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语江波》 一奇石与梦 在一条两岸沙洲宽阔、芦苇如烟的江河,在民众抵抗海盗入侵时,两千多人被杀,鲜血染红了沙洲上无数石子,附近的河流几成血河。 如果说真有鬼魂,那么这里堪称鬼魂诞生、出没的很有代表性的地点。 曾经有许多拜祭者都在这里经历很多各种各样的怪事,比如在漆黑的夜晚听到哭泣声却见不到人影,大白天看到芦苇林中撒出细沙,也是见不到撒沙人等等。 最神奇的一次,十余人分坐两条船在此停泊上岸休憩,正当他们坐在沙洲上抽旱烟聊得正欢时,两条泊在岸边的船只突如脱缰的野马往下游飘流而去。 但他们都记得清清楚楚,船缆在岸边的小树头上系得结实。 但也确实没有看到什么人在船只附近出现。 就急急忙忙追上船只急急离开这里。 之后这里的鬼故事传得越来越神奇,十多年来成了极少有人去的禁地。 乔衍所在的水石竹村距那里仅数里,十三岁了,也从未到过那里,只从长辈的描述中隐约认识一个鬼魂故事。 他和很多人一样害怕鬼,但是他有一次却故意去那里,想在那里大声疾呼鬼魂出现。 那是源于他一次离家出走,顿然生出厌世念头,不知道怎样离开这个世界,才想到与鬼魂为伍,让鬼魂取他的性命。 他在岸边鹅卵石上瑟瑟发抖的坐了一夜,果然有一个声音让他瑟瑟发抖,就是感到一个小女孩的哭声时远时近时来时去。他咬紧牙关拼命忍耐害怕,下半夜那个声音就隐没了,也终究没有鬼魂出现取他性命。 他第二天就回去了,出于对父母的叛逆心理,带回了两颗曾经被鲜血染红的石子,放进自家水井。 这种石子被称为鬼石,因为染过血。但是有一些老学究给它取了个名叫河晶石,把石子喻为晶莹剔透的心。 毕竟很多人不到那里去,也是很敬重这些英雄的。 充满晦气的鬼石如果让父母发现在水井,疑神疑鬼的父母估计会气急败坏的将他杀了。 他喜欢看武林小说讲正义,但是父母是文盲不太讲究这一套,经常就在这方面闹得不可开交。 而文盲的父母或者都会比较迷信,比较会介意一些看来有点邪气的东西。 况且,他在看经书方面与父母的想法也相当于水火不容,一方面以为可以增长见识,另一方面则是认为浪费时间、影响工作。 这两颗鬼石很神奇,一日后它旁边居然毫无预兆的又出现了两颗大小差不多相同的石子,只是这两颗石子是通体绿色,就像两颗绿油油的宝石。 虽然说不肯定是因为之前带回来的两颗鬼石才“生”出这两颗绿石,但显然又像很有关系。 如此“宝贵”而神奇的石子,在他眼中看到的是精致却不感到是钱财富贵,珍惜一份意外出现的惊喜而不是想打破它的宁静,也就没有捡起来收藏之心,只想最好是它们神奇就让它们神奇下去,长长久久待在井中。 但是他的文盲啊父母可就不会这样想了,就好像路上见到钱财岂有不捡之理,况且是天降奇宝在自己家中,发现后就立即捡起放到箱子藏起来以图问个好价钱。 本来石子捡就捡了,也没什么,但乔衍却因此差点经历了场大祸。 第二天,父母藏得很隐蔽的的石子竟然不翼而飞,气急败坏之下的母亲竟然想到乔衍,因为当时家中除了他好像没有第二个动箱子手脚的可能,他的妹妹乔栎年方八岁,弟弟三岁,都不可能打开沉重的箱子。 他被母亲叫到跟前:“乔衍,你如果知错,就及时认了。” 开始就是气急败坏的声色俱厉。 “母亲,什么事?” 他很诧异。 “是不是你偷了宝石?” “没有啊。” 他更诧异。 石子在井中时都不捡,怎么会到箱子去偷呢? “你做事瞒不过母亲。” “我真没有。” “那是不是要你父亲出来才承认?” 母亲想用硬的。 “是真的没有。” “他的父亲,拿棍子来,这个不肖子坏事做尽,这次又偷盗,必须好好教训。” 父亲早就一脸怒气的候在外面,闻说就立即拿条小孩手臂粗的棍子进来二话不说就落在乔衍的小腿上。 “噼噼啪啪”一顿狠抽之后,母亲就叫他父亲停下来又对他大声喝问,乔衍既然没有偷就难以承认,解释了几下之后面对暴风骤雨一样的喝问只好沉默以对。 母亲面对如此“顽固”的乔衍再度怒气勃发,再度下令对乔衍狠狠的教训,这次父亲加大了力度,乔衍双腿渐渐不支一软坐在地上。 棍子就落在背上,而且父亲的力气好像没有半点减下来。 乔衍渐渐感到身子、意识、心脏都在麻木,软绵绵的就像一个没有了意识的躯体。 他妹妹乔栎突然在窗台旁边大叫:“母亲,宝石在这!” 两颗翠绿的宝石竟然放在窗台。 母亲奔过去捧起宝石满脸怜惜,就像宝石才是她的亲儿子。但没等想明白宝石怎样出现,宝石就像生出两只翅膀一样突然从手中飞起飞出窗台…… 于是她又奇怪的将宝石会飞责怪于乔衍,因为在这个房子中唯一有可能做手脚的就是乔衍,是他在宝石上设置了机关! 又是一阵疯狂一样的棍雨之后乔衍被架回小阁楼“思错”,这时候的他已经不能仰面睡觉,更不能坐着,因为背上像架着尖刀利刺,身子骨也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力气。当父亲摔他到床上的时候,就只能爬着。 这时他唯一想到的是梦,很想奢侈的进入梦乡,做回那个活蹦乱跳的自己,因为感到除了做梦,他已经不行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意识模糊,真的有了睡着的感觉,也像进入了梦乡。 梦中感到一只手温柔的抚摸背脊,一股滚烫的热流在手抚之处进入身体,僵硬冰冷麻木的身体、心脏充满了暖意…… 他感到好舒服,真的沉沉睡去。 醒来的时候,奇迹出现了,身上已经没有一点伤痛。 二大河女孩 梦易醒啊心难醒,特别是彷徨的心! 这次的宝石会飞事件并非偶然,后来知道飞到了村前共用的一口大井,一个打水妇女意外捡起,然后如获的至宝又神奇的在一次玩弄时从手上飞走。 这个石子本来会飞,如果乔衍有让石子会飞的能力就与神仙差不多了,冷静下来的母亲感到错怪了乔衍,就简单的向他表达了错误,对他也和颜悦色了不少。 母亲和颜悦色的情况真不多,他经历了这次石子事件非但没有“怨怪”石子,反而感到石子分外神奇!而石子来自大河,也就意味着那里是很神奇的? 突然有想去那里的冲动,就借这个机会向母亲说去趟镇上。母亲这次错怪了他,自是同意。 他请当然不能说去大河,因为村人都知道那是什么地方,这样说母亲万万不会同意他去。 他也是迂腐得很,果然是去了趟十里外的镇上才转去大河。 沿着满是荆棘的山林小道,再次出现在大河边,看着两岸如烟的芦苇、宽广而一望无际的沙洲、流淌的汩汩清波,心上的尘嚣好像瞬间被涤静。 这是第二次来,已经完全没有之前瑟瑟发抖的感觉。 那时虽有什么渴望鬼魂取他性命的疯狂想法,但就是赌气而已,其实在内心是挺害怕的。 而这次,好像神奇笼罩了一切! 大河中央有一条年久失修的木桥,中部断落水面飘浮着,他由于不懂水性,犹豫了好一会才跨上去,慢慢的涉过对面。 这里的沙洲更宽广,芦苇更无边,石子大都是鹅卵石铺满沙洲,芦苇开着一部分的花,有几分妩媚,更多的是苍茫。 他想像这些曾经染着鲜血的石子,想像那个遥远的故事,不知不觉又选了几颗漂亮的放进口袋。 往上游行去,突然听到“嘤嘤嘤”的小女孩哭声,哭声很凄凉,牵动着他的心弦。 快步往哭声的方向走去,走了大约十余丈,看到沙洲旁边一芦苇林凹下去的一处宽窄约丈余的空地上,一个披着麻衣的小女孩跪在地上哭泣,前面是一块黑青色墓碑,清楚看到上面写着“青河女侠”。 原来是一个小女孩在祭祀,他想。 但突然一个印象记忆拥上心头,那晚听到的哭声与现在听到的一模一样。 刹那间感到头皮发麻,好像有凉气透上脊背穿进心底,心脏在激烈跳动。 小女孩好像听到后面的脚步声,哭声小了很多,变成抽泣。 他看了下并未感到异样,就大着胆子走近,突然跪在小女孩身后。 “你为什么跪在这里?”小女孩突然发话。 “能在这里长眠的定然是英雄,小子想向英雄跪一下。”他由衷的。 “英雄?你怎么这么肯定在这里的都是英雄?”小女孩的声音好像有点不屑。 “两千多义士在这里抗海盗,鲜血染红了这里的石子与河流,他们都是不折不扣的抗盗英雄。” “你说他们是抗盗英雄,你见过海盗?” “小子是没有见过海盗,但听过他们烧杀抢掠的斑斑劣迹。这些义士为了保护这里的百姓抗击他们,怎么不是英雄?” 小女孩沉默了一会,突然说道:“你走吧。” 这是逐客令,乔衍不得不站起转身离开。 行出十余步,突然听到喊救命的声音,急忙回头,小女孩已经不见,但二三十丈外的河中传出喊救命的又是她的声音。 没来得及想像她怎会那么快到了那里,看到她的身影迅速往水下沉下去。 跑过去才感到这段距离有多远,她怎么一瞬间就到了这么大段距离的河中? 看着茫茫河水,不禁有点犹豫,他不识水性啊。 又迅速看了下旁边有没有竹竿之类,石子上一览无垠。 怎么办怎么办,他像要发疯一般。 但事情万分危急又容不得多想、犹豫,只好估算了下到达小姑娘处约三丈,江边的水不太深,决定不顾一切的救她。 淌下河去前行约丈余,水高已到喉下,再前行几步就要没顶了,而到达小女孩处仍有一丈距离。 只好猛吸一口气钻进水中前行,水流颇湍急,只能小步前行,居然让他走到小女孩身边并抓到了她两只手。但此时的头脑如要炸裂一般,好像时刻都有可能魂飞魄散的样子。 但是有一丈距离等着他,他感觉无论如何都要将小女孩推上这一丈让她头部浮出水面。 拼命将小女孩往前推,感觉好艰难好艰难。 而且他的脚是浮起来的,手上根本难以使力。 推了约两三步,积蓄在肚中的一股气终于将胸腔“炸裂”,大脑瞬间不听使唤,身子仰面漂浮而起,洁白的水花将他的喉咙变成灌水的漏斗。 但是他感到很清晰的观看了一眼小女孩的正面,她像是迅速的转过身来让他看她的脸庞。 那是一张土色的脸,因为脸上蒙着一层泥土,看不到一点肌肤,只看到漆黑而深幽的眼睛,模模糊糊的鼻孔。 之后就感到身子如险滩中失速的小舟,被大水吞没,眼中白茫茫一片…… 三豆蔻之美 醒来的时候又发现在梦中一样。 当然这只是一样而已,是确切知道不是在梦中的,因为意识很清醒,只是眼睛睁不开而已。 他感觉又有一只手放在腹部轻轻按摩抚摸,一服热气在心底突然间升起,喉咙就像打开的水闸门,在肚内几乎已将肚子迸裂的水从喉咙喷出来。 一会儿肚子放松下来了,也有了睁眼的力气。 看到那个小女孩背对着他坐在丈外,一样是刚才看到的衣着打扮。但她刚才明明浸在水中,怎么现在头发上、衣衫上没有一点水渍? 而她就像刚刚清洗过一样显得清清爽爽的、没有一丝尘土一样的洁净。 他对自己的形象就不难理解,与事实没有一点相违背,浑身上下就是湿漉漉的,头发、脸上、身上、脚上,手指上,都是水。 刹那间想到的太多,小女孩的泥土脸,比飞还快的速度、明明喊救命此时一点事都没有,他去救命反而成为被救之人;我这次是不是被她反救了呢?她为什么要引我下水?她又是什么人? 又如果她的动作不能用跑形容,也不能用飞形容,更不能用行或走形容。 那难道或者只能用闪了,闪就是瞬间移动,就像他本来在河的这一边,一眨眼就到了河的另一边,甚至他在家里的时候一下子可以闪到镇上。 这是什么概念啊,这岂不是传说中的鬼神的动作? 又联想到她的哭声与那个夜晚的哭声很像,总之就感到这个小女孩处处透着奇异,头皮一阵发麻,心底也突然凉峭峭的。 最少这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是鬼是神仙都有可能。可是这些都不曾在现实中出现过。 难道我真的要第一次遇上吗? 可是她的形状也没有什么特异之处啊?都是披着青丝的头,挺直的脊梁,两只手两只脚。 没有什么不与人不同! 唯一感到不同的是,是感到她不是普普通通的女孩! 总之她就是个活生生的人!是一个很不普通的活生生的人!形象就与一般人无异! 可是他又不能这样认为,总感到与人是有点不同的! 于是他好像想到唯一的可能,就是那个故事以及因此衍生出来的传说是真的! 鬼魂是真实的存在! 他想迅速退走,但感觉没有这样力气,就好像大病初愈甚至是大病未愈一样浑身无力。 他好想躺一会,因为这时躺着太舒服了,就像刚刚跑了十余里路躺在地上一样舒服!而且本来躺在阳光下的石子沙洲就是好舒服的感受,石子与沙子都是微微的发热,那种微热的感觉能够暖到心里! 清风拂脸人如醉,一动不动躺着是最舒服的,特别是眼下又听到清脆的鸟语…… 躺了好一会感到有点力气了就坐起来,阳光好像突然变得热烘烘的。 或者是晒得久了! 感到应该找个清凉的地方! 他感到这个姑娘其实很可爱,身上像有一股磁力,让他感到她是鬼是仙是人都好都不舍得立即离开她,甚至想与她一直这样坐下去让时间因此而停止。 就说道:“姑娘,这里太阳太猛烈了,你可以到树荫下去清凉些。” 他当然需要说点好话,就是不能让她生气。 而他这说样说其实就是为了给小女孩说好话,他自己对这点热烘烘真不在乎。 “阳光很不错,风也很清凉,是一个绝佳时刻!这些阳光不常有,这样的凉风不常有,这样的温暖也是不常有的!当然你如果觉得热,可以到芦苇荫里去坐一坐。” 小女孩好像很享受眼下的感觉,没有露出丝毫要走开之意。 她的声音也好温柔,就像突然听到一阵莺歌鸟语。 当然也很特别! “如果姑娘不觉得热,其实小子也不感觉太热的。”他有点口齿不清一样,“也想在这里吹吹凉风,感受这七月美好的阳光。” 最后一句是他由衷的赞叹,他确实很喜欢就像七月这样明亮的阳光。 “七月的阳光?”小女孩突然好像笑了一下,“其实七月真是很美好的季节,阳光会将大地万物照得通透,让世界的一切都亮起来。而且风也很清凉,总是舒服的轻拂着眼角眉梢。” 她的话充满笑意,充满诗意,充满感慨!让他很难理解她是开心还是伤心。 但有一点不容置疑,她是个对生活充满热爱的女孩子,只是不经意间露出微微感伤! 而又像豆蔻年华的青春少女,拥有着如七月阳光明媚的情怀,好像根本与鬼魂沾不上半点边儿。 而且,他感到与她说话是很舒服的! “七月也是收获或接近收获的季节,而且是栽种的季节,丰收、播种、希望同在,就像阳光下的鸟语一样吱吱喳喳着显得生机勃勃!而且就像姑娘说的,这是被阳光照得通透的明亮的世界,也会因此散去心中的阴霾。” “嗯,你觉得这里的景色怎么样?” “当然是甚美,而且美景处处,芦苇就像连到天空,鸟声就像弹琴,水声就像催眠曲、时光流淌的声音!石子就像一沙洲的心,而沙洲又好像能伴我们抵达到天堂一样。” “你说的好奇怪!但你说的也确实挺美!但是你说这里景色这么美,为什么会这么少人来呢?”女孩的语气有挪移的味道。 “人们的误解往往会遮掩我们的眼睛。” “但如果不是误解呢?” 如果不是误解,那么这里就是……他突然想。 心里微微颤了一下,但她的话让他感到她就是个可爱的女孩子,比一般的女孩更有吸引力,更多很特别的感觉,真没从她身上看到什么异象,说道:“只要姑娘在此生活得很好,过得开心快乐,就不必管别人误不误解,甚至不来这里打扰更好。小子感觉这里最特别也最难得的是干净、宁静,好像这里是没有尘土的,更不会有喧嚣的声音。而更重要的是,听说这里是英魂的长眠之地,是英雄之地,如果外人来打扰,反而让这里变得污浊了。” “那你又为什么来这里啊?”小女孩像在取笑他一样。 “我?”他不禁哑然,自己好像瞬间成了打扰者一样。说的外人,其实他也是外人。他既然来此就不能以一人论处而感觉不会打扰,如果人人都像他这样,那这里就与集市无异。 “当然了,每个人来此的目的或者会不一样,有的人不会欢迎,但也有的人会欢迎,比如只是来此说说心事欣赏美景的。”她好像知道乔衍的心思而安慰他。 “那我算不算是来此谈谈心事?欣赏美景?” “你当然算。”小女孩答得很开心。 “好啊,那我以后可以常来了。”乔衍很开心。 “但这不是你适合来的地方。”小女孩突然收敛了笑容。 “为什么?”他很有点明知故问。 “没有为什么。”小女孩温柔的,又有点感叹的,“或者这里有你说的干净与安静,不需要别人知道有这样一个地方。” “姑娘既然也有这个想法,小子日后当以珍护这里的宁静的己任,也会尽可能少的来这里打扰。” “多谢你的好意。”小女孩突然低下头,“你父母还会经常打骂你吗?” “你知道我的事?”他刹那间感觉热泪盈眶。 “知道一点点,比如,上次石子的事。” “你怎么知道?”他吃了一惊。 “知道呀,你是不是在这里捡两颗石子回去放在井中,两颗石子旁边又多了两颗石子?然后你母亲捡了两颗石子,不知不觉消失了又怀疑是你偷的?然后,你父亲就打了你?” “你都知道?”乔衍惊诧得震颤。 “世事本来就是如此,你有一个母亲却经常遭她责骂,而我,想有个责骂的母亲都没有。” 小女孩又低下头,微微的耸了下肩。 乔衍恍然大悟:“原来你刚才拜祭的就是你母亲。” 小女孩的头低了一下又抬起来,望着前面的沙洲芦苇久久的默然。 乔衍的思绪回到了石子飞来飞去的情景,他很确切的知道,那件事只有妹妹乔栎是旁观者,而石子出现在井中,可能只有他与父母是观看到的人,可是,整个事情这个小女孩又好像知道的清清楚楚。 突然有个怪异的想法,说道:“井中的宝石是不是姑娘放进去的?” “为这事让你遭到你父母的打骂,小女子万分过意不去。” 你……你是怎样放进去的?他想问,但感到多余,他家的水井在露天的院子,问这个好像说得小女孩是做贼一样。 “然后,你又把宝石收回了?” 他问一个让内心震颤的问题。 他不想听小姑娘说“是”,也不想看到她说“不是”。 但是他的不想很快变成只是一缕轻风一样飘出脑海。 小女孩很快就点点头。 于是他又想到了那晚的哭声,小女孩一闪的速度,她的泥面孔…… 感到心又开始震颤得厉害。 他好像已经明白了,感到是回去的时候了,声音颤抖的道:“小子这番打扰姑娘,不胜惶恐,这就告辞这片清静美丽之地。” 手上突然一紧,刹那间两颗好像绿宝石的石子像从天而降,又刚好降落在他两手上。 看了宝石形状又差点将宝石撒出,这就是他在井中看到的宝石,只是惊惶之下没察觉石子已经有了变化。更因为一股神奇感让他将石子紧紧抓住。 “多谢姑娘。”他感激而又有点惊恐。 “记住,得到石子的事不要告诉任何人,更不能将石子转送任何人,否则我会取你性命。” 小女孩的声音刹那间变成一支射到乔衍心坎的冷箭,让他有冷得打颤的感觉。 “姑娘的话,小子定会紧记。” “好了,你走吧,日后要少点来这里。”小女孩的声音又转温柔。 乔衍走出几步恋恋不舍回头,沙洲空寂芦苇如烟,小女孩竟已不见。 四青河女侠 鸡笼镇原称织笼镇,本地人有做竹器的传统,街头巷尾好像见得最多的就是竹器,而编织竹器在当地有一个简称叫织笼,就有了织笼镇这个名字。而织笼鸡笼,又有了这个称呼。 这里是南海边沿,东南面是长长的海域。一座飞龙山宛若飞龙一样与海沿相向延伸,翠山碧海景色秀丽。 在此由东行二千余里就是有日出岛之称的扶桑岛。扶桑人顽荒未化,侵略神州之心不灭,在很多时候都会横渡重洋过来抢掠,侵扰沿海一带的被称为海盗。 扶桑又本是一荒岛,岛上土着居住于洞穴,文化水平甚低也没有文字,后来到神州来借鉴学习,才渐渐形成自己的文化。 而他们也有一段极不光彩的历史,在他借鉴学习之地掀起血腥屠杀。 鸡笼镇很偏僻,但距离扶桑不远,加上海防薄弱,就成为扶桑海盗重点侵扰之地。他们上岸烧杀抢掠之后逃到茫茫大海,防不胜防也难以缉捕。 时当朝廷内忧外患,里面有帝位之争,外面有伊旦骑兵侵扰边关,更给了扶桑海盗可乘之机。 本来面对区区海盗,朝廷派兵出击是绰绰有余,但内战之下朝廷却生出了对内不对外之策,就是对外敌几乎一概不管,形成了本地抗击海盗的都是民间组织局面。 种种原因,让鸡笼镇的沿海如不设防,让海盗为所欲为。 百姓奋起反抗,渐渐在沿海的南北和中部的大河形成三股势力,也对对抗海盗形成倚角之势。 这三股势力分别为北面的飞龙寨,南面的海砂帮以及大河的青河帮。 飞龙寨只是依据有利地形守而不出,保护一方有限百姓,海砂帮虽然人数众多并堪称与海盗全面交锋,但不管是兵器还是武力都较海盗大大落后,大多时候只能以游击为主,少有阻挠海盗抢掠之力。 而唯一令海盗闻风丧胆的是青河帮,不但可以与海盗正面交锋,而且屡挫盗芒。 青河帮原来只有数百人,都是大河两岸的民众,对于海盗犹如蚂蚁对大树,除了做些通风报信与善后工作,对海盗难以形成威胁。 后来一位流落至此的蒙面女侠击退了领兵而来的扶桑三子之一的鸠山夫,并给群盗以重击,并在帮众的万般恳求下做了青河帮主,青河帮才开始威震敌胆。 这个鸠山夫是扶桑三位王子之一,师从扶桑第一高手牟沧江,武功极高,不说没有习武之风的鸡笼镇,就是在各大门派踞立的中原也鲜有敌手,他在鸡笼镇出现就像是虎入羊城,肆意妄为! 而这位女侠擅使一把青河宝剑,不出十合就将鸠山夫杀得大败而逃。对阵时更是一马当先孤身闯进敌阵,杀的海盗溃不成军让其一度请求援兵。 这次扶桑海盗联络了另外二子,拟对青河帮予重创,但其时青河帮闻讯来投者甚众已增加至二千余人,人数是海盗的一倍有多,更有女侠助胆奋勇杀敌,女侠独对三子虽稍处下风亦可牵制周旋,扶桑海盗竟是仍然无功,望河兴叹。 于是他们心生一计,找来大批产自天竺的曼陀花干品藏于船的夹层,派人扮成普通船夫自上游下来,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在青河帮上游不远点燃了船只。 曼陀花别称魔鬼花,能产生一种有毒气体伴着花香让人防不胜防,闻到花香的轻者头晕眼花,重者昏迷不醒。而又以干花燃烧发出的气味毒性最烈。 当晚正值西南风,燃烧干花发出的香味、浓烟正好向着青河帮营地滚滚而来。 花香突然,防之已晚,两千余帮众尽皆昏睡,只余相同中毒的青河女侠独自面对一千乘机袭来的扶桑海盗。 一番激战,她杀敌二百余人,最后因寡不敌众,将青河宝剑插入了自己的胸膛。 一代战场上叱咤风云的女侠,想不到的是,竟然是为叛徒所害。事后海砂帮的两位帮主过来调查得知真相,是两个曾被扶桑海盗活捉的叛徒,当晚假装殷勤换出两名上游岗哨才得以让贼子乘机下手。 两位帮主对叛徒痛恨不已,在女侠的墓碑前灭了他们万恶之魂。 而这位不知名的女侠因为带领青河帮的抗盗事迹被敬称为青河女侠。 青河女侠对别人只是一个印象,每次出战都青巾蒙面,不以真貎示人,即便她多次单独驰援海砂帮,多次挽救两位帮主于危难,两位帮主都从未见过她的真面目。 两位帮主对青河女侠的逝去自是痛惜不已,多番暗中打听她的身份,终于因为此后发生的一件事让他们隐约猜到她的身份。他们以为没有了青河帮后,抗击海盗的任务又会回到以前艰巨,然而他们想错了,因为扶桑海盗很快迎来了更致命打击。 扶桑三子自以为消灭青河帮后可以为所欲为,大摇大摆的在飞龙山登陆,海砂帮众隐藏在暗处伺机打游击,却见七个蒙面人突然而至,以七人之力抗击一千海盗,扶桑三子一个被杀一个重伤跳海,只有最年幼的鸠山夫见势不妙躲在草丛中最后被俘,其余海盗也尽葬飞龙山脚下。 两位帮主过去与七位不知名英雄寒暄道别之时,当中一位说了一句话:“一叶一小舟莲花心,衷心肠断芙蓉江。” 之后回去猜测,才有甚惊人发现,他们想到一对在抗击伊旦骑兵时叱咤风云的武林侠侣,男的是武林领袖石莲舟,女的是他的师妹林青荷。 难道青河女侠竟是天下第一女侠林青荷? 虽然猜到十之八九但也不是十分肯定。 五长庆 乔衍从大河回来时是午后,七月猛烈的阳光早几乎把他的衣服烤焦,已经完全没有了下水救人反而溺水之象,甚至因为被施入肚内的那股热气而比早上更精神抖擞。 匆匆上楼才把石子从衣袋取出,石子绿荧荧的竟然刻着蝇头小字。 他看到字就是十分的欢喜,当下自是惊喜不小。 但他知道在楼上不能稍待,否则一会儿母亲的声音就会吵破天。 结果就是刚刚把石子在墙壁夹层藏好,母亲就在下面大叫:“乔衍,你游玩了一个上午,还躲在上面干什么?” 飞快下楼吃午饭按照母亲吩咐到两里外的一个山头种七月麻。 扛锄走在乡间小路,好像感觉长了十三年从来没有心情这么好,阳光好明亮,原野好青绿,和风好清爽! 重要的是心情象无云的晴天好舒畅的…… 嗯,还有开心的事等着他,远远看到长庆正在他家的地旁耕作。 长庆比他大两岁,是很好的朋友,也是好邻居。 他们两相吸引,长庆羡慕他经书读得好,说他就是一部活经书,他佩服长庆力大无穷,四野无敌。 但长庆有个外号叫“两个后生”,入学两年老师问:“长庆,之乎者也什么意思?”长庆想了想答:“之之为知之,乎为弃口之呼,者为去长之者,也是叠加也,译为知道忍让的两个后生。” 老师把经书摔到他身上:“摔死你这个两个后生。” 自此他这个外号就传遍学堂,传遍村中,甚至邻村人也知晓他的大名。 不知是不是力大就脑子不好使,俗称的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他不管如何发奋苦读,今日学习的到明日都会忘得干干净净。倒是乔衍,好像不管多久看过的经书都能信手拾来。 当然他因为力大无穷还有另外的好外号,比如他用的锄头是别人的三倍大,挑水的水桶大于别人的两倍,推着的木轮车也显得特别高大,这些工具甚为怪异也与别人的都不像,就被别人叫做“三不像”。 当然这个三不像是会变的,说不得会变成五不像六不像或更多更多的不像,因为他衍变一个不像易如反掌。 长庆远远看到他就倚锄而望,脸上就像绽放一朵花,笑意浓浓的。 “乔衍,你母亲总是说你懒惰,难道今日真被她说中了?怎么这么迟才出来呀?”长庆不知道乔衍近日发生的事,就取笑他。 “呃,你知道,我本来就没有你勤奋,要不然我父母亲也不会经常打我骂我。”乔衍微笑。 什么打骂与取笑在这一刻都是闲事,大河的遭遇早已让欢快就填满了他的心房,试问神奇的遭遇又有多少机会可以获得呢? 长庆想这小子怎么了?吃了开心果呀?往日的愁眉苦脸哪去了?简直判若两人呐! 他似乎有什么事想与乔衍商量,乔衍未到就坐在地垅等他。但乔衍一进地即下锄,根本没有与他闲聊的意思。 乔衍不是冷落长庆,而是压力之下必须耕完这块好像需要一天才能耕完的地,否则难以看到母亲好脸色。 长庆一脸懵逼的样子看着他,不停的扯东扯西让他停下来。但他就是不停手,也没有丝毫停手的意思。 长庆撒落的叫了一会,忍不住就叫道:“乔衍,你停下,我一会帮你。” 乔衍心中顿时好激动,如果可以因此而讨好母亲真是一件幸事!但又有点拉不下面子,只好不停的锄。 “好吧,乔衍,你再不停我要生气啦。”长庆的耐心好像用完了。 乔衍最害怕让好友生气,那样他会感到社交不成功,会因此而内疚、看不起自己。不能随便就让一个人生气是他对自己的一个要求。 终于,他们坐在了地头。 “乔衍,我与你商量的事怎么样?你怎样想?”长庆嘶叫了这一阵已经没有什么好气度,说得有点不客气的样子。 “我同意去投军,但是我没有武功,恐怕做不出什么大事来,军队也不一定会收我;你说的种菜我也很同意,但是咱们的工作量是不同的,你的工作量是我的三倍有多,会让你吃亏。如此综合下来,就是两样都行不通。” 长庆一上来就吃了一记闷棍,但他有解决闷棍的办法。 “乔衍,种菜的事你就不要考虑了,我现在是当你同意了,咱们现在只说投军的事。” 给点气量不就成了嘛?什么三倍多少倍,俺长庆从来就没有与你乔衍计较过多少倍,之后种的菜一概两份。 “长庆哥,我的话已说明白,没有什么好说的。” 乔衍可不想做长庆锄头下的可怜小子。 “乔衍,我不是叫你现在去投军,咱们现在也去不了,你年龄未足,我也得照顾父亲,两三年之后,你学好了武功,我种菜攒够了钱给父亲治病,咱们不是可以去了?” 长庆根本不与乔衍说多少倍的事。 “学习武功?”乔衍什么都不想而是极端迅速的问。 “你可以从你看的武林小说上学习武功呀。” 长庆慢悠悠的神情望着他。 乔衍好在没有翻白眼的习惯,否则会连翻数下,这个从武林小说上学武功嘛,只有长庆哥这样的傻瓜才会想。 “长庆哥,如果依靠武林小说都可以学成武功,那么写这些书的人都是武林高手了,虽然小子见识不多,但也未听过哪个写书的人是武林高手。再者,随随便便依赖武林小说就能学到武功,则天下都是武林高手了。” 乔衍说得很是不屑。 “你说的不错呀,就是这么回事。”长庆还真当回事,“这相当于咱们在上学的时候,所有人都有机会取得好成绩,也都知道知识是摆在书上,可是最终能取得好成绩的并不多。如此反过来说嘛,就是武功就是摆在书上一样,肯付出努力的却不多啊。” 乔衍想想还真有这回事,这个长庆哥语出惊人。 “你是说有些人不想付出努力?” “当然是如此,很多人知道一些练功的方法,但是怕苦不去练。” “难道你是说,每日对着树桩打上几百下就真的能够练成五行掌?” 乔衍试探的问。 “当然呀,你说能够坚持每日在树桩上打数百甚至数千下的人有多少呢?很多人都是懒惰成性的知道不?写书的人即便知道也懒于这样做吧?” 这个读书的时候脑子不好使的长庆居然有这样一番见解! 一个很伟大的想法在乔衍的脑海泛起,好像自己很快就可像武林小说上那些武林高手那样游剑江湖行侠仗义了。 又转念一想,如果我有了武功,就可以像大河的英魂那样抗击海盗了? 那样的话嘛,我就可以很大方的去大河保护她了? 刹那想到她温柔的话语,伤心的哭声,孤单的身影,这一切都蒙在神奇之下! “乔衍,你发什么呆了?”长庆最忍不住乔衍不搭话,登时就是大喝。 “啊啊啊,没有没有发呆,我……我是在想武功的事。” 他结结巴巴的也不算说谎,本来就是想着学到武功之后的事! 况且想事情都本来就会有分叉联想。 “那么咱们明日开始锄地种菜,种菜之余学习你说的这个五行掌,两三年后就去投军。”长庆说的很果断干脆。 既然可以学习武功,哪还管多少倍?那个都是小事。 热血沸腾,内心充满满满的力量。 突然心中一句“我的妈呀”,夕阳已经挂在山头,地上的工作还好似未开始,大叫:“工作”。 长庆微微一笑,挥着三不像之一的锄头走进地中,一下子就是风卷残云的速度。 六卖菜上楼 乔衍住的小阁楼壁上很多砖块都可取下来,只因那些泥浆的工夫真不怎样,没过个数年很多砖块就成了积木一样,这也给了他藏物的绝密之处。拆开一块,把石子放在夹层再放上砖块,除非将房子拆了才能将石子搜出来。 小女孩说如果将石子交给别人或让别知道他得到石子就会将他杀了,如此当然得藏得妥中又妥。 晚上回来第一时间就是取出那块砖将石子取出来,在想了想与小女孩相遇的情景后,再研究上面的字。 慢读如下:万物皆有情,回还力更生,脉不动气动,星河始于转。 脉气出会阴,由天下至督,任督循环也。逆练仙顺练人,浪潮倒转崩于石,回风扫柳万物摧,盖因脉气可督而任也。 尾闾夹脊上玉枕,晴明咽喉下会阴,周天动,成仙矣。 仙之源气为本,气之源意为生,山远意可达,河灿意可随,意引经流穴气不止,气意相融身不绝…… 看着像个武林小说中的练功法子,心想她不会因为我喜欢武林小说而与我开玩笑吧? 但这两个石子身系身家性命,是因为其材质还是因为这些字?如果是因为这些字的话,则这些字堪比武林神经。 但是不管怎么样,这些字挑得娇小可爱,看着就有不忍释手的感觉。 次日开始与长庆做菜园,三亩地两天耕完,两天下种、一日搞浇水系统,总共忙了五天。 第六日开始在地边大树下练五行掌,将厚厚的树叶垫在树干上用手掌拍打,长庆也准备好了击掌后泡手的药水,这些药水可以及时消除当日的掌伤,否则就难以为继。 长庆表现出对武功很内行的样子。 大半月后近了中秋时节,菜园里的菜已在节节高后变得甚为嫣然,是收割售卖的时候了。 割了满满一车拉到菜市场一角,长庆吆喝,乔衍论枰收钱,忙得不亦乐乎。 突然间三个骑马男子品字形带着一班衙差走过来,前面那个位于口部的二十余岁的男子手中长鞭指着菜车:“把这辆车子推了。” 他说的是推车,但当然不会卸菜。 后面七个衙差迅速走过来围着车子,七手八脚就想推着车子离去。 长庆一把按住车辕,车子顿时像生根了一样,衙差的七手八脚都不能拉动菜车分毫。 又三个衙差过来帮忙,其余的都“嘿嘿”尽力,但车子就是动不得分毫。 后面两口的两个男子下马,左右各一人拉一条车臂,车子动了一下但又立刻停住,再也不能动了。 前口男子看到长庆的手,喝道:“把他的手砍了。” 衙差三把明晃晃的长刀往长庆的手砍下,想将长庆的手砍为三截,长庆缩手行前两步,“哎哟”两声惨叫,三个衙差的长刀悉数脱手掉地,捧着错位的手腕嚎叫不已。 后两口男子出手,明晃晃的两刀砍向长庆身上,长庆早捡起衙差刚才掉在地上的一把刀,也不见他怎样阻挡还击,两把刀都被隔到身外。 男子脸色一变,从口袋掏出一支响箭射到空上,一声尖锐的鸣叫划破长空。菜市场只有方圆里许本来不太,箭响几乎惊动了所有人,纷纷举头张望过来。 长庆感到不妙,拖着乔衍便走。 往南边穿过两个街角之后前面就是条大桥,大河由这里流经入海,大桥就架在河上横跨南北两地。迅速看了眼桥对面,是一马平川一样的低矮丘陵没有适合藏身之处,见旁边有一庄园游人如织,情急之下就拐进去,这里正是富人消遣的得意楼。 这个得意楼堪称为鸡笼镇最着名消遣去处,光顾的也都是镇上的名流巨贾,内里假山流水式的建成一个庄园,园后的一座宽十余丈高五层的木阁就称为得意楼。楼两边还有三层副楼两坐用来接待一般宾客。 后面蹄声得得,品字男子带着衙差一直紧追不舍,但路上行人既多走之未有不及,骑马反而追不甚快,后面奔跑的衙差又不好意思反客为主,仅亦步亦趋跟在后面,长庆两人进园之后他们还有数十丈距离,但他们的眼睛没有离开两人,对两人走进园中看得清清楚楚。而菜市场东面毗邻的衙门在听到响箭之后,一个白衣男子骑马带一大批兵马涌出来。 两人只顾奔走,不知不觉穿过流水假山,走到了得意楼后面,本以为由此穿过进入楼后密集的居住地借狭小复杂的小街小巷逃走,哪知眼前是个花红柳绿的园子,园墙甚高,前无去路。 危急间一个七八岁小女孩突然从梯角迅速窜出脆道:“你们快随我上楼。” 两人甚是意外,感到这个小女孩是受人安排,想突然间是什么人这么巧?但反正别无选择追兵就到,就跟在小女孩后面“噔噔噔”的沿木楼梯而上,弯弯曲曲差不多上了十转梯小女孩才带他们转进一个大厅,并不理会厅中一大桌环坐的十余人将他们带到屏风之后。 刚刚站在屏风后那个衙门走出来的白衣男子就现身厅前,竟然是后发先至。白衣男子头发甚短脸面四方,太阳穴像两只鸡蛋一样高高鼓起,两只眼睛精光闪闪。胸衣左上角上有个一寸大小的红色的“武”字图案。 他一现身,坐中人皆起立,正中面西两个腰上挂着单刀的粗壮汉子衣服同一处也有一个“武”字。 两人一个胡戟满脸,一个脸色方正,同时向白衣男子恭谨的拱手:“卑职不知孟大人光临,没有远迎,请恕罪。” “噢,怎么是你们?”白衣汉子眉眼带笑好像很意外,“哈哈,你们躲在这里饮酒也不通知老孟一声,很不够朋友啊。” 说话的两个粗壮汉子同时让位,并吩咐酒保换了杯子凳子,并上了新茶。 “呵呵,迭帮主不必客气,你们请坐下,老孟来此是为一点公务,无心机饮茶。”白衣汉子笑呵呵向众人做个坐下的手势。 “是什么重要的事要孟大人亲自出马?”满脸胡戟的粗壮汉子拱手 “小事,小事,哈哈。”白衣男子又做个大家坐下的姿势,“本官打扰你们闲聊也挺不好意思,你们就继续饮酒尽兴,本官这就出去一下。” 话一说完立即“噔噔噔”跑下楼。 说话的壮汉子叫长庆与乔衍出来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他们为什么要追你们?”脸色甚是严肃。 长庆简短捷说了刚才的情况。 胡戟汉子皱皱眉头:“他们是在外面等着追查你们的师承,你们不可以让他们抓住,一会随咱们一块出去。” “请问大叔怎说?”长庆道。 “此事说来话长,容后再解释,本帮主只想问你们一句话,你们的师父是不是武林院的人?” 长庆与乔衍没听过这个什么院,均摇了摇头。 “既如此,你们更要随咱们出去?”胡戟汉子脸色沉重,那个方正脸的汉子也目光灼灼的望着他们。 “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救咱们?”长庆很疑惑。 胡戟汉子道:“这关系到你们师承的安危。你们如果信得过本帮主那就听咱们的话。当然你们如果现在出去就会落入他们之手。” “请问你们是什么人?”长庆问。“在下迭海沙,是海砂帮帮主,这位是在下的贤弟,海砂帮的副帮主区云帆。” 长庆与乔衍都是大吃一惊,海砂帮在鸡笼镇大名鼎鼎人尽皆知更是抗击海盗的英雄帮派,他们一直以传说来看待,想不到一时间同时见到两位帮主。 他们如是说必有他们道理,而衙门的作风又已领教,当然是选择相信他们。长庆拱拱手道:“海砂帮的大名对咱们如雷贯耳,两位帮主的英雄事迹咱们亦多有所闻,咱们愿听两位帮主安排。” 说毕又看了下其他人士,有十余人的穿衣打扮与两位帮主相同,只是胸前衣服没有“武”字图案。另有两个男女与五个家奴模样的人坐在一排,男的打扮轻衣缓裘显得贵气,女的一袭黄衣脸润如玉亦颇有富贵气,那个小女孩就倚在这个女的身上。 乔衍也跟随长庆拱了拱手。 迭海沙向区云帆耳语几句刚想说话,那个带长庆与乔衍上来的小女孩突然问道:“师父,他们为什么要抓这两人?” 小女孩说话很大气,对长庆与乔衍居然不称哥哥,而她称两个帮主为“师父”,显然是他们的弟子。 她叫黄小牒,今年八岁,是鸡笼镇首富黄翠山的女儿,因自小酷爱舞枪弄棒,她父母就为她找上了两位帮主,这次在得意楼正是约上他们来见他们的女儿。 两个帮主一见黄小牒甚是喜欢,立马同意收她为徒,恰逢听到下面衙差追人,他们又素来与衙门唱对台戏,保护为衙门欺负的百姓,在窗口看到两个小子急急奔跑知道是被追赶之人,遂考验黄小牒叫她带长庆与乔衍上楼,想不到黄小牒完成得干净利落。 坐中那对男女就是黄小牒的父母。 迭海沙道:“牒儿也不要问为什么,你只需记住他们现在是你的师兄。” “我为什么要叫他们师兄?”小女孩嘟起嘴巴。 长庆与乔衍则同时一愕,不知迭海沙此举何意。 “牒儿听师父的话。”迭海沙道。 黄翠山夫妇好像刚想训斥黄小牒,黄小牒抢着道:“哈哈,突然多了两个师兄,牒儿也好开心。” 看来她小小年纪也懂得了看风使舵。 “哈哈,牒儿听师父的话,这才是好牒儿。”迭海沙感到很欣慰。 黄小牒“嘻嘻嘻”的向长庆乔衍扮个鬼脸,脸色是似乎并不乐意尊他们为师兄的样子。她顶着两个高高耸起的小髻丫,脸蛋如粉雕玉琢,大眼睛水灵灵的透着妩媚的精光,甚有清丽脱俗的感觉。 七大河墓碑 一会长庆与乔衍充当两位帮主的徒弟与众人一道走出得意楼,在门前围堵的官兵果然立马放行。 分别的时候迭海沙吩咐两人回村等候,然后说另有要事匆匆离去。黄翠山夫妇则带女儿回去,待两位帮主有空后再接去海砂帮习武。 乔衍长庆回家路上都百思不得其解,两位帮主行侠仗义帮助他们不疑,但说事关师承安危就不清楚。 乔衍则好像看了半部武林小说,在菜市场看到长庆的高手风范,并得知他原来有师承,更见到了两位帮主。 而这些平日只能在武林小说上才能看到感受到。 行近村前数里,身后的密林簇拥下的大道上陡然看到大队官兵赶来,以为是追赶他们,不禁一惊,长庆大叫:“乔衍,快走。”拖着乔衍躲进旁边密林。 官兵由一个穿红衣将官模样的微胖男子领着策马跑过来,长庆与乔衍只等他们确定是追赶他们并已经发现他们行踪才由密林后逃走,那里树林亦是甚密,这些官兵奈他们不何。但见他们驰过不久却往对面一林中小道慢跑进去。 长庆松了口气,乔衍却甚为吃惊,官兵走的正是他两次走的通往大河的那条小道。 刹那间大河的宁静感觉浮上脑海,如此一来,那里岂不是要被搞得乌烟瘴气? 又想到那个孤单神奇的小女孩,她现在会怎么样呢?轻叫道:“长庆哥,我跟过去看看。” 长庆一把抓住他压低声音道:“你疯了不是?你不知那是什么地方吗?” 乔衍挣扎了几下都挣不脱长庆有力的手,又轻叫道:“你不去我去。”“你不知那是个鬼地方?”长庆脸上变色。 乔衍自认识小女孩开始压根就不相信有鬼,即便有也是在别处,那个小女孩表现出的是神奇,如果不是那里事关两千多条性命,他还会把小女孩当做神仙。 此刻当然是毫不在乎,他只感到应该关注那里的宁静、七月阳光! 担心那个孤单的小女孩会不会被打扰! 在他尽力挣扎之下长庆只好松手,乔衍一脱长庆掌握,立即奔跑向树林小道。 长庆茫然一样看着乔衍的身影在小道隐没,心想终是不能将他丢下,就硬着头皮跟过去。 突然又听到官兵大喊:“鬼呀。”马蹄声自小道远处滚滚而来。 看到乔衍在前面不远隐进道旁密林,急忙走过去与他一块躲藏。 官兵开始奔得很迅速,慢慢就减速度,到他们附近就停下来。 红衣男子大约四十余岁,停马后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并大口大口喘着气,右手拍胸大叫:“吓死本官了,吓死本官了。”脸上也满是汗渍。 他距离长庆乔衍不过十余丈,这个形象让他们感到很可笑。 而其他官兵也是一样惊惶未定的脸色。 这个红衣男子名叫张重景,是鸡笼镇第一主政长官。 他旁边一个官兵喘着气道:“大人,咱们已多次说过这里是个鬼地方,是万万不能进入的,这个孟大人偏要咱们进去调查分明是难为咱们。” 听到“调查”两字乔衍心里一阵紧张。 张重景边喘气边说两句“你们知道就好”,另一个官兵道:“这里十余年来都没有人涉足,鬼也闹得很凶,晦气更是积得不知多厚,这个孟大人老是要咱们来这种地方,真他妈的欺人太甚。” 长庆脸上暗暗变色。 张重景道:“这次咱们算撤退得及时,沙子来时即急速奔跑,如果让沙子撒上身上更是不得了。鬼魂是不能得罪的,如果得罪鬼魂得个鬼魂缠身,这辈子就毁了。” 后面的话说得有点语重心长。 一个官兵说道:“张大人,但咱们怎样回去交差?” “你们只须记得本官的嘱托,就说已经在大河两岸找了个遍,没见过什么林女侠的墓地,更没有见到什么青莲帮的人。这里只是一片荒地,什么线索都没有就行了。” 乔衍心道:他们来这里调查这个林女侠的墓地,是不是那个写着“青河女侠”的墓碑?他们找的青莲帮又是什么帮派? 听官兵齐声应答:“知道。” “嗯,咱们不能这么早回去,免得那孟廷玉又说咱们不办事,咱们先绕道下游,慢慢溜达顺便向上游的鬼魂掬个躬。”张重景说着领头策马走出小道,与一众官兵沿来路折返,估计去找寻下个大河入口。 长庆脸色数变,张重景一走立即起身催促乔衍,却见他怔怔的望向大河方向,好像那里有块吸着他的磁石一样,轻叫道:“乔衍,快走,你没听到他们刚才说什么么?” 就算大河真有鬼魂,也是可爱的鬼魂!乔衍想像着而目光依然有点恋恋不舍。 却突然看到两个黑衣人的身影在远处道中闪现,在大白天里一身黑衣显得有几分诡异,心里不禁打了个颤。 他刚才没怎么害怕官兵所说,此刻却感到一颗心有点颤抖。 长庆也见到了黑衣人,更加低喝催促乔衍快走。 但乔衍却想看看黑衣人走过来的情景,就低声道:“长庆哥,咱们等一等。” 黑衣人来得甚快,长庆好像来不及说话,他们的身影就在眼前清晰显现。 两个黑衣人都是二十余岁年纪,脸色甚善,乔衍与长庆略想一下就想起在得意楼见过,那时他们穿的是灰色衣服,此时换成了黑色。他们神情轻松并排走来,右边那个笑着说道:“张重景这次做得不错,居然违抗了孟廷玉的命令。真不知道帮主怎样想出这个能抵百万军马的计策!” 乔衍心想他说的帮主必是那个海砂帮帮主迭海沙,但对他说的能抵百万军马的妙计却不知道。 “张重景最是敬佛的态度是没得说,但想不到对鬼魂也如此敬怕,哈哈。”左边的汉子边说边哈哈大笑。 说话间两人走出小道望东而行,长庆亦拖着乔衍急窜而出回村。 八海砂帮 次日两人依然如故在早上到菜园浇水练习五行掌,这次失车菜事件对他们的心情没有丝毫影响。 因为年轻的心总是充满自信的力量,相信失去的可以通过努力得回。 菜园外一个灰衣汉子自东面园门走进来笑眯眯的道:“哈,好家伙,习武呢?” 两人正在地旁一棵树下,抬头一看是昨日在大河小道中看到的一位黑衣汉子,他手上执着个包裹笑眯眯的看着他们。 两人颇是意外,乔衍也停下拍掌。长庆道:“什么风把你吹到这里来了?” 因为他是海砂帮的人,对他很客气。 汉子笑吟吟的道:“昨日有重要事务没有与你们联络,今日就特意过来与你们说一说。”说完看了下姹紫嫣红的菜园,脸上露出诧异之色,又赞了句:“好美的菜园。” 两人同时想:他说的重要事务就是到大河去? 乔衍想说话,但他习惯让予长庆,听长庆道:“你来找咱们有什么事?” 乔衍则对他笑笑。 汉子在旁边的地垅坐下招呼他们过来,打开包裹,里面装的却是两套灰衣服,颜色与他穿的一模一样,又笑眯眯的道:“这衣服你们每人穿一套,可在有需要时穿。”说着向每人手中塞了一套。 两人接过衣服又甚是讶异。 “你们难道真收咱们为弟子吗?”长庆笑笑。 “咱海砂帮说一是一说二是二,不会与你们打诳语?”汉子故作严肃。 “咱们当然相信你们不会打诳语,但你们这样做总得说说原因吧?”长庆问。 “好吧,我就不打哑谜了,你们可听过青莲帮这个帮派?” 两人昨日听他们说过这个帮派,不知他提这个帮派的意思。 长庆道:“咱只知道有个青莲帮,你说的青莲帮未听过。”长庆道。 “哈哈,青河帮就在你们附近你们当然知道了。青莲帮当然不是青河帮,而是天下第一帮派。” 天下第一帮派?两人有点意外。 “你说的这个天下第一帮派与咱们有什么关联?”长庆道。 “这样说吧。”汉子顿了一下道:“当今天下武功达到一定标准的人都得在武林院登记,不登记的都是反贼,都可视为是青莲帮的人,小兄弟的武功如果达到武林院标准而没有登记,那么朝廷就可视你们的反贼,视你们为青莲帮的人。” 两人又听到武林院这个词,不知是什么机构,听汉子这样说好像隶属于朝廷。但咱们边青莲帮是什么帮派都不知道怎么可能就会是青莲帮的人呢?甚至可能是反贼? 长庆道:“请叔叔说明白一点,咱们不是很明白。” 汉子道:“你们昨日与衙门的人产生纠纷,现在咱们已经查明,你们当中有一位与他们有过动手,而且露出不俗武功。他们追查你们其实就是追查青莲帮,如果你们被他们逮到就会查问你们的师承,然后看你们的师承有没有在武林院登记,如果没有的话,那么你们就坐实了反贼的罪名。咱们海砂帮与青莲帮虽无瓜葛,但仰慕其是天下最正道的帮派,遇事都会暗中帮他们一把。当然,这次为帮他们也是帮了你们。” 两人都张大了嘴巴好像合不起来,想不到卖一次菜会牵涉出这么多事情。 但长庆对比乔衍又有一个想法,因为他想到他师父曾经千叮万嘱他不要在人前显露武功,昨日一时心急没有忍住手,如此看来师父说的不是没有道理。 心下顿时暗叫好险,对海砂帮也充满感激。但感觉对陌生人的话也不能尽信,道:“你们海砂帮这样帮咱们,你们岂不成了反贼?” “对。”汉子笑笑,“咱们海砂帮的人十年前就做了反贼,因为咱们一直就与衙门作对,这样当然是反贼了。另外他们要咱们与他们合作对付青莲帮,咱们非但没有对付青莲帮还暗中帮助他们,你们说咱们不是反贼是什么?” “这个青莲帮有什么好处?你们为什么要帮助他们?”长庆问。 “当今朝廷倒行逆施,对外来侵略采取不抗击政策,西北面的伊旦骑兵已大举入侵,海盗频频侵扰沿海,而青莲帮就是抗击他们的主要力量,你们说咱们应不应该帮助他们呢?” “应该。”这次长庆与乔衍同时道。 “你们既然知道就好,咱们是神州人,当然不能容许外来贼子来杀咱们的百姓。咱们海砂帮虽然力量弱小,只有在这里抗击一下海盗,但与青莲帮的心是相同的,都是为了抗击外侮,咱们的心当然是向着他们。” 两人不禁热血沸腾,投军的热情如遇一盆冷水。又联想到衙差的作为,不禁对衙门甚是厌恶。 但想起汉子刚才的话,长庆就道:“那么官府为什么不抓你们呢?” “如果咱们不在这里抗击海盗,海盗就会长驱直入,对衙门也没有好处。另外这是正义的事,他们如果对付咱们就是与所有的鸡笼镇百姓作对,他们权衡再三,对咱们所为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那他们又为什么对付青莲帮?青莲帮也抗击外侮啊?”长庆问。 “青莲帮与咱们不同,他们的势力很大可以威胁到朝廷,朝廷当然不会容许他们坐大。另外这个江山本来就是青莲帮的,是青莲帮让出去而已。” 这个事情就太复杂了,但想到青莲帮抗击外侮,两人顿时心为向之。 又想到海砂帮抗击海盗的故事,心亦向之。 “那你们为什么又要给咱们这套衣服?难道你们是想咱们加入海砂帮或青莲帮?”长庆笑问。 “就是这样。”汉子严肃的道:“如果你们心有疑惑可以问你们尊师去,如果尊师认为你们加入是对的那你们也无话可说,如果认为是错的,那就再把这衣服脱下不迟。” “那万一我师父就是武林院的人呢?你们这样做不是自暴其短。”长庆问。 “你说得不错,如果鸡笼镇还有第三位是武林院的人咱们也不敢这样做。” “你这样是说鸡笼镇只有两个人在武林院登记?也可肯定在下的师父不是武林院的人?”长庆又问。 “就是这样。”汉子看了两人一会,又从口袋取出两个写着一个“海”字的木令牌,各自递给一个:“这是海砂帮的令牌,如果遇到官兵的盘问就取出牌子,他们就不会再抓你们盘问了。” 两人接过牌子,心想以后卖菜的话可能挺有帮助。 乔衍道:“那日后如果海盗再来,那咱们是不是可以加入你们抗击他们?” “你们现在已经加入了,此其一,你们如果有抗击海盗之心,咱们无任欢迎,此其二。但是你们现在的年龄恐怕不足不可以上前线,上前线需得满十五岁。”汉子有点诙谐的道。 长庆叫道:“我刚刚十五岁。”乔衍有点失望,很羡慕长庆。 “如果抗击海盗,需要接受训练,你们现在都可以接受训练,你们可持令牌到河北港口的海砂帮总舵说是燕青风介绍你们去的,他们就会安排你们到大树岛训练了。” 两人就记住了这个名字。 燕青风突然看着郁郁葱葱的菜园,心中好像另有想法。乔衍道:“燕叔叔,海砂帮需要蔬菜不?这里有的是,随便摘。” 燕青风道:“海砂帮当然需要蔬菜,但海砂帮不会随便要百姓的物品,除非给钱,你们以后可以将菜用车子推到海砂帮总舵卖给海砂帮,咱们可以给你们一个好价钱。” 长庆大喜:“给一点点就可。”乔衍想说不要钱,听了长庆的话就忍住,想到他的父亲重病在床正需要钱。 “你们放心,一定不会让你们的菜低于市面价。但眼下本堂主有个想法想请你们帮下忙。” “什么忙?”两人同时道。 “想你们隔三差五给大河送一点菜。” 长庆刚想鬼魂也需要菜?乔衍就大叫:“好啊。” “你怕不怕鬼?”“不怕。”“那就好,河上有一条木桥,你把菜送到桥头就可。”“遵命。” 长庆听得心里直发抖,心想怎么没来由的说到这个事? 他小时候听到大河的鬼故事一直在心里留下很大阴影,听到鬼魂的话题就心里发颤。 又想这事只能让乔衍去,咱是绝对做不了。 九垌清临语 乔衍没有想怎么到大树岛训练的事,而是次日一大早就备了满满一篮子蔬菜走向大河,将菜篮子放在木桥头。 眼前江水含烟,沙游空寂,心上说不出的喜悦。 虽然没有见到那个小女孩,但见到这个干净、安静的景色就像看到了她的影子。 但是次日母亲却打乱了他的计划,一大早就给了他一个任务,到八九里外的垌清寺更换石竹符。 石竹符是一种画在竹片上的符子,自从大河的鬼故事传出来后就兴盛起来,大河附近的一带村落几乎家家户户都备有这种符子。 本来这种符子甚是耐用,大多数人家都是一年一换,但乔衍家的则一年要换上好几次。 母亲的话对乔衍就像圣旨,不听就是叛逆之罪,乔衍都要唯命是从。 乔衍有个想法就是做事情必须准时,今日送菜就想延续昨日送菜那个时候。 但眼下是不行了,让他感到有点憋屈,几乎是小跑上路。 跑得气喘吁吁的时候,鸟语清脆中听到后面蹄声得得,转头回望,见一个红衣男子领着十余骑的得而来。 红衣男子甚是面善,认得竟是昨日大河小道上遇到的那个红衣男子。 张重景带领官兵迅速穿过望垌清寺方向而去。 乔衍发力奔跑,但与马速相差甚远,很快就没了他们的踪迹。 又约小半个时辰赶到垌清寺,这个垌清寺建在一个面南的山坡上,两旁翠坡树簇,后面山岭延绵,岭上流泉叮咚,用竹子引到寺后。 寺的主建筑有两进,有前后大殿,在前殿门前置着数个燃着香火的大香炉。十余个官兵聚在香炉稍下的山坡,那个红衣男子则不知去向,估计走进了寺里面。 乔衍只想着送菜的事,就直奔殿中找寺院主持了训大师。 进入首进大殿,两边念经的僧人一如往日,但里面观音像旁的蒲团上却空空如也,习惯坐在那里的了训大师不知去向。 陡地想起那个红衣男子,想了训大师是接待他去了。 不禁心下大为焦急,走出殿外看到个扫地的小沙弥,就过去相问:“请问师父,了训大师哪去了?” 小沙弥单手放在胸前道了声“阿弥陀佛”道:“小施主,师父今日要接待客人没空。” 乔衍又道:“请问师父画石竹符的有没有另外的大师。” “啊,小施主找师父是为了这个啊,你可以去找我家觉行师兄去画一个。” 乔衍喜不自胜连连道谢,小沙弥就领着他绕过大殿走向东面的偏殿小屋,这是一排相对矮小的房子,与大殿一个方向坐北面南,小沙弥领他走进首间,道了声“阿弥陀佛,觉行师兄在里面,你找他就行了。”转身离去。 房中一个廿岁上下脸色微红的僧人刚刚站在一张板凳上左耳帖着墙,听到小沙弥的声音就急急忙忙下来坐在刚刚站立的板凳上,脸色一脸的不自然,对乔衍叫道:“你来干什么?” 他不但没有念那句“阿弥陀佛”,也没有称乔衍为小施主,可能是特殊情况特殊说话。 “小子来找师父画个石竹符。”乔衍道。 “好好好,竹片在哪?”他说得干脆又着急,又感觉一只耳朵正听着隔壁。 乔衍双手递过竹片,他用桌上一支毛笔在竹片上飞快的画着,但很快就把竹片在桌上一丢叫道:“施主稍等。”双脚又踏上墙边板凳,左耳贴墙好像倾听着什么。 乔衍以为画好,听到“施主稍等”才知未有完成,不禁心上又是一急,想这个大师做事拖泥带水。 僧人听得聚精会神,乔衍焦急也没有办法,只好等待。又想到他好像在偷听隔壁说话。 渐渐隔壁传来有如蚁叫的声音,声音又越来越清晰,原来房子间隔的墙壁没有尽顶,可由空隙处传声过来,而用耳朵贴在墙上就会听得更加清楚。听到一个僧人的声音:“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施主要老衲这样做,老衲万万不能同意。”正是了训的声音。 一个男子的声音道:“大师,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此番云游而去,以后又可回来。那时青山依旧在,又有什么关系?但如果大师不离开,则此间可能沦入万劫不复境地矣。” 说话的正是那个红衣男子。 “阿弥陀佛,老衲心意已决,施主请回去吧。”“大师不为自己作想,也应为佛殿作想,大师就忍心让佛像毁于一旦?况且……况且菩萨日后可能会迁怒衙门。”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孟廷玉所干何事都由他承担后果,施主如果一心向佛就无需担心。” 乔衍在昨日听到孟廷玉这个名字,估算红衣男子眼下说的就是此人,心想他是不是在得意楼上被为“孟大人”的那个白衣男子? “既如此,本官唯有好好劝说孟廷玉对菩萨保持毕恭毕敬,但对大师则无能为力。” “善哉善哉,施主请慢走,老衲不送!” 墙上的僧人好像想伸手重重的拍向墙壁,但手掌逋近又刹然刹住好像担心弄出声音。 僧人有点颓然的由墙边下来坐落板凳,抓起画笔在未画完的竹片上又画了一会石竹符就画好了,双手抓起递给乔衍,乔衍象征性的给了一枚铜钱。 阳光初露,露出万道霞光,将垌清寺与山野照得通红。 乔衍走出外面,红衣男子已经领着官兵走了。 十 有个僧人 乔衍急急匆匆的走出山外,一骑快马突然从身边驰过,跑上他来时的大路。马上是个披着大红佛衣的约三十余岁僧人,从他一掠而过的神情看好似有什么急事。 乔衍突然有个想法,既然急着去大河送菜,我何不抄近路回去? 大路向东他则南行,前面是一片田野夹在两面山岭之间,山岭脚下有一条甚为荒凉的小道。 但用腿慢慢奔跑不成问题。跑了会前面田野已尽一面山岭横在面前,只好转而向北再转向来时大道。 在平坦的山坡上奔跑了一会,大道就在眼前,奔到道旁小丛林,透过丛林缝隙看到道上似停驻着兵马不禁有点意外。原来好像是来时遇到的十余骑停在道路对面的树丛旁边。 刚想从脚下坡地绕过去,却听到喁喁细语就在耳下,细语就在眼前丈外的大树荫下传来,又是意外万分,原来有个是那个红衣男子的声音。 想到他在垌清寺的话语,一时有点好奇,就倚在树丛中聆听。听一个男子的声音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上次大河之事得大人相助,贫僧甚为感激,这次还得张大人相助。” 又是阿弥陀佛又是大河,这的确是乔衍想听的话题。原想如果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就光明正大的离开不要做偷听之事,眼下又只好做一回偷听贼,如果光明正大就听不到了。 张重景道:“觉性大师不必说感激的话,真正该感激的是本官,如果不是觉性大师及时提醒让衙门冲撞了那些鬼魂,则本官与衙门就必无宁日矣。只是这次的事相当棘手,本官也不知道怎样应对。” 乔衍想这个红衣男子领兵到大河难道与这个僧人有关? 僧人道:“大人说的是对的,对于鬼魂,你不打扰他还想打扰你,你一打扰他他就必打扰你,不是三更上门,就是四更入屋,让你没有宁日为止。如今大人做了这个善事,日后贫僧为他们做法事时会实言相告,他们就不会与张大人为难了。只是眼下又是一个关卡,不管如何棘手都还得张大人想想办法。” 张重景一边诚惶诚恐的道谢,一边道:“本官知道这次情形就更严重,如果孟大人那厮派兵来打扰了佛祖,只怕整个衙门都得遭殃,本官这次来就是与了训大师商量这个事,但本官出的主意了训大师不肯听本官也没有办法。”张重景道。 “贫僧想到个主意不知张大人觉得怎样?”“觉性大师请说。”“张大人像上次那样回去说见不到了训大师不就好了?” “这……这怎么行?”张重景露出惶恐之色:“这比不得大河那里,如果说为孟廷玉知道本官可以直言怕鬼或可取得原谅,因为怕鬼人之常情,孟廷玉也常常如是说,但说本官连寺院都不进那就说不过去。” “但是张大人回去说主持大师云游去了就得了呀。”“本官正是这样想才叫主持大师去云游稍避,但主持大师不肯听本官的话,非得在此直面孟廷玉,本官就没有办法。” “这个难题贫僧已经为大人想好,垌清寺后有间用来清修的小石屋,贫僧回去就劝师父到那清修一段时间就可以了。” 张重景喜出望外:“如此甚好,只是小石屋必须位于隐蔽之处。” “那里是垌清寺后山,本来就极少人光临,贫僧回去后更会做些保密工作,张大人放心就是。” “如此甚妙,本官立即回去禀报孟大人说主持大师云游去了。” “阿弥陀佛,张大人尊佛敬佛,日后必有善根。” “本官多谢觉性大师。”张重景喜滋滋的。 跟着两人又寒暄几句,张重景告辞。 兵马走后,乔衍却对眼前这个觉性僧人大生好感,虽然不能确定是海砂帮还是他出策保护了大河,但都有保护大河的心。 又想这个孟廷玉既要调查大河又要调查垌清寺是什么原因?难道就是燕叔叔说的为了调查青莲帮?可是大河与垌清寺又与青莲帮有什么关系呢? 刚想出去向他施礼问好,却听他喃喃自语的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贫僧清修之人却常打诳语,请佛祖恕罪。” 乔衍忍不住“噗哧”一笑,想到他刚才说的的确有些是假话。 僧人正在忏悔,听到有人偷听,顿时大喝:“什么人?” 乔衍迅速走出向他施礼:“小子乔衍。” “你……你是什么人?为……为什么偷听说话?” “小子刚才想从山岭走出,听到大师的话如听至善佛语就忍不住听了一下。小子如果当时立即走出来就听不到了。” 觉性感觉乔衍是无意碰上来不会有假,他总不会事先知道他们在这里说话。但这个话太重要了,他会不会传出去难以捉个准。 就喝道:“你小子偷听说话本来就非光明正大,如再以话传话就是阴险狡诈了。”他不知该怎样封住乔衍的嘴巴,只好用佛教言语试图约束。 乔衍上次听到的算是被动偷听,这次勉勉强强可称为一半是,因为他固然是无意撞上也可迅速离去,的确有点偷听之嫌。 只是出于对大河的十分关心,刚听到的又是上次大河小道之事,顿足聆听一下也说得过去算。 但觉性当然对他的底细云里雾里,哪里放心得下? 乔衍不知怎样消除僧人的不快甚至误会,只好道歉道:“小子无意听到大师说话,请大师原谅。” 岂料这种没解释的话对方根本就不会买帐,听僧人喝道:“你既然如此无知要做偷听贼,那就随贫僧到垌清寺去面壁认悔数日。” 他突然想佛语也未必约束得了乔衍,就想不如以认悔为借口先将他约束在垌清寺不教他将偷听的话传出去再做打算。 “小子不能随你去。”乔衍大惊失色,心想有到大河送菜的任务这怎么行? “你必须去?”僧人不依不饶。 “小……小子要去……”他感到僧人处处维护大河,就想随口说出目的,但又想到不宜随便出口。 “你没有藉口可说,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僧人的声音越来越大,面红耳赤。 看样子乔衍是很难轻易离开了。 刹那间乔衍突然想到他可能是海砂帮的朋友,就硬着头皮道:“小子是海砂帮的人,有任务要执行。” “你……你是……海砂帮的人?”僧人的情绪渐渐缓和。 “小子正是。”乔衍低声回答,其实他也不知算不算是。 “你有什么凭证?” 乔衍急忙将“海”字令牌取出。 僧人脸上渐现笑容,好像心上的“乌云”顿时散去,道:“嗯,那你把你执行的任务说出来,本僧就饶了你。” 乔衍正在犹豫,僧人又道:“你刚才听了贫僧的话,你现在说出你要执行的任务就是刚刚扯了个直,咱们以后就两不相欠。” 乔衍想到他对大河的露出的拳拳相护之意,又想这也不算什么艰巨任务,说出来燕叔叔也可能不会责怪,就道:“小子是奉燕青风叔叔的委托去向大河的英魂奉献点蔬菜。” “噢,是这样啊?”僧人好像很意外又好像很欣喜,呆呆的看着他突然走近笑呵呵的将他一把抱住,他瞬间进入黑暗世界,眼中一片漆黑。原来觉性本来就长得颇高大,又穿着件颇大的佛衣,顿时将他整个罩住,他整个脸庞都贴在他胸上。 僧人呵呵笑道:“小子,多送点,哈哈,多送点。” 乔衍被他双手箍住不说回话,呼吸都感到困难,但一时又不好意思大力挣扎,只听到他说后就一直“呵呵”笑个不停。感到将要窒息一般才挣扎。 僧人放开他,四目相对,乔衍竟然发现他的眼眶似乎隐藏着泪花。 一一心有所感 乔衍回到菜园长庆正在浇水,赶紧摘了菜就欲去菜园。 “乔衍,你在那见到什么?”长庆停下浇水笑吟吟的问。 “见到鬼鬼怪怪。”乔衍懒得搭理。 长庆大吃一惊,对乔衍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嗫嚅的道:“你去送菜。”由笑吟吟立马变得低调下来,感觉这个话题还是不说为妙。 但是转念一想,这个小子理会错了我的意思,我不是问大河的呀。见他就要步门而出就叫道:“乔衍,你稍等。” “干什么?”乔衍回头。 长庆郑郑重重的道:“我是问你在垌清寺见到什么?”生怕乔衍又说出“大河”二字。 “见到太多了,现在没空说,回来才说。”乔衍又想走。 “喂,你等等。”长庆很焦急,竟然走过来:“你说见到了什么?” “嗯,就听到僧人与外人说话。”乔衍想简短捷说,以为这样一句话就说完了,哪知他这个话头才是开始啊。 “说了什么?”长庆兴趣甚浓。 乔衍顿时惊诧,大叫一声苦也。 这个长庆最讨厌的就是他不搭话,那样会让他的眼睛冒出火来,那日在种七月麻时就是因为不搭话才惹他生气。 当下知道躲避不过,蹲下来像说流水账一样呼呼啦啦的将遇到两个僧人情景说出来。 长庆的眼睛越瞪越大,估计乔衍说的差不多了,拔脚就往外面冲。 乔衍想不到这场“流水账”让长庆有如此激烈反应,心想你又不是僧人,这么焦急干什么? 看他奔跑的竟然就是垌清寺方向。他去那里干什么?难道他在垌清寺有什么利益攸关的事?但是那些官兵也没有在那里破坏什么啊? 摇了摇头准备大河之行。 他这次准备了两个篮子用来轮流送菜,第二篮提去再取第一个篮子回来。 这是第二次送菜,最大的希望当然是发现上次的篮子是空的了,那样是不是说明那个小女孩要他的菜了? 从树林小道走出沙洲,他终于感到了一次异常的开心,那个篮子上的菜果然已经不见了。 就在因为太开心而心脏激烈跳动的时候,又有一件事让他感到毛骨悚然,篮子上竟然放着他家那根刚刚换出来的石竹符。 这个换出来的石竹符不能随便丢弃,必须找一次祭神的适当时机与香火一块烧毁,当时就保留在大厅一个吊在梁子上的篮子上,篮子不但吊得高而且放在那也挺隐蔽,怎么会到了这里? 真是神奇的事一件接一件,不久前是会飞的石子,眼下又是“会飞”的石竹符! 唯一的解释是两件事是相连的,都是出于那个神奇小女孩的操控,或可以说出于她的法术。 对于自我感觉充满磨难的心态,出于他的形象是父母眼中的无用的废物,神奇、法术掩盖了一切,只要是神奇而充满力量的,就算出自妖魔鬼怪之手也让他感到敬佩! 于是,他对小女孩真是佩服得不得了! 又有一个想法让他感到喜悦,这次因为石竹符的事而推迟了送菜的时间,深恐小女孩会以为他怠慢,如此就是说明她知道他迟来是事出有因,就不会有这样的想法了! 微笑的望着对岸,想像了一下七月的阳光清风!提着空篮子轻快离开。 刚刚走进树林小道不久,突然又听到前面传来话语,心想又是什么人闯进来?一犹豫又躲进道边树丛。 来的是并排而行的两骑,骑者不但服饰熟悉而且面貌也很熟悉,竟是上次在小道中见到的当中两位官兵。他们并排以正常速度而行,边行边显得很谨慎的交流,听到一点声音却不清楚话中意思。 他们从他面前经过,在小道近出口处停下。 这时他们的对话就听得清楚了,一个说道:“咱们不能确定这里没有古怪,还得小心行事。” 另一个道:“我听过一些长辈说过一个词叫疑神疑鬼,就是说很多东西都不存在而是自己想出来吓自己的,这里少有人来有点清幽,加上又水气太重,就容易让人产生很多联想。” 刚才说话那个道:“既如此咱们就冒险一搏,如果真是疑神疑鬼,那咱们就可以飞黄腾达了。”“咱们是骑马过去还是步行过去。”“当然是骑马,要不这么大的地方找一处墓碑谈何容易?”“好,管不了那么多,咱们过去转悠一下。” 乔衍大急想出去阻拦,但想不是两个官兵对手,阻拦也是白搭。 暗恨自己是无能之辈。 两人就想拍马冲出的样子,乔衍却突然见到惊奇一幕,两匹马几乎是同时突然的前膝跪地,两人惯性往前冲,一下子冲到马脖子上。 两人迅速爬回马背用力提缰,只见他们拼命拉动缰绳,两匹马的前腿都像钉在地上一样,始终拉不起来,而且两个马头上下摇晃,像在向大河祀拜,更是嘶鸣不已。 两人拉了好一会都不能将马拉起,脸上的汗珠已如水一样流下来,显然心中正在害怕。 突然不约而同停下而对望一眼,似心有感应一样刹那间同时大叫“妈呀”,迅速翻身下马往来路逃窜而去。 紧跟着两匹马陡然自己立起,身躯一转又在两人后面追赶,两人见状跑得更快,而马也跑得更快,就像赶着两人索命一样。 两人跳出小道转而向东,两马亦随他们而去,很快寂然。 如此离奇之事估计长庆遇到的话早已已先于人骑奔逃,很多人也会急于逃走,但乔衍感到的就是神奇没有一点害怕之意。 回望大河,看到河水清澈,沙洲空寂芦苇如烟,有种神圣而洁净的感觉。 出到小道外又感到担心,这两个官兵明显是瞒着上司想来这里向那个孟廷玉建什么功,这次虽然跑了,不能担保下次不会再来,或者有更多的人来。 刹那感觉自己就如蚂蚁一样,对保护这里没有丝毫力气。 突然想到武林小说,想到练功,心想怎么样都要尝试! 一二一个开始 大河回来之后,乔衍这只“蚂蚁”就综合近来发生的事细细思考,长庆表现出的武功以及海砂帮流露出的英雄气概,与武林小说中的描述多么相像!这是一个小江湖,但显然有个更大的江湖,就像武林小说上描述的江湖,甚至,他面对的江湖比武林小说上的更神奇更精妙! 而要面对这个江湖,第一要务是拥有武功。 他的五行掌当然不会放下,但就像武林小说上说的那样,这只是外功,而内功才是真正的上乘功夫! 长庆向他透露过他不是天生的力大无穷,而是因为修习内功,但也说师门武功不能私自传授,也就是说不会传授予他,他该怎样去获得内功呢? 武林小说上说修习内功需要打坐,按照一些穴位的运行规律练气。 陡然想到一直隐藏在心底的“石子经”,上面写的穴位呀意气呀等等都与那些武林秘籍写的甚为相似。 俗话说自古成功在尝试,成与不成都要尝试一下,不成的话最多就是寻找下一个方法。 如果真是成的话那就厉害了,这两颗石子可是会飞的,又有哪本武林小说上描写的武林秘籍有这样神奇? 想到这里登时感到血脉贲涨,好像看到一份光明前景。 晚上就躺在床上细细思考,由“石子经”中找出三个要点,一是体内银河,二是顺练人逆练仙,三是意与气。体内“银河”当然是指气流环转,而顺逆句则与那句“浪潮倒转崩于石,回风扫柳万物摧”的意境吻合,真气逆转才可成仙,有崩于石、万物摧之力。 而意念甚为强大,能去到想去的地方,可借意念之力引气而来吗?这样说就未尝不可,武林秘籍上就说用意念来练气,达到天地之气进入穴位的目的。 如此综合起来,就是体内需要有个星横斗转一样的“银河”,然后是逆行的,用意念来收集这些需要的气体。 但是这得弄明白“石子经”上面说的穴位在身体的位置才行,因为想像的气得从穴位进入。至于这个就很难从武林小说上了解,素知那些写书的人都会胡言乱语,究竟穴位在哪可能都不知道,更别说可能会因此弄错穴位而走火入鬼。 不错,这个可以问长庆。 次日送菜回来之后,长庆走了一趟垌清寺,焦急的心也平和下来,就想乘机向他请教。 但他偏偏有个怪毛病不肯轻易开口问人,就只好想办法,想来想去只有用让长庆不打自招之式,先是胡言乱语的说石子经上的穴位在那,长庆一听忍耐不住,一一加以纠正,比如他说晴明穴在两个脚踝,长庆就指明他在两只眼睛的内角,不问而自招! 探完“尾闾夹脊上玉枕,晴明咽喉下会阴”之后,又说任督二脉是在头顶上,长庆就指正,你那说的是百会穴,任脉是身体前面某某穴位的总称,督脉是身体背后某某穴位的统称,惊奇得出,这石子经上说的穴位竟然就像身体围着的一圈,亦在任督的总称之下,一张体内“银河”图竟因此而成。 晚上回到阁楼外的天台,迫不及待的就想尝试。 这个天台堪称他的避难之所,只要晚上躲在这里不开灯,父母料知他没有偷偷看书就会甚少出其不意打扰他,躺在那里看星河灿烂,感夏秋凉风,想胡思乱想,那个快意实不可用言语形容! 而当下,这是个练功的绝佳舞台。 当然不确切知道这练的是功,甚至想到这练的是鬼功,练了会成为鬼的。 但神奇就是力量,他是百分百相信小女孩,如果能够与她一样神奇,那做什么又有什么关系呢? “任督本相通”,又说明武林小说上说的练习武功要打通任督二脉是胡言乱语,既然本相通为什么还要说要打通呢? “顺练人逆练仙”,当然是让气体在体内逆着转,又应了那句“可知脉气可由督至任耶”。 任督任督,是说体内的气体本由任至督,咱练的时候当然不能依照这个规律,须得想像气体由督进入而向任运行,这又刚刚好与那句“尾闾脊脊上玉枕”相承。 