边的太监命人来传百里墨卿。 舒禾等候在太极殿外。 大殿内,一道威严的怒骂声传出,紧接着就是奏折砸地的声音。 “云来国频频侵犯我国边境,让你们提意见,你们就提和亲?” “怎么和?是让云来送公主来,还是让朕送公主去?” “一群没骨气的废物!” “滚出去!” 没过多久,候在门外的百里墨卿和舒禾,就看见太极殿走出几个满头大汗的官员。 他们见到百里墨卿,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立即行礼,“见过篱亲王!” 百里墨卿点头,以示回礼。 等他们走后,内书房才走出一个太监传唤。 百里墨卿拉着舒禾的手,看了她一眼,透着几分安慰,似乎是在告诉她,别怕。 舒禾回以“放心”的眼神。 他又看向依儿,眼中流露出几分担心和宠爱。 见他似有顾虑,舒禾在依儿耳边小声说了一句话。 依儿听后,很快点头,圆圆亮亮的眼睛一眨,“放心吧娘亲,ok的!!” 舒禾微愣一下,随即朝她竖起了大拇指。 百里墨卿脸上满是疑惑,问道,“什么ok?” 舒禾笑笑,没解释。 太极殿很大,内书房在东边,走了挺长时间才到。 内书房门外,小太监让他们稍候一下,自己进去禀告。 等再次回来的时候,才让他们自己进去。 百里墨卿拉着她们,进了一个十分空旷的大书房。 正对面是一个案台,台上摆满了奏章和奏折。 一个穿着明黄色龙袍的男人低头处理政务,头发微显花白,眉头微皱。即便上了年纪,也无法掩盖他那身高高在上的皇者威严之气。 舒禾没仔细看,迅速低下了头。 不得不说,这皇帝的身上的气场,确实是一般人难以招架的,便是她,都很难长时间直视他。 “儿臣,携妻女,拜见父皇!” 舒禾带着依儿一起跪下,面对皇帝,她还是比较规矩的。 “平身吧。” 淡淡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却让人感觉心头一震。 那是上位者独有气势。 三人起来,舒禾是微垂着头的,只看见依儿抬着头。 启文帝放下政务,一抬头就看见一双黑黑亮亮的大眼睛,正直溜溜地看着他。 那双眼睛中,没有害怕,没有恐惧,只有几分好奇,几分童真,还有几分打量。 他也看着她,两人就这样彼此对视,时间长了,他心中莫名生出几分喜意。 最终,还是他败下阵来,主动开口问,“小丫头,你在看什么?” 依儿放开舒禾的手,朝启文帝走近了几步。 这一动作,让舒禾心惊不已,正要上去阻拦,却被百里墨卿拉住。 他朝她摇摇头,示意不用管。 舒禾却忍不住担心。 都说伴君如伴虎,这皇帝的性子,简直比老虎还难捉摸! 况且,她对启文帝的印象,其实并不好。 “你就是我爷爷吗?” 脆脆的声音,带着女儿家特有的柔软,听得人心里软绵绵的。 启文帝看着眼前圆圆润润,可可爱爱的小女孩,心中升起几分欢喜。 他想了想,嘴角微扬,道:“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的。” 依儿望着他,又看了看他手下的龙椅,龙椅上的龙头正好看着她。 她指着那龙头,对启文帝道,“它的眼睛,跟爷爷你的一样。” 启文帝闻言看了看金龙,有些没听懂,问道,“怎么说?” 依儿转了转眼睛,想了想,随后十分认真地说道:“霸气!” 启文帝面色一怔,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哈哈!说得好!说得不错!” 他是真龙天子,自然跟龙的眼神一样霸气了! 果然还是孩童的眼光独到啊! 他将依儿抱至膝盖上,小小的人,还挺有份量。 他问道,“你几岁了?叫什么名字?” 依儿认真回道:“我叫依儿,我四岁了!” 天启京都的年龄是算虚岁,从一算起,出生后每逢新年,长一岁。 启文帝看着怀里软软糯糯的小女孩,确实欢喜得很。 这孩子,怎么长得这么可爱萌动? 第486章 被打的时候,她一定很痛吧? 太极殿后阁楼,临水而建,对面山水环绕,景色怡人。 东面一片御花园,百花齐放,淡淡的花香随着微风流动,沁人心脾。 阁楼露台上,几张桌案摆满了精美的甜点和水果。 启文帝坐在桌案后,黑金色的玉冠将他头发高高竖起,浓厚的眉毛如刀锋般凌厉,微微上挑的凤眼,透着一抹帝王独有的霸气,让他看起来更加威严且不可侵犯。 此时,他看着依儿,原本满是威势的眼睛里,多了几分柔软和笑意。 指着桌上曾经试过的几块点心,他朝依儿温和地说道,“那是枣泥酥饼,那是松子百合酥,还有那个蜜汁蜂巢糕,都好吃,小鬼头,你都试试!” “爷爷,您每天都吃这么多好吃的吗?”依儿手里拿着一块晶莹剔透的桂花糕,小嘴巴圆鼓鼓的,像个吃不停的小松鼠。 “自然不是!”启文帝靠在椅背上,眼睛里全是那个萌萌的小女孩,“这是朕专门为你准备的。” “啊?”依儿惊了一下,连忙认真摆手,“可依儿这么小,吃不了这么多的食物的!” 她有些眼巴巴地看着那些东西,眼睛里跳出了几分狡黠和灵动。 启文帝看着她这模样,扬起嘴角问道,“怎么,依儿是有什么想法吗?” 听了这话,依儿的小脑袋点得如小鸡啄米一样,“嗯嗯嗯嗯!” “娘亲说了,做人不能浪费,吃不完的东西不可以扔,可以送给别人!” “娘亲还说了,这天下还有很多跟曾经的依儿一样,没有饭吃的人!所以,我们要珍惜粮食,同时要力所能及地帮助那些人!” “爷爷,您这里的食物这么多,可不能浪费!依儿帮您送去给那些吃不上饭的人吧?” 启文帝面色一冷,脸上的柔和瞬间消失,整个人像是蒙上了一层寒霜。 舒禾在一旁看着这一幕,手心都出了汗,藏在手里的毒随时准备扔出去。 依儿看他忽然变脸,小脸上也露出了几分紧张,“爷爷,您,生气了吗?” “那,那依儿不要了……” 依儿下意识地想要靠近舒禾,却被启文帝一把抓住了手臂。 百里墨卿脚步微动,眼睛里隐藏着一丝冷漠和危机。 依儿怯生生地看着他那双眼,有些害怕地喊道,“爷爷……” “你说,你曾经没有饭吃?”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包括依儿。 她眼睛亮亮的,水汪汪的,水幕之下,仿佛弥漫着许多的伤感和痛苦。 “不仅没有饭吃,还会挨打!夫人和小姐会用细竹条打娘亲,也打我,还要娘亲和依儿洗衣服,擦地,还要洗臭臭的桶……” “砰!” “你生来便是郡主,谁敢打骂于你?谁敢凌驾于你之上?” 厚实沉重的实木长桌,被启文帝一掌拍断,桌上的精美的糕点撒了一地,后面伺候的宫人,也跪了一地。 所有人都战战兢兢的,生怕被波及。 舒禾看着那跪了一地的人,一时间觉得自己是不是也应该跪一下,以示尊重? 但看百里墨卿笔直地站着,她的膝盖又硬了。 他都不跪,自己也没必要跪了吧? 忽然,启文帝冷漠气愤的眸子转到舒禾身上,声音强硬又不悦,“你身为母亲,就是这样保护孩子的?!” 依儿见娘亲莫名被斥责,顿时生气推开了启文帝的手,同时奶凶地大喊,“爷爷,你不能欺负娘亲!娘亲是世上对依儿最好的人!” “依儿被打的时候,是娘亲用身体护着依儿的!” “依儿饿的时候,是娘亲去厨房偷东西给依儿吃的!” “依儿长大了,要保护娘亲,谁也不可以欺负娘亲!!”爷爷也不行!! 舒禾心口发酸,这样的话,亲耳听见,对她的冲击还是巨大的。 她的孩子,是个好孩子! 百里墨卿心中也是五味杂陈。 第一次亲口听依儿说过去的事情,原来,她对那些事,是那样的记忆深刻! 被打的时候,她一定很痛吧? 是不是那时候,她是喊过“爹爹”的? 只是,他这个不称职的爹爹,一次也没有回应她,没有拯救她…… 他也是第一次感受到,原来,自己真的那么混账,竟然让自己的孩子承受了如此惨烈的人生…… 启文帝仿佛也是想到了那个画面,心口微疼,语气立即软了下来,“好好好,别哭别哭,爷爷不责怪你娘了,好不好?” 看着那张泫然欲泣的小脸,启文帝身上的寒气褪去了很多,耐着心思哄她。 舒禾听了这话,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 她用得着他责怪不责怪吗? 哄了依儿,他脸色略带几分阴沉,问道,“老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身为王爷,即便被流放,可你也是天子血脉,怎么就能让孩子遭受这样虐待?!” “连个孩子都保护不好,你干什么吃的?” 从这简单的几句话中,舒禾就能看出来,这个皇帝,对百里墨卿其实并不是很喜欢,甚至有些排斥的感觉。 “父皇,五年前,相府花宴的事,您还记得吧?” 百里墨卿面色波澜不起,并没有因为启文帝那些斥责的话,而产生任何情绪。 除了依儿先前说的那些话,让他脸上浮现痛苦和自责之外,他的表情管理,一直十分完美。 启文帝听了这话,脸色微变,移开的视线里似乎闪过了一丝不自然。 “那般丑事,你竟然还有脸提起!” 百里墨卿听了这话,眼中闪过一丝冷笑,面上却没有显露半点,“当然要提,因为儿臣的妻子,就是舒客临家的嫡长女,舒禾。” 也就是当年那件丑事中的另一个主人公。 启文帝脸上不受控制地露出惊色,目光再次看向舒禾,“你是舒客临家的女儿?” 可不是说,那个舒禾是个身形肥胖,且相貌丑陋的女人吗? 可眼前这个,容颜绝色,气质温雅,端庄大气,这可跟传言中的“舒禾”没有半点相似之处啊! 舒禾双手交叠于侧腰处,屈膝行了一礼,回道:“臣女确实是舒家之女,舒禾。” 百里墨卿继续开口,“当年花宴之事后,她被舒客临的夫人送到了偏远的庄子上,任其自生自灭。” 他将舒禾和依儿在元城的遭遇简单说了一遍。 虽然是简单描述,但不该少的动词,他一个也没丢下,“打,骂,踢,抽……” 能用的词他几乎都用了,可他还是觉得这些形容词,无法表达出舒禾和依儿受到的伤害之万一。 “这么说,这孩子,从小就是在虐待中长大的?” 启文帝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有心疼,有愤怒,其中又似乎掺杂着一丝歉意,歉意下还有着一抹挣扎…… 如此复杂的情绪,同时出现在同一张脸上,竟然一点也不让人觉得违和! 舒禾有些没看懂,为什么启文帝的脸上,会有“歉疚”这种情绪? 第487章 请旨求亲,一生只娶一人! 百里墨卿牵住了舒禾的手,面上透着一丝坚定。 “父皇,阿禾她恢复神志之后,拼了命带依儿逃离元城,找到儿臣,儿臣不能辜负她!” “儿臣要娶她!并且,今生今世,只娶她一人!” “请父皇下旨,允许儿臣与阿禾完婚!” 启文帝和舒禾,同时震惊。 舒禾没想到百里墨卿竟然这么直白干脆,没有任何铺垫,也没有任何手段,直接就请旨求婚。 他哪来这么大自信,会认为皇帝会让一个风评那么差的女人,入皇家?! “一生只娶一人”? 启文帝震惊的是,他竟然会为一个舒禾,就许下如此重誓! “老七,这舒家的门风,不用朕说,你应该也清楚得很吧?” 他看了一眼依儿,又看了眼舒禾,掩下心里的厌恶,没好气地对百里墨卿道,“你跟朕过来!” 舒禾见他想拉百里墨卿单聊,不用猜也知道他会说什么。 没想到,百里墨卿拒绝单聊,并没有打算跟他而去。 “父皇,当年的事儿臣已经查清楚了。阿禾和儿臣,都是被人陷害,此事,与她无关!” “至于舒家的门风,在外人看来,确实不怎么好,但这与阿禾无关!” 他要娶的是舒禾,又不是舒家! 而且,舒家那些人,他很快就会处理掉了。 “你!” 启文帝指着他,眼中的情绪纷杂,最后只冷冷地问道,“你这是下定决心了是吗?” 百里墨卿淡淡的回答,“是!” 依儿似乎也感受到气氛的紧张,她走到启文帝旁,拉了拉他的衣袖,抬头看着他。 “爷爷,可是,爹爹和娘亲,不就是应该要成婚吗?” 百里墨卿身躯一震,脸上不受控制地露出诧异和惊喜,还有几分心酸。 她,刚刚是叫他“爹爹”了吗? 依儿摇了摇启文帝的手,“不成婚,那依儿怎么办?依儿会被人说是‘野种’的!” “依儿……”百里墨卿面色浮现疼痛之意,“不能这样说自己!” 依儿看了他一眼,眼光浮现几分淡漠,随后又看向启文帝,脸上挂满了委屈,“可是爷爷,每天都有人这样说依儿!刚刚还有个阿姨也这样骂依儿……” “遥遥说,只有爹爹娘亲成了婚,他们的孩子,才不会被人这样骂。” “爷爷,依儿不想再被人这么骂了……” 启文帝面上一怔,眼中浮现几分疼惜,又有几分气愤。 他摸了摸依儿的头发,柔声问道,“有人敢这么骂你吗?是谁?你告诉爷爷,爷爷帮你教训他们!” 依儿摇头,脸上露出几分小自豪,“不用了爷爷,依儿已经教训过他们了!” “娘亲说了,谁要是敢这么说依儿,依儿就把他们的牙齿打掉,叫他们再也没脸开口讲话!” 她举起自己的小拳头,在启文帝面前扬了扬,一脸的认真,“依儿现在可厉害了,他们都打不过我呢!” 启文帝被她煞有其事的样子萌到了,脸上再次露出笑容,“好好好,不愧是朕的孙女!就该如此霸气!” “以后,谁敢再骂你,你就把他牙齿全部打掉,叫他再也张不开嘴!” 依儿眼睛滴溜溜一转,问道,“爷爷,谁都可以打吗?” 启文帝见她手里糕点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下了,便拿了两块糕点重新放进她的手中,笑着道,“谁都可以!爷爷说的!” 依儿圆圆的眼睛顿时笑弯了下来,“嗯!那以后,依儿被欺负了,就找爷爷撑腰!” 百里墨卿看着爷孙俩相处融洽,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说不开心是假的,但要说开心,又好像没那么开心…… 此时,有宫人小跑进来,对启文帝身边的大太监说了些什么,他脸色微变,迅速走了过来。 “皇上,明贵妃求见。” 启文帝本不想见,可太监刘钦在耳边跟他说的话,让他冷下了脸。 他蹭的一下站了起来,脸上的阴冷仿佛化成了冰,让人不敢抬头看。 刘钦后退两步,低垂的眼睛里多了几分惶恐。 依儿看他又发脾气,脸上的笑又僵了一下,“爷爷,您怎么了?” 启文帝看着那双童真的眼睛,心里的怒火顿时被压下,只语气略带僵硬地说道,“依儿乖,爷爷要去处理事情,你就在这里好好玩,玩好了再回去吧。” 依儿十分乖巧地点头,随后又道,“爷爷,你要少生气!娘亲说了,常生气的人,会伤肝脏!总之,就是对身体不好!” 启文帝怔了一下,随后目光看向舒禾。 她的神色始终淡淡的,没有因为他的身份而感到惧怕,也没有因为他的动怒,而有半分失态。 这一副波澜不惊,淡定从容的样子,还真是跟老七有几分相似。 难怪能入得了老七的眼! 他对她,好像也没那么排斥了。 走出内书房之后,启文帝看向旁边的刘钦,问道,“老七带来的女人是舒家那个女儿的事,你之前知道吗?” 刘钦浑身一震,连忙道,“皇上,昨日外面传来消息的时候,奴才已经差人去查了,今日一早正要跟您禀告,但您说要先上朝,加上云来国的事……” “奴才这还没来得及说……” 启文帝瞪了他一眼,确实想起今早刘钦要说这件事。 但他觉得,不管老七带的女人是谁,只要不是朝中那几个大臣家的,他都无所谓,所以也就没让他说了。 他是怎么都没想到,那个女人,竟然会是五年前相府花宴上的女人! 这,也太巧合了! 内书房露台,舒禾看了眼百里墨卿,猜想是小御花园那边的事传上来了。 百里墨卿让小太监把剩下的糕点都装起来,差人送到篱亲王府,自己则是带着舒禾和依儿重新去了兴庆宫。 “庆妃娘娘今天能醒吗?” 刚刚他说到五年前的事时,启文帝的反应,让他心里那股谜团愈发严重了。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可以。”舒禾看出他的急切,便道:“你要是很着急的话,即便她没醒,我也能用银针让她清醒过来。” 第488章 他是你们的父皇啊!他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 文德宫内,德妃气得浑身发抖。 厅下,是浑身狼狈的玉嫔,她已经被吓得六神无主了。 德妃坐在上方,头脑一阵一阵地疼,她真想一刀砍了这个胆大包天的女人!竟然敢在宫中私通侍卫!她是向天借了胆子吗? 可奈何旁边就是明贵妃留下的贴身宫女银心,就为了盯着她,怕她杀人灭口。 她心里都急得快上火了,这事要是让皇上知道,她这后宫掌权,怕是要没有了! 银心看得实在太严,就差贴在玉嫔身边保护她了!让她看着实在心烦! “皇上驾到!明贵妃娘娘到!” 外面传来高唱声,德妃面色苍白,只能上前迎接。 玉嫔一听皇上来了,更是吓得魂不附体,直缩着脑袋往后退,口中呢喃着,“我不见皇上!我不要见皇上!” 可银心怎么会让她逃脱? 她死死地将玉嫔按在地上,冷冷地威胁:“玉嫔娘娘,要是不想死得太痛苦,一会在皇上面前,你最好老老实实地把事情都招出来!不然,有你苦头吃的!” 启文帝冷着脸走了进来,连德妃行礼都没看一眼,直接就坐在了厅上的太师椅上。 那张聚积满暴风雨的脸,仿佛猛兽一样,能在下一刻将人撕碎。 玉嫔只看了一眼,就吓得匍匐在地上颤抖,“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 启文帝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敢给自己戴绿帽子!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呵呵,他倒是要看看,是谁,敢这么大的胆子! 明贵妃一身明艳,脸上肃冷之下藏着一抹兴奋和得意。 “说!那个人是谁!!” 天威压下,玉嫔根本没有抵抗的勇气,一口气,将所有的事全都招了出来。 原来,玉嫔能被启文帝看上并且宠幸,并不是一个意外,而是有人故意透露了启文帝的踪迹。 玉嫔提前得到消息,在他的必经之路上等候,以动人的舞姿吸引了启文帝的注意。 就这样,玉嫔得到了一次侍寝的机会。 她深知后宫的生存法则,要想在后宫中荣华一生,那就必须要有个孩子傍身! 可她不能保证一次宠幸就能怀上龙种,就只能铤而走险,找人借种…… 今日清晨,便是她与侍卫私通被依儿撞见,所以对依儿起了杀心。 她只是没想到,那个孩子,竟然大有来头,最后还是让这件事暴露了。 