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狐随随》 第一章 这个狐狸玩儿尾随 某狐本家姓离。自从她爹跟着一只赤狐跑了之后,她就没有姓了。某狐娘只是叫她阿茂。不过她觉得这名字挺好。好记又不会被族里的其它狐狸崽子嘲笑。她可是一只美腻的白狐,离茂这么没内涵又没品位的名字,她才不稀罕! 阿茂是个地道的吃货,更是个烹饪天才。鉴于招摇山有很多和她志同道合的狐狸崽子,于是乎大家为了能吃到美食,争着和她做朋友。 比如现在,邻洞的小夭冲她喊:“阿茂!快来看啊!我刚从河边捉的鱼!咱们红烧还是水煮?” 阿茂瞥了一眼她那个横眉冷对的娘亲,道:“……我减肥,不吃鱼……” 三天后, 隔壁的阿九冲她喊:“阿茂!快来看啊!我从树上掏了鸟蛋。咱们爆炒还是清蒸?” 阿茂又瞥了一眼她那个横眉冷对的娘亲,道:“……我减肥,不吃蛋……” 又过了三天, 阿茂双手合实,央求她那个横眉冷对的娘亲,道:“就吃一点儿?一点儿?行不行?” 阿茂娘一幅朽木不可雕的嫌弃表情,第三百八十一次冲她吼:“辟谷期!我跟你说了多少次?啊?你哪次不是前功尽弃?我记得第一次让你辟谷是三百年前吧?阿茂,不能吃肉了。” 不能吃肉了……能吃肉了……吃肉了……肉了……了…… 阿茂自诩是只脸皮很厚的狐狸,可是这山洞该死的回音严重的打击了她粗大的神经。 阿茂感到很悲哀,她小小年纪(虽然已经五百多岁了),正在长身体的时候,就被这么摧残,着实是可怜。 “辟谷期嘛,我知道。”她小声嘟囔,“又不是避肉期。” 阿茂娘狐耳一动,“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呃,没!没什么!不就是辟谷嘛,我避!我避!我避!避!避!”她念起了茂式咒语。 “我先睡一会儿,你老实呆着,不准跑出去!”阿茂娘打了个哈欠。 “哦,知道了。”阿茂无力道。 片刻之后,阿茂娘的呼噜声响起。阿茂奸笑三声,念了个诀,跑了出去。 阿茂的味觉和嗅觉是狐族中的佼佼者,天生对美食有着敏锐的神经。四海八荒的活物只要是能入口的东西,就没有她不知道的。现在她正满山的找祝余草,这祝余草可是招摇山一宝。吃了它就不会感到饥饿。阿茂想,如果没有肉吃就先找点祝余草代替。 可她找了半天也就找了一小把。“该死白耳猴子!”阿茂狠狠骂道。 她恨透了这些外来的狌狌,索性就叫它们白耳猴子。这些狌狌不仅杂食又好动,偏偏破坏力又极强。这几百年来,山上的祝余草越来越少了,不是被它们吃了就是被它们糟蹋了。 阿茂揉着肚子,“没得吃了,好饿啊……”又叹了口气,坐在了一棵繁茂的桂树下。 突然,一个小小的白影在她眼前窜过。虽然速度极快,但还是让她这个资深吃货给瞧见了。 “兔子?”她瞬间精神抖擞,为了不暴露目标,她“嗖”的变回了白狐真身。刚要扑过去,心念一转:万一有个兔子窝,那就更好了。嗯!放长线,钓大兔子!于是某狐开始偷偷的尾随她的盘中餐。 “小兔子,快到姐姐的碗里来!怎么这么瘦,看来瘦肉多,清蒸吧。”阿茂默默合计着。 她跟着这兔子半个时辰,却还是没找到兔子窝。饥肠辘辘的阿茂渐渐失去了耐性,正要来个饿狐扑食,突然眼前一阵刺目的白光乍起,阿茂忙用两只前爪遮住双眼。 直至白光逐渐暗淡,阿茂才看清,不远处的兔子早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位身着白衣的出尘男子,墨染般的长发披散在身后,同白色的发带一起随风而舞。如玉般俊美的脸上一双迷离的桃花眼,泛着暗红色的光泽。他薄唇微抿,神情惶然,似是在寻找什么。 “咦?兔子怎么变成了人?还是个公……”她模糊的记得娘亲跟她说过这种生物叫做美男。“还是个美男!”她暗自佩服自己的博闻强识。 “怎么办?还跟不跟呢?”阿茂陷入两难之中。她听娘亲说吃人有损修为,更有甚者堕入魔道永无成仙之望的例子也是屡见不鲜。 “应该不是人。”快饿昏头的她自我麻痹,“是兔妖吧,妖吃妖,也算替天行道了吧。无碍,无碍。”她自觉把自己的属性归为了祸害这一类。 想通了这点,她决定继续尾随这个兔妖。 “美男~快到姐姐碗里来~嘿嘿~肉可比兔子多呀。”她一边尾随一边吸着流出的口水。看这妖精,修为应当不低。她要想个法子,让他落入她的圈套。 “公子!公子救命啊!”阿茂装作进山的少女,坐在地上,可怜巴巴地望着不远处的美男。 美男听到呼救声,皱了一下眉,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到了坐在草丛中面露痛苦之色的少女。 “公子,奴家是山下的农户,上山拾柴的时候不小心扭伤了脚。不知公子可否送奴家下山?”阿茂一幅楚楚可怜的样子道。 美男走到她身边,微微垂眸俯视着她,悠悠道:“还能走路吗?” 阿茂眼泪汪汪的摇摇头。心里却乐开了花:快来扶我啊!清蒸兔子味道肯定不错~ “那就算了,你且在这里等着,天快黑了,你家人见不到你,自会来寻你的。”美男的桃花眼弯成一对月牙,嘴里的话却和表情不怎么和谐。 “呃=。=”阿茂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一时语塞。美男没等她反应,转身便走。 阿茂看着他的背影,恨得狐狸牙都快咬碎了,都怪她平时不用功,练得半吊子的摄魂术,只有在近距离对视的时候才会奏效。阿茂不想让煮熟的兔子飞了,打算拼尽全力最后一搏,再不行就只得动武了。和狐狸打架的事儿她阿茂没少干,可和兔子打架她可是头一遭。 “公子,奴家没有家人,这荒郊野岭的,奴家好怕啊。”阿茂哭的梨花带雨。边哭边用余光瞥他。 美男没有回头,冷吭一声,淡淡道:“你这小妖倒是挺入戏的。” 阿茂面色一僵,“你……你怎么看出来的?”难道哪里出了破绽?她的法术虽然很渣,但是自认幻术还是可圈可点的呀?怎么会被人轻易识破呢? 美男转过身,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嘲讽道:“这是妖界,你觉得会出现人类吗?” 糟糕!阿茂低咒。这是妖界呀!她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呢?都怪那几只从人界回来的臭狐狸,教她的这些破烂骗术在妖界根本行不通呀! “不过是一只无名小狐,我看你可怜,留你一命。好自为之吧。”美男似乎不愿与她多做纠缠,转身欲走。 阿茂一听“无名小狐”这四个字,小宇宙瞬间爆发,一下子就从地上窜了起来。冲着美男叫嚣开了:“你什么东西?不就是一只白毛兔子,给我做鞋面儿,我都嫌不禁脏!” “做鞋面儿?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他话音未落,就瞬间到了阿茂眼前,一掌劈向阿茂的面门,阿茂见势不妙,身子一侧,算是逃过一劫。可衣服却被美男的掌风震裂,露出一边雪白的香肩。 阿茂只觉肩头一凉,偏头一看,气的脸都涨红了!她祭出了法器银蛇,一鞭子抽向美男的脸。“打人要打脸,不怕遭天谴。”这是她阿茂作为招摇山一霸的人生格言。现在她这个“一霸”被只兔子给欺负了,让她情何以堪?!! 眼见那长鞭就要招呼到美男脸上,阿茂眼前一花,只见他的身子瞬间消失,又突然出现在她的身后。“原来你就这点儿本事!你这小狐狸是怎么长这么大的?真是个神迹啊神迹~”美男双手抱臂,桃花眼笑成了两道缝。那模样倒是比阿茂这只狐狸还像狐狸! 阿茂恼羞成怒,转身挥鞭攻上,银蛇如同发光的白蛇般舞动,却连美男的衣角都未沾分毫。片刻之后,本就饿昏头的阿茂渐感体力不支,收鞭的手势稍稍迟了一步,美男趁机一挥手缠住了银蛇的前端,又在手中卷了三卷,将鞭子那头的阿茂生生拉到了他的面前。 “哎~我说神迹,你这是在卖艺吗?我可没有钱给你!”美男继续毒舌道。 “你!你!欺人太甚!”阿茂气的快哭了,这世上原来有这么恶劣的人!真是背!太他妈背了! “欺人太甚?要不是你先寻衅滋事,你根本不配我动手。还有,你摄魂术谁教的?真是拙劣的可以!”美男凑近她,不留情面地讥讽道。 阿茂的脸离着美男很近,近的可以看清他明眸之中隐约的绛色,像是要将她吸进无底的深渊中。他真的是只兔妖吗?真的好可怕!呜呜呜~娘,我乖乖的,以后再也不偷跑出去了……快来救我啊…… 就在阿茂觉得自己要变成四海八荒之中第一个被兔子吃掉的狐狸时,美男拽她的手一松,眸光微敛,沉声道:“出来吧!我早就知道你来了,偷偷摸摸的算什么君子?” 第二章 这个神君很妖娆 美男一把推开了阿茂,阿茂喘着粗气,无力地坐在地上。她头发凌乱,衣服也被撕破了,这幅样子着实引人误解。 “小雅~你就这么对待人家吗?你下界连个招呼都不打,害的人家找你找的好辛苦~”一阵咯咯的轻笑声响起,那声音柔媚得连阿茂的金刚心都受不了了。她觉得他们狐族中最善媚*术的姐姐也及不上这声音分毫。 美男和阿茂一同望向这远处而来粉色身影。只见这人肤若凝脂,面若桃花,眉似远山,斜飞入鬓的凤眸含着盈盈笑意,粉唇微扬,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及腰的青丝披散在身后用粉色的发带束起,打了个烧包的蝴蝶结。一身淡粉色的衣袍外面罩着一件粉色的轻纱。阳光照在轻纱上泛着淡淡的金光。 “神仙姐姐啊~”阿茂的狐狸眼儿变成了桃心状,神仙她不是没见过,但她从来没见过如此妖娆的神仙,这次一定要看个够本儿。 “哟,这小妹妹是谁啊?小雅,你也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你看看把人家衣服弄成这个样子。”那粉红美人广袖一挥,阿茂的衣服立刻完好如初。 “神仙姐姐,你好厉害啊!”阿茂看着自己的衣服,崇拜的看着那粉红美人。 “神仙姐姐?呵呵~小妹妹,我兔儿神可是童叟无欺的男人。看人要看心,否则遇人不淑,连哭都来不及。”粉红美人掩唇而笑,侧目看了一眼旁边的美男。 神仙姐姐变成了神仙哥哥?这个残酷事实严重打击了阿茂。这就是传说中专司男男姻缘的兔儿神呀!长这么美,做男子好可惜哦。就在阿茂发花痴之时,美男开口了:“成天跟着我有意思吗?看来月老给你的差事还是不够多啊!” 美男面无表情的看着兔儿神。兔儿神似是完全不觉:“枉我特地下界来找你。你就这么冷冰冰的,真叫我失望啊~” “我无断袖之癖,心亦有所属……”美男的话未说完就被兔儿神打断。 “心有所属?哈哈,她只当你是只兔子而已,难道你想做一辈子的红眼儿兔子?傻了这么多年,你还不清醒吗?”兔儿神面露嘲讽之色。 “不管她当我是什么,都与你无关!”美男面色不愉,腾云而去。 阿茂被这俩兔子的对话雷得当场石化,连美男走了也没注意到。这兔儿神和美男……天啊!这男女间的情啊爱啊,她虽然不太懂,但是基本的男女搭配模式她还是清楚的,这俩兔子是个什么情况? “小妹妹,你怎么了?”兔儿神伸手拉起坐在地上的阿茂。 “神,神君呐,问一下,你们天界的神仙现在都流行男男……嗯……那个……吗?”阿茂忍不住想问,又不知从何问起。她是个好奇宝宝,她娘从小就教育她:不知道的问题就要问,没人要的东西就要顺! “小妹妹有慧根!就是这样啊!我们天界跟你们不一样的,不一样!”兔儿神凤眸微敛,浅笑嫣然,伸出白净修长的食指在她面前晃了晃。 “这样啊!很厉害的样子哦!”阿茂开始脑补各种男神君甜蜜相守的画面。 “哎,哎,想什么呢?”兔儿神的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没什么,神君呐,刚刚那个兔妖是谁啊?”阿茂好奇道。 “兔妖?他是广寒宫的玉兔!哈哈哈,他要是知道你以为他是兔妖,你就死定了。”兔儿神笑道。这玉兔的脾气很不好,性格又古怪,被它咬过的神仙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估计除了给嫦娥当宠物也没人受得了他吧。 阿茂干笑两声,心道:“他应该还知道我想吃了他=。=” 兔儿神哪知她心中所想,随即又道:“小妹妹,你我相识便是有缘,你若日后修成正果,没准咱们还会相见。先告辞了~”兔儿神转身便要走。 “神君留步!我叫阿茂,是只白狐,我想请教神君,有什么法子不用辟谷就能快速成仙?”阿茂好不容易认识个神君,当然要好好利用利用,也许他会有什么速成的法门也说不定。 兔儿神闻言一顿,黛眉微扬道:“速成之法也不是说没有,就看你有没有门道了。天界的很多小仙,都是经法力深厚的神君点化成仙的。没有经过专门的修行。” “真的么?”阿茂十分羡慕那些天界的小仙,同时又深感世道不公,人家走后门的,什么罪不用受,到了她这怎么就要修行,要辟谷了? “当然,只要你能找到愿意点化你的神君就好了。”兔儿神拍了拍她的头,阿茂突然抬起头,可怜巴巴的望着面前的兔儿神,心道:点化我吧!点化我吧! 兔儿神似是看出了她不轨的企图,倒退一步,尴尬一咳道:“阿茂,我兔儿神不是不想点化你,实在是本神君法力有限呐,我这得道不过一千年的小仙,实在无力助你。” 阿茂一听这话,立刻变成了霜打的茄子。修仙无望,还要辟谷,这对于她这个好吃的狐狸来说无异于是个毁灭性灾难。以她现在的状况,如若再辟谷的话,她很有可能不是修成了神仙,而是饿成了厉鬼。 “阿茂?你还好吧?”看着阿茂一脸要了此残生的悲催表情,兔儿神心软了。 “我倒有一个主意,前些日子听月老说他那里少了一个捻红绳的小仙童,估摸着这仙童是偷偷下界玩去了。就算回来也是重罚,所以干脆托我替他寻觅个帮忙的。” 阿茂听兔儿神这么说,沉寂的心又开始沸腾了:“真的吗?我很聪明的,什么都能干!” 兔儿神唇角一扬,魅惑一笑道:“不过嘛……帮你是有条件的,你要想出个值得我帮你的筹码作为交换。如果我认可的话,就破例帮你一次。” 果然,神仙都是自私的,这世上哪里有免费的烤兔子?她沉默了半晌,突然计上心来,抬头看看正一脸玩味表情的兔儿神,得意道:“阿茂知道神君爱慕那玉兔,却求而不得,我本为狐族,最善魅惑之术。若能传与神君对付那玉兔,想来必定事半功倍。” 兔儿神眸光一黯,轻笑道:“好个阿茂!开出的筹码倒是甚得我心,好吧!我就破例一次,带你去天界,不过点不点化你,全凭月老心情。不成功可别怨我。” “那是自然,神君肯纡尊降贵的帮助阿茂,阿茂必会倾尽全力助神君一臂之力。” “如此甚好,那就走吧!”兔儿神招来五色云,拽住阿茂一跃而上。祥云慢慢升起,愈飞愈高。阿茂有点害怕,从小到大,她爬过最高的树也不过是棵五百多年的迷榖。这一览众山小的感觉委实让人有些眩晕。 二人就这样腾云行了半个时辰,阿茂终于看到了那若隐若现的天界入口——南天门。 祥云突然停下,阿茂还不知所以,只见兔儿神朝她广袖一挥,她身上的衣服变成了仙童的样式,头发也束成了两个发髻。“嗯,不错,倒是有几分像那个逃跑的仙童了。” “这样真的可以吗?”阿茂对于兔儿神这种偷梁换柱的行径有点儿担忧,若是蒙混过关则万事大吉,若是被发现了,那可就惨了!她听说过什么诛仙台,什么地府的,都是很恐怖的地方啊,她还有好多好吃的没尝过呢,可不能把小命交代在这地方。 “放心,不过是个逃跑的仙童,谁会追究啊!一切包在本神君身上。”兔儿神美艳的脸上写满了自信两个字。 二人又行了片刻,终于来到了南天门前。这南天门巍峨高耸,两个天将一左一右的守在两边。 兔儿神上前一礼道:“二位将军,小仙下界捉拿逃跑的仙童,特回来复命的。” 二位天将没说话,先瞅了瞅兔儿神又瞧了瞧旁边的阿茂,似是要确认一下这仙童的真假。可实际上以他们的修为也看不出什么真假,二人交换了眼色,各自退了一步,让开了大门的通道。“神君请!” “多谢二位将军。”兔儿神道了谢,便同阿茂进入了天界。 “我看你和小雅干架时挺勇猛的,进个南天门就把你吓成这样?”兔儿神嘲笑地看了她一眼。 “那是在招摇山,我的地盘,我当然天不怕地不怕。现在是天界啊!被人打死了都没有人,不对,没有仙给我收尸!”阿茂一边四处张望一边低声道。 “放心,你被打死了,我肯定给你收尸,扔了怪可惜的。听说下界现在流行狐狸皮的披肩,可以考虑做一个!”兔儿神看看阿茂,摸着下巴寻思着。 此时的阿茂已经一身冷汗,也顾不上和这没品的神君斗嘴了,她低着头紧紧跟在兔儿神的后面,生怕被别人看出破绽。可老天就是喜欢开玩笑,阿茂越怕什么偏偏就越来什么。 “这不是兔儿神君吗?又下界办差了?这位仙童是?月老座下的?脸很生啊?” 第三章 这个月老是文盲 来人是个蓝衣的白发老者,手中提着个酒葫芦,眉开眼笑的朝二人走来。 “咳咳~是文曲星君啊!怎么?又去找月老了?”兔儿神上前寒暄道。 阿茂一听是文曲星君,惊得心肝儿一颤,妈妈咪啊~她这个赝品不会穿帮吧>_< 文曲星君道:“可不是!这不刚来了新的竹牌子,月老头儿让我帮他分门别类嘛。”说着又提起手中的酒葫芦,朝兔儿神晃了两下,低声抱怨道:“那老匹夫越来越抠门儿!说好的千日醉变成了竹叶青,你告诉他,下次让他另请高明吧!” “文曲星君说的哪里话,你放心!下次我保证还是千日醉!”兔儿神挑眉笑道。 “这可是你说的!别反悔!”文曲星君忙着趁热打铁,又瞅了瞅躲在兔儿神背后的阿茂,挠了挠他那谢顶的脑袋道:“这个仙童是谁啊?新来的?没见过啊?” 兔儿神知这文曲星君是月老府上常客,里面的仙童他都相熟的很,心想瞒也瞒不住,就干脆如实说了:“别提了,这月老抠门儿众人皆知,那个捻绳的仙童不堪奴役私自下界去了。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可这牵线的差事可不能耽搁呀!我这不是从下界找了个小工回来帮忙吗。” “这样啊!兔儿神君,你的苦衷我明白,可这么做怕是于理不合吧!要是让天帝知道,这罪过……”文曲星君仍是一脸为难,对兔儿神的解释毫不买账。 “哈哈,此等小事,谁会在意,只要你我不说也就没人会提。你说是不是?”兔儿神冲着文曲星君抛了个大大的媚眼儿。 文曲星君依然面露难色,“可是……” “星君,我这次下界可是得了不少好东西,就说那个珍珑棋谱吧,啧啧!真是难得一见的宝物啊。可是放我这,我也看不懂啊。不如送给你得了,也算是物尽其用。”兔儿神一边说一边观察着文曲星君的表情。 “棋谱?嘿嘿!如此宝物,那怎么好意思呢!”文曲星君表面很淡定。 “大家同为仙友,这棋谱嘛,你就当是月老的一点心意吧!”兔儿神说罢,右手掌心向上,红光一闪,一本棋谱现于掌中,随手递与文曲星君。 文曲星君激动地接过棋谱,一边翻看一边赞叹:“真是宝物啊!宝物!” “星君呐,那这仙童的事儿,你看……” “什么仙童啊?这不就是月老头儿手下那个捻红绳的嘛?兔儿神君,多谢你的棋谱!我还有事,先行一步了!”文曲星君大手一挥,只听得一声长鸣,金圣孔雀从空中飞来,那刺目的金光简直要晃瞎阿茂的眼。 直到文曲星君远去,金光才逐渐消失。阿茂望着远去的孔雀,万分的不理解:“这文曲星君太烧包了,坐什么孔雀?低调一点会死啊?这么大只的孔雀,要是烤着吃,得够我和娘吃好些天了。浪费!浪费!” “你怎么就知道吃啊?”兔儿神嫌弃地看了阿茂一眼。 “狐以食为天!我要是不好吃,我能辟谷辟了三百年?”阿茂说得理直气壮。 “你也好意思说?看来小雅说的没错,你果然是个神迹!” “再说我是神迹,你永远也休想追上你的小雅了!” “好啊~那我现在把你送回招摇山,你继续辟谷好了!” “……=。=”阿茂无语。果然是吃人家嘴短,这还没吃着呢,话都不敢说了。 “你得谢谢本神君,要不是我的棋谱,你这个假仙童就穿帮了。只可惜了一本好好的珍珑棋谱哦~”兔儿神侧头看她,见她兴致不高,也就没再逗她。 二人一路无言,也再没碰到什么神仙,顺利的来到了月老府。 “这就是月老府?”阿茂站在月老府外看着那已经年久失修的大门,一脸的不可置信。 “你以为呢?金碧辉煌的那是凌霄宝殿!这鸟不拉屎的的破地方,谁会来啊?”兔儿神凤目一动,像看土鳖一样看着她。 阿茂似是完全不觉,上前一推,“吱呀”一声,门开了。 只见府中的院子里摆的乱七八糟,三个小童各忙各的,完全没人在意谁进了府中。这月老府本来有四个仙童,均以月为姓,以花、容、月、貌为名。月花负责饲养天蚕,月容负责处理蚕茧,月月负责染色,月貌负责捻绳。那个下界逃跑的仙童正是这捻绳的月貌。 阿茂和兔儿神东一脚西一脚地走,避免地上的红色染料蹭到衣服上。 “哎呦!我说月月啊,染料不要钱是不是?弄得满地都是!不知道的以为到了屠宰场了!”兔儿神秀眉微蹙,叫过月月责备道。 月月擦了擦额头的汗道:“兔儿神君,我一个人又要染又要捻,实在忙不过来啊。” 兔儿神了然,“罢了罢了,忙你的去吧!”月月闻言便干活儿去了。 阿茂被这染坊一样的月老府给震撼了。这感觉就好比你自以为进了个高大上的酒楼,可一打开菜谱发现上面写得却是包子肥肠阳春面。阿茂的哀怨才下眉头,却上心头。orz 兔儿神在一个晾着很多红色天蚕丝的架子旁边停住,转身对阿茂道:“你以后就代替月貌,在这捻红绳吧!” 阿茂显然没从她哀怨的自我意识中解脱出来,木然点头。 兔儿神见她不说话,索性直接带她进了月老的小屋中。 “月老,你要的小仙童我替你物色到啦!你看看满不满意?” 这话怎么听怎么像诱拐良家少女。阿茂听到兔儿神这么说,终于回神。她凝神环顾四周,依然是狗食馆的感觉,一点儿也不高大上。这月老府穷酸成这样,成就的姻缘能有质量保证吗? “新来的~过来让老夫瞅瞅!”远处的月老背对他们,一身灰色的旧袍子,盘腿坐在地上,左右两边放着两大堆竹牌。 兔儿神闻言上前推了阿茂一下:“快去啊你!”阿茂被推的一趔趄,回头狠瞪了兔儿神一眼,兔儿神看都不看她,转身扭着水蛇腰,昂首挺胸的走了出去。阿茂嘴都快气歪了。挺什么挺?挺也没有!╭(╯^╰)╮心中默念茂式清心咒:为了成仙!为了吃肉!我忍!于是她深吸一口气,走到了月老身边。 月老没抬头,左手拿起一个竹牌,右手拿起红线穿进了竹牌上端的小孔中。“你叫什么名字?”他的声音有些颤。 “我叫阿茂,是只白狐。”她老实交代。 “阿茂?真是天意,和我家月貌一个名字。” “我是茂盛的茂,月貌……我想应该是相貌的貌吧。”阿茂好心提醒。 “不是一个字吗?不是叫法儿都一样?”月老扭头看看她,皱巴巴的脸露出不耐的神色。 “呃……您说一样就一样吧。”这个月老貌似文化程度不怎么样。她突然想起刚刚文曲星君的话。帮他分竹牌?阿茂低头看看两边的竹牌。每个竹牌都写着名字,她随手拿起一个看看名字,又拿起另一边的也看了看。这牌子貌似是按照男左女右分配的。 “你呀,别看老夫没文化,这世间的姻缘呐,还不都是我管的?丫头你记住了,掌握一门手艺远比有文化重要的多。” 阿茂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说话的功夫,月老穿好了一边的红线打了个结,又随手拿起另外一边的竹牌,将红绳的另一端穿了进去。 阿茂傻了=。=这也太草率了吧?!她有些感慨人类强大的适应能力,真的是千里姻缘“随便”牵啊~ “咳咳,月老,您这红线我看都是一对一的吧?可我记得人界的好多人都是三妻四妾的,那是怎么回事啊?”阿茂拿起一幅穿好的姻缘牌翻来覆去的摆弄着。 “哦!那种情况啊,不常发生的,一般都是因为红绳不够用了,所以只能一边多穿几个啊!我道你这小狐狸挺聪明,这点儿道理都想不通?”月老鄙视道。果然有文化的都是木鱼脑袋,和那文曲老儿一样死心眼儿! 接二连三的打击后,阿茂已经淡定。她觉得这个仙界奇葩太多了!自己这样正常的会不会混不下去啊?她抛开杂念又问道:“月老,你主管姻缘,那天界的姻缘你管不管?” “老夫虽说能决定人界姻缘,这天界嘛,老夫可是管不了的~”月老好像觉得提这事儿挺没面子的,也不愿多提。 阿茂狐疑地看了看月老,也是!他要是有这么大本事,直接将兔儿神和玉兔拴一块儿不就万事大吉了?兔儿神还犯得着这般苦恼? 月老看到阿茂怀疑他的法力,有些不悦,随口道:“小狐狸,你放心,老夫虽说及不上那观音如来,点化你这样的小妖还是绰绰有余的。”他放下手中的红线,上下打量着阿茂。“嗯,资质不错!点化后再继续修行的话,天雷嘛~应该能扛上几下吧……”月老摸着白胡子道。 “扛几下?是什么意思?” “你以为做神仙的都逍遥自在?小狐狸你是有福喽!受了点化可免于天雷之劫。可神仙都命长,再没有几个灰飞烟灭的倒霉鬼,这天界早就仙满为患了。所以说,隔一段时间,就要劈死几个不够格的,自然选择而已。没什么大惊小怪的!”月老像说家常一样叨咕着,手中的活儿依然没停。 阿茂自从来到天界,粗大的神经就变得十分脆弱,一听月老说要扛雷吓得脸都白了。“还,还有这规矩呢?”真该死,她娘怎么没跟她说过啊!t^t “那是当然了,不过你不必担心,我说的隔一段时间是很长的时间,怎么着也得千八百年的,这期间只要你好好修行,扛那几下天雷自然是不成问题。” “是……吗?”阿茂狐疑,自己本身就是个修行的废柴,千八百年后,自己铁定就是那个为平衡天界人口做贡献的倒霉鬼。这预感可真是不详啊~ 趁阿茂发呆的功夫,月老完成了所有竹牌的配对工作,从袖口中掏出个金色的小药丸,递给了阿茂。“吃了它。” 阿茂接过药丸左看看右看看,“这是什么?”。 “是什么?助你成仙的金丹,不吃就还与老夫。” “吃,吃,谁说我不吃了?”阿茂可不想浪费这成仙的大好机会,将金丹一个囫囵就吞下了肚。 第四章 这个仙童很记仇 阿茂突然感到一股清气从腹中升腾,体内抑郁之气渐渐被清气取代,身体也似是轻盈了不少。额间一热,一个模糊的印记显现而出,发出熠熠红光后,又逐渐暗淡,消失在眉间。她奇怪地摸摸额头,却什么也没摸到。 月老亦没察觉到此等异象,许是倦了,随手丢给她一卷仙法书,又交代了几句话,也就打发了阿茂去干活儿了。 话说阿茂在天界待得挺惬意,却没想招摇山这边可是炸了锅!山上的狐族听说阿茂失踪了,光招摇山就搜索了三四次,附近的几座山也都找了一遍,可连阿茂的狐狸毛都没瞧见。阿茂娘见左右是寻不到了,也就作罢死了心。阿茂生性胆小,可偏又是个惹祸精。阿茂娘只盼这孩子别跑到那即翼山上,若是招惹了什么凶兽,后果不堪设想。 阿茂娘越想越怕,突然想到什么,走到狐狸洞最里面,在石缝中抠出一个满是积尘的盒子。这盒子样式普通,上面刻着古朴繁复的花纹。阿茂娘将盒子上的灰尘抹掉,轻轻放在桌上,跪下身子朝盒子俯首一拜,喃喃道:“君上,您这五百年来杳无音信,当年您送来离茂,也是望她能远离祸端,可现在……”阿茂娘一顿,双眉簇起郑重言道:“莫雪有负君上所托,如今无法探知她在何处。若君上有知,望能保佑离茂,平安无事。”…… 这几日阿茂捻绳之余一直在研究那本仙法书。这书主要讲的都是些诸如腾云、结界、御物等常用的低等仙法。阿茂每日躺在床上,边看边念,边念边睡,厚厚的一本书砸在脸上浑然不觉,然后就梦周公去了。月老也不管她,随她各种不用功。月老的想法简单粗暴:只要能干活儿,怎样都可以。大不了天雷劈死了就再找个顶替上。=。= 但是今天很悲剧,睡眼朦胧的阿茂一醒来就看到书中那御物的一页被自己泛滥成灾的口水晕湿了,她随手想将口水擦掉,结果运气很不好的将书页戳破了一个洞……不可修复的洞…… “怎么办?”这是阿茂心中马上想到的三个字。“找谁办?”随即又是三个字,她狐狸眼一转,嘿嘿一笑“兔儿神”最后得出如此有建设意义的结论。 心动不如行动,她向三个仙童打听了兔儿神的住处,听说就在离月老府不远的桃夭殿,就马上动身去找他了。 两个时辰以后,阿茂才醒悟:仙童都是会腾云的,他们说的“不远”,首先是建立在“腾云”的前提下。她第一次被自己的智商打败了。orz自己不会腾云,别说是步行,就是她用上四条狐狸腿玩儿命跑也不见得有腾云快。 “狐落平阳啊~”她走累了,正要坐下来休息片刻,前方忽现一个窈窕的背影。阿茂哪会放过这种结交仙人的好机会,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前面的仙子道:“仙子姐姐留步!” 那仙子停住脚步,转身看向阿茂,见是个仙童,就温和笑道:“仙童何事?”阿茂这才看清面前的仙子。她面容绝美,窈窕纤弱,气质高贵,配以一身如梦似幻的紫色罗裙,浑身散发着一股清冷之气,可谓倾国倾城之貌,遗世独立之姿。 阿茂以前一直自以为是的觉得自己长得挺漂亮,可自从她成仙之后,才发现自己就是那没见过世面的土鳖。这天界真是个美人辈出的地方,随便一个什么仙子神君,就把她给比下去了。心情郁闷的她突然记起兔儿神说的话,这天界流行的是男男结姻缘,可见这女仙子就算再美也没人欣赏呀,思及此,阿茂恶劣一笑,心中莫名的安慰踏实。 嫦娥见这仙童对着她一直傻笑,十分奇怪,用手晃了晃:“仙童?仙童?” 阿茂终于回魂,向嫦娥施了一礼道:“仙子姐姐,我乃月老座下仙童,有要事找兔儿神君,却迷了路,不知仙子……”她突然没了下文,眼睛死死盯着嫦娥怀中的某兔,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死兔子终于让本姑娘找到你了!心中暗爽着,又道:“姐姐莫非是那广寒宫的嫦娥仙子?” 嫦娥一头雾水的看着她,点头不语。 阿茂又道:“嫦娥姐姐,你怀中的兔兔好可爱,可否给我抱抱?”阿茂猜测嫦娥定不知这死兔子的原形,否则绝不会抱着他。 “你说小雅?它脾气不好,我怕它伤到你……”嫦娥面露难色。 “没关系,兔子这东西乖巧又聪慧,这点我阿茂最了解。否则主人生气了,不认它,它不就惨了?”阿茂话中有话的暗示某兔。 嫦娥没多想,就将玉兔交给阿茂抱着,阿茂捏捏它的耳朵,心道:死兔子,你丫的可是落到我手上了!你倒是变身啊?变啊?不敢了吧?哼~变身了看你的嫦娥姐姐要你才怪! 怀中的兔子突然浑身发抖,兔躯一震,柔顺的兔毛都乍了起来。阿茂表面上轻抚着它的兔毛,手指的指甲却暗中伸长,狠狠挠了它好几下。心中得意非常:“哼~知道害怕了?害怕就老实点!小心我告诉嫦娥你的秘密!天天让美人亲亲抱抱的,你小子真是个变~态!” 阿茂不知道,这玉兔常雅道行之高远非她所想,他通晓窥心之术,知道阿茂想什么之后,不是害怕的发抖,而是被阿茂气的发抖。可怜的阿茂只图一时意气用事,如果她知道日后会落到这兔子手中,她一定悔得肠子都青了。 “这玉兔的胆子好小!”阿茂嫌弃的将常雅还给嫦娥。 “是呢,以前没见它这么害怕过。”嫦娥蹙眉道。话音刚落,怀中的玉兔抖的更厉害了。=。= 阿茂觉得今天虽然流年不利的弄坏了仙法书,但是,报了仇雪了恨,心情还是很美好的!^_^“对了!仙法书!”阿茂苦恼低叹。 “仙童,为何事苦恼?”嫦娥依然很和善。 阿茂哪会错过这种天上掉下的帮手?索性将事情大概说了一遍,顺便表达了一下希望嫦娥帮忙的殷切期望。嫦娥很慷慨地用归元术帮助她修复了仙法书。 阿茂捧着书,道了谢,又“爱怜”地瞄了眼常雅。她觉得这死兔子的眼睛好像比之前红哦!肿么回事?是她眼花么?=。= “嫦娥姐姐要‘好好的’照顾小雅哦!”阿茂特意重重说了“好好地”三个字,看着嫦娥的背影,用力的冲她挥手。死兔子!日子还长着呢!哼~╭(╯^╰)╮ 阿茂又走了两个多时辰才到月老府。还没进门就听见院子里很闹腾,好像是来了什么人。 “月老,这都第几次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再还不上钱,咱们就到天帝那里说说理!” 阿茂一脸茫然地推门进来,正看到一个穿金戴银的富态仙人,怒气冲冲的指着月老咆哮,他口水狂喷,月老时不时用袖子擦擦脸上的口水沫子。阿茂突然就怒了,她自问不是个多管闲事的狐狸,但是恃强凌弱这种事她阿茂最是不耻。 她大步上前,一把拽住那仙人的后领口,往后一拉。阿茂个子不高,这一拉,那仙人的上身后仰,倒退两步:“哎,哎,谁,谁啊?我的老腰,腰,腰……”阿茂突然停住动作,走到他面前,厉声喝道:“你是谁?为何如此无礼?” “我是谁?你个小崽子?哪冒出来的?”那仙人的八字胡气得一翘一翘的。 月老石化了半晌,终于反应过来,蹭到阿茂身边,小声说:“这是财神,咱们府上欠了他一笔钱,所以……所以……”月老说不下去了。 阿茂眸光一闪,挑眉看向凶神恶煞的财神,扬声道:“所以什么?所以就能来咱们府上闹事吗?” “你们府上欠的钱可不是一时半刻能还上的。”财神鄙夷地看着她。 “真是好笑,您知道我们一时半刻还不上还来要债,明摆着白跑一趟吗?”阿茂回道。 财神眯了眯小眼睛,上下打量着这个小仙童。心道:这伶牙俐齿的丫头何方神圣?这嚣张的气焰怕是有后台啊。还是不得罪的好。于是说话的口气放软了些:“我懒得跟你一个小辈计较,只要你们还清债务,本神君以后肯定不来打扰!” “好!一月之内,我们定能还清债务!”阿茂掷地有声道。 月老一听,差点吓得跌倒,拽了拽阿茂衣角:“阿茂,咱们欠了很多钱,这……” “放心,本姑娘自有妙计……”阿茂得意道。 “丫头,你休得信口雌黄,到时若是你还不上钱,又当如何?”财神捋了捋八字胡,意味深长地道。 “若是还不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阿茂少见的豪气干云。 “好!丫头!这可是你说的,一个月内!你若是能还上十万两,后面的零头,我财神替你抹了!可你要是还不上……我就到天帝面前告你个渎神之罪!”财神嘿嘿一笑,转身一甩袖子,大摇大摆的迈出了大门。 第五章 神仙爱财,取之有道 众人见财神走了,也就各自干活去了。月老擦了擦脑门的汗,一把拉住阿茂就往屋里走,“啪”的关上了小屋的门。 阿茂还沉醉在行侠仗义的女侠模式中无法自拔,月老沉声道:“阿茂,老夫知你是好意,可你知道你闯了多大祸吗?渎神可是大罪,搞不好是要上诛仙台的!”见阿茂但笑不语,月老紧皱的眉头忽的一松,难不成这丫头真有妙计? 阿茂不屑道:“不就十万两吗?我去找兔儿神变出些金子来,再不济就从下界偷点回来不就可以了?” 这种事情她以前经常做,幻术或是偷盗之术是他们狐族很擅长的把戏。招摇山的狐族虽说是上古九尾狐族的支脉,却隶属妖界。妖族对于是非善恶本就没什么概念,所以解决问题的方法大都不能受到人仙两界的认可。因此,自古至今四海八荒的妖族中,除了九尾狐族、龙族和凤凰一族得以封神而隶属于天界之外,其他的妖族都被天界众仙所诟病。人界更是谈妖色变。可妖精们还是我行我素,几万年来和天界也算是井水不犯河水。 月老刚放松的老脸又皱成了核桃皮,苦笑着摇摇头:“我的小祖宗!你这是什么馊主意啊?用幻术?你以为那财神是吃素的?他看不出来啊?” 阿茂一愣,她还真没想到这点,幻术虽然最简单,可只能骗骗凡人吧,骗神仙似乎效果差了点!“那就干脆下界去偷吧!” 月老急了,抬手就给了阿茂一记暴栗。“偷你个头!偷盗有违天道,若逆天道而行……”月老顿了一下,面色一沉。 “会怎样?上诛仙台?大不了这神仙我不做了,回老家逍遥自在去!”阿茂揉了揉额头,一脸的满不在乎,充其量就是被推下诛仙台,回招摇山继续做狐狸呗! “诛仙台?美得你!”月老都被她气笑了。“有违天道的神仙都会受到天雷之刑,魂飞魄散了到还好,就怕半死不活哦……” 阿茂听罢,心中一凛。她现在一提天雷就心有戚戚,这天雷听起来比诛了她的仙可怕多了。别的不说,五雷轰顶,肯定很疼,她最怕疼了。这罪她才不要受!遂小声道:“那,那就再换个办法呗?” “换?你问我?刚刚是谁打肿脸充胖子的?十万两?一个月?哎……”月老对于这个心大的狐狸真是哭笑不得了。 阿茂忽然福至心灵的问道:“咱们为何这么穷?府上的钱从哪里来啊?” 别提还好,一提这事儿,月老脑袋就耷拉了:“府上的开支挺大,可凡间的月老庙偏又少的可怜,香火钱就更少了。老夫这天天兢兢业业的牵线搭桥,得到的就这惨淡的回报。”他一边摇头一边叹息。 阿茂眸光一亮,又问道:“你是说香火钱是唯一的财源?”月老点点头。 阿茂眼珠一转,计上心来。“月老,我们这样……”她跟月老耳语几句。 只见月老面上一喜,又似是有些疑虑:“这,真的能有用?” “现在咱们只能死马当活马医,这天上一天地上一年,我估计没错的话,三天后咱们就能财源滚滚来!” …… 天界的神仙很闲,闲到没事儿捕风捉影、搬弄是非的也不在少数。阿茂和财神的赌约在第二天就传遍整个天界,阿茂算是出师未捷名先扬。兔儿神自然也听说了这事,遂特地赶来看她,谁想一进门就看到阿茂毫无形象地蹲在地上,目不转睛地盯着一个盒子。 这盒子名曰聚宝盒,通体……没什么特别之处,就是用普通的樟木所制,至于有什么特殊功能,阿茂也没仔细问,她只是知道如果下界有香火钱投进月老庙,那么,这聚宝盒就会生出钱来。据说这个宝物,天界的每个神仙都有,说白了就是赚钱用的,所以说一个受人界子民爱戴的神仙,他就一定是个土豪无疑!由此可见,爱岗敬业是件多么能体现个人价值的事儿! “阿茂,别看了!再看,这破盒子就让你盯出洞了,到时候有了钱也都漏没了!”兔儿神笑道。 “你就不能说点好的?怪不得你追不到那兔子!”阿茂没站起来,只是抬头鄙视的扫了他一眼。 兔儿神自动屏蔽掉她鄙夷的目光,不紧不慢道:“哎,我可是好心好意的来看你!算了!不跟你计较!你也看开点,大不了就让他诛!反正五百年后又是一只好狐狸嘛~” 阿茂无语凝噎,她怎么从这话中咀嚼出一股恨她不死的味道?缓缓站起身,抬头看着一脸欠揍媚笑的兔儿神。“你站着说话不腰疼啊?有事说事儿,没事儿的话,身后大门,慢走不送。” 兔儿神见阿茂下了逐客令,忙道:“谁说我没事儿了?你不是说要帮我追到小雅,想过河拆桥啊?”他妖孽的脸搭配悲伤哀怨的调调,阿茂浑身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不耐烦道:“你看我都是快被诛的仙了,我还管你追谁?快快一边儿去,没时间搭理你!”说完又蹲下专注的盯着那聚宝盒。 阿茂话音刚落,只见那聚宝盒突然震动起来,里面哗啦哗啦的响个不停。阿茂吓了一跳,正不知如何是好。只听兔儿神激动地大叫:“有钱了!有钱了!阿茂,快!把盒子打开!”阿茂闻言立刻打开了上面的盖子,只看那钱源源不断地从盒子中冒了出来,当然这钱并非人界的货币,而是被聚宝盒转化成了只在天界流通的天银。这天银如一个个银色的圆球,咕噜噜的从聚宝盒往外溢,不一会儿就滚落的到处都是。 “月花,月容,月月,快拿个大缸过来!”兔儿神来了精神,忙叫另外三个仙童过来帮忙。三个仙童闻言立刻抬了个巨大的空染缸过来,大家一起将不断增加的天银往缸里面放。一时间满院子的天银到处乱滚,众人乱作一团。 在小屋里正打瞌睡的月老听见院中的响动,以为是财神又来讨债,刚推开门,就被院子中满地的天银给吓傻了。“这,这是怎么了?”月老揉揉昏花的老眼,摇摇头,他以为自己一定是在梦中!否则怎么会有这么多钱? “月老,你傻了?这是你聚宝盒里的钱!还不过来帮忙啊!”阿茂一边手忙脚乱的捡着天银,一边冲还在梦游状态的月老吼道。 月老被她吼得一激灵,这才反应过来,忙过去帮忙。一边拾天银一边道:“真的!真的是天银!阿茂,你的小脑袋瓜可真好使!这馊主意没想到是个锦囊妙计!哈哈哈!” 听月老这么一打岔,兔儿神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这月老府上的财政赤字别人不知道,他可是一清二楚,那债务可不是一时半刻能还上的。阿茂究竟是用什么方法逆转了颓败的局面?兔儿神凤目微凝,若有所思地望着阿茂。 阿茂感到兔儿神在盯着她,那目光有点让人发毛。不禁问道:“你看什么呢?”她摸摸自己的脸颊,什么也没有啊。 “你是怎么做到的?”兔儿神奇道。 “很简单!想办法让凡间的人给香火钱,拜月老啊!”阿茂看到兔儿神依然疑惑的看着她,显然是没明白她的意思,心中暗暗鄙视了某仙的智商后慢条斯理地解释道:“这个事儿,你倒着想,就会明白了。凡间的香火钱少是因为大家不拜月老。所以,若是反其道而行之,那么事情自然就解决了。” 月老见阿茂解释的太含蓄,完全不能表达他们计谋之精妙,遂又详尽的为兔儿神解释了一通。又得意的夸奖了阿茂一番。 任何事情有因便有果。月老府的财政危机实在是因为月老过于尽职尽责造成的。他做事太认真,每天都把该牵线的牵完了,凡间没了烦恼,自然是不会求神拜佛的。 凡事都要有个度,过度的执着便会适得其反。阿茂深知这过犹不及的道理,于是让月老间歇“罢工”,每隔一天牵一次线,这一天在凡间就是一年,一年之内让一部分人找不到另一半,这部分人可不就着急了?求神拜佛的多了,香火钱自然也就多了。 兔儿神这才了然一笑道:“这主意虽有些损人利己,但也不失为一个妙计!阿茂,不愧是狐族中人,委实没给你们狐狸丢脸呀!”阿茂怎么听这话都不像是在夸奖她,狠狠瞪了兔儿神一眼道:“我们狐族的点子多着了,改日让你领教领教?” 兔儿神一囧,随即又讨好道:“领教可以,不过这好点子要用在刀刃上,不如我们商讨一下你答应我的事情?” 听兔儿神这么一说,阿茂又想到了自己答应的事情。要是别人还好,可那只死兔子脾气古怪的很,如何搞定他是件颇费工夫的事。她暗暗后悔自己当初答应兔儿神的条件,这男追女,她到有几分胜算,这男追男嘛……真的很难。她可要好好计划一下,这要是成功了,她也算了前无古狐了。没准狐族能颁给她一个媚术创新奖。这样的话,她娘在族中也能扬个眉吐个气了。想到这,阿茂自己先咯咯笑了起来。众人见阿茂站在一堆天银中间傻笑,都吓的不轻,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魔怔了?大家难得非常一致地低头、捡钱、少说话……珍爱生命,远离魔怔。>_< 第六章 对面的美男看过来(上) 转眼间一月之期已近,月老府日进斗金,众人真可谓是捡钱捡到手软,装满天银的染缸排满了整个院子。其实早在几天前月老府就已经凑齐了十万两。可是这财迷的月老死活不让送走,非要多看两眼天银。反正这钱是凑上了,阿茂索性也就做了甩手掌柜,不管不问了。 没想到这天界的众仙可都不是省油的灯,隔三差五的就来几个不速之仙,假情假意的寒暄两句,眼睛却始终盯着院子中的水缸数量。 在这些无趣神仙的大力宣扬和传播下,阿茂莫名其妙的一赌成名,整个天界都知道月老府有个仙童叫月茂。风头竟是一时无二,大有超过那最受天帝器重的槿孉神君的势头。 阿茂对此并不知情,此刻的她正躺在两树间的吊床上,摇摇晃晃的悠闲得紧。正所谓人生不能太顺利,否则就要乐极生悲,当兔儿神放大的俊颜如鬼魅般突兀的出现在阿茂眼前时…… “哎呦!”正神游四方的阿茂陡然一惊,猝不及防的从高高的吊床中摔了下来。“你以后出现能不能不这么惊悚?我上辈子一定的欠你的!哎呦!疼!”阿茂揉着屁股抱怨道。 兔儿神不以为然的倚在树旁,眯着眼不说话。阿茂慢腾腾从地上爬起来,有些不悦:“我知你为何而来!可是你也容我想想对策啊?逼我也没用啊!” 兔儿神悠然道:“你不是说过你们狐族的媚术所向披靡吗?” 他不提还好,一提这事儿阿茂脸色就很不好看。他们狐族虽然善使媚术,但这媚术对修习者的资质要求很是严苛,首先是容貌,其次是悟性。二者缺一不可。用阿茂娘的话来讲,阿茂属于先天不足,后天也补不上的那种。所以只学了些半吊子的摄魂术,至于媚术这种需要资质的法术,她是根本就不会的。可当初兔儿神逼得紧,她又求仙心切,不得已撒了谎。现在可麻烦了,媚术用不了,只能找别的出路了。改变一个仙的取向问题,这是阿茂长这么大以来遇到的最棘手的事儿。 阿茂调整心情,清咳两声,讪笑:“你的事儿,媚术可解决不了,这事要从长计议,你容我想想。对了,你把那兔子平时的喜好和习惯说与我听听。没准我能对症下药呢?” 兔儿神见阿茂说的头头是道,以为这小狐狸真能想出什么对策,索性侧卧在吊床上,与阿茂讲起了常雅的故事。 据兔儿神了解,常雅无门无派,却仙法卓然。几百年前,他下界办差,阴差阳错的撞上了嫦娥身边的兔子化了人形。当时他就发现这兔子的身上仙气充盈。开始只以为常雅是个散仙,可是回天界打听了好久也没听过有叫常雅的。他觉得这名字很可能也不是真的。可常雅的本名是什么,身份是什么,完全是个谜。 后来,嫦娥飞升成仙,入了广寒宫。这常雅也就跟着一同到了天界。几百年来一直以玉兔的身份待在嫦娥身边。除了他兔儿神基本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份。最令他沮丧的是:常雅一直喜欢嫦娥,喜欢到甘愿永为玉兔伴她左右。无论他如何逢迎暗示,根本就是徒劳无功。 阿茂听后沉思不语,然后将兔儿神提供的消息好好地消化了一番,最终整理出一个通俗的版本:死兔子来历不明,靠吃软饭为生。饭票成了仙,他也就跟着黑进了天界,做了便宜神仙。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每天跟在美女身边寸步不离。阿茂鉴定:此人是变~态。=。= 当阿茂将自己的结论说给兔儿神听的时候,他已经非常不雅的笑翻在吊床上。“阿茂,你的总结能力好强!佩服!等见到小雅,你一定要跟他说一遍,我很期待看看他是个什么表情。我保证他不会打死你。” 见兔儿神一直笑,阿茂更是一头雾水。撇了撇嘴:“真有这么好笑?” “真有。”兔儿神说得郑重其事。然后又笑倒。 “算了,本来也没指望和你正常沟通。”阿茂翻了翻白眼,一跃而起,靠坐在高处粗壮的树杈上。“说点正经的,你准备怎么追你的小雅?” 兔儿神突然止住了笑。抬头眺望远处的月亮,“我也不知道,阿茂,你会帮我的吧?”他的神色落寞而哀伤。看的阿茂都有点儿不忍:“想追到他,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那常雅喜欢嫦娥必然有其缘由,你已经输在了性别上,所以更要从其他方面弥补。我们就先……从模仿开始……” 于是第二天,广寒宫外,出现了一高一矮两个身影。 兔儿神一袭白衣胜雪的装扮。之前的粉色服饰应阿茂的要求全被他抛弃了,可他怎么看这奔丧一般的白衣怎么别扭。他拽拽腰带,扯扯袖口,很不自信的看着旁边的阿茂:“这样……真的好看?” “好看有这么重要?重要的是要清高,清冷,清丽,清……”阿茂也不知用什么词儿比较贴切了,总之常雅喜欢清冷型美人这点一定不会错!她又看了看兔儿神绝美的脸,容貌应该不是问题。先看看常雅的反应再说。 二人走进广寒宫之时,正巧碰到嫦娥坐在月桂林中的石桌旁小憩。玉兔就安静的趴在石桌旁,一动不动。微风掠过,桂花的幽香温柔地在鼻尖弥散开来。那沁人心脾的桂香令阿茂心神一荡,又侧目看看兔儿神紧张的样子,暗暗骂他没用。遂主动迎了上去:“嫦娥姐姐!”嫦娥闻声,微微抬头,见是兔儿神和那个月老座下的仙童。唇角扬起笑意,缓缓道:“是兔儿神君和阿茂啊,请坐。” 阿茂好奇地四处张望,她是第一次来到广寒宫,小时候她常常躺在草地上看着大大的月亮。从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到这月亮上来。“这里好大啊……”阿茂不禁感叹。 “是很大,可也很冷清。好在有小雅陪着我。”嫦娥抱起常雅,亲了亲它毛茸茸的的兔耳朵。 这月亮上的月桂绵延几十里,而嫦娥真正的住所其实根本算不上什么“宫”,只不过是个隐没在林中的一座小宅子,据说是因为当年嫦娥拒绝了天帝的示好,才落得个如此冷清的境地。 “咦?小雅?我们又见面了。”阿茂哪里肯放过调侃常雅的大好机会。“可以给我抱抱吗?”阿茂眨着无辜的大眼睛巴巴的看着嫦娥。 “当然可以啊!”嫦娥正要把常雅送到阿茂手中,便感到常雅畏惧的缩了缩身子。嫦娥皱了皱眉,轻抚他的背毛道:“小雅,听话!你上次不是见过阿茂吗?”无视常雅的抗议,把常雅交给了阿茂。 “小雅,别来无恙啊~”阿茂笑呵呵的接过常雅。轻抚着他的兔毛,心里却得意的要命:“变~态死兔子,上次见识本姑娘的厉害了吧?我可是为了你好,人家兔儿神对你一片痴心,你连个表示都没有。我也是出于道义,虽是帮他,也是帮你啊!” “小雅,你看兔儿神君美不美?让他抱抱可好?”不等常雅和兔儿神反应,阿茂就将常雅塞到了兔儿神怀中。 兔儿神猝不及防的抱住怀中的常雅,紧张得双手有些发抖。阿茂幸灾乐祸的盯着常雅的反应,如果他没什么反应,则证明他不是很排斥兔儿神,以后的计划也就有了保证。 常雅自从上次栽在了阿茂手中就一直心有不甘,想想自己背上被阿茂这个死丫头挠出的血道子,就恨得牙痒痒。这次还敢主动过来找打,真是不知死活。还有这兔儿神,天天缠着他,甩都甩不掉。今天可要新仇旧怨一起报了。 兔儿神自打抱着常雅,智商就一直处于负值状态。傻傻的一动不动。突觉身上一热,一股难闻的气味扑鼻而来。只见常雅从他怀中挣脱,小短腿儿一蹦跶,跳到了阿茂的怀中。 等三人回神,才发现原来是常雅在兔儿神的白色衣袍上华丽丽的撒了泡尿。 “小雅,你太无礼了!我平日是怎么教导你的?”嫦娥脸色不愉道。 兔儿神看着阿茂怀中的常雅,再看看自己已经脏污的袍子,脸色一黯。阿茂也愣住了,这死兔子什么意思?撒了尿也就算了,还跑到她这献殷勤,这是要做什么?离间她和兔儿神吗?阿茂觉得好笑。这种小伎俩怎能骗过她。可是她没想到的是,兔儿神当局者迷,真的就跳进了常雅的圈套之中。 “呃,在下还有要事,先行告辞。”兔儿神隐去情绪,淡淡道。 “啊,那我也告辞了。”阿茂见兔儿神起身,立马追了出去。 不等嫦娥反应,二人就一前一后的走出了广寒宫。 第七章 对面的美男看过来(下) 前面的兔儿神走的飞快,后面的阿茂一路小跑着跟在后面。“哎!你等等我!”阿茂气喘吁吁,“这都是常雅那死兔子的离间计!” 兔儿神脚步一顿,转身皱眉看着身后喘着粗气的阿茂,“你说什么离间计?”。 阿茂跑的太急,肚子有点岔气“你还没……看出来?他在你身上撒尿……又跳到我身上,完全是……故意的!” “可他这样做目的何在?”兔儿神百思不解,随手轻抚衣袖,念了个净衣咒,衣袍瞬间焕然一新。又转头不解地看向阿茂。 “目的?”阿茂轻蔑一笑“还不是为了让你嫉妒,然后和我一拍两散,或是让你讨厌我,替他对付我。”她一屁股坐在地上,揉起了酸疼的小腿“你敢说你没中计?切,小心眼~”她把头撇向一边,专心捶腿。 兔儿神听后一囧,他……还真的就进了圈套。不禁摇头轻笑,小雅啊小雅,你这心思还真是复杂。不过话说回来……他凤眸微眯:“他怎么这么讨厌你,至于利用我来对付你吗?” “呃……”阿茂捶腿的手一顿。抬眼望望天“其实吧……仔细想想,我们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如果企图清蒸了他不算深仇,用爪子挠他不算大恨的话。=。= “那就是小雅的不对了,一个男子心胸怎么如此狭隘?”兔儿神义正词严。“你放心,我下次好好说说他。” “那你就说说吧。”阿茂不咸不淡的接了句,连头都没抬。说别人心胸狭隘?刚刚是谁臭着脸抬腿就走的?要是不把你俩撮合一块儿,都对不起你俩小肚鸡肠的性格! “走吧!”阿茂从地上窜起来,拍拍裙子上的褶皱。“我觉得他应该对你不是太反感。基本可以实行下一计划!” 兔儿神眼角一抽,“还不反感?我都成了夜壶了喂!” “听说兔子急了是会咬人的。他没咬你就说明你还有希望。”阿茂径自向前走着,无视掉后面欲哭无泪的某仙。 “你说真的?”兔儿神唇角轻扬,轻轻捋了捋鬓角的青丝,仿似整个人都有了生气,轻声道“我就知道他对我还是有情谊在的。”他这话说的含情脉脉,走在前面的阿茂一阵恶寒:她说的明明是“有希望”,听在他耳中怎么就变成了“有情谊”了? 不过想想也就释然了,这月老就是个没文化的,还指望他的下属能好到哪里去?事到如今,也只能各种法子挨个试试了。充分发挥狗血之能事可是她的拿手好戏,她回头望着沉浸在yy中无法自拔的某仙,自言自语道:“我能帮的只有这么多,缘分这东西可强求不来哦…… 这几天阿茂一直在策划着“追兔计划”的实施方案。她为了一举攻陷常雅可谓费了不少的心思,几乎已经到了足不出户,废寝忘食的地步。她平常最爱看的就是热闹。可这次就连财神来收债这样难得的热闹都没心情瞧了。这倒是让财神暗中松了口气。他早就听说月老凑足了钱,生怕收钱的时候被那小丫头奚落嘲笑,这下好了,这丫头压根没出来。财神见好就收,怕撞到阿茂,和月老客套寒暄了两句也就匆匆告辞了。 自此,这讨债风波在阿茂的不闻不问中告一段落。徒留下一众八卦神仙扼腕长叹。没吵架!没见血!没出命案!这绝对不是他们希望的结局啊。=。=不知到下次有热闹可看要到什么时候了…… 阿茂一共拟定了两个计划,几天后第一计划正式试验中…… 广寒宫。 阿茂想方设法的将嫦娥拉入了宅子中。为兔儿神和常雅预留出宝贵的独处时间。 常雅见到嫦娥走远,变回了美男模样。倚靠在树旁,斜眼睨着兔儿神,表情淡淡,看不出喜怒,“看来上次的教训还不够,这次又来了?” 兔儿神不甚在意,纤长的手指从怀中取出一个精美的盒子,忐忑的看着面前的常雅:“这……这是我送给你的。希望你收下。”颤抖着将盒子递到常雅面前。 常雅一愣,桃花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单手接过盒子,拇指轻轻一拨,锁扣弹开,一个玉簪躺在盒中,明显是男子挽发所用。玉簪通体莹白,玉质温润,熠熠发光,那光不停的变幻着色彩,常雅拿起玉簪摆弄了片刻,那变换的光彩刚好七色。“这是……虹石所制?”常雅讶然。“这虹石极是难得,乃万年美玉反射万次虹光,还要机缘得宜才会生出此种仙品奇石。你是如何得到的?” 兔儿神看到常雅似是喜欢这礼物,心中一阵欢腾:“那你喜欢吗?”他当然不会说出这虹石的来历,因为这虹石本是阿茂父亲之物,是阿茂见他没有合适的礼物送出去,才将自己的东西给了他。 他当时觉得不妥,严词拒绝过。可阿茂的论调却让他难以拒绝,她说,不过是个物件,人都跑了,还要这簪子有何用。不如将虹石送给用的到它的人,方能体现虹石的珍贵。 说白了,他不过是借花献佛而已。因着此事,兔儿神非常感激,觉得阿茂这狐狸够义气,够哥们儿。以后追到了常雅一定要好好的报答她。 “喜欢啊……”常雅拿起玉簪对着阳光,双眸微眯。“白送的东西,我为什么不喜欢?”这玉簪让他升起一股难以名状的熟悉感。好似多年前这玉簪就属于他一般,可他想了半天,又想不出在哪里见过。 “那你收下了?” “嗯,收下了。”常雅答道,一挥手将一个拇指大的小葫芦抛向兔儿神。“这是个哨子,有事儿,吹一下,我就会知道。”在常雅眼中,这是等价交换,公平的很。葫芦本身不值钱,值钱的他常雅的一诺千金。 兔儿神和常雅的理解可是截然不同。只见他神情激动,颤抖的双手紧紧握着葫芦。这,这算是交换信物了?幸福来得太突然,他有些不习惯啊!>_< “那你是答应了?”兔儿神的小娇羞模式启动。 “答应什么?”常雅大脑待机中。 “和,和人家在一起啦!”兔儿神脸颊通红扭捏道。 “我什么时候说过和你在一起?”常雅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你……”兔儿神不知如何是好。“小雅,你跟在嫦娥身边多年,也没什么进展不是,这样单身下去也不是事儿啊,对吧?依我看,你不如……” 常雅抬手拦住了兔儿神的话。俊美如天神的侧脸微微上扬,哀伤的注视着远处的夕阳,幽幽道:“就在几百年前,我曾经失忆过……” “你失忆和你单身有什么关系吗?”兔儿神也晕了,这是什么情况?转移话题吗? “那我单身和你有什么关系吗?”常雅的桃花眼一转,玩味的看着兔儿神尴尬的脸。 “……”兔儿神被噎住。他,无话可说。 就在这时,阿茂和嫦娥已经从屋中出来。常雅听见动静,立刻幻化成了玉兔模样,乖巧的扑向嫦娥。 阿茂见兔儿神脸色不佳,忙向嫦娥告别。拉着兔儿神走出了广寒宫。 “你怎么了?脸色这么不好?他收没收虹石簪啊?”阿茂焦急问道。 “嗯,收了……” “那就好,那他……”答应没有? “没答应,也没拒绝。”其实兔儿神想说的是:你回来的太快了,没来得及说呀!=。= “没拒绝?那就是害羞呗!别忘了咱们还有计划二!”阿茂得意大笑。 于是若干天后…… 广寒宫。 “兔儿神,阿茂自知配不上你,可你能不能给我个机会?”某狐自觉演技爆棚了。这哀怨的表情她在月老府可是练了好多遍啊。以至于月花月容他们以为她是不是捻红绳过度劳累得了什么后遗症。 “我心中只有小雅一个,对不起……”兔儿神表情决然,挥手甩开阿茂的手。 “你,为何如此狠心?”喊得撕心裂肺的阿茂瞥了瞥林中独自小憩的常雅。 为了这戏做的自然流畅,他俩可是排练了好多次,包括离着常雅多远,他能听到,都算计的精准到位。 “我们都是可怜人,你又何必强人所难?就算小雅不选择我,我也不会介意的,我会等他,一直等。直到他回心转意。”兔儿神青丝一甩,绝美的侧脸使得阿茂这个花痴也是看呆了。暗自腹诽:妖孽啊!绝对的妖孽! “啪啪!”突然鼓掌声响起。 “好戏!你俩这是排了多久?过两天的瑶池仙会,二位应该去王母面前演一出,就叫……《瑶池绝恋》怎么样?”桂树上的常雅飞身落地,一袭白衫惊起落花无数,清风乍起,桂香四溢。 远处的二人呆立不语。兔儿神的脸色红白交替。阿茂更是沮丧:演技有这么浮夸么?到底哪里出了问题?这死兔子怎么看出来的?=。= “小狐狸,再叫我死兔子,我就让你变成死狐狸。你信不信?”常雅一步步逼近阿茂。满地已经风干的桂花,被他踩在脚下,发出清脆的沙沙声。听在阿茂耳中,却像羽毛一般挠着她的心。 “我,我没有啊?”阿茂见他逼近,心虚地后退,再后退。 “没有?”常雅加快了脚步,成功将阿茂逼到一棵桂树旁。 退无可退的阿茂双眼低垂,根本不敢看他那绛色的双眸。虽然表面镇定,内心却已经惊涛骇浪:该死!他是怎么知道的? 常雅依然笑着,而笑意却未达眼底,突起一掌拍向阿茂的天灵盖,阿茂双眼一闭,一幅士可杀不可辱的凛然模样。死就死吧,君子报仇五百年不晚! “小雅,不要!”兔儿神惊叫。 第八章 也许放弃,才能靠近你 “轰”的一声巨响,桂树应声而倒。阿茂头顶以上的树干被齐齐拍断,由于剧烈的震动,桂花如金色的雪花般飘洒而下。阿茂顶着满头金桂,缓缓睁开双眼,常雅依然将她抵在残破的树干上一动不动。阿茂终于被迫抬眼对上他暗红的眸子,倔强地抿唇不语。 常雅见她狠狠盯着他,一幅要将他生吞活剥的表情,勾唇一笑。突然俯首,将脸埋在她的颈间:“你不知道有种仙术叫做窥心吗?我警告你最后一次,以后少管我的事,否则……你的下场不会比这棵树更体面!”他的气息带着淡淡桂香喷在阿茂耳边,温温痒痒的,阿茂却只觉周身冰冷,动弹不得。她能肯定,他的法力绝不止如此。这么近的距离,能一掌拍断粗壮树干很容易,而能做到不伤及无辜却很难,这对掌力的收放控制要求极高。整个天界拥有如此修为的怕是也没有几人…… 等到阿茂回神,常雅早已不见踪影。动动僵硬的双脚,刚要开口叫兔儿神,却发现这兔儿神也跑没影了。嘿!今天真是……她好心帮忙还帮出不是来了? 兔儿神颓然盘坐于祥云之中,默然不语,刚刚的情形又浮现在眼前:漫天的金色花雨,靠在树干上惊慌失措的阿茂,俯首在她颈间的常雅…… 此时此刻他恍然发现,或许就算没有嫦娥,他和常雅之间也存在着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不管他如何努力的改变自己,都是枉然。也许就算再过一百年、一千年、一万年……他,也得不到他的心。 与其痛苦的挣扎,艰难的争取,无尽的等待…… 不如…… 就此终结,这毫无结果的痴恋…… 就算做朋友也好,只要能看到他,就够了…… 也许放弃,才能靠近你…… 院中的阿茂一边捻着红绳一边发呆,自从上次从广寒宫回来,她就一直没有见过兔儿神。难道他死心了?阿茂轻叹,这样也好,省的她费尽心机的想法子了,只是可惜那虹石簪便宜了死兔子。突然想到那天常雅跟她说的窥心。那是什么法术?为什么她翻遍了月老的仙法书也没能找到…… “阿茂,发什么呆?快去!月老叫你!”月月满手的红色染料,活像个杀羊宰牛的屠夫。 阿茂闻言将手中的红绳搭在架子上,站起身,一脸茫然:“叫我?什么事?” “不知道,估计是好事儿!过两天瑶池仙会,月老特地做了新袍子。”月月挤了挤那细缝般的小眼睛,朝月老的小木屋努努嘴。 “好事儿?”阿茂一扫之前的颓废之色。瑶池仙会?听起来不错!她曾经听招摇山的山神龙鹊提起过瑶池仙会。那是只有仙阶上了层次的仙人才有资格参加的高级聚会。 瑶池位于遥远的西昆仑。那里和荒蛮的招摇山不同,是仙家福地,灵气充盈之所在。灵草仙果更是数不胜数,最出名的当属蟠桃了。 说到蟠桃,阿茂不禁咽了咽口水。 话说当初她成仙的目的就是为了能肆无忌惮的吃上各种美食……后来悲催的发现天界的神仙都是不吃凡间俗物的。可是她偏偏生性好吃,尤其是肉。这天界完全秉承了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的伟大思想,别说是肉了,连个土豆都找不到。阿茂没办法,只能对着空中偶尔飞过的神鸟神兽流流口水了。悲催的仙生果然不需要解释…… 阿茂推开屋门的时候,月老正在试穿他的新装。 “阿茂啊!快来快来!看看老夫的新袍子如何?”月老慢悠悠的将双手举平,圆滚滚的身子在原地转了个圈。 阿茂黑线,不禁感叹这五短身材还真是神奇,愣是能把这种上等的仙衣穿出一种土财主的气质。不过转念一想,现在月老的财产跟土财主也没有什么分别。“呃……好看!呵呵……好看!”阿茂狗腿的连声附和。 “是吧?老夫也觉得甚好!你说老夫配个什么鞋子呢?黑的太没新意,黄的又太扎眼……” 阿茂的黑线又多了三道。这袍子这么长,完全遮住了脚啊,鞋子什么的根本就看不见好吧?无视月老的碎碎念,问道:“您叫我来什么事儿啊?” “哦!差点忘了正事。”月老将手中的鞋子扔在一边。笑眯眯的搓着肥肥短短的双手:“阿茂啊!这次咱们府上的债务能够还清多亏了有你啊,所以……这次我打算带你去瑶池仙会见见世面!” 以往的瑶池仙会都是月老和兔儿神一起去,可不知这两天兔儿神发什么神经,突然就说不去了。月老没办法,可连个下属都不带,又显得没气势,只得临时找个替补的。这替补人选一要机灵,二要拿的出手。阿茂因和财神的赌约,俨然在天界小有名气,月老寻思着带她去也不算丢了面子。于是这替补的人就直接锁定了阿茂。 “真的?那……有蟠桃可以吃喽?”阿茂激动得连声音都颤抖了。如果可以吃到蟠桃,这也算是她来到天界后吃到的第一餐了。 月老为难的摇摇头:“你这个等级的小仙是吃不到蟠桃的。就说那太上老君座下的仙童元思,熬了几千年,连个瑶池仙会的大门都没进去过。你就知足吧。” 月老见阿茂有些沮丧,又于心不忍道:“这蟠桃三千年开花,三千年结果,三千年成熟。那些采蟠桃的仙女要算准时机,若是错过了时辰,没有摘的蟠桃就会自己掉下来,而落地的蟠桃会被认为沾染了污浊之气,也就失去了蟠桃应有的神奇功效。所以一般都是没人要的……啧啧,那可都是九千年的珍品哦……” “不要了?那太浪费了!再不济也能晒成桃干啊。”阿茂皱眉。招摇山的食物并不充足。她娘跟她说过:浪费食物是要遭天谴的。为了不让天界的仙友们遭天谴。阿茂十分郑重道:“我跟你去!就这么定了!”又转念一想:“你说要是蟠桃太多,装不下怎么办?要不要带个大点儿的袋子?”无视月老错愕的表情,转身走出小屋合计她的“捡桃儿大计”去了…… 月老紧了紧衣袍:“哎!这个急性子的疯丫头……”他的话还没说完,这丫头就跑了,他其实想说,这蟠桃园有仙女轮流把守,断断是进不去的呀! =。= 两天后。 昆仑山上空飞来一片晃晃悠悠的祥云,上面载着一老一少。 阿茂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无精打采的盘腿坐在月老身后,她整整找了两天都没找到合她心意的袋子。最后没办法,拆了自己一件裙子,准备连夜缝一个大大的布袋。她是个女工方面的废柴,一个简单的袋子,拆了缝,缝了又拆,拆坏了就用剪刀剪,一个好好的裙子,被她弄得面目全非。就这样折腾了一整晚。 阿茂偷偷从怀中掏出她一个晚上的“杰作”——一个不大的小布袋,一边摇头一边撇嘴,本来想做成乾坤袋的式样,结果……她想想房中一地乱糟糟的碎布头,先是一阵烦躁,之后一股无力感油然而生。自己果然不是做女工的料,还是打猎和烹饪最适合她。=。= “阿茂,你看看这昆仑山,啧啧,不愧是仙家福地……这地方曾经是天帝在这下界的都邑,那时候呀……”月老踩着祥云,喋喋不休的讲着这昆仑的传说。 现在的阿茂满脑子除了袋子就是桃子,哪里会在意月老说了什么。她坐在云边,俯瞰着整个昆仑。一望无际的绿色植被让阿茂有些不适,她揉揉有些花了的双眼。突然一片盈盈绿意之中众多粉红色的小点映入眼帘。是蟠桃!阿茂想都没想就一眼认定了目标所在。她从怀中掏出一个巴掌大的金色玉牌,趁着月老不注意偷偷扔了下去。 这一地带不远处就是一潭广阔的水面。正是瑶池所在。阿茂心中默默记下了蟠桃园到瑶池之间的路线…… 良久之后,祥云落地。月老同阿茂从祥云上下来。 “进去之后,你跟在后面少说话。这地方不比咱们府中,捅出什么娄子,老夫可保不了你……”月老依旧絮叨着,带着阿茂往瑶池入口走。 阿茂左右张望,视线不经意扫到瑶池入口,看到一人守在入口一动不动,他身形高大,面色冷峻,正是守卫瑶池的陆吾神君。她很早之前就听娘提起过这陆吾,他本为昆仑山神,人面虎身,九条尾巴可以媲美她那出了七伏的亲戚九尾狐。可现在却完全看不到他那时的威武模样。只是双手仍是虎爪,握着一柄长戟,石雕一般的站在门口。阿茂不禁嗤笑,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神仙更是不在话下。可是留下的虎爪是干什么呀?显示自己的威武不凡?这不伦不类的模样真真看的人心塞。 两人没走几步,阿茂就停下脚步叫住了前面的月老,满脸焦急之色道:“糟了!我的请柬不见了!” 第九章 一个蟠桃引发的血案(上) “什么?你来的时候不是检查过了?”月老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袖中,还好,他的请柬还在。 请柬是王母在瑶池仙会的前一日所发,听说是用瑶池池底才有的奇石所制,似金非金,似玉非玉。得到这珍贵请柬的神仙便可自由出入瑶池。若是这请柬没了,以那陆吾神君铁面无私的性子,阿茂断是要打道回府了。 “我来的时候带了啊!”阿茂左翻翻,右找找。好似想起什么,突然抬头,“咱们刚飞进昆仑山的时候还是有的,会不会……掉在山中了?” “那还不赶快去找!”月老急了。最近正值非常时期,魔界和妖界私底下均是蠢蠢欲动。这宴会不参加也就罢了,万一请柬被有心人捡到,混进个妖啊,魔啊的,闹出什么大事儿来,他这个闲散神仙也就别想当了。 “哦,我这就去找!”阿茂转身往回路跑去。“等等!接着!”月老扔给她一个葫芦。 “这是……什么?”阿茂接过葫芦,在耳边摇了摇。是液体,难道是酒? “是给红鸾的染料,你下山应该能见到她,她……”月老还没说完,再抬头的功夫,阿茂已经跑远了,还傻呵呵的冲他挥手。月老摇头苦笑,这个不着调的丫头啊…… 她一边跑一边冲月老挥手,月老好似冲她说了什么,可距离太远了,她也没听见。 阿茂越跑越慢,回头见早已经没了月老的踪影,随手拿出揣在衣袍中的袋子,轻轻拍了一下,狡黠一笑:“呵呵,上了年纪,就是容易骗……” 她来时就已经仔细考察了昆仑山的地形,这地方虽是下界,却被划分为天界的地盘。本来以她的仙阶根本是不允下界的,所以这次的机会着实难得,她要好好大捞一笔,来个美食大扫荡,能带的就带走,藏起来回天界慢慢吃。想想有吃有喝的生活,阿茂咯咯的笑起来。“嘭”的变成小狐狸,朝着蟠桃园飞奔而去…… 黑水发源于昆仑之巅,流经瑶池,又分为诸多支流,其中一个支流连接着瑶池和蟠桃园。阿茂沿着黑水的支流往蟠桃园跑,她深知植物多有向水之性,所以桃林附近必定有水源,于是来时特意留意了一下,便记住了这条贯通瑶池和桃园的路径。 昆仑山的风景秀丽,支流的小河虽不及瑶池湖水的波澜壮阔,瑞气逼人,却有着另一派宁谧又生机盎然的景象。河畔长满了低矮的棠梨树,明黄艳丽的小花和鲜红的棠梨果儿坠在枝头,不停撩拨着某吃货的神经。她咽了咽口水,忍耐!为了蟠桃!忽略沿途的各种**,朝着蟠桃园的方向继续前进。 她跑着跑着突然顿住。看着前方的人影,不知如何进退。怎么办?那人明显已经发现了她,现在变身已然来不及了。 正在纠结中的阿茂突感身子一轻,自己被来人抱了起来。 “小狐狸?你哪跑出来的?这昆仑我待了上万年,还从未见过白色的狐狸呢!跟姐姐回去可好?”红衣女子容颜艳丽,灿若春花,言笑晏晏。 阿茂舒了一口气,还好只是把她当做了这昆仑山的灵兽。怎么办?说话?不说话?装做普通狐狸的结果难逃被当做宠物的命运,她才不要做别人的宠物呢。=。= 阿茂泛着水光的小圆眼儿雾蒙蒙的,楚楚可怜地盯着红衣女子。开口道:“美人姐姐,我乃月老座下灵宠,月老腾云之时不慎将请柬掉进蟠桃园中,特命我赶去拿回,可我中途迷了路,看姐姐似是熟悉这山中地形,不知姐姐可否帮我?”阿茂看这红衣女子仙姿绰约,想来必定是品阶极高的神君了,本来对于进入蟠桃园她也没有把握,所以之前才故意将请柬丢进桃园之中。可如果有这个神君帮忙的话,那蟠桃岂不是唾手可得了? 红衣女子见这可爱的小狐狸有主人了,面露惋惜之色:“你是月老的灵宠啊。” “正是。”阿茂回答。 “请柬丢了?”红衣女子又问。 “正是。”阿茂再答。 “好吧,看在你这么可爱的份儿上,我姑且給月老头儿个面子。青鸾!” 一阵巨大的风吹过,阿茂抖了抖被吹乱的狐狸毛。再抬头时,一只巨大的青羽鸾鸟落于地面。一双翡翠石般的眼睛带着赤果果的敌意盯着阿茂。 阿茂被青鸾盯得浑身不自在。不由自主地往红衣女子怀中缩了一下。她翻翻眼皮,随即释然,这只灵智未开的畜生一定是以为她是来争宠的。 红衣女子注意到阿茂有些害怕,了然一笑。二话不说就抱着她坐上了青鸾。“青鸾,去蟠桃园!” 巨大的羽翼扇动了两下,一飞冲天。留下满地被风吹落的棠梨花…… “你不用害怕,青鸾它很乖的,不会伤害你。”红衣女子摸了摸阿茂柔软的皮毛。 那青鸾极不配合的叫了两声,似是表示抗议。 红衣女子拍了拍青鸾的背,安抚着闹脾气的它。开口又道:“它就爱耍脾气,别理它……”随即声音一沉:“它也是凤凰一族呢,却生下来就被弃于黑泽森林,要不是碰到我,这家伙早就变成了那些魔族的盘中餐了。” “为什么?”阿茂不解。 “因为它的青羽。凤凰一族代代出生的都是火凤凰,青羽的极其少见,也因此得到不祥之名。每过五百年,凤凰就要经历一次涅槃之苦。以此提升神力仙阶。丹穴山上记载着一个传说:青羽凤凰经过百次涅槃之后就会神力大增,化为邪恶之鸟,除非凤凰族中出现足够强大的人,才能压制住青鸾的神力。否则凤凰一族……”她突然顿住,眸色更加晦暗不明。 “会……会怎样?”阿茂好奇问道。 “会灭族。”她低声道。似是不愿相信这毫无根据的传说,又笑道:“不过这只是传说,怎能当真呢?” “可是姐姐你捡到青鸾把它养在身边,那凤皇知道了,就没找你麻烦?”阿茂真是佩服这位的勇气。人家扔的鸟蛋,她当个宝捡回来。结果鸟蛋变成了定时炸弹。成天骑着飞来飞去的招摇过市。那凤皇要是还干看着,就真是奇事了。 “找麻烦?光凤凛那小子就跟我打了不下几千次。哼,手下败将……”女子冷吭一声,面上满是不屑一顾。 “凤凛?那个凤族的太子?”阿茂瞪大眼睛,更加惊奇。这凤凛的法力在凤族中当是绝无仅有。他竟然会败在这女子手下?她有这么厉害吗?阿茂摇了摇尾巴,不懂不懂啊~忽然问道:“这青鸾涅槃了几次?” “整整八十次。”女子皱眉,再过一万年,那个传说……不知会不会应验。她突然想起凤凛每次找她单挑时那万年不化的冰山脸,心中莫名一阵烦躁,不耐道:“有什么关系?我已经找过王母,封印了青鸾的灵智,否则四万岁的它怎会只是个坐骑?” “原来是被封印了啊?”阿茂瞅了瞅这大鸟呆头呆脑的后脑勺,鸾兄你可真可怜,当了四万年的坐骑,真是难为你了。下意识的用前爪也拍了拍青鸾的背脊。青鸾的眼睛向后转了一下,从鼻孔中出了两下粗气,一幅“要你可怜我”的傲娇样儿。翅膀背向两侧,猛地向下俯冲而去。阿茂被吓得忙用两只前爪捂住了双眼。好快!好可怕!她的恐高症刚刚好些了,坐了这呆头呆脑的青鸾之后,估计会更加严重了=。= 青鸾终于落地,女子抱着阿茂跳了下来。“前面就是蟠桃园。” 阿茂这才放下捂眼睛的前爪,东瞅瞅,西望望。只见远处有个巨大的石门,门边站着两位看守桃园的青衣仙婢。年幼的是旻溪,年长的是暮落。 两个仙婢看到抱着白狐的红衣女子走近,纷纷恭敬的俯身行礼。暮落笑道:“红鸾神君,今日的蟠桃已经命人送往瑶池了。”阿茂身子一僵,这是红鸾神君啊,怪不得能打败凤凛,不稀奇,不稀奇。 这红鸾神君长居于昆仑山中,仙阶极高,又是王母面前的红人。阿茂觉得自己脑袋刚才一定秀逗了,全天界都知道西昆仑的红鸾和凤凰一族有过节,就她傻傻的现在才想到。一定是太久没吃东西饿的,一定是!阿茂默默的安慰自己。 “嗯,月老的请柬掉进了园中,我要进去一下。”红鸾说明了来意就要往里走。旻溪和暮落二人见红鸾要进去,自是不敢阻拦。恭谨的让出了路,“神君请!”红鸾和阿茂就这样大摇大摆的走进了蟠桃林。 “哎呀!不好!”旻溪一脸难色。 “怎么了?”暮落道。 “那位……不是刚进去?”旻溪一脸的惊恐之色,都不敢往下说了。 “坏了!要出大事儿了!”暮落像是也想到什么,急得直跺脚。“你在这盯着,我去找人帮忙……” 暮落也不知要找谁帮忙,但她知道如果有人在的话,事情应该不会闹的无法收场…… 第十章一个蟠桃引发的血案(中) 话说阿茂和红鸾进了园中,阿茂后腿一蹬,从她怀中跳了出来,回头对红鸾道:“红鸾姐姐,我们分头去找,应该可以快点儿。” 红鸾点头,朝着另一方向走去。 阿茂见她走远,白光一闪,变回了人形,手中拎着袋子,悠闲自得的逛起了蟠桃园。 蟠桃园很大,茂密的桃树上满是粉嘟嘟的蟠桃。阿茂心知这树上的蟠桃是万万碰不得的,因此也没多看,转移注意力,全神贯注的开始了地毯式搜索,抱着瞎猫遇见死耗子的心寻找着落地的蟠桃。她找的极其认真,恨不得将地上的土都挖出来翻上几下。 许是连老天都看不过去了,还真就有一个挺大的桃子静静的躺在不远处的地上,好似特意为了她而落下。 “真的有!”阿茂果然瞧见了这个落地的蟠桃,三两步的跑过去,拾起了它,凑近嗅了嗅,“真香啊!这么好的桃子就这么不要了,这些神仙都是没有味觉的么?浪费哦浪费……”阿茂一边摇头一边撑开手中的袋子,想将桃子放进去。 “哪里来的小贼!好大的胆子!偷东西偷到这儿来了?”突然一声娇喝乍起,阿茂本就做贼心虚,手中的桃子差点就给扔了。 “我……我不是小贼!这……这桃子是我捡的!” 阿茂寻声望去,在离她不远的一棵繁茂的桃树上,看到一位貌美的仙子:她小小的瓜子脸,眉目锐利而上挑,下巴尖尖,薄唇紧抿。一身蓝色丝绸裹身,显出婀娜的身段。此刻正坐在树枝上,一脸戏谑的盯着她。 她明明是笑着的,阿茂脑中却莫名的蹦出了俩字:“刻薄”。她不喜欢这个女子。这是她见到她的第一感觉。 “捡的?哈哈,真是笑话!”她咯咯的笑出声,声音却异常的阴冷。 “你知道在这地方,捡到落地桃子的几率能有多大?”她缓缓落于地面,走到阿茂面前,注视著她纯粹无邪的双眼:“你觉得会有人信吗?” 从阿茂走进她的视线,她就一直注视着这个少女。远远望着她东跑西窜的身影,不由得蹙眉,什么时候天界出了这样没心没肺的小仙? 毫无缘由的觉得碍眼和厌恶。 直到她捡起了地上的桃子……呵呵,原来如此! “不信你看看,真的是落地上了,我才捡的!”阿茂将手中的蟠桃捧起,递到蓝衣女子面前。 她阿茂吃的了苦,打的了虎。就是见不得别人冤枉自己。 在阿茂的记忆中,她很少哭,也不敢哭。唯一的一次哭泣是因为被娘亲冤枉弄丢了她的宝贝盒子,那盒子她从来没见过,可娘亲找不到,就冲她发脾气,说是她弄丢的,她委屈的不得了,自己躲起来偷偷哭的昏天黑地。 也不知为何,这气候干燥的招摇山竟是下了两天两夜的大雨。丽水河也跟着暴涨,河中的育沛被冲到岸边,又被雨水冲回河中。阿茂觉得不对劲,隐约感到这次的异象似是和自己有关,从此她便再不敢哭了。 女子挥手打掉阿茂递过来的桃子,“啪”的一声,桃子滚落,在地上咕噜了两下。 她比阿茂高半个头,垂眸俯视着一脸错愕的少女,冷冷道:“谁知道这桃子是你先偷的,还是先落地的。反正没凭没据的,你怎么扯谎都可以喽?” 阿茂心疼的看着地上的桃子,又抬头怨恨的瞪着面前高挑的女子。 从小到大,就没人敢碰她看上的东西,尤其是食物。蓝衣女子的傲慢无礼彻底激怒了隐忍的阿茂。 “你谁啊?哪里的瘟神?我捡我的桃,你发你的呆!关你鸟事啊!”阿茂毫不客气的爆了粗口。 女子哪里见过这种野路子的小仙,惊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镇定:“我是谁?呵呵,我第一次听说这天界有不认识我槿孉的。你是第一个。不过应该也是最后一个。你知道吧?擅闯蟠桃园,偷摘蟠桃,冒犯天界神君。我想……这三项够你永世不得超生了。”她笑颜如花,声音却如毒蛇般冰凉冰凉的。 阿茂正在气头上。哪里管得了什么超不超生的事儿。“槿孉?哦……”阿茂拉着长音,一幅了然的表情上下打量着槿孉。“你就是那个女娲后人,槿孉神君?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槿孉听后不由得面露得色。 阿茂围着她转了一圈,摇摇头:“我以为是什么倾城的美人,看来也不过如此。比红鸾姐姐差远了……” 她不提红鸾还好,一提红鸾,槿孉面色一沉,森森道:“你认识红鸾?” “当然了!怎么样?害怕了?”阿茂开始嘚瑟。 “哈哈,我怕她?”槿孉勾唇一笑。面色却越发阴郁:“果然是物以类聚,既然你是她朋友,那么……”槿孉手中忽然蓝光乍起,一个笙簧现于掌中。冰冷的声音幽幽传来:“就替她好好享受一下我的四合音阵吧!” 薄唇轻启,吹奏起悦耳的旋律…… 蟠桃园外的旻溪听到园内突兀响起的笙簧之音,急的都快哭了。这暮落姐姐到底去了哪里?再不来就要出大事儿了! 走在另一边的红鸾一直低头寻着请柬,终于在一棵树下找到了。她看着金光闪闪的请柬,舒了一口气,揉揉有些酸痛的脖子,将请柬放入袖中。要不是看在月老头儿时常给她带染料的份儿上,她才没空在这里浪费时间呢。远处传来突兀而又似曾相识的乐声。“四合音阵?槿孉……” “糟糕!小狐狸一定出事了!”她来不及多想,腾空而起,朝着声源飞去…… 四合音阵是以女娲神力,借助乐器催动形成的上古阵法。威力自是不容小觑,槿孉只用了不到一成的法力,就成功制住了阿茂。 阿茂捂着耳朵,蜷缩在地上。她脸色苍白,连话也说不出,头很痛,仿佛无数的针刺入她的头颅,而表情却依然坚毅,丝毫没有向槿孉求饶的意思。 槿孉见这小仙不服软,更是恼怒。不由得又加了一成法力。 音阶陡然升高。阿茂感觉扎她头的针变成了锥子。那痛楚如潮水般随着乐声起伏不定,却更是让人无法忍受。她痛的在地上开始打滚。 突然远处红光大盛,通体霞光的鸾飞剑直直飞向槿孉。槿孉一惊,停止了吹奏,飞身后退。 红鸾随后而来,扶起地上的阿茂。“小狐狸,你还好吧?” 阿茂的头突然不痛了,她看看身边的红鸾。又看看远处站着的槿孉。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跳了起来。“红鸾姐姐!你别插手!今天我不把这女娲后人抽成蛇皮黄瓜,我就不叫阿茂!”阿茂说着祭出“银蛇”,冲上去就和槿孉斗在了一起…… 红鸾黑线,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她无奈的摇摇头,立在不远处,看着缠斗的二人,原来这小狐狸是可以化成人形的。叫……阿冒?嗯,是挺冒失的。这名字月老起的很贴切。 至于槿孉……红鸾不禁双眉紧皱,她还是忘不了……又何必折磨无辜的人呢? 红鸾和槿孉可以称的上是宿敌,他们一个是王母身边的亲信,一个是天帝面前的红人。一个是星宿之仙,一个是司乐女神。住的十万八千里,按说应该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二人。可仇就这么顺溜的结下了,躲都躲不掉…… 那是在五万年前,天帝将爱臣槿孉指给了司命星君。按说这司命配槿孉绝对是高攀,可这尊贵的槿孉偏偏看上了这少年**的司命。司命本就是个年少轻狂的主儿,并不喜槿孉这种傲气、善妒又爱耍心机的女子,可天命难为,众仙劝导之下,无奈便答应了婚事。 谁料,这司命和月老私交甚笃,一次偶然的机会,因着替月老送染料,在昆仑山结识了直爽又善良的红鸾。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的对红鸾上了心。每每便会趁着送染料的由头,见一见这令他牵肠挂肚的人儿。 纸终究包不住火,这事终是让槿孉得知,心高气傲的她跑到昆仑和红鸾大打出手,当时也正值瑶池仙会,二人从瑶池一路打到了蟠桃园,那几百万年的桃树都让他俩毁了好几棵。最终这场闹剧以司命的魂飞破散惨淡收场。 槿孉悲痛欲绝,用了一万年的时间,偷偷以上古神器—女娲石之力收集到司命的一魂一魄,企图将其连同女娲石一起投入轮回,希望司命在某天能再次出现在她的面前。她知道这样的残魂已经不能投入下界为人,便找到地府的阎王,秘密的将残魂投入了妖界。 确切的说,槿孉只知道司命现在是一只妖,其他一概不知。她本以为依靠她和女娲石的感应之力,一定能寻到司命的踪迹,可是自从司命为妖之后,她便再也感应不到女娲石的存在。 自此之后,槿孉性格大变,傲慢,阴狠,无礼。更加的变本加厉。天帝却一贯的骄纵着她。一时间槿孉成了天界的女霸王。因为得罪了她,被处罚小仙更是不知凡几。一般的神仙见到她也是绕道走。谁都不愿自掘坟墓的往死路上撞。 每当瑶池仙会之日,槿孉都会到蟠桃园——司命星君的陨灭之地,静静的坐一会儿。 她恨红鸾,轻而易举的得到了司命的爱,却不知珍惜。 更恨司命,为了保护红鸾而落得魂飞破散的结局。 最恨自己,终是放不下……忘不了…… 第十一章 一个蟠桃引发的血案(下) 阿茂和槿孉二人斗的浑然忘我,难舍难分。阿茂的银蛇用的得心应手,而槿孉虽法力比阿茂强,但是,对于真刀真枪的格斗,终是棋差一招。面对擅长远攻银蛇长鞭,也只有躲避的份儿。 “女娲后人?不就是条蛇?我倒要看看是我的银蛇厉害还是你这条女娲蛇厉害。” 阿茂的鞭子一下又一下的朝槿孉挥动着。槿孉只顾躲避,根本没有空隙启动四合音阵。 阿茂见自己处于上风,心中得意的要命。什么女娲后人,也就摆弄摆弄乐器,没什么大不了的。 槿孉瞅准了阿茂走神的功夫,一把抓住鞭子,猛地一拽。阿茂猝不及防,银蛇脱手甩了出去。 阿茂暗叫不好,急忙后撤。 “这鞭子不错嘛……”槿孉挥动着鞭子,“啪啪”在地上抽了两下。 “嗯,声音不错,不知打在身上,滋味如何?要不……你试试?”槿孉轻笑。一跃而起,冲着阿茂的脸抽了过去。 阿茂见势不妙,一个鱼跃,滚到一边,堪堪躲过一劫。可身后的桃树就没有那么幸运了。槿孉的法力高于阿茂,银蛇在她手中便发挥出了更大的作用。眼见那棵粗壮的树干应声而断。 阿茂一阵心悸,这鞭子要是抽在她身上,她的这条小命估计也就没了。 不能坐以待毙!阿茂一边注视着槿孉的动向,一边合计着该如何动作。 忽然想到了月老给她的葫芦,灵机一动,掏出葫芦,冲着槿孉扔了过去。瞧准时机,快速的退到了红鸾身边。 槿孉不明何物,直直冲她飞来,以为又是什么暗器,一鞭子抽向装满红色染料的葫芦。 “嘭”的一声闷响,巨大的冲力使葫芦应声而碎,染料如雨滴般喷溅而出,槿孉躲闪不及,溅的满头满身皆是红色染料,乍看就像是浑身浴血,配上她狠戾阴冷的表情,那样子真是叫人背脊发凉。 红鸾手持鸾飞剑,将阿茂护于身后,厉声喝道:“槿孉!你闹也闹够了!还不收手?” 槿孉看看自己满身的红色,厌恶至极,她最讨厌红色,那是属于红鸾的颜色,有关红鸾的一切她都觉得碍眼。 “收手?这几万年你一直避而不见。怎样?今日我们切磋一下?”来不及清理身上的染料,槿孉拿起笙簧,四合音阵的声音再次响起。 红鸾皱眉,口中默念,双手结印,一个淡红色的结界立刻阻隔住了槿孉的四合音阵。 阿茂下意识的捂住了耳朵,捂了片刻,又放了下来。“一点也不痛了?”心中一阵惊奇,“红鸾姐姐!你太厉害了!”她崇拜的看着红鸾。又走到结界边上,伸手碰了一下那粉色的结界,“啪”的被弹了回来。阿茂皱眉吹了吹疼痛的手指,复发狠的望着不远处的槿孉,“我们得给她点颜色瞧瞧!” 红鸾暗笑这小狐狸不仅懂得趋利避害,还懂得狐假虎威。没好气的道:“给她点颜色?你看看她身上的染料,你的目的不是已经达到了?” “那是她自找的。”阿茂十分得意她的这次“攻击”效果。 槿孉见音阵无法穿透结界,便灌注了更多法力继续吹奏着笙簧,直至满意地听到彼端结界的崩裂之声。 红鸾已经满头冷汗,极力支撑着将要碎裂的结界。不可思议的望着槿孉,她一定是疯了,居然用了十成法力催动音阵。这样不要命的拼法,就算她红鸾死了,槿孉她自己也会因神力枯竭而亡。想到司命的事情,红鸾心中低叹:死者已矣,她这又是何必? 阿茂看到结界有了裂痕,终于害怕了。又瞅瞅滚在一旁的蟠桃。愧疚不已道:“桃兄啊桃兄,我可是要死了,本来可以带你走的,没准用你的桃核,还能种出个蟠桃树。现在看来是没戏了。你好好呆着吧,看来烂在土里是你的宿命……我是帮不了你了。” 听了阿茂神神叨叨的对着一个桃子说话,红鸾又满头黑线,她第一次看到这种死到临头还惦记着吃的人。还把自己说的像是拯救桃子的英雄一样。这小狐狸……果然是与众不同。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颇具磁性的男声响起:“槿孉!休得胡闹!”他扶尘轻扬,一道金芒朝槿孉而去。 槿孉的手似是被金芒灼痛,笙簧从手中掉落,在半空中停了半晌,竟转向朝那男子飞去。稳稳地落于男子掌中。 红鸾顿感轻松了不少,收起结界,拉着阿茂端端走向男子。 “多谢尊上相救!”红鸾恭谨的语气,让阿茂有些错愕,不由得抬头仔细打量着这个年轻男子。他身穿道袍,头发虽是白色,却有着一张年轻而英俊的面容。阿茂好奇地看看他,又看看他身后的仙童。 红鸾的余光扫着一旁各种躁动的阿茂,一把将阿茂的头按下,又道:“这小仙不识尊上身份,请尊上见谅。” 男子勾唇一笑,不甚在意:“罢了罢了。红鸾神君若是无事就快去王母那里吧,她寻了你好几次了。” “是,红鸾告辞。”她说完便拉着阿茂往出口方向走。 “等等!”阿茂想起什么,挣开红鸾的手,跑到那颗桃子旁,迅速捡起桃子放到了袋子中。红鸾一脸挫败的看着她,这可真是……丢死人了…… 待到二人走后,男子把玩着手中的笙簧,走向一旁面色苍白的槿孉。 “你看看你这是什么样子?真是浴血奋战啊……”男子一个净衣咒,槿孉的身上的染料霎时无影无踪。 “……” “五万年了吧,你还是这样执拗。”男子将笙簧归还给槿孉。 “……” “那件事不完全是红鸾的错,就算是她有责任,你也不该迁怒他人,那只小狐狸……”男子没说完的话被槿孉打断。 “她擅闯蟠桃园,偷了桃子,又冒犯于我,这您都是看见的。我没有迁怒她……”只是莫名的讨厌她。后半句槿孉没说。她讨厌一切有关红鸾的东西,包括和红鸾有着相似眼睛的阿茂。 “那小狐狸随着红鸾而来,不算擅闯。偷桃子……我只看到她拿走了地上的。你说的毫无凭据。至于冒犯于你……我不这么认为。”男子侧目看向那倒坍的桃树,“那棵树,我想是你弄断的吧?那小仙可没这本事~这损毁蟠桃树的罪名……你应该是清楚的很。槿孉,这是在瑶池,不是天界。”男子好心提醒道。 “……” “以我看,此事到此为止。休得再提,这树交给我,你不用担心。”男子笑如春风。 “……” “你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好!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多谢尊上,槿孉告辞!”她朝男子施了一礼,转身消失于桃林之中。 男子随手一挥,倾倒的桃树完好如初。一切恢复如常,只余林中树叶沙沙作响,宁谧而凄清。 “哎!都是痴人呐!”男子低叹。“元思,我们走,这儿的热闹看完了,不知瑶池仙会上有什么热闹等着咱们呢!”…… 阿茂同红鸾坐在青鸾上往瑶池入口飞去。 红鸾将请柬还给阿茂,阿茂心中有愧,为自己各种欺骗行径诚挚的道了歉。好在红鸾大度,并没有责怪于她。从红鸾口中,阿茂得知刚才的年轻男子居然是地位崇高的太上老君。阿茂震惊了,这天界真奇怪,男的追男的也就算了,太上老君都这么年轻,叫她这个五百岁的小狐狸可怎么活? “你见到他可别叫他太上老君。”红鸾叮嘱道。 “为什么?”阿茂不解。 “他最恨别人说他老,所以我们都是称呼他尊上的。” “这样啊……老了怎么了?月老也老了,不是也过得挺好的?” “那怎么一样?这尊上极是爱美,哪能容忍自己衰老的模样。因此就将自己幻化成了少年。” 阿茂想起守卫瑶池的陆吾神君,再想想这臭美的太上老君,不禁摇摇头。 上古时期的很多上神都是神兽所化,相貌没有到面目可憎就已经烧高香了。可不知从何时开始,这种尚美之风风靡了整个天界。为了变得更美、更年轻,很多神仙纷纷苦练幻化之术。时至今日,满地跑的俊男美女晃得人审美疲劳,更是分不清长幼尊卑。 不到一刻工夫,二人便到达了瑶池。 陆吾和红鸾本就相熟,二人客套了几句,陆吾看看红鸾身边的阿茂,刚要开口询问,阿茂从怀中摸出请柬递给了他。 陆吾一愣,这丫头他从来没见过,怎会有请柬?这年头连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仙都能参见瑶池仙会了?难道是新晋的什么神君?最近没听说有人引动天雷啊…… 看出了陆吾的疑惑,红鸾忙出来解释道:“陆吾神君,这位是月老府上的月茂仙童,代替兔儿神君来的。”陆吾了然,不再多问,便将二人放了进去。 红鸾和阿茂来的比较晚,此时的瑶池仙会上已经云集了不少四面八方而来的仙人,红鸾因为有事,安顿好了阿茂,便先行离开了。 第十二章 真相只有一个 因王母未到,众仙依礼不能入席,大家便三三两两站着随意聊天。阿茂好奇的看看这,瞅瞅那。这里的神仙真多,他们招摇山所有的狐族加在一起也不如这里多。可她却一个都不认识。突然有些黯然,有点想她的狐狸娘,想小夭和阿九,想龙鹊,甚至开始想念那些恼人的狌狌……不知他们过得好不好,她没打一声招呼就走了,娘一定找她找疯了…… 不知不觉的,她的眼睛氤氲了雾气,吸吸鼻子,起身走到了瑶池边上,这里人很少,大家都在谈笑风生,很少有人能注意到这里。 瑶池的湖水碧绿如染,粼粼的湖面上瑞气蒸腾。几只仙鹤盘旋于瑶池上空,偶尔立于池边八角亭的穹顶之上。那姿态高傲而孤寂。阿茂轻轻地叹了口气。 不远处隐约传来交谈之声,她动动耳朵,确定了那声音是从近旁的榣树林中传来的。不想惊动了交谈的二人,阿茂蹑手蹑脚的走过去,偷偷隐在一棵粗壮的榣树后面…… “哎,你听说了吗?王母这次请来了青丘国的新晋女帝!” “真的假的?听说那些九尾狐族高傲的很,之前那个涂山瀞不是很嚣张吗?” “嘘!小点声!那涂山瀞的名号可不是咱们这些小仙能叫的!” “怕什么?反正都死了。不过我听说这个涂山珝也不是个善茬,据说这几百年,青丘内部换血换的挺厉害……” 阿茂听那二人聊得起劲,自己听得更起劲了。涂山珝?听起来有点儿耳熟,好像听龙鹊提起过……内部换血?什么意思? 阿茂的娘喜欢给她讲四海八荒的奇闻逸事:凤凰的故事,龙族的故事,甚至是魔界的故事她也能讲上几个。可却偏偏不见她讲过九尾狐。阿茂只是偶尔从玩耍的小伙伴口中无意听到过只言片语。她虽为九尾狐族的支脉,却对青丘之国和涂山氏的九尾狐族一无所知。可现在听这两位一提起,自然就引起了她的猎奇心,凑近了些,继续肆无忌惮的偷听。 “啪”一个棠梨果砸在了阿茂的头上,她揉揉脑袋,毫不在意。 “啪”一个更大的棠梨果又砸在了阿茂的头上,她这才想起这片林子全是榣树,不是棠梨树。 阿茂弯腰捡起了地上的棠梨果,这是哪来的?一个念头浮现在脑中:难道有人恶作剧?谁这么无聊?阿茂怕惊动了林中二人,不敢冒然出声,只得气愤的抬头四处寻找着那个砸她脑袋的混蛋。 “你这狐狸不仅喜欢多管闲事,还喜欢偷听别人说话啊?”清越的男声传进阿茂耳中。熟悉又冰冷。阿茂面色一僵,扭头看见了斜倚在树边的常雅。“你怎么会在这儿?” “这话好像应该我问你吧?你这样的都能来瑶池了,看来这天界真是人才凋零了……”他的语气充满不屑,脸上的嘲讽一闪即逝。 阿茂听到他毫无顾忌的自说自话,担心的向林中张望。不知那两人走了没,自己不会被发现了吧? 常雅看她畏首畏尾的滑稽模样,不禁失笑:“我已经在周围设了隔音阻相的结界,任何人都看不到咱们,也听不到咱们说话。” “谁跟你是咱们?我听故事听的好好的,你出来捣什么乱啊?”阿茂一脸怨念的看着他,她恨不得这瘟神赶快走,每次碰到他准没好事儿!可偏偏又惹不起,阿茂只能遵循一条铁律:惹不起咱躲得起! “你把结界撤了,我要去找月老了!”阿茂不愿和他多说一句话。掉头朝宴席的方向走。 常雅眨眼间来到阿茂身前,长臂一横,挡住她的去路。“我有说过让你走吗?” “你到底想干什么?”阿茂嘴上不说,心中却是有些怕他的,特别是他绛色的眸子,那颜色像血,看得她心中发慌。 “怎么?兔儿神的事你还没管够,就开始打听青丘的事了?你做事一向就这么虎头蛇尾的?”常雅的桃花眼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阿茂低头不看他,没骨气的小声嘀咕:“你……你不是不让我管你的事,我就不管了呗……” 常雅见她服了软,轻哼一声,“最好是这样。嫦娥那里,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我想你应该很清楚。” 赤果果的威胁!怕被揭了老底儿,你就直说呀。拐弯抹角的干什么?阿茂最厌恶别人威胁她,可自己法力渣的不忍直视,只能“忍辱负重”的咬着牙狠狠点点头。 “走吧!”常雅侧身淡淡道。阿茂见他不再纠缠,大步往回走,走了约摸十来步,只听常雅平静无波的声音稳稳传到她耳中:“不想惹麻烦的话,少打听青丘的事儿。”她顿住脚步,回头。林中空无一人,常雅早已不在…… 常雅对阿茂的忠告算是很给她面子了。他虽然失忆,不知自己是何许人。但这几百年待在嫦娥身边,天界的各种传闻自然也听了不少。其中就包括这青丘女帝涂山珝的传奇经历。 对于天界众仙来说,龙族、九尾狐族和凤凰一族都是特殊的存在。他们虽然身在妖界却隶属天界。因在上古时期的仙魔大战中此三族的子民战功甚伟,自此便受到了天界的认可。 青丘之国的九尾狐族则更是与众不同。他们至今一直以女子为尊,历代都由女子继承帝位。设立储君的方式也极其诡异——立幼不立长。可涂山珝虽为先帝涂山瀞长女,却顺风顺水的做了青丘女帝。这不得不说她的运气极好。可当年涂山瀞的意外死亡、男后的失踪,又为这位长女的即位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事实到底是什么?真的是运气太好还是另有隐情?谁都不知道。也因此涂山珝成了天界茶余饭后的谈资。闲来无事的仙友们将这故事传的神乎其神:有的说,涂山瀞没有死,而是与男后隐居深山,将帝位传给了长女。另有一说是涂山瀞死后,男后亦遭到涂山珝之父鄂瓒的迫害而惨遭毒手。 当然,这第二种说法大家只是私下说说,没有人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提起。可这八卦谣言就是这么奇怪,越是藏着掖着不说的,传播的也就越快。日久天长,这第二种说法,俨然已经成为各路神仙心中不争的事实。 自此之后,涂山珝彻底出了名,可名声在外,大家却谁也没见过这位女帝的真容,更是不敢提及这有可能惹祸上身的大胆猜想。 话说月老看到阿茂可是喜笑颜开,拽着阿茂四处找人搭话,见人就把阿茂和财神打赌的事情说一遍,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家阿茂似的。顺便隐晦的小小表达一下自己是个暴发户的事实。 月老近来也在寻思,要不要教她提升一下修为,毕竟,空有一副仙骨那是断断是顶不住天雷的。这样一个灵光的脑袋要是被劈死了以后谁给他出谋划策呢? 阿茂被月老拉着各种应酬,满脸堆着笑。好不容易月老被其他的仙友叫走了,她总算舒了一口气,双手一边搓着已经笑僵的脸颊,一边随意溜达着。偶尔瞥到了嫦娥和她怀中的常雅。转念又想起了常雅提醒她的话语。那到底是什么意思呢?这死兔子每次说话说一半,让她这种不好奇会死星人吊足了胃口。可是越是不了解就越想了解。所谓不作死就不会死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几声长鸣破空传来,众仙纷纷将目光转向空中,就连瑶池边上的仙鹤也纷纷落地俯首而立,只见三只巨大的青鸟盘桓于上空,正是王母乘着七彩祥云翩翩而来。众仙神色肃然纷纷俯首行礼,无人胆敢怠慢,阿茂也有样学样的低头随着大家一起行礼。 王母身披金色流光羽衣,生的慈眉善目,唇角始终噙着笑意,一派雍容端庄之态。 “今日瑶池仙会,众卿不必拘谨。”她的嗓音柔如春风拂面,笑着示意众仙入座。三只青鸟也瞬间化为三名美貌女子,中规中矩的立于王母身侧。 众仙就座之后,宴会也正式开始了。 暮落从侧庭进入,走进王母身侧的青鸟婢女,冲她低语了几句,便退了出去。青鸟婢女又走到看起来心情颇好的王母身边耳语了片刻。 王母面色一沉,目光转向坐在下首的槿孉,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之色,又瞥了一眼啃着蟠桃的太上老君,低声对青鸟婢女道:“此事不可外传。”青鸟婢女点头退到一边。 阿茂坐在距离王母很近的位置,刚刚的一幕完全被阿茂看在了眼中。想是那槿孉实在是不招人待见的主儿,也就天帝当她是个宝!绝对是用来折磨天界众仙的克星啊~若是再遇到她……阿茂不禁打了个寒战。她今天晚上就对着月亮起誓,一定要练好仙法提升修为,这四合音阵的苦头她可是吃够了! 哎!不想了~阿茂搓搓手心,看看这满桌的珍馐玉盘,琼浆玉液。这么多好吃的!恰巧她周遭也没坐人。嘿!今天的运气真是好!斗败了槿孉、拾到了蟠桃、还能参加仙会,吃到这么多好吃的!幸福是什么?猫吃鱼,狗吃肉,怎么吃都能管够啊! 阿茂抬头时正好撞见月老冲她笑,呃……好好的,笑什么?还笑得这么“别致”?眼睛都抽筋了吧?小心长皱纹哦~ 阿茂冲他挥挥手,便埋头和满桌的美食战斗去了……浑然不觉自己又将成为这瑶池仙会的焦点人物。 第十三章 文盲坑死狐 月老真的不是在笑,事实上,他都快急得哭了!一直冲阿茂挤眉弄眼的示意她,可这货完全看不懂啊,还冲她挥手,月老心中叫苦不迭:小祖宗!你这心也太大了~ 月老见这样不奏效,便企图使用隔空传音之术,可转念一想,以这吃货狐狸的修为根本听不到。这该如何是好? 突然月老的小眼精光一闪,计上心来,随手幻化了一个木牌子和毛笔。想了想,写了三个字,竖起了牌子,冲着阿茂。 阿茂莫名的看着对面行为十分诡异的月老。他拿着个牌子冲着她,正示意让她看呢!阿茂眯眼望去,上面写得是……“做错了” 做错了?阿茂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了。她哪里做错了?王母来的时候她很恭谨的随着众仙行礼拜谢的,吃东西的动作也挺斯文的,何况她旁边没人,更不存在和别人起冲突的可能。她怎么就“做错了”呀? 正值阿茂疑惑不解之际,一个女声响起……众仙也随着声音将目光纷纷移向那抹白色的高挑倩影。 “青丘涂山珝拜见王母!”涂山珝垂眸盈盈一礼,语气谦恭却不卑不亢。她一身拖地白纱长裙,衬得身材高挑纤细,皮肤白皙如雪,繁复的九尾煞图腾印于娥眉之间。左眼下的红色泪痣为她本来只算清秀的容貌平添了一丝妩媚。淡而不寡,媚而不妖,却无端给人一种无法亲近之感。那是和霸道狠戾的槿孉完全不同的另外一种气质。 随她一道而来的是其父鄂瓒,青丘的国师。这个男人满头白发,一身黑色暗纹的长袍,面目英伟,高鼻深目,浑身散发着阴冷之气。 “女帝免礼!快快入座!”王母笑得庄重而从容。侧首向刚来不久的红鸾递了个眼色。 红鸾会意,欲将涂山珝和鄂瓒引向王母下首的位置。 “有劳!”涂山珝向红鸾道。 “女帝、国师这边请!”红鸾一边走一边笑。可这笑容却在下一秒僵在了她艳丽的脸上。 “阿茂!你,你怎么会坐在这里?”红鸾语气沉静,面上隐露忧色。这儿的位置在瑶池一侧,虽不是最显眼,却离王母很近。座位旁边一棵参天古松,正好遮住了王母的视线。阿茂便恰巧坐在了这个盲点之上。 这几个座位本来是特地留给青丘女帝一行人的。众仙虽不知是为何人所留,但也都识趣的避开那里,以免多生事端。可阿茂并不知这里的规矩,她大咧咧的坐在那里,嘴中塞满了吃的,大眼瞪小眼的看着面前的三人。她鼓着腮帮子,口齿不清的打着招呼。“咳咳咳!红……圆切切!咳咳咳!” 她本想极力咽下口中的食物,可她咽的太快,噎了一下,拿起手边的酒壶灌了两口。 红鸾看着满桌狼藉的瓜皮果壳和空空如也的酒壶,鼻尖都沁出了汗。这小狐狸可真不让人省心,刚在蟠桃园就和槿孉闹了一通,要不是太上老君解围还不知要怎么收场。此刻又闹了个乌龙,这……该如何是好? 阿茂看看面前几人的表情,再看看众仙和月老的表情,她得出了个让她十分挫败的结论:她似乎、好像、大概、可能又……闯祸了!!!orz突然想到方才月老给她写的牌子。 “做错了……”她低头自言自语。 “做错了……坐错了!!!”念到第三遍时,她突然抬头看向月老。月老已经连头都不敢抬起来了。她心中默默诅咒了月老八百遍,没文化太可怕了!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能写错?连坐和做都分不清,害死人不偿命啊! 王母见他们久不入座,疑惑的看向他们。“红鸾,发生了何事?” “呃……”红鸾一时语塞。 “咱们瑶池仙会的座位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坐的,您说是吧?”槿孉突然发话,这话是冲着王母说的,眼睛却幸灾乐祸的看着这边的阿茂。 王母素来不喜槿孉这种冷嘲热讽的语气,她娥眉微皱,也没搭槿孉的话。厉声问道:“红鸾,到底发生了何事?” 众仙见王母面色不悦,纷纷垂首不语,没有一个敢吭声的。宴会的气氛一时陷入冰点。 经过宴会前月老的“大肆宣传”,几乎所有人都认识了这位阿茂仙童。几个胆子大点的开始切切私语:“这下可有好戏看喽。” “可不是,这青丘的女帝有三千年没来过昆仑了吧?这次倒是来了,遇见这事儿,怕是不妙啊……” 青丘的先帝涂山瀞本与王母私交甚好,可这情分却因数千年前青丘与妖族的大战而告终。三千年前的瑶池仙会上,涂山瀞来了,她公然在众仙面前斥责天界的冷漠无情,袖手旁观的置青丘子民于不顾,最后拂袖而去。众仙现在依然记得当时王母阴沉的脸色。如今时过境迁,难得这王母和青丘的新晋女帝愿意借此次瑶池仙会冰释前嫌重修旧好,可却让某吃货给搅得一团糟。 “照我说啊,这阿茂仙童是凶多吉少喽,破坏天界与青丘友好关系,这罪名够大的呀……” “别瞎说,没准人家有后台,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呢!” 坐在远处的嫦娥也全部看在眼中,满脸的担忧之色,摸摸怀中的常雅,低语道:“这可怎么办?小雅,我们怎样才能帮到阿茂呢?” 常雅在嫦娥怀中蹭了蹭,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继续闭目养神。心中骂道:怎么办?凉拌!真是个蠢货!一天都不能消停。这次让她吃点苦头也好,以后少到处惹事生非! 此刻如果谁能帮阿茂解围,那一定是上天派来帮助她的救星啊,阿茂默默祈祷着,祈祷着…… 可阿茂的运气实在不怎么好,王母见红鸾踌躇不语,终于在偏头的时候看到了树后面的阿茂。“你是谁?竟敢如此大胆,瑶池仙会岂能容你如此随意放肆?!” 阿茂心中很委屈,这座位又没写名字,她哪里知道这里不可以坐啊?都怪月老这个文盲!坑人坑到死啊。 第十四章 女帝的试探 “阿茂!王母问你话呢!”红鸾焦急的过去拽了拽阿茂的袖子。 正专心诅咒月老的阿茂怔忡了一下,抬头瞅瞅脸色不善的王母。诺诺道:“我,我并不知这里不能坐的……” “哼,不知道?”槿孉嗤笑一声,“你的眼睛长哪了?大家都坐在哪里你看不到吗?”她这一说,下面的众仙又是一阵低语。 阿茂一看槿孉那小人得志的样子就来气,这天界的人没一个善良的,看到她坐错了位子,没有一个来提醒她的也就罢了,还在这时候落井下石!真是气死人了。“长在哪?反正我跟你不一样,眼睛长在屁股上!” “噗!”太上老君口中的酒喷了出来。抬头看着这个语不惊人死不休的丫头。就说有热闹可看,没想到,这热闹都因一人而起,有趣有趣! 槿孉听她这么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又看看下面憋笑的众仙,涨红了脸,恶狠狠地瞪着她。 “好了!别吵了!”王母眼见这好好的瑶池仙会被这俩丫头搞得乌烟瘴气,心中很是烦躁。刚要开口训斥,只听这久久不言的青丘女帝发话了。 “王母,我看这位仙友甚是讨喜,不如就坐在这里罢,顺便陪我说说话。” 这涂山珝一开口,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王母正头痛怎样处理这不知深浅的丫头,既然当事人都不追究了,她也就懒得管了。“丫头,既然女帝开口了,今天的事就不追究了,再有下次,严惩不贷!” “谢王母不罚之恩!”阿茂低头一拜。悄悄出了一口气。她果然是有神明保护哦!抬头看看离她不远的涂山珝,向她报以一个感激的笑容。涂山珝也望向她,回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阿茂的笑让涂山珝心中莫名惶然,她的笑容很熟悉,这种熟悉让她觉得窒息和害怕。她扭头看看旁边的父亲,鄂瓒同她一样亦是目不转睛的盯着面前的少女,深邃的双眸中射出苍狼般阴霾的光。 阿茂在看到鄂瓒时,立刻被他冰寒的眼神冻住了。心中一惊:这人就是青丘的国师?真是又阴森又恐怖。比死兔子还可怕,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见涂山氏父女已经入座,众仙均是舒了一口气。还好没有捅出什么娄子。悠扬悦耳的琴声响起,几只仙鹤闻声飞起又落入宴席中间的高台之上,瞬间化为数位貌美的仙娥,随着乐声翩翩起舞。席间觥筹交错,宴会的气氛也逐渐好转。 阿茂坐在座位上很是焦躁不安,旁边坐着一个地位尊崇的女帝和一个冰山脸大叔,任谁都会感到不自在。她难得的正襟危坐,希望这无聊的瑶池仙会赶快结束。 “你叫什么名字?”涂山珝轻柔的声音响起。 “啊?我叫阿茂。”阿茂一怔。似是不料高高在上的女帝会主动和她说话。 “阿……茂……”涂山珝慢慢的念着她的名字。阿茂听在耳中,竟是泛起了鸡皮疙瘩。“呵呵,好名字!”涂山珝突然冲她粲然一笑。阿茂看着她的笑容,一阵恍惚,强烈的似曾相识之感袭上心头…… “呵呵呵……”阿茂不知该说什么,只得讪笑着敷衍了事。 涂山珝并没有在意阿茂敷衍的意图。又问道:“我看你不像是这天界的小仙?倒像是半路出家的……”她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阿茂。 “是,是啊。”阿茂很吃惊,这女帝是怎么看出来的?她有这么不像神仙吗?看来真的要好好修习仙法了。 “你家在哪里?”涂山珝似是十分关心阿茂的身世。 阿茂听她问自己家里的事情,突然就来了精神:“我本是招摇山的白狐,算起来我和姐姐你应该还是亲戚呢!” 亲戚?涂山珝心中冷笑。近几百年来她们青丘内斗激烈,很多原本住在青丘的九尾狐纷纷离开了青丘,宁愿投靠妖界,也不愿留在这天界管辖之地。这招摇山的狐族不知……是哪个狐族? “是吗?有可能……”涂山珝有些心不在焉。“那……你娘……放心把你自己扔到天界吗?”她本想问阿茂的娘是否安在,可又觉得直接问太过突兀,索性旁敲侧击的问些无关紧要的问题。 “我娘……她……不知道我来了天界成了仙,我想……”阿茂一顿,眼中隐隐有泪光闪烁,“她应该很想我,我也很想她……” 涂山珝见到阿茂失落的神色,也就再也没有多问。但心中的疑惑更甚。她明明在阿茂的身上感到了熟悉的气息,看来她还需要进一步的试探…… 万众瞩目的瑶池仙会终于在有惊无险中度过。众仙在王母离席之后都依次离开,阿茂一直在埋怨月老害她出丑,便径自退了出去。沿着黑水河往山下走,顺便想采摘些岸边酸甜的棠梨果儿。 涂山珝一直隐在暗处,偷偷跟在阿茂身后。她看着阿茂走走停停,不时摘些树上的果子。不禁哂笑,这丫头还真是贪吃…… 青丘的政局一直不稳,几个效忠于先帝的长老一直对涂山珝这个长女的即位颇有疑议,平素一直各自为政的长老们竟然联合起来,几次逼着她拿出玲珑塔,都被她蒙混过关。自从那个人下落不明之后,这玲珑塔的下落也跟着石沉大海。她派人找了几百年亦是没有任何消息。而阿茂的笑容太像那个人,让她不得不起疑心。如果阿茂真的是……那么找出玲珑塔的希望是不是就多了一分。伺机试探一下这个丫头,不仅是她的意思,也是她父亲鄂瓒的意思…… 趁着阿茂停下来的空档,涂山珝陷入了久久的沉思。突然一个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珝儿,成大事者,绝不能心慈手软。若是她知道玲珑塔的下落,便将她带回青丘,若是不知道……就杀掉吧!” 涂山珝心中一惊,秀眉微蹙,低声道:“父亲,我看这丫头体内并没有九尾煞,应该不是我族中人,如果她是无辜的……”如果她根本和他们要找的人没有关系,何必要杀掉她? 第十五章 不要找她的麻烦 “没有如果!”耳边的声音透着沁骨的凉意不容拒绝的打断了涂山珝的话。“斩草要除根。即便是没有关系的杂草!所以她,必须死!怪只怪她和那个人长的太像。珝儿,成为王者,要失去很多。包括你的怜悯和善良!” 听罢父亲的话,涂山珝抿唇不语。难道这就是她的宿命?建立一个满是鲜血的王权真的那么重要吗?她不知道,她只能照着父亲的想法,一步一步走下去,直到她,找到,真正的答案…… “阿茂,请留步!”涂山珝从暗处走出来,叫住了前面摘果子摘得不亦乐乎的阿茂。 “女帝姐姐?”阿茂奇道。怎么在这也能碰到?说实话,她有点害怕这个姐姐查户籍式的聊天方式。=。= “什么女帝姐姐,就叫我姐姐吧!”涂山珝笑道。“对了,阿茂,我觉得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位故人,我想问问你的父亲是何许人?” 阿茂真的真的无语了,这位姐姐聊天方式真的太特别了,先问名字籍贯再问父母……姐姐,你确定不是来说媒的吗? “呃,我爹姓离。我本名是离……茂。”阿茂及其不情愿的说出了这个令她丢脸至极的名字。离茂,狸猫!她的狐狸爹当时一定是鬼迷了心窍,这什么破名字,一点都不霸气!阿茂见涂山珝一双灵动的眸子紧盯着她不放,俨然是八卦没听够呀!“然后,然后我爹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和一只赤狐私奔了,所以,我对我爹也没什么印象。” 阿茂至今还记得,她娘每天骂骂咧咧的,诅咒赤狐那个小狐狸精抢男人下不了崽儿云云。阿茂觉得完全没有必要,首先人家本来就是狐狸精。其次,赤狐这东西本就是火狐的变种,貌似真的……下不了崽儿吧=。= 涂山珝见这样下去也问不出什么,也许那人改名换姓了也说不定。开口又问道:“那你可听说过……玲珑塔?” “没有。”阿茂睁大了眼睛懵懂的看着涂山珝。户籍查的差不多了?改知识问答了?考验她的智商吗?阿茂从袋子中拿了个棠梨果儿,在衣服上蹭了蹭,整个放到了嘴里,嚼的很是带劲。 “这样啊……”涂山珝见阿茂似是有些不耐,何况又没问出什么,心中思量着也许是认错了人。她转身作势离开,挥手向阿茂道别:“有空可以到青丘做客!我带你看看青丘的山水!” “嗯,好!等我……提升了修为再说吧!告辞!”她可不想再和这个啰嗦的女帝姐姐纠缠下去了,这些果子要想个办法好好贮存才是,否则该烂掉了,对!找兔儿神想想有什么仙术能延长果子的保存期限! 阿茂欢快的拎着袋子蹦蹦跳跳的,完全没有察觉后面即将而来的危险…… 涂山珝手中泛起一个紫色的光球,光球越积越大,直至她的手再也无法拢起。 真的要,杀死她吗? 涂山珝的手微微颤抖,耳边不断重负着父亲的话…… 斩草要除根。即便是没有关系的杂草! 怪只怪她和那个人长的太像。 成为王者,要失去很多。 包括你的怜悯和善良! 涂山珝眸光一闪,一抹杀气现于她清秀的脸上。阿茂,对不起了! 紫色的巨大光球脱手而出,化为一柄紫色长剑直直刺向阿茂的后心。 电光火石之间,那紫色的长剑好似触碰到什么硬物般止步不前。紫光逐渐暗淡,长剑上显出斑斑裂痕,颤抖着发出低低的悲鸣。“哗”的一声,那长剑碎成千万紫色的光影,消弭于无形。 “没想到,堂堂青丘女帝竟然会使用如此下作的手段!”一个男声在空中幽幽响起,那声线冷如冬月寒潭。 “谁?给我出来!”自己做坏事被捉个现形。这让涂山珝很不舒服。她确定此人修为一定极高,单凭这人能用结界阻止她的紫焰幻影,就一定不简单。她也算是天赋异禀的奇才,在青丘鲜有敌手,如今有个能入眼的对手,还真是有些期待了。 “怎么?做贼心虚吗?偷袭别人的感觉还不错吧?”常雅从棠梨树后走出来,手上的棠梨果被他无聊的抛来抛去。神祗般英俊的脸上带着玩世不恭的神情,一双本应秋水般温柔的桃花眼却隐含血色。让人不由心生畏惧。 “你……你是谁?”涂山珝警戒的后退了一步,手中紫光乍起,一柄长剑紧握手中,蓄势待发。这个对手给她强烈的压迫感,还未动手,她便已经感到胸中气血大乱。不由又后退数步,提剑指向面前俊美非凡的男子。 “女帝这么关心我啊……”常雅扔掉手中的棠梨果,双手抱臂,向前走了两步,“那请阁下记住了,我叫,常雅。” “……”常雅?涂山珝并没有听说过天界有这号神仙,难道是她自己孤落寡闻了?天界什么时候出了修为如此之高的奇才? “我不知你为何对她下如此毒手。不过初次见面就闹得你死我活的,是不是太有损你女帝的形象了?”常雅右手抬起,只见涂山珝的紫焰宝剑竟失控般的在她手中剧烈震动起来。 涂山珝一个不留神,只听“嗖”的一声,紫焰宝剑挣开她的手,径自飞向常雅。“紫焰!”涂山珝失声低叫。 常雅手握紫焰,步步逼近涂山珝。涂山珝骇然后撤。他们青丘九尾狐族五行属火。紫焰是她本命法器,最是认主。这男子到底是何来历?竟然能从她的手中夺走紫焰。 “这么紧张?要做好青丘的女帝,这点胆识可是不行的。”常雅的桃花眼眯成好看的弧度,绛色的眸子泛着摄人心魄的微光。“不过请女帝放心!今天的事情,我不会说出去。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什,什么要求?”涂山珝被他逼到黑水河边,退无可退。她声音颤抖,显然已是强弩之末。 “以后,不要找她的麻烦。”常雅俯首在她耳边低语,那温柔的样子,犹如**间的耳鬓厮磨。他缓缓举起紫焰,“铮”的插在泥土之中。转身离去。徒留河边的涂山珝木然伫立。 “我相信,你能做到!”常雅的声音再次飘到她的耳边。 她用力拔起深陷地中的紫焰,默然望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 第十六章 你欠我一条命 常雅缓步沉思,刚刚他不知为何,突然感应到了阿茂身处险境,便赶来营救,果然让他发现了暗中偷袭的涂山珝。 他心中诸多疑惑无法找到答案,为什么他会拥有这样奇怪的感知力?为什么涂山珝要对阿茂这样废柴一样的小仙下毒手?刚刚那一击的威力足可以让阿茂魂飞魄散的无声无息…… “我说怎么觉着这么不自在?原来是你在我后面!说吧!跟着我有何企图?”走在常雅前面的阿茂总觉得后面有人跟着她。回头便见到远远吊在她身后的常雅。 常雅冷冷看着远处的阿茂,冷吭一声:“跟着你?此路没说只有你可以走吧?” 阿茂微微嫌弃的语气让常雅着实窝火儿的很,自己好心救了她一条小命。却被某人误解自己是个跟踪狂?!!好心当成驴肝肺! “你这个呆瓜!”常雅瞬移到阿茂面前,微微弯腰,对上阿茂灵动的双眼,绛色迷离的桃花眼更加模糊不清。 又是这样近的距离,这样的眼神,这样嘲讽的语气……阿茂气愤了,她娘说过,如果一个男子离她这样近,除非是她的夫君,否则……就一巴掌拍死他。 对!拍死他!上次她就忘了拍!这次一定要把上次的力道一块儿使出来! 阿茂悄悄运气于掌,冲常雅甜甜一笑,下一瞬,力道不弱的掌风毫不迟疑的拍向常雅那俊美的脸颊。 常雅眸中的迷离霎时变为犀利,他出手快如闪电,一把握住了阿茂的无敌“铁砂掌”。嗤笑道:“行啊!懂得声东击西了?有长进!” “……”阿茂的手腕被他的大手抓的生疼。呃,又失败了。她现在超级后悔当初为什么不好好修行,好好学法术。现在落得任人欺凌,毫无反击之力。她的脸真的丢尽了!而且竟然丢在同一个人的面前! “你知道吗?你刚刚差点就去找阎王报道了?”他神色肃然的看着她,一点儿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你在说什么?”阿茂一愣,眼睛眨了两下,她不太懂常雅的意思。 常雅松开了阿茂的手,站直了身体,沉默的往前走,将呆愣在原地的阿茂甩在身后。不知为何,他不想告诉她事情的真相。 她的世界太单纯,太美好。他不想让阴暗玷污了那种单纯和美好。何况涂山珝已经答应了他不再找阿茂的麻烦。 “没什么,只是……有只老虎跟着你,已经……让我制服了。”他背对着她,轻描淡写的说着本应惊心动魄的恶斗。 “真的吗?”阿茂急忙快走了两步,赶上常雅的步子。 “嗯……”常雅面无表情的应了一声。 阿茂确实觉得身后一直有人跟着她,经常雅一说真的就相信了。 “哦,好吧!那我们扯平了!”阿茂好心的从袋子中捧了一把棠梨果递给常雅。 “你这次救我一命,以前的恩怨我们一笔勾销!喏,送你哒!” 她个子只到常雅的下巴,仰着头笑嘻嘻的和常雅说着双边和平共处的伟大决定。 “扯平了?是你欠我一条命!欠,懂不懂?”常雅鄙视的看着面前的矮冬瓜。又看了看面前的棠梨果,没有接,继续往前走。 阿茂深知与常雅作对断是讨不到半分好处,他的法力比她强了太多。如果好好拉拢,把他拉到自己的阵营,以后的日子可就好过多了……哎~她以前怎么就没想到呢?笨啊!真是太笨了! 于是厚脸皮的某狐忙屁颠儿屁颠的跟在常雅身后,谄媚的附和着:“那是那是!” 走在前面的常雅嘴角擒着笑,也不看她,得意道:“你知道就好!这东西很难吃,快拿开!”一脸厌恶的回头瞥了一眼阿茂手中的棠梨果,示意她拿开。 不好吃吗?阿茂奇怪的看看常雅,拿起一个放在口中,酸酸的味道顺着味蕾慢慢散开,夹杂着丝丝的甜。 她不解的望着已经走了很远的常雅,奇怪的兔子,怎么难吃了?难道?他喜欢……胡萝卜和白菜?嗯,貌似很有这个可能啊…… 一高一矮的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的沿着黑水慢慢走着。阿茂要摘果子,常雅就倚在树旁静静的看着。阿茂累了,常雅就陪她一同坐在河边休息。他本可以立刻回到广寒宫,却不知为何,竟然陪着这个疯丫头在河边一起发呆犯傻。 河边凉风习习,远山被昆仑终年不散的雾气环绕着,只能依稀辨出大致的轮廓。 常雅躺在草坪上闭目假寐,阿茂则蹲在河边一边哼着歌,一边清洗着她的“战利品”。 “有狐绥绥,在彼淇梁。心之忧矣,之子无裳。有狐绥绥,在彼淇厉。心之忧矣,之子无带。有狐绥绥,在彼淇侧。心之忧矣,之子无服……” “喂,唱什么呢?好难听……”常雅皱了皱英挺的鼻子。 “一首家乡的歌……”她停下手,身子后仰,躺在了常雅身边。双眼没有焦距的看着湛蓝的天空。 阿茂已经很久没回家了,她听人说只有经受住六九天劫的五十四道天雷,晋为神君之位,才能拥有自由下界的资格。在她没有这个资格之前,回家的希望渺若尘埃。如今只有唱着家乡的歌,才能让她不那么想家。甩掉不愉快的心情。笑道:“等我得到了神君之位,就能回家了!” 她突然想起刚刚那个青丘的女帝说什么玲珑塔的事情。肚子里好奇的虫子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问你个问题!”阿茂弱弱问了一句。 “说!” “玲珑塔是什么?” 常雅猛然睁开眼睛,沉声道:“你问这个干嘛?” “没什么,就是……听人提起过。想问问。”阿茂没对他说涂山珝的事情,却不料常雅已经猜出了事情的大概。这一定是涂山珝问她的。 关于玲珑塔的故事很长,常雅觉得如果只是一个故事的话,也没有必要瞒着她。便坐起身,为她讲起了上古神器玲珑塔的由来…… 第十七章 玲珑塔的传说 这玲珑塔本为天界重宝。此物法力无边,下可收妖镇鬼煞,上可通天降逆神。 青丘的九尾狐族曾属妖界一族,彼时,在青丘的狐族中出了一位惊才绝艳的九尾天狐——涂山天衍,她美丽而聪慧,却高傲的不可一世。很多爱慕者慕名而来,却统统没有得到涂山天衍的垂青。 然而,她却在最错误的时间和地点遇见了造就她一生劫难的男人——魔界的魔尊黑木云天。传说黒木云天生性孤傲冷情。一次意外的邂逅,他在黑泽森林意外的救了误入魔界的涂山天衍。 单纯而高傲的涂山在不知其身份的情况下,情不自禁地爱上了这冰冷的魔尊。而黑木云天则发现了涂山天衍九尾天狐的身份。他隐瞒了自己是魔界之主的事实,虚与委蛇的与她示好,为她编造了一个悲惨的复仇故事,目的则是为了夺得天界法宝惊神戟。 相传这惊神戟镇于玲珑塔之中,塔中燃着终年不灭的焚天之焰,据说唯有御火之能者方可进入。但这也只是传说,毕竟,进入玲珑塔的人,没有一个能够再出来。 黒木云天深知他们魔界没有人能够进入玲珑塔,而这本命为火的九尾天狐则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 不出所料,涂山天衍真的走入了黒木云天为她设下的温柔陷阱之中。甘之如饴的为之盗取惊神戟。不幸的是,涂山天衍虽顺利进入了玲珑塔,却再也没有出来。她被镇于玲珑塔的第七层,永远迷失于子虚幻境之中。 得到消息的黑木云天在涂山天衍消失之后竟性情大变,孤傲冷情的性格变得更加暴戾乖张。他不愿相信涂山天衍消失的事实,为了夺得玲珑塔,救出涂山天衍,他不惜发动仙魔之战。那是天界百万年来的一次浩劫,因战斗而陨落的神君魔君不计其数。天帝为了六界的安宁最终妥协,答应将玲珑塔交出,战争这才得以偃旗息鼓。 黒木云天得偿所愿的得到了玲珑塔,却终是无法将涂山天衍救出。睹物思人的滋味太过痛苦,无奈之下,他遣人将玲珑塔送到了青丘之国,希望涂山天衍能感知到故里的气息而脱离子虚幻境。 自此之后,这玲珑塔则由历任的青丘女帝掌管,更是成为了女帝权利的象征…… 最后的一句,常雅没有跟阿茂说。他潜意识里不想让阿茂知道过多关于青丘女帝和玲珑塔的事情。 “这九尾天狐真可怜!”阿茂扼腕叹息。 “可怜?我看就是一个傻女人遇见了一个傻男人的故事。” “怎么说?”阿茂被他这与众不同的论调吸引。这明明是个很悲情的故事,让常雅一说怎么就……走味了? “那狐狸傻得不知自己被骗,那魔尊更傻,不知自己早已动情。”常雅懒得多说,从草地上站起身,拍拍白衣上零星的青草,“故事的悲剧不是因为命运的作弄,而是因为……故事的主人公不够聪明。” 阿茂回味着常雅的话,然后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嗯,有点儿道理!” “什么叫有点儿?”常雅白了她一眼。抬脚便走。 “呃……我不是那个意思,喂!你别走啊!哎!等等我!这么多的吃的我自己拿不动啊!”阿茂没想到他说走就走,急急喊他。 阿茂懊恼地看着常雅已经走远的背影,瞬间觉得兔儿神好可怜,这兔子的脾气着实古怪,刚刚还好好的,一言不合就暴走了! 她低头整理着袋子中的棠梨果,心中依然回味着常雅的话。 故事的悲剧不是因为命运的作弄,而是因为……故事的主人公不够聪明。 如果一个人够聪明的话,悲剧就真的不会发生吗? 阿茂摇摇头,不是!一定不是! “还在磨蹭什么?”常雅在远处负手而立,嫌弃地望着慢腾腾的阿茂。 “你不是走了?怎么又回来了?”阿茂赌气道,她可不是那种没有骨气的狐狸。 “哼,难道……你会腾云了?”常雅挑眉,不屑道。 坏了!阿茂暗道不好。月老走了,自己不会腾云,可就回不去了!这顺风云还是要借一借的。没骨气就没骨气吧! 她抬头冲着常雅谄媚一笑,三下五除二地收拾了袋子,大步奔向常雅…… ……………… “阿茂!阿茂!快醒醒!” “嗯……”阿茂揉了揉迷迷糊糊的眼睛,嗯?娘? 难道……她回家了!? “阿茂!你看看这是什么?”莫雪手中拿着一只油光光的烧鸡,笑着在阿茂的鼻尖晃了两下。 阿茂的鼻子嗅着烧鸡的香味,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看着面前的莫雪和香喷喷的烧鸡,她瞬间热泪盈眶,“娘……呜呜呜……我以后听你的话好好辟谷,好好修仙,再也不偷懒了,呜呜呜……” “好孩子!娘以后再也不逼着你修仙了,来,快把烧鸡吃了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阿茂擦擦眼泪,双手刚要接过那烧鸡,阿茂娘和烧鸡却突然消失了。 “娘!娘!你回来啊!我再也不偷懒,也不要烧鸡了!你回来啊!呜呜呜……” 阿茂哭着哭着就哭醒了,她用袖子擦擦脸上的鼻涕和眼泪,恹恹地叹了口气,原来是个梦啊…… 她真的好长时间没有回家了,阿茂的情绪低落到了极点。前两天从昆仑山带回来的吃的让她吃的差不多了。至于以后还有没有这样难得的机会她就不知道了。 不行!再这样下去,她会被饿死的!一定要想个办法回招摇山一趟!阿茂这样想着。 可她要找谁帮忙呢?兔儿神已经有半个多月不见人影了,月老胆子小的要命,红鸾姐姐远在昆仑山更不可能帮到她了。她该找谁呢? “死兔子!!!”阿茂双眼一亮,随即又摇摇脑袋,不行,这常雅脾气太臭了,一定不会轻易答应帮她的,可是除了他,她真的找不出第二个人了。“死就死吧!伸手不打笑脸人!我就不信了!我好言相求,他还会不帮我?” 第十八章 劫财?劫色! 傍晚是广寒宫一天中最美的时刻,夕阳的余晖洒满月桂林,为枝头的桂花镀上一层醉人的金色。桂香随着夕阳的余温蕴蒸升腾,随风而散…… 寂静而广阔的月桂林深处,一座小宅子透出幽冷明灭的烛光。那窗边依稀可辨的倩影,在晚风中显得愈发凄清而哀伤。 阿茂在傍晚收工之后,便偷偷从月老府中溜出来,第一次独自来到了这无人守卫的广寒月宫。她因和兔儿神来过几次,凭着记忆,轻车熟路的往林中走。她没有直接去找嫦娥,而是一个人等在林中。她有预感,常雅应该会出现在这里。 夕阳西下,夜幕降临。就连风也渐渐有了丝丝凉意。阿茂坐在林中的石凳上不禁打了个寒战。这广寒宫好是好,就是太冷清,她来了这么多次,统共就见到嫦娥和死兔子俩人。要是天帝让她住在这地方,没人聊天,没人打架,没有好吃的……想想就觉得生不如死。 “好困!”阿茂打了个哈欠,索性伏在石桌上,把脸埋在双臂间。她昏昏沉沉的小声嘟囔着:“死兔子,你再不出现,我就要睡着了!” 一阵酒香飘过,阿茂皱皱鼻子,猛然惊醒,“是桂花酿的味道!” “哈哈哈!姑娘的嗅觉真是灵敏!”一个男子的声音回荡在林中,彻底将阿茂的瞌睡虫一扫而光。 是谁?这男人的声音肯定不是常雅,那是谁?阿茂有些害怕了,她突然想起小时候娘给她讲的各种鬼故事。她虽是妖,可胆小如她,还是听的小心脏一突一突的。她怯怯地望望身后阴森的林子,那深处黑黢黢的,仿佛尽头藏着什么不知名的鬼怪,正在悄悄的向她逼近…… “你……你是人……是鬼?”阿茂缓缓站起身,双手握拳,戒备地看着四周。 “我是人是鬼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何人?为何擅闯广寒?”话音刚落,一柄锋利的巨斧已经架在了阿茂的脖子上。阿茂逆光看着这将要置她于死地的男子,他的脸隐没在黑暗中看不真切。 阿茂心中叫苦不迭,这大晚上竟然都能遇见打家劫舍的?这运气真是背到家了!她一个姑娘,又不是财神那种土豪,怎么会有钱啊……难道是劫色?阿茂惊恐的睁大了眼睛,“光天化夜的,居然有你这种穷凶极恶之……呃……”阿茂的话噎在嗓子眼,半天没出声。 云雾散开,星光漫天。眼前男子的轮廓渐渐清晰,他剑眉星目,高鼻薄唇,额前的碎发挡住了左半边的脸颊。他健硕魁梧、黑衣束身,显得更加神秘隐忍。 如此英伟不凡的男子怎么看也不像是个穷凶极恶之徒吧?阿茂呆呆地看着他,不知做何反应。 “怎么不说了?继续啊?老子最讨厌说话说一半的人……”那男子薄唇微扬,一脸戏谑的看着阿茂。手中的斧头离阿茂更近了一分。 “好……好汉!”阿茂清了清嗓子,稳住心神道:“你先把斧头放下,你看我这身子板,定是打不过你的。这打打杀杀怪瘆人的,咱们有话好好说……”阿茂极力安抚着眼前的男子,先把命保住比什么都重要! 男子不说话,只是笑着打量着阿茂。这笑容让人浑身不自在。在阿茂看来那完全是成心要看她出糗的嘲笑。她心中恼火,又发作不得。这情景若是动一下,铁定的身首异处。想那死兔子的个性断是不会给她收尸的…… 二人谁都不说话,大眼瞪小眼的对峙着,时间就在这落英缤纷中流逝。夜风都变得危险而诡异,夹杂着浓郁幽冷的桂香沁入鼻尖。 “阿嚏!”这格格不入的场景没有持续多久就被男子的一个喷嚏打断。阿茂惊得冷汗都下来了。刚刚的喷嚏导致那斧韧离她似是又近了一分。她紧闭双眼,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不忍直视”眼不见,心不乱呐…… 男子用手指擦擦鼻子,“该死的花粉,等老子把这里的桂树砍光了,全都种上仙人掌!哼!”他碎碎念着,“嗖”的一声收回了阿茂颈旁的巨斧。 阿茂见险情解除,如释重负的擦擦额上的冷汗。谢天谢地,谢花粉! “说吧!你这么晚到这来到底要做什么?”男子的声音平静无波。 “呃……那个……”阿茂不知从何说起。说她来找常雅?鬼才相信她大晚上找只白毛兔子聊天。说找嫦娥?那为什么不直接拜见,而在这林中“鬼鬼祟祟”的? “嘿嘿……”阿茂冲男子傻笑。怎么办!无法回答呀! “哦……我知道了!”男子见她答不上来,了然一笑。坐在石凳上,一把将阿茂拉入怀中。腰间的酒葫芦直飞入手,不顾阿茂的奋力挣扎,将酒灌入她的口中。 “唔……咳咳咳……”甘醇清冽的桂花酿入喉,阿茂被呛得不轻,不停的咳嗽。 男子拥着阿茂的纤腰,邪魅一笑,凑近她因饮酒而晕红的脸颊,不怀好意道:“我看你是来找我的吧?本统领丰神俊朗,玉树临风。这天界仰慕我的太多了,你嘛……虽然长得一般,不过很有趣!和我以前的仰慕者不同,老子喜欢,哈哈哈!”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阿茂被眼前男子吓呆了。她真的碰上劫色的了!还是个拿着斧头的暴力自恋狂! 阿茂坐在他的腿上,一动不敢动,讪笑道:“嘿嘿……好,好汉,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这天界都是男男结缘,你,你好好看看!我是个女的啊!和仰慕你的男子们自是不同了。你要淡定!镇定!不能有违天道呀!” 男子听到阿茂惊世骇俗的言论,星目愈发明亮:“男男结缘?有趣!我想问问这‘天道’是哪位大仙告诉你的?” “兔,兔儿神。”阿茂答得有些心虚。 “哈!是他呀!他说的你也信?我看你这丫头真是蠢到家了!” “你,你什么意思?”阿茂有种不好的预感。 “什么意思?你被他骗了!是他自己喜欢男人,还颠倒黑白,污蔑整个天界的男人……”男子鄙夷道。 阿茂一听这话,顿时火冒三丈!该死的兔儿神!为什么不早告诉她?害她被误导了这么久……现在更是落入这自恋狂手中,本来还想用“天道”好言规劝这人回归正途,现在看来,该回归正途的不是别人,而是她自己吧。=。= 见阿茂在他怀中还能走神想别的,男子心中顿生不快,猛地抬起阿茂的下巴,“丫头走神了?看来是我的魅力不够啊!不过没关系,感情是喝出来的,来!我们继续!”说着,拿起酒葫芦又要灌阿茂喝酒。 “我不喝!不喝!”不能再喝了,再喝的话,吃亏的定是她自己。阿茂吃一堑长一智,双手捂着嘴,拼命地摇头。 正当二人纠缠不清之时,一个清冷好听的声音打断了这混乱的一幕。“吴统领,这么晚了,你不去砍月桂,在林中和我这阿茂仙友做什么呢?” “呃……”林中厮打的二人呆愣的看着嫦娥提着紫色罗裙款款走来。阿茂想起自己还坐在这粗鲁男子的腿上,顿时如被火燎了狐狸毛般“噌”的跳出了两丈远。尴尬地看着面前的嫦娥,不知从何说起。 “这小……仙友,原来是仙子的贵客呀!嘿嘿,怪不得长这么水灵呢!是我老吴唐突了,告辞!”男子对这冷冰冰的嫦娥素来有些发憷,敷衍了一句就一溜烟跑得没了踪影。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阿茂,我看你的媚术是不用练了,这**人的功夫真是炉火纯青。连这吴蛮子都被你收服了。”嫦娥言辞犀利,步步逼近呆愣中的阿茂。 第十九章 望乡之镜 嫦娥的话在阿茂听来真是刺耳的很,她虽为狐族,但也是有尊严的,怎能容他人如此言语羞辱?“媚术只是我们狐族修行术法的一种,虽说是有些偏门,但我们光明正大,从不行伤天害理之事,更不是你所说的‘**’。” “呵呵~”嫦娥轻笑,“你还真是牙尖嘴利,不行伤天害理之事?那上次你在招摇山的所作所为算是什么呢?替天行道吗?” 阿茂心中一凛,不对,嫦娥怎么会知道这招摇山的事?明明只有她和常雅还有兔儿神知道!难道…… “你不是嫦娥!”阿茂盯着眼前面色不愉的嫦娥,一字一句道。 一阵白光乍起,常雅白衣凛凛,桃花眼微微上挑,面上虽挂着玩世不恭的笑意,却难掩眸中的冰寒之色。“你的反应太慢了,如果是敌人的话,你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阿茂不以为意道:“是敌是友我自是分得清,不过你必须向我道歉!” “道什么歉?”常雅纵身一跃,跳上枝头。 “为你刚才的言论道歉。”阿茂一本正经,不依不饶。 常雅看她难得严肃的样子,顿觉好笑,“什么言论?我忘了。” “你!你说我**……**……那个谁!快道歉!” “那人叫吴刚,之前是南天门的禁军统领,因为**仙子,被天帝罚到这里伐桂的。”他语气淡淡的,只是说到“**”二字时,发音听起来格外的咬牙切齿。 “我不管什么吴刚什么统领的,你!道歉!”阿茂的倔脾气一上来,收都收不住。 “道歉吗?”常雅勾唇,飞身落地,凑到了阿茂身前。俯身看着她倔强的小脸,鄙夷道:“我明明看到你坐在他的腿上,你二人夜黑风高的在这打情骂俏,你当我的眼睛是瞎的吗?” “那……那是因为他逼我喝酒,我,我又打不过他。”阿茂自觉理亏,低着头不敢看他。 “是……吗?”常雅挑眉。 “是啊!他一出现就用个斧头架在我脖子上!各种盘问,我又不好说是来找你的,所以就被他给制住了……”阿茂自己都觉得说这些真的太没面子,可不说的话就是承认了常雅说的“**”。无奈之下只好实话实说了。 “你是,来找我的?”常雅语调微扬,听到她是来找自己的,常雅的心情莫名的好起来。 “确切的说,我是来请你帮忙的。” “哦?帮忙?什么事?说来听听!” “帮我下界,回招摇山。”阿茂直接说出了她的夙愿,紧张的期待着常雅的回应。 常雅沉思了半晌,抬头看着满脸期待的阿茂。沉声道:“办法只有一个,你,好好修行,晋升为神君之位。” “我知道,可是我这种资质,要禁得住六九天雷简直难如登天!我好想见见我娘。”阿茂说着说着就低声抽泣起来,“我求求你,帮帮我吧!” 常雅想拍拍阿茂的头,可手刚伸出又收了回去。蹙眉道:“你可知道私自下界的后果?轻则处以雷刑,重则……剔除仙骨,抛下诛仙台。”他眉头紧皱,“这两种后果,以你现在的修为,都不是你承担的起的。” “以我现在的修为……会怎样?”阿茂想知道最坏的情形。 “魂飞魄散,永不超生!”常雅郑重道,他希望他的话能够说服这个丫头,不要逆天而行,否则只能自食苦果。 阿茂颓然坐于地上,“那怎么办?不能回家,不能晋升,我该怎么办?”晶莹的泪珠纷纷落下,她啜泣着,“为什么不让我回家,呜呜……谁愿意当这劳什子的神仙啊,呜呜……” “啪嗒”,有什么湿润的东西滴在常雅的额头,他抬头看看天空,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细如牛毛的雨如丝如幕,千万落花被雨水润湿,失了翩然乘风的优雅,直直坠落,如中箭陨落的孤雁般决绝。 这月宫是从来不下雨的,雨师只会在下界布雨,可现在的情景……这,怎么可能?常雅实在无法相信现在发生的一切。他俯身蹲下,看着阿茂脸上斑驳的泪痕,心中升起一个怀疑:难道……这雨,和阿茂有关?可她只是狐族,又不是龙族,这……解释不通! “若你真想见你娘的话……也不是没有办法。”常雅要稳住失控的阿茂,这雨不能再下了,否则不知会惹出什么祸事来。 “啊?”泪眼朦胧的阿茂停止了哭泣,抬起头,大大的杏眼怔怔的望着常雅。 几乎在阿茂抬头的同时,雨声渐止,只余枝头花间的雨水滴落,发出有节奏的滴答声。 他狭长的眸子探究地看着阿茂。好看的唇不由得抿成了一条线。雨真的停了。看来这丫头的身份大有文章。常雅几乎已经证实了自己的推断。 “广寒有一至宝,名曰“望乡”。那是嫦娥刚刚成仙之时,天帝送给她的礼物。”常雅语带嘲讽与不屑,似是极其不愿提及此事。 “望……乡?那是什么东西?”阿茂吸了吸鼻子,从地上站起身,坐在旁边的石凳上。 “那是一面梳妆镜,透过望乡可以看到下界你想看到地方或是……人。不过也只是看看,并不能与之沟通,对方也不会看到你。” “这么神奇?那这望乡在哪里?我可以借来用用吗?” “当然,不过,望乡被下了禁制,出不得广寒,否则会化为齑粉。” “这宝贝出不去没关系,我可以到这里来呀!”阿茂的心情变得大好,她终于可以看到娘了,虽然说不上话,可是能看一眼她就心满意足了,还得看看小夭、阿九,还有龙鹊!他们这么长时间见不到她,肯定快要闷死了吧!“我这就去问嫦娥姐姐要!”阿茂起身往小屋的方向走。 “不必了!” “啊?”阿茂顿住,回头疑惑的望着身后的常雅。 “你什么时候想用望乡,就在这个时间到这里来吧。” “真的?”阿茂感激的望着常雅。 “不用谢我,我只是……不想让你打扰到她。”猜到阿茂所想,常雅冷然回答。他不需要别人的感激,那会让他觉得不自在。 阿茂恍然大悟,原来是为了不让自己缠着嫦娥啊?她用诡异的眼神看着常雅,心中暗咒:真小心眼!你防男人也就算了,连女人也防着。真当你们家嫦娥是万人迷呀?切~本姑娘才不稀罕呢! “不稀罕什么?望乡吗?那你另请高明吧!”常雅转身要走。 该死!忘了这货会窥心术了!=。=阿茂悔得直跺脚。忙拽住常雅的衣袖,狗腿道:“哪能啊!嘿嘿!我的意思是……是……” “是什么?”常雅没有回头,含笑斜睨了她一眼。 “哎呦!我错了还不行吗?我口无遮拦,啊不对!心无遮拦,我小心眼!对不起,对不起!”阿茂急得脑门儿直冒汗,只得一个劲的道歉。 “你这丫头倒是能屈能伸。哼~明日还在这里等着吧!” 阿茂这才舒了口气,望着他翩然远去的背影,心中默默诅咒:能屈能伸?哼,总有一天,我让你只屈不伸!哼哼哼!!!! 第二十章 唾沫星子淹死狐 自从常雅答应了阿茂借望乡给她,阿茂就三天两头的往广寒宫跑。有时候甚至一天跑好几趟,连嫦娥都暗暗奇怪这阿茂怎的如此殷勤的往这边跑,以她对阿茂的了解,这只有一种可能,就是阿茂想拐走她的玉兔,然后吃掉它。嫦娥时常担忧地看着身边可爱的小兔子。喃喃道:“小雅,以后要是阿茂来了,你还是回避一下吧。要是哪天你被她吃了,谁来陪我啊?” 阿茂这种不同寻常的行为不仅引起了嫦娥的注意,就连天界的八卦众仙也不例外,很多人都经常看到,月老府的阿茂仙童每日红光满面的往广寒宫跑。众所周知,这广寒宫中就仨喘气的,嫦娥、玉兔和那伐桂的罪仙吴刚。至于阿茂去干什么,众仙一无所知,可正是这种神秘感更加助长了这件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弄得众人皆知,再加上各路神仙丰富的想象力和创造力,最终成了一个令阿茂欲哭无泪的“事实”:月老府的阿茂仙童和广寒的吴刚好上了!=。= 阿茂对这些谣言也是有所耳闻,但她不在乎别人怎么说,反正也不是事实。清者自清,沉默是对谣言无声的回应。越描越黑的事情她阿茂才不屑于干。 但是,她不在乎的事儿并不代表别人不追究。 比如现在。 月老把她叫到屋中各种兴师问罪。月老的话说的各种含蓄朦胧拐弯抹角,其实就是让她好好修炼,不要想别的儿女私情,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不能坏了他月老府的名声。阿茂对此哭笑不得,“我和那人没有关系,走了!”她起身开门,向月老打了招呼,准备回去美美的睡上一觉。开门的瞬间只听门外一阵骚动: “哎呦,我的鼻子!” “月月!你起来,你太重了!压死我了!” “我的腿呦……腿……” 阿茂一开门就看到了眼前混乱的一幕:月月捂着血流不止的鼻子,胖胖的身子坐在月花的身上,月容最惨,被上面的二人压住了腿,动都不了了,哀嚎连连。 阿茂愣了半晌,撇撇嘴,淡定的迈过三人,回了自己的屋子。 “十五、二十……唉?数到哪了?”屋中的月老,连头都没抬,手中自顾自的数着聚宝盒中的天银,不耐道:“老夫以前是怎么教导你们的?偷听别人说话?都长本事了啊?这个月的工钱扣一半,以示惩戒!”他颤巍巍的手一抬一落,小屋的木门“啪”的关闭了。徒留门外三个难兄难弟面面相觑…… 阿茂觉得谣言止于智者,可是她失望了。由于这天界的智者实在没有几个,而真正的智者不是云游了就是闭关了,哪里会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呢? 于是乎,在无人出来制止的情况下,这谣言如大火燎原般愈演愈烈,也让阿茂知道了这件事到底有多严重…… 那是一个百无聊赖的午后,阿茂独自在银河岸边的石旁小憩。一阵清脆悦耳的笑声从远处传来。阿茂倦怠的抬了抬眼皮,来人是一群衣着华丽、容貌秀美的女子,看那相貌打扮就知道是在凌霄宝殿当差的仙娥们。 “华风姐姐,你看!那个是……”一个绿衣仙娥疑惑的指着河边躺的四仰八叉的阿茂道。 “呦,那姑娘我见过,那是月老府的阿茂。”那粉衣仙娥名叫华风,是天帝的贴身侍女之一,最是懂分寸,识大体。 “哎!就是她呀,我道是什么风华绝代的大美人呢。”年少的绿衣仙娥不屑的嗤之以鼻。 “绿水!小点儿声!仔细她听了去!你就知道给我找麻烦。”稍稍年长的华风对于绿水的口无遮拦有些恼怒。 “姐姐!绿水说的没错!你看她那副懒散的德行,哪有个神仙的样子。真不知道吴统领那般**倜傥的人物怎的看上了她?”旁边一个和绿水年龄相仿的仙娥忙上前帮腔。 “就是啊!论德论貌,咱们哪里不如她?这吴统领是不是在广寒宫待傻了呀?不说别的,就说姐姐你跟吴统领当年那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啊……”绿水是个话匣子开了就合不上的主儿,见有人帮腔,说的更来劲了。 “闭嘴!”华风面色一沉,斥责道:“吴刚已经被罚入广寒,早已不是什么统领。这是天帝的旨意,谁都不得违抗。这件事以后休得再提!都听见到了吗?” 华风把话说的很明白,言语间的警告之意亦是显而易见。众仙娥虽心有不甘,但摄于华风之威,纷纷低头称是,再不敢妄言。 一行人走后,假装睡觉的阿茂才悠悠睁开眼睛。她们狐族的耳力都出奇的好,虽无意听人私语,但刚刚众人所言却被她一字不漏的听了去。此时,她心中五味陈杂,长这么大,第一次听人家背后说她的不是。如此犀利不留情面的指责让阿茂的玻璃心难以接受。她如今终于知道了凡人所谓的“难得糊涂”是个什么意思了。 阿茂拍拍身上的尘土,站起身。午后的风微带温燥之意,却吹得她泛了层鸡皮疙瘩。银河的水在日光下流转着金色的光,那金色在阿茂的明眸中跳跃闪烁。她呆呆望着那流动的金色,那些伤人之言如一颗颗尖锐的钉子,若是钉在她的心中,长了根,生了锈,就再也无法拔出。她摇摇头,甩掉心中的阴霾,她才不要自寻烦恼。那些女人爱嫉妒就让她们嫉妒去!庸人自扰的是她们,才不是她阿茂。 不过生气归生气,阿茂机敏的从这些人的对话中听出了些门道。 吴刚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能让天界这么多女子如此仰慕?这太不合常理了!想那吴刚言语粗鄙,举止放肆。除去长了一幅好皮囊,阿茂想不出他哪点和万人迷沾边儿。 “还有那个华风……”阿茂皱了皱眉头。事情好像真的挺复杂。她按了按太阳穴。管他呢!走一步算一步。大不了以后躲着她们那些八婆走呗! 天色将晚,想起自己还要去广寒宫借望乡,阿茂精神大振。烦闷的情绪顷刻间一扫而光。没有比看看招摇山的亲人们更加令人振奋的事了!哼着小曲朝广寒宫的方向而去…… 第二十一章 如违此誓,天打雷劈! 广寒宫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清,由于嫦娥被邀参加南极仙翁的晚宴,此刻这里并无他人。阿茂并不知嫦娥离去,只是如往常一般在林中静静等待。等的厌烦了就摘些桂花放在手中把玩。 “人都去哪了?真是无聊死了!”阿茂在林中来回踱着步子,一口气吹散了手中的桂花。突然想起这地方除了她还是有一位喘气的,“不好!我得找个地方躲一下!可别遇见那个斧头男!”她说着变成一只小狐狸,三两下的爬上了附近最高最繁茂的桂树之上,堂而皇之地在树枝上打起了盹儿。 她睡得混混沌沌,一会儿梦到娘逼她辟谷修炼,一会儿梦到和槿孉打架。总之,这个盹儿打的十分不美好,倒是比她醒着还要疲惫。 睡梦中隐约听到俩个人的对话,她睁不开眼睛,可这梦境却太过真实,不由得凝神倾听…… “她为何每日到此?” “这与你何干?” “哈哈,是没关系。我怎么不知道她何时与你如此亲近了?” “随你怎么想。” “我就知道,阿茂三番四次的来这里根本不是因为吴刚,而是为了来见你,对不对?” …… 嗯?这俩人还提到了她?什么情况?阿茂终于意识到自己无意间听到了某人与某人的对话。睡意瞬间去了大半,怎么办?看来是兔儿神误会了她和常雅的关系,跑来兴师问罪了! 阿茂苦恼的用爪子抓抓耳朵,这事情难办啊!难道她要出来澄清一下?看兔儿神的样子真的很伤心呀…… “对,她就是来见我的。你满意了?”常雅的语气平静无波,像是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由于常雅背对阿茂,致使她看不到他此时的表情。阿茂冷吭一声,她不用猜也知道常雅肯定是摆出一幅生人勿近的臭脸。也就兔儿神脸皮够厚,神经够大条,能忍受至此。要是她早就一拳揍他个满天星了! 兔儿神凄凉一笑,绝美的凤目低垂,“小雅,自上次别过之后,我一直在尝试着忘记你。可我很没用,我做不到……”有晶莹的泪珠沾湿了长睫,兔儿神深吸一口气,又道:“我明白你的想法,现在的我不奢求别的,只是希望我们还是朋友。” 常雅有些讶异兔儿神突然地转变,不动生色地看着他。 兔儿神蓦地抬起低垂的凤眸,微红的双眼中却无丝毫悲伤,而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期盼。“我希望你和阿茂只是朋友。这是……我最后的请求。” 这话一出,不仅常雅愣了,就连阿茂也是不能理解。她和常雅本来就没有半毛钱关系。看来最近这是命犯桃花啊!一枝独秀不过瘾,还给她弄个花开并蒂!要是真的,她也就忍了,最心塞的是这一朵两朵的烂桃花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最近因为这事儿,她被众仙八卦,被月老训斥,被仙娥诋毁。现在连兔儿神都不相信她。枉她把他当做半个闺蜜看待。原来就这么点信任呀!她越想越委屈,小爪子深深扣在树皮上,留下几道深深的抓痕。 “我凭什么答应你?”常雅嗤笑道。漂亮的桃花眼眯成了月牙。 阿茂被常雅气得直喘大气。这常雅的性格太讨厌了,这人一定是个恶魔,骨子里藏着以虐人为乐的邪恶因子。明明一句话就可以解释清楚的事情,到他这就难如登天了!他是没所谓,可她阿茂以后在兔儿神面前怎么做人?真是个自私鬼!自私鬼!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阿茂“嗖”的从树上跳下,变回了少女模样。她一身白衣罗裙,乌黑的发上还沾着几朵落花,宛若月桂仙子般出现在二人面前。由于生气的缘故,未施粉黛的脸颊有了淡淡的艳色,一双灵动的双眸死死盯着常雅。似是在声讨常雅刚刚恶劣的行径。 “兔儿神,别听他瞎说!我和他,没有关系!你相信我!” 兔儿神看到从树而降的阿茂,也是一脸尴尬。更不知该从何说起。 “我知道,你不就是想要个承诺吗?这样,我发誓可以吧?那只兔子,他发神经,别理他!” “……”兔儿神一囧,他没想到阿茂如此爽快坦然的答应了,还要发誓,反倒是弄得他很是不自在。来时心中的怀疑如融冰般渐渐瓦解,难道他真的误会了阿茂和常雅? 阿茂并不知兔儿神心中所想,只当他还是不相信自己,索性指天发誓道:“我阿茂在此发誓,此生爱上谁也绝不会爱上常雅!如违此誓,天打雷劈!” 如违此誓,天打雷劈! 掷地有声的誓言,使得兔儿神和常雅皆是心神一震。 “你这信誓旦旦的,人家也不一定领情。放心,咱们彼此彼此!”常雅面色冰寒,语气说不出的疏离冷漠。虽说阿茂和他真有什么简直是无稽之谈。可他不知为何,想到阿茂这丫头这么急着和他划清界限,心中就莫名的不爽!以前的他是什么样子,他早已忘记。可自他的印象中,自己可从来没被如此的嫌弃过。 阿茂发了誓,就后悔了,她飞快的扫了一眼常雅寒的能掉下冰渣子的俊脸,迅速把头埋的低低的。心道:我也是无奈之举,无意伤你自尊呀!常兄莫怪!莫怪呀! 兔儿神尴尬的打着圆场:“阿茂!你怎么发这么重的誓?你疯了吗?” “我只是不想你误会。”因为我们是朋友!这句说出来太矫情,阿茂话到嘴边就咽了回去。 兔儿神被她说的一愣,随即释然一笑。看来真的是他想太多了。 阿茂眨眨灵动的双眼,看看面前秀色可餐的兔儿神。朋友妻不可欺嘛!这话她娘教过她。虽说用在常雅身上有点别扭,但是对于兔儿神来讲还算贴切呀! 咦?怎么感觉凉飕飕的?阿茂打了个寒颤,侧目正好看到常雅,他的眼神如一把把锋利的刀,若眼神能杀人,那她此刻肯定已经被戳成了刺猬。还好常雅美男虽然法力高强,却并没有进化到如此**的地步。 “朋友妻不可欺?”常雅冷眼看着阿茂,绛色的双瞳让阿茂觉得毛骨悚然。 笨啊!又忘了这家伙会窥心术!阿茂暗叫不妙,心中合计着先找个借口逃跑,至于以后的事……以后再找机会解释吧! 第二十二章 便宜没好货 想罢,阿茂一边拉着兔儿神往外走,一边讪笑道:“呵呵……那个……我们有些急事,先走一步,不用送了!真的不用送了,我说了不用送!哎呦!你放开我!有话好好说!别拽我衣服好不好?衣……衣服很贵的,撕坏了你赔,赔不起!” 常雅拽住阿茂的后脖领,一把将她提了起来。薄唇轻启:“你说清楚了,谁是朋友,谁是妻?”他的声音比刚才更是冷了三分,听得阿茂快冻成了那北冥之地的冰坨子。 “都是朋友,朋友!没有妻!常兄!常美男!我错了!错了!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放小狐狸我一条生路吧!”阿茂见常雅真的动了气,心中升起难以言喻的恐慌。双腿在空中晃着,可被常雅提着,根本着不了地。 “现在知道错了?”常雅看着阿茂窘迫的样子,突然的心情大好。手一松,“咚”的一声响,阿茂猝不及防的摔在地上。 常雅看都没看她,转身离去。好听的声音却幽幽回荡在阿茂耳边:“以后有话直接说,憋在心里,会憋出病的。你说呢?阿茂?” 这是常雅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平常见面不是呼来喝去就是小狐狸死丫头的叫。这声“阿茂”让她觉得自己原来也是有存在感的。至少在某只兔子心中应该有一个叫阿茂的朋友吧。思及此,阿茂会心一笑。有朋友的感觉真是好…… 兔儿神看着眼前的一幕,蹙眉沉思起来。他望着坐在地上的阿茂,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心中蔓延:阿茂,你能遵守你的誓言吗?就算能,常雅他会和你一样吗?你发了如此沉重的誓言,若是有朝一日……该如何是好…… 最近的阿茂很用功,她深刻的意识到,借助望乡之力,只是望梅止渴,画饼充饥。若想回到招摇山,说到底,还是要靠勤奋修炼,早日扛过天雷,获得神君之位。那样的话,等她回到家,怎么也算是衣锦还乡了。到时候,山中再也没人敢看扁她。一想到招摇山的小伙伴整天神君神君的叫她,简直做梦也会笑醒! 她的修仙计划,安排的十分井井有条。月老的建议是先从御物、腾云这些最基本的学起。阿茂很自信的选择了腾云。先不说飞来飞去的有多神气,多拉风,单单因为腾云可以大大提高遁逃成功的几率这项,阿茂就决定先学这能够保命的本事。阿茂娘曾经说过:你不一定比敌人强,但是,一定要比敌人快。快的过敌人,命就是你的。 为了学好腾云之术,阿茂真可谓下了血本,每天除了要做月老安排的工作,就是练气打坐。一个月下来也算是小有所成。可以乘着一团三色云,在低空晃晃悠悠的飞上一小段了。 阿茂就是个冒进的性子,说好听了是并不满足于现状,说不好听就是自不量力、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最近的阿茂可不是想吃天鹅肉,这不,她正乘着小小的一团三色云,用手遮着刺目的日光,一眨不眨的盯着着各种高空翱翔的神兽,那眼神是赤果果的炙热。弄得很多有坐骑的神仙纷纷把自家的灵宠藏了起来。 “这只够大呀,不过皮太厚了……肉质不好……”阿茂望着一只呼啸而过的白玉麒麟摇头品评道。 最近空中的神兽越来越少了,就连平常高调的文曲星君都改腾云而行了。阿茂苦恼的摇摇头。这世道,没得吃也就算了,就连让她看一眼的权利也给残忍的剥夺了。这天界的仙们真是不厚道,不厚道呀…… 就在阿茂不解恨的发泄怨气之时,突感身子一晃。她心中暗叫不好,她的腾云技术还很不熟练,这一走神,云彩便摇摇欲坠了。 “小三儿啊,小三儿,你给我挣点气呀!我可是花了两个月的工钱才从雨师那里买的你,你要是不争气,我就把你扔了,买那个小五儿!听到没?”阿茂一边竭力保持着平衡,一边威胁着脚下的三色云。 三色云是由银河的无根之水所凝,并不同于一般的云彩。虽是白色,却能发出红、黄、蓝三种光芒。它虽具灵性,但是终究是个死物。阿茂的一番威胁怎会奏效? 三色云越来越不稳,阿茂已经连站都站不稳了,她虽飞得又低又慢,可是离地面也有五六丈高,这要是摔下去了,不死也残废。想想自己断胳膊断腿儿的凄惨画面,阿茂一个瑟缩,冷汗直冒。 “啪嗒!”一声脆响,什么东西落到了阿茂的头上。一阵难闻气味随即从头上涌入鼻腔! “啊!鸟屎!”阿茂一边用天蚕丝帕擦着头发,一边恶狠狠的盯着悠哉飞过的一只仙鹤。“胆敢在本姑娘头上拉屎!你,你给我等着!早晚烤了你给我做下酒菜!”她气呼呼的一跺脚,随手扔掉了手中的脏污的丝帕。令她没想到的是,她这一脚成了压垮三色云的最后一根稻草。 俗话说:冲动是魔鬼。这俗话其实一点儿也不俗。阿茂因为她冲动,正在做一件很不俗的事。她今天光荣的成为了天界第一位,也是唯一的一位从三色云这种低档交通工具上掉下来的神仙。 “啊~~~”阿茂的声音是如此具有穿透力,惊得远处那只随空大小便的仙鹤一个哆嗦,差点没掉下来。 “雨师~我要退货~”落地的前一刻,阿茂捂着眼睛,发出如此诚挚的呐喊…… 可在阿茂落地的很长一段时间后,她都没感到疼痛,她以为自己死了,如果没死怎么会不痛呢?阿茂依然捂着双眼,不敢看周围。怎么这么安静?难道她到了地府?想到她娘莫雪跟她说的什么黑白无常、牛头马面、阴曹地府,胆小如鼠的她把眼睛捂得更紧了。 总趴在地上也不是事儿啊,阿茂慢慢的爬了起来,“哎呦!这地府的路该修了吧,怎么这么搁脚呢?”我踩!我踩!我再踩!这地府真是的,路都铺不平,哪有好心情? “咳咳!你还要……踩到……什么时候?” 第二十三章 碰瓷儿的龙太子 阿茂愣了一下?什么声音?好像有人说话呀?她动动耳朵,好像是从脚下传来的哦?阿茂把手指松开一条指缝,成功的看到了令她惊悚的一幕: 她,居然踩在了一个人,不对!一个仙的脸上。=。= “啊!!!”阿茂吓得不轻,一下跳到了旁边。 “你!你谁啊?怎么跑到我脚下去了?”阿茂不知所措。她并不认识这人,确切的说,她根本没看到这人的脸。因为他脸上盖着一个丝帕,上面还留着某狐的脚印子。 “这帕子……好眼熟……”阿茂见那人躺在地上挺尸一般,壮着胆子上前探看。这才发现这丝帕居然是刚刚她用来擦鸟屎的那条。那么……这位兄台的脸现在……阿茂没敢往下想。 “嘿嘿,我说,这位仙友,你……还……好吧?”阿茂轻声询问,她基本已经做好了被这位仁兄臭骂一顿,或是暴打一顿的准备。 躺着的人一把拉下自己脸上的丝帕,磨磨唧唧的爬起来。“你觉得我能好吗?”慵懒的声线,没有丝毫生气的迹象。 阿茂的眼睛渐渐睁大,不可置信地瞪着这张沾满鸟屎又被她踩了三脚的脸,“你,你是……” 那男子没看阿茂一眼,只是垂眸默念着什么,手握成拳微微颤抖着。 阿茂奇怪的看着他,心中好奇,这人真怪,不擦脸也不骂人,难道是个傻子?要不要先跑路呢?反正他也不一定追究。 就在阿茂打着要肇事逃逸的小算盘时,她的三色云起了出人意料的变化,只见它渐渐变成了一汪水汽,在空中流动着,却也不落下。 “这……是怎么回事?”阿茂慌了,那可是她的血汗钱呐?难怪雨师这么慷慨的就给了她,原来是个残次品!哼!太阴险了! 那团流动的水汽并没有在空中停滞太久,而是缓缓飞向了那闭目的男子。明澈的水轻抚着男子的脸,濯去了他脸上的污物后,尽数化作雾气,消失在空中。 “啊~我的三色云!”阿茂眼睁睁的看着她的血汗钱化为乌有,无限哀怨。 “呼~终于干净了。”男子终于呼出一口气,拍拍袍子上的灰尘。这才想起一切的始作俑者——阿茂。 阿茂的怨气已经在那男子说话的时候达到了极致。看这男子一身绣着金龙的束腰长袍,乌发束起,面如冠玉,眸蓝若水,一幅身份不凡、家教良好的样子。可是!毁了她的三色云,管你是绝世美男还是天王老子都不能容忍! “你的云……”这男子欲言又止。 “怎样?”阿茂挑眉接道,难道要赔她一团云?那她一定讹他一团五色云,不对!要七色云才划算! “你的云……水质实乃下下品。不过仙友刚刚从天而降踩到了在下,在下情急之下又用了你的云,咱们也算是两清了。”男子面色坦然,彬彬有礼。没有因阿茂踩了他而生气,亦没有为自己毁了阿茂的三色云而感到抱歉。 嘿!今天算是遇见奇葩了。毁了她的云也就算了,还挑三拣四的,没见过过河拆桥,拆的这么迅速的!阿茂心中万分怨怼,怔怔瞪了他半晌,可愣被堵得一句话都没说出来。为什么?人家说的在理啊!其一,她的三色云确实是个次货,人家说的很中肯,根本无力反驳。其二,因为她,这华服的神君不仅弄了一脸鸟屎还被踩了三脚都没发火,也算是涵养极好了。其三,人家的涵养这么好,自己再计较就显得庸俗了不是? 于是,阿茂打碎了牙往肚里咽,嘿嘿一笑:“无意伤到神君,真是抱歉。” 那男子展颜一笑:“无碍,仙友多礼!敢问仙友名号?” 阿茂见这男子没有要为难她的意思,也就放松了警惕。“我叫阿茂,是月老府里的仙童。” “阿茂……阿茂……”男子重复着她的名字,随即清咳两声道:“在下乃南海龙三皇子敖沛。” “敖……沛?没听说过。”阿茂如实说。 “呃……在下从小体弱多病,成年之前一直居于龙宫之中,从未到过天界。故知在下之名者甚少。” “这样啊……”阿茂了然,原来是个病秧子,那就不奇怪了。 “不知阿茂仙友……仙居何处?”依旧是疏离而有礼的语气。 “啊?月,月老府。”阿茂傻了,她住在哪里和这病秧子有什么关系吗? “不知在下可否暂到贵府……”敖沛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她打断了。 怎么个意思?她不就踩了他三脚吗?至于找月老头儿告状吗?她见过小心眼儿的,没见过这么小心眼儿的!讹人讹到她阿茂头上来了。她强压下怒气,冲敖沛摆摆手道:“三皇子,我阿茂学艺不精今天……砸到了你,没关系,我赔钱!这个数儿!你看行不行?”她伸出五个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 敖沛无奈一笑,“阿茂仙友误会了,在下并无意索要赔偿,只望……望……”他话还没说完,身子一软,竟然晕了过去。 “喂!喂!你怎么了啊?”阿茂慌了,这是嫌钱少?阿茂不禁感叹:世风日下,仙心不古哇~什么时候龙族的人都穷成这地步了? “喂?敖沛?你装也没用。我就这么多钱!”阿茂蹲在他身边,小心翼翼的用手戳了戳他的鼻子。见他没有反应。“坏了!真晕了!”阿茂一屁股坐在他身边,怎么办啊?把这病秧子扔在这地方也不是个事儿,不知道的以为她阿茂把他怎么样了。 阿茂沉思半晌,最终决定先把他抬回月老府再说。 “都怪你,把云毁了,你等着,我叫月花过来帮忙。”这地方离月老府不远,她说罢便一路小跑着回去叫人了。 佩环叮当,一个纤细高挑的蓝色身影现于敖沛身边。自阿茂和敖沛交谈之时,就被槿孉撞见了。她不动声色地隐于树后。直至阿茂离去,她才从树后走了出来。 槿孉冲着晕倒的敖沛轻轻踹了两脚,“呦,还以为是装的,真晕了?”槿孉斜睨了一眼地上的敖沛,抬步欲走却又顿住。俯身捡起地上的闪光之物,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敖沛,不禁勾唇一笑,阿茂,我看你还能得意多久…… 第二十四章 黄鼠狼给鸡拜年 阿茂以采桑半月为代价,才说动法力最高的月花将这病弱的南海三皇子用云载回了月老府。可这敖沛依然昏迷不醒。这可急坏了阿茂。怎么办?万一这敖沛死在他们月老府,那南海龙王定不会善罢甘休。估计大水淹了他们府都是有可能的。 “你快醒醒啊~你再不醒,我就有麻烦了……”阿茂用力拍拍他的俊脸。可这敖沛连个反应都没有。 一阵敲门声响起,阿茂起身开门。月老从屋外走了进来。 月老错愕的看着躺在阿茂床上的敖沛,“怎么回事?今早出门还是一个人,这中午就变两个了?” 阿茂低下头,有些颓然:“我,我从三色云上掉下来砸在了他身上……” 月老看着敖沛额间淡蓝色的水波印记,两道白眉皱成了一条线:“你这丫头真能给我惹麻烦,老夫看他应该是水族中人吧。” “月老你真神了!”阿茂翘起大拇指狗腿道。 “你少给我戴高帽子!”月老完全不吃这套。“这人是谁?还是……你连是谁也没弄清楚?” “他是敖沛,南海的三皇子。”阿茂说的简洁利落,十分淡定。月老就没她这么淡定了。 “你,你说什么?他,他是敖沛?”月老的眼珠子差点儿没有瞪出来。 “对啊,他是这么说的。”阿茂莫名其妙,被月老的反应吓的不轻,不由得倒退了两步。 “哎呀!你闯了大祸喽!”月老急道。 “怎么了?”阿茂不解。 月老将今早文曲老儿跟他说的八卦一字不落的说了一遍。关于这南海的三皇子真真是一个传奇人物。 这传奇还要从敖沛出生之时说起…… 南海的龙王敖钦育有三子,而最疼爱的就是这个老幺敖沛。可是这疼爱带给这个稚子的不仅是荣宠还有灾难。听说他很小的时候身体还很健康,可是在他一百岁的生日那天,他却失踪了。敖钦知道后十分震怒,当即处死了护卫三皇子的一众奴婢随从,并命人日夜搜索。终于在南海的禁地——龙窟之外,找到了敖沛的随身物品——涣月珍珠。龙窟是南海龙脉之所在,据说龙窟之内蛰伏着一只恶龙终年守护着龙脉。这敖沛进去了两天两夜没有出来。众人怕触怒了恶龙而引发祸事,均不敢贸然进入龙窟。 五天后,在大家都认为这三皇子已葬身恶龙腹中之时,这年幼的敖沛居然从龙窟之中走了出来,而且还多了一只“宠物”——一只龙头虎身的怪兽。众人惊愕,就连见多识广的龟丞相也不知这怪物为何物。只听得年幼的三皇子咿咿呀呀的唤那怪物“虎龙”。 众人猜测那怪物应该就是守护龙脉的恶龙。至于“虎龙”,众人纷纷觉得那是小孩口齿不清乱叫的,因为那怪物每次怒吼时就会发出“呼隆”声。 自此,三皇子敖沛的身体变得大不如前,龙王忙着寻医问药,对这次意外的始作俑者并没有追究。敖沛从此也被更加严密的保护起来,再也没有踏出龙宫半步。 直至今日,三皇子被天帝指婚,此次前来,正是带着信物来见那女神君的。 至于那神君是谁,月老并不知道。可现在被阿茂这个冒失鬼一闹腾,一桩好事算是砸了锅。 “那现在怎么办?”阿茂翻翻白眼。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把他弄醒,让他自己走出大门,承诺和咱们没有关系。”月老摸摸白花花的胡子。 “还有别的办法吗?”阿茂觉得这办法不可行,这昏迷的敖沛不是一时半刻就能苏醒,况且他们并不知其病症所在,贸然行事只会多生事端。 “办法当然有呀~”一个令阿茂十分厌恶的声音响起。 月老一惊,心道:这挑事儿精怎么有功夫到他这破地方来了?他连忙回头,客套拱手道:“不知神君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槿孉咯咯轻笑,“月老您说的哪里话?再说了,我和这阿茂也算是旧相识了,对了,这是在瑶池时阿茂遗落的鞭子,我一直想还也没有机会,现在物归原主吧!”她说着将手中的银蛇鞭递给了阿茂。 阿茂接过鞭子,摆弄了两下,见没有异常就收了起来,也怪她自己大意,上次光顾着捡桃子,连武器忘在了蟠桃园都不知道。 今日这槿孉是吃错了什么药?不仅跟月老说他俩是朋友,还主动归还了鞭子。明摆着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呀~ 阿茂站在一边,瞥了槿孉一眼,阴阳怪气道:“多谢神君记挂,小仙真是受宠若惊。” 月老见这两人之间气氛有点不对,侧目狠狠瞪了阿茂一眼,阿茂不屑的将头一偏,看也不看他。 月老气结,扭头对槿孉道:“这丫头被我惯坏了,没规矩的很,神君莫怪!” “无碍,我倒是觉得阿茂是个性情中人,对她‘喜欢’的紧呢!”槿孉睨着阿茂,掩唇轻笑。说到“喜欢”二字时特意加重了语气。 “呵呵,那是神君有气度,不和她一个丫头片子计较。不过……刚听神君说的办法……还请指点一二。”月老很想知道槿孉有什么好主意,能让他月老府度过这次的危机。 槿孉微微一笑,从袖中拿出一颗淡蓝色的丹药,素手轻捻,递给了月老。 “这是……”月老疑惑不解。 “这是太上老君赠与我的省神丹。不论昏迷了多久的人,都会立刻苏醒。”槿孉道。 “如此贵重的宝物……”月老有些惶恐,这槿孉到底在打什么算盘。以他对槿孉的了解,她平素不来找别人的麻烦已经谢天谢地了,又怎么会轻易施以援手帮助他人。这……太不寻常了。 “月老何须多礼,此物在我这也用不到。正巧今日碰到此事,也算是这丹药的机缘。”上挑的双眸笑意盈盈,却叫人难生亲切之感。 “那……就多谢神君美意了。”月老见槿孉如此说,再推辞就显得太过矫揉造作了,索性将丹药收了起来。 “天色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神君慢走,月花送神君出府。” 槿孉出了月老府,越想越得意。其实,那省神丹并不是什么太上老君的灵丹妙药,而是由一种刺激性很强的植物——天水兰的茎叶提炼而成的。若这人真的昏迷,这药吃的再多也没用。可若这昏迷之人是装的,那么就另当别论了。 实际上,在阿茂叫人帮忙之时,她就瞧出这敖沛是装的。如果说破绽,她也说不准,不过她觉得这敖沛昏迷的太过刻意。没有破绽,就是最大的破绽。她不知道这南海的三皇子是个什么样的人,装作昏迷欺骗阿茂又有什么企图,但是如果他醒来,说不定会助自己一臂之力。不管他的昏迷是真是假,总之,试探一下总是没有错的,剩下的就是坐等好戏上演了…… 第二十五章 一不做二不休 “咳咳~~你给我吃的什么?水,咳咳咳,水……”阿茂的屋中传来一阵哀嚎。 “你醒啦?看来槿孉没有骗人。”阿茂目光炯炯的盯着咳得撕心裂肺的敖沛。 “咳咳,水……”敖沛咳得一张俊脸通红。哪里还有翩翩公子的风采和气度。 “哦,你等等啊,我拿水给你。”阿茂起身,从茶壶中倒了一杯茶递给了他。心中奇怪,这三皇子不愧是水族,一起来就喝水。=。= 敖沛不顾形象的一把抢过阿茂手中的水,咕咚咕咚的一饮而尽。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擦了擦嘴角的水渍,目光转向阿茂:“阿茂,你给我吃了什么?这味道……太奇怪了。还有,你刚说的……是谁?” 阿茂漫不经心道:“那人是槿孉,一个坏心肠的女人。不过这次是她救了你,要不是她的丹药,你现在还在昏迷中呢。” 敖沛拿杯子的手一颤,他在知道有人偷听他们二人谈话后才装作晕倒的。现在他更加确定,这槿孉就是那个躲在树后之人,她定是料定了他在装晕,才用这种丹药试探于他,看来此地不宜久留。 想罢他放下手中的杯盏,起身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衣襟和头发,冲阿茂躬身一礼:“多谢阿茂仙友相救,敖沛他日定当报答。” 阿茂暗自舒了口气,这病秧子还算明事理,看这样子是要告辞了,只要出了月老府的大门,他是死是活还是晕倒都和他们没有半分关系了。 “看阿茂仙友就知是位仗义之人,不知可否帮在下一个小忙?”敖沛抬头,一双湛蓝的水眸中充满了恳求之意。 阿茂暗叫不妙,他这招够狠,不答应就是不“仗义”,答应了……还不知有什么难题等着她呢! 她倒退了两步,拱手亦是文绉绉道:“阁下贵为皇子,所求之事,必是千难万险,以阿茂之能,怕是……”哼,拽文嘛,我也会!阿茂心中暗笑。 “你放心,我所求之事,当然是你能做之事。”敖沛负手立于窗前,望着窗外一棵高大的古松道。 “说来听听。”阿茂是好奇害死猫,先听听是什么事,反正死活不答应不就好了,听了又不会怎样。 “实不相瞒,在下今日是奉家父之命,前来见我那未过门的妻子的。” 阿茂坐在床头,随手拿起仙法书,一边翻一边道:“这个我知道,说重点。” 敖沛一怔,又道:“这就说来话长了,所有人都不知天帝指与我的女神君是何人,包括我自己,何况我心中早有心仪之人,如何也不能耽误了人家女神君的终身之事。”他的目光突然转向阿茂,那眼神像是狼看到了羊。看的阿茂很是心惊肉跳。 “你,你那个心仪之人是,是谁啊?”阿茂好奇的问。 “她叫韫玉,是在下的护卫。”敖沛垂眸,长睫微颤。 “护卫?”阿茂简直不敢相信。 她记得龙族的等级制度森严,除了四海内的龙族联姻之外,就是和天界神君的联姻。但不管是哪一种,他们两个的恋情在龙族是绝对不会被允许的。 “是的,在下从小被禁足龙宫之内,除了虎龙,就只有韫玉一直陪着我。”敖沛温和若水的脸上划过柔色。 “哦……那,你想让我帮你什么忙?”阿茂一下来了兴趣。对于这种超越世俗的恋情,阿茂很感兴趣,仿佛自己如果参与其中也算是“超越世俗”了一回。 “我想请你冒充那女神君同我回龙宫一趟。”敖沛眸光一闪,温润如玉的脸上隐现一抹暗色。 “冒充?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阿茂拿书的手一顿,抬头看着面前淡然而立的敖沛。这人看着一幅谦谦君子的模样,可心里的鬼点子怎的比她这个狐狸还多呢?她已经猜不透这敖沛的心思了。 “我请你冒充那女神君,是为了让我父王放松警惕,为我和韫玉的逃跑争取时间。”他平静的说出了心中的计划。像是突发奇想又像是蓄谋已久。 “什么!!!你俩想要私奔?”阿茂惊得从床上跳到敖沛面前,激动质问道:“你是不是疯了?你都不知道那神君是谁,我怎么冒充?还有,你俩要是跑了,我怎么办?到时候东窗事发,你老爹还不把我的狐狸皮给剥了?” 这个计划太疯狂了,阿茂胆子小,她光听着就觉得不可能。这事情若是闹大了,她的小命难保啊~ “在下也是走投无路了,才出此下策,你放心,我自会保你无恙。到时候,我与韫玉长相厮守,你……还是这天界的神仙。”敖沛不知从哪里变出一颗巨大的夜明珠递与阿茂手中。看阿茂缄口不语,又言道:“可若你不帮我,父王必会利用韫玉,逼我娶那女神君。如果真是这样,我宁愿一死。我若是死了,以韫玉之性,她必不会苟活,你真的……忍心看着我们死吗?” “我……”阿茂傻傻的看着手中的夜明珠。那淡绿色的幽光让阿茂遍体生寒。 她犹豫了,心软的犹豫了。她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别人去死,那比她自己去死还要令她沮丧和惶恐。 她抬眸望进敖沛的蓝眸,心道:“好你个敖沛!知道我心软,就用死要挟?好!那我不捞点好处,也太对不起你的精打细算了!” “我可以帮你私奔,不过……你也要帮我一个忙,这样才公平!”阿茂眯着眼睛,启唇笑道。 “可以,只要我能办到的,都可以!”敖沛见阿茂答应了,应的很是爽快。 “我还未晋升神君之位,随你下界,本就违反了天条。反正一不做二不休,咱们逃走后,你要把我送到招摇山,我要……”阿茂一顿,深深看了敖沛一眼,“见见我娘。” 敖沛一怔,缓声道“那有何难?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二人谈妥了条件,就动身往南海而去。 这下界的时间与天界比起来真是漫长的很,像阿茂这样的小仙,就算失踪个一时半刻,根本没人注意到。可没想到的是,这“一时半刻”让阿茂差一点就成了南海水底的枉死冤魂…… 第二十六章 瑝鱼之谷 空旷的女娲殿中,常年焚着覆情香。那浓烈的香味让新来当值的小仙婢不适的打了喷嚏。 “新来的吧?”薄凉而冷淡的声音响起,好听却疏离。 “是,是。”小仙婢的腿打着颤,她很害怕得罪这位主子。据说上一个仙婢就是因为背后嚼主子的舌根,被主子弄到了地府,天天在拔舌地狱当差,没有两天就疯掉了。 “何事?”槿孉懒懒问道。 “天,天帝宣,宣您觐见。”那小仙婢的舌头打着卷儿。 “华风来了?”槿孉眸光意味不明的一亮。 “是,是。” “她没说是什么事吗?” “她说,说……”小仙婢低着头不敢再说下去了。 “说什么?”槿孉问道。厌恶的看着远处吞吞吐吐的小仙婢。这些贱婢连回话都不会,真是够蠢的。 “她说……天帝要和您商讨您的……婚,婚事。” “什么?!”槿孉轻阖的双眼蓦地睁开,盈满冰雪般的眸子让人不寒而栗。惊得那小仙婢一个趔趄倒在地上…… 南海的气候炎热,炽烈的日光照在海面之上,仿佛能看到空中冉冉蒸腾的水汽。一道彩虹在空中若隐若现,那斑斓的拱形如玉珏般美丽,而两端又仿似隐没在未知的世界。没有开始,也没有尽头…… 阿茂站在岸边眺望着浩瀚的大海,她虽懂得不少,但是要说南山,她真的没踏出过半步。此次是继昆仑瑶池之后她第二次下界,上次是光明正大,这次是偷偷摸摸。 “我们……就从这下去?”阿茂看着幽蓝的海水。心中有些踌躇,她又不是鱼,海底她可从来没去过。未知的恐惧笼罩着她。 “是啊。”敖沛白衣翻飞,海风吹动他微乱的青丝,少了一分温润多了一丝不羁。他好似看出了阿茂的恐惧和担忧,安慰道:“还记得我给你的那颗夜明珠吗?它名为碧水。” “碧水?”阿茂拿出那颗珠子,对着日光。日晕渲染下的珠子中流动着奇异的碧光。 “它名为碧水,是因此珠有避水之能,就算非我海族之人,只要佩有此珠,便可自由出入南海。” 阿茂舒了一口气,这样她就放心了。她还没尝尽天下美食,真是淹死在海里那可就太不值了。 二人齐齐跳入海中,阿茂紧紧闭着双眼,不敢睁开。没有预想的压迫感和窒息感,她轻轻睁开眼睛,咦?自己明明是悬浮在了海水中,衣裙却依然清爽,未染一片水渍。一尾彩纹的小鱼,游到她的面前,小小的鱼唇轻触她的额头,随即又吐着泡泡,悠哉的游走。 “看来它很喜欢你。”敖沛轻笑。 阿茂汗颜,心道你们海族哪来这么多的**鱼呀,见喜欢的就亲呀~=。= “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不待阿茂回应,敖沛拉起她的手,向海底深处游去…… 一路上,奇石林立,珊瑚琳琅,彩鱼徜徉。阿茂看着应接不暇的奇景,暗叹这海底万象的巧夺天工根本无法用语言形容。心思一转,她来这里是来帮忙的又不是来游玩的,可这敖沛怎么一副轻松自得的样子?看来这位三皇子比她的神经还大条。只是可怜了那位叫韫玉的女子还在苦等吧…… 阿茂正想着,突然眼前的水起了轻轻的波纹,周围的小鱼也纷纷游了开去,像是躲避着什么可怕的生物。 “这是怎么了?”阿茂话音刚落,微微震动的海水变成了剧烈的波动,阿茂一个没站稳,差点跌倒,还好旁边的敖沛及时扶住了她。 一声声似雷非雷的啸声伴着波动的海水滚滚而来,就连周围的山石也跟着震动起来。 “别怕!是虎龙来了。”敖沛淡然开口。 “虎龙?你说的是那个守护龙脉的怪物?”阿茂一惊,却在下一刻看到了远处走来的庞然大物。 只见那怪物虎身龙头,身上披满坚硬的鳞甲,那颜色纹路却是和虎纹有几分相像。它的背上长着两个异常巨大的鱼鳍,阿茂觉得这鱼鳍更像是翅膀。 虎龙冲着敖沛叫了两声,一步步走近他和阿茂。 “你,你的坐骑,可真特别!”阿茂看着面目狰狞的虎龙就心里发憷。后退两步,躲在了敖沛身后。 “有我在,它不敢伤你。”敖沛安抚的拍了拍阿茂的肩膀。 他这不说还好,一说阿茂就更嘀咕了:有你在,不敢伤我,那意思就是,没你在,我就成了这怪物的猎物了吧…… 转眼间,这虎龙已经到了二人面前,出乎意料,虎龙并没有对阿茂表现出太大的兴趣。阿茂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她可不可以理解为这怪物对狐狸肉没什么兴趣? 忽然阿茂身子一轻,等她回过神,二人已经坐在了虎龙的背上。 “虎龙,我们去瑝谷!”敖沛向它发出了命令。 一声雷啸,虎龙挥动如翼的鱼鳍,速度快的阿茂有些透不过气。海底的空气不比陆上,即使有了碧水,也会让阿茂有些不适。 看到她的呼吸渐渐急促,敖沛让虎龙放慢了速度。 “瑝谷?是哪里?”阿茂好奇的望着他。 “是个……很美的地方,龙宫的必经之地。” 阿茂了然,原来是必经之地……她,真的要欺骗老龙王,帮助他二人私奔了,心中燃起了兴奋的火焰。如果能促成这姻缘,也不枉她在月老府待了这么多日子了。 虎龙载着二人游向深海,本来就不充足的光线渐渐暗淡,温度也越来越低。阿茂的眼睛不能适应突如其来的黑暗,一种从未有过的空落之感充斥着她。令她想要马上离开这个黑暗又阴冷的地方。 察觉到阿茂微颤的呼吸,敖沛勾唇一笑。幽蓝的双眸在黑暗中发出蓝宝石般的光。“很黑吧?一会儿你就能看到光了。” 果然,须臾之后,一簇忽明忽暗的光拂动在不远的水中,闪烁着青蓝之光。随着他们的靠近,周围不再黑暗,那闪着青蓝之光的小生灵也越来越多,让阿茂不禁想起了林子中的萤火虫。它们似鱼非鱼,更像是一个个透明的蘑菇,可下面无数的触角又昭示着它们的与众不同。它们闪着光,微弱的,恣意的遨游在南海深处。 “这是……什么?”阿茂看着这些发出青蓝之光的透明生物,好奇的伸出手指,想要碰一下这些可爱的小生灵。“哎呦!”她的手一阵刺痛,她看看有些红肿的手指,懊恼的吹了两下。“这小东西还咬人呀?” “糟糕!你被蛰了!” 第二十七章 假亦真时真亦假(上) 敖沛托起阿茂被蛰伤的手,担忧的皱眉。随即从怀中拿出一粒丹药,递到阿茂唇边。“吃了它,能解去这瑝鱼之毒。” 他温热的指尖无意触碰到阿茂的唇。阿茂身子一僵,她吞下丹药,抬头看着他好看的眉拧到了一起,蓝眸紧紧锁着她,这让阿茂突然感到无措。某个地方毫无征兆的狂跳起来。她下意识的拍拍自己的脸,脸颊有些烫,身上却依然冰冷。 他,是在担心自己的安危吗? 阿茂心中莫名一阵悸动,之后,便陷入了更深的失落之中。 她感觉自己的嗓子有些不舒服,脸很烫,心跳很快。她这是怎么了?难道这就是月老说的—动了凡心? 不可能!她阿茂怎会看上一个心有所属之人? 简直可笑!她才不要像兔儿神一样傻。 阿茂清咳两声,隐去尴尬。“这就是你说的瑝谷?” “正是,因此处瑝鱼甚多,而这些鱼又身带奇毒,中毒者会全身麻痹。所以便成了龙宫很好的屏障。” 阿茂点点头,原来地处深海的龙宫也有这般森严的防护。 成群的瑝鱼,它们虽美丽,却致命。 阿茂不禁感慨: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穿过瑝谷,海水渐亮,成千上万的夜明珠镶嵌在深海沙地之上,闪烁着淡绿色的光。两旁的珊瑚群五光十色,要比刚下海之时看到的大上十多倍。一扇嵌满珍珠的大门缓缓打开,门前的两只螃蟹将军挥舞着张牙舞爪的钳子。冲着要进宫的二人咧嘴一笑:“三皇子回来了?呦!这位是……” “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天帝指婚的神君。” 阿茂听他说的脸不红心不跳,心中微微一动。她低头不语,她想笑的,可嘴角怎么也无法扬起…… 到底在期待什么?一切都是假的。 做戏终归是做戏。 入戏了吗?呵~只有蠢人才会这么做…… 待一切尘埃落定。 她做她的逍遥狐狸仙。 他们,做他们的神仙眷侣…… 他们……吗?呵呵~为什么她心中泛着酸,口中噙着苦。 她,这是怎么了? 这本就是个交易而已,没什么值得伤感的。 敖沛不知阿茂的心思百转,牵着她的手,往龙宫走去…… 他们一高一矮,一先一后。阿茂注视着二人紧握的手,一路无言。 两旁的婢女见到这形色匆匆的三皇子,纷纷下跪行礼。阿茂被这架势吓了一跳。看来这龙宫等级制度确是严苛。她在天界都没见过哪个仙婢要下跪行礼的。除非是犯了天条的罪仙逆神才会被责令如此。 龙宫之中的奢华更甚宫门之外,连装饰宫墙的海草都泛着璀璨的金光。阿茂知道,那是真正的金子,这些海草应该是因长在金矿丰富的土质之中,才会生的如此与众不同。 “这些海草很珍贵,金克木本是五行之常,富金之土,寸草不生。可这种海草偏偏能富集土中之金。也算是千金难买之物了。”见到阿茂一直盯着海草看,敖沛好心的为她讲解着这些水草的由来和价值。 阿茂没有接他的话,只是沉默的望向远处富丽堂皇的龙宫主殿。 这戏……要开始了吗? 她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厌恶自己是个骗子。 她想,作为一只狐狸,连自己的老本行都厌恶了。她以后,还怎么混? 她想,她一定是被那怪鱼蛰傻了…… 她想,她现在思量的都是些什么?她一定是疯掉了…… 敖沛见阿茂的兴致不高,不由皱了皱眉。她突然的冷淡太不寻常,令他心中有些许忐忑不安。 她怎么了?难道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话? 不管怎样,他早已不能回头,就算换来的,是她万世的怨恨和鄙夷。 他也要这么做。 因为他,已经别无选择…… 凌霄宝殿之上,天帝正襟危坐,神色阴晴不定的望着殿下的槿孉。 “槿孉,你可知你在说什么?”威严的声音让槿孉不禁握拳,指甲陷进肉中,透着丝丝的痛楚。天帝明显是动了怒,但是……她不想妥协。 “槿孉知道。”她语声淡然,而煞白的脸色却泄露了她的惶然不定。 “放肆!你这是抗旨不遵!”天帝厉声呵斥。 槿孉一惊,提裙跪下,“槿孉该死!求天帝给槿孉些许时间……” “好!你且好好思量,那南海的三皇子应该稍后便到。先退下吧!”天帝遣退了槿孉。眉头却越皱越紧,这个槿孉是他看着长大的,犹如亲生女儿一般,从小便溺爱惯了的。现在可好,翅膀硬了,越发的无法无天,闹出了不少的祸事。真是叫他这个天帝操碎了心。 槿孉退出殿中,正好遇见候在殿外的华风仙子。 “槿孉神君请留步!”华风叫住了槿孉。话虽谦恭,语声却听不出分毫的恭敬之意。 “何事?”槿孉顿住脚步,没有回头。 “天帝终归是天帝,不要再任性而为……”华风说完,扭头便走。 “哼!我若被罚,不正合了你的意?”槿孉冷笑。 “华风不知神君何出此言。”华风也未回头,冷硬作答。二人便这样,五步之遥,相背而言。 “这么多年了,还是改不了你爱装糊涂的个性!不就是怨我害的吴刚被罚吗?想找我报仇的话……随时奉陪!” “华风不敢,吴刚被罚乃其咎由自取,怪不得神君。”华风袖中的手紧紧抓着两侧的裙摆,微微颤抖。 槿孉挑眉,嗤笑道:“你还真是能忍,怪不得能在天帝身边侍奉这么多年。” “神君谬赞。不过华风还是提醒神君一句,天帝不是我,不要试探他的耐性。”华风言辞冰冷,她只是秉公办事,做好自己的本分。 至于那些……旧事,她早就忘了。 那人……应该比她忘记的更彻底吧…… 槿孉眸光一黯,莲步轻移。“我自有分寸。不用你管!” 她没想到会有这莫名其妙的指婚。更没想到这指婚的对象是那个病秧子。天帝对她的纵容已到极限,难道要答应这婚事? 她要怎么办?司命……要怎么办? 还有她的计划,差一点就会成功了。不能前功尽弃,再等等,再等等。 阿茂,我会让你永无翻身之日!看这次红鸾那个贱人怎么救你! (某浓ps:瑝鱼并非杜撰,而是海蜇。瑝鱼只是海蜇古时的叫法。) 第二十八章 假亦真时真亦假(中) 南海龙宫,主殿。 龙王敖钦一身龙纹锦袍,威严坐于龙椅之上。他捋着龙须,若有所思的看着殿下的两个年轻人。龙目中流露出不屑之色,“沛儿,这位就是天帝指给你的女神君?不知是哪位尊上的高徒啊?” 四海的龙王虽为兄弟,却性格迥异。而这位南海的龙王敖钦尤为心高气傲,最是要面子讲排场。他上下打量着这年少的白衣女子,企图从她身上找出一丝神仙应有的风姿。奈何他看了半晌,也没看出这姑娘哪里特别。心中暗暗埋怨天帝配给他爱子的神君为何是这般平凡模样? 敖沛的手始终拉着阿茂,没有松开。他的嘴唇隐隐泛白,低头不语。似是没有听到敖钦的问话。 阿茂的手被他握的有些痛,她想抽回自己的手,却被敖沛握的更紧。见旁边的人迟迟不言,她焦虑的侧头,看向身边的敖沛。心中讶异:他怎么不说话了?之前不是已经套好了说辞? 敖沛没看阿茂一眼,只是越发紧握住了阿茂的手,像是做出什么重大的决定般,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阿茂猝不及防的被跪下的敖沛带倒,顺势也跪在了敖钦面前。这画面颇有些夫唱妇随之感。 敖沛抬起头对敖钦道:“父王,儿臣请您放过我们!”他的脸上满是恳求之色。令人动容。 阿茂和敖钦被他突如其来的话刺激的不轻。 “你说什么!?”敖钦噌的站起身,步下龙台,来到二人面前。指着已经傻掉的阿茂,怒声斥责道:“你说清楚!她!是谁?” 阿茂盯着敖钦指着她脑门的龙爪很是不忿,若这人不是敖沛的父王,她真想一口咬掉她面前的龙爪。 “她是阿茂……不是天帝指给我的神君,而是儿臣的心仪之人。请父王成全我们!”敖沛坚定的眼神让敖钦气的不轻。 “好小子!你有主意了是不是?她,她有什么好?值得你抗旨不遵?你!你是成心想气死我啊!”敖钦彻底爆发,言语中把阿茂说的一文不值。 阿茂的头有些发沉,嗓子痛的如火烧般难受。想开口辩解,却发现自己已经说不出一个字。她的嗓子好像出了问题。难道是那瑝鱼的余毒未清?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敖沛没有按照他们原定的计划行事。他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父王,请恕儿臣不孝,但是指婚一事,儿臣必不会妥协。”他无丝毫畏惧的看着自己父王暴怒的脸。 敖钦的肺都快让这个不孝子给气炸了,见自己儿子态度坚决,他索性转移了目标,开始审问起跪一旁的阿茂。“你!你说!这是怎么回事?他不是到天界面见天帝的?怎么把你带回来了?” “啊~啊~”阿茂想说话,可是只能发出单调的音节。她求助的望着旁边的敖沛,他俊秀的侧脸苍白而坚毅,又隐隐透出一抹琢磨不定的暗色。 没有用……这小子根本不看她一眼。他为什么这样?害的她被羞辱,被误会。他不是喜欢他的护卫——那个叫做韫玉的女子吗?怎么莫名其妙的换了女主角?难道?她……被骗了? 他真正喜欢的人……是她吗? 阿茂陷入了久久的沉思…… 敖钦见阿茂不说话,心中郁气更胜:“呵~你小子行啊!天下这么多女子,你偏偏给我挑个哑巴回来?我告诉你,你想和她在一起,除非我死了!” 阿茂见敖钦说了绝话,死活是不会同意他们二人的事了,轻轻拽了拽敖沛的手。示意敖沛冷静下来,不要再顶撞他的父王。 谁知敖沛依然不理会她,对敖钦道:“儿臣记得凡间有句话叫做:愿得一人,白首不离。父王!凡人尚且这般通透明理,我们贵为龙族,为何如此无情?与其做那无情之仙,绝情之神。儿臣宁愿剃除仙骨,做一介凡人,尝尽情仇恩怨、万世轮回。岂不是逍遥快活?” 阿茂怔怔望着敖沛,感动、欢喜……如温润的水,涌向四肢百骸…… 愿得一人,白首不离。 她从未听过,却如此痴迷。 只因, 说这话的人是他。 听这话的人是她。 敖钦的手微微颤抖。“你……你这个逆子!我怎么养出你这个混账东西?我告诉你!和她在一起,你做梦!来人啊!把三皇子和这个哑巴关进海牢!” 阿茂沉溺于那八个字,完全不在意两父子又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直到,她已经被敖沛拉出了主殿,坐上了虎龙。这巨大的怪兽一路呼啸而过,所到之处飞沙走石,浑浊不清的海水挡住了追兵的视线。渐渐的,身后的虾兵蟹将被虎龙甩的无影无踪。 阿茂的头越发昏沉,她无力的靠在敖沛胸前,听着他微快的心跳。 他们这是要去哪里?阿茂心中有些急,有些怕,又掺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喜悦。他们这是在……私奔吗? 嘻嘻,私奔!其实也是件很美好的事……阿茂为自己这辈子能放肆大胆的私奔一次、叛逆一回,感到无比的自豪。 娘,你知道吗? 我私奔啦! 有一个人……肯带着我私奔…… 娘,不要再埋怨爹爹。 他和那个赤狐私奔了,所以,他的心,也私奔了…… 娘,怨恨一个心已经私奔的人,还有,什么意思呢? 天界,广寒宫。 常雅望着嫦娥落寞的背影陷入悠远的回忆中。自从百年前,在凡间游历的他遇到嫦娥,就很少看到她笑。 她都不会笑的吗?好奇心驱使他变作兔子接近她,留在了她的身边。 她的丈夫——羿,是个心怀天下的男人。凭着天帝赐予的射日弓,他做了很多惊天动地的大事。 然而,与天下苍生相比,她,永远被羿排在第二位。 直到那日,逢蒙那个不肖之徒,逼着她交出王母赐予他们的灵药。 常雅知道,作为神仙,他不该干涉凡间之事,只是,就在那一刻,他突然想帮助她,保护她,不让她受到一丝伤害。 令他意外的事情发生了,她吞下了灵药,带着他这只“兔子”来到了天界。 她拒绝了天帝的示好,宁愿一个人躲在这冷清的月宫之中。 逢蒙骗了羿,骗了世间众人。他说嫦娥偷走了灵药。骂她是个狼心狗肺的人。羿信了,世间众人也信了。 梳妆镜中,她看到了羿,他阴霾的表情令她心伤胆寒。 从此她很讨厌那面叫做“望乡”的梳妆镜。因为它摔不碎,所以她每每都会将镜面倒扣在桌上。 作为嫦娥唯一的伙伴,他同情她。渐渐的,这种同情变作一种莫名的情愫。但他知道,她的心已经遗落在她飞升的那个夜晚。 他和她,永无可能…… 一阵溺水般的窒息感打断了沉浸在回忆中的常雅,那真实的感觉有如身临其境。他的胸口一阵憋闷,惶惑不安萦绕着他。那感觉似曾相识,同他上次在昆仑察觉到阿茂遇险一般无二。难道……是那丫头出了事? 第二十九章 假亦真时真亦假(下) 敖沛与阿茂成功躲避了追兵,来到了南海深处一座巨大的海中山。这山陡峭高耸,如一面不可逾越的墙壁,几乎阻隔了周围整片海水的交换。 他们没有了退路,追兵只是暂时被甩掉,如若他们被困在这里…… 阿茂耷拉着脑袋,有些沮丧。难道他们的私奔就这样轻易的失败了? 敖沛看出她的失落,勾唇一笑。不急不缓道:“这里就是龙窟,龙脉所在。”说完又摸了摸虎龙的头,继续道:“也是虎龙的家。” 阿茂心中一凛,抬头看向这望不到顶的石壁。又看看一脸势在必得的敖沛。 “你看!”敖沛拨开一簇茂盛的海草,一个不大不小的洞穴豁然眼前。“我们从这里进去,幼时我曾迷路于此,我知道这里有一条密道,可通往东海。若我估计不错的话,此道应是通往东方蓬莱的一条捷径。” 阿茂听敖沛说着,二人已经进入了洞中。由于山洞空间狭窄,他们只得从虎龙身上下来,徒步而行。虎龙则跟在二人身后。 黑黢黢的山洞,不时窜出一两条潜藏于此的鱼,在阿茂看来,这惊悚程度不亚于他们招摇山的山洞中冷不丁飞出的吸血蝙蝠。她越走越慢,紧紧拽着敖沛的后襟。 悠长而狭窄的隧道之后,终于豁然开朗,阿茂的眼睛终于看清了周围的事物。若干个铁笼分别放在角落,每只铁笼中都关着一只会发光的丑鱼。 那鱼的眼如铜铃,长着血盆大口,一口锋利的牙齿,头上顶着一只如灯笼般的发光物体。 阿茂在看清这些鱼狰狞面容时,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敖沛轻笑着扶起了阿茂。解释道:“别怕,那是丑婆,虽性子凶猛了些,但它们被关在笼中,伤不到你的。” 阿茂暗咒这些龙族人**,弄些有毒的瑝鱼做屏障也就算了。可这恐怖的丑鱼灯笼哪是用来照明的?分明是用来辟邪的呀! 正在阿茂心中吐槽正欢之时,一个清冷如泉的女声响起。 “三殿下!” 一位身材修长的黑衣女子,手中提着一盏恐怖的丑婆灯笼缓步向他们走来。 阿茂一惊,抬头望向不远处的女子。她的眸子很美,淡褐色的瞳中有着化不开的寒意和执拗。那是作为护卫或是杀手才会拥有的眼神。 护卫吗?下一刻,阿茂的心似是被什么重重击打,她垂下双眸,不再言语…… “玉儿!”敖沛一喜,上前拉住了女子的手。“让你等了这么久,还好我找到了阿茂帮我!” “阿茂?”女子侧目看向有些木讷的阿茂。“谢谢你,阿茂!”她向她道谢。 阿茂抿唇摇头,笑得牵强。她本想说“不客气”的,可她的嗓子已经发不出声音。她此时甚至庆幸着她无法开口,只因,她不知自己若是能开口说话,这句“不客气”还能不能,脱口而出? 那女子便是韫玉,自打她出现在洞中,阿茂就知道自己错了,而且错的离谱。自己太傻了,人家都说了心仪之人叫做韫玉,是她自己会错了情,误会了敖沛。一切都是……她的错……阿茂的眼睛有些红,但她没哭。她娘说过,自己做错了的事,没有资格哭。 韫玉看到阿茂缄口不言,又看看敖沛阴晴不定的脸色,她的笑意僵在了脸上。暗卫敏锐的第六感告诉她,她的三殿下做了些对不起这姑娘的事。 “三殿下,你是不是给她吃了莫言?”韫玉厉声问道。 “阿茂她中了瑝鱼之毒,莫言可以缓解那毒素发作!”敖沛的神情有些不自然。 “你知不知道?服了莫言之人,永无可能再开口说话!”韫玉愤怒的挥开了敖沛拉着她的手。 阿茂猛然抬头,大大的眼睛不可置信的盯着那如玉般的男子。韫玉的话像是一把钝了的刀子,生生刺进阿茂的心中。她觉得自己的心应该是有一个洞,可她却没有觉得痛。 麻木,好像,是她现在唯一,能感知的东西了…… “我也是没办法,才出此下策……”敖沛脸色不善的辩解着,并没有回头看阿茂一眼。 “我不想听你的解释!三殿下!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变了!你变得自私自利!为了自己而伤害无辜的人!”韫玉冲着敖沛斥责道。她不敢相信,她温良有礼的三殿下,是从何时起?变得如此陌生?变得,让她觉得可怕…… 韫玉倒退两步,躲避着敖沛的触碰。她苦笑着,对敖沛道:“我不会,跟你走的。” “玉儿!你在说什么?我自私自利?我精心策划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就算父王他追过来,也只会认为阿茂是我的心仪之人。而我们,可以到东边的蓬莱仙岛,过咱们自己的日子!”敖沛上前两步,逼近韫玉。 阿茂缓缓蹲下身子,失望与麻木充斥着她,让她缩成了小小的一团。不知何故,她的狐尾现了形,白绒绒的拖在身后。但她没有察觉。只是一个人窝在角落,静静地听着让她几乎崩溃的对话。 “三殿下,你知道吗?你没有资格,再鄙夷你的兄长!因为,你变成了和他们一样的人。”韫玉的泪水潺潺留下。她不甘,她不愿,她的三殿下,为了她,变成如此!他们对不起阿茂,如果他们就这样走了,他们会终生受到良心的谴责。 所以,她不走了,也走不了…… 敖沛见韫玉死活不走,眼看追兵就要赶来,他眸光一闪,挥袖间,一阵幽香袭向韫玉。 “你……”韫玉身子一软,晕倒在地。 敖沛将昏迷的韫玉抱起,放在了虎龙之上。抬步,走向阿茂。 “阿茂,对不起……我骗了你……”敖沛看着阿茂已经渐渐麻痹无力的身子道。 “你就忘了我吧,我欠你一条命。下辈子,做牛做马,我和韫玉必报你的恩德!”他说完,突然俯下身,拿走了阿茂身上的碧水…… (某浓ps:“丑婆”就是安康鱼,长的丑,却能发光,不知道的亲们可以自己搜一下。不要吓到就好。) 第三十章 阿茂的秘密 敖沛背对着阿茂,修长的手指轻抚着光滑如玉的碧水,他的计划完美的无可挑剔。渊泓是他的人,自是不会追踪他和韫玉的去向。只等渊泓找到阿茂的尸体……待一切尘埃落定,他和韫玉就能安顿下来……只是,对于阿茂,他只怕终是要亏欠了…… 莫言的药性终是抵不过瑝鱼之毒,阿茂全身麻痹的躺在地上,她睁大眼睛无助地看着敖沛手中的碧水。 阿茂虽然单纯,但她并不傻。刚刚他和韫玉的只言片语已经让她完全明白了敖沛的阴谋。她和他没什么深仇大恨。 只是很不巧的,她成了他阴谋的牺牲品。 他说着半真半假的理由,骗她到了南海,设计她中了瑝鱼之毒,又“好心”的用“莫言”为她“解毒”。待她无法开口时,带她去见龙王。他信誓旦旦的让龙王相信了自己的儿子喜欢上了她。然后他带她“私奔”,实际却是与韫玉会合。再拿走碧水,让她溺水而死。