按照武林小说上描述的打坐样式端端正正坐在天台上,仰望星河,想像星河的气流自尾闾穴进入而后沿夹脊、玉枕经任脉流过…… 一三 上岛习武 不知不觉过了一月,乔衍送菜风雨无阻,每次都能提着空篮子回来,开心得就像心里时刻充满阳光。 练习打坐风雨无阻,一股热流在第七天后在意念着的穴位“嗞嗞”作响,又三日,气流顺畅,响声消失,之后就是感觉气流越来越强盛,感觉到如一个圆圈练在体内旋转。 练习五行掌风雨无阻,由最初的每日两百掌提到每日三百掌。长庆说练习不在多,而在于持之以恒,他感觉挺有道理,欲速则不达,细雨可以长流。 只是不知道长庆这个想法是不是听来的,与他那“两个后生”的外号严重不符。 这日燕青风突然不期而至,又笑眯眯的出现在菜园门口。他这次来是为计算送菜给大河的菜钱,一月一结,长庆与乔衍当然不会要,但他们磨破了很多回嘴唇皮才说服他放弃计算。 于是燕青风给了他们更好的回报,令他们把蔬菜拉到海砂帮总舵,给了他们不俗的银子。又给了他们一个很好的建议,到大树岛去训练。 两人合计一番,决定轮流上岛,五日长庆在家种菜乔衍上岛,然后换乔衍回来五日长庆再去训练。鉴于长庆在家时不能到大河送菜,用燕青风的话说本来就是叫乔衍隔三差五才送,现在五日送一次也行。 乔衍虽然不乐意,但为了为日后抗盗做准备,只好用这个方案。 临去大树岛的时候,乔衍将轮番五日去大树岛训练的情况写在一张条子上,夹到蔬菜上送去大河,再回家收拾细软上岛。 另外对家人说是去岛上考察蔬菜的市场环境,母亲刚刚收到他尽数交付的菜钱没有什么异议。 当然他也有迂腐的想法,岛上的环境与内陆不尽相同,蔬菜稀缺,也很难每日都有新鲜蔬菜,他的确对这个蔬菜市场另有想法。只不过,母亲会以为他是为了赚更多的钱,而他则是切切实实为岛上帮众着想。 大树岛顾名思义就是上面有大树,但是这个含义又有两种解释,一是说上面有一棵很突出的大树,二来也可说上面有很多很多的大树。这个名字的由来则是因为第二种,这里不但有参天的木麻黄,还有各种各样的翠绿大树。 大树岛北高南低,北面是高山削壁,南面是长长的沙滩,可说是坐北向南。它呈东西细长形,东面以一处山岭为尽头,西面边沿则都是木麻黄沙滩,木麻黄生长在沙子上,可以叫木麻黄沙滩、木麻黄林,也可叫沙滩的! 乔衍居住的地方是东面沙滩上的一座坐西向东的小石屋,这个小石屋原是一个了望哨,海盗长久没来就闲在那里。前面是数十丈的沙滩,远点就是山岭,南窗看出去就是茫茫大海。 在这个岛上有个奇怪的划分,从小石屋背面开始往前看就是一个叫帮机堂的地盘,是海砂帮的秘密重地,等闲帮众是不能进来的。乔衍居住的小石屋虽然在帮机堂一角,但毕竟处于秘密重地,可见海砂帮对他的信任。当然是嘱咐过不能随意走动的。 每天早上开始训练的时候他就转到小石屋背面跨过一道约只有两三尺高的石墙走向西面不远的训练场。 由于淡水资源问题,在岛上长久居住的帮众不算多,约只有百余人,一些来训练的帮从以及少数教导、来往者,更多的是盐场的工人。 晒盐是海砂帮唯一的收入来源,因为盐业为衙门垄断,他们的盐场为衙门特许,收入颇丰。 教导是帮中的几位堂主,由风云雷电四堂的堂主轮流教导,他们分别是习风堂堂主燕青风,白云堂堂主成观云,轰雷堂堂主燕铁牛以及火电堂堂主张一山。 原来海砂帮共分为八堂,另四堂是雨雪江河,也都各有所长。 海砂帮的训练自有一个特色,因为接受训练的大都是没有武功底子的乡民,一面创立了一套简单易懂的刀法,一面五人分为一组互相照应,可以在对敌时减少恐惧心理。 首日,乔衍就与其余四个乡民分为一组,教导燕青风先介绍练习刀法的来历,原来这套刀法出自副帮主区云帆之手,原称断风刀,因为是抗击海盗之用,就改称为断魂刀,意思大概是说一刀下去就可以让海盗断魂丧魄。 跟着燕青风问五人识不识字,在都回答认识后就笑道:“你们认识字就等于对刀法会了一半。” 在解说一番后站在五人前面,举刀由上往下劈落,叫了一声“竖魂刀”,乔衍等人就举刀好像写字的竖画一样砍下,燕青风又叫横魂刀、撇魂刀、捺魂刀……每叫一下就率先用刀写撇划而后叫各人模仿。原来每个刀式就是字的一个撇画。 乔衍感到甚是有趣、简单易懂,第一天就练完了基本撇划。第二天开始练五人的互相照应,这就需要脚步移动,于是又练习一个前后左右三步刀,就是在前面的基础上要走出几步再出刀,这个也很简单,很快学会。 第一个五天过去,乔衍已学会了断魂刀的所有动作,差的就是熟练了,用燕青风的话说,熟能生巧,对每个招式一定要反复练习。 一四柔美的诗 在岛上的第一个五天过去,乔衍接下来就是回来更换长庆上岛。他回来的第一件事当然是到大河送菜,只是回来的时候是傍晚,按照他做事始终如一的习惯,只有等待明日清晨了。 可是在傍晚遇到一件很惊诧的事,他走进菜园的时候,五日不见长庆对他分外热情,过来推着他走路,但是推了几下后长庆就十分惊异的望着他结结巴巴的道:“乔衍,你……你怎么了?”“我没有什么呀?”乔衍很意外他的惊异。“不是啊乔衍,你……你好像练了什么高深的内功。”“哪有,就是练练写字刀。” “你练的写字刀怎么这样厉害?”“很厉害吗?可惜没有刀,要不可以练练给你看。”乔衍很兴奋。 长庆陷入沉思……原来他在推动乔衍的时候,以为乔衍必会往前快走几步,但他推到的就像一堵墙,有推不动他的感觉。 他力气甚大,能估算出乔衍的反应,但是出乎意料,他的估算失灵了。 细想练习刀法能增加的内力很有限,他练习的“五行掌”只是外家功夫,但是他试出乔衍身上有内力。 陡然想到他上次与他说穴位之事,难道这小子在哪得到了武功秘籍? 想出言探问,但是想到武林中流传的秘籍都属于秘密不会轻易言谈,比如他修习的“佛珍心经”就是因为师父的再三叮嘱不可向外人泄露而没有告诉乔衍,登时又只好忍住。 但是他想到个法子,在一块石头上铺上树叶与乔衍来一次握腕较量,乔衍万般推辞,说你老是欺负我这个,又想让我这条稻草一样的手臂难堪。 但长庆这次是铁了心要与他较量,乔衍就经不住他的软磨硬磨,只好准备又让他虐一次。 双手相握双臂抵石,长庆开始“嘿嘿”出力,乔衍早把脸色憋得通红,所谓壮士宁可断腕而不可辱也,明知是输也要输得轰轰烈烈。 长庆感到越来越震撼,乔衍的手臂就像一根小铁柱一样,已经不再是以前的“稻草”了。 但是他有压弯小铁柱的能力,一阵尽力而为之后,这条“小铁柱”就让他压弯下去了。乔衍拼命抵挡,但怎能抵挡长庆呼啸一样之力,手臂终究是软了下来。 他以为长庆又会露出骄傲之色,而他又准备好了迎接失落,但是长庆目光灼灼的望着他,除了惊异还是惊异,哪有丝毫骄傲之色。 这个小子练的写字刀如此厉害,估计是掺杂了什么厉害的内功一起练,又生出好奇之心。 海砂帮厉害!五天就让这个小子脱胎换骨。 他将乔衍的手臂变成“小铁柱”归功于在海砂帮的训练。 其实乔衍也有特别的感觉,在用力的时候感觉体内那圈循环的气流旋转得特别快,感觉有撼山之力,只可惜不能用到手上。 次日一早长庆又与乔衍各分南北,他去位于南方的大树岛训练,乔衍在处于北面的村子东行到大河送菜。 五天时间不算太久,可是他感觉过了很长时间,感觉大河又更换了一番颜色,河水可能有涨有落,芦苇可能又长高了。 走在树林小道心情就十分愉快,晨鸟清脆啼鸣到心里一样,清凉的晨风就像让他身上贴上一件薄薄而清凉的衣衫,每一寸肌肤都是呼吸一样呼出清凉的气体。 在出口处一瞥之下看到依然放在桥头的篮子,这个篮子瞬间就变成了晨风中绽放的一朵花,虽然没有花蕾花瓣,但却充满美艳。 他飞快的奔走过去,但刹那间笼罩上一层浓浓的失望,因为他在篮子上看到一张纸,上次放的纸条并没有被取走。 但是他又发现了异样,一种浓浓的兴奋就代替了浓浓的失望,他看到这张纸条不一样,纸是青色的,他的纸条是绿色的。 青与绿在这刻显得分外分明。 他蹲下有点颤抖的抓起纸条,纸条上竟然有白色的清秀的小字:苍苍茫茫,大河之滨,蒹葭为羽,江波为霜,羽飞天外,鸟语临沧,七月凉风,廿载时光。 他重复默念着每个字,每个字就像成了他身体上各处的神经,每个字都因激动而让他心潮澎湃。 慢慢想像到这里经历的一切,一位廿载青春时光的年轻妇女为了抗击外侮,丢下幼小的女儿长眠在这苍苍茫茫的大河之滨,当她的女儿渐渐长大后,又变成了一只汩汩流淌江波旁边的小鸟,时时刻刻陪伴在她母亲的身边。 这七月的凉风属于她的母亲,也属于为了抗击外侮而献出生命的每个人! 这当然是他收到的最好的礼物之二了,当然不是说这件礼物排在他心中的第二位,她送给他的礼物就从来没有排第二的,每一个都是排在第一,而说是礼物之二,则是因为她送给他的礼物太多太多,只好这样表达了。 这不但让他重温了七月凉风的感觉,更让他的胸襟变得更宽广,目光看得更长远,内心知道究竟该做的是什么! 一五响箭飞空 接下是一连五日为大河送菜,只是都没有见过小女孩的身影,大河的景色也好像没有什么变化,干净而安静。 可是他会想像一下,一只依恋母亲的小鸟就在这大河之滨,始终如一的陪伴在她的母亲旁边。 五日来也没有放弃五行掌,每天早晨浇水、送菜去大河之后,就会到树干上拍打三百掌。想练写字刀时,就以竹枝木棍为刀,反正是练习撇画,这些都与刀差不多。当然最不可缺的是晚上到天台练习打坐,每晚对着烂灿星空坐上个多时辰。当然在岛上训练时候也会到小石屋旁的巨石下打坐。 长庆说他武功厉害,他虽感到有点茫然,但也感到有了点信心,才开始接触武功,信心很重要!他也确实感到体内有一股流淌的气流,每每让他精神振奋,知道这是因为练习“石子经”之故。 “石子经”很神奇,对小女孩又充满了感激之情,更感受到一种很纯洁的友情!如果没有这纯真的友情,小女孩就不会送给他那么珍贵的石子。 这日看到菜地旁边那块百斤大石,就想试试力气究竟有多大,结果虽然可以抱起来,对比之前只能躬腰可以挺直腰板,但距离他心目中对武功的期望却差得甚远,最少也要轻松的抱起来吧,却仍感十分费力,不禁大失所望。 而长庆是可以轻轻松松将大石举过头顶的。 长庆回来就笑眯眯的对他道:“乔衍,我承认这个写字刀不错,但没有想像中的神奇。”怪异的望着他。 乔衍想我也没说很神奇,是你说神奇而已。又想你本来已有不错武功,与我对写字刀的看法怎会一样。 写字刀这个称呼是他随口说出,他与长庆都感到通俗易懂,就都习惯了这样称呼。 次日赶去大树岛,结束一天训练,傍晚在沙滩上漫步,天黑后就在小石屋旁边打坐,风声、浪涛声声声入耳,但这些大自然的声音却没有对他造成困扰,蝉噪林愈静,鸟鸣山更幽。 他这边说是帮机堂重地,他只看到数里上的山顶有几间晚上经常黑漆漆的房子,房子一带绿树葱茏,以及东面一处有点光秃秃的只看到零星石头与低矮草树的山岭,其余都是长着稀疏而低矮草树的沙砾空地,整个机密重地就像是一片荒芜之地。 而上面房子说是两位帮主住处,在晚上却像从没看到灯火亮起,只偶尔会看到闪几下。 中秋将近月圆如盆,大海像笼罩着如烟薄雾,山上的翠树房子也披洒清晖,明月中天时候,寂静之中突然听到一阵尖锐刺耳的声音自东北角山岭上空传来,而声音又像牵扯着他的心房,瞬间站起扭头望去,只见月色之中一根带着火焰的响箭射向空中,转头往东北方向落下。 紧跟着看到约二十余个朦胧的人影执刀从山上房子前冲过赶往响箭地点。跟着又听刀剑交鸣之声。 他第一感是冲过去看看,但一想这里是帮机堂、机密重地,被吩咐过不可乱跑,不禁犹豫。 刀剑交鸣很快停止,上面房子的灯终于亮起,看到不少人在房子里走动。 大约个多时辰后房子的灯光熄去,又好像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次日终于感受到异样,极少现身的两位帮主终于出现,都来到训练场所,在一番训练之后,迭海沙突然慢慢向他走来笑眯眯的道:“小子,近来练得怎样?” 乔衍笑道:“有赖几位叔叔的悉心指导,练得还行。” “这个刀法怎么样?”“这个写字刀挺简单易懂的。”乔衍又腼腆笑笑。 “写字刀?”迭海沙好像有点意外,但很快会过意来:“嗯,这个名字起得不错,简单易懂。你们平时可以叫它写字刀,等海盗来了就让它变为断魂刀。”迭海沙说完又不禁莞尔而笑。 “帮主说得对,咱这个断魂刀就是叫海盗的魂魄有来无回。”乔衍大声道。 “好,有胆略,咱们就是要海盗有来无回。”迭海沙拍拍乔衍肩膀。顿了一下续道:“但是你再练半月就暂时不要再来了。” 乔衍正练得津津有味,闻言大是意外,以为做错了什么:“帮主,是不是我有些地方做得不对?” “你没有做得不对,而是岛上再不适宜停留了。”迭海沙悠悠的道。“为什么?”“因为海盗就要来了。” 乔衍大吃一惊:“海盗就来了?”“不错,最快廿天,最迟一月,他们就会再度光临这里。” 乔衍像一时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传说了十多年的海盗,难道就这样突然而至? 他不能想像海盗出现的情景,因为之前听到的是故事,眼下即将见到的是事实。 “那帮主是不是撤离大树岛?”过了好一会问道。 “不会,大树岛是必守之地,因为不能让这里成为他们的后勤之地。”“那海盗来了帮主为什么叫我离开?”“你的年龄不足不能待在抗击前线,必须离开。”“可是我也像大人了啊。”“多少岁?”迭海沙笑眯眯。“十三。”“咱海砂帮上前线的需满十五岁,你还得待两年。”“我现在就可以。”“不行,听命令下岛。” 宛似一盆凉水泼进心窝,乔衍低下头。 “小子,如果你乐意的话,也可到岛外做些后线工作。”迭海沙盯着他又拍拍他肩膀。“什么后线工作?”“到时自会有人找你。”迭海沙又低沉的笑笑。 一六消息 乔衍这次就不只是佩服长庆武功这么简单了,堪称是羡慕,他刚满十五岁,正可赶上在战场上叱咤。 这次回去自是想对他说海砂帮这个规则,让他惊喜。 但是长庆的表现让他意外,好像意外的不是他,而是他! 走进菜园大叫“我回来了。”“什么事这么兴奋?是不是听到海盗的消息?”长庆竟然率先说出“海盗”两字。 又如一盆冷水当头泼下,怔怔的有点忸怩的道:“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会不知道?而且知道的比你多很多很多。”长庆神秘兮兮。 “你知道什么?”乔衍从想做述说者变成想听者。 “嘿,你以为在岛上听到的肯定比我多,但是你不知道我是千里眼顺风耳,知道的比你多多了。”“长庆哥,你知道什么?快说。”长庆叹一口气坐在地埂上,乔衍坐在他旁边。 “乔衍,我先问你那晚有没有看到海盗?”长庆竟然发问。但乔衍觉得他是胡乱说话,海盗最少要廿天才来,现在哪有海盗? 就道:“长庆哥,现在哪有海盗嘛?”“呃,原来你连这个都不知道。”长庆故意露出不屑之色。“知道什么?”“那个海盗就关在帮机堂上,可怜你连这个都不知道。”“海盗关在帮机堂?”乔衍感到惊异,迅速想像了下帮机堂的地形地貌,难道上面房子上关着个海盗? 长庆见乔衍一脸迷糊就直说:“帮机堂山岭的东北面有一个天然石洞,海盗大头目鸠山夫已在那里关了十多年。” 海盗大头目鸠山夫?那个海盗故事中的鸠山夫?竟然在那里关了十多年?乔衍震惊意外可说之至。又想到那晚的响箭,难道就是与他有关? 长庆在等他说那晚的经过,乔衍就将那晚看到的说了。 长庆道:“你不知道,鸠山夫就是那晚被他们的自己来人杀了。”“长庆哥,这是怎么回事?” 长庆道:“扶桑三子是扶桑的三位王子,在侵略咱们鸡笼镇时一个被杀,一个重伤跳海逃生,一个被俘,这个被俘的就是鸠山夫。鸠山夫被关在大树岛的石洞里十多年,这次就是他那位跳海逃生的哥哥派人来取他性命。” 乔衍越听越糊涂,什么哥哥派人来杀弟弟一概不懂。 长庆明白他的心理,续说道:“这个鸠山夫可能是扶桑王位继承者之一,他如果在他的哥哥就有不能继承王位的可能,于是他哥哥就派人来杀了他。而且这十多年来扶桑海盗没来,也有可能是因为这个鸠山夫,因为他那跳海逃生的哥哥不想再听到他的消息,更不想搭救他,就不再来这里侵扰了。” 乔衍听了这么多,明白了是为争王位而互相残杀,但仍有很多等待长庆解说。 长庆又道:“这里还有一个重要的故事。”脸上洋洋自得,就像做了一回精彩的说书者,“在飞龙山上有三个江洋大盗被称为龙山三妖,他们在海盗横行时乘机鱼肉百姓发了很多财,海盗退去之后为海砂帮制服,后来就归附了海砂帮,但他们贼心不死,以为在帮机堂那个石洞中藏着很多晒盐得来的财宝,就在一个月黑风高夜偷偷进入帮机堂用曼陀罗花毒杀了守护帮机堂的一位帮机堂副堂主,进入石洞后没有发现财宝却意外见到鸠山夫,这个鸠山夫就托付他们带他的信物去扶桑请救兵,三妖为了得到鸠山夫许诺的钱财果真带他信物前往扶桑,并带来了扶桑好手,但令他们想不到的是,这些扶桑好手是来杀鸠山夫的,而不是来救他的,他的哥哥得知了他的消息就派人来杀了他以除后患。” 这仍然是互相残杀的事,只是多了三个江洋大盗。 长庆又道:“鸠山夫的哥哥不想救他而十余年不来,如今他被杀,他哥哥再无顾忌,自然是很快前来了。” “长庆哥,你是从哪里听到这些秘密?”乔衍惊诧。 “秘密嘛,自是因为消息灵通得到。”长庆只是自得的笑笑。 乔衍感到他的秘密越来越多,开始意外的知道他有武功,跟着又知道他有师父,接着又看到他对垌清寺的事出奇的紧张,这次? 难道这些消息从垌清寺得来? 突然听到一声“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一个身穿红色僧袍的高大僧人出现在园门。长庆刹那间站起来欢叫道:“觉性师兄,你怎么来了?” 乔衍抬头刚好与僧人四目相对,都不自禁的轻“哦”一下,原来这位正是垌清寺路上遇到的那个觉性大师。 觉性又轻叫道:“哦,原来是偷听贼。” “偷听贼?”长庆看看觉性看看乔衍。 乔衍站起来低着头简单解释,长庆才明白乔衍曾与他说过那事。 而乔衍又心生诧异,长庆居然会叫他师兄,感到他与垌清寺的关系又近了一层。 “阿弥陀佛,小施主说到大河送菜,究竟送了没?”觉性居然还记得这事。 “送了送了。”乔衍急忙笑笑。 “哈哈,如此就好,如此就好。”觉性慢慢踱进园门,眼睛看着菜园,啧啧称赞:“哈,这个蔬菜长得真别致。”又再看看长庆乔衍,好像想起什么:“噢,你们还是好朋友。” 长庆笑道:“觉性师兄不知,这位就是我的邻居乔衍,这个菜园就是我与他合作做的。” “哈哈不错不错,能将菜园打理得这么精致,说明你们很用心。”觉性说着目光又落到菜园上,慢慢走向菜垅的间隔空地,边走边看,又时时的对蔬菜称赞几句。 乔衍感到他甚是可爱,走过去笑道:“大师看看这里有没有适合你的蔬菜,摘一些回去。” 觉性微笑道:“贫僧倒是没有摘菜之心,但师父与各位师兄有没有需要却是不知道。” “好了,摘菜摘菜!”乔衍长庆同时大笑,提起篮子就去摘菜,一会儿就各自摘了一大篮。 “你们不用摘那么多,贫僧回去可以交待就可。”觉性微微笑。 长庆乔衍将各自的大篮子放在他身边,这两个篮子可不是乔衍到大河送菜的那种篮子,是长庆的不像之一,用来收菜上车,两篮能抵半车。 “哎呀,长庆师弟和小施主好生客气,摘一点点就好。” “觉性师兄,你来此做什?”长庆笑问。 “贫僧这次来是为大河之事。” 乔衍一阵兴奋,长庆则脸色顿然变白。 一七荷花牌子 觉性提着两篮子菜走到地埂坐下,乔衍长庆亦步亦趋跟过去坐在两边,乔衍坐得甚近,长庆则好像故意坐远一点。 乔衍笑道:“大师请说。” “贫僧这次来是有一事想请求长庆师弟代办。”“觉性师兄有什么事请说。”“你们都知道,距此不远是青河帮旧址,这些帮中的英雄虽然已经不在,但英魂仍在,他们的英魂在那里,那里就是英雄之地。如此圣洁的地方,现在衙门却想去打扰,贫僧想长庆师弟去那里守护一下。” 长庆脸上再次变色,咕哝道:“英雄都已经不在了,哪有什么打扰?似乎不必要守护。”觉性脸上失望:“贫僧想你身有武功又是海砂帮的人,可以对外说那里是海砂帮一秘密场所阻止别人进去,想不到你竟然没有丝毫尊英雄敬英雄之心。” 长庆低头不语。乔衍道:“觉性大师,由小子去吧。”觉性突然眼中一亮:“你肯为贫僧出这份力?”乔衍频频点头。觉性想了想从怀中取出一个荷花形状约巴掌大的木牌子递给他道:“这个是本僧的令牌,其功效与鸡笼镇主政长官张重景大人的令牌相等,如果有衙差或不知好歹的人前去打扰,你可将令牌取出令他们退却。” 乔衍接过令牌看了看,只见令牌正中写着一个“性”字。 “可是我还得去大树岛训练。”乔衍说出担忧。“你可自去大河,帮中的事本僧自会处置。” 乔衍看看天色,夕阳未散,距离入夜还有一段时间,登时跃跃欲试。 觉性看清他的心思,道:“你可别忙着去,等本僧把话说完未迟。”乔衍笑着点头。 觉性道:“那里是英雄之地,其实也是个鬼地方,经常闹鬼,你去守护那里不能直接进入那里,只能到河口去,在那阻止船只进入。” 乔衍知道河口的位置,就是在那条木桥下游约五六里处,大河在那里一分为二,一支直流鸡笼镇,一支往东南方向流入大海。 他之前对大河的印象由鬼地方变成神奇的地方,眼下听了觉性这番诡秘言语,就变成了二者参半。 他点点头,听觉性又道:“本来到那里的入口甚多,但近来衙门在树林入口频频吃了苦头,估计当下不敢再尝试,那些入口就暂时不必守备。” 乔衍想到在树林小道遭遇两次官兵的情景。 说到这里觉性突然露出爽气满襟的得意之色:“本僧也不妨告诉你们刚才相问的大事。”乔衍神情贯注聆听。觉性续道:“这次那个狗贼孟廷玉竟想亲自调查大河,你们不知道此人武功甚高,人称宁遇门神不遇老孟,就是觉得他的武功比武功在天下数一数二的门神更加难缠,如果他真正要去,海砂帮也阻止不了。贫僧无奈只好施出巧计,找来张大人告知近来贫僧为大河英魂做法事之事,告诉他要知道这些英魂对扶桑海盗甚是痛恨,他们长久聚在那里不肯离去,贫僧为他们做法事也没有法子,如今你们衙门要去那里打扰,他们必然会将怨恨转向衙门,日后就会导致衙门永无宁日,衙门高官亦难幸免。张大人听后大惊,为了自己也为了衙门,不得已按照贫僧之计向孟廷玉自动请撄去调查大河,这孟廷玉见张大人肯代劳自是欢喜同意,张大人就统领一批官兵由上游一处树林小道进去,只是进去小道一大半,树梢上就没来由的噼里啪啦一阵沙子撒下来,顿时策马奔逃回去报告孟廷玉那厮说已经查遍青河帮旧址,那里除了一点点残垣败瓦什么也没有查到,更没有你要查的青河女侠墓碑,由此瞒过了那厮。当然即便没有那阵没来由的沙子,张大人也不会进去,他们就是去做做样子。” 觉性说完脸上满是得意之色。 “觉性大师,你说的这个事小子与长庆哥经历过。”乔衍微微笑道。“噢?”觉性甚是讶异,乔衍就将那次在林中小道所遇说了,觉性哈哈笑道:“想不到你们比本僧还清楚。” 乔衍心中“卟卟”乱跳,诡异的感觉又在心头泛起。 “嗯,之所以说是海砂帮中发生的大事,实是因这次他们有很大功劳,是他们先知道这个消息才找本僧出谋划策。” 乔衍想觉性大师说的没错,燕青风叔叔自小道走出时也说到这个事,突然想到“能抵数十万兵马”这个事,道:“小子听说这个计策能顶数十万兵马。” 觉性一愣,想了好久悠悠的道:“你听到的不错,这个事的确很重要,如果让孟廷玉知道那里有一座那样的墓碑,那里就可能成为神州最大的战场。” 乔衍万万想不到这个墓碑如此重要,又想到那个小女孩在墓碑前祀拜的情景。 觉性又悠悠叹道:“衙门的贼子需要提防,但扶桑贼子亦需要提防,贫僧这次叫你们去防守大河实还有另一个私心,如果料得不错,这次扶桑贼子又会卷土重来,他们可能会沿大河而上,让你们去抵挡其锋,也实在是难为你们了。当然贫僧也知道你们抵挡不住,只是想你们探到点消息,好做一些准备,如果他们真来,你们只需及时探知消息告知贫僧就可,不必与他们直面交锋。” 当下又想说长庆说过的那番言语,乔衍及时表达已从长庆口中知道,他才作罢。看着长庆,只见他坐得老远低着头,脸色甚白,不知他听到这些诡异事内心早已瑟瑟发抖,不是出于礼貌早已逃离。 觉性不知就里感到甚为奇怪,这个向来爽直的长庆师弟,此番大露胆怯之色,难道贫僧看错,他本就是个没有胆识之人? 一八河口来船 河口两条支流船来船往,颇显繁盛。又正值海盗将临之际,很多船家为撤离做准备,也有的为尽快完成运输业务,又多了几许繁忙。 衙门抓住这次机会设立了个海盗税项目,对每条过往船只收取三十两银子,即将实施。 乔衍计算了下时间,决定早上浇水后到大河送菜,然后再直接去河口。 在桥头往下游走去,这带与上面宽广的沙洲地貌不同,竹树林几乎生长到河边,仅有一条不能称为路的荒芜小径,仅可勉强行走。 下行五六里到了河口,岸边又再度变宽,是一片嶙峋的沙石地,一尺上下的尖削石头零零星星的分布在长着野草荆棘的沙洲上。 其时正值朝阳初升,一带霞光万道,到处都被映照得一片通红。 船来船往之下,两岸却甚为荒凉,几乎不见有人足迹,显示出船夫都没有在岸上逗留的习惯。 乔衍在一块石头上坐下,下游不远就出现一艘官船。 当然他也分辩不出什么是官船,只是看到船上站着约十多名官兵。 正感到有点紧张,是不是需要取出荷花状令牌,背后肩头忽然被人拍了一下,回头看到的却是一张僧人的脸,来人竟是给他画石竹符的那个僧人,就立即站起打招呼。 僧人只是对他笑笑就扭头望向河面,一会突然拔脚往河边跑,指着迎面而来的一艘船大叫:“你们停下。” 来船正是乔衍刚才看到的那艘官船,速度颇快,转眼间已到河口位置,正有向上游航行之意。 船头上品字形站着三个年约二十余岁的男子,前面的一袭挂着金丝的红衣公子打扮,后两个则穿着将服,竟然就是在菜市场出现并下令抢去乔衍与长庆车菜的那三个骑马男子。在他们身后的船蓬之外又站着十余个腰挂单刀的官兵。 原来这个红衣男子是镇上原主将高宣之子高麟,后两个将官模样的男子则是他的保镖副将钱化与董盛,此次就是为征收海盗税而来。 高麟在镇上胡作非为的事甚多,但他有个稍为刚直的父亲,就常常受到他父亲的责骂责罚,就请了钱化与董盛这两个保镖负责背锅,但凡他犯了什么事,两个保镖都得顶上去。 他这次找到个大靠山,竟在靠山之前敲打了他的父亲,说他不适合做主将之职,竟顺利取而代之,而两个保镖因为对他忠心耿耿,就升为了副将。 当下钱化与董盛就有了保镖与副将两个职位,只是领的是副将一份薪水。 这次的海盗税正是他们向那个大靠山提的议,并亲自带兵来执行。只是那个靠山说河口的上游可能隐藏着敌对势力,收海盗税前需得好好调查一番,他们感到上游不宜前往,当下只是准备做做样子,往上行上一里便即返回。 高麟听到僧人的呼叫也表现得很客气,令船停下向他拱拱手:“大师叫咱们停下所为何事?” 僧人叫道:“你们不能往上走,不为什么事。” 高麟心想本公子本来就没有往上走之意,但不能听你命令,就道:“这位大师,咱们是奉命到上面办事,你可不要阻差办事。” “贫僧不懂你们说什么,你们就是得掉头回去不能往上走。” 高麟道:“咱们是奉命,大师说咱们不能往上走除非有官府文书。” “什么文书?”僧人搔搔脑袋。 “文书就等于下令,如果有长官吩咐你来调令,就会给你一个证明真假的文书。” “贫僧……贫僧没有这个。”僧人又搔搔脑袋。 “既然大师没这个,那就勿怪本公子不能调船了。”高麟把手一挥下令航行。他受鸡笼镇主政长官张重景尊佛敬佛的影响,就对僧人客气几句。 乔衍听到他们是到上面去,正想叫停取出“性”字荷花令牌,僧人却突然抓起一块石子往船蓬推去,“蓬”的一响落在船蓬上,琉璃瓦面竟然破了个大洞。 高麟吃了一惊,想不到这个僧人竟然如此大胆,竟敢推破镇上主将的坐船,登时戟指大喝道:“好你个秃驴,竟敢破坏本公子的坐船。”命令船只向岸边靠过来。 僧人一脸茫然,只是不停挠头。 高麟领一众官兵上岸叫道:“将这个秃驴绑了。” 乔衍大叫:“且慢。” 高麟瞪他一眼,立马将他认出,轻轻叫道:“你这个小子,来此干什么?” 他以为乔衍是迭海沙与区云帆的弟子有几分顾忌。 “本小子与这位师父是一道的,他是推破了你的船蓬,但你们上次也抢了咱们的车菜,扯了个直。” 高麟想不到他抬出这个事,而眼下最担心的又是海砂帮来干涉他们征收这个海盗税,就想暂时忍耐一下,道:“好,既然你这样说,咱们就算扯了个直,饶了你们这次。” 一九通行证 高麟说毕带领众人上船,下令往上游航行。 乔衍急忙追上大叫:“你们不能往上面走。” 高麟顾忌上面的传说,早就有掉船之意,但眼下却突然想与乔衍斗气,叫道:“扶摇直上。” 这一声下令正是要船夫加速划船,蓬后的数个船夫都是一愣,高公子不是吩咐只能做做样子吗?现在真要到上面去?心下提着十余吊桶七上八下,但命令不能违拗,只能划船。 船速加快,乔衍只能跟着船距在岸边奔跑,边跑边叫:“你们停下呀,你们停下呀。” 但叫声又感觉没有底气,高麟他们爱到上游去,他还真没有管束的权力。 僧人也是不停的跟着跑,脸色也是无可奈何。 船行约半里,乔衍不得已想叫出海砂帮的秘密重地并亮出荷花令牌,高麟却突然大喝:“掉头。”水手听到这个像样的命令,刹那间掉转船头。 高麟为与乔衍斗气也是暗捏着把汗,心中悚悚发抖。 当下船掉头后顺流而下速度快了一倍不止,一会就在大河的分流处停下一字排开,往来船只就只有两边小部分地方可以通过。 钱化一声令下,隐伏在旁边的两条小船迅速驶出横摆在高麟的船只两边,几乎卡住了整个河面。 第一艘船被截住,听到高麟后面一个官兵大喝:“通行证拿来。” 船夫应道:“什么通行证?” “海盗就要来了,往来船只都要办通行证并缴交海盗税。” “可是没有接到通知啊?”船夫道。 “现在不是通知?”那官兵大喝。 “那这个证怎么办理?” “三十两银子边办边通行,否则扣留船只。” 船夫好像刹那间要晕转的感觉,但强提精神道:“官……官爷,小……小民哪有那么多银子?” “你没有银子?”那官兵的脸色有点不耐的冷然。 “小……小的真的没有这么多银子。” “没有银子?那你滚开。”数个官兵迅速跳上来船将船夫随手一推,只见一阵水花飞溅,船夫掉落河中。 众官兵再也不看船夫一眼,令人将他的船划到岸边停靠,并让几个官兵把守。 众官兵的眼睛又看着下一艘来船,也是等船驶近上船与船夫说几句,然后就是船夫被推落水,将船夫的船驾到刚才抢到的船并列排放。 两条支流中的来船看看不对劲想掉船离去,却都有两边隐藏的官船出来逼着他们往高麟划过来。 跟着来了几艘更大的船,船上的人显然更多,甚至就是船上的一家大小。一艘大船的人被推落河中,竟有一位大约五六岁的小女孩被摔脱了一个年轻妇女的手被独自推下河中,河水泛波,小女孩迅速被淹没,好在一个年轻男子迅速划水过去将她找到。 下水的那位年轻妇女与一位老翁都懂得水性,另有两个小男孩也能在水中游走,却有一个老妇不懂水性被推下水后就被迅速冲出丈外,那个老翁就拼命游过去把她拽住。 游上岸边的人越来越多,大都在以手抹泪。 乔衍双拳不知不觉捏在一起,眼喷怒火,走到那些被扣的船只旁边,大吼道:“你们把船都放了。” 守船的官兵回以怒吼:“小子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而拦船的依旧拦船,没有办通行证的船只上的船夫无一例外的被纷纷推下水。 其实能拿出三十两银子的船夫一个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船只被扣,然后被逼落水中。 他们都知道这是衙门的把戏,让他们往后倾家荡产来赎船,讨价还价。 乔衍大叫:“我是海砂帮的。” 守船的官兵愣了一下,但他们这次有靠山,海砂帮也不怕,一个就叫道:“哟,海砂帮的又怎样?你们知道孟大人的大名吗?只怕你们听到他的大名都要夹着尾巴逃走。” 乔衍陡地想到那个孟廷玉,难道他说的这个孟大人就是他?觉性大师说他武功甚是了得,也是他派人去调查大河并调查青莲帮。 心想这人在鸡笼镇好像甚是厉害,连那个张大人都要听他命令,觉性大师的“性”字令牌未必有用。 但好歹也要试一试,取出来向着官兵道:“你们看这个。” 跟随而来的僧人就在他后面,见状伸手掩了下面,显得有点滑稽。 那个说话的官兵倒是笑了笑,但语气却是不屑:“原来是这个疯僧的牌子,他想管这个事,怎么不叫他自己来呢?” 原来他对觉性本来有几分尊敬,但现在有那个孟大人撑着,尊敬就去了大半。 乔衍怔了一下,觉性大师不是说这个荷花牌子与鸡笼镇主政长官的令牌有同等效力么?怎么的管不动一个兵士? 僧人却在后面拉他衣衫,催促道:“小兄弟,咱们不要管这个,快走。” 乔衍回头瞪他一眼,心想眼下怎能离开? 想到是那个红衣男子在搞这个事,突然对官兵喝道:“你们将我划到他们那儿。”跳上官兵的小船。 几个官兵想将他推下水,但想到他是海砂帮的人又有那个荷花牌子有点来头,只是怒目相向,没有动手也不理会他的要求。 “快去,把船开到那处!”乔衍又怒吼。 众官兵只是张罗着接收扣船,对他毫不理。 二十对峙 下游又有两条载着官兵的小船快速划来,乔衍张望片刻即到,先来船上一个年轻官兵看到乔衍的样子喝道:“这小子是什么人?”一个官兵向他解释,那官兵立马跳过来对乔衍喝道:“小子,今日容不得你们海砂帮撒野。” 乔衍只是瞪着他。那官兵陡然拔出刀喝道:“再不走就不客气了。” 乔衍手无寸铁不知怎样应对,突然拔出旁边一个官兵腰上的单刀,做了个写字的姿势,那个官兵出其不意被拔刀登时转身喝道:“反了反了。”其时刚来那官兵的刀已向乔衍劈下,乔衍写画抵挡,那官兵连劈数刀居然被他挡住。 来船又有数个官兵跳上来围攻,他们是那个孟大人的跟班不惧海砂帮。 乔衍正不知如何抵挡,冷不防后面被那个僧人抱住,呼啸的跳上岸去。 僧人身法甚快,众官兵只看到模糊僧影就已被他闯进对乔衍的包围,跟着只看到僧影一晃就见他抱着乔衍上了岸。 原来僧人突然跳下船来要抱着乔衍撤离。乔衍想挣扎但发觉僧人力气甚大,挣不动分毫。 岸边这片草石荒凉地已经聚集着黑压压的人,都是落水后游上来的船上人,僧人抱着他由这些人的缝隙穿过迅速走进前面的树林,后面追来的官兵则还在十余丈外。 树林甚密,众官兵追到林边左看右看,见林中荆棘甚多不愿进去搜捕,一会就退去。 乔衍被一只手按住嘴巴,挣扎不了也不能说话,僧人将他放到一处树根上坐下放开手叫道:“阿弥陀佛,小施主忒也大胆,忒也大胆。” 乔衍叫道:“下面的人怎么了?难道咱们不管他们?” “阿弥陀佛,这个事咱们想管也管不了,由得他罢。” “这怎么可以?”乔衍想起自己是海砂帮弟子,怎么可以漠视百姓? “小施主,他们人多势众,还是不要闹事了。咱们看了这么一会都没有人往上游去,咱们回去吧。” 原来这个僧人是觉性叫来支援乔衍的,想乔衍有菜园工作,让他来替乔衍一个下午。 乔衍这才想到他可能也是来“把守”河口,甚是讶异,道:“你也是来把守河口?” “阿弥陀佛,是觉性师兄吩咐贫僧前来,说小施主工作繁忙,叫贫僧来顶替半日。” 乔衍道:“大师慈悲为怀,本小子又是海砂帮弟子,都要为百姓做事,这个事不能不管。”说毕站起就往外走。 僧人一把将他的手抓住,乔衍用力一挣,竟然给他挣脱,僧人脸上则露出异样之色。 外面聚集的人越来越多,被扣船只已有数十艘,往下游排去几乎看不到尽头。 守护扣船的官兵也越来越多,约间隔十艘扣船就有一条官兵的小船。 乔衍走出树林,僧人只能无奈在后面跟着,他得到觉性的吩咐务必保护乔衍,现下乔衍不听他的话,只能跟在他后面相机应对。 乔衍刚刚走到河边,突然发现东南支流的几艘来船有点异样,船上满是执刀的灰衣汉子不像普通民船,登时大喜,海砂帮的人来了,原来他们穿的衣服与燕青风给他与长庆的一模一样。 共有三艘数丈长的大船驶近高麟的船只,前头一个约廿余岁的汉子向高麟喝道:“高麟狗贼,赶快将扣留的船只放了。” 堂堂主将被称为狗贼,高麟纵然顾忌海砂帮也是心中有气,叫道:“本官是新任的鸡笼镇主将,不是你们这些狗贼,柳敬亭,你这次来又想干什么?” 说话的正是海砂帮飞河堂主柳敬亭。 “哟,原来狗贼做了鸡笼镇主将,新狗上任三把火啊,居然无法无天,趁着海盗要来收这个海盗税。” “柳敬亭,你嘴巴放干净一点,否则本公子对你不客气。” “高麟,你有本事对海盗不客气去吧,对柳某就免了。海盗将来你们不想着怎样疏通百姓保护百姓,不想着怎样对抗反而乘机欺诈,说你是狗贼还是抬举了你,你速速下令将扣船放了,否则咱们才当真对你不客气。” 高麟向钱化董盛做个眼色,两人往下游大喊:“海砂帮的人来了。” 两艘数十丈长的大船自下游两边驶出,船上是满满的官兵,人数或有数百。 高麟冷冷的道:“柳敬亭,你看看这是什么?识相的早点离开,否则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柳敬亭“呵呵”冷笑道:“高麟,你唬谁,你见过海砂帮怕过你们没有?”“可是这次是孟大人亲自督战,你不怕本官,总怕孟大人吧?” 柳敬亭不禁沉默了一下,想到孟廷玉的外号,但跟着“嘿嘿”一笑:“就算这个孟廷玉很厉害他现在也保不了你,咱们就先将你们杀了再去对付他不迟。” 孟廷玉这次只是下令并没有跟来,高麟不禁又是顾忌,眼看两艘大船驶近才道:“柳敬亭,你别空口说大话,本公子的人数是你们的十倍,你们如敢动武,瞬间就可将你们消灭。” 柳敬亭不屑的道:“高公子这样说就不对了,你又怎知咱们这次就是来了这几条船?昨日种种难道高公子都忘了?” 高麟想到海砂帮最擅于打游击,援兵说至就至,之前如何调兵遣将都不是对手吃亏甚多,不禁暗暗生惧。 二一风光大胜 但这次孟廷玉对他下了铁命令,任何人干扰征收海盗税都要格杀勿论,而又刚刚得他提拔为主将不可让他失望,喝道:“柳敬亭,你再不撤离本公子就跟你拼了。” 钱化董盛指挥两艘大船包抄过来,两边将柳敬亭的三条船围住。 柳敬亭转身向身后一汉子耳语几句,汉子迅速走到船尾放下一条小舟划向东南下游。高麟脊后暗暗生凉,不知柳敬亭又玩什么战术。 柳敬亭道:“高麟,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将你们的人撤了。别以为有孟廷玉为你们撑腰就可为所欲为,咱们海盗都不怕当然也不会怕他。况且他是个外地人,来这里只是为了敲诈本地百姓的钱财,不半分为本地百姓作想。你是出生在鸡笼镇,吃着鸡笼镇的水长大,这个镇上的百姓都是你的父老乡亲,你如听他的话来为祸自己人,你就是畜生不如。” 柳敬亭这句说得太没水平,因为不知道这个主意不是出自孟廷玉而就是出自高麟与两个保镖副将。 “哈哈,你这样说就见外了,朝廷管的是天下人,天下人都是朝廷的父老乡亲。孟大人是朝廷命官,代表朝廷治理地方,怎么就说成是外地人了?况且本官听令于孟大人等同于听令朝廷,你说本官子这样做是畜生不如,那么你是不是想说朝廷畜生不如呀?” 柳敬亭陡然向后面大喝:“微雨堂的兄弟来了没?”有人轰然回答:“早已来了,正在上面部署。” 当下高麟以下尽皆心底生寒,微雨堂说白了就是弓弩堂,箭下如雨。高麟更是明白了柳敬亭刚才吩咐汉子的用意。 柳敬亭话低声音:“高公子近来聚话。”高麟不自禁抬步。 两人船头相对,柳敬亭低声道:“在下知道高公子喜好面子,如果高公子同意退去,柳某必让高公子风光大胜。”“此话怎说?”“说这个之前先给公子提个醒,这个孟廷玉虽然厉害但必有一日会离开,而公子会长久留在这里。”“这又怎么着?”“咱们是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高公子总得想想咱们日后的相处。”“你想公报私仇?”“只要高公子给咱们面子,咱们亦会给高公子面子,就是这样简单。”“你想怎么着?”“如果高公子同意,咱们可以败得一塌糊涂,仓惶一样逃去,让公子你来一场新官上任的大胜。”“怎样安排?”“这个办法不知用过很多次了,咱们佯装拼斗,一会咱们撤退,你们在后面大声呼喊追赶,把咱们一直追到出海口不就得了?”“着。”“但这些扣留的船只得放了。”“放心,咱们去后你们就可组织放船。” 两人一番细斟密酌,旁人都不知道说什么。 高麟突然退去大喝:“好你个柳敬亭竟敢收买本官,来人,把他们尽数杀了。” 他想收税的事以后有的是机会,风光大胜则难,如果孟廷玉离开了鸡笼镇,则不说没有风光大胜,是性命难保。 两条大船上的官兵听到命令立即围船过来。柳敬亭不敢怠慢,大叫一声“杀呀”,率先跃上高麟的船。 与柳敬亭上船的有七八个汉子,其余的都迎向两艘大船。 高麟挥刀与柳敬亭拼在一块,刀风虎虎刀刀想要柳敬亭的命,心想你柳敬亭既然想得回扣船,就得有这个自保的本事。 柳敬亭一味抵挡之势仍是应付得游刃有余,但这个游刃有余又不能表现出来,防守就偶尔松懈一下,高麟是得势不饶人,“嗤嗤”两响竟然划破了柳敬亭胸前衣衫,不禁眉飞色舞,不知才当主将数日就可将海砂帮大名鼎鼎的飞河堂主杀的如此狼狈。 以下两位保镖副将也是刀锋带恨,杀得几个帮众堪称“人仰马翻”。 飞河堂这边只有七八十人,高麟这边的人数则近三百,一看就是情势一面倒之势。 柳敬亭衣衫破碎,突然大叫:“撤。” 后面的帮众只是拼命阻止官兵登船,闻言立即掉转船头往东南支流撤去,高麟大喝:“在场的每一位官兵,你们立功的机会来了,都随本公子立功杀敌去。” 那此把守扣船的官兵闻言大愣,想不到听到这出命令,当下只好无奈的放弃把守扣船职责,纷纷随后追来。 又听高麟大叫:“追,追他们去天涯海角。” 二二白衣汉子 喧闹不已的河面变得风平浪静,抓住机会的船主纷纷过去取船。 却见下游一叶小舟似箭而来,舟上是个身穿白衣的大汉,见者登时又大是讶异,小舟不见有人划桨,不知是怎样如此快速的航行。 小舟驶近,白衣汉子的容貌变得清晰,正是在得意楼现身的那个白衣汉子,也正是来鸡笼镇未久,权力堪比钦差的孟廷玉。 这次高麟向他献策征收海盗税,他知道是高麟想乘机向他孝敬,当然同意。 本来这个事不好意思亲自出面,但在衙门等候的时候感到不放心,就自架小舟过来看看。 只是他内力深厚,不带船夫也不必划桨,只用双脚推动小舟。 昆仑山延绵五千里,有万山之祖、龙脉之祖的美誉,据传女娲在那里炼石补天,王母娘娘在那里开设蟠桃盛会。而那里也是佛教与道教的发源地,道派武学也在那生息繁衍,曾在武林大放异彩。 但昆仑武学随着中原的武当少林等派的崛起有没落之势。早些年终于出了一位武学奇才,凭借天罡武学在江湖闯出赫赫威名,被江湖人称为宁遇门神不遇老孟,门神不但有着数一数二的战功,武功亦非泛泛,得此名号,可见武林人物对这个武学奇才的害怕与敬仰。 这个武学奇才就是这个孟廷玉。 孟廷玉很快来到河口扣船位置,只因船夫来这里最近,有的正在解船缆。 只见他跃上最近的一条船,抓着正在解缆的一名船夫往河中掷出,船夫再度落水溅起泛白的水花。 又跃上第二条船如法炮制,又一名船夫被掷到江中。 更不停留,瞬然之间解缆的十余船夫都被他掷到河中。 其余的船夫要么在岸上履足不前,要么是已经跑到船上再匆匆离船。 那个僧人本来在岸上看船夫解缆眉飞色舞,待着船夫纷纷落水,脸上满是惊讶之色。 十余个飞河堂汉子为柳敬亭安排在南岸,刚才正乘船过来准备协助船夫取船,此时船在江中,都为孟廷玉的举动惊呆。 他们都认识孟廷玉,但眼前之事不能不管,只好硬着头皮划船过来,一个汉子喝道:“停手,咱们是海砂帮的。” 孟廷玉刚才掷得过瘾,此时无船夫可掷,就呵呵笑道:“你们来得正好,你们这些乱贼过来陪孟某玩玩。” 那汉子道:“孟大人是鸡笼镇的父母官,如此对待百姓说不过去吧?” “哼,孟某不与你们尖牙利嘴。本官先问你们,这次又使了什么诡计将官兵引离开去?” “这个应该问你的部下吧,数百人追赶咱们飞河堂数十人,咱们的兄弟还在被追赶呢。” 一艘稍大的船自下游匆匆赶来,原来是孟廷玉的一些随从,这次他们虽然没有得到跟随的命令,但知道孟廷玉大派兵马征收海盗税的事,见他登船而去,就自作主张过来看热闹。 孟廷玉心想你们来得正好,就不理会飞河堂的汉子,叫道:“你们把这些船通通划回去。” 乔衍大叫:“且慢。” “噢,原来是你。你不在你师父身边赶来这做甚?”孟廷玉刚才见他是个小孩没注意,此刻认得他那日随两位帮主自得意楼走出,又以为他是两位帮主的弟子。 “海盗就要来了,你们却在此乘机欺负百姓,小子是看不过眼赶来看看。” 孟廷玉“哼”了一下,瞪了他一眼。似乎懒得与他说话,又叫随从驾扣船回去。 乔衍又叫道:“且慢,这些船是百姓的,你们不能驾回去。” 僧人看到孟廷玉的脸色知道要糟,但乔衍此刻站在一艘扣船上,他在岸上又难以劝他上岸,灵机一动叫道:“小兄弟,上面来船了,快追。” 乔衍转头往上游望去,不见一条船只,僧人则乘他发呆之机一跃下船抱着他跃上岸去。 孟廷玉大叫“你们别走”,似一只大鹤掠过数条船扑上岸来落在僧人前面,僧人的速度已经很快,但他更快。 喝道:“你们来此干什么?” “咱们就是来看风景的,你想怎么样?”乔衍叫道。 “你这个僧人是哪里的?”孟廷玉又问。 “阿弥陀佛,出家人四海为家,施主别问。”僧人双手合什道。 “你这个僧人一看就是吃饱喝足的样子,怎像是四海为家?你是哪里的僧人快说?”他见僧人脚力不俗,料来武功不错。 “阿弥陀佛,山川处处有,到处是家乡,施主不要问贫僧出处。” “你……你到底说不说?”孟廷玉戟指。 飞河堂汉子已经上岸,此刻只在数丈外执刀观望,他们对孟廷玉甚是顾忌,只能看机而动。 一众船人则纷纷退到林边,船未得回舍不得离去。 二三白鹤石洲 “你若不说出你所在的寺庙,可别怪孟某得罪。”孟廷玉逼问一句。 僧人低头道:“贫僧闲散之人,哪里都是歇脚之处,官爷休要过问。” “你这个秃驴敬酒不吃吃罚酒。”“贫僧不吃酒。”“就让你装疯卖傻。”孟廷玉踏前一步瞬间就到了僧人身边,当中好像少走了两步,因为乔衍看不到。 僧人也是与他一样,转身走出一几步,但有三步的距离,乔衍不禁惊讶。 孟廷玉仍忽闪踏步追上,僧人也是忽闪走开,乔衍也都是只看到两人起脚的一步。 地上很多尖削的嶙峋尖石,也有很多荆棘小树丛,人走在上面也要小心翼翼,但两人身形闪来闪去,这些对他们的脚板好像都无影响,而他们的身形又像是一阵阵轻雾。 乔衍感到惊奇,船夫则感到害怕,如果不是扣船未还早已避之大吉。这倒不是害怕什么武功,而是想法与上游的传说相连。 而且是在光天化日之下。 乔衍这个想法则又与船夫不同,他看过武林小说,正在欣赏这出神入化一样的武功,也像在观看现场小说。 两人一追一走,僧人时而叫着“贫僧不懂武功,贫僧不懂武功”,这个不说孟廷玉不会相信,乔衍也不会相信。 孟廷玉其实并未尽力,想你们这班屁都不懂一个的船民,不要将孟某想成是妖魔鬼怪就好,又怎会说这是出神入化的武功? 因为他不想被说成妖魔鬼怪,就想简简单单的将僧人擒住。 当下气炸了肺,你这个无名僧人居然挡了本老孟十余圈,真是捡了个便宜。就再也顾不得让船民看到妖魔鬼怪的形象,跃身而起好似一只鹤影,轻飘飘的飘落僧人面前。 那些船民果然更加惊惧,亦果然与孟廷玉的想法一致。 僧人前无去路,只好扭头再走,但孟廷玉的天罡掌已然施展,宛似斗转星横,前后左右都有他的掌影。 罡字谓之四正,孟廷玉的天罡掌法当然也有四正之意,施展开来,自是四面八方都有掌影。 况且天罡是指北斗七星的柄,柄上星斗密布,古籍就言北斗有三十六天罡星与七十二地煞星,其运行规律就更加精妙。 当然,星辰斗转谓之动,四正之下又有妙动之意。 僧人处在天罡掌的四正与妙动之下,自是不易闪避,只好手掌微微上抬,以掌力化掌力打开一个缺口,身子往后飘出,脱离了这个四正妙动的掌力范围。 孟廷玉心头一凛,想这个僧人还是内家高手。 而在这里只有两个人在武林院登记在案,如此内家高手的出现意味着什么? 张重景眼中的名山胜景垌天胜地垌清寺在他脑海里忽闪了一下。 再度飞身而起落在僧人面前,使出天罡掌的旋转之力欲擒故纵,限制为主,待僧人急于退走时陡然发力从他身子侧面袭击。 僧人只想着逃走,没发挥进攻就是最好防守之策,退招终于露出漏洞,顿时左边臂膀被掌沿扫中,身子像个断线的风筝摔落两丈开外的地上,右手按住胸口。 孟廷玉哈哈大笑:“你这个滑溜的秃驴怎么不跑了呀?” 孟廷玉的掌力厉害,知道僧人就像断了翅膀的小鸟飞不远了。 乔衍走过去把僧人扶住,叫道:“大师父,你怎么了?” 僧人摇摇头,脸有痛苦之色。 乔衍怒视孟廷玉,叫道:“恶魔,你打一个不还手的人算什么英雄好汉?” “他也可以还手嘛,只是他想隐藏他那点底子不肯而已。哼,即便他不还手我也能知道他的底细。” “贫僧只是一个野僧,哪来什么底细?” “天下武功出少林之说虽是自己托大,但少林武功独树一帜却是真的,假如孟某没有猜错,你这个野僧就是少林弟子。” 乔衍又吃一惊,想不到现实中也有武林小说上说的少林派,而且好像武功不俗。 “贫僧不是少林弟子,只是个野僧,你不要胡猜乱度。” “不是少林弟子,孟某还真想不出哪家寺院有这么高武功的僧人。你说吧,说出你的师父是谁,孟某就饶了你。” “贫僧……贫僧没师父。” “哈哈,难不成是哪位佛祖教你说谎?出家人不打诳语,难道你忘记了?” 僧人脸色一红,转过头去不语。 “怎么着,是不是让老孟某猜对了?”孟廷玉突然单膝蹲在他面前。 “大师父,咱们走吧。”乔衍尝试搬动他。 孟廷玉道:“你们跑不了,还是答我的话好,否则本官公务繁忙不能在此久候,只好将你带回衙门慢慢审讯。” 乔衍感到可以轻易搬动僧人,但又不敢乱动,担心孟廷玉突然出手。 僧人对他多番相护自是看在眼,当然得设法相救,就叫道:“他也是海砂帮的人,是我的师兄,你要带他走,得问问海砂帮同不同意。” 二四银针 孟廷玉虽然不相信乔衍的话,但也不禁愣了一下。 “嘿嘿”冷笑道:“孟某虽然会给你们海砂帮面子,但你们也不要什么事都往帮上扯,你说他是海砂帮弟子,如此武功不在武林院登记就是叛逆之罪,这个罪名你们担当得起么?” 乔衍知道有这个说法,不禁因惊惧而语塞。 “如此,你不会再说他是海砂帮弟子了吧?”孟廷玉冷冷的。他对乔衍是海砂帮的深信不疑,但说僧人也是就不相信,如果是海砂帮的脸上必有风霜之色,而他脸色红白鲜有阳光暴晒之痕,一看就是长居屋内。 乔衍想到因此会连累两位帮主,竟是不敢分辩。 但他的话在数丈外的飞河堂众却听到了,他们不能弃帮友而不顾,但这个帮友又摊上了这个僧人的事,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一个小头目做个手势,众人慢慢围过来,距离孟廷玉不过一丈,准备见机行事。 “你们干什么?”孟廷玉淡淡的,也没站起来。 那个小头目道:“这位是咱们的兄弟,请你放了他。” 他想看看孟廷玉的态度,是不是会给海砂帮点面子,放了乔衍也顺便将僧人放了。 他刚才听了孟廷玉的话不敢冒认僧人, 但孟廷玉会错了意,以为他说的是僧人,又不禁一愣,这么多人来相认,难道这个僧人真是海砂帮的? 但转念一想,如此正好抓了他向他们敲打一下,让他们知道衙门不是好惹的。原来高麟曾向他大吐苦水,说海砂帮对衙门怎么样怎么样,想老孟既然来了这里,可不能再让你们目无衙门。 “嘿嘿”冷笑道:“你们海砂帮勾结叛逆,本官这次算是找到了证据。”那个小头目一愣,想不到说这个话还因此连累了海砂帮,道:“咱们没有勾结叛逆,你不要胡说。” 孟廷玉懒得与他理论,向僧人喝道:“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你到底说不说?” 僧人动了一下受伤的胳膊,宛似筋骨撕裂一样疼痛,道:“贫僧就是个不懂武功的野僧。” 孟廷玉目光紧紧盯着僧人,双手突然如老虎探爪往僧人胸前衣领抓去,乔衍突然回身扑出,双手把孟廷玉的腰抱住,孟廷玉本以为抓了僧人即可离去,却感到腰部为一条铁筋箍住一样,脚步竟然停下来。 乔衍体内的力气是很难打得了人,但别人要伤他也不容易,会随着对方力量之强大而强大,孟廷玉虽然武功甚高,但乔衍对他的力度亦随之而强。 孟廷玉万想不到这个小子的内力如此之大,伸掌往他背上拍下,但刹那间想到他那两位“师父”,不可轻举妄动,就变拍为按。 这一按的力度也非同小可,一只壮年的耕牛也会被按趴地上。但一按之下又感到奇怪,好像按的不是乔衍的躯体而是一块有柔韧性的铁板,感到他的功力比僧人的还高。 如此对两位帮主又多了一层神秘感,弟子功力如此,师父的难以想像。 加大按压力度,乔衍的背上就像一座大山压下来,眼冒金星脑袋晕眩,但他知道如果松手,孟廷玉的虎爪就会往僧人抓去,就咬牙支撑不松手,叫道:“大师父,快跑。” 僧人的确有了逃跑的机会,但他有保护乔衍的任务,眼下反而受到乔衍的保护,还因此而弃他而去好像说不过去。 但转念想到可能会因他连累师门,就右手在地上一弹摇摇晃晃站起。 孟廷玉无奈只好尽力,得罪海砂帮也顾不了,乔衍的背脊又顿时由“铁板”变成了“棉花”,孟廷玉的手掌好像已经贴到了地面。 乔衍感觉喉咙封住,内脏也停止了所有功能,气息在体内凝结不动。 孟廷玉这尽力一按何等厉害,即便武林中一等一的好手也抵受不住,乔衍的手臂好像僵硬了一样再也使不出力气。 孟廷玉放开手掌将他身子扳过一边,估计他已经气绝。而乔衍双手软绵绵的摊在地上的时候,右臂关节突然如受石子的撞击,小臂自然而然的向上一晃,孟廷玉感到左颊一麻,好似有一根银针刺进了脸颊穴。 这个脸颊穴为银针刺入倒没有性命之忧,但脸面就瞬间不受控制,诸般丑怪动作即现,或耸鼻瞪眼、呲牙咧嘴,或眼角斜视,脸上动作难看之极。 孟廷玉是堂堂朝廷命官、武林院有数高手,更在江湖声名赫赫,大庭广众之下如何丢得起这个羞? 想不到这个小子不但没有气绝还会发暗器,倒是没有提防他这一手。当下不等别人看到脸上变化即伸臂遮住,起身跃回来时小舟。 众随从大为惊异,紧要关头放了乔衍他们不说,还如此以手遮面,如果孟廷玉是女流,更会以为掩面哭泣。 孟廷玉上船之后,脸上丑态不影响脚下功力,催动小舟顺流而去。 十余个飞河堂汉子立即招呼船民过来抢船,船民蛰伏已久,起立如呼啸一样过去解船。 孟廷玉的随从未走,一个大喝:“你们敢抢船格杀勿论。” 海砂帮弟子对孟廷玉无策,对他随从绰绰有余,那个小头目单刀指着一众官兵喝道:“你们不要乱动,否则咱们的刀可不长眼。” 双方人数差不多,主将既已走掉,万万不是海砂帮弟子的对手,一阵惊惧,只好慢慢退去。 乔衍感到有一只手在分别按摩他的太阳穴,凝固的气息渐渐开始流动,肚内也有热气升起,精力慢慢恢复。毕竟按压之下身体还有回环余地,如果以孟廷玉的掌力直劈下来,他万难幸免。 一个飞河堂的汉子走过来:“小兄弟,要不要送你去医治?” 乔衍摇头。 汉子将一瓶药丸递给蹲在乔衍旁边的僧人:“大师要不要这个?” 僧人也是摇头。 “你们如果行动不便,咱们可给你们准备马车。” 僧人道声“不用”,突然抱起乔衍大踏步走向树林,他只是臂膀剧痛,没受内伤,可以自如行走,用另一只手抱着乔衍也不感到费力。 孟廷玉回去用磁石将脸颊的银针吸出,丑态与痹痛瞬间消失,张嘴抚摸一番后不适感也消失。 这次阴沟里翻船,感到要与主政长官张重景商量一下。 二五衙门话语 孟廷玉将张重景传唤到衙门内室道:“张大人对鸡笼镇眼下的局势有何看法?” “不知孟大人说的是哪一面?”张重景小心翼翼。孟廷玉是由皇帝亲自指派的武林院长官,相当于钦差。 “鸡笼镇仅两人在武林院登记,而高手频现,不知张大人对此怎么看?” 张重景身体微微颤抖,道:“依卑职看,这是海砂帮的问题。” 张重景对武林院的登记工作不力是大罪,急忙甩锅于海砂帮。 “噢,张大人此话怎说?” “他们就像土匪一样,衙门又对他们无能为力,估计这些冒犯朝廷的事都是他们做的。”“衙门有朝廷撑着,怎么就无能为力了?” “这得从多方面说起,他们兵强马壮,下面有如狼似虎的八堂,又如果禀报朝廷治他们谋反之罪,朝廷自可派兵剿灭,但这里的海盗也甚是凶猛,如果没有他们鸡笼镇可能已不复存,需得依赖他们。另外有一个更加重要的事,如果逼得他们太紧,担心他们会投奔青莲帮。” “嗯,张大人分析得也对,本官也是这样想才暂且让着他们。”心下沉吟,如果不向海砂帮下手该如何调查青莲帮反贼之事。 张重景担心的是登记之事,道:“据卑职所知,鸡笼镇会武功的人是不少,但都没有达到进入武林院的标准。” 孟廷玉想你这样说就是坐井观天了,道:“这个标准只是泛指,只要武功过得去而又忠心耿耿就可。” “孟大人说得极是,海砂帮中有些人的武功是不错,卑职担心他们没能对朝廷忠心就没有督促他们登记。” 他想到有个海砂帮可以甩锅就放心不少。 当下孟廷玉又问两位帮主的武功怎样,张重景是文官,问不出什么来。 就道:“这次衙差回报的海盗税情形怎样?” “可恨又是海砂帮作梗,他们分派人手到各个地方阻挠,所收甚少。但卑职还会尽力,争取在海盗来之前将银子收上来。” “张大人有心就好,俗话说有心者事竟成,只要有心就会前途无量。” “卑职谨记孟大人教诲,日后亦必为孟大人马首是瞻。” “甚好,甚好,来日方长,张大人有心就好。是了,张大人对垌清寺这个了训主持有什看法?” 张重景心里又是一跳,道:“卑职只是偶尔到寺里烧香拜佛见过他几次,说不上深交与了解。” “那张大人觉得他武功怎样?”问出来又感到等于没问,因为张重景是文官。 张重景道:“据下官所知,主持大师不懂武功。” 回答就在孟廷玉意料之内,不懂武功的人想看清别人会不会武功不是易事。 “张大人是不是被他骗了?”他只好敲打一下。 张重景道:“卑职与主持大师只谈论佛道,实没有讨论过武功。” 孟廷玉想这说的倒是实话,佛像都差点让你抱到衙门来了,见到他哪有不讨论佛道之理?又你既然不会武功,说不与他谈论武功岂不是废话? “张大人先别紧张,本官也只是推测一下,本官今日意外发现一个僧人的武功好生了得,盘问他在哪处寺院落脚又不肯说,本官就怀疑他是垌清寺的僧人,如果是的话这个了训主持就有重大的反贼嫌疑,说不定是少林寺流落来此的武林好手。” 张重景只收到武林院要衙门登记的任务,对少林寺的什么武林好手一概不知,当下听孟廷玉说得深奥,道:“卑职以为,重佛道者不会再重武,皆因佛道以和谐为本,打打杀杀则有悖佛道和谐。至于说主持大师是不是流落至此卑职就不敢肯定,出家人云游四方是正常之事。” 孟廷玉不禁嗤之以鼻,这个张重景除了会收点税什么的,狗屁不懂。 就道:“既然张大人不了解这个事,那就由本官亲自出马调查。” 张重景想好在觉性想得周到,否则本官云游这个谎就要为孟大人知道,这样最少是这顶乌纱帽就没了。 道:“孟大人日理万机,由卑职代为调查即可。” 孟廷玉想你不懂武功调查个屁,道:“张大人不必,这次得本官亲自去一趟。” 张重景只是担心他冲撞寺中菩萨,道:“相信张大人也是敬佛爱佛之人,需得保持寺中的清静。” 想你也是衙门的人,如果菩萨怪罪衙门,岂不说本官不敬佛道。 孟廷玉心想这又不是去拆菩萨神像,亏你如许担心。道:“这个本官知道分寸。”“那孟大人去办重要的事,卑职就在衙门督促征收海盗税。” “嗯,这个海盗税是得张大人与高主将多多操劳。”稍候话题一转又道:“张大人说青河帮旧址已经一片荒芜,除了沙石芦苇什么也没看到,但是本官却感奇怪,曾经那么大一个帮派怎么会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张重景的心又是“卟”的一跳,这问的又是他一个大谎话,道:“旧址可能有,但那里既是人烟不到,可能都已为蔓草覆盖,难以寻找。” “嗯,你说的也是,即便这个青河帮主是林女侠,她牺牲后青莲帮也不会选择让她在那长眠,看来是本官多虑了。只是听说那里闹鬼厉害,后悔本官当年没学这个驱鬼本事,要不也可为地方解决这个难事。 原来天罡学有一个驱鬼分支,孟廷玉当年一心习武就没有闲心想到这个。当然他常见师兄师弟做这个法事,对鬼魂也是深信不疑。 张重景想你相信就好,相信了日后就不会让本官难做。 二六回寺途中 僧人抱着乔衍穿过茂密丛林,走向位于西北的垌清寺方向。 一会走上一片丘陵坡地,乔衍气息渐匀,叫道:“大师,你带我去哪里?”“你受了伤,带你回垌清寺医治。”“我没有受伤,不用带我去。” 他刚才只是感到眼冒金星浑身乏力,如今气息停匀气力渐复。 “不行,施主受了那厮的掌力必然受伤甚重,必得医治。” 僧人见识过孟廷玉的功力,只道乔衍不是筋骨碎断裂就是内脏碎裂,性命堪忧,即便眼下乔衍说话中气充足也未会过意来,更是没有停步。 只是他在开始数里路走得甚快,慢慢的就慢下来,臂膀的伤痛经过激烈奔走开始牵一发而动全身,渐渐感到半边身子裂痛,头脑发晕。 突然打了个踉跄,乔衍问道:“大师,你怎么了?” 僧人没有作答,仍是踉踉跄跄而走,乔衍又问几下仍不见他作答,情知不妙,大叫道:“你快放我下来。”话间刚落,僧人的身子一倾就跌翻地下,他也被翻过一边。 “大师,你怎么了?”乔衍爬过去轻扶着他肩膀。 僧人双目微闭,道:“小施主,你走吧,贫僧休息一下就好。” 乔衍知道再说也是多余,翻身将他背在身上往垌清寺走。 僧人有气无力一样叫道:“施主放贫僧下来,施主放贫僧下来。” 乔衍不答话,只是背着他飞快的走。僧人的身子比他大得多,但他也不感到很费力,只是仍然有点头晕虚弱的感觉。 刚才僧人已走了约一半路程,此去大概只有四五里,一会垌清寺就已在望,估计再过两个山坳即到。 转过一个山坳转角,一个红袍僧人突然由山坳转出迎面而来,张开双臂满脸笑容,叫道:“来来来,这里来。”来人竟是觉性,不知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乔衍叫道:“啊,觉性大师是你。”背着僧人跟在他后面走到一棵橡胶树下的坡地,又按他示意将僧人放在树下。 觉性迅速从口袋取出一瓶药丸,倒出两颗纳入僧人口中,道:“阿弥陀佛,没事了。” 僧人慢慢睁开眼睛,叫道:“觉性师兄,是你?”脸上颇有喜色。 “没事了,好好休息。”觉性安慰僧人。又转向乔衍道:“小兄弟,这次难为你,不但让船民得回船只,还赶走了孟廷玉那厮,哈哈。” “帮助船民的不是我,是海砂帮的一大班弟兄。”乔衍道。又暗暗嘀咕觉性大师怎会说是我赶走了孟廷玉? “总之你们这次都有很大功劳。是了,孟廷玉那厮是怎样被你赶跑的?” 乔衍只好将当时的情形说了,孟廷玉为什么会突然离去对他是个谜。 “贫僧听飞河堂的兄弟说就是你将他赶跑的,说你好像在他脸上推了块石头,他就突然摁着脸跑了。 乔衍不知他怎会听到这个消息,他当时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怎会向他推石头? 当下也不知怎样解释,只是心里奇怪。 但是觉性也不再问,好像有点匆忙的向山坳那边招呼了一下,呼啸的又走出三个廿岁上下的僧人。觉性向他们叫道:“你们护送觉行师弟与这位小兄弟到小舍去,贫僧还有个事。” 乔衍见到僧人有点奇怪,不知他们聚在此处干什么? 觉性道:“你们现在不能到寺里去,需得暂避,贫僧为你们准备了间简陋小舍,由他们陪你们过去。” 乔衍估计是为了孟廷玉追查的事,不敢怠慢,轻轻背起受伤僧人,随三个僧人转入山坳。 刚刚隐身于山坳之中就听到来路上蹄声得得,觉性大声道:“阿弥陀佛,施主慢走。”不禁大是奇怪停下脚步。 三个僧人催促他快走,却听到孟廷玉的声音:“你是哪里僧人,因何阻本官赶路?”听觉性道:“阿弥陀佛,贫僧乃张大人佛友,觉性是也。” 三个僧人不停牵扯乔衍快走,乔衍只好随他们匆匆转入南边一片小树林。 这时候三个僧人也停下来好像在等待觉性,乔衍想出去观望,终是担心孟廷玉怀疑不敢动身。 大约等了半个时辰觉性才现身山坳款步行来。三个僧人率先走出去,一个笑道:“觉性师兄,怎么了。” 觉性伸手抹了下额上汗水,神色略显疲惫,笑眯眯的道:“没事了。”领着众人走出树林往南边山岭小道逶迤而行,约两三里后在一片原野之前现在一处极是宽大的围墙,方圆估计数里,围墙之内就是觉性说的简陋小舍。 原来这次在河口征收海盗税的事闹得极大,觉性也听到风声,匆匆赶到那里僧人刚好抱着乔衍离开,就向在那里帮助船民解船的飞河堂汉子了解情况,飞河堂汉子就将他们引离官兵的计划说了,也说了僧人与乔衍在石洲上与孟廷玉纠缠的情况。 觉行料到这个僧人与他们口中的小子就是他的觉行师弟与乔衍,虽然担心他们,但他有件更重要的事要做,匆匆赶到衙门找张重景,一听张重景被孟廷玉找去议事,知道事情要糟,匆匆赶回垌清寺安排,一番后不见觉行师弟与乔衍回来,便带着这三个武僧到这垌清寺必经之路等候。他独自赶路脚步轻快,自是比乔衍与僧人快得多。 众人避退之后又到道上等候孟廷玉,哪知一等正着。 孟廷玉听他是觉性,之前由张重景口中知道他的身份,登时客客气气,觉性就拿出他最拿得出手的武器,让孟廷玉暗暗欢喜,想垌清寺里的也不一定是反贼,得到好处才最实在,遂随觉性到寺里简单浏览一番,假意的交待几句不可窝藏反贼就返回。 二七探宝 觉性说把众人安置到一个简陋小舍,但却安置在一个大得乔衍好像看不到边的地方。 感觉这个觉性大师做事不但风趣而且奇特。 告辞回家,白天的经历才历历上心头。 次日到大河送菜后依然由荒芜小径去到河口,这里经过昨日之事,一船难觅,宛如上游平静。 坐了一个上午几乎不见一个人影,又想到那个僧人,想他是不会来了,不知觉性大师又会不会安排另一个僧人来。 突然在下游现出一条小船,一看就感觉有点怪怪的,船头站着两个黑衣道士,各自执着一把剑,一手让长剑竖于胸前,一手做着个好像绣花的动作放在剑柄稍上的位置。原来是对他们的动作感到怪异。 十余丈后又一条船进入视界,船头站着的三个男子让他感到意外,竟是高麟与他的两个副将。他昨日听到柳敬亭与高麟的谈话,知道他的名字,但钱化与董盛的名字却不知道。 当下又以为他们是来收海盗税,稍显紧张,但又一想这里一条船影也没有,他们也没有什么海盗税可收,又略感放心。 三人竟然也好像有点紧张,就像顽皮的人刚刚遭受训斥而显得聚精会神。 两个道士的船很快航行到河口,乔衍以为他们会转东南支流,哪知他们毫不犹豫的直流而上。 乔衍终是感到没有理由拦阻,就只能静观事态发展。 很快越过河口一里,再数里就是断木桥了。 高麟的船不紧不慢的跟在道士船后,始终保持着十余丈距离。 高麟三人扭头看了乔衍一眼,脸上有一点惊异,但很快就是毫无所谓之色。 乔衍感到关注前面的船重要,又走回来时小径,等距比道士的船稍后。 眼看断木桥已经在望,乔衍甚至还看到了桥头的篮子。 两个道士突然不约而同的“嗯”了一下,他们的双膝就陡然跪在船头,发出“蓬”然声响,船跟着停下。 高麟时刻关注前面,立马下令停船。钱化低声道:“高公子,他们怎么了?”“可能是做法事,咱们停一下。” 两个道士突然往前边点了三下头,好像磕头的样子,但这个磕头又有点古怪,他们的身子不见弯下去,倒像是在晃脑袋。三人心想这两个道士有两下子,这显然是个深奥的动作,因为前所未见。 跟着见他们双脚摇摇晃晃好像要站起,但摇晃几下又跪下去。 三人又想,如此动作真是罕见,所谓见以稀为重,这显然又是个重要的动作。 “他们这作的是什么法啊?”董盛低声道。 但两人都很专注认为没必要回答。 他们的话虽小,但乔衍都隐隐听到,心想这两个道士难道在此作法?他们为什么要在这里作法? 两个道士跪了好一会都是不动,长剑的动作也好像支撑不住频频放下又再竖起。高麟感到不耐烦,小声叫道:“他们明明说不需要作法,他们这是干什么?” “要不咱们上去看看他们干什么?”董盛道。 “要去你自己去,咱与公子不去。”钱化道 董盛好奇怪,心想你们不去,我自己怎么去? 道:“他们明明说要速战速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找到宝藏,不能久留,那现在……” “董盛……”钱化轻叫:“岸边有耳。” 董盛急忙伸手按了下嘴巴,看了下岸边的乔衍。 乔衍心想原来他们是来找宝藏,又是贼子之心。 又奇怪他们要到上面找什么宝藏? 高麟越想越感到不对劲,看两个道士根本不像作法的样子,更像是想站却站不起来,就努力想抵挡什么妖法。 “情况不妙啊。”他低声叫道。 “怎么了公子?”钱化问。 “他们好像想站起但站不起来。” “难道……难道他们被那个制住了?”董盛紧张起来。 “董盛,你怕什么?你忘记咱们刚才是喝了符水才上路的么?他们说吃了他们的隐身符水,鬼魂就看不到咱们!”钱化轻叫。 “问题是……现在画符的他们都好像很有问题呢?”董盛的声音怪怪的。 高麟与钱化的心头都是一紧,钱化低声道:“公子,咱们吃的这符水是不是没有效力?” 高麟打了个激灵,道:“你们两个过去看看,由本公子在此坐阵。” “公……公子,咱们怎么过去?”钱化感到无可奈何。 高麟陡地想这里不是陆地,这个口头禅不适用,两个保镖的作用已经不明显。 而这个让他们二马当先的想法也想不起来。 “要不这样,咱们大声叫唤他们一下?”董盛担心老大想到二马当先的办法,急忙心生一计。 “你是不是想吵?是想镇上的人都听到呀?”高麟低斥。 就在他们说话之间,两道士却突如脱缰野马,站起后迅速转船向来路匆匆而走。又好像不认识高麟他们一样,只像是急急的逃走。 眼看两船就要过过,高麟叫道:“两位师父怎么了?” 两个道士的船速不减,一个有点喘气的道:“公子,气场太重,请恕贫道无能为力。” “那你们给咱们的符水?”高麟失惊大叫。 “这个咱们也始料不及,请公子见谅。” 高麟暗叫两个饭桶,急忙安排保镖殿后,驾船与道士比起速度来。 “你们现在去哪?”高麟边驾船边问。 “咱们……咱们……”道士好像不肯回答,好像高麟会寻仇的样子。 董盛突然喝道:“你们的符水没有效力,让咱们沾上那个,咱们把你们满门都灭了。” “董大人快别这么说,这个咱们也想不到的是不是?” “那你想不到就要坑咱们?”钱化大怒。 此时已近河口,自讨脱离表面险境,声音就大了点。 “咱们不是已经说好了吗?事成才收钱,现在事办不成咱们不收钱就是了。”两个道士一个驾船一个说话。 “问题是现在不是事情办不办得成的问题,而是你们的符水没有用,让咱们沾染了那个。”钱化有点气急败坏。 “各位大人请不要气恼,咱们还有最后一个绝招,可以保证你们脱离那个。” “什……什么绝招?”董盛道。 “咱们观里有种用猪血化成的狗头符,是专门治这个的,这个咱们不收你们钱,白送与你们。” 三人想想那个破烂不堪的草棚观,不知这个狗头符又是什么样子。 二八阴阳索 这两个道士因应地方的鬼怪传说,在飞龙山取得因主人逃避海盗而遗弃的三间草庵,更名为飞龙山阴阳宫,并想在赚到钱后将阴阳宫扩建,更名为望海观,成为地方显赫道观。 研究了三载的奇门术后,做出多种多样的符头,诸如有护身符、隐身符等等,因大河一带传出闹鬼严重,生意异常火爆,暗暗得意眼光独到。 高麟昨日收海盗税失败,当然知道船夫不会那么笨再让他们拦截一次,早躲得影子都找不到,不禁有点心灰意冷。