很快,玉嫔的身边的太监被抓来了,那个贴身伺候的宫女,被百里墨卿一掌打死了,而那个与玉嫔私通的侍卫,也被抓获。 天子一怒,血溅三千尺! 这三人最后被启文帝下令秘密处死,而且用的刑罚,是凌迟。 这几人的家人,也被连坐,全部灭门。 由于玉嫔是德妃宫里的,所以自然免不了被牵连,尤其是这样的大事! 而且,这件事还不是她发现的,是明贵妃发现的! 启文帝对德妃很不满,便将她手里的后宫掌管权全部收了回来,交到了明贵妃的手上,并且斥令德妃在宫中静思己过! 兴庆宫。 庆妃还没醒,但状态还算不错,虽然还有些余毒没被拔清,但只要吃上几个疗程的药,也能痊愈。 舒禾用银针将庆妃暂时唤醒。此时,她苍白消瘦的脸上,终于有了正常人应该有的神情。 睁开眼,明亮柔和的光线铺满她的眼睛,她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那个梦,很痛苦,很挣扎,她想要醒来,却怎么都醒不了。 青纱帐前出现一张极为陌生的脸,她目光略带担忧地看着自己。 “庆妃娘娘?” “庆妃娘娘?” 两道呼唤声在耳边由远及近,像是猛然冲破某种禁锢,将她从迷惘中拉了回来。 她猛地坐了起来,紧接着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差点又晕了过去。 “娘娘别动!”舒禾连忙扶她躺下,“您现在身体还非常虚弱,不宜有大动作!” 庆妃虽然年过四十,但五官还是十分端正的,不难看出,年轻时候,也是一位大美人。 “你,你是谁?” 沙哑的声音响起,仿佛干涸多年的河床一般,搓一下,都能揉出细沙颗粒来。 舒禾侧过身,将身后的百里墨卿露了出来。 庆妃看见那人,眼睛瞬间被水雾笼罩,情绪复杂地喊了一声,“墨卿……” 百里墨卿上前,抓住了她伸来的手,“珍姨……” 百里墨卿生母死得早,最早的时候,他被送在庆妃的宫里住了几年,庆妃对他很好,和二皇子一样,是视如己出的。 只是后来,二皇子身死,百里墨卿被诬陷杀害二皇子,庆妃怒极了,对他说了一些很难听,很伤人的话。 那些话,也曾无数夜晚萦绕在他的梦里,让他寝食难安。 “墨卿,是珍姨对不起你,是珍姨误会了你……” “你,疼不疼啊?”她满是泪水,心疼地抚上他的脸颊。 那是她曾经全力打过的地方。 百里墨卿握住她的手,摇了摇头。 当年的事,他能理解她。 她泪如雨落,满脸的内疚和绝望。 “我怎么都想不到,竟然会是他!” 庆妃泪水打湿枕头,眼睛里涌起无边的恨意。 舒禾将殿内的宫女们全都遣散。 锦荣,锦华带着依儿在兴庆宫的外院玩秋千,扎花环,舒禾则是自己守在内殿门口,以确保没人敢靠近。 然而,庆妃的话,也彻底坐实了她内心的猜测,让她的脸上蒙上一层寒霜。 殿内,庆妃撕心裂肺地大喊,“他是你们的父皇啊!他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 “明明已经让燃儿入主东宫,明明你们兄弟一文一武,足以平定天启,平定天下,为什么他要这么做?” “为什么啊?!!” 第489章 二皇子之死 为什么? 这个问题,或许只有当了皇帝的人,才能准确地回答出来吧? 那个位置,太高了,高到所有坐上那个位置的人,都会变得无情且内心充满猜忌。 五年前,就在相府花宴的当天晚上,入主东宫的二皇子百里墨燃,胸前被一把锋利的匕首刺穿,鲜血将东宫光洁的地板,染得通红。 根据东宫记录的来访名册中,发现东篱王百里墨卿是最后一个进入东宫的人。 而且,当日还有小太监听见二皇子和百里墨卿发生争吵,后好奇,透过偏殿的窗户,亲眼看见百里墨卿用匕首杀死了二皇子。 人证,是百里墨言提供的,虽然存在着不可信的嫌疑,但真正给百里墨卿定罪的,则是二皇子身上的伤口。 一道,蛇形弯曲的伤口。 这种伤口是正常武器无法造成的,只有一种特定的武器能形成。 天行匕首。 千机阁所出,以天外陨石打造,状蛇形,内设倒刺和血槽,锋利无比,可削铁如泥。 这样的匕首,全天下只有一柄,为天机阁主慕容连,献给启文帝。 五年前,百里墨卿大胜北狄而归,启文帝大喜,将这天下第一匕首赏赐给了百里墨卿。 御医对比了二皇子身上的伤口,以及天行匕首的形状,得出了确切结论:二皇子,就是死于天行匕首下! 结论一出,启文帝大怒,命人将百里墨卿抓起来,关进了大理寺天牢。 当天晚上百里墨言便“送来”了无汲寒毒,让他度过了人生最痛苦的四年。 庆妃得知这个消息后,用尽了所有办法,才求得启文帝让她出宫,探视百里墨卿。 那天,她心如刀绞,质问百里墨卿,可得到的只有无言以对。 庆妃疯了一样捶打他,发泄痛苦的情绪,最后又狠狠地打了百里墨卿一巴掌。 临走时,她冷冷看着他,说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接纳了他,收养了他,待他如亲子一般。 她说他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应该羞愧地一头撞死,去地下给百里墨燃赎罪! 回宫之后,她便将自己关在了兴庆宫里,谁也不见,整日以泪洗面。 于她而言,她相当于是在同一天内,失去了两个孩子…… 由于二皇子之死是兄弟相残,加上百里墨卿战功赫赫,在民间极有威望,启文帝多方考虑,最终对外宣布,二皇子是被东篱王误杀。 但东篱王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敕令削除其爵位,贬为庶民,流放于天启北境,且终身不得踏出北境半步。 后来,皇后,德妃,明妃,都来找过庆妃。原因无他,除了落井下石的之外,就是将那不为人知的真相透露给她。 看着往日高高在上,被人称为贤妃的庆妃变成疯子,她们心里的痛快,是谁也无法体会到的。 只是,百里墨卿没想到,皇后也会参与其中。 那个不问尘事的,只专心礼佛的皇后。竟然是她对庆妃说出了那个,几乎无人知晓的秘密! 她说,二皇子的死,并不是百里墨卿所为,而是九皇子操刀,四皇子设计…… 但真正的主谋,是启文帝。 那千机阁打造的匕首,天下并非独一无二,而是阴阳匕首! “天行”“谛听”,两把匕首倒刺和血槽在相反的位置,但形状相同,所以造成的伤口外形也是相同。 百里墨燃的伤口,其实是谛听匕首所形成。 如今那把谛听,就在四皇子府中。 而那把谛听,是皇帝在无人的时候,亲手交到百里墨胤手中的! 没有人知道,皇后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但这件事,确实是事实。 篱亲王府的后院地下暗室。 昏暗的长廊,一股冰冷的气息侵袭着来人的身体。 长廊两边的油灯,将来人的身影拉得老长。转个弯,便来到了一座明亮的密室中。 无数夜明珠将整座密室照亮,一眼望去,简单、空旷。 一张石床,一个石桌,几张石凳,还有几个书架,这就是这个密室里所有的东西了。 百里墨卿拿着一盏油灯,走到一面墙壁前,手中内力一扫,墙上机关转动,露出一个凹陷的小石阁。 石阁里面,安安静静躺着一把匕首,刀鞘银色,以星象为画,以宝石作星,勾勒出了一幅复杂而神秘的星空图。 “这就是天行匕首?” 舒禾看着那精美的匕首外鞘,以及他收藏的位置之隐秘,便猜出了这匕首的来历。 他脸上表情淡淡的,好像没有半点情绪波动。 可那在烛光摇曳下,缓缓流动的眼神,却在弥漫着一股凄凉和悲伤。 良久,他缓缓开口,声音苦涩而干哑,“我以为,真的是这把匕首杀死了他……” 舒禾沉默,所以他才会将这把匕首封存吗? “原来,我以为的一场‘认可’,不过是一场‘阴谋’的开始……” 他还记得,那日获封这把天下“独一无二”的匕首时,自己有多开心,多高兴! 那是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来自“父亲”的认同和赞赏。 可没想到,一切不过都是一场阴谋罢了! 他嘴角微扬,脸上露出了笑意,“呵呵……” 先是浅浅而笑,后变成哈哈大笑。 那双圆圆的眼睛,此时弯弯的,眼眶中蓄满了晶莹泪花。 他抬着头,依旧忍不住地笑,整个身体都在颤抖,又仿佛在强忍着什么…… 舒禾见他如此模样,心口忍不住地抽痛。 “百里墨卿……” “自从母妃过世,我每天一天都在努力,努力做一个好皇子,一个儿子,一个好助手……就是为了获得他的认可!” 可不论他多么努力,不论他的武学天分有多高,成就有多大,可那个人的目光却始终不在他的身上! 由于武学的天赋,他十四岁便成了天启有史以来,最年轻三品上高手! 南宫镇为了历练他,便奏请启文帝,让他去军中服役,以一身武学,为国效力! 启文帝欣然答应。 十四岁,他便跟随南宫镇前往西疆,抵御青竺国侵犯和骚扰。 那一年,他展现了惊人的作战指挥天赋,战战出,战战胜。 那两年,以他为主,天启生生将五大国中,实力第二的青竺国,打成了排名第三! 十六岁,他就被封了王。 可父皇看他的目光,依旧是淡淡的,甚至淡漠中,还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疏离感。 好像他做得越好,父皇就越不喜欢。 后来,北狄再度侵犯天启,想要侵占陈洲,兰城,元城那一片土地,扩大北狄疆土。 百里墨卿再度出战。 与北狄的那一战中,百里墨卿彻底打出了名声赫赫! 北狄兵马大元帅被他于千军万马中斩杀,他带领的乘风军,生生打入北狄国门,将被北狄抢去多年的北铩城,给夺了回来! 最后,北狄投降求和。 五大国中,实力最强的北狄,因为那一战,被彻底打败,沦落成了第二甚至第三! 那时候的百里墨卿,名动天下! 班师回朝,他原以为会彻底得到父皇的认可,会让他以他为荣。 可没想到,最后得到的,竟然是一场彻底毁灭的阴谋…… 第490章 培养他们,成就他们,最后又亲手毁灭他们 “我不是他的孩子吗?” “二哥不是他的孩子吗?” “他怎么可以用这样恶毒又下作的手段,来对付我们?” “他怎么可以?!!” 常说虎毒不食子,连动物都知道要保护孩子啊! 他是一国之君啊!他是整个天启的脊梁啊! 天启怎么可以有这样一个君父? 他们怎么会有这样一个父亲啊? 二哥说,父皇是一代明君,是值得全天启的人去拥护和辅助的存在! 老大死后,老二竭尽心力帮助皇帝,辅佐朝政,时常提出深得民心的改革举措,让天启经济增长,让国民素质强大。 百里墨燃主政,百里墨卿主军,两兄弟彼此配合,天启蒸蒸日上。 百里墨卿征战的那几年,百里墨燃的政绩,也非常可观,他几乎成了当时朝内朝外,默认的皇位继承人! 民间对二皇子贤名也是赞誉不绝,甚至启文帝还让二皇子入主东宫,朝内朝外都有透露出册封太子的意思。 可那时候的他们,怎么都想不到,原来,越优秀,越会引领他们走向生命的尽头! “原来,在他眼中,我们不是他的儿子,而是,对手……” “呵呵,所以,我这么多年的努力,一直追求的‘认可’,都是一些笑话吗?” “都是笑话吗?!!” 他忽然失控地大吼,手里的油灯狠狠地砸在那柄匕首上。 灯油和火光结合,顿时冒出猛烈的青色火焰,将那匕首和石阁全部燃烧起来。 银色匕首在火焰下,越发明亮,且没有损坏分毫。 他无力地坐在地上,整个人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舒禾连忙抱住他,心脏随着他的一字一句,撕心裂肺。 她从未见过他这样无助和绝望。 即便身中无汲寒毒,功力尽失,坐在轮椅上,他也从没有这样绝望过。 “最是无情皇帝家……” 这句话,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不过时。 百里墨卿听了这话,身子微微一颤。 无情…… 可他们是他的儿子啊! 是从小崇拜他,以他为榜样,以拼命追赶他为目标的亲生骨肉啊! 他们对他的崇敬,爱戴,他都看不见吗? 如果看不见,又为什么一手促成这样的局面? 他可以不让他去出征,也可以不许老二染指政事,可为什么他处处放手,培养他们,成就他们,最后又要亲手毁灭他们? 舒禾轻声道,“因为那个位置至高无上,所以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不允许自己地位有任何威胁和觊觎。” “不论是臣子,还是儿子。” 百里墨卿靠在她的肩上,嘴角扬起苦笑,“终归都是棋子罢了!” 舒禾感觉肩头传来一阵滚烫的潮湿感,她内心大震,微微侧头,便看见两道泪痕在火光的照耀下,反射着忽明忽暗的光。 她心脏扯着痛,几乎无法呼吸。 她捧住他的脸,看见他的眼中,尽是迷茫,仿佛失去了方向。 她缓缓靠近他,晶莹的唇,印在他的脸上,唇上,最后轻轻咬住,缓缓用力,直到她的口中尝到了腥甜才放开。 他眼中浮现清明,目光聚焦,望着她。 “你没错,错的是他。” “你所有的努力,不是笑话,是天下无数少年的励志的榜样!” “你可以没有父亲,可你有我,还有依儿……” 他瞳孔颤动,内心情绪翻涌。 她看着他的眼睛,继续道,“这天下,没有谁能让我们一家作为棋子!即便是皇帝也不行!” 红色火光印着她的脸,她的眼,她的身上充斥着自信,强大和无畏,仿佛让他在一瞬间找回了自我,找回了方向。 墙上的火焰燃尽,红光熄灭,只剩下漆黑的石墙,以及一把发着银光,无比灼烫的匕首。 “叮铃铃!” “叮铃铃!” 这时,一道刺耳的铃铛声响起,回荡在整座密室里。 那是紧急联系铃。 篱亲王前院,太监刘钦拿着一道圣旨,脸上含着笑意,“王爷,老奴前来报喜啦!” “舒姑娘也在,那真是太好了!省得老奴再跑一趟了。” 舒禾朝他福身行了一礼,接着就是满院的跪地接旨。 百里墨卿此时已经恢复平时的模样,只是那双看似从容的眼睛底下,藏了些什么东西,一些别人看不懂的东西。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有舒家女舒禾贤能淑雅,蕙质兰心;文,可治病救人,惠及天下;武,可独上城墙,破敌守城!其,实乃天启女子之表率也!今,特赐婚于篱亲王,望,二人佳偶天成,百年好合!” “另,有篱亲王与舒禾所生之女,灵动天真,天资聪颖,特,赐号永宁,为一等郡主!钦此!” “儿臣,接旨!” “臣女舒禾,接旨!” “谢皇上隆恩!” 两人同时开口,百里墨卿接下了圣旨。 赐婚圣旨瞬间传遍京都的大街小巷。 因为之前舒禾的身份便已经传开,大家对这道赐婚旨意,其实已经没那么大意外了。 不过,众人对那圣旨里的话,却是起了极大的兴趣! “文,可治病救人,惠及天下;武,可独上城墙,破敌守城!” “这说的是舒家嫡女舒禾吗?怎么感觉像是在说另一个人?” “是啊!舒家那个舒禾,整个京都谁不知道是愚蠢无德,连走路都喘的肥婆!还治病救人?还破敌守城?这莫不是在说什么笑话吧?” “哈哈,可能是皇家为了面子上过得去,特地给那个舒小姐脸上贴几块金吧?” “总不能让天下人知道,篱亲王,因为五年前那件荒唐事,遗留明珠,这才迫不得已要娶那个肥女人的吧?” 众人听得哈哈大笑,可这京都流言太多,真真假假的,谁也说不清楚! “据说婚期已定,就在皇家围猎之后!到时候,咱们都去看看,看看咱们的篱亲王妃,究竟是怎么为天下女子之表率的!” “砰!!” 又一阵哄笑之际,忽然响起一道木桌崩裂的声音! 众人一惊,疑惑的目光看来,只见一男子怒发冲冠,目露凶光,一脸的愤愤不平。 “收起你们丑陋的笑脸!” 第491章 赐婚圣旨 “我乃北铩城守备军主将,张之仪!” 一张银色令牌举出,在众目睽睽之下发散着银色的光。 这是他身份的证明。 “本将可以作证,方才你们口中的舒家小姐舒禾,也就是未来的篱亲王妃,她确如圣旨所言,是仁心天下的医者,是破敌北狄的巾帼英雄!” “在你们这些人酒肉饭馆,谈笑风生的时候,在北铩城被北狄围困,援兵未到的时候,是舒小姐带着南将军死守城墙,守住了北铩城!” “若不是她,北铩城早就让北狄的沈钏给攻破了!” “是她,火烧城墙,生生为北铩城守住了城门!是她,智计破敌,将北狄军葬于火海之中!还是她,在大战之后未得片刻休息,便去军中治疗幸存而重伤的将士!” “甚至,也是她,寻得一种名为土豆的作物,在北铩城大片种植,并提前与周边城镇交易,为饥荒中的北铩城百姓,求得了一线生机!” “你们只知这京都繁荣,天启昌盛,却不知边境上有多少人为此付出了无数的血与汗,又有多少军人为此失去了生命!” “为国争光的英雄,本将不允许任何人亵渎和侮辱!” “再让本将听见一句,你们侮辱未来篱亲王妃的话,休怪本将剑下无情!” 厉色话语一落,长剑一挥,刚刚嘲笑讽刺舒禾的那桌人的桌子,瞬间被冷光劈断。 众人吓得连忙躲开,直到张之仪愤怒的身影离开,众人才堪堪回神。 饭馆老板看着柜台上,留下的那一小块碎银子,眼中溢满钦佩的目光。 “是张将军啊!” “是与南、北将军一起攻破北狄沈钏十万大军的英雄啊!” “连他都为舒小姐作证了,那不可能会有假吧?” “难道,圣旨所言,皆是事实?” “可,这怎么可能啊?” 张之仪离开饭馆之后便直接来了篱亲王府。 张之柔也听到了消息,两兄妹几乎是同时到的。 “哥?你来干嘛?” 张之仪脸色不是很好看,“我要是不来,你是不是都打算永远不回家了?” 张之柔撇了撇嘴,“今天这么大好的日子,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扫兴?” 张之仪冷冷瞥了她一眼,随后让门卫去禀报了。 “姐姐!姐姐!!” 人未至,声先至,说的就是张之柔了。 张伯和王娘子都走了出来,脸上止不住地激动和欢喜。 “是张姑娘啊!好久不见了!” “张伯!王娘子!!” 张之柔见到二人也是激动不已,眼中都涌出了泪花。“你们也来了京都啦!太好了!” “阿柔姐姐!”依儿听见张之柔的声音,也从前院的花园里跑了过来。 张伯和王娘子见她玩好回来,连忙从厨房间拿出山楂芙蓉糕还有桂花糕给她。 “依儿,快,你最喜欢的糕糕,刚做好的呢!” 王娘子也给张之柔和张之仪也分了两块。 张之仪不好意思,还要推拒,张伯连连劝说,这才让他也塞了两口。 