他自己则和韫玉逃之夭夭。龙王若是看到她死了,必不再追究真正拐走他儿子的罪魁祸首。一切都是他精心而设的陷阱……而她就这样毫无心机的踏入,深陷其中…… 她的手抬起,又放下。 她已口不能言,脑海中却回荡着一句只有她自己知道的话: “愿得一人,白首不离。” 他的话犹在耳边,他坚毅的脸犹在眼前。 敖沛的背影渐渐远去,碧水的光亦渐渐远去。 冰冷的海水涌入口鼻,雪白的衣襟已经湿透。 身冷, 心,更冷…… 阿茂的眼睛渐渐合上,嘴角勾起自嘲的笑意。 泪,顺着紧闭的眼角,恣意流出……却未能流入发髻就与咸涩的海水混淆,不辨彼此…… 娘,我终于可以哭了吧? 我都要死了,哭一次又能怎样呢? 再说我也没做错,是他,犯了错。骗了我…… 我可以哭的,对不对? 愿得一人,白首不离。娘,你听过吗?很可笑,对不对? 私奔,呵呵~娘,我这是私哪门子的奔?很可笑,对不对? 强烈的窒息感越发残酷的折磨着阿茂。她感觉自己的眼皮越来越沉,连呼吸的力气都失去了。 在意识淡去的前一刻她还在想:如果有下辈子,她阿茂一定要杀了这个编出“愿得一人,白首不离”八个字的混蛋瘪犊子! 龙窟之外,集结着百名虾兵蟹将,将龙窟入口围的水泄不通。 “将军!我们要不要继续追踪?”一个兵士对渊泓道。 “龙窟乃我海族禁地,岂能随意进入,再等等!他们找不到路自会出来。”渊泓提剑立于洞前。慑人的星目意味不明的盯着龙窟的出口。 三殿下,你走了吗?末将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常雅到达南海龙窟之时,阿茂已经没有了呼吸。他慌忙抱起阿茂,欲用移形之术将她脱离水中。就在他启唇默念仙咒之时,阿茂的额间忽然奇光大盛,常雅抱着她的双手陡然僵住。 他看的清楚,那是……九尾煞的印记。 常雅挑眉,阿茂这丫头,居然是只被封印的九尾狐? 那个涂山珝要杀她,会不会和她的身份有关? 不可能!连他都没发现阿茂的秘密,以涂山珝的修为,更不可能知道。 只怕,此事,连阿茂她自己也不知道吧…… 他清楚记得,九尾煞的印记应该是红色的。而阿茂的很奇怪,那印记闪着红蓝交替的光。分明是两种颜色。这又是何故? 平日里那道封印很隐秘的抑制着九尾煞。可一旦阿茂遭遇危险,九尾煞就会暂时冲破封印的禁制护住本体。 “你这丫头的命还真是大!”常雅无奈摇头。早知道这样,他就不来了,白白浪费他的体力嘛! 阿茂额间印记的颜色在交替变换之后,最终,变为了蓝色。在阿茂睁开双眼之时,渐渐在额间淡去…… 阿茂死都没想到,她还能活着,更没想到,她“死”后的第一眼,见到的居然是常雅! 而且他还……抱着自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没有死,而且还在龙窟之中。 她能呼吸了?可是碧水……明明不在她身上啊? 无数的疑云萦绕在她的心中。可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她微微仰头,看着一脸探究神色的常雅。 ——你怎么在这? 阿茂心中疑惑,莫名其妙的瞅着他。 “咳咳……我来这……散心。”常雅不自然的清咳两声,猛地收回抱着阿茂的双手。 “啊~”阿茂被他突然收手的动作吓得不轻,好在是水中,否则她的屁股可就开花了。 常雅发觉阿茂有些不对劲,她的声音有点沙哑。而刚刚她也确实没有说话,只不过他善窥心之术才看出阿茂所想。难道…… “你的嗓子……”常雅问道。 阿茂蓦地垂眸,她怕常雅看穿她的心。被骗了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她阿茂丢不起这个人! 她刷的撕下一片衣角,那裂帛之声消弭在幽深的海水中。她利索的蒙在的双眼之上,打了个紧紧的死结。 常雅突然感到了事情的严重。她这是在干什么?不想让他看穿她在想什么?是什么事情,让她避讳至此?她到底在这南海经历了何事?他微眯的桃花眼望着眼蒙白纱的阿茂,懒懒道:“哼~至于吗?”弄得好像他是个喜欢偷窥别人心事的变~态一般。 从龙窟洞口传来声响,似是有人走了进来。常雅眉头一皱,一把拽过阿茂。“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要马上离开!” 他抱着阿茂一个旋身,消失在茫茫海底,只余他们逗留之处一圈久久不散的漩涡和一个个丑婆灯笼…… 二人走后不久,渊泓便带着一队兵士追了进来,可是,除了洞中几只凶巴巴的丑婆灯笼,他们一无所获。无奈之下,他只得打道回府,向龙王复命去了。 找不到那个女子,渊泓倒是不甚在意。毕竟,只要三殿下和韫玉能安全离开,就不会出什么大事…… 第三十一章 负气双双把家还 空中的五色云轻飘飘的载着常雅和阿茂。阿茂始终没有摘下她眼上的白纱,老僧入定般呆坐云中。若不是她随风而舞的发丝一直在动,倒真如雕塑一般。 常雅长身玉立,墨发纷飞,如神祗般的面容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寒意。他背对着阿茂,远眺着越来越近的天界之门。 “你就打算这么一直蒙着眼睛扮瞎子?”常雅斜睨一眼阿茂,冷声道。 “……”阿茂不说话,心想,扮瞎子也比被你看透强! “你到底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说出来,也让我开心开心。” “……”阿茂嘴角一抽,真没见过把幸灾乐祸说得这么冠冕堂皇的人!真是气死人了! 见自己这么刺激她,阿茂都没说一句话,常雅感到惊讶。只听他沉声道:“你真的……不能说话了?” 阿茂的身子一震,像是被什么蛰了般,立刻抱着双腿缩成了一团,那条白色的狐尾此刻看来倒是比她的人都大。 常雅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蹲下身,炯炯的目光锁住窘迫的阿茂。“我答应你,不用窥心。你把白纱摘下来。”他的语气不容拒绝。伸手要去摘阿茂眼上的白纱。 阿茂的身子向后缩了缩,她狠狠的摇着头,下唇被她咬出了鲜血,那妖冶的红刺痛了常雅的眼…… 一滴冰凉落在常雅的长睫之上。他仰头望天。 下雨了? 下一刻,他像意识到什么,将目光移向阿茂。 她身子微颤,泪湿白纱,埋首抽泣。 常雅趁她不备,一把抽离了她的白纱,随手一抛。白纱随风飞走,如迷途的白鸽,一去不返…… 阿茂一惊,抬起泪眼,恼怒的看着面前的常雅。 常雅被她的眼神瞪得怔忪了片刻,那一瞬,他看懂了阿茂的眼神。她在说:“要你多管闲事!” 呵~原来他不辞辛苦的跑到这里来是找骂的? 常雅冷吭一声,红色的眸子带着嘲讽的神色看向阿茂,低声自言自语道:“原来我救你是多管闲事?呵,也是,就算没我在,你也不会死的。” 他转身背对阿茂,他随手拨了下濡湿的发,“不想惹祸的话,就别哭了。我不是开玩笑。你的眼泪会唤雨……” 阿茂的抽泣突然停住。她巴巴的望着常雅的背影。 这一直是她的秘密,他怎么会察觉? 难道是上次,在月桂林之时,他就有所察觉了? 阿茂用袖子,擦擦眼泪。陷入了沉思…… 其实常雅作为朋友,对她算是仁至义尽,他救过她两次。也帮过她很多次。可自己呢?除了给他添麻烦就是给他惹麻烦。 就说这一次,他没有追究她私自下界的罪责,不顾安危的赶来救她。虽然被他说成了“散心”。但她知道,若不是他,自己恐怕早已……葬身海底。 她自己有时也在想,她真的是只没用的狐狸,仙法拙劣、容易被骗、无理取闹、不知好歹。 其实她真的想做好每一件事,可她偏偏把每件事都搞的乱七八糟。 她没有涂山珝尊贵的身份,没有红鸾的能力,没有嫦娥的美貌,没有槿孉的权势。 她似乎只有娘,可娘又不在她身边。 她现在真的什么都没有…… 常雅,对不起。我是个惹祸精。 不要再和我有瓜葛。 我这个朋友,不交也罢…… 背对她的常雅,不知阿茂心中所想。只是用淡漠的口吻叮嘱着她:“到了天界,不要提你下界之事。后果,你是知道的。” “……”阿茂自嘲一笑,她口不能言,怎么会“提”下界之事? 常雅再未发一言,沉默地飞向天空那闪着金色光晕的所在…… 南海,龙宫主殿。 渊泓俯首跪于殿下,面色平静的聆听着龙王敖钦的训斥。 因着渊泓此次的任务失败,敖钦龙颜大怒。 这南海龙王此次算是摊上了**烦,砸了天帝的指婚不说,要是让众人知道自己的儿子私奔了,那他的老脸真的就别要了! “把渊泓给本王拖出去!杖责八十!”敖钦怒气难消,正好拿渊泓当了出气筒。 渊泓眉头未皱一下,亦不为自己辩解。 丞相玄柳抚着花白的胡子步履蹒跚的拦住了拖走渊泓的兵士。 “龙王息怒,这三殿下平素虽然看似憨实,但依老臣看,此次三殿下和那女子凭空消失,必是他们事先计划好的。他们以有心算无心,也怪不得渊泓将军。若是您非要责罚他,恐要伤了这百万军士之心啊~” “那依丞相看,此事应当如何?”敖钦问道。这丞相玄柳本是南海的万年玄龟,历经苍桑,足智多谋。就连龙王敖钦也要礼让三分。 “应当如何?哼~南海三皇子抗旨不遵,携女子私奔,至今下落不明。龙王你可真是教养了个好儿子……”玄柳刚要开口,只听一阵佩环叮当之声响彻整个殿宇,那犀利刻薄的谴责之语让敖钦的老脸一阵青一阵白。 “大胆狂徒,胆敢擅闯龙宫重地!来人把这贼人给我拿下!”敖钦不知这大胆的女子是何人,自从他儿子和那女子跑了,他算是对天下的女子都有了成见。现在这余怒未消的老龙王一心想着将这张狂傲慢的女子狠狠教训一顿。 “哼,连本神君的第一阶音阵都招架不住。敖钦,你的手下真是令我大开眼界!”手持笙簧的女子远远从门外款款走来,当她的容颜渐渐被龙宫内的夜明珠照亮之时,这一脸怒容的老龙王却再也不敢冲着她耀武扬威了。 “槿孉神君大驾光临,小王敖钦有失远迎。”敖钦忙站起身,走下龙台,躬身行礼道。心中却是叫苦不迭,这槿孉神君专横跋扈的性子可是远近闻名,这次他儿子私奔的事让她得知,这事儿……怕是想瞒也瞒不住了。可她为何会到南海来?他真的想不通…… “大驾谈不上,不过,我下面说的话,可能会助君免于天帝责罚。”槿孉神秘一笑,走上龙台,毫不客气地坐在龙椅之上。 第三十二章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上) “你!”殿下的渊泓看槿孉如此无礼,心中不快,刚想发难,却被旁边的敖钦一把拦住。 敖钦虽是个好面子的人,但他也知道事分主次,现在可不是计较什么规矩礼仪的时候。“都退下!”敖钦屏退了众人,于是空旷的主殿之上,只余槿孉与敖钦二人。 敖钦清咳两声,缓声道:“神君应该已经知道了犬子的事,不知您有何良策解决此事?” “良策我自然是有,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敖钦听罢抬头看了一眼坐在他龙椅上的槿孉,心生疑虑:这槿孉的脾气世人皆知,今天是怎么了?跑来这献策?还要他答应一件事?看来这件事一定是个大事。 他心中虽然如此想,口上却道:“只要神君能保住犬子性命,别说一件事,就是千件万件事,小王也会答应。” 槿孉见他这么说,面色一松,遂道:“千件万件就不必了,你只要在天帝面前坚持取消婚约就可以了。” 这个婚约她一定要取消,无论用何种方法,她都会一试。 司命,这个纠缠了她万年的名字。 万年前,他像是一个结束了很久的噩梦,让她忘不掉。 万年后,他像是一个追寻了很久的执念,让她得不到。 槿孉用手摸了摸衣内的少了女娲石的链子,神色更是坚定了几分。 “取消婚约?”敖钦有些莫名其妙,她为何有此要求,难道说…… 槿孉看穿了敖钦心中的疑虑,爽快道:“对!我就是天帝指给你儿子的女神君。” 敖钦心中暗惊,随即又是一喜。不禁庆幸他儿子跑的快,否则,这桩婚事要是成了,以这女魔头的性子,他们龙宫的好日子也算是到头儿了。可这“喜”也只是心中喜一喜,万万是不敢表露出来的。 槿孉见敖钦不言,又道:“天帝的个性我很清楚,若我悔婚,他必定不依,但是你不同,你是南海龙王,天帝定是会给你这个面子的。” “这……”敖钦面露难色,他何尝不想把这该死的婚事推掉?只是,天帝为何会将槿孉指给他的沛儿?敖钦暂时没想通。若是冒然行事,触怒了天帝,这事恐怕会更加棘手。“平白无故的悔婚,天帝怕是不会答应呀~” 槿孉微微一笑,这顾虑她何尝没有?只是现在嘛……槿孉站起身走下龙台,踱到敖钦身边,幽幽道:“你可知人界有句话叫做: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神君的意思是……”敖钦有些糊涂,这槿孉的弯弯肠子他怎能明白通透? “就是字面的意思。你只要听我安排,这婚约自然会取消。只不过需要你我合演一出戏罢了。”槿孉神秘一笑,美目中闪着迫人的精光。随手拿下近旁灯台的一颗夜明珠放在掌中把玩着。她本已经无路可走,但又不甘心就这么任人摆布。随即想到南海这边探探虚实。可没想到,却发现了意外的收获。这三皇子竟然私奔了!这对于她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看来这次真是连老天都在帮她…… 当阿茂再回到月老府这间小屋之时,一切如故,没有一丝变化。月花他们依然忙着自己的事情,她在南海所经历的生生死死犹如南柯一梦,那么的不真实,唯有她身后的狐尾无情地提醒着她曾经发生过的一切…… 恨吗?怨吗?她不由苦笑。此时此刻,她只恨自己涉世未深,怨自己遇人不淑。她不想将自己困入怨恨的牢笼,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又有什么意思? “时间”这个词在天界这个地方似乎是没有什么意义的。不管是什么样的恩怨情仇在漫长的时间面前都已经微不足道。 她有个表姐名唤无痕,几百年前偷跑到人界玩儿,回来时很落魄。发生了什么,她那时候还太小,不记得了,她只记得表姐说过一话:比怨恨更可怕是遗忘。 “时间”真是个可怕的东西。阿茂果断的下了个定义。 她身上的瑝鱼之毒,早在她奇迹“复生”之时,就已经解了。只是…… “啊~”她费力地试着发声,发现嗓子依旧沙哑。从今往后,她恐怕真的会变成哑巴了。 她三两步地爬上床,用被子将自己裹成了粽子。只剩那白绒绒的狐尾甩在外面。她懊恼地动动尾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的尾巴,为何无法收起?难道是莫言的副作用?这该死的敖沛真是害她不浅! 想到敖沛,她又突然沮丧起来。她真的很累,很累,比她当初和槿孉打架都累!她的头越来越低,眼睛困得睁不开,不知不觉的陷入了昏睡之中…… 梦中她又见到了敖沛,他笑如春风地对她说着“愿得一人,白首不离”的誓言。可下一刻,他面色阴冷地说了道歉的话,无情地拿走了她身上的碧水…… 骗子!骗子!阿茂死命的挣扎着,她紧紧抓着被子,护住自己的头。好像只有被子中才是安全的,才是唯一能给她温暖的地方。 月老见这阿茂拽被子拽的死紧,为难地看着站在门前的槿孉,诺诺道:“神君你看这……”他心中也是暗暗吃惊,这槿孉和阿茂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一眨眼的功夫,这敖沛就没影了,阿茂却睡得昏天黑地? “月老你看着办,现在不是我要召见她,而是天帝要召见她。”槿孉把天帝两字咬的很重。惊得月老一身冷汗。 “嘿嘿,不过是个小小的误会。怎么会惊动了天帝呀?”月老擦擦额角的冷汗。心中暗骂这槿孉太两面三刀。不就是冲撞了龙三皇子,多大点事儿啊,至于这么落井下石吗? “哼~小小的误会?月老,这次可不是误会,南海三皇子身上有一宝物,名曰涣月,可现在,这东西没有了,可当时与他接触过的只有阿茂一个人。”槿孉淡淡回应着。 “你怀疑我家阿茂偷了那小子的涣月?这怎么可能?”月老不相信。 “不是我怀疑,而是她的嫌疑很大,不得不让人生疑。你放心,清者自清,若是她真的有冤屈,天帝还能不为她做主吗?” 月老没有说话,两道眉已然拧成了麻花,终是叹了口气。他相信阿茂是绝对不会偷东西的。但是,她这次能不能度过劫难,只能看她的造化了…… 第三十三章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下) “阿茂,醒醒!”月老拍拍阿茂的脑袋。 阿茂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到月老肥嘟嘟的脸,着实地唬了一跳。忙坐起身,疑惑地看着他。 她的起床气还没机会撒出来,一抬眼就看到了槿孉欠抽的脸。阿茂很不待见的撇她一眼。心道:一起来就看见这位讨厌鬼,肯定没好事! 果不其然,在阿茂得知自己有幸得到天帝的召见之时,差点儿留下了“激动”的泪水。这人倒霉,喝口凉水都塞牙!她自己被骗还没地方伸冤呢,这下可好了,被冤枉成了小偷!以后她阿茂是没办法在天界混了! 阿茂被槿孉领走之后,月老可就坐不住了,他急匆匆的跑到桃夭殿,把这事告诉了兔儿神。束手无策的兔儿神又跑到了广寒宫找常雅商量对策。将来龙去脉详细地给他讲了一通。 常雅听后倒是从容镇定,丝毫不见慌乱之态。心中却已经猜到了阿茂的异常举动定是与这南海三皇子脱不了干系。 “大家朋友一场,你就不担心阿茂吗?”兔儿神见他一幅无所谓的样子,很是不悦。 “我没有朋友。你不是,她亦不是。”薄凉的声音回荡在风中。他绛色的眸子明明如火般艳丽,却偏偏冷若寒潭。 “好!就算我们不是朋友,可大家相识一场,你好歹也要想个办法呀!”兔儿神懒得和他计较,现在救阿茂才是当务之急。 “放心!她不会有事!”常雅不紧不慢道。 “何以见得?我看阿茂现在危险的很!”兔儿神有些急了。 “就算在阿茂身上搜出了涣月,只要她抵死不认,充其量就是罚她思过。” “你凭什么这么确定?”兔儿神有些疑惑。 “就凭敖沛失踪了!”常雅顿了顿,见兔儿神依旧一脸疑惑地盯着他,悠悠道:“偷窃之罪,有违天道。本应被处以雷刑。但是如果连失主都不在,这罪自然不会定的太过严苛。何况天帝多疑,他断不会相信任何一方的一面之词。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若论天界之中不损性命的惩戒,没有比思过更合适的了。” “思过?”兔儿神美目睁大,这思过最是熬人,阿茂这闲不住的性子,不憋死也要闷死了! “只怕那丫头短时间内都回不了天界了……”常雅无奈轻叹。 何况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呢?也许思过对她来讲也不是什么坏事。 …… 凌霄宝殿之上的气氛异常诡异,众仙纷纷不吭一声的低着头,心中却乐开了花,不为别的,只因今日终于又有热闹可看了。 南海龙王敖钦站在大殿中央,静静等待着槿孉回来。他有些心虚,额头已经沁出了汗。这是他和槿孉的交易,若是成功了,那么指婚的事情自然也就不了了之。这也是他和槿孉都希望看到的结果。他强自定了定神,压下忐忑焦躁的情绪。诬陷别人的勾当,他老龙活了这数百万年还是头一遭做。想他光明磊落了大半辈子,这清誉算是全都毁在他这个不孝子手里了。 阿茂浑浑噩噩地跟着槿孉走进了凌霄宝殿,她想过很多种自己进入凌霄宝殿的场景。却唯独没想到,她竟然是以罪仙的身份踏入这大殿的。她无奈地撇撇嘴,反正自己是左右说不出话了,这次的事,明显是槿孉故意为之,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就算她竭力澄清,又有几个人会信她,会帮她? 更何况帮了她,那就等于得罪了槿孉。她在天界待了这些日子,也算是总结出了众仙的品性:看热闹的大有人在,雪中送炭的寥寥无几。 她现在不期望会有人为她求情,只要大家不落井下石,她就谢天谢地了。 “槿孉,她就是你说的那个和敖沛接触过的人?”天帝声如洪钟,不加丝毫情绪的问话,让阿茂打了个寒噤。 众仙的目光纷纷转向这胆敢偷盗龙宫宝物的小贼。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没想到这回的主角居然又是月老府上的月茂,不过想想也是,先遑论这月茂是否有罪,就说那些得罪过槿孉的人,哪个会有好下场?这次不知天帝会如何责罚这个倒霉的丫头呢…… 压抑了大半天的众仙们,在看到阿茂之后终于破功,纷纷指指点点、切切私语起来…… “文曲,你知道这仙童吗?我看这丫头不像会偷盗之人呀。”巨灵神压低声音,询问站在他身边的文曲星君,企图打探出点儿什么。这大块头本来就比别人大一圈,嗓门自然也不例外,他尽量“压低”的声音,华丽丽的让周遭的众仙们听得清清楚楚。 文曲星君嫌弃的瞥了巨灵神一眼,他当然知道阿茂是个冒牌货的事儿,也怪他自己贪心,收了兔儿神的珍珑棋谱,对于这偷梁换柱的事儿他自当守口如瓶。但他生怕这冒名顶替之事被人揭露,自己被连累,此时手心已经沁出了汗。没好气道:“我怎么知道?” “你怎么不知道?你不是总去月老府帮忙吗?”巨灵神见文曲星君爱答不理的,心中有些不快。又要说些什么却被一旁的太上老君拽住了胳膊。巨灵神看看太上老君的表情,再看看天帝的,也就识趣的禁了声。 槿孉见众仙听了巨灵神的话之后,纷纷质疑起来,好像是她冤枉了阿茂一样,心中一阵气闷。上前躬身行礼,对天帝道:“槿孉亲眼所见,确是她曾与三皇子在一起,绝无半句虚言。”槿孉这话说的十分笃定,听得在场众仙皆是倒抽一口凉气。 敖钦背对阿茂,并没有看到她的模样,他看到众仙的反应有些奇怪,不禁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眼,却让敖钦受了不小的打击…… 这小贼不就是和他那个小子私奔的丫头吗?叫什么阿茂的。她就是槿孉要教训的那个小仙?她居然是小仙?她没死也没和沛儿逃走?那……沛儿到底去了哪里?敖钦心中疑团重重,陷入了沉思之中…… 第三十四章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你叫什么?”天帝打量着下面不发一言的阿茂。她不行礼,不辩解,也没有任何表情。这让天帝觉得这个孩子有些与众不同。 阿茂听见天帝的问话,只是抿唇摇头。 旁边的槿孉见阿茂连话都不说,心中有些恼火。她没想到阿茂连天帝的面子也不给。“大胆小贼,天帝问话,你为何不答?” 敖钦心中更是疑惑。他在南海之时就发现这丫头是个哑巴。怎么?这天界的仙人们竟然不知?难道她是在南海才变哑的? 敖钦心思百转却不敢多发一言,完全装作没有见过阿茂的样子。这阿茂下界本已触犯天条,其罪当诛。可他深知,若让天帝知道阿茂私自下界之事,势必会牵连到敖沛。到那时,他与槿孉之间的约定也会变得毫无意义。 阿茂的双手紧紧抓着两侧的衣摆,她低着头,静静等待着最终的审判。这一切本就是她自作自受,她无话可说。 太上老君走到阿茂面前,探究地看了阿茂半晌,才低声问道:“阿茂,你的嗓子……” 阿茂点点头,面上没有任何表情。 太上老君眉头皱起,心中暗惊。从这丫头一进来,他就觉得这丫头跟他上次见到时不太一样。这丫头平素伶牙俐齿,此刻却不发一言,若不是哑巴了,就是受到了精神打击。这才想到上前询问。这询问的结果也着实令他惊讶。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突然变哑?这似乎……不太符合常理。 太上老君没再多想,上前对天帝道:“天帝,这女子名曰阿茂,是月老府下仙童。” “哦?”天帝挑眉,这月老很是本分,没想到这小仙童倒是不像她家主人。“那尊上可知她为何不言?” “天帝,她如今已经……哑了。”太上老君沉声道。 “哑了?”天帝一惊,一个哑女偷那涣月有何用处?随即问道:“阿茂,你可有拿走南海三皇子敖沛身上的涣月宝珠?” 阿茂摇摇头,她连涣月是什么都不知道,又怎会偷盗?忽的她心中一凛,难道这就是槿孉为她设下的局?呵~看来这槿孉真是闲得很,为了整垮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仙,这么大费周章,劳师动众的。看来她今日要是不受点儿皮肉之苦,真的对不起这槿孉的一片苦心了。 天帝用的“拿”,而不是“偷”。这让槿孉仙子很是不忿,看来天帝并不相信她和敖钦的一面之词。不过没关系,“物证”她也不是没有,捉贼捉赃的道理,她怎会不知呢? “众仙友皆知这涣月乃南海重宝,佩此宝物之人能永葆容颜不老,用此物浸过之水洗颜亦有返老还童之奇效,但是,若是仙阶低微的小仙佩有此物,却会原形毕露。”槿孉轻轻扫了一眼阿茂身后雪白的狐尾。 阿茂讶然,她的狐尾现形竟和那涣月有关系?难道……涣月真的在她的身上?她怎么不知道? 众仙纷纷将目光转到阿茂的狐尾之上,刚刚只顾看阿茂的脸,并无人在意她身后的狐尾。再说,这天界修成仙的狐狸又不止阿茂一个。因此也都并未在意。可经槿孉这么一提,众仙才反应来,原来这狐尾是因涣月才显出原形的。众仙摇头的摇头,捋胡子的捋胡子,心中皆是一叹:看来这阿茂此次是凶多吉少喽…… 阿茂从来没被这么多人像看耍猴一样围观过。有些人的眼神中甚至流露出些许不屑。她有些恐惧地倒退了两步。她知道他们这些天界的仙人向来眼高于顶,从来都是看不起狐仙的,虽然狐妖经过修行教化有不少成了散仙,却终是登不了大雅之堂。她有时甚至抱怨她娘,为何她生来就是狐妖,而不是天生拥有高贵身份的九尾狐。可抱怨归抱怨,谁要是看不起他们狐妖,她阿茂是第一个上去和他拼命的。 天帝的眉头皱得更紧,他看着阿茂道:“阿茂,你到底有没有涣月?你的狐尾为何会显出原形?” 阿茂摇着头,抬头看着威严却面色不善的天帝,不禁又退了两步。 “哼~事到如今,你还要狡辩?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槿孉的余光扫到天帝有些阴沉的脸色,她觉得自己的计划已经十拿九稳,说话的音调都得意了几分。 敖钦听槿孉如此说,知道该是自己出场的时候了,他慢慢走到阿茂面前。一双龙爪缓缓举起,隔空探寻着阿茂身上涣月的踪迹。他此时甚至在庆幸阿茂不能说话,否则这出戏还真是没法演下去了。 有些狰狞恐怖的龙爪在阿茂身前晃啊晃,看的阿茂着实有些眼花。心中不禁冷笑,他们这戏做的真是逼真,他们既然会陷害她,就一定知道涣月在何处。现在这老龙王装腔作势的演这么一出,让她觉得那敖沛没准就是承了他父亲的表演天赋…… “原来在这!”敖钦面色一松,龙爪伸向阿茂。 阿茂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伸过来的龙爪,忽然想起什么,原来如此!怪不得槿孉如此笃定自信,原来这涣月竟一直在她的眼皮底下,而她竟然一无所知。 阿茂一脸颓败之色,到底是她太单纯还是人心太险恶? 众人皆鄙夷妖界,可当真的做了神仙,她才发现,他们神仙的所作所为也不见得比她这个小狐妖磊落多少。这种栽赃陷害的勾当连他们狐族都是不耻为之的。却让这些天界的仙人玩儿的得心应手。真是可悲又可笑! 大殿之上的气氛一时凝若寒冰,一双双眼睛死死盯着敖钦的龙爪,等待着所谓“物证”的出现。敖钦并没有让众仙失望,他的龙爪停在阿茂腰间,只见阿茂腰间一阵月华之光乍起。她索性抽出腰间的银蛇长鞭,“啪”的扔在了地上。 那光亮源自长鞭的手柄之处。槿孉见状忙俯身拾起鞭子,将其手柄之处摆弄了半晌,突然神情一松,左手发力将手柄尾端封口的一块兽皮撕了下来,从手柄的中空筒腔内取出一颗不大不小的珍珠。 第三十五章 贼喊捉贼 槿孉朝着阿茂别有深意的一笑,转身将珍珠递到了敖钦手中。 阿茂冷冷看着槿孉的动作,心中暗惊。她的贴身武器被做了手脚,她竟然一无所知。这对她来说真是奇耻大辱!又暗恨这槿孉实在是阴险,竟然想到将涣月藏于中空的手柄之内。可这宝物不是敖沛的随身之物吗?她又是如何得到的?阿茂百思不得其解。 敖钦佯装宝贝失而复得,喜笑颜开。“天帝,此物便是我南海至宝涣月宝珠。” “龙王,你可看清楚了?没有辩错?”天帝眸光一凝,询道。 “看清楚了,确是我南海涣月无疑。”敖钦郑重道。 “好!阿茂,现在人证、物证俱在,你可认罪?”天帝看着沉思中的阿茂。他自是明白阿茂不会开口辩解,他问此话也不过是例行程序。 阿茂沉思的样子在众仙看来完全是俯首认罪的姿态。私底下的议论之声更大了。 槿孉见阿茂已然放弃挣扎,连忙趁热打铁道:“天帝,这阿茂胆大包天,盗取南海重宝,罪无可恕,按我天界律例,当处以雷刑!” 阿茂在听到雷刑二字之时,身子微微一震。她千躲万躲的天雷,原来终是躲不过。 会死吗?她不知道。月老说过,如果能扛过天雷,她就能活下来。可如果半死不活……阿茂不禁瑟缩了一下。她其实很怕,很怕。可是她不能屈服,不能让天界的人看不起她。她心中暗咒槿孉,她真后悔当时在蟠桃园没抽死她,让她见识见识什么叫“胆大包天”! 阿茂本来低垂的头突然扬起,她看着高高在上的天帝,郑重地摇摇头。 她,不认罪!就算是死,她也,不认罪! 天帝眸光一闪,有什么东西在他金色的瞳中一闪即逝。缓缓道:“念你仙阶尚浅,本帝就罚你到最仙谷思过千年。即日启程,不得延误。众卿都散了吧……” 天帝的话掷地有声,不容拒绝。槿孉心有不甘,却也不敢再发一言。这位天帝的心思,无人能揣度。众仙面面相觑,若有所思的纷纷退出了大殿。就连阿茂也被几个天兵天将押走了。 原本众仙云集的大殿之上,一时之间,只余下天帝、槿孉与敖钦三人。 敖钦见天帝明显偏袒阿茂,更加心虚的擦着冷汗。 “天帝为何偏袒阿茂?就连当年王母将我……”槿孉顿了顿,仿佛回忆起什么不愿提及的事。“您都没有求情!”槿孉心中忿忿不平。阿茂一个小仙,竟能让天帝法外开恩,凭什么? 天帝看着这位犹如他半个女儿的年轻女子,沉声道:“当年之事是你行事莽撞,理应受罚。但阿茂她并没有承认偷那涣月,为何要让她承受天雷之刑?” “贼哪会喊捉贼?”槿孉不屑。就凭阿茂的一面之词,就能免于一死?她想不通。天帝到底何意?为何如此轻率的做了决定?为何放了阿茂一条活路? “那你的意思是贼喊捉贼才是常理?”天帝反问道,眼中之光明明沉若静湖,却又似掀起了惊涛般令人噤若寒蝉。 槿孉大惊,在看到天帝阴晴不定的脸色之后,又慌忙低头避开他的目光。她没有想到,天帝会这样问,一时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那你的意思是贼喊捉贼才是常理?”槿孉脑中回荡着这句意味深长的诘问。 天帝的意思是——她才是那个贼?忽然,槿孉有些慌乱不安,从小到大,天帝一直在纵容她,不论她做出了什么荒唐事,天帝都会一笑置之。可如今……难道,真像华风所言,天帝对她的容忍已经到了极限? 见槿孉语塞,敖钦更加紧张,汗珠子啪嗒啪嗒的滴落在大殿的青玉石板上。他能肯定天帝一定是看出了端倪,才会说出这贼喊捉贼的话。 “阿茂虽有罪,但罪不至死,何况敖沛如今下落不明,失主都不在,这罪怎能轻率定下?上天有好生之德,我天界自诩六界之首,又怎能枉造杀孽?龙王,你说本帝处理的可有偏颇?”天帝说罢,侧首看向敖钦。 “是,天帝英明!”敖钦见天帝这么说,哪敢妄言,只得一味应承。 天帝淡淡扫了敖钦一眼,言道:“敖沛为寻涣月而失踪,我天界难辞其咎,这样,本帝命五百天兵……”天帝的话还没说完,敖钦马上道:“不劳天帝挂心,我水族兵将遍布五湖四海,消息灵通,自会找到他。” 敖钦深知天帝早已洞悉全局,这是在给他找个台阶下。此时此刻,他除了见好就收已经别无选择。 “那便好!至于指婚之事……”天帝迟疑了片刻,“罢了罢了!”他似是做出了什么重大的决定,疲累的摆了摆手。 敖钦和槿孉听罢均是心中一喜,面上却不敢表露分毫。敖钦心中的石头于落了终地,儿子私奔的事没被揭发,和槿孉的婚事也取消了,又整治了阿茂那个狐媚子。他今日可算是一箭三雕了。可不知怎的,他就是高兴不起来。心中不由后悔不已,这陷害无辜的勾当坏良心,断断是做不得的! 待到槿孉和敖钦退出了大殿,天帝才缓缓起身,朝殿外走去。华风从殿后走出,跟在天帝身后垂眸不语。天帝缓步到殿外的走廊之上,凭栏远眺。云海缭绕、琼楼玉宇,仿似能让人瞬间迷失在这仙境之中。 “怎么不说话?”天帝问华风。那语气不像是在问话,更像是自言自语。 “天帝若不想说,华风问了也不会有答案。”华风平静无波的双眸仿佛看透了世事沧桑,配在她美丽的脸上,显得那样格格不入。从阿茂来到凌霄宝殿,她便一直在殿后侍着。殿上发生的一切她自是了然。对于此事,心中也有一番自己的见解。 “你的性子就是太稳,才会……”天帝说了一半,又觉得提这些旧事没什么意思,“罢了!不提也罢!”他看向华风文静的有些木讷的脸,“当年的事,是我对槿孉太过纵容了……” 第三十六章 最仙谷遇险 华风不可置信的抬眸望向天帝,却只能看到天帝萧索孤寂的背影。 他,这是在向她道歉吗? 她从来没想过,也不敢想,天帝会道歉。 她该如何回应?高兴?受宠若惊?千恩万谢?好像都不恰当。 过去的事,她不想重提。随即顾左右而言他:“您既然觉得阿茂没有偷那涣月,为何还要将她罚到最仙谷思过?” 她听说那地方多凶兽出没,以阿茂不入流的仙法定是要吃亏的。 “这阿茂定是得罪了槿孉,才会被陷害。槿孉的一箭双雕用的好,不过她算准了一切,却没算准本帝的心。那小丫头性子有些倔强,把她放到最仙谷磨练一下也不是什么坏事。何况敖钦的面子咱们还是要给的。敖沛的失踪不是小事,敖钦又一口咬定和涣月有关,所以这事,一定要有人负责。处罚阿茂,势在必行。” 天帝的解释合情合理,风轻云淡。无论何事,在这位天界之主的眼中从来没有对与错,是与非。只有利与弊,值得与不值得。这就是统治者的价值观,人情与法道,似是可以随时摒弃待需要之时又信手拈来的物件罢了。 华风了然一笑,随即又皱眉道:“您如何会断定阿茂是被冤枉的?” 天帝冷然一笑,道:“本来我也只是猜测。是敖钦,他自乱了阵脚。” “自乱阵脚?”华风不解,突然记起什么。杏眼一亮道:“您是指您要派天兵帮他寻三皇子之时……” “嗯,三皇子敖沛是他最疼爱的儿子,儿子失踪了,父亲怎能不急?这时候当然是寻人的人手越多越好,可他偏偏如此果断的拒绝了。” 华风并没想的如天帝一般深远,心中震惊,道:“那三皇子到底去了哪里?” “不知道,但肯定不是失踪。” “不是失踪?”华风不解。 天帝没有回答华风的疑问,转身向左面的偏殿走去,低低的叹息声散在风中,“看来本帝是多此一举了,好心指个婚,闹出这许多的事情……” 华风恭谨的跟在天帝身后,静静听着他自言自语,再未多发一言…… 所谓“最仙谷”实则为“罪仙谷”,乃天界犯了错的神仙、神兽思过之地。 最仙谷地处人、妖、仙三界交界之处,由于上古之神留下的结界坚不可摧,除非持有天帝赐予的罪仙令,一般的神仙妖魔均无法进入。然而任何事都会有个例外,这个例外就是人类。 百万年前的仙魔大战祸及六界,上古之神们怜悯人类弱小无能,怕人类就此灭绝,特在人界设下数万结界之地,以供人类避祸。战争残酷,无数上神陨落,那数万结界也随之崩裂。唯独最仙谷的结界依旧完好如初。而这件怪事也成为天界自仙魔大战以来最大的谜团。 这些事,阿茂本来不知,可一路上两个押解她的天兵不停的侃大山,完全把她当做透明仙一般对待。她只是哑了,又不是聋子。于是,诸如某仙的妹妹和一个魔君私奔了,某仙和某仙是同父异母的兄弟,某仙抢了某仙的未婚妻等等轶事,想听的不想听的,她都听得清清楚楚。 阿茂听着二人的闲聊,心中不由五味陈杂,多少人、妖甚至魔为了修道成仙,不惜付出任何代价。她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她娘一直逼她辟谷,却从不曾问她想不想成仙。她是个散漫惯了的狐狸,天界这样循规蹈矩的地方也许并不适合她。 两个天兵将她带到一处空地,二人离去之前打着官腔嘱咐了她两句,主旨大意就是不要妄图逃跑,好好思过,重新做仙之类的陈词滥调。 她懒散的伸了个腰,无奈的撇撇嘴,其实做神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换个活法。只要本着一个“法”字,随便你怎么活,谁又能干涉的了?说到法,阿茂自嘲一笑。自己现在不就是个犯了天条的罪仙吗?哪有什么资格选择活着的方式?现在她将要被禁足在这谷中千年,一千年,有多长?她不知道。 她如今五百多岁,已经觉得自己活得很久很久了,久到有些羡慕不寿的人类。他们寿命虽短,却能通过轮回改变命途。不论今生是贫是富,都不过百年光阴。一旦进入轮回,一切将会从头开始。而她呢?虽然可长生不老,却永远缺少从头开始的机会。她只能往前走,一步都不能错,后悔的事改不了,想忘记的仇恨忘不掉。她不知这算不算是对长生者的一种惩罚,抑或是为他们漫长而无聊的生命中增加些跌宕和调剂…… 阿茂独自在山谷中走了一个多时辰,一路并未遇到什么危险,她打算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以后的事……再从长计议。 忽然,不远处传来不易察觉的异动,她眸光微敛,竖起耳朵,凝神听着四周的响动。她的银蛇鞭早已遗落在凌霄宝殿,现在手上没有任何武器,别说防身了,就连活不下去想上吊都找不到家伙! 赤手空拳总是不行的,她随手迅速折下一根美人藤,虽然韧性不如她的银蛇,但总算手上有了防身的东西,鞭子嘛,旧的不去新的不来,阿茂很是想的开。这谷中既然有花有草,有山有水,说明物产还算丰富,那么找材料做个武器对她阿茂来讲并非难事。 那草中的异动越来越狂躁。危险的气息流动在潮湿的空气中,让人不禁汗毛竖起。 “沙沙沙”是物体与草的摩擦声。阿茂心中一凛。这声音她很熟悉。 蟒,她曾在即翼山遇到过,不过这种没有灵识的低等生物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那时每当她娘闭关修炼,她都会和阿九他们到处玩。即翼山,他们偷偷去过几次,每次都能找到不同的“野味”。想到这,她心中一阵雀跃。嘿嘿!今晚的晚餐有着落了! 可惜阿茂没高兴多久,片刻之后,她的脸再也笑不出来了。 这,这是什么鬼? 第三十七章 撑死你算了! 只见眼前确实是一只蟒,却是一只怪蟒,它全身青色暗纹,滑腻冰冷的蟒身让人心生厌恶。更诡异的是它长着三只头颅,每个头上都长着三只眼睛,那九只阴森的眼睛如九颗闪着泠泠幽光的祖母绿,衬得那怪蟒更加狰狞可怖。只见它粗大的蟒身蠕动着,腹部隆起,像是刚刚饱餐不久的样子。此时正盘踞在不远处,虎视眈眈的盯着阿茂,好似在算计着从哪里下口比较容易将她吞下去。 阿茂一下就懵了,那怪蟒的眼神让她从头凉到了脚,下意识的动动双脚,还好,还能动! 刚刚她还奇怪,天帝为何对她网开一面。现在她算是明白了,原来是想她死的更惨吧。这怪蟒……她从未见过,这次看来是凶多吉少了。这天帝!太阴险了!还不如一个天雷劈死她算了,被劈的半死不活好歹也是活着,总比给这怪蟒打了牙祭强。 阿茂深吸一口气,握紧手中的美人藤蓄势待发,她暗暗为自己打气壮胆:阿茂,出息点!天界的闲气还没受够吗?现在若是还要被这畜生欺负,你的人生就太窝囊了!以后招摇山的老狐狸们会向狐狸崽子们说起她时,必然会说:“阿茂姐姐技不如蟒,葬身蟒腹,大家好好修炼,不要学她。” 阿茂脑补了一下那画面,当反面教材的感觉……真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呀~ 她还没活够呢!怎么能死? 她心中想着,身子就已经动了起来,手腕陡然发力,美人藤似是活了般朝着那怪蟒径直抽过去。 怪蟒终究是只没有灵识的畜生,它躲闪不及,立刻挂了彩,粗大的蟒身被美人藤划开一条二尺长的血口子。鲜血从伤口溢出,流进泥土中。怪蟒吃痛怒吼一声,冲着阿茂飞速扑将过来。 阿茂见这畜生还能“吼”,心中更是惊恐。她一直觉着蟒这东西都是不会叫的,难道这凶兽不是蟒?天呐!她到底遇上个什么怪东西啊~ 美人藤毕竟不是银蛇鞭,阿茂鞭子功的威力根本无法充分发挥。她见美人藤不可能重伤于它,想都没想,扔了手中的美人藤,拔腿就跑。 出息是个什么?又不能当饭吃!保住命才是硬道理!她拼命的跑,跳过岩石,跨过小溪,穿进树林。可那只该死的怪蟒却一直如影随形,竟然怎么也甩不掉。 难道是她的脚力不济?她这两条腿的神仙居然跑不过一头没有脚的畜生。说出去真是要让别人笑死了! 阿茂后悔万分,现在想好好学仙法却为时已晚。她会腾云,却无云可腾,会用鞭,却无鞭可用。 这林子中的柏树生的甚是密集,两棵树之间的距离最远不过五丈。这就大大降低了阿茂逃跑的速度。眼见那怪蟒就要追上她了。 怎么办?难道她真要命绝于此吗? 不行!她绝对不能认命! 阿茂眸光一闪,计上心来。只见她三两下的爬上一棵高大的柏树,却也不逃跑,只是停在树枝上得意的俯视着树下的怪蟒。那怪蟒并不着急上树,而是在树下静静的盘伏着,似是有意守株待兔,等着阿茂自己下来。 阿茂眉头微皱,这样不行!她知道,蟒是一种很有耐性又懂得伺机而动的生物。它能等待很长的时间,然后在你最疏于防备之时,一招致命。时间,她耗不起!必须速战速诀! 她沉思良久,从袖中掏出一个鼓鼓的小袋子,从袋子中掏出一把盐巴。作为一个吃货,盐巴这种东西是她的随身必备物品。什么成神成仙,走到哪,吃到哪,才是她的人生理想! 阿茂手中捧着盐巴,又看看仅存的少半袋,不舍的从高处撒向怪蟒那鲜血淋漓的伤口。 死畜生,先给你撒点儿盐,一会儿烤着吃才美味! 只见那怪蟒身子一僵,剧烈的疼痛从伤口扩散开来,它变得有些疯狂,拖着刚刚进食的巨大蟒身迅速缠绕着树干而上。 阿茂嘴角冷笑,鄙视的看着它,哼~果然是贪心不足蛇吞象,都疼成这样了,还想着把她吃下去。撑死你算了!阿茂心中诅咒。她本想用盐将它吓跑,没想到,它自寻死路,这可就怪不得她了! 她看它爬到一半,就立马飞身跳到了另外一棵树上。嘿嘿!果然是呆子!你跑的快,爬树可没我快!阿茂得意挑眉。随手折了一根手臂粗的树枝,试了试硬度后,紧紧握于手中。 那怪蟒见阿茂跳到近旁的树上,似是有些恼怒,三颗头颅皆露出锋利的獠牙冲阿茂凶神恶煞的吼了两声,随即三颗头颅一个俯冲,企图爬到旁边的那棵树上。 阿茂见它已经上当,站在树上静等它爬上来。 怪蟒的身子很长,以至于它已经爬上的阿茂站立的树,而尾巴却还盘在先前的那棵树上。 阿茂见怪蟒爬到半树高之时,又飞身跳到了方才的树上。如此往复了三次,这怪蟒的尾巴和三颗头分别缠绕在两颗树上不得动弹,整个身子都被拉直,加上隆起的腹部,显得十分滑稽。怪蟒恼羞成怒,它的眼睛通红,不停的冲阿茂嘶吼。 那吼声着实可怖,惊得林间飞鸟四散,树叶微颤。阿茂看着这垂死挣扎的怪蟒,不禁低叹,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叫吧!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救你! 这怪蟒并无丝毫求饶之意,只是死死盯着阿茂,那阴霾的眼神让她下意识的抱紧了树干。突然阿茂脚下的树枝剧烈的摇晃起来。原来是这怪蟒的大力挣扎使这柏树的树根松动了,阿茂心中一惊,这怪蟒天生神力,这柏树恐怕撑不住一时半刻便要倒下了。怎么办?是杀了它还是困住它自己逃跑? 阿茂最初本无杀它之心,是它咄咄逼人,对她穷追不舍,她无奈才出此下策。可现在看这怪蟒不甘的挣扎着,身上多处被粗糙的树干划伤,阿茂微微动了恻隐之心。要不要放它一条生路呢?阿茂审视着这只死到临头的怪蟒。 就在她几乎决定就这么走掉之时,突然看到怪蟒隆起的蟒腹动了一下。她能确定自己不是眼花了,那腹部……她看得出绝对不是怪蟒自己在动,而是那个被吞掉的猎物在动! 阿茂大惊!难道,那个被吞掉的倒霉猎物没有死? 第三十八章 女人是老虎 阿茂稳了稳心神,须臾之间,她做了一个决定——杀了怪蟒,救出那猎物!至于那猎物是什么?她不是很在乎。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地方,没有是与非,只有生与死。怪蟒捕猎不过是为了饱腹,它有什么错? 阿茂明白这个道理,但是,同情弱者,是大多数人甚至仙的通病。她当然也不能免俗。 所以,蟒兄,对不起了。 下辈子不要生的这么强。 也不要,生的这么丑! 阿茂心中默默哀道。 只见她握紧手中的树枝,用较为尖锐的一端直直朝怪蟒刺去。蛇打七寸,蟒亦如此。七寸之地乃是心脏所在,只有攻击最要害的部位,才能一招致命,克敌制胜。 “噗”树枝刺进了蟒身,直插心脏。那怪蟒的身子遽然僵直,只是抖动了数下,就没了气息。 阿茂见这怪蟒不再动弹,又担心它腹中的东西会憋死,也没多做停留,从地上捡起一块棱角锋利的青石,走到蟒腹旁,用力一下划开了怪蟒腹部的皮肤。 一股血腥恶臭扑面而来,熏得阿茂掩鼻后撤了数步。可那令人生厌的气味还是钻进了她的鼻腔。她现在有些后悔自己怎么长了个嗅觉如此灵敏的鼻子,现在这情形,简直太遭罪了! 被开膛破肚的腹部中一个圆滚滚的东西不停的晃动着,带动着整个蟒腹都动了起来。 阿茂起初只以为腹中的猎物是只小鹿或是小羊。当她走进定睛一看,吓得一下坐在地上。也亏得她现在口不能言,否则她一定会叫的地动山摇! 那圆滚滚的某物不是别的,正是一颗人头,活人的头!那张脸满是血迹,分不清是他的还是这怪蟒的。阿茂被吓到了,怔怔盯着他奋力的挣扎着,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救!救救我!”那惊悚的头颅向阿茂求援。他在蟒腹待了不短的时间,本来已经窒息昏迷,必死无疑,没想到这怪蟒剧烈的运动之后,竟然把这腹中之人给“运动”活了! 阿茂这才回神,赶忙上前去拉这被困的人。在阿茂的努力下,这人成功摆脱了蟒腹,只是他身上的血迹令人心惊。 阿茂上下打量着这个“血人”,才发现他与她一般高,显然是个身量未足的少年……小沙弥。因为阿茂在看到他锃光瓦亮的头颅之时,就已经确定了他的身份。 许是在蟒腹中窒息时间过长,他的脸色有些青紫。见阿茂看怪物一般看着他,身子拘谨一缩,不禁感慨:这蟒一定是她杀掉的无疑。看来师父说的对!女人是老虎!他刚逃离蟒口,又掉进虎口,这运气是不是太背了点儿? “我,我想沐,沐浴!”小沙弥怯怯道。沐浴只是借口,趁着沐浴溜走才是目的。 阿茂觉得这个提议甚好,这臭臭的小沙弥闻起来让人很心塞。点点头,示意他跟过来。 小沙弥没有跑,他确实想沐浴,这一身血污简直让他难以忍受。逃跑是必然的,但也要洗干净了再逃跑!洁癖者的内心凡人永远无法理解。 出了树林,是一片生机盎然之境。鹰击长空,鱼翔浅底,白云碧水,远山苍茫。若非旁边某脏兮兮的小沙弥煞风景,阿茂真的觉得在这好好睡上一觉是个不错的选择。 她指了指清澈的湖水,示意小沙弥在这里沐浴,自己则走到一块大石之后,倚靠休憩。 小沙弥确定阿茂没有偷看,便自行脱下衣袍,下水清洗身上的血污。之后又将身上的僧袍搓洗干净。 他见阿茂在石头后面并无动静,便生了逃跑的念头。此时不逃,更待何时?一想到自己能够“虎”口脱险,他紧绷的心也放松了不少。 可不幸的是,他没放松多久,就发现一个技术性漏洞!这个漏洞导致他无法完成他的逃跑计划。没有衣服,难道要裸奔不成? 眼看就要日落了,他的身子一直泡在水中,晚风吹过,纵是初秋时节,还是泛起一阵鸡皮疙瘩。他打了个寒颤。心中千回百转的思虑着,其实跑不跑主要在于他。这山中杳无人迹,如果想跑,就算裸奔又怎样?可是,他是个僧人,虽说已经四大皆空,可“裸着奔”……他无奈的拍打了一下湖水,叹了口气,终是过不了心中的坎啊! “女施主,小僧,小僧的衣服……可否帮忙烤烤?”小沙弥憋红了脸,对阿茂道。 阿茂被他的声音惊醒,伸了个懒腰,从岩石后探出半个头,看到这个别扭的少年此时正没在湖水中,颇有些无助。阿茂摇摇头,无奈的走到湖边,拾起地上的僧袍。又看看水中的少年,蹙眉良久,抬手开始解身上的衣扣。 她这解衣的动作可把这小沙弥惊得不轻,连声音都颤抖了,“你,你要干什么?” 阿茂理都没理他,径自解着衣扣。小沙弥见她如此,非礼勿视的道理还是懂的,他忙用手捂住了双眼,心中默念清心咒。他没想到这女子如此大胆,心中越发坚定了他师父女人是老虎的论调。 阿茂只着一件中衣,俯身将外衣叠好放在岸边,她抬头望了望天空,这天已经黑了,虽是初秋,气温不低,但入夜后的风最是伤人,她看看湖中微颤的小沙弥,他毕竟是凡人,若是惹了风寒,恐有性命之忧。她可不想自己历尽艰险救回来的人类没让怪蟒吃了,倒自己病死了。 阿茂捡起一块小石子,掷向湖中的小沙弥。 “哎呦!”小沙弥将覆在双眼之上的手松开,揉揉犹带红痕的光头,一脸莫名的瞅着阿茂。 月华如水,恣意的洒在少女的白色中衣之上,她立于岸边,唇角带着浅笑,灵动的双眸映着皎白的月光,亦映着他。小沙弥像是突然沉浸在她的眸中,又是额头一痛,他突然回神,不自在的看向阿茂,却见她也不说话,指了指他,又指了指地上她的外衣,随后拿走了他湿漉漉的僧袍。 第三十九章 生猛的女施主 小沙弥有些懵,这女施主不会说话吗?她是要他穿她的外衣?不行,他是一介僧人,怎能穿一个女子的衣物,这于理不合。可是不穿……这湖水入夜后愈发冰冷刺骨,若是留在水中,他定会染上风寒,忆起师父恨铁不成钢的脸,他精神一震,他一定要回去解释清楚,这样被扫地出门实在是太冤枉! 就在他纠结烦恼之际,阿茂早已从附近捡来干柴,在岩石边生了火,又将僧袍平摊在岩石上烘烤,她自己则回到林中用随身的匕首取了些怪蟒的肉,独自坐在火堆旁边弄起了烧烤。 阿茂闻着香味四溢的烤肉,食指大动。 她心中甚是欢喜,看这肉肥瘦刚刚好,真是肉中的极品呀! 阿茂想,能被她做成烤肉,这蟒算是死得其所了! 她掏出装盐巴的小袋子,捏了一点儿,洒在了烤肉上。真香呀~阿茂将烤肉凑到鼻尖闻了闻。刚刚咬下一块,只见那小沙弥已经从湖中出来,他裹着她的外衣,显得十分滑稽可笑。 阿茂眸光一闪,打量起这个面前的出家人。心道:常雅呀常雅,你算了遇上了对手,这少年若是再长个几年,这张脸没准会超过你的。到时候你这个美男的名号,我就送给他!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小沙弥一脸严肃的盯着阿茂手中的烤肉,低声默念。他是出家人,自是看不惯阿茂此番滥杀无辜的作为。 罪过?阿茂冷笑,当时她抽风救了这货应该才是罪过吧?本来自己被扔到这鸟不拉屎的破地方思过已经够倒霉的了,现在还要把衣服给他穿,自己在这吹冷风,她当时肯定是脑袋进水了外加吃饱了撑的,才会做了如此“罪过”的决定。 她知道出家人不杀生,不食荤腥。因此,并没理会某人的碎碎念,照吃不误,头都不抬的扔给他一个血迹斑斑的包裹。 默念佛语的小沙弥猝不及防的被那脏兮兮的包裹砸了个正着。 小沙弥被砸的一个趔趄,随后一股血腥的气味铺天盖地而来。 这,这不是他的包裹吗? 他记得那怪蟒将他连人带包一起吞了,这包裹……他看看这大口吃肉的女子不禁蹙眉。 难道,是她去蟒腹中掏出来的?他脑补着那令人作呕的场景,心中不由恐慌起来。暗叹这女施主还真是生猛,复瞅了瞅手中的包裹,屏住呼吸,有些厌弃的单手打开结扣。 包裹中的物品因着结扣被解开而摊在布料上,阿茂不甚在意的瞄了一眼,这小沙弥的东西还真是简单,除了一只破旧的木钵、一只木鱼、一本佛经和几块干粮之外,阿茂没看到一个她认为有用的东西,心中不由起了轻视之意。 这都是些什么啊?枉她取蟒肉时,忍住恶心,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这破包裹给拽出来。原来就这些破东西啊!真是不值得~ 阿茂埋怨的看了他一眼,只见他用另一只干净的手拿起一块干粮,盘腿坐于火堆边,慢慢咀嚼着那块干巴巴的干粮。那贵族一般斯斯文文的吃法,阿茂从来没见过。果然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她低头看看自己中衣上滴落的大片油渍,再抬头时正好对上他有些嫌弃的眼神。 阿茂自觉无趣,尴尬一笑,低头继续享受着美食。她想,这小子一定有洁癖!而她,最受不了有洁癖的人了~ 小沙弥看着阿茂风卷残云的吃法,好看的眉皱成了一团,他见过吃相粗俗的,譬如他们东华寺后厨的无嗔师兄。却没见过吃相如此粗俗的,譬如眼前这位救过他一命的女施主。莫非她真是老虎不成?他知这山中凶兽不少,可妖精他还真没见过。这女子独自一人在这林中,又身怀绝技,怎么看都很可疑。他打算先探探口风,问问她到底什么来历。 他咽下最后一口干粮,双手合实道:“今日多谢女施主舍命相救,无念感激不尽。” 这小沙弥原来叫做无念?阿茂有些惊讶。她想他应该知道她不能说话,苦笑着拾起地上串烤肉的细树枝,在地上写起了字。 ——好说,好说! 无念似是没料到阿茂会写字,更没料到阿茂会写这四个字。=。= “敢问女施主从何处来,到何处去?”无念继续问道。 阿茂抬头看看他郑重其事的脸,不禁想笑,又怕自己笑出来破坏了这难得的严肃气氛。想逗逗他,便随手写道: ——从来处来,到去处去。 无念一愣,喜道:“看女施主这话,难道你也是我佛教信徒?” ——你见过哪个佛教信徒吃肉杀生的? 阿茂暗笑,心道,这无念脑袋够傻,吃相够斯文,长得够俊,做自己的跟班真真是极好的!够傻可以随意使唤,够斯文可以不和她争吃的,够俊这条嘛……她临时凑的,因为除了这条,她找不到他还有什么优点了~ 无念失笑,他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呢?这生猛的女施主,怎么可能会是佛教信徒? 阿茂不等他再问,便开始问起他来: ——你怎会来到这最仙谷? 无念神情悠的一黯,诺诺道:“小僧本是东华寺的小沙弥,因……因些误会,被,被师父逐出了师门。”他的手握成拳,微微有些抖。 ——逐出师门?这么严重?你不会是犯了色戒吧? 阿茂嘲讽的斜睨着他,哼~道貌岸然的没一个好东西,跟天界的神仙们一个德行~阿茂心中骂的过瘾,却忘了现在她自己也是个“道貌岸然”的神仙。 无念见阿茂误会了他,又颇有轻视之意,脸色涨红,急道:“小僧怎会犯戒,是误会……他们说,说我在佛堂的佛祖像下方,方便。说我亵渎了佛祖,便将我逐出了师门。”说到这,无念脸上闪过不甘又懊恼的神色。 阿茂有些了然,亵渎了佛祖?谁吃饱了撑的,冒着被逐出师门,上街要饭,啊不对!上街化缘的危险亵渎佛祖?这东华寺的僧人到底有没有脑子? 第四十章 人有八苦 阿茂越想越生气,在地上写道: ——你确定你没有方便? 无念微窘,无论他“方便”还是没“方便”,和一位女子讨论这种事情真有些不太“方便”。=。=可人家问了,又不好不答:“小僧不知,只是有几个师兄师弟作证,便在第二天向师父告发了我。” 阿茂冷笑,作证?她最恨这两个字,她不就是被这所谓的“证”害的这么惨?证人和证物,本是阿茂觉得这天下最清白最公正的东西,现在看来却如同草芥一般。它们到底是惩恶扬善的法宝,还是助纣为虐的利器?这已由不得它们决定。阿茂想的通透,却不愿多说。 ——第一,你确定你无梦游之症?第二,你平时有无得罪师兄弟之处? “有无梦游之症……小僧不知。得罪师兄弟更是无稽之谈。小僧一向谨言慎行,何来得罪他人之说?”无念有些惆怅的望着跳动的火星。 阿茂深深叹息,这小子真是单纯,这么简单的事都想不通透,以后要做她的跟班,恐怕苦恼的是她自己吧~ 她又要写字,才发现地上早已写满了,她见无处可写,索性用脚在字上来回划了两下,一瞬间尘土飞扬,无念皱眉,也没说什么,只是默默的往边上挪了些。 阿茂看看他,不以为意的继续写道: ——第一,你肯定有梦游之症。第二,既然不是你得罪,那就是他们嫉妒。 无念自小便是孤儿,他被父母遗弃在东华寺的大钟旁,被师父收养。他心思纯良、天资聪颖,每每同师兄弟一起参禅,他都能获得优胜。他虽平素也隐约觉得有些师兄待他不好,但并未想到,他们竟然因为嫉妒他的才智而心生怨怼。 “既然大家皆因小僧而痛苦,小僧不回去便是了。”无念低声道。他的漆黑的眸子灿若星辰,眼中无喜无悲。 阿茂随即一怔,她以为无念听了她的话会很委屈亦或是愤怒。可他,却异乎寻常的平静。 ——那你不回去了?你不想澄清误会吗? “不了。”他平静答道,“佛说,人有八苦。生老病死苦、怨憎会苦、爱别离苦、求不得苦、五阴炽盛苦。” 阿茂傻了,他在说什么?念经吗?明显是欺负她读书少呀~ “师兄弟们因小僧而陷入苦难,是小僧之过。若我离开能让他们脱离这种苦,何尝不是功德一件呢?” 阿茂无语了,这佛家的论调之于她总是无法接受的。这完全就是助纣为虐吗。走了他一个聪明的,后面再来千个万个,他们还会照样欺负。阿茂像看傻子一般看着无念,她要不要考虑一下,收回把他发展成跟班儿的计划…… 她突然觉得她自己和他很像,一样的傻的可怜。只不过她已然认清了这个现实,而面前的某僧依然执迷不悟罢了。被人冤枉诬陷这种事情她以前最不能容忍,可他居然能如此平静的面对。阿茂隐约觉得,在某种她未能达到的境界中,他似乎真的比她要豁达吧。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小僧孜然一身,能有什么打算?”无念看着地上歪歪扭扭的字,显得有些无精打采。他意外闯入这最仙谷,本来已经筋疲力竭,又遭遇怪蟒,险些葬身蟒腹。如今体力早已透支,有些昏昏欲睡。 ——你以后跟着我吧。 无念已经有些迷糊的双眸,不经意的扫到地上阿茂的话。霎时,脑中的瞌睡虫就清醒了一半。这是什么意思?他有些懵了。 “跟,跟着你?” ——对,跟我修仙。 阿茂看着他,没有一丝玩笑之意。无念心中从未想过要悟道修仙,他从小长于佛门,耳濡目染的全是佛法佛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措手不及。他敛眉低目,似是在深思,又似是无声的回绝。 阿茂见他如此,不禁有些失望。她知道,改变一个人的信仰很难,就像……改变常雅的取向一样的难。 说到常雅,阿茂有些愧疚,在南海之时,她情绪失控,对常雅发了脾气……也不知他知不知道自己到了这里。 算了,就算他知道又怎样?她这次把他得罪狠了,现在说不定他正趴在嫦娥怀里怎么诅咒她呢。退一万步讲,就算他发善心来看她,也绝对冲不破这最仙谷的结界。阿茂的心中,忽然觉得空落落了。这次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虽说求人不如求己,可是凭她的法力,在这凶险之地死一万次都算少的了。 她突然觉得用“混吃等死”来形容自己现在的状态简直不能更贴切! 她冷不丁打了个喷嚏,拿起身边的一把干树枝,续到将息的篝火中。见到那篝火渐渐旺起来,她打了个哈气,准备先和衣睡下。 “我跟你修仙!”无念的声音突兀的止住了阿茂将要垂下的眼皮。她听闻此言,睡意全无,一下从地上跳了起来。她的情绪有些激动,说不清是高兴还是什么。她只知道,她在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有了一个伙伴。她不再是孤军奋战的独行者。 “但是小……”无念顿觉自己不能再自称小僧。 “但是无念有个请求。”无念面色肃然,心中像是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 ——什么请求?阿茂莫名的看着他。哼~修个仙还讨价还价?这小子!不厚道呀不厚道! “我要回去将误会化解,至少让师父相信我。”无念神色坚定,眼睛没有看阿茂,只是怔怔的看着地面。 回去?阿茂有些惊讶。也许他的师父之于他是个重要的存在。就像她娘之于她一样的重要。阿茂颔首表示理解。 ——好。明日我护你出谷。 阿茂知道无念之意,若是无她相助,以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根本无法走出这凶兽四伏的最仙谷。 “多谢……”无念见阿茂答应了,松了一口气,突然发现他们聊了一晚上居然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面色多了一份尴尬窘迫。 阿茂看出他的心思,无奈笑笑。在地上写下两字: ——阿茂。 “多谢阿茂施主!” 阿茂为他拿僧袍的手一顿,她的脸映着明灭的火光,氤氲成昏黄的影朦胧了一闪即逝的失落。她隐下情绪,将岩石上已经烤干的僧袍递给无念。 ——去换了睡吧。 无念接过僧袍,很暖。像小时候师父为他在炉边烤的棉衣一样暖。无念突然有些不忍,终是未说什么,换了衣袍,怕篝火半夜灭掉,又在火堆中加了把干树枝,便和衣在阿茂对面睡下。 第四十一章 后会无期 一夜无言,直至火光阑珊,天边显了鱼肚白。 初秋的早上微冷,下了薄薄的清雾,宛如空气中都凝着水。 啪嗒!树叶上的露珠滴落在阿茂脸上。 又是哪个破鸟随地大小便?欠烤!阿茂迷迷糊糊的擦擦脸。翻个身,继续做着好梦。 可她没睡多久,就被某人给“念”醒了。 阿茂忍无可忍,起身盘腿坐着。愣了好一会儿,这起床气算是过去了。偏头看看在对面正襟危坐,闭目捻珠,口中默念的无念。 阿茂不禁一笑,无念无念,这哪是无念啊?明明比谁念的都欢啊!怪不得会被师兄弟排挤。搁她也会这么做的!她突然想问敖沛讨个莫言的配方,应该毒哑这货以绝后患才对! “阿茂施主,你醒了?”无念哪知道阿茂已经诅咒了他九九八十一回,他已经醒了很久,又不好冒然叫醒阿茂,无所事事了片刻,便独自打坐念经了。 阿茂揉揉眼睛,伸了伸睡的僵直的腰板,懒懒的在地上鬼画符起来: ——几时出发? “这是……”简单的四个字,无念愣是辨认了很久,不禁感叹这阿茂施主的书法真的可以媲美东华寺藏经阁的梵文佛经了~ “尽早为好!”无念道。说着开始收拾身边的东西。昨天那块血迹斑斑的包裹布今早已经被他洗净重新打包。 看着无念整装待发的样子,阿茂心中不禁升起淡淡的失落。 她站起身,整理了一下有些褶皱的白衣罗裙,示意无念跟着她走。 二人就这样并肩走着,说是她送无念出谷,实际上无念对这最仙谷的熟悉程度远胜于她。所以一路上,都是无念在带路。而阿茂不过是充当了一个护卫的角色。 阿茂心中明白,能不能顺利出去,她自己也没有十分把握。毕竟,昨日能将怪蟒杀死三分靠智谋七分靠运气。智谋她是有,可运气这种虚妄的东西她可不能保证了。搞不好二人双双给凶兽毒虫当了早点也说不定~ 最仙谷之所以称为谷,是因为这里的地势险阻,四周高中部低,四周全是高不可攀的峭壁。整个最仙谷如同一个密闭的大碗,若非神仙插翅难飞。 眼见这日头渐渐西斜,阿茂和无念还如没头苍蝇般四处乱撞。无念确实记得来时的路,可是由于这谷中的山石相近,很难辨清到底哪里是他来时的道路。 阿茂无所谓的跟在无念后面,反正她也出不去,当然不着急,她到哪里都能睡下。可无念……阿茂撇撇嘴。好在这一道上并未遇险,她想,等她把无念安全送出最仙谷,她的使命就完成了。 至于无念的承诺……随他吧。 在天快暗下来之时,无念终于找到了来时的路。 “就是这里!我记得这里有棵紫杉!”他有些激动又强自抑制着这激动。 无念闪身进入山洞。阿茂看着漆黑的山洞有些怵头的退了两步。自从上次南海的事情之后,她不愿再进山洞。 山洞中扑棱棱的飞出数只丑陋的蝙蝠。想来应该是无念进去之后惊到了它们,才会成群的飞出吧。她默默地站在洞外,却没有再见到无念出来。 她很想对无念说祝他一路顺风,却不防他走的如此突然,连告别都没有的告别,阿茂失笑。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曲终并不遗憾,人散并不惋惜。只是当曲终成为绝唱,人散再无相聚。措手不及的朋友只得认命的说一声:后会无期。 阿茂在山洞前站了很久很久,直至月上柳梢。无尽的孤寂淹没了她,她想,他不会跟她修仙了,早在他答应修仙之后还叫她阿茂施主的时候,她就知道。他在防备她,阿茂表示理解,对于一个凡人来说,怎会相信一个柔弱的女子能杀死一条凶恶的蟒蛇。除非那个女子不是人。 阿茂耸耸肩,她确实不是人,她是仙,或者说她是一只狐狸。若是换做她是无念,她也会认为这女子是个妖吧。说个小谎,稳住女妖,甚至利用女妖走出山谷,之后脚底抹油,一去不返。 呵呵~聪明的小子~ 无念,希望你能得到师父的理解,化解师兄弟们的怨恨,永远不要回来了。 虽然你说了谎,我还是,会替你保密。 谁让你是出家人。出家人不打诳语。 天气有些冷,阿茂紧了紧衣服,作为一个神仙,她本不该怕冷。可不知为什么自南海回来之后,她总会觉得衣服穿得少,畏寒怕冷的毛病也开始越来越严重。她到底是怎么了?她还要在这个鬼地方呆多久? 阿茂找了个可以避风的大石,升起了火,窝在石旁睡着了。 啪嗒!啪嗒! 湿润的雨水打在阿茂脸上,冰冷的触感使得阿茂一下子醒了盹。只是片刻功夫,雨下的愈发密集,阿茂用手糊了把脸。站起身,四周看看。不远处除了个山洞,没有任何可供避雨之所。 该死的!阿茂低咒。她不想进去,可是……这样她会变成落汤狐狸。浑身湿透的感觉可不怎么好。 一定是雨师在作怪,阿茂想。全天界的人都知道她在这里,偏偏这里就下雨了。绝对的报复!不就是当时买三色云时赊了他几个钱吗?至于这样落井下石吗?不是东西!真不是东西! 阿茂狠狠咬牙,窜进了那个山洞中。 洞中黑黢黢的,阿茂目力有限,也看不清楚什么。阿茂也不敢往山洞深处走,只是蜷在堪堪能遮雨的洞口就这么将就了一个晚上。 大雨整整下了一夜,直到天空将明,雨势才渐止。空气中弥漫着泥土与青草混合的清冽之气。阿茂很喜欢这种气味,因为每次有这种气味的时候,她娘都会允她到山下采新鲜的蘑菇作为食材的配料。也因此她不用再苦苦练功,叫上三两个小伙伴一起玩耍。那是童年中最快乐最自在的时光。但是她的快乐在她知道有“辟谷”这个万恶的东西时戛然而止。阿茂叹了口气,若是她娘知道她已成仙,会是什么反应呢?惊讶?高兴?如释重负? 阿茂揉了揉酸痛的脖子,不再胡思乱想。她觉得在逆境中回忆美好的事简直就是在自虐呀~ 她起身本想走出去,却不知为何鬼使神差的回了一下头。这一回头,阿茂可就不淡定了。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第四十二章 千狐宫的回忆 这山洞中竟然有隧道,而且看起来很深的样子。山洞的两侧石壁上有很多用于照明的火把。 奇了怪了!这地方不就是个山洞吗?难道有人住在这里?阿茂心中有些忐忑不安。她没有想到这个地方会有人住,昨日没打招呼就住在了这里,若是被这山洞的主人知晓,可是不大好的~ 想归想,可阿茂还是很好奇,她见山洞中并无人在,便向里面走去。 这隧道很长,阿茂一边走一边施火咒点燃一个个沿路的火把。她越走越心惊,这么长的路,那隧道的尽头在等待她的是什么呢?人?仙?妖魔?还是凶兽?阿茂突然有些后悔,好奇害死猫,她心一横,继续向里面走。 死就死吧!有什么事能比现在的情况更糟糕呢? 终于在片刻之后,阿茂终于穿过了狭窄的隧道,映入眼帘的却让她不可置信。这里竟然有一间石室,石床、石桌、石椅,就连窗户的窗棂都是石头的。阿茂摸着下巴,奇怪的看着这间石室。 她总觉得这石室哪里不对,好像是她忽略了什么?到底是什么呢? 她壮着胆子,走进石室,逡巡了一周之后,她突然想到什么,打了个响指。对了!就是这点不对劲! 这个石室很明亮,而这光亮明显来自窗外,阿茂进来时并没有注意,此时才想到这个奇怪之处。 有窗就说明这石室可以通到这座山的另一面,但是这地方却只有窗而没有门,若是想要出去就只有通过她刚刚走的隧道。 阿茂的手指抹了一下石桌,不禁蹙眉。 这么厚的灰尘,这地方貌似已经很久没有人住过了,到底是谁住在这里呢? 难道是之前的罪仙?阿茂觉得很有这个可能。一定是罪仙觉得这地方环境太恶劣,自己用法术造出的石室。 阿茂觉得自己这次可是捡了个大便宜,大有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的优越感。看来老天对她还是很不错的,至少给了她一个还算过得去的容身之所。 大仙啊大仙,阿茂在此拜谢了! 阿茂有模有样的冲着窗户行了一礼。她看看满是灰尘的床和桌椅,决定先打扫一下,干干净净的总没有错! 阿茂一整日就在打扫石室中安然度过,她觉得这样挺好,虽然累了些,却能暂时让她忘却寂寞,忘却所有的不愉快。 夜幕如期而至,冷肃的月光透过斑驳的窗棂照在阿茂的身上,仿似一层皎白的薄纱将她包围。 是夜无云,那月光亮的灼人,阿茂赏月的好心情被眼睛的不适搞的一塌糊涂。她揉揉眼睛,心中低咒: 破月亮!不让看拉倒!我睡觉!谁爱看你!哼! 她翻了个身,侧枕着手臂就要睡下,刚要合眼,却隐约看到了石室的角落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发光。 阿茂一惊,睡意顷刻去了大半,但是她懒,不想起来看。复又睡。 可那光亮却一直忽明忽暗的闪烁着。阿茂纵是闭着眼睛都觉得那团光亮甚是晃眼。 什么破东西啊?还让不让人睡觉啦! 阿茂彻底崩溃,噌的从床上坐起来,下床走向那个角落。 直至她走近,才发现那光亮是淡蓝色的,但从远处却并不明显。 阿茂捡起地上的发光之物,走到窗边仔细研究起来。 这发光体是块碎石,碎石边缘有个规则的缺口,不像是天然形成的,倒像是一小块儿被蛮力扯掉的玉坠子,而坠子的主体却不见踪影,只留下了打孔的这一小部分。 这石头虽然会在暗处发光,却并不如真正的玉石一般美丽光滑,若在白日应该也就是一块普通的碎石,毫不起眼。阿茂的手摩挲着这块碎石,有些疑惑不解:这东西既然不是玉石,也并非美丽出众,为何会有人把它打孔作为装饰呢?看来这东西必有蹊跷! 阿茂想罢,将这碎石揣在了怀中便合身睡下了…… 青丘之国,千狐宫。 涂山珝立于宫外的雕栏旁极目远眺,这里是她的疆土,她,是青丘之国的女帝。 每当那些长老逼迫她交出玲珑塔之时,她都在问自己,到底谁,才是帝王?这些狐族的长老仰仗自己的资历辈分,打着效忠先帝的旗号声讨她,指责她。她却只能忍,这么多年,她除了忍耐似乎从没做过别的事…… 她恨她的母亲,甚至恨她的父亲。为什么要逼她?为什么? 她的快乐似乎全部冻结在五百多年前的那个夜晚…… 千狐宫中满眼妖冶的红,刺痛了她的眼睛。她的母亲痛苦的挣扎着,她满是鲜血的双手紧紧抓着她的裙角,她说,珝儿,求求你,帮帮我…… 她却一直懦弱的后退,再后退。她哭了,那是她第一次落泪。她知道她的母亲必须死,否则,她和父亲便再无活路。 她一直跑,一直跑,直到跑到自己的房中。她远远看着火光漫天的千狐宫,早已无力的身子顺着门滑下,她号啕痛哭,一遍一遍的说着:母亲,对不起。 如果说当初她的父亲只是一时动了贪念而铸下大错,那后面的事只是一步错,步步错。错到现在,她早已麻木。 她承认,是她的自私,害了母亲,害了很多人…… 这些愧疚她从不会和别人提起,包括她的父亲鄂瓒。 “愧疚这东西不是帝王该拥有的,它会摧毁你的理智。”鄂瓒披着玄色大氅,走到了涂山珝身边。他知道她的女儿是个有分寸的人,自然也会明白他话中之意。 毕竟,走到这一步,他们不能输,也输不起! “女儿明白,愧疚这东西太昂贵,我,要不起。”涂山珝凄凉一笑,转身走向千狐宫。 “那个丫头,你打算如何处置?”鄂瓒冷硬的声音响起。 “她仙阶低微,如今无法下界,我们暂时……动她不得。” “那就等到她能下界,你不是说她家在招摇山吗?”鄂瓒想到什么,冷冷一笑。 涂山珝心中一凛,“父亲,杀她便罢,她的家人……” “谁说要动她的家人?”鄂瓒打断涂山珝的话,苍狼般的双眸闪着慑人的寒芒:“有更好的方法,为父何必滥杀无辜?” 第四十三章 出家人不打诳语 “更好的方法?”涂山珝侧目看向鄂瓒,“您的意思是……” 鄂瓒幽幽道:“只要她的家人在,就不愁她不下界。” “父亲,如今青丘政局不稳,我们没有必要在一个小丫头身上费如此心思。” “没有必要吗?”鄂瓒的眼角划过一抹冷光,声音一沉:“为父一辈子从来没做过没有必要的事。” 涂山珝双眸低垂,嗤笑一声:“是吗?那后悔的事呢?” 鄂瓒的身子骤然僵硬,他眉目阴沉,声音却依然如顽石般冰冷:“为父累了,你也歇着吧!” 他转身离开,高大而孤寂的背影渐渐隐在微冷的暗夜中。 涂山珝望着鄂瓒远去的背影,喃喃道:“父亲你虽为石妖,可你的心真的也是顽石吗?” 她突然有些可怜父亲,如他这样的骄傲的男人为何甘为男妾?难道真的从始至终都是他的阴谋?她不相信,她想,父亲应该是爱母亲的,只是爱之深恨之切,他选择了最极端也最惨烈的方式了结了他与母亲之间的恩怨,而他自己就这样刻意回避着所有关于母亲的事情。 母亲死在千狐宫的第二天,她的父亲几乎一夜白头,那仿佛苍老了几百岁的双瞳让涂山珝知道,母亲才是他唯一的救赎,可是他却亲手毁了她,也毁了他自己…… 阿茂在谷中待了几天,她本已成仙,无需进食,可自己琢磨着好不容易有吃东西的机会又何必浪费?于是…… “就算不饿也要吃!吃!吃!”阿茂自己用烧成焦炭的树枝毫不迟疑的将这名言警句写在了石室的墙壁上,那架势犹如写“天道酬勤”一般郑重。 她意外的在石室外发现了一块菜地,里面种着的竟然是她最最厌恶的蔬菜。鉴于这个菜地似是有人打理,阿茂未敢擅动,只是在菜地的旁边围了一小圈篱笆,在林中捉了些禽类搞起了人工圈养。 毕竟,每天打猎太麻烦,这人工圈养弄好了,可是能天天吃到肉,再差劲也能吃个鸡蛋。阿茂从菜园子中摘了些菜叶子,一股脑的倒进篱笆内,美滋滋的看着里面呆头呆脑的山鸡抢食。 抢吧抢吧!都吃的肥肥的!我最喜欢肥鸡啦~~~ 将要被驯化的某鸡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哆嗦,抖了抖乱糟糟的羽毛,继续抢食去了,完全没有察觉到它们甚至它们的子子孙孙都将成为某只吃货狐狸仙的盘中餐。 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月,阿茂的人工圈养计划硕果累累,禽类的数量从开始的三只,变成了现在的二十多只。她为这些禽类搭了窝,供他们居住繁衍。现在她每天早上都能从一只叫阿呆的母山鸡那里得到一颗鸡蛋。 ——阿呆,你要是乖乖的,我就最后再吃你! 阿茂一边喂着阿呆,一边冲着阿呆笑。阿呆也是鸡如其名,呆呆的看了一眼阿茂炽热的小眼神,没什么反应的埋头继续抢食去了…… 这样的日子又过了三日,直到第四日清晨,阿茂给阿呆它们喂食的时候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这声音有些熟悉,但是离得太远她又听不真切。 难道是自己最近睡得太多了,出现了幻听?这种破地方怎么会有人呢?阿茂摇摇脑袋,低头继续喂鸡…… 这最仙谷不比四季如春的天界,四时之变尤是明显。此时秋意渐浓,午后的日光不再炽烈灼人,照在身上倒是有了几分窝心的暖意。 一身白衣的阿茂在午后躺在自制的藤床上晒太阳,藤床在两颗玉兰树之间轻轻晃动着,她舒服的闭着眼睛,长睫微微颤动,在眼下形成蝶翼般的影,长发如墨洒般垂地,随着藤床一并轻轻曳动。此时的她如山中的仙子,谷中的精灵,说不出的安逸美好。 “阿茂!”一个声音在唤她。 嗯?怎么有人叫她?难道她又幻听了? 阿茂蹙眉,依旧闭着眼睛,只是不耐烦的用双手掏了掏耳朵。 “阿茂!”那个声音又唤了一句。 阿茂蓦地睁开双眼,她确定,这不是幻听! 她的视线看向不远处的栅栏门外,一个布衣少年正定定的看着她,明眸中盈满了笑意。 阿茂不可置信的凝着门外的少年,她戳了戳自己的脸。 嗯~有知觉,看来不是做梦。=。= 她慢腾腾的走下藤床,磨磨唧唧的走到栅栏门口,打开了门栓,将少年放了进来。 “阿茂,这是……你弄的?”少年看着旁边的鸡圈,又瞅了瞅远处的菜地,好笑的看着面前的少女。 阿茂点点头,自从无念出现,她都表现得很淡定。淡定这东西不是人人都有,只是打击多了人自然就淡定了。阿茂的语录中自此多了一句叫“打击是淡定之母”的金玉良言。 她十分平静的看着溜溜达达的无念,一连串的问题萦绕在她心中,她想不明白这个无念怎么又回来了?他要干什么?报恩吗?若是想报恩的话平时多送她几只烧鸡就好了,这是……要做什么? 阿茂依然淡定的看着无念身后背着的堪比野外求生的行头,又看看一脸喜庆的无念,无奈的叹了口气。 还没待阿茂问他,无念就将他带着的东西统统摆在了阿茂面前。 她看着满地的锅碗瓢盆,油盐酱醋,各种衣服鞋子甚至梳子手帕,应有尽有。这下阿茂再也淡定不了了。 她抄起堆在一旁的干树枝,在地上写道: ——你为何回来? 无念归置着手上的东西,瞥了一眼地上的字。沉声答道:“我走出这最仙谷之前,确实想着一走了之的。” 他顿了一下,看到阿茂的脸色一黯,随即又道:“我回了东华寺,跟师父解释了误会,师父也原谅了我。” 阿茂抿唇浅笑,垂眸写道: ——如此便好。 无念怔然看着地上的四字,摇头失笑道:“可是,我在东华寺的日子过得并不好。” 阿茂有些莫名其妙,过得不好?不好就能拿她这里当避难所?还带来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第四十四章 少爷身子,和尚命 “我每日想起自己骗了你,就无法再安心诵经礼佛,甚至无法入睡。我想,这便是佛祖的旨意,出家人不打诳语,是我错了,是佛祖在惩罚我吧。” 无念抬起头看着一脸茫然的阿茂,星眸微敛,又道:“我跟师父说了我要还俗,师父也同意了,这才收拾了行李来找你。” ——你决定了吗?跟我修仙? 她不想,强迫一个皈依佛门的人修仙,那样,便是害了他。她就是个失败的修仙者,她不希望无念成为第二个她。 “我决定了,跟你修仙!” 无念掷地有声的吐出这八个字,明亮的黑眸中闪着光,阿茂看得出那是对新生活的希冀和……一丝微不可查的喜悦…… 喜悦吗?为何要喜悦?阿茂她不明白。她记得当年她娘要她修仙时,她的表情根本不是喜悦,而是迷茫和不情愿。 难道这就是她和无念的区别?主动和被动的区别…… 也许成功和失败不在于资质和天分而在于——心态。 ——你可有姓氏?阿茂问他。 无念眉目一黯,摇摇头道:“我本为弃婴,怎会有姓?” ——你得改个名字。 阿茂总觉得没有姓的人就没有归属感,没有归属感就很可怜。再说,这无念听着就像是佛家法号,怎能当做姓名? 无念唇角一紧,似是有些为难。“这法号是我师父起的,也是师父唯一留给我的东西,我……就叫无念吧。” 阿茂一怔,随即释然。 ——好,就叫无念。南无念。 “南无念?”无念读着自己的新名字,他有了姓氏,南?好像还不赖! “好!就叫南无念!”无念很中意这个名字,冲着阿茂笑笑,俯身一边收拾地上的行礼,一边问:“这些东西放哪里?” 阿茂一看这些东西就头痛,不耐烦的指了指后面的山洞,无念回头望望,背着大大的包裹,跟着阿茂,走进了山洞…… 这怪异的石室令无念很惊讶,他从小生活在东华寺,哪里见过这样……简陋的住所。 他走到床边,看着冰冷的石板床,不禁言道:“这,这里能住人?” 阿茂鄙视的看了他一眼,切!少爷身子,和尚命! 其实转念一想,无念的质疑其实很在理。她可以确定,这石室的主人一定不是“人”,而她当然也不是“人”。她还没考虑过这般陋室,若是人类居住是否合适的问题。 无念见阿茂不答,也就识趣的没再多问。径自拿出包裹中的铺盖卷,爬到床上铺了开来。 “阿茂,这床我睡了,那你睡哪儿?” 阿茂的黑线又多了n道,想发火又找不到突破口。她说过这床是给他睡的吗?明明占了她的床,还表现出一副关心她的样子,这是什么逻辑? 阿茂再一次后悔当时手贱的救了这个货!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就算不饿也要吃!吃!吃!阿茂,这是你写的?”无念好笑的看着阿茂,突然想到什么,神色一凛,有些惧怕的后退了两步,他站在床上,后背贴着石壁,那样子很是可笑。 “阿茂,你,你到底是不是……人?”无念惶恐问道。他暗骂自己笨,连这女子的身份都没问清,就巴巴的跑来,万一这阿茂是个妖魔,他可就死定了! 阿茂突然生了捉弄他的心思,摇摇头,冲无念诡异一笑,一眨眼的功夫已经到了无念身边。 无念被她鬼魅的身法吓到,他一个人界的小沙弥,从未见过什么妖魔,他抱着头蹲在墙角,一边发抖一边求饶:“女妖饶命,饶命……” 女妖?阿茂翻翻白眼,她是女仙!什么女妖? 虽说她这女仙的名号也是给月老当小工混来的,不怎么光彩,但仙阶再低也是个仙啊! 阿茂一把拽起抖若筛糠的无念,无奈的拉起他的手心,在他手上写了几个字。 认出了她的字,无念身子一震,抬头探究的看着阿茂,一边看一边无可思议的摇头。“你是狐仙?不像,不像。” 阿茂怒了。她是有多么为仙不尊?是个人就说她不像仙!简直欺人太甚! 看着阿茂恼怒的脸颊微红,无念意识到自己的无礼,诺诺道:“就算你是仙,你怎么到这最仙谷的?为何不在天界居住?” 阿茂一听这话,瞬间黑脸,跳下床,也不理会无念错愕的表情,自己走出了山洞…… 自此,无念再也不敢提及任何关于天界的问题,因为黑脸的阿茂周围的低气压令人无法忍受。二人也就这样相安无事的过了两日。 阿茂在无念的帮助下做了一个木床,又在石室之内放了一个用竹片连成的屏风,挡在了石床与木床之间,算是将这石室隔成了两间。 阿茂每日除了喂鸡,就是窝在吊床上晒日光。嘴馋了就烤只鸡来解解馋。以致这两日圈里的鸡纷纷绝食,一看到阿茂伪善的撒青菜叶子就跑到最里面的角落躲起来。 无念则每日盘腿打坐,闭目养神。他虽然还俗了,可目前他还没有任何修仙基础,除了打坐基本什么都不会。 他相信阿茂是个神仙,但是她能教他什么呢?他一个凡人真的能得道成仙吗?他苦笑着摇摇头,想这么多,不过庸人自扰。 说到修道之人,无念也有所耳闻。人界自古不乏英才,可真修成仙的除了那绯云山一脉行踪飘忽诡秘的剑仙们,还未曾听说过哪个修仙教派出了什么资质惊人的弟子。何况他一个如此平凡的人,就更加希望渺茫了。 可现在最大的问题不是他能不能成仙,而是…… 他,能不能活下去? 因为,他带来的干粮吃完了。最悲催的是,他不会做饭……可人是铁,饭是钢。无念只得厚着脸皮央求阿茂,阿茂无奈重操旧业——烹饪。 其实,她只爱烧烤,并不喜什么繁琐的煎炒烹炸蒸煮涮。但无奈这无念死活不吃肉。好吧!就当她上辈子欠了他好了! 她真心觉得不是自己捡了个跟班儿,而是无念捡了个跟班儿。 当了跟班儿她也就认了,可每日趁她不在之时,她做好的菜不是被扔了土块儿就是被埋了鸟屎,到底是什么人在恶作剧?难道,这谷中除了他们二人,还有第三人存在? 第四十五章 偷鸡的小贼 夜晚,最仙谷。 三个黑影站在阿茂的院子外。 “喂,老三,你这招儿不管用啊!大哥,咱们还要在外面露宿多久?这可是咱们的山洞!”一个粗声粗气的声音道。 “大哥,二哥说的在理!这地方是咱们的!他们白白住了这些天就算了,还敢偷咱们的菜!”一个尖细的男声附和着他二哥。 “你们懂什么?都忘了主人说过什么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们住就住吧,不能让他们知道咱们的存在。”被二人唤作大哥的人肃声道。 “哦。”二人心有不甘的应了,跟着他们的大哥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要说有人恶作剧,糟蹋她做的菜,阿茂还能够容忍,可最近这恶作剧持续升级,她人工圈养的“家禽”们一只接一只的丢,她数了数,竟然已经丢了五只了。她几乎能肯定是同一拨人做的,别让她逮到,否则的话……哼! 无念每日看着她生人勿近的脸都会知趣的挪开,这是个雷,他才不要踩。 但是,某雷今日交给他一个莫名其妙的任务——假装梦游。 无念疑惑:“为什么要梦游?” 阿茂依旧冷着脸, ——如果你想继续吃混着土块儿和鸟屎的菜,你可以拒绝。 “呃,哦……”无念被噎住,用眼角瞥了她一眼,好吧,装就装吧,拿食物威胁他,真是有失神仙风范。 秋夜无风,亦无月,谷中静谧的仿似万物已经沉睡,一切都了无声息。而无眠的人却在等待着一个时机…… 两个黑影鬼鬼祟祟的身影由远及近,朝阿茂的山洞走来。 “二哥,我们这样真能赶走他们吗?我从小看见鸡就害怕,要不算了吧,要让大哥知道,咱们就死定了。”尖细的男声有些微微的紧张。 “你要是害怕就滚回树林!胆小鬼!”被叫做二哥的人低声训斥。 “别啊!二哥,这外面太冷了,我可不想冻死。” “那就少废话,把他们赶走,咱们就有地方住了。” …… 阿茂和无念蹲在洞口,警惕的注视着院中的一切,她不能确定偷鸡的到底是什么,所以她也不敢贸然行事。若是什么凶兽,她也就作罢了,毕竟打败一直凶兽不是个简单的活儿,何况她也不能让无念只身犯险。若是别的……那就别怪她心狠手辣了! 当某二人蹑手蹑脚的走进阿茂的院落之时,阿茂傻了,无念也傻了。 这俩是个什么东西?是人?为什么……这么矮? 本想让无念装作梦游的想法彻底被阿茂否定,这俩八成是什么法力低微的小妖,她一个人还是可以应付的。 只见她指尖一道银光闪过,黑暗中的二人立马定在了原地。 “阿茂,你刚刚怎么弄得?太厉害了!”无念有些兴奋,他是第一次见到阿茂使用仙法,也第一次对修仙产生了兴趣。 阿茂没有理会无念没见过世面的惊叹,径自点燃了火把,走过去一探究竟。 随着阿茂的火把离着那偷鸡的二人越来越近,他们的面貌也渐渐清晰。 “你们……是人是妖?为何要偷鸡?”无念几步走上前看着面前两个如水桶般矮矮胖胖的男子。 阿茂想,若不是他们偷了鸡,令她很恼火,否则她现在一定会笑出来。因为这俩个家伙的长相实在是……太滑稽了。这二人的身高只及她的腰部,标准的五短身材可以媲美月老。 阿茂嫌弃的皱皱眉,他们狐族最是爱美,若是生成他俩这般模样,八成会被当成什么不详之物扔到丽水河中溺死吧。 “二哥!这个臭小子竟然敢说我们是妖!”紫衣胖子对旁边的黄衣胖子道。 黄衣胖子没理他,现在他们被定在这里,令他非常恼火,随即冲着阿茂吼道:“死女人!你竟敢对我们用凝仙术!你到底是谁?” 凝仙术是较为低等的仙家术法,阿茂虽只是略通皮毛,但对付这些小角色却是绰绰有余了。妖界通晓此术之人也不在少数,但在叫法上却与仙界不同,他们将此种术法称作定妖咒。 方才听到黄衣胖子的话,阿茂眸光一闪,他们知道凝仙术? 难道他们是仙?跟她一样被罚思过的罪仙吗?看他俩的对话,难道还有大哥不成?这是要组团来向她挑衅的? 她口不能言,旋即冲着无念使了个眼色,无念会意,上前问道:“你们不是妖,难道是仙?我还从未见过偷鸡摸狗的仙!” “你!你少血口喷人!我们才不稀罕你的破鸡!”紫衣胖子急道。 “你们的鸡我们一只没动,我们地三仙光明磊落,你要杀便杀,休得出言不逊!”黄衣的胖子怒火攻心,只碍于身子不能动,否则早就上前和面前的死女人干上一架了! “地三鲜?你确定你们是地三鲜?”无念极力忍笑。 “我们当然是地三仙!你们最好把我们放了,否则我们大哥不会饶过你们的。”紫衣胖子得意洋洋,脸上的肥肉随着他说话一甩一甩的。 阿茂眼角微抽,地三鲜?那不就是茄子、土豆和青椒?她突然想到后山的菜地,那里貌似种的就是这三样蔬菜。 她仔细的打量着面前的两个胖子,紫衣的应该是茄子,那个黄衣的是土豆吗? 大哥……该不会是个绿衣的胖子吧。=。= 许是谷中的生活**逸,她越发想看看他们的大哥是个什么模样了。 无念在阿茂的指示下,将二人抬到了石室中,毕竟这谷中风寒,若是冻死了他们,事情也麻烦。再说,他们俩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不过是偷了几只鸡的小贼,罪不至死。 一夜无眠,阿茂坐在洞口,等待着那个所谓“大哥”的出现,她的鸡能不能讨回来,这个“青椒大哥”绝对是个关键! 秋意渐浓,晨露微冷,天也渐渐亮的晚了,洞中隐隐传来两个胖子毫无美感的呼噜声,而睡眠不足的无念依然在石床上睡的如同贵族般中规中矩,丝毫没有被吵醒的迹象。 昏沉沉的阿茂被鸡圈中阿呆的叫声惊醒,却在睁开双眼之时惊得差点叫出声。她被施了凝仙术,或是……定妖咒…… “仙友的凝仙术用的不错,可惜只能凝住我那两个不成器的弟弟。”那声音从她背后发出,如朗月清风,珠落玉盘,却让阿茂皱了眉头。 第四十六章 青椒大哥 这人难道就是那两个胖子口中的大哥? 十年风水轮流转,阿茂技不如人,只能自认倒霉,话说回来,这人能趁她不备对她施凝仙术,只怕修为还在她之上,她绑了他两个弟弟,只怕这青椒大哥是来要人的。 阿茂突然脑抽的很想回头看看他是否也是个胖子。可是她的脖子僵住了,什么都看不到。她猜,此人长得一定是有碍观瞻,否则怎会躲于人后? “有碍观瞻?看来仙友对我的评价可真不怎么好。”身后之人的轻笑,有些漫不经心,有些意味深长,不安的感觉令阿茂陷入了无尽的惶然之中。 她明明没说话啊!难道这人和常雅一般会窥心术?可她又觉得有些不对劲,这人用的似乎是窥心,但又……似乎不是。 据她所知,窥心术只有在直视对方眼瞳之时才会生效,常雅当初就是看她的眼睛才会知道她在想什么。可是此人的仙术似乎…… “别想了!我用的当然不是窥心,而是我与生俱来的能力,只要修为低于我的人,十丈之内,我都知他在想什么。当然,也包括仙友你。” “青椒大哥”刷的将手中的折扇轻拍在阿茂头顶,转了半个圈,慢悠悠的走到阿茂面前,折扇却始终未离。 阿茂此时看着面前丰神俊朗的男子,一阵发傻。他一身湖绿长袍,两鬓的墨发被绿色的发带束起,那完美英俊的脸让阿茂怎么也不能把他和他两个矮胖的弟弟联系在一起。 “在下的容貌可有碍仙友的观瞻?”他有点警告意味的用折扇在阿茂任人宰割的脑袋上轻轻敲了两下。 阿茂有些怒了!奶奶的!你爱长什么样随便你!这一下下敲她脑袋还敲上瘾了是不是! “生气了?仙友的度量太小,难怪修为无法突破。” “青椒大哥”洞悉了她的碎碎念,故意又在她的脑袋敲了几下。 阿茂此刻的眼睛能喷出火来,她想知道这人到底是谁,估计是和她一样是个罪仙,一个罪仙这么嚣张,岂不是太奇怪了? “原来你是罪仙?”青椒大哥眸光一闪,又道:“我叫青疏,我的两个弟弟名唤奎储和紫颍,我们都是此地的地仙,而仙友你现在住的居所,乃是我三兄弟之前所居。” 青疏说罢,收起了手中的折扇,见阿茂一直不说话,随即有些疑虑的看着她,问道:“仙友不能说话吗?” 话音落下,却见阿茂一动不动,方才想起这姑娘被自己施了凝仙术,他折扇打开,冲着阿茂轻轻一挥,阿茂顿感轻松了不少,她揉着早已僵直的腰板,气呼呼的看着青疏。 ——你到底想怎样? 阿茂此刻早已经想到,山洞中的三人之所以睡得如死猪一般定是这个叫青疏的做了手脚,她的修为又不如他,若论单打独斗她一定讨不到便宜。索性就采取了怀柔战术,她初到最仙谷,并不想树敌。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才是她的最终目的。 “很简单,解了我两个弟弟身上的凝仙术。”青疏笑盈盈的对她道。 ——可以,不过你的弟弟要把偷走的鸡还给我! “当然没问题,不过你最好从我们住所搬出去。”青疏皮笑肉不笑。 ——可以,你若能答对我的一个问题,我就离开。 “仙友请讲!”青疏彬彬有礼的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两个仙人为了一件宝物争吵不休,宝物的主人却说:“你们乘云到南天门然后回来,谁的云行得更慢,这宝物就归谁。”于是,两个仙人都乘云缓缓而行。一散仙见状奇怪,问明原因后,对二仙说了一句话,二仙便乘云飞驰,唯恐落后。敢问这位路人说了句什么话? 青疏听罢,静默了起来。阿茂心中却乐开了花。 叫你嚣张,慢慢想吧,本姑娘奉陪到底!阿茂怕他知晓自己心思,暴露了题目答案,警惕的倒退了数步,直至离他十丈开外。 青疏低眉沉思良久,忽的一笑,道:“这题目看似无解,却又不难。” 阿茂冷嗤一声,心中却有些忐忑,若是他答对了,难道她和无念就真的要搬出去吗?她是无所谓,可是无念毕竟是*凡胎,要是露宿山野,恐怕会吃不消的。狐不杀伯人,伯人因狐而死。虽说她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可是拖累死一个凡人,确实没有什么成就感。 青疏见阿茂神情紧张,不觉笑出了声,心道,这丫头挺有趣,神经有点大条,又有些小聪明,嗯,和他的主人有点儿像。想到下绝顶山之前,主人对他说的话,他不禁失神。 阿茂的心悬在半空,紧紧注视着面前的青疏。心中希望他别答出来,她可不想和无念喝西北风去。 青疏轻咳两声,“哗”的一展折扇,煽的及其优雅脱俗,“这个问题嘛……我答不出来。”他笑的奸诈,以至于阿茂心中认为他一定知道了答案,可碍于某种原因,他就是不说出来。 青疏这种“我本来能赢,但我就是不想赢”的态度令阿茂极为恼火。她心中疑惑,他们明明很想住回山洞,这青疏又为何将这大好的机会输掉呢?她越想,脑子越是一团乱麻,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个青疏似乎不简单。虽然不像他两个弟弟那般胡闹,但是她以后可要多加小心了。 ——好!那请你遵守约定,今日傍晚,在这里,咱们一手交人一手交鸡!不过这山洞……多谢承让了! 阿茂不是没有想过以青疏的修为上门硬闯的可能,但见他此番作为,似是同她一样不愿树敌。阿茂恰恰抓住了他不愿树敌之心,想着先把她的宝贝鸡弄回来再说。 “如此甚好,不过,这个山洞……我想,你会让我们住的。告辞!”话音还在耳边,青疏早已不见人影。 阿茂气闷的很,什么叫会让他们住?这个青椒到底什么意思?难道他又想到什么馊点子赶她出去不成? 第四十七章 落井,下石 傍晚,最仙谷。 四个人立在院子中,在夕阳的映衬下拖出参差不齐的影。 “我告诉你,你这样对待,对待我们,我大哥不会放过你!”黄衣的奎储气哼哼的瞪着前面的阿茂,嘴上不停地叨咕着。 “阿茂,你就解了他们的凝仙术吧,你不是都和他们大哥约定好了……”无念看着这两个僵着身子的胖子有些可怜,菩萨心泛滥的开始求情。 阿茂背对众人,心中不屑,约定?约定是一手交鸡一手交人,可不是解了他们的禁锢。 约定这东西她早就不相信了,譬如敖沛,譬如无念。无念虽在事后醒悟弥补了过失,可他当初也确实违反了和她修仙的约定而一走了之。她虽面上并无表示,但心中却始终有道坎。 无念见阿茂头都不回也就作罢了,这里可是阿茂说了算,他充其量是个学徒吧,自己一个凡人,恐怕连做她同伴的资格都没有。想及此处,无念不禁苦笑。 此时,一道提着竹笼的修长身影姗姗而至,奎储和紫颍精神大振,僵硬的身子虽然动不了,脸上的表情却像是打了鸡血,齐声唤道:“大哥!你可来了!” 走进院子的青疏却连看都没看他们,他将竹笼放在阿茂面前,意味不明的笑着对阿茂道:“仙友,你的鸡都在这里,现在,请把我两个弟弟的凝仙术解了罢。” 阿茂只是蹙眉定定看着他,她想了一天,开始觉得这个青疏不和她起冲突,似乎并不是因为不想树敌这么简单。树敌,是建立在势均力敌的基础上,而她根本不能和青疏的实力相提并论。因此,不想树敌这个原因根本不存在。 她真的不明白这个神秘的青疏到底是何来历,明明直接可以救他的弟弟,却采取了如此迂回的方式。若是她的话,只会明抢。虽然她不想承认自己不中用,但不可否认,她在他的面前确实是弱者。他会对弱者谈条件,那是愚蠢。 而他……绝不愚蠢,那么就是事出有因。这个“因”到底是什么? 阿茂转身,指尖一道银光划过不远处的奎储兄弟。两兄弟终于解了凝仙术,开心的不得了,扭扭脖子,动动水桶腰。刚要走向青疏身边,却被青疏抬手止住。 阿茂一愣,眼神瞬间变得凌厉,他想做什么?合兄弟三人之力攻击她一个吗?她不禁有些鄙视青疏的卑鄙,这样增加战斗胜算的几率可真是令人不齿! 青疏心知阿茂所想,摇头苦笑。她就这么不待见他啊,他的品性还没到落井下石的地步吧?不过……该“落井”的时候,不“下石”又怎能达到目的呢? “仙友误会了,凝仙术,术法奇特,非施术之人不可解,我说过让你解了他们的凝仙术,却从未说过要带走他们,因为……” 青疏一展手中的折扇,从容摇着,笑道:“我们本未打算要走!” 什么?阿茂蓦地睁大眼睛,他们不走?为什么? 无念也忍不住了,上前斥责道:“你言而无信,非君子所为。” “哈~我们真身都是这菜地里的菜,从来就不是什么君子。”青疏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嘴角微扬,眼中却迸出丝丝冷意。 无念惊觉自己刚刚失言,立刻噤声不再言语,只是直直瞅着阿茂。 ——你到底想如何? 阿茂戒备的看着青疏,她已经做好随时和他打一架的准备,管他是什么身份有什么神通?想抢她的地盘,还要问问她的拳头愿不愿意! “我只是想和仙友再做个交易,我的条件就是我们要住在这里。”青疏笑眯眯的看着阿茂眼中万头攒动的小火苗。 阿茂是出名的点火儿就着的脾气,可一听这青疏这么说,小宇宙竟然愣是没爆发,反倒无奈的笑了。 ——你的交易我可以不接受。 切,她就不相信了,能有什么东西这么有魅力,让她能做出让步。 “不,我的交易,你一定会接受。除非你想……一辈子都不能说话。”青疏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她面前,一脸胸有成竹的欠揍表情。 青疏的话如一块巨石,重重砸在阿茂封闭的心海中,心中翻起的巨浪拍打着阿茂,她呼吸有些微微的急促,垂眸思索着什么,仿似在思考着青疏言语的可信度。 ——有什么能证明你的话是真的? 阿茂内心有些动摇,目光炯炯的盯着青疏笃定的双眸,她的嗓子……她确实想说话,很想,很想。 但是她不想再次被欺骗,她要确认青疏所言属实,才会做出最后的决定。 “证明吗?”青疏笑容可掬的从袖中掏出一快拳头大小,黑乎乎皱巴巴的圆块状物。 阿茂疑惑的看着他,这是什么东西?看起来好恶心的样子。 “说来也是我运气好,前些天我们兄弟三人闭关下山,刚好看到死去多时的九瞳青蟒,也亏得如今天气清凉干燥,我们看那尸体还未腐化,便取了它的胆。现在想来,这山中除了仙友你,应该无人能将那恶兽杀死吧。” 阿茂心中一惊,那恶心的东西竟然是那怪蟒,不对,九瞳青蟒的胆! “不错,也是机缘巧合,这青蟒乃万年凶兽,虽灵智尚未顿开,但这蟒胆却是能化解百毒。在下不才,略通医术,今早发现你的失声是中毒所致。既然这青蟒被你杀死,仙友的毒,也算是你自己解的。在下并无恶意,不过是想顺水推舟的送个人情,做个交易罢了。” 送个人情?阿茂飞了他一记白眼,真正送人情的还做个鬼交易!明明就是要挟!卑鄙无耻的要挟! 妥协?还是放弃?所谓鱼和熊掌不可兼得,阿茂陷入了两难的状态。 “仙友好好想想吧,这交易成不成关系到你能不能说话,我们是无所谓,挖个山洞也能住,无碍,无碍。”青疏见阿茂有所动摇,忙在一旁煽风点火,充分将光脚不怕穿鞋的无赖嘴脸发挥到了极致。 第四十八章 既定天命 一直站在一旁的无念信步走到阿茂身旁,拽拽她的袖口,低声道:“阿茂,我们就叫他们住下吧,我觉得你的嗓子比较重要。” 阿茂瞥了眼无念,又看看一脸得意的青疏,终于做出了决定。 ——好,我让你们住下,但条件是你要解了我的毒。 青疏摇着他的折扇,眼角一弯,道:“一言为定!” 地三仙就这样顺理成章,大摇大摆的回归了他们的原住地。原本有些冷清的山洞霎时变得热闹非常。 阿茂有时候在想,她那天为什么缺心眼的“引狼入室”以至于每晚都要听着隔壁石床上惊天地泣鬼神的呼噜声。看着每天早上无念脸上忧郁的黑眼圈,阿茂瞬间觉得住在石室简直是一种摧残。 青疏修为颇高,便住在山洞口的小木榻上,在几个不眠之夜之后,阿茂开始觊觎那个看上去不错的小木榻了。 她觉得这位置不错,住在这的话洞里两个胖子的呼噜声应该会小很多。于是阿茂毫不犹豫的向青疏提出了换床的请求。 “换?为何要换?”青疏手中拿着本年代久远的医书,一脸迷茫的看着阿茂。 阿茂严重怀疑这个青椒是知道那两个弟弟的睡相不雅才要求睡到洞口的。 ——里面太吵,我要搬出来。 “哦,这样啊,可以啊。”青疏的目光又回到了他的医书上,“你可以出来住,但我不会住进去。因为……我也觉得吵。”他笑的狡黠,却把阿茂气的不轻。 ——那我把我的床和屏风搬出来。 说着阿茂有些郁结的走回了石室,准备把东西搬出来。 “请便。”青疏眼皮微抬,看着她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这次的这个丫头……会是主人口中的那个有缘人吗? 主人从他灵智未开之时就住在这里,至于为何点化他这个青椒,主人只说太寂寞了,想找个作伴的人。但他从未觉得主人寂寞,因为他老人家总是能找到自娱自乐的玩意儿来打发漫长得已经麻木的时间。 到头来,寂寞的却是他。后来主人又点化了一个土豆和茄子,他想,其实主人是知道他寂寞的,所以特意弄了两个弟弟给他作伴罢了。 他曾问过主人为何不收他为徒,主人只说他不是有缘人。 其实主人一直在等一个有缘人的出现。他说,六界将乱,唯一能够化解乱相的,唯有此人。 他很疑惑,问道,若是此人不愿参与这六界纷争又当如何?而主人却说,那是既定天命,愿与不愿,都身不由己。 当时的他说,他不信。他虽为地仙,却从不信命,更遑论什么既定天命。 至于那个拥有既定天命的有缘人……他曾经以为会是四万年前那两个人中的一个,结果,主人却说不是。 青疏的思绪随着阿茂扛着屏风走出的声音戛然而止。不管怎样,他要先守着她,若她真是那个既定天命之人……主人应该会算到,那么,这几日便会出现了吧。 他想着,走到阿茂面前,拍拍她的肩膀:“我出去找草药,一会儿回来。” 阿茂还没来得及反应,青疏就消失在她眼前。 阿茂看着小木榻上那本医书发怔,这个青椒脾气有些古怪,修为又高,阿茂想她以后还是少招惹他的好,毕竟她的莫言之毒能不能解了,可就仰仗着他了。 想罢,低头开始收拾她的东西,她的床在山洞的左侧,而青疏则在右侧。中间的竹制屏风恰好将山洞一分为二。阿茂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忽然想起自己还要为无念做饭,转头就要往菜地走。 就在她回头之际,却猝不及防的撞上了一个冷硬的人墙。她被撞得眼前一黑,捂着头逆光而视,眼前人影模糊,看不清模样。阿茂以为是采药的青疏去而复返,遂心中问道: ——青疏,你不是出去采药了?怎么又回来了? “青疏?你说的是刚刚走了的那个青椒?” 阿茂闻言一凛,一阵冷香毫无预兆的闯入鼻尖,那是……桂花的香气! 阿茂从没想过常雅会来最仙谷。她猛地抬头,向前走了几步,望着不远处风华绝代的白衣男子。 他怎么会来?这谷中结界并非摆设,没有天帝的最仙令是绝对不可能进来的!那他又是怎么进来的?难道…… ——你是不是偷了最仙令?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常雅有些不悦。 阿茂莫名其妙,她不知道他为何不高兴,好友久别重逢,不是应该把酒言欢,从琴棋书画聊到诗词歌赋吗?怎么这常雅一见到她就是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难道她又做错了什么,得罪了这位不好惹的大爷?=。= ——是,青疏出去采药,他说有办法……让我说话。 阿茂对于南海的事情一直讳莫如深,她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她和敖沛之间的事,不管是谁,都不行…… “看来……你在这适应的不错啊。”常雅冷着脸,四下环顾。 当看到一屏之隔的两张床之时,他绛色的双眸一动,转瞬又将情绪隐下,口气却又冷了几分。“要不是兔儿神那个娘娘腔让我来,我还不知道,你都与男人同室而居了。” 阿茂身子一僵,袖中的双手收拢成拳,微微颤抖。她也不知为何,别人诋毁污蔑她,她都能无所谓,但就是受不了常雅有意无意的挑衅。阿茂把这种情况归结为……相看两厌。 阿茂怒极反笑,她现在如此落魄,才懒得和这只兔子计较,她在天界吃的亏真是够了,就算再傻也要懂得审时度势,任性胡来的后果只有她现在这个结局。 她不在意的坐在自己小木床上,看向寒着脸的常雅。 ——随你怎么想,现在轮到你回答我的问题了。你如何进得最仙谷? 常雅见阿茂似是承认了自己与那个行踪诡异的青椒同住一室的事实,并且毫无平日面红耳赤的憨样。不由心中一阵憋闷,那感觉像吃了死苍蝇一般不爽。遂没好气道:“怎么进来的有这么重要吗?我可不是担心你,只是受不了兔儿神那家伙,特地过来看看你是死是活。” 第四十九章 当爱已成往事 阿茂也不吭声,索性仰躺在床上,气的直接闭了眼睛。 这死兔子还真是不留情面,她真是猪油蒙了心,还担心他偷了最仙令会被责罚。 见阿茂挺尸一般的不理他,常雅也不恼,只是继续道:“我今日来找你,一则确定你的生死,二则,是来确定一件事。”他走到阿茂的床边,俯视着她懒散的模样,沉声道:“你中毒了对吗?这毒是不是与那个南海三皇子有关?” 听到常雅的话,阿茂心中一凛,整个身子都像是冻住了。忍住心中酸涩,继续强颜欢笑。 ——不是,这毒是我不小心被瑝鱼蛰的。 “哦?是吗?我可记得瑝鱼不会使人失声。倒是有种**名曰“莫言”,虽是**却能压制瑝鱼之毒。” 阿茂苦笑垂眸,既然都知道,还问什么?这兔子还真是喜欢看人笑话。 ——是,又怎样? 常雅眸光一深,一抹杀意转瞬即逝。他突然拽住阿茂的手腕,冷声逼问道:“他为何给你下毒?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又去了哪里?” ——你放手!我说过,这件事情跟你没有关系! 阿茂的手腕被他抓的生疼,她有些委屈,有些恼怒。 她不过是好心的助人为乐而已,但是她换来的是什么? 欺骗?阴谋?陷害?被眼前的某人像刑讯逼供一般质问? 眼泪在眼眶中打着转儿,阿茂心中的委屈似乎达到了一个不可预期的临界点,一滴晶莹的泪从脸颊滑下,阿茂慌忙另一只手拭去。 常雅看到阿茂哭了,心中有些不忍,可有些话不问,待到东窗事发……怕是这丫头的小命就难保了。 “不管你愿不愿意,你今日必须说清楚,你知道吗?敖钦正在派人到处查找他的宝贝儿子,若是找不到还好,若是找到了……你的麻烦恐怕就不止是思过了。” 阿茂擦着泪水,看着一脸郑重的常雅。阿茂知道常雅说的貌似有点道理,但是她都到了这里,敖沛又不是常雅怎么可能轻易就进的了最仙谷呢。 ——我都到了最仙谷,他……他还能把我怎样? 常雅真想撬开她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这丫头小聪明一大堆,怎么一到关键时刻就像是傻了一样。 他站在床边,无奈的斜睨着阿茂,极其难得的缓声解释道:“敖沛让你随他下界,后又设计杀你,我猜定是和指婚一事有关吧。”常雅一顿,他看着阿茂并不反驳,心中越发笃定自己应该猜对了一半。随即放开了她的手腕。 “敖沛若是被找到,知道你还活着,定会以为是你告的密,他既能杀你一次,就不会吝啬有第二次。他是进不了最仙谷,可你别忘了,他可是知道你私自下界的事情。他若向天帝告发你,到时候受天雷之刑的是你,他身份尊贵,不过就是闭门思过罢了。” ——他……真的会这样做吗? 阿茂心中惊疑不定。经常雅这么一分析,阿茂深刻的理解了什么叫做卸磨杀驴,而她就是那个蠢得无可救药的驴子。 那她该怎么办?她真的不想死,不想死呀~ 常雅看出了她的不安,心中不忍,又道:“你跟我说说事情的经过,我……想想办法。” 阿茂见自己的脑袋实在是想不出什么了,俗话说一个好汉三个帮,她不是什么好汉,所以有一个常雅帮她,她就该知足了。 阿茂从她买了三色云无意中砸到了敖沛,到被敖沛算计险些殒命南海,统统向常雅交代了一遍。 出乎阿茂的意料,当她把这些令她伤心的往事说给常雅听的时候,她竟然出奇的平静。没有愤怒,没有忧伤,也没有不甘。 她就像讲述着一个别人的故事,一段让人唏嘘的过往…… 她记得每次她娘提起她的狐狸爹都会破口大骂,甚至连她都一并骂了进去,波及范围之广,语言之丰富时常令阿茂叹为观止。但是阿茂知道其实那就是爱吧。若无爱,何来恨? 当爱已成往事,若是连恨都没有了,那便是没有真的爱过罢。 她突然发觉,其实她并不喜欢敖沛,因为她并不恨他。 她喜欢的是他的指尖与她的唇相触时那一瞬间的心动,抑或是他说着愿得一人,白首不离时坚毅决绝的神情。 说完这个不是故事的故事,她突然就释然的笑了。 那一刻,她可以确定,她不爱敖沛。 “喂,你笑什么笑?”常雅看着笑的十分诡异的阿茂,心道这丫头是不是刺激受太多了,脑子不太灵光。 ——没事,就是想通了一些事。对了,他说过和韫玉去蓬莱仙岛,你有办法找到敖沛吗? “东方的蓬莱?他跟你说的?”常雅神情一紧。 ——嗯。 “我认为他不会去的。” ——为何?你没找过,怎知他不会去? “听你的说辞,我倒认为这敖沛绝非池中之物,只不过此刻的他沉溺于儿女私情罢了。但是聪慧如他,又怎会将如此重要的讯息让你得知?他一定是怕你未死被抓,说出他们的逃亡路线,才顺口胡诌的。” ——你分析的不无道理,可是,若他和你想的一样,反其道而行之,料准我们不会到蓬莱找他呢? “问题就在于此!你若被抓供出蓬莱仙岛,以天帝多疑的个性,定不会去搜的。所以……”常雅的桃花眼眯了眯,唇角勾出完美的弧度。 ——所以什么? 阿茂急忙追问,这人,说话总是吊她的胃口。 “所以,我猜他们此刻并不在蓬莱,但是,若让敖沛得知你被天帝抓走,他和韫玉很可能会藏身蓬莱以摆脱天兵的追捕。” ——这,这太疯狂了! 阿茂不禁捂住嘴巴,她不敢相信常雅大胆的猜想。随即又陷入消沉中。 ——他们不在蓬莱,那怎样才能找到他们? “敖沛为躲避追踪,一定隐匿了他们二人的气息,一般的追踪术恐怕无效,不过……想知道他们在哪里其实并不难。”常雅笑道。 第五十章 色即是空 听到常雅胸有成竹的笑容,阿茂也似是想到什么,猛地一拍脑袋。对了!望乡!她怎么把这个神器给忘记了呢? ——那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找到他,然后呢? 阿茂从床上站起来,凑近站在床边的常雅,她踩在床沿上,矮矮的她看上去倒是比常雅要高出一头。 她迫切的想知道常雅会怎样做。她现在出不得最仙谷,一切都只能拜托常雅。 对于这件事,若是处理的好,则万事大吉。若是处理不好,则两败俱伤。 常雅非常不爽阿茂的突然凑近,不由倒退了两步,漫不经心道:“这个你不用插手,我自有办法让他威胁不到你。” ——你有办法? 阿茂狐疑。 ——你,你不会杀人灭口吧? 阿茂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她从没想过用这种最直接粗暴的方式来解决问题,但是她没想过,不代表常雅没想过。她虽然至今不知常雅身份,但是为了她而让常雅背上两条人命,她多少也是于心不忍的。 看着阿茂的眼睛,常雅冷笑一声,嘲弄之色弥漫在暗色的双眸中,又夹杂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嗔怒。“哼,你觉得我会为了你杀人?还是说……你在担心那个差点要了你性命的三皇子?” ——没这回事! 阿茂被他的话噎的一愣,随即把脑袋摇晃的像个拨浪鼓,她不知这种反应在这个兔子看来算不算欲盖弥彰,但是她是真的怕他闹出人命,波及无辜。 脑袋摇的频率太快,以至于阿茂的平衡能力受到了极大的干扰,她感觉屋子在晃,常雅也在晃,她脚下一滑,本来在床沿的身子顷刻间就要与大地来个亲密接触,阿茂这才意识到:奶奶的!原来是自己在晃!=。= 她心中默默祈祷不要摔得太像狗吃~屎,却在跌下的瞬间被一双修长而有些冰冷的双手稳稳接住。 “……” =。= 二人保持着一个他们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姿态,相对无言。 此时,一声疑惑的询问打破了他们之间快要窒息的僵局。 “阿,阿茂,你,你们在干什么?” 只见一高两矮,三个身影站在洞口。 无念一脸莫名的看着洞口保持着完美公主抱的二人,另一边的两个胖子则是一脸不怀好意的笑着。 啪! 随着常雅双手的抽离,阿茂结实的被他“摔”在了地上。阿茂也顾不上叫痛了,只是,脑袋还有些懵,好像是刚才摇头用力过猛导致的。 她揉揉屁~股,呲牙咧嘴的狠狠瞪了常雅一眼,什么人啊?想让她摔方才就别扶她啊~这算什么事儿?疼死了简直!她又扭头看看那像木头桩一样的三人,气更是不打一处来,“噔噔蹬”的走进了石室。 常雅无视阿茂的眼刀,朝着洞口走去。 紫颍胆子小,见这位比他大哥还要俊上几分的男子向他们走来,有些心虚的猫在了奎储的身后。“二哥,我们好像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 “胆小鬼!他们光天化日的如此放肆,真当我们的眼睛是瞎的呀!再说了,我们三个,他才一个!还怕他杀人灭口不成?”奎储不屑道。 听得两个胖子的话,无念猛然想到什么,瞬间涨红了小脸,基于多年做和尚的本能,他双手合实,眼皮都不抬,口中默念着什么空即是色,色即是空,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奎储他们本以为常雅会走过来说些什么,或是要和他们干上一架。没想到,他却优雅的绕过他们,走了出去。 完全被当做空气的两个胖子这下不爽了:凭什么啊?长得俊就能这么任性吗?长得俊就能没礼貌吗?长得俊你会种菜吗? “我说秃小子,你不是还俗了吗?在这鬼念什么啊?人家都走了!”奎储的肺要气炸了,他知道无念年纪最小,又是个凡人,故每每心情不好都会拽过来挖苦挖苦他。 “啊?走了?”无念抬头,才发现那个长得惊为天人的白衣男子居然就这样杳然消失了。甚至没有和他们说一个字。 无念敛眉静默不语,直到阿茂拿着一块石子出来。她用石子在地上写字,告诉他们常雅是她在天界的朋友。 “切~朋友?我们从未见过搂搂抱抱的朋友。是吧,老三。”奎储一脸“我不信”的表情。 奎储并不知青疏能够容忍阿茂占了他们的山洞,又不辞辛苦的救治她用意何在。而后,他便觉得自己的大哥很有可能喜欢上了这个哑女。他也便不再与阿茂针锋相对。可今日之事,令他着实气愤。这还没过门呢,行为便如此不检点,以后大哥可有的受了! “就是就是。”紫颍也狗腿的附和着。 “枉我大哥还给你治病,看来这煮熟的大嫂是要飞喽!老三,走,我们到菜地里看看去!”奎储阴阳怪气的拽着呆呆傻傻的紫颍走了出去。 阿茂无奈的打了个哈欠,不以为意的躺在了她的木床上。 嗯,还是床对她最好了~ “阿茂,我饿了!要吃饭!”一直沉默的无念,突然发话,闭目养神的阿茂被吓了一跳。 她不情愿的爬起来,正要走出山洞,却被无念一把拉住胳膊。 “你的嗓子若是……若是好了,你……会不会丢下我?”无念低着头,他白皙的脸隐在光影之下,仿似他此刻的心,模糊的看不清。 阿茂愣了一下,奇怪的看着无念。他这是怎么了?早上还好好的,难道跟她一样?肚子一饿,脑袋就不正常吗? “我,我知道,你是仙人,你有很多朋友。但是我……”无念抬起头,漂亮的双眸紧紧锁住阿茂。拉着她的手也不由紧了几分。 “但是我只有你!”无念说罢,如释重负般的舒了口气,他想和阿茂修仙,却又不得章法门道。阿茂确实教过他一些道法基础,奈何他资质愚钝,如何也参不透,总是不得要领。 他心中惶恐,怕终有一天,自己会被阿茂所放弃。 到那时,阿茂可以有她的朋友,可以回到天界。 而他呢?除了阿茂,他一无所有。 第五十一章 解毒的代价 阿茂被他说的一阵感动,回身笑望着他。安慰的拍拍他有些单薄瘦弱的双肩,默默走出了山洞。 山洞外空气微寒,阿茂深深吸气又慢慢呼出。方才听了无念的话,她突然发现自己很自私。当初执意留下无念,只是出于孤单寂寞,她从来都只是为自己考虑,却从未在意过无念的感受。 他本可以继续做他的小沙弥,换个寺庙,继续礼佛诵经,安度一世。可现在呢?跟着不靠谱的自己住在这破落的山洞中,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 若是无念资质上佳,修仙得道便罢了,若是他无缘成仙,那么他终有一天会恨她吧。 阿茂仰望着湛蓝的天空,心中默默发誓: 苍天在上,我离茂,不会抛弃南无念,直到他能够有自己的朋友,自己的天地。直到,他不再需要我…… …… 青疏回来的比预想的要早,他将身后装满草药的竹筐放在洞口便走进石室。 此时的石室中,无念正在奎储和紫颍两兄弟无限怨念的注视下,优雅的夹起盘中的土豆,慢条斯理的咀嚼着。阿茂坐在无念对面,百无聊赖的托着腮帮子看着他吃。 奎储用胳膊肘搡了搡旁边的紫颍,疑惑道:“老三,你说……土豆有这么好吃吗?我瞧这秃小子天天吃这个,他也吃不腻?” 紫颍一脸惊悚状:“二,二哥,难不成你想尝尝?” “你小子说什么混话呢!你见过自己吃自己的吗?”奎储被人识破心事,尴尬的别过头,不再看无念用餐。 旁边的紫颍虽然胆子小,却是个爱较真儿的。嘟嘟囔囔的没完没了:“我是没见过,你吃了我不就见过了。” “你是不是皮痒了?”奎储森森道。 “嗯,秋天皮肤干燥,是有点痒。”紫颍对答如流。 “你……有种你别跑!你给我过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青疏进来之时,正好看到两个圆滚滚的弟弟双双从他身边马不停蹄的“滚”过,遂无奈的叹了口气。他的视线落在无念身上之时,不禁抿了抿唇。上前两步道:“我找到了解毒用的其它药材。再配以九瞳青蟒之胆,你的毒应该很快就可宿清。” ——谢谢你,青疏。 阿茂站起身,感激的对他施了一礼。她心中激动万分,自从她中了毒,就从没奢望过能够再次开口说话。 可是青疏的出现,无疑让她重新燃起了希望。以前那个聒噪的她又要回来了,她心中不禁雀跃欢呼。 “不必谢我,难道你忘了?这只是我们的交易。你既然让我们住进来,我自然不会食言。”青疏浅笑着看了眼阿茂,又淡淡瞥了一眼旁边的无念。 “从明日起,你要服药七七四十九天,每日午时服用,若是中断或是服用时辰不对则前功尽弃,这四十九天不可沾染荤腥。我会让无念每日煎药给你。” 阿茂一听说不能沾染荤腥就不开心了。 她耷拉着脑袋,刚刚的好情绪简直被打击的无影无踪。她走出山洞,远远看着她那些人工圈养的肥鸡们,果然老天就不会让她太顺心,乐极生悲这种事儿最是喜欢跟着她,心情不美好啊不美好~=。= “无念,你跟我出来一下,这煎药的工作以后就交由你来做了。” “哦,好……”无念拘谨应声。他和青疏平素话不多,这青疏突然主动与他说话,让他有些不习惯。 后山,树林。 无念没想到青疏会把他叫到这树林中,不就是煎药吗?何至于如此谨慎小心? “听说你之前是僧人?”青疏一脸郑重的问道。 “是,是啊。”无念被青疏的问题问的一头雾水,这煎药和他是不是僧人有什么关系吗? “你为何还俗?有没有破戒?”青疏继续着他的问话。 “我当然没有破戒!只是造化弄人,身不由己,便来这里修仙了。”无念将他一言难尽的故事总结为造化弄人,他的潜意识里,一直戒备着这个来历不明的地仙,不愿透露更多有关自己的消息。 青疏听罢会意一笑道:“你,愿不愿意帮助阿茂?” 无念被他问的有些不安,这奇怪的青疏自打出来就一直问他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他到底有何目的? 他本不愿作答,但出于礼貌他又不得不答:“阿茂于我有救命之恩,她的事,便是我的事。” “好,下面我会告诉你煎药的方法,这药的配方源自上古神农氏失传已久的孤本密录,你要谨慎小心,若是药物的用量多了或是少了,都会前功尽弃,还有……” 秋风瑟瑟,林中的树叶微微泛黄,却仍未掉落。千万树叶间的摩擦汇集成良久的沙沙声,无情的淹没了林中二人的低语…… 世人都说时光如白驹过隙,在阿茂看来,只有快乐的时光才如脱了缰的白马,这不快乐的时光嘛,根本就是度日如年呀~=。= “阿茂!你离阿呆远一点儿!” “阿茂!窝里的鸡蛋我来收,你歇着吧!” “阿茂!你上树干什么?那个喜鹊窝是空的,我昨天给他们找了新住处!” 阿茂觉得自己快被无念给逼疯了!她觉得无肉的日子哪里是白驹过隙,简直是黑驴拉磨啊~ 这个无念比她的狐狸娘盯的还严,害得她根本没有可乘之机。她就算再贪吃,也不会拿自己身上的毒开玩笑。她只是想看看,仅仅是看看而已。 于是,二人就这样僵持了一个多月,当然这一个多月中阿茂没碰过一根鸡毛,无念则郁闷的吃了一个多月的烤土豆。 四十九天,过去了四十天。阿茂十分郑重的用木炭在石壁上画着第四十个圈圈。 阿茂觉得自己这样太遭罪了,这样不行,她得拉个垫背的,有罪一起遭,才是好兄弟嘛! 于是在阿茂解毒的第四十一天。 “喂!秃小子,你在这干嘛呢?我正找你呢。”紫颍跑到正在挖土豆的无念身边。 无念背对着他,单薄的身影较刚来之时似乎更加瘦弱,他未回头,只是低低应了一声,继续着手中的活计。 第五十二章 无念失踪 紫颍眼珠滴溜溜一转,旋即跳到无念对面,蹲下身,小小的眯缝眼紧紧盯着无念道:“你最近的脸色不太好,土豆吃多了吧?这阿茂也真是的,闹脾气也有个限度不是?连顿饭也不给你做。” 紫颍见无念不理他,面露尴尬之色,讪讪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偶尔烤烤茄子吧,大家朋友一场,我不介意的,随便吃吧。” 无念嗯了一声,垂眸继续挖土豆。 紫颍顿感无趣,想到阿茂那个丫头刚刚威胁他的嘴脸,不禁打了个颤。他不耐再和无念搭讪,只是例行公事般的言道:“秃小子,阿茂让我告诉你从明天起她要教你修……什么来着?哦,剑仙!就是剑仙!” 无念沾满泥土的双手一顿,抬头看着满脸不耐神色的紫颍。 “修……剑仙吗?” “对,她是这么说的。我就是传话的,你自己去问她好了。” 无念还想询问些什么,可紫颍却扭着胖胖的身子走远了。 “剑仙……剑仙……”无念喃喃低语。 他曾经跟阿茂提起过,他很羡慕绯云山一脉的剑仙,却没想到,阿茂一直把这无心的闲聊记在心中。 无念嘴角不经意的扬起,他很清楚,阿茂一直在生他的气,这次说要“教”他,八成是要借故整他。不过他不介意,只要能让阿茂重新开口说话,任何事情,他都会去做。 他将挖出的土豆放到竹篮中,提着竹篮起身要走,却猝不及防的眼前一黑,他忙扶住近旁的一棵玉兰树,才堪堪稳住将要倒下的身体。他抵着有些昏沉的头,定了定神。 再坚持八天,她就能开口说话了。 无念心中寻思着,有些蹒跚的朝石室走去…… 接下来的几日,阿茂都会在寅时将睡眼朦胧的无念从石室中拽出来,逼着他打坐炼气。虽说她知道这样的自己有些无理取闹,但是看着无念任劳任怨的呆样,心中就莫名的安心。 不知不觉已值深秋,清晨的风不知何时变得冰冷刺骨。时间像个爱开玩笑的孩子,在你毫无防备之时,送你一个不是惊喜的惊喜。 无念盘腿坐在院中,他的脸色有些苍白,身子微微打着颤,他抿了抿泛青的唇,口中默念着阿茂告知他的炼气心法,心绪却早已不在心法之上…… 自从上次他无意撞到那个俊美无铸的男子和阿茂的亲密之举,他才发现原来这世上有种情绪叫“嫉妒”,这种情绪让他陷入了恐慌。为何要嫉妒?他至今没弄明白。他知道阿茂在捉弄他,他的命是阿茂救的,所以只要能让她高兴的事,他都可以为她做。 他不知这心法到底有没有用,他只能感到周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他不知这样练下去会不会死,但若是死了,是不是他就不再烦恼和迷茫? 再坚持一天。无念对自己说。 明天,阿茂就可以开口说话了…… 第四十九天,午时。 当阿茂喝了最后一碗令她作呕的汤药之后,她终于发出了这几个月来的第一次呼喊:“啊~~~~~~” 阿茂的喊声震天响,似乎想让天界的众仙都知道,她阿茂满血复活了! 可惜这震天响没让众仙得知,倒是以阿呆为首的山鸡们在听到阿茂这惊天动地的一呼之后,纷纷躁动不安起来。 “你是复活了,这些山鸡的好日子算是到头儿了!”奎储同情的向鸡圈中乱窜的山鸡们投去一个十分悲戚的眼神。 “喂,我说土豆,你这是什么话?吃他们是他们的荣幸,你这种破土豆,我还不愿意吃呢!”阿茂飞了奎储一个白眼儿。 这下可把奎储气的不轻,他呼哧呼哧的喘气,半天没说出话来。 “嗓子可感觉有何不适?”青疏笑问。 “咳咳,没有啊,好着呢!多谢你的药,真是神了!嘿嘿!”阿茂亮晶晶的眸子盈满笑意,突然想起什么,随口问道:“对了,无念呢?好像没看到他?” 阿茂四处张望,又走进石室中,还是没有。 青疏一怔,淡淡道:“无念可能出去采药了。无须担心。” “采药?阿茂都好了,那秃小子采什么药?”紫颍一脸不解的问道。 青疏用扇骨敲了下紫颍的脑袋道:“笨!你忘了这药方可解百毒,无念心思缜密,定是想用余下的蟒胆制成丹药,以备不时之需。” “这样啊,还是大哥聪明,呵呵~”紫颍忙狗腿道。 青疏转向沉思中的阿茂道:“不用担心,无念是个有分寸的孩子,不会做冒险之事。” “可是他一个凡人,万一遇到什么凶兽,可怎么办?”阿茂面色郁郁,担心的望向树林深处。 “我们姑且等等,若是日落之时,他依然未归,我们再去找也不迟。” “嗯,那就先按你说的办吧。”阿茂垂眸应道。 不知为何,她有种不好的预感,那预感随着渐渐暗下的天色越发强烈,她不安在院中踱来踱去。 当夕阳将最后一丝余晖吝啬的收起之后,阿茂终于无法淡定了。 她们狐族有着超乎常人的感知力,这种能力的强弱因个人的修为高低而不同。 阿茂也有这种能力,只不过发挥的极其不稳定。但是这次,她的感知力告诉她:无念出事了! 她跑进山洞,问青疏:“你修为比我高,能不能感知到无念在哪里?” 青疏眸色一深,缓声道:“他是凡人,身上的气息很弱,我的修为还不能直接找到他。” “那怎么办?他一定出了事!不行,我得出去一趟!”阿茂转身要往外走。 “等等!我和你一起去。”青疏拿起枕边的折扇,整整衣袍,下了小榻。 阿茂点点头,感激的看了他一眼。 寂静寒冷的夜,无声无息。唯有双脚踩在落叶上的脆响。 青疏举着火把,在前方探路。阿茂则跟在他的身后。 “青疏,最仙谷这么大,我们要去哪里找?”阿茂第一次感到如此无助,无助化为淡淡的恐惧,将她淹没在这黑曜石般的夜色中。 “不要担心,我想我知道他去了哪里。”青疏的声音很好听,神奇的安抚了阿茂焦虑的心。 第五十三章 童男之血 “你知道?”阿茂半信半疑的问道。 “嗯,我查过竹筐中的药,一共十味草药,现在只有九味,少的那一味叫做金线重楼,我猜测无念定是去采那金线重楼了。”青疏声音微紧,一边小心的探着路,一边防备着周围的异动,他的感觉极其敏锐,而此刻,他几乎可以确定,有人在跟踪他们。 “金线重楼?在哪里有?”阿茂悬着多时的心终于松了一下。只要有线索,找人就容易多了。 “那金线重楼通常生在千丈高的山石之上,而这里最高的山便是……”青疏一顿,没有说下去。 “是,是什么?”阿茂有些心急,这青疏,怎么说话说一半啊。 “是绝顶山!” “绝顶山?”阿茂机械的重复着青疏的话,她不知道绝顶山在哪里,但不管在哪里,她都要找到,因为,她答应过无念,不会抛下他,不会不管他。 可现在,她却找不到他了。她真是个失败的师父。教不会他炼气,还时常欺负他,不给他做饭。她突然生出一种感觉,无念可能生气了,他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此时的青疏心中和阿茂想的却是截然不同的两件事。 他现在几乎可以肯定,这丫头就是那个既定天命之人,绝顶山……那是主人的居所。他不得不惊叹,命运的玄妙。 它像是一根根无形的蛛丝,看似无甚规律、甚至杂乱无章,却在不知不觉中结成命运之网,无论你如何躲避抗争,都无法挣脱它的束缚。 夜越发的深了,少了夏虫的聒噪,这寒夜显得越发静寂无声。 阿茂和青疏朝着绝顶山的方向走着。二人一路无言,想着各自纷繁的心事。 天快亮了,天边燃起一丝朝霞的绯色。青疏舒了口气,念诀熄了火把。还好这一夜都平安无事,但是令他疑惑的是,他们走了一夜,那个人竟然跟了一夜。他本可施法直接到达绝顶山,但是碍于阿茂仙法低微,便索性同她一起徒步而行。一来可以保护阿茂,二来他想看看那个跟着他们的人到底有何目的。 绝顶山高千丈余,是最仙谷最高的山峰,那金线重楼则生在这绝顶山之巅。阿茂与青疏站在山脚下,抬头望着面前泰然伫立的石壁。 青疏看了看阿茂,抬步走到她面前,俯身背对她道:“上来!我们飞上去!” “啊?我见这山有石阶的,我们可以爬上去。不用,不用背我。”阿茂有些错愕,忙摇头拒绝。 “如果你想快些找到无念的话,就快上来!”青疏有些不耐。他隐隐感到不远处那人的情绪波动很不寻常,那似乎是……杀气…… “哦。”阿茂见青疏说的有理,犹豫了一下,便有些拘谨的趴在了青疏的背上。 “抓紧了!”青疏叮嘱了阿茂一句,遂直起身,脚尖轻点,朝山顶飞去。 不远处的人影顿了片刻,似是犹豫不决,最终广袖一挥乘着五色云跟了上去。 绝顶山名副其实,这山顶由于温度较低而罕有植物,唯有些较矮的灌木和很多嶙峋的山石。 青疏伫立良久,远远望着主人的居所。心中猜测着是否主人已经知晓阿茂的到来。而那个一直紧随其后的人,竟然随着他们上了这绝顶山。他唇角一弯,这人还真有趣,一直跟着他们,却没有任何动作。他倒是要看看这人能忍多久! 阿茂见这山顶的山石甚多,目及之处多被石头遮挡,不由蹙眉问道:“青疏,我们该去哪里找他?” 青疏被她的话拉回神思,看了看周围的环境,道:“我们往西边走,西边的金线重楼比较多,我前些天带无念采药时来过这里,我和他说过,整个绝顶山,只有西边生长的金线重楼才是最好的。” 阿茂点点头,二人绕过众多山石,一路向西而去…… 青疏的猜测果然没错,他们在一处灌木丛旁发现了已经昏迷多时的无念。 阿茂双瞳一缩,疾步奔向无念。青疏皱眉不语,紧随其后。 “无念?”阿茂走近无念,小心翼翼的叫着他的名字,仿似怕他被吵醒一般。 见无念没有反应,她颤抖着手探了探他的鼻息。 无念的呼吸很微弱,仿似随时会消失。阿茂心中一恸,没有多想便将无念扶起靠在自己怀中,不停的搓着他的手。可不论她怎么搓,无念的手都不见回暖。 “无念,你听到我说话了吗?你睁开眼,看看我啊。你怎么这么笨啊,采个药也会晕倒。我要将你逐出师门……”阿茂胡天胡地的念叨着,她眼睛噙满了泪,鼻子也酸酸的。 无念双目紧闭,嘴唇泛青,浑身冰冷,俊秀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似是感受到了阿茂身上传来的一丝暖意,无念艰难的睁开了双眼。 “阿茂,你好吵……”无念好看的眉毛皱了皱。 “无念,无念你醒了?”阿茂一喜。 “阿茂,你的声音……真好听。”无念的声音有些哑,他艰难的一字一字的说着,头却越来越沉,他好困,好想睡。 “嗯,你快好起来,我天天说话给你听,对了,我还会唱很多的歌……”阿茂还想说些什么,却哽咽了。她见无念又要睡去,抬手要将他架起来。却在看到他衣袖之外裸露出来的半截小臂之时陡然惊住。 “无念,你的胳膊是怎么回事?谁,谁伤的?你告诉我!”阿茂的声音发颤,抖着手想碰又不敢去碰无念小臂上一道又一道的伤痕。 那伤痕太多,很多都没有愈合,狰狞的布满了整个小臂。 不等无念开口,青疏神色一黯,沉声道:“无念的伤,确实是他自己所为。” 自己所为?! 阿茂抬眸看向青疏,这怎么可能? “你喝的药中,除了蟒胆和那些草药之外,还有一个必不可少的药引——人类的童男之血。” “童男之血?”阿茂讶然,她突然记起这些日子无念都会消失一段时间,他的脸色也越来越不好…… 难道说……阿茂脸色一白。 不,这怎么可能! 第五十四章 只要你救他 “你所中的乃是至阴之毒,本来蟒胆可解百毒,但却会因此加重你体内的阴邪之气,遂需配以至阳之药调和药性。确切的说,这至阳之药则是不满十六岁未婚男子的精血。而无念刚好符合所有的条件。” “你为什么不早点儿告诉我?”阿茂红着眼睛,呼吸急促的质问青疏。 怎么可以这样?她是顺手救过无念一命,却并不希望他用自己的命去还她的恩情。 人类不寿,终不过百年光阴。无念他才十五岁,却要为她而付出本就短暂的生命。这个情义太重,她还不起。 “如果我告诉你,你就不会在这里质问我了。”青疏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阿茂自嘲一笑,是啊,如果当初告诉她,这药需要无念的血,她定不会答应。 她静静的看着无念煞白的脸,双手紧紧握着他的手。 “无念,我是不是很坏?你打我吧,我不给你做饭,还捉弄你。我……”阿茂有些说不下去了,一滴晶莹的泪顺着脸颊滑下。 阿茂此时真希望无念能生龙活虎的跳起来骂自己一顿。可是他就那样静静的窝在她怀里,那苍白的脸美得犹如沉睡的雪妖。 毫无预兆的,绝顶山下雨了。那雨丝很密,带着沁肤的凉意打在无念的脸上。 阿茂伸手去抹他脸上的雨水,却猝不及防的被无念冰冷的手捉住。他费力的睁开眼睛,看着阿茂水眸中孱弱的自己,不由苦笑。 他想开口说些什么安慰她,却什么都说不出。 “无念,你听着,你不要睡,我们现在就下山!我一定会救你的,对了!就是上次你见到的那个人,他叫常雅,他法术很高很厉害,一定有办法救你的!”阿茂见无念醒来,过度的兴奋使她头脑混沌,说话也变得语无伦次起来。 话音刚落,一阵桂香飘散,白光闪过之处,常雅负手站于阿茂身前,面无表情的看着阿茂和她怀中奄奄一息的无念。 “哼,你现在倒是想起我来了?”常雅无奈道。 阿茂一心想着救无念,哪有心情和他调侃打趣,更没空思考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她一把拽住常雅的衣袍,泪眼婆娑的望着他。“求求你,救救他!” 常雅俯下身,看了看无念毫无生气的脸,眉头一紧,随即缓缓摇了摇头。 “我救不了他。” “你有什么条件?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可以答应你,只要你救他!”阿茂不相信常雅的话,只当他是不愿施救。 常雅听罢阿茂所言,绯色的双瞳霎时迸出丝丝寒芒。他紧紧盯着阿茂,仿似要将她撕碎。 一旁的青疏看的心惊肉跳,他是第一次见到此人。不过听阿茂对无念说的话,他猜测这个名叫常雅的男子似是来过最仙谷。青疏眉眼一沉,他想他似乎错过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这常雅定是那从昨晚就一直跟踪他们的人,而更让他惊奇的是,十丈之内,他无法得知常雅在想些什么。看来这人修为远高于他,所幸这人似乎和阿茂相熟,应该并不是敌人。 可是……青疏探究的打量着这个一身素衣的俊美男子,他似乎是仙界之人,若不是罪仙,他又是如何进得最仙谷的…… 常雅挑眉冷嘲一声:“条件?你未免自视甚高了,我开的条件恐怕你做不到。”常雅心中如被大石压住,气闷非常,又不得发泄,他没想到阿茂会这般看待他,难道在她的眼中他就是一个唯利是图的冷血之人? 青疏知道常雅的苦衷,他确实救不了无念。人类的寿命均由冥界主宰,本就不由他们仙人掌控。擅自救起阳寿已尽的人类,本就违反了天道。何况救的活又怎样?不过是多活几十年而已…… 阿茂闻言不觉低下了头,是啊,他的条件……她未必能做到。常雅神通广大,他开出的条件必是难于登天,可除了这条路,她已经无路可走。 “那你到底怎样才肯救他?”阿茂心中留有最后一丝希冀,常雅虽然平素对她的态度不怎么好,但毕竟救了她几次,心肠还是不坏的,她相信,只要她一直缠着他,他就一定会救无念。 青疏见常雅不答话,不忍阿茂就这样一直苦苦相求,低声道:“阿茂,这位……仙友所言非虚,我们确实救不了无念。无念是人类,他的阳寿写在了冥界的生死薄之上,没准过一会儿,那黑白无常便会过来捉走无念的魂魄,就算我们施法搭救,也只能保住他的肉身,而无念的魂魄还是会被捉去冥界……” 常雅听着青疏帮他说话,对他投过去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青疏不以为忤,朝他礼貌性的微微颔首。 听了青疏的话,阿茂觉得整个身子都凉了,她紧紧攥着无念的手,心中乱成了一团。她恨自己太笨,太傻,连个人类都救不了。 “若是逆天改命呢?”她轻轻的低语,却令身旁的两个男子眸光一深。她怎能如此大胆妄言。 逆天改命……这丫头到底哪来的勇气说出这等大话?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常雅眸光微敛,陷入沉思…… 就他所知,除了四大创世之神,六界之中至今没有可以逆天改命的神佛存在,就算法力无边的西方如来也做不到。 四大创世之神乃世间最初形成的四个灵力充盈的个体,经数千万年的演化而具有了极高的灵识与法力。他们四人本为师兄弟,在数千万年的时光中历经沧桑。 鸿钧老祖虽为四神之首,却在仙魔大战之后隐居到了天外天,行踪早已不得而知。混鲲祖师常驻西方佛界,亦早已多年未曾露面。 女娲娘娘则在当年水神共工怒撞不周山导致的浩劫中因神力枯竭而亡,徒留下最后一颗女娲石和代代相承的女娲后人。不幸的是,这历代女娲后人的神力却代代衰落,时至今日,也只能做个天界的司乐女神罢了。逆天改命这种事对历代的女娲后人来说简直是无稽之谈。 最值得一提的则是四神之末的陆压道君,这个创世之神很有趣,有人说他俊美非常,有人说他丑陋无比。他的行踪更是诡秘难测,就连天界也只有太上老君等仙阶极高之人才有幸得见其真颜。想要找到他,就更是难于上青天了。 第五十五章 倒贴的便宜师父 常雅失忆日久,本来对这些都不甚了解,只是在天界住的时间长了,各种消息也便听得多了。 他想了想,除了早已身死的女娲娘娘,其余三人应该尚未陨灭。可是,连他常雅都未曾亲见这些创世之神,更遑论阿茂这种接地气接的如此扎实的废柴小仙。 他看看气若游丝的无念,无奈道:“你也不必太难过,人各有命,这便是他的命数吧。” 阿茂好似已知无力回天,眼泪潸然,她紧紧搂着无念冰冷的身体,一动不动,喃喃道:“南无念,你不能死,你不是要修剑仙吗?你不是要做我的跟班儿吗?”阿茂抹了把眼泪,又道:“早知道这样,我当初就不该救你,你当初更不该去而复返……” 此时的山顶秋雨潇潇,混着阿茂的泪,滴入坚硬的岩缝中…… “这大清早的,是哪个混小子这么吵?青疏,我不是让你们三人下山了吗,怎么又跑回来了?”一个沙哑苍老的声音由远及近。 青疏闻言一愣,随即星眸微沉,他微微俯身行礼道:“青疏叨扰主人清修,请主人责罚。” 只见一个灰袍秃顶的老者现于众人身前,他住着拐杖,一步三晃的走到青疏面前,满脸的皱纹几乎遮住了眼睛,他淡淡瞥了一眼阿茂,漫不经心道:“哈哈,我看你小子不是来领罚的,倒是来领赏的!” 青疏心中一凛,看来他猜的没错,这阿茂确是主人要找之人。他躬身忙道:“青疏不敢,青疏只觉此女子似乎和主人所找之人有些相似。本想再观察些时日再向您禀报,可不想遭遇此等意外,无奈冒然上山扰了主人……” 老者动了动有些扇风的大耳朵,慢吞吞的坐在一块稍矮的岩石之上。“无碍,本来你不上来,老头子我也准备下去的。” “您的意思是……”青疏迟疑的没有说下去,他的主人脾气古怪的很,通常不按常理出牌,纵是聪明如他也不敢妄自揣测。 一旁的阿茂完全沉浸在将要失去无念的哀伤中无法自拔,根本没有理会凭空蹦出来的秃顶老头子。而常雅却不然,自从这老者出现,他便感到这位神秘老人身上的灵气几乎让他呼吸一窒,不由微眯了桃花眼,眸色一深,随即心中暗惊:他竟看不穿他的本体!这老者绝不简单!到底是什么来路?又是敌是友?这个青椒叫他主人,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老者似乎并不在意戳在一旁神游四方的阿茂和常雅,只是干脆利落的对青疏道:“这丫头我收了!你明天送她上山吧。” “是!”青疏微微蹙眉,恭谨的退到了一边。他心中叫苦不迭,明天?阿茂现在的情绪……怕是不会轻易同他上山拜师的。这可如何是好…… “丫头?怎么了?在我这绝顶山上哭哭啼啼的?”老者仿似刚刚想到她一般,缓步移到她身边,颤声问道。 阿茂似是没听见一般,她不发一言,只是死死的抱紧了怀中的无念。 老者见阿茂不理他,也不恼,只是呵呵的笑了两声:“傻丫头!你这样半死不活的,你的小跟班儿就能复活吗?” 阿茂依然不理他。 老者见他用激将法都不奏效了,尴尬的咳了两声,低声道:“你刚刚是不是跟那个小白脸说只要他救这孩子,你什么都愿意做?”老者看了眼一旁垂眸沉思的常雅,浑浊的双瞳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 阿茂听老者说完,似是回了魂,呆呆的冲他点点头。常雅则眼角微抽,这老头儿口中的小白脸莫非是在说他?=。= 老者得意的摸了摸锃光瓦亮的秃头,嘿嘿笑道:“我可以救活这个孩子,不过嘛……” “不过什么?”阿茂有些不信,也没抱太大的希望。这样一个邋遢的老头儿,能有什么本事救活无念? “不过你要拜我为师,做我的徒弟!” 老者的话令阿茂和常雅同时一怔。 阿茂傻了,怎么着?她活了这么多年从来只见过倒贴的徒弟,还从未见过倒贴的师父。收她做徒弟?只怕会让这老者失望,以她这平庸的资质,这老者还真是勇气可嘉! 阿茂思虑了片刻,抬眸看向笑眯眯的老者。轻轻放平无念的身体,扑通一声跪在了老者面前,俯身三拜,郑重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哦呦呦,乖啦乖啦,快起来吧。”老者的眼睛笑得完全看不见了。 为了不辜负老者的“独具慧眼”,更为了无念。阿茂拜师了。 她深知,无念的身体似乎不能再拖,虽然就目前来看,她还不知道这个师父是否真有什么神通能够救活无念,但除此之外她别无选择。 许是抱着无念的姿势持续了太久,阿茂的身子还有些僵硬,她费力的从有些湿润的地上爬起来,担心的看看无念,声音微哑:“师父,无念他……” “放心吧,这小子死不了了,就是失血过多又受了些风寒,回头让青疏配两幅温补散寒的药,过些日子就生龙活虎了。”老者脱下脚上的草履,磕了磕里面的小石子,复又慢腾腾的套回脚上。 “死不了?”阿茂将信将疑,刚刚听常雅和青疏所言,似乎除了逆天改命,无念几乎必死无疑,可现在听她这师父言辞凿凿,似乎是他们在小题大做一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者未回答她的疑问,转身对青疏道:“你送她下山,收拾些东西,明天送她上山。”见青疏颔首应下,又侧目看了眼地上的无念,对阿茂道:“这孩子身子太弱,现在不宜妄动,先留在这里将养些时日吧。” 阿茂见老者这么说,也不好多问,只是称了谢,又欲言又止的扫了眼一旁的常雅,便随着青疏下山了。 “前辈到底有何目的?为何要欺骗阿茂?那无念明明命不久矣。”常雅看了老者一眼,挑眉冷笑。 “你怎么知道老夫骗她?老夫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说服了冥界那个老顽固的。” 第五十六章 似是故人来 常雅不信,依旧冷言嘲讽道:“哼,青口白牙,前辈尽管说什么都可以。罢了,无念的死活本也我无关。我只有一事不明,你收她为徒到底何意?” “何意?我倒要问问你,你把自己弄成这幅鬼样子又是想干嘛?”老者眉目一厉,言语间也暗藏了一丝隐怒。 “我们认识?”常雅心中一惊,他失忆多年,又多以玉兔身份现于人前,知道他身份的仙人并不多。而他自己也似乎不甚在意,珍惜当下,过往如何又有什么关系? “我们何止认识?”老者苦笑一声,转身走到无念身边,有些破落的袖口轻轻一挥,无念的身体瞬间消失。他深深看了常雅一眼,郑重道:“你向来喜欢胡闹,要是平日,我必懒得管教你。但此次我要警告你,这丫头乃既定天命之人,你如此作为,实乃枉顾神示,胆大包天!” 常雅被灰袍老者说的一头雾水,有些木然的盯着他浑浊却依旧犀利的眼睛。他发现自己的窥心之术居然不能对眼前的老者起效。 他眉头微拧,暗道蹊跷。 他之前到底做了什么?什么枉顾神示?他真的记不得了…… 老者语声急促,不由顿了顿,平复了有些怨怒的心绪。平声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何况天意难违,只要你不插手,一切都会顺其自然。”他说罢,突然看向常雅,语声凌厉:“如若你再任性而为,妄图左右既定天命之人,六界必将生灵涂炭。我只说到此,听不听在你!” 常雅还在琢磨着他的话,老者却早已了无踪迹。徒留给他一句不冷不热的叮嘱:“失忆是你自找的,别想我告诉你!好自为之吧,以后过来可以,行踪隐秘点儿,否则被某些人认出来,你可就没得玩儿喽!” 常雅被这最后一句话噎的不轻,随即又眸色一沉:既定天命之人怎么会是阿茂?那些警告又是何意?他左右阿茂会导致生灵涂炭?这老头儿似乎与他熟识得很,他……到底是谁呢? …… 翌日,阿茂因为担心无念的病情,早早便和青疏上了绝顶山。奎储和紫颍两兄弟没有得到老者的召见,并不敢冒然前往,只得巴巴的望着阿茂和青疏的背影,唉声叹气的继续种菜打发时间。 绝顶山作为最仙谷最高的山,其实并不陡峭险阻,阿茂拒绝了青疏背她上峰顶的建议,选择走山脚的石阶。 一路上,她从青疏口中得知,那神秘老者一直住在这最仙谷,至于他到底什么身份,竟连这三兄弟也不得而知。青疏也只说他是世外高人,便不再多提。 “青疏啊,你主人为什么要收我为徒呀?”阿茂一边上山,一边喘大气。她此时真后悔没让青疏背着她直冲云霄,他们已经走了一个多时辰,阿茂感觉自己的腿都快断了,不得不聊些别的话题转移一下注意力。 “这个嘛……小主人可以去问主人,青疏不敢臆测主人之意,更不敢随性妄言,误导小主人。”青疏走在阿茂后面,脸不红气不喘的慢慢跟着。不时用折扇救下几只被困在蛛网之上的白蝶。 “呵呵~青疏,你口条真好!什么主人、小主人的?你能换个称呼吗?我听得头大!”阿茂有些受不了青疏突然变得恭敬的态度。 “礼不可废,小主人要尽早习惯才好。” “……”阿茂无语了,习惯!习惯你妹啊! “小主人,青疏并无妹妹,弟弟倒是有两个!” “小主人命令你,以后不准窥探我在想什么!” “好。”看着阿茂一脸要挠墙的表情,青疏暗笑。关于既定天命,主人并未同他多言,这个中因由只待她自己去发现,作为既定天命之人,他相信她必有过人之处…… 最仙谷,绝顶山,天清阁内。 脸色苍白的无念沉睡在一个悬浮于半空中的湛蓝色光球之中,灰袍老者则立在一旁若无其事的摆弄着自己种的花花草草。 阿茂被眼前这诡异非常的场景镇住了,她看看依旧不见好转的无念,再看看那些根本叫不出名字的奇花异草。一时不知该如何进退。 青疏见她如此拘谨,索性上前两步肃声道:“主人,小主人已带到,青疏就去为无念公子配药。” 灰袍老者只是嗯了一声,冲着青疏摆摆手,遂继续摆弄着手中的花花草草。 待青疏走后,他才缓缓开口道:“想问什么就问吧,这么一直憋着,你这丫头也不会安心做我徒弟。我给你三次机会,其他的无可奉告!” 阿茂被他说的一囧,只能问三个?这是什么破规矩?她有很多问题想问他的,还以为这位便宜师父是个和蔼心善的,没想到是个古怪刁钻的!她垂眸思索片刻,问道:“无念的身体……可有大碍?” “他服了我的宝贝灵草,想死也没那么容易了……丫头,你就是这么浪费这三个机会的?”老者笑眯眯道。 阿茂心中担心无念,就算她被允许问无数个问题,她也会先问这个。 此时听闻无念服食了灵草,阿茂心中稍稍安定,胆子也渐渐大了,试探性的问道:“我本是招摇山一只白狐,后来上了天界,再后来……就来到这里了。我,我想知道您为何肯收我为徒?”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没底气。 “没有为什么,我收徒向来全凭心情,你这丫头我看着有趣,便收来陪我解解闷。” 阿茂黑线了,他这说了等于没说,不由腹诽这老头子的个性还真是古怪,她还是第一次听说收徒弟是为了解闷的! “你还有一个机会,想好了再问吧!”灰袍老者手臂一挥,金芒过处,奇花异草骤然隐去,也不知被移到了何处。 “徒儿敢问师父仙家名号?”阿茂紧紧盯住老者,她觉得探探这怪老头儿的底细很有必要。都说名师出高徒,看这老头神神秘秘的,没准就是个“名师”,她要是能跟这样的师父学得点儿皮毛,以后回到天界也够她扬眉吐气的了!到时候,她法力高强,引下天雷,成了神君,走上仙生小巅峰…… 阿茂此时脑洞大开,进入了自我沉醉模式。哪里还顾得上面前的老头子说了些什么…… 第五十七章 天清九界 “这个问题好啊,仙家名号?对啊!我叫什么来着?等等我想想……似乎很久没人提过这茬儿了!”老者拍拍脑门冥思苦想。“算了,想不起来了,这地方既然叫天清阁,我就叫天清子得了。” 阿茂嘴角微抽,这师父真是……名字起的还真是随性的清新脱俗啊~ 算你狠!这问题也算是白问了! 阿茂怎会不知这个“临时”叫做“天清子”的师父完全是在敷衍她! 而她却完全拿这个插科打诨的“天清子”没有办法,他若不想说,别人就休想从他口中撬出一个字! 阿茂犹在一旁像看怪物一样看着自己的师父,天清子却说话了:“这天清阁共有九层,对应仙道的九种境界,是为天清九界。一至八层均设有结界,修为越高,可进入的层数就越低。一层结界最难进入,而九层则无任何结界。依你的修为……”天清子语声一顿,清咳两声:“便先住在第九层罢。” 第九层?阿茂没说话,忽又忆起什么,低声道:“师父,那,那无念是否也住在九层?” “无念?”天清子顿了一下,幽幽道:“无念住哪里你不需要知道,你只需管好自己便是。待他病愈,我自会让你见到他。” “是,徒儿告退。”阿茂见天清子如此说,也不好多问,匆匆退出了大殿。 哼!什么人啊?脾气比死兔子还古怪!阿茂拧着眉,顶着一副苦大仇深的脸“噔噔蹬”的一口气跑到了天清阁的第九层。 这天清阁的第九层大殿同刚刚天清子所居的第一层没有不同,只是阿茂看到殿内墙壁上写着很多字,仔细一看,不由鄙夷,原来是她早就烂熟于心的炼气心法。 阿茂嗤笑,这些东西在她十几岁的时候就开始修习,难道这老头子让她从头学起? 阿茂顿觉无趣,还以为这师父有多大的本事,原来无非也是让她学这些无用的东西。索性就地躺在了地上,晃着二郎腿哼唱起她家乡的小调。 “阿茂!起来!”一个沙哑冷肃的声音响起,久久的回荡在空旷的大殿之上。 是天清子的声音! 阿茂被惊的一下坐了起来。左右看看,连个人毛儿都没瞧见。 “怪不得你修为如此不堪,我本以为是你基础太差,想让你从基础好好修习。现在看来根本就是你天性不勤,倦怠消极!依我看,若不是你运气好,吃了灵药,这辈子都与仙道无缘了。” 阿茂无语了,立刻挺直了身板,紧闭双目,佯装出一副盘腿打坐的架势。心中暗道,这天清子一定长了千里眼顺风耳,看来她要格外小心了,她现在的一举一动似乎这天清子都了如指掌。 见阿茂这般作为,天清子无奈道:“你这丫头资质不差,就是惰性太强,看来我要是不逼着你,恐怕再过五百年你也进不了第八层。” 天清子这样的激将法阿茂她娘也曾用过,无奈阿茂脸皮实在太厚,激将法收效甚微。 “你不是想见无念吗?” 阿茂面色一喜,睁开眼睛,重重点点头。 “这样,你若能在半月之内炼气小成,顺利进入天清阁第八层,我就让你见无念一面,否则,我就直接送无念下山。” 阿茂翻翻眼皮,十分不以为然。 哼!不见又怎样,待我下山去看他还不是一样。 “别耍小聪明,若没有我的许可,这天清九界可不容你随便进出,你若不勤加修习,待你出得这里,那无念只怕早已转了多少世了,到时候看他还认不认得你~” 这话说的正中阿茂要害,气的阿茂差点跳起来。心中窝火道:老头子,算你狠! “是,徒儿明白。”只是五个字,阿茂却说的咬牙切齿。 “那就好!我先睡会儿,你静心打坐,偷懒的后果,呵呵呵~你知道的!” “……”知道,知道你个鬼啊!阿茂心中画着圈圈,默默诅咒着她这个老奸巨猾的师父…… 天界,桃夭殿。 一个白色的颀长身影现身殿中,那一点清冷而寡淡的雪色点缀在漫漫桃粉色的纱帐中显得那样的格格不入。 兔儿神凤眸微挑,看到主动前来的常雅,微微有些意外。 “每次都是我去找你,没想到,这次轮到你找我了。呵呵,还真是有点不习惯呢。”兔儿神轻笑着走到常雅面前,看着他冰山一样的俊颜揶揄道。 “我需要你替我出面办件事。”常雅毫不理会兔儿神的嬉皮笑脸。他已经通过望乡找到了敖沛和韫玉,现下当务之急就是抢在南海龙王之前找到他们。他二次进入最仙谷,本来是想将这个消息告知阿茂,却不料节外生枝,他无奈只得先回到天界,再从长计议。 兔儿神听罢一愣,掩下惊愕之色,盈盈笑道:“哦?什么事会需要我帮忙?我没听错吧?” “我找到敖沛了。”常雅眸光微敛,语声平淡。 “什么!?那小子在哪里?”兔儿神一听及此,立即收起了那副吊儿郎当的轻浮相,柳眉轻皱道:“你上次不是说,只有找到他,阿茂才会暂时安全,我至今不明白你说的暂时安全是指什么。” 在常雅第一次进入最仙谷之后,他便将阿茂和敖沛的事情大致向兔儿神解释了一番,当然其中隐去了一些阿茂不想让外人知道的细节。只说是敖沛利用阿茂逃婚云云。兔儿神是个直肠子,自然也就没多想。现在一听找到了敖沛,心中的怒火简直成了燎原之势。 常雅眉目微厉,冷声道:“他们此刻在妖界西海之滨,一个叫壑市国的地方。这敖沛倒是机警的很,知道他父王必定动用所有水族追踪于他,竟然躲在了常年干旱的流沙之地。” “壑市国?”兔儿神又惊又奇,随即又问道:“你要我做什么?” “你要去趟壑市国,找到他们,同他们谈一笔‘交易’。” “我去?!”兔儿神用纤长的手指指着自己的鼻子,不可置信的瞅着常雅道:“你,你确定我这口才能去和他们谈交易?” 第五十八章 当局者迷 常雅嫌弃的看了眼兔儿神美艳得有些过分的脸,幽幽道:“口才?你确定你这种靠脸生存的人会有这东西?” 兔儿神俊脸一红,扭捏道:“讨厌!人家哪有靠脸,明明是才貌双全好不好~” “咳咳,你觉得我在恭维你?”常雅眼角抽搐,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他恶意的鄙夷怎么到这个货那里就变成了恭维。 “你没听过什么叫情动智损吗?”兔儿神依旧一脸兴奋,理直气壮的反问常雅。 难道这就是传说的情动智损?常雅一阵恶寒,“情动就算了吧,不过看你现在的样子智损是肯定的。” “切,随你怎么说吧~对了,你既然知道敖沛在哪里,为何自己不去?你去总比我去要强吧?” “我的身份是个问题,一个无名无号之人,如何能得到他们的信任?再者,我以什么立场替阿茂说情?到时候只怕多生枝节。所以我想到了你,第一,你是天界神君,身份明了,更易获得信任。第二,你是月老的手下,自然也能算是阿茂的上司。上司为下属求情,自然无可厚非,更不会引起他们的怀疑。” “原来如此,此法甚妙。”兔儿神笑道,旋即又苦了脸:“你说这么多前提,都不是重点啊,我到底该如何同他们说才能保住阿茂?” 常雅唇角一勾,从袖中拿出一个锦囊,“不需要你和他们谈,你要做的只是找到他们,而后,将这个锦囊交予他二人便好。切记,这锦囊要在他们二人同时在场的情况下拿出。你只需表明自己的身份,其他无须多言。” 兔儿神闻言终于放宽了心,接过锦囊在手中翻来覆去的看了半天。终是有些不放心的小声嘟囔:“你确定这锦囊能奏效?” “不确定。”常雅转身走出殿中,“这世上没有绝对之事,我赌的不是这锦囊妙计,而是——人心……” 兔儿神一愣,抬头却发现常雅早已不见踪影,不由摇头苦笑,人心?小雅,我是看开了,可你呢?你揣度人心之时,又何曾揣度过己心?一切不过是当局者迷罢了…… 转眼之间,半月之期已到,阿茂炼气的成果亟待检验。十五个日夜,阿茂除了打坐就是打坐。她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很可能会疯掉。好在天可怜见,天清子很合时宜的在阿茂疯掉前及时喊停,她才得以解脱。 站在天清阁第八层的外围,阿茂有些心虚又有些期待。她扭扭酸痛的脖子,捶捶因打坐而坐麻掉的双腿,左看看,走瞅瞅。就是不靠近第八层大殿一步。 “怎么?怕了?”旁边的天清子斜睨着一旁做着热身运动的阿茂。 “无念已经病愈,再过几日便可下山了,我看你这样子,似是不想见到他了?也罢,反正你把人家害成那副样子,他也不一定想见你……” 阿茂气的腮帮子都鼓了起来,谁说她怕了?谁说她不想见无念了?她这师父可真能直戳人的痛楚! 老头子!算你狠! 阿茂死死瞪着大殿入口,默默安慰着自己,那么几句简单的心法,她足足练了半个月,这对于她来说简直是破天荒了。 若说效果,也不是没有,之前她每次炼气也都会感到有股气在身体中游走,但这半月以来,那股气似是更加强劲,游走于体内之时也更加流畅。她不知这算不算小成,但是之于她这样难得一见的修仙废柴来讲已经极是难能可贵了。 阿茂深吸口气,一鼓作气走向大殿入口,心中不停对自己说:你可以的,你可以的! 天清子神色一紧,右手在虚空中一划而过,只见大殿一丈之外的结界显现而出。 阿茂的步子微微一顿,只见眼前的结界似是一层流动的气体,泛着淡淡金光,形态竟和红鸾的结界很是不同。她眸色一沉,心中想着,最坏也不过是被结界弹出几丈,受些皮肉之苦罢了。随即快步上前,走到金色结界边缘。 她抬起右手,伸出食指,轻轻地,伸向那层流转的金色…… 那一瞬间,阿茂竟未感到任何阻隔和压力,就像半月之前,她进入第九层之时畅通无阻。 阿茂心中惊喜万分,她从未想过自己可以这么顺利的进入这第八层大殿。她站在殿门与结界之间,神色得意的对天清子道:“师父,我进了这第八层,您的话作不作数?” 天清子见阿茂能在半月内炼气小成,心中稍稍安慰,不由暗自得意自己的“教导”方法实在高明,面上却未表露分毫。只见他不屑的看了阿茂一眼,一脸“我就知道会这样”的表情,慢悠悠的走过去,打开了第八层大殿的门,先她一步走了进去。 阿茂见这古怪的师父不说话,冲着他的后脑勺扮了个鬼脸,紧随其后。 她环顾四周,才发现这第八层大殿几乎毫无新鲜感,为毛和九层一模一样?建造这天清阁之人是多没想象力,才无聊的把每层大殿的摆设弄得完全相同? 其实说完全相同也不尽然,至少阿茂看到了唯一的不同——墙壁上的心法。 “这有什么好得意的?你还差的远呢!”大殿很空旷,天清子的话久久回荡,听得阿茂莫名烦躁的掏掏耳朵。 她看着天清子的后脑勺,心中一阵气闷,她辛苦修炼了半个月,这个师父连个赞扬的话都没有也就算了,还可劲儿的给她泼冷水。这是让她戒骄戒躁吗? 好吧,其实她是个很有自知之明的狐狸,自己有多大本事她自己清楚得很,可有时候她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和腿,气不顺就要打架,她早就习惯了。不过她运气好,每次都可逢凶化吉,否则早就香消玉殒,跑到冥界玩耍去了。 “师父,徒儿现在能去看无念了吗?”阿茂问。 “这么着急做什么?听老头子我把话说完。” 阿茂无奈的皱皱鼻子,等待着天清子的“长篇大论”。 第五十九章 患得患失 “丫头,你修为根基不稳。服食灵丹之前不仅未能达到渡劫的境界,体内真气也混乱得毫无章法可言,炼气,意在这百日筑基。 筑基是一切修仙术法之本,你若想做个名副其实的仙人,甚至得到神君之位,就定要做好这第一步……” 阿茂身子一震,天清子说的没错,她的修为久久没有突破,也许并不是她资质太差,而是她根基不稳。 以前这些没人指点她,她也不甚在意,娘亲也只是扔给她本修仙的心法,以暴制暴的逼着她机械的修习而已。 她有些激动的看着天清子,诺诺问道:“师父,若是徒儿从此努力修习,真的能晋升神君之位吗?” 天清子脸色和缓的点点头道:“当然,我的徒弟,别说是神君,就是那天帝也是要礼让三分的,你若是听我的话,说不定……” 天清子说起他之前的“丰功伟绩”简直没完没了,阿茂满头黑线,又不好意思打断他的各种yy。心中早已将面前某位吹牛的老头子鄙视了千八百遍:哼~天帝也要礼让三分?这老头子肯定是在这里呆傻了,吹牛也要有个限度不是?这么做有想过牛的感受么?=。= “那啥,师父啊,您说的太对了,以后徒儿一定听您的话,好好修炼,改过自新,重新做仙……对了,那个,无念的事,你看……”阿茂好不容易找了个天清子咳嗽的当口,顺势十分狗腿的做了个发言总结。顺便“好心的”提醒一下天清子无念的事情。 “你这丫头啊,哎~”天清子无奈摇摇头,右掌蓝光乍起,一个蓝色光球离掌飞出,悬在半空,慢慢变大,突然蓝光大盛,这光实在太强,她的眼睛完全无法承受。阿茂出于本能,抬手遮住双眼。 眨眼之间,蓝光骤然消失,就连天清子也不知躲到哪里去了,周遭一片寂然,不待阿茂放下双手,只听一个熟悉的声音突兀的让阿茂浑身僵住。 “阿茂!阿茂!” 阿茂的手缓缓放下,她愣愣的看着无念叫着她的名字。他的头顶不再如初见般光秃,而是长出了些许短短的细发,他的眼睛明亮亮的,折射出两个惊慌失措的她…… 无念刚刚苏醒不久,喝了青疏一剂药,身子也初见起色。 此次他劫后重生,说不欣喜那是假的。但是,此时的他并不知道,自己昏迷之后,阿茂竟然拜师为徒,因此在这个摆设古怪的大殿中看到阿茂,无念感到非常诧异。 突然,一个冲力向他撞来,无念一惊,回过神才发现那个冲力来自面前的少女——自己被阿茂拥住,紧紧搂住了脖子。他淡棕色的眸中初起的惊讶之色逐渐被一抹暖恬取代,唇角不经意的勾起一个慑人心魄的弧度。 阿茂是在乎他的! 这个认知令无念心中涌出一阵狂喜,他颤抖着双手,回抱住阿茂,轻轻拍着阿茂的背。却发现自己的肩膀早已濡湿一片。 “阿茂,你哭了?”无念心脏一颤,稍稍用力拉开他与阿茂之间的距离。他突然有些舍不得,若是可以永远这样抱着她,那该有多好……这个想法一生出,便被他狠狠压下。 他这是在想什么?他疯了吗? 随后心中又升起一股恐惧,他觉得他不该这样,不能这样。 那种让他患得患失的心情,他不喜欢,很不喜欢。 阿茂擦擦眼泪,咽道:“无念,谢谢你救我。是我害你差点儿……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阿茂重复说着道歉的话,她觉得不管她说了多少都无法代替她心中对无念的亏欠。 有些“债”,欠了就是欠了,还也还不上。 因为,你根本找不到等价的“东西”去还。 无念一笑,轻声安慰着她,“是我自愿用血救你的,你不要自责了,也别责怪青疏。” “嗯,我知道。”阿茂垂下发红的双眸,心中突然有些发堵,喃喃道:“无念,你以后不再是我的跟班了,我也不能再教你修仙,你,你……” 无念被阿茂一说,就懵了,他是她的“跟班”,跟着她修仙,这是他们之间最初的约定,她怎么能亲口毁了这约定? 阿茂抬眸看着无念有些愕然的脸,越发觉得他呆头呆脑,女子天生的母性一涌而出,她抬手捏了捏无念的脸蛋,越发觉得不放心:“你这么傻,不会法术,又不会做饭,以后你一个人在山下生活我怎么能放心?那个土豆和茄子根本不靠谱,保不齐天天欺负你。你还小,哪知道外面的人心险恶?就说你这脸……万一哪个女妖看上你,拉你去当压寨夫君,那可怎么办呀……” 无念无奈扶额轻叹:“阿茂,你在想什么呢?我们不是约定好的吗?我跟你修仙,只要你不下山,那我也不下山。” “可是……”阿茂眉头紧锁,欲言又止。 她为了救活无念,被迫拜在了这天清子门下为徒,而且那老头子说过要送无念下山,似是根本没有要把他留在山上的意图。这可怎么办?能不能有什么方法把他留下和她一起呢? 阿茂眸光一动,冲无念眨了眨眼睛,无念莫名其妙的看看她,完全不知她是何意。 阿茂心中暗骂,就这水平,还做她的小弟,一点儿默契都没有嘛~ 想罢,拉起他的手,在他手心写下几个字。 无念的表情愈发疑惑不解,抬头瞅瞅阿茂。刚要开口,便被阿茂上前捂住了口,柔软的手指熨贴着他的脸,无念脸上一红,随即退了一步。阿茂也感到了无念的尴尬,讪讪的收了手。冲无念摇了摇头,又递去给他一个笃定的眼神。 阿茂知道天清子那个老头子一定在某处闲得无聊偷听他们说话呢,所以……阿茂心中一阵得意:你要偷听就随便听,不过你只能听到我想让你听到的! “无念,此事我不便多说,你下山之后马上离开最仙谷,让奎储他们送你出去,我刚交代你的事,你一定要替我办成。” 无念没说什么,默默点点头。 第六十章 君遗我珍,君珍何如 他心中惊疑不定,阿茂这一面要他拖延自己下山的时间,一面说要他下山如何如何,到底是什么意思?真是令人费解…… 二人又闲聊了片刻,无念便被青疏带走。 阿茂重重坐在地上呼了一口气。她要想方设法留下无念,就要从天清子那里找突破口。天清子老奸巨猾,又有千里眼顺风耳。她最后说的话,不过是为了让他放松警惕,掩饰她给无念手上写字的细节。 阿茂一直觉得,天清子肯收她为徒一定另有原因。只不过,他不愿告知。但是,她能肯定,这个原因一定非常重要,重要到她都不能知道。 既然那个原因很重要,那是不是意味着她阿茂也很重要? 那个青疏无论是资质还是毅力都远优于她,为何天清子不收他为徒,偏偏自己找不痛快,收她这样的废柴?还是以“救活无念”为筹码,收她为徒。这不是很奇怪吗? 阿茂盘腿坐在殿中,微闭双眼,嘴角噙笑。她似乎找到了,让无念留下的方法…… …… 壑市国。 炎热的大漠,黄沙漫天,这里,乃是妖界属地最干旱少雨的地方。数万年前的壑市国,曾经繁盛一时,国富民强。 却道: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壑市国主仗势欺人,贪图享乐,残暴无良,终是惹得天帝震怒,令雨师不再在此地布雨。于是,这日益酷热难耐的气候,使得壑市国渐渐衰落。时至今日,早已是荒漠一片,杳无人迹。 此地虽是荒凉,却是藏身的好地方。 敖沛背对沙屋,独自坐在不远的沙丘上。伶仃的身影透出一抹苦涩与荒凉。 百步之外有一处不大不小的湖泊,这在百里不见一滴水的荒漠极是难得。而敖沛却并不这样认为。 他们跑到这里,就是为了躲避追查。这地方人迹罕至,又炎热非常。一般的水族追兵只怕还未找到他们就已经被烤成干化成气了。 而他们不同,他与韫玉均是修为高深之人,甚至他的一身修为都拜韫玉所赐。因此他二人并不惧酷热。 但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他们只考虑了自己,却忽略了身边的虎龙。这大家伙虽然看着凶神恶煞,却是个离不开水的。 敖沛无奈,只得将沙屋建在了这片小小的湖泊旁边。他担心湖泊中会潜伏着水族的追兵,索性命令虎龙住在了湖底。 他每日都会在这沙丘上凝望片刻,一来看看虎龙,二来,看看湖泊中有无水族的气息。 而今日的他似乎没什么心情,只见他墨眉紧锁,手中拿着一张纸条,仿似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情。 “三殿下,你怎么了?自从昨日兔儿神君来过之后,你就一直魂不守舍的。”韫玉从沙屋中出来,看到沙丘上如临大敌的敖沛,终是忍不住上前一问究竟。她不明白,昨天兔儿神君已经摆明了来意,可她的三殿下为何还是如此?他的不安与踌躇让她心中感到惶然。 敖沛看到韫玉,紧绷的俊颜缓色不少,伸手将韫玉拢在怀中,温声道:“玉儿,对不起,是我没用,让你在这里受苦。我知你仍怨我害过阿茂,可那时,我别无选择。”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我也恨过,我想过一走了之,但我不忍心,你的心疾……”韫玉面色一黯,改口道:“不能没有人照顾,况且,渊泓不是传信给我们,说阿茂她平安无事。昨日又见到了那兔儿神君。” 她似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本来不苟言笑的眼睛似乎都带着笑意:“都说那兔儿神君是个断袖之人,可谁知原来他是喜欢阿茂的。” 敖沛低头看看纸条上‘君遗我珍’四个字,轻笑着摇摇头,“此事恐怕有第三人授意,喜欢阿茂不过是借口。他明明就是在怪我害了阿茂。” “第三人授意?何以见得?” “你看看这第一句:‘安,居壑市。危,入蓬莱。奇哉妙哉!’此人已经知道了我们所有计划。 很明显,此人和阿茂关系非同一般。他明明可以将举报我们论功行赏,但他却没有。原因只有一个,他怕我被抓住后说出阿茂擅自下界的事情,对她不利。 因此他写这信的目的,不过是在警告我们不要动阿茂。同时,又似是不想揭穿我们。颇有示好之意。 可昨日那兔儿神一来就没什么好脸色,根本就和信中传达的意义大相径庭。他只是表明了身份,却什么都没多说。只是给了咱们锦囊。你可知为何?” 韫玉听敖沛分析的在理,又有些将信将疑的摇摇头。 “因为他背后另有高人,兔儿神这人我早有耳闻,他行事作风一向直爽,说是有些轻浮也不为过。 一个平素言行轻浮毫无城府的人会如此大费周折的亲送自己写的信吗?” 韫玉恍然大悟,顿觉确实蹊跷。忽的想到什么,忧心道:“那个高人是谁?他真的不会出卖我们吗?” “不敢露面的高人……有趣……”敖沛蓝色的双眸似是深邃的海水,神秘莫测。他越发想见见这个神秘的高人。若是有一天他能摆脱追捕,也许他们能成为知己也说不定。 他站起身,负手而立。望着即将落下的夕阳,幽幽道:“‘君遗我珍,君珍何如?’这摆明了是用玉儿你在威胁我。这高人会不会出卖我们,我还不知道。但是,若我说出阿茂下界之事,那必会将你置于险境。好个‘君珍何如’!他既敢如此说,必有实力如此做。他是在赌,赌你,赌我的心。” 韫玉低头不言,良久道:“三殿下想想,当时阿茂只是口不能言,并非不能写字。听说她当时面对玉帝和天界众仙冒着被诬陷的危险也未将殿下你供出,这足以说明阿茂她是个讲信义,以德报怨之人。先不谈我们会不会被捉回去,有没有这封信。就算我们被抓回天界,道义上,我们也绝对不能将阿茂私自下界帮你的事情说出来。否则,我真的不知该怎么面对你。” 敖沛一愣,沉默半晌,方道:“好,我答应你,我不会再害了阿茂。” …… 第六十一章 你敢要挟我? 话说阿茂安安稳稳的在大殿中整整呆了两日,这两日她从未和天清子提过留下无念之事,正值这两日她这便宜师父似乎有什么高兴事儿,天天磕着瓜子站在殿外乐呵呵的瞧着她在里面练功。 有时候她甚至觉得这师父是不是什么妖怪?自己不修炼,专门抓些小妖,让他们修炼,然后在他们练得差不多的时候,一举吸干他们的精气,将别人的修为占为己有。 这恐怖的故事,还是她的狐狸娘讲给她听的,当时她还小,只是图个新鲜,可现在却愈发觉得这个故事和她目前的状况还真是凑巧的相似~ 抬头看看窗外一脸褶子的天清子,阿茂不禁打了个寒战。她应该不会这么倒霉吧,青疏修为远高于她,就算死也是青疏先死,怎么也轮不到她不是? 阿茂心一横,将天清子请了进来。 天清子被阿茂叫的一愣,手里的瓜子却一刻没停,瓜子皮边磕边扔,弄得地板上狼藉一片。他却像是没看到似的,腾出嘴向阿茂道:“丫头,叫我做什么?是不是遇上什么难题要请教啊?” 阿茂心中碎碎念,这老头子也太小看她了,筑基的心法她从小念到大,不说运用自如,倒背如流总是没有问题的。她还需要请教什么啊? 想归想,阿茂扬起一个十分谄媚狗腿的笑容,“看您说的,徒儿要是连筑基的心法都看不明白哪里还有脸做您的徒弟啊,我这次,只是求您一件事。”阿茂凑近天清子,伸出食指,比划了一个“一”字。 天清子被阿茂这个马屁精捧得十分得意,缓声道:“嗯,我就知道我没看错人。你说吧,什么请求?” “额……”阿茂万万没想到他这古怪的师父能答应的这么爽快。 “师父啊,您这么厉害,必定是桃李满天下啊,而且您竟然能做到有教无类,徒儿特别佩服。想当初,我这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小狐狸,避个谷就折腾了三百年……可现在不同了!自从遇见了您,徒儿我气顺了,心静了,再也不想着吃肉了。您的恩情比天高,比海深。您就是阿茂的再造父母……” 阿茂说的天花乱坠,口水与唾沫齐飞,天清子越听越觉得离谱,这丫头今天不对劲儿啊,太不对劲儿了。这平常对他爱搭不理的,今天是吃错了什么药,变着方儿的拍他的马屁?马屁不要钱是不是? “行了行了,你这小家伙,鬼心眼太多,说吧,到底想干什么?只要你好好练功,做什么都可以!” “真的?”阿茂十分的不信。这老头子的话,一般除了废话就没有几句有用的。 “比珍珠还真,老头子我像是那种毫无信用,食言而肥的人吗?” “当,当然不是啊,您怎么会是那种人呢?”阿茂干笑三声,谁知道是不是这种人?反正威逼利诱的事儿这老头儿做的挺顺手的,食言而肥的事儿偶尔做做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那个,其实吧,我就是想……您能不能收无念为徒?我们两个一起修炼,不是也有个伴儿吗?”阿茂小心斟酌着自己的话,生怕天清子不同意。 天清子没想到阿茂求的是这个,沉默了片刻,淡淡道:“阿茂啊,我收徒是有原则的,不能坏了规矩……” 阿茂一听天清子拒绝收徒,就不高兴了,抱怨道:“规矩还不是人定的?有什么坏不坏的?” “总之,不行就是不行。你好好修炼,趁早死了这条心!”天清子起身要走,却被阿茂拉住了袖子。 “阿茂知道,您收我为徒,必是另有原因。”阿茂面色一肃,她感到天清子身子一震,遂松开了拉他衣袖的手。 “是又如何?你以为你走的出去?”天清子冷眸看向阿茂,没了刚才的和蔼可亲。 “您逼着我修仙,迫切之意可见一斑。我不管您是受人之托还是心血来潮,您必然有您的计划。而我很可能参与其中,师父,我说的,可有错漏?” 阿茂见天清子低眸不言,似是默认,又缓声道:“我知您不是恶人,否则我断不会拜您为师,还把无念交付于您。阿茂什么也不求,只求您能留下无念。” “出不出的去,阿茂并不在乎。只是无念对于我来说很重要,他像我弟弟一样,试问一个姐姐怎会抛下自己的弟弟而去呢?阿茂早已想好,若是您不能答应,阿茂只好散尽修为,来世再报师父的恩义。” 说完最后一句话,阿茂双眸紧闭,右掌聚气,狠狠拍向自己的心口。她不知道这招苦肉计能不能灵验,但是试一试总是可以的。顺便看看,她在天清子心目中到底有多重要。 阿茂的手还未触及心口,就被一股恢宏之力挥了开去。 冲力太大,阿茂竟被甩出好几丈远。 “砰!”的一声闷响,阿茂的后背狠狠撞在了大殿的石壁上。 一阵剧痛之后,鲜血顺着嘴角流出,阿茂抬手揩了揩嘴角的血,有些吃力的爬起来。 “你竟然敢用死要挟我?”天清子淡淡的看着受伤的阿茂,浑浊的眼中掠过一丝说不清的锐芒,又转瞬即逝。 “师父,咳咳,徒儿并非要挟,只是,只是……”阿茂想说什么,可肩背的剧痛让她根本无法忍受,眼前的天清子越发模糊,她眼前一黑,昏厥过去…… …… 阿茂觉得自己的身子轻飘飘的,仿佛坠入了云端。她知道自己在做梦,她连三色云都驾驭不好,坠入云端的结果只能是被摔成猪头。 肩背依然隐隐作痛,她有些难受的皱皱眉头。但她不想醒来,这种柔软的感觉实在是太赞了~ 往日里,天清子都像盯贼一般盯着她,现在她受伤了,终于不用在殿中枯坐,哈哈!这躺着的感觉可真是好! 忽然,一股苦涩的汤汁灌入口中,阿茂最讨厌苦味,扭头避开。 可那苦味却像癞皮狗一样跟着她,甩都甩不掉。 第六十二章 非师非徒 “我不要喝这个!”阿茂忽然来了脾气,手臂一挥,只听“啪”的一声,是瓷器破碎的声音。随即伴着一声低呼。 阿茂惊得一下就清醒了,她睁开惺忪的睡眼,意识还处于混沌状态。 眼前的人影渐渐清晰,只见塌边的无念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忧心忡忡的看着她。 “无念?!”阿茂揉揉眼睛,再看。 她没有做梦!真的是无念! “无念,我们要马上离开这里!”阿茂吃力的抓起他的胳膊就要走,她犹记得自己昏迷之前天清子的脸色,潜意识中,她还是有些惧怕她这个古怪师父的。为今之计,只有一走了之,方是上策。 “啊!”无念痛呼出声。惊得阿茂一下松开了他的胳膊。 无念的袖口为了帮阿茂喂药而向上卷起两寸,露出了手臂上触目惊心的刀痕,加之刚刚阿茂打翻的药汁多半洒在了他的小臂上,使得那尚未痊愈的皮肤烫出了斑斑红痕。 “无念,你的胳膊,对,对不起……你哪里疼?告诉我……”阿茂托起他的小臂,小心翼翼的查看着他的伤势,心中暗道该死,自己怎么这么不小心,明知他受了伤,还耍脾气,现在经她这么一使劲,很多快要结痂的地方又裂了开,渗出丝丝血痕。 阿茂只顾担心无念的伤势,完全把立在不远处的天清子当成了空气。无念有些窘迫的看看边上的天清子,想将手抽出,无奈阿茂抓的太死,只好作罢。 天清子似是及其不满自己这种大师级人物竟然被这丫头无视,无奈的清咳了两声,眸光略过脸颊微红的无念,心中升起一丝不安,随即扬声道:“无念,你先下去吧。我跟你师姐有话说。” 阿茂闻声一震,“师姐?师父你……” 无念趁着她愣神之际,抽出手臂,又褪下衣袖,遮住了累累伤痕。“师姐,你已经昏迷三日了,师父已经收我为徒,你安心养伤,不要担心我。”无念说完就退了出去。 “师父,这是怎么回事?”阿茂的目光转向一旁的天清子。她不明白三天前还义正词严拒绝收徒的他为何突然变卦。这其中又有什么她不知道的细枝末节? “你安心养伤,其他毋需多问,我已收无念为徒,你们以后就是同门,你这次的伤只是小小的惩戒,再有下次,决不轻饶!” 阿茂心中虽有疑问,未敢多言,只是垂眸应了,天清子看她恹恹不振的样子,低叹一声,化风而去…… …… 至此次阿茂受伤之后,无念正式成为了阿茂的小师弟。此时的他蹲在灶旁,帮阿茂熬着药,鼻尖抹得黑乎乎的,却自得其乐。 他知道,师父其实并不喜欢他,完全是因着阿茂的原因才叫他留下的。 他至今还记得那天的情景,阿茂嘴角带血的昏厥在大殿之中,而天清子就悠然的立在一旁。 他并不知为何天清子要将他叫来,看到这一幕,他竟然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只知急躁的问他出了什么事。 天清子将阿茂所求告知了他,他心中震颤,不知该说什么,只得将阿茂紧紧抱在怀中,就像当初她抱着他一般。她瘦弱的身子有些微凉,秀气的眉紧皱着,像是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无念突然觉得有些无法忍受,他看不得阿茂受伤,受委屈,看不得别人对阿茂好,那会让他焦躁不安。 为什么呢?没人告诉他。 天清子说,为了留住阿茂,他可以收他为徒,但却不会教授他任何东西。就像青疏一般。天清阁他可以进入,可以修炼里面的心法仙术,但是却不能从天清子的口中得到任何的指导。 天清子说,他们只能是名义上的师徒,是做给阿茂看的,目的是为了让阿茂心无旁骛的好好修炼。 他答应了。他本不求什么修仙得道,长生不老。只是能留在绝顶山陪着阿茂,他就已经很开心了。 …… 谷中日子悠闲,转眼间已是过了五个寒暑。阿茂在百日筑基之后顺利的进入了天清阁第七层,之后便再无进展。天清子只说她的心动期会很漫长,就不再搭理她,就这样,阿茂的冷板凳一坐就是五年,时至今日她早已习惯。 天清子并没有想象中的管教森严,有时候甚至会“失踪”几个月,而这几个月就成了阿茂偷懒的绝佳时机…… 竹屋内,一阵香气飘散,诱得一只花猫蓄势待发的蹲在大门口,时不时的喵喵叫上两声。 阿茂手捧烤鸡,吃的不亦乐乎,“好香啊~师父不在就是好!这下可有的吃了!” “师姐,你开门啊!”无念在外面敲着门。 “小子!别以为你进了第六层你就得意了,切~有什么了不起?”阿茂余光瞥了一眼竹门,“噗”的吐出一块鸡骨头,穿过竹门的缝隙,不偏不倚的打在无念的脑门上。 无念用袖子擦着头上的油渍,无奈笑笑:“师姐,别吃了,难道你想在第七层永远待下去?” 阿茂抓着烧鸡的手一顿,心中一阵气闷。这叫什么事啊?连无念都能进入第六层,怎么她就进不去呢?阿茂越想越不服气,扔了手中的烧鸡,大步走了出去。 她这心动期要是再过不去,估计就连无念也要无视她了。 无念松了口气,准备进去收拾里面的鸡骨头喂猫。 阿茂最讨厌猫,因为这小畜生每次都会虎视眈眈的盯着她的烧鸡,那小眼神盯得她好不自在。 阿茂有些生气的看着这个已经年满二十岁的俊朗少年。他长高了,早已超过了她一个头。她却还是一副十七岁少女的模样。他们两个站在一起俨然是一对兄妹,而不像是姐弟。 她转身离开,心中升起一丝挫败,她的修为几年都不见长进,无念却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修为大涨,不到五年时间就奇迹般的超过了她这个修了五百多年的师姐,连青疏都说过,无念是难得的修仙奇才,我们都低估了他。 “无念,我的事,你以后不要管!” 无念的收拾残羹的手一僵,随即黯然失笑,长睫微颤。呵~不要管吗?可惜他做不到…… 第六十三章 失而复得 阿茂一个人百无聊赖的进了第七层大殿,枕着练功用的蒲团躺在了大殿中央。 无念从殿外走来,看着懒洋洋的阿茂道:“师姐,你这样,师父回来必会责怪你,你明知自己无法进入灵寂期的原因,可你为何还要一再贪恋这凡间之物?” 阿茂一咕噜站了起来,几步走到无念面前,仰头看着这个摆着臭脸的小师弟,“我是你师姐,你敢这么教训我?我看你是长大了,翅膀硬了,我管不了你了是不是?” 她垫着脚意图揪他的耳朵,给他点教训,却不想被他一把捉住了手腕,阿茂本就踮着脚尖,被他拽的一个不稳,撞到他的怀中。 “你不是说过要做神君吗?难道你不想见到你娘了?” 自从五年前无念伤愈,就一直没有停止服用药物,无念身上散出淡淡的药香让阿茂无故想起了这段往事,她有些抱歉的抬起头,却撞进无念深邃的双眸。她不自在的抽回手,后退了两步。无念也似是察觉到有些不妥,尴尬的低咳两声。 这几年,她渐渐发现,无念不再与她亲近,甚至很多时候都在回避着她。而这次无念却突然对她如此放肆,这让她感到莫名其妙。 “谁,谁说我贪恋了凡间之物了?我这是最后的午餐,知道吗?从明天起,我就开始辟谷!” “师姐,每次被发现偷吃东西,你都这么说,最后的午餐?我记得,上次是最后的晚餐,上上次是早餐,你再这样下去,没人帮的了你!” “你说!是不是那该死的猫告诉你的?那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枉我每次把剩下的鸡屁股留给它吃,真是白眼狼,白眼狼!”阿茂义愤填膺,一点儿也没有认错服软的觉悟。 无念并未回应阿茂的诘问,只道:“师姐,我记得今天是常雅神君来看你的日子,你这个样子,怕是又要被奚落了。”无念语声渐低,仿似在压抑着什么不知名的情绪。 阿茂复又懒懒躺下,闭目养神。“别叫他神君,什么神君啊?别看他修为高,其实什么都不是。整天躲躲藏藏的,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可真是……哎……”阿茂叹息的摇摇头。 “可真是什么?” “可真是……”呃,阿茂觉得这个声音哪里不对,好像不是无念的声音啊。难道说…… “可真是什么?你还没说完呢?” 阿茂一僵,暗道不妙,立刻装死不再吭声。 常雅见她装死不理他,拢在袖中的手指一抬,阿茂的身子立刻悬在了半空。他好整以暇的盯着空中惊慌失措的阿茂,幽幽道:“你还真是有趣,每次见到你,好像都有惊喜,上次是你被罚擦了整个天清阁的地板,这次嘛,让我想想,该罚你什么呢?无念,你说,该罚她什么呢?” 无念被常雅说的一愣,随即敛眉恭声道:“师姐无心之言,请神君海涵。我天清阁赏罚分明,无念定会将此事禀明师父,由师父发落。若神君无事,无念告退。” 常雅意味深长的看着无念渐渐远去的颀长背影,眸色一暗,随即唇角微扬。 哼,这个无念……似乎有些意思。 “你,你快放我下来!”四肢悬浮的阿茂依然分奋力挣扎着。 “你确定?”常雅将抬起的手指放到阿茂面前,一双桃花眼笑睨着她。 “呃……别!别!”阿茂意识到他恶劣的意图急忙改口。僵着脸笑道:“就这样挺好,挺好……”她知道这兔子又要捉弄她,她可不想每次出糗都被他看到。上次是被他看到擦地板,上上次是被天清子罚跪在殿外,哎~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可是……”常雅挑眉一笑,“我手很酸。” 随着他手指收拢,只听得一声闷响,阿茂咚的砸在了蒲团上。 “你,你怎么这样!无耻!”阿茂咆哮道。 “你最近吃了不少吧?听声音就知道又重了,小心这石板让你砸出洞。倒时候就不是罚你擦地板了,而是补地板……” “你!你!哼!”阿茂气的说不出话,知道自己说不过他,与其自取其辱,不如缄默不言。 见阿茂不说话了,常雅轻笑,“你的小师弟似乎对我不怎么友好。” 阿茂一幅老僧入定的架势,淡淡道:“是吗?没觉得。” “先不说这个,这个给你!” 阿茂身上一疼,感觉有什么重物砸在了身上。她睁开眼睛,不禁惊叫出声:“是银蛇!” 她大喜过望,自打上次凌霄宝殿的对峙之后,她就一直赤手空拳闯天下,结果天下没闯好,连个趁手的兵器都没有。就连无念,师父都送了他一把溯魂剑,虽然这剑不知道有什么神通,可聊胜于无。阿茂甚至觉得无念才是师父的徒弟,而她不过是个负累,连兵器都不配拥有的废物。 “你怎么弄到的?谁这么好心帮我把这东西收着了?”阿茂心中疑惑不解,当时的凌霄殿上没有几个和她交好的仙人,怎么可能有人会暗中帮她。 “是华风,她将银蛇偷偷收起来,交给了兔儿神。其实兔儿神早就托我将银蛇交予你,我怕你惹是生非,就一直没给你。” “华风?华风……”阿茂低头努力回忆着这个似曾相识的名字,忽然眸光一亮,扬声道:“是不是天帝身边的那个华风仙子?” “你认识她?”常雅面上闪过意外之色。想那华风平素行事谨慎沉稳,万不会和阿茂这种疯丫头搅在一起。 阿茂听到常雅似有轻视之意,心中大为不满,“我怎么就不能认识华风?” “我只是觉得你们不像熟识,那华风行事做派恭谨的很,你是在哪里听说的吧?” 阿茂摸了摸鼻子,回忆道:“那倒是,当时我与吴刚的事闹的沸沸扬扬,华风的几个姐妹拿这事调侃,被华风给训斥了。我觉得她挺好的,一看就是个明辨是非的。”阿茂心情大好的挥舞着银蛇,忽然想起槿孉陷害她的事,狠狠咬牙道:“同是天界神仙,这做仙的差距真是天壤之别,槿孉,你给我等着~”阿茂一边低咒一边不解恨的朝着地板抽了两下。 第六十四章 有本事就抢 “说到槿孉,我倒是想起一事。”常雅眸光一闪,嘴角意味不明的扯了个笑。 “切~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她那个祸害能遇上什么事儿,就算遇上也有天帝罩着,她怕什么?”阿茂对于常雅的话毫不感兴趣。 “听说前一段时间她失踪了,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天帝派人明察暗访,也是无功而反。”常雅桃花眼中闪过锐芒。 “失踪?谁这么无聊会绑架她,肯定是坏事做的太多,报应就来了。如此最好,等我回了天界,不就看不见她了?” 阿茂幸灾乐祸的反应令常雅很是无语,看来这丫头对槿孉真不是一般的讨厌。随即一手抓住了挥动的银蛇,促狭一笑,“你高兴的也太早了。” 阿茂见鞭子被捉着,上前几步,抬首狐疑的看着常雅,“什么意思?” “她是失踪了,不过前些日子又回来了。据说她回来之后精神恍惚,似乎一直在寻什么东西。我觉得此事大有文章。” 阿茂翻翻眼皮,觉得常雅有些小题大做。什么大有文章,要她说就是装疯卖傻。“精神恍惚?难不成她跟你一样失忆了?你觉得这可能吗?” “失忆吗?不是没有可能,关键是谁让她失踪的,能够让天帝都找不到槿孉的人,你说会是谁呢?”常雅若有所思的把玩着手中的银蛇,心思却早已飞到了九霄云外。 “管他是谁,反正跟我没关系!我一个罪仙,才不跟着你们瞎操心。哎,对了,还记得兔儿神送你的虹石簪吗?那本来是我的,你……能不能还给我?” 阿茂试探性的问道,她心里觉得常雅应该会把簪子给她,他又不怎么爱美,放着不也是浪费吗? 常雅听闻阿茂此言微微一愣,眸中的异色一闪而过,“那簪子……是你的?” “确切的说,是我爹的。”阿茂低声道。她娘曾经交代过她,一定要保管好簪子,可她却随便予以他人。 以前的她不懂事,可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她再胡闹妄为就太天真了,她想把簪子拿回来,不为自己,只为了她娘莫雪。 常雅懒懒道:“我若是不想还呢?” 阿茂气结,凭什么不还啊? 她索性甩了甩鞭子,意图恐吓一下这个兔子,森森道:“你到底给不给?” “有本事你就抢!”常雅华丽无视了阿茂的恐吓。 这姿态令阿茂很不爽,极其十分的不爽!她心中合计着抢夺成功的几率,经过她全方位多角度考量,最终发现成功的几率嘛……基本为零。 有本事就抢?呵呵,阿茂自嘲一笑,还等有本事了再抢吧。她活的挺舒坦的,可不想被揍成残废。 “你给我等着,哼!”她背对常雅坐下,强自压着心中的火气。 常雅见阿茂动了怒,心情忽然大好,笑道:“你当初让兔儿神借花献佛的时候不是挺慷慨的?干嘛要回去呢?你修为这么差又爱闯祸,这簪子在你身上可不安全,不如我替你收着来的保险。” “哼~”阿茂冷吭一声,便不再理会他。故意拉长了声音道:“谢谢你,我阿茂谢谢你祖先,你祖先的祖先,祖先的祖先的祖先……” “随你的便,反正我也不记得了,你爱谢谁都可以。先走了,告辞!”常雅莞尔一笑,毫不理会阿茂的蓄意挑衅。 直到常雅走后,阿茂才气哼哼的从蒲团上起来,冲着门口骂道“快去找你的嫦娥姐姐吧!你个吃软饭的死兔子!” …… 广寒宫。 广袤无垠的月桂林中,一抹淡紫色的身影若隐若现。 “小雅,小雅你去了哪里?”嫦娥面色苍白,额上沁出了薄汗,她走走停停,焦虑的目光搜寻着她的玉兔。 她虽无大智慧,却是个心细如丝的女子,还在人界之时,她总是把羿的生活安排的井然有序。 她找不到玉兔,心中越发恐惧惊颤。不久之前也发生了一件不同寻常的事——望乡被人动过。望乡一向是她讳莫如深的东西。自从那件事之后,她便一直将望乡的镜面倒扣在桌上。 可她最近却发现,每次她进来都觉得望乡和原来摆放的位置不大相同,虽然拿走望乡的人极力复原望乡的位置,但还是没能逃过她的眼睛。 这件事她注意了很长时间,似是自从阿茂被罚到了最仙谷,望乡就再也没移动过位置。可是她的小兔子却时常整日的不见踪影。 这两件诡异的事情看似毫无联系,可她相信,事情一定没有这么简单。 到底是什么人拿走了望乡又要偷偷地放回原处?此人一定极是熟悉她的生活起居。这件事到底和阿茂有没有关系? 想到这,她停下脚步,背靠在一棵月桂之下。她紧闭双目,清浅的喘息着,慢慢平复着自己纷繁复杂的思绪。 望乡动没动过,她不在乎。 但是,小雅是她的命。是它,五百多年来,在这荒凉幽冷的广寒宫陪伴着她。它似是极通人性,陪伴她,安慰她,保护她。 想及此处,嫦娥噗嗤一笑,她的小雅的确很顽劣,凡是见到对她图谋不轨的仙人,它就会扑上去就咬。开始的时候,她会罚它不准进屋,时间长了,她才知道,它是在保护她,不让别人伤害她。 嫦娥的体力不支,身子渐渐靠着树干滑下,坐在了地上。 “小雅,你在哪里?这么晚都不回家。”她低低呢喃着。 家吗?她一阵怔忪,这明明是个牢笼,她什么时候把这里当做家了?她的家明明…… 她面色一黯,不由苦笑。她哪里有家?五百年了,那个家应该早已化为尘埃。而她对于羿的感情也终成过去…… 尘封的往事像是汹涌的海水将她淹没,她埋首低声啜泣。此时此刻,天地之间仿似只有她一个,孤独,无助,恐惧…… 一簇白色的小团子冷不防的扎进她的怀中,她吓了一跳,擦擦眼泪,哑声道:“小雅,你又去了哪里?外面这么乱,怎么能瞎跑?你要是也不在了,那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第六十五章 一角碎石 那簇白色的团子一僵,随即用小小的前爪替嫦娥擦了擦眼泪。嫦娥愣了一下,由着它笨拙的擦着,她终于破涕为笑,将它紧紧拥在怀中。仿似汲取着她能得到的唯一温暖。 “小雅,答应我,永远都不要离开我,永远都不要……” …… 昏暗的大殿,一个身材伟岸的男子身披黑衣立于殿中,他的脸隐匿在暗影之下,模糊的似是要和周围的混沌融为一体。唯有他的掌中发出淡蓝色的幽光。 “查的怎么样了?”极具磁性的男声回荡在大殿中,魅惑而慵懒。 “回尊上,属下……属下无能,没有查到女娲残石的下落。请尊上责罚。”女子跪伏于地,恭声答道。她声音果决镇定,而额头滴落的汗珠却泄露了她心中的忐忑不安。 男子未发一语,信步走到女子面前,他俯下身,修长的手抬起女子的下巴,勾唇笑道:“这么害怕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女子在看到男子容颜之时,面色一惊,随即垂下双眸,颤声道:“龙兰不怕。” 男子冷吭一声,放开她,坐在高台的金榻之上,手中摩挲着那淡蓝的物什。“龙兰,想知道本尊为什么不罚你吗?” 龙兰身子一颤,头埋得更低。尊上今日如此不同,她并不知为了什么,心中越发沉了下去。 “还记得槿孉说过什么吗?”他的声音透出一种指点乾坤的得意。 “她,她说她找不到司命,也感应不到女娲石的存在。” “我本以为,凭我的修为和你一半女娲族血统就能找到残石,可是我们还是一无所获。”男子忽的释然一笑,像是洞察了什么玄机。“可是,我们都知道,残石彼此之间可以相互吸引感知。但我们忽略了一点,这‘彼’和‘此’本是指的两块残石。” 龙兰大惊,抬头望着暗处的男子。“尊上的意思是……残石不止两块?” 难道这女娲石碎成了几块?她之前从未想过这种可能,他们当初将槿孉捉来,本想抢走她身上的女娲石,并问出启动女娲石神力的术法,可没想到的是,她身上的女娲石却只剩下一角残石。他们催眠了槿孉,才从她口中得知了司命和女娲石的秘密。 “有这个可能。现在我们要找的就是那遗失的另一角残石。” “另一角残石会在哪里呢?”龙兰迟疑的低念,她该去哪里寻找这剩下的残石呢? 男子摇头低笑,犀利的眸光移向龙兰,缓声道:“龙兰,你师从那蓬莱散仙叶止风,虽然术法承了他八成,可论智谋,你却一点儿都没长进。” 他的话令龙兰胆寒,他用人挑剔,眼光独到,手下奇人异士无数,而她这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竟然能让这个冷酷桀骜又高高在上的男人青眼相看,她因此而暗喜却又感到不可思议,明里暗里也受到族内不少人的非议。 她并不在乎那些不堪入耳的嘲弄和诋毁,能被他看中,是她的福分。但她知道,他最恨背叛和无用之人,所有背叛他的人都会人间蒸发,再无踪迹。所有无用之人也终会被他抛弃,永无翻身之地。 龙兰不想让他看轻,更不想沦为他眼中的无用之人。她闭上双眼,努力回忆着当初槿孉的话,忽然脑中闪过一个细节,她嘴角微扬,恭声道:“龙兰猜测那一角碎石在最仙谷。不知和尊上所料是否契合?” 男子先是满意一笑,又沉声道:“不错,就是最仙谷。” 龙兰心中一喜,又面露难色,她咬了咬唇,问道:“最仙谷的结界坚不可破,那是上古诸神遗留的唯一净土,只有人类才能够进入。属下认为此事我们应当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男子冷冷一笑,仿似浑身都散发着令人望而生畏的阴寒之气,“多少年了?我们等得够久了,提前给他们些惊喜不是更好?” 他的声音像在征求龙兰的意见,又像是已经做出了什么决定。他将掌中的女娲残石收起,望着殿下的龙兰,幽幽道:“人类才能进去吗?” 他启唇笑道:“这真是个好主意。” …… 绝顶山的日子悠闲而无聊,天清子走前怕青疏一个人看不住阿茂这个疯丫头,索性便唤回了山下的奎储和紫颍两兄弟,让他们二人协助他们的大哥一起好好的“照顾”阿茂。 这个事儿令阿茂十分沮丧,天清子在的时候,她可是很乖的,让打坐就打坐,让罚跪就罚跪。除了管不住她的馋嘴,别的都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她知道天清子是为了她好,虽然这对她好的目的她还没弄清楚,但是真心假意她还是心如明镜的。 奎储和紫颍两兄弟自从回到了绝顶山,每天除了斗嘴就是睡觉,正事儿一点儿不干。青疏每每扶额长叹,这哥俩哪里是来帮忙的,明明就是来捣乱的。还好他俩识趣,很有自知之明的从不跟阿茂和无念叫板。这倒是让青疏省了不少的麻烦。 真不知道今天是什么诸事不宜的大日子,青疏蹲在药房中煎药,右眼却一直在跳。他懊恼的眨了眨眼睛,不管用。正想寻思些什么法子,却撞上了慌张而来的奎储。 奎储满头大汗,似乎是跑着过来的。 青疏见他如此急迫,便知道不是什么好事。“奎储,发生了何事?” “大哥,你快,快去看看吧!阿茂,啊不对!小主人和无念打,打起来了!”奎储说完便开始呼哧呼哧的喘大气。 “你说什么?”青疏一震,连忙站起身,他不太相信奎储的话。 阿茂和无念的感情一直很好,就算近几年无念因为男女之防时常躲着他这个师姐,但他看的出来,在无念心中,阿茂的地位是无可取代的。 而阿茂虽然表面不拘小节,粗枝大叶,却每日都会拿走无念的药,亲自端给他,看着他服下。 他们二人……怎么可能会打起来?这太荒唐了! 第六十六章 愿赌服输 “你别着急!慢慢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会打起来?”青疏问道。 “我,我说不清楚了,大哥你,你快去看看吧,就在竹舍旁边,紫颍还在劝着呢,要是晚了,怕是要闹出人命的!” 青疏听罢,眉头深皱,身子一闪,消失无踪…… 竹舍外。 那只叫*骨头的花猫四脚朝天的爬在屋顶晒日光,时不时舒服的叫上两声,再幸灾乐祸的偏头瞅瞅下面打的不亦乐乎的无念和阿茂。 “哎呦,你们,你们快住手!小主人,别打了!”紫颍手里变出两个大茄子滑稽的挡在脸上,此时他暗骂奎储心眼太多,自己溜号报信去了,把他放在这里当炮灰!劝个架容易吗?这刀剑无眼,他又是个爱美的人,毁容了可就不划算了。 阿茂和无念二人已经过了二十多招,阿茂的长鞭招招正中无念要害,而无念只是一味的躲避,并不还手,是而便落了下风。 她虽占了先机,却因为无念的一味退让而怒火中烧:呵~她的修为真就这么不堪?