当此际钱化劝给他一个建议,那个僧人与那个海砂帮的种菜小子在河口阻拦船只向上必有目的,如果仅仅只是闹鬼,他们因何要这么做?既然这样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利用这个人们不敢去的地方埋藏着什么宝藏。 而又据跟随张大人到那里调查回来的人说,那里除了沙沙石石什么也没见到,当然也不会有人影,当是防守十分空虚,咱们可以采取突袭的方法,一举成功。 最重要的是,这里有两个大名鼎鼎的驱鬼道士,咱们正好找他们帮忙。 高麟不禁心动,合计了一下,以为应该先找两名道士商量,如果他们认为可行再做打算,两个道士生意甚好,几位官爷来请教求助,那说明日后的生意还会更好,当下开心至极,更是信心满满,就向高麟他们推荐一种隐身符,说烧灰和水喝下去后就会对鬼魂有隐身功效。 看两道信誓旦旦一样,高麟不禁心动,想此去即便没有收获,鬼魂也看不到咱们,试试何妨。 他决定后当然不会对张重景说,因为张重景的官职比他高半级,此前遇事都习惯找他商量,此次当然例外,盖因将来衙门如果发生了什么事,必赖到他们头上。 就不会和孟廷玉说了,否则那就是好处会被他拿走,有锅就得他们来背。 担心人多有耳,也不会带上一班随从,只与两个副将保镖吃了隐身符烧的水后,就跟随在两个道士后面出发。 而两个道士带上木剑、八卦、经盘,按高麟的意思先于他们十丈前行。 而这对他们也是个好机会,一旦功成,名气大增,兴建望海观之愿可早日达成。 岂料上到河口两三里处,突然都是双脚关节如遭电击,一阵发麻即软跪在船头。 跟着后面脖子遭到同样“电击”,脑袋就不自禁的摇晃起来,在高麟他们看来就像半磕头一样。 他们尝试爬起来,但双腿发麻发软已如没有知觉,就拼命竖着木剑念念有词渴望把那个赶跑,念了一会果然感觉双脚可以松动,惊喜法术显灵,正想站起来炫耀,哪知只是得了个半站,又一波电流击来,又再跪下,于是再怎么念也是无济于事。 越想越是惊恐,果断放弃念词,只是拼命的想挣开双脚逃跑,挣了好一会,终究还是感到力气管用,摇摇晃晃站起,感觉这里的气场大得异乎寻常,只好自认功浅以逃之夭夭为上策。 这一逃自知功败垂成,不敢面对这个三个凶神恶煞一样的鸡笼镇将官,只想着独自快逃。 然在钱化董盛再三追问之下不得已虚构一招,说有个可以化解的狗头符,而这个当然是子虚乌有,回去找个符头欺骗了事。 高麟三人此刻有鬼乱投符,再说个是其它的头符也只能不知就里一样吃了。 两道正暗呼得计,却见前面十余丈一个黑衣蒙面人拉着根绳子飞快的自水面一掠而过,绳子悬在距离河面大约半丈上空,两边各垂挂着块三尺左右见方的黑布,跟着听到一个迷迷糊糊一样的声音喝道:“过了此索则为阴界不可回头。” 道士的船瞬间停下,感觉进入那个布置的法场,一绳之间阴阳两隔。 高麟看到黑衣人自水面掠过,不禁瑟瑟发抖,这不是常人可为,当然是白日见鬼。又见黑森森一样的黑布,道士的举动,登时停船。 当下又感到两个道士有用,道:“两位大师,前面什么情况?”声音有点颤抖。 “高公子,让咱们想想办法。”这个说话的道士也有点紧张。 各执八卦经盘,口中念念有词,但是念破嘴唇皮一样,那根绳子就是不见消失。 钱化此际后悔不及,一个不经意的念头会遇到这样的后果,真是万万想不到。 但没有后悔药,有亡羊补牢一词,拱手向绳子叫道:“前面的鬼魂大师,咱们今日冲撞了你们,请你们大仙不记凡人过,饶了咱们,让咱们回衙门过活。” 董盛瞪了他一下低喝道:“你怎能说出衙门两字?如果他们跑去衙门让张大人知道,咱们怎么得了?” 钱化想此刻自身难保,如果咱们能回去即便将衙门毁了也值,哪还能有心思顾虑别人?刚想瞪一下回头,想到这事是他的提议,就受了董盛这一瞪。 听董盛叫道:“咱们是第一次来大河,请给咱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两个保镖都这样说了,剩下一个不说可不行,万一就留下一个不说的怎办?高麟急忙叫道:“各位大仙,刚才说话的是在下的两个下将,为人最是鲁莽,这次就是他们搬弄是非让在下误听谗言,千错万错都是他们的错,请大仙多多明鉴。” 董盛心想我这次没有谗言啊,公子怎么把我也扯落水了?咱得想个办法让他们知道是钱化的意见,叫道:“高公子为人最是善良,昨日扣留一百余船只都放了,大仙明鉴。小的跟随高公子受他耳濡目染也是这样,只是旁边人说的谗言难于防备,请大仙明鉴。” 钱化吃惊非小,这样说岂非想咱一人承担?人都说大义灭亲,你一个董盛算得什么?就叫道:“大仙不要听他的谗言,说谗言正是谗言者,请大仙明鉴。” 董盛又瞪他一眼,好汉一人做事一人当,你这样也太没气量了吧? 钱化则小小的回瞪一眼,想你不同意,咱也不会成同船的蚂蚱,没有人逼着你上船,不要捞不到吃的就翻盆子。 突然听到刚才说话那个模糊声:“你们速速掉转船头往上游,否则就要收网了。” 众人都想,敢情咱们成了他们网中之鱼? 两个道士如感绝望,悔不该在生意大好之时让这三个官爷拖下水。 二九登绳渡水 两个道士此刻最害怕的是已经走入阴间,当下咬破舌尖提神抬头,所幸阳光耀眼、两岸景物没有改变才感稍放心。 感到那个毕竟未有做绝,果断掉转船头,既然前面是阴间,且往上行看有没有阳间道。 两道士此刻就是高麟三人的指路明灯,他们的隐身符虽然实力不济,但毕竟是修练过的人,举止投足间都会与他们不同,此刻应该好好模仿。 船过河口三十丈许,后面又传来刚才的声音:“你们将船停下跪在船头向上面认错。” 五人如闻天音,急忙恭谨的跪在船头。三人又不约而同的看了下道士,看他们的跪姿是躬腰低头看着自己的裤腰,与他们直立着上身大不相同,又急忙仿效。 乔衍对整个过程都看在眼里,从他们上上游遇阻,到他们转头后的对话,又到那个蒙面人从水上一掠而过等等,感到惊奇、滑稽而畅快! 那个蒙面人身材适中,头上戴着顶好像是芦苇编织成的帽子,自水面掠过后就在岸边的斜坡下隐身不见。 虽然感到甚是怪异,但不知为什么,因为这里接近那个小女孩出没之处就感到没有丝毫害怕。 五人下跪之后,神奇一幕又出现,好像是另一个相同打扮的蒙面人驾一条小舟自南向北穿过河面收回两条绳子,除了上面一条,一条竟是隐藏在水下,然后人与小舟迅速消失在北岸的那个小斜坡,小舟好像已被拖上岸。 突然一声大喝自下游不远传来:“什么人在此装神弄鬼?”感觉声音好熟,就见一个白衣男子好像双脚不着地一样自南岸不远驰来,每跑一步是别人跑的四五倍距离,听声看人正是那个孟廷玉。 五人咋听这一声呼喝,心上感受又甚不相同,高麟等感觉来了救兵,或有抬头机会,道士则知此时此刻不可受外界打扰,姿势纹丝不动。 高麟三人甚想抬头,但抬头之前感到应该看看两道有没有异动,见两道士的姿势没有丝毫变化,只好去掉抬头之想,保持刚才之姿。 孟廷玉对高麟等的情形自是看在眼里,但他对鬼魂深信不疑,而且又有两个道士领衔,一时也不敢出言打扰。而蒙面人乘舟拆绳的事亦看得清清楚楚,不禁怀疑,见他与两个相同打扮的蒙面人正想拖舟离去,便急急赶来阻止。 他昨日到垌清寺虽没有查到青莲帮反贼,但得到不少好处,想今日可到河口看看,或会再见到那个僧人或遇上其它的事再得到点好处也未可知,就又独自一人来此溜溜,由大河北岸行上不远即看到那个蒙面人由水面踏过,惊异之下感到有两种可能,其一这是登萍渡水的轻功,他没有这个本事,其二就是大河上的那个出现,这两种可能都对他不利,就躲在旁边树丛中偷看究竟。 在五人转身下跪后,蒙面人驾舟收起水下绳子后他才知道,原来这并不是登萍渡水,而是已事先在水面架设了一条绳索,蒙面人掠水时其实就是踩在绳索上。 如此轻功对他而言小菜一碟,也说明这个蒙面人并非鬼魂,于是就迅速赶过来。 而三个蒙面人也看到他赶来,但非但没有逃走之意,反而很安稳的站着,就像故意等着他过来一样。而他的轻功三人必然看到,如此说明对他的武功并不惧怕。担心的反而是他,不知对方武功路数,是什么来头,为什么对老孟不惊惧。 当然有点担心也是正常,毕竟对方的气度摆在那里。只是以他的名气,当然也不会对几个陌生人感到怯意。 三个蒙面人在斜坡下,乔衍本来看不到他们的身形,此刻却突然走上数步露出大半个身影,好像故意露出来让他看到一样。 孟廷玉在他们数丈前停下喝道:“你们是什么人?” 一个蒙面人“嘿嘿嘿”几下,没有答话。 “本官问你们呢?为什么不答话?”孟廷玉又喝道。 又是那个蒙面人“嘿嘿嘿”几下。 孟廷玉生平最自信的是武功,心想本官就由你们“嘿嘿嘿”,你们的武功本老孟一试便知,就慢慢走过来决定以武力试探。 他胆大心细,心想对方武功必然不俗,眼下决不能同时挑战三个,需要找一个试试深浅,而三人的身材年纪都好像差不多,武功也不会相差太多。 走向与他距离最近的那个“嘿嘿嘿”的蒙面人轻飘飘拍出一掌,对方二话不说就伸掌来迎,只听得“咔嚓”轻轻一响,对方的手掌竟滑似泥鳅,只与他的掌沿碰了一下,感觉不到对方很大力,但显得游刃有余。 三十江边对话 孟廷玉料想这个蒙面人的武功只是比他略逊,如果另外两个也是相同武功,他以一敌三是万万斗不过。他是老江湖,见势不妙,就立马收手抱拳哈哈笑道:“几位真是好武功,真是好武功。” 刚想叫高麟回头撤退,与他过招的那个蒙面黑衣人“嘿嘿”笑道:“阁下的武功才好呢,咱们正好想找个对手练几招,请阁下陪伴一下。” 他像是捏着鼻子说话,语音模模糊糊的不太清晰。 孟廷玉一怔之间,三人已将他品字围住。 孟廷玉想你们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别人看到老孟逃跑还来不及,你们居然主动围上来。但一对三不敢造次,就抱拳团团作揖:“请问三位是何方英雄?” “咱们就是想与你过几下,你问那么多干什么?”刚才说话的黑衣人用相同的语音道。 孟廷玉心下好生着恼,行走江湖近二十年,几乎从来没有人用这样的语气与他说话。 道:“老孟行走江湖数十年,从来都不屑与无名小辈过招,如果你们连姓名都没有一个,那请恕难以奉陪。”他现年三十余岁,行走江湖不足二十年,说数十年就有点夸张。 又想有朝一日遇上你们单独行走,或是等本官请来助手,必将你们好好教训。 那蒙面人道:“什么无名小辈有名小辈,你再怎么问咱们都有姓名,这不是多此一举?阁下如果是怕了,就跪下磕几个头咱们也可让你离去。” 这不就是故意为难本官嘛,孟廷玉心道。不知道这几个是什么人,与他有什么过节,居然无缘无故找他挑衅。又想这里接近闹鬼的地方,他们在这一带出现,是不是说明这里真的很有古怪? 他自恃武功甚高,认为横行天下都可,在鸡笼镇这偏僻之地,根本不可能有对手,这次来就轻车简从没带几个会武功的随从,如今终于明白,有时候孤身一人,事情就会很难办。 道:“你们何必苦苦相逼,你们再逼也只是逼个鱼死网破。本官是身有要事,不是怕了你们,否则必与你们过上三百招。” 他这说的倒是大实话,他一对三或者不是对手,但三人也未必拦得住他走。只是说有要事在身不应战,是感到自己离去总比让他们赶着离去好。 “你这不是废话么?如果有要事就不害怕,那为何又来这里闲逛,而不肯动手?”三个蒙面人就是与孟廷玉试招的这个说话,也好像是一直捏着鼻子说话。 “三位可知本官外号?”孟廷玉双眼望天。 “噢,你还有外号?说出来听听,是不是叫阿狗阿猫之类?” 另两个黑衣人“嘻嘻”笑了下,但笑声音略有稚嫩的感觉,好像年纪不大。 孟廷玉心中恼怒之极,但面上看不出来,说道:“本官在江湖人称宁遇门神不遇老孟,本官就是这个老孟。”语气有点得意洋洋。 他对这个外号十分满意,更难得的是别人所起,而且早已响彻江湖,为他争了不少光,也为昆仑派争了不少光。 他为昆仑武学争了光不假,但却让昆仑武德一落千丈更不假,想当年的昆仑派掌门昆铃子的武功虽然在武林各大门派的掌门中不是最出色的,却为抗击伊旦骑兵奔前奔后,赢得了武林人物的尊敬,江湖人提起昆仑派都竖起大拇指,而今的昆仑弟子孟廷玉成为残害武林正直人士的武林院高官,很多人就开始对昆仑武德唾弃。 而这个外号只是说他武功好而已,却没有说他武德好的意思。 “听你这个外号就感到古怪,门神都是开国的数一数二的将领,而阁下没有丝毫战功,用来相比,真是不伦不类。” 孟廷玉不禁心头大怒,但转念一想,这三个稚儿可能未曾在江湖走动,未听过这个号也不奇怪,就不能怪他们,道:“这个外号是江湖人起的,不是本官自己瞎编滥造的,你们没行走过江湖,当然不知道。” “看阁下是在倚老卖老了,是不是以为自己年纪大就行走过江湖,而咱们年轻一点就是没有行走过江湖?咱们告诉你,咱们在娘胎时就已经行走江湖了。” 孟廷玉不想听他胡言乱语的纠缠,道:“你爱怎么说怎么说吧,本官不与你们纠缠了。”又张口欲叫高麟。“你叫他们干什么?难道想叫他们过来帮你打架?好啊,叫他们来吧,咱们一并接招。” 孟廷玉知道高麟三人武功除了碍手碍脚没有第二样用,但又嫌解释啰嗦,干脆抱抱拳想转身独自回去。 走前一步鼻子差点顶住了那个黑衣人的面孔,而黑衣人又反而要将面孔凑上来。 看着他头上一颤一颤的芦苇帽子又感到好奇怪,不知道鸡笼镇怎会冒出这几个怪物。 身形一晃想闪身走出,但他的身形快另两个黑衣人也快,脚步一挪又挡在他前面。 孟廷玉又连闪数下,但两个黑衣人分拦两个方位,以逸待劳又只需顾着一个方位,看着反而比孟廷玉更快,孟廷玉就是走不出去。 孟廷玉想不出手不行,就心生一计,只是冲击两个方位,数下之后突然转身,后面只有一个人就拦他不住,但这个是上游的方向,那个蒙面人就不拦截。 孟廷玉走出数步又觉得犹豫,上面却是让他心里发毛的环境,不能前往。 孟廷玉与黑衣人这一段的对话高麟等句句听在耳里,听得出是人的对话,但万分奇怪,以孟廷玉的盖世武功,好像在处处求饶,不合常理。心中就越来越惊惧,心想除了那个,有又谁人可让孟廷玉有这个态度? 心想孟大人你这下就可怜了,纵然你武功盖世,也只能在这个面前英雄气短了。 高麟又想本公子还想作为镇上主将,飞河堂见着都要落荒而逃,现今正为这个颜面尽失,孟大人现今也是这样,那在下这个颜面尽失是多想了。 两位副将的这个想法当然与高麟不同,他们那点官职没有想到什么颜面的事,只是想孟廷玉大大咧咧惯了,从不把别人看在眼里,不意这次吃了这个大亏。 两个道士现在只等着黑衣人下令放行,对孟廷玉的遭遇一概不理,心想眼下不管你的官职多大,除了磕头没有第二个路径。 又好奇孟廷玉当下如何才能脱身? 三一泥鳅掌 孟廷玉眼前就是昨日与乔衍与那个僧人纠缠的那片荆棘石头滩,看北面是树林可以撤退,就飞步上滩,但两个蒙面人似已先知道他的意思,已率先占好了阻拦方位。 总之就是一个意图很明显,把他逼到上面那片传说有鬼怪之地。 不禁心中有点发毛,毕竟高麟他们的遭遇就在眼前。而且这几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竟好像与上面有什么关系,好像要逼他上去有什么意图。 他之前感到高麟他们是为这三人所骗,眼下则有了诡异的感觉。 但是到此话已说过,退也退过,前面难上后有追兵,也只有一拼了。 喝道:“你们想拘禁孟某,那就来吧。”伸手做了个天罡掌的守势。 高麟三人又感到孟廷玉说话的底气不足,想他是知道了那个的强大,眼下又退无可退,只有逞能一途。 暗中留意他这个逞能的效果。 三个蒙面人却不动手,只是品字形的围着看孟廷玉焦急。 孟廷玉身处如此诡异之境如何耗得起来,天罡掌变守为攻,攻击下游方向的蒙面人。 这个蒙面人正是刚才与他对掌那个,也一直是他说话,当下情形又与刚才一样,他又是以掌沿似泥鳅一样轻轻自孟廷玉的手掌滑过,孟廷玉的功力比他深,他这样就有四两拨千斤之妙。 而后面两条“泥鳅”又乘机窜上,分袭他的两肋,让他无从连续进攻。 当下肋上突遇两条“泥鳅”,想要躲闪却不容易,只好迅速弃了前面蒙面人,双掌以十成天罡掌力震向“泥鳅”,让“泥鳅”近不得身。 他这样是迫不得已,否则让“泥鳅”沾上两肋,滑溜溜的当真难以弃脱。 他掌力用尽,后面的蒙面汉子乘势而上,“泥鳅”又伸到了他的脖子,这个“泥鳅”进脖相当厉害,一进去就是滑不溜秋万难抵挡。 情急之下一个猛禽叼食将“泥鳅”避过,然而他要抵挡前面的两条“泥鳅”,后面这条就肆无忌惮,钻脖子不进,又钻向他的腰脖,孟廷玉只好一个乌龙摆尾避过。 当下前面两条“泥鳅”不住的吸引着他的注意力,后面的“泥鳅”就肆无忌惮的在他背后各处不停的钻,孟虽以各种古怪动作得以逃过,却显得甚是狼狈。 乔衍站在廿余丈外的那条荒芜小径观看,虽然不懂这些武功招式,但滑稽还是能感觉到的,心中甚感好笑,也暗暗为三个人叫好。 他早听到说这个孟廷玉的武功极高,而且尽在鸡笼镇指使下属去做坏事,在赞叹三个蒙面人的武功之余,也感暗暗解恨。 三人不但灵活多变而且功力不俗,或者与孟廷玉一对一比较处下风,但孟廷玉可以手捧一条“泥鳅”,捧三条就很不容易,渐渐感到有点力不从心,手忙脚乱之态渐显。 手忙脚乱就是出现纰漏的前奏,如果一时阻拦不及让“泥鳅”缠上,身体与“泥鳅”来个肌肤相接,那是如何都受不了的。 若此情形他只在崆峒山试过一次,一次到崆峒山撒野,说崆峒派无高手,遭到崆峒三子的围攻。 但崆峒三子的年纪比这三人大得多,而且功力明显比三人弱,他们三对他也只打个平手,他们更无“挽留”他之力。 而眼下这三人“泥鳅”一样的灵活灵也不是崆峒三子那死板一样的刚硬脾气可比的。 当然他想逃跑仍有可能,就是上游一途。 匆匆搜了上游一眼,见前面不远是一条仅一个人可以勉强通过的狭窄小道,道旁是密密麻麻的小青竹。 此去烟雾重重,但此道却实是最佳逃生小道,盖因后者只能在后面一条直线的追,不能形成三面夹围之势。 但前面是什么地方他清清楚楚,下面五人跪着的情形历历在目。 但俗话又有说“好汉不吃眼前亏”,万万不能让“泥鳅”沾上,圆睁怒目,尽出天罡掌力将前面两个蒙面人逼退,呼啸窜向那条小道。 心想本官就站在小道上就是不再向前,看你们三条“泥鳅”如何在此合围。 但当他站在小道上又感觉是情急之下感觉出错,三人是合围不了,但他也无路可去。 侧面的小青竹本来就枝身细小密密麻麻,又不知已有多少年没被砍伐,堪堪生长为一道密不可摧的竹墙,绝对没有能强行窜进去的感觉。 他的逃跑信息逃不过水上五人耳朵,俱是想此人此下休矣,今日逢此大难,只怕不知得历经多少困难才可脱身。 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他们都不想惹事上身,就头也没抬看孟廷玉一下。 三个蒙面人抱着双手站在小道下游出口,只是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孟廷玉不禁感慨万千,想一个堂堂朝廷命官被困在此小道,也是滑稽得可以了,也就对三个蒙面人的印象越发感觉诡异,他们话不多又颇有耐性,加上黑衣芦苇帽子的打扮以及行为举止无不显得怪异。 再与上游的传说联系在一起,竟有秋风末日的感觉。 坚持了一会,目光不自禁的往上游望了下,一个蒙面人趁他不注意捡起一颗石子抛向他头上竹梢,像是触动了什么机关,一阵沙石雨突然“呼啦啦”的自他头上洒下,他一不留神顿时被沙石雨洒了个满头满脸,抬头大喝:“谁作弄你家大爷?” 但竹梢上清晰可见没有一个人影,竹梢摇曳多姿之下也不可能站得了一个人,下面密密麻麻的也不可能有人藏身,他自问是不能磨进去藏在里面。 一喝之下登时想起鬼撒沙的传说,但凡一些有过说遇上鬼魂经历的人都说走上道上旁边的林子会有那个向他们撒沙子,而他们当然不可能见到什么人影。 顿时脊背发凉,不及清理头上沙石,叫道:“本人是朝廷命官,你们不可造次。” 沙石落下与孟廷玉的声音清晰可闻,水下五人都同时想:“终于出现了。” 竹上没有回声,孟廷玉乘机小心翼翼的整理了下衣衫,好像这些沙石也得罪不得。 他心下的第一感觉是迅速逃离此地,但这个迅速难有下文,因为除了前面无路可去,陡然发现小道此去不远站着个小孩子,牙关一咬顿时生出个主意。 原来过去小道就是上游宽阔的沙洲,乔衍的任务是防止别人到那里去打扰,他当然不能去做打扰人,当时追赶道士时跑到小道上就再也没有走到沙洲,此时距孟廷玉仅十余丈远。 突见孟廷玉如一缕轻烟飘来,还未回过神来“轻烟”已到眼前,后面的脖子一麻,已为他抓住脑枕穴,这个脑枕穴关联脊椎,被制住就浑身麻软好像瘫痪一样。 原来孟廷玉突然想到这小子时时在此出现,与这里的传说大有关系也未可知,眼下如逢绝境,他又近在咫尺,何不抓住他试试。 他知道乔衍好像有怪异武功,普通的抓法可能让他挣脱,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了他的麻穴。 三二成为人质 孟廷玉抓着乔衍尝试大喝:“你们不要过来,否则我杀了他。” 三个蒙面人果然好像有点顾忌之态,由他们的眼睛与身体动作显露出来。 一直说话那个喝道:“你放了他,否则你离不开这里。” 孟廷玉想这个小子果然有点利用价值,如获至宝,哈哈笑道:“放了他?你们想得美,本官正在追查反贼,这小子甚有嫌疑,而且看你们装神弄鬼的也有几分相像。不过,你们如让本官离开,本官倒是可以对你们网开一面。” 两个道士估计三人已走到前头,就不管什么反贼言语,抓住时机低头利索的掉转船头,一看阴阳索已经撤离,心头大喜。 但想高麟毕竟是鸡笼镇将官,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这点面子得给,一个就低叫道:“高公子,迅速撤离。” 他此刻只盼望高麟的两个保镖副将没听到他的话,长久留在这里,威胁灭他们满门,自是怀恨在心,让鬼魂灭了他们满门才解恨,但是他们即便没听到,与高麟同在一条船上,也是一并撤离。 高麟时刻关注两个道士举动,即便他们不招呼他亦已心知肚明,想孟大人说那个是反贼,说了也是没用,只是估计他是无话可说才胡言乱语,而本公子得脱牢笼就不管你这个了。 当下使眼色让两个保镖副将掉船头,两人早做好准备只等高麟命令,当下只比两道士慢了一点点将船掉过来。 顺流而下却也不敢恣意划驶,担心惹来注意,保持着普通速度,直到过了阴阳索的位置才陡然加速,比赛龙舟的气势不遑多让。 两船的行动孟廷玉自是看在眼里,此刻才感到什么是世态炎凉,平日唯唯诺诺的下属竟然没对他做出一点点关心之意。 当下自认为这次在这里吃了大亏,这个大亏当然是指颜面扫地,此时突然生出个想法,富贵险中求,如果因此知道点大河的秘密,那就可能“扭亏为盈”。 虽然对那个深信不疑,但箭在弦上,只能取出在悬崖搏斗的意气。 听乔衍压着嗓子叫道:“放开我,放开我。”原来他担心会扰乱大河的宁静。 孟廷玉抓住他的命门,喝问:“他们是什么人?”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那本将就将你带回衙门慢慢审讯。” 他并不惧怕海砂帮,只是认为有可供利用之处,眼下破罐子破摔,海砂帮在他眼中就不是个事,就不怕得罪他那两位“师父”。而又感觉在乔衍身上可问到的事情太多。 刚才那个一直说话的蒙面人又道:“你想带走他?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本官要走,凭你们三个人就拦得住?” “前面就是鬼门头,这里又有咱们把守,你往哪里走呀?” “你们立即闪开,否则孟某杀了他。” “你如果杀了他,那你要么到鬼门关去,要么葬入河底。” 孟廷玉将乔衍来了个旋风急舞,作势欲冲过来。 三人做好防备之态,孟廷玉又感到没多大信心。 “你们到底让不让路?不让路就立即杀了他?”他怒气满脸,眼睛瞪的如血红的铜铃,像是说到做到。 “且慢,咱们商量一个。” “商量什么?” “咱们可以让你过去,但你得立即放了他。” 孟廷玉想了下,这个“扭亏为盈”的机会不可错失,也越发感到乔衍重要,就低喝道:“我叫你们立即闪开,否则就杀了他。” “你现在已经鬼魂缠身,如果杀了他,鬼魂就会永世缠在你身上,吃饭睡觉都会缠着你,让你一辈子也不得安宁。” 孟廷玉想到刚才撒沙的事,又看了看三个蒙面人的装束,不由得不信,叫道:“本官是昆仑弟子出身,同门多的是驱鬼的弟子,大不了回趟昆仑向他们求救。而你们现在不走开,我就立即杀了他。” “阁下也说得太轻松了吧,如果鬼魂知道你要去昆仑的目的,还能让你安然离去?你到半路已一命乌呼了。” 孟廷玉此刻已为“扭亏为盈”的心态左右,喝道:“本官为朝廷寻找叛逆,这事就顾不了那么多了。” 那个蒙面人突然指着对岸叫道:“咦,你看那是什么?” 孟廷玉不自禁抬头望去,只见到芦苇连空阔,天上晴空万里无云,除了景色绝美,倒是没看到什么。 冷不丁头顶上面又一片沙子石头呼啸而下,连乔衍也被洒得满头满脸,所不同的是孟廷玉首当其冲,更是成了一个沙石泥人。 这次孟廷玉也来不及抬头察看,只感到这竹林附近已经不能再逗留,既然已经到此也不在乎这十余廿丈,抱着乔衍迅速跃到外面的沙洲。 上面数十丈处就是断木桥,乔衍早上放的篮子还在那里,只是变成了空篮子。 三人蒙面人也迅速走过小道,将孟廷玉三面拦住。 一直说话那个蒙面人喝道:“放了他,否则让你不能活着离开。” 孟廷玉顾不上打理身上的沙石,紧紧抓住乔衍,喝道:“你们来呀,你们一过来我就杀了他。” 此时他已看出三人很紧张乔衍,有恃无恐,唯一害怕的是自此鬼魂缠身难以消除。 两次为沙石袭击,不消说已被鬼魂关注。 乔衍浑身麻软,好像只有嘴巴能动,又压低声音叫道:“狗贼,放了我。” 孟廷玉抓着他的身子一个旋风急舞,大有借他身子当兵器突围之势,三个蒙面人好像只有焦急犹豫而毫无办法。 那个蒙面男子突然放软声音:“这个老孟先生,你好歹也是个成名人物吧,如此对付一个小孩子,有点说不过去吧?” 老孟的称呼被他叫出来,孟廷玉心中气慨顿生,心想你们到底认识老孟,刚才或者是一时想试试老孟的武功才胡搅蛮缠。 不过刚才与你们拼斗时的表现也还过得去,没有怎么失面子。 就叫道:“这小子是朝廷反贼,本官要带他回衙门审问,你们可站过一边让本官过去。” “你怎能知道他就是朝廷反贼呢?” “三位英雄有所不知,他昨日与一野僧在河口捣乱,让船民乘机取走了违法船。不过这还只是海砂帮行为,并不是本官说他们是反贼的依据,是本官与他们激斗一番之后发现他们武功不俗,本官更为这小子的暗器所伤。他们武功如此之高不在武林院登记不是反贼是什么?” 他这样说就有欺软怕硬之嫌,眼前这三个对手显然武功更高,却不见他说他们是反贼。 “哦,老孟估计也是一时大意才为暗器所伤,否则区区暗器如何伤得了你,即便咱们出手也伤不了你的。” 孟廷玉感觉蒙面人说的话越来越好听,但他不能在此不停的吹擂,还得想法离开,道:“三位像是世外高人,本官不会说你们是反贼。时候已经不早,本官得撤。” 三三鸟羽临沧 一行羽毛半青半白形似白鹭的怪鸟突然自后面树林飞出,径直向孟廷玉扑来。 孟廷玉背对着树林,听到鹭鸣阵阵转头,见七八只生平未见的怪鸟向自己扑来,不禁又惊异异常。 他之前从未有怪鸟攻击的经历,不及多想,将另一只手向扑到头顶怪鸟拍去,怪鸟嘴尖如鹤脚利如刀又是群袭防不胜防,只能以掌风将其震退。 十成的天罡掌力激起一阵狂风,怪鸟迅速飞起半丈躲避,后面几只又再袭来,孟廷玉只好再度挥掌。 突然感到抓住乔衍脑枕穴的右手手腕一阵麻痛,登时知道又遭飞针袭击,有了上次的经历,登时大怒,不及细想回掌就往乔衍的天灵盖拍下。 事发突然,乔衍固然无力抵挡,三个蒙面人想救亦来之不及。 乔衍感到掌风压顶,但无可奈何。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只鹅卵石突然自孟廷玉身后的树林激刺而出,因为速度太快,宛若一道电光火石,鹅卵石击在孟廷玉的右肘上,孟廷玉整条手臂剧震酸麻,手掌顿时无力,只是轻轻的拍在乔衍的脑门上,但这轻轻的一拍比常人的力度都要大得多,乔衍眼睛一黑晕了过去。 这只鹅卵石不但来得快而且准头的拿捏极佳,孟廷玉的手臂在迅速的挥动之下落点难寻,稍有差池即无功,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三个黑衣人一个迅速过去抢回乔衍,两个人的“泥鳅”掌拍向孟廷玉身上。 孟廷玉一臂失灵难以抵挡,又是在惊异之下,乔衍为那个黑衣人抢回,也无心再抵挡“泥鳅”掌,双脚一晃避掌往后面的树林奔去,这是他唯一能逃跑的地方,上游固然不敢上,前面则是河水,旁面是撒沙竹林小径,万不敢再打那经过。 一个蒙面人照看乔衍,两个追到林边,眼看孟廷玉的背影消失在林中,就不再追返回看乔衍伤势。 一个清瘦的青衣少女自上游不远的林中如一只迅捷的青鸟掠出,轻轻的问:“他怎么了?” 三个蒙面人看了她一眼,半抱着乔衍的那个道:“他应该没有大碍,只是晕了过去。都是咱们不好,本想捉弄一下这些人,却因此差点让他丢了性命。” “你们把他抱他回去。”青衣少女道。 三人好像对少女甚是恭谨,那个说话的二话不说抱着乔衍迅速往断木桥走去,另两个也跟在后面。 乔衍醒来的时候感到满嘴生香好似吃了花蜜一样,这可是生平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又感觉进入了仙境一样的世界,喝进去的是传说中的玉液琼浆。而淡淡的甜味又像一缕花香的清香气息,没有浓重的蜜甜味。 这是一间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土墙房子,房子方方正正长宽各约丈余,泥墙清晰可辨。 与土黄色的墙相比,一高一矮两张桌子又显得分外的白,像是一种不加修饰的白色的木材所造,有一种清雅的简朴,而它们的形状也像房间的形状是四四正正的感觉,一张放在床头不远,一张放在对面的壁下。 白色的帐子,柔软舒适的青色被子,墙上挂着一盏烛灯。 整个房间虽然是土房,但又显露的分外雅致。 旁边站着两个蒙面人,看衣着打扮就是那三个蒙面人当中的两个。 一个见他醒来,笑着叫了声“小子,醒啦”,没有捏着鼻子说话的感觉,听声音年纪比长庆大不了多少。 “这是在什么地方?”乔衍轻问。心中充满疑惑,比如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刚才一觉睡了多久? “嗯,这里是阴曹地府。”那个蒙面黑衣人好像笑笑。 乔衍先是不自禁的一个颤抖才想起在沙洲的遭遇,不禁信了几分。 蒙面人一把将他背起往外就走,另一个跟在身后。 “你背我去哪?” “背你去见判官大人?” “为什么要见判官大人?”乔衍的声音又有点颤抖。 “看你生前做了什么恶事,再行判断是治罪还是奖赏。” “治罪是什么?奖赏是什么?”乔衍的脑海迅速搜了一下生平往事。 “治罪就是丢进监牢不得活动,奖赏就是请你吃几顿玉液琼浆。” 那究竟会是什么情况呢?乔衍感到一脸茫然。 此时走在一条长长的过道中,过道也是四四正正的,宽约大半丈,高度则稍高一点,墙壁也能清晰分辨出是土墙,而每隔数丈墙上就点着盏烛灯。 阴曹地府是这样的吗?乔衍心道。 “你是什么人?”乔衍问,他一时忘了这里的应不应该以人称呼。 “我是勾魂使者,他是勾魄小将。”蒙面人看了眼跟来的蒙面人。 说话之间蒙面人又利索的将面巾除下蒙到乔衍脸上,连眼睛都一块蒙上。 乔衍眼中一片漆黑,叫道:“你不要蒙我眼睛。” “去判官大殿都是需要这样。” 另一个蒙面人将手按住嘴巴,好像想笑却又忍住。 此处已近过道尽头,背着乔衍的蒙面人突然转身向跟在后面的蒙面人点点头,后面的蒙面人就转身往过道走回。 乔衍感觉蒙面人的脚步越来越快,他则感到身上凉风阵阵,不禁感到一阵阴森,心想这就是去判官大殿的感觉? 一会儿蒙面人突然将他放下,顺手将他的面巾扯下,侧对着他说道:“到了。” 乔衍看了下眼前景象,不禁意外之至,这哪里是蒙面人说的判官殿,暮色中见到的都是熟悉的景物,站着的就是回村的路口。 “你……你……你,这是怎么回事?”他惊问。 “什么你你你,你现在就是好好的,阴曹地府还不肯接收你。是你小子命大,遇上的是小姐,否则在那时候任何人也救不了你。嗨,她那一手飞石神功真是出神入化!”蒙面人说着语气又有点赞赏意味。 “什么飞石神功?”乔衍根本不知道,鹅卵石飞来之时他已在孟廷玉掌风的压迫之下头脑发晕,根本没有辨到石头的影子。 “唉,说了你也不明。”蒙面人叹口气,似乎想解释又感到多余,因为感到乔衍不会明白。 沙洲上的经历浮上脑海,知道是被这个蒙面人口中的小姐救了,但在问这位恩人之前想知道经历了多久,蒙面人的回答让他感到有点惊喜,原来就是上午发生的事,没有耽误他的工作。而又想,是他被救了之后被送到那个地方给他医治,口中就有了吃那玉液琼浆的感觉。 他又感到蒙面人送他过来时虽然走得很快,但只是一会儿时间,原来那个地方距这里并不远。但那个地方在哪呢?怎么这么近没有遇到过? “请问救我的恩人是谁?”他问。 “是我家小姐救了你。” “你家小姐是谁?”乔衍很迷惑。 “羽飞天外,鸟语临沧,你知道了没?” 乔衍心头剧震,是她?是她?是她救了我? 一股巨大的喜悦涌上心头,大河的遭遇涌上心头…… 蒙面人则伸手轻拍了下自己的嘴巴。 三四发高烧 孟廷玉回去即用磁石在手腕上一吸,果然吸出一支银针,与上次的一模一样,自是乔衍所发,暗暗奇怪,这个小子的穴位被制居然还能发银针,这种内力在世上却不多见。 臂上酸痛传来又想到那枚鹅卵石,不禁心中大为震惊,这颗石子在他手臂挥动之时飞来能拿捏到如此好处,这需要什么样的武功?细想就算是自己也没有这个把握。 如此一想,陡然心中一省,原来飞针不是那小子所为,而是这位发石子的主人,在暗中对他相助。心想这次倒是错怪了他。 当下又暗暗吃惊,朝廷派我来此本来是因为那七个蒙面人杀了一千扶桑人的事,认为这里可能是青莲帮一个据点,而我感到仅仅是巧合,那些只是路过的青莲帮的人,难道,这里真的隐藏着青莲帮的高手?而这些高手又与那里有什么关系? 合计一番,不管这里有没有青莲帮的人都不能轻举妄动,就决定先派人到上万里的昆仑山请驱鬼师弟,再派人到距此相对较近的武当巍峨各大门派请好手来助阵。 但是在助阵好手到来之前,他感到有必要对那里调查一下,弄清楚那三条“泥鳅”究竟是不是经常在那出入,背后发石之人能调查出来更好,当然那里的鬼魂也得去触碰一下。 但当然不会亲自前去,心目中早有一个人选,就是这次对他叛逆的高麟,正好任务加报仇双管齐下。 次日即派人去召他上堂,哪知派去的人回来说他正在发高烧不便行动,登时大怒,再叫即便他剩半条命也要上来,否则就将他这个主将之职撤了。 高麟得到孟廷玉夹雷霆之怒的第二次传唤,不敢怠慢,只好顶着微微发烧到了衙门口,再由两名亲兵搀扶着面无人色的走入里面向孟廷玉扑通跪下:“卑职高麟带病参见孟大人。” “高麟,你这得的是什么病呀?”孟廷玉决定慢慢敲打。 “孟大人不知,昨日卑职到大河上游调查,只为查到点好消息回来向孟大人禀报,岂料那里气场甚重,半途即为其所摄晕头转向不辩东西南北,而且身边发生之事一概不知。回来之后夜不能寐,总感到有什么缠在脑子上,连夜高烧不退,估计是得了什么怪病。” “你当时跪在船上对外事一概不知?” “确确实实如此,孟大人如果不相信,可以问与卑职一道前去的两个道士。” 原来他回来之时责问两个道士当时为何独自弃他们而逃,两个道士则谎说当时为气场所摄,思维已经不受控制,心中只有逃命之想,的确没有想到身边还有高公子等人。 这自是解释他们第一次弃高麟他们而逃的情形。 高麟知道得罪孟廷玉非同小可,就不再质问两道,而是记了这套说辞。 孟廷玉心里又奇怪,按理这个高麟刚刚子承父职,正是需要他帮助的时候,不会如此绝情而去,难道他当时是真的没了意识?而不是真的背叛俺老孟? 而高麟这次对阴阳索信之十足也有个重要原因,他见那个蒙面人从近廿丈宽的水面掠过,世上根本无此功夫,如果说有也只是鬼魂才有。 而孟廷玉偏偏与他有了这番芥蒂,不再与他讨论这些细节,他当然就一直蒙在鼓里,以为是真的白日见鬼。 见高麟说的有理有据,孟廷玉不好强硬反驳,心想反正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眼下都有得你受。 就道:“高公子这次探寻大河为朝廷分忧,忠心可嘉,只是无功而返未免可惜,本官再给你个机会,次日高烧退后,立即再次领兵到那调查。” 高麟以为听错,自己刚从鬼门关回来,孟廷玉没有慰问一句反而再度把他往鬼门关送,这好像太不合情理。 叫道:“那里卑职已经去过,没有发现证明是卑职法眼有限,请孟大人另派高人。” “什么高人?你不就是姓高?派你去就对了。况且高公子高才异能,可能是当日法眼未能尽快打开,这番再度前往,就可法眼大开了。”孟廷玉也不知道什么是法眼,既然你高麟如是说则可如是应。 “不是呀孟大人,卑职自小就知法眼不行,先天决定,卑职无能为力呀。”“先天不行就得后天打开,这次正是你后天打开的好机会。” 高麟眼睛发黑,高烧的感觉反而没有了。 董盛与钱化昨晚吃了两个道士给的狗头符,忐忑不安的睡了一夜,早上起来感到阳光有点异样,总没有往日那么耀眼的感觉。 惴惴不安的互相慰问,都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又听说公子正在发高烧,就互相摸了下额头,都说感觉有点微烫,就怀疑这个狗头符究竟是不是有效力。 正想去找公子商量,却已经有人来请,说要陪伴公子到衙门有要紧之事商议。 两人心想咱与公子真是心意相通,这边想找他商议他那边早就想好了。 只是奇怪为什么要往衙门商量呢? 过去才知孟廷玉在衙门有请,这才知道这个心意相通是不是被昨日之事搞得有点混乱了? 就想自大河一回,没有一件事与以前一样似的。 又对两个道士暗恨不已,想等有机会得对他们狠狠治理一番才得。 匆匆赶到衙门口,高麟恰好出来,就同时道:“孟大人找高公子何事?”“孟大人要咱们发兵调查大河。”“小的发高烧。”“小的也是。”董盛道。“今日发高烧可以,明日不行。”“为什么?”“明日出发。” 两人又感眼睛发黑,钱化低声道:“是不是公子亲自带兵?”高麟心想当然是了,只是本公子只带兵到道外,里面的事还得你们两位保镖代劳。就道:“当然。” 两人见高麟胸有成竹一样,放下一半担忧,高公子一道前往,必有妙计。 三五洁玉刀 乔衍晚上回来,肚内清香仍源源不绝如一道气体涌上脑际,感觉神清气爽心旷神怡,微熏的感觉逐渐消失。 想到日间遭遇,恍惚认识了另一个世界。 而这次所遇又让他惊奇不已,从高麟到两个道士,再到三个蒙面人与孟廷玉,感觉从所看的武林小说都难以解释清楚。 另外那个蒙面人说的“羽飞天外,鸟语临沧”,让他犹感神奇。 早上依然到大河送菜,走出林外沙洲,眼前的一切又恢复了宁静。河畔有几分清冷,凉凉的风吹进薄薄的衣衫,好像露水沁肤的清凉。林鸟的啼鸣清脆悦耳,好像水面的清波也能感应到。 最让他感到兴奋的是,桥头上的篮子是空的! 换了篮子走回林中小道,却见远处两骑并行领着十余个官兵缓缓而来,骑马的约二十余岁穿着副将的官服,正是跟随高麟的两人。 顿时甚感意外,他们昨日由水路来这里,难道这次是想改走陆路? 他们行走甚慢,几如蚁速而行,走几下又停一会商议着什么。 他想,怎样才能阻止他们进来呢? 左思右想都是感到如果手上有把写字刀就好,只可惜写字刀只能在训练时用,不能带回的。 可是有一把写字刀就可以阻止他们吗?他也感到很茫然。毕竟他真没有试过用写字刀与别人动手,更没有这样与官兵动过手,更不知道动手的后果。 如果燕叔叔在此就好了,他想。 想不出办法,众人又渐行渐近。两个保镖副将突然见到他,脸上露出就像见到猎物一样的喜悦。 在这个地方见到一个熟面孔的人都能让他们感到喜悦。 但此刻他们又有了另外的想法。 两人加快马速走近在他面前数丈停下,董盛道:“咦,这小子在这,咱们是不是可以抓这个小子回去报功,然后这事就不了了之?” “什么是不是可以?这是天赐良机,咱们抓住他立即回转离开这个地方,相信公子与孟大人都会说咱们完成了任务。”钱化喜得眉开眼笑。 钱化说话间已催动坐骑越到乔衍的背面再转回来取包抄之势,哈哈笑道:“小子,你跑不了啦,乖乖跟咱们走吧。” “本小子可以跟你们走呀,只要你们离开这里。”乔衍说得很爽快。 “哈哈,你小子真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咱们可以为你向孟大人求求情,求他对你从轻发落。”钱化哈哈笑道。 乔衍陡然想到昨日孟廷玉向他一掌挥下的情景,顿时怒从心头起,原来他们抓我是想献给那个孟大人,我可不能随他们去。 叫道:“我与这个孟大人不好相处,请你们原谅,小子不能随你们去。” “咦,你又反悔了?是不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呀?”钱化登时变了颜色。 看着他多变的面孔,又想到他们指使官兵丢船夫下河的情景,又是气血上涌。想到燕叔叔说的,写字刀是用来抱不平对付恶人的,他们那样对待百姓不是恶人是什么?登时就想手中有把刀就好,可以与这些恶人较量一下。 就叫道:“什么敬酒罚酒?小子不喝酒。” 董盛道:“不与他啰嗦,抓住他好尽快离开这里。” 这次他们不召唤官兵,以为乔衍不识多少武功,亲自出手就可迅速手到擒来。 钱化下马在后面截住乔衍退路,董盛一手执刀一手向乔衍的胸前抓来。 乔衍没有学过徒手对敌,等董盛的手抓近了,本能的出手抓他的手腕。 董盛心想让你抓着也没所谓,顺带的一拽过来绑了就行了。 却感到手腕顿时痛沏心肺,痛得杀猪般大叫,好像在他手腕上上了一道铁箍。 钱化皱皱眉头,一手执刀一手来抓乔衍后面衣领,乔衍放开一只手反转背面又将钱化的手腕抓住,钱化也是顿觉手腕有如断裂,想不像董盛叫得那么大声也不行,亦忍不住杀猪一样大叫。 前面刀风呼呼,董盛的单刀往头上劈下。 刀刃明晃晃,乔衍纵然不会空手对敌也知道要闪避,急忙两手松开,斜里往旁边树干扑下,刀是躲过,脑袋却撞在树干上痛得又有如开裂。 明晃晃的两把刀又往后面劈落,顾不得脑袋痛,急忙抱着树干一下子转到树干后面,两刀呼啦一下子劈断了两根小树树枝。 钱化董盛又想抬刀追赶,树梢上面一阵沙石顿时似雨而下,抬头观望,树上却没有人影。 昨日的沙石之声又再在董钱二人心中响起,顿时脸上变色,满脸惊恐的后退几步,突然同时跃上马背,飞也似的拍马往外面奔逃,一边大喊:“鬼呀。” 那些官兵只是步跑,跑出十余丈已不见副将人影。 乔衍也好生奇怪,明明树上不见人影,为什么会有沙石下来? 树叶掩映中前方数丈的树丛中露出一个青衣少女的身影,清晨的阳光照射在少女的身上,如镀上一片光晕,青黑发丝在阳光下闪着光芒,好像眩耀得他的眼睛都显得迷糊。 青色衣衫亦泛着一股明亮、柔和、温暖的色彩。 少女的身上似有一股气蒸腾而上,显得清绝而让人不敢逼视的感觉。 乔衍刹那间发呆了,这是哪来如此好看的少女?难道又遇见仙女了? 突然又发现一点相像之处,少女与在河边上遇到的那个小女孩的背影极为相像,那挺直的身姿让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震撼的感觉瞬间涌上胸间,倒不是因为见到她的美丽,因为从一开始就感到她是这样好看,麻衣并不能掩饰她的气度,而是因为她会突然出现此间,让他感到分外喜悦。 “你好!”他开心的向她打个招呼。 “你也好。”她有点淡淡的,果然是她的声音。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啊?”“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呢?”“我来送菜。”“我就是来取你的菜。”“那些菜你要了?”“送的哪有不要之理。”“那我以后送更多更多的来。”“不用了,一份心意足够。”“好啊,那我日后就每次都送一份心意来。” “你没有刀吗?”她突然问。“我……没有。” 她一只手突然往后伸出,手上执着一把刀:“拿去吧。” 这是把青色的刀,在少女青衣的映衬下显得尤其漂亮,青色的刀鞘,青玉镶嵌的刀柄,而且刀鞘上还挂着个青色香包。 乔衍太想要了,就算挂着不用也是难得的精美之品,但是感觉太贵重,他不能伸手呀。 道:“你这把刀太贵重,我不能要。” “这把洁玉刀的确很贵重,因为它的任务就是为了涤去人间烟尘,还给我们洁净的世界。拿去吧,海盗就要来了,你多杀几个海盗就对得住这把刀了。” 乔衍还能犹豫什么呢? 走上前去,双手接过,说道:“多谢!我要用这把刀多杀海盗,多杀贼子,为世间留下一片七月的阳光。” “七月的阳光?很好啊,如果打跑了海盗,打跑了侵略者,我们是会拥有七月的阳光的。不只七月,我们都会拥有四季的阳光。” 乔衍感觉到她的微笑。 却又突然感到有什么迷糊了眼睛,揉了下才感到满脸的都是沙子,想少女好在没有转身看他,否则如此灰头土脸却是难看。 就轻轻的道:“是呀,这阳光太美好了,哎……哟……”原来那些沙子越揉越厉害,感觉有几颗已经卡在眼睛上。 少女突然“噗哧”一笑,手中一只鹅卵石飞上另一处树梢,树上瞬间又有一阵沙石落下。 说道:“这些沙石都是有机关的。” 乔衍陡然想到孟廷玉在竹子小径的遭遇,又想到刚才的情景,就由一种怪异的感觉转变为神奇,想不到这些机关设计得这么巧妙。 对少女的信任甚是感激,道:“多谢姑娘告知。” “好,你走吧,我也要走了。” 乔衍若有所失,说道:“好,姑娘慢走。” 少女的右脚突然踏前小半步,身影一个忽闪之下已在十余丈外的树下。 她去干什么啊?是去取那些青菜吗? 扭头看了下断木桥头,却见到一个黑衣人影提着菜篮子走上木桥,不禁又是讶异。 抬头再望少女,却不见了她的身影。 三六刀鞘 乔衍将刀别在裤腰里面用衣衫遮住,喜颤颤的往家里赶。这个刀鞘太艳丽了,只怕会惊到路人,更不可让外人知道。 到菜园浇过水后就迫不及待取出洁玉刀查看,只见刀身一片黑青,刀口耀目似雪,贴近脸上能感到一股闪闪一样的寒凉,比想像的还出众。 但不知利度如何,往旁边一大树横桠挥落,砍处无声,树干一飘而下。 抓到的简直不像一把刀,简直不像一把刀!应该更像一把神刀! 刹那间一股感动涌上心头,这位小女孩不但多次救他,还送他石子经,而今又送他这把清绝的宝刀,这份恩情,只有上苍眷顾为解。 但是她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不知道。 或者就是因为一段在美好时刻美好的邂遇吧! 他相信真情,而真情也给了他眷顾! 随手舞了一段写字刀,感觉比训练时的用刀还顺手。 当下就是想怎样给刀身做掩饰,总不能挂着个如此光鲜的刀鞘出去晃悠,况且上面还有一个香包。当然他也是想将刀鞘与香包珍藏起来。 正在思索应该怎么做,一个僧人从园门阔步而入,笑呵呵的道:“小子,有僧来扰。” 他急忙将刀藏进裤腰,笑眯眯的道:“觉性大师,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什么风都不如晨风,贫僧就是给晨风吹来的。呃,顺便看看你这里的菜生长的情况。” “这里的菜都生长的好好的,只是不知上次觉性大师取走的味道如何?要不要再摘一点?” “味道还过得去吧,比起咱后山的野芹菜差点,但是也可将就,也可将就。” 他手上提着个篮子,让人一看就能知道他的用意。 但是,这个篮子是他早上提去大河的,怎么他就提回了? “觉性大师,你……”他甚是讶异。“本大师帮你提了篮子回来,有奖赏的没有?”觉性微笑。乔衍不及想他怎会提回篮子,飞快的到自家地里砍来几根甘蔗放到他前面的地埂,只是看着他手中的篮子,始终感到讶异。觉性却不管他的神情,坐下看着甘蔗的切口,突然赞叹道:“好刀!真是好刀!” 乔衍感觉他好像什么都知道似的,而洁玉刀藏在裤腰里胀鼓鼓的,明眼人一看就能知道有那么一回事,当下极是尴尬,只是讪讪的笑。 “觉性大师一早去大河,估计没有吃早饭吧,把这个甘蔗带回寺里去顺便吃早饭吧。”他道。 “你小子下逐客令啊?”觉性故意瞪了他一眼。 “没有没有没有。”他惶恐会少说一个没有,“小子只是担心大师赶了这么一大趟肚子饿了而已。” 其实他就是想保护洁玉刀的秘密,而后是那因为不擅说谎的尴尬。 另外内心老是怀疑,他是不是知道他得了这把刀。 觉性慢悠悠的从衣衫内竟然取出个刀鞘,颜色青黑青黑的咋看甚为难看:“小施主是不是需要这个?” “我要这个干什么?”“你难道不是想有个刀鞘?”“我要刀鞘干什么?”“真是难为贫僧白走一趟,一大清早的给小施主送刀鞘,小施主却不肯直言以对。” 乔衍知道他是说洁玉刀的事,他难道真的知道了啊? 但是不管怎么样,属于大河的都好像是秘密,是不能随便说出的。 他也无可奈何。 即便觉性好像有未卜先知的本领。 “觉性大师一片好心小子知道,但是小子真的不知大师说的是什么刀什么刀鞘。” “青河剑洁玉刀,天下至宝,小子得此宝物,难道想故意收着而不让贫僧知道耶?” 乔衍心头大震,如果说他未卜先知,总不能知道刀的名字。 难道他什么都知道? 只好笑道:“大师说的刀名剑名真好听。”“小施主认为就是好听这样简单?”“就是好听这样简单。”“洁玉刀不是在你这?”“我……我……我……”“我什么?把刀取出来吧。”“不……不……不……”“不什么?不是让你用刀来玩的。”“小子只会玩写字刀。”“写字刀是用来杀海盗的,你小子练这个只是为了玩?”“不不不。”乔衍知道说错,“断魂刀就是让海盗的魂魄有来无回。” “这才像个样。那你得到的洁玉刀不也是为了杀海盗?你把它藏在裤腰上?怎么杀海盗呢?” “这个得到时候才能取出来。不不不,我……我……我……”他又知道说错,但又不擅于说谎。 “你当时不肯要这把刀,那小姑娘是不是说,你拿这把刀多杀几个海盗就对得住这把刀了?” 他怎么都知道啊?奇怪。 他沉默了,因为他不知道怎样说了。 但是他没有低头,而是看着觉性的眼睛,他想在觉性眼中看到什么。 觉性也正看着他,渐渐的两人的眼睛都漾满了笑意,都不自禁的哈哈大笑起来。 觉性向他伸出手:“小子,拿出来吧,洁玉刀肩负着重任,你得到他,就要想到肩负它的责任。现在,在你担负这个责任之前,贫僧就是要你为这把闻名天下的宝刀做一件大事。” 如此坦荡的目光,如此澄澈无垠的对视,是最坦荡的交流。 将刀取出,笑眯眯的双手托着向觉性递过去。 觉性却不接刀,说道:“如此宝刀,觉性得见已很有缘,怎能接过逼视?你把这个刀鞘配上去吧,不要让它太露眼了。” 乔衍将这个代表大事的刀鞘接过,感觉真是要说多难看就有多难看,如果说洁玉刀鞘是个豆蔻少女,那这个刀鞘就像个古板的老大爷。 不过,他也知道是故意如此想想而已,刀鞘外表青黑,里面是一层坚固的丝布,丝布绵密有致,一看就不是简单之物。 可是觉性是怎么知道这一切,对他就像一个谜。 三七任务 接下来觉性说要给乔衍布置一个任务,但是说出任务之前却给乔衍又来了一段让他匪夷所思的话。 “你昨日是不是进了阎王殿?”觉性悄声问。“没有,只是进了阴曹地府。”“那里就是阎王爷住的地方呀。” 乔衍“啊”了下,想进了那还能回来? “其实嘛,这个就是传说中的勾魄殿,是为了勾海盗的魂魄的,能进入那里,那可是天下义士都梦寐以求的。只是,这个勾魄殿却缺少了一点东西,缺少让海盗灰飞烟灭的弓箭大刀、长枪利剑。而且不但这里缺少,海砂帮、飞龙寨也缺少。” 乔衍静静聆听。 觉性又道:“这些兵器在本地都没有多少,需要到外地去调派,而调派兵器需要衙门的文书。本来按照正规程序,有衙门文书就可,但当下烽烟四起,即便是衙门文书也不一定可行,但是在咱这里却有一个有这样面子能力的人,如果得到他的协助签署则大事可定。” 乔衍只是静静聆听。 觉性又道:“这个人就是孟廷玉。” 乔衍吃了一惊:“是他?他会同意吗?” “这个不用担心,贫僧会想办法,只是需要一个适合的人陪同衙门的人前去,贫僧想了下,贫僧想你去最为合适。” 乔衍又吃一惊:“我怎么可以?” 觉性道:“叫你去的原因有很多,你知道现今身有武功不在武林院登记的都是叛逆,咱们就是有武功高的人也不能派,而你有一点武功又是小孩子,武林院这关就过了。另外此去调兵器当然不会担心官兵打劫,但一些义士就不知会不会,你有这把洁玉刀就可横行天下,只要对方是义士都会给几分面子。” 乔衍想不到这把刀如此神奇。 听觉性又道:“你可与高麟他们一道前去,到时会分派十余个海砂帮的弟兄做为你的帮手。” 乔衍想到高麟的作为,想他们会同意跟去吗? 觉性又道:“据贫僧所知,朝廷距这里最近的兵工厂是位于丹霞岭附近,此去约有六百余里,那里是两军交战一个很激烈的场所,凶险异常,你要有这个心理准备。” 乔衍倒不是介意这个,而是担心文书的签署以及高麟等会不会同意前行。 问道:“觉性大师,高麟他们肯与咱们合作吗?”觉性道:“这个包在贫僧身上,只是有些事得与你慢慢吩咐一下。在说这些细节之前,贫僧先给你说一个故事,在十多年前,沿海地带不但有海侵扰,神州的大半江山更为伊旦骑兵侵占,蓬莱四位弟子受命下山组织天下义士抵抗,这四位蓬莱弟子尤以大弟子石莲舟与他的四师妹林青荷最为着名,成为一对让敌军闻之丧胆的武林侠侣,他们组织义士四方鏖战,经过多年的努力,终于将伊旦骑兵驱回异域,而此时,石大侠众望所归被推选为皇帝。让人可恨的是,他的两个师弟为抢这个帝位居然在这时候以种种牵强的理由起兵反叛,让刚刚平静下来的神州江山又要陷入战乱之中,为此石大侠大度让出帝位,与林女侠隐居江湖。本来这事到此为止就好,他那个二师弟做了狗皇帝后垂涎林女侠美色,竟想将石大侠赶尽杀绝以夺取林女侠,而现今青莲帮是石大侠所创,是非经过你也可以想像了。” 乔衍道:“想不到世上竟有如此卑鄙无耻之人。” “尤为可恨的是,狗皇帝为了对付青莲帮,竟然置外敌入侵而不顾,如今西北又已沦陷大片江山,扶桑海盗也想乘机侵扰,现在石大侠的一个总部就在丹霞岭,朝廷的数十万兵马也在那大力围剿,而据可靠消息,石大侠则已转战西北,组织当地义士抗击伊旦,只是得在朝廷围剿的间隙进行,其难度可想。” 乔衍不禁听得神往,想小子就从一些小事实实在在做起吧,顿时好像热血沸腾一样道:“请问觉性大师这个任务什么时候动身?” “不急,还得贫僧去打点一下,如果打点不了还不能成行。” “这……”乔衍顿时好像遭遇一盆兜头冷水。“不过小子放心,你又不是不知道贫僧的能耐,贫僧叫张重景向西他不敢向东,叫他向南他不敢向北,这事包在贫僧身上。” “这个……”乔衍想到那个荷叶牌,好像兵士也看不起眼哦。 不过那个大点的将官的确好像有点当它回事。又泛起一点希望。 突然又问道:“我去了菜园怎么办?” 觉性道:“贫僧已下令两位帮主派长庆师弟回来,以后就由他在鸡笼镇附近抗盗顺便打理菜园。”“那送菜的事?”“贫僧会代理。”“好,请……请大师早点那个……那个。”“你小子又下逐客令?你屡屡对贫僧如此,你就不怕贫僧的逐客令?”“小子只是想大师早点去打点不至于让他们反悔,没有逐客令的意思。另外小子又不到你那。” “原来如此不是,挺有道理,不过明天长庆师弟回来要到小舍看望他觉行师兄,你就去不了了。”“我要去。”“那你刚才好像说……” “那小子带一篮子蔬菜去就是。“嗯,差不多。”“那逐客令的事?”“贫僧见到菜就忘记了。”“那一言为定。”“一言为定。” 两只手掌拍在一起。 三八松蕤小舍 松蕤小舍有一个凄美的故事,一个叫小蕤的姑娘救助了一位叫黄松溪的受伤男子,两人相亲相爱婚后一年,海盗就冲入他们的家,她挺身而出挡在丈夫前面,再次救了那个他,让本该刺向她丈夫的刀刺进了她最美丽的胸膛! 她就像是为她丈夫而生! 她的丈夫后来出了家,号觉性,在她离开后,就建了这座小舍。 小舍也可以说是为完成妻子的心愿而筑,因为在他们婚后不久就有个约定,在赶跑海盗之后要建一座叫“松蕤小舍”的房子,不能太华丽,只要简简单单的寻常小舍,就像自然的风花蕤草一样简单,有一个种花养草的小院就好。 小舍占地近十亩,四面有丈余高的围墙,墙内则遍植蕤草,茫茫的就像一个蕤草的世界,蕤草时常开着翠紫色小花,又像一面花的海洋。 而觉性也按照妻子的意愿,只在围墙的东北面建了几间简简单单的房子,简单得就是妻子所说的如风花小草不加修饰,就像与普通的房子无异。 但是这近十亩地的价值,却是一个丈夫对妻子沉沉重重的爱以及无穷尽的思恋。 这日乔衍与长庆准备到松蕤小舍探望安顿在那里的垌清寺主持了训大师与僧人觉行,另有几位武僧据说已回垌清寺。临行前各自带着一大篮子菜,乔衍还另外在菜篮子底下藏了几截甘蔗。长庆虽然没有准备甘蔗,但摘的菜与乔衍的却甚不相同,居然棵棵带花,让乔衍感到怪异。 但怪异之后又有一种感想,感到这些花也是挺可爱的,而且装在篮子上显得很有创意,怀疑自己的审美感是不是已经落后。 小舍位于垌清寺回来一点点,大概只有六七里。 乔衍到大河送菜回来,再浇好水,与长庆去到那里太阳还未正顶。 由前往垌清寺方向的大路行约四五里转入一条山野小道,数里后一个写着“松蕤小舍”的牌子就出现在眼前。 走进院子,最惹眼的就是西面那一望无际一样的蕤草,此时正开着娇小的紫绿色的小花,好像一片泛着柔美浪花的海洋,也像一处柔美的世界。 而或者在小舍主人的眼里,这是一片带着凄美思念的海洋。 东北面围墙下并排建着五座普通的房子,房子低矮茅草为顶,这对与鸡笼镇首富有着不相上下财富的主人来说显得太普通不过,照理本该是雕梁画栋,门前处处假山流水才是。 而如果说这些房子有什么特异之处,就是在最东面的一间房子的门楣上用采集的蕤草编织出“松蕤小舍”四字。 这当然是觉性出家前的疯狂之作,只是出家之后心如止水,或者对一腔深情又有了一种看法,深情自是长久时,又岂在那么多的年年月月?一份与天同在的深情才是真正的深情! 为此,那些字只要不脱落就好,再也不像以前年年更换。 乔衍长庆进来好像见到了僧舍,垌清寺的主持了训大师原在垌清寺后山的小石屋暂住,觉行来了这里后觉性感到师父有了伴就接他过来一块居住,分别住在近西面的两间房子。门前一个小沙弥正在扫地,觉性还为方便师父念经在房里挂了观音画像并配置了香炉,香烟缭绕满院生香。 一个穿着翠绿小花衬衫的约与乔衍年龄相仿的小女孩正在旁边拨弄小花。 长庆匆匆跑到那小女孩旁边将菜篮子放在她后面,又匆匆跑去见了训大师。 小沙弥则接过乔衍递过来的篮子。 乔衍好像有点恍然大悟,想长庆哥这篮子花菜倒是挺像有点配这个小女孩,但他不知道这些菜是不是送给小女孩的。 却见那小女孩瞥了一眼菜篮子后就远远走开到别处去拨弄花草。 长庆见了了训大师出来又匆匆去提起篮子走到小女孩身后,说道:“宛儿姑娘,这是我种的蔬菜,请你笑纳。” “你送蔬菜给我干什么?我不要。”那小女孩站起来背对着长庆。 “宛儿姑娘,你以前对我那么好,没有什么好报答,请收下这点蔬菜吧。” “我哪有对你什么好?这些蔬菜请你收回吧。” 长庆呐呐的好像不知说什么,脸上满是失望。 原来这个小女孩叫陆宛儿,就住在距此不远的小山村,小时候常常跟随母亲到垌清寺玩,认识很多垌清寺的大师,她母亲为人善良,也常常会带些煮熟的诸如番薯芋头之类的农家特产来叫陆宛儿分给大家,长庆当时经常在垌清寺跟随了训习武,得到她分过多次,这是他小时候一个刻骨铭心的记忆。 这次听说是她给师父与觉行师兄送饭,才精选了这些蔬菜带来。 又道:“长庆小时候经常得到姑娘送的番薯芋头,铭记在心,今日只为报一点点恩,这点蔬菜请姑娘不吝笑纳。” “那些已经忘记了,我不要你的蔬菜,你带回去吧。” 长庆又是一脸失望。 原来他之前就到宛儿家送过多次蔬菜,宛儿的母亲感到不好意思,已经告戒宛儿不再接受他的蔬菜。 乔衍看长庆一脸失望的样子,走过去道:“请问你是不是宛儿姑娘?” “我是叫陆宛儿,你是?” 上次乔衍来没有见到她。 “我叫乔衍,是长庆哥的种菜伙伴。长庆哥日后可能不是很有空来这里了,因为海盗可能很快就要来了,他要到前线去抗击海盗,你就收下他这份心意吧。” “你……你要去抗击海盗?”陆宛儿看着长庆,长庆点点头。 陆宛儿就伸手过来接过他手中的菜篮子,说道:“多多杀海盗,宛儿就等你们的好消息。”好像有点惊喜的样子。 “是。”长庆就差点没有敬出个军礼,笑意像在脸上像开了一朵花。 乔衍这小子就是会说话,就是这样了不起,总能做出一些他不能做到的举动,他想。 他当然不会欢喜得去抱人家一个小姑娘,这时却确实有抱着乔衍的想法。 三九写字掌 说话间,觉性带着一个约七八岁年纪的小女孩进来,小女孩头上竖着两个髻丫,正是长庆与乔衍在得意楼见到的那位。 小女孩也不与众人招呼,一进院门即挣脱觉性的手飞快的走向了训居住的草房,走进去向正在蒲团上打坐的了训大师深鞠一躬:“小牒向大师父问好。” 这个小女孩叫黄小牒,正是鸡笼镇首富黄翠山的爱女,觉性的侄女。 这次觉性带她来一为带她游玩一下,二是想让她见见师父,她一进门就这样做自是得到觉性的教导。 了训张开眼睛站起来拉着她的手走出门外,呵呵笑道:“小牒牒来看望大师父,大师父很开心,一会大师父就在这教小牒牒一路写字掌。” 乔衍听到写字掌不禁一怔,心想怎这么巧合,主持大师也有一路写字的? “你们都呆在这干什么?赶快来见过师父。”觉性率先急急忙忙大步上前向了训深深鞠躬行礼,其余人等亦都赶紧行近向了训鞠躬。 “大家不要客气,本大师也是寻常人,哈哈。”了训一向自称老衲,一时开心,居然开了个玩笑。 陆宛儿迅速到里面搬出凳子,长庆乔衍也急忙进去帮忙,一会就各自坐在凳子上围成了一圈,了训背对房子面南而坐,坐的凳子也较大家的略高。 一个僧人自西面第二间房子一拐一拐的走出来,叫了声:“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长庆急忙过去扶着他,叫道:“觉行师兄,你的伤好点了没?” “好了一点,有赖师弟问候。” 长庆刹那间感到有点尴尬,为了陆宛儿的事把“首要”的任务忘了。 说道:“长庆与乔衍兄弟今日是特自来看望觉行师兄。” 说特自也不假,但心中想的首要则感觉其实更多在找陆宛儿报恩上。 “呵呵,你们坐着就好,不必理会贫僧。贫僧自己可以行走,长庆师弟可以放手。” 长庆说是特自来看望他,但是他们说了那么多,还得自己跑出来才赶过来,侥是他出家人心胸宽广,也自感到心里有点不舒服。 乔衍刚才关注长庆的事,刚想进去给了训大师请安,又来了这个黄小牒,这边请安未成,心思自是未轮到觉行,闻言也感到挺尴尬。 “这样吧觉行师兄,长庆是与这位小兄弟一块来看你的,刚才事情紧急一时间未及问候,万勿生气,现今长庆和这位小兄弟的凳子就让给你,让咱们罚站一会。” 长庆又转向乔衍喝道:“把你的凳子搬过来。” 乔衍急忙把他与长庆的凳子一块搬到了训旁边前面一点点,叫道:“觉行大师请坐。” 觉行坐在一张凳子上,看着旁边空着的凳子,心上的芥蒂兀自未曾散去。 乔衍看到放在房子门前的蔬菜篮子,急匆匆跑过去翻开蔬菜取出三截甘蔗,跑过来先给了了训一根,将一根递到觉行面前:“觉行大师,这是特自为你准备的。” 觉行接过甘蔗,心上的芥蒂顿时烟消云散,呵呵的笑了一下。 乔衍将剩余的一根给了觉性,觉性则随手给了坐在旁边的黄小牒,说道:“师父说准备了一套写字掌,是不是让大家开开眼界?” 了训将甘蔗放过一边,疾步走到圈外,拍拍僧袍,扎八字马步,双掌上下左右挥舞,每出一掌即念一个撇画,居然与乔衍长庆练的刀法差不多。 原来了训是一代武学宗师,对武学一理通百理融,特自在觉性的要求下为乔衍创造了这套写字掌。 而这个写字掌又与写字刀一样,因为没有前面一画,都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一个卞字,如果刀掌向下则取其下点叫下飞点,谓之击腹部,如果刀掌向上,则取其上点叫上飞点,谓之攻击头部,而且这个使刀用掌都一样,只要叫飞点,有刀是刀,无刀就是掌。 当下觉性急忙分别推推长庆、乔衍与黄小牒,三人心领神会,走到了训旁边跟着练起来。 了训出招甚慢,长庆乔衍又有练习断魂刀经历,都感觉能很快上手。 了训也不停留,练了一遍又一遍,直至感觉三人跟得差不多了才停下来。 接下来又让三人各自独立练习,他在旁边察看结果,偶有不记得的再指正。 长庆乔衍前两次都有不少错漏,但自第三次开始则已基本记住了。 黄小牒年纪较小,但也记得几成,已经是很不错了。 了训在观望乔衍练习时见他步伐稳重,不禁暗暗称奇,心知乔衍没有练过下盘功夫,得有此沉稳表现好似是生平仅见,联想到觉性说的他的一些奇遇,又是啧啧称奇感慨万千,江山代有才人出,他能明显感觉年轻一辈正以新奇的活力向他们上一辈如后浪推前浪一样追逐。 特别是留意到他腰间挂着的单刀,虽然知道换了刀鞘,青玉刀柄也为乔衍用稻草缭绕遮蔽,但刀的锋芒仍有透鞘而出的感觉。 练功既毕,了训双手合什道:“阿弥陀佛,小施主此去充满凶险万难,盼小施主圆润通融,为鸡笼镇做好这件大事。” 乔衍鞠躬为礼:“小子乔衍必尽力不负大家所托。” 当下觉性又说了鸡笼镇那边的情况,说已经打点完毕,次日一早便起程,因需要月内赶回,宜早不宜迟。 乔衍见他竟然真的说服高麟,佩服之余亦是开心不已。 这自是因为觉性利用他的财力,由孟廷玉至高麟打通。 当然这个事不是单纯的财力可以解决问题,而是说他们上次闯进大河已为鬼魂缠身,这些鬼魂本为抗击海盗的英魂所变,当下如想解决的唯一办法就是为抗击海盗做点事,孟廷玉虽然对这个感到一点点不屑,但万里之外的驱鬼师弟未来,眼前也只好对这个提议半推半就,觉性及时送上珍贵的珍珠玛瑙十只,他那个半推就变为半就,当然是从了。 孟廷玉既然同意,张重景下面就不是个事,觉性也略为打点一下,只是许给高麟的宝贝暂时只给了一小半,需得这边接到兵器才再给他后面的部分,高麟正感到浑身不对劲不知如何是好,有此双重收获当然也没大问题。 按说私放兵器给民间组织是重罪,但鸡笼镇的确有赖海砂帮抗盗,而且两位帮主有在武林院登记的身份,即便为朝廷知道,估计也不算太大罪名,至于说是送给别处,则是送给孟廷玉百颗珍珠玛瑙也是不肯的。 四十出发 九月的末梢,有的地方已经进入初冬,甚至大雪已经来临,而这里却正是秋高气爽,天像大海一样蓝,和风吹着万里无云。 正是在这样美好的时节,乔衍迎来了他第一次远行,穿上军装,走出衙门,与鸡笼镇将官、两位副将,官兵与海砂帮帮众各十余往丹霞岭进发,此行目的是到丹霞县府衙调配两万支羽箭、三千刀具到鸡笼镇衙门备用。 他们当然得这样说,如果说是调配给海砂帮,孟廷则没有这个胆子。 走出鸡笼镇通往第一站牛江县路口,乔衍再次回首大河方向一眼,甚有热泪盈眶的感觉,大河所历又一次在脑海重现,石子、无边一样的芦苇、清澈的河水、河边七月的阳光、温柔的风…… 此行六百余里对于辽阔的神州大地来说不远,但想到距离眷顾的地方越来越远,就有一种别样的思念。 中午到了外地的第一个城镇牛江县,眼前大江长流,江水清冽,正是牛江县因而得名之牛江。 牛江发源自西面的云雾山脉,俗称为十万大山,那里梅花成林,翠竹如梦,草树珍奇,又尤以山楂树着名。 流下的水延绵近千里后途经牛江县,两岸水草丰美宜于放牧,这里的牧为农家的耕牛,因而称牛江。 牛江大桥是必经之路,两端都有兵士把守,高麟取出带有孟廷玉与张重景签署的鸡笼镇衙门文书,堪称为钦差与地方衙门双重签署,很顺利通过。 在县里简单用过午饭就北行,傍晚就到了下一个县镇,就在那里用餐过夜。 次日不停留,又奔行一日,六百里路估计近半,估计再有两日即可到达。 本来高麟是公子哥儿不会如此疲惫赶路,但他自从大河探宝回来之后,老觉得脑袋少了一根筋,视物感到模糊,精神有点萎靡,按觉性的说法只要完成这次任务即可消除,焉有不着急之理。 两个副将尤甚,因为上次高麟接令时的将这个令推给了他们两位,自己则待在进入大河的树林小道入口,里面的调查一概由他们负责,而他们则经历了树梢上没来由一样的撒沙石,惊恐万状之下感觉只有半条命,当然是没命价的赶路。 乔衍内心暗喜之余,却有初次骑马的不适,多次由马背上跌落马蹬差点落到地上,直到在牛江县用餐之余找到条绳索在腰部绕一圈,其余各处分别系在马脖子与两边马蹬才稍稍感到安稳。两位副将自是对他笑话,说带着个五花大绑的反贼逃跑。这还是他们自我感觉不太好之时,否则乔衍必被讽得体无完肤。 也就是到了下一站,乔衍掌握了马匹奔跑节奏,就将绳索松下来。 眼前是个房舍望不到边的大城,正是岭南第一大城南州。 这里是神州一个很重要的南北交汇点,南来北往客云集,热闹非凡! 种种风情都似甚异于本地,乔衍感到异样的江湖之美,只是他强摄心神,将主要的关注点放在任务上,不为新奇所迷。 高麟先在几条大街上来回奔跑数番,终究还是想尽快完成任务,就策马驰上官道,走上通往丹霞岭的最后路程。 在中途休息一晚,次日上路就开始感到所见情形与前面大不同,才感到估计的两日路途可能远远不止,眼前像到了混乱的战场,官道上到处都是来回奔跑的骑兵,人数多的上千,少的只有数十,都是来去匆匆。期间试过多次被马队截停,都因为有孟廷玉的大印文书才得顺利通过,这些将官对张重景的签名都感到不屑,只有看到孟廷玉的大印才脸色转好并立即放行。 由此可见宁遇门神不遇老孟不是浪得虚名,而且几乎每次查问的将官都会呵呵一笑:“老孟的,放行。” 这里官道两边的田野庄稼地都几乎成了尘迹掩盖的兵马场,时有望不到边的兵马在驻扎或来回奔跑。 乔衍心想这或者就是觉性大师说的青莲帮牵制了数十万兵马在丹霞岭激战的情景。 在官道又奔行半日,前面迷迷蒙蒙的大山渐渐显得宽大、高耸而清晰,一峰接着一峰,云雾缭绕,好像是一个山的世界。高麟问过往的官兵距离丹霞县境还有多远,答道还有近二百里。 而二百余里外的大山远看却好像就在眼前。 奔行了数十里,前面突然设卡,不是参战的官兵一律不准前行,即便说是老孟的文书也不行,有个将官好像看在老孟的份上给高麟指了一条小道,由东面绕行百余里可到达丹霞岭的一个府衙办事处,在那里可以执行重要军需的签署。 小道蜿蜒曲折,前面时常有大山拦住去路需要绕山而行。好在这条小道上走的人可能不少,道面光滑,与分支的小道相差明显,而且道上亦偶有三两骑兵通过,可以相机询问。 傍晚时前面现出一座巍峨挺秀的大山,不算太高,但山势陡峭而树木清秀,亭台楼阁隐现,也称得上巍峨两字。 在小道上难以夜晚赶路,高麟决定到山上的道观借住一晚,次日再直达那位将官说的那个府衙办事之处。 