剩下的一盘,王娘子给了张之柔,“张姑娘,您要去找禾娘子……哦,不,是咱们王妃,那劳累您给带过去吧!” 张娘子圆圆的脸上满是笑意,眼角的皱纹都加深了许多。 张之柔哈哈一笑,调侃道,“王娘子,王爷这还没成亲呢,怎么您这么快就改口了?我看着,您可比王爷还着急呢!” 王娘子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嗔怪一声,“你这丫头,真的是……!!”一点也不敬老! 张伯在一旁笑道,“总归是早晚的事!圣旨已下,此时改口也没什么不好的!” “王爷和王妃,总算是修成正果了,这真是天大的好事啊!” 张伯想起来什么,连忙招呼张之柔兄妹俩,“今日都留下来吃晚饭,咱们可得好好庆祝一下!” 张之柔连连点头,“好呀好呀!好久没吃到王娘子做的水晶甜藕了,今天,我可得吃个够!” 王娘子开心应道,“好好好,我这就去准备!” 张伯招了一个小厮过来,“快带张将军和张姑娘去弘安阁,王爷他们在书房里。” 小厮点头应下,便领着两人往后去。 依儿没去,而是将宫中送来的那些御用糕点打包了一些。 王娘子看她做得那么认真,不解地问道,“小郡主,您这是干什么呢?” 如今依儿也是郡主了,可不能再叫她名字了,不然岂不是让人小瞧了去! 依儿转头看向她,笑着道,“我要把爷爷给的这些好吃的,分给阿柔姐姐,雅枝姐姐,还有阿礼哥哥和张家老祖母!” “可惜遥遥不在,山外谷又太远了,不然,遥遥她们一定会很喜欢很喜欢这些糕点的!” 王娘子满脸欣慰,依儿成为小郡主了,还是跟以前一样,善良纯真,心里处处想着别人。 一回来,就给她和张伯也分了一些糕点,她还特地留了两块准备研究一下,看以后能不能做出来一样的糕点。 弘安阁的书房内,舒禾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百里墨卿出言劝慰,“你是在担心圣旨上的那些话吗?” “不用多虑,郑家那边我都已经安排好了。别说郑家没有证据,就算郑子和通过圣旨上的话,联想到了你的身份,他也没办法。” “况且,有皇叔这个时间证人,谁也不可能将你和‘柳如新’搭上任何关系的!” 舒禾靠在窗边,喝着他泡的天山雪芽,眉间愁色尽散。 “我担心的不是郑家。”将空了的茶杯放在窗台上,她双眉微挑,看着他,“我只是奇怪,皇上得知了我在北铩城的所作所为后,就一点也没觉得奇怪?” “按理说,以我的以往的声名,应该谁也想不到我会是个会医术,还会武功的人吧?” “短短四年,我又要生孩子,又失了神志,不久前找回神志,这么短的时间内,又是医术,又是武术,他就一点也不怀疑?” 不仅不怀疑,还光速地下了赐婚圣旨…… 这不像是这个天启帝王的作风啊! 百里墨卿看着她,目光微动,走上前,揽住她腰身,让她贴近他,低声问道,“这一点,我也很好奇!” “不如,你先跟我解释解释吧?” 他的脸与她的脸,近在咫尺,温热的气息,让两人的目光逐渐升温。 “禾姐姐!!” 一道像兔子一样灵动的身影,蓦然闯进书房里。 舒禾看见来人,下意识推开百里墨卿,却不想又被他强硬地拉了回来,两人之间的身体靠得更近了。 第492章 百里墨卿插足?张之柔挨训 张之柔慌忙退了出去,一头撞进张之仪的胸膛上。 张之仪皱着眉退后,脸上升起一抹不悦,“真是在外面待野了,现在你是一点规矩都没有了!进门不知道敲门吗?!” 张之柔满脸通红,推着张之仪往后退,“知道了知道了!以后我会注意的!” 再不注意,下次指不定能看到什么画面呢! 这大白天的,王爷跟禾姐姐也不知道注意一下,这让人看见,多难为情啊! “先走先走,等一会再来!”张之柔不停地推着张之仪,完了还指了那个小厮一下,“还有你,赶紧走赶紧走!” 舒禾听见外面的动静,连忙又推了他一次,他还是紧紧锁着她,低头看着她。 这种充斥着肆无忌惮又温柔的目光,让她脸上的温度急剧上升。 “哎呀!你别闹!!” 他眼中光芒流转,迅速低头朝她咬了过去。 不过,他没有用力,说是咬,不如说是含。他含着她的唇,舌尖轻卷,感受到了一种极致的柔软。 这让他有些难以自控。 直到舒禾感到了一丝不对劲,她神色一惊,连忙再次推开他,脸上像是滴血了一样红。 外面还有人呢! 这人,现在定力怎么这样差! 舒禾瞪了他一眼,从他手里挣脱出去,“你现在这脸皮,是越来越厚了!还记得自己什么身份吗?” 百里墨卿眼中迷茫消散,神色变得认真,“从今天开始,我只有两个身份,一是你的夫君,二是依儿的父亲!” 舒禾看着他,知道他是对启文帝死了心。或许,他心中的难受,别人根本无法体会得到吧?即便是她。 毕竟,这世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不想再撕开他的伤口,她装作没听懂,没好气娇嗔了一句,“肉麻!” 百里墨卿会心一笑,有些话,他们之间不需要说,彼此都能懂。 他坐到书桌前,淡淡道,“这个张之柔,你该好好教教她规矩了!” 每次都来坏人好事! 舒禾却不以为意,“你应该反省一下自己吧?” “自己行为不规矩,还要怪别人撞破了你的‘好’事!不讲理!” 百里墨卿略带幽怨地看着她,“你对这个张之柔,是不是也太宠了点?” 炭炉上的水烧开了,旁边的茶香飘满了屋子,沁人心脾。 她坐在茶案边上,给自己续了杯茶,眼睛望着他,带着几分挑衅意味。 “从始至终,一直坚定不移地选择相信我,帮助我,跟着我的人,可都是她!” “我不宠她,难不成宠你吗?” 听了这话,他脸上浮现几分恼怒,显然是被刺激到了,“这么说,我还不如一个张之柔重要?” 明明知道她是故意说给他听的,可他还是会觉得不甘心,难受。 “那是自然!”舒禾喝完茶放下茶杯,带着几分警告意味说道:“我可告诉你,以后少对她横眉竖眼的!她要是向我告状,我可不饶你!” 他更气了,“你这话说的,你是跟我过日子,还是跟她过日子啊?” 关系这么铁,不如她俩去过好了! 舒禾眼中带着几分笑意,几分嫌弃,“原本我就是跟她一起过日子的啊,还过得挺好!是你非要插一脚进来的好吗?” “阿柔没怨你是个第三者都不错了!你还嫌弃她!” 说完,她便走了。 张之仪来找百里墨卿应该是有事,张之柔来找她,应该也是有事。这两兄妹,总不可能是会为一件事来的。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他原本应该生气的眼睛里,却满是柔情和眷恋,“你去哪?” 就不能多陪他一会吗? 她头也不回,“找阿柔!” 听了这话,百里墨卿的脸瞬间拉了下来。 这江东平干什么吃的?怎么让他干一点小事都干不成? 一天天让那个张之柔在他眼前晃悠! 烦人得很! 弘安阁外人工湖凉亭里,张之柔坐在湖边低头挨训,脸上跟吃了苦瓜一样皱成一团。 舒禾现在有些能理解,为什么即便跟她住舒家,她也不要回去了。 “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天天不回家,你还有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了?” “还有,你看看你,你都多大了?元城跟你一样大的那个吴家小姐,再过几天孩子都要出生了!你呢?” “一天天在外面跑,连祖母都不管!” “张之柔,你想干什么?你打算孤独终老一辈子吗?” 张之柔痛苦的眼神里忽然亮出一丝光芒,整个人激动地站了起来,“大哥,你是说吴慧欣要生孩子了?” “那我是不是得给她送个礼物啊?” “小孩子出生,是不是都送长命百岁锁的?” 张之仪气得眉毛都竖起来了,“张之柔!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猛地被吼,张之柔整个人萎靡了下来。 她好想逃啊! 舒禾走近了来,出声笑道,“张将军,你这样训她,她可就更不愿意回家了!” 听见这声音,张之仪脸上表情顿时凝结,整个人都僵硬了。 “禾姐姐!!” 张之柔看见她,整个人又跟打了鸡血一样,活了过来,“禾姐姐,你快来救救我吧!” “我耳根都要起茧子了!” 片刻的怔神后,张之仪迅速转身,毕恭毕敬地朝来人躬身行了一礼。 “王……舒姑娘!” 可能是因为知道圣旨的原因,他本来想喊王妃,却又觉得还未成亲,这样喊会有些唐突,最后还是改成了口。 舒禾进了凉亭,脸上浮现几分歉意,“不好意思啊张将军,都是因为认识了我,阿柔这性子才越来越野了。”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张之仪脸上表情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我,我……” 他只是在家里被祖母说得头疼,好不容易逮到一次张之柔,这才有些没控制住。 他真没有责怪她的意思。 张之柔看他这手足无措,语无伦次的样子,实在是没眼看! 她这个大哥啊,每次看到禾姐姐,就变得像个傻子一样了。 可惜了,早些时候不主动,现在想什么都没用了! 舒禾眼中也闪过几分惭愧,笑道,“张将军,听说老夫人也来了京都?” “阿柔跟着我,确实一直不着家,这都是我的错。不如,明日一早,我去张府门上拜访一下吧?亲自表达一下歉意。” 第493章 舒家人回来了?恨嫁的姑娘 “舒姑娘千万别这么说,祖母也没有这个意思。反倒因为阿礼的身体痊愈,祖母还说,想要亲自上门拜访,当面感谢您的救命之恩。” 张之礼的身体几乎已经痊愈,如今也进入了军中历练,身体也一日比一日强壮了。 祖母很高兴,对舒禾也是打心底里的感激。 “其实阿柔跟着您,祖母也是乐见其成的,她总觉得阿柔跟着你能学到些本事。可是,我太清楚她了,她这性子,只知道玩乐,根本没有半点紧迫感!” “就她这样的,跟在您身边再久,也学不到什么!” “祖母只是担心她年纪大了,以后嫁不出去……” “大哥!!”张之柔鼻子发酸,“你怎么能这样看我啊!” 她怎么就不上心,不学习了嘛! 舒禾看她这样,也是怪心疼的,将她往自己身后拉了拉,“张将军,你不能这样说阿柔!” “阿柔很好!很聪明!不是我夸张,如今的她,想来你也是打不过的。” “就是就是!”张之柔简直想哭,什么哥哥啊!还不如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姐懂她呢! 大哥现在变得一点也不好了! 张之仪闻言,脸上露出几分尴尬。 舒禾知道他是不相信她,以为是她在故意偏袒张之柔。 算了,等有时间,让张之柔跟他打一架,他就明白了! “你来找百里墨卿的吧?他在书房,你进去吧。” 张之仪点头,行了一礼便离开了。 张之柔挽着舒禾的手臂,一脸的可怜相,“姐姐,还是你对我好!” 舒禾看她,没好气道,“你啊,天天不着家,看吧,挨骂了吧?!” 以前老夫人没来的时候,她找借口说不回去就算了。现在老夫人都到了京都,她还一天到晚地不着家,确实有几分被她带坏了的嫌疑。 张之柔简直不想说话,气哼哼的,“你刚刚也看见了,我一回家,我哥就这样念叨我,我还敢回去嘛!” 舒禾坐下,眉间浮现了一丝奇怪,“你和江东平的事,你哥他们还不知道吗?” 要是知道了,也不会这么着急她的终身大事了吧? 张之柔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她脸色一变,忽然道,“禾姐姐,你知道吗?你家那几个人回来了!” 舒禾一怔,没听懂,“什么?” “就关慧芝,舒月,还有你那个爹,舒客临!他们今天一早,就回了舒家!” 但是被人看管起来了。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人。 张之柔来就是为了说这件事的,可路上听见了赐婚圣旨的消息,她激动得差点都把这事给忘了。 舒禾眉头紧皱。 回来了? 不是被百里墨卿给带走了吗? 这百里墨卿,搞什么鬼? “禾姐姐,你要回去看看他们吗?” “如今你的身份已经大白天下,还有了赐婚圣旨,如今舒家的那些人都得仰着头看你了吧?!” “我真是太想知道,要是舒月和关慧芝看到你现在的样子,那张脸上的表情,会有多精彩!” 舒禾忽然想起百里墨卿说的,“舒家这几日会有事发生”,难道,他说的事,就是指的这个? “哦对了,还有那个珍品阁的老板,他早上来说,你的印鉴,被王爷拿走了,还说昨日珍品阁送去的东西,王爷已经全部付了款……” 这事舒禾倒是不知道。 所以,他昨晚去找她,是想说这件事的吗? 那怎么印鉴也没还给她? 张之柔双眼都冒出了星星,“姐姐,我感觉,这次京都重逢之后,王爷对你,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那么多珍品啊!他就这么给你买下了?够大方的!” 还真是没看出来,这个百里墨卿,竟然这么有钱! 舒禾无语,“你啊,钱你见得还少吗?至于这么见钱眼开吗?” “什么见钱眼开!”张之柔不同意她的说法,“这是心意!” “你看看王爷,你的身份一曝光,他就立马带你和依儿进宫见皇上了!这说明什么?说明他真的很重视你和依儿啊!” “迫不及待地想要带你们见父母,昭告天下!” 可江东平就不一样了! 自从上次明国寺爆炸之后,她祖母、哥哥来了京都之后,江东平都很少来找她了,也从来没说要带她去见见他的父母。 或许是她太心急了吧。 毕竟,他们好像也没有很明确地确定关系。 舒禾看她情绪有些异样,问道,“你跟江东平之间,是不是有点什么问题了?” 张之柔迅速回答,“没有啊!” 可越是这样着急,越能显出她的心虚。 听她那意思,舒禾也猜出了一点来。 “你是觉得江东平还没有带你见父母,所以不高兴?” 张之柔连连摇头,可眼睛里明显透着心虚。 见状,舒禾便知道她是口是心非了,劝道,“你跟江东平才接触没多久,不用这么着急见父母吧?” “万一,你俩处着处着,觉得不合适,那到时候你们的关系人尽皆知,这对你的名声会不好的!” 张之柔绞着自己的腰带,神情有些失落。 “禾姐姐,你的名声,在京都也不好啊,可这并不能代表你就是不好的人!” “我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也不在乎什么名声不名声的!我只是觉得,我与他既然心意相通,彼此有意,那为什么不能更进一步地接触呢?” “总不能每天都是吃喝玩乐吧?” “这种享乐的事情,跟谁在一起做都会开心的吧?” “可是,我祖母和大哥来了之后,他就很少来找我了,也没说要正式上门拜访……” “祖母每次说到我的亲事,我都想说,其实我有意中人了,让他们不用操心!” “可是,江东平的态度,又那么不积极,我都不敢这么说……” 舒禾算是听明白了,这丫头,该不会是恨嫁了吧? “行,改天,姐姐帮你探探那江东平的口风,看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要是没打算娶你的话,我就先揍他一顿!然后,你再一脚把他踹开,找更好的!” 张之柔脸色羞红,“这,这不好吧?” 会不会显得她太主动了? 见她这口是心非的模样,舒禾哈哈大笑,“好了好了,这事先放一放,明日要去你家拜访老夫人,你陪我去买点礼物去吧!” 第494章 郑老板,有没有兴趣合伙做个生意啊? 永安大街旁的东市。 舒禾上一次来,还是杀郑子英的时候。 而此时的东市东大街,已经完全恢复繁华喧嚣,仿佛几日前的杀人案并没有发生过一样。 所有人还是一如既往地叫卖,逛街,彼此招呼……一片欢声笑语。 舒禾买了京都特色的茶叶,买了如今京都贵家老太太,最时兴的墨绿色雁翔罗缎,还有京都最出名的好酒“星夜醉”。 “禾姐姐,你不用买这么多东西的,我祖母根本不需要你带东西!” 她能上门,祖母就已经很开心了。 张之柔手里提了一堆东西,舒禾手里也没空着,还有些大件的,直接让送到舒府去了,明天直接用马车拉过去。 舒禾买得很开心,“这才哪到哪?多买点!你祖母,也算我半个祖母,可不得好好孝敬!” “不过,我也是没想到,你祖母那么大年纪,竟然还好酒呢!难怪你也贪杯!” 原是遗传呢! 张之柔憨憨一笑,也觉得自己这是遗传了祖母。 “祖母年轻时候就爱喝酒,上了年纪就不喝了。倒也不是不爱喝了,而是说不放心我们兄弟几个,想活得久一点,就不喝了。” “上次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后,祖母说她看透了。” “说生命就这么短暂,如今活一天,赚一天,该吃吃,该喝喝,啥事不往心里搁!每一天都要过得开开心心!” 张之柔脸上都是喜意,对舒禾也是真心的感谢。 “阿礼也说,祖母这半年,身体是越来越好了,而且,还日渐圆润了呢!” 舒禾忍不住笑,这是长胖了啊? 挺好! 老年人就该如此,心宽才能长寿。 “哎呀,这不是舒小姐嘛!怎么拎这么多东西?快快快,进来喝口水吧!” 是珍品阁的老板郑方荣。 他老远就在外面看见她了,本来还不敢确认,等她走近了才敢出来喊她。 舒禾看着来人,有些奇怪。 这老板的态度,怎么跟昨天有些不一样啊? 看了一眼那两层楼高的珍品阁,想着可以给老夫人挑点首饰,舒禾便跟他进去了。 毕竟把人家孙女拐跑了半年多,不重礼,她也不好意思。 “余恒,快上茶!” 两人到了里间,放下了手中的东西,喝了杯茶,润润喉,确实舒服多了。 “老板,昨天没赚够?”舒禾笑着打趣。 这老板,也太热情了些,要说不是别有用心,她都不敢信。 郑方荣连连摆手,“不是不是!小姐您误会了!我不是招您进来让您花钱的!我,我是想给您道个歉的!” 道歉? 舒禾有点看不懂了。 他道什么歉? “舒姑娘,真是不好意思,昨日,小人的态度不好,多有不敬,还请见谅!” 说着,郑方荣恭恭敬敬地给她行了一礼,看得舒禾都蒙了。 她连忙站起来,“老板您这是什么意思啊?你昨天的态度,没什么不好啊!” 严格来说,郑方荣可以说是他见过的商人里,最圆滑,最聪明的一个人了。 郑方荣满脸惭愧,“其实,昨日拿到您的印鉴之后,小人还,还以为您是个骗子来着……” 张之柔一听顿时急了,“老板,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姐姐怎么就骗你了?!” 