不堪到没有人愿意和她切磋比试吗? 阿茂发狠的一鞭子抽过去,银蛇如复活般直奔无念面门。无念身子后仰,躲过一劫。 阿茂收回鞭子,凛然道:“无念,我今天非要逼你出手!我倒要看看,老头子给你的那把溯魂有什么神通!” 她从小好胜心极盛,无念从一个毫无修为的凡人到了如今的修为境界。不得不承认,她嫉妒了。 她知道,她是该为无念感到高兴的,她也确实是高兴的。 可她的高兴中夹杂着一丝妒忌,一丝不甘。这妒忌和不甘让她越发想和无念比试一场,她想知道她到底差在了哪里? 为什么她修了五百年都达不到的境界,这个凡人却只用了五年? 她甚至在怀疑,天清子是不是教授了无念什么练功修仙的奇道妙法。 “师姐,你知道的,我不会和你动手!”无念低声道,手中的溯魂尚未出鞘。他习惯了,习惯她的任性妄为,习惯她的无理取闹。 不管她如何折腾,他总是忍让的,妥协的。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他不记得了,他心中自嘲,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它会在你不经意间控制你的心,像是妖艳似火的罂粟,让你上瘾,沦落,无法自发…… “不会动手?那我们就打个赌吧!你若能不动手,我便答应你一件事!”阿茂郑重道。 她的神情是从未有过的认真,无念不禁一怔。淡淡答道:“好!” “那就一言为定!”阿茂得意一笑,身体一跃而起,手中的长鞭蜿蜒伸展,这次的目标竟然是无念的脖颈! 无念察觉到她的意图,挥起溯魂,几个繁复的剑花,将阿茂的银蛇挡了回去。 见无念的防备滴水不露,阿茂有些恼怒。几十次过招,阿茂嗔着无念不还手,只用了武功招式,并没有用上内力。她潜意识里只是想挫挫她这个师弟的威风,并非想让他受伤。 可没想到,她用尽了方法,无念就是不出手! 阿茂怒了,手中聚气成剑,那白色的光剑贴伏着她的银蛇,飞速朝无念而来,无念心中一惊,未想到阿茂竟然用了仙家术法来对付他! “阿茂!住手!”随着青疏的厉喝,只听“噗”的一声,是银蛇穿过血肉的声音。 无念的脸色瞬间一白,他无奈一笑,身体颓然从空中坠落。 “啊!!!”紫颍吓得把两个茄子挡在了眼睛上,不敢再看。妈妈咪啊,看来这次真的要出人命了! 青疏见无念倒在血泊中,急忙奔向前,先是点了他周身的大穴,便查看起他的伤势。 阿茂喘着气,呆滞的看着昏过去的无念,手中的银蛇似是再也握不住般跌落在地。她脑中一片空白,刚才的一幕如梦般不真实。 她走进无念,垂眸望他。无念的发因汗水而黏在脸颊,他锁着双眉,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楚。鲜血浸湿了他的水青色衣衫,整个右肩被带着凌厉剑气的银蛇贯穿,虽无性命之忧,却流了不少的血。 阿茂苦笑:“我知道,那剑气你可以躲过。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宁愿受伤也不躲不避。你赢了,我愿赌服输!” 她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是心疼?自责?失望?不甘?懊悔?还是别的什么?她早已说不清楚。 阿茂僵硬的俯身捡起地上染血的银蛇,缓缓向天清阁走去…… …… 无念的伤势在青疏的照顾之下,一天天好转。半月后,他便已能下地行走。 阿茂这半月来一直没有出过天清阁。青疏等人知道阿茂的的心情肯定不好,也就没敢去打扰。而无念也再没有去找过她。 喧闹了五年的绝顶山一时陷入了窒息的平静。 奎储和紫颍二人生**玩儿爱热闹,可现在每天面对的不是冷情的天清阁就是他们那个无趣的大哥青疏。不过半月,二人便熬不住的告辞,结伴跑到山下玩去了。 这半个月,阿茂心无旁骛的修炼,确实有了些起色。她盘坐于殿中,缓缓睁开眼睛,舒心一笑。 若是现在这种情形,也许再过几年,她的心动期便可顺利度过。不知千年后,她能不能顺利引下六九天雷,成为神君……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传来。阿茂的思绪被拉回,她抬头看向殿门。一个修长的身影站在殿外,腰间的宝剑影影绰绰。 阿茂唇角笑意一僵。 是无念,他来干什么? 让她道歉吗? 还是让想让她同情? 或者根本就是来消遣她这个弱者…… “门没锁。”阿茂闭目淡淡道。 无念推开殿门,走到她面前站定。他看着阿茂素净的面颊,突然想到他刚刚从东华寺还俗来找她时的情景。 那时候的她也是这样的一身素衣,懒懒的躺在玉兰树下的藤床上,那玉兰的香味令他恍惚迷醉,眼前的少女,那么美丽,那么纯净。 那一瞬间,让他想到了永恒。 他觉得她就是那玉兰花精。 第六十七章 尘封的秘密 她带着他一起冒险,一起练功。她救过他,他也救过她。 她为他能留在绝顶山而身受天清子一掌。 他为了陪伴她,委曲求全,凭借一己之力修仙问道。 他有时觉得,他和她的生命,早已连在一起,不可分离。 他甚至觉得,他们会这样永远在一起。 直到半个月前的事,他才发现,他们都变了。 其实,他早已不适合再呆在这里。 “阿茂,我要走了。”无念的声音很低,仿似压抑着很多情绪。 无念话音刚落,阿茂心中一凛,身子也有些摇晃。 他叫她阿茂,不是师姐…… 他要说什么?阿茂心中一空,有些不知所措。 她稳住心神,抬眸看向无念。嘲弄一笑:“走?你要去哪?” “出谷。当初师父将溯魂给我,就是希望我有朝一日能够降妖除魔,为民除害。”无念的语气很淡,淡到他自己都觉得这个借口简直可笑。 “呵~为民除害?”阿茂冷冷一笑。“你何时变得如此婆婆妈妈。要走便走!别在我这碍眼。”她的语气转冷,心中冰冰的,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无念苦笑,“阿茂,我们的赌约还作数吗?” “君子一言九鼎。” “我希望……你能留在最仙谷,等我回来。”无念深深看着阿茂,仿似要把她的模样印在心中。 阿茂的鼻子突然有些酸,她深深呼了一口气,反问道:“等你?可笑!你一介凡人,命途短暂。你要是不小心死翘翘了,我还出不了最仙谷了不成?” 无念不置可否,“不会太久,阿茂,我发誓,我一定会成仙。” 仿似有什么炙热的东西要从无念的胸口冲出来,他双手紧紧握拳,一脸的坚定决绝。 阿茂,我一定会成仙。只有那样,作为人类的我,才能一直陪在你身边…… 阿茂眼眶有些湿润,她索性闭了眼睛,强自镇定。“你成不成仙关我什么事?千年之后,我阿茂又是……” 她的话音未落,唇便被另一片温热的柔软堵住。 她蓦地睁大眼睛,眼前的,是无念满是忧伤的俊脸。她呆愣着望进他如墨的双眸,那里面什么都没有,除了两个小小的她。 蜻蜓点水的触碰,随即又仿似从没有发生过一般。而无念早已不在…… 阿茂傻了,她一动不动,直挺挺的坐在蒲团上,全身都是僵的。她的手颤抖的覆上自己的唇。 不知为了什么,一滴泪水夺眶而出。 为什么会哭呢? 她真的,不知道为什么。 他们这是怎么了?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什么离开?为什么吻她? “南无念,你这个混蛋!”眼泪一颗颗如断了线的珠子。她抹了几次,终是徒劳,索性趴在地上,将脸颊埋进了蒲团中…… 青丘之国,千狐宫。 鄂瓒气急败坏的摔碎了殿中所有能摔的东西。 “父亲,您稍安勿躁,女儿觉得,玲珑塔一定被乌潭藏在了什么地方,只要我们继续查,一定可以查到的!”涂山珝看着发狂的鄂瓒,缓声劝道。 “查?哼~多少年了?我们掘地三尺都没找出来,还能去哪里找?” “父亲莫不是忘了这玲珑塔最初的主人?”涂山珝想到什么,低声言道。 “你是说……黒木云天?”鄂瓒一凛,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女儿。 “正是。他当初既然敢把玲珑塔送给我们青丘,自然是有恃无恐。依女儿之见,他必有妙法。”涂山珝唇角微扬,左眼下的红色泪痣被她的笑容衬得更加妩媚动人。 鄂瓒眸光一亮,随即又暗淡下来,眉头深皱:“珝儿,这件事绝不能让黒木云天知晓,否则以他的性子,必将迁怒于我青丘子民。” 涂山珝未发一言,挥手摒退了左右。一时间,千狐宫中只余涂山珝和鄂瓒两人。 涂山珝低声道:“父亲,您真的认为黒木云天会不知道玲珑塔的下落?” 涂山珝微眯双眼,她的话令鄂瓒大惊。他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这个平日显得有些柔弱的女儿,她到底知道了些什么?又知道多少? “珝儿,你在胡说什么?”鄂瓒语声微有责备之意。 “父亲,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骗我?”涂山珝心中微怒,有些激动的站起,质问着自己的父亲。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为父还有要事,先走一步!”鄂瓒忽然失了之前的从容,他语气有些激动,大步走出千狐宫。 “珝儿,你记住!不许打黒木云天的主意!” 鄂瓒的墨色的大氅渐渐消失在宫殿尽头。 涂山珝怔怔望着鄂瓒,她紧紧咬着唇,指甲深深陷进掌中。 那件事她本来不知道,可一次偶然的机会,年幼的她从醉酒的乌潭口中得知了令她难以置信的真相。 从那时起,她就知道,她的父亲在回避着一件事,也在隐藏着一件事,而这件事足以令整个青丘蒙羞。 他一个人,究竟承受了多少?又包容了多少?他的白发到底为何而生? 一切,都因为那该死的秘密! 关于她的母亲的秘密…… 关于乌潭的秘密…… 永远尘封,永远见不得光的秘密…… 她突然想起一张酷似乌潭的脸,抿唇轻笑:“阿茂,你会不会是她呢?” 她摇摇头,笑自己荒唐。 呵~先不说那个孩子是否还活在世上,就算她是又怎样? 以那孩子的身份,永远都妄想得到女帝的位置! 涂山珝眸光一凝,过分寡淡的眸中绽出丝丝冷厉之色,她像一朵白色的罂粟,纯净而又危险。 她不能再坐以待毙。 秘密又怎样?阴谋又怎样? 就算是千夫所指,万人唾弃,她也绝不让父亲再受到一丝非议。他背负的已经够多了。 从今以后,这个恶人的角色,就由她来做罢…… 西昆仑,蟠桃园外。 红鸾乘着青鸾从高空飞来,仙婢暮落和旻溪看到那一红一黑的身影,像是找到了救星般的急忙跑了过去。 红鸾本来是奉王母之命来看看蟠桃的长势如何,没想到却看到了一脸急色的暮落和旻溪,看他们的样子,好似是遇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第六十八章 遗失的心 “你们两个这是怎么了?”红鸾从青鸾背上跳下。 “红鸾神君,那个,槿孉神君刚刚进了蟠桃园。”旻溪性子急,先开口道。 暮落皱着眉,边想边道:“她精神好像不太好,一来就问我和旻溪看没看到她的东西……” 槿孉失踪的事情,早在天界传的沸沸扬扬,众仙的八卦娱乐精神再次爆发,这事儿自然而然的也传到了西昆仑。暮落和旻溪自然也是知道的。只是当着红鸾的面不好点破罢了。 俗话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西昆仑的众仙们因着王母对槿孉的态度,对这件事本来也就不太上心。于是,有关槿孉的八卦也只限于在西昆仑下层的仙童仙婢之间疯传罢了。 相反的,西昆仑中仙阶较高的神仙们不是不知道,就是根本不在乎。当然也就不会像天界众仙一般的奔走相告。 而红鸾就是不知道槿孉出事的神仙之一。 红鸾被两个仙婢说的一头雾水。就连她身后的青鸾也似是迷惑的摇晃着脑袋。 “槿孉来了?东西……”她低头沉思片刻,忽的想到什么,问道:“她有没有说是什么东西?” 两个仙婢纷纷摇头,红鸾没办法,便想进去一探究竟。她不知道她的猜测对不对,只是那个东西,槿孉把它看得比性命都重,若是丢了…… “神君您还是别进去了,要不要先禀告王母?”暮落拦住红鸾,担忧道。 “不必,你不是说她精神不好吗?不会出事的。你们两个在外面守着,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准进去。”红鸾沉了脸色,挥开暮落的手臂,带着青鸾走了进去。 蟠桃园一如往常,和风日暖,静谧无声,空中隐约飘散着桃香,整个园子虽然冷清却是一派生机盎然之象。 红鸾驾着青鸾慢慢寻找着槿孉的身影。她找了几个有亭子的地方,均是没有发现槿孉。 不知道是处于愧疚还是什么情绪,她不希望槿孉出事,司命是她和槿孉害死的,所以槿孉宁愿为了司命毁了女娲石。 这是个秘密,只有她们两个人知道的秘密。 女娲石乃上古神石,是历代女娲后人的象征,毁坏女娲石是不赦的重罪,足以让槿孉身败名裂。 当初他们大闹蟠桃园,毁坏蟠桃树,导致司命魂飞魄散,致使天帝震怒。 于是,他们二人同时被罚到最仙谷思过。谷中的日子清苦,她与槿孉更是不相往来。 可是有一天,她在槿孉的住所看到了不同寻常的蓝色光束,她心中疑惑,便前去一探究竟。 眼前的一幕令她震惊。槿孉用女娲石的灵力和自己的女娲之血为引,一次次搜寻着司命的魂魄,她怕槿孉神力枯竭,正要上前阻止。却没想到,此时槿孉竟然真的找到了司命的一魂一魄,并将那屡残魂禁锢在了女娲石中。 当时的她震惊非常,心中的激动难以用语言来形容。她默默的退了出去,回到了自己的居所。 再后来的事情,她也便不得而知了…… 红鸾和青鸾一路上寻寻觅觅,终于在一棵万年的桃树上找到了那一抹蓝色的纤细身影。 “槿孉,你下来!”红鸾看着槿孉恍惚而苍白的脸,心中没由来的一沉。 槿孉听见红鸾的声音,垂眸看了看树下,“你有没有看到我的东西?” 红鸾没答话,侧首在青鸾耳边低语两句,青鸾似是极不情愿的叫了两声,扑腾着翅膀落在了槿孉身边,用硕大的鸟头搡了槿孉一下。 槿孉像是失了魂魄,对于青鸾的示好无动于衷,青鸾怒了,它傲慢的瞥了槿孉两眼,似是不屑于背她下来,把头一偏,不再理她。 红鸾看着这树上的一人一鸟,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俩怎么一个脾气,都是傲慢又倔强。 “槿孉,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把女娲石弄丢了?”红鸾仰着头,看着不再盛气凌人的槿孉,她是第一次觉得,这个女子如此的脆弱和不堪一击。 “女娲石丢了,司命也找不到了,这是不是天意?”槿孉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回答红鸾的话。那是一种无助,一种努力了千百万年,却功亏一篑的惶恐和疲累。 “槿孉,我知你现在的心情,你好好想想,最近都发生了什么事?你有没有见过什么可疑之人?”红鸾有些同情的看着她。 槿孉闭上双眼,努力回想着过去的事情,她突然皱眉,用手敲打着额头。痛苦的低咒:“该死的!我不记得了,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我真是个傻瓜!” 旁边的青鸾被槿孉疯狂的举动吓了一跳,扑腾着翅膀飞到了一边。 “槿孉!你冷静一点!”红鸾急道,翻手一个凝仙术,将槿孉的身子定住。“你这样有用吗?你这样作贱自己,谁会可怜你?” 槿孉的表情微微动容,神智也恢复了一些,她冷冷自嘲:“我这种人,本来也没有人会可怜我!我也不需要你们这些废物的可怜!” “废物?”红鸾笑了,“你看看咱们俩,现在谁更像废物?” 槿孉面色一僵,随即便不再开口。 见槿孉不言语,红鸾轻叹一声,对于这件事,她一点儿办法也没有。“槿孉,你可以消沉,但不能永远消沉。你历尽艰辛,不惜毁掉女娲石!不就是为了让司命回来吗?就算是为了司命,你也要振作起来!” 槿孉大惊,她睁大眼睛,看着树下的红鸾。“你,你怎么知道的?” “我们在最仙谷之时,我就知道了。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但是,如果你再这样肆无忌惮的‘找东西’,这个秘密很可能就不再是秘密!我说的,你可明白?” 槿孉抿抿唇,垂了双眸。 “我先走了,你保重!”红鸾看看槿孉,弹指间解了她身上的凝仙术。带着青鸾离开了蟠桃园。 槿孉犹自坐在桃树的枝桠上,轻轻抚着空空如也的胸口,口中喃喃低语:“到底是谁?到底是谁……” 第六十九章 何必强求 无念走的当天,阿茂没有出现。给他送行的只有地三仙和那只叫*骨头的花猫。 阿茂独自坐在大殿中,呆呆的想着事情…… 她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无念。她心中隐隐察觉到,无念对她的感情似乎不单是同门手足之情这么单纯。 自从那次无念来告别,阿茂才发现,他看着她的眼神是不一样的,那么温柔又那么炽热……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她竟然该死的没注意到。 阿茂摇摇头,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她不敢再想下去,因为,那个答案会让她感到惶恐无措。 她想,也许,无念是对的。她和他虽然在这里算是同命相连的伙伴,可他们终归要走上不同的道路。 就算无念成了仙又怎样?到那时,他是风姿翩翩的谪仙,名扬天下,万人敬仰。 而她呢?一个原本就是妖狐的废柴,走后门成了仙,又被罚到这最仙谷。就算回去了,也是受人白眼,被别人瞧不起的。 呵~她好像永远都生活在黑暗中,生活在最底层。 她的世界,她的未来,本来就是晦暗不明的。而她自己就是那唯一的光源。她必须靠自己,也只能靠自己。 “本来就是不同的,何必非要强求呢?”阿茂自言自语,情绪也有些低落了。 此时此刻,她终于明白,当初在山下,她真的很可笑。她发誓不会先离开无念,除非他有了自己的世界,自己的路。 现在来看,她再也不用担心会先离开无念了。 他有了自己的理想,自己的征途。而那条路上,没有她,他也会走的很好。 他真的长大了,不再需要她了…… “吱呀”一声,是殿门轻轻被推开。 “青疏,有什么事吗?”阿茂问道。 “小主人,他走了。”青疏答非所问。 “嗯,我知道。”阿茂表情淡淡的,距离太远,青疏看不清她在想什么。 “他等了你很久。他很失望。”青疏道。见阿茂没什么反应,又道:“有件事,我要告诉你,不过也希望你答应我一件事。” 青疏要跟阿茂说的话,是他的主人天清子临走前交代他的。 天清子似乎早就料到二人会因为心生嫌隙,而无法理解彼此。 南无念是天清子决定用来辅佐和帮助阿茂的人,故他们之间绝对不可以不信任。 “好!你说吧!”阿茂微微抬眸,略有些惊讶。 “主人根本没收过无念为徒。他们只是名义上的师徒。” “你说什么?”阿茂震惊的问道。 “无念的仙法都是自己照着大殿石壁上自学的。所以我才说,无念是个天才。”青疏顿了一下,又道:“他为了陪着你,也是为了成仙,更长久的陪着你,所以,他答应了主人的要求。” 阿茂先是一愣,然后她笑了。 她竟然怀疑师父偏心,嫉妒无念的天赋! 她真的很过分吧?所以无念才会离开的。 “我知道了。”阿茂的笑收的很快。仿似刚刚的笑只是个幻影。“说你的要求吧。” “主人交代,你还在心动期,仙根灵力都极其不稳定,所以……这期间你不能爱上任何人,那样会影响你的修行。”青疏缓缓道来。 “呵呵,师父他老人家真是为我操碎了心。”阿茂无奈一笑。“我能爱上谁?无念吗?常雅吗?还是你青疏?” 青疏被她问的一囧,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回应。 阿茂走过去,拍拍青疏的肩膀,信誓旦旦道:“你放心吧,我们招摇山有个叫“赛神仙”的算命老狐狸,他说,我的红鸾星啊,那是加了金钟罩的!怎么可能轻易动的了呢?” 青疏失笑:“他的意思不就是你要一辈子光棍儿了?嗯,说的挺隐晦的,没文化的还真是听不太懂。” 阿茂气的脸色铁青,大吼一声:“青疏,你给我马不停蹄的滚!!!” “嗯,这样才像你的风格,刚才的你,我以为是被哪个怨妇附身了。” “你才被怨妇附身了,走走走!别打扰我练功!”阿茂急了,推着青疏出了大殿,“嘭”的闭了殿门。 阿茂深呼吸,仰躺在地上,午后的阳光透过窗纸打在地上,地板被晒的微烫,温温热热的暖着阿茂的背,她抬手盖住双眼,挡住了有些刺目的暖阳。 “无念,你何时回来?我还能,再见到你吗?”若有似无的呢喃着,阿茂进入了她的美梦…… 红鸾殿。 青鸾伸着傲娇的长脖子,在殿外的空地上散着步。几个小童互相追逐打闹着,乔路从殿内走出,他有些不耐的看着殿外这些毫无规矩的小花仙,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 “乔路哥哥,陪我们玩吧!”一个茉莉花仙抓着乔路的袖口,奶声奶气道。 乔路蹲下身,摸了摸茉莉蓬松的发,“今天红鸾殿会有贵客登门,茉莉,你带着小昙他们到外面去玩儿好不好?” 茉莉不高兴的撅了嘴,点点头,带着小花仙们跑了出去。 乔路看着他们的身影远去,才稍稍安了心,又望向那只呆头呆脑的青鸾,不由叹了口气: 真不知道这个大家伙还能不能化险为夷…… 乔路本是蟠桃园中的一棵桃树,本来快要得道成仙,却不想碰上了槿孉、红鸾和司命三人的争执。 那次的事情,对于桃树们来说是个劫难。他看着无数的同伴死去,却束手无策。 但他是幸运的,当槿孉的掌风扫过他时,红鸾帮他阻挡了下来。于是他便这样侥幸存活,而周围早已夷为平地。 他知道,红鸾根本无心救他。但乔路自诩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他成仙之后,便找到她,成了红鸾殿的护院。 除了红鸾在最仙谷的那些年,乔路几乎知道她的所有事情,今日,是那个男人来找她的日子,也是青鸾的劫难。 一开始,他觉得这样的日子不会持续太久,可没想到,这种日子竟然奇迹般的持续了几万年。 直至今日,他甚至觉得,这个日子根本无关什么凤族存亡,而只是两个故人相会的约定。 第七十章 痛苦的决断 傍晚的红鸾殿分外美丽,火红的霞光与红鸾殿上绯色的穹顶交映生辉,那颜色犹如火焰般炽烈。 红鸾一身红衣,手持鸾飞宝剑立于殿前,她的脸色冷的吓人,漠然的望着殿下的二人。 青鸾被红鸾关在了她的结界之中,此时也似是明白自己大祸临头,温顺的趴伏在地,眼睛却充满敌意的盯着它眼中的“入侵者”。 “凤凛殿下,别来无恙。”红鸾寒声道。 不远处的男子器宇轩昂、相貌不凡、朱衣墨发。 正是凤族太子,凤凛。 乔路站在一旁的石阶上,不解的看着凤凛,心中奇怪,平素这凤凛都是只身前来,可这次为何带了一位……姑娘?她是谁?凤凛的红颜知己吗? 乔路突然不敢再看红鸾的脸色,看来这次的“相会”必然是要不欢而散了…… “凛哥哥,那个就是红鸾神君?她真的有那么厉害?”凤凌空眨眨眼睛,好奇的打量着一身杀气红鸾,心中不免有了些轻视和质疑:这个红鸾看起来凶巴巴的,长得还没有她漂亮,最重要的是,她不过是一个女子,怎么可能打败凛哥哥? 凤凛不置可否,只是嗯了一声,眼睛却未看凤凌空一眼,他目光炯炯的注视着红鸾,似是有些恼怒红鸾冰冷的态度,郑重其事道:“红鸾神君,凤某不才,又来讨教。” 乔路在一旁听得差点笑出声,“讨教”?他这算什么讨教?每次巴巴的来,就为了败给红鸾一招半式,他当红鸾殿的人是瞎的,看不见他们二人的眉来眼去吗? 乔路突然觉得自家的主子可真是冤枉,有话说不得,有情诉不得,现在又多了个搅局的毛丫头! 他恶从胆边生,想挫挫这凤凛的锐气,假正经的人他乔路见多了,可没见过一装就装上几万年的! 他上前一步,恭声道:“凤凛殿下远道而来,我们自然是万分欢迎的。红鸾神君她最近……咳咳,心情不太好,请您见谅。倒是您身边这位姑娘是……” “我叫凤凌空!”水绿色罗裙的娇俏少女不待乔路说完,立时上前抢白道。随即又红了脸,水眸中带着些许羞涩和扭捏,“是……是凛哥哥的未婚妻!” “空儿!休得胡言!”凤凛面色不愉,厉声喝道。有些心虚的转头看向红鸾。 “凛哥哥你又吼我!我说的有错吗?咱们可是指腹为婚的!”凤凌空不甘心的回道。 凤凛冷漠的反应令她很生气! 她和凤凛是青梅竹马,从小玩儿到大的伙伴。 她从小就喜欢凤凛,她一直都觉得,在这天底下,自己是和凤凛最般配的姑娘。 之前的她一直沉浸在自己的美好幻想中,直到最近,她听到下人们私底下八卦凤凛和西昆仑红鸾神君的事情…… 她不愿相信,只觉得这些风言风语全是假的,骗人的! 她是凤族长老的女儿,论身份地位、论长相才情,她哪点比不上这个过于艳丽又有些冷漠的红鸾? 她的凛哥哥不是最宠爱她这个小妹妹吗?为什么一见到这个女人,他就变得判若两人了呢? 红鸾的身子微晃,她定了定神,面上看不出喜怒。只是语气便又冷了几分。“既然是凤凛殿下的未婚妻,就请凤姑娘在一旁观战吧,刀剑无眼,伤了谁都不好。” 此时的凤凛心中微乱,听了红鸾的话又不禁自嘲轻笑。喃喃低语:“伤了谁都不好?呵~” 他的语声很低,红鸾听不到。只是站在他身边的凤凌空微微一颤。 他承认,他喜欢红鸾。从看到她的第一眼就喜欢她。 她永远是那么明媚、善良。她像一团火,燃起他心中对于爱情的火种。 只是,他不敢说出来。只得借着每次讨要青鸾的机会去见她一面,然后故意在比试中败给她,以求得下次见面的机会。 他自以为是的觉得,自己将这份感情隐藏的很好。可是,当今天凤凌空跟过来的时候,他便知道,也许他的心意再也不是什么秘密。 呵~整个凤族的人都知道了吧…… 他,这个凤族的太子,肖想着西昆仑仙阶极高的红鸾神君。 可笑的是,这天下人皆知的事情,唯有红鸾不知道。 凤凌空说的没错,他是有未婚妻的人。他不该妄想得到红鸾的爱。 临行前,凤皇的话令他几乎死了心。他知道,今日是他与红鸾之间做决断的时刻。 只是,他有些怕,怕看到红鸾痛苦怨怼的眼神。 可此时,在红鸾的眼中,他竟然捕捉不到一丝嫉妒或是怨恨的情绪。 有的只是冰冷,比往常的漠然更加漠然的冰冷…… 凤凛突然觉得自己的心隐隐作痛,那痛慢慢扩散开去,漫过全身。他稳住心神,冷声道:“红鸾神君,我奉凤皇之命,前来带走青鸾。这次……我不会手软!” 红鸾冷着脸,笑了一声:“哈~好!想在凤姑娘面前逞威风吗?那我可要看看,你的仙法有没有长进了!” 红鸾说罢,手中的鸾飞剑红光冲天,红鸾飞下石阶,剑尖直指犹在神游太虚的凤凛。 强大的剑气,不由凤凛多想。“空儿,快闪开!”他一把将凤凌空推向一边,反手结印挡下那汹汹而来的一击。 说时迟,那时快,眨眼之间,两个火红的身影在空中缠斗在一起,似是一对姿态翩然的红色燕尾蝶。 “你的防御术进步了!”红鸾笑得嘲讽,“看来真是护妻心切啊~” 凤凛见她语气嘲弄,不免生了怒意。“凤某的涅槃重火也进步了,要不要领教一下?” 他悬在半空,双手在空中画出繁复的手势,掌中生出了一团团火球,铺天盖地的飞向红鸾。 红鸾眸色一厉,随即轻蔑一笑。红袖微抬,一泓清水如泉般喷涌而出,毫无悬念的将热浪滚滚的火焰全数覆灭。 她微微哂笑:“我看你的修为长进了,可脑子倒是越发不好使了,你难道忘了?我本来就是司水女神!” 凤凛双眉紧蹙,他不是打不过她,而是不忍心下狠手。他父皇说,若是此次他再带不回那孽畜青鸾,便会亲自去讨要。 “亲自讨要”是什么意思,凤凛很清楚。 他不想红鸾受伤害。 所以,无论如何,青鸾……他一定要带回丹穴山! 第七十一章 凤求凰 凤凛不愿与红鸾多加纠缠,发力推了她一掌,转身朝着青鸾的方向而去。 他知道,红鸾不会轻易的交出青鸾,就算他打赢了也是徒劳。与其多费周折,不如直接破了红鸾的结界,将青鸾抢走。 只是……凤凛思及此处,心中生了丝苦涩。 只是这样一来,红鸾怕是会更加憎恨他吧。 也好……恨就恨吧……总好过将他遗忘。 红鸾被凤凛的掌风震的退了几步,回过神,才发现凤凛朝着青鸾的结界而去。她惊怒非常,持剑紧随其后,“凤凛!你卑鄙!” 她没想到凤凛的修为如此深厚,她有些沮丧的发现,这几万年来,他其实一直在骗她。 他一次次的示弱,一次次的铩羽而归。而今天他却带了个女子过来,还扬言要带走青鸾。 他,终究还是那个凤族的太子。 他,再也不是她曾经认识的那个屡败屡战、锲而不舍、鲜衣怒马的少年郎。 凤凛见红鸾紧随而至,心想不能再误了时机,他掌中金光闪过,凤凰琴现于掌中。 红鸾大惊,那凤凰琴是凤皇御用之物,乃上古神器之一,其威力比槿孉的笙簧不知强了千百倍!他若用这个对付灵识未开的青鸾,那青鸾必死无疑! 此时被困在结界中的青鸾也开始躁动不安起来,似是知道危险的降临,它一下一下用头撞击着红鸾布下的结界,只是一切都是徒劳。 红鸾见青鸾惶然无措的动作,心中一慌,她要想办法引开凤凛的注意,这样才能在这雷霆万钧之时保住青鸾! “凤凛,不要怪我!”红鸾对他神秘一笑,转身之间,一道红光攻向相反方向的凤凌空。 凤凛瞳孔一缩,飞身欲拦住那道剑气。他知道,这是红鸾的调虎离山之计,可凤凌空是他的妹妹,他不能见死不救! 凤凌空眼睁睁的看着那道红光到了眼前,她唇角不经意的扬起,胸口剧震。她眼前一黑,瘫倒在地。 “空儿!”凤凛身子一顿,急喝一声,飞到凤凌空身边。他的手有些颤抖的扶起她,帮她抹了抹嘴角的鲜血。“空儿,你怎么样?哪里痛?” 凤凛暗暗自责,他本不欲带她过来,可是又拗不过她,如今她受了伤,他回去必会受到责罚。 “凛哥哥……空儿没事,你不要,不要怪她!”凤凌空痛苦的睁开眼睛,喃喃道。随即又吐出一口鲜血,昏死过去! “红鸾!你怎能随意伤害一个弱质女子?原是我看错了你!”凤凛紧紧抱着怀中已经昏迷的凤凌空,愤怒的斥责红鸾的行为。 红鸾握着手中的剑,对于凤凛的谴责似是充耳不闻。 她目光有些呆滞,有些迷惑…… 凤凌空怎么会吐血呢?她明明没有用任何仙法,那道光不过只是道光,就连凤凛感受到的剑气,也随着光束而削减,根本不会对凤凌空有丝毫伤害。 一个障眼法而已,为的不过是声东击西,换取青鸾生存的机会。 可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凤凌空怎么会受了内伤? 一旁看着好戏的乔路,有些不淡定了。照这么发展下去,事情可就不妙了呀!他似是想到什么,悄无声息的溜出了大殿…… “我说过,刀剑无眼,让你的红颜知己离远一点!”红鸾不甘示弱,手中的鸾飞剑不由握紧了几分。 “哼~一派胡言,强词夺理。”凤凛冷吭一声,不屑于红鸾的回答。 红鸾面无表情,倔强着捍卫着自己的尊严。 强词夺理?原来在他的眼中,她红鸾的话就是一派胡言,强词夺理。 红鸾犹自失神,而凤凛早已放下怀中的凤凌空朝红鸾袭来。 凤凰琴的琴音如流水般倾泻,原本空灵悦耳的声音,听在红鸾耳中无疑是一种难以忍受的折磨。 她看着凤凛的冷峻的脸,倏地一笑。 多少次了?凤凛都会弹奏着这曲凤求凰,来告诉她,他来了。 可今天……同样的曲子,失了缠绵悱恻的意境,只剩下刀光剑影的决然。 她又看看青鸾的结界,只见那结界已经出现了斑斑裂痕,显然,已经撑不了多长时间。 她越发慌乱,这琴音,她还能勉强抵挡,但是失了结界的青鸾…… 她担忧的看了一眼还在结界中乱撞的笨鸟,唇角牵起一抹歉意的微笑。 “青鸾,对不起,我终是……没有护住你。”红鸾低语着,突然身子一震,更强的琴音犹如巨石般一下下击打着她的五脏六腑。 红鸾心绪纷乱,根本不堪承受这样的重击,她倒在了地上,钝痛让她的心口一阵血气翻腾,“噗”的吐出一口鲜血。 看到红鸾颓败的模样,凤凛弹琴的手指一僵,他无意伤害红鸾,只是想冲破那结界,青鸾……他志在必得! 可是,红鸾为何不用仙法抵挡呢? 凤凛不解,她明明可以全身而退的…… 空中忽的起了风,三只青鸟朝着红鸾殿的方向飞来,红鸾抚着疼痛的胸口,仰头看去,心中微微安了心。 凤凛看向乘着七色云款款而来的王母,面色一沉,遂收起凤凰琴,恭谨的施了一礼。“凤凛参见王母!” “凤凛,你可是长久未来我西昆仑了。你父皇近来可好?”王母笑着走下云梯,话锋一转,“你这一来就把红鸾殿搅得鸡飞狗跳,这可不是为客之道吧?”王母面带笑意,措辞却毫不客气。 红鸾心中了然,侧目看看王母身边的乔路,碰巧见到乔路冲她挤眉弄眼,一脸小人得志的表情。她不由失笑。 这个乔路,还真是个及时雨…… 凤凛听得王母略有责备之意,眉头一紧,却并不敢逾越分毫,恭敬道:“承蒙王母惦念,父皇身体康健。此次凤某是奉父皇之命,带走青鸾。可红鸾神君一再阻止,又打伤了在下的族妹,凤某无奈只得用了凤凰琴,无意伤了红鸾神君,还请王母见谅!” 王母别有深意的看了凤凛一眼,面上无甚表情,只是淡淡道:“见谅?这道歉的话你还是留着对红鸾说罢,我可不是来跟你谈这件事的。” 第七十二章 两小无嫌猜 凤凛面色微沉,肃声道:“王母您也知道,我凤族对青鸾的忌讳,那传说关乎整个丹穴山凤族的性命,我等怎能当做儿戏?是以,这青鸾,在下一定要带走。” 王母不疾不徐,缓缓道来:“你先别急,听我说。这青鸾如今灵识未开,就算开了,他的灵力也会被我封印而无法作乱。你们的担忧,我能理解。 可是,仅凭一个传说,你们就要杀掉青鸾,恐怕会落人口实。这样吧,我们各退一步。” 红鸾和凤凛听罢皆是一震,各退一步? 王母的葫芦中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待到青鸾灵识开启之后,我会用法力将它封印在锁妖塔之中。锁妖塔的威力……我想你应该清楚。届时我会命红鸾将锁妖塔与青鸾一并交予凤皇,你看这样可好?” 凤凛明白,王母的意思很明显,看来他今日是决计带不走青鸾了,可既然王母这样说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就按王母的意思办吧!”凤凛垂眸道。 王母抿唇一笑,目光转向一旁倒地不起的红鸾,“红鸾,你好好养伤,最近……就不要再出去了!”她说完,未再看他们一眼,领着青鸟腾云而去…… 凤凛一怔,红鸾被王母软禁了。是因为他吗?还是因为别的? “红鸾你怎么样?我,我无意伤你……”凤凛说着,欲上前搀扶红鸾。 凤凛的话被红鸾突兀的笑声打断,他眉头一拧,止了上前的步子。 “凤凛殿下还是好生照看你的红颜知己吧,等她醒了,好问问她为什么自伤心脉。”她朝乔路使了个眼色,乔路立刻上前,扶起了红鸾。 “你是说空儿在陷害你?这怎么可能?我们是青梅竹马,她不可能骗我!”凤凛的话笃定而坚决。 “呵~你的意思是,我在骗你?”红鸾低头失笑,眼中不经意的划过一抹惊痛。 “好!就当我骗了你吧。凤凛,如今我们终于看清了彼此。我骗了你,你也骗了我,这不是很好嘛?我们各不相欠了……”她忽然转过身,背对着凤凛,眼中的哀伤浓的化不开,她缓缓闭上双眸,再睁开之时,却看不到一丝情绪。 “凤凛殿下,从今日起,不准你再踏入红鸾殿一步,否则,我必将你诛杀!” 乔路的手微微一顿,红鸾甩开他的手独自走进红鸾殿,单薄萧瑟的背影淹没在昏暗的大殿之中。 他的主子竟然被软禁了!乔路有些愤恨的看了眼静如雕塑的男子。他的双眸一眨不眨,入定般的立在那里,夕阳一寸寸落下,一片昏黄中的凤凛显得颓唐而落寞…… 乔路咬牙狠狠啐了一口。哼!这人就是罪有应得!活该被主子嫌弃! 凤凛不知在黑暗中站了多久,突然想到凤凌空的伤势,他心中一阵懊恼,抱起凤凌空,旋身消失在茫茫暮色中…… 红鸾走出大殿,喃喃低语:“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凤凛,你终是信了她…… 人界,树林。 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捂着受伤的手臂,踉跄的在林中狂奔,他的体力早已透支,双腿如同灌了铅,越跑越慢,身后的喊杀声却愈发清晰。 “快追!别让那小子跑了!”身后五六个黑衣人手持大刀眼看就要追了上来。 少年忽然发力加快了速度,他似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可他和黑衣人的距离终是越来越近。 少年身心俱疲,终于退无可退,旁边是万丈悬崖,他面色一白,眼睛警戒的看着四周。 “你们,你们别过来!”他有些惧怕的看着面前的几个黑衣人。 “小子,挺能跑的嘛,怎么不跑了?”黑衣首领眯了眯眼睛,幸灾乐祸的哂笑一声:“呦,原来跑到了悬崖上,哈哈哈~你倒是接着跑呀?” “我,我们无冤无仇,你们为何杀我全家?”少年面无血色,一步步退到了悬崖边。 黑衣人似乎不愿多解释什么,只是幽幽道:“我只知道,拿人钱财,**,至于什么冤仇……你还是死后问问阎王吧!”黑衣人说罢举刀砍向少年。 少年怔愣间,条件反射的紧闭了双眼,无措的等待着生命的终结。 只听“镪”的一声,是金属碰撞的声音。 而少年头上的刀刃并没有落下,他惊讶的抬起头,只见一个俊美得不似凡人的白衣男子用一把很漂亮的剑挡住了黑衣人的刀。 “你是谁?我告诉你!少多管闲事!小心惹祸上身!”黑衣人眉毛竖起,厉声恐吓着白衣男子。 白衣男子无所谓的一笑,“我本以为降妖伏魔才是正道,看见你们这些人,我才明白,原来除掉人患才是当务之急!” 黑衣人急了,冲着后面的几个同伴做了个手势。于是,几个黑衣人,一同攻向白衣男子。 男子轻笑着与几个黑衣人战成一团。 几番攻守之间,几个黑衣人虽然没有毙命的,却都挂了彩,可奇怪的是,血渍竟未沾染这男子的白衣分毫。 他在御敌,可又像在舞剑。他白衣纷飞,长发飘逸,像是这林中遗世独立的白鹭,优雅中却带着一丝隐隐的杀气。 几个黑衣人见对手难缠,为首的头目大喝一声“撤”,于是,一场追逐与杀戮就此终结。 浑身是血的少年,战战兢兢的走进白衣男子,“扑通”一下,跪在了他的面前。 “多谢恩公搭救,子文做牛做马必将报答恩公的恩义!”少年的声音有些嘶哑,他俯下身正要磕头,却被男子扶住了手臂。 “你受伤了?”男子眉头一皱,有些担忧道。 少年一顿,随即黯然:“一点小伤,至少还有命在。” 男子讶然,他没想到这个小小的少年能说出这样的话,又这样淡定沉着。 他不由得想起自己十三岁的时候,若是遇上这样的事情,恐怕早已吓的不省人事了吧。 “你的伤口需要处理,你家在哪里?有没有干净的布和净水?” 第七十三章 覆情香 “我家离这里不远,只是家中……家中亲人都被黑衣人杀了……”少年的眼眶有些红,声音也哽咽了。 男子低叹一声道:“忍着点儿,有些疼!” 说罢,“嘶”的扯下一条自己的白衣,帮少年简单的做了包扎。 男子与少年一同回到了他的家,家中的老妇仰躺在竹床上,死不瞑目,致命伤是脖颈的刀伤。而院子外的中年男子也因被洞穿了胸口而倒在了血泊之中。 “呜呜,奶奶!爹爹!呜呜呜……”少年扑向亲人,无助的哭泣。 男子上前伸手抚上老妇怒目圆瞪的双眼,却发现怎么也合不上。 “你叫什么名字?家中为何生了这样的变故?”男子奇道。 少年身子一僵,用手背擦擦泪水,“我名叫颜子文,娘亲早逝,爹爹是村里的教书先生,家中也只剩一个多病的奶奶,谁知今日发生这等变故,想来是爹爹得罪了什么人吧……” 男子未再多问,只是默默为颜子文处理了伤口,又帮他安葬了亲人。 翌日,男子要走,却被一身缟素的颜子文挡在了门口。 “子文可否跟随恩公而去?” 男子莞尔:“可是我孜然一身,两袖清风,你跟着我的话……除了能教你些武功,没有任何好处。”他俯身拍了拍颜子文的头,笑道:“这样的我,你可愿跟随?” 颜子文眸光一亮,随即跪下磕头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男子满意一笑。扶起颜子文,走出了屋子,“那就随我走吧!晚了就赶不上南下的渡船了!” 颜子文旋风般的跑进屋中,拎起早已备好的包裹,巴巴的追向已经走远的男子…… …… 天界,女娲殿。 一个小仙婢强忍着喷嚏,走进香气浓郁的女娲殿主殿。 她不明白,这覆情香有什么好?味道刺鼻不说,还时常让人产生幻觉。真不知道这槿孉神君为什么会喜欢这种香气…… 她在槿孉手下当差的时日已经不短,却还是非常畏惧这位喜怒无常的主子,尤其是最近她失踪的事,他们女娲殿的仙婢们连提都不敢提。 最近他们这位主子更奇怪了,前些天是精神恍惚,一直嚷嚷着找什么东西。这两天精神是正常了,却把自己关在女娲殿中,不出门,也不见客。 好多前来献殷勤的神君散仙们,都被主子拒之门外。 近来一些神仙看见她都没有什么好脸色,弄得像她恃宠而骄似的!真是天大的冤枉! 她径自想着,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启禀神君,华风仙子求见。”小仙婢颤声道。 “她来干什么?不见!”蓝衣女子婀娜的身影隐在帘幕之后,有些不耐的回绝了她。 “可是,可是……”小仙婢哭丧着脸,不知如何是好,这华风姐姐可是天帝面前的红人,得罪了她,她这个小仙婢的日子以后可就难过了。 槿孉瞥了一眼帘外的小丫头,声音严厉了几分:“我这几日不在,给你们立的规矩是不是都忘了?” 小仙婢吓得差点昏过去,腿一软,顺势跪在了地上。 此时,只听一个温润如水的声音响起:“槿孉神君,你这女娲殿的规矩可真是比天帝的凌霄宝殿还要严苛。”顺势扶起了跪在地上打颤的小仙婢,示意她出去。 “华风?你来干什么?来看我的笑话吗?”槿孉淡淡扫了一眼一脸正经的华风。心中不由冷笑,这个华风此时到这里来,除了看看她有多落魄,她几乎想不到第二种可能。 华风摇头一笑置之,“槿孉神君,你总是如此自以为是。” “我自以为是?哈哈~那我们彼此彼此!”槿孉的眸光突然凌厉,仿似要洞穿华风的心,看看她到底在想什么! 见华风未发一言,只是不动声色的看着她笑,这让槿孉感到头皮发麻。她转身坐上高台之上的美人榻,冷声道:“知道我最讨厌你哪点吗?” “槿孉神君但说无妨,华风洗耳恭听!” 华风仍然不冷不热,温婉的让人烦躁,让人抓狂。任何话、任何人都不会对她有丝毫的影响,喜怒哀乐似乎对于她来讲根本就是没有意义的东西,除了那个人…… 那是她的软肋,谁都不能碰触的弱点! “哼~你总是这样伪善!一副高高在上的救世主模样!”槿孉对于华风恼人的态度嗤之以鼻。 华风笑了笑,“救世主不好吗?至少大家都喜欢这副模样。” “你……”槿孉被她噎的不知该如何反驳。恨恨咬牙:“你终于露出了本性!华风,这才是真正的你吧!” 是的,华风说的没有错。 大家都喜欢华风,大家都讨厌槿孉。 这一点,在槿孉很小的时候,她就认清了这个事实。但她不在乎,她是女娲后人,是天之骄女。 她槿孉根本不稀罕大家的喜欢! 只要大家敬她、怕她,就足够了。 “哼~喜欢你又怎样?你不过是一个天帝身边的小小侍女!一个卑贱的花仙!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哈,我告诉你!别妄想了!” 槿孉的话句句击打在华风的心头,华风的面色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槿孉得意一笑,因为,她终于在华风的脸上看到了温婉以外的其他表情! 那是一种愤恨和一闪即逝的杀气! 华风的手紧紧收拢,隐在袖中,她并未反驳槿孉的话,默默闭上了双眼,嗅了嗅空气中弥散的覆情香。 一瞬间,她自嘲的笑了笑。 她承认,自己只是一个风信子——身份低微的花仙。可是,她并不觉得低人一等。至少她是靠自己的努力,一步步到了今天的地位。 虽然,她的努力过程中,出了些意外…… 而那个意外,完全是因为槿孉的恶作剧! 华风睁开双眸,并没有反驳槿孉的奚落,她的目光转向一旁的紫檀香炉。“覆情香……传说能让人产生幻觉,在梦中看到想要看到的人。槿孉神君,你见过司命星君吗?还是说……这覆情香根本就是徒有虚名?” 第七十四章 就是喜欢欺负你 槿孉心中一凛,随即冷嘲调笑:“见没见过不关你的事!怎么?要不要我送你一点,回去试试,能不能见到你朝思暮想的吴统领?” 华风的身子一僵,敛眉低叹:“那件事……我没有怪你,你又何必如此放不下?” “你不怪我?哈哈,如今我才知道,你不仅是伪善,还喜欢装圣人!”槿孉居高临下的望着华风,不怒反笑,恨不得将这个令她心烦的女人一脚踢出女娲殿。 华风低头苦笑:“随你怎么想吧,我只怪自己选错了人,而槿孉神君你……确实是个意外。” 槿孉大惊:“你,你说什么!” 华风失笑,一丝忧愁毫无征兆的漫上了她静若深潭的眼眸,使她没什么情绪的脸上平添了一抹柔色。 “你想听听,我和吴刚的故事吗?” …… 五百年后,最仙谷。 时光像是被谁偷走了,忽然之间,已是百年沧桑…… 阿茂终于在四百九十九年后的最末一天,顺利渡过了心动期,成功进入了天清阁第六层,开始了她灵寂期的修炼。 此时的阿茂喜笑颜开,心中得意的不得了,她倒背着手,大摇大摆的踱进第六层大殿,在里面走了一圈,又大摇大摆的走了出来。 看着殿外的常雅和地三仙,清了清嗓子:“今天本姑娘高兴,你们想吃什么?尽管说!” 奎储和紫颍听罢,异口同声道:“只要不吃土豆和茄子,什么都可以!” “呸呸呸!本仙刚刚能吃东西了!你们就让我吃这个?开玩笑!” 奎储不服气了,低着头小声嘟囔着:“得意什么呀?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心动期修了五百年的奇葩!” 阿茂耳朵灵敏,一记眼刀飞向奎储,紫颍吓了一跳,偷偷拽了拽他二哥的袖子,“二哥,你少说两句……” 奎储看了看阿茂飞向他的眼神,有些尴尬的吐吐舌头,不再言语。 阿茂实在懒得理会这两个矮胖子,冲青疏眨了眨眼睛,“青疏,这回我总可以吃东西了吧?”她可是完全按照师父的话修炼的,完全没有偷懒。 青疏无奈笑道:“小主人目前仙根稳固,灵力也达到了灵寂期修炼的要求。” 阿茂忽然恶趣味的上前两步,调侃道:“我记得你跟我说过,心动期不可以爱上任何人,你还记得吗?” 青疏挑眉,不置可否。“我当然记得。” 阿茂促狭一笑,“那我可要下山拐个夫君去!好好享受人生,不能再蹉跎了大好年华呀!哎!据说这山下的妖精颜值都挺高的,我就找个……” 她灵机一动,转身走到常雅面前,上下打量着这位一直沉默寡言的冰山美男。她摸了摸下巴,打了个响指,“嗯,就找个比你还俊的!” 常雅失笑,抬手给了她一记暴栗。“你想的美!” “疼死了!你下手怎么这么狠!你就会欺负我!有本事回去欺负你家嫦娥去!”阿茂皱着鼻子,揉揉额头。 “可我就是喜欢欺负你!”常雅上挑的桃花眼闪着奇异的光。他恶劣一笑,趁她不注意,又是一记暴栗。 这次阿茂可急了,跳脚就要抓常雅的俊脸。“老虎不发威,你当我病猫是吧!你把虹石簪给我!听见没!给我!” 常雅但笑不语,只是闪身躲着阿茂的“魔爪”。 此时的二人不知道,他们这般嬉戏怒骂的情景,看在别人眼中完全是在打情骂俏。 这年头儿,光天化日的秀恩爱,无异于在乞丐面前啃鸡腿儿一般可耻。 果然,奎储不高兴了,阴阳怪气道:“也不知那个秃小子怎么样了。小主人过了心动期,这大喜的日子,他也不知道进谷看看。”忽又想起什么,遂对身边的紫颍道:“对了,你说他不会死了吧?都五百年了,连个人影子都看不到。” 阿茂忽然停下,面色不善的看着奎储:“第一,他有名字,叫南无念,不是什么‘秃小子’。” “第二,你这个土豆要是再敢胡言乱语,我就把这最仙谷的土豆全挖出来烤了,你信不信?” 她的声音冷似寒霜,眸中的玩笑之意早已不见踪影。 无念是她心中的禁地,五百年了,她每天都期待着无念能回来,看看她,问问她过的好不好。 可是,他没有,他一次都没有回来。 她也曾担忧过,无念是不是已经不在人世,但她不想相信这个假设。 因为,无念曾经答应过她,他,一定会回来。 奎储也怒了,正要和阿茂展开口水大战,却被紫颍连拖带拽的拉出了天清阁。 青疏看着失神的阿茂,又看了看紧紧凝着她的常雅,心中突然不安起来。 主人临走前对他千叮咛万嘱咐,让阿茂和这位身份神秘的常雅保持距离,可是按现在的情况,恐怕…… 青疏清咳两声道:“小主人不必担心无念,我想他必定会回来看你的,只是现在时机不到吧。我看的出,无念对小主人的感情……” 他有心一顿,瞥了一眼近旁早已寒了眸子的常雅,一脸歉意道:“抱歉,是青疏失言了。我去看看奎储他们,我这两个弟弟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他说罢,又看了眼常雅,快步走出了天清阁。 看到阿茂垂眸不语,魂儿也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常雅突然有点恨她没出息。冷声道:“不过一个凡人,值得你为他这么劳心费神的?” 阿茂听常雅语气,似是对无念有些偏见,也寒了脸:“哼,嫦娥以前也是凡人,你还不是巴巴的缠着人家?” 这话完全戳中了常雅的痛楚,桃花眼中的戏谑渐渐被噬人的怒意取代。 “我缠着谁是我的事,和你无关!” 阿茂自觉自己的话也有些过分,遂缄默了。忽然她双臂一疼,是常雅紧紧攥着她的双臂,绯色的眸子深深凝着她。 “你……你干什么?” 阿茂有些怕了,战战兢兢的看着有些异样的常雅。 他这是怎么了?不就是开了他和嫦娥的玩笑嘛?总不至于杀狐灭口吧? 第七十五章 三足鼎立 “阿茂,你说实话,你是不是爱上了无念?” 常雅的话像是一个炸雷,立刻在阿茂脑中炸开了。 她慢慢垂下眸子,微颤的睫毛在眼睑投下淡淡的影,她的脸色有些苍白,想要开口说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 常雅放开了她,幽幽道:“你真的爱上了他。” “我没有!”阿茂立刻反驳道。 她是喜欢无念的,但是这种喜欢是姐姐对弟弟的喜欢,就像她对龙鹊的喜欢,对小夭和阿九的喜欢,对红鸾的喜欢…… 这种喜欢只关友情,无关情爱…… 但是,无念对她的情,那个临别前如梦幻泡影般不真实的吻,都残忍的提醒着她,她要和无念保持距离。 “是吗?”常雅挑眉一脸的不信,又郑重叮嘱道:“没有最好!那个老头子没跟你说过吗?虽然心动期忌讳动情,但是渡劫之时,更忌讳。你若想要早点成为神君,最好别动什么歪脑筋!否则,渡劫之时有个什么闪失,你可就前功尽弃了。” “呃……”阿茂眼角抽了抽,这个事儿她师父天清子还真没跟她说过呢! 她如释重负的拍拍胸口,神神叨叨的默念着:“还好我的红鸾星有个金钟罩!还好还好……” 常雅看她神神叨叨的傻样子,不由失笑:“好自为之吧。” …… 千百年来,人类一直作为六界之中实力最为薄弱的种族而存在着。甚至他们的命运一直由仙界和冥界共同主宰。 在人们感叹:“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时,他们还不知道,正是由于凡人自身的缺陷才没有被过多的牵扯进六界的纷争之中。 是以,人界成为了六界中唯一的一片净土,一个特殊的存在。 虽说人界实力薄弱,但是凡间的修真者却层出不穷,以人身得道成仙的也不在少数。 基于凡人们对于仙界的憧憬和对长生不老的渴望,近几百年中,凡间的修仙门派如雨后春笋般崛起,其中最负盛名的有三个:绯云山的绯云派、龙回山的天清派和万魔窟的万魔教。 绯云派和天清派均是名门正派,以修剑仙为主。而万魔教则是一个神秘的教派,传说他们的教众人数众多,身份年龄各异。他们大多隐姓埋名,却又个个身怀绝技。万魔教虽有一个“魔”字,却从来未给百姓造成过什么伤害。没有人知道,他们为何而存在,也没有人知道他们到底算不算邪门歪道。 绯云派和天清派虽然行事低调,但在江湖中的声望却极高,而万魔教则因其神秘而强大的势力,和另外两个名门正派形成了三足鼎立之势。 曾经,有高人断言,此三者中必将“亡一存二”,可是谁都不敢道明这亡的是谁,存的又是谁。 …… 龙回山。 今日是龙泉山庄的大日子,因为天清派掌门南无念在闭关了三年之后,终于再次入世。 世人皆知,这南掌门可是位了不得的人物,自四百多年前,天清派创派以来,这掌门之位就从未易主,并且这位掌门道法修为极高就连医术和佛法都极其精通,又得长生驻颜之术,那惊为天人的容颜让人过目不忘。因此这慕名前来拜师学艺的年轻人也越来越多。 这天清派在民间的声望极高,几乎和立派千载的绯云派平分秋色,两派之间多年来也未见争端,只是其中的暗潮汹涌不会有人知晓。 天清殿后殿。 方以墨和方以砚两兄弟百无聊赖的逗弄着立在架子上的玄凤鹦鹉。 “你倒是吃啊,我们兄弟俩可是特意下山从慧得斋给你买的瓜子儿!你不吃就是不给我面子!”方以砚手里拿着一个瓜子冲着架子上的鹦鹉晃啊晃。 “就吃一口,一口好不好?”方以墨见阿呆不理他,好生哄骗道。 忽然,一个鹅黄色襦裙的少女向他二人走来,二话没说的打掉了他们手中的瓜子。 “师妹,你干什么?没看见我们在喂它吗?”弟弟方以砚不乐意了。 “喂鹦鹉?”少女的水眸微眯,从方以墨手中的瓜子包中拿了一颗出来,放在了鼻尖嗅了嗅,她眸光一闪,幽幽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把这瓜子泡过巴豆汁!” 方氏兄弟一愣,随即做贼心虚的把他们的师妹拉到一边。“师妹你小声点儿!若是被大师兄发现,我们俩就死定了!” “你们真是太幼稚了,你们真的以为搞这些小动作,就能把大师兄挤兑走吗?啧啧啧,果真是朽木不可雕。”少女摇着头,鄙夷的看着方氏兄弟,语气却带着丝丝阴冷。 “那你说怎么办?”这个双胞胎兄弟异口同声道。 “怎么办?除了好好练功,暂时没有别的办法。咱们的资质不如大师兄,嫉妒又有什么用?”少女抱臂靠在一棵玉兰树下,失神的看着树梢盛开的玉兰。 方以砚不爽的看着面前只有十七岁的逐水,心道:一个黄毛丫头,装什么老成,总是牵着他们的鼻子走,凭什么? 于是酸酸道:“嫉妒?咱们嫉妒的怕不是一个人吧?我们嫉妒的是大师兄,而你嫉妒的……是师父房中那副画中的人吧?” “你胡说什么?!”逐水心头一震,面色有些不自然。 “我胡说?整个天清派谁不知道,你长得像师父房中的画中人?没准当年师父收你为徒就是因为你长得像她呢!否则,师父那样谪仙般的人物岂会收养一个脏兮兮的小乞丐?”方以砚口无遮拦,连珠炮一般越说越起劲,毫不在意身旁的少女全身都散发着迫人的阴翳之气。 方以墨是兄长,比起方以砚略显沉稳,见到这个逐水师妹的脸色不对劲,马上劝道:“以砚,别瞎说!师妹,我们还有事,先走一步!” 他说罢,拽着方以砚快步走出了后殿。 逐水的手气的微微颤抖,忽而狠狠的挥手,打在一旁的鹦鹉架上,架上的玄凤惊得一飞而起,落在了逐水身后的玉兰树上,有些怯怯的盯着下面的逐水。 第七十六章 往事如烟逐水去 “画中人,你到底是谁?”逐水的眸子布满寒霜。 不管你是谁!我逐水才不要做你的替代品! 她的师父虽说徒弟遍天下,但是真正承了他本领的也只有四个人。方氏兄弟、她和那个不知什么时候就开始跟着师父的大师兄。 逐水知道,他们三人虽然资质不错,但是和已经跟随师父四百多年的大师兄相比,简直是云与泥的差别。 师父是偏心的,他教她医术,教她武功,却从未教她修仙。方氏兄弟也只承了师父的剑术,而再也未得到什么指点。 大师兄就不同了,他早已进入了元婴期,成仙指日可待,又和师父一样可容颜不老。 近些年来,师父又把派中大大小小的事,都交予他掌管,他们三个就像是这天清派的闲人,那些普通弟子每次看他们的眼神中尽是不屑和嘲讽。 这让他们三个很不舒服。 他们一直在等待一个时机,一个足以摧毁师父对大师兄的信任并将他扫地出门的时机,可是这时机何时才能出现呢?谁也不知道…… 她至今都记得,七年前那个风雪交加的午后,她衣衫褴褛的躲在街角,为了一块脏兮兮的馒头和邻街的大乞丐打得头破血流。 她是女孩子,力气小,被那些凶巴巴的大乞丐打得半死,忽然一只修长而干净的手伸向她,她抬头看到了逆光下男子俊美的脸,他笑着说,愿意跟我走吗? 那一刻,她的世界都凝固了。她呆呆的点头,呆呆的伸出冻得青紫的小手,呆呆的跟着他上了龙回山。 他成了她的师父。 师父待她很好,教她念书,传她医术。给她买好看的衣服,给她做好吃的美食,她现在都记得,师父的土豆烤的特别好吃!比热腾腾的馒头都好吃! 那时候的她,单纯的像个傻子。觉得自己是这天底下最幸福的人! 可是,这幸福只持续了两年。 十二岁的她在师父的书房看到了一幅女子的画像,那女子比她大,大概十七八岁的样子,懒懒的斜靠在一棵玉兰树旁,懒懒的笑着,那笑容是她从未见过的纯净。 画中的人很像她,但是,她能确定画中的人不是她。她,到底是谁呢?她有些疑惑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长相越发美丽,也越发酷似画中的少女。而师父每每看她的眼神都令她心头狂跳。 短暂的悸动之后,她的心却变得愈发空荡和茫然。她知道,师父根本不是在看她,而是透过她,看着另外的那个女子。 师父闭关前的那个夜晚,他喝醉了酒,她进去收拾残羹的时候,听到他一遍一遍的叫着一个名字。 阿茂…… 那个女子叫阿茂。她记得很清楚。 醉的意识模糊的师父走到她身边,一把抱住了她,她惊得整个身子都不敢动弹,只是听着他的喃喃低语,她忽然觉得后背有些温热,推开他,才发现是他的血。 师父吐了血,她害怕极了,跑出书房去找大师兄,大师兄什么都没告诉她,只说师父可能需要闭关了。 想到此处,逐水不禁苦笑,三年了,那是最后一次见到他,狼狈的他,无助的他,落寞的他…… “阿茂,你到底是何方神圣?你为什么要这般折磨他?”逐水自言自语,完全没有察觉到不远处一身天青色长袍的清雅男子缓缓向她走来。 “师妹,你怎么还在这里?以墨他们没告诉你吗?师父出关了,他在大殿等着我们呢。”男子看着魂不守舍的师妹,又看看犹自晃动的鹦鹉架和玉兰树上战战兢兢的玄凤,无奈的了然一笑。 “师父他……他出来了?”逐水面上难掩欣喜之色,提裙一溜烟的奔向天清殿。 他出来了!她又可以见到他了!这真是太好了! 天清殿中,已是一派之长的无念正襟危坐,垂眸抿了口初春的新茶。由于修炼得当,他的容颜永远停留在了二十五岁。由于他惊世的风姿,不仅成了当世万千少女的梦中良人,更是得到了当朝长公主的垂青。 这点令他很苦恼,所以一直想要找个办法避世一段时间,结果天随人愿,终于在三年前那个宿醉的夜晚,正处于渡劫期的他吐了血。他终于知道了,渡劫期的修行者不宜动情,而他犯了大忌,以致被自身灵力反噬。 整整三年,他一直在闭关,他本可以突破渡劫期,引动天雷,趋于大乘,羽化成仙。但是每次想到阿茂,他就压下了这个念头。 他答应过阿茂,让她等他的,果然,他做到了。 他不再是那个呆呆傻傻差点儿葬身蟒腹的小沙弥,他已经是一派的掌门,一个接近大乘期的修仙者。 他终于实现了自己的承诺,终于能够长久的陪伴她、保护她。 无念沉浸在自己纷繁的思绪中,完全没注意到四个徒弟早已候在殿下。 颜子文是个守规矩的人,凡是无念交代的差事,他都会尽心去办,对几个师弟师妹也是照顾有加,此时他恭谨低眉,只待无念发话。 方氏兄弟不知为何,一直有些惧怕他们这个师父,此时也都一改平素吊儿郎当的作派,变得中规中矩起来。 只有逐水的眼睛紧紧的盯着无念,她好似从没见过他一般,目光追随着他很久很久。 那晚的事,师父是不是都忘了?他怎么不说话?为什么不问问她过得好不好?有没有人欺负她…… 顷刻间,她的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苦涩与不甘。他的眼中始终没有她,他在乎的始终只有那个叫做阿茂的女子…… “这三年来,为师一直闭关,子文,真是辛苦你了!”无念在沉默了良久之后终于开口了。 “徒儿不敢居功!师父闭关后,师弟师妹一直在协助子文打理派中事务,着实功不可没。”颜子文躬身一礼,娓娓道来。 无念微笑着,转向方氏兄弟和逐水,“你们大师兄说的是真的吗?” “是,是啊,我们三个一直,一直在帮大师兄的忙,分毫不敢懈怠。”方以墨见好就收,要是让他们的师父知道他们几个挤兑颜子文三年的事,肯定会被关禁闭的! 第七十七章 欲擒故纵 见逐水只是木讷的盯着自己一言不发,无念失笑,这个逐水还是这样呆呆的,不过,她的长相……真的越来越像阿茂了。 可惜,她的眉眼间少了阿茂的俏皮纯真,多了些看透世事的沧桑和忧愁。她终究,不是她…… “逐水,你的医术学的怎么样了?等下,为师可要考考你!” 逐水这才回神,“逐水一天不敢倦怠,那本《神农纪》逐水早已烂熟于心。” “那就好,也不枉我将这么珍贵的孤本传授于你。”无念欣慰一笑,他突然话锋一转:“你想不想见见这本《神农纪》的主人?” 逐水眸光一闪,“真的吗?他还活着?”她有些惊奇,而在场的其他三人也皆是一惊。 颜子文怔愣了一下,道:“徒儿听师父说过,您师承最仙谷,而这本《神农纪》便是您从谷中带出来的,难不成?师父要……” 无念点点头,笑道:“没错,为师要回最仙谷一趟,而且要带上你们四个!” “什么?”其他三人皆是惊讶的张大的嘴巴。他们听说最仙谷凶兽甚多,那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的,保不齐还没到目的地,就被什么凶兽当了美餐了。 “师父啊,你这好好地,非要回最仙谷做什么啊?”方以研试探性的问道。 “因为一个人,不过,那里可是有很多奇花异草,对提升内功和修为大有裨益,怎么?你们两个不想去吗?那就算了!”无念闭了双眸,似是有些倦怠了。 “师父,我们没说不去啊!我们特别愿意去!再说,您一个人去我们不放心,我俩怎么着也是习武之人,保护不了您,我们保护师妹总可以吧?”方氏兄弟一听有便宜可占,立刻改了口风,立场什么的此刻全成了浮云。甚至拉上了逐水给他们当了挡箭牌。 逐水对他们的话充耳不闻,此刻,她的耳中之回荡着一句话:“因为一个人。” 因为一个人……谁呢? 阿茂吗?她还活着? 她难道就在最仙谷? 她到底是什么人? 无念未理会方氏兄弟二人,只是奇怪的看着一旁魂不守舍的逐水。 他们小时候,方氏兄弟若是这样拿逐水调侃,她早就急了,可是今天怎么总是心不在焉的样子?不过话说回来,这女儿家的心事,他这个做师父的真是猜不透了…… 颜子文一直皱着眉不说话,见两个师弟耍宝完毕,终于言道:“师父,您此时回最仙谷,怕是不妥。” “哦?有何不妥?”无念挑眉笑道。 “子文认为这不妥的原因有三,其一,江湖中一直传闻您身患恶疾,是以三年未曾露面。可现在您刚刚出关便要去最仙谷,恐怕那谣言会更加放肆了去。 其二,子文查到,绯云派近两年一直虎视眈眈,似与万魔教有所来往,若是咱们走了,天清派实力大大降低,若他们聚众来犯,恐怕我天清派弟子不敌。 其三,听说最仙谷中凶兽众多,师弟师妹他们的修为尚浅,若是有什么不测只怕……” 无念眸光一深,赞同的点点头,随即又道:“你们三个,就知道贪玩,多向子文学学!争强斗狠你们在行,论谋略心计你们可要好好用点儿心了!” 三人纷纷点头应了,心中早把这个臭显摆的大师兄骂了千八百遍。 无念看着他们心口不一的样子,顿觉可笑,他摇摇头,叹息一声:终究还是孩子…… “子文,你随我到书房来,我有要事和你说,你们三个就散了吧,准备行李,我们过两日便启程!” 三人愣了,师父他刚刚还赞同大师兄的说法啊?怎么完全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 无念的书房布置的很简洁,完全没有掌门居所该有的华丽和气派。若是没有那满架的藏书,这书房倒更像是普通天清弟子的房间。 无念将颜子文唤进书房,走到书架前,寻了一本书递给了颜子文。 “《老子》?师父您这是何意?”颜子文一脸莫名的看向无念。他们本就是修习仙法道术之人,这本书乃是入门弟子必须研习的著作之一,书中的内容他早已烂熟于心,可师父为何要给他这本书呢? “将欲歙之,必固张之;将欲弱之,必固强之;将欲废之,必固举之;将欲取之,必固与之。是谓微明。子文,这句话,你还记得吗?” “子文当然记得,这句话大概讲的是物极必反,兴极必亡之理。” “那是你把它理解为自然的事态起落,若是将它看做权谋之术呢?”无念垂眸轻笑。 “那便是……”颜子文低眉沉思,突然似是恍悟:“欲擒故纵?” 无念点头:“正是!”,看着子文一脸不解,又道:“方才你在大殿说的为师明白。 绯云派的新任掌门慕容千云为人争强好胜,急功急利,可以说,如今的绯云派早已不是几百年前的绯云派,近些年来,他们私下联合万魔教之事为师早已有所耳闻。 他们现在蠢蠢欲动,妄想将我天清派除之而后快,可是他们缺少一个时机,而我们要做的,则是给他们创造一个时机!” “可是……这样做岂非太过冒险?”子文蹙眉道。欲擒故纵本就是铤而走险之计,他并不认为这是个良策。 “你放心,一切为师早已安排妥当,不会让天清弟子损失一兵一卒!” 无念的唇角扬起,那笃定的笑意让颜子文更加困惑…… 他跟了无念几百年,却总是觉得一点儿都不了解他在想什么,他似乎总是在笑,可那笑看的多了,总是让人觉得空洞。 可这次关乎整个天清弟子的存亡,他这个师父怎么权当儿戏? 走出书房的颜子文,摇摇头,突然想到被逐水弄坏的鹦鹉架,匆匆朝后殿走去…… 书房中,无念铺开宣纸,提笔写下四个大字:“欲擒故纵” 无念放下毛笔,眸光忽明忽暗。 欲擒故纵…… 这个时机真的到了吗? 第七十八章 相见时难 第七十八章相见时难 最仙谷,竹屋。 春末夏初,正是草长莺飞的好时节。 谷中天气转暖,阿茂的心情也由前两天的濛濛细雨变成了晴空万里。 近来她在练功的闲暇都会哄着“鸡屁股”玩儿。 “鸡屁股”是花猫“鸡骨头”的儿子。“鸡骨头”早在五百年前诞下这只小猫之后就已死去,可谁也没想到,这只叫做“鸡屁股”的小猫愣是活了五百多年。 阿茂对此啧啧称奇,总说是鸡骨头勾搭上了山下的哪个千年猫妖,才生下了这么个不伦不类的小怪物。 可青疏却觉得这只猫确实是普通的猫,只是不知无意食用了什么药草,才得以长生的。 “喂,鸡屁股!你怎么又睡了?你起来!”阿茂坐在青石上,用脚面踢了踢肚皮朝上的懒猫。 鸡屁股对她的话直接无视,喵喵的叫了两声,打了个滚儿,继续睡。 “嘿!我这偷得半日闲不是来看你睡觉的!你这个没良心的!”阿茂用脚又踹了它两下。 鸡屁股和她的猫妈不一样,它从小是阿茂养大的,阿茂很是喜欢它,而曾经的鸡骨头却每次都遭到阿茂的嫌弃。 “你就跟无念那小子学吧,都是没良心的!出去这么久,都不知道回来看看……”阿茂的语声低了,情绪也低了。 有些话不能乱说,因为说了就会应验。 比如现在,阿茂刚要躺在青石上和她的懒猫一起补个眠,结果却被青疏永远不温不火的声音打断了。 “小主人,有客来访。”青疏的声音带了丝笑意,只是阿茂迷迷糊糊的没有察觉。 “唔……什么客啊?不会是上次那个来求亲的柳树仙吧?”阿茂一个骨碌坐起来,望天半晌,又道:“你就说……我思过之期已过,早就回了天界了!让他死了这条心!” 青疏噗嗤的笑出声,他现在都还记得那个瘦的弱柳扶风的柳月公子,那身材……绝对对得起他柳树仙的名号。也是从那次起,青疏才知道,原来阿茂是个名副其实的“外貌协会”。 人家就是瘦了点,长得还可以啊。可是转念一想,若是哪个姑娘被偷窥自己洗澡的人追求,心情都会五味陈杂吧…… 青疏憋着笑,又道:“小主人,这次……不是柳月公子。” “那是谁?常雅?不可能是他!他来了都会直接找我的,不用你来通报啊……”阿茂翻翻眼皮,越想越奇怪,她自从五百年前就很少下山了,外面的朋友除了常雅也没人进的来,什么时候她的人缘变得这么好了? “你跟我来就是了,别问这么多了,我保证是你想见的人!” …… 当阿茂看着一身月白长袍,丰神俊秀的无念时,她觉得自己血液都在倒流。 她有些惊讶,又有些庆幸。 她曾经想象过无数次两人重逢的画面…… 她又有些害怕想象两人重逢的画面…… 她怕无念变得白发苍苍、不再年轻,怕他老了,记性不好了,连她都忘了。 她怕,很怕…… 可是此刻,她突然释然的笑了,那是无念啊。 他是修仙的奇才,他,怎么会老?怎么可以老? “师姐!我回来了。”无念笑得风轻云淡。 阿茂慢慢走上前,抚上他的眉眼,她看着他,那么的不真实,仿似下一瞬无念就会从她的眼前消失,“无念,你真的没有变老!” 无念眼角一抽,她这是什么反应?难道她希望他变成老头子不成? “师姐,你……你就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和我说吗?” “有什么重要的事……”阿茂撤回了手,低头想了想,“重要的倒是有一件,你以后不要叫我师姐了!” “为何?”无念心中一紧,以为自己又有哪句话惹她不高兴了。 “那天……你走之后,青疏他都告诉我了,师父他并未收你为徒。所以,我也不是你的师姐。” 阿茂深深看了他一眼。又道:“无念,谢谢你,为了我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 无念心中一急,他不想让阿茂感激他,一点儿也不想。 无念的心中蓦然升起无力感,她其实从来都不知道,他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他要怎么说,她才会明白呢? “阿茂,我其实……” “无念!”阿茂忽的低下头,打断了他的话,无念两个字叫的果断而坚决,似是不愿让他继续说下去。 四周一下陷入了窒息的沉寂…… 无念呆愣了片刻,眼中渐渐升起的热浪,随着时间一点点暗淡、覆灭…… 阿茂闭上双眸,深深起了口气。 她知道他在想什么,有些事该到了说清楚的时候了。 她娘说过,做人,要学会当机立断。 尤其是感情,牵扯不清,暧昧不明,只能伤人伤己,徒增怨恨,何不一并讲清,若还有情谊在,就还是朋友,若不能,也只能祝君安好,顺其自然了…… “那日之事……我想,我们应该说清楚!”阿茂也不知该怎么说,才能不伤害到心细如丝的无念。 “嗯。”无念袖中的手慢慢收拢,骨节也慢慢泛白。他似乎知道她要说什么,却无力阻止,也不能阻止。 阿茂看他面色平静,自己暗暗稳了稳心神,道:“我知你对我的心意,谢谢你在谷中陪伴我的那几年,我也很喜欢你,但是……” “师父,大师兄请您出去看看咱们的厢房。”阿茂的话还未说完,就被一个悦耳如清泉般的声音打断。 阿茂一惊,她没想到自己的话会在关键时刻被打断,可心中又不由舒了一口气,好不容易鼓足的勇气,也像泄了气的皮球,再也鼓不起来。 有些话……说了也就罢了…… 若说不出,也许一辈子都没有机会再说…… “嗯,我知道了。”无念一直低垂的头,微皱的眉松了一下。 逐水站在客房的门口,看着站在她师父面前、背对她的少女,心中咯噔一下沉了下去。 她就是那个阿茂吗?那个师父整天对着她的画像借酒浇愁的阿茂吗? 逐水眼角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芒,温和笑道:“师父,这位姑娘是?” 第七十九章 阿茂的神补刀 此时,颜子文和方氏兄弟见逐水久久未回也刚好到了门外。 无念见几个弟子都到齐了,索性将还在怔愣中的阿茂拉过来,对门外几人道:“忘了为你们介绍,这位是为师的师姐,你们的……师叔。” “师叔?!她,她不就是师尊您房中的画中……呜呜……”方氏兄弟俩一向咋咋呼呼,方以砚更是碎嘴子,眼尖的认出了阿茂的长相就是那画中人。方以墨见师傅脸色不对,立马上去捂住了他的嘴。 “嘿嘿,师父,以砚他不懂事,不懂事……”方以墨忙着帮弟弟说好话,却没想到让他最讨厌的颜子文逮到了拍马屁的机会。 “子文见过师叔,子文曾想,师父师承最仙谷,师兄弟也定非池中之物,可子文从未想过我们的师叔竟会是这般貌美的姑娘。”颜子文恭敬的向阿茂施了一礼,言语间的恭维之意很是昭然。 逐水心中冷笑,这大师兄的嘴可真是抹了蜜糖,说出的话能腻死人,随即抬头明媚一笑,微微颔首:“逐水见过师叔。” 方以墨看这形势,师父似是极其看中这个师叔。别的也就不说了,就说那副惟妙惟肖的画像,要有多熟悉亲密之人才能将一个人画的如此形神俱佳。 想到此,他又哪里会放过这样巴结师叔的机会?他放下捂着方以砚的手,眼睛立即弯成了月牙,笑道:“弟子方以墨见过师叔,这位是弟子的胞弟方以砚,以砚口无遮拦,但也是天性使然,还请师叔恕罪。” 阿茂傻眼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 师叔?她还年轻啊!怎么变成他们的师叔了呢? 玻璃心的阿茂有点儿不能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她凑近无念耳边,小声道:“无念,这,这是怎么回事?” 无念勾唇一笑,眸中闪过促狭之色,亦是低头伏在她耳边道:“回头再跟你说,你现在可是师叔了,言行举止可要给他们小辈的做个表率。” 阿茂的扫了一眼四个对她毕恭毕敬的师侄,无奈的翻翻白眼。“表率?表率你个鬼啊!”她低声嗔道。“你怎么多了这么多徒弟?还从没提过我?你当我不存在是吧!” 无念只是笑,眼眸中却迸出一丝暗色。 气氛有些尴尬,几个徒弟一直等待着这位少女师叔的回应,可没想到她竟然和自家师父堂而皇之的咬起了耳朵。 颜子文一直没有抬头,双眼看着地板,淡定的一言不发。 方氏兄弟一向圆滑,可这下也不知怎样好了,此时哪怕阿茂说上一句什么,以他们舌灿莲花的功力,一定能讨得阿茂师叔的欢心。于是,他们也无计可施,只好缄默的等待着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师叔说点儿什么。 逐水看着面前二人亲密无间的交首低语,心中的怒恨似是快要从胸膛喷薄而出。 她阿茂怎么能对师父如此无礼?他们说了什么?为何师父笑得这么开心? 那笑犹如三月春水,浅淡而温柔。那是她从未见过的神情。 若是他能对自己这般笑,她逐水死也心甘情愿。 强自压下心中的烦躁怨恨,似是猛然想到什么,她倏地一笑,“师父,逐水从龙回山带了山上的新茶,要不要为大家煮上一壶?” “嗯,还是逐水懂事,去吧!”无念点头允了,逐水一笑退了出去。 阿茂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连忙道:“呃,大家快快进屋坐吧,不要拘礼,我其实没什么架子的!” “师叔平易近人,但是礼不可废。师父,师叔,请上座。”颜子文做了个请的手势。 方以墨斜挑了颜子文一眼,暗笑他这马屁估计是拍过头了,他们是玩闹惯了的人,所以看到同类尤为亲切。 当他们俩看到阿茂的第一眼,他们就知道,他们遇见了同类。 …… 竹屋内,六人围桌而坐,品茶闲聊。 “师叔啊,听说咱们最仙谷妖兽众多,还想一显身手呢,可我们一路上什么都没遇到。”方以砚撇撇嘴,说话毫无顾忌。 “凶兽?有啊!不过,最大的那头……被我给宰了,顺便救了无……咳咳,你们师父,那是几百年前的事了,你们师父还是个小沙……”阿茂的话戛然而止,嗓子好像被卡住了,她的眼睛恶狠狠的瞪向坐在她身旁的若无其事埋头品茶的无念。 无念似是不觉她埋怨的眼神,用内力传音给她:“旧事不要再提。” 阿茂有些无语,心道:这小子什么时候还要面子了,不就是当过和尚吗,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嗓子一下轻松了,阿茂清咳了两声,想喝些水,润润喉咙,刚拿起那香气浓郁的茶,却微皱了眉,默默放回了桌上。 她抬头看看方氏兄弟,他们还是一副等待下文的兴奋模样,无奈冲他们尴尬一笑,暗暗腹诽,这俩兄弟竟然比天界的无聊神仙还八卦,而且还八卦到了自己师父的头上。估计一会儿有的受了…… “师叔,你怎么不说了?小什么啊?”方以砚一幅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 “呃……”阿茂下意识的看看表情淡淡的无念,挠挠脑袋,“我是说小傻瓜,你们师父像个小傻瓜一样,从脏兮兮的蟒肚子里爬出来……” “真的!太恶心了吧!” “恶心也得活命呀!反正洗洗就干净了呗!你们不知道,他当时连换洗的衣服都没有,还是我把外衣脱了借给他穿的呢……” 阿茂说的唾沫横飞,完全忽视了几个徒弟僵硬的嘴角和无念掌门已经铁青的俊脸。 “你们几个没事做了是吗?”无念沉着脸道。 “师父,青疏公子安排咱们暂时住在西厢房,已经打扫完了。”颜子文立刻接到。他觉得这个师叔挺有趣的,也想听下去。 “为师突然觉得东厢房甚好,你们几个现在就去把东厢房收拾好,为师稍后会过去。”无念饮了口茶,对颜子文道。 “这……”颜子文有些无措,他从未见过师父也有如此任性的一面。 “还愣在这干什么?还不快去!” “是。”四个徒弟见师父脸色不好看,不敢多说什么,鱼贯而出。 第八十章 传说中的高级黑 阿茂无所谓的耸耸肩,看着几人出去,犹自意犹未尽。 自从来到这与世隔绝的最仙谷,就很少有人会和她聊天,听她说话的人就更少了。 这五百年来除了那个来无影去无踪的兔子常雅,几乎没有人会来看看她,是以,她一直把自己能成功进入灵寂期归功于两个字——寂寞。 很多时候,寂寞能激发出一个人自己都不知道的潜能,当一个人无所事事到只能做一件事来消磨时光,那么,这件事自然就会做的特别好。 阿茂恰恰就属于这一类人。 她自嘲一笑,呵呵~无聊到修仙的,她也算是古今第一人了吧。 “你笑什么?”无念臭着脸望着她。 “怎么了?还不许笑了?”阿茂斜睨他一眼,起身要走。手却被无念捉住。 “阿茂,你没说完的话……我知道。你不用说出来,因为……我知道。”无念的脸映着午后的暖阳,双眸满溢了金色的流光。他说完又倏地松开了阿茂的手。 看着阿茂愣愣的站着,那无措的样子突然让他觉得,自己的感情好像对她造成了困扰。 他知道,她有自己梦想,自己的生活。 那是他无法触及的世界。 他们总是这样,看似亲密,却总是像隔着万水千山。 “无论怎样,我都会站在你这边。这是我对你的承诺。”他俯身吻上阿茂额前细碎的发。 …… 初夏的风带了丝丝温燥的热度,微微掀起无念月白色的衣角。 无念走了。 阿茂怔怔望着他的背影,忽的失笑。那笑容却难掩满眼的忧愁。 这个傻瓜啊…… 说到底,他们不过是萍水相逢的路人,之后的种种不过是形势使然,就算谁欠了谁,也早已是前尘往事。 他如今早已扬名立万,却还傻傻的许什么承诺呢? 他明明知道,她要对他说些什么的…… 她其实不想亏欠任何人,可到头来,她却成了亏欠别人最多的那个人。 …… 最仙谷一切都好,就是平淡而无聊的生活是硬伤,于是大家齐心协力,本着有矛盾要解决,没有矛盾,制造矛盾也要解决的心态,唯恐天下不乱的生活着。 自从无念师徒入住了最仙谷,这最仙谷就从来就不缺少“矛盾”。不过,“矛盾”的源头可不是阿茂,而是方氏兄弟和青疏那两个不成器的小弟。 由于阿茂度过了危险的心动期,后期的修行便趋于平稳,不用日日待在天清阁中,索性让青疏安排了一间卧房供自己休息。 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方氏兄弟自从发现阿茂其实是和自己“臭味相投”的人,便三天两头的往阿茂的房中跑。 虽然大家都是修仙之人,但是,男女之防还是应该注意的。可是,这两兄弟和阿茂简直到了形影不离的地步,几乎天天粘着阿茂给他们讲天界的见闻。 天界啊,是所有人类可望而不可及的地方,方氏兄弟当然也生了好奇。 这样的情景被奎储和紫颍看到了,而且看到了不止一次。 于是,闲的发慌的两人开始脑洞全开的各种造谣,猜测,编故事…… 其实,他们二人只是看不惯阿茂,私下发发牢骚,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但是很不幸,在某一天,他们二人正yy的不亦乐乎,却被方氏兄弟听了去。 这下算是捅了马蜂窝。这事情就这样闹得一发不可收拾…… 东厢房前,方氏兄弟与两个蔬菜仙大打出手,这场人仙群殴的场面愈演愈烈,简直趋于白热化。 “你敢侮辱我师叔是勾引男人的狐媚子!看我今天不把你打成猪头!”方以砚果然不负众望,路见不平一声吼,那嘹亮悠长的声音简直像是晴天霹雳,令阿茂一阵腿软。 师侄啊~你这是黑我呢?还是黑我呢? 阿茂心中叫苦不迭。 完了,经这位“孝顺”的师侄这么一嚷嚷,不出半日,整个最仙谷的阿猫阿狗都知道她阿茂是个勾引男人的狐媚子了~ 估计那什么柳树仙铁定再也不会缠着她了吧,她苦笑,这算不算“因祸得福”呢? “你哪只耳朵听见我们说阿茂了?无凭无据的,你别血口喷人!”紫颍虽然胆小却比奎储伶俐,这么多人在场,他们当然是抵死不认的。尤其不能让他们的大哥青疏知道,否则他们可就惨了。 早就鼻青脸肿的四个人说着又扭打做一团,什么武功仙术,统统不用,真可谓名副其实的聚众斗殴。 “你们快给我住手!!!”阿茂急了,站在一旁发了河东狮子吼,可是一点儿用都没有。她没好气的看看站在一旁好整以暇的常雅。 这死兔子不知今天抽了什么风,颠颠的跑来找她,蹭吃蹭喝也就算了,竟然还让他看了自己的笑话。 真是丢死人了…… “勾引男人的狐媚子……嗯,我就说你有潜质吧……”常雅眯了桃花眼,幸灾乐祸的嘲笑一旁炸毛儿的阿茂。 “潜质你个头啊,你少胡说八道,快帮我把他们分开呀!” 阿茂气急败坏的看着常雅,真不知道这兔子是怎么想的,这样的热闹有这么好看吗? “你不觉得奇怪吗?”常雅眸光一闪,凑在阿茂耳边道。 “你说什么?”阿茂一惊。 “他们这么闹,竟无一人出来劝阻,不是奇怪是什么?”常雅幽幽道。 经他这么一提醒,阿茂真的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了。 这青疏上山采药,不在也就罢了。可是无念、颜子文和逐水又去了哪里? 他们三个都住在这东厢房,想来隔着不远,若是此时他们在屋中休息,怎会听不到呢? “真奇怪……他们都去了哪里?”阿茂蹙眉,小声嘀咕着。 “我先走了,劝你还是去天清阁吧,那里……比较安全。”常雅的话微微一顿,意味不明的扫了阿茂一眼,转身离去。 突然,眼角晃过一道白影,他眸中划过一抹凌厉之色,信手生出一只白蝶,那白蝶在他面前停了片刻,翩然飞去。 常雅远远看着早已化成一个白点的蝴蝶,嘴角不经意的牵起一抹冷笑…… 第八十一章 螳螂捕蝉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有狐随随》更多支持! 一场闹剧在无人规劝的情况下,直至晌午时分方才结束。 因为打架的四位都挂了彩,方氏兄弟估计这几天会在房中养伤,看来近期可以消停些日子了。 阿茂舒了口气,庆幸终于能耳根清静的度过一个下午。 她放下怀中睡的四仰八叉的鸡屁股,起身往天清阁走去,平素她只是早晚在天清阁打坐几个时辰,可是今天不知为什么,她的右眼一直在跳个不停。 回想起早上的一幕,阿茂不由得紧皱了眉头,常雅走后,她去了无念和他另外两个徒弟的厢房敲门,房中无人应答。 她顿时就觉得蹊跷,可转念一想,这绝顶山就这么大,左右也出不了什么大事。况且有无念和青疏在,应该可以放心了。 东西厢房加在一起共有三十间,均是竹屋。分别设置在天清阁的东西两侧。离着天清阁不远。 这些屋舍在无念出谷之前还没有盖起来。只是这岁月漫长实在无聊的紧,阿茂等人便在空闲的时间盖起了这些屋舍。 她一路走一路看着这些整齐相连的屋舍,不由一笑,她盖这些屋舍确是存了私心,她怕无念回来无处居住,可盖一两间的企图又太过明显,于是便撺掇大家索性盖了三十间。 现在看来,这东西厢房也确实派上了用场。 她会心一笑,暗暗赞叹自己的深谋远虑。走到东厢房出口之时竟然遇见了一上午都未见人影的逐水。 阿茂望着满脸亲切笑容的逐水,心中不由有些发憷。这个女孩子和她长得很像,但是气质却完全不同。 阿茂在她的眼中看不到少女该有的纯净眼神。那双眼睛每次看向她,流露出的情绪都让她猜不透。 已经一千多岁的她,完全看不透一个只有十七岁的少女。她觉得自己这些年真是越活越没用了,哪天得空向常雅学学窥心吧,也不知那死兔子肯不肯教她…… 阿茂正胡乱想着,逐水早已向她见了礼,恭敬的站在她的面前。 逐水平素不常出屋,跟她也没说过几句话,这小崽子想做什么? 阿茂清咳一声道:“逐水,你们去了哪里?晌午你两个师兄和青疏的弟弟闹的不成样子,我去找你们,可是你们都不在。” 逐水一愣,只是垂眸恭声道:“师叔,逐水早上随着青疏公子上山采药了,您也知道,逐水的医术源于那本神农氏的孤本秘录,而这本书的主人便是青疏公子。师父上山前本也欲让逐水多向青疏公子多多讨教的。 至于师父和大师兄……逐水确不知他们现在何处。” 见这小丫头把话说的滴水不漏,阿茂也不能再说什么。只是微微颔首,错身而过,道:“你去看看你两个师兄吧,估计他们现在需要你的医治。” “师叔请留步!”逐水突然的叫住了阿茂。 “还有何事?”阿茂转身不解的看向逐水。 只见她满脸的哀愁之色,幽幽道:“不知师叔可有空暇,能否和逐水进屋一叙。 阿茂愕然,她要和她聊天?这丫头到底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 …… 竹屋中,摆设简单,甚至和阿茂的居所一模一样,就连窗前的盆栽都是大同小异。 不同的是,这盆栽很香,而她屋中那盆则没有什么味道。 阿茂皱皱眉,她不喜欢太香的东西,就像她不喜欢喝茶一样。 可是,讨厌什么来什么,逐水笑着为她倒了一杯茶,递到她面前。 “谢谢,我从不喝茶。”阿茂讪讪道。 逐水似是恍然大悟一般,“原来如此,那天我见师叔没有喝茶,还以为这龙回山的新茶不合师叔口味,遂换了一种请您品尝,没想到……” 逐水有些不知所措的端着茶水。 “没关系,我还要去天清阁,你找我有何事?”阿茂觉得和这丫头的气场很不合,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她不想和逐水多说什么。 “师叔!”逐水扑通一声,跪在了阿茂面前,这下可把阿茂惊的不轻。 “你,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阿茂欲上前扶她。 逐水执意不起,“师叔,您也知道,师父除了传授大师兄修仙之法,对于我们三个却只授了武功和医术。可逐水自觉悟性不差,遂想请师叔您替我们说说情,能否让师父传授我们修仙之法。” “这……”阿茂有些为难,这教什么不教什么,是无念的事,她一个外人,也不好干涉过多。 见阿茂犹豫不决,逐水又道:“我看的出,师父待师叔您极好,您的话,师父定会听从,请您务必帮帮师侄!” 逐水的恳求让阿茂心中升起一阵烦躁,午后的风越发的热了,她突然觉得面前的逐水有些模糊不清,阿茂晃了晃脑袋,可是不管用。 她见逐水又向她说了什么,可她什么也听不到。她拍拍有些灼热的脸颊,想,自己可能是中暑了,打坐肯定是没戏了,要回房休息一下。 阿茂强忍着体内的灼热和躁动,扶着桌沿往门口走。 可没有两步,便双腿发软的瘫倒在地上。 逐水唇角暗暗一哂,又急忙去搀扶地上的阿茂。 “师叔!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逐水的眼睛里盛满了阿茂看不懂的神色。 那是惊吓…… 抑或是惊喜…… “嗯~”一股热流从小腹升起,阿茂不禁呻~吟出声,这娇嗔的声音一出,心中便是一惊。 她突然惶然,自己是狐族,媚~术虽然学的不怎么样,但是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这种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她自是听过。当时她很是鄙视那些修习媚~术的狐族女子。觉得媚~术这东西真真学不得。 可后来她娘说,真正的高级媚~术不是这样的,那是一种更加高深的摄魂术,一种从内流露出来的媚~态,能让所有人难以抗拒,只得臣服的听从自己的差遣。而不是那些狐族的女子们修习的低级媚~术,他们大多急功近利,最终只能走上邪路。可那邪路是什么,她娘说她还小,不便知道。 可她终会长大,也知道了那邪路是什么……(我的小说《有狐随随》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 第八十二章 黄雀在后 (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有狐随随》更多支持!)第八十二章黄雀在后 那些不成器的女子,见自己修为不见长进,便偷偷跑到人界,用媚~术引诱人界的男子,从而吸取他们的精气,以提升自己的修为。当然,这些男子便做了狐女们的炮灰。 阿茂每每想及此,总是摇头长叹: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可是现在的情况真的不由阿茂多想了,她知道,自己应该是中了什么毒,才会这样。可是自从进屋,她便没碰过屋中的任何东西,连逐水的茶都没喝一口。 她怎么会中毒?若是中毒,逐水怎会无事? 她突然想到什么,看向窗口的绿色盆栽。 恍惚间,有什么东西在阿茂的脑中一闪而过,一丝冰凉的恐惧似蠕动的蛇在心中蔓延。她的目光渐渐失去的焦距,勉励集中精神,越过窗口,看到窗外树上空空如也的鹦鹉架。 不对!她蓦地睁大了眼睛,这根本不是逐水的房间,而是颜子文的! 她被暗算了! 她怔怔看着面前惊慌失措的逐水,口中却问不出半句话,只是娇弱的轻哼。她心中惊疑不定,到底是谁要害她? 逐水? 颜子文? 还是…… 他们两人都有份? “嗯,好热,好热,水……”阿茂的意识渐渐不清,她扭动着身体,祈求的看着逐水。她现在浑身灼热难耐,恨不得跳进冬日的冰湖中。 “师叔你等着!我出去叫人。”逐水连忙将她放在地上,推门而出。 关门的瞬间,逐水笑了。 阿茂,你终是斗不过我的。 等生米煮成了熟饭,看看师父还喜不喜欢你这样一个不洁的女子! …… 阿茂独自在屋里,身子像是着了火,她神志不清的脱了衣袍,只着一件水红色的肚兜,雪白而纤细的手臂暴露在空气中犹不自知。 她只知道很热,她要摆脱这燥热的痛苦,可她尽管脱掉了身上的衣服,却还是难掩体内之火。 不知过了多久,门终于被推开,阿茂看不清来人是谁,只是低声的喘息着。 颜子文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地上衣衫不整的阿茂,眸光移到她雪白的胸口时,他似是一顿,俯身将阿茂抱起,放到了床上。 看她的样子似是中了**,到底是谁?目的又是什么? 他环顾四周,目光锁定了床边的盆栽。 颜子文眼眸一厉,嘴角一勾。 哼~原来是逐水那个丫头…… 不过……这种小儿科的伎俩可奈何不了他,他的身体早在遇见无念之前就已百毒不侵。 他从小便被当做教中的药人,一个整天泡在毒物中的试验品。但是他靠着顽强的毅力活了下来,还得到了如此重要的任务…… 他走到盆栽前,一把掐断了那植物的根茎。眸色瞬间变得阴霾可怖。他不能让任何人看出披露,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趁着大家不在,将阿茂移到她自己的房间,然后催眠她。趁着无念回了龙回山,悄悄把那个东西带走。 逐水那个不成器的丫头成不了什么气候。没有真凭实据,她拿什么诬陷他! 打定了主意,颜子文用内力将那植物化成了齑粉。细碎的粉末飘零的撒了满地,似是燃尽的香灰。 他走到阿茂面前,看着脸颊通红的阿茂,温柔一笑,声音却是透骨的阴寒:“阿茂,对不住了,谁让你抢了她的心上人。她这一箭双雕用的好,想将你我一网打尽。 不过我倒是要谢谢她,要是没有她,我还不知道,这么重要的东西居然在你的身上?” 颜子文说着,大手伸向了阿茂的脖颈,一把拽下了阿茂脖颈的坠子。 那坠子原是阿茂刚进谷时在石室中发现的,她当时并不知道这是什么,只觉着这东西在夜晚发光,挺好看的,便弄了一条红绳挂在了脖颈上。 那红绳长,平日里她穿着的衣衫领子高,看不到。 可现在,她衣不遮体,这残缺的坠子自然就露在了外面。 颜子文将坠子扯下,将那坠子在阿茂的眼前晃啊晃的,悠悠道:“阿茂,记住,你不认识我……” 阿茂的瞳孔瞬间失去了神采,只是木讷的点着头。 颜子文移花接木的将阿茂移到了她自己的房中,至于她的**会不会致命…… 他可就管不着了。 他勾唇得意一笑,推门而出。 可屋外的场景却令他心惊。 只见无念手持溯魂立于屋外,一脸严肃的看着他。 “你从阿茂身上抢走了什么?交出来吧!”无念的脸阴云密布。 颜子文呆立在原地,只见他僵硬的扯了扯唇角,讪讪道:“师父,您在说什么呢?子文根本没有看到师叔,对了您不是回了龙回山,怎么这快就回来了?” “别叫我师父,我不是你师父。”无念冷冷道。手中的溯魂出鞘,剑尖如淬了金,在炽烈的阳光下闪着明黄色的光泽。“还记得,上山前,我跟你说的话吗?我说绯云派和万魔教缺少一个时机,而我们要做的,则是给他们创造一个时机!欲擒故纵……你还记得吗?” 无念轻笑出声,声音中却透着无力和失望。 “欲擒故纵……我其实是对你说的。我当时在想,给你一个机会,你若明白,就当知难而退,我不求你能坦白你接近我的目的,但是,你若从此离开天清派,我自当不会追究。” 无念的话让颜子文心中震动非常,他见事情败露,忽的笑出了声,抬眸的瞬间,眼中的温文尔雅早已消逝。“你是何时知道的?为何这么多年都按兵不动,将我戳穿不是更好?” “子文,你败就败在你的自以为是。 真的假不了,而假的……永远都真不了。 你当年被人追杀,你曾说你父亲是教书先生,可是我却发现,他的衣服虽换了儒袍,但他的手上满是老茧,他明明就是个农夫。 子文,已故之人是不会说谎的。那么,说谎的,只有你!” “呵呵,原来我一开始就被你识破了?哼,真是可笑……”颜子文自嘲的低笑。“你既然什么都知道,为什么不戳穿我?” 颜子文心中疑惑,他既然已经被看穿,他又为何如此待他,教他修仙,甚至让他代管天清派的事务。(我的小说《有狐随随》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 第八十三章 注孤的某兔 (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有狐随随》更多支持!)无念也笑了,低声道:“因为我想给你一个机会,那时你还是个孩子,我只当你是被人胁迫才这样做的。” “师父,你可真是心善,早知这样,我当时就应该杀了你!也不至于到了如今的地步!”颜子文狠狠道,手中已经祭起了木息剑。 无念面上难掩失望,苦笑道:“木息剑……我记得那是你二十岁时,我送给你的,怎么?想用它对付我?” 见颜子文不说话,只是用剑和他对峙着,无念道:“我当时容忍你,其实还有一个原因,我想知道你的目的。我这样一个孤家寡人,你为何要大费周章的跟着我?为权还是为利?我一直很疑惑。直到后来,当我发现你并无意天清派掌门之位时,我才想到,你是因为我是从最仙谷出来的人,才会如此煞费苦心吧?” 无念说到此处,忽然眸色一深,沉声道:“说吧!是谁派你来的?” 颜子文垂下头,肩膀有些微微的颤抖,他的面容隐在夕阳的阴影中看不真切,“她说的对,这么多年,我终是一事无成,看来我就是做一辈子药人的料,呵呵,成王败寇,我认了,哈哈哈哈~” 凄厉的惨笑响彻绝顶山,他的身子一僵,嘴角溢出了鲜血,他知道自己打不过无念,死是唯一的出路。 只是,他不甘心。 不甘心被人看穿。 更不甘心被人看穿还可怜他,收留他这么多年。 为什么每个人都当他是废物,弱者? 他宁愿,无念当年就杀了他,至少……那样的他,也曾如此有尊严的活过…… 他的生命渐渐流逝,他看到无念紧锁着双眉的脸,忽然笑了,这个男人,竟然到现在还在同情他呢。 真是愚蠢!愚蠢至极! …… 无念看着面前僵硬的尸体,无奈的沉了眉眼。 是他大意了,没有从颜子文的口中问出幕后主使。 颜子文用剑欲和他交手,不过是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实际上自己早已偷偷服下了毒药。 无念掰开颜子文紧攥的左手,从他的手中拿走了阿茂身上的坠子,转身急急奔向阿茂的厢房…… 半个时辰前。 阿茂莫名其妙的被颜子文弄回了自己的房间。她躺在床上,难受的扯着自己的身上的肚兜。 “热……好热……水……”阿茂难受的快哭了,她不知自己是怎么了,也完全记不得刚才发生了什么。 床边一道急促的白光闪过,常雅面色不善的出现在阿茂身前。 自从早上看到那只白色的玄凤飞出,他就觉得事情不太对劲,他自诩目力极好,玄凤飞过的那个瞬间,他清楚地看到,它的腿上绑着竹筒。 很明显,这是一只用来传递消息的工具。 于是,他将计就计的化了只白蝶跟在了玄凤身后,想探探这只鹦鹉的去处,以便顺藤摸瓜。可那只白蝶还没有飞回来,不知道是不是路途遥远的缘故…… 他在回去的路上被无念拦住,无念向他说了颜子文的事情,无念之所以不在,其实只是一个麻痹颜子文的幌子,他一直在暗中跟踪颜子文,想看看他要做些什么。于是也就由着无念去了。 可是,这还没过几个时辰,他就感应到了阿茂身处险境,他到达颜子文的房门前时,无念正神色凝重的站在屋外。 他和无念点了点头,两人竟默契的一拍即合,他先去救阿茂,而无念则留下来,想要活捉了颜子文。 本来他以为阿茂应该是不小心知道了颜子文的秘密要被灭口,结果…… 他就不幸的看到了他本不该看到的画面。 这家伙是怎么了,光天化日的伤风败俗啊~ 他家嫦娥可从来不会这个样子=。= 常雅皱着眉,想也没想,掀起床上的棉被将阿茂整个人都闷在了里面。 “唔……”阿茂暗暗叫苦,本来她就热的不行,这一闷,她就更热了。 她在被子里,捣鼓了两下,终于将肚兜也扯了下来。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常雅见阿茂在被子里动的厉害,又担心的掀起被子想看看她是不是生病了。 “你……你怎么都,都脱了你!”常雅不自然的偏过头,有些微囧的俊脸泛上一丝红晕。他紧紧闭着眼睛,将被子又盖在了阿茂的身上。 又闷在被子中的阿茂似是辨出了常雅的脸,她一使劲,被子被她抛在了地上。 她想去拽常雅的衣袍,求他给自己一碗水。可是她浑身无力,正好跌在了被她掀翻在地的被子上。 常雅无奈,忙脱下自己的外袍将她裹成了粽子,看她在自己怀中不安分的扭动,又化了根绳子将她绑了放在了床上。 “嗯,常雅,我好热……给我水,水……”阿茂已经顾不上绑不绑的问题了,她只是想要水。 常雅这下慌了,刚刚看阿茂衣衫不整,不对,基本上就是没穿,他出于男女之防,根本没仔细看她的脸色。 可现在看阿茂的面色甚是红润,目光迷离的似是失去了意识。他这才感到事情不大对。 “阿茂,你是不是……中了**?”常雅焦虑的看着她,手已经搭上了阿茂的手腕。 他眸色一黯,沉了声:“你别动,我要替你先将这毒制住。” 他想将阿茂扶起来坐好,可是他刚绑的太紧,阿茂现在只能躺着,根本坐不起来。 无奈,常雅只得又将她身上的绳子去了,将她扶靠在自己身前。 “嗯……”阿茂娇喘着在常雅怀中一个劲儿的拱。 他怀中有股桂花的冷香,她是讨厌香味的,可不知为何,却对这桂香喜欢的紧。 阿茂只觉得这味道真好闻,这怀抱真凉爽,她一定要占领在这地方,这样就能令自己好过一些。 常雅眼角抽搐的看着阿茂衣衫半开的在自己怀中各种扭动,他双手僵在半空,这抱也不是,推也不是。最后,只化成一声叹息: “丫头,你上辈子是不是猪啊?” 阿茂的毒被常雅身上的清冷之气压制了一些,神智也有些清醒了。 一听常雅的话就不乐意了。“你才猪呢!还不快,快替我解毒!想我死啊!” 阿茂又羞又怒,恨不得一巴掌拍飞这个得了便宜卖乖的兔子。可现在实在使不上力气。 嗯……等毒解了再好好整治他! ……(我的小说《有狐随随》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 第八十四章 人算不如天算 (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有狐随随》更多支持!)第八十四章人算不如天算 常雅为阿茂解了毒,而此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阿茂此时由于体力不支,又加上中毒的原因,已经睡下。 常雅替她掖了掖被角,起身去开门。 看到是无念,他挑眉道:“阿茂没事,已经睡下了。” 无念余光瞥了眼熟睡的阿茂,才稍稍安了心。略一沉吟:“没事就好。” 常雅看无念脸色苍白,暗道不好,遂问道:“你那个大徒弟……有没有问出什么?” 无念紧了紧眉,沉默了一下。沉声道:“他在牙中藏毒,咬舌自尽了。什么也没说。”他将手中的残缺的坠子交予常雅,“这是在颜子文的手中发现的,好像是他从阿茂的身上抢来的。” 常雅疑惑了,“那就奇怪了,这颜子文就是为了这个东西,才给阿茂下毒的?这不合常理。” 无念的眉瞬间锁的更紧,他确实一直在跟踪颜子文,但又不敢跟的太紧,生怕露出破绽,被他发觉。 他在前一天告诉了颜子文他有事要回龙泉山庄一趟,于是为了让颜子文确认他不在最仙谷,他便叫颜子文一起回了龙泉山庄。 龙回山虽离最仙谷不近,但两人均是修为深厚之人,御剑而行,路途并不遥远。 两人用了两个多时辰回了龙回山,之后无念便称不放心最仙谷的三个徒弟,打发他回去,并且暗示他自己近期都不会回到最仙谷。 他不过是想将欲擒故纵之计发挥到极致,看看这个颜子文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颜子文前脚刚走,他便也紧随其后,并且一直跟踪他回了最仙谷。为了不让颜子文发现,他隐了气息,小心翼翼的远远跟着。 他其实没有想到,颜子文什么都没做,竟然老老实实的回了最仙谷,又回到了自己的厢房。 他因为稍稍晚到了一步,只听到房中的颜子文对阿茂说什么“重要的东西”,并且催眠了阿茂。他本想冲进去,却见常雅匆匆赶来。于是二人才分头行事…… 之后,他便在死去的颜子文手中拿回了那块残缺的坠子。 只是现在听得常雅说什么中毒,他才陡然一惊。 “中毒?阿茂中毒了?”无念面色一急。 “放心,她的毒已经解了。只是……”常雅垂眸,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无念更加焦虑。 “你那徒弟若是想要阿茂的坠子,大可下药迷晕她,再夺走坠子。犯不着用如此下三滥的手段……” “什么?下三滥的手段?”无念越听越觉得不对。 常雅的桃花眼突地掠过暗芒,随即嘲讽一笑:“阿茂中的毒是一种极其霸道的**,若不是我及时赶到,用仙术化了这毒,估计此刻阿茂……”他摇了摇头。“不过,我想这毒应该不是颜子文下的。否则,他也不会这么着急的将阿茂送回她自己的房间。” 无念心中一凛,敛眉低声道:“我记得当时,他在屋中对阿茂催眠时说的是,让阿茂忘记见过他的事情,之前还说什么要谢谢“他”,我一直想不通,那个“他”,到底是谁……” “这事情算算时辰,应该是午后发生的,那时候最仙谷没有几个人,但是懂得那种**的必是善医之人。青疏上山至今未回,不会是他。那两个胖子更不可能。嫌疑最大的……当然是你的几个高徒了。”常雅眯眸笑道,那笑容似是已经看透了一些。 无念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突然想到什么:“是逐水那丫头!” “逐水?我听阿茂早上提起过。呵,我今早来到这只看到了那两个姓方的小子,你的那个女弟子嘛……”常雅忽的面色一沉,“我还真想见见是何方神圣……” …… 夜晚,东厢房。 常雅抱臂立于一侧,好整以暇的打量着这个令他有些意外的女子——逐水。 这女子和阿茂很像,常雅嗤笑一声,冷眸扫向身后缄默不语的无念。 他这是想找个阿茂的替代品吗?呵~幼稚~ 他心中鄙夷无念的同时心中莫名的竟升起一阵烦躁之感。 那感觉很奇怪,就好像是自己吃剩下的鸡肋被别人给惦记上了,可是这鸡肋又不怎么重要,嚼之无味,弃之可惜。人家惦记了你也不好说什么。 常雅暗暗压下心中不快,又静静等待着看好戏了。 座上的无念紧闭双眸,似是在闭目养神。又似是在等待着逐水向他坦白。 跪在地上的逐水面色有些苍白,她刚刚知道了大师兄颜子文自尽的消息,心中的震惊还未平复,便被师父无念传到了房中。旁边还莫名的多了个一直打量着她的男子,那探究又嘲讽的表情让她怎么也猜不透,后背竟倏然生了丝寒意。 逐水的计划本来很顺利,若是成功,则一箭双雕。阿茂失贞,颜子文失宠。这才是她最想要的,并且师父完全查不到自己的身上。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她至今都不知,颜子文其实是个百毒不侵的间谍,也不知今日一早颜子文便离开了最仙谷,更不知她的师父一直在跟踪监视着颜子文。 此时,逐水心中忐忑不安,现在她该怎么办?她已经跪了一个时辰,师父又不发一言,显然是动了怒。 可是,她不想承认,也不能承认。 否则,她将被逐出师门。 漫长的夏夜,温热的空气,聒噪的虫鸣。一切都那么和谐宁静,只是和谐宁静的表象之下,则是人们看不清的另一方世界…… “逐水,对于今日之事,你不想说点什么吗?”无念睁开眼睛,一双灿若星辰的黑眸深深凝着面前的逐水。 逐水不由面色一凛,恭敬道:“逐水早上和青疏公子上山采药,后来在山下和公子失散,无奈之下便自己寻路走了回来,对于大师兄的事,逐水毫不知情。” 她强自镇定下来,沉了眉眼。 这样的时刻,她逐水绝不能自乱阵脚! 她只知道大师兄的事情,至于阿茂的事情,既然师父不问,定是在诈她,她又岂会心虚害怕,自乱阵脚。(我的小说《有狐随随》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 第八十五章 荼蘼香草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有狐随随》更多支持! 她心中冷笑,师父其实从未真正了解过她,她装傻装呆,那是因为她知道,师父喜欢她变成那样。 不过,很可惜,从小就看透了世态炎凉的她做不来师父心中那样的傻姑娘。她终究不是阿茂。 所以,她永远只是一个替身,一个影子…… “是吗?”无念拉了长声,紧紧盯着跪在地上的逐水。 “逐水姑娘可知有种植物叫做荼蘼香草?”常雅突然挑眉问道。 逐水不想这一直沉默的诡秘男子会突然发难,而这个问题,让她微微乱了心神。 荼蘼香草……他竟然知道!这怎么可能? 她随无念等人进山之时,意外的在林中发现了这世间罕见的荼蘼香草,当时的她欣喜万分,想着出谷的时候带一株出去。但是,当她看到阿茂之时,她突然改变了主意。 今日早上她确实随着青疏出门采药去了,可是中途她故意甩掉了青疏,偷偷去采了那荼蘼香草。 她事先在所有的房间都放了一盆芦荟。大师兄的房间也不例外。而众人只道是普通的盆栽,遂也并未起疑心。 她的计划本来今日不想进行,但是恰巧她采得荼蘼香草回来之时,颜子文竟并未在房间,于是她一不做二不休,偷偷将酷似芦荟的荼蘼香草和那盆栽掉了包。为免夜长梦多,索性便实施了她的计划。 她定了定神,温声道:“逐水学医研药,这荼蘼香草自然是略有耳闻的,但是据说此物极其罕见,逐水也没有见过。” “没见过?”常雅冷眼审视着逐水。“我在颜子文的房间发现了一些粉末,我问过青疏了,这些粉末便是颜子文用内力化成齑粉的荼蘼香草。 据我所知,前些天,你在东西厢房的所有窗前都放了类似的植物。” 逐水听后,镇定道:“不错,我前些天看厢房中少了些生气,便将几盆移栽的芦荟放在了窗口。”又佯装惊讶道:“那中间竟然有荼蘼香草吗?” 逐水心中一阵得意,那荼蘼香草和一般的芦荟长得很像,不仔细看根本就辨认不出。就算被发现,也可推说是无心之过。 放错了盆栽,根本不算什么大事吧? 无念面含怒色,厉声喝道:“逐水!你竟然还不从实招来!” 她微微一颤,又见无念面色郁结,心道这事情左右是敷衍不过去的,只能走她自己留下的最后一步了。 遂立时道:“逐水知错,逐水不敢欺瞒师父,今日下午逐水确实见过阿茂师叔,我想让阿茂师叔替我们三个小徒说说情,能否让师父您教徒儿仙术。 可不想,阿茂师叔没说两句便突然倒在地上,神色古怪,逐水一害怕,便要跑出去唤人进来,可眼前一黑,不知是被谁打了一下,便晕了,醒来时……已经在自己的房中了。师父!逐水不知犯了何罪,请师父明示!” 她早已计划好,阿茂若是怀疑她,便推说是自己也晕倒了。把罪过全部抛给大师兄颜子文。 “说情?说情需要跑到你大师兄的房间去说吗?”无念将信将疑。他私心里希望逐水是无辜的,可是种种迹象又残酷的摆在眼前,让他看清,他南无念教养了这么多年的好徒儿,一个个都长成了什么样子! 无念越听越气,见逐水打死不认装无辜的模样,无奈又懊恼。这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丫头,哪里都不像阿茂,唯有这倔强的脾气像极了她。这也是他当初收她为徒的原因。 “大师兄的房间?”逐水一脸茫然,又忽然恍然大悟,“难道……我们进的是大师兄的房间?” 她突然一阵怔愣,冲无念磕了一个头,“此事怪逐水大意,这东厢房的房间布置极其相似,逐水一时糊涂,走错了房间,才,才害的阿茂师叔中毒,刚刚逐水怕您责罚,才,才撒了谎。都是逐水的错!请师父责罚!” 俯身磕头的瞬间,她轻轻的笑了。这是她的最后一步棋。装作误进大师兄的房间,将自己的嫌疑完全洗刷。 逐水此刻心中是窃喜的。 没有人向她道明,颜子文的死因是什么。 所以,由始至终,她一直以为,颜子文的死是因为她的师父发现了阿茂已和颜子文有染,才使颜子文畏罪自尽而亡。 如今自己就快要洗脱了嫌疑,这颜子文已故,死无对证之下,无念即便怀疑,也奈何不了她。 可理想和现实的差距就是这么遥远。 此时年少鲁莽的她还不知道,命运给予她的到底是什么样的惩罚…… 常雅听着两人的对话,突然笑出了声,冷不防的问道:“那荼蘼香草的药性你可知道?” “逐水不知。” 常雅的问话令逐水越发心惊胆寒,荼蘼香草是她在一本巫药书中看到的,巫药中大多是害人性命或是药性阴邪的毒药,是以这些书只有在私下流传的手抄本,是她费尽心思从各地搜罗而来的。 而那本《神农纪》中并无记载关于荼蘼香草的任何信息。 “不知?”常雅的眼睛戏谑的盯着逐水,那眼神似是在警告她,在试探她。 逐水咬牙摇头,否认到底。 “好!那就让我给你讲讲这荼蘼香草是什么?”常雅负手走到逐水的正前方,蓦地将手中的灰白色粉末撒到了逐水面前的地板上。 是荼蘼香草的香气! 逐水一惊,本能的捂住了口鼻。 常雅忽的笑了,一旁的无念也锁住了双眉,深深凝着逐水。 逐水知道自己被诈了,狠狠看向常雅,不发一语。 “你不是不知这东西的药性吗?干嘛反应这么大?”常雅哂笑一声,又忽然收住了笑容,眸色一厉道:“这荼蘼香草本来就和芦荟生的极是相像,本身也不具有任何的毒性。” 他说完,话锋一转,“但是唯有一点,荼蘼香草不能沾染茶水。若是它的根茎中沾染了茶水分毫,那么它就会释放出醉人的浓香。这香气含有剧毒,而且是一种极其霸道的**!”(小说《有狐随随》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 第八十六章 你和她不同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有狐随随》更多支持! 见逐水变了脸色,一丝得意在他眼中划过,继续道:“但是这种**的解药又极其普通。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这毒的解药正是引发荼蘼香草毒性的茶水! 我想,你一定事先发觉了阿茂不喜欢茶水的事情,然后假装请她喝茶,她自是拒绝,也就中了你的圈套。而你喝了茶水,便再不怕那**。 逐水,我说的……可有疏漏?”常雅睨着她,绛色的瞳中尽是冰寒。 逐水听常雅已经把自己的计划猜对了大半,心中暗惊,这人是谁?如何能知道荼蘼香草药性的?这种东西与其说是罕见,不如说是视而不见。因为它长的太普通,普通到几乎没有人能够注意到它。更不用说知道它与茶水相生又相杀的关系。 她敢肯定,就连青疏都不会知道! 这个男子又是如何知道的呢? 她犹自镇定,无奈轻笑,反驳道:“说到底,这一切不过是你的猜测。就算你说的都是对的,这下毒的也可能是大师兄,而阿茂师叔不喝茶水的事情,我也是请她喝茶时才得知的,不信的话,你可以亲自去问她。” 无念皱了眉头,这事情越来越复杂,她到底为自己留下了多少退路?他有些看不清这个丫头了…… 常雅没有回应她的自圆其说,又道:“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会知道茶水与荼蘼香草的联系吧!” 逐水倏地抬眸看向常雅,眸中的探究之色呼之欲出。 常雅勾唇一笑,桃花眼眯了眯道:“我除了在地上发现了荼蘼香草的粉末,还在那盆栽的泥土中找到了几片茶叶。显然是有人把茶水倒在了泥土中。 而屋中的桌子上有两盏茶。一盏喝了一半,杯沿沾了口脂,而另一杯分毫未动,也没有口脂。这山上两个女子,而涂了口脂的只有你而已。是以,我才能推断出,这荼蘼香草与茶水之间的秘密。” “哼,就算是如此,也不能冤枉是我害了阿茂师叔吧?”逐水的唇角满是不屑。 “这些当然不能证明了,不过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我事先问过青疏,他说这整座山都不产茶叶,而他们亦出不得最仙谷。也就是说,在你们几人来这之前,整个最仙谷不会有一片茶叶。那这茶叶便是你们带来的,而下毒之人当然就是你们中间的一个!” 逐水哪里会想到这浩大的最仙谷竟然连最最普通的茶叶都没有。 她的膝盖有些疼,有些麻,身子不禁晃了晃。额头也沁出了细细密密的汗。“你不就是想说茶叶一直都是我收着的,所以这恶人便一定是我喽?” 逐水看了一眼缄默的无念,心像是沉入了万丈冰湖。 她快撑不住了,而她的师父一点儿都没有要帮她的意思。 他只是冷眸看着她,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那眼神让她害怕,让她彷徨。 她如今后悔了,她宁愿他透过她想着另一个女子。因为那样的话,至少他的眼神是温柔的,是怜惜的。可现在…… 她心中苦笑,或许,从今之后,她连那样一个不属于她的眼神都得不到了。 真是可悲,又可笑! “大师兄性喜喝茶,他曾从我这里拿走了一部分茶叶,若是我有嫌疑,那他就没有嫌疑吗?” “呵呵~无念啊无念,你这个徒弟可真的是非同凡响,我这都问的累了,她都没松个口。本来想着,她要是主动认错了,我就替她说说情的。 罢了,我去看看阿茂那丫头睡醒了没有,你们师徒继续吧!”常雅说完,面带嘲讽的看了逐水一眼,拂袖离开…… “逐水,事到如今,你为何如此执迷不悟?”无念凝眉,摇头低叹。 “师父,这一切都是大师兄的错,跟徒儿没有关系,师父,您不是最疼爱逐水了吗?你要相信我啊~”逐水爬到无念身前,拽着他的月白的衣袍,潸然泪下。 无念一把挥开了逐水,淡淡的声音带了一丝薄怒:“你满口的谎话,让我如何信你?” 无念走到窗前,幽幽道:“我之所以现在才叫你来,是因为我们做了一个实验,青疏从山下采了一株荼蘼香草,我把茶水倒在了里面…… 你知道吗,那茶水倒进泥土后,香气不会立时散出,而是要在几个时辰之后才会散出。 而你放的那盆荼蘼香草,按照阿茂中毒的时辰推算,约摸是在卯时被倒进的茶水。” 看着无念严肃的俊脸,逐水心中莫名的不安起来。 卯时吗?她确实是在卯时倒的茶叶,而且那时候她已经甩掉了青疏,回到了山上,她并没有不在场证明,不过她没有,颜子文也不一定有! 但是荼蘼香草的毒性需要时间这一点她确实不知,对于荼蘼香草的药性,她也是一知半解。 彼时时间紧迫,她换盆栽、倒茶水,又要防着别人看到。因此并没有刻意观察那盆栽的味道什么时候起了变化。 她强笑道:“那也不能证明我一定是倒茶之人吧。逐水知道大师兄是您的爱徒,但您这样说,是否太过武断。” 无念笑了,可那声音却像从喉咙中生生挤出来的。 “逐水,你知道吗?我和你大师兄天亮之前便离开了最仙谷,卯时他跟本就不可能回到他的房中,因为我就紧紧跟在他的身后!” “什么?!”逐水蓦地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无念。 逐水脑中乱作一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两个早上离开了最仙谷?怎么她毫不知情?大师兄又是因为什么自尽的?真的因为阿茂吗?看样子,阿茂又像没有出事。 可阿茂既然没出事,大师兄又为何自尽呢? 这根本讲不通。 “逐水,你走吧,趁着我还不忍心杀了你,走吧!” 无念冷声道,他负手立于窗前,月光皎白,将他的影拖的长长的,斜斜映在逐水跪着的膝盖上。 她颤抖着手,覆上膝盖上的影子。凄然轻笑:“呵呵,走?我能去哪里?回到老家做乞丐吗?” 他赶她走…… 他,不要她了……(小说《有狐随随》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 第八十七章 咫尺天涯 “你有医术,在哪里都能过的很好。走吧,趁我还没有改变主意。” 逐水狼狈的从地上站起来,惨声道:“师父,你说实话,我是不是你找来的替代品?阿茂的替代品?” “别这么说,你和她不同。我亦没有把你当做谁的替代品。你就是你。”无念回道,脸上闪过一抹不忍。 “呵呵,师父,你知道吗?我曾经在想,如果你能用看她的眼神,看我一次,哪怕是一次,我就满足了。哈哈,可笑吗?我这个小乞丐,就是这么容易满足……” 逐水脸色颓败,踉跄的走到门口,只听无念冷不防的叫住了她,她面色一喜,回身看他。 无念面无表情,只道:“你的过错,我不会再追究。从今日起,你我师徒缘分且尽于此,你若有难,亦可到天清派找我,只要是不违背道义之事,我天清派都可以帮你。明日,你便出谷,我还要料理子文的后事,就不送了,保重吧,逐水。” 无念的话让逐水瞬间觉得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也让她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咫尺天涯”。 她早已做好了被天清派除名的准备,听无念一说,反是笑出了声,可是这笑却那样的无力和苍白。 她几步走到无念面前,定定看着他,只是笑:“你知道吗?我最不喜欢你为我取的名字。逐水……逐水…… 水,是这世上最最飘摇不定之物,它化成雨,凝成霜,冻成冰,无形无根。它又是世上最高洁之物,荡涤了这世间所有的丑恶和肮脏。 一个一生都追逐着水的人,你知道她的心中有多苦吗? 呵~你当然不知道。因为,像水一样高洁的你,根本不屑于了解我这样一个肮脏的乞丐!” 她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夺门而出…… 无念怔愣了很久,忽的失笑。 他其实没有怪她,只是,她的作为,让他觉得她应该受到惩戒。更何况,如今虽然颜子文已死,但是真正的幕后主使依然不明。他把逐水赶出师门一来为了惩罚她,二来为了保护她。 他觉得他们的一举一动似乎都在有人控制和监视着。 那人的目的是什么? 天清派还是最仙谷? 他迷茫了,为今之计,只能保一个是一个。天清派如今树大招风,既然对方处心积虑的派来了一个探子,那么,他天清派到底还有几个这样的人,他自己也不能确定。 曾经山明水秀、世外桃源一般的龙回山如今已经并非什么福地。 无念悠悠叹了口气,踱到窗边望了望对面阿茂的厢房,那屋中灯火依然亮着,她还没有睡,不知那常雅走了没有,他,很想去看看她。 只是,想到常雅,刚刚踏出的步子又不自主的退了回来。 他苦笑一声,看着快要燃尽的烛火,长指一弹,一室昏暗,只余半壁霜白的月光…… 半个时辰前…… 话说在常雅和无念审问逐水之时,阿茂就已经睡醒了。确切的说,她是被活活热醒的。 常雅走前把她的被子塞得严丝合缝,就连脖子都没露出来。 可是,这初夏时节的气温虽说不高,但也绝对不低。 呃,常雅这厮有没有常识,这么热的天竟然给她盖棉被! 她没被毒死,也要被这棉被给闷死了! 她无奈的翻翻眼皮,伸出在被子中的手,擦了擦额头的汗。 屋中没有点灯,四周漆黑一片。唯有脚下的鸡屁股眨着绿色的眼睛,喵喵的冲她叫。 “你叫什么叫?你个吃货!一边儿去!” 阿茂对于今日之事极是恼火,索性把这火一股脑的发泄在了鸡屁股的身上。 身上有些黏糊糊的,阿茂皱皱眉头,撑起身子,想要下地打水洗澡。她掀起被子,却发现自己还穿着常雅的外袍,她不禁脸上一热。 她虽中了毒,可记忆还是有的。身上依然泛着桂香,她深深吸了一口,焦躁的心竟莫名的安定了下来。 对于常雅把她的身子看光了这件事,阿茂选择自动遗忘,并且要想方设法强迫常雅遗忘。 这种奇耻大辱,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真是老脸都丢尽了~ 阿茂狠狠咬牙。 腿有些麻了,她扶着床沿撑起身子准备站起来,手下却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她摸索着拿起那东西。 是那块石头! 阿茂看着黑暗中发光的石头,使劲的回想着她中毒之后的情景。 逐水走后,她好像隐约看到了什么人,到底是什么人,她想到头痛也没想起来。 不过那人似乎对这块残缺的石头很感兴趣,还抢走了它。可是它又是怎么回来的?难道是老天看她仙品太好,特意帮了她? 她细细摩挲着那块石头,心中一阵忐忑。 她是不是惹上了什么祸事?这破石头都有人觊觎,它看起来很普通又好像很重要。 这东西到底有什么古怪…… 她想,她一定要找常雅问问,而且这事不能告诉无念。 她被下毒的事情,很可能和逐水那个丫头有关系。也不知道无念知道了会不会生气。他如今是一派掌门,这些小事,还是不要烦他的好。 何况,他似是极疼爱逐水,她不想他难做。 阿茂捶捶脑袋。 不想了!伤脑筋。洗澡,睡觉! 阿茂说干就干,烧了水,拿了衣服,搬了木桶。 烛光下沐浴的少女肌肤莹白如雪,秀眉粉颊,挽起的发髻沾了水,松散的垂在脸侧,多了一丝妩媚少了几分稚气。 阿茂泡澡泡的开心,小声的哼起了歌儿。 她的歌声轻灵婉转,和着窗外的夏虫的鸣叫,一切都是那么宁谧而美好。 可惜,某只煞风景的猫咪,完全不懂得什么叫做朦胧美。它眼尖的看到了阿茂放在桌边的石头坠子,一下窜上了桌子,叼起坠子就跑。 鸡屁股突然亢奋的举动把阿茂着实吓了一跳。 “鸡屁股!你给我回来!”阿茂急了,也顾不上穿衣服了,光着身子从木桶中跳出来,追着鸡屁股满屋子跑。 “不就是一天没给你吃饭吗?你个没出息的!有本事你把这石头吃了?噎死你算了!”阿茂呼哧呼哧喘着气。 这一番折腾,又出了一身汗,完了,这澡算是白洗了!=。= 第八十八章 果奔的悲剧 要说鸡屁股这猫果然是随了它主人阿茂的脾性,不仅好吃,而且还倔。 此时一听阿茂跟它赌气,它也急了,喵喵的叫了两声,低头一口将那石头吞进了口中。 阿茂瞬时傻了。 这,这怎么办?这东西这么重要,就这么被这家伙给吃了? “你皮痒了是不是?给我吐出来!听见没有!”阿茂继续恐吓着鸡屁股。 鸡屁股果然傲娇,幽幽看了阿茂一眼,竟趴在地上眯了眼睛,俨然是一副要瞌睡的状态。 一人一猫以这样诡异的方式对峙着。 阿茂皱了皱眉。 不行,得把这石头取出来! 可是怎么取?等某猫自然排出体外? 万一排不出怎么办? 杀猫取石?她又舍不得。 这下可是难住了阿茂。 她愣愣盯着已经进入梦乡的鸡屁股,突然想到,在她幼年,还未化人形之时,每次她吃错了东西,她娘莫雪就抓着她的尾巴,将她倒置,拍她的背。 费不了什么力气,她吃错的东西就会从口中吐出来了。 不过,那被吊起来的滋味,可真是不好受呀~ 阿茂走进两步,阴恻恻一笑,“嘿嘿,你可别怪我,谁让你吃了那石头!” 她说着就要去撩鸡屁股的猫尾巴。 谁知鸡屁股这厮居然在假寐,阿茂还没来得及碰到它的尾巴,它就蹿起来,跳到了床上。 这下可是惹火了阿茂。 “你胆子肥了!还敢骗我了!看我今天好好修理修理你!”阿茂说着一下扑到了床上…… 这人猫大战的战况空前激烈,木桶倒了,水潵了满地,茶壶摔了,花盆也碎了,里面还不时传来猫咪的惨叫。 那惊悚的声音着实把刚刚走到阿茂门口的常雅吓傻了。 他蹙眉敲了敲门,没人回应。 “咚!”是椅子倒地的声音。 这下午刚刚发生的事情,令常雅觉着最仙谷如今已并非什么安全之地。 现在这屋中又不知发生了什么…… 常雅沉了眉眼,抬起手不假思索的一下撞开了门栓。 眼前的一幕令常雅…… 他已经完全不能用语言来表达了。 这丫头疯了吗?怎么又……不穿衣服?! 阿茂与常雅大眼瞪小眼的对视了n秒,世界仿似都变得寂静无声,时间也好像变得缓慢…… 阿茂看到常雅的那一刻,她真的想杀了这个随便闯入别人房间的混蛋。这惊吓程度,简直比看到那九瞳青蟒还让人绝望。 完了!她的一世英名呀!就这么让着混蛋中的极品给毁了!!! 她想尖叫,但是她克制住了。 因为,她知道,如果她叫了,必会引得别人过来,那就等于大家都知道了她的糗事,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发生! 阿茂急中生智,一阵白光闪烁,她化成了白狐真身,可爪子倒是没闲着,狠狠压着被她按在地上的鸡屁股。 鸡屁股也慌了,它最怕狐狸,于是挣扎着圆滚滚的身子嗷嗷惨叫。 美女主人忽而变成了狐狸,这个打击对鸡屁股也很大。 这两人一猫又在各自的打击中忧伤了…… 良久,阿茂真的不知和常雅说点儿什么来打破尴尬。只是一直用爪子拍着倒在地上挺尸一般的鸡屁股。 常雅看着已经被这丫头拍晕的鸡屁股,眼角抽了抽。 “我说……你再拍,它就断气了。” “要你管!我养的猫,不听话就该揍!”阿茂憋着的火气还没消。 我拍!我再拍!我拍拍拍! 她拍的是鸡屁股,实际上却把鸡屁股等量的代换成了某只兔子。 哼!早晚有一天,你要臣服在我的狐狸爪下!我拍死你! 常雅不以为意,蹲下身子,将阿茂抱在了怀中,看着这满室狼藉的光景,无奈的摇摇头。 “你个混蛋,你放开我!”狐狸茂急了,一口咬在常雅的胳膊上。 他的外袍还在阿茂的床上,身上的衫子薄,殷虹的血马上浸透了衣衫。 没想到常雅不闪不避,阿茂微微一愣,伏在他身上不再讲话。 常雅似是没有痛觉,将她放在了床上。 调侃的看着某狐:“咬够了吗?我只是顺手救了你,报答我不用这样的!” “报答你妹啊!你丫的深更半夜跑到我这,你连门都不敲!你还有脸站在这?” 常雅不怒反笑。“你搞清楚,第一,我深更半夜来是为了取我的衣服。第二,我敲门了,是你没听到。第三,现在咱俩的状态,比较丢脸的是你,不是我。” 他说的“如此在理”,床上炸毛儿的某狐竟然无言以对。 奶奶的,还都变成她的错了! “你别得了便宜卖乖!你给我小心点儿!等我变强了,先把你的眼睛挖出来给鸡屁股加餐!” 地上的鸡屁股,一听“加餐”二字,十分配合的“复活”了,目光炯炯的盯着常雅……的眼睛。 常雅的桃花眼眯成了一条缝,戏谑的盯着她,勾唇一笑道:“得了便宜?你倒是说说我得了你什么便宜?” “你……”阿茂羞怒得恨不得马上找个地缝钻下去! 她被这个混蛋看光的事情,绝对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了,否则…… 她一定会杀人的! 常雅看阿茂语塞,终于笑出了声。 “说不出来了?那就是没有,倒是我的伤……”常雅挑眉撸起袖子,露出了有些血肉模糊的小臂。“这可是你咬的!” “……”阿茂突然觉得自己就是哑巴吃黄连,有苦也得往肚子里咽。 “你,你先出去。我要穿衣服。”阿茂有些难为情。 常雅一囧,拿起自己的外袍,默然出了屋。 片刻之后,阿茂一身素衣出现在门口,她的头发有些微微的湿润,夜风吹拂着她的湿发,带起一阵若有似无的幽香。 常雅有些微微失神,发怔的望着月光下白衣裹身的少女。这场景让他想起了嫦娥,只是嫦娥的眸子总是忧愁冷清的,而阿茂的眸子总是灵动的,充满活力的。他不得不承认,和阿茂在一起的时光总是很放松,那是一种他之前从未有过的感觉。 他总觉得这种感觉夹杂着一些别的什么,到底是什么呢?他也说不清楚。他觉得阿茂像是另一个他,一个完全没有束缚,胡闹任性的他。 常雅突然一凛,胡闹、任性…… 那是他吗?没有失忆以前的他吗? 第八十九章 局中人 她走到常雅身前,不待他反应便抓起他受伤的手臂,用准备好的伤药和纱布替他包扎伤口。 常雅先是一惊,之后见她笨拙的为他包扎又忽而柔了眸子。 “嘶!疼!你轻点儿!”他皱了眉,抱怨着。他本可以用归元术让伤口消失,可是他不愿。他心下觉着让这个嚣张的丫头对他有点儿愧疚感还是很受用的。 “你凑合点吧,本姑娘就这技术!”阿茂抬头白了他一眼,臭着一张脸闷声道。手下的动作却不觉轻了很多。 “喂,你得答应我,今日你看到我……抓鸡屁股的事,还有我中毒的事都不能和别人说!” 常雅没有说话,只是挑眉笑着。 见常雅不说话,阿茂急了,“你听没听见?” “我以为你不记得午后的事了。” “我,我当然记得。我中毒的事……谢谢你救了我。”阿茂说罢,轻轻在纱布的末端结了个蝴蝶结。“这结怎么样?兔儿神教我的!漂亮吧?” 常雅低头嫌弃的瞅了眼那蝴蝶结,撂下袖口,冷吭一声。“你以后离他远点,跟着那厮混,学不了什么好事。” 阿茂敷衍的应了一声,不想和他多辩解什么。 兔儿神是她在天界的死党,让她离他远点儿,那以后她不就是独行侠了,她最怕寂寞了,这可不行…… “对了,你还记不记得颜子文抢了你的坠子之后都说了些什么?”常雅突然发问,他化的那只白蝶至今未归,想来是被对方发现了踪迹。这线索断了,颜子文又死了,他还真是没有了头绪,此时见阿茂还有中毒时候的记忆,便试探性的想从她的口中问出颜子文都说了些什么。 “颜子文?”阿茂心中一惊,她根本不记得她见过颜子文呀? “我只记得有人抢走了那石头,并不记得是谁抢走了。对了!他说过,这东西很重要!还说什么谢谢,什么一箭双雕的。” 她低眉努力回忆着那人的话,可他的脸,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别想了,你应该是被颜子文催眠了。一箭双雕?哼,他说的应该是逐水那个不知死活的丫头!” “逐水……催眠……”阿茂心中一惊,看来她的猜测是对的,她被逐水暗算了,又利用颜子文,想将他们两个一网打尽!颜子文又催眠她企图洗脱嫌疑。 她突然想起了颜子文说的话,一个认知让她觉得很无奈。 逐水喜欢无念,而无念喜欢她,她阿茂无辜的做了逐水那个丫头的假想敌。可天知道,她根本就没有和她争无念的打算。 “那……逐水现在……怎么样了?”阿茂有些担心,无念会不会因为这件事情杀了逐水。 “放心,逐水没事,估计会被赶出去吧。就是颜子文自尽了,可恶!连一句话都没问出来!”常雅忽而阴了脸色,沉声道。 “自尽了……”阿茂有点儿反应不过来,这半天的功夫,到底都发生了多少事情? 常雅见她一脸的震惊莫名,遂和她进了厢房,跟她详细讲了所有发生的一切,包括逐水的计划、颜子文的身份、他跟踪玄凤鹦鹉未果和无念的欲擒故纵之计。而阿茂也告诉了常雅有关这块神秘石头的来龙去脉…… 阿茂惶然,她突然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这一切都是一个局。 而他们只因一块石头成为了这局中的人。 这石头到底是什么来路? 为何颜子文不惜潜伏在无念身边五百年,只为一个残缺的石坠子? 他到底是谁派来的人? 阿茂的脸色一肃,郑重道:“这石头的事情,咱们要瞒着无念,不能让他知道。” “为何?让他知道不是更好?他现在是一派的掌门,若是他派人去查,必会很快有结果。”常雅不解的看着阿茂。 “不行!他已经快要渡劫了,这个节骨眼上,是万万不能分心的。我不能为了一块无关紧要的石头,毁了无念的前程!” 常雅冷笑一声,他没想到阿茂这个不着调的小狐狸竟然还有如此为他人着想的时候。心中忽而又升起一阵不快,他冷声道:“他的事情你一向如此上心。” 阿茂见常雅又阴阳怪气的,心中莫名一慌,可她慌什么呢,她自己都不知道。 “什么上心不上心的?你们都是我的朋友,你的事我也上心呀,你这伤口可是我包的呢!” “哼,我这伤不仅是你包的,还是你咬的。”常雅总是能把话说的如此风轻云淡,却把阿茂噎得半死。 “呃,对了!你,你得帮我把那石头取出来!”阿茂不知该如何接话了,遂慌忙的转移话题。 “那坠子不是放在你床上了?”常雅的目光看向床边。 “呃,我洗澡的时候,让鸡屁股这厮给吞了!” “……”常雅无语,默默走过去,手中白光一闪,定住了正在补眠的鸡屁股。 他的手隔空探寻着那石头,忽然在这懒猫的嘴边停了下来,他掰开了鸡屁股的嘴巴,轻轻用手一拨,一块小小的石头滚了出来。 原来,这鸡屁股一直含着这石头,根本就没往下咽。 阿茂神色一喜,刚要伸手拿,却被常雅挡了回去。 只见他将石头放入了自己的怀中,道:“这东西有人盯着,你拿着没有放在我身上安全。就暂且放我这吧。” “好,好吧。”阿茂觉得常雅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她一个仙法低微的废柴,拿着这种东西,简直就是在作死,不如将这烫手的山芋给常雅。至少,常雅的修为高,他什么也不怕。石头在他的身上,不会被歹人抢走,也安全。 常雅见她没什么精神的样子以为她折腾了一天,是累了,便向她告了别,往门外走,却不想被阿茂叫住。 “还有何事?”常雅顿住,回首望她。 “你……没什么事情的话还是少来最仙谷的好……”阿茂的话还没说完,常雅便冷了脸。阿茂本就有些怕他,见他神色冷冷,说话的声音变越来越小:“省的让嫦娥看出破绽……” 第九十章 局外人 阿茂的话让常雅不禁想起那日他晚归,嫦娥在月桂林中寻他的情景。 他心中不由愈发烦躁,这烦躁堆积在心中,像随时都会燃烧的火种,若是有一天,被嫦娥发现的话…… 他竟从未想过那情景,她会高兴还是怨怒?抑或根本就不在乎…… 他忽而又生了气。 气什么呢? 气阿茂不让他来最仙谷? 又或者这丫头根本就不想见他吧,把嫦娥拿出来说事儿,完全就是托词! “呵~原来你就是这样关心我的?你若不想见我大可直言,何必如此拐弯抹角?” 常雅的脸色冷的像冰,阿茂的心也随着他眼中的冰寒,渐渐的冻住了。 “我不是……”阿茂还没说完,常雅已经走得无影无踪。 “我不是那个意思……”她小声嘟囔着。心情突然变得很低落。 这兔子一定是受过什么刺激,总是把别人的好意往歪处想。 他应该近期都不会理她了吧…… 阿茂今天感觉很累,很累。突然又感到很委屈。 她都被看光了,都没生气。可她就说了一句话,这兔子就暴走了…… 阿茂仔细的反省着,自己说话的方式就这么不招人待见吗? 她起身欲收拾乱七八糟的房间,却无意间在地上看到了一个小小的葫芦。 这是……常雅掉的吧? 阿茂记得,他好像有很多这种小玩意儿,不过却从未见他种过葫芦。 当初兔儿神拿到这兔子给他的葫芦时,冲着她好一阵的炫耀,天天当宝贝似的护着。 阿茂莞尔一笑,将小小的葫芦拿在手中把玩着,心想:这兔子喜欢这东西?那她若是种些这样的葫芦送给他,他是不是就不生她的气了呢? …… “龙兰,你可是很久没来了,说吧,这次是何事?”黑暗中的男子声音冷硬,目光深沉的盯着龙兰。 龙兰皱眉,何事?这件事该如何禀报?她陷入了两难之中。 这事情还要从五百年前说起…… 自从她得知了第三块碎石在最仙谷中,她便派人日夜守在最仙谷外监视。 令她意外的是,就在她派人监视的几年后,最仙谷中竟然真的走出了人类。 她当时异常震惊,这谷中凶兽毒物甚多,一般的人类进去必死无疑,而这个年轻的男子……一定非比寻常! 于是她派了教中的药人颜子文想方设法的潜伏在了那个叫做南无念的青年身边。 事实证明,这南无念确实非同凡响。他不仅修为深厚,而且在短短几十年之间创建了天清派。 而他们,在颜子文的情报中却并未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她很失望,那残缺的第三块女娲石似乎并不在这南无念的身上…… 直到几天前,颜子文差玄凤送来了新的情报。 信中提到,南无念竟然将他们带入了最仙谷,而最仙谷中果然另有蹊跷! “回尊上,龙兰的消息……只能算是喜忧参半……”龙兰斟酌着,她不知该先说好消息,还是先说坏消息。 “你何时变得如此瞻前顾后,想说什么就直说!”座上的男子有些不耐龙兰的吞吞吐吐。 “五日前,属下的线人颜子文传信说,最仙谷中有一位叫做阿茂的女子,她是南无念的师姐,据说已经在最仙谷呆了五百多年。属下之后便派人打听她的来历,才知这阿茂原是个天界的罪仙,五百多年前才被罚到最仙谷思过的。” “思过?呵~她倒是和槿孉同病相怜了。那个阿茂……你派人盯紧点儿。”男子沉默了片刻,忽的想起什么,又道:“这女娲石有可能在最仙谷的事情,你想办法让天界的线人告诉槿孉!我们双管齐下,没准儿那位尊贵的女娲后人能助我们一臂之力呢。” 男子忽的瞥了一眼低头沉默的龙兰,才想起她说的喜忧参半。于是开口问道:“你刚只说了喜,那忧是什么?” “属下发现,颜子文五日前用来传信的玄凤被一只白蝶跟踪了。属下怕泄露机密,杀了那白蝶和玄凤。按说颜子文若发现玄凤没有回去,必会想办法回来见我一面,可是已经过了五日,颜子文却没有任何消息。属下怕颜子文被活捉了,泄露教中的事,便去了蛊楼,想看看他的生死蛊。结果发现……属于颜子文的那只母蛊已死。” 龙兰说到此处,抬头望向殿上不动声色的男子,神色忧虑道:“如今的情况……属下怕对方早已知晓了我们的计划!” 男子看着面带忧色的龙兰,忽的笑了。这让龙兰更加猜不透她的这个主子到底在想什么。 “他死了不是更好?你不是说过,那个南无念曾是佛教中人,何况颜子文跟了他这么多年,就算被发现了,南无念顾及师徒情分,一定会活捉颜子文。 可他还是死了,这说明,他并不愿做叛徒,自尽而亡! 所以,他应该没有泄露秘密,并且,他选择自尽,很可能是在提醒我们,他已经发现了女娲石!” 龙兰大惊,她并没有男子想的深远,只是…… 她不能确定,最仙谷中之人,如今是否知道,那石头就是女娲石…… 若是他们不知道,这事情还好办,若是他们知道了,那就另当别论了。 殿上的两人一时都陷入了沉思,他们好像在进行一盘博弈。 局中人与局外人的博弈…… 忽听有婢女入殿禀报,青丘有客来访。 青丘? 男子的眼睛危险眯起,他们终于耐不住来求他了吗? …… 自从逐水被赶走,颜子文自尽,最仙谷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廖静之中。就连方氏兄弟和那两个蔬菜仙都不再组织群殴活动了。他们见阿茂和无念整天闷闷不乐的,生怕不慎踩了雷区,惹祸上身。 阿茂虽希望逐水被罚,却并不愿影响无念和逐水的师徒情分,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就再无挽回的余地。 这几日,阿茂一直刻意躲着无念,甚至独自搬到了西厢房去住。她不知怎样面对无念,又怕和他说话时暴露了那古怪石头的事情。 索性,她选择了避而不见。 第九十一章 葫芦藤下 阿茂闲来无事,就在西厢房的一片空地上种起了葫芦。她之前并没有什么种植经验,便叫来奎储和紫颍帮她一起搭架子、播种、浇水、除草。 两天后,一个规模不小的葫芦架便搭了起来。阿茂按照两个蔬菜仙的叮嘱,用心打理着还没破土的葫芦种子。 因为葫芦是春末夏初种的,天气热,这谷中又灵气充沛,所以这葫芦长得极快,阿茂看着种子一天天长成青苗,矮矮的青苗慢慢的爬上了竹架,慢慢的变成了葫芦藤,长出了大大小小的青色葫芦…… 她突然就忧伤了。 眼前的葫芦她从夏天种到秋天,几个月了? 常雅一次都没有来过…… 她不知为何就失落的要死,每天无精打采,看看葫芦,叹着气,然后到天清阁修炼。 看来那家伙是真的生气了,连见她都懒得见了…… 秋天气候干燥,青色的葫芦也渐渐晒干,变成了黄色。 阿茂摘下金黄的葫芦,坐在葫芦藤下的长椅上,盯着葫芦发呆。 她拿起刻刀,想着在葫芦上刻些什么…… “死兔子!叫你不来还就真不来了!我让你不来!让你不来!” 阿茂拿着刀不解气的在葫芦上胡乱的划着。 对,就刻一副白狐扑兔!气死他! 阿茂说干就干,异常认真的刻画着…… 方氏兄弟如往常一样屁颠屁颠的找她聊天,刚进了西厢的门,就见这位师叔一脸我要戳死你的表情,用刀狠狠“扎”着手中的葫芦,两兄弟心中不由一凛。 这是什么仇什么怨,至于和个葫芦过不去么? 看来今日他们这师叔的心情不怎么好,于是两兄弟识趣的溜之大吉。刚出了西厢门口,两人便看到自己的师父面色郁郁的向他们走来。 “师父,您快去看看师叔吧,她,她好像不太对劲。”方以墨上前道。 无念扫了一眼两个徒弟,也没说话,径自朝西厢走去。 无念有很久没有见到阿茂了。 他心中清楚,阿茂是因为逐水的事情,才避着他的。可是,这一切都不是她的错。他也并没有怪她。 他不由又想,也许阿茂根本就是不想看到他,无关逐水。 那他现在来这里干什么?自讨没趣吗? 他深吸一口气,走进了西厢房的甬道,他告诉自己,他只是来向她告别的。 天清派还有很多的事情等着他去处理,还有颜子文到底是哪一方派来的,他还没有查清楚。 何况,他就要渡劫成仙了,算算日子,那时间应该就在这几年之内。 他至今还记得,当初天清子送他溯魂剑之时对他说的话。 天清子说,阿茂是既定天命之人,而他南无念是辅佐帮助她的人。 所以,他一定要成仙,只有这样,他才能有能力去帮助她,保护她。 即使,他得到的,只有阿茂的感激…… 无念笑了,眼中却透出一股苍凉与无奈。 秋日的早上渐冷,好在天气晴朗,只是葫芦藤大多枯黄,失了夏日的生机。 葫芦藤下的阿茂神情专注的捣鼓着她的艺术品,丝毫未曾察觉无念的到来。 无念看着她认真的神情,眸中盛满的光辉渐渐暗淡了。他的嘴角挽起一抹自嘲与苦涩。 她在乎的,始终都是那位常雅神君吧。 至于他无念……只是她的弟弟。 也只能是她的弟弟…… 阿茂抬头看到无念时,有一瞬的呆愣。随即有些不自然的朝着无念笑了笑。不自觉的将手中的葫芦放到了身后的桌子上。 “阿茂,你的葫芦种的真好!”无念仿似没有看到阿茂的尴尬,走到藤边,看着藤上还没摘下的葫芦。“这几个怎么不摘啊?”他指了指几个青色的葫芦。 “那几个是向阳的,阳光晒晒就干了。摘下来的都是照不到阳光的,要特意去晒干。”阿茂耐心的向他解释。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倒是解了开始的尴尬。 无念看了看那些向阳的葫芦,心中不由感慨万千。 “阿茂,我倒是要羡慕那些背光的葫芦了……” “你说什么?”无念没头没尾的一句让阿茂有些摸不着头脑。 “没什么。”无念笑着看向她,言归正传道:“我明日出谷,那两个孩子就先拜托你来照顾了。” 阿茂知道他说的是方氏兄弟。不由疑惑的看他:“你不带他们两个走吗?” “嗯。不带了。”无念忽的沉了眸色,“此番回去,吉凶难测,我不能让两个孩子冒险。” 阿茂身子一震。吉凶难测…… 顷刻之间,她好似想通了什么,眸光一亮,道:“无念,你赶走逐水,多半也是这个原因吧?” “是,那丫头从小就任性,我知她对我……”无念眸色暗了暗,继续道:“我若离开,以她的个性,定不会独自留在最仙谷,是以,不如将她赶走,一来断了她那些不该有的念想,二来让她远离天清派这是非之地。” “可惜逐水她不能理解你的苦心。”阿茂突然有些心疼他,他这般作为,逐水一定不会知道。 无念忽然转向阿茂,一字一句道:“阿茂,若换做是你,你能理解吗?” “我,我不知道……”阿茂摇摇头。“所谓情动智损,逐水是个聪明人,只是她爱上了你,心便被蒙蔽了,有些事情看不透彻很正常。” “情动智损吗?”无念突然的自嘲一笑,“呵呵~若是换做你,你一定能理解我的苦心吧。” 他们之间,本来就无情,又何谈智损? 阿茂听了他的话,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无念没想让阿茂为难,遂转了话题:“我要走了,你明日送我一程吧,上次……我离开,就没看到你。” “呃……”阿茂知道无念其实一直介意五百年前,她没有送他出谷的事情。“嗯,好。对了!”她低头从袖中掏出一个拇指大的葫芦,递给了无念。 “这个是给你的!” 无念看着手中的小葫芦,眸中闪着柔光,他笑了。这葫芦上有他的名字。 南无念。 字刻的歪歪扭扭,显然是刀工拙劣。 第九十二章 你不能动情 阿茂见无念似是在嘲笑她,有些恼恨的劈手抢过他手中的葫芦。“你不喜欢就算了,还我。” “哎!送给别人的东西怎么还能往回收啊?虽然字很丑,但是……我很想喜欢。”无念温柔的笑着,阳光照在他英俊的脸上,使他看起来那么的不似凡人。 这个妖孽!阿茂低咒。 笑屁啊笑!阿茂实在招架不住他这样的炫耀颜值,二话不说,迅速闪人。 “这,这个葫芦不好看,明天你走时,我再送你个新的吧!” 她头也不回,一溜烟的跑回自己的屋子。 无念依旧在笑,在阿茂关上门的瞬间,他的笑容又不自主的僵住了。 他突然觉着自己这样做有些卑鄙,可又有什么办法呢?他不过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她罢了…… —————————————————————————— 阿茂刚刚把门合上,就惊悚的的发现常雅竟然斜倚在她的床上,半眯着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他明明笑得很好看,可她觉得,他望着她的眼神有些可怕。 她又做错什么了吗? 刚才她和无念在葫芦藤下的话他都听了去吧…… 阿茂有些懵了。 不等她回神,手中的葫芦就被常雅抢了去。 常雅看了看手中小小的葫芦,露出一抹不屑之色,冷吭一声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宝贝呢?原来就是个普通的葫芦。啧啧,无念说的对,这字确实惨不忍睹。” 阿茂的手紧紧攥着,低着头不说话。 他不是喜欢葫芦吗?可是看他现在的样子又似乎很厌恶葫芦…… 她猜错了吗?那她的赔罪礼物还要不要送呢? 常雅绛色的双眸扫向阿茂,见她心不在焉的样子,以为她又在想着那个无念,心中的无名之火烧的更盛。 “阿茂,你是不是忘了我跟你说过的话了?渡劫之前,你不能动情,无念不行!谁都不行!”常雅再次提醒着她。他早就看出了无念对她不一般,却不知原来这丫头也有些别的心思。 “我说过我没有!”阿茂忽然抬头辩解,这几个字她几乎是喊出来的。 她想她是疯了,她从没用如此急迫的语气同常雅说过话。也从未如此不愿被他误会了去。 “没有?”常雅冷笑。厉声道:“那你又种葫芦又刻字的,这是在干什么?闲的无聊吗?”他恨的就是这丫头的犟脾气,说话的语气也不自觉的重了。 阿茂突然就笑了,她不敢看常雅的眼睛,那样只会令她更加难堪,不知怎的,心突然有些抽痛。 他说她闲的无聊? 哈哈,她真是无聊的紧……无聊到没事去讨好一只兔子。 她真是有病! “我是闲的无聊,闲的每天在想你喜欢什么?摘个什么样的葫芦给你,是大的?还是小的?刻字的还是刻画的?我真是疯了……呵呵,疯了……”她低着头,喃喃自语。 常雅怔愣的看着她,意识到自己好像错怪了她,心中不禁有些愧疚。愧疚过后,却是更深的迷茫。 那迷茫来自他的喜悦。 是的,阿茂的话让他心中竟然生出一丝喜悦。 但是很快,这喜悦就被理智所取代。他肃了脸色,沉声道:“阿茂,你不能动情。记住我的话!还有,把你的银蛇鞭借我一用!” 阿茂安静的盯着地板,无意识的解下腰间的鞭子,扔给了常雅。 常雅拿到鞭子,起身要走,他见阿茂还是没什么反应,又好心叮嘱道:“听兔儿神说,槿孉前些天找天帝讨要最仙令,说是想来看看你,不过天帝没有答应。你最近小心些吧。” 阿茂仿若没有听到,直到常雅走了。她猛地跑出去,一脚踢向葫芦架。 那架子单薄,哪里禁得起她的踢踹。没两下,整个葫芦藤便倒了一地。 没了葫芦架的遮挡,这长椅和桌子也显得不那么和谐了。 阿茂几步上前,拿起那刻了一半的葫芦,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常雅,你说的对,我不能动情,不能动情……”她的胸口起伏着,一遍一遍重复着常雅的话。一遍一遍的告诫自己。 她并不傻,常雅的意思她明白。 她现在很懊恼,自己是怎么了?自从上次中毒的事情之后,她似乎对他的感觉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她讨厌这种变化。 她变得整天魂不守舍,心不在焉。 她有时会想,他什么时候消气了,就会来看她。 有时,又担心自己的礼物不够好,他不喜欢。 更多的时候,她在合计着,不能将常雅牵涉其中,因为,他的身份不能被拆穿。 阿茂知道,如今的形势,她不应该考虑这些,可是她心不由己,她不能控制。 这几个月,她过得并不好。 每天早上,她都会一边料理葫芦藤一边等着他…… 后来,葫芦成熟了,她就一边晒葫芦一边等着他…… 再后来,葫芦晒干了,她就一边刻葫芦一边等着他…… 可是,这该死的兔子,真是听了她的话,一次都没来过。 她承认,当他用十分郑重的口吻说,你不能动情的时候。 她就认了,是啊,她不能动情。 尤其不能对他。 因为他是嫦娥的,不是她阿茂的。 别人的东西,她从来就不会抢,更何况是个人。 阿茂深吸一口气,像是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一般,拿起刻刀,一下一下的将葫芦上已经初见雏形的兔子刮的面目全非。 “本就不是你的!你刻他做什么!阿茂,你这个大傻瓜!你这个大傻瓜!” —————————————————————— 常雅拿了银蛇鞭并没有回到广寒宫,而是径直往西昆仑的方向而去。 自从槿孉向天帝讨要罪仙令之后,他便觉着这一切发生的是否太过巧合。 先是这槿孉失踪,之后她又丢了东西,后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又消停了这么多年。 然而,最仙谷刚刚发生了这等事,这槿孉早不来晚不来,非要这时候来最仙谷…… 常雅低眉沉思,这一连串的事情……会不会有什么关联呢? 他对槿孉被罚在最仙谷思过的事情也是略有耳闻。毕竟当年司命星君命陨西昆仑的事在天界也算是件大事了。 他还知道,与槿孉一起被责罚的还有这西昆仑的红鸾神君。 这红鸾……会不会知道内情呢? 他想去碰碰运气…… 第九十三章 不速之客 红鸾殿外。 青鸾欢快的扑腾着自己的翅膀,它似是知道王母解除了自家主子的禁足令,此时正撒欢儿似得满院跑。惊得旁边的小花仙们纷纷退避,一个个无奈的撅着嘴看着它。 “青鸾,你给我停下!小心主子关你禁闭!”乔路向来不喜这呆鸟冒冒失失的性子,板着脸没好气的训斥道。 青鸾一向傲娇,根本不理会乔路的恶意恐吓,它抖了抖身上的羽毛,刚要摆个炫酷的造型,却不料看到了站在门口来历不明的陌生人。 青鸾的眼睛忽然眯了起来,它紧紧盯着门口,喉咙中发出低低的鸣叫。 乔路感到了青鸾的不对劲,顺着青鸾的视线望去。当他看到来人之时,他先是一怔,而后又恢复如常。 他乔路虽然只是一个桃树仙,但他常年跟在红鸾身边,也是见过些世面的。 天界的仙子神君他认识不少,但是…… 这位相貌不凡的不速之客,他还真的没什么印象。 这难道也是新晋的小仙吗?最近这天界是怎么了?成仙的门槛越来越低。 这仙口都不用控制了吗?照这种速度来算,再过个几万年,天界就该仙满为患了吧…… 乔路心中想着,便走上前问道:“不知这位仙友来我红鸾殿有何贵干?” 常雅看着面前的乔路心中一笑。这小仙竟然是一棵桃树。 他又看看乔路身后的怪鸟青鸾,和一群吵闹不休的小花仙。 想来这红鸾神君也是个有趣的人。 他听阿茂说过,这红鸾救过她的命,亦和她有些交情。 常雅狭长的双眸弯成了新月,笑道:“在下常雅,也是阿茂的朋友,今日叨扰贵地,实有要事请红鸾神君帮忙,还请仙友帮忙通传一声。” 以常雅的修为,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红鸾殿,简直易如反掌。可若是他冒然闯入,一定会引起红鸾的怀疑。 因此,他选择了这种最危险也最保险的方式,大大方方的出现在了红鸾殿中。 为了不让别人起疑心,他隐去了自身九成的仙气,他要以一个正当的身份见到红鸾,他要显得有诚意并且不能让红鸾生了防备之心,这样才能达到他想要的目的。 乔路上下打量着这气质不俗的男子,不由轻轻蹙眉。 突然,乔路像是顿悟了,一拍脑门,立时变了脸,他恨恨道:“我说,你不会是那个凤凛派来的人吧?阿猫?什么阿猫?我可不认识!我告诉你,主子发话了,只要他凤凛再敢来,我们就让他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常雅被他有些怨毒的神情弄得糊里糊涂。 不过……他提到了凤凛,那个凤族的太子。 看来,这凤凛和红鸾之间一定有什么过节…… 常雅的唇角微微一扬道:“我是受阿茂所托来拜访红鸾神君,请通报一声。”他的语气不再客气,倒是有些不容拒绝的命令之意。 “嘿,你这人怎么这样?我们红鸾神君可不是谁都能见的,快走快走!”乔路怎么看怎么觉得常雅就像是凤凛那家伙派来的信使,于是二话没说的回绝了他。 常雅不动声色的拿出阿茂的银蛇长鞭递给了乔路。 乔路有些莫名其妙,看着手中的鞭子,疑惑的瞅着面前的常雅。 “请将此物交予神君,她看到自会见我。” 乔路见他神色笃定,一时也犹豫了。 “那你等着吧。”乔路也怕这个不速之客找他的主子真有要事,遂叫青鸾大眼瞪小眼的盯着常雅。自己前去禀报。 不出常雅所料,红鸾见到银蛇鞭的时候,喜出望外,她以为那只小狐狸阿茂来找她了。可是,当她看到来的并不是阿茂之时,脸色立刻一变。 自从上次凤凛和凤凌空大闹红鸾殿之后,她便被禁足了。 她知道王母的用意,她也很清楚自己应该如何做。可是,青鸾的命她一定要保下。 说到青鸾,她又想到那只小狐狸。阿茂虽然机灵但却是个冒失鬼,今日这个男子……她看着有些眼熟,却又不记得在哪里见过。 “这位仙友……我们是不是见过?”红鸾皱着眉头,试探性的问道。 “我与神君素未平生,应该从未见过。”说实话,常雅见红鸾的脸色不对,也是心中一颤,他隐约觉得,红鸾似是见过他,可是他没有记忆,根本不记得以前的事情。 好在红鸾也不确定是否和他相识,这事也就这么模棱两可的过去了。 红鸾又问:“这鞭子我见过,是阿茂的。不知仙友是何人?为何手中有阿茂的鞭子?” “在下常雅,是广寒宫的桂树仙。小仙仙阶低微,无足挂齿。倒是阿茂……她最近,有些麻烦。”常雅有心欲言又止。他不知红鸾和阿茂的交情到了什么地步,故此先引出话题,看这红鸾如何反应。 “麻烦?什么麻烦?”红鸾脸色一沉,从当初阿茂在蟠桃宴上闹的大乌龙,她就知道,这个小狐狸绝对是个麻烦制造者,可毕竟这丫头心地不坏,她也很喜欢她直爽率真的性子。是以,两人虽然只有一面之缘,却一见如故。 此时红鸾听到阿茂有了麻烦,心中自是着急。 常雅的眸光一闪,颔首道:“是的,她如今被罚到了最仙谷思过。” “什么?”红鸾惊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她被槿孉诬陷偷了南海三皇子的涣月宝珠。” 红鸾听了他的话,不禁苦笑。“又是槿孉,她永远都是那样子,这么多年了,一点儿长进都没有!” “别的我也不便多说,我只想问神君一个问题。当年你和槿孉在最仙谷思过之时,有没有发生什么异常之事?”常雅问出此话之时,他也不能确定红鸾是否会说出实情。就算她说了实情,那实情又与自己的判断是否一致。 红鸾听常雅如此问她,艳丽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随即又很快镇定下来,有些戒备的打量着常雅。 “你……到底是何人?打听最仙谷的旧事到底有何目的?” 第九十四章 六芒星阵 常雅气定神闲的盯着红鸾的眼睛,窥心之术很合时宜的派上了用场。 很显然,红鸾起了戒备之心,她不信他。 她一定知道些什么,否则她的神情不会如此紧张! “我想神君一定知道这槿孉神君百年前失踪的事,她之后虽毫发无损的回到天界,却变得和之前判若两人。当然,此事,天界众人皆知。” 常雅在笑,那笑却不带一丝暖意,那是一种玩世不恭又看透世事的笑颜。 他的笑让红鸾觉得自己替槿孉保守的秘密已经被他洞悉,而她自己的坚持是多么的可笑与荒唐。 “你到底想说什么?”红鸾的语声愈发的暴躁与急切。 常雅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节奏中,依旧不疾不徐道:“在槿孉失踪前不久,阿茂在最仙谷捡到了一块石头。而就是因为这块石头,居然有一个神秘的组织,派了人类前来最仙谷探查。 我们抓住那人,却不料那人咬舌自尽了。最近我一直在查这件事,却一无所获。就在不久之前,槿孉神君突然向天帝讨要最仙令却遭到了拒绝。 于是我就在想,阿茂的石头差点被抢走,她便如此迫切的要去最仙谷,而她之前也确实到处在寻她的“东西”。 最仙谷、石头、离奇的失踪、遗失的东西、还有那个不知来自哪里的探子…… 这些线索连在一起的话,若是红鸾神君你,你会如何推断?” 常雅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若是直接问红鸾关于槿孉的事情,她必定不会说。但若他循循善诱,一步步抛出自己的怀疑与线索,那么红鸾很可能放松警惕,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红鸾低头沉思着,长期呆在西昆仑的她并不知道天界和最仙谷发生了这么多事,她也正巧落入了常雅看似无害的陷阱中…… 她低声念着,“原来那块女娲石居然在最仙谷,怪不得槿孉……” 刚说到一半,她便住了口。有些微怒的望着笑得狡黠的常雅。 果然如此,常雅心中一定。他的猜测果然是对的。他身上的这块石头,果然是一块残缺的女娲石! “你诈我?”红鸾眼神瞬时变得犀利。 “神君,话不能这么说,方才的话明明是你自己说出来的,与我何干?” “你!”红鸾恼羞成怒,又不得发作。 常雅突然敛了笑,郑重其事的对红鸾道:“神君,此事事关重大,女娲石的事情不仅是槿孉神君一人之事,更是这六界苍生之事!这东西若是毁了、用了,倒是还好,若是落入别有用心之人手中,恐怕会引起无法预知的祸事!” 常雅的话,令红鸾心中一阵惊颤。她有些惭愧,身为西昆仑的神君,竟然没有一个仙阶低微的小仙想的远,看的透。她这个神君真是白当了! 她淡淡看了一眼常雅,凝声一叹:“依你之见又当如何?” …… 夕阳渐渐下沉,如泼墨一般的夜幕终于降临。红鸾殿中依旧黑暗一片,乔路摸黑进了殿,想要施法点燃殿中的烛火。却不料被红鸾出声拦住。 “乔路,你出去吧,不用管我。” 乔路默默退了出来,轻轻掩上了殿门。 常雅走了,红鸾在他走之前,告诉了他关于槿孉和她在最仙谷的所有事,包括槿孉用女娲石帮助司命凝魂聚魄重新投入轮回之事,也包括槿孉将女娲石丢失之事。 然而,此时此刻,最让她感到恐惧和不安不是这些。 而是,她自始至终的忽略了一个问题。 这个神秘而气质非凡的男子到底是谁? 他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仙又是如何得知最仙谷中之事的?那谷中的结界坚不可摧,若是没有最仙令没有任何仙人可以进去。 “常雅……常雅……”红鸾一遍遍低念着这个名字,难道是她孤陋寡闻了? 这么多年来,她竟不知天界出了这般人物? 她看得出,他虽然仙阶低微,可智谋和见识却着实不俗。 他的计划到底能不能成功?而那样做又是否太过冒险呢? 红鸾突地站起身,向殿外走去。 如今形势严峻,她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若是他的猜测不错,那方法倒是可以一试。 “青鸾,随我去一趟女娲殿可好?” …… 夜,占星楼。 一黑一白的两个身影相对而坐。对月浅酌。 “尊上果是日理万机,算算时日,可是有几百年未来我占星楼了。” 一袭白衣的儒雅男子笑着把玩着手中的水晶杯。 “你知道的,我和你师父素来不和,如今你做了星魄倒是可了我的意。”黑袍男子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开怀一笑。 星魄,占星楼的主人。每万年才出世一位的占星奇才。 当世的星魄大人是个青年,他叫苏知返,前星魄苏为霜的亲传弟子。 苏知返看面前的男子笑得肆意,不禁低了声:“尊上和师父不和吗?也是,知返每次看到师父那张冰山脸也很想和她打一架的。” 黑袍男子哈哈大笑,他站起身,重重拍了拍苏知返的肩膀。“如今好了,她去隐居了,我亦可常来找你饮酒。没了她,耳根倒是清净了不少。” 男子说完,转身望着漫天的繁星,似是陷入了放空的状态。 苏知返无奈一笑,起身走到了黑袍男子的身边。 “知返,你叫我前来到底何事?”黑袍男子面色一黯,早已没了方才的怡然自得。 苏知返也收了笑容,脸上多了一抹凝重。 他指着西方的天空对黑袍男子道:“尊上看到那六颗星了吗?” “六芒星阵?”黑袍男子了然的看向西边的天空。 “对,就是六芒星阵。尊上也知,六颗星分别代表六界的兴衰运势,目前此六星相互牵制,又相互吸引。此谓制衡。 可近来知返发现了一个异相,在六芒星阵的正中升起一颗新星。” 黑袍男子顺着苏知返的指示望去,果不其然的发现了一颗不是很亮的星子。 “新星……这很重要吗?”男子挑眉问道。 第九十五章 奇人中的奇人 “这是当然!师父说过,六芒星阵中若是出了任何的星子,则预示着必有奇人降世,而此星竟生在这星阵正中,那便是奇人中的奇人了。” “奇人中的奇人?”黑袍男子的剑眉不由皱了皱。静静等着苏知返的下文。 “奇人便是既定天命之人。” “既定天命?此人现在何处?本尊若是得此人相助,六界岂非尽在我手?” “尊上此言差矣,所谓天命,并非指此人的本领非凡,而是此人的命运会和天下苍生的命运缔结相连,那是冥冥之中早已注定的宿命。 若是六界注定落入尊上手中,那么此人不必尊上去请,他自会自己找上门的。若是……”苏知返的话顿了一下,没有继续说下去。 若非如此,此人必将成为他们的心腹大患。 “可惜我从不信奉什么天命,更不信什么既定天命!不管此人愿不愿意,他,都要为我所用。”黑袍男子的语气霸道狂傲,丝毫没有任何犹豫和畏惧。 苏知返默然片刻,又道:“据知返观察,此星大概存在了千年,只是当时的光线不足以被我们占星楼的人发现,但近来,它的光芒日益显现。 就此星目前的光晕来看,这个既定天命之人还尚未成熟,故我们也难以觅其踪迹。不过……”他突然的停住了话头,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 “师父前些天突然告知于我,她占卜出了此人的方位。” 苏知返有些心虚,因为他违背了师父苏为霜的本意。他本来答应了她,将这件事以他苏知返的名义说出来,可是他做不到。他想让尊上知道她的重要,想让尊上请她回来。若是那样,师父就不会每日面无表情,就算是发怒也好,至少也会有些活力和生气。 “苏为霜知道此人现在何处?”男子有些吃惊于苏为霜的能力。 占星楼易主,他至今不明是因为何事。听到苏知返如此说,他倒是觉得,她的修为似乎更加莫测,这惊世之才如此荒废,也真是可惜了。 “是的,她说那人近期在最仙谷,而且……是名女子。”苏知返有些失落,他有意提到苏为霜,却并没有引起面前男人的任何兴趣和怀念。他暗暗替师父叹息,隐居了也好,尊上这样子……只能是相见不如怀念吧。 “最仙谷,女子?”男子的声音在说到“女子”之时陡然升高。而后,又噙笑道:“很好,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了!她还跟你说了什么?” 苏知返摇摇头,“尊上是否注意到,这新星偏西不远处那颗很亮的星?从此星与那新星的位置来看,两者已建立了关联,并且这种关联对我们很不利。” “对我们不利?那就……除掉好了。”黑袍男子忽然一笑,那阴森的口吻竟让苏知返不由倒抽一口冷气。 “尊上打算如何做?”看着男子胸有成竹的样子,苏知返总觉得有些不妥,但也说不出个因由。 黑袍男子只是笑而不语,挥袖离去。 “告诉你师父,隐居隐的无聊了,就回来吧。” 那声音带着几分戏谑和不以为然,清晰的传入苏知返耳中,而男子早已不在他的视线中。 苏知返坐回桌前,自斟自饮。一颗流星划过,他放下酒杯,愣愣的望着星罗密布的夜空。 师父,他说让你回来,可你,还会回来吗? —————————————————————— 青疏觉得最近的阿茂很奇怪,距离无念出谷已过半月,虽然谷中一切如常,但是阿茂除了在半月前送无念出谷之时露出笑容之后,就再未见到她笑过。 他猜测阿茂的反常一定与那位神秘的常雅神君有关。 青疏摆弄着手中的药草,轻轻叹了口气,拿出常雅给他的传信葫芦。 他虽然不想让常雅和阿茂多接触,可解铃还须系铃人,他觉得有些话还是要两人面对面的解决比较好…… 片刻之后,常雅闻信赶来。看到青疏愁苦的脸,不禁一笑。 “青疏,我记得,你可从来没用过这葫芦,怎么,有事求我?还是……那个丫头又闯了什么祸?” 青疏摇头一笑,“都不是,我只是想让你劝劝小主人。” “她又怎么了?” “她……最近不太好,不常说话,也不笑。我想你去的话,也许会有用处吧。” 常雅一怔,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他便没有找过阿茂。他知道她的心情应该很沮丧,所以他这个始作俑者还是少去触霉头的好,他认为阿茂是个大条又爽朗的姑娘,绝对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而一蹶不振。 可现在的情况……常雅突然有些心焦。 如今内忧外患,危机四伏。可这丫头还是一副不思进取,意志消沉的模样。 这样的她如何担当起既定天命之人的重责? 常雅抿唇沉思片刻,突然幻化出纸笔,坐在木桌旁写起了信。 青疏愈发觉得这常雅也不正常了,以前都是他直接找阿茂,可现在竟然…… 常雅在有意的避开阿茂。 这个认知让青疏无端的惴惴不安起来。阿茂是不是对常雅动了不该有的心思,才导致常雅这般的对她避而不见。 青疏突然就泄气了,果然,这种事情是怎么都无法阻止的吧。只是主人那里……他还真的没想好要怎么交代了。 常雅起身将写好的信叠成几折交给了青疏。“就说我有要事,不便相见,将此信交予她便可。” 青疏接过信,刚要再询问两句,却早已不见了常雅的踪影。 青疏无奈,拿着信,朝着天清阁走去。 —————————————————————————— 天清阁内,阿茂手中拿着常雅给她的信,自嘲一笑。 他怕了吗?连见她一面都不肯了? 她紧紧攥着手中的信,又看了一遍。 苍劲有力的字体,不似她的字,难看的如同鬼画符一般。 她竟不知,他们的差距无处不在。就连字都是这样的云泥之别。 第九十六章 你认错人了 阿茂强自收敛心神,将信中的内容重新看了一遍。 刚刚她思绪纷乱,并没有看仔细。而常雅给她的信中内容太多,许多事情都是她意想不到的。因此,她需要仔细的看,把信中重要的信息记在心中。 她静静的看着信,眉头却在不经意间越皱越紧。 常雅在信中说,最仙谷发生的一切,竟都因女娲石而起。 女娲石,乃上古十大神器之一,传说具有活死人肉白骨的强大神力,并由历代女娲后人保管。 而如今,女娲石被一分为三。 一块被她在最仙谷的石室内捡到,一块在槿孉手中,而最后一块则在下落不明的司命体内。 阿茂有些混乱,如今这三块石头,只有一块在常雅处。而另外两块均下落不明。 槿孉手中的女娲石被夺走,而司命的下落更是无从查起。常雅告诉她,槿孉手中的那块女娲石很可能已经落入了那神秘组织手中,而颜子文也极有可能是这神秘组织的一员。 如今的局势算是平手,对方有女娲石,而他们手中亦有。所以,这最关键的人,不是别人,却是司命。 阿茂忽然疑惑了,这幕后之人好奇怪,他们要这女娲石到底有何用途?只为复活什么人吗?好像并非如此。 还有槿孉,最仙谷刚出了事,她便向天帝讨要最仙令。她的消息为何如此灵通? 阿茂疲惫的闭上了双眼。这敌暗我明的感觉真心塞,她突然觉得前路迷雾重重,有太多她看不清、想不通的东西。她觉得自己似乎在被某种冥冥之中的力量推向一个诡异莫测的陷阱中。 “呵呵,陷阱……除了槿孉那家伙,谁会这么闲得无聊呢?”阿茂笑自己的自作多情。 在天界中,她是渺小的,她的生死无人问津。谁会加害她这样一个小仙呢?这太不符合常理。 信中的最末两行,让阿茂失笑。 他又在老生常谈的叮嘱她要好好修习仙法,以防不测。最重要的一点,不能动情。 “这个啰嗦的死兔子!”阿茂惆怅的撇撇嘴,施了个火咒将信纸燃尽。 她现在身处最仙谷,除了人类,没人进的来。她想,自己暂时也不用担心,只需潜心修炼,把增强战斗力当做目前的头等大事,毕竟求人不如求己,总是靠别人的保护度日,真不是她阿茂的个性。 那么到底怎样提高战斗力呢?她这龟速的修习进度,恐怕再过一万年,也还是当炮灰的料。 阿茂不觉又陷入了自己无端的苦恼中…… ————————————————————————— 天界,广寒宫。 嫦娥惊慌失措的在月桂林中寻着玉兔小雅。她的小雅最近安分了许多,这半月来都没有再自己跑出去。 可今日不知什么原因,到处都不见这小兔子的影子。 她有些担心玉兔走失,更担心玉兔被那吴刚逮到。 吴刚是个武将,行事粗鲁,不拘小节。她很怕吴刚会把她的小兔子杀掉做了下酒菜。 一阵夹杂着桂香的酒气传了过来。那酒气萦绕在空气中令嫦娥不禁打了个寒颤。 他饮了酒……那小雅…… 嫦娥心中忐忑非常。 不行!她要去看看! 打定主意后,她提裙疾步往吴刚所居的茅屋走去。 月桂树上半醉半醒的吴刚脸色红润,他手中提着酒葫芦,大口大口的灌着酒。 嫦娥风尘仆仆的赶到之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场景。没看到玉兔,让她心中的大石落了地。 见吴刚的有些迷蒙的眸子瞥向自己,嫦娥有些尴尬,又不好意思就这样走掉,硬着头皮问道:“敢问吴统领可曾见过我家小雅?” 吴刚的酒果是还没醒,他低低一笑,未回答她的问询,飞身从树上跳下,一步一步走向嫦娥。 “华风,你终是肯来见我了?呵呵……”他的眼中变幻着两种情绪,惊喜和怨恨。他的语声有些嘶哑,像是憋在喉咙中很久才发出的声音。 嫦娥的心中震颤非常。随着吴刚的迫近,一步步后退。 华风?那不是天帝的贴身侍女吗?嫦娥心思百转却不防吴刚身形鬼魅,顷刻间已将她揽入怀中。 “吴统领,你,你放开我!”嫦娥厌恶的推了推吴刚的手臂。 “华风,你就如此恨我吗?恨到永远都不想见到我。”吴刚的手臂犹如钢铁般死死的圈住嫦娥的腰肢。他的酒气喷在嫦娥的脸上,痴痴望着她的侧脸。低低的在怀中女子的耳畔诉说着,“你当初为什么要求情?啊?为什么?让天雷劈死老子不是一了百了?好赖也比呆在这鬼地方来的痛快!” 嫦娥偏着头,躲避着他的碰触。她被这醉酒的吴刚吓的不轻,忙解释道:“吴统领,你,你认错人了。你快放开我。” “哈哈!认错人?”吴刚的语气突然急转直下,眸中满是暴戾之色。他勾起嫦娥肩头的一缕发丝,放在鼻尖轻嗅着,“你说老子的眼睛是不是瞎的?认错人……哈哈!” “老子当初也说认错了人,可他妈的有人信吗?对!老子以前是风流了些,但是,自从遇见你,老子从来就没风流过!”他愤怒的用手扣住她的肩,疯狂的喊出心中藏了几千年的话。 “吴统领,你冷静一点!”嫦娥的身子害怕的发抖,她仿似回到了那个令她不堪回首的夜晚,逢蒙也是如此暴力的逼迫着她交出手中的灵药…… 嫦娥紧紧闭着双眼,努力克制着战栗的身子。 现实和回忆是如此可怖的相似,她有些错乱,分不清此时是现实还是回忆。 “啊!”终于,她控制不住的尖叫出声。 刹那之间,肩上的力道陡然消失,吴刚轰然倒地,而她的面前是一个俊美的白衣男子。那惊为天人的容貌让她这个以美貌著称的仙子也自惭形秽。 “你,是谁?”嫦娥见到男子对她笑了,她有些疑惑,她并不认识这个人,他,到底是谁? 男子依然笑着,柔声道:“你不必知道。你累了,我们回去吧。” 嫦娥不知为何,一阵困倦袭来,她的眼前渐渐模糊,眼皮越来越沉,她想她一定是累了,累的出现了幻觉…… 第九十七章 最佳损友 第九十七章最佳损友 无念死了。 确切的说,是他的肉身死了。 阿茂在接到这个消息之时几乎是崩溃的。好在有地三仙和方氏兄弟拼命拦着她,否则她一定会在最仙谷的结界旁边撞得头破血流。 但是此时,她团着身子,背对着常雅,盘腿坐在蒲团上一动不动。显然是生气了。 “别这么小气,我只是想考验一下你修仙的决心。”常雅不以为然的站阿茂身后,冠冕堂皇的解释着。 “请你圆润的滚开,我想静一静。” 阿茂气的不轻,根本不想和他说话。这种拿别人的生死开玩笑的人,不是太冷血就是太幼稚。 她不知常雅属于哪一种,但是,不论是哪一种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 他让她的心情一下从人间跌到了地狱,然后又从地狱飞到了天堂。 她终于知道什么叫损友。亏她之前竟然鬼迷心窍的对他有了别的心思。 真是瞎了她的狐狸眼,黑了她的狐狸心。 “喂,我可是好心告诉你无念成了神君的事,你就这么对我?”常雅挑眉,明显很是不满。 他也是刚知道这个消息,这些天嫦娥盯他盯得很紧,是以,他几乎脱不开身去别的地方。 这个惊人的消息是兔儿神告诉他的,无念不仅渡劫成功,更是惊人的引下了六九天雷,成功飞升并获得了神君之位。 他的飞升令天界众仙惊诧不已,无念神君的名号一时在天界风头无二。 不为别的,只为他是天界有史以来第一位以*凡胎直接飞升为神君之人。这对天界众仙来讲几乎是不可能的。但是,这不可能的事,却让无念这样的一个凡人做到了。 凡事有得必有失,这个神君的名号却是以天清派的覆灭作为代价的。 阿茂久坐不适,想趴在蒲团上,可意识到身后的常雅还没有圆润的滚开,便懒懒道:“你怎么还不走?” 常雅并不气恼阿茂不耐烦的语气,只是淡淡道:“该说的说完了,我自然会走。” “那就快说,别打扰我练功。”阿茂气呼呼的,极力压抑着想痛扁常雅一顿的冲动。 “两件事,无念现在是天界的司命,天帝让他接替了之前司命星君的差事。还有,天清派不存在了,你想想怎么告诉你的两个师侄吧。”常雅的语气平淡的像是白开水,可听在阿茂的耳中却如同炸雷一般,震得她半天反应不过来。 “你说,天清派……怎么了?无念知道吗?” “他当然知道,不久前,万魔教和绯云派联合攻上龙回山,他们说无念是出身最仙谷的妖孽,要讨伐他替天行道。” “可笑,无念怎么会是妖,这些人类是不是疯了?” “不是他们疯了,是逐水疯了。” “逐水?她不是被逐出了天清派,难道……”阿茂一直不愿无念严惩逐水,怕的就是逐水因爱生恨。可到头来,她最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她投靠了万魔教,此次讨伐,万魔教派的便是她。” “什么?!”阿茂转过身子,惊讶的看着常雅,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逐水怎能如此做,将自己爱的人置于死地,她,怎么忍心? “我想,她现在一定在后悔。”她沉吟一声,又急切道:“那派中的人怎么样了?” “你放心,无念早在他们上山之前,便遣散了派中的所有人,我想他可能是想与那些人同归于尽吧。” “遣散了,所有人。同归于尽……”阿茂机械的重复着常雅的话。“所以他不惜引下自己都不一定能承受的六九天雷,也要保住天清派。” 无念,你这个傻瓜!有什么能比生命更重要呢? 阿茂垂下头,狠狠的骂着无念。 看到阿茂情绪波动,常雅忍不住安慰道:“放心,虽然他的肉身无法承受天雷的力量,但天清子给他的溯魂又岂是凡品,那可是万年难得一见的法器。也多亏了那把剑,他才得以重塑肉身,成为神君。” 见阿茂没说话,常雅微微不满她的冷淡,冷声道,“对了,无念让我告诉你,好好培养方氏兄弟,方以墨聪颖,是可造之材,天清派的弟子虽被遣散,可根基还在,振兴天清派的担子今后便落到他们两兄弟身上了。” “嗯,我知道。”阿茂抬起头,郑重道。 她会好好的教导他们,完成无念的心愿,也希望无念在天界好好做他的司命。再过不久,她就可以回到天界了。 阿茂如此一想,心情又忽而放松了不少。 “常雅,帮我告诉无念,我在最仙谷很好,让他不要担心我。”阿茂知道,无念一旦成仙,他便再也不能进入最仙谷。她不想让无念分心。 喜怒无常的某兔突然就黑了脸,轻嗤道:“我好像没有义务替你捎信吧?” “你随便。”阿茂就知道这厮没有这么好心。果然性格扭曲的人根本无法交流~ 常雅不知为何更加生气了,“你说随便的,那我就去告诉他……你犯花痴迷恋我,根本不想见到他。嗯……就这样!你继续练功,我先走一步!” 常雅说的太快,不等阿茂反应,他就跑路了。 “死兔子!你要敢这么说,我就扒了你的皮,吃你的肉,喝你的血,你这个魂淡,#@#¥%$&*……”阿茂暴跳如雷,诅咒的无限循环模式一直持续了一个晚上。听得隔壁厢房的几个小伙伴个个头皮发麻,背脊发冷。 这还让不让人睡觉了!!!众人崩溃了。 这纯纯的怨念,简直不能再瘆人。 于是几个小伙伴商量了对策,由青疏点了根迷香,直接迷倒了精神亢奋的阿茂,才结束了这场无尽的灾难。 刚刚在最仙谷,常雅的话其实只说了一半。他查到逐水所投靠的万魔教蹊跷的很。 逐水是比较了解无念的人,万魔教冒险收留逐水,这不得不让人怀疑他们的动机。 若说他之前的推断是猜测,那他现在几乎可以肯定,颜子文就是万魔教之人。这万魔教又是何妨神圣?他们如此处心积虑到底为了什么? 至于槿孉,他冷冷一笑,红鸾那边很快就会有消息了吧。 第九十八章 好男不跟女斗 天界,司命阁。 无念这几日一直忙着整理这些年积压如山的司命簿,自从司命星君陨灭,这司命的差事一直由文曲星君代劳,可不想这文曲是个极其懒惰的主儿,是以这杂乱无章的司命薄让无念的头变了两个大。 无念初到天界,对于天界的很多事情并不了解。他需要有人指点,可是具体找谁指点,他至今一头雾水。 这司命阁中只有一个叫做琉璃的小仙童,此时正满头大汗的忙进忙出。 一阵香风飘过,无念有些不适的皱了皱眉。有人来了,会是谁? 不待他多想,一个粉色的身影闪进了司命阁。 “你就是无念?”来人上下打量着这个初来乍到就引起了天界轰动的新晋神君。 “正是在下,不知仙子是……”无念看着面前的粉衣美人,显得有些拘谨。 无念平素很少与女子接触,唯一和他亲近些的女子就只有阿茂和被他赶出师门的逐水。 突然想到逐水,无念心中一阵惆怅。他没想到,他的保护反而将逐水引上了一条不归路。 “仙子,呵~我的美貌可不是什么仙子能拥有的,怎么?你不认识我?难道阿茂那丫头没跟你提起过我?” “……”看到面前美人一脸受伤害的脆弱表情,无念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是兔儿神,你应该听说过吧?阿茂真的没提过我?”兔儿神不甘心的上前两步,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 “呃……阿茂确有提起过兔儿神君。”无念也不知说什么好了,看来这兔儿神确实是阿茂的朋友,否则也不会如此在意阿茂是否提起过他。 “算那丫头有心了,哎,对了,阿茂过的怎么样?我去广寒宫不方便,小雅平素也不跟我说。你给我说说吧,最仙谷有什么好玩儿的?听说里面住着……” 兔儿神巴拉巴拉的说了一大堆,无念都一一敷衍过去,可是他心中疑惑更甚,小雅?兔儿神口中的小雅难道是那个常雅神君吗? 他总是听阿茂骂常雅“死兔子”,但是鉴于对天界神君的崇拜和敬重,当时的他并没有多问,只当是两人朋友间的调侃。 可现在听兔儿神这么说,无念心中的好奇又被勾了起来。 “咳咳,不知兔儿神君刚刚提到的小雅可是常雅神君?” “对啊,你不是知道他吗?”兔儿神一拍脑门,懊恼道:“光跟你聊天,倒是把正事忘了。小雅托我给你带个话,阿茂说她会按照你交代的去做,让你安心在天界做司命。” 无念会心一笑,有常雅在阿茂身边保护她,他倒是可以不用费心了。 只不过,这常雅的身份……倒是着实神秘。 “方才听闻神君提到了广寒宫,那里不是嫦娥仙子所居之处吗?常雅神君莫非和嫦娥仙子有些渊源?” “嘘!你小声点儿!”兔儿神的凤眸中闪过一丝神秘之色,冲无念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无念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兔儿神。不知他为何如此紧张。 “小雅的身份是个秘密,只有你、我还有阿茂三个人知道。他失忆了,所以一直以玉兔的身份待在天界的。这事儿,你可不能说出去,尤其不能让嫦娥知道,懂了吗?” 兔儿神说的事情太震撼,无念有些没反应过来。 常雅失忆的事情,他听阿茂念叨过,但是,他没想到,这常雅竟是广寒宫的玉兔。 玉兔……难道不应该很可爱?就算是化成人形,也应该是个美丽的女子吧~ 这现实与理想的差距就是这么遥远。无念平复了思绪道:“神君放心,此事无念定当守口如瓶。” 听无念如此说,兔儿神算是吃了定心丸。刚要再叮嘱无念几句,便听一个令他厌烦的声音响起。 “守口如瓶?有什么见不得光的秘密不妨说与我听听?” 兔儿神不禁蹙起了眉,心道不好。他们刚刚的话若是让槿孉听了去,可就不妙了。 无念面上无甚表情,对于槿孉此人,他在面见天帝之时曾有过一面之缘。他知道,她便是害阿茂被打入最仙谷的始作俑者。 但此时,他初到天界,一切还是未知数,冒然得罪这天界的权贵实在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想到此,无念索性上前两步,恭敬道:“不知槿孉神君光临寒舍有何指教?” 槿孉冷冷扫过无念平淡如水的面容,不冷不热道:“指教?哼~您可是天帝钦点的司命大人,我可不敢指教你。” “呦,槿孉神君,您怎么有空到这来呀?我这刚跟司命大人提起您呢。怎么?您那丢了的东西找到了?”兔儿神素来看不惯飞扬跋扈的槿孉,见她言语间明显的奚落之意,心中的小火苗儿噌噌往外冒,竟也顾不得什么后果,故意抢白道。 “你!”槿孉目光凌厉的扫向一旁的兔儿神,她丢东西的事情整个天界全知道,他这一问,明显是在嘲笑她。 见槿孉的脸色阴沉,无念暗道不好,她的脾性,阿茂说的很清楚,万不能让兔儿神为了他得罪槿孉。 无念上前一步挡在兔儿神身前,帮忙打着圆场,“兔儿神君快言快语,并无意冒犯神君。还请见谅。” 槿孉见无念如此说,也不好说什么,只道:“我有话与你说,可否……让闲杂人等回避一下?”言罢,又白了兔儿神一眼。 兔儿神一听就急了。 奶奶的,敢说他天界第一美人是闲杂人等?眼瞎是不是? 兔儿神怒火攻心,如果条件允许,他真想和槿孉打一架,当然也只限于想想,他兔儿神一向是个君子动口不动手的人,不过一旦动了手的话……他基本也就没机会动口了。 切~好男不跟女斗! 被槿孉赶出来的兔儿神自我安慰着。 要不是无念拦着,他一定和槿孉那个死女人死磕到底! ——————————— 兔儿神走了,司命阁内便只余下无念和槿孉二人。 “不知神君有何事询问无念?”无念毕恭毕敬,言语间也不带什么情绪。 第九十九章 难道是幻觉 槿孉心中不喜无念,她觉得这人很无趣,待人接物也没有什么破绽。她故意找茬,他似乎也并不恼怒。这个人,她有些看不清了。 “听说你出身最仙谷?可有此事?”槿孉问道。 “在下确是出自最仙谷。”无念镇定自若,神色淡淡。 “你和阿茂什么关系?”槿孉又问。 无念一顿,眸中隐隐闪过一丝疑惑。 “我们没有关系。” 他温润的声音不卑不亢,槿孉看在眼中,心中起了无名之火。 自从司命死后,她便再没来过这司命阁,可今日,她鼓起勇气来了,她想当面问问这新任的司命是不是知道女娲石的下落。 但是现在看他这般态度,估计也问不出个所以然。 她定了定神,心想,这寻女娲石的事情不能不急于一时,若是闹到天帝那里,遭殃的还是她槿孉。 毕竟,她有了女娲石的下落,一切都变得不同了,也许寻找女娲石的下落异常艰辛,但那又如何 ? 只要司命还活着,她就会不惜一切代价! 见自己的目的成了泡影,她也不再和无念客气。随即冷冷一笑道:“没有关系?这还真是稀奇了,你们在最仙谷多年,还能没关系?司命大人,你不觉得荒谬吗?” “我们志不同道不合,当然没什么关系。”无念毫不理会槿孉的嘲讽,理智的和阿茂划清了。 “好个志不同,道不合。看来你倒是个识时务的俊杰了?”槿孉的眼梢掠过一抹淡淡的鄙夷。 这无念的话,她当然不会相信,只是他越是不说,也就越证明了两人的关系必定不一般。 至于他们到底知道些什么,会不会知道女娲石在哪,来日方长,她自会一一揭晓。 “神君谬赞。”无念继续低眉顺眼,装聋作哑。 这几日,他在天界也听得了不少八卦,其中最有名的当属槿孉和那司命星君的事情。 无念本以为她会趁机发发脾气,挑他的不是,可她没有,虽然语气微带鄙夷,但看的出,她来找他绝对不是为了打压他,而是另有目的。 她既然提到阿茂,那么这个目的就一定和阿茂有关系。 他和阿茂撇清关系,也是为了不让槿孉问出更多的东西。虽然最仙谷发生的诡异事件不一定和槿孉有关,但是,她虽然不是敌人,但也绝对不是朋友。 槿孉勾唇一笑,眼中却不见喜色。 “天帝让你掌管着司命阁,对你的器重可见一斑。但是你若是玩忽职守、恣意妄为,污了司命的名声,我槿孉会第一个来找你清算的!” 无念连忙俯首称是,心中却不禁哂笑: 恣意妄为?这个词貌似在说她自己吧…… —————————————————— 嫦娥仙子近日来一直处于惶恐和不安之中。 自从那日她被那个陌生的白衣男子所救,她便生了疑心。 那个男子到底是不是幻觉? 若是幻觉,她为何醒来却发现自己躺在了床榻之上,那月桂林中发生的一切、醉酒的吴刚,难道都是她的梦? 若不是幻觉,那这男子到底是谁? 她惶惶不可终日,居然把这可疑的目标转移到了她家玉兔的身上。 这小兔子跟她在广寒宫多年,吸收的月华多了,修成了兔子仙也并不奇怪。 不过,据她近日来的观察,这小兔子除了偶尔跑出去玩耍,也不见什么异常。 因此,嫦娥又陷入了茫然和苦恼之中,她怕遇到吴刚,也不敢再在林中散步,只得独自闷在房中闭门不出,整天与玉兔作伴,偶尔这不安分的兔子跑出去,她便无聊的小憩片刻。 本来仙人是不需要睡眠的,可自从她养成了宅在屋中的毛病,人也变得越发的困乏了,不知怎的,她总是动不动就睡着,就算醒了也感到浑身疲惫。 没想到的是,今日有贵客登门,嫦娥一扫之前的困意,有些惊讶的望着面前一身红衣、笑意盈盈的女神君。 “红鸾神君?”嫦娥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对于红鸾神君其人,嫦娥只是在历次的蟠桃宴中与她有过数面之缘。私下间也并无甚交情。 她来这广寒宫做什么呢?嫦娥心中不禁打起了鼓。 “嫦娥仙子别来无恙。今日红鸾拜访贵地,实有要事找吴统领商议。不知吴统领现在何处?” 红鸾小心的斟酌着词句,她看嫦娥的样子就知道,这仙子一定是个心细之人,她冒然来找常雅确实有些唐突,常雅那时也曾告诉过她,他的存在不宜让嫦娥知晓。 于是,她便言而有信的隐瞒了自己的来意。 不过,拿吴刚作挡箭牌,红鸾自己也觉得有些太过牵强。 想当初,这风流倜傥的吴统领在天界可算是个风云人物。虽然官职不大,仙阶也不高,却因为他独有的个人魅力而受到天界众多女仙的追捧。可是后来,她便听说吴刚因为得罪了槿孉而被天帝囚禁在这里伐桂。 红鸾在听到这消息之时很震惊。槿孉是什么样的性格她清楚的很,也正是对于槿孉的熟悉和了解,让她一直认为当年的那件事另有隐情。 索性,她便以拜访吴刚为借口来找常雅。 “神君是来找他的?”嫦娥觉着这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自从她来到这里,这伐桂的吴刚就像是众人避之不及的瘟疫一般,更遑论有人来“拜访”他了。 嫦娥心中迷惑不解,出于礼貌又不得不领着红鸾到了吴刚经常逗留的月桂林。 月桂林终年花开花谢,满树满地的金桂,晃得红鸾的眼睛有些不适。她常年看守蟠桃园,这番景致虽然和桃林的花红柳绿大相径庭,却别有一番安宁和清寂。 嫦娥突然止步不前,红鸾亦停下脚步有些疑惑的看向她。 “嫦娥仙子,怎么不走了?” 嫦娥脸色一变,自从那日吴刚把他错认成他人,她的心中便生了芥蒂,再也没踏入过这林中半步。 “他的住所便在这林中,神君再向前走上片刻,便可找到。” 第一百章 望乡与结界 红鸾也察觉到了嫦娥面色有异,转念又觉着如此甚好,若是嫦娥执意相陪,她还真不知该怎样将她打发了去。 红鸾颔首浅笑,“那好,我一人进去,多谢仙子引路!”红鸾莞尔一笑,拱手称谢。 见嫦娥原路返回,红鸾才安下心。 她走了两步,见不见人来,便轻声对着空气道:“你在吗?红鸾有事相告。” 林中忽的飘过一阵风,掀起了红鸾额前的碎发,她猛地转身,只见身后的桂树之上,常雅立于树梢,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那眼神不禁让她神情一阵寒意。 “红鸾神君有何事相告?” 常雅的声音有些不悦,对于红鸾的突然造访,他有些措手不及,当时若是他没在屋中,这红鸾必是白跑一趟了。 他有些后悔告诉她自己在广寒宫的事,要是真让嫦娥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他的身份便再也瞒不下去了。 “如你所愿,我去找过槿孉了。”红鸾的声音透出些许似有若无的沉重,说罢抬眸望向面色淡淡的常雅。 “哦?她如何说?” “她没说什么。” “没说什么?那就表示她听进去了。等着吧!好戏还在后面呢……”常雅的双眸划过一抹指点乾坤的笃定与自信。 “什么好戏?”红鸾见他这样,心中越发的没底,“你告诉我,那女娲石的碎片真的在万魔教吗?” 常雅轻哧一声,“呵,当然没有。” “没有?那你为什么让我骗槿孉?”红鸾见常雅气定神闲,突然觉得这个人行事有些不合常理,也许她被他看似无害的样子骗了。 人,不能总是相信自己的眼睛,也许那些看似无害的才是最危险的存在。 “这些日子以来,我们一直处于被动,难道你想永远的被动下去吗?红鸾,你若想知道那个幕后的主使者是何方神圣,就静观其变吧。槿孉那边你不必忧心,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常雅听无念说过,颜子文很可能是绯云派或是万魔教之人,绯云派他查过,全是些虚有其表、道貌岸然的废物。倒是这个万魔教极其神秘,实力隐藏的也极深。而且逐水投靠万魔教之事也更加证实了先前的猜测。他认为这个万魔教大有问题,于是正好借这个槿孉来试探一下。 红鸾没太了解常雅的意思,只是更为担忧槿孉的处境。据常雅所言,槿孉很可能已经被那主使者所胁迫,他们这样做,无疑使槿孉处于危境之中。 “放心,他们不会将槿孉怎样的,就像当初她失而复还,从那些人的行事风格来看,他们目的性极强,而且实力不容小觑。” 红鸾同意常雅的说法。见他似是有了万全准备也便不再疑虑。随即便又想到一个问题——司命。 “你有办法找到司命吗?槿孉找了几千年,却依然杳无音信。”红鸾每每想到这事都唏嘘不已。 这司命到底去了哪里?是死是活?谁都不知道。 “司命找不到也不一定是坏事,他身上有最大的女娲石碎片,我想那些人也一定在找他,只是苦于他们找不到我们手上的那块碎片,所以,司命如今应该是安全的。” 红鸾点点头。“你说的对,槿孉说过,女娲石之间可以相互感应,若是我们能知道那些人是谁,就可以想办法夺回落入他们手中的那块碎片!嗯,再加上我们手上的那块,司命的下落一定可以找到。” “没那么简单,若是女娲石的碎片不止三块,那情况只会更复杂。” 听常雅这么说,红鸾又陷入了沉思。 不止三块?似乎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当时的石室中到底发生过什么?又是什么样的力量使得女娲石四分五裂? 司命靠着残缺的女娲石转生,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这些问题萦绕在红鸾的心中,使她突然有些恐惧,那是对于神秘未知的恐惧。 他们天界常说人类渺小,而天外之天,他们天界的众仙又何尝不是一群井底之蛙呢? 这边的红鸾与常雅还在谋划攀谈,另一处的嫦娥却陷入了她此生以来最大的迷茫之中。 她全身僵硬、面色苍白的盯着望乡之镜。镜子中并没有她想要看到的景象,相反的,只是漆黑一片。 两个看似毫无关联的东西,却能在某个特定的环境下,建立了奇特的联系。从而得到意想不到的结果。 比如望乡,比如结界。 镜中的漆黑一片是——结界。 “小雅……结界……”嫦娥颤声低语。她仔细回忆着所有的片段和细节,一个大胆而疯狂的猜测在她心中慢慢的升腾、发酵,一发不可收拾…… 本来她和小雅是待在屋中的,可红鸾来了之后,她便将红鸾领到了月桂林。回到了屋中,便发现小雅不见了踪影。 她本也没在意,却在看到梳妆台上倒扣的望乡之镜时,心中生了一丝莫名其妙的念头。 其实,当红鸾说要找吴刚之时,她便觉得这是托词。 她并不清楚这西昆仑的神君能和天界的武者有甚深情厚谊。 如果红鸾找的不是吴刚,那又会是谁?她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那日救他于危难的白衣男子。又想起几百年前,那个月老府的仙童阿茂和兔儿神。 他们不是也常常来拜访她吗?只是,当时的她没有注意到,每次他们来都是对她怀中的小雅更感兴趣,而不是她这个广寒宫的主人。 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出,让她彷徨不安。于是,她将望乡翻起来,立在了桌上,集中心神,闭目默念。 她想用望乡看看小雅在哪里。 这些时日,她时常怀疑着、忐忑着,却一直没有勇气去证实和面对。 她承认,自己是怯懦的。以前是,现在也是。从来不曾改变过。 但是,这次,她想亲自去证实这件事:与她朝夕相处、相依为命几千年的玉兔,到底是谁? 嫦娥不由苦笑,这结果能不能算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呢? 她知道了小雅的秘密…… 很明显,望乡中结界是小雅设下的。 她重新凝神默念,想试试能不能看到红鸾的情况。但是……镜中依然是漆黑。 嫦娥心中的迷惑越来越多,这两人在结界中的情况她虽然看不清楚。但有一点很清楚,红鸾、兔儿神、阿茂他们应该都已经知道了小雅的秘密。 只有她……像个傻子一样。 她轻轻将望乡的镜面扣在了桌上,呢喃低语:“小雅,你想骗我到什么时候?” 第101章 被算计的魔尊 天阴沉沉的,世间万物都仿似拢在了这压抑的青灰之下,大雨将至,雷声轰鸣。 马背上的女子一身戎装,英姿飒爽。 “逐水,为师有些后悔了……” 立于山巅的男子一身月白素袍,盈盈笑意挂在他的唇边,美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女子红唇紧抿,紧紧攥着手中的缰绳。眼睁睁的看着男子的身体被巨大的雷声和光亮无情的吞噬。 顷刻之间,哀鸿遍野,血染龙回。 周围是震耳欲聋的惨呼和**。 女子充耳不闻,只是惨白着一张脸,出神的望着一个人。 那个满身鲜血的身影,弯了背脊,用插入泥土中的溯魂支撑着早已破落不堪的身躯。 天雷接连不断,天空像是被劈成了两半,从狰狞可怖的裂缝中透出刺目的白光。 女子的脸色随着天雷数量的激增而愈发苍白。 她以为自己是恨他的。可当她看到那样笑着的他,她便知道,自己早已一败涂地。 “逐水,不要再错下去……” “师父,不要死……不要死……”女子失控般的策马奔向山巅,却被结界困在了原地。 结界…… 那是师父为她设下的结界,为了保护她这个*凡胎的结界。 眼泪夺眶而出,她出不去,她什么也做不了。 男子的容颜随着最后一道天雷而消逝,尸骨无存…… “师父!不要!” …… 逐水猛地睁开了眼睛,刺目的火光和身上的疼痛让她的意识渐渐回归。 她又做了同一个梦。 真的只是梦吗?那个人,明明已经死了。 自己该高兴的,不是吗? 她勉强的扯了扯嘴角,艰难的撑起伤痕累累的身体,伤口的疼痛让她不禁皱了皱眉。 龙兰坐在主位之上,扫视着一片狼藉的万魔窟主殿,又看看满身鞭痕、面如死灰的逐水,眸光瞬间一凛,冷冷道,“逐水,我看你可怜,勉为其难的收留你,可是你呢?都做了些什么好事?” “逐水办事不利,理应责罚,请教主息怒。”逐水应的有气无力,过度的透支让她的身体有些虚脱。她伏在地上不敢抬头,等待着更严酷的责罚。 她知道,她回不了头了。 她被无念逐出师门之后,本欲一死了之,却不想被万魔教教主所救。为了报恩也为了报仇,她入了万魔教。 攻打龙回山一战乃是她亲手策划。教主龙兰嫌她年纪太轻、经验不足,更是明了她与无念的关系,本无意让她前去。是她自以为是,又复仇心切的主动请缨。 谁知,无念竟以整个天清派的覆灭为代价,引下了天雷,以一人之力将万魔教击溃,跟随她一同前去的几万教众全军覆没,唯有她活了下来。 她以为自己难逃一死,却不想,并没有受到教主龙兰的重责。 可这次的事,她想不通是为何。 “责罚?这刚几鞭子你就受不住了。” 龙兰鬼魅般的身影忽的来到逐水面前,一把抬起逐水的脸,冷冷一笑,“哼,你以为你死了就能弥补你犯下的过错吗?你的命,可没那么值钱!”龙兰的声音陡然升高,她眸中杀伐之气令逐水不由打了个寒噤。 “那就杀了我吧。”逐水绝望的闭上了双眼。 