在山脚涉过一条颇为湍急的河流,前面就是一条沿山而上的崎岖大道,牵马而行,大道半边是淙淙流水,半边是沙石小道,一尺上下的石头遍布道上,只能牵马慢行,而两边奇峰耸立,树木清秀,百鸟争鸣,与外面的兵荒马乱相比显得甚为清幽。 行近三里,前面两个道士在打水,高麟过去唱个喏,问上面可借宿否,道士答道观是清净之地不许兵马驻宿,高麟笑嘻嘻的取出一锭银子,两个道士顿时喜笑颜开,接了银子,水桶也不理会,直接叫:“官爷等人且随小道来。” 高麟哈哈一笑跟在后面,乔衍等牵马跟上。 两个副将突然咕哝说了一会话,走到高麟身边耳语几句,高麟眼睛转动几下,点了点头。 乔衍突然发现高麟向他闪了下冷冷的眼色。 四一作法 道士一边行走一边频频回头向高麟招呼,因为道上的大石越来越少,大家的速度都在加快,高麟与两个副将更是走得距离两道士很近,已近可以交头接耳的地步。 往上行走约二十丈,眼前是一片开阔地,沙砾为主,又间杂着很多石头野草。 道士东行,眼前是一列数座并列一起的道观,道观前面是一块开阔的沙砾地,边沿绿树婆娑,绿树外就是巨石嶙峋的山崖。 后面有一处宽大的围墙院子,院内有规律的生长着一些或高或矮的植物,院后好像又是一处高崖。 前面最近处有个用简单木柱绳索圈起来的一块地方,里面有三匹枣红马,两个道士殷勤的招呼高麟将马匹牵进木柱里面,然后同样招呼后面的人,二十余匹马约只占去里面三分之一的地方。 大家栓好马匹,高麟开始俟近两个道士交头接耳,两个副将则紧随其后。 两道士边行走边频频点头,一会领着高麟走进三间并排道观的正中一间。 两个副将回首喝令乔衍人等在外等候,跟随三人往内走去。 道观好像分为两进,中间是一块开阔的空旷地,显得颇为恢宏。门楣横梁上写着三清仙师的字样。 乔衍等人在外面等候了好一会,两个副将突然出来对乔衍横眉怒目,董盛喝道:“今晚在此过宿,道家圣地切不可大声喧哗胡乱走动。你们且随本将来。” 领着乔衍等人走向最末一间道观,两个道士在门口接应,一个带着乔衍穿过首殿往东行,眼前出现一排五个房间。 十余个帮众尾随乔衍,兵士却被董盛相隔开来往另一面走去。 乔衍隐隐感到不对劲,也只好随道士安顿好再说。 走进最里面一个大间,里面四角各铺着个大炕,一个炕上躺着五六个人没有问题,道士就吩咐乔衍等人自行分配。 乔衍简单安顿走出门外,察觉三座道观里面都是相通的,只在每一处有个近丈宽的月亮门,透过门外,那边的情形依稀可见,堂中置着数尊巨大的香炉,香烟到处弥漫,有几个道士正中跪在香炉前颂经。 那十余名兵士则不见了踪迹,好像在董盛的安排下往后院走去。 暮色渐暗,道观内的烛灯渐显明亮,呼呼的山风吹树声音愈加清晰。 乔衍等人待在房中,偶尔走出房门,始终没有道士过来招呼,也没有高麟像往常一样过来招呼他们吃饭。 这些帮众算是帮众中的中坚人物,颇有些江湖经验,开始交七杂八的议论,有的说高麟这小子是不是变心了,有的说高麟是不是遇到熟人聚旧去了,甚至有的说可能是修习道法去了,因为高麟对两个道士甚是热情,的确有探讨道法的意味。 他们不知就里,只道高麟仅仅是得了觉性的好处才这般卖力,就只能胡思乱想。 乔衍一直一言不发,静观其变。 其实他心中有个模糊的答案,估计高麟他们去找道士是谈驱鬼的事。 如果高麟脱开此困,后果将难以想像。 可能会调转枪头,而调取兵器就是不可能的事了。 中间道观好像才是道士修行的主要地方,透过月亮门,可以看到中间空阔的大堂上很多道士在来回走动。 而他们居住之处则像是招待客人的偏室。 暮色越来越重,外面暮鸟啼鸣的声音清晰可闻,而因为这边的烛灯相对较少,与中间大堂灯火通明相比,就像一个黑暗的世界。 突然听到几声清脆的铃响,一个道士站在一个巨大的香炉前,手上摇起铜铃,口中念念有词,高麟与两个副将突然出现跪在道士前面。 道士不停摇铃,一会将铃放过一边,手中又换上一条黄布条,另一只手则放在胸前竖着,口中依然念念有词。 只是念出的声音虽然清晰可闻,乔衍却一句也听不懂。 事实摆在面前无可辩驳,高麟三人就是找道士驱鬼,而如果驱鬼成功,就会立即反脸,不但调派兵器难以成功,甚至还会向他们下手。 说道:“各位大哥,你们准备战斗,小子去那边观看一下。” 一个帮众问道:“小兄弟,你为何这样说?” 乔衍一时不知怎样解释,如果可以认真解释,两位帮主在他们临行前就可轻易解释清楚。 乔衍知道这是个秘密,即便是最亲密的人也不可以乱说。 这是大河的秘密,甚至两个帮主都不是十分清楚,他怎能解释。 只好说道:“请各位大哥相信乔衍,这虽然只是乔衍的一个感觉,但是所做所想都是为了与大家一起完成任务。” 帮众都受过帮主的嘱托务必听乔衍的话,他们对海砂帮忠心耿耿,自是对乔衍的话没有异议。 那帮众答道:“小兄弟,你想怎样做即管做,咱们都听你的安排。” “大家必须做好准备,预防他们突袭。当然他们现在不会这样做,等他们做完这个事就会很有可能。”乔衍说道。 “小兄弟放心,就算高麟反水咱们也不怕他们。”那个说话的帮众道。 “小子一会去做个事,如果不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发生,各位大哥就在这按兵不动。” 众人俱点头答应。 乔衍瞄了下堂内四周都是光溜溜的没有想见之物,迅速走出门外捡起两块巴掌大的石块藏进口袋向中间道观大门走进。 两个道士在把守门口把他拉住,一个说道:“官爷留步,里面在做法事不能进去打扰。” 乔衍这次就是想进去打扰,看距离香炉前念念有词的道士约有十余丈,在自己手中石的距离,迅速取出一块石块往道士前面的一盆水掷去。 石块正好落在盆中,当啷一声响,盆中激起一串水花,水花四溅,正好溅了个跪在盆前正中高麟的满头满脸,另两个副将亦有波及,只是受水没有高麟严重。 念念有词的道士顿时停下,清脆的喝了声:“谁?”目光如炬望向乔衍。 高麟猛一回头见乔衍站在门口知道是怎么回事,“哇”的一叫就想站起冲过来报仇,道士突然叫道:“施主正在受戒不可无礼。”三人闻言悉都转回头回复刚才跪拜的样子。 两个把门道士向乔衍戟指怒喝:“你……” “把他请出去吧。”念念有词的道士道。 两个道士即过来推乔衍,但不管他们怎么推就是推不动分毫,好像乔衍就是一尊铁像一样。 乔衍却对他们的推没有什么感觉,只是想,这两个道士的力量很弱啊,怎么腰间还挂着长剑呢? 念念有词的道士又开始念念有词,只是偶尔会张目过来看乔衍一下,有点讶异的样子。 乔衍当然不会让他将这个词念完,随手又是一块石头掷向水盆。 四二反水 这次的石块不是丢进水盆,而是在高麟身后数寸之地落下,地面是坚硬的青石砖,石块落下的声音颇大,“啪”一响吓得高麟三人身子一颤,直感差点打在身上。 作法的道长双目再精光炯炯的向乔衍瞪来,突然放下铜铃,执起桌上一颗平日压符用的青石子向乔衍飞过来。 两个道士正在推桑乔衍,看到石子急忙往内走两边闪出,好像对道长的准头甚为怀疑。 果不其然,小青石正好击中右边的门框,也正是刚才一个道士站立的地方。 那个道士不自禁的伸手摸了下脑袋。 作法道长停了下又再执起铜铃念念有词。 乔突然叫道:“高麟,你看你后面的是什么?” 高麟刚才差点中石,不自禁的翻头回来,却只看到刚才乔衍掷出的那块石块,顺势抬头向乔衍吹胡子瞪眼睛一样看了一眼。 作法道长不禁感到气馁,说道:“你……你怎么又回头?” 高麟急忙又回复跪着之态。 作法道长又道:“你两次在法场中回头,已是对仙师的极大不敬,非本道不为你受戒,实如此再无任何作用,罢罢罢,你们起来吧。” 高麟站起来惶恐的道:“然则现在怎么了?” “这也没什么,就是不能为你们日后鬼缠身做个预防,你们日后小心点就行了。”作法道长道。 “然则道长刚才对咱们的论断还当不当真?”高麟又问。 “当然当真,本道说你们没有鬼缠身正是真心之语,否则说你们缠上这个好乘机捞好处,就是负了咱们道派的大道之行。咱们之所以称道长,就是因为大道之行这个词组知道么?” 高麟可不关心道长是什么意思,只知道眼下要拿捏乔衍,最好将他狠狠的揍一顿,不不不,这样不解气,最好将他杀了,不不不,这样仍然不解气,那就将他与帮众一块杀掉,然后再回去治海砂帮的谋反之罪。 站起来向作法道长抱拳低声道:“本官许给道长的好处必一分不会少,眼下就借宝地清理叛逆。” “你说错了,你这许的不叫好处,叫捐助,到时本道颂经之时也会向仙师为你祈福的。” “道长说的是,如果道长为本官祈福成功,日后的捐助必源源不断。” 那个道长心道:战乱之年百捐俱废道观成了实实在在的清风之观,难得招来这么一位贵主,也就顾不了道观见财不贪的古训,只好收了这来路不明之财。 道:“好说好说,你尽心尽力就好。” 这样说不蒂是向高麟大开绿灯,你爱在此怎么着就怎么着的意思。 高麟回头向乔衍“嘿嘿”笑了下,眼眶都漾满笑意。 这是开心的笑呐,鬼魂缠身竟然是假的,此其一,可以对乔衍等人爱怎么折磨就怎么折磨,此其二。 笑过之后转向两个保镖道:“你们听令,一个带兵去料理那帮冒充官军的帮贼,一个负责把这小子赶到本公子面前由得本公子拿捏。” 由于他第一眼看的是董盛,董盛“喳”的一声往外奔出召集那十余个官兵中挑选出来的精壮武士,将东部观门堵得严严实实。 钱化担心乔衍逃跑,急忙借道旁边月亮门窜到第一间道观再出来由后面向他拦截,心想高公子好生大意,不知道这小子是什么货色。 原来他上次在大河旁边的树林小道让乔衍捏了一下手腕,感到乔衍不可小觑,对这次的追赶任务颇没有信心。 高麟在众道面前抖了官威后慢悠悠的往乔衍走去,脚步之轻松宛似一下子官升三级。 原来他给好处那两个打水的道士着他们找人为他驱鬼,两个道士则为他请来了刚才那位作法道长,那道长虽然知道众道因为战乱少了香客以及捐助,几乎已经揭不开锅,也没有忘记作为道士名称来由的大道之行,坦言高麟他们没有鬼魂缠身之象,只是给了他们一个受戒而避免鬼魂缠身的建议好乘机要点香火钱。 暮色蒙蒙中,乔衍看到钱化挥刀自后赶来,高麟慢悠悠的自前面踱来,另一边众兵士在董盛的带领下将观门严实堵住。 心想高麟已经知道真相,眼下最重要的是劝他们“回心转意”,动刀动枪是万万不行的。 大声喝道:“你们都先别动手。” 他这一喝有两重意思,意思是叫高麟这边慢动手,也让帮众不要轻举妄动。 高麟根本不将乔衍当做个事,瞪着眼睛赤手空拳毫无防备的往他慢慢的逼近,好像凭一双手就可以像抓小鸡一样将乔衍拿捏,况且后面又有一个拦截“小鸡”的保镖。 他一步步逼来,乔衍一步步后退,退到了道路的中央。钱化听到他的大喝,正好不想以身犯险,就执刀兜在后面。 乔衍戟指喝道:“高麟,你不要听他们胡说,如果你再做出加害抗击海盗民众的事,则鬼魂必深入你们的骨髓,到时就算请到真神仙也解救不了。” 高麟见他说得认真,不禁心头一颤,停步道:“小子,你还不是人云亦云,你又懂得什么鬼魂?” “小子当然懂得,小子不但知道鬼魂在你们身上,而且亲眼看到鬼魂走进你们身上。” “你放屁?你看到鬼魂?你是大罗神仙?”高麟睁着斗鸡眼,往地上“呸”了一下。 “我就是看到了,而且看到那两个道士想与鬼魂对抗,被鬼魂追着很快掉转了船头逃跑了。而一众鬼魂突然在他们与你们的身上一缠就不见了影子,自是缠到你们身上了。” 高麟与两个保镖副将不禁打了个哆嗦,这个小子说的好像真的一样。又都想到那两个道士开始也是信誓旦旦,后面才知道是假货,这个说他们身上没有鬼的道士则连信誓旦旦都没有。 又突然想到这个小子经常在大河一带出没,异于常人,都不自禁的瞄了道观一眼,除了看到正中道观的门楣上写着三清仙师几个字,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那两个道士的草庐叫阴阳宫也很吓人,听说以后要建成望海观,也是说不出的霸气。 真是孰真孰假,糊涂透顶。 四三激辩 那个刚才作法的道长突然走出来对高麟道:“官爷不要听他胡扯,鬼上身是子虚乌有的事,贫道做这个事十余年,看得很清楚。” 高麟牙齿一咬,叫道:“小子,你听到了吧,这位道长说本官没有鬼上身,你还胡扯什么呢?” “你别相信他的话,那两个道士的下场你是看到的。”乔衍道。 的确,那两个道士的窝囊高麟他们是看得清清楚楚。 心中仍有狐疑。 刚才躲石子的那个道士正是收受高麟银子的打水的道士之一,突然走出来道:“师兄在这里修习驱鬼十余年,经验无比丰富,不是野道士可比。” 高麟刹那又来了信心,喝道:“小子,待本官取了你的性命你就不会再胡扯了。” 乔衍叫道:“你杀了我,你的鬼上身就一辈子也解不了。” 高麟不禁又犹豫不决。 “放屁,究竟是你小子看得清楚还是本道看得清楚?”那个作法道长喝道。 “高公子,这个事可是觉性大师说的,不是小子说的。觉性大师是什么人?张大人都对他很敬重,相信你也不会不相信张大人的话吧?” 乔衍的话又牵涉到佛道之争,一个是本地的佛寺大师,一个是外面的不知名道士,高麟该相信哪个? “小子说的这个觉性是什么人?”那个作法道长喝道。 “觉性大师就厉害了,他在本镇是数一数二的富户。”乔衍道。 “你说一个富户就懂得鬼魂之事?”作法道长很诧异。 “他有另一个身份是高僧师父。” “高僧师父?他在哪个寺庙做高僧师父?”作法道长又问。 “咱垌清寺不是道长说的寺庙,而是大名鼎鼎的寺院,坐落在风景秀丽的垌清山上,道长日后如果有闲可到那游览一下。” 作法道长想了下,始终想不出这个垌清山在哪,叫道:“不知名的小山头吧?这里名山多的是,本道没有游览小山头的兴趣。” “道长这样猜测就不适宜了,看贵地是悬崖削壁的地貌,有清奇之美,洞清山则为山清水秀,有树翠坡陡之妙,” “坡陡之妙?你是说这个垌清寺建在一个陡坡上?”作法道长问。 “不是建在陡坡上,是在再个陡坡的一个腹地,这里终日流泉叮咚,鸟语如歌,山风拂树,清静之极。” “本道已经知道你说的地形地貎是什么样子的了,说白了就是一个静字,凡山野外都有这个字,此为不奇之一,凡寺庙必依赖流泉,此为不奇之二,凡野外都是陡坡遍布,此为不奇之三,有这三不奇,任它好也好不到哪里去。如此看来,你说的这个不是什么高僧师父而是个野僧。”作法道长道。 “什么野僧?觉性大师是如此大的富户,怎会放弃偌大财产去做一个野僧?”一个帮众在里面忍不住。 “哎。”作法道长摇摇头,“本道与这个小子虽然话不投机也还能讨论一下山头与名山,阁下这样说……” 颇有不屑说下去的意念。 “这样说不对?”那个帮众大叫。 “小子,咱们继续说说你那个山头罢,然后再说说这个野僧的修炼情况。”作法道长道。 那个帮众万分不服气,差点想骂娘,但想这里毕竟是道观,就算了,只是咕哝了一句:“你这个道观都好像揭不开锅了,居然还鄙视富户。” 那个作法道长本不想与他说话,这个揭不开锅却牵扯上他的神经,顿时向着偏室方向一瞪眼:“出家有很多种原因,不是说有钱就得找个名山出家,可能为了感情的事,不用找个破庙就自己剃度了。” 高麟道:“道长,这还真不说,这个觉性原名黄松溪,正是因为他夫人仙去了才出家的。” “这不就是了。”作法道长道,“为情而困,更说不上清修。” “那这样说,是不是说他说的就是胡话?”高麟道。 “这本来就是胡话,不管他是有钱人说的还是高僧大师说的。”作法道长道。 高麟信心大增,“哇”的一叫就想动手。 “慢。”乔衍叫道,“高公子忘了那两个道士的下场?如果说觉性大师的话有假,那两个道士为什么不这样说?” 高麟刹那间又想乔衍说的有道理,“哇”了之后就没有了下文。 “这两位道士的出家情况是怎样的?”作法道长道。 高麟看了一眼乔衍后面的钱化,道士是钱化与董盛去请的,情况比他清楚。 钱化道:“这两个臭道士居住在飞龙山一间为别人遗弃的草庵,说在那里修习了三年,将来要将草庵建成望海观什么的。” 众道听到他说的臭道士三字,都尴尬了一下。作法道长道:“也不能说他们住在草庵就没有真本事,也不是说将来要建个望海观不可以,本道是问他们作法时的情况怎样?” “他们事先给咱们吃了一道隐身符,说吃了这个鬼魂就不会看到咱们,然后咱们就乘船跟在他们后面去驱鬼,但是船行了一会之后他们就跪在船头然后就说气场太重急急的掉船逃跑。”这个情况高麟是比较清楚的,就答了。 作法道长一脸疑惑,感到需要一个一个提疑,道:“据本道所知,咱道派从来没有隐身符一说,难道是他们别出心裁,在前道的基础上将道符推上了一个高度?” “推上高度绝对是子虚乌有,他们已经承认这个隐身符失效。”钱化叫道。心想如果不是这个失效,咱们也不会落得这个下场。 “嗯,由此推测他们是野道的可能性很大。另外你说跟在他们的船只后面去驱鬼,坐船去干什么?”作法道长一时也想不起驱鬼要坐船。 “那是条大河,鬼在上游两岸,则需要坐船去。”高麟道。 “原来是这样,这就难怪了。但他们跪在船头就很蹊跷了,做道士的是向仙师时才跪拜,哪有拜鬼之理?”作法道长道。 这个高麟三人也一直感到奇怪,但是他们忘记了问道士这个。 四四辨别 “这个小子可以答一下,他们不是自愿跪下去的,他们跪着的时候很想站起来,但是好像双脚发软,站起一点点又被逼跪下去了。”乔衍道。 “这小子说的好无理,这样说是这两个野道未驱先怯,作为一个驱鬼道士,哪会如此潺弱不堪?”作法道长道。 “道长你还先别说,他们掉头逃跑的时候脸色发青,的确是很害怕的样子。”钱化道。 “而且他们后来说逃跑的时候是思绪模糊的,连招呼咱们一块逃跑都忘了。”高麟补充。 作法道长深信不疑,两人断不会帮乔衍说话,那么唯一的解释是两个道士是未驱先怯或鬼魂过于强大。 姑且放下前面的不说,如此表现出的气场,那该是个如何的奇异之地? “然则此处是不是当地闻名?” “那还用说,这里镇上每个人都知道闹鬼厉害,而且很多人都有在那见鬼的经历。”高麟道。 钱化也想回答,但知道这个得留给高公子,就暂时闭口不言。 “这些见鬼的人有没有说鬼的形状如何?”作法道长很好奇,他驱了十余年的鬼,鬼的形象却没见过。 高麟刹那间知道说过了头,就望向钱化。 “他们身穿黑衣,头戴芦苇帽,可以在二十余丈宽的水面行过。”钱化道。 高麟一愣,你说的这个我也见过呀。 “请问是不是将军亲见?”作法道长问。 钱化一个劲的点头:“绝绝对对的假不了,不但本将见到,这位高官爷也见到。” “本将也见到了。”董盛道。 “三位同时见到那就不会有假,说他们穿黑衣不奇怪,因为穿黑衣的大有人在,说戴芦苇帽也不奇怪,水上人家都爱编织这个,但是说可以在二十余丈宽的水面行走,这个非鬼魂不可。这么说来,这两个道士极有可能是驱鬼不成功,反而是为鬼驱走的,只是他们跪在船头还是很难解释。”作法道长道。 “本将好像听他们说那里气场太重,不知是不是与此有关?”钱化道。 “将军这个说法经不起推敲,说气场太重而致内心颤抖是有可能的,但说因此下跪就有点不合常理。”作法道长道。 “话也不能这样说呀道长,见到上司大多不是自愿下跪而是吓得跪下去的。不知道长有没有这个经历?”钱化道。 “本道与你们不同,道士面对的是仙师,下跪时都是真心实意的。” 高麟内心对钱化颇是责怪,心想这是做官人的秘密,咱们心知肚明就可以了,说出来就太直白了。 说道:“钱将军见到本公子下跪时的情形是这样,不能说每个做官的都是这样,很多做官的人都是刚正不阿的,更不能与道长一概而论。若说害怕,也只是担心受到上司责罚的时候。是了,不知道长敬的是哪路仙师,有没有能力帮咱们解脱这个鬼缠身的迹象?” “经过与各位官爷的交谈,本道已经了解到你们镇上遭遇鬼魂的难处,更理解你们担心鬼上身的想法,但是本道尊三清仙师这么久,自问学到仙师的一点皮毛,确实没有在各位身上发现鬼缠身的迹象。”作法道长道。 高麟再无怀疑,喝道:“小子,你骗了咱们这么久,纳命来吧。”说毕就欲动手。 “且慢,就算你们没有鬼魂缠身,也不能代表孟大人没有这个,你们这样做不但是为了你们自己,也是为了孟大人,如果他有事你们能否负担起来?”乔衍道。 高麟又是不禁一愣,如果他们就这样回去,被孟廷玉责怪的确不能承担后果。 想了想呐呐的道:“本官还有一位同僚也遭遇了鬼上身的困惑,请问道长有没有什么符把数百里外的他一并治好?” “本道的百里符的确有这样的功效,就不知他严不重严重?如果是普普通通的鬼上身是有功效的。”作法道长道。 “他的情况与咱们一样。”高麟道。 “既如此,官爷可取百里符回去,嘱他烧水喝了再睡一夜就没事了。”作法道长道。 高麟大喜,刚想讨要百里符,钱化道:“高公子贵人擅忘,本将军再补充几句,孟大人有过与鬼魂打斗的经历,咱们则没有。” 高麟陡地想起孟廷玉遭遇,感觉的确好像有点不同。 钱化本不想续高麟的话,但想到当日做保镖时接替了高麟的大河巡查任务,遭遇了与孟廷玉同样的沙石雨,本来就已经与高麟的遭遇不同,就把孟廷玉的遭遇说出来。 又想高公子的官比咱的大,这个道长对咱与董盛有没有认真检测也未可知。 作法道长不禁瞪大了眼:“这位孟大人何许人也,居然与鬼魂打斗?” “说出来道长也可能识得,就是江湖人称宁遇门神不遇老孟的孟廷玉。”高麟道。 “这个名号好古怪,本道只会驱鬼,不曾听过这个怪号。”作法道长道。 “这个名号本道识得,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孟大人。”躲石那个道长突然做了个道士间问候的动作。 原来他是武道,喜好打探江湖中的武功名手,孟廷玉的大名在他耳中如雷贯耳,自然识得,但那个作法道长则不会武功,练的是阴阳术,不关心江湖中谁人的武功高,自是不知道。 “那师弟可以说说此人是什么来头?”作法道长道。 “此人是昆仑弟子,出身还与咱们一样是道士出身,但后来进了武林院,在江湖中闯出了威名,就弃了这个道士身份热衷于当官了。”那个道士道。 “唉,出家人当官真说不过去,难怪会惹鬼上身。”作法道士道。 高麟不禁一愣,怎么这个道长一下子就说孟廷玉是鬼上身?难道就是因为他当了官? “孟大人的武功也好生了得,与鬼魂缠斗了一会之后,居然可以撤退回衙门。”钱化道。 作法道长自问自己驱鬼法力有余,但与鬼魂打斗是什么场面却闻此一次还见所未见。 四五洁玉初试 “高公子,你可以请这位道长去一趟鸡笼镇为孟大人治病。”董盛叫道。 一言惊醒梦中人,高麟感到事情终于可以圆满结束,说道:“请问这位道长愿不愿意随咱们走一趟?公费道长不必担心,到时孟大人也必定重重有赏。” 作法道长近来生意甚少,闻言是一百个乐意,但说道:“本道下山驱鬼是少之又少,很多人来请都被本道婉拒。” 两个打水道士瞪着他,巴不得他立即去赚点银子回来。 但两个道士为钱而急,没有细想眼下是有恃无恐的。 “请看在这位是老孟大人的薄面劳烦道长走一趟。”高麟道。 “本道只想在观里清修,不想为五斗米折腰。” 两个打水道士心想还五斗米折腰,半斗米都宁愿折断腰骨了。 “道长哪里话,本官刚才是一时嘴快,孟大人也是道士出身,对道家甚是敬重,给的叫捐助,而不是打赏。” 作法道长刚才顾忌的正是这个,此去不要打赏不行,但要了又要保住面子。 说道:“既然孟大人如此尊师重道,那本道就随你们走一趟。” “且慢,他们都是一群狗官,道长不能给他们医治。”乔衍叫道。 “你小子还在这胡言乱语。”高麟拔刀就欲上前。 “且慢。”作法道长叫道,“这位小兄弟怎能这样说话,治病乃悬壶济世,对象不分善恶,难道去医治一人还得调查底细?救死扶伤是治病者的准则知道么?” 他想要面子,可不想被人说是因为银子而善恶不分。 高麟听他说话只好暂时按奈。 “道长此言则差矣,小子不懂医,但助纣为虐这个词知道,如果明知对方是恶人而为钱而助,那就有失个人品德。” “你小子多少岁了与道长说品德?本道长还得你来教导品德?” “岂有年纪越大品德越好,只有年纪越大经验越老,当然经过岁月洗礼对品德有更好认识也有可能,但也不能确定会不会因为某些原因而变得越来越坏。” 作法道长直感乔衍是说他这次为了银子而越来越坏,说道:“小子说的很有道理,就是小子出生时可能不是这个样子,经过岁月洗礼就变得伶牙俐齿招摇撞骗了。” 钱化顿时拍手掌叫道:“道长此话甚妙。” 董盛道:“如听天道纶音。” 高麟轻拍一下手掌,道:“形容绝妙,不过于此。” 作法道长得意洋洋,感觉道义正在心中形成。 乔衍道:“不知道长有没有听过外敌入侵一说?” “这是常有之事,但与今日的讨论没有挂钩。” “据悉扶桑岛原为一荒岛,上面的土着居住于洞穴之中,没有文字没有姓氏,后来在神州借鉴去文化,才有了自己的文字与姓,这是一个漫长的岁月洗礼过程,可是他们的文化是变好了,却暴露了更加凶残的本性,频频入侵他们曾经借鉴学习之地,杀害当地百姓,他们的品德就因为岁月的洗礼而变好了?小子又请问,如果这样的人为鬼魂缠上,道长也为其义无反顾驱之?” “小子说的是扶桑的事,太远了,与这个不挂钩,请你在这里只说医德而不要说文化姓氏。” “不错,这里距扶桑是太远,但扶桑距这里不远,而且他们继十年前为祸鸡笼镇后又即将到来,道长此行就有可能见到他们的真面目,道长说远不远?” “胡说,本道只知道扶桑贼子在江浙,可没听说在你说的这个什么镇。不要吓唬本道,不要以为这样说本道就不敢前往。” “道长不知,咱们这次去丹霞府调兵器就是为了抗击海盗。” “胡说,如果这样,这位高官爷就不会放下重要的事叫本道去救孟大人。” “究竟是不是这样,道长可问高官爷。” “胡说,本官什么时候说不去调派兵器了?现在是来作息的,你就有本事在下面的羊肠小道连夜赶路?本官是说派人护送道长过去,可不是说所有人都跟过去。”高麟喝道。 高麟想出到外面爱去哪去哪,现在爱说啥说啥。 钱化甚懂高麟心思,叫道:“高官爷早已和本将被商量好派两位兵士到下面找一顶轿子护送道长过去,为清除奸贼才耽误了一些时间,当下咱们就开始清理奸贼。” 一边做准备一边听董盛道:“这位道长不知,这个小子伙同他人欺骗咱们鬼上身,就是为了逼咱们去调派兵器。” 高麟的眼睛瞬间成了斗鸡眼,料不到董盛有此一着,恨不得上去给他一个嘴巴,担心他越说越乱,叫道:“弟兄们给我上,杀了奸贼好去丹霞府。”拔出单刀冲往乔衍兜头就是一刀。 董盛习惯与钱化一唱一和,但此次崩错牙弦,咬牙挥刀往偏室冲进。 十余个帮众聚在门口分成两个组本着乔衍吩咐的不可轻举妄动,只守不攻。 室前仅有再盏朦胧的烛灯,在里面久待倒可适应,对刚刚闯进来的董盛就如遭遇黑灯瞎火。 迷迷蒙蒙中将刀劈向几个迷蒙的影子,却不知已闯入帮众编织的罗网。 但帮众只是将刀架在他脖子上,一个对着后面赶过来的兵士叫道:“你们过来就将他杀了。” 冲进来的几个兵士停下脚步,后面不能进来的就暗暗怀疑,这个董大人刚才替那个小子说话,此时又匆匆忙忙进去当俘虏,颇有内奸的嫌疑。 高麟在前面进攻,钱化在后面偷袭,乔衍不假思索,洁玉刀前面一撇后面一捺,叮叮两响,高麟的宝刀缺了个大口,钱化的单刀则断为两截。 高麟如梦初醒,又如初初入梦,乔衍不是想像的乔衍,不会断的宝刀有了个比他嘴巴还大的缺口。 钱化这把刀在鸡笼镇菜市旁边的打铁匠那里炼了七七四十九天,用打铁匠的话说叫百炼精钢,哪知这样的百炼精钢在乔衍的刀前成了百炼豆腐。 四六跳崖护刀 乔衍想到两个办法,一是挟持高麟,但他到时振臂一呼,自己反而成了瓮中之鳖,二是抢文书,但文书上写的收件人是高麟,有他的手指印。 眼前面对夹攻,毫无头绪,只能随机抵抗。 钱化丢了半截刀跃进马厩取出马鞭,他习惯骑行时用鞭子扫打行人,是一条细小的钢鞭。 高麟幼时得父亲到处带他访师,练就了过硬的基本功,宝刀缺口立即改变策略,以灵活多变身法避免两刀相碰,乔衍的身法几乎没有,砍高麟不着也不能砍他,只是依靠宝刀的威力采取守势。 钱化挥鞭在后偷袭,乔衍的刀难以劈中鞭子,登时手忙脚乱,背脊很快着了一鞭子。 他自打坐不久就感到体内有一股气流如银汉一样旋转,肚内积着熊熊烈火,似有用不完的力,但这股力又用不出来。 鞭子打在身上,身上却是坚硬无比,只感到肌肤只是如微微火烧。 钱化噼噼啪啪的挥鞭,三四鞭就有一鞭打在乔衍身上,但乔衍好像若无其事,不禁怀疑鞭子的威力,或是什么时候喝多了手上没了力气。 但道上喝的几杯至今已过数个时辰,进观后又没酒可饮。 高麟不敢与乔衍碰刀,仅靠偷袭又难以冲砍写字刀,只盼拖住前面让钱化偷袭,眼看鞭子噼噼啪啪打在乔衍身上,乔衍好像一点事都没有,不禁惊诧得合不拢嘴。 叫道:“打他头部。” 钱化登时省悟,鞭子往乔衍头上扫来。 乔衍横竖撇捺数刀逼退高麟,转刀横撇扫向鞭子,却感到背上一痛,脊背着了高麟一刀。 身子再坚硬也难以抵挡利器,脊背被高麟远远伸来的刀尖刺了个寸多深的口子,鲜血顿时涌出衣衫。 两个帮众冲过来挡住高麟,乔衍连环数刀逼退钱化,喝道:“你们置鸡笼镇的百姓于不顾,今日先把你们这班贼子杀了。” 喝声有震敌之妙,他却真不能将钱化杀了。 乔衍神威凛凛,钱化撤鞭不停后退。 “小兄弟,这里捉了一个,怎么处置?”一个帮众在里面大喊。 “困他半个时辰,如果再不同意去取兵器就将他杀了。”乔衍随口应道。眼下也无办法。 董盛叫道:“高公子,你们不必管末将,将那小子杀了。” 他听外面情形,猜到高麟与钱化奈乔衍无何,同时又见两个帮众奔去,就故意表现得刚烈一点。 一个帮众低喝:“你再叫就将你杀了。” 董盛干瞪眼,不敢再叫。 七个进不去观门的兵士见钱化频频后退,一窝蜂似的向乔衍围过来,七刀同时向乔衍招呼,后面奔来的数个帮众慢了一步,“噗噗”两响,乔衍背上又中了两刀。 写字刀是以合作抗敌为主,乔衍孤身一人如何能敌七刀同时攻击? 里面帮众听到乔衍叫声知道不妙,只留下三人看住董盛,其余的蜂涌而出,但遭到兵士拦截,他们又不能对兵士下重手,杀出来时乔衍已成一个血人。 好在刚才奔来的几个帮众敌住了四个兵士,与乔衍对敌的仅剩三人。 三人中有两人的刀被截断,但他们都是千中选一的精英,加上钱化在外面挥鞭骚扰,对毫无打斗经验的乔衍仍然威胁极大。 帮众将乔衍的对手接过,钱化不敢单独上来,乔衍看两个帮众被高麟逼得连连后退,刚想过去帮忙,眼前却出现那两个打水的道士。 一个喝道:“你的宝刀拿来。” 乔衍一惊,他对洁玉刀看得比自己性命还重要。 另一个低喝道:“快快交出来,否则这里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你们趁火打劫?”乔衍怒道。 “打劫又怎样?” “不与他啰嗦。” 两个道士各说一句,明晃晃的长剑就向乔衍刺来。 乔衍一个大撇,两道士知道宝刀厉害,用的都是虚招,长剑突然改变方向,乔衍只有再度阻隔。 两个道士的长剑虚虚实实始终不与乔衍的刀相碰,他们的步法又高过高麟不少,数招过乔衍就险象环生。 其余帮众也仅仅能够自保,不能过来帮忙。 乔衍眼中闪过青衣少女的影子,心想此生识她这位知己已经无悔,万万不能将这赠予的洁玉刀丢失。 脑海中泛起横穿山脚下的一条河流,慢慢的往马厩旁边的悬崖退去,突然凄然大叫:“海砂帮的兄弟,这里依靠你们了。” 迅步奔向悬崖跳下,他知道跳下必死无疑,但可以赖崖下那条奔流大河将他与洁玉刀一块冲走。 陡然间被一人抱住,随着那人腾空飞上来。 那人双足落地,脸上三络长须,眼睛似闪星光,神威凛凛,竟然也是个道士。 那两个追过来的道士突然双脚发软冲上跪在地上,颤声叫道:“师父。” “你们都停手。”来道将乔衍放过一边,声若洪钟,有着极强威慑力,众人都不自禁停手。 “鬼气弥漫鬼气弥漫,你们都是鬼。”来道手指点着众人。 “想不到,道观也能见到带鬼上山的人。你们快说,是谁将鬼带上山来?”来道越来越严厉。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想知道对方谁人是鬼。 “不过嘛,这个鬼是好鬼,贫道本来在睡觉中,突然听到叫唤,说快到悬崖边候着,有个小子要在那跳崖了,贫道就赶到这里候着,果然救了这位小兄弟。这未卜先知的本领不是鬼是什么?” 高麟三人隐隐感到有点不自在。 “不过好鬼相对于坏人来说就是坏鬼,会慢慢的把坏人的骨髓喝得干干净净。你们当中有谁怀疑自己身上有鬼的快快说出来,否则悔之晚矣。” 高麟三人又生疑虑。 “既然你们都不说,贫道也就不点破了,你们都下山去,不要在这打打杀杀。” 高麟再也忍耐不住,轻快走过来道:“敢问道长,本官的神色怎样?” 回看观门,已没了那个作法道长的影子。 “你先说你是何人,来此所为何事贫道才能作答。” “本官鸡笼镇将官,此行是为来宝地找寻驱鬼大师。” 来道喝道:“你胡说!” 四七风清雾散 来道的声音充满威严。 高麟道:“本官是路过此地。” “你们为什么路过此地?是到哪里去?” “本官所处的鸡笼镇即将有海盗来袭,本官奉命到丹霞府调运抗击海盗的兵器。” “既如此你们为什么又自己打起来?” “这个小子原是地方匪帮之徒,以鬼魂缠身威胁本官去取兵器作乱,本将刚才是为治内贼。” “他们取兵器难道不是抗击海盗?怎么作乱?” “他们虽然抗击海盗,但目无官府,频频与官府作对,与官府作对就是与朝廷作对,就是反贼,本官只是为抓反贼。” “噢,那你们为什么当时不抓,现在才抓?” “他们说咱们鬼魂上身,只有取得这批兵器,附在身上的鬼魂才会离去,本官不得已才从之,好在来到贵地遇上刚才那位道长才知道咱们被骗了。” “噢,你竟然相信本观一个疯子的话?” “疯子?”高麟大吃一惊,“那个道长道法高明,怎会是疯子?” 来道望向跪在地上的两个打水道,喝道:“你们说他是不是疯子?” 两个道士同时连打数下嘴巴,道:“都是贫道不好,都是贫道不好,联络疯子师兄骗了官爷。” 高麟又大吃一惊,叫道:“你……你们说那……那个真是疯子?” 一个道士应道:“他没有一点驱鬼本事,只来过几日道观,是贫道两人为了骗官爷的银子才联络他。” 高麟脸色数变,第一感就是看了一眼乔衍,希望他没有事才好,但见他浑身血淋淋一样,顿时感到几分绝望。 眼睛想找两个保镖副将,只看到钱化,看着钱化道:“你……你……你……” 钱化对一众兵士叫道:“你……你们还站着干什么?还不过去看看这……这个小兄弟的伤势?” 这些兵士备有一些疗伤药,虽然不知道主将为何突然反水,但命令不能不听,纷纷取出药往乔衍走去。 乔衍背上有五六处刀伤,被一班人迅速拆开衣衫敷上伤药。 高麟想先保住乔衍的命,看来道的说法再做打算。 “那个疯子哪里去了?叫他出来。” 观里的两个道士押着一人走过来,正是那个作法道长。 他扑通一声跪在来道前面,膝盖对地上的沙砾宛如未觉,叫道:“疯弟子见过师父。” 高麟看了他一眼,感觉只是怕而已,不见疯的迹象。 “你刚才是不是与这三位官爷驱鬼呀?”来道冷冷的。 “疯弟子不是为他们驱鬼。” “那他们?”来道看了一眼高麟、钱化,又看了一眼被三个帮众押出来的董盛。 “他们是叫疯弟子与他们驱鬼,但疯弟子一无驱鬼本事,二有贪财之心,就骗他们说没有鬼魂缠身,只是让他们拜拜仙师好乘机收点银子。” 高麟三人几乎瞪破了眼睛。 高麟颤声道:“道……道长,你说的是真的?” “千真万确,疯……疯贫道没有半句假话。” 董盛叫道:“不要相信他的话,他只是害怕这个臭道长才这样说。” 他在三把明晃晃长刀架着脖子的情形说话,一来知道三个帮众不会杀他,二来刚才说错话,眼下就将高麟不想挑明的说出来。 心想你这个老道本事再大,没有难为咱们之心,大声点说可以弥补刚才的过失。 “道长,出家人不打诳语,请你务必说真话,咱们究竟有没有鬼缠身?”高麟向作法道长道。 一个打水道道:“高官爷,他就是一个疯道,不会回答你的话,你如果有什么疑问就问贫道好了。” 高麟却不理他。 另一个打水道道:“高官爷,这个事是咱们牵头,有什么事问咱们就可。” 高麟从他们刚才的话语知道他们的答案,眼下懒得搭理。 但是作法道长只是定定的跪着没有回答之意。 “这位官爷问你,你怎么不答呀?”来道又冷冷的。 这个道长自知话一出口,自此与为道无缘,但想为道也是师父给予,现在是回报师父的时候,说道:“这位官爷,还有那两位官爷,你们听好了,你们的鬼魂已经深入骨髓,贫道之所以没有为你们驱赶,是因为贫道没有这个能力。据贫道所知,遇上这个情形,找任何人作法驱赶都是无用的,唯一的办法就是帮助鬼魂的亲人故知获得他们的原谅,他们受到感动之后才会自动离去。” 高麟再次“如梦初醒”,作法道长说的正是觉性所说。 当下不再犹豫,走过去对帮众团团作揖,连声道:“都是本公子一时糊涂,差点误了调派兵器抗击海盗的大事,请各位恕罪。” 最后停在乔衍面前:“小兄弟,千错万错都是高麟的错,请你看在需要调运兵器的份上原谅了高麟这一回。” 乔衍早想眉开眼笑,但竭力忍住道:“只要高公子时刻记住觉性大师说的话就好。” 高麟笑道:“本公子记得,本公子记得。” 目光又望向钱化董盛,三个帮众放开董盛后,董盛急急追上钱化走到乔衍面前。 钱化道:“本将刚才是打了小兄弟数鞭,现在钱化负鞭请罪,请小兄弟打回来。” 他知道乔衍不会打他,就说个大方。 董盛道:“小兄弟,刚才本将虽然说是你逼着咱们去取兵器,但这个逼字何其了得,正是这个字显露了小兄弟为抗击海盗不计个人得失的胸襟,本将想既然小兄弟有此胸襟,不如将高公子以下都原谅了,好开开心心的去调派兵器为抗击海盗做一件大好事。” “董将军董得如此说,那小子就当你们是一时受骗,以后真心去取兵器抗盗就好。” 乔衍开心之下忘记了伤痛。 来道向两个打水道喝道:“你们居然光天化日之下生出抢劫之心,罪大恶极不能饶恕,自此不再是三清仙师弟子。” 两道跪着行近:“师……师父,弟子知错,请师父原谅。” “你们以后不要再叫贫道师父。”来道怒不可遏:“贫道不打断你们的腿是念在数载陪伴之情,但是从今往后,贫道在外如再看到你们行差踏错,不只打断你们的腿,还取你们狗命。” 来道声色俱厉,但暮色掩盖了眼中一泓泪水。 又转向作法道士喝道:“滚回观去,面壁三月思错。” 作法道长自知不能再为道,哪知得此饶恕,泪流满面,哽咽道:“疯弟子知错,疯弟子谨尊师父之命。” 立即起身冲去面壁。 四八仙翻地转 此时夜色笼罩下来,山风吹得山上的枝叶沙沙作响,时而又带着呼啸之声。 两个青衣蒙面少女却突如风驰电掣般自乔衍刚才跳落的山崖旁边跃下,好像两个翩翩飞舞的仙影。 山崖上时有松树巨石伸出,她们落下时偶而脚尖点在树梢巨石降慢飞下之势,数十丈的山崖瞬间飘在身后。 “小姐,咱们就这样回去?以后的事不管了?”“现在那几个狗官应当不会再生疑虑,那个小子应该可以无忧,咱们当然是赶回去。” 两个少女边行边道。 “小姐,你究竟是关心洁玉刀多点还是关心那小子多点?”开始说话的那个少女突然笑问。 “呸,闭上你的狗嘴,本小姐此来当然是关心洁玉刀,关心那小子干什么?” “小姐说不关心他,送他洁玉刀干什么?”那少女仍然笑道。 “本小姐可怜他行不行?他从小受到父母的打骂,自我见到他始就是身上青一块紫一块未好过,我……我只是想让他生活好过一点。” “小姐送他的武功秘籍也是为这个?” “那个武功本来就是挨打的,打不了人,我只是不想他再遭受他父母的打骂。” “那小姐为何不干脆送他整套的武功呀?”那个少女又笑笑。 “是这样我都让尼姑姑痛骂很多顿了,今后更不知怎么面对父亲,怎么可能送他整套呢?” “小姐这样还说得过去,要不咱们姐妹这么好都学不了星河心法,却让一个陌生的小子学了去,你怎么也说不过去。” “就是这样。” 两个少女说说笑笑,突然展开身法如两道轻烟消失在山间小道上。 钱化三人的心思此刻都在取兵器上,说道:“高公子,末将有僭下一些命令,请高公子勿怪。”“你且下令。” 钱化先向来道讨了一套小道服叫乔衍回房换上,将乔衍的血衣丢给兵士,责令到溪流上洗得一滴血迹也看不到,再责令剩下的兵士与帮众都回房安顿。 对来道道:“这位道长的法眼就是仙眼一样,将咱们看得透透彻彻,咱们现在就按道长的吩咐即日前去调派抗击海盗的兵器,以消咱们身上的孽迹。” “此事的确不宜迟,太迟了鬼魂生了怒那就晚矣。”“本将想连夜赶路,不知道长怎么看?”“这也不必,明日还赶得及,只是你们得想方设法找顶轿子给小兄弟才行。”“茫茫山岭哪来轿子?须得道长帮忙。” “观中正好有一顶,就送给你们了。” 这个道长正是道观的主持,虽说做出甘于淡泊不问世事的样子,但有道是神州兴亡匹夫有责,知道乔衍这次调运兵器是为抗击扶桑海盗,就暗中相助。 次日,高麟安排四个兵士抬轿续往北行,傍晚时分找到了丹霞府衙,主管兵营事务的两个官差当中有个不同意,另一个就道:“老孟的不能不给点面子。”事情就这样定了。 当晚就调派三辆大马车,也不用众人跟去,两个时辰左右就把三车兵器拉到府衙门口,并安排了通行令。 在府衙留宿一夜次日即动身赶回,因为三车兵器甚重,每辆都要四骑马拉,只能缓慢而行,用了七天才赶到南州,再走八天终于回到了牛江县。 眼前的情境却让他们大吃一惊,数不清的衣不蔽体的百姓滞留在对岸,沿着来路、两边山野望不到边,大队兵士守着桥头防止老百姓自桥中经过,一打听才知扶桑海盗已占据了整个鸡笼镇,这些正是渴望来牛江县逃难的难民。 短短大半月,好像来了一场翻天覆地的巨变。 孟廷玉突然策马现身桥头,见到众人前来下马拱拱手:“各位辛苦了,本官已安排海砂帮的弟兄在上一个路口接收你们的兵器,你们现在可调头前往,鸡笼镇是回不去了。” 高麟三人倒不怎么惊惧,他们最惊惧的是这些兵器没有着落不能消除身上孽迹,闻言惊惧去了大半。 高麟道:“请问孟大人,家父情形怎样?”“哈哈,这个高公子放心,鸡笼镇整个衙门都搬到了这里,你父亲是衙门旧将,自一块安排到了这里。” “然则你们为什么不调兵对抗?”乔衍道。孟廷玉瞪了他一眼,淡淡的道:“这本来就是海砂帮的事。” “你们衙门也应该有这个责任。”乔衍叫道。“本官已为这次付出很多,没有本官你们这次调得来兵器?” 乔衍知道他说的属实,但调兵器与不抵抗是两回事,又叫道:“你们就看着鸡笼镇沦入海盗之手而不回去抵抗?” “这小子净是啰啰嗦嗦,你再这样大呼小叫本官对你不客气。” 高麟担心兵器调派不能完成,附耳对乔衍悄悄的道:“朝廷是对外不抵抗政策,你懂了么?” 乔衍刹那如坠冰窑。 一队兵士过来领他们缓缓往上游旁边大道而行,约行里许到了一个渡口,渡口旁边坐着十余个灰衣汉子,当中一个正是燕青风。 看到乔衍立马走过了向他抱了一抱,低声道:“辛苦小兄弟。”又向河上大喊:“撑船过来。” 三艘大船自两岸边驶出聚集在渡口,各条船上跳下十来人,纷纷掀开马车蓬,将一箱箱的兵器搬上船。 乔衍道:“燕叔叔,是不是兵器来得太迟了才导致海盗入侵?” “小兄弟,不是这样的,你这批兵器来得正好。这次咱们事先知道海盗来的太多难以正面抗击,就采用了暂避其锋以退为进的打法,没有与其正面交锋而疏散百姓到大山深处,留给他们的是一座空城。” “那……大河的情况怎样?”乔衍竭力按压内心的激动。 “小兄弟,你知道那是个神秘的地方,燕叔叔曾亲到那里一趟没有发现什么,就在你送菜的地方留了个条子。另外据燕叔叔所知,觉性大师也曾到了那里,相信他会有安排。” “那咱们的村子呢?”乔衍小声问。 “哈哈,这个你放心,咱们安排长庆疏通你们那一带的村落,都举村搬到垌清山后面的荒山野岭去了。咱们的兵马现在就主要布置在垌清山前的一线阻止海盗进入大山,再伺机反击,所以说,你这批兵器来得甚好,正是反击的利器。” “燕叔叔可知这次海盗来了多少人?”“现在是一万人上下,往后还会有更大的部队。” 四九林中女孩 傍晚时分,温暖的夕阳照射在江面、原野,带着如烟雾般迷蒙的温柔色彩,像比往日少了几分明快的清柔。 三车兵器装了满满三大船,船只靠上对岸,又分装在十余辆马车上。 眼看就要起行,高麟在对面叫道:“燕堂主,本公子的事记得向觉性大师说。”“高公子放心,你们做了这个大好事,觉性大师一定会为你们解脱的。” 马车向西南方向小道缓缓而行,两边尽是逶迤的望不到边的大山。鸡笼镇东南面海,西北面是延绵不绝的大山,大山大都南北走向,一直延伸过牛江县。 他们现在就走在这些大山小道,用燕青风的话说是直达鸡笼镇的大后方。 乔衍在前头与燕青风聊了稍会,渐渐落后到最后一辆马车,到了一处夹道两边青树茂密处,看看前面几个帮众不注意,悄悄隐身在树丛中,并迅速往东南面的山岭离开。 一会有帮众发现后面的乔衍不见,急急禀报燕青风,燕青风大吃一惊,知道乔衍绕道回鸡笼镇,急急吩咐两个帮众沿路寻找伺机接应。 乔衍沿着鸡笼镇方向急奔,入夜后不久又借着月光赶路,一直奔到凌晨感到疲惫不堪才找一处树荫睡了会,太阳初升时又继续赶路。 此去鸡笼镇一百里上下,午后时分鸡笼镇已遥遥在望。 他从昨晚到现在滴水未进,却丝毫不感饥饿。 但这次独闯鸡笼镇充满信心,因为他熟悉地形,依赖茂密的竹林树林,就像林中的一只小鸟,就算海盗有三头六臂也不必未必奈何得了他。 大河的宁静是他最为记挂的,他的第一件事就是到那里看看有没有改变的地方,有没有需要帮助的地方。 青衣少女送给他洁玉刀,他时刻记得要多杀几个海盗才对得住这把刀,眼下就是最好机会。 大约到了距离大河二三十里,突然看到数列灰衣汉子自西面一山坡奔出,手执单刀,每队上百人不等,第一感是海砂帮的人,但除了穿的是海砂帮衣服,其余打扮却又不太像,都是手脚脸部蒙得严严实实,估计也只半露着眼睛。 这些都是什么人?怎么打扮如此古怪? 但凭感觉这些就是海砂帮的人,只是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如此打扮? 奔近最近一列,略想一下想跟着队伍一块往镇上走,他是海砂帮弟子,队伍参加战斗,他当然也要参加。 一个汉子突然停下来叫道:“小兄弟,你不能往里走。”乔衍叫道:“为什么?” “这是尼沙大战,需要蒙身,你没蒙身会中毒的,快快往回走。”“泥沙大战?泥沙大战是什么?” “你这小子净是啰啰嗦嗦,叫你往里走就往里走。”汉子的情形似是很焦急。 “我也是海砂帮的。”乔衍急忙取出牌子。“噢?”汉子似乎很意外,“不与你啰嗦了,你是海砂帮的更要服从命令,你没穿好衣服就是不能上前。” “是不是穿好衣服就可以前去?”“嗯。”汉子点点头不再理会拔腿就往前面跑。 这一路跑过去的约有六七列,每列百人上下。奔跑甚速,一会走得干干净净。 乔衍只是想着怎样穿好衣服,但瞬间哪去找蒙脸包手脚的布料? 又来不及他细细思考,决定直走大河方向,那里距镇上约十里应该不是战斗中心不会因为这个泥沙大战中毒。 奔了约十余里,前面的茂密树林就在眼前,穿过这片树林走过条大道,对面就是通往大河的小道。 刚刚穿进树林,突然听到树林对面不远,几个黑衣人叽里呱啦的说着什么? 这几个黑衣人的形象好怪,葫芦瓜似的脑袋上扎着一条红布条,唇上留着茂密的胡子,手中的长刀除去刀柄三尺有余,细细薄薄的闪着幽幽寒光。看样子四个黑衣人的年纪都在二十上下。 他们随着树林的边沿来回走动像在那找着什么,一会又伸头向树林内看过来。 扶桑海盗四字迅速在乔衍脑中升起,他听过扶桑海盗的形象,就是眼睛这个样子。 刹那间有冲过去的想法,但随之一想,不知对方武功如何,可不能贸然行事,就躲在树丛中观望。 四人好像甚是焦急,来来回回的在树林边沿走动多次,时而叽里呱啦的叫唤几下,像在叫唤着什么人。 一会一个人向其他三人挥挥手,四人就立即往鸡笼镇方向跑去,只是一边跑,眼睛一边不停的搜索着树林两侧。 乔衍焦急之极,扶桑海盗在此出现,那大河的情况不容乐观,他们一走出数十丈即准备迅速走出树林到对面大河去。 奔近树林中央,突然双脚一软,踩中一个被枯枝败叶填塞的小土坑,不经意间就踩进了约半人深的土坑。 第一意识是迅速爬出,却让另一件事牵住了他的神经,脚上软绵绵的像踩着个人体,不禁有魂飞天外的感觉。 刚想察看踩着的是什么人,林外大道又是一队数十人的与路上见到一样装束的海砂帮汉子奔跑而过,有的人大叫:“大家看看附近有没有扶桑狗贼,看到就将他们杀了。” 乔衍顾不了那么多,急忙低头察看坑内情形,却又大为意外,踩着的竟是一个小女孩的脊背,小女孩俯卧爬在地上一动不动,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乔衍又第一感想到大河的小女孩,一颗心瞬间好像要跳出胸膛。 终于他看到了一点异样,这个小女孩头发短而略显蓬松,而大河那个小女孩的头发密而稍长,这个小女孩的穿衣风格与别人也甚为不同,穿着件似是裙子又不似裙子的衣服,花纹也怪异,青白色的衫底,间或绘着接近碗底大小的紫黄色花朵。 五十温香软玉 乔衍迅速拨开小女孩身上枯叶,轻轻将她翻转,顿时有阴森可怖的感觉,女孩紧闭眼睛,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肿胀的比一张成人的脸还大,嘴唇也肿起一圈。 将手放到她鼻子上,隐约感到有呼吸,轻摇了下她双肩,叫道:“你怎么了?” 小女孩一动不动像昏迷过去。 看她嘴唇在冒泡,爬出坑外摘了一块扇面大小的魔芋叶跑向林外东面的山沟掬了一叶子水跑回,将水由叶沿沿着她微张的嘴唇注下,一会她的嘴唇就微微的动了一下。 约略注入半碗水,女孩陡然睁开眼睛,射出宛似两束火焰,带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幽怨与仇恨,乔衍不禁心上一颤。 女孩直直的瞪了乔衍一会,两束“火焰”没有丝毫变化,似乎要将乔衍的脸面消融。突然双眼一闭,“火焰”随之消失。 就算遇到一只受伤的饿狼也有恻隐之心,乔衍一下子也没想太多,帮她清理脸上杂草,察觉她脸上皮肤还是很好看的,只是不只何故肿胀得如此难看。 突然发现她的脖子也肿了一圈,也是青一块紫一块,上面散落着一些黑色的沙子。 沙子形状与普通沙子无异,却粒粒露出黝黑光泽,带有浓重腥臭味。 想起那个汉子说的“泥沙大战”,心想泥沙大战用的就是这个沙子? 又想到说会中毒,就又摘下一块魔芋叶铺在地上,再用小叶子清理沙子到魔芋叶上,清理不下的就用叶子刮到外面。 女孩约十一二岁年纪,身形略显矮胖,加上身上肿胀,就显得颇难看。 清理干净脖子,女孩又睁开眼睛,总算没有刚才突然,但“火焰”虽没有刚才猛烈,仍让乔衍感到很不自在。 “姑娘,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在这里?”乔衍问。女孩咕咕噜噜的说了几句,乔衍一句也听不懂。 又将上面的话说一次,女孩声音生硬的道:“你是谁?” “我住在附近,无意中在这里发现了你。” “这是哪里?”“是大河旁边的一处树林。” “你扶我起来,我要回去。”“你受伤了,现在怎么走?” “我中了毒沙,我中了毒沙!”女孩突然大叫,叫声像尖刺一样射到林外。 “你中的是什么毒沙?” 女孩不答,双手撑地想爬起来,但爬了几次都爬不起来。 “姑娘,你中的是什么毒沙?”乔衍很好奇。 女孩爬不起来就不再勉强,静静躺着悠悠的道:“他们杀了我的家人,还往我身上撒毒沙,我拼命逃跑拼命逃跑,他们在后面追,我脚下一踩空就掉进这里,跟着就晕过去了。” 乔衍想起刚才在附近搜索的四个黑衣人,猜想他们杀了女孩的家人然后又追杀她,她一个人拼命逃跑,侥幸掉进这个坑躲起来。 好像终于明白她的目光为何会充满怨恨,瞬间觉得她楚楚可怜,就感觉她没有刚才那么难看。 他的心思早飞到大河,但看看女孩的处境,说道:“你中毒了,我帮你去找大夫吧。”“不用找大夫,我口袋有一瓶子,你将药丸喂我吃下就行。” 乔衍将手轻轻伸进她口袋,感觉衣料就像她的肌肤一样柔软,也不可避免的碰上她的腿,就像碰到一个少女的胴体,不禁脸上飞红心跳加速。 摸出个绿色瓶子倒出三颗药丸中的一颗,翠绿的药丸散发出浓重的清香。 将药丸喂女孩吃下,一会女孩脸上的青紫渐转红润,肿胀渐消。 “姑娘,你现在想去哪?我送你去吧。”“我的家人都为海盗所杀,无家可归。” 乔衍现在也与无家可归差不多,不清楚回家会不会遇到海盗。 而且现在饥肠辘辘,到哪找点吃的也不知道,眼下怎样照顾这个女孩? 想想只好姑且试试,道:“姑娘如不介意,就到小子住的地方去吧。” 女孩想都没想连连点头,说道:“我现在样子难看,不想让人看到。” 乔衍心想到处都是海盗,我都还怕被看到呢,道:“姑娘放心,这里到处是密林,别人看不到的。” 尝试将女孩扶起来,但她手脚都像僵硬了一样,行走万万不能。 “你背我去吧。” 十一二岁的女孩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乔衍不禁好生为难。 “你是不是感到男女授受不亲?在中间隔着树叶就行了。”女孩没有一点害羞样子。 这的确是难得好计,摘了几张魔芋叶将她身前盖得严严实实,轻轻将她背起爬出土坑。 女孩的手臂突然不再僵硬,眼睛又现两束“火焰”,一只手攀着乔衍脖子,一只手伸进怀里摸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就想往乔衍肋下刺落,乔衍突然说道:“林中很多荆棘,你小心闪避不要刺上。”匕首就停在他的衣衫上。 一会儿女孩又举起匕首,乔衍又突然说道:“你的伤是不是很痛苦?你忍耐一下,很快就到了。”匕首再次停在他的衣衫上。 女孩突然收回匕首,将身前的魔芋叶一张张丢下,身子软绵绵的贴在乔衍背上,乔衍如背温香软玉,不自禁的挺直腰杆,将彼此的身体隔开一点点,女孩突然“哎哟”叫了一下。 乔衍道:“姑娘怎么了?”“我要扶不住了。”女孩吹气如兰,并身体后仰要倒下去的情势。 “你不要挣扎,跌下去不好。” 女孩一把将乔衍紧紧抱住:“好,你也不要挣扎。”语含撒娇。 乔衍脸红耳赤,张眼四看又不见魔芋叶子,只好由她抱着。想加快脚步但又不敢走出小道,而且要磨磨蹭蹭,终于看到魔芋,就随手摘了几张叶子叫她贴上,但她只贴一会就扯开丢到地上。 “我背着你挺累,抱着你走行不行?”乔衍问。“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乔衍将她放下,抱着她的后背与双腿,女孩双手突然抱着他脖子,气息呼到他脖子上。但感觉这样比刚才好多了,只是躬着腰行走就太难看了。 树林一直延伸到菜园附近,两三里后就到了边沿,不敢立即走出去,在里面张望了一会,发觉外面与之前没有改变。不再犹豫穿出树林走过一片数十丈宽空地进入菜园。 菜花争妍,蜂蝶斗舞,葱绿满园,似乎比之前更娇更美! 他不知怎么回事,走到旁边一竹子搭建的一个小间子将女孩放到一张简陋的竹床上,长长的吁了口气。 五一窑前对话 乔衍将女孩放在床上说道:“你在这休息一下,我去去就来。”就想往大河方向走去。 女孩叫道:“你走了有人来怎么办?” 乔衍不禁停步,海盗来了真不是个事。 焦急万分,但又想不出办法来。 到房前检验一下,看能不能找到遮掩办法。 “你想把我关在这?”女孩似乎知道他心思。 “请姑娘原谅,小子有位好友需要兼顾,说不得只好将你关一下。”“不行,我怕黑,一会儿天就黑了。” 乔衍看看天色,夕阳还有半杆,距天黑还早,道:“距天黑还有半个时辰左右,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不是这样的,你看,太阳很快就下山了。”女孩坐起来望着天边。 “太阳下山也没有天黑呀?”“我不管,总之太阳下山就是天黑,你不能离开。” “那我生堆火给你行不行?”乔衍一说出就知不行,万一引来海盗怎办?“就算生火也要你在身边,我害怕。” 乔衍陡地想起她的遭遇,心不禁软下来。一个女孩子家人被杀,孤单在外是多么的孤单。 刹那间有种想分身的感觉,一半飞去大河一半留在这里。 但是这是不可能的。 颓然转头,叫道:“你饿了没有?”“饿呀,有什么好吃的?” 乔衍听到好吃的又感到饥肠辘辘,想了想道:“给你煨几个蕃薯好不好?”“好啊,我喜欢吃蕃薯。” 乔衍到自家地上用手挖了十多条蕃薯,回来到菜园一角架起柴火,又是一阵为难,炊烟袅袅必引来海盗无疑,笑嘻嘻走近女孩道:“生吃好不好,我就经常生吃。”“不行,我不能生吃。” 乔衍说经常生吃确实是大假话,他固然试过但经常则没有。 突然想到个办法,既然不能烧着吃就焗着吃。 把一大堆泥土搬到床后开始一块一块的垒砌起来,女孩很好奇,问道:“你干什么?”“整薯窑哩!”“什么是薯窑?” 乔衍不禁奇怪,这里每到秋天乡下几乎家家户户的小孩都焗薯窑,这个女孩居然不识? 又想她可能是城里人不识乡下风俗,由此有几分得意又有几分歉意,得意自是这个薯窑焗出来的蕃薯香喷喷的不能说香飘十里,但看着流口水的感觉是有的,至于歉意自是毕竟是乡下粗浅土食,不知这个姑娘喜不喜欢。 道:“你不识就看着好了。”边说边垒得飞快,一会就垒好了一个薯窑。 到外面把柴草搬进来,女孩又叫道:“你干什么?在这里放火?”“姑娘放心,这个薯窑上盖着厚厚一层沙,火是弥漫不出来的,但是烟会有一点。” 女孩坐在床上手托着腮露出一脸兴趣的样子,突然笑了笑:“你这是焗蕃薯?” “对呀?”乔衍大喜,女孩终于知道他用意。“那你为什么不在外面要在这里?”“外面烟大,担心引来海盗。”“你很害怕海盗吗?”“他们到处杀人抢劫,没有人不害怕的。” 突然好奇怪,你的家人不是被他们杀了吗?难道你不害怕? “是呀,他们在此杀人抢劫,但是他们也有很多人把性命丢在了这里。” “他们把命丢在这里是罪有应得。”乔衍又奇怪女孩对海盗好像有点怜悯之心。 说话间已生起熊熊大火,大火被盖得严密的泥壁挡住没有露出火苗,袅烟因为有间子的阻隔飘出去的又淡了不少,不禁暗暗得意自己的杰作。 偶一抬头,却突然发现女孩眼睛微红,好像刚刚流过眼泪,不禁证住,说道:“姑娘,都怪那万恶的海盗来这里烧杀抢掠,但是咱们一定会为姑娘报仇的,一定会将他们赶出去的。” “你们赶他们出去,他们又回来怎么办?”“那就不停的赶,直到他们不敢来了为止。”“那如果你们赶他们不出呢?”“姑娘不要长海盗的威风,咱神州人千千万不怕他们。” “可是你们神州人是一片散沙,是没有凝聚的散沙,终究会被各个击破。”“你说什么?”乔衍吃了一惊:“姑娘不是神州人?”“啊啊啊,不是,本姑娘一时愤慨,都不想做这个神州人了,如果不是一片散沙,我的家人又怎么会被杀害?” 乔衍心想原来是这样,还真不怪她这样说。 大火越烧越烈,女孩的兴趣好像越来越浓,突然说道:“你让我烧一下好不好?”姑娘有伤在身不宜乱动,这个有小子就可以了?“我感觉你好奇怪,你为什么总是自称小子呀?”“哈哈,小子就是无能的意思,就是能力很小的意思。”“我看你能力不错呀!”“惭愧得很,小子就是小子的样子,绝对没有姑娘说的能力。” “你这次救了我难道不是你的能力?”“姑娘。”乔衍突然转认真:“这不是能力,有能力去杀海盗挽救百姓才是能力,可是小子这么大没杀过一个海盗,没保护过一个百姓,哪来姑娘说的能力?” “你就这么想杀海盗?难道就是因为他们杀人放火?这个世界上难道除了他们就没有人杀人放火了?比如本姑娘听说,神州人也曾远征塞外杀人如麻,这个你又怎说?” 乔衍又不禁怔住,这个女孩竟然像在为海盗分辩,但她说的又不无道理,她为什么要这样说? “姑娘,你记住你是神州人就好,神州人身上带着个神字,是不怕万物之神,也是慈悲为怀之神,至于其它的,咱们也想不了那么多。” 乔衍也不知这样说对不对。 “神州人的确还是不错的,听说外地很多人都是借鉴神州文化的。”“哈哈,正是这样。” 五二回家 乔衍突然“哎哟”一声,一块火热的泥块掉落手背上,原来他垒泥墙时太匆忙没垒得太牢固。 “你怎么了?”“没事,就是泥块烫了一下。”“要不要用药丸?我这里的药丸很好用的。”女孩伸手掏衣袋。 “不用不用。”乔衍急忙拒绝,这实在是很小的事。 女孩突然想翻身下床,手上执着个瓶子。 “你下来干什么?”“我要给你擦手。”“我没事,你不要下来。”“你看,你的手都红了。” 乔衍刚想说这点小事不知遇到多少次,听到“噼啪”一声,女孩直直摔到床下,不禁吃了一惊丢下手上柴火将她双臂挽住,轻声道:“都叫了你不要乱动,你为什么不听话?” “你不要动我,我要给你擦手。”女孩很固执。“好吧,就让你擦了。”乔衍好奇的看着她,不禁又是一惊,眼前的女孩好像换了个人,双目清秀,眉毛如画,长长的脸薄薄的嘴唇,竟是个十分清秀的女孩子。 女孩将药丸轻轻涂上他手背,十分的贯注,力度柔柔的好像大力了会弄痛了乔衍一样。 一阵清凉的感觉弥漫上乔衍手背,痛感瞬间消失。 “我已经好了。你再不放手就要熄火了。”“火熄了可以重燃,但伤了不治会痛,你不要动,先让我把药涂抹好。”女孩说话的声音也是那样贯注让乔衍不忍拒绝。 过了好一会女孩道:“好了,你还痛吗?”“不痛不痛。”乔衍笑笑。 “好了,你可以烧火了。”女孩也笑笑。“我还不能烧火。”“为什么?”“我不能让你这样坐着呀。”女孩低头一笑,好像感到这样坐着很难看。 乔衍轻轻挽她双臂扶她上床坐好,发觉火苗真的熄了。 但是加点枯草进去,火苗立马又窜得老高,心想这姑娘说得没错,火熄了可以重燃,可是时间就这样过去,我这次已经失去了去大河的机会。 一会看火候已足,乔衍轻轻将窑里面的炭除出来用准备好的泥土盖住以免露出太多炊烟,将十余条蕃薯放进窑里,用棍子将窑压跨盖住蕃薯。 “你这样做蕃薯就会熟吗?”“当然会啊,一会表皮都焦了可好吃了。”“这个方法真有趣,我未试过这样。”“那姑娘日后不妨试试,这是乡下最美食物之一了。”乔衍由衷的。 “可是,我感到太难了,你日后就多做几次给我好吗?”女孩的声音很温柔又有点伤感。 乔衍又想到她的遭遇,想也不想:“只要你喜欢,我日日给你做好了。”如果这个方法能安慰她的心情,他真的愿意日日给她做这个。 女孩的眼睛突然望向外面,说道:“这个菜园好漂亮,是你的吗?”“是我与一位朋友一起做的。”“你们一定很勤奋,要不也不会种出这样可爱的蔬菜。” 乔衍突然感到奇怪,自己出了大半月刚回,长庆哥又有任务,村里的人又都搬到大山深处,这里的庄稼为什么都还如此葱茏?比如这个菜园,好像昨天还在浇水一样。 又想可惜没有铁锅,否则可以做顿蔬菜给这个姑娘吃,与蕃薯放在一块也算不错的美餐了。 突然生出个念头,这里都没有异样,我何不回去看看? 突然心里又一阵紧张,我的石子经? 但紧张过后又感到几分安稳,他的石子经藏在墙壁的夹层中,海盗即便来了也不至于把房子的墙拆了吧,否则是万万不会发现的。 突然又开始对家有点想念起来,如果他们安安稳稳的在这里生活倒没有什么,但现在举家搬去了大山,那里的生活肯定很艰苦,不知他们怎么了? 女孩看乔衍呆呆出神,问道:“你是不是想家了?”“嗯!”乔衍点点头。“你的家就在这村子里吗?”乔衍又点点头。好想说回去看看,但是想到女孩刚开始就说怕黑,就知道女孩不会同意他离开,况且现在也夜幕渐临了。 “你如果想回,就回去看看吧!”女孩突然柔声的。“可是姑娘你?”“我不怕,只要你快回来就行。”“真的?”乔衍差点兴奋大叫。“真的。” 乔衍张目四看确定没人,道:“你在这里不要出来,我很快就会回来。”女孩点点头。 他飞快的跑出园门,刹那窜进村边的茂密竹林,他是可以回家了,但是不能大意,如果有海盗在里面怎么办? 在竹林内沿斜坡而上,在坡顶上数十间房子映入眼帘。 可是眼前的情景又让他感到异样,往日这个时候,村中小孩会在巷子上来回奔跑,大人会时不时的出来对小孩子叫唤一声,巷子上也会有狗只来来回回的悠闲的走动……可是眼前这些都没有看到,看到的只是寂静一片,甚至能感到每坐房子都是空的。 又沿着村边一溜竹林窜下到了自家房子附近,一颗心似要飞出胸膛,万一有海盗在房子里怎办? 计算一番后,即便骤遇海盗也能迅速钻进林中,逃走是没问题的。 轻轻穿过一座房子前,正是邻居长庆的房子,庆幸锁着门,是不是可以说明海盗没来过呢?最少也不会有海盗反锁在里面吧? 轻快到了自家门前,大门仍是紧锁,不禁心中一宽。 他没有带钥匙的习惯,因为他以前在家的时候,家里总像什么时候都有人在家似的,最多就是翻墙而入了。 不假思索的翻上天台下石礅,抓着上面横出的砖块轻巧的就爬上去,轻轻推开天台门,眼前就是他从小到大居住的小阁楼。 来不及察看自己的情况,轻轻步下梯子观看屋内情形,竟然都没有怎样动过的痕迹。走进厨房才感觉变了天一样,锅锅盆盆都完整消失了。又到放置粮食的小间,亦已收拾干净。 回到居住的阁楼,第一感是察看夹层中的石子经,但突然又生出个念头,如此冷清的世界,石子看到不太好,它现在在里面一定很安稳很安静,打扰它真的不太好,遂放弃了这个念头。 而他不知道,天台门外藏着一双清秀的眼睛,见乔乔衍步出来,一个女孩的身影先于乔衍的视线轻掠下墙。 五三洗澡女孩 乔衍回到菜园的时候,女孩正坐在床上直勾勾的看着他,脸上竟有妩媚万千感觉,笑眯眯的露出温柔。 “不知刚才有没有人出现?”乔衍关心的问。“没有,一样的人一样的物。” 乔衍刨开蕃薯上的泥土,香喷喷的味道就飘上来。女孩拍手笑笑:“真香。” 嘿,你会这样想就好,乔衍心想。又迅速拨开番薯上的泥尘,寻思如何做一点热水。 “你在想什么?”“我在想做点热水,只吃这个没水不行。”“那有锅吗?” 乔衍摇摇头,突然眼睛一亮看到半截丢弃的竹筒,笑嘻嘻的道:“锅来了。”捡起竹筒飞快到水沟洗干净剩了满满一筒水来。 但跟着又发愁,架火烧水又有可能引来海盗,不禁犹豫。 “你在想什么?”“没什么。”乔衍懒得解释。“我知道你怕烧烟引来海盗是不是?”乔衍点点头。 “他们不会来了,他们回去了。”“为什么?”乔衍很意外。“因为他们这次惨败,在这里已没有立足之地。”“姑娘怎么知道他们惨败?”“他们遭到了毒沙的攻击没有丝毫防备,只能往海上逃,或者是回去重整旗鼓。” “你怎么知道?”乔衍很惊诧。“你当时不在那你当然不知道,而我就是在那逃出的,海盗在中了毒沙攻击后,又有大批持刀的人赶来,他们中毒没有抵抗能力就只能往海上退去了。” “这么说来,姑娘是因为这样才得以逃出来的吧?”乔衍喜道。女孩嗯着点点头。 既然海盗已去,那就大方点吧。又在薯窑位置筑几块石头将水筒架在上面在下面生火。 女孩突然打了个喷嚏,显然被烟呛着。“姑娘请忍耐一下,很快就好了。”他仍然不敢在外面烧水。 但女孩只是喷啑不停,好像对这个环境很不适应。乔衍实在没办法,将她一把抱起放到外面树荫下,心想一个人的目标终究没有炊烟大。道声:“请你稍等。”又回去烧水。 一会回头,却发现女孩已在菜垅当中蹲着,赏玩娇小菜花。暮色朦胧中看到一张异常洁白俊俏的脸,不禁呆了呆,那个难看的样子竟然可以变得如此好看。 陡然想到大河女孩,发觉两人一个是卓尔清绝,一个是娇柔可爱,清绝充满诗意,娇柔则楚楚动人。 眼看水就要烧开,招呼女孩回来吃番薯,看着女孩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乔衍的心想却飞到了大河,飞到了整个鸡笼镇,他想去了解大河的情况,想去了解泥沙大战的情况,想去了解海砂帮以及村民的情况,可是都因为这个女孩子将他锁在这里。 夜色笼罩下来,女孩又吃了一颗药丸,突然走出房外,走向上面的池塘,轻轻的解衣衫。 乔衍一直留意她去向,见状急忙转过头,听女孩叫道:“这里的水好清凉,你也来呀。” 乔衍暗叫一声我的妈呀,这个女孩在洗澡,居然招呼他过去。“你自己洗就好,我没有洗澡习惯。”他随口应道。“什么?你没有洗澡习惯?”女孩的声调很诧异。“我是说没有在外面洗澡习惯。”乔衍知道刚才说错。 “为什么没有,这里的水清清冽冽的,下面还有沙子,正是最佳的浴盆了。” “要不你在这里洗澡,我去去就来。”乔衍担心想入非非,想到外面树林旁边走走。 “喂喂,你别走。”女孩大叫,乔衍听到扑通扑通的声音,估计女孩要跑上岸来,只好坐在地上双手紧紧抱着头。 一会听到身边传来色色嗦嗦响声,一只冰凉的手放在肩头,滴滴水珠滴到他身后脖子上,每次水珠滴下,心上就像打一个颤。 “我说过了怕夜,你为什么要跑?”女孩幽幽的问。 “我没有跑,我不是在这嘛。”乔衍不敢回头,不知后面什么情况? 突然发觉女孩的下巴枕在他的肩上,尖尖的、硬硬的、柔柔的,脖子能清晰感应到她的气息,听她说道:“夜色好美,只要没有豺狼前来,时光好美,只要有相聚的时间。” “你说的对,只要没有豺狼,我们就可自由自在生活,就可与家人团聚在一起。”“可是,当家人都不在了,那怎么团聚呢?”女孩幽幽的。 乔衍想到他的身世,不敢乱说话,怕勾起她的忧伤,说道:“姑娘放心吧,只要姑娘乐意,我们都是姑娘的家人,都会陪在姑娘身边。” “不是的,你没有经历过失去亲人的痛苦,那是一种绝望的感觉,就像立在傍晚的风中,一辈子也等不到至亲的出现,你想见的人此生也不会再见。” 乔衍感到水滴不绝的滴在脖子上,他知道这不再是女孩身上的水,而是她温热的泪水。 这是一个无解的难题,乔衍自问永远也解不了!那就让夜风静静的吹吧,祈求风能把心上的忧愁吹淡吧。 但是他还是不由自主的把手伸过去,抓住女孩一只娇小的手,说道:“如果你的至亲到了天堂,那么他也会很想看到你幸福的!开心生活吧,你的至亲也会很想看到你幸福的样子!” 一阵抽泣的声音传来,他发觉女孩的整张脸都埋在他的脖子上…… 夜里女孩就在床上休息,他坐在竹墙边打盹,一会儿也睡着了,梦中他又看到了大河的美好,想到羽飞天外,鸟语临沧。 女孩睁开眼的时候,乔衍在外面焗的薯窑几乎已经完工了,原来乔衍看来一切都静悄悄的,放下了一点戒心,为了不打扰女孩睡觉在外面做了一薯窑,想让女孩吃饱肚子后带她到垌清山一带寻找海砂帮,毕竟需要将她安顿好才能做其它事。 乔衍默默的将预先煮好的一筒水端到女孩面前,他只能以这种方式抚平女孩心上的忧伤。 “你为什么不喝?”女孩问。“你先喝,我一会烧了再喝。”“不行,我这样先喝是不行的,你年纪比我大,水又是你做的,你必须先喝。”“我还没口渴,你先喝吧。”“不行,你得先喝!”女孩显得极度固执的坚持。 乔衍又感到奇怪,他经常给妹妹乔栎倒水,妹妹就不会如此坚持,为了她尽快喝下去,只好匆匆又找个竹筒倒出一点点,象征性的饮了,女孩才欢天喜地的接过水饮了一大口。 五四不扰之心 乔衍将番薯用树叶包好递给女孩去给菜园浇水,女孩却捧着番薯跟过来,哈哈笑道:“好有趣,让我也试试。” “你不用试,吃了番薯我带你去找海砂帮。”“海砂帮?为什么要找他们?”女孩脸色一沉。 “他们是地方抗击海盗的民间组织,宗旨是为了老百姓,你到了那里,他们会帮你安排生活。”“我不要去,我为什么要他们安排生活?”女孩的言辞有点激烈。 “你现在举目无亲,不去那能去哪?”“你不是说你可以做我的亲人吗?我跟着你不行吗?”“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你跟着我不方便。” “你是说我拖累了你?”“没有这个意思。”“那你为什么这样?”“我……我……”“你如果讨厌我,我立即就走。” 女孩说完将番薯轻轻放在地上往外面走去。“喂……喂,你去哪?”