郑方荣连忙摆手,连忙解释,“知道知道!没有骗!是我小心眼了!” “小人没见识,不知道宝商钱庄还有超贵宾印鉴。” “小人以往只知道,宝商钱庄的贵宾印鉴是黑色的,玉鉴的上方,有红色的宝商钱庄的印记。” “昨日,是小人第一次见到白色的印鉴,我还以为,是个假的……” 舒禾闻言,忍不住失笑,难怪那老板昨天走的时候神色古怪,原来以为她是个骗子啊! 郑方荣当时觉得,毕竟是篱亲王未来的王妃,这个“假面子”,他怎么都得给她做足了。 本想拿着那“假印鉴”去宝商钱庄转一下,装装样子就回来;可没想到,一到那,就被宝商钱庄的掌柜给认了出来。 也是那时候,他得知,这印鉴,根本不是什么假印鉴,而是实打实的“超级尊贵客户”,才能拥有的帝王白肉苏玉印鉴! 这样的印鉴,整个天启也就送出了十枚,其中就有第一皇商葛三年。 谁都知道,第一皇商葛三年,是全天启第一大富人!其资产,是富可敌国! 他的大部分资产,都是存在宝商钱庄里的。 而舒禾,一个看似普普通通的女人,竟然会有跟葛三年同一级别的极品玉鉴! 这个发现,让郑方荣彻底惊呆了。 他没敢用玉鉴取钱,而是思索再三之后,拿着那玉鉴去找了篱亲王。 百里墨卿知道这件事后,当即收回了他手中的印鉴,后又让郑方荣拿着他的印鉴,去宝商钱庄取钱。 所有的东西,全额付款!没让他亏一分钱! “舒小姐,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误会了您!” “王爷大气,昨日那些珍品,王爷都是全价买下的,一个也没杀价!” “说实话,小人确实赚了不少。” 他不好意思地笑笑,本以为是倾家荡产,没想到最后是赚得盆满钵满! 他昨晚连夜让周边两城的分店,紧急调了一批珍品过来,这才没让这里间空空荡荡。 “小姐,今日小店的东西,您随便看!有看上的,您直接带走,小人分文不取!” 舒禾也是没想到,这郑老板还挺实诚的。 他误会她拿假印鉴的事,其实他完全可以瞒下,即便他不说,舒禾也不会知道这件事。 可在无人知道的情况下,他还是选择老实说出来,说明这个人还是比较诚实的。 舒禾起身,看了看他的这些产品,随即想到了一件事。 “郑老板我看你这里的饰品,大多都是金银所造,宝石类的却是很少,这是为何?” 郑方荣殷勤地上前解释。“是这样的,这玉石矿啊,都是官府的人在开采。采出来的顶级的玉石啊,一般都是上供皇家了;一等玉石呢,几乎都被皇亲贵族收走了。他们都有自己的雕刻师傅和玉石师傅,所以很少有上品玉石流落在外。” “小店倒是也有些一般的玉石,会做些镯子,耳饰,项链等,但那些都不是很值钱,一般都放在外面卖。” 舒禾点头,去外面转了一下,确实没看见什么好的玉饰品,似乎最好的带玉饰品,都被送到舒府去了。 她给郑方荣拿了一块紫色玉石出来,“郑老板,你看看这个。” 郑方荣接过那玉石,顿时被一种温凉的触感惊到了。 淡淡的紫色,十分梦幻,通体晶莹,毫无杂质,肉质肉色发亮,一看就是极品玉石! “这,竟然有这种颜色的玉石!!” 他只见过红色宝石,翠绿色宝石,白色宝石,可这如此漂亮的紫色,却是从未见过! “舒小姐,您这是……” 舒禾眼角一扬,笑道,“老板,有没有兴趣合伙做个生意啊?” 第495章 规划未来、天上下来一个仙子 不得不说,山外谷是个好地方,红杉木,珍贵药材,极品矿石…… 这些东西,每一种拿出来,都是能让有钱人疯抢的东西! 不知道是不是生长环境的原因,山外谷的红杉木做成的家具,冬暖夏凉,手感极为舒服;而且,不用怎么抛光,都十分有光泽,且树木纹理极为漂亮! 那种红杉木,常年会释放一种独特的清淡木香,有十分惊人的药用效果,长期使用,可以使人体血脉流畅。 这对有血管病的人来说,简直是天然无害的疗伤奇药啊! 若是中老年人能长期活动在这种红杉木遍布的环境下,完全能达到延年益寿的效果! 还有那些极品纯净,且世间难寻的玉石,这个时代下,极品玉石几乎就是身份的象征,既珍贵,又昂贵! 这要是将山外谷的玉石运出来,加以改造,雕刻,做成饰品,挂饰,再配以营销策略,那必定能风靡整个大陆! 到时候,舒禾还不得赚到手软啊! “舒小姐,您,您真的打算找小人合作吗?!” 郑方荣听了舒禾对玉石生意的介绍和计划,两只眼都要冒绿光了! 这种极品玉石,连皇宫大内都没有的吧? 这要是真做起来,说不定到时候,他也能被皇家收录,作为天启第一家皇家玉器首饰店! 或许不久的将来,他会成为跟葛三年一样,成为天启的超级皇商! 这不就是他一辈子追求的梦想吗? 舒禾又喝了杯水,忍不住打趣道,“郑老板是觉得我在戏弄你?” “不不不!小人不敢!”郑方荣激动得直搓手。 这可是未来的篱亲王妃啊! 跟篱亲王妃合作,不就等于是跟篱亲王合作?那这么大的靠山,那他的背得多硬挺啊!! 这不是在做梦吧?! 舒禾看他这模样,忍不住笑,“这只是我的初步计划,可郑老板,我也得提前跟你说明一下。” “我这个人,眼里不容沙子,看不得小动作!咱们既然是合作,那就白纸黑字写清楚了,不管什么事,都要按照约好的来!” “要是让我发现,你动了不该动的手脚,那你可别怪我手下不留情面了!” 先礼后兵,这是舒禾一贯的做事原则! 郑方荣连连点头,就差举手发誓了,“这点您放心!我郑方荣就是有天大的狗胆,也不敢在您的生意上动手脚!” “若是以后小人真犯了不该犯的错,舒姑娘,您随意处置!” 本以为攀上篱亲王这根高枝会无比艰难,可没想到,竟然这么容易就成了! 这时候的郑方荣,怎么可能还敢有别的心思? 这桩生意,他就是亏本,也得给维持好了!况且,这是稳赚不赔的买卖!他又不傻,怎么可能自断前途! 不过,郑方荣想到一些事,让他那颗冒火的脑袋稍微冷静了一些。 “舒小姐,这玉石矿的开采,可都是皇家的,从来没有承包给私人这一说,咱们这玉,怕是不好卖吧?” 这点,舒禾也想到了。 “这玉石,前期并不会流出来很多,如果真有人问起,你就说是从北狄那边进购而来的!” “到时候,我会给你一个北狄那边的官方文件,谁敢质疑,你拿给他看就是了!” 如今北狄和天启两国关系处于平和期,加上沈紫嫣马上就要和八皇子完婚了,这时候与北狄通商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等到和亲之后,北狄和天启,彻底开启通商,是早晚的事。 此事暂时敲定之后,舒禾就准备让水自流,来跟郑方荣沟通了。 这个水自流,身为溧水族的族长,竟然不知道自己的族内有着一座玉石大矿,反而天天盯着御兽族的红杉林,还搞出那么一系列的事! 不过,也正是因为与外界不通,即便他知道玉石矿的存在,估计也无法实现它们的价值。 所以水自流才会紧盯着红杉林吧,毕竟那红杉对人体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 如今还是要想办法,把山外谷里面的大件东西运出来! 没有出来的东西,都是死物! 现在既然已经决定跟百里墨卿在一起了,那在山脊之路上开辟新道路的事,也就可以跟他一起计划一下了。 五年前的那件事,百里墨卿应该不会就这么过去,她必须为未来,做好最坏的打算,还有准备最稳妥的保障。 毕竟,当年的事,她也被算计在内,就算百里墨卿想算了,这笔债,她也不会这么轻易就算了! 舒禾给张家老夫人挑了一些饰品后,便离开了。 拎着东西太累,舒禾直接让郑方荣把她的东西都送上府。 刚到舒府外不远,就听见女人刺耳尖叫声。 “放开我!我是九皇子的女人,我是皇家的女人!我是未来的皇子妃!” “你们敢这么对我,我要抄了你们的家!把你们全杀了!!” 舒府外围了很多人,都在指指点点,说什么的都有。 “天哪,这个舒月是要疯吗?她想干什么?还嫌自己的丑事不够大吗?” “都到这个时候了,竟然还在做着皇子妃的美梦!” 张之柔也没想到,走的时候还好好的,回来的时候,这舒府大门就成动物园了。 舒禾眉头微蹙,“里面谁在看守?西竹留下的人吗?” 张之柔摇头,“不认识的人,都穿着一身黑色劲服,有点像是暗卫的样子。” 暗卫? 百里墨卿的暗卫吗? “姐姐,你如今刚接了赐婚圣旨,这永安大街东十坊都传遍了,你这时候回去,怕是要被那个舒月牵连了。” “不然我们呢还是先回篱亲王府吧。正好依儿也在那里,晚上张伯还说一起吃饭庆祝,也省得来回跑了。” 舒禾摇了摇头,如果不是舒家有大事,百里墨卿之前也不会让她住在这里的。 既然有事发生,那早晚都要见面的。 “你不是很想知道,舒月和关慧芝看见我之后,会是什么表情吗?” 她也很想知道! 说完,舒禾便朝舒家大门走去。 张之柔见状,连忙上前开路,“让一让,让一让!” 人群中分出一条路,舒禾一身青花白长裙,身姿优雅,如空谷幽兰;一张清冷绝色的容颜,不施粉黛,颜色却如朝霞印雪。 夕阳下,她整个人散发着淡淡的金光,仿佛落入凡间的神女一般,令人心神皆动。 “这天下,竟然有如此绝色的女子!” “这是天上下来的仙子吗?太美了!” 在众人惊艳和疑惑的目光下,她平静而坦然地走进了舒家的大门。 第496章 舒禾正式回归,成亲和报仇 “这是谁?” 人群中还有人不知舒禾身份,惊奇地问出声。 舒府都被篱亲王的人围起来了,她就这么进去了? 人群中有人惊叹着说了一句,“是未来的篱亲王妃!” “什么?那就是今日圣旨上所说的,将与篱亲王成亲的舒家嫡女,舒禾?” 另一人闻言,满脸惊骇,“是五年前那个下药陷害篱亲王,传言流连京都勾栏瓦舍,且相貌丑陋的舒家大小姐?” “你莫不是开玩笑吧?!” “谁开玩笑了!昨日珍品阁老板来给舒大小姐送首饰,我亲眼看见,就是她接收的!” “而且,那些首饰礼品,就是篱亲王买下来送于她的!” “其中,还有三朝时期,飞雪皇后成亲时佩戴过的玉凤冠,那可是珍品阁的非卖品啊!也都送来了舒家!” 众人满脸震惊,十分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 人群中有没见过舒禾本人,却听过她往年臭名的人,他此时满脸的抗拒和不相信。 “可这女子,与传说中的舒家大小姐,那可是半点关系都沾不上啊?” “难道说,我们曾经听见的那些,关于舒大小姐的传言,都是假的吗?” 此事有人忽然想到一件事,“哎,你们还记得前些日子,在珍药阁门前发生的事吗?” “太师府两位公子大闹珍药阁,随后舒家二公子,指认珍药阁阁主柳如新,最后竟无意间暴露出,舒大小姐其实一直遭受舒二小姐,还有舒家继夫人关慧芝的虐待和霸凌一事!” “我猜,这舒家大小姐的名声,一定是二小姐嫉妒,所以联合自己的母亲恶意陷害,扭曲出来的!” …… 外面一片乱糟糟的时候,舒禾已经带着张之柔进了舒家大院。 院中,确实有几个穿着暗卫衣服的男人,举着刀鞘拦着舒月。 暗卫们一见到她,立即收刀,朝舒禾恭恭敬敬地行礼,“见过王妃!” 几人声音很大,又是同时而出,将他们身后的舒月吓得身体一震。 “是你们!”舒禾眼中露出几分欣喜,她对这几人有点印象。 半年前在元城的时候,百里墨卿被秋无极刺杀,当时就有很多暗卫出来帮忙,这几个好像就在那些人当中。 那时候,她还拿了几颗,能迅速恢复内力的半成品丹药给他们。 “小人宣风,没想到王妃还记得我们!”宣风也是一表人才,他脸上扬起了笑,显得十分激动。 其实当初北铩城被北狄攻打的时候,他们这群暗卫,也被百里墨卿派出去抵挡攻城了。 只是他们分散在各个薄弱的地方,舒禾没能看见他们。 但舒禾站在浴火的城墙上,睥睨城下被火焰吞没的北狄兵,和北狄大元帅沈钏时,那等气质和气势,简直无法用语言能形容! 风华绝代,举世无双? 不,不够!远远不够! 那日的震撼,能让他们烙在心里一辈子! “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舒家?” “这些人,是你的人?!” 舒月仿佛没听见宣风等人对舒禾的称谓,而是红着眼朝舒禾冲来,张牙舞爪地想要抓她的脸。 “放肆!”宣风脸色微变,手中的刀鞘猛然抽了过去。 “啊!!”舒月腹部被狠狠击中,整个人倒退了出去。 正和厅里惴惴不安的关慧芝,听见舒月的惨叫,皱着眉走了出来,“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能不能消停点?!!” 听着舒月在外面乱叫,她忍无可忍,可刚出来,就看见一个容貌绝色的女人站在院中。 那容貌,怎么看着那样熟悉? “娘,他们打我!他们敢打我!” “等我嫁入九皇子府,我一定要杀了他们!!” 舒月疯狂大喊,怨毒的目光,像是要将人一口咬碎了一样。 关慧芝却没心思搭理她的疯言疯语,她目光死死盯着舒禾,仿佛看见了一个故人。 “柳,柳婧凰?”那张风韵犹存的脸上,露出惊恐之色。 可下一秒,她眼前的人又变了模样。 不是! 不是柳婧凰! 眼前这女人,分明比当初的柳婧凰更加明艳照人,更加的耀眼夺目! “你,是舒禾?” 她心中产生一个难以置信的猜想,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 舒月听见这个名字,癫狂的脸上露出一刹那的怔结。 舒禾? 怎么可能? “关夫人好眼光,只用了片刻,便认出了我的身份。” 舒禾上前,笑颜如花,可那看似平淡的眼神中,却给人一种仿佛冰天雪地一般的寒冷感觉。 “你,你回来了?!” 她眼中的情绪纷杂,有愤恨,有嫉妒,有疑惑……所有情绪交织下,还透着一丝淡淡的恐惧。 当初元城西郊的庄子,被报上来被人灭门之后,她第一时间就问了当地的情况。 可自打听说那些尸体里没有孩子,没有下人,反而杀死陈三黑那一家的,就是一个带着孩子的“奴婢”时,她就知道,是舒禾! 她立即派了人去寻找舒禾的下落,想要彻底解决她。最终在元城长史柳鸿文的帮助下,找到了疑似她的行踪。 本以为只是杀一个带着孩子的弱女子,应该不费什么事! 可没想到,暗网后来给她的回复却是,他们的人都被杀死了,任务没完成! 自那以后,舒禾就在她眼中彻底消失! 原本以为,她逃了出去,会带那个体弱多病的孩子藏起来,怎么都不敢再回京了。 可没想到,她竟然还敢回京! 她没有听见宣风叫的那声“王妃”,只强作冷静地问道,“你回来,想干什么?如今舒家已经没落,可养不起你!” “呵呵呵!” 银铃般的声音笑声响起,关慧芝眼中的困惑更深了。 “关夫人,你莫不是忘了,我生下的孩子,可是篱亲王的女儿!” “这番回京,自然是回来与篱亲王成亲的!” “当然,还有……” 她忽然顿住,满脸笑意地朝关慧芝走近了两步,下一刻,她眼中的笑意瞬间冷却,变得如同尖锐的冰刀一般。 轻启红唇,她缓缓吐出两个冰冷的字,“报、仇!” 第497章 妹妹想要的东西,姐姐当然要帮忙啊! 夕阳彻底落下天幕,最后一丝金光消失在天际。天边的云朵被天际下的残光映射,透着金红的云边。 空气中的温度,像是一瞬间骤冷;明明没有风,没有雪,一片温和宁静之象,却让关慧芝感觉身处于狂风暴雪之中,刺骨寒冷令她脸色白了又白。 一双黑色瞳仁,扩散又收缩,收缩又扩散,既有恐惧又又怀疑。 “你,你在说什么鬼话?!” 她做下那样的丑事,令篱亲王脸上蒙羞,他恨不得杀了她,恨不得她消失在这个世上!又怎么可能会娶她? “你是舒禾?!” 舒月冲了过来,再次被宣风打退。 宣风脸上冰冷凝肃,眼中还带着几分厌恶之色,“不得对王妃不敬!” “王妃?!” 宣风的话印证了舒禾所说,让关慧芝和舒月同时震惊,那两双如出一辙的眼睛里,仿佛有惊涛骇浪在翻滚! “怎么可能?” “你在撒谎!你们都在撒谎!” “舒禾那个又蠢又丑的女人,怎么可能会是你?!” 那个一向被她玩弄于手掌之中的女人,怎么可能会以如此高傲的姿态,站在自己的面前? 那样丑陋如猪的肥丫头,怎么可能会变得如此窈窕绝色? 这不可能是真的! “你们是骗子!你们都是骗子!”舒月满脸疯狂,眼中说不清是嫉妒还是愤怒,只看着令人觉得无比阴鸷和狰狞。 “是不是舒禾那个贱人,花钱找你们来演戏的?她想报复我和我娘?” “哈哈,我才不会上你们的当!我不会相信的!” “篱亲王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会看上那个蠢货,还要娶她为妃?笑话!” “天大的笑话!” 舒禾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她发疯。 她知道,舒月认出她来了。 现在所有疯狂的呐喊和举动,都不过是在掩饰她内心的慌张和不甘。 张之柔可没这么好的性子,直接上去就给了舒月一巴掌! “你娘没教你说话要尊敬人吗?” 这一巴掌,她用了十足的力,甚至连内力都用上了! 只听舒月惨叫一声,整个人都被甩飞出去,撞在后面的院墙上! 一张秀美的脸顿时肿起,口腔里,充斥着血腥。 她张口一吐,血水混着好几颗牙齿落在地上,说不出的恶心。 “我,我的牙齿,我的牙!!娘啊!救命啊!” 关慧芝看着这一幕心惊不已,经历丰富的她,已经看出张之柔是个练家子了。 她根本不敢上前,只死死地盯着舒禾, 心脏,在不停地乱跳,内心涌动着强烈的不安,无数疑问在她心头萦绕。 她想不通,为什么眼前的人在短短的五年内,拥有这样一双凌厉而冰冷的眼神? 她想不通,明明是一个丑陋的胖子,为什么会在这短短的五年内,蜕变成如今这般完美无缺的绝色? 她想不通,她到底用了什么手段,才会让对她深恶痛绝的篱亲王,做出娶她为妃的决定? 她,真的是五年前那个舒禾吗? “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舒禾弯柳一般的双眉微挑,眸中终于露出了一丝情绪,“那要问问,你对我做了什么啊?” 关慧芝眸色微变,目光微微闪躲,“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不懂?” 舒禾轻笑,眼中涌出几分恨意,“五年前,你们给我的那包护身灵粉,究竟是什么,不用我多说了吧?” “后来,你明知我怀有身孕,却还是将我下放到元城的乡下庄子上,还让那陈三黑一家虐待、折磨我……” “这些事,你不会都忘了吧?” 