或许,死了就能见到他了吧…… 她既然救不了他,就用命来偿还罢…… “哼!你以为我不敢杀你?”龙兰的眸色变得更加莫测,她掌中聚气,凌厉的气刃蓄势待发。 “慢着!” 一个幽冷的男声突兀的打断了龙兰的动作,她一掌拍向逐水,重伤在身的逐水承受不住的再次晕厥。 “呵,这凡人的身体果然如此羸弱不堪。”黑衣男子看向昏迷不醒的逐水,眼中划过一丝浅淡的冷嘲。 “这次的事,我想听你的解释。” 淡淡的语气,没有一丝责备,却让人无端的感到如坐针毡。龙兰定了定神,答道:“是龙兰用人不利,错信了这丫头!” 龙兰不知怎么解释此次槿孉大闹万魔教之事,她本来是在万魔教设置了结界,并命逐水守在结界的入口。却想不到槿孉生性狡诈,她骗逐水打开了结界,并趁机将结界摧毁。 “槿孉利用逐水进入了这里,直呼要讨回女娲石。所幸属下及时赶到,才制止了她,否则恐怕万魔教不保。” “你的意思,我还要奖赏你了?”男子挑眉一笑。 “尊上说笑了。”龙兰擦了擦额头的薄汗,笑容勉强。 她说错了什么吗?为什么用这种语气问她? “槿孉早已恢复了记忆。她知你是魔界之人。如今你冒然露面,无疑是暴露了万魔教的底牌。” “这……”龙兰心中一凛,皱了眉。她当时没想过这么多,只是一心为了保住万魔教而已。 “龙兰,我们被人算计了!”黒木云天没有多说什么,他金色的双瞳飞快地闪过狠戾之色。 “什么!?”龙兰猛地抬头望着这向来神机妙算的魔尊黒木云天。 “槿孉一向冲动妄为,定是有人看出了她行为异常,想利用她查万魔教的底,而你们便如此愚蠢的中计了!” 龙兰蓦地睁大的双眼,复又垂眸不语,一脸颓败之色。 见龙兰一脸懊悔之色,黒木云天又道:“天界那些自命不凡的庸才,知道了又能如何?没有女娲石,他们也不能翻起什么浪。到是那个阿茂,你要派人好生盯着。” “属下遵命!只是……那南无念,听说没有死,而是成了神君,还做了司命。我们是不是继续……” “罢了,星魄刚刚告知我,那个保护阿茂的人,根本就不是他。” 龙兰听罢,心中疑惑,“不是南无念?那会是谁?” “是啊,那会是谁呢?”黒木幽幽一笑,若是他猜的不错,那个人应该和这次算计他们的人是同一人。 龙兰越发看不清这位魔尊在想什么。也不敢再继续这个话题,生怕自己说错什么话。只道:“尊上,对于阿茂的事,属下还有一事不明。” “哦?”黒木云天的目光转向龙兰。 第102章 万恶的鱼尾纹 龙兰顺势言道:“既然阿茂是既定天命之人,尊上也欲将她收入麾下,那我们何不想办法直接与她见面?属下认为,若是许她好处,她自会如槿孉一般,归顺于我们魔界。” “有些人不是功名利禄能够收买的,既定天命之人就更难收买。我要的,是她心甘情愿的臣服于我,而不是胁迫与勉强。” “可是……”龙兰愈发不解。 “不要担心,我自有办法让她主动来找我。只要……她无路可走。何况,青丘的女帝刚刚给我带来了一个有趣的消息。”黒木云天魅惑一笑,眸中的金色流转着熠熠光彩。 他现在很好奇这个阿茂到底会如何选择。 而那个守护她的人……应该会是他很好的对手吧。 “对手”这个词,他很久没有用过了。 黒木云天收了笑意,又走到了昏迷的逐水身边,用手撩起她面前的乱发,狭长的眸眯了眯,吩咐龙兰道:“听说这个丫头会医术?或许还有些用处。” “是。” “我要将她带到魔界,你将魔蛊种到她体内,黑泽瘴气浓重,别让这小丫头还没到黑泽便殒了性命。” 龙兰困惑的应了,右手食指凝起一团黑色的雾气,轻轻按向逐水的眉心。很快,黑色的雾气渐渐进入逐水的额头,消失无踪。 黒木云天抱起还未醒来的逐水,消失在万魔窟。 龙兰不明白,魔尊为何突然对一个犯了错的丫头如此网开一面。他从不近女色,这一点魔界无人不知。 但是,这次,似乎有什么不同吧…… —————————————————————————— 广寒宫中,弥漫着令人困倦的气息。嫦娥躺在云榻之上,早已睡去。这是常雅第二次对她施展了昏睡诀。 这几日,嫦娥对他的态度很是奇怪,她经常用一种诡异的目光注视着他,不再抱他,也不再对他说自己的苦恼。她似乎对他冷淡了很多。 她每日都紧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不准他跑到外面。是以,他根本没有机会做别的或是下界找阿茂。 但这次,他万不得已的再次迷晕了嫦娥,因为,他得知了槿孉下界的消息。 那日红鸾走前,他给了她两个小小的传信葫芦。他如今行动不便,又怕过多使用昏睡诀会被嫦娥发现。无奈之下,便只得依靠这小葫芦了。 他让红鸾去找了兔儿神,并将传信葫芦给了兔儿神一个。他知道槿孉必是相信了红鸾的话,这几日一定会找万魔教的麻烦,就吩咐兔儿神紧盯槿孉的动向。一旦她下界,便让兔儿神用传信葫芦告知于他。 果不其然,没过两日,槿孉便有了行动,而他也在望乡之镜中,看到了他想要知道的秘密: 万魔教原来和魔界有如此之深的渊源。 令他更加疑惑的是,他只看到了槿孉和那个教主龙兰的对话,之后,望乡便一片漆黑了。 “是结界。”常雅蹙眉,他手中白光乍起,直逼望乡的镜面。只是那镜中的漆黑没有一丝减少。 常雅的眸光不由沉了几分,这结界设置的极高明,就连他都攻不破的结界几乎是没有的。除非,设结界之人是个高手。 “魔界中的,高手……”常雅勾唇一笑,眸中却毫无笑意,口中冷冷吐出四个字:“黒木云天。” 他忽然想到什么,不由失笑。 呵,又是一个为了女人而丧失理智的疯子。 或者说,他早就疯了。 常雅想,他知道了黒木的秘密,而黒木的反应告诉他,他的存在一定也被发现了。 只不过,黒木并不知道他是谁。 “黒木,我们的游戏……才刚刚开始。”常雅戏谑一笑,桃花眼中精光一闪即逝,他缓缓扣下了望乡,将它放回了原来的位置。 ———————————————————————————— 阿茂自认是个说话算话的好狐狸,自从她答应了无念好好教导方氏兄弟,便一天都没有消极怠工。先从练气打坐开始教起,每日周而复始。 时光一晃就过了两百多年,阿茂淡淡瞥了两眼面前两个长得大叔一般的师侄,无奈的叹了口气。 话说这俩货的资质真不是一般的差,直到五十岁才修成驻颜之术。也怪不得无念不愿传授他们修仙之法了。 她突然开始怀疑无念是成心的,这么艰巨的任务肿么就落到了她的头上呢?教废柴真的太难太难了。她可以想象当时天清子是下了多大的勇气才收她为徒的。 和煦的阳光洒在阿茂稚气未脱的脸上,她闭目懒懒躺在藤椅上,头枕双臂,口中嚼着草梗,一晃一晃的摇摆着,藤椅也随着她的动作咯吱咯吱的一阵响。 藤椅之下正趴着已经七百多岁高龄的鸡屁股,这猫怕晒,机智的躲在藤椅下的阴凉处睡着回笼觉。 “你俩什么事儿?又有哪个仙法不明白了?” 作为一名合格的外貌协会者,阿茂看都懒得看他们俩一眼。 方氏兄弟苦着两张满是皱纹的老脸,也不知如何是好了。这情景好生诡异,不知情的哪里会想到他们是师叔和师侄的关系,这明明就是两个爷爷和一个孙女的既视感。 两兄弟老脸有点儿挂不住,忽然有些愤恨阿茂年轻的脸。 这叫神马事儿啊?明明她才是千年老妖精啊,怎么到头来他们倒成了老态龙钟的糟老头子,这眼角的鱼尾纹都快能夹死苍蝇了,老天对他们真是太不仁慈。 “嘿嘿,师叔呀,您不是说过,等我们学有所成,就让我们出谷历练吗?您看我们也修习了两百多年了,是不是能……”方以墨小心的斟酌着词句。 阿茂不待他讲完,倏地吐出了口中的半截草梗,幽幽道:“学有所成?你们俩都学了什么?又成在哪里了?” 两位方爷爷彻底没话了。他们承认,自己的悟性确实不高,否则也不会熬磨成如今的熊样子,一点都没有得道高人的仙风道骨之姿。 第103章 貌美如花的狐狸娘 阿茂见两位拉着老脸不说话,无奈的低叹了一声。 “你们不是都想出谷吗?这样吧,我出个题目。你们答的对,谁就能出谷。” 两兄弟一听有这样的好事,当下便异口同声的应了。 “你们俩个评价一下我的修为,评的中肯的话,就能出谷!” 方以砚脑子转的快,立即抢白道:“师叔的修为高深,已近大乘,加上师叔本就是仙人之体,成为神君自然指日可待。” 方以砚本就是个油嘴滑舌之人,让他逮到如此拍马屁的机会,又怎会轻易放过,他觉得若他说些好听的,这小师叔顺心了,没准就一口答应他出谷历练了。 却没想到…… “我的修为如何你们俩清楚的很,为了出谷,你说出如此违心之言实在该罚。先去把东厢房的地板擦了,再来见我。” 方以砚咬牙应了,退了下去。方以墨窃笑,暗中庆幸自己没有像弟弟一般鲁莽。 阿茂没好气的瞄了方以墨一眼,“你笑什么?” “没,没什么。” “你也下去吧,顺便把西厢房和天清阁的地板都擦了。” 方以墨惊了,“师叔,我为何比以砚……” “为何?”阿茂悠悠一笑,“你稳重有余,魄力不足。什么都要观望,做事畏首畏尾。你这样,如何完成你师父对你的嘱托,如何重振天清派?” 方以墨被数落的有些难为情,可是阿茂说的并没有错。他也确实缺少了担当和勇气。遂面色肃然,拱手道:“以墨知错,甘愿领罚。” 阿茂无奈的摆摆手,看着方以墨的背影摇了摇头。如今万魔教和绯云派虎视眈眈,以他们半吊子的修为,出去就是个死。 总之,真是让人不省心呀…… —————————————————— 实际上,阿茂的“不省心”并没有持续多久,自从方氏兄弟被她教训了之后,便再也没有提过出谷的事情,他们像是突然开窍了,修为进步神速,短短两百年间,他们已经从心动期跳到了合体期。 阿茂眼见着俩个师侄有了出息,不仅能用法术变回美少年,问的白痴问题也越来越少了。她每日更是乐得清闲,种种花,养养草,逗逗鸡屁股。 不过,最近这一百年来,阿茂越发觉得自己身边的人越来越少,两个师侄出谷历练去了,鸡屁股那只傲娇的猫只有在吃饭的时候才会向她耍贱卖萌。地三仙基本和她就没什么共同语言,就连常雅也再没来过。 还有一百年啊,就可以回到天界了。她可是犯了愁,这一百年可肿么过呢? 万般无奈的阿茂整天愁眉不展,冥思苦想。终于,在某个夜黑风高的夜晚琢磨出了一个打发时间的好方法。 阿茂从来不是个空想主义者,她说干就干,并且将这新技能发挥到了极致。 比如,她用仙术将莲蓬做了结构性改造,储水洗澡再也不是难事,只是每次这莲蓬头飞来飞去的追着最讨厌洗澡的鸡屁股,都能听到杀猫般的惨叫。 再比如,她下山找了谷中最好的柳枝做了一个全自动烤鸡架。因为这事儿,那个对阿茂死缠烂打非卿不娶的柳月公子果断的和阿茂老死不相往来。 又比如,阿茂看颜子文留下的木息剑放着可惜,脑洞大开的将它改造成了万能切菜神器,切丁切丝切段儿,那都不叫事儿。自从这神器横空出世,奎储和紫颍看到阿茂就立即消失的无影无踪。就连青疏看到她也躲着走。 综上所述,虽然最仙谷的所有人和猫对此深恶痛绝,甚至和阿茂到了友尽的地步,但阿茂觉得她的发明事业进展的如火如荼,俨然就是她这辈子做过最有意义的事。 她不满足于现状,总是觉着还可以发明出更高级的东西。 可是发明什么呢?她将天界的仙家宝物回想了个遍,最终将目标锁定在了望乡之境上面。 于是,又过了五年。 一个山寨版的望乡诞生了,阿茂死说活说的找来地三仙,围观她这项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伟大发明。 “这什么鬼?”奎储瞅着桌上的铜镜,一副轻蔑的表情。 “这叫望乡之镜,土鳖!”阿茂立刻回击。 “望乡?听说那是广寒宫之物,难道……”青疏疑惑道。 “对,就是照着那个望乡做的。还是青疏有眼力呀!”阿茂心中得意,嘴咧到了耳朵根儿。 “那……此镜也可看到这世间万物?”青疏奇道,他这些年一直在看小主人搞发明,可是发明的东西不少,就是没有一件成器的东西。不是不实用就是没两天的散架了。 “呵呵。”阿茂被他问的有点儿不好意思,“这个嘛……技术还不成熟,只能看到我的家乡招摇山,还得改进。” 阿茂说的“技术不成熟”只有她自己知道是什么意思。铜镜其实一点问题都没有,有问题的是她自己,她仙法太渣,才导致这山寨望乡真的就只能“望乡”,别的地方压根儿就望不到。 “小主人,你施个法,让我们也看看这最仙谷外面是个什么样子啊!”紫颍一脸兴奋。 “看好了!”阿茂得意一笑,手中白光忽现,凝聚成团,白色的光团渐渐飞起,覆在了铜镜的镜面之上。 本来空无一物的镜面渐渐起了波纹,波纹慢慢消失,镜中的景象令地三仙均是一惊。 镜中的女子一袭白衣,墨发披散,明眸皓齿,如天女下凡一般的容颜使得地三仙久久不能回神。 “喂喂!你们三个!”阿茂黑线的用手在他们眼前挥了挥。 “咳咳,请问这位姑娘是谁?”青疏不自在的咳了两声,问道。这镜中的女子确实是貌美的令人窒息,就连定力十足的他都险些失了心神。可他又不记得阿茂提过她有什么姐妹之类的亲戚,这么一想,觉得确实奇怪的很。 阿茂头上的黑线又多了三条,“姑娘?你开什么玩笑,这是我娘好吗?” 第104章 肯定不是亲生的 “什么?”地三仙异口同声,他们看看阿茂,再看看镜中貌美如花的女子,然后纷纷摇头叹息。 “怎,怎么了?”阿茂不明所以。 青疏和紫颍自是缄口不言,只有奎储直言道:“你娘这般年轻貌美,可是你……啧啧啧,差的有点儿多,肯定不是亲生的。” “滚!你才不是亲生的,你们全家都不是亲生的。”阿茂心中不快,冲奎储就吼上了。她怎么了?不就是长得没有狐狸娘好看吗?这又不是她的错,凭什么说她不是亲生的? 青疏见阿茂动了怒气,连忙上前打圆场,“别动气,奎储他不是那个意思。”他一边说一边冲着紫颍使眼色。见紫颍机灵的拉走了嘴贱的奎储,自己也退出了房间。 阿茂的怒气渐消,目光转向镜中跪在地上的莫雪。咦?刚刚光顾着和那个烂土豆生气,都没注意到,她这个狐狸娘竟然在跪拜那个古怪的盒子,口中还在念念有词的说着些什么。 阿茂越发的疑惑,又凝了仙气注入铜镜,莫雪的声音突然响起,熟悉而好听的嗓音让阿茂差点落下泪来。她定了定神,想听听她到底说了些什么…… ——————————---------------------------------------------------- 莫雪跪在地上,脸色有些苍白,声音也透着一丝淡淡的疲累,“虽然阿茂并非我亲生之女,但这些年来,我一直将这孩子视如己出……” “最近,总是有一些人前来打探我和阿茂的关系,莫雪猜测那些人很可能是青丘派来的。我真怕他们知道了阿茂的身份。” “君上,您到底在哪里?您可知道,阿茂已有千年未归。莫雪不知道她是不是还在人世,也不知去哪里找她。您若有知,请一定找到她,保护她。莫雪无能,只能以此寄情,聊以度日了……” 阿茂如遭雷击,脑中一片空白。她默默挥手,铜镜瞬间没了莫雪的身影。 她的狐狸娘都说了什么?怎么一句都听不懂呢? 她不是亲生的……她的身份……青丘的人打探她的消息…… 这到底都是什么意思? 她突然想起当年的瑶池仙会,那青丘女帝似乎对她的身世甚是关心。甚至在她离开昆仑的路上都主动和她套近乎。这一切,似乎都透着不寻常。 阿茂的脑中闪现了无数种猜测,但猜测也只能是猜测。为今之计也只能努力修习,等她回到天界,成了神君,再到妖界找她的狐狸娘问个清楚明白。 —————————————————————————————————————— 青丘,千狐宫。 两个小狐女端着茶点,久久的徘徊在殿外,不敢靠近。他们的国师又在发脾气了,脸阴沉得叫人望而生畏,这当口儿,谁都不愿意犯傻的往枪口上撞。 两人正在踌躇间,只听身后想起了女帝的声音:“你们两个怎么不进去?” “参,参见女帝!”两个小狐女连忙恭声施礼。“国师大人心情不好,奴婢,奴婢……”她们也不知该怎么回话了。 涂山珝自是明白自家父亲的脾气,无奈的接过两人手中的茶点,“好了!你们两个退下吧!” 打发了两个奴婢,涂山珝推开了殿门,缓缓走进。鄂瓒一身黑衣,立于窗边。涂山珝轻叹一声,将茶点放到桌子上,幽幽道:“父亲因何事烦恼?” 鄂瓒冷笑:“何事?哼,有你这么个聪慧的女儿,我鄂瓒还有什么可烦恼的?” 涂山珝眸光一黯,“父亲何出此言?” “你还想瞒着我到什么时候?你去找过黒木云天了对吗?”鄂瓒倏地转身,狠狠瞪向涂山珝。他这个女儿真是长大了,竟敢不顾他的警告,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涂山珝释然一笑,原来父亲知道了她去魔界的事情。她以为自己做的很隐秘,却还是被发现了,看来是她低估了父亲的能力,和自己手下的忠诚度…… “父亲,我去拜访黒木云天,只是想打探玲珑塔的消息。我完全是为了青丘考虑,更是为了咱们在青丘的地位考虑,难道您想一辈子被那些长老们指指点点,一辈子背负着谋逆的骂名吗?那件事,明明就不是您做的!是乌潭!是他!是他杀了母亲!”涂山珝的情绪有些激动,声调也越发的高了。 鄂瓒的面容突然一僵,语声郑重道:“你母亲、我和乌潭的事情是我们上一辈的恩怨,这些轮不到你来管!我担心那黒木云天只是在虚张声势,玲珑塔到底在不在他手中都是个未知数。” 涂山珝此次前去魔界,并不是没有考虑到这魔尊欺骗她的可能。可就算有一丝的希望,她都愿意去争取。玲珑塔是青丘女帝的信物和象征,没有了玲珑塔的她,就像是一个青丘的笑话,她每日坐在千狐宫的大殿之上,都似是在看着千万只嘲笑她的眼睛,那些人似是要将她拉下这至高的宝座,撕成碎片。她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是以,尽管向黒木云天索要玲珑塔无异于与虎谋皮,她也要斗胆一试。 涂山珝凄然一笑,怜悯地看着自己的父亲,“父亲,怪不得你得不到母亲的心,因为你从来都不懂得什么叫争取!” “争取?呵呵,是啊,我不懂什么是争取。因为我更早懂得了什么是成全,什么是顾全大局!” “你明知道,母亲会恨死你,可你还要堕掉她腹中之子,这就是你所谓的大义?在女儿看来,你的大义,无人能懂,譬如母亲,譬如我。倒是成全了乌潭那个魔界的奸人!” “啪!” 一声脆响,涂山珝捂着红肿的脸颊,惊愕的睁大了眼眸。她的父亲从来没有打过她,可是今日,她第一次挨了巴掌。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让她不怒反笑:“你打我?呵呵,被我说中了吗?你后悔了吗?” 鄂瓒被女儿的话激怒,失手打了她,却又后悔了,默了半晌,道:“乌潭之事,你是何时知道的?” 第105章 青丘往事 涂山珝垂眸低声道:“有一次乌潭喝醉了,说出了自己是魔族之事。” 鄂瓒了然一笑,又不禁低叹:“这么多年了,我本以为这件事只有我和瀞儿知道,本以为我们可以藏的很好,呵,看来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方才你的问题我可以回答你,我从来没有做过后悔之事。你不想让整个青丘蒙羞的话,就永远将乌潭是魔族之事烂在肚子里!” “能给我讲讲当年的事情吗?”涂山珝小心翼翼的说出自己心中积压已久的疑问。 她守着这个秘密这么多年,如今,她想知道过去的全部。她涂山珝是青丘的女帝,九尾狐族的主宰,她,有权知道事情的真相。 鄂瓒久久不言,模糊的记忆渐渐变得清晰,他坐下喝了口茶,缓缓讲起了青丘的往事…… 几万年前,他本是青丘的一块顽石,因得了青丘女帝涂山越的点化而修成了石妖,并被赐名鄂瓒。之后漫长的岁月中他一直追随着涂山越,同时也和她的幺女涂山瀞成为了最好的玩伴。 本来儿时的两小无猜足以促成他和涂山瀞的天赐良缘,女帝涂山越也对这对小儿女的因缘十分看好。却不想在女帝涂山越陨灭之后,发生了一件极其诡异之事——青丘的镇国之宝玲珑塔着了火。 按说这事儿发生的蹊跷,谁都没想过,玲珑塔内的焚天之焰会突然外泄。要知道,这世间有四种火焰的威力惊人,被称为火王。它们分别是狐火、涅槃重火、三味真火和焚天之焰。此四种火焰由若渐强,而焚天之焰则是最强。能灭了焚天之焰者,世间寥寥无几。一时之间,青丘人心惶惶,众长老绞尽脑汁也想不出灭火之法。 更有居心不良之人造谣说玲珑塔起火乃是天谴,以此来反对涂山瀞的统治。他和涂山瀞每日都在想办法,请龙王找雨师,无所不用其极,却始终徒劳无功。就在他们一筹莫展之时,青丘来了一位法力高深的青年,他自称乌潭,是个水妖,并且扬言说可以帮助青丘解这燃眉之急。 他和涂山瀞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将乌潭请到了存放玲珑塔的密室,这乌潭果然名不虚传,不负众望的灭了这烧了多日的焚天之焰。 乌潭此举名扬青丘,加上这乌潭长得玉树临风,大有几分天界的仙人之姿。是以,这个半路杀出来的水妖很快就成为了青丘炙手可热的大人物。风头更是压倒了身为青丘国师的他。但他觉得既然乌潭是他们青丘的恩人,就当礼让待之。但是,他的礼让,让他付出了巨大的代价,那个代价便是他的心上人——涂山瀞。 他记得那是个让人窒息的雨夜,涂山瀞喝的酩酊大醉,她跑来找他,苦苦求他让出男后之位,她说自己爱上了乌潭,而乌潭却执意要离开。 他问她,乌潭为什么要走?他不是也喜欢你吗? 涂山瀞答,乌潭说自己是魔界之人,不可与天界通婚。 他听了涂山瀞的话后,心中大惊。自从上古时期的仙魔大战之后,天界就和魔界结下了仇怨。天帝以玲珑塔求和休战,本就心有不甘。遂颁出诏令,禁止天魔两界的婚娶和任何往来,违令者死。与此同时,魔界与天界的姻缘被黑木云天下了诅咒,所有天魔两界的通婚者都不会生下后代,永远断了两界修好的可能。 他想,涂山瀞和乌潭之事实在不宜继续发展下去。他试图规劝涂山瀞放弃这段不会有结果的姻缘,但是她没有听,只是一味的求他。他爱涂山瀞,不忍心见她痛苦,又鉴于黒木云天的诅咒,笃定的认为两人不会生下后代更不会混淆九尾狐族的血统。于是他便将男后之位让给了乌潭。 涂山瀞和乌潭婚后的日子过得和美,而他则每日带着年幼的女儿涂山珝处理着堆积如山的琐事。他本以为他们三个人的秘密没有人会知道,直到他们死去。但天不遂人愿,涂山瀞怀孕了。看着她每日抚着小腹一脸幸福的表情,他突然觉得一阵惶恐。他甚至开始怀疑黒木云天的诅咒是否真的存在。 然而,祸不单行,福不双降。就在他暗中谋划如何打掉涂山瀞腹中胎儿之时,发生了一件谁都没有想到的大事——乌潭失踪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涂山瀞每日以泪洗面,他每次经过千狐宫都会看到她凭栏而立,远眺着魔界的方向。他觉得一切罪恶的源头都是她腹中的胎儿,若是他们没有孩子,也许她就不会如此伤心,他们和魔界的关系也会就此终结。但是也许只是也许,它不能成为他们错误的遮羞布。 再三思索之下,他终于决定杀掉涂山瀞腹中的胎儿,彻底终结这段不该有的孽缘。他骗涂山瀞喝下了打胎药,看着涂山瀞满身鲜血的在地上**、哀求,他只能冷硬转身,一步一步的走出千狐宫。天知道,他是多么想替她承受这一切,但是,他不能。 他冷笑一声,这样也好,至少她可以一辈子记得他。她会恨他,就像他虔诚的爱她一般,虔诚的恨着他。 后来的事,他讲的语无伦次,就像是他的回忆断了线,没有应该有的严密逻辑。 但是涂山珝听懂了,因为那是她亲身经历的难忘的噩梦…… 大火将千狐宫烧成了灰烬,而玲珑塔也被盗了。有宫人说好像见到了乌潭的身影,他进了千狐宫,却再也没有出来。烈火熊熊,富丽华美的千狐宫一夜之间化为灰烬。他们对外宣称涂山瀞与乌潭是意外身亡。暗中却一直在追查乌潭和玲珑塔的下落。她的父亲一直说找到了乌潭就能找到玲珑塔,但是,他们查了这许多年,除了一个酷似乌潭的阿茂,什么都没查到。 至于阿茂是不是她那个本该转世投胎的妹妹,涂山珝觉得已经没什么意义。因为阿茂必须要死,一个死人会有什么意义呢? 第106章 逃跑的新郎 “父亲,您说乌潭到底还活着吗?” 鄂瓒冷笑:“不知道,若他死了也一定是被魔族之人杀的,若是活着,必是在魔界呼风唤雨呢!” “我希望他死了,这样才对得起母亲。对得起我们背负的骂名。”涂山珝忽然狠狠道。“但我又希望他活着,因为他是知道玲珑塔下落的唯一一人。” “哦?你不是说玲珑塔在黑木云天手中?”鄂瓒无奈一笑。 涂山珝摇摇头,“以前我是觉得玲珑塔可能在黑木云天手中,但是如今听了这些往事,我觉得之前的判断也许是错的。黑木云天派乌潭诱惑母亲,目的一定不单纯。不过,他错误的选择了乌潭。我有种预感,玲珑塔的下落也许只有乌潭一人知道。” 她说完突然轻笑起来:“如此更好,我们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休想得到。不过,玲珑塔找不到,那无所不能的魔尊岂不是比我们更心焦吗?” 她知道九尾天狐的传说,如果他们找不到玲珑塔,那魔尊也不一定找的到,黒木云天机关算尽,想利用子虚乌有的玲珑塔控制青丘狐族,简直痴人说梦。不过她倒是想将计就计,没准这魔尊神通广大,能够找到乌潭,既然这样,他们青丘为何还要费尽周折的四处暗查呢? “父亲,黒木手中虽然没有玲珑塔,我们也没必要与魔界撕破脸。毕竟,多个帮手寻找也没什么不好。而且他们手中没有了筹码,根本就威胁不到我们。” 鄂瓒面色一肃,语声一沉:“我青丘狐族虽然被天界认可,成了妖界的三大天族。但实际上,咱们的地位却十分微妙。天界利用我们长久的和妖界交好,这点大家都心知肚明。但不管是天界还是妖族,对于魔族之人都是深恶痛绝的。 所以,为父不管你如何打算,如何与魔界周旋,你都一定要记住一件事,决不能成为魔界的附属物,否则我们青丘必会成为众矢之的,到那时,你认为魔界还会管我们这样的天界叛民吗?只怕青丘有难,众人避之不及,那可是一百个玲珑塔也无法弥补败局。” “父亲放心,女儿自是明白这其中的利害。” 鄂瓒点点头,望向已经暗下来的天空,“珝儿,你看这天,明明你望着是不动的,可一眨眼就黑了,变得比谁都快……” ———————————————————————————————————— 今日是丹穴山的大日子,到处喜气洋洋,人声鼎沸,热闹的不得了。太子殿的几个小凤凰忙着布置太子殿下凤凛的新房。那满眼的红色,简直要将眼睛都燃烧起来了。 “不好,不好啦!”一声大叫,惊破了这和乐融融的氛围,几个小凤凰齐齐停了手中的活计。 “殿下,殿下不见了!” 啪!小凤凰手中的红色的七宝石花瓶摔得粉碎,徒留下一地触目惊心的红色碎片…… 是的,凤族的太子殿下凤凛,甘冒天下之大不韪,在自己大婚当天,华丽丽的放了太子妃凤凌空的鸽子。丹穴山的所有人都没有料到这平素遵规守矩的太子殿下会做出这样疯狂的举动。一时间,凤皇震怒,立马派人四处追查凤凛的下落,可天高地阔,想找到一个人,哪里是这么容易的事情。一个月之后,凤凌空的父亲愤怒的退了婚。而凤凌空则把自己关在房中一个月没有出来。 凤皇每日都会将凤凛留下的书信看上几遍。凤凛在信中说,不愿违背自己的本心,更不想毁了凤凌空的一生,他知道若是自己拒绝这桩婚事就会失去三大长老的支持,于是,他决定放弃太子之位,主动让贤给自己未成年的幼弟。 当然,这封信除了凤皇并没有第二人看过。凤皇一直派人寻找凤凛的下落,并且没有将凤凛放弃王位的消息公之于众。而来自凤族内部三大长老的压力令凤皇不得不称病休朝,对三个长老避而不见。 千里之外的凤凛并不知道丹穴山的形势十分不妙,此刻的他只想四处游历,做一只名副其实的闲云野鹤,而不是束缚在丹穴山那一方之地,为了那些虚无的权利和使命,葬送了自己的梦想和准则。为了躲避凤族的追踪,他不敢出现人多的地方,专们走人迹罕至之地,沼泽荒漠、险山恶水他都一一涉足。他想,人,总要放纵一次,任性一次。即使沿途皆是穷山恶水,但那是他自己选择的人生。没了强迫也没了压力,天地间仿似只剩下一个他,一个自由的他,一个真实的他。 对于逃婚这件事,他自觉对不起凤凌空。他不想因为他和红鸾的事情而担负了别人一生的幸福。他曾经想过去找红鸾,却又打消了这个念头,那次凤凌空受伤之事,他已经查的一清二楚,是他误会了红鸾,被凤凌空的苦肉计蒙骗了。他至今都记得,他临走之时,红鸾决绝的表情。 他伤透了红鸾的心,根本不知该如何面对她。他多么希望时间能够仁慈的对待他一次,让他回到几万年前,回到那棵千年的樱花树下,他会对那个红衣似火的女子说出自己的肺腑之言,而不是对她说什么讨教法术之类的傻话。 夜晚的海风透着丝丝的冰冷,凤凛却丝毫不觉,他站在沙滩上,静静听着南海鲛人的如泣如诉的歌声。他们在唱着什么,凤凛并不知道,只是默默拿出凤凰琴,十指在琴弦之上如跳跃的精灵,凤求凰的旋律久久回荡在广阔的南海上空,就连海中的鲛人都停止了歌声,纷纷冒出头,望着这个红衣墨发的冷峻男子。 凤凛低着头,安静的弹奏着,嘴角勾起一个温柔至极的弧度,他慢慢的闭上眼睛,似是要和这静谧的夜色融为一体。 红鸾,你听到了吗?这首凤求凰是为你而弹奏的。 我,很想,见到你。 第107章 你摊上大事儿了 时光如指尖流沙,稍纵即逝。千年的时间,恍若南柯一梦。 阿茂在最仙谷的时间已满千年,被天将带回了天界,恢复了仙籍。 直到她离开绝顶山的最后一刻,都没有再见到天清子一面。她隐隐的有些失落,她的便宜师父虽说不怎么待见她,也不能连见都不愿意见她吧。 就在她唉声叹息的时候,却转身发现一个令人惊悚的场景——那时常和她作对的奎储和紫颍两个胖子抱在一起,哭成了狗,手里还拎着两大篮子的土豆和茄子。他们边哭边嘱咐她不要回了天界就忘了他们这些人,还说千万要将这菜送给无念尝鲜。 阿茂嘴角抽搐,哭笑不得,无念早已成仙,怎会再碰这些凡世的俗物呢?但是人家一片好心,不好推辞,也就顺势应了。她没想到原来这两个胖子对她的“感情”如此之深。但也许这就是所谓友情,平素的争吵和矛盾,在离别之时,仿似都变的不再重要。阿茂忽然觉得,“离别”真是个好东西,它能将很多人和事变得凄美,变得值得怀念。 青疏依然是一张风轻云淡的笑脸,千年如一日的叮嘱着她,听得她耳朵都快起了老茧。什么不能贪吃,不能动情,好好修炼之类的。她笑说青疏比她的狐狸娘还要啰嗦,却发现在提到她娘莫雪之时,青疏脸上闪过可疑的红晕。 阿茂犹自坐在石凳上傻笑,完全没发现自己手中的红绳让她捻成了死疙瘩。 “喂喂!阿茂,你怎么了?最近魂不守舍的?”月月疑惑的开口问道。 阿茂倏地回神,“啊?没,没事儿!”她记不得自己是第几次走神了。她想,一定是自己在最仙谷待的时间太长了,一时间无法适应天界的生活。 月月见阿茂一幅心不在焉的样子,无奈的摇了摇脑袋,将一大桶刚刚染了色的天蚕丝摆到了她面前。“这些是刚染好的,明日月老要用,今日务必要捻好哦。” 阿茂木讷点点头,看着月月走远,深深叹了口气。 她回到天界已经有不短的时间了,除了月老府的众人和兔儿神,几乎没有人会主动的理会她。在天界众仙的眼中,她就是一个小偷,一个卑劣的跳梁小丑。他们不会管她是不是被槿孉诬陷的,他们在意的只是她是小偷。至于“她真的是小偷吗?”这个命题,当然是没有人会关心的。 阿茂表面上不甚在意,每天乐呵呵的,也只是怕月老他们担心罢了。她最近都很少出门了,因为她很怕,怕看到那些神君们轻蔑的眼神,怕看到仙娥们对她指指点点的窃窃私语,更怕这种丢脸的场面被已经成为司命的无念撞上。 说到无念,其实,在阿茂回到月老府的那天,无念就巴巴的跑来见她,却被她以各种理由拒之门外。由于兔儿神的关系,月老府的人都知道这风光无限的新晋神君和阿茂之间的关系。对于阿茂对无念避而不见这件事,大家纷纷表示不理解。 人家无念一个堂堂神君,要才有才要貌有貌,俨然就是个经济适用仙,自从无念飞升,天界不知道有多少仙子仙娥上赶着倒贴,据说连那个眼高于顶的槿孉都亲自去拜见他。可他们家这脑子进水的阿茂怎么就无动于衷呢?真是奇哉怪哉了! 基于阿茂的“迟钝”,大家决定将牵红线、促姻缘的活计充分发扬光大,于是他们绞尽脑汁的想办法,最终得出了一个非常有可行性的方法,来撮合阿茂和无念的天赐良缘。 于是,某天,月老笑眯眯的将阿茂唤道了自己的屋中,语重心长的给她讲起了故事。 什么天仙配,什么牛郎织女,什么宝莲灯。 阿茂挠头:“月老,这么老套的故事,您是从哪里听来的?我记得那个七公主现在也只有人类的五岁小孩那么大吧?还有那个织女和牛郎,我怎么记得这俩人早就一拍两散了呢?对了!最扯的是宝莲灯,三圣母在天界好的很,哪来的什么沉香呀?你这么给人家编排野史,属于造谣呀!对啊,造谣算不算渎神啊?月老,你摊上大事儿了!不过你放心,我不会乱说的!” 月老让阿茂说的晕晕乎乎,他不过是想借鉴一些人界的神话故事,以达到开发阿茂情商的目的,却没想到被阿茂说成了渎神。这罪名一出来,把老头子气的脸都绿了。 “渎神?渎神你个大头鬼呀!”月老的胡子气的一翘一翘的。“你,你当真不明白我的意思?” 阿茂迟钝的摇摇头。 月老彻底放弃了用典型案例教导阿茂,于是想着用点儿简单粗暴的法子。 他走到屋角一个木箱旁边,埋头在里面翻腾半晌,终于从中翻出了一个葫芦。他肉疼的将葫芦递给阿茂,咬牙道:“这是千年醉,你明日将它送到文曲星君的府上吧。记住了,可别弄丢了,这酒可是金贵的很!” “我不想出去,月容和那个文曲阁的仙童熟络的很,你让他去吧。”阿茂撇撇嘴角,一口回绝,根本不接月老手中的酒葫芦。 月老彻底急了,不由分说的把葫芦往她手中一塞,“让你去你就去!哪来那么多的废话!” 于是,阿茂没得选择,只得接下了这个“艰巨”的任务。 第二日的文曲阁门口,阿茂毫无意外的被那个一向和她就不对盘的仙童拦在了大门之外。 “呦,这不是月老府的阿茂吗?从最仙谷回来了?”那仙童的语气不冷不热,站在大门口,完全没有要给她引路的意思。 阿茂低着头,强忍下怒气,道:“我是来替月老送千年醉的,请通传文曲星君一声。” 那仙童向阿茂伸出了手,淡淡道:“千年醉?你给我吧,我替你拿进去。我可不敢放你进去,文曲阁要是丢了什么东西,我可担当不起!”他语带冷嘲,说到“丢”的时候,特别的加重的语气。 阿茂垂眸不语,长睫微颤。 “不知由本仙作保,仙童可否让她进入呢?”一个熟悉的男声瞬间击溃了阿茂心中的隐忍。 第108章 他的身份 魔界,黑泽殿。 逐水垂眸不语,走上大殿,默默奉上香茗。眸光锁着地面,心中忐忑,并不敢四处探视。 今日魔界来了一位神秘的客人。她没有带任何随从,全身披着白纱,只露出一双灵动的眼睛。但从身段却可以看出是位年轻女子。 说来也奇怪,这女子自从逐水出现,就一直盯着她看,弄的她很不自在,上了茶便匆匆退了出来。 黑泽殿中,黒木云天皱眉看着涂山珝眸中一闪而过的困惑之色,道:“女帝,我这奉茶的丫头有何不妥吗?” 涂山珝收回目光,看殿中已无外人,缓缓将头上的白纱摘下,露出了清丽的容颜。淡淡一笑道:“倒不是有什么不妥,只是觉得这女子的相貌像一个人。” 黒木云天端着茶盏的大手微微一滞,眉头皱得更紧,“像谁?” 涂山珝悠悠一笑,“像您提出的筹码啊,这女子和她有八分相似。” 他的筹码……阿茂? 黒木云天青色衣袍下的身子一僵,金色的双瞳划过一丝暗色,随即笑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相似之人多的是,也没什么稀奇。”他虽对涂山珝如此说,心中却是没有表面平静。他当初之所以将逐水带回魔界,就是因为她的长相有几分涂山天衍的影子,像涂山天衍的女子本就不多,逐水丫头是他觉得最像的一个。可如今听涂山珝如此说,他对阿茂这个丫头反而生了更大的兴趣。 “尊上所言极是。”涂山珝见到黒木云天似是对于她的疑问不感兴趣,也就不好再打听,言归正传道:“不知尊上今日唤我前来有何要事?” “我们魔界前些日子被人算计了,我得到的情报是,此人一直在保护阿茂。听说女帝和阿茂有所接触,不知你可知此人的身份?” 黒木云天目光炯炯的望着涂山珝,涂山珝呼吸一顿,心中千回百转,面上却不露分毫:“我和阿茂也算不上熟识,仅在千年之前的瑶池仙会有过一面之缘,若论保护她的人……”涂山珝停了停,飞快的扫了一眼黒木云天,淡淡道:“应该是那个南无念无疑吧?” “当然不是南无念。”黒木云天有些失望,又心有不甘,问道:“女帝真的不知?” “真的不知。”涂山珝答的干脆利落。 说到保护阿茂的人,涂山珝第一个想到的不是那个新晋的司命南无念,而是当年黑水河畔夺了她紫焰宝剑的古怪的男子。她至今都记得他笑着对她说,他叫常雅。涂山珝不由失笑,那是她长这么大以来唯一的败绩,而那个棠梨树下一脸笑容的常雅则成了她心中的一个秘密。她并不知道常雅是谁,和阿茂有什么关系,更不知道自己还能否再次见到他。说不清为什么,当黒木云天提到保护阿茂的人时,她就第一个想到了常雅。 她本能的对黒木云天隐瞒了实情,不想让他查出常雅的存在。 生出这样的念头让涂山珝不禁心中一凛,她好似又变回了那个天真烂漫的女孩,而不是如今步步为营,失了本心的青丘女帝。 黒木云天和涂山珝两人相谈甚欢,却心有灵犀的绕开了有关玲珑塔的话题。他们的约定双方都心知肚明,不需要浪费时间重复的强调。 黒木云天答应了涂山珝将玲珑塔送回青丘,但前提是涂山珝助他将阿茂收入麾下。这本是一场交易,也可能变成一个赌局。黒木云天最初让乌潭打入青丘内部的原因,就是为了说服青丘女帝归顺魔界,无奈计划失败,他只得采取迂回战术,命令乌潭盗取玲珑塔,再以玲珑塔要挟女帝。却不想后来发生如此多的意外。 先是涂山瀞死亡,乌潭和玲珑塔双双失踪,之后便是涂山珝成为了新晋女帝。一连串的变故不得不使他的计划无限的推迟。却没想到,这涂山珝会主动找他讨要玲珑塔。如此大好时机他当然要好好利用,于是便提出了这场没有赌筹的交易。 待到涂山珝离开,躲在暗处的龙兰出现在大殿,她看起来有些焦虑,“尊上,我们手上并没有玲珑塔,这事若是让涂山珝得知的话,恐怕她不会再帮助我们。” “不,除了帮助我们,她别无选择。”黒木云天低声笑着,低哑的嗓音透着丝丝诡异。 龙兰不解,道:“她若知道我们在骗她,还帮助我们,岂非白费力气?天界没有人会在毫无利益的情况下甘愿和我们魔界来往。譬如,槿孉,属下想,若是尊上您没有答应她找到所有女娲石复活司命的话,她也一定不会屈从。” 黒木云天笑容更胜,茶盏被他在手中悠闲摇来摇去,“你认为涂山珝无利可图?那你就大错特错了。”他顿了顿,又道:“你前些天,不是说查了些阿茂的身世背景吗?查到了什么?” “阿茂的母亲莫雪似乎并不是她的生母,阿茂是被她收养的小狐狸。而她的父亲是谁,没有人知道。” “那就对了,阿茂的母亲当然不是莫雪,据涂山珝所言,阿茂的眼睛像极了乌潭。我猜这阿茂很可能是涂山瀞的幺女。” 龙兰大惊,“属下记得,当初青丘女帝怀上了幺女之后,马上将这孩子赐名涂山凝,这在青丘皇室是从来没有过的事。难道?”她突然想到什么,“难道涂山珝想借您的手除掉阿茂,以保护自己在青丘的帝位?” “嗯。不过这只是一方面,她的目的也许还包括让我们主动去寻玲珑塔的下落,她知道我与衍儿的之事,料定我必亲自找回玲珑塔,因而才这样有恃无恐。不过今日……她的表现有些异常。”黒木云天眸色一深,肃声道。 “属下也发现了,在您第二次问她保护阿茂之人时,她似乎毫不思索的做了肯定的回答,似是在刻意保护什么人。” 黒木云天点头,唇角微勾,别有深意的笑道:“正是,所以,这也说明,这个涂山珝,一定见过这个神秘的人,不,也许是个神秘的男人。” 第109章 云泥之别 阿茂低着头,大步的走在无念前面不说话。 “阿茂,你为什么不见我?”无念跟在她后面,无奈问道。他因为公事,每日这个时候都会来找文曲星君。却不想意外的碰到了阿茂,当然这个意外只有无念一个人会认为是意外。 “我没有!”阿茂继续走着,没有回头。她当然已经明白了月老的用意,这老头子叫她送酒葫芦,还事儿多的规定必须这个时辰送,她当时便已经觉得大有问题。她被戏耍了,可这样善意的恶作剧她又发不得脾气。 无念快步上前,拦下阿茂,“那你为何走这么快。” 面前的一堵人墙,高出她一个头,阿茂停下脚步,低着头不说话。其实,她不是不想和无念说话,而是不知该从何说起。不过几百年的光阴,他们已经是云泥之别。无念成了神君,而她阿茂还是那个背负着偷窃之罪的小仙童。这样的落差让她感到无措,她想她暂时避开无念,等过些时日再亲自登门去找他。但是,现在的情况,似乎不那么喜人。 “呃……你在天界过得还好吧?”阿茂的语气生硬,明显是在敷衍。 “还好。”无念答的异常简洁,眸中充满笑意。 “哦,对了,奎储他们带了很多蔬菜给你。你……可以去月老府拿。”阿茂表现的越发尴尬。 “哦。” “对了,方氏兄弟修为长进了不少,我已经让他们俩出谷了。” “哦。” 阿茂绞尽脑汁想着该同他说些什么,却突然发现两人竟然没什么值得说的,除了他们在最仙谷的回忆。 她忽然觉得,她和无念像是两条相交的线,他们之间的交点便是最仙谷,在最仙谷的他们是平等的,甚至阿茂觉得她是比他地位高的。如今的他们要从那个交点再次出发,他们的距离只能越来越远。 阅历、环境、地位,可以在无形中改变一个人,当这个人的三个条件都发生改变,那么他周围的朋友很可能也会改变。就算这个人没有改变,和他完全不同的朋友们也会和他渐渐疏远,因为,他们早已是不同的人。 阿茂深信这个道理,所以也就变得越发紧张。 肩膀突的一沉,阿茂一惊,原是无念修长的手按在了她双肩之上,他笑望着她,那好看的眸子让阿茂觉得有些目眩,她想下意识的后退,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阿茂,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管你如何看待现在的我,我说过的话永远不会变。” 阿茂倏然一笑,“无念,你总是有办法让我愧疚和无地自容。知道吗?你总是那么完美,完美让我自惭形秽。” 无念眼角的笑意一僵,他从未想过,自己的优点竟能成为他和阿茂之间的阻碍。他松开阿茂,转身便走。 阿茂心中一急,“喂,你要去哪里啊?” “你不是说我太完美吗?我现在就去找天帝,辞去司命的职务。到下界做个散仙。” 阿茂一听急忙拽住他的袖子,“你疯了!天帝要是知道了,他肯定会再次把我扔到最仙谷的!你可别害我!”她已经背了一口黑锅了,在落得个误导天界神君的罪名,不说天帝不放过她,光是天界那些仰慕无念的女子们都能用唾沫把她给淹了。 无念笑着,抚了抚她的脑袋,“你这不是能正常说话吗?干嘛弄得跟个怨妇似的。” 阿茂无语,她已经是第二次被人叫做怨妇了。她明明就是个神经大条的狐狸啊,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了呢? 无念见她心不在焉,又道:“我听说,你的修为到了渡劫期。你的身体有没有什么异常?” “唔?没有啊。我好的很,吃嘛嘛香啊。”阿茂被问的一头雾水。这渡劫期,和她的身体有什么关系? “哦,那就好。”无念松了口气。他指的异常并非身体上的异常,而是当快要渡劫之时,身体和天雷会产生某种感应,以提醒着修习者飞升之日的到来。譬如他来讲,渡劫后期,他的身体会失眠,很严重的失眠,但并不会影响整个人的精神状态。这也是他当初孤注一掷,遣散天清派众人的原因之一。 阿茂突然想到什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忽闪着大眼睛盯着无念。 “你是不是想问常雅神君之事?”无念敏锐的捕捉到她的意图,眯着眼睛问道。 “谁,谁想知道那个死兔子在做什么?”阿茂死鸭子嘴硬,眼神不自然的瞥向别处,将无辜装到天荒地老。 无念不以为然,径自说着常雅的近况。“他到是找过我一次,他告诉我,万魔教是魔界之人在控制,让我时刻注意他们的动向,不过最近的三百年确实很少见过他了,怎么,他没有找过你吗?” 无念这么一问,她心中涌出莫名的失落。“没,没找过。”她的声音很低,脸上的神情隐在暗影之下,像个委屈的孩子。 无念看着阿茂落寞的神情,微微沉声道:“阿茂,有些话或许我不该对你说,但是忠言逆耳,你现在处于渡劫的关键时期,若是你对他……恐会影响你的修行。” 听了无念之言,阿茂心中更加郁结。 又要对她说不能动情吗?阿茂无奈一笑。“呵,我能对他怎样?你放心,我不会为了这些坏了大事的。” 无念抿唇不语,他知道常雅对那嫦娥仙子的情谊似是很不一般,在这点上,阿茂几乎毫无胜算。可看阿茂这样失了魂魄的样子,一定是在常雅那里受过什么打击。这么一想,无念莫名的又稍稍安了心。 “阿茂,我能相信你吗?”无念突然问道。 阿茂的脚步一顿,闷闷应了。 常雅的选择永远不会是她,自从那日他对她说不能动情的时候,她就知道,无论她做什么,说什么,都不过是枉然。在他常雅的眼中,也许她只是一个叫做阿茂的朋友,并没有其他特殊的意义。 阿茂胡思乱想着,侧首看向无念清俊的侧脸,突然感到身边这个曾经的懵懂少年变有些陌生,他在试图影响她的行为,而不是对她言听计从。她的心口忽然闷的紧,匆匆向无念告别,独自回了月老府。 第110章 守株待兔 阿茂忐忑的来到了广寒宫。她想和常雅做个了结,结束自己这种荒唐的念想。 既然常雅不来找她,她也只能厚着脸皮来登门造访了。先不谈她有什么别的心思,就算是普通朋友,人家帮了她那么多忙,也是应该来看望一下的。 她没有去找嫦娥,而是独自进了月桂林,倚着一棵低矮的桂树,就着满地的桂花坐了下来。她知道,这些月桂就像是常雅的眼睛和耳朵,他自是会知道她来了。 她从袖中拿出一个小小的葫芦,上面刻着一只可爱的小狐狸。摩挲着葫芦,她倏然一笑,那次的事之后,她将所有的葫芦都扔掉了。不过,扔到最后她又后悔了,那些葫芦好歹是她几个月的心血,于是,她又从众多葫芦中间挑了两个品相好又小巧的收了起来。 最仙谷的日子太过无聊,她除了搞发明,就是学雕刻。她先是找木头练习,练了几十年之后,终于能将狐狸和兔子刻得惟妙惟肖了,这才拿出了两个葫芦,将兔子和狐狸的图腾分别刻在了两个葫芦之上,又在葫芦顶端打了孔,寻了红绳穿在上面。 阿茂想,无论如何,常雅帮助过她,这恩情总是要还的。她曾不想再送什么礼物给他,可是又觉得,作为朋友,还是应该有所表示。太难的事情她也做不到,思索再三之后,还是决定送葫芦了。她将兔子图案的葫芦留给了自己,而将刻有狐狸的葫芦送给常雅。 可她在最仙谷等了他几百年,他却再也没来过。 她有时候在想,他是不是把她忘了? 她的明亮的眸中透出淡淡的苦涩和悲凉。她闭上眼睛将头抵在了树干上,默默等待着他的出现。 桂树林中静得很,极致的安静之下,阿茂的五感开始变得敏锐。风的声音,桂花落地的声音,甚至林子深处吴刚伐桂的声音她都听得一清二楚。桂花也仿似更加肆意的挥洒着这醉人的芳香…… 时间慢慢流逝,天渐渐黑下来。夜风失了白日的温暖,犹如阿茂此时的心。 常雅没有来。 “常雅,好久不见。老朋友来看你,你也不现身吗?”阿茂闭着双眼,面无表情的自说自话。 “我只是来送礼物的,没有别的意思。”四周依然是死一般的安静。 阿茂睁开眼睛,无奈苦笑。“我知道,你是为了她才不见我的。你若不喜我来,我以后不来便是。这礼物……你若喜欢便留下,若不喜欢……就扔掉吧。”她起身拍拍粘在身上的桂花,踮起脚尖将那小小的葫芦系在了桂树的矮枝上,看着葫芦孤零零的在枝头摇晃,阿茂自嘲一笑。又看了一眼远处嫦娥的小屋,转身默默离开。 她等了他整个晚上,可他却连她的面都吝啬一见,说不寒心是假的,阿茂忽然想抽自己一个嘴巴,明明是她自己犯贱,巴巴的带着礼物去找他,现在吃了闭门羹委实就是自作自受。 她此次前来除了来看望他,更重要的是想要问问他关于引下六九天雷的方法,她曾经旁敲侧击的问过月老,但是月老的脑袋实在是不好使,只告诉她要到什么天启台引雷,还要部下什么复杂的法阵。她再追问,月老就说不记得了。 阿茂皱皱鼻子,严重怀疑月老就是在敷衍她。可是现在的她正在渡劫期,真的很需要了解这个法阵,因为这直接关系到她能不能成为神君,能不能回到妖界找她娘把那件事搞清楚。她曾找过兔儿神,但这家伙竟然也忘了,无念是从凡人直接飞升的神君,引雷自然和他们的套路完全不同,问了也是白问,何况无念对于她冒然引雷的计划一定不会赞同,阿茂心一横,索性不告诉他了。 可现在,常雅不见她,她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只得垂头丧气的打道回府,她一边走一边想,还有什么人能够帮到她。突然福至心灵,阿茂眼睛一亮。 “我怎么把红鸾姐姐忘了呢!”阿茂的心情突然就轻松了,她掐指一算,瑶池仙会的日子貌似快到了,她得去央求兔儿神把那王母的请柬再让给她一次! ———————————————————————————————————————————— 夜色深沉,微起的薄雾将这静谧的月桂林衬得愈发神秘莫测。 忽然一阵白光乍起,霎时间穿透了层层薄雾,雾气氤氲之中,常雅清俊的身影出现在阿茂刚刚蹲守的月桂树下。他不是不愿见阿茂,只是,嫦娥实在看他看的很紧。早在很久前,嫦娥就很反常,她经常远远盯着他,也不再抱他,可每当他不在她的视线中,她便开始惊慌失措的寻他,那茫然无措的样子像是个没了依靠的孩子,让他的心变得柔软,索性,他也就不再到处乱跑,整日整日的陪着她。 令他奇怪的是,自从嫦娥得知了阿茂回到天界的消息,她便一反常态,每日都把他抱在怀中,就算睡觉也不松开,生怕别人把他这只兔子抢走似的。 阿茂来找他的时候,他便已经察觉,可是他被嫦娥抱在怀中,根本就动弹不得,更别提幻化成人形到林中找她了。好不容易等到嫦娥睡下,他才得空出来一趟。 刚刚阿茂对他说的话,他听得一清二楚。他走到那棵低矮的桂树下,伸手摘下了系在枝头的小葫芦。 看着葫芦上刻得栩栩如生的小狐狸,常雅的唇角浮起一丝浅笑,眼中也瞬间增了一抹柔色。他看得出,阿茂在这葫芦上是颇费了些功夫的,因而心中升起了微弱的喜悦。他的唇角渐渐上扬,那掩饰不住的笑意却在想起阿茂那怅然若失的表情时陡然僵住。 他用微凉的手摩挲着葫芦上的小狐狸,面上的暖色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凝重。他将葫芦攥在手心,慢慢合上了眼睛。 他不该这样。 阿茂,更不该这样。 他倏的睁开双眼,炽烈如火的红色双瞳中早已看不出任何情绪…… 第111章 冤家路窄 西昆仑的瑶池仙会在众仙的翘首期盼中拉开了帷幕,阿茂乐颠颠的腾着五色云,紧紧跟在月老身后,她从怀中掏出请柬,“吧唧”在那冰凉的石牌上面亲了一口。 月老瞥了她一眼,不置可否的捋了捋胡子,笑道:“咱们可说好了,不准再给我惹祸啦!否则就算兔儿神把这机会让给你,老夫也断不会带你去的!” 阿茂拍拍前胸,信誓旦旦道:“放心吧,我以我的味觉作担保,这次绝对不出状况!” 月老撇撇嘴,声音从鼻子发出,明显就是嫌弃的紧。“哼!最好是这样。” 话说,兔儿神的请柬不仅给了阿茂,就连他自己平时都舍不得用的五色云都借给她用,还苦口婆心的说服了月老带着阿茂参会。他突然变得慷慨不吝当然是有原因的,否则就算阿茂和他关系再好,他也没必要殷勤到这种地步。 这原因,阿茂一想起来就肉疼。那天她去找兔儿神求瑶池仙会的请柬,却不想被他看到了自己腰间的小葫芦,兔儿神一见那个刻着兔子葫芦就喜欢的紧,阿茂起初并不想给他,可是又怕他不高兴,他若是不高兴,她的计划可就泡汤了,于是阿茂心一横,咬牙解下葫芦送给了兔儿神。她看着兔儿神欢喜的样子,突然觉得自己有愧于他。她明明答应过他不会对常雅动不该有的心思,可是现在…… 算了,送都送了,就算是对他的补偿吧!反正那广寒宫的葫芦或许还在那树上挂着呢,常雅自是不会介意的。阿茂心中暗忖,不由神色黯然。 五色云的性能当然不是盖的,不到一个时辰,这一老一少就已经到了瑶池入口,只见那万年如一日坚守岗位的陆吾神君仍然面无表情的站在大门口,一一检查着天界众仙君的请柬。 阿茂和月老等在队伍之后,不禁感叹,这神仙们排队的场景实在的难得一见的盛况。半刻之后,终于轮到了他们二人。 月老笑着递上请柬,瞅着陆吾面瘫的脸道:“陆吾神君近来可好?” 那陆吾眼皮动了动,看了看月老递过来的请柬,低声应了。又将请柬交还于他,道:“请进。” 月老讨了个没趣,悻悻接了请柬往里面走。完全忘了身后可怜的跟班儿。 陆吾很合时宜的拦住了阿茂,语气生硬道:“请报上名来。” “呃……”阿茂傻了,她以为交了请柬就能进去,没想到,还要实名认证啊。她这才想到,上次是跟着红鸾进去的,陆吾给了红鸾面子,自是让她进,这次嘛,保不齐要为难她一下吧。 “我是……”阿茂刚要自报家门,却被一阵熟悉的声音打断。 “这月茂的名讳在天界谁人不知?陆吾神君未免孤落寡闻了吧。” 陆吾一凛,恭敬道:“槿孉神君,末将只是例行检查,并没有冒犯之意。” 槿孉嘴角噙笑,眸子扫过阿茂时,闪过意味不明的幽光。“冒犯?她只是个仙童,仙阶低微,无根无底的,谈何冒犯?”她说着,讥讽的看了阿茂一眼。 阿茂低着头,请柬被她紧紧攥在手中。她看到槿孉的第一眼就知道事情不妙了。 果然是冤家路窄,她还真不是一般的背! 陆吾有些不知如何接话,他每日驻守在这入口,对于天界的事情知之甚少,当然不会知道这月茂的事。 但是,这世上缺挑事儿的,缺走背运的,却从来不缺看客。刚刚阿茂排队,众仙不是没看到,只是碍于她身边的月老,不好多说什么。可此时月老不在场,又来了槿孉。众仙心中沸腾了,那八卦的闲话憋在嘴边难受的紧,于是纷纷交头接耳,切切私语的议论开了。 “哎,这谁啊?” “仙友难道不知,这位是月老府的月茂仙童,就是偷南海涣月的那位!” “原来是她啊,长得不大,胆子可不小哟。” “可不是嘛,听说在她是个狐仙,哼,这些狐仙啊,靠着自己有几分姿色,简直无法无天了,这不连天帝都对她网开一面,到最仙谷思个过就放回来了。” “狐仙啊,听说那些狐族野的很呢,月老头儿怎会把这种人放身边呢。” “谁知道呢……” 阿茂从来没如此讨厌过自己这幅灵敏的狐狸耳朵,她脸色有些苍白,默默听着那些让她难堪的低声耳语。终于,她忍无可忍,抬头看向槿孉和议论纷纷的众仙,郑重而严肃的表情令大家均是一窒。 “陆吾神君,我乃月老府的仙童月茂,是代替兔儿神君前来参加瑶池仙会的。”她说着,将手中的请柬递了出去。又转身对众仙道:“虽然我是狐仙,但狐仙也是仙。佛祖常说众生平等,那么众仙又如何有了贵贱之分?” 阿茂的反问让众仙一时语塞,大家不由纷纷点头,觉得这小丫头说得也颇有几分道理,几个刚刚出言不逊的仙人也纷纷露出羞愧之色。 槿孉见众仙竟赞同了阿茂,心中更加郁气难舒,黒木云天传信于她,让她设法使阿茂下界探亲。她曾问过原因,却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她至今不知这魔尊为何在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身上大费周折。这么想着,槿孉眼中浮起狠戾之色,冷声道:“一个没有教养的野狐狸,犯了偷盗之罪,还敢在这大放厥词,跟我们谈什么众生平等?哈哈,大家不觉得太过荒唐吗?” 墙头草儿一般的众仙再次点头称是,目光鄙夷的投向阿茂。 阿茂自认为她的脾气已经收敛了很多,但是在听到“野狐狸”和“没教养”两个词之时,她就彻底把“懂分寸”和“知进退”两个词忘得一干二净了。 “你说谁是野狐狸!我有爹有娘有名字!你这种卑鄙小人有什么资格说我没教养?” 槿孉和众仙没想到阿茂会还嘴,一时间瑶池门口出奇的沉寂。槿孉率先反应过来,她气的嘴唇发白。这该死的丫头竟然在众仙面前骂她!真是不知死活!她素手一抬,修长的指尖直指阿茂,狠狠道:“阿茂,你辱骂神君,该当何罪?”她这次一定要治阿茂一个渎神之罪,让她永世不得翻身! 第112章 意外重逢 见这位尊贵又跋扈的槿孉神君动了肝火,众仙没了刚刚看热闹的心情,一个个变得噤若寒蝉。总结为一句话就是:槿孉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大家同情的盯着阿茂,只能希望她死的不要太难看。 “阿茂!是你吗?快进来!月老半晌没见你进去,正四处寻你呢!”一身火红的女子姗姗而来,笑意盈盈,那娇艳的笑颜仿似二月的春花般夺目。 “红鸾姐姐!”阿茂回头,精神一震。若不是红鸾出来解围,她想,自己很可能会和槿孉这女人再次大打出手,那后果……估计天帝很可能会再关她几千年了。 阿茂不得不承认,人,有的时候就要面对现实。“骄傲”这个词也许并不适合她。就如现在,她很可能为了自己可笑而卑微的自尊付出极其惨痛的代价。但是,有时候,她就是倔强的不想低头,即使命运将锋利的铡刀放在她的脖子上,使她身首异处。她没有后悔刚刚的决定,有些东西是超越了自尊与骄傲的存在,是值得她用生命去捍卫的。 槿孉挑眉一笑:“红鸾,好久不见,你的气色可是愈发好了。”她的语气阴阳怪气,听得红鸾一阵不自在。 红鸾知道,关于自己欺骗她的事,槿孉一定怀恨在心。亦拱手笑道:“彼此彼此。我找阿茂有要事相商,恕不奉陪。” 槿孉冷吭一声,目光移向别处。她的目的基本已经达到,也懒得和阿茂纠缠下去。递了请柬,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众仙纷纷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今天是太阳从西面出来了吗?这世仇一般的红鸾和槿孉竟然相安无事的客套起来!这不科学!太不科学了!这热闹是看不着了,就只能安心的排队了。 红鸾见瑶池门口恢复了秩序,低声交代了陆吾几句话,便带着阿茂走了进去。 “小狐狸,最近还好吗?”红鸾一边走,一边笑着看阿茂。“你别和槿孉一般见识,她就是那种脾气,改也改不了。” “嗯,还好。我的事,姐姐想必已经知道了吧。”阿茂有些没精打采,显然,刚刚的对峙,让她有些疲累。 红鸾笑意不减,忍不住伸手拍了拍阿茂的头,“阿茂你变了!” 阿茂自嘲道:“经历了这么多事,我要还是当初那个莽撞的性子,早就成了兔儿神身上的狐狸皮披肩了。” 红鸾掩唇,笑弯了眼睛,“阿茂,你真逗!”,忽的想起什么,她问道:“阿茂,常雅说你见到了女娲石。我想知道细节。能告诉我吗?” 阿茂眨眨眼睛,有些惊讶:“姐姐你怎么知道常雅的?” 红鸾有些惊讶于阿茂的反应,很显然,常雅并不希望阿茂牵扯于此事之中。毕竟事关重大,想来一个小狐狸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吧。她对于阿茂的问话笑而不答,只是又问起之前的问题。“这个嘛,我以后再告诉你,只是,你要告诉姐姐,你是怎么发现那女娲石的。” 阿茂一愣,心中有些懊恼,刚刚红鸾提起常雅之时,她最本能的反应竟然是担心他的身份曝光。她定了定神,才低声将自己捡到女娲石的经过告诉的红鸾。 红鸾听后,秀眉紧锁,陷入了沉思。她想,当初槿孉使用女娲石之时,一定发生什么事情,才会使得这女娲石一分为三。可如今危机四伏,根本不是顾虑这些细节的时候。常雅说的对,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比魔界率先找到沦落在妖界的司命,才能阻止魔界的阴谋。 阿茂和红鸾二人一边走一边聊着天,眨眼就到了瑶池。红鸾因有要事想要先走一步,却被阿茂拉住了衣襟。 “阿茂,怎么了?”红鸾回头,有些疑惑。 阿茂笑嘻嘻道:“红鸾姐姐,我可以和你坐在一起吗?” 红鸾笑着点点头,道:“当然可以,我平素都坐那里。”红鸾伸手一指,“你现在过去吧,我向王母回个话,就去找你。” 阿茂看着红鸾走远,径自走向了红鸾所说的座位。 可她刚刚踏出一步,就看到一个飘逸的紫色身影款款而来,优雅的坐在了她的座位之后。阿茂全身一僵,再难踏出一步。 她的手紧紧拽着自己两边的裙摆,紧张地不知如何是好。她要过去吗?还是先去别处,等红鸾来了再和她一起落座呢。 远处落座的嫦娥仙子仿似感觉到了阿茂的视线,对她温婉一笑。她感觉到怀中的玉兔似乎有些躁动不安,心中突然升起一阵不快,面上却越发柔和,轻轻的抚弄着它身上白雪般的绒毛。 嫦娥仙子的笑让阿茂失了心神,她想,也许只有这般绝美的女子才配得上他吧,而自己……粗俗又野蛮,长得还没她的狐狸娘好看。如果这嫦娥仙子是天鹅,那她自己一定是那水沟的青蛙。她越想越难过,也不知自己呆呆的站在那里多久,只是抬头之时众仙早已各自坐好,红鸾坐在座位上,一脸急切的向她使眼色。 “你是何人?为何还不落座?”主座上的王母面色有些不悦道。王母的位置只能看到阿茂的侧脸,因此并不知阿茂的身份。 阿茂惊了,她真想打自己一个巴掌,说好这次绝不引人注意的,可是现在……她根本不敢看月老的脸色,但是有一点她很清楚,下次的瑶池仙会她是别想来了。 红鸾见阿茂呆傻的样子,忙上前打圆场,“请王母息怒,这位仙童是红鸾的好友,她初来乍到颇有不适,红鸾这就将她带下去。” 见王母挥手允了,红鸾这才舒了口气,将阿茂带了下去。 乐声响起,仙娥们翩翩起舞。那优美的舞姿将刚刚有些尴尬的气氛一扫而空。 众仙纷纷向王母敬酒,各自说着事先想好的奉承话。 “司命星君南无念参见王母,恭祝王母大寿。”他说得极其简单,众仙却都嗤之以鼻。 大家觉得,这祝寿绝对是拍马屁的好时机,若是不绞尽脑汁的想些绝妙的祝词,那都算是枉来这瑶池仙会走一遭。 第113章 当众羞辱 第113章当众羞辱 王母亦是惊讶于这个年轻人的简洁,肃声道:“司命星君?” 这四个字,令在场的所有人都变得面色微妙,大家不约而同看向一旁垂眸饮酒的槿孉,好像都期待着发生些什么,好在让他们回去时多些消磨时光的谈资。但是槿孉却似是没听到一般,淡然的饮着杯中的琼浆玉液。 无念见王母问话,自是不敢怠慢,恭声回道:“小仙南无念,出身最仙谷,幸得机缘,得道成仙,又蒙天帝赏识,承了司命星君的差事。” “原来如此。”王母颔首笑道。“自是天帝挑的人,自是能人。” 无念刚要回话,却被一声突兀的冷笑打断。这一笑之下,四座皆惊,众人刚刚落下的心又悬起来了。 王母面色不耐的看向冷笑的槿孉,冷声道:“槿孉,何事这么好笑,不妨道来让众卿听听?” 槿孉自是知道王母一向不喜她,现在又拿这话讽她,明明就是想让她出丑。可惜了……槿孉微微一笑,可惜王母打错了算盘,这出丑可不是她,而是另有其人。 “回王母,槿孉所喜的当然是这新主入驻司命阁,下界之序井然。不过……”槿孉顿了顿,她的前半句是冲着王母说的,而后半句则是冲着无念说的。“槿孉听说,司命星君在最仙谷和那偷盗涣月宝珠的仙童月茂交情甚笃,古语有云: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槿孉只是奉劝星君一句,最好离那些鸡鸣狗盗之徒远一点儿。” 无念怒火中烧,极力保持着平静,他没想到,槿孉陷害阿茂在先,现在又在众目睽睽之下羞辱于她,简直无耻之极。可碍于她的身份,他又发作不得。 阿茂的事情,王母也是略有耳闻,但是因此事实在和她这西昆仑没什么关系,也就一听了之,从来没有在意过。可此时听槿孉一说倒是来了兴致。“阿茂?”王母问道。 阿茂从没有觉得这么难堪过,被敖沛欺骗时没有,被槿孉诬陷时没有,被常雅无视时更没有。但是这次,她突然觉得不能这么过下去了。她决定不再退缩,屈辱的承受一切。她不能因为自己莫须有的罪名连累了无念的名声。她要说出自己的冤屈,哪怕,有一个人会相信,都是值得的。 “阿茂,你冷静点儿。”看到阿茂放在双膝上的双手越攥越紧,红鸾越发不安的在她耳边低声告诫,槿孉明显就是在刻意的羞辱阿茂,这种情况下,阿茂冒然站出来,恐怕会引起王母的厌恶。 阿茂低着头,脸上的神情隐在细碎的发中看不真切,只是她说话的语气变得从未有过的坚定和冷静,“红鸾姐姐,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阿茂,你……”红鸾还没说出口的话,就这样被阿茂起身的动作打断。而她身后,卧在嫦娥怀中的常雅,也因阿茂的动作僵了身子。 他暗恨自己只能以这样一幅样子出现在人前,若是他可以,他真想先给阿茂几个暴栗,然后带着她离开瑶池,远离这无休止的是是非非……他突然被自己的想法惊的不轻,他凭什么给她暴栗,又凭什么带她走? 他需要一个理由,可是,这个理由,他一直没有找到。直到很久之后,他终于找到了那个理由,阿茂却再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站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等着他的暴栗,等着他,带她走。 “回王母,我就是阿茂。”阿茂面向王母,郑重道。 阿茂眼中流露出的毅然令上座的王母一惊。她没有想到,槿孉口中的那个仙童竟然胆敢堂而皇之的进入瑶池。众仙也并没有想到,阿茂会主动站起来。一时间,四下鸦雀无声。仿似整个瑶池之上只有阿茂一个人存在。 “王母,阿茂被罚最仙谷,实际另有隐情。”阿茂敛了心神,离开座位,走到王母面前。 王母觉得阿茂十分镇定,面对槿孉的当面羞辱也并不慌张,不由对这个丫头多了几分好奇。“哦?什么隐情?可否说与我听听?” “刚刚槿孉神君所言,皆是无稽之谈。偷盗涣月宝珠一事实在是阿茂遭人陷害所致,当初阿茂身中剧毒,哑了嗓子,无力辩解,何况槿孉神君深得天帝信任,阿茂就算能言善辩,舌灿莲花又有何用?我与槿孉神君积怨颇深,她不分青红皂白的诬陷于我,我当然也能理解……” 槿孉气的涨红了脸,但是手心却冷汗涔涔,她其实很怕阿茂将她诬陷她的事情抖落出来,可是,不知为何,阿茂却总是拐着弯的说,完全不去提她后来将银蛇鞭送还给她的事情。槿孉搞不懂了,这丫头在打什么主意?想让她受了她的恩情?还是迫于她的威势,根本不敢提及此事呢? 阿茂不说还好,她这一说,就说得坐在一边的南海龙王满头冷汗,当初他受了胁迫答应了和槿孉同流合污,陷害阿茂。现在阿茂回来了,他和槿孉蓄意陷害阿茂的事情曝光了没关系,要是他那个不争气的儿子逃婚之事被阿茂这丫头说出来,他们龙族的脸可就丢的一片龙鳞都剩不下了,搞不好还要被天帝治个抗旨不遵的罪过。此时的情况,真是凶险至极啊。 “哼,阿茂,敢做就要敢认!众仙友当初看的一清二楚,那涣月确是从你身上搜出的,以你一个小小仙童,若不是偷盗来的,难道还是那敖沛皇子赠与你的不成?”槿孉不甘示弱道,她打定了主意,就算阿茂说了银蛇鞭的事情,只要她打死不认,大家也不会怎样。 阿茂听完槿孉之言,刚要反驳,只听一个清越温润的男声从瑶池入口响起,众仙一凛,纷纷望向来人。 “神君此言差矣!那涣月宝珠确是敖某送给阿茂仙童的。” 阿茂的脸色陡然变得苍白,仿似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那个声音…… 让她想起了那不堪回首的过往…… 阿茂咬紧牙关,不让自己的身体颤抖的更厉害。 她有些恨自己不争气,为何要如此怕他呢?她又没做亏心事。 第114章 说谎是门学问 众仙纷纷侧首望向走近的二人,只见一个长身玉立,眸蓝若水的男子微笑着朝阿茂走了过去,他的身后紧紧跟着一个面容秀美,黑衣劲装的年轻女子。 龙王敖钦惊得不轻,手中的夜光杯一个不稳就摔在了地上。酒水弄脏了龙袍,这位体面的老龙王却丝毫没有在意,只是瞪着铜铃大的眼珠子死死看着不远处的二人。 这不是韫玉吗?她怎么会和自己的儿子在一起?枉他找了他这么些年,这两人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一连串的疑问萦绕在敖钦心中,他的面色愈发苍白,狰狞的龙爪笼在袖子下面抖个不停。 完了,一切都完了!他极力想要保住的龙族颜面就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毁于一旦了! 众仙并没有注意敖钦的脸色,只是好奇的看看那两人,再瞅瞅阿茂和槿孉。 敖沛和韫玉向王母表明了身份,而众仙也皆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当年的敖沛本就是初登天庭,没有几个仙人认得他,今次听他自报家门,众仙有些半信半疑,天界之人都知道,这南海三太子失踪了,可为什么失踪,官方可真是没给个说法。大家也只是听说敖钦一直在寻找这个儿子,却一直没找到。 敖钦一下子觉得天旋地转,头脑发昏,一口气没提上来,竟然昏倒了。 其他三位龙王看到自己的兄弟这副模样,自是觉得面上无光,他们扶起昏厥的敖钦,匆匆向王母辞别,又面色不善的扫了敖沛一眼,拂袖离开了瑶池。 “敖沛,当年到底发生了何事?你要从实讲起,不可隐瞒。”王母眉头微皱,目送四位龙王出了大门,又将目光转到了敖沛身上。王母见敖钦的样子,就已经心知肚明,当年之事一定没那么简单。 “回王母,此事说来话长。”他神色淡淡,像是要讲一个很长的故事。余光看向阿茂,却只看到阿茂的侧脸,她自始至终没有朝他看一眼。他无奈一笑,道:“敖沛自小多病,龙族中的长辈对我也甚少关注。是以,我从小便与韫玉相依为命,年少的我对她情愫暗生,但我不敢对她说,因为我没有勇气。直到有一天,父王说要我带着信物到天界去见我未来的妻子。我整个人都愣住了,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我拿着涣月,浑浑噩噩的回到宫中,才发现,韫玉在偷偷的哭。就在那时,我做了一个决定,带着韫玉离开南海。” 众仙随着敖沛的讲述,不禁唏嘘不已,感叹着造化弄人。又有些暗暗钦佩这位龙太子,携女私奔,抗旨拒婚。这哪一点都够他吃不了兜着走了。 阿茂的手越攥越紧,面色平静的听着,她从不知道,自己在敖沛的世界扮演着一个怎样可笑的跳梁小丑。他会说出来吧?将她下界的事也说出来吗?她突然有些惶恐,脚下有些站不稳了。但是她周遭没有人,连扶她一把的人都没有,她咬了咬牙,下意识的挺了挺腰板,暗自给自己打气。不要怕,不要拍,大不了就是赌命嘛!早死早超生了! 敖沛顿了顿,继续讲,“后来我去了天界,机缘巧合的结识了阿茂,本想请她假扮做那天界的女神君糊弄父王,以争取我和韫玉逃亡的时间。却没想到,阿茂是个诚实正直之人,她听了我的计划,便极力反对我的做法,还扬言要告发我。我一时情急,给她用了毒,又将可能泄露我行踪的涣月给了她。我威胁她,她嗓子的解药只能用涣月去换,让她好生保存。却没想到,为她招惹来如此大的祸事。” “我和韫玉逃亡的日子整天提心吊胆,可我们却得到了自由和爱情。我以为时间可以洗刷一切,包括我做过的错事,但是事实并非如此,愧疚之心使我无法安心的生活,于是我和韫玉才决定拼死一搏,希望王母您能替我们向天帝求情,恩准我们的婚事。我希望我们的大婚之日能得到龙族和天界众仙的祝福,而不是整日像流亡者一般四处逃窜。即使……”敖沛碧蓝色的眸中闪着柔光,深情地看了一眼与他双手紧握的韫玉。“即使是要我们拔去仙根,成为凡人,我们也心甘情愿!” 阿茂呼吸一窒,她怎会想到,敖沛会这么解释涣月在她身上的事情。她的额头沁出了汗珠,却不敢擦掉。心中了然,嘴角勾起一抹讥讽之意。垂着的水眸中看不出任何情绪。 她心中暗自佩服这位三太子说谎编故事的能力,她相信自己此次是逃过一劫了,因为她很笃定,他当初可以骗得她的信任,就一定可以唬得住众仙。那声声真挚的肺腑之言听得她都险些以为是真的。若是她不知这人的真面目,她一定会感动的哭出来。可见,说谎是一门多么值得钻研的学问。 嫦娥坐着的方向正好可将阿茂的表情一览无余,因而常雅也瞪着火红的兔子眼,目光炯炯的盯着阿茂。敖沛进来之时,阿茂的失神令他心中升起一股失落。在看到阿茂无措的表情之时,那失落渐渐被心底的极度不爽所取代。想到刚刚这敖沛睁着眼睛说瞎话的能力,常雅心中一阵鄙夷,阿茂之前喜欢这人一定是猪油蒙了心了。他真是有些后悔,当初不该送给敖沛那该死的锦囊,现在看到阿茂的反应,总觉得莫名的刺眼。 敖沛今日来到瑶池仙会,实际是常雅授意的。 常雅在锦囊中曾为他们二人出了一个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办法。即在下一个瑶池仙会上找王母求情,王母是女子定会被他们的真情感动,同时王母不喜槿孉,出于某种潜意识的私心作祟,她定不会重罚于他们。他当初写下此计之时,纯粹是闲得无聊,想为他们这对苦命的鸳鸯出个主意。却不想,这计谋可以如此顺理成章的洗脱阿茂千年都难以平反昭雪的不白之冤。 第115章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红鸾犹自云里雾里,这才恍然想起,常雅叮嘱她在瑶池仙会之前告知陆吾不要阻止龙族之人进入,原来是为了让这敖沛和韫玉能够顺利的见到王母。只是,王母并不是糊涂之人,只怕她和陆吾又要闭门思过了。 红鸾想着,心中却并不恼怒,甚至为了自己放敖沛二人进来而高兴。她希望所有的有情人都能终成眷属,而不像她这般,像个傻瓜一样,苦苦的守候着根本毫无结果的爱情。 王母听了敖沛的话,眯了眯眼睛,看向低头沉思的红鸾,意味深长的一笑。“你二人胆敢忤逆天帝,私奔出逃,真是无法无天了!若是天界的众仙都效仿你们行事,岂不天下大乱?依我看,你们所为实当重责,以儆效尤。” 槿孉得意一笑,先不说敖沛拒婚丢了她的颜面,就以刚刚他说的那些足以颠倒黑白的话,她就觉得,这人实在是该死。她冷吭一声,这一贯看自己不顺眼的王母竟然头一次和她的想法如此一致,这总让她觉得事情是不是进展的太过顺利了。 槿孉上前一步,幸灾乐祸的从敖沛身边走过,幽幽道:“启禀王母,依槿孉之见,抗旨不尊乃是蔑视天帝王权的重罪,按律当处以天雷之刑。” 敖沛和阿茂等人听到槿孉所言,纷纷面色一变,顷刻之间,众仙也都停止了交头接耳的议论,屏住呼吸等着王母的反应。 只听王母忽然笑了,只是眼中却丝毫不见笑意,倒是在看向槿孉之时多了些厌恶和冷漠,语气也变得冰冷了几分,“这么多年了,槿孉,你是我见过的,杀伐之气最重的女娲后人。敖沛二人是该死还是该活,还轮不到你插手!” 槿孉没想到王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严厉的训斥她,仗着她胆子大,莞尔一笑便反驳道:“槿孉是无资格插手,但槿孉只是就事论事,万事皆有法度,没了法度,岂不天大打乱。若是此二人不从严惩治,恐还会有仙人再犯。” 王母见槿孉并不因为自己的不悦而收敛噤声,反而更加得寸进尺了,是以心中更加恼火,“法度自然要遵守,但若都像你这般动不动就要人命,那就失了法度之德。那我天界又和魔界那些残暴之徒有何分别?” 槿孉被王母之言堵的说不出话,却见阿茂上前两步,她面容沉静,笑容谦和的对王母道:“王母,今日乃您大寿之日,若是伤了人命,恐是不妥。阿茂认为,这三太子和韫玉姑娘,固然有错,但实在罪不至死。” “哦?那依你来看,应当如何?”王母抿唇一笑道。心道这个小丫头很有些意思。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当罚,却不得重罚。” “如何罚?说来听听。” 红鸾有些对阿茂刮目相看了,这小狐狸一千年不见,没想到变得如此冰雪聪明,好像脱胎换骨了一般。 红鸾跟随了王母多年,王母的一颦一笑她自是最清楚不过了,刚刚槿孉说出要赐死敖沛二人之时便立刻遭到了王母的反对。很显然,王母似乎有些同情敖沛的处境,但又有些恼他们犯下的糊涂事,所以并不能决定如何处置他们。至于天帝那边,红鸾到是不担心,天帝素来对王母礼遇有加,处置两个罪仙,自是不成问题。 她不怕王母处置他们,而是怕王母不处置他们,要是抓了他们交给天帝处理的话,只怕事情就难以预料了。红鸾明白,阿茂既然能说出这样的话,那么她所担心的应当同自己担心的是一码事。 “阿茂斗胆献策,既然三太子和韫玉彼此相爱,何不罚他们下凡历上三世情劫,若是他们三世都可历尽劫难终成眷属,那么等他们回到天界,便请王母赦免了他们的罪过吧。” 敖沛和韫玉听到阿茂所言,不禁动容。他们当初真的错了,阿茂的以德报怨让他们十分羞愧,无地自容。 王母笑着点头道:“阿茂丫头这办法甚妙,众卿以为如何?” 其实王母这一问等于没问,既然王母自己都说办法甚妙了,这瑶池众仙哪里敢说这办法不怎么样。于是,众人纷纷附和,甚妙!甚妙! 王母喜笑颜开:“既然众卿都这么说了,那就如此办吧。”说完,又打量了阿茂两眼,笑道:“阿茂丫头蒙受不白之冤,如今终于昭雪,也算是喜事一件。你能不计前嫌,替敖沛求情,十分难得。红鸾,你将敖钦桌上的蟠桃留给阿茂丫头吧。” “是。”红鸾心中一惊,可转念思量,以王母的聪慧,怎会猜不到那敖钦为何会昏厥,何况,这昏厥的是真是假还不一定呢。 阿茂吓的不轻,自己是不是时来运转了,这可不是狗屎运而是鸿运当头呀!还有蟠桃吃,而且不是落地的蟠桃。突然,阿茂疲惫的身子抖擞了不少,她笑呵呵的谢过了王母,笑呵呵的接过红鸾递与她的蟠桃,笑呵呵的坐回座位,一心一意的啃了起来。 敖沛和韫玉感激的看了眼满脸桃汁,啃桃啃的不亦乐乎的阿茂,便随着宫娥们走了。他们的故事还没有终结,因为他们会再世为人,再次相遇,再次谱写着自己的传奇…… 仙乐声声,阿茂却懒得看一眼,刚刚敖沛和韫玉的到来真是吓的她肠子都快出来了,不管别的,先啃几口桃子压压惊。正沉浸在桃香中的阿茂突然感到后背微微有灼烧之感。她不用想也知道是哪个家伙在看她了。 哼!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吃桃啊! 阿茂看着手中的桃核阴险一笑,回头之际却换了一副纯真无害的嘴脸,冲着后面观舞的嫦娥寒暄了片刻,然后自然而然的把常雅骗到了手中。不过,她总觉得嫦娥好像不大愿意把这死兔子交给她,难道是她的错觉吗? 不管啦!反正兔子到手,想怎么蹂躏都可以!于是当可怜的常雅被一双沾满桃汁的手调戏一番之后,终于顶着一身黏糊糊的兔毛回到了嫦娥怀中。 看着嫦娥微微皱眉的表情,常雅恨的牙痒痒,恨不得变成一只老虎,扑上去把前面的某人咬上两口。 第116章 引雷法阵 红鸾自是不明内情,犹自奇怪阿茂为何同只兔子过不去,身旁吃得心满意足的阿茂便开口道:“红鸾姐姐,我想向你请教一事。” 红鸾被阿茂突然有些郑重的语气弄得有些糊涂,挑眉笑道:“何事不明?” “我只是想问一下姐姐如何引雷?” “引雷?”红鸾失声道。“你的修为可以承受那天雷之劫了?” “嘘!小声点儿!”阿茂被红鸾大惊小怪的反应吓了一跳,忙捂住了红鸾的嘴,看看四周无人注意她们,才低声道:“不瞒姐姐说,我已至渡劫期,成为神君便是早晚的事,何况我现在急于下界看望娘亲,此事宜早不宜迟。” 红鸾对于阿茂的话将信将疑,但看她十分郑重的样子,也就暂时打消了顾虑,将引雷之法像向阿茂慢慢道来: 自古以来,想要成就大事都讲究一个天时地利,引雷亦是。天界的仙人即使再寿与天齐也会有陨灭的一天,他们会通过不断的提升修为,引下天雷之劫来延长自己的寿命。当修为达到足以承受雷劫之时,便会出现奇特的异状来提醒仙人们引雷之期的到来,此谓之曰天时。 何谓地利?那就要说那天界众仙谈之色变的天启台了。 天启台。作为天界煞气之重仅次于诛仙台的地方,是仙人们晋升仙阶、罪仙接受雷刑的唯一场所。也是仙人陨灭最多之地。受了雷刑或是晋升失败的仙人们往往身负重伤,最终在极度痛苦中死去。所以,除了晋升成功的神君们,能从天启台活着走下来的仙人几乎是凤毛麟角。 因此,许多仙人宁愿一生不晋神君之位,唯恐引雷之时,一不小心断送了性命。总之,在这个优胜略汰的天界,生存的机会永远是属于强者的,而那些庸庸碌碌、贪生怕死之辈终是逃不过陨灭的命运。 “阿茂,你真的确定,你能够平安无事从天启台走下来吗?”红鸾对于阿茂依然很不放心。 “我当然确定,姐姐你快点儿告诉我引雷之法吧!” 红鸾沉思良久,终于决定相信阿茂一次。她化了纸笔,在纸上画出了一副古怪的八卦阵法递与阿茂。 阿茂看着这奇怪的阵法,表示完全看不懂,一幅“这是什么鬼?”的表情。 红鸾知道阿茂不懂,便耐心的一边比划一边向她讲述阵法如何启动云云。红鸾所画的阵法,乃是六九天雷阵。也是天界仙人晋升神君所用的阵法。 “此处是震位,要放九块雷石,乾位、坤位各放三块,其他各处均放一块。还有这雷石的放法也很有讲究……” 红鸾认真对阿茂讲着引雷的要领,阿茂时而点头附和,时而蹙眉沉思,难得的好学起来。片刻之后,她终于掌握了引雷阵法,但新的问题又来了。“姐姐,你说了这么半天,这雷石要从何处获得?”阿茂挠挠头,有些茫然无措。 红鸾惊讶于阿茂的孤落寡闻,“你不知道雷石要在雷公那里买吗?我算算……你现在需要二十块雷石,每块十两天银的话,你要准备二百两天银。” “什么!!!二百两!!!”阿茂吓得从座位上跳了起来。一时间,座上的众仙纷纷朝他们的方向看去。阿茂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讪讪一笑,磨磨唧唧的又坐了回去。 “姐姐,这雷石除了雷公那里还有没有别的办法得到?” 阿茂哪里会有这么多的天银,她每月累死累活的给月老当牛做马,捻红绳捻的手心长了老茧,也不过是每月五两的月奉。她心中合计了一下,如若靠自己攒钱买雷石的话,大概需要……三年多的时间才能上的了天启台。 红鸾无奈摇摇头,“你呀,别再想些旁门左道的办法了,这雷石呀只有雷公处才能买得到。你就乖乖的先攒钱吧!” 阿茂满眼期待的光芒瞬间被红鸾的话打击的荡然无存。这么说她就非要等到三年后了吗?可是她心中那个疑虑每日都折磨着她。她暗自想,此次不成功便成仁,死也要下界找娘问个清楚! 看着阿茂愁苦的模样,红鸾觉得有些不忍,她本可以借些天银给阿茂。但她又对阿茂的修为有些不确定,万一她助阿茂登上了天启台,那便是非生既死的大事。这么想着,她稍稍安了心。 再等等,等三年之后,阿茂的修为更进一步之时,再行这引雷之事不是更加稳妥吗? 阿茂这厢还在苦苦思索着怎么攒钱买雷石,完全没有注意到坐在瑶池另一头的青丘贵宾在注视着自己。 鄂瓒放下手中的杯盏,扫了眼低笑的女儿,“珝儿,你在笑什么?” “父亲,你不觉得可笑吗?阿茂这丫头的个性简直和母亲一模一样。” 鄂瓒饮酒的大手一顿,苦笑道:“是啊,他们都很善良,尤其是对敌人。”说罢,心头泛起一阵苦涩,仰头将酒水一饮而尽。 “她这种人,若在咱们青丘,恐怕早就尸骨无存了!” “你不要小瞧了她,只是她与你生活的环境不同罢了,若是她自小长在千狐宫中,没准尸骨无存的是我们,而不是她。” “呵呵,是吗?父亲你这一说,我倒是想去拜访一下养育我这位妹妹的娘亲了。” 鄂瓒听涂山珝如此口无遮拦,心中一惊,四下看看并没引起他人的主意,才沉声道:“珝儿休得胡言乱语,这是瑶池,不是咱们青丘。”他拿起桌上的蟠桃,在手中把玩起来,口中却道:“拜访自是要拜访的,只是时机不到,咱们……来日方长。” 涂山珝上扬的嘴角一沉,有些忧虑的看向自己的父亲。自从父亲知道了她与魔界联合之后,便再未出言阻止过她。包括她对他说了黒木云天的条件是招揽阿茂之后,他都没有抛出反对的意见。涂山珝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她的父亲到底是如何想的,只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第117章 阿茂是配不上常雅的 月老府,内院。 一个白衣女子斜斜依靠树干,认真的数着手心里的东西。 “喂喂,阿茂,你这口袋里就这几两天银,你今天都数了八遍了。”月月没好气的抱怨着。 阿茂看看站在树下,插着腰的月月。 呃,好像又忘了去捻红绳了。她一拍脑门子,收起了手中的天银。 “我去捻绳了。” “嘿!这人真是!越来越怪了!”月月歪着脑袋,至今没弄明白阿茂是中了什么邪,自打随月老回来就变成了个守财奴。前些天她找月老借钱就被月老一口回绝了,现在又天天数自己那点儿破钱,真是令人费解。 实际上,月月说的没有错,阿茂确实变得很怪。俨然是一幅守财奴嘴脸。她先是找月老借钱,却没想到月老抠门成性,根本是只铁公鸡。阿茂无奈的退而求其次,心想着你不借我钱涨点儿工钱也成呀。可惜这个计划也被月老一口回绝了。 阿茂就这样消沉了两天,于是她决定找兔儿神去借钱,谁曾想,这兔儿神简直就是败家的极品。他是人界司同性之恋的仙人,本来香火钱就少的可怜,他还将所有的钱都用在了打扮自己和装潢宫殿上面。看到他那个几乎都结满了蛛网的聚宝盒,阿茂简直欲哭无泪,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了声好自为之,就离开了。 阿茂没敢去找无念借钱,若她去找他借钱,无念自是会借给她。只是他一定会问她借钱的原因。她若对无念说出自己购买雷石之事,无念一定会阻止。除非,她对无念撒谎。可是,她说谎的本事实在不怎么样,要是被他识破,情况只会更糟。 走投无路的阿茂,只得采取了最直接的方法,去找雷公,求他帮忙。 雷公不似雨师一般斤斤计较,他见阿茂诚心实意又有上进心,也就答应了阿茂的请求。 他答应送给阿茂二十块雷石,但前提是阿茂要为他打零工,毕竟天上不能掉馅饼,既然得了好处,当然就要付出代价。 雷公负责开采雷石,说通俗点,就是产销一体化。不过最近一个开采雷石的小仙童病倒了,正好这阿茂送上了门。雷公自己心中清楚地很,这雷石其实真的不值二百两天银,这价格也是天帝授意才定下的。试想想,若是人人都买得起,那每日到天启台找死的小仙估计要排到明年也排不完。 但眼下的情况,确实是缺少人手,可重新找人又要付给工钱,雷公怎么想都觉得不划算,而阿茂的到来正好解决的他的燃眉之急。 “等你在我这里做满一个月的零工,我就将这二十块雷石送与你,你看如何呀?”雷公捋着自己枯草一般的长须,笑得像个拐卖人口的怪老头儿。 阿茂自是开心的答应。心中不禁后悔,自己怎么就不开眼睛的投奔了月老府呢?这种待遇的差别简直太大了有木有!!! 她只需要做一个月的工就相当于在月老那里做三年多的捻绳小童。这可是她之前从不敢妄想的事情。 为了掩人耳目,阿茂白天在月老处捻红绳,旁晚便偷偷跑到雷公处开采雷石。 一天下来,阿茂便有些吃不消了,开采雷石之事本来就是体力活而且雷公明确告诉过她开采之时不得使用仙法偷懒,她一个女子做这样的重劳力本就少有,可是不做又能如何? 疲惫的阿茂坐在高高的雷石堆旁休息,默默看着漆黑的天幕渐渐的现了鱼肚白。“该走了!”阿茂捶了捶酸痛的胳膊,顺便念了个净衣咒。她很庆幸自己不用睡觉,若是她还是狐妖的话,若是这般过度的透支体力,一定会元气耗尽而亡的。 阿茂起身要走,却在朝阳升起的逆光下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你果然在此!怎么,没借到钱买雷石,就跑到这里做苦力了?”男人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毒舌刻薄。 阿茂笑的风轻云淡,脚步没停,当他空气一般与他擦肩而过。 常雅眼中淡淡的嘲讽瞬间变为惊讶和难以抑制的怒火,他一把抓住了阿茂的右手,“我问你话,为何不答?” “是,又怎样?”阿茂也火了,转身对他怒目而视。她一千多岁的人了,她要做什么凭什么要向一只兔子汇报?她倔强的抬起下巴,冷冷言道。脏污的脸配上她此时十分嚣张的表情让人觉得十分滑稽可笑。 常雅的心中忽然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心疼,看着她因干苦力而花掉的脸,终是不忍的抬起手,欲擦掉她脸上的污迹。阿茂却被他的动作惊得倒退了一步,迅速意识到什么,用袖子胡乱的擦拭着脏兮兮的脸。 常雅白皙而修长的手指则尴尬的僵在了空中。 这是阿茂第一次仔细的看到常雅的手。 那是一双完美如玉的手。修长的手指,洁净的指甲。她突然觉得面前的白衣男子绝不是一个泛泛之辈。他是那么耀眼,即使在这昏暗的破晓之时,即使身处这脏污的采石之地。 他每次都是一幅气定神闲的模样,而她呢?每次都弄得自己这样狼狈不堪。她有时候也会恨自己不中用,恨自己为何是这般身份,为何是这般平庸无为。 阿茂是配不上常雅的…… 阿茂是配不上常雅的…… 这是她在用袖子擦脸时心中重复的唯一九个字。在最仙谷时,每当自己想起这个男子,她都会用这个办法提醒着自己不要痴心妄想什么。念着念着,心也就麻了,木了,不疼了,不念了。 回忆起过往的种种,她擦脸的动作变得有些机械和迟钝,不知怎的,她的心又开始疼了,疼的她忘记了胳膊上的疼,疼得她很想大哭一场,或是暴打常雅一顿,让他和她一样疼。 常雅尴尬的收回手指,暗自恼恨自己方才的失态之举,他心中盛怒,自己是怎么了?为何要做出这般越礼之事,而阿茂这家伙,竟然对他避如蛇蝎! 他搞不清,自己恼恨的,究竟是阿茂的退避,还是他自己的失态。 第118章 苦涩的亲亲 常雅强自压下怒火,对上阿茂失神的眼睛,“你若现在引雷,根本就是自寻死路!” 她也没想到常雅会亲自跑来阻止她的引雷之举,转念一想,可能是当时她同红鸾说话的声音太吵,一不小心让身后的常雅听了去。阿茂低笑了两声,小声的自言自语:“就算自寻死路又与你何干?” 饶是她声音小,在这静寂无人之地也被耳聪的常雅听得一清二楚。他心中的怒气仿佛是火山一般,彻底的爆发了。只见他上前两步,一把抓起阿茂的双腕,将她逼到石壁之上。 阿茂猝不及防,被常雅逼迫的退无可退,看着他满脸怒容的俊脸,她突然有些怔忪。 常雅绛色的瞳孔反射着赤红的绯色,那似火的红仿似要将身前的女子燃成灰烬。他冷笑一声,咬牙切齿的伏在阿茂耳边道:“与我何干?哈哈,阿茂!你简直,不知好歹!” “我不知好歹?呵,我再不知好歹也不会随意漠视别人的真心!”阿茂觉得自己的心又开始疼了,她索性侧过头不愿再看他近在咫尺的俊脸。 “那你想怎样?想让我回应你什么吗?”常雅双眸眯起,邪侫一笑,“好!如你所愿!” 当一双冰冷的唇~瓣触及阿茂的有些干裂的双~唇时,她僵住了。 常雅在做什么?他竟然吻了她! 阿茂的头脑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出来了。 他的唇~舌霸道的探进她的口中,肆意的攻城掠地,他身上带着桂花的淡香,弥散在彼此的鼻息之间。 日出的第一道光芒晃的阿茂睁不开眼睛,也唤回了魂不附体的她。 她又羞又怒,奋力挣开常雅的手,猛地一把推在他的前胸之上。常雅被她推的趔趄了两步,稳了稳身形,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壮举”。他暗骂自己糊涂,怎能被怒气冲昏了头脑? 阿茂什么都没说,只是低着头,默默用袖口用力抹着双~唇,直到双~唇被她抹破了皮,鲜红的血液染红了有些发白的唇~瓣,使她本就美丽的容颜多了一丝摄人心魄的妖~娆。 她的表情出奇的平静,平静得让常雅有些紧张。 常雅刚要说些什么解释自己方才的越矩行为,却听阿茂颤声道:“常雅,今日之事是个意外,我不怪你。只是,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多管闲事!” 阿茂走了,没有任何怨言和愤怒的走了。 只有常雅一个人,久久站在雷石堆旁,直至日出东方…… 一个月的时间稍纵即逝,苦哈哈的采石生活也在阿茂咬牙硬撑的坚持下圆满结束了。雷公没有食言而肥,将二十块雷石免费赠与了阿茂。 当阿茂拿到那些沉甸甸的雷石之时,她突然笑了。她笑自己怎么这么傻,她采石采了一个月,每天晚上都与成堆的雷石为伴,随便拿走几十块又有谁会知道呢? 众人都道狐族狡诈诡谲,可自己这智商,明显就是在丢他们老祖宗的脸面。=。= 算了!反正做都做了,后悔又有个毛线用?阿茂乐颠颠的将雷石揣回怀中,唤来新买的三色云悠哉的向天界极北的天启台飞去。 红鸾曾经说过,这雷石要提前一天放在天启台之上,好让雷石的灵力与天启台的煞气充分融合,只有这样才能达到引雷而下的目的。阿茂此次前去便是为了摆放雷石,为明日的引雷做准备。 她从未发现这天界的极北之地是如此偏远,许是煞气越发浓重的原因,越接近天启台,阿茂觉得身上的鸡皮疙瘩便越多。 在阿茂快要撑不住之时,终于看到了不远处的巨形白玉高台。阿茂跳下三色云,环顾四下,发现连个守台的仙童都没有,周围的气氛也只能用阴森两字来形容。 “什么鬼都不来的地方?”阿茂低咒。跳上了天启台。 红鸾的话果然不假,天启台上的摆设是完全按照八卦图来设置的,并且在地上特意留下了放置雷石的暗槽。台中央的白玉地面上还残留着触目惊心的片片殷~红。阿茂不用想也知道,那是仙人的血迹。 “真晦气!”阿茂心情有些烦躁,她不知道这些血的主人是不是还活在世上。未知引发了恐惧,阿茂有些怕了。 自己真的能顺利成为神君吗?还是会像这位不知死活的倒霉仙人一般,白白将自己的鲜血养了这块泛着寒光的白玉呢? 顾虑不是个好东西,俗话说,勇者无畏。 当勇者有了顾虑,也就就有了畏惧。有了畏惧,自然就不是勇者了。 阿茂深吸一口气,掏出怀中的雷石。仔细的将雷石一一按照红鸾的说法,按正确的顺序和方位放入了暗槽之中。当阿茂将最后一块雷石放好之后,只见天空阴云密布,本来晴空万里的天际突然从暗沉的云幕中投下一道金色的光柱,恰好投射在这颇为煞风景的血渍之上。 “启动了!”阿茂面上一喜,迅速跳下了天启台。 那光柱亮了片刻,便又逐渐暗淡下来,又像从来没发生过一般,消失不见。而天启台上的血迹也随着金光的消失而不见了踪迹。徒留下一个小小的、只容一人站立的金色圆圈。 “这么神奇!”阿茂对于那奇妙光柱的神力啧啧称赞。她身子一轻跳上了天启台,又仔细检查了一遍自己放置的雷石有无差错,便欢欢喜喜的离去了。 阿茂走后,天启台又恢复了万年如一的静寂,而此时已是日落时分,逆光下一个黑影慢慢靠近了天启台,只见那黑影鬼祟的跳上天启台,俯下~身子不知在捣鼓什么东西,片刻之后又小心翼翼的四处张望,生怕被人发现…… 夜幕终于降临,本应彻底陷入黑暗之中的天启台,却又发生了一件古怪的事情。一个蒙住面容的女子缓缓走到天启台边上,她一直躲在暗处,便将刚刚那黑影的所为看了个满眼。 她走到台上,查看了一下天启台,抿唇冷笑:“哼,清高如你,竟也能做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举,看来这场游戏真是越发的有趣了……” 第119章 作死的不归路 朝霞漫天,当黎明的第一缕阳光照进空旷而宁静的司命阁中时,无念正紧蹙双眉,在已将燃尽的残烛下阅览着堆积成山的司命簿。公事繁重,他又是一夜无眠。 忽然琉璃气喘吁吁的从门外跑进来,手里不知挥舞着什么东西。她边跑边喊:“星君!星君!” “琉璃,何事如此大呼小叫?”无念有些微恼的看向毛毛躁躁的琉璃。 许是平素无念的脾气极好,从不责怪于她,琉璃对他的不悦也不以为忤,只道:“星君,门口塞着一封信,您看!” 无念接过琉璃递过来的信笺,打开蜡封,信笺之内是一张窄窄的字条。无念一顿,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他迅速打开字条,只见上面写道:“明日天启,阿茂引雷,阵法有变,性命攸关,务必赶到!”字体不是他所知晓的任何一人,显然是书写者故意隐了笔迹。 无念看着纸条良久…… 明日……明日…… 那不就是今日?他的心忽然一沉,声音也随之沉了几分,“琉璃,现在是何时?” 琉璃从未见过自家星君如此郑重严肃的神情,不禁有些害怕,“回,回星君,现在是卯时三刻……” 无念将字条握成团,望着冉冉升起的朝阳,心中不停的默念着。 希望,还不晚…… 阿茂,你要等着我! “星君,哎!星君!”琉璃只觉一阵风起,迷了她的眼睛,再睁开之时,司命阁早已空无一人。 ———————————————————————————— 老话说的好,人怕出名猪怕壮。阿茂这个在天界早就过气的“名人”在此次瑶池仙会之后彻底又火了一把。 众仙皆知当年偷盗涣月之事完全是个乌龙事件,对于阿茂没了最初的鄙夷,倒是多了份同情与钦佩。可谁想,这股子八卦风还没消停,就在昨日,便又看到了极北之地天启台被人启动了,那巨大的金光晃得天界众仙的小心脏砰砰直跳。大家纷纷猜测着这敢于启动天启台的是哪位仙友。 自从两千年前,那鸢尾仙子引雷失败,殒身天启台之后,这千年之间便再无人敢近北地一步。据说,当年那鸢尾仙子引雷失败后,全身浴血,死状极其惨烈。很多天界仙人都目睹了这令人心惊胆寒的一幕,也因此在心中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从此之后,大家对于那神君和上神之位也就不再那么向往了。毕竟,这些虚名和身家性命相比,孰轻孰重立见分晓。虽说大家都对晋升不再热衷,但是怕归怕,热闹却是不能不看的。 这不,当阿茂休整了一夜,再次来到天启台之时,她本来就忐忑的心瞬时变得更加忐忑了。 “哎呦,这不是阿茂仙童吗?怎么?你也来看热闹了?”文曲老儿最会见风使舵,看阿茂如今得了王母的青眼,就想方设法的上去套近乎。 阿茂有些不知所措的退了两步,这文曲知道她的老底,黑户口的事儿可是她永远的痛呀。 “这天界可很多年没这么热闹了,你看看这些人呐,都是前来一睹那仙友之风采的!”文曲不管阿茂,径自唠叨着,挥着手指了指身后一大票如同观光旅游的仙人们。 “呃……星君口中的仙友……不才就是在下。”阿茂真的无话可说,这些仙人真的是无聊到爆!怎么就不能找点儿正经事儿做呢?简直像极了他们招摇山上蹲在村口七嘴八舌的大婶。 文曲被阿茂的话惊的不轻,不小心让自己的唾沫呛了一下。咳嗽的肺都快出来了,“咳咳咳……阿茂呀,咳咳……你又在和老夫开玩笑了!” 阿茂翻翻眼皮,无奈的给他顺了顺气,“我不是开玩笑,要上天启台的人就是我。” “什么?你说真的?”文曲急得直蹦脚,一把拽着她到了无人的角落,低声道:“这事儿,你家月老头儿可是知道?” “不知。” “你可有把握成为神君?” “没把握。” 文曲星君无语了,“那,那你这丫头不是作死吗?” “就算作死,我也要试一试!” 文曲星君彻底没招了,显然这阿茂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的要在作死的路上越走越远了,他们这些局外人还能说什么呢? “好,老夫不管你!不过,我可告诉你,两千年前的鸢尾仙子就是死在这天启台之上,但愿你不要像那位倒霉的仙子一般呐。”文曲叹了口气,冲她挥了挥手,有气无力道:“去吧,你去吧!” 阿茂怎么看怎么觉得文曲的话就像是要跟她永别似的,总觉的今日的气氛怎么如此不和谐,想着想着,她已经踏上了天启台。 一时间,众仙哗然。大家均是用一种“活的好好的,怎么如此想不开”的诡异眼神打量着阿茂,这让阿茂浑身不自在。 小瞧人是不是!哼!就让你们看看本姑娘的气魄! 阿茂气哼哼的摸了摸鼻子,站在了天启台正中的金色圆圈之中。 瞬息之间,雨雾翻滚,风声大作。似火的烈日渐渐被晦暗吞噬,远远的传来一声闷闷的轰隆声。 “是天雷!天雷要降下了!”一个胆子小些的仙人吓得捂住了眼睛,不敢再看。 “喂!你傻呀!这天启台上的神谕还没有揭晓,哪里来的天雷呀?”站在一旁的仙人嗤笑的看着身边的胆小鬼。 “你,你看!那是什么?”胆小的仙人这才放下双手,可眼睛刚刚望向天空,却怔在了原地。 天空虽然昏暗阴沉的让人窒息,但天空中突兀出现的金色光芒却如日光般耀眼。随着金光逐渐暗淡,几行金色的神谕赫然现于空中。 阿茂也愣了,这神谕的事儿,红鸾倒是同她讲过。那是对于渡劫者的预言,又或者说是警示之语。神谕并不是每个渡劫者都有缘看到,天界把这种事说的很玄乎,什么有缘人才可得神谕,什么天机不可泄露之类的。 但是阿茂不这么认为,对于一个资深的发明家来说,她觉得这完全就是因为这天启台的性能不稳定导致的漏洞。 第120章 被坑的准神君 毫无疑问,这次的天启台简直该死的稳定,阿茂望着那渐渐清晰的神谕,气的差点晕过去。 “一朝为仙可登天,一夕为魔不可活。仙魔本是殊途道,奈何天命化玉帛。” 太上老君半眯着眼睛,念着空中的神谕。意味不明的看向站在天启台上的阿茂。他突然有些心神不宁,这神谕蹊跷的紧,他活了这么大把年纪还真是没见过哪位神君的神谕中有“魔”字的。可是这阿茂……他摇摇头,只怕以后这丫头命运多舛呐。 “这什么破诗?什么仙啊魔的!”阿茂非常生气,她可是要变成神君的人了,偏偏这时候还出现这种恶心人的神谕来煞风景。 就在阿茂走神,众仙沸腾之际,一道亮堂堂的闪电将泼墨般的浓灰色云层生生撕扯出一道裂缝。众仙见到此景皆是一惊,电闪必会引来雷鸣,众仙刹那间恢复了安静,有些害怕又有些期待这天雷的降临。 正在这时,穿着一身浅粉色长袍的兔儿神姗姗来迟,只见他拱着肩膀奋力挤到天启台前,焦急的望着阿茂,眼睛急的通红。口中也不闲着,“哎呦!阿茂祖宗!你不要命了!你快下来呀!月老知道非打死你不可!” 他得消息得的晚,等跑到月老府之时,阿茂早就出发了。他着急火燎的去找月老,问他知不知道阿茂引雷的事儿,结果没想到,月老的心脏没承受住,嘎嘣一下昏厥过去。他无奈只得独自前来,意图阻止这个笨狐狸做出什么追悔莫及的蠢事。 阿茂看着一脸欲哭无泪的兔儿神,冲他安抚性的笑了笑,示意自己好得很。她望了望天空,又望了望台下面密密麻麻的仙人脑袋,突然浅笑,低声道:“很好,不该来的,都没来。” 站在十丈之外的常雅面容沉静,薄唇紧抿,负手悬空在自己设下的结界中。 他担心阿茂引雷会发生意外,便为嫦娥施了昏睡决,早早来到了天启台等候,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不宜曝光,而上次的事,也让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变得尴尬起来。是以,他设下结界,隐了气息,默默的等待着。 阿茂说话的声音很小,众仙都听不到,却不包括常雅。 不该来的?都没来…… 她指的是他和那个无念? 常雅勾唇一笑,眼中却似是凝起了万年不化的寒冰。哼,他竟被阿茂放在了与无念等同的地位上。不知为什么,一丝从未有过的烦躁蔓延在心中,烦得他皱紧了眉头。 “轰隆”一声,一道霹雳惊雷冲破天际,顺势而下,直直向阿茂袭来。奇怪的是那雷光不是金色,而是妖冶的红色。 她心中惊惧,水灵灵的双眸满是不可置信。 完了!难道她阿茂今日就要命丧于此吗? “该死的!”结界中,常雅低咒一声,如一道白色的银光,飞向天启台。 众仙还没来得及辨清那银光为何物,却又看到一个身影急急掠向阿茂,显然,这道身影距离阿茂更近,自然占了先机,众仙只觉眼前一花,天启台早已空无一人,而那道未占到先机的银光也若昙花一现,了无踪迹。 一声巨响,天启台降下了几十万年未得一见的天雷,所幸台上无人,并未造成什么伤亡。 “吓,吓死本君了。”兔儿神身子一软,瘫倒在地上。 “兔儿神君快快起来吧,回去劝劝月老头儿,好好管管他家阿茂吧,真是,疯的不成样子了!尊上您说是不是?”文曲凑过去好心扶起瘫倒在地的兔儿神,又看看一旁愣神不知在琢磨什么的太上老君。 “尊,尊上?您这是怎么了?”文曲星君轻声唤了两声,却见太上老君根本没什么反应。 “那,那是……不,不可能是他!”太上老君梦呓般的低语着。 众仙均看到这司命星君救走了阿茂。却忽略了刚刚那道可疑的银光。那个银色的光束实在太快,快的几乎让人看不出那是个人,但太上老君却是个例外。他看到了那个人,却又不确定自己所见到的,是不是他想的那个人。 “尊上,您说什么呢?什么是他不是他的?”文曲星君越发的糊涂了。 太上老君定了定心神,敛去了刚刚震惊的神情。拍了拍文曲的肩膀,有些疲惫的对众仙宏声道:“阿茂此次引雷失败,纯属意外,幸得司命星君相助,侥幸逃过一劫。众仙友诚当以此为鉴,杜绝不自量力之举。” 众仙恭敬应下,纷纷离开了天启台。 待众仙退去,太上老君又盯了天启台半晌,才道:“元思,上去看看。” 元思遵循天上老君的吩咐,上台查看。“尊上,这阵法确实是赤雷之阵。” “再仔细查看。” 元思俯身立于震位,翻动着放在暗槽中的雷石,雷石很多,一共有十二块。 “咦?奇怪了。”元思突然发现了什么,他拿起两块雷石,皱眉沉思。 天上老君精神一振,眼中闪着呼之欲出的精光。“如何奇怪?” 元思又查看了两次这些雷石,疑惑道:“这些雷石奇怪的很,这边的六块雷石每块都刻着一个字,凑在一起就是……不成功便成仁。但是另外的六块雷石却是什么都没有。” “走吧,不用再看了。”太上老君一副了然的表情,随即叹了口气,与元思消失在这荒凉的极北之地。 乌云突然散去,拨云见日。天启台之上依然是晴空万里,哪里还见得到刚刚那压抑而窒息的场景。只余几颗雷石在日光的反射下,发出温润的墨玉之色。 阿茂被无念一路抱在怀中,默不作声。好似傻了一般。但是她的脑袋却在高速的运作着。 红鸾明明说过,六九天雷是金色的,也称作“金雷”。而九九天雷则是艳丽的红色,因其过于鲜艳,又称之为“赤雷”。赤雷的法阵与与六九天雷不同,却也并不复杂,但是所引天雷的威力却大相径庭。她明明昨日布下了六九天雷的阵法,而今日引下的,为何却是这令人闻之色变的赤雷呢? 第121章 似是而非的承诺 阿茂有种极其不好的预感,她好像又被人算计了。这恨人不死的神秘人到底是谁呢?会是槿孉吗? 无念见阿茂低着头默不作声,好似做错事的小猫一般安静而温顺,心想,也许她是吓坏了。也便不和她多说什么,只是一路抱着她慢慢的走着。他没有腾云,因为他知道有个人一定会出现。 无念无奈一笑,说曹操曹操到,他停了步子,看着面前一脸寒霜的男子。 “常雅神君,别来无恙。”无念点头笑如清风。手中却依然紧紧抱着阿茂,根本没有把她放下来的打算。 常雅不屑的瞥了眼无念,突然觉得这小子的笑容碍眼的很。“司命星君,公务繁忙,听说刚刚天帝得知了天启台之事,知是你救了人,正要召见你呢。” 无念听常雅此言心中不由一凛。天帝召见?到底有何要事?难道只为表彰他见义勇为?这似乎是说不通的。 阿茂听到常雅的声音,身子哆嗦了一下,“无念,放我下来。” “阿茂,你还好吧?我先去见天帝,等回来便去找你。”无念小心翼翼的放下阿茂,摸了摸她头顶柔软的发。 阿茂被他弄得好不尴尬,眼睛不受控制的瞄了一眼常雅。只见他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和无念,像是在看阿猫阿狗一般的眼神,那双绛色的眸中充斥着嘲讽、戏谑,似乎还有……杀意。 这个认知让阿茂忽然间乱了心神,他眼中的杀意似是……因无念而生。她勉强冲无念一笑,“你先去吧,我很好,不用担心。” 无念深深看了眼阿茂,又偏头扫向抱臂立在一旁看好戏的常雅。他面上也不恼,只是谦和有礼的向常雅拱手辞别:“烦请常雅神君送阿茂回府,无念有事先行一步了。” 常雅没有答话,只是一脸探究的盯着阿茂。无念目光闪烁,在看到阿茂背在身后微颤的双手时,微不可闻的叹息一声,便腾云朝凌霄宝殿飞去。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阿茂忽然抬起头,笑得一脸从容,仿佛刚刚的生死一线与她毫无关系。但是,她的右手却一直在抖,她心中暗骂自己不争气。 她在紧张什么呢?他们之间的独处何时变得如现在一般如履薄冰了呢? “看你的笑话?阿茂,你未免太高估你自己了!”常雅的声音如冰锥一般直刺阿茂敏感的神经。“我只是来看看你有没有被雷劈死,大家朋友一场,好歹我要给你收尸的。” 阿茂的心猛地钝痛,她不会看错的,常雅说这话的时候咬牙切齿,似是要将她生吞活剥,绝不是在开玩笑。 他是讨厌她的吧。所以才不来看她引雷。她突然笑了,她得救的瞬间,似是看到了常雅的影子,可定睛一看,却只看到一脸焦虑的无念。 那一瞬间,她失望了。她笑自己蠢,常雅怎么会救她,冒着身份曝光的危险救她。这根本是她的奢望而已。 “哈,这样啊,那真要谢谢常雅仙友的好心了。”阿茂深吸一口气,不愿让常雅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 常雅见阿茂这个魂不守舍的样子,又想起她刚刚在无念怀中的乖顺模样,心中的闷气越发无处发泄,“哼,我再好心,能有无念那小子好心么?我看,他对你倒是一片真心可表日月了。” 阿茂的拳头突然攥紧,半晌没有说话。她不在乎常雅的冷嘲热讽,她只想问他一件事。 “常雅,如果,我说如果!当时,你也在天启台,你……会不会,救我?” 阿茂期待的望进常雅变得错愕的双眸,她真希望自己会窥心之术,这样她就可以看到常雅的心在说什么。而不是如此忐忑的等待着他那可真可假的回答。 你会救我吗?会吗? 常雅被阿茂问的一愣,随即哈哈大笑。阿茂囧了,她从未见到常雅这样放纵而神经质的笑过。 她不妨他身形一闪,人已至她的身边。 “啊!你干嘛!”阿茂一声尖叫,整个人已被他扛在了肩上。 “你,你这混蛋!快放我下来!”常雅坚硬如石的肩膀把阿茂的肚子硌得生疼,他每走一步,对阿茂来说都是一种折磨。 常雅的笑容逐渐放大,一张俊美如玉的面容刹那间迸发出不可逼视的光彩。 他悠哉的走着,完全不管阿茂的挣扎与反抗。口中却还振振有词道:“刚刚无念不是说过,让我送你吗?我若放你下来,岂非失信于人了?” 阿茂拼命挣扎,头脑倒置使得全身的血液都流向头部,阿茂的脸涨得通红,这滋味简直比揍她一顿还要难受。不知过了多久,久的阿茂都不知道自己已经到了月老府门口。 “放,放我下来。”阿茂这话说得有气无力,显然,这一路已经耗费了她不少的精力。 常雅一动不动,依然将她扛在肩膀上。他长睫微敛,俊美的容颜隐在忽明忽暗的光影中看不真切。却只听到他微微的低语,只有阿茂能听得到的低语。 “阿茂,你要的答案,我以后会告诉你。但在我告诉你之前,你不可以让任何人走进你的心里。我说的话,你可明白?” 阿茂趴在常雅肩上,听着他低沉好听的声音,感受着他因说话而微微震动的后背,竟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一时间,阿茂脸颊通红,而常雅的笑意凝在嘴角久久不退。 他的意思,她似是明白,又似是糊涂。 已是黄昏时分,微风轻拂,却带不走两人之间流动的懵懂气息。 常雅轻轻放下阿茂,胡乱揉着她的头发,笑眯眯道:“快回去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阿茂红着脸,声音细若蚊蝇,“那我进去了,你,你也小心些。” 常雅笑着摆摆手,看着阿茂进了月老府,眼中的柔光渐渐消失,被一抹阴霾锐利的精光取代。他想他应该去趟司命阁,方才无念欲言又止的样子分明就是有话要说,而那个算计阿茂之人……常雅的脸色瞬间变得冰寒至极,眼中流露出的不知是厌恶还是失望…… 第122章 所谓合作 无念风尘仆仆赶回司命阁之时已是深夜。琉璃耷拉着脑袋倚靠着大门,早已睡得七荤八素。无念摇头轻笑,随手化了件夹衣盖在了她的身上,便进了门。 司命阁一如既往的冷清,屋中烛火阑珊,明灭的光影中一个黑影若隐若现。 无念平静若水,轻声道:“不知常雅神君深夜来此有何贵干?” 他的声音虽轻,身子却有些僵硬,右手戒备而警惕的覆上了腰间的溯魂。 从他看到琉璃睡着的那刻起,他便知道有人来了。琉璃虽然平素性子骄纵了些,但为人却十分遵规守矩,每次他深夜阅览司命簿,她都会在旁侍候,从未怠慢过。可此刻,这孩子却在大门口睡得香甜,除了被人施了法术,他想不出第二种可能。 常雅对他有很深的敌意,这点无念清楚的很。今日在他和阿茂讲话之时,他便看到了常雅眼中不加掩饰的强烈杀意。 常雅是阿茂的朋友,便也就算是他无念的朋友,既然是朋友,无念也不想破坏了他们之间表面的平和。他暗暗告诉自己。只要常雅不咄咄相逼,他是绝对不会先动手的。 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他知道自己的修为远远不及常雅,这位身份诡异莫测的神君也许弹指之间就可将他置于死地。 昏暗的烛光下,常雅疏懒的坐在无念平素坐着的位置,百无聊赖的翻动着堆积成山的司命簿。见无念回来,抬头笑道:“你这司命的差事,做得可不容易,不如向天帝辞了这差事,做个逍遥神仙岂不更妙?” 见常雅安然而坐,无念心神一松,随手为他倒了杯香茶,神色淡淡道:“这件事自是不劳神君费心,不知神君找在下有何要事?” 常雅没有接无念的茶盏,双眸微眯道:“今日你赶来的如此匆忙,应是刚得了消息吧?” 无念眸光一闪,索性将茶盏放到了桌子上,笑道:“神君既然都明了,为何还来问在下?” 常雅起身,走到窗前,凝视着院中的玉兰树,沉声道:“无念,现在是非常时期,阿茂的身份不用我多言,多少人虎视眈眈想杀了她,多少人处心积虑要拉拢她,这点你也许比我还要清楚。我只是想说,无论发生何事,都不要自己一个人去做,也不要有所隐瞒,如果你觉得凭你一人之力就能够保护阿茂的话,就当我今日没有来过!” 常雅语气有些硬,他承认,他不喜无念此人,但不喜欢不表示不能合作。虽然他常雅也不喜欢“合作”这个词,但是大敌当前,他们没有第二条出路。 无念被常雅说的一愣,暗忖这常雅怎会知道他有事相瞒。 常雅的话没有错,今日他和阿茂遇到常雅之时,他便想将那封神秘人的信笺交给常雅,可在看到阿茂的落寞表情之时,他又赌气的将滚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是,他自私了,他不想说。他想独自查到那个神秘人,潜意识中,他觉得这个给他通风报信的神秘人一定是见到了加害阿茂的凶手,只是出于某种原因没有说出来,或者根本不想说出来。 常雅的话,让他觉得自己的作为未免有了狭隘之嫌。他苦笑一声,将已经温吞的茶水一饮而尽。“原是我目光短浅了。” 无念从怀中拿出那神秘人的信笺递到常雅面前,“就是它救了阿茂,但是,这送信之人……不好查。” 常雅打开字条,浏览了一遍,便交还给了无念。只说了一句话:“此人应是女子。” 无念惊异道:“何以见得?” 常雅只是微微一笑,“你虽已成仙,但终究曾是凡人之体,五感自然及不上天神之体。你可知这字条上沾有极淡的花香?” “花香?”无念奇怪的看着字条,又凑近嗅了嗅,摇头纳罕:“闻不到。”又想起什么,随即问道:“神君可知是什么花香?” “这个我也不知,我曾去过红鸾仙子的红鸾殿,她那里倒是有很多小花仙,但这字条的香气和那些花仙身上的香气全然不同。” “那当如何是好?”无念皱眉道。 “这香气我已记下,若是再遇到这女子,我定会识得。”常雅微眯了眼睛,再次望着院中的玉兰树久久不言。 无念轻轻叹了口气,他是个聪明人,当然知道,这常雅在等待什么。遂道:“天帝召见于我,并无它意。” “哦?”常雅挑眉浅笑,脸上的笑容越发的意味深长。“那天帝精明的很,可不是表面上你所看到的那般和善。” 无念点点头道:“确实如此,不过他只是问了问槿孉神君当时可有到场,还问了……” 常雅转身看着无念有些犹豫的样子,心下突然有些不安起来。“还问了什么?” “天帝问我有没有看清……你的脸。” 无念回想起当时的情景也觉得诡异得很:当时的情况十万火急,常雅飞向阿茂的速度自是极快,那样的速度以他的修为根本不可能看清,而天帝却要问他这样古怪的问题。 无念的声音很低,传到常雅耳中却成了一声三月的惊雷。 此时的常雅神思百转,他想,天帝既然这样问,便一定是有人看到了他的脸。他眸光一黯,幽幽道:“他问你之时,身边可还有别人?” 无念一愣,并没想到他会这样问,垂眸沉思了片刻,才道:“天帝的身边……当时只有华风仙子和太上老君在场。” “天上老君?”常雅敛了笑意,面色一肃。他果然还是大意了。 虽然他失忆了,也不知自己为什么会失忆。但是,以现在自己的修为,他也明白,自己的身份必定不凡。而太上老君的反应让他有些担心。他的潜意识告诉他,失忆前的他必定也是厌恶自己那个不凡身份的,所以才会选择忘掉过去,重新开始。 可现在看来,他因为天启台的异变,似乎已经暴露了自己的身份。“看来以后行事要更加谨慎了,让那老头儿认出来可有的麻烦了……”常雅这厢犹自低声呢喃着,却听无念道:“不知神君可有追查迫害阿茂的凶手?” 第123章 失踪仙口怎么办 常雅没有直接回答无念的问题,只是沉声道:“我最近也许不方便出现,阿茂那边你多费心吧,她这次引雷不成,还不一定再折腾出来什么事情。至于这次天启台之事,我自会处理,你不必担忧。” 无念见常雅这样说,也就没再多问什么,拱手一礼道:“那就劳烦神君了,阿茂这边我会多留心的。”再抬起头,常雅却已不见了踪影。 无念无奈一笑,这常雅的身份确实奇怪。是什么事情让他如此忌惮自己的身份曝光。又是什么原因让他对天启台之事避而不谈。 而这个神秘的送信人又会是谁呢? ---------------------------------------------------- 无声的夜晚,阿茂独自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先是她引雷失败,命在旦夕。之后便又逢凶化吉,还遭遇了常雅的似是而非的承诺。 那算是承诺吗?阿茂也不清楚。她心中涌上一股烦躁,双手一抬,兜头蒙上了被子。 她现在可没什么心情去无聊的猜测常雅在想些什么。而今日之事,也让她明白,自己惹上了什么样的麻烦。 那害她之人,她也曾猜测是槿孉。但回想当时的情形,这槿孉似乎并没出现在天启台附近,若是她所为,以她的个性,怎会不亲自去天启台看热闹呢? 阿茂蒙在被子里,把所有可能害她的人统统数了一遍。 敖沛、槿孉、逐水、颜子文…… “一定是魔界的人!” 常雅已经跟她说过了万魔教与魔界之间的联系。此时想到了颜子文,她就直接将嫌疑人锁定了魔界。 切!不就是块破石头吗?至于置她于死地吗?想来这些魔界之人必定都是些心狠手黑的。她若是再在这天界待下去,没准哪天被它们的眼线整死了都说不定。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阿茂一个鲤鱼打挺的坐起来,乌溜溜的眼睛在黑夜之中透出一抹决绝的精光。 她已经想好要怎样做了,若是这样做了,也许她就回不了头了。 “常雅,若是你有天发现我不在了,你会不会去找我呢?”阿茂蜷起身子,埋头低笑。“呵,差点忘了,你是只兔子呀,你怎么会离开你的嫦娥,去找我这只狐狸呢……” 天启台的事之后,阿茂就病了,整天躲在屋中不见人。无念到月老府探望她之时,就看到月月一脸不情愿的坐在晾晒天蚕丝的架子前,阴着脸做着阿茂的工作。 无念有些奇怪,几步上前,问道:“月月仙童,听说阿茂病了,不知可否进屋探望?” 月月听到无念开腔,才惊觉是天界新贵来了,连忙放下手中的活儿,挠头笑道:“这……这……”月月这了半天,也没这出个所以然。还好月老此时出了屋子,见到是无念,面色一变,似是遇见了救星一般,一把将他拉近了屋中。 无念有些摸不着头脑,他知道,月老如此做,多半是出了什么大事。“月老,到底出了何事?” “哎呦!司命星君呐,你家阿茂真是要把老夫给害死喽!”月老的老脸皱成了一团,几乎字字泣血。 无念更懵了,阿茂何时变成他家的了? “月老稍安勿躁,阿茂到底怎么了?” 无念不提还好,一提阿茂,月老的脸立马又皱成了苦瓜。“怎么了?哼!你自己去她房间吧!看了你就知道了!”月老不再说什么,只是默默的背对无念坐下,有一下没一下的捋着手中的红绳。 无念眉头微蹙,他没去阿茂的房间,他想到阿茂在最仙谷之时对他说的梦想就是回家。 回家…… 无念突然觉得事情不太秒。便试探问道:“月老,阿茂……是不是离开了?” 月老捻绳的手指一僵,强压怒气道:“离开了?哼!你说得好听,她这是私自下界!是重罪!” 无念只是猜测,却没想到,阿茂真的敢这样做。 月老说的没错,阿茂此番私自下界一事,若是传出去,必定难逃天雷之刑。无念敛眉低叹,阿茂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从阿茂杀蟒救出他的那刻起,他便知道,阿茂其实是勇敢的,只是她平素将这勇敢藏了起来,谁都看不到罢了。 她不怕没有肉吃,不怕没人爱,更不怕死。 她其实什么都不怕。 她最害怕的,也许只有这“背叛”二字。 “她临走前,留书说她再也不会来了。还说什么天界不安全。你说她脑子是不是进水了?天界不安全?别的地方就安全了?等着吧!等着天将们将她捉回来,她也就消停了!哎,这次恐怕连老夫都要跟着这死丫头倒大霉的!” “月老莫慌,我这就去寻阿茂,定将她送回来!”无念见月老急得语无伦次,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了。 “我能不慌吗?要是以前,跑了个仙童没关系,我再命兔儿神下界弄一个回来照样用。可这次不同呀!她阿茂现在成了名人了,又是去最仙谷又是引雷的。这天界众仙就没有不认识她的。你说我要换个生面孔,硬说这是阿茂,我这不是给自己添堵吗?” 月老其实说得在理,一个人没有名气,做什么都可以,就是人间蒸发都不会有人关心。一旦有了名气,那便不同了。你的一言一行,你身上发生的所有事,也许都会成为别人的谈资和消遣。而这个中苦愁与辛酸,也只有名人们自己知道了。 “你呀,也别站在这了,有安慰老夫的时间,还是赶快去找那个丫头吧!这天上一天,地上一年,我这可已经给她瞒了一天了,能瞒到何时,老夫可就说不准了……” 月老突然开启的话痨模式,一大段长篇大论之后,他才回头看向背后的无念。“唉?人呢?现在的年轻人!都是一个样子!成天的毛毛躁躁!不靠谱!”说着埋头继续干起了熟练工——牵红线。 阿茂在一天前,找过常雅。她想向常雅告别。却没想到,扑了个空。向吴刚打听之后,她才得知,原来嫦娥得了王母的召见,几日后才会返回。阿茂正巧也欲前往西昆仑去找红鸾。于是便索性朝着西昆仑的方向腾云而去。 第124章 卿非白狐 常雅一早便随着嫦娥来到西昆仑。王母此次邀请嫦娥,主要是为了请嫦娥向瑶池的仙娥们教授舞技。于是,常雅索性趁她跳舞的功夫,跑到了红鸾殿,与红鸾说起了天启台之事。 “阿茂树敌太多,又引起了魔界之人的注意,这天启台的事本也算在意料之中。只是,那个递送字条之人却不得不查。我有预感,此人找不到,天界将永无宁日。”红鸾低眉沉声道。 “是啊,我也觉得这个女子不简单,她很可能是魔界的线人,她救阿茂,想必也是黒木云天的命令。”常雅眯着眼睛,似是有什么沉重的东西锁在他幽深的眼眸之中。 红鸾有些不解,“不过,我还有一点不明。” “哦?” “魔界之人若是想得到女娲石,直接抓走阿茂便是,又为何要费力的保护她呢?还有那天启台上的神谕,到底是什么意思?”当时红鸾身在西昆仑,天启台的情景她当然没有亲眼所见。但是,北方那金光大作的神谕,她可是看得一清二楚。那首诗言语含糊,不知到底在预示着什么。 常雅听罢,只是微微一笑,答非所问,“仙魔本是殊途道,奈何天命化玉帛。红鸾,你说这天命真的能把干戈化为玉帛吗?” 红鸾冷笑摇头:“绝无可能!先不说当年仙魔大战之时陨落无数上神和天仙的血海深仇。就说那黑木云天睚眦必报的个性,断是不会与我们化干戈为玉帛的。” “真的,不会吗?”常雅陷入沉思中。他没有告知红鸾阿茂便是既定天命之人,就像无念不知女娲石之事一样。有些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为了大家的安危,他也不得不这样一直瞒下去。 —————————————————————————————————————— 西昆仑的景致万年如一。俯瞰而视,皆是满眼的翠山碧水,满耳的燕语莺啼。阿茂坐在三色云上,无聊的望着下面的怡人风景,神思却早已飞到九霄云外了。她在想着如何对常雅和红鸾表达自己想要回家的意愿。想着若是他们不同意,自己又当如何应对…… 就这样一路想着,阿茂已到了红鸾殿的大门口。这是她第一次进入红鸾殿,奇怪的是门口并无人把守。她蹑手蹑脚的走进去,却突然被院子中晒太阳的青鸾吓了一大跳。这青鸾向来和阿茂不对盘,一听到有声音,它倏地睁开眼睛,充满敌意的盯着这个闯入者。 阿茂一个激灵,心道这怪鸟简直比看门狗还管用!随即讪笑着冲它挥了挥手:“青鸾,好久不见呀!你,你别这么盯着我,我没有恶意的!哎!你干嘛拽我衣服啊!你松开!你这只笨鸟!松开!松开!” 看着青鸾死死咬住她的衣服,阿茂无语问苍天。这货是有多不喜欢她,至于每次见面都这样“客气”的招呼她吗? 红鸾今日本应奉王母之命去招待嫦娥,可不妨常雅突来拜访。无奈之下,她只得命乔路先去应付一下。顺便哄走了院中玩闹的小花仙们。只留下了爱睡懒觉的青鸾在院外看着大门。 她和常雅听到院中阿茂的声音后皆是一惊。两人出了大殿便看到了一人一鸟的对决。阿茂衣衫不整、蓬头垢面的和发飙的青鸾扭作一团。只见青鸾的长喙死死啄着阿茂的衣袍下摆,打死都不松口。阿茂为了自己的衣服不被它扯破只得拽着衣服跟着这青鸾满院子的跑。 “青鸾!够了!我平素是怎么教你的?”红鸾大喝一声,目光凌厉的扫向青鸾。 这主人一发话,真的比阿茂哭天喊地管用得多。青鸾极其顺从的松了口,阿茂反应不及,一个不稳便倒在了地上。她气呼呼的看着青鸾,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抬头正想对红鸾说些什么,却意外的碰上了常雅冰冷的眼睛。阿茂觉得常雅的眼神很可怕。他很少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那眼神中充斥着责备和失望。她迅速低下头不再看他,心跳却莫名的快了许多。 阿茂知道,常雅生气了,很生气…… “青鸾跟我进来!”红鸾注意到了阿茂和常雅之间流动的异常气氛,索性将青鸾叫到了红鸾殿中,好心的将院子让给了这别扭的两人。红鸾知道,此次阿茂私自下界,必会引起天界察觉,她能不能安全返回天界,也许只能看她的造化了。 红鸾走了,院中突然安静了下来。阿茂盯着地面,小声嗫喏道:“我要回家一趟,本来想和你商量的,可你没在广寒宫……” “那真是多谢抬举了,你回家与否是你自己的事,哪里还需要同我商量?”常雅的声音冷若冰霜,看也没看她。 “我只是想知道自己的身世。何况如今天界不安全,我就想……”阿茂极力解释着下界这件事是自己深思熟虑后的举措。 常雅抬眼看向院中辩解的阿茂,厉声道:“所以你就想回老家避难吗?你觉得你那个招摇山会比天界更安全吗?” 阿茂一愣,不知该如何反驳。 招摇山和天界,也许不过只是龙潭和虎穴的差别,但不管是龙潭还是虎穴,对于她来讲都没什么分别。 常雅此时心中惊异非常,他没有想到,阿茂竟会如此大胆的私自下界,这件事若是走漏风声,后果不堪设想。 不行!在没人发现她离开之前,得马上带着阿茂回去。 常雅定了心神,走到阿茂身边,牵起她的手,寒声道:“跟我回去!” 刚走了一步,常雅只觉自己的手一沉,只见阿茂仍站在原地,她怔怔看着他,声音隐忍而坚决:“对不起,我不能跟你回去!我的身世,我一定要弄明白。” “呵呵,你的身世?”常雅怒极反笑,他真的没遇见过这么笨又这么倔的人。身世这东西有这么重要吗?他失忆了这么久,不是也过得好好的?但既然她如此执拗,他也只能…… 第125章 我不想知道了 “阿茂,你不是普通的白狐。”常雅的声音若一记重锤狠狠敲打在阿茂额心中。 “你,你说什么?你知道我的身世?”阿茂眼睛通红,不可置信的盯着常雅平静若水的脸。 他说他知道她的身世?这……怎么可能!阿茂不相信,她都不知道自己是九尾狐,这常雅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呢? “那次你被敖沛扔在水中,我赶到之时正巧看到了昏迷不醒的你,你的额头上显现出了九尾狐族才有的九尾煞。而且,你的九尾煞不单单有九尾狐族的火系属性,还有水族的水系属性。你的眼泪可以化作雨水,也正好证明了这一点。但是你的九尾煞不知为何被封印了,那个封印非常牢固,非寻常之力不能解除。” “不,不可能!你骗我……你骗我……”阿茂机械的重复着,常雅的话如此难以置信,阿茂惊得倒退了两步,她摇着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是只血统高贵的九尾狐。 “信不信由你!我常雅可没无聊到骗你一个小丫头。走吧,回天界!”常雅见阿茂老实了,又有些于心不忍,语气也放缓了不少,重新拉起她的手。 阿茂猛地从他微凉的手掌中抽离自己还在颤抖的双手,“我不会回去!常雅,我不想就这样稀里糊涂的活着,我要找我娘问个清楚!哪怕是我死了!我也要明明白白的死去!” 常雅的脸上瞬间阴云密布,他回转身,冷嘲一笑:“阿茂,你若执意回去,就再也回不来了。就你算回来,也会是不赦的重罪。所以我让你做个选择!” 常雅的声音郑重非常,他想,既然阿茂喜欢他,便可用这份喜欢留住她!只要她现在神不知鬼不觉的返回天庭,便不会有人发现阿茂下过界。从她的眼中,他看到了坚定。可怕的坚定。用感情留住她,也许是他最后的筹码。即使,他并不懂得如何面对这份让他心中混乱的感情。 “什么选择?”阿茂主意已定,她的脑子中除了回家就是回家,一个九尾狐的身份就炸得她乱了方寸,这心中哪里还容得下其他事情呢? 常雅勾唇一笑,那倾世的容颜瞬间大放光彩,仿佛天地万物都失了颜色,一切都成为了虚空,而虚空之中只余下他一人。他是那样优雅的笑着,阿茂却从他的笑中看到了亘古不变的……孤寂。 对,是孤寂。 这个男人啊……他也许从来就是寂寞的。 他和嫦娥,只不过是一个寂寞的人默默陪伴着另一个寂寞的人罢了。 阿茂突然有些不忍看到他这样的表情,不自然的别过脸去,不再看他。 “‘你的招摇山’和‘我的答案’,此二者你只能选择一个。”常雅踱步到阿茂面前,目不转睛的盯着阿茂的眼睛,但是阿茂似乎怕他使用窥心之术,总是在关键之时,恰到好处的避开他凌厉的注目。 两人距离很近,阿茂低下头便能看到他的雪白的鞋尖。他身上淡淡的桂香使得她的心跳莫名加速,这样的气氛让她有些无措和羞赧,她不自然的低声道:“可不可以不选?” “不!可!以!”常雅无情的断了她讨价还价的念想。 阿茂袖中的手紧紧的攥着,沉默不语,她知道,他这是在逼她。她闭上眼睛,深呼吸。又鼓足了勇气,抬头看着常雅深邃的眉眼,一字一句道:“我选招摇山。”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自然,她不想让常雅看出她其实很想选择他的答案。 她知道,她将要失去的是什么。她将要面对的又是什么。前途漫漫,充满了艰难险阻,充满了诡计阴谋。但这是她的选择,她不能后悔,也不敢后悔。因为后悔了,人就会变得懦弱,变得失去斗志和勇气。 “常雅,我和你不同。我宁可明白的死去,也不愿糊涂的活着。我的身世,我一定要弄清楚!”阿茂绕过常雅,忍住鼻子的酸涩,径直向大门走去。 常雅脸色一黯,随即开口叫住了阿茂。“等等,你心意已决,我也不会拦着你。” 常雅的声音像是隔着万水千山,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阿茂身形一顿,停在门口。 “你那天问我的答案,我现在便可以告诉你,就当我的送别礼物吧。”常雅走到阿茂面前,笑着拿出了她送给他的小葫芦。 阿茂看着他手中的小葫芦,突然有了想要逃跑的冲动。 她从未想过常雅这般高傲之人会接受她的礼物。那一夜的等待,她几乎耗尽了对他所有的非分之想,可现在…… 她忽然笑了,她努力了这么久,无非是想博得常雅的一丝关注罢了。可如今,她要亲手斩断这情分,斩断这千年来对他的感情。 “对不起!你的答案,我不想知道了。”阿茂的声音带着一丝浅浅的哀伤和言不由衷的无力。她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再次绕过他。却在将要走出大门之时被他强行按在了门板上。 呵,又是这样! 阿茂苦笑,抬眸望向他赤红的眼睛,什么话都不说。她从不知道他的双眸那样美,她仔细的看着,生怕漏过什么细节。她想把他的模样印在心中,自己就要走了,也许以后便再也见不到了吧……她不会傻到认为常雅会巴巴的来招摇山看望她,他不会来,他的嫦娥更不会让他来。 “你还想怎样?和上次一样吗?”阿茂心口不一的开着玩笑。她不知自己是怎么了,明明这样诡异的气氛,她还在说笑,可只有这样才能掩饰她心中不能言语的伤痛和悲哀。 “哼,你以为我不敢吗?”常雅心中的火气成功的被阿茂点燃,他像看猎物一般,威胁性的盯着她的双眸。见阿茂偏头不理他,又道:“你那天问我会不会救你,我的答案是……”他忽然凑近阿茂的耳边,轻轻道:“不会。” 常雅的声音沉静悦耳,听得阿茂浑身一颤。她莞尔一笑道:“是吗?那很好。” 第126章 真相 常雅脸色一寒,突然松开了对阿茂的禁锢,只是漫不经心的摩挲着手中的葫芦。 “这葫芦做的很漂亮,只是……我不喜欢。”常雅的话语如一条毒蛇般紧紧卡在阿茂的脖子上,让她呼吸艰难。她眼睁睁的看着常雅的手将葫芦碾成了齑粉,眼睁睁的看着那淡黄色的细粉如沙尘般散落在空中。 “阿茂,有些事情并不是你想像的那样美好,比如你的招摇山,比如这个葫芦,比如……我。” 常雅走了,阿茂靠着门板,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她的身子无力的下滑,直至瘫软在地。 她伸出手,捻起地上的粉末,苦涩一笑:“常雅,原来这便是你的答案……” ———————————————————————————————————————————————————— 不管天界的局势如何波云诡谲,妖界的招摇山上永远如世外桃源一般,让阿茂觉得分外安心。阿茂躺在河边,懒懒的晒着太阳。看着身边几只还没化成人型的小狐狸,心中不由想起了最仙谷的那只花猫鸡屁股。鸡屁股虽然没化人形,却左右算个妖精。阿茂出谷之时本想带着鸡屁股,却发现鸡屁股出不了结界。阿茂无奈,只得将它拜托青疏等人养着了。 “哎,好无聊啊。”阿茂伸了个大懒腰,慢腾腾的坐起身,朝着她家的狐狸洞走去。 阿茂回家已经有一年的时间了,记得她刚刚回来的时候,小伙伴们纷纷像看到鬼一般盯着她瞧。还是龙鹊那家伙胆子大,冲着阿茂的脸就是一通乱揉,美其名曰:鉴定一下真假。阿茂当时就傻了,问他,难道还有人冒充她不成。而龙鹊的答复让阿茂的后背不禁冒起了寒气。他说,就在几百年前,有人看到了她。 她对此一直耿耿于怀,她很想知道这冒充她的人到底是谁,又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她想过去问她娘莫雪,可莫雪却说没有见过那个冒充她的人。这怎么可能呢?她觉得这人一定是魔界之人无疑了,可是以她现在的能力,也不能查出个子丑寅卯。 至于她的身份,她也问过莫雪。莫雪见瞒她不过,便只说她是自己收养的小狐狸,并不知道什么九尾狐的事情。阿茂见莫雪死都不说,也没办法,只得采取软磨硬泡的策略,莫雪是典型的软硬不吃,阿茂见这招儿也没什么效果,索性便走了极端。她天天苦练幻术,想着若是能将莫雪成功催眠,也许就能从她口中知道自己想要的答案了。 于是,她变着法的修习幻术,只是,自己这方面的悟性实在不怎么高,除了催眠几个未化形的小狐狸和飞禽走兽,对于修为高于她的人根本就没有效果。 这不,她刚从河边走回家,就看到了龙鹊气呼呼的坐在屋中等着她,莫雪的脸色更是难看。 “嘿嘿,龙鹊你坐,我还有些事儿,先走一步啦。”阿茂一看形势不对,马上脚底抹油想要溜号儿。 莫雪冷着一张脸,素手一挥,只见阿茂的双脚立刻结了厚厚冰霜,定在原地动弹不得了。阿茂一见形势对自己不利,马上服了软,哀求道:“娘,我错了,你快放了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莫雪走到阿茂面前,笑道:“你现在知道求饶了?” “我浪子回头,浪子回头啊,娘,你快放了我吧,我脚都快冻僵了!” 莫雪的冻结术极其高明,饶是阿茂的神仙之体也是承受不了多久的。莫雪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用手指狠狠戳着阿茂的脑门,“你这在天界呆了这么多年,怎么还是如此不着调啊?那幻术是随便用的吗?还用在龙鹊身上了?就因为你这幻术,龙鹊差点儿误了要事!” 阿茂被莫雪数落的一头雾水,但是有一点她听清了,龙鹊中了她的幻术! 这个认知令阿茂欣喜万分,她的幻术终于练成了,龙鹊的修为比她高,而她的幻术却奏效了。阿茂越想越开心,不禁有些忘形了,“娘,我的幻术练成了!练成了!”此时的阿茂若不是双脚被冰封,恐怕早已高兴地蹦起来了。 见阿茂还是如此执迷不悟,龙鹊终于坐不住了。他是这招摇山的山神,却偏偏和阿茂这只小狐狸很是投缘,平素也由着阿茂胡闹。只是此次,阿茂险些误了他的大事! “阿茂,就因为你那破烂幻术,差点儿就耽误了迎接青丘的上宾!”龙鹊依然很生气,自始至终黑着一张脸。 阿茂突然安静了下来。青丘的人,他们为何而来?她在这招摇山呆了五百多年,从未听说过青丘的九尾狐族关注过他们这些名不见经传的小妖。 “青丘……他们来我们这里做什么?”阿茂十分疑惑,总是觉得来者不善。 莫雪面色一僵,忙对龙鹊道:“龙鹊,你先去招待那些贵宾,我和阿茂稍后便到。” 龙鹊点点头,又看了看心不在焉的阿茂,摇头叹了口气道:“那你们快一点吧,我先走了。” 龙鹊前脚刚走,莫雪便解了阿茂的冻结术。她忙跑到角落,扒开石缝,抠出藏在中间满是积尘的木盒子。她胡乱抚着上面的积尘,将盒子塞到还在打愣的阿茂怀中,急声道:“阿茂,带着这个盒子,快走吧!这招摇山已经不安全,娘也保护不了你了,快走,走的越远越好,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回来!” 阿茂抱着怀中的盒子,拼命的摇头,“不!娘,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走的!要走咱们一起走!” 莫雪的表情无比郑重,她紧抿着唇,不舍的看着阿茂,眼中闪着晶莹的光华,“阿茂你走吧,他们不会把我们怎样的,但是你不同,你是涂山瀞的幺女,青丘的人是不会放过你的!” “娘,你,你开什么玩笑?我怎么会是青丘女帝的孩子?”阿茂的眼睛陡然睁大,她不敢相信莫雪的话,她竟是涂山瀞的女儿!阿茂完全被这个事实震懵了。 第127章 会遭天谴的 莫雪像是没听到阿茂的问话,只是将她往门外推,“记住,如果你想保住招摇山,就永远不要回来!这盒子是你恩人之物,你要好好保存,待见到他之时,务必物归原主!” “恩人?娘,你说清楚些!什么恩人?”阿茂有些语无伦次,她抓起莫雪的手紧紧的握着不松开。 莫雪正要开口,只听门外有人催促:“莫雪娘子,快快出来吧,就差你了!对了!把你家阿茂也带着!” 阿茂知道这是小夭的娘亲在催促他们了,可那柔媚的嗓音听在他们母女耳中,却如同催命的符咒。莫雪皱了皱眉头,低声对阿茂道:“这事以后再同你细说,你从后门走,别让任何人看到!” 阿茂重重点头,她明白莫雪的担忧,他们狐族虽然狡诈却极其护短,绝不会做出出卖朋友的事情。她若不离开,待青丘的人捉她之时,必然会引起狐族的抵抗,若是双方起了冲突,那吃亏的定然是他们招摇山无疑。 “娘,我走了,你,你保重身体!你要等着我回家!”阿茂觉得眼睛酸的发疼,她深深吸气,硬将眼泪憋了回去。 这种时候,她怎么能哭?她是阿茂,不是爱哭的废物啊! 阿茂打开洞口的后门,回头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早已眼圈微红的莫雪,嘭的关上门,大步走了出去…… 阿茂呆呆的抱着莫雪给她的盒子,沿着丽水河畔漫无目的的走着。夕阳西沉,远处传来若有似无的鼓乐之声,阿茂知道,那是龙鹊在招待远道而来的青丘贵宾…… 此时此刻,阿茂心中乱成一团,天阔地广,山高水长,而她,竟不知该何去何从。 如今的天界早已没了她的容身之所,那些天将们想必正到处追查她的下落,现在就连招摇山她也回不去了。阿茂觉得前方一片茫然,她低头看看那古朴的盒子,勉强一笑,“家都没了,娘也不要我了,留你何用呢?” 什么恩人?她从小到大从没听过莫雪讲过什么恩人的事儿,何况这破烂的盒子曾经害她蒙受不白之怨,她可是记得清楚得很。在她的心里,她是厌恶这个盒子的。 “我这就将你烧了!省的徒增烦恼!”阿茂憋了一肚子的委屈索性冲着这可怜的木盒子爆发开来。她施了个火咒想将这盒子烧了,可那火焰一接触那个盒子便熄灭了。阿茂气急败坏的又试了几次,还是无济于事。 “什么破盒子!烧不坏煮不烂的!”阿茂生气的冲着地上的盒子猛踹了两脚。 “呵呵……”突然一个苍老的笑声突兀响起,令阿茂停住了动作。 阿茂知道,这声音是谁发出来的,抬头看向树上的黑影。“老狐狸!你笑什么笑?” 她口中的“老狐狸”不是别人,正是预言她的红鸾星罩了金钟罩的那位算命半仙儿。 半仙儿见阿茂态度不恭,也没在意,只是笑道:“依老朽观之,这盒子并非凡品,你还是别动为好,会遭天谴的。” 阿茂哼哼冷笑:“什么天谴?我才不信呢!” “你不信?你刚刚可是用火烧它了?”半仙儿的声音幽幽道。 “是又怎样?”阿茂懒得理睬这怪老头儿,拿起地上满是灰尘的盒子就要走,却只听得那半仙儿嘬着牙花子道:“啧啧啧!你说这报应来的快不快?你刚刚想烧了这盒子,你家就着了火了!” 阿茂身形一僵,沉声道:“你,你胡说什么?” “我说你家着火了!不信你自己看看!”半仙儿眯了眯狐狸眼,指着远处阿茂家的方向。 烈火熊熊,火光冲天,那黄白的光亮灼痛了阿茂的双眼,下一刻,她身如闪电朝回家的路折返而去。 娘!阿茂来救你了!你要等着我! 阿茂的眼泪潸然而下,山间突然起了风,丝丝雨滴如约而至。远处的大火因为这突如其来的雨渐渐有了颓势。 ———————————————————————————————————————————————————————— 一个黑衣白发的中年男子,脸色阴沉的与莫雪对峙着,雨水打在身上,湿了衣衫,却浇不灭二人之间涌动的杀伐之气。 鄂瓒负手而立,他嘴角噙笑,手中没有任何武器,好整以暇的盯着早已一身伤痕、狼狈不堪的莫雪。“如果你想活命的话,就告诉我阿茂在哪里?” 莫雪嘴角渗血,手臂和胸口都有微微的灼伤,她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冷冷的望着鄂瓒。“我不知道她在哪里。就算我知道,你觉得我会将自己女儿的行踪告诉你们这些豺狼一般的人吗?” “大胆妖狐,你竟敢口出狂言,侮辱我青丘国师!”一个白衣女子面色阴沉,手中燃起幽蓝色的狐火。 “素姬!”鄂瓒厉声制止了白衣女子的攻击。他轻轻一笑,踱到莫雪身边,低声道:“什么你的女儿?她是魔界的孽种,本就不该存活于世,你若说出她的下落,我鄂瓒便饶你一命。” “我不管她是何身份!她一日是我莫雪的女儿,便永远都是!你要杀便杀,少说废话!”莫雪说完,终于支持不住身体的疼痛,倒伏余地。她中了那个素姬的千年狐火,她知道,自己已是凶多吉少,但她很庆幸将阿茂送走了,她成功拖住了鄂瓒和素姬这两大高手,让他们以为自己知道阿茂的下落,从而为阿茂的逃脱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她还知道,此时必有另一队人马在追捕阿茂,只是以青丘那些普通九尾狐的法力,应该对已是仙人之体的阿茂构不成什么威胁。 莫雪无力的趴在地上,嘴角忽的勾起浅笑:“君上,莫雪……幸不辱命……” 她的手缓缓抬起,鄂瓒眸光一厉,猛地捉住她欲拍向自己天灵盖的手掌。戏谑笑道:“怎么?想死可没这么容易!我不会让你死的!既然你不愿说出她的下落,那我们只好把你带走了。” 第128章 坑人的新技能 莫雪身子一僵,随即一种从未有过的战栗感袭遍全身。她感到浑身如火般灼烧着,而心中却冰冷得如同千年寒冰。 素姬轻笑道:“国师英明,若是阿茂知道她的娘亲在咱们手中,必会亲自来我青丘要人的,如此一来,岂不皆大欢喜?” 鄂瓒瞥了一眼地上奄奄一息的莫雪,挥了挥手,正欲命人将她带回青丘。却听一个清脆的声音,打断了所有人的动作。 “慢着!”阿茂抱着盒子,定定站在已被大火烧的面目全非的院落前。 鄂瓒闻声侧首望向不远处一脸沉静的少女,轻蔑一笑:“阿茂姑娘好胆识,知道我们在此还敢孤身前来。” 阿茂看了看昏倒在地的莫雪,心中一阵悲痛。这一切灾祸全是因她而起,若她不这么任性的回到招摇山,也许就不会引来青丘的人,也不会连累莫雪受伤。 招摇山一片死寂,并未见到其他的狐族,就连龙鹊也没有出现,阿茂有些心慌,抱着盒子的双手微微颤抖着,而身子却挺得笔直,面上更是不露声色。 阿茂知道,此时此刻,只有她才能救莫雪,只有她才能救招摇山的众人。所以她不能慌,也不能怕。 “我可以跟你们走。但你要放了我娘和招摇山的所有狐族!”阿茂镇定的盯着鄂瓒阴霾的双眸,毫不畏惧的谈着她的条件。 鄂瓒唇角一扬,幽幽道:“你放心,他们只是睡着了,我没兴趣要他们的命。至于你娘……只要你跟我们走,我自然不会找她的麻烦。”他探究的盯着阿茂酷似乌潭的脸,上前两步,狐疑道:“看你的样子,怕是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吧?我们带你回青丘自然不是让你去做客的。阿茂,你就不怕死吗?” 鄂瓒很奇怪,这看起来胆小的阿茂为何如此镇定自若,这让他有些不安和莫名的疑惑。阿茂就站在他们触手可及的地方,可她的表情却像是和他们拉开了很远的距离。他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让他生出莫名的惶惑。 阿茂展颜一笑道:“你们不会杀我。” 素姬玩味的盯着这个比她稍矮的少女,笑着拍手道:“你好像很笃定自己的说法。有趣,有趣!” “你若能给我一个理由,或许我会让你活的长久些,但也只是长久些。”鄂瓒森森回答。在他的心中,阿茂必须死,只有她死了,他们青丘犯下的错误才能一了百了,这不为人知的秘密才能得以尘封。 “我知道玲珑塔的下落!”阿茂笑容清浅,眸中的波光一闪而逝,天忽然更加暗沉,没了星子的夜空显得更加压抑而空茫,而阿茂嘴角的笑却不由自主的慢慢扩大。 “玲珑塔?”鄂瓒惊讶道。“说!玲珑塔在什么地方?”他急急走到阿茂身前厉声质问道。 “你若答应不杀我,我便告诉你。”阿茂原地不动,笑意不减。 鄂瓒的手突然扼住阿茂的纤细的脖颈,用力将她提起,直到她的脚尖脱离地面。他阴沉一笑道:“你这样一块刀俎上的鱼肉还要和我讲条件,真是幼稚!” 鄂瓒的手越握越紧,而阿茂也不挣扎,只是看着他笑,那笑容很是讽刺,笑得让人不禁发了鸡皮疙瘩。 “死到临头,还笑得出来?你可真不像乌潭的孩子。既然你想死,我便成全你。你知道吗?你的死亡要比玲珑塔有价值的多!”鄂瓒的鹰眸中染上浓重的杀气,他已经下定了决心,将阿茂杀掉。 “父亲!你在做什么?”涂山珝莫名其妙的站在鄂瓒身边,看着一脸怒气的鄂瓒死死掐着素姬的脖子。而可怜的素姬早已因为窒息而昏死过去。 涂山珝见形势不对,猛地点住了鄂瓒的穴道,鄂瓒手一松,素姬便如软泥一般瘫软在地。 鄂瓒这才回过神来,有些迷茫的看着自己的女儿:“珝儿?你怎么来了?阿茂那丫头,我刚刚把她杀了。” 涂山珝不知鄂瓒在说什么胡话,但是她能确定她的父亲被人戏耍了。“父亲,没有阿茂,你刚刚掐的是素姬啊!” “什么?!”鄂瓒的瞳孔陡然放大,他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被一个小丫头耍的团团转。他喘着气,双手握拳,眸中的怒气呼之欲出。 素姬呼吸顺畅了些,抚着自己被掐的青紫的脖子,哑声道:“咳咳,国师,阿茂用的是……是幻术!我们被她摆了一道。她……她带着莫雪,恐怕跑不远,我们现在追赶,还来得及!” “素姬,你带人立刻去追!务必把她给我抓回来!”鄂瓒恨的眼睛都要燃烧起来了。涂山珝皱皱眉头,拦下素姬,对鄂瓒道:“父亲,你答应过我不杀阿茂,她是魔界要的人,我们不能动!” “珝儿,若是我告诉你,她知道玲珑塔的下落,你会作何打算?”鄂瓒反问。 涂山珝心中一凛,沉了脸色,回头对素姬道:“传本帝命令,活捉阿茂莫雪!” 素姬应下,快步带人消失在浓墨般的夜色之中。 ———————————————————————— 阿茂抱着因为元气耗尽而现了白狐真身的莫雪,摸黑穿梭在山林之中。她不能腾云,因为那样高调的逃跑,只会更快的暴露自己的位置,引来更多的敌人。 “娘,你坚持一下,我们就快逃出去了。我们去即翼山,那里穷山恶水,没人会想到我们会去那里的。我的幻术支持不了多久了,他们可能马上就要追过来了。”阿茂顿了顿脚步,感受着自己狂跳不已的心脏,心中神奇的升起了小小的自豪感。 她觉得今天的自己太棒了!幻术虽然用的晚了些,却用的恰到好处。她巧妙的利用了鄂瓒等人对于玲珑塔的重视,在他们分神之际,成功设下幻境,把鄂瓒和素姬困在了幻境之中。而她和莫雪才得以逃出生天。只是,这前路会更加艰险,他们前路无涯,后有追兵,情况十分危急。 “原来你们在这里?”素姬的声音如毒蛇般冰冷,凉丝丝的缠上阿茂本就焦躁惶恐的心。 第129章 猴子搬来的救兵 阿茂眸光一厉,下意识的紧了紧怀中昏迷的莫雪,沉声对素姬道:“你们想怎样?” 素姬美丽的脸上显现出迫人的杀意。她走进阿茂,狠狠道:“你差点害死我,这笔账我记下了!不过现在你得活着,好好的活着!” 阿茂受不了素姬阴阳怪气的语气,厌恶的皱了皱眉头。她扫了眼素姬身后的兵卒,大概有二十几人。若是她单独面对这些兵卒,也许可以逃出生天,但是现在有素姬这个高手在,而莫雪又重伤在身,阿茂不禁有些绝望,她从未觉得如此无助过,没有任何办法逃脱,亦没有人来救她。 她倒退了两步,小心翼翼的将莫雪放在地上,布下了一个小小的结界。 “你也知道,我娘和这件事没有任何关联,我跟你们走!”阿茂笑着摊手走向素姬。 素姬美目一凝,幽幽道:“你最好老实点儿,不要耍花招!”说罢,她对身后的兵卒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拿下阿茂。 两个兵卒表情紧绷的慢慢靠近阿茂,不远处的阿茂一动不动,仿佛已经妥协屈服、不再反抗。 山风大作,吹拂着阿茂微乱的发,只见她嘴角噙笑,手中银光一闪,两个兵卒来不及反应,便被她的银蛇掀翻在地,动弹不得。 解决了两个! 阿茂双眸微眯,身形不停,手中银蛇径直向素姬袭来。素姬不料阿茂突然发难,气急败坏的侧身闪过这力道不弱的一击。冷笑道:“没想到,你还留了一手!”她瞥向被阿茂所伤的两人,他们面色痛苦,全身泛青,显然已经失去了战斗力。 “卑鄙!你在鞭子上猝了毒?”素姬气急败坏,死死盯着阿茂手中的银蛇,额头不禁渗出些冷汗。 “我卑鄙?哼!你们以多欺少,又哪里比我磊落了!”阿茂冷冷一笑,手中的鞭子趁素姬不备,又击中了两名兵卒。 阿茂的银蛇鞭上本没有毒物,只是情势所迫。阿茂在逃跑之时便想到了身上还带着青疏送给她以备不时之需的九虫散,她灵机一动,便索性将这九虫散涂在了银蛇上。而事实证明,面对卑鄙的敌人,只有比他们更加卑鄙才能取得胜利。什么光明磊落,仙道正途,不过是那些高位者用以巩固自己地位的工具罢了。若是连性命都没了,再光明再磊落又有何用? 一连折损了四名兵卒的素姬彻底被激怒了,她手中突地升起幽蓝的狐火,语气冰寒道:“丫头,你如此不知好歹,就别怪姐姐我下手太狠了!”话音刚落,一道狐火箭矢一般飞向阿茂。阿茂眸色一深,迅速跳向一边,却不想这狐火越来越多,她根本不是素姬的对手。 不停的跳跃、躲闪,还要防着不时提剑而上的兵卒,阿茂的体力渐渐消耗殆尽。一个没留神,一道狐火向她的心口直直袭来。 “阿茂,今日我定让你尝尝狐火焚心之痛!”素姬的话刚刚说完,便见眼前一阵红光大亮,生生截住了那将要攻向阿茂的狐火,那是一把宝剑,通体火红不带一丝杂色的宝剑。 宝剑的主人一袭火红衣衫,明艳不可方物,偏偏神色却冷极。她用宝剑的剑背硬是接住了那致命的一击,剧烈的震动使她胸口一痛,腥甜的鲜血顺着嘴角缓缓流出。 “红鸾姐姐,你没事吧?”阿茂又惊又喜,随即又担心的扶住了有些站立不稳的红鸾。 红鸾警惕的盯着远处的惊疑不定的素姬,低声对阿茂耳语道:“这狐火厉害得很,我也抵挡不了多久,你得想办法快跑!” 跑?她还跑的掉吗?一股疲累之感袭遍阿茂的全身。 不!她不能自己跑!阿茂深深看了一眼昏迷的莫雪,郑重道:“要走一起走,我不会再自己逃跑!” 红鸾无奈,只得由着阿茂了。“你带着那只狐狸,往北跑!我断后!” 阿茂抱起莫雪,咬牙道:“红鸾姐姐,你小心点儿,我在前面等你!” “嗯!”红鸾点头应下,唇角一扬,嘲讽道:“姑娘的狐火修炼得还是欠些火候,比那凤族的涅槃重火可差得远呢!” 素姬心高气傲,一听红鸾的激将之言,立马皱眉道:“难道你见识过涅槃重火?” “那是自然!只是修炼那涅槃重火之人火候不到,不过是我的手下败将罢了!”红鸾说罢,眉目皆是冷冷的杀意,挥袖间,如浪滔天的巨大水柱汹涌而来,直冲的素姬等人四散逃开。红鸾瞅准时机,转身向北飞去。 “还愣着做什么?给我追!”素姬浑身湿透,脸色铁青的率领众人向北追击而去。 阿茂拼命的跑着,一边跑一边回头张望,她心中担心红鸾,默默祈祷着红鸾能够安全脱身。 “阿茂,你跑的可真慢!青鸾!”红鸾三两步的追上气喘吁吁的阿茂,唤来了青鸾,带着阿茂一起乘着青鸾扶摇直上。 阿茂很奇怪红鸾为何会在这么关键的时刻赶来。而红鸾像是知道阿茂心中所想,悠然一笑道:“是常雅,他在望乡中看到你有危险,便传信于我,让我前来助你了。本来他是不让我告诉你得。可是……”红鸾摇摇头,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阿茂一听常雅二字,头突然就低的很低。话也少了许多,安静得像个淑女。 “怎么?你不信?”红鸾挑眉一笑。 “红鸾姐姐,你可不可以不提他?”阿茂现在得了常雅恐惧症,一听到他的名字就精神不佳,食欲不振。这一年来,她都极力回避着有关常雅的一切,回避到她都以为自己已经忘了他。时至今日,红鸾又提起了常雅,她才恍然发觉,常雅像是一粒种子,毫无预兆的在她的心中生了根,发了芽。后来他拔掉了她心中的这颗嫩芽。从此,她的心便有个伤口,现在,这个伤口愈合了,而疤也永久的落下了。 常雅…… 阿茂涩然一笑。 他救她性命,又伤她至深。可兜兜转转,她终究逃脱不了他的掌控。 第130章 千年玄冰 “阿茂,这感情的事奇妙的很,你以为已经得到的,偏偏是竹篮打水。你以为定会失去的,却不离不弃。”红鸾笑着拍了拍阿茂的脑袋,见她一脸郁结的模样,又道:“你没有错,他也没有错,你要给他时间,让他能够看清楚自己的心。” 看清楚,自己的心。 阿茂回头看看红鸾的笑脸,愈发的糊涂了…… 雨后的夜风刺骨的寒冷,莫雪被阿茂抱在怀中,不由的瑟缩了一下,微微睁开了湖蓝色的狐狸眼。 “娘,你怎么样?”阿茂低头关切的看着莫雪,仔细的查看着莫雪身上的伤痕。 “我,咳咳,我没事。”莫雪说话的声音有气无力,她在和鄂瓒对峙之时受了他一掌,又中了素姬的狐火,她的伤势很重,渐渐流逝的体温似在提醒着她所剩无几的时间。 莫雪虽说无事,但她前爪和胸口的轻微灼伤却被眼尖的阿茂发觉了。红鸾看着莫雪雪白皮毛下,微微发红的皮肤,皱眉道:“阿茂,只怕,现在只有一个人能够救你~娘了。” “一个人?”阿茂不解,心中愈发惴惴不安。 红鸾脸色一黯,没答话,只是抱起莫雪,又仔细检查了一遍她的身体,眸色一沉,肃声道:“还好只有两处灼伤,若是再严重些,恐怕……” 阿茂见红鸾满脸忧色,急忙道:“姐姐,我娘到底怎么了?” “这世上有四大不灭之火,玲珑塔中的焚天之焰、太上老君的三味真火,凤凰一族的涅槃重火和九尾狐族的千年狐火。这四种不灭之火威力递减。千年狐火算是其中最弱的,可今日看来,我的鸾飞剑也险些抵御不住那霸道的攻势。你~娘这手臂和胸口的灼伤正中了刚刚那白衣女子的狐火。”红鸾越讲越觉得他们这次真是太险了,她定了定神思又道:“那狐火是扑不灭的,中了狐火之人,若是三日之内得不到救治,必将五内俱焚,化为飞灰。” 阿茂被红鸾的话吓得脸色煞白,她紧紧抱着莫雪,一双大大的眼睛中透出不可动摇的决绝,“姐姐,我一定要救我娘,不管用什么方法!”她紧紧抓着红鸾的衣袖,哀求道:“姐姐,你知道救我娘的方法对不对?你快告诉我!告诉我!” 红鸾按住阿茂的双肩,安慰道:“阿茂你放心,你~娘还有救!” “真的吗?”阿茂的眼中瞬间燃起一丝希冀。“那我们应该怎么做?” “四大不灭之火虽然厉害,却不是没有克星。”红鸾笑着望向丹穴山的方向,脸色忽明忽暗。 阿茂看红鸾说的含糊其辞,不禁追问:“姐姐,你说明白些,什么克星?” “能克制这狐火的只有千年玄冰。” 阿茂一惊,纵是她再孤陋寡闻,千年玄冰这种世间稀有之物她也是略知一二的。相传这千年玄冰乃是由天降之水凝结千年所化,千年中若是有一天冰化,都不能称之为千年玄冰。此物极寒,几乎可以克制一切火属性的东西。而凡人和道法低等的神仙精怪若是碰触了这千年玄冰便会立刻被冻结沉睡,无法唤醒。 “听说这千年玄冰只有那北冥的极寒之地才会生出,若我们现在去北冥之地,至少需要五日时间,倒时只怕……”阿茂担忧的看着再次昏睡的莫雪,轻轻抚摸着她雪白的茸毛。 “确实如此。但有千年玄冰的地方并不止北冥一处。据我所知,丹穴山的风灵洞中藏有一块极寒的千年玄冰,只是……”红鸾突然眸光一敛,顿住了话头儿。 “只是什么?”阿茂等的心焦,“姐姐,只是什么啊?” “只是这风灵洞是丹穴山的禁地,洞外布有结界,只有凤皇才能够开启的结界。” 所以他们这是要往丹穴山找凤皇帮忙了吗?阿茂瞅瞅红鸾突然变得忧郁的脸,不禁皱了皱眉头。 她记得红鸾跟她提及过关于这青鸾和凤族的事情,这青鸾说来也怪可怜的,生来就被凤族所嫌弃,它做错了什么?只是错生了一身黑羽而已,便被冠上了不详的罪名,真是荒谬至极! “姐姐,你若不想去,我便自己带着娘去。我不会让你为难的。”阿茂理解红鸾此刻矛盾的心情。 红鸾与凤族结怨,完全是因为青鸾之故,如今硬是让她为了自己的娘~亲去求自己的死对头,这无论如何都是说不过去的。 红鸾会意一笑道:“没关系!我红鸾还从没怕过谁呢!再说,这救人是积德行善的好事,那凤皇应该不会拒绝。只是,到了丹穴山,青鸾就不能跟着我了。” 阿茂了解红鸾的担忧,若是青鸾到了丹穴山,必定是有去无回的。所以他们要在入丹穴山之前将青鸾打发回西昆仑。 夜幕渐退,当黎明的第一缕霞光笼罩大地之时,阿茂和红鸾已经乘着青鸾朝丹穴山的方向而去。 ———————————————————————————————————————— 千狐宫中的灯光昏暗沉郁,一如涂山珝此时的心情。她看着坐在一旁悠然喝茶的鄂瓒,心中的怒火如奔腾的江水般再也无法遏制。 鄂瓒的计划本来十分隐秘,他此次派来追杀阿茂的众人皆是他一手培养出来的心腹之臣,然而,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这个漏洞便是素姬。素姬生性不羁,行为大胆放~荡,加之她生的狐媚,平素的入幕之宾自然不在少数。 很不幸的,她的情人之中有一位是涂山珝的亲卫。那天,涂山珝见自己的这名亲卫行为十分反常,她了解这亲卫为人憨实诚恳,从不会说谎,便刻意上前套他的话,这才意外的套出了自己父亲的计划。 得知计划的涂山珝勃然大怒,不敢耽误一刻,匆匆赶往招摇山,这才堪堪阻止了鄂瓒的计划。 “父亲,您为何不经过我的同意,擅自派人去追杀阿茂?我们已经和黒木云天成了同盟,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这让我如何同他解释?” 第131章 我是九尾狐 鄂瓒不置可否,冷声道:“解释什么?解释我为什么要杀掉阿茂吗?咱们和魔界本来就是互相利用的关系。何况,阿茂的存在是他们魔界存心不良造成的恶果,我不杀了她,难道要等到这丑事天下皆知吗?” 涂山珝被鄂瓒的话噎得无话可讲。她明白,就算父亲说的千错万错,但他有一句话没说错。他们青丘和魔界一直在互相利用,虚伪的维持着表面的平衡。 “父亲,阿茂的命不是我们的,而是黒木云天的。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何对阿茂如此重视。但是,我能肯定,这阿茂一定不会为魔界所用,到了那时,您认为这心高气傲的魔尊大人还会留下这样一个不能为他所用的废物吗?” 涂山珝笑着将自己的想法说与鄂瓒听。鄂瓒冷吭一声道:“珝儿你太天真了,你凭什么笃定阿茂不会被魔界所用?” “凭她是母亲的女儿,她虽长得更像乌潭,但性格却随了母亲九成。我保证,她不会轻易屈从。”涂山珝过于寡淡的容颜上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神情。 鄂瓒看了自己女儿一眼,轻蔑一笑:“珝儿,你今日不杀她,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涂山珝自嘲一笑,怔怔望着鄂瓒甩袖离去的背影,自言自语道:“后悔?呵呵,除了这空壳一般的帝位,我还有什么可失去的……” ———————————————————————————————————————— 由于青鸾的速度极快,素姬一行人追了几十里便被阿茂等人远远甩在了后面。 “首领,我们还要继续追踪吗?”一个青衣男子瞥了一眼素姬阴沉的脸,斗胆问道。 “废话!追不上他们,你们就等着回去领罚吧!”素姬气急败坏,一把推搡开挡在她面前的青衣男子。 青衣男子见惹怒了素姬,索性单膝跪地道:“首领,我们已经把人跟丢了,如何再追,还请您明示!” 素姬忽然想到什么,水眸一弯,几步上前,单手勾起青衣男子的下巴,吐气如兰道:“我问你,你娘对你好吗?” 青衣男子面上一红,随即低头附和道:“呃……好!当然好!”他被素姬的话问的一头雾水。心中更是乱了几分,他们这次任务要是失败,等着他们的必是重罚。这种性命攸关的时候,这首领怎么会问这种不着边际的问题。 “如果你娘命在旦夕,你最先想到的会是什么呢?” 青衣男子并不愚笨,听到素姬的问话,突然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您的意思是……” 素姬指着远方的某处,扬声道:“我们要往丹穴山的方向走!他们现在定会以为我们放弃了追踪,所以我们一定要比他们快!最好能在祷过山截住他们的去路,决不能让他们进入丹穴山。还有,那红衣女子并非等闲之辈,阿茂的鞭子又淬了毒,大家都给我小心些!” “是!”众人得令,皆是精神大振,纷纷跟随素姬而去…… 招摇山与丹穴山虽同属南方的首阳山系,却相隔几千里之遥。红鸾见青鸾渐渐显露疲态,只好停下休整几个时辰。看这情形,青丘的那些人显然已经追不上他们了,还有一日,他们就可到达丹穴山,停下来休息一下应该也没什么大碍。 阿茂和红鸾皆是仙人之体,不眠不休当然没有问题。但莫雪不同,她是狐妖,如今又受了重伤,急需食物和水来补充大量流逝的体力。 红鸾将阿茂和莫雪安置好,便想在这山中为莫雪找些果子和净水。可找了一圈却发现这地方不仅没有水,也没有花草树木。红鸾这才意识到,他们落脚的这座山完全是座荒山。 “这是何地?连滴水都找不到!”红鸾皱着眉,坐回了阿茂身边。 见她空手而归,阿茂并没有显得太过惊讶,只是坐在一旁,安静的抱着体温渐低的莫雪。 “没猜错的话,这里应该是咸阴山。我听我娘说过,这地方没有水也没有草木,所以并不像一些盛产金玉和奇花异兽之地那般出名。” “你娘现在这般虚弱,若是没有吃的怎么撑得下去。”红鸾一脸为难,满眼忧色的看着阿茂怀中的莫雪。 阿茂笑着摇摇头:“没关系,没有吃的不是还有我吗?”她说完,低头咬破了自己的手指,鲜红的血珠立时涌出,阿茂将手指放进莫雪的口中,轻声道:“娘,这里没有吃的,你先凑合吃点儿,待你伤愈,阿茂天天做烧鸡给你吃!” 红鸾一脸惊讶,阿茂竟然喂莫雪喝自己的鲜血,这也太……不可思议了。虽然她知道,仙人的血液灵气充沛,是很多妖精梦寐以求的进补佳品。可现在看着莫雪无意识的吸吮着阿茂的血液,她还是觉得有些背脊发愣。 阿茂似是知道红鸾被吓到,只道:“姐姐莫怕,如今形势紧急,我也只能如此了。我们招摇山的狐族虽是妖,却从不做伤天害理之事,我娘也从未饮过鲜血。” “阿茂,你到底是何人?他们为什么追杀你?”红鸾踌躇了许久,直到阿茂喂完了莫雪,才问出了自己憋在心中一直想要弄清楚的问题。之前她收到常雅的传信便去营救阿茂,后来他们又为了救莫雪而日夜兼程,一切都这样紧迫,以至于她完全没空去多想阿茂被追杀的原因。 “常雅难道没告诉姐姐吗?我阿茂,不是我娘亲生女儿。而是一只九尾狐。”阿茂的话说得风轻云淡,那语气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好似九尾狐这样高贵的身份并没有带给她分毫的荣光。 “九尾狐……”红鸾低头沉思片刻,又道:“那你额头为何没有印记?青丘之人又为何要杀你这样一只名不见经传的九尾狐?”她觉得阿茂的话没什么问题。有问题的是,为什么她会被追杀。 阿茂深深吸气,回忆着莫雪的话,她闭上双眼,努力让自己接受这样残酷的现实。“我是涂山瀞的幺女,青丘女帝涂山珝的妹妹。” 第132章 进化版的杀身之祸 “你是……涂,涂山凝?”红鸾美目圆睁,惊奇的打量着这个她觉得很是平凡的小狐狸。 天界众人皆知,这涂山瀞是难产而死。早在她怀胎十月之时,她便将“涂山凝”这个名字赐予了自己这个还未见过面的小女儿。只是可惜,这女帝难产而亡,连带那个未出世的女儿也跟着胎死腹中。 可是如今,阿茂自称是那个在众仙眼中已经仙逝了几百年的女帝继承人,这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人信服。 红鸾努力回忆着涂山瀞的相貌,又凑近了阿茂的脸,仔细打量着她。“有点儿像,又……不太像。”她上前掐了掐阿茂的脸蛋,随即坐回原位,单手托腮道:“原来你是这般身份,也怪不得那些人追杀你了,你要是回去,你那姐姐的帝位可就难保了。” 红鸾这一说,阿茂才恍然大悟。她一直来不及多想的症结所在也被红鸾一语道破。 “姐姐,你,你相信我的话?”阿茂心中欢喜,红鸾没认为她是失心疯的胡言乱语,而是毫无条件的选择了相信她的话。即使,她也许真的长得和涂山瀞不太相像。 红鸾神色一黯,随即笑着拍了拍阿茂的肩膀。“咱们是朋友啊,我不信你信谁呢?” 咱们是朋友啊…… 是啊,她们是朋友。互相信任的朋友。 阿茂心中涌起一阵感动,她拉住红鸾的手,语声真挚:“姐姐,谢谢你!谢谢你相信我的话。” 红鸾搂过阿茂瘦弱的肩膀,轻轻拍着她的头,柔声道:“傻丫头,你知道吗?无条件的相信一个人,其实并没有那么容易……” 红鸾木讷的望着即将西沉的残阳,嘴角的笑意渐渐收拢,眼中弥漫着看不清的哀伤。掐指算算,她似是有近千年没有见过那个人了。漫长的时间冲淡了令人心殇的过往,红鸾早已不愿再纠结他是否相信自己。清者自清,她不想在这些无谓的事上面挣扎。 红鸾静静闭上眼睛,默默告诫着自己, 在那个同样令人伤感的黄昏,那个他,在她的心中就已经死了。 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厚重的云层遮住了惨白的月亮,周围没有一丝光亮。 咸阴山上虽无树木却山石甚多,形态各异。在黑夜的映衬下有如一个个蛰伏的野兽,令人心生不安。一块嶙峋的怪石背后,慢慢踱出一个黑影,黑影站立良久,默默注视着不远处靠在一起小声聊天的阿茂和红鸾。不知过了多久,黑影才隐入石后,靠着冰冷的石壁,席地而坐,如雕塑般一动不动,好似也变作了这咸阴山上的石头。 阿茂和红鸾因为这两日的奔波,终于支持不住的打起了瞌睡。青鸾体型大,卧在地上挡住了刺骨的夜风。饶是如此,莫雪依然受不住这山间骤降的温度,在阿茂的怀中抖若筛糠。 阿茂被莫雪的异状惊醒,急急脱下自己的外衣,将莫雪裹了个严实。温暖的体温将莫雪包围,她的身子渐渐不再颤抖,却在此时恢复了意识。 阿茂一番折腾也让红鸾稍稍清醒了些,她警惕的看看周围,确定没有什么异常之后,才收回目光。惺忪的睡眼不经意瞄到莫雪半睁半闭的湖蓝色双瞳,不由心中一凛,推了推阿茂的胳膊道:“阿茂,莫雪醒了。” 阿茂一惊,欣然低头道:“娘,娘你醒了?可有哪里不舒服吗?我们明日就去丹穴山,那里的千年玄冰可以治你的……” “阿茂……”她连珠炮般的话被莫雪微弱的声音打断。 “娘,你现在很虚弱,不宜多言。”阿茂担忧莫雪的身体,不想让她再消耗自己羸弱的身体。 莫雪用两只前爪拍拍阿茂有些冰冷的手,道:“阿茂,有些事我必须现在告诉你,我的身子我自己清楚,我不能将这个秘密带到坟墓中。” 阿茂听莫雪这样说,眼圈一下就红了,“娘,你胡说什么啊!你一定会好起来的,我和红鸾姐姐一定不会让你有事!” 莫雪听到阿茂的话,又安抚的拍拍她的手,目光这才转向坐在一旁的红鸾。感激道:“红鸾神君,谢谢你救了我和阿茂。” 红鸾一笑,道:“你无需多礼,我也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你们该感谢的另有其人。” “另有其人?”莫雪奇道。 “红鸾姐姐,你别说了!”阿茂本能的不愿意让自己的娘亲知道她和常雅的事,一听到红鸾提及常雅便马上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红鸾自是明白阿茂的心,只好无趣敷衍道:“好!好!我不说了。” 莫雪并不在意他们之间说的另一个人到底是谁,只是径自言道:“红鸾神君,阿茂,我下面要说的事情,你们一定要保密,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了,否则……”莫雪的话突然一顿,仰头怜爱的看着阿茂近在咫尺的脸庞,眸中闪过一丝若有似无的忧愁。“否则阿茂必将有杀身之祸。” 阿茂听及此处莞尔一笑,呵呵,杀身之祸……她现在因为是只九尾狐被青丘的人追杀,又因为女娲石被魔界的人算计,她真的不知道还能有什么更加升级版的“杀身之祸”等着她。 红鸾疑惑的盯着莫雪,她的直觉告诉她,阿茂的身世不止女帝幺女这么简单,这背后一定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莫雪,你放心,你今晚所说的话,我红鸾发誓绝不会泄露只言片语。” 听红鸾如此说,莫雪算是安了心,她重新趴伏在阿茂腿上,疲惫的闭着眼睛,像是已经入眠般安静…… 每个人都有自己不为人知的秘密,莫雪也不能免俗。她当初对天发誓,要将这个秘密烂在腹中,她确实做到了。 千余年来,这尘封的秘密在岁月的洗礼后沉淀,深深的被她埋在记忆的深渊之中永不碰触。但有些事情不论你如何隐藏它埋葬它,终是抵不过命运的作弄。回忆像流水回溯般渐渐清晰,她倏地睁开双眼,缓缓讲述起千年前的一段旧事,一段如今只有她一个人知道的旧事…… 第133章 恩公陆压 莫雪本来没有名字,她只是一只连灵识都没有的野狐。 几千年前的一个深冬,她独自在山间戏耍,却意外涉险,碰上了狼群。就在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之时,一个男子出现了,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又看看那些狩猎的恶狼,广袖一挥,头狼被一股大力扫向一边,重重撞在树干上,半天爬不起来,众狼见头领不敌,纷纷警惕的盯着男子,不时冲他吼叫两声,却没有一只敢上前扑倒他。 男子像没看到这些恶狼贪婪凶恶的眼神,径直走向她,他弯下身,将她抱在怀中。不紧不慢的走远。 她无法控制发抖的身子,害怕的发出狐狸特有的呜咽。 男子低头看看她,“你怕了?”他的声音是淡漠的,没有一丝感情。 “也是,连妖都算不上的你,凭什么活下去呢?”他从怀中掏出一只刻着古朴花纹的盒子,塞到她的怀中,“这个叫月光宝盒,灵气充盈,你每日伴它左右,修成狐妖不成问题。” 她似懂非懂的用前爪拍拍那奇怪的盒子,瞪着眼睛看着他。 “我救你一次,却不能救你第二次,你要学会自保,才能活的更长久。” 男子走了,漫天飞舞的雪花落在他乌黑的发上,他雪白色的衣袍几乎与这大雪融为一体…… 后来,她修成了狐妖,一直隐居在招摇山上。那时的招摇山还没有狐族,她是这招摇山第一只修成妖的狐狸。 她依然没有名字,一个人默默的生活着,直到很久之后的一个雪天,她再次遇到了那个男子。 但是这次不同,男子虽然风华依旧,而白色衣袍上却隐约沾染着点点血迹,怀中抱着一个襁褓,里面安静的睡着一只浑身血迹、湿漉漉的幼狐。 “恩公,你受伤了?”她既惊喜又惶恐。 男子没有说话,只是皱眉好奇的盯着她,“你是?” “我是……”她不知该说什么,因为她没有名字,“我是被您救过的那只野狐。月光宝盒!恩公可还记得?” 男子眯眸良久,似是在悠远的记忆中搜寻着类似的片段,他活了这上万年,闲来无聊之时救过无数飞禽走兽,这狐狸嘛……救过的没有几千也有上百,他好笑的看看怀中的幼狐,这不,又救了一只。 “我记得。”他扯扯唇角,回答得很简短。 她很高兴,对着男子千恩万谢,也没忘询问这恩公的身份。男子告诉她,他叫陆压,是西昆仑的散仙,大家都尊称他为陆压道君。 道君?她迷惑了。 她听说过魔君、妖君、仙君、神君,却偏生没听过道君这仙阶称谓。不过他是不是仙人,跟她也没多大关系。 “小狐可否请君上赐名?”她双膝跪地,恭敬求名。 男子忽的忆起那个白雪皑皑中用爪子扒着月光宝盒的小白狐,微微一笑:“莫雪,如何?” 她心中感激,“多谢君上赐名。” 男子眉毛一挑计上心来,“我既然赐你姓名,你可否帮我一忙?” 莫雪受宠若惊,忙道:“君上之事便是莫雪之事,莫雪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我不要你赴汤蹈火,只要你收养了这只幼狐。” 收养?莫雪大吃一惊,想不到他会提出这样的要求。狐狸天性狡诈,她也不例外,接过陆压怀中的幼狐,仔细的打量着,这幼狐眼睛还是紧闭的,浑身的血迹告诉她,这幼狐刚和母体分开不久。 一只刚刚出生的幼狐为何会在陆压手中,又托付给她呢?莫雪的疑惑更甚,她的目光不经意移到幼狐的额头之上,一个九尾狐族才有的九尾煞印记惊得她双手一颤,险些没将襁褓摔到地上。 “这小家伙……是,是九尾狐?”莫雪的心中升起一丝从未有过的恐惧,那是对未来的不确定,对现实的不理解。 “没错!她是涂山凝,青丘女帝的幺女。我在途中偶遇了青丘的男后,他抱着涂山凝似乎在……逃亡。”陆压不知道乌潭是不是在逃亡,他只是看到乌潭身负重伤,又抱着自己的女儿疲于奔命。 “逃亡?”莫雪觉得难以置信,尊贵的男后抱着未来的女帝继承人在这杳无人迹的招摇山……逃亡? 这太荒谬了! 陆压也觉得这事儿挺蹊跷,但又懒得纠结这件事。他虽容颜不老,毕竟岁数大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像逃亡、政变这样的事在他的眼中充其量就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已。 “男后死了,他死前将这孩子硬塞给了我。”陆压有些无奈的看着莫雪怀中依然睡得安逸的小白团子。 “死了?!”莫雪彻底懵了。“那,那这孩子……”莫雪觉得这孩子是个祸根,大祸临头的祸根。 陆压没接莫雪的话,修长的食指闪着莹白的光,这白光被他轻轻点在了幼狐的眉间,顷刻之间,那九尾煞的印记像从没存在过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陆压舒了口气,“我本是离火之精所化,而九尾狐皆是火灵之兽,用离火封印九尾煞是最好不过的。”他笑得很好看,笑着笑着嘴角却溢出了鲜血。他修眉微不可查的一皱,手指无所谓的揩掉嘴角的鲜红。 “君上,你用元神封印九尾煞万万不妥,这样会……” 不待莫雪说完,陆压抬手道:“无碍,本君活得太长,就算不这样,前尘旧事也记不住什么的。不如这般,岂不更好?” 莫雪静默了好久,又听陆压道:“这小狐狸既然被我的离火封印,也不能白白沾了便宜去,以后就姓离,叫……离茂吧。” “狸……猫?”莫雪眼角不禁抽搐,不禁在想这位君上的脑子中到底是怎么想的。 “怎么了?有何不妥吗?”陆压这样问,当然没有察觉任何不妥之处。只是莫雪的眼角抽搐的更厉害了。 “莫雪,你好生照看她,不要让青丘之人知道她的身份。还有,乌潭已经去了冥界,他说有话要对自己女儿说,我已经隐了他亡灵的气息,那些青丘之人找不到他,若有一日,这小狐狸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也好溯本求源去。” 第134章 甩不掉的狗皮膏药 陆压说罢,将发髻上的簪子利落拔出,一头墨染的长发随风散落而舞。他将发簪递与莫雪,道:“这虹石簪你留给她吧,若是她问起自己的爹,你就说这是他爹留给她的。” 莫雪瞠目结舌,这仙风道骨的君上如此不遗余力的占尽一只小狐狸的便宜真是……丧心病狂。说起来这位君上对自己算是很讲道义的,至少没有让自己认他做义父之类的。 陆压突然觉得有些目眩,他知道自己清醒的时间不多了,于是长话短说的叮嘱莫雪一番,便独自离开了招摇山…… 自此之后,莫雪便再没见过陆压道君,直到阿茂失踪了,她才每天拿出月光宝盒,一遍遍的祈祷着陆压能保佑阿茂,帮助阿茂。 可是, 陆压到底去了哪里,这千年来,谁都不知道…… 天空微亮,日出前的天空是灰白色的,犹如阿茂此时的心情。 莫雪说的最多的是她的恩人陆压道君,然而,她最关心了不是这恩人是谁,而是仇人是谁? 说到仇人,阿茂想到了乌潭,她的亲生父亲。他为什么死?又是被谁所伤?他为何说要在冥界等着她?他是不是什么话要交代她? 好多的问题仿似要将阿茂的脑袋挤爆,她的双手紧握成拳,脸色苍白如纸。受伤的莫雪因过度言语,疲累的睡去。 红鸾有些担忧的看着阿茂异样的神情,伸手在她面前挥了两下,又怕惊扰了莫雪,遂小声道:“阿茂,你还好吧。” 阿茂不说话,只是默默摇着头。红鸾沉吟半晌,终是站起身,拍了拍衣裙上的尘土。她知道,阿茂的心中不好过,亲生母亲因生她而死,父亲入了冥界,偏偏又复仇无门,再加上自己一身的麻烦…… 这丫头其实挺可怜的。 红鸾想。 “阿茂别想了,你娘的伤不能再耽搁了。我们走吧!”红鸾坐在青鸾的背上,向阿茂伸出手。 阿茂抱着莫雪起身,就着红鸾的手坐在红鸾身前。两人静静等着青鸾飞起。可奇怪的是,青鸾就这样一动不动,索性爬在了地上。它貌似心情不好,闭上眼睛无论红鸾怎样唤它都没有反应。 阿茂也急了,扬言要清蒸了它给莫雪补身子,可就算她再怎么恐吓它,青鸾就是一动不动。 “青鸾,我知道,你不愿去丹穴山,但是莫雪受了伤,我们必须救她。”红鸾一跃而下,走到青鸾面前,伸手轻抚着它漆黑油亮的羽毛。“青鸾,你还记得吗?我们在黑泽森林中第一次相遇,那时候你还尚未孵化。几个魔族的人争抢着你,想把你据为己有。我救你,不是因为我闲的发慌,而是因为我的本能。“善”是一种本能。青鸾,你希望我变成一个见死不救的恶人吗?” 红鸾的话似乎十分奏效,青鸾听罢倏地睁开圆圆的双眼,兴奋的一声长鸣,而后抖抖羽毛站立起来。 红鸾跃上它的背脊,带上阿茂,乘着风朝着远方飞去…… 巨大的山石之后,一个人从容走出,负手凝望着渐渐成了一个小点儿的背影,伸手招来祥云紧随而去。 祷过山作为距离丹穴山最近的山脉,既不巍峨也不险阻。但却成了丹穴山上凤凰一族最好的天然屏障。红鸾命青鸾停在此地稍作歇息之后,便寻了个理由将青鸾打发回了西昆仑。看着青鸾渐飞渐远,红鸾轻轻舒了口气。她不能让青鸾冒险,好不容易那个人不再向她讨要青鸾,她怎会让青鸾自投罗网呢? “红鸾姐姐,我们已经赶了两日的路了。”阿茂其实想问她们还有多久才能到丹穴山,但是,她又觉得直接了当的问不太礼貌,只能把话留了一半,等着红鸾如何说。 红鸾看看周围,眉头一皱,凑到阿茂身边低声道:“阿茂,我们怕是走不了了。” 阿茂大吃一惊,随即装作不经意的四处张望。“我们被盯上了?” “嗯。”红鸾微不可查的点点头。 “我们现在怎么办?”阿茂的声音有些微微的不稳。 “对方不止一人。我们怕是逃不掉了。”红鸾的红唇掀起一丝冰寒至极的浅笑。右手红光一闪,鸾飞剑被红鸾紧握在手中,仿似也知道主人的意图一般,发出声声低鸣。 阿茂紧张的祭出银蛇鞭,右手持鞭,左手抱着莫雪,紧抿双唇,一脸戒备的盯着周遭的一草一木,仿似那一片生机盎然中会突然窜出什么穷凶极恶的猛兽。 最近发生的事情令阿茂寝食难安,她的心时刻像是用线吊在悬崖的边缘,随时有可能崩断。 崩断了会怎样? 她自己都不知道。 会疯掉?还是死掉? 不,她不能死。她还要救娘,还要找她爹,还要……复仇! 素姬见红鸾和阿茂两人的垂死挣扎,心中不屑,想到回青丘后的论功行赏,她终是忍不住的咯咯笑出了声。 红鸾神色一黯,提剑指向不远的一棵树,“很好笑吗?可惜,笑到最后的肯定不是你!” “素姬!你快点滚出来!看我把你抽成丑八怪!让你笑都笑不出来!”阿茂见红鸾神色不对,也怯怯望向那棵粗壮的歪脖子树。 阿茂的耳朵很灵光,那个笑声,明显是素姬发出来的。她能这样笑,必是抱了十成的把握,只是…… 她暗自懊悔自己嘴贱对鄂瓒提什么玲珑塔。当时的她并不确定玲珑塔是不是在涂山珝手中,她只是根据涂山珝曾经对她的刺探和常雅对她讲述的那个故事得到了一个大胆的推测。 玲珑塔丢了! 当时,鄂瓒和素姬对她虎视眈眈,她无法逃脱,只得赌一把,赌他们会因为玲珑塔乱了心神,赌她自己的幻术能够将他们困在幻境之中。 可是现在…… 她因为“知道”玲珑塔的下落被疯狂追击。 素姬知道了她会使幻术,绝不会第二次着了她的道儿。而红鸾又被狐火震伤,他们的体力因连日奔波也即将消耗殆尽。 他们无路可走,智取不易,便只得硬拼。 第135章 狗急跳墙 红鸾的话阿茂明白,她只是虚张声势,故意让素姬以为自己没有受伤。于是阿茂也乐得配合她,毫不留情的奚落着素姬,也给自己增加些勇气。 素姬见红鸾发现了她,也不再躲藏,扭着不盈一握的纤腰从一棵粗壮的树后漫步走出。身后十几名隐了气息和身形的兵卒也纷纷现身,跟随着素姬一步一步逼近穷途末路的两个女子。 “还愣着做什么?没听到女帝的命令吗?活捉阿茂莫雪!”素姬双手抱臂,嘲弄的盯着阿茂和红鸾,口中的话却是对着身后的众人说的。 兵卒们应声一拥而上,几个高大的兵卒困住红鸾,而后几个便和阿茂缠斗在一起。 阿茂在最仙谷也不是白呆的,她的长鞭舞得如海底蛟龙般灵活,再加上她的鞭子上淬了九虫草,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已经撂倒了一多半围攻她的兵卒。 而红鸾处的情形却不甚乐观,她受了内伤,很多高深的法术都无法使用,围攻她的人训练有素,一试就知道不是一般人能够抵挡的。 素姬看着眼前的混乱场面,只是站在一旁,并不插手,她默然的盯着红鸾渐渐变慢的剑花,幽幽道:“您是红鸾神君吧?我还是奉劝您少管闲事,免得惹祸上身!” “惹祸上身的是你吧?你青丘如此大胆,我必会让王母好好认清你们青丘的嘴脸。” 素姬听罢,不由得皱了眉头。 对啊,涂山珝说要活捉莫雪阿茂,可如今半路杀出个红鸾神君,完全打乱了她的计划。若是红鸾回去,将整件事情告诉王母,那么后果将不堪设想! “是吗?红鸾神君,你认为你还会有命回去吗?”素姬的双眸闪过一抹杀意,手中的狐火骤然朝着红鸾飞去。 很好。她上当了。红鸾想。随即她神色一凛,闪身躲避狐火,飞身跳到阿茂身边。阿茂正在与最后一名兵卒缠斗,并没有在意近身的红鸾。 “阿茂快走!”阿茂听到耳边一个低弱又清晰的声音。她猛的抬头,这才注意到红鸾与素姬早已打的难舍难分。 红鸾让她先走…… 又是这样…… 她总是成为别人的负累,若是红鸾因为她…… 阿茂忽然不敢再想下去。现在摆在她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若去帮红鸾,则莫雪死。 若自己逃脱,则红鸾死。 阿茂的心中天人交战,看着逐渐显出败势的红鸾,她释然一笑,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一般将莫雪放在一块山石旁边,义无反顾的加入了混战。 娘,对不起。 阿茂不能自己逃走。 红鸾姐姐的命,阿茂赔不起。 若是娘不在了…… 九幽之地,忘川之畔,无论你到哪里,阿茂都会去陪你…… 那些攻击红鸾的兵卒果然都是一等一的高手,阿茂明显感到力不从心。很显然,素姬在这山上已经恭候他们多时了,并且一早便安排了战术。甚至连他们每个人的攻击对象都谋划得一清二楚。 “阿茂!快走啊!”红鸾腾空旋身一跃,堪堪躲过了素姬的一簇狐火,这才腾出空档冲着阿茂喊话。 阿茂的冷汗浸湿了衣衫,勉力阻止着几个攻击红鸾的高手,好让红鸾专心的和素姬周旋。 可这样下去并不是办法。阿茂和红鸾都知道,素姬意图消耗他们的战斗力,拖死他们。青丘人多势众,又有素姬这样的绝顶高手助阵,是以,他们两个逃出生天的几率微乎其微。 阿茂用尽全力挥鞭缠住一个兵卒的长剑,猛地像右一甩,长剑直指素姬而去,素姬感到一股剑气袭来,忙闪身躲避。红鸾得了喘息的机会,素手结印,只见千万道如箭矢一般的水柱刺向素姬。素姬神色一慌,立即结了结界抵挡红鸾的突然发难。 素姬站在自己结界中,无法使用狐火,只是脸色阴霾的死死盯着攻击她的红鸾。突然冷冷一笑,“红鸾,你以为这样你们就能逃脱吗?你的灵力再这样使用必会耗尽而亡,我倒要看看你的水攻能防我到什么时候!” 素姬说的没有错,红鸾此时脸色愈发苍白,源源不断涌出的水箭仿似不是水,而是她流出的血。阿茂看得心惊,心中突然想到什么,发狠的一鞭抽在最后一个兵卒的身上。她冷冷看着倒地不起的人,转身步向结界中好整以暇的素姬。 素姬似乎觉得胜券在握,一幅漫不经心看好戏的样子。 阿茂突然笑了,满脸讽刺的神情让素姬心中生出了一丝不安和恐惧。 她在嘲笑她!素姬不满。 她凭什么嘲笑她?! “素姬!你以为你捉了我们就没事了吗?”阿茂不带一丝温度的声音清晰的传入素姬的耳中,素姬的心跟着颤抖了一下,强自稳住心神,狠狠道:“穷途末路的丫头!你又要耍什么花样?狗急跳墙吗?想我放了你们,下辈子吧!” 红鸾的头突然有些晕眩,渐渐听不清阿茂和素姬的对话,但她还是竭尽全力,克制着素姬突破她的围困。她知道,一旦她松懈分毫,素姬便会收掉结界,那便是她和阿茂的末日。 “狗?这个字送给你才更贴切吧?”阿茂粲然一笑,大胆的走近素姬,轻声的低语着,像是在哄骗着彻夜啼哭的婴孩。“你应该知道我才是女帝继承人,这是个秘密,你不能知道的秘密。” 阿茂的话如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了素姬本就惶恐的心。只见她脸色一变,讪讪道:“你少挑拨离间!我知道,你想说,女帝会杀了我。我告诉你,不可能!” 阿茂再次笑了,浓密的睫毛微微的颤抖,在眼睑投下美丽的剪影。她看得出来,素姬怕了。 “素姬,这个世上没什么是不可能的。就算我那个姐姐不会因为这事灭了你的口,但是……”阿茂故意顿了一下,然后毫无悬念的看到了素姬眼中一闪而过的忧色。 素姬有些急了,阿茂说话吞吞吐吐,成心不让她好过。她不得不承认,阿茂这个丫头很聪明,只是,她的小聪明,还不足以动摇她对青丘女帝和国师鄂瓒的忠心。 第136章 痴情的跟踪狂 素姬的自我安慰并没有使她的心情平静下来,相反,她的思绪因为阿茂欲言又止的话变得更加混沌纷乱。浑噩中,只听阿茂道:“但是红鸾神君知道了这个秘密,一切都变得不同了。我一个无名小卒,死不足惜。但若你杀了红鸾神君,天界必会追究。我那个姐姐若是知道是你做的,你认为她还会放过你吗?” “哼!”素姬冷笑一声,脸上显现出与她娇艳的美貌完全不符的残忍和狠毒,她指着地上或中毒或受伤的兵卒们,又指向阿茂和红鸾。“那我便把他们,还有你和她,都杀光。这样就不会有人知道了。” 阿茂也笑了,“呵呵,是吗?我记得你带来了二十人追杀我,现在嘛……”她看似随意的用手指点着在地上痛苦**的兵卒道:“好像还有十八人,少的那两人想必是最初被我所伤的那两个吧,他们现在应该已经回到青丘养伤了吧。” 阿茂的话令素姬一惊,她确实疏忽了。当时阿茂逃跑,她心中焦躁,看着这两个中毒的兵卒心情更是郁结,想着两个中了毒的废物也没什么作用,便索性叫他们自行回了青丘。 回了青丘,他们是见到过红鸾的…… 真是该死!素姬脸色突然变得煞白,暗咒自己太不小心了。 阿茂见素姬松动了表情,又道:“所以你不能杀红鸾,可是你若抓了我,她必会将此事告知王母,那么,这秘密还是会暴露。所以,不管怎样,你的未来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死亡。” 素姬的脸瞬间血色尽退,她跌坐于地,颤着手指指着阿茂的方向,声音难掩的惊慌失措:“你,你!简直一派胡言!” 阿茂趁热打铁道:“你若不想死,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放我们走!” 红鸾法力不济,重重摔倒在地,随即被一个温热的大手扶起,小心翼翼的抱在了怀中…… 阿茂没有注意红鸾身边多出的一人,只是目不转睛的死死盯着素姬。只见她低垂着头,面如死灰。虽然红鸾停止了攻击,她却依然把自己关在结界中,仿似已经忘却了自己还有重要的任务没有完成。 阿茂继续道:“你只是青丘的工具,若是我和红鸾都死了,你也免不了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的下场。但你若放了我们,鄂瓒必然还会继续重用你,你也还是青丘举足轻重之人。只不过会小小的被惩戒一下罢了。话我只能说到这里,你是选择被罚还是选择死亡,那都是你的事了。” 素姬静静的思索着,像个石头人一般久久不言,当阿茂以为她会这样一直静默下去的时候,只听一个低沉的声音费力的发出四个字。“你们走吧!” 素姬的决定令阿茂神色一松。她拱手笑道:“多谢素姬姐姐,我们后会无期!” 素姬收了结界,缓缓站起身,眼神冰冷的扫视着地上的十八个兵卒。 “慢着!”阿茂察觉到素姬眼中的杀意,连忙出手制止她。阿茂用催眠术永久的催眠了这十八个兵卒,让他们只记得该记得的,忘记了不该记得的,又稍微改动了他们的一些记忆,这才使这十八个人幸免于难。 素姬看看阿茂,不由冷笑:“你的同情心真是泛滥。”她转身一挥手,十八个兵卒尾随其后,渐渐远去。“就算没有你的这些废话,我也不会杀她的,呵呵,涅槃重火……我可不想触霉头!”素姬的声音随着她的远去渐渐模糊不清。 阿茂没听清她后面的话,只是隐约听到了涅槃重火。阿茂皱了皱眉头。 涅槃重火……这是什么意思? 阿茂突然觉着嗓子一干,嗯,话说的太多了,她这么想着咽了口唾沫。转身的刹那,她终于明白了素姬“意味深长”的话。 红鸾面色青白,紧闭双目,早已失去了意识。凤凛一脸怜惜的紧紧拥着她,生怕她一不小心便再也寻不到,抓不住。 “你……你是……”阿茂十分紧张,下意识的又咽了口唾沫。刚刚面对素姬的镇定自若荡然无存。她有些紧张的打量着她面前这个红衣墨发的男人。 只见他面目英伟,雕刻般的脸上一双深邃的眼睛一瞬不瞬的凝着红鸾。那种热切的眼神让阿茂有些羡慕。不知为什么,她突然想到了常雅。努力回忆着他每每看自己的眼神是什么样的。 鄙夷、戏谑、嘲讽、恼怒、冰冷……但是没有热切,也没有爱慕。 爱慕吗?怎么会想到这种词呢?呵呵,阿茂无奈的低笑。忽然觉得有道目光奇怪的盯着自己,她这才察觉自己的失态,“凤凛殿下,对不起,我……” 凤凛臂弯一用力,将红鸾打横抱在怀中,面无表情的看着阿茂,磁性的声音分外好听,却偏偏少了些感情,“你……认得我?” 阿茂头上立马三条黑线,心道:你穿这么喜庆的红,又这姿势抱着红鸾,还会涅槃重火,我要不认识你,那就是我智商出了问题。 “嗯。听红鸾姐姐说过。”阿茂走到山石边,小心的抱起还在沉睡的莫雪。 凤凛皱了皱眉,低头看看莫雪,又看看阿茂。他自从在咸阴山遇到红鸾和阿茂,便一直跟在他们后面,他当时很矛盾,想见到红鸾,跟她当面解释清楚上次的误会,又怕红鸾厌恶他、不愿见到他。 于是,他便只得偷偷躲在一边,静静听着莫雪讲故事。当然这个故事令他很震惊,他聪慧过人,自是知道了故事的来龙去脉,和阿茂的目前困难。 “走吧,去丹穴山。”凤凛沉了眸子,淡淡道。“也该是回去的时候了。” “你……你怎么知道我们要去丹穴山?”阿茂惊异的看着走在她前面的这个不苟言笑的凤族太子,突然有什么在脑中炸开,“难道你……” 一直跟踪他们! 阿茂觉得有些背脊发冷,她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跟在他们后面的,但是堂堂凤族太子偷偷尾随两个女子…… 是不是跟踪狂啊~ 阿茂的黑线又多了好几道。 第137章 兄弟之情 祷过山离丹穴山很近,凤凛抱着红鸾腾云在前,阿茂抱着莫雪紧随其后。不过半个时辰,便到达了丹穴山。 丹穴山上,是阿茂从未见过的景象,满眼的金色,金色的树叶,金色的羽毛,金色的石块。凤凰们在天空翱翔着,不时发出几声鸣叫。 阿茂一脸惊奇,却发现山上的所有人见到他们的表情都像见到鬼一般。阿茂看看自己的衣服,又看看莫雪,基本确定了这个“鬼”肯定不是自己。抬头看看凤凛,这才发现,大家的目光除了打量着她,更多的是在盯着凤凛指指点点。 “喂,那不是凤凛殿下吗?他不是走了吗?” “谁知道,这皇族的事儿,哪是咱们能搞明白的?你看看他怀中那位,哎,这回非把凤皇气死不可。” “难道那是……” “我猜那就是红鸾神君吧。你等着吧,以那位太子妃的脾气非要大闹一场喽……” “切~什么太子妃,都退了婚了。我听说长老们要推举二殿下做太子呢!” “嘘!你小声点儿!小心让别人听见,平民议政,你小子还想不想活命了?” 窃窃私语的声音清晰的传入阿茂的耳朵,这信息量太大太多,以至于阿茂根本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 “想救你娘的话就跟紧点儿!”凤凛的声音依然冷淡,他见阿茂心不在焉,边走边竖着耳朵听闲话,心中略有不悦。那些话他自然是听进去了,但他只能装作没听到,心中却已是惊涛骇浪。看来自从他走了之后,这山中的形势并不好,他的父皇没有新立太子,那么他是如何应对众长老的? 凤凛突然觉得自己真的是个不孝子,不计后果的逃婚,又放弃皇位不辞而别。惹下的祸事却由自己的父皇全部承担…… 可是,自从他见到红鸾的那一刻,他决定要勇敢的面对,纵使千夫所指,他也要为了自己的幸福争取一次! 阿茂见这冰块脸的殿下语气不善,而自己又有求于人,只得讪讪的在他背后做了个鬼脸,便颠颠儿的跟了上去。 凤凰宫中金碧辉煌,比之刚刚所见有过之而无及。阿茂自从进到这宫中,嘴巴一直大张着,她惊讶于这皇宫的奢靡和精美。突然一阵食物的香气飘散过来,一排宫娥端着美酒佳肴走向一座乌金色的宫殿,阿茂的食指大动,她紧紧盯着宫娥手中的盘子,嗯,脆皮鸡,糖醋桂鱼…… 好想吃,好想吃…… 阿茂使劲摇摇头,强自压住蠢蠢欲动的胃。 “阿茂你这个吃货!要克制!克制!”阿茂小声的对自己进行“催眠”。 凤凛皱了皱眉头,这丫头与刚刚面对敌人巧舌如簧的那个姑娘简直判若两人。这差距……有点儿大。 阿茂虽然嘴上说着,眼睛却控制不住的望着那座乌金的宫殿,她忽然觉得哪里不太对…… 凤凛与阿茂不熟,更不是多话之人,只道:“快走吧,过了这座桥就是主殿了。” 阿茂根本没注意凤凛说了些什么,只是目不转睛的望着那宫殿。 对了!是颜色!只有这座宫殿的颜色和其他不同! “凤凛殿下,那座宫殿为何和其他的宫殿都不同?”阿茂指着那些宫娥走入的地方,好奇的问道。 凤凛循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冷冰冰的脸上竟然少有的现了些笑意,衬得整个面目都显得柔和了不少。 “那是我二弟的宫殿,这小子整天不务正业,专喜欢摆弄些奇怪的东西,尤其喜欢什么机关术,父皇没少教训他,可他就是不听……” 凤凛不知不觉说了很多话,他的眼中闪着光,嘴角一直笑着。阿茂打量着这样的凤凛,仿似从他坚硬的外表中看到了另一个人,一个温和的人,善良的人。 “殿下,你和弟弟的关系,应该很好吧?”阿茂笑着问,心中突然有些空落落的,她不是也有个姐姐吗?为何她的姐姐要杀她呢?就因为怕她抢了她的女帝之位吗?天知道,她其实,根本就不稀罕。 凤凛一愣,微微点了点头。低低的嗯了一声。“他小时候很调皮,每次都能搞出不同的花样,让父皇伤透了脑筋。记得有一次父皇让他面壁,我和空儿便在晚上偷偷跑去他的寝宫,悄悄的带他出去玩儿……” 阿茂听着凤凛讲那些往事,仿佛自己也看到了他快乐的少年时光。阿茂看看他泛着柔光的脸庞,又看看红鸾紧闭的双眼,忽然笑了。她想,红鸾姐姐她现在应该很幸福吧。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到达了凤凰宫主殿。守门的侍卫一见到凤凛,愣了好半天才回神,随即喜上眉梢,连滚带爬的跑去向凤皇禀告。阿茂莫名其妙的看着凤凛,又想起山上众人的对话。难道……这凤凛曾经放弃了王位吗?还是说另有隐情?退婚的太子妃又是怎么回事? 她很想知道这些,可毕竟是和凤凛初次见面,并不好问这些敏感的问题。 当巨大而厚重的纯金之门打开之时,阿茂几乎被大殿之中的金色闪花了眼睛。 满眼金色,金色的墙壁,金色的柱子,金色的皇位,金色的凤凰雕像,金色的衣角。 凤凛抱着红鸾,跪在地上,不发一言。 坐在宝座上的凤皇一身金色华服,本就棱角分明的脸因为近日来的操劳显得更加的消瘦。 他没说让凤凛起来,只是打量着自己这个脸色有些苍白的儿子,又看看他抱着的红衣女子。他很清楚那是谁。手指微微一抬,一股清凉的风吹拂过来,掠过红鸾的鼻尖,使昏迷的红鸾渐渐恢复了意识。 阿茂没有跪,在凤皇看向她的那一刻,她只是抱着莫雪恭敬的略微鞠躬一礼。她是天界的神仙,没有必要给凤族下跪。 “她们好像很虚弱。”凤皇扫了一眼莫雪道。