乔衍急忙放下浇水追过去拦在她面前。 “我走了就不会阻挠到你的工作,咱们有缘再见。”“我……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你回去。” “我回去不又阻挠你的工作了?”“我的意思是说你现在举目无亲需要照顾才想带你去海砂帮,你如果不想去,那咱们可以另想办法。” “可是这样仍然会阻挠你,你如果为难就让我离开吧。” 乔衍好想让他离开,好去做想到的事,但是她一个举目无亲的女孩,他哪能忍心就让她这样离开,只好口是心非的道:“好了,我哪也不想去,就陪着你好了。” “你口是心非,你是巴不得我离开。”“我……我没有。” 女孩突然泪流满面:“你说得不错,我就是个举目无亲的人,天地之大,哪里都没有我落脚的地方,但是这样又怎么样呢?我不能难为别人,更不想别人怜悯我,就算像个野鬼一样飘游,我也想一个人干干净净一样,不为谁招惹困难。” “你不要哭了。”乔衍走近用衣袖为她揩泪:“如果你喜欢这里,就留下来吧。” “不是这样的,我真的要走了,很感谢你的照顾。”女孩突然向她鞠了一躬,绕步往外走去。 乔衍跟在好后面慢走,女孩加快脚步,走向鸡笼镇方向的大道,乔衍叫道:“姑娘,你稍等。” 女孩停步道:“你还有什么事?”“我认识一个地方很不错,我相信你一定会喜欢那里。” 女孩站着没有说话,好像有点心动。 “那个地方叫松蕤小舍,是个很美丽的地方,而且十分清静,很适合姑娘在那疗伤居住。” “啊,这个名字真美!”“而且舍如其名,里面种着好像望不到边的蕤草,开着紫黄色小花,可好看了。” “那我去那是不是又会打扰别人?”“这是一座闲舍,主人都很少在那居住,怎会打扰呢?” 女孩嫣然一笑回头:“如此有赖你安排。” 乔衍感到这个女孩性格好古怪,一些礼节性比他平时想的注重得多,但有时又随性得让他意外。 回到园子,女孩道:“既然到别人家去打扰,总得换件衣服,你有衣服吗?给一套我吧。” 乔衍想到乔栎的衣服不适合她,还真没感到有什么适合她的衣服,不禁尴尬的摇摇头。 “你没有多余的衣服吗?我要你的就可以了。”“可是我的是男子的呀。”“我就是要男子的。” 乔衍哭笑不得,真想不到她这个性格是怎样得来的。 “我的衣服都破破烂烂的,穿着可难看了。”“没事的,破烂点没什么,不知多少人都在穿破烂衣服呢!” 乔衍确认她不是开玩笑,盯着她穿的衣服,虽然款式在之前几没见过,但布料却是上乘,大户人家也不过如此,甚至比大户人家显得更特别,但她为什么有好端端的衣服不穿而偏偏要穿他破烂的衣服呢? 但他已领教过她总是出乎意料的性格,说道:“好吧,你稍等,我去给你取一套来。” 一会儿回家取来认为最可穿出的一套衣服,屁股与衣袖上都打了多处补丁。 女孩执着衣服笑道:“这真是你的衣服吗?”“是的。”“真是太好看了。”乔衍又差点没有晕转,只盼她说句凑合就万事大吉,哪知还得到赞美。 女孩却好像满心欢喜的样子,执着衣服走进间子,向他笑笑:“你转过头去吧。”一会就换好衣服出来。 乔衍又是意外,他这套衣服本来是多年前的,他穿着甚是窄小,女孩穿着却感觉刚刚合身,头上一件微青的素布估计是她的内衬,绕成一顶帽子将头发包得严实,一看就是个活脱脱的小子。 刹那心想我乔衍本来已是一个小子,难道又要造出一个小子? 当然女孩俊俏的面孔已经遮掩了衣衫上的粗朴,就算衣服上再打几个补丁,只要干净合身,都不掩她秀色。 “这个男装打扮难道不好吗?”她问。乔衍点点头,心想本小子不让你比下去就行,至于你怎么打扮是你的事。 但他不可否认,这是个有点点秀气的“小子”,由衷的道:“非常好看!” 女孩顿时笑意嫣然,脸上像开出一朵斜阳下的鲜花。 乔衍迅速的去浇好水,陡地看到放在树荫下的一个菜篮,一时有立即去摘菜的冲动。 女孩看到他的举动,走过去将篮子抓起左看右看,边啧啧称赞:“这个篮子真好看!” “咱们动身吧。”乔衍道。 女孩将篮子轻轻放回原地,道:“你得先随我到一个地方。”“你想去那里?”“我掉了一个物品,很可能掉在昨天受伤的地方,我要去那找一找。” 乔衍想摘篮子菜送去大河刚刚好,但又一想不行,他怎能让外人知道他到大河送菜?只好忍耐焦急的心情,道:“好,我与你一起去。” 两人顺着树林的边沿行走,两三里后到了那片树林,女孩嘱咐乔衍在外面等待,自己走到那个坑中,看到一张魔芋叶上摆着十余颗黑沙,从袋中取出一条小手帕将黑沙包好放入怀中走出来。 五五八面玲珑 看她从树林出来,乔衍也不问她找到没有,而是默然领她西行。 行近菜园女孩道:“借你一点蔬菜好不好?”“借蔬菜?”“我这次到这个小舍必然打扰主人,我想摘点菜做礼物。” “原来这样,不用借,你想要多少就摘多少。” 乔衍不能送菜到大河,心情略感压抑一时把这个忽略。 女孩轻快走进菜园就去抓她刚才赞叹的那个篮子,乔衍道:“你不用这个,我去给你另外找一个。”飞快走到间子旁边拿了个篮子过来。 女孩提着那个篮子一脸诧异,两个篮子差不多大小,不知有什么分别?接过乔衍递来的篮子才知道不一样,前者做工严谨,后者就粗糙多了。 “你这个篮子另有用途?”“都是一样用途。” 女孩想了下,似乎猜到点什么,但不追问而是愉快的用乔衍递过来的篮子摘菜,乔衍过去帮忙,一会就摘了满篮。 “好了,咱们可以走了。”乔衍提起篮子。女孩轻巧的抢过篮子:“这个是我提议的,应该我提。” 乔衍笑笑,感觉她的规矩好多,有些感觉很好,但有些又不可思议。 出了园门乔衍才想起还没知道她名字,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愣了下说道:“你先说。”“我叫乔衍。”“你姓乔吗?”“对。”“哈哈,刚刚好,我也姓乔,叫乔樱。” 乔衍又是讶异,本来女孩说与他同姓也无不可,但他就是感到有点奇怪。 这里是向西方向,乔衍估计不会碰上海盗,就走在大道上。乔樱将菜篮别在腰间低着头,好像对沿途的山野景色丝毫不关注。 眼前的景物丝毫没有改变,乔衍很庆幸还可感受到一片阳光,如果山河变色,那么心上的感觉也是会变色的。 看女孩很沉默而专注的赶路,心上又有几分酸楚,一个破家的小女孩,内心会经历怎样的痛苦? 行了两里上下,两个灰衣汉子突然挥刀由一土丘后跳出来喝道:“什么人?”乔衍知道怎么回事,取出海砂帮的牌子笑道:“我也是海砂帮的。” 两个汉子立马收刀拱手:“原来小兄弟也是海砂帮你,请过去吧。” 行前数步,乔樱突然走近道:“你是海砂帮的?”“是。”“那我也入海砂帮吧。”“你不是很讨厌海砂帮?”“我现在不讨厌了,只要你在那我就不讨厌。” 乔衍看她一眼,心想你这是什么逻辑?为什么我不在那你就讨厌,我在那又说不讨厌? 心想如此也好,日后她也可能会得到较多照料,说道:“就不知收不收女的。”“你不说我是女的就行了。”乔衍又盯她一眼,心想没人认出来?又如果我隐瞒了算不算违背帮规呢? “嗯,我想就算不收女的,知道了你的遭遇后相信也会收的。”“我不想听相信,我只想他们确不确切收我。”“放心吧,这事包在我身上。”“好啊,多谢你。” 乔衍低头笑笑,他相信海砂帮必会给女孩一个很好的安排。 一会又遇到两拨查问,乔衍都是取出牌子通过,心想帮中弟子都在为百姓尽力,而我就像游山玩水一样,真是有愧海砂帮弟子称号有愧腰上挂的洁玉刀,却没想到他眼下就在帮着百姓。 “那咱们是不是不用去小舍了?”乔樱问。“觉性大师如果在那就刚刚好,可以介绍你进去。”“觉性大师是什么人?”“一个很正直、风趣的人。”“他是这个小舍的主人?”“你猜对了。” “那他叫大师是什么意思?”“大师是对出家人的尊称。”“海砂帮还有出家人啊?”“觉性大师是垌清寺的,不是海砂帮的。”“垌清寺?垌清寺在哪?” 乔衍不禁一愣,“你在鸡笼镇不知道垌清寺?”“我以前很少出门,没听说过。”乔衍心想难怪,她年纪这么小,又少出门,没听过不足为奇。 “垌清寺就在前方不远,那里的山水挺秀丽的,有机会可以到那去游玩下。”“嗯,我不喜欢寺院,不去了。” 乔衍又是一愣,第一次听到个不喜欢寺院的,那种出世之思是一去难忘。又想她既然没去过,当然是不知道有这个感觉了。 说话间转上一条山野小道,两边尽是茂密树林,吱吱喳喳的鸟声不绝于耳。乔樱道:“这就是去小舍吗?”“嗯,小舍就在前方不远。” 在林间小道行了里许进入一处荒野,山坡下的松蕤小舍已经在望。 “到了。”乔衍指指前方。 “好漂亮的地方!”乔樱由衷赞叹。 走下山坡,转过十余丈围墙,围墙上的松蕤小舍就看到了,乔樱对四字默念了一遍。 墙门无锁,乔衍推门进去,看到一个小沙弥在舍前漫步,走过去叫道:“请问师父,主持大师还在不在这里?” 这个正是上次在舍前打扫的小沙弥,一下子认出乔衍,笑道:“师父回寺去了。”“那觉性觉行大师在不在?”“他们也出去多日了。” 乔衍不禁微微失望,他可是想着尽快介绍女孩进入海砂帮。 “请问小师父,可知觉性大师去哪了么?”“他们都是同一个目的抗击海盗去了。”小沙弥呵呵笑道。 乔衍心想找不到觉性大师,找到长庆哥也好,道:“请问小师父可知道小子那位长庆兄长行踪么?” “嗯,这个小僧还是比较清楚的,日前他与帮中几位商量抢夺大要岛,估计现在就在做这个事。” 乔樱听到大树岛三字,突然紧睫起眉头。 乔衍脸色一沉,这或是这次抗击海盗的最后机会,但想到旁边的女孩,焦急前往的心就只有干焦急的分。 “你是不是想去大树岛,我与你一块去。”乔樱道。 乔衍又是一诧,那里可能正在进行你死我活的争夺,你赶去干什么? “你是担心我的安危是不是?我就是从那些激杀的地方走出来的。”乔樱坚定的看着他道。 可是你刚刚从那个地方走出来,总不能再去犯险呀? “我现在就入海砂帮,我不怕。”“这样好不好,我与你到渡口再做打算,如果确信没有危险再与你上去?”“好,就是这样。” 乔樱说完立即过去把蔬菜篮子递给小沙弥,莞然笑道:“这是乔衍大哥送给你们的蔬菜,请你代为笑纳。”小沙弥笑着收下,看着乔衍呵呵笑道:“多谢小施主。” 乔衍又是不禁愣住,这个女孩有时八面玲珑让他难以适应。 五六渡水 乔衍与女孩向小沙弥告辞刚想离开,小沙弥笑呵呵的道:“小施主请慢,之前的砂帮兄弟都是将身体遮得严严实实出去的,你们也必须这样。” 乔衍想起泥沙大战,说道:“请问小师父是不是指泥沙大战?”“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就是这样,据说近万海盗为尼沙袭击溃不成军,砂帮兄弟接到消息才赶过去的。” “请问小师父,这些尼沙出自谁人之手?”乔樱问。 “小僧只是听到一位尼姑装束的英侠领着一班小孩子好像可以腾云驾雾一样在海盗军营各个地方遍洒一种黑色的毒沙,因为是尼姑带领的就将这些沙子叫做尼沙,至于她们出自哪里,小僧却是不知。” 乔衍这才知道泥沙大战原来是尼沙大战。 “大树岛不在鸡笼镇中心,绕道去就可,不必遮得那么严实的。”乔樱道。“如此可以。” 乔衍想了一下,由大河方向往东南而行可以绕过镇上到达大树岛港口,说道:“既如此咱们就绕道前去。小师父,咱们告辞。” 小沙弥呵呵笑了下。 两人匆匆走出松蕤小舍,乔樱在后面追着道:“你不必走得那么焦急,海盗没有后援是不会据守孤岛的,说不定他们早回去调整了。” 乔衍又一奇,她怎懂得这么多? 又想她是因为历经了磨难才变得成熟了吧! 不过想她说的也不是没道理,他们连鸡笼镇都不据守,的确不必退守于淡水极度缺乏的孤岛,况且能在大树岛上驻扎的人数也不多。 刹那又感到此行没有多大意义。 “大树岛,听这个名字就充满诗意,咱们到那里即便没有遇上战斗,也可在上面尝试过些岛上生活。” 她这样说又激起了乔衍的一个想法,加入海砂帮后到大树岛训练是很重要一环,如果她能加入海砂帮,带她前去也是顺理成章。 他虽然知道女孩的名字,但如同对她其它的想法一样都是有点怪怪的,想到她时就仍然以女孩的想法。 领着她不知不觉走到河口附近,只见到处一片寂静,好像除了这样与往日没有丝毫不同。 偶尔会遇到三三两两的海砂帮汉子,都劝他们绕道而行,镇上正在清理尼沙战场不宜前往。 由此放心,海盗的确已经退去。 随之神奇的感觉又涌来,近万的海盗连作战经验丰富的海砂帮都要避其锋芒,却竟为一个尼姑带着一班小孩子所退?这真是难以想象的事。 路经河口,上游烟波滚滚流下,江水显得更青、更白甚至更清冽,她的宁静好像无以伦比没有撼动分毫。 他又想到了那个女孩子,想到石子,想到七月时光,想到洁玉刀,想到那里遭遇的一切,神奇如一个美好的梦,而神奇的是这并不是梦,正在向世间,向他展现神奇的画卷。 “你看着上面干什么?”乔樱问。“没有什么,只是想多看一眼而已。”“是不是这里很特别?”“没有什么特别。”乔衍突然醒悟:“这里距村子近,偶尔会来游玩。” “原来是这样,我也特别留恋以前玩过的一些地方。”“你以前玩过什么地方呢?”乔衍转换眼前关注点。“嗯,我到过的地方太多了。”乔樱好像在不停想像:“那里有很多很多洁白的花,笼罩着望不到边的居民房屋,花树上有一座葱茏而巍峨的高山,高山上有很洁白的雪,有时也会升起高高的火焰。” 乔衍盯了她一眼,想她经历这次巨变,头脑也在胡思乱想了,说道:“你不要胡思乱想了,咱们快赶路吧。”“我没有胡思乱想呀?”乔樱好奇怪。 “你怎么不是胡思乱想了?你是不是说这里的飞龙山也要冒火了?”“我是真的没有胡思乱想,请你相信好不好?”“好好好,你没有胡思乱想,是天马行空。” 乔衍说着将目光由大河转回,对眼前情景却是一愣,滔滔江水却无渡船。 “你是不是想到对岸去?”“是呀,没有渡船。”“你不会游泳?”乔衍点点头。 “我背你过去就行了。”你背我过去?你怎么背我过去?乔衍好奇的看着她,只见她妩媚的眼睛蕴含笑意却没有说谎的样子。 “上来吧!”她忽然躬起腰。你……你竟然真要背我?乔衍惊诧得不得了。 “上来呀,你以为我骗你是不是?哈哈哈!”乔樱的笑意好烂熳。“不……不……不,我不能让你背。”乔衍感到有伤自尊。 “你不要有这么多想法,游泳不会就是不会,这个不能充男子汉,况且我现在也是男子汉哦!”乔樱保持着躬身姿势。“不行!就是不行!” “你不是想尽快到大树岛吗?咱们不是不能到镇上过桥吗?那你就不要犹豫了。” “你……你真可以背我过去?”“当然,我自小就学游泳,数里远都可以游过去,还说是这江河!” 乔衍此刻真想跳下水去饱喝一顿,如此关键时刻居然比不上一个小女孩。 “你背过我,我现在背你也没问题。” 乔衍思考了好一会,眼睛一闭,叫道:“咱们赶紧过河。但是我不能让你背着,只要你拽着。” 乔樱牵着他的手,一下子扑通跳到河里,乔衍一颗心顿时吊到嗓子上,身子刚刚欲下沉,却感到腰带上一紧,一只小手提着他的腰带,身子一下子浮上来。 沿着江中慢慢前行,只有胸部以下沉落水去,一股力量让他稳定上浮的前行,不禁又感到真是一次神奇的体验。 突然看到女孩的样子,不禁吃了一惊,估计是为了提起他的身躯,只有一只手不停的划水,河水浸湿了她的整个头巾,脸面一沉一浮的水珠不停的串串滑下,但她却只紧紧的凝神,目光坚定的望着前方,没有露出丝毫的气馁。 一会估计是感到力竭,突然整个身子下沉,一只手将他的腰部揽住,用她身子的力量推着他前行。 一股温柔但很巨大的力终于把他推到对岸,乔樱湿淋淋的站在他面前,低头好一阵喘气,喘过气后又抬起头,乔衍又见到了她烂灿的笑意。 五七回忆 由河口南行三十里到了个叫河北的港口,沿途除了寂静,其它的也没多大改变。 河北港口其实是个小渔村,数十户人家住在一片面南山坡,前面就是茫茫大海。 乔衍多次经过这里到大树岛训练,对这里颇为熟。 与乔樱穿过村东一片木麻黄林到了一片洁白如盐的沙滩,沙滩下停着几条小船,每艘上坐着个汉子。 乔衍走到其中一艘,掏出海砂令牌,叫船上汉子撑他们去大树岛。 汉子笑道:“小子来得真巧,你如果早来半个时辰就不能撑你去了。”“为什么?”“大树岛是刚刚清理完毕,确定上面没有海盗,才刚刚发下命令可以前去的。” 乔衍看了乔樱一眼,心想这次居然让她说中,或者海盗真如她所说回去重整旗鼓了。 大海泛舟,离岸数里的大树岛转瞬即到。 弃舟登岸,眼前又是一番风景,好像刚刚经过了巨风的吹袭到处凌乱不堪。 见到的第一个熟悉人影是帮机堂主霍月武,他曾负责乔衍的训练。乔衍向他打听岛上情况,原来海盗这次的确曾占领此岛,后来因为大部队的溃败,就跟着一起撤去了。而长庆为了找他,早上已经离开。 他对乔衍的“走失”不知情,却知道他运回了兵器,对他甚是热情,就像把他当做帮中重要人物一样。 乔衍问他可不可以收留乔樱入帮,霍月武问乔樱一些情况,比如居住何处,父母姓名等,乔樱的回答含糊其辞,霍一武不甚满意,只能说等帮主过来再做主张。 乔衍与乔樱步行到他曾经居住小石屋前的沙滩,说道:“这里风景甚好,你在此休息些时候,理清了思路再回答霍堂主的话就可进入海砂帮了。” “那些失去的记忆是找不回来的。他们不收我,那我就做个客人留在这里吧。”乔樱笑笑道。 乔衍不禁头痛,你作为客人留在这里,那么我就要在这陪着你了。 “你被海盗追赶,从哪里走出来想到哪里去都忘记了?”“我当时大脑一片空白,好多事情都不记得了。” 乔衍心想这倒奇了,你游玩过的风景记得清清楚楚,却把自己的家忘了。 但他不知失忆症的真正情形不好妄加猜测,更不能对刚刚历经巨痛的乔樱责备。 心想但愿你几日后可以想起来,然后我就离开大树岛。 另一个遭遇又让他感到怪异,霍月武居然没有发现她是女儿之身让他们一块居住在小石屋,他当时想解释又让她牵扯衣角阻止了。 在沙滩待了一会,乔樱好像心不在焉似的,要乔衍陪他到岛上腹地走走,乔衍道:“你不是海砂帮的人,那里有很多机密是不能让你知道的。” “既是这样我就不去了,就待在这里好了,只是我一个人在这里好寂寞,你不能离开我。” “陪着你可以,但你得想像那些被海盗追赶的经过,将你的家想像起来。”“我说过这个想不起来了,不要逼我。” “或者,你想想你家旁边有什么风景?”“我家旁边呀?”乔樱又陷入悠悠的想像:“门前有很多青绿的树,树旁垒着很多石头,前面是一条大道,大道对面是一片长着洁白花树的湖滨,湖的对面是一片雪峰……” 乔樱细细的说,却发觉乔衍好像一点也没听进去,说道:“我说错了吗?” 乔衍知道鸡笼镇有池塘,有大河,有四季都青翠如滴的风景,而没有见过湖泊、雪峰,更不曾见过雪的形状。 心想她因此失忆也好,忘记了痛苦忘记了忧伤。 说道:“你说得很好,续着说吧!” “我知道你没有听,当我是失忆了是不是?” 这是你构筑的美好世界,但愿你一直活在这些美好记忆中吧!乔衍心想。又想到她昨晚邀他一起洗澡,不禁又觉得她好楚楚可怜,一个如此清秀的女孩子,家破人亡却不自知,还因此而变得疯疯癫癫。 而她的一些举动却又好像流露出她善良一面,比如她为了不打扰他而毅然离开,为了对他好而说蔬菜是他送去松蕤小舍! “你不会失忆的,你会生活得很好,就像这大海,会涤尽你心上的烦恼与忧愁的。” “如果像你这样说就好了。”乔樱突然倚在他肩膀上,“但愿吧,但愿如你所说,海水会涤去心上的烦恼与忧伤。”“你会的。”乔衍拍拍她的手。 乔樱突然放开乔衍的肩膀,双手放在嘴上成喇叭状对着大海大喊:“大海,你涤去我的忧伤吧!” 乔衍无言的看着她,当她一抬头四目相对,乔衍却看到泪水盈满了她的眼眶。 这一刻他又讶异,失忆的她竟似没有忘记满怀忧伤。 傍晚时霍月武招呼他们过去吃饭,乔衍道:“我去带来给她好不好?”霍月武笑道:“小子,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不要这样见外。” “如此打扰帮内,小子当真万分过意不去。” 霍月武过来一把抓着他的手,另一只又想去抓乔樱,乔樱却缩手避开,霍月武不以为意,笑道:“这是帮内便饭,请小兄弟一块过来。”扳着乔衍的肩膀往上走去,边走边笑嘻嘻的道:“小兄弟是如何搞到那批兵器的?说来给霍叔叔听听。” “呵呵,那是高麟他们的功劳。”乔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 “怎么可能是高麟他们的功劳?他们不都是希望咱们被海盗灭了吗?怎会如此好心?” “这个关联到个大事,有了这个大事,高麟他们就要俯首帖耳。”乔衍也感到津津有味。 “什么大事?小子快说。”“霍叔叔原谅,这个大事不能泄露,小子无能为力哦。”乔衍呵呵的笑。 霍月武沉吟:“这个大事当真好机密,问了两位帮主多次都说不知道。咳,连他们都不能知道,在下是没法知道的了。” “是了霍叔叔,你得给我说说这次的尼沙大战。”霍月武顿时眉飞色舞:“这个说三日三夜也说不完,要不咱们边吃饭边说?” 五八六分温柔 乔衍对三日三夜的话题兴趣很浓厚,说道:“小子就听三日三夜!” “据霍叔叔得来的消息,这次尼沙大战要追溯到一个久远的故事。”霍月武瞥了一眼乔樱,“小子,你可听到一位叫妙音神尼的仙人?”“没听过。” “这位妙音神尼就厉害了,她是当今第一英雄石莲舟大侠的师婶,有蓬莱仙子之称,年轻时更以美艳如天仙着名。呃呃呃,跑题了。” 乔衍没听到跑题两字,霍月武前面的话就让他张大了嘴巴,天下第一英雄已经很厉害,那么他的师婶岂非更是厉害得不得了? 而且妙音神尼蓬莱仙子这种名号一听就是惊世骇俗,就像武林小说的那种惊世骇俗啊! “这尼沙大战是不是与这位大英雄有关?”他问。 霍月武又瞥了乔樱一眼道:“这位神尼当然与尼沙大战有关,她擅使一手飞沙,来无影去无踪,贼人中沙中毒倒地还不知怎么回事。这本是江湖传说,但经过这次大战,江湖传说就可能是真的了。” 乔樱一直在细心聆听,好像不想漏下一个字。 “真太好了,有这样的大英雄,咱们日后就再也不怕扶桑海盗了。”乔衍眉飞色舞。 “嘿嘿,如果这次不是这如天降一样的神沙,咱鸡笼镇又要遭受扶桑贼子的荼毒了。只是这位神尼来无影去无踪,这次的出现是不是因为突然路过这里,下次海盗来时就不知又云游到什么地方了?”霍月武颇有惋惜意味。 “听说她带着一班小孩子是吗?”乔衍问。 “哈哈,你怎么知道?”霍月武笑笑,又看看乔樱,”的确听说是这样,估计是她带的一些徒子徒孙。石大侠抗击伊旦骑兵又要躲避朝廷的追杀,估计跟随的是他一些部下的孩子,这位神尼就一边带着,一边传授他们飞沙武功。” 乔衍悠然神往,心想这些孩子好幸福,有这样一位好师父,更可抱不平抗击外侮,做些让人景仰的英雄行径! 想想自己腰上的洁玉刀号称天下至宝,却连一个海盗的衣角都没沾着。 不过又为他们的遭遇感到不平,说道:“如果他们不是受到朝廷的追杀就可光明正大现身,那些狗狗盗盗就不敢现身了。” “小兄弟说得甚对,咱们神州本来是人杰地灵英雄辈出,如果不是朝廷倒行逆施,那些毛贼怎敢犯我神州?” 乔衍陡地想起乔樱说的一盘散沙,不禁回头看了她一下,只见她看到他的目光,眼睛陡然转过一边,好像有点尴尬。 “开饭喽。”前面一声喊,一个手执大勺的汉子挺直腰杆笑着看着他们。 饭堂是两列长数十丈的简易树叶棚下长桌,分列一条大道两边,一次可供数百人进餐,但眼下桌前只有疏落数十人,都是这次来接收大树岛的精英。 这里有个天然盐场,可利用衙门对他们盐场的特许权养活帮中上下,如果扶桑海盗来的不是很多也必须阻挡他们占据此地作为后勤基地。 只是海盗大规模来的话,这里只能无奈放弃,比如这次的海盗号称万人上下,依靠一两百人是万万守不了的。 乔衍乔樱与霍月武被分配在东面一列桌子,大家都有说有笑,乔樱只低头吃饭。 旁边一个帮众笑道:“霍堂主,这个小子看着文文静静挺不错的,为什么不同意他加入本帮?” 霍月武有点尴尬的笑笑:“他……哈。”汉子又道:“霍堂主,就一个小孩子不用那么严格吧?” “不是本堂主严格,而是帮内规定如此,就像晚上不能吃早饭一样,本堂主也没有办法呀。” “事在人为嘛,相信霍堂主说现在正在吃早饭大家也不反对是吧?”汉子抬头看着旁边吃饭的汉子,众人哄然而笑:“咱们都不反对。” “既然这样,等迭帮主来到,各位就替这位小兄弟求个情怎样?”霍月武停下筷子笑道。 “好,咱们就依着霍堂主的话,迭帮主来了就替小兄弟求情。”众人大声应答。 乔樱听到迭帮主三字,眼中刹那闪出一丝凶光,眼中的火焰又好像燃起了。 但她一直低着头,别人始终没有看清她的脸色。 饭后霍月武有些岛上事务,那个三日三夜的话题暂时停下。看乔樱直勾勾的看着里面不远的弥湖,淡淡的道:“小兄弟,这里人多嘈杂,带这位小兄弟到外面散散心吧。” 乔衍心领神会,说道:“霍叔叔,你们忙碌,咱们去沙滩走走。” 霍月武笑笑,不管怎么样帮规不可忘,他让乔樱进来岛内腹地吃饭,就已经违反了一半的帮规,给足了乔衍面子。 正是傍晚时候,半杆斜阳浮在海面,好似一个巨大的火红的圆盆,散发出万道霞光把海面照射得通红,这样的美景乔衍难得一见,当下看得不禁痴痴入迷。 “你很少看海吗?”跟在后面的乔樱问道。“我见得最多的是大河,到这里有数十里,确是较少看到。” 大河清波有清冽之美,大海开阔波涛翻涌颇感雄壮,就像清静与奔放的对比,但此刻的清静属于心底,奔放只在眼底。 “大河?你是说咱们来时经过的那条大河吗?”“嗯!”乔衍点点头。 乔樱皱起眉头:“你难道感觉大河比大海更美?”“对。”乔衍不假思索。“为什么为什么?”乔樱万分讶异,声调增大。 乔衍好像刹那被她的叫声惊醒,知道刚才是不假思索是失态,说道:“大海的壮阔也是很美的。”“你说谎你说谎,你就是说大河美而大海不美。”“没有啊!”乔衍愕然。 “你不能说谎,你必须真心实意的说大海美。”“我是真心实意了啊。”“你没有。”乔樱突然走近数步抓着他的臂膀,目光认真。 乔衍想她的病是不是又犯了?温柔的道:“我是说大海有雄壮之美,大河有温柔之美,各有各的特色,刚才是一时口快说错了。” “那你说温柔比雄壮更美吗?”“这个不能比喻,比如一个女孩子温柔时很美,但是表现出的巾帼不让须眉的气度也很美,是各有不同特色。” “那你说我是温柔还是巾帼不让须眉?”乔衍认真想想,真诚的道:“两者都有吧。” “我不能听你这样说,你只能选一样,温柔或巾帼不让须眉。” 乔衍心想怎样才能让她开心呢?想她想听大海最美,当然得说巾帼不让须眉,但转念一想,她好像很在意他说大河温柔的美,如果这样说就是说她不温柔,那她可能又会不开心,说道:“你有六分温柔,四分巾帼不让须眉。” 乔樱顿时笑靥如花,一朵晚霞好像飘到了她的脸上。 五九画心 乔樱笑靥如花,乔衍却愁肠寸断,他在大河经历七月时光,获得石子、宝刀,这些都是生命中重要时刻! 他感到有责任保护那里的宁静,让那位小女孩无忧无虑的生活。可是在重要时刻他不但远走,回来时却连探望的机会都没有。 坐在沙滩上,不禁低下头,望着细细黄沙滴下泪来。 “你怎么了?”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乔樱蹲在身旁,双手放在他肩上。 乔衍摇摇头。“有什么话就说出来吧,这样你会舒服点。”乔樱的声音柔柔的。 男儿有泪不轻弹,况且在一个温柔的女孩身边,乔衍感到尴尬,但不知如何消除这份尴尬,只能沉默,把头放得更低。 “你是不是觉得我阻挠你做事?”乔樱很认真。 “如果你觉得是这样,就说出来,这样憋着于你于我都不好。”乔樱又道。 “你这次救了我,我永远都感激你,即使你现在离开,不再管我的存在。” “缘分很神奇,但缘分并不代表相遇就没有分离,有句话说百年修得同渡船,但靠岸后还不是各自西东?你如果有重要的事就去干吧,我会照顾好自己。” 一个连自己家的女孩子能照顾好自己?乔衍感到不能想像。 他知道很长很长时间都要与她连在一起了。 说道:“你别胡思乱想,你只要开开心心生活就行了。” 躺在沙滩上又迅速转为俯卧,望着上面山峦用手揩去泪渍,发觉树木好清秀,就像生命中最美的颜色。 “你在这躺着吧,我去捡贝壳。”乔樱欢快的,往沙滩下走去,夕阳将她的脸照得通红,身边也有一个“红红”的影子。 接连捡了十多个洁白的贝壳,然后走上海水冲涮不到的地方,用贝壳摆了两个心字,向乔衍大叫:“喂,你赶快过来。” “你自己玩。”乔衍只是扭头看一下。“你过来呀,怎么不过来?”乔樱叫。 “都说了你自己玩,我为什么过去?”乔衍爱理不理。 乔樱狠狠的盯着乔衍,一串泪珠在眼眶打转,但忍住没有掉下来。背对乔衍坐下来看着海面紧抿嘴巴,一会也像乔衍刚才的样子低下头去。 乔衍躺了好一会没听到后面声息,回首看乔樱低头静坐,表现出从没的沉默沉静,旁边的影子显得那样细小,坐着的身影又显得特别弱小,急忙起身走过去,却发觉她旁边的两个心字,里面各画一男子女子,各写着一个衍字与樱字。 “哇,好漂亮!”乔衍由衷赞叹。但是乔樱没有动静。“喂,你怎么了?”乔衍笑笑。乔樱仍一动不动。 “你不说话我走了。”乔樱不动。“我真走了。”乔衍说完往沙滩上走。 走出五六步回头,乔樱仍是老样子,只好走回去蹲在她旁边道:“天黑了。”想吓她一下。乔樱没丝毫反应。 “我刚才不是在想点事情吗,没能及时来看你做的这个,现在想好了不是过来了?” “这样吧,我给你回画一个。”乔衍迅速用手指在沙滩上画了一座房子,房前好大一个院子站着一男一女,女的手牵着个小女孩。突然想到不妥,担心勾起她的回忆,急忙伸手抹去。 一只手伸过来把他右臂抓住:“你不要画这个。”一张安静的脸带着双泪眼。 “好吧,我画另外一个。”乔衍趁热打铁,迅速画了两个心字里面的内容,说道:“呃,跟你学习画画。” “画得挺不错的,但应该将外面的心字去除。”乔樱道。“为什么?”“因为你的心不在这。”乔樱紧盯着他。 乔衍感到她好聪明,只要她愿意都好像能知道他心中所想。 “你们两个在干什么?”霍月武笑呵呵走过来。 乔樱好像很担心霍月武会发现他们的画,立即拖着乔衍手臂迎上去,叫道:“咱们在沙滩游玩。” 霍月武却一转身走进石屋,然后钻出来道:“天不凉,一张席子和一张被子够了,你们晚上就睡一块吧。” 乔衍脸红过耳,乔樱落落大方:“知道,今晚咱们一块住。”乔衍瞪他一眼,乔樱却笑意嫣然看着他没有丝毫害羞。 “乔衍,你有什么事就过来找我,我就在上面与一班兄弟做一点事儿。”“霍叔叔要不要帮忙?”“你们现在只管玩,后天帮主可能会上岛,到时再说你们的事。” 霍月武说话间已转身走了。 “你今晚睡席子,我睡外面。”“外面风冷,不能睡外面。”“我冷习惯了,没事。” “你为什么冷习惯了?”“我……我经常夜晚出外,所以冷习惯了。”“这里的夜晚不是很冷吧?”“对,所以我可以睡外面。” “如果我把两个心字画在席子上你会不会上去睡呢?”乔樱认真看着乔衍。 乔衍想到刚才的情形不敢随便拒绝,想来想去只好点点头。 “原来你口是心非,你是很想上席子睡的,但是因为害羞不敢说出来。” “是,我是很想陪着你一块的聊到天亮,如果我在外面就聊不了啦。” “这么说你是真的想跟我一块睡?” 乔衍双手抱头眼睛望向天外半咬嘴唇点点头。 “原来你是这样的人,我算是看清你了。”“看清我什么?”“咱们那里有一种老油条,专门占女子便宜,我看你和他们差不多。”“但是我不是老油条,我比较年轻。”“老油条的意思不是老,是因为专注这个才说老,不在你年不年轻。” 乔衍眼下又迎来抉择,要么承认自己是老油条,要么拒绝不睡两个心字让乔樱伤心。 想眼下让她开心最重要,她爱说我是老油条就老油条吧。 说道:”想不到小子这点心思也能让乔小姐忖到,乔小姐真是聪明绝顶赛若神仙。” “你知道就好,请问还要不要在上面画个心字?”“不要了。” “好,一言为定,你今晚就睡床上。” 乔衍感到头脑欲爆炸,混混沌沌。 打定注意,睡觉时就说有巡岛任务,然后到处乱转。 一会却见乔樱走出去捧一大堆树叶回来铺在屋前。 乔衍讶异的问:“你干什么?”“你晚上睡席子,我就睡在这里呀。”“这怎么可以?”乔衍大叫。“你上次为我守了一次夜,这次就轮到我了呀!”乔樱温柔的。 “为什么我守夜你就要守夜?我是男的好不好?”“你为我守夜是为我好,但我不能因为你为我好就惯着,那样你以后就不会再对我好了。从今往后咱们就轮流守夜,今晚你得睡席上。” 乔衍感到男女有别如此分工好像不太适宜,但这又像个逻辑。而这个想早点安顿的疯疯癫癫的女孩,其实又真的好像没有一点打扰他的意思。 六十初心故事 轻涛拍岸宛似小夜曲随着着夜色让小岛渐渐入眠,岛上只有一盏挂在竹竿上的烛灯,大海的声音好似成了岛上唯一。 但显然不是这样,乔樱躺在树叶上一个劲催乔衍讲故事,乔衍推说很累,她就不依不饶的催,好像分别在即能听多少是多少。 乔衍无奈给她讲了一个关于初心的武林故事,说的是女主角设计让男主角陪她到海外孤岛寻找武功秘籍,找到秘籍后女主角又千方百计滞留在岛上并与男主角成为假夫妻。 后来他们从孤岛回来,男主角去找初心人,那个女主角就自杀了。她为了得到男主角设置了重重陷阱,但最终不能留住男主角的心。 可当女主角倒在男主角怀中时,男主角突然发现,女主角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与他在一起,这份爱至死不渝!于是他那颗一直抗拒女主角的心混乱了,那时那刻再也不知道真正爱的是初心还是女主角,于是他只好告别初心人一个人去浪迹天涯。 乔樱听得入神,说道:“这真是个很好的爱情故事,只是有点残忍和凄美,女主角对男主角至死不渝,男主角也算有情有义,只是男主角日后即使成婚也是很晚的了。” 乔衍很讶异被她猜中,说道:“男主角此后浪迹江湖二十余年,他的那位初心也一直在等他,最后终成眷属,毕竟他与女主角是假夫妻,浪迹江湖也是出于对女主角的怀念,初心是一辈子不会抹去的。” “你说得非常好,初心很重要!”乔樱说完沉默了一会又道:“你有初心吗?” “我……我什么初心?我的初心就是看了几本武林小说,与人合作了个菜园,就这样简单。” 乔衍感到心头卟卟的跳。 “你没有认识其他人?”“没有没有,在学堂时认识几个小学妹。”“哈哈,你们那时还穿着开档裤吧?”“差不多。” 山风呼啸之中,乔樱的话语越来越少,好像沉沉睡去,乔衍轻轻翻起来抓起被子慢慢走出门外,月光下的乔樱紧闭双眼脸上露着浓浓笑意,就将被子轻轻盖在她身上。 乔樱陡然睁开眼笑笑:“我就知道你没有睡。”“你是骗我吗?”“是呀。”“为什么?”“如果不骗你,你一夜也睡不着,会时刻记着把被子带过来给我。” “好了,你现在睡吧!”“好,辛苦你了。” 乔樱一笑闭眼,果然开始沉沉睡去。 次日一早迭海砂就赶到岛上,原来听到乔衍走失的消息,而后听到好似去了大树岛就匆匆赶来。 好在他赶过来时两人都已“起床”,否则看到里一个外一个的情景不奇怪才怪。 他问了霍月武情况,过来也是为了解乔樱的情况。 但不管他怎样问乔樱都低头不答,像个顽固不答话的孩子。乔衍只好说可能是遭遇原因精神上有点不正常之意。迭海沙没有多想,一个精神不正常的孩子正是需要海砂帮好好照顾的,破例让乔樱入帮。 乔樱只是简简单单道声“多谢”,脸上没有多大变化。 “好小子,这次做得不错!你日后就陪这位小兄弟在这里训练吧。”迭海沙拍乔衍肩头。 乔衍暗叫声“苦也”,心想也只好等乔樱熟悉此处生活后再离开了。 午后岛上又来了大批新来的帮众,经过这次海盗事件,又有大批青壮民众愿意入帮,而因为有了那批兵器,他们也不愁没有兵器了。 乔樱与乔衍分在一组训练,她出刀甚慢,好像要想得清清楚楚刀势去路。 但她掌握的速度出乎乔衍等人意外,只要有了第一次,第二次好像必然不会忘记,比其他新人不知好了多少倍。 晚饭后乔樱拖乔衍的手往里面的弥湖走,她现在是海砂帮的人可以到处走了。 弥湖处在一面削壁之下,像一只巨大的勺子,勺柄延伸到削壁上接潺潺的泉流。 她方圆只有里许,水色清冽可看清下面水草沙石,四边草色葱葱,与洁白的“湖”水映衬显得异样的美。 弥湖,即弥足珍贵之意,不但接收泉流,也是储蓄雨水的地方。 乔樱拉乔衍在湖边坐下,临湖照影,看到自己影子不禁哈哈大笑:“你看,我是不是与你很像?” 乔衍模模糊糊应了一下,说道:“我再过几天就离开,到时你与大家在这训练。” 乔樱显然不满意,早不说晚不说在这个时候说,不禁有点怔住。 “你放心,我办完事后会回来看你的。” “你有事当然应该去办,你不回来也没所谓的。” “当然会回来,因为我也要来训练呀。” “那就随你吧。” 乔樱眼睛搜了下四周,说道:“我想独自静静,你可以走开一下吗?” 乔衍奇怪乔樱居然会这样说,愉快的道:“好,你玩开心点。”转身走向沙滩。 乔樱摸摸怀中手帕,慢慢掏出来,里面包着树林捡来的黑沙。看了一眼偌大一个“湖”,又将手帕放入怀中。 沿着湖边缓慢而行,走向西面大厨房,有意无意的审视一下锅灶盆砵,又缓慢的往南行。 这里是餐列背面,一个巨大山坳建着多列低矮木房子,似一个小小的村落。 又似有意无意的搜索一个身影,看到迭海砂从一间房子走出往东面山坡急步行上,目光有意无意追随他的步伐,那一刻,眼睛喷出的就像火焰。 一个汉子突然从身边经过,迅速看她一眼,又突然转身往回走,好像想到一个地方又突然改变主意。 她不再留恋,迅速走出沙滩上,在一颗高大木麻黄下坐下,再次取出手帕望着黑沙出神。 突然放好手帕走到海边,望着大海像在思考着什么,之后往木麻黄林深处走去,好像想去看海岛另一面风景。 海岛西南都为木麻黄覆盖,林中是洁白细嫰的沙子,她一边行走一边踢踢沙子,一边时不时仰头观望树梢,流露出浓浓好奇。 身后终于不见人影,整个人为木麻黄林覆盖,不再仰望踢沙,径直走到海边,看到了几个候在船上的船夫。 六一心若梦 乔樱看了一眼泊在海边的船只立即折返,回到木麻黄林坐下轻轻自头巾撕下一块手掌大小布块折成心形,在木麻黄树上剥下条长长细丝牵上一根尖刺将布块缝上,匆匆走出林。 好像想到弥湖照照头巾的样子又匆匆往上走,刚才那个欲去还回的汉子自“村落”上匆匆走下打了个照面,给她投来个异样的目光。 乔樱皱皱眉头径直走到湖边照了下又整理了下头巾就匆匆去找乔衍。 “记住,你今晚仍然睡席上。”她在沙滩找到乔衍的第一句话。 “今天不是轮到你了?” “听我的话,让我再为你守一夜。”乔樱抓着他的肩膀定定看着他。“为什么?” “不要问为什么,我只是想这样。”“可是我也想为你守夜。” “这次你一定不要与我争,以后有机会,我让你守三夜、四夜,或者更多,但这次得由我守。” 乔衍怪怪的看着她,感到她总是很奇怪。她的脸色却一直认真、坚持,让他难以拒绝。只好点点头:“依你了。”乔樱嫣然一笑,乔衍却隐隐在她眼中看到伤感。 夜里乔樱很少说话,静得有点奇怪。乔衍心想她近来经历太多,可能是真的累了,就自个儿睡觉不以为意,但是早晨醒来的时候,却发现她蹲在旁边,眼睛定定的望着他,眼眶竟一片通红。 她昨夜一夜没睡?还哭了? “你怎么了?为什么哭了?你昨夜没睡觉吗?”乔衍很诧异。 乔樱又是嫣然一笑,好像有点凄然的一笑,泪水迅速盈上眼眶,滴滴往下掉,但眼睛没有离开乔衍,手上执着昨日织的那个心字,双手默默递到乔衍面前。 “咦,这个好漂亮,你织的吗?”乔衍不能打击她双手接过。乔樱重重点点头:“这是我为你织的心字,希望你好好保管,任何时候都不能抛弃。” 乔衍心想女孩子好麻烦,好端端的又要搞这个,但他仍然不能拒绝,点点头道:“我会好好保管的。” 乔樱嫣然一笑,这次是开心至极。但乔衍又感觉她怪怪的,目光停留在他脸上久久不离,“我的脸上怎么了?”他诧异。她不答他的话,转开目光飞快的走到那两个心字旁,将画着乔衍那边的一只心形贝壳纳入怀中。 乔衍走出门前叫道:“去吃早饭了。”她迅速擦擦眼睛,走过来跟在乔衍身后。 他们仍然坐在老位置,只是旁边多了一位迭海沙,一来他们年少,二来乔衍调回兵器,迭海沙另眼相待,就过来陪着他们。 首次上的是各人一碗菜汤,由两个汉子各自分发。一个汉子用木托盘装三碗过来,先递一碗给迭海沙,然后分给他们各一碗。 迭海沙率先喝了一口招呼他们道:“这是难得的菜汤,你们快喝。” 乔衍执起匙子正想喝,乔樱突然扯扯他衣袖,乔衍愕然看她一下,见她神色没有异样,又执起匙子,乔樱又扯了他一下,转头看乔樱仍没有异样,又执起匙子,哪知乔樱又扯她一下。 回看乔樱,这次见她异样沉静,给了他一个眼神。 为什么叫我不喝汤啊,乔衍不解。陡然听到盆盆碗碗掉地声,众多帮众不约而同将盆碗推到地上,跟着爬在桌上一动不动,另那个送汤汉子双脚一软栽倒在地,也晕了过去。 迭海沙眼中精光一闪,迅速伸指点向胸前两处穴道,嘶哑着道:“是谁下毒?” 场中除了乔衍两人与迭海沙好像所有人都晕了过去。 乔樱突然将乔衍脑袋往桌上一按,跟着也伏在桌上。 “干什么?”乔衍惊疑之极,乔樱向他做个噤声之势。 陡然听到哈哈大笑,那个与乔樱照面的汉子执把刀走过来,对迭海沙喝道:“迭帮主别来无恙?” “你……你……你,是你下毒?”迭海沙手按胸膛声音嘶哑。 “哈哈,对付你吧本来是应该下毒,要不我怎是你对手呢?但这次巧合得很也有人想取你性命,替我下了毒。”汉子肆无忌惮一样笑道。 “你……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这样做?那你就要问问我那三位龙山三兄了,他们三人好心加入海砂帮,你却将他们杀了。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这样做了?”汉子越说越阴冷。 “本帮主没有杀他们,他们是为海盗所杀。” “你这是跟我说笑话,那时候连海盗的影子都没有一个,亏你编得出这样的大笑话。” 乔衍想起那晚响箭的事,想站起来分辩,但被乔樱紧紧按住。 “本帮主不屑与你编大笑话,信不信由你。” 汉子陡地将刀举起喝道:“迭海沙,你也算一帮之主,想不到是贪生怕死之辈,做事不敢承认还抵赖,今日大爷就取你性命为三个兄长报仇。” 刀光闪闪往迭海沙当头劈下,迭海沙浑身软绵绵无力抵挡,只有闭目等刀。 乔衍一声大叫一跃而起,但乔樱比他更快,宛似一只伏在桌上的小鸟瞬间展翅飞起。 “叮”一响,汉子大刀砍在一柄匕首上,火花一溅大刀被荡开。 汉子喝道:“小子,再不走开连你也杀了。”有点色厉内荏,匕首传过来的力度让他震惊。 “要杀他轮不到你,本小姐自然会杀。”乔樱冷冷的。 “你……你为什么要暗算海砂帮?”乔衍洁玉刀出鞘指着汉子。他刚才动作较慢,如果不是乔樱及时出手他未必赶得及阻挡。 义愤填膺之下不及惊诧乔樱武功,而是先质问汉子。 哪知乔樱匕首一翻指着迭海沙胸膛,眼中喷出火焰似乎可将物体烧焦。 乔衍回首又是愕然,叫道:“乔樱,你怎么了?” 乔樱胸口激烈起伏,眼中的火焰变成泪水,突然叽里咕噜的说几句,匕首向迭海砂咽喉划落,乔衍大叫不可,发疯似的撞向她双手,不假思索的一撞快似离弦之箭,又似一颗弹丸,乔樱感到心头一震,匕首竟然偏离方向插上乔衍的胸口,好在及时收力插的不深,但乔衍亦已鲜血涌流而出。 乔樱双手颤抖,咬牙又往迭海沙刺出,乔衍将身体挡住匕首,胸膛震惊得说不出话来,眼前的一幕就像在梦中发生。 六二鸠山樱子 “你干什么?”乔衍盯着乔樱怒喝。“你走开。”乔樱也瞪着他,一会又看看滴血剑尖,声音有点软弱。 “你是不是疯了?”乔衍想到她的表现。“我没有疯,疯的是你们,你不让开,我连你也杀了。” “你说什么?你连我也杀了?”乔衍不敢相信耳朵,吼道:“你难道真疯了?”“我就是要将你们杀了,将你们杀一千遍一万遍才解恨。”乔樱嘶吼着。 “好,你将我杀了,你只有杀了我才能杀迭帮主。”乔衍挺起胸膛。“你以为我不敢杀你?”乔樱的目光又喷火,匕首手中一横架上乔衍胸膛,只要轻轻一划就可将乔衍开膛破肚。 “好吧,你杀吧,如果这样可以让你清醒,你就把我杀了!”乔衍坚定的看着她。 乔樱匕首举起,眼看就要落在乔衍身上,迭海沙喝道:“有什么冲着本帮主来,不要杀害无辜。” “你不要吵,杀了他再杀你不迟。”乔樱嘶吼,缓下的匕首再次举起,凶狠的盯着乔衍。乔衍无言盯着她,脸上没有丝毫惧色。 一个因为海盗家破人亡的女子,一个因此而疯疯癫癫的女子没有什么可怕的! 乔樱的匕首在犹豫,脸色在犹豫,但终于不再犹豫,匕首再次划下来。迭海沙大叫“不可。”但匕首没停下,再次插上乔衍的胸膛,鲜血再次汩汩流下。 乔樱脸色在变:“你……你为什么不阻挡?”“我为什么要阻挡?我的刀只杀坏人,你的匕首或者也应该是,如果你觉得我是坏人就把我杀了。” 乔樱瞪着乔衍的眼睛,满是惊愕,她刚才一刀下去虽然力气收回大半,但随时有要乔衍的命的机会,很明显乔衍是信她或把性命交给了她。 她怎能杀这样对她的人?吼道:“你滚开,快滚开!”“乔樱,你的家人为海盗所害,而迭帮主是杀海盗的人,你怎能杀他?”乔衍怒喝。 “乔衍,你记得我跟你说过傍晚时分绝望的等待吗?就是他,是他让我在傍晚时分等待了十二年,等待了绝望的十二年!我今日就要杀了他让绝望画上句号!”乔樱怒喊着。 “乔樱,迭帮主怎会让你等候绝望的十二年,你是不是失忆又犯了?” “我没有失忆,我说的都是真话,我跟你上岛就是要找他报仇。” 迭海沙悠悠的道:“孩子,如果我估得没错,你是扶桑人,鸠山夫的女儿。” 乔衍震惊得灵魂好像飞上了天,她是海盗大头子鸠山夫的女儿?这怎么可能? 乔樱将匕首指向迭海沙,说道:“你说的不错,我不叫乔樱,鸠山樱子是我的名字,为了给父亲报仇,我等了十二年,每次在傍晚等待父亲回家的时候,我就会告诉自己,一定要消灭海砂帮,一定要杀了他们的帮主。” “孩子,请允许我叫你一声孩子,你这样想没有错,错的是你被误导了,你父亲死有余辜,但杀他的却不是咱们,恰恰是你们自己的人。” “胡说,你胡说,杀了人还胡说。”鸠山樱子匕首指着迭海沙怒吼。 迭海沙淡淡的道:“本帮主不屑胡说,你若不信,那就由得你。” “好,我就杀了你,让你向我父亲胡说去。”鸠山樱子想绕过乔衍,一把明晃晃的刀拦在面前,乔衍喝道:“住手。” “你救了我一命,我不杀你,你让开。”“扶桑海盗害我边关,来的都是豺狼,但我念你是个小孩子不与你为难,你走吧。”乔衍道。 “不与我为难?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乔衍执刀沉气以待,鸠山樱子既然不是那个失忆的女孩,他当然不能让她胡作非为。 一柄明晃晃的长刀在后面向迭海沙劈下,使刀的正是刚才那个汉子,他见几人正聊得激动抓住机会偷袭,迭海沙中的是极严重的酥麻散浑身软麻,听到风声却不能躲闪,而乔衍又背向着他没有发觉。 鸠山樱子突如乳燕绕梁斜里电闪而出,乔衍一声大喝,洁玉刀横刀拦截,迭海沙大叫“不可。”但乔衍以为鸠山樱子必会躲避,收手不及,“噗”一响,洁玉刀从她胸前划过,同时她的匕首脱手飞出正中那汉子手腕,汉子手腕一痛,长刀拿捏不住飞出掉地。 鸠山樱子像只受伤的彩蝶扑在地上。 乔衍回头看到一切不禁惊呆,见汉子捡刀再劈,洁玉刀呼的舞上,叮一响汉子长刀断为两截,丢了半截刀往西便跑。 乔衍回去看鸠山樱子,只见她扑在地上像一只受伤的蝴蝶再也飞不起来了,洁玉刀何等厉害,虽然他收手收力,仍然在她胸前划了一道深深伤口。 过去扶住她,颤声道:“你……你怎么了?”鸠山樱子半睁眼睛,喘着气道:“初心,咱们都是初心,你没有忘记这份初心是不是?” “你没事吧?”乔衍惊叫。“我……我没事。”她的嘴唇渐渐变白,闭上了眼睛。 “我这有金创药,快拿去给她敷上。”迭海沙叫道。 乔衍颤颤抖抖的去迭海沙口袋中搜出一瓶白色药粉,迭海沙点点头:“是这个,给她敷上。” 乔衍过去将鸠山樱子抱上膝盖,顾不上避嫌,轻轻拨开伤口衣衫,胸前见到一条清晰刀痕,将白色药粉悉数倒在刀痕上。 “你自己也敷一点吧。”迭海沙又道。 “迭叔叔,我没事。”乔衍低声道。他中的两匕首并不深。 “你把她抱回石屋去休养,立即过来解救其他弟兄。”迭海沙吩咐。 乔衍抱起鸠山樱子走向石屋,只见她脸色惨白,眼睛紧闭,一颗心吊在嗓子上,之前可怜她的“遭遇”,现在本是痛恨她的时候,却又变成了牵挂。 将她轻轻放在席子上,回来迭海沙身边,迭海沙道:“我右边口袋有另一包药粉,你霍叔叔身上也有一包,你拿出来和在一大盆水让每位弟兄吃一碗。” 乔衍依言在他与霍月武身上取出一包药粉取来一只大盆到弥湖盛一大盆水和上药粉,立即每人都灌了一碗,三十余个汉子十有八九昏迷,乔衍灌了小半个时辰。 “迭叔叔,你觉得怎样?”他问。“迭叔叔没事,再过半个时辰药力自解,你放心去看望她吧。” 乔衍飞快走向石屋,却发现席子上空空如也,鸠山樱子竟已不见。 沙滩外大海边,一条小船轻轻飘过,一个女孩子正向着他招手。 “乔……”乔衍想向他大叫,但突然想起她不叫乔樱,走到海边叫道:“你的伤未好,你去哪?”“我要回扶桑了。”鸠山樱子道:“但是我会回来的,回来了却那十二年绝望的等待。” “迭叔叔不是说与他无关了么?”乔衍急道。“他说的云淡风轻,但绝望的等待不会忘记。乔衍,你救了我一命,我也救了他一命,下次再来可能就不是这样的哦!你准备好了。” 乔衍不知她说的什么意思,叫道:“你伤未好怎么划船?” “但是我不会忘记初心的,即便我们是敌人也不会!”船只突然掉转方向,船蓬遮住了鸠山樱子的身影,也渐渐驶向烟波深处。 六三沙滩写字 鸠山樱子就这样走了,千里茫茫孤身一人,不知她怎样渡去? 而且她的伤? 乔衍神思惘惘。 迭海沙来到身边:“小兄弟,她走了?” 乔衍点点头:“迭叔叔,小子这次犯下大错,请原谅。” “不知者不罪,你不知道她身份不怪你。是了,你们认识究竟怎么回事?” 乔衍将经过说了,迭海沙道:“这更不怪你。好了,咱们回去看看兄弟们。” 帮众基本康复,一个对乔衍大吼:“小子,你这次害得咱们好惨,你现在还有何话说?” 此人二十余岁脸色白净,执刀向乔衍走来。 霍月武喝道:“大牛,不可胡来?” “我没有胡来,只是向他讨个说法,为什么要伙同妖女取咱们的性命。” “春江都已走了,你不知道是他搞的鬼吗?”霍月武又喝道。 “他是他,这小子是这小子,咱日后自会找他算帐,但眼下就要这小子交待。” “既知是春江搞的鬼,关乔兄弟什么事?”霍月武叫道。 “各位兄弟都听到了,春江刚才说了他本来想放毒,但是有人代劳了,你们说这代劳的不是这小子是谁?” 霍月武不禁语塞,乔衍心中又塞上一团迷雾,难道真是鸠山樱子放毒? “大牛,你不要胡说,她刚才不是救了迭某么?”迭海沙道。 “帮主,你这样说就糊涂了,她想亲手报仇当然不会让春江杀你。” 迭海沙又不禁糊涂。 “你说是乔兄弟放毒也没证据吧?”霍月武道。 “我不是说他放毒,而是说他嫌疑最大,还有就是为什么要与这个妖女一起欺骗大家。” “大牛,乔兄弟刚刚为大家运回了兵器,刚才又舍命相救帮主,你怎么可以这样说他?”霍月武道。 “我承认小子的功劳,但若说功劳咱们上上下下抗击海盗出生入死就没有功劳?迭帮主就曾多次说过,功劳过就过了不要恃功而骄,功劳更不是不守帮规的藉口,如果犯了帮规功劳再大都要处置。难道这小子就可以例外?” 霍月武又不禁哑然。 “乔兄弟这次是不知情,不知者不罪不能怪他。”迭海沙道。 “帮主如果这样说,则弟兄们可以散去了,不知情就不算做错事,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对待兄弟如此不公,咱们又怎能安心去出生入死?” 迭海沙不禁好生为难,帮众的团结本来就是依赖公正两字,如果他们感到失去公正确实难以服从,说道:“然则大牛兄弟觉得怎样?” “勾结海盗,下毒毒害帮众当是处以极刑。” “这下毒毒害帮众还没有确凿证据不能强加到小兄弟身上,如果确实不是小兄弟或那个小女孩下的毒,那小女孩对本帮也不算造成多大伤害,这样就对小兄弟处极刑不公吧?”迭海沙道。 “春江都这样说了,怎还会有假?” “他的也是片面之词不可确定,要不抓他回来再做打算怎样?”迭海沙道。 那个叫大牛的汉子显然也说不出乔衍与鸠山樱子下毒的证据,说道:“就算下毒之事不能确定,勾结妖女却是真的,他总得给弟兄们一个交待。” 迭海沙道:“乔兄弟,你暂时不要离岛,到抓住那厮自会还你清白。” 一股无奈涌上乔衍心头,刚刚走了鸠山樱子以为得以自由,哪知眼下可能更甚。 但知道这次的确犯错,只好点头。 回到小石屋细想鸠山樱子多次示意不可喝汤,感到她的确很有嫌疑,感到这样的处罚也算合理。 只盼早日找到那个春江找出真相。 一连三日都是霍月武亲自给他送饭,但是大河消息无从打探,焦急难以消除。 又想他与鸠山樱子的事必传遍帮中,长庆哥与觉性大师他们会怎样想? 又如果那个送他天下至宝的女孩知道这等荒唐事又会怎样想? 长庆哥会不会为他长久不归对家人找个藉口呢? 上面习刀声音频频传来,远远看到好像换了刀式,想是不是因为鸠山樱子知道了写字刀而更改一套呢? 时光易过,渐渐把心思想到正点上,想到打坐的武功、写字刀、对敌情景。老感到这个打坐功很厉害,钱化的鞭子打在身上也若无其事,但有力在心却使不出来。写字刀简单易学,但只能正面抗敌或团结作战,后面来敌就会自顾不暇。 打坐当然需要持之以恒,但感到写字刀需要改进。 一次突然想到个奇事,曾听到有人可以反转双手到后面写字,那写字刀是不是可以利用一下这个方法?这样不是可以在后面“写字”了?又想到有人可以将字倒着写,是否可以这样增加写字刀的变化? 想到写字掌,又想有人可以用脚的拇指写字,那这样是不是可以出个写字脚或写字腿? 一阵胡思乱想心胸却渐渐开朗,正好趁这个机会尝试下这个办法。 当下就从脚拇指练写字开始,渐渐的开始用腿写,又尝试双手放到后面写,等手脚都写得很熟再用刀,开始时感到极端困难,做出很多难看动作,但没人看到困难可以慢慢克服,渐渐的竟然让他找到一些方法。 因为琢磨的时候好像对时间过去特别没有感觉,不知不觉竟过了两月余,在这段时间中,他已基本找到手脚或顺或逆写字的套路,特别后面写字更是他刻苦训练的目标,甚至比在前面写得更自如。 这时候用刀也可代替周身笔画,只是不能做到随手而出,常常需要事先思考。 接下来就是需要熟习用刀的时候了。 六四海岛回来 每日就在沙滩上将撇画化到手脚与洁玉刀以及四方八面,不知不觉又过了一月,感到已基本熟练。 但奇怪随之而来,春节过,也没一人来探望或问候一下,只在天气较冷几日有人送来件破棉衣。 这里的天气也不太冷,只在年后有大半月时间有点点寒气,但比起大雪纷飞的地方还是很暖和的。况且他也不感到冷,体内热流充沛,周身都是热烘烘的,那件棉衣也就没穿。 但是为什么没有人来探望呢?长庆、觉性大师、两位帮主、几位堂主都没有来。 迷于写字刀时没什么感觉,但随着渐感熟练这种感觉就浮上来。 期间也会在海边游游泳,他从来没有游泳经验,只是记着鸠山樱子的动作尝试练习,一段时间后居然可以水上爬行一会,但仍然不敢游出深海。 岛上练刀的人不见多也不见少,偶尔会有人往这边望过来,但眼神是出奇的冷淡。 渐渐感到事情重要性,或者这次真是出了大问题,“勾结外敌”真是很大罪名。 否则又怎会出现这个情形呢?即便新来的也有哪位堂主过来关心一下吧。 这样的心情生起,不久还真迎来了位重要人物,这天练完撇画在沙滩上踯躅,迭海沙跨过小石屋后的矮石墙呵呵笑道:“小子,无聊着呢?” 乔衍如黑暗中见到亮光,急跑过来叫道:“迭叔叔。” “这么久待在这,闷坏啦?”迭海沙呵呵笑,很亲切的。 “没……没有。” “还说没有,我看出来了。这次来就是叫你出去。”迭海沙仍是笑呵呵的,坐在小石屋前一大石旁,示意乔衍也坐下。 乔衍盘膝坐在他前面,发觉衣衫逼得甚紧,手脚都露出了大截,他的衣衫本来就是数年前的,加上三个月来又大了不少,就显得更紧。 “乔兄弟,这次让你待在这实是事出有因,一来是借你这次这件事帮中上下做个榜样,说本帮主执法如山。当然迭叔叔知道你是冤枉的。”迭海沙慢慢道来,好像有很多话要说。 乔衍笑着点点头:“迭叔叔这样甚对,乔衍也有不是。” 迭海沙续道:“但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声音转向沉重:“几月来帮众频频被杀,他们在外面只要落单就有被杀可能,来来回回已有数十人或被杀或失踪。” 乔衍惊叫道:“怎么会这样?” “本帮主这样安排也是想你在这里稳妥点,你一个小孩子在外面又经常孤身一人,这也是迭叔叔没空来看你以及让你出去的原因。” “为什么会这样?”乔衍惊叫:“是海盗来了?又或是其它原因?” “本帮查了近月,在一些武林同道的帮助下有了一点点眉目。你猜对了,是海盗来了。” 乔衍倒吸口冷气,原来海盗还会躲在暗处偷袭,叫道:“帮主,我现在就要出去。” “迭叔叔这次就是听觉性大师来叫你出去的,但有个前提,你得躲在家里不要出来,需要收割蔬菜的时候本帮主自会派人前去收割并给你银子。” 觉性大师?乔衍想了想。 乔衍倒不是担忧出不出去,不出去可比待在这更难受。 宁静的大河景色又浮上眼前,那里会不会因此波及呢?但这是个不能问的问题,即便面对帮主也是如此。又想到鸠山樱子,难道是她这么快又回来了? 不见她作过怎样的恶,但一个海盗大头目的女儿,做的又怎会是好事呢,甚至只可能比其它海盗在此做的坏事更多。 迭海沙取出两碇银子塞过来,他急忙拒绝,迭海沙道:“你这么久没回家,得回去有个交待,带回去吧。”乔衍想想有道理就笑笑收了。 一会乘船出海,下船后七个带刀帮众与他一块而行,他道:“你们不用送,本小子自己回得了。”一个帮众道:“这是帮主吩咐过的,护送才稳妥。”他拒绝了几下,帮众都坚持要送他只好由得。 三十余里路很快即到,按理他应该走来时路,但偏偏领着帮众往镇上去,有帮众道:“小兄弟不是回水石竹村吗,跟这条道去不是最近?”乔衍笑笑不管只是往镇上行,帮众面面相觑只好从了。 到了进入镇上桥头,乔衍道:“各位大哥请回,小子可以自己走了。”帮众俱大吃一惊,一个道:“这里是最危险的地方,怎能让你独自前行。”“没事的,你们回去吧。”乔衍微笑道。但帮众就是坚持不肯。 “都说了没事,大家回去吧。”乔衍也坚持。帮众又是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决择。 “光天化日之下,本小子又熟悉道路,没事的,各位请回吧。”乔衍又道。 帮众一阵交头接耳,一个轻轻道:“这小子做出那等事,咱们护送他这么久算是给足面子,咱们就回吧。” 乔衍听他吱吱叽叽的听不太清楚,但知道他说的不是什么好话,不禁一愣。其余帮众你看我我看你,简简单单商量下一个就道:“如此小兄弟小心吧,咱们回去了。” 乔衍点点头目送他们离开,决定做个事才去大河,将迭海沙限令藏在裤腰的洁玉刀拔出来提在手中过桥后就走入得意楼中,看门的见他这个阵仗好像有点紧张,想查问又忍住,乔衍就径直穿过假山流水往里面的得意楼走去,选了正中主楼噔噔噔上去,直上到顶层。 眼前偌大的楼面只在东角落有四个公子模样的人各两人分占两桌,大部分桌椅都是空的,他找了当中一桌坐下将洁玉刀桌面一放,大声道:“掌柜,上酒来。”一个酒保巍颤颤走过来又有点大惊失色,叫道:“公子你……” “上酒来上酒来。”乔衍又大叫。将洁玉刀收了,啪的放出海字令牌。他想到洁玉刀毕竟贵重,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不好处理。 哪知酒保看到令牌惊惧更甚,急忙凑近乔衍小声道:“公子,使不得呀使不得呀,这里不稳妥这里不稳妥,你快快把牌子收了离开。” “为什么离开,本小子是海砂帮的,今日特自到这里饮酒怎么不稳妥了?”乔衍又大声道。 “哎呀公子你说话不要这么大声,隔墙有耳呀,小心有人听到,还是听小的话赶紧离开吧。”酒保惊惧而小声的道。 “我为什么要离开?难道你们不做生意了?”乔衍越说越大声。 “这样说吧。”酒保想竭力安抚乔衍情绪,“这里数日前就有多名海砂帮弟子在此蒙难,他们是专门针对海砂帮的呀。” 六五招盗 “你说的什么道理?为什么海砂帮的人就不能在此饮酒,快快上酒来,不要用话语来吓小子。” 酒保见乔衍越说越大声,吓得脸都绿了,不敢再纠缠,担心他又说出什么话来,低声道:“好好好,小的这就去给你上酒,你不要叫你不要叫。”一边安抚乔衍一边往楼下走去。 “快点,海砂帮的要饮酒。”乔衍又大声的,酒保又吓了身子一颤,瞬间消失在楼梯。 乔衍暗暗忖度,这里数日前有海砂帮的人在此蒙难,就不知他们还会不会来。 环顾四周,仅有的两桌也空了,偌大楼面只剩他一人。 过了好一会酒保颤巍巍捧酒上来颤抖的放在乔衍桌上,颤抖的道:“兄弟慢用兄弟慢用。” “这些客人都去哪了?”乔衍咕哝。酒保环顾四周看看,小声道:“小兄弟,这里不稳妥,你快快饮酒离开吧。”一脸的苦口婆心。 “好,这里没你事了,你忙去吧。”乔衍道。酒保如蒙大赦拔退即走,却又一脸的惋惜。 乔衍根本不懂饮酒,又大叫道:“掌柜的,有什么好菜上点来。”酒保登时又紧张,但又不得不从,只好远远低声应一下去准备。 桌面有一碟配酒的花生,乔衍抛一粒嘴中嚼了下叫道:“嗯,好花生好花生,本小子在海砂帮中好久没吃过花生了。” 但楼面不见其他人影,都是他自说自话。他一边大声胡言乱语一边四顾看有没有人进来。 一碟花生吃了近半却仍然没有人影,一个瑟缩的人影停在楼梯口四处看了下确信只有乔衍,飞快的将两个小菜捧过来也不招呼飞也似的下楼,迎面两个身形瘦长的黑衣汉子腰挂长刀走上来,一颗心登时要爆炸,惊呆得几乎不会走路。 两个黑衣汉子却不管他径直往楼上走,直直走到乔衍跟前对面坐下,双手放在桌面冷冷盯着乔衍,都是刀条脸眼睛泛着寒光。 乔衍不接他们的目光,只顾吃花生,说了句:“哎呀,花生好吃。” “小兄弟是海砂帮的?”一个问道。 “是呀!”乔衍盯了他一眼。 “小兄弟,咱们有个好去处,你要不要去?”那人续问。 “什么好去处啊?”乔衍随口道。 “那里是金山银山,小兄弟只要去了,保管你以后的生活有个好着落。” “可是我不喜欢银子,更不喜欢金山银山。”乔衍又随口应。 “小兄弟何不思考下?你在帮中有什么好来头的,看你打打杀杀也捞不到一点点银子。”这个汉子的声音有点尖锐,但又好像不太流利,像咬着舌头说话。 “好呀,你们先说说你说的是什么地方?”乔衍又随手吃颗花生,只轻轻抬抬头,眼睛却只看到汉子的手。 “这个衙门的孟大人都去了,你难道还信不过孟大人吗?” 乔衍意外,关孟廷玉什么事啊? “你们难道不是扶桑的吗?”他开门见山。 两个汉子似乎吃了一惊,佩服乔衍的胆量,那个汉子嘿嘿笑道:“小兄弟既然知道咱们也没好隐瞒的,咱们就是扶桑的,只是小兄弟这样说什么意思呢?” 乔衍一猜中,心上却突兀了下,想不到海盗还真遇上了,说道:“小子哪能有什么意思,只是想找个清静地方喝点酒而已,但你们是不是想成心的打扰我呢?” “小兄弟独自前来,不是想与咱们联络的吗?” “联络你什么啊?没有什么好联络的,小子就是想喝喝酒。” 两人互看一眼,露出凶光,一个陡地站起伸手来抓乔衍,抓在乔衍臂膀本以为抓小鸡一样却如抓到件铁衣,不禁甚是惊惧。 乔衍缩了缩肩头道:“你这是干什么?给大爷呵痒?” 汉子陡地拔出长刀,另一个汉子也站起拔刀,抓肩头的汉子手抚刀刃,冷冷的道:“小子,别以为你有几下子就感觉了不起,如果不跟咱们走,那么其他人就是你的下场。” 乔衍很奇怪他们为什么要他跟他们走,突然想到迭海沙说的帮中有人被杀有人失踪,这些失踪的人就是被他们要挟去了。要挟去也不消说是为了劝降或打探消息。 呵呵笑道:“你们来此胡作非为,坏事做尽,本小子就是专门治你们这些海盗的,你们说会不会跟你们去呢?” 汉子长刀高高举起,闪电往乔衍劈下,乔衍早有准备,洁玉刀出鞘一个倒写撇画往上一撩,咔嚓一响,汉子长刀断为两截,另一个汉子的刀从另一个方位劈来,乔衍就知道他会这样,同样熟络的一个倒撇刀往上撩出,汉子知道宝刀厉害,翻手一绞,刀就由上往下砍乔衍双脚,乔衍的刀势四面八方都想好了,又是一个倒写一撇,汉子急忙双足跳起跳出两步。 这两人都是扶桑武士,他们的职能就是练武杀人收着比大多人都好得多的待遇,是故不但身份高而且武功也有出众之处,哪知一上来就一个断刀一个后退。 在扶桑武士就代表着一重身份,直属于将军领导,而将军则是最有权力的人。 武士甚至没有选拔制度,都是上层一些有身份的人才可获得此称号,因为身份待遇的原因,下层的人几乎没有机会获得,即便是有也是凤毛麟角有极其过人的武功。 楼梯下噔噔噔的迅速走上一班与这两人一样打扮的黑衣人,团团将乔衍围住。 乔衍心道:我这次做错大事,愧对海砂帮、洁玉刀,今日的任务就是杀几个海盗与想方设法保住洁玉刀,自己的性命是无关紧要了。 但又一想如此一来保护洁玉刀却是甚难。他以为是三三两两的人却不知一下子要面对这么多。 既是如此只好尽力一搏,双手抓刀,又将几月来的写字撇画大致想了下以防出错。 六六楼上试刀 西北角一屏风后立着一高一矮两个蒙面青衣少女,高的青丝如碧,眉毛如画,眼睛细长像碧蓝如海中透出早晨的阳光,矮的一样打扮,只是眼睛稍圆,头发略短。 两个少女在乔衍进楼时就一直悄悄对话,那个矮少女在乔衍一出现就轻叫:“小姐,竟然是那小子,现在可以收回洁玉刀了。” 眼睛细长少女道:“且再看看他干什么,如果又做作奸犯科的事再取刀未迟。” 等看到乔衍大叫小嚷,那个矮少女又道:“小姐,好奇怪,他在干什么?”“咱们续往下看。” 两个黑衣人出现,两少女都瞪大眼睛,矮少女悄悄的道:“原来是为引来海盗。” 跟着又不屑的道:“是不是又与海盗商量什么合作来的?” 眼睛细长少女则紧紧盯着场面细看变化。 待见乔衍举手投足间连退两人还削断了一把刀,矮少女脸露讶异:“这小子哪里学来这身功夫?” 这次上来的黑衣人有七个,加上前面两个就是九个,将乔衍围了一大圈。 乔衍兀然不惧,他从小就想证明自己不是父母口中的窝囊废,上次海盗来时没有参战,这次又好像差点害了帮中数十个兄弟,愧疚之极,只想找海盗杀个痛快,至于性命怎样从来没有想过。 那个断刀汉子叽里呱啦说了几句话,当中一个手指着乔衍:“你的不是海砂帮的?飞沙帮的?” “什么海砂帮飞沙帮的,你家少爷就是神州帮的,是杀你们这班盗贼的。”乔衍冷冷的。 “哈哈。”汉子轻轻笑笑:“有胆量有胆量,不管你是海砂帮飞沙帮还是神州帮咱们都不会杀你,只要你说出飞沙帮的下落。” 乔衍心道:原来他们在打听飞沙大战的事。他们此番不敢大举前来,显然是怕了神沙。如此甚好,让这些狗盗来一个吃一顿沙子。 叫道:“你们也打错算盘了吧?吃了咱们的神州沙又来找神州人问神州沙?俺小子告诉你们,没有一个神州人会告诉你们,这些沙子会藏得好好的,等你们来就会再度飞出来。” 两人少女不禁莞尔一笑,但很快就神色一端。 “你的胡言乱语,再不说就将你杀了。”那汉子道。 乔衍怒目而视,叫道:“狗贼,来吧。” 那汉子做个手势,两个黑衣人越众而出,两把长刀一左一右向乔衍劈下,乔衍已想到接连对付多人的办法,就是利用合作作战那个左三步右三步步法,迅速躲避而只先攻一个,当然这个步数也会随机变化,当下一个大步向右汉子冲上一个倒撇,叮一响将长刀削断,左刀从他腿旁划过。 两个少女暗暗叫好,都想不到乔衍从丝毫不懂武功变得如此灵活矫健。 再个武士的武功本来不俗,但就是感到乔衍宝刀厉害而且守得没有弱点。 刚才说话的黑衣人突然大叫一声“八格”,长刀陡然出鞘,慢慢举起来宛似举着一弘秋水。 矮少女道:“这人好像有点武功的样子,不知那小子能不能敌?” 高少女点点头,凝神而看。 乔衍感到的是剑气,一股森然冷气在刀没有劈过来时已弥漫身上。 但他紧记步法进退与写字撇画,并不惧怕。 黑衣人迅速扑上刀光如电,但乔衍却并不感到快,很轻易看到长刀来势,只苦于一腔力气用不出来,自问未必能削断来刀。 刀由下而上袭击侧面,他就正好一个斜撇,迅速的叮一响,两人身形迅速分开,乔衍感到力有不逮,好像浪花刚好卷到坡上再也不能前进又退了回来。 这是他使刀第一次有这个感觉。 黑衣人看了下刀,缺了个米粒大小的口子,不消说也是把宝刀,而且他刚才用了巧劲让刀身贴着乔衍的刀身削上,但侥是这样宝刀仍然难以幸免崩口。他力度沉雄,以为可以借内力将乔衍震翻,但虽然感觉乔衍的反击没什么力度,身子却如山岳,不禁奇怪,难道这小子竟留着一手或手下留情? 那个矮少女却看得清楚,说道:“他如果学到整套星河心法,则对方刀如豆腐矣。” 黑衣人是众人头领,平素又甚为自负,当下挥刀又上,刀势有如狂风暴雨不再轻易停下,而是接连不断,而且是尽可能不与乔衍的刀相碰,即便相碰也是用巧劲。 乔衍的写字刀刚刚熟习,但面对狂风暴雨的攻击也甚感压力,深怕一时记错。 黑衣汉子考验的就是他的迅速的反应能力,如果稍有差池就会血溅四步。 两个少女都看得精神贯注,未有出手相助之意。 这个武士好生奇怪,乔衍小小年纪功力不俗,但总像是留有一手,有时一个乘势追击就可取胜,那他为什么不这样呢? 同时他也感到惭愧,作为扶桑数得着的武士竟然占不得这小子一点便宜。 但他渐渐看清了乔衍弱点就是刀势不够娴熟,刀快就有手忙脚乱之感,就逐渐加速,以最快的刀速骚扰,如此一来乔衍更难碰到他长刀,应付更是需要更快。 经过了近百次的阻隔来回,乔衍渐渐感到顺手,准备着手反攻,蓦地里身后寒光闪闪又有两刀劈来,急忙放慢节奏以背后写字的办法挡了两下,他这两下虽然娴熟,但力道不够,两刀轻易避开又再度进击。 乔衍以一敌三渐渐手忙脚乱,至此才感到意气用事不可行,自己性命不打紧,宝刀又陷险境。 高少女手执一把飞针刚想发出,下面楼梯咚咚响,好像一大班人涌上来,又把飞针捏住。 跑上来的是以柳敬亭为首的十余个海砂帮弟子,他们自从帮众多遭暗杀失踪后再也不单独行动,而是以少则七八人多则十余人的小分队装成普通百姓混在镇上一些重要场所等候扶桑武士出现为帮众报仇。 但他们都知道扶桑武士武功了得,见到三三两两或单独而行的会攻击,像这样出现十个自问难以匹敌,一般不敢主动挑衅,但此际听到楼上厮杀连天,不出手不行,遂一窝蜂似的冲上来。 六七惊鸿一望 柳敬亭带来的帮众一上楼立即分成两组,因为他们知道这些都是扶桑武士,非普通扶桑海盗可比。 两组织成两个圆环环环相扣起到以少敌多的作用,如今他们的人数比扶桑武士多近倍,但仍左支右绌好像难于兼顾。 柳敬亭一组吸引四个武士,柳敬亭开始独对一个数招过即手忙脚乱,两个帮众急忙助攻才稍稍稳住。这些武士都以习武为业,实不是海砂帮这些民众临时组成的力量可比。 另一组八个人面对两个武士也是险象环生,两柄刀宛若游龙寒光冷冷上下翻飞,帮众拼命尽力也只可免于受伤,要想还击根本无从说起。 乔衍对着三人而且当中有武功最厉害一个,实因体内真气爆棚气力充足而视刀势略慢可以想想阻挡还击,如果仅靠写字刀只怕连一个武士都难于抵敌,毕竟对敌之时内力才最重要。 矮少女道:“小姐,要不要助那小子?” 眼睛细长的少女脸色一沉,道:“这次就相机助他一次,下次最好由得他被海盗杀了。” 