听到这话,关慧芝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明显的慌乱,“你,你……” 舒禾只觉得自己怒火上涌,愤怒几乎要将她的理智都冲散了! 她眼中眸色一凛,狠狠地掐住了关慧芝的脖子,“你是不是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知道这些事啊?” 看着她眼中的翻滚的恨意,关慧芝终于相信,眼前这个人,就是舒禾了! 喉咙传来剧痛,她还是忍不住大喊,否认,“我没有做过那些事,你诬陷我!!” 原本以为,多活了几十年,她的心性会足够强大,面对毁了她上辈子的人,她会很淡定,很平静。 可真当看着这张脸在自己面前,且毫无忏悔之意时,她的心,原来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平静! 手中的力气不断收紧,她看着她,恨毒了眼前这个人,恨不得直接就这么送她下地狱! 可,她不能让她们这么死! 这些年,她和依儿受过的苦,她们还没有尝过,怎么能这么轻易地就死去? 关慧芝双眼泛白,几乎窒息,舒月见状连忙大喊,“你疯了?放开我娘!” “你敢杀人,你活腻了吗?!” 舒禾阴冷的目光转到她身上,她这才猛然回神,收起了嚣张之色,忍不住地缩了缩脖子。 那个女人的眼神,为什么那么可怕? 舒禾用力一推,将关慧芝扔在了地上。 “人,我肯定会杀的!” “不过,不是现在!” 忽然,她眼中露出明媚又温和的笑意,嘴角也是上扬的。 走进舒月面前,她摸了摸舒月那肿得像猪头一样的脸,问道,“你想当九皇子的女人,是吗?” 舒月心头萦绕着不安和恐惧,总觉得自己像是被魔鬼盯住了一样。 “你,你想干什么?” “我想帮你啊!”舒禾替她捋了捋头发,像是疼爱妹妹的贴心姐姐一样,满眼温柔,“怎么说,你都是我的妹妹嘛!” “妹妹想要的东西,姐姐当然要帮忙啊!” 舒月惊望着那张满是善意和笑意的脸,一时间有些恍惚,“你,你说真的?” 舒禾替她整理了一下衣服,动作轻柔而缓慢,“真不真,你等几天不就知道了?” 说完这话,舒月乱了的衣服也被收拾好了。 她摸着那衣襟上染的几分血迹,笑意之下,涌动着冰冷和狠厉。 她一直认为,死,不是最可怕的。 生不如死,才是最令人恐惧的! 舒月看着她,瞳孔颤动,几乎分辨不出她话中的真假。 而坐在地上,捂着喉咙的关慧芝,却清楚地看见了她眼中的恨意和狠毒。 第498章 饭好了,来叫你回去吃饭 这世上,不可能会有以怨报德的人! 至少关慧芝不相信眼前这个女人,会为舒月谋求什么好处。 她从地上爬了起来,脸上满是冷漠和森然,“你少惺惺作态!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这些话吗?” “你视我们母女为仇人,会想着办法帮月儿成为皇子妃?” “别说你现在这个所谓的‘篱亲王妃’是不是真的,就算是真的,就凭你,也想控制九皇子婚事?” “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说到这,她脸上露出狞笑,“你找几个江湖人,控制我们舒家,安排这样一场大戏,就是为了报复我们!” 她气势强硬,朝舒禾走进了几步,“篱亲王妃?” “哈哈!”她仿佛抓到了什么漏洞,讽刺地笑了起来,“圣旨呢?” “没有圣旨,你敢说自己是篱亲王妃?你真当本夫人没见过世面吗?!” 皇子的婚事都需要皇上赐婚,又何况是亲王? “一没成亲,二没圣旨,舒禾……哦不,你的身份,我们舒家可没认下!” “你一个来历不明的人,想要成为篱亲王妃?” 阴冷脸上刻满了尖酸和轻蔑,“你,做梦!” 张之柔气得想一刀砍死那个关慧芝,自己做下那么多恶事,竟然一脸嚣张!真是给她脸了! “你这个臭婆娘,真是死不悔改!本姑娘今天不教训你,都对不起老天给我的这身本事!” 张之柔撸了撸袖子,准备一巴掌抽过去,却不想被舒禾拦下了。 她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因为关慧芝的话,而有任何情绪波动。 她只觉得有些可笑,“关慧芝,你现在,还有资格跟我讨论什么身份、权利、真假的事吗?” “舒客临被削官了,你知道吗?” 听了这话,关慧芝和舒月两人同时大变脸色,满脸的不可置信。 “你,你在胡说什么?!”舒月怒喊一声,根本不愿意相信这件事。 “就在你们一家跑路的当天,削官圣旨就已经下来了。不然,你以为舒家的那些仆人怎么敢把舒家打劫一空的?” 关慧芝脸上血色尽失,身上忍不住地发抖。 削官了?那他们一家,以后岂不是平民了? “我们没有跑!我们一家分明是被人挟持了!皇上怎么能不查清楚,就下了这样的圣旨?” 舒月怒不可遏,简直想骂皇帝是个蠢货! 舒禾瞥了她一眼,冷冷地警告,“要是还想进入九皇子府,你就把嘴巴给我闭严实点!” 舒月下意识收了口,目光紧紧地盯在舒禾身上。 如今的舒禾,已经让她完全看不到原来那个她的影子了。 一个人,真的能变得这样彻底吗? “关慧芝,如今,你和舒月,除了相信我,没有第二条路!” “至于我能不能左右九皇子的决定,那就不是你们操心的事了!” “至于你说的圣旨、我的身份,你好好看着吧!我会让你看到,你想看的所有一切!” 她神色中透着淡淡的快意,欣赏着关慧芝眼神里的情绪,此起彼伏的变化。 此时,舒家门前响起乱糟糟的声音,宣风和其他暗卫们察觉有人来,朝前院看去,立即跪了下来。 “参见王爷!” 张之柔看见来人,也对他行了一礼。 关慧芝,舒月看着来人,脸上说不清是什么表情。 一双地震一般的瞳孔,无限放大,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锤击了一样。 真的是篱亲王,百里墨卿!! 这么说,她说的都是真的? 舒禾微微侧身,望着来人,有些疑惑,“你怎么来了?” 百里墨卿身穿一身黑金蟒袍,气质高贵,霸气,浑然天成,简直耀眼得让人不敢直视! 冷峻的下颚线缓缓打开,硬挺的脸部线条,因看见舒禾,而变得柔软起来。 他走近她,握住了她的手,柔声道,“饭好了,来叫你回去吃饭。” 听说她回到舒府,他就立马赶来了。 倒不是怕她吃亏,或是对付不了舒家的这些人,而是怕她一个冲动,将这些人都杀了! 毕竟,还有好戏没开场呢。 “先回家吃饭吧,吃饱喝足,才有力气处理晚上的事。” 舒禾秀眉微皱,晚上的事? 他还安排了什么? 看出她的疑惑,他脸上透着几分神秘,浅浅而笑,“有惊喜哦!” 虽然不知道他搞什么名堂,但她猜得出来,是跟舒家有关,跟她有关。 既然精心准备了惊喜,她也不想扫兴,便点了点头,准备跟他走。 刚抬脚,她忽然想起关慧芝和舒月。 眸色流转,她挽着百里墨卿的手臂,回身看向那两人,眼中都是灿若星辰的笑意和得意。 “我的好妹妹,你是不是不认识我旁边的这位?” “不,你认识!你当然认识!往年关于他的消息,不都是你帮姐姐打听来的么?” “还有当年相府花宴的事,也是你亲自把我送到他面前的,又怎么可能会不认识呢?” 舒月张着嘴,整个表情都是僵硬的,一双微微上挑的眼,像极了狐狸眼。 只是,那原本百媚丛生的媚眼中,此时冰冷僵硬,像个没了生机的死人眼一样。 舒禾嫌弃地皱了皱眉,“妹妹,你这心理承受能力怎么这样差啊?这可是你未来的姐夫!怎么看一眼,就吓成这样了?” “要不说,姜还是老的辣呢!看看你娘,她就很淡定嘛!” 舒禾满是笑意的眼神,落在关慧芝惨白惨白的脸上,心中越发的痛快。 “舒夫人,你该也是认得王爷的吧?” “篱亲王,就是你口中那个看不上我的篱亲王。” “他人来了,不如,你亲口问问,看他是不是真如你所说,看不上我,不愿娶我?” 关慧芝傻傻地站在那,整个人像是被人点了穴一样。 舒禾见状,笑道,“怎么,你不敢问吗?那我帮你问?” 也不管关慧芝什么反应,舒禾又往百里墨卿身上贴了贴。 她抬起头,看着比她高出一个头的男人,声音又甜又腻,问道:“王爷,有人怀疑您不是心甘情愿地娶我呢!” “要不,您跟她们说说,我是怎么逼迫您的?” 百里墨卿还从未听过,她如此娇媚酥软的声音,像是电流,直击他的内心。 他一把搂住了她的腰,目光像是抹了蜜,十分配合地说道,“爱妃莫要听别人疯言疯语,本王自是因为爱你,才会要娶你!” 舒禾浅然一笑,得意又高傲的目光扫向关慧芝,活脱脱像个得志小人,反派黑莲花。 “舒夫人,这个答案,你可还满意?” 关慧芝心中苦涩,简直比吃了一万个黄连还要苦。 原来,一切都是真的! 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同样的手段,同样的遭遇,在七皇子和九皇子身上,却是截然不同的效果?! 她的月儿,为什么没能得到九皇子如此的偏爱! 第499章 舒月跪地乞求,母女反目 看着两人挣扎又痛苦、不解又不甘、嫉妒又愤恨的模样,舒禾心中大为畅快。 “舒夫人,天色不早了,我要回篱亲王府吃饭了。” “哦对了,看在我与妹妹血缘一场的份上,好心提醒一下你们,这舒府,已经没有能做饭的下人了。” “我家王爷手下的这些人,脑子比较直,应该也不会给你们去买饭吃。这几日,怕是要让几位饿一下肚子了。” “你们应该不会介意的吧?” 关慧芝眼中浮现恨意,她果然是要报复她们的! 舒禾离开,转身的一刹那,眼中的笑意全部冷却,与刚刚的娇软女子判若两人。 百里墨卿看着她这一变化,心里有些失望。 刚刚那娇软柔媚的样子,还是深得他心的,怎么就不能保持得久一点呢? “姐姐!” “姐姐!!” 见他们要走,舒月疯了一样扑了过来,差点拽住舒禾的裙角。 还好张之柔离得近,一脚把她踹到旁边去了。 舒禾和百里墨卿转过身来,就见跌倒的舒月再次爬起来。 看不清表情的脸上满是眼泪,“姐姐,我错了!是我错了!” “你看在姐妹一场的份上,你帮帮我吧!” “你不是说能让我嫁进九皇子府吗?” “你不是说,妹妹想要的东西,姐姐都应该要帮忙的吗?” “你马上就是篱亲王妃了,应该会说话算话的吧?你会帮我的,对吧?!” 她拉着舒禾的裙角,不断地哭求,像个乞丐一样。 舒禾看着这一幕,心中闪过冷笑,才不过五年,她们之间的地位和境况,就完全不一样了呢! 关慧芝见舒月毫无尊严地跪在地上乞求,那双眼阴毒的眼睛,像是充了血一样的红。 她冲到舒月身边,拼命地把她往回拉,“月儿,你别傻了!她不可能会帮你的!她只会害你!” 在看到百里墨卿的那一刻,关慧芝的内心是恐惧的,惊骇的!那种天然的压迫,几乎要将她身上的骨头都压碎了。 但她很清楚,舒禾不可能会帮舒月的! 她那样说,根本就是在彰显她如今的地位,也是要戏弄舒月! “娘,你别拉我!” 舒月像是疯魔了一样,狠狠地推开关慧芝,再次跪着爬到舒禾脚下,“姐姐,你是我的亲姐姐,你会帮我的对不对?” “姐夫!姐夫!您是篱亲王,您是九皇子的哥哥,您一定能帮妹妹说上话的!是不是?!” 百里墨卿一脸嫌弃厌恶地后退,差一点就被舒月碰到衣摆了! 他略带疑惑的问向舒禾,“你要把舒月给老九?” 舒禾朝她粲然一笑,“是呀!” 她看着舒月那张肿得几乎不可分辨五官的脸,脸上带着几分欣赏,“你不觉得她和百里墨言,很相配吗?” 百里墨卿失语,有些难以接受,相配吗? 老九的相貌虽然比不上他,但在众多皇子中,也算是佼佼者了,这舒月,丑成这样,哪里就配了? 若真说配,估计也就两人恶毒的心思,比较相配了吧? 他宠溺一笑,“好,爱妃觉得配,那就配!” 舒禾瞥了他一眼,说实话,他现在这样毫无底线宠她的样子,还挺帅的! “妹妹,你听见了吧?王爷答应了!” “这几日,你就好好休养吧,等过几日,美美地进九皇子府哦!” 舒月面上一喜,本就红肿的眼睛,此时因为笑意,已经只剩下一条看不见眼珠的缝隙了。 “谢谢姐姐,谢谢姐夫!那,那月儿就等你们的好消息了!” 百里墨卿和舒禾走后,关慧芝从地上爬了起来。 额头刚刚被舒月推得撞在墙上,出了血,此时眼前都是一片天旋地转的。 可当她看到舒月那张傻笑的猪头脸时,她气不打一处来,摇摇晃晃地,就冲到了舒月旁边,掐着她的胳膊又打又锤。 “啊啊啊!!”舒月痛得大喊大叫。 “你这个蠢货!你是傻子吗?这种话也相信?” “你害她受了那么多苦,遭了那么多罪,她可能会真心帮你吗?” “你有脑子吗?你还是我关慧芝的女儿吗?!” “蠢货!蠢货!!” 舒月从小也是被宠着长大的,从小没挨过打的她,今天接二连三地被各种人打,泥捏的人也得来了真火! 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地一个肩撞,就把压着她打的关慧芝给撞翻了。 本就恍惚的关慧芝,一下子撞到了后脑勺上,眼前顿时一黑。 忽然,她感觉自己身上坐了一个人,一拳又一拳地落在她的脸上,身上。 剧烈的疼痛,让她倒抽一口凉气,连忙大喊,“舒月!你疯了!你敢打我?!我是你娘啊!!” 可舒月此时根本不听,嘴里只喊着,“你才是蠢货!你才是蠢货!!” “是你把她留下来的!” “是你没把她清除干净!” “是你让她从地狱里爬出来,来找我们报仇的!” “我早就让你杀了她,你偏不要!还说什么让人折磨她和那个孩子,会比让她死更痛苦!” “现在好了吧?她回来了,站在我们的头顶上,风光无限地回来了!” “现在你怕她来找我们报仇了?早干什么去了?” 舒月一边打,一边发泄着自己的怒火,手里的力道,也是越来越重。 “你不就看着她长得像柳婧凰,心里嫉恨吗?从小就想着法,让我欺负她,让爹爹哥哥们讨厌她!” “从始至终,作恶的人都是你!” “可你犯下的错,为什么要我一起来承担?!” 关慧芝心里拔凉拔凉的,没想到自己的亲生女儿会这么说自己! 难道她这些年对舒月的爱护,为她所做的一切谋划,都是喂了狗了吗? 舒月口中还没停,手里的动作也没停,一个挥手,直接将关慧芝的头发都给扯了下来。 她眼里都是怨恨和痛苦,“你还好意思说我是你女儿?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算盘吗?!” “你为了救你的宝贝儿子,就让我去勾引九皇子!还让我在上和府花宴上,出了那么大的丑!!” “在你心里,我哪里比得上你儿子的一根手指头?!” “我一辈子都毁了!都被你毁了!!” “我不嫁给九皇子,我还能嫁给谁?” 仿佛是打累了,舒月整个人瘫坐在关慧芝的身上,一张脸,分不清是笑还是哭。声音嘶哑,仿佛干涩的沙哑的二胡声一样。 “现在有人愿意帮我进入九皇子府,成为九皇子妃,你还不愿意?” “你怕她害你,我可不怕!” “我已经这样了,除了这条命,我还有什么能失去的?” “只要她能让我成为九皇子妃,她要怎么害我,都让她来吧!” 到时候,谁能笑到最后,还不一定呢! 第500章 你们受苦了…… 关慧芝也疼得没力气了,整个人躺在地上,鼻青脸肿,比舒月也没好到哪里去。 听着舒月说的那些话,她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仿佛已经感觉不到滋味了。 是麻木了吧? 宣风和其他几个暗卫站在不远处,看着她们母女相残,脸上满是痛快之意。 没想到,舒家的两母女,竟然对未来王妃做过那么多的恶毒的事! 这种心思歹毒狠辣的女人,就应该把她们千刀万剐! 宣风旁边一个暗卫,脑子有些灵活,在那两母女打起来的时候,把舒家的大门给打开了。 舒月和关慧芝两人的对话,全被外面的人听了个清清楚楚。 外面,像是炸了锅! “果然如此!” “原来舒家大小姐,真的就是被舒家继夫人和二小姐给陷害的!” “原来是关慧芝妒忌前任舒夫人,见舒禾小姐跟前任舒夫人长得相似,所以才从小虐待她!” “还有还有,前段日子,上和府花宴的事,竟然真的是关慧芝教唆舒月,去算计的九皇子啊!” “那五年前那事,会不会也是……” 一切的答案仿佛水落石出,所有人的脸上都是惊悚! 这舒家母女,竟然能下出这样一场大棋? 算计了当初的东篱王,又算计了如今的南裕王,这能耐也太大了吧! 如今的舒家,可以说是京都最大的热门,所有跟舒家有关的消息,都得在京都各大酒楼饭馆里挂上好几天! 舒月跟自己的母亲厮打的事,已经传了出来,关于两场花宴的丑事,也被传得沸沸扬扬,似乎在一瞬间,关于舒府的真相,全部大白天下! 而舒禾的恶名,也在一瞬间洗清。 如今京都人对她的印象,似乎只剩下圣旨上说的那些美名了。 舒禾和百里墨卿刚买了几碗桂花酸奶酪,就听见大堂内都是怒骂关慧芝母女的话,还有赞美舒禾的话。 上了车,她忍不住感叹,“这京都的消息,就跟长了翅膀一样,速度也太快了!” 百里墨卿淡淡一笑,“只有足够炸裂的消息,才能飞得这么快。” “看来你的出现,让舒月那对母女乱了阵脚,彼此离心了。” 舒禾摇头,认为他这话说得不准确,“让她们离心的,不是我,是她们自己!” “当初关慧芝让舒月去给百里墨言下药的时候,就注定她们母女会离心!” “我只是让这一天提前来到了而已!” 百里墨卿有些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帮舒月进老九的府邸?让她当皇子妃,岂不是白白便宜她?” 张之柔在马车外听着这话,十分赞同,真想把头伸进车厢,告诉舒禾,她也这么认为! 舒禾轻笑,“你真以为我会让她当皇子妃?” “就算我愿意,百里墨言能愿意?” 今天舒月的话,已经彻底坐实了她算计老九的事。 这时候,让老九娶舒月,估计谁也做不到吧? 百里墨卿沉默着,他其实想说,要是她真有别的计划,那让老九娶舒月,也不是什么难事。 “我还以为你会在正式回归后,一剑杀了她们的。” 毕竟让她和依儿承受那般磨难的罪魁祸首,就是那两母女。 若不是想让她亲手自己报仇,他也不会留着这两母女了。 舒禾拿了一碗刚刚买来的酸奶酪,挖了一勺放进口中,浓浓的奶香在舌尖上绽放,带着一丝淡淡的桂花清香,让她那颗有些紊乱的心脏,平复了不少。 