当然大家都明白,他口中的“她们”指的是莫雪和红鸾。 阿茂觉得气氛好像有点儿怪,凤凛突然的沉默让她感觉自己若是不说点儿什么一定会错过这个救莫雪的大好时机。 第138章 凤皇逼婚 凤皇说了这一句话之后,眼睛一闭不再理会他们。阿茂低头看看莫雪的伤势,焦虑的看看凤凛。可是他什么都不说,一动不动的跪在那里,像个木桩子。 阿茂实在是坐不住了,她鼓足勇气,对凤皇道:“凤皇陛下,小女阿茂求陛下救救我娘,她中了青丘的狐火,急需千年玄冰疗伤。求陛下成全!” 凤皇刚刚还合着的双眼倏地睁开,凌厉的眼神带着一丝探究旋即射向阿茂。阿茂被这白发苍苍的凤皇看的一哆嗦,紧紧抱着莫雪害怕的退了两步。 “青丘?狐火?”凤皇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又带着一种莫名的冰冷。仿似提到了什么令他厌恶的东西。 阿茂心道不好,这凤皇自听她提到青丘之时,那两道白眉就一刻没有松开过。他不会是和青丘有什么仇吧?若是这样,那她的身份决不能让凤皇知道。 “陛下,阿茂和娘亲莫雪并非青丘之人,却因口角遭到青丘高手的攻击,我娘如今受了重伤,命在旦夕,还请凤皇陛下……” 阿茂自己越说越觉得不靠谱,发生口角?呵呵,发生口角能把自己命也赔上吗?这话她说出来自己都很难相信。 果不其然,她的话被凤皇抬手打断。“阿茂姑娘,请你出去片刻。” 阿茂看到凤皇脸上并无不耐的神色,心想也只能先这样了,便转身退了出去。 “慢着!把你娘留下。” 凤皇的话令阿茂感到十分意外,他让她留下莫雪,难道说他答应了救他娘吗? 放下莫雪,阿茂狐疑的看看凤皇,又看看凤凛,脸上写着一个表情——我不放心。 “阿茂姑娘,本皇与他有话要说,你娘本皇自会考虑搭救,请!” 见凤皇下了逐客令,阿茂只得出去了。她现在能做的只有等待,被动的等待。 她站在殿外,望着湛蓝的天空,她讨厌这种被动的感觉。深深的无力感充斥着她的心脏,原来过了一千年了,她依然一点儿长进也没有。她救不了娘,她打不过素姬,她忘不了常雅,她还是千年前那个一无是处的小仙。 原来这一千年,什么都没有改变…… 与殿外的宁静不同,殿内是死寂,令人屏息的死寂。 凤皇从凤凰台上走下,来到莫雪身前,观察着她。他忽而蹙眉,忽而又松开。最后终于开口说了一句“果然是青丘的人干的。”他的语气充满不屑和鄙夷,但这种情感为何而生,连凤凛也不清楚。 红鸾的意识渐渐清晰,她好像做了一个冗长的梦,她躺在草地上晒着和煦的阳光。阳光很暖,那温柔的感觉慢慢的沁入她的肌肤,让她浑身的疲累顷刻间烟消云散…… 她想睁开眼睛,看看令人目眩的骄阳。然而,在她睁开双眼的刹那,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映入了她的视线。 凤凛。 这个她想极力忘却的名字连同那些往事如同洪水般追赶着她,她奋力的奔跑,她要逃脱,逃脱这不切实际的梦境。 她怎么会梦到他呢,他不是应该和凤凌空在一起么? “红鸾,红鸾!你冷静一点儿!”凤凛心痛的紧紧抱住红鸾,制止她拼命挥动的双手。 “不!这是梦!是梦!凤凛!你走开!不要追我!走开!” 看着怀中挣扎的红鸾,凤凛满眼的痛楚,双手无力的垂在身侧,松开了红鸾。 红鸾从凤凛怀中跳脱出来,有些失魂落魄的定了定神。 她在哪里?这里不是红鸾殿。 这一切…… 都不是梦。 红鸾长睫微颤,她的眼睛在同凤凛的视线交汇之时,便迅速的移开了。 凤皇因着凤凛悔婚一事,着实对红鸾没有什么好感,冷淡的声音打断了两人之间诡异的气氛。 “红鸾神君,你的朋友说,你们被青丘袭击了?此话当真?” “是的。”红鸾低声道。她没有多言,不知为什么,面对凤皇,她总有一种不知名的畏惧。她安慰自己,这一切都是因为青鸾的缘故,和凤凛这个人没有半点儿关系。 凤皇看了凤凛一眼,见自家儿子依然不吭声,不禁呵呵一笑,古板的脸上少有的露出了善意的笑容。 凤凛好巧不巧的看到了那个莫测而略带狡黠意味的笑,心中莫名的一阵恐慌。 “父皇,孩儿有一事相求!”凤凛鼓足勇气,对自己父亲道。他知道,没有经过红鸾的同意,这样冒然的说出实在很失礼,可他父皇的表情让他感到很不安,他要找准机会说出他的愿望。 他,凤族的太子要娶西昆仑的红鸾神君! 但事实证明,这不过是他一个人精心彩排的美梦,梦中的凤皇答应了他的请求,而红鸾也欣然的嫁给了他。 当凤皇的声音回荡在空空的主殿之时,他的梦碎了。 支离破碎…… “凛儿你听着,她的命我可以救,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凤皇声如洪钟,之前沙哑低沉的嗓音像是刻意伪装出来的,他故意打断了凤凛的话,他是他的儿子,从小看到大的儿子,他很清楚他将要说什么。 凤凛下面的话梗在喉中,再也无法说出。 还有机会说出来吗?他不知道。 真的, 不知道…… 他强自打起精神,艰难道:“父皇但说无妨。” “和空儿成婚!”果决而不容置疑的声音,背对他们的凤皇突然转向凤凛,乌黑的双瞳中满是深不可测的光芒,他望着凤凛的双眼,幽幽道:“答不答应由你!这只白狐的命就在你的一念之间!” 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倒流,流至心脏的位置,又停了下来,凤凛浑身发冷,脑中一片空白。 凤凛逃婚的事儿说起来并不光彩,凤皇在第一时间控制了局面,虽然当日请了些天界的宾客,由于事发较早,众宾客尚未到达丹穴山,于是凤族便推说太子妃重病,婚期延后,搪塞了过去。是以,迄今为止,天界众仙并不知道凤凛逃婚的一事,而长期居于西昆仑的红鸾就更加不知内情了。 第139章 谁来成全 红鸾蓦地回神,凤皇的话她听得一清二楚,他是在逼婚吗?当着她的面逼婚? 他为何要逼婚?凤凛应该是喜欢凤凌空的吧,呵呵,何须逼婚呢? 凤凛眉头皱紧,似是用尽了浑身的力气,他站了起来。跪的太久,腿有些麻木,他走的很慢。 一步,两步,三步,四步……十步。 终于,他走到了红鸾身旁,紧紧握住了她的手。红鸾心中一惊,侧头看他时,却看到了他热切的眼睛,那种眼神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炽烈,不似平素的冷静隐忍。 他怎能如此大胆,当着他父皇的面,这样……没有礼数。 她有些被吓到了,红着脸想缩回自己的手,却被他握的更紧了些。 凤凛拉着红鸾,走到凤皇面前,他清楚的看到了父皇眼中的厌恶和……杀意。 他要杀了谁?红鸾还是他凤凛? 无论如何!他今天豁出去了! “父皇,我与红鸾是两~情~相~悦,我……”凤凛顿了一下,望向身边的红鸾,“我想娶她,请父皇成全!” 红鸾愣住了,刹那间,她的思维混乱了,心脏砰砰的跳动着,仿佛要跳出她的胸膛。她不敢去看凤凛的脸,更不敢抽~出被他握住的手,或者说,她不想抽~出被他握住的手。 她低着头,心中泛起了丝丝的甜,她知道了凤凛的心意,他为了她不惜忤逆凤皇。 她不想再错过,不想再彼此折磨,不想在一个人的夜晚回忆着两个人的点滴,深陷在自己制造了痛苦中。 “哈哈哈!”凤皇放声大笑,笑声在宫殿回荡着,凤凛不由看向凤皇,在自己父亲的眼中他看到了一种情绪,那种情绪叫做嘲笑。 “父皇……” “两~情~相~悦?你确定那不是自私吗?好啊,我可以成全你们。但你要问问你的良心,谁来成全阿茂?谁来成全这莫雪呢?” 凤皇铿锵有力的话语像是一个个钢针,毫不留情的刺进了红鸾的心中。 你确定那不是自私吗? 谁来成全阿茂? 谁来成全莫雪? 是啊,谁来成全? 若是他们的幸福,要牺牲无辜的人才能得到,那这种幸福还能称作幸福吗? 红鸾用力的想要挣脱凤凛的手,却奈何凤凛的手怎么也挣不开,她抬头看向凤凛,却看到他满是祈求的眼睛。 祈求。 红鸾的心如被重击,险些站立不稳。她不敢再看凤凛一眼。因为,他的眼中有太多的东西是她承受不起的。阿茂是她的朋友,她得救莫雪。 眼睛酸涩的难受,她闭上眼睛,努力将夺眶而出的眼泪逼回去。 心,痛到无以复加。而她的手骨早已被凤凛捏到麻木。 她想,如果她现在说一句“我愿意”,凤凛必会马上带她不管不顾的离开丹穴山吧。 但是,她不能…… 她不能…… “凤凛,请你……救救莫雪。”红鸾脸色苍白如纸,看着凤凛的手一点点松开,看着他眼中的光亮逐渐暗淡。她知道,那是希望,而她,亲手摧毁了他的希望。 凤凛,对不起。 你看,我在笑。 可我的心,在哭泣。 为你,也为我自己。 我宁愿我们是两条平行线,永无瓜葛,永不相遇。 而不是像这样的相交,相知相恋,却在短暂的交汇之后注定要永远分离。 红鸾对凤凛轻轻一笑,她的眼睛不经意看到他的手在滴血,鲜红的血液顺着他修长的指缓缓流下,一滴一滴的落到他脚边的地板上。 她依然笑着,只因,她早已没有了哭的力气。她垂目转身,拱手对凤皇道:“我与凤凛不过君子之交,并无私情,还望您不计前嫌,救莫雪一命!” 凤凛呆呆的站在原地,好久没有抬起头。他笑了,声音很低。 君子之交,并无私情。 那这万年来每次他奏起的凤求凰是什么?他每次装作战败而归,又是为了什么? 就为了今日这句没有丝毫温度的“并无私情”吗? 他再次跪下,冷肃的嗓音已经听不出任何情绪。“父皇,孩儿听从您的安排,方才所言,孩儿收回。请您救莫雪一命。” “风灵洞的禁制只有每日晚间才能开启,你先带他们下去休息吧。” “是。”凤凛很恭亲,没有一丝反抗,仿佛整个人都失了之前的坚持和信念。 他抱起了身边的莫雪,头也不回的走出了主殿。红鸾怔了半晌也跟了出去。 凤皇走上凤皇台,缓缓按摩着自己的太阳穴。凤灵洞的禁制凤凛可以打开,他自是不必操心,只是……他倏地睁开双眼,微微瞥了一眼身旁一只木制的小凤凰,又不禁失笑,看来自己真的老了,他摇摇头,起身缓缓朝着殿内的寝宫而去。 —————————————————————————————————————— 黑暗的深渊,永远无法摆脱的梦魇。像疯狂的魔鬼,追赶着梦中的人。 “你的凤凛回来了,你高兴吗?” “他不喜欢我,我为什么要高兴?” “可你的心不是这么说的,你明明很期待他回来。” “你,你胡说!” “我胡说?我听说他已经答应了和你成亲。” “你说什么?” “你不是不在乎吗?” “我……” “再告诉你一个消息,红鸾也到了丹穴山,她就在凤凛身边。” “……” “想要永远的拥有凤凛吗?” “……” “如果红鸾一天活在这世上,凤凛就不可能完全属于你。” “你什么意思?你说清楚!” “聪明若你,会听不懂我的话吗?” “你说清楚!别走!说清楚!” …… 冷汗浸~湿~了白色的亵~衣,凤凌空腾的一下从雕花大床~上坐了起来,呆愣的盯着床角一个弯月状的玉佩挂饰。 名唤梧桐的小丫头听到凤凌空的喊叫声,心道一定又是被梦魇了心神,遂急忙放下手中刚刚熬好的汤药,径直奔向自家小姐的闺房。“小姐!小姐你怎么了?又做噩梦了?要不要请郎中看一下?” 第140章 冷血的男人 梧桐心疼的看着小姐苍白的脸,用白绢仔细擦拭着她额头上的汗水,暗暗咒骂着这逃婚的凤凛。 仅仅一个上午,整个丹穴山都知道,他们凤族的逃婚太子凤凛回来了。她家老爷怕刺激到小姐,便仔细叮嘱了她不要将这件事透露给小姐。 “梧桐,凛哥哥他……是不是回来了?”凤凌空的眼神木讷而呆滞,本应圆滑的声线因生病的缘故变得有些沙哑而低沉。 她只是想知道,自己的梦是不是真的。 若是真的,那么,梦中的人,到底是谁? 为何它每次都能进入自己的梦境? 它说自己是她心中的魔鬼。它一遍遍的告诉她,她要报仇,报仇!将凤凛给予她的屈辱全部还给他! 可如今,它的态度突然转变了。 凤凌空疑惑了,心魔告诉她,这一切的都是红鸾的错。都是因为那个该死的女人,她的凛哥哥才会弃她而去。 “对!都是因为她!都是因为她!”凤凌空的双眸突然多了从未有过的狠戾。她用自己的手撕扯着盖在身上的锦被,眼睛失去了神采,空洞的找不到任何东西。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快来人啊!”梧桐吓得连忙制止她疯狂的动作。 红鸾…… 红鸾…… 都是你的错!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 天界的桃夭殿中,三个绝世的身影立在殿中,满室飞舞的粉色纱幔与之相比也逊色了不少。 兔儿神抱臂好整以暇的看着面前两个面若寒霜的男子,颇为无奈的耸耸肩道:“无念呐,是你说要见小雅的,我给你把他找来了,后面的事你们两个商量吧,我……我还要下界办差呢,先走一步了。” “请便!” “随便!” 无念和常雅居左右而立,几乎同时出声。兔儿神被这诡异的气氛吓的不轻。心想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的好。反正阿茂的事儿,有这两位在,他也插不上手,索性便要跑路。 “你们千万要把阿茂带回来,否则月老那里真的快扛不住了!”走到门口的兔儿神最后补了一句。 静默的两个男人看都没看兔儿神一眼,只是面无表情的对峙着,亦敌亦友。 “你去,还是我去。”无念开口道。 “都不能去。”常雅明白无念的意思。但是有些事不是着急就有用的。 “为何?”无念皱眉道。 常雅的唇角勾起一个嘲弄的轻笑,漫不经心道:“你是天界的司命星君,更是如今炙手可热的人物。多少人等着抓你的把柄呢,你冒然下界势必会有人察觉,你和阿茂的关系无人不知,那些人若是由你查出阿茂私自下界的事,那你就是害了她。” 无念双唇紧抿,沉思半晌道:“好!我在天界等消息。你去!” “我也不能去。”常雅眯了眯眸子,“因为我……没时间。”常雅说完转身便走。 无念心中的怒火彻底被常雅激发了出来,他控制不住的上前拉住常雅的衣袖道:“你就这么讨厌阿茂吗?讨厌到都不愿意去理会她的事情?” 常雅的衣袖被无念拽住,他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只是脸上了表情微微松动,却看不出一丝的情绪。他刚要说话,却听无念突然低笑起来。 “呵呵,阿茂她真是瞎了眼睛,怎么会喜欢你这样冷血的男人。” 常雅的身子一僵,蓦地垂下眼眸,他绯色的双眸隐在长睫之后,看不到情绪。 无念松开了常雅的衣袖,像是完全对他失望了,放弃了。他想,如果常雅不去,他就自己去找,他要在最短的时间找到阿茂,带她回来。 不会有人察觉的,不会的…… 无念一遍一遍的对自己说。 常雅的袖子一松,一个小巧精致的葫芦咕噜噜的滚落到地上。无念看到这葫芦时,突然一愣。这葫芦很小,和阿茂送给他的很像。但是要比他的那个细致精巧许多,上面似乎还刻画着什么图案。不及他多想,常雅早已把那只葫芦捡起,收回袖中。 “我已经请红鸾跟在阿茂身边了,你不必担忧。”常雅淡淡道,没再看无念一眼,径自离去。 良久之后,无念突然摇头苦笑,看着常雅离去的方向自言自语道:“常雅,你到底……在想什么?” —————————————————————————————————————————— 魔界,黑泽殿。 魔尊黒木云天的心情似乎很好,一个人逗弄着怀中的黑猫。 龙兰看着自己主子悠哉的样子,心中不禁疑惑,这阿茂既然已经下界,正是招揽她的大好时机,为何尊上命她按兵不动。 “龙兰。”黒木云天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单手轻抚着卧在他膝盖上温顺的黑猫,幽幽道:“时机不到,不得轻举妄动。” “尊上,我们之前千方百计的不惜冒险利用槿孉,终于引得阿茂私自下界。而前些日子,属下接到线报,鄂瓒背着涂山珝亲自带兵去追杀阿茂,却让阿茂侥幸逃脱。听说她娘中了狐火,命在旦夕。属下想,此时不正是我们魔界向她示好的大好时机吗?” “不,她还没到走投无路的时候。再等等……”他忽然抬眸,金色的双瞳有着一丝期盼和好奇,“听说她引雷之时,险些遭遇不测?” “是的,多亏我们的人一早便跟着她,否则……” 黒木云天脸上闪过一抹轻蔑的神色,“呵~这些天界的卑鄙小人,什么都做的出来!看来这丫头仇家还挺多的。好啊,仇家多也不是什么坏事,这样的话不是越来越有趣了吗?”他的手突然一扫,正打着瞌睡的黑猫被他挥出几丈远,可怜的猫咪低低的发出呜咽,不久便没了声息。 黒木云天站起身,邪魅一笑道:“把这猫包好了,送到青丘,就说是……本座送给鄂瓒的礼物。” 龙兰一愣,似乎明白了自己主子的意思。 第141章 腼腆的少年 青丘就像是这黑猫,他们的生死就在魔界的一念之间。 生与死…… 涂山珝的选择到底是什么呢? “她现在在何地?”黒木云天又问。 龙兰一愣道:“阿茂此时和西昆仑的红鸾神君在一起,咱们的人只能跟他们到丹穴山,便被结界挡在了外面。” 黒木云天走下高台,走到大门处,负手而立,高大的身体几乎挡住了殿外透进的阳光。“丹穴山?”他忽然一笑,“千年玄冰……” 阿茂,你离真相越来越近了。 天界、青丘,你是回不去的。 知道真相的你,又会如何选择呢? 我真的,越来越好奇了…… “派人跟着阿茂,不要惊动他们。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出手。” “可是……”龙兰担忧道,上次若不是他们的人及早发现,恐怕阿茂早已殒身天启台了。 “既定天命之人怎会如此薄命?放心,她死不了的。何况,还有一个人在保护她。难道你忘了吗?” 龙兰点头称是,退出大殿的她一直没弄清尊上为何突然如此耐心,难道只为了引出阿茂背后的那个人吗? 那个人…… 到底是何方神圣? —————————————————————————————————————————— 阿茂坐在宫门口的石墩上无聊的望天,突然感到身后的脚步声,她知道是凤凛和红鸾,便站起身回头想打招呼。可是她大大的笑脸被凤凛如覆寒霜的表情彻底冻住了,滚到嘴边的话也不敢说了,她心中惊疑不定,接过凤凛手中的莫雪,眼看着凤凛一言不发的走下台阶。 阿茂冲红鸾递了个眼神,红鸾苦笑着拍拍她的肩,只道晚些时候便可以随着凤凛去凤灵洞。阿茂在她的眼中看到了清浅的哀伤,她虽然隐藏得很好,但还是被阿茂发觉了。 他们吵架了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阿茂看着红鸾有些孤寂而落寞的背影,又看看昏迷的莫雪无可奈何的低叹一声,快步跟了上去。 凤凛走在前面,他走的很快,快得几乎跟不上他的步伐。 红鸾的法力稍稍恢复了些,跟在凤凛身后虽然吃力却还勉强可以赶上他的步伐,阿茂就比较惨了,她几乎用跑的,才能追上他们。她很想喊住他们两人或是让他们慢一点,可当她想到刚刚两人之间压抑的气氛,又自觉的闭了嘴。 阿茂抱着莫雪一路狂奔,有汗水滴进了眼睛,阵阵的刺痛让阿茂不得不停下脚步,她单手抱着莫雪,腾出一只手揉了揉眼睛。再抬头之时,却发现前面已经没了两人的身影。 “凤凛殿下!红鸾姐姐!你们在哪?”阿茂四下张望,喊了两声,无奈这宫中回廊众多,这一眨眼的功夫她就迷路了。 怎么办啊。阿茂有些懵了,找个宫娥内侍去问问吧。 阿茂走了两步,忽然感到一阵风刮过,天空也忽然暗了下来,她的发被风吹得四散看来,落在脸颊上,痒痒的。 她皱皱眉头,刚刚还没有一丝风呢,怎么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变了天? 远方是一派金色,阿茂不经意扫过远处高大的金杉。有什么东西掠过脑海。 树叶纹丝不动!并且依然闪烁着金光! 没有风!也没有阴天!那她头顶的阴影是什么? 阿茂猛地抬起头,只见一个巨大的木制大鸟飞得极低。低得几乎能贴到阿茂的头发。阿茂不知这东西是何物,着实被这大家伙唬了一跳。 “喂!你是何人?” 阿茂抱着莫雪,立马跑出了大鸟的阴影,这才看到这飘在空中的大鸟上站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他一身黑衣,比自己稍微高些,此时正拧着眉毛,好奇的打量着自己。 阿茂被他看得有些发毛,一脸警惕的看着他。 他的长相酷似凤凛,气质却与凤凛完全不同,若把凤凛比作冰,那么这少年给阿茂的感觉就是火。 她几乎可以确定,这少年应该就是凤凛的弟弟。她突然觉得很好笑,凤凛明明是个木木的大冰块,却穿得一身红衣,活像个新郎官。 这弟弟看起来咋咋呼呼,却偏偏喜欢什么黑色。若是她没记错的话,连他的宫殿都不是纯金的颜色,而是如木头一般的乌金色。 “我叫阿茂,这是我娘莫雪,我是凤凛殿下的朋友。” 听到阿茂的自我介绍,少年歪着脑袋眯了眯眼睛,突然一拍手,像是想到什么好点子,兴奋道:“你是狐狸?” “呃……是啊。”阿茂被他的反应弄得莫名其妙,“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少年呵呵一笑,纵身跳下木鸟。走到阿茂面前,伸出一只手指朝着阿茂戳去。阿茂被他突然的动作弄懵了,她反应敏捷的后退了一步。有些不悦的盯着面前一脸探究之色的少年。“你,你要干什么?” 少年脸上一红,尴尬的笑了,脸颊上因为这笑容显出两个深深的梨涡。他挠挠头,抱歉道:“对不起,我只是没见过狐狸,所以……”他热切的眼神又看向阿茂。 阿茂顺着他的眼睛,这才发现,引起他兴趣的莫雪,而不是她阿茂。 “我娘受了伤,你只能摸一下!不过你要答应带我去找你哥哥!”阿茂看了看那个木鸟,突然想到了凤凛说过,他这个弟弟是个擅长机关术的高手。于是便想趁机搭个顺风“鸟”,也省的自己像没头苍蝇一般到处乱闯了。 少年很惊讶,笑得更加爽朗。“嘿嘿,原来你认得我?没错,我就是二皇子凤千羽,你上来吧,我带你去找我皇兄!”他说着眼睛又转到了莫雪的身上。 阿茂知道,不满足这小子的要求,他是不会死心的。只得道:“你只能摸一下尾巴,轻轻地,不能吵醒我娘。”阿茂心中暗自给她娘道歉,她也是没办法,谁知道这小子喜欢圆毛的狐狸呢?总不能她自己变成狐狸让他摸吧。 少年很高兴,小心翼翼的用手轻轻抚摸了一下莫雪的尾巴,笑得十分灿烂。 第142章 落毛的凤凰不如鸡 终究是小孩子啊。 阿茂笑了,抬头间却看到凤千羽泛着光亮的黑眸专注的望着自己。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有!呵呵,阿茂,你笑起来真好看!” 少年的称赞让阿茂的虚荣心瞬间爆棚,曾几何时,她自认也是美女一枚,可自从她到了天界,这光芒四射的标签似乎就被无限的弱化了。根本没有人会注意她长得美不美,因为,大家长得都很美。阿茂觉得,这真是一件让人非常心塞的事情。 “那我们可以走了吗?” “嗯,上来!” 少年跳上木鸟,伸手握住阿茂的手,将她拉到了木鸟上。他嘱咐阿茂在木鸟上坐稳,便操纵这大鸟腾空而起,向凤凛的凤元宫飞去。 他们到达凤元宫之时,红鸾正到处吩咐宫娥要去寻找阿茂。她当时情绪低落,没有顾忌到阿茂在后面是否能追的上他们。而凤凛自始至终没有和她再说过一句话,他见阿茂不见了,便招来几个宫娥派给她,他的意思很明显,让她带着这些宫娥去寻找阿茂。 红鸾这边正形容着阿茂的模样身高,阿茂和凤千羽便进了凤元宫。 红鸾见到阿茂,面色一缓,又看向阿茂身旁的凤千羽。“这位是?” “久仰红鸾神君大名,今日得见,千羽真是三生有幸。”少年拱手一礼,黑亮的眸子衬得整个脸都生动了起来。 红鸾一怔,想是也看出了他肖似凤凛的长相,恍然大悟道:“你是凤千羽?” 少年不好意思的点点头,随即像是想到什么突然伸长了脖子向里面张望。红鸾心知他思兄心切,便指了指凤凛离去的方向。少年呵呵笑着一路小跑,转眼便没了踪影。 阿茂将莫雪交予一名宫娥照料,只等着晚间的凤灵洞之行。她眼看着莫雪被宫娥带走,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她觉得她娘似乎离她越来越远,为什么会这样?她自己也不知道。 阿茂怔愣片刻,转身却见红鸾抚着心口脸色苍白的站着,她的眼睛不再明亮,像是蒙了一层厚厚的尘埃般混沌无神。 阿茂担忧的走到她面前,双手扶住她的手臂,轻声道:“姐姐,你和凤凛殿下到底怎么了?” 红鸾牵起唇角,勉强的笑着,一味的敷衍着阿茂,“你多心了,我和他哪里有什么事呢?” “可是,你们明明……” 阿茂才不相信红鸾的鬼话,她刚要反驳却听得门外传来嘈杂的声响,听声音好像是个女人。阿茂好奇的盯着大门口,而此时,红鸾的脸色又不觉的白了几分。 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被凤凛放鸽子的太子妃凤凌空。只见她穿着明黄色的衣裙,一幅女主人的气势,带着一队侍从,不顾太子殿众人的阻拦,大摇大摆的进了正殿。 凤凌空大病初愈,脸上虽涂了胭脂水粉,却掩饰不住她憔悴的形容。这些日子,她瘦了很多,红鸾心中不由觉得这姑娘挺可怜的。若是她能当上这太子妃,也不枉她白白受到这番苦楚吧。 凤凌空见到红鸾只是轻飘飘的瞥了她一眼,而更多的心思却莫名其妙的放在了阿茂身上。她上前两步,上下打量着阿茂,好似要将她浑身上下琢磨透彻。阿茂被她这无礼的扫视弄得起了鸡皮疙瘩。 凤凌空看了阿茂好久,久到阿茂的小宇宙就要爆发之时,终于吐出了句让阿茂气结的话。 “梧桐,你说这凛哥哥的魅力可真是大,拐了个神君不说,现在连这种货色也上赶着来攀高枝儿了。” 梧桐一个小丫头,本来就胆子小,听到自家小姐挑衅之意太过明显,只得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一句话都不敢说。 若说刚刚凤凌空的态度阿茂还可以忍,可现在,凤凌空的这句“这种货色”彻底的惹毛了阿茂。 阿茂虽暗自把凤凌空骂了千八百遍,心中却知道这位一定就是那个退婚的太子妃了。想到这,她毫无预兆的笑出了声,“红鸾姐姐,这就是那位退婚的太子妃吧?” 红鸾知道凤凌空即将嫁给凤凛,虽然心中郁结,却不好说什么。 阿茂见到红鸾缄默不语,心中更是不忿,她是个眼中揉不得砂子,受不得气的脾气,遇到凤凌空这种嚣张跋扈的人她当然会有办法灭了她嚣张的气焰。 凤凌空一听阿茂提起自己这退婚太子妃的头衔,眸中不由射出冷冽的光,她刚要回击,却见阿茂一脸惋惜,一边看着她,一边摇头叹道:“这太子妃哪都好,就有一点不好。” “你,你说什么!”凤凌空的脸憋得通红,厉声喝道。 红鸾皱了眉头,她不能让阿茂在这时候惹祸,毕竟莫雪的命就攥在这凤凌空的手中,她已经牺牲了自己和凤凛的情谊,不能因为阿茂的胡言乱语便把事情搞砸了。 “我猜你一定不好吃!”阿茂冲凤凌空莞尔一笑,灵动的双眸忽的迸发出摄人心魄的光彩。凤凌空和红鸾被阿茂的无厘头彻底搞得晕头转向。 这丫头到底想说什么?红鸾莫名的皱了眉,“阿茂!休得胡言!” 阿茂冲红鸾调皮的眨眨眼睛,转头上前便拉住了凤凌空的双手,俨然一副老熟人的模样,亲昵道:“太子妃您说的真是太对了!” “……”凤凌空傻傻的被阿茂拉着手,完全不知如何接招了。 阿茂顿了一下笑道:“我阿茂这等货色怎么入得了太子妃您的眼呢?”她把“这等货色”几个字咬得极重,见凤凌空一副呆住的样子,又道:“我小狐狸生平好吃,尤其是烤鸡,不过嘛……啧啧啧!”阿茂摇着头,突然伸出一只手,毫无预兆的捏住了凤凌空的脸颊,“我可不会吃你的,因为……”她倏地松开凤凌空被捏的有些红痕的脸,凑到她耳边低声道:“落毛的凤凰不如鸡啊!” “你!你这个贱人!”凤凌空听到她的话,瞬间暴怒,扬起一只手便要掌掴阿茂。却不想阿茂躲闪的快,早就退到了红鸾身边。 第143章 禁制 刚刚的话除了阿茂和凤凌空之外,没有第二个人听到,就算是她对凤凌空出言不逊,也根本没有把柄。 阿茂咯咯笑着,“太子妃这是做什么?我不过是说了事实而已,何必动怒呢?” 凤凌空是个自尊心极强的女子,此时被阿茂提到了她这辈子最窝火的事,自然是气得咬牙切齿,她盯着阿茂,恨不得将她扒皮抽筋、挫骨扬灰。完全将来意抛到了九霄云外。 “来人啊,给我好好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野丫头!”凤凌空冷着脸道。 身后的一众侍卫自然不敢违抗命令,可是这里是太子的凤元宫,红鸾神君又在场,他们打死也不敢轻举妄动。何况这位阿茂姑娘气焰嚣张,一看就和太子关系非比寻常,这打狗还要看主人,他们可不想触霉头。 基于以上各种“深思熟虑”,侍卫们一个个面面相觑,走两步停一步,那犹豫不前的怂包模样彻底激怒了凤凌空。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我的话你们没听到吗?” 侍卫们面色一僵,只得硬着头皮提剑而上,可还没碰到阿茂的头发,就被红鸾尽数挡了回去。 “凤姑娘,这里是凤元宫,请你收敛一下。”红鸾忍无可忍,说出的话也不再客气。而此时,殿中的众人已听到了门外节奏不一、匆匆而来的脚步声。 凤凌空看向红鸾,眼中的恨意一闪即逝,忽而笑道:“既然是红鸾神君说情,我便给你给个人情!”她说完微微抬手,剑拔弩张的侍卫们这才松了口气,收了兵器,退到了两边。 凤凛和凤千羽迈进大门之时,便看到这样一幅诡异的场景。红鸾表情严肃的护在阿茂身前,阿茂一脸不屑的挑衅表情。而凤凌空带着自己的随从,脸颊通红的与它们相对而立,像是憋着极大的怨气。 凤千羽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阿茂,这是怎么了?” 阿茂无所谓的耸耸肩,道:“没什么!你不是说要带我去看看你的那些发明吗?” 凤千羽一怕脑袋,“对呀,我把这事儿给忘了。”他说完便上前将阿茂拉出了凤元宫,两人坐上木鸟朝凤千羽的乌金殿飞去。 引起主要矛盾的某人走了,这场闹剧也便没了继续下去的必要。凤凌空抬头看向凤凛,并不说话,只是怔怔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凤凛有些尴尬的干咳了两声,此时的他站在两个女子中间,完全没有一点办法。他们一个是他爱的女子,一个即将成为他的妻子。 此时此刻,妻子这个词至于他来说不过是个没有任何意义的名词。曾几何时,他也曾一遍遍的幻想着那个一身红衣的女子身披嫁衣的模样。可现在……他无奈一笑,突然没了与他们纠缠的兴致,没说一句话,转身欲走。 “凛哥哥!”凤凌空终是年纪轻,经不得事,此时见凤凛不搭理她,心中便觉得委屈起来。“你上次那样对我,我不怪你。因为空儿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 凤凛背对着她,停下脚步。“我回来,并不是因为你。” 他的声音冷冰冰的,听得凤凌空的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好!就算不是为了我!可你就不问问我是为何而来吗?” 凤凛没有回应,抬步欲走。 “你以为你能打开凤灵洞的禁制?”凤凌空突然言道,见凤凛立在原地不动,马上又道:“没错!你是可以,只不过要联合几个长老之力才能打开。可自从你逃婚之后,我爹和几个长老便对你有了成见。你认为,如今这种情况,他们会来帮你吗?” 凤凛面色一僵,随即苦笑。 凤凌空的话说的没错,凤灵洞顾名思义,便是他们凤凰一族的宗祠,为了保护祖先之灵魂不被打扰,自上古时期,便请一位法力高强的上神在这洞口下了坚不可摧的禁制,只有历代凤族的法力高强的嫡系之后才有可能将其打开。传说凤凰祖先的灵魂畏光,故而,这凤灵洞的禁制也只有晚上才能被打开。 凤皇明知他的太子之位难保,还让他去打开禁制,明显是逼着他去求各位长老,并且妥协与凤凌空的婚事。 不过,凤凛并不想去挽回长老对自己的支持,就算他们不帮他,他也不一定就没有办法。 凤凰琴,这是唯一能打开凤灵洞的法器,只是,没有人试验过,禁制和凤凰琴会发生什么变化,谁都不知道。不过他想,若是集他和凤千羽的灵力,再加上凤凰琴这样的法器,凤灵洞的禁制一定可以打开。 “我爹在知道你今晚要去凤灵洞之时,就说一定不会帮你!所以我只能悄悄跑来帮你。”凤凌空突然低下头,诺诺道:“我虽然灵力不高,总好过你一个人去。” 凤凌空的话让凤凛心中升起一丝希望,他回转身,走到凤凌空面前,伸手摸摸她的头道:“空儿,谢谢你。”凤凌空鼻子一酸,“哇”的一声埋首在凤凛胸前哭成了泪人儿,她用力的捶着凤凛的胸膛,仿佛要将他对她的伤害一并捶回来。 红鸾一言不发的看着面前亲昵的两人,心中不禁一阵凄凉。她从未见过凤凛如此温柔的眼神。她忽然恨起了青梅竹马这个词。他们才是最般配的。她一遍遍的告诉自己,又一遍遍的否定这个结论。 凤凌空和凤凛,他们幸运的拥有着彼此的回忆和过往。漫长的岁月中,他们一路玩闹着走过。这样的感情是她无法取代的。红鸾突然觉得自己已经没有立场待在这里,她自嘲一笑,悄悄从侧门出了凤元宫。 凤凛轻轻拍着凤凌空的背,一遍一遍的说着对不起。他知道,若是没有足够的灵力支持,禁制是很难被打开的,上一次开启禁制,是他联合了三大长老的力量。而这次情况不同,在没有任何人的支持下开启凤灵洞确实很困难。 虽然这千年来,他灵力大涨,现在的灵力已经相当于三个长老的灵力总和,但是他很清楚,若是他的灵力等于三大长老的灵力,那么千年前他自己的灵力又由谁来填补? 第144章 秀恩爱,死得快 凤千羽虽然年少,但此时的灵力应该和他当年相差无几,他已经拜托了凤千羽晚上助他一起开启禁制,但若论打开凤灵洞到底有几分把握尚未可知。如今多了凤凌空相助,开启禁制的可能也变得大了很多。 凤凌空抽泣着推开了凤凛,抬头看向凤凛冷峻的脸,红着脸道:“凛哥哥,空儿先去休息了,晚上记得叫我。”她说着带着随从步出了凤元宫。 梧桐紧紧跟在身后,诺诺道:“小姐,这凤灵洞可是禁地,据说里面危险的很,再说老爷还不知道咱们来了凤元宫……”梧桐越想越害怕,小声试探道:“小姐,您还是回去吧,若是让老爷得知,奴婢的小命可就难保了……”她语声渐渐低了下来,声音透着丝丝颤抖,她的小姐这样肆意妄为,到头来倒霉的还是他们这些下人。 凤凌空走在前面,充耳不闻梧桐的规劝之语。 “没用的东西!你若没胆,就在房中自己服点而迷药睡觉去,我爹追究就说是我迷晕了你。大不了就是被打几板子,你又不是没挨过,怕什么?” 梧桐听到“板子”两字,突然脸色一白,为难道:“小姐,这,这……” 那板子她是挨过,她当时被打得皮开肉绽,在床上趴了一个多月才能下地,她至今还记得当时她家小姐哭成了泪人儿,因为她一个小奴婢,愣是足足半年没和老爷说过一句话。 可如今……她怔怔看着凤凌空婀娜的背影,心中一阵凄凉。 她家小姐变了,凤凛太子变了,什么都变了。 见到梧桐犹豫不决,凤凌空突然停下脚步,回过头盯着面色沉郁的小丫头,幽幽道:“你还在犹豫什么?难道你连替主子挨板子的忠心都没了吗?”她的脸上透出一丝难以捉摸的诡异之色,看得梧桐不禁打了个寒战。梧桐突然低下头,恭声道:“奴婢为小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凤凌空满意一笑,转身继续向前走,走了两步忽然开口道:“梧桐,你记住,我最恨的,就是背叛!” 梧桐被凤凌空突然凌厉的语气吓了一跳,头低得更低,连声应和。跟着凤凌空朝凤元宫侧殿走去。 ———————————————————————————————————————————— 丹穴山的夜晚静谧而美好。阿茂一行人走在山间,清冷的山风吹拂在脸上,令人瞬间神清气爽。凤灵洞位于丹穴山主峰的峰顶,说是主峰,却并不高。山间是人工堆砌而成的石阶路,因而上山变得并不困难。 凤凛举着火把,走在了最前面,后面跟着凤千羽和凤凌空,最后则是红鸾和阿茂。阿茂抱着莫雪,一路跟在红鸾身旁。此时,她的注意力完全被空中忽明忽暗的萤火吸引了。她很想去扑这些闪烁的小生灵,无奈莫雪生命垂危,她也失了这些玩乐的兴致。 明灭的昏暗中,阿茂忽然漾起一丝苦笑,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世界已经不再单纯,只有吃喝玩乐的日子一去不返。而她却丝毫不感到苦闷和懊恼。她长大了,少了点儿快乐,多了些忧愁。少了分纯真,多了丝心计。 甘之如饴的告别无忧无虑的生活。 也许,这,就谓之曰成长。 “阿茂!”红鸾见阿茂心不在焉,又担心她摔倒,就开口提醒她一下。 阿茂敛了心神,不好意思的笑笑。“姐姐,咱们还有多久才能到啊?为什么不腾云过去?” 红鸾没说话,只是不自觉的皱了眉,阿茂的疑问也正是她的疑问,凭她的直觉,他们至少已经走了一个多时辰,若是腾云而上,相信会省力不少。但是介于她和凤凛现在的关系,她也不好冒然去问。 凤千羽是个嘴巴闲不住的,笑呵呵的回头看了阿茂一眼,答道:“阿茂,这你就不懂了,凤灵洞可是我们凤凰一族的宗祠,腾云这种行为可是对我们祖先的大不敬,所以,无论是谁,都要徒步而行。就连我父皇也不例外。” 阿茂恍然大悟,可是他们这样慢腾腾的走,什么时候才能到呢?眼看着三日之期还剩最后的三个时辰,她不敢用莫雪的生命当做儿戏。 “可是……”阿茂担忧的看了看莫雪,终是没有开口。 “快到了,还有五十二个石阶。”凤凛突然开口道。他一路没说过一句话,这突然开口,把大家吓了一跳。 “凛哥哥,你一直在数石阶吗?这么多石阶,能数得清吗?”凤凌空见凤凛开口说话,马上顺势搭起腔来。 “能啊,怎么不能,这石阶总共一万三千五百四十八阶,我和皇兄小时候经常数着石阶上山的,空儿姐姐你忘了?每次皇兄要带你去,你不是推说怕弄脏了新鞋子,就是说自己感了风寒身体不适,找各种理由不去。”凤千羽撇撇嘴,双手一摊,“所以你当然不知道这山中有多少石阶了。” 凤凌空撅着嘴,不待见的看了凤千羽一眼,似是不喜凤千羽的突然插话,“小毛孩子,要你管!” 凤千羽无所谓的耸耸肩,双手交叉在脑后,快走了两步,跑到了凤凛的前面,突然转身,倒着走上石阶,冲凤凌空道:“不管就不管!哼!” 阿茂听着他们的对话,不由看了看红鸾面无表情的脸。随即无奈的摇了摇头,鄙夷的小声嘟囔了一句:“切!秀恩爱,死得快。” 只听身边的红鸾噗嗤一声笑出了来。阿茂见红鸾笑了,自己也笑了。自从从凤皇宫中出来,她就没见红鸾笑过。现在见她笑了,阿茂阴郁的心情也随之晴朗了不少。 不知为何,阿茂心中隐约觉得红鸾和凤凛太子之间突然疏远的关系也许全因自己而起。因为,她从凤凛的眼神中读出了厌恶的情绪。 她并没有得罪过凤凛,他为何突然讨厌自己?没有理由啊。 阿茂沉吟半晌,陷入了沉思。 第145章 凤灵洞的传说 “阿茂,进了凤灵洞要小心,我们谁都没有进去过,里面只怕……不简单。”红鸾径直走着,低声对阿茂道。 “嗯!”阿茂心中一凛,郑重点了点头。 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几个人便站在了一个洞口之外。洞口并不大,只容一人进入的宽度给人一种莫名的窒息感。 凤凛走上前,举着火折子在洞口上方的某处轻轻一碰,一簇火光乍起,只听一阵燃烧的滋滋声,洞内的火把次第点燃,须臾之间,黑黢黢的山洞亮如白昼。他熄灭手中的火折子,率先走了进去。 洞外的众人见凤凛进了山洞,便也排成一队跟在他的身后。 “这洞外怎么连结界都没有?”阿茂好奇的问,她很奇怪,这里不是宗祠吗?那为何连个结界都不设? “这里只是通往凤灵洞的隧道,真正的凤灵洞在里面。”凤凛淡淡答道。 凤千羽回头看看阿茂,故作高深的神秘一笑:“里面有怪兽哦,它可最喜欢吃狐狸了,你可得小心点儿。” 阿茂知道他是在吓唬自己,满不在乎的瞥了他一眼,鼻子里哼了一下,道:“你当我是吓大的?想当初我在最仙谷大战九瞳青蟒的时候,那场面!那架势!那……” “得了吧,别吹了!”凤千羽满眼的不信,“就你那两下子,还杀蟒?你杀蛇还差不多!” 阿茂见凤千羽不信,立刻道:“切,你不信?知道天界的新司命无念神君吗?” “无念神君?天帝面前的红人那自是知道的,听说那可是个丰神俊朗的妙人!”凤千羽从未到过天界,关于天界的传闻,他多半也是道听途说,此时听到了阿茂提起无念,便马上显出了一副无比向往的神情。 阿茂见他如此,心中不禁得意,“他可是我在蟒腹中救出来的!你不信可以去问。” 凤千羽的嘴巴能塞下一个鸡蛋,“真,真的?” “比珍珠还真!” …… 一行人走在潮湿昏暗的隧道中,静静听着凤千羽和阿茂聒噪的声音。不知不觉隧道变得逐渐宽敞,直到一个巨大的圆形地宫呈现在眼前,凤凛才停住了脚步。 “你们两个闭嘴!”凤凛突然蹙眉道。 凤千羽此时正向阿茂炫耀着自己最近的新发明,此时听到凤凛突然变得严肃的声音,立刻住了口。 只听凤凛道:“前面是就是凤灵洞,你们这样吵闹会惊扰到先祖。”他说着看了一眼身后的四人,郑重道:“从现在开始,你们四个要跟着我的步子走,这里机关重重,走错一步,我们就都别想出去了。” 他的眼神在红鸾身上不经意划过,似是想要说什么,却终是转身继续向前走。 凤凌空的脸上阴晴不定,她始终回忆着那个梦中人的话。她要除掉红鸾,可凭她一己之力,显然是不行的。虽然这那个方法很危险,但她愿意一试。 地宫之中并不似隧道中充斥着淡淡的泥土味道。这里的地面是由石板铺成的,接缝平整,没有一丝错漏和缝隙。众人随着凤凛的步子,走过他踏过的石板。 阿茂的鼻尖沁出了汗,她不知道自己走错一步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她也不想知道。 地宫的墙壁上画着纷繁的壁画,阿茂一边跟着凤凛的步子走,一边注意着壁画的内容。这壁画一共有七幅,第一幅画着一个黑色的蛋。第二幅是这只蛋被遗弃在森林中,第三幅则是几只长相狰狞的怪兽面带贪婪的将手伸向黑色的蛋。 第四幅画着一个红衣的女子将这只蛋救了下来。 第五幅中,红衣的女子乘着一只黑色的大鸟。 第六幅壁画最是诡异,女子身旁的大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位身着白衣的男子。 第七幅画的最详尽,也最血腥,白衣的男子浴血置身于山巅,山下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这七幅壁画长度相同,而很显然这个地宫可以被九个等长的壁画分割,现在却只画了七幅,阿茂很奇怪这剩下的两块墙壁为何是空白的。而令她更加奇怪的是这男子和红衣女子并没有画脸。 阿茂似乎看懂了这壁画的寓意,这是青鸾乱世的传说,而红衣的女子就是红鸾。那这个男子又是谁呢?她又仔细端详了画上的白衣男子,复扫了眼前面一身红衣的凤凛。 不对,不是凤凛。阿茂想。 那这个男子会是谁呢?阿茂实在想不通。 红鸾此时心中震惊,她知道凤灵洞中有着关于青鸾乱世的传说,却没想到这个传说会如此传神的画在凤灵洞的地宫之中。壁画中虽然没有在人物的脸部施以重墨,但她还是能分辨出,那个画中的女子就是她。 壁画的前五幅已经应验,这令红鸾有种被人操纵的不快。她不想和凤凛交谈,但她很想知道,这画到底是不是真的。这看似荒诞不经的传说到底会不会成为现实。 “这壁画是什么时候画的?”红鸾问。 “很久以前。”凤凛停下脚步,环视了一下地宫的壁画,面上并没有太多表情,“没人知道是谁画上去的,也没人知道这些事会何时发生。直到青鸾降世,父皇很恐慌,欲用涅槃重火将它烧死,却发现这青鸾的蛋壳极其坚固,根本不怕火烧,父皇无奈,只得命人将之弃于黑泽森林,想要魔族之人将它吃掉。没想到……” 凤凛突然住了口,后面的画中之事一一应验,这给他们的族人带来了极大的恐慌。他知道,死亡并不可怕,最可怕的是等待死亡,等待毁灭。明明知道结局,却天真的想要挽回,他们无数次的讨要青鸾,就是在做无谓的挣扎。上苍已定的命运无法逆转,也许这就是他们凤凰一族的结局。 凤凌空幽幽道:“后面的事,红鸾神君肯定再清楚不过了,你一心维护的青鸾就是个祸根,不除了它,我们丹穴山就不会有一天的好日子!”她的语气突然变得凌厉,抬起尖细的指尖指向红鸾,“若是有一天,我们丹穴山灭了族,那么,这个罪魁祸首就是你!” 第146章 被困 “空儿!休得胡言!”凤凛突然大声喝道,却并不看红鸾的脸色。转身继续走着,“快走吧,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红鸾并不恼怒,只是陷入了更深的迷茫,她也在好奇这剩余的两幅壁画为何是空白?难道这宿命还没有被定下,如果是这样,那么这个可怕的传说还有逆转的可能吗? 众人穿过了圆形地宫,进入了另一端狭长的甬道,继续往里走去。 火光阑珊的尽头,一个闪着冰蓝色光晕的大门正对着圆形地宫的出口。 阿茂仔细看着那冰蓝色的光,她发现那光晕竟然是由门缝中透出的,那这扇大门的背后到底藏着什么?千年玄冰?凶猛的怪兽?不可预知的危险?抑或是另一个神秘莫测的世界? 甬道越发的阴暗,没了火光照明的石壁上虽然常年不见光,却没有丝毫潮湿的霉腐之气,倒是显得愈发干燥平滑,显然这里有人经常来打扫。 凤凛带着众人走过甬道,来到了大门的入口处。冰蓝的幽光照在他的脸上,使得他原本就有些冷峻的线条显得愈发僵硬。看得出来他很紧张,打开禁制的把握到底有多大,他真的不知道。 “我现在就催动凤凰琴。”他手掌一翻,金色的凤凰琴幻化而出,凤凛手握凤凰琴转向阿茂,“这洞中就放着千年玄冰,莫雪在里面只需一个昼夜便可将体内的狐火尽数熄灭。明日此时便可将她带出。阿茂,你进去之后立刻将莫雪放在千年玄冰上,然后马上出来,记得要快,凤灵洞的禁制只会开启很短的时间就会再次关闭。你若不及时出来,就会被困在里面。若想出去,也只得等到明日此时,但千年玄冰乃极寒之物,莫雪身上有狐火自然不怕,而你……”他顿了一下,语声骤然变得低沉,又道:“很可能会冻死在里面。” 凤凛说完又若有似无的将目光移向红鸾,似是要说什么,终是垂下双眸转头面向洞门。凤凌空和凤千羽不约而同的站在凤凛两侧,表情紧绷的死死盯着紧闭的石门。 凤凛手中的凤凰琴突然金光大作,渐渐脱离了他的掌控,稳稳地悬在半空中。凤凛紧抿双唇,口中默念着开启禁制的咒文,那是一种相传只有每代凤皇的继承者才知道的古老咒文。他念了一阵,只见洞口的石门突然开启,而洞口处却结着一层半透明的类似细密蛛网的结界。 阿茂屏息凝神的看着这细密的“蛛网”,如果她猜测的没有错,这就是凤凛口中的禁制。她的心不由自主的砰砰跳动起来,莫名的紧张感让她不禁抱紧了莫雪。红鸾注意到了阿茂紧绷的小动作,忍不住伸手拍拍的她的肩膀,“阿茂,别怕!” 红鸾安抚的眼神使得阿茂稍微安了心。她深呼吸,默默等待着禁制开启的时刻。 “千羽,空儿。将灵力注入凤凰琴!”凤凛双手做着繁复的手势,两只手掌迸发出惊人的纯金色光芒,那道光芒直直射向凤凰琴,而其他两人也运功将自己的灵力注入了凤凰琴中,一时之间,三道亮度不一的光束像是水平流泻的河水般被凤凰琴不断吸纳,而凤凰琴的另一侧则放出一道几倍于这光芒的光束,不偏不倚的落在那禁制的中间,渐渐的,禁制中间似是被这光束融化般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缺口,随着三人源源不断的将灵力注入凤凰琴,禁制上的缺口也越来越大,直到完全可以容得一人进入。 “阿茂,快!”凤凛的额头流下冷汗,而凤凌空和凤千羽的情况比他更糟。他心中暗道不好,他们三人的灵力显然不够支持禁制的最长开启时间,也就是说,留给阿茂的时间只会更短而不会更长。 阿茂听到凤凛的话,带着莫雪闪身跃进了凤灵洞。 凤凛说的不错,洞中什么都没有,只是放着一块巨大的蓝色冰床,冰床光滑可鉴,散发着丝丝的寒气。阿茂不禁打了个哆嗦。她不及多想,将莫雪放在了冰床之上。却见莫雪的身子突然剧烈的颤抖起来,她通体闪着红色的光,小小的狐身蜷缩成一团,痛苦的哀鸣刺激着阿茂的耳膜。很显然,这冰床带给她的不是舒适而是痛苦。 “娘!娘!你怎么了?”阿茂看着莫雪瑟瑟发抖的样子,忽然升起了一股从未有过的恐惧。她的腿突然软了,不知所措的瘫倒在冰床旁边。 她不知道莫雪是怎么了,明明还不到三日,这狐火怎会突然发作?这太不寻常了。 阿茂呼吸急促的看着莫雪,眼泪大颗大颗就滴在冰床之上,温热的泪水遇到极寒之冰,立刻化为白色的雾气,消失不见。 她的脑中一片空白,思考仿佛变成了一件极其奢侈的事。 她该怎么办? 怎么办…… —————————————————————————————————————————— 凤凰宫主殿之上,一个小凤凰瑟瑟发抖的跪在殿下,凤凰台上的凤皇正襟危坐,眉眼间却透出丝丝阴沉的光。 凤皇微微眯眸,脸上有着淡淡的疲惫,“太子去了凤灵洞?” “是。”小凤凰声音打着颤,小声答道。 看来他这个儿子还没有无可救药。凤皇嘴角浮现出一丝欣慰的笑意,再问:“三大长老也去了?” “太子殿下没有去求三位长老,而是……”小凤凰突然不敢说下去。 “而是什么!说!”凤皇面色一变,突然站起身,目光凌厉的扫视着小凤凰。 小凤凰的头颅埋得更低。“殿下是带着二皇子和空儿小姐,还有红鸾神君和阿茂姑娘,同,同去的。” “什么!?”凤皇突然觉得一阵不安。“你为何不阻止他?若是灵力不济,他们定会命丧凤灵洞,何况……”他突然面色一黯,幽幽望向案几上木制的小凤凰,开口道:“立刻派人通知三大长老,火速赶往凤灵洞!” 凤皇起身一跃而起,明黄色的身影顷刻之间便落在了凤凰宫外高高的台阶之上。看来他要亲自去一趟了…… 第147章 不是意外的意外 红鸾眼见阿茂软倒在洞中,心中暗道不好。她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何事让阿茂如此反常,但是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几乎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如今凤凛三人竭尽全力支撑着禁制的缺口,唯一能够拯救阿茂的只有她而已。 红鸾的脸上露出一种决绝的表情。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她既然答应了常雅要保证阿茂的安危,她就一定要做到。 只见一道红影闪过,红鸾已经进入了洞中。 看到红鸾不顾一切的身影,凤凛脸色突然变得苍白。他很清楚自己的灵力坚持不了多久了,若是禁制突然关闭,那红鸾和阿茂必死无疑! “红鸾,阿茂,快出来!”凤凛大喝一声,便不要命的将更多的灵力灌注进凤凰琴中。 凤凌空眸色一深,她的半张脸隐在暗处,另一半脸则被刺目的金光照亮。隐在黑暗中的半张脸突然勾起一个莫测的微笑。 就是现在! 红鸾,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等你被冻死在这里,还能如何勾引凛哥哥! 凤凌空突然的收手令凤凛始料不及,她趴伏在凤凛怀中,装作一副灵力不济的虚弱模样,目露寒光的看着那禁制渐渐变小,再变小。 红鸾刚刚扶起全身脱力的阿茂,就看到那洞口的禁制越来越小,她想飞身出去却已经来不及了,她的眸光意外的对上洞外凤凛近乎疯狂的眼神。 红鸾突然对他嫣然一笑,这一笑似乎令整个寒冷的凤灵洞都明朗了起来。她就这样隔着禁制与凤凛遥遥相望,仿佛只是须臾之间,又好似已经这样遥望了万年。 凤凛,如果这是我们的最后一面。 我希望,留给你的,是我的笑容。 她用尽所有力气笑着,突然不敢再看凤凛一眼,她缓缓闭上了双眼,她怕,怕自己舍不得,放不下。 “不要!”凤凛猛地推开了凤凌空,身形鬼魅般就着几乎将要关闭的禁制缺口闪身而入。 顷刻之间,禁制关闭。而凤凰琴如失了灵气的普通乐琴,颓然落地。洞外归于安静,石门依旧透出淡蓝的光,刚刚的一切就像从未发生过一般。 “凛哥哥!”凤凌空突然崩溃的扑向凤灵洞。她的手掌用力拍打着坚固而冰冷的石门,眼神中透出了懊悔之色,声音也微微颤抖着,一遍遍喊着凤凛的名字。 她后悔了,后悔自己为何非要置红鸾于死地,凤凛明明已经答应了与她成婚,她为何执迷不悟的多此一举。突然她将目光转向凤千羽,声音中似乎带着一丝希冀,“千羽,我们去叫凤皇和我爹他们过来,他们一定有办法救凛哥哥的!” 一声咯咯的低笑突兀而诡异的回荡在这幽蓝而深邃的黑暗中,凤千羽明媚的笑脸突然令凤凌空有些害怕。 凤凌空惨白着一张脸,不禁倒退了两步,“你,你笑什么?” 黑暗中的少年依然笑着,明明如骄阳一般温暖的笑颜在这种黑暗的绝境中被衬托得愈发诡异难测。 他抹了一下唇边的血迹,负手走向凤凌空。笑道:“我当然在笑你蠢啊,空儿姐姐!” 他将凤凌空逼到了左侧的石壁上,眯着眼,似笑非笑的研究着她变换莫测的精彩表情,仿似很享受似的又低笑起来。 “你,你不是凤千羽!你到底谁?!”凤凌空喉咙发紧,紧张的要死。她心中觉得面前的少年一定不是凤千羽,那个开朗又有些羞涩的少年一定不会是他这个样子!“你把千羽怎么样了?” 面对凤凌空的问题,凤千羽再次破功,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空儿姐姐,你真好笑,我说我是凤千羽你不信。”他突然顿住话头,俯身在她耳边低声道:“那如果我说,我是你的心魔,你信不信呢?” 凤凌空的双眸蓦地睁大,不可置信的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年,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你,你在说什么!” 凤千羽突然放开了凤凌空,退了两步,靠在了与之相对的另一面石壁上。他突然学着凤凌空梦中之人的口吻道:“如果红鸾一天活在这世上,凤凛就不可能完全属于你。” 如果红鸾一天活在这世上,凤凛就不可能完全属于你。 凤凌空的力气像是被一下抽空,不由自主的从墙壁缓缓滑下,瘫软在地上。突然低声呜呜的哭起来。她死都忘不了这句话,这句让她万劫不复的话。 她终于明白了,一切的一切不过是凤千羽设的局,而她不过是一枚棋子。他利用术法潜入她的梦中帮她将计划安排的天衣无缝。然后再借机将凤凛置于死地。一切都算的精准,没有丝毫的错漏。只待明日一到,他凤千羽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无比尊贵的太子殿下。 凤凌空突然思及某处,迷惑的表情一闪而逝。 不,这个计划并不是完美的,凤千羽疏漏了一点,可他为何又如此笃定? “你在梦中告诉我整个杀死红鸾的计划,却并没有预料到只有阿茂自己进入凤灵洞,若是没有那个意外,红鸾也许根本不可能进入凤灵洞。” 凤千羽抱臂靠在石壁上,只是笑而不语的盯着她。眼中满是嘲弄之色。 凤凌空看着他的笑脸突然意识到什么,她的手猛地捂住嘴巴。 对了!那个意外!那个不是意外的意外! 凤千羽知道她已经洞悉了全局,笑得更加得意。好似他为这伟大的计划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倾诉和炫耀的对象。“空儿姐姐可真聪明!我皇兄为何眼力如此不济的选择了那冷面的红鸾神君呢?在我看,可真是暴殄天物了。” 凤凌空对他明褒暗贬的话并不感兴趣,只是不死心的追问道:“莫雪的身体为何突然出了问题?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凤千羽突然走向她,神秘一笑道:“对不起,这点……无可奉告!” 凤凌空突然一笑,万念俱灰,又对凤千羽狠狠道:“你最好杀了我,否则我一定会将你的恶行禀告凤皇!” 少年耸耸肩膀,挑眉淡然一笑,显然并不担心凤凌空的要挟。“放心,我不会杀你。” 第148章 得卿半世,夫复何求 他突然凑近了凤凌空,幽幽道:“现在想必父皇一定在赶往这里的路上,我若是杀了你,岂不是自找麻烦?哼!他早就怀疑我了,但我不在乎。还能有什么比不被人重视更糟的呢?若是他因为此事,对我刮目相看,我也算没有白白牺牲了阿茂,话说这姑娘我还是很喜欢的,只可惜……”他摸摸下巴,似是苦恼的摇摇头,“她运气不太好。” “你!你这个疯子!”凤凌空失控的冲他大吼,完全没有了大家闺秀该有的优雅和温婉。 他眸光一厉,伸手忽然死死扣住了她的下颌。凤凌空被他捏的生疼,完全没想到一个少年能有如此大的力气,疼痛终于击垮了她最后的防备,眼泪簌簌流下,一张明丽的脸憋得通红,喉咙中不停的呜咽着。 凤千羽的容颜变得渐渐狰狞扭曲,他深不见底的黑眸如野兽般闪着危险的光芒。“我是疯子?难道你不是吗?说到底,我们都是一类人。你为了男人,而我为了地位。只不过很不幸,你的男人是我地位的绊脚石。” 他说完便放开了捏着凤凌空的手,起身优雅的整理了一下衣服。冲着凤凌空悠然一笑道:“你想告发我吗?可以啊,那就先说出你自己意图杀死红鸾的事吧。就算你想与我同归于尽,也好好动动脑子,你手中根本没有证据,一切只是个意外!意外而已!是你灵力不济导致的禁制提前关闭,皇兄才会被关在凤灵洞中的。跟我凤千羽,没有丝毫的关系!” “而那个莫雪,呵呵,他们根本不可能查出什么证据!所以,你除了配合我演完这场戏,根本没有第二种选择!” 凤千羽说完,黑色的袖口一挥,空气中忽的飘散着绿色的淡淡烟雾,凤凌空下意识的掩住口鼻却为时已晚,她的眼皮越来越重,身子像是没了力气,眼前的少年的轮廓渐渐模糊,在下一刻陷入了无尽的昏暗之中…… 一方石门将凤灵洞内外的世界一分为二,洞中之人并不知洞外发生了什么,只是竭尽全力保持着自己的渐渐流逝的温度。 阿茂稍稍回神,一语不发的守在莫雪的身边。莫雪的身子已经停止了颤抖,原因很简单,她已经被冰封起来,身上的冰也越积越厚,不到一刻的功夫,阿茂已经摸不到莫雪的皮毛,触手满是坚硬寒冷的冰层。她想试图用指甲刮去莫雪身上的冰层,却被凤凛制止了,他告诉阿茂,也许被玄冰冰封是莫雪如今唯一保命的机会。 红鸾躲在角落双手抱臂,蜷成一团,瑟瑟发抖。她的唇不再红润,而是泛着不健康的青紫。凤凛默默坐到红鸾身边,脱下自己的外袍,披在了她的身上。“穿上吧,或许咱们能挨到我父皇开启禁制。” 红鸾突然不知哪里来的怒气,一把扯掉盖在自己身上的袍子。低声道:“为什么要进来?” 凤凛突然不说话了。 “为什么要进来?”红鸾突然抬头,眼中的情绪似是悲伤又夹杂着淡淡的喜悦和怨怒。“凤凛,你是不是傻子?进来你会死的!会死的!你知不知道?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她说着说着便哽咽起来,双手不由自主的抚上自己的脸,低声的啜泣。 凤凛突然心中升起一丝淡淡的喜悦,他不知道,绝望中的喜悦是否会令人更加绝望。他只是觉得此刻的自己是幸福的。突然头脑一热,顺势将红鸾扯进自己宽阔的怀中,大手轻轻安抚着红鸾微微颤抖的肩膀。 “你说得对,我就是个傻子,明知道会死,还偏要进来陪着你一起死。”他突然满足的笑了,“但是红鸾,有一点你说错了,死了,并不是什么都没有了。至少,我在死前抱着你,即使你不喜欢我,但在此刻,我已……心满意足。”他苦笑着闭上双眼,只是将红鸾抱得更紧。 红鸾身子一僵,突然的推开了他的禁锢。她久久的望着凤凛,说不出心中的滋味,她亏欠他太多了,为了青鸾,为了阿茂和莫雪。她似乎从未想过凤凛的感受。如今他们被困在这极寒之地,生死似乎已经注定,他们之间为何还要顾忌别人的感受? 她的双手突然抚上凤凛的轮廓分明的俊脸,颤抖着的红唇毫无预兆的覆上了另一片紧抿的薄唇。 凤凛一愣,随后眼中却盈满了难得一见的柔色,愈发的抱紧了红鸾,两片唇痴痴的纠缠着,那味道苦涩又甜蜜,带着对未来的憧憬,载着对现实的绝望。 此时此刻,他们是彼此的。 生死有命,得卿半世,夫复何求。 阿茂惨白着一张脸,蜷缩在冰床旁边,全身早已被冻得没了知觉,但此时的脑子偏偏异常的清醒。她知道,自己大概难逃一死,偏头恰巧看到拥吻的红鸾和凤凛,突然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一个煞风景的木头桩子。脑子竟不由自主的浮现出常雅欠揍的脸。 那个白衣若雪的兔子,总是会在她最危险的时刻,如天神般降临在她的身边。 天神吗?阿茂失笑,这个词明显和某只兔子极其不搭调。她的笑意僵在脸上,忽然想到了她离开天界之时,常雅对她的态度。 他亲手碾碎了她辛苦做成的小葫芦。 他说:这葫芦做的很漂亮,只是……我不喜欢。 他说:阿茂,有些事情并不是你想像的那样美好,比如你的招摇山,比如这个葫芦,比如……我。 阿茂突然止不住的颤抖起来,她突然觉得很冷,那股寒冷似乎从她的心脏生出,然后漫过全身,再透出毛孔与洞中的寒气融为一体。 “呵呵,我还在期待什么?他不会来了,再也不会来了……”阿茂面如死灰,纤长浓密的睫毛上已经凝结了一层薄霜,乌黑的长发也被冰霜覆盖而显出了隐隐的灰白色,纤细的身体微微蜷缩着,远远看去犹如雪妖般美好而恬静。 渐渐的,她已经感觉不到寒冷,只是一遍一遍的,小声的,重复着同一句话。 他不会来了,他不会来了…… 第149章 暴露 暗夜将尽,香炉中的安息香焚烧殆尽,惨白的香灰堆积成一簇,微弱的火光渐渐淹没在渐高的香灰中。 嫦娥面向榻里,侧卧而眠,从榻边可以看到她完美的腰线和修长白皙的脖颈。 常雅独自坐在蒲团上,面色沉静的盯着漆黑一片的望乡。 他趁着嫦娥睡下的功夫,先是催动灵力想要查看一下阿茂的近况,却不想只是看到一片黑暗。他心中一阵不安,再催动灵力查看红鸾的所在,望乡依旧没有任何反应。他将传信葫芦取出,用法术传信给红鸾,也没有得到红鸾的回应。 红鸾是他托付去保护阿茂的,可如今他们两人双双失去了音信。由于嫦娥对他盯得很紧,所以他能触及望乡的机会也减少了很多,他回忆着上一次在望乡中看到的情形,阿茂和红鸾跟着凤凛去了丹穴山。 “莫雪,丹穴山,凤灵洞……”常雅沉吟半晌,突然想到什么,面色一变。 他想,他要去一个地方了,但愿不会太晚。 他回头看了一眼熟睡的嫦娥,起身替她拉了被子盖在身上,便转身欲走。 意外的,他感到自己的袖口突然一沉,他顿住了身形,忽的垂下眸子,没有回头。 终于,还是暴露了身份吗?她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呢?果真还是自己太不小心了。 捅破了这层窗户纸,以后二人的相处将会很尴尬。他再也不能装作一只兔子,每日依偎在嫦娥香软的怀中,再也不能耍脾气的到处跑,刻意捉弄着孤独而无聊的嫦娥。 糊涂也许是一种美好的生活方式,但当你清醒之后,也许你将面临的是无尽的苦闷与怅惘,唯一能做的也只有清醒的追忆那些稀里糊涂的快乐和悠然,聊以慰藉自己空茫无措的心。 “小雅,你是不是就打算这样抛下我?”嫦娥的脸色并不好,一双剪水秋眸怔愣的盯着常雅的背影,许是侧卧的原因,她黑长的秀发有些微微凌乱,嗓音也有黯哑,但却丝毫不会减少她的清雅之美。 “那日在林中救下我的是你对不对?你到底是谁?为何要化作兔子跟随于我?”嫦娥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她已经等了太久,每次常雅要使用望乡之时,都会对她施展昏睡诀,这她都知道,只是她不想说,她在等着他的坦白,可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常雅却丝毫没有要向她表明身份的迹象。 常雅转过身无奈一笑,白皙修长的双手搭在嫦娥的双肩上,双手稍微用力,迫她坐在榻上。“阿嫦,我知道,你有很多疑惑,但是,我真的有要事在身,你的问题,等我回来再为你解答可好?”常雅说完,自己都有些不自在。在他漫长的记忆中,他从未如此温声软语的同女子说过话,即使是阿茂也不例外。 常雅心中一凛,他怎么又想到了阿茂,如今的他们只是保护者与被保护者的关系,他们之间明明已经划清了界限,又何苦多做纠缠? 见嫦娥激动的情绪安定了不少,常雅稍稍安了心,转身向门口走去。却听嫦娥的声音冷冷传来:“小雅,你是不是,要去找她?” 常雅的身子一顿,眸子中突然涌起一阵彭拜的情绪,却很快被他刻意压下。阿茂和红鸾遇到了危险,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多,他不想和嫦娥在这里多做纠缠,遂拉门欲走。 嫦娥突然从榻上站起,追上已经走出屋子的常雅,一下撞到他的后腰上。 常雅只觉腰间一紧,一双纤细的手臂从身后紧紧抱住了他。他心中突然出奇的平静,这使他不禁生出一种奇异的感觉。他曾经幻想过嫦娥会忘记后羿,义无反顾的爱上他,可当她紧紧从身后抱住自己的时候,他突然就没了当初的那种心境。 “阿嫦,你先放开我。阿茂她有危险,我必须下界一趟。”常雅说着便去拉她的手臂。 嫦娥的面上难掩失落之色,悻悻松开紧紧环着常雅的手臂,她的眼睛盯着自己的淡紫色的绣鞋,心一横,突然开口道:“小雅,你若心中有我,便发誓不可再和阿茂有任何来往。”她的眼睛倏地看向常雅已经渐渐变得冰寒的俊脸,突然又有些惧怕的低了头,小声道:“你,你若做不到,那你便不用再回来了。” 常雅身形一僵,他没想到,嫦娥会说出如此绝情之言。他的眸中极力压制的愤怒情绪再次涌起,冷声道:“阿嫦,你令我很失望。” 嫦娥刚刚低下的头再次抬起,她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嘲弄和轻蔑。她感到胸口发闷,呼吸似乎也变得极其困难,她极力的安慰着自己。 不要紧张,他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 “小雅,你在说什么?我,我累了,要去休息了。”嫦娥僵硬的对这常雅扬起一个倾城笑颜,旋即不自然的转身,逃也似的朝屋中走去。 “你真的以为你做的天衣无缝吗?你差点儿害死阿茂,你知不知道?”常雅的面色恢复了平静,说着外人完全听不懂含义的话。 “我不知你在说什么!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嫦娥忽然失控的捂住耳朵,不想再听到常雅的质问。 “阿嫦,你在嫉妒阿茂,是吗?如果是这样,你就如此不折手段的要将她置于死地,那你真是……丧心病狂!”常雅锁眉,一字一句道。“我从不知道,温婉如你竟会变作如此模样!” 嫦娥突然停住了步子,眼泪婆娑的看向常雅,“你,你凭什么这么冤枉我?我对阿茂做了什么?你有什么证据吗?” 嫦娥此时的心中一片迷茫和惶恐,她并不知道,自己心中到底是恐惧多一些还是委屈多一些。 常雅突然冷笑出声,幽幽道:“当初阿茂在瑶池和红鸾说起自己要引雷之事,本来就是打算偷偷行事。就连无念、兔儿神和月老都被蒙在了鼓里。因此这件事,全天界几乎只有你我和红鸾知道。红鸾和我根本不会去害阿茂,那么事情就很简单了,偷偷在天启台上改变引雷阵法之人除了你,我实在想不出第二个人!” 第150章 获救 听了常雅的一番话,嫦娥脸上血色尽失,她承认,当时的自己确实丧失了理智。谋害阿茂也是一时糊涂之举,后来她也曾经后悔过,好在阿茂没有出事,否则她此生一定会活在愧疚与忏悔中。 嫦娥掩口无声的哭泣,常雅终是不忍看到她这个样子,叹着气走过去将她扶起来,道:“阿嫦,这件事只有你知我知,就连阿茂我都没有告诉她。只盼你好自为之,回头是岸。我想你也应该冷静一下,最近恐怕我都不会回广寒了,你自己……”他松开扶着她的手,轻轻道:“多保重!” 常雅的身影如梦幻般渐渐淡出了嫦娥的视线,朝阳升起,大地回暖。她却忽然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眼中不禁多了一抹浅淡的忧伤,喃喃道:“小雅,你会回来的,对吗?” ———————————————————————————— 常雅的到来,并没有让凤灵洞中的三人有所反应。 阿茂、红鸾和凤凛已经全部陷入了深度昏迷的状态,红鸾和凤凛依偎在一起,脸上浮现出心满意足的微笑。 这是要双双赴死吗?常雅无奈一笑,随即在红鸾和凤凛周围布下结界,他手指一弹,结界中嗖的燃起一簇不大不小的篝火。他知道,他们的身体需要回温,否则以玄冰之寒,他们必死无疑。 而阿茂的独自守在莫雪所在的冰床旁边,由于她距离玄冰更近,身体的情况较之红鸾和凤凛也更糟。她双手抱膝蜷缩着,像是一只受惊的小兽。脑后的秀发已经完全结冰,身子早已冻僵,惨白的脸上犹挂着泪痕。只是那泪滴早已凝结成冰,倔强的停在她的脸颊不肯滑落。 “这个蠢货!”常雅暗骂一声,快步走到阿茂身边,抬起手掌将自己的温暖的灵力注入阿茂体内。 发上的冰渐渐融化,而满头的长发也被消融的冰水润湿,泛着着乌亮的水光。阿茂的脸色随着常雅灵力的注入而愈发红润,衣服也被冰霜渐渐凝成的水弄的湿漉漉的,紧贴在身上,很不舒服。 她眼皮下的眼珠不自觉的动了动,似是将要苏醒。 常雅收回手掌,将阿茂的背脊靠在自己怀中,轻轻拍了两下她依旧有些冰冷的双颊,“阿茂,醒醒!” 熟悉而略带焦虑的呼唤传进阿茂的耳中,她费力的睁开眼睛,模糊的景象在视野中逐渐清晰。她突然咯咯的笑了,那笑容如同得到了糖果的孩子,看的常雅不禁一阵纳罕。 “呵呵,我死了吗?”阿茂的左手缓缓抬起,微带凉意的手心抚上常雅的眉眼。常雅心中一惊,也没有动,任凭她的手在自己的脸上为非作歹。只是面无表情的闷声道:“你这烂命,死不了的!” 似乎对于常雅骂她是烂命颇有不满,阿茂的手上轻抚的动作变成了揉捏。她稍微用力的捏起常雅的脸颊,又径自傻傻的笑起来。“我没死?哦……我没死,那我一定是在做梦。”她痴痴的看着常雅的被她捏的有些泛红的脸,突然敛去了刚刚的笑容,她空洞的眸子木然盯着常雅的衣领,低声的重复着同一句话:“他很讨厌我,他不会来了,他很讨厌我,他不会来了……”她说着说着又不禁剧烈的颤抖起来。 他心突然感到一阵闷痛,顺势将阿茂的头按到自己怀中,无意识的柔了眸子,低声安慰道:“阿茂,你没有做梦,我来了,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 微乱的心跳声惊扰了神思恍惚的阿茂,她有些涣散的眼睛恢复了清明,好像意识到什么,突然挣开了常雅的怀抱。 她迅速远离他,许是因为寒冷,复又蜷起身躯,一脸生人勿近的表情,如临大敌般盯着哭笑不得的常雅。 “你,你来做什么?如果你想看我有多落魄,那么恭喜你如愿以偿。”阿茂开口道,她戒备的盯着常雅,又道:“如果你是劝我回天界,那我可以告诉你,不可能!” 她之前只是单纯的想知道自己的身世,然而招摇山发生的变故和莫雪讲述的往事,完全颠覆了阿茂最初的想法。她想要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想要见见她未曾谋面的父亲和母亲,甚至想要夺回本该属于自己的女帝之位。 复仇。 这两个字无时无刻不在她的脑海中翻腾,她要复仇,为了她的双亲,为了莫雪,也为了她自己。 她从没有像如今这样迫切的希望自己变得强大,但是,当她看到常雅的这一刻,她突然觉得无地自容。常雅的屡次相救,无疑凸显了自己只是个无能的废柴。 阿茂突然捂住耳朵,痛苦的将自己的额头磕在膝盖上,而脑海中那个轻蔑嘲讽的声音依然如影随形。 阿茂,你是什么?永远靠别人的寄生虫吗? 红鸾、凤凛、莫雪……他们为了你差点儿没了性命,而你呢?厚颜无耻的等待着别人的救援,心安理得的踏着别人的伤痛继续走下去吗? 常雅静静看着她,心中一阵刺痛,他凑上前去,纤细白皙的双手覆上她的手,难得温声道:“阿茂,这里不宜久留,我们出去再谈好吗?” “我不回天界。”阿茂忽然停止了动作,骤然安静的像个瓷娃娃。 “好,不回就不回吧。”常雅非常爽快的应和着。 阿茂这才勉强在常雅的搀扶下站起身子,她担心的看看莫雪,又看看凤凛和红鸾。突然顿了一下。 常雅见她不走,这才想起洞中还剩下没苏醒的两人。他似是知晓了阿茂的心思,马上解惑道:“你娘如今被玄冰封住了身体,想要解封没有那么容易。红鸾他们你不必担心,我已经在他们身旁下了结界,又留了字条,他们应该能挨到明日禁制开启之时。” 阿茂收了目光,突然奇怪的转向常雅,“你,是如何进来的?” 常雅挑眉一笑:“我以为你已经忘了问我这个问题。” 阿茂懒得看他这种故作高深的表情,转身就走。 第151章 内奸 常雅站在原地不动,好整以暇的等待着阿茂的反应。果不其然,阿茂走到石门之前,突然闷声闷气道:“你!把禁制打开!”她语气不善,似是将心中的不爽全部发泄在了常雅的身上。 常雅笑笑,也不恼,气定神闲的拉住阿茂的手,轻松的自如的穿过了石门。石门外的凤凌空依然昏迷不醒,而凤千羽颓然的坐在门口,似乎在等待着什么。此时他看到直接穿墙而过的白衣男子和阿茂,心中巨震,但是很快的,他便恢复了平静,随即将目光投向阿茂,询问道:“阿茂,我皇兄呢?他怎么没出来?” 阿茂看到凤千羽焦虑的样子,连忙安慰道:“你别慌,凤凛太子他……” 阿茂的话还没说完,突然感到常雅微微拽了下她的衣袖。她斜眼暼了常雅一眼,只见他并没有看她,只是静静盯着凤千羽,脸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见常雅似乎不愿让阿茂透露洞中的情况,凤千羽随即一笑,“阿茂,不知这是哪位神君?竟能如此轻易的穿过凤灵洞的禁制,实在是……不可思议。” 凤千羽话虽如此说,可心中却是恨极了这半路杀出的程咬金。自从凤凌空昏迷之后,凤千羽便一直没有离开过,他想亲眼看着洞中人一点点的失去声息,而他的人生也将一步步走向巅峰。他的计划很快就要成功了,凤凛被困凤灵洞,几乎不会再有生还的可能,就算凤皇来了,也无济于事。而他便可借此机会取代自己的皇兄,成为凤凰一族的太子殿下。 也许太过美妙的梦都是易碎而短暂的,凤千羽的美梦才刚刚开始便被眼前这个凭空出现的男子搅得一塌糊涂。 “不可思议?”常雅挑眉一笑。“二皇子的野心才真是不可思议吧。” 阿茂听到常雅不冷不热的讥讽之言,心中突然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那种感觉随着凤千羽渐渐溃散的笑容,变得愈发清晰。她的目光紧紧锁住凤千羽,颤声问道:“什,什么野心?常雅,你这是什么意思?” 常雅没有回答阿茂的问题,只是询问着他们入洞之前,以及开启禁制之时的细节。阿茂如实将所有发生的事情全数说出。随后换来的则是常雅脸上更加浓重的讥讽之色。 “怎么了?”阿茂不明所以。 “没事,只是觉得好笑。”常雅敛下眸光,又对凤千羽道:“皇子殿下,做戏要做全套,这半折戏可是没人为你喝彩的。” “你什么意思?”凤千羽的脸青白交加,没想到自己眼前的男子可以这么轻易的洞察到自己的想法。 “常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说呀!”阿茂等不及了,她看了看脸色极差的凤千羽,心中愈发忐忑起来。 凤千羽的种种反应确实反常,这一点她自出来之时便感受到了。他给她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却又说不清哪里奇怪。他似乎很关心自己的皇兄,可当她说凤凛暂时无碍之时,却看到了凤千羽眼中闪过一种奇怪的情绪——遗憾、担忧、恐惧。 常雅对阿茂一笑,道:“你们之中有内奸,而这个内奸就是他。”常雅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毫不犹豫的指向站在他们对面的凤千羽。 凤千羽也笑了,少年变声期特有的公鸭嗓回荡在石壁之间,显得突兀而诡异。他眯起眸子,幽幽道:“神君既然如此神通广大,那我倒要听听你有何高见?” 很显然,这是挑衅。 常雅绯红的双眸中闪过一丝凌厉之色,“自己的兄长被困凤灵洞,命在旦夕,而你却一直在洞口守着,不去叫人,也不去求救。这不像是一个弟弟该做的事情吧?” 凤千羽被他的话问得呼吸一窒,旋即道:“那又怎样?这里的禁制只有每晚子时才可能被开启,父皇就算来了,不到明晚也救不出皇兄。” 凤千羽的潜台词常雅很清楚,就算他去求救,也不能挽回什么,何况他根本没想过去求救这种事。 常雅不恼不火,他看看凤凌空昏迷的脸,“好,就算你违背常理,不去求救他。”他的手突然指向凤凌空,质问道:“那她呢?我猜的没错的话,她应该是中了某种木系的催眠术法才会这样陷入昏睡。而你的反应并不是将她带离凤灵洞,而是选择让她继续昏睡在这里,你觉得这正常吗?” “哈哈,那又怎样?你在怀疑什么?尽管说出来吧!”阴影中的凤千羽一脸无所谓的模样,抱臂靠在一侧的石壁之上。 “很早就听说凤凰一族的二皇子善使机关术,没想到,你却是以这机关术为幌子,偷偷修习了木系术法。这真是不可思议。”常雅打量着这个看起来有些单薄的少年,很难将阴谋弑兄这四个字和他联系在一起。 果真,最是无情帝王家,权利的魅力到底有多大?能使至亲相悖,骨肉相残。就算杀了所有人,爬上了至高无上的宝座,此生孜然一身,称孤道寡,真的就能使自己获得快意吗? 常雅觉得这些皇族之人真是难以理解,可悲又可恨。 阿茂抬起头,有些惊讶的看向凤千羽,她知道,凤凰一族和九尾狐族一样,皆是修习火系术法的族类。妖界之中,修习火系术法的妖精并不在少数,但凤凰一族和九尾狐族因其世代传承的涅槃重火和千年狐火闻名于世,与之相比,其他小门小户自然是不足挂齿的。 火系术法固然厉害,实际上却没有将其威力发挥到最大。有古书记载,同时习得火系和木系两种术法之人才能将火系术法发挥到极致。但是,自古以来,这种人少之又少。他们虽然实力极强,但修习的过程也十分凶险,木系术法可以在无形中使火系术法的威力得到极大的提升。相应的,一旦修习者对木系术法控制不得当,则极易走火入魔,引火烧身。 第152章 下套 “你在凤凛开启禁制之时,给莫雪的体内种下了木系术法中最低等的木灵。使得她体内的狐火遇见木灵之后便烧的更旺。这想必就是阿茂口中提到的那个意外吧?” 阿茂听得糊里糊涂,摇头道:“不可能!我听我娘说过,木灵必须要和宿主的身体接触方可种下!但是,他明明没和我娘接触过!” 阿茂想,自他们上山开始,莫雪就一直在她怀中寸步不离,不可能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常雅皱眉道:“你确定?真的没有接触过吗?” 等等!阿茂一惊,有什么东西闪过脑海! 接触……接触…… 对了!凤千羽和莫雪接触过! 那是在她和凤千羽初遇之时,凤千羽似乎对莫雪的皮毛很感兴趣,于是她便答应让他摸一下莫雪的狐尾。 “没错!一定是那次!”阿茂确定了心中所想,愤恨的目光立刻射向凤千羽,“凤千羽!你这个阴险小人!你多行不义,会有报应的!我娘若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定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她的话说的咬牙切齿,似乎要将凤千羽剥皮抽筋才能解她心头之恨。 “报应?哈哈哈!在我的眼中,‘报应’这个词只有从失败者的口中才能听到!”凤千羽慢慢走进阿茂,阴恻恻的笑道:“而你们,就是失败者!” “这么自信?你就不怕我们向凤皇告发你吗?”常雅的眸中忽然闪烁着奇异的光,像是已经预料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呵呵,是又怎样?”凤千羽嘿嘿一笑,“莫雪身体中的木灵启动之后会被狐火烧得一干二净,别白费力气了,你们根本找不到证据的!想要告发我?可以啊!我凤千羽随时恭候你们的大驾!”凤千羽似乎十分满意自己的表现,冷漠的冲着常雅和阿茂摆出一副恕不远送的手势。 “你这个逆子!竟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洪钟般的呵斥声随着凤皇的进入渐渐变大,凤千羽蓦地睁大眸子,不可置信的望着已经穿过圆形地宫,走近凤灵洞的凤皇和三大长老。 凤千羽的脑中一片空白,随后便意识到什么,转头愤恨的望着常雅,“是你!你给我下套!” 阿茂气不过的抢白道:“给你下套?我们可没那么无聊,是你自己不小心说漏了嘴,人在做,天在看呢!” “阿茂,我们走吧!”常雅面色平静,只是能看到他嘴角微不可查的淡淡笑意。 阿茂没有理会常雅,只是颇为不屑的看了一眼面若死灰,一脸颓然的凤千羽,又走到凤皇身侧,将整个事情的经过如实交代了一遍,当然,她并不知道这其中还有凤凌空这么一节。凤皇虽然被凤千羽气的不轻,却也强自压下火气,他侧目向不远处的常雅微微颔首,眸中不经意间闪过一抹探究之色,缓声道:“多谢这位仙友。” 常雅沉静的眉眼中没有什么波澜,只是礼貌性的点了点头,便不再言语。 凤皇命人将凤千羽以谋逆之罪绑了出去,自己则带着众长老守候在凤灵洞前,等待着子时的来临。莫雪的身体因为被种下木灵,只得沉睡在千年玄冰之上。凤皇答应了阿茂可以让莫雪留在凤灵洞中,以表对她和常雅的谢意。 出了丹穴山,阿茂如释重负般的呼出一口气。她坐在三色云上,紧跟在常雅身后。常雅不说话,只是领着阿茂慢悠悠的飞着。 阿茂本身不欲理会他,但又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闷声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什么?” “你怎么知道凤皇来了?而我和凤千羽明明连一丝动静都没听到。” “很简单,我来这里之时,正好看到了凤皇他们徒步上山。至于你们俩个……我在你和凤千羽身边设置了结界,你们只能听到彼此和我发出的声音,所以地宫的脚步声,你们当然听不到。” 阿茂无语的看着常雅,不悦道:“你算计凤千羽也就算了,干嘛连我一起拉上?” “凤千羽心机深重,必定不会留下什么把柄,所以我们只能当着凤皇的面让他自己承认。至于你嘛……”常雅脚下的三色云忽然停下,转身幽声道:“那小子生性多疑,我若不用结界封住你的听觉,以你的耳力,必会有所反应,若是惊了他,那我这诱供之计就未必奏效了。” 阿茂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如此!” 常雅叹了气,歪歪头,像看可怜虫一样看着她道:“你的脑子到底是什么做的?石头还是木头?那个涂山瀞怎么会有你这么笨的女儿?” 阿茂本来气鼓鼓的腮帮子,在听到常雅提到涂山瀞之时蓦地警觉起来。这是她的秘密,足以为她引来杀身之祸的秘密。“你,你怎么会知道的?” “多亏了望乡,否则呢?你以为我是如何知道的?” 常雅确实是在望乡中偶然得知了阿茂的身世。常雅认为,莫雪并没有说谎。她这青丘女帝幺女的身世也恰好解释了当初涂山珝对阿茂的杀念缘何而起。 “那你……全知道了?” “嗯,全部都知道了。” “你可不可以帮我个忙?” “……” 常雅不说话,阿茂自动理解为她可以继续说下去。 “嗯……我想去冥界,找我爹!” 阿茂的话坚定非常,她知道,没了红鸾的保护,那些青丘的跟屁虫,很可能会再次找她的麻烦,当时她巧言令色的哄骗素姬实在是出于无奈之举,不得已而为之。可是如今……她看着常雅的背影,沮丧的垮了脸。她必须拉拢常雅,即便他可能厌恶自己,即便自己的心中依然对他存在不该有的幻想和奢望。但是面前现成的大~腿不抱更待何时? 经过招摇山和丹穴山的劫难,阿茂深刻体会到了同伴的重要。没有谁是孤独的英雄。她知道,常雅突然来到她身边,目的并不单纯。他应该有其他目的,可这个目的是什么,她并不感兴趣。 第153章 你赔我的小三儿 她只是想要利用他而已。阿茂一遍一遍的告戒自己。 她要利用他的能力,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好,我们去冥界。”常雅长身玉立,一袭白衣随风而动,他静静望着远山,突然觉得这天地之大,竟然找不到他的容身之地。 嫦娥那里他并没有打算回去,自从他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他便知道,自己不可能再以一只兔子的形态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嫦娥的面前。有些事情一旦戳破便再也无法恢复如初,感情亦是如此。 他虽怨嫦娥加害阿茂,却并没有过多的责怪于她。在他的心中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可以被原谅了,因为她的遭遇,因为他了解她。他知道这样对阿茂很不公平,但他还是决定永远的隐下这个秘密。 “不过,你要答应我,见了你爹之后,就要跟我返回天界。” 阿茂木讷的望着常雅,垂眸不再言语。 真的要跟着常雅返回天界吗? 不!绝对不要! 天界这地方和她八字不合,若她再回去,难保天启台上那种事不会再次发生。但是面对常雅,她能说不回去吗?若她说了,常雅定会想尽一切办法阻止她。 她静默良久,终是低声妥协,“好,我答应你,跟你回去。”她说着突然将右手攥紧,手中一张小小的纸条并不起眼,此时却被阿茂攥得完全变了形。 常雅,对不起,我不能这样丢下我娘,不能这样龟缩天界坐以待毙,没有谁能永远在谁的保护下生存。从今往后,我要走的路不管多么坎坷,都和你无关…… 常雅知道,阿茂不看他就是不想被他洞悉自己的内心。看着垂首低眉,宛若娴静淑女的阿茂,常雅的心中突然生出一种陌生的感觉。阿茂变了,她不再是那个喜欢惹事,无忧无虑的小狐狸。她变得沉静而漠然,她封闭了自己的心,拒绝任何人走进。 她的身世之累,宿命之劫,冥界守候的父亲,永远沉睡的莫雪,这一切的一切宛如一张纵横交错的巨网,死死网住了阿茂。 常雅突然想上前安慰她两句,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他转身不去看她,只是闷声道:“上次的事……是我太冲动了。” 阿茂似是没听到,只是低着头跟在他身后,过了很久,久到常雅以为她不会回应之时,却听得她道:“都过去了。” 都过去了…… 她似乎是对常雅说的,也似乎是在提醒自己。都过去了,以前莽撞的她,爱慕常雅的她,好吃懒做的她,所有她讨厌的自己,都会被她永远的封存在心中。 常雅眸色一沉,淡淡道:“你还在生气?” “没有,过去的事,是我年少无知,你……别放在心上。”阿茂语气有些颓然,似是经历了太多的是是非非,突然无力再和常雅纠结这些小儿女的幼稚情感。 常雅脚下的七色云,突然转了方向,他停在阿茂身边,一把将她拉到自己的七色云上。 阿茂被他拽的吓了一跳,没来得及收了自己的三色云,“我的小三!”阿茂一脸惋惜的看着自己千辛万苦买来的三色云越飘越远,心中不由火冒三丈。 这常雅是不是吃多了撑的?以前对自己爱搭不理,现在自己没心情和他纠缠了,他倒是殷勤的上赶着来问东问西!典型的受虐狂啊!!! 她被常雅拽住了胳膊,动弹不得,只是满脸愠色的咬牙道:“你赔我的小三!” 常雅一笑置之,“七色云送你!” 阿茂眼珠一转,一只手拍上他的肩膀,一幅勉强接受的模样,“成交!”,她还沉浸在喜得七色云的愉悦中,却见常雅静静盯着自己搭在他肩膀上的手臂,不动也不说话。 阿茂突觉这举动颇有些不妥,便讪讪的想收手。不想,常雅一把拉住了阿茂的手腕,红色的瞳孔中映出两张惊慌失措的脸。 “你,你做什么!好疼!你放开!”阿茂和常雅较着劲,意图抽出自己的手。奈何常雅的力气和她根本不是一个级别,不论她如何使劲,都挣不脱他的手掌。 常雅面色有些阴沉的看着阿茂徒劳的挣扎,忽然开口道:“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啊?”阿茂愣了一下,道:“我说你!放!开!”她的声音拉的很长,成心在常雅耳边扯着喉咙喊,常雅一阵皱眉,“不对,上一句!” 靠!这货是不是有病啊!阿茂无语凝噎。这是在训练她的记忆力吗? “我说!成交!”阿茂不耐烦的伸出一根小指,做出拉钩的手势。生怕这精明腹黑的兔子死不认账!那可是七色云呐,多少个小三儿,都比不上的贵重交通工具。这兔子脑子进水肯给她,她必须要立刻敲定,毕竟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再前一句!” “呃……”阿茂翻了半天眼皮,似是而非道:“你赔我的小三!” 紧接着,她的手被捏的更紧,“哎呦!你神经病啊!你又失忆了是吗?干嘛老是问我前一句啊?我不记得了,不记得了!随便捏吧!你高兴就好!”阿茂此时彻底放弃了挣扎,她把头一扭,俨然是一幅慷慨赴死、壮士断腕的悲壮调调。 常雅突然松开了她的手腕,将她侧首的脸扭到自己面前,目不转睛的盯着她,“你刚刚说,你年少无知,让我别放在心上。你不记得了?” 常雅的脸色很差,至少此时,阿茂是这么觉得的。她在他的目光中看到了一些和以前不同的东西,她不禁心头一跳,须臾之间,乱了呼吸。 真该死!定力太差了!阿茂暗自咒骂着。飞快垂下眼帘,不再看他。 “你不用躲避,我没有对你使用窥心!”常雅有些严厉的语声,让阿茂身子一颤,她的嗓子有些干,咽了口吐沫,有些不自然的抬起双眸,碰到他审视的目光之后,又如同被蜜蜂蛰了般迅速移开视线。 常雅确实没有用窥心,他怕听到阿茂心中真实的声音。至于为什么怕,恐怕只有他自己清楚。 第154章 镇魔 纤长的拇指摩挲着她的脸颊,有些淡淡的疼痛。阿茂始终低垂着头,不敢抬起。心脏跳得快要蹦出了胸口,他要对她说什么?阿茂突然害怕起来。 不会的,他不会喜欢自己的,他明明亲手毁了自己送他的葫芦。阿茂沮丧的想。 常雅刚要开口,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什么,面色一瞬间变得苍白,他的手触电般陡然从阿茂的脸上弹开。 自己到底在做什么?为了她一句“年少无知”便失了理智。时至今日,常雅不得不承认,他口口声声告诫阿茂在渡劫之前不能动情。可是他自己却擅自打破了这个规则。 果真是自己多心了。阿茂暗自舒了口气。心中竟然莫名的一阵平静。她惊愕的望着常雅失魂落魄的面容,担忧道:“喂,你到底怎么了?” “阿茂,你最近有哭过吗?”常雅突兀的提问让阿茂觉得十分奇怪。 “有啊,最近一次哭是……我娘受伤之时。”阿茂努力回忆着自己哭鼻子的光辉历史。 “那……有没有降雨?”常雅的语声愈发焦急。 阿茂想了想,摇头道:“唔……我当时在凤灵洞中,不知道外面是否降雨。” 凤灵洞,常雅回忆着当时在凤灵洞中的情形,阿茂的脸上挂着泪痕,显然是在洞中哭过的,可是他赶来丹穴山之时,却未发现山上有任何降雨的迹象。 常雅好看的眉倏地锁起,“阿茂,我没猜错的话,你渡劫之期将近了。” 阿茂挠挠脑袋,不明所以,“你怎么这么肯定?” “我也是猜测,任何修仙者渡劫期将至之时,都会在自己身上发生不同程度的异常。而你的异常,便是暂时失去了唤雨的能力。” “真,真的?”阿茂有些不敢相信,这幸福来得没有一丝丝防备,她等待了一千多年的雷劫终于要到了。遥想自己之前作死的上天启台引雷,顿觉恍如隔世。 常雅遥望着东海的方向,深邃的双眸徒增了一抹凝重,“所以,此次冥界一行,我们要速战速诀,你渡劫在即,上天启台是免不了的事,我们必须回到天界,这样才能保证你渡劫成功。” 阿茂不知道,常雅的一句渡劫成功意味着什么。每个渡劫者都有两种方式渡劫,一种叫做生渡,一种叫做仙渡。两者虽然都是渡劫,但是渡劫的成功率却大不相同。 生渡是指凡人或妖界的妖精,通过自身的修炼和仙缘,引得天雷。而仙渡则指已入仙籍的仙人利用天启台的引雷阵法引得天雷。 虽说此二者的危险程度都很高,但相比较之下,仙渡的成功率要比生渡高出许多,自古以来,渡劫成仙的凡人或妖精并不多,像无念这样直接升为神君的奇才更是少之又少。 阿茂的修为本就不甚扎实,若是生渡,必会失败,所以,若想成为神君,仙渡是最保险的办法,虽然这最保险的办法放到阿茂身上,很可能变成不保险。但总是聊胜于无。常雅这样想着,淡淡的笑了笑,姑且陪她走一趟吧,也算是了了她的一件心事。 —————————————————————————————————————— 最近的龙兰异常兴奋,她接到线报,阿茂和一个不明身份的男子一起赶往东海的方向。她不知道他们赶往东海到底要做什么,但有一点很明了,那个守护阿茂的男人终于现身了。她焦虑的站在黑泽殿外,等待着魔尊黑木云天的召见。 黑泽殿中一如既往的昏暗无光,它的主人似乎极喜欢黑色,意欲将世间万物都笼罩在这令人绝望的漆黑中。 大殿的一角,隐隐闪烁着淡黄色的金光,那是一面样式华美的镜子,黒木云天波澜不惊的站在这面发光的镜子前,像是在等待着某人的出现。 金光忽然大盛,镜中,黒木云天的脸渐渐模糊,而另一张脸则清晰的出现在镜中。 镜中人面色不善,冷声道:“你让我办的事,我已经办了。你的承诺呢?何时兑现?” 黒木云天眉眼闪过一丝得意:“看你的脸色如此不好,难道他真的要撑不住了?” 镜中人叹了口气,眉梢徒增了一分疲累,“镇魔丹的魔力已经压制不住他体内的积聚戾气,可这孩子本性不坏,他只是……只是……”他突然觉得说不出口,那是他的秘密,也是他一辈子的耻辱。 黒木云天眸中的冷色益甚,讥诮道:“只是什么?你刻意回避这件事,并不能逃避你们丹穴山上那个凤灵洞的传说。听说,那个传说的前几幅壁画都变为现实了?哈哈,真是有趣,我很想知道是谁有这么厉害的预言能力,能比苏为霜那个女人还要厉害?” “你在嘲笑我?”镜中人的语声忽然拔高,似是对黒木云天的态度极为不满。忽又笑道:“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阿茂那个丫头,恐怕不是等闲之辈吧?” “她是什么人,你不需要知道。你只需要乖乖听我的话,我自会保证你的儿子安然无恙!” 镜中人变得怒不可揭,他死死盯着气定神闲的黒木云天,感觉自己像提线木偶一般完全被这个男人控制了。他忽然后悔了,从他求这位魔尊救自己儿子的那刻起,他就把自己的全部出卖给了魔界。但是,他的儿子他一定要保住,决不能因为那个荒谬的传说,白白赔上儿子的性命。 “你放心,你既然为我办事,我是不会亏待你的。镇魔丹我会差人送过去,不过,你儿子可要看好了,他体内的魔性是与生俱来的,光靠镇魔丹也只能克制住他的身体,但他的心,谁都管不住。”黒木云天的心情似乎不错,好心的叮嘱着镜中之人,“别以为你找了个替身,就能高枕无忧了,若是事情拆穿了,别说你儿子,就连你的皇位也岌岌可危了。” “哈哈哈,你不用替我担心,我老骨头一把死不足惜,只望你能信守承诺。”镜中人说完便瞬间消失,周围又陷入了一片黑暗。只有黒木云天手上的戒指泛着森森寒光。 第155章 契机 逐水一身月白色的衣裙,端着香茗静静走来,看到龙兰候在门口,恭敬的俯身行了一礼。 龙兰并不喜欢逐水,她至今不知道,魔尊将逐水带在身边的意图。若说用她要挟无念,这几乎不可能,无念因她而肉身陨灭,自然恨极了自己这个孽徒。可是,除了这一点,龙兰实在想不出什么合理的理由。若说魔尊喜欢逐水,却不曾听说他招逐水侍寝。这到底是何原因,龙兰十分好奇。 “龙兰,进来!把逐水的茶也端进来。”黑泽殿中传来黒木云天略微低沉的声音。龙兰一凛,应声照做,遣退了面色郁郁的逐水,推门而入。 黒木云天端过龙兰手中的茶盏,优雅的轻抿了一口,道:“这次得到了什么消息?” “回尊上,那个守护阿茂的人出现了!” 黒木云天的手一顿,道:“查出是谁了吗?” “这个……还没有。”龙兰面露难色。“这人名唤常雅,他只身前往丹穴山,之后带出了阿茂。他们此刻正往东海的方向而去,属下已经排人一路跟随,时刻注意他们的动向。” “能破丹穴山的结界,呵呵,此人实在不简单!”黒木云天侧目看向龙兰,又道:“这件事你办的很好,这人绝非寻常的仙人,你派人去查,务必把他的身份查清楚。” 龙兰恭敬称是,正要告退,却又被黒木云天叫住。 “派人远远跟着,别惊到他们,若是青丘的人再敢追杀阿茂……杀无赦!” 黒木云天的语声透出一抹不容置喙的狠绝,令龙兰身子一颤。 待龙兰离开,黒木云天才从侧门走出,往占星楼的方向而去。 好久没找苏知返煮酒阔谈了,此次一定要痛饮一番! 他一边走,一边想着,忽然想到龙兰提到的东海。 东海……东海…… 阿茂,你们去东海做什么?这会不会是一个绝好的契机呢? ———————————————————————————————— 自从发生了二皇子凤千羽谋逆弑兄之事以来,整个丹穴山似乎都沉浸在一片愁云惨淡之中,大家纷纷期待着劫后重生的凤凛太子能够尽快举行大婚,以消除这压抑沉闷的气氛。令众人意想不到的是,这准太子妃不仅一反常态的执意要退婚,还称病于闺中,闭门不见任何人。 凤皇似乎也没了之前逼婚的劲头儿,既然人家姑娘都不同意,他们皇家也不好硬逼着人家嫁给自己的儿子。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凤凛算是因祸得福,和红鸾两人住在凤元宫中卿卿我我,而凤皇也一反常态的没来干涉他和红鸾的来往。 凤凛独自坐在凤元宫的庭院中,宛如木雕一般一动不动。对于自己宠爱的弟弟要杀掉自己之事,凤凛始终觉得难以置信。他想去见凤千羽一面,但是凤千羽被禁足在自己的宫中,除了凤皇谁都无法见到他。 红鸾见他又在院中发呆,一种怜惜之情涌上心头。 被亲人背叛的滋味一定不好受。而凤凛显然没从这个阴影中走出来。 “还在想凤千羽的事?”红鸾走过去,与凤凛并肩坐在一个参天的梧桐树下。 凤凛无意识的抬头,温柔的握住了红鸾的手,“这些事,你不要在意,你的内伤还没痊愈,需要静养。” “我明日就要会昆仑了,王母想必已经知道了我在这里。我若是再不回去,恐怕等着我的是比你弟弟更长时间的禁闭。”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立刻噤了声。 凤凛没有在意红鸾的后半句,只是皱眉道:“这么快就要走吗?”忽然心中一阵失落,“下次见面又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神仙的寿命太漫长,以至于他们的等待也似乎变得永无尽头。 “下次见面啊……”红鸾忽的黯然神伤,是啊,下次会是何时呢?她可不希望下次这位耿直的冰山太子再次傻傻的找她切磋仙术了,更不希望他再带着什么青梅竹马,表妹堂妹的来煞风景。 说到青梅竹马,她不禁想到了凤凌空,她为何突然退婚呢?她不是一直很喜欢凤凛的吗?看她以往的态度,红鸾就知道,这位凤小姐争强好胜,又不失心计,这样一个女子,怎么会在爱情的角逐中自动退出呢? 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凤凛,你说,凤凌空为什么要退婚?”红鸾不经意的问道,手中无聊的摆弄着自己的红色长裙。 “不知道。也许她不喜欢我了。”凤凛心思单纯,为人正直,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思索问题也简单至极。 红鸾摇摇头道:“不,我倒觉得,她之所以退婚是因为愧疚,她闭门不出就是很好的证明。” 凤凛来了兴致,见红鸾和自己的见解不同,也乐得听她讲讲,“愧疚?愧疚什么?” “当时的凤凌空灵力不济,才使得禁制的缺口缩小,而致使我们被困在里面。”红鸾站起身,伸手拍掉凤凛肩头的落叶,又道:“但是,她偏偏是在我进入凤灵洞后才有所反应,这不得不让人怀疑。” 凤凛低头沉思良久,抬头要说什么,便被红鸾打断。“你不要说你相信她,经过红鸾殿她装作被我所伤之时,我便看透了,凤凌空,她绝对是个有谋略和胆识的女子。只不过……”红鸾感到一阵失落和惋惜,“只不过她的聪明才智没有用到正途之上。” 凤凛没说话,心中却已经九成肯定了红鸾的猜测。 凤皇告知他们阿茂已经和一位仙友先走一步,常雅亦给他们留了字条,她想,常雅一定是察觉到了异常才匆忙赶来营救的。至于莫雪…… 红鸾陷入了久久的沉默,“凤凛,莫雪会活下来吧?” “会,只是会一直沉睡。” “她是阿茂的养母,我不希望她一辈子这样,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让她苏醒?” “你听说过上古神器吗?”凤凛突兀问道,他的眼睛望着天,似乎天空有着什么值得向往的美好。 第156章 鬼门 “自是知道。”红鸾一震,难道莫雪的苏醒会与这些大部分都不知所踪的上古神器有关联? 凤凛口中的上古神器共有十件,首当其冲的便是开天斧。开天斧相传乃盘古大帝所有,有开天辟地、破碎虚空之功,为此被列于上古十大神器首位。其后的九件神器分别为玲珑塔、女娲石、射日弓、追日靴、乾坤袋、凤凰琴、封天印、天机镜和指天剑。 红鸾想及此处实在不理解凤凛提到这十大上古神器有何寓意。随即问道:“上古神器传说共有十件,时至今日,大多下落不明,就算这些神器可以救莫雪,我们又当去何处寻找呢?” 凤凛的神色颇有些为难,似是想说又怕发生什么不可预知的大事。一副欲言又止的纠结表情。 红鸾疑惑的看了凤凛一眼,忧声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凤凛忽而正色,沉声说道:“本来这些事是秘密,父皇曾经告诫我决不能外泄,可是……”他似是下定了决心道:“想必你也知道,这十大神器如今也只有玲珑塔、女娲石、凤凰琴和乾坤袋四件宝物可觅其踪,而其它六件神器不是流落人间就是下落不明。” 他见红鸾依然一头雾水,停了一下,又解释道:“传说十大神器有着超乎想象的巨大神力,只要能够聚集其中三件神器,打破千年玄冰的冰封并不是问题。神器聚集越多,那么它所具有的神力也就越大,毁天灭地,颠倒乾坤亦非难事。” 红鸾不由面色更加严肃,凤凛所言若是真的,那这确实应该算是一个惊天的秘密。若是这秘密让魔界得知……红鸾的面目顷刻间笼上一抹寒霜。 虽说目前的上古神器只有四件,但女娲石已然破碎,除了一大半在下落不明的司命身上,其余的两片碎石分别由常雅和魔界掌控。亦不知除了此三块女娲石之外是否还有其他更多的碎片。 所以,目前便只剩下了三件神器。凤凛的凤凰琴自是没有问题。最有问题的是怎样获得玲珑塔和乾坤袋。天界虽说与佛界和平共存,但是佛界中人大多不问世事,天界内部纷争亦是很少过问。这些淡漠的菩萨们的性格都古怪的很,都说佛祖慈悲为怀,可这慈悲并不意味着有求必应。就说那乾坤袋的弥勒菩萨,他虽然好脾气,整天笑哈哈的,但实际上却是个性格古怪的老头子。并且,他对自己的乾坤袋爱不释手,想借走一用,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再说这玲珑塔,它是青丘女帝的信物和象征,红鸾想都不用想,若是阿茂胆敢去青丘讨要玲珑塔,那下场可就不会像这次这么幸运了。毕竟,死里逃生是个小概率事件,拿着小概率事件去撞大运,那就是自找苦吃。 想来想去,红鸾觉得,莫雪的苏醒似乎变得遥遥无期。 凤凛见红鸾落寞的唉声叹气,凑过去将她轻轻拢在怀中,温声道:“别担心了,一切都会好起来,我们,阿茂,还有莫雪,我们都会好起来的!” 红鸾忽然感到莫名的心安,她静静靠在凤凛的肩膀上,仰头而望。湛蓝的天空万里无云,日光仿似有着无限的能量,让温暖渗入肌肤,沁入心中。 “恩,你说的对,这天不会变的,一切都会好起来……” ———————————————————————————————————— 东海之滨的度朔山上,阿茂垂头丧气的坐在一块凸起的树根之上,她一边啃着桃子,一边呼哧呼哧的喘着气,“那我们现在怎么办?那两个丑八怪太难缠了!我们根本进不去!”她眉头紧锁,把桃子放在嘴边又狠狠的咬了一口。仿似要将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在手中的桃子上。 “别急,办法总是会有的。”常雅站在一旁,极目远眺,整个度朔山郁郁葱葱,阳光也只得从茂盛的叶间透进来,在潮湿的泥土上留下斑驳的树影。 “这地方真邪门,连棵草都看不见,却有这么多棵桃树。”阿茂吃完桃子,抹了抹嘴角,似乎意犹未尽,伸手从并不高大的树枝上又摘下一个。随手擦了擦桃子上的桃毛儿,嘻嘻笑道:“还有这么多桃子。” 常雅似乎早就习惯了阿茂的吃货本质,此时他的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只是淡淡道:“这地方不邪门怎么能叫度朔山?鬼门所在可不是浪得虚名。”他说着,手中幻化出一只毛茸茸的兔子,嘴角微微扬起,又道:“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 阿茂正咬着桃子,听到常雅的话,立刻停了嘴,可怜的桃子上立刻出现了一排牙印子。“我说错了?你指的哪句?” 阿茂和常雅二人已经来到这里一天一夜了,他们曾经想要硬闯进去,可是他们现在的身份,断然是进不去的。毕竟把事情闹大对他们也没什么好处,于是乎,阿茂同意了常雅的提议,光明正大的企图说服守护鬼门的神荼和郁垒两位神使。但奈何这两兄弟铁面无私,脾气也古怪,阿茂死说活说也没进得鬼门半步。最终还是常雅生拉硬拽的把阿茂拖走的。于是便出现了阿茂坐在桃树根上气愤啃桃的一幕。 常雅走近她,低头看看她脚边散落的数个桃核,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度朔山上是有桃树,但不是很多棵,而是一棵。” “一棵?”阿茂惊诧的瞪大了双眼,随即不可置信的起身走到一棵粗壮的树干旁边,伸出手拍了拍那树干,道:“那这是什么?总不能是树根吧?” “这就是树根,这度朔山本就是百鬼进入冥界鬼域的入口,是以,这里阴气极重,寸草不生。换句话讲,这里除了这棵绵延生长的桃树,恐怕最多的就只剩鬼怪了。”常雅的面色肃冷,他在担心夜晚的到来,百鬼届时会纷纷从鬼门涌出游荡,而他和阿茂便成了众鬼中的异类,异类的下场……常雅突然觉得他们若是不趁着白日进入冥界,那么别的时间就更没了机会。 第157章 丑八怪的姘头 阿茂还是不相信,又拍了拍粗~壮的“树干”,低声自顾自的嘀咕着:“这么大只的桃树……该不会是什么妖怪吧?” 阿茂在这山上呆了大半天,以她的观察,这里的桃树没有几万也有上千棵,若是常雅所言非虚,那么,这些数以千万计的树干便都是这棵古怪桃树的地下部分。不仅这样,阿茂瞅了瞅地上的凸起的树根,不禁感叹,这样的庞然大物,那它真正的树干到底在何处呢? 她忽然想起几个时辰前,她看到的那个树枝围成的拱形门,难不成…… “这棵桃树的树干就是鬼门对吗?”阿茂问。 “正是。那扇门的后方就是冥界,我们一定要赶在日落之前,进入冥界,否则等到夜间百鬼出现,恐怕会引起骚~动。”常雅远远看着鬼门的方向,心中默默盘算着。 阿茂愈发苦恼了,她的眼睛不经意投注在常雅怀中的兔子身上。她看得有趣,便伸手上前摸了两下。“咦?你什么时候养兔子了?自己装兔子不过瘾吗?还要养一只啊?” 常雅身子一侧,躲开了阿茂满是桃汁黏糊糊的爪子,随手给了她一个暴栗。“你是猪吗?这兔子可不是宠物。我们进不进得了冥界,全靠它了。”他说完,似乎极其满意的轻抚了一下兔子的毛茸茸的背脊。 兔子能成为他们进入冥界的工具?阿茂不明所以,她满脸疑惑的瞅瞅兔子又看看常雅,突然想到什么,道:“你的意思是……”,“这不一定奏效吧?他们若是有一人留在门外的话……” “所以虽然它最关键,但你才是主角。”常雅手中的小兔子倏地消失无踪,常雅拍了拍阿茂的头,笑望着她。 “主,主角?”阿茂不自在的揉着脖子,“我,我能做什么啊?” 她活了这么久,除了那些倒霉的事与她有着不解之缘,她这辈子还真没做过什么主角。 “你只要趁乱跑进去,让神荼他们看到也没关系,记住,进去了就先躲起来。我自会去找你。”常雅的话给阿茂平添了些许勇气。 阿茂看着常雅的眼睛,看向鬼门的方向,重重点了点头。 她要进去!一定要进去! —————————————————————————————————————— 传说中的鬼门其实并不大,它隐藏在茂盛的桃林深处,神秘而莫测。越近鬼门,阳光透过的就越少,接近鬼门之处,早已如雨天一般晦暗不明。 这种阴暗的天气,却丝毫没有妨碍门前神荼和郁垒两位神使。他们刚刚成功驱赶了两个不明身份的外来者,此时正兴高采烈的聊着天。而一只通体金黄色横纹的大虫则照例卧在一旁,十分惬意的打着盹儿。 “我说老二,你说刚刚那两人到底是什么来路?上来就问咱们冥界有没有叫乌潭的,嘿嘿,还是你机灵,直接说没有。”神荼哈哈大笑着拍了拍郁垒。 郁垒被自己的大哥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乌潭大人对我兄弟二人有救命之恩,你没看那个男人长得那么难看,一定不是什么好人……” 此时,两个黑影默默躲在不远处一簇枝繁叶茂的桃叶后面,静静等待着合适的时机。 “噗……哈哈哈,常雅,你听到了吗,那个丑八怪说你长得难看。”阿茂耳朵好使,她被郁垒的话逗得不行,此时正捂着嘴竭力不让自己的笑声被鬼门前守卫的二人发现。她一边笑一边打量着常雅俊美得近乎完美的侧脸,好似在替那审美极度扭曲的两兄弟找找常雅身上到底哪里难看。 常雅被阿茂不怀好意的眼神盯得很不自在,心中愈发来气,他冷着脸,淡定的转移话题:“看我做什么?你没听到吗?他提到了乌潭,我敢肯定,他们一定知道乌潭在何处。” “呵呵,开个玩笑嘛。”阿茂无趣的拍拍常雅的肩,正色道:“他们说我爹救过他们,看来我爹在冥界混的不错啊。” “乌潭之前在青丘是个响当当的人物,这种人才,酆都大帝是不会让他离开的,何况,乌潭他本身也并未打算离开。”常雅一边说着,眼中迸发出钦佩和赞许的光亮。 “你还挺了解的。看来那天我娘的话,你都听了去吧。” “这种能人我当然是关注的,只不过……你是他的女儿这点……真的出乎我的意料。”常雅看了看阿茂,神色中颇有些惋惜。 “你什么意思啊?想打架吗?”阿茂被他眸中的“惋惜”激怒了,气呼呼的瞪着常雅,可常雅却丝毫不看她一眼,仍旧仔细的听着不远处两人的交谈。他想,这两人若真和乌潭有些交情,也许还真可以利用一下他们打听到乌潭的下落。 鬼门前,郁垒将一旁打瞌睡的大虫唤醒,随手将水盆放到了它面前。大虫精神一震,抱着水盆咕噜噜的喝起来。 “大哥,昨天这家伙吃了一只女鬼,若是入夜放鬼之时,被乌潭大人察觉,那后果……”郁垒指着一旁喝着水的大虫十分懊恼的嘀咕着。 神荼不甚在意,摆摆手道:“怕什么,阿金吃鬼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之前的牧鬼官不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再说,乌潭大人和咱们也算有几分交情,不会有事的。”他顿了一下,森森道:“你刚刚不是说早上来这里的那两人还没走吗?大不了就把那丑八怪的姘头杀了充数,不就万事大吉了?” 听到姘头二字,阿茂的眼角不由抽~搐了一下。 靠!她什么时候成了姘头了?真是躺着也中枪啊。她突然不敢抬头看常雅的脸,哼,不用看也知道这家伙一定在笑她! 常雅似乎不太明白那两人话中之意,眼中满是疑惑。“阿茂,他们说的丑八怪应该就是我,那个姘头是什么意思?你吗?” 我勒个去!阿茂心中暗暗叫苦,这位兔子仙平素神通广大,无所不知,却偏偏不知道什么叫“姘头”…… 听着常雅字正腔圆,不带丝毫褒贬色彩的说出“姘头”二字时,阿茂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拯救这只装纯的兔子了。 第158章 调虎离山 阿茂不知道常雅是真的不懂还是装的不懂,但是自己又没有向他解释什么是“姘头”的勇气,于是,只得结合刚刚神荼之言,给出了自认为合理的解释:“呃……那个什么,‘姘头’就是……跟班儿的意思!他们以为我是你跟班儿来着!嘿嘿,跟班儿!对!就是跟班儿!”,她重复了好几遍跟班儿,好像在自我催眠。 常雅深以为然,“原来如此。”他含笑打量着阿茂,不禁伸手揉了揉头她的头顶,“你这个样子,他们误会你是我的姘头也无可厚非。” “……”阿茂黑着脸,完全无力去解释了。仙生已经如此的艰难,有些事情就不要拆穿了。 但是,她决不允许常雅把这词放在嘴边,又道:“那啥,姘头这词现在不常用的,很少有人听得懂,你以后……还是叫我跟班儿吧!” 她刚说完,就发现常雅笑得十分鸡贼,突然意识什么,马上便矢口否认,“那个,我的意思是,我不是你姘头!不对!不是你跟班儿。我是……” 她还未说完,只觉眼前一黑,自己已经跌入了一个桂香四溢的怀抱,常雅的下巴抵着阿茂乌黑柔滑的长发,硌得阿茂有些痛。她并没挣扎,似乎是被他的举动吓傻了,一动都不敢动,只听得头顶传来常雅清澈的嗓音,和着他胸膛闷闷的心跳,重叠为令阿茂目眩的话语: “你是我的,不管是姘头还是跟班儿,你都是我的。”他微眯双眸,轻轻拥着阿茂,不敢用力,似乎很怕自己被她推开。不过他的担忧没有成为现实,阿茂没有挣扎,她只是低着头,任他抱着,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 长久的沉默令常雅突然不安起来,他感到阿茂的情绪不太对,后退几步,才发现,阿茂哭了。 晶莹的眼泪无声滑落,她失了唤雨的能力,天空没有一丝将雨的迹象。她用袖口抹了一把脸,低声道:“现在不是谈这个的时候,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不过……”她直直望着常雅有些讶异的桃花眼,扬唇一笑,道:“你说阿茂是常雅的,那,常雅……是不是阿茂的?” 常雅是不是阿茂的? 常雅忽然笑了,握住了阿茂的手,郑重而迟缓的点了点头。 阿茂面色一红,低声道:“常雅,我希望你能永远记得这句话。就算你失忆了,也要记住。” “嗯,我答应你。”常雅应声答道,阿茂的话让他感到一阵不安,爱的誓言不应该是什么山无陵天地合吗?为何他们的誓言如此草率?他看着阿茂的双眼,竟发现了她眼中隐隐藏着的一丝忧色。 阿茂看到他探究的盯着自己,忽然暗骂该死,忘了这兔子会窥心,于是心虚的移开视线,干咳了两声道:“不说这些了,那只大虫不是醒了?我们什么时候行动?” 常雅未曾言语,只是又将注意力落在了那只大虫身上,他看准时机,右手幻化出一只兔子,随手放了出去。 白色的兔子径直向大虫阿金奔去,犹如奔向什么极具透惑力的鲜美草料。果不其然,阿金的眼睛动了动,立刻发现了面前一窜而过的小生灵,它一跃而起,面前的水盆被它掀翻,倒扣在地上。盆中的水潺潺流着,顺着泥土的缝隙,渗进了地下。 郁垒并不知阿金犯了什么癔症,急声喝道:“小兔崽子,又犯什么驴脾气?你还跑?看我今天好好修理你!”他一边骂着阿金,一边向阿金追去。神荼皱着眉上前两步,担忧的望着突然跑走的阿金,今天是怎么了?这么多怪事…… 他心中暗自嘀咕着,忽的身后一阵微动的气流飘过。 “是谁!?”神荼猛地回头大喝一声,作势欲将这入侵者捉住,却不想自己只来得及碰触白影的衣袖。只听“刺啦”一声刺耳的响声,白影不见了,徒留下手中一块雪白色的布料。 “该死的!到底是谁?你最好别出来!否则……有你好看!”神荼怒气冲冲,目疵欲裂,冲着洞口叫嚣着。他自知已经中了调虎离山之计,而郁垒和阿金这么久都没有回来,很可能已经被困在某个地方动弹不得了。 “还能是谁,当然是我的姘头了。”常雅现学现卖,完全不理会阿茂的告诫。 此时的阿茂在冥界不禁打了个喷嚏,并没想到外面的常雅是用这么“不和谐”的词汇来形容她的。 神荼的面色一变,两团杂草般的眉毛顿时纠结在一起,“你,你偷听了我们的谈话?”神荼做冥界的神使这么多年,第一次遇到常雅这么恬不知耻的人。 常雅显然并无意理会神荼的话,他盯着神荼的眼睛一字一句问道:“乌潭在什么地方?”。 神荼拔出手中佩剑,欲将常雅拿下。却发现自己的身子根本动弹不得。他恼羞成怒,一双眼睛焦急的望着消失在桃林中的郁垒和阿金。他心中明白,这神秘男子的法力高出他很多,若是硬闯,他和郁垒也拿他没什么办法,只是,他们似乎是为了找乌潭而来,他们到底找乌潭做什么呢? 常雅知他心中想法,不慌不忙的解释道:“你放心,我们找乌潭并无恶意。” “哈哈,别逗了,你以为我会相信?”神荼显然不相信常雅之言,依旧充满敌意的看着他,丑陋的面容也显得更加狰狞可怖。 “你不说也没关系,只是……那丫头冒失的很,若是找不到乌潭,不一定会出什么乱子,到时候事情闹大了,你以为你这守门的神使就脱得了干系吗?” 常雅说完,如愿看到了神荼微微松动的神情。他害怕了!害怕受到他们的牵连,触怒酆都大帝。 “那丫头现在已经进去了,那你说怎么办?”神荼早已没了主意,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把这件事糊弄过去,千万不可让上面的主子知道,否则他们兄弟俩的差事可就岌岌可危了。 第159章 酆都鬼城 常雅幽幽一笑,低声道:“告诉我乌潭在哪里,我们见到乌潭后,自然不会在冥界多逗留半刻,此事你知我知,自然保你无事。” 神荼苦着脸,十分不情愿的告知了常雅乌潭所在,并将他放进了冥界。 莫雪的话没有错,原来乌潭真的一直守在冥界的忘川河旁,等待着自己女儿的到来。他是水妖,却非一般的水妖。他的本体乃是千年玄冰之水所化。酆都大帝十分器重这个前来避难的水鬼,见他又无心转生,于是便有心招揽他,收为己用。但是,一个没有任何作为的新鬼,不可赐予太高的官职,于是酆都大帝思前想后,最后封了乌潭一个牧鬼官的差事。 牧鬼官的差事很清闲,除了夜晚子时和黎明金鸡报晓之时去到鬼门的入口清点进出的鬼魂,平素闲来无事的乌潭会整日守在忘川河畔,提着一个小篮子,一朵一朵的采着河边的曼珠沙华…… 常雅很快便找到了阿茂,他告知了阿茂的乌潭的位置,又给了她一个桃木做的小木牌。 “这是什么?”阿茂一边走一边好奇的摆弄着小木牌。 “神荼给的,带着它鬼魂看不到你,比较安全。”常雅拉着她的手往前走,阿茂的的袖子被神荼拽破了,露出一截雪白的小臂。常雅皱了皱眉,默念归元术,阿茂的袖口瞬间完好如初。 她的心中兴奋而忐忑,并没有理会常雅的小动作,只是好奇的望着四周,“我们带什么桃木啊?根本就没有鬼啊!” 常雅对阿茂的智商嗤之以鼻,暗自想着自己怎么会看上如此无脑的丫头。“这里是城外!当然看不到鬼了。” “这里还分城内城外?”阿茂惊了,她娘说过,冥界就是死灵聚集、转世投胎之地。阿茂翻了个大白眼儿,大家排队等投胎就好了嘛,建什么城池啊,简直是浪费资源。 半刻之后,他们终于走到了城池的大门口,巍峨高耸的城门大大敞开,城门上方赫然挂着一方巨大的木匾,上边写着描金边的两个大字“酆都”,似乎处于对神荼和郁垒的信任,城门并没有设置任何的关卡。常雅稍稍安心,带着阿茂向里走去。 酆都城内的布置和人间的城池没有区别,棋社、茶室、酒馆、赌坊,街边的小摊,应有尽有。唯一不同的是,这是只有惨白的灯笼照明,而没有任何阳光。 空荡荡的街上不时走过几个披头散发、面色惨白的白衣鬼民,他们面无表情,眉目低垂,不说话,也似乎没什么感觉,如行尸走肉一般在大街上孤独的游荡着。 忽然一只鬼靠近了阿茂,这鬼很奇怪,他的面目完全被头发遮住,看不清原本的长相,他一边走便低声笑着,阿茂有些害怕的握紧了常雅的手,她想要说话,却被常雅捂住了嘴巴。 常雅用仙术传音给她,让她不要说话,这些鬼魂虽说看不到他们,但是他们若是开口说话,依然会泄露出生者的气息,那些鬼民出于对生的向往会很快的一拥而上,修行高些的鬼民甚至可以附在别人的身上。 常雅郑重的冲阿茂摇着头,阿茂惊恐的瞪着近身的鬼民,她不想被附身,于是不自觉的克制着自己尖叫的冲动。 一阵阴风吹过,阿茂身上不禁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抬头时,赫然看到了那鬼民恐怖的脸!不!他根本没有脸,那只是他的后脑勺。头 阿茂倏地瞪大了眼睛,这鬼民的头颅是反着的,他的后脑是脸,而前面的“脸”竟然是长满头发的后脑! 这一幕实在太过诡异,眼看着这古怪恐怖的鬼民离她越来越近…… “啊!!!!”阿茂实在受不了的惊声尖叫起来。 常雅暗道一声不好,连忙再次捂住她的嘴,示意她噤声,但却为时已晚。 “嘿嘿!”一阵凄厉而阴森的笑声令阿茂的头发一下就炸了起来。她恐惧的抱住常雅的腰,颤抖着躲在他的身后。 “你要不要和我换头啊?”鬼民说着从自己的脖子上轻易的摘下了自己的头颅,抱着头颅的无头鬼在常雅看来如同空气一样不具任何威胁,他轻轻在空中一划,鬼民立马如同中了迷药般软倒在地。 他轻轻将阿茂从身后拖出,笑道:“没想到你怕鬼?” “我,我才没有!但是,它,它……”阿茂指着地下的无头鬼,结结巴巴的语无伦次。 她天不怕地不怕,可就有个致命的弱点,她怕鬼。 常雅上前查看了一下躺倒在地的鬼民,平声道:“别怕,他只不过是刚刚断头而亡的鬼民,应该是魂魄还未尽数散去,才会如此反常。” 阿茂根本不敢看无头鬼一眼,将目光移向别处,心情也差到了极点,她想,常雅此刻心中一定在嘲笑她!真是丢死人了!“那个……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到忘川?”阿茂急忙转移话题。 常雅没有回答,只是走了几步,停在了这大街的十字路口中间,他看了看四周,突然把目光定在了一个方向,他注意到所有面无表情的鬼民都是从北面而来的,而从南面来的鬼民则多是像刚刚的无头鬼那样,面上带着不同的情绪,他们或迷茫,或悲戚,或轻松,或愤怒。显然皆是些刚刚喝了孟婆汤的新鬼民。 “若我猜的不错,忘川应当就在南面。”常雅抬起手指,指了指南方,对阿茂道。 “传说忘川是人界通往冥界的唯一路途,你的意思是,刚刚通过忘川的必然是新亡之鬼,所以它们的面上才会带着不同的表情。是这样吗?”阿茂抬头看看常雅,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有些跃跃欲试的往南走了几步。 “嗯。”常雅赞许的应了一声,看着阿茂的眼中多了一抹柔色,他扬唇一笑道:“你总算聪明了一回。” 阿茂不欲多说什么,只是敛眉盯着南面的看不到尽头的街道,道了声时间紧迫,便同常雅往南而去。 第160章 忘川 黑泽殿一隅,黒木云天站在镜前,口中默念着什么,随后大手一挥,一位女子赫然现于镜中,她面目模糊,看不清长相。 “不知尊上急唤属下所为何事?”女子的声音清朗悦耳又带着一丝慌乱,似乎对于黒木云天的突然召唤显得十分惊讶。 黒木云天金眸微眯,对女子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本座想给你一个立功的大好机会!” “尊上想让属下做什么?” “很简单,把阿茂在冥界的事情透露出去。记住把握分寸,不要暴露身份,也不要伤害到阿茂。” 女子没有立刻回应,似乎对于阿茂在冥界的事情十分震惊。随即又马上回神,沉声一应,便从镜中消失无踪。 黒木云天站在空空如也的镜前一动不动,他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又似乎观察着镜中的自己。 逐水端着茶盏走了进来,“尊上,请用茶。”她的神色毕恭毕敬,不敢抬头看黒木云天一眼。 她双手奉上通体碧绿的茶碗,退下之时却被黒木云天一把拉住。他的手掌是温热的,而周身却不自觉的散发出令人遍体生寒的气势。 “尊,尊上还有何事?”逐水的舌头有些不听使唤,这冷面的魔尊平素很少同她讲话,更没有像今日这样莽撞的拉住她。 黒木云天转身审视着逐水心神不宁的脸,终是叹了口气,问道:“你想不想知道南无念的下落?” 逐水的身子微微一颤,下落?难道他并没有死?一种巨大的喜悦化作涓涓细流瞬间流遍四肢百骸,她觉得自己似乎活过来了。她忽的精神一震,提裙跪在了魔尊面前。她张了张嘴,想问什么,却又不知从何问起。 黑木看着她的样子,不禁一笑:“真是蠢女人,听说你只是阿茂的替代品。”他顿了一下,眼中多了些恶意的戏谑,俯身凑近她,“难道你不恨他吗?” 逐水被他说到痛处,垂在两侧的双手紧紧攥着衣裙,片刻后又忽的松开,语声带着一种解脱的轻松和释然,“不恨了,当我看着他活生生在我眼前消失的时候,就不恨了。我现在只恨我自己,为什么要逼他,若是我不这么做,师父也许就不会死。”她的声音依然哽咽,肩膀微微的颤动着,泪水顺着秀丽的脸颊潺潺留下。 “哭什么?!”黒木云天不耐烦的看着哭成泪人的逐水,心中莫名的烦躁起来,对于女人的哭泣他真的无能无力。 逐水听到这魔尊似乎很不高兴,立刻噤声,只剩下小声的抽泣。 “南无念没死。呵呵,真是可笑!”黒木云天突然觉得无比的讽刺,他忽然猛地拽起了逐水的衣领,将她拉到自己面前,恶狠狠地盯着她哭花的面容,冷声道:“你们女人,为了一个男人可以去做任何事情,甚至背叛师门,可是那些男人呢?他们从来都不领情,你们这样值得吗?哈哈哈!值得吗?” 他忽然疯狂的大笑起来,他将逐水狠狠的推在地上,眼中的戾气暴起,似乎要将所有东西撕成碎片。 “滚!都给我滚!”他的吼声响彻整座黑泽殿,逐水见自己触怒了他,吓得脸色苍白,逃也般的跑了出去。 良久之后,黒木云天因情绪失控而发红的瞳孔才渐渐恢复了金色,他微微喘息着,想着刚刚那镜中女子迟疑的样子。幽幽的说了一句微不可闻的话:“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希望你不会是第二个逐水,背叛的下场,你承受不起!” —————————————————————————————————————————————— 酆都的南街随着阿茂和常雅的深入,变得渐渐“热闹”起来。但这种热闹却并不是阿茂想要看到了,越来越多的新入冥界的鬼民和她擦身而过,她不敢说话,生怕泄露了生气,被这些可怕的鬼民缠上。 新入冥界的鬼民的样子几乎个个惨不忍睹,有断头的,有脖颈上挂着上吊绳的,有口吐血沫的,也有身上带着血窟窿的,常雅对这些统统熟视无睹,十分淡定的走着,他并不和阿茂说话,只是仅仅握着她的手。常雅能感觉到,阿茂的手心在出汗,她似乎对这里十分恐惧。 别怕,这些鬼本来不是这样的,他们只是魂魄还未散尽,大多数人都保留着死前一刻的记忆,是记忆让他们变成这样的,等他们的魂魄散尽,记忆也不复存在,他们就会像别的鬼民一样正常了。 常雅用仙术传音与阿茂听,果然看到阿茂脸上的恐惧之色减轻了不少。 他们又走了半个时辰,终于发现新的鬼民渐渐变得稀少,常雅奇怪的打量着周围,发现这地方的雾气浓重,空气中隐隐夹杂着淡淡的铁腥味。 是血雾!常雅心中一凛,他袖口一紧,才发现,阿茂已经独自蹲在一旁干呕了起来。 “你怎么了?”常雅担忧的拍着阿茂的后背道。 “这地方的味道……呕……真让人受不了!呕……你忘了,我的嗅觉比你,灵敏。”阿茂勉强的说完这句话,又继续跑到一边狂吐起来。 常雅这才想到,阿茂灵敏的嗅觉和味觉来到这种地方简直就是一种莫大的折磨和酷刑。 “阿茂,你振作一些!”常雅捻了个诀,封住了阿茂的嗅觉和味觉,又凑上前问道:“怎么样?还有味道吗?” 阿茂已经呕吐的虚脱了,她有些脱力的转头道:“嗯,好像好多了。” “那就走吧,这里既然有这么浓重的血雾,那这忘川就一定在附近!”常雅似乎极其坚定自己的说法,提步拉着阿茂向前走去。 果不其然,他们两人没走多久,便发现了忘川所在。 血腥的气味愈发浓重,红色的忘川河水恣意的奔流着,若除去颜色和气味,几乎和一般的江水没有什么区别。 忘川的岸边开满了红似鲜血的曼珠沙华。这些被忘川之水滋养的花朵看起来高傲而冷漠,它们没有一片绿叶陪衬,也似乎不屑于绿叶的陪衬。 第161章 我的爹爹是美男 阿茂因为被常雅封住了味觉和嗅觉,这次倒是没有感到任何不适,她几步跑过去,却只见到满目的血河,丝毫不见乌潭的身影。 “你说神荼那丑八怪是不是在耍我们?我爹分明就不在这里!”阿茂非常生气,转身便要走,却在侧身之时,看到了左侧不远处一个偏窄的河道。 显然,忘川的河道宽广,站在忘川的岸边,是绝对望不到对岸的。但这个河道很奇怪,它只有忘川宽度的十分之一,这狭窄的河道之上架着一座年久失修的桥,由于血雾浓重,阿茂看不到桥上发生了什么,只是发现桥上不时会走下几个新鬼民。 阿茂回头看看常雅,见他也在同一时刻注意到了这点,便道:“那里,是不是传说中的奈何桥?” “嗯,有可能。”常雅点点头,眸光一沉,一切似乎都那么顺利,这让他莫名的感到一丝怪异。 阿茂和常雅小心戒备的走上奈何桥,和他们迎面而过的新鬼们个个失魂落魄,这些新鬼刚刚喝了孟婆汤,忘记了前尘旧事,浑浑噩噩的走在桥上,有几个不小心掉下桥的倒霉鬼,立刻被忘川之水淹没,水面上冒了几个气泡后重新归于平静。 奈何桥并不长,他们很快便走到了忘川对岸,常雅知道,河对岸必有孟婆把守,他们虽说身带桃木牌,但这木牌也只能抵挡较为低等的鬼怪,对这些冥界的管理者当然是没有任何效用的。想到此处,他索性结了个隔音阻相的结界,以防止被孟婆看到。 忘川河畔,奈何桥旁,支着一口巨大的铁锅,铁锅下面的柴火烧的滋滋作响,不一会儿,便听到了铁锅中孟婆汤的咕噜声。 “都排好队!一人一碗汤,要是不喝,就别想着投胎了。”孟婆不耐烦的说着嘟囔了几万年的老词儿,手中的大汤勺不停的搅动着铁锅中已经沸腾的的汤汁。 她满头的银发,身形有些佝偻,握着汤勺的手十分粗糙,抬头吆喝的时候,可以看到她脸上的法令纹和沧桑不堪的眉眼。 阿茂不禁叹息,谁都不会生下来就是这幅样子,只是时不我待,芳华少女终会变为这样丑陋不堪的老婆婆。岁月是把杀猪刀,但它不会一下杀了你,而是在你身上留下一个又一个刀疤,直至你变得麻木,直至你变得丑陋不堪。 阿茂正看孟婆看的出神,却听常雅道:“阿茂你看那边!” 阿茂一惊,心中突然用上一阵近乡情怯的感觉。她循着常雅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淡蓝色衣袍的身影正弯着腰默默的采摘着岸边的曼珠沙华。可这曼珠沙华古怪的很,他每采一棵,都会在原有的位置上重新生长出一模一样的花朵。 阿茂暗暗称奇,不由自主的向那个蓝色的身影走去。 常雅看看不远处的孟婆,广袖轻挥,他和阿茂的结界被轻易的移到了孟婆的身上,如今他们暴露在冥界中,而孟婆被常雅封在结界中无知无觉,她根本看不到也听不到结界外的声响。 “这花儿真好看!”阿茂伸手摘下一朵放在手中把玩着,男子没有抬头,只是一味的弯腰采着曼珠沙华。阿茂不敢打扰他,只是静静站在他身边看着他动作。似乎过了许久,阿茂见男子不回头看她一眼,更无意和她搭话,终是没忍住,几步上前,鼓起勇气道:“你是不是乌潭?” 男子的身影一震,直起腰,转身打量着站在自己身后的白衣少女。他打量她的同时,阿茂也看到了他的脸,那是一张温润俊逸的面孔,岁月似乎从不曾在他的脸上留下什么痕迹,他的双眸是美丽的蓝色,像海水一般的蓝,这让阿茂不禁想起敖沛的蓝眸。不过他的眸光是空洞的,没有一丝生气。 男子茫然的打量着阿茂,在看到她眼睛的瞬间,骤然一愣,那双眼眸像极了自己,他突然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手一松,盛满曼珠沙华的篮子跌落于地。“凝儿?你……你是……凝儿?”他有些语无伦次,一步步走进阿茂,目光中带着热切的期盼和一丝隐约的不确定。 阿茂看着这看起来和常雅差不多年龄的男子,突然觉得自己如临梦境。凭空出现的爹站在她的面前,还长得如此年轻英俊,阿茂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但是,不管有多崩溃,爹还是要认的。 “我……那个……你还是叫我阿茂吧。”阿茂拘谨的后退了两步。 男子似是没听到阿茂的话,几步上前捧着阿茂的脸紧紧注视着她。他眼中的期盼渐渐化成了喜悦,那一丝的不确定也早已消逝,他忽然笑道:“真的是凝儿,他果然遵守了承诺。”他的眸光一闪,又道:“凝儿,这些年你过得好不好,是爹没用,让你受苦了。”他说着眼圈竟有些发红,伸手摸着阿茂的头。 “你,真是我爹?”阿茂还是不敢确信这个事实,“爹”这东西不应该是个慈祥的大叔吗?这年轻的美男怎么看都透着浓浓的违和感。她心中暗暗叹息,这是什么世道啊,她娘莫雪比她貌美也就算了,现在连亲爹都比她美,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男子郑重的点点头,他迟疑的看看站在不远处的常雅,似乎怕他听到自己与女儿的交谈。阿茂回头看看常雅,他没有跟过来,阿茂知道,他这么做是出于对她的尊重。她心中一暖,嘴角不经意的有了笑意,回头对男子解释道:“他叫常雅,是我的……朋友。” 男子似乎舒了口气,又瞥了常雅两眼,清俊的脸上浮起了然的笑容,道:“我就是乌潭,青丘的男后,你的父亲。” 这个答案本就在阿茂的意料之中,她现在想知道的不是这些,而是另外一件事,“咳咳,爹。”阿茂十分生硬的喊出了这个字,自己心中似乎也轻松了许多。她不再是个孤儿,她是有爹有娘的孩子。虽然她只有养母,但是她相信,她的亲娘一定在某个地方看着她,保护着她。 第162章 未曾谋面的夫君 乌潭的心中感到无比的满足,他一把拉起阿茂的手,缓缓走到忘川河畔,与阿茂席地而坐。 阿茂看着这鲜红色的河水心中一阵作呕,她努力的强迫自己不去看,移开目光盯着脚边成簇生长的曼珠沙华。 “凝儿,你这些年过得好不好?有没有人欺负你?”乌潭关切的目光令阿茂鼻子一酸,有没有人欺负她?这个问题从来就没有人问过她。 莫雪没有,常雅亦没有。 虽然她总是表现的很强势,甚至忘了,自己终归是个女子。至于被人欺负,她似乎已经习惯。她的世界里没有欺负这个词,即使大多数时候她都是被欺负的那个。但她始终不愿承认,只有弱者才会承认自己被欺负,而她不是,她只是还不够强,不够狠心而已。 她笑着摇摇头:“我过的很好,没有人敢欺负我。” “那就好,那就好。”乌潭突然笑了,阿茂呆呆的看着他的笑脸,也呵呵的笑起来。她发现,他们父女长得真的很像,尤其是眼睛。她突然觉得有个爹的感觉真不赖。 乌潭看着阿茂傻呵呵的笑着,突然想到什么,紧张的看着四周,确定了没有追兵,才道:“阿茂你到这时,没有被人跟踪吗?” “常雅很厉害的,有人跟踪的话,他会察觉的。” 乌潭忽然蹙着眉毛,看着阿茂一脸小女儿家的幸福表情,突然正色道:“凝儿,你跟爹说实话,那个小子和你是什么关系?” 阿茂一惊,没想到这个爹的眼睛不仅漂亮还如此犀利,只得笑着敷衍他,“你别多想,就是朋友关系。” 见女儿一再否认,乌潭也便作罢了,只道:“没关系就好,你这丫头可是定了亲的,怎么能随便私定终身?” 阿茂差点喷出一口老血,急声道:“爹,你在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定了亲啊?” 乌潭望着缓缓流动的忘川河水,宛若看到了遥远的对岸,他的眼神渐渐迷离,似在回忆着什么,“你还小,当然不记得了,当初我带着还未化形的你到处躲避着魔界的追杀,幸亏遇到了那个人,是他将你收养了,你才能长到这么大的。当时我就在想,若是再遇到他,我便将你的终身大事托付于他。这样我也便安心了。” 结合莫雪告诉她的事,她知道乌潭说的一定是那个莫名其妙的散仙陆压道君了,她都没见过这人,凭什么要嫁给他呢?阿茂臭着脸,刚要反驳却听乌潭的声音再次响起,只是他的语声略带着淡淡的惆怅,“只可惜啊,我喝了孟婆汤,忘记了他的长相……” 刚刚没精打采的阿茂一瞬间就精神了,“爹,你说你忘了他的长相?” 阿茂心中欢腾不已,太好了,太好了!她终于不用活在这个恩公的阴影下了,阿茂觉得,这孟婆汤真是个好东西。可是……她突然又皱了眉头,好奇的盯着一旁的乌潭,“爹你不是喝了孟婆汤吗?那你为什么记得我,记得娘,记得青丘的事?” 乌潭听罢,突地失笑,“我也试图忘记的,可是忘不了啊。孟婆汤只能让我忘记无关紧要的东西,比如,人的长相。但是,生前的事情,我却记得一清二楚。若不是凝儿你和我长得相似,我也许不会猜到你是我女儿。”他顿了一下,似乎回忆起什么痛苦的片段,又道:“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现在连你娘的长相也忘记了,你看,我是不是很没有良心?” 阿茂看着乌潭的笑脸,却丝毫感受不到他的喜悦。阿茂知道,他心里其实很苦,他在强颜欢笑。她突然想问问他,自己的娘是什么样的一个人,于是她鼓起勇气,终于问出了憋在心中许久的疑问,“爹,能给我讲讲你和娘的故事吗?” 乌潭脸色一白,似是不愿回忆起那些令他懊悔的过往,他心中不想同别人分享自己的秘密,但是他若不告诉女儿,那么这个秘密也许会被永远的遗忘,更何况关于玲珑塔的下落,他无论如何也要告知阿茂,自己已经堕入冥界地狱,死不足惜,但是他与涂山瀞的女儿一定不能这样顶着不明不白的身份活下去,他要她夺回本该属于她的东西,也不枉涂山瀞对他的嘱托。 记忆如逆流的河水般,一点点回到了最初的原点,一切还未发生,却又向着预定的河道缓缓流动…… “凝儿,我和你娘亲的故事并不美好,你听了也许会对我这个爹彻底的失望,但是,即使你会厌恶我,甚至怨恨我,我还是会将真相告诉你,只希望,你能完成你娘亲的嘱托。” 阿茂神色肃然,郑重其事的重重点头。 乌潭清冷一笑,那笑容如虚幻的梦般若有若无,让阿茂觉得他整个人显得越发的飘渺不定。 “北冥之地多生玄冰,千年玄冰更是难得一见,我便是由千年玄冰所化之水经万年修行历练而生的水妖,因我所生之地乃北冥极暗的一处深潭,故取名乌潭。那时的我年少轻狂,也做了不少的荒唐事,和我同龄的水妖们纷纷修仙,欲登上天界,成为万人瞩目的仙人,而我却生性叛逆,违抗了族人的训诫,偷偷跑到魔界,投靠了魔尊黒木云天。呵呵,你一定觉得我是自甘堕落,但是那时的我想,仙魔之争并非正邪之争,修仙虽是众人信服的正途,但在我眼中修仙和修魔没有任何的区别,于是,我入了魔界,修成了魔君。 随着我对魔界的逐步了解,我发现,其实魔界并没有外界想象的那样可怕,魔君们虽然表面上凶狠邪侫,但他们其实并不坏。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受到了魔尊的召见。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魔尊黒木云天,他和涂山天衍的故事天下皆知,这也让我确定了一点,魔尊其实并不是一个坏人,他只是个不知道如何去爱的可怜人。 他召见我的目的很简单,因为我是北冥之地的水族,拥有着控制玄冰之水的神奇力量。” 第163章 水妖乌潭 乌潭停了一下,看着阿茂讶然的望着自己,落寞一笑,继续道:“彼时的青丘之国发生了一件大事,玲珑塔中的焚天之焰无故外泄,大火几日不灭,青丘的女帝涂山瀞和国师鄂瓒均是束手无策。魔尊便派我去青丘以平息此事。当时的我只是单纯的认为魔尊是为了玲珑塔中的涂山天衍,才派我前去灭火,于是我便启程去了青丘。 意料之中的,我以玄冰之水轻而易举的灭了焚烧了多日的焚天之焰,并且获得了青丘众人的信任。女帝对我礼遇有加,我也乐得清闲,每日与她聊天赏花。而魔尊也没有唤我回去。我便想长久的留下来,毕竟对我这种人来讲,住在哪里并没有什么区别。我本以为日子就会这样宁静的度过,直到有一天,我与女帝对饮,她一时忘情,喝的酩酊大醉,她说,她喜欢我,我当时被吓住了,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对她如实的交代了自己是魔界中人之事。 她很伤心,也不再来找我,从那天起,我变成了独行侠,孤独,寂寞的感觉让我越发怀念和她在一起的美好时光,那一刻,我突然意识到了一件可怕的事情,我爱上了女帝涂山瀞。我知道,天界与魔界是禁止通婚的,意识到这一点的我十分恐慌,于是,我便回到魔界,找魔尊诉说自己的罪过。 谁料,魔尊竟然十分赞成我和涂山瀞在一起,但他却有个条件,让我说服涂山瀞归顺魔界。我不计后果的答应了魔尊的条件,并返回了青丘,向涂山瀞表明了心意。 鄂瓒和他的女儿并不喜欢我,因为我夺走了他们的妻子和母亲。但我没有在意,我在想,只要我和她在一起,没有什么能够将我们拆散,即使是鄂瓒和涂山珝也不可以。 我和涂山瀞成了亲,成为了她的男后,婚后的几年我们过得很和美,直到我向她提出了归顺魔界之事,她突然变了脸色,疯狂的质问我接近她的目的,我气她不信任我,便负气离开了青丘。我们结束了,她不会再相信我,我也变得心灰意冷,魔尊知我任务失败,并没有责怪于我,而是给了我另外一个任务,但我认为,这个新任务似乎更难完成,他让我盗取玲珑塔。 我虽在青丘多年,见到玲珑塔的次数却屈指可数,更何况玲珑塔的存放之地机关重重,以我的身手很难全身而退。我很清楚魔尊的底线,这个任务我若拒绝,那么等待我的就只有死亡。于是,我答应了他去盗取玲珑塔。” 乌潭突然住口不言,整个身子都变得僵硬起来,阿茂奇怪的看着乌潭,担心的拽拽他的袖子,忧心道:“爹,你怎么了?” 乌潭没有看阿茂,他低垂着眸子,双唇紧抿,似乎不愿再提及他将要述说的故事。 “爹,若是那些故事你说了会伤心,那我便不听了。”阿茂懂事的拍拍乌潭的肩膀,温声安慰着他。 乌潭苦笑一声,拍了拍阿茂的放在他肩膀的手,“事已至此,逃避又有何用?何况……”他的眼中精光大盛,炯炯的目光锁住阿茂,浑身散发出与之前完全不同的气场,“我在此这么多年,就是为了等你,等你来完成你娘对你的嘱托。” 阿茂被乌潭盯得喉咙发紧,他的眼神突然变得有些痴狂,让她平白生出一丝恐惧。 乌潭马上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清咳了两声,“对不起,我有些失控……” 阿茂觉得乌潭很不正常,她在他的眸中看到了一闪即逝的仇恨,仇恨?他为何会有这样的情绪?只因他们被追杀吗? 不,事情应该没有这么简单! “爹,既然你打算将事情全部告诉我,那就请你不要有丝毫隐瞒。”阿茂语声突变,皱眉问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何事?玲珑塔……在什么地方?” 乌潭神色一慌,随即反应过来阿茂的问话,惊诧道:“玲珑塔……你,你怎么知道玲珑塔不在青丘?” 阿茂猛然想到自己当初在瑶池仙会被涂山珝拉住盘问的事情,随即勾唇一笑,“我那个姐姐曾经怀疑我的身份,她用玲珑塔来试探我。后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我再傻也不会认为她用来试探我的问题仅仅是随便问的吧。” “原来如此。”乌潭眸色一深,不禁暗叹,他这个女儿虽然看起来并不出众,但她的性格却很像她的母亲,善良而聪慧。他突然觉得很欣慰,女儿成长的很好,他也可以安心的在冥界继续待下去了。但是,她似乎对于玲珑塔有着非常大的兴趣,这到底是何故?也罢,既然她有求于他,也未必就是坏事。 “凝儿,我可以告诉你玲珑塔的下落,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你真的知道玲珑塔在哪里?”阿茂见乌潭的口吻坚定,遂反问道。乌潭不发一言,只是定定的看着她的眼睛,阿茂无奈的软了语气,“先说说是什么事吧?我总不能答应什么违背道义之事吧?” 乌潭紧绷多时的面目忽的一松,而短暂的松弛之后又很快的变为沉郁,“你若想知道玲珑塔的下落就要杀掉鄂瓒,夺回青丘女帝之位。”他见阿茂只是安静的望着她,又补充道:“我知道这件事不容易,但是你一定要做,这是你娘死前的嘱托,也是我死前唯一的遗憾。” 阿茂虽然面上没有太过表情,心中却愈发疑惑起来,夺回女帝的位置这点无可厚非,但是另一件事……似乎很不寻常。涂山珝也是女帝的女儿,她真的会要求杀掉自己的女儿的爹吗?何况是她一个弱女子…… “为什么要杀掉鄂瓒?” 听到阿茂的问话,乌潭过于儒雅俊秀的面容瞬间染上阴翳的杀伐之气,“呵呵,为什么?是他害死了瀞儿,这笔债我没有机会找他讨要,但是你还在,你一定要杀了他,那个心狠手辣的混账……混账……” 第164章 非仙非魔 见乌潭言辞激动,脸部的肌肉也变得僵硬凸起,阿茂心下骇然,他很愤怒,是什么事情让他愤怒至此?她突然想到了当初在天界之时听到的关于青丘的女帝的传闻。阿茂不由颤抖了一下,难道,她娘涂山瀞的死真是个蓄意已久的阴谋? 乌潭似乎耗尽了全身的力气,低声诉说着自己不愿再提及的往事:“我从魔界回来之后,立刻赶往千狐宫,令我没有想到的是,千狐宫大门紧闭,外面也没有一个守卫,我觉得事情不妙,便偷偷进了后殿,然后……然后……” 乌潭的瞳孔倏地扩大,似是回想起什么可怕的场景。 “然后怎么了?”阿茂焦急问道。 “瀞儿她,她躺在血泊中,脸白的像雪,她的身边躺着一只浑身鲜血淋漓的小狐狸。”乌潭的唇失了血色,颤抖着抚摸着阿茂的脸颊,颤声道:“而那个小狐狸,就是凝儿你。” 阿茂竭力克制着微颤的身子,拿下乌潭的手,狠狠道:“我娘她,到底是怎么死的?” “呵呵。”乌潭低垂着头,肩膀不受控制的上下微颤。他似乎在笑,那笑声听在耳中犹如一直受伤的困兽,阿茂不发一言的看着情绪异常的乌潭,心中越发疑惑,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会令他如此失常? 良久之后,他终于恢复了镇定,开口道:“凝儿,我想你一定不知道,魔君与仙君通婚后是无法产生后代的,而你,却是个例外。我和瀞儿都没有想到的意外。我在离开青丘之前并不知道有你的存在,直到我看到了血泊中的瀞儿。她当时奄奄一息,为了生下你,她耗尽了自己的生命。她用最后一丝力气告知我,这一切都是鄂瓒那个混蛋做的好事!他生怕你魔族的血统会令青丘蒙羞,便丧心病狂的给瀞儿下了堕胎的药物。哈哈哈!可是他的算盘打错了!” 乌潭的眼中生出从未有过的狂热,他抬头看向阿茂,像是在看一件价值连城的宝物,“瀞儿最终还是生下了你,我遵照她的意愿,也为了不让鄂瓒觉察出你的存在,便放火烧了千狐宫。瀞儿将玲珑塔交给了我,要我务必将玲珑塔传到你的手上。却不想……” 阿茂已然明白了之后发生的事情,接着乌潭未说完的话道:“却不想,我们遭到了魔界的追杀,对吗?” 乌潭点了点头,神情有些落寞,“魔尊为了得到玲珑塔追了我很久,我当时受了内伤,命不久矣,便带着你躲进了即翼山中,我知道,那地方恶兽毒虫甚多,但这也是我们唯一的生路,魔界的追兵不会想到我们用了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办法。我拼死将玲珑塔藏在了即翼山的一处洞穴之中,并让绯儿守着玲珑塔。就在那时,我遇见了那个肯收养你的男子。” 后面的事情,乌潭就算不说,阿茂也大概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只不过…… “爹,你刚刚说的绯儿是谁?” “它是一只腓腓,是你娘驯养的一只灵兽。这小家伙很聪明,青丘的很多女子都会驯养这样的灵兽做宠物。” “那……藏着玲珑塔的洞穴在哪里?”阿茂问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问题。 乌潭沉思了半晌道:“当时天色很暗,我又重伤,实在不记得当初那个洞穴。”他拍了拍阿茂的肩膀道:“凝儿,你一定要找到玲珑塔,夺回属于你的位置!再杀了鄂瓒,这样才对得起你娘的在天之灵。” 阿茂看着有些语无伦次的乌潭,轻轻笑了一下,“爹,玲珑塔我自会去寻,不过杀掉鄂瓒应该不是我娘的临终嘱托吧?” 乌潭怔忪了一下,沉声道:“是,你说的没错!杀鄂瓒不是你娘的嘱托,而是……我的嘱托。” “爹,你想没想过,娘的死也许只是个意外,并没有人希望娘死去,大家也许只是不希望……”阿茂突然觉得自己是个祸害,于是情绪也低落了下去,喃喃自语道:“不希望我存在于这个世上罢了。” 当乌潭说出她有着魔族血统之时,她虽表面不动声色,实际却非常吃惊。她从来没想过,自己是一个从来不被允许也不可能存活于世的怪物,非仙非魔的怪物。有这么一瞬间,阿茂觉得自己是孤立的,她仿佛置身于一片汪洋大海,周围没有一块浮木,没有人靠近她,没有人救援她,她就这么随着海浪漂泊,无止无休…… 她猛然想起了当初在天启台上那两句莫名其妙的神示,一朝成仙,一夕为魔…… 难道,她真的会成魔吗? 阿茂的心跳突然加速,莫名的恐惧如黑色的暗影将她紧紧包围…… “阿茂,阿茂!”常雅焦急的摇晃着阿茂的肩膀,似乎想将已进入神游状态的阿茂拉回现实。 乌潭走了,他没有和阿茂告别,只是拜托常雅多多关照他的女儿,便独自离开了忘川。阿茂还想问乌潭些什么却发现自己这个父亲似乎并没有和她谈心的闲情逸致,她知道,乌潭的心中只有涂山瀞一个人,至于她……阿茂呵呵笑出了声,他在忘川等了她一千多年,也许不过是在等待一个复仇的机会罢了。 常雅望着远处忽然大亮的火光,心中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 “阿茂,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要马上走!”他一把拉住阿茂,急急向忘川的另一端走去,那是黄泉路,人界与冥界的唯一的通路。冥界的鬼怪多怕火,是以就算街道上有火光,也是糊在纸灯笼中的烛火,而刚刚的火光,很显然是火把的亮光,看那亮度,似乎举着火把的并非一人。谁能在这鬼怪横行的冥界肆意举着火把行走,答案不言而喻,常雅不由皱眉,不禁加快了脚步,往黄泉路走去,若是他们在那些人达到之前赶往人间,或许还能多拖一段时间。 拖……常雅忽然很想笑,逃避实在一件太过徒劳的事情,也许很多人会认为这是一种胆小懦弱的行径,但在他看来,他现在所做的一切只是因为不甘心。 第165章 你在袒护她 宁静而阴森的冥界集市上,偶尔走过几个披头散发的鬼民。它们行走的很慢,在看到远处大片的火光之后纷纷大骇,转头朝另一方向走去。不多时,整个集市的鬼民便在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集市上空无一人,只听得一众天兵簌簌的脚步声,远处的血腥味越浓重,槿孉心中的疑问便越深,她此次前来是奉天帝之命,到冥界捉拿擅自下界的阿茂,接到这个命令的她心中是惊诧的,自从上次天启台的事之后,她便知道,天帝在怀疑她,怀疑是她企图害死阿茂,但是这次…… 槿孉心中不由得冷笑,看来希望阿茂死的人真的不止她一个。但是,一想到黒木云天,她刚刚满心的欢喜又化作了云烟,她还不能高兴的过早,这件事情是否与魔界有关还不得而知。这莫测的魔尊到底想要做什么?她真的猜不透。 天兵的脚程极快,不到半刻,便过了奈何桥。 孟婆见到槿孉,慌忙将手中的汤勺扔在一边,躬身行礼道:“槿孉神君来我酆都,不知所谓何事?” “有没有看到一白衣女子经过此处?”槿孉一心想着尽快将阿茂抓住,索性直入主题,一双锐利的眼眸也不断逡巡着四周的动静。 “白衣女子?老身这奈何桥每日不知走过多少白衣的女鬼,您说的白衣女子老身实在……” 孟婆还没唠叨完,槿孉便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道:“不是女鬼,是女仙。你有没有看到一位逆行在奈何桥上的女仙君?” 孟婆有些惊异,随即摇摇头道:“不曾见过。” 不可能!槿孉亲眼所见,阿茂和一个陌生的男子并肩坐在忘川河畔…… 所以,阿茂一定过了奈何桥,那是她在天界亲眼所见,不会有假,槿孉冷冷一笑,心道这阿茂的结界之术何时修的如此厉害了? 连孟婆都能骗过的结界,看来自己还真是小觑了她。 她的目光不停的搜索着阿茂可能逃走的路径,这忘川极其宽阔,唯一与冥界相连的便是这座奈何桥,槿孉想及此处忽然脑中精光一闪,随即笑得越发灿烂,“大家跟我走,我们去黄泉看看!” ———————————————————————————————————————————————— 黄泉路上有很多新死的鬼魂,他们的面容可怖,这些鬼魂还没有喝孟婆汤,是以不能称作为酆都鬼民,而神荼给他们二人的桃木牌也并不能奏效了。甚至有些疯狂的鬼魂见到他们就伸手去拽,却统统被常雅扫到了一旁。 阿茂垂首不语,似乎对这些狰狞的鬼怪视若无物,她浑浑噩噩的被常雅牵着走,一幅常雅去哪里,她就去哪里的乖顺样子。 常雅拉着她的手,一边走一边叮嘱道:“阿茂,你怎么了?乌潭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阿茂突然停下脚步,答非所问:“常雅,你知道我在天启台引雷之时,天空出现的神示吗?” 常雅眸光一沉,不知她为何突然如此一问。“知道。” “我真的会像神示所言,一夕为魔吗?” “魔由心生,会不会成魔在于你的心。”常雅有些奇怪阿茂反常的问话,心中不禁想知道他们父女二人的谈话内容。 “若是我真的成魔,你会怎样?”阿茂的声音有些微微的颤抖,她出神的看着常雅的脸,越发想知道他的答案。 “我不知道。” “……,会杀了我吗?” “也许会吧。” “那就好……我不想成为没有心智的魔。” 常雅突然失笑,“你想的太多了,魔只是一个种族,他们其实并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不过……他们和天界的仙人有过节,被排挤诟病了这么多年倒是真的。” 阿茂并没有因为常雅的话语而显得更加的轻松,反而陷入了更加不能自拔的恐慌之中,“不,我和他们不同的,我和你们所有人,都是不同的!” 她的声音小且低,常雅皱眉看着阿茂神经质的碎碎念,忍无可忍的拉着她继续往前走。“现在不是你发呆的时候,快跟我走!” “走?哈哈,你们两个要往哪里走?”槿孉的声音突兀的响起,她双手抱臂,好整以暇的盯着对面的常雅和阿茂,如猎手般盯着她即将到手的猎物。 她猜测阿茂可能往黄泉的方向而去,于是他们并没有从后方追赶,而是选择从黄泉路的人界入口进入,这样一来便直接将阿茂和常雅二人堵个正着。 “让开!”常雅脸色冰寒,望着槿孉的眼中迸出令人胆寒的杀机。 槿孉似乎并不害怕常雅的威胁,又笑道:“阿茂,你不想知道,我为何这么肯定你会在这里出现吗?” 神游太虚的阿茂终于抬起头道:“你想说什么就说吧,说了赶快滚。” 听到阿茂的话,槿孉气的咬牙切齿,她刚要发火,随即想到什么,阴森一笑道,“是望乡之镜。我在那里看到了你和一个男人的身影,但是,那个男人似乎……不是你。”槿孉将目光转向面色骤变的常雅,之后又对阿茂道:“不过他是谁,我也不想知道了,因为……你的死期快到了,纠结一个死人的过去有什么意义呢?” 阿茂的脑中一片空白,望乡之镜怎么会落到槿孉的手中?不对,常雅说过,望乡不得带出广寒宫,否则会化为齑粉。那么…… 阿茂的身子有些站立不稳,她摸索了两下,索性扶住了常雅的胳膊,她低声对常雅道:“天启台的事……也是她,对不对?” “……”常雅只是任她扶着,犹如雕塑般不说话也不看她一眼。 阿茂苦笑,“你在袒护她对吗?即使她要杀了我,你也要尽全力瞒住这件事,对吗?” 阿茂很希望他能说些什么,可惜,她换来的只有更长时间的沉默。 心像是拴上了一根石头,迅速的沉入了无底的深海。 “常雅,你的心很大,可以容下两个人,而我的心很小,容不下这样的你!所以……对不起……” 常雅的眼前突然一片黑暗,他愣了好久,才意识到,自己被她骗了。 第166章 我不能连累你 青灰色的天空偶尔飞过几只迷途的孤雁,阴冷的风打在脸上,有些微微的刺痛。 远远的,一队人影隐约显现在空中,一个放风筝的孩子不可置信的揉揉眼睛,随后拽了一下母亲的袖口。 “娘!你看啊!天上有好多的马在飞!” 一旁劈柴的年轻妇人擦了把汗,她并没有抬头,只是皱眉道,“二丫,别胡说八道!自己一边玩去!” “我没有胡说八道!娘,你看啊,那个马车好奇怪,好像拉着什么东西!” 叫做二丫的孩子很委屈,她连忙指着天空的某个方向叫喊着,试图让娘相信她的话。 妇人不耐烦的抬头,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天空依然阴沉,几滴雨水打在了脸上,她抹了把脸,横眉数落二丫调皮,然后埋头继续劈着手中的干柴。 二丫并不知道自己的娘看不到空中的马,只是擦着眼泪悻悻的离去…… 人界的生活总是如此的平淡,阿茂从不知道,原来这种平淡就可以称之为幸福。她轻轻的叹了口气,抬手欲抚平额前微乱的发丝,但一阵丁零当啷的响声,让她立马打消了整理仪容仪表的闲情逸致,她怔怔望着手腕和脚腕上泛着寒光的锁仙链,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然成了天界的阶下囚,一个触犯了天条的罪仙。 罪仙,她也不是没当过,只不过当时她是被冤枉的,而这次是她自讨苦吃。 天马脚踩祥云,向着南天门的方向疾驰而去,阿茂被关在囚笼中,一路颠簸。她蜷缩在角落中,下巴抵着双膝,静如石雕,一动不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突然,她的唇角微微的上扬,有些得意自己的幻术又精进了许多。常雅被她的幻术困住了,她抓住了他失神的片刻,将他封在了幻境之中。 对于常雅对嫦娥的袒护,阿茂并不想追究。她知道,常雅虽然表面上冷冰冰的,实际上却最是注重情分。嫦娥同他一起相依为命这么多年,他护着她也是在情理之中的。她气的不是他护着嫦娥,而是他的不坦诚。 但事到如今,多说无益,不如逃一个是一个。她知道,一旦天界发现她逃跑,她便再无藏身之处,就算常雅的法力再高,也不可能为了她与整个天界为敌。于是她急中生智,找到了这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她用语言刺激常雅,然后对他使用了幻术。她自己则跟着槿孉回了天界,条件就是放了常雅。 槿孉爽快的答应了阿茂的要求,实际上,槿孉现在一肚子的疑惑未能解开,根本无意知道常雅是个什么人。但既然阿茂肯乖乖束手就擒,她也就顺水推舟的押着她去交差了,至于天帝命她来捉拿阿茂,槿孉则认为这完全是在试探她。 她心中鄙夷天帝的疑心病,只可惜,这告密者是嫦娥,同她没有分毫的关系。但她又觉得哪里不对劲,嫦娥和阿茂的过节,她从未听说过,依嫦娥的个性,就算她知道了阿茂所在,也不会这样招摇的面见天帝去揭发阿茂。退一万步讲,望乡之镜只能看到心中所念之人的所在,嫦娥会在广寒闲得发慌的去看一个小狐狸在哪里吗?总之,这一切都透着诡异,若不是此二人宿怨太深,那么就一定是有人指使。 槿孉侧头看看阿茂,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黒木,是你吗?你为何要处处针对阿茂?你到底要做什么呢? 笼中的阿茂并没有留意到槿孉的注视,她只是望着越来越近的南天门,忽然想起第一次来到天界之时,自己战战兢兢的样子,想起她帮兔儿神搞定常雅,想起了常雅几次三番的奚落她,也几次三番的救了她。 一滴眼泪落下,滴在她放在膝盖上的手背上。 常雅,我不能连累你。 我知道,你喜欢自由, 那么, 不让别人扰乱你的生活,这也许是我能为你做的唯一一件事…… —————————————————————————————————————————————— 司命阁中,无念手中的毛笔重重戳在司命簿上,浓重的墨色瞬间染黑了大片的字迹,琉璃心惊胆战的低垂着头,不敢去看自家主子的脸色。 “琉璃,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无念紧握着手中的毛笔,眼睛死死盯着面前的琉璃。 “回,回禀星君,听说阿茂仙童被槿孉神君带回了天界。” 无念一把扔了手中的毛笔,起身欲走,却被琉璃拦了下来。“星君莫不是要去说情?” “如今只得如此了,希望天帝能给我个人情,免阿茂一死。” 他说完,挥开琉璃的手臂便走。 琉璃趔趄了两步,急忙跺脚大喊:“星君,咱们别去了,阿茂的雷刑就定在明日寅时,我们改变不了什么的!” 无念停了脚步,有些木讷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他转过身,声音竟有些沙哑,“你,你说什么?” 看着无念苍白的脸,琉璃吓得嚎啕大哭,她一边哭一边道:“我也是听元思仙童说的,他,他说,阿茂仙童在天帝面前对自己私自下界、善闯地府的事供认不讳。但元思的主子太上老君向天帝求情,天帝又碍于上次冤枉了阿茂,便想罚她跳诛仙台的。本来以为这事儿也便结了。谁知,谁知……” 琉璃突然截住了话头不敢再说下去。 “谁知什么?说!” “谁知,阿茂听了要她跳诛仙台后,并没有太高兴,而是招了自己冒名顶替天界仙童月貌的事情,她还说自己幻术很厉害,化作月貌的模样骗过了月老和月老府的所有人。然后,然后天帝震怒,便下令明日让阿茂到天启台接受雷刑。” 琉璃说完,一把拉住无念的袖口,哀求道:“星君,这节骨眼儿上,一般人躲都躲不及,我们可千万不能去啊!” 无念像是没听到琉璃的劝告,脑中一直在想着阿茂为何会如此反常?明明可以保住性命,为何又要自绝后路? 不,她一定有别的目的…… 第167章 应誓(1) 天界的极北之地挤满了前来观刑的仙人,天启台上,一身素衣的女子手脚被锁仙链栓在天启台四方的天启柱之上。她站在天启台的正中,等待着上苍未知的审判。 环视天启台下,并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她突然松了口气。随后又自嘲的笑笑,他就算来救她,又怎会这样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天界呢?自己真的是多虑了。 她一直相信,他会来救她的。但她又不希望他救她。这种矛盾的心情时刻折磨着她,以至于对于天启台之下兔儿神的叫喊恍若不觉。 看着站在天启台上失魂落魄的阿茂,兔儿神一阵鬼哭狼嚎,站在一旁劝阻他的月老和文曲星君脸色铁青,生怕这兔儿神嘴上没有把门的,把自己包庇阿茂的事情抖落出去。 “阿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话呀?小雅呢?他不是一直跟着你吗?他人呢?”兔儿神一想到之前鸢尾仙子引雷之时的惨象便一阵心慌,当时的情况令他至今记忆犹新,整个天启台犹如地狱般可怕,天启台被鲜血染红,活像人间的祭坛,而祭品则悲凉的倒伏于地,不再有一丝生机。 兔儿神突然一激灵,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疯了一般的挣脱了众人的拉扯,便要跃上天启台,他怕阿茂会死,他不想让鸢尾仙子的事情再次发生在他的好友身上。 “兔儿神!你这个疯子!快回来!”月老被他拽倒,扶着老腰,含泪想要拉住失去理智的兔儿神。 天启台是禁地,岂能放任兔儿神如此放肆。若是一会儿天帝驾到,必将降罪于他。 文曲老儿心细的听到了兔儿神话中的蹊跷之处,他摸了摸谢顶的脑袋,十分疑惑他口中的“小雅”是个什么人? 天启台虽然不高,却也及兔儿神的胸口之处,他几步上前,双手扒着天启台的边缘站定,仰头看着面色平静的阿茂,低声喃喃道:“阿茂,对不起,我不该为了自己把你带上天界。”他的声音突然放的更低,“若是一会儿小雅来救你,你便跟着他走,再也不要回来。” 他见阿茂没有什么反应,不禁落寞一笑,抬头对阿茂道:“其实,我看得出,小雅他对你是不同的,我也看得出,你对他也是不同的。阿茂,我不怪你,真的,不怪你。” 阿茂的微笑着看着兔儿神,她笑容浅淡,像是随时都会消失的幻影。半晌她才说出一句话,“我不会跟他走的。” “你疯了吗?你不走,会死的!”兔儿神花容失色的望着目光淡淡的阿茂,心中涌起巨大的恐惧。 “我没有疯,这是个机会,我一定要再试一次!”阿茂的眼睛闪着坚定的光芒,兔儿神被阿茂的“风言风语”震得呆在当场。直到一个男声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兔儿神君,可否让我和阿茂单独说几句话?” 无念的声线温润如水,但此刻却透着一丝急切和焦虑。兔儿神看了看无念,又担忧的望了阿茂一眼,这才慢吞吞的退回月老身边。 无念抬眸看向阿茂的双手,她的白嫩的手腕和脚腕被锁仙链磨出了斑驳的伤痕,“疼吗?”无念皱眉望着阿茂的脸。 阿茂摇摇头,没有说话。 “阿茂,你要借此机会渡劫是吗?”无念又问。 阿茂猛然抬头,惊讶的望着无念,她没有想到无念会洞察到她的想法,“无念,不要破坏我的计划。你什么都不要做!” 无念不禁苦笑,他同阿茂一起在最仙谷这么多年,至今却依然不能猜透她在想些什么。“你真的以为你熬过了雷刑便能成为神君吗?阿茂,你触犯了天条,就算侥幸逃过一劫,也只能是个没有仙籍的罪仙。你这又是何必?” 阿茂抬头茫然的看着不远处的云层,开口问道:“无念,成了神君是不是可以变得更强?活的更长久?” 无念一愣,似是并没有想到阿茂不惜冒死引雷的原因竟是如此单纯。“话虽如此,可是……” “呵呵,那就好,那样娘就有救了。”阿茂知道,自己若是想要救莫雪就要有充裕的时间,那个计划势在必行。只是,那个计划里的她需要变得更强大,而不是像现在的她这样懦弱无能、废柴一般的狐狸仙。 “阿茂,你娘怎么了?让我帮你好吗?”无念希望阿茂能把事情说清楚,她的言语很反常,无念心中越发不安,却束手无策,那感觉就像是眼睁睁的看着一个盲人走向万丈悬崖,想出声叫住他却惶然发现自己是个哑子。 “帮忙?呵呵,没有人能帮我,没有人……”阿茂喃喃自语。她的身世危险而复杂,她不想让任何人为了她以身犯险。一旦她这半魔半仙的身世暴露,那么曾经和她有瓜葛的人也许都会因她而受到牵连。 天空乌云翻滚,黑压压的云层遮住了日光,阿茂的脸隐入了昏暗之中,没有人看到她的表情。乌云翻滚间,龙兰的目光锁住阿茂低垂的头,心中不禁怀疑,这女子就是传说中的既定天命之人?她看起来很柔弱,似乎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倒。这占星楼的星魄苏知返会不会弄错了人。 黒木云天身披纯黑色甲衣,一头墨发随风舞动,他静静的立于云巅之上,周身散发着浓重的杀伐之气,仙界的众人此刻并不知道,魔尊黒木云天会秘密的来到天界观刑。 “尊上此次亲临天界,实在……太过冒险。不如您先回魔界,由属下营救阿茂。” 虽说他们此刻躲在结界中,但若有高人,必会识破他们的结界,他们此次带的人手甚少,若是被发现,定会吃亏的。 黒木云天金色的眸子死死盯着阿茂的脸,似乎陷入了什么难以自拔的回忆之中。良久之后,他才开口道:“如今天界的实力大不如前,你以为本座会怕他们发现吗?” “尊上,属下担心这阿茂受不住天雷之刑,我们要不要……提前营救?” 第168章 应誓(2) 龙兰的建议很大胆,但却不失为一个好方法。此刻天帝还没有来,很多仙法高强的仙人也没有到场,此时救下阿茂正是大好时机。 黒木云天低笑出声,玩味的看着天启台上的阿茂,“你觉得这丫头现在这个样子就算是既定天命之人,我们抢来又有何用?” 龙兰不明白他是何意,但是黒木云天的话却也恰好说中了她心中的疑惑,“这阿茂的法力貌似非常低微,她是乌潭和涂山瀞的女儿,按常理来讲应该不会这般平庸才对。” “所以,我们不能轻举妄动,再等等吧,希望这丫头能给本座一个惊喜。”黒木云天眯眸轻笑,不再说话。阿茂现在这幅样子对他来说,实在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他的眸中金光一闪而逝,越发期待那个即将发生的异变…… 此时的天启台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众仙议论纷纷,不时向阿茂投去或同情或鄙夷的目光。嫦娥头裹薄纱呆呆的伫立在人群中,一双剪水秋眸一瞬不瞬的望着阿茂,她承认自己自私又卑鄙,为了常雅她不惜去伤害无辜的人。 “谁都不能抢走小雅,谁都不行!”她的脑海中盘旋着这句话,一遍又一遍,直到她心中的愧疚荡然无存,只剩下满腹的疑问…… 那日她回到广寒,便发现了压在望乡镜边上的字条,惊慌失措的她连忙四处寻找却没发现半个人影。字条是想要告诉她阿茂在冥界的事情,并让她把此事告知天帝。她心中大惊,将字条团成一团走到烛台旁意图烧掉它,却惊恐的发现烛台下赫然压着另一张字条,这是字条在恐吓她,她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上次偷偷改动引雷阵法的事竟早已被人知晓,此人要求她按照字条的指示去做,否则便要将她意图谋害阿茂的事情公之于众。 她害怕自己会因此而获罪,更怕再也看不到常雅,于是便顺从的将阿茂在冥界之事告诉了天帝,这才有了后来槿孉去捉拿阿茂的事情。 嫦娥下意识的掩了掩自己的面纱,确定了无人认出她,这才舒了口气。她四处环视,既没有见到常雅的身影,也没有看到有人监视她。 这两张字条到底是谁留下的?嫦娥皱眉,默默闭上了双眼。 天上的乌云越发厚重,像是即将从空中坠落下来。远处出现一个小小的黑点儿,随着黑点儿的靠近,众仙这才看清来人正是天帝身边的侍女华风仙子。只见她笑意盈盈的走到太上老君面前,俯身一礼,恭敬道:“启禀尊上,天帝有要事在身无法前来,特命华风来此观刑,并请尊上主持行刑。” 太上老君笑容一僵,似是并没有想到天帝将这受累不讨好的差事一下抛给了他。但既然事到如今,他也不得不就此接受。“既然是天帝之命,那老夫从命便是。” 华风见太上老君爽快答应,便没再说什么,只是笑着点头,退到了一边。太上老君走到天启台前,抬头看向平色平静的阿茂,幽幽道:“阿茂,行刑之期将至,天启台从不罚无辜之人,本仙再问你最后一次,你可否还有甚冤屈?” 太上老君私心里还是觉得阿茂的事情有些不寻常,是什么让一个胆小的女孩能够放弃生的可能,去赌上自己的生命选择登上天启台承受雷刑呢?他忽然想起阿茂曾经也是在这里差点殒命于此,还好无念及时出现才勉强保住了性命。一道光在脑中闪过,惊得太上老君颤抖了一下。 难道……这丫头……想要…… 太上老君看着天启台上摆着的六九天雷阵法,不禁后背一阵发冷,他知道,这雷刑的特殊之处不再于阵法,而在于这些雷石。 雷石按照其个头和采挖年头的长短,统共分为上中下三品,雷石越大、年头越长的雷石,它引雷的能力也便越强。今日的阵法虽然是六九天雷阵,但雷石却用了最最上品的雷石,那么,这样的改变直接导致天启台引雷能力的变化。换句话讲,若是阵法一旦开启,天启台上引下的天雷不会低于九九天雷的威力,若是阿茂能在这种环境下侥幸存活,那么她便将会得到天界的认可,成为天界屈指可数的上神之位。 当然,这阵法完全是为了惩罚罪仙之用,能够在这样霸道的雷刑之下存活的小仙,他太上老君活着这把年纪还从未见过。 “我的罪我都认了,没有什么好说的。”阿茂勉强一笑,随后便又陷入了沉默。 太上老君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他想告诉阿茂,若是她想借这个机会渡劫晋升,那她的如意算盘可就真的打错了。 天帝并不喜欢这种血腥残忍的惩罚方式,若是有仙人犯错,大多都会被罚跳诛仙台,于是,这受雷刑的神仙越来越少,天启台也长期闲置,所有新来不久的小仙很少有人知道这雷刑引雷的奥秘。 太上老君思虑再三,终是没忍心告知阿茂这个残酷的事实,只是转身对站在一旁的无念道:“还有半刻便到寅时了,你们有什么话快说吧。” 无念显然并不知道太上老君所忧虑的是什么。他怔怔望着阿茂,面前的女子虽然离他不远,却好像怎么也触及不到,天空愈加昏暗,泼墨般的背景之下,她的白衣似乎成为了天地之间唯一的一朵玉兰花。 阿茂似是感到无念的注视,她抬眸对无念轻轻笑道:“无念,拜托你告诉他,那件事我不怪他了。大家只是互相欺骗和利用,谁也不欠谁的。” 无念知道,她口中的“他”是谁,突然心中的一阵憋闷,涩然开口道:“阿茂,你就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 阿茂又是一笑,只说了六个字。 “对不起,忘了我。” 无念倒退两步,转身不再看她的脸。他一边走一边笑,忘了? 她说得如此风轻云淡,曾经的过往,一起经历的苦难,她让他忘了? “阿茂,对不起,我做不到。”他低声说着,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 第169章 应誓(3) 常雅站在结界中,薄唇紧抿,一双眼睛死死盯住阿茂,刚刚阿茂的话他听得一清二楚。什么叫“大家只是互相欺骗和利用,谁也不欠谁的?”这种荒唐的话,让他全身的血气上涌,恨不得冲上去好好和她“探讨”一下这句话的含义。 突然一道白光闪过,常雅被身边突然出现的老头儿吓了一跳,随即马上镇定下来,冷冷道:“前辈随便进入别人的结界,是不是有些太过目中无人了?” 天清子不以为意的捋着胡子,聚精会神的瞅着天启台中的阿茂,显然对常雅的话并不感兴趣,他阴阳怪气道:“你想救她?” 常雅似乎还在为刚刚阿茂的话怄气,听了天清子之言不禁轻蔑一笑,矢口否认道:“她是自作自受,谁要去救她?” 天清子满脸不信,冷吭一声,“最好是这样!她的命途自有天定,你若此时救她,便是害了她。” “我常雅从不信天,也从不信命,救不救她全凭我高兴。前辈未免管的太宽了。”常雅语气桀骜,他抬头看了看上空的阴云密布的天空,双手不自主的紧紧攥拳。 以常雅之智,自是知道阿茂下一步要做什么,只是,他总觉得阿茂这次渡劫不会如此顺利。远处的天启台像是一张巨大的网,将阿茂紧紧网在其中动弹不得。他忽然感到一阵心悸,胸口像是被人狠狠撞击,晕眩的感觉来得快去的也快。他有些不适的扶住胸口,心中一阵纳罕,自己这是怎么了,天启台的煞气如此之重,难道自己身体的异常和这煞气有些关系吗? 常雅一边想着一边聚精会神的望着天启台的方向,并未注意到天清子满是忧虑的眼睛…… 天空忽然压抑的厉害,阴冷的风中似乎夹杂着一缕死亡的气息。阿茂虽不惧冷,却也不禁哆嗦了一下。她抬头望天,突然感到脸上似乎有了些湿意。 下雨了吗?阿茂咧嘴轻笑,真好,她似乎好久没有淋过雨了。 众仙不明所以的看着阿茂的笑容,觉得这倒霉的丫头大概是疯了才会对着天空傻笑,之所以说她倒霉只是因为她的运气实在是差的可以,别人私自下界,下也就下了。别人冒名顶替,顶也就顶了。这种事情在天界实在是司空见惯,根本没什么人会追究。可是,这些潜规则到了阿茂这里怎么就都行不通了? 众仙纷纷表示,仙寿的长短,不在于你吃多少蟠桃,也不在于你有没有晋升神君,而在于你在天界树敌的多少。阿茂如今这么背明显就是因为得罪的人太多。先是因为槿孉白白在最仙谷被关了一千年,这次又因为嫦娥被迫要接受雷刑。谁不知道,上了天启台的罪仙,生还的几率几乎为零。众仙颇有些悲凉的叹着气,唏嘘着这世事无定常。 雨越下越大,就在阿茂的衣服已然湿透之时,忽然一道刺目的光亮在眼前划过,那光亮如约定好般,接二连三的出现在天启台上空,不等阿茂反应,滚滚雷声旋即而来。 “轰隆!轰隆!” 电闪雷鸣的更迭交替中,阿茂似是看到了常雅苍白的脸,她心中一紧,不确定自己刚刚是不是瞧花了眼睛。 太上老君看看这阴沉的天色,自是知道天雷即将降下,于是便正了正衣摆,走到天启台旁,手握浮尘在天启台前轻轻一挥,顷刻间,一个巨大的金色结界笼罩了整个天启台。他慢慢在天启台的四周走了一圈,确认无误之后,便同众仙道:“结界已成,天雷将至,众仙友既然前来观刑,便要谨守本分,三思而后行。” 众仙神色一变,自是明了太上老君指的是什么。遂纷纷将目光投注到了无念和兔儿神的身上。兔儿神耸耸肩,十分不以为然的将周围的目光自动忽略掉。而无念则低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阿茂看着金色的结界,心中莫名的一阵窒息,她被封在了结界中,周遭的声音仿似都渐渐淡去,没了轰隆的雷鸣,也没了众仙的嘈杂低语,她只能听到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和急促的呼吸声。她承认,她有些怕了,她连忙抬起头,慌乱的在人群中搜索着她熟悉的身影,片刻后,她终于失望的收回了目光。 什么都没有,对于这个结果,阿茂颇有些失望。一道闪电瞬间让天空出现了短暂的光亮,随后天空中起了令人惊叹的变化,阿茂惊恐的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望着那道赤红色的雷光,它像一条巨龙,朝着她的方向蜿蜒而下。 不及阿茂多想,那赤红色的雷已经穿过了金色的结界,直直打在了阿茂的身上。 阿茂身子一僵,突然感到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 意识似乎还很清醒,只是她似乎已经没了喊叫的力气。 怎么会这样?金雷为何变作了赤雷?明明是六九天雷的阵法,为何引下的却是赤雷?她迷糊了。 轰隆,又是一个赤雷降下,生生击中倒在地上的阿茂,只见阿茂身子一颤,背上雪白的衣服立刻显出了妖冶的鲜红。众仙中不知是谁惊恐的喊了一声:“赤,赤雷!是赤雷!” 无念和兔儿神这才从方才的突变中回神。 无念知道,阿茂的身体和修为,根本抵抗不了赤雷,他眼睛赤红,几次想要冲上前去,却都被兔儿神拉了回来。 “你干什么!那是赤雷!再这样下去,阿茂她会死的!”无念奋力挣开兔儿神的纠缠,愤怒的吼道。 兔儿神吓得一怔,他没有见过温文尔雅的无念竟会如此失态,只得解释道:“我不是阻止你进去,而是你根本进不去!你觉得那太上老君的结界是个摆设吗?那个结界这天界没有几人能够进去!” 无念听完兔儿神的话,突然像失了魂魄般不再言语。他知道,他能力不足,帮不了阿茂,但是…… 常雅,你到底在哪里? 阿茂她现在很痛苦,她会死,会疼,会哭泣,你看到了吗? 求求你,快来救救她…… 第170章 应誓(4) 天空宛若被罩上了黑色的幕布,将极北之地笼罩其中,赤雷如从天而降的怒龙,穿过天启台的金色结界,一次次落在阿茂身上,她无力的趴伏在地,浑身的鲜血将一身白衣染成了刺目的鲜红。 八、九、十…… 阿茂心中默默数着赤雷降下的次数,她不动,也不说话,只是十根手指在地上留下深深的抓痕,头上的血流进了眼睛,让她看不清任何东西。她感到身上的血液在快速的流逝,整个人如置身冰窖,冷,这是她成仙以来,除了在凤灵洞那次之外,第二次觉得全身发冷。 但是这些不适若是和她此刻的疼痛比起来,实在是无足挂齿。 赤雷每一次降临对她来说都是难以想象的折磨,彻骨的痛,让她几乎失去了所有力气。 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死,只得咬破嘴唇,死死抑制着想要尖叫的冲动。她想,若是她可以度过这雷劫,一切便会柳暗花明。 想到莫雪苏醒的样子,她忽然笑了一下,不知为何她突然怀念莫雪逼她辟谷的日子。她不知道,若是一切从来,她还会不会选择跟随兔儿神混入天界做仙童。 可是,若她不做仙童,她便不会再遇常雅,不会被涂山珝所怀疑,不会卷入一个个诡秘的纷争。 若是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发生,她依旧还是那个招摇山上横行霸道、逍遥自在的小狐狸。 若是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发生,莫雪依旧还是能横眉冷对的逼着她好好练功。 若是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发生,那该有多好…… 二十三、二十四、二十五…… 众仙人看着金色结界中已经成了血人的阿茂,纷纷屏住呼吸,胆小一些的仙子甚至捂住双眼,低着头,不敢再看。 常雅脸色苍白,立在结界中,终于,他没能忍住救阿茂的冲动,抬步欲飞出结界。 天清子盘腿坐在一边养精蓄锐,似乎并不在乎阿茂现在的惨状。他抬起眼睛,混沌不清的眸中瞬间闪着迫人的精光。 咚的一声响,常雅被震得倒退了几步,他先是愣住,随后绯色的瞳孔急剧收缩。他发现,自己竟然无法踏出结界一步。这是怎么回事? 他忽然想到身后的天清子,一股愤怒直冲胸臆,又强自压下怒火,转身对天清子道:“让我出去!” “小子!你不是说,你不会救她吗?” “让我出去!”常雅面色一沉,语气变得非常不善。说完左手运功,一道赤色的火焰朝着离他较近的结界飞去。谁知,火焰只是与结界接触了一下,便如遇到了水般,瞬间消失。天清子哈哈一笑,嘲弄的望着常雅狗急跳墙的模样。 “这结界叫金汤,老夫记得,你就从来没破过此界,别白费力气了。”他顿了一下,补充道:“你若想出去,也要等她渡劫之后。” 常雅似乎没听见天清子的话,只是不知疲倦的一下下用火焰攻击着结界,“她的命是我的,谁都不能伤害她!” “哈哈哈,你太天真了!你以为你把她救下来她就可以活吗?你看看她现在的样子!还能活多久?” 天清子的话严重刺激了常雅,他身子僵硬的站立着,直直望着天启台的方向,手中幻化的火焰突然熄灭,双手无力的垂在两侧。 “救她的方法只有一个,置之死地而后生!” “何意?” “我想你早已看出她的九尾煞被封印的事了吧?阿茂生来便是神君之体,根本无需渡劫,只不过她的大部分灵力都被封印,才会造就了她平庸的假象。” “那又如何?” “如何?赤雷虽然最霸道,却也是打破阿茂体内封印的唯一办法,若是阿茂能挺过全部的五十四道天雷,她的后半生将会变得完全不同。”天清子起身掸了掸袍子上的尘土,他走到常雅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所以你必须忍,因为这是解除封印的唯一方法!” 常雅没有说话,隐在衣袖中的双手微微颤抖,薄唇抿成了一条线,眼中透出一丝从未有过的矛盾之色。 他想救她,却不得不袖手旁观,两个人就这样,隔着两层结界,隔着万水千山…… 另一方面,黒木云天这方却显得镇定得多。他凝视着阿茂,眼中的血人似是和记忆中的剪影融为了一体,他明明知道,阿茂不是她,却又不自主的将阿茂视作那个令他魂牵梦绕的女子。 “尊上,看阿茂的样子似乎支持不了多久了,我们要不要动手?”龙兰远望着那个已经分辨不出人型的身体,皱眉颤声道。她从未见过生命力如此之强的人,受下赤雷之刑,仍能存活之人恐怕早已在那次仙魔大战中陨落殆尽。可这阿茂到底是何方神圣,是什么力量让她坚韧至此。 黒木云天猛然回神,清咳两声道:“不可轻举妄动。她到底有没有利用价值,就看这最后的天雷了。你命人准备好,一旦她的额头出现九尾煞的图腾,便将她带回魔界!” “九尾煞?您的意思是……”龙兰睁大双眼,有些明白,又有些糊涂。 “九尾狐族的额头均有九尾煞印记,而阿茂的九尾煞似乎被什么神奇的力量所封印。这世上只有煞气最重的赤雷才能引动九尾煞的煞气,将它从那个封印中解脱出来。” “原来如此。属下明白。” —————————————————————————————————————————————— 三十五、三十六、三十七…… 阿茂艰难的默数着降下的天雷,突然想起自己曾经答应过兔儿神不会喜欢常雅的事,她还发了毒誓,信誓旦旦的说出了“若违此誓天打雷劈”的豪言壮语。 可是现在…… 呵呵,她算不算应誓了?她想笑,却发现喉头腥甜,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每一次疼痛都如剜心割肉般撕心裂肺,她有些后悔了,自己很可能熬不到第五十四道天雷就会被活活痛死。 眼皮像是被吊了铁锤,越来越沉,她好想安安稳稳的睡一觉,谁都别想将她吵醒。 是不是,睡了,就不痛了…… 昏迷前的一刻,她忽然勉强说出了一句话: 常雅,救我…… 第171章 救赎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阿茂刚刚昏死却又会被痛醒,如此往复。月老终是不忍再看下去,背过身子,默默擦着眼泪。 “丫头,你就是不想让老夫后半辈子心安的过日子呦,臭丫头,呜呜……” 兔儿神默默看着浑身是血的阿茂突然迷茫了,他不知道阿茂想要做什么,但若是再这样下去,阿茂必死无疑。他悄悄从怀中摸出常雅曾经送给他的传信葫芦,施法将暗语传给常雅。 小雅,你在哪里?阿茂快不行了!速来天启台! 无念看到了兔儿神手中的葫芦,像是看到什么可笑的笑话,忽然轻蔑一笑,眸色却立刻冷了下来,“别白费力气了,阿茂是不会死的,更不需要那个冷血的人假好心。” 从赤雷降下的那一刻,常雅便成了他心中唯一的希望,但他没有想到,常雅竟然自始至终未曾露面。 当希望的火焰被无情浇灭,随之而来的是无尽的绝望和悲愤。他静静看着痛苦挣扎的阿茂,一时间竟不知该何去何从。 四十七、四十八、四十九…… 阿茂在昏迷了片刻之后又被重新痛醒,她已经记不清自己受了多少道天雷。只是觉得这样的折磨似乎永远都没有尽头。 每道天雷之间都有一定是时间间隔,而越到后期,这个间隔的时间便拖得越长。第五十道天雷久久未能降下,众仙都心惊胆战的等待着,似乎比当事人阿茂还要心急。 阿茂艰难的撑起早已破败不堪的身体,缓缓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小的葫芦。她将葫芦攥紧,欣慰的笑了。 还好,葫芦还没坏。 不知为何,她的眼睛看不到任何东西,满是鲜血的手指一遍遍摸着葫芦上栩栩如生的小兔子,那是她在最仙谷一刀刀雕刻出来的,每一刀她都记得,先刻的头,然后是眼睛、鼻子、耳朵…… 小小的葫芦被她摩挲得变了颜色,血渗进了葫芦被雕刻出来的沟壑中,无端将兔子的形象衬得更加清晰。 “常雅,你在哪里?我很痛,很痛,带我走好不好,好不好……”阿茂气若游丝的说着,她紧闭着双眸,头越发的昏沉,好像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终于,她无力的再次倒在地上,手中的葫芦瞬间从她的手中跌落,咕噜噜的滚到距她一丈远的地方。 常雅颤抖的嘴唇,一动不动的立在结界中。当他看到阿茂手中的葫芦时,突然站立不稳,双手痛苦的按住了自己的心口。他无奈苦笑,他的心很痛,明明没有受伤,却抽痛的厉害。阿茂的眼睛闭着,他的窥心百无一用。 天清子的金汤结界果然名不虚传,此时的常雅完全像一个聋子,外界的一切他只能用看的。 阿茂在想什么,他感受不到。阿茂在说什么,他亦听不到。 “该死的!”常雅气急败坏的一掌拍向结界。他知道,阿茂现在很痛,他想替她痛或是带她逃离这狗屁天界,却绝望的发现自己只能束手等待,他讨厌等待,讨厌被动,却不得不眼看着她痛苦的挣扎,静待那一刻的到来。 他的胸口愈加疼痛难忍,好像旧伤复发般的刺痛让他双腿一软,单膝跪地,双手勉力撑住地面,眼前的事物似乎变得有些模糊不清,他摇摇头,尽量保持着清醒,抬头凝望着远处的阿茂。千言万语仿似都汇聚在他的凝眸一望之中: 阿茂,我求你,求你活下去…… 等我,等我带着你离开这里…… 不,你一定在恨我,对吗? 算了,只要你能活下去,恨就恨吧。 阿茂虽然目不能视,听觉却出奇的敏锐,她知道葫芦就在离她不远处,她焦急的奋力移动身体,想爬过去将葫芦拾起。一丈的距离,她觉得自己似乎爬了很久很久,在地上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身上早已痛得麻木,她脑海中一片空白,一心想着拿回自己的葫芦。 葫芦……不能丢…… 他的已经碎了…… 我的……不能丢…… 直到脸上有了湿意,她才意识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一道闪电划过,将黑云翻滚的天空照得大亮。 众仙心神皆颤,甚至有人捂住了耳朵和眼睛。 轰隆一声巨响,第五十道天雷如期而至。 “呃……”阿茂闷吭一声,爬行的动作顿了好久,她身上多了第五十个血洞,鲜血涌出,混着已经干涸的血液,濡湿了贴在身上的衣襟。 五十一、五十二、五十三…… 阿茂慢慢的爬着,终于,她摸到了她的葫芦。 攥紧在手心,她忽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呵呵……”她低笑出声,突然觉得自己好傻,不是说过要成为神君吗?为什么要临阵退缩呢? 阿茂,你这个胆小鬼!你这个饭桶!根本没人会救你!你清醒一些吧! 她心中对自己这样说,手中的葫芦却越攥越紧,直到她的骨节泛白,手心微痛。 常雅,你为何这样对我? 怕暴露你的身份吗? 还是怕嫦娥不再接纳你? 你不是说过,我的命是你的吗? 却原来是这个意思…… 是我傻,是我笨。 是我瞎了双眼的相信了你…… 阿茂手中一紧,只听“咔嚓”一声脆响,葫芦应声而碎,几片尖锐的碎屑刺进手掌,钻心的疼痛。她突然如释重负,无力的昏死过去…… 当爱已成殇,恨会不会变为她的救赎? —————————————————————————————————————————— 乌云不知何时尽数变作了赤红的颜色,本应如落霞余晖般令人神往的景色,此时在众仙眼中却只觉得胆怯心寒,阿茂彻底不再动弹,月老受不了这般刺激,晕了过去。众仙以为阿茂已经死去,纷纷摇头叹息着,准备离开。 谁知,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雷鸣之音,随后是一阵巨大的破碎之声,刚刚准备离开的众仙纷纷望向天启台,突然到来的异变令在场众仙呆愣了片刻,大家好像不能相信眼前发生的场景…… “这,这是……”文曲星君扶着昏迷的月老,颤声惊呼。 龙兰的眼中忽然迸发出赞叹之光,她扬唇一笑道:“原来这就是天煞九尾的威力!尊上,我们是不是该行动了?” 第172章 棋差一招 黒木云天眸光一沉,颔首笑道:“传说中的天煞九尾可不止这点能耐,再等等看,好戏还在后面呢。” 龙兰不知道,这魔尊口中的“好戏”到底是指什么。她只知道,有个词叫做:夜长梦多…… “尊上,我们……”龙兰刚刚开口却被黒木云天打断,“本座知道你的意思,但你看她身上的伤,你觉得咱们魔界有哪个魔君有能力救活这个身受赤雷的丫头?” 龙兰面露难色,魔尊说的在理,这种伤他们魔界确实无人可医。他们总不能抢了阿茂,又看着阿茂死去吧。 “可是……” “没有可是!你唯一要做的就是静待时机。阿茂的变化就在瞬息之间,天界人多势众,劫人并不容易,所以……”黒木云天的金瞳中闪过一抹厉色,“我们的时间并不多!” ———————————————————————————————————— 众仙惊愕的不是别的,而是天启台的结界竟被生生震碎,似乎有另一股无形的力量和天雷形成了掎角之势,是以,太上老君的结界无法承受这两股对峙的强劲力量,才会被如此轻易破解。而随着天启台结界的破碎,赤雷和那股神秘之力互相抵消,竟消逝于无形。 拨云见日,晴空万里,一切都仿似从未发生。徒留天启台上满地的鲜血,时刻提醒着众仙,刚刚发生过怎样惊心动魄的事情。 众仙纷纷侧目看向阿茂,只见她眉间似乎闪着红蓝相间的幽光。有眼尖的仙人看出了那是九尾煞的印记。 颤抖着手,指着阿茂,似是不敢相信的失声道:“那是九,九尾煞!她,她是只九尾狐!” 阿茂额间,九尾煞印记的轮廓渐渐清晰,刺目的光晕在须臾之间便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光球,将阿茂整个身体笼罩其中。 “那是……”兔儿神看傻了眼,没来得及反应这突如其来的异变。 “那是结界!”无念虽然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已经方寸大乱,他和阿茂认识了这么多年,却从不知道,阿茂竟然是一只血统高贵的九尾狐。他忽然皱眉,阿茂是不是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她到底还有多少的秘密没有告诉过他? 亦红亦蓝的结界不停变幻着颜色,片刻之后,终是变为了红色。红色结界中的阿茂显出了九尾狐真身,她如熟睡的婴儿般悬浮在结界中,九条比她身体都大数倍的白色狐尾垂在身后,她的皮毛染着鲜血,身上全是大大小小的血洞,这惨烈的画面令许多仙人纷纷垂眸,不忍再看。 随后她的额间飞出一粒小小的白色发光体。那发光体只有米粒大小,不易被人察觉。它悄悄飞出红色的结界,低低的贴着地面一路飞行,没人知道它的存在,也没人知道它将飞向何处…… 阿茂身上的血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就连前爪被葫芦碎片割伤的伤口也没留下一丝痕迹。众仙屏息凝神,惊叹这神奇的力量从何而来。 常雅抑住心口的剧痛,跌跌撞撞的站起,面上升起一丝喜色。 她真的做到了! 原来赤雷的最后一击便是她冲破封印的关节所在。他之前也想过无数种打破阿茂体内封印的方法,但考虑到阿茂的安危,均没有付诸行动。常雅远远望着红色结界中生得毛茸茸的小狐狸,脑海中莫名的勾勒出似曾相识的画面。他定了定神,刚想回身让天清子撤掉结界,却在回身的瞬间看到满眼明晃晃的白光,而天清子早已不在结界之中。 那团白光在常雅还没来得急反应之时,急速融进了他的额头,随后便消失无踪。常雅在陷入昏迷的前一刻,都在想,那团东西到底是什么…… 事实上,天清子在阿茂伤愈的前一刻便收了结界,瞬间到了天启台之上,无视怔愣中的众仙,他的目光定定的看向远方的某处,无端的嘿嘿一笑。 魔尊啊魔尊,你终是棋差一招。 天清子修为浑厚,深不可测,这句“千里传音”别人听不到,却一字不漏的传到了黒木云天的耳中。 此时,魔尊脸色铁青,手中的墨玉扳指嘭的一声被他生生捏碎,几千年才生出的珍品奇石,就这样在他的手中化为飞灰。 龙兰带领一众魔君被困在结界中动弹不得,她茫然又恐惧,求助般的望向黒木云天。 “鸿钧老儿,这么多年了,你的手段还是这么低劣!”黒木云天轻声一笑,对龙兰问询的眼神完全视而不见。 低劣的总是最有效的,别总说我,魔尊你又何曾磊落过? 又是一声千里传音,黒木云天听罢忽然大笑,黑色的衣襟突然无风自动,暴戾之色弥漫了整个金色的眼瞳。 他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终是棋差一招,他光想着劫人,却不料被这老奸巨猾的鸿钧老儿捷足先登,黒木云天知道,这倔老头儿并不是个好相与的角色,他的金汤结界将他们魔界众人困在其中,动弹不得。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愿赌服输,无话可说。只是……令他没想到,那个昏迷不醒的男子竟会是…… 脑海中倏然闪过一道光,很多断了线索的事情似乎被他串联在了一起,黒木云天勾唇一笑,邪魅的金色眼眸涌上一丝难以捉摸的算计…… 天启台上,天清子捻了个诀,破了那红色结界,他抱着沉睡不醒的阿茂,不耐烦的看着下面神情错愕的众仙,清了清嗓子,开口道:“我乃鸿钧,这丫头是我徒弟,现如今她已身受雷刑,算是对她犯下之罪做了个了结,老头子我要带她离开,剩下的事情……”他看看一脸震惊的太上老君,又看看不远处昏迷的常雅,叹息道:“你们自己处理吧!” 太上老君几步上前,匍匐于地,他身子轻颤,似乎还未从刚刚的震惊中缓过神来,“不知师父驾临,小徒惶恐之至。师,师妹的伤势恐还需调养,可否暂留……” 第173章 重返最仙谷 太上老君话音未落,天清子的眉毛便皱成了两团,“废话少说,她好着呢,不需要调养,你去看看你小师叔吧,需要调养的是他,不是阿茂这丫头!昊天那里,你按实回禀吧!” 天清子说着便带着阿茂消失得无影无踪。 众仙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遇见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人物,这老头子竟敢直呼天帝的名讳,来头定然不小。几个胆大的仙人凑近还跪伏于地的太上老君,问道:“尊上,刚刚那人是……” 他的话音未落,便听太上老君厉声训斥道:“放肆!见到鸿钧祖师还不跪下行礼!” “鸿钧祖师?尊上说的可是那位创世之神?”一位稍微年长的仙人讶然问道,“尊上请起吧,那位上神早就走了!” 太上老君这才抬头,天启台上早已空无一人,他摇摇头,站起身,看向远处的常雅。心中愈发肯定了自己上次没有老眼昏花。 “元思!” “在!” “先将陆压道君送到咱们府上吧!” —————————————————————————————————————————— 众仙看着太上老君腾云远去的背影,纷纷唏嘘不已。大家虽还有些惊魂未定,但此次真可谓不虚此行,这四大创世之神他们是只闻其名,至于有生之年能得见其真颜这种事,大家连想都没想过,今天真是个好日子,不仅看到了上神这种稀有物种,还一下看到了两个。 兔儿神呆呆的站着,整个人像是霜打的茄子,他没有想到,常雅的身份竟会是个上神。他第一次见到他之时,也只是觉得他身上的仙气充盈,以为他只是个修为颇高的散仙,可刚刚看那鸿钧祖师和太上老君对常雅的态度…… “无念,你掐我一下,我是不是在做梦啊?”兔儿神喃喃道。 无念没有说话,他心中有太多的疑问,他一直都知道常雅并非等闲,今日之事也恰好验证了他的猜测。天清子便是鸿钧祖师,他真的没有想到。那个有些小气,脾气又古怪的老头如何看都不像是个正儿八经的上神。他皱了皱眉,又想到了刚刚的阿茂,天清子,不,鸿钧祖师到底要将她带到哪里去? “喂,无念,你怎么了?”