矮少女道:“如此洁玉刀呢?” “他这次的表现也对得住洁玉刀,且由得它听天由命吧。” “如果宝刀被扶桑人抢了岂不可惜!” “既已送出只好听天由命,其它的想不了。”眼睛细长的少女颇有感慨意味。 柳敬亭眼看情势不妙,边拼命抵挡边向乔衍叫道:“小兄弟,风紧扯呼!”他不认识乔衍,但看他的刀法又颇熟悉,估计与海砂帮颇有渊源。 乔衍在帮中听过这个绿林暗号,就是叫他逃跑的意思,叫道:“柳堂主,你与兄弟们先走,小子今日誓与贼子共存亡。” 柳敬亭见他认识自己只略为一愣,因为认识他的普通百姓都不少,况且乔衍懂得武功,当下大急又叫道:“小兄弟,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快撤!” 乔衍已经无暇应答,只匆忙应了句:“你们先撤。”腿上就差点着了一刀,好在他气力悠长,很快调整精神又堪堪抵住。 但柳敬亭这边却抵挡不住,两个帮众帮忙甚少,他一个人面对了武士八成功力以上,根本难于应付,“噗”一响小腿被刀尖划了一下。 那个黑衣人一声不吭,想尽快了结柳敬亭这个棘手,刀势更紧。其它帮众也都是左支右绌险象环生。 “小姐,再不出手就迟了!”矮少女轻叫。 眼睛细长的少女始终冷冷的观望场中,没有答矮少女话的意思,突然轻叫道:“你在这里准备放石子,我到楼梯去准备。” 矮少女顿时会意,眼睛细长的少女身形一晃穿窗而出绕到梯口上面,矮少女的连珠石子激刺而出,与柳敬亭对阵的黑衣人眼看就要得手,陡然肩膀一痛,整条手臂几如卸下来,原来石子刚好打在肩井穴上,手臂下垂,长刀也几乎拿捏不住。 矮少女连发三颗石子,另两颗则击在另一组两个黑衣人身上。 如此两组情势顿解。 对阵柳敬亭的黑衣人大喝:“谁?”目光往矮少女前面的屏风望去,立马挥刀扑过来,少女将仅剩的三枚石子尽数发出,一枚击中乔衍身后一个黑衣人,两枚则击在柳敬亭组的两个黑衣人身上。 乔衍少遇一敌而且刀势越来越熟络,这次后面一刀只须应对一人,叮一响将后刀削断。 那个领头的黑衣人独斗乔衍都甚觉艰难,况且部众接连受伤,叽里呱啦叫了一下,挥刀就撤。 那个黑衣人冲进屏风后却只见空空如也,矮少女早如乳燕穿梁上了房顶。 他又听到撤退的号令,急忙掉头奔出。 几个黑衣人即便受伤帮众仍然阻挡不住,只能眼睁睁的看他们往楼梯下走,那个武功最高的殿后,在走到梯口的时候房顶上陡然飘下张大网,瞬间被兜头罩住,跟着在脊椎穴上中了一枚鹅卵石,登时浑身酸软软倒在地。 其余黑衣人想回头来救,都是膝盖一麻,估计中了飞针暗器,又见乔衍等奔出来,魂飞魄散踉跄而逃。 柳敬亭如获至宝,喝道:“快快绑住这厮。”原来帮众失踪甚多,海砂帮做梦都想抓到个武士交换或打探消息。 乔衍奔到梯口上望,只见衣袂飘飘,两个少女的身影已到偏楼的围墙之上,挺直的脊背,像披着阳光的青衣人影,他很快就认出那个少女,虽然她较之前又长高了不少。 青衣少女陡然停步回首,看到一个迷迷蒙蒙的形象,少女眉毛如画眼睛细长似射着阳光,形象就像她的眼睛那样迷迷蒙蒙的,但又是清晰的,比如闪着光泽的额前青丝,若隐若现的如玉一样的额头。 但是他陡然看到少女眉头一皱,送来一个冷冷的鄙夷的眼光。 跟着毫不犹豫飘下墙头不知所踪。 那一刻他呆若木鸡,好像一盆冰水浇灭了他一辈子的热情。 柳敬亭与帮众关注被俘获的黑衣武士比乔衍慢了一步没有看到青衣少女影子,他们抬头望向屋顶望向天空一脸茫然,好像这次如有神仙助攻。 许久看到乔衍呆若木鸡的样子,柳敬亭道:“请问小兄弟高姓大名?” “小子乔衍。”乔衍低头道。 柳敬亭一愣,强作笑意:“原来是小兄弟,这次你立了功,本堂主一定禀报帮主。” “小子没功劳,如果不是柳堂主及时来助,没有她们来助,恐怕这次小子难逃他们恶手,小子应该多谢柳堂主与她们才是。” “她们?她们是谁?”柳敬亭兴趣浓厚。 “是神仙侠女吧,小子也不知道。” “哈哈,神仙侠女,好名字好名字。”柳敬亭笑了笑。 有帮众笑道:“可能是神沙帮或神州帮的神仙侠女!” 乔衍对他们的评说都像蒙蒙的听不入耳,心中的那盆冰水已浇灭了他所有热情。 出到街上,竟没有再往大河上走的勇气,只是机械化的走向回村大道,甚至他那么关心的刚被海盗侵扰过的镇上也忘记了留意。 六八英雄侠侣 在路上喁喁独行,不知不觉到了大河入口,想了下终究没往里走。 到家把剩余的一碇银子递给母亲,母亲估计想他在外做生意果有收成就没有多问。 出到菜园,姹紫嫣红好像比以前更加亮丽,心头泛起希望,好像预示着有个好的开始。 但他没见到长庆,只见到觉性执着个包裹在园内笑吟吟的等他。 开心的叫了声“觉性大师”。觉性二话不说将他引到地埂坐下,透了口气,笑呵呵的道:“小子,这几个月没委屈你吧?”“没有。”他笑笑。 “你的事本大师是相信你的,但别人就未必那么认为了,比如海砂帮上下怎样看你的知道不?” “怎么看我呢?”他好奇,想到些异样目光。 “勾结扶桑妖女,毒害帮众,还与她睡在一块有没有?”觉性似笑非笑望着他。 “没有没有没有。”乔衍忙不迭的,“但是毒害帮众小子还未知道答案。” “你没与她住在一起这个本大师相信,但也有些事实根据,你看间子里面挂着的是什么?” 乔衍循着他目光望去,间子的一根横竹杆上挂的正是鸠山樱子遗留下来的衣服,不禁面红过耳,道:“大师,那是她换了小子的衣服,小子当时是在间门前睡觉。” “这个本大师虽然相信,但长庆师弟就不会相信,他挂着这件衣服就是为了当做证据呢。” “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长庆哥他不相信我?”“其它的事他当然相信你,但这个事是怎么也不肯相信的,因为他又听到了另一个事。” “什么事?”“听到你与那个鸠山樱子就是同住在大树岛上的小石屋。”“没有没有,咱们是轮流睡觉轮流守夜,这是绝对没有的事。” “你说没有本大师当然相信,但海砂帮上上下下都在传说,你能向多少人解释?甚至帮外的人估计听到的也不少,你又怎向他们解释?” 乔衍脑袋嗡嗡作响,想不到自己瞬间成了名人,有了一个这样不太好的名声,想到那些异样的眼光,终于有了解释。 想到青衣少女鄙夷不屑的眼光,心中顿如中巨锤。 “小兄弟,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你不必想太多,时间会证明的,眼下又有个重要任务,你好好完成它,相信有些误会会澄清的。” “大师又有什么任务?” “你知道这次海盗狼狈而去是因为一场尼沙大战,如果没有尼沙大战鸡笼镇现今已落入扶桑之手,这里的百姓就会惨遭他们蹂躏。而事实也摆明他们现在没有大规模而来就是因为顾忌咱们这手神沙,他们派了大班武功高强的武士来与衙门合作就是为了调查尼沙大战幕后,想消灭这只神手,孟廷玉想消灭青莲帮的人,他们想再次入侵,可说是一拍正合。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保护这手神沙。” “怎么保护?” “本大师先与你说说这手神沙的来历,它出自一位叫妙音的神尼之手,这位妙音神尼外号蓬莱仙子,是石莲舟大侠的师婶。她在鸡笼镇已经潜伏了十余年,正是受石莲舟大侠之托抚养着一班抗击外侮重要将领的子女,这些将领因在前线舍生忘死作战难以顾及子女,就将这个任务交付给了这位神尼。” 觉性说的与乔衍在大树岛听霍月武的吻合,他没有打扰觉性是出于礼貌,但心中仍禁不住热血沸腾,问道:“他们为什么会选择这里?是因为这里是海盗侵扰的地方吗?” “这里相对于其它地方其实已经相对晴和,如果不是海盗侵扰,实是个隐蔽的地方,但最主要的原因是石大侠的爱妻在此抗击海盗而牺牲,她领导的青河帮因为叛徒的出卖尽数为抗击海盗而牺牲,这是她英魂长驻的地方,也是这里很多人想念的地方,他们选择此地,也是为了好好的陪伴林女侠,并延续她抗击海盗的事业。” 青河女侠墓碑迅速映上乔衍心头,想到那个传说了十多年的故事。 “这位林女侠是不是叫做青河女侠?”他问。 觉性点点头。 乔衍“哦”的叫了一下,想到那个小女孩,想不到她竟是这样一对英雄侠侣的女儿! 觉性好像知道他所想,指着他腰间的洁玉刀道:“此刀就是石大侠的用刀之一,不知在驱除鞑虏时立过多大功勋,你要好好利用它!” 乔衍又是一阵热血沸腾,心中更似响了个炸雷,神思惘惘,恍似梦中。 “你有这样的奇遇,需得好好珍惜呀!”觉性扶着他肩膀。 “小子必竭尽所能!”乔衍很果断,“大师这次吩咐给小子的是什么任务?” “这次扶桑想先派武士前来消灭神沙之手好再度派兵长驱直入,神沙就是咱们鸡笼镇的镇镇之符,咱们一定不能让他们的阴谋得逞。而神尼他们本可将他们逐出去,但却卡在孟廷玉这一关,你知道孟廷玉的任务就是想方设法剿灭他们,有一点武功的人都要过问盘查,如果让他知道他们的身份必会调兵围剿,这样不但那些小孩子会有危险,还会让海盗乘虚而入。是故他们万万不能随意暴露身份,只能在关键时刻出手。而你现在的任务就是要阻止他们阴谋的实施。” “小子力量甚微,恐怕做不到。” “你说得不错,个人的力量是微弱的,但这个事大约只是本门师父与你我知道,其余人一概不知,有些事非得你去办不可。”觉性又显得严肃。 乔衍又很意外,想不到他成为这三人这一,说道:“大师又为什么说与小子知呢?” “当然是这把洁玉刀。”觉性拍了拍他腰间笑笑,“你连洁玉刀都得到了还有什么好隐瞒的?” 乔衍感觉做了一场梦,从那个女孩给他梦中疗伤开始,一直在梦中! 他很想问些具体情况,但想如果能说的觉性大师自然会说,只说道:“大师的意思是不是要好好保护大河?” 觉性笑笑望着他:“你小子聪明!” “那大师有什么任务快说吧。”他迫不及待。 “眼下重要的是要知道他们下步的计划,衙门那里已安排张重景大人打探,但扶桑贼子的计划却是难知,你现在是打探他们的计划!” “打探他们的计划?怎么打探啊?”乔衍感到很迷糊。 觉性故意叹口气悠悠的道:“如果这个鸠山樱子还在就好。”“她在干什么?”“可以好好利用她呀?” 乔衍想了想道:“大师,这不好吧?她只是个小孩子。” 觉性哈哈一笑:“开玩笑开玩笑,即便她在也不会帮咱们的。本大师想到个办法,据本大师所知,扶桑武士最喜欢去的一个地方就是嫣红院,你可到那工作伺机打探。” “嫣红院是什么地方?小子怎到那工作?”乔衍没留意过这个招牌。 “那是个好地方,保证你流连忘返。本大师与那的老板是好朋友已经联络好,你拿着本大师的令牌到那她就会给你安排工作了。” “万一他们的话听不懂?” “放心,他们来此就是说神州话的,否则他们身份就易暴露了。” 这是个什么地方呢?乔衍想了想没有一点印象。 “你明日一早即动身,早去晚回,本大师会在这等你消息,如果本大师没来,你可直接到松蕤小舍去找本大师的师父了训大师。” “近来还有没有去大河送菜?”乔衍看着姹紫嫣红的菜园出神。 “现在是特殊时期,只能伺机偶尔送,不可让人发现。不过你放心,有机会本大师会亲自送的。” 六九嫣红斟水 “这个菜园越来越茂盛了,是长庆哥在打理吗?”乔衍一边问一边想着大河。 “他一天三番两头往松蕤小舍跑,每次都要送双重的菜,当然得好好打理了。” “为什么送双重啊?” “阿弥陀佛。”觉性突然端正身子,“这个本大师就不懂了。好像是为了报恩呗。” 乔衍陡地想起那个叫宛儿的女孩,心想长庆哥有这个心意也是好事。 觉性从包裹取出套绿白色衣服递给他:“穿上。” 他从未穿过这么好看的衣服,双手乱摇:“不要不要。” “抓住吧,到那个地方没套光鲜衣服不行。” 乔衍不知那个是什么地方,既然觉性大师这样说,还真不能太邋遢对人,那样很不礼貌,就收了衣服:“以后有银子就给大师补上。” “不用,本大师偶尔来摘点菜就行。”“但是这个菜长庆哥有份的。”“那加几条甘蔗。”“不行,那父母的。”“那真没办法喽,只能让你欠着喽。”“好的。” “且慢,本大师想到个办法,长庆他老给那个姑娘送菜,那就等他再送时我就顺便叫他代你送一份过来不就行了?”“为什么这样就行了?”“他可以送别人,你也可送大师呀!” “这样分得好清楚。”“那你又为什与本大师分得这样清楚?不多想了,就按这个意思。”觉性呵呵笑,不想增加乔衍心里压力。 “这样的话大师就得叫长庆哥多多送菜给宛儿姑娘。”“这样本大师就可多要一份是不是?”觉性看乔衍的笑意总是盈满眼眶。 “是这样!”乔衍咧嘴笑。“哈哈哈。”觉性大笑。 嫣红院是个好地方,乔衍站在它面前就感触甚深,一个红色牌子写着嫣红院三个大字挂在一间约三丈宽的阁楼前,楼上阳台挂着数个红色灯笼,分别写着翠红柳绿等字,门前两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各执着把翠绿纸扇半遮脂面,嘴唇似涂了猪血殷红,脸上也像抹上一层面粉。 乔衍怀疑走错地方,定睛细看,是嫣红院几个字没错。 思考再三走过去问:“请问姑娘,这里是不是嫣红院?” “唷,公子还害羞呢?既然来了就不要害羞,认得招牌上的字就是。” 他穿着这套绿白衣服显得甚为清爽,外人看来颇有清雅感觉,女子对他客客气气。 “小子是来找柳叶姐姐的,请问她在不在?” “柳叶姐,有人找你。”女子爽脆向楼上叫一声。 对面有一间打铁铺,火炉旁站着一高一矮两个裹着头巾的布衣小子,好像很害怕炉烟而在脸上披着轻纱,那个矮的忽然叫:“小姐,那小子!”高的往乔衍望去皱了皱眉。 “他来这里干什么,还穿得如此光鲜?”矮个子道。 高个子的眉头皱得更紧。 楼上噔噔噔走下个手上执扇约四十余岁妇女,她倒没有两女子的浓妆艳抹,只是仍有一股浓烈的气味传来,呵呵向他笑道:“是不是觉性大师介绍的那位公子呀?” “小子乔衍,是觉性大师叫小子来见工的。” “呵呵,快上来快上来,柳叶姐已为你准备一份好工作。”妇女边呵呵笑着收起扇子,边过来拽乔衍的肩膀,乔衍就像被她推着走上楼梯。 矮个子道:“这小子来这里工作?”高个子眼神露出厌恶之色。 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穿官服的男子在铁铺门前下马,正是来打刀的钱化,他这次在丹霞岭回来抓着两柄断刀向打铁老板兴师问罪,打铁老板对他的技术甚有信心,不知道洁玉刀的厉害怀疑钱化造假将刀用作它用才致折断。 钱化自是怒不可遏,说你这个死老头不补打一把就将你的铁铺封了,铁铺老板只能说既然官爷想要上好宝刀,那就来个十四九十六的,就是比上次打造的时间翻倍。 钱化自是同意,但得消去上次四十九天的收费,这个四十九要打五折,铁铺老板想你上次的都已打五折,这一算下来都差不多等于白送了。 但不能与官爷计较,就是你有政策老夫有对策,日夜都要煅烧的不是?那晚上收铺后就把你的刀取出来悭点柴火,你也不会知道,总时间给你煅个五六十日也就算打个八九折算了,反正俺打的刀都是杠杠的你看不出什么问题。 钱化这次正是来看煅刀情况,眼下是白日,他的刀当然在火炉上烧着。 瞪了两个小子一眼,咕哝道:“哼,扮斯文!” 原来看两人明明是男子,来打铁却害怕火烟把头脸包裹起来。 心想俺官爷环境都没你们那么讲究。 乔衍上到楼面,刹那被眼前情景呆住,上面正中间子约有七八张桌子,有四张都是坐着一对男女,手交手的抱在一起,听到女的娇笑,男的也是呵呵呵的。 想觉性介绍的这个地方真够好,简直好得不得了,因为没有想到有哪一样适合他的地方。 两边是各一溜厢房,里面也时不时传来一些奇怪的声音。 柳叶姐和蔼的道:“你的工作就是给这里的客人递水,水已经煮好在这里,有客人说要水过去给他们斟上就好了。” 东北角有一个茶台,上面放着个花花绿绿的瓷壶。 乔衍陡然想到觉性大师交付的任务,立即去了抵触心理,愉快的道:“小子知道。” 柳叶姐满意的点点头。 乔衍打量了下四张桌子上的人,由于他们都搂抱在一起,根本难辩相貌。 想我的任务只是听消息,只管听话就好,根本就不需要看他们的样子。 转头看后面有一个大窗,外面还有可以出去活动的窗台,心想这个窗台就是日后透气的地方。 噔噔噔下面走上两个道士,不禁一愣,他们怎么来到这里?原来这两个正是在丹霞路上那个三清仙师道观里逐出来的两个打水道。 七十两个道士 乔衍只认得他们脸上轮廓,形象却丝毫不认得,盖因原本飘飘长发成了两只鸟巢,道衣疑在尘土中打滚过。 他们上来只瞪着桌子坐下,一个就大叫“上菜”,一个女子娉娉婷婷过来:“两位道爷要要什么服务?” “本道不是叫上菜了?”说话的道士伸手在桌面拍了下,微微颤抖。 女子白了他一眼往后呼“上菜”,一个小厮走过来问:“两位道爷要什么菜?”“你们这有什么好吃的尽管上来。” 小厮疑惑的瞪了他们一眼:“你们……你们就不要什么避忌?或者什么都可上来?”“本道不是说了吗?有什么上什么,净啰嗦。” 两道自被逐下道观,开始还很有骨气,想稀罕你一日三餐清粥来着?眼下正好大展鸿做番大事业。 不久就肚子饿下来,举目茫茫暗叫苦也,这吃得却在何处?满眼都是青草绿树尘土黄沙却不见一粒大米。 开始还想此地不留人自有留人处,不就是饿一会吗?好吃的总会来的,但转悠来转悠去,吃的就是没有出现,而肚子就不停的饿下去饿下去,这才感到不是个事。 两厢一商量,只好取出感觉唯一可行的法宝化缘,好不易脚长脚短的找到几户人家,可眼下正遭战乱,好多人家都揭不开锅,哪有多余的化给他们?只遭受了一回回冷眼,肚子颗粒无收。 无奈之下到山上拼命找了几个野果囫囵吞枣的咽下去,吊得半条命后持续南下,又在饿了数日后终于要到点比狗粮还粗糙的食物。 大展鸿图变成保命之后,想到在师兄那看到的驱鬼本事,就到些人家试问要不要做驱鬼法事,可怜这些人家整日价的愁三餐,哪有心思想什么鬼事,都丢了句“去你的”,就差没有执起扫帚。 既然这个法子行不通那就只剩化缘一道,本来越往南行战事越少,到了接近牛江县看到大批大批逃难民众知道下面来了海盗,真如后有追兵前无去路,只好待在那处不动,变着花样想化缘法子裹腹,幸运的话可求得一日三餐,也试过数日无着落得吃些野草野果充饥。晚上找到个乡下人遗弃或少用的户外小棚子过夜。 他们想到个法子到鸡笼镇找高麟,过了数月打听到海盗确已散去,遂往鸡笼镇蹒跚而行,居然在衙门找到高麟。 而高麟自上次回来后就决定不再管鬼怪事,又看到他们模样,更暗恼他们上次出的主意差点调兵器功亏一篑,一个念头浮上,那两个臭道士卖道符正风生水起,咱得让两道治两道,让他们没一个好下场。 就装作热情的对他们说道:“此地最好做的是符头生意,现下介绍你们认识两位道友,你们可以去找他们合作学习。但你们的本事比他们大多了,可考虑取而代之。” 两个道士得此关照喜不自胜,问明两道卖符头的地方,找到后先说是高麟关照,务必提携,而后看到两人体弱就有将揍跑之意,想依拳脚之力将他们逐出鸡笼镇。 而两道听说是高麟介绍而来就警惕几分,待看两人脸上渐渐变色,凭他们行走江湖多年经验就猜出两人想法,想你们两个外地道想来欺负咱们本道,真是连街道都不识多条的狼心狗肺,得想法子治治你们外地人的骄狂。 一个就说道:“哎呀两位道兄,你们长途跋涉好不辛苦,咱们好应尽地主之谊请你们尝尝本地特产,咱们都是高公子好朋友,请你们吃饱肚子后再谈合作事宜。” 两道想有高官爷这条线你们终在咱们掌握之中,眼下有吃的真不可错过,遂按两道指引走进嫣红院,只等吃了由两人买单。 只因两人道上见什么吃什么,哪还管三莹七素,眼下也只好随波逐流。 另那两道还有一层心思,那里的姑娘花枝招展让你们眼花缭乱,说不定因此就让你们的道行毁掉。 一会小厮果然按他们吩咐上了一桌子菜,两人狼吞虎咽吃了个精光就想跑,一个女子施施然拦在他们面前:“两位道爷,结账呀,怎么没结账就想跑?” 一个道:“下面两位道兄不是说已经付好了账么?”“你说的是哪两位道长?”“他们在街下卖符头,生意可红火。”“你是说那两个呀,咱们与他们没有半点瓜葛,难道本院还指望他们的生意?你们的账你们结了。” “不是这样的哦,他们说是你们的好朋友。”“这种生意你们难道不懂?你们这些信道的怎会与咱们是朋友?”“咱们是高麟公子朋友。” 女子脸色一变,好像吃饭突然咽了一下。 那个柳叶姐妇女走出来斥道:“高麟公子的朋友也不能给面子,来人,好生侍候!” 三个**上身的汉子执刀自厢房转出,怒目圆睁将两人围住。 钱化得了高麟吩咐过来跟踪两道下场,早从后门走入来了一番交待,说两道与高公子没有一点关系,你们爱怎么着怎么着。 两道看来武的倒是不怕,唰的拔出长剑,一个女子突然跑出来对柳叶姐耳语几句,柳叶姐噢了下,说道:“且慢,你们懂不懂驱鬼?” 一个道士答道:“咱们做的就是这个营生怎能不会?” 其实他们固然见过师兄作法,内里文章是一点不会。 柳叶姐道:“这位翠红姑娘的母亲病了些时候,外面两位道长曾去医治过无效,说法力不胜,不知你们的道行比他们如何?” “这个还用说,他们这次就是千里迢迢请咱们来当师父,你说咱们的道行行不行?” 那个叫翠红的姑娘本来愁色满面,闻言顿然脸色招展道:“那就有赖两位道长给翠红母亲施法,你们这餐就算翠红的了。” “如此甚好,贫道正有一身道法无处用,正好为姑娘母亲作法。”他自信见过师兄招数,认为照搬即无忧。 翠红飞也似的跑下楼梯叫道:“你们跟我来。”两道跟着走下楼梯,柳叶姐向三个壮汉使个眼色示意他们跟去,乔衍自窗台转出道:“我去吧。”柳叶姐看看他:“小兄弟,你?”“这事由小子代劳。”柳叶姐看他初来乍到这般勤快很是喜欢,说道:“好吧,你去吧,但要小心点。”乔衍点点头走下楼梯。 七一南行道 看到女子带两道往东街角匆匆而去,加快脚步跟去。 这两道非寻常人,他想跟去看看。 女子转过两个街角在一座低矮房子前停下,吱吜打开门,回头招呼两道:“进来吧。” 房子一层带着小院,院墙甚低,伏在院墙外将院子里面看得清清楚楚,女子打开里面房门,招手两道向侧房而入,一会即听到里面传来铜铃声,听到道士的念念有词。 两道只是照着师兄的动作做给女子看,念的则是平日念的道家经,过了一会故作高深的大叫几声念了下道号即曰功德圆满。 女子千恩万谢,一个道士扭头看看外面感到静悄悄的就想:这个本是风尘女子,咱们现在反正做不成道士,何不来来那个?突然盯着女子,笑淫淫的走上去。另一个会意把门掩上。 “你们想干什么?”女子大叫。两个道士却不敢应答,一个走上去摁女子的嘴一个就去爬女子衣服。 乔衍破门而入喝道:“你们想干什么?”两个道士毕竟作贼心虚,放下女子想逃跑,走两步登时把乔衍认出来,顿时又像吃了定心丸,原来是手下败将还有可能得到宝刀,登时又想是不是好运来临今日要来个双重之喜。 唰的将剑拔出一个喝道:“嘿嘿,原来是你小子,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不费功夫。” 其实他说踏破铁鞋无觅处是假话,这一路来为了裹腹已焦头烂额,哪曾想到乔衍。 但眼下又不同,说到底他们下山都是因为乔衍,这个仇怨不得不记。 “你们这两个狗贼,竟在光天化日之下做这等坏事,今日你们都跑不了。”乔衍的洁玉刀指着他们。 两人看到洁玉刀眼都红了,一个挺剑向乔衍就刺,另一个也随形而上,他们领教过乔衍的武功,只需避开刀剑相碰,虚虚实实就能取乔衍性命,当下两剑都是虚招。 乔衍此时体内的热流更盛,看到的招式就更清楚,写字刀也不再拘泥一格,上下左右正横竖都能写字,当下按照对付两人的攻法,先闪躲避一剑,迅速攻击一剑,只听咔嚓一响,那道士的长剑断为两截。 那道士大吃一惊,本道出的不是虚招么?怎么就不管用了?乔衍对这些虚虚实实的招数当然想过,他此时的刀势可以四面八方而且对剑势看得清楚,此道的长剑如何躲得过。 乔衍削断一剑只是瞬间,脚步一转反手上撇又把另一剑削断。 两道呆若木鸡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短短数月乔衍的武功好像脱胎换骨。 不约而同想往外跑,乔衍站到门口喝道:“你们别跑。”洁玉刀明晃晃的指着他们,两人不敢犯险,万一强行冲过时被乔衍即兴写出几笔,身子就是长剑下场。 乔衍叫道:“这位大姐,把绳索拿来。”女子伏在母亲身上一脸惊色,匆匆走出房外取来两条绳索递给乔衍,乔衍将绳索抛到两道面前叫道:“你们交叉绑上。”两道哪里肯从,只是默然不管。 乔衍叫道:“你们不绑,小子可要喊人啦。” 两道心里慌张,如果喊来大班街坊知道他们做这等事,群情激昂之下不知会发生何事?心想你绑了咱顶多就是去衙门,那个高公子总得给咱们几分薄面,就依乔衍之言各自把对方绑了。 乔衍收好洁玉刀,用余下的绳子将两人连在一块,只露出一截半丈多点,他就牵着这截喝“出去”两,道双手反绑着往外走准备进衙门,乔衍令他们走的却是另外方向。 一个颤就声道:“你要带两去哪?”“去了你们就知道。” 沿长街西行转而向南,过得意楼旁的大桥走向河北港方向,乔衍想把他们交给海砂帮,因知道交给衙门就等于白交。 后面那两个在打铁铺出现的小子远远跟着,矮个的道:“小姐,你看这小子要带这两人去哪?”“走的是河北方向,前面必有危险,咱们跟去瞧瞧。” 道后又远远的出现三骑高头大马,马上的正是高麟他们赶去看热闹,高麟先是派钱化去观看事态,钱化知会了那个柳叶姐后一直在打铁铺附近候着,后跟着乔衍看到事态发展,急急抽空回报着高麟董盛跟去看热闹。 而另两个道士当然也没闲着,他们渴望两道吃霸王餐后被揍一顿,但此想显然没有实现,后看到翠红领他们走出知道事情要糟,想这两狗贼非但没被揍一顿而且生意上门,看来日后真被他们占了地盘也未可知。 看到乔衍跟在后面又来了希望,一个劲的想这两道要生出歹心,总算如他们所愿。此刻他们正匆匆由他们的阴阳宫往西面赶,他们见了乔衍领两道行走方向,则赶回阴阳宫再兜头拦截看热闹正好,顺便还可换套衣服。 乔衍牵着两人穿街过市,路人尽皆驻足观看,两道都是无地自容将头低得老下,以至于不少人以为是卖符两道,就交头接耳:“这两个道士怎么了?”有眼尖的看出来这两道比彼两道高大得多,就道:“这是另外两个。” 出到大道,两个道士感觉确实受不了想反抗,但乔衍腰上洁玉刀晃悠悠的,而且己方手上被绑,根本没反抗余地,只好由得摆布。 数里后出到个叫南岭的地方,两边是丘陵山地,山地再远点是山岭,估计这个南村就在山岭之后。 东面绿树葱茏的山岭忽然闪出三条黑衣人影,三个黑衣武士向大道迎头包抄而来,原来乔衍昨日大闹得意楼他们因此被绑去一位领头武士,即使他不出现也想搜索他的行踪,他在镇上一路大摇大摆而来,三个武士得知消息就跟来伺机追击。 七二鱼雁 三条人影如三个影子瞬间飘闪而近,在乔衍前面兜头拦截,飘闪的影子静下来,原来又是黑衣武士打扮,只是头包黑布黑巾蒙面,包头的黑布在脑后扎成两个兔子耳朵模样显得干净清爽。 乔衍感到来者不善,想找棵树将两道绑起再做打算,但三柄长刀闪电惊飏攻来,只好弃了绳索拔刀凝神应战。 两道得此救助无不满心欢喜,但他们一路南来实想不起在哪结识了这几位朋友,一时无从招呼致谢。 陡然一想,这定然是高公子顾念着旧情派人来救,因不好明目张胆才让来人黑衣蒙面。 当下暗赞这趟来得值,以后在此也会鸿图大展。 眼下脱身要紧,自是急不待的想跑,但想法一样脚步不一,一个走快了一步,因两人是绑在一起,这快的一步又甚是仓促用力,后面的为之一拽又自然生出反力,登时同时跌了个狗啃屎,此地又恰是黄沙大道,当下沙子比那个更厉害,俱是嘴唇皮破,更差点爆坏门牙。 两人在地上互瞪一眼知道此时不可互相埋怨,只可同心协力才能爬起,但双手被反绑不是说爬起就爬起,需得转身再来个仰卧起坐,总算两人都有点内功根底,一个辗转身子从另一个身上翻过才形成仰卧起坐初始动作。 起来后再不敢大意,互看一下眼色后约定数一二三,西边丘陵背后两个布衣男子躬腰爬出径直往两人走来,布衣男子脸上都为泥土糊了一半看不清面貌。 两道感觉来了救星,定是高公子暗中安排,一二三数过后就不再走,一个大叫:“两位好汉,咱在这,快快来解绳索。” 两布衣男子暗道:“来了来了。”匆匆走来却是执住乔衍刚才牵的那条尾巴绳子,拖得两道频频后退。 两道感觉不对劲,高公子请的这两人怎的这般粗鲁?但后面被拖相应步子不行就会仰八叉,只好不停倒退跟着绳子走。 两个布衣男子将两人拖到一棵树下,两道感觉不妙心头大恐,都大叫:“两位好汉有话好好说。”但两人好像一句没听下耳将绳子在树干上绑得结实。 这两个布衣男子自是自阴阳宫包抄过来的两道了。 西边是一片丈高齐涮涮的小树林,林边树丛下站着一高一矮两个小子,刚才在打铁铺出现,不知因何又到了这里。刚才两道数完一二三欲跑两人也不焦急,好像知道两个布衣男子会出现一样。 “喂,两位好汉有话好说。”两道开始大声吆喝,但喝声越来越细,盖因两人去得远了,当然是又伏在土坡后看热闹。 高麟三人落后乔衍数十丈,此刻驻马躲在坡路后面远远只看到半个头颅,他们从行为举止轻易认出卖符头的两道,心想这两道做得好,但你们也别得意,日后总得想办法治治你们。 在西面林中的两个小子则紧盯场中局势,又时不时搜向那三半个脑袋,眼中微有顾虑,似乎想出去帮助乔衍又担心高麟他们看到。 身后大道蹄声得得,一队兵马驰来,领兵的人是个太阳穴高鼓的白衣男子,正是孟廷玉,他在衙门听禀报说一个小子抓了两个道士往南而去,高麟他们也跟去了,甚感奇怪就策马过来一看究竟,远远看到高麟三人伏在坡后更觉奇怪,心想你三人在鸡笼镇除了老孟还顾忌什么?难道又遇上海砂帮? 高麟三人回头看是孟廷玉,急忙策马让过一旁,纷纷“孟大人”的打招呼。 孟廷玉看看前面问道:“怎么回事?”高麟一时不知怎样回答,只好说道:“这个是鸡毛蒜皮小事,孟大人日理万机不屑管这个,下官就没有通知孟大人,而是赶过来看看热闹。” 孟廷玉只是与高麟三人打个招呼,打斗就在眼前当然不必询问,打马冲上坡面直奔打斗场而来。 乔衍用写字刀应付几下,感到对方长刀的速度快如闪电,比早日在得意楼遇到个那个最后被抓的汉子出刀速度有过而无不及之。 他有体内真力,对刀上力度无感,对快慢感觉又不同。这三人好像研究过他的情况,长刀从不轻易与洁玉刀相碰,而是以闪电轻飏的速度虚虚实实进攻,他也藉此又演练了一场用刀写字。 孟廷玉一时没想到乔衍已经长高,更没想到会穿得如许光鲜,以为又是一个陌生好手,甚至怀疑是不是与那个尼沙大战传说中的小孩子有关。 心中就暗做打算,要不要乘机出手。 思忖方罢也就走近,意外发再却是乔衍,心下暗暗吃惊,这个小子内力甚是怪异,原来招式也如此好,难道迭海沙真是个不出世的高人?既是这样为什么又不对扶桑武士出击? 如果出手抓捕乔衍就是与海砂帮翻脸,当下也作不定主意是不是乘机出手。 看场中情势又想道,咱不与你们海砂帮明着翻脸,这次有扶桑好友出手,估计这小子也跑不掉。 当下也就理解高麟他们三人为什么是看热闹的心态。 一高一矮两个小子正是武学行家,对乔衍的情形看得清清楚楚,知道他无力反击,稍不慎就有危险,似想相助又顾虑场中的孟廷玉发现,都眉头紧睫。 前面的道旁林中突然又窜出三个黑衣蒙面人,除了戴着藤帽,打扮几乎与乔衍对敌三人一模一样。 一高一矮两小子面露喜色,矮的轻轻欢笑:“小姐,他们来了。” 孟廷玉感觉三人好像在哪见过,却一时想不起来。 乔衍是大吃一惊,孟廷玉就像候在旁边的一只老虎,今又来三个扶桑武士。 孟廷玉静待三人问候,想不管你是扶桑武士还是神州高手,见了老孟都要给几分薄面。 但三人好像根本没将他放在眼里,而是缓缓走近场中,突然像三个影子就插了进去,乔衍身上压力顿消,对方已斗在一起。 三人赤手空拳对长刀翻飞,长刀此刻就像道道柳影,只是给三人吹风一样。 孟廷玉突然吸了口凉气,大河所遇泛上脑海,这三人不就是那三条泥鳅么? 他因大河的遭遇派人去峨嵋武当请助手,但武功较好的都上了前线对付青莲帮,只来了几个尼姑道士,用他心里的话说就是来吃闲饭的难堪大用。 当下对这三人自是无可奈何。 一个扶桑武士的面巾很快被扯下,露出的竟是一张俏丽的脸,扯面巾那人一愣,手掌竟然停下喝道:“原来是个臭娘们,好男不与女斗。” 这次没有捏着鼻子的声音,听得出是个约十七八岁的男子。 女子却咬咬牙拼命攻上,竟是不要命一样誓必要与男子同归于尽。 另两人也很快扯下另两个蒙面人的面巾,竟又都是两个面貌差不多的俏丽女子。两男子也停手,好像与刚才那人一样心态。 孟廷玉是老江湖,看出三人的言行举止,明显是为女子的相貌震慑,什么臭娘们好男不跟女斗都是藉口。这三个女子肌肤如雪五官精致,正是罕见美女。 原来这三人分别叫前田美子、前田由子、前田治子,是三姐妹,出自扶桑一个武士世家,是扶桑为数不多的女武士,自小蒙面极少真面示人,即便一些同组武士也不知她们相貌,她们对相貌的保密也看得极重,哪知当下为陌生男子揭开,心中都有自杀的念头。 三条泥鳅看到三位美女,就好像沉鱼看到落雁哪有心思战斗,反而被同归于尽打法逼得手忙脚乱。 林中两个小子暗暗跺脚,矮个子道:“这三个家伙。” 七三绿衣女 乔衍突然想到正事,过去解开绑着两道的树上绳索,两道轰然大叫:“官爷救命。” 他们叫的当然是孟廷玉,但孟廷玉正眼也不瞧一下,眼下不是惹事时候,况且你两个烟尘老道与本官素不相识,才不会趁这躺浑水。 乔衍拽着两道南行,西边树丛下矮个子道:“小姐,咱们回质问他们去。”高个子盯乔衍一眼,与矮个子西行。 三个蒙面人突然背向孟廷玉拔开面巾,一个叫道:“咱们让你们知道相貌两不吃亏。哼,你们三个可以停手了。” 前田三姐妹果然各自瞪一眼对手撤刀,她们不是对手,得到羞涩补偿只好及时收手。 孟廷玉暗中拍掌,不是感觉很精彩,而是有酸溜溜意味。 乔衍拉两道近个时辰才又行十余里,因两道磨磨蹭蹭行走甚慢,有时干脆来个两脚不动,逼得他要不停回头催促。 心下甚急,如此回去嫣红院只怕已是日落西斜,这一日的工作就白废了。就时时回头吼道:“你们再磨磨蹭蹭就将你们的脚砍了。” 两道瞪他一眼,一个道:“爱砍便砍,砍了本道还不用走路。”就是不走,他们见乔衍稚子一个分明是吓他们,根本就不当回事。 乔衍无可奈何,既然他们不走,就只有拼命拽绳子,但两根绳子只系在他们身上相连的两根绳子当中再拽也痛不到他们手上,始终是磨磨蹭蹭不变,比乡下的拽猪上市场更见艰难。 见到旁边有一根枯柴,乔衍就拾起来走到后面作势欲打,两道出于自然反应才放开点脚步走了这十余里,但到河北港口则还有廿里有余,就像千山万水。 此时两面都是青翠绿树,两道眼睛又骨碌碌的往树林中转,当然是想逃进林中一隐了之,但双手及身子绑得结实,又在乔衍手里,这个愿望仅能想想而已。 乔衍看清他们心思,只是一个劲的叫:“快走,快走。”并偶而的举起枯柴。 但枯柴没有落在两人身上,毕竟两人没有抵抗能力,那样感觉霸道了点。 前面树丛转弯角处露出个马头,两道千盼万盼终于盼到个马影,有马影就有人影,未等马上人现身就呼天抢地的大呼:“救命呀救命呀,扶桑海盗杀人啦。” 匹马一闪而出,竟是个手执柳叶弯刀的绿衣少女,少女十三四岁年纪,穿着一件绿衬衣,一条笔挺白裤,瓜子脸短头发显得甚是清爽,清丽柔美的面色下又有几许蛮气。 她的坐骑刚刚转出,后面十余褐衣大汉挥刀紧跟而来。 乔衍来不及想怎样分辩绿衣女已来到跟前,两道抓住机遇,一个大喊救命,一个大叫:“这个是扶桑淫贼,姑娘快快救咱们。” 绿衣女看乔衍衣着光鲜,挥刀往绳索劈去,乔衍写字刀执绳一个斜撇将绳索抖过一边避开来刀,叫道:“姑娘,误会误会。” 两道没命价的大叫不给乔衍发话机会,只是“扶桑淫贼扶桑海盗”的叫个不停。 绿衣女连劈数刀没有劈中绳索,一跃下马,竟然挥刀砍向乔衍双手,柳叶刀就如柳叶极是细长甚难闪避,乔衍的功夫就是差在手脚的腾挪闪避上,当下不敢怠慢,将绳索一抛急急缩手。 绿衣女本来就是逼他缩手,没有砍断他双手之意,柳叶刀一收就要质问,十余大汉呼啦的围了一大圈,两道又抓住机会:“海盗好厉害海盗好厉害,你们快快把他杀了。” 一众大汉本也有连他们围住之意,但他们边叫边闯情绪激动,就感觉不好阻拦竟让他们冲出。 刚刚冲出又突然转回头,一个叫道:“这位英雄,请你将咱们的绳子削了。” 那个被叫唤的汉子被他们激动的情绪感染手中刀顺手挥出,乔衍大叫:“不可,他们是坏人。” 但刀已挥出那汉子又没有收发自如的功力,绳索被一削而断。 乔衍急冲过去,众人半放半拦,乔衍奔出圈外两道已奔入林中,乔衍猛然一醒掏出海字牌子叫道:“我是海砂帮的,那两个是坏人。” 牌子一出事态顿明,众人呼啸奔向林中,但树林茂密早已不见两道影子。 乔衍率先奔入林,前面枝叶一阵乱响,听到有人叫道:“抓到了抓到了。” 乔衍大呆,这是怎么回事?又一阵枝叶急剧的响,一个人影窜出,竟是燕青风,乔衍欢喜的大叫:“燕叔叔,他们怎样了?”燕青风哼了一下,问道:“这两个是什么人?”走到乔衍面前,没有以前笑嘻嘻之色,乔衍愣了一下想起异样的眼光,就想燕叔叔这个表情不奇怪,就简略将经过说了。 “噢,原来是这样,你做得不错,就将他们交给我们处置。”燕青风边说边回头看,两个汉子押着两道穿着茂密枝叶走出来。原来他们一直在这里打游击,这次刚好巡逻至此,林后是一片丘陵开阔地,两道刚刚窜出,他们听到乔衍的叫声就立马将两道逮住。 乔衍的心思都在工作上,不及细想燕青风脸色,说道:“燕叔叔,他们就交给你们了,小子没空要走了。”说完转身出林往来路便跑。 后面蹄声得得,那个绿衣女策马赶过来叫道:“你……你等等。” 乔衍只是奔跑,边跑边叫:“姑娘,没事了。” 绿衣女策马追个不停,叫道:“你等等。” 有什么好等的?乔衍心想,暗恼绿衣女阻住他赶路,回头叫道:“你们回去吧,本小子有急事。” 绿衣女心想我就想与你说一句话而已,哪有一句话都不能等的道理?打马急驰而过又远远兜头拦住叫道:“我就是与你说一句话而已。” “有话请说。”乔衍回答但脚步没有停下。 绿衣女就是想他停下再说,眼看他又由旁边跑过,一打马又窜出前面一大段距离再度圈回兜住,叫道:“本姑娘就是想与你说一句。” 你有话难道不可以直说?乔衍也是心头有气,依样画葫芦凛然道:“有话请说。”脚步就是不停。 绿衣女其实就是想向乔衍道个歉,见乔衍“横蛮”如斯,心想这个歉不道也罢。 七四纠缠 乔衍奔到绿衣女马头前面,却见绿衣女后面并排列着三骑将路睹得严严实实,钱化喝道:“小子,你对陆小姐如此无礼,赶快向她道歉。” 绿衣女愕然回头,高麟笑吟吟的抱拳道:“陆小姐,别来无恙。” “你们来此干什么?”绿衣女对他们怒目而视。 “本公子得知这位小子骚扰陆小姐,特地赶来给陆小姐护驾。” “你们滚开,本小姐不用你们护驾。”绿衣女掉转马头向着他们仍是怒目而视。 乔衍很焦急想找个地方过去,见前面被堵得严实想走向旁边树林,钱化董盛策马过来拦在前面,钱化喝道:“小子,陆小姐等着你道歉呢,现在不能走。” 乔衍不想理论,想转个方向,但钱董都是策马兜头拦截,董盛叫道:“你不知道陆小姐是高公子朋友么?快快道歉。” 乔衍急极,但眼下又不能拔刀,赤手空拳又不是他们对手,叫道:“本小子有急事,你们请让开。” “你只要向陆小姐道了歉就可以让你走。”钱化道。 跟随绿衣女的十余大汉奔跑过来,前面一个叫道:“高麟,你又想欺负我家小姐?” “呵呵,这是哪里话?陆小姐娇滴滴的本公子痛着还来不及呢,怎会欺负她?本次来就是找她说几句话。”高麟笑嘻嘻的。 “你既然不是欺负小姐,你就让开让大家过去。”汉子道。 “让开挺容易的,只须轻轻一打马就行,但本公子还未与陆小姐聚话,怎能就这样离开?” “你们让开,本小姐不想与你们聚话。”绿衣女叫道。 高麟道:“陆小姐,你知道你出来一趟不容易,高麟盼你出来堪如望穿秋水,怎么说都得聚几句,况且这相请不如巧遇的,就如与缘分差不多。” “什么缘不缘分?本姑娘与你不熟,更不必聚什么话。”绿衣女脸上飞红。 “陆小姐这是哪里话?本公子自见到陆小姐开始就已把陆小姐放在内心最重位置,放在这个位置怎能不熟呢?咱们在这山野小道都能相遇怎能说不是缘分呢?” “你把本小姐放在那干什么?本小姐可不记得你长什么模样?”绿衣女更是娇羞。 “陆小姐如不介意,日后本公子就多多的陪伴你,这样你就很快熟悉本公子了。”高麟见绿衣女娇羞无限更是心痒难挨。 “高麟,闭起你的嘴。”汉子用刀指着高麟。 高麟瞪了他一眼,叫道:“本公子就与陆小姐说几句话,你叫什么?” “高麟,你三番五次骚扰我家小姐,我告诉你们飞龙寨不是好惹的。”汉子道。 “你这是什么话?本公子巴结你们寨还来不及怎会去惹你们?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本公子与你们小姐的关系?” “本小姐与你有什么关系了?你不要胡思乱想。” 董盛道:“高公子说了,此生唯陆小姐不娶,这就是高公子与陆小姐的关系。” 高麟心想我虽然没说过这样的话,但你说的没错,这样的话此刻最好多说。 绿衣女脸上又飞红霞,斥道:“你……你们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们赶快让开让本小姐回去。” 高麟见她脸色发红,以为是故意怒斥以遮掩内心害羞,岂能不抓住机会?无顾忌的道:“如果陆小姐乐意,本公子回去就择个好日子将咱们的事定了。” 绿衣女叫道:“你们走开你们走开!”根本不理会高麟的意思。 钱化心里酸溜溜的,自从见陆小姐一面就感到心痒难挨,但上面有个高公子只好谦让,当下见陆小姐脸色飞红似乎娇羞无限,更是娇美无限,一股口水几乎掉下来,叫道:“陆小姐,你是人间仙女,与高公子正是男才女貌天生姻缘,钱化在此恭贺。” 董盛与钱化一样心思,钱化的心思他懂,除去钱化还有高公子,对陆小姐是想都不敢想,有时想除非是太阳自西边出来,或是突然高官猛进与孟廷玉一样差不多那他就会改变心思,也叫道:“本将也恭贺陆小姐。” 高麟心想两保镖这次说的话都非常好。 自然都无让开之意。 绿衣女陡然将刀举起喝道:“你们再不让开本姑娘对你们不客气。” 高麟想也不至于害羞得这个样子,如果是只有咱俩在一块,你这样害羞倒是很可爱的,只是在这么多人面前倒是让这班家伙欣赏了你的羞气。 说道:“陆小姐,要不这样,由本公子下道命令,让其余人等悉数在旁边消失怎样?” 对绿衣女的发怒丝毫不在意。 钱董心中又是酸溜溜的,心想那样真是看看陆小姐娇羞样子的机会都没有了。 绿衣女脸色越红,柳叶刀直是恨不得劈下去的样子。 但高麟三人都感觉她是害羞,其实内心是乐意的,毕竟家里两代将官,在一个镇上可不是常有。 “小姐,你怎么了?”汉子问。其余汉子都怒瞪着高麟。 绿衣女叫道:“咱们走。”放下柳叶刀掉转马头欲前面窜过,高麟就在旁边,以为她挨亲近,也策马走近,岂料绿衣女手腕一翻,刀柄撞向他的胸口,以为她是装模作样没有躲避,却顿然感到胸口剧痛,眼中一阵金星舞过在马上摇摇欲坠几乎跌下马来,心想你这娇羞脾气这样怎般得了。 钱董同时叫了声“高公子”,策马拦在绿衣女前头。乔衍此时觅得一线机会,但眼前事情让他有点惊呆,颇想看下去,就暂时不动。 绿衣女更不停手,刀柄分袭两人,两人可不敢受这胡来一样一撞,都轻轻用刀柄相隔。后面汉子一涌而上,想用人流之术闯出条道路。 高麟见陆小姐撞痛他之后仍无情而去慢慢省悟,心想难道事有蹊跷?可不能不明不白的让她跑了,叫道:“不要让她离开。” 钱董听到命令,就只好将绿衣女紧紧拦住,若硬闯只能强行拦截。 人潮汹涌过来,高麟打马退出一丈喝道:“你们都不准离开。” 飞龙寨不同海砂帮,他们只是困守东北一带,没有出击之力,对抗击海盗的整体作用不是很突出,高麟可随时说他们是聚山为王将他们撤了。况且人数不太多,更没有海砂帮的八堂凶猛,高麟没有多大顾忌,他们反而对高麟颇有顾忌。 当下听到喝叫那些涌上来的汉子不自禁停步。 绿衣女也驻马对高麟怒目而视而颇显无奈。 七五胡言乱语 乔衍从树林旁边绕过欲走,钱董瞪了他一眼想这小子在此不是什么好事就没有阻拦。高麟却一时心高气傲气大喝:“小子休走!”策马撞向乔衍前面。钱董见公子出马不敢怠慢,又策马过来拦截。 乔衍的心思都在嫣红院的工作上岂能耽误,吼道:“你们干什么?” “干什么啊?”高麟停稳了坐骑冷冷一笑:“你与扶桑妖女勾结为奸的事在鸡笼镇是人都知道,本公子今日就为民除害,将你逮捕公堂。” 他此刻想在心仪的女子面前显摆官气,表现大义凛然,乔衍就是最好对象。 “你胡说,我与什么人勾……勾那个了?”乔衍面红耳赤。 “在海砂帮同处一室,这就是证据,另外勾结妖女毒害数十名帮众,也是证据如山,你又怎能抵赖?”高麟叫道。 乔衍哑口无言。 “如此可耻之徒须得千刀万剐。”钱化火上浇油。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勾结外敌通奸,应先斩后奏再城门示众三日。”董盛附和。 绿衣女此次到海砂帮本来听到乔衍的风言风语,但不知这个就是乔衍,听了三人的话知道这个就是乔衍不错,心想这也太巧了吧?又联想到刚才两道的言语,心想他难道就是什么什么贼?找他的想法顿时消失,反而脸上脸飞红。 乔衍唰的拔出洁玉刀指着三人叫道:“你们再这样胡说,本小子与你们拼了。” 但心中又有一痛,下药的究竟是不是鸠山樱子所为他确实不知,如是他的确是罪人。 高麟试过他武功才敢乘机抖抖威风,他与自己拼斗也仅能自保,如果没有宝刀相助更不是一个保镖的对手,今又有两保镖在,即便有宝刀制服也是绰绰有余。 他还真不敢取乔衍性命,万一海砂帮发起作来他也有些顾忌,但揍一顿却没问题。 哪管乔衍嘶叫喝道:“小子还在抗辩,两个副将将他拿了。” 钱化对乔衍甚有顾忌,况且宝刀还在打铁炉中,手中的是普通刀具,但想有董盛帮手至不济也可打个平手,就望向董盛,让他先下马再跟着跃下。 董盛未吃过洁玉刀的亏但听钱化说过,心想不与你的刀相碰,对付你那癞蛤蟆步法绰绰有余,率先兜头一虚招,钱化知道董盛一人难挡,就习惯性挥刀背后偷袭,却见眼前刀光一闪,手中刀又仅剩刀柄,看看董盛,与他一模一样。 不晓得这次为什么与上次不一样,百思难解。 乔衍体内的功力今非昔比,可上下左右写字相当怪异,钱化顶多只识几个正面字,焉有不断刀之理? 两人张大了嘴不敢上前。高麟是练家子一眼看出乔衍武功深浅自己万万难敌,心上人面前又不能阴沟翻船,眼睛转了下喝道:“你们这是干什么?本公子只是叫你们好好拿人,你们为什么好像要取他们性命来着?还懂不懂法?罪该万死也不能就地处决吧?” 钱化董盛心领神会,钱化抢着道:“高公子,下官执法心切才有此举动,其实也是你平日的谆谆教诲,对付坏人要嫉恶如仇,这次下官没有领会高公子之意执法过头,不如看在海砂帮的份上,饶了他这次也好抵消下官的鲁莽。” “哼,回去再将你狠狠治罪。既然这样,就由海砂帮他们自己处理吧。”高麟装作瞪着钱化。 钱化知道要么回去有奖要么有赞,不会有一点事,就道:“下官回去必负荆请罪。” 绿衣女刚才见高麟是恨不得杀了这小子啊,怎么此一时彼一时?这个性格当真让人费解。 乔衍还刀归鞘拔脚即走,绿衣女却大叫:“等等咱们。” 乔衍想想也是,这个女子被高麟缠着难以离开,只能顺势帮一把,停步道:“姑娘先走。” 绿衣女往后一挥手就想冲过围堵,高麟想咱的表现如此完美仍然不能让美人稍留?只好拍马来迎,但钱董上马未及,他一匹难拦众人,绿衣女领着十余汉子瞬间冲过。 三人策马追赶,绿衣女固然可以走掉,但那些汉子靠双脚却是跑不过快马很快又被兜头拉住,绿衣女不能放下部下,只好打马回头等待,跟着就看到走不了了。 乔衍走在汉子前头叫道:“你们为什么拦截别人?” 高麟见绿衣女没有走,心下稍宽,心想不能拔下乔衍这根刺对绿衣女的想法就难以得逞,吹胡子瞪眼睛一样瞪着乔衍喝道:“你这个私通扶桑妖女的淫贼,本官已放过你一次,可不要让本官改变主意。” 乔衍被说成淫贼,反正不能辩解也是豁了出去,叫道:“你们爱怎么着就怎么着,本少爷今日就是要管这个事。” 绿衣女本来对他很有成见,多好一个小伙子竟然做出如许坏事,但眼下看他表现又有点另眼相看,想这小子还是有点担当之气。 高麟吹胡子瞪眼睛却不敢下马挑战,转念一想,你小子逞狂,也必有顾忌之处,就喝道:“小子,你这次私通妖女必有外援,外援就在你的村里,你如再不说好歹,本公子下午发兵水石竹将你的村子端了。” 乔衍刹那间好像失了魂魄,村子可是他命根一样,若高麟真去打扰他的父母乡亲,自己成了头号真凶,那真是万劫不复。 这事万万不能让他们胡来,但想如果软弱又后患无穷。 就叫道:“你们爱怎么着怎么着,小子现在正好去通知海砂帮说你们到村下欺负老弱妇孺。” 高麟知道海砂帮最痛恨他们欺负百姓,这样一来又是海盗税那样要和海砂帮开战的节奏,又想到他们上次得到的大批兵器,不禁暗暗胆寒。 钱化却喝道:“小子,你别老拿海砂帮吓咱们,咱们是官你们是贼,只是看你们抗击海盗有点功劳才让着你们。高公子,咱们都是良官,不必与贼子一般见识,就由他们自己发狂好了。” 高麟总算抓到个台阶,就叫道:“本官可以不与你一般见识,但你阻挠本官与陆小姐谈论抗击海盗你就不应该。” 绿衣女心道有这个事吗? 乔衍则心中一咽,高麟找绿衣女为这事,我刚才听出,这样的事万万不能打扰,就有点呐呐的道:“如果是说这样的事,小……小子自是不会打扰。” 七六嫣红易钗 刚才说话的汉子说道:“小姐说得不错,高公子谈抗击海盗就找寨主好了,不要骚扰陆小姐。” 钱化对汉子横眉怒目:“高公子公事繁忙,相请是不如偶遇,眼下正好与陆小姐谈谈,陆小姐也正可代替陆寨主。” “就是,相请不如偶遇,偶遇是缘,就说明陆小姐正可代替他父亲。”董盛道。 乔衍早知飞龙寨是当年三支抗击海盗的主要力量之一,听他们的口气这些就是飞龙寨的人,这可是第一次见到。 绿衣女忽然盈盈笑道:“高公子想怎样抗击海盗请说。” 高麟想不到她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心中没有抗击海盗之策,按孟大人的意思海盗还是衙门的朋友。 毫无心里准备情况下呐呐的道:“陆小姐对抗盗如此热心,高麟感佩不已,要不这样,到得意楼要个间子,再与陆小姐细斟慢酌?” “哎哟真不巧,本小姐今日没空,以后再谈?”绿衣女又盈盈一笑。 高麟胸无计划,这么多人在场谈情说爱也大煞风景,只好道:“既如此那就等待后日,但陆小姐有空可得随叫随到。” “如果高公子真有这个计划,本小姐当然乐于谈论,告辞。” 说完抓住机会往后一挥手,领着帮众疾跑。 高麟三人无奈只好打马驰上与陆小姐并肩而驰,虽然不能谈论但同路走一阵也可感觉感觉。 绿衣女跑了一会,见随从拼命奔跑也追不上,只好缓下马稍等。 乔衍见他们跑步而行心下稍慰,如此也不用耽搁太多时间,就乐于跑在最后面看高麟是不是会反水。 一路小跑很快出到镇上,绿衣女往东而行与高麟三人在衙门口道别。乔衍则北行直去嫣红院。 此时是午后不久,柳叶姐在门口亲自恭候,她对乔衍的表现欣喜不已,亲自迎接。问明两恶道被送去海砂帮更喜不自胜,几乎是拥着他上楼叫人送来好菜饭。 觉性找她介绍乔衍是说有个朋友的后生想找个工作历练历经不必付人工费更送给她大批礼物,想觉性哪里不选就选嫣然院,自是对嫣红院看得起,不禁意气风发。又乔衍是免费帮工,对他自是欢喜照顾。 乔衍留意旁边几坐都似是本地男男女女,就边吃饭边等待。 饭后出窗台透气,见一个武士与一个本地模样的男子走进来要了张桌子坐下,谈论的却是生意上债务的事,心想扶桑人在这里有债务纠纷真是怪事。 两人聊了会言语越来越激动,武士突然拔出长刀往男子砍去,刚想过去探问究竟,一个清瘦的小子走进来挥着把柳叶刀冲过去将武士的刀隔住喝道:“扶桑贼子休要撒野。” 声音好熟,身形也好熟。头裹绿布灰白衣衫,感觉面貎又好熟。而且手中的柳叶刀也好熟。 顿时想到那个绿衣女,心想不会这么巧吧?难道是她女扮男装?又还是个打扮相近的人? 刚才被武士劈得滚地躲闪的男子突然轻巧翻身站起拔出长刀,与武士的刀一左一右指着他,武士嘿嘿笑道:“小子,跟咱们走一趟吧。” 那小子意外之至,叫道:“你们?”武士笑道:“嘿嘿小子,等你好久了,想不到你在这工作。跟咱们走吧,不要耍什么花招了。” 乔衍心想,这说的不是我吗? 原来高麟回衙后想乔衍在嫣红院出入,那里可能是海砂帮一个据点,就找来合作的扶桑武士告知这一秘密。扶桑武士也大约知道乔衍在此发生之事也在筹划中,遂有了这个安排。 只是他们与鸡笼镇衙门合作有个前提,就是不能明目张胆地为祸百姓以免让衙门为难,要查尼沙大战或海砂帮飞龙寨则由得。 但孟廷玉刚刚走了一趟牛江县,想被你们查到尼沙出处本官岂不又要走一趟?就没有配合他们查神沙的心思。 至于为祸下海砂帮飞龙寨则可以,可以削弱他们的力量,只要不太伤筋骨让他们仍有顾忌就好。 他在昆仑的驱鬼师弟早已赶到,担心扶桑武士跟着调查大河秘密,暂时没有出手。 那里早成他心生怀疑之地。 这次扶桑武士的行动按孟廷玉的说法,不能与院内百姓打闹,于是找个武士扮成本地人并与之争吵动武引乔衍出来。 当下以为刚过来的小子就是乔衍。 这个小子正是绿衣女所扮,她是飞龙寨寨主陆应风爱女,今年十三岁,听闻海砂帮近来得了大批兵器,而飞龙寨兵器甚乏,这次奉她父亲之命去商量调用一批但为海砂帮拒绝,说你们飞龙寨只保护那处地方有限百姓,而这些百姓还大多是你们寨内之人,更基本不主动出击就如保护自己人一般,这个兵器不能给。 她叫陆晓叶,想法与他父亲甚为不同,对抗击海盗是与海砂帮整局的想法,她虽然没调到兵器却打听到兵器很大程度是因一位叫乔衍的小子而来,唯因乔衍在海砂帮众中的印象不太好,探问时回答冷淡。 她也不曾对乔衍以寄厚望,岂料河北道上见到乔衍表现,又分明似个热血汉子,对那些风言风语不禁有点生疑。 听到乔衍与燕青风的对话知道他在嫣红院,不想错失机会,匆匆回去换了男子装束赶来调查待机而动,哪知一上来就遇上武士闹事。 这些武士也常常到飞龙寨挑衅,欺他们人少甚至想占据飞龙寨,好在飞龙寨易守难攻才不让他们得逞。 对海盗自是痛恨之极,但眼下也是有点忐忑,对方这样说自是设了一个罗网等她前来。 同时又有疑,他们又是如何能准确知道她行踪? 柳叶姐听到动静走出来,知道这些武士有官府撑腰,只能沉默以应。 那个武士又道:“跟咱们走吧。” 陆晓叶怒目圆睁:“扶桑狗贼来此撒野,那你们就把狗命留在这里吧。”率先动手。 扶桑武士知道乔衍武功,来对付乔衍的当是武功上上之选,来回几下,陆晓叶已疲于应付。 两武士正想乔衍武功不过如此,乔衍就自窗台走出立马写字,两人不知就里都挥刀阻隔,叮叮两响,抓的就剩下刀柄。 七七阻挡奔逃 楼梯噔噔响五个武士冲上,乔衍叫道:“兄弟快走。”仗刀挡住武士。 陆晓叶看乔衍表现暗暗奇怪,海砂帮说他勾结扶桑妖女下毒,但怎么看都不像这样的人。 只对那个深信不疑,如此年轻就勾三搭四很不像话! 这次调动兵器得靠他,想与他一块走,拖他后衣走向窗台,乔衍想到洁玉刀,万万不可逞强,跟她窜出窗外。 两个断刀武士大叫“八格,快追。” 五个扶桑武士如狼追近。 陆晓叶拽乔衍往下就跳,印象中乔衍第一次从楼上跳下,以为脚跟会有折断感觉,但落脚却身轻如燕大出意外,盖因他那挨打功对足踝也有很好保护。 陆晓叶练过轻功,却是小菜一碟,当真如燕子下梁。 却见钱化董盛拦在前面,张刀呼喝大叫,两人自南行道回来即得高麟授计,务必发挥骚扰之力助扶桑武士将乔衍生擒。 两人既怕乔衍的洁玉刀,对他真实武功又相当不服,当下大呼小叫半拦半放的骚扰,你过来俺就跑,你跑了咱们就追,只能扶桑武士赶来。 但他们意外的是竟是两个小子,有点眼花缭乱。 当下只能分开拦截,董盛去拦截陆晓叶,钱化对乔衍就等于没拦,乔衍洁玉刀一挥就没命价走避。 董盛拦截陆晓叶则放开胆子,想你的既不是宝刀,像你这年纪在官爷面前就是小菜一碟。但双刀相交,却是功力悉敌。 面子过不去,大喝挥刀助力,但陆晓叶在父亲调教下面对海盗,习武却是甚为辛苦武功不差,任这个官爷大呼小叫都占不到一点便宜,柳叶刀轻巧难防还差点受伤。 心想这鸡笼镇怎么了,难不成成了小子的天下?却听钱化大叫:“那小子要走啦,快过来帮忙。” 如此正好,反正这小子不是正点儿乐于放弃纠缠往乔衍这边冲来。 其实乔衍见陆晓叶未走并没有走,是钱化不敢过去而已。 董盛赶过来才见乔衍并未走,但他理解钱化心理,不敢上前不说还得拉他过来壮胆。当下占据另一个方位预防乔衍逃走,对陆晓叶不再理会。 武士来得颇慢,乔衍冲出窗台时对熟悉的窗台门顺手反锁,武士得过孟廷玉训戒不可扰民让衙门难堪,他们当下不想让孟廷玉这个两头贼难做不敢破门,手忙脚乱的弄了许久才将锁弄坏。好在有钱董的拦阻,否则两人早跑到山上。 众武士如狼奔出,柳叶姐甚是诧异,觉性大师介绍的这个免费帮工处处好就是太热心,上午打了一架下午又打上了。 心想这些扶桑贼子该打,但也不能不分时候,如果被他们伤着可难向觉性大师交代。想打眼色叫几个壮汉帮忙,几壮汉执刀却面如土色双脚筛糠没有前进之意。 心想这真是天意,有能耐的不来,没有能耐的不敢,堂堂神州净是让这些贼子欺负。 按理说乔衍可硬拖陆晓叶逃走,但经历上次之事已如惊弓之鸟,陆晓叶拖他手时感到如捏软玉,她与董盛过招身上更是曲线玲珑,分明就是鸠山樱子那样如假包换的女儿身。 犹豫得一会,扶桑武士就围了上来。 高麟在西边一角驻马远望,看情景暗暗得意,看你小子今次还往哪跑? 感觉意外发现的这个小子好像在哪见过却想不起来。 这些都是武士中的佼佼者,瞬间在两人身周织了一个刀阵。 钱化董盛慢慢走近,钱化道:“各位武士大爷,这两个都是地方土匪,务必帮咱们除之而后快。” 一个武士答道:“钱将军放心,咱们就是来帮你们除匪的。” 长刀翻飞,七柄刀几乎同时出动,乔衍心中只记着写字,叮叮叮劈开了数把,只是可惜他们发现他的是宝刀没有硬碰,不能将刀削断。 另外他近日想到练习草书,心想如果练成,则刀随虚招而走,削断对方兵刃大有可为,只可惜未有空习练。 两把刀刺到陆晓叶身上,她挡开一把,用铁板桥躲闪头上刀却为刀风掀起头巾,青丝根根飘下,女儿身暴露无遗。 钱化董盛张大了嘴好像再合不拢,刹那心想这不就是陆小姐?想到刚才的拦截,心想今日怎么了?怎么做出这个糗事? 都没命价的大叫停手,但不知是不是太紧竟不约而同哑声,声音没有发出来。 又一轮刀光袭来,乔衍依然只能隔开五刀,陆晓叶的武功与一个武士相比都稍逊,如何能挡两个,当下仅能撑开一刀,“噗”一响,肋下被刀锋划中,登时如受伤的小鸟,接连踉跄几步。 乔衍疯狂冲上顾不得避嫌,将她护在身前贴身而立,拼命挡开第三轮攻击。 陆晓叶柳叶刀叮当掉地,身子软绵绵倒在他身上,一股女子特有的馨香气味顿时弥漫心胸,她比鸠山樱子大一岁,馨香尤甚。 但如果不抱着她她就会倒下去,此情此景别无选择只能将她肚子抱住。 高麟三人心痛欲裂,俱是大叫:“不可。”他们这样叫都有两重意思,一面叫乔衍不可抱陆晓叶,一面叫扶桑武士停手。 扶桑武士俱是一愣,以为是对两人都停手,想叫咱们收拾这个小子,怎么现在又叫不可? 他们眼下是利用衙门之际不能与高麟反脸,就只好停手。 乔衍抓住瞬间机会抱起陆晓叶冲出刀阵,往北面不远的山上走,钱化董盛又挥刀阻拦,乔衍一个大横撇将他逼退脚步不停。 扶桑武士又是一愣,叫咱不可动手怎么你们依然拦截? 跟着又听到三人大呼“快追”,硬是愣得不行。 高麟赶忙策马赶来做了个手势“追呀”,扶桑武士才有点醒悟,高公子意思毕竟要追,但边追边犯糊涂,不知追上又是怎么办? 钱化董盛七嘴八舌解释,总算解释过来,就是走的那个小子可追,抱着的那个小子,不不不,姑娘不可追。 扶桑武士领悟之后立马拼命追赶。 山上林密,乔衍仗着洁玉刀之利一边奔跑一边削树枝奔得甚快,但高麟他们的刀钝太多削枝费劲,距离越拉越开。 七八飞龙寨 乔衍知道只有走出他们视线才行,这样只能往密林深处跑,不知不觉跑出一个山坳,这里却是绿草如茵的开阔地,正是初春时节,花开遍野一片清香柔。 奔跑之余还想这真是个好地方,奇怪之前怎么没来过? 但追兵仍然不远,只好沿着草坡往对面的山坡狂奔。 奔到坡下,扶桑武士刚好从密林奔出,高麟三人紧随其后。 他寻思坡后会不会有躲藏之处?但别无选择往坡上走。 山坡不高瞬间上到坡顶,坡上有些许巨石松树难于藏身,只好沿着坡顶续走。 奔走之下看了眼陆晓叶,双眼紧闭脸色惨白,手上淌满她的鲜血,不禁颇为焦急。 将她放在地上迅速卸下自己上衣撕为一块大布条,闭眼打开她腰部衣衫迅速用布条绕了几圈,又抱着她奔跑。 此时真是顾不了那么多,如让人看到她光着上身抱个女子奔跑不知又有什么风言风语。 奔不远又下坡,下坡后平地甚窄,对面又再山坡,别无选择往坡上跑。连路来自是山花烂熳扑鼻清香,但已来不及感想。好在他体内充足的真气虽难用到手上,气力却很悠长不感觉累。 如此一连奔过几个山坡,扶桑武士则如影随形一样越追越近。 前面陡现一面巨大山崖,左右两边又是很陡峭坡岭。 坡岭上树木似甚茂密让他看到丝丝希望。 奔到北面坡岭下,突然听到女子微弱声音:“不要进去。” 看她星目微闭嘴唇开合,紧皱眉头露出认真之念,叫道:“是不是不要进去?”女子努力点点头。 扶桑武士相距不过数十丈,前无去路后有追兵,乔衍想只有咬牙苦战一途。 女子道:“往右走,脚踩青草,没有草的地方不要踩。” 乔衍点点头,踩着青草走进林中,果然见树下有一块块蒲叶大小的草地,距离刚好大步踏过。 林外看着树木很茂密,林内却有很多空旷地,踏过七个草面扶桑武士就呼啸而至,顿听后面惨叫凄厉,三个武士踏上兽夹。 乔衍不管只是沿着草丛走,一会就一片明亮,眼前是条两岸都有浅窄沙洲小溪,密林与小溪相向而行。 女子道:“往下游走。” 乔衍抱着她往下游沙洲奔跑,约三里后右边现出一处山口,女子又道:“进去。” 乔衍不假思索走入山口,却见前面是一道近十丈宽,数丈高的木栏栅,里面有些褐衣人影,乔衍走近就有几个汉子奔近栏栅,一个问道:“小子什么事?” “这里是飞龙寨,进去吧。”女子道。 “大哥请开门,这里有一位疑似是飞龙寨的小姐受伤了。”乔衍道。 说话汉子大吃一惊急忙打开小门,看到乔衍怀中女子就惊叫道:“真的是小姐,小兄弟,快随我来。”乔衍想将女子递过去,但人已走远,只好快步跟去。 里面地势甚是开阔,只是地势形如蚯蚓拱出来甚不平缓,近丈高坡地一坡接一坡,走了约数十坡到了一处高地,眼前又陡然陷下,下面方圆约数里四周密布房屋,像是村庄又像是集市。 南面有间数层高的木柱楼,底层是木桩、梯子,上面架着宽大两层。 乔衍跟汉子走到木柱楼前,汉子走上楼梯招呼他上楼。 汉子不停上到顶部东面一小阁楼,两个侍女待在房前,听到汉子叫喊,急忙过来接过女子。 乔衍看她们抱女子进房,向汉子拱拱手:“小子有点事务,现在就走。” 汉子道:“小兄弟且慢,小可想打听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 乔衍刚想说话,一个侍女跑出来对汉子道:“小姐吩咐带这位公子到楼下吃饭。” 说完话盯了一眼乔衍光着的上身露出奇怪之色。 他们刚才都心急女子无心过问,此刻汉子也注意到这点,道:“小兄弟,你的衣服?” “很抱歉,这个小姐受伤流血,咱们又为扶桑海盗追赶,小子只能以衬衣代替纱布为这个小姐包扎。” 汉子道:“呵呵,原来是这样,你这样不方便出去,找件衣服穿了吃了晚饭再出去。” 跟着又露出吃惊神色,估计是因为海盗的讯息。 乔衍道:“大哥找件衣服给我穿了吧,晚饭不需要了。” “公子等等,我去给你找一件来。”侍女说完奔向隔壁一个间子很快取出件青绿色衬衫递给乔衍,样子小了点质量却是上乘。 乔衍穿好后再度告辞,侍女急道:“小姐吩咐过公子不可离去,请公子静待小姐醒来。” 乔衍大皱眉头道:“小子真的有事务不能等待,请原谅。” “小姐已经昏过去了,公子难道就不等一下吗?”侍女道。 “是了公子,小的也想知道点海盗的来龙去脉。”汉子道。 “这样吧,小子就稍待一会。她没事吧?” “刚才正在给她上药,估计现在是睡着,公子放心。”侍女听他肯留下又笑着改了语气。 “小兄弟请随我来。”汉子向他笑笑往楼下走,领乔衍弯弯曲曲的转过数处房屋,东南方向又现出座木柱楼。 楼前两边分站数名褐衣汉子,汉子领乔衍从汉子当中走过上梯走上楼上,在正中间子门前叫了声寨主道:“有位小兄弟来拜会。” “有人拜会?叫他进来。”一个粗豪的男子声音。 乔衍进入,房子数丈见方,当中一大桌前坐着个有点短戟的约四旬的清瘦汉子。 汉子站起来呵呵笑道:“在下陆应风,小兄弟贵姓?” “贵姓免了,小子乔衍。” “你是乔衍?”汉子吃惊又意外。他正是飞龙寨主陆应风,刚刚不久听女儿回报调派兵器落空,也没见到那个传说中的乔衍,岂料就在眼前。 当下欣喜之极,呵呵笑道:“小兄弟请坐。”给乔衍搬来张大竹椅。 那带乔衍来的汉子道:“寨主,小的还有事情禀报。” “噢,有什么事你说吧。”陆应风道。 汉子将陆晓叶受伤的情形说了。 陆应风又是意外吃惊,刚刚女儿还在跟前欢蹦乱跳,眨眼间闹出这个事。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问。 汉子望望乔衍请乔衍作答,乔衍就将事情经过简略说了。 陆应风伸掌拍桌道:“扶桑贼子欺我太甚,只可惜飞龙寨力微不能将他们痛击。” 沉吟一会道:“小兄弟,本寨这次到海砂帮调派兵器就是为了对付这些扶桑贼子,但海砂帮不答应,这是怎么回事?” 七八各有衷肠 “寨主说的小子不知情。”乔衍道。 “噢。”陆应风有点意外,但跟着想他可能不在场自是不知,“小兄弟,据说这批兵器是你调回来的,不知可否做个中间人,给陆某做个说客?” “小子于帮中无任何职务,说的话没份量,陆寨主勿怪。”乔衍想帮中如此主张自有道理,旁边掺和反乱帮中打算。 “既如此,小兄弟可给陆某再调一批?”陆应风目光灼灼望着他。 “这次之所以得调兵器,实是孟廷玉大人的功劳,假如他同意签署文书当然可以。” “他?”陆应风甚是意外,几乎不敢相信乔衍的话。沉吟他为什么要给海砂帮调派兵器?难道他也想抗击海盗?” 但又隐隐感到不对,此人向来执行不与外为敌之策,说抗击海盗说不过去。 又此人甚是自傲,也不会如此大方帮助不显眼的帮派,更兼他也一直限制地方帮派坐大。 “小兄弟这样说陆某就不明了,孟廷玉帮海砂帮如此大忙,是不是另有隐情?” 乔衍当然知道隐情,但眼下不宜说鬼故事,就算能说他也不能说,道:“隐情是有,但请恕小子不能说。” “小兄弟,咱们都是为了抗击海盗,难道还有什么可保密的?”陆应风焦急。 “寨主说为抗击海盗就同心协力是不错,但这当中涉及到一些很重要的事,小子真的不能说,请勿怪。” “哼,这当然又是海砂帮的盅惑了,他们对撇寨素有偏见。” 乔衍知道飞龙寨也是抗击海盗赫赫有名帮派,但两派之间有恩怨却从未听说过也从未感觉过,道:“海砂帮行事光明磊落,与抗击海盗者都是同一条心,这次可能是事出有因,寨主可放宽心去想。” “你说的是不错,他们的确是有你说的这一面,但对陆某有偏见是真的,但让偏见耽误抗击海盗就不妥。” “请问寨主是什么偏见?”乔衍问。 “他们说本寨困守一隅不思出击,对地方百姓不负责任,说的都没错,但本寨的力量就是如此,总不能拿鸡蛋去碰石头,也只能守护这一带有限百姓,放开大门就会被扶桑海盗消灭,连这一带的百姓都保护不了。另外扶桑海盗猖狂,本寨主是恨不得饮其血食其肉,又怎会悭力出击?” 乔衍不禁动容道:“如果寨主真的很需要这批兵器,小子愿去说说。” 陆应风大喜:“如此有赖小兄弟。寨中主要是防守兵器不足,如果兵器充足,则可相机出击矣。” “好的,小子次日就到海砂帮去说一下。眼下小子还有点事务,先告辞了。” “好。”陆应风起立笑拍乔衍肩膀,“小兄弟,这事就靠你了。” 向立在门口的汉子道:“你带小兄弟由北面出去,以防他们还候在外面。” 汉子提乔衍未吃饭,乔衍说得甚是坚决:“时候很不早,小子必须回去,日后有机会再吃顿痛快。” 陆应风顿了下道:“好,等调运兵器回来陆某再请小兄弟饮几杯。” 乔衍随汉子出了栏栅门北行两三里沙洲后转上西面山岭,汉子说由此西行可回垌清寺方向也可到镇上,由乔衍自行选择,乔衍拱拱手道声“多谢”,轻快走出数里山岭,走上镇上大道。 日影西斜傍晚在即,想无必要再回嫣然院,就走上回水石竹村大道去见觉性。 本来由垌清方向再南行一点到菜园会更近,脚下却走向傍近大河的小路,只为看大河入口一眼。 虽然没有走进去的勇气。 但感受七月阳光清风,在入口处也能隐隐感到了! 回到菜园觉性正在里面来回踱步显得很焦急,听到脚步声急转回头向他招手:“快快过来,本大师有话说。” 他向来自称贫僧本僧,在乔衍前面才如此自呼。 地埂坐下就道:“你今日是不是遇到赫连三兄弟?”“哪三兄弟?” “他们头上是不是戴着芦苇帽?” 乔衍陡然想起帮助他的三个黑衣人,就将他们的衣着打扮与当时的情形说了。 “如此就对了,张重景大人得知消息扶桑人曾去找孟廷玉探问三人情况。” “那现在怎么样?” “孟廷玉那边倒不怕,估计会担心扶桑贼子鸠占鹊巢又将他们逼到牛江县,虽是想消灭很多高手但也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扶桑人又提到芦苇,显然是从赫连三兄弟身上想到。” 乔衍甚是紧张,想到芦苇就会想到大河。 “大师,现在怎么办?” 觉性先听他讲述午后情况,却不再理会刚才话题而是一拍大腿:“哼,怎么可以救他女儿,让他女儿为扶桑人杀了正好。” 乔衍甚为意外! 觉性悠悠叹道:“陆应风那厮是狗贼呀,就是个狗贼。” 突然眼眶盈上泪水,不知眼睛因何变成突然冒水的泉眼,说来就来。 乔衍意外之极,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觉性流泪。 觉性突然双手合什胸前又道:“阿弥陀佛,贫僧已经出家再无尘俗之念,如有扰小施主之处,请小施主原谅。”想极力忍泪。 乔衍点点头听觉性又道:“飞龙寨困守一隅守护那一带百姓本是好事,贫僧当年的家业亦在那,可是有次看到扶桑贼子势大就弃百姓于不顾,让那里的百姓惨遭屠杀,这样就太不应该。” 陆应风的形象在乔衍眼中顿变,如此非但不是正人君子而且卑鄙。 想调动兵器的事,海砂帮就是因此拒绝。 又想起因松蕤小舍听到的一个故事,猜想觉性大师的伤心正是与此有关。 道:“大师有伤心事即管说出,大师虽是出家人,但为抗击海盗尽心尽力也是热血汉子,没有什么心事不可说。” “阿弥陀佛,事情已了,贫僧是出家人,往事无需再记,多谢小施主关心。”他说的平静但泪水不住往下掉。 八十 “觉性大师不必伤心,血债血偿,日后痛击海盗为英魂报仇就是!” 乔衍想到觉性因松蕤小舍伤心,唯此不能抹开他伤心事。 “小兄弟说得不错!”觉性一抹眼泪,又改变对乔衍称呼,“小兄弟有什么计划请说?” “咱们先把这些武士赶出鸡笼镇!” 