原来,报仇,是这样痛快的一件事! “我和依儿那几年受的苦,她们都没有体会过,这样让她们去死,怎么能算完美的报仇呢?” 她笑着,眼中清澈不减,“舒月和关慧芝那样算计百里墨言,你说,要是舒月进了他的府里,他会怎么对舒月?” “会殴打她吗?” “会虐待她,不给她吃饭吗?” “会天天让她干最脏,最累,最臭的活吗?” 舒禾眼睛亮亮的,明明那么清澈干净的眼睛,此时却是透着冰块一样的寒冷。 百里墨卿看着她,眼中流露出几分心疼。 她本性是个柔软善良的人,从来都是对人以礼相待,报以最大的宽容。 即便是一些不长眼的下人,对她言语冲撞,她也从来没有仗着身份或武力,就对那些人加以刁难。 只要不是敌人,不是犯下必死之罪的,她从来都是宽容的。 可即便是这样一个人,在面对舒家那两母女时,竟也选择了,对敌人最残忍的复仇方式…… “干什么这样看我?是觉得我有些恶毒了吗?” 他没说话,一双深邃的瞳孔仿佛在颤动。 她笑着凑了过去,“如今赐婚圣旨已下,王爷这时候,可反悔不了了哦!” 闻言,百里墨卿一把将她捞到了自己的腿上,不等她回神,他整张脸埋进了她的颈窝处。 温热的气息让她感觉脖子痒痒的。 忽然,沉闷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颤抖酸涩,“你们受苦了……” 第501章 那些年,你一定也很痛吧? 温热的烟火气息钻进车厢来,让舒禾觉得真实,又安心。 她心口微动,微敛眉心,心中闪过几分酸涩和触动。 她的手,抚上他的头发,在他后脑轻轻拍了拍,眼眶,不知怎么,竟然落下了两行泪。 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仿佛是一种坚挺了很多年的强硬,被人不经意地就破开,瓦解,轰然溃散,又猝不及防! 他揽着她腰身的手臂,不断收紧,像是要将她揉进身体里一样。 “以后,我绝不会再允许有人,伤害你和依儿一根头发!” 他胸口钝钝地疼。 自从知道依儿是他的孩子之后,他从来不敢细细想象,依儿被虐待时候的场景,因为心会痛,会痛得无法呼吸。 而此时,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他一直主动逃避的那些想象的画面,都是舒禾亲身经历的事情! 那些画面,她应该都是刻进骨髓里了吧?想逃避,也逃避不了…… “那些年,你一定也很痛吧?” 不仅要遭受虐待,还要看着孩子在她面前被欺负,被殴打,被虐待…… 那时候的她,得多痛啊? 舒禾身子微怔,这好像,是他第一次单独关心自己吧? 是不是代表,她真的彻底走进他的心里了? 泪水散开,她眼中露出笑意,“嗯,很痛。” “所以,以后你可要对我再好一点!” “要是再敢对我说难听的话,我可就再也不要你了!” 百里墨卿沉默着,想起她身份曝光的那晚,他对她说的那些恶毒的话,他就忍不住后悔自责。 难怪她要跑。 自己承受了那么多,他还没能理解她,反而恶言相对!那时候,她一定是恨极他了吧? 他真是个浑蛋! 他往她脖子里又钻了钻,闷闷地“嗯”了一声。 算是答应了。 舒禾实在看不惯他这样,连忙收敛心思,“好了,别矫情了,说点正事吧!” 他没动,脑袋依旧在她脖子里埋着。 “舒客临你给弄到哪去了?” 舒家闹成那样,舒客临都没出来,这不像他的作风! 舒禾猜想,应该是不在舒家。 听见这话,百里墨卿这才起来,眼眶微红,不过深邃之下,已经趋于平静。 “我让他去干点苦力活,晚点就会回来。” 舒禾心中的疑团越来越大了,她有点想不通,“你费劲巴啦地把舒家人绑走,这没几天又回来了。你图什么?” “我看关慧芝那样,她们好像还不知道绑走他们的人是你。” “难道说,你这些天根本没跟他们聊过?” 百里墨卿冷哼一声,“我跟他们有什么好聊的?” 舒禾从他腿上下来,坐到对面的座位上,很是不解“不是,你跟他们没什么好聊的,那你把他们绑走干嘛?闲的吗?” 百里墨卿张了张嘴,还是没能说出什么话。 他绑走舒家那一家子,其实本来就是为她准备的。 只是,现在计划有变,只能先让他们暂时回来。 “这事,你晚上就知道了,现在就别问了。” 他眼睛一转,又跟了过去,揽着她的肩膀问,“咱们要不还是聊聊婚礼的事吧?” “婚服,凤冠,首饰,我要给你做独一无二的!你有喜欢的款式吗?到时候我让人……” 舒禾没好气地推开他,“你少岔开话题!” “我跟你说认真的!你有计划,要提前跟我说!不然讲不定我手下没个轻重,直接把人杀了!” “到时候,你准备的那些神秘,可就没有用武之地了!” 百里墨卿却不以为意,“没关系啊,人死了,一样也是惊喜!” 舒禾看着他,对他口中的“神秘”越来越好奇了。 她好像发现了一丝不对劲,“西竹呢?今天怎么没看见他?” 百里墨卿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有任务,让他出任务去了。” 她敛起眉心,又问道,“那南起呢?你又让他干嘛去了?” 说到南起,舒禾就有点生气,“南起才刚回来,你就又折腾他,你是真想要他命啊?” 见她这么关心南起,百里墨卿嘴角下压,浮现不满,“这次可跟我没关系!他自己要出城的!” 自己出城? “真不是你折腾他的?” 百里墨卿挑起了眉,脸上的不悦更明显了,“你能不能少关心点他?当着自己夫君的面,关心别的男人,是不是有点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舒禾忍不住瞪他,这时马车也停下来了,张伯,王娘子和依儿都站在门口等他们。 “娘亲!”一见到舒禾,依儿又跑又跳地窜了过来,直接扑进她的怀中。 百里墨卿拎着一个食盒,眼里又羡慕,又难受。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依儿也能这样往他怀里钻。 王府偏厅中,偌大的桌子摆满了精致的菜品膳食。 张之柔看着那一桌子的菜,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百里墨卿端着一碗酸奶酪,走到依儿旁边,在舒禾的鼓励下,小心翼翼地开口。 “依儿,爹爹买了你喜欢的桂花酸奶酪,你,要不要试试?” 依儿看着那酸奶酪,精致的小脸上闪过几分倔强。 见她还是如此,百里墨卿忍不住的失落。 舒禾实在看不下去了,走上前把他手里的酸奶酪拿了过来,又招手,将扭到一边的依儿也喊来了。 “依儿,这是娘亲和爹爹一起买的,你真的不想尝尝吗?” “娘亲还特地让师傅多放了一些,你喜欢的桂花蜜,可好吃了哦!” 听了这话,依儿略显好奇的大眼睛果然没忍住,朝那酸奶酪瞥了过去。 舒禾见状,将那白白的酸奶酪挖了一勺出来,顿时,桂花香飘满客厅,馋得依儿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真的很好吃的哦!娘亲回来的时候吃了一碗,这口感,嫩嫩滑滑的,可比鸡蛋羹好吃太多了!” 最终,在舒禾一次又一次的诱惑下,依儿慢吞吞地接过了那碗酸奶酪。 一口下去,奶香绵密,冰冰凉凉;甜甜的口感,直接让依儿笑弯了眼。 “娘亲,太好吃了!!” 舒禾也跟着笑,瞥了一眼百里墨卿,道:“依儿,这可是爹爹买的,你是不是应该说声谢谢啊?” 依儿看向站在一旁,略显拘谨紧张的男人,一双如星空般深邃的眼睛,哪里还有曾经的淡然? 就在百里墨卿以为自己等不到依儿的出声时,他竟然听见了一声细如蚊吟一般的“谢谢”! 第502章 依儿和百里墨卿关系缓和,众人齐聚篱亲王府 百里墨卿听见这声音,瞳孔忍不住颤动,激动地蹲在依儿面前,说话都有些磕巴起来,“不,不用谢……” 依儿微微低头,虽然还是不怎么跟他说话,但态度已经没有之前那样的倔强冷漠了。 百里墨卿深感欣慰,竟然觉得这样也很好! 毕竟也是一个很大的进步了,能有一点改善,就说明离破冰不是那么难了。 舒禾看他那张向来冷峻的脸上,浮现几分憨笑,心中感叹不已。 看来,这天下男人,都过不了“女儿”这一关啊! 偏厅内所有人,都望着这一幕一脸温馨的笑。 “七哥七哥!!” 这时,院外忽然响起一道欢快的呼唤,一听就是十一公主来了。 果然,声音刚落,一道粉色倩影便跑了进来。 “听说七嫂和依儿回来了!在哪里啊?快让我见见!” 除了百里墨卿和舒禾之外,所有人朝她行礼问安,“见过十一公主!” 只是,礼还没行完,就被她打断了。 “免礼免礼,又不是宫中,不必如此!” 百里如姝欣喜地握住舒禾的手,脸上透着几分埋怨,“七嫂,你也太狠心了!说走就走吗?” “你知不知道,你和依儿走后,七哥都疯了!北铩城都被他掀了个底朝天!” “找不到你们,七哥天天躲在房里借酒消愁,可伤心了!” 舒禾略感尴尬,这话让她怎么回呢。 百里墨卿仿佛看出了舒禾的情绪,无语地瞪了她一眼,“行了行了,就你话多!” 随后,他又将百里如姝的手,从舒禾手上推掉,数落道,“规矩点!”。 百里如姝看着空落落的手,直接无语,“七哥,你至于吗?我又不是男人,还不能拉拉七嫂的手了?” 连女人都吃醋!没出息! 百里墨卿脸上微微一冷,问道,“你出宫,得到允许了吗?连个侍卫都不带,胆子怎么这么大?” “当然是经过父皇允许的!况且,我是来我七哥府上,带什么侍卫啊?一个小莲还不够吗?” 说完,她又把依儿抱了起来,不停地捏她的小脸,“依儿啊,小姑姑可想你了!你想小姑姑吗?” 依儿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对百里如姝有些印象,不过不是那么熟,不过此时,她还是满脸乖巧地笑,抱住了她的脖子直点头。 “依儿也可想小姑姑了!”说完,她看着百里如姝,左右打量,一脸的认真夸赞,“小姑姑,你又变漂亮了!” 百里如姝一听,心里又开心又柔软,忍不住地亲她的小脸,“哎呀,小依儿,你也太乖了!太会说话了!小姑姑真是太喜欢你了!” 依儿被亲得呵呵直笑。 这时外面又传来百里青仁爽朗的笑声,“依儿这小嘴,还真是甜啊!” 一转头,就看见百里青仁身穿一身墨绿色长袍,身后跟着两个侍卫,一起走了进来。 众人立即迎了出来,“见过逍阳王爷!” “都平身吧!” 逍阳王从百里如姝手中把依儿抢走,嘴角咧开,笑得像朵花一样。 “依儿回来了,怎么都不来看看九爷爷啊?九爷爷可太伤心了!” 依儿看见来人,也是记得的,当即朝他贴了贴脸,甜甜地喊道,“九爷爷好!” 百里青仁被这甜甜糯糯的声音,叫得心都融化了,直呼,“好好好!乖孙女,真棒!” 百里如姝脸上露出不满,“皇叔!你来干什么啊?!” 在自己府里,跟莺莺燕燕歌舞升平不是挺好的吗?干嘛跑来跟她抢依儿! 百里青仁瞪了一眼她,没好气地数落,“干什么?皇叔去哪,还得经过你同意啊?没大没小的,皮痒了是不是?” 这个百里如姝,越长大越不可爱,还是小依儿更可爱一些! “皇叔,依儿我抱得好好的,你一来就抢走,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百里如姝看着依儿那张圆圆萌萌的脸,实在是喜欢极了,“依儿,小姑姑抱好不好?九爷爷老了,身体不行了,还是让……” “啪!” “啊!” 一声响亮的敲击声响起,紧接着就是百里如姝惨叫声。 她捂着脑袋,眼泪都要掉下来了,“皇叔!!” “皮丫头,我看你就是欠揍了!”百里青仁瞪着她,“我可告诉你,现在我们皇家可是有了小郡主,你已经不是最受宠的了!以后再敢语出不敬,小心皇叔把你皮打开花!” “皇叔,你变了!!”百里如姝忍不住委屈控诉。 他以前明明最疼她的!现在竟然都动手揍她了!! “哼,这么大的姑娘了,还不想着嫁人,怎么的?在宫里做一辈子的老公主啊?” 百里如姝气得眼都红了。 百里青仁继续道,“再不成亲,小心改天送你出去和亲!” 见两人气氛有些紧张,舒禾连忙给依儿使眼神。 依儿瞬间明白,摇了摇百里青仁的肩膀,糯糯地喊道,“九爷爷,不要生气,不要吵架,要开开心心的!娘亲说了,做长辈的,要保护晚辈!” 百里青仁一怔,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百里如姝凑过来,一把就给依儿抢走了。 “依儿说得对!做长辈的,就是要保护晚辈!” “九爷爷这么大年纪,还没我们四岁的依儿明事理!哼!咱们不喜欢他了!” 依儿见百里青仁面色不好,连忙又对百里如姝说道,“小姑姑,娘亲也说了,我们做晚辈的,也要尊敬长辈,不能惹长辈生气的!” 百里如姝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下来。 这时候,轮到百里青仁哈哈大笑了,他又将依儿抱了过来,忍不住地夸奖,“依儿真棒!说得真对!” 舒禾站在旁边笑,依儿这架拉的,还真是不偏不倚。 百里墨卿看着依儿被抢来抢去,脸都拉下来了,他们这是把依儿当成他们的玩偶了吗? 舒禾见状,道:“逍阳王爷,十一公主,既然来了,就一起吃个饭吧?” 张伯在旁边立即道,“小人再去添几个菜!” 百里青仁落座,张之仪拉着张之柔起身告辞,“今日是王爷家宴,末将就带着妹妹先告辞了!” 张之柔虽然也挺舍不得的,但这里又是公主又是王爷的,她确实也不好再留下来。 舒禾正想说话,就见百里青仁开口道,“你是张之仪吧?” “上次北铩城一别,如今也有半年多了,听说你将北铩城防备军,训练得十分有素,几乎可以跟乘风军相提并论了!” 张之仪抱拳,连忙道,“此事并非属下一人之功,都是王爷指点有效,加上震离将军传授经验,这才让北铩城防备军有了如此成绩。” 百里青仁笑着赞赏道,“张将军过谦了!” 他又看向张之柔,对这个张之柔有点印象,“张小姐与未来篱亲王妃是好姐妹,既然是家宴,那就留下来一起用膳吧!” “反正,大家都是来庆祝的,就不要分什么位份等级了!” 第503章 庆祝酒宴,众人祝福,依儿:早生贵子! 张之仪还觉得不合适,还是舒禾和百里墨卿一起开口,他才留了下来。 众人落座,百里青仁和百里墨卿坐在最上位,依次是舒禾和十一公主百里如姝,再就是张之柔和张之仪了。 刚落座举杯,院外又传来声音,“庆祝这样的事,怎么能没有我江东平啊!” 众人回头,就见院中江东平带着人,抬来了好些个箱子和礼品。 “虽然还没有到大婚,但是圣旨已下,礼物还是得准备的!” 江东平让人把东西放下,自己走了进来。 百里青仁看见那么多东西,笑着问道,“这些东西,是你爹让你带来的吧?” 江东平嘿嘿一笑,“王爷果然厉害,看一眼就知道了!” “确实是我爹让我送来的!”他看向百里墨卿,解释道,“本来我想等你们大婚的时候再送礼的,但是我爹非要现在送,还说什么,我送的,是我送的,他送的,是他送的。” “倔脾气一个!” 张之柔看见他,脸色微变,略带心虚地看了一眼张之仪。 张之仪倒没有注意到张之柔的变化,而是起身,给江东平让位子。 江东平微显不自然的眼神,从张之柔身上闪过,随后扶着张之仪的肩膀,劝道,“张将军坐坐,我在旁边挤一下就好了。” 还好王府的桌子不算小,坐七八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此时张伯又添了几道菜上来,百里墨卿道,“张伯,你和王娘子也别忙活了,吃饭吧!” 本来是打算一起庆祝的,不过此时十一公主和逍阳王也来了,也不好让张伯和王娘子一起同桌了。 舒禾眼中露出几分抱歉,小声道,“张伯,明日咱们私下再庆祝!” 张伯怎么会不懂她的意思? 他并没有介意,本来主仆就不能同桌,即便十一公主他们不来,他和王娘子,也不可能会跟王爷他们同桌的。 “王妃,您不用担心我和王娘子,我们在下面,一样替您和王爷庆祝!” 舒禾心中略感酸涩,她有些不忍心,只道,“张伯,你们先吃着,稍后,我来找你们!” 张伯脸色微怔,立即点头,“哎”了两声。 小莲也被百里如姝打发,去跟张伯他们一起吃饭了。 正式开席,天色也暗了下来。 百里墨卿率先举杯。 “墨卿知道,今天诸位同坐于此,是为了我和阿禾的亲事而来。对此,墨卿深表感激,这一杯,墨卿敬诸位!” 听了这话,舒禾也站了起来,与他同敬,“舒禾也很感激诸位这些日子以来的照顾和支持!” 见两人如此,除了百里青仁之外,所有人都举杯站了起来。 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开心的笑,尤其是张之柔! 看到他们如今这么好,她真的打心底里开心! 百里青仁见状,也站了起来,举杯说道:“这世间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玄妙而奇特,仿佛冥冥中早有安排!” “你们能走到如今这一步,也确实是不容易!” “这一杯,希望你们一家三口,能幸幸福福,百年和顺!” 江东平也笑道,“要永结同心,万事尽欢!” 百里如姝也笑眯眯地说道,“永浴爱河,白头偕老!” 张之仪见状,也轻咳了一声,道:“那末将就祝王爷王妃,鸳鸯比翼,举案齐眉!” 众人目光看向没说话的张之柔,只见她满眼的泪花,眼睛里都是舒禾。 见众人都在看她,她连忙笑笑,擦了擦眼泪,跟着祝福道,“那我就祝王爷和姐姐,琴箫和鸣,相亲相爱!” 其余人彼此相视而笑,共同碰杯,这时依儿也站了起来,喊着,“依儿也要干杯!” 百里青仁见状,笑道,“那依儿可准备了祝福语?” 依儿转了转眼睛,想起山外谷里,有人成婚时大家说的话,她眼睛一亮,道:“早生贵子!!” “哈哈哈!” 一众笑声响起,只有依儿满脸疑惑。 舒禾如玉般的脸色升起绯红,百里墨卿则是既尴尬又窃喜,导致脸上表情怪怪的。 “依儿说得对!祝二位,早生贵子!!” 江东平喊了一声,众人再次碰杯,开怀饮尽。 爽朗的笑声传了很远很远,篱亲王府外的一棵大树上,一道修长消瘦的人影,靠在树杈上。 他手里拿着酒,嘴角尽是苦涩的笑。 今晚这顿饭,吃了很久,一群人都没少喝,酒壶是一个接一个地往里拿。 舒禾和百里墨卿期间,还一起去了厨房间,共同敬张伯和王娘子一杯酒。 百里墨卿让舒禾少喝点,毕竟晚点还有事。 张之柔和江东平他们喝得挺多的。 百里如姝拉着张之柔,一直缠着她说这半年,她们在外面做的事情。 