兔儿神见无念像个木头,伸出手在他面前挥了挥。 “在下还有要事,先行一步了,告辞!”无念回过神,抱拳一礼,腾云而去。 兔儿神自讨没趣,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切!拽什么拽?”他甩袖转身,却惊讶的发现,嫦娥仙子怔愣的站在他的身后。 “艾玛,吓死了我了,嫦娥仙子啊,你走路都没声响的?” 整个天界都知道,阿茂之所以被抓了现形,全拜这位嫦娥仙子所赐,以兔儿神和阿茂的交情,他自然对嫦娥没有什么好脸色。 “怎么?看到阿茂没无事,你是不是特别失落?我告诉你,本仙最恨背后捅刀子的小人,要不是看在小雅的份上,我早就……哼!” 看着兔儿神抬起的巴掌,嫦娥不闪不避,兔儿神自然也下不去狠手,悻悻的收手,狠瞪了她一眼便要绕着她走。 嫦娥并没在意兔儿神对自己无礼的态度,她明亮的美眸中此刻似乎流动着不知名的哀恸,她拦住兔儿神,低声问道:“小雅是陆压道君之事,你和阿茂可是早已知道内情?” “对不起,这个无可奉告!” “阿茂的事,我,我也是迫不得已,对不起,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哈!”兔儿神冷冷一笑,“收起你伪善的嘴脸吧,阿茂她是很笨很傻,但在我们的心中,她比你要好千倍万倍。不要说什么对不起,一句对不起挽回不了阿茂所受的伤害,请你马上离开,否则,本仙很难保证自己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嫦娥还想拉住兔儿神,却被他大力挥倒在地。 众仙大都散去了,只有几个好事的仙人回头看看瘫软在地的嫦娥,却也没敢上前问询,指指点点的离开了天启台。 “不!他不是小雅,小雅不会抛下我,不会离开我……”嫦娥的眼泪顺着脸颊缓缓流下,她掩面而泣,痛苦而绝望的情绪让她的头脑一片空白,她的小兔子走了,永远的走了,不再陪她玩儿,不再逗她笑。她后悔了,如果当初她没有改变那个阵法,也许阿茂便不会擅自下界,她的小雅也不会负气离开她,追随阿茂而去。在事实面前,后悔二字显得如此的苍白无力。 一阵香气令嫦娥身子一僵,她神情恍惚的抬头看向驻足在她面前的女子,眼中没有一丝神采。 “嫦娥仙子怎还留在此处?玉兔呢?又跑出去玩儿了?” 嫦娥低头苦笑,“是啊,又跑出去玩了,这么久也不知道回来……” “根本不属于这里的东西,又怎会回来?” 女子的话令嫦娥一惊,她抬头朝女子素净的脸看去。 女子轻笑一声,“仙子莫慌,我的意思是,那玉兔本便是凡间之物,它若跑了也无可厚非,没准它只是迷了路,过两天它自己便回来了也说不定。” 嫦娥的眼中恢复了些神采,面色也红润了些,她拽住女子的襦裙,像是拽住了救命的稻草,“真的吗?他还会回来吗?” 女子又是一笑,“只要仙子你没有放弃希望,有什么是回不来的呢?” ———————————————————————————————— 最仙谷,绝顶山。 阿茂已经昏迷了两天两夜,青疏凝眉望着躺在竹榻上的白色九尾狐,难掩满面的忧色。 紫颍端着汤药进了厢房,探头探脑的看了看阿茂的九条白色的狐尾,至今无法相信阿茂这丫头怎么就成了九尾狐,这狗屎运真是全让她给沾了个彻底。 “大哥,都两天了,她怎么还这样?” “我也不知道,她明明脉象平稳,已无大碍。”青疏自是听说了天界发生之事,于是幽幽道:“也许,是她的潜意识不想醒来吧。主人既然没什么吩咐,她爱睡便让她睡吧,只望她醒来能重新振作。” 第174章 这位姑娘请自重 自从天启台发生了异变之后,太上老君府邸的门槛儿便快要被众仙的脚丫子踏破了,那天目睹了陆压道君真颜的仙人们将这位上神吹的神乎其神。虽然他们看到的只是个安静沉睡的美男子,但大家以讹传讹的功力实在不容小觑,有比较邪乎的说法甚至将鸿钧和陆压二人合二为一,说这陆压上神道法高深,元神能一分为二,一个留在了太上老君府,一个带走了阿茂。 于是这奇葩言论引来了更多的人前来围观,便造就了太上老君门口门庭若市的“繁华”景象。 “我家尊上吩咐,上神还未醒来,不能见客,诸位神君还是请回吧。”元思一边擦着额头的汗,一边阻挡着欲进入府中的众仙。 “那怎么行?上神的身体抱恙,我等小仙岂有不来探望之理?” “就是就是,如今我天界的上神,也就剩这么几位了,我等今日便守在此处以免闲杂人等惊扰了上神。” 元思听完他们的话,额头的黑线又多了好几道,这里面的上神还没醒,这些平素闲来无事的仙人就都排队等着攀高枝了,真是脸皮厚的可以。元思一脸郁色,不经意抬头却看到了远处一抹明亮的粉色身影。 兔儿神扭着腰,向众仙走来,一边走一边笑道:“闲杂人等?哈哈。我看这闲杂人等应当是你们才对吧?” “兔儿神君,大家都是来看上神的,你如此大放厥词,到底是何道理?” 兔儿神凤眸微眯,唇角一勾,“道理?和你这种头脑简单的人讲道理,你听得懂吗?” “你!你别欺人太甚!” 元思看着这双方火药味儿十足的打着嘴仗,只得站在一旁干着急,眼看着两人争吵声音渐大,若是惊扰了尊上为上神调制灵药,那他铁定会被责罚。忽然他灵机一动,几步走上前,冲着兔儿神拱手一礼,恭声道:“兔儿神君,我家尊上吩咐,若兔儿神君到访,务必请您入府一叙。神君,请!” 若是劝不了架,那就把他们分开!元思的逻辑简单粗暴。这下兔儿神更加神气活现,他挑眉一笑,轻蔑的瞥了眼和他吵架的仙人,广袖轻抚,在众仙惊讶艳羡的目光中随着元思入了府。 兔儿神以为元思所言是因为常雅的缘故,面上已是盈满喜色,“元思,小雅他……咳咳,上神他可是醒了?” 元思黑着脸道:“兔儿神君,陆压上神他……还未清醒,尊上说他的元神先前似乎一直残缺,直到他昏迷之后,尊上才探出,他体内那部分残缺的元神已经回归,但现在他的元神虽然完整,两者却不能完美融合,这缝隙不知何时才可愈合。” “元神不全?这么严重啊……”兔儿神没想到这常雅的情况竟然如此糟糕。“他现在在哪里?” 元思一惊,摇头道:“神君赎罪,尊上吩咐过,任何人都不得打扰陆压上神。” “那小子身体好得很,吃什么灵药啊?”兔儿神翻了白眼,一脸的不高兴。“真不能见?” 元思展臂挡在兔儿神身前,继续摇头,“真不能见。” “那好!我走!你好好照顾上神吧!”兔儿神爽快应答。元思舒了口气,道:“那些人想必还在前门,请神君随元思走侧门出府吧。” 兔儿神耸耸肩,一幅无所谓的样子,随着元思往西边的侧门走去。 静寂的走廊没有安静半刻,便见粉光一闪,兔儿神竟又出现在原地,他奸诈一笑:“切~和阿茂一样呆,真以为我连个分身术都不会么?”说完便拖着精美的粉色长袍往主殿走去。 太上老君府中的格局并不复杂,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兔儿神便找到了昏迷的某神。 他静静的躺在一方巨大玉台上,紧闭双目,没有任何苏醒的迹象。 兔儿神蹑手蹑脚的走过去,确定了这地方没有结界之后,才壮着胆子拍了拍他的脸。 “喂,小雅,醒醒!别睡了!阿茂失踪了!你真的不要她了吗?” 玉台上的某神没有动。 兔儿神不甘心,继续行骚扰之能事,伸出手指捏着某神的脸颊,“你不会是因为还喜欢嫦娥那女人才不管阿茂的吧?你这个没良心的!她那样对阿茂,你怎么还能喜欢她呀……” 玉台上的某神依旧没有动。 “算了,嫦娥的事先不提了,你对我始乱终弃我都没怪你,现在让你去找阿茂,你还得便宜卖乖了……” 玉台上的某神似乎不堪其扰的微微动了下手指。 兔儿神敏锐的察觉到他的异样,惊喜的凑近他完美的俊脸,“小雅?你醒了吗?” 某神的眼珠在眼皮下迅速的转动了几个来回,终于懒懒的睁开了双眸。兔儿神的脸令他感到有些陌生,心中不疑惑不解。这么近的距离,这女子真是胆大包天! “这位姑娘请自重!” 话不在多,一句就足够兔儿神傻上半天。他长大了嘴巴,半天没说话。 眼前的男子真的是那个小雅吗?他叫他姑娘,他承认自己长得很美,很像姑娘,但是,常雅从未这么称呼过他。 一个可怕的猜测令兔儿神一阵心寒。 “小,小雅,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某神觉得,这美貌的菇凉真是可笑,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吗?还叫他小雅,小雅是个什么鬼?他怎么一点儿印象都没有呢? “本道与姑娘素昧平生,又怎知姑娘是何许人?”某神面色平静,话说得不疾不徐。 兔儿神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不禁后退了两步。他记得和常雅初次见面时,常雅对他说过自己失忆的事,只是他没想到,事隔千年,这样的事会再次发生。 如今,一个令兔儿神不愿承认的事实摆在他的眼前:常雅,他失忆了。他完全变成了陆压道君,天界硕果仅存的上神之一,他的记忆中不再有他们这些朋友,不再记得他们曾经历过的一切。 “你真的失忆了?你不记得我了吗?那阿茂呢?你还记不记得她?”兔儿神紧张的凝视着他的眼睛,仿似问他记不记得阿茂是他如今能够抓住的最后一丝希望。 第175章 不记得 “阿茂?”一脸迷惑的某神蹙眉仔细的回想着自己的记忆中是否有“阿茂”这么一号人。许是兔儿神的神色过于迫切,某神被他炽热的眼神弄得有些窘迫,遂不自然的掩唇清咳了两声,一双桃花眼忽然弯成了新月的形状。 兔儿神心中一喜,一把拉着他的胳膊,道:“如何?有没有想起什么?” “不记得。”刚刚还笑眯眯的某神忽然板起了脸,上扬的嘴角也忽然垮了下来,一把拍下兔儿神的手。“姑娘如此拙劣的搭讪方式本道见多了,好自为之吧!告辞!”某神再次瞥了一眼还没回神的兔儿神,白光一闪,瞬间消失在殿中。 “跟你说了多少次!我不是姑娘!!!”兔儿神彻底崩溃,冲着空气大吼,突然记起自己是偷偷过来的,心虚的捂住嘴巴,贼兮兮的四下看看,发现并没人发现,这才稍稍安了心。 “小雅!你失忆了不要紧,感觉总还是在的……”兔儿神的眸中掠过淡淡的忧愁,旋即消失无踪。 ———————————————————————————————————— 所谓“有意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阿茂自从受了雷刑之后便开始交上了好运。太上老君意外“捡了”个上神回来的事惊动了整个天界,天帝亦是对这事十分重视,特命太上老君用最好的药救治陆压道君。另一方面,天帝鉴于阿茂是鸿钧祖师的高徒,又是青丘的九尾狐,这不看僧面看佛面,青丘的人也不好得罪,于是只得将阿茂罪仙的身份赦免,并承认了她神君的身份。 不过这些好事,阿茂全都不知道,她依然拖着九条狐尾,如新生婴儿般浑浑噩噩的沉睡不醒…… 相对于天界的平静,青丘之国此时却是另一番景象,得知了这个消息的鄂瓒似乎变得更加阴翳难测,连日来已有不少侍奉他的下人被罚。 自鄂瓒任青丘国师以来,一直深受青丘百姓的爱戴。但如今这性情大变的国师令整个青丘都陷入了愁云惨淡之中。没有人知道,素来勤政爱民的国师,为何会变得如此暴戾。 涂山珝站在千狐宫,望着满地的碎瓷片发愣,跪在地上的小婢女如惊弓之鸟,颤抖着双手一片一片的清理着地上的碎片。她的手已经被瓷片割破,却恍若不觉,机械的继续着手中的动作。 “碧儿,你先下去!”涂山珝有些看不下去了,柔声道。 叫做碧儿的小婢女如蒙大赦般应声而去,脚步快的似乎要奔出大门。 涂山珝转身看着背对她的鄂瓒,安慰道:“这些新来的婢女父亲若是用着不顺手,珝儿明日便把放出宫的那几个老人叫回来服侍您。” 鄂瓒转身看着一脸风清云谈的涂山珝,冷声道:“这种时候,你还有心思说笑,哼!你可真不像我的女儿!” 涂山珝见鄂瓒真的动了气,急忙道:“您不是说过,所谓王者之风,其中一条就是处惊不变。怎的如今您到自乱了阵脚?” “你别给我绕弯子!说吧!你打算如何对付阿茂?”鄂瓒气哼哼的坐下,想要摸桌边的茶盏,却想起那茶盏早就被自己打得稀碎。 涂山珝抿唇一笑,将自己桌上得香茗递上,看到鄂瓒稍微消了气,温声道:“从天帝的态度来看,他应该知道阿茂是我青丘之人,至于她的魔族血统,我想必定还没有曝光。所以,我们大可以静制动,看看这魔尊到底想要做什么。至于您说的对付阿茂,我认为没有必要。” “你难道没感觉到吗?很多事似乎都在倾向于对阿茂有利方向发展,虽然我不知原因,但这个征兆很危险,我认为,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我们不能再用什么以静制动,主动出击杀掉阿茂,才能一劳永逸。” 涂山珝沉吟半晌道:“有件事,我不知该不该说。” “但说无妨!” “父亲先前追杀阿茂未遂的事情,黒木云天知道后曾警告我少管闲事。还送了一只五脏被震碎的黑猫。我怕您看了生气,便找人埋了。” “什么!?简直岂有此理!”鄂瓒听后勃然大怒,从来没有人胆敢威胁他,现在却被魔界牵着鼻子走。 “我们若是再对阿茂行刺杀之事,这死掉的很可能是我们而非阿茂。如今的当务之急便是弄清楚黑木袒护阿茂的原因,而不是单纯的致阿茂于死地。” ———————————————————————————————————— 太上老君一边摇晃着手中一直细口玉净瓶,一边胸有成竹的向陆压道君所在之处走去。这玉净瓶中的药他配制了两天有余,用尽了府中的珍贵灵草仙丹,这才终于配出了这小小一瓶。 此时他的手中拿着小瓶,强自按下肉疼的心,虽说陆压乃是他的师叔,但这个师叔似乎行为挺诡秘,于是,作为鸿钧祖师弟子的他同陆压也只有数面之缘。 若不是天帝吩咐,他才不会这么大费周章的将自己府里珍贵的灵药尽数拿出来做什么劳什子的“唤魂”。 只是,他刚刚还有些不情愿,在看到元思惊慌失措的脸后,彻底有些懵了,他惊讶瞪着空无一人的玉台沉声责问道:“元思!这是怎么回事?” 元思哪里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情,为难道:“尊上莫怪,刚刚兔儿神君和门外仙君发生了冲突,元思怕惊扰了您,便叫兔儿神君进了府,谁知,他一进府中便急急寻找陆压道君,元思怕出意外,便将他从侧门送了出去。” 太上老君眉头紧锁,垂眸寻思着:“兔儿神?兔儿神……一定是他弄醒了师叔。哎!只怕……我这‘唤魂’是白配了。” 他望着已经冷透的玉台重重叹息,这造化弄人,他这个师叔此刻一定失去了部分记忆。若是能在他醒来之前服下‘唤魂’,那么他的元神便会自然融合,但事与愿违,他既然提前苏醒,就算服了“唤魂”也无济于事。 只是,他到底记起了什么又忘记了什么,谁也说不清。 第176章 最好不见 眼前是一片鹅羽般洁白烂漫的山花,一身白衣的挺拔男子立于花间,他目光温和,浅笑无声。 常雅,是你吗? 你怎么不说话? 男子的笑容忽如池水般漾开,可面容却渐渐变得模糊不清。 你别走! 告诉我!我在你眼中到底算什么? 到底,算什么? 男子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而莹白的花朵却犹如被施了奇异的魔法般无限生长蔓延…… “咳咳……咳咳咳……”阿茂忽然感到一阵窒息,难受的睁开双眼,坐起身,剧烈的咳嗽,似乎要将整个心肺都咳出来。 门外的青疏听见了屋内的响动,先是一惊,随后推门而入。阿茂恢复了人形,脸色有些苍白的半靠在床榻边。 “小主人,你终于醒了。”青疏清冷的眸中难得多了丝暖意。 阿茂似乎还沉浸在刚刚的梦境中无法回神,听到青疏熟悉的声音倏然一愣。她目光微动,只看到青疏水青色的长袍下摆。忽的低声一笑,世事无常,兜兜转转,她竟然又回到了最仙谷。 最仙谷……难道她好容易活下来,就被天帝再次发配到这里思过了吗? “青疏,我……睡了很久吗?”她的声音有些沙哑低沉,不似之前的细腻婉转。 “是的,你已经昏睡了两年有余。”青疏眸光一沉,小心斟酌着词句,尽量不去撩拨阿茂敏感的神经。 “两年?”阿茂讶然,低头探查自己的身体,奇怪的发现自己身上并无伤痕,就连个伤疤都没落下。那天雷的威力她清楚的很,那种钻心蚀骨的疼痛她这辈子都忘不掉。所以,她确信,自己身上的伤绝无可能如此轻易的复原,就算是青疏的医术再高明,想恢复如初也尚需时日。 “青疏,你说实话,我身上的伤是怎么复原的?” 青疏眉头轻蹙,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手中金光一闪,细若蚕丝的金线迅速缠上阿茂的手腕,他的指尖轻按金线,闭目不语。 阿茂知青疏在替自己诊脉,遂也默了。 半晌,青疏收回金线,面露忧色。 “小主人,你的心肺似在受刑之时受了重创,虽然九尾煞威力无边,替你挡住了天雷的致命一击,又帮你愈合了伤处,但不知为何,你心肺受损的程度似乎没有什么好转的迹象。” 阿茂的手不由一紧,闷声道:“我,我会死吗?” 青疏微微一顿,看了眼阿茂有些瘦削的脸颊,垂眸应道:“只要好生将养,不要过于思虑劳累,便无大碍。” 心突然变得无比平静,自己原来还有时间,有时间去完成自己未能完成的心愿。阿茂心中清楚的很,九尾煞的威力超乎想象,它既然能使她身上那么重的伤口复原,又为何不能治愈她的心肺之疾? 青疏的话也许只是善意的谎言,但她不介意,她的心死了,一个心死之人还要命做什么呢? 窗外夕阳西斜,如金黄色的薄纱,覆盖了整个厢房。阿茂静静靠在床榻,怔怔望着窗外,不再说话。 那个葫芦架还在,葫芦藤长势明显大不如前,稀疏的枝叶下零星的缀着几个干巴巴的小葫芦,孤零零的随风摆动着。 显然,这葫芦藤已经长时间无人照看。虽然当初被她气急败坏的踹翻了,但她冷静之后,便又没骨气的悄然立了起来,她想,好歹是自己种的,为了别人毁了这葫芦藤真的不值得。 一丝惆怅涌上心头,当年的一切恍若南柯一梦,虚幻得不真实。 她伸出右手,隔空“触摸”着窗外的葫芦藤,苦涩的笑凝在唇角,眼中满是夕阳炫目的金光。忽然并拢五指,完全挡住了窗外略显凄然的景色。 “我们……最好不见。” ———————————————————————————————————— 天清阁中,鸿钧静坐不语,听见脚步声,懒懒睁开一只眼,只道:“进来吧。” 青疏垂眸而入,恭身一礼,“主人,小主人醒了。” 鸿钧的眼睛霎时睁开,眸中精光一闪,道:“醒了?她有没有问起那小子?” 青疏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她……并未提及常雅神君。” “哼!整天不务正业,他算哪门子的神君?”鸿钧忿忿道,“那小子差点儿害死了阿茂,待我得了空,好好修理他!” 青疏已经得知了自己主人和常雅的真实身份,只不过常雅这名字叫惯了,忽然要他改称呼总是觉着不习惯。如今听得鸿钧如此说,不由想起刚刚阿茂有些羸弱的脉象。面色郁郁道:“主人,小主人的身体似乎有些异常。” 鸿钧心中一凛,道:“怎么说?” “我用金丝寻脉,发现她的心肺之气极为衰败,以她现在的身体,若是再遇重创,恐有性命之忧。” “你跟阿茂说了实情?” 青疏摇头,“没有,只是告知她要好生调养。” “嗯,这事要瞒下去,调些药,尽全力医治吧。” “是。” 见青疏应了,却又没有退出去的打算,鸿钧抬手挠挠自己宽阔的脑门,挑眉道:“还想知道什么?” “青疏从小习得医术,却从未见过小主人如此奇异的心肺之脉,所谓知其病根才能药到病除,青疏只想知道她的病根何在。” 鸿钧伸了个懒腰,道:“渡劫之人最忌讳什么,你还记得吗?” 青疏努力回想着,突然一惊,有些意外的看向鸿钧,“主人说过,渡劫之人不得动情。难道说……” “对,阿茂的病根便在于此处,天启台上的她依然动情。她既分了心神,自然便少了对天雷的抵御能力。她在没有任何的防备之下接受天雷,纵使身上有九尾煞也难以护她周全。所以自古以来,但凡修仙之人均需断绝七情六欲。” 情之一字,不知所起。却恰好是求仙者的大忌。鸿钧所言令青疏不禁叹息,当时如果阿茂没有喜欢常雅,或者一切都会不同。阿茂不会罹患这不治之症,常雅也可以继续做他的逍遥仙人。 只可惜,当时只是当时…… 当时没有如果…… 第177章 狗血是免费的 最仙谷万年如一日的和乐安宁,阿茂坐在青石上,静静看着和一棵狗尾草较劲的花猫鸡屁股,暗笑这家伙这些年竟然只长岁数不长智商,还是这么一副呆头呆脑的傻样。 她在这呆了十日有余,也见过了她的师父。鸿钧见她精神大好,也没有多话,只是将她被天帝赦免之事告知于她,并向她坦白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说不惊讶那是骗人的,对于创世之神的传说她亦有所耳闻,只是,仙魔大战之后,几乎所有的上神陨灭殆尽,就算有几个硕果仅存的上神也纷纷隐居起来,不再过问俗世。她隐隐明白,自己的地位今非昔比,她是青丘的九尾狐,亦是鸿钧祖师的入室弟子,更是法力深厚的神君。 阿茂掰着手指,竟被自己的这么烧包的身份吓了一跳,但想想也没有什么。她总算是苦尽甘来,虽然不知这甘能持续到几时…… 阿茂晃晃脑袋,不想去纠结那些未知的烦恼,想起自己该喝药了,于是乖乖起身朝厢房走去。 端起桌上的早已冷透的药汤,阿茂下意识的捏住了鼻子,端起瓷碗几口喝下。她下定了决心要好好调养身体,按时喝药,按时休息,这样才能活的更长久,才有更充足的时间去做她要做的事。 手习惯性的伸向瓷罐中的蜜饯,又突然顿住。一丝苦涩涌入心中,似乎比那药汤还难以下咽。 早已没有了味觉和嗅觉的人,还吃什么蜜饯?呵呵,真是好傻~ 她用手背抹了抹嘴角,脑中不自觉的想起了常雅。 当时在冥界,由于她嗅觉灵敏忍受不得那刺鼻的血腥之气,便被常雅封住了嗅觉和味觉。而如今,她的嗅觉和味觉依然处于被封闭的状态,什么气味都闻不到,什么味道都尝不出。对于一个资深吃货来说,这个打击是致命的,但事已至此,她也无可奈何。 “也好,至少不用忍受这恶心的药汤。”阿茂自我安慰道。拿起带着药渣的瓷碗,走出房门。 忽然眼前的光线一暗,一个人影挡住了她的去路。 “阿茂你真的在这里!” 温润的声音传入耳中,阿茂抬头看向面前月白长袍的男人。眼中的惊异一点点汇聚,她瞪大双眼,失声道:“无念?你,你是如何进来的?” 无念的双眼凝视着阿茂略显苍白的脸,心中一恸。一把揽过阿茂,将她的头按在自己胸前。他无法控制自己激动的情感,紧紧收拢双臂,像是找到了什么失而复得的宝贝一般将阿茂圈在怀中。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安然无恙的。” 无念抱得太紧,阿茂用力的推了他两下无果,无奈道:“无念,你放开!有话说话,这是做什么?” 她如今劫后余生,天雷都劈不死,倒是被无念给勒死,呃……想想也怪丢人的。 无念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俊脸一红,讪讪松开阿茂。 阿茂整了整头发,问道:“你向天帝讨了最仙令?” 无念回神道:“正是。你现在身份不比从前,我对天帝说要寻你回天界,天帝当然不会回绝。” 阿茂听后冷笑:“哼!身份这东西可真是管用,我倒不知,天帝他老人家竟也如此势利!” “话不可乱说,阿茂你的身份不同以往,很多事都要三思而后行。” 阿茂不屑的吭了一声,眼睛盯向别处,不再说话。 无念正色道:“先不说这些,我此来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常雅他……” 阿茂迅速低头,面上掠过一丝若有似无的不安:“无念,你很久没吃过东西了吧?好不容易来这里,我亲自给你做些吃食。”阿茂回避着无念的目光,尽量岔开这令人不愉快的话题。 “阿茂!别这样!”无念大力抓住阿茂双肩,急声道。 阿茂的反应令无念心急如焚,看她的反应,应是还未从那件事的阴影中走出,又似乎对于常雅有着极深的误解。他不知道,若是将事实告知她后,她会有什么反应,但事实就是事实,他不可能永远隐瞒事实,更不希望她从别人口中得知这件事,为此他这才四处寻找阿茂,想将真实的情况清楚的告诉她。 阿茂的手猛然捂住耳朵,无力的蹲下身子,“求你别说!我不想听!” 无念皱眉,伸手将她的双手拿掉,紧紧攥在自己的大手中。两道浓眉似是要皱在了一起,一脸肃然的盯着一脸无助的阿茂。 “别的我可以不说,但这件事,非说不可!”他见阿茂依然抵触,索性直截了当,“常雅不是普通仙人,他是陆压道君,天界的上神,你师父鸿钧的师弟!” 无念的话如同惊雷般让阿茂错乱的意识瞬间归位。 “不,不可能!你一定在骗我!他,他那副样子,怎么可能会是陆压?”她忽然想到什么,来回咀嚼着这个熟悉的名字。 陆压……陆压…… 那不是她娘口中那个救她性命的恩人吗? 常雅是陆压道君?狗血不要钱是不是?老天可真是会作弄她。 她突然想起她和常雅二人在招摇山初见之时,他一脸迷茫的神情。她那时候只顾填饱肚子,竟将这么重要的线索忘记了。 常雅,一个天界都没有记录的仙人,他为何会毫无缘由的出现在荒凉的招摇山呢?他当时的神情分明就是在找东西,他到底在找什么呢? 如果说常雅是陆压,那么一切就都有了合理的解释。阿茂能确定当时的常雅就是在找东西,她手掌上翻,白光一闪,已将一个花纹古朴的木盒子托在手中,她仔细端详着盒子,除了它打不开以外,并没发现什么十分出众的地方。 莫雪说过,这个盒子叫做月光宝盒,她让阿茂将这个盒子交与她的恩人。 阿茂随手将月光宝盒抛给无念,无念没料到阿茂突如其来的小动作,险险接住,他疑惑的捧着盒子,研究了片刻,有些惊异的失声道:“这是难道是……月光宝盒?” “正是,这东西是他的,如今也应当物归原主了。”阿茂似乎提到“陆压道君”这四个字就变得兴致缺缺,没什么精神。“无念,帮我还给他。” 第178章 他是你的师叔 无念垂眸半晌,开口道:“阿茂,我们是不是朋友?” “是啊。”阿茂点点头。 “你到底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秘密?”无念猛然凝住阿茂的脸,他的眸光灿若星辰,夹杂着丝丝迫切之意,迫得阿茂移开了视线。 “我是九尾狐的事你知道了吧?”阿茂见无念没吭声,又道:“世人皆知我是只被封印了灵力的九尾狐,却无人问问我为何会被封印。” 无念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看到阿茂突然变得阴沉的脸色,不禁愣住。 “我本是青丘女帝涂山瀞和男后乌潭之女,如果没有当年的意外,涂山珝的女帝之位便应当是我的。还记得我跟你提过我招摇山的娘亲吗?” 无念似乎有些印象,点头道:“自是记得的,她叫莫雪,对吗?” “嗯,当年我爹抱着我躲避追杀,他身受重伤,将死之时把还是幼狐的我托付给了常……陆压道君,他又将我转手托付给了我现在的养母莫雪。这月光宝盒便是他当初留给莫雪保管的东西。” 无念听后顿觉事情蹊跷,这青丘女帝涂山瀞的死因和男后乌潭的失踪至今众说纷纭,没有一个定论。如今听阿茂如此说,这才恍然大悟。他明白,阿茂说的只是冰山一角,她显然隐瞒了一部分不想让他知道的内幕。但作为一个外人,他便也不好多问什么。 只是有一件事,他觉得很奇怪…… “喂!你在想什么?”阿茂见无念心不在焉,无奈的拽了拽他的袖口。 “阿茂,你不觉得很怪吗?” 阿茂面色一僵,很怕无念追问起当年青丘之事。她语气坚定,立刻否定。“不觉得。” “据我所知,那月光宝盒乃天界至宝,法力巨大。常……陆压道君为何要把他的宝贝让莫雪保存呢?这点说不通的。” 阿茂思索了片刻,深以为然。若是换做是她,她绝不会将如此至宝送给一个萍水相逢、只有一面之缘的狐妖保管。 无念却忽然舒展了眉头,好似想通了什么,将月光宝盒又塞回了阿茂手中。“阿茂,这东西,你得亲自给他。” 这两天他从太上老君府上也打听到了不少消息,听说这陆压的元神曾经缺失,现在,虽然那残缺的元神回来了,却无法与本尊的元神完全融合。若是他没猜错,陆压当时定是以自己的元神封印了阿茂的九尾煞。而作为上神的他,不可能不知道失去部分元神后的结果。 阿茂一愣,眨眨眼睛,看着手中的盒子,不明白无念为何突然变卦。 “阿茂,陆压道君他……是因为封印你的九尾煞才失忆了这么多年,他将这月光宝盒托付给莫雪之时,应该已经预料到了自己即将承受的后果。莫雪说的没错,他,的确是你的恩人。所以,这个恩情,我不能替你还。你要自己去找他。把东西交给他,把你们之间的事情说清楚。” 无念的话刺激了阿茂,她低着头不说话,双手紧紧抱着月光宝盒,身子也微微颤抖着。 莫雪说的没错,他,的确是你的恩人。 这句话一遍遍回荡在阿茂耳边,她糊涂了。 他,是常雅还是陆压道君?是广寒宫的玉兔还是地位尊崇的上神? 他又是她的谁?恩人?爱人?仇人? 呵呵,似乎都不是呢…… 一段她从没有经历过的雪地托孤,一场她从没有忘记过的爱恨纠葛…… 她突然觉得自己没办法再面对他,没办法再去感恩、去爱、甚至去恨。 阿茂的眼睛有些酸涩,哑声道:“呵~我和他之间的事,怎么说得清楚?” 无念不禁黯然,“阿茂,别傻了,他不是常雅,他是你的师叔。你们是不可能有结果的。” 阿茂抿唇一笑,口中泛起阵阵苦涩,奇怪,明明尝不出味道,怎么会觉出苦味呢? 无念走了,看着魂不守舍的阿茂,他虽然心急,却也不再多言。毕竟,有些事,不是他能够干预的。阿茂有选择爱情的自由,他不能左右她的思想。但他会等,等到阿茂死了心,等到阿茂看得到他的好。 他临走前告诉阿茂,陆压道君已经离开了太上老君府。至于去了哪里,他真的不清楚。另外,天帝托他向阿茂带话,大意便是希望阿茂可以回到天界效力,若她愿意,随时都可以回到天界的月老府。 阿茂这下犯了难,她想去找陆压,却又不知从何找起。像没头苍蝇一般乱撞可不是什么好方法,何况,她还想从他的身上要回一样东西,这样,他们之间也便不再有什么瓜葛了。她很清楚,自己若想一心一意的救莫雪,便要先断了可能和那位上神扯上关系的所有可能。 但现在最令人头痛的问题便是,这闲得发慌的上神陆压到底在哪里逍遥? ————————————————————————————————————————— 魔界,占星楼。 苏知返手执白子蹙眉沉思,再观棋局,黑子已成合围之势,几乎将所有白子死死困住。苏知返不慌不忙,一子落下,竟将局势颠覆,黑子瞬间陷入绝地,再无反扑的可能。 苏知返眯眸一笑,抱拳道:“尊上承让了!” “哈哈哈!这世上恐怕只有你苏知返敢在棋盘上赢我了!”黑木云天开怀大笑,完全没有丝毫战败的沮丧和恼怒之意。 “尊上难道忘了吗?敢赢您的除了知返还有一个人呢。”苏知返勾唇一笑,斟茶奉上。 黒木云天接过茶盏,浅呷一口,沉吟道:“你是说苏为霜?她……最近可有意愿返回黑泽森林?” “师父近些年闲云野鹤惯了,想必还无归返之意罢。”苏知返的眸色一黯,心思不禁飘远。他从小跟着苏为霜修习占星之法,师父的为人他自是一清二楚。她不是个有野心的人,所以在某些事情上和黑木云天都有不一样的见地。譬如称霸六界、譬如这魔界之主对那青丘狐女的执迷不悟…… 第179章 迷途知返 黒木云天听了苏知返之言颇有些不以为然。他知道,苏为霜是个难得的人才,苏知返虽然得其真传,但比之苏为霜不过乃是小巫见大巫。但自从万年前苏为霜无故离开魔界,将占星楼传与其徒苏知返,黒木云天便一直心存疑虑。 他轻轻摇晃着手中的茶盏,忽然间勾唇一笑,那笑却端的有些落寞的意味。“什么叫闲云野鹤惯了?哼!知返啊知返,我看,你和那女人的名字应当换换才对。” 苏知返面色一囧,他当然知道魔尊何意,苏知返。这名字是他的师父赐给他的。 曾经的苏知返,只是个被遗弃在黑泽森林的弃儿。当时的他只有四岁,被苏为霜发现之时早已奄奄一息。他隐约知道自己被遗弃的事实,而苏为霜却告诉他,他只是迷路了,又收他为徒,赐名苏知返。 迷途知返…… 而如今,他的师父却一去不返。 “尊上,师父她只是……” “罢了罢了,不提她了。”黒木云天索性将手中的清茶一饮而尽,再抬头,眸中盛满苍狼般的幽光。“上次的事,你做的很好。看来你的占卜术又精进了不少。” 苏知返垂眸道:“尊上过奖,能够占卜到凤灵洞之事,也只是知返运气好些罢了。” “你过谦了。本来也不一定用到这步棋,不过现在看来真是不得不用了,还好凤皇那老顽固没敢耍花招,将纸条给了阿茂。” 苏知返脸色一白,“虽说我们此次天界的行动失利,但也并非无路可退。那鸿钧上神念着以往的情分还不是对咱们魔界网开一面了吗?” “网开一面?哈哈!可笑!”黒木云天冷笑一声,站起身走到围栏边,极目远眺。 浩瀚的星海,无边无际,却找不到哪一颗属于她的星。他忽然失笑,犹记得涂山天衍走后的那些日日夜夜,他时常就是这样望着天,一望就是一整日。直到他得知涂山天衍再也回不来…… “鸿钧分明就没把魔界放在眼中,更没把我放在眼中。总有一天,我会得到所有我想要的,顺便让他知道,他今日没有杀掉我是个多么愚蠢的决定!” “尊上!这计划风险太大,本也只是有备无患之举,若真这么做,恐多生变数。还望尊上三思……” 苏知返见黒木云天沉默不语,心中有些后悔当初不应如实禀告当时凤灵洞之事,苏为霜只传授过他占星之术,是故,他对这种靠媒介预知未来的占卜术并不擅长,莫雪沉睡不醒之事也确是侥幸得知。 只是事到如今,魔尊的计划似乎已是弦上之箭,不得不发了。但不知为何,他还是莫名的担心,总觉着,这步棋似乎蹊跷的紧,不论成败都变数极大。 一个令他有些不安的想法盘桓在脑海中,这场仙魔博弈也许早已不再掌握在执棋者手中,反观棋子之势,却渐渐占了上风。这称霸六界的大计很可能就在这棋子的一念之间。 他们如何才能更好的控制这枚棋子,这想必才是关键所在。但就目前的形势,想要控棋,似乎更加困难了。尤其是昨日他观测到的那个异象,令他极为惊诧。 “不知尊上可知那守护阿茂之人的身份?”苏知返试探性的问道。 黒木云天刚要开口,又突然顿住,两道英眉微微聚拢,在眉心留下浅浅的皱痕,淡声回道:“怎么了?” 苏知返知道自己这样问话有些唐突,魔尊生性多疑,这种反应实在正常不过。他无奈一笑,起身走到黒木云天身边,缓声道:“六芒星阵有变,那星子先前忽然消失,知返本以为是尊上已经将他除掉,便没有禀报。但昨日这星子突然出现,不仅光芒更胜先前,距离也更靠近星阵正中。” “呵,你不说我倒是忘了,那个保护阿茂之人竟然是那个下落不明的陆压。还真是出人意料啊!” “陆压?”苏知返大惊,“据说这陆压道君脾气古怪的很,怎么会和阿茂扯在一起?” 黒木云天忽然转身,意味深长的叹息一声,“那是因为他失忆了,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男人,和那丫头扯在一起也不奇怪。” “失忆?怎么会失忆?” “说到这事,我们还要感谢他,是他用自己的元神封印了阿茂的九尾煞,九尾狐族难以察觉阿茂的气息,这阿茂才能侥幸存活。若是阿茂被鄂瓒杀了,我们可就少了一个稳赢的筹码。” 苏知返恍然大悟,“那陆压道君并非等闲,我们似乎又多了个劲敌……” “劲敌?”黒木云天眸色一沉,冷笑道:“这个词似乎很长时间没有听说过了……” 苏知返没说什么,只是走到棋盘前,一粒粒的将棋子收起,放到两个红木雕花的小盒中。 他想,如果陆压不一定是他们的劲敌,那阿茂亦不一定会是他们稳赢的筹码。但这些话,他并不敢对黒木云天讲明,只是脸上隐藏的忧色更甚以往。 —————————————————————————————————————————— 西昆仑的尚神宝殿热闹非凡,天界腾云而来的神君和散仙排起队来几乎能绕西昆仑好几个圈。这热闹当然不是因为王母的瑶池仙会,而是因为众仙一直想要攀附的上神陆压道君终于要在今日公开露面了。 自从这陆压道君在太上老君府上离奇“失踪”之后,众仙如同炸了锅一般到处打听着这上神的行踪。无奈,这陆压神龙见首不见尾,众仙见死活找不到,没过两天,也就打消了寻他的念头。 兔儿神本来还信心满满的期待着众仙能挖出陆压的下落,却不想无念的一句话给了他当头一棒,他说,在大部分人的眼中,旁人永远没有自己重要,旁人的事也永远没有自己的重要,除非这个“旁”对自己有非凡的意义,那便另当别论了。 此时的他正夹在排队的长龙中,焦急等待着面见上神的机会。 “兔儿神君!您这两手空空的,拿什么去见上神呐?”一个提着一笼子白狐狸的散仙捋着胡子,奇怪的看着打扮花哨的兔儿神。 第180章 寻狐启示 兔儿神眨眨美目,愣了半天才道:“拿什么?” 那散仙像看白痴一般看着兔儿神,撇嘴道:“您难道不知这上神要找一只狐妖?前两天可是刚放出的话儿,谁要是能找到那狐妖,就能进入这尚神宝殿侍奉陆压上神。”他一脸虔诚的表情望着不远处伫立的巍峨建筑——尚神宝殿。 兔儿神听后大惊,他没想到陆压会来到西昆仑,更不知他会入住尚神宝殿。至于陆压公开找狐狸的事,兔儿神因着要下界办差也几乎一无所知。就连今日一行,也是来凑热闹,顺便想再见上陆压一面罢了。 尚神宝殿是众仙为仙魔大战之时陨落的上神们而建的殿宇,主要用来供奉和祭祀逝去的上神。此地门禁森严,又有结界。除去固定的祭祀之日,还从未听说有谁能随意进入宝殿。 “狐妖?”兔儿神镇定下来,忽然心中一喜,“什么狐妖?他……是不是在找阿茂?” 散仙无奈的嘬着牙花子,似乎对面前这位神君的智商感到十分捉急。“神君呐,上神在找的是狐妖莫雪,不是九尾狐。您看到大家手中的笼子了吧?那阿茂仙童如今可是地位尊崇的神君,我等小仙岂敢将她老人家关在这铁笼之中?” 兔儿神偏头顺着这散仙所指之处一眼望去,几乎所有的神仙手中都有几只甚至几十只白色的小狐狸,先不说这些狐狸是不是狐妖,单单看这架势,估摸着妖界的狐族都快被这些神仙给抓光了。 只是…… 狐妖莫雪?狐妖……莫雪…… 兔儿神默念着这个名字,觉得有点儿耳熟,似乎在哪里听到过。忽的眼前一亮,他想起,阿茂娘亲似乎是叫这名字。只是这“莫雪”难道有这么多吗?这些神君散仙手中的狐狸没有上千也有几百了,这要是逐一觐见陆压,估计见到天黑也见不完啊? “你们确定?这些狐狸中有莫雪?”兔儿神无语的低头看看笼中厮打成一团、狐狸毛儿乱飞的两只雄性小狐狸,突然觉得大家貌似真的不知道莫雪是何许人。 “谁能确定啊?反正我这笼子里的就都叫莫雪!万一被陆压上神看上了,老夫可就飞黄腾达了!啧啧啧,尚神宝殿的神使,那地位可是和红鸾神君不相上下的尊贵呀!估计老夫以后见到那嚣张的槿孉神君都不用低眉顺眼忍气吞声了……” 听着这散仙大言不惭的yy着成为神使的幸福生活,兔儿神顿时觉得“仙艰不拆”,与其告诉他实情,不如让他做做美梦吧。 只有一点他很奇怪,这陆压为何要找莫雪?还提出了这么诱人的条件?想必这莫雪对他来说一定非常重要。 排队的仙人越来越多,兔儿神正等的不耐烦,恰好看到了匆忙赶来的无念,兔儿神知道自己应该是进不了尚神宝殿的,于是跳出了等候觐见的长队,向无念走去。 “无念!你怎么才来啊?你,你知道他在找谁吗?”兔儿神急声抱怨。 “知道。”无念负手站在长队之外,远远望着云雾中的殿宇。“他在找莫雪,对吗?” “你都知道了?你说他这脑子不清不楚的,忘记阿茂也就算了,这莫雪又是他什么人啊?这花心的萝卜真是气死人!以前巴巴的追在嫦娥屁股后面,后来又和阿茂较劲,现在失忆了,又找什么莫雪了?他到底有多少情人啊,你说这都什么事儿啊……”兔儿神越说越替阿茂不值,一双美眸潸然欲泣。 无念本无意听兔儿神的碎碎念,却在他提到“失忆”二字时,眸色一深,蹙眉疾声道:“兔儿神,你说他失忆了?他不记得阿茂了吗?你为何没有事先告知于我?” 似是被无念阴沉的语气吓到了,他退了两步,诺诺道:“我,我也是偶然发现的,我以为他只是还没康复,或是逗着我玩儿呢……” 兔儿神又说了些什么,无念没有听见,只是目光呆滞的看着尚神宝殿西侧的方向…… 阿茂,这个世上已经没有常雅了,他忘了你,忘了曾经作为常雅的一切。 这样的他,还值得你留恋吗? ———————————————————————————————————— 无念一得到陆压在西昆仑的消息,便一刻未耽误的跑到最仙谷告诉了阿茂。阿茂片刻迟疑后,不顾青疏等人的劝阻,带着月光宝盒随无念上了西昆仑。 “小主人,你心肺之疾未愈,此时不宜动用法力,更不宜过度悲伤……” 阿茂独自走在林荫道上,甩甩头,不去想青疏的老生常谈。 她很明白青疏的想法,一怕她寻衅滋事,二怕她重提旧情。 动用法力?哼!她又不是去报仇的。“你不爱我,我就杀了你”真心不是她的作风…… 过度悲伤?切!心都死了,还悲伤个毛线? 天气很好,林间弥漫着棠梨果的香气,阳光透过树间的缝隙投射在阿茂的身上,让她觉着浑身都暖烘烘的。她停下步子,深吸一口气,感受着熟透了的棠梨果的香气,虽然她现在什么都闻不到了,但是感觉是不会变的,她笑着伸手摘了个红彤彤的棠梨果,放在手掌中无聊的抛起,接住,再抛起,再接住…… 那恬淡的笑容突然僵在唇边,手掌收拢,微微颤抖着包裹住棠梨果。 她愣了半晌才想起这动作为何如此熟悉…… 切!学他做什么?阿茂撇撇嘴,狠狠将果子一扔,只听“啪”的一声响,棠梨果滚到了她再也看不到的地方…… 穿过枝繁叶茂的棠梨树林,尚神宝殿豁然眼前,云雾缭绕中的主殿犹如海市蜃楼一般,美丽的那么不真实。由于此殿用途特殊,因此,它的建筑规模比之凌霄宝殿可谓有过之而无不及。周遭是红墙青瓦,主殿是金顶玉壁,就连每片瓦上都刻着极其精致的繁复图腾。 “好漂亮啊!”阿茂眼中冒出了亮光,心中不禁发出如此喟叹。 第181章 你还记得我吗 无念曾经同她说过,这宝殿常年设有结界,只有在祭祀上神之时结界才会有片刻的开启。本来严丝合缝的结界却在一次祭祀之后,被无念发现了其中的破绽。 当时的他正要出尚神宝殿,恰好无意中听到了草丛中有些奇怪的声响,他躲在树后定睛一看,才知是那护殿神兽善宁,他不知这小兽要做什么,只好小心的跟在其身后,一路跟到了西侧的墙角,这才发现这围墙西侧有个只容一只小兽进入的结界缺口,那小兽见周围无人便偷偷跑了出去。 无念这才知晓,原来那缺口便是这小兽平素偷偷溜出去玩耍的秘密通道。无念本是出于善心,没有揭发这擅离职守的贪玩儿小兽,却不料,这个小小的缺口如今可以派上用场。 阿茂看着围墙外淡淡的金色结界,蹙眉沉思。这善宁体型小,所以那缺口一定不大。它既然是偷跑出去,就一定怕被发现,是故那出口必有障眼之物。想到这些,阿茂弯腰在围墙外面寻寻觅觅,她的目光最终锁定了一棵古松,古松下方尽是些低矮的灌木丛,阿茂暗喜,几步过去,伸手将靠近围墙的花草拨开。 果然,在这围墙下方有个很小的缺口。 “没错!就是这里!”阿茂笑眯眯的打了个响指。摇身一变成了只雪白的小狐狸,嗖的一下钻进了结界…… 尚神宝殿的主殿西侧有一泓清泉,泉水清冽甘甜,阿茂忽然觉得口渴,三两步的跑过去,低头咕噜咕噜的喝起水来。 “你终于知道回来了?”如初雪般清冷的男声,令阿茂口中的水全数喷了出去,他站在泉边,微嗔的望着这白团子一般的小狐狸。阿茂看着他珍珠般光泽的鞋尖,心惊胆战的向后退了两步。 她此时还是一副小狐狸的样子,本想穿过这清泉,偷偷进入尚神宝殿,却万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正主儿。 男子似乎不想轻易放过她,坏心的又上前两步,“现在才知道认错,未免晚了些吧?等我找到莫雪,你的差事就交予她吧,我这尚神宝殿是装不下你的。” 男子面色倏然一冷,把阿茂甩在一旁,转身欲走。 阿茂这才回过神来,貌似他是把她错当做善宁了。真奇怪!难道她和善宁很像吗? 不行!好不容易见到他,她怎能放他走呢? 阿茂想着,捻了个诀,变回了人形。几步上前拉住了男子的衣袖。“常雅!” 前面的男子身形一顿,转身望着阿茂。 阿茂显得有些紧张,她低着头,讪讪的收回手,将早已在心中演练了很多遍的话说了出来:“我今天来,不是为了和你翻旧账。我知道你在找什么,我只是想和你做个交易!” 陆压的脸色一变,一双桃花眼在阿茂的身上逡巡良久,却只说了一句话:“你不是善宁!” 阿茂听了他的话差点儿没站稳,她当然不是善宁!这算什么?装傻还是逃避现实?怕她拖他后腿也不用使上如此卑劣的手段吧? 她忽然觉得自己真是失败,被人一脚踹开,不带走一片云彩。如今看不上她这个狐狸了,便装作陌路人了吗?简直太可恶了! “我不是善宁!我是离茂!” 你亲手救下的离茂,常雅的离茂。 阿茂急促的喘息着,目不转睛的盯着陆压有些不知所措的脸。 “你是离茂?”陆压有些错愕又有些惊喜,“莫雪呢?她如今可好?” 如今可好…… 阿茂脸上的血色一点点退去,不可置信的望着面前这既陌生又熟悉的俊颜。 他问莫雪可好。 莫雪怎么会好?他明明知道莫雪还在凤灵洞,又怎会让全天界的神仙去找莫雪呢? 不祥的预感让阿茂突然感到了一阵窒息,似乎胸中的空气都被抽空了一般难受。 “你,你还,记得我吗?”阿茂试探性的问道,小心的如同捧着易碎的珍贵瓷器。 陆压了然一笑,那笑容如三月的春风,霎时间将他有些冷淡的脸衬得柔和了许多。 他伸出纤长的手指,拍拍阿茂的头,“丫头,你的名字可是我赐的。你说我记不记得你?”他收回手,又想到什么,正色道:“还有,我不是什么常雅,以后不要乱给本道君起名字。” 陆压本想再和这多年未见的小狐狸叙叙旧,却惊悚的看到阿茂脸上淌下两行清泪。天色忽然暗了,细如牛毛的雨水润物无声,轻轻的落在少女如墨的发间,瞬时隐匿了踪迹。 她在哭泣,她似乎很伤心,而这伤心极有可能因自己而起。意识到这一点的某神有些烦躁,不耐道:“善宁那厮太不安分,本来想叫莫雪过来打理神殿的,也罢,现在你来了,以后你便做我的姘头吧,有你在这里,我也可安心出去走走了。” 以后你便做我的姘头吧…… 姘头……跟班…… 姘头就是跟班的意思…… 这是她“急中生智”告诉常雅的话,却不想他记得如此“用心”。 一句无心之言,像是希望的火种,点亮了阿茂心中无尽的黑暗。 他知道姘头,他知道跟班。 他明明什么都知道! 他明明什么都记得! 阿茂忽然失控的抓住陆压的双臂,大力的摇晃着,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的稻草。“常雅,告诉我,你明明还记得我,你是骗我的,你是骗我的,对吗?” 陆压见不得这般无礼的丫头,桃花眼中闪过淡淡的厌恶之色。 他不喜欢别人的碰触。很不喜欢。 陆压抬臂欲摆脱阿茂有些冰冷的双手,却不想阿茂抓的他死紧,几番挣扎无果,只听啪嗒一声,怀中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 两人一惊,同时低头,却在看到地上之物时瞬间出现了两种截然不同的表情。 坠地之物是个葫芦,它被雨打湿,晶莹的雨珠落在葫芦上,顺着上面雕刻的小狐狸滚落于地…… 陆压似乎极宝贝这葫芦,慌忙捡起,冷冷甩了阿茂一句“进殿再叙”,便拂袖离去。徒留下阿茂一个人跌坐在地上,瑟瑟发抖。 第182章 纵使相逢应不识 阿茂犹记得红鸾殿外,常雅当着她的面亲手毁了那葫芦。可如今……那葫芦竟完好无缺的出现在她面前。他又在骗她,一个障眼法而已,却让她难过了好一阵子。 他明明还将葫芦带在身上,又装作不认得她! 常雅,你这混蛋! 这算什么? 我算什么? 阿茂一脸愤然,她擦擦脸上的水渍,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起身追向已经走远的陆压。 有些事情,她想问个清楚,即使在今日之后,他们之间再无交集,她依然无法接受自己变成他生命中一个毫无存在感的路人。 阿茂这样想着,眼泪便不受控制的簌簌而下,陆压听到身后的奔跑的声音,不禁加快了脚步,心中却暗笑:这离茂定是来投奔他的,可是搞出这些花招是为了什么?博取同情?还是有什么其他的目的。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尚神宝殿。 阿茂进门后,便狠狠甩门,将两扇殿门关的死紧。 常雅听到巨大的关门声,眉头先是一簇,又缓缓展开,转身勾唇一笑:“门坏了你是要赔的。” 阿茂像是没听到陆压的调侃之语,她低着头站定,双手突然攥紧又无力的松开,往复几次之后,突然问道:“那个葫芦……是怎么回事?” 陆压一愣,拿出腰间的小葫芦,冲着阿茂晃了晃,“你说这个?” 阿茂没说话,只是静静看他。 陆压不置可否,又有片刻的迟疑,“不知道,但它……应该是我的。” 阿茂自嘲一笑,眼中划过一抹难以名状的哀伤,“你就……这么想甩掉我吗?装作不认识我很好玩儿吗?你放心,从今以后,我不会再纠缠于你。” 纵使相逢应不识,这样也许才是他们之间最好的结局…… 她苦笑着拿出月光宝盒,将它递与陆压,“我来时便说过,我只是来和你做个交易。” 陆压挑眉,表示完全不知道阿茂在说什么胡话。他接过月光宝盒,查看许久,笑道:“说说看,什么交易?” “我只要两个东西,你手中的葫芦和女娲石碎片。”阿茂沉声道。 陆压愈发觉得眼前这姑娘一定是昏了头,旋即道:“好大的口气!你只给我一样,就要换我两样?”他走进阿茂,俯身凑近她,一双绛色的桃花眼好整以暇的盯着阿茂的眼睛,语声却夹杂这丝丝寒意,“我凭什么给你?” 阿茂知道陆压在有意为难她,全身戒备的后退两步,冷嘲一笑:“一样?那你发间的虹石簪算不算?” 陆压突然一震,他摸摸簪在发间的簪子,这是他的没错,可他记得这东西明明当时给了莫雪,可现在竟然见鬼的出现在自己的头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压有些羞恼,不耐烦的挥手道:“两样就两样!不过你要的这两样不能给你,换两样吧!” “我就要这两样!”阿茂怒了,几步上前,一把拽住了陆压腰间的葫芦。 陆压从未见过如此无礼的丫头,一把按住了阿茂的手,迫得她动弹不得。“这葫芦是我的!” “这葫芦是你的,却是我做的!还我!”阿茂暴走了,不管三七二十一,狠命的拉住葫芦往下扯。 “你做的?哼!怎么会是你做的?”陆压按住她的手,好笑的盯着她看。 阿茂的手骤然停顿,抬眸看向一脸戏谑的陆压,她在他的眼中看不到一丝熟悉的影子,那双眸子在笑,却不是在对她笑,她感觉的到,那只是一种他惯用的伪装。这种伪装她见过,那是在他们初次相遇之时。换句话说,这种眼神,只有他在面对陌生人之时才会出现。 伪装……陌生人…… 心中有什么东西似乎在此刻尽数崩断。 “你……不是常雅。”阿茂的声音低得微不可闻,她竭力压制住自己心肺之间的闷痛,收回抢夺葫芦的手,不由得踉跄了两步。 来这里之前,阿茂已经将他们之间的事想的很透彻。她不想去苦苦思量常雅为何任她在天启台自生自灭,也从来没想过要复仇。如果爱需要耗尽心力,那恨又何尝不是?她是个懒散的狐狸,这样沉重的感情,她背负不起。 可如今面对着眼中早已没有她的上神陆压,阿茂突然觉得,其实能彻底的恨一个人真是天可怜见的恩赐。 总好过现在的她,爱不得,恨不得,悔不得,怨不得。 她不知道要如何自处,更不知道如何能像没有爱过一般和他风清云谈的讲话。 她宁愿常雅是骗她的,他只是厌恶她了,编个拙劣的谎言,快刀斩乱麻的甩了她一了百了。可是残酷的现实告诉她,不是的。他忘了关于她的一切,也忘了关于常雅的一切。 现在的他只是个上神,与她毫无交集、高高在上的上神,他是她的恩人,她的师叔,仅此而已。 阿茂的胸口感到一阵令人目眩的闷痛,喉中毫无预兆的涌出一股天腥之气,阿茂警觉不妙,连忙捂住口,将殷虹的鲜血吐在了手上。 陆压见阿茂这丫头失神良久,又大口的吐血,神色一慌,连忙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丫头,你受伤了?” 看着陆压焦虑的脸庞,阿茂似乎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常雅的怀中,泪水断了线,顺着眼角流入发鬓,男子的俊颜渐渐模糊,她的唇角忽然染了笑意,灿若春花,又似秋蝶,脆弱的不堪一击。 她苍白而瘦弱的手指颤抖着抚上他的嘴唇,鼻梁,最终停在他的极是招人的眉眼之上,虚弱的开口道:“上神,你知道吗?你和他很像,他也总是这样皱眉的,呵呵……一看到我就皱眉,我总是惹他不开心,他就骂我蠢,是啊,我现在才发现,我是真的蠢,爱上一只来历不明的兔子,连名字都是假的,你说,他有什么好?咳咳咳……他说过,阿茂是常雅的,可是,他为什么忘了我?上神,你告诉我啊?他为什么……要忘了我?” 她想她是出现了幻觉,迷糊中的她分明看到了陆压脸上一闪即逝的慌乱与惊疑。她想着,胸口又是一疼,一口鲜血尽数喷在了陆压素白的衣衫之上,那点点血痕如绽放的红梅,妖冶,却触目惊心。 第183章 了结 陆压不知阿茂在说些什么,看她的样子,一定是对自己误会甚深。他探了探阿茂的脉息,不由紧了眉头。她的心肺之气很弱,似乎受过什么极大的创伤。眼见阿茂的意识渐渐抽离,陆压知道不宜耽误,打横抱起阿茂朝内殿走去…… 人生的际遇就是如此奇妙,前一刻还是人人喊打的罪仙,后一刻却变作了众人景仰的神君,更是住进了令人可望而不可及的尚神宝殿。不得不说,阿茂这丫头的运气真是太好了些。 但这似乎只是旁人的想法,此时坐在榻边的红鸾却一脸愁云。 陆压让她过来照顾阿茂,她起初也有些震惊,以为这位上神恢复了他作为常雅的记忆。可是当她看到阿茂呆滞的眼神时,又不禁涌起一阵怜惜。 窗外天色微明,远处的天空泛起淡淡的橘色,星辰依稀可辨,却在那越来越艳丽的橘色中渐渐失了夜晚特有的光彩。 红鸾放下已经冷透的药汤,侧首看向窗外。重重叹了口气。 已经三日了,阿茂就这样蜷身坐着,眼睛盯着床上的锦被发愣,不说话,不喝药,一发呆就是一整天。 陆压似乎对此并不关心,只是每日会例行公事的来看看她,便会即刻离开。 说到这位古怪上神,红鸾当初也是被他的身份惊到了。她记得她第一次见到常雅之时,便觉得这人很眼熟,但是对于自己的怀疑她也并未深究,直到不久之前,她才得知,她之所以觉得那常雅眼熟,是因为他乃陆压道君,而他的画像就供奉在尚神宝殿的大殿之上。 红鸾轻轻拨了拨阿茂额前散落的碎发,不忍道:“阿茂,醒醒吧,常雅他……已经不在了。你这样子,莫雪看了也会心疼的。” 阿茂不发一言,依旧静若雕塑。 红鸾见不奏效,又道:“阿茂,你不能……” “姐姐,你不用劝我了,你要说的,我都明白。”阿茂忽然动了动有些僵直的背脊,又道:“以前的常雅是失忆的陆压,而现在的陆压是失忆的常雅。” 红鸾有些糊涂了,阿茂想表达些什么? “他们是同一人,唯一的区别便是他们有不同的记忆。既然陆压可以失忆变为常雅,便一定能找到令他恢复记忆的方法。” “阿茂,那只是你的一厢情愿,他是上神,不是我们三两句话就能左右的普通人。”红鸾无奈的解释道,见阿茂根本没把她的话听进去,索性不再提常雅之事,端起一旁的冷药,起身笑道:“这药冷了,我再去换一碗过来。” “姐姐!”阿茂突然叫住即将出门的红鸾,她抿抿有些干裂的嘴唇,似是在做什么重大的决定,“告诉我实情,我的身体……还能支撑多久?” 红鸾有些错愕的看着阿茂,完全不知该如何回应。这种反应看在阿茂眼中却变成了另外一种含义:她看来是活不长久了。 阿茂无所谓的轻笑出声,“十年?五年?一年?真的活不了很久了吗?可我还有很多未能完成的事要做啊,我要找回玲珑塔,我要救我娘,至于常雅……算了,我一个将死之人,怎么还能顾得上他呢……” 当时在天启台之上,她几乎可以肯定,常雅他一定站在某个她看不到的角落。但是,事情为何会发展到如此地步?这是她如何都没预料到的事情。她曾经恨过、怨过。常雅的见死不救早已成了她心中的疙瘩,就算她愿意相信那背后可能另有隐情,可如今的常雅已经和她形同陌路,他的想法早已无从证实。 他到底在想什么?阿茂被自己心中冒出的问题惊住。 阿茂忽然觉得自己其实对他的了解太少了。她只是单纯的喜欢着他,单纯的站在自己的角度,揣测着他的想法。也许,她从来没有猜对过,也许他们之间有不可逾越的隔阂,也许,他们并不适合。 她突然就不恨了,恨一个失忆的人,委实是件没什么成就感的事。也许有人会觉得她软弱,但她不想再这样纠缠下去,她没有憎恨他,更做不到原谅他。那么,就让一切在今日结束吧。 阿茂眸色沉静,慢慢闭上了眼睛。 做个了结吧!在她有生之年,同他郑重的道别,从此天各一方,相忘于江湖,结束这本不该发生的缘分。 朝阳初生,逆光而入的上神陆压挡住了本该洒在阿茂身前的曙光。 红鸾见到陆压,恭谨施礼,端着未动的药汤,正要走出,却被陆压挥手拦下。红鸾抬头,莫名的望向他。 “药。”陆压面色淡淡,惜字如金。红鸾不想触他的眉头,并未多说什么,将药给了他,担忧的看了眼走神的阿茂,垂眸退了出去。 “你想知道你还能活多久?” 冷漠的语声让阿茂不由一惊,她倏然侧首,这才发现屋中只剩她和陆压二人,而红鸾早已不在。 “以你现在的情况,随时都会死掉,此药乃流清池中的万年睡莲所制,是续命的至宝,你若不喝,莫非是想死的更快些?”陆压手中的碗红光大盛,片刻之后,红光消失,碗中的药汤热气蒸腾。他满意一笑,伸手将药递到阿茂面前。 阿茂看着飘着药香的青瓷小碗,淡声回道:“我的身体不劳上神挂心,多有叨扰还请上神见谅。”她没有接过他的药,而是下了床榻,有些蹒跚的向门口挪动着步子。 “看来你真是不想要女娲石了,那就……恕不远送!”陆压面上看不出一丝怒意,只是放下药碗,悠哉的一屁股坐在了榻上。 阿茂脚步一顿,她心中恼怒,却又发作不得,不管是常雅还是陆压,这个男人总是可以轻易的将她控制,使她毫无选择的余地。 她心一横,跺脚转身,走到陆压面前,一摊手,冷冷道:“女娲石还我!” 陆压看都没看她,指了指桌上的碗,“先喝药!” “先给我女娲石!” “我的话没说清楚吗?先!喝!药!” 第184章 守口如瓶 陆压的语声平淡而坚决。阿茂知道这药她是喝定了,恨恨扫了眼陆压一眼,气哼哼的拿起桌上的药汤一饮而尽。 “药我喝了,那葫芦我也不要了,只请上神将女娲石物归原主!”阿茂知道他小气的紧,心想,只要一样,兴许能说动他,毕竟那葫芦和女娲石碎片相比,当然是女娲石更重要些。 陆压不紧不慢的起身,拍了拍身上微微褶皱的衣袍,扬唇一笑。阿茂心中咯噔一下,暗道不好。却只听陆压幽幽道:“本君几时说过要给你女娲石吗?” “你!你真是无耻!”阿茂咬牙瞪着面前气定神闲外加一脸“正气”的陆压,气的差点儿再次呕血,她又被他耍了个彻底。 “无耻?嗯……”陆压眯着桃花眼摸了摸鼻子,“本君活了这么久,头一次被人说无耻。丫头,你不知道渎神之罪是什么吗?你在这里辱骂本君,本君可以不予计较,若是出去被外人听到,你可就大祸临头了。” 莫名的距离感,令阿茂骤然清醒。她忘了他的身份,也忘了自己的身份。这样真的很危险。 他虽是好言相劝,阿茂却从中感受到了丝丝寒意。很明显,他在温柔的警告她,不要试图蔑视他上神至高无上的地位。 她讨厌陆压摆出这幅嘴脸教育她,那会让她觉得……常雅真的已经不在了。阿茂不由自主的退了两步,面前的男子让她觉得陌生,如果可以,她很想逃离这里,远离这位顶着常雅脸蛋的冷漠上神。 阿茂的动作让陆压以为她在害怕,不知为何,她的反应让他觉得很有趣,他上前两步,走到低头不语的阿茂面前,手中蓝光闪烁,随后一角不起眼的碎片出现在他的掌中。 “你要的是这个?”他的手伸到阿茂面前摊开,阿茂见到了女娲石碎片,面上一喜,心道某神是不是良心发现,可是她的手刚刚伸出,陆压的手突然收起,一脸戏谑的看着她惊愕的模样。“这东西,本君若是没记错,应该是由女娲后人保管的。你大言不惭的要求本君物归原主,意图将女娲石占为己有,这番作为就不叫无耻了?” 他啰嗦了这么多,原来在这儿等着她呢! 阿茂已经忍耐到极限,她拳头攥紧,手痒的想要冲着某神的脸打上两拳。 陆压忽然笑了,“怎么?骂了本君不过瘾,还要拳脚相加不成?看来你真的不想要这女娲石了。”他惋惜的摇摇头,摇头摆弄着手中的石头。 阿茂一阵心虚,他对她用了窥心之术,知道她的想法并不奇怪。只是这上神貌似软硬不吃,这可如何是好? 陆压本以为这无法无天的丫头会上来硬抢他手中的女娲石,却不想她忽然膝盖一曲,单膝跪地,抱拳道:“阿茂无意冒犯上神,借女娲石也确有急用,还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宽恕阿茂的无礼之举。” 陆压眼中闪过一丝探究之色,她似乎很焦虑,对他的态度似乎也疏远了不少。一句“上神”无形中将两人的距离拉开,她就在他眼前,却像是镜中花,水中月,似乎永远都无法触及。他清咳两声,正色道:“说说吧,你要女娲石到底有何用处?” 阿茂不禁苦笑,明明是她和常雅一起经历的事,却要在“他”的面前重新讲述。可是为了得到女娲石,她别无选择…… 听着阿茂的讲述,陆压不禁皱眉,他没有想到阿茂在他的封印解除之前便遭到了青丘九尾狐族的追杀,更没想到莫雪会在凤灵洞沉睡不醒。事情似乎比他想象的复杂的多,而阿茂口中的常雅便是那个救他们出了凤灵洞的人。 他突然想到自己身上的女娲石、虹石簪和那个刻着小狐狸的葫芦,又想到阿茂初见他时的诸多反常举动。 一个大胆而令他尴尬万分的假设无端出现在他的脑海。 难道……在他失忆期间真的做了什么荒唐之事? “告诉本君,你口中的常雅到底是谁?”陆压打断了阿茂的讲述,开口问道。 阿茂神色一慌,“他,他……是……”她不敢抬头看陆压的脸,生怕被他的窥心之术看穿。这个问题太敏感,她根本不想碰触。 看阿茂吞吞吐吐,陆压面色一沉,“丫头,你若说谎,后果你是知道的。” 阿茂忽然笑了。 呵!又用女娲石威胁她,可这招儿用的多了,也会不奏效的。可此时,她突然想顺了他的意,说出实情,看看他的反应。 “若是我说,常雅就是你陆压上神,你会相信吗?” 陆压眸中的惊诧一闪而逝,随即是恼恨,最后被一丝算计之色所取代。 他的变化阿茂看的清清楚楚,一瞬间,心,渐渐变得冰冰凉凉。 陆压良久未发一言,屋内是令人窒息的静谧,阿茂大气不敢出,她觉得,他可能想一个人静静,不需要她在这里煞风景。悄悄起身,慢慢欲退出去,转身之时,却被身后的声音惊了一下。 “离茂,本君愿意相信你的话。本君虽然不知你和常雅之间发生过什么,但你要清楚,常雅不存在了,而本君也不是他。至于那些失忆后的荒唐之事,本君希望你能守口如瓶,不要同他人提起。你能做到吗?” 阿茂僵着身子,机械的点点头。果然,他的反应都如此像个上神。 不知为何,她后悔了。后悔告诉他实情,她是多么不想从他口中听到“常雅不存在了”这六个字。 她回身浅笑,一双明眸中波光潋滟,似雪的白衣却衬得她的脸颊愈发苍白。 面前的女子令陆压有一瞬的怔愣,他觉得她像是一朵孤独的玉兰,美丽却易折,芬芳却不寿。 “上神的话,阿茂铭记在心。只是,阿茂要纠正上神一下。” “哦?” “常雅他是不存在了,但他还在阿茂心中。”阿茂笑着抚上自己的心口,“上神说的荒唐之事,是阿茂这辈子最珍惜的回忆,也是他留给我唯一的东西,阿茂定会守口如瓶,自然不劳上神忧心。” 第185章 你要做本君的姘头 陆压被阿茂的话噎住,愣了半晌,才讪讪道:“你知道便最好。” “以免扰了上神清修,您可否将女娲石还与阿茂,我也好早些离开尚神宝殿。”阿茂淡淡道。 陆压只是看着她,但笑不语,不说让她走,也没有让她留下。 阿茂低着头等了好半天,直到她觉得自己的老脸快要挂不住了,心中寻思着,如果他再这么拖延时间大不了就鱼死网破,将他做过玉兔的丑事抖落出去,看看谁的损失更大些。 阿茂心中的对策还没酝酿成熟,便听头顶响起了有些低沉而颇具磁性的男声。 “你想找三件上古神器?本君可以帮你!” 阿茂今天第一次觉得他的声音如此动听,心道,这上神终于说了句听着顺耳的人话。却不料他的下句却让阿茂着实的幻灭了。 陆压笑着拍拍她的肩膀,“条件是……你要做本君的姘头!” “上神,姘头不是个好词,以后请不要再说了。”阿茂黑了脸,勉强抑制住了暴走的冲动。 “哦?不是好词?不是跟班的意思吗?”陆压挑眉,狐疑的眨眨眼睛。 “呃……这是……对,对人的侮辱。所以不是好词。”阿茂深深意识到了什么叫报应不爽,果然骗人这种事是万万做不得的。 陆压不以为然的摆摆手,“罢了罢了,本君再问你一次,你愿不愿意做这尚神宝殿的神使?你若愿意,你要的三件神器便由本君替你来找!神使的任期为一千年,任期过后,随你去哪里,本君不会过问。怎样?不妨考虑一下?” 见阿茂不说话,便继续道:“你手中的女娲石碎片根本没有完整女娲石的神力,就算你找到了玲珑塔,又能借到凤凰琴,但你还是少一样神器。而众人皆知,这天界若是还有神器的话,除了女娲石,便只余下弥勒佛祖的乾坤袋了。那弥勒表面和善,实际却吝啬的很,你认为,你会有多大的面子可以借到他当做宝贝的乾坤袋呢?” 陆压的一番话让阿茂觉得前途渺茫。是啊!她怎样才能凑出完整的女娲石,若是她找不到其他的女娲石碎片,那乾坤袋便是她最后的希望。只是,她能不能借到乾坤袋,这真是个值得商榷的大问题。 目前摆在她面前的路似乎只有一条——出卖劳力,为这不讨喜的上神免费打一千年的零工。 不管她怎样不愿意,但这确实是她能够最快达到目的的捷径。 她深吸一口气,又慢慢的呼出。脸上的表情像是做出了什么丧权辱国的重大决定,“我……” “阿茂!你这丫头真是让我好找!” 有些沙哑的声音让阿茂不禁激灵了一下,再抬头才发现,她的师父鸿钧不知什么时候毫无征兆的出现在她的身边。他看都懒得看陆压一眼,拉起阿茂的手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碎碎念着,“跟你说了多少遍?你的身体不能到处乱跑!青疏那小子让我关了禁闭,哼!都是废物!连个人都看不住!” 陆压见他如此,促狭一笑,道:“师兄光临寒舍,怎的这么快就要走呢?倒显得师弟我的礼数不周了!” 鸿钧身形一顿,看着门外泛着水波状红光的结界,冷冷瞥了陆压一眼,“师弟,你这些小伎俩想难住我是不是有些异想天开了?论结界之术,你从来都没有赢过我。” “师兄所言极是,论结界之术,师弟甘拜下风。但这结界可不是寻常结界,它叫做恨无双。但凡是两个人过结界,只要他们身体有接触,那结界都会阻止法力较低的人出去或是进来。师兄,你可以出去,但是你却不可能带走这个丫头!” 鸿钧脸色被这离经叛道的小师弟气的脸色铁青,松开阿茂的手,指着他的鼻子道:“你!你敢威胁我?你这些年的荒唐事哪件不是老头子我替你善后的?你如今翅膀硬了是不是?我告诉你!阿茂的事,你以后都不准插手!你已经害她这个样子了,还想把她害死你才心甘吗?” 鸿钧的话令陆压有一瞬的迷惑。难道他,不,是常雅,当真做了什么伤害阿茂的事吗? “阿茂,我们走!这个人,你以后少与他来往!” 阿茂被这两人的话弄得傻在了当场。一边是她师父的忠告,一边是可以救活莫雪的机会…… 她,到底,该如何抉择? “这丫头的身体根本受不住恨无双的回弹之力,不信的话,师兄可以试试!”陆压似乎并不着急,只是静静看着走到门口的二人。 鸿钧忽然顿住,陆压的脾气他清楚得很,他说到做到的个性,是他们四个师兄弟中最难驯服也最难控制的一个。他如今敢口出狂言,便说明那个结界并不是个虚有其表的摆设。 “师父……” “师兄……” 同时发声的两人又同时住了口,不禁面面相觑。 阿茂想,这人真讨厌,说话还要和我抢。 陆压想,是不是我的耳朵出了什么问题呢? “丫头,你,你叫我师兄什么?”陆压的眸子眯成了一条线,唇角微微后抿。 “师父啊,怎么了?”阿茂忽闪着大眼睛,显然不知陆压到底在想什么。 “师父?你已经拜他为师了?”陆压眸光一厉,语气不善。 阿茂有些害怕,不禁躲到了鸿钧背后,只露出半个头,“是啊,不,不可以吗?” 陆压的脸上不禁出现了惋惜之色,“师兄,你眼光不错嘛,这丫头是个难得的修仙奇才,我本想收她为徒的,真是没想到,倒是被你这老头子捷足先登了!”他脸上没什么表情,而阿茂却清楚的知道,这位奇怪的上神似乎是生气了。 鸿钧见他不高兴了,瞬间便觉得自己的气势压过了他,得意道:“阿茂丫头快过来,见过你小师叔!师弟呀,这是你大侄女,以后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都要顾忌自己的辈分,别辱没了人家叫你一声小师叔的情分!” 第186章 重蹈覆辙 大……侄……女…… 阿茂被这三个字深深的打击了,她知道陆压是自己的师叔,可经鸿钧这么一说,她总觉着哪里怪怪的。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人生当真如此不让她过得舒坦吗?常雅失忆这事儿她都能忍了,但是一想到陆压一口一个“大侄女”的叫她,阿茂身上的鸡皮疙瘩就快掉下来了。 “还愣着干嘛?快叫小师叔啊!”鸿钧硬是将身后的阿茂拉到陆压面前,见她低着头不敢说话,又伸手戳了她脑袋两下。 阿茂感到十分委屈,这俩人明显不对盘,可是再不对盘,也犯不着拉上她当垫背的啊。她一脸勉强,不情不愿的开口道“小,小师叔好!” 鸿钧如愿以偿的看到自己师弟的眼角抽搐了两下,他的笑眯眯的捋着乱糟糟的胡须,那得意的样子简直比赢了和陆压的比试还要开心。 果不其然,陆压上神对自己多了个师侄女这件事并不买账,他横了眼眉开眼笑的鸿钧,道:“师兄,虽说你是她的师父,可今时不同往日,她是去是留还是由她自己决定吧!年轻人就当有主见,我们做长辈也不好横加干涉不是?” 话音刚落,阿茂便感到自己又变成了这两位上神关注的焦点。她回头看看依然闪着红光的结界,又看看鸿钧肃然的脸,一时间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阿茂不要怕!你怎么想就怎么说,没有人敢威胁你!”鸿钧抢在陆压前面说着安慰自家徒弟的话。 陆压未发一言,只是冷冷扫了眼有些犹豫不决的阿茂。索性给自己倒了杯热茶,坐在一旁等待着她最后的决定。 一时间,三人相对无言,四只眼睛有意无意的盯着一旁手足无措的阿茂。阿茂的鼻尖沁出了汗珠,她想走,很想很想。可是陆压会轻易放她走吗?他手中的女娲石怎么办?他真的会帮她救莫雪吗? 她的面前似乎出现了两条截然不同的道路,退一步,海阔天空。进一步,吉凶难测。 她该怎么办?该退?还是该进? “丫头,不要忘记本君的话,本君既然说过要帮你便不会食言而肥!言尽于此,是走是留,你可要好好斟酌!” 阿茂心中一凛,双手不自主的攥紧。 她偷偷瞄了眼自己的师父,那殷切的表情让她有些不忍再说出什么忤逆他老人家的话。而陆压方才之言分明是在提醒她,因为“好好斟酌”四个字他说的尤其的重。 “阿茂,你……”鸿钧见陆压竟如此不厚道,不禁有些生气,刚想开口,却见阿茂扑通一声跪在了自己面前,她郑重磕了个头,肃声道:“师父,阿茂愿意留在尚神宝殿侍奉陆压师叔,阿茂也确另有所图,不能随师父回最仙谷。还请师父原谅阿茂不孝。” “师兄,你的高徒似乎不太愿意跟你回什么最仙谷。”陆压表情淡淡,但言语间却是心情大好。他指尖一挥,门外的恨无双瞬间消散于无形,他轻轻一笑,抬起右臂,摆出一幅送客的架势,“若无要事……师兄请便。” 鸿钧被阿茂气的不轻,脸色阴沉,冷冷道:“阿茂,老头子我保你一次两次,却不能保你第三次。你今日若不随我回去,日后若是再出什么乱子,只怕更难收场。这天机不可泄露,别的我不会再多说。我不会强求你的去留,但你要记住,今时不同往日,你若再沉溺于旧日的孽缘中不能自拔,到头来受苦的还是你自己。” 阿茂跪伏于地,额头点地,又是重重一礼。“师父的知遇之恩、救命之恩阿茂永世不忘。师父的教诲阿茂定当铭记于心。” 鸿钧似乎耗尽了心力,无奈的摆摆手,“阿茂,你先出去吧,为师要和你师叔说两句话。” 阿茂一愣,起身退出殿中。 鸿钧实在懒得和陆压兜圈子,直截了当的将阿茂是既定天命之人的事交代了一遍。他进门便看出了陆压元神不固,又见他对阿茂的态度,才暗暗确定了他失忆一事。 事到如今,鸿钧不知道陆压对于常雅之事知道多少,但他绝不会告诉他分毫,更不会让他和阿茂再扯上什么关系。既然阿茂不愿离开,就姑且用他们之间的辈分约束着二人,再加之陆压已经失忆,想来应当不会出什么大事。 “你说那丫头是既定天命?”陆压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不可置信的望着自己的师兄。 “你认为我有必要骗你?” “哼,最好是这样!” 鸿钧冷吭一声,拂袖欲离开,却被陆压叫住,“师兄,常雅的事……你知道多少?” “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记住,阿茂是你的晚辈,你这个做长辈的就要有个长辈的样子,若是再重蹈覆辙,谁也帮不了你。” 鸿钧头也不回的走了,陆压隐约明白又不太明白这倔脾气的师兄在说些什么。 “重蹈覆辙……重蹈覆辙……呵呵,本君怎会重蹈覆辙?”陆压眸光一闪,看看腰间的葫芦,他想,这葫芦,也许,应该还给她。 ———————————————————————————————————————— 从来不缺八卦谈资的天界,最近又得了个令大家无比振奋的消息。那住在西昆仑的上神陆压要在尚神宝殿的流清池旁宴请众仙,但名额有限,想去的人又太多。于是,众仙较尽脑汁的猜测着谁能有这福气得到上神的邀请。一时之间,这事被炒得沸沸扬扬,竟是比王母的瑶池仙会还要张扬。 阿茂在尚神宝殿的事已经传遍了天界,大家不能理解,好好的一个神君,偏偏要给别人做神使,着实令人费解。 若说阿茂还是之前仙童的身份,她攀附上陆压道君还情有可原。但事实恰恰相反,她已位及神君,又是鸿钧上神的高徒,论仙阶她同槿孉和红鸾等人不相上下,论身份地位,她几乎可以和太上老君平起平坐。这样显赫的身份去当个护殿的神使,明显就是在抢众仙的金饭碗! 众仙觉得,阿茂这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行为委实的不厚道。 第187章 这个上神是死宅 秋高气爽,虽然刚刚下过大雨,但这清早的天气依旧很好,空气中弥散着淡淡的棠梨果香,一切都显得静谧而美好。 善宁懒懒的趴在树荫下乘凉,这只小兽秉承着没皮没脸混日子的宗旨,不管那位陆压上神如何奚落它、驱赶它,就是铁了心的硬赖着不走。阿茂看它可怜,只得向陆压求情,这才勉强将它留在了尚神宝殿。 阿茂此时看着悠哉的善宁,再看看半躺在藤椅上的某神,气得不知该说什么好。 她本以为这神使是件美差,却没想到,这个神使的日常就是个打杂的。每日累的半死不说,还要帮忙打理某神的一切生活起居。 谁说这陆压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她在这已经快一个月了,这位上神露面的几率几乎微乎其微。尤其是这几日,他几乎连主殿的大门都没出过! 每日要求觐见他的仙人不计其数,却都被她以各种理由挡在了外面,她知道,自己现在成了陆压的挡箭牌,天界众仙如今看到她都没什么好脸色,似乎将陆压给他们闭门羹的“仇恨”都算在了她的头上。 “哼!明明是个死宅,故弄玄虚!” 阿茂不屑的瞥了眼流清池旁晒太阳的陆压,愤愤不平的扫着地上落叶。 阿茂这厢正走神的功夫,却听到“嗷!”的一声,原是善宁被阿茂堵在一起的落叶埋住了。它蹭的跳起,冲着阿茂龇牙咧嘴,恨不得扑上去抓阿茂两下。 “善宁!你个白眼狼!要不是本姑娘,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喝西北风呢!”阿茂急了,抄起手中的扫把就要打。 善宁虽然不喜欢阿茂,却着实有些怕她。眼见她变了脸色,“嗖”的一下跑的无影无踪。 阿茂喘着气,看了看空荡荡的院子,把扫把扔在一边,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小东西!有本事你就别回来!” “妇人之仁。”陆压冷嗤一声,眸光一厉,手指微抬,只见那躲在灌木丛中的善宁被他腾空吊起,停顿了一下,便被狠狠甩进了流清池。 那小兽在池水中挣扎了两下,猛地瞥见陆压冷漠的冰山脸,瞬间安静,灰溜溜的游到岸边,甩了甩身上的水,默默躲得老远,不时偷偷用一对小眼睛瞄两眼扔它下水的始作俑者。 陆压眼角的余光扫到阿茂满是无奈的脸,淡淡道:“扰了本君休息,今日只是个告诫,再有下次,你就自行离开吧!” 善宁自然听得懂他的话,点点雪白的小脑袋,缩到一边,不敢再吱一声。 “何苦为难一个小兽?” 阿茂摇头苦笑,看这一人一兽的样子,她真不知这陆压睚眦必报的性子哪里像个上神。 “丫头,别高兴的太早,它若再胡闹,本君连你一起罚!”不知何时,这陆压从远处闪到了阿茂面前,不冷不热的开口道。 阿茂被他突然的接近吓得差点跌坐在地上,好在被陆压及时拉住,才免于弄脏衣裙。 手腕被紧紧握住,有些微凉的温度从他的手掌传入肌肤,阿茂骤然清醒,不着痕迹的抽回手,退了两步,恭谨低声道:“小师叔教训的是,阿茂今后会管好善宁的。” 陆压的面色一紧,似乎有些懊恼,“以后不准再叫本君‘小师叔’。” 阿茂腹诽这人怎么这么矫情,却又不好表现出来,只得道:“敢问阿茂应当如何称呼您?” 陆压忽然有些不悦,皱眉看看阿茂中规中矩的脸,不禁有些后悔。他生平最厌恶中规中矩之人,本来留阿茂在身边是觉着这丫头有趣,可现在看来,不过和天界那些仙人一样,既想攀附他,却又敬畏他。 他忽然感到有些无趣,随手解下了腰间的葫芦,递到阿茂手中。 阿茂怔怔看着手中的葫芦,忽然又红了眼眶。 他终究还是将葫芦还给了她。 她也终于和那个叫做常雅的人没了任何瓜葛…… “毕竟你是师兄的徒弟,叫上神就有些生分了,那便唤我‘君上’好了,莫雪先前便是如此称呼本君的,听着也顺耳些。” 阿茂像是没听到他的话,只是双手捧着葫芦呆呆的站在一旁。 “本君的话,你可有听到?”陆压不耐的又问了一遍,心中奇怪这丫头怎么是这幅没了魂儿的表情,这葫芦他给了不是,不给也不是。真是令人费解…… 阿茂突然敛眸道:“君上,阿茂还有些急事,先行告退!”她说完,不待陆压回答,便转身疾步离去。 “别忘记准备宴会的请柬!”陆压看她神不守舍的样子,十分担心他这几日后的宴会能否顺利的进行。 ———————————————————————————————————————— 这是尚神宝殿所有属殿中唯一的一座栽有月桂树的宫殿,也是阿茂自己选择的住所。这里不大,并且离着主殿很远。但她喜欢这里,因为这里的清净,也因为这庭院中的月桂树。 风起桂花落,阿茂痴痴站在树下,直到夕阳的余晖染上她漆黑的发丝。她出神的看着拴在桂枝上的小葫芦,嘴角隐隐扬起一抹令人心碎的浅笑。 “还记得我送你这葫芦时说的话吗?那时候虽然你不在,但我知道,你一定听得到。”阿茂垂下双眸,掩下自己失落的目光。 “没错!我是说过,这葫芦你若喜欢便留下,若不喜欢就扔掉。可你呢?你真的扔了,呵呵,就这么扔了……” 阿茂觉得自己有些站立不稳,她慢慢靠着月桂树坐下,落寞的望着所剩无几的落日慢慢沉入无尽的暗夜…… “我知道,这怪不得你。可你想过我的感受吗?每日面对着失忆的你,冰冷的你,对我视而不见的你,那简直,是一种煎熬。 我总是告诉自己,你已经死了。死在陆压苏醒的那一刻,死在……我心里。 可每当我看到那个人带着我送你的葫芦,我就又犯糊涂了。 常雅,你真是个混蛋,你死了就死了,为何还要折磨我?” 第188章 难为的任务 阿茂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在显得愈发模糊不清。陆压拿着手中的宾客名单有些怔愣的立在庭院之外。他屏住呼吸,静静听着阿茂的自言自语。 “这样也好,我的那个被我毁了,你的……就挂在这里吧,也许哪天你回来了,看到这葫芦,还能想起一只叫做阿茂的傻狐狸,曾在这棵树下等着你,念着你,恨着你,爱着你……” 眼泪毫无预兆的簌簌而下,阿茂用袖口狠狠擦着眼睛,直擦得眼睛周围都红红的。“真没出息!说好了不再哭的!”阿茂抽泣着,突然觉得一种难以名状的委屈和悲伤涌上心头,刚想哭出声却立马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她的肩膀微微耸动着,却再听不到一声呜咽之音。 最后一次,这是最后一次! 她不要再为他哭泣,不要再沉浸在那无望的希冀里。 夜色无边,万籁俱寂。阿茂无声的哭泣似乎更令人动容,陆压原本舒展的眉峰也越皱越紧,手中的名单也被他无意识的揉成了一团。 不知为何,每次见到阿茂的眼泪,他的心都会莫名的抽痛一下。那痛真实又熟悉,仿若不久之前,他便也如此的疼过,痛过。 这真是……匪夷所思。 难道曾经失忆的他真的喜欢过这个呆呆傻傻的丫头吗?他有些混乱了,混乱得分不清虚幻还是现实。 他知道,阿茂是爱着常雅的。他也知道,阿茂对他是敬而远之的。 而他和他,分明就是同一人。 阿茂对他过于冷淡的态度,让陆压心中莫名的一阵烦躁。也莫名的讨厌起那个叫常雅的男人。 “常雅,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陆压眯眸低语,又站了许久,直到阿茂回了寝殿才转身离去。 —————————————————————————————————————————— 魔界,黑泽殿。 如墨般暗沉的大殿没有一丝光线,龙兰跪在黑暗中,向黒木云天讲述着阿茂的近况。 “她成了神使?呵呵,很好!”黒木云天满意一笑,施法点燃了殿内的所有烛火。 龙兰似是不太适应突如其来的光明,有些不适的眯了眯眼睛。“阿茂此举明显是和那陆压上神联手,以后我们想要招揽于她,必定更加困难。此外另有一事,龙兰得到消息,那陆压上神将要在尚神宝殿宴请宾客,也不知他此举是何用意?” 黒木半晌 “你忘了,她要救莫雪!而陆压,可以帮她救莫雪!” 龙兰大惊,“原来如此!”她忽的又为难道:“尊上,既然他们二人已经联手,那我们到底该如何应对?” 黒木并没有回应她的问题,只是冷冷一笑,那金色的瞳孔中跳跃着燃烧的烛火,显得愈发的明亮。“龙兰,我现在要你去办两件事。”他大手一挥,一张字条飞到了龙兰面前,龙兰看罢面色一变,不可置信的想要再确认一下自己看到的内容。却不料那字条一角骤然燃烧起来,瞬间化为灰烬。 “看清楚了吗?此事事关重大,找些可靠的人去办!至于那个东西,龙兰,恐怕你要亲自去一趟了。” 龙兰满脸为难,拱手道:“龙兰不才,那东西,恐怕……不易得手!” “龙兰,你应该知道,魔界中的魔君们大多不服你。我今日便给你一个机会,一个让你证明自己的机会!” “可是……”龙兰心中胆怯,黒木云天给她的这个任务非智勇双全之人不能完成。她的师父叶止风是个隐士的高人,身手和智谋一样都不少,而她也得其真传,出落的出类拔萃。但是,要她亲自做这种事……她真的有些为难。 “你想拒绝?”黒木云天眯眸问道,那声音如冰雪般不带丝毫温度。 龙兰知道拒绝这个任务的下场——她将被逐出魔界的权利中心,永远不再有翻身之日。 就这样结束吗? 不!她不甘心! 龙兰心一横,俯首道:“尊上放心,此事龙兰必会办妥,定不负尊上重托!” 殿上的男子微微点头,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他的宴会何时举行?” “五日之后。” “五日吗?龙兰,我给你四日时间,想办法将那东西拿到我面前!” “是!” —————————————————————————————————————————— 离宴请众仙的日子还有一日,阿茂心中微微雀跃了一下,这陆压虽说脾气怪异,但好歹说话还是算数的!她看看宴会的宾客名单,觉得都是些比较靠谱的神仙。 “红鸾神君,无念神君,月老,凤凛……”她念叨着,嘿嘿一笑,这些都是她的老熟人,请来叙叙旧也好。 “……嫦娥仙子?!青丘女帝?!还有……槿孉那个疯女人?!”念到此处的阿茂揉了揉眼睛,生怕自己瞧花了眼。 陆压这是要做什么?把该来的人请过来不就好了,为何还要请她们几个? 这些天,她大概也将这几位女神仙的“丰功伟绩”同陆压讲了不少,言外之意便是要让他不要把他们请过来,免得大家相看两厌,徒生尴尬。可这请柬名单真的令她大失所望。 没办法,这些请柬她务必要送到。 忙活了大半天,大部分的请柬她都亲自送去了,现在只余下嫦娥,涂山珝和槿孉的请柬。不是她不敢去,是她根本就不想去。 阿茂苦恼的捏着三张请柬,恨不得将它们统统撕了扔到流清池里。 “请柬怎么还没送完?” 突兀的声响让阿茂猛然抬头。某神一袭白衣,丰神俊朗,站在阳光下的他显得更加耀眼夺目。 阿茂对面前的美男并不感兴趣,随即垮着脸,拿起手中的请柬便要走。 “站住!” 阿茂停下,转身,“君上还有何事?” “你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何要请她们三人?” 阿茂心中一凛,没坑声。 “想救莫雪,你的手上必须有三件神器,除了玲珑塔和凤凰琴,现在我们能找到的,也只有乾坤袋和射日弓。弥勒佛祖自不用说,那广寒的嫦娥却是个不得不请的人物。” 第189章 假好心 “不得不请?君上这是何意?难道您认为嫦娥会知道射日弓在何处吗?”阿茂不屑回道。 “有这种可能,那射日弓至今流落人间,下落不明。据我所知,嫦娥飞升的甚早,若她不知其中内情也情有可原,只望她能提供些线索,至少是有备无患。” 阿茂突然冷笑,“也好,那嫦娥见到了君上必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也省却我们些许时间。” 陆压似乎从她的言语间听出了些什么不对劲的情绪,于是蹙眉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你这是何意?” 阿茂虽然这些日子同他说了很多事情,但对于常雅和嫦娥之间的纠葛,她并没有同他透露分毫。她想,有些事还是不要告诉这位高贵自负的上神为好,若是他知道自己曾经给人家当过灵宠,这事情……可就不好收场了。 阿茂忽然换了一幅笑脸,“君上,你看天色将晚,我请柬再不发就来不及了。”她转身欲走,却被身后的男子拽住了衣领。 又是这招!阿茂有些不高兴,停住脚步,整了整衣服。“君上叫人的法子还真是别出心裁。” 陆压不理会她的冷嘲,随即道:“你不必去了,她们的请柬,我已拜托红鸾送去了。” 阿茂一愣,无所谓的耸耸肩,那便省了她的事儿,不是皆大欢喜吗? 只是……她再想问他些什么,可面前的人却早已躺到池边小憩去了。 阿茂迷惑的看着流清池中那颀长的倒影,心中的迷惑更胜。 若是嫦娥和射日弓有关系,请来倒也无可厚非。只是……那涂山珝和槿孉…… 他们手中明明已经没有了神器…… 陆压,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 第二日的百仙宴在流清池旁如期举行,阿茂几乎忙得手脚不沾地,好在有红鸾帮她,替她分担了些许繁复的差事。 宴席的矮桌上摆着瓜果和美酒,红鸾见那果盘摆的甚是好看,便笑道:“阿茂,这些全是你弄的?” “嗯。”阿茂得意一笑,“这些不算什么,我的特长可是烹饪,尤其是荤菜!可这次邀了那弥勒佛祖前来,所以这烹饪嘛……就让他给取消了。” “他?你是说陆压上神?”红鸾失笑。 阿茂点点头,“姐姐你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你们二人……总是让我觉着怪怪的。”红鸾停下手中的动作,又道:“阿茂,你真的想好了?要做这个神使?” 阿茂默了半晌,点了点头。见红鸾一脸担忧的表情,她不禁冲她安慰一笑,“姐姐,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放心,那样的错误,阿茂不会再犯。一切都过去了,他是他,我是我,这样,不是很好吗?” “但愿如此。”红鸾笑看着阿茂,忽然觉着阿茂似乎有些不同了。她学会了隐藏,也学会了伪装。也许在这个纷乱的六界之中,只有这样才得以立足。少年不识愁滋味。而如今识尽忧愁的少年却也收起了昔日的纯真,带上曾经自己都不屑一顾的假面,告诉别人:其实,我很快乐。其实,我不在乎…… 日头渐高,众仙也纷纷入席,等待着陆压驾临。 红鸾瞧着某个空荡荡的位置发愣,阿茂见她心不在焉,便跑过去询问,这才得知,凤凛没有到。 红鸾见时辰差不多了,便掩下满面忧色,吩咐阿茂去将陆压请出。阿茂刚走了两步却被槿孉叫住。 “阿茂!” 阿茂陡然驻足,懊恼的皱皱鼻子。转身已是一脸程式化的笑容。“槿孉神君唤我何事?” 槿孉心中一惊,她本以为阿茂会对她冷言相对,也欲借此机会让她失态出丑,可没想到…… “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我们曾经相识一场,却连你的名字都不知,总是有些不妥吧?” 阿茂眸色一冷,环视了四周,只见众仙纷纷瞧着她的脸,这难免让阿茂有些尴尬。 她知道槿孉明摆着是来找她麻烦的,全天界的人都知道,她是个冒名顶替的仙童,至于月貌这名字,根本就是假的。 名字?呵呵,她哪里有什么名字呢?所有人都叫她阿茂,而离姓也根本就是那个上神闲的无聊硬扣在她头上的。她下意识的看了眼坐在不远处的涂山珝。涂山珝冲她意味深长的颔首一笑,举起茶盏一饮而尽。 阿茂心中冷笑,她这个姐姐真是活的自在,她料定了自己不会将“涂山凝”这三个字吐出来,才如此的稳如泰山,气定神闲。 “槿孉神君,小女本是无名狐女,不过是得了机缘,又承蒙师父不弃,这才有幸站在众仙友面前。至于姓名,那不过是个……” “离茂!时辰到了,怎的没有来唤本君?” 阿茂的话音被陆压突如其来的一声“离茂”生生噎在了嗓子眼儿。正要说些解释的话,却见众仙很默契的纷纷起身,躬身施礼。 “参见上神!” 阿茂鄙夷的看着众仙,正疑惑他们的声音怎的如此整齐,却见陆压皱眉盯着她看。 “你……” 阿茂了然,懒懒躬身,随着众仙一起弯腰低眉。 “找蚂蚁呢这是!”阿茂小声嘀咕着。 “众仙友请入座。”陆压眸光一深,浅笑道。 阿茂刚刚直起身子,却见陆压一记眼刀甩了过来。“离茂,本君脚下可有蚂蚁?” “啊?呃……”阿茂的脸涨的通红,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心中暗暗骂了旁边某神八百遍,当着这么多人让她出丑,到底丢的是谁的脸面啊? “刚刚本君似乎看到一只,你快将它捉住,本君要是踩到它岂不是枉造杀孽?” “……”阿茂真的无语,狠狠将裙摆系了个结,蹲在他旁边死死盯着地面。 “算你狠!”阿茂低头做寻找状。 陆压嘴角微动,挑眉低声道:“本君可是替你解了围,忘恩负义!” 阿茂绝倒,她根本就不惧槿孉的小伎俩,这点程度的为难,她完全可以应付,根本不需要他横插一脚的假好心,现在好了,蹲在这里上不是,下也不是,真是丢死人了! 第190章 摊上大事儿了 “阿弥陀佛,上神宅心仁厚实乃我六界之福。”弥勒笑嘻嘻的开了腔。 众仙皆知这佛界向来与天界各自为政,而佛界众菩萨也很少过问六界纷争。他们以普度众生为己任,最是“多情”,也最是“无情”。他们是超然的存在,就连天帝也会对他们礼让三分。 而今日,这上神能够请来佛界举足轻重的人物,也完全彰显了他作为神界的权势和威严。众仙见弥勒佛祖开了尊口,遂纷纷扬声附和。 陆压勾唇一笑道:“哪里哪里,弥勒佛祖实在过奖,佛语有云:众生平等。佛祖大智慧又岂是我等可以揣度的?” 阿茂蹲在陆压旁边蹲的两腿发麻,她巴巴看着陆压和那弥勒佛祖你来我往说得不亦乐乎,才悲哀的发现他们说的那些佛语她竟一句都没听懂。 她龇牙咧嘴的捶了捶酸麻的双脚,眼梢不经意瞥到还未入座的槿孉,瞬间觉得自己在这蹲了这么长的时间都是值得的。 刚刚槿孉叫她之时已经离了自己的席位,而陆压来了之后,她便随着众仙施礼,却没想,陆压对她视若空气,根本没有叫她入座的意思。 此时此刻,众仙皆落座,除了蹲着“找蚂蚁”的阿茂,就只剩下这槿孉一人孤零零的站在主座之下,进退两难。 槿孉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阿茂竟不小心笑出了声。陆压面上无甚表情,眼珠转到近身的阿茂身上,见她正津津有味的盯着槿孉看,开口道:“蚂蚁还没找到?” 阿茂这才回过神来,“找,找到了!” “找到了,还在这蹲着干嘛?” “……”阿茂佯装手中有只蚂蚁,捧着双手走下台阶。走到槿孉身边时却是微微停了下,低声在她耳边道:“我叫离茂,离开的离,茂盛的茂。”说罢,抿唇一笑,抬脚回了自己的位子。 槿孉听罢脸色更是青白交加,她之前想,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这陆压上神为何第一次见面就对自己如此不客气?不!她并不是第一次见到他! 槿孉眸光深凝,这位上神让她觉得熟悉,仔细想来才发现,他们竟然在冥界是打过交道的。只是当时的她只顾对付阿茂,对这男子没有多加留意。 难怪阿茂会如此嚣张,原来她早就认识一位这么厉害的上神!槿孉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不该得罪阿茂,她的身份地位不同了,她的师父是鸿钧祖师,那么陆压便是她的师叔,师叔偏帮师侄女,这说到哪里都占理。 槿孉忽然意识到,自己这次摊上大事儿了,她公然在众仙面前羞辱阿茂,这分明就是藐视了陆压的神威,这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至于如何决断,几乎全是这陆压一句话的事。 陆压虽然平日不善言语,而在此时,阿茂却发现,这上神其实是非常会聊天的。他与弥勒攀谈良久后,又和太上老君唠嗑叙旧,最后走到涂山珝的面前,同她大谈青丘的风土人情。 阿茂托着腮帮子,看着他与众仙攀谈。众仙的表情无一错漏的映入她的眼帘。他们大部分都是受宠若惊的应付着陆压,除了弥勒佛祖和涂山珝。 距离太远,阿茂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但她的目力极好,这几丈距离她还是可以看得清楚明白。 弥勒佛祖自不必说,整日一幅笑口常开的模样,根本分不出喜怒,这让阿茂完全分辨不出他们在谈些什么。但又一点她看得分明,弥勒向陆压颔首一礼,似乎和他达成了什么协议,抑或是在感谢他。 阿茂不知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但她依然相信,自己的第六感不会有错。 而涂山珝就更加奇怪了,她脸上表情僵硬,一双眼睛死死的盯住陆压的脸,似乎想从他的眼中找出些什么,而后她便移开了眼光,似乎显得有些落寞,不管陆压再说些什么,她都是一幅心不在焉的样子。 阿茂疑惑了,陆压到底对他们说了些什么?为何他们的神色会如此不同?更让阿茂着急的是,陆压到底有没有将乾坤袋借到手,那可是上古十大神器,弥勒佛祖断不会因为迎合陆压而借给他的。 阿茂想着,目光又转向嫦娥,只见从不喝酒的她,此时却一杯接一杯的倒着壶中美酒,陆压并没有去她身边问询,这让阿茂感到十分疑惑。 不是说嫦娥可能知道射日弓的线索吗?陆压为何没有过去询问呢?眼看着百仙宴快接近尾声,阿茂觉得陆压去找嫦娥的可能性似乎越来越小了…… “阿茂!阿茂!” “啊?” 阿茂突然感到自己身前的阳光似乎被人挡住了,抬头便看到了无念担忧的眼神。 无念叫她是因为她的心不在焉。自陆压离开坐席与众仙交谈开始,阿茂的注意力便一刻都没从陆压的身上离开过。无念觉得这样很危险,他不想让阿茂重蹈覆辙,所以他确定点醒阿茂,好让阿茂悬崖勒马。 “阿茂,你真的……要做这个神使吗?”无念问道。 阿茂看看无念一般正经的脸,点了点头。 “你为何要这般委屈自己,他已经忘了你,你每日这样……”无念的话未讲完,却被阿茂打断。 “我没有选择,无念,有些事情,就算再不喜欢,也要做。这就是现实。” “你可以选择不做!”无念的话掷地有声,引得不少仙人纷纷注目。无念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这才压低了声音:“阿茂,你到底想做什么?你忘了我说过的话吗?无论你做什么,我永远都会站在你这边。” 阿茂深深看向无念,他的眉眼依然,少了分青涩,多了分成熟与隐忍。他的承诺,她当然记得。可她宁愿不想他兑现那个承诺,因为,她还不起。未来的她会怎样,谁都不能预知,若是她孤注一掷,若是她…… 阿茂不敢再想下去,强敛心神,冷声道:“我没有忘记你的话,但是,你却忘记了我的话。” 无念一愣,皱眉道:“你说什么?” “我曾在天启台对你说过。你若忘记了,我便再说一遍:没有人能帮我,包括你!” 第191章 至亲相见 无念突然觉得自己的行为很可笑,一股愤懑之气直冲脑门儿:“没有人?那你又何必做这神使?在这里受他的差遣和羞辱,你心中就不觉得委屈吗?” “我们只是公平交易,没什么可委屈的。”阿茂眼中的光亮随着这句话便暗淡下来。“无念,我知你是为了我好,可我真的别无选择。他是什么人,我又是什么人,我心中分得清楚。”她微微停顿,目光望进无念清澈如水的双眸,郑重道:“我答应做他千年的神使,也只是权宜之计。千年之后,我们桥路各归,互不相欠。你心里应该很清楚,有些事情我没有告诉你,那是因为我不能同任何人说。无念你看,我对你是有所保留的,所以你也不必如此待我,最好也和我保持点儿距离,咱们不过是普通朋友,仅此而已。” “普通朋友?仅此而已?”无念脸上的忧色更胜从前,他看着阿茂冷漠空洞的眼睛,突然感到一阵寒冷,心脏犹如攀上无数冰冷的触手,令他觉得胆寒心冷又阵阵疼痛。 她到底遭遇了什么?她之前从未用如此重的语气同他说话。可是今日,她的话分明在划清他们的界限。她之前也曾如此过,但那是在他初登天界之时,她觉得自卑才会不自觉的疏远他。但是这次…… 无念知道,这其中必有缘由,可这缘由是什么?他心中一阵茫然,没有答案。 他没有说话,深邃的眸中满是惊痛,阿茂不忍看到他这样的表情,匆忙低头饮了口早已冷透的果茶,以掩饰自己心中的慌乱。 她本无心伤他,可若非如此,她怕这个傻小子会一直不知死活的跟着她。 “无念,对不起。” 直到无念默默转身,阿茂才低声道。 不知不觉,宴会早已接近尾声,陆压逡巡着众仙,终于将目光投向依然站立在主座不远处的槿孉。 “唔?槿孉神君为何不落座?难道本君这台阶上还有蚂蚁?” 几个口中含着果茶的散仙,听到陆压这话,一下将没绷住,统统被呛的咳嗽不止。 其他仙人见到陆压如此,都心知肚明他的意图,却谁都不敢去为这不怎么讨喜的槿孉求情。阿茂更是乐得看她的笑话,一边瞧着槿孉,一边悠哉的磕着葵花籽。 槿孉本来已经黑下来的脸变得更加难看。她怎么会愿意如此,明明是这位上神对她施了凝仙术,令她根本动弹不得,此时他却状作无辜、恶人先告状,真是欺人太甚! 但生气归生气,当着众仙的面,槿孉并不敢说出什么逾越之言,毕竟人家是上神,而她只是个神君而已。 陆压似乎早就料到她会如此隐忍,索性笑着踱步到她身前,贴在她的耳边低语了两句。槿孉的美目蓦地睁大,不敢置信的看着陆压,脸上的恐惧之色一闪而逝。 阿茂虽没有听到陆压对槿孉说了什么,但她成功扑捉到了槿孉眼中的那抹恐惧。 她在害怕,怕什么呢?陆压到底对她说了些什么? “上神之言,槿孉谨记于心!”槿孉垂眸掩下心中的强烈的不安,刚刚被迫站在这里的怨气早已被陆压的几句话惊得烟消云散。 “嗯,下去吧!”陆压冲她挥袖,示意她退下。 见凝仙术得解,槿孉暗自舒了口气。她恭谨退下,心中却急转。他都知道了,女娲石的事、她同魔界的有牵扯的事。虽然没有证据在他手中,但是,他语气如此笃定,槿孉觉得若是他刻意去找她的纰漏,也未必是难事。 不行!她要想办法见那人一面,再这样下去,别说女娲石找不到,就连她自己都自身难保了! 一场百仙宴,宾主尽欢。在阿茂看来却是有人欢喜有人愁。譬如此时,涂山珝亲自找到陆压,说要单独同她说几句话。阿茂本不愿与她多说,没想到陆压竟不假思索的爽快答应下来。 阿茂冷冷看着涂山珝,心中不禁暗骂陆压不厚道。她知道涂山珝光明磊落的提出见她,必不会耍什么阴谋诡计,但是由于乌潭的原因,她对于这个姐姐始终是抵触的。 “找我何事?”阿茂不知道这个姐姐到底有什么目的,因此打着十分戒备,万分小心。 “凝儿,上次之事是姐姐疏忽了,这才让父亲险些酿成大祸,好在苍天有眼,凝儿你吉人天相!”涂山凝温和的笑着上前拉住阿茂的双手。 阿茂眼中闪过不屑,不着痕迹的抽出手,“我是阿茂,不是什么凝儿。还有,鄂瓒是你的父亲,不是我的,女帝不必叫的那么亲热。” 涂山珝眸中的算计之色越发明显,突然冷笑:“凝儿,你果然见过乌潭了吗?” 阿茂一惊,心道中计了。涂山珝在试探她,试探她到底知道多少青丘之事。 阿茂想的没错,涂山珝此次前来的意图便在于此处,她和鄂瓒虽然知道莫雪其人,但她知道,关于那些青丘秘闻,莫雪知道的不会太多,就算莫雪告诉阿茂,也不会透露过多的青丘秘事,而刚刚阿茂的样子和说话的口吻,很明显是知道了故事的全部。 “见过又怎样?我不会告诉你他在哪里的!”阿茂冷漠的看着她,他们是骨肉至亲,走到今天的地步,这让她只觉得浑身恶寒。 刚刚陆压同涂山珝交谈良久,却只字未提关于玲珑塔的事情。这让涂山珝不禁心存疑虑。她的第六感告诉她,陆压一定知道些什么。既然陆压可能知道,那阿茂也必然会知道。只是……她心中的某个疑惑一直未能解开…… “你想独占玲珑塔吗?”涂山珝上前两步,森森道。“你以为你有了玲珑塔就能拉我下台,统领整个青丘吗?凝儿,不要妄想了。你也知道,我父亲一直视你为眼中钉,若不是有我在,你早就死了几次了。你若乖乖听姐姐的话,姐姐必会继续保护你!” 阿茂觉得自己听到了这世上最好笑的笑话,不禁冷嘲:“别装了,你杀过我,我凭什么相信你?” 第192章 半魔之人 “我杀过你?”涂山珝有些惊讶于阿茂的敏感,她当年一时糊涂,又加上父亲的怂恿,确实动过杀她的念头,可后来被那个人拦下,便不了了之了。“你,你都知道了?是常……陆压上神告诉你的?” 阿茂眸光一闪,笑道:“你果然见过他!” 涂山珝有些慌乱,明明是自己占了上风,可此时局势惊变,阿茂似乎倒是占了主导。 只听阿茂又道:“他什么都没说过。那次瑶池仙会之后,你把我叫住,我便心存疑虑。后来常雅追上我,硬说后面有只老虎跟踪我,被他解决掉了。我本是信他的,可后来,鄂瓒要杀我,我便记起那日之事,仔细一想,这仙气充盈的昆仑山又怎会有那样的猛虎出没呢。所以,我便知道了,常雅口中的猛虎不是真正的虎,而是你涂山珝!” 涂山珝脸色一白,突然想到什么,道:“他……他不是常雅吗?为何变作了陆压?你们俩个到底是何关系?他为何会对你如此上心?” 阿茂心中暗暗鄙夷常雅太过风流,看涂山珝的样子,似乎对有关常雅的事情都极为关心。这似乎也解释了她在与陆压聊天之时,为何露出了那般落寞的神色。很显然,陆压是不记得她的,而她却一直对常雅念念不忘。 阿茂对涂山珝露出几分同情之色,仰头摘下树上的棠梨果,用袖子擦擦扔到了口中,没有味道,什么也没有…… “常雅已经不存在了,陆压他恢复了记忆。忘了我,也忘了你。所以,你最好也要忘了他。至于别的,无可奉告!” 阿茂一边嚼着果子,一边说话。明明是如此沉重的话题,却被她说的风轻云淡。 涂山珝没料到,事情会变作这样。常雅失忆了,他变作了陆压上神。而这个上神无疑是冷漠的。她感觉的到,陆压虽然在宴席上对她礼让有加,但那远远的距离感,无形筑起了他们之间的围墙。他是至高无上的神,不再是玩笑之间,夺了她紫焰宝剑的风雅仙人。 也好,他失忆了,那么一切是不是可以从新开始?她获得了重新认识他的机会,这样是不是因祸得福呢? 涂山珝想着嘴角不经意扬起,又注意到阿茂在审视着自己,这才收起笑容,道:“凝儿,你不识时务,我也无能为力。不过我告诉你,不管你是不是能率先找到玲珑塔,那玲珑塔都一定会是我的。至于陆压……我不知你们两个之前是何关系,但他既然忘记了过去,那便是老天在给我一个机会。凝儿,你应该知道自己是半魔之人,你这样的身份与他是绝不会有结果的。若你想的通透,就不要阻碍我同他的事,也许我会劝父亲对你网开一面。” 你这样的身份与他是绝不会有结果的…… 不知道为何,这句话听在阿茂耳中,让她感到分外刺耳。 “半魔之人?哈哈!”阿茂突然笑了,“就算我是半魔之人又怎样?就算不会有结果又怎样?”她一步步逼近涂山珝,迫得她不禁倒退了两步。“我要如何还轮不到你来管。别以为你们害死了我娘,就无人知道你们的恶行!总有一天,真相会被揭开,而你们也会身败名裂,女帝的位置我本就不屑一顾,但玲珑塔,你休想得到!” 阿茂说完,愤然离去。涂山珝这才回神。刚刚阿茂的话让她有些茫然。她想,阿茂似乎误会了什么。母亲并不是父亲害死的,一切也许只是天意使然,她爱上魔族之人,也许注定会是这样悲惨的下场…… ———————————————————————————————————————————— 流清池旁的仙人已经所剩无几,阿茂回来之时却见红鸾一脸郁结的收拾着残羹冷炙。阿茂走近她,却没有引起她的丝毫反应。 “姐姐,你到底怎么了?凤凛殿下也许只是公事繁忙才没有来的……” “不,他是个守约之人,既然在宴会前他没有差人过来,那便一定是他遇上了什么棘手的事情!” 阿茂觉得红鸾说得很有些道理,这上神发出的请柬,怎会有无故缺席之礼,除非…… “棘手的事情……”阿茂小声重复着红鸾的话,见一个身穿水青色长袍的俊秀男子朝他们疾步走来。阿茂一惊,这才想起,今日百仙宴,尚神宝殿的结界开启,这才使得这陌生男子来去自如,若是平素,就连她出去都要请示陆压或是偷偷从善宁的小洞开溜的。 来人一脸慌张之色,走到红鸾面前,道:“神君,你快回红鸾殿一趟吧,凤凛殿下出事了!” 红鸾心中巨震,“乔路,你慢慢说,凤凛到底出了什么事?” 乔路一脸戒备的看着一旁的阿茂,他是第一次见到阿茂,并不知她是何许人。 “这……说来话长,凤族来了个人传信给咱们,神君还是先回红鸾殿吧。” 红鸾也没心情向乔路引荐阿茂了,随即点点头,抬步随他而去。 “姐姐,等等我!我陪你一起去!”阿茂想了想,快步跟上了红鸾和乔路。 几人腾云飞行,一路无话。阿茂心思百转,不时看看红鸾寒若冰霜的脸,心中愈发焦虑不安起来。 凤凛是凤族数一数二的高手,就算在四海八荒也鲜遇敌手。他这样一个人,若是也会出事,那便必定是大件大事了。 片刻之后,三人终于赶到了红鸾殿,只见一个令红鸾和阿茂都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之中。 “红鸾神君,求求你救救凛哥哥!现在只有你能救他了!”凤凌空的语声急迫,脸上掩饰不住憔悴之色。她衣衫微乱,裙摆全是污迹。 红鸾不禁拧眉,凤凌空这副样子显然是出来的匆忙,而以她对自己的厌恶应是断然不会来找她的。 可是她竟来这里找她帮忙,那这事便一定是件棘手之事! “你不是凤族派来的。”红鸾打量着她,开口道。 第193章 不归塔 凤凌空点头,“是,我是一个人跑出来的。自从凛哥哥出了事,我爹怕我偷跑出去找他,便把我关起来了。” 红鸾面色一白,凤凛真的出事了。而凤族竟然将此事藏得密不透风,若不是那张请柬是她亲自给凤凛的,若不是凤凌空偷偷跑出来通风报信,也许至今她都会被蒙在鼓里。“你且慢慢说,凤凛他到底怎么了?” 凤凌空潸然欲泣,将昨日她所见所闻向红鸾说了出来。 原来,凤凛每过几日便会到乌金殿看看自己那被幽禁的胞弟凤千羽,但不知怎的,昨日夜里,凤千羽竟然离奇失踪了,众人发现之时,已是今日早上。奇怪的是,几个在乌金殿守夜的侍卫并没有听到殿中有任何异动。直到第二天侍卫换班之时,大家才觉出异样。他们进到殿中却只见到凤凛身受重伤倒在殿中昏迷不醒,而那二皇子却没了踪迹。 出了这等事之后,凤皇立即封锁了消息。族内的三大长老本就对凤凛之前恣意悔婚的事耿耿于怀,而此次又出了这等怪事,大家不禁怀疑是凤凛故意放走了凤千羽,凤皇抵不过众人的猜忌,只得将凤凛拘押候审。 凤凌空本身在闺阁不知这宫中之事,却见自己的爹回来之时一脸郁郁之色,她好奇问他缘由,他的脸色却变得越发的阴沉,唤了下人将她强行扣押在了闺房之中。她心道自己这样无故被关必是出了大事,便灵机一动,同自己的丫鬟梧桐唤了衣衫,找了个借口好歹是混了出去。 她偷偷趴在她爹的窗下偷听,却不想听到了如此耸人听闻的消息。她心中大乱,借着自己一身丫鬟装扮无人注意,便偷偷出了丹穴山,一路直奔西昆仑而来。 凤凌空突然情绪失控,一把拉住红鸾的袖子,恳求道:“红鸾神君,以前都是我不懂事,冒犯于你。我错了,我明知凛哥哥喜欢你还刻意插在你们中间,甚至想要杀掉你……”她愈发的语无伦次,哽咽道:“是我错,都是我的错,求求你,救救他,听说凛哥哥伤的很重,锁凤塔那种地方,凛哥哥他怎么受的了!” 红鸾心中一痛。他受伤了……而她竟连锁凤塔在何处都不清楚。 “凤皇没有差人给他医治吗?”红鸾问道。这不合常理,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子,虎毒不食子,怎么会有父母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去死呢? “我,我不知道,我只听我娘说过,那锁凤塔是我凤族关押死囚重犯之地,内里守卫森严,机关重重,进入里面的囚犯几乎没有几个能活着出去,我们凤族的老百姓也叫它不归塔。” “不归塔?”阿茂不禁嗤笑出声,“呵~好大的口气!我到想见识一下,这不归塔是不是名副其实!” “阿茂,休得胡言!那锁凤塔你不能去!”红鸾知道阿茂的心思,她怕阿茂出危险,不想带着她一起去赌命。 阿茂眸色一沉,红鸾的话她并没有听进去,只是觉得,这件事很怪,似乎他们疏忽了什么关键的线索,可单凭凤凌空道听途说的信息,她也分辨不出那个关键所在在哪里。 “姐姐,你若信我便带我一起去,凤凛殿下的事,我总觉着并不单纯。” “嗯,凤凛是个讲原则之人,既然凤千羽犯了错,他是绝不会徇私将他放出的!”红鸾的话掷地有声,凤凌空默默点点头,突然觉得自己虽然和凤凛相伴数千载,却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他。不禁脸上一红,心生愧疚。 “不行!阿茂你现在身份特殊,先不说陆压上神允不允你出去,就说青丘那些人……”红鸾刚要说话,突然又住了口,想到旁边还站着凤凌空,不禁又道:“总之,你乖乖的呆在西昆仑,不准出去!” “姐姐!”阿茂拉着红鸾的袖子,希望她能改变主意。“我认为凤千羽的失踪绝非偶然,这其中恐怕另有蹊跷。这位凤姑娘不是说嘛,那不归塔不简单,我实在不放心你一个人去,这样,我在外面等着你,若是你出不来,我也好去搬救兵不是?” 红鸾似乎被她说动了,又碍于时间紧迫,只得答应了她的要求。 阿茂不知道一个神使擅离职守是个什么罪过,她此时的脑子里只想着一件事,一件她一直想做的事…… 红鸾因是去丹穴山,故没有叫上青鸾,只得同阿茂同乘七色云。至于凤凌空也并没有和他们同行,红鸾本想叫住她和他们一起,却又被阿茂拦住。阿茂知道,凤凌空和他们不是一类人,这女子心思莫测,她此次前来通风报信是真还是假都是个大问题,若是她同他们一起,也许会更快暴露他们的行踪,那么,他们想要悄悄潜入锁凤塔就更是难上加难了。 “阿茂,你真的只是为了和我去救凤凛才出来的吗?”红鸾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突然开口道。 阿茂了然一笑,显然,什么都瞒不过红鸾的眼睛。“不瞒姐姐,我出西昆仑的原因有一半是为了帮你。” 红鸾挑眉,好奇的看着她。“另一半呢?” “我要去找玲珑塔。”阿茂远远望着南方绵延不绝的秀丽山峦,微微露出了灿烂的微笑。“呵呵,那是我爹托付我的事情,找到了玲珑塔,我娘就有希望能够醒过来。” 红鸾看着阿茂的笑颜,突然觉得这姑娘过得不容易。她背负着那样沉重的身世和使命,唯一对她好的男人又与她形同陌路。这种事若是落到她身上,她也许不会比阿茂更坚强。红鸾这样想着,一双手安慰性的梳理着阿茂披散在脑后的长发,温声道:“阿茂,答应姐姐,好好活着,活着才会有希望。” 阿茂身子一僵,默然点头。一双黑眸眺望着远山,唇角的笑意愈发的舒展,心中的不快和烦恼仿佛被一扫而空。 前方的路布满荆棘,而他们既然不能改变这样的现实,便只得改变自己。 好好活着! 不是为了别人艳羡,而是为了自己心安。 第194章 潜入 红鸾突然想到阿茂刚刚提到了玲珑塔,又想到她要救莫雪时那志在必得的神情。一个不祥的预感萦绕在她的心中。凤凛曾经说过,只有借助三件上古神器的神力方可解救莫雪。但他也说过,这件事是秘密,既然是秘密,阿茂又是如何得知的?这件事似乎不像是陆压告知阿茂的,陆压那人她虽接触的不多,但却知道他向来自视甚高,目中无人。这秘密一直由凤族守护着,六界鲜为人知。别说陆压不一定知道这个秘密,就是他知道,定也不会主动告诉阿茂的。 红鸾秀眉微拧,问道:“阿茂,你说实话,救莫雪的方法是谁告诉你的?” 阿茂当然不知这是什么惊天动地的秘密,犹豫了一下,觉得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上次在凤灵洞,临走之时,凤皇塞给我一张字条,上面是救我娘的方法。我想,他可能是感激我和常雅救了凤凛殿下,才好心告诉我这些的。” 红鸾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幽光,“凤皇……” “阿茂,此事你可有告诉过其他人?” “只有……他,知道。所以他在帮我找另一件神器。” 红鸾顿生些好奇,“另一件?” “还没有什么眉目,他可能想去借弥勒佛祖的乾坤袋,但看那佛祖的样子,恐怕……”阿茂有些失望的摇摇头。 阿茂的话似乎一语点醒了梦中人,红鸾之前一直疑惑这上神为何闲来无事搞什么劳什子的百仙宴,现下倒是全清楚了。原来他是为了阿茂。 为了阿茂? 红鸾突然觉得,这绝对不是那高冷上神的做派,他是怎么了?突然起了什么菩萨心肠吗?这太不可思议了。 “乾坤袋,玲珑塔……下一个呢?”红鸾突然想到什么。“凤凰琴?” 阿茂点头。一丝忧色晕染在眉梢,“只是如今凤凛殿下身陷囹圄……” 红鸾并没有在意阿茂没说完的话,只道:“阿茂,你用神器救莫雪的事,不要再同别人说,因为本是凤族守护的秘密。” 阿茂心中暗暗感概,她好像又知道了些什么不该知道的事。 “秘密?” “恩,足以挑起六界纷争的秘密。” —————————————————————————————————————————————————————————— 丹穴山。 是夜无月,没了月光垂怜的丹穴山隐隐透出一股肃杀之气,空余山间的秋虫无助的悲鸣。 锁凤塔建于丹穴山西部一处较为僻静的地方,这里是凤族所有人的禁地,闲杂人等很难进入。锁凤塔不高,只有三层,几个值夜的凤族兵士手持长枪立于塔门口。 锁凤塔周围没有任何可以藏身之地,所有高大的乔木几乎在建塔之时便被伐尽,这也使得想要进入和逃出锁凤塔都变得十分困难。 为首的那个士兵显然是个将领,几人均是训练有素,互不交谈。 红鸾和阿茂找了棵最近的树丛,远远观察着锁凤塔的异动。 “姐姐,要不,我用幻术试一下?兴许能骗过他们!”阿茂低声道。 “不行!我们不知道那个塔附近有没有结界,若是有的话,就算你的幻术成功了,也会被挡在外面的。”红鸾知道,这次想见到凤凛几乎难如登天,可是她若是不试一试,真的就一点儿机会都没有了,可是到底要如何进去,她真的束手无策。 被挡在外面…… 红鸾的话令阿茂沉思良久,有什么方法能让他们光明正大的进去呢? 脑中忽然灵光一现,阿茂打了个响指,对红鸾神秘一笑,凑到红鸾耳边低声道:“姐姐,我们不如这样……” 夜越发的深沉,忽然风起,细密的雨丝纷纷落下,锁凤塔前的将士依旧定定站着,连用手擦下雨水的动作都没有。塔前因为没有植被覆盖,早已变成一片沙地。 忽然东风大作,雨声渐急,被风卷起的沙粒扬起,纷纷向锁凤塔的方向飞去。一时间,塔前是一片昏黄,尘土飞扬,不辨南北。 几个守卫的士兵都迷了眼睛,沙粒卡在眼中难受的很,终于熬不住了,便迅速抬手揉了揉眼睛。 待再回神时,却发现一脸肃然的大长老凤西玖负手站在他们身前。领头的将领见到风西玖显然是一惊,没想到这位长老会深夜来此,不禁心中提了十分的小心。 “参见大长老!”几个守卫恭敬施礼。 “我奉陛下之命前来探看太子。”风西玖似乎无暇和他们多话,一幅令人敬而远之的样子。 将领有些犹豫,见风西玖迟迟没有什么动作,心道,怎么不拿令牌呢?摆架子还摆到锁凤塔这地方来了? “大长老,可有带陛下令牌?” 风西玖眸光一闪,一边缓缓从袖中拿出令牌,一边冷笑道:“怎么?还怕本长老骗你不成?” 那将领神色一慌,低头道:“末将不敢,只是陛下有令在先……”说着,不着痕迹的瞄了眼凤西玖手中的令牌。见没有什么问题,这才悄悄舒了一口气。 “好了!本长老不是来听你说这些的!” 将领立刻默了,转身令后方的一个兵卒在塔门入口的某个石壁上不知按了下什么,石门轰然打开,一层红色结界由中间渐渐淡去。 那将领将凤西玖引入了锁凤塔,一阵巨响,塔门再次关闭。 凤西玖一言不发的由那将领引着,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塔中的光景,也默默观察着那将领的动作,细致到他的每一步,每一个不经意的动作,都一一记下。令他没想到的是,那将领并没有待他上塔,而是转动机关,将他带到了地下。 原来,这锁凤塔上三层只是为了掩护这地下的铁牢而建,若不明内情者一定会向上走,而上面……才是真正的机关重重。 地牢很大,牢房很多,却大多是空置的。偶尔几处住着囚犯的,也看不到正脸,他们似乎习惯了这样的生活,躲在角落,披散的头发挡住了大部分的脸,一个个安静的像个石雕。 第195章 不可说 那将领带着凤西玖在下面七拐八拐的转了几个弯,才终于在一处较为干净的牢房处停住了步子。这处牢房干燥而整洁,并非外界传言的那样环境恶劣,许是大家估计凤凛太子的身份特殊,即使被收监候审,下面的人也不敢轻慢了他。 牢房中有石桌石床,石桌上油灯将烬,整个牢房显得愈发昏暗。石床上的人面向石壁侧卧着身子,一动不动。听到外面的响动,并无甚反映。 凤西玖眸光一闪,随即开口道:“开门!” “这恐怕……”将领的手摸了摸腰间的钥匙,又缩了回去。 凤西玖见他似乎还在顾忌什么,冷声道:“大胆奴才!太子是什么人?他若有个闪失,你担当的起吗?” 将领心中一颤,心道这位脾气不好,还是不要得罪的好。旋即胆战心惊的掏出钥匙开锁、推门。 凤西玖进入牢房,便将那将领支了出去。牢房中一下变安静了下来,但凤西玖没有说一句话,只是站在牢房门口,静静等待着,直到听不到那将领的脚步声,才暗自舒了口气。 怀中的令牌不由自主的动了两下,凤西玖微微一笑,将令牌掏出,放在了石桌上。“出来吧!” 只见那令牌又动了两下,白光一晃,一个白衣少女悠哉的侧坐在石桌上,不是阿茂又是谁? 阿茂嘻嘻一笑,跃下石桌,她环视着牢房,不禁道:“果然是亲生的,被囚禁了待遇都是不同的。” 凤西玖早已恢复了红鸾的模样,她没空和阿茂调侃闲话,走到凤凛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的唤着他。阿茂见红鸾没空理她,无趣的摸摸鼻子,轻步走过去,细细观察着侧卧的凤凛。 凤凛没有换锁凤塔中特有的囚衣,而是依然穿着遇袭之时的红色衣衫。显然,他这样昏迷着,并没有人敢动他。 红鸾似乎觉得哪里出了问题,皱着眉将手伸向凤凛的前襟。触手有些微微的粘滑,红鸾暗道不好,收回手时,果然看到了手心一片触目惊心的红。 阿茂显然也被吓到了,她没不做声,只是簇眉看着红鸾手中的刺目的血迹。一个念头迅速在她的脑海闪过,“姐姐,他们为什么不给他医治?这不是很怪吗?” 红鸾没有说话,只是将凤凛扶起,让他勉强依靠在石壁坐稳,又从怀中拿出一粒丹药喂他服下。片刻之后,那丹药果然有了效果,凤凛逐渐有了意识,缓缓睁开了眼睛。 “姐姐,那是什么药?这么灵?”阿茂眼看凤凛苏醒,心下轻松了许多。 “王母赐的,据说可以起死回生。”红鸾一边说着,一边注意着凤凛的反应。 起死回生?阿茂想了想,那不是和槿孉的女娲石不相伯仲的宝物?怪不得连这重伤的凤凛都会醒来。 凤凛的意识渐渐清醒,两个人影由模糊到清晰,胸口虽然依旧微微疼痛,但却比方才好上了许多。 看到面前的两个女子,凤凛的眼中掠过惊讶之色,“红鸾,阿茂,你们怎么来了?” 红鸾的眼睛有些酸涩,赌气道:“你都这样了,我不来,谁还会管你?” 脸色苍白的男人本来想笑,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胸口剧痛,一口黑色的血喷出,惊的阿茂差点儿叫出声。 “你中毒了?”红鸾神色一慌,连忙用袖口帮他擦去血迹。“你先休息一下,不要说话。”说完,又在袖中摸索着其他可以解毒的丹药。 “红鸾,这不是毒。”凤凛虚弱的抬手握住她微颤的双手,脸上缓缓扯出一抹悲凉的笑。 红鸾心中愈发觉得空落。不是毒?那会是什么? “红鸾,我受的伤,治不好的。对不起……咳咳……对不起……” 红鸾握住他微凉的手,突然觉得那温度似乎在渐渐流逝,“你胡说什么?怎么可能治不好?我们是神仙!我去找王母,再求一颗灵药,凤凛,相信我,我一定会救你。”她的眼中闪着坚定的光芒,让凤凛觉得自己似乎还有希望,他没有被抛弃,没有被禁足。 “凤凛殿下,你既然病了,凤皇为何还将你囚禁?”阿茂终于忍不住问出心中思虑了好久的问题。 凤凛怔愣了下,垂眸不再说话。红鸾不知他为何做此反应,试探着问道:“凤凛,你到底遭遇了何事?为何会受如此重的伤?” 凤凛心中千回百转,昨日的一切似乎历历在目。他本是去找凤千羽闲聊,却惊讶的发现了凤千羽身上惊人的秘密。巨大的恐惧让他不知所措,而此时却凭空冒出了一名黑衣女子,那女子黑纱面,叫人看不清容颜,他本想叫护卫进来,却发现,整个乌金殿都被这女子设下了结界。 那女子的身法诡谲莫测,叫人摸不着头脑。她口口声声的向他讨要凤凰琴,他自是不会妥协,两人便打的难舍难分。本来以他的身手,是略胜那女子一筹,熟料,关键时刻,凤千羽半路杀出,竟伙同那女子对付起自己的长兄。他心中更加惊疑不定,那女子趁此机会,攻他不备,这才导致他受了伤。他昏迷之后,便被送到了锁凤塔。期间,他的父皇来过一次,对他说了些令他这辈子都难以置信的事。他失望,他愤怒,他冲着自己的父亲大吼大叫。但那一脸沉静的老者只是素着脸,让他好好呆在这里,他告诉他,他的伤,他会想办法。 想办法?他不知道他的父王会想到什么办法?出卖自己?抑或出卖整个凤族的尊严? 可是一切,他都不能说。 说了,他们凤族将会永远被人耻笑,唾弃和不耻。 说了,一切就完了…… “凤凛?你怎么了?” 看着凤凛心不在焉的样子,红鸾更加笃定,一定出了事情。而这件事,似乎是他极力想要隐瞒的事,不可说的事。 凤凛知道红鸾再问下去,自己可能会招架不住,于是便转移话题:“你们二人是如何进来的?” 第196章 不可知 阿茂见凤凛问话,不由得意道:“山人自有妙计,红鸾姐姐是扮作凤凌空的爹爹进来的,而我嘛……就扮作你父皇的令牌喽!” 凤凛听后不由凝眸道:“你见过我父皇的令牌?” “没有!但我会幻术呀!骗一个小兵还是绰绰有余的。”阿茂得意的又一屁股坐在了石桌上。 凤凛扶住胸口,又咳了两声,道:“趁他们还没发现,你们快走!” 红鸾握住他的手不由一僵,“凤凛,你要不要……和我们……” “我这身体,只能拖累你们,这塔内并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简单,若是被他们发现,你们很难出去的!” 阿茂打量着凤凛,想起了刚刚他失神的样子,不由心生疑窦。脱口道:“凤凛殿下,你的凤凰琴可在身上?” 凤凛似是没想到阿茂直截了当的问话,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他似是惊愕,却又立马换了一幅失落的神色,随即那失落又被更深的迷茫所取代。 阿茂将他的神情看在眼中,不禁眸光一黯。他在迷茫,是什么让他迷茫?她忽然灵光一现,他迷茫的是凤皇为何要把如此重要的事告知于她吧,之前她没有在意此事,可如今见到凤凛,她又不得不再次对凤皇的行为产生了疑虑。 凤皇会如此好心的告诉她救莫雪的方法,这件事看似无心,实则有意。可他的意图是什么,她揣测不到。那也许会是个阴谋,她难以想象的阴谋。 凤凛似乎更加没有精神,缓声道:“凤凰琴……被千羽拿走了。” “什么?!”红鸾和阿茂几乎异口同声。 凤凰琴本是凤族王者的象征,凤千羽本就觊觎王位良久,这次夺走凤凰琴,完全在意料之中。可是凤凛总觉着这其中必有其他的原因。凤千羽早已不可能继承王位,他拿走凤凰琴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凤凛,这件事你有没有同凤皇说过?他若知道,为何还要将你囚禁?” “咳咳……红鸾,别再问了,我什么都不会说的。”凤凛的手抚上红鸾微乱的鬓发,温柔的笑使苍白的俊颜也染上一抹生动的红晕,“红鸾,让我再看看你,再看看你……” “我们之前那样对待你和青鸾,真的……对不起……”凤凛的声音越来越低,转瞬便没了声息。 红鸾心中一急,眼泪便再也止不住,她一声声唤着凤凛,而斜倚在石壁的男人却再无回应。 阿茂有些怕了,她凑近了石床,仔细看着凤凛,见他的胸口还在微弱的起伏,这才暗暗舒了口气。 还好,他还没死,没死就有希望。阿茂的眼睛燃起从未有过的光亮。 凤凰琴……凤千羽……凤凛的欲言又止……凤皇的“好心相助”。 这些事之间一定有些关联! ———————————————————————————————————————————————— 夜,尚神宝殿。 陆压睡了一下午的美容觉,虽说神仙不需要休息,但活的太久,不用睡觉打发时间,生活也太乏味了。他捶捶肩膀,想起很久之前的神界。 那时候,神界一片繁荣,上神很多,不服他的更多。时不时有几个没有眼色的主动找他切磋比试,都被他秒杀成渣。但不怕死的就是这样前赴后继,他也并不觉得无聊。于是乎,“陆压道君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的流言在神界传开。 打不过就动嘴皮子的手下败将他见得多了,陆压对此不以为然。但是,他不以为然,并不意味着鸿钧可以容忍。 终于二人之间发生了口角。 鸿钧数落他,陆压你杀伐之气太重,小心有天成了堕神,到时候哭都来不及。 陆压回击,物竞天择,适者生存,魔界虎狼之心,我这样还不是为了提升众神的战斗力。 鸿钧见说不过他,便只得同他打赌,若是他破了自己的金汤结界便从此不再与人争斗。结果,陆压意料之中的输了。他至今无法破除鸿钧的那个结界。 一回想到被那该死的结界困住的滋味,陆压就不禁阴沉了脸。只是不知为什么,他觉得,这种感觉似乎不久前他就曾经历过,但他忘记了,真的忘记了…… 月上中天,树影婆娑,这让他不禁想起了那个独自坐在月桂树下默默哭泣的少女。陆压不禁皱眉,作为小辈,她每日此时都会过来请晚安,问他有没有什么吩咐再离去,可是今日…… 陆压踱步走出,余光看到睡在一旁的善宁。走过去,一只手将它提了起来。 善宁睡的浑浑噩噩,一睁眼对上陆压火红色双目,吓得立刻噤了声。 “那丫头去了哪里?”陆压问。 善宁挣扎无果,不情不愿的嗷嗷叫了两声。 “红鸾?”陆压有些惊讶,她果然没在殿中。 陆压将善宁放走,出了尚神宝殿,往红鸾殿的方向腾云而去。 红鸾殿中只有青鸾和乔路两人守夜,陆压在三更半夜突然造访,着实令开门的乔路十分惊讶。看到陆压的乔路愣了好半晌才想起这位来客其实来过红鸾殿的。 乔路并不知道,面前的人就是陆压,故依旧将他当做常雅对待。心想随便敷衍他两句,死活都不能告诉他红鸾去了锁凤塔的事。 陆压对于乔路不耐的神色大为不满,“你可是红鸾的神使?” 乔路点头。 陆压又道:“你的主子拐走了本上神的神使,她至今未归,你的主子是不是应该出来解释一下?” “上……上神?”乔路把上神俩字说的结结巴巴,那声音几乎是从牙缝挤出来的。 怎么可能?这不是那个叫常雅的人吗?为何摇身一变成了上神? 无人不知,整个西昆仑只有一个上神,那便是陆压。 乔路觉得自己家的主子真是太坑人,常雅是陆压上神的事,她从来没有告诉过他。以至于他在陆压本尊面前大放厥词,也不知这上神脾气如何,会不会怪罪自己。 乔路这厢碎碎念着,只听陆压道:“说吧,红鸾和那丫头去了哪里?” 第197章 不可恕(1) “这……”乔路瞅瞅陆压,不知该说还是不说。 陆压嘴角轻抿,似乎有些惊讶:“锁凤塔?” 乔路像是看到了鬼,“您……您怎么知道?” 他明明还没开口呢,这上神是如何知道的?乔路暗想:主子,不是我不够坚定,是上神太强大啊~ 陆压对乔路轻蔑一笑,转身离开。 锁凤塔?哼!你们还真是能折腾! ———————————————————————————————————————————————————— 阿茂看着红鸾一脸悲痛,不禁想起了一个悲催的事实:他们还在锁凤塔,而此地倘若真如凤凛所言,那么他们应该越快离开就越安全。她好不容易出了西昆仑,得了寻找玲珑塔的机会,可不容再错过啊。 忽然之间,悠长的走廊有微微的响动,那响动十分微弱,似是提着小心,生怕惊动了他们。阿茂虽然失了味觉,但一双狐耳还没报废,第一个听到了外面的异动。 此时此刻,阿茂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她看看外面,又看看屋内的红鸾,不禁紧了紧眉头。那些人马上就要进来了,他们也会原形毕露。 现在跑?恐怕太晚了。 杀出去?会有生路吗? 更何况,她进来时,一直在红鸾的袖中,知道出去路线的只有红鸾一人。看她现在的样子……只怕和凤凛一起去死的心都有了吧。 他们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 …… 凤皇进入牢房之时,正巧看到牢房中一个白衣男子坐在石床上为昏迷的凤凛寻脉。他面朝凤凛,似乎并没有注意到牢房外的众人。凤皇苍老的面容上迅速闪过不易察觉的杀气。刚刚带着红鸾和阿茂进来的将领见这凤凛殿下还在,不禁想,自己这脑袋算是保住了。可又瞥到那牢房内凭空出现的男子,他又犯了难,看来自己这次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了。 凤皇抬步向牢房走去,却被自己的护卫拦了一下,凤皇挥挥手,示意那护卫退下,又意味不明的凝视着牢房内的男子,有些混沌的双眸一瞬间变得愈发阴霾难测。而那男子像是感受不到凤皇咄咄逼人的气势,只顾低头检查着凤凛的伤,连头都不回一下。 这恰恰激发了凤皇的好奇心,不由又向牢房走了两步。 这人到底是谁?他进来这里到底有何目的?不过,不管他是谁,今日既然他来到这里,就休想活着出去! 凤皇掌中的燃起金色的火焰,正要袭向男子,却见男子突然转身,一脸漠然的将目光转向他。那男子的面容让凤皇不由一阵怔忪。 这不是当时在凤灵洞中见过的男子,他怎么会在这里给自己的儿子看伤?凤皇有些疑惑。 陆压的气势让凤皇觉得,他和之前见过的那个男子判若两人。但究竟如何不同,他似乎也说不出所以然。那似乎是一种乾坤尽在掌握的浩然之气,而之前在凤灵洞中的他并不具备这种气质。 “你就是凤皇?” “你到底是谁?”凤皇如临大敌,潜意识中,他认为这个男人并不怎么好对付。 陆压忽然玩味的看了他一眼,“你……见过本君?” 凤皇不语。陆压又道:“你或许该重新认识下本君。” 凤皇见陆压如此张狂,强自压下怒火,“敢问仙友大名。” 这问话陆压丝毫没听出一丝好奇甚至尊重,倒像是凤皇被他逼的无话可说,勉强敷衍而问。 “仙友?本君记得你口中的仙友都会唤本君一声陆压上神。”陆压的话说的漫不经心,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陆压上神四个字着实把凤皇惊的不轻。 “你是……陆压上神?” 丹穴山虽属天界,却对天界之事不甚在意。但对于这陆压上神入住了西昆仑的尚神宝殿之事,凤皇还是知道一二的。今日得见本尊,凤皇分毫没感到是什么荣幸,反而是一种深深的危机感油然而生。 陆压不置可否,看了看凤凛身上的伤,冷声道:“凤皇,他可是你亲生之子?” “自然是。”凤皇额角冷汗涔涔,忐忑道。 “你可知他的伤是何所致?”陆压又问。 凤皇将头低得更低,没有说话。 “哼!”陆压起身,负手走进凤皇,扫了眼他身后的护卫,俯首低语:“有些话,你应该不希望他们听到吧?” 凤皇一惊,沉声对身后已经傻掉的众人道:“都退下!在塔外候着!” 众人如大梦初醒般应了,纷纷退避,心中却依旧雀跃着,他们看到了上神!活的上神!这辈子真是赚到了! 陆压看着凤皇,那眼神中有探究、有不屑,又夹杂着一丝隐隐的迷惑。 凤皇被陆压盯得惶惑不安。陆压到底知道了什么?又看出了什么?他完全猜不透,可这样下去,并不能解决问题。凤皇垂眸,眸中的算计一闪而逝。 若是孤注一掷……抑或他们凤族还有一线生机。 “这小子中了魔族的噬心咒,而你作为父亲,不仅不替他医治,还将他囚禁。凤皇,本君想听听你的解释!” 凤皇突然哈哈大笑,笑声回荡在地牢的石壁间显得越发诡异莫测。“上神知道什么,就说出来吧。何必这样愚弄在下?” 陆压不动声色,看着凤皇有些张狂的笑颜道:“你这么怕他身上的伤被人知道,就是因为他中了噬心咒,对吗?” “是又如何?”凤皇心中暗自庆幸,也许事情没有想象的那么糟,也许陆压知道的“真相”不过如此而已。 “他的伤从何而来?伤他的魔族之人是谁?本君听说,你那个被禁足的二皇子逃了?他是不是和魔族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陆压一连串的问题令凤皇的脸色铁青,只是紧闭着唇一言不发。言多必失,这点凤皇清楚的很。 “凤皇啊凤皇,你聪明一世,却糊涂一时。”陆压这句话,彻底击中了凤皇的软肋。凤皇暗忖,这陆压到底能猜到多少,还是一切他都早已参透,只是在这里抽丝剥茧般的揭开真相,慢慢的羞辱他、折磨他。 第198章 不可恕(2) “纵使凤凛被魔族所伤,你这样急于掩饰,无异于此地无银之举。噬心咒是魔族秘术,我猜你必是知道这伤的来历,才会将他囚禁,不让任何人看到他的伤势,也不想让人知道,有魔族来过你丹穴山。你若不是做贼心虚,难道真想看着自己的儿子暴毙于此不成?” 凤皇被陆压说的有些无措,显然,陆压已经离真相越来越近,但是那个秘密……他肯定,陆压一定不会知道。想及此处,他幽幽一笑,道:“上神料事如神,小仙无话可说。” 陆压知道,凤皇的秘密一定不止这么简单,他如此轻易的承认了他的推断,必是在掩饰一个更大的秘密。到底是什么呢? 陆压似是无意的注视着凤皇沧桑浑浊的眼睛,促狭笑着道:“若本君不来,你下一步要做什么?找那魔尊医治你儿的伤吗?” “是又如何?我知仙魔不同道,但千羽失踪了,我凤族如今只剩下凛儿这一个皇族血脉,若凤族后继无人,必将引起内乱。难道要老夫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亲子去死、看着我凤族分崩离析吗?”凤皇微微有些恼火。不禁想到凤千羽,心中又是一阵懊悔,若不是当初他一时糊涂,也不会害了凛儿受伤,还让千羽那个小崽子闯下如此弥天大祸。 凤千羽?陆压的唇角勾起一个摄人心魄的弧度。原来这就是凤皇的秘密。 “凤凛的伤已无大碍。”陆压眼中闪过不屑,当初仙魔大战之时,他身上不知有多少这样的伤。噬心咒,不过是魔族惯用的小伎俩,只是仙人不比上神之体,无力抵抗罢了。他在凤皇来此之前便施法祛除了那咒术,只是凤凛的皮外伤严重,短时间内无法恢复,确实需要休养。 凤皇微一沉吟,抱拳道:“多谢上神!” 陆压不喜欢这种四周密闭的石头屋子,一心想着快些离开这个鬼地方,随即有些不耐道:“凤皇,你暗中勾结魔界,本来罪无可恕,但本君念你爱子心切,就放你此次。只望你回头是岸,休要再继续与魔族来往。若是再被本君发现,我们就在天启台见吧!” 凤皇的双眸忽的蒙上一层阴鸷的雾气,陆压这些话,是劝告也是警告。 爱子心切吗?陆压,你果然知道了那个秘密! 陆压见凤皇久久不言,以为他被自己的话震慑住了,抬步欲走却又被凤皇的手臂阻挡。陆压挑眉,脸上浮起一丝薄凉的笑意:“怎么,凤皇还想要本君帮你把这小子抬出去?” “事关重大,既然上神您都知道了,本皇又岂能容你轻易出去?不如上神在这里好生安歇,小仙定不会亏待了上神的。”凤皇的话疏冷有礼,但言语之间的含义,陆压自然明白。 “哈,有趣,你的意思是,要囚禁我吗?”陆压失笑,一双桃花眼中瞬间凝起如霜雪般的寒光。 “小仙不敢,小仙只是请上神暂住于此而已。” “你认为,你这里的结界可以困住我?”陆压面上现出一抹冷嘲。 凤皇本有些得意的神色不由僵住。不可能,这结界他不可能破!锁凤塔的结界乃凤族先祖所制,它的坚固程度甚至比凤灵洞的禁制结界还要强上数倍不止。陆压当初虽然能自由进出那禁制,但这锁凤塔的结界,并不是想出便出的! 凤皇想着,笃定道:“若非如此,上神也没必要假扮成我族长老,随侍卫进塔。” 假扮长老?原来如此!陆压一幅了然的神色,不禁摇头低笑。心道:这定是那丫头想出的法子。瞻前不顾后,蠢成这样,也不容易。 凤皇奇怪,陆压听了他的话,似乎依然是一幅无所谓的样子,形势如此,他竟然还笑得出来。他暗道不好,手掌上翻,一簇巨大的金色火焰熊熊燃烧着袭向陆压。 “涅槃重火?”陆压见势冷笑,抬手抵挡,掌心处的一点红色渐渐显现,竟将那巨大的火团生生吸入掌中。 凤皇大惊,脸色瞬间苍白。“这……怎么可能!” 涅槃重火是不灭之火。它的威力虽不比那焚天之焰和三味真火,但在所有火系仙法中也算是十分霸道的一种,陆压竟能将涅槃重火完全吸收,这到底是拥有多么可怕的力量? 陆压眸光一黯,道:“我本是离火之精所化,这些小伎俩就不要在本君面前卖弄了。”陆压的身影渐渐变得透明,他的眼神冷冷盯着已经呆若木鸡的凤皇,又道:“还有一件事,想必你还不知道,你这锁凤塔的结界名曰锢魂。本就是本君教与你们凤族先祖的结界术……之一。” 凤皇突然失了气力,单手撑住了石桌,勉强维持着站立的姿势。 “你到底想怎样?”凤皇气急败坏的吼道。 “休得再和魔界来往,否则,本君不会饶过你!”陆压的身影已经完全隐去,只扔下了这一句话,久久的回荡在石壁之间…… —————————————————————————————————————————————————— 两团七色云悠悠飘荡在刚刚泛着鱼肚白的空中,此时此刻,才是真正的日月同辉。黑夜与白昼总是看似不可调和,却每每在黎明和黄昏时分生出这样契合的无与伦比的美感。 陆压独自一人负手立于云端,往西昆仑的方向一路而行。他不回头,亦不言语,只是看着前方的茫茫云海,似乎陷入了什么不可知的臆境之中。 对于阿茂来说,她现在的情况就是出了龙潭,又进了虎穴,然后又要回归龙潭。她沮丧的坐在自己的七色云上,侧首看看红鸾,见她依旧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不觉更是心塞。 哎!是不是她仙品不好?自己不过是想小小的溜号一下,以这位上神甩手掌柜的性子,明明是万无一失的,待她去即翼山上找到玲珑塔,再回尚神宝殿也不迟呀! 第199章 健忘的上神 当时在锁凤塔,阿茂眼看凤皇那些人就快要发现他们,却没想到陆压竟在千钧一发之际出现在她的面前,并随手化出一只葫芦,让她和红鸾钻进了葫芦中,这才得以令他们转危为安。 陆压出现的刹那,恍惚之间,阿茂似乎又从陆压的身上看到了常雅的影子。她至今都有些犯糊涂,之后又一遍遍的提醒自己,那仅仅是她的错觉。 想到自己计划就这样无疾而终,阿茂实在心有不甘。她咬咬牙,一下跳到了陆压的云彩上,候着脸皮同他东拉西扯,虽然陆压并没打算搭理她,但好歹是没有把她从云彩上踹下去。 阿茂陪着笑,好不容易将话题引到了救莫雪的事情上。 “君上,那乾坤袋……可有借来?”阿茂试探着问道。 “差不多。” 阿茂绝倒。什么叫差不多?摆明了在敷衍! “君上,我……我想去找玲珑塔。” “何时?” 阿茂咽了口唾沫,把心一横,“现在。” 陆压难得的把目光移到了阿茂的脸上,“如果我说现在不行呢?” 阿茂忽然垂眸,声音有些低哑,“君上可知,凤凰琴已经被凤千羽抢走了,如今我可以找到的神器也只剩玲珑塔和乾坤袋。我思虑了很久,不若现在行动,将玲珑塔拿回,以免夜长梦多。” 陆压听话的重点似乎不再阿茂的后半句上,他蹙眉良久,眸光一寒。“凤凰琴……也遗失了……” 阿茂想着乘热打铁,“是啊,我不想让玲珑塔也被人夺走,更不想让我娘这么睡下去,所以……君上可否允我去一趟即翼山?” 陆压的七色云忽然转向,那急转的惯性使阿茂险些跌落。她站稳脚跟,又看看这古怪莫测的陆压,道:“君上,我们这是……” “你不是说要去即翼山?”陆压没看她,只是有问有答的来了这么一句。 “凤凛的伤已无大碍,你自己先回去吧!”陆压提高声音道,显然这句是说给后面的红鸾听的。 红鸾听后自然精神大振,谢过了陆压,腾云回了西昆仑。 ———————————————————————————————————————————————— 魔界,黑泽殿。 黒木云天坐于殿上,手捧凤凰琴,冷峻的脸上难得有了丝笑意。“龙兰,你这次的任务完成的很好。” 龙兰心中一喜,低声道:“尊上过奖,龙兰只是运气好而已。” “你不必过谦,若是所有人都是凭运气完成任务,本座岂不是无人可用了?本座听说凤千羽已经住下了?他有什么要求吗?” “回尊上,凤千羽的魔性愈发强烈,属下已给他服用了镇魔丹。他说愿意为我魔界效力,助尊上一统六界。但他有个请求。” “什么请求?”黒木云天挑眉。 “他想做凤族的凤皇。” 黒木云天忽然大笑,笑声渐止,有些不屑道:“这就对了,本座从不信,有人会无欲无求。凤千羽这样的人有求,便好控制,而阿茂同他一样有求,所以终有一天,她会臣服于我魔界。” “可是凤皇那边……”龙兰忽然有些担忧了,凤皇一直是他们的同盟,这次他们夺走了凤族的至宝,又重伤了凤凛,带走了凤千羽。这仇真真算是结下了。 黒木云天似乎并不在意,大手一挥,“现在凤千羽和凤凰琴都在我们手上,何况那凤凛的伤,只有我魔族才能医治,等着吧,他会来主动求我的。就算他翻脸又如何?我们想要的东西已经得到,凤族现在就是一枚弃子,没有任何的利用价值。随便凤皇如何不愿,他也不敢说出自己和我魔族来往之事,那样的后果,他承担不起!” 站在门外侍候的逐水垂眸一动不动的站着,黑木云天与龙兰的话她听得一清二楚。而黒木云天似乎毫不避讳她,好像料到她一个弱女子也翻不出什么风浪。 她心中惊魂未定,面上却不露分毫。这魔尊想要一统六界之事,她知道是应该阻止的。可是如何阻止?她需要一个机会,如何能令天界的人知道他们的阴谋呢?身在魔界的她,这样机会并不容易得到。 天界的人啊……她只认识师父一个呢,可那个人还会听她信她吗?在他眼中,自己不过是个卑鄙的小人吧。 逐水忽然就没了去争取机会的勇气,她是个罪人。一个罪人的话,天界有谁会信? ———————————————————————————————————————————————— 阿茂同陆压共乘一团云,七色云的速度不慢,眼见就离即翼山不远了。阿茂忽然想回家,那里离着招摇山很近很近。可是那里还是她的家吗?她家的狐狸窝早就被鄂瓒毁了,莫雪娘也睡在了凤灵洞。 她早就没有家了,她什么都没有了。 阿茂低迷的情绪使得两人之间的气氛愈发诡异,陆压不爱说话,这爱说话的,如今也闭了嘴。于是,一路无话的状态持续了很久,直到七色云飞到了即翼山的上空。阿茂才回神,她想起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 “百仙宴上,嫦娥明明就在席间,君上为何没有向她询问射日弓的下落?” 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阿茂。射日弓,如今是她最大的希望,若是找到它,那莫雪的苏醒一定指日可待!陆压对待嫦娥的态度让她摸不着头脑,难道他还有什么别的顾虑? 陆压面不改色,只是愣了一下,随即道:“嫦娥?”,“哦,本君忘了问她。” 呃……忘了?忘了就再去问啊!你怎么这么健忘啊?失忆还有后遗症啊?指望我去,我会忍不住揍她一顿啊!!! 阿茂的内心在咆哮。 当然,以上这些话,也只能在内心咆哮一下。 陆压很合时宜的将阿茂放在了即翼山的半山腰,转身便走。 “哎!”阿茂不知道陆压在搞什么鬼?她以为他是要帮她一起找玲珑塔的,可现在这人明显是要把她扔在这自己闪人,这是什么情况? 第200章 遇上我算你倒霉 “本君去趟广寒宫,帮你问问射日弓之事。”他大手一挥,一只巨大的三足金乌呼啸飞过,温顺的停在他的身边。陆压跃上金乌扬长而去。临走还甩下句话:“这七色云你先用着,不过它认主,你……小心些便是了。” 陆压的背影渐渐消失,阿茂挠挠头,又看看一边趴在地上的七色云,叹了口气,挥手将七色云收了。往即翼山中走去。 即翼山是座荒山,因着这里常有妖精和恶兽出没,所以几乎看不到什么小型的飞禽走兽。山路不好走,阿茂找了根粗些的树枝,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 乌潭曾向她提起过一只叫做绯儿的灵兽。而当时的乌潭身受重伤,他不可能带着玲珑塔爬到山顶,是以,阿茂推测,乌潭一定将这玲珑塔藏在了即翼山中段偏下的地方。 “绯儿?绯儿?”阿茂一边向下走着,一边小声的唤着那灵兽的名字。她知道,只要找到了那只叫做绯儿的腓腓,玲珑塔的下落就不用发愁了。 阿茂这一走就走了大半天,眼看着日暮沉暗,阿茂的腿也走的酸麻无力。于是便选了一棵茂盛的树下,想坐下小憩片刻。 眼睛还不及合上,便看到头顶的树叶似乎动了一下,阿茂身子一僵,依旧不动声色,脑海中迅速运转着:周围没有风,树叶不可能会无风自动。这是荒山,周围的树都枯了死了,唯有自己旁边这棵活得这么滋润,这说明…… 说时迟那时快,阿茂一跃而起,跳出老远,而身后无限伸出的枝干扑了个空,深深扎进了阿茂刚刚坐过的地方。阿茂抚着心口暗自庆幸自己足够警觉。 “你是何方妖孽?胆敢在这山中作祟?没听过姑奶奶的名号吗?”阿茂祭出银蛇,戒备的盯着那古怪的树。 一声尖细的笑声想起,随即只听一个鬼气森森的声音道:“这山上的野味越来越少了,不过今天好了,来了一个仙人,不知吸了你的精气能不能成仙啊,哈哈哈!” 阿茂被这妖孽笑得毛骨悚然,这鬼东西貌似是个……树妖? “一个小小树妖,胆敢如此嚣张?这即翼山的凶兽早在千年前就被本姑娘收拾了,怎么就没见到还有你这样不要脸的货色在这里称王称霸!” “少废话!看招!” 树妖怒了,挥起枝干便刺向阿茂,阿茂灵敏躲避,那树妖终是没有腿脚的妖精,阿茂跑的远了便跑出了它能力所及的范围。 阿茂收了鞭子,得意道:“蠢货!待本姑娘找到了绯儿和玲珑塔,就把你砍了,给玲珑塔做个盒子!” 话音刚落,却觉腰间一紧,一条巨大的枯枝迅速缠上了她,而且那力道巨大,几乎要将她勒成两截,阿茂呼吸困难,心中暗道中计了。 她身旁的这棵树明明已经枯萎,怎会突然向她发难?一定是这树妖搞的鬼! “死妖精!你暗算我!卑鄙!”阿茂尽量拖延着时间,想着一切可能摆脱它的方法。 “暗算?哈哈!在这荒山野岭,没有些手段,如何能活到现在?看看我周围的树吧!它们都死了!因为他们不会争,不会抢,所以,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 “你多行不义!永远也成不了神仙!” “成仙?哈哈!也许之前我还会信,可现在,我不信了!” 腰间的枯枝像是要跟她作对一般,越来越近,直到阿茂觉得,自己已经不能呼吸,她掌中泛着幽蓝的光,那团光越来越盛,阿茂的脸色也越发苍白,她知道,自己的身体大不如前,如若现在不发动攻击,也许她会失去这唯一一个可能脱困的机会。 她的手掌翻转,一个几乎不可见的蓝色火焰迅速飞向树妖,落在树妖枝干的一片树叶上,将将燃起小小的火苗。 那树妖惊讶于她的动作,看到那不具什么威胁的攻势,不禁冷嘲,“你以为这种火攻的程度就能置我于死地吗?你真是很天真!” “呃!”阿茂痛呼一声,肺中的氧气似乎快被那枯枝挤压殆尽,不知是不是触动了旧伤,她喉头一热,嘴角渗出了些许鲜血。 眼前的事物慢慢模糊,意识也逐渐抽离。 要死了吗? 也许吧。 太累了, 死了也许就解脱了。 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回到了幼时,她在娘的怀中,温温暖暖的,娘亲轻轻的吻着她的脸,毛茸茸的,痒痒的。 “哈哈,别闹,好痒!” 呃……毛茸茸? 阿茂一下惊醒,而眼前放大的毛茸茸的小兽,吓得她一下就清醒了。 “刚,刚刚是你在舔我?” “嗷嗷!”那小兽欢快的叫了两声。一下跳到她的怀中毫无节操的卖萌耍赖。 阿茂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没有死,她只是昏迷了而已。看看四周,那树妖早已被火烧成了焦炭,周围的温度很高。怪不得她刚刚昏迷的时候觉得很温暖。 很温暖?!阿茂突然意识到一个很令人苦恼的问题。 她是没死,但是!她离死也不远了! 真是蛋蛋的忧桑~ 阿茂突然很庆幸遇到这只小兽,否则她很可能一直昏迷下去,成为一只香喷喷的烤狐狸。 四周皆是一片火海,只有一处荒草和枯树很少的地方火势略小,成为了火海中唯一可以逃生的缺口。阿茂精神一震,来不及犹豫,抱起小兽,迅速跑出了险地。 看着身后熊熊大火,阿茂不由倒抽了口冷气,好险好险! 阿茂是九尾狐,这是她生平第一次使用狐火,是故对狐火的控制并不熟稔,如果说放出狐火是作为九尾狐的本能,那如何灭了狐火,她是真的没想过。 阿茂的头发微微的散乱,搔着脸颊,有些痒。她索性用手随意绾成了简易的盘发,眉头却不由拧在了一起。她望望天,又望望愈发凶猛的火势。不好,起风了! 那小兽似是感受阿茂的不安,一下从她手中挣脱,冲她叫了两声,转身往山上跑去。 “哎!你等等我!”阿茂觉得这小兽似乎通人性,难道它就是绯儿?她心中一喜,紧随其后,钻进了山林深处。 第201章 七色云很任性 阿茂跟着那小兽走了一路,果然被引进了半山腰一处僻静的山洞之内。 “你是腓腓?”阿茂盯着通体雪白非猫非狐的小兽,仔细打量着。 “嗷嗷!” “那……你是……绯儿?” “嗷嗷!” 阿茂内心感到很挫败,和人对话她在行,和兽真的无能为力。orz “好吧!我就当你是绯儿吧!”阿茂呵呵一笑,蹲下身子,拍了拍它的头,“玲珑塔在里面?” “嗷嗷!”小兽继续说着“兽语”。 “绯儿,带我进去,咱们把玲珑塔带走!” 小兽欢快的叫了两声,转身嗖的窜进了洞中。 阿茂没想到,这玲珑塔她找的如此顺利,乌潭似乎并没有刻意研究要将这宝物藏到哪里,只是随意的刨了个坑,将玲珑塔用布包好埋了。阿茂拨开那血迹斑斑的布,将玲珑塔捧在手心。她仔细打量着那座精致却不大的宝塔,再看看手边满是血污的破布,不禁想知道当时的情况是多么的凶险,前有豺狼后有虎豹,乌潭到底是如何保护着玲珑塔,保护着他对自己娘亲最后的承诺,虽然这承诺来的太晚,但是…… “爹,娘会原谅你的。一定会原谅你的!”阿茂浅笑,撕下自己的一片裙摆将玲珑塔放进去,打成了包裹的样式背在了身后。 “绯儿,我们走!” 所谓乐极生悲,当阿茂看到洞外熊熊燃烧的狐火之时,她彻底的绝望了。阿茂看着热得扑脸的火舌,呆呆道:“绯儿,你主人我可能会变成这天下第一个被自己的大招儿杀死的神仙。” “嗷嗷!”绯儿似乎很开心它的主人又得了一个第一名,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嗷你个鬼啊!”阿茂急了,一把提起绯儿的短尾巴,没命的跑了出去。 可洞外的情景让她更加绝望,到处都是燃烧的狐火,有的地方甚至可以闻到烤肉的香气。想来是这山中的什么野兽被烧死了,阿茂吸了吸口水。不行!现在不是想烤肉的时候! 他们怎么跑,才能跑得过狐火蔓延的速度?这里的枯木这么多,就算逃过了被烧死的命运,也会被冒出的浓烟呛死。 这样下去怎么能行? 阿茂双手画出繁复的手势,一个银白色的结界生出,堪堪将外面的浓烟和灼热挡在了外面。 阿茂知道自己的结界术是个半吊子,这结界恐怕抵挡不了多久,现下最好的方法就是立刻离开此地。 “我召唤七色云,马上离开即翼山!”阿茂说罢,口中默念着什么。 “嗷嗷!嗷嗷!”绯儿很兴奋,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巴巴的盯着自己的主人。 我家主人好腻害~要带我装叉带我飞,好开森啊好开森~ 可是…… 过了很久很久…… 似乎……也没什么动静…… 阿茂十分尴尬,心说这七色云果然很任性!不对!连那陆压都很任性!这该死的云彩一定是随了主人的个性!真是作孽啊作孽。 她低咳两声道:“这云……它不是我的,我再试试!” 阿茂继续念咒…… 很久之后…… “嗷嗷!”绯儿显然感到了这结界支撑不了多久,于是警觉的发出了警告。 主人!我们快走吧!再不走,就真的变成烤肉啦!绯儿急的原地转圈。 结界里的温度越来越高,阿茂额头汗流不止,手心也都是汗。 “这该死的云!”阿茂低咒一声。 “绯儿!我们现在往山顶走!这火还在半山腰,应该还没蔓延到山顶!这儿的温度太高!七色云容易化成水,它在这里是不会出来的!” 阿茂也顾不得绯儿听不听得懂,拎着绯儿,往山顶狂奔而去。 ——————————————————————————————————————————————————— 天色已晚,苏为霜刚刚沐浴更衣,沏了壶茶,坐在院子中,静静等待着夜幕降临。远方,胭脂色的晚霞让人迷醉,她躺在竹椅之上,闭上了眼睛。湿漉漉的发梢近乎垂地,却在每次将要接近地面之时,无风自动的飞扬起来…… 她住在这里住了多久?恐怕她自己已经忘记了,只记得最后一次见到那个男人,也是在这样一个沉静的夜晚。他每次来和苏知返下棋,都会下到夜尽天明。而她便会坐在一旁观棋,偶尔和他对弈,也总会小胜几局。 她其实从未说过,这世间的颜色对她来说都毫无意义。只有这黑白色的棋子和漫天的繁星才能让她辨出些许门道。 曾经的她是个外冷内热的女子,为了能经常看到那个男人,她接任了魔界星魄的位置。星魄,就是泄露天机之人,这种人本就不容于天地间,更是容易早夭。对于这些她都坦然接受。历代祖师面前,她以自己的性命发下毒誓,此生不可以异术逆天改命。 逆天改命…… 闭目的苏为霜突然勾起了一抹微笑。那笑容有些冷,在过于呆板却绝美的脸上无端的拼凑出一种意料之外的柔美。 她本来不想离开占星楼,更不想离开他。可是当她第一次知道了既定天命的存在,见惯世事沧桑的她便再也不能淡然处之。她知道,也许她的誓言就要破了。 那段日子,她几乎整晚的观测天象,连苏知返也看出了她的反常。一个月后,她跑去找他,告诉他不能和青丘的狐女牵扯上关系,更不能妄图称霸六界。但是,他不相信,并且很生气。 他们翻脸了。他除了和苏知返下棋,再没有和她说过一句话。于是,她决定隐居,隐居到这望月峰,等待着那个既定天命之人的到来…… 她经常会占卜到一些奇怪的场景,她怕他不相信,每每总是嘱托苏知返告诉他。她想,如果逆天改命能够救他性命,哪怕赔上十个苏为霜都是值得的。 她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好在她在死之前,等到了那个人,她在死之前,还能为他再做最后一件事…… 第202章 白露为霜(1) 即翼山最高的山峰,名曰望月。相传是因此处曾为狼王栖息之地,每逢满月,整个即翼山都会听到峰顶的狼啸。然而此时的阿茂可没有心情考虑这望月峰的名字从何而来,她带着绯儿拼命的跑上了山顶,而山下的火势竟愈加猛烈,大有冉冉而上的趋势。 阿茂终于爬到了山顶,而周围的结界也变得越发薄弱。她又试图召唤过几次七色云,但总是以失败告终。 真是天要亡我!陆压这是坑我呢!还是坑我呢! 阿茂沮丧的想。 “绯儿!”阿茂低头本想对身旁的小兽说,咱们大难临头各自飞。结果…… 她发现,这绯儿竟真的“飞”了,阿茂吓出一声冷汗,连忙大喊:“绯儿!绯儿!” “嗷嗷!”已经跑出很远的绯儿听到阿茂唤它,回头冲阿茂叫了两声。阿茂这才安了心,几步跟上它,“绯儿!你跑什么?我们走不了了!那七色云根本不出来!”阿茂也不管它听懂与否,就对着它发起了牢骚。 绯儿一下咬住她的裙摆,拉着她往一个方向而去。阿茂本来想教训它,可突然手下一顿,心里想着,左右都是死路,总不能跳崖的,绯儿到底在这即翼山呆过几千年,不如跟着它,没准能找出一条生路。 绯儿果然没让阿茂失望,它径直跑着,将阿茂引到了一处竹舍。那竹舍建在山顶本就古怪,竹舍四周没有墙壁,只是悬着四张白色纱幔,微风吹过,整个竹舍宛若仙境般缥缈虚幻。 透过纱幔,一个女子的身影若隐若现,阿茂擦了擦眼睛,以为是自己瞧花了眼。由于角度的原因,阿茂只能看到她的侧颜,可就是那侧颜,就让阿茂看呆了。她太美了,她躺在竹椅上,似是在沉睡,又似早已香消玉殒。 香消玉殒…… 阿茂被自己想到的词吓了一跳。她怎么会想到死? 可是,这美丽女子就是那样安静的躺在那里,像是一朵睡莲,一朵已被连根拔起的睡莲。 死亡……阿茂不知为何会把这两个字和那女子联系在一起。 “嗷嗷!”绯儿并不知自己主人在这一会儿的功夫早已心思百转,依旧拉着她往前走。 阿茂突然有些怕,怕自己冒然打扰了那谪仙一般的绝美女子。于是小声的训斥绯儿道:“别吵醒了人家!我们快走吧!哎!你别拉我!裙子都破了!你这个小……” 阿茂的碎碎念惊醒了那沉睡的女子。 “是小白吗?” 一个空灵的声音陡然响起,惊得阿茂一下忘了继续骂她脚下的小崽子。 小白?阿茂有些晕。她叫谁? “嗷嗷!”绯儿一下来了精神,抛下阿茂,穿过竹舍,扑到了那女子的怀中。 得了!这声“小白”合着叫的不是她!阿茂黑线。随即心中又生出了几分警戒之心。这女子这么美也就算了,独居在这妖兽横行的荒山中,竟然安然无恙?最可疑的是,她竟然认识绯儿这只灵兽?这真是很可疑! 阿茂原地不动的站着,陷入了沉思。再抬头之际,只见那名女子抱着绯儿,正一脸淡然的望着她。那眼神清澈得令阿茂看不到一**求和邪侫。 也许这个姐姐并不是个坏人。阿茂这么想着,勉强对着那女子扯了个笑。 “小白,这才是真正的青丘女帝,对吗?”女子脸上的表情波澜不惊,显然对于阿茂的示好没什么兴趣,只是开口问了绯儿一句令阿茂心惊胆战的话。 “嗷嗷!”绯儿似乎很喜欢这女子,狗腿的在她的身上又扑又拱,简直毫无节操可言。 “你知道我是谁?”阿茂脸色一变,冷冷问道。刚刚憨傻的模样一下变成了全神戒备。 女子掩唇一笑,答非所问:“姑娘不必害怕,我没有恶意,若姑娘愿意,可否随我到竹舍一叙?” 阿茂没说话,心想,倒是要看看你耍什么花招! 两人一兽就这样进了竹舍,各自落座。自始至终那女子都没有说话,只是煮茶,倒茶,喝茶。 “你到底是谁?”阿茂实在忍不住了,先开口道。 “在下苏为霜。”女子喝了口茶,“啪”的将茶盏放到了桌上。“君子之交淡若水。有名字就够了。你不需要知道我的身份。” “君子?呵~”阿茂轻笑,“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君子?” “我是不是君子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相不相信我的话。”苏为霜将阿茂面前已经冷透的茶水泼了出去,又倒上新茶,递给她。 阿茂有些不自在的接过茶,她不喜欢茶这种东西,可想了想,自己没了味觉也没什么所谓了,便硬着头皮一饮而尽。苏为霜终于一笑,道:“你是阿茂,也是涂山凝,青丘的真正女帝,半魔半仙之人,也是……”苏为霜故意顿了一下,低头抿了口茶,眼角状若无意的扫了阿茂一眼。 苏为霜的话让阿茂全身都僵硬起来,甚至有那么一瞬间,阿茂的心中闪过一丝杀念。她知道她的秘密,她到底是谁?又出于什么目的在这里向她摊牌? “也是什么?”阿茂蹙眉问道。 “也是……既定天命之人。”苏为霜眸光一闪,缓声言道。 阿茂不解,既定天命,她从来没有听说过。“那是什么?” “说多了你也不明白,你只需知道,既定天命之人,天生薄命数奇,至死方休。”苏为霜垂眸拨弄着小盒中的茶叶,声音低了几分。 阿茂有些丧气,薄命数奇?似乎她从小到大也确实没遇到过什么好事。她曾经一直以为是自己的仙品太低,却不想都是这“既定天命”惹的祸。 “那……有没有能破解的方法?”阿茂心中存着一丝希冀,毕竟,谁不想好好活着?谁不想长命百岁? “你的命数自有天定,我无能为力。”苏为霜摇摇头,起身要走。 阿茂没想到,这女子竟就这么把她晾在这了,遂一下抓住她的袖口道:“你把我引到这里,不会就是为了告诉我我快死了吧?” 苏为霜回身一笑,“引?你以为是我指使小白把你引过来的?” 第203章 白露为霜(2) 阿茂冷眼打量着苏为霜,“难道不是吗?”她明明和绯儿熟识的很,不是指使又是什么?亏得她还当自己捡到了灵宠,结果……这灵宠竟然是个二手货!这太气人了! 苏为霜将绯儿放到地上,郑重的对阿茂道:“不管你信不信,我都要告诉你,我没有让小白引你上山。这一切都是宿命使然。” “宿命?呵,我阿茂要是信命,早就死了好几回了。”阿茂不屑。 “你命由天定,旁人无法干涉。但是,你命中的劫却着实不少。几次性命之忧,你都能凭空化解,你以为,你凭的是什么?运气吗?这未免太可笑了!” 苏为霜的话并不是危言耸听,阿茂心里有点儿怕她,又莫名的想相信她一次。 “不是运气是什么?你……你别胡说八道!” “你命中有贵人相助!这就是你每次劫难都能逢凶化吉的原因。”苏为霜知道,阿茂快要相信她了,她眸色一厉,开口道。 想要阿茂完全信任她,就要找她的软肋,攻心为上。 贵人?阿茂迷惑了。这苏为霜难道说的是……常雅? “劫数之所以为劫数自有它的道理,你每次都逢凶化吉,并不是什么好事。这劫数是会转的,你的贵人不断的替你化解,而那些劫数便会集聚,悉数转给你那个贵人!” 阿茂突然觉得浑身冰冷,她半天不说话。心中只徘徊着一句话:这怎么可能! “阿茂,你希望你的贵人因你而死吗?”苏为霜柔声道,眯眸笑望着身前的少女。 阿茂先木讷的摇摇头,又坚决的摇摇头。 她不希望! 常雅不可以死! 陆压也不可以死! “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 苏为霜见阿茂相信了她,心中略微轻松了些,“你的下一个劫数,在魔界!只要你不去魔界,你的贵人便不会有危险!” “真的?”阿茂心中一震,这个……似乎很容易做到!她去魔界做什么?这根本不可能! “当然是真的。我一个将死之人,为何要欺骗你一个小丫头?”苏为霜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凄凉的笑意。那笑容似是落寞又似是满足,完全相反的情绪却被她诠释得如此完美。阿茂想,她若不是山神,便一定是山妖!看着这个谜一样的女子,她的心中不禁想知道她的过去。 苏为霜,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可那个故事……她可能永远也没机会知道了。 “将死之人?你……要死了吗?你怎么知道的?”阿茂忍不住问道,一旁的绯儿似乎也感觉到苏为霜的不同寻常,一下扑上去又抓又噌。 苏为霜见状连忙将绯儿抱起,一边安抚着怀中的小兽,一边对阿茂道:“我知道的太多,想要改变的太多。天地不能容我,也是必然。”苏为霜不想过多的透露自己的事,只是含糊其词的一句带过。 一股烧焦的味道渐渐飘来,苏为霜皱眉望向远处,这才发现远处的枯树已经烧成了一片焦黑。苏为霜秀眉一拧,抓住阿茂往竹舍走去。 阿茂嗅觉失灵,闻不到那焦糊的味道,一脸不明所以的样子道:“怎么了?” “山下……好像着火了……”苏为霜有些为难的盯着远处的山火,难道今日便是她的死期吗?为何这么快? 该死的!阿茂心中一急。顺着苏为霜的目光望去,这才发现那狐火已经烧到了山顶。 “这可怎么办?那狐火根本扑不灭啊!”阿茂后悔死了,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逞强用什么狐火,现在玩儿大了,收不住也就罢了,还得赔上自己的性命!真是不作死就不会死! 苏为霜抬眸惊道:“你用了狐火?” 阿茂没坑声,默默点了点头。她没敢抬头看苏为霜的脸,一想到自己要死了还得拉着人家美女陪葬,她真的没脸再同苏为霜说话了。 狐火……不灭之火…… 苏为霜的神情忽然沉静下来,她拉住阿茂,肃声道:“阿茂,我有办法,但不知道你能不能做到?” 这是什么话?仙命关天啊!做不到也得做到啊!阿茂几乎脱口而出:“什么办法?” “你的眼泪能唤雨,对吗?”苏为霜淡淡道。 “呃,是!但这是狐火!下雨是灭不了的!”阿茂无语。同时心中不由对苏为霜又起了丝防备,她如何知道这么多自己的事?若不是跟踪她,便必定是个不可小觑的奇人。 苏为霜没有在意阿茂的小变化,只道:“你是乌潭的女儿,乌潭当年是如何灭了焚天之焰的,你的眼泪便可以如何灭了这即翼山的狐火。” 阿茂惊得半天没说话。 她是什么意思?难道她的眼泪是玄冰之水?她知道自己的身份特殊,可以控制狐火是遗传自母亲涂山瀞,可以控雨是遗传了乌潭的水族血脉。但她对自己唤雨的认知,也仅仅是唤雨而已,至于这雨水能灭了狐火甚至焚天之焰……她想都没想过。 “阿茂,现在能救我们的,只有你……的眼泪了。”苏为霜道。 这似乎是一项很困难的任务。没人打,没人骂的。她挺高兴的一个人,非要她哭……这,这未免强人所难。 “我……我哭不出来!”阿茂酝酿了半天,有些崩溃,这哭也得有哭的心情啊,硬生生的要她哭…… 真的好难! 苏为霜红唇微抿,思索了片刻,敛眸道:“你,跟我来!” —————————————————————————————————————————————— 骤雨初歇,即翼山的狐火尽数被灭,很多枯枝荒草还微微冒着浓烟,到处都弥漫着烧焦的呛人气味。绯儿的两只前爪捂住鼻子,巴巴的看着自己的主人。 阿茂呆呆的坐在苏为霜坐过的竹椅上一动不动,像是沉浸在什么令人无法自拔的回忆之中。 “嗷嗷!”绯儿跳上她的膝盖,在她的腿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趴下来。 阿茂顶着一双通红的核桃眼儿四处张望,没看到苏为霜,便恶狠狠的盯着怀里的绯儿道:“苏为霜呢?她在哪里?这个大骗子!” 第204章 白露为霜(3) “嗷嗷!”绯儿似乎不高兴自己喜欢的美女姐姐被叫做大骗子,一个劲儿的对着阿茂表示抗议。 阿茂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梦中的她似乎又回到了招摇山,她遇到了一只兔子、兔儿神带她到了天界、她被敖沛欺骗差点儿死掉、她在最仙谷救了无念……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回放…… 梦中,她又遇见了那个总是捉弄她的男人,那个屡次救她于危难的男人,那个她想要托付一生的男人,那个在天启台对她袖手旁观的男人,那个……终是与她形同陌路的男人…… 梦中,她哭了。她明明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她明明知道这只是苏为霜为了灭去狐火为她专门制造的幻境。 梦中,她思考过很多遍的问题终于有了答案。 如果一切从来,如果明知道会受伤,如果结局早已经注定分离,她还会义无反顾的去爱他吗? 虚幻的梦境…… 真实的泪水…… 不变的执念…… 阿茂在这真真假假的幻境中看清了自己的心。原来,她终是爱他的,无论她有多恨,无论这恨有多无奈。 秋意渐浓,清冷的早上让人感到阵阵沁人的凉意。 她收敛了有些低落的思绪,从竹椅上起来。刚刚半梦半醒之间,自己哭成了大花脸,一定都被苏为霜看到了。阿茂想,这女人长得挺美,就是太不厚道。不就是借用些眼泪吗?至于这么折腾她,现在好了,眼睛肿成了山核桃,都没法子见人了! “绯儿,你说!你那个前主人跑哪去了?” “嗷~”绯儿似乎一下子蔫了,自己趴在地上不动弹。只是眼睛不时的瞥向一旁小水坛中的小荷。 阿茂觉得奇怪,几步走到那小荷边,用手稍稍碰了一下那片小小的荷叶。 这秋天怎会生出小荷?真是怪事!阿茂看着那水坛中的新绿一阵纳罕。 突然那坛中的水面震荡开来,如投入了石子,漾起阵阵波纹。阿茂被吓得连忙后退了两步。 “阿茂……” 有一个声音轻轻唤她,阿茂揉揉耳朵,一定是她听错了! “阿茂……”“阿茂……”那声音又唤了两声。 阿茂一脸遇到鬼的表情,听起来那“鬼”声还是从水坛子里发出来的。她突然生了好奇,慢慢走进水坛。 只见得一张绝美的脸出现在水面上。阿茂又揉了揉眼睛,不!那不是脸,是影子!苏为霜的影子! “你!你怎么在水里?”阿茂惊慌道。 水中的影子幽幽一笑,轻声道:“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阿茂,我的本体便是露水,刚刚为你做的幻境已经耗尽了我最后的灵力,如今,我魂魄不再,只留此法术告知与你,一定不要去魔界。” 阿茂有些迟钝,苏为霜……死了…… “你,你放心,我尽量,尽量不去魔界!”阿茂突然有些同情这可怜的女子,就像是了却将死之人的遗愿,她想什么都顺着她说。 水中,苏为霜的影子愈发的模糊动荡,声音也越来越弱:“阿茂,小荷上的露珠是我的本体,你……将它收起来,托人……交给魔界……苏知返……” “你放心!你的心愿……我会替你达成!”阿茂突然又想哭了。一个相识不到一天的女子,就这样消逝在世间,阿茂的心中不禁升起一阵悲凉。 “那就好……谢谢你!阿茂……”水面又恢复了最初的平静。 阿茂用一节竹筒将小荷上的露水收起,抬头看看焕若新生的朝阳,重重叹了一口气,喃喃道:“今时之后,世上再无苏为霜。” ———————————————————————————————————————————————— 不知为何陆压的七色云突然就变得特别乖顺,一路载着阿茂和绯儿回到了尚神宝殿。看着宝殿外面的结界,阿茂表示很无奈,自己变作一只狐狸,和绯儿一起从善宁常常出入的缺口钻了进去。 这是什么仇什么怨啊?光明正大的回来,还得钻洞?真是够了! 阿茂憋着一肚子气往自己的住处走,却好死不死的看到了她这辈子也不想看到的场景…… 嫦娥竟然进了上神宝殿!这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陆压平素古怪的很,她若是有事出去没有按时回来通常都是只能走善宁的小洞的,可是嫦娥竟然堂而皇之的进来了。 阿茂不知道心中是什么滋味。她知道,嫦娥也许是陆压请来的,他们只是在谈射日弓的事情,他们只是…… 阿茂想过很多个“他们只是”,可每个假设,都让阿茂的心无端的生出难以言喻的恐慌。 嫦娥和陆压,一个窈窕,一个清俊,双双立于水波流转的流清池边,俨然是一对无双璧人。而阿茂看看自己一身的狐狸毛,心中的自卑感顿时无限放大。她不忿的抖了抖刚刚钻洞时粘在身上的枯树叶。躲在不远处的一棵树后,偷偷瞄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切!不就是问个话吗?至于站这么近吗? 哎?什么情况?怎么还拉上小手儿了?! 拉小手儿能知道射日弓在哪里吗?真是长见识了! 趁着本姑娘不在,胆敢调戏我家上神!真是岂有此理?! 阿茂极力压制的怒火瞬间爆发,但是残留的理智告诉她,这样是不对的!于是她选择了“借刀杀人”的妙计,侧首,冲着一头雾水的绯儿道:“看到那个不讨喜的大姐姐了吗?你现在!马上!立刻过去,把他们两人给我分开!听到没有!你做的好的话!晚上给你做烧鸡!” 绯儿一听烧鸡俩字立刻兴奋的活蹦乱跳,想都没想一下子就冲出去,冲着嫦娥扑了上去。 其实,绯儿出去的那一刻,阿茂就后悔了。 “哎呦!忘了把它变成善宁再放出去啦!真是猪脑子!”阿茂用前爪拍着自己的脑袋,丝毫没有为自己的行为忏悔的觉悟。 她这厢还懊悔着这坏人好事的勾当做的不够无耻,便听得“扑通!扑通!”两声响,好像是什么东西落水的声音。那声音一低一高,一先一后,阿茂暗道不好,连忙探出半个头,想看看究竟发生了何事。 第205章 好自为之 只见池中的嫦娥在水中奋力挣扎着,而绯儿早已沉入池底,没了踪影。阿茂一下便急了,没来得及变身就一猛子扎进了水中。池中的水很清澈,阿茂一眼便看到了已经昏过去的绯儿,遂蹬着四条狐狸腿急急划了过去,张嘴咬着绯儿的尾巴,将这小崽子硬是从水中拖到了岸边。 阿茂压了压绯儿的肚子,这小家伙儿吐了几口水,好赖是醒了。阿茂变了人形,呼哧呼哧的喘着气,她的身上湿漉漉的,怀中的绯儿也成了落汤鸡,这一主一仆的样子此刻很是狼狈。 “嗷嗷!”绯儿见自己的命捡回来了,那吃货的心便复苏了,仰头冲着阿茂叫了两声,显然是没忘记阿茂许给它烧鸡的事儿。 “叫什么叫!再叫就没有烧鸡吃了!”阿茂目不转睛的盯着对面的陆压,一双狐狸眼简直能喷出火来。绯儿一听,立马乖乖噤声,只是眨着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莫名其妙的盯着他们对面的两人。 陆压在阿茂跳下水的瞬间便施法将嫦娥救上了岸,嫦娥似乎也呛了水,此时刚刚吐出腹中积水,恢复了神思。她半依靠在陆压的怀中,惊魂未定的望着对面全身湿透的阿茂。 “咳咳!小……”嫦娥刚要开口,便发现自己身边的男人如今已是上神,遂改口道:“上神,不知刚刚发生了何事?” 陆压眉头深皱,凌厉的目光投注在阿茂的身上,他没有说话,只是施法将嫦娥身上的湿衣变干,又扶着她起身。这才言道:“刚刚只是误会,是本君管教不严,让仙子受惊了。” 谦谦君子,谁人不爱?何况是这地位崇高的上神。嫦娥想,自己是被他迷了心窍,否则,怎的自己的目光竟不能从他的身上挪开分毫呢? 她早就听说了他失忆之事,兔儿神甚至亲自登门态度不善的警告她不要再同陆压纠缠不清。她自己也几乎便断了心思,却不想陆压竟会到广寒宫亲自来找她。见到他的那一刻,她突然有个错觉——她的小兔子回来了,他不计较她做过的错事,不在乎他们之间的背叛与欺骗。 他回来了,就什么都不重要了。 可她失望的发现,这一切不过都是虚妄的幻想。他还是陆压,那个高高在上的神,不是她怀中的小兔子。他来找她便是为了向她询问射日弓之事。她虽然有些失望,但终归觉得这是个好的开始。她推说自己要好好想想,便送走了陆压。她想,他们若想要从头再来,也许这射日弓的下落便是关键。她要拖着他,争取更多能够见到他、和他接触的机会…… 她一时情难自禁,提起了那些广寒宫的往事。他没有任何回应,让她离开。她又羞又恼,刚想拉住他的手,却在此时被一团莫名其妙的白团子撞个满怀,她心惊不已,脚下一滑便直直跌入了流清池中…… 这一幕,看在别人眼中,那叫赏心悦目,到了阿茂眼中,那叫伤风败俗。 你们两个眉来眼去的!到底有没有自觉!这还有喘气的呢!!! 阿茂的内心在咆哮! 阿茂觉得自己快要不能忍了,她狠狠的瞪了嫦娥一眼,抱起绯儿便要走。 “站住。”陆压将嫦娥扶起,冷声叫住了阿茂。 阿茂念了个诀,将自己和绯儿身上的水祛除,脸上强笑着转身,看着陆压,声音有些硬:“君上有何吩咐?” “道歉。”陆压的眼中看不出情绪,却仿似匿着亘古不变的沉郁之气。 阿茂双拳紧攥,低着头不说话。她真想挥拳将陆压连同嫦娥狠揍一顿,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想忍,又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她睨了嫦娥一眼,扬起一抹薄凉的笑,“道歉?君上可有对一个处心积虑置自己于死地的人道过歉?” “丫头!”陆压低声叫了她一声,阿茂清楚,他在警告她。 阿茂几步走到嫦娥面前,伸手将嫦娥垂下的一缕发丝掩到她的耳后,嫦娥被吓得不轻,想向后退,却忍住了,在他的面前,她还不想输给阿茂这样的丫头。 “刚刚是我的灵宠莽撞不懂事,唐突了姐姐,还请姐姐……”阿茂突然凑近嫦娥的耳边,低声道:“好自为之!” 嫦娥脸色顿时变得煞白,脚下不稳,软倒在陆压怀中。阿茂看着心中来气,懒得看她装柔弱,对陆压道:“谦,我道过了,就不打扰君上和姐姐叙旧了,阿茂告退!” 阿茂走了,陆压的脸彻底黑了下来,也顾不得别的,退了两步,与嫦娥保持着应有的距离。 “刚刚……嫦娥失礼了,请君上见谅。” “仙子无需多言,前尘往事俱是过眼云烟,本君放下了,也希望仙子放下。只盼仙子今后不要再提。” “君上,我……”嫦娥见陆压如此说,心中多少有些不甘心,她刚刚说到他们的过往时,明明看到了陆压的情绪有些波动,她相信自己的眼睛绝对不会看错。这说明什么?他在顾念旧情吗?既然会顾念,那就说明她还有机会…… 陆压知嫦娥要说什么,他心中有些燥,不想多和她纠缠,遂下了逐客令:“射日弓之事不急,仙子慢慢回忆便是,我们来日方长,天色已晚,仙子请回吧!” 嫦娥走了。而这尚神宝殿却始终没消停下来。因为绯儿不见了! 阿茂转了几个属殿都没有找到绯儿的踪迹。她着了慌,东看看,西找找,连善宁都感到了阿茂的不寻常,怯怯躲在树丛中不敢吱声。 “绯儿!绯儿你在哪?我给你做了烧鸡!你还要不要吃了?”阿茂叫着绯儿的名字,可就是不见它的踪影。 怎么办?几乎所有的地方她都找过了,怎么就找不到呢?阿茂环视着这偌大的尚神宝殿,脑中忽然有了个大胆的猜想。她的绯儿……会不会跑到了主殿? 阿茂苦了脸,这下可惨了。看陆压对待善宁的态度就知道,他是不怎么喜欢小兽的,若是绯儿真的跑进他的住处随地大小便,那后果……阿茂只能让它自求多福了。 第206章 强盗一样的上神 尚神宝殿中的灯火长年不息,阿茂知道,陆压此刻一定就在屋中,碍于傍晚嫦娥落水之事,她此时真的不想去主动找他。若不是绯儿不见了,她可能连今日的晚安都不会去请。 夜凉如水,阿茂紧了紧衣领,深吸一口气,敲响了尚神宝殿的大门。大门自动打开,迎面供奉着四大创世之神的神像。桌上的几十盏长明灯一直亮着,有些微微的刺目,阿茂上前上了一炷香,又恭敬的施了一礼,这才向后殿走去。 刚进后殿,阿茂便听到了绯儿的叫声,她心中一急,生怕它惹出什么祸事,也忘了规矩,一下推开了后殿的大门。殿中和谐的一幕令阿茂的下巴差点儿掉在地上。 绯儿是棵墙头草,谁厉害就跟着谁,此时正窝在陆压腿上,半眯着眼睛享受着陆压的抚。弄,连看都不看阿茂一眼。再看陆压那表情,几乎和绯儿如出一辙,阿茂无语,她就这么不招人待见吗?这俩位竟连看都懒得看她! 阿茂心中的挫败感如滔滔江水般连绵不绝。 怎么个意思?小崽子,真是好样的!前主人刚刚死了,我这个新主人才当了两天多就被你迅速抛弃了。这喜新厌旧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阿茂心中碎碎念,黑着脸盯着绯儿。 奈何,绯儿两眼一闭,直接装死。阿茂怒了,上前两步,想把它从陆压的腿上拎下来。 陆压依旧闭着眼睛,却突然开口道:“丫头,你越来越没规矩了!” 阿茂身形一顿,哼了一声没说话。 “这小兽叫绯儿?” “嗯!” “以后就跟着本君吧,它跟着你也学不到什么。” 有没有人管管这个强盗一样的上神!阿茂抬头看了他一眼,小声抱怨着:“这不就是明抢吗?” “明抢?本君可是问了它的意愿才决定的。这可不能算抢。”他说罢,低头挠了挠绯儿的圆脑袋,笑道:“你说是吧?” 绯儿十分狗腿的叫了两声,蹭蹭陆压的手掌心,复又乖顺的继续装死。 我这暴脾气的! 阿茂火冒三丈!这小崽子欺人太甚,简直就是过河拆桥、卑鄙无耻啊有木有! “好!我管不好它,我不要它了!”让它跟着你吧!去学招蜂引蝶的邪门歪道吧! 后半句阿茂没敢说,但却十分不幸的被陆压发现了。 “招蜂引蝶?丫头!你这是在说我吗?”陆压笑看着她,眼中却没有一丝喜色。 阿茂脸色一白,心中暗道不好,他早已不是常雅,跟他讨论这些无异于在浪费时间,她旋即嘿嘿一笑,敷衍道:“君,君上,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了,这小兽你若喜欢,就送你了,告辞!” 阿茂转身夺门而出,刚跑出去两步就被一股大力拉了回来。 “君,君上还有何事?”阿茂强笑着,看着陆压面瘫的脸,额头上冷汗直冒。没有表情才是最可怕的表情,阿茂实在不知道此刻的陆压心中到底在琢磨些什么。 她此刻被施了凝仙术,身子动弹不得,只得硬着头皮,强颜欢笑。 “阿茂。”薄凉的唇一开一合间,吐出了令阿茂心惊胆战的两个字。 “啊……啊?”阿茂身子一僵,他自从成为了陆压上神,便一直唤她丫头,但是今日,他叫了她的名字。 阿茂怕了,他的反常让她知道,一定没什么好事! “你没有什么事要交代吗?”陆压挑眉。 “什……什么事?”阿茂有些懵了。 “嫦娥之事。” 阿茂虽然一如既往的迟钝,但此时,陆压的脸有些黑,她是能看出来的。 “嫦娥?我,我不是说过吗?她,她看我不顺眼,曾经暗害过我……所以,我们之间有私仇。就……这么简单!” 陆压玩味的看着阿茂,忽然伸出纤长的食指,轻轻点在阿茂额间的九尾煞上,“她为何与你结怨?我想知道理由!” 那莹白的手指带着丝丝凉意传入阿茂的额间的肌肤,她突然垂了眸子,头脑中一片混沌…… “呵~”阿茂低笑出声,声音不经意的低落了几分,“爱,还需要什么理由?”她抬眸望进陆压火焰般热烈的双眸,“她爱你,所以……她恨我。” 果然如此!陆压眸光一黯,挥手间解了阿茂的凝仙术。“给我讲讲她的故事吧!”他现在很需要了解这嫦娥的背景甚至是她对他莫名的情感,这也许是找到射日弓的关键。 “君上,你让我讲……你们之间的故事?”阿茂退了两步,浅笑嫣然,心口突然有些疼,遂止了笑,按住了左胸,敛了眸光,失神的盯着地面,略微苍白的唇,瓣彼此碰撞,无声的说着陆压听不到的话:“那我们之间的故事,我又去讲给谁听……” 陆压并非不懂唇语,听阿茂这样说,不由心中一动,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觉胸中憋闷的紧。见阿茂旧疾发作,皱眉起身,刚要扶住她,却听得她道,“好!我讲!希望这些,能帮君上早日找到射日弓!” 阿茂虽然平时不拘小节,却是个心细的人,她知道陆压的目的,但她就是无法控制自己不去生气、不去妒忌、不去伤心。她每每都在思量,如果那个失忆的人是她,那么常雅会怎么做?继续守着她,抑或弃她而去…… 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夜,将近。 烛,将烬。 殿中的两人相对而坐,如一对凡间眷侣,西窗剪烛,话的却是别人的故事…… —————————————————————————————————————————————————— 那一夜之后,阿茂便很少能见到陆压了,他每日不是把自己关在殿中,便是不打招呼的不辞而别,一走就是好几日。这期间嫦娥来过几回,每次都带着自己新制的小点心。但多数时候都是碰不到常雅的,嫦娥前脚一走,阿茂便麻利儿的将她送过来的所有东西扔的一干二净,有时候嘴馋的善宁和绯儿受不住点心的诱。惑,结伴去偷吃,都会被阿茂狠狠的教训一顿,但收效甚微。 第207章 决裂(1) 嫦娥来的次数多了,却总是见不到陆压的面,久而久之便也很少登门了。这样的日子过了约莫三个月的光景,阿茂也渐渐习惯了一个人守着尚神宝殿的生活。 昆仑山下雪了。 漫天飘落的雪花,落在早已冰封的流清池中,转瞬便消融的无影无踪。这罕见的大雪可乐坏了绯儿和善宁,两只小兽在冰面上玩耍得不亦乐乎。 阿茂坐在一旁,木讷的盯着两只打闹追逐的小兽,思绪却早已飞到了九霄云外。陆压昨日传信于她,说今日归来。可她等了一整天,眼看天就要黑了,大门口却连个人影都没瞧见。 主殿前的院落,被她打扫的干干净净,所有的积雪都被扫到一边,露出依旧有些潮湿的地面。雪势渐大,阿茂拍拍头上的雪花,起身想要回主殿避一避这忽然变大的风雪。 “凝儿,别来无恙!” 一个熟悉的声音令阿茂浑身一僵。 阿茂回身,面上的神情似是要比冰雪还要寒上几分。 涂山珝身披白色大氅,独自一人立于皑皑白雪中,她面容清秀,笑容淡淡,只是一双眼睛暗藏精光。 “你是如何进来的?”阿茂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心,面色不善的问道。 “当然是上神让我进来的。” 阿茂心中咯噔一下,不禁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做什么?”涂山珝诡异一笑,抬起右手,手掌摊开,玲珑塔在她的手上闪烁着金色的光,“当然是拿走我青丘的东西!” 阿茂大惊失色。玲珑塔怎会落在涂山珝手中?她明明将玲珑塔交给了陆压,让他帮她保管的…… 陆压…… 玲珑塔…… 涂山珝…… 阿茂想,涂山珝一定在骗她。陆压不可能会这么做。“哼!小小的障眼法而已,你以为我会信吗?” “障眼法?”涂山珝好笑的看着阿茂,她走进她,将玲珑塔在她的眼前晃了晃。“凝儿,你真傻!我千里迢迢跑到这里。就是为了用障眼法吓唬你吗?” 阿茂的眸光瞬间变得凌厉。趁着涂山珝分神之际,一下夺回了玲珑塔。 “你使诈!”涂山珝怒了,祭出紫焰宝剑。攻向阿茂的心口。 “玲珑塔本就是我的,何须使诈?”阿茂灵敏的跳开,抽出腰间的银蛇,与涂山珝战在一起。 阿茂的鞭子功并不比涂山珝的剑术差。自从她体内的封印被解开,灵力也随之大涨。一时之间。二人竟斗得难分高下。 “阿茂!你闹够了没有!” 陆压的声音破空传入阿茂耳中。她手下一滞,便让紫焰钻了空子,那剑气堪堪划过她的手臂,留下一处深可见骨的伤口。殷红的血液立时便浸透了阿茂雪白的衣袍。她似是感觉不到痛楚,只是冷冷的看着站在大殿门前的陆压。 陆压无意间扫了一眼阿茂的伤口,眉头微不可查的蹙起。抬手间。阿茂刚刚抢过来的玲珑塔轻而易举的回到了他的手中。 阿茂知道自己没有能力同陆压争抢,何况自己手臂又受了伤。她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看着身前的陆压。她脑中一片空白,她不明白,很不明白…… 陆压将玲珑塔转交给了涂山珝,涂山珝感激一笑,“多谢上神!” “女帝,你的忧,我解了,别忘了我们的约定。”陆压道。 “上神之托,我必定会完成!就此别过!”涂山珝面色一紧,迷惑的看了眼阿茂,白光一闪,消失在茫茫雪海之中。 雪。不知何时,已经停了。 阿茂站在离陆压几丈之地,不动,也不说话。 “你这幅样子,是给谁看?这是生肌散,回去把伤口包扎一下!”陆压冷冷睨着她,扔下一瓶伤药,转身欲走。 “给我一个理由!”阿茂的声音平静的可怕。“让我可以原谅你的理由!” 陆压身形一顿,没有回应。 “你明明知道,玲珑塔是我娘最后的希望!那是我用命换来的,我将它交给你,是因为我信你。”阿茂有些激动,她绕到陆压身前,愤怒的盯着他没什么表情的脸,“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约定?你说啊!” 她想,也许他是有苦衷的,如果他说,她必定会信。 她想,她也许会原谅他,毕竟他说过会帮助她。 “那个约定……是本君和她的秘密。”陆压的眼睛中闪过一丝幽光,开口却依旧不冷不热。 阿茂低头苦笑,她真的高估了自己。是啊,他是上神,他的秘密凭什么要同她说呢? “你们的约定我管不着。但你为何要以玲珑塔去交换?”阿茂实在不明白,涂山珝根本就不知道她已经找到了玲珑塔,陆压若想和她做交易完全可以用其他的条件去交换,为什么偏偏是玲珑塔? “阿茂,那个玲珑塔本来就是她的,难道不是吗?” 阿茂只觉气血上涌,又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我是涂山凝,我才是女帝的继承人。玲珑塔怎么会是她的?” 阿茂觉得今天的陆压好奇怪,他为何突然如此偏帮涂山珝?这些日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一回来就什么都变了? 陆压的双手突然搭在了阿茂的肩膀上,阿茂一惊,刚要躲闪,只听陆压道:“你的秘密,我已经知道了。你根本……不可能成为女帝继承人!” 阿茂的眼睛蓦地睁大,恐惧一点点蔓延,像是无限生长的藤蔓紧紧扼住了她的咽喉。“我,我的秘密?” 陆压放开了阿茂,面色一沉道,“涂山珝都告诉我了,你是个半魔之人。” 阿茂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身上的血液似是跟着流清池的河水一起凝结冰封。“你什么意思?” 陆压突然无所谓的笑了,他忽然抬手,托起阿茂的下巴,仔细又认真的打量着她。阿茂一惊,拍掉他不安分的手,后退了两步。 “阿茂,我尚神宝殿不能留一个半魔之人,本君念你本性纯良,才同那女帝做了交易,保住你的秘密,也保住本君的英明。这些事,我本不愿同你说起,但你太执拗,本君不得不说。” “你觉得我的身份很丢脸,是吗?”阿茂颤声道。 “半魔之人,六界不容。本君愿意冒风险收留你已是法外开恩,你若不愿,本君也不勉强!” “法外开恩?哈哈!是,我是不愿!我走!现在就走!我这种人,怎能污了你的一世英名!”(未完待续) 第208章 决裂(2) 她曾经以为,只要他还是他,她便什么都可以不在乎。 即使他忘记了一切。 即使他,不再爱她。 但她竟从未想过,自己的身份也许真的是他们之间难以逾越的沟壑。 半魔之人,六界不容…… 六界,不容…… “我真的会像神示所言,一夕为魔吗?” “魔由心生,会不会成魔在于你的心。” “若是我真的成魔,你会怎样?” “我不知道。” “……,会杀了我吗?” “也许会吧。” “那就好……我不想成为没有心智的魔。” …… 他们在冥界之时的对话不断在阿茂的耳边重现。作为常雅的他都不会容忍魔的存在,更何况如今的他早已今非昔比。她是不是应该感谢他的不杀之恩、收留之义?抑或是上前,苦苦哀求他救救莫雪。 那么低三下四、小心翼翼、委曲求全的活着…… 够了!她不想再过这样的生活。 身后的陆压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的背影,忽然眉峰一凝,开口叫住了阿茂。 阿茂突然顿住脚步,没有回头。 “你不想救你娘了?”陆压苦笑道。手中蓝光闪烁,他看着那泠泠的幽光,眸色不禁变得愈发深沉。 阿茂冷笑一声,嘲讽道:“你还想威胁我吗?”她转身看着陆压,“你还想用什么威胁我?”话音刚落,只见那蓝色的光迅速向她飞来,阿茂一惊,伸手接住。刹那间。只觉手心冰冰凉凉的,那抹幽蓝从她攥紧的手中溢出,闪烁着微弱的光,这是…… 女娲石碎片? 陆压看着一脸怔忪的阿茂,悦耳清冷的声线没有丝毫情绪起伏:“这东西本不应给你,念你救母心切,本君姑且赠与你。丫头。你是第一个。让本君食言的人。你今后如何,均与尚神宝殿无关,望你自求多福吧!” 原来。他赠她女娲石是为了让自己的内心得到安慰。 为了所谓的名声,他狠心夺走了她的玲珑塔,现在又跟她说还想遵守诺言去救莫雪?这样矛盾又虚伪的人,阿茂是头一回看到。 阿茂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嘴角却怎么也提不起来,她将女娲石收好。没有再看陆压一眼便决然离开。 陆压长身而立,眯眸看着阿茂纤弱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这无尽的漫天白雪之中,主殿中,一个身影闪出。与陆压并肩而立。 两个男子,一个清冷,一个温雅。他们不约而同的望着阿茂离开的方向,久久不言。直到大雪初歇…… “我们做的……真的对吗?”无念看着阿茂留下的脚印渐渐被大雪覆盖,心中莫名的变得空落。 “她是既定天命之人,有些事,只有她才能阻止。” 无念有些无奈,“魔界实力不容小觑,你竟在天帝面前揽下所有,若是万一阿茂不能……”他突然住了口,那个后果他不是没有想过,这个计划太过危险,若是中途出现任何意料之外的纰漏,不仅是阿茂,就连整个六界都会毁于一旦。 “你忘了降在阿茂身上的那句神示了吗?仙魔本是殊途道,奈何天命化玉帛。阿茂才是唯一能够拯救六界苍生之人。我揽下一切,只为将六界伤亡降到最低,我不希望仙魔大战再次发生。保六界安宁,乃是我作为上神的职责。” 无念不禁笑道:“你若将放在六界安危上的心思分出一丝放在阿茂身上,她也不会落到如此田地。”他走进陆压,碍于他们之间此时的身份,又在他几步之外停住。“我有时候真的怀疑,你是不是真的恢复了记忆?” 陆压不置可否,听着无念有些鄙夷的语气也并不恼怒,“你以为我是在害她?那你就错了。还记得我刚刚说得话吗?半魔之人,六界不容。这是真的,也是诅咒。阿茂作为半魔之人,能活下来本就是个奇迹。这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她若想解除诅咒,得到六界的认可,便要付出努力和代价。这次的计划,她若能成功,那么,她的身世自然不会再被他人诟病,譬如涂山珝。她虽然得到了玲珑塔,但以她的个性,此刻必定还在担心自己的地位不保,就算我们现在与青丘私下结盟,也难保他们以后不会继续拿阿茂的身份做文章。” “用阿茂的身份做文章?不可能!鄂瓒极是重视青丘对外的形象,这种令青丘皇族蒙羞之事,他必定不会做!”无念道。 陆压眸光一黯,声音变得愈发阴沉,“哼!鄂瓒不会做,并不代表涂山珝不会做。那个女人不简单,还不能掉以轻心。” “阿茂会按我们的计划去行动吗?若是中间出了纰漏,局面便会失控。”无念想了想,还是有些不放心。 陆压似乎成竹在胸,微微一笑道:“她一定会想办法救莫雪的,所以,那个计划,没有问题。” “可是,魔界那边若是来不及接应的话……”无念还是觉得这计划真的步步惊心,若是阿茂走错一步,他们必将满盘皆输。到时候,谁来收拾残局? “你忘了,我们还有一个人没有好好利用呢。” —————————————————————————————————————————————————— 天界最近传出了一条十分劲爆的消息:陆压上神削了阿茂神使的职位。 众仙认为,这其中必有隐情。有人说是阿茂本性难移,闯了祸,被上神嫌弃了。人说,是上神物色到了新的神使人选,想要找个由头将阿茂赶出去。还有人说,这阿茂和上神有了私情,上神怕外人说闲话,便刻意与阿茂保持了距离。 这些奇奇怪怪的传言,不久便传到了陆压耳中,他只是一笑置之,依旧我行我素。大多时候,便一个人呆在尚神宝殿,足不出户,没有人知道,他在殿中做些什么,想些什么。只是听说那无念神君与之来往慎密,于是更加离谱的传言,便不胫而走…… 最近这些日子,每当无念走在路上,都能感受到几个散仙或是仙娥暧昧不明的目光。以至于无念每每在想:该不该请天帝为他指个婚,以证明自己的清白。(未完待续) 第209章 抱大腿的功力 然而,指婚一事,无念也只是想想,陆压那里他还要继续“顶风作案”。 实际上,就在两个月之前,陆压主动来找他,便令他十分震惊。陆压对他说明了来意,并且坦诚的告诉了他两个秘密。 第一,陆压恢复了记忆。 第二,乾坤袋不见了。 知道这些的无念似乎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于是才同陆压暗中谋划,同时将阿茂作为了他们唯一得胜的筹码。 陆压并没有透露自己的何时恢复记忆的,他只说,此事要稍后再提。无念私下觉得这对阿茂有些残忍,但是想想这生死攸关的大事,他也就无奈认同了陆压的做法。 至于乾坤袋失窃之事,也是弥勒佛祖秘密透露给陆压的。陆压当时隐隐觉得这件事不简单,却也并没有下定论。直到百仙宴之后,他从阿茂口中得知了凤凰琴被魔族抢走之事…… 似乎每件上古神器都会莫名其妙的遗失,如今便只剩下涂山珝的玲珑塔完好无损,陆压知道手中有十件上古神器意味着什么,也知道黒木云天这么处心积虑的保护阿茂的原因。他觉得这是一个机会,一个能引出黒木云天的机会,只是他不知道,阿茂能否利用这个机会,阻止这场不可预知的浩劫…… —————————————————————————————————————————————————— 阿茂一路腾云而行,似乎漫无目的,又似乎早有打算。秋日的早上有些微寒,猛的加快速度,便会觉得那晨风刺骨的冷。 阿茂瞥了一眼坐在自己身旁的某兽。心中叫苦不迭!当时她为什么要把它带回来!真是鬼迷了心窍! 她不知道这绯儿是从什么时候跟在她身后的,也不知道这小崽子是不是陆压派来跟踪她的,总之,这小东西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嗷嗷!”绯儿不满阿茂的态度,无耻的上前蹭了蹭阿茂的脚。 “你跟过来做什么?怎么不去找你那个伟大的上神?”阿茂叹息一声,又道:“你跟着他也许还能修成正果。变个人形。跟着我,就是死路一条!” 绯儿似乎不懂她在说什么,又是“嗷嗷”叫了两声。阿茂无奈俯身,将它抱起,一人一兽就这样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对方。 “死?懂不懂?”阿茂又重复了一边,见绯儿还是一副听不懂的样子。不由有些沮丧。“切,真是对牛弹琴!” 她要去一趟青丘之国。无论如何,玲珑塔是她母亲涂山瀞留给她的东西,她不想就这么轻易的拱手让人。对于陆压的态度,她似乎感受不到当初那种绝望的心情。绝望到麻木。便只剩下怅然和失望。 过了大约半日,阿茂和绯儿终于来到了青丘之国。国境之外有着一层结界,想来应是抵御外族进入的屏障。 阿茂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破了这结界,也也不知道。