着哎,这小子说到点子上,也因乔衍的气势想到个妙计,对乔衍交待一番。说完脸上仅余泪痕。 觉性去后,乔衍就飞快摘了些菜准备夜晚送去大河。 精心准备一篮子菜,盼望天色早点黑下来。 觉性说长庆奔忙于垌清寺与松蕤小舍,抽空就找陆宛儿早上才回浇菜,此时此刻自是正好,免得打扰他思考下七月的阳光与清风! 天色黑下来了,他忐忑不安的走向大河,步出村外小道,走上镇上大道,由黑漆漆的树林小道走入,对传说的鬼魂没一点惧怕。 林外月光微微,让景物镀上一层清晖,芦苇如披柔纱,江波如泛迷雾,美得寂静、圣洁,像他看到最美之景。 轻过木桥,走上沙洲,沙子在脚下轻轻作响,就像夜晚动人小曲让他想到离奇往事。 径直走到墓碑跪下,只想向天下第一女侠致敬! 但一股酸楚突然涌上心头,想自己是个罪人,女侠有知必然发怒,感到尴尬,勉强跪一会站起来。 看了下芦苇静悄悄的,轻轻说道:“英魂有知,乔衍借点芦苇为抗盗之用,希望不至打扰。” 找到坡较为浓密芦苇用刀轻削了数十支,又观看了下芦苇林抱起想离去,走到墓碑前提起菜篮轻快走过木桥进入林中小道,没有回头一眼。 他不知道上游数十丈沙洲上一个青衣少女正默默的看着他。 回去连夜编织十余芦苇帽,次日雾色蒙蒙即向飞龙寨进发。 那篮菜就留在菜园,他知道长庆会送给垌清寺或陆宛儿的。 罪人送菜是对英魂大不敬,对己也是。 那里一切都是干干净净的! 沿那条回来的路走到木栏栅前,太阳耀眼小溪似闪朵朵火花,栏栅也披上阳光。 守门的见他肩挎十余顶芦苇帽一大早说见陆寨主,虽然奇怪但不怠慢匆匆去报,陆应风如飞出现竟亲自来迎。 不问情由将他接到木柱楼凳子侍候,乔衍道:“一大早打扰陆寨主真不好意思。” “哪里哪里?”陆应风眉开眼笑,“小兄弟是不是有好消息?” 乔衍将觉性吩咐大致述说,陆应风喜出望外,对安排根本不问为什么,只说只要是觉性大师的话,他立即跳火炕都愿意,热情至极。 乔衍奇怪如此率性汉子竟会是大奸贼。 陆应风立马安排人手去找小孩子,到小溪担沙,安排过后又笑道:“觉性大师十余年不肯来飞龙寨半步,现今肯回来,真是……真是……”开心得竟是说不下去。 十余个小孩按照乔衍吩咐黑灰各半的穿着来到楼前,乔衍分发帽子他们戴上。泥沙安排在一个池中,池边一块旱地备用。 次日中午有海砂帮的人来报,着寨兵去搬运兵器,陆应风又喜出望外,领寨兵北行搬回一万羽箭与刀剑千把,另外对十余个大木箱装着的瓶瓶罐罐感到奇怪,问道:“觉性大师,此为何物?”觉性笑笑:“到时便知。” 兵器搬回木柱楼附近分发,瓶罐运到沙边,觉性下令寨丁打开,却是牛江县搜来的大批墨砚。 觉性叫道:“小兄弟,你现在的任务是带领寨兵磨墨把池沙染黑。” 陆应风心头怔忡,想到借尼沙大战之威可震敌胆,又想到是引敌,说道:“觉性大师有话直说,不必顾忌应风感受。” 觉性道:“陆应风,你还配有感受吗?这些沙子就是引敌之用,此后飞龙寨就是抗敌前线。” “觉性大师,前番应风是有不对,但你想应风是软弱之人也不对,不就是引扶桑贼子来厮杀吗?引来越多越好,来多少本寨负责消灭多少。” “就不知到时又会不会两脚抹油逃之夭夭抛下大班老弱妇孺由得贼子宰割。” 陆应风急道:“觉性大师,你当时又不是不知道,羽箭用尽,刀剑尽损,为了保住实力才不得不如此。十余年过去了你还耿耿于怀。” “贫僧不管你这个,现在兵器有了,人手也充足,你看着办吧。” “这个不用觉性大师吩咐,但你知道应风有时脑袋不好使,还得觉性大师在旁助阵。”陆应风笑道。 “阿弥陀佛,贫僧现在是青河帮的人,岂能给飞龙寨助阵?” 乔衍奇怪,觉性大师怎会是青河帮的人啊?不知他当年挟丧妻之恨怒投青河帮并因此得见林青荷惊天国色一面,感怀爱妻,绝美亦与长别人间,遂妙隐灵台出家为僧。 “岂有共抗盗贼而分彼此耶,觉性大师万勿推托。”陆应风知道觉性说的是笑话。 “若果你真有此心,觉性偶尔到此坐坐何妨?” 陆应风大喜:“应风即日打扫洁室一间为觉性大师居住,但盼觉性大师多多回来坐坐。” 想起他昔日为抗击海盗奔忙西东,并肩作战并出钱出策如兄弟一般,十余年不聚甚是想念,得以相聚喜悦可想而知! 当晚陆应风大摆宴席宴请过来的海砂帮众,觉性推在首席乔衍次之。 大摆宴席也是粗茶淡饭,正合觉性口味,想昔日大鱼大肉感到甚不应该,世间万物皆有情,食物亦是不能奢侈。 有海砂帮众嘟哝:“陆寨主真寒酸。”觉性呵呵笑道:“食物在情,情在物美,不在珍肴也。”帮众心里嘟哝:你大师一个不能吃肉当然如是,但咱们俗世汉子缺菜少肉没意思。 但心意不会言明。 乔衍则感觉比家里丰盛得多,吃得甚是快乐! 饭后觉性嘱咐乔衍一番告辞,乔衍领寨兵连夜磨墨,直磨了两个多时辰才休息。 次日与十二个十到十二岁小孩戴芦苇帽出南门嬉戏玩耍,看高麟三人领十余兵士由西面军营过来,小孩即闪入内。 八一攻寨 高麟众人来得甚快,远远即刀指乔衍:“小子,小子,你快滚,在此干什么?” 那日看乔衍抱着陆晓叶痛澈心肺,不知留寨是不是又会“胡作非为”,心下大急。 “小子在此练兵,不知高官爷此行有何指教,为什么要小子离开?” “练兵?练什么兵?”高麟等在门前停下,眼睛直勾勾盯寨内。 “小子正在训练撒沙,请问高大人要不要尝尝沙子厉害?” 高麟昨晚在此叫闹一夜,里面大排宴席看得清楚而不得进,此刻急怒攻心,只想说陆寨主再不让他进去即攻城拔寨。 但听到撒沙二字不禁一愣,敢情这里也有撒沙一手? 挂着好大疑问,暂按焦急心情,叫道:“撒什么沙?” “高公子,你们上次狼狼然如狈逃到牛江县没有经历过沙子厉害,这次可不必逃跑,等扶桑狗贼来了你们便知。” 高麟不禁嘟哝:小小飞龙寨,小小飞龙寨是尼沙大战之手?不对呀,里面没有这样的能人。 但又一想不对,此刻总是不肯让本官进去,难道真隐藏什么图谋? 心想现在进去才最重要,喝道:“小子休要胡言乱语,速叫陆寨主出来放咱们进去,要不咱们攻城拔寨。” “各位大哥听令。”乔衍向高大寨门两边削壁上的寨兵叫道:“如果有人闯飞龙寨半步,黑沙侍候。” 近百寨兵呼应:“小兄弟放心,沙子就在手上,他们胆敢硬闯,上次的扶桑海盗就是他们下场。” 这说得还挺像,高麟心道,难道这班小子真是上次尼沙大战的“功臣”? 猜想孟大人说的这位神尼定然来了这里,训练出一班人。 要不没理由不打开大门欢迎本官进去。 不禁有些失望,日后想见陆晓叶甚难。 又想有神沙之助,攻寨也是无望,又生失意。 冷静过后突然无言带兵撤去,孟廷玉千叮万嘱不要助扶桑人知道尼沙大战下落,不宜在此大声声张,回去再斟酌。 回府思考一会,终是想着陆晓叶,叫两保镖出计。 钱化道:“这个事只有请那小子出面一策,现今陆寨主已为神尼控制,那小子却有发号施令权,如果他同意公子就能进去。” “可这小子看咱们如世仇怎肯为咱做事?”高麟沉吟。 “公子可考虑对他许个有名无实官职让他为咱们所用,这样对他呼三喝六都可以。”董盛道。 钱化感到甚是危险,万一这小子得宠,咱保镖位置堪忧。又想既是你董盛出的主意,到时你自食其果就可。 高麟眼睛碌碌转,露出喜色道:“董将军这个主意不错。” 他之前都是老董小董狗董的叫,这回自是对主意甚为赞赏。 “公子有什安排付予末将就是。”董盛感到心安,保镖位置又牢固一层。 “这样吧,你传他去得意楼说本公子与他有话说。” 董盛甚觉困难,这个功不能立下去,道:“不是末将不肯前去,实是这小子难请恐令公子等久。” “既如此由本公子亲自出马。”高麟挂着陆晓叶,心急火燎。 “公子出马,必马到功成。”钱化道。 高麟又领着一班人到寨前,远远又看到乔衍带着班孩子玩耍,加快马速,小孩看到他们又呼啦闪到寨里。 “小子,你今日气色不错,有点踏进官场之兆。”高麟驰近笑眯眯的。 乔衍瞪了他一眼却不回答。 “小子,见了高公子也不过来问个好?”钱化斥道。 “你们又来干什么?”乔衍懒洋洋的。 “这样吧,本公子看你是个人才,想给你一条顺风顺水的道路,让你入衙门做事如何?” 乔衍皱皱眉,许久才道:“小子不与衙门为伍。” 语气甚坚决。 高麟暗吃一惊,这小子好不知趣,平日里千方百计给本公子送礼的不知多少,就为图个衙门工作,而且钱叠的一个比一个多。 他开始想给乔衍一个兵长领五六个兵士,闻言心上一狠,道:“给你个小将官怎样?” 心想为了陆晓叶算是豁出去了。 “什么小将官留给你自己吧,小子没兴趣。”乔衍淡淡的道。 高麟一咬牙,这个小将官可以统领数十人,已是军中肥职,让乔衍去已像割了他身上一块肉,哪知乔衍仍是不知趣。 “然则小子究竟想怎样?这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官职知道不?”高麟咬牙切齿苦口婆心,只差需要多少钱没说出来。 “小子现在飞龙寨好好的,高公子别再说了,小子对官职没兴趣。” 高麟隐隐想到什么,轻叫道:“你是不是因为这里有个陆晓叶?” “正是。”乔衍懒得搭理。 高麟刹那醋酸翻胸,狠狠的道:“小子,你就不担心本官杀了你。” 乔衍眼睛望天不答。 “钱化董盛,你们即回去调兵踏破飞龙寨,将这小子杀了。”高麟轻叫。 钱化董盛听高麟的语气是一半心思,但命令不可不听,调来再做打算,呼啦策马军营各领三百兵马前来。 望着黑压压兵马高麟胆色顿壮,喝道:“小子,束手就擒,还得本公子杀进去么?” 乔衍已得到觉性命令,什么人来都是黑沙侍候,叫道:“楼上各位大哥,准备黑沙。” 高麟叫道:“备箭。” 百余弓箭手越兵而出前面成排张弓搭箭对着门楼两侧削壁。 高麟不敢叫兵士走近,先用羽箭试探虚实。 八二 陆应风在里面负责防备,现身削壁道:“高大人,别来无恙,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高麟大喜:“陆寨主,本公子来探望你,这小子百般阻拦,怎么回事?” “只因小女吩咐不可让高公子进入,她重伤之下为父亲的不得不听,高公子请谅。”陆应风抱抱拳。 “陆小姐的伤怎样?”高麟颇紧张,“本官府中有上好伤药可给陆小姐医治。” “不必了,伤药本寨也有一些,多谢高公子心意。小女现还在半昏迷中不可刺激,高公子请回吧。” 高麟又甚急:“陆小姐因何不肯见本公子?” “听说高公子河北道上对她无礼,又勾结海盗陷害于她,她才有这个想法,不知可有这些事。” “这完整的一套谎话,本公子对陆小姐不敢说十二分敬重,十分是有的,岂能对她半分无礼?他们在嫣红院发生的事只有这小子最清楚,本公子呵护陆小姐还来不及怎么勾结扶桑人陷害她?定然是这小子从中作梗才致陆小姐这次受伤。陆寨主必须将这小子严加审问万剐千刀才对。” “高公子,也可能是小女模模糊糊中难辨真假说胡话,等她清醒再问她,高公子请先回去。” “然则本公子昨晚在此候了一晚,缘何没一个人出来答话?”高麟想到昨晚的事情恨得牙痒痒的。 “呵呵高公子,昨晚本寨主忙于料理小女伤势没有出来迎接请高公子原谅。” 高麟三人又都恨得牙痒痒的,高麟道:“陆寨主,本公子知道你们大排宴席,怎么会说没空?” “大排宴席说不上,是招呼一些外来朋友。” “陆寨主难道就不在场么?” “好友来访当然得招呼一下。” 陆应风突然说漏,高麟又是火上浇油:“既如此陆寨主因何没空出来一下?” 陆应风心下惴惴,掏心掏肺真说不了谎,一时语塞。 “陆寨主,高公子是看在陆小姐份上对你万般尊敬,请你不要凉了高公子的心。”钱化道。 “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咱军营距此不过数里亲如兄弟,请陆寨主三思。”董盛道。 “这样吧,这次是陆某不是,下次有机会到得意楼向高公子等人道个歉。”陆应风拱拱手。 “陆寨主万勿这样说,本公子知道这与陆寨主无关,只与陆小姐有关,这样吧,道歉就不必了,请陆寨主叫陆小姐出来让本公子亲自与她谈吧。” “她现在有伤在身不行。” “如果陆寨主不介意,本公子也可叫来轿子送她到府上医治。” “这……”陆应风面露难色。 “陆寨主,你就不要犹豫了,高公子对陆小姐的关心你又不是没看到,就请你快快叫陆小姐出来吧。”钱化道。 “这……”陆应风不知怎样应对。 他接到觉性的“命令”是绝对不能让高麟等人进寨,但这个问题却没料到。 “陆寨主,你还犹豫什么呢?赶快叫陆小姐出来吧。”董盛道。 “要不这样,本寨主派人去知会一下,她……她如果同意再说。” 高麟大喜:“请陆寨主快去。” 陆应风向旁边一汉子吩咐一下,可怜连做个眼色也不会。 汉子飞跑向陆晓叶居住的木柱楼,过了好久才过来道:“寨主,陆小姐不同意。” 高麟竖着耳朵听,闻言心下一沉。 陆应风道:“她怎样说?”汉子道:“小的叫侍女传话,侍女的话,侍女的话……” “她究竟怎么说?”“她说……她说……” “你说吧,本寨主不怪你。”“寨主,她……她说的不是你。” “她说谁?”“她说的是高公子。” 汉子声音突然放低,但高麟听得清楚,就更加用心聆听。 “她说高公子的什么?”“她说……她说,叫……叫高麟那个狗贼去死,小姐不会见他。” 高麟心一凉,直恨不得破门而入。 “她……她就说这个?”陆应风问。“她还说高麟与海盗是狼狈为奸,小姐要她嘱咐你日后都不要与他交往。” 高麟气炸了肺,大喝:“你……你们别说了。哼,哼,你们,你们如此不识好歹,看来本公子真要攻城拔寨了。” “高公子,小女如此传话,本寨主也做不了主。” “陆寨主,本公子话已至此,再也无话可说,唯有攻寨一途。” 乔衍叫道:“高麟,陆小姐见不见你是她主意,你敢胡乱攻寨有得你受。” “这里不是你说话的地方,滚回你的水石竹村。”高麟怒视乔衍,“本官现在只与陆寨主说话,你掺和什么?” 乔衍不答。 钱化道:“高公子,不如将这小子列入大逆不道,衙门出书追缉于他。” 董盛想高公子心痛至此,回去可找他在交两个女人过来安慰。 高麟为陆小姐不肯出见心伤之极,一时没想到另两个相好,更没这个意思,叫道:“这小子让他多蹦活几天,眼下说服陆小姐要紧。” “陆寨主,高公子话已至此,你现在是什么想法?”钱化问。 “本寨主有什么想法?你们爱怎样怎样呗。”陆应风有时不擅说话,脑子只一条筋。 钱化附耳过去:“高公子,这老匹夫不识好歹,终得给他点厉害尝尝。” 高麟小声点头道:“正是如此。但听那小子说里面有毒沙咱们得注意,咱们先射一顿箭,回去找扶桑人再想办法。” 钱化领命,叫道:“弓箭手准备。” 乔衍拔出洁玉刀喝道:“上面的大哥听好,他们一旦放箭立即毒沙侍候,让他们尝尝扶桑贼子的下场。” 高麟三人急忙策马跑到弓箭手后,估算沙子飞来方向距离,乔衍则立马由栏栅门转入跑上壁上。 陆应风道:“这都是觉性大师的安排,请小兄弟指挥。” 乔衍道声“陆寨主有僭了”,向左右各数十汉子叫道:“这些狗兵虽然欺我自己百姓,但也是神州人,第一手让他们尝尝普通沙子,如果他们仍然不退,那就让他们浑身腐烂而亡。” 八三 高麟三人起了鸡皮疙瘩,但不放箭又难以软硬兼施,高麟把心一狠:“放箭。”百步之外顿时箭如雨来,束束束的响射在削壁落下。 乔衍叫道:“撒沙!”沙子由海砂帮运来的机簧发出,高麟阵中顿时沙如雨下,几乎每人皆淋了阵沙雨。 由于数部机簧对准高麟三人,三人更是沙子满头满脸,瞬间悚悚发抖,急忙策马驰到阵后。 高麟圆睁双眼,身子不停抖动让沙子落下。 沙子顿停,乔衍叫道:“高麟,再发的是毒沙了,你三思。” 高麟喝道:“停。”弓箭停止发射,弓箭手与兵士一窝蜂似的倒退。 高麟怒喝:“小子,这笔帐必记在头上。”领兵呼啸而去。 陆应风哈哈笑道:“觉性大师这招妙。”寨兵亦为之莞尔。 有寨兵道:“觉性大师为什么不在沙子上真下毒呢,这样扶桑海盗必闻风丧胆。” 众人都有这个意思,不明其意。 陆应风道:“小兄弟,你问觉性大师一下。”乔衍微笑点头。 中午觉性大师即到,身后跟着抬箱子的十余个海砂帮众,进来就呵呵笑道:“本大师又走了一趟牛江县,让各位久盼。” “到牛江县干什么?”陆应风问。 “这些箱子就是。”觉性淡淡的。 叫乔衍过来悄悄吩咐一番,乔衍笑着频频点头。 陆应风心想你这个臭松溪都十余年过去了还不信应风兄弟,这气也太长了。 觉性似是知道他的意思,走过来笑笑:“陆应风,你是不是心中有气?”“应风不敢。”“本僧这样做是为了你好,更是为了飞龙寨好,本僧承认你是个有担当的汉子,但作事一根筋不会变通,有时害了自己与别人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你承不承认?” 听到担当两字,陆应风刹那有热泪盈眶感觉,觉性怒了他十年,他就憋屈了十年,这两字让他的憋屈一扫而空,道:“觉性大师怎么说都对,都由觉性大师安排。” “哼,你知道这样想就好。本僧时时想,如果侄女年纪大点就好,由她带领飞龙寨出谋划策,你做她副手,则飞龙寨必脱胎换骨。” 此言一出众人皆诧,陆应风却道:“应风自知没有领导才能,当年海盗来攻不得已才组织了这班兄弟,如果不是觉性大师镶助,本寨能不能建起来都是未知数。现今又到重要时候,觉性大师是不是来此亲自指挥?” “本僧是有这个意思,但本僧闲散惯了,一会走走本寺一会走走海砂帮,偶而又要走牛江县,闲不下这个心。本僧现下有个想法不知陆寨主同意否?” “觉性大师请说。”陆应风笑眯眯的。 “本僧想由晓叶做寨主,再选一个副寨主辅助她怎样?” “觉性大师的说法必有道理,但小女的年纪你知道,她能担当此重任吗?” “本僧不是说了选一位副寨主辅助他,有辅助即会如虎添翼,你不必担心。” 陆应风最佩服的就是觉性,说道:“应风听从大师的。” “你感觉这个副寨主应该是怎样的人?”觉性问。 陆应风一时哑然,心中并无人选,道:“觉性大师挑选就是。” “好,本僧就给你介绍一位,就是这位小英雄,你看怎样?” 陆应风大喜:“如果小兄弟肯辅助真是飞龙寨之福。” 乔衍坐起,好像觉性说的是他,诧道:“大师是说小子。” 觉性瞪他一眼:“不是你还有谁人?” “我……我……我真的不行。”乔衍连连摇手,就像一个炸雷突然光临头上。 他刚才不太相信觉性的话,只是感到诧异,此刻就有晕过去的感觉。 “乔寨主,你是嫌这个寨子小呢?还是不给本僧这个面子呀?”觉性故意冷冷的看着他。 “都不是这个意思,飞龙寨乃着名的抗击海盗的帮派,小子年轻识浅实不能担此重任。”乔衍恭敬站立。 “既如此,你且回种菜去。”觉性故意拂然。 乔衍甚感惶恐,这是第一次见觉性大师发怒。 说道:“大师这样说就不对了,小子仅种那几棵菜,就算种上百年也长不成为百姓遮风挡雨的大树,现今大师给出的正是一棵珍贵的大树种子,小子再笨也不会选择回去种菜吧?只是种子是大师送的,小子不知怎样才能让它成为参天大树,需得大师调教。” “小子,你不识种树不打紧呀,种子是本大师送的,种坏了也与你无关。”觉性突然眉开眼笑。 乔衍最怕让知心的人生气,觉性一个假拂就让他甚是惶恐,抛出个种菜种树论,实是胡言乱语。 平心而论,菜有菜好树有树佳,难有优劣之分。 想觉性大师也太霸气,居然明目张胆把陆寨主寨主之位撤了。不知陆应风得消十余年憋屈,哪有丝毫介意,飞龙寨就是觉性的爱怎么整怎么整没有一点介意。 况且乔衍有海砂帮这层关系,日后可对飞龙寨有帮助,甚至也是女儿的救命恩人,他也很乐意。 笑道:“如果小兄弟不介意,陆某也可帮上一把。” 乔衍刚想答话,觉性道:“应风,你这样称呼又不对了,对自己人怎可自称陆某?本僧忘了告诉你,你现在当的是名誉寨主,日后你也得自称本寨主,以免外人笑话。” 陆应风心想这不是更高一层?但觉性的安排怎么都同意,道:“应风遵命。” 乔衍道:“寨主,小子是后学之辈,不懂之处甚多,请寨主多多指导。” 陆应风拍拍他肩膀微笑道:“小兄弟,难为你了。” 他说的很真心实意,对抗海盗越来越困难,意味着越来越危险,寨主不是名誉而是担当。 如果有人可以做好寨主,对他来说更是分担。 觉性寒暄一番又匆匆出去,乔衍按他吩咐找间空大房子叫寨兵将箱子搬来,打开里面的蛭石研磨成粉,又叫担来上好泥浆搞匀,教做汤圆或饺子一样用泥浆轻轻包上蛭石粉硫磺,然后放置草丛凉晒。 原来这才是觉性的大杀器,“汤圆”由机簧发射出去撞物即爆硫火四溅,沾肤溃烂难挡。 黑沙是诱敌之物,磨墨淹黑的沙子打在身上顶多就是脖子一阵酥痒。 八四寨前 陆晓叶为扶桑武士所伤,高麟非但没有追责还与之商量怎样对付飞龙寨。 攻城拔寨无果即找到当日几个武士商量应付沙子之策。 这违背了孟廷玉不调查尼沙大战之意。 但醋酸翻涌之下没有做不出的事。 扶桑武士喜出望外,不顾脚痛回向上级禀报。他们共分九级,之前出去的仅为三至五级,厉害的在后面。 一个八级武士找到孟廷玉,孟廷玉暗暗吃惊,难道妙音神尼就在飞龙寨?那里易守难攻,是天然兵家防守要地,如果真在那也说得过去。 暗怪高麟多事,一边安抚武士,一边着人叫高麟回衙议事。 说道:“清原先生既有这个怀疑,可先派数武士去探究竟,毕竟飞出来的是黄沙,与黑沙不同,说不定是他们自作主张学来神沙这一手吓唬,虚张声势。” 他这样说自是不希望武士查出尼沙所在。 这个八级武士叫大竹清原,对武功甚是自负,到鸡笼镇看不起孟廷玉武功,暗试几手发觉深不可测,才知老孟本事,自此有重大事都会事先请教。 如果是高麟之流坐守,则被说为神州病夫并傲慢应对是必然,对镇上百姓亦不会太客气。 当下大竹清原认同老孟说法回去调派武士打探,孟廷玉则去见高麟,见面即大骂:“好你个高麟说出沙子下落,这不是赶自己走路的节奏么,难道你忘了牛江县那趟的狼狈又要走一趟?” 高麟瞬然醒悟,孟廷玉还没什么,他一个小镇将官到了县里处处都要低声下气,没有钱收只有送礼的份,如此岂不是自己打断自己的腿? 登时焦急:“孟大人,怎么办?”“怎么办?你做的事自己解决。”孟廷玉故意发怒。 高麟自知没有孟廷玉主意解决不了这个事,又急道:“请孟大人指点明路。” 孟廷玉得他恭敬甚多,自不会真正发怒,说道:“既如此本官正准备一事则由你处理,这边的事就交本官处置。”高麟大喜:“孟大人何事?高麟必犬马之劳。” 孟廷玉道:“本官想到个两相俱美好事,日前河北道上的事你可知晓?”“晓得。”“那三个扶桑女子与那三男子可晓得?”“晓得。” “如此就好,本官看到他们有情有意,想找个机会撮合他们,你看怎样?”“成人之美实乃大幸事。” 高麟料知孟廷玉必有算计,成人之美未必本意。 “本官这样做原因有二,这三人武功甚高极有可能是青莲帮的人,如此就可将他们收归麾下甚至可打探他们消息,二是扶桑人是咱们合作伙伴,收揽些他们人心对咱们也有好处。” 高麟好像茅塞顿开,原来孟大人有这两个想法,倒是高麟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并非他真有私心,道:“孟大人胸襟磊落,高麟佩服之至。” 其实他应该相信第一想法,孟廷玉这次有私心,而且有很重要很大的私心。 道:“本官的行事你又不是不清楚,当然是胸襟磊落,难不成像一些小人一样忖度君子之腹?你按本官指使,务必做得妥妥帖帖,不必让人闲话。” “孟大人下命令罢。” 孟廷玉附耳过去一番轻言细语,高麟会意道:“这就去办。”“去吧,飞龙寨的事本官处理。” 高麟飞步告辞,孟廷玉则轻骑快马往飞龙寨。 心情畅快如春风拂面。 飞龙寨仅两个门口可入,一为乔衍初来的东门,位于东面小溪旁边,一为面向镇上南门,乔衍与高麟纠缠之处,除此都是削壁难攀,更有各式陷井守备,敌军想至必遭羽箭石头擂木袭击。而两门两边亦为削壁,攻入亦是甚难。 孟廷玉此去自是南门,见栏栅紧闭里面几个寨兵走动,大咧咧的道:“本人孟廷玉,通知你们寨主来见。”寨兵听说不敢怠慢,立马报告名誉寨主,其时乔衍正在准备汤圆饺子弹不在木柱楼,陆应风想找他这个觉性编排的副寨主商量不可得,准寨主伤势未愈,只好叫寨兵去通报一下乔衍,自己出迎。 “呵呵,什么风把孟大人吹来了。”他隔着栏栅拱拱手,笑呵呵说那句逢人都说的惯话。 “陆寨主且开门,本官进去有话说。”心想即便神尼在里面,你们镇上的敌人主要是扶桑海盗也不会将老孟怎么样,真把老孟办了鸡笼镇可称群龙失首,你们损失更大。当然即便你亲自动手,本官不敢言胜,逃命的本事还是有的。 “呵呵,真不巧,本寨近来不接纳客人请孟大人勿怪。” 孟廷玉一听就是一愣,飞龙寨是你说了算,你现在说接纳客人不就算了,难不成你为了这个决定而得罪重要人物?说道:“陆寨主开门就是,你那些规定老孟不怪,现在开门就可以了。” “这……既有这个规定就是一视同仁贯彻至之,请孟大人多多原谅。” 陆应风迂腐说话不会转弯抹角,如此又岂能将老孟劝退? 觉性大师在此重要关头将其撤职正与此有大关系。名誉寨主也不算大撤,但出谋划策当然以寨主为多。 “你说什么?”孟廷玉不相信自己耳朵,万万想不到陆应风说出这样话来,“你是寨主,规矩是你定,现在放孟某进去不就行了?” 他略一生气意外就习惯自称老孟。 “这个规矩不是陆某定的,请孟大人原谅。” “你是寨主就不能更改?”孟廷玉吃了一惊。 “陆某不再是寨主,没有这个权利了。” “噢,那究竟是谁任寨主?” 心想难道是那老尼?其实那老尼并不老,只是他当下心情自是如此心想。 “现在是小女做寨主。” “如此就更易办了,女儿听父亲的天经地义,你且对她说一声说老孟来访叫她出见。” “小女正在养伤不便走动,等她伤好了再来见孟大人如何?” 孟廷玉暗呼疯子,想句不好听的话,等你的女儿病好,老孟的胡子又长了大截,叫道:“陆应风,你不要诸多借口,总之你不通知她你就作主让本官进去。” 陆应风哪敢拒绝孟廷玉,但觉性千叮万嘱不能让外人进来,他是真的做不了这个主,说道:“孟大人不急,这里距衙门既近,来来去去也就个数里路,真的请孟大人多走几趟,陆某做不了这个主。” 孟廷玉气得吹胡子瞪眼睛一样,好在面上无须只见到瞪眼睛,喝道:“陆应风,本官说了一大堆你就是傲慢应对,你再阻挠本官公事,告你谋反之罪。” 陆应风对谋反不太感冒,想寨子就在这大不了端了去,你说违反觉性大师的规定就是不行。 说道:“规定如此,陆某也是无可奈何。” 八五试探 孟廷玉想是不是飞龙寨有人撑腰陆应风才如此硬气?陡然一想妙音神尼是青莲帮的人,如果飞龙寨投了青莲帮当然不会担心谋反之罪。 倒吸口凉气,这个陆应风有神尼撑腰,本官不可大意,厉声道:“陆应风,本官再给你个机会,再出言拒绝你就是反贼。” 陆应风再笨也知道这句不能说,干脆用手堵着嘴巴,想你爱怎么问都好陆某就是不说。 孟廷玉看他样子没有硬撑之意,算是给了他一点面子,想这个事难办,衙门固然奈神尼不何,亦不宜让扶桑人浑水摸鱼,又喝道:“限你三日之内叫你小女来见,否则必不放过于你。” 陆应风大喜:“小女如果伤好可以与她商量。” 孟廷玉哼了下拍马回营。 清原一男却在营中等候,见他即问:“孟大人探得什么信息?”“信息没有只有一肚子气,那个陆应风与本官有点过节死活不肯开门,本官也是没办法。” “要不这样让咱们去试探一下。” 孟廷玉想飞龙寨就像金汤一样更有神尼助阵,你们去也只有受苦头,让你们去受受苦头也好,免得你们都说咱神州无能人,就这个鸡笼镇也有得你们受,说道:“你们可以去,但得分外小心,那里的羽箭厉害。” “孟大人真是咱扶桑人的好朋友,坦诚以告,咱们去会会他们,不会让孟大人失望的。” 孟廷玉想是人都知道削壁会以羽箭防守,坦诚说不上,但你既然这样说也是好事,免得咱们合作不愉快,笑道:“好,你们小心就是。” 他眼下担心扶桑人乘虚而入将他再次逼去牛江县,不想立即对青莲帮的人发难,即便想发难也无能力,遂在两相中找个平衡。 最大的问题是神尼一走鸡笼镇即无人能抵扶桑人之锋,而扶桑人一走他又无力对付青莲帮,最好两厢俱灭。 但灭这区区数十混进来的武士容易,后面待机而动的数万兵马却是难灭。 乔衍忙活了大半个通宵以及大半日仍只完成汤圆饺的大半工作,听寨兵议论孟廷玉来骂阵,将剩余工作交付寨兵到寨门督促防守。 初到飞龙寨又新任副寨主,除了应付外敌,最重要的是熟悉各处机关暗器,但未抽得开身,只能图后再了解。 来到南门孟廷玉刚去不久,看到陆应风负责在旁督促防守,感到放心,就想转身回去,陆应风叫道:“小兄弟,你那汤圆饺做得怎么样了?”笑道:“差不多了。” 陆应风笑笑,冷不丁一转眼看到三个黑衣人形如鬼魅迅速欺近,大喝:“弟兄们准备。” 乔衍急忙奔回头,透过拦栅看到三人,正是扶桑武士打扮。 迅速奔到旁边爬上削壁陆应风旁边,叫道:“寨主,这个得黑沙侍候。”正合陆应风之意,一下大喝:“放沙。”墨沙如雨即往三人射去,三人陡地双手一张,向前置了一张雨蓬,沙子悉数在蓬前落下。 三张雨蓬本为布匹,但在三人手中宛若钢板,甚至听到沙子叮叮作响,来的正是大竹清原与两个六级武士,武功比之前出现的高出不少。 这本来就是诱敌之计不在乎伤敌,只让其知道尼沙出处。 乔衍按照觉性的吩咐大叫:“弩箭。” 一拨箭雨往三人射去,羽箭在弓弩发射下足可穿石,但三人仍然执着雨蓬布似是很轻的来回摆动,羽箭竟也在蓬前纷纷落下。 乔衍想到武林小说中的叙述,不消说用的是上乘内功。 但内功再上乘,原地防守可以,若想前进则功力一缓必为箭伤不惧其闯门。 叫道:“停下。” 羽箭骤停。 三人雨蓬一收,似乎感到难以闯门,就欲俯身捡沙子回去研究,乔衍立马大叫:“放箭。”顿时又是去箭如雨,三人急忙挥蓬抵挡。 乔衍想如果让狗贼捡得沙子回去研究,岂非让你们知道沙子有假?登时又是一声大喝:“换回黄沙。”沙子机早已上膛,顿时箭雨又换成黄沙雨。 乔衍知道抵挡箭雨与沙雨的运功方式不同,需得让他们频频转换运功方法才可手忙脚乱,遂一时箭雨一时沙雨,三人果然渐渐应付不暇,脚步开始慢慢后撤,终于将雨蓬虚防一下迅速掠出发射机距离。 沙子虽为黄色,但有没有毒又哪知道?甚至比箭雨更加难防,在数十丈外盯了削壁一会转身离去。 乔衍叫寨兵迅速出去扫沙拾箭,沙箭都可再用。 陆应风笑的合不拢嘴,如果没有运来的这批兵器,依赖他们的滚木石头以及有限羽箭,实难将扶贼击退。特别是沙子可以退敌还是头一遭看到。 这三个扶桑武士只是来探虚实,如果想进攻就得解决沙子问题,武功再高也不能保证没有一颗沙子沾身。 乔衍开心之极,黑沙一出必将扶桑武士的注意力转到这里,则大河可无忧矣。 又想这道栏栅门终究是防守薄弱环节,如果来了数十个都是刚才那样的高手,则沙箭必难阻挡他们破栅而入,需想个办法。 他能想到的只有壕沟,但壕沟在武功高手面前往往作用不大,即便踏进去亦会以刀剑之类撑地反弹而出,反而让他们有了进来机会。 想有机会再与觉性大师谈谈看他有什么奇计妙策。 次日觉性带数十名海砂帮擅箭的微雨堂的汉子来增援,又单独叫乔衍过来吩咐:“这些汉子是从海砂帮微雨堂抽调来的,他们箭羽娴熟可帮助防守。但已经与迭寨主商量过不准让他们进入寨后并取得原谅。你应该让他们隐隐知道寨后是尼沙处所。而又人多口杂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得小心应对多有提防。另外这个事只与你说,陆应风那个大头贼说了也没用,说得多了也不利于团结。” 乔衍点头。 八六女阁楼 觉性又问这两日情况,乔衍说了,觉性道:“嗯,你这样做得不错,不管任何人都不要让他们进来。” 乔衍将栏栅的防守顾虑说出,觉性沉吟一下问:“你以为这需要什么武功可以闯进来?” 乔衍也沉吟,按照现实的想法是难以闯进,就从武林小说上的角度思考,想摘叶飞花隔山打牛等等功夫确实厉害,如果有这样的功夫即便箭雨也抵挡不了。 另外在防守上虽然有汤圆饺子之类大杀器,万一对方穿上防护服就杀伤力不大。就又将这个想法说了。 “小子说的不错哈!”觉性用力拍拍他肩头,“咱们就是要引出这样的高手。咱们这次不是御敌于门外,而是要消灭他们或让他们退去,只有找到他们真正的头目,擒贼擒住王才算胜利。咱们因为不知道他们底细,更不知道他们多少人数,最好的办法就是擒王,如果真有人能闯进来就与这王差不多了。” 乔衍茅塞顿开眉开眼笑:“觉性大师是说栏栅门其实也是诱敌之门?咱们就是如此尽力防守,滤出他们真正厉害的后面的人物?” “哈哈,聪明。”觉性又拍拍他肩膀。 “可是让他们进来咱们不敌呀?”乔衍又说出顾虑。 “这个小兄弟放心,只要他们进来,必让他们灰飞烟灭。”觉性顿时红光满面充满自信。 乔衍看这脸色就知有来头,也顿生豪气。 觉性站起来说带他去看陆晓叶,乔衍就觉奇怪,她数日不见难道就伤得这样重?按照她的性格即使重伤也会下来看看。 同时又甚觉犹豫,男女授受不亲,到她闺房去不太适宜,就道:“要不请觉性大师自去?”“你小子敢违抗本大师的命令?”乔衍只好低头默从。 走到木柱楼,两旁寨兵自主让道让觉性噔噔噔上楼,乔衍则立在下面一根柱子旁没跟上去。 听一个侍女笑道:“什么风又把觉性大师吹来了?” “呵呵,今日的是西南风,正好这个方向。小妮子在哪?叫她出来。”“小姐伤势未好。”“噢,还未好?”“是未好。”“能起床不?”“不能起床。”“本大师不相信,得进去看看。” “哎呀不行,小姐吩咐过不能让人进去呢。”翠红张臂拉住。“本大师也不能?”“是不能。”“那本大师叫她父亲来?”“也不行?” 这就奇了,觉性感觉好奇怪,他已来探望了三次,前两次都说好得差不多只差一点点,哪有越来越严重之理?这丫头的脸色也不是很紧张的样子分明说谎。 突然一个念头生出,难不成是心伤? “是不是小姐胡思乱想了?”他问。 “就是受伤,没有胡思乱想。” 觉性眨眨眼睛道:“既如此,本大师有一件事就请翠红代为转告,扶桑贼子近日频频攻寨,陆名誉寨主与乔副寨主指挥不胜其力,现在准备撤退放弃飞龙寨,请你转告她一声。” 翠红顿时显得慌手慌脚,将手摁着嘴巴好像心胸卟卟跳。紧闭的大门陡地打开,陆晓叶现身门口,凛然叫道:“本寨主命令不准撤退,谁撤退我就杀了谁?”声音响亮哪有受伤样子。 觉性呵呵笑道:“既然陆小姐决定不撤退,那大家就无话可说,就只能不撤退了。但陆寨主总不能对本僧一个下令吧,请下去当着大家的面下令。” “觉性大师,你就代晓叶传一次话好不好?”陆晓叶突然抓着觉性一只手像撒娇一样。“本大师只是个出家人怎能代替号令?真是让人笑话,须得陆寨主亲自出去。”“就帮一次。”“不行。”“就帮一次。”“不行。” “如果你不同意的话,本寨主就……本寨主就把那个副寨主撤了。”“为什么?”“不为什么。” 觉性想了想道:“既然你同意了本大师的安排做了寨主,那么对本大师布置的副寨主就不要有猜忌心。” 乔衍心中一愣,她猜忌我? 陆晓叶认真的道:“他年纪轻轻可以勾引扶桑妖女,就算毒害海砂帮的事他不知情也难辞其咎,这样的人不适合做寨主。” 原来陆晓叶的伤势早好,只因避忌乔衍才没有下楼。 她当时想利用乔衍找兵器,对他的私事不太计较,但并肩作战就不太愿意。况且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让他掀开衣服疗伤是万万不能的。 觉性道:“是不是那个女孩下毒还在调查中,即使是他下毒也是乔小子好心做坏事,试想你听到一个女孩子说家里人被海盗杀了你会不会救?乔小兄弟就是因为听信她是这样的人才带她去大树岛渴望得到海砂帮的照顾。另外你说他勾引扶桑妖女,是你看到还是你听到?人言不可尽信眼见为实,本大师就不相信他是这样的人,迭帮主亲口对本大师说,妖女想杀他的时候乔小兄弟冲过去用性命阻挡,如果他想毒害海砂帮他需要这样做吗?另外说个不好听的,乔小兄弟如果面对一个有伤在身真正家人被狗盗所杀的小女孩就真会做出那样不伦不类的事?陆小姐为何不三思?” 乔衍立在柱旁,不觉眼睛湿润,他从到大河开始就想做个清清净净的人,对得住那片清净。 陆晓叶听觉性似乎说得在理,陷入沉思,好像已相信乔衍但又陷入了另一个心烦意乱。 八七刚烈母亲 原来又想到另一个重要的事,不知如何是好。 觉性就不知就里以为雨过天晴,向乔衍叫道:“小兄弟在下面干什么,快上来见过陆寨主。” 乔衍只好噔噔噔上楼,过去向陆晓叶拱拱手:“见过陆寨主。” 觉性道:“你叫晓叶妹妹或陆小姐任选一。” 乔衍心想这不是你叫陆寨主。 又叫了声“见过陆小姐”。 觉性看了看陆晓叶,心想这妮子最是豪爽,今日怎么这样了?低着头还面红过耳,难道是因为做寨主害羞?又或是什么原因? “乔副寨主问候你呀。”他道。 “小女子见过乔副寨主。”陆晓叶转头望向别处向乔衍拱拱手。 “你现在是寨主,怎能对副寨主自称小女子,称本寨主或本小姐二选一。”觉性道。 “本小姐见过乔副帮主。”姿势不变。 觉性叫她转头,她是转过了头但眼睛望向天上。 觉性摇摇头,真想不起哪算让这个小妮子变得这样快?如此表现出的合作态度不说抗击海盗,相处都难。 有点无奈,猜想究竟是不是两人结了梁子?但想来想去是乔衍救了她,难道因此结梁子呢? 但凭他数十年的为人经验又没有这个先例。 想想这事得特别对待就是分开探问,附耳翠红:“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翠红亦附耳:“小姐怪他见过她的身子。”觉性心头一震,小声道:“这怎么回事?”“他给小姐包扎时打开了小姐的衣衫。” 觉性顿时感到此事无解,即使搜索枯肠也无主见,问道:“陆小姐伤在何处?”“肋下为扶桑贼子划了一刀。” 觉性刹那又感到有点柳暗花明,原来是这里还有商量之处,道:“你们且多休息一会,一会儿本僧过来叫你们参加寨主就位仪式。” 心中实无半分把握,匆匆下楼瞪着乔衍:“小子对陆小姐做过什么?”乔衍已知道陆晓叶因何害羞,将闭着眼睛为她包扎的情形说了,另外加了句:“我是抱着她回来。”担心以为他是背着。 觉性拍拍他肩头,带他走向一处寂静坡下,悠悠的道:“你知道陆小姐这次为什么这么害羞?” “这个事刚才小子已经说了,就是因为这个呗。” “不是因为这个,一个女孩子再害羞,受伤之下让人看看肋下都不会这样,如果是这样是不是一辈子不看大夫了?”觉性的目光好像看得很远。 “那为什么?” “是因为她母亲。” “她母亲?” “她母亲当年被扶桑贼子威逼脱掉衣衫时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不会让第二个男子看到她的身体,她的母亲如此忠贞刚烈可能感染了她。” “啊,她的母亲也是为扶桑贼子所害?”乔衍很意外。 觉性点点头:“当年那一战甚是惨烈,扶桑贼子大举进寨,寨兵被各个击破难于兼顾,十余个寨兵与她母亲并肩作战被逼于一隅,虽然拼死抵抗,但寨兵先后被杀,只有一个重伤倒地被误认为已死才逃过一劫,后来据他述说,几个贼子想过去脱陆夫人的衣服,陆夫人正是说了这句话后就将刀插入了自己的胸膛。她有这样一个刚烈的母亲,相信她也一直以母亲为傲,你不要怪她。” 乔衍道:“觉性大师,你稍等。”匆匆上楼向阁楼前的侍女翠红道:“小子想求见一下陆小姐。” “小姐不想见你,请回。”“小子听到一个关于她母亲的故事想与她谈谈。”侍女大惊,这小子谈这个事是火上浇油,说道:“小姐对这个事已忘记,请勿再谈。” 乔衍道:“陆小姐的母亲是巾帼英雄陆小姐亦是,既是巾帼英雄应与大事为重。小子虽然识礼不多,但寻常礼仪知道一点,当日小子与她包扎第一是迫不得已,第二是闭着眼睛,并没有冒犯陆小姐的刚烈,请陆小姐看在飞龙寨的寨务上放开心胸。” “你……你真的闭着眼睛?”“苍天可鉴,小子没有谎话。”侍女心头大宽,笑道:“你稍等。”进去一会就与陆晓叶出来,陆晓叶羞态盈盈却自然不少,道:“小子,本小姐正在寻思怎样将你杀掉,你现在终于可以逃过一命。”“小子乃井底之蛙,怎敢冒犯小姐天威?” 他想即使口不择言,看在你母亲份上恭维你一下何妨。 “这次就饶过你,如果日后抗击海盗稍有不力,本寨主必重重惩处。” “现下寨务甚多,陆小姐可下去视察再做打算。” 乔衍说话最是直白,想着该做的事。 陆晓叶扯了下翠红就往下跑,数日没下楼早已闷坏急坏,如今好像雨过天晴,感觉大地飞绿,自是迫不及待走出去。 跑去看各处布置的箭弩、沙子、汤圆饺,让她吃惊,这个小子来几日做了这么多事情! 觉性眉开眼笑,也好像看到散去了乌云的天空。 因晚上冷箭难防,扶桑武士不太可能夜晚攻寨,留下部份精英防守,其余的参加即晚举行的寨主就位仪式,陆应风宣布让位于女儿并新设一个副寨主,自己当名誉寨主。 寨兵大感奇怪,难道这个名誉寨主更加神通广大?却不知是觉性信想之号无甚实权。当然倚老卖老也没人管他。 八八内奸浮现 微雨堂众也参加了这次的仪式,用觉性的话说叫入乡随俗,该怎么过就与寨兵没有什么两样。 当然是为了鼓励他们不要见外。如果他们不参加仪式,那就是主人家见外了。 乔衍则意外发现大牛混杂其中,目光只盯看台上他人,没有与他目光相接。 正是他在大树岛上说要责罚他。 这让他心上的“乌云”又浓烈了一层,大树岛上的中毒场景又清晰浮上脑海。 陆晓叶笑盈盈的向下一拱手:“小女子年轻识浅,当寨主或有负大家期望,敬请包涵。” 说的客客气气,脸色却不客气而随随便便一样,颇有老气横秋意味。她不太喜欢父亲的一些保守主张,感觉如今做这个寨主正好将这些改正过来,将抗盗事业做成轻轰轰烈烈的大事,为了母亲,也为了广大的受害百姓! 一会儿寨会散去,觉性就将她与乔衍叫到一边,叮嘱她带乔衍熟悉寨内的地形与机关布置。之前为了沙子与“汤圆饺”之类应急事宜,陆晓叶更负气楼中,就没有安排。 飞龙寨长五六里宽三四里,就像一个不大不小的山谷,四面削壁高隔,里面有延绵起伏的山坡以及平坦谷地,曾经只是个村落,现在则是抗盗势力与村落的结合。里面庄稼不多,村民在里面居住而外出耕作。 机关则大都设在削壁周围,主要以兽夹、陷坑为主。陆晓叶带乔衍周围走,一一细心指点。 一连三日都没有战事,陆晓叶继带乔衍视察机关之后,再次神秘兮兮的说要带他去视察小溪地形,乔衍不知就里只好跟去,却见陆晓叶只带着他沿溪而上,没有一句话与地形有关,说说笑笑就像散步一样。原来她也就是想与乔衍散散步而已。 数里之后到达上游一处方圆数里的花地,各色春花在微风中摇拽多姿甚是可爱。陆晓叶蹲下轻轻抚弄,脸上绽放出微微笑意。乔衍担心又有武士来攻寨不想做不必要逗留,却听陆晓叶悠悠解说这片花地曾是农田,是因为很多家庭被海盗破坏甚至被家破人亡,才令农田荒废下来。 如此一大片荒野,被害的是多少家庭?乔衍不禁暗暗感慨。 花野就像一幅岁月画出来的沉痛画卷,昭示出一个个沉痛的往事。 陆晓叶轻言细语一会就低头不语,好像想到了她的母亲。 她没有母亲的印象,却有母亲的故事,母女连心,母亲的故事就是她与母亲的心相连的脉络,也是她心中永远的痛。 也因此这次大大方方做了寨主! 她懂事起就不爱红装爱武装,更多是想延续母亲的英雄事迹。这次得做寨主就好像给了她机会。 她多次与父亲说要壮大飞龙寨选择对海盗主动出击,但陆应风自问有心无力没有答应,她这次就一怒之下到海砂帮借兵器,想自行招兵买马。 而乔衍这个外界传闻的“淫贼”形象在她眼中渐渐消散之后想到他近日来的表现,刹那想到他们之间有一些事可以获得共鸣,就带他来这里感受一下。 次日十余武士大举进攻南门,乔衍先命放黑沙试探,哪知他们对黑沙毫无顾忌,直冲过来随意让沙子撒落头颈部,不禁吃了一惊,这些武士知道沙子无毒,那么关于“尼沙大战”的假消息是泄露了出去?急命发射箭石将其击退。 陆晓叶也感到事有蹊跷,没人泄露他们绝对不会如此大胆,当即就要下令清查内奸。乔衍及时叫住,并召集寨丁帮众宣布,这些无毒黑沙既然吓唬不了海盗,现下要用真正的尼沙,请大家发射时务必戴牢手套,否则沾上后肌肤必然腐烂。 叫陆晓叶找廿个信得过的寨兵以不得让外人知晓配方为由隔绝外人进入沙池,说是制造毒沙。 陆晓叶道:“你只是做做样子,哪来毒沙?”乔衍道:“如果没有内奸传出去,明日海盗必然来攻,如果他们未来就有消息传出去的可能。” 陆晓叶遂下令守门之人,以后没有她的准许,任何人都不能出去。 接下两日果然不见武士来攻,乔衍与陆晓叶就更觉蹊跷,好像证明了上次就是因为内奸的泄密。但寨兵加上帮众有三百多人,内奸却是难找。 第三日却出现个大意外,内奸竟然自己浮出水面,即将入夜时微雨堂众突然起哄,说他们在海砂帮时每日不是到大河就是到大海洗澡,来此很多日了连澡都没洗到个好的,受不了非得到小溪洗一回不可。 如果是寨兵的要求倒可直接拒绝,但他们是抽调来帮忙的就像客人一样,乔衍与陆晓叶就犯了难,稍一犹豫间他们就一涌而出,有不少寨兵也混杂其中。 这次起哄的正是那个大牛,他与那个春江本来就是一伙,春江因乔衍与鸠山樱子事败逃走,他当然想整治乔衍,奈何一直没有乔衍下毒的证据,也就没有乔衍是勾引扶桑妖女一说,乔衍被“关”了数月之后出来他也就无话可说了。当然乔衍“淫贼”一名也是出自他的以讹传讹。 春江逃走不久即相机投奔海盗,这次终于觅得机会奔投并找到大牛作为内应,巧得很这次大牛被调进飞龙寨,在获得沙子的假消息后就用箭将写有消息的纸条悄悄射出去。 这次起哄则蕴藏着极大的计划。 在小溪泛游,他故意游近一个寨兵并怂恿他一起往下游游去,看距离大众渐远突然将寨兵制服负起来上岸往军营狂奔,扶桑武士得到衙门照顾,巢穴正是设在军营之内。 其时夜色渐浓,当有人看到而大叫时,他的身影已隐没在夜色之中。 飞龙寨的机关布置正是扶桑武士的一大忌,掳去一个寨兵就可对其逼问了。 八九江波夜行 乔衍焦急之下正欲连夜赶去垌清寺向觉性报告请教,几个寨兵领着一人欢天喜地的跑过来大叫:“回来了回来了。”领来的正是那个被大牛掳去的寨兵。 乔衍与陆晓叶大喜过望,连忙问怎么回事,那寨兵就绘声绘色描绘说被鬼救了,神情激动异常。 众人又大是惊异,那寨兵紧张激烈的激动过后才平和心态说话:“那个大牛贼子恃着力大背着我逃走,我就拼命挣扎,但他确实有点力气,始终难以挣脱,那时当真是焦急得眼睛发黑,因为穿过那片小树林就是军营,我就想定然是孟廷玉与高麟他们这几天攻寨不成怀恨在心要抓我去出卖飞龙寨,这时候眼前突然出现两个人影,不,那不是人影,就是一闪就见到她们出现在眼前,就像是鬼影一样,因为我很清楚知道人影不会那么快,怎么快呢,只能用闪电形容吧。” 他说到这里有寨兵忍不住道:“你是说有鬼来到这里?”。 回来的寨兵续道:“当然我也说不准是不是鬼,如果不是鬼的话那肯定是神仙。她们浑身都掩得严严实实的,只看到她们像是一高一矮的两个小孩子一样,有一双好像星星闪烁一样的眼睛。” 一个寨兵问道:“跟着怎么了?她们是怎么救了你的?” 那寨兵道:“接下来他们就施展法术了,我的身子突然与大牛那厮的身子分开,好像身前飘着一股气流,分开后我也是轻飘落地,就像神仙下凡一样。” 有帮众心想你还神仙下凡了? 那寨兵又道:“跟着就看到眼前一闪,两人掳着大牛突然间就不见了。” 乔衍心中却已有答案,心想她们又一次帮了咱们的大忙。说道:“各位兄弟务必吸取这次的教训依令行事,如果在特殊时期的帮规让大家稍有不适应之处,请大家多多谅解。”众人都是点头称是。 众人散去后乔衍与陆晓叶分析出大牛既然是走向军营,那么说明他要么是衙门的内奸要么是投靠了隐藏在军营的扶桑贼子,但也就分析到此,没有下面答案。 陆晓叶总感到乔衍知道这次相救的人,犹豫了好一会终于问出,但事关大河的秘密乔衍当然不会说,只说猜想是什么武林高手。 陆晓叶想你这样答我就等于没问,我当然也是这样的猜想,只是不知是什么武林人物而已。 次日这件事就好像有了一半答案,一个海砂帮汉子来访,说他们抓到了大牛,盘问出了一些关于乔副寨主的事,说当日在大树岛上毒害帮众的其实就是那个春江所为,又承认他说乔副寨主与那妖女共处一室是故意以讹传讹,只是为了报复他们阻止春江行事之恨。另外霍月武堂主在场再次站出来重申,乔副寨主与那女子是分睡在石屋内外,在外面置有一张树叶铺成的床,并非睡在一起。 他这个讯息来得有点及时,寨兵在之前虽然不太知道这件事,但自飞河堂的人来后,风言风语就多起来,直接影响他这个副寨主的威信。 如今雨过天晴,乔衍首先想到的是鸠山樱子,想到她到底没有忘记初心,没有在这件事上骗他。此外,她还间接救了自己以及海砂帮众人。 顿时想到大海茫茫她一个人独自飘舟的情景,她的伤,航途遥远…… 当日气在心头才心中漠然,如今顿生牵挂。 不自禁摸了下口袋中那个心字,这时候暗呼好险,数番都想丢弃,出于礼貌才保管下来,如果真的丢了将更难受。 陆晓叶总感觉这就像是乔衍自导自演的一场戏,本来是一件大坏事却瞬间变成了对他的大好事。 当然她又深信乔衍不是这样的人,只是感到好奇怪,乔衍好像认识昨晚相助的人,如今又是这个结果。 只是深信就是深信了,就算怀疑也没有损她对乔衍的印象,一直隐藏心中的这层芥蒂瞬间消失。 只是跟着好奇的人又大有人在,怎么这个大牛又到了海砂帮?难道是这回有鬼仙帮海砂帮的大忙? 晚上乔衍突然说有点事情出去一下,叫陆晓叶好生看管寨子,陆晓叶甚是奇怪,将防寨任务交给她父亲,蒙上面巾悄悄跟上,她知道乔衍出寨路径,又有轻功很快就跟到他身后,见他西行垌清寺方向,七八里后转而向南。 月色微微之中,眼前现出山岭上的庄稼地,似乎是走向一条村庄,一会果然见他走上一条村外大道,走进一个显然属于这条村子的菜园。 菜园好大,朦胧夜色之下也显得郁郁葱葱。 心想他来此干什么?偷菜? 又感到暗暗好笑,居然把他想成偷菜贼。 见他找到一个篮子去摘菜,很快就摘了满满一大篮,提着菜篮子又往外走。 见他往镇上方向走了一段乡间小路之后,走上一条大道,在大道走里许竟然突然往南边一片树林穿入,暗暗惊异,漆黑的夜晚他提着菜篮子进入树林干什么? 走近了才发现林中有一条小道,只是微微月光基本照不到里面显得甚为漆黑,侥是她自命大胆,此刻也感到心里打鼓,如果不是知道前面有乔衍,她估计在入口处就飞步跑开了。 担心跟丢了,不顾三七二十一窜进去,感觉两边尽是茂密树林,而虫子的吱吱喳喳声不绝于耳。 约走了里许前面就现出微微亮光,原来到了小道出口,眼前景界陡然开阔,一条大河如泛着烟波流淌,两岸都有宽阔的沙洲,只是这边的傍近竹树林,就像在林中挖出个数里长的大洞,对面的则是一条直线一样的延绵。 抬眼又看到对岸延绵的芦苇,心中顿时打个激灵,这不是镇上传说的那个地方么? 刹那间好像阴森恐怖来自四面八方,一个个黑影飘过来欲将她挤成粉碎。 急忙搜索乔衍的身影,但是在看到他身影的一刹那间,这种感觉又瞬间消失,好像他有着神奇的力量。 但她还是没有决定要不要走出去,见乔衍在她视线之下就暂且立在小道林边的树下沙洲。只见他由下游不远的一条断木桥上慢慢走过,走上对面沙洲往上游走,心中直叫,你不要再走了,如果他再走的话,她这次就估计得跟丢了。 而乔衍好像很听她这个内心的呼叫,居然就地前边不远一芦苇旁边放下了菜篮子。 但是让他十分惊奇的一幕出现,他竟然突然跪在菜篮子旁边。 九十江波夜话 只见他静静的跪着,好一会才起身返回。见他过桥走上沙洲,突然想他神神秘秘的,这里又是闹鬼的地方,何不吓他一下。 等他走近身前数丈,身子突然由树下一闪而出,等待他的“哇”然大叫,哪知他突然停下,只是呆呆一样望着自己,哪里有一丝惊慌之色? 而且更奇怪的是,在他没有惊慌的眼神中反而感到一丝微笑。 当下感到恐怖的反而是她,心想这小子怎么了?中邪了? 又或是认出了自己? 但想他不可能认出她,如此黑夜估计连她衣服的颜色都认不出来,况且她还蒙着面巾。 她有点悚悚发抖的与他对视了一会,就听他说道:“这么夜了还不睡?” 她有点慌乱的点点头。 “是不是在这里有什么事情?” 她摇摇头。 “这次多谢你帮了我的大忙,让我得到澄清。” 陆晓叶不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更不知道了他有没有认出自己,就模糊的应了句。 “其实我这样说是显得鼠肚鸡肠了,说的好像你只是为了帮我似的,其实以你的襟怀,想帮助的更应该是为了抗击扶桑贼子的飞龙寨。” 陆晓叶不禁感到晕眩,原来他竟然认出了我,他这样说不是说我做寨主而帮了飞龙寨么?又想他做副寨主虽然知道是觉性大师的意见,但出于礼貌就说是我帮忙了。 她这样想当然还有个很重要原因,她就在他面前站着,他总不会说有个与她身子差不多的人帮了飞龙寨的忙吧?那除了她还有谁呢? 道:“说不上帮忙,抗击海盗本来就是咱们的共同心愿。” 乔衍笑道:“你说的甚是,只要是抗击海盗,咱们就应该万众一心同心协力互相帮忙。只是小子力量甚微,还不能多杀几个海盗,对不住宝刀了。” 陆晓叶心想你这几日的表现已经不错了,这次来的可不是普通海盗,不是想杀就能杀的,说道:“相信你日后会有这样机会的。你这几日的表现已经不错了。” 乔衍大喜,心想我这几日做的事她居然看到,又难怪她会那么巧合救了那位寨兵,说道:“原来你都看到了,小子真是喜悦之至。” 陆晓叶心里甜滋滋的道:“我怎么会没看到呢,我看得很清楚的。” “小子如今做这个副寨主,实只是觉性大师出的主意,他这样做只是感到我好联络说话,不是看在我的才能,如果我日后有什么做得不对之处,请你多指教。” 陆晓叶想不到乔衍如此谦虚,说道:“咱们互相学习。” “嗯,互相学习说不上,小子从姑娘身上学到的太多,可说绝无仅有,而小子可供姑娘学习的却实在没有。” 陆晓叶心里又美滋滋的,心想你知道的这些也不能说是跟我学习,初到寨子有很多不懂,只能说是去了解。 当然乔衍这样说让她感到不胜喜悦。 道:“其实我也有很多不懂的地方,有很多也需要向别人学习借鉴,你说没有值得学习的地方也不尽然,相信日后有很多方面是需要向你请教的。” “小子真是万分惭愧,除了可以与姑娘聊聊七月的阳光清风,聊聊一些无用之事,实没有一点可供与姑娘互供请教之处。” 陆晓叶心想你与我聊过七月的阳光清风吗?没有吧,那时都未认识你啊?登时又想,他或者是特别喜欢七月,到今年七月就与我聊一下。 但是为什么要等到七月呢,现在是一月的末梢,正是春暖花开时节,飞龙寨周边的花草不知有多漂亮,桃红柳绿的不知有多醉人,现在聊不也是正当其时? 又想难道是这样,他刚刚因为误会冰清,感到应该多做些事,而到几个月后才有谈论的心情?而这也说明他对我感想是在意的。 就道:“只要坦诚相待,聊的就不能说是无用之事。是了,你之前那些误会都过去了,就不必太去想了,放开心胸去说自己想说的话,用心去感受美好的生活吧。” 乔衍感动之至,因为她才让他感受到了美好的生活,因为有了石子经,有了洁玉刀,让他离开那个经受打骂的无用的孩子的形象,走进了一个可以为理想而奋战的江湖。 只是前路漫漫他也没有这个信心,说道:“日后还得请你助我感受到美好的七月的时光!” 陆晓叶心想他为什么要等到七月呢?我现在就与你感受一月的阳光不好吗? 道:“那到了七月,我可以陪你漫步田畔,感受猛烈的阳光与自然的凉风,但是,你得给我回忆说这一至六月的故事。” 乔衍先是心中一阵欣喜,跟着又是一愣,她为什么要我去回忆呢?难道她想知道我的童年往事? 又想可能就是这样,她说过知道家里人会打骂我,这样是想在我回忆那些事时安慰我吧。 心中充满感激:“多谢姑娘关心。” 陆晓叶心想你我是正副寨主,怎能不关心你呢?我只是为你为什么喜欢七月奇怪而已。 但乔衍这样说,是承认她是关心他的,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 在对岸墓碑旁边的芦苇丛掩映下,微微月光下正站着在得意楼出现的那一高一矮两个小女孩,高的面貌闪着清光,照射到脸上的不知是朦胧月光还是她面容散发出来的光芒,眼睛细长,眉毛如画,鼻子略高,轮廓高低却好像是出于天然。 稍矮那个眼睛略圆,脸色稍胖但如脸上敷脂洁白胜雪,眼睛也有高女子流露出的霸气。 看乔衍与陆晓叶一应一答,矮女孩道:“小姐,你看这小子约来的是什么女子,难道是那个陆小姐?好像在约会一样。但是他们那么多地方不去为什么要跑来这里?”高女孩只是略皱眉头没有说话。 矮女孩又道:“小姐,你说这小子与那扶桑女子澄清未久吧,怎么又结识了这个?我总感觉这个澄清是假的,这小子就是这样的人。” 高女孩的嘴巴又抿起来。 “这小子太不像话,小姐感激他送的菜送他武林至宝,但是不思一心杀敌,年纪轻轻却这样不休止的搞这个,小姐还是把他的洁玉刀夺了。” 高女孩转身拽她:“走吧。”“小姐,为什么走,咱们偏要看下去。”高女孩又轻轻拽她两下她也是不肯转身,却突然听到乔衍一声大叫“鬼呀”,然后见他呼啸似的从陆晓叶身边窜过窜入林中小道,陆晓叶则是愕了一下转身跟上。 矮女孩很愕然一样道:“他怎么了?真的遇见鬼?” 九一羽飞天外 乔衍这个叫声很大,瞬间打破大河宁静,两个女孩都听得清楚。 原来他因为激动而没有听出陆晓叶的声音,但渐渐的就感觉有点熟悉,试探几下听出竟然是陆晓叶,想不到她会突然出现,惊诧之极,更想到将一些自认为的知心话倾诉到她身上,又感到有点滑稽,只能大叫一声掩饰。 来不及质问也不想质问,只想飞快的跑出这里。 陆晓叶刚开始只是惊愕乔衍的反应,但转眼间不见他的影子,就陡然想到这个是什么地方,登时信以为真魂飞魄散,也飞也似的跑上小道。 乔衍奔出小道走上大道,又奔跑了一会,想到陆晓叶可能是跟踪而来,这里到处黑不溜秋的可不能丢下她不管就放慢脚步,可怜陆晓叶不熟悉这里的道路,慢慢摸索还可,在魂飞魄散之下奔跑却就吃了大亏,在小道是不知栽了多少斤斗,不知多少次窜进树林又一阵魂飞魄散窜出,此时追上来已是气喘吁吁脸色煞白,大叫:“乔衍,你这个王八。” “你半夜跟来就是这个情景,小子也是没办法。”“那你为什么不等等我?”“我……我现在就在等你。”“你……你……回去让你好看。”“回去再说。” 这里到飞龙寨十里上下,乔衍一来担心寨子安危,二来感到尴尬不想与陆晓叶多说话,加快脚步很快即到,想不到觉性大师正在里面焦急等待,见他们回来劈头就问:“你们大黑夜跑哪里去?不知要守寨么?” 他知道两人不见外,少念了那句佛语。 两人都知道大黑夜的外人不会攻寨,但却不敢语言。 觉性又道:“明日大战就要来临,你们要准备一下。一个叫大竹一夫的七级武士会带领号称扶桑六子的六个武士来攻,如果本僧估的不错,他们就是这次来鸡笼镇的最强阵容。” 乔衍道:“大师怎么知道?”“这是得自海砂帮审讯那个大牛得来的消息,不知真假,但必须以真的看待。” 当下给他们如此如此嘱咐一番。 次日安排寨内百姓悉数撤到寨北,设置好在削壁旁边撤退的路线,依然将精锐调到南门。 飞龙寨四面都是削壁,其余几面虽无重兵防守,但壁上壁下机关重重,削壁也甚难攀登。东南各有一处缺口,而东门溪边亦有看不见的陷井,只有南门外才是一马平川一样的开阔地易于陈兵攻寨。 大约午时,七个手执盾牌的蒙面黑衣人果然自南面缓缓而来,正是大竹一夫领着六个六级武士。 这六个六级武士可组成一个从太极变化衍生出来的刀阵,能抗衡武功极高的人,也自问可以困住任何高手,包括他们知道的妙音神尼。 他们各人手执一面盾牌,姿势严谨却不见丝毫顾忌,走到门外十余丈,削壁上箭石齐发,沙子与“汤圆饺子”齐飞,但他们的盾牌就像雨蓬,所攻之物尽如雨点在“雨蓬”外飞去,只有少数沙子落到他们脚下,他们知道沙子没有毒一样踏起来毫无顾忌,很快就攻到栏栅前。乔衍与陆晓叶想不到他们如此骁勇,立马准备觉性吩咐的计划,只听栏栅在他们盾牌撞击下轰然作响,跟着见到木屑纷飞,瞬间被他们轰开。 七人进寨,却见眼前百丈空无一人,静悄悄的好像是空城计。但他们自恃骁勇,却不顾忌,执着盾牌组成刀阵缓缓行进。 三里之后越过东门位置,乔衍等人就伏在后面不远的山坡。眼见他们走近不及廿丈,西面崖外高树突如飞出两只大鸟,众人未看清楚是怎么回事,两个翠巾蒙面的青衣少女已在七人中飘然落下,稍高的落在六人当中,稍矮的落在大竹一夫面前。 在旁边不远的地上飘着个丝绸质地的蓬子,似是她们刚才借以飞渡之物。 那个在大牛手上逃脱的寨兵突然“啊”一声大叫:“就……就是她们救了我。” 刀光剑影组成一个旋涡,外围一圈刀光绕着里面一圈剑光疾转,六个黑衣人好像连在一起,青衣少女则是独自旋转速度极快,比六人的速度快了数倍不止。 乔衍只是默然以看,因为他感觉眼下真的不能做什么。 矮个子女孩的长剑与大竹一夫的长刀则斗得很慢,一招一式中规中矩,好像小女孩换上乔衍就能一刀将对方了事。 乔衍见过七人厉害,毕竟对她们感到担心,特别是那个一对六的青衣少女,见矮个子女孩仍是与大竹一夫一招一式宛若切磋一般,突然拔出洁玉刀轻叫声“我去帮助那小女孩”就跑出坡去。 他是副寨主,只有觉性与陆晓叶管得住他,觉性只轻叫一下“不可”,没有强行阻拦之意,他也感到那个大竹一夫的招式慢得不像话。陆晓叶则只是瞪了他一眼。 与大竹一夫对阵的小女孩好像知道他的用意,突然叫声“不可”,但乔衍才不管她的话,走近向着大竹一夫的刀就是一个斜撇,但对方的刀却顿时不见,一道闪电就出现在脖子上,这下只能用撇画中的倒勾,但哪里来得及,眼看闪电就要从脖子划过,觉性闭上双眼与陆晓叶花容失色中,陡然听到一下刀剑交鸣,闪电顿隐,而小女孩的衣袖则碎了一地。 乔衍这才知道这句“不可”是好意,更是小女孩救了他一命,急忙奔跑出来。 在数丈外观看,小女孩与大竹一夫的招式固然已似闪电惊飏,青衣少女在刀光环绕之中更像处于生死边沿,当此情景,反而没有多大惊惧。 刀剑旋涡之中,陡然见到剑光一顿,乔衍正感觉是不是青衣少女出了意外,剑光又陡然出现倒转,“回风扫柳万物摧”刚刚浮上脑海,就听到一阵切金断玉之声,独见青衣少女俏然而立,六人则往外倒出,喉间涌血,再也一动不动。 跟着听到小女孩一声娇斥,剑光如练中大竹一夫长刀掉地,抱着受伤右臂狂奔而去。 青衣少女的目光轻轻的从乔衍身上掠过,又盯了远处的觉性一眼,拉了小女孩的手突然忽闪几下就到了削壁之下,跟着翩若惊鸿一样消失于削壁之外。 而那块丝绸布亦在她们经过时突然飘然而起,好像被青衣少女抓住手中。 众人好一会惊呆之后,陆晓叶过来扶着乔衍,好像左看右看乔衍有没有事一样,有寨兵则大叫:“觉性大师,她们为什么放过一个?”觉性道:“那个杀不得。”“为什么?”觉性只是点点头不答。 乔衍却好像猜想到他的意思,看着陆晓叶神情,叫道:“陆小姐,你没事么?”陆晓叶呆呆的回了一句:“你没事么?” 九二故乡 正是春光明媚时节,乔衍走在回村大道,到了村外道口,却见高麟与钱化董盛押着数车大竹迎面而来,车上的竹子正是村上的无梗竹。 这个无梗竹甚是粗大可与小树比美,更因它内里无梗是灌溉好材料,而且是他们村独有。 这是一个甚为奇怪的事,附近一带的气候土壤应该差不多,但这个竹竟然就是不能成长。 当下以为高麟是打劫,匆匆跑回问长庆,长庆答钱是给了,但只给了十个铜板每条,乔衍知道这个竹子每条大概是八十铜板,这个高麟可真会讹诈。 但这算是意料中事,长庆的神情却才真正让他意外,神情憔悴瘦了一大圈,还对这种事表现出很淡然的态度。 接下来与他交谈老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多方探问才知是因为陆宛儿再也不肯与他相见。想不见就不见好了,也不至于因此瘦一大圈吧。 长庆说,他一心只想着向陆宛儿报恩,但陆宛儿不接受还不肯见他让他很伤心。想他去一趟她的村子问问她怎么回事。乔衍想长庆哥有如此深的报恩之心又为之憔悴,这个忙得帮,就匆匆去了一趟陆宛儿的村子。 陆宛儿见到他却是分外的热情,根本没有长庆说的冷淡,招呼他进屋就坐又是端茶又是递水,脸上始终都是笑开花一样,送给她的菜也爽快的收了。与他谈到长庆的事才脸色一沉,询问再三她才说出一个答案:“他老是来送菜,咱们觉得过意不去,当然就不收他的菜了。可是他又总是不停的送,也只好避而不见。” 乔衍想原来是这样,陆宛儿这样做也确实有理,心中迫不得已一样为长庆想了个招。 她一直对乔衍都是笑眯眯的,当乔衍说告辞的时候,默默的陪他走到村外,就像想跟着他一直走下去,乔衍感动之极,多番相劝她才很有舍不得的感觉回去。 乔衍想一个如此通情达理的女孩子,长庆哥居然与她难于相处真是匪夷所思,就决定将想好的点子告诉他。 回到菜园外面又是大吃一惊,里面竟然传来“乒乓”打斗,奔进去只见一个绿衣蒙面的少女执刀与长庆的一根枯棍斗得正烈,认出蒙面少女是陆晓叶,大叫:“你们别打了。” 陆晓叶大叫:“我是在帮你抓偷菜贼。” 乔衍顿时哭笑不得:“他是我长庆哥,是我的种菜合作伙伴,不是偷菜贼。” 陆晓叶脸色一红,急忙把刀撤下,长庆却叫道:“乔衍,这个狗贼是你什么朋友?”狗……贼?乔衍再吃一惊,眼见陆晓叶又想举刀,他急忙阻止。 原来陆晓叶听乔衍说有事出去一下,想到在菜园与大河之遇就想跟过来瞧瞧,乔衍前脚刚走她就慢慢跟来。 一进园门不见乔衍却见长庆在摘菜,想到这个园子既是乔衍的,别人在这摘菜就是偷,就闯进来大叫“偷菜贼”,本来长庆分辩几下就可澄清,但见对方蒙着脸,自己心情本来又不好,居然应了句“我就是喜欢偷菜怎么着?” 陆晓叶拔刀本来只是吓他一下,长庆就想你这个蒙面婆娘根本不是来捉偷菜贼而是来打劫,双方沉着脸很快就打了起来,长庆的内功较深,但实战少没兵器,开始竟被陆晓叶逼得手忙脚乱,情急之下发现旁边有条碗口大的枯棍,就拾起来抵挡。 长庆虽已知道他眼中这个蒙面婆娘是乔衍的朋友,但此际却是什么不管,立马拉乔衍过一边问陆宛儿的情况,乔衍真心实意的将他的点子说了,长庆又是皱起眉头,乔衍说我到她家去不能送菜不止,还得见啥拿啥将她激怒,这可是什么理? 但相问再三,乔衍说你想与她自然无芥蒂的相处就得这样,其它办法真的没有。而在这之后当然得有个后续,就是多与她谈抗击海盗的事。 关于这个后续,则是上次在“松蕤小舍”陆宛儿听他说长庆要去抗击海盗后她显露出的惊喜表情而想到的。 长庆想了想,心中又充满希望,其实不管方法怎么样,只要是为了陆宛儿,只要可以因她而实施,他都会感到心中瞬间充满阳光。 对乔衍万分感激,看了下陆晓叶低声道:“她是什么人?”“飞龙寨寨主。”飞龙寨寨主?长庆想叫没有叫出,因为他感到声音会太过于突兀。 忍不住又细细打量陆晓叶,但眼光柔和了不少。陆晓叶瞪着他:“看什么?”“因为怎么看都不像打劫的,就多看一眼。”“我看你才不像是偷菜的呢,只是像条躲在地里的蚯蚓而已。”“为什么这样说?”“不是钻在地里就不用见光吗?”“这与本人有什么关系?”“如果你自己去找那个……那个人就没关系,托乔衍去找就不是有关系了?” 长庆再笨也已经知道她的意思,脸上一红,但对方是大名鼎鼎的飞龙寨寨主啊,又不好意思发怒,嘟哝道:“咱见不见与你有什么关系?估计你是眼花看到什么蚯蚓了吧?” 岂料他这样说又好像自己中了自己的计,如果说陆晓叶眼花看到了什么蚯蚓,那陆晓叶说看到的岂不是正是他。 陆晓叶看到乔衍也是开心满怀,就不再与长庆绕口舌,倒是希望他尽快去执行乔衍出的那个计划。 长庆早有执行计划之心,只是想与乔衍说几句而已,当下低着头慢慢转身离开,口中忍不住的念叨着有啥拿啥,对两人已经弃之不顾。 陆晓叶愉快的撕下面巾,笑道:“乔副寨主,这里的景色这么美,快陪我走走。” 乔衍这次回来主要是想去大河送菜,被长庆的事耽搁了一些时间,又还担心着飞龙寨的防守,眼下正想去大河,说道:“眼下小子没空,陆小姐请先回。” 陆晓叶不禁失望之极,这么远来到这里,乔衍居然不肯尽地主之谊。 又想到昨晚乔衍只顾奔跑而弃她而不顾,尤其感到失望,淡淡的道:“好,你忙你的事吧,我回去了。” “陆小姐,如果你不感到这里风景鄙陋,小子愿陪你走走。” 想到陆晓叶两次尾随他而来,足见对他的关心,如果如此冷然对待,实是说不过去。 陆晓停步转身,顿时笑靥如花。 九五雨湖 长庆迫不及待的去找陆宛儿实施乔衍指点给他的那个点子,乔衍则领着陆晓叶南行。 要说这里的风光嘛当然不少,对乔衍而言,门前的一排露蔸也是一处让他感到开心快乐的风景,就更别说进入松荫茂密的山岭,听鸟儿啼鸣、寻找各种各样的野趣了。 但是对外来的女孩儿可不能与她去找那些土蜂呀以及虫虫蚁蚁之类的野趣,需得找个较为整洁的地方。 南行二三里进入一个山坳,坳前山岭现出一条密林小道。小道本来就小,而且上面野草青树覆盖,几乎已难行进。但美景就在前面,说不得只好披荆斩棘。 陆晓叶呆了一下:“你要带我去什么地方?”“里面有个雨湖,是雨水积聚成湖之意,但是雨水积聚在里面,却有一个奇事,一般的湖水不是发黄就是发白,它在这里却是青碧色的,清净至极。” 陆晓叶一听到“清净”二字顿时神往,立即就催着乔衍进去,乔衍却道:“但是在进去之前得与你说个故事,如果你不感到介意害怕方可。”陆晓叶瞪大眼睛:“本小姐有什么可介意害怕的?” 于是乔衍就说,有一对男女在此自杀了,听说在月光明媚的夜晚,他们的魂魄还会出现在湖边聚话。 他来到这里才想到这个,倒是被里面的景色迷晕了。 当下以为陆晓叶会魂飞魄散一样而让他们白走一趟,岂料她笑眯眯的道:“如此风景,则是非看不可。”“为什么?”因为这里不但美丽,还有一份珍贵的爱情呀。”“你说得不错,但你怎知他们是一对情侣?”“一男一女相约自杀,当然是情侣了。”乔衍想陆小姐真聪明,居然一想即对。 陆晓叶一个劲催他前面走,乔衍慢慢分开枝叶回头道:“小心绿毛绒呀,这个会让咱们浑身发痒。”他的话音未落陆晓叶就“哇”的一声大叫:“快,快,有东西爬到我身上了。” 见她躬着身子扑到跟前,背上爬着的正是三条绿毛绒,不禁又是奇怪,咱来了多次最多一次就是让爬上两条,她只来一次居然爬了三条,难道这个就是喜欢欺负女孩子?这个绿毛绒拖着岗松一样的身子,嘴巴却与蚯蚓差不多,不至于咬人,只是身上的毛接触肌肤就会极度发痒。 当下见三条绿毛绒都是嘴巴攀在她的衣领,尾巴伸上她的裤腰,自是不敢碰触它的嘴巴,只好伸手往它的尾巴抓去,这样就得伸手到她后面衫尾之处,就好像把她抱在怀中一样,一股幽香袭来顿感扑鼻如醉,醉薰薰的竟感甚是舒服。虽然不太敢重复这种舒服,但另外两条还在总不能置之不理,就只好重复了两次。 小道长约十余丈,进去后眼前豁然开朗,山岭环绕之下一个巨大的绿幽幽的“湖”就出现眼前,“湖”畔碧草如茵野花争艳蝴蝶成群,无数鸟雀飞跃,幽静中又有异常灵动的感觉。 而青碧色的“湖”水泛着粼粼波纹,好像含烟,仿佛到了与世隔绝之地。 陆晓叶突然拉着乔衍的手欢快的奔过去,站在“湖”边愣愣出神,好像眼前之景让她感到甚是惊异。又突然笑了笑道:“咱们下去游泳好不好?”“我不会游泳。”乔衍借故挣脱她的手。“你不游泳吗?”“不会。”“那我教你吧。”“以后再说,现在天凉。”陆晓叶抬头望望阳光,照得大地都是热烘烘的,好像有点奇怪他怎么这样怕冷。 突然又拖着他的手坐在地上,看着“湖”中景致,一阵微风掠过她的脸庞,笑脸显得更加柔媚。 乔衍道:“这里的山竹子特别多,我去摘几个来。”借机挣脱她的手往南面的山岭走去。 本来秋季就是山竹子成熟之时,但这里鲜有人光顾,很多果实就一直挂在树上,即便熟透了也不掉下来。 