张之柔也没隐瞒,几乎把所有的事都给她说了。 不知喝了多久,依儿早就困了,便被王娘子带去洗漱,然后睡觉了。 百里墨卿眼看时辰差不多了,便准备带着舒禾走。 谁知,张之柔忽然拉住舒禾的手。 一张娇俏的小脸,因为酒精的作用,越发红润。 她双眼混沌迷离,拉着舒禾,直掉眼泪。 舒禾看她那模样,忍不住担心,“阿柔,你怎么了?” 张之柔转而看向皱着眉头的百里墨卿,仗着酒气对他一番警告,“王爷,您以后一定要对禾姐姐好一点!不管什么时候,都不可以伤害禾姐姐!都要相信禾姐姐!” “不然,我就是拼了命,也不会放过你的!” 舒禾心里酸涩不已,眼泪也跟着往下掉。 重活一世,除了百里墨卿之外,舒禾最庆幸的,就是遇见了张之柔。 第504章 百里墨卿的醋缸子和惊喜 去舒府的路上,舒禾坐在马车里,情绪不是很高。 百里墨卿见状,内心有些憋闷,“还在想张之柔的话?” 那丫头,在她心里的分量有点太重了吧? 他有种感觉,如果让她,在他和张之柔之间做选择,这女人,绝对会选张之柔! 舒禾见他气鼓鼓的,一副不服气的样子,忍不住哼他,“你应该庆幸有阿柔的存在!” “要是没有阿柔,也许,我和依儿从元城西郊逃出来的第一天,就没命了!” 那时候,虽然元城的画像师技术不行,但秦易安可不是个好对付的! 他对她们紧追不舍,加上人多眼杂,她和依儿又没有落脚地,其实境地是很危险的! 是张之柔发现了她的异状,还毅然决然选择相信她,给了她暂时落脚的地方,也是给了她喘息的时间。 如果不是那个东郊别院,她和百里墨卿,也不会有再续前缘的机会。 百里墨卿抿着唇,眼中略显复杂,“我也没说她不好啊!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他就知道,张之柔在她心里,比他重要! “对了,京都外郭城的香泉山,你知道吗?”他不愿再面对这个残忍的事实,只好岔开话题。 舒禾点头,“知道,听说风景秀丽,是个埋人的好地方!” 百里墨卿无言失笑,她说话,还真是叫人……不知如何形容。 “是,京都最好的陵山。” 舒禾皱起了眉,不解,“你说这个干什么?” 怎么,难不成想给她选一个死后长眠的位置? 可别说这是什么大婚礼物啊! 她真会忍不住锤死他的! “没什么,就是问你知不知道那个地方。” 说话间,舒府已经到了。 宣风站在大门口早早地等候了。 见到百里墨卿下来,他立即迎了上来,“王爷,人都到了。” 百里墨卿听后点点头,将舒禾扶了下来。 “王妃好!” 兴奋的声音,吓了舒禾一跳,总觉得这宣风,对她的态度有些兴奋过头了。 百里墨卿忍不住瞪了他一眼,满脸的不悦。 舒禾笑着跟他打了一个招呼,“你好,辛苦你们兄弟了。这个月,让王爷多给你们发些月钱,买些好吃好喝的!” 宣风丝毫没注意到百里墨卿的脸色,连忙谢恩,“多谢王妃恩典!” “王妃,舒府有好戏看,您快进去吧!晚了,可赶不上重头戏了!” 舒禾听了这话,心中的好奇越发浓厚了。 这百里墨卿到底准备了什么啊? 百里墨卿刚想说话,又被宣风抢先开口,“王妃,王爷可是给您准备了惊喜,您有点心理准备啊,不要太感动哦!” 宣风在前头领路,没发现百里墨卿越来越黑的脸色,不停地提醒,“王妃,小心脚下!” 他将灯笼放在舒禾身前,生怕她看不见路,而百里墨卿的路,几乎要被他的灯笼杆给挡得干干净净。 “王妃,前面转个弯就到……” “哎哟!” 宣风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百里墨卿一脚踹在了屁股上。 手里的灯笼,在退开的前一刻,被百里墨卿夺走了。 宣风差点摔倒,一脸懵地看向百里墨卿,“王爷,您踢属下干嘛?” 不是王爷说要时时刻刻守护好王妃的吗? 他这么细心,王爷怎么还不满意啊? 百里墨卿眼睛里仿佛能射出刀子,抿着唇,最后扔出一个字:“滚!” 舒禾的脸在黑暗之下,露出笑容。 这宣风,该不会是南起带出来的人吧? 宣风扁扁嘴,往后站了站,还是没明白王爷为什么踹他。 难道是他做得还不够好? “王妃,入夜天色凉,属下去给您拿件披风吧?” 她的青禾院里还有下人在,他轻功来回,一眨眼的功夫就能拿到了。 百里墨卿冰冷的眼神射来,像是要吃人一样。 宣风这次终是感受到了他的不满,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话。 舒禾见状,拽了拽他的袖子,轻声道:“确实有点冷了。” 百里墨卿眉头皱得更紧了,又气又无奈地瞪向宣风。 见他还不动,他差点怒吼出来,“还不快去?!” 宣风一怔,脸上顿时扬起笑,重重地点了个头,随即身影一闪便消失不见了。 舒禾见他拳头都捏在了一起,失笑,主动伸手握住他的手,没好气道,“你啊,晚上喝的不是酒,是醋吧?” 一副醋缸子被人捅破了一样。 至于吗? 百里墨卿不说话,有些生气,“你就知道给别人找台阶下,就不能多照顾照顾我的心情吗?” 他才是她未来的夫君好不好? 舒禾笑了笑,右手扶上他的腰身,踮起脚,主动朝他脸颊亲了一口。 温热的触感,带着女人特有的香甜之气,让百里墨卿怔了怔。 他正要有所动作,就见宣风一阵风似的出现了。 “王妃,披风来了!” 百里墨卿刚扬起的嘴角又压了下来,拳头捏得咔咔作响。 这世上不长眼的人,为什么总是这么多? 舒禾忍住笑意,将披风披上,随后牵起百里墨卿的手,道:“走吧,看看你给的惊喜是什么,我已经做好准备了!” 百里墨卿嘴角扬着廉价的笑,略显得意地瞥了一眼宣风,有种小人得志,外加炫耀的感觉。 宣风看得一头雾水。 王爷这是怎么了? 舒府后院传来隐隐约约的痛苦叫声,还有不断求饶的声音。 是关慧芝和舒月。 是有人在打关慧芝和舒月? 再走近一些,就听见一个女孩的声音,从客厅里传出来,不平,不忿,还有痛恨。 “我爹娘有素养,祖母祖父有素养,他们下不了手,本小姐可不吃这一套!” “你们这两个黑心肝的人渣,仗着我姑姑娘家人不在,就敢这么对她,这么对她的孩子!!” “你真当我们柳家是好欺负的吗?!” “今天,本小姐不让你们亲自感受一下,什么是人间险恶,本小姐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啪!” “啪!” 长鞭挥舞,劈开空气,发出阵阵爆裂声,紧随而来的,就是舒月和关慧芝惨叫的声音。 舒禾脚下步子顿时停住,仿佛生了根一样,无法动弹。 眼眶中的泪水骤然而出,像是开了闸的湖水一样, 第505章 柳家人齐至,质问舒客临 是柳家的人! “柳将军,饶命啊!我再也不敢了,小人再也不敢了啊!” 关慧芝此时哪里还有什么高傲和骄傲,所有的心机城府和冷静,在保命面前不值一提! 舒月也被打得皮开肉绽,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哭喊:“柳外公,我和哥哥姐姐是一父同出,您也算是我的外祖啊!您救救我,饶了我吧!” 舒月下午刚换的一身衣服,此时被鞭子抽得破破烂烂,每一道裂口上,都染着鲜红的血迹。 皮肉绽开,处处淋漓。 不知道是不是被抽蒙了头,还是什么,她滚到一边,指着关慧芝道:“都是我娘让我干的!” “我那时候小,不懂事,都是娘说什么,我就做什么!柳外公,您相信我,我不是故意对三姐姐使坏的啊!” “还敢狡辩!”柳如珠俏丽的眉眼尽是怒火,手里红色如火的马鞭再次挥来,“你有什么资格让我爷爷相信你?!” “你和你娘的事,王爷已经全都查清楚了!也全都一五一十地告诉我们了!你还敢撒谎!” 舒月见状,迅速朝坐在上位,面色深沉的花甲老人爬过去。 “柳外公,您快让如珠妹妹停手吧!您救救我吧!我会被打死的!” 年过六旬的柳鲲虽然面色发白,看得出身体有恙,但即便他只是坐在那里,浑身的武将威仪和气势,也都被展现得淋漓尽致。 那是一种如钢铁一般强硬的气质,是令人只看一眼,都会心惊胆战的存在。 他抬手,阻止了柳如珠的动作。 因为他知道,要是再打下去,这两人可能真的就要没命了! 倒不是不想要她们的命,而是想等舒禾到了之后,由她决定要不要她们的性命。 柳如珠不知道柳鲲的想法,还以为他想护着她们。 “爷爷,您干嘛要拦着我?不打死她们,怎么对得起我大表哥和阿禾表姐?还有我那可怜的小侄女儿?!” 正位之下,还坐着同样头发花白的柳老夫人,她眼中情绪纷杂,除了愧疚自责之外,更多的是悲伤和愤恨。 这让她的眼神,看起来变得很是浑浊。 柳老夫人的下位,坐着一位英姿飒爽的妇人,她发髻盘起,只有一根银钗,别无他物,看起来很是干练。一双英气的双眉中,也尽是怒意。 她的身后,站着柳家两个双胞胎,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而客厅的另一边,跪着一个很是颓废的中年男人,就是这个舒家之主,舒客临。 他的双膝前面,是一方极品白玉长盒。 舒客临的右手边,则是站着一位一身英气和正气的中年男子,他浓厚的双眉紧紧收在一起,眉心跳跃的是愤怒。 他盯着地上跪着的舒客临,手里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恨不得一拳直接送他归西! 厅中沉默一片,所有人都陷在自己的情绪当中。 舒月和关慧芝得了一时的喘息时间,整个人的力气都消失了,像两堆烂泥一样躺在地上喘着粗气。 这时,柳鲲沧桑沙哑的声音响起,“她们的命,得由禾儿亲自取!” 柳如珠面色一怔,最终放下了手中的马鞭。 爷爷说得对,她们的命,应该得由阿禾表姐亲自来取!这样,才能算是报仇! “舒客临,老夫只问你一句话!” 柳鲲微显浑浊的眼睛,瞬间射出精光,仿佛利刃一般悬浮在舒客临的面前。 “我的凰儿,究竟是怎么死的?!” 这一句话,让在场的人脸色同时剧变。 柳婧凰,不是难产而死吗? 舒客临面色微变,眼中生出不解,“岳父这话……” “你不用叫我‘岳父’!”柳鲲打断了他的话,“当初你娶凰儿的时候,亲口答应,一辈子不纳妾!” “可这个舒月,出生月份不过比禾儿小了六个月,也就是说,你在凰儿怀着禾儿的时候,就与这个女人勾搭在一起了,还有了孩子!!” “舒客临,你知道我柳家向来有不纳妾的规矩,可你还是破坏了这个规矩!” “不仅如此,你还害死了老夫唯一的女儿!!” 舒客临闻言脸色大变,“岳……柳将军,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婧凰当年确实是难产而死,我知道柳家的规矩,可当初,我与关慧芝是个意外……” 他只是喝醉了,所以才会跟关慧芝发生了关系…… “她有了孩子,我,我也没办法……” 而且柳婧凰死后,他也没有立即娶关慧芝,而是让她以小妾的名义在舒家呆着,直到后来她又生了舒元宝,他才勉为其难地将她扶正。 “岳父,我的心里从来只有婧凰一人,关慧芝能坐上舒府夫人的位置,也仅仅是因为她为舒家生了两个孩子而已!” “谁稀罕你的心?!”柳如珠听不下去了,挥着马鞭便打在了舒客临的身上。 顿时,舒客临身上出现一道血痕。 “我婧凰姑姑,那等天姿绝色,静雅淑德,能嫁给你,是你上辈子积了大德捡到的便宜!” “可你呢?竟敢背着她跟别的女人乱搞!” 舒客临抬头看向柳如珠,脸上压抑着怒气,“如珠,怎么说我也是你的姑父,你这样对长辈动手,合适吗?” 他本以为柳如珠以下犯上,会被柳家长辈呵斥,可他目光扫向刘家人,他们的目光尽是淡漠,根本没有斥责阻拦的意思,不仅如此,他们的脸上甚至还藏着一抹痛快之意。 “屁的长辈!” 柳如珠还要再动手,到底还是被赶来的柳如雨拉住了。 毕竟是个未出阁的女儿,殴打长辈的事要是传出去,对她的名声不好。 虽然这个“长辈”是个浑蛋长辈。 柳如珠看了一眼自己的二哥,怒火压了压,只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一个背叛妻子,为了前途荣耀就背弃子女的浑蛋,连人都不配做,你还配做长辈?” “舒客临,你要是有良心,就应该对着我婧凰姑姑的骨灰,自刎谢罪!!” 第506章 舒家秘事,关慧芝以死谢罪 舒客临脸色一青一白,羞辱和愤怒交替。 可面对柳家气势汹汹的几个男人,他也只能咽下这份侮辱和愤怒。 他堂堂四品武将,被一个小丫头这样骂,要是传出去,他这张脸,可真是没法要了! 柳如珠见他一脸不服气的样子,更是气不可遏,“怎么,你还不服气吗?难道我说得不对?” “五年前,我阿禾表姐被你家这两个女人陷害,成为京都笑柄的时候,你是不是为了前途,背弃了她?” 舒客临听了这话,下意识反驳,“此事是关慧芝所为,我根本不知道她们对阿禾做了那些事!” “不知道?”柳如珠气得发笑,“不知道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阿禾表姐是你的亲生女儿,你的小妾把你女儿送到乡下庄子上,这么多年,你说你不知道?这不正说明你对阿禾表姐的不闻不问吗?!” 舒客临想说自己是被骗了,可柳如珠根本没给他说话的机会,“还有!” “三年前,元清表哥失踪,最后传出死讯,这件事,你知不知道事实的真相?” 舒客临低垂着脸,纷杂的眉间皱纹加深,仿佛在强行面对一些他不愿面对的事。 “那可是你亲生儿子啊!你竟然为了关慧芝那两母女,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杀!” “舒客临,你还敢说你不是畜生?!” “我没有杀他!”舒客临猛地一声咆哮,双眼露出几分红血丝和愤怒。 柳如雨迅速将柳如珠拉到自己身后,全身内力集结,只要舒客临敢动,他就会毫不留情地出手! 看见柳如雨,柳靖尘纷纷动作,舒客临被羞愤冲昏的头脑瞬间冷静。 “他是被关慧芝杀的,我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哈哈哈哈!”柳家人还没说话,关慧芝便大笑了起来。 那是一种悲凉又凄苦的笑声,配上她今日绝望的境遇和沙哑的声音,那笑,显得无比刺耳难听。 “想我关慧芝,算计一生,最后竟然获得一个众叛亲离的下场!” 舒家人的目光全都看向关慧芝,不懂她为什么现在还能笑得出来! “我殚精竭虑,想为我的孩子谋得最好的未来,可我养的孩子,不仅不懂感恩,甚至为了自己活命,就想着送我去死!” 她心中无比苦涩。 “还有这个狼心狗肺的男人!” 她用尽了所有的力气站起来,身上满是伤口,脸上也没能幸免,她跌跌撞撞,向舒客临的方向走来。 “为了你的名声,为了你的官位,我做了多少恶事,我连自己都数不清了。” “舒客临,你还是人吗?” “当年,你怕当时的东篱王迁怒于你,便暗示我将舒禾送走,自打那以后,更是对那个女儿不闻不问!” “你敢说,你就没一点想她死的念头?” 舒客临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阴鸷和森冷,“贱人,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哈哈哈!”她又笑了,即便浑身疼痛,也无法阻挡她的笑意,“你身为舒家之主,所有的权利都集中在你手上,你敢说你不知道舒禾的近况?” “我……” 舒客临还想说话,关慧芝又打断了他,“还有舒元清的事!” “三年前,他无意间发现了当年花宴的真相,闹着要去告发舒月和晋王妃,是谁把他拿下,关进了郊区别院?” “如果不是你的暗示,我敢动舒家的嫡长子?” 柳家的人听到这里,脸上的怒火几乎要控制不住了。 性子急的柳如珠更是差点又上去挥鞭子,还是柳如雨死死拉住她,才让她停在原地。 “舒客临,你表面看起来正直不阿,可你的心是最丑陋的!” “因为柳婧凰跟你吵架,打了你一巴掌,你就借着酒劲,与我苟合,你真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若不是知道你跟她之间,早就有了裂缝,我又怎么可能会这么顺利的,就坐上这舒府主母的位置?” 她是很坏,可她坏,难道不是他一手纵容促成的吗? 舒客临脸上浮现狰狞的愤怒,“关慧芝,你给我闭嘴!” 见他一副要打人的样子,关慧芝满脸的冷笑,“怎么?打了柳婧凰还不够,还要打我吗?” 听见这话,柳靖尘的拳头再次响起,一个没忍住,直接狠狠揍了一拳舒客临。 “你竟然敢打我妹妹!!” 他家被捧在手心里的明珠,竟然在京都被这个畜生殴打!! “我没有!”舒客临怒吼否认。 “没有?”关慧芝冷笑,“当初,她提前生产,难道不就是因为你打了她,让她大着肚子撞到桌角,而导致的难产吗?” 舒客临双眼通红,仿佛被戳到痛处,挣扎就要朝关慧芝举拳打去。 柳靖尘竖着眉,狠狠将他踹翻在地,“舒客临,你想杀人灭口吗?!” 柳鲲,柳老夫人,还有柳家的其他人纷纷站了起来,满脸愤怒和痛恨。 “我没有!我没有!!” 舒客临怒吼着否认。 关慧芝看着他被所有人仇视,恨不得千刀万剐的样子,她脸上露出痛快的笑意。 “舒客临,你怎么再否认,也不可能改变这个事实!” “再怎么否认,也不可能改变你是个没有心的人!” “这世上,妻子,儿子,女儿,都不及你自己重要!” 她坐在地上,脸上说不出是轻松还是释怀,“我是个恶人,可我至少知道,‘虎毒不食子’!可你呢?” “舒客临,你这辈子,注定会孤独终老!” 舒客临恶狠狠地盯着她,恨不得把她千刀万剐了! 她又看向躺在远处的舒月,眼中说不清是怨恨还是宠爱,似乎都有,又似乎都没有。 “或许是我这辈子做了太多的恶,所以才会被亲生女儿背弃……” 她看向柳家人,努力地跪好,脸上露出忏悔之色。 “是我错了,我对不起婧凰姐姐!” “她救了我,我却为了荣华富贵,背叛了她,抢了她的男人,还让她,和她的孩子受了那么多罪……” “我该死!我也可以死!可在临死之前,我只想求柳老将军一件事……” “我的月儿,她是被我教坏了,是我的过错,求你们,饶她一命!” 听了这话,柳如珠正想说什么,就见关慧芝从她腰间拔出匕首,狠狠地插在自己的小腹中。 鲜血,顿时将地面染红。 