若这结界被破坏是否会招致九尾狐族的察觉。 正在犯难之际,只感到身后银光大作,再一回头,只见一个十四五岁的美少年,抱臂笑看着她。他一头银色卷发,高鼻凤目,红唇微翘,银色的双瞳中没有丝毫邪侫之气,俨然是个天真无邪的正太。 阿茂被吓的不轻,瞬间跳出老远,结结巴巴道:“你,你何方妖孽?”看看身边的绯儿,不禁苦了脸,“妖孽,你把我家绯儿怎么样了?我,我告诉你,你的幻术不,不怎么样!还不快快显出原形?!本仙还能饶你一条小命!” 美少年扑哧一下笑出了声,他的眼睛弯弯的,打量了一下自己,似乎极其满意自己的样子。这才对阿茂道:“主人,我是绯儿呀!” 阿茂觉得自己可能太累出现了幻觉,抖着手指头指着他道:“你……骗谁呢?它的修为,根本不可能化形!” “是陆压上神教我化形的啊!”美少年呵呵一笑,狗腿的跑过去,用卷发蹭着阿茂的衣服。 阿茂一个瑟缩,立刻避开他的碰触,又道:“他哪里会有这么好心?”阿茂一脸不信的表情。 绯儿不高兴了,索性坐在刻有“青丘”二字的石碑上,噘嘴道:“主人,上神他是个好人,他不仅教了绯儿化形,还教了绯儿人语和法术。” 阿茂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个银发的少年,心中一阵狐疑,眸中的光也愈发沉郁,冷冷道:“你是陆压派来监视我的吧?” 绯儿一下从石碑上跃下,走到阿茂面前,“不,我是上神派来保护你的!” 阿茂一震,脱口问道:“保护?” “是呀!上神怕主人你有危险,所以才叫我跟着你的!” 阿茂看着绯儿一幅不情不愿的怨妇脸,似乎猜出了绯儿的话外之音:我好不容易从青丘逃出来,若不是上神命我跟着你,谁愿意来这里作死?! 阿茂突然有些沮丧,眸子一冷,看向绯儿道:“绯儿,我不需要你保护。回去告诉他,生死有命,阿茂不需要他的施舍!” 阿茂的话说的不够直白,绯儿的人语也学的半通不通,他翻了翻白眼,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合着主人这是赶他走呢! “主人,不要抛下绯儿呀!”绯儿抱大腿的功力非常了得,阿茂还没看清他的动作,就感觉自己的腿被他紧紧的抱住,一步都挪不动。 “你,你快放开!”阿茂欲哭无泪,她左右看看,确定四下无人,这才放了心。他这抱大腿的德行要是让别人看到,还以为她阿茂把这正太怎么了。真是有够丢人的!“绯儿!快起来!” “我不!你答应我跟着你,我就松手!”绯儿誓死顽抗。 阿茂无奈之下,只得松了口。她想,现在暂且让他跟着,等进了青丘,逮到合适的机会,便将他甩掉! “好,我答应你!你快松手!” 绯儿这才放开阿茂,笑呵呵的望着她。“主人,我们为什么不进去?你在等人吗?” 等人?等个毛线人呀!阿茂无语,“这里有结界,我们可能进不去的。” “主人,你忘了吗?你是九尾狐呀!”绯儿严重怀疑自己主人的脑子是不是坏掉了。(未完待续) 第210章 误入别苑 阿茂有些惊讶于绯儿的话,“绯儿,你什么意思?” “主人,咱们本就是青丘之人,这种结界是根本拦不住咱们的!”绯儿大咧咧的往前走,不顾阿茂担忧的眼神,轻而易举的穿结界,进入了青丘之国。他一脸得意,笑呵呵的看着还在外面的阿茂。 阿茂见绯儿安然无恙,便也放松了警惕,提心吊胆的过了结界。 “主人!我们现在去哪里?”绯儿非常兴奋,一脸的跃跃欲试。阿茂看看他的妖孽脸,又摸了摸自己的脸,随手化了块儿薄纱带在了脸上。“喂,你,还是变成小兽方便些。” 绯儿不开心了,摇摇头,一脸的不情愿,“不!上神说了,我得保护你呀,我变成小兽,怎么保护你?再说,我现在得样子主人不喜欢吗?你看我现在……” 阿茂很后悔当时为什么要妥协带着他进来,现在这厮像个烦人的蚊子一样说个不停,真是遭罪啊遭罪。 “好!你爱怎样就怎样吧!我不管你了!”阿茂无力道。 青丘之国是个神奇的地方,这里的女子皆着白衣,而男子皆着黑衣。街道两旁的酒家商铺鳞次栉比,与人界的街市并无二致。 青丘盛产玉石,街上随处可见的玉器店比比皆是。阿茂看着这个陌生的国度,心中不禁一阵好奇。 阿茂走在大街上,明显觉得周围的人投来的目光很不友善。这是为何?她初到这里本不想引人注目,却不想如今的情形恰好相反。 她看看自己,除了蒙面纱之外,没有什么特别之处,那这问题必定出在绯儿身上了。她猛地回头。绯儿无知无觉的在一个小摊位上挑件着玉器。那一身白衣甚是晃眼。坏了!阿茂心中暗叫不好。慌忙拉过绯儿,小声道:“你这衣服太引人注目!换成黑色!” 绯儿苦着脸道:“主人,我这白衣是障眼法,我皮毛本是白色,你让我如何变黑衣出来?” 合着这货一直在裸奔吗?意识到这一点的阿茂表示很忧桑,遂拉着绯儿往成衣店跑。 绯儿也急了,“主人。我们这是去哪里?” “给你买件黑衣!”万一绯儿的障眼法一不小心失效了。他们很可能会被当做疯子抓起来的。 “主人,绯儿不想穿衣服!”绯儿挣脱了阿茂的手,往路边一坐便不起来了。 阿茂插着腰无语的看着这任性的少年。“要么穿衣服!要么……”阿茂不怀好意的上下打量了绯儿一眼,道:“你扮成女子。” 绯儿想了很久,由于扮成女子太丢人,绯儿终于妥协。答应阿茂去买衣服。可没想到,他们刚走没几步。便听得后面喊声震天:“军爷,您看,就是那个小子!他,他竟然穿着白衣招摇过市!” “这青天白日的。成什么样子!” “就是,还有那姑娘,蒙着面纱。估计也是拐带了谁家的小男宠吧!” 阿茂有点晕,她回头看看身后的人。干笑了两声,“绯儿,他们在说谁呢?” 绯儿眨眨眼睛,一脸无辜,“主人,他们好像说你蒙面纱,还拐带了小男宠。” 阿茂暗道不好,拉起绯儿就跑。 “别跑!” “站住!” 不跑?不跑等着你们来抓我吗?阿茂暗自腹诽,脚下没停,拐进了一个小巷。绯儿吓的六神无主,随即变成了小兽的模样窝在了阿茂怀中。 “都怪你!否则我们哪会这么狼狈?”阿茂靠着一处有些陈旧的大门,一边呼哧呼哧的喘粗气,一边责备绯儿。绯儿似乎也知道害怕了,蜷成了一个白团子,一动不敢动。 “这里!我看他们俩拐进这里了!”一个声音传来,阿茂骇然,本想夺门而入,却发现那大门是锁着的,再往里面是死胡同,现在唯一的选择便是躲进这宅子。她这么想着,不管不顾的爬墙跳进了宅子。 这宅子的大门虽然陈旧,内里却是别有洞天。阿茂没敢往里走,只是悄悄贴在大门内侧,仔细听着门外的动静。 只听一个士兵拍了拍那大门,刚要喊人,却被另一个士兵拦住了,“这里可是素姬大人的别苑,据说里面养着不少男宠。”随即又低声道:“你是不是不想要命了?还是想让素姬大人把你也收了?” 那追兵一听,脸色瞬间变得无比尴尬,“呃,既然他们没在这,咱们就走吧,别再这门口找晦气了!” 又是一阵脚步声,外面终于归于平静。阿茂的心这才落地,靠在墙边平复着狂跳的心。 这里是素姬那个女人的住所?阿茂的脸色忽然变得有些阴郁。 男宠吗?阿茂不禁冷笑,那便让她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讨喜的素姬大人! —————————————————————————————————————————————————— 五日前,魔界,黑泽殿。 黒木云天唇角轻扬,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镜中女子的面容渐渐模糊直至消失不见。龙兰一脸迷惑不解的看着黒木云天的笑容,不知这葫芦中卖的什么药。 “尊上,隐既然已经说了,那阿茂如今已经出了西昆仑不如我们现在……” “你还没看出来吗?这是天界的陷阱。他们真的以为本座不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吗?” 龙兰大惊失色,道:“陷阱?尊上是说隐已经被天界收服了?” 黒木云天眸光一黯,平静的脸上闪过一丝赞叹之色。“不是隐被收服了,而是她已经暴露了。” “暴露?” “嗯,天界之人应该知道了我们在他们天界设了眼线,只是他们还不能确定这眼线是谁。于是他们便将计就计,想利用隐来传递消息给我。” “那我们现在应当如何?”龙兰感到这事情有些棘手。 “如何?他们既然如此看起本座,本座自当照着他们的戏码演下去喽。”黒木云天一顿,又道:“阿茂既然出了西昆仑必定事出有因,最近应当有所动作,你派人好好盯着她,我倒要看看她要去哪里!想要混进我魔界可不是这么容易的!”(未完待续) 第211章 偶遇罗桑 阿茂并没有想到自己的报复计划竟然如此艰辛,她同绯儿在这个别苑整整呆了三天三夜,几乎整个别苑都翻遍了,也没有看到素姬的影子。不过有一点阿茂倒是确定了,这位素姬大人的男宠确实很多。 别苑的厨房中飘来一阵肉香,绯儿皱皱鼻子,低声叫了两声,可怜巴巴的盯着阿茂看。它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此时闻到肉香哪里还忍得住。 “别闹!小心被人听到!”阿茂坐在一颗茂盛的树上,皱眉督促着绯儿。 绯儿蔫了,默默趴在阿茂的膝盖上,一双眼睛含着泪,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阿茂看它的样子,太阳穴突突的跳疼。“你又怎么了?” 绯儿变作少年,找了个粗些的树干,与阿茂相对而坐。他目不转睛的盯着阿茂,吸了吸口水小声道:“主人,你没闻到清蒸排骨的味道?” 阿茂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她的味觉和嗅觉一直没有恢复,这肉香她当然也没闻到。看着绯儿一脸的馋相,阿茂不禁清咳了两声,一般正经道:“真拿你没办法!主人我都能忍住!怎么养了你这个没出息的!” 绯儿不服气了,反驳道:“谁没出息啊!我又不是神仙,当然会饿啊!呜呜,我要是饿死了,上神肯定会伤心了……”绯儿这边絮叨个没完,阿茂生怕此时被人发现,从怀中拿出了一个又冷又硬的馒头一下塞到了绯儿嘴里。绯儿被馒头堵得半句话没说出来,一脸惊愕的看着阿茂。 “老实点儿,你再不安静就没有肉吃了!这个馒头你先凑合啃着!”阿茂眯眸看着不远处的厨房,等待着可以潜入的时机。 绯儿喜上眉梢,拿着馒头。咬了一口,觉得口感也不怎么样,乘着阿茂不注意,默默的扔进了不远处的树丛中。 半个馒头在空中做了个优美的抛物线,直直砸到了什么,只听“哎呦”一声响,把阿茂和绯儿吓得一个激灵。差点儿从树上摔下来。他们没想到。他们旁边会有人,这人是谁,又为什么藏在这里。 阿茂眼中划过一抹杀意。迅速扫了一眼树丛,沉声道:“是谁!出来!” 树丛里突然又没了声息,连个动静都没有。阿茂感受不到周围有什么杀气,不禁有些疑惑。到底是什么在跟着他们? 绯儿也沉了脸色。身子一轻跳下树干,几步走到了树丛处。伸手一拨,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有些紧张,结结巴巴的对阿茂道:“主,主人。你快,快过来!” 阿茂也发现了不对劲,从树上跃下。走到树丛边,树丛中的一幕让阿茂愣住。随即艰难开口道:“你……你是谁?” “我……叫罗桑。” 树丛中,一个明眸皓齿、却憔悴不堪的少年冲着阿茂尴尬的笑着。阿茂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在一个憔悴的少年脸上想到明眸皓齿四个字。 他叫罗桑,他的笑容很纯粹,却让阿茂莫名生出一种无比的悲凉。他的左脸上有一道深深的伤痕,似乎是被利器所伤,却又好像被上过伤药。他未着上衣,白皙的背脊上遍布血污,有鞭痕,有烫伤,还有青紫的淤痕。 阿茂伸出手想查看他的伤势,却见那少年瑟缩着向后躲。阿茂收回手,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他明明是怕她的,还在强迫自己对着她笑。这少年到底遭遇了什么?他为何被伤成这样? “是谁?是谁把你伤成这样的?”阿茂心中的火气被点燃,她决定帮助这个无助的少年。 罗桑的唇抿成一条线,显然,他不愿意向陌生人透露有关自己的事。他怯怯看了一眼站在阿茂身边的绯儿,道:“你,你们不像这府中之人,不想惹麻烦的话,还是快些走吧。” 惹麻烦?哼!阿茂心中冷笑,她来这里就是“惹麻烦”来的,何况又见到这可怜的少年,哪有不帮忙的道理? “罗桑,你别怕,我和主人会帮助你的!”绯儿看着这伤痕累累的少年,一下就忘了自己还在饿肚子的事实。 少年低下头,无力道:“没用的,你们帮不了我的,这里是地狱,谁也逃不过的,也许死了就解脱了。” 虽然这少年没有说明来历,但阿茂猜测,这少年很可能就是素姬的男宠。至于为什么他会被打成这个样子,还需要进一步的询问。 阿茂定了定心神,看看远处的厨房。几个小厮提着木盒子鱼贯而入,不一会儿又提着出来,往各自的厢房而去。 貌似又到了吃饭的时间,她已经在这里潜伏了很久,每次到这个时间,仆人们都会进入厨房领自己主子的那份午餐,她不知道这午餐中有没有这少年的,若是有的话,也许他的逃脱马上便会被发现。 “你是从自己的房间跑出来的?”阿茂定定的看着少年,一字一句的问道。 少年似乎一惊,抬头看向阿茂。阿茂知道自己猜对了,唇角上扬,伸出手笑望这一脸错愕的罗桑。“想不想离开地狱?” 罗桑猛然抬眸,一双黑眸看向阿茂,他颤抖着拉住了阿茂的手,不由自主的抓紧。他似乎看到了希望,好好活着的希望。 “事不宜迟,我们先离开这里!” 阿茂将别苑的后门打破,趁着四下无人,悄悄带着绯儿和罗桑溜了出去。 阿茂看看一身白衣的绯儿,又看看满身伤痕的罗桑,有些为难。这两人的样子根本连巷口都出不去就会被抓起来吧。阿茂摸着下巴,来回走着,“要不……我们腾云吧?” 绯儿立马否定了阿茂的提议,腾云?罗桑一看就是个不会术法的九尾狐,这种九尾狐在青丘属于最下等的贱民,地位甚至不如他们这些灵宠。他是绝对不可能如他们一般腾云而行的。 “不能腾云呀?”阿茂撇了撇嘴,不经意看到罗桑的脸上隐隐显出淡淡的自卑。 阿茂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她打了个响指道:“他是不能腾云,可是绯儿你能呀!”(未完待续) 第212章 圆谎 “蓝蓝的天上白云飘,白云下面马儿跑~~~~”阿茂站在七色云上,欢快的哼着曲子,不去管一旁黑着脸的绯儿。阿茂以十只烧鸡的代价换得绯儿做苦力,一路背着罗桑腾云。绯儿觉得很划算眼睛都没眨地答应了,但是…… “主人,你别唱了。”绯儿累的满头汗,三天没东西吃,现在还要背着罗桑这个比自己还高些的小子,本来他觉得这样已经很惨了,没想到阿茂的歌声如此魔性,细细听来竟无一个音在调上。绯儿窃以为这声音听了叫人想轻生。他是个内心强大的灵兽,虽说自己不会轻生,但他实在不能保证罗桑听了会不会轻生。 “怎么了?”阿茂阴着脸道,显然对于绯儿打断自己的兴致非常不爽。 “那个……那个……主人,你看罗桑他好像睡着了,你这样会吵醒他。”绯儿想了半天,才机智的想到了这个借口。 “啊?睡了?”阿茂戳了戳伏在绯儿背上一动不动的罗桑,小心翼翼的问道。 “呃……”罗桑似乎被戳到了伤处,闷吭一声便又陷入了昏迷。 阿茂一惊,下意识的摸摸他的额头,不禁皱了眉。 这小子的额头很烫,似乎有些撑不住了,阿茂想她要赶快找地方将罗桑安顿下来,这孩子需要药物和休息。她举目眺望,终于找到一座离都城稍远的城池。 三人落地,阿茂收起了七色云,奇怪的看着四周。这里很怪,明明是规模很大的居住群却空无一人。街道的商铺积了厚厚的灰尘。阿茂不知何故,随意找了一户人家安顿了罗桑。 阿茂在最仙谷多年。虽然医术没学会,但有青疏在身边,整天耳濡目染,草药还是认得一些的。阿茂令绯儿照顾罗桑,自己则去了山里采了些草药。 阿茂回来之时,绯儿已经为罗桑清洗了伤口。“主人,他。他的伤口太多了……”绯儿有些恐惧的端着一盆血水。出了屋。阿茂走过去,探了探罗桑的脉搏,右手聚气。一个白色的光晕将罗桑的上身完全覆盖。阿茂默念仙咒,而那白光也愈发的刺目。罗桑身上的伤口和淤痕渐渐愈合直至消失不见。良久之后,阿茂才擦了擦额头上的薄汗。 她的身体似乎越来越差了,刚刚只是动用了最低等的归元术。就累成了这个样子。她摇头苦笑,拿起身边的药草向厨房走。眼前突然一阵晕眩。阿茂便昏了过去。 再醒来之时已是夜晚,绯儿一脸焦虑的望着躺在床上的阿茂。“主人,你刚刚昏倒了。来,把药喝了吧。” 阿茂的身子向后缩了缩。厌恶道:“这是什么药?”她虽然没了味觉,却依然觉得药是一种万恶的存在。 “这是流清池的睡莲呀!是上神他……”绯儿好像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一下顿住。 阿茂没说话。只是目光凌厉的盯着他看。绯儿有些不自在,心念一转道:“是上神他告诉我。这个东西能为主人续命,所以……所以……” 后面怎么编呀?绯儿憋的脸通红,张口结舌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些风干的睡莲明明是上神叮嘱他带着的,但上神不让他透露给阿茂,又没教他怎么圆谎。真是要命了~~ “所以……”阿茂看着绯儿大红脸,噗嗤笑出了声,“所以,你就偷了这么多过来?”阿茂看看桌子上一大堆的干睡莲,笑着用双手捏了捏绯儿的脸颊,“小崽子,学会偷东西了是不是?不过……就事论事的说……”阿茂哈哈一笑,竖起拇指道:“干得漂亮!” 绯儿手中的碗一个不稳差点洒出去。还好阿茂及时接住,才避免了暴殄天物。“小心点儿,这么好的东西,洒了多浪费!” 看着阿茂将药喝完,绯儿呵呵的干笑三声,还好她自己脑补了剧情。不过偷睡莲……绯儿觉得她的主人完全低估了他的人品。他怎么会去偷呢!算了,反正也不好说是上神给的,偷就偷吧,不是抢就行! 绯儿拿起阿茂的药碗刚要出去,却听阿茂道:“罗桑怎么样了?喝药了吗?”绯儿点点头,“嗯,喝了就睡下了,对了,主人你的身体不好,不能再为了他动用法术了。” 阿茂脸色一黯,“这个……我自有分寸。” 入夜后的城池有些微凉,杳无人迹的街上忽然闪出一个白影,那白影漫无目的走着,突然在阿茂住所外停住,默默的伫立良久,又悄然随风消逝,仿似从来没有出现过…… ———————————————————————————————————————————————————————————— 翌日,罗桑退了热,身上的伤也尽数痊愈,他又惊又喜,不知该如何感谢这位救了自己的姑娘。 阿茂所选的这户人家虽然不大,但用度却一应俱全,只是食物要自己去找。好在阿茂会通晓烹饪,清早到山中打了几只野山鸡,打算给绯儿做大餐。罗桑出来的时候,正瞧见阿茂拿着菜刀追着山鸡满院子跑。他有些惊讶,不禁清咳了两声。 阿茂顿了一下,转身看到依然有些拘谨的罗桑,放下菜刀,撸下挽起的袖子,笑道:“你醒了,罗桑。” “罗桑谢谢姑娘救命之恩,来世做牛做马报答姑娘的恩德。”罗桑拱手跪下,声音微抖。 阿茂见他跪下,忙上前去扶,拍了拍他的肩膀,柔声道:“不用谢我,也不用来世,你这辈子好好活着,就是报答我的恩德了。” 好好活着……罗桑的眼睛有些酸涩,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卑贱的身份,还能怎样生活。但是阿茂的话,让他生出一分非分的念想,若是他努力的活着,也许真的可以活的很好,不依靠别人的活着,有尊严的活着。 阿茂不知罗桑在想什么,双手触及他的臂膀之时才想起罗桑没有衣袍之事,他虽身量未足,终究也是个半大的男子,阿茂想,让他一直这样也不是事儿,遂转身进了屋,翻找起罗桑可以穿着的衣物。(未完待续) 第213章 夜谈(1) 阿茂为罗桑找了一件黑色衣袍之后,又为绯儿找了一件同样的衣袍。衣服虽然有些陈旧,但好在是黑色,并无伤大雅。绯儿看着罗桑穿上黑衣后俊朗挺拔的样子,再看看自己这长了半截的袖子和裤腿,心里有些不舒服。“主人,这衣服太长了。我能不穿吗?” “不行!除非你变个姑娘给我看看!不对!姑娘也不行,总之裸奔就是不行!”阿茂再三重申。 绯儿见反对无效,只得让步,缠着阿茂给他把衣服改小一些。阿茂勉强答应了,可这女红的活计,她真的不在行,这衣服阿茂从白天改到了入夜,还是没有改出个名堂。 “哎呦!”阿茂看着自己已经扎的伤痕累累的手指,不禁唏嘘:这……真不是人干的活儿!整想着,却见罗桑端着汤药推门而入。罗桑冲阿茂一笑,将手中的药递到了阿茂跟前,“姑娘,你的药好了。” 阿茂有些不好意思,接过药碗,喝了药。“谢谢。绯儿呢?他又偷懒,让你送药进来。看我明天怎么收拾他!”阿茂看着罗桑有些苍白的脸色,心中的母性莫名其妙的开始泛滥。“你身子还没养好,这晚上风寒,就不要出来走动了。” 罗桑垂眸,脸上泛起微微的红晕。“罗桑敢问姑娘芳名?” 阿茂翻翻白眼,姑娘?我的岁数都能做你姑奶奶了。“我叫阿茂。”她不想与这少年有过多的牵连,也没准备让他了解自己。毕竟,她的身份很敏感,她不想让罗桑牵扯进来。 这么一走神,阿茂又被手中的绣花针结结实实的扎了一针。 罗桑见阿茂笨手笨脚。一幅不善女红的样子,心下了然。“阿茂,我来吧!改衣服我会的。”不等阿茂反应,罗桑便拿走了她手中的针线,又拿起剪刀,改起了另一边的裤腿。他的手艺十分娴熟,落剪果断。针脚细密。完全是个行家的即视感。 阿茂撇撇嘴,有些惊讶的看着罗桑动作,真是神了!她突然有点儿崇拜这个看似一无是处的少年。 罗桑似乎感到了阿茂不同寻常的眼神。脸不禁有些热,只听阿茂开口道:“罗桑!你这手艺跟谁学的?你不是素姬的……”阿茂突然住口,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由一阵懊悔,她真是笨。这时候提这些做什么? 罗桑脸上的羞涩在听到男宠二字之时尽数变为了恐慌和痛苦。衣服已经改好,罗桑咬断棉线打了个结。将衣服叠好放在了一边。阿茂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只是木木的看着他动作不敢再开口乱讲话。 “呃……我把衣服给绯儿送过去。”阿茂拿起手中的衣服想要找个借口溜号。 “阿茂!”罗桑没有抬头,低垂的长睫微微的颤抖,在眼睑留下美丽的影。“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但或许。我可以帮助你。” 阿茂身子一僵,转身坐在他身边。“想知道我为什么确定你是从自己的房间跑出来的吗?” 罗桑静默的看着阿茂,似乎在等待着她的下文。 阿茂狡黠一笑。道:“罗桑,最初发现你之时。我有想过你是越狱出逃的,但是你的头发很干净,裤子也并不破旧,最主要的是你脸上的伤,虽然是利器割伤,却擦了药,你若是囚犯,怎会有人为你擦药?” 罗桑有些惊讶于阿茂细致的观察力。他没有想到,短短的相处,阿茂竟然将这些小细节都记在了心中,罗桑不禁对这看似神经有些大条的姑娘多了一丝敬畏之情。 “阿茂,你说的没有错。我是从自己的房中跑出来的。估计他们现在找不到我,一定以为我死掉了,呵呵,也好,我终于可以自由了。”罗桑的嘴角泛起一抹苦涩的笑意。 “我看你年纪不大,为何要做素姬的男宠?你这伤……难道是素姬打的吗?”阿茂疑惑的看着罗桑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像是蒙了层纱般不通透。素姬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明明打了这孩子,还要给他上药?不对!这药似乎只有脸上才有,而身上的伤似乎都是些新伤。这……又是怎么回事? 罗桑的眼中盈满化不开的伤痛,他控制不住的战栗,闭上双眼,双唇微微颤抖。过往的一幕幕如幻影般又浮现在他的眼前,那些屈辱的、苦不堪言的回忆如尖利的刀一下又一下刺痛他的心脏。 他深呼吸,努力压制着身体的颤抖,低声道:“我本以为,我的生活会很幸福,那时的我单纯的很,每天唯一的期盼的就是继承我娘留下的裁缝店,好好过日子。可是,自从我爹病重,我娘就将我和爹赶了出来。她嫌弃我不是个女儿身,留下来也等于将苦心攒下的家业拱手于人。” 罗桑声音哽咽,双手不由紧紧的抓住了床单。“我和爹被扫地出门不久,我娘就娶了别人,生下了一个女儿。我每天在街上卖些瓜果,也只够维持家用。我爹的病越来越重,直到去年,我欠下了太多的债,于是我便硬着头皮去找我娘要钱。” “你娘怎么说?她没给你钱吗?”阿茂觉得罗桑的娘真是混账,虎毒不食子,她这样抛夫弃子,简直应该遭天谴。 罗桑冷笑,本来看起来柔和阳光的面容此时却如冰封般寒冷,“她?她将我赶了出来,她的新夫君狠狠的揍了我一顿,我倒在大街上,再也爬不起来。我就那样躺在街上,直到街上再无一人。当时的我觉得,也许这样死了也好。但是老天似乎不愿这么轻易的放过我。我被素姬大人救了,她说,她看上了我的身子,想让我做她的男宠,我已经走投无路,便答应了她,条件是她要将我爹的病治好。那时,我觉得素姬大人是我的恩人,我的阳光。入了别苑后,她也对我很好,吃穿用度都是男宠中最好的。她不让我出别苑,只是告诉我,我爹他很好,让我安心在别苑住下。”(未完待续) 第214章 夜谈(2) “然后呢?你爹的病好了吗?”阿茂对素姬那女人的事情实在没什么兴趣,反而比较好奇罗桑爹爹的状况。 “我爹在我进了别苑一个月后就病死了。我当时很傻,以为是我爹重症不治,后来是一个好心的小厮告诉我实情,我才知道,素姬大人根本,根本就没有管过我爹的死活,呵呵,我太天真了,这世上哪里来莫须有的信任?”罗桑突然停住,抬手揩掉了眼角的泪,“呵呵,阿茂,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傻?”罗桑眼睛通红,声音中带着浓浓的自嘲。 阿茂知道,他在自责,自责自己的愚蠢和天真。他那么容易的轻信别人,换来的却是这样残酷的对待。而阿茂从他的眼中看了另一种情绪,那是……仇恨,如火山即将爆发一般迫切又隐忍的仇恨。 “你找素姬摊牌了?还是说……你差点儿杀了她?”阿茂觉得这事情似乎越来越有趣了。 罗桑惊愕于阿茂的判断力,随即又觉得自己实在是可笑的很。“是啊,当她再次来到我的房间时,我便欲杀她为我爹报仇。可惜我们实力太悬殊,她躲过了我的攻击。她说,她很喜欢我的脸,她不想杀掉我。我一怒之下便用手中的匕首毁了自己的脸。”他的手缓缓抚上自己的脸颊,还没有愈合的伤口宛如一条狰狞可怖的虫子,将罗桑本来俊秀的容颜毁的彻底。 阿茂目不转睛的盯着罗桑脸上的伤口,幽幽道:“罗桑,你真傻。” “是啊,我当时怎么就只能想到毁容呢?我刺得若不是脸而是心,那么现在的我就不会如此痛苦。” “罗桑。你别这么说,活着就总是有希望的,你不是想复仇吗?死了……你用什么复仇?”阿茂在鼓励罗桑,却也在鼓励自己。 罗桑的眼睛瞬间明亮起来,阿茂的话让他似乎找到了活着的理由,对!复仇!他之前一直浑浑噩噩,被嫉妒。被欺负。被无视。他活得如此卑贱,只因他不够坚强。只因他没有明白自己的心。一心求死的是弱者,死里逃生的才是强者。 阿茂觉得这个故事似乎还没讲完。眼看着天色愈发的晚了,便想催他快些说。“那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真的是素姬打的?她不是说她很喜欢你吗?” “是,她没有怪罪我,还叫人每天为我的脸上最好的伤药。她后来也来找过我几次。我心如死灰,任她怎样。都无动于衷。她觉得无趣,便不再来我房中。” 阿茂似乎抓到了什么关键点,于是马上问道:“我在别苑呆了三天,从未见过她。难道她来别苑是有特定时间的吗?” “是的,这别苑她并不经常来,只有每月的初一和十五两日会来。但若国师派她任务,也许她一个月都不会露面。” 阿茂更加疑惑了。“那你身上的伤从何而来?” 罗桑微不可查的颤抖了一下,面上难掩恐惧之色,“这些伤是那些资格老的男宠打的,他们妒忌素姬对我纵容的态度,便生了排挤之心。每当素姬走了,他们便会想办法来折磨我。但等到素姬回来的前一天,樊音便会用法术将我身上的伤全部祛除,让我无法向素姬状告他们的恶行。就这样,长期的往复,无止无休……” “樊音?那是谁?”阿茂听出了罗桑口中不寻常的人。他似乎有着和她一样的法术,那人竟会使用归元术?看来这别苑中还真的是藏龙卧虎。 罗桑没有意识到阿茂问他这话的意图,只道:“樊音是素姬最信任的男宠,别苑的所有男宠几乎为他马首是瞻。” 阿茂有些不屑一顾,不过是个小小男宠,竟然胆敢如此作威作福,看来这来头还真是不小,阿茂想,也许她可以偷偷去会会他。“你说说他的长相,嗯……还有他法术怎么样?很厉害吗?” “长相……我也说不好,但我知道他住在听风阁。至于法术……我只见过他复原我的伤,还有!他不是九尾狐,似乎是个……琴妖!”罗桑努力回忆着有关樊音的一切,他不知道阿茂问这些做什么,但他觉得,阿茂如此聪明,既然问了就必有自己的原因。 不知不觉,夜已深,街上没有打更之声,罗桑起身告辞,开门要走,阿茂突然想起什么又问,“罗桑,最后一个问题!你知道这是哪里吗?为什么是座空城啊?这里的百姓呢?都去了哪里?” 罗桑一脸惊奇,交谈间他知道阿茂也是一只九尾狐,只是她似乎是第一次来青丘,这让罗桑心中生出几分猜疑,但还是据实告知了阿茂。 原来这里曾是青丘几百年前的都城,女帝涂山珝葬身火海,而千狐宫的主殿也被焚烧的残缺不全。鄂瓒觉得这里气运不佳,便令风水师另选了地方,弃城另立新都,又重建了千狐宫,可这旧都的百姓并不是全部愿意走,他们继续生活在没有了千狐宫的旧都之中,但就在不久前,鄂瓒突然下令,强行迁走了旧都的所有百姓,只留下这空无一人的城池孤独的追忆着昔日的繁华盛世。 ———————————————————————————————————————————————————————————— 阿茂在第二天去了千狐宫主殿。空无一人的大殿,到处是大火肆虐后的残垣断壁,焦土积尘。阿茂用手触碰了一下已经烧得焦黑的柱子,忽然觉得自己这次不虚此行。她终于回到了她娘曾经住过的地方,她出生的地方。 阿茂将整个千狐宫转了一圈,虽然主殿被烧,但很多属殿并无损坏,她走过每间殿宇,看着今时的破落清冷,又想象着曾经的兴盛辉煌,不禁唏嘘世事无常。回到住处之时已经接近日暮时分,罗桑做了晚饭,此时正和绯儿坐在院子中吃饭,阿茂冲罗桑打了招呼便一头钻进自己的房中。(未完待续) 第215章 素姬的心事 阿茂心中惴惴不安,一个问题萦绕在她的心中,鄂瓒为何要如此着急的驱赶旧都的百姓?他的目的是什么?这烦恼着,却见罗桑进了屋。 “阿茂,我不知道你来青丘有何目的,但若是你需要帮忙,我会帮助你。”罗桑看着阿茂的眼睛道。 阿茂心中了然罗桑的意图,“你想报仇,对吗?” 罗桑见阿茂似乎看透了自己的内心,索性也不遮掩,“我人微力薄,报仇只是痴人说梦。” 阿茂觉得罗桑可怜,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低等九尾狐,他如何去对抗强大的素姬?“罗桑,如果素姬不是我的仇人,也许我会劝你放下仇恨,好好生活,可惜天不遂人愿。” “她是你的仇人?”罗桑一怔,他早便知道阿茂能出现在别苑之中必定来者不善,而此时阿茂的话碰巧印证了他的想法。 阿茂的声音有些闷,“嗯。就是她害得我娘沉睡不醒。” “那我们应当如何做?” “知己知彼,才能找出她的弱点。今晚便是十五,她应该会到别苑,所以我要再次夜探别苑!” 阿茂眼中闪动着冷厉的寒芒,这让罗桑觉得这姑娘也许并没有她表面上看起来那般无害。“需要我帮忙吗?” “嗯。”阿茂点头,“我需要别苑的地图,还有,把你所知道的所有关于素姬的情况全部告知我。” —————————————————————————————————————————————————— 入夜时分,别苑中难得安静了下来,听风阁中传来一阵悦耳的丝竹之声。阿茂伏在听风阁的青瓦之上,从掀开的缝隙中能看到听风阁中的一切动静。 诚如罗桑所言,那素姬对樊音果然与众不同。就算是樊音告知她罗桑失踪,素姬也没有对樊音多加责怪,反而在晚饭之后径直随着樊音进了听风阁。之后,听风阁中的琴声就从未中断。阿茂所在的位置是听风阁的内室上方,而此时素姬与樊音却依然在外室逗留。阿茂只隐隐听到他们说了几句甜言蜜语,樊音便要求要为素姬奏一曲,阿茂顿感无趣。心道素姬这种杀人不眨眼的人竟然还会附庸风雅。真是可笑。 但嘲笑归嘲笑,神游的半天的阿茂忽然皱了皱眉头,这曲子似乎也太长了些吧…… 听风阁内的琴声从未间断。那琴声时而悠扬婉转,时而缠。绵悲戚,可谓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水晶石穿成的珠帘内。一把无人。弹奏的六弦琴静静摆放在一张八角桌之上。而那琴声细细听来竟是由此琴奏出的。 素姬衣衫半掩,柔弱无骨的靠在樊音身上。一双眼睛却丝毫不见旖旎之色。她的手指缓缓在樊音英俊的脸上滑动,轻笑着在他耳边道:“樊音,你的琴技真是深得我心。” 樊音一身青衣,轻揽着素姬的纤腰的大手毫无预兆的一紧。将怀中的女人勾入怀中。他定定的看着她许久,忽然勾起薄唇,一双魅惑的绿眸中满是算计之色。“素儿喜欢的话,樊音便天天都弹给素儿听。”他的身上有着淡淡的草木之气。让人不自觉的放松,素姬似是被施了法术,一动未动的由着他的唇覆上了自己的。唇上的刺痛突然使素姬一下清醒,她眸色一厉,猛地一把推开身前的邪气冲天的男人。 樊音眸中闪过一丝惊愕,随即哂笑道:“怎么?难道素儿最近爱上了欲拒还迎的戏码?”他突然站起一把将衣袍扯掉,露出颀长的精壮的胸膛,一步步的走向素姬。 她稳了稳心神,后退再后退。“樊音,你不要得寸进尺!” 打着赤膊的男人突然凑近,大手捏住了素姬的下巴,狠狠道:“得寸进尺?那你呢?疯了一样的宠着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你就不得寸进尺了?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 素姬竭力控制着浑身的战栗,冷漠的拍下樊音的手,“樊音,这才是你本性吧?”她的表情冰冷,绕过樊音,坐了下来。“别以为你的修为比我高,我就会怕了你!” “哦?是吗?你不怕我?那你……怕不怕我将那孩子杀了喂狗?”樊音的声音如同一把利剑轻易的便撼动了素姬的心神。 素姬的双手隐隐微颤,眼睛死死盯着桌上的六弦琴道:“你……是不是已经杀了他?” 樊音的眸中掠过一丝微妙的精光,“他可是我的玩具,我怎会杀掉我的玩具呢?” 素姬猛地抬眸扫向樊音,她心中又燃起一丝希望,也许他还没死,他还没死…… “他失踪了,我也不知道他跑哪去了。你若不放心那小子,大可自己派兵搜城。”樊音轻描淡写的说着,随即坐在了素姬身边。 他走了吗?素姬心中有些庆幸,又有些失落。 素姬第一次看到罗桑时他是那么羸弱,他衣衫褴褛的倒在那里,像个被遗弃的宠物,他的样子竟奇异的勾起了她的恻隐之心,平素暴戾乖张的她竟也能俯身看看这与己无关的少年是死是活。 她救了他,把他放在了别苑,他成为了她的男宠。她按照约定医治了他的父亲并还清了他们欠下的所有债务。她知道,罗桑是感激她的,但感激只是感激。她没有真正动过他,每次找他也只是象征性的亲昵一下,并无越雷池半步。她知道他还小,她怕吓到他,他会退缩,会不理她。 直到那天,他用匕首指着她,说要复仇,她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是觉得心寒,她冷冷的说着伤人的话,殊不知那些话伤害他的同时也在伤害她自己。 她说,罗桑,你以为你是谁?不过是个男宠而已。 她说,罗桑,你除了这张脸还有什么? 她说,你想杀我?也要看看自己的实力。 而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笑着用匕首毁了自己年轻的脸。她大骇,不再用语言激怒他,只是叫人每日帮他换药治伤。(未完待续) 第216章 火烧别苑 罗桑再没有对她说过一句话,他看她的眼神是冰冷的,她心中惊慌,表面上却装作满不在乎。渐渐的,她不再去他的房间看他,她明白自己是怯懦的,她怕看到他鄙夷仇恨的眼神,怕看到他脸上触目惊心的伤疤。 今晚是十五,她本带来了他最爱的小点心想与他和解,却再也找不到他了。他如今是生是死,她不知道,更不敢想…… 她想派人去查,却想到了樊音。她怕暴露自己的软肋,硬生生的忍下去寻他的冲动,来到了樊音房中与他周旋…… 樊音见素姬走神,不悦的起身,双手撑住木椅的扶手,俯身凑近素姬。强烈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素姬有些厌恶的皱了皱眉,却没有动。 樊音轻蔑的看着她坐立不安的模样,不禁脸色更加阴森,“你知道罗桑那小子为何要杀你吗?” 素姬身子一僵,猛地抖了一下,她的目光迎向樊音的绿眸,“你到底想说什么?” “是我让小厮告诉他,你根本没有救治过他的父亲。哈哈,这小子竟然就信了!还愚蠢的想要杀你?你说他傻不傻?”樊音像是在讲一个好笑的笑话,眼中满是不屑一顾。 “你!卑鄙!”素姬气得脸颊通红,抬手欲掌掴樊音的脸,却在半途停住了动作。 樊音无耻的捉住了素姬的手,轻轻的亲吻着她的手心,“打啊?为何不打?” 素姬的胸口急速的起伏,她恨恨的抽回手,冷声道:“说吧,你到底带来了什么消息?” “哟!素儿原来还记得我们的正事啊~我以为你被那狐媚的小子迷了心神。忘了你自己的本分呢!” “少废话,我素姬虽不是什么光明磊落之人,但既然决定了效忠魔尊便不会食言。字条拿来。”素姬伸手,冷漠的看着面前她厌恶至极的男人。她想杀了他,但她不能。他是魔界的魔君,地位高了她太多,她刚刚归顺魔界。轻易树敌必对自己不利。可是,这男人打着自己男宠的幌子监视她、纠缠她,令她不堪其扰。 素姬觉得自己很卑鄙。很无耻,也很可怜。她为了功名,失去了罗桑,失去她心中唯一一片净土。但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她便要义无反顾的走下去,哪怕这条路是错的。也不能退缩,因为退,就意味着死亡。 樊音将字条递给了素姬,抱臂靠在窗边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素姬拿着字条。眉头却不由越皱越紧,她抬头看向樊音,等着他说话。 樊音一摊手。“如你所见,没什么好说的。” “阿茂她……真的来了青丘?”素姬有些不敢置信。“不可能。这两日城中和宫中都没有什么动静,她若来了,怎会这么安静?” “哼,正因为这么安静,你们才要小心。尊上自从阿茂出了天界便一直派人跟在她身边,直到看着她进入你们青丘之国。”樊音面色突然一变,森森道:“她怎么久没动静,没准就是在谋划什么!比如她可能会想办法接近你,通过你来打探宫中的情况。比如……现在这样夜黑风高的夜晚!”樊音的语调陡然变得凌厉无比,手中的绿光大亮,直直飞向房顶。 “啊!”阿茂被突入起来的攻击吓了一条,所幸她躲得快,否则若被那樊音击中,不死也要残废的。刚刚的琴声实在恼人,害得她听二人说话听得并不真切。只听得素姬同樊音说什么魔尊,什么字条的。她心惊的发现,自己似乎知道了什么天大的秘密,她想,这琴声太嘈杂,她继续在这里也探听不到什么,不如先打道回府。可熟料,她刚想要离开,就被樊音发现了踪迹。 三十六计走为上,刚刚看到樊音的法术,阿茂便知自己是斗不过他的,她唤出七色云欲腾云而去,临走之时又犹豫了。这样走了,是不是太便宜他们了?“先烧了你的别院,让你也尝尝狐火是个什么滋味!哼!”阿茂嗤笑一声,随手将幽蓝的狐火撇在了屋顶之上,便甩袖离开。 几个小厮看到听风阁的屋顶着了火,正要惊慌失措的去找水灭火。却都被素姬叫住,她面色不善,冷声吩咐几个人道:“叫所有人赶快离开,这是狐火,若是不将这里烧尽是灭不掉的。” 小厮们一听纷纷四散去叫自家的主子离开,素姬一脸寒霜,转身盯着阿茂离开的方向,一双美目中隐现杀机。“阿茂……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樊音,你想独占头功吗?哼!想的美!”她哂笑着脚步微抬,似幻影般的步子,让人几乎看不清她的身形,转瞬便消失在熊熊火光之中。 阿茂没有想到樊音的御琴术竟然如此厉害,她虽然隐匿了气息又乘云而行,还是让他不远不近的吊在身后。 “这该死的琴妖!”阿茂有些体力不支,不论她怎样动用仙术,这云的速度并没有丝毫的加快的迹象。“小七呀小七,你倒是快点儿呀!想我死是不是?” 阿茂这厢嘀咕着,乘着六弦琴的樊音早已从她身后反超了过去,堪堪堵在她要回去的路上。阿茂再抬头时着实被这浑身邪气的男子吓得不轻,她全身的汗毛竖起,不禁摸上腰间的银蛇鞭。 “你……就是阿茂?”樊音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之色,“这么像……怪不得。”他摸着下巴上的胡渣,眯着绿眸审视着她。 知道涂山天衍长相的本就不多,但是他樊音便算是一个。这个女人对于魔尊有多重要他一清二楚,但是这个小丫头,似乎不是涂山天衍……那她,到底是谁呢? 樊音的眼睛一直在阿茂身上停驻,阿茂见他不攻击只是莫名其妙的看着她,不禁满脸黑线。她抽出银蛇,指着樊音道:“你这琴妖是不是看上我了?要打便打!磨磨唧唧的干什么?”阿茂后退了两步,手中银光闪烁,银蛇鞭握在了掌中。(未完待续) 第217章 交易 樊音挑眉,戏谑道:“看上你?哈哈!丫头你可真特别,只是可惜,我瞧不上你这样的!不过,我猜有人会喜欢……” 阿茂差点被樊音挑衅的话气的内出血,“我和你无冤无仇,你这么穷追不舍,到底想干嘛?” “是啊,无冤无仇的你放火烧了我的听风阁,你觉得我会放过你吗?” 阿茂被樊音堵得没话说,只是攥着鞭子戒备的盯着他。她知道自己打不过樊音,樊音身上的妖气甚重,没有上万年的修行不可能形成如此厉害的琴妖。但是她又无法逃脱,如今只能拖延时间,她在等素姬,若是素姬到了,也许她还能够搏上一搏。 果然,阿茂的拖延战术没有白费,她真的等来了素姬。素姬看着樊音和阿茂对峙的样子,不由舒了口气,还好,樊音没有乱来,否则她的计划就泡汤了。 “阿茂,别来无恙。”素姬温声道,像是看到了多年不见的老友,这态度令阿茂浑身不舒服。 见阿茂沉着脸不说话,素姬讪笑两声,上前道:“真要谢谢你上次的提议,你看,我如今依然位高权重,过的滋润得很呢。” 阿茂瞥了她一眼,不屑道:“是吗?你过得这么滋润还为魔界办事,还真是八面玲珑呢。” “你!”素姬没想到,有樊音的琴声干扰,阿茂都能听到他们的谈话,再开口时便生了三分小心,“你来这里不应该只为烧了我的别苑吧。” 阿茂眸光微暗,随即一笑,“本来我是找你报仇的,不过现在……计划变了。” “哦?不妨说来听听。”素姬也好奇了。这丫头虽说法术不济,但小聪明倒是不少,她心中愈发好奇这涉世未深的丫头到底想做什么。 “我们做比交易吧!”阿茂只是笑。 “什么交易?” “你的秘密,交换……玲珑塔的下落。”阿茂面色淡淡,一双灵动的眼中闪着狡黠的光泽。 此时的素姬和樊音虽然不动声色,而二人的却各怀心思。 素姬暗忖,这女帝果然戒心强。看阿茂的样子。玲珑塔貌似早已落在了女帝手中,而她却没有走漏丝毫风声。涂山珝谁都不相信,她在防着所有的人。也好。既然她如此作为,那就让他们两姐妹继续斗下去好了。 而樊音却冷眸睨着素姬,他认为玲珑塔之事,是素姬没有告诉他。那么她对魔界的忠诚到底有多少?他突然有些担忧,素姬这样摇摆不定的性格终有一天会吃大亏的。 “哈哈!我凭什么要和你做交易?”素姬几步走到阿茂身前。森森道:“因为我随时都可以杀掉你。” 阿茂忽然迎上素姬的目光,硬是逼着她倒退了几步,“杀掉我?呵~看来你还是不明白什么叫‘狡兔死,走狗烹’。素姬啊素姬。你知道了涂山家族的太多秘密,涂山珝已经得到了玲珑塔,如今我若死掉……我猜。你也不会活的太久的。” 阿茂的话令素姬背脊一阵发寒,阿茂的嘴厉害的很。她不是没有领教过。也罢,既然魔尊想收了阿茂,她倒是有个绝妙的法子。 “你不用拿这些陈词滥调威胁我,玲珑塔的下落我可以告诉你,但你要管住自己的嘴,若是说出什么我不爱听的……”素姬冷吭一声,“小心你的狐狸皮!” 素姬告诉阿茂玲珑塔被放在了旧都千狐宫的地宫之中,阿茂有些惊奇,她想让素姬立刻带着她去找玲珑塔,却被素姬以天将大亮,恐暴露身份为由果断拒绝。阿茂无奈,只得约定第二天入夜再去地宫探看。 “别想着自己去找,遑论地宫入口你不知道,便是进去了,也会被里面的毒药暗器杀掉,我的话,你最好记住。”素姬撂下一句话便和樊音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阿茂看着那两人的背影,眸中的忧色愈发浓重,她不知道素姬是不是在匡她,但是为今之计,她没有第二种选择,在涂山珝和鄂瓒的面前,她不能出现,既不能露面又能夺回玲珑塔的方法也只有这一个。她突然想到了之前罗桑说的,旧都百姓被强行迁走之事。 鄂瓒这么做到底是为何?难道玲珑塔真的在地宫之中吗? ———————————————————————————————————————————————————————— 千狐宫中,涂山珝手中抱着一只浑身金毛的腓腓,笑着将手中的肉块喂到那只腓腓的口中,显然这位女帝此时的心情极好。鄂瓒坐在下首的位置,脸上的神色却并没有自己女儿那样轻松自在。 “珝儿,你真的确定阿茂会来吗?”鄂瓒觉得女儿最近有些奇怪,她似乎很开心,如果只是因为玲珑塔,她绝不会有这么高的兴致。 “会啊,她一定会来夺玲珑塔的。”涂山珝轻抚小兽的手一顿,嘴角勾起若有似无的笑意。她想,他们的约定,她会遵守。只是,他为何苦心孤诣的将阿茂送到魔界,涂山珝真的不明白。但这正好说明了一点,他是不爱阿茂的,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会将自己心爱的女人置于险境,而他就是这样做了。她既唏嘘他的无情又庆幸他的无情,他既然心中无人,那自己和他之间会不会还有别的可能呢?这样想着,从来不苟言笑的女帝大人竟然咯咯的笑出了声。 鄂瓒看着涂山珝一幅小女儿姿态愈发沉了脸色:“珝儿,你是不是喜欢上了陆压?你醒醒吧,他是上神,怎么可能会甘愿成为男后?” “上神又怎样?若他真的爱我,我便放弃女帝之位,陪他住在尚神宝殿。这青丘之事,就由父亲定夺便是。” “你!简直胡闹!”鄂瓒大怒,大手一挥,将桌上的茶壶茶盏统统打翻在地。 看着满地的茶水和碎瓷片,涂山珝微微蹙眉,唤了个婢女进殿,收拾一片狼藉的地面。涂山珝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气急败坏的鄂瓒。(未完待续) 第218章 赢家(1) 待那婢女出去,涂山珝才道:“父亲稍安勿躁,我只是说说,何必当真?”她深知鄂瓒的性子,此次只是投石问路,鄂瓒的反应就如此激烈,看来若想真的促成自己的好事,还要在父亲的身上多下功夫才行。 “珝儿,这种话本就不该从你的口中说出。别忘了,你是涂山家族的唯一血脉,你是整个青丘的主宰。”鄂瓒的话掷地有声,他想提醒自己的女儿,任何时候都不能忘记自己的身份和使命。 涂山珝不愿和父亲再提这些事,索性转移了话题,“父亲,玲珑塔找到地方安置了吗?听说您将旧都的百姓迁走了,我们真的要将将玲珑塔放在地宫吗?” 鄂瓒的双眸中锋芒暗藏,冷峻坚毅的脸上现出一丝得意之色,“当然没有,你不是说阿茂会来青丘吗?我若不做出些假象,她怎能自投罗网的往那废弃的地宫中钻呢?” 涂山珝顿感有趣,随即放下了手中的腓腓,起身道:“父亲英明,可那地宫才是咱们青丘最最安全之地,若是不放在那里,我们又去哪里找安全又稳妥的地方?” “新的地宫正在修建,玲珑塔被我暂放在了洛清池底,设了结界又派人日夜看守,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涂山珝点点头,默许了鄂瓒的决定。她想,如果阿茂不来,其实惦记着玲珑塔的也就只有魔界之人,他们应该还不知道玲珑塔的下落。这是她和陆压约定的一部分,这个约定对她百利而无一害,她自然乐得答应,所以此时。她并不着急,只是静观其变,等待着那个自投罗网的人。 千狐宫外,手中捧着破碎茶具的婢女看不清神色,按说她早该退去,却不知为何停驻在殿外久未离开。素姬进宫求见女帝,正好将这个胆大包天的小婢女逮个正着。她走上前。正要训斥她两句,却在那婢女转身之时将口中的话硬生生吞了回去。那婢女有着一双祖母绿色的眼眸,那双眼睛静静的盯着素姬。却好似在警告她不要多管闲事。 素姬从她眼中看到了似曾相识的熟悉感。电光火石之间,她突然意识到了她是谁。 ——樊音,你在找死。 素姬目不斜视的与那小婢女擦肩而过,却用传音术说了这么一句话。那婢女眸色一黯。并未回头,从容离开。 —————————————————————————————————————————————————————— 青丘旧都。 静谧的夜晚总是会让不眠之人的思维愈发活跃。阿茂默默跟在素姬的身后,走在一片死寂的大街上。心神却不知飘到了何处。 她在想,她若是拿回了玲珑塔,下一步怎么办。若是她死在那个地宫。绯儿和罗桑谁来管?素姬为何要这么对待罗桑?樊音又是何方神圣?大多的问题萦绕着她,但她却从未能找到答案。 素姬走在前面,丝毫没有想要和阿茂交谈的迹象。阿茂并不在意素姬的不寻常只是低头想着自己的事情。 被大火肆虐之后的千狐宫在夜晚显得愈发阴森。像一只蛰伏在暗夜中的怪兽,伺机等待着自己的猎物。 鄂瓒一身黑衣。肃然站在地宫附近的石柱边,一双冷瞳戒备的看着千狐宫的方向。自从白日里素姬告知了他们阿茂想要盗取玲珑塔之后,他们便布下了天罗地网,等待着阿茂的到来。他在担心,陆压交代给他们的这件事似乎并不寻常,他为何要将阿茂送往魔界,甚至甘愿交出玲珑塔以示诚意,若是说他真的喜欢上了自己的女儿,以鄂瓒的阅历来看,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这陆压的目的到底是为何?而魔尊需要阿茂的目的又是什么?他们到底在盘算着什么…… 洛清池畔。几个士兵站的笔直,守护着那池下的东西。他们并不知池底的东西是何物,只是知道,若是这东西有个闪失,他们所有人都会性命难保。然而令他们想不到的是,那池中之物根本就是催命的符咒,而他们的性命在这个夜晚便会提前终结。 一个时辰过去了,一个士兵有些疲倦,突然一阵悠扬得琴音破空响起。士兵不禁提了精神。兴致勃勃的同身边另一个人交谈起来。 “兄弟,听见了吗?有人在弹琴,还挺好听的。”那士兵一副陶醉其中的表情。 “哪来的琴声?臭小子,三更半夜的,别瞎说!”旁边的士兵完全不屑一顾,战战兢兢的看看四周,并未发现异常。 “你,你没听到吗?这么大声都听不到?耳朵坏了吧!”那士兵话音刚落,忽然面露惊恐之色,面色一白,他猛地捂住耳朵如重伤般倒地不起。 同伴大惊,慌忙聚集过来,查看他的异状,却不想真的听到了那怪异的琴音,而这次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刹那间便纷纷扑倒在地,再也没有醒来…… ———————————————————————————————————————————————————————————— 毫无疑问,阿茂被涂山珝抓到了,她被五花大绑的固定在地宫前的石柱上,冷冷的看着一旁的素姬。 “凝儿,你还是来了。”涂山珝如丝般光滑的手轻轻滑过阿茂的脸颊,那冰凉的触感令阿茂的心中莫名生出一分不安。涂山珝在笑,那笑中尽是算计和嘲讽。 没错,她低估了涂山珝,也错看了素姬。 可素姬甘愿冒着自己身份败露的危险去向涂山珝告密,又是何故? “涂山珝,我有话对你讲。”阿茂死死盯着素姬,冷冷一笑,心想,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涂山珝面色一黯,似乎对于阿茂的话十分不解。鄂瓒看着阿茂的表情不禁一震,一种不祥之感袭上心头。 素姬站在涂山珝和鄂瓒之后,她知道阿茂要说什么,脸上却毫无惧色,只见她缓缓开口说了两个字,却没有发出声响。 阿茂的面色瞬间苍白,她知道,这次,是她败了。(未完待续) 第219章 赢家(2) 素姬的口型是两个字,虽然没有声音,但是阿茂还是机敏的会意了。 罗桑。 素姬说的是罗桑。 阿茂想破头都想不通,她怎会知道罗桑会和自己在一起。她明明回去的时候很小心,生怕被别人跟踪了去,可惜还是没有躲过素姬这狡猾女人的纠缠。她现在最担心的不是别的,就是罗桑的安慰,若是他再被素姬抓走,那后果……阿茂不敢想。 见阿茂低头不语,涂山珝眯眸紧盯着阿茂的眼睛,那双眼睛像极了乌潭,而眼神却充满忧虑,并不似乌潭的沉静从容。 阿茂想说什么?为何中途又闭了嘴,难道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还是被人威胁,住了口。 涂山珝也不恼,叫人搬了椅子,同鄂瓒一起落座,饶有兴味的看着绑在柱子上的阿茂。 “你不是有话要对我讲吗?为何不说了?”涂山珝似是刻意逗弄阿茂,她觉得这样很有趣,甚至让她无端生出一种成就感,那感觉像是一只猫突然逮到了老鼠,不好好戏耍一番,是不会甘心的。 “我无话可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阿茂低着头,装作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她强迫自己不去报复素姬。她不知道自己这次还能不能像以往那般幸运,没有人会帮她了,再也没有。 鄂瓒站起身,看着阿茂那酷似乌潭的脸,一双鹰眸中杀机隐现,“你无话可说?那我倒要问你个问题了,你若如实回答,也许能少吃些苦头。” 阿茂抬起头,木讷的看着面前的鄂瓒。鄂瓒敛神与阿茂对视。电光火石之间,他竟从阿茂看他的眼神中扑捉到了鄙夷和不屑。他强忍怒火,厉声问道:“你只要告诉我乌潭在哪里,我便考虑放你一马。” 阿茂忽然笑了,她看着鄂瓒,幽幽道:“国师若是这样和我们父女翻旧账,那我们之间的旧账可是这辈子都翻不完了。” “你!”鄂瓒呼吸一滞。被阿茂堵的哑口无言。他恼羞成怒。只听啪一声脆响。阿茂的脸上便印上了五个指印,而鄂瓒的手停在空中,微微抖动着。 “父亲住手!”涂山珝有些慌张。抬手欲阻止鄂瓒的冲动之举。毕竟他们这样不过是作秀,不过这秀能不能引来黒木云天,这谁都不能确定,她想等。等着陆压的话被印证。诚如他们之间当时的约定,她帮他将阿茂不着痕迹的送到魔界。而她则可以得到玲珑塔,顺便宿清青丘的内奸,这对她来讲百利而无一害,如此划算的买卖何乐而不为呢?再说自己与魔界的谈判本就已经濒临崩溃。他们青丘与魔界之间全无信任可言,黒木更是不惜送来死去的黑猫作为要挟,这样的伙伴。难保其事成之后不会过河拆桥,所以。两厢权衡,她毅然选择了天界。 阿茂感觉自己的脸火辣辣的疼,眼泪在眼眶中打着转,这是第一次,第一次有人打她的脸。以前在招摇山,就算莫雪再恨铁不成钢也从来没有动手打过她。前所未有的耻辱和委屈瞬间将阿茂淹没,眼泪奇迹般的没有落下,她吐出一口血沫,低声道:“我只想好好的过自己的日子,什么神仙,什么女帝,什么神使,我统统都不想当,可是我娘逼我辟谷,我爹逼我复仇,陆压逼我做神使,你们逼我出卖至亲,呵呵,所有这些,我统统都不想做,你们为什么要逼我?为什么?” 话说到后面,阿茂的声音有些歇斯底里。她实在不明白,安安稳稳的过生活难道不好吗?为什么总是有人逼着她做些不想做又做不到的事? 鄂瓒被涂山珝拦住,独自坐在椅子上生闷气。见鄂瓒如此,在场的所有人都变得缄默起来,气氛一时陷入冰点,阿茂与众人僵持着,而涂山珝满脸郁卒的瞧着她,却并没有对她做出任何询问。 正在几人沉默之时,只听一阵稀落的掌声响起,伴随着掌声,则是令涂山珝和鄂瓒心惊的声音。 “哈哈哈,好个‘统统都不想做’,阿茂,你想做什么?与其如此痛苦不如随本座回魔界。你若愿意成为魔君,自然便可以做你想做之事。”那低沉的声音颇具磁性,细细听来竟是比陆压还要好听几分。 低头的阿茂猛然抬头,却看到一身黑衣的挺拔男子脚踏墨云而来。他面容英俊,乌发垂地,黑色的衣袍无风自动,一双金色的眼眸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他明明笑着,却让人感到一丝邪妄之气。阿茂看得入了神,一时竟忘了思考这男子的身份。 涂山珝舒了口气,他终于来了,也不枉她辛苦演这出戏。心下轻松了不少,上前拱手道:“不知魔尊光临青丘有何指教?” 阿茂眸光一凝,心中大惊。魔尊……难道刚刚同她说话的是黒木云天?他来这里做什么?听他的话似乎极是希望自己能够归顺魔界。 如果此刻她没有被五花大绑,她还真想好好数数,除了她是个半魔之人,自己身上能有什么闪光点,值得这魔尊这么重视她。 阿莫正踟蹰着,涂山珝从容回道:“不瞒魔尊,我们确实生擒了阿茂,只是,我们想要问出乌潭的下落,才迟迟没有将她送到魔界,还请魔尊见谅。” 黒木云天冷笑一声,显然是并没想到涂山珝会找这么低等的借口。不过无所谓,他的目的达到了,陪她玩玩游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见黒木云天走向涂山珝,幽冷的目光如深谷寒潭般令人望而生畏,涂山珝有些怯懦的退后了两步。 “乌潭的下落?据本座所知,你们连玲珑塔都拿到手了吧?还记得那只黑猫吗?看来你们似乎并没将本座的警告放在眼中。既然玲珑塔到手,你们还不肯放过阿茂,还要打她?她是即将成为魔君之人。她的脸是你们想打就能打的吗?”黒木云天声色俱厉,惊得涂山珝连连后退,身子不稳的向后倒去,好在被鄂瓒扶住,才堪堪稳住了身形。(未完待续) 第220章 绞刑 涂山珝惊魂未定,她怎么也想不到,他们严防死守的秘密竟会如此容易的被黒木云天得知,她低头沉思,到底是谁走漏了风声,玲珑塔的事情除了她和父亲没有第二个人知道,难道他们青丘出了内奸?那他们又是如何得到消息的? 黒木云天说这些话明显是给阿茂听的,他深知阿茂不会顺从魔界,所以他才要千方百计的顺着她的心意去做,当得知阿茂要盗取玲珑塔时,命令素姬做了一个圈套,又令阿茂落到涂山珝手中。然后他只需在一个恰当的时刻将阿茂救出,那么对阿茂来讲,他便是救命恩人,而不是一个刻意利用她的主子。利用恩情来维系的主仆关系,显然比威逼利诱来得更加牢靠稳妥。只是,这玲珑塔的事情,确实出乎了他的意料。可见,他此次来青丘实在是不虚此行。 护女心切的鄂瓒见黒木云天的态度如此不善,不禁有些恼怒。他将自己的女儿护在身后,冷眸看向面前气势逼人的男子,不卑不亢道:“没有及时知会魔尊大人是我们的疏忽,还请魔尊大人见谅,至于阿茂,魔尊现在便可领走,但是玲珑塔之事,我们确实不知魔尊在说些什么。” 鄂瓒隐隐觉得那玲珑塔之事不能告诉黒木云天,他觉得,黒木似乎对他们隐藏了一个极大的秘密,这个男人太深不可测,他们猜不透他的想法,更不敢冒然与之深交,与其相互防备不如就此断交。青丘还是天界子民,与魔界没有分毫的关系。鄂瓒的如意算盘打的好,却不想一声大笑打断了他心中的盘算。 “你们真的没有玲珑塔?”黒木敛了笑容,再次问道。 “真的没有。”鄂瓒同涂山珝异口同声。 阿茂很想揭发这对父女的谎言。但是话到了嘴边,又被她生生咽了回去。黒木是魔尊,他为何对玲珑塔如此执着?阿茂忽然想到凤凛那丢失的凤凰琴。那时的凤凛一脸欲言又止的神情,她当时就觉得这事情一定不简单。她想,这些会不会全是魔尊的阴谋?她想阻止这个不知名的阴谋,所以她不能开口,不能让玲珑塔也落入魔尊之手。 魔尊邪魅一笑。没有再说话。他微微抬手一挥,只见阿茂身上的绳索尽数断裂,阿茂无力的从石柱滑下。默默的靠在一边,戒备的看着魔尊。 “阿茂,过来这边。”魔尊的语气从未有过的轻柔,而此时。阿茂的眼睛渐渐空洞,她仿似没有了自己的意识。木讷的站起身,径直走到了黒木云天的身边。黒木满意一笑,拉着她的手踏上了墨云。 “哦,对了。忘记告诉你们,玲珑塔在本座手中,不过本座要用它做件大事。等事成之后自然会物归原主。” 本来舒了口气的鄂瓒父女大惊失色,看着他们的远去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珝儿,不好!快回千狐宫看看!”鄂瓒急声道。涂山珝如梦初醒,急忙同鄂瓒回了千狐宫。 素姬脸色苍白,她心中清明如镜,那玲珑塔是被樊音盗走了。而这樊音也不知有没有露面,若是他的脸被人看到,追查到底的话必会牵连到她。 也许是时候该走了。素姬沉了眸子,迅速朝着别苑的方向而去…… —————————————————————————————————————————————————— 罗桑是在阿茂走后不久被素姬的手下抓走的,直至今日,他已经被关在房中四个时辰了。他有些困倦,头靠着床榻边昏昏欲睡。 突兀的破门之声一下惊醒了快要昏睡的罗桑,只见素姬一脸惊慌,她拉起他的手,欲将他从床上拖起来。“罗桑,别睡了,咱们要马上离开这里!” 罗桑对素姬恨之入骨,此时怎会随她而去,他狠狠抽出手,冷冷看向素姬道:“我不会跟你走的。” “你!”素姬气急败坏,“这里已经不安全,我们必须趁着他们没来搜查之前离开这里!”说完便又要去拉他。 罗桑根本不买她的账,“哦?素姬大人的别院谁敢搜查?你视人命如草芥,又何须对我这样的小民虚与委蛇?” 素姬忽然垂眸,郑重道:“罗桑,你相信我,我没有不管你爹,你爹的死也跟我没有关系。那是樊音耍的离间计。” 罗桑忽然站起,走进她,一双明眸中是满满的仇恨。“你以为我会信吗?素姬大人的做派想必整个青丘的人无人不知。你会对我这样的草民青眼相加吗?哈~真是可笑。只怕在你的眼中,我们所有人都是你掌心的玩物吧!” 心,有些痛。 这是素姬第一次感到痛。她为自己之前的作为感到后悔,她从来没想过,罗桑竟是这样想她的。她没有把他当做玩物,一次都没有! 她刚想开口辩解,便听到了大门被轰然撞开。素姬看着鱼贯而入的士兵,无力的瘫坐在地上,她知道,她的死期,到了…… 樊音早已不在,整个别苑的男宠查来查去,也没查出什么问题,索性被尽数释放了。素姬在第二日便以卖国的罪名被押上了绞刑架。 刑场上,她看到了罗桑。他的眼睛中有恨。 她希望他能快乐,她知道,只要她死了,罗桑也许就不会再恨。 粗粝的麻绳,不知让多少生命变作了亡魂。素姬的心中突然生出了惶恐。 司刑官问她还有什么要说的。素姬突然笑了,她有千言万语要对罗桑说,可是她的时间不多了。 当脖子套入麻绳的那一瞬,她说,罗桑,我就要死了,所以,不要再恨。 罗桑眸色一黯,偏过头不再看她。 她不舍的看着他的侧颜,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当那窒息感降临,她才觉后悔。 她忘记了很重要的事,忘记了说,她爱他。 可生命不可逆,这便是,他们的结局…… 倘若能有来生,她希望能早些遇到他。(未完待续) 第221章 困魔(1) 罗桑失魂落魄的回到了他和爹爹住过的地方,那是个贫民窟,许多穷人都住在那里。走进逼仄的夹道,罗桑便看到几个小孩子在偷偷的哭泣。 “你们哭什么?” “呜呜~素姬姐姐死了~”一个娃娃抹着眼泪,口齿不清的回答着罗桑的话。 “她是罪有应得,当然该死!”罗桑不以为意的收拾着自家门前的杂物。 “哎呦,这不是小桑吗?你这脸怎么了?”孩子的母亲走出来,看到罗桑后先是被他脸上的伤疤惊了一下。 罗桑不自然的偏头,低头码着零落一地的干柴。 妇人见罗桑不理她,翻了个白眼儿,抱起自家的娃娃要走。一边走一边絮絮叨叨:“你个没出息的,那素姬大人给了你什么好?不就是给了你几块糖吗?你哭什么哭?小心她变鬼来吃了你!” 那娃娃吓得哭的更厉害,而罗桑似乎也听出了不寻常。 “你说什么?素姬大人来过这里?”罗桑颤声问道。 妇人没好气道:“可不是!我们这贫民窟里飞出了你这个金凤凰,那素姬大人给你爹送吃送喝,连看病还债都包了,最后怎么着?命不好的人啊碰见贵人也不管用,最后还不是病死了?现在好了,你这命数连贵人的命都给方没了,小桑你还真是个奇人!” 那妇人似乎又说了些什么,但是罗桑统统没有听到。 日暮时分,日光终于眷顾了这个阴暗的角落,罗桑扔下斧头,无力的坐在了干柴上。他蜷缩着,颤抖着。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只是这样静静的看着离他不到一丈的墙壁,恍若石雕…… —————————————————————————————————————————————————— 夜凉如水。 碧波楼上,一个怀抱灵宠的少女默默伫立,眼神呆滞的望着楼下的一池碧水。这里有结界,她曾试着破解过几次,终是没能逃脱。 怀中的绯儿扭了两下。蹦到一边。转身化作了美少年的模样。他看着自己主人恹恹的表情,无奈耸肩一屁股做在了舒适柔软的床榻之上。 嗷嗷,这魔尊对自己主人还是不错的! “绯儿。我走的时候怎么同你说的?你要照顾好罗桑,不要跟着我!你长本事了是不是?变成小虫子很拽是不是?现在好了,连你都被困住,我们连个通风报信的人都没了!”阿茂看不惯绯儿懒散的少爷样。一把拖起他,拽着他的耳朵训斥道。 那天夜里阿茂本来和绯儿说好。她独自去找玲珑塔,他留下守着罗桑,没想到,这小子不听话。偷偷变成了只小虫子,钻进了她耳朵里躲起来,以至于罗桑被素姬抓走。他们现在被困魔界,叫天不应。叫地不灵。阿茂的脸比苦菜花还苦,比木炭还黑。 绯儿憋红了脸,一边躲避着阿茂“罪恶”的双手,一边求饶,“主人,疼死了,你松手!松手!” 阿茂显然不吃这一套,继续虐待小动物的行为。 绯儿急道:“主人,不是我想跟着你,是上神他命我跟着你,你怎么能怪我呢?再说,你……你还得谢谢上……谢谢我呢!” 阿茂松了手,冷笑道:“我谢你什么?我们现在这样子还不都是你害的?” “要不是我跟着你,你哪里有万年睡莲来续命呀?”绯儿的话说得理直气壮,身子却迅速远离了面前随时可能虐杀了他的主人。 阿茂一下便没有声音,她无力的坐在床榻边,猛然想到的是苏为霜对她的警告。 “你的下一个劫数,在魔界!只要你不去魔界,你的贵人便不会有危险!”她记得清清楚楚,苏为霜就是这么对她说的。 虽说陆压失忆,又对她屡次刁难,但在阿茂心中,他好歹是救过自己的。恩将仇报的事她做不来,而苏为霜的话她又觉得是真的。她很想遵守对苏为霜的承诺,可是……她如今被魔尊强行掳来,这想不想遵守也没什么意义了。 她想逃出去,可是这该死的结界似乎不是她的修为可以破解的。 这样想着,一个黄衫的婢女走了进来,她低着头看不清容貌,恭恭敬敬的向阿茂行礼,“魔尊有请魔君大人即刻到黑泽殿。” 什么魔尊魔君的?阿茂的头被弄的晕晕乎乎。 阿茂冲着绯儿使了个眼神,绯儿立刻会意在那婢女转身的瞬间,立刻变为了小虫钻进了阿茂的耳朵。 阿茂想,若是她能抓住这次机会,没准可以令绯儿逃出魔界,将她被困的消息传给红鸾等人。这样的话,魔尊碍于脸面,必会放人的。 可是这方法似乎并不顺利。 那黄衫婢女挡在门口迟迟不走。 阿茂奇道:“怎么还不走?你们魔尊不是要见我吗?” 那黄衫女子默了半晌,阿茂莫名其妙,想要绕过她。这是个好机会,只要绯儿逃出去,那她就有救了。 “阿茂,不想灵宠死的话,就不要带着它。” 这声冷不丁的警告让阿茂一下警惕了起来,这声音有些熟悉,但她又想不起到底是谁的声音。魔族之人,她并不认识,可听这婢女之言似乎是认得她的。 “你,你是谁?” 那黄衫婢女缓缓转身,抬起头淡然道:“阿茂,好久不见。” 她的眉眼像极了自己,阿茂突然意识到这女子是谁了。“逐水?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其实阿茂想问的是,你怎么还没死。但是觉得这样问似乎不太合适,便含蓄委婉了一把。 “这说来话长。”逐水落寞一笑,似乎不愿继续这个话题。“魔君还是随奴婢去见魔尊吧,还有,你的灵宠不能带出去。” 阿茂惊讶的望着逐水半晌回不过神。 逐水转身开门,踏出房门的一刻才道:“阿茂,这里不是你想出便出得去的,黑泽森林广袤无边,瘴气毒物遍地,你的灵宠只怕有命去没命出。若是想活得长久,你就听我的。”(未完待续) 第222章 困魔(2) 阿茂神色一凛,将耳中的绯儿唤了出来。 对于逐水伤害无念之事,阿茂的心中没有怨恨那是假的。无念像是她的弟弟,胆敢伤害她弟弟的女人,让她如何心生好感? 阿茂之前只是听说逐水投靠了万魔教,而万魔教一直由魔教掌控着,这逐水也间接算是在为魔教办事。可是令阿茂惊讶的是,逐水明明是个*凡胎,也不是什么修仙的材料,竟然能够这样长生不老的活这么多年。除非她已经入了魔族。阿茂紧紧跟在逐水身后,一脸探究的看着她的背影。 逐水……你到底有没有后悔过? 阿茂心中的疑问并没有问出口,她知道现在的当务之急不是和逐水讨论陈年旧事,而是该考虑下如何应付那脾气古怪的魔尊。 二人一路无言,阿茂一路上凝神观察着周围的环境,默默记录着一路上她所见到的所有事物。她很清楚,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她靠的只有自己而已。 魔界的白日总是阴暗无光的,因为常年没有阳光,这里没有绿色植被,取而代之的一簇簇黑紫色的植物。这里无论是树还是花草均是黑紫色。它们的生长需要的是鲜血,而不是阳光。一阵风吹过,淡淡的血气飘散在空中。逐水掩口干呕了两声,继续向前走。阿茂虽然没有闻到,却也感到这里有些莫名的阴森,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可又强迫自己打起精神,不去脑补那些从小听来的恐怖故事。 碧波楼离着黑泽殿的距离并不算远,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他们便到了黑泽殿外。 逐水叫阿茂等在殿外。自己进去通报。片刻后,逐水才从殿中出来。她依然没什么多余的话,只告知阿茂进去,便匆匆离开。 殿门吱呀一声打开,阿茂有些胆怯的进了大殿,殿中很黑,没有灯。只是在东侧的能看到微弱的光。那似乎……是面镜子。 阿茂心中啧啧称奇。这么大的宫殿,黑的什么都看不到,就放了个镜子。这魔尊真是怪人。 嘭的一声,刚刚被阿茂推开的大门自动关闭。阿茂被那声响吓了一跳,差点叫出声响。 整个大殿刹那间变得更加黑暗,阿茂突然觉得莫名的窒息。她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她想后退。又生生忍住。 她知道这是黑木故意所为,他在刁难自己。她不想让他看自己的笑话,于是定了心神,目光望向前方的幽暗。 “黒木云天。你到底想要如何?” 阿茂的声音回荡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大殿之中,轻灵,悦耳。却显得那样格格不入。 几声闷响传来,殿中的灯火被次第点亮。一瞬间,亮如白昼。 黒木云天坐在高位之上,意味深长的打量着站在下方的阿茂。他薄唇扬起,眯眸道:“黒木云天?呵~敢直呼本座大名的这世上没有几个,你算是一个。”他猛然起身,走下台阶,来到了阿茂身前,趁阿茂不备,伸手抬起了阿茂的下巴。 “本座该称呼你阿茂还是凝儿呢?不过你真是太像了……”黒木云天的眼中闪着奇异的流光,这让阿茂的心中涌上一丝惶恐。她拍掉黒木的手,冷冷道:“你放尊重些,我是阿茂,天界的神君,不是你可以随意利用的人,你最好马上放了我,否则天界众仙不会放过你的!” 阿茂声色俱厉的一番“恐吓”行为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黒木云天不置可否,他认为这可能是陆压的计谋,派一个如此冒失的丫头来牵制他,真是痴心妄想。如今他给了她机会,这丫头还和他玩儿起了宁死不屈的戏码?他倒要看看这阿茂能挺到几时。 黒木轻嗤道:“你以为你还回得去吗?你入了魔界的事情,早已天下皆知,阿茂,你回不去了。” 阿茂面色一白,这黒木的手段她不知道,天界回不去没关系,只要她能救莫雪,不当神仙她也认了。 见阿茂不说话,黒木觉得她似乎有些动摇了,于是道:“听说,你要救你娘才来的青丘?” 阿茂低头不语。 黒木云天又道:“我这有个东西,也许是你想看到的!” 阿茂猛地抬头,只见黒木云天挥袖间,虚空中出现一个金色光球,那光球中的事物不禁令阿茂的心沉入了谷底。 是玲珑塔! “它……怎会在你手上?”阿茂的目光移向了黒木,直视着他金色的双眸。 阿茂脸上的神情令黒木不禁想到了涂山天衍,她的眼神很像涂山,他有一瞬间的失神,却又被理智拉回现实。 “本座想要的东西,还没有得不到的。比如玲珑塔,比如你……” 黑木云天的话说的十分暧昧,然而阿茂却丝毫不买他的账。她笑望着他,嘴上却说着令黒木几乎暴怒的话:“黒木你这样的人也许能得到一切,但是可惜,你永远都得不到涂山天衍!” “你说什么!”黒木的手毫无预兆的扼住了阿茂的脖颈,金色的眸中迸发出骇人的杀意。他想杀了她,杀了这个口无遮拦的死丫头。即使她长得像涂山天衍又怎样?不过是个替代品而已,他若是想要,千千万万个替代品他也能找的到。 “咳咳!你最好……杀了我!”阿茂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强烈的窒息令她本来苍白的容颜显出了一丝红晕,双脚已经离地,她放弃挣扎,闭上双眼,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 黒木猛地回神,暗道不好,大手一挥,将阿茂甩出几丈远。只听见肩胛骨重重撞击的碎裂声,阿茂闷吭一声,强忍着肩膀的剧痛,踉跄的站起。她体内气血上涌,鲜血顺着嘴角流出,那刺目的红色令黒木不禁一震。 他的眸中闪过迟疑,她真的不怕死吗?若她是陆压派来的人,为何刚刚的一瞬间,他竟看到了阿茂眼中一心求死的决绝。 难道,是他的判断失误? 难道,他真的误会了阿茂,这一切不过是他自己想的太多……(未完待续) 第223章 困魔(3) 黒木云天缓和了语气再次问道:“如果本座能救莫雪,你要不要入魔籍?” 阿茂神色一变,她的手紧紧攥着,心中愈发摇摆不定。入魔籍……莫雪也许有救。但是陆压怎么办?她并不想呆在魔界,更不想将那劫数尽数强加在陆压的身上。 “请你马上放我离开这里。我娘……我自会想办法救她。仙魔殊途,我不会接受你的施舍。”阿茂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她只是觉得,她既然已是仙人,便不好投靠魔界。就连她爹乌潭也定然不会同意她入了魔籍的。 如果黒木刚刚只是试探阿茂,那么现在他才明白,这阿茂并非什么陆压的眼线,他开出如此诱人的条件,她竟然没有丝毫的动摇之心。黒木云天哈哈大笑,阿茂被他的笑弄得有些懵,“你笑什么?” 黒木止住笑声,脸上的多了抹赞许之色,“仙魔殊途?没想到,乌潭的孩子是个如此守原则的丫头。阿茂,你一点儿都不像乌潭。本座问你,当忠义和爱情只能选一样时,你会选择什么?本座希望你的回答会比乌潭更聪明。” 阿茂一愣,只是木木的看着黒木云天,并不言语。心中思绪却已经百转。 忠义和爱情…… 她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但她记得类似的问题,她曾问过常雅…… “我真的会像神示所言,一夕为魔吗?” “魔由心生,会不会成魔在于你的心。” “若是我真的成魔,你会怎样?” “我不知道。” “……,会杀了我吗?” “也许会吧。” “那就好……我不想成为没有心智的魔。” 很显然, 常雅的答案是忠义。 那么。 她的答案呢?是忠义还是爱情呢? “怎么,答不出来吗?本座记得,你爹乌潭的答案是我听过最可笑的。他说,他想要两全。呵~”黒木云天的眸中瞬间变得阴鸷难测,只听他又道:“乌潭自诩智谋过人,结果呢?他为了魔界背叛涂山瀞,又为了涂山瀞背叛了魔界。什么两全?什么鱼和熊掌可以兼得?结果呢?不过是笑话一场。他成了一个笑柄。一个青丘的耻辱。一个背信弃义的负心汉!” 黒木云天的语气急促而激烈,他一步一步逼退阿茂,将她抵在了墨玉制成的冰冷石壁之上。 阿茂退无可退。惊愕的看着这个浑身散发着危险气息的男人。她并没有想到乌潭在别人的眼中是这样的印象,她知道,乌潭只是想做好每一件事,他不想让别人对他失望。却奈何命运对他如此作弄。也许,繁华落尽之时他才能够明白。他贪心的想要得到所有,却终将失去所有。 “阿茂,你知道吗?这正是本座看中你的原因。”黒木云天微微一笑,远远退了两步。“本座最厌恶说话不假思索的人,而你爹的回答让本座看到的是轻率而非谋略。所以到底要不要留在魔界,你最好慎重考虑!” “我不会入魔籍。这并不是轻率的决定。”阿茂知道黒木云天想要给她时间考虑,但她并不买账。毫无犹豫的拒绝了他的再次挽留。 黒木的眸中涌起一丝怒意,森森道:“阿茂,本座好意相劝,你不要得寸进尺。” 阿茂心意已决,随即道:“要么放了我,要么杀掉我,阿茂绝无怨言。” 黒木云天何时见过如此倔强之人,心中不由怒火中烧。“你不怕死,杀掉你岂不是太可惜了些?本座让你屈服的方法多的是,比如……” 阿茂暗道不好,刚要后撤,却不想身体竟动弹不得。像是受了黒木的蛊惑一般被定在了原地。 “你……你要做什么?”阿茂有些怕了。直到她惊悚的看到黒木将手指按在了自己的额头之上,随后,黒木闭目默念着一种她根本听不懂的古老咒语,他指尖渐渐升起黑色的雾气,那团雾气越来越浓重,直至尽数进入了阿茂的额头。 “啊!”刺耳的尖叫响彻整个黑泽殿。 阿茂很疼,那刺痛的程度几乎和她受过的天雷之刑相比也不遑多让。汗水顺着额头流下,意识也有些模糊…… 黒木云天的手从未离开,直到阿茂眉间的九尾煞变为了黑色才收手。 他放开阿茂的一瞬间,阿茂像个失去掌控的木偶人,重重的跌倒在地。 疼痛撕心裂肺,但她咬着牙不想屈服。她脸色苍白的看着黒木云天,无力道:“你,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你既然见过你爹,想必已经知道了自己是半魔之人的事了。而本座刚刚只是助你将你体内的魔性释放了出来。但是……你的魔性似乎不低,这释放后,你的修为虽会大涨,可你的身体却不一定承受的了,所以……”黒木云天淡淡道:“会很痛。而且这期间若是没有镇魔丹压制,你的命也许就难保了。” “镇魔丹?”阿茂忍住令她发疯的疼痛,想要再次站立起来。她试了几次,却发现自己的四肢发软,根本就站不起来。那一刻,是她第二次感到如此的无助。她本以为天启台的雷劫之后,没有什么痛苦能够将她打到,现在看来只是当时的她太天真了。 “镇魔丹是可以压制你体内魔性的药物,你如今刚刚释放了魔性,身体支持不了也属正常。你若能答应归顺魔界,本座便赐你一颗镇魔丹,如何?” 阿茂默了半晌,似乎极力克制着身体快要爆掉一般的疼痛,喘息着露出轻蔑的笑容,“你……想的美!我,不会,屈服的!就算我死,都不会!” 黒木云天怒极反笑,“好样的!本座倒要看看,你能坚持到几时?” 当大殿的门关闭,黑暗再次降临。而等待阿茂的,是无边的痛苦和折磨…… 整个魔界战战兢兢的度过了三日,自从黒木云天大发雷霆的从黑泽殿甩门而出之后,便再无人敢近大殿一步。几个当值的小婢女每每听到殿中瘆人的惨叫都吓的浑身哆嗦。但既然这魔尊让他们守着,他们便不敢怠慢,只得默默守在门口,而这一守便守了三日。(未完待续) 第224章 原来(1) 阿茂身上的痛一直没有减轻,她浑身无力的躺在地上,衣衫早已被汗水浸湿。已经三日没有服用睡莲的她,每到痛极都会呕出鲜血,有时,她甚至觉得自己也许会死在这里,死在这个暗无天日、陌生又冰冷的大殿之中。 又一波痛楚袭来,阿茂痛苦的将自己蜷成一个团,竭力保持着清醒。对于这样的痛感,阿茂似乎已经习惯,整整三天,黒木云天没有来过一趟,她知道,黒木云天在等着她屈服,可是她真的要屈服吗?真的要留在魔界吗? 阿茂一遍又一遍回忆着苏为霜的话,她不让她来魔界的目的难道真的只是为了帮助她吗? 她和魔界的人有瓜葛,那么她的话也可能不是真的。也许她可以留下,查清这魔尊的企图,也许就算她留在这里,陆压也不会有危险…… 阿茂的思绪有些混乱,她不知道该如何抉择,也不知道抉择后,等待她的将会是什么。 朱漆木门轰然打开,久违的光明终于眷顾了这漆黑一片的黑泽殿,而那丝光亮却并没有让阿茂看到分毫希望。她艰难的用手去挡住刺眼的强光,很快那光线被黒木云天高大的身影所遮挡,他脸色阴沉,眸中似乎有着她看不懂的情绪。不知是不是自己眼花,她竟从这个冷酷男子的目光中感受到了一丝心疼的情绪。 她知道,黒木云天今天来是为了要她的答案。但是……她的选择……阿茂陷入了茫然的两难境地。 黒木一身玄青色锦袍,慢慢走到阿茂身旁,他面无表情的看着狼狈不堪的阿茂,冷若玄铁的嗓音在静默了片刻之后终于响起,“已经三日了。本座再问你最后一次。你可愿意入魔籍?” 见阿茂似乎没听到一般半伏在地上,黒木云天也不恼,广袖一挥,只见一只毛茸茸的白团子被他提着尾巴,吊在了手中。 “嗷嗷!”绯儿极力挥动着爪子,想要给这欺负自己主人的魔尊脸上添几个血道子,可惜能力有限。只有被吊打的份儿。 “绯儿!”阿茂大惊。有些涣散的眸子骤然收缩。她不怕死,可是她不想连累旁人,绯儿在黒木手上。若是她依然不屈服,黒木很有可能对绯儿不利。她狠狠看向面前这个冷酷的男人,那眼神像是要将黑木云天生吞活剥。 黑木并不在意阿茂对自己的敌意。相反的,他倒是很欣赏阿茂的倔强和坚韧。他喜欢征服这样桀骜不驯的丫头。那种过程就像是熬鹰,虽然残忍却能够训练出忠诚的下属。对于阿茂。他要的是一个自由的灵魂经过苦痛的煎熬和绝望之后对他,这个魔尊无条件的从心灵到*上的臣服。 而这样的驯服游戏,似乎勾起了黑木云天极大的兴趣。 黑木云天将阿茂体内沉睡的魔性牵引出后,那魔性则会使得她的灵力成倍增长。过多的灵力在筋脉中膨胀的痛苦令人无法想象。否则那凤皇也不会巴巴的向魔界低头,只为求一颗镇魔丹给自己的儿子。 想到镇魔丹,黑木勾唇轻笑。控制一个人其实并不难。只要你能找到他的软肋。 “你还要嘴硬多久?你这灵宠还真是忠心,见你不会来便拼尽全力去撞那碧波楼的结界。若不是婢女们发现的及时。此时它就是一具尸体。哼!自不量力!” 听了黑木云天的话,阿茂这才将注意力转至绯儿。绯儿的额头的白色绒毛染上的点点血迹,显然,它已经受伤,阿茂心中一阵心疼,她忽然低头,脸上的神色让人看不清,她慢慢的挪动身体,慢慢的爬到了黑木云天脚边,苍白的手颤抖着拽住了黑木的衣摆,低声下气道:“求,求你,放过绯儿。” 黑木的脸上终于难得的露出了笑容,他半蹲着身子,用手抬起阿茂的下巴。“本座要你的答案。” 绯儿在黑木手中挣扎的越发厉害,四肢爪子狠命的又抓又挠,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小命俨然捏在这位魔尊的手中。 阿茂的余光暼了一眼挣扎的绯儿,她知道,如果她屈服了,绯儿会对她失望,而她这三日的苦也便白受了。但是面对黑木云天的要挟,她只得妥协,没有退路。 她微不可查的点头应允令黑木云天心情大好,他随即放下了绯儿,拿出一粒丹药令阿茂吃下。见阿茂顺从服下,满意的点点头。“这是镇魔丹,可以防止你体内灵力的反噬。每月服一粒,可保你平安度过反噬期。不过……”黑木云天似乎发现了新的问题,他伸手给阿茂把脉,不禁皱了眉头。“你的心肺似乎受了重创,这是何故?” 他好不容易找到的既定天命之人,现在变成了短命之人,黑木突然有些忧心,这个丫头的身体是否能撑过他成就大业的那一天。 阿茂一凛,如实答道:“这心疾是天雷所致,好不了的。” 黑木突然察觉到阿茂脸上飞快隐去的失落之色,不禁叹道:“哼,情是这世上最没用的东西!譬如你,若不是因为陆压那小子,也不会只剩下半条命。不过他看着你受刑应该也不好受吧。” “你……你说什么?”阿茂大惊失色,倏然抬眸望着黑木云天,仿佛想要从他的脸上写着她渴望已久的答案。 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若是他在场,为何不去救她?若是他不爱她,又为何要许她诺言? 黑木云天有些吃惊,看阿茂的样子就知道,那鸿钧老儿一定没有告诉阿茂当时的情形。虽说当时他没有看到鸿钧和陆压的情况,但大致原因他自然是了然于胸。只是……他要不要告诉这个看起来有些倔强又重情的丫头呢? 黑木正犹豫着,阿茂却等不及了,她紧紧拽着黑木的衣角近乎疯狂的哀求,“求你告诉我,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告诉你可以,不过,你要发个毒誓,誓死效忠魔界,若有二心,神形俱灭!”(未完待续) 第225章原来(2) “好,离茂发誓,誓死效忠魔界,若有二心,神形俱灭!” 阿茂没有多想,立刻发了誓,她知道,神仙不比人界。若是人发誓又不应誓,那是常态。但是仙人就不同了。他们发了誓,就要遵守誓言,若是肆意破坏约定,便会自食恶果。 譬如,她明明向兔儿神保证不会喜欢常雅,而后却违背了誓言,那后果……只能自己承受,怨不得他人。 黑木云天知道,阿茂此时也许并没有完全臣服于他,他也只是想趁机试探一下阿茂的诚意。却没想到,他纯粹的玩笑之言会令阿茂会如此痛快的发了毒誓,显然,这陆压上神在她心目中的地位非常重要。 “你不知道吗?你额上的印记是九尾煞,那九尾煞被封印便意味着你的大部分灵力被封印,所以那赤雷是打破你体内封印唯一的方法。实际上,那日天启台的雷刑,本座也在场。本座看到你的九尾煞封印被解开之后,鸿钧老儿便将你带走了,而陆压却陷入了昏迷。本座猜测,是鸿钧老儿意图利用赤雷破除你的封印,他怕陆压捣乱去救你,又设了结界,控制了陆压,所以……” “结界?”阿茂难以置信,有什么结界可以困住陆压的呢?以他的修为,自由出入魔界也是件易如反掌的事情吧。 黑木云天摇头一笑,“你不信?不瞒你说,就连本座都着了那鸿钧老儿的道,被困住了,否则……哼,你早就是魔界之人了。” 阿茂无暇去思索黑木云天和鸿钧之间的过节。她的心很乱,像是一团乱糟糟的麻线。理不出一丝头绪。一个念头在心中无限的蔓延,她想相信,又不敢相信。电光火石之间,她突然想起当时莫雪同她说过的话,那个九尾煞是陆压亲自为她封印的。算算时日,他也是那个时候失忆的,而当她的封印被解除。失忆的常雅则又变为了陆压…… 她。好像,误会了常雅。 常雅是要救她的。只是因为她体内的封印和鸿钧的结界,才无奈的袖手旁观。 他那个时候在想什么呢?她突然好想知道…… 阿茂无意识的弯了唇角。浑身的疼痛和疲惫也仿佛都远离了她破败的身体。 原来,一切都没有变。 她没有变。 常雅,亦没有变。 原来,他的失忆全是因她而起。 千年前是。千年后亦是。 心中的怨恨仿佛顷刻间消散于无形,留下的只有刻骨铭心的回忆和对现实淡淡的失落。阿茂如释重负般的舒了口气。她知道,常雅不会再回来,而她与陆压也不会再有任何交集。 心结已经解开,镇魔丹的药效慢慢开始发挥作用。灵力似乎被驯服般不再在体内肆意的膨胀,而阿茂濒临透支的身体再也无法承受三日来累积的疲惫和困倦,她眼前一黑。便陷入了昏迷之中…… ————————————————————————————————————————— 自从处死了素姬,整个青丘便陷入了愁云惨淡之中。几个长老人心惶惶,纷纷进宫面见女帝,与之商讨夺回玲珑塔的对策。 涂山珝本想利用这次机会,巩固自己在青丘的地位,却不想作茧自缚,本来已经到手的玲珑塔,竟让那黑木云天捡了个便宜。这口气让她如何咽的下?于是,她不顾鄂瓒的劝告,独自一人跑到了西昆仑找到陆压商量对策,然而,陆压听了她的话竟然无动于衷。 此时,涂山珝孤零零的站在流清池边看着一脸淡然的陆压,恨不得将他拉去魔界,将玲珑塔从黒木云天手中抢回来。 “女帝说完了?”陆压挑眉,漫不经心的将手中的鱼食撒进池中,池中的锦鲤也不怕人,见到食物便竞先游到了水面争抢着浮在池中的鱼食。 “……”涂山珝有些懵,她是说完了,可是陆压的反应为何如此镇定,莫非……她心中生了丝不安,不,不可能!将玲珑塔拱手让给魔界,陆压根本没有理由这么做! “女帝还有什么要说的?如果没有的话,本君就要送客了。”陆压垂眸,专心致志的看着他新养的几尾彩屏仙长得似乎又肥大了一些,不禁露出些许笑意。 “莫非上神早就知道玲珑塔会被抢走?您所做的一些不过是在利用我?”涂山珝气的浑身发抖,她答应了陆压将阿茂送到魔界,如今她完成了约定,而他呢?过河拆桥,见她青丘遇到麻烦就袖手旁观了吗? 陆压唇边的笑意逐渐扩大,他将剩余的鱼食尽数撒进了池中。抬眸对涂山珝道:“女帝可知,这鱼……吃多少会饱?” 涂山珝被陆压问得一阵纳罕,她明明在严词质问他,可为何这陆压似乎完全不在乎,甚至还和她聊起了这池中的鱼。“呵~真是荒谬!”涂山珝嗤笑一声,甩袖欲走。转身之时,只听陆压道:“鱼很贪婪,只要你喂食,它们便会一直吃。所以……喂食的时候尤其要小心,否则它们便会被撑死。” “上神到底何意?”涂山珝听出陆压话中有话,不由停了脚步,复转身,意味深长的望着面前这个让她猜不透的男子。 “你看不到吗?我们在喂鱼啊。”陆压笑道,他的笑看似无害,涂山珝却从他幽深的眸中看到了非比寻常的算计之色,果然,陆压话锋一转,道:“玲珑塔只是鱼食而已,女帝稍安勿躁,该是你的就永远是你的。而那贪婪的鱼……本君自会让他知道,什么叫作茧自缚。” “可是……”涂山珝对于陆压的话似懂非懂,她知道陆压在针对魔界,但这和玲珑塔有什么关系?她不想被卷进这样的纷争,她只是想找回玲珑塔,找回属于她的东西。“这如何让我同长老们交代?” “想必女帝已经清缴了青丘内部的尖细,至于那些长老,本君认为以女帝的手段自是可以摆平。”(未完待续) 第226章 真正的青鸾(1) ps:作者君这个月开始双更哦!希望喜欢的本书的妹纸们多多支持~~~o(n_n)o哈哈~ 陆压的话令涂山珝的心中一阵不快,她的手段?难道在他的眼中自己就是这样不择手段的女人吗? “青丘的长老们一直在逼我向魔界讨要玲珑塔,这到底该如何是好,还请上神明示。”涂山珝在气头上,索性将难题抛给了陆压。 “他们之前一直认为丢失的玲珑塔在你的手上,现如今,这玲珑塔真的落到了魔界手中,岂不省了你去编造莫须有的谎言吗?更何况,那些长老有几个敢真的与魔界为敌?若你青丘与魔界这些说不清的事传到了昊天耳中,难保他不会多想。” 天帝昊天?涂山珝心中不禁一凛,是啊,这事情若是被传到了天帝的耳中,她和父亲苦心维护的青丘形象岂非毁于一旦?涂山珝突然找到了安抚住几位长老的理由,但脸上却依然显出一副为难的样子。 “上神……”涂山珝还欲再与陆压探讨些什么,却听陆压道:“你们可有为难阿茂?” “这……”涂山珝犹豫着,眼神闪烁的扫了陆压一眼。她不敢说实话,她的父亲打了阿茂的事,她并不敢同陆压说,不论这上神是不是还记挂着那个丫头,她都不想将此事说与他听。 涂山珝并没有防备陆压动了窥心之术,只见他脸色忽然变得阴沉难测,声音像是北地的冰雪般带着森森的寒意。“鄂瓒打了她?” “父,父亲并不是故意的,他只是。只是为了让黒木云天相信我们是真的要审讯阿茂。”涂山珝有些心虚,只得说着半真半假的谎言,她怕陆压会再次看出破绽,索性垂眸,再也不看他一眼。 陆压冷笑出声,一双烈焰般的红眸显出锐利的光。“你们青丘最好清楚自己的位置,如今仙魔之间的矛盾一触即发。你若想继续做个逍遥神仙就不要再打阿茂的注意。女帝回去请将这些话转告令尊。否则……你们该知道得罪我的后果。” 他的冷漠令涂山珝一阵惊颤,而惊颤过后则是无限的失落,她似乎从陆压的话中听出了不寻常。是什么原由令黑木云天和陆压对一个黄毛丫头如此重视?这个原由她和鄂瓒一直在寻找,却从来没有答案。涂山珝是个懂得看眼色的,她见陆压的注意力似乎又被那些池中的小鱼吸引了去,不禁敛声低眉。恭敬道:“上神的教诲,小仙必定会转达给家父。若上神无事,小仙告退。” 陆压没什么反应,颀长的身影倒映在一池碧水之中,涂山珝甚至觉得那一池的小鱼竞相游到他身边只是为了一睹这位上神是何等的风姿绰约。只是……他离她太远太远。他似乎近在咫尺却有遥不可及,也许她的父亲说的并没有错,不论陆压对阿茂抱着何等的感情。都永远与她无关,他的眼中没有她。有的只是天下苍生……和那个莽撞的臭丫头。 涂山珝回眸深深看了陆压一眼,不禁失笑。她很想知道,在这天下和那个阿茂丫头之间,她到底该如何抉择呢? 涂山珝离开了上神宝殿,陆压微微抬手,只见那些争抢鱼食的小鱼犹如明了他的意图般纷纷四散开去。徒留下那些鱼食孤零零的漂浮在水面之上。 陆压的脸上突然露出些许笑意:“丫头,你要是如这些鱼儿般听话该有多好?” 他的笑意僵在唇边,眸色变得温柔而悲伤…… 不管外界如何的熙攘纷乱,仙人们却依旧过着自己的生活。在慢慢的岁月长河中,他们一直扮演着旁观者的角色,冷眼看着这世事变幻,却没有想过,那些如戏剧般的故事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红鸾殿中的小花仙们无忧无虑的打打闹闹,完全没注意到站在不远处的红鸾神君一脸郁卒。 她是昨日从乔路的口中得知了一件令人震惊的大事。 黑木云天放出了消息,阿茂放弃了仙籍,入了魔籍。这个消息引得天帝震怒,在云霄殿上便宣布永不承认阿茂的神君之位。而就在当天,曾经将阿茂赶出尚神宝殿的陆压上神却选择闭门不出,无论谁来都谢绝见客。红鸾昨日一接到这个噩耗便径直去找陆压,无奈却吃了闭门羹,只得打道回府。 她知道陆压赶走阿茂的目的。甚至当陆压告之她这万险之策时,她坚决的反对过。阿茂涉世未深,经验不足,让她独自面对那阴险狡诈的魔尊,胜算能有多少?如今阿茂真的入了魔籍,到底是自愿还是被逼迫?若是自愿,阿茂也许并不适合再为他们所用,这个赌局算是败了。若是被逼迫,阿茂有没有被那魔尊折磨虐待才是她更加关心的。 她不知道陆压作何打算,但以她的认知,这个计划并不像他们想象的那样乐观。阿茂虽是这个计划的关键却也是最大的变数。陆压为了让魔尊相信阿茂,甚至不惜与阿茂反目,联合阿茂最恨的青丘女帝来达到他的目的。但他忘了一点,阿茂虽善良,却终究是个女人。被自己挚爱之人背叛算计,换作是她,也会受不了,更何况是阿茂那样烈性的女子。若是阿茂知道了自己被利用,只怕她永远也不会原谅他们。那么,就算他们救了六界苍生,也再也挽回不了阿茂的心。 红鸾越想越觉得心中烦躁,不由将院中的小花仙们哄出了红鸾殿,她自己则坐在殿门前的台阶上发起了呆。 刚坐下不久,便听见一声撕心裂肺的哀鸣。 “不好!是青鸾!”红鸾骤然站起,脸色一沉。抬步欲走,只见乔路匆匆从后院跑出来,他擦擦头上的汗水,焦急道:“神君,你快去看看青鸾,它好像……好像……” 乔路有个毛病,一着急说话就结结巴巴,红鸾暗道不好,问也不问,转身朝着后院而去。 乔路急的直跺脚,见红鸾走了,自己也快步跟了过去。 后院中,热浪滚滚,红鸾一进去便被那迫人的灼热逼退了好几步。(未完待续) 第227章 真正的青鸾(2) 她定了定神,这才发现,院中的青鸾浑身浴火,不时传出阵阵哀鸣。红鸾这才松了紧绷的心,还好不是凤皇派人来为难青鸾。 她双手结印,在青鸾的周身加了一层结界,那结界泛着水纹,似乎使它身体的温度降低了不少,青鸾忽然停止了挣扎,叫声也小了许多。 “青鸾只是到了涅槃的时日,不用担心,它可能有些痛,过去就好了。”红鸾看着渐渐不再焦躁的青鸾道。 乔路觉得自己这大惊小怪的样子挺丢人的,他见青鸾涅槃了好几次,但每次都被吓的魂飞魄散,其实想想也怪不得他,他乔路是个桃树仙,这木头怕火,天经地义,有什么可丢人的?“那个……我去拿水,准备一下。” 每次青鸾涅槃之后,身上的羽毛便会被火燎光,身上也会出现不同程度的灼伤,直到两个月之后青鸾的身上才会一点点长出新羽,这期间,乔路每日便要打水,替青鸾擦洗,有时候红鸾有时间也会帮乔路的忙。青鸾涅槃后的两个月之内,因为没有了羽毛,它的脾气会变得异常的暴躁。所以每每红鸾都会将它关在笼子中,以免它误伤了那些小花仙。 乔路走后,红鸾面色一变,小心翼翼道:“凤凛,是你来了吗?” 不甚宽敞的院中忽然起了风,凤凛负手而立,一身火焰般的红色不由点燃了红鸾本来有些暗淡的双眸。 “鸾儿,我……”凤凛英眉微拧,暗自懊恼自己的怯懦。明明是想要见到她的,可见了面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红鸾心中欣喜,并无察觉到凤凛的不同。她如一个冒失的少女走近凤凛。紧紧的抱住了他,她的脸埋在他的衣袍间,淡淡的清冽之气令她的心突然间踏实了许多,她为不可闻的低低叹息,还好,他没事。 怀中的香软令凤凛有些心猿意马,他猛地想起自己此次的来意。不由变得清醒了些。他抬手拍拍红鸾的背。温声安慰道:“鸾儿,我的伤已无大碍,你无需担忧。” 红鸾好笑的看着他微微泛着红晕的脸庞。显然,他并没有说谎,陆压的神力深不可测,果然令人惊叹。 “有什么事不能光明正大的来?非要翻墙跃瓦。偷偷摸摸?”红鸾笑颜如花,明艳不可方物。凤凛的身份足够有资格自由的出入西昆仑。他一向光明磊落。若非不得已而为之,他绝不会如此行事。红鸾想到此处突然变了脸色,忐忑不安的看向这个自己朝思暮想的男子。“凤凛,丹穴山是不是又出了什么事?难道…是凤千羽回来了?”红鸾越说越心惊。不由有些无措。 一双温暖的大手按住了红鸾的双肩,凤凛笑看着她,道:“嘘!其实……我是偷跑出来看你的。” “你。你吓死我了!”红鸾气结,抬起拳头捣在凤凛坚实的胸膛之上。那攻势看似刚猛,打在身上却毫无力道。凤凛黑眸一闪,又将红鸾拥在了怀中。 他知道,她在为他担心。看着她担忧的样子,凤凛的心突然变得柔软,仿佛这些天他所经历的煎熬和苦痛都会随着红鸾的那一拳烟消云散。 “鸾儿,我真的是偷跑出来的,父皇将我软禁在宫中,不让我见任何人。” “为什么?”红鸾一直想问的问题,终于不禁破口而出。 “因为,我们丹穴山可能要大难临头了。他怕我泄露了秘密。”凤凛面色一沉,肃声言道。 红鸾越发听不懂凤凛的话,“什么大难临头?不就是走了一个凤千羽吗?” “其实……千羽他……才是真正的青鸾。”凤凛面露愧疚之色,转头看向旁边被燎了毛的青鸾。 这个消息太不可思议,红鸾还没有缓过神,凤凛又道:“当初在锁凤塔,我便想告知于你,可是……我当时有小小的私心,又不知该如何对你坦白,所以……便一直瞒着你。这件事,我考虑了很久,我不想为了维护弟弟便伤害无辜。”他侧首看看有些蔫掉的青鸾,苦笑道:“所以我偷偷跑来,就是为了告诉你这件事情。”凤凛隐去了丹穴山和魔界往来的事情,那是关乎他父皇声誉的大事,他再三思量,还是觉得继续隐瞒下去。 当初,他伤愈不久,凤皇便将陆压来过锁凤塔的事情告诉了他,故而,凤凛知道,陆压已经知道了他们和魔界之间的利益往来,也知道了凤千羽的秘密。但是,这陆压上神神秘莫测,似乎没有将他们治罪的意图,凤皇和他感念上神网开一面的大恩,也便没再与魔界来往,凤皇封锁了有关凤千羽的所有消息,只当没有凤千羽这个儿子。甚至以他养伤谢绝见客之名,将他软禁,就是怕他去找红鸾,泄露了丹穴山的秘密。 红鸾如大梦初醒一般,心中五味陈杂。“你,是说,青鸾不是青鸾?它,它不是……青鸾?”红鸾觉得幸福来得太突然,这真是个好消息,青鸾只是一直普通的凤凰,这真是太好了! “是的,它只是普通的凤凰,我已经求过父皇,他不会再派人来打扰青鸾的生活,他的灵智也不再需要封印,我想,若是它变作人的话,就给他一个新的身份岂不是更好?” 红鸾怔愣了半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从未考虑过要解除青鸾身上的封印。几万年高龄的灵宠,就这样变作人的话,她还真的不太适应呢。 “可是……那封印是王母下的,我该如何说服王母解了青鸾的封印呢?” 凤凛看着红鸾苦恼的样子,不禁嗤笑,“鸾儿莫非是忘了那神通广大的陆压上神?天下皆知,陆压上神的封印术无人能及,据说,他不仅善使封印术,更善解别人的封印术。所以,你不妨去找他帮忙。” 红鸾莞尔一笑,心道这办法不错。只是……她看看那没精打采的青鸾,轻轻叹息,以它现在这个光秃秃的样子,铁定是十头牛拉着也不会踏出大门一步的。(未完待续) 第228章 真正的青鸾(3) 时间紧迫,凤凛怕自己逃离丹穴山的事被人发现,匆匆与红鸾告辞便离开了红鸾殿。红鸾看着那抹消失的红色身影,脸上不由添了一抹忧愁。他虽然对她坦白了一些事,却也对她隐瞒了一些事。而红鸾有一种预感,凤凛似乎隐瞒了一些更重要的事。显然,他并不希望她知道全部。譬如,青鸾既然是普通凤凰,那么它为何会长成青鸾的样子?又譬如,凤皇包庇凤千羽,这背后会不会有什么隐情?再譬如,凤千羽到底去了哪里? 红鸾不知道,这些事情陆压是否知道,若是他知道,那么青鸾之事,他也必定是知道的。她要不要去找陆压呢?红鸾仰头看着天上的薄云,不禁陷入了沉思…… 静谧的夜晚,没有一丝风。碧波楼上,人影绰绰,一室昏黄。 阿茂独自团坐在床榻之上,她长发披散,苍白的脸上一双大大的眼睛木讷的盯着床角的一株盆栽。昏迷的阿茂醒来后便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从清晨到日暮,都不曾变过。 黑木云天对阿茂还算宽容,他撤去了碧波楼外的结界,又派了两个婢女服侍她,这等于间接承认了阿茂的魔君地位。虽然阿茂本人并不知晓自己已经成了天界中主动投靠魔界的第一位仙人。 绯儿不让那两个婢女进入他们的居所,只是命他们在门外候着。他的主人已经三日没有喝药了,若是再这样下去……上神铁定不会饶过他。绯儿这么想着忽然留恋起自己这幅俊美少年的完美皮囊。哼!他才不要再变回小兽,现在这个样子真是深得他心啊! “小公子您早些歇息吧,这药我们送进去可好?”一个胆子稍大的婢女快速扫了一眼绯儿的脸,又害羞的垂下头。他们姐妹俩从来到这里就被这位年岁不大的小鲜肉勾去了三魂七魄。何况这位小公子对他们实在是“关怀备至”,整整一天连个重活都没让他们碰过,这样的美差让他们俩碰上,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啊。 绯儿脸上绽放出惑人的笑意,那两个婢女花痴的立刻不知所措。“夜深了,俩位姐姐去休息吧,这里我来守着。”绯儿的眼睛似乎会放电。电得俩个小丫头根本找不到北。连声称是,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看着两个婢女走远,绯儿脸上甜死人的笑瞬间变成了嗤之以鼻的嫌弃表情。“哎~肤浅啊肤浅!” 绯儿端着药走进内室。就看到阿茂依然是一幅木木的样子,他无奈叹息着,将药递到阿茂面前,小心翼翼的劝她喝药。阿茂的现在的情绪还不稳定,他生怕一言不合。她会将这金贵的药给掀翻了。 阿茂看着绯儿在她面前苦口婆心的说着,却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因为她在思考着一件事。一件她忽略的事。 她知道,魔尊黒木云天愿意将她收入麾下。很可能是因为她既定天命的身份,而并不是因为她是半魔之人或者她有什么过人的才能。是什么促使这他告诉了她关于陆压的一切?他明明可以瞒着她,让她继续恨着陆压。如果是那样不是更能达到利用自己的目的吗? 为什么? 到底为什么? 阿茂愈发的想不通透。她相信,黒木云天做的每一件事。一定有自己的目的,那么他主动告诉她真相一定不只是为了促使她归顺魔界、发个毒誓这么简单。 他一定还有其他的目的…… “主人?主人!”绯儿用手在阿茂眼前挥来挥去,他见自己说了这么半天,她都没反应,心中便有些怕了。毕竟,早上的噩梦还在眼前,当时的情形可谓万险,若不是主人答应了魔尊的条件,也许自己早就成了魔尊的掌下冤魂了。 其实作为一只灵宠,绯儿实在没有什么是非观念。只要能活得舒服,跟着谁都一样。但是,他知道,阿茂并不是这样想。此时的她一定懊恼又无助。他很想帮助她,但自己终究是一只刚成人形没两天的灵兽,除了给阿茂熬药哄她开心,自己几乎什么都不会做了。 哄她开心? 这注主意似乎还不错,绯儿这么想着,便自觉的变作了灵兽的模样,嗷嗷叫了两声,一头扎进阿茂的怀中。 怀中毛茸茸的触感令阿茂瞬间回神。她低头看看一脸委屈状的绯儿,无奈的笑了下,伸手端起桌上的药一饮而尽。 她知道,自己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养好身体。只有把身体养好,才能又精力去与虎谋皮。 这一整天,她想过很多。如今,上古十大神器中她能找到的,不过是玲珑塔、凤凰琴和女娲石三样。但几乎所有的这些都和魔尊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因此,想要救莫雪的性命,显然要从黒木云天下手。她要想办法获取魔尊的信任,既然黒木云天想要利用她,那么她为何不能反利用回去? 阿茂这么一想,忽然便心情大好了。这心情一好,紧绷的神经就会变得松弛,阿茂打了个呵欠,她三天没睡过一个好觉了,现在正是补眠的好时机。刚要去拉床上的锦被,便想起了自己怀中的睡得正酣的绯儿,阿茂撇撇嘴,不满的将它一下踹到了地上。“你!地上睡!” “嗷嗷!”绯儿委屈的小眼神可怜巴巴的盯着阿茂。阿茂无知无觉,拽起被子,把自己裹成了一个蚕宝宝,背对着绯儿之甩出了一句话:“你都化形了,休想在窝我这睡!” 绯儿化回人形,十分不服气,“主人!你怎么能这样无情?好歹我为你熬药送药,我容易吗我?” 阿茂睡觉时候喜欢将头一并蒙住,现下说起话来便显得瓮声瓮气:“熬药你不会叫婢女做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刚刚怎么对待那两个丫头的,这两面三刀的变脸功夫可不是不教你的吧?” 绯儿一下被阿茂噎的无话可说,只得认栽,随即气哼哼的踱到了外室的罗汉床上,勉强将就了一夜。(未完待续) 第229章 伯仁(1) 天渐渐的亮了,但依旧没有阳光。阿茂看着那一片灰蒙蒙的天空,心情一下子就变得沉重了起来。逐水早上又来传话了,魔尊要见她。 碧波楼位于黑泽宫殿的西边,距离黑泽殿说近不近说远不远。逐水传了话便离开了,她告诉阿茂,一会儿自会有人来接她去黑泽殿。阿茂应了,便没再多问。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阿茂知道,很多事,知道的越少就越安全。至于黑木云天到底想要做什么,阿茂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淹了。 果不其然,不久之后,碧波楼之外就变得热闹起来。绯儿一下跑到床边望着楼下的众人,一脸惊异道:“主人快过来,你快看看外面吧。啧啧啧,就是当年的女帝主人也没有这排场!”绯儿的眼睛闪着光,感叹道! 阿茂并不知道绯儿看到了什么,她磨磨蹭蹭的穿鞋,显然对楼下的排场有多大完全不感兴趣。 “什么啊?大呼小叫的?”她走到绯儿身边不禁朝楼下看去。楼下之人一身金丝镶边的黑色劲装,仰头笑看着她。“阿茂,好久不见!” 只一眼,阿茂就变了脸色。她虽然不关心他离开丹穴山去了哪里,但也万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他! “凤千羽?你怎会在这里?”阿茂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楼下这个春风得意的少年,眸色瞬间变得凌厉迫人。 凤千羽自从归顺了魔界,便一直在为黒木云天办事,鉴于他聪明伶俐,办事能力极强,几次交给他的差事都做的极是漂亮。遂深得黑木的赏识,一跃成为仅次于龙兰的魔界新贵。刚刚接到这个命令的时候,凤千羽也是一惊,去接阿茂?这魔尊到底安得什么心?但想想也便释然了,既然阿茂和她同为魔界办事,以后打照面的日子便会越来越多,总是一副仇人相见。脸红脖子粗的鬼样子。终究不是什么长久之计。若是他们之间能趁着这次机会一笑泯恩仇,那就再好不过了。 凤千羽仰头看着阿茂,伸手冲她做了一个下来的手势。如阳光般温暖的笑脸在这剑拔弩张的场合显得那样的诡异。 阿茂觉得自己简直被他打败了。哂笑一声,抬步走出。绯儿欲跟着她,却被她拦住。 “主人,绯儿要跟着你!”银色短发的少年嘟着嘴拽着阿茂的衣袖不松手。 “不行!你不能再去冒险。若是……我回不来,你就想办法去找逐水。她应该会想办法助你出去。” “可是……”绯儿瘪瘪嘴,可是上神是让它盯好主人的啊,可是主人显然已经识破了他喜欢变成小虫子的伎俩,自己再故技重施必然会被她发现。可自己这样蹲在屋子里总是不甘心的。 “不必可是。我会小心的。你记住我的话。不要轻举妄动的去找我!” 不等绯儿反应,阿茂便走出了大门。上次的事情给了她不小的教训,她不想被别人威胁。她想把这种可能性降到最低。 碧波楼的楼梯并不长,而阿茂却走了很久。凤千羽静静看着面前的故人。唇边的笑愈发肆意。他见阿茂快走到一层,便走到楼梯口伸出一只手欲将她扶下来。 阿茂见凤千羽的动作心中略微迟疑了一下,之后便从容的扶住他的手走下了楼梯,一直走到了那金壁青顶的马车边。 凤千羽先跳上马车,伸手将阿茂也拉上马车。 马车内装潢奢华精美,不难看出这马车主人的品位不差。阿茂并不在意这些,只是与凤千羽相对而坐,静默不语。 “阿茂,你变了不少。”凤千羽为阿茂斟了一盏茶却没有递给她,只是将茶水放在了桌上,茶水有些满,随着马车的微微颠簸洒出了不少,将烟青色的桌布弄得湿漉漉的。 “哦?是吗?”阿茂不置可否,她掀开窗帘定定的看着窗外暗色的植被在眼前快速的掠过。 凤千羽似乎并不介意阿茂对他淡淡的态度,继续道:“我刚刚伸手并没有想到你会回应我,不过,看你的反应,我就知道,你不是以前的阿茂了。” 阿茂噗嗤笑出了声,她将目光移向凤千羽,眼中满是冰冷的笑意。“以前的阿茂?她早就死了。不提也罢。”她拿起只剩下洒得只剩下半盏的茶水一饮而尽。她不得不在凤千羽面前伪装,虽然这样很累,但在没有探清凤千羽的意图之前,绝对不能把自己的弱点暴露出来,她想,既然他认为自己变了,那她就好好的“变”给他看好了。 “好个不提也罢!”凤千羽很高兴,阿茂的改变确实让他十分意外。想想之前那个莽撞单纯的阿茂,再看看这个懂隐忍知进退的阿茂,他的心中忽然升起一丝好奇,按说一个人的个性是很难改变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变故让阿茂的性子彻底颠覆? 不过这些根本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虽然他还不能确定阿茂现在的样子是真的还是装的,但不管是哪一种,他都能确定,阿茂她确实变了。阿茂变成了他希望的那种人,若真是那样的话,他们也许可以继续做朋友。凤千羽将阿茂的茶斟满,又为自己倒了一杯。举起茶道:“阿茂,我之前确实为了一己私利伤害过你,但是那些都过去了,我以茶代酒,向你道歉!”他说完,仰头将茶一饮而尽。 阿茂面无表情的看着凤千羽,那眼神带着腾腾的杀气却在凤千羽回看她时变得静若幽潭。 “阿茂,你还不肯原谅我吗?” “原谅你?”阿茂看着凤千羽,像是在看一个闯了滔天大祸却还要祈求着原谅的孩子,怨恨无法消除,却又无可奈何。 “你知道吗?我这些日子所遭遇的一切,都是因你而起。为了让我娘苏醒,我什么都愿意做,哪怕是我不愿意的事情,我都做过。可是……他……忘了我,呵呵,忘了我……”阿茂复转头,擦掉了眼中的泪水,“所以我来了这里,虽然是被掳来的……”(未完待续) 第230章 伯仁(2) “只要能达到目的,开始和过程有什么重要?你想要救你娘,而我想要做凤族的王。若有一日,你达成所愿,你……是不是就会原谅我?” 凤千羽诚挚的看着阿茂,他是真的想和阿茂言和,若是他能和阿茂联手,那么他在魔界的地位必会超过龙兰。成为魔界的第一魔君。 “我有说不原谅你吗?”阿茂勾唇一笑。刚刚凤千羽的话她听得很明白。其实他们之间除了莫雪之事,也没有什么利益冲突,但是他确实是个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的小人,这种人最好不要得罪,至少在她还没有能力得罪他之前。 “嗯?”凤千羽一愣。他被阿茂的反复无常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你记住,我只是……”阿茂笑的狡黠,双手支着两人中间的矮桌,凑近有些呆住的凤千羽道:“暂时原谅你。” 凤千羽几时被女子如此近距离的盯着看过,不禁便红了脸。木木的直了直身子,往马车里面坐了坐。 又拿起茶杯猛地灌了两口。暗忖这魅惑人心的狐族果然是名不虚传。他正抱怨着,忽然听到车外似乎有些不同寻常的动静,不禁皱了眉,冲着阿茂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何人藏在暗处?”凤千羽厉声喝道,掀起车门的竹帘四下张望。可还没等他回神,便听到了一阵琴瑟之声,那声音空灵悦耳,凤千羽不禁更加警觉,飞身跳出,冷冷道:“谁?给本君滚出来!” 那琴声约摸过了半柱香的时间才停止,而凤千羽也并没看到任何人接近他和阿茂,更何况。他带了几十个手下,就算有人突袭也根本无机可乘。 “阿茂,你还好吗?”凤千羽问道。 车内安静的很,阿茂没有回应。凤千羽拧了拧眉,“阿茂,你睡了?”他知道阿茂身体不好,如今睡在车上不无可能。车内依旧无人应答。他突然意识到什么。掀起竹帘查看,马车内早已空无一人。 “该死!”凤千羽心下懊恼,一拳砸在马车的车厢上。“他们跑不远。你们几个带人去追!若是找不回来,就提头来见我!”凤千羽忍着一口恶气,怒气冲冲的指挥着自己的手下。 “是!”手下们叫苦不迭,只得领命而去。 凤千羽一脸苦相。随手化出一群木蝴蝶,低声不知对它们念了什么咒。只见那些蝴蝶纷纷四散飞去,渐渐隐匿在林中…… 他知道,现在他的情况很被动,若是短时间内找不到阿茂。他也只能认栽,将阿茂被掳走的事如实的告诉魔尊,只是……若阿茂真的找不到了。他苦心经营的一切岂不是毁于一旦?凤千羽恼恨自己最近真是得意忘形了,这人若不是为了抢人。便一定是冲着扳倒他凤千羽而来的,总而言之,来者不善。 —————————————————————————————————————————— 无尽的黑暗,令人窒息的痛苦…… 阿茂再次醒来之时,才知道自己为何会感到窒息。 她被头朝下的吊在房梁上,而她的正下方则是一桶冰凉的水。她的头因为长时间的充血有些晕眩,头发已经湿透,喉咙和口鼻中有呛水的不适感。她知道,自己是被人挟持了,而这个人似乎对自己恨之入骨。 阿茂咳嗽两声,终于觉得呼吸顺畅了一些。倒立的视角很奇特,模糊的视线中映出一个人阴鸷的脸,他那样冷静的看着她,这让阿茂不禁有些害怕。他在想什么?思考如何折磨她?还是怎么毫无痕迹的杀掉她? “樊音,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屡次为难我?” “无冤无仇?”樊音冷笑,手中的麻绳一松,阿茂头朝下,再次被淹没在水中。 阿茂被他的动作弄得猝不及防,她狠命的挣扎着,却发现没有任何意义,水再次涌进口鼻,她觉得这次溺水竟比在南海的时候还要令人绝望。这樊音明显是喜欢折磨她,那么她越是反抗挣扎换来的便是越发残酷的对待。 突然的,被倒挂的阿茂停止了挣扎,像是死了一般的一动不动。樊音唇角勾起寒冷的笑意,微微拉了一下那麻绳,阿茂的头才露出水面。 “咳咳咳~”长时间的窒息和剧烈的咳嗽声令阿茂觉得,她一定是得罪了樊音。得罪?阿茂觉得冤枉的很。“我是魔尊 钦定的魔君,你竟敢如此对我。小心魔尊要你的命!”阿茂无法,只得用黒木云天的身份去狐假虎威。 “哼,我既然把你抢来,就已经考虑到了后果,我没想活着,你也别想。”樊音眼中盈满了腾腾的杀气,那样子似乎要将阿茂剥皮抽筋。 阿茂被樊音的表情惊住,她至今不明白怎么得罪了他。这是要和她同归于尽吗? 现在的情况对她十分不利,樊音杀她之心昭然,也不知凤千羽那边到底有没有将她被掳走之事告诉黒木云天,若是他能及时通知黒木云天来就她,她在这里拖延时间也许能求得一线生机,若是凤千羽没有这么做的话,那她活着的几率…… 阿茂心中盘算着,无论怎样都要想办法等到救援,她默默凝聚灵力,想要摆脱现在尴尬的局面,可是无论她如何努力,灵力像是手中的沙土般,根本抓不住一丝一毫。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樊音做了什么手脚?阿茂大惊失色。 “别白费力气了,你的灵力暂时是用不了了,不如乖乖陪我玩儿这最后的游戏吧。” 阿茂被突如其来的冷风吹得打了个寒噤,她努力令自己保持镇定,现在唯一能的希望就是坚持,她要坚持,坚持到有人营救。她看向一脸寒霜的樊音,心中万般疑惑,“我到底怎么得罪你了?你要这般对我?就算死你也要让我做个明白鬼吧?” “素姬……她死了!”略带颤抖的声音传入耳中,樊音一步步走向她,用手一下下轻轻拍打阿茂的脸颊,“而你,竟然还活着?!”(未完待续) 第231章 伯仁(3) 阿茂心中一空,死了?为什么死?就算素姬死了,又和自己有什么关系?这是拖延时间的好机会,她一定不可以放过这个机会。 “她,是怎么死的?” “涂山珝发现了素姬的身份,所以她被处以绞刑。”樊音的眼睛布满血丝,喑哑低沉的声音背后似乎藏着难以抑制痛楚。 阿茂垂下的猛然抬起,震惊非常。“涂山珝发现了她的身份?” “是。我和素姬都低估的涂山珝和鄂瓒的警觉性,你被魔尊抓走之前,我已经预料到了素姬会被他们怀疑,我告诉她尽快离开青丘,可她不听,我们走后,她回了别苑去拉那个叫罗桑的小子,结果呢?陪上了自己的性命!”樊音怒极反笑,看着阿茂的眼神变得更加阴森可怖。他突然走过去,右手狠狠的捏住阿茂的脸颊,咬牙切齿道:“都是你!若不是你,她便不会死!” “呜呜呜,她的死和我有何关系?”阿茂的脸被樊音捏的生疼,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不由心中乱成了一团。她深深折服在樊音的奇葩逻辑中。他的仇人明明就是涂山珝,凭什么冲着她来劲呢?连报仇这种事都找她这种软柿子捏吗? “那日素姬跟踪你,意外找到了罗桑,她在第二日便派人将罗桑接回了别苑,还动用了结界将那小子保护起来,哼,我知道,她是怕我杀了他。”他眼中的愤恨陡然增加,看的阿茂心中一颤。“那日若不是你出现,现在罗桑不过是一具尸体,他还怎么迷惑得了素姬?素姬又怎么会死?”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阿茂终于明白了樊音的意思。若是她没有救走罗桑。抑或她根本没有出现在青丘,也许现在的素姬就不会死。可是一切都太晚了。她听樊音之言,似乎这素姬对罗桑的感情并不是逢场作戏,可是听罗桑之言,却并不是那样,难道这其中还有她所不知道的细枝末节吗? 阿茂想问,却不敢问。看樊音的样子就知道他是喜欢素姬的。若是再提到罗桑。阿茂真怕这个疯子对她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 她正如此想着,忽然眼前一黑,那窒息的冰冷又重新淹没了她。她努力屏住呼吸。闭着眼睛。意识越来越模糊,浑浑噩噩中,她仿佛听到了樊音的狂笑声,似乎还有别的什么声音。 时间仿佛凝固。她心中的希望一点点湮灭,果然。就算她努力了,也不过是这样的结果,她的常雅,终究是不会再出现…… 看着水中的阿茂如同失去斗志的困兽。樊音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畅快,他仰头大笑。 素姬,阿茂死了。我会用她的血来祭奠你。 紧闭的大门一下被踹开,站在门口的男人一身玄青色锦袍。周身散发出慑人的寒意。樊音大惊失色,松开手中的麻绳,闪身便没了踪影。 “活捉樊音!”黒木云天沉沉道,遂将阿茂从水中拖出,解开了她脚上的绳索平放在了地上。几个暗卫飞身而出,转瞬消失。 见阿茂迟迟陷入了昏迷,黒木将灵力缓缓注入阿茂的体内,静静等待着阿茂苏醒。 “阿茂,醒醒!”凤千羽慌张的冲进来,一把将阿茂扶起来,使劲摇晃着她的身体。他不希望阿茂死去,因为他知道阿茂对于黒木云天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至于那个意义是什么,他不知道,但有一点,他很确定,若是阿茂有个三长两短,他的前途乃至性命都会毁于一旦。 阿茂被凤千羽摇晃的无意识的皱起了眉头,连吐了好几口水。恍惚的视线中看到了凤千羽的面孔和一角黑色的衣摆。 “咳咳咳,多谢。”阿茂看着自己一身狼狈的样子,无奈道。忽然感到身体一轻,回神才发现自己已经被黑木云天抱在了怀中。她惊讶的看着这个如寒冰般的男人,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回应。 男人坚毅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他只是淡淡的看着她,阿茂低下头躲避着他的注目,心中纳罕这人是怎么了?昨日还是对她一幅盛气凌人的样子,今日却一反常态,这种反复无常的人,阿茂对之前他答应救莫雪之事不禁感到十分担忧。 “我……”阿茂刚要开口,便被黒木止住。 他的金瞳中闪烁着令阿茂难以理解的光芒,低沉冷漠的声音竟然变得缓和了不少。“樊音给你吃了化解灵力的毒药,你现在需要解毒。” 阿茂不再说话,由着他抱着,踏上了凤千羽之前来接她的马车。那黑色的骏马脚下腾云一路朝黑泽殿的方向飞去。只把凤千羽留在了原地。 天空中的马车变成了一个小点,凤千羽这才舒了一口气。还好他意识到这事情不寻常,及时禀告了魔尊阿茂失踪的事情,否则若是她真的被樊音杀掉,只怕他也会被连累。 黒木云天算是极其机敏之人,他早就知晓了素姬被处死一事,也知道樊音喜欢素姬。但他想看看樊音的忠心到底有多少。所以他一直派人跟踪这樊音的行踪。而结果,令他非常失望。樊音不顾阿茂对于魔界的重要性,被感情冲昏头脑,一心欲置阿茂于死地。虽说他已经跟了自己不知多少年,但是对于背叛二字,他黒木云天的眼中从来不曾容下半颗沙子。 阿茂被黒木云天送到了黑泽殿的偏殿休养,他为她解了毒,又叫来了绯儿来照顾她。自己则站在一旁出神的看着阿茂。阿茂被他盯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阿茂谢过尊上相救之恩。” “你不用谢本座,本座从来不救无用之人。”黒木云天失笑,“相比一句感激之言,本座需要的是你的回报。” 阿茂正喝着绯儿喂给她的药,听到黒木云天如此说,差点儿将口中药喷出来。她拿起榻边的手帕,擦了擦嘴,道:“不知尊上口中的回报是什么?” 魔尊负手看着她,嘴角意味深长的勾起,“回报就是……嫁给本座,做魔界的魔后。”(未完待续) 第232章 伯仁(4) 阿茂冷冷看向黒木云天,刚刚对他生出的些许好感瞬间被他这荒诞不羁的言论破坏得烟消云散。她将绯儿支出房间才开口道:“阿茂从未想过嫁人之事,不如尊上换一个条件如何?”她只当这魔尊是在开玩笑,遂话中不由为他留下了反悔的余地,毕竟他是魔界之主,给他留余地就是给自己留余地。 “为何要换?”黒木云天眯眸看向阿茂的脸,猝不及防的抬起她的下巴,魅惑的笑容绽放在薄唇之上,他俯首在阿茂的额头落下一吻,“难道你不想成为本座的魔后吗?还是说……你不想救莫雪了?” 他的脸离阿茂不到两指的距离,阿茂敛眸不动,仿佛刚刚男人的轻薄之举从未发生。“尊上不是说过若我入魔界便会设法救我娘吗?难道当当魔尊大人也要行出尔反尔之事吗?” 黒木云天没想过阿茂如此伶牙俐齿,他知道,她这样说是想用激将法迫使他收回成命,但是她真是低估了他。他若是遵守什么承诺道义又怎会爬上这魔界霸主的位置? “你答应入魔界,而我告诉你陆压之事。我们的交易不是很愉快吧?何况,本座救了你两次,你没有回报也就算了,还让本座去救你娘亲。这比买卖本就不划算,若再不提些条件,那本座岂不是亏大了?” 阿茂真的慌了神,一边是莫雪的命,一边是自己的终身之事。她陷入了两难的困境中。“给我些时间,我会考虑的。” “好!”黒木没想到阿茂变得如此爽快,他松开手,后退了两步,“那我便等着你的答复。” ———————————————————————————————————————————————— 黒木云天一出大门便得到了樊音被生擒的消息。一刻未停便随着龙兰来到了地牢。 地牢中,灯光幽暗,霉腐之气甚重,为了防止犯人逃跑,墙壁上没有开设任何窗口和风道。这里犯人不多,见到黒木云天似乎视若无睹,各自蜷缩在自己阴暗的角落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樊音并没有被关在监牢中。而是被吊在了刑讯室的刑架之上。他只穿着白色的里衣。衣衫的前襟上透出了点点血红,双手因绳索的摩擦而显出狰狞的伤痕,他头发微乱。萎靡的垂着头,像是等待着最终审判的死囚,早已没了曾经的意气风发。 黒木云天的脚步声沉稳而又节奏,尽管如此却依然没引起樊音丝毫的兴趣。 龙兰为黒木云天搬了椅子。看着他坐下,便从一旁的水缸中舀了些水尽数泼到樊音的脸上。 樊音被冷水刺激得哆嗦了一下。却并没有因此而抬起头。黒木云天不以为忤,目光看向龙兰。 龙兰明白魔尊之意,恭声回禀:“他的伤是和暗卫们打斗所致。尊上没有命令,属下岂不敢动用刑。” 黒木云天点点头。遣退了龙兰。他静静的看着樊音,半晌之后才道:“阿音,你让我很失望。” 樊音的身体似乎颤抖了一下。却依旧一言不发。 “咱们相识有多少年了?你还记得吗?”黒木云天一顿,嘴角勾起一抹和暖的笑。“那时候。父亲最宠爱大哥,没有人会在乎我这样身份的王子。但是只有你,只有你会站在我这边。” 也许是那些童年的往事唤醒了樊音内心深处的美好回忆,他终于有了反应,讷讷开口道:“现在说这些,尊上觉得还有何意义?” “你不要以为我说这些是为了跟你念及旧情,相反,我不会饶恕任何一个背叛我的人。尤其是我最信任的人。”黒木云天的声音置地有声,一字一句的传入樊音耳中。 “哈哈哈,不愧是我魔族之主。我也不希望你因我儿徇私枉法。”樊音仰天大笑,终于抬起头,绿眸中情绪复杂的让人参不透。“事到如今,我只想问你一句话。你为何要阻止我救素姬?你明明知道她要死了,为什么派人封锁消息?若是早一天,我早一天知道,素姬就不会死!就不会死……”樊音的语声异常激烈,以至于有些语无伦次,手腕上的绳索也被他晃得发出阵阵刺耳的碰撞声。 黒木云天面上一沉,他就知道这樊音还是不甘心。“为什么?我生平最恨背叛,素姬不顾鄂瓒多年悉心栽培之恩背叛青丘,投靠了魔族。这样的见风使舵之人本就不值得信任,我根本从未想过要重用于她。那她的死活又与我何干?”黒木云天唇角紧抿,显然是含着怒气。“更何况,她胆敢勾引于你,本就该死!” “黒木,你总是说你最恨背叛,可是你却背叛了你最爱的女人!” “闭嘴!”黒木云天脸色顿变,厉声喝道。“你!一个被女人冲昏了头脑的懦夫!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哈哈!我为了女人冲昏了头脑?你难道就没有吗?那你当初为何不惜与天界为敌都要夺得那玲珑塔?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只是为了里面的惊神戟吗?” 黒木的怒火似乎被樊音煽动到了一个至高点,他猛地抓起樊音后脑的头发,将他的头颅抬高,一双金瞳迸出滔天的怒火,“你若想活命,最好在我杀你之前闭嘴!” 樊音本就一心求死,又对黒木这样的做法极其不满,哪里会在乎他的警告?“我本来也没想活着出去,但是有些话,我必须讲明。” “云天,我知道,你对涂山没有忘情,可是她死了,就像素姬一般死了。我不知道你费尽周折去找阿茂这丫头是为了什么。就算她长得和涂山一模一样,她只是阿茂,不是涂山。我说的,你明不明白?”樊音强忍头皮的疼痛,不甘示弱的冒死言道。 樊音之言不无道理,黒木云天是个明理之人。这言外之意又岂会不懂? “你……好自为之!”黒木云天松开他的头发,拂袖离开的地牢。(未完待续) 第233章 魂归(1) 他走出不远,又忽然止步,对身后的龙兰道:“想办法将素姬的尸体送到魔巫那里吧。” 龙兰有些讶异,“尊上的意思是……” “你看看樊音的样子,他以前何曾如此落魄过?虽然素姬死了,给他留个念想总是好的。” “是,属下即刻去安排。” “樊音那里,先关他一阵子,让他好好冷静一下吧。 —————————————————————————————————————————————————————— 阿茂不待痊愈,当晚便要求回碧波楼休养,黒木云天似乎兴致缺缺,没有阻她,又派人备了车将阿茂和绯儿送了回去。 阿茂独自坐在榻上,出神的望着将息的烛火。凉风透窗而过,吹得那烛火一阵曳动,仿似一位扭着腰肢的舞者。 “咳咳咳……”剧烈的咳嗽声吵醒了已经在客厅中睡下的绯儿,他揉揉眼睛,起身从小炭炉上拿下煨着的药汤,吹了两下,又拿了勺子进了里屋。“主人,喝药吧。这是镇咳的,你的心肺可经不得再有闪失了。”绯儿看着阿茂苍白的脸,不禁劝道。她的心肺受过重创,本就受不得寒凉,而今日却被吊着淹在水中,幸得获救,若是无人来救,主人这次就真的凶多吉少了。 阿茂接过绯儿手中的药服下,这才发现夜已深了。 “主人,要不……要不……”绯儿偷偷瞄了眼阿茂,又迅速地下了头。 阿茂哑然失笑,“你到底想说什么?吞吞吐吐的?” 绯儿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郑重道:“主人。要不我们回去吧。这里……这里太危险了。”绯儿想说的是以它的能力根本保护不了阿茂的安危,若是她有个三长两短,它又十条命都不够陆压上神杀的啊。什么人形啊,什么灵力啊,它不过就是一只小兽,大不了变回去,它也不损失什么。 绯儿至今不明白陆压命它跟着阿茂的意图。 着睡莲为阿茂续命。根本是个百无一用的废物。当时阿茂要走之前,陆压便着手教它人语教它化形和简单的法术,其目的似乎只是希望他跟随阿茂而去。 它曾经问过陆压。主人要去哪里? 陆压却答,她去哪里你就要去哪里。 这个要求听起来很简单,做起来却如此的困难。 回去,是它现在唯一想做的事。 “回去?去哪里?尚神宝殿吗?”阿茂黯然。说话的声音也变得有些喑哑。 “嗯,那里没有魔尊。没有樊音,还有陆压上神,有善宁,有红鸾神君还有乔路!那里没有人欺负我们的。我们可以过得很好很快乐。” 阿茂不禁羡慕起绯儿眼中的世界。它那么单纯。就像当年无知无畏的她。如果上天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会选择老老实实的辟谷修炼,而不是盲目求仙。招惹那些本就不该招惹的人。 “绯儿,我已经不是陆压的神使。我们没有家了。尚神宝殿并不是我们的家。”阿茂垂下头将脸埋在锦被中,周围很安静,只能听到烛火燃烧的噼啪声和自己微乱的心跳。 绯儿面上的不安和焦虑更甚,“主人,你若是不走……难不成你真的想嫁给那黑心肝的魔尊不成?” 阿茂身子僵住,不禁翻了个身,大大的眼睛出神的望着头顶的纱帐,惆怅低语:“我怎么可能想嫁给魔尊呢?” “常雅,若我嫁做他人妇,你会……阻止的吧?”脱口而出的独白,她一个人的独白。“呵~说这些做甚?反正你也是听不到的。”她说着将小臂挡在了眼睛上。 多少个日夜,常雅都会出现在她的梦中。他一身若雪白衣,戏谑的笑着,眯着桃花眼对她说,还能走路吗? 她这辈子都记得,那是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从此,本就嗜睡的她变得更加嗜睡,因为她知道,只有在梦中,他们才能再次相遇…… 绯儿见阿茂的心情似乎不好,也不好再多说什么,默默带上门走了出去。 阿茂沉吟半晌,整理好思绪,静静想着魔尊非要娶自己的意图。想来这个男人和涂山天衍的故事几乎无人不知,说他短时间内对她这个黄毛丫头产生了什么感情,打死她都不会相信的。那他要娶她的原因就一定不单纯。想来想去都想不出什么,阿茂只得作罢,翻了个身,想要睡个好觉。这一整日折腾的够本,她想好好补眠,明日继续思考这件极其棘手的大事。 腹部突然像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很是疼痛。阿茂睡意全无,一下从榻上坐起,皱着眉头翻找着影响她睡觉好心情的“罪魁祸首”。 她掀起锦被,才发现了掉落在被子里面的竹筒。阿茂一愣,拿起竹筒,才想起自己似乎忘了做一件事…… —————————————————————————————————————————————————— 今日的占星楼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几个小童好奇的盯着阿茂看,因为他们的占星楼除了前星魄大人苏为霜之外,几乎没有接待过任何的女客。 “你是何人?我们星魄大人是你想见就见的吗?”一个肉团子一样的小童双手叉腰,趾高气扬的教训着阿茂。 阿茂手里拿着竹筒,无语的看着面前的几个小破孩儿。额上的黑线不禁又多了三道。她今日早上央求绯儿牺牲了色相去套那两个花痴婢女的话,这才得知,原来苏为霜要找的苏知返竟是个身份不凡之人。 “我找他确有要事,麻烦通传一声吧。”阿茂强压住将要爆发的脾气,和声道。说她孤落寡闻也好,单纯无知也罢,反正“星魄”这个称谓她确实是第一次知道。绯儿告诉她,这个星魄似乎很是厉害,就连目中无人的魔尊都会时常找他下棋谈天,其在魔界的地位不言而喻。 “我占星楼从不接待女客,姑娘还是请回吧。”一个年长些的少年彬彬有礼的婉拒了阿茂要拜访的意图。(未完待续) 第234章 魂归(2) 阿茂没有想到,自己刚刚到这里就吃了个闭门羹。她打量着这个年纪稍大的少年,又看看手中的竹筒,抱着最后的希望问道,“不知道小兄弟可否识得苏为霜姑娘?” 那少年脸色骤然一变,急切道:“姑娘难道见过苏大人?” “苏大人?”阿茂讶异的看着少年,她有琢磨过苏为霜和苏知返的关系,因为他们都姓苏,阿茂一直认为这苏姑娘可能是这星魄大人的什么亲戚也说不定。但见这少年竟称苏为霜为苏大人,那么她的身份自然也并不低。 “苏大人是我占星楼的前任星魄,只是……她现在何处,我们都不得而知。”少年的脸上多了一抹黯然,随行的几个小布点儿也都默默低下了头。 阿茂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那苏为霜竟会是星魄,一个星魄会在荒无人烟的即翼山住了这么多年,她到底是为了什么?阿茂不明白。 楼台之上传来一阵抚琴之声,那声音悠远如高山流水,空灵如朗月清风。只见那个少年面色一凛,垂眸躬身道:“星魄大人请姑娘到楼上一叙。” “啊?你是说我可以进去了?”阿茂对于那少年突然地转变感到十分不解。 “姑娘请进。”少年也未多说,将阿茂引进了占星楼中。 占星楼果然名不虚传,阿茂听绯儿讲这个地方是整个魔界最神秘也最难进入的地方之一。魔界中有三殿十二楼,说的便是魔界中的十五个一般魔族无法进入的圣地。而十二楼中,占星楼排名第一。而她所居的碧波楼竟然也赫然在榜。 占星楼中没有灯火,却并不黑暗。冗长而曲折的走廊,让阿茂觉得这条路似乎永远都望不到边际。走廊的墙壁泛着盈盈的蓝光。阿茂想伸手触摸却被后面几跟在她身后的小屁孩儿喝止。阿茂悻悻收回手,回头瞪了那小屁孩儿一眼。 哼!不摸就不摸!谁稀罕? 前面的少年似乎知道阿茂不高兴了,温声道:“姑娘可发现这墙壁上有星宿之相?” 星宿之相?阿茂又侧首看着墙壁,果然,细看之下,那墙壁的蓝光中似乎闪烁着若有似无的点点星光。 阿茂大奇道:“竟然真的有!”只听那少年继续道:“我占星楼长久以来都以观星占星闻名于世,这走廊的墙壁上便是不同时期的星宿变迁。星魄大人占星之时不可有任何光线。故而我占星楼中也无灯火。这墙壁的光也算是供这楼中照明之用的工具。” 阿茂点点头,“可这白天还好,要是晚上。你们如何视物?” 阿茂身后的小屁孩憋不住话,抢白道:“我们占星楼的人都有夜间视物的本领,根本用不着灯火。”那孩子一脸得意之色,生怕自己的“本领”阿茂不知道。 “夜间视物?”阿茂低声叹道。只记得有些野兽在晚上是可以看到猎物的,但这个认知也只限于野兽。她没想到在这里能遇到这些奇人异士。 走廊的尽头是一个圆形的宫殿,殿中空空如也,却在中间的地上有一个半人多高的玉石台。阿茂仰头望天,苍蓝色的穹顶之上。尽数是闪烁的星子。明明的青天白日,却仿佛已经是入夜时分。 这穹顶名曰夜境,是由魔界特有的一种叫做“白夜水晶”的晶石建造而成。这白夜水晶通体透亮。它的神奇之处在于,无论是白日还是夜晚。凡是透过它看到的事物都宛若置身黑夜一般。这东西看似百无一用,但若是用于建造这观星楼的穹顶却是甚妙。传说观星楼初建之时,并没有计划建造这样一个可以观星的宫殿。但是,为了让星魄可以在白日观星,黒木云天命人在黑泽森林中最险要的地方找到了这块巨大又完整的白夜水晶,并将这巨大的白夜水晶打造成了占星楼的穹顶。 少年领着阿茂走到了玉石台边,便欠身离开,只留下阿茂一人留在殿中。阿茂见人走了,便以为这星魄大人是要让她在这里等着。她仰头看看那苍蓝的穹顶,不禁便看入了神。星光满天,阿茂忽然便怀念起还在最仙谷的日子,那时候的她虽然只是个地位卑微的罪仙,却活的那样真实,那样轻松。哪里像现在,每日盘算着明日会发生的事,一步走错满盘皆输。 阿茂不知不觉看着很久,她揉了揉疼痛的脖子,转身欲坐在那玉石台上歇会儿。只见一个身穿素白儒袍的俊朗青年无声的站在自己身后,阿茂先是被他这种鬼魅一般的走路方式吓的不轻,出于本能的倒退了两步。 “阁下可是星魄大人苏知返?”阿茂紧了紧手中的竹筒,轻声问道。 “正是。”苏知返广袖一挥,一套茶具现于石台之上,他便那样盘腿坐在石台之上,摆弄着手中的茶具。阿茂看着他优雅的动作不禁有些恍惚,苏知返的动作让阿茂忆起了即翼山的苏为霜。她心中愈发好奇,不禁问道:“那……苏为霜是你什么人?” “她是在下的恩师,也是这魔界的前星魄。”苏知返纤长的手高高举起茶壶在茶杯中点上三点,淡黄的茶水犹如入水潜龙般投入骨瓷杯盏之中。“请用茶。”苏知返目光含笑,本就俊朗的容颜显得柔和温暖。 阿茂出于礼貌端起了他递过来的杯盏,她慢慢摇晃着杯子,垂眸看着几片伶仃的茶叶漂浮在杯中,却没有呡上一口,“苏先生怎么不问我是谁?” 苏知返淡淡看向阿茂,开口道:“因为你的来意,和你是谁并没有关系。” 阿茂觉得这位星魄说话的风格真的完全秉承了他师父苏为霜故弄玄虚的腔调。这两师徒如此相若,也是难得。她将竹筒放在了苏知返面前,声音变得有些沉,“这是苏姑娘托我给你的东西。”阿茂低着头,没忍心说下去。 苏知返的笑意僵在唇角,眸中的光芒也渐渐暗淡,他微颤的手拿起面前的竹筒,喃喃道:“师父,你终于……回来了。”(未完待续) 第235章 魂归(3) 阿茂很惊讶,她还没说话,这苏知返竟然就知道了她要说什么吗?还是说……他已经预知了苏为霜的死亡?但是此时,阿茂知道,自己还是不要冒然打扰他的好,毕竟自己的恩师去世,搁谁都会难过的吧。 苏知返沉吟半晌,突然从石台上下来,走到她面前,躬身作揖,“阿茂姑娘能将恩师的本体的送回,知返感激不尽。” 阿茂有些不好意思,连忙将苏知返扶起。 “苏先生不必如此。”她突然觉得哪里不太寻常,眉头一紧,疑道:“苏先生认识我?” “何止认识?知返对姑娘之事可谓了如指掌。”苏知返将那竹筒收起,意味不明的看向阿茂。 “了如指掌?苏先生这是何意?”阿茂呼吸一滞,眼中不经意间透出一丝防备之色。在她看来,这位星魄大人看起来似乎很好相处,但他的每句话又似乎暗藏玄机,令她不得不提起万分小心。 苏知返发现阿茂似乎误会了自己的话,随即又解释道:“姑娘不必惊慌,知返所说的了如指掌乃是观星所知,并未行恶意窥探之事。” 阿茂不发一言,只是等着他的下文。观星?阿茂心中冷笑,她真的不信他能通过天上的几个星星便断定他人的一生。在阿茂的眼中,命运是自己争来的,而不是上天注定的。 苏知返当然知道阿茂此时心中定是在鄙夷他,他尴尬的清咳两声,“看来阿茂姑娘还是不相信知返的话。实不相瞒,早在姑娘来到这里之前,知返便预知了恩师的死讯。也知道。她的本体在姑娘手中。” 阿茂心中一惊,“苏先生既然知道,为何不来将令师的本体取走?而是等着我巴巴的送来?” 苏知返面色又沉了几分,淡淡道:“姑娘的碧波楼看似风平浪静,却一直被魔尊派人暗中监视着。知返若是冒然前去,必会引得魔尊大人得怀疑,何况姑娘得身份特殊。知返并不想让占星楼沾染麻烦。” 阿茂听罢。不禁失笑,她没想到自己竟然成了这魔界无人愿意接触的敏感人物。能够获此特殊的待遇,可真是感谢那古怪的魔尊大人。 看到阿茂眼中隐隐流露出的不屑神色。苏知返这才放了心。他没有主动去找阿茂实则另有原因。 他每日都坐在这里观星,却在某日的黎明时分,看到了一颗陨落的星子,而那颗星所代表的便是他的恩师苏为霜。当时的他大惊失色。拼劲全力才感知到了苏为霜的本体所在。听说阿茂住进了碧波楼,他几次想登门造访。却又不想令黒木云天知晓苏为霜的死讯。他知道苏为霜临死前的嘱托,便只得静静等在占星楼,等着阿茂主动将苏为霜的本体亲自还给他。 苏为霜是因为魔尊才有这样的悲惨的结局,然而他知道。不管苏为霜为了魔尊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在那冷漠的魔尊眼中不过都是她的分内之事而已。他承认,对魔尊隐瞒苏为霜的死讯。的确是自己存了私心。他不想看到魔尊大人冷漠的眉眼,也不想听到他例行公事般的去祭奠一个爱他入骨的女人。 他觉得。那是对她的一种侮辱。 她的爱很珍贵,他不想让魔尊的无情去践踏这份珍贵的感情。也许,在某个地方,魂归故土的苏为霜会感到些许安慰。 虽然,她的爱情没有结果,但至少,她的爱情中,没有绝望…… “苏先生?苏先生?”阿茂见苏知返老僧入定一定的枯坐着,丝毫没有了搭理她一下的意思,不禁心中又生了一丝焦虑。她想起了苏为霜临终再三交代她的话:一定不要去魔界。 可是世事无常,她虽抗争过,努力过,却终究还是逃脱不了被胁迫的命运,她心中的担忧与日俱增,又无人听她倾诉。时至今日,她依然在怀疑,苏为霜所说之言,到底,是不死真的? 所幸,今日让她遇见了这位年轻有为的星魄苏知返,当然要好好的解惑,以解了她的心病。 “咳咳,刚刚……失礼了,阿茂姑娘见谅。”苏知返面上一囧,不好意思的连声致歉。 阿茂摆摆手,“无碍无碍。” “姑娘千里迢迢将恩师本体送回,知返感激不尽,日后若姑娘有需要知返之处,知返定然全力相助!” 如果说沟通需要技巧,那理解则是门学问。苏知返这本来是句客套话,可听到阿茂耳中却变成了:你真是太讲义气了。我们交个朋友吧,我可以为你赴汤蹈火、两肋插刀啊! 阿茂本来就想问苏知返关于苏为霜的预言之事,又听到他的言语如此“情真意切”,阿茂深感盛情难却,若是自己不利用一下这位星魄,怎么对得起他呢? “苏先生,我如今却有一事想向苏先生请教一二。” 苏知返显然没有预料到阿茂会真的问他问题,但既然人家请教了,自己不答倒显得不够真诚了,遂郑重道:“姑娘但讲无妨。” “我,我想知道,若是我命中的劫数都一一避过,那么,这些劫数会不会悉数轮转在助我的贵人身上?”阿茂咽了口唾沫,樱唇紧抿,忐忑的等待着苏知返的回答。 苏知返慢慢闭上双眼,电光火石之间,他的头脑中闪现了很多疑问。阿茂的问题,他可以直接回答,但是他又不想直接回答。阿茂的这个问题问的蹊跷。劫数的轮转……若不是精通占卜及命理之术者是不会知晓的。 对于这样生僻偏门的学问,恐怕在天界的仙人中,通晓的也寥寥无几。然而阿茂又是如何得知的?难道是师父告诉她的? 贵人?她说的应该是那个陆压上神…… 听她的口气,定然是不希望陆压出事…… 那么他到底该如何作答? 阿茂再次被这“慢性子”的苏知返打败了,他不回话也就算了,这闭目养神是要闹哪样啊? “苏先生?我的问题……很难回答吗?”(未完待续) 第236章 魂归(4) 苏知返睁开眼睛,笑看着阿茂,一双温柔的眼眸中隐隐流动着深不可测的锐芒。“劫数轮转之说并非子虚乌有,却也不可尽信。” “苏先生此话何解?”阿茂不明白苏知返的意思,这劫数轮转,有便是有,无便是无,他这话说的闪烁其词,到底想表达什么呢? “知返曾听恩师讲,这劫数轮转乃是因人而异,敢问姑娘的劫数如今可有转到过何人身上吗?” 阿茂想了想,摇摇头道:“似乎……好像……没有!” 苏知返失笑,“那便说明,你的贵人命格奇特,而你的劫数根本不会对他的命格有任何的影响。” 阿茂心中一轻,又不禁对苏知返的话起了疑心,他的意思是,她身上的劫数不会转到陆压的身上,然而这个结论却与苏为霜的说法恰恰相反。“苏先生的话倒是有些道理,但令师苏姑娘可不是这么说的。” “哦?”苏知返心中一惊,师父她到底对阿茂说了些什么?这才是现在他最想知道的事情。 阿茂只是一笑,并不说话。她知道,苏知返想套她的话,但是她不想说的事,谁都别想从她的口中得知。 “看来阿茂姑娘并不信任知返,那知返也不便再多说什么,只是……以姑娘之智定是不会轻信他人之言,那也请姑娘仔细想想恩师这样做是否也是别有用心。” 苏知返的口气令阿茂有些反感,不禁冷嘲:“别有用心?哼!原来苏先生就是这样评价自己恩师的?” “姑娘此言差矣,知返只是就事论事,并无对恩师不敬之心。” 话不投机半句多,阿茂见苏知返如此言辞。也便懒得再待下去,没待多久便出了占星楼。 苏为霜的话说的没有错,若是阿茂命中的劫数都一一避过,那么,这些劫数便会悉数轮转到陆压的身上。 然而,阿茂算对了苏知返的个性,却算错了苏知返的立场。他作为魔界的星魄。必定是以魔界的存亡为己任之人。苏知返并没有告诉她苏为霜的话几乎句句属实。然而作为一个星魄,他要最大限度的考虑魔界的利益。而陆压,则是他们魔族称霸六界的绊脚石。阿茂的劫数轮转到陆压身上。这对他们魔界来讲,可以说是百利而无一害。 苏知返仰头看向穹顶的繁星,唇角勾起意味深长的浅笑。 六芒星阵中,一颗并不起眼的星辰渐渐的靠近星阵中央。而光亮却并不明显。 “陆压上神,你的劫数似乎快到了……” ————————————————————————————————————————————————————————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又是一个月圆之夜。这半个月来,阿茂几乎每天都在考虑黑木云天口中的立后之事,而这魔尊也似和她有默契一般没有去打扰她。 令阿茂烦恼的当然不止这一件事。半个月前在占星楼苏知返的一番谈话至今仍然让阿迷惑不解。 苏知返的话说的很清楚。他在怀疑苏为霜。那么,他们两人之间到底谁说的才是真的?若是有一人说谎,那他或是她的目的又是什么? 阿茂坐在窗台前。满腹愁绪的望着楼下的莹莹波光的一池碧水。月影缥缈,夜风习习。回想起还在尚神宝殿的日子像是恍如隔世。如今,她是魔界的魔君,也许更是未来的魔后,她被束缚在这小小的碧波楼上,没了自由…… “一朝为仙可登天,一夕为魔不可活。仙魔本是殊途道,奈何天命化玉帛……奈何天命,化玉帛……”阿茂自顾自的喃喃低语着当初显现在天启台的神示。当初她见此神示并不能参透这其中的含义,而如今她的际遇不得不令她重新审视起这奇怪的神示。 这前两句她已经应了,可后面…… “奈何天命……既定天命?”阿茂缓缓闭上眼睛反复斟酌着这个有些荒谬的预言。 她虽然是既定天命,但凭她一己之力,又如何才能化解仙魔两族之间千万年的仇怨。 一阵敲门声,将阿茂的思绪拉回了现实。“绯儿,去看看是谁?”阿茂懒得出去,随即叫绯儿出去开门。 绯儿懒洋洋的从客厅的罗汉床上支起身子,擦擦留在嘴边的口水,闭着眼睛道:“是两位姐姐吗?这三更半夜的,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他说完,便倒头大睡,哪里还管的上外面的敲门之声。 见绯儿不开门,外面的敲门声却并没有停止,阿茂皱眉,披上外衣,出了里屋去开门。 “是你?”阿茂有些惊讶。她没有想到,这个时间,他会出现在门外。 “姑娘我们又见面了。”这人温驯有礼,赫然便是占星楼中那引她进楼的少年。 自从黒木云天撤去了碧波楼之外的结界,也算了给了阿茂可以自由出入的权利。但是这半月来,却没有什么声名显赫的魔君前来拜访她。这件事情让阿茂觉得这些魔君的作风也许和那些天界的仙君完全不同吧。 同样是得势之人,换做在天界,她家的门槛一定会被踏破,反而到了这魔界,她这个新晋的魔君似乎并不那么受欢迎。 阿茂看着这少年,双手抱臂,斜斜的依靠在门框上,语气不善道:“是星魄大人派你来的吧?说罢,他找我有何事?” 那少年听罢依然保持着谦逊的笑意,并没有介意阿茂的失礼,“请姑娘随我去个地方,星魄大人已经等姑娘多时了。” “你不说去哪里,我是不会随你去的。”阿茂眸色一厉,坚决不妥协。 “星魄大人早已料到姑娘不会和我走,领走时交代我带给姑娘你一句话。”少年微微一顿,垂眸不紧不慢道:“姑娘只要赴约,必定不虚此行。” “不虚此行?”阿茂觉得这个苏知返还真是会故弄玄虚。好!那她倒要看看,这个男人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未完待续) 第237章 魂归(5) 阿茂本想同绯儿打个招呼再离去,可见他睡得浑然忘我,也没有打扰他。留了张字条,便随着那少年出了碧波楼。 少年一路上并未与阿茂交谈,占星楼的规矩极是严苛,虽然苏知返看似温文无害,而教训下属的手段却丝毫不逊色于黒木云天。 入夜后本来就安静的林间小道上更是显得人烟稀少,阿茂跟随着少年走了很久,她发现,少年带着她去的地方,并不是占星楼,她有些心焦,忍不住问道:“你家星魄大人到底要将我带到哪里?” 少年似乎并不着急,只是一边走,一边道:“姑娘稍安勿躁,待姑娘见过星魄大人,我自会护送姑娘返回碧波楼。” “我不是这个意思!”阿茂看看周围荒凉的林地,觉得心中越发的没了底。又想说什么,可一想也许就快到了,她也便沉默了下来。 不知又走了多久,少年才带着阿茂穿过了林地,来到了一处空地,远远的,阿茂似乎隐约看到了一黑一白两个身影。 “姑娘,请!”少年的声音还在,而身影却默默隐入了林中。 阿茂看少年离开,无奈只能硬着头皮往林中的空地走。雾气朦朦胧胧,阿茂看不清两人的身影,却能听到两人谈话的声音。 “你为何不将她的死讯告诉我?”男人的声音带着几分压抑和沉闷,使得这两人间的气氛陡然变得诡异莫测。 “尊上日理万机,这些事……还是由知返来做比较好。”苏知返的声音无喜无悲,听在耳中却带着三分怨怼七分怅然。 “你师父再怎么样都曾是我魔界的星魄,你将她如此薄葬,岂不是令天下人笑我黒木云天薄情寡义?” 苏知返对着苏为霜的墓碑站着。他站得那样直,一双弥漫着雾气的眸子怔怔的盯着墓碑上的几个大字:恩师苏为霜之墓。“原来尊上在乎的始终是自己的名与利,尊上可知师父她需要的是什么吗?”,“她为了尊上的安慰,不惜牺牲自己,逆天改命,可到头来。不过换来的是尊上口中的一句厚葬而已罢了。” 黒木云天面色一沉。声音不禁又低沉了几分,“逆天改命?牺牲自己?你在说什么?” 苏知返落寞轻笑,“是啊。师父她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她曾在师祖面前发下重誓,不可以异术逆天改命,可是她为了尊上。竟妄图利用无稽之谈阻止阿茂前来魔界。她违背了誓言,所以这个结果。也是她意料之中的。” “阿茂?她对阿茂说了什么吗?”黒木云天显然对阿茂与苏为霜的谈话内容更加感兴趣,而苏为霜对他的情谊,他亦不是毫无感觉。但是既然注定不能给予的承诺,黒木云天选择了沉默和回避。只是他没有想到苏为霜会用这种方式来保护着他。这让他早已尘封已久的内心掀起了一圈微小的涟漪。 苏知返眸光一闪,转身道:“知返并不知他们当时的谈话内容,阿茂只是问了关于命数轮转之事。不过听她所言,似乎师父说过什么吧。” “命数轮转?” “恩。师父同阿茂说,她身上的劫数会尽数轮转到陆压的身上,当时的阿茂很焦虑,我猜,师父一定是想阻止阿茂做某件事,而阿茂却做了,所以她才会以那样的口气询问于我。”苏知返的眸色倏然变深,说话的语气却仍然还是淡淡的。 黑木越发觉得此事蹊跷,“阻止……某件事……” 苏为霜到底对阿茂说了什么?她要阻止阿茂做什么吗?这件事同他有会有什么样的联系呢?这些他都不得而知。他的眸光转而移向不远处那孤零零的墓碑,随手化出一束白色的花簇,放在了苏为霜的墓碑之前。“本座记得她最讨厌这魔族植物的颜色,她那么爱白色,本座会命人每日送来白色的花放在这里,这样她便能每日观花赏花了。” “尊上的好意,师父若有在天之灵一定会感到安慰的。”苏知返敛下眸中的情绪,机械的说着客套之言…… ———————————————————————————————————————————————————————— 阿茂呆呆的站在远处,似乎是傻了一般。刚刚他们二人的对话,她都一字不漏的听在耳中。 原来苏为霜是喜欢魔尊的。 原来她说那些话只是为了阻止她进入魔界。 原来她的话都是骗人的。 阿茂突然觉得又是喜悦又是失落。喜悦的是命数轮转之说自是苏为霜糊弄她的一面之词,而失落的是她又一次这么轻易的相信了陌生人的话。她的心情瞬间跌落到谷底,这些年来,她一直以为自己变了,其实却不然。她依然如此的容易被欺骗,容易被看似无害的表象所迷惑。 苏为霜不欲让她到魔界,而她如今却违背了他们之间的承诺。那么,她进入魔界之事,就一定会对魔尊不利。 阿茂想及此,不禁心中一震。她这样一个人,如何对魔尊产生影响呢? “难道这一切都是宿命吗?”阿茂仰头望天深深的叹息。 “这一切当然是宿命!”黒木云天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她的身旁,他深深看了阿茂一眼,声音中似乎掺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而你的宿命就是……做我的魔后。” 阿茂一惊,这才回神。黒木云天离她很近,这使她十分的不适,不禁往一旁挪了两步。 黒木眸光一闪,似乎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你很怕我?” “尊上是魔界之主,而我只是一个小小魔君而已,我对于尊上的感情是敬畏,并非是惧怕。”阿茂的声音很好听,却带着莫名的疏离感。 黒木并不介意,转而问道:“苏为霜的事情,你为何不对我说?” 阿茂侧首看向黒木云天,心中不由算计着,这魔尊难不成要套她的话?随即立即收敛了心神道:“阿茂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并非刻意隐瞒。”(未完待续) 第238章 请你原谅我(1) 黒木云天眉头一拧,有些不满道:“在魔界,我想要知道的事情是没有人能瞒住我的。” 阿茂心中冷笑,她真的不知道这个魔尊哪里生出的这自信,“呵,魔尊想要知道的不会是苏为霜临终前对我说的话吧?” 黒木不置可否,他半仰着头,看着天边那论轮浅淡冰冷的月。月光倾泻在他菱角分明的脸上,竟让阿茂觉得这个男人是可怜的。神思恍惚间,只听他忽然低笑出声道:“刚刚我和知返的对话,想必你都听到而了,苏为霜她说过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如何做的?” 他深邃的眸子不经意的扫过阿茂,等待着她的回应。 阿茂心中咯噔一下,她慌忙移开视线,垂下双眸掩饰着心中的慌乱,她猜,黒木云天就算不知道苏为霜说了什么,他也可以猜的*不离十,而她的回答也变得不再重要。可是……她心中又突然变得更加疑惑,“既然尊上已经猜到了,为何不将我杀死,反而要立我为后?”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问题越多死得越快。而我,不喜欢话多的女人。”不待阿茂反应,他的大手环上了她的腰肢,将她困在了自己的怀中,他离她很近,陌生的男人气息让阿茂立刻做出了本能的反应,她眸色一厉,抬手欲劈向黒木的面颊,黒木似是知她有此动作,放在她腰间的手指在她的背部轻轻一点,阿茂的手毫无意外的僵在了半空。 阿茂气氛的盯着黒木云天,暗恼自己真的是太过冲动,现在被人制住,动弹不得。万一他对自己有越礼之举,她也只能生生受着。 她这样想着,却看黒木云天的脸在她眼前蓦然放大,阿茂害怕的闭上眼睛,心中竟奇异的希望陆压能来救她,这一闪而逝的念头令阿茂感到分外的羞耻。 黒木邪邪一笑,侧首在阿茂耳边道:“就是你这般动手不动口的女人才深得我心。”他的手捻起阿茂鬓角的乱发慢慢帮她拢至耳后。轻微的碰触令阿茂立刻红了脸。她躲避着黒木的注视。想逃离他的怀抱又无奈动弹不得。她怒火攻心不禁便开始口不择言:“动手不动口?呵,尊上的品位还真是独特得很。不知当年的涂山天衍是否也和我一般如此‘温柔’的对待过尊上呢?” 阿茂话刚出口便开始后悔了,因为她在黒木云天本来戏谑的眸中感受到一丝狠戾的杀意。 黒木云天眸中的厉色稍纵即逝。阿茂不由舒了口气,而他下面的话却令阿茂感到了比杀了她更加痛苦的绝望。 “她是不是温柔,这跟你无关,但我如今想知道。你是不是温柔。” 他的金色的眼瞳中映出阿茂惊慌失措的脸,那似乎是他久违的一张脸。令他魂牵梦绕的脸。多少个日夜,这样的面容都会出现在他的梦中,每每惊醒,衣衫尽湿。那是一个噩梦。她走进了玲珑塔,从此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他再也找不到她了。甚至连忏悔都没有机会。但是今夜,他似乎着了魔。他又看到了她,看到了那个美好的女子…… 身上的衣衫层层落下…… 霜白的月光…… 看似温柔的亲吻…… 灼热的手指留在肌肤上的余温…… 看似美好的一切,却将阿茂所有的坚强粉碎的体无完肤。 “求求你!不要,不要这样!”阿茂竭力的求饶却丝毫没能阻止黒木云天对她疯狂的动作。 她无望的闭上眼睛,头顶是苍蓝色的夜空,她从未觉得这夜如此的黑,那月光也只能让她觉得更冷,脖颈被身上的男人疯狂的噬咬着,她很痛,却一吭不吭。 呵呵,有什么用呢? 她睁开眼睛,冷冷的看着身上的男人。 “衍儿,不要这么看着我,我错了,真的错了……请你原谅我……”黒木低声说着,轻轻的吻上阿茂的眼睛。 阿茂忽然不想再看他一眼,她的脑海中再次浮现出常雅的笑容。她唇角勾起,咯咯的笑出了声。 常雅,今夜之后,我便失去了想你的资格。这到底是不幸还是万幸? 心,仿似被冻结。回忆中,那个一身素衣的俊朗男子笑得高深莫测。阿茂的胸口一阵闷痛,噗的吐出一口鲜血,昏死过去…… 占星楼上,苏知返对月独酌,温润的眼眸中掩藏不住的疲惫之色。 他今日做了一件自己这辈子最为不耻之事。为了让阿茂能够将自身的劫数轮转到陆压的身上,他不惜利用了师父苏为霜对魔尊的感情,好让阿茂怀疑苏为霜口中的劫数轮转之说。 他本来并不希望魔尊知悉苏为霜的事,然而,他没有想到,魔尊还是得知了消息,至于这消息是谁透露的,他不想深究。 若是说魔尊没有在他的占星楼安插自己的暗线,苏知返是万万不相信的,而魔尊在林中出现也恰巧说明了他并不打算掩饰占星楼的暗线。这让苏知返感到了一丝小小的安慰,至少这魔尊是信任他的。 叫阿茂前来乃是苏知返临时起意,而魔尊并不知内情。他想,如今阿茂应该已经陷入了他设的局中,只要阿茂呆在魔界,那么总有一天会牵连出她背后的势力。至于陆压……到底是不是支持在阿茂背后的人,也将大白于天下。 如今他最好奇的,当然是那陆压上神如何应对,若是陆压能够消失,那么他们魔界一统六界的计划将指日可待。 也许这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违背了师父的意图,按着自己的想法去做自己该做之事。 他的掌中显出一个白色水晶球,凝神在水晶球之上,想要找出关于苏为霜的所有画面。 片刻之后,他失望的收起了水晶球。果然,苏为霜为了让他看不到她与阿茂当时的情景,用所剩不多的灵力做了手脚。那段事情,似乎被封印一般,无论他如何寻找,都不能复原当时的情景。 “师父,你到底,对阿茂说了什么?”苏知返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喃喃低语。(未完待续) 第239章 请你原谅我(2) 当阿茂浑身只裹着一件男人的外衣被黒木抱紧了碧波楼之时,绯儿惊得差点将下巴掉到地上。 “主人,你……”绯儿刚要随他们进屋,只听“嘭”的声,大门被黒木云天用灵力关闭了,绯儿暗暗心惊,若是自己再走的近些,估计他这来之不易的俊脸就直接被门板拍平了。 绯儿撇撇嘴角,自己觉得挺委屈。他半夜惊醒,便看到了阿茂临走前留给她的字条,这才想起她今晚的药还没有喝,可是,阿茂又没有说她去了哪里,遂他也只能一直将药在小炉上煨着,守在碧波楼等着她回来。可他等了大半天都不见人影,心中便有了不好的预感,没想到,这预感还真是灵验。绯儿这厢正踌躇着要不要进去看看阿茂的情况,就听屋内传来了黒木云天低哑的声音:“你主人的药,快拿过来!” 绯儿一惊,连忙将小炉的药端起,推门进了屋子。 阿茂的脸色苍白,身上盖着锦被。绯儿心中一沉,将药给了魔尊,退到一边。 “出去!”黒木云天紧紧盯着阿茂的脸,口中的话却是冲着绯儿说的。 绯儿眼角微抽,什么?让他出去?他才是现在应该留在这里的人好不好?这魔尊竟想替代自己,这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本座的话从不说第二遍!”黒木云天的身上突然煞气腾腾,绯儿很有节操的打了个激灵,冲黒木的背影做了个鬼脸,遂默默退了出了去。 切!伺候人的活儿都和他抢,真是个劳碌命! 此时的房中只剩下阿茂和黑木云天二人,黒木用汤匙喂阿茂喝药。可阿茂咽不下,倒是弄脏了被褥。黒木皱眉,突然想到什么,低头喝了口那药汤,含在口中,又捏住阿茂的口,一点点儿将药哺给阿茂喝。 唇上的柔软。和口中温热的液体让阿茂渐渐恢复了知觉。她睁开眼睛却看到了仍在“非礼”她的黒木云天。 她猛地伸出手。一把推开了“吻”着自己的男人。迅速坐起身,用锦被围住自己的身体,全身戒备的盯着这个面前的危险人物。 还好。她终于能动了!这个认知让阿茂有瞬间的安慰。而短暂的安慰过后,便更加令人失落。 黒木云天看着犹如受伤的小猫一般的阿茂,不禁软了语气,“你不必如此害怕。刚刚我们并没有发生什么事。” 阿茂无神的双眼终于又生出些希望,“真。真的吗?” 黒木云天被她的迟钝弄得哭笑不得,走进两步道:“你说呢?莫不是你觉得遗憾,还想再来一次?” 阿茂听罢,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小小的身子团在角落。裹在被子中,活像个蚕蛹。 黒木云天把药端给她,冷声道:“把药喝了。” “……”阿茂不说话也不接药碗。现在她这个样子。她没心情和任何人说话。 黒木云天知道阿茂的尴尬,索性将药碗放到了桌上。“你先穿衣。我在楼下等你。” 阿茂低垂着眉眼,依旧不说话。 她怕了,很怕很怕。 她从未想过,魔尊会对她用强,也搞不懂他为何会这样。恍惚间,她似乎记得他意乱情迷之时口中叫着衍儿,是涂山天衍吗?阿茂低头想着,只听门被男人带上,室内再无声息,只有明灭跳动的烛火,让人不由忽略了那倾泻在地板上的月光…… ———————————————————————————————————————————————————————— 阿茂喝了药,又整理好外衣,这才出了碧波楼。她不知道出了方才这样尴尬的事情之后,这魔尊还能如此坦然的同她谈话聊天,这一点,她便做不到。 “尊上方才的所作所为,阿茂可以不计较。”为了避免冷场,不待黒木云天说话,阿茂便主动开了口。 阿茂身穿一袭素白的长裙,婀娜雅致,只是那裙装的领子极高,挡住了脖颈出优美的曲线。黒木转过身,目光不由盯住了她的领子,随即冷吭了一声,“本座不怕你计较,就怕你不计较。说罢,你的答案是什么?” 阿茂见他的眸子一直停驻在自己的衣领上,不禁有些羞恼。刚刚她照镜子的时候,才惊悚的发现自己的脖颈上尽是刚刚黒木肆虐后留下的吻痕。她无奈,只得穿了她平素不常穿的衣衫。只是……刚刚他的话,意图太过明显,他在等她的回答。而她却还在毫无效率的两厢权衡。 “这个问题,我还没有想好,可不可以……” “两天!本座再给你两天的时间考虑,若是你还是给不出答案,本座就当你是‘计较’今晚我们之间的事情。” “一言为定!”阿茂口上答应的爽快,心中却乱了方寸。黒木的话,阿茂听得明白,虽说他们之间并没有发生什么,但女子的身体,本就不该暴露在人前,若是她没有拒绝,那黒木云天便会默认她愿意做他的魔后,若是他将他们的婚事公之于众,她便真的失了最后的退路。 黒木云天看着阿茂,忽然又陷入了久远的回忆之中。他索性坐在了池边的山石之上,拍拍身边的位置,示意阿茂也坐过来。 阿茂愣了愣,想跑路却又碍于黒木的身份,只得硬着头皮挪了过去。 “你想不想听听我与衍儿的故事呢?” 也许是因着月光的渲染,黒木的眸色突然变得柔和起来,而那抹罕见的柔和中却参杂着化不开的哀伤。 阿茂蜷着身子,将下巴抵在膝盖上,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她突然觉得身边的男人其实很可怜,他失去了至爱之人,他再也见不到涂山天衍。涂山不像常雅,至少她知道,他还活着,她想念他的时候可以偷偷跑去看他,再默默的离去,但黒木云天根本没有这样的机会。 而这样的局面都是他一手造成的。他以为自己骗了所有人,到头来,他才发觉,他只是欺骗了他自己。(未完待续) 第240章 请你原谅我(3) “我与衍儿相识于黑泽森林,第一次见她之时,我便被她迷住了,她是那样美丽不可方物。但作为魔尊的庶子,我果断的放弃了心中生出的非分之想。我告诉自己,我的大哥黒木鸿天,魔尊的继承人,他才是我唯一要放在眼中,时刻想着的人,敌人,而不是女人。” “然后呢?你成功了?”阿茂开始好奇起这段故事,毕竟这样的悲伤的故事听旁人讲述得多了,都会传得失去了原有的真实性,所以真相是什么,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她真的很想知道。 黒木云天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并没有回答阿茂的问题。“是,我成功了。我大哥他落入了我的设下的圈套,他兴兵起事杀死了我们的父亲,而我就在这恰到好处之时将他和他的余党名正言顺的一同剿灭。他永远失去了成为这魔界继承人的机会,而我却继承了父亲的位置,成为了整个魔界之主。” “你……杀了黒木鸿天吗?本是同根生,何必如此呢?”阿茂有些唏嘘。又是这样兄弟骨肉相残的故事,她和涂山珝是这样,凤凛和凤千羽是这样,就连魔界都是这样。她不禁觉得,生在普通人家的孩子真是天可怜见的福分。 黒木的脸僵了僵,眸中的柔色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深深的恨意。“杀了他?哼!我当初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没有立刻杀了他!” “难道他逃跑了?”阿茂奇道。她听说这种谋逆之人往往会给自己留有余地,他们虽然都贪图权与利,但是他们更怕死。所以刚刚看到黒木的表情,阿茂便猜到,他的大哥一定没有被他杀掉。 “是我当时太过大意。让那个混蛋得以苟延残喘。而衍儿被我安置在距离黑泽殿最远的崇明楼中,她几乎对我的身份一无所知,只知道我的名字而已,我尽量不让她去接触任何人,以免打扰到她的生活,然而,就是那个混蛋。他不知从哪里打听到了衍儿的存在。竟然化作我的模样,花言巧语的说通衍儿去偷盗那玲珑塔中的惊神戟!衍儿一去不返,我心中焦急。在崇明楼等了三天三夜,她都没有回来。是林中的一个树妖,好心告诉我黒木鸿天来过这里。而天界也传来消息,说是一只九尾狐偷偷潜入了那玲珑塔便再也没有出来……”黒木的声音越来越低。像是和着夜风的催眠曲。 阿茂却听得睡意全无,眼睛睁得大大的。问道:“后来呢?你……找到黒木鸿天了吗?你杀了他吗?” “他的魂魄被我打散,早已形神俱灭。只是衍儿……她一直被困在玲珑塔中,我为了她和天界闹僵,好不容易夺回了玲珑塔。却找不出办法引她出来。若是有方法可以让她出来,我黒木云天定然不惜任何代价!”男人的眸中透着坚定和果决,这让阿茂觉得他是真的爱着涂山天衍。爱。是不能作假的,她能感受到黒木云天迫切的希望和期待。也能够理解他的无奈和苦闷,只是,他真的能找到破解那子虚幻境的方法吗?毕竟,从没有人成功的从那幻境中逃离过。 池边的两人一黑一白,他们并肩而坐,直至月下中天…… ———————————————————————————————————————————————————————— 许是太累,阿茂不知不觉便睡着了,再醒来之时,早已回到了床榻之上。她不知道自己的如何回来的,只是看到进屋打扫的女婢们看到她都会暧昧的轻笑几声。这让阿茂感到十分不舒服,不由自主的胡思乱想起来。 这怎么回事? 昨天她衣不蔽体的回来难道被这些女婢看到了?不可能啊!她明明记得那是深更半夜,深更半夜怎么可能会有人看到呢? 不对!绯儿!他绝对看到了!怎么办?要不要叫进来拷问一下? 阿茂这边激烈的心里活动,屋外的绯儿当然什么都不知道。此时的他正兴高采烈的和两个女婢谈笑风生呢。 “绯公子,咱们姑娘是不是真的要变成魔后了?”一个胆大的女婢用肩膀搡了搡站的笔直的绯儿。 “是啊,是啊!你没看到早上尊上抱着咱们姑娘时的眼神吗?”另一个女婢神色似有不满,一把将那贴在绯儿身上的女婢挤到了一边。 绯儿很有涵养的向边上走了两步,躲开了两个女婢的围堵。“姐姐们多虑了,这成不成的了,还得看主人的意思,我等总不好妄加揣测吧。” “绯公子,你没听说吗?咱们大人同当年尊上喜欢的那个图……图什么来着?”被排挤的女婢由不甘示弱的贴上来,想要说些什么抓人眼球的,力图吸引绯儿的注意力。 另一个不开心了,心里嘲笑着,不紧不慢道:“是涂山天衍!听说啊,咱们姑娘是和那个涂山天衍长得最像的人。” “对对!就说那个逐水姑娘像吧?咱们尊上根本就瞧不上,还不是做一辈子侍茶奴才的命?” 绯儿的脸色变得很不好,他将两个女婢遣出去,低头若有所思的进了屋。 阿茂听到了开门声,便气急败坏的将绯儿叫了进来。 “绯儿,你说!昨晚我的事你有没有说漏嘴?” “昨晚?”绯儿猛然想起昨晚自己主人衣不蔽体的样子,不禁嘴角微抽,“没有。”他有病啊,这么丢人的事儿,让他说他都不会说的。“主人放心,此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除了陆压上神,绯儿对谁都不会说的。” 阿茂本来及不好看的脸色彻底变黑,“我才是你主人!不是陆压!!!你听着,这件事不准同别人说!尤其是陆压!听到没有!” 绯儿非阿茂突然变成咆哮疯狐狸的样子十分不买账,随口敷衍她:“听到了,只要陆压上神不问,绯儿一定不说。” 阿茂无语,合着只要问了就会说是吧?orz 她要不要考虑杀了这小崽子灭个口呢?(未完待续) 第241章 野心(1) “你说!今早那两个女婢看我的眼神怎么这么奇怪?是不是你说了什么了?嗯?”阿茂一想起女婢那种“我都知道了”的眼神,心觉得很是心塞。 绯儿委屈的都快哭了,只得立刻摇头否认,“主人,我什么都没说过啊,可能是魔尊他把清晨抱你上楼的时候被那两个姐姐看到的吧。这怎么能怪到我头上啊?” 阿茂翻翻白眼,觉得这事儿挺难办,她管得了绯儿的嘴,可怎么管得了别人的嘴呢。完了,用不了半日,这魔界又要谣言四起了。 看着阿茂丧气的脸,绯儿突然一拍脑袋,“哎!差点儿忘了正事!” 阿茂被他一惊一乍的吓了一跳,抚着心口惊奇道:“什么正事?” 绯儿告诉了阿茂刚刚从两个女婢处听来的奇闻,阿茂摇摇头,表示完全不相信。“你是说我长得像涂山天衍?哈哈,这怎么可能?听说那涂山天衍可是个大美女?我?”阿茂指着自己的鼻子,十分没有自信的撇撇嘴,“切!这怎么可能?” “主人,她是不是美女不是重点吧?”绯儿无奈的伸出左手的拇指,又伸出右手的拇指,摆在阿茂面前晃了两晃,“重点是,你们长得一样啊!” 阿茂似乎也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她该不会就是涂山天衍吧?不可能啊,她的母亲是涂山瀞,那涂山天衍算算年纪,保不齐比她的曾曾外祖母都大呀。难道她是涂山天衍的后代?可以没听说这涂山天衍都什么子嗣留在青丘啊。 阿茂挠头,也许只是碰巧,相当的碰巧而已! “主人,绯儿觉得这事儿咱们还得确认一下。主人你是不是认识那个逐水姐姐?要不我们把她叫过来问问吧?毕竟她一直跟着魔尊,也比较了解内情不是?” “逐水……逐水?”阿茂咬咬牙,一拍大腿,“绯儿,你现在就去找逐水,对了,变个虫子去。别太引人注目了。告诉她今晚子时三刻。我在碧波楼等着她。” —————————————————————————————————————— 魔界,黑泽殿。 龙兰一脸迷茫的望着黒木云天,这个男人的想法让她越来越难以理解了。他要娶阿茂,这到底是为何? “请尊上三思,册立魔后之事并非儿戏,更何况阿茂之前又是天界之人。是敌是友尚未可知,若是她意图不轨。实非我魔族之福。” 黒木云天对于龙兰的好意劝阻却只是一笑置之。“这魔界的传闻哪一条没有传进过本座的耳中?他们都说阿茂长得像衍儿,而本座就是那个鬼迷了心窍的人,是也不是?” “这……”龙兰不敢多言,只是最近魔界的传闻实在有些离谱。甚至有人说阿茂是那涂山天衍的转世,她觉得这样下去,定会出大事。这才冒险觐见,以维护魔尊的良好形象。 “你真的以为本座是鬼迷心窍、异想天开才向阿茂提出这要求的吗?”黒木云天笑得高深莫测。金色的双瞳中闪着从未有过的锐芒。 龙兰低头不言,只是眉头拧的更紧了。 “就因为她是天界的神君,又是陆压看中之人,本座才决定立她为后。”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龙兰脑中闪过,她突然抬头,惊讶道:“难道尊上是想……” “正是!那困魔阵似乎很久没有用过了吧,你派人好好去查一下,兴许本座大婚之日能有意外的收获。” “尊上要在困魔阵前大婚?”龙兰有些难以相信,困魔阵的煞气极重,若是困魔阵启动,它的威力绝不亚于天界的天启台。这魔尊要在那种地方成婚,这真的是件令人咋舌的事。“尊上,属下认为,那陆压明知是困魔阵,他怎么还会冒险前来?” “是啊,听说他好像失忆了,呵,我倒要看看他是真失忆还是装的!放心,就算他不来,我们也没有损失,至少我们可以让阿茂陆压之间的嫌隙变大。这样一本万利的买卖,本座为何要轻易放过?” 龙兰忽然又担心起来,他们总是在考虑将阿茂立后之事,却没有考虑过另外一种可能。“若是……阿茂她不同意成为魔后,难道我们还要强迫她不成?” 黒木云天摇摇头,否定了龙兰的说法。他得意一笑,似乎已经胸有成竹,“她一定会答应的。” “何以见得?”龙兰愈发难以理解。 “阿茂如今的立场本座还不能确定,但是若她是陆压派来的试探我的,她便一定会答应我的提议,而她现在的拖延不过是想让我相信她的伪装。”黒木云天顿了一下,嘴角勾起了冷漠的弧度,“若她是真的愿意投靠魔界,即便为了救莫雪,她也会答应。更何况……本座昨晚讲给她的故事,应该让她对本座有了些认同感。所以……她这两日一定会慎重考虑的。” “故事?什么故事?”龙兰对黒木云天的话一知半解,不禁追问。 “这……是个秘密。”黒木云天魅惑一笑,深邃的金瞳中闪烁着高深莫测的精光。 —————————————————————————————————————————————————————— 无月之夜,伸手不见五指,只有碧波楼上摇曳着点点烛火,成为了这寒夜中唯一的光亮。 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人影快速闪入了碧波楼中。 绯儿开门之时,被逐水的装扮吓了一跳。只见她用黑色将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只留下一双晶亮的眼睛。 逐水站在门口朝两边望望,像是怕被别人认出她的身份。“阿茂在里面?” 绯儿点点头,将她请到了阿茂所在的房间。 阿茂将逐水的打扮也是苦笑不得,不禁笑道:“逐水,你这个样子……” 逐水本不愿半夜来这里,今日绯儿给她传信之时,她本想拒绝,可是一想到阿茂可能知道无念的近况,她便勉强答应了她的邀约。(未完待续) 第242章 野心(2) 逐水知道阿茂的意思,她本就和阿茂不对盘,怎会让阿茂嘲笑了去。“我只是不想让被人知道我来过这里。” 阿茂也不太喜欢逐水,懒得和她计较这些小事,随即问道:“逐水,我今天请你过来,只是想问一件事,你为何会在魔界?” 逐水冷冷扫向阿茂,不知为何,对于这和自己长得八分相似的女子,她就是觉得碍眼。“我如何出现在这里,跟你有何关系?” 阿茂气结,之前这小丫头设下那么一个局害她,她还没与她计较,可现在她不计前嫌,好意相询,这丫头竟然如此不识抬举。“逐水,我问你的问题并不是没有意义,当年你将无念害得那样惨,我也不想与你计较,只是你若再如此,只怕终是会自食恶果。” 逐水心中乱成一团,师父,师父,这个她一直想问却不敢问的人,终于在别人口中听到之时,却感觉那样的陌生。 “阿茂,我师父他,还好吗?”逐水蓦然垂眸,问了她心中一直想问却不敢问的话。往事如烟,在深刻的爱恨都抵不过时间的洪流。她心中存在着一丝侥幸,也许她的师父已经原谅她了,原谅她对阿茂和他做的蠢事,原谅她归顺了魔界,原谅她…… 灯影阑珊,温暖的光线衬得两个相对而立的女子更加的温婉柔美。阿茂沉吟半晌,终于开口道:“逐水,也许你不知道,当初无念为何要将你逐出师门吧?” “什么?”逐水心中一惊,似乎有什么她不能接受的真相呼之欲出。“师父,他。他对你说了什么?” “当时的他已经知道天清派危在旦夕,而他也即将渡劫成仙,他根本保护不了天清派,若是他入了天界,那么以当时天清派的实力根本难以应付绯云和万魔教这两个强劲的对手,他将方氏兄弟留在了最仙谷,而你……”阿茂自嘲一笑。“经过了那件事。他也知道了你的心思,以你的个性必不会跟我生活在一起,所以他索性将你逐出天清派。以保你性命。” 逐水这才想起当年她率领人马攻上龙泉山之时,山上早已没有一个弟子。只有无念一人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原来,真相竟是如此,原来师父他一直在为她着想。而她却恩将仇报,险些葬送了师父的修行。她抬起头。强自压下心中的酸涩,怔怔看向阿茂:“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我告诉你这些不是因为我原谅你,而是想卖你一个人情而已。我告诉你无念的事,解了你的心结。你当然也要告诉我同等重要的信息。” “你想知道什么?”逐水面色肃然,冷声道。 阿茂见时机已经成熟,便开口言道:“告诉我。你为何会出现在魔界?这跟你的长相,有没有关系?” “当年我被赶出最仙谷。便被万魔教的教主龙兰收留,之后,我因放不下心中的执念,亲自带人去清缴天清派,却遇上了师父渡劫之日,魔教中人损失惨重,我被龙兰施以重刑,本来已无生还的可能,却中途遇上了魔尊黒木云天。他将我带回了魔界,从此我便成为了魔界的侍女。” “就这么简单?”阿茂总是觉得这件事蹊跷的很,这魔尊本就是个断情绝义之人,他会良心发现的救下一个执行任务失败了的凡人,这个几率似乎不大吧。若不是当时这魔尊的怜悯心泛滥了,就一定另有原因。 逐水深吸一口气,淡淡道:“是的,我开始一直认为,也许他是喜欢我的。可是,时间一长,我才发现,魔尊大人生性冷酷,根本不是贪图女色之人。直到后来,他要立你为后,我才知道,他喜欢的,他相救的,不过都是一个影子,一个替代品而已。我和你,都长的和涂山天衍相似,所以才会吸引他。”逐水突然笑了,那笑似是幸灾乐祸,可眼睛中却看不到一丝喜色。“阿茂,这就是报应。你让我成了你的影子,而你,也终将成为涂山天衍的影子。” “我和你不同,你爱无念,所以,你会痛苦。可我不爱黒木云天,所以,我不会痛苦。”阿茂的眼睛直视着面前这个与自己相似却又截然不同的女子,伸手将桌边半凉的药汤一饮为尽。她擦擦嘴角的药渍道:“不管怎样,还是谢谢你,谢谢你告诉我实情。” “若是无事,逐水告退。”逐水没有回应阿茂的感激之言,突然变得拘谨起来。 阿茂知道,她这个样子是想告辞了,随即摆摆手示意她可以离开了。却又忽然想到什么,突兀的叫住了她。 逐水身形一顿,没有回头。“还有何事?” “逐水,你……想不想离开魔界?” 阿茂的话令逐水的心中生出一丝希望,只是那希望像是风中摇曳的花苞,还没有盛开,便被劲风吹落,跌入了泥土之中。她转身轻笑,似是在嘲讽阿茂又像是在嘲讽自己。“离开魔界?阿茂你真天真,如今的我已经回不了头了。师父不会再认我这个徒弟,而我除了留在这里,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逐水!其实,无念他没有怪你,只要你想回去找他,我可以替你向黒木云天说情。” “不必了,不管师父他原不原谅我,我都不能原谅我自己,所以,我会继续留在这里忏悔我的过错。”逐水微微一笑,抬眸望向窗外的繁星,喃喃低语,“也许哪天我想通了,也许我会来找你。未来的……魔后大人。”她的目光转向阿茂,眸光中的精光一闪即逝。 阿茂面色一变,警觉道:“你怎么知道,我会答应黒木云天的要求?” 逐水也惊讶了,她一致认为阿茂会来到这里一定别有所图,也隐约觉得她是知道魔尊阴谋的,可如今看这情形,阿茂似乎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 “你难道不是来阻止魔尊那个计划的吗?”逐水的声音刻意压低,不解的望着阿茂。(未完待续) 第243章 野心(3) 阿茂见逐水这样的表情也慌了神,“计划?什么计划?逐水,你到底知道什么?” 逐水突然变得犹豫起来。那个计划是她在黑泽殿外无意间偷听到的。她知道,她应该将这件事告知阿茂,可是,她已经知道阿茂并不是天界派来的人,那么,她这样毫无心机的告诉她,是否妥当?阿茂她若是揭发了她的泄密之举,只怕到头来倒霉的还是她自己。 阿茂眸色一沉,心中的不安如不断的扩大,“逐水,你说实话!黒木云天的计划,是不是和上古神器有关?” 猛然被阿茂说中心事的逐水忽的抬头,不可思议的望着一脸焦急之色的阿茂。“你,你怎么知道?” “这个你不用管,此次事关重大,你最好对我不要有所隐瞒。否则,后果不是你能够承担的!”阿茂厉声对逐水道,那语气似乎让逐水出现了一瞬间的怔愣,竟不由断断续的道出了实情。“我……我偷听到魔尊大人和龙兰大人的谈话,他们要利用十件上古神器的神力一统六界子民,但是具体这神器他们得到了几件我也不甚清楚。只是听他们的口吻似是……” “似是什么?” “万事俱备。”逐水神色一紧,低声道。 万事俱备?那便是只欠东风了吗?东风?这东风到底是什么?难道世间那几个失踪的上古神器竟都被魔界掌握着吗? 这未免……太可怕了!黒木云天!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逐水走了,阿茂却一夜未免。虽说她可以不用休息,但彻夜思虑,总是不免困乏疲惫,绯儿看在眼中。唤人送来一碗省神汤。阿茂喝了汤,又将自己打扮了一番,镜中的少女素衣墨发,美目流转,巧笑倩兮。她满意的转了一个圈,便同阿茂一起朝那黑泽殿的方向而去。 天刚刚擦亮,这里终年不见阳光。因而这黎明也并不怎么令人期待。就像此时的阿茂。她知道自己将要面对什么,就如她知道,这黎明之后也不会有阳光一般。没有希望…… “主人,你一定要这样做吗?你这样任性,陆压上神会生气的!”阿茂的耳朵里传来了绯儿聒噪的碎碎念。 “你给我闭嘴,我要怎样做。根本及与他无关!”阿茂不屑轻笑。这件事她思索了一个晚上,对于魔尊的阴谋。她很想知道,而若是她想要更进一步的接近黒木,甚至更进一步的打探到那些神器的方位,她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获得黒木云天的信任。她知道,黒木云天现在最缺少的是女娲石,而获得女娲石的关键便在于她手上的那块残石。只是她不会如此轻易的交予黒木。因为那是她最后能够制约他的筹码。 “主人,上神临走前叮嘱我……” “哎呀。你烦不烦呀?你要是再废话,就给我滚回碧波楼。” “那……那我不说了,好不容易出来一次……” 绯儿的话匣子一闭上,阿茂脚下的七色云便又加快了行程。 黒木云天,若我嫁你,你又当何如? ————————————————————————————————————————————————————————————————————— 魔界,黑泽殿。 黒木云天正听着龙兰向他报告那素姬之事,突然听说阿茂来找他不由勾唇一笑。看来他那天讲的故事还真是没有白说。 “尊上,阿茂这么快便想通了?”龙兰也有些惊异,这立后之事,阿茂想了半个多月都没有回复,这才过了一天多,就能拿定主意了? 黒木云天意味深长的一笑,道:“你先退下吧,叫阿茂进来。” 龙兰刚要离开,又被黒木云天叫住,“素姬的事先不要告诉樊音,让他在牢里好好呆着,好好反思自己的过错!” 龙兰应了一声,躬身退下。 阿茂等在黑泽殿外的石阶上,只听大门轻响,从里面闪出一个一身青衣,容色秀妍的女子,那女子面色冷峻,看到她之时,眼中闪过难以捉摸探究之色。她正这么想着,只见那女子向她走来,神色恭谨道:“尊上有请姑娘进殿一叙。” 阿茂点头表示谢意,再抬头时,那女子早已走出了很远,她身后的黑色大氅随风飘起,似乎带着某种令人望而生畏的煞气。“这是谁呀?没见过。”阿茂觉着这个女子有些冷,但是却并不令人厌烦。 见阿茂还未进来,殿中的黒木云天等的有些不耐烦,索性起身走出了大门。阿茂看着龙兰的背影看的入了神,完全没有注意到面前的黒木已然出来“迎接”她的大驾了。 “怎么?我的属下有什么问题吗?”黒木的声音带着三分认真七分戏谑,阿茂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连忙收回目光道:“阿茂参见尊上!” 黒木云天微微一惊,可看看左右站着的女婢和侍卫,心中了然一笑,走下台阶将阿茂虚扶一下道:“免礼。” 阿茂最讨厌这些客套繁复的礼节,只是一路上,这绯儿苦口婆心的教导她礼不可废,她也觉得颇有些道理,若是她想获得黒木的尊敬和信任,那她首先便要从自己对他的态度做起。“我们……不进去吗?”阿茂无奈的指了指黒木身后的黑泽殿。 “不,我们去花园走走。”黒木云天今日的心情似乎不错,他走在前方,阿茂紧随其后。两人亦步亦趋往花园走去。 距离黑泽殿不远之处,有一座花园,这里开满了白色花,阿茂刚刚看到这里的花儿之时,完全被震惊了。一望无际的花海,雪白而纯净,它们犹如脱离了俗世的仙子,不染纤尘的存在在这个复杂而黑暗的世界。 “我竟从来不知,这魔界会有纯白的花朵?”阿茂知道,魔界最多的便是那深紫色的植物,这种白色的小花,她从不曾见到过。 黒木落寞一笑,幽幽道:“这花是青丘特有的,名唤白尾兰,是衍儿她从青丘带来这里的。”(未完待续) 第224章 故人(1) “白尾兰?好奇特的名字。”阿茂蹲在一簇白尾兰旁边,想要伸手碰触它小小的兰瓣,却发现她的手从花中间穿过,她什么都摸不到。 “这,这是……幻境?”阿茂收回手,惊讶的看着身边的黒木云天。 黒木云天负手立在花海中,点头道:“是啊,这白尾兰虽美丽,却在衍儿离开魔界之后尽数凋谢,我想,这花园总不能空着,便用法术将让它们永远的‘盛开’吧。” 阿茂心中一凛,这么大片的花海,黒木云天却要时刻运用法术维持着这个幻境,他的灵力显然已经达到了她无法想象的地步。阿茂低头掩下心中的慌乱道:“尊上,今日我前来,便是要答复尊上提出的立后之事。” 见阿茂直入主题,毫不拖泥带水,黒木不禁锁眉道:“怎么说?” “我同意成为尊上的魔后,只不过条件不变,我要看到醒来的莫雪。” “没有问题,婚礼会在近期举行,你还有什么要求吗?”黒木云天点点头,似是早就猜出她会同意一般,丝毫没有讶异之色。 “没有。”阿茂摇摇头,回答的干脆利落。 黒木满意一笑,随即手中金光一闪,一个巴掌大的金色令牌被他握在了掌中,“既然你是我魔界的魔后,那么我就送你一个小小的礼物。”他拉过阿茂的手,郑重其事的将那枚令牌交到了阿茂手中。“这个是天魔令,见令如见我,拿着这个,你可以在魔界的任何地方畅行无阻。” 阿茂将令牌收起,拱手一礼道:“多谢尊上。” 黑木云天唇角微扬。目光望向远方无边无际的纯白色花海,他的眸光有些迷离,似乎是看到站在花海中肆意欢、翩翩起舞的涂山天衍。 阿茂猜到了魔尊在想什么,只是静静的站在他身边没有说话。她知道求而不得是多么痛苦,譬如她,譬如逐水,譬如她身边的黒木云天。 “你说。她会在幻境中等着我吗?”黑木的声音变得有些虚无缥缈。“因为我明明在这幻境中等着她。” “会的。”阿茂长长叹息,想要安慰身旁这个有些冷酷的男人,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她一定在等着你。” ———————————————————————————————————————————————————————————— 千百年来。对于天界的仙人来说,无不谈魔色变,更何况是那魔界之主黑木云天。想当年的仙魔大战,神、仙两界众人伤亡惨重。足可见得这魔界的实力非同小可,然而。此次,天界众仙得到的消息,可不是什么仙魔大战,而是一桩魔界的大喜事。 说是喜事。也不甚确切。毕竟这个消息对天界来说,实在不能算是个好消息。 司命阁中,无念正低头整理着成山的司命簿。却听琉璃急急跑进来,刚要开口。却又生生定在了门外。 “神君,琉璃有事禀报。” 无念抬头,好看的眉眼完成了月牙,“何事?” “是……是关于阿茂神君的事。”琉璃低着头,寻思着如何说才能让自家主子不这么暴躁。毕竟上次天启台的事,让她意识到了这阿茂对于无念的重要性,这食人俸禄,当然便要替人解忧,如今她听到这吗劲爆的消息,怎能不第一时间告知无念呢? “阿茂?”无念的眼中终于流露出些许不一样的光亮。可往日的经验告诉他,若是这个消息要从琉璃的口中得知,那这件事十有*是个坏消息。 难道是阿茂又闯了祸?她不是入了魔界吗?就算是闯祸也是为祸魔界啊?难道是她遇到了什么危险? 想都这里的无念忽然紧张起来,“她不是在魔界吗?难道出了什么事?” 琉璃见无念的脸变得奇快,心下有些无措,她还没想好怎么说呀,说了不会挨罚吧~ “今日我无意间听到了天帝身边两位仙子姐姐的谈话,他们,他们说阿茂神君好像快要嫁给那魔尊了。” “什么?!”无念手中上一松,司命簿瞬间散落一地。“天帝呢?他有没有表态?” “天帝陛下当场震怒,据说今日就连平素与阿茂不和的槿孉神君都没敢多说,看来这次……这次……”琉璃说着怯怯的瞅了无念一眼,见他似乎很焦虑,又改口道:“哦,对了,据说……据说天帝退朝之时又遣人约了陆压上神见面。也不知那位上神去没去。” “琉璃,你在这里守着,我去要去趟尚神宝殿!” “可是……可是……”琉璃抬头却发现无念早已没了踪影。她挠挠脑袋,深深怀疑自己是不是又多嘴多舌了。 ———————————————————————————————————————————————————————————— 凌霄宝殿外,天帝站在瞭云台上,远远望着不断翻滚浮动的流云,肃然而庄重的面容上看不到一丝笑意。 华风站在天帝身侧,静默不语。 远处似乎有强风袭来,带着不容忽视的强大灵力,吹起来瞭云台上两人的衣摆。 “天帝,您看!”华风眼睛一亮,提声道。 不远处,一直通体乌黑油亮的大鸟拍动着翅膀,向他们的方向飞来。“三足金乌!”天帝眯眸道,随即转身道:“华风,你先退下,我同陆压上神有事商议。” 华风及擅察言观色,天帝的意图她自是明了,遂行礼告退。 陆压从三足金乌上翻身而下,回头冲那大鸟一抬手,三足金乌如同明白了陆压的意思,点了点头,转头飞走。 天帝眸色一黯,面上有些不好看。其实当初陆压和无念二人来找他共同谋划那件事之时,他便反对过。虽然魔界一直贼心不死,但是冒然去接近黒木云天,无异于与虎谋皮。更何况陆压他们要派去的不是训练有素的探子,而是那个阿茂。(未完待续) 第245章 故人(2) 天帝一想及此处,心中的怒气便如沸腾的水一般快要破体而出,因而便更加不会有什么好脸色,他看着那三足金乌愈飞愈远,最后变成了一个小小的黑点,这才冷声开口道:“想不到,陆压上神的坐骑还真是训练有素。只不过,您亲选的那个人就没有那么听话了。”天帝看向陆压,眼中尽是责怪埋怨之色。 “昊天,是谁允许你这么同本君说话的?”陆压扫向天帝,语声凌厉,在天帝要见他之前,他便已经知道了阿茂答应成为魔后之事,他心中微微有些担忧,又参杂着淡淡的酸涩,他不知道要如何排解这样的心情,只得默默承受,如今这天帝又这样说话不留情面,陆压心中的不由得更加暴躁。 天帝不疾不徐,笑道:“我并无冒犯君上之意,只是君上,当初阿茂入了魔籍,您说这是您意料之中的事,那这次呢?她若成了魔后,助纣为虐,难道也是君上计划好的吗?”他的语气颇带着些嘲讽之意,这令陆压感到十分不悦。 “阿茂乃是既定天命之人,这件事,除了她没有人能够办到。那丫头的秉性,本君清楚得很,此次魔尊大肆张扬自己的婚事,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你们都在怪阿茂背叛天界,为何不去考虑下她这么做的真正原因呢?昊天,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难道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懂吗?” 天帝自知辩不过这舌灿莲花的陆压上神,索性冷声道:“我不管什么‘信任’,也不在乎什么‘真正的原因’,我关心的只是六界和睦,若是为了莫须有的信任和私人情感。导致生灵涂炭……”天帝话头一顿,冷冷看向陆压,反问道:“这责任又有谁来负责?” 私人情感?陆压面色一变,强行压下心中的怒火,森森道:“本君办事,从不徇私情,倒是昊天你。将槿孉那个丫头的骄纵的不成样子。” 陆压冷不防的回击。令天帝哑口无言,又不敢狡辩,只得生闷气。 “本君说过。这件事,由本君全权掌管,昊天你不需要插手!” 天帝好歹是天界之主,哪里被人如此无礼的对待过?陆压强硬的口吻。不禁令他十分懊恼,他颤抖着手。指向陆压,“你……你……”他“你”了半天,也没有“你”出一个所以然,索性便放弃了和这蛮横的陆压上神逞什么口舌之快。 “本君还有要事在身。就不陪着你在这里看风景了,告辞!” 看着陆压扬长而去的背景,天帝深深叹息着。转身离去…… —————————————————————————————————————————————————————————————— 陆压这边刚刚压下天帝那厢的不满,却又在自家门口。遇到了一脑袋官司的无念。他无奈,只得开了结界,令无念进入了院子。 陆压走到流清池旁,站定,淡淡的看向池中半开的睡莲。若无其事的对无念说:“看你的样子……哼,你都知道了?” “是的,我全知道了,你的想法呢?我想知道,你打算如何做?”如今的情势危急,无念索性直奔主题。 “无念,你看这睡莲开得多好,前些天还是个花苞呢,如今这外面的莲瓣都展开了不少,还有这莲叶,之前也不是这般……”陆压不愿同他提这些沉重又煞风景的话题,刚刚同天帝的对话,已经令他心烦不已,如今又来了个无念,他索性故意打岔,分散无念的注意力。 无念知道陆压也许刚从天帝处回来,不想理他,但他心中烦乱,只得找他来想办法。“常……陆压上神,我在同你说正事。” “无论何事,当你静下心来,以一个旁观者的心态对面对时,你才会发现其中不同的东西。譬如这睡莲,我曾彻夜未眠,只为观赏这睡莲开花的过程,而不是在意它开得多美,多香。” “你的意思……是让我静观其变?”无念听陆压讲观莲讲的头头是道,简直哭笑不得,他轻嗤一声道:“你还真是沉得住气。” “对,静观其变!我们现在什么都不要做。只要隔岸观火就够了。那魔尊的意图恐怕并不简单,我们如今需要有人去接近他,而不是丧失理智的去自求毁灭。” 陆压这不说还好,一说这话变勾起了无念的无限怨念。