第507章 外祖父,外祖母 关慧芝自尽的这一幕,让在场的人,几乎都怔愣了一下,眼中浮现震惊和难以置信。 舒月躺在地上,微肿的眼睛里,是满眼的红。 她愣在原地,先前眼睛里对关慧芝的怨恨,一下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慌乱和恐慌。 “娘!” 仿佛从灵魂深处散发出来的力量,让她快速地窜到关慧芝身边,抱住跌落在地的关慧芝。 “你,你为什么这样做?!” 舒月不明白,娘一向惜命,为什么今天会做出这样作践自己的行为? 柳家人不过是来问责,最多打一顿而已,不至于会要她们命的啊! “娘,你为什么这么想不开啊?!你死了,我怎么办?元宝怎么办?” “你不要你的阿宝了吗?!!” 舒月痛哭,心中极其慌乱。 她是怨他,恨她,可她从没想过要她去死啊! 此时的关慧芝,只觉得胸腔有液体上涌,不受控制地让她咳嗽,结果咳了一口的鲜血出来。 看着舒月脸上的关心和慌乱,关慧芝的脸上,却没有太多的情绪波动。 在舒月将一切罪过都推到她头上时,她对这个女儿,就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 同时,她也很清楚,自己活不了多久了。 即便柳家的人不会杀她,那个舒禾,也不会放过她的。 下午,她眼中释放的恨意,她太熟悉了! 那是“不死不休”的恨,就像当初,她对柳婧凰的嫉恨一样。 她眸光微变,“只有我死,或许你才能保住一命……” 听了这话,舒月更是心碎了,到底是亲生母亲,这世上,哪有母亲不疼孩子的啊? 她竟然还对自己的亲生母亲又打又骂…… “娘!是月儿错了!月儿跟你道歉,你别死,别丢下我一个人啊!” 关慧芝,又咳嗽两声,鲜血不停外出吐。 她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用尽全力开口。 “月,月儿……这世上,你只剩下元宝一个兄弟了!答应娘……好好照顾他,好不好?” 她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仿佛有什么东西压在喉咙处,夹着几分“咕嘟咕嘟”的异响,让人听着十分难受。 舒月连连点头,眼泪怎么都止不住,失声痛哭,“我答应您!我一定照顾好元宝,我一定照顾好他!” 关慧芝迷蒙的眼神,忽然看见外面站着的三道人影。 她伸了伸手,眼中并没有忏悔,只有满满的不甘。 她本不用死的,至少现在不用死。 毕竟外面那个人,还想要她,看着她风光无限地成为亲王妃呢! 就这么让她死了,或许真的是便宜自己了。 只是,也许是累了吧。 当被自己一心维护的人背叛,丈夫,孩子,这些她最亲近的人,都根本没将她放在心上! 她还有什么信念斗下去?为谁而斗? 何况,她凭什么要看着柳婧凰的女儿,风风光光地成为王妃? 她不想看! 就如同,她不想看见舒客临和柳婧凰恩恩爱爱一样! 当初柳婧凰与舒客临争吵,也不过是因为她略施手段,便让柳婧凰气怒交加,也才有了他们后面的争吵,以及难产之事。 只是,这个秘密,永远也不会有人知道了! 所有人知道的,都只会是舒客临打了柳婧凰,这才导致她难产的! 她要舒客临跟自己一样,活到最后,众叛亲离,无依无靠地孤独终生! 忽然,她眼前出现一片白茫茫,白光中,似乎有一个憨憨的人影出现。 他笑着朝她伸手,朝她喊,“娘!快来啊!阿宝又给您买了好吃的桃花酥饼啦!” “娘,您快喝点水,累了吧?阿宝给您捶捶背!” “娘……” 少年的声音在耳边不断响起,然后又越来越远…… ———————— “阿宝……” “阿宝……” 她轻声呼唤,临死前只想再见阿宝一面。 “娘!!” 生命的最后一刻,她好像看见门口一个绿色身影冲了进来。 她本想再看看,是不是自己出现幻觉了? 可惜,她还没来得及确认虚实,便已经彻底陷入了黑暗中。 舒元宝穿着一身夸张的绿色长袍长衫,头顶用绿色丝带束着头发,十五六岁的年纪,一脸的青涩。 此时,他抱着关慧芝的逐渐发凉的尸体,大声痛哭。 “娘啊!你怎么了啊?你快醒醒啊!” “你不要阿宝了吗?你不是说永远也不会丢下阿宝的吗?” “你走了,阿宝怎么办?阿宝怎么办啊!” 十五六岁的少年,被保护得太好了,一遇见大事,彻底慌了。 他抬头,满脸的眼泪看着自己的姐姐,“阿姐,这到底怎么回事?娘为什么会死?为什么会这样?” 他在自己的小院里,隐约听见有惨叫声,他想过来看,可有人拦着他,不让他来。 直到他心里忽然空了一块,像是丢掉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他才极度慌乱起来。 横冲直撞下,不知怎么就冲破了看着他的守卫。 远远地,他就听见有人在叫他。 是他娘! 那声音,那么虚弱,那么眷恋,饱含着无比的难舍之情,听得他心中又酸又涩,心脏狂跳不已。 可刚到,他就看见母亲浑身是血,朝他伸着手。他正要去抓,却见那手软软地掉了下来。 舒元宝四面一扫,看见了很多脸色难看的陌生人,以及神情淡漠的父亲。 他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样,扑向舒客临,“爹爹,我娘怎么了?是谁杀的她啊?” “您告诉我,我要给我娘报仇!” 舒客临看着舒元宝,脸上神情微变,没有说话。 “你们是谁,你们到底是谁?是不是你们杀了我娘?!” 舒元宝见没人理他,他又愤怒地扫视着厅中的柳家人。虽然没有人承认,但他心里已经有了九成把握了。 “我不会放过你们的!我一定会找你们报仇的!!” 他绝望地抱着自己的母亲,嘶声力竭地怒喊。 可稚嫩的年轻人,说话总是那么地外强中干,没有什么底气。 柳家人脸色不是很好看,明显没想到关慧芝会自杀。 “她是罪有应得!” 一道冰冷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而去。 一黑一青,两道人影携手而来。 男子英俊伟岸,气质出尘;女子天姿国色,如空谷幽兰。 柳鲲一眼就认出了那恬静淡雅,眉间却不掩英气的女孩,“是,禾儿?” 柳老夫人也站了起来,望着那与记忆中的女儿,有几分相似的孩子,心脏忍不住地收缩。 “是禾儿吗?” 舒禾看着两位头发花白的老人,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 这就是她多年未见的外祖父,外祖母吗? “表妹!!” 柳如风见到舒禾,连忙扶着老夫人走过去。 “祖母,这就是阿禾表妹!” 舒禾看着那慈眉善目,满脸心疼的老人,心中说不出什么感受。 像是心脏被人紧紧捏住,难以言喻的痛,夹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淡淡委屈。 苦涩的声音响起,“孩子,你受苦了……” 听了这话,原本还能强忍的舒禾,瞬间眼泪决堤。一颗颗豆大的泪水,从眼睑滴落,一颗又一颗,怎么都停不下来。 “外祖母……” 她轻轻叫出这三个字,音色沙哑到几乎失声。 柳老夫人听见这三个字,心脏剧痛无比,猛地抱住了眼前那消瘦的孩子,哭喊道:“我可怜的孙儿啊!” 第508章 是你的出生,害死了你娘! 她的孙儿,怎么就能被那些个恶毒的人,那样虐待啊! 听说,她是怀着身孕被下放到庄子上的,还被那里的下人毒打、辱骂、当成卑贱的奴仆使用! 她堂堂的四品武将的千金,怎么能被如此对待啊? 还有她的孩子,那刚出生,就生活在残忍虐待下的小重孙…… 她们娘俩,是怎么熬过那些日子的啊? 刚刚她还为关慧芝的自杀,生出几分不忍,可如今再看到舒禾消瘦的模样,她是恨不得把那关慧芝救活,再亲手杀她一次! 舒禾感受着老人略显无力,却很用力地拥抱,她的心骤然松开。 原来,真的不是梦啊! 她真的再见到外祖母了! 她抱着老人,双手不受控制地用力,又不敢太用力,生怕伤到了老人。 此时,她的心里只剩下感动和喜悦了。 还好,他们没有忘记她! 她还是时时刻刻被人惦念着! “孩子,你怎么瘦了这么多啊?!”柳老夫人摸着她只剩骨头的后背,心疼不已。 曾经送到安州的消息,一直说她丰腴康健,比平常女子更壮实一点的。 可如今,为什么她瘦成了这样? 舒禾无言,不知怎么回答。身后一双大手轻轻拍在她的肩膀上,似是在给她力量一样。 舒禾放开老人,擦了擦眼泪,见老人满脸心疼,她脸上扬起了笑,“外祖母,禾儿不瘦,正好呢!” “我知道!”老人眼中露出倔强,看着她,既心疼又愧疚,“过去五年,你都一直被关慧芝手下的人虐待毒打!挨饿,挨冻,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柳如风,柳如雨两兄弟已经将她的事全都告诉他们了! 若不是如此,只怕他老头子,还要卧病在床呢! 这时,柳鲲也走了过来。 一双浑浊的眼睛里,透着满满的慈爱与自责。 要不是当年他太心急,将女儿留在了这里,嫁给了那个混账,这些孩子,又何至于受如此愚弄和虐待? “外祖父……” 舒禾看向她,规规矩矩地站着,像是回到孩童时代,抬头望着高高的,如大山一样厚重且坚实的老人。 与孩童时代不同的是,她的头,不用仰得那么高了。 柳鲲伸手,想去摸摸那孩子的脸颊,可再一看,原来那只有膝盖高的孩子,已经到自己肩膀了。 一张纯真的小脸,如今也变得娇美如花,跟婧凰年轻时,几乎一模一样了。 婧凰,他的女儿啊! “外祖父发誓,以后,再也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们了!” 他抚摸着她的头发,轻柔,小心,似乎像是怕碰坏了什么珍贵的宝贝一样! 舒家人都围了过来,脸上有哭、有笑、有欣慰还有心疼。 柳如珠脸上又是眼泪又是笑,丝毫不认生。她一把拉住了舒禾的手,半哭半笑,“阿禾表姐,是我们来晚了,让你受苦了!” 柳靖尘站在柳如珠身后,眼中带着几分欢喜,几分心疼。 这就是她妹妹生下的女儿啊! 柳如风嫌弃地推开柳如珠的手,“快擦擦你的鼻涕吧!哭得那么丑,以后可怎么嫁出去哦!” 柳如珠一惊,连忙擦了擦莫须有的“鼻涕”,可发现手上干干净净时,她俏眉一瞪,眼神像是能射出刀子来,“爷爷,奶奶,你看我哥!!” 柳靖尘见状,手掌心立即给柳如风大脑瓜子,来了个亲密接触。 “混小子!” 柳如风挨揍,眼中又是愤恨又是无奈,最后只小声地为自己狡辩,“她满手的眼泪,就往阿禾表妹手上蹭,她不嫌弃,我都嫌弃了好不好!” “又揍我!” 柳靖尘双眉一竖,仿佛在说,“还敢顶嘴!” 柳如风被瞪得直缩脖子。 舒禾看这情形,心中忍不住想笑,不过也知道,这时候,是处理正事的时候。 她视线转到舒月和舒元宝身上,还有那个在不远处,傻傻地看着她的舒客临。 “好久不见了,父亲大人!” 舒客临瞳孔无限扩散,几乎不敢相信眼前所见的画面! “你,是禾儿?” 怎么可能? “父亲大人多年未见了,连自己女儿的模样都想不起来了吗?” “即便认不得女儿的脸,难道,父亲大人将我母亲的容颜,也已经忘得干干净净了吗?” 柳如雨说过,安州柳家的祠堂里,有柳婧凰的画像。 仔细看去,她的眉眼和她母亲柳婧凰,有七八分相似。 上次在舒月与宴家的婚宴上,舒客临见到易容后的她,还是错愕了一下,应该也是因为这一点吧? 舒客临瞳孔颤动,他怎么会忘记柳婧凰的脸? 那张脸,音容笑貌,都已经烙印在他的心里,骨髓中了! 每一次午夜梦回,他都在痛恨自己,自责懊悔。 如果当初,他没有那么冲动,没有对她动手,她会不会还好好地陪在他身边? 多年的夫妻,即便再多摩擦和不满,也不代表他们之间没有爱意了啊。 他爱的人,从始至终都只有她! 那时候,他不过是犯了一个,男人都会犯的错误罢了,她为什么就那么不能原谅啊?! “婧凰……” 他像是透过她,看见了另一个人。 看着他伸出来的手,舒禾无比厌恶地后退了两步。 “看来父亲大人还记得我母亲的样子!” “这么说,她死的那一晚,你应该印象深刻吧?” 舒客临眼神忽然清明,眼中情绪极为复杂。 “禾儿……” 他话刚出口,就被舒禾打断,“你还没有回答我外祖父的问题。” “我母亲,究竟是怎么死的?!” 刚刚关慧芝,已经说过当年柳婧凰难产的事了,可她还是想要让他亲口说出来! 一是验证,二是给柳家两位老人一个交代! 那毕竟,是他们最宠爱的小女儿。 舒客临眉间的复杂全部收拢,眼中只剩淡漠。 “你娘不是我害死的!”他眉间露出仇恨之色,声音都变得阴冷起来,“你娘,她是为了生你才死去的!”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你出生,害死了你娘!” “你放屁!!”柳如风的怒气冲冲地朝舒客临打了一拳。 本来舒客临还要阻挡,毕竟是个武将,可惜,他如今的功力,已经比不上现在的年轻人了! 狠狠挨了一拳,他嘴角溢出血迹。 柳如风拳头响了又响,“你真以为自己干的事,没人知道?竟然还敢狡辩,否认自己的罪孽!” 第509章 孩子,你,你的手臂呢? 他朝外面一挥手,立即有个侍卫带着一个老婆子走了进来。 “舒客临,这个人,你不会不认识吧?” 这是舒家资历最老的下人,当年,她就在柳婧凰的院子里当值。 那天柳婧凰和舒客临发生争执,意外难产的事,她全都看见了。 舒客临也知道,她知道。 只是,她不是被他打发走了吗? 怎么会被柳家人找到? 那老婆子看着舒客临,眼神微显闪躲,“将军,奴婢原来不知道他们的身份,说,说漏嘴了……” 柳如风看他眼中露出心虚,忍不住冷笑,“就知道你没这么老实!还好王爷早有安排!” 柳如风的话,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到了坐在上位上,一直不发一言的百里墨卿。 众人这才想起来,他们好像还没有给百里墨卿行礼。 柳鲲意识到这一点,立即要朝百里墨卿行礼,“末将拜见……” 百里墨卿连忙起身,扶住了差点下跪的柳鲲,“柳老将军,这可使不得!” 柳鲲面色微滞,有些不解。 百里墨卿目光朝舒禾瞥了一眼,“不久后,您可就是墨卿的外祖父了,这样的大礼,墨卿可不敢受啊!” 不然,他回去之后,估计没什么好果子吃! 众人听了这话,都懵了一下,只有柳如风瞬间反应过来。 “王爷要跟阿禾表妹成亲了?!” 众人恍然明悟,脸上表情各异,似乎对这件事,并没有多开心。 开心的,应该只有年轻一辈的几人了吧? 百里墨卿笑笑,知道此时不是说这话的时候,便朝舒客临看去,“舒将军,今日,你该对柳家人有个交代了。” 舒客临眼中光芒浮动,还想狡辩一下,可百里墨卿的眼神,却在告知他,“不用做无用的挣扎!” 百里墨卿的声名,他自然很清楚!不然当初也不会因为害怕被牵连,就把舒禾送到外面,自生自灭。 他看向舒禾,心中的担心和对百里墨卿的忌惮,忽然消散了许多。 他毕竟是舒禾的亲生父亲,刚刚听他们的意思,百里墨卿想要娶他的女儿舒禾? 虽然很难相信,但如果是真的,那他就更不用怕了。 他不信,百里墨卿敢杀他的老丈人! “是。” 他脸上露出略显虚假的惭愧之意,“当初是那关慧芝故意刺激婧凰,才会让婧凰情绪失控与我发生争执……” “我并不是故意的!” “岳父岳母,请二老相信,我绝没有故意害婧凰的意思!” 柳鲲听了这话,眼中杀意时隐时现,“既然不是故意,为何不敢将真相告知我们?!” “我……”舒客临无言,这种事,是个人都不敢说吧? “我还听说,婧凰说过想带孩子们回安州,是你拒绝了她!还威胁她,说如果她敢试图逃跑,你就让她永远见不到孩子!” “是与不是?!” 低沉的声音带着无比憎恨和气愤。 舒客临眼中露出不敢相信,心虚的目光到处飘。 他们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柳老夫人也怒憎不已,双眼通红,“舒客临,你既有了别的女人,为何还不愿放了我的女儿?!” “既然你从不在意这几个孩子,为什么不让凰儿带着孩子回安州?!” 柳靖尘的夫人谈瑄也上前愤怒开口,“她只是嫁给了你,不是卖给了你!舒客临,你有什么资格禁锢婧凰妹妹的人身自由?” 舒客临被那些质问步步逼退,直至撞到身后的太师椅。他双膝发软,直接坐在了下位的太师椅上,脸上浮现痛苦。 “我只是不想她离开我而已……” “我没想到后来会发生那样的事……” 舒客临喃喃自语,似是忏悔,又似是解释。 此时,门外再次响起一道声音,让舒客临整个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 “你不是不想我母亲离开,你只是无比珍惜你的脸面罢了!” 大厅门口,不知何时站着一个高高壮壮的男人,他面色冷漠,脸色苍白,看着很是苍苍。一双清冷的眼睛里,仿佛在努力挣扎着什么。 舒元清! “你,你没死!!”舒客临看着那人,一双瞳孔急剧收缩。 “父亲大人很希望我死吗?”舒元清淡笑着发问,一步步地朝他走近,脸上的表情,说不出什么情绪,看着有些怪异。 “真是让您失望了!”他脸上的笑容是明显的,只是那笑,没什么温度,“还差一点。” 虽然没死,可他却也不再是完整之身了。 舒禾眸光微转,赫然发现他的左手衣袖,空空的! 一阵冷风吹来,衣袖随之舞动,没有任何支撑。 “舒元清!!” 她惊喊出声,三步并两步地上前,握住了他空空的衣袖。 “怎么会这样?!” 刚刚在外面的时候,她看见他了,只是,夜色昏暗,她又站在她的左侧,因此,她并没有看见他左手衣袖是空的。 在元城的时候,他不是还好好的吗? 现在,怎么会变成了这样? “元清!” “大表哥!” …… 众人震惊上前,等确认自己看见的画面之后,众人眼中尽是心疼之色。 柳鲲颤着声音,心口一阵剧痛,“孩子,你,你的手臂呢?!” “外公,不孝孙儿,给您请安了!” 连忙扶起脸色苍白的舒元清,柳鲲眼眶酸疼不已,心脏几乎无法呼吸,“我的孙儿啊!” “我的女儿要是知道她的孩子一个个受了这么大的罪,她该多疼啊!!” 柳鲲痛喊一声,此时再也扛不住了,直挺挺地晕了过去。 “外祖父!!” “爹!!” “爷爷!” 整个大厅乱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