“需要有人去接近他?你在说阿茂吗?我承认,你的计划是天衣无缝,但是,阿茂不是,她是个人!她有血有肉有感情,不是你手中可以利用的工具!她如今快要嫁给黒木云天了,你敢保证她不是真心愿意的吗?你敢保证她一定是为了你的那个伟大的计划吗?”无念的情绪有些激动,话也说的毫不客气。 陆压淡淡看着浮动在池水中的莹白的睡莲,不禁沉下了眉眼,“黒木云天这一招还真是不同凡响,他还什么都没做呢,我们自己却先乱了阵脚。哼,看来他应该以为他这次赢定了。”陆压眸色一深,手指微抬,只见那含苞待放的睡莲慢慢与莲叶剥离,轻巧的悬在半空中,又缓缓在移动,稳稳的落在了陆压的掌心之间。雪白的花朵带着丝丝冷香,陆压低头看着手中的小莲,不禁冷笑道:“只可惜,他遇到的是我。”他保持的迷人的微笑,掌中却忽的燃起绯色的火焰,将那睡莲渐渐燃尽。 “你和黒木云天之间的战争你们可以自己去解决,为何要牺牲阿茂?爱上了你,她已经很可怜了,她至今都以为你忘了她,你到底知不知道?”此时的无念根本听不进去陆压的话,只是一味的替阿茂鸣不平。“如今她一个人身处魔界,魔界是什么地方?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总之,不管这次的婚礼是真心也好,是假意也罢,我认为你都有必要亲自去魔界一趟。”(未完待续) 第246章 故人(3) 陆压冷峻的面容终于有了丝松动,他将目光移向一旁的树丛,树丛间有一把扫帚,它歪歪扭扭的立在一旁,像是很久都没有人动过了。 陆压的唇角不可抑制的微微上扬,他记得,自己不在的那些时日,每次回来都会看到阿茂在打扫,地上明明没有一片落叶,也没有一丝尘埃,可她却总是心不在焉的扫着,眼睛时不时的向着大门的方向瞄上两眼。他觉得好笑,每次总是躲过她的视线,偷偷进入殿中,时至今日,他突然觉得,那段日子似乎是他这辈子最怀念的时光。在那段日子中,他体会到了久违的感觉。他知道,不论他何时回来,阿茂都会等着他,盼着他。 可那时的他却只能回避,装作忘了她,装作不爱她…… 本来就空荡荡的心突然有些隐隐作痛,他知道,被一个人遗忘是多么可怕。但他如今只想告诉阿茂,其实装作忘记一个人更加令人神伤。 陆压收敛心神,抬头看向无念,嗓音平静道:“魔界,我是不会去的。” “为什么?”无念的眼神有些可怕,他死死盯着陆压,似乎想从这个冷情的男人眼中看出些不同寻常的情绪。 “因为我相信她。” “相信?这就是你的理由?”无念看着陆压,如星辰般的眸中渐渐暗了下来。 陆压唇角一勾,“这个理由还不够吗?”他说着转身朝尚神宝殿走去。 无念没想到陆压竟会如此敷衍他,心下微怒,碍于他上神的身份,也只得忍耐,他不甘心。又追上陆压欲再行劝说。 陆压突然停下,背对无念,淡淡道:“听说黒木云天的婚礼将在困魔阵举行,不自量力的后果只能令计划陷入危局。” 无念心中不禁一颤,顿住脚步,英眉微拧,怔怔望着陆压翩然而去的背影。直至那个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中…… ———————————————————————————————————————————————————————————————— 夜风习习。空气中隐约浮动着睡莲特有的暗香,流清池畔,善宁小心翼翼的盯着一脸郁色的陆压。却不敢近他半步。它这主人看似心情十分不美丽,自己若是此时冒然去禀报,定会被他一个眼刀瞪回去。 陆压察觉到了身边这小兽的不对劲,知道它有些畏惧自己索性开口问道:“善宁。何事?” “嗷嗷!”善宁终于松了气,叫了两声后。如释重负一般的闪到了一边。 “红鸾?”陆压奇道,不禁朝大门之外望了望,自言自语道:“这么晚,她来做什么?” 陆压将红鸾带进了尚神宝殿。“红鸾神君这么晚过来,是否有何要事?”陆压看看她,又看看她身旁对他充满敌意的青鸾。不禁失笑,这青鸾还真是护主。每次若是有人接近红鸾,这大鸟都会反应过激,他活着这么些竟从未见过如此忠心护主的坐骑,就连他的三足金乌,若是喂不饱都不会听他的差遣。 红鸾低着头,实在不知该如何开口陆压说起这青鸾之事。 青鸾涅槃之后,红鸾每日想的最多的便是如何将它恢复灵智。它根本就不是青鸾,却被无辜的封印了如此长的时间。她左思右想,还是决定为了青鸾争取一次,哪怕只是一次也好。 “红鸾此次前来实在是想请上神帮一个小忙。” “小忙?你倒是说说看!什么小忙?”陆压觉得有趣,这西昆仑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红鸾竟会跑到这里求他一个闲散的上神,想来这件事必定十分棘手。 “请您帮助青鸾解了它体内的封印。”红鸾低声说着,担忧的看了一眼身旁的青鸾。它身上的黑羽经过这一个月,已经渐渐丰满如初。只是,红鸾至今不明白,这凤皇到底是用了什么法子令青鸾这样普通的凤凰生出一身青羽的呢? 陆压的神色变得有些惊异,郑重道:“青鸾的封印……它不是凤族一直想要杀掉的吗?解了它的封印,你就不怕这青鸾为祸丹穴山吗?” 红鸾知道,那日凤凛告知她的事,是个秘密,她不应该知道的秘密,可既然她知道了,她便不能坐视不管。但她没有想到,陆压对于此事竟会全然不知,这简直不可思议。现在的情况,她若想要解了青鸾的封印,就要对陆压据实相告,随即坦言道:“实不相瞒,青鸾它并不是真正的青鸾!” 陆压一惊,站起身,走到青鸾面前,仔细的端详着这只大鸟绿宝石一般的眼睛,“不是青鸾?此话怎讲?” “青鸾它只是极普通的凤凰而已,而真正的青鸾……是凤凛的弟弟,凤千羽。”红鸾压低声音说着,言语中又带着几分忧愁,因为青鸾乱世的传说,因为她在凤灵洞的地宫中看到的那些神奇的壁画。 陆压的脸色一暗,随即道:“是凤凛告诉你的吧?” “是。”红鸾点点头。 陆压笑笑,懒懒道:“凤凛这小子什么都好,就是太过刚直。红鸾你知道吗?做为丹穴山未来的统治者,他不能,也不该将这件事透露给第二个人听,包括你和我。” “我知道,我都知道,可凤凛他不想这样冤枉了青鸾,所以他才将此事告诉了我,还替我想办法,让我来找上神你来帮忙的。” 陆压不由失笑,他们到是看的起他,什么事儿都找他帮忙,也不管他愿不愿意帮忙。他忽然想起当初在锁凤塔之时,他曾经对凤皇咄咄相逼,目的就是为了令这个老匹夫说出详情,结果,对于凤千羽是青鸾这件事,他竟然一无所知。陆压的眉眼变得阴寒起来,心道: 凤皇,你果然不可小觑,竟连我都看不出你隐瞒了什么,可遗憾的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虽然竭尽全力掩盖着自己家族的丑闻,可不想最终竟会被自己的儿子出卖吧。(未完待续) 第247章 故人(4) “凤凛他只说了这一件事吗?他难道没有说别的?”陆压挑眉,望着红鸾问道。 红鸾不知为何,心底一阵郁闷。低声道:“没有,但红鸾猜想,他似乎对我还是有所保留。” 看来他还没到无可救药的地步。陆压看着面色郁结的红鸾心中暗道。那凤皇勾结魔界,是不赦的重罪,凤凛要是将此事透露,这天界迟早会知道。只怕到那时,他们丹穴山都会被扣上串通魔界的罪名。 陆压没有说话,只是信步走到了青鸾面前,伸出一只手放在了青鸾的额头,只见那本来凶悍的青鸾,忽然变得十分温顺,不闹也不叫。陆压的手宛若带着魔力一般,使这对他一直怀有敌意的青鸾瞬间安静下来,修长的手指拂过青鸾的两眼中间,只见陆压面色一变,沉声说:“这是……王母的封印?” “是的!当年我救了青鸾之后,便将它带回了西昆仑,并求王母封印了它的灵智。”红鸾怜爱的伸出手,抚摸着青鸾背上油亮的黑羽,面上的表情一下便柔和下来。 “原来如此。”陆压恍然大悟。上前两步,将手掌向下展开,放在了青鸾头顶,垂眸默念着什么咒语,半晌之后,只见青鸾的头顶之上出现了一个暗黄色的光圈,那个光圈随着陆压口中的咒语,渐渐变小,最终消失不见。 陆压收手之后,红鸾呼吸一滞,刚要言谢,却发现身边的青鸾发生了出人意料的变化。 青鸾身上的黑羽似乎渐渐变为白色,红鸾心中暗惊:这青鸾竟然是一只美丽的白凤。这种白凤在丹穴山极其罕见,若是她记得不错哦。这种白凤是难得的祥瑞之物,其尊贵的地位甚至超越了凤皇,和青鸾这样的黑羽凤凰几乎是一天一地的差别。 还不等红鸾回神,这只白凤的身体又出现了出人意料的变化。它似是十分痛苦,浑身颤抖着缩成了一团。它身上的羽毛如雪般纯净,突然一阵劲风吹过,那羽毛纷纷剥离了白凤的身体。每一根都与另一根缔结相连。渐渐融为一体,白光大作,刺目的光亮令陆压和红鸾不禁用手挡住了眼睛。只听青鸾发出一身凄厉的嘶鸣便没有了声息…… 刚刚的白光十分夺目耀眼,就连尚神宝殿之外的天空都被那奇光衬得亮如白昼。西昆仑的上空,似乎出现了一颗新的星子,那星子的位置令夜半观星的苏知返颇为惊讶。他站起身皱紧了眉头,这怎么可能?一个已经陨落的星辰。是如何重新归位?甚至进入了六芒星阵之中,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尚神宝殿中的光亮逐渐消失,陆压和红鸾放下手掌,向青鸾望去。 殿中的白凤变了人身。一个长发白衣的高大男人,他慢慢的从地上爬起来,头发乱糟糟的。挡住了他的容颜,他看起来很落魄。像是人界无家可归的乞丐。他的眼睛亮亮的,不染纤尘的纯净目光穿过头发呆滞的投注在了红鸾的身上。他慢慢站起身,似是有些不适应自己现在的人形。 “主人……”他的声音嘶哑,低低的试着开口,叫了红鸾一声,步子蹒跚的缓缓走近她。 红鸾心中有些紧张,这养了几万年的灵兽,突然有一天变成了比自己还要高大的男人,这心中的落差着实是巨大的。她该如何对待和安置他,红鸾此时犯了难。 眼看这青鸾的手就要触及到红鸾攥紧的拳,一阵清风拂过,掀起了红鸾火红的裙摆,也吹散了青鸾挡在额前的缕缕碎发。月光透过朱红的窗棂,温柔的流泻在男人素白的衣衫上,红鸾脸色大变,差点站立不稳,一旁的陆压面色微变,伸手扶住了红鸾,低声问道:“你怎么了?” “他是,是司……司命星君!”红鸾的语声带着一丝颤抖,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前方一脸懵懂的男人。 “司命?”陆压愕然的看向白衣的青鸾,他没有见过司命星君,但见红鸾的反应,他便知道,这青鸾定是和那已经陨落的司命星君长得一模一样。只是,这目光有些呆滞的男人刚刚讷讷的叫着红鸾主人。可见,他是没有记忆的,他也许只记得他作为青鸾白凤的这一世,却将作为司命星君的那一世忘得一干二净。陆压不禁唏嘘,这槿孉千错万错,也终于算了做了一件好事。只是可惜,他不会记得上一世的槿孉对他的感情。也许这就是命运,不管是这一世,还是上一世,这司命星君的眼中只有红鸾一个人,也只容得下红鸾一个人。 “司,司命?你真的是司命吗?”红鸾眼眶微红,颤声问道。她的手抚上男人俊秀的脸,温热的触感令红鸾鼻子一酸,泪水夺眶而出。 她本是个坚强的女子,可是那个噩梦却几乎一直跟随着她。梦中,司命半躺在她的怀中,胸口尽是鲜红,那红浸透了雪白的衣衫,缓缓的扩散蔓延,犹如盛开的红莲一般刺痛着她的眼睛,他的手紧紧的握住她的,他那样留恋的看着她,无奈手中的力道却慢慢的流逝,直到他再也握不住。他笑着对她说,红鸾,还好伤的不是你…… 每每被噩梦惊醒,红鸾都会惊出冷汗。太过真实的梦境,让她睡意全无。从此她开始避免休息的次数,以免再次陷入那令人绝望的梦境。 “主人。不要哭。”男人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木讷的抬手拭去红鸾脸上的泪水。 红鸾笑笑,背过身,抹去泪水,深深吸气,又回身笑道:“嗯,我不哭!司命,你告诉我,你还记不记得,你自己是谁?” “我,叫青鸾,不叫司命。”男人摇摇头,更正道。 “不,你不是青鸾,你是司命,你一定是司命!”红鸾有些激动,一把拉住了他的双臂,急声道。 陆压见红鸾过于激动,便好心提醒道:“红鸾,他是不是司命之事,你们可以回去谈,本君要谈的是关于他的更重要的事。”(未完待续) 第248章 故人(5) 红鸾松开了紧握住青鸾的手,肃声道:“青鸾,你如今可否再变回青鸾的模样?” 青鸾由于刚刚化形,对于人语还不甚擅长,说话也都捡着简单的说。譬如此时,青鸾只是点点头,没有说话。 红鸾心中一松,舒了口气。还好这青鸾可以变回黑羽凤凰,否则以他的样子,很可能会在西昆仑甚至天界引起轩然大波。若是再被天帝看到,只怕那槿孉的日子就不会好过了。“青鸾,你现在便化成原形回红鸾殿,还有今日之事,对谁都不能说,就连小花仙们和乔路也不行。你听清楚了吗?” “嗯。”青鸾想了好久,终于缓缓的点头答应。 “还有,你现在的身份很危险,回去之后也不可以人形示人,明白吗?”红鸾有些不忍说下去,却又不得不说。见青鸾有些委屈的点点头,不禁又软了口气,抬手想要拍拍他的肩膀,可手抬到一半又尴尬的收回,“你放心,如今时局复杂,委屈你如此也是权宜之计,等尘埃落定,我会想办法送你离开,找一处僻静的地方隐居起来。” 青鸾的眸中闪过一丝希冀,忙问道:“主人,会,一起吗?” 红鸾失笑,抬手轻轻揉了揉他的乱发,“嗯,应该……会吧!” 青鸾很开心,他看着红鸾,唇角的笑似是凝结在脸上。红鸾突然不敢与他对视,她说了谎,她是红鸾,西昆仑的红鸾,她如何能够抛弃自己的职责,抛弃凤凛。抛弃所有爱她和她爱的人,去和他隐居呢?如果结局注定会分离,她想让此刻的青鸾是开心的。前一世的司命太苦了,这一世,她不想要他再次为她而死。也不想再拖拖拉拉,辜负了他对自己的感情。 青鸾走后,陆压的面色似是更加阴沉了几分。这青鸾是司命的事情目前也唯有他和红鸾知晓。这件事一定要瞒住。而刚刚红鸾的话也说明,她知道该如何去做。然而最棘手的问题并不在于此,而在于。司命星君体内残留的女娲石如何处理? “事已至此,你打算如何做?”陆压望着已经被黑夜吞没的青鸾,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起伏。 “这件事,不能让任何人得知。否则,只怕会牵连到槿孉。” “你不是和她并不交好吗?更何况司命还是槿孉那丫头杀的。你没有怀恨在心,还要尽全力的帮她?”陆压的眼中满是不信,他想试探她,看看红鸾是真心还是假意。毕竟。这两人结怨的事情,天界人尽皆知,再加上红鸾并不喜欢司命。她利用司命报复槿孉的可能性也并不是没有。 “我是不喜槿孉其人,但是。她好歹是爱过司命的,司命为我而死,槿孉又冒死救他,从某种角度来说,她是我的恩人,让我不用活在愧疚中的恩人。”红鸾垂眸,微微一笑,明艳的脸上尽是如释重负的快意。 “那本君就暂且相信你。不过这件事,躲得过了一时,却躲不了一世。”陆压走到窗前,远远望着流清池的微微泛起的涟漪,眯眸又道:“青鸾体内的女娲石,是黒木云天觊觎已久的东西,他想做什么,我们心知肚明,而他如今还没有找上门讨要女娲石,这便说明,阿茂她并没有完全归顺魔界,她应该还没有将自己身上的女娲石碎片交给黒木云天。” 红鸾如今头脑混乱,见陆压这样说,心中便安稳了很多。可没觉得安慰多久,便又不安起来,“君上,若是黒木得知了女娲石在青鸾身上,那青鸾岂不是……” 陆压眸色瞬间一寒,眼中似是迸发中一丝不屑,“你放心,我不会让黒木云天笑在我的后面。” “话虽如此,可我们终究只有阿茂一个筹码,上次无念神君的建议就很好,我们为何不能再派一个人去帮助阿茂?” 在红鸾的眼中,两个人的力量终究会比一个人的力量要大。她不明白,陆压为何要用冒失又单纯的阿茂去完成这样艰难的任务。 “再派?”陆压的脸上的嘲讽之色越发浓重:“一个阿茂就这么难以控制,本君派再多的人又有何用?更何况,那黒木云天狡诈的很,若是这新派之人和阿茂私下有什么动作,黒木云天定会察觉,然后在第一时间处理掉这些可能潜在的危险。阿茂并不知道我们的计划,但就是因为黒木云天他不知道阿茂会如何出牌,也搞不清楚阿茂的立场,他才会将阿茂留到现在,更何况,那既定天命之人的血液特殊,也许他另有所图,也不是没有可能。” 红鸾如梦初醒,心中不禁暗暗佩服这位上神的深谋远虑。“君上这般不按常理出牌,只怕现在的黒木一定时刻都在揣测您的心思吧。” 陆压冷吭一声,脸上的不屑之色更甚,“那便让他好好的揣测吧,不过他的心思……我倒是明了的很。” 红鸾轻笑,随手化出一个不大不小的檀木盒子。“君上,这是前些日子兔儿神君拖我带给您的。” 陆压眉头微皱,他知道,这尚神宝殿的结界不是任谁都可以进的来的,更何况兔儿神也并不知道他早已恢复记忆的事情,所以更是不会来亲自见他的。 他接过红鸾手上的盒子,心中不禁疑惑,这兔儿神的葫芦中卖的什么药?这时候送他的盒子中会是什么? 他拨开盒子侧边的铜锁扣,打开盒子,里面又些淡黄色的碎片,和一个纸包。 这是…… 陆压的手不禁一颤,面上不禁流露出痛苦之色。红鸾见他如此,也不好多问,只是按照兔儿神交代她的话道:“他说,这盒子中的东西是阿茂的,请你好好保管。等她回来了,还给她。” “嗯,我会的。”陆压将盒子盖上,扣上锁扣,“红鸾,你回去看好青鸾,若是最近无事就不要令青鸾出门了,毕竟,咱们不知道,阿茂的心思,若是黒木现在知道了女娲石的下落,这对我们的计划,并没有什么好处。” 红鸾点头应了,转身离开了尚神宝殿。(未完待续) 第249章 青鸾乱世(1) 第249章青鸾乱世(1) 住在魔界的日子并不好过,阿茂虽然是魔界的准魔后,而这魔界的魔君们却似乎并不买账。就连绯儿也对于她的这个决定有些怨言。 “主人,你不用再考虑下吗?也许我们还有其他的法子呢?”绯儿不甘心的问道。 阿茂有些颓废的趴在桌子上,手中把~玩着黒木云天给她的天魔令。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给她这么贵重的东西?试探她?还是想被她信任? 绯儿见阿茂依然神游太虚,不禁便急了,“主人,你快醒醒吧!魔尊是坏人!你怎么能与他成亲?” “没有法子了,绯儿,没有法子。也许再过两日,我就可以见到娘了,至于后面的事儿就等到我安置好我娘之后再说吧。”阿茂的一双眼睛仍然目不转睛的盯着手中的天魔令,口中低声念叨着。虽然当初逐水并没有明说那些上古神器全在黒木云天的掌控之中,但是她的一句“万事俱备”便让阿茂猜的八~九不离十,上古神器,黒木云天的手中不说有十件也至少有七八件。那么他随便拿出三件用来救莫雪完全是举手之劳。 绯儿急的眼眶都红了,他刚刚听外面的人议论阿茂,话说的很不好听,他想上去和那些人打一架,可一想自己主人在这魔界毫无根基,也便忍气吞声的走回了碧波楼。结果倒好,他一肚子气的回来便看到阿茂这一幅无所谓的呆儍模样,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啊。于是,他决定用激将法刺激一下阿茂。“主人,外面人说你什么,你难道不知道吗?” “啪”的一声,阿茂坐直了身子,将手中的天魔令扣在了桌子上,挑眉笑道:“哼,他们说什么?无非是说我贪图魔后的权位。贪图黒木云天的宠爱。说我一个涂山天衍的替身成不了什么大器,早晚会被黒木云天厌恶舍弃。”阿茂唇角一弯,抬头对绯儿道:“我说的对吗?” 绯儿无语。看着阿茂不痛不痒的表情,心想这激将法果然行不通,“你,你既然都知道。为何还要,还要……” “从我入魔籍的那天起。我的名声,我的生命,都已经不是我的。不是我的东西,我还去奢望什么呢?何况我要的只是我娘的平安。其他的事都与我无关。” “我听外面的人说,你要成为魔后的事情已经传进了天界,我想。我想,陆压上神他……一定也知道了。你若执意如此做,他一定会阻止的!” 阿茂身子一僵,低头不语。天色阴沉的令人窒息,就如此刻阿茂的心情。“他全知道了吧?呵~那他应该生气了,我这个过气的神使似乎又给他丢脸了吧。”阿茂的心中一痛,她想,若他还是常雅,也许他会来找她,他会想办法救莫雪,想办法带她走,可是他不是,也永远都不可能是。 阿茂无趣的拿起天魔令走到了床榻上,一头扎进了柔软的被子中,随手将天魔令放在了枕头底下。她闷闷道:“呵呵,算了,就这样吧,反正我们也不可能再见面了,怕他做甚?” 绯儿见阿茂又进入了新一轮的颓废状态,也懒得和她理论,关了门跑到外面玩耍去了。 —————————————————————————————————————————— 逐水静静的侍立在黑泽殿中,高台之上,黒木云天的脸色,异常阴沉,逐水状似无心的扫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凤千羽,心中觉着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凤族二皇子简直是个疯子。黒木云天的脾气出奇的乖张,此时却一言不发,冷冷的看着座下的这位二皇子。 “凤千羽,你的如意算盘是不是打的太早了?你凭什么认为本座会借兵给你?想要救莫雪,本座有的是办法!”黒木云天面色不善的盯着凤千羽,强压的着心中的怒火道。 他刚刚与阿茂成功的妥了条件,心中想着找个人去丹穴山先把阿茂的娘莫雪救出来,再动用上古神器的神力将她唤醒,他这想法想来容易,却在凤千羽这里遇到了阻碍。凤千羽趁着他有求于自己,竟然狮子大开口的打算向他借兵攻打丹穴山。那并不是他计划中的一部分,他也清楚,若是这一战打响,那便再也不能回头。他不想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做没有把握的事情,更不想被人胁迫着做自己计划之外的事。 “别的办法?”凤千羽嘿嘿一笑,看似天真无邪的少年,眼中却隐藏着锐利的精光,“尊上说的可是我那没有眼光的父皇吗?”凤千羽摇摇头,笑道:“我父皇向来将丹穴山看的比我们这些儿子还要重要,您真的认为没有我这个“青鸾”的威胁了,他老人家还会乖乖的听命于尊上吗?” 黒木云天哈哈大笑,眼中的寒芒乍现,那抹狠戾的神色令得意的凤千羽顿时气势便矮了三分,“谁说没了“青鸾”的威胁?你不是仍然在本座的手上吗?你觉得,若是本座绑着二皇子你去找凤皇,他还会拒绝本座的要求吗?” 凤千羽的面色一黯,他在魔界,落到了黒木云天的手上,这是不争的事实。若是这不折手段的魔尊用他的命来威胁凤皇,那么……他不想就这么轻易的认输,他要冒死一试,他赌,魔尊会答应他的要求。“尊上说笑了,我想尊上一定知道,那凤灵洞中的禁制等闲之辈无法通过,那需要极高的灵力和凤凰琴的辅助,然而,若是您以我为筹码,让我父皇去开启凤灵洞的话,那凤凰琴必然要落到我父皇的手中,凤凰琴自古便是我凤族守护的神器,认主也是难免,它一旦回到丹穴山,尊上再想将它拿回来,恐怕便没有那么简单了。”凤千羽见黒木云天脸色沉下来,心中不由一喜,嘴上的话却没有停,继续道:“所以,若是尊上肯借兵给我,再由我去说服父皇打开凤灵洞,救出莫雪,岂非是件一举两得的好事?”(未完待续) 第250章 青鸾乱世(2) “一举两得?”黒木云天忽然觉得自己小瞧了这个看似毫无心机的少年,他单纯的外表之下,到底隐藏着一颗什么样的内心?他听说过青鸾乱世的传说,这个传说若是真的应验,那么这个凤千羽的存在绝对是对他黒木云天的一个威胁。 凤千羽此时并不知道黒木云天已经对他动了杀念,又趁热打铁道:“其一,尊上若是助我攻下丹穴山,我会劝说凤族三大长老归顺魔界,三大长老归顺了,那就意味着整个凤族都将听命于君上。其二,我得了权,放不放莫雪全是我一句话的事,何况,我对凤凰琴没有兴趣,尊上也不必担心那凤凰琴落入他人的手中,只要……”凤千羽眸色一深,郑重道:“只要尊上肯助我成事,必然会是一本万利的大好事。 逐水站在旁侧,心中更是忐忑了,她进退不知,动也不敢动,她似乎察觉到了些什么,可是,黒木很奇怪,竟然没有将她支出大殿,她想,也许是他太生气,便忘记了支她出去,可她听到了不该听到的对话…… 她该怎么办? 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她害怕极了,低头如雕塑般站着,生怕黒木云天注意到她,一掌将她拍死灭口。 “凤千羽,本座还真是小看了你,你竟能说动本座,也算是不易,好!你想要借兵可以,本座许你十万精兵。” 凤千羽欣喜若狂,连忙拱手称谢。黒木云天依然冷着脸,他虽然被说服了,但很明显,这次的较量是他妥协了。所以他的心情变得比之前还差,他走下高台,走到凤千羽身边,一把拎起他的衣领,几乎将他的双脚提离了地面,暗藏杀机的目光锁住凤千羽,用只有他们两人才听到的声音道:“不够你记住一点。若是你失败了。本座有一万种方法处置了你。” 凤千羽强笑出声,他一瞬不瞬的盯着黒木云天,声音也随着寒了几分:“失败。有一次就足够了,我凤千羽又岂能容忍自己犯下同样的错误。” “哼!最好是这样!你下去吧,这是天魔令,可在任何时候调遣兵力。”黒木云天将天魔令交给了凤千羽。“记住,只准成功。不准失败!” 凤千羽笑着点头,玩世不恭的摆弄着手中天魔令,躬身一礼,转身退出了大殿。 “逐水……”黒木云天坐在高位之上。慵懒的声线令逐水如置冰窖,身子动都不敢再动。他闭着眼睛,嘴角衔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刚刚的话。你都听清楚了?” “……”逐水被黒木云天的话问得懵了,根本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听清了会怎样?没听清又会怎样? 黒木的眼睛倏然睁开。锐利的眼眸扫向逐水惊恐的脸,“逐水,本座可要好好谢你。” “尊,尊上何出此言?逐水不知,不知尊上在说什么。”逐水将头压的更低,不敢去看黒木云天的眼睛。她只听到男人走下了高台,一步步的离她越来越近,而她的身体像是定住了一般,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 “不知道?那本座就好心提醒一下你。”他泛着寒光的金瞳玩味的盯着逐水,似乎已经洞察了逐水的内心。他抬起逐水的下巴,缓缓道:“那天夜晚,你去了碧波楼?本座记得,你同阿茂似乎并不亲厚,你去那里做什么?是讨论女红,还是切磋武艺?嗯?” 逐水垂眸不敢看黒木云天一眼,她此时肝胆俱裂,觉得自己的死期到了,她千算万算也没有想到黒木云天竟然一直在派人监视着她。电光火石之间,她的心中忽然灵光一现: 难道,黒木云天已经知道了她上次偷听他们谈话的事吗? 她如遭雷击,一下子突然清醒,这一切原来都是黒木云天处心积虑设下的局。 “逐水,本座真是要感谢你,若是没有你告诉她本座要一统六界的大计,阿茂她也不会这么轻易的答应了本座的条件。”他虽然编了虚假的故事去博得阿茂的同情与好感,但是同情总归是同情,他需要的是契机,而逐水正是这个契机,这条线他埋很长时间,本想在适当的时机利用她一下,却没想到,阿茂会差那个绯儿主动去约见逐水。 龙兰向他禀告之时,他本想阻止,可思索再三,又改变了注意。线,放的太长并不一定能钓到大鱼,时间长了,变数便会增加,若是线断了,他们之前所做的岂不是白费了?所以,他决定见好就收,看看这阿茂到底会作何反应。果不其然,她意料之中的选择了做这个魔后,但是,她心中的目的是不是单纯为了救她的母亲,他还要再行观察。 逐水此刻的心情是复杂的,黑木云天一松手,她便脚下一软,瘫倒在地。这死期将至,她如今并不抱着任何希望,唯一的遗憾便是死前不能再见师父一面。道歉的话藏在心中,再也没机会说出…… “本座今天让你旁听,并不是想要责罚你,只是想给你提个醒,你的一言一行均在掌控之下,无谓的事情不要做,无谓的话不要说,兴许你还能活的再久些。你明白本座的苦心吗?”黒木云天看逐水吓的不轻,不禁冷声道。 龙兰本来建议的是杀了逐水,毕竟一个不够忠心的下属,留在身边终不是长久之计,可是他没有,他愧对涂山天衍,在他的心中,任何一个和涂山形似的女子,他都会保护,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弥补他此生犯下的,最大的错误。 逐水听到黒木云天如此说,心下不由一松,看样子,自己的小命是暂且保住了,连忙磕头谢恩,“今日之事,逐水必定守口如瓶,以报尊上不罚之恩。” 黒木云天轻蔑一笑,转身走入了黑暗之中。“逐水,你是个聪明人,该怎么做,你要自己想好了,本座是不想杀你,万一哪天,你不小心又犯了什么错,可就没有今天这么幸运了。” 逐水狼狈的站起身,应了一身,逃也似的出了黑泽殿。(未完待续) 第251章 青鸾乱世(3) 残阳如血,映红了整个丹穴山,也映红了粘在凤凛身上的金色树叶。那金色的叶子带着血,那血是谁的,早已分不清楚。 狂风突然大作,肆意的卷起那染血的落叶,毫无重量的叶片摇摇晃晃的飘零到了不知名的地方。 山巅之上,凤千羽如杀神降世一般,他一身战甲,冷冷看着山下血战的凤魔两族兵士,脸上不时闪过不屑和厌恶的神色。 山脚之下,宛如修罗场,尸横遍野,血气弥漫。凤凛拿着剑的手有些打颤,他不知道已经杀死了多少的魔族,但那些可恶的兵士似是想永远也杀不完,他眼睁睁的看着身边的凤族一个个倒下,心中不禁升起一丝无法形容的绝望。 青鸾乱世…… 青鸾乱世…… 那个传说果然是真的,难道天将亡他凤族吗? 他突然有些后悔,后悔没有亲手杀掉这个二弟。若是当初他下狠手杀了他,或是父皇没有包庇他,也许今日,便不会有这么多的凤族子民命丧黄泉。这祸事,归根结底,都是他们父子的错。 大错特错! 凤族虽然是天界旺族,然人口却并不是最多的,整个丹穴山的兵士加在一起也只有约摸四万有余,这还要刨除守在凤凰宫保护凤皇的侍卫暗影和护城的千余人,能参战的兵士便更少了。而凤千羽此行便带了十万精兵强将,魔尊黒木云天此次真是诚意帮他,所借他的兵力全是精锐之师,一个魔族兵士的战力几乎可以杀死四个凤族。 这样一算,胜败立现。在凤千羽的眼中。这些愚蠢的凤族不过是在做着垂死挣扎。 凤凛的眼睛杀得血红,他知道,凤千羽已经控制了所有凤族出入丹穴山的要塞,以防有人混出向天界借兵求援,敌强我弱,这样的持久消耗,他们是耗不起的。他现在能做的。只能是尽量拖延时间,稳住凤千羽,想方设法将凤族的伤亡降到最低。 “凤千羽!你到底想要什么?”凤凛用剑挡住两个魔族的强劲攻势。飞身落到与凤千羽相对的山巅上。“凤凰琴已经落入你们手中,你还想如何?父皇顾念父子之情,枉顾青鸾乱世之传说,不惜向魔尊低头。也要救你,可你如今恩将仇报。大开杀戒,你就不怕遭天谴吗?” “哈哈哈!”凤千羽仰天长笑,脸上的肌肉愈发狰狞,咬牙切齿的盯着凤凛道:“恩将仇报?那是你欠我的。在你的眼中,我永远都是可笑又不务正业的弟弟,在父皇眼中。我永远都是不上进又污了他英明的儿子。他让我服药,遮遮掩掩。躲躲藏藏?青鸾?哈哈哈,青鸾怎么了?我为何要乱世?我为何要那样,像过街老鼠一样生活?” 凤凛一震,他从不知,自己的这个看似活泼可爱的弟弟从何时生出了这样偏激狭隘的心思,他从没有瞧不起他,父皇也从没有觉得他丢了谁的脸,这一切,不过是凤千羽自己的想法,他的性格影响了行为,造就了今日的惨烈鏖战。 “大哥,你不要白费口舌了,凤凰琴不是我想要的东西,那块破木头,我凤千羽不稀罕!”凤千羽哈哈一下,又道,“我要的是凤皇的位置,还有……你的命!” “你!死不悔改!”凤凛胸中的怒意瞬间被凤千羽的挑衅之言引出,他虽然没有了凤凰琴,但涅槃重火并非浪得虚名,他收起配剑,双手结印,一团巨大的火球攻向凤千羽。 凤千羽眸色一深,闪身躲避,谁知那火球像是长了眼睛一般,紧紧跟在他的身后,他修习的火系术法并不如木系术法运用娴熟,于是随便化出一截枯木向那火球扔了过去,涅槃重火随即吞没了枯木,熊熊燃烧起来。凤千羽这才停下,冷眸望着不远处的凤凛,笑道:“大哥,没了凤凰琴,你的灵力也不过如此吧?我劝你还是束手就擒吧,待我攻进了凤凰宫,做了凤皇,没准心情一好,会留给你一个全尸。 “哼!你想的美!看招!”凤凛旋身一转抽出腰间佩剑朝着凤千羽的胸口刺去,那剑势犀利,招招致命。而凤千羽竟似是完全不惧,躲闪之余还能趁机攻上几下。 凤凛大惊,打斗中,他才发现,这凤千羽的灵力和武力竟和他不分伯仲。 空中的气旋将二人包围,二人过了一百多招竟仍然难分伯仲。凤千羽心中也开始焦急,这样僵持下去,对于他来讲必定讨不到好处,他要想办法摆脱凤凛。 或者,杀掉凤凛。 百丈之外,凤凌空手中紧握着一柄佩剑,提剑杀出了一条血路。今日丹穴山遭遇大难,她爹爹凤西玖担心女儿的安危,便将她关在了房中,不让她出门。 凤凌空本来并不知发生何事,只是听到窗外一阵喊杀声,小丫头梧桐进来时也是一脸鬼鬼祟祟的的表情,她连套话带恐吓,这才知道是凤千羽带着魔族来攻打丹穴山了,她想,这样的大事,凛哥哥一定去了,她怕他出事,遂提剑欲冲出去,外面被两个家丁守着,出不去。 于是她将剑抵着自己的脖子,直到那锋利的剑刃割伤了脖颈,才令两个家丁勉强放了她出去。 可是,她太天真,这样残酷的战争,又岂是她一个小女子可以抵挡的?凤凛,凤凛…… 她心中一遍遍的重复这这个名字,手中的剑似乎也注满了勇气。 鲜血喷溅子在粉脸上,本来姣好的面容,此时看来却有些可怖。她疯了一样的挥舞着剑,见人见杀,她不知道走过了多少条街,不知道杀了多少的魔族,终于跌跌撞撞的来到了城外。 此时的凤凌空站在不远处,稳了稳呼吸,哑着嗓子喊了一声凛哥哥。 凤凛听到凤凌空的声音,眉宇之间的担忧更加浓重。他用灵力将凤千羽震出了气旋,利用这极短的时间淡淡扫向凤凌空。 “你来做什么?这里很危险,快回去!”(未完待续) 第252章 青鸾乱世(4) 不远处的女子浑身浴血,本来淡黄色的华丽衣裙早已面目全非,她的手臂上有着深可见骨的伤痕,没有包扎,鲜血浸透了衣袖,将淡黄色染成了触目惊心的鲜红。 “我不走!凛哥哥,就是死,空儿也要同你死在一起!”凤凌空泪流满面,此时的她没有了千金小姐的娇弱气,留在心间的,只有同心爱之人一同赴死的决绝和满足。 “傻丫头!我不会死!你更不会死!”凤凛失笑,满是血污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柔和之色,只是,这抹柔和没有维持多久,便被惊恐所取代。他暗道该死,飞身冲向凤凌空,厉声喊道:“空儿!小心!” “噗!”的一声,冰冷的寒光透骨而出,剑尖的血如赤色的小溪,汇聚,流动,跌落,与地上的尘埃混在一起,不辨彼此。 “凛哥哥!”凤凌空的脸上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惊恐之色。她没想到,凤千羽会忽然攻向她,也没想到,凤凛会替她挡下这之命的一剑。只是…… 凤千羽的剑穿过了凤凛的右侧肩胛骨。凤凛习惯右手使剑,此时他伤在右肩,根本不可能再与凤千羽过招。 “大哥,你就是这样,死到临头,还要想着别人。虚伪!”凤千羽将冷笑着,拔出了手中的长剑。 “呃!”凤凛闷吭,用手捂住了右肩。狠狠的瞪着凤千羽。 “啊!”凤凌空一边哭一边撕下自己的裙边,忙着为凤凛包扎止血。 凤千羽眉目间的嘲讽之色更浓,“大哥可真是艳福不浅呐!这红鸾神君来不了,还有空儿姐姐想着你,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凤千羽戏谑的盯着这对“苦命鸳鸯”,心中盘算了该如何处置,“你说,我是现在结果了你呢,还是结果了她呢?”他用剑点了点凤凛,又用剑尖指着凤凌空,懒懒道。 如今的形势。已经倒向了他这一方。他想好好羞辱凤凛一番。再杀掉他,这样才能解了他的心头之恨。 “你,你杀了我吧。放了空儿,她是无辜的。” “不,凛哥哥,你要活下去。你是太子,你不可以死!杀我。我愿意用我的命换凛哥哥的命。” “空儿,别说了,他就是来杀我的,你又何必搅和进来?” 看着这两人连死都抢着死。凤千羽不禁哂笑,“大哥呀大哥,你到底给空姐姐灌了什么*汤啊?让她如此甘愿的替你去死?” 他说完。又看看一旁垂泪的凤凌空,眼角的讥讽之意更甚。“姐姐,既然你想死,小弟我便成全你。其实你应该感谢我,我大哥心中本就没有你,但你这一死,兴许能在他心中留有你的一席之地呢!所以……永别了,空儿姐姐!”剑光折射着夕阳的余晖,虽然那光亮不大,却分外的刺眼。 凤凌空闭上眼睛,等待着自己生命的终结。凤千羽说的对,也许她死了,她便能永远的留在凤凛的心中。永远的做他心中的空儿了…… 然而,她等到的不是剑锋割破动脉的痛感,而是一声刺耳的金属碰撞之声。她睁开眼睛,不可置信的盯着空中带着红色光晕的鸾飞剑,它挡在她的脖颈与凤千羽的剑锋之间,发出耀眼夺目的冲天红光。凤凌空大喜,红鸾!是红鸾来了!她从未如此希望见到红鸾,但是在生死时刻,救她的,竟是自己深恶痛绝,欲置之死地的女人。 “凛哥哥,我们有救了,是红鸾姐姐,她来了!” 凤凛不说话,眼中的有惊喜又有担忧。那感情太复杂,复杂的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红鸾目露寒光,明艳的脸上挂着浅淡的微笑,她负手走近凤千羽,语气却十分霸道:“凤千羽,你听着,凤凛他是我红鸾的,他的心,不能有别的女人的一席之地,所以,凤凌空她还不能死,你也休想成全了她!” 此言一出,不仅凤千羽愣了,就连凤凛和凤凌空也愣了。红鸾这是什么意思?这是救人来了,还是抢男人来了? 红鸾眸中有光亮闪过,劈手给了凤千羽一掌,凤千羽不妨她如此偷袭,收手退出了几丈远。 “你是如何进来的?”凤千羽有些担忧,难道他攻打丹穴山的消息走漏了风声吗?这红鸾神君是如何知晓的?竟然能这么碰巧的赶过来? 说是凤凛运气好,他真的不相信。 但凤千羽错了,凤凛的运气确实很好,红鸾并没有得到任何消息,她今日之事碰巧想来看看凤凛,鉴于不能带着有着司命身份的青鸾瞎溜达,她便决定孤身前往丹穴山,可是没想到,她竟然看到丹穴山个个入口都有魔族兵士把守,这才察觉事情有变。那些魔族的兵士阻止一下丹穴山的普通凤族还是可以,但他们哪里是红鸾的对手?红鸾解决掉这些魔族,便上山找凤凛,却不想在山巅之上看到了如此的一幕。 见红鸾只是冷冷盯着他看,凤千羽不禁有些心虚,毕竟,凤凛的灵力多少,他知道,没有凤凰琴的凤凛,便是没了牙齿的老虎,就算他会涅槃重火,也不足畏惧。可是红鸾不同,他不了解红鸾的灵力属性,和真正的底线,若是她的灵力高于他,他必会吃亏。 “红鸾神君,我们丹穴山的事情,西昆仑最好少管闲事!”凤千羽在警告她,也是不希望与她交锋。 红鸾觉得好笑,扬声道:“凤族自古隶属天界,凤族的事就是整个天界的事,再说,你谋权篡位本就大逆不道,竟然还串通魔界!简直丧心病狂!今日这桩闲事,本神君还真是要管定了! 凤千羽呵呵一笑,手中的剑再次握紧,眸色一厉,道:“既然神君执意如此,我便只好奉陪到底了。” 话音刚落,二人便缠斗起来,红鸾修习的水系法术,又以剑术著称,不到万不得已,她断然不会使用水攻。毕竟这种粗放式攻击效率并不怎么好。遇见个会游泳的,保不齐就在水中恣意徜徉了,还不如这手中的鸾飞剑来得实在,剑术,便是生死一线,瞬息成败。(未完待续) 第253章 青鸾乱世(5) 若论真刀真枪的实战,凤千羽的斗争经验明显的逊色于红鸾了。几个剑花过后,凤千羽明显的招架不住。他眸色一深,随即飞身退到了十丈开外。 红鸾知道凤千羽想要做什么,只是将鸾飞剑收起,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似乎在同他玩一个游戏。 “小子,你还有什么招数,尽管放马过来,本神君到是要看看,你能有什么本事,胆敢回到丹穴山行谋逆之事?” 凤千羽没有说话,只是手指在空中画中诡异的文字而口中不停的念着红鸾从未听过的咒文。 无端的起了风,空中渐渐显出无数一尺多长的桃木短剑,那些剑悬浮在空中,渐渐用半透明的状态成了真实存在的物件。 “神君,千羽的这招叫做万箭穿心,据说这桃木剑的威力不弱,嘿嘿,从来没有试过,不如此时正好试试它的威力吧!”凤千羽似笑非笑,手指一弹,万千桃木短剑如接受到了凤千羽的命令一般,齐齐分成了两拨,多的一波攻向了红鸾,而少的那波则飞向了凤凛和凤凌空的方向。 “凤凛,小心些,凤凌空,保护好他!”红鸾眉头一紧,奋力抵挡这应接不暇的桃木剑。一边挡一边不忘叮嘱一旁的受伤的两人。 此时,凤凛和凤凌空相背而立,凤凛的右臂受伤,而凤凌空伤的则是左臂,两人相互依靠,正好弥补了另一面的弱势。何况,红鸾已在二人的周围布下了结界,那些桃木剑一时半刻只怕还攻不破这结界。 可是好景不长,红鸾的体力终究会渐渐透支,而桃木剑却像是无止无休一般。越聚越多,让她根本应付不来,她的动作渐渐变慢,上臂和腿都有了轻微的剑伤。更遑论兼顾一旁的结界。 只见那结界渐渐稀薄,不时有几柄剑刺进结界,凤凛眸色深厉,左手握剑。将右侧交给凤凌空防御。二人就这样抵挡着偶尔攻向他们的剑,一时也不落下风。但凤凛深知,这样的情势对他们是大大的不利。凤千羽借用此等邪术,明显是想要借机拖死他们三人,他们此时,得不到救援。又有两人负伤,就连红鸾也渐渐不敌。他知道,红鸾迟迟没用动用水攻之法就是怕殃及凤族的百姓,之时若她再如此抵挡,恐怕他们三人今日便是出不得丹穴山了。 “红鸾。用水攻!”凤凛朝红鸾道。 “不行!水攻的话,会波及无辜的!”红鸾对他说着话,却不想手中的动作慢了三分。一柄桃木剑生生刺进她的左肋,红鸾低声痛乎。随即从空中跌落。 一刹那,她似乎看到了一个黑影,黑影将红鸾接住,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如雨点一般密集的剑雨。 “不!”红鸾发出凄厉的嘶喊,青鸾带着她滚落在地,她除了左肋有伤,其他部位都被青鸾保护的很好。青鸾的黑羽掉落一地,鲜血染红了它身旁的泥土,它的背部插满了密密麻麻的短剑,远远看去活像个丑陋的刺猬。 红鸾看着这样的青鸾,心中一痛,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司……青鸾,你怎么会来?” 已经是青鸾的司命重伤之下,根本无力保持着这青鸾的障眼之术,一道白光闪过,只见这黑羽尽数变白,又在眨眼间变作司命的模样。他虽然一身白衣,却无一处是白色。 满眼的红,鲜艳的犹如红鸾身上的衣袍一般。 红鸾咬牙抬手一挥,只见刺在青鸾身上的剑尽数被拔出,朝着凤千羽的方向飞去。 “我不是说过,不要出红鸾殿吗?你怎么不听话?”红鸾心中一疼,忙去扶着半倒在地上的青鸾。 青鸾的唇角勾起欣慰的笑意,那笑中有着一丝怕她责怪的怯懦,单纯的像是个做了坏事的孩子。 他锁着眉头,低声道:“青鸾,不能,离开,主人。”“主人,受伤,不疼。” 他的人语说的依然不好,但是红鸾听懂了,然而,此刻的她宁愿自己永远都听不懂。 她又想到了万年前,司命也是这样奄奄一息的躺在她的怀中,静静的,心满意足的死去。 而今日,竟然旧事重演。青鸾的心脏上插着一把短剑,这是她唯一没有拔掉的短剑。 她明白,若是这短剑拔掉,司命面对又将是什么。 “青鸾,你听着,你不可以死,不可以死,你,只要你活着,我,我什么都答应你!”红鸾崩溃的大哭,这哭声令凤千羽不禁停止了攻击,他疑惑的看着眼前突变的一幕,一时之间到不知该如何了。一旁的凤凛不知发生了什么,他还从未见过青鸾的真身,没想到,这呆呆的大鸟竟然会是个俊秀的男人。这个认知令凤凛不禁寒了脸,远远望着看似亲密的二人。 “主人,要活着,替,青鸾,活着。”青鸾的声音越来越低,说到最后,红鸾只能看到他苍白的唇在蠕动。 他要她代替他活着,可是,两次害死他的红鸾,又有何颜面去面对这样残酷的事实。 青鸾的气息渐渐微不可闻,红鸾抹去脸上的泪,小心翼翼的放下怀中如婴孩般睡去的青鸾,缓缓站起身。 月上中天,今日是满月。冷冷的月光无情的映着地上早已干涸的鲜血,也将红鸾的窈窕的身姿拖出长长的影子。 她的脸上无神表情,只是眼神冰冷的可怕,她望着凤千羽,杀气瞬间暴起,又被她强自压下。她知道自己的灵力不够了,她只能凭借这最后一击换得他们四人离开的机会。 最后的机会…… 她到底该如何去做? “凤千羽,青鸾若是死了,我会让你陪葬!” 不等凤千羽反应,红鸾广袖一挥,一*水流如山洪暴发般由天空俯冲而下,猛地砸向凤千羽,凤千羽大惊急忙躲避,那巨大的水流追着凤千羽,一路朝着凤凰宫的方向而去,红鸾知道,此次伤及无辜必定在所难免了,可只有这样,他们才能离开这里。 “走!”红鸾架着青鸾,一下跳上五色云,又急忙唤凤凛和凤凌空。(未完待续) 第254章 情债(1) 凤凛一顿,皱眉看看凤凌空,一咬牙同凤凌空也跃上了五色云。 “他还好吗?可有性命之忧?”凤凛闷声闷气的问道。心中泛起一丝酸酸的感觉,这青鸾到底是谁?为何红鸾对他如此不同?不对!凤凛微微一怔,偏头看向那头发有些微乱的男人。 这个人,他似乎在哪里见过。 哪里呢?天界?对!是天界!似乎是他们在瑶池仙会上遇到过。凤凛心中一震,不敢再想下去。 凤凌空因为体力透支过度,早已昏迷,此时正枕着凤凛的胳膊睡的昏天暗地。 “先看看你的空儿妹妹有没有性命之忧吧!青鸾,不用你管。”红鸾没好气道,眼睛没看凤凛一眼,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怀中的青鸾。 凤凛知道,红鸾的心情很低落,她如今还有力气同他吃醋生气,这也说明她心中是有他的,她并没有爱上这个莫名其妙的青鸾。 一想到自己的未婚妻没被挖墙脚,凤凛的心情一下好了不少。“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尚神宝殿。去找陆压上神。” “陆压?” “恩,为今之计,也只有陆压上神能够救青鸾了,他的命,我一定要救!就算死,也要救!”红鸾的眸中透着坚定,沉声道。 “鸾儿,你告诉我,他到底是谁?”凤凛终究按捺不住了,他明明见过这人,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你忘记了吗?几万年前的那场瑶池仙会,我与槿孉在蟠桃园中大打出手,是他救了我。”红鸾用手拨了拨粘在青鸾脸上的湿发,声音透着刻骨的悲伤。“今日,又是他救了我。呵呵,你说好不好笑,他似乎就是为了救我而生的。“ 凤凛大惊失色,万年前的蟠桃园,只发生过一件事,但那件事天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包括他。也是当时的目击者之一。 “他,他是……”凤凛看看青鸾,没有把话说下去。他疑惑了,这形神俱灭的司命星君是如何复生的? 红鸾不置可否,只是用衣袖擦了擦青鸾额头的汗。“不管他上一世是谁,这一世。他只是一只凤凰。凤凛,答应我。这件事不可以让第二个人知晓。” 凤凛一怔,英眉微拧,终是点了点头。他回头看向丹穴山的方向,刚刚那场生死之战仿若就在眼前。他心中焦虑。一直牵挂着凤皇的安危。 红鸾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禁安慰道:“别担心,凤皇是他的父亲。凤千羽再泯灭良知,也不会对他如何的。只不过他可能会将凤皇囚禁。只怕,在你领兵攻回丹穴山之前,凤皇他也许会吃些苦头了。” 实际上,红鸾所言并没有错,此刻的丹穴山已经完全沦为了凤千羽的囊中之物,他将凤皇和凤族三大长老软禁在锁凤中,自立新王。夺权之事尘埃落定,他想起了魔尊黒木云天所托之事。 解救莫雪。 他坐在高位之上,懒懒道:“来人!” 几个魔族将领随即进入了主殿。那将领眉目沉敛,一看便知是个谨慎之人。“不知魔君有何吩咐?” “你去安排人马,押着三大长老。我们夜晚子时,去一趟凤灵洞。” 将领应了,欲退出宫殿。 “等等!”凤千羽似是想起什么,轻蔑一笑道:“三大长老的家眷今在何处?” “回禀魔君,家眷们均已扣押在锁凤塔。” “很好!”凤千羽满意一笑,随即眸色一深,“把他们的家眷都带着,这三个老狐狸狡猾的很,一定不会轻易合作。他们若是如此不识抬举,我们手中的筹码,兴许还能起些作用。” ———————————————————————————————————————————— 尚神宝殿中的气氛压抑的很。 一身血衣的青鸾悬在空中,整个身体被包裹在一个巨大的球体中。陆压站在那巨大的光球外,担忧的看着这昏迷不醒的青鸾。缓缓道:“这结界,只能保证他的魂魄一个时辰内不散,红鸾,你看他的心脏之处泛着蓝光。本君猜测,那便是女娲石的碎片。” 陆压指了指青鸾心脏之处,皱起了眉,“他体内的女娲石已经有了裂痕,他的魂魄本来就是残缺的,完全依靠女娲石的灵力才得以存在于世,女娲石碎了,他的性命只怕难保。” 红鸾面色一白,她脚下一软,瘫倒在凤凛怀中。“君上,君上可有办法救他?”红鸾的手微微颤抖,声音喑哑的不像话。 凤凛心疼的将她紧紧环住,低声安慰着她。 陆压摇摇头,“不知道,他的魂魄本来就应当消散,幸亏当年槿孉将女娲石封在他体内,他焉能活到如今?” 槿孉? 对! 槿孉! 红鸾双眸一亮,似是想到了什么极玄妙的注意。 陆压的眼光何等锐利,当然知道红鸾的意思。“你想要请槿孉过来吗?” “正是。”红鸾郑重道。 “若是她不救呢?你又当如何?”陆压眸光一闪,他确实疏忽了,他只想着如何保住女娲石,却忽视了一问题。保住了青鸾,就是保住了女娲石。而槿孉是女娲后人,更有驾驭女娲石的能力,何况她对司命有情。所以保住青鸾,才是他们现在要做的事情。 陆压心中不禁苦笑,兜来转去,他没想到,最后他们的计划,竟要靠着槿孉的帮助才能进行。 红鸾看着结界中的男子,眼中的坚定更是沉了几分。“不,她一定会救。” 槿孉虽然平素目中无人,横行天界,对阿茂也做了不少令人之事,但红鸾知道,其实她这个人敏感又脆弱。她的敏感和脆弱让她用霸道的外壳来伪装自己,外人对她敬而远之,她便觉得那是理所应当的,而她的内心深处却更加渴望有人靠近,这个人便是司命星君。 红鸾自认对槿孉的了解甚深,却依然不知晓她同司命之间发生的细枝末节。对于之后种种,不过是造化弄人,让人不禁感叹槿孉这令人唏嘘的痴恋。(未完待续) 第255章 情债(2) 女娲殿中,槿孉痴痴站在窗前,远远的望着窗外的七彩流云,思绪不禁飘远,她深深吸气,覆情香的味道浓烈刺鼻,她厌恶的皱了眉,不禁沉了眸色。 这覆情香是几万年前,她从那西海龙王那里厚着脸皮a来的,它本是西海龙王悼念亡妻之时才用到的稀罕物,据说是那老龙王从一个酷爱制香的调香大师手中用几篮子的珍珠换得的。此香气味浓烈,却能让人产生幻觉,在幻境中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人。 彼时,那老龙王脾气不好,无意间得罪了一个小仙,那小仙知道了这覆情香的事,便起了借刀杀人的心思,他登门造访了槿孉,这才有了槿孉亲自跑到西海“讨要”覆情香之事。 “司命啊司命,你果真是不想见到我么?如今连这覆情香都无用了。”槿孉的脸上掩不住失落之色,她忽然将那香炉端起,一下顺着窗口扔了出去。她总是这样任性妄为,这香炉虽然不重,却终究是青铜打造,若是掉到了人界,不幸砸到那个倒霉鬼,便妥妥的又是一条人命。 “既然无用,不如扔掉。” 她虽然如此说,心中却深知,有些东西,留在了心间,虽然无用,却怎么也扔不掉…… 很久很久以前,在槿孉还是个懵懂少女的时候,她便没有了母亲。她的母亲是上任的女娲后人,而她是由母亲的一魂一魄幻化而来的。人界的一场浩劫,夺去了母亲的生命,小小的她,从那时便知道,终有一天。她也会同母亲一般死去,这便是女娲后人的宿命。 天帝感念她母亲的恩德,将她带在身边抚养。她知道,天帝是宠她的,可是,这种宠爱带给她的却并不像世人看到的那样光鲜美好。 几个有些地位的年轻仙子,仗着自己在天帝面前得势。经常对她出言不逊。他们说。她们女娲一族都是短命鬼,让她早早的分出魂魄培育后代。他们说,天帝只是可怜她。早晚有一天,她也会像她的母亲那样,被利用,做了天界的炮灰。 被欺负的狠了。她便躲在角落偷偷的哭。她恨自己的身份,恨自己的懦弱。更恨那些落井下石的嚣张仙子。 终于有一天,她被自己仙子拽着头发欺负的时候,一个声音阻止了这场无休止的劫难。她眼角含泪,惊讶的望着阳光下笑的肆意的青年。他长的并不算仙人中最出色的。却自有一番倜傥风姿。 他说,仙子姐姐们现在这个样子,可一点都不可人。 几个仙子面露尴尬之色。狠狠瞪了眼她,甩袖离去。 他走过。手中化出一把玉梳,修长的手指轻抚着她的长发,玉梳轻轻的在她凌乱的发间掠过,他似乎不太会梳头,那头发被他扯的有些疼,她微微红了脸,却皱着眉头,一声不吭。 梳罢头发,他将那梳子交到她的手中,笑着拍拍她的头,他说,不要怕,也不要讨厌他们。 她确实讨厌那些仙子,随即眨眼,问道:为何? 他笑得玩世不恭,口中的歪理却说得头头是道,你如果变的强大,就可以不被欺负,还可以欺负他们,那不是很有意思吗? 她被他这种简单粗暴的理论震撼,欺负别人?这不就是传说中的打击报复? 她摇摇头,说,我不要,他们是坏人,我不要变成坏人。 他沉了脸,状似生气的拍了她的脑袋一下,“你看我打了你。” 他抓起她的手,猛的贴上自己坏笑的脸。 “你就应该这样打我,报复回去?懂吗?被欺负了,就要欺负回去,这样才不会有人敢那么对你!” 温热的小手,被握在他的大手之中,贴上笑得欠揍得脸。不知为何,她很想笑,她觉得这个哥哥真有意思,她想要和他做朋友。 可等她回神,这青年早已不在。一切,仿似她做过的一场美梦。 很显然,他并不知道她是何人,而她亦不知。 但她记住了他说的每一句话: 被欺负了,就要欺负回去。这样才不会有人敢那么对你! 潜意识中,她认同了她的话,从此,她努力修习女娲该学的所有仙法,努力的变得强大,她将所有欺负过她的仙子都一一扳倒,他们有的被发配流放到苦寒的极北之地,有的被革了仙籍,贬为了凡人。她成功了,她成了人人惧怕的槿孉神君,天界的第一女仙,除了西昆仑的王母,几乎没有人敢触她的眉头。 她也知道了他的身份,他是天界的司命星君。可是当他们再次相遇,他却不再是那个对她笑的青年。 他对她恭恭敬敬的,没有年少初遇时的温柔。 她心中愤怒,又不知该如何纾解。她明明变成了他希望中的样子,可他为何会对她敬而远之呢? 她不明白,很不明白。 后来,她向天帝请求赐婚,她想若是他们成了亲,他一定会渐渐喜欢上她,他为她束发,她为他弹琴。她要在新婚之夜告诉她,她便是当年他救的那个小姑娘,然后将那玉梳亲自递到他的面前。 她那么天真,以为爱是平等的。 她那么喜欢他,他便应该给她同样重量的喜欢。 然而她错了,大错特错…… 司命答应了天帝的赐婚,她欣喜若狂。每天都去司命阁找他,却屡屡吃了闭门羹。她是高贵的女娲后人,这天界无人胆敢得罪她,但司命的作为却令她的心凉了半截。 司命的冷漠令她黯然神伤,终于,她按捺不住再次跑去了司命阁,那日是瑶池仙会的好日子,她知晓司命会去赴宴,便鼓足勇气去找司命同去。 然而,她再次扑了空,司命早已离开。她有些恼怒,一把抓住那司命阁的仙童琉璃问话,琉璃迫于她的淫威,嗫喏的说出了司命的去向。 西昆仑的红鸾殿。 她知道,那里有一位和她仙阶相同的女神君,红鸾。她心中大惊,再问细情。 这才知,这司命与那红鸾竟然早有往来,司命对她更是暗生情愫。而这情愫,竟然荒唐的生在了他们订婚之后! 原来他是不爱她的。是啊,他都不认得她了,又怎么会爱上她呢?(未完待续) 第256章 情债(3) 可是他既然不愿,又为何要答应天帝的赐婚? 一瞬间,她觉得万物失色,她心中苦苦等待的神仙眷侣生活,被红鸾和司命两个人生生撕碎。那是她生平第一次知道,什么是背叛。 她愤怒离开,径直去了西昆仑。红鸾殿中并没有看到那两人的身影,她找人询问,才知,那红鸾去了蟠桃园。 她浑浑噩噩,不知怎么到了蟠桃园,二话不说的,便和红鸾斗了起来。不知过了多久,她累了,站在不远处与红鸾怒目而视,这才发现,蟠桃园中的桃树被她们毁了,而司命却倒在了红鸾的怀中。 那一刻她突然很想笑。 自己的未婚夫为了保护别的女人受了重伤,而她自己则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司命的生命渐渐流逝,他至死都没有看过她一眼。 他至死都不知,她为了他付出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 他至死都不知,那个被他救下的小姑娘一直在等自己长大,等到自己可以嫁给他,等到他再次用玉梳替她绾发。 他至死都不知,她有多爱他…… 槿孉这厢正沉浸在回忆中,却听殿外传来了仙婢的声音。 知道来人竟是红鸾。槿孉心中不由一动,不禁蹙起了细眉。 “红鸾?让她进来。”槿孉淡淡回眸,复又转身走进了女娲殿。 红鸾一脸焦急的赶到女娲殿,这才发现,槿孉似乎憔悴了很多,她不再锋芒毕露,眉目间竟是多了一丝淡淡的婉约恬淡。 槿孉虽然不再找红鸾的麻烦。但心中却对她仍有芥蒂。她摒退殿中的仙婢,淡淡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红鸾掩下目中的惊异之色,敛声道:“槿孉,我们找到司命了。” “你说什么?”槿孉的眼睛倏然一亮,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红鸾微微低头,不敢去看槿孉明亮的眸子,“你可否跟我去一趟尚神宝殿……他……他……”红鸾不知该如何说出司命受伤之事。槿孉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能和司命相见的机会。而她却要残忍的告诉她,这可能是你们的最后一面。 槿孉一直注视着红鸾的神情,一颗心却渐渐下沉。她快步走到红鸾身边。肃声道:“他怎么了?他……发生了什么事?” “他体内的女娲石受到重创,碎……碎了。我们已经没有办法,只能希望……”红鸾的话还没说完,却见槿孉闪身出了女娲殿。腾云离去…… 红鸾知道,她去了陆压处。心中不由安了些,但是另一个问题,不禁令她犯了难。 丹穴山被魔族攻占一事,应该还没有走漏风声。然这好歹是件大事,若是此时请天帝增兵救援,势必会打草惊蛇。她犹豫了一会儿,咬牙往西昆仑方向而去…… ———————————————————————————————————————————————————————————— 槿孉怀着焦虑又忐忑的心情来到了尚神宝殿。静静沉睡在结界中的男子令槿孉呼吸一滞。 “青鸾就是司命星君之事。本君和红鸾也是刚得知不久,为了不走漏消息,也为了保护青鸾,我们不得不对你隐瞒实情。”陆压如实言道。 槿孉像是没有听到,她踉跄的走到那结界边,痴痴的看着浑身浴血的男人。“是谁?是谁把他伤成这样?” “对不起,他是为了保护我才会如此。”红鸾进了尚神宝殿,听到槿孉的问话,不由将声音压的更低。她的心中有无数的歉意,却无从说起。 “呵~”槿孉勾唇轻笑。 意料之外的,她竟没有生气,更未同红鸾大打出手。她只是安静的笑着,那笑容似乎洞悉了一切,看透了过往。 “红鸾,他终究是爱你的。不管我做什么,他的心都不会变。”槿孉声音轻的似乎要飘在空中,两行清泪无声落下,“两生两世,他都为护你而死。这便是命。”微颤的手想要触碰那结界,却因心知不可能接近而收回。 “可是,我却依然不信命的复活了他,没想到,就连转世,他都要化作青鸾鸟,陪在你的身边。”槿孉突然转身,面对红鸾,笑得风轻云淡,“红鸾,我输了。” 红鸾心下愕然,这槿孉平素必不会如此,若是不找她打架,便算是上天保佑了。看来这司命的垂死之相,真的刺激了她。 陆压叫槿孉来当然不是为了让她瞻仰遗容的,他的目的是为了保住女娲石,也保住他们的计划。若是女娲石不复存在,那个计划便无法实现,他们先前的努力也会付诸东流。 “槿孉,你有没有办法救青鸾,保住女娲石?”陆压终于开口问道。 槿孉了然一笑,一双锐利的双眸细细打量着陆压,缓声道:“我知陆压上神如此关心女娲石,这其中必有原因,就算上神不开口,司命的命我也是要救的,我有办法保住女娲石,保住司命的性命,也算是报答了上神替我隐瞒私用女娲石的罪过罢。” “你需要什么东西?我立刻派人准备?” “请几位出去片刻,一炷香后,槿孉自会归还大家一个完好无损的司命。” 陆压迷惑了,槿孉的自信要他莫名的觉得心中一阵不舒服。“你真的可以复活司命?” “是的。因为,我是女娲后人!” 看着槿孉自信满满的模样,陆压、凤凛和红鸾也只得出了上神宝殿,将空间留给了槿孉和司命。 流清池畔,碧波蒸腾,仙气萦绕,许是水土太好,这池边打瞌睡的善宁生的愈发肥胖,它圆滚滚的身子看起来十分滑稽,忽然一翻身,整个身子扑通一声摔进了池水之中。它挣扎着狗刨到岸边,一闪身藏进了低矮灌木从中。 “你们说,槿孉真的能复原女娲石吗?”陆压还是不放心,眉头紧锁的望着殿门。 “君上,我们不妨信她一次,看她的样子,不想作假。”红鸾沉声道。 “那好,这槿孉狡猾的很,我们最好看好了,以防出事。”陆压道。 红鸾和凤凛点头应了,目不转睛的盯着宝殿之内的动静。(未完待续) 第257章 情债(4) 凤凛初到此处,便将凤凌空安置好,红鸾唤来乔路,由乔路将凤凌空送到了红鸾殿静养。凤凛也算安了心,这么一想,突然又蹙了眉,他和凤凌空虽然得了红鸾相助,侥幸逃脱,但这丹穴山的百姓和他的父皇却依然身处水深火热之中。他能够来到西昆仑,却为何不去天界向天帝救援呢?若是天帝肯增兵与他,打败凤千羽和魔族,必然不成问题。 当然,他最担心的还是凤皇,凤千羽魔性已深,他会对父皇做出什么事,真的不好预测。 陆压从一开始便注意到了凤凛的心不在焉,他盯着他的眼眸,一下便洞穿了他心中所想。 “凤凛,若你信本君,就不要去找天帝求援。” “什么?”凤凛讶异道,他不知道为何这陆压竟知道他心中所想。 “如果你想你父皇被天帝责罚,那便现在就走吧!” “君上何意?凤凛愚钝,还请君上指点。”凤凛不懂,为什么陆压要阻止?凤千羽如今在丹穴山还没有站稳脚跟,很多的士兵和长老,必定不服他的管理。而他选择此时找援兵攻打凤千羽无疑是最忧方案。 “何意?”陆压冷吭一声,“你这样公然的借兵,天帝就不会问吗?他若知道了是你的二弟联合魔族狼狈为奸,天帝必会起疑心,到时候,他必会派人调查,到了那时,不仅你们丹穴山都可能被扣上通敌的帽子,你二弟是青鸾之事也可能被曝光,倒时候,你们凤族的颜面何存?本君言尽于此,去不去天界。本君不会阻拦。” 听了陆压的一席话,凤凛似如醍醐灌顶,是的,他如今不能去求援,听陆压的口气和刚刚他同槿孉的对话来判断,陆压和红鸾等人一定安排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局,等着黒木云天自投罗网。 只是……凤凛堪忧的看看陆压。心中暗忖。这天魔大战看起来已是避无可避,关键在于,这魔尊亦不是省油的灯。陷阱这种东西是假的,既然是假的,就会被人识破,凤凛眸光一闪。脸上显出一丝玩味的笑意,他倒是好奇。想看看这陆压要如何去做呢。 ———————————————————————————————————————————————————————————— 大殿的门轰然开启,只见昏黄暗沉的屋内,司命表情木讷,双手抱着脸色苍白。双目紧闭的槿孉,一步步走了出来。 几人见状均是心头一震,连忙上前问询。 “青鸾。这是怎么了?”红鸾看看司命,完好无损。虽有的伤口都不见了,包括他身上的衣袍,也变得崭新。再看槿孉却不然,她垂着头,似乎……红鸾不敢再想,却隐隐觉得槿孉的身上透出一抹死亡的气息。 “主人,她,倒,殿中。”青鸾生涩的说着他抱着槿孉出来的原因,似乎极是委屈。 红鸾还要上前看槿孉的情况,却只见陆压已经进了大殿。遂看了眼青鸾,紧随着陆压也走了进去。 “槿孉,她殁了。”陆压双目含霜,怔怔盯着地上哭闹不止的婴孩。 “这是……”槿孉有些糊涂了。 “这女婴是她的女儿。”陆压淡然俯身抱起地上的女婴,声音不禁沉了几分。“历代女娲死前都要事先留下继承她使命的人,这女婴是槿孉一魂一魄所化,你先将她带回红鸾殿好好照看,等一切尘埃落定,再从长计议吧。” “槿孉她,竟会做到如此地步。”红鸾接过陆压怀中的女婴,微微苦笑道。 怀中的女婴蹬着藕节一般的小腿,一双漆黑的灵动的眼睛巴巴的望着她。红鸾突然觉得这女婴便是槿孉,她还在,在这个婴孩的身体中,即使她的灵魂只剩下这一魂一魄。 槿孉用分出自己的魂魄化形为下一任的女娲后人,又将自己的元神全部融进了破碎的女娲石中,以保全青鸾的性命,也保全了女娲石的完整,然而,陆压清楚,她的作为虽然悲情,却绝对不会被天界称道。女娲后人的使命在于救世,而她不是为救世而死,却因情爱而亡。这样的死亡,在神仙看来几乎是毫无意义的。 “红鸾,槿孉神君陨灭之事,先不要对外提起。”陆压思索片刻道。 红鸾知道陆压的意图,应了声是,便带着那女婴,同凤凛和青鸾离开了。 槿孉的元神不在,只留下了地上安静沉睡的肉身。陆压知道,过不了过久,她的肉身便会彻底消失,他苦笑一声,广袖挥动,只见那肉身渐渐变得透明,渐渐的化作了无数明亮的光点,飞出了大殿。 陆压的神色隐在有些昏暗的大殿中,光影斑驳中,只听他的声音低不可闻:“槿孉,你的付出不会白费。待收复魔界,本君亲自将完整的女娲石交予你的女儿。” —————————————————————————————————————————————————————————————— 凤千羽虽然占领的丹穴山却一直没有对外宣布,他似是知道,若他开口宣布凤族子民入了魔籍,那天帝必不会善罢甘休,他是个聪明人,黒木云天既然敢助他成事,必然想好的出路。而凤凛那边一定在投鼠忌器,怕他对凤皇不利,又怕凤皇串通魔界之事公之于众。 他与凤凛两人像是天平的两端,此消彼长,而此时,双方却都处于这微妙的平衡点上。 只待到那最后的一刻,胜负才会见个分晓。 黒木云天的话他不敢违抗,当晚便带着三个长老去了凤灵洞,起初那些老臣自是宁死不屈,直至凤千羽押出他们的家眷,长老们这才服软。大家借助凤凰琴,将莫雪救出,即刻送往魔界。 黒木云天自然不是食言而肥之人,一见到莫雪,他便将她带到了魔界最隐秘之地——黑泽地宫。 地宫地处黑泽森林沼泽的最深处。那是虽是毒虫恶兽遍布,凶险非常,却是藏匿的好地方。(未完待续) 第258章 灭神阵 十大上古神器,除去那未曾完整的女娲石,全部藏与此处。他选了三件神器,启动了灭神阵,将莫雪体内的狐火彻底清除,趁着莫雪还没醒来,又迅速将她带回了黑泽殿。 而此时,龙兰和逐水早已等在了殿外候着。 黒木云天见是他们俩,立时将还是狐狸真身的莫雪交给了逐水,声音中透出些疲惫:“去把她交给阿茂。” 龙兰有些担忧的看了眼黒木云天,眸光微敛,一挥手,遣退了逐水。 待逐水走远,她才道:“尊上为了阿茂如此煞费苦心,可是她的立场到底是什么?我们这样冒然的为她做事,满足她的要求,龙兰恐咱们是被她利用了。” “不会,她虽然不是真心,但解救莫雪之事,她必是感激的。如今的情势不同往日,我们要做的不是让她觉得我们有诚意,而是要让她举棋不定。只要她犹豫了,陆压那里的动作一定也会便慢,到时候,我魔界打他一个措手不及,统了六界,再来好好思虑这阿茂的真诚问题吧。” 龙兰一惊,她不知道,这魔尊竟是打的这个主意。什么获得阿茂的信任,什么解救莫雪,这一切竟都是他的障眼法。他的计划一直在进行。只是…… “尊上,刚刚属下看您的脸色,似乎不太好……”龙兰小心的措辞遣句,只怕惹他不高兴。“是不是,那阵法……” 黒木云天的眉突然蹙起,声音不禁阴沉了几分,“不是那阵法有问题,而是。本座的灵力竟然只能开启三件法器的第三重灭神阵!” 龙兰心下一震,第三重都已有如此威力,若是第十重,必可以毁天灭地,杀神驱魔。而此时他们面临的问题却是如何才能成功的启动灭神阵。“尊上开启第三重灭神阵法便如此困难,若是换作第十重,我们该当如何做?” “本座记得凤皇说过。那第十重阵法除了用灵力引动之外。还有其他的方式可以引动。为的便是尽量少的不动用自己的灵力。” “其他方式?” “嗯,据说既定天命之人的心血是可以引动灭神阵的。除此之外,千个童男童女的血也可以。” “那……尊上的意思是?”龙兰有些摸不准他的想法。但她的感觉,黑木云天似乎更倾向于第二种。 “你先去找千个下孩子,备着,以防不时之需。” 龙兰点头。心知,这魔尊果真是不舍得令阿茂死的。毕竟她长得太像涂山天衍。忍她如何无礼,想来这魔尊也会容忍的吧。只是,也许阿茂不知道,她再怎么想。毕竟都不是那个不可一世的女子,魔尊有自己的底线,一旦那个底线被碰触。那结果,是谁不可预料的。 龙兰的担忧并不是多余的。但另外一件事,却更教人心焦。“尊上,属下今日一直在暗中搜寻女娲石的下落,却遍寻不得其踪。下一步,我们该如何做,还请尊上明示。” 黒木云天眸光一厉,负手走到龙兰面前,挑眉道:“本座说过,女娲石,至少有三块,一块在司命的身上,我们暂时寻不到,而另一块的下落似乎已经很清楚了。” “尊上何意?颜子文死后,万魔窟的人日日盯着最仙谷,却没见过任何异常。”龙兰不解道。 “没错,颜子文自尽而亡,这就说明,他发现了女娲石,而你说的那白蝶,本座猜,应是那陆压放出来的。本座猜测,这女娲石有可能在陆压的身上。” “陆压?”龙兰讶然,“尊上为何如此肯定?属下认为这女娲石也可能在无念或者阿茂的身上。” “女娲石的法力无边,如此重要的东西,他陆压怎会假手与人保管?再说,无念和阿茂的法力与陆压相比实在是天壤之别,他怎会放心将女娲石交予一个不能保护它的人手中?” 龙兰顿悟,缓缓点头,她觉得黒木云天所言极是有理。突然想到什么又道:“所以,尊上才煞费苦心的安排这场婚礼,为的便是引诱陆压前来,一来可以杀了他,永绝后患,二来,便可以他手中的女娲石拿到手,那么司命的下落,便将不再是秘密了。” 黒木云天见龙兰分析的正是自己心中所想,不禁扬唇道:“龙兰,你可以出师了。不过这个世界,比你的想象险恶得多,身在高位,便要处处提防,处处算计,否则,棋错一招,等着你的便是万劫不复。” ———————————————————————————————————————————————————————————— 眼前是一片青青的草垫,有青草的芳香掠过鼻尖,阿茂迷迷糊糊的用手擦擦口水,继续睡觉。 嗯,她又开始做梦了。 不过这梦可真是真实,梦里有烤鸡,有酒,有她在招摇山的朋友们,还有……娘。 “阿茂,醒醒!看看娘给你做了什么?” 阿茂皱皱鼻子,似乎闻到了熟悉的烤鸡的气味。她随手一挥,闭着眼睛嘟囔着:“都是骗子,娘你总在梦里,我一睁眼,你就消失了。求求你,让我再睡会吧。” 莫雪蹲在阿茂身旁,无奈的看看身边一脸嫌弃的绯儿。美丽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解,“她,总这样吗?” “可不是!这两天算是好的,前些日子,一边骂陆压上神,一边哭,哭着哭着也就消停了,等我再进了里屋,她便又睡下了。” “陆压?你是说君上?”莫雪一惊,看来,她似乎错过了很多精彩的事情,只是那君上为何会忍心将阿茂放在这魔界?莫雪百思不得其解。她低头看看阿茂额头上隐隐泛黑的九尾煞,终于忍不住道:“她,她的封印,解除了?” “嗯,解除了。”绯儿深深叹气,似是恨铁不成钢一般,“可是主人她竟然入了魔籍,她却说只有这样才能救您。” 莫雪心中一疼,伸手握住了阿茂的手。“孩子,是娘不好,还得你受委屈了。”(未完待续) 第259章 团圆 手掌心传来阵阵温热的触感,阿茂缓缓睁开眼睛,清晨的柔光下,莫雪一脸笑容的守在她的身边。 “娘!”阿茂精神大震,蹭的坐起身,揉揉惺忪的睡眼。 没错,是娘!黑木云天果真没有食言,他真的唤醒了莫雪,将她送到了她的身边。 她太高兴了,一下扑倒了莫雪的怀抱中。低声啜泣着:“娘,你可醒了,阿茂好想你。是我不好,连累了你。” “说什么呢?傻孩子,你没有对不起谁,你做的已经很好了。是娘对不住你,瞒了你的身世这么多年。”莫雪见阿茂落泪了,心中一酸也跟着抹泪。 绯儿看不下去了,连忙上前安慰这对久别重逢的母女。 过了好一会儿,阿茂才止了眼泪,拉着莫雪的手,一起坐在床边。“娘,是谁送你过来的?黑木云天吗?” “那魔尊我没见过。”莫雪摇摇头,“听绯儿说,是一个叫做逐水的丫头送我过来的。” “哦。”阿茂心中一轻,不知为何,自从上次那件事之后,她变得有些怕黑木云天,若是他在她熟睡的时候进门……阿茂不禁激灵了一下。 莫雪见阿茂一幅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禁挑起秀美的细眉,问道:“阿茂,你告诉娘,你和君上到底怎么了?我听绯儿说你睡梦中也会骂他?” “你别瞎猜,没,没什么事。”阿茂的目光不自然的从莫雪脸上移开,盯向别处。绯儿是个多话的主儿,见阿茂装傻,忍不住补充道:“莫雪娘子,您可要好好管管主人。她好好的神使不当,偏要在这里做什么魔后。害得我都不能跟着陆压上神继续修行了。” “小崽子!你给我闭嘴,是不是舌头不想要了?”阿茂怒瞪之。 莫雪听后一怔,没有搭理绯儿的牢骚,只是眯眸一笑,双手将阿茂的脸搬过来,强迫她直视自己的眼睛。“阿茂。告诉娘,你们到底发生了何事?” 阿茂不想告诉她与陆压之间的事,不自然的咧嘴笑笑。殊不知她那一笑却是比哭还难看。“嘿嘿,娘你多想了,我骂他就是因为他封印了我,你也知道。我这头上的九尾煞只有天雷才能将其解除……要不是这杀千刀的陆压,我哪里需要受这份罪呀……” 莫雪当然是不信的。情爱之事,莫雪是过来人,阿茂的心思,她早已猜的八~九不离十。 “阿茂。他是上神,而你……只是一只九尾狐,你们……”莫雪的话还没说完。阿茂便扬起了一张大大的笑脸,那笑容如雨后的阳光般绚烂。却隐隐透出丝莫名的哀伤。她打断了莫雪的话,笑道:“娘,你在说什么呢?我真的只是恨他让我白白受了这些皮肉之苦,我们之间没有什么。他那什么神使的差事我也不做了。” 我们之间没有什么…… 就算有,也已经成为过去…… 他做他的上神,我做我的狐狸。 大家互不相欠,井水不犯河水。 阿茂这样想着,指尖却深陷在了手掌中。指甲没有剪,有点儿长了,扣在手掌中有些微微的刺痛。阿茂怕在莫雪的面前露出不该有的表情,被这只老狐狸看穿就不好玩儿了,遂立马蹦下了床榻,穿好衣服,这才对莫雪道:“娘,你别听绯儿胡说,我先去找一趟黒木云天,你呆在这里不要出去,我会让绯儿陪着你的。” “哎!”莫雪还待叮嘱她几句,却见她已经夺门而出。 阿茂背靠着房门,胸腔起伏,她极力平复了呼吸。眸光一凝,朝黑泽殿而去。 黒木云天像是在等她的到来,独自一人自得自乐的品着茶。 阿茂走进殿中,面上没什么表情,“谢谢你,魔尊大人。” “以后都是自己人,何必在意这些虚礼。再说,帮你,亦是帮自己。何乐而不为呢?”黒木云天放下茶盏,嘴角噙笑。那笑容狡黠,令阿茂愈发看不透端倪。 帮你,亦是帮自己…… 他想说什么? 阿茂不敢多想,便道:“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既然魔尊大人履行了承诺,帮我救了我娘亲,不如便再帮我一个小忙如何?” “小忙?”黒木云天冷吭一声,眸光中闪过一丝不屑,“你说说看。” 阿茂垂下双眸,复又抬起,明眸中自是有着一番冷静敏慧,“将我娘送回招摇山。这是我最后的一个要求。” 黒木云天一愣,随即了然一笑。 原来是怕他将她的娘做了人质,刚母女相聚就开始为莫雪考虑退路了。 事实上,阿茂此举,确实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黒木云天生性极是自负,他没有想过用莫雪来威胁阿茂为魔界效力。因为他明白,臣服不是屈从,而是一种发自真心的敬畏,像龙兰,像苏知返,像苏为霜…… 若是强人所难,必会适得其反,南辕北辙。 “好!你定时间,何时送莫雪离开?” “明日。” “可以,明日本座叫龙兰护送莫雪回招摇山。” 阿茂神情一松,忙谢过黒木云天,转身离开。 —————————————————————————————————————————————————————————— 青鸾最近失眠了,每每从噩梦中惊醒,他都会惊出一身冷汗。他梦见了很多之前他从未经历的事情。 他糊涂了,他是一只白凤而已,怎么会做这样的梦呢? 那似乎……不是他的回忆。 而这回忆的主人,便是那个叫做槿孉的女人。 每个梦都很清晰,他看到了很多他不曾知道的事。那个故事中有他,却又不是他。 那个“他”是天界的司命星君,“他”救了一个女孩子,“他”不知道的是,那女孩子爱上了“他”。 她每日都偷偷的跑去司命阁看“他”,偷偷的在书房的玉瓶中放上“他”最爱的冷梅。只是这一切,“他”都不得而知。 后来,她长大了,成了槿孉神君。她的性格变得有些古怪,却似乎是拜“他”所赐。(未完待续) 第260章 隐者 槿孉同“他”有了婚约,而“他”却心有所属。而那个女子却令青鸾十分满意。他果然最爱自己的主人,连这个同他长的很像的男人都是喜欢红鸾的。 他没高兴多久,忽然画面一转,是“他”死在了红鸾的怀中。 若是这梦便终结于此,他倒是不那么震惊。 槿孉似乎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她脖子上的奇怪石头被人抢走了,还被一个黑衣的女子盘问。后来她被放了,但似乎更加焦虑。一个长相漂亮的仙子常常找她谈天,以至于青鸾觉得,这个脾气不好的槿孉竟然也是有朋友的。 他闲来无事,每天看着红鸾殿中的凤凛和主人腻腻歪歪,心塞的不止是凤凌空,还有他这个被人忽略的人,不对,是白凤。 为了不做电灯泡,获得红鸾的重视,青鸾不可谓不努力,不可谓不尽心。 他时常用极不标准的人语,将红鸾从凤凛身边拉开,然后开始絮叨他做了奇怪的梦。 一开始,红鸾认为青鸾是成心捣乱的,但是渐渐的,红鸾发现,他梦中的故事,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槿孉似乎时常和一位女子见面,那女子据青鸾的描述,似乎是位仙子。这世上有些名气的仙子就那么几位,可她想来想去,也理不出头绪。 “青鸾,你再仔细想想,槿孉当时见到的仙子,到底叫什么名字?”红鸾问道。 槿孉是个喜欢独来独往,目空一切的人。那样的她绝不不会容忍有朋友的存在。而这仙子,则是她自己主动找到槿孉的。主动找槿孉的人,并不多,而她找到槿孉必定是有其他的目的。 “主人。不记得。”青鸾的记忆力实在不怎么好。无论红鸾如何旁敲侧击,他只是摇头。 红鸾急了,只得撇下了凤凛和青鸾等人,急急去了陆压的尚神宝殿。 红鸾将青鸾的所见所闻告知了陆压,陆压一边听,眉头也逐渐拧紧。 “你是说,找槿孉的人是个仙子?”陆压闭着眼睛。躺在竹椅上。显得十分悠闲。 “都怪青鸾,他记不清那仙子的脸,也记不得名字。这可如何是好?” “好找啊。这天界的仙子本就不多,何况曾经,她有一封信在本君的手中,那信有淡淡的花香。虽然本君不懂得如何辨别花香,但听这青鸾一说。本君倒是想起了去找昊天之时遇上的一个人,她身上的气味似乎很特别,同那封信上的香味如出一辙。 陆压的眸子中闪着点点精光,他想。这是个好消息,他和无念苦苦追查的魔界内应,终于水落石出。但是他们不能急于求成。也许她还有价值,也许她能为他们所用也不一定。 红鸾见陆压不再讲话。遂也匆匆告辞,退了出来。 那个魔界之人,明明已经呼之欲出,但陆压却偏偏不说话。红鸾想,这上神就喜欢故弄玄虚。不好多问,便不问。而她的心中自然早有计较。 天界的仙子,花香,天帝身边的人,能和槿孉谈上话的…… 冷不防的,一股寒气从背脊冒出,红鸾不禁打了个冷战。 难道是她?这真是不可思议…… ———————————————————————————————————————————————————————————— 阿茂一回到碧波楼,就被莫雪一把按住问东问西,但是却奇怪的避开了所有关于陆压的问题,这让阿茂心中暗暗庆幸,却又不禁怀疑莫雪是不是早已知道了她和陆压的事情。 可她虽然怀疑却又不敢去问。 “娘,我已经跟魔尊说好了,明日会送你会招摇山。” “你说什么?”莫雪一惊,随即便恢复了镇定,“阿茂,只要你还在这里,娘便一直陪着你。” “可是……”阿茂欲反驳,却被莫雪制止,“你不必再说。无论如何,我是不会走的。阿茂,虽然你非我亲生子,但我们相依为命这么多年,不是母女胜似母女,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处在这样的危险之中。” 阿茂的眼圈一红,一头扎进了莫雪的怀中。 呵呵,她是个有娘的孩子。有娘,真好。 她的脑袋深埋在莫雪怀里,鼻尖是青草般的香气,她闭上眼睛,伸手抱紧了莫雪。 “娘,你真好。” “傻孩子,娘不对你好,谁对你好?” 是啊,这个世上,毫无功利之心对她好的,恐怕之剩下莫雪。 可是…… 她知道,莫雪必须离开。 她不能容忍自己的弱点被握在黒木云天的手中。何况,黒木云天的计划,吉凶难测,她不能再连累别人。她已时日无多,唯一能做到的,便是伺机破坏这魔尊的计划,不让他的阴谋得逞,才能保全六界,保全她娘,保全她的朋友们。 翌日,阿茂带着昏迷后化为原形的莫雪,在一众魔族兵士的护卫下回到了招摇山。她们之前的屋子已经被鄂瓒烧了,她无奈,只得将莫雪送到了龙鹊的住处。 龙鹊答应了收留莫雪,却也是知道她即将成为了魔界的魔后,因此,对她的态度也是不冷不热。 阿茂对此一笑置之,对于朋友对她的误会,她理解,却懒得解释。清者自清,她既然救了莫雪,没有后顾之忧,便要去做自己该做的事。她要用行动证明自己的清白,哪怕付出的代价是死亡。 转眼间,魔尊大婚之期已至,到处都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碧波楼内,婢女们忙着替她梳妆打扮,一个个脸上都笑开了花。 阿茂一袭大红嫁衣,端坐在梳妆台前,铜镜中的女子,朱颜墨发,明眸皓齿,时不时的勾唇浅笑,惊起婢女们艳羡的抽气声。 “姑娘今天可真美。” “是呀,我们魔界何时有过这么漂亮的姑娘。”那婢女突然一笑,又道:“瞧我这嘴,以后咱们可要改口了,不能叫姑娘了,要唤一声魔后大人。” 阿茂眸色一深,垂眸不言。 这几日,她听到有人议论,黒木云天要在困魔阵举行婚礼。 困魔阵,无论,一旦被困,便是插翅难飞。(未完待续) 第261章 大婚 她隐隐知道,黒木云天要做什么。她不禁苦笑,只怕这魔尊的意图是为了引陆压过来吧。再不济便是让她对陆压产生恨意。 只是很可惜,陆压不会来的。而她也不会恨他。 她这么想着,突然觉得这个结局一定会令黒木云天恼羞成怒。那下一步,她要怎么办?顺从他?还是装作恨极了陆压,做戏给他看?似乎哪种都不怎么好。 暴露自己,疑惑隐藏自己,死,疑惑是生。 她要如何做才能获得黒木的信任?让黒木云天将自己的计划告诉她呢?她至今都不知道上古神器藏在何处,更别提要怕坏他的计划了。 楼下愈发嘈杂,阿茂低着头想着自己的心事,知道绯儿用手拽她的衣袖,这才回过神,带上凤冠喜帕随着喜娘慢慢走了出去。 隔着薄如蝉翼的喜帕,阿茂看到了立在一旁玄色锦袍的黒木云天。他的目光在看到她的一瞬间,失神了片刻。阿茂知道,他定是又想起了涂山天衍。 说来也是倒霉,她不像爹不像娘,偏偏像这祸水涂山天衍,老天爷真是同她开了天大的玩笑。不过话说回来,若是她不像,仅凭自己既定天命的身份,也不一定得到接触这魔尊的机会。她也许会变成他的一个下属,而不是作为妻子,与他并肩而立。 黒木将她的手拉起,一起坐进了金色的马车。 黒木云天心情不错,脸没有平日冷,倒是显得更加英俊不凡。阿茂不管他俊不俊,低着头,不说话。黒木见她默然。也不说话,两人一左一右,相对而坐,一路颠簸,一路忐忑。 这是魔界婚礼的习俗,男方要用纯金铸就的马车,接新娘。两人同乘一车。前往夫家拜堂成亲。 黒木云天是魔尊,按说,这马车应该往黑泽殿的方向走。而此次,黒木云天要求马车反方向而行,要在困魔阵前举行婚礼。 困魔阵前的煞气极重,阿茂站在高台上。看着满眼的魔君,那惊吓基本不能用语言来形容。 说好的困魔阵呢?她怎么没瞧见呢?阿茂看看下面空出的一大片空地。瞬间觉得这地方很古怪。 当初的天启台周围并非没有装饰,而这里,似乎除了高台和这困魔阵的名字之外,无甚特殊之处。 黒木云天没有长辈。于是他们只需要拜天拜地拜对方,便算是礼成。阿茂的手被黒木死死的捏在手中,惊出了一身的薄汗。那汗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疼。 真的很疼,黒木的手劲很大。阿茂微微皱了眉,脸上却僵硬的保持着微笑。 “你放开!”阿茂皮笑肉不笑的瞪着黒木。黒木却不以为然,恶意的捏捏她寒湿的手,邪邪一笑,“怎么?紧张了?” 阿茂无语,紧张?紧张的人是你吧!捏这么紧,明显是做贼心虚。 不知怎的,她想挫挫他的锐气,“别白费力气了,他是不会来的。” 说这话时,阿茂心下一颤,她自己都不知道,这话是说给黒木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黒木刚要反驳,视线中忽然出现一抹月白色的身影,黒木嘴角的笑意渐渐扩大,“那可不一定。” 话音落下,伴着阿茂随即变得苍白的脸色。 “保护魔后!”黒木做了个手势,只见不知从何处冒出诸多护卫,将他们两人护住。那抹身影刚刚到了这空地上,便受到了魔族士兵的猛攻,只见他仗剑而立,周身散发着银色的结界,一般的士兵根本无法近身。 “阿茂,跟我走吧!” 那月白袍子伸出手,朝阿茂笑。那笑容令阿茂一阵心慌。 他,怎么会来? 为什么会来? 阻止她的婚礼吗? 还是带她走? 这两者,哪种都不可能。 “无念,回去吧,这是我的决定,谁都改变不了。” 不知为何,心中有些淡淡的失望,她其实有点儿希望陆压能来这里带她走,但这似乎只是她的一厢情愿。一个已经失忆的人,她还有什么好指望的? 她侧身对黒木云天道:“他不是陆压,你放了他吧。” “放了?擅闯魔界的人,哪有这么容易就放?”黒木云天眸色暗沉,挑眉淡淡道。 阿茂心中一寒,凝声道:“你,你想做什么?” 黒木云天意味深长的一笑,“启动困魔阵。” 刹那间,一道道紫色的光束,纷纷从空地发出,一时间,那空地上亮如白昼,将无念困住。这时间过得极快,眨眼间无念便困在了这紫色的巨大光束中。 他试图睁开那光束的束缚力,却发现根本就是徒劳。 “龙兰!” “在!” “将他关进地牢,好生的关照。”黒木云天的脸上带笑,目中却带着淡淡的失望。 见他们要将无念带走,阿茂急了,一下睁开了黒木的手,道:“放了他,他是我弟弟。” “弟弟?哪个弟弟会如此关心自己的姐姐?阿茂,你真是好笑。谁说本座的困魔阵只是为了困住陆压的?你也……”他的俊脸忽然凑在她的耳边道:“太天真了。” 阿茂心下震颤,随即看到黒木云天眸色一厉,对着属下道:“今日大婚竟然发生如此大事,这里也不安全,你们速将魔后送回碧波楼。” 就这样,阿茂的这亲事成了一半,便又回了碧波楼。 整整一个下午,她一动不动,静静的坐在床榻上,脑中却飞速的转着。 怎么办?怎么办? 她要想到救出无念的方法。可是怎么救呢? 黒木云天本是要捉陆压,而陆压没出现,无念却自己往枪口上撞。这一切,都透着古怪。 但她却看不透,这迷雾一般的局。 大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一个女婢战战兢兢的端着一碗莲子汤进了阿茂的房间。 “等等。”阿茂叫住了那婢女,“绯儿呢?” “哦,绯公子,绯公子他……” 阿茂脸色一白,“他怎么了?你说啊!” 那婢女是黒木新派到阿茂身边的,胆小的很,见阿茂如此,早将那两个姐姐的叮嘱抛到了脑后,如实交代了:“绯公子,自从早上您走后不久,便被逐水姑娘叫去了,直到……直到现在都不见人影。”(未完待续) 第262 用强 阿茂面色一僵,嚯的站起身,“你说什么?逐水来过?”她暗自恼恨,自己真的大意了,从她回到碧波楼就一直在发呆,竟没发现绯儿不在这里。 “是逐水姑娘,她来的时候,脸色很不好,还有些惊慌,她将绯公子约了出去,奴婢也不敢多问。”那女婢害怕的双~腿一软,跪在地上,抖若筛糠。 阿茂遣退了女婢,无力的跌坐在床榻之上。 她不禁皱了皱眉头,忽然想到什么,下意识的摸索自己放在枕下的天魔令。只消一瞬,她的脸色陡然一变。 天魔令,丢了! 逐水,绯儿,天魔令……是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茂突然感到一盆冷水从头顶浇下,她不知道绯儿和逐水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逐水和天魔令的失踪绝对脱不了干系。 无念!逐水是想救无念! 不行!她得去找黒木云天! ———————————————————————————————————————————————————————————— 阿茂料想的确实没错,此时的逐水着一身皓白衣裙,凭着与阿茂七分相似的长相,扮作阿茂的样子朝着守卫森严的魔界地牢而去。 她要救出无念,若是救不出,在自己死前见他一面也是好的。 但是以她卑贱的身份,根本进不了那地牢,于是她便将主意打到了阿茂的头上。 本来逐水也不知阿茂身上到底有没有天魔令,她抱着试探的想法接近绯儿,谎称陆压被困魔阵困住。绯儿信以为真。竟泄露了天魔令之事。逐水将绯儿绑住困在了自己的住处,偷偷潜入阿茂的房中盗走了天魔令。 她知道,此行凶险,但她的心中有个声音告诉她,一定要见无念一面。 但是天不随人怨,她刚刚向地牢看守出示了天魔令,一队人马即刻从不知名的地方涌出。将她立马将她擒住。 龙兰面色阴沉。分开众人,走到逐水面前,脸上起了嘲讽的笑意。那眼神充满了鄙夷和不屑。“我就知道,你终有一天会背叛尊上!哼,一个能背叛自己师门的薄情之人,还能指望你什么?” 逐水双手被缚住。抬头看着龙兰,哀声求道:“龙兰大人。求求您,让我见见师父吧。” 龙兰冷笑一声,好笑的看着她,“无念乃是魔界要犯。这要犯岂是你这等卑贱之人能见的?”龙兰说着,抬起逐水的下巴,眸色一深。“逐水,你的命是捡来的。别以为自己长得像那涂山。就顶着免死金牌了。你的死期也许就在今晚。” 龙兰的话像是钉子,钉进了逐水的心中。逐水脸上立显颓败之色,自嘲一笑:“是啊,我倒是忘了,我其实连见他一面的资格都没了。” “压下去,听候处置!”龙兰眸色冷峻,逐水被带走,她这才走过去,拿过那地牢看守手中的天魔令。唇上不禁哂笑,“天魔令?阿茂你是知情还是不知情呢?” 龙兰本奉黒木云天之命守在地牢门口,等候阿茂,没想到,这阿茂没等到,竟然跑来找死的是逐水。龙兰有些失望,她自始至终不相信阿茂,她的背景与他们不同,绝对不会归顺魔界,即使魔尊用尽手段,也不一定奏效。还有那一千个童男童女,她不禁暗暗叹息,魔尊明明可以利用阿茂去开启灭神阵,为何大费周章的去群一千个孩童,岂不是多此一举? 若是只因阿茂肖像涂山,那魔尊未免也天草率了。 黒木云天的寝宫中,红色的喜烛燃烧殆尽,而这本应是新郎的男人眼中却透着难以抹去的阴鸷之色。 “逐水去了?那阿茂呢?”他立于窗前听到龙兰的禀报不禁眉头皱起。 “尊上,这是属下在逐水那里拿到的天魔令。”龙兰拿出天魔令交到黒木云天手上。 黒木云天脸上的阴霾更重,他握着手中的天魔令,骨节分明的手一用力,只见那天魔令尽数化为飞灰。“逐水这个丫头,看来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龙兰深知黒木云天的脾气,知道他动了怒,随即欲火上加油,最好把阿茂也牵连了。“尊上,属下认为此事与魔后一定脱不了干系,不如……” 黒木云天睇了她一眼,不等她说完,便开了口:“将逐水收监,明日当街绞刑,以儆效尤。胆敢背叛本座的人,本座绝不姑息!” 龙兰知道,黒木云天既然说了这话,就是认定了此次是逐水单方面盗取了天魔令,她此时若再将阿茂的嫌疑提出,微妙有些不识时务了。随即保持了缄默,正欲告退之时,却听到门外婢女的声音。 “魔后大人您不能进去,尊上在和龙兰大人商议要事。” “今日是我与尊上洞房花烛,要商议便等明日吧!”阿茂不理睬那女婢的阻拦,用力一推,那女婢便倒在地上。 她推门闯入,却见龙兰一脸惊愕的望着她,而魔尊的表情却让她难以捉摸。 “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黒木云天率先开口。 阿茂冷笑,“当然是来和夫君洞房花烛,怎么龙兰大人要留下守夜吗?” 龙兰被她弄了一个大红脸,心中早已诅咒了阿茂千百遍,随即拱手告退。 当房门重新关闭,阿茂脸上的防备之色愈发浓重,刚刚的话,她不过是为了赶走龙兰,随便说说。 她耳力聪明,刚刚和女婢争吵时,便听到了屋内龙兰与黒木云天的对话,她对于黒木云天对她的“包庇”感到非常疑惑,为什么?只因她长得像涂山吗?这似乎不合常理。 烛影轻晃,夜色渐深,朦胧的光线让黒木云天有一丝恍惚,立在门口的女子面色肃然,一身红衣喜服,她就那样站着,明明这样近的距离,却像是和他隔着山水几重。 他明明知道,自己又沉入了过往的回忆。那时的涂山天衍,虽穿白衣,但她却偷偷告诉他,其实她最爱红色。 红,火焰般炽烈的红色。 他当时不明白,为何她会爱红色。 不过现在,他似乎明白了,她爱的不是红色,而是这红色的嫁衣。(未完待续) 第263章 卖你个人情 他送给她红色的衣衫,她欣然接受,却从未穿过。当时的他太傻,并不识得女儿家的心思。 如今他终于明白了,却再也无法实现她当年的愿望。 衍儿,你是否还在怪我骗了你? 你是否还在等着我? 等着我,救你出去? 看着黒木云天的有些涣散的金瞳,阿茂知道,他似乎又陷入了那不可自拔的悲情过往之中,若是平素她还可以好心去安慰他,但此时,无念被抓,逐水明日便要行刑,她心急如焚,怎还会有心情管的了其他。 她清咳两声,声音有些冷硬,“可不可以卖我个人情,放了逐水。” 她本想说放了无念的,但是想想又不妥,逐水的事情迫在眉睫,她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逐水去死,好歹她曾和无念有过师徒之情,这个忙不可以不帮。 清冷疏离的声音令恍惚的黒木云天回了回神,这才正色道:“放了她?本座从未放过一个背叛过我的人。就算是你,也不例外。”他一步步走进阿茂,微微低头,一双眼睛玩味的盯着她,“卖你个人情?一个莫雪还不够吗?你以为,你的价值能有多大?本座为何要卖你人情?” 阿茂一怔,立刻垂眸。 价值?是啊,她的价值到底是什么?她并不聪敏,不能为他出谋划策。她也不骁勇善战,可以率领千军万马。她有的似乎只有这既定天命之人的荣誉头衔。但是,这头衔有什么用?她真的不清楚。 她失神之际,顿感身上一轻,自己已经被黒木云天打横抱起。她强自遏制着想要挣扎的冲动,刚要说话。却听得黒木云天开口道:“你不是要我卖你人情吗?那就交换吧。” 阿茂一惊,“条件。” “用你的身体。” “可以,若用我的身体交换,我要救无念。”阿茂眼眸微动。她知道,自己只有一次机会,她要利用这机会赢得更多的利益,而逐水。阿茂闭了闭眼睛。对不起了。 她可以用自己身上的女娲石去交换逐水的性命。但是,她知道,一旦令黒木云天找到女娲石。六界将更加危险。两相权衡取其轻,她不得不放弃逐水的性命。 “哈哈!好个阿茂,果真是讲情义,不枉本座如此信你。”黒木云天长笑一声。抱着阿茂走到床边,一把将她扔在了榻~上。 阿茂只觉身上一沉。再回神,才发现黒木云天双手撑在她的两边,正阴恻恻的看着她,那笑里有半燃的欲念也有鄙夷的玩味。她知道。他在等她屈服,等她害怕的跪地求他,然后再生生撕碎她的自尊。占有她,令她失去所有的希望。 狼狈。她只能用这个词来形容自己。 她心跳如鼓,面上却装得气定神闲。“黒木,说话要算数!” 她唤他黒木,黒木云天一怔,整个魔界,只有涂山天衍才敢如此唤他,那般张狂,毫无礼数,而他却喜欢的紧。 “算不算数,要看你的表现。”他邪笑调侃,眼中却完全燃起了令她熟悉又陌生的神色。那次的事,她还记得,而如今,她没有被施咒,却真的无力反抗。 她心中一痛,沉默的闭上眼睛。自从她答应嫁给黒木云天,她便知道,想要了解他和他的那个计划,就必须付出代价,这个代价中包括她的身体。每想及此,她都会遍体生寒,她厌恶除了常雅意外其他男人的碰触,但她别无选择。 她总是安慰自己,不过一副皮囊而已,招摇山的那些修习邪术的姐姐们,有几个是干净的?而她不过也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罢了。 忍吧,阿茂,忍一下,就过去了。 无念会得救,六界会太平。 到那时,若她还活着,就回到招摇山,种种葫芦,养养花,顺便给莫雪寻门亲事,以报她多年的养育之恩。 阿茂想着竟不合时宜的笑起来。 俯首在她脖颈的黒木云天一愣,心道这丫头真是个奇葩,自尊心有些受挫,狠狠冲着阿茂的耳朵咬了一口。 阿茂疼了,这才回神。“你咬我~做什么!要做便快做,别磨磨蹭蹭的!” 阿茂说的义正词严,黒木云天哭笑不得,坐起身,一把也将她从榻上拉起来。“这么干脆?难道你同陆压那厮做过了?本座有洁癖,还不至于上了别人玩剩下的女人。” 阿茂一听这话,脸颊气的通红,脑袋一下炸了,噌的起身,站在了榻~上。“你胡说什么!我和陆压清清白白,也从来没对他那个魂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你,你不要逼我骂人!” 伤天害理?黒木的眼睛中镶了些许笑意,看来他是想多了。陆压那货,他自是知道,传说当年他在神界只知道打(比)架(武)斗狠,以他的情商,注孤是肯定的,怎么会知道这女人的好处?只是可怜了阿茂,喜欢这么一块冰冷的大石头。这么想着,黒木云天心中感到一阵不舒服。那感觉是什么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那就好,我们继续!” “呃……”阿茂一愣,手陡然被他的大手握住,捞进了怀中。 这人是不是神经病啊! 阿茂被迫躺在他有些坚硬的臂膀上,想起身又被他摁住,只能用眼睛发狠的瞪着他。“你也是个魂淡!” 话音刚落,她的唇便被这魂淡给堵住了,她紧紧闭着嘴,阻止他的舌进入口中。 靠,你有洁癖,老子还有洁癖呢! 黒木云天不高兴了,这丫头这么不合作,他只能动手了。 这么想着,一只手捏住了阿茂的鼻子,阿茂又闭着嘴,便不能呼吸,一张脸涨的通红,终于张开了嘴。黒木眼明舌快的钻进她的口中,与她纠缠。 阿茂真的怒了。这手段够卑鄙,够无节操!怒意袭来,她没控制好,结结实实的照着黒木云天的舌头咬了一口。 黒木吃痛,口中随即一阵铁锈味道的腥甜之气。他抹了抹唇角的血,眸中的金色似乎暗藏着一抹鲜艳的红,那是阿茂的嫁衣。 他深深看着阿茂,冷声威胁道,“这么不配合?你还想不想救无念?” 阿茂:“……”(未完待续) 第264章 刺杀 她倏然一惊,对啊,她在做什么?无念还在地牢,她不能坐视不理。明知羊入虎口,却不能反抗。 全身的戒备被她收起,她沉默了。闭着眼睛任凭黒木云天为所欲为。 衣衫尽落,黒木精壮的胸膛熨帖着她有些微凉的肌肤,她陡然一凛,突然死命的挣扎起来。 这洞房已经动了一半,这货突然反悔,黒木云天神色变得十分难看,不免用下肢死死压住了阿茂乱动的腿。 “看来,你真的不想救他了。不过,已经晚了!今晚,你逃不了的!”他的话让阿茂的心坠入了冰冷的河水中。 她用双手抵着他的肩膀,颤声道:“黒木,对不起,我做不到,我做不到!我们,我们换别的条件好不好?” “不好!”黒木黑了脸,说了两个字,低头继续噬咬着她身上的莹白的肌肤。 泪水无声滑落,她想逃,却被黒木生生制住。 “不!常雅救我!救我!” 阿茂尖叫着,脸上却是火辣辣的疼。回神后才知,原是黒木云天打了她。 她心中愈发委屈,捂着半边红肿的脸颊,泪眼朦胧的看向黒木云天。 黒木云天的眼中迸发出浓烈的杀意,咬牙切齿道:“用身体交换,是你自己答应的。想反悔?我不接受!还有,你最好不要在我的床。上叫他的名字,否则……”他神情阴翳,顿了一下,“我会成全逐水,连无念一起杀了。” “不,不要杀。不要杀无念。我听话,听话……”阿茂低声说着,双手不由自主的环上了男人的脖颈。 黒木云天冷冷一笑,轻蔑的抚摸着阿茂光滑的背脊。压上她的唇深深吻下去…… 他想,阿茂许是真的屈服了,柔软的唇触感细腻,他渐渐陶醉在这样的细腻中。却没去注意。她眼中一闪而逝的精光。 寝殿中的温度渐渐上升,他们吻到忘情,黑木云天一个旋身。将阿茂压在下面,口中却喊着涂山天衍的名字。 阿茂知道他又出现了幻觉,上次是,这次亦是! 她的手渐渐上移。缓缓拔出了头上的银簪,用力刺下。 “噗嗤”一声响。黒木不知发生了何事,只知胸前一痛,低头一看,只见一根筷子粗细的银簪从后背透左胸而出。 又是一声响。阿茂咬牙拔出了银簪。 黒木云天闷吭一声,捂着伤处坐起身。 阿茂的手上紧紧握着那跟满是血渍的银簪,颤抖的手宛若秋叶般颓然落下。她抓起衣衫盖在身上,害怕的缩到了床榻的另一角。 黒木云天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惊恐的脸。随即暗了眸色,沉沉一笑。 阿茂懵了,刚刚的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她本来心中想着先刺伤他,好好和他再次谈判,大不了就用女娲石救无念。最不济就杀了他,跑到地牢放了无念,然后等着魔界的人再把她杀了。 总之,两个计划中的她都可能会死。 可是…… 现下的结果令她颇为尴尬。 她确实扎了黒木一簪子,但是,他的伤很重,她想黒木一定生气了,她此时负气以死相逼,这魔尊肯定欢呼雀跃的看着她死。所以第一个计划可能无法实行了。 他没死,所以她的第二个计划也泡汤了。 重伤的情况,是最糟糕的。她的手握着银簪,全然不觉簪尾的锐处已经刺破了手掌。痛,变得微不足道。 “阿茂,你好样的!”黒木云天捂着伤口,慢慢套上了外袍。 阿茂心肝一颤,这刺杀失败,她必死无疑。可是她死了无念就没救了。 “在想什么?想我为什么还活着?”黒木云天趁她失神,一把夺过了她手中的银簪,眼尾划过一丝狠戾,双手用力一掰,只见那簪子立刻折断为两截。“我的心脏在这边。”黒木云天冷笑着指了指自己的右胸,“没杀死我是不是很遗憾?”他狠狠的将手中的银簪砍向阿茂,那簪子虽然不重,但黑木用的力道极大,这一下起落,正好将簪子打在阿茂的额头上。 阿茂吃痛,感到脑门上有液体缓缓流下,一滴一滴的落到了锦被上。血花晕开,如多多含苞待放的寒梅。 “不!我没想杀死你,我只是怕,怕……”阿茂心中想,他这一扔,也许能消气,此时最关键,决不能说自己真的有计划二! 于是便可怜巴巴的照着计划一的桥段说,“士可杀,不可辱,娘说过,做狐狸要有气节!” 但是可以没节操,阿茂心中想着,后半句当然没说出口。 “气节?呵!气节就是你差点儿置我于死地?”黒木云天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惊得阿茂暗道后悔,怎么就没刺他的右胸呢? 这么强的自愈能力,常雅伤了还得用个归元术恢复呢,他竟然这么容易就复原了。 “对不起,我只是,不想我们的关系变成那样……” 黒木云天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勾唇道:“哪样?我们既然已经成婚,我们之间的关系就是那样的关系。” “我拒绝!换条件!”阿茂还有最后的筹码,她相信,只要她说出女娲石,无念一定可以得救。 “拒绝无效!”黒木云天前胸的窟窿已经看不出了,他慢慢走到桌边为自己倒了杯茶。气定神闲的喝起了茶。 阿茂知道,他这个样子就是在试探她。她眼珠一转,立马拿起身边那段折断的银簪,用稍利的一断抵住了自己的脖颈,她怕黒木云天不信她的决心,一狠心,将那银簪没入了皮肤,鲜血顺着白皙的颈项流下,妖冶而美丽。 “黒木云天,我知道,你是魔尊,你想要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我没有权利让你接受我的条件,那么我只能一死,保全自己的清白。” 她要赌一次。 赌她自己对这个看似无情却有情的魔尊还有那么些许的利用价值。 赌,他并不是真的想让她死。 赌,他对涂山天衍还有一丝的怜惜和爱意。 她手上用力,那银簪又没入几分,痛让她微微吸气。(未完待续) 第265章 滚回去,再死一回 她的眼梢瞥向黒木云天,他依旧在喝茶,丝毫没有阻止她的意思。她心下一沉,闭目咬牙,狠狠将银簪压进颈间。 那一刻,她绝望的想,自己会不会就这压样死去。 若是黒木不拦着,若是黒木也希望她死,若是她真的死了…… 人就是这样奇怪,总是贪生怕死,可真的到了要死的时候,反倒不怕了。 死亡的恐惧,属于生有可恋之人。 对于生无可恋之人,死亡只是一种结束痛苦的方式。 阿茂相信,若是她死了,痛苦便会结束。她相信,她会到另外一个世界,一个她梦中的世界…… 预期的痛感和喷溅的鲜血没有到来。 阿茂的手被男人有力的大手握住,他目光泠泠,锁住了双眉,眼中分明残留着一丝将要失去的恐惧。“你真的想死,可以,滚回去死,别死在我的床。上!” 他说着一把抢下阿茂手中的“凶器”,啪嗒一声狠狠扔在地上。 撩起锦被,将她裹成了一个蚕蛹。“滚到屏风后面,把衣服穿上再出来!”他实在忍受不了如此脏兮兮,满头鲜血,眼泪,鼻涕水的阿茂在自己的床。上滚啊滚,抑制了想要踢她的冲动,很有涵养的说出这样一句话。 阿茂松了口气,没出息的想:终于不用死了。滚回去,就更不想死了。 她赌赢了,下面就是谈判了。 她穿好衣衫,低着头走出了屏风。 她的衣服有些皱,黒木云天抿了口茶,嫌弃的看了她一眼。说了俩字,“邋遢”。 阿茂泪目,衣服是被黒木云天这货粗暴的扯掉的,没有皱的那就不是布了! “来人给魔后送套新衣过来,要红的!”黒木云天扬声道。 只听外面的婢女应了一声,簌簌离去。 阿茂崩溃了,合着刚刚他俩在这里屋瞎折腾。都让人听去了!!! 这个打击着实令她幻灭。她突然想到。要不要听黒木云天的建议,滚回去,再死一回? 外面没了人声。黒木眸色一黯,这才开口道:“你刚刚说换条件?” “嗯。”阿茂一惊,她以为,黒木云天没听进她的话。但是看着样子,他似乎对这个提议很感兴趣。 “好!”黒木云天站起身。定定的看着阿茂:“那你不妨听听我的条件。若是你答应,我便放了无念。” 阿茂一怔,猛然抬眸看向黒木云天。他话看似有理,实则就是在威胁她。她要按照他的话去做。若是违抗,无念必死! 她神色了然,忽的轻笑。“你支开了婢女,是故意的!” 他怎么好心的送她衣服穿?何况刚刚她差点儿就要了他的命。 黒木云天点点头。赞许道:“聪明!” 阿茂心思百转,暗忖他提出的到底是什么条件,能让他如此小心的支开所有人。 “你说吧,什么条件?” “想必逐水已经告诉了你我的计划,开启灭神阵需要以鲜血为引,而这鲜血有两种来源。”黒木云天目光一凝,轻轻点在阿茂的心脏上,缓缓道:“你,这个既定天命的心头血,抑或是……千个童男童女的心头血。本来已经找到了九百多个孩童了……” 阿茂一震,心头血,那……是不是会死? 她虽然害怕,却不知为何,脱口而出这样的话,“你放了那些孩子!我接受这个提议。” 她心中有些瑟瑟的冷,这货果然是记仇的!他救了自己,只是为了她能够把这条命用在刀刃上,她得死得其所,她得死得重于泰山。 不过转念一想,反正她的心肺之症再也治不好,本来也是时日无多的烂命。若是一个她,能换得这么多名孩子的性命,那她岂不是赚大了?还能顺便救了无念!没准还能找到破解那灭神阵的关节所在。 黒木云天震惊于她的干脆利落,短暂的惊愕之后便又马上回复了平静肃冷,“好!有胆色!” 还不是你逼的! 阿茂没好气的翻着白眼。不就是让她死吗?她豁出去了。忽然想到一个事儿,她想趁热打铁,“我还有个要求!” “说!” “我要见无念一面,亲自看着他离去!” 她不知道黑木云天能不能接受她的这个要求,看着他犹豫的神色,继续道:“我一个将死之人,难道连这点儿要求你都不能满足吗?” 黑木云天狐疑的看着阿茂灵动的眸子,不知她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可以答应你,但是!别想耍花样,否则我会把你和无念一起杀掉!” 阿茂垂着眸子不理他,“我现在便要见他!” “看来你真的很急啊!不知道陆压看到你这般为了那无念会不会吃醋呢?”黒木云天轻蔑一吭,转身出了大殿。 他刚出去,那送衣服的婢女便进了来,毕恭毕敬的将一身朱红色的锦衣罗裙递到她的手中,那小婢女偷偷看了她一眼,圆圆的脸蛋上立刻飞上两抹红霞,速速退去。 阿茂看着她那意味深长的一眼,心中只想着刚刚怎么一簪子没戳死他呢,这真是太遗憾了=。= 索性,黒木云天似乎有些别的事情,出去后一直没有回来,阿茂趁着他不在迅速换了衣服,整理好头发,恰好此时龙兰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魔后大人,龙兰奉尊上之命,带大人去地牢见无念神君。”龙兰的声音平淡,没有丝毫的起伏或是恭敬。 阿茂撇撇嘴,一幅无所谓的样子。这魔界对她不友善的太多了,左右也不差这一个的。 ——————————————————————————————————————————————————— 深夜,无月。龙兰行在阿茂之前,她提着灯笼,淡漠的走着,没回头看阿茂一眼。 地牢距离黑泽殿不远,不久便到了。监牢这种地方,阿茂不是没进去过,这里的地牢看起来毫不显眼。比起那丹穴山的锁凤塔更是差的远。这里甚至连结界都没有。龙兰出示了天魔令,便带着阿茂走了进去。(未完待续) 第266章 探监 若是说地牢外表普通,那里面则设计的更显平庸。潮湿的地面,昏暗的壁灯,锈迹斑斑的铜锁铁笼,倒挂的刑具。 这样普通的地牢,带给阿茂的不是放松,而是警觉和不安。 这里实在太普通了,普通到让她觉得,这里一定没有那么简单。 真正厉害的监牢,不是设有多少结界,守卫多么森严,而是……这里关押着穷凶极恶的重犯,却从未听说逃脱过一个犯人。 她暗自庆幸,还好她是来探监而不是来劫狱。 在地牢的一端,阿茂看到了逐水,她的手脚被铁链锁着,衣衫微乱,一幅无精打采的样子。逐水看到阿茂并没说话,只是冷冷看着她离去,没什么反应。 阿茂不敢去观察她的表情,她没能救逐水,她感到很抱歉。 “阿茂!” 逐水不知为何突然开口叫住了阿茂。 阿茂本已走到了拐角处,听到叫声,索性停了步子。她没有退回去,只是躲在拐角处,等着逐水下面的话。 地牢中有些空旷,没有多少犯人,阴冷的风透过墙壁缝隙的透气孔,发出野兽般呜咽的声响。 “抱歉,偷了你的天魔令,绯儿在我的房中。还有……”那语声一顿又起:“见到师父,替我向他道歉,我救不了他,他的恩德,逐水只能来世再报了。”落寞沙哑的声音夹杂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回声钻进阿茂的耳中。 “好,你的话,我会带到。”阿茂感到了难以名状的哀恸。不因逐水将不久于人世,只为她的遭遇和自己何其相似。 她们都那么傻,爱上一人根本不可能得到的人。那是一场悲壮的爱情。虽然痛苦,却如飞蛾扑火般义无反顾,不死不休,直到所有的痴念和妄想都化为灰烬。 “多谢!”黑暗中的这声感谢听起来那么苦涩,阿茂鼻子一酸,快步向前走去。 —————————————————————————————————————————————————— 随着阿茂与龙兰的步子,地牢的走廊愈发逼仄。很长一段路。阿茂甚至觉得,这地牢走不到尽头。光线越来越暗,只容一人通过的狭长甬道让阿茂逐渐感到莫名的压迫感。甬道的墙壁上渗出细密的水珠。阿茂一怔,皱起了眉,“这里可是在水下?” 龙兰嗯了一声,继续沉默。 阿茂自己讨了个无趣。心中却觉得这黒木云天真的看得起无念,竟然将他囚在这么诡异的监牢中。 这种想法没持续多久。阿茂就傻眼了。走廊尽头,是一个巨大的监牢,不,是水牢。 无念双手被吊起。无力的垂着头,水深没胸,雪白的衣袍飘在水面上。 阿茂怎么见得无念受这样的罪?当下便急了。“你们魔尊已经答应放了无念,还不快松绑?”她眸光沉厉。隐隐有着几分怒意。 龙兰没说什么,只是递了一旁的看守一个眼色。那看守即刻会意,点头哈腰的拉下水闸。只见监牢之中的水位渐渐变低,待到那水退到了脚踝,阿茂再也忍不住,一把拽下那看守腰间的钥匙,打开牢门冲了进去。 无念依然没有意识,他的头发一丝不乱,英俊的脸却越发苍白。阿茂心中一疼,转身看向龙兰,“我要和无念神君说说话,请你们出去一下!” 龙兰站着没动,眼中闪过一抹暗芒。 阿茂知道龙兰在想什么,只是解释道:“我们不会逃跑,这里在水下,我们想跑也跑不了。再说,黒木已经应允了放了无念,你放心,我不会多此一举,画蛇添足。” “你只有半柱香时间。”龙兰轻哼一声,冷冷看了她一眼,带着那看守,走了出去。 那两人一走,阿茂即刻查看着无念身上有无异样。他身体冰冷,呼吸微弱,那河水冰冷刺骨,阿茂的脚此时在浸在未退尽的水中,不到一刻工夫便被冻僵了,更何况无念大半个人都没入了水中。 幸亏他是神君之体,若是放他以前那幅*凡胎,也不知都死过多少次了。 无念的身上没有伤,看来这黒木云天还算有些良心,阿茂想。 她拍拍无念的脸颊,无念没有反应。 阿茂急了,用力掐他的脸蛋,一边掐一边喊:“无念你醒醒!你得救了!” 无念这才缓过神来,怔怔抬首,看向阿茂,眼中混沌的雾气终于消散不见。他既惊且喜,眉目弯弯,完全不像是一个被下了水牢的人。“阿茂,你终于……”他话音陡然顿住,一双眸子死死的钉在了阿茂半边红肿的脸颊上。冷声问道:“阿茂,你头怎么伤了?是黒木云天……他打了你?” “呃……没有的事儿,我自己不小心摔的,呵呵,摔的!”阿茂冷汗。 无念显然不信,斜眼看她,语气更是沉了几分:“摔的?你脸上肿这么厉害也是摔的?” 阿茂下意识的摸了摸有些红肿的半边脸,暗道自己大意了。来之前竟然忘了做处理,整个障眼法,这事儿也便过去了呀,可恶的是那个木头一样的龙兰随了她的主子,看她这幅鬼样子竟然也不提醒她一下。 哼!有恶主必有恶仆! 虽说有些尴尬,她默默的觉得有些事还是不让无念知道比较好。 照实说,她定会死的更惨。 说啥?自己献身未遂挨了一巴掌?恼羞成怒想要刺杀黒木,刺杀不成想要自杀? 这么丢人的事儿,她怎么说得出口? 她这么想着,自己的脸上随即覆上一个温暖的大手。那手白皙而修长,并不似无念的身体一般寒冷。 阿茂一惊,再看无念,这才发觉,他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已经从那玄铁铸造的手铐中挣脱了出来。 “阿茂,你受苦了!”他一把将阿茂揽在怀中,紧紧的拥抱她。 阿茂鼻子一酸,哇的哭了起来。 无念的衣衫都是湿的,除了两只袖子,阿茂埋在他的怀中抽泣了许久,才止住了哭泣。 她这一哭,似是将所有的委屈和苦水都倾泻出来,心中立时舒服了许多。(未完待续) 第267章 他很了解我吗? 她猛地推开无念,抹了抹眼泪。 无念无奈,自己似乎又被她当做了天然手帕纸。他眉头深皱,虽然阿茂不说这伤是怎么来的,他也大概能猜到的,只是……他定定看着阿茂,一时不知该从何问起。他知道,这件事,他不该过问,但是,他还是做不到不闻不问。 “阿茂,你说实话!黒木云天他……有没有欺负你!” “啊?”阿茂傻了,抬眸看向无念郑重的眼睛。电光火石之间,她明白了他的问话是什么意思,脸上急的一红,她想说,欺负过,但是没让丫得手。但是觉得太随便,也怕无念去找黒木薄命,所以没敢说。她敷衍一笑,“没有啊,嗯……他喜欢的是那个涂山天衍,怎么会碰我呢?这伤真和他没关系!你要相信我!” 她的脸上写满了真诚,然而聪慧如无念,他自是不会相信。 “算了,不提这个了!”无念心中一乱,双手按住阿茂的肩膀,一双灿若银河的星眸紧紧锁着阿茂,“阿茂,你要记住,这里是魔界,任何事情,都不可以任性而为,你要保护好你自己!” 阿茂一愣,垂眸不语,双肩上的手沉甸甸的,她突然反应过来,一下挣脱无念的呃掌控,肃声道:“无念,你刚刚解锁的本事甚好,什么时候学的?” “呃……”无念无语。 阿茂见无念不说话,心下一片了然,怕外面的人听到,故意用法术传音给无念:“你是故意留在这里等着我的吧?你和陆压两人到底有什么目的?” 无念见阿茂说出这话,脸上一副震惊。唇微微一动,愣是没说出话。 看着无念的表情,一股无力感油然而生,她就知道!这一切不过都是个圈套! 陆压那个货利用了她,还串通了无念一起来戏弄她。她越想,越生气,越想越委屈。继续传音道:“无念。你方才明明可以逃走,但是你却选择留在这里等我。你若想要阻止我成婚,明明可以偷偷潜入碧波楼。完美的避开困魔阵,可你偏偏要选择那万众瞩目的时候跑过来。你们当我是傻瓜,但我傻一次、两次,不能再傻第三次。若是我猜的没错,陆压当初赶我走。应该也是你们自导自演的一出好戏吧!” 好戏?呵呵,阿茂心中涌起一抹苦涩,喉头泛着一丝腥甜,她强压着咽了下去。 这戏的主角是她。不知道戏本的也是她。 他们怎会知道。玲珑塔对她来讲意味着什么?莫雪意味着什么? 他们怎会知道,她拒绝入魔籍,被黒木云天如何折磨? 他们怎会知道。她为了救下无念,差点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他们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阿茂眼中的柔色一点点湮灭,随即传音道:“说吧,你,抑或是你和陆压,你们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无念知道,这事情再也瞒不住了,他此次前来本来就打算将事情合盘说出,这是他的想法,也是陆压的意思。他们没有时间了,丹穴山那边的事情被封锁了消息,未能上达天听,这时间拖得长了,待到凤千羽站稳脚跟,凤凛想要夺回皇权也就愈发困难。凤千羽的靠山是魔尊,是故他们不得不将计划提前,扳倒了黒木云天,凤千羽将不足为惧。 无念心思一转,也施法传音道:“阿茂,如你所料,这确实是一场戏,一场演给黒木云天的戏。陆压不在的那三个月,并没有闲着,他去了很多地方,魔界,天界,丹穴山,甚至是地府和青丘之国。 他知道了所有的事,所以才不得已策划了今日的局。黒木云天生性狡诈,他没有将这个计划事先告诉你,是因为怕你太单纯,被黒木云天发现端倪。故此才一直将你蒙在鼓中,为的就是让黒木云天相信,你不是天界派来破坏他计划的人。” 阿茂冷笑,“那又怎样?即使我成了他的妻子,实际上,他依然不信我。” “我们本就没有指望他会相信你,但是他想要招揽你的心,众人皆知,他既然要利用你达到他的目的,我们便将计就计,反过来利用他这样的心理一举摧毁他想要一统六界的计划。” “一统六界?原来你们竟什么都知道了?”阿茂神情一黯,原来她真的就是个傻子,以为自己在争取,在努力,这一切在陆压的眼中不过都是他导演的一场戏。而她只是一个有思想的提线木偶,不论如何动作,似乎都逃不出他的掌控。 “是的,据陆压说,上次百仙宴之时,那弥勒佛祖便同他说了乾坤袋被盗一事,而恰好凤凰琴和女娲石也遭到有心之人的算计,于是他便想到了灭神阵的传说,他想,黒木云天一定是想要利用十大神器的灵力,一统六界,或是……救出玲珑塔中的涂山天衍。” 阿茂心下一颤,“那你们打算如何做?” “将计就计。” “将计就计?何意?”阿茂想他们的这办法倒是同她的想法不谋而合,她一直想要利用黑木云天打探灭神阵的具体地点,奈何至今依然一无所获。 “陆压派我前来,便是要告知你,想办法,将女娲石进献给黑木云天。”无念的眼中划过一丝暗芒。 阿茂倏然低头,心想,着计划真是万险,若是她早就将女娲石献给黑木云天,那情势将急转直下,朝着她不能预料的方向发展了。她这么一想忽的又觉得奇怪了,抬头传音道:“陆压怎么知道我不会将女娲石献给黑木云天?他很了解我吗?我若是……”她这么说着陡然被自己的话惊住,喉咙中像是被塞了棉花,说不出一句话。 她一遍遍的问自己,他很了解我吗? 不!陆压当然不了解她,但是常雅了解她。 一个模糊的认知在她的心中如涟漪般漾开,有转瞬不见踪迹。她紧紧的抓住了无念的手臂,急声质问道:“无念,你说实话,他……是不是记起了我?你说话啊!是不是!”(未完待续) 第268章 笑泯恩仇 阿茂的手上用力,指甲几乎陷进了无念的肉中,无念吃痛,微微皱眉,为了掩饰心虚,迅速底下眸子,双唇抿成了一条线。 他和陆压有约定,无论如何都不能告诉阿茂他恢复了记忆的事情。 见无念不说话,阿茂苦笑一声,眼中的那一抹希冀随之消失不见。她的手蓦然垂下,低低的笑起来。 他果真是想要和她划清界限了吗?他……后悔了吗? “无念,你回去告诉陆压,我不恨他了。若是经年之后,我阿茂还活着,必会在招摇山等他。若是他……记起了我。 若是他……还记得他当初对我说的话,请他来招摇山找我。我会等,等到……再也不能等。” 她的眼睛中闪着晶莹的泪,那泪珠在眼中含着,却没有掉下。阿茂转身离开,关上了牢门,淡淡道:“对了,逐水在魔界,她为了救你,被判了死罪,不过你放心,我手中既然有筹码,定会把逐水救回来,届时你若离去,便带着她一起罢!” 无念一怔,“逐水在这里?” “是,她在外面的地牢中,明日便要处以绞刑。她要向你道歉,她说,你的恩德,她只能来世再报。” 无念闻言身子微颤,久久不语。终是叹息一声,缓声道:“拜托了,阿茂!若是她愿意,我定会带她离开这里。” 阿茂知道,无念的一句拜托意味着什么,逐水她还是一定要救的,就算无念不说这话,她也要救。 因为。她要找借口将女娲石的碎片交给黒木云天,但若她突兀交予他,必定惹他猜疑,索性不如装作有求于他,找个借口不落痕迹的交给他。这个借口,便是以逐水之名。 “你的手铐套回去,别让龙兰看出破绽。我这就去找黒木云天。让他放了逐水,明日午时之前,我保你走出魔界的黑泽森林。” 阿茂背对着无念。表情淡漠的说着,她想知道陆压的整个计划,但是她知道无念不会告诉他,甚至有可能连无念都不知道。 陆压。不,常雅。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你不告诉我你的计划,要我如何才能配合你? —————————————————————————————————————————————————— 阿茂离开了地牢后便马不停蹄的回了黑泽殿,凑巧黒木云天依然在。黒木没搭理她,却把同行的龙兰唤了进去。 阿茂翻翻白眼。默默觉得这俩人的关系一定不简单。=。= 不过,说笑归说笑,她当然知道黒木云天叫龙兰进去便是问她话。他一定很想知道她和无念之间的谈话,不过很可惜。她与无念一直用传音术讲话,黒木云天能听到的,只是她想让他听到的。阿茂得意一笑,气定神闲的在大殿之外的青石板上踱来踱去。 黒木瞥了一眼窗外面多动症一样的影子,心中一阵想打人的冲动。“阿茂,你进来!” 阿茂随即推门而入,大摇大摆的走过去,一屁股坐在了黒木旁边的椅子上。 因着不久前两人之间发生的尴尬事,阿茂不知为何倒是少了之前的拘束,多了几分洒脱肆意。黒木云天眸光一黯,冷冷看着她,也并无训斥。“这深更半夜的,你有何事?难道是反悔了,想继续和本座洞房不成?” 他的语气带着浓烈的讽刺意味,这让阿茂不禁眼皮一跳,她站起身直视着黑木云天的双眼,奇怪的是他的眼中并无责备,装的! 阿茂最后得出这样的结论。心下一安,还好,龙兰应该没有向他汇报什么有价值的消息。可是细细剥离他眼中佯装的冷意,她分明看到了一种叫做宠溺的情绪。 呃……这太可怕了,一定是幻觉,阿茂努力摇摇头。眼花了!一定是眼花! 她不知道这黒木在打什么鬼主意,但她知道,她现下这幅形容做派,似乎比她低眉顺目毕恭毕敬的样子更加可了这魔尊的心。哼哼!真是个怪人! “我来是为了让你放了逐水。”阿茂道。 黒木云天哦了一声,挑眉森森的看着阿茂,“条件呢?你知道这里的规矩。没有合理的理由,逐水,本座不会放的。” 阿茂唇角微微一扬,就知道!你没这么大方。“你不要误会,逐水并非是我想救她,而是……无念托我救她。” 坐在椅子上的男人不置可否,眼皮都未抬一下,薄唇中缓缓言道:“还是那句话,条件。” 真够势力的!阿茂无语。还好她早有准备,手心向上,阿茂垂目默念,只见手中蓝光一现,一块毫不起眼的碎石块跃然手上。 她手攥成拳,伸到黒木云天面前,又张开。那碎石的光不大,微微的蓝色但是些许冷寒,不禁令黒木云天呼吸一滞。 他的眸色一深,喃喃开口,“女娲石?怎么会在你的手上?” “这东西是我在最仙谷发现的,当然是在我的手上了。”阿茂继续白眼他。黒木云天伸手想要拿起女娲石,被阿茂收手一躲,扑了个空。“你放了逐水!让她跟着无念走。这东西便是你的了!怎样?成交吗?” 黒木云天知道这丫头警觉,生怕自己匡了她东西,无奈一笑。“好!” 他很爽快的唤人前来,将逐水带了过来。 逐水浑身微颤,形容憔悴,她以为自己的死期将至,连看都不看黒木云天和阿茂一眼。 黒木云天清咳一声,肃声道:“逐水,你盗取天魔令,本来是不赦的重罪,可既然魔后替你求情,本座便网开一面,但你如此背信弃义,魔界已难容你,从今日起,你不再是我魔界之人,我魔界也没有理由再留着你,明日你同无念一同离开,滚吧,本座不想再看到你。” 黒木云天虽然满口嫌弃的语气,可逐水却如蒙大赦,她磕了两个头,谢过了黒木云天,又感激的看向阿茂,冲着阿茂微微一笑。 阿茂也终于露出了今日第一个会心的笑容。 笑泯恩仇! 放过他人,也放过自己。(未完待续) 第269章 与其执着,不如放下 阿茂同逐水走出了黑泽殿,临走时,她对黒木云天道:“为保险起见,这女娲石待到他们二人离开魔界,比较双手奉上。” 黒木起身摆了摆手,意思很明显,快滚吧。 阿茂黑线,领着逐水走出了大殿。 刚一出大殿,阿茂就感到双腿发软。刚刚真是太险,她没想过,黒木竟能如此守信,乖乖的将逐水放了,以他的修为,从她的手中夺取女娲石并不是问题,是以,她右手攥着女娲石的同时,左手一直暗藏一团狐火,怕的就是黒木云天中途反悔,她想好了,他若是敢硬抢,她就敢用狐火将这女娲石烧成灰烬! “阿茂,你为何要救我?”逐水跟在阿茂身后,缓缓道。 “是无念,我将你的话同他说了,他说拜托我救你。”阿茂往前走着,心中记挂着那被困在逐水屋中的绯儿,一时有些着急。 “阿茂,我曾那样对你,你一定恨死我了。”逐水想起在最仙谷之时,她做过的糊涂事,心中一阵后怕,还好,阿茂没出事,若是出了事,她也许非但没有快慰,反而会活在内疚之中。 “旧事就不要再提了,我曾和你一样,执着于旧日的爱恨,可时间长了才发现,所谓的恨,其实也没有那么恨,不过是闲得无聊,自己折磨自己罢了。”阿茂冷冷一笑,目中带着嘲讽。 逐水一阵怔忪,是啊,她们一直在自己折磨自己,自己为难自己,而爱没有消失。恨也不会减少。与其执着,不如放下,退一步,海阔,天空。 “师父他,他真的愿意带我走吗?”逐水又问,这也是她最担心的问题。师父会不会不要她。她已经不是天清派的弟子。而师父则是个天界仙君,她是无法到天界的,注定会和无念分道扬镳。 “是。他早就原谅你了,是你自己庸人自扰,哎呀!快点儿走吧,我家绯儿在你屋里肯定憋死了!”阿茂终于不耐的拉着她的手向前奔去。 前方的天空现了抹鱼肚白。暗夜将尽,虽无阳光。却又是,新的一天。 —————————————————————————————————————————————————— 黑泽森林中,瘴气毒物甚多。 无念腾云疾行,想要在最短的时间内穿过这片死气沉沉的森林。 逐水跟在他的身后。始终低着头,不说话。 魔尊没有食言,他放了他们。这也让无念知道,阿茂成功了。她成功的将女娲石送到了黒木云天手中。 只是,红鸾那边,怕是不好交代,她不会轻易将重生的司命置于险境,虽然他自己的任务完成了,但这步棋能不能顺利的往下走,可就全凭陆压的口才了。 只听嘭的一声响,一个白团子凭空翻了个跟头坐在了无念五色云上。 逐水大惊失色,“绯儿?你,你不是和阿茂回碧波楼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当时逐水是亲眼看到绯儿随着阿茂回了碧波楼,但她万没想到,能在这里看到它。 “你管我?”绯儿化成人形,盘腿一坐。满脸不爱搭理逐水的表情。 逐水吃了瘪,不知如何是好,抬眼看向无念。无念眸光一深,看向坐在他脚边,一脸不爽表情的绯儿。“你要去哪里?” “当然是回尚神宝殿了,估计善宁那小妮子一定想我了。” 无念黑线,一个兽的思维果然不能同人相提并论。他至今不知道传说中的吃货善宁是个小妮子还是小伙子。orz 三人相对无言,各自思考着自己的心事。不到半刻,便出了魔界的地界。逐水想同无念说话,又不知怎么开口。 她默默的看着他的背影,忽而苦笑无声。他终究是怨她的,有些错可以被原谅,而有些则不可以,他们回不到最初,她不是小乞丐,他也不是她的师父。 就这么想着,五色云减了速度向另一个方向飞去。 逐水一惊,脱口道:“师……无念神君,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无念终于回身,对她露出一个微笑,“逐水,你两个师兄如今还在天清派,这里离着人界不远,我送你过去。他们会收留你。” 逐水心中一咯噔,小心翼翼问道:“我不能跟你会天界吗?我可以做很多事的,端茶,打扫……” 她的话音未落,只听无念的声音立时疏离了几分,“我有仙童服侍足以,不需另加人手。”这话说的有点让人难以接受,见逐水脸色一白,无念也觉得不妥,又补充道:“你未入仙籍,按理不可进入天界,再者,仙魔大战迫在眉睫,天界如今已非可以安身之地,不如暂居人界,好歹可以保你无虞。” 逐水点点头,脸上的神色也好看了些,“逐水听凭无念神君吩咐。” 龙回山上风景依旧瑰丽,逐水远远望着无念的身影渐渐变为一个小点儿,心中不禁五味陈杂。 无念对她疏离有礼,不是师父对徒弟的爱护,而是神仙对凡人的怜悯。 怜悯? 呵呵,逐水落寞一笑,忽的想起什么,又皱了眉头。刚刚明明看到了绯儿,无念却一点都不吃惊,难道这是他们计划好的? 为何绯儿会出现? 那跟着阿茂回碧波楼的“绯儿”又是谁呢? ———————————————————————————————————————————— 黑木云天得到了女娲石,便马上叫龙兰过来辨别真伪。龙兰拿着这小石块看了半天,面上一喜,郑重点头,“恭喜尊上,此石确实是女娲石。” 黒木云天颔首,眯眸道:“你带着它,试着找找那第三块的下落,三日之内,本座要看到结果!” 龙兰一凛,立时垂眸应下。“尊上,阿茂那里……” 黑木云天眉目一厉,声音也低沉了些,细听来竟带着危险的警告意味。“阿茂是你叫的吗?” 龙兰心中一惊,立下跪倒在地,“是龙兰僭越了,请尊上赎罪!”(未完待续) 第270章 怜悯 “阿茂,我曾那样对你,你一定恨死我了。”逐水想起在最仙谷之时,她做过的糊涂事,心中一阵后怕,还好,阿茂没出事,若是出了事,她也许非但没有快慰,反而会活在内疚之中。 “旧事就不要再提了,我曾和你一样,执着于旧日的爱恨,可时间长了才发现,所谓的恨,其实也没有那么恨,不过是闲得无聊,自己折磨自己罢了。”阿茂冷冷一笑,目中带着嘲讽。 逐水一阵怔忪,是啊,她们一直在自己折磨自己,自己为难自己,而爱没有消失,恨也不会减少。与其执着,不如放下,退一步,海阔,天空。 “师父他,他真的愿意带我走吗?”逐水又问,这也是她最担心的问题。师父会不会不要她,她已经不是天清派的弟子,而师父则是个天界仙君,她是无法到天界的,注定会和无念分道扬镳。 “是,他早就原谅你了,是你自己庸人自扰,哎呀!快点儿走吧,我家绯儿在你屋里肯定憋死了!”阿茂终于不耐的拉着她的手向前奔去。 前方的天空现了抹鱼肚白,暗夜将尽,虽无阳光,却又是,新的一天。 —————————————————————————————————————————————————— 黑泽森林中,瘴气毒物甚多。 无念腾云疾行,想要在最短的时间内穿过这片死气沉沉的森林。 逐水跟在他的身后,始终低着头,不说话。 魔尊没有食言,他放了他们。这也让无念知道,阿茂成功了,她成功的将女娲石送到了黒木云天手中。 只是,红鸾那边,怕是不好交代,她不会轻易将重生的司命置于险境,虽然他自己的任务完成了。但这步棋能不能顺利的往下走。可就全凭陆压的口才了。 只听嘭的一声响,一个白团子凭空翻了个跟头坐在了无念五色云上。 逐水大惊失色,“绯儿?你。你不是和阿茂回碧波楼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当时逐水是亲眼看到绯儿随着阿茂回了碧波楼,但她万没想到,能在这里看到它。 “你管我?”绯儿化成人形,盘腿一坐。满脸不爱搭理逐水的表情。 逐水吃了瘪。不知如何是好,抬眼看向无念。无念眸光一深。看向坐在他脚边,一脸不爽表情的绯儿。“你要去哪里?” “当然是回尚神宝殿了,估计善宁那小妮子一定想我了。” 无念黑线,一个兽的思维果然不能同人相提并论。他至今不知道传说中的吃货善宁是个小妮子还是小伙子。orz 三人相对无言。各自思考着自己的心事。不到半刻,便出了魔界的地界。逐水想同无念说话,又不知怎么开口。 她默默的看着他的背影。忽而苦笑无声。他终究是怨她的,有些错可以被原谅。而有些则不可以,他们回不到最初,她不是小乞丐,他也不是她的师父。 就这么想着,五色云减了速度向另一个方向飞去。 逐水一惊,脱口道:“师……无念神君,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无念终于回身,对她露出一个微笑,“逐水,你两个师兄如今还在天清派,这里离着人界不远,我送你过去。他们会收留你。” 逐水心中一咯噔,小心翼翼问道:“我不能跟你会天界吗?我可以做很多事的,端茶,打扫……” 她的话音未落,只听无念的声音立时疏离了几分,“我有仙童服侍足以,不需另加人手。”这话说的有点让人难以接受,见逐水脸色一白,无念也觉得不妥,又补充道:“你未入仙籍,按理不可进入天界,再者,仙魔大战迫在眉睫,天界如今已非可以安身之地,不如暂居人界,好歹可以保你无虞。” 逐水点点头,脸上的神色也好看了些,“逐水听凭无念神君吩咐。” 龙回山上风景依旧瑰丽,逐水远远望着无念的身影渐渐变为一个小点儿,心中不禁五味陈杂。 无念对她疏离有礼,不是师父对徒弟的爱护,而是神仙对凡人的怜悯。 怜悯? 呵呵,逐水落寞一笑,忽的想起什么,又皱了眉头。刚刚明明看到了绯儿,无念却一点都不吃惊,难道这是他们计划好的? 为何绯儿会出现? 那跟着阿茂回碧波楼的“绯儿”又是谁呢? ———————————————————————————————————————————— 黑木云天得到了女娲石,便马上叫龙兰过来辨别真伪。龙兰拿着这小石块看了半天,面上一喜,郑重点头,“恭喜尊上,此石确实是女娲石。” 黒木云天颔首,眯眸道:“你带着它,试着找找那第三块的下落,三日之内,本座要看到结果!” 龙兰一凛,立时垂眸应下。“尊上,阿茂那里……” 黑木云天眉目一厉,声音也低沉了些,细听来竟带着危险的警告意味。“阿茂是你叫的吗?” 龙兰心中一惊,立下跪倒在地,“是龙兰僭越了,请尊上赎罪!” 黑木云天不欲与之计较,摆摆手,龙兰躬身退下。 三日,再有三日他就能知道司命的下落,届时若能找到司命,那灭神阵法便可开启…… 另一边,阿茂算是急了,她狠狠的将绯儿教训了一顿。 以至于绯儿一天都没理她。 她知道自己的话说的有些重,但若不警告它,也许下次它还会惹出更大的祸事。 月上中天,阿茂日日思虑着那灭神阵,思虑着如何让黑木云天带她去那个藏有十大神器的机要之地。 “把药喝了吧。”绯儿一脸淡漠的走进来,看都不看阿茂,放下药碗就走。 阿茂也怒了,心道,你这个小崽子,不就是说了你几句吗?臭脾气还挺汹涌的? 都连着几天了,除了叫喝药就是叫喝药!还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 “你站住!”阿茂森森道。 “……”绯儿不说话。(未完待续) 第271章 你满意了吗 “你要闹到什么时候!”阿茂见他不回头,瞬间怒了!她真的没发现这货的脾气原来这么不好!随即放缓了语气,“我也是为了你好,天魔令那么重要的东西,你怎能随意就告诉逐水呢?好在黒木他相信我,否则险些被你和逐水坏了大事!” 她这么说着,却没发现“绯儿”已经黑了脸。 只听他冷笑一声,低声嘟囔,“黒木?哼!叫的倒是挺亲热!” 他的声音很小,阿茂没听到,“你说什么呢?大点儿声!” “绯儿”顿了顿,转身道:“既然天魔令重要,那主人还是要好生保存。以免再丢了,落人口实。” 阿茂一愣,半天没反省过来。这绯儿今天真奇怪,他平素虽然也是没大没小,却从来不曾同她如此说话。这话中显然有话,而且带着点儿酸味。 阿茂迷糊了,这绯儿是怎么了?吃错东西了?自从他从逐水那里出来,他就变得怪怪的。可具体哪里怪异,她也说不上来。 “你……”她想说,你怎么了,可是见他一副面瘫的表情,索性也不再说什么了。 算了,看来他还在生气!阿茂想。再过两天,也许再过两天便好了。 “主人,你是如何救的无念神君?就算魔尊他……看中你,也必不会卖你这样的人情。” “呃……”阿茂呼吸一滞,见绯儿终于说话了,也没多想,便缓缓道来:“呵~那个老奸巨猾的魔尊怎么会轻易卖我人情,他让我用身体换无念的命。” “绯儿”眸光一凝,好看的唇紧紧抿起。袖中的双手不觉握成了拳,似是要将黒木云天抑或是眼前的女子撕碎。他的声音隐隐带着颤抖,质问她,“你呢?你们……” 阿茂脸上一红,看着绯儿像是受伤的小兽一样怒瞪她,这少年的样子着实令她心头一震,她从不知道。绯儿竟如此的“忠心护主”。他现在的样子俨然是要找黒木云天去拼命,或者说更像是要找她拼命。 她心下骇然,不禁立马纠正道:“绯儿你别多想。我,我没有答应他的要求。” “……”少年没说话,依旧一副要吃掉这个主人的模样。 阿茂彻底慌了,她害怕的退了两步。一屁股坐在床上,“那个……黒木他见我不答应。便又提了别的要求。” “绯儿”的眼睛闪过精光,像是抓住了阿茂口中的关键所在。“什么要求?” “他要我用自己的鲜血来引动灭神阵。” “绯儿”面色一白,阿茂见他又沉了脸立马上去安慰他,一双手揉揉他蓬松的银发。道:“放心,只是放血而已,死不了人的。绯儿。这是个好机会,我们可以趁此机会探探那灭神阵的虚实。做引应当会有些法门咒语,届时黒木一定会告诉我,我们只要从中找出这漏洞或是逆转之法,就可一举摧毁他的阴谋。”阿茂一边说一边笑,说到最后,竟然咯咯笑起来,全然的“我是天才”的表情。 “绯儿”突然嘲讽一笑,这一笑真是颇具杀伤力,弄得阿茂的笑马上僵在了脸上。 阿茂觉得绯儿这笑着实的诡异,于是好奇道:“你,你笑什么?” “主人,我笑你太天真。” 阿茂使力推了“绯儿”一下,“靠!拜托你的口气别和陆压那货一样行不行?一幅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德行!最是讨人嫌!” “你讨厌他?”少年的脸色几乎黑成了锅底。“可我记得主人你是喜欢他的。” “谁说的?”阿茂怒了。 “陆压上神自己说的。” “那是他骗你呢,我是讨厌他的!我讨厌死他了!”阿茂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她说完这话,忽然又后悔了,可后悔了她也不能反悔,索性跑到了床边,一下倒在一片绵软中,她拽起锦被胡乱的盖住了脸。 “你骗人!”少年淡定的看着阿茂,目中含光,似乎有什么炙热的感情呼之欲出。 “我没有!”被子中传出阿茂闷闷的声音。 “骗子!”少年面无表情,似乎没看到阿茂情绪有些不对劲,继续步步紧逼。 “没有!”阿茂回击。 “你有!”少年目露寒光,他定定的站着,心中却想要将被中隐藏的女子一把拉出来,好好的“修理”一顿。 他这么想着,没想到竟如愿以偿的眼前一花,随即头上沉沉,眼前瞬间一黑,却是阿茂将那床被子扔到了他的头上,“绯儿”皱了皱眉,想要拽下蒙在头脸上的障碍物,却忽觉手上一热,两只手被阿茂的手死死按住。 黑暗中,他看不到阿茂的表情,只能看到站在他面前的一双未着鞋袜的玉足,一滴透明的液体滴落,正巧落在她纤细白净的足上。他心头一滞,她哭了,他脑中有些乱,怎么办?安慰吗?还是装作不知道,不在意…… 这厢正天人交战,阿茂倒是开口了。 “对!我有!”阿茂的脸上有泪,她没去擦,只是双手握着“绯儿”的手,不让他去掀被子,不让他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 “我是骗子!我喜欢陆压!很喜欢!你满意了吗?”阿茂深深呼气,她想哭出声,却死死的抑住。在这小崽子面前哭成狗,真的太特么丢人现眼了。 “满意了,我可以把被子弄下来吗?” “蒙着吧!不可以!”阿茂气道。 “……” 阿茂见绯儿沉默了,心中更加奇怪,她松开了他的手,疑惑道:“绯儿,你到底怎么了?你……很不对劲。” “主人,你不恨他了吗?”少年身子一僵,答非所问。 “嗯,不恨了,他是有苦衷的,我都知道了。我只恨这造化弄人,让我与他之间再无可能。” “那灭神阵的事,我们最好从长计议。” 阿茂一惊,擦擦脸上的泪,“你有什么想法?” “主人,被子里很闷。”少年终于忍不了了。 阿茂用力一掀,少年的脑袋终于重见天日。 “说说你的想法!”阿茂坐回了床榻,抓起把瓜子开始磕。(未完待续) 第272章 破阵之法 “绯儿”眸色一深,眯眸浅笑。“想要破解灭神阵,就要找到破阵之法。” “破阵之法?” “嗯,以血为引,靠咒语破阵不是不可,却是艰险之策,最好的方法则是在做引之前,找到那灭神阵的阵眼,各个击破,就算是你当真失手用了鲜血,那灭神阵也不会启动。” 阿茂狐疑的看着说话头头是道的绯儿,发现自己怎么就是眼瞎不识货呢,这哪里是小兽,明明就是个百事通达的神人呐! 她虽心中觉得绯儿说的有理,却又不愿承认,“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别告诉我这些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绯儿”不疾不徐,道:“是上神教的,上神和凤凰一族向来交好,那灭神阵和十大神器的秘密只有丹穴山知道,上神他打听到了。” 阿茂微微笑,心道这陆压的心思到是缜密,竟连这些都向绯儿交代了,一念及此不禁一片涩然。 “主人,你真的不怕吗?若是这计划失败,或是被黒木云天提前发现端倪,那我们的命很可能便……” 阿茂不等他说完,便接话道:“怕啊,怕的要死,我本也是贪生怕死之人,可这事乃是大义,为了大义而死,我不后悔。更何况,陆压那厮总是说我蠢,我倒是要看看,我这个蠢人,能不能扳倒黒木云天。” 阿茂说的不过是借口,真正的原因是:陆压希望她做,即便是万难,她都要去做,那是她欠他的恩情,她想要平等。就要先还了这恩情,即使是豁出了性命,她也要试一试。 “绯儿”眼梢一挑,像是知道了阿茂在想什么,他没有再说,拿起桌上的药便走。 “喂!我还没喝呢!你拿走做甚?”阿茂傻傻看着绯儿,无奈道。 “冷了。要温一下。”依旧是淡淡的声音。平静若水,未曾有一丝波澜。 “绯儿”带上了房门,出了屋…… —————————————————————————————————————————————————— 龙兰果然不负所望。在第三日找到了女娲石的下落,她有些震惊,将那令人难以置信的消息告知了黒木云天。 黒木云天听着龙兰的禀报一下子来了兴致,“什么?你说那青鸾就是司命星君?”他啪的一声合上手中的书册。掷向一边,意味深长的勾起一抹摄人心魄的笑容。“这件事可是越发的有趣了!想办法将青鸾带过来见我,记住他的体内有女娲石,决不能伤他性命。” 龙兰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随即郑重应道:“是。龙兰这就去办!” 龙兰一走,阿茂才缓缓从屏风后面走出来,她被刚刚龙兰说的事情震撼了。 青鸾竟然就是那个槿孉遍寻不得的司命星君?这事真的好诡异!兜兜转转。原来这司命竟然连转世都要一直跟着红鸾,果然是真爱啊真爱。只可惜。他爱错了人,槿孉也爱错了人,否则,这两人凑在一起没准也是一段佳话了。 “你让我来,就是让我听这个消息的吗?”阿茂问。 黒木眯眸看着阿茂,仿似要将眼前的红衣女子看透。 阿茂穿了红衣,这件事让黒木云天颇感意外,他心情似乎很好,立时便道:“差不多,不过除了这事,还有件东西要给你!” 黒木云天手掌一翻一推间,地上的那本半旧不新的书册便落到阿茂的面前。 “这本书中有关于灭神阵的所有记载,你拿回去将它记熟。” 阿茂接下那书册,只见那页封上什么都没写,阿茂奇怪了,这本是什么书?竟然连个名字的没有啊! 她这么想着,面上却没有什么诧异的表情。她知道,现在的黑木云天一定草木皆兵,一旦她稍有不慎,露出破绽,以这冷酷魔尊的秉性,她一定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如今还是少接触为好,三十六计走为上。她不能表现的太好奇,即使她想要知道这本书为何没有字,她想要知道十大上古神器在何地。 “若无事,阿茂告辞。” “等等!”黑木云天起身,黑色的大氅掀起一阵冷风,阿茂不禁顿住,转身垂下眸子,“还有何事?” 黒木云天眸光微微一闪,那慑人的金瞳令阿茂不敢直视。“你就不好奇那阵法所在何处吗?” 原来他是要问这个,阿茂心中一松,抬眸看向他半隐在鹜色中的脸,“早晚要知道的事,我为何要好奇?你这么问,难道是不信任我?黒木,我既然已经同天界划清界限,便不会再回去。而你到底在谋划什么,我其实并不感兴趣。你我只是各取所需,你帮我救了我娘,放了无念和逐水,我交给你女娲石,助你引动灭神阵。等价交易,童叟无欺。话说到这个份上,再深究便伤了你我之间的合作之谊,还请你不要疑神疑鬼,我虽生性散漫,却不是言而无信之人,也不会做背信弃义之事。我还有事,告辞!” 阿茂不等黒木云天说话,转身大步离开。黒木云天未加阻拦,由着她去,他满心的疑虑,虽然还存着一丝不安,却因阿茂的一番“肺腑之言”打消了不少。 ———————————————————————————————————————————————— 西昆仑,红鸾殿。 凤凛住在这里已经有段日子,鉴于陆压和红鸾的劝阻,他心中虽然焦急,却再未提任何回丹穴山的话,但是他住在红鸾殿的事,却是隐秘的,整个西昆仑知道此事也只有陆压、红鸾、凤凌空和乔路而已。 说起凤凌空,这姑娘一反平日飞扬跋扈的常态,变得中规中矩起来。 她最近一直闷闷不乐,红鸾和凤凛知道她是担心自己的父亲凤西玖和整个族人的命运。青鸾乱世虽然只是个传说,却像那凤灵洞中的神秘壁画一般一一应验。大家虽然面上不说,但都心知肚明,丹穴山的结局……不是等闲可以逆转的。(未完待续) 第273章 又是噬心咒 红鸾见那凤凌空闷闷不乐,恰巧瑶池仙会渐进,便想叫上她同自己一同去蟠桃园散散心。 一来看看这些桃树的长势,而来想趁机安慰下凤凌空焦虑的心情。 凤凌空经过此事,似乎成熟了不少,她微微一笑,答应了红鸾的邀请。 “凤姑娘不要担心,陆压上神既然说他有办法帮凤凛夺回丹穴山,便一定可以做到。”红鸾拍拍她的肩膀,温声劝阻。 凤凌空依旧愁眉不展,“陆压上神我们自然信得过,我只怕,怕那凤千羽会对我父亲和几位长老不利,到时候,就算等到陆压上神的援助,也是无济于事。” “你放心,凤千羽一定不会把那长老们怎么样的,他想要的皇位,而不是杀戮,几位长老手中掌握着丹穴山的所有秘密,凤千羽此时羽翼未丰,又要稳定民众的反抗情绪,这种形势下,若是几位长老灵活机变,便暂无性命之忧。” 凤凌空点头应是,缓缓道:“嗯,红鸾姐姐,你说的在理。可是我现在好想爹,还想娘,我好害怕,我怕他们会出事……呜呜呜……” 凤凌空再也忍不住集聚了几天的悲伤和彷徨,此刻一股脑的倾倒开去。一下趴在红鸾肩膀上抽泣起来。 红鸾有些慌了,低声劝导:“你莫哭了,我可是好容易说通了暮落那丫头,她才肯放你进来的,否则以你这个“假花仙”的身份断断是进不来的。” 听到红鸾这样说,凤凌空这才止了哭声,破涕为笑。 “呀,你看那边那个蟠桃,多红多大!”红鸾为了分散凤凌空的注意力。指着远处的的一株桃树道。 他们这厢还说笑着,却听外面出现了熟悉的人声。那声音带着别样的焦急和颤抖,正和暮落讲话。来去间,园内的两人皆是听得清楚明白。 “暮落姐姐,不知我家主人是否在此,口否容乔路进去寻找?” “蟠桃园乃昆仑重地,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那暮落姐姐可否帮忙带乔路通传一声。唤我家主人出来。” “这……” 那暮落正在为难之际。却见红鸾和方才的“花仙”已经从园中走出来。 乔路等人见是红鸾出来了,连忙见礼。红鸾颔首,自为未言。只是一脸肃然的走到乔路处,低声道:“我们走!” 乔路一愣,紧随其后。 三人走了很久,直到来到一处僻静无人之地。红鸾才停下,小声开口道:“乔路。到底出了什么事?” 乔路脸色一变,低头道:“神君恕罪,是乔路看护不利。” “看护不利?”红鸾眉心一跳,自是明白他指的是什么。遂面色大变,整个身体都不由得颤抖起来,“是不是青鸾出事了?” 乔路的声音变得更低。“是,他……被人掳走了。” 红鸾大惊。掳走?是谁如此大胆,敢在西昆仑行如此嚣张横行。她知道,那魔族之人必定不会放过司命,只因他体内的女娲石,但是,她没有想到,这一天来的这样突然。看来阿茂的女娲石已经在黒木云天手中了。这件事到底是个意外,还是陆压上神有意安排,谁都不知道。随即突然想到一事,暗道不好,“对方来了多少人,凤凛可有受伤?” 话音刚落,一旁沉默半晌的凤凌空也拧了眉头,急迫的看向乔路的脸。 乔路擦了擦头上的汗,为难道:“对方只有两人,他说其中一人他可以认出,是个女子,但另一个男子他并不认识。但据乔路观察,这男子并非常人,他的琴技卓绝,亦可用琴音伤人。凤凛殿下见到有歹人前来自是不会让他们掳走青鸾,与他二人打斗间,便负了伤,此时正在内殿歇息。” 红鸾心中微颤,青鸾被掳走,凤凛又受了伤,她眸光一黯,随即独自腾云往红鸾殿飞去。“乔路,你去趟尚神宝殿,速唤陆压上神前来红鸾殿。这葫芦给你,带着它可自由出入宝殿结界。” 乔路颔首,解下红鸾抛出的葫芦,脸色沉郁的朝尚神宝殿飞驰而去。 “哎!”凤凌空急的一跺脚,这红鸾只顾自己,把她都给忘了。随即也捻了个腾云诀,远远的跟着红鸾回了红鸾殿。 —————————————————————————————————————————————————————— 凤凛脸色苍白如纸,忍痛躺在榻上。他薄唇紧抿,双眉锁成了川子,一字一句道:“红鸾,对不起,我没能看护好青鸾。” 红鸾听了心中一痛,连忙将凤凛扶起,盘腿坐好,将自己的灵力传输给他。 “红鸾,别费力气了,我中了那女人的噬心咒,你输再多的灵力也没用!” 熨帖在凤凛背脊上的双手一僵。忿忿道:“噬心咒,又是噬心咒!凤凛那女子是谁,你知道吗?” 凤凛摇摇头,“她虽然蒙着脸,但我还是认得她的眼睛和身法,她和那个男人都是身法矫健,诡异莫测,但二人之间似怕暴露了身份,却不多说一句话,且分工明确,女子攻我和乔路,那男子去对付青鸾。” 身法矫健,诡异莫测,分工明确…… 这么周密的计划,除了黒木云天的下属,她还想不出第二个人。随即对凤凛道,“别急,我已经叫乔路去请陆压上神,相信他自是有法子医治的噬心咒。” 凤凛突然转身,大掌握住红鸾的微冷的双手,他的眼睛灿若银河之水,灼灼的盯着红鸾的眼睛,眼中透出一种凛然的苍茫和坚定。“鸾儿,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在你身边,保护你,保护你身边的人,除非我死!” 红鸾心头一热,身子前倾,紧紧抱住了凤凛。哑声安慰道:“不要胡说!你不会死,我也不会,我们都不会,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殿中相拥的二人墨发垂地,皆是一身红衣,那犹如喜服一般鲜艳的红色蓦地刺痛了凤凌空的眼睛,她微微抬起的脚收了回去,低头,默然离开。(未完待续) 第274章 女娲之魂 殿中的两人自是没有发现凤凌空的离开,他们沉浸在自己的幸福和痛苦中,如溺水的旅人紧紧抓住最后一块保命的浮木。 时光似乎凝固,凝固在这温馨又令人绝望的瞬间…… 另一方面,乔路汗涔涔的来到尚神宝殿,却发现陆压并不在殿中,守在这里的竟然只有善宁和绯儿。他没想到绯儿已经可以化形,正愣在原地,却见绯儿交给他一个封信和一个小小的锦盒。 “这是……”乔路挠头,他奉红鸾之命过来请陆压上神,可这绯儿到底什么意思? 绯儿嘿嘿一笑,道:“上神有要事在身不方便相见,请乔路哥哥将这封信同这锦盒一并交予红鸾神君便可。” “可是……”乔路无语,他想说凤凛的伤势严重,这陆压上神,再不见人,他家主人肯定会抓狂,那第一个倒霉的肯定这是他这棵倒霉的桃树了。 “哥哥稍安勿躁,上神同绯儿说了,他料定红鸾神君会前来找他,故临走前特别吩咐我,若是红鸾神君前来,便给她这些东西,上神说,红鸾一神君一见便知。” “那……好,多谢!”乔路眉头深皱,陆压上神不在,他再怎么在这耗着也是无用,不用先回去禀报,再从长计议。 乔路回来之时,却见凤凛的伤似是更加严重了,红鸾正坐在榻边,皱眉不展的看着已经昏厥的凤凛,脸色自是好不到哪里去。 “神君!”乔路心中忐忑的进去,从怀中拿出一封信笺和一个锦盒。 红鸾一惊,下意识的看看殿外,没有人。她神色淡淡。转头问乔路,“上神何处?” “上神不在宝殿中,是绯儿叫我将这两样东西交给神君,陆压上神说,神君看到这两样东西自是会明白。” 红鸾明艳的脸上闪过一丝疑惑之色,她看看乔路,接过他递过来的东西。 遣退了乔路。红鸾这才将信封展开。她看着里面的字条,眉头不禁越皱越紧。突然她双手一抖,手中的信纸竟掉到了地上。 她匆忙将信纸收起。又打开了锦盒,正如陆压所言,锦盒中放着四粒丹药,那是丹药是陆压自己的炼的。可解凤凛的噬心咒。 “他竟心细至此!”红鸾眯眸将其中一粒丹药拿出,放在了凤凛口中。让他咽下。 原来,陆压竟早已料到黒木云天得到阿茂手中的女娲石碎片后,必会遣人来找青鸾的麻烦,是以早就将这些丹药备好以防不时之需。信笺中他提到了灭神阵。红鸾知道这次的计划前途难料,吉凶未卜,这首当其冲的便是陆压。而他们这些人似乎都帮不上什么忙…… 红鸾这样坐着,不知不觉已近深夜。 凤凛服过丹药后渐渐苏醒。许是那丹药有了效果,他觉得身体不再疼痛,整个人都清爽舒利了不少。 内殿中没有灯火,昏暗中他看到了站在窗前发呆的红鸾,嘴角不禁弯起,他费力的支起身体,向红鸾走去。 整整半个下午,红鸾都在不安和惶恐中度过,她不知自己怎样才能帮陆压和阿茂,陆压生性孤冷桀骜,以他之性,以灭神阵之威,他必定不愿别人参与其中。只是苦了阿茂,要一直被蒙在鼓中…… 这么想着,红鸾腰间一紧,后背跌入一个温热宽阔的怀抱。“在想什么?”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红鸾的脸上染上红霞,她转身看着凤凛,眼中闪着奇异的光,“可觉得身体好些了?” “嗯。陆压上神的丹药果是名不虚传。”凤凛说着一把将红鸾圈紧,拥入怀中。“鸾儿,别担心,人各有命,他们一定会吉人天相。” 红鸾勾唇一笑,“但愿如此罢。” ———————————————————————————————————————————————————————— 天空较往日又阴沉了许多,仿似风雨欲来。 黑泽深处,是黑泽地宫之所在。地宫中,有一个巨大的池子,池中无水,却连通着十方更小的圆形水池。那是个水池中闪着不同色泽的光,九件上古神器被黒木云天放在池中,似乎感到了第十件神器的到来,九件神器的光芒似是又亮了几分。 一个白衣男子束着手脚,被龙兰押着跪在黒木云天面前。 “尊上,人已带到。龙兰幸不辱命。” “下去领赏吧!”黒木云天颔首褒奖道。 龙兰拱手退下。失了龙兰的压制,白衣竟慢慢 一时间,大殿中至于这白衣人和黒木云天两相而立。他神情有些木讷,饶是黒木云天气势逼人,竟也不能令他有丝毫的畏惧之色。黒木云天看他这般模样,不但不恼,反倒笑意盈盈,踱步到阶下的白衣男子面前。 “你,就是司命?”黒木云天问道。 “我是青鸾。”司命虽不怕黒木,却对他的靠近充满了敌意。这里看起来很古怪,他心中想着,不禁暗自庆幸,自己的主人红鸾没有被带到这里。 “你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本座要找的那个人!”黒木云天笑着,伸出大掌,一道金光掠过,那慑人的金色在司命的瞳中一闪即逝,随即他的瞳孔变得乌黑无神,整个人像是失去的生命般,静静的立着。 看着被催眠的司命,黒木云谈突然笑起来,他终于找到了女娲石,终于得以开启灭神阵。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黒木云天将司命放进了唯一一个空缺的池子中,只见司命的身体渐渐变得透明,而他体内的女娲石则发出了从未有过的强光。 只是令黒木惊讶的是,司命体内的女娲石似乎是破碎的,那残石之上布满了龟裂的细纹,仿似随时都会化为齑粉。黒木云天不禁皱了眉头,他本想利用这灭神阵将司命体内的女娲石取出,在将这三块碎石融合,恢复其往日的模样,可如今见到这司命体内的碎石,他不禁犯了难。但是这个顾虑,在他眼尖的看到了凝聚在女娲石体内的一丝白色幽光之时彻底的打消了。 女娲之魂!黒木一惊。难道……那槿孉死了?!(未完待续) 第275章 素姬之魅 黒木云天冷冷一笑,原来槿孉竟将自己牺牲,保住了司命的性命。 不容他多想,黒木云天将手中的两块残石纷纷打入司命体内,只见那两块残石像是走失的孩子突然遇到了母亲一般,急速朝那已经破碎的母石飞去,一瞬间,蓝光大盛,那刺目的强光令黒木云天不禁眯了眯眸子。 不过眨眼的时间,那两块残石便与母石合三唯一。但是,女娲石上的裂缝却是无法修复了。蓝光渐渐弱下来,黒木云天有些庆幸,若是没有槿孉的魂魄禁锢着女娲石,想必这最后一件上古神器便早已不复存在了吧。 灯光次第熄灭,黒木云天早已离开,灭神阵中,徒留下十色神器发出忽明忽暗的幽光。 ———————————————————————————————————————————————————————— 魔界一隅。 樊音一身青袍立在屋外,他神色淡淡,一双凤目中早已没了往日的光彩。纵使他此次戴罪立功,同龙兰一起出色的完成了任务,黒木云天借此赦免了他的罪,依然再也激不起他的一丝兴趣。 “樊音!”一个女声陡然响起,樊音眉心微拧,脸上神色不善。漫不经心道:“你来做什么!” 龙兰没在意这樊音的冒犯,只是一侧身,勾唇一笑,“你此次立功,尊上命我将她送与你!” 她侧身的瞬间,一个白衣女子赫然出现在他的面前。那女子长发披散,身段窈窕,长得极美。只是一双眼睛像是盲人一般,定定的看着一个方向,没有焦距亦没有光亮。 樊音呆立良久,突然浑身颤抖起来。那一刻,他觉得自己似乎又死而复生。心脏宛若枯竭已久的河流被注入了涓涓细流,一点点的复苏,跳动。 “素姬!”樊音上前两步。想要将她拥入怀中。但素姬冰冷的眼神令他的血液瞬间凝滞。他的心中一痛,不禁踉跄了两步,喃喃道:“不!你不是素姬!” 龙兰看着樊音一脸纠结的表情。沉默的脸上露出一抹轻蔑和不屑。“是,她当然不是素姬,她只是素姬的魅。” “魅?”樊音大惊失色的看着那令他魂牵梦绕的人,眼中闪过淡淡的失落。 原来她只是一只魅。 原来只有他。还在妄想着,她可以死而复生。 但他知道。她不爱他,她以为他是魔尊派来监视她的人,她对他存着戒心。可就算没有戒心,她会接受他吗? 不。她的心中只有罗桑,可那罗桑明明不喜她…… 樊音陷入了自己的回忆中,可龙兰却没有那个耐心等着他回神。见他如此,不禁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绪。“樊音。那女人不过是青丘的一个叛徒。叛徒,永远是叛徒,她永远会选择对她最有利的一方,这种人留不得。你若还是怨恨尊上不肯施救,那就是你不识抬举了!” 樊音冷笑出声,“那樊音可要多谢尊上和龙兰大人如此煞费苦心了。”他的脸缓缓抚上“素姬”的脸,痴痴道:“原来做一只魅这样容易?那尊上为何不也做一只以解他的相思之苦呢?” 龙兰脸色顿变,樊音的话夹枪带棒,她知道,无论他们做什么,也许都不能获得他的原谅吧。可他现在如此无礼,却是她不能容忍的。 “樊音,素姬已死,送你一只魅就是要告诉你,尊上依然器重于你,若是你如此冥顽不灵,到时候,恐怕连这只魅都保不住的。” 樊音明白,魔尊如此做确实是给足了他颜面,不管是故友之谊,还是君臣之义,他都做的无懈可击。他终于露出笑意,道:“尊上于我有恩,但素姬的事,我没办法忘却,也没办法原谅。就像他一样,将自己困住,束缚在自己为自己铸成的监牢中,忏悔、反省,仿佛这样才能令我们的心获得些许安慰。” 素姬眼睛一黯,心道这小子和魔尊一样,用情太深,又太自负,最终反被情所伤,误人误己…… 可见这情之一物,真不是个好东西。 龙兰不愿和这痴人多言,甩袖离开。那“素姬”仍然站在樊音面前,她不笑也不说话。 “你以后便叫小白吧。” “小白,很困。”女子终于开口,却是惜字如金。 樊音一愣,无奈一笑。 樊音将她领进了屋中,他知道,魅的精神力很弱,不比他们魔族之人,遂让她睡在自己床上,自己则坐在她的身边,静静的看着她美丽的侧脸。 女子沉沉睡去,睡颜安静美好。素姬从来不会这样,樊音想。 素姬总是精明的,一双眼睛便可以洞察所有,但是,尽管如此,她却从来看不到他的心。 “罗桑……快跟我走,这里很危险……”榻上的女子突然不安的皱眉,口中低声梦呓着。 “罗桑?呵~即使成了魅,你都是念着他的。”樊音落寞嗤笑。“也罢,我欠你的,这也许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 —————————————————————————————————————————————————————— 青丘之国的一处贫民窟中,今日来了一位风度翩翩的公子和一个蒙着面纱的白衣女子。几个孩子扒着罗桑家的窗户,抻着脑袋隔着已经破损的纸窗户,使劲的往里瞧。 “小崽子!都给我下来,书读不好,在这里看什么看?”一个中年妇人没好气的指着孩子们破口骂道,孩子们一听,纷纷散开,回了自己的家。 妇人见孩子们跑了,也没好气的往罗桑家看了看,“哼,什么东西,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人,成天勾搭些姑娘公子,以为自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吗?哈~那可真是铁树开了花儿~” 见自己骂完,屋中依然没有动静,妇人顿感无趣,扭着胖胖的身子干自己的活儿去了。 简陋的土屋中,除了一张床和一对桌椅,几乎没有第二件家具。 樊音皱眉看着这家徒四壁的地方,不禁有些后悔自己的决定。(未完待续) 第276章 新的开始 他将这只魅送到这里来就是为了了却素姬的心愿,让她同罗桑一起生活。 可看着罗桑的状况,似乎真的不容乐观。 樊音静静站在女子身旁,看了一眼紧紧盯着“素姬”的罗桑,道:“素姬死了,她只是一只魅。” 罗桑素来害怕樊音,他身子一抖,收回目光,愣愣的看着地面。他果然想多了,素姬大人怎么会活着?她明明死了,为他而死…… 他这么想着,突然身子剧烈的战栗起来,他狠狠的瞪着樊音,声音憋在喉咙中,像一头发怒的狮子。 “你为什么要骗我?你知道吗?若是当初我没有误会素姬大人,她就不会为了救我而被女帝抓到,她也就不会死!”他双目通红,恨恨的扑向樊音,“她是因你而死!我要杀了你,为她报仇!” 樊音面色微变,随即大手一挥,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被生生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他走近罗桑,一字一句道:“她的死,你我都难逃其咎,我在赎罪,而你,也不能太逍遥!这只魅虽不是素姬,却是由素姬的执念所化。你知道吗?她在梦中都在担心你的安危。” 罗桑眼中的愤怒渐渐如潮水般退下,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失落和懊悔。 “这魅本是别人送与我的,我知素姬爱的不是我,将她留在我身边,也并非素姬所愿,我知道,我害了她,将她送到你身边,是我能做到的唯一一件事。你要好好待她,像对待素姬一样。对待她。我的话,你可有记住?” 罗桑心中一惊,缓缓点头。 “若是我知你待她不善,我定会将你诛杀,以告素姬在天之灵!”樊音一边说,一边转身看向一旁的“素姬”,她的目光迷离。没有心智。他收回目光。低低一笑,甩袖离去。 日暮余晖,金色的暖光照在女子的脸上。晚风袭来,有丝怯怯的冷,她的面纱被风吹落,露出同素姬相同的容颜。她静静看着有些窘迫的罗桑,面上笑颜如三月春花般绚烂。 奴家名唤小白。敢问公子大名? ——————————————————————————————————————————————————————— 阿茂每日都在研究黒木云天给她的那本书,那书中记载着灭神阵的由来和开启方法。阿茂将那书看了不下十遍,可依然没有什么突破,期间。黒木云天曾带她到过那黑泽地宫,只不过她蒙着双目,什么都看不到。想要再次偷偷进去,似乎并不现实。 虽然。她没有找到能够阻止灭神阵开启的阵眼,却好死不死的发现了那一身皓白衣衫的奇怪男子。她皱皱眉,没敢说话,心中猜测着,这男子应该便是槿孉寻觅已久的司命星君。只是……若这灭神阵逆行,只怕这司命的性命……怕是难以保全了。 最近不知怎么了,她发觉自己的身子日益乏力,人也变得没有精神,纵使她每日按时服用药物,她的精神状况却没有什么好转,她暗自想着,许是自己的大限将至,这计划看来要快些进行,若是自己哪天…… 那陆压的计划将会付之一炬! 如今最重要的便是找到阵眼,想法子逆转灭神阵。 开启灭神阵的咒语她已经可以倒背如流,却依然找不到破解阵法的法子。 她这样想着,不知不觉竟睡了过去。 夜深人静,烛影摇曳,屋门一开一合,一阵桂香暗暗流动,阿茂不由皱皱眉头。翻了个身子继续睡。 地上的人影被拉长,那影子慢慢靠近床榻,一双葱白的双手默默为阿茂盖上了被子,小心的拿起她枕头边的书册…… 天亮的早了,阿茂迷迷糊糊的爬起来,竟发现自己身上盖着被子。 她想,定是绯儿半夜进来了,下意识的摸索着手边的书。 呃……书呢? 阿茂心中一凛。糟了! 她迅速下了床,开了房门,却见“绯儿”正窝在榻上百无聊赖的随意翻着她的书。 阿茂怒目圆睁,气道:“绯儿!你越来越没规矩了!你怎么能随意拿我的东西呢?” 斜依在雕花木榻上的少年微微一震,不紧不慢的合上书,放在了榻上的案几上疏懒道:“主人,你可参透了逆行灭神阵之法?” “绯儿”似笑非笑的神情令阿茂心中一阵发虚,遂臭着脸从“绯儿”手中一把抢过书,瓮声瓮气道:“没有!” “那阵眼呢?可有找到?”“绯儿”又问。 阿茂的黑脸又黑了几分,这货似乎越来越会补刀了,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本事是跟谁学的?以前绯儿可是从来不这样的! “也,也没有!” “绯儿”眸光一闪,“那主人你最近都在做什么?” “我……背,背咒语啊!” “可那咒语是启动灭神阵的,而我们的目的似乎……”“绯儿”眨着眼睛,盯着她看。 “我知道!我这不是正在想吗?也许我灵机一动,就想到了呢!背下来只是熟悉它的一种手段,懂吗?”阿茂无语,将书卷成卷敲在了“绯儿”的头上。 “绯儿”也不恼,只是后面的话令阿茂更加幻灭,“主人,你的灵机好像一直没怎么动过。” “滚!”阿茂怒。 “绯儿”厚脸皮的一笑,从榻上跳下来,走到了窗前,一双淡淡的眸子眺望着黑泽深处。他知道,那里便是黑泽地宫所在,上古神器和灭神阵之所在。 只是……那里守卫森严,他怕打草惊蛇,引起黒木云天的警觉,索性没有跟着阿茂一起去。何况他心中知晓,就算他去了也无济于事。 “主人,我去过黑泽了。”“绯儿”转身道,一双明亮的眸中掠过难以捉摸的光芒。 阿茂本想回屋继续研究那该死的咒语,听到“绯儿”如此一说,生生停住了推门的手。回头道:“你说什么?” “那天你随黒木云天去黑泽的时候,我变作小虫藏在了你耳中……” 阿茂现在不想知道他是怎么混过去的,只想知道那阵眼到底在哪里。“阵眼呢?你找到了?在哪里?”(未完待续) 第277章 最后的心愿 “绯儿”突然低头,眼中的光影灭不定,语声沉沉,“这是秘密,上神未允我告诉他人。” 阿茂眸色一黯,低低的哦了一声。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傻子一样,又低低的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绯儿”一愣,不知阿茂在笑什么。 “无事,我就是笑自己很笨,陆压他明明安排好了一切,如何还需要我呢?我,不过是一个废物而已啊!”她紧紧攥着手中的书册,眼中泛着淡淡的水波,那是对现实无法掌控的恐惧和哀伤。 阿茂想着,倒退了两步,她重重咳了两声,胸口忽的发闷,遂用手按住了愈发紊乱的心跳。“哈!我算什么既定天命?不过是颗棋子,所有人争抢的棋子,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棋子。” “绯儿”见阿茂如此,知她旧疾发作,不由心中一慌。上前欲扶阿茂。 阿茂倒退了两步,眼中多了一抹倔强和疏远,“你不要过来,让我一个人呆一会儿!” “绯儿”顿住了身子,沉静的眸光似乎要将阿茂看透。“主人,陆压上神不想让你过多的参与进计划是要保护你,他……” “你不要说了,我知道,我都知道……”阿茂失魂落魄的打开房门,闪进了自己的屋中。她的身子无力滑下,瘫倒在冰冷的地板上。 他还是这样的小看她,他以为她什么都做不了,只是一个依附别人的呆笨小仙,就连这么危险的事情,他都要绯儿去做。 他不信任她。 这个认知令阿茂非常沮丧。她闭上眼睛,将头靠在了门栏上。轻轻的自言自语:“你会不会在我看不到的地方……看着我?我一个将死之人,你是不是连最后相见的机会都不肯给我?” 阿茂知道,此次失态凶险,灭神阵从未开启过,没有人知道,启动灭神阵会发生什么?她亦是没从书中得到一丝提示。 是以,她的生死。上古神器的存亡。似乎都会随着灭神阵的开启而成为永久的迷。 阿茂沉浸在自己的失落里,突然想起什么,心中突然一紧。 不!若是灭神阵开启后的情况吉凶难测。那逆行灭神阵岂不是…… 她微微苦笑,若是她猜测的没错,逆行灭神阵的代价应该只有一个,死亡。 她不惧死亡。那是他让她做的,她就算死。也必会完成。 只是,她很想在临死前见他一面,了却自己的最后心愿。 “陆压,我知道你在。可你为什么不肯见我?为什么不肯见我……”阿茂呼吸一滞,嘴角一丝猩红溢出,转瞬便晕厥过去。 “绯儿”低着头。双拳紧握,静静的听着阿茂在屋中痛苦的自言自语。他像是被施了咒。笔直的站着,似乎谁都不能将他打到。阿茂的声息渐渐微弱,“绯儿”心下一惊,暗道不好,鬼魅般的身影一闪,便进了内室,只见阿茂脸色惨白,双目紧闭。不待他多想,双手早已捞起地上的阿茂安置在了床上。 他眸色深沉,带着淡淡的疼惜,一双素白修长的手轻轻抚上阿茂的眉眼,他的声音带着三分宠溺和七分的决绝,“你怎么这么傻?我怎么会让你去死?你要活着,好好的活着!” 他俯身在阿茂的额头印上一个浅浅的吻。如蜻蜓点水般轻盈,仿似他从来没有来过…… 阿茂,对不起,我不能见你。 也许你会怪我,恨我。但我不在乎,我只要六界安泰。 只要,你能像从前一般,快乐的活着。 ———————————————————————————————————————————————————— 阿茂觉得昨日的那一觉睡得浑浑噩噩,却尤其的踏实安稳,梦中的她似乎见到了常雅,他笑着,伸手触摸她的眉眼,他对她说,你要活着,好好的活着! 阿茂想,也许这梦是反的。他才不会对她这么好,他早就忘了她,那些往事,只是她一个人的。那个往事中的人,却连她的面都吝啬一见。她深深呼气,又缓缓吐出。不管怎样,她的命运已经注定,多想无益。 “主人,把药喝了,今日是最后一天,刚刚黒木云天遣人过来,过今夜子时便要开启灭神阵了。” “绯儿”面色如常,端着一碗药,递到了阿茂面前。 阿茂无精打采,看都没看拿起药便灌了下去。她毫无形象的用袖口抹了抹嘴上残留的药液,将碗塞到“绯儿”手中。 “绯儿”一愣,手中拿着空空的药碗,看着阿茂发愣。 “你怎么了?我脸上有字吗?”阿茂一幅你是不是见鬼的表情。 “呃……” “绯儿”意识要自己的失态,捂嘴清咳了两声,“主人,你不觉得这药的味道有些奇怪吗?” 阿茂也被他的话问的摸不着头脑。“没有啊!” 见他还是皱眉看她,这才笑道:“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我的味觉和嗅觉早在冥界的时候就被常雅封了,至今都没能恢复,你这记性也太差了……” “绯儿”脸上的表情有了些许动容,他没有想到,他当初为她封了的味觉,竟会在此时帮了他一个大忙。 眼前的“绯儿”有些模糊,阿茂摇摇头,她虽然头脑昏沉,可心中却如明镜一般雪亮。她咬破了自己的舌头,欲为自己争取些许清醒的时间。 她的脑中飞速的想着刚刚的事情。 以绯儿的聪颖,他不会问阿茂关于药物味道的问题。而他问了,就证明了两点。 第一,这药物有问题。 第二,他不是绯儿。 “你,你到底是……”阿茂觉得天旋地转,她的话还没说完,便隐隐觉得面前的男子变了容颜,那是…… 她神色一变,伸出手想要抚上他的脸,却在下一刻陷入了暗无天日的沉暗之中…… 昏倒的少女身边,一个男子起身将她抱起,不动声色的放在了床榻之上。 天色渐渐暗沉,将男子的身影映衬得更加莫测。 “阿茂,不许爱上别人,你要……等着我回来!” 那声音透着浓重的哀伤,明知道,不会回来,明知道,不用再等。 可他忍不住,还是说出了这样任性的话。(未完待续) 第278章 大结局(1) 魔界,黑泽地宫。 女子一身白衣端坐于灭神阵中央空荡荡的池中,鲜血缓缓从她的手腕流出,落到地上后便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分为十个支流,纷纷涌进周遭的十方小池中。 小池中的上古神器忽然光芒大盛,那光亮刺目,直冲苍穹。 黒木云天紧紧盯着她的脸,薄唇紧抿,眼中的精光似乎又深了几分。“阿茂,你可有想好?若是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坐在中央水池中的女子,看看自己手腕割破的伤口,面上飞快掠过一丝快意。淡淡道:“既然已经决定的事,何必要反悔,否则我这血岂不是白流了?” 龙兰冷笑一声正要开腔,却被黒木云天生生止住。 “好!既然你执意如此,本座也不会再劝你。” 黑袍随着他转身的动作被高高掀起,带起一阵劲风。待到黒木走到了远处的观望台。“阿茂”复闭上眼睛,任凭腕上的血肆意流淌…… —————————————————————————————————————————————————————————————— 深夜,子时。 “我们要快些!在灭神阵开启之前,带着阿茂离开魔界!”无念冷色冰寒,脚下的五色云不禁又快了些。 无念身后的两位是这天界威名赫赫的二郎神君和巨灵神。但是,这二人素来不和。这还没到魔界,就出现了分歧。 巨灵神提议提前赶到,听无念的,先将阿茂救出。而二郎神却更注重战争的成败。他觉得,在灭神阵开启之前,不要轻举妄动,以免前功尽弃。 无念哪里会容忍他们两人的聒噪,这计划的最后,本来就要将这头功记到天界的头上,故陆压才会让他通知天帝将天将兵分两路。一队调往魔界。一对前往丹穴山接应红鸾和凤凛二人。 他这厢正想着,却见身后的二位依然僵持不下。他眸色一深,冷冷道:“两位将军稍安勿躁。陆压上神交代过,请两位先行守在魔界出口,以防不测,无念先行进去探看。一个时辰为限,若我还没有出来。二位再进去救援不迟。”无念说着,折身进入了魔界…… 当无念再次来到碧波楼时,他才发现,阿茂的床榻被褥整齐。空无一人。无念心中一咯噔,想着陆压一定施了什么障眼的法术,他挥袖试图将那障目之术破除。果然,那床榻上乱成一团。竟还有斑斑血迹。无念暗道不好,飞身而出,朝着黑泽的方向疾行而去。惊得正偷懒望天的两个女婢尖叫着以为自己花了眼。 黑泽森林幽深而危险,阿茂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泥淖中,她的手中燃着狐火用以照明,手背上的咬痕深可见骨,触目惊心,她知道,若是她不以这种方式保持清醒,那么陆压喂给她的药力足可以让她昏睡在此处,最后变成这林中魔兽的夜宵。 她的方向感不强,上次来黑泽地宫又是被蒙面带去的,因此她只能凭着仅存的记忆,朝着一个大概的方向去摸索前行。 林中的毒物魔兽甚多,但似乎都很畏惧阿茂手中幽蓝色的狐火,纷纷对阿茂敬而远之。他们眨着绿色的眼睛,森森的盯着这不好下嘴的猎物。阿茂的双腿打颤,连手上的狐火都晃了两晃,她知道,若这狐火熄灭,自己定会被周围蠢蠢欲动的恶兽们分而食之。 一阵冷风刮过,阿茂一哆嗦,脚下一滑,差点跌倒。她想哭,却生生忍住。想叫,又怕惊动了地宫的守卫。 若放平时,打死她都不会孤身一人作死的往这要人命的沼泽中跑,她胆子小,又怕死,更怕死的很难看。可是她不能看着陆压为她去死,不是找到了阵眼吗?不是可以破解灭神阵吗?那他为什么要骗她?为什么要代替她去做那样的事? 答案呼之欲出,她不得不承认,自己被他骗了。 “常雅!你个骗子!骗一次不够,还要骗第二次,第三次!我也是傻,就由着你骗!”阿茂一边说,一边哽咽,却没流出一滴眼泪。 她昏迷前,清楚的看到的人不是绯儿,而是常雅。 没错,就是常雅。 她回忆着那场景,愈发证实了自己的判断! 只有常雅才会用那样的眼神看着她,只有常雅才会代她去死。 “哈哈,苏为霜,你说的对!命数轮转,我的厄运,果然会轮转到他的身上!”阿茂沮丧的自嘲一笑,忽而眼神又变得愈发的骇人,“常雅,我不会让你死,那本是我的劫数,我不能由它加之你身!” 远方泛着淡淡的火光,阿茂心中一喜,那是地宫入口。看来她没有找错地方,她真的,找到了! 常雅,上穷碧落下黄泉,你若陨灭,我阿茂焉能苟活于世? —————————————————————————————————————————————————————————————————————————— 地宫中的温度渐渐升高,坐在池中的女子面色惨白,口中默念咒语,不动如山。 空气中忽然生出无数气旋,那气旋卷起她的长发,使她整个人看起来变得诡异莫测。 龙兰眉头轻皱,上前对黒木云天道:“尊上,属下觉得有些……不对劲。我们要不要先撤离这里?” 黒木云天似是也觉察到了这诡谲的气氛,但又怕阿茂耍花招,便道:“再等等!灭神阵乃上古奇阵,普天之下,除了本座黑没有第二人能将之开启,这样的盛事,本座岂可错过?” 龙兰见自己规劝不成,索性也不再说话。却只听得黒木开口道:“你去地宫外守着,别放些闲杂人等进来。扰了灭神阵开启。” “尊上的意思是?天界会阻止……” “开启灭神阵之事,天界不会袖手旁观,我猜不错的话,现在整个魔界应该早就被天界的人围住了。” “是,属下这便过去!”龙兰一惊,立刻退了出去。(未完待续) 第279章 大结局(2) 阿茂从怀中掏出了天魔令,在那守卫面前晃了晃。冷着脸道:“让我进去!” “你是……”那守卫看看她手中的天魔令,又看看她的脸,立刻傻了。这女子明明和刚刚进去的魔后长得一模一样,手中还持有魔尊的天魔令。可是,方才魔尊进入地宫前,命令禁止任何人进去打扰。这可如何是好? “我是阿茂,魔界的魔后,里面的人是冒充的,你若不想闯下大祸,便立刻让我进去!”阿茂的语气不容置疑,令守卫几乎相信了她说的话。 两人正在纠缠之际,却见龙兰从地宫中走了出来。 龙兰没有看清来者何人,只听到外面的喧哗之声,疑道:“外面发生了何事?” 守卫一惊,立刻给她见了礼,恭敬道:“回大人,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一个小民,冒充魔后大人,手中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假天魔令,非要进来。亏得我们几个守卫的严,没将她放进来……” 这守卫还没说完,脸上便重重挨了一记耳光,他吓得一哆嗦,立刻跪在了地上。 “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不通报一声?拖下去,杖责五十!” “龙兰大人饶命啊,饶命啊!” 伴着这守卫的哀嚎,龙兰这才走了出去。阿茂听到了里面守卫的叫声,也奇怪的向里面张望,正巧同龙兰的视线对上。 二人即刻惊住。 龙兰不可置信的甩甩头,果然,她没有看错。那女子确实是阿茂。 “你是何人?”龙兰颤声问道。她希望这女子的冒充的,若她是真的阿茂,那里面的又是谁? 阿茂急了。要跑进去,却被外面的守卫拦着,她无奈只得道:“龙兰,快放我进去!里面的人是冒充的!我才是阿茂!” 为了保住常雅,她如今也管不了这许多了,索性将真相告诉了龙兰。 “快放她进来!”龙兰大怒,一把拉住她的衣领子就往里面拖。 不待阿茂反应。只见自己面前白光一闪。一身月白长衫的男子出现在她的面前。她心中一喜,“无念!你怎么来了!别管我,快去救常雅!他不能死。不能死!” 无念眸光一黯,不待龙兰反应,便反手将她定在了原地。而其他几个守卫也瞬间被他打昏。 龙兰恼怒的盯着他,“无念。我们当时做的最错的事,就是放你走!” 无念一笑。拉过阿茂,冷冷一笑,“可你们还是放了,不是吗?” 龙兰不说话。只是愤怒的望着他,恨不得将他剥皮抽筋。随即目中又立刻涌上一抹绝望之色,完了。一切都完了,他们苦心经营了上万年的计划。竟然因为这样的失误,功亏一篑!她不甘心!不甘心! ———————————————————————————————————————————————————————————————————————— 阿茂被无念拉着往里走,他的手掌冰冷,让阿茂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只能机械的凭记忆为他指路。 “无念,下一个口,往左拐!” “嗯。” “无念,小心,这里有机关。” “嗯。” “无念,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嗯。”无念一顿,觉得自己好像承认了什么,“没,没有。你想多了。” “常雅他冒充绯儿的事,你一开始就知道对吗?绯儿是你带走的对吗?他要代替我去死,你也知道,对吗?” 无念停了步子,尴尬道:“阿茂,你这么多问题到底想要我回答哪个?” 阿茂的眼睛突然变得有些混沌,她定定的看着无念,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无念,你根本就不是要带我去救常雅,你和他是一伙的,你是……来阻止我的。” 她的手微微抬起,在无念愈发无神的眼前晃啊晃,“所以,我怎能任你将我困住?对不起了,无念,你先睡一下,一下就好……” 地宫中,黒木云天负手而立,他的额角沁出而立汗珠,远远看着那愈发炙热的灭神阵中,不禁心中激动不已。几万年的心血,他终于做到了! 但是这样的梦他并没有做多久,便听见整个地宫都强烈的震动起来,中央水池中,女子的鲜血似是流尽,尽管如此,她却依然紧锁双眉,默念着那咒语。 鬼使神差的,黒木云天眸色一黯,身子瞬间冰冷。他懂得唇语,也熟记那灭神阵的启动咒语。然刚刚“阿茂”所念竟并非书中所载咒语。 “该死!”黒木云天低咒一声,向“阿茂”飞去,心中想着,自己竟被阿茂这个贱。人摆了一道,看来今日的灭神阵算是无法启动了。 事实上,黒木云天将结果想的太好,却独独忘了,这坐在池中的不是阿茂,而是陆压。 所谓灭神阵,一旦启动,其威力可灭神佛,但对这引动阵法之人却要求甚高。阿茂的血可以引动阵法,而陆压的血却恰好相反。 他是神,神之血不仅不可引动阵法,更与阵法相悖。若再配合逆行咒语,更可逆行灭神阵,让灭神阵不复存在,而上古神器则可保全。这些事书中没有记载,因为,此书乃出自他之手,他之所以没有写,便是怕有一日,这书会落入歹人之手,遂将这些关节隐下,成了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的秘密。 陆压的灵力流逝殆尽,他已不能维持阿茂的形态,索性化了自己本来的样子。黒木云天脸上杀气腾腾,朝他急速飞来,陆压微微苦笑,时间正好…… 只见他双手结印,十件神器顿时光芒大盛,齐齐将那光亮汇集在陆压头顶,渐渐凝成一个巨大的光球,悬在他的头顶。 黒木飞身落地,站在陆压面前,狠狠盯着他道:“你赢了!我认输!” 陆压眼中无喜无悲,淡淡看向他,忽然笑道:“黒木云天,我神界众神如今尽数凋零,全因你一人而起,因果报应,你如今也难道一死。” 黒木云天仰天长笑,一双残忍冷酷的金瞳迸出丝丝寒光,如致命的利器朝陆压射来,“你到底想如何?只要你马上停手,阿茂我可以让你带走!”(未完待续) 第280章 大结局,三生之约(3) 陆压似是不在意他的讨价还价,冷吭一声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里讨价还价。你现在只有一条路可选,那便是……陪我一起死。而这十件神器也将随着你我的死亡而不复存在!”他说着眸光一黯,口中的咒语竟念得更快! 听得陆压提到了上古神器,黒木云天这才猛然惊醒,此时此刻,他的脑海中只出现了一个念头——进入玲珑塔。 他想,他不能抛下涂山天衍,就算死,他也要同她死在一处。他这么想着,竟纵身往玲珑塔出而去,瞬间消失在了玲珑塔发出的强光之中。而此时,陆压头上的强光大盛,那巨大的光球瞬间炸开,刺眼的光笼罩了整个地宫,一时间,地动山摇,山河失色。 阿茂刚到灭神阵的,便被这惊人的强光慑住,那一刻,她知道,她来晚了。 那光亮带着丝丝的灼热,让阿茂觉得自己的头发都快要燃烧起来。她不顾一切的跑近灭神阵,泪水留下,脸上的潮湿不敌周遭的热力,很快被烤干,在她的脸上留下两行晶亮的痕迹。 “阿茂!不要过来!”炫目的光芒中,一个熟悉的令她流泪的声音缓缓道。 “常雅!你不要死!”阿茂听到声音,身子一震,狠狠道:“你若敢死,我就恨你一辈子!” 她被陆压定在了原地,动弹不得。她大急:“混蛋!你算计我!” “就恨一辈子?看来我算计的还不够多。”那声音的主人明显带着隐隐的不满,仔细听来却发现有些力不从心。 阿茂突然觉得自己很贱,明明看不到他,也触不到他,但她还是高兴的要死。至少,她还能听到他的声音。 高兴吗?阿茂苦笑,应该是高兴的吧。可是,他就要死了,她以后可能再也看不到他了,她想,她这次高兴之后。是不是永远都不会知道。什么是高兴了。 “一辈子不够,就下辈子,下下辈子!你若找我。我必定将你算计我的都尽数奉还!”她说着狠话,却早已泪流满面。 灭神阵中的光渐渐弱下来,而那抹声音也愈发的飘忽,却又让人觉得带着丝丝笑意:“你既然许下三生来算计我。我又岂能失约?阿茂,那我们一言为定……” 脚下的地不再摇晃。灭神阵中,十件上古神器依然完好,只是法阵中央没了那抹雪白的身影。 陆压上神为了保住上古神器,殒身于此。神形俱灭。 一切都结束了,阿茂身上的凝仙术自动破除,她踉跄着跑进阵中。颤抖着拾起地上的残留的物件。 那是两个葫芦和虹石簪。 她至今记得,那刻有兔子的葫芦早已被她捏碎。而那刻有狐狸的葫芦则被她偷偷挂在了尚神宝殿的桂树之上。她摩挲着那刻了兔子的葫芦,才发现这葫芦上的裂缝依然清晰,即使用了归元术也没有修复完整。 “原来,你连这个都留着了。”她想笑,却是鼻子一酸,差点儿落泪。 无念赶来之时,只见到阿茂呆愣的坐在灭神阵中,死死的盯着葫芦,自言自语。她安静的可怕,眼中的灵气似乎随着陆压的陨灭而不复存在。他急急跳进那空荡的水池,一把拉起阿茂,“我们要离开这里,天界的人已经将这里包围,我们不能浪费时间!” 阿茂出人意料的没有反对,她点点头,任由无念将她带了出去…… ———————————————————————————————————————————————————————————————————————————— 黒木云天进入了玲珑塔便再没有出来,天界将士势如破竹,不消两日便将魔界降服,众魔君群龙无首,只得投降归顺天界。天帝大悦,命魔界诸君自推新魔尊,若魔界从此再无不轨之心,便不再干涉魔界内政。 天魔两界从此桥路各归,灭神阵从此变为传说,本也是最好的结果。 云霄宝殿之上,天帝特别将阿茂传唤,解了天魔不通婚的禁令,念她此次破阵有功,又再次承认了她天界神君的身份。众仙颔首微笑,连道天帝圣明。 “阿茂,你还有什么要求?但说无妨!”天帝一脸慈祥表情,笑问阿茂。 阿茂浅浅一笑,面上却多了一抹忧愁,“回禀天帝,阿茂别无所求,只愿天帝允阿茂回到招摇山,陪伴母亲。” 天帝点头,叹息一声:“王母甚是喜欢你,本想将你调往西昆仑侍奉王母……也罢!念你仁孝,本帝便允了你的要求。” “阿茂谢天帝恩准!” 散朝后,凌霄殿空空如也,只余天帝一人,坐在鸾座之上,孤独而肃杀。 他瞥了眼后殿,冷声道:“华风,你没有什么话要对本帝说吗?” 此时,只见华风一身粉衣,低眉从侧殿走出,缓缓跪在地上,“陛下知遇之恩,华风感激不尽,但一仆终不可侍二主,华风深知,陛下早已知晓华风身份,却没有将华风处置就是想给华风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但魔尊救命之恩,不可不报,陛下之义,不可不念,落到如今这般地步,华风无话可说,还请陛下圣裁。” 天帝又叹息一声,眼中划过一丝锐芒,“起来吧,既然事情都过去了,你也不必再自责。魔尊的恩义你也算了还清了,再者,当年槿孉之事,确是本帝疏忽,可吴刚之过,不可赦,这其中的缘由,想必你也是始作俑者之一吧。” 华风心中一凛,果然,天帝什么都知道,他只是在装糊涂,看她到底想要做什么。自己真傻,魔尊管她叫隐,她便真的以为自己是个隐形人,却不想,根本逃不脱天帝的眼睛。 “罢了罢了,你的罪,当然不能就这么结了,你拿着罪仙令,自己到最仙谷思过吧,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再回来。” 华风乃是聪慧之人,她知道,天帝为她留了余地,他没有将思过的期限定死,就是希望,她能尽快想通,尽快走出阴影。 华风微微一笑,接过罪仙令,谢过天帝,走出凌霄殿,朝着最仙谷的方向腾云而去……(未完待续) 第281章 大结局,神灭缘起(4) ps:本书及此彻底完结,喜欢的朋友可以开始磨刀霍霍啦~下本正在紧张筹备中,感谢大家一年来的支持和鼓励,蓝蓝会继续加油滴!明天国庆!祝大家节日快乐! 一千年后,招摇山。 阿茂懒懒的躺在草地上,嫌弃的看着那在地上滚来滚去的小白团子,那不是绯儿,也不是鸡屁股,而是莫雪的小女儿,阿茂的未化形的狐狸妹子小青。 不提还好,一提这事儿,阿茂就觉得十分幻灭。 这事儿还要从她师父鸿钧的一时兴起开始说,鸿钧在千年前心花怒放的又收了个徒弟,不巧,此徒竟是之前天帝面前的红人华风仙子,听说这华风甚是懂得讨这老头子的欢心,这下地三仙算是彻底被他嫌弃了,鸿钧随口便将这三位蔬菜仙踢出了最仙谷,当然这其中还包括一只名叫鸡屁股的某猫。 若是事情到此为止也就算是个世态炎凉的悲剧,可没想到,这悲剧还没结束,就转到了阿茂身上。那青疏竟好死不死的勾搭上了她的母亲莫雪,摇身一变成了她如假包换的养父,那两位整天你侬我侬、眉来眼去,大有比翼齐飞,“我的眼中只有你”的架势。 阿茂狠狠啐了一口,死死盯着他们“爱的结晶”,心中的阴影面积简直蔓延到无穷大。 “小青,你个杀千刀的小崽子!别跑远了,仔细那些白耳猴子吃了你!”阿茂一声河东狮吼,那小青立刻停了下来。两只前爪揉揉眼睛,不解地叫了两声,跑到阿茂怀中蹭啊蹭。 阿茂没好气的瞥了她一眼,“你少来献殷勤。前天你红鸾姨娘带着她家小凤凰过来,你怎么对人家的?嗯?”阿茂一下拽住小青的尾巴,将她整个提了起来。继续数落道:“人家小凤凰比你年长,你不叫哥哥也就算了,还骑在人家脖子上拉屎?真是反了你了!你知道他爹是谁吗?那是丹穴山的凤皇陛下,那小凤凰以后就是太子!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小就树敌,简直比姐姐我当年还要猖狂!” 说到小凤凰。却不得不提那凤凛和红鸾二人。王母允了两人的婚事,两人生了小正太一枚,如今凤凛又承了凤皇的王位。凤千羽既是魔尊,便被羁押回了魔界,永世不得再回到丹穴山。至于司命…… 灭神阵湮灭之后,司命被天界众人救了出来。大部分人认得他,将他送回了司命阁。无念见此。便辞了司命之职,回了天清派继续做他的闲散掌门了,据说和逐水的关系也日益好转,大有好事将近的势头。无念也曾劝她同他一起回天清派。可被她婉拒了,她想,她既然答应了常雅等他三生。便要做个守约的好狐狸。 阿茂翻翻眼皮,苦苦思索怎么只有自己混的这么惨。神仙不愿当。跑到招摇山来当莫雪和青疏的电灯泡兼育儿老妈子。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小青,我想,我上辈子一定是欠了你的,才会在这里天天做你的跟班。”她摇摇头,一副孺子不可教的表情。小青一副我听不懂的样子,一双圆溜溜的乌黑眼珠子可怜巴巴的盯着阿茂看。 阿茂深深叹息,松手放了她,“你要是生成青椒多好?我找个花盆,养着你就罢了。可你偏偏随了娘,整天活蹦乱跳的,烦死人!我们家有两只狐狸就够闹的了,再加你,哎,家门不幸啊不幸……” “两只怎么够,要不要多加两只?” 一个熟悉又陌生的男声陡然响彻天际。阿茂浑身一僵,噌的坐起身,四处张望。不!不可能,她一定又幻听了。 这个认知令阿茂无比沮丧。 “你不说话,就是默认了?”那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微微的颤抖和一丝戏谑。阿茂太熟悉这样的调侃,太熟悉这样的语气,午夜梦回,她都会被惊醒。一袭白衣的他笑着,向她伸出手。待她走的近了,他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是人是鬼!少戏弄我!快给我出来!”阿茂怒了,极目四望,周遭除了一片青绿色的草地和一棵老的不成样子的桂树,几乎什么都看不到。 令人窒息的安静过后,阿茂陷入了深深的失望。 她累了,真的累了。 她跌坐在桂树下,看着系在树梢上的两个伶仃的葫芦,不由苦笑,“常雅,一千年了,我是不是等不到你了,就算我等你三生,你也不会来的,对吗?” 她心中凄凉,茫然的低头,抱起窝在她脚边的小青。喃喃道:“青妹,你看清了吗?以后可不要爱上常雅那样的怪蜀黍,否则,你这辈子算是……” 身子突然一轻,双臂被一双大手用力握住,将她从地上硬拉了起来。男子俊秀如松,身上隐隐带着好闻的桂香,一双桃花眼中滚着晶亮的悦色,只见他眉梢微挑,勾唇笑道:“算是什么?” 阿茂傻了,呆愣了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说啊!算是什么?”男子大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算是……三生有幸!”一个细小的声音怯怯道。原是那阿茂的青妹第一次开口说了人话。 阿茂胸中一口老血差点儿喷出。心道,这小崽子的情商还真是高,人家小孩子先会叫爹娘,她倒好,三生有幸是个什么鬼!简直就是个墙头草!不靠谱!十分的不靠谱! 她这厢还抱怨着,却被猛的拉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阿茂脸上一红,声如蚊蝇,“常雅,我是不是在做梦,梦醒了,你就消失了……” 常雅在她额头轻轻一吻,复将她再次抱紧。“你没有做梦,我回来了,回来了。” “你怎么回来的?”阿茂好奇,抬头却只能看到他的俊削的下巴。 “这是个秘密。”常雅促狭一笑,将她的脑袋按了下去。 “你又要糊弄我?”阿茂怒。 常雅放开阿茂,一双炽烈如火的双瞳,紧紧锁着阿茂薄怒的小脸,良久,长叹一声:“我怎么忍心让你等我三生?” 她没有说话,只是一双环在他腰上的手愈发收紧…… 夕阳西下,苍老的桂树下,一双人影紧紧依偎,头顶悬着两只小小的葫芦,随风飞舞,碰撞、分开、又纠缠在一起。 没有人知道,他们的未来将会如何,但那又怎样?至少此时,他们在一起。 今生如此,何患来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