而这样的其实又有一种特别鲜美的味道。 一会儿乔衍摘了一大衣兜回来,陆晓叶一直对着雨湖妩媚的笑,柔柔的思绪好像融入水中又好像飞到山外,半入神而半不在焉。 乔衍大叫吃山竹子喽,将一个递过去,陆晓叶接过尝了尝,顿时啧啧称赞,却居然剥了一个递到乔衍嘴上,乔衍很无奈只好用嘴接了。 此际甚是后悔没带来只篮子,如果盛满一篮子让陆晓叶带回去就甚有地主之谊。 陆晓叶按他肩头坐下要他给她说这个雨湖故事,乔衍则想着尽快去找个篮子,说道:“这个故事必然甚是动人,小子知道不多不能乱说,要不这样,你那边的池塘也甚多,也定然隐藏着不少故事,咱们回去让你找个与此近似的说给我听如何?” 陆晓叶一想这真是好事,给他说故事嘛也与他与我说故事差不多,立马站起与乔衍离开,却不知道乔衍的话错漏百出,她连这个故事都不知道,又怎能知道什么故事与这个近似。 到菜园乔衍就将衣兜的山竹子与一些蔬菜放在一个篮子上敦促陆晓叶回去看寨,等夜色渐临就提着一篮子菜走去大河,他这次回来是想到大河去取上次送去的篮子,其实也算是到那里去的借口。 到林中小道已经入夜,因为是早夜没有月光,里面一片漆黑,但轻车熟路,很快穿出小道走上沙洲到了木桥,四外看了一会确信没有外人就跨桥而过。 墓碑之后一个小女孩看他走过来就悄悄说道:“小姐你看,这个不知羞的小子又来送菜了。” 说毕突然匆匆离开,回来时手却手捧着丛蔬菜放到墓碑旁的空篮子上,旁边一个少女轻道了声“你”,小女孩嘟嘟嘴又迅速走到那少女旁边。 乔衍慢慢走向墓碑,心情异常紧张,情绪的欢快与低落取决于篮子的菜有没有被取走,当他看到了篮子上的菜,一颗心就不住的往下沉,好像永远也提不起来。 他无言的在墓碑跪下,只想道声感谢,感谢石子经,感谢洁玉刀,感谢七月时光,感谢美好一切,而这一切又其实与墓中的主人有关。 提起两个篮子想离开,突然感到上次送来的那个篮子甚轻,发现大部分蔬菜已被取走,顿时又生出一丝希望,停了一下,又将篮子放下。 九四定海神针 乔衍走出林中小道才感到完成了当日任务,并放下心来认真想昨日之事,那两个小女孩的神力在他意料之内,但是他掺和进去连半招也抵挡不了则狠狠的出在意料之外,感觉自己无用得不像话。 他一段时间以来经常自问,为什么感觉体内有力气却用不出来? 之前想到是因为功力不足,但是勤加打坐后体内真气明显变盛,手上力度却没有明显变化。 思考之下不知不觉到了飞龙寨北那片废弃的农田荒野,陆晓叶朦胧的身影正在等他,见到他就大叫:“觉性大师久等了。”“觉性大师在里面?”他呆了一呆拔腿就跑。 原来陆晓叶傍晚回来即遭到觉性责骂,然后左等右等不见乔衍回来就不免心焦,不知不觉走到这里。 这次飞龙寨大胜,陆晓叶与乔衍已说出是觉性的功劳,防守进退是他指使,也是他请来了天兵天将,众人本来就信服觉性,当下更把他当作神仙一样,也当成是寨中的定海神针。 而觉性为了鼓舞士气,就乘机吹嘘一下反问众人:“这次请来的天兵天将怎样?”众人都是莞尔而动力大增。 陆应风则以为是他出家多年学到了仙法。 他午后来找乔衍和陆晓叶吩咐任务不见,当即破口“大骂”,说两人没有责任。而寨兵看到他“大骂”两人,也加深了做事需要认真的想法。 当下见乔衍陆晓叶急急奔回又是破口“大骂”:“你两个小子真不像话啊,昨日虽然歼灭了他们当中好手,但又怎知他们不会有更多的好手来?如果他们来了你们两个寨主都不在,就让寨兵去指挥上阵?” 当然两人离开是因为里面有个陆应风。 乔衍陆晓叶却不敢反驳,只是惶恐的道:“这次咱们知错,请觉性大师责罚。” 觉性悠悠的道:“本大师责罚你们没用,难道责罚你们又能将当天的事倒回来?你们做了寨主就要时时刻刻为寨子作想,为这里的百姓作想,甚至要为整个鸡笼镇的百姓作想,时刻不要忘记你们身上的责任。” 乔衍端正态度说道:“日后小子必勤勤恳恳做好该做之事。” 陆晓叶已经被责训了一次,这次就默听。 觉性缓和下口气道:“你们要知道他们这次失败,后面的好手必会连番而来,所谓贼心不死就是这个意思。而且据本大师估计,即便他们永远没有找到尼沙大战的出处,也不可能阻止他们大军的脚步,甚至他们的大军就已经囤驻在海外就等一声令下,他们这样做只是为了减少伤亡。另外,他们更有可能与朝廷联手去对付石大侠,那样对整个神州的战局都会起到难以估量的变化。你们要知道,在关乎整个神州的战局上,一个小小的飞龙寨不算什么,咱们在坐每个人的性命也不算什么,咱们必须以舍我其谁的担当为了神州的战局做好我们的一切。” 乔衍好像一下子认识到自己的责任,问道:“觉性大师,咱们该做什么?” 觉性道:“鸡笼镇是他们的一个跳板,而咱们要让飞龙寨成为镇上的定海神针,只要这里不失,咱们就有机会牢牢拖住他们,不让他们出鸡笼镇半步。眼下咱们要趁他们的大军还未来,利用这里的地形加固防守,让其滴水不漏。” “请觉性大师示下。”乔衍道。 当下觉性将他想到的并综合了各方讨论过的一个计划说出来,叫乔衍陆晓叶指挥寨兵在寨内遍挖沟渠,拟将外面的溪水引入并引至四面削壁之下,削壁上面则铺上可以灌溉用的无梗竹备用…… 至于购物需要钱时,就可挂上觉性的名头,不必担心。 次日乔衍不敢离寨,将购买无梗竹的任务交给寨兵,一面加强各处防守,一面指导寨兵挖渠。 水在上游进来不难,但要上壁却不容易,就参照他与长庆菜园里的灌溉系统,在寨内一高坡挖池,挑水上池再通过无梗竹传输。 连日来在觉性的带领下一车一车的粮草运至寨内,其它物用更是不计其数。约七八日后,寨内的暗沟以及削壁上的灌溉系统基本成型,觉性的后勤物件也在寨北堆成了一个小山,主要都是一些柴米油盐酱醋茶之类。 之后觉性告辞,说一些重要的杀器需得出外置办,督促乔衍与陆晓叶好生守寨。 这些日来不见扶桑武士的踪影,只有高麟与两个保镖整日价的带一些官兵过来溜达骚扰,当然每次来都是大叫陆晓叶的名字要她出见,陆晓叶见是见了,只是偶尔在削壁上让身影闪一下,因为她负责把守南门,然后就是道:“你们这班狗贼,如果再不退去,就请你们吃汤圆饺子蛋。”惹得高麟笑也不是骂也不是,只是立在廿余丈外想扯着她说话,陆晓叶看不是劲敌,干脆下壁去看乔衍指挥挖沟渠。 当然高麟过来已经没有了多日前攻城拔寨的想法,只因备受吹嘘的那七个扶桑武士听说就是丧命在一个小女孩之手,如此他与孟廷玉都推断,这个传说中的妙音神尼就是隐藏在寨中,否则这里不会出现如此神奇之手,过来只是想看看陆晓叶的衣角,估计就是大门打开也不敢进来。 又看到里面好像大动土木,觉性一车车的物件往里面运,又不知是干什么。 钱化就道:“高公子不必担心,孟大人说只要做好那三个姐妹的事,日后必会帮公子完成心愿。” 高麟悠悠的道:“你想得轻松,咱这边暂时就是一厢情愿,那边三人是怎么想的还不知道。” “哎呀,高公子对这个就不用担心了,那三个姐妹用咱神州的话说就是天香国色,那三人遇上她们算是撞上了大运,焉有不至之理?”董盛道。 高麟瞪他一眼:“天香国色是什么意思?”“就是举世无双之意。”“那么陆小姐呢?”“陆小姐是天仙下凡,比世上之人美丽一万倍。”董盛差点答不出来,出了一身冷汗。 他近日频频随高麟出入武士居处,多次见到那三个扶桑女子,因为感觉对陆晓叶已经无望,就不禁多想了一点,那么这一想天香国色就来了。 本来在谈论她们之时夸赞她们漂亮没有什么坏处,坏就坏在在飞龙寨前说到举世无双,好在仅有的一个词让他想到,让高麟转怒为喜,否则可能会就此与高麟生出隔阂而仕途堪忧,毕竟公子相思这事可大可小。 九五招亲大会 眼看待在寨中已经十日,陆晓叶始终想着乔衍上次给她说的话,要她在池塘边给他讲故事,但是按照眼下的事态发展,这个愿望是遥遥无期。 近日又听到高麟在南门外透露的一些闲言碎语,说某日在菜市场西面有一个比武招亲大会,到了这一日,再也忍不住,就对乔衍道:“乔副寨主听令,本寨主得知衙门与扶桑海盗有互相勾结的信息,着你即时陪本寨主出去打探。” 这个陆晓叶向来对乔衍自称“本小姐”,今日说出“本寨主”号令,乔衍不得不认真应对,询问了下情由,想这个也是重要大事,遂答应出去。 陆晓叶欢快的回阁楼换了套衣衫乔衍才知,她竟然有件与他现今身上穿的一模一样的衣服,不禁大吃一惊:“你怎么也买了件这样的衣服?”一时忘记他的衣服是上次陆晓叶的侍女翠红拿给他的,陆晓叶一番解说才知道她甚爱女扮男装,置有多件男子衣服,因为她喜欢绿色,这样的就一次购置了两件,现在一件就在他身上。 乔衍登时就要回去换衣服,陆晓叶笑道:“咱们现在穿一模一样出去,就更没人怀疑本寨主是女子,对本寨主也是一种保护。”乔衍想想又对,就去了抵触之心。 却说高麟对孟廷玉交付的事一直难有进展,只是在那自认天下第一的扶桑刀阵被毁之后才出现转机,一向高傲的大竹一夫亲自光临高府与他洽谈事宜,并督他早点安排。 于是他自竹子拉回之后,立即下令在市场西面一大块开阔地上建一座面向西边的高棚。 西边正是大河方向,孟廷玉感到不甚满意,但东面房屋甚多,西边才有更大视野,说将高棚的方向调过来吧又感觉不伦不类,只好作罢。 数日之后棚子渐渐建起来,共有两层,下层仅见竹柱,上层建得好像个楼阁。 直到这时候高麟才嘱咐抛出话来,这个棚子就是用来比武招亲的。 这当中又有一点花絮,大竹一夫是拼了命的想早日宣传,孟廷玉却嘱咐高麟开始时万不可大张旗鼓,高麟考量再三,当下是听孟廷玉的重要,就在棚子完工当日才宣布这个消息。只是他一次去骚扰陆晓叶时一时口疏说予了陆晓叶知道。 当下观者无不大奇,这个江湖传说的比武招亲竟然真有出现。 棚子建好的次日,正是孟廷玉亲自选定的吉日良时,就在顶层前楣上贴上“比武招亲”大字,棚子两边各写:似水柔情两心了,千里姻缘一线牵。 众人在议论这个联子写得好的同时,有些喜好咬文嚼字的老学究则提出异议,这个似水柔情两心了自是有点道理,美好姻缘是需要两颗心才能了却成就好事,但这千里姻缘中的“千里”二字值得斟酌,毕竟鸡笼镇是个小镇。于是就有人向他们解释,这次比武招亲的女主角是扶桑人,说是千里甚为恰当。老学究不惯于认错,反问这里到扶桑就一千里耶?解释者心中有气,说你难道不知道这是泛指吗?老学究道,就是泛指也应该说个大点的数据,泛有大之意,这里到扶桑二千里都有,说千里就是说少了一半,怎能用“泛指”两字。那人感觉老学究的话怪怪的,却不知道怎样争辩。 有人道,我看千里与泛指都不必用,直接用个真实数据最好,说二千里就会恰如其分。顿时有人起哄,你这样说不是下联比上联多了一个字?那人登时把嘴摁住。有人看争来争去看不过眼,抛出一句叫万里不就得了,一副自以为解决问题之色。但反驳的人又来了,两千里说成一万里,你可真会夸张。 在众人争论之中,棚前帖出一张告示,说有三位国色天香的扶桑美女因为仰慕神州英雄,特来此比武招亲,只要胜过她们的就可成就这门亲事。只是因为镇上的海砂帮与扶桑人素有嫌隙,不在此次比武活动之列。 看到了告示之后,有不懂武功认为参与不了的人就自我安慰,这三个扶桑女肯定是因为相貌丑陋嫁不出去,否则不必出此下策。 因为当下正是赶集的日子,棚前黑压压的聚集着来自四乡八邻之人,即便有不赶集的听到消息也纷纷赶来观看。 孟廷玉、大竹一夫、高麟等在顶层依次而坐,孟廷玉的身份是镇上第一长官,大竹一夫则属三位姐妹的“亲属”,这个首席究竟谁坐值得斟酌,最终确定由孟廷玉以“地主”身份坐上,俗话说不可喧宾夺主。但其实现在这个“主”又有变化,三位女主角才是真正的主人。 大竹一夫一坐下就对旁边的无梗竹啧啧称赞,心想真是负了大竹之姓,想不到神州竟有如此神奇竹子。原来扶桑人有以地名为姓的习惯,比如住在松树下可能会姓松下,住在河边可能会姓渡边,大竹一夫家的附近正是有竹林子。只是他们那里的竹子比起这个无梗竹逊色得太明显才有此叹。 棚顶后有一绿帘隔着的间子,三个约十六七岁的女子盈盈走出,众人登时眼中一亮,她们虽有点形容憔悴但不掩容光照人,说花容月貌不为过,而且清丽少见。众多议论者登时闭口,定睁观看。 这三个扶桑女子正是前田三姐妹,高麟开始按照孟廷玉的说法与她们说,她们就是死活不肯,大竹一夫也是怒然相向。 但是大竹一夫事败之后,感到不甘于失败,才想到高麟的说法,想高麟说的这三个男子武功极高,可能就与尼沙大战有关,如果能够收服他们,事情就有可能迎来转机,就找来高麟商量此事。 高麟心中只想着陆晓叶,想不能进寨找她只能等她出来,就在飞龙寨南门前故意向她透露了这次消息,落坐之后眼睛就在人群中搜索,看到乔衍站在西北一角目光也没有停下,目光第二次又落在乔衍身上时,登时注意站在他旁边上衣与他相同的一个小子,见“他”肌肤如玉,头巾翠绿,顿时想到她最喜欢穿绿衣,心中一震,这不就是她啊?看乔衍居然与她穿着同样衣服,这份情谊可想而知,就想拍桌而起。 但他眼下既是嘉宾,又有保护擂台的责任,怎可私自离去。 看两个保镖只是呆呆的望着三姐妹,心下恼火之极。不知两位自知此生与陆晓叶无缘,不得不转移心思,眼下正寻思如何在这次招亲大会上捡个漏。 在其它事前唯高麟马首是瞻,但事关这个事,则分心实属难免。 九六三个男子 高麟一心想着乔衍身边的陆晓叶,心思不在擂台上,乔衍此刻则又是一番心情,多日来因为搞沟渠的事没多少闲余时间想那个写字刀,此刻看到大竹一夫坐在擂台上,上次半招不敌的情景又泛上心头,如果不是那个小女孩相救他已然毙命。 那次就是看到刀光往脖子上一闪,一个直直的撇画在出手时就意料到来不及阻挡。由此想到练习草书已经刻不容缓,如果那个撇画可以按照草书笔法画出,出刀时就可不必拘泥于撇画长短,化长撇为短撇或点撇,则挡开那招就绰绰有余了。 当下见陆晓叶只是看热闹,并没有露出调查什么的心思,就想到她是借故出来玩,就想难得有空,想着回去找个地方练习这个草书,况且这个草书又包含多个方面,有行草、狂草、章草等等,有甚多可以练习,需要的时间亦多。就扯着陆晓叶的袖子要回去。陆晓叶就是出来看热闹的当然不同意。 乔衍另一边又想着大河之事,近十日没到那里送菜,真是想念得不得了,就想个折衷的办法,既然陆晓叶未肯回飞龙寨,那就与她去菜园,想办法支开她去一趟大河。心念及此就道:“这与咱们无关,咱们回菜园看看吧。”陆晓叶微微心动,只要与乔衍去闲逛,到哪都是开心的,就点头同意。 高麟一直注意陆晓叶的一举一动,刚才见乔衍扯她衣袖,心上又是一阵醋意翻涌恨不得将乔衍杀了,又见他们低头斟酌,更是醋酸难耐,就顾不得孟廷玉的脸色,附耳旁边的钱化咬牙切齿一番。 钱化只听命于高麟,倒是不必太注重孟廷玉的脸色,这个有高公子迎合就可,只要高公子飞黄腾达,那么只要对他忠心耿耿,他们也就能跟着飞黄腾达,即便讨得孟廷玉欢心,被高公子遗弃的话,那么他们仍是吃不了兜着走,就起身向董盛打个眼角往后台走下。 孟廷玉想你这两个小子不过是高麟的两个跟屁虫,走了不会影响台风,就冷眼而观不理会。 高麟万万走不得,毕竟要顾着这个将官位置,如果让孟廷玉发脾气,只怕倾家荡产以孝敬都难以得回了。 乔衍三步并作两步的与陆晓叶回到菜园,眼前情景却让他大吃一惊,菜地上干裂一片,很多蔬菜已经发黄,一副久未浇水的样子,长庆在地埂上面西北而坐,眼睛无神的望着前方,好像听到有人进入菜园也不回头一眼。 乔衍过去道:“长庆哥,怎么了?”长庆默默低下头,眼睛竟似蕴藏着泪水,道:“宛儿她不肯要我的蔬菜,种这个菜园又有什么意义,还不如让它荒芜了好。”乔衍大吃一惊,想到长庆做这个菜园的初衷是为了父亲治病,那现在这个初衷? 就问他与陆宛儿究竟怎么回事,原来长庆按照乔衍上次给他出的法子的确见了陆宛儿几次,但之后陆宛儿就不肯见他了,即便在她家门前候上一天一夜也不肯出见。乔衍想你按这个方法是为了与她没有芥蒂的相见交谈,她往后见不见你还要看你的表现,需要偶尔的变通一下而不能一味的这样做。就问:“你现在有什么想法?”“就是能够再见她一面的话,死而无憾。” 乔衍想见她一面容易,就是以后再想见我却没有办法,就道:“你摘一篮子蔬菜说是我叫你代送给她的,她就会出来见你了。”“真的?”长庆欣喜若狂。但跟着又犯迷糊,为什么说是乔衍送的她会收? 其实乔衍想的很简单,他与陆宛儿仅见过两次面,也还说得来,就好像新认识的朋友,这样的关系她出于礼节当然会有几分敬重,但是再送就可能拒绝了。 既然长庆哥如此急于见她一面,就将这个简单的一次性的办法让他干旱的心田来一点微雨。 乔衍又对他打了几次保证,他就不再怀疑,欢天喜地的去摘菜,跟着脚步轻快的走上通向西北方向的小道。 乔衍急忙到池塘启动浇水机制,陆晓叶过来帮忙,乔衍就乘机将勺子交给她道:“你帮我浇下水,我去去就来。”陆晓叶跟着乔衍就感到他一直是心急火燎的样子,知道他有事情要做,又如果他不做好他的事情也没法让他的心闲下来与她玩耍,就开心的答应。 乔衍到菜垅上找些依然青翠的蔬菜摘了满满一篮子,提着篮子就走向大河。 这是他第一次在这个时间段去大河送菜,之前都是清晨或夜晚,此刻却是日上三竿,行人最多时候。 但近十天不见大河,而且往后也难定个确切时间再去,管不了那么多。 走上熟悉的林中小道进入大河,大河正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迷人色彩,泛白的清波闪着粼粼红光,对岸的芦苇好像昂头张臂向着阳光欢笑,显得生机勃勃。 不见一个人影,就轻快的走上木桥、涉水而过,走上冒着热气的满是鹅卵石的沙洲,直走向那处“青河女侠”墓碑。 三个黑衣人影突然由旁边芦苇丛中跑出他面前,三人在他面前一字排开,中间那个做了个叫他停下来的姿势。 三人没有蒙面,是三个脸色白净的约十七八岁的少年,俱是浓眉大眼、略圆脸面,略厚的、有轮廓一样的嘴唇,豪爽中又露出几分威武。 乔衍对三人很陌生,但又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主要是因为他们的穿衣打扮,青绿色的芦苇帽子,黑色的衣服,适中的身材,想起两次见到的那三个黑衣蒙面男子,有点怀疑。 做姿势让他停下来的那个男子突然笑容可掬的伸手要接他的篮子,他心中有一种感觉让他自然而然一样将篮子慢慢交过去,那男子突然身影一闪,速度快得难以形容,身影消失在十余丈处的芦苇丛,正是“青河女侠”的墓碑处,跟着见他又是身形一闪就又到了刚才站立的地方,微笑道:“小兄弟,你的蔬菜我已给你放好,现在想请你帮个忙。” 乔衍料不到他知道他的想法,就是想将蔬菜放在墓碑旁边,登时料到他们的身份,这三个男子应该就是那三个蒙面男子,他们戏弄过孟廷玉,之后又背着他走了一趟“阴曹地府”,又在南行道上帮了他一回。 九七还原本色 那个接菜去墓碑回来的男子迫不及待的对乔衍道:“小兄弟,咱们想你帮一个忙。”乔衍讶异异常,想不到可以帮他们的忙,就笑道:“不知可以帮几位大哥什么忙?” 三个男子分别自口袋取出一个绸布织成的心形的比巴掌略小的红包,旁边两人将红心塞给中间男子,中间男子则将三个布红心塞给乔衍,并如此如此叮嘱一番。乔衍感到这个帮这个忙有点滑稽,但想他们帮过自己,只好爽快答应。 将布红心放进口袋匆匆回去找陆晓叶,三个男子则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直到在林中小道消失,神情露出颇为紧张之色。 乔衍回到菜园却不见陆晓叶身影,菜园的水也只浇了一半不到,就以为她是贪玩跑到旁边不远哪里去了,沿着菜园周边边叫边寻,却哪里有她的回声与身影。想她哪里去了?看到静悄悄一片,暗叫不妙,又加大声音呼叫,却仍然不见她回应。之后又在附近辗转呼叫一会,立即就拔脚往飞龙寨跑,将那三个男子的嘱托放过一边。 回到飞龙寨得知陆晓叶没有回来,就一面派人去告诉名誉寨主,一面派人去垌清寺告知觉性,叫一批寨兵乔装打扮出去寻找,自己只好记着三个男子的嘱托往擂台跑去。 此时近正午,台前人山人海,上面也不知经历了多次高潮。原来些有点力气的汉子唾涎前田三姐妹的美色上去想博个彩,奈何平日里力气被传得甚为神奇,却挡不住三姐妹的三招两式,瞬间被扫下擂台。当然那两个卖符道也不会缺席,早早就置备了光鲜的衣服换去道袍,一大早就来这里准备,抓住机会上去打了两拳,连对手的衣角都没捞着就被踢翻台上,被高麟狠狠瞪了几眼,想以为你们赚银子的心已经很狠,哪知色心是更狠。 台下人见没有一个人敌前田三姐妹,不禁气馁,就议论纷纷,说如果是海砂帮的人来或有点机会,只可惜他们被禁了。 此时又有两个自恃力大的大汉正被踢翻下台,台前报名处就走来一个稍显瘦弱的绿衣小子,众人不禁眼睛一亮,心想这下好看了,居然连小孩子都来报名了。却听高麟立马喝道:“这小子是海砂帮的,不准他报名。” 这个小子正是乔衍,身上穿的也是陆晓叶的绿衣,他想匆匆上擂台去,却想不到要报名。当下不上去难以完成那三个男子的嘱托,心中又记挂着陆晓叶的安危,不禁大急,叫道:“高麟,我不是上去攻擂,是有一点事情。” 高麟是巴不得有地方可以难为他,当然不会答应。 一队官兵刚才对他虎视眈眈,此时就想过来将他驱逐出去,一个满脸胡戟的粗壮汉子过来向官兵打个手势,那些官兵认得来人瑟了一瑟不敢上前,粗壮汉子拍拍乔衍肩膀,乔衍一看却是海砂帮的帮主迭海沙,不禁大喜,叫了声“迭叔叔”。原来迭海沙在远处看到他的情况,想他这样做必有原因,就过来帮帮他,向上面叫道:“孟大人,小徒想上去与你说个事,方便否?” 孟廷玉试过乔衍怪异的内功,以为功夫得自迭海沙与区云帆所传,对迭海沙不敢太怠慢,只好应道:“今日本不是议事之时,但既是迭帮主出面,就宽限一次,叫他上来吧。” 众人的内心感受又再迎来高潮,比武招亲已经很精彩,想不到还有这一出,都静待观看好戏。孟廷玉则略显烦扰,想今日是大好日子,本官正想出手,让这小子打扰不得不又要推迟一阵。 乔衍向迭海沙道声“多谢”即“噔噔噔”的跑上竹梯,走到那位仗刀而立的前田治子身前向他塞过去那三个男子交付给他的红心,道:“三位芦苇帽大侠说将这个送给你们。”前田治子愣了好一会,终究是收了。 孟廷玉不禁脸上变色,万料不到乔衍来这个,暗悔让他上来。 大竹一夫则伸手抹了下下巴,露出颇为关注的样子。乔衍大功告成就想撤退,听孟廷玉大喝:“站住。”这一声大喝流露出如果乔衍要跑的话必然阻拦,乔衍只好停一下,听他又喝道:“他们自己不来,又为什么叫你送这个?”喝声难掩醋意。高麟听了出来,这个孟大人怎么好像有点那个意思? 乔衍记挂着陆晓叶的安然,心中道声“少陪”,抬脚就走,眼前白衣人影一闪孟廷玉拦在面前,喝道:“你不说清楚叛逆的情况,休想离开这里。” 高麟与大竹一夫都是不禁大愣,约好是收服这三人,怎么他们现在变成叛逆了?又按照与他商量好的计划,这样不是表现得很顺利么?孟大人这是唱哪一出戏呀? 原来孟廷玉嘱高麟布置这个擂台不是为了撮合那三对良缘,当然也非要因此收服那三个男子,而是另有打算,准备时机成熟即自己出手,他战胜前田治子之后即大功告成。 他的计算好像万无一失,估算到那三个男子与前田姐妹一方明显站在对立面,即使他们对三姐妹有心想来,他们的背后亦必有人阻止。另外他担心两位帮主会搅浑他的好事,一时为了三姐妹的美色而上台也未可知,就以海砂帮与扶桑武士有嫌隙为由禁止了海砂帮众上擂台,当然也一并禁止了帮内其他的不知名好手。 当下见乔衍代那三个男子送红心而说追查“叛逆”,并因此责怒于乔衍实有就坡下驴之意,并非真的想难为乔衍,眼下即便有青莲帮的人叫他去绑,也未必有这个心思。 果然在乔衍抗议了几句之后,语气就突然一转:“罢罢罢,既然你们破坏比武招亲规则,只是以那个什么布心来表白,本官就不得不出手,维护好这个长久流传的比武招亲的精粹。”转向前田治子抱拳道:“本官亲自来接治子小姐高招,好还原这个比武招亲本色。” 九八绿叶阳光 乔衍只想着陆晓叶的安危,不理会台上台下诧异声一片,“噔噔噔”跑下竹梯,甚至不及与迭海沙打招呼,只是向他深点一下头就往飞龙寨跑。 回到飞龙寨,陆晓叶却已回来,正在东门焦急张望,看着乔衍与出去的寨兵回来了没有。 乔衍意外之极,脸上乐开了花,听她娓娓道来才知事情经过。 乔衍提着篮子离开菜园不久,尾随而来的钱化与董盛就来到了这里。他们得高麟授意尾随两人伺机把陆晓叶抓住,但他们顾忌乔衍,急切之下也来不及调兵,更担心会为两人发现,就不调兵而是远远的立即跟过来。 乔衍与陆晓叶刚刚进入菜园不久他们就躲进了园门对面不远的小树林,见长庆在里面更是不敢轻举妄动,之后长庆离开,乔衍又去大河送菜,只有陆晓叶一个人在里面浇水,心下大喜,就立即窜进园去。 陆晓叶见他们突然出现微感诧异,待得听他们说要她随他们走趟高府就知他们用意,但一对二又恐怕不是对手,就突然心生一计道:“今日如此大好日子两位大哥怎么这么有空到这里来?”两人见陆晓叶居然叫他们大哥,又是笑容满面如绽鲜花,就差点没有晕转,心上就似灌了蜜似的争着答话。 钱化道:“本……本官记挂着陆小姐,吃不下饭,哪有心思管那三个婆娘招的什么亲,见到陆小姐跟着而来就匆匆赶来看望。”瞬间忘记了他们心中的天香国色。 董盛道:“陆小姐的花容月貌早已在本将心中并为之神魂颠倒,见到了陆小姐,哪还管有什么舞台之兴,只想跟过来与陆小姐见一面。”心思与钱化大同小异。 但两人同时说话不免重叠,糊里糊涂的都好像表达得不太明了,暗怪对方急着说话,想让本人自己来说岂不堪比巧舌如簧? 但感到不能为了一句话伤了“兄弟”情谊,就想抓住机会先说第二句,但哪知两人都有同样心思,又说了一回重复的。 当下再说第三句就不像话,开始只是在心里暗暗的嘀咕责怪对方,在有了一点“眉来眼去”之后就再也“纸包不住火”,开始互相责怪起来。 但只是互相责怪当然还不至于让他们立即翻脸,陆晓叶就道:“本小姐只能与你们当中一位做朋友,与你们都做朋友就不像话了。” 这可是话中有话,这样的朋友怎能是普通朋友?登时都心中打个激灵,好像心湖泛起浪花,都各自说了自己一番好处。陆晓叶就故意有点羞答答的道:“别人都懂得擂台上争亲,你们怎么就不懂得呢?”两人心里如灌了蜜,哪还有心思想第二个,登时打起了怎样打赢对方的主意。本来这两人就是谁也不服谁,董盛认为少时练过掌劈“活石”,就是将石头吊上十个上下以掌击之,借石之重量以及击打下的来回练习掌力与躯体的灵活性,自认掌力比钱化更好,钱化则一味练刀法,自问刀法比董盛更好,想你再怎么练习掌法一到对阵就要用刀,咱刀对刀就能赢你,要不你也可以仅用一双肉掌,看是你的一双肉掌厉害还是我的刀厉害? 当下又是取回那把打铁铺中煅烧的宝刀未久,信心更是大增。 一番激烈打斗,久久未分上下,陆晓叶却抓住机会将水勺一丢,飞也似的向大河跑去找乔衍。 奔上村背大道,两人早会过意来急忙化干戈为玉帛,急急追赶,陆晓叶虽然练过轻功,但毕竟功力浅又是女孩子,两人的脚力正值青壮,奔跑起来反而好像比她快一点。 眼看他们越追越近只好改变策略,由东北方的丘陵地奔出去,这就脱离了大河方向。 丘陵地貌以缓坡为主,看似易于奔跑,但缓坡与缓坡之间又有很多坑坑洼洼,跑到下面又需要爬上丈高上下的堪称与地面直角的坡壁,陆晓叶身轻如燕,轻巧的一窜而上,两人就不同了,身大力沉,想一冲而上甚是艰难,往往是冲上几步就退回来还得再冲,甚至脚下一滑就地一个狗啃泥都有可能,最后只能老老实实的用手抓着草树爬上。 此消彼长,他们虽然追陆晓叶不上,但已跑离大道,本来是东行出鸡笼镇,却往北方跑了一大段路,才迟迟归来。 乔衍听得自是开心不已,却突然大叫一句“忘了个事”就匆匆跑出去,陆晓叶跟出门外见他往北跑得远了,虽然心中狐疑,但毕竟刚刚跑了这么远一段路回来就没有跟出去。原来那三个男子对乔衍嘱咐过,不管结果怎样都得回去告知,乔衍刚才心系陆晓叶安危就差点忘记,此时记起自是得去赴约。 正是日影西斜时候,乔衍由林中小道走出大河的时候,那三人正在上午的位置张目观望。乔衍过去将情况说了,三人都是欣喜不已。 乔衍刚想告辞,又是上午说话那个男子突然的要他说说擂台上的情形,乔衍这才陡地想起孟廷玉那番话,感到这个是重点,就将他大概说的话与举动说了。没料到那个男子突然抓住他的衣领用力的摇晃起来,咧嘴瞪眼让乔衍感觉不认识他了一样,听他低声吼道:“他……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乔衍感觉好奇怪,心想你怎能知道他为什么这样做啊? 一个男子过来扯那男子一只手,向他打眼色,他就松开手来,但咧嘴瞪眼的情态仍然没变。 过来的男子道:“小兄弟,没你的事了,你走吧。” 乔衍呆呆的走回原路,对这里的感觉好像刹那间有很大改变,原来宁静不是一成不变的,有时也会变得喧嚣。 但是他对那个小女孩的形象不会变,即便遇上她的不屑的鄙视一样的目光,他也会坚信是事出有因,她在他心目中永远是这里宁静的一个象征,感觉只要有她的地方,都会有一片宁静,都会有七月阳光的感觉! 九九寨外春宵 乔衍的身影在林中小道掩没,一个男子就道:“大哥,咱们怎么办?” 刚才扯乔衍衣领那个男子犹瞪着眼睛,突然压低声音说道:“咱们到下面说话。” 另一个男子道了声“可是……”那男子就又压低声音道:“咱们只是走下一点点,又不算走出这里。”三人就一拍即合往下游走下约二三十丈,在一处芦苇丛旁边坐下。 原来这三人分别叫赫连州、赫连英、赫连红,拼起来是“神州英雄”的意思。他们是孖生孤儿,在这生活了十二年。那个扯乔衍衣领的是赫连州,是三人中的大哥。 三人在芦苇下一番低声商议,赫连州突然怒道:“她的星河心法不肯传给咱们,却传给了那个陌生小子,她对咱们如此,咱们为什么还要拥护他?”赫连英道:“可这是尼姑姑作主。尼姑姑将咱们养大,咱们怎么可以……”赫连红道:“她虽将咱们养大,但看不起咱们,又把咱们当外人。” 三人一番窃窃私语,一会怪这个一会怪那个,好像都为寻找一个走出芦苇滩的借口。 却说乔衍回到飞龙寨,意外看到觉性又押着数车物品回来,想觉性大师当日不见,原来又是出外置备物品。 觉性嘱咐他与陆晓叶按照他的吩咐先将这些一箱箱密封的物品让寨兵放到秘密处所放置,然后到处查看挖沟渠的情况,一番之后感觉甚是满意。 到了晚上,觉性就把乔衍与陆晓叶叫到房内告知这些物品的用处,首先说到手套、护脸、草鞋,简单说是防护用一笔带过,其次说到的是甘草,原来江湖上有一种蒙汗药,人一不小心吃了它泡的酒水或臭到它的气味就会昏睡过去,须等药力过了才可自解,而这些蒙汗药的主要配方就是有魔鬼花之称的曼陀罗花,甘草煮水喝或含在口中则可解之。 觉性置备这个,自是因为想到十余年前青河帮遭遇的一幕。 而另外数十大桶的物品就更是厉害,是硫磺、蛭石以及多种烈性药粉制成的粉末,和在沟渠水上加上水器,对盗贼的杀伤力极大,因为他想到那些武士可以依靠盾牌阻挡箭石等固体杀器,水剂就万万挡不住,因为水可堪称无孔不入。嘱乔衍与陆晓叶让寨兵安排在壁上壁下伺机和水备用,一部分和到引水上渠的池塘。 之后乔衍思考再三,还是与他谈到比武招亲中三颗红心之事,感到这事关大河与海盗两方,不可不说。觉性在开始听到比武招亲甚是意外,说恰好这几天外出错过了这个江湖难得一见盛会,待听到三颗红心的经过,心情又陡然转向沉重。 次日告辞,自是去了解这事与找他的佛友张重景打探消息。 而乔衍与陆晓叶按照觉性吩咐摆放了那些物品之后,乔衍就嘱咐陆晓叶防护寨门,自己到西北削壁旁的一个山坡下开始研究写草书,草书主要有章草、行草和狂草,感到章草与他之前习的差不多,就先练行草,准备练熟这个之后再练狂草。 因为之前练习过各种各样姿势写字的经验,感觉练行草就不太难,估计有两日时间就基本掌握了。只是他不会接着就练狂草,狂草太复杂了,必须在行草很熟练之后再细想。 陆晓叶偶尔会过来看看情况,但是乔衍说是前后左右加上倒着斜着写字就感觉不可思议,有心跟着练习却实是无能为力。 高麟听到两个副将回来报告,说本来可对陆晓叶手到擒来,但是为乔衍阻隔,顿时又是对乔衍恨得牙痒痒,不顾孟廷玉吩咐办的大事,屡屡偷空到寨前对乔衍怒骂几句,可惜乔衍在寨北习武,一南一北话不相通,任他怎么骂乔衍都没听到。 当然他也是想看看陆晓叶的衣角,奈何陆晓叶在削壁上远远看到是他,就吩咐寨兵答曰她在睡大觉,让高麟甚是奇怪,不知道在大白天哪来这个闲心。 这则正中他两个副将之意,甚是担心陆晓叶戮穿他们的谎言。 这几日有人在市井间传出一个消息,说孟廷玉与他那位在擂台结识的前田治子小姐不日大婚,镇上的百姓就纷纷议论,说这个孟大人明明是这次的主婚人,却突然变成了新郎官,真是奇怪。 这些话传入孟廷玉耳里不禁暗暗恼怒,吩咐了是保密大婚,却让消息传了出去,找来高麟相问,高麟信誓旦旦说没有漏出消息,他就想这可能是扶桑人所为,但没有证据只好不了了之。 当日军营内的孟府张灯结彩,一片喜庆之像,军营也多处披红挂绿,原来孟廷玉感到有数千官兵以及数位驱鬼师弟为他庆贺已甚感满足,不想惹来那三条“泥鳅”就想到封锁消息。 至于他那位留在京城的夫人就被他忘得一干二净。 当晚筵席之后,孟廷玉急急回房,看到顶着红布兜、坐在另一张床上的的前田治子,喜滋滋之下又是一阵心猿意马,就想过去掀头盖,前田治子突然叫道:“不要过来。”“咱们都是夫妻了就应该恩恩爱爱。”“事情还没有办好,咱们就不能算是夫妻。”“事情总会办好,咱们可以提前恩爱。”“不可以。”“怎么就不可以?” 孟廷玉说着就过去拉她的手,前田治子陡的从口袋取出一把匕首叫道:“你如果再相逼,我就自杀。” 孟廷玉暗悔,在她过来时怎么没有想到这个?居然让她执把这个在手上。 又想我孟廷玉不顾面子才好不容易与你走到这一步,如果分床而睡日后出现变故就吃不起这个亏,就回到自己床上斟酒喝了一杯,又斟一杯走过去:“老孟敬治子小姐一杯。”想乘她端酒之机将她擒住,但前田治子却用匕首指着他:“你不要过来。”“既然是夫妻就需要敬酒。”“本小姐不喝酒。”“那喝茶?”“不喝。” 孟廷玉计划泡汤,颓然坐回床上。两张床一西一东北摆放都是帐子馨香红艳艳,他却感到甚为古怪。 看到桌上摆放的几根绣花针,陆地想起乔衍的“飞针绝技”,轻轻取一根在手,瞄着前田治子的右腕刺出,前田治子右腕一麻,匕首“当啷”掉地,孟廷玉一个闪身已到她旁边将她双手抓住,又一把将她抱到自己床上,前田治子只是大声呼喊一声又为他伸手按住嘴巴。 他一只手将前田治子的右手翻到她背上,前田治子就浑身酥麻动弹不得,而他摁嘴的手轻轻一挪就将前田治子的头盖打开,见她肌肤似雪的面容在灯光映照之下,更显得美艳得不可方物。 一百情由因果 孟廷玉看到前田治子如花似玉的脸蛋,顿时又是一阵心猿意马,忍不住嘴巴就往脸蛋亲去,前田治子虽然身子酥麻但头部可以转动,迅速将脸移开,孟廷玉这一亲就亲在她似墨的头发上,一股馨香袭鼻,孟廷玉登时有如晕转。 前田治子大声嘶叫:“放了我。”孟廷玉想外面的都是本官的亲兵,你叫也没什么用,就不回答,伸手去解她衣衫,前田治子又是大叫:“姐姐,救命呀。” 前田的另两个姐妹一直关注妹妹的动静,自她跟随孟廷玉回府就远远跟着,此时早走到孟府前,但被几个官兵挡住,听到妹妹的第一句叫喊就想闯进去,当下听她的叫声越来越激烈,就想硬闯,却听军营门口有官兵大叫“有人闯进来了,快抓住他们”,跟着就见三条黑影如三缕轻烟瞬间飘近并迅速飘门而入,虽然看不到他们的面貌,但好像猜到他们的身份,登时亦喜亦忧。 当下放弃闯门,而是眉头一皱。 却说孟廷玉看看得手心猿意马之际,突然感到一阵轻风袭到,听一声大喝传来:“狗贼,放开她。”喝叫的正是赫连红,他是第一个掀开前田治子面巾的人。 而他们虽然蒙着面孔,但孟廷玉从他们的身体特征就已认出,正是他的克星,不禁心凉了半截。 这三人自见前田三姐妹开始就对她们念念不忘,实想不到世上竟有如此美丽女子,终日想着她们美丽的脸难以自拔,如果不是比武招亲出现,他们或会很长时间只是把她们放在心里或寻找相见的机会,而当他们听说孟廷玉竟然以主婚人的身份亲自打擂,更听到他要在这个日子与前田治子大婚,是如何也忍耐不住,就不顾限制他们不准出大河的禁令硬闯军营。 当然他们这样做也是因为此时此刻对三姐妹充满了柔情蜜意,试想三个红心她们都要了,自是对他们也是有情有意,此刻怎可不挺身而出。 军营四周本有高大拦栅,更有弓箭手,但他们来得甚快,弓箭手发现时他们已将栏栅当作梯子一样越过,形如大鸟却比大鸟更加迅速。 当下孟廷玉立马放下前田治子戟指喝道:“你们来此干什么?”赫连红认得前田治子,奔过去问道:“你没事么?”前田治子只是怒瞪他一眼没有说话。 赫连红怒道:“你这个狗官净做坏事,今日让咱们撞上,就将你教训一顿。”孟廷玉大叫:“来人。”他想呼叫那三位武当请来的道士与峨眉请来的两个道姑,却又突然想到他们被他安置在远远的门外,一时三刻未能赶到,不禁大为后悔。怪只怪自己想春宵消魂却怕他们听到些闲言碎语而将他们安置得这么远。原来这样人的武功虽然只是江湖上的二三流,但有他们相助则不惧赫连三兄弟。 赫连三兄弟既然得手,护着前田治子就走,孟廷玉急急上前阻拦,三人同时出手,却又难占便宜。 三人无心恋战,逼退孟廷玉转身又走。 那三个道士与两个尼姑远远听到孟廷玉的喝叫匆匆赶到门口,却被前田两姐妹挡住,说她们可以对付。就想做亲家的都不急,他们当然就不必理会,就与一众赶来的官兵站着观看究竟。 赫连兄弟与前田治子走出,赫连州与赫连英刚才只想着闯府,而且又夜色朦胧,刚才没有看到两姐妹,此时突然发现,登时被柔情蜜意笼罩,正想着怎样过去聚话,冷不丁十个扶桑武士在夜色之下从两边一涌而出,每人手中执一把喷烟枪迅速将他们围住,各自烟枪喷出一股狂烟,方圆十余丈尽为青烟笼罩,三人被烟一呛,顿时头晕眼花,走了几下醉步想反击,终究烟雾太过厉害,包括前田治子也晕倒在地上。 他们用的正是扶桑盗贼惯用的曼陀罗花毒,当年神州第一女侠远远闻到亦中毒,何况是他们这么近的距离。 孟廷玉奔出门口见青烟弥漫,急忙伸手掩鼻不敢轻举妄动。大竹一夫出现在外围叫道:“各位朋友速速远离,这个青烟有剧毒。”众人闻言纷纷后撤。 两姐妹扶起前田治子,几个武士架着赫连兄弟一道往他们东面的营盘走去,大竹一夫道:“孟大人,打扰了,不好意思。”孟廷玉气得七窍生烟,却无可奈何,想不到这些扶桑人准备了这一手。 三日之后,在海边侦察的海砂帮弟子发现大竹一夫带着约二十余个武士驾船离去,就将这个消息告诉了觉性,觉性又及时到飞龙寨通报。 原来大竹一夫等对赫连三兄弟劝降不成,就拷问“尼沙大战”出处,这三人虽然为三女美色所迷,还未到丧尽天良地步,只是按照习惯说法说是在飞龙寨,哪知大竹一夫一听竟是深信不疑,皆因他刚刚就在那里吃了大亏,如此只是得个“求证”而已。 前田三姐妹则想到他们是为她们而来,如今对他们的遭遇感到颇为不安,就背着众武士到牢中给他们吃了解药,并解开了他们的绳索。 大竹一夫知道后虽然勃然大怒,但想这也是一种因果,实怪罪三姐妹不得,更想也因此得到了求证,就只好将她们饶了。 孟廷玉这边却酸溜溜不是滋味,说你们既然与本官约好了与你们的大军合作,本官欢迎你们进驻鸡笼镇,而后你们就让本官与前田小姐的这个假婚变成真婚,并帮助本官剿灭镇上的反贼,而今你们却背信弃义怎么也不肯让前田小姐再次回到那张床上,本官说不得也只好撕毁口约了。 但并不怎么在意当晚一意孤行的举止,只想那是人之常情,婚姻既成,恩爱哪有前后之分? 前田治子死活再也不肯回孟府,大竹一夫也无可奈何,如此见孟廷玉时就尴尬之极,就想到既已知道尼沙大战出处,也可回去交待,就领了一行出海回去报告。 一零一调兵牛江 孟廷玉这次可说赔了夫人又折兵,一番计划得不到前田治子不算,还让他再次在赫连三兄弟面前颜面扫地。 感觉这个面子如何也丢不下去,就派人去召唤牛江县的兵马过来。 牛江县守将当然不想管鸡笼镇的事,但孟廷玉的命令代表朝廷,叫他带兵去乡下种菜都不能拒绝,就急匆匆的按照孟廷玉吩咐花三日打造防备毒沙的防护服然后匆匆带兵赶来。他部下共有五千兵马,就带来了三千,并带来了他自认为是军中之柱的八大金刚。 孟廷玉当时怒气之下,想反贼固然要剿,扶桑人不给我面子,说不得也一并剿了。 他见这次来了八大金刚,自称每个都可举重数百,虽然对他们吹嘘的武力嗤之以鼻,但也胜在人多,有他们相助就可与妙音神尼一拼,就决定先攻破飞龙寨。 其时高麟又带给他一个不知算不算是的好消息,说打探到那三条泥鳅已经出海,估计是去找前田三姐妹。 如此说来,他这三个情敌又近他的心上人一步,但是,飞龙寨中却是少了三个高手。 又想他们此去翠叶岛向三姐妹献殷勤,但毕竟你们身边隔着一座山,不是同一条道上的人,不像我老孟说与她们合作就合作,你们也未必就讨得好去。况且她们三姐妹迟早都要回来,俺老孟先在此大干一番,然后再与她们讨价还价,对她们也不是没有机会。 由此可知此前想把扶桑海盗都剿了是一大气话。 牛江县的兵马一到,孟廷玉立即下令将飞龙寨团团围住,即便西北面都是悬崖峭壁,壁下陷井颇多,但是先在气势上有所收获再说。 当然主要兵力还是放在南门,他可没有笨到让兵马真去触碰陷井。 觉性倒是想不到孟廷玉会如此恼羞成怒,居然外地派兵来剿他们一个小小寨子,说得好听点,数月前还为了垌清寺的事与他道上聚话,送了他很多珍珠玛瑙。 但觉性亦是不惧,因为他们知道扶桑人退去后必定再来,几日来就一直在构筑防守。 当下听闻孟廷玉领着黑压压的官兵将寨子团团围住,走到南门削壁上与他说话:“孟大人,咱们只是为了抗击海盗,没有与你们为难之意,你们这次因何带兵大举前来?”孟廷玉道:“觉性大师,念你是一个高僧,本官也可不与你为难,只要你立即走出去本官必然放行,但如果你与他们掺杂在一起,刀枪无眼,这就怪不得本官了。” 他上次得到过觉性好处,知道他财大气粗,以后或者还有好处可捞,就给他点面子。 觉性道:“不是本僧不走出去,而是本僧铁了心在此抗击海盗,如果本僧放弃了这里,那海盗来时就没有了抗衡以及进退之地。孟大人,这里毒沙箭石都已备好,还有很多不知名武器,虽然咱们的主旨是神州人不打神州人,但如果被逼急了,也是必须拿出来自卫的。” 孟廷玉淡淡的道:“觉性大师,你没看到咱们的装束么,你道毒沙能伤得了我们。”“你们虽然包得严严实实,但又有对付你们这身装束的武器,请孟大人三思。” 孟廷玉大喝道:“射箭。”顿时南门两边箭如雨下。 他这次是狠了心找面子,与觉性说的不过是过门话,既然觉性不听就没必要再说。 羽箭虽然密集,但寨兵却可不必露头,而是以削壁为掩护,用架在壁洞的弓弩发射,他们在对方射箭时也不还击,只能他们有人冲向栏栅门即箭石阻之。 一阵箭雨过后,牛江县守将张之蹊喝道:“孟大人,请下令让咱们杀进去。”八大金刚手执盾牌越众而出准备冲锋在前。孟廷玉心想如果你们折了,则后面没有人与我对付神尼,不可让你们轻举妄动,示意他们退下换另一拨人进攻。 后面又有百余盾牌手冲上前面,孟廷玉道:“你们三十人一组交替进攻,如果前面有一组打开栏栅,你们就可悉数涌进去将削壁上的弓弩手消灭。” 又是一阵箭雨袭来,三十人在箭雨的掩护下手持盾牌冲向栏栅门,觉性一声大叫:“石头侍候。”数十枚重数十斤的大石自两边石弩发出宛似大石雨,有的官兵逞强伸盾牌阻挡,登时连盾带石翻在地上。而寨兵没有痛打落水狗之意,否则又是一石飞过去,则失去重心的官兵更加难挡,即便不是头骨碎裂也是筋断骨折。 孟廷玉暗暗皱眉,如此巨石冲击之力如果是本官还可抵抗,你们居然硬抗真是不辨形势,当下也不责备张之蹊不会带兵,而是大叫一声“撤”。 众人撤回来后,孟廷玉想既然这些官兵难以挡石,那就只好叫两个金刚过去试试,叫道:“两个金刚听令。”两个金刚闪众而出。“本官命你们二人前去攻门拔寨。” 两个金刚知道孟廷玉的官职甚大,心中仰慕不已,况且一向自恃力大,那有不应之理,各挂一面挂牌便即冲过去想强硬破栅,数块巨石袭来,他们也果然显得骁勇,数十斤重的石头竟然为其让盾牌震飞,但巨石一块接着一块,力气却是难以为续,在各自震飞了三块巨石之后踉踉跄跄退下来。 孟廷玉本来只是试探他们力气,见他们确可以硬抗巨石,心中就有了办法,叫道:“两组盾牌手与八大金刚听令,命你们组合强攻,务必一次将栏栅门打开”。 他想利用人海战术抵挡大部分石头,则八大金刚必可乘机进去无疑。 八金刚掺杂在六十名盾牌手中呼啸冲向栅门口,觉性却改变策略,一边叫人放箭石,一边下令放出他的杀器之一“汤圆饺”,这个“汤圆饺”是硫磺与蛭石混合在一起,一旦受力撞击则火花四溅燃烧,中者则是烂肤之痛。只见箭石加上火蛋如雨,八大金刚与盾牌手虽有大力与人多势众之优,但躲得了这个躲不了那个,挡“汤圆饺”的为石所伤,八大金刚挡石为主,却冷不防身上防护罩燃起,肌肤之痛有如伤口撒盐,登时连盾牌都丢了没命价奔逃。 又好在觉性没有赶尽杀绝只给他们点苦头尝尝,否则他们真的衣衫尽毁,肌肤受上一阵硫磺火,那真不知是什么后果。 如此结果孟廷玉真是万万想不到,不意觉性说的这些杀器是真的。又想这个汤圆不像汤圆饺子不像饺子的泥包子,只怕老孟也是难以消受。 不得不暂停进攻商量决策。 觉性道:“孟大人且带兵退去,寨中的杀器还有太多只是不便施展,就由它们用去对付扶桑人吧。” 孟廷玉心想退去是不可能的,就不信数千人攻不下一个小小寨子,等想到计策定让你们灰飞烟灭。 一零二五行攻寨 孟廷玉知道这次觉性手下留情,否则几个金刚就不只是肌肤有点疼痛而是废了。 但他道觉性是怕了他,当然不会领情,当下退兵半里树下与一众部下商议下一轮攻寨之法。 两个武当道长亦在其中,他们一直感到受孟廷玉看不起,每天吃饭都好像让孟廷玉的眼睛瞪着他们,当下认为立功的机会到了,一个就越众而出道:“贫道有一计,不知孟大人听否?”“听,当然听,道长有什么计策请说。” 他对任何人都好像客客气气,就看后面的计策有却没有用处。 “依贫道之所见,此寨位置位于小镇东面偏北,东者,木也,而因其偏北之故,北为水,水又生木,此为大盛之木也,本道认为,要制此之木有三个途径,一为土,因为木固然可克土,然土坚木可自摧;二则为金,金克木无需多言;再有一个尤其厉害,那就是火,木盛而用火焚之,不消说可让其自行消亡。” 张之蹊却最讨厌当下动嘴皮子的人,说白了怎么说最后都得自己上阵,就抢着说道:“道长的话固然说得动听,但动嘴皮子容易,自行上去破阵却难,本官不懂五行,只懂自己的名字中有个蹊字,按本夫人的话说,就是独辟蹊径之意,她也时常提醒本官行军打仗不能墨守成规而要独辟蹊径,当下本官就想到了一个办法,咱们不能强攻那就暗进,只需挖条地道穿进去,然后咱们一涌进去与他们短兵相接,则他们有什么杀器都用不上了。” 孟廷玉未及答话,那武当道士即抢着道:“张大人与贫道说的其实是不谋而合,地道为土,而且是深土,也即是坚土之意,是可以用之来克寨。” 他想你说的独辟蹊径分明是假话,是利用本道说的“土”字,就急急忙忙说了这番话让孟廷玉知道,一旦功成其实是他出的计策。 张之蹊听得话中有话,顿时心中生出抑闷之气,想你这个道士不知行军打仗最惧争功,如此就会不团结而必败。 暗叹孟大人身边怎么养着这样的废物。 孟廷玉想这确实是个妙计,如此削壁之坚不攻自破。 当下即下令张之蹊安排。 张之蹊对挖地道这条计策真不能说为是得自这个武当道士的“土”字,实已有多次经验,正是他夫人给出的这个词语让他在地道战中屡屡克敌。 当下因道士之言而怀着忐忑的心策马视察地势,选定为西南一角,因这里后面是军营,易于隐蔽。 三日之后,估计再有数丈即可洞穿寨内,就叫孟廷玉安排进攻人手。孟廷玉决定与八大金刚先行,进寨后即缠着寨兵厮杀让他们不得放暗器,然后后面是有多少官兵就进多少策应。 当下孟廷玉与八大金刚立在地道口,后面一众官兵做好紧随而入之势,只等里面的工兵过来报告仅剩数尺可穿上下,孟廷玉就可以进去然后以掌力冲破,再出其不意冲出。 正当孟廷玉等蓄势待发雄心勃勃之际,里面的工兵不是慢慢出来报告,而是飞也似的奔走好似遭遇洪水一样,再看工兵后面果然跟着汹涌洪水,跑得慢的已被洪水淹膝。 原来他们刚想回去报告时,前面的泥土顿时被洪水冲破,好像挖到了大河上,当下哪有不飞跑之理。 他们挖掘地道觉性确实不知,但巧就巧在日前已吩咐乔衍下令将溪水引至削壁四周,乔衍又甚是卖力,下令将暗沟挖得甚深,而地道的出口刚好通到这些暗沟上。 三日三夜当中,觉性见孟廷玉只是按兵不动,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敢大意,几乎不曾合眼。而寨兵又不能长久不睡,否则有中疲劳计的可能,就吩咐他们轮流睡觉。 他在第三日清晨时分禁不住乔衍的软磨硬泡回去睡了一会,此时临近晌午出来,刚好有寨兵过来报告说西南角有一处沟水出现异常,本来是静悠悠的突然发现奔行甚是迅速,过去查看才知对方竟在不知不觉间挖了条地道,不禁额头冒汗,暗呼好险,急忙叫人堵上缺口。 孟廷玉想不到可以觉性未卜先知,心想不意鸡笼镇竟有此能人。 张之蹊面如土色上前道:“卑职此次无功,请孟大人责罚。”“此次不怪你,是觉性那厮太厉害。”目光望向那武当道长,看他有何话说。那武当道士此次算出了一半计策,不好将责任都推到张之蹊身上,道:“孟大人不知,此乃早春水气甚重,此为不利之一,另外地道口选在近西边也是不宜,因为西的五行属金,金正可生水,如果设在南方又不同。” 孟廷玉想原来设错了方向,眼望张之蹊意指要不要再来一次,张之蹊道:“对方已有准备,万万不可再试。” 当下那武当道士抓住机会,力言孟廷玉采用火攻,张之蹊却亦有此意,孟廷玉遂同意。 张之蹊先布置官兵准备攻门,再下去调来数百个火箭手,在西南两面将燃起的火箭呼啸往寨内射入,削壁高不过五六丈,火箭由上面飞过,仍可飞行十余丈,削壁两边茅草房子颇多,触箭即着,觉性大呼“救火”,削壁上本来就准备有水器,除去守门的百余精壮,两百多人人手一个水器,将沟渠的水像喷雨一样洒在房子上,竟然很快将火势止住,虽然火箭不断,水器喷水亦不断,一众房子始终燃不起来。 孟廷玉站在寨门前一棵高树上观看,不禁暗呼可惜,又想不到觉性有此一着。 那个武当道士因为是施策者,亦爬上孟廷玉旁边不远一棵高树观看,一看到沟渠的水源源不绝,刹那就想到水来自北方,因为北方属水,就隔空对孟廷玉叫道:“孟大人,此寨北方必有水源,须断其水源然后计可成。” 孟廷玉陡然省起甚有道理,当即下令停止放箭,着高麟带兵去断上面溪流。高麟对这一带轻车熟路,立即带了数十官兵与数十挖地道的工兵往西北绕了个大圈到达小溪上游,下令立即断溪停水。 溪流宽不过丈余,亦不太深,上面被堵,下面水势顿挫,水流再也不能涌入寨内沟渠。 高麟功成后就在上面镇守,着官兵回去报告,张之蹊再次下令放箭,只是火箭毕竟有限,开始只下令零零星星的放,让寨兵疯狂打水之后再变密集,沟渠的水越来越少,池塘的水也有用完之时,觉性开始皱起眉头。 一零三援来如此 眼看溪水断流,寨内之水越来越少,水是生命之源,此刻更是救火之源,觉性果断下令乔衍领十个寨兵去上游查看,乔衍领寨兵由东门飞步而出,才奔上廿余丈就见上面溪水奔流而下,不知什么原因,总之是溪水打通,又急急领众人奔回。 不用报告,水流就由沟渠流进来。 众人大喜,估计来了什么援兵。 突然听到官兵阵后传来激烈打斗,更看到众官兵频频奔走似有阵脚大乱之象。 原来果然是来了援兵,擅打游击的海砂帮自是知道官兵大举攻寨之事,更知道这次是牛江县兵马大举而来,风云雷电四堂精英尽出,火电堂数十人率先上去小溪上游将高麟击退打开溪流,风云雷百余精英在官兵外围骚扰,敌进我退,敌退我扰,张之蹊不得不派出大批官兵应对,火箭手亦受到波动,放箭大减。 当然两位帮主不想与官兵大动干戈,没有倾帮而出,只是想骚扰解围。 他们都换了装束脸上蒙面,即便是高麟也不辩身份,以为是青莲帮的人杀到,一看不对路即上马奔逃,哪还管堵溪之事。 当下有官兵过来向孟廷玉禀报了“敌人”的情况,孟廷玉就暗暗皱眉,这里好像只有海砂帮有如许多的人马,但他们的装束不是海砂帮。登时心中也是一恐,想到难道是青莲帮的人?跟着又见高麟落荒而逃一样飞来报,说遇上了大批不知身份好手难以抵敌而堵溪失败,心中又信了几分。 想这里既是神尼营盘,如此就不足为奇。 张之蹊却没想这么多,因为有孟廷玉在,再大的敌人都有他扛着。只是溪流不止,火攻又告失败,难免面色青紫,过来对孟廷玉道:“孟大人,这次火攻虽然失败,但卑职即今以一往无前之势,与众官兵以人肉战术强行攻寨,报答孟大人信任之恩。”想你们的火器虽然厉害,总不能将咱们三千人都杀了,就牺牲个数百人也不可在孟大人面前做个败将。 孟廷玉吸了口凉气,不说外面那些不明身份的人不知人数多少,如此官兵也势必死伤惨重,就算硬攻进去,没有了那八位金刚,本官也是无力应对神尼。思虑再三,呼叫张之蹊冷静,慢慢再做商量。 正在这个节骨眼上,十余个黑衣蒙面人却自南面飞龙山方向飞跑而来,瞬间进入官兵阵中,众官兵纷纷拦截,兵刃都是随之脱手四外纷飞。 孟廷玉暗叫不好,果然是青莲帮好手来了。如此好手,他也感觉不敌,瞬间就有了退意。骑在马上就辗转想逃。 却突然听到他们“叽里呱啦”乱叫,登时又是一喜,急急打马迎过去大叫道:“停手。”官兵纷纷后退,那十余人也停下手来。 张之蹊见一众官兵被他们十余人就冲得七零八落甚感恼怒,即便孟廷玉下令停手也忍不住,偷偷向身边的八大金刚打个眼色,八大金刚会意,一个叫道:“哼,你们竟敢在孟大人面前撒野,就让咱们来教训教训你们。”冲过去想将这些人硬生生的摔到地上,即便是孟大人的朋友,也可向他们表现一下咱们的骁勇。 他们各自奔向一个黑衣人,却突然都感到一阵眼花缭乱,就感到腰上突然一紧,瞬间就像坐上了风车,腾云驾雾一样都不知将要摔到何处,落地时总算有官兵垫着身子,只是头晕眼花没有什么大碍,直感到对方用的是妖法。 孟廷玉当时没有阻止,阻止也阻止不了,那就让他们吃点苦头。 然后,他再“出手”未迟。 当下他一跃下马,哈哈笑道:“各位好武功,让老孟来试试。” 那些金刚好想孟廷玉赞叹的是他们的武功了得,但眼下这个情况自是没啥希望。 孟廷玉认得前面的蒙面人好像是头领,就走向他面前。 那人道:“宁遇门神不遇老孟,在下得遇何幸而之。” 他的语气也颇自负,没有惧怕之意。 刹那间两人同时出手,招式有如电光火石。 这个蒙面人带领一班武士刚刚上岸未久,急急奔来居然见官兵在围攻他们的目标,心下大喜,刚才出手只是抖抖威风,用的都是巧劲,众官兵都没有受伤。而他正是一个九级武士,武功比大竹一夫高出不少,知道老孟的威名,就想乘机试试,几招下来,发觉老孟的内力有如深不见底,更是没有露出丝毫破绽,不禁佩服。而孟廷玉亦感到对手强大,想要取胜估计得慢慢找寻破绽。 他听对方“叽里呱啦”说话就知对方身份,固然因为前田治子的事有点耿耿于怀,但眼下却是朋友,是故笑脸相迎,只是如果不在他们面前露一手,不说治子之事难说,就是得到尊重也难,就果断出手。当然也是因为技瘾,反正认为天下之间除了对石莲舟等有限几人有点顾惧外,其他人是一概不惧。 当下双方都是见好即收,那武士道:“孟大人,咱们是否借道说话?”孟廷玉道:“哈哈,应该,应该。”转向张之蹊道:“这些是孟某的朋友,本官先带他们到府上聚聚,你们在这严加看守。” 张之蹊不禁折服,孟大人不但武功高强,他的朋友也是如此厉害。当下拱手答允。 孟廷玉与一众扶桑武士回府,淡淡的道:“各位再度前来,不知有何贵干?”他抖露几手就是为了获得这些武士的尊重,现今说话就颇有底气。 “在下刚才已经知道了孟大人正在带兵攻打飞龙寨,这样就是咱们的朋友,咱们此来就是想与孟大人合作。”那个武士头领说话。 孟廷玉只是想着前田治子,勃然道:“你们言而无信,本官如何能与你们合作?”“孟大人这样说自是为了治子小姐的事。”“你们这样做,不但言而无信,还败坏了一个江湖传统,这样真是让本官心寒。”“孟大人说的是,比武招亲这个江湖传统不能败坏,只是这只是治子小姐的事,咱们无法过问,咱们是否可以撇开她不谈,而谈谈咱们合作的事?” “你们与她本是一道,如能劝她回心转意又不同,否则本官芥蒂在心,恐怕不能合作愉快。”“治子小姐这次没有来,以后咱们会帮孟大人劝一下。” “她为什么不来?”孟廷玉忍不住道。“她现在在翠叶岛,因为这次还暂时不需要她效力,但只要这次功成,她就会随大部队而来。” 她在翠叶岛?孟廷玉暗暗嘀咕,心想那三条“泥鳅”如果是去追赶她们,岂不是让他们追上了?心中一股酸溜溜的又是颇为焦急。又忍不住道:“据本官所知,有三位男子乘船去找她们,不知可为他们找到?” 那武士略一迟疑,果断的道:“咱们没有见到孟大人说的这三个人。” 一零四对敌放水 但孟廷玉是老江湖,眼睛何等厉害,对方稍一迟疑他就知道说谎,道:“你们想与本官合作却不直言告之,请恕本官难如你们之意。” 那武士道:“孟大人不选择合作,难道是自问可挡咱们锋芒?”“你们可以看到,外面的都是本官调来的兵马,如需要还会调来更多,如此你们想占领鸡笼镇恐怕没那么容易。”“如果现在咱们出手将你擒了呢?”“你们就别吓唬本官,本官行走江湖数十年,见过的大风大浪多了去,想本官在你们面前屈服,你们绝对是打错了算盘。” 孟廷玉知道他们占领鸡笼镇,断不会选择与官府作对,是故说得颇为果决。 那武士果然哈哈大笑:“想不到孟大人不止武功高强还是胆色汉子,本人甚是佩服,只是本人已答允那三对年轻人成其好事不能反悔,只能请求孟大人谅解。” 孟廷玉大皱眉头,直想伸掌往桌面拍落:“既如此,你们可自去,不必再找本官谈论合作之事。” 这个武士似乎感到赫连三兄弟比孟廷玉更重要,不但加起来比孟廷玉的武功更强,而且知道他们对手的底细,就不勉强,站起来道:“既如此,咱们只好告辞。哦,对了,咱们顺便告知孟大人一声,你们不能攻破飞龙寨,那就把兵撤了,让咱们攻破它。” 孟廷玉心想如此正好,你们好像已经忘记了那上次六刀之事,那就让你们再长一次记性,道:“你们且去,寨前兵马本官会撤得一个不剩。” 却说站在削壁顶上的寨兵将看到的蒙面人的情况急急回去向觉性报告,乔衍陆晓叶亦在上看得清清楚楚,就一道去听觉性意见。 觉性登时脸色一沉,道:“他们来得好快,来回不到十日,必是由他们海上的一个中转站翠叶岛而来,而来得这样快,又必有其准备之处。” 站起立马吩咐寨兵戴上手套,把置备好的药粉倒入削壁下的大桶,坡上池水亦倒上药粉,道:“咱们对他们可不能客气,必须动用真功夫。而且他们这次来人的武功必然比上次来的更高,万万不能让他们进来。” 有寨兵道:“觉性大师何不像上次那样放他们进来,然后召唤仙女诛之?” 觉性有苦说不出,近来一直被困在这里不能出寨半步,就道:“仙女得回寺里焚香三拜方可现身,现今本僧在此督战分身乏术。” 晚上有寨兵突然来报,外面围着的官兵走得一个不剩,觉性只是简单的道:“这是换那些贼子来进攻,万万不可丝毫懈怠,他们一来即以水器侍候。” 孟廷玉挂念着前田治子,高麟则挂念着陆晓叶,扶桑武士退去后,急急过来向孟廷玉问计,孟廷玉只是道:“你有办法叫他们交出前田小姐,本官就可找他们保证陆小姐不伤,否则本官也是无可奈何。” 高麟知道以这些扶桑人的武功进寨易如反掌,而且他们又凶残无比,寨中人必无幸免,急得只如热锅上的蚂蚁,危急之下董盛献出一计:“这些扶桑人反正都可进寨,咱可假藉好心向他们说出寨内装备,让他们对陆小姐网开一面。” 高麟正想这次扶桑人与孟大人闹了意见难于接洽,如此倒是个好主意,伸掌不打送礼人,咱们这样做等于送礼,至不济他们也不会发怒。 心中挂着对日间八金刚遭遇的惴惴带上两个保镖敲开他们落脚客栈大门,将本意与之说了。 这些扶桑武士正不知寨内装备,这几日官兵与之激战自是清清楚楚,而又与孟廷玉闹意见不好意思探问,闻言就大喜,客客气气的将高麟等接入里面,听高麟要他们网开一面的是个小女孩,又是坚定了“尼沙大战”出于飞龙寨的信心,连他们的寨主都是一个小女孩,那么对应那些小孩子的场景就更加贴切了。 那个九级武士说道:“咱们顾忌他们有什么杀器,只等明日天色好时再穿得严严实实进攻,现在看来他们对付少部分人的沙子的确无毒,咱们倒是可以大意一点。” 高麟道:“大意不得,他们的那个什么汤圆饺厉害得很,碰上身上就会着火。” 那武士哈哈笑道:“原来他们就是想仗着这个,如此高主将就是过虑了,上次咱们那七位武士都不惧这个,咱们就更不会惧。” 心想既然就是个汤圆饺,就打定主意按那七位武士的装备进去,然后为他们报仇雪恨。 次日又是晌午之时,这个九级武士带着一十五名八级以及一名七级武士持着盾牌大摇大摆往飞龙寨南门而来,这当中的这位七级武士正是大竹一夫,他这次因为有带路任务才跟着众人前来,又担心孟廷玉询问前田姐妹的事,就一直蒙着面没与孟廷玉招呼。 其时觉性等早已防守就位,并对乔衍等有一番教导,当他们在栏栅外十余丈距离时,先是一阵沙石箭雨,也早料到这个对他们的威胁不大,这些杀器也果然就像他们盾牌上的雨点四外纷飞,他们则毫发无伤。 眼看他们走到十丈内,急忙施放“汤圆饺”,他们想高主将说的这个杀器终于出现了,也却感到的确需要分外小心注意,因为溅起的火花不得不防,即便被火花的余粒撒中也是非同小可。 但这些仍然不能阻挡他们前进,十七人前五后二六三排稳步而进,到此觉性果断大喝“放水”,百余支水器对准一十七人,在他们头顶顿时就像一场倾盆大雨,这一十七人当然知道上面施放的水不简单,都想用盾牌遮得严严实实,但沙石易挡,水却是无孔不入,穿得密密实实的防护服又因高麟之言放弃,顿时有七八个武士遮挡不及,被水从头上淋了一下又漫进脖子,登时惨烈不已的大叫,双脚跳起来辩不清方向的胡蹬乱踹,手上盾牌更是胡乱的急舞,直往同伴的身上撞击,闭着眼睛总算余有一点点清醒,胡蹬乱踹当中总算找到了撤退方向,竭尽力气奔出廿余丈,倒在地上浑身抽搐,兀自厉叫不停。 一零五攻破寨门 觉性在削壁上看武士仓遑退去,想本僧也不想如此心狠手辣,迫不得已而已,道了声“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他这次置办回来的药粉中和在一起甚为厉害,甚有过度反应之妙,就像单纯的火还未必最厉害,加把油那就是越烧越旺。 这些药粉是硫磺、蛭石再加上多种烈性药物,混合一起和在水中发酵之后堪比硫酸,溅一点点就可让肌肤溃烂,那些被泼中的扶桑武士如何受得了。 唉,对付侵略者有对付侵略者的办法,觉性如是想。 出家人慈悲为怀,即便见到一只蝼蚁也不忍伤之,但是面对残忍的侵略者,如果不狠狠打击,受到伤害的就是更多的无辜的人,又怎能以对蝼蚁之思思之。 这次扶桑武士重伤七个,轻伤两个,悉数为八级武士,大竹一夫虽然武功较弱,但因走在后面避得快,幸免于伤。 伤者虽然功力仍在,但疼痛早已深入骨髓,眼下只等于废人一个。 暂时不表他们的同行者如何去找高麟谈论那番让他们脱去防护服的事,却说觉性到了晚上,估到他们暂时不会来攻,就趁着夜色匆匆出寨,去办那件与神仙有关的事。 但回来时却频频摇头,乔衍陆晓叶就再三追问,于是他说出大概原委,说他这次出去本来是想请高人像上次对付那些武士那样相助,但想不到的是,那边却出了叛徒,正在追缉之中,难以来助。 陆晓叶有点云里雾中,上次相助他们杀了那七个武士的那两个小女孩,觉性一直不肯说出她们的身份,只是说她们是神仙应付。他这次显然又是去请她们,但是说她们那里出了叛徒,难道神仙也有叛徒? 那三个男子的情形则浮上乔衍脑海,他们送给那三位扶桑女子三个红心,不能说他们就是与扶桑人勾结,但是不排除有这个可能,难道说的就是他们? 陆晓叶道:“觉性大师,即便没有神仙来助,有你这位高人前辈在,那些扶桑狗贼也是不能踏进寨子半步的。”“你这小妮子又怎能知道这次来的武士的武功?他们上次来的已经很厉害,这次的就必然更厉害,想不让他们进寨真是千难万难。”“可是咱们有神水呀。”“神水当然很厉害,但是他们刚刚吃了这个亏,必然会想应对办法,如果让他们想到办法,后果不堪设想。” “觉性大师,那咱们就是只能守住寨门不让他们进来了。”乔衍道。“就是这样。” 却说众武士带伤者回到客栈之后,暴跳如雷之下急派人去找镇上良医,但本地没有多少熟人,与孟廷玉又闹别扭,就想起上次为他们误解寨内火器的高麟,那个九级武士就急急叫大竹一夫去叫高麟过来帮忙顺便“对质”。 高麟早已知道那些武士遭遇的惨状,担心扶桑武士责怪于他,早惊得如魂飞天,当下又见大竹一夫来“请”,双脚筛糠一样前来就一直唠叨着一句:“咱们早日还与他们斗得你死我活,怎么可能帮着他们害你们?” 一进门听那个九级武士就急着叫他帮忙找大夫,心下顿感轻松,这么说来就是没有责怪他之意,顿时拍着胸口保证找来镇上最好大夫。 正想亲自去找,钱化董盛却献殷勤:“高公子请留在这,这点小事卑职去办就好。”高麟瞪他们一眼,心里大叫:你们不知道本公子想离开么?但是钱化与董盛却以为他是因为太焦急伤者而急于找大夫,只应了句“咱们很快就可找来”,飞也似的下楼而去。 那个九级武士道:“有人代办就可,高公子坐下来吧,咱们商量下。”高麟知道这些扶桑人说话最是两面三刀,说一套做一套,看着和蔼脸可亲瞬间就会暴跳如雷,颓然坐在椅子上。 那个九级武士坐在他旁边劈头就问:“高主将,你说你这次这样做是不是帮着他们?”高麟毕竟手头有点兵马,虽然心里的鼓打得厉害,但总算能答话,就将那一直唠叨不休的话又说了一遍。 其实这个九级武士一直都相信高麟的话,因为这次也不是高麟提议他们换防护服,是他们自以为是而已,而且衙门与地方势力的关系他是比较清楚的,也想到他是好心做了坏事,就道:“咱们当然相信高主将的话,但是你们得为咱们想想办法,给咱们找些防护服。” 他不怪高麟其实另有重要原因,即便他们这次没有更换防护,因为料不到觉性的神水如此厉害,仍是难免受伤,只顶多是受伤得轻一点而已。水势无孔不入,他们那些用来防沙的防护服仍然防不了水。 高麟顿时想到一物,说道:“军营中有一批铁甲,你们可穿上试试。” 他本来想说铁甲对防水滴水不漏,但担心这些扶桑武士受伤之后又怪他,就叫我们试试。 众武士却大喜,他们早想到了铁甲可以防水,只是这次来时没有料到觉性有这个,而且乘船穿铁甲未免笨重就没有选择。 当下那个九级武士再度向高麟承诺不伤陆晓叶,而准备下一次的行动。 觉性这次请不到神仙,知道事情甚为严重,如果让这些武士进寨后果不堪设想,就连夜下令撤退寨内百姓,并为寨兵设置了撤退计划。为了避免大量伤亡,只好做出放弃飞龙寨的准备。 次日午时,那个九级武士留大竹一夫与一位轻伤者看管伤者,带着七个八级武士穿上高麟送来的铁甲头盔,脚穿皮靴手戴皮套,脸上用厚布蒙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大踏步往飞龙寨南门而来。 沙水箭石都难以阻挡他们的脚步,要知九级武士已是扶桑武士的最高级别,武功自也代表最高,虽然后来又增加到十一级,但这两级的人数极少,只是算一种名誉上的称号。 大响之下栏栅被他们的盾牌击破,八条人影如飞而入,寨兵按照计划由削壁下两边撤走,乔衍与陆晓叶断后。 眼看大部分寨兵撤东出门,乔衍与陆晓叶再跑个十余丈亦可撤出,但这些武士的身法之快仍出了他们估计,那个九级武士更是形似鬼魅闪到东门的栏栅前将未及撤出的数十个寨兵等截住,那七个八级武士只留下两个断后,五个也飞快越到东门守候。 至此除了陆应风带领的二百余寨兵已经撤出东门,包括觉性等七八十人悉数被拦在寨内。十余个寨兵奋勇冲门,只听得惨叫连连,悉数倒在血泊之中。觉性急忙把急于撤退的寨兵阻住,安抚不可轻举妄动。 乔衍本来断后,但是见焦点在东门,就急冲过去,洁玉刀迎上一个八级武士的长刀,“咔嚓”一响,对方的刀竟然断为两截。 一零六寨内撤退 乔衍当日对大竹一夫的半招也抵挡不了,眼下一招之间却削断了这个比大竹一夫武功更高的八级武士的长刀,实是因为他把楷书变成了行书,撇画变快变短,洁玉刀就能更快削到对方刀上,而对方的刀被洁玉刀削上焉有不断之理。 这个八级武士甚是自负,对以下武士的武功甚是看不起,以为他们以前败北是因为实力不济。当下一招之间被一个十余岁的小子削断兵器,就更加不相信,干脆弃刀不用赤手空拳,乔衍望着他的手臂拼命写行书,但他双手就像两根稻草一样,总是有扫不到捞不着的感觉,而“稻草”又总是出其不意的出现在身躯各处。 突然间一根“稻草”晃到眼前,急忙挥刀阻隔,但这根“稻草”却是诱敌之计,另一根“稻草”却将他的手腕缠上,洁玉刀顿时停下。 八级武士的另一根“稻草”圈回,想将乔衍的手腕缠断,但却感到缠着的就是一根铁,当然是缠之不断。 乔衍体内真气甚足,虽然力气用不出,但挨打功就是可以生出自然的抵挡之力,两根“稻草”当然难奈他何。 这个八级武士暗暗心奇,神州武功怎么这般怪异? 他陡地想起自己做小孩子之时,身体上有个甚怕别人碰触之处,只要一碰就浑身酸麻,就乘乔衍不能挥刀间隙,另一只手在他腋下一搔,乔衍也甚怕别人给他搔痒,顿时浑身一软,洁玉刀“当啷”掉地。 对方知道这是把宝刀,不及进攻,弯腰即拾,乔衍视刀如命,往地面扑下双手拼命将刀柄抓住。 对方怒向心头起,恶向胆边生,见抓刀不到,躬身一个踹腿往乔衍的胸前尽力踹出,他这一踹足可将百斤大石踹得粉碎,亦可将一只耕牛开膛破肚,普通大树亦可一踹而摧,料到乔衍必飞出十数丈外,胸骨尽裂而亡。 乔衍胸前如受巨锤撞击,倒是没有如对方所料摔出十余丈,而是呼啸一样撞上丈外的木栏栅,又“呯”的一响摔在地上,感到胸口僵硬一样,喉头发甜,“呼”的喷出一口鲜血。 对方又想不到乔衍的胸口会生出极大弹力,竟然也是身躯飞起摔在一丈开外,脚踝有如断裂。 两人打斗之时,觉性与陆晓叶想组织寨兵去抢救受伤的寨兵,但数个寨兵包括觉性都被几个武士抓起就像掷石头一样掷出跌得头晕眼花,想再上已是无能为力。只有陆晓叶符合高麟述说的形象,才只是被拦截没有被掷出。 陆晓叶看到乔衍吐血,大惊失色,拼命挣开对方的手奔去叫道:“你怎么了?” 那个武士一直想着乔衍的宝刀,此时不抢就有落入同伴之手的可能,刚坐地就不顾脚踝疼痛,爬起一拐一拐的往乔衍走去,但他一拐一拐的也比普通人快得多,走起来更像中途会停顿的弹弓,第三弹就到了乔衍身边,几乎与陆晓叶同时而至,陆晓叶见他抢刀,挥刀砍他脚踝,却只听“咔嚓”一响,长刀早被他两根“稻草”缠上夺过拗为两截。 这还是高麟叮嘱过他们陆晓叶身穿绿衣,否则他就不是将刀拗断而是直接插进她的胸膛。 觉性见两人遇险,即便头晕眼花也摇摇晃晃站起,从寨兵手中取过一把刀赶过来,举刀往那武士后面劈下,那武士好像后面长着眼睛,根本不回头,只是往后踹出一脚,正中觉性胸口,觉性连人带刀又跌出数丈,再一次眼花头晕。这还是对方受伤的脚踢出,否则恐性命难保。 那武士又想抢刀,听到一声“八格”,那个九级武士喝道:“住手。”就只好立马缩手站过一边。 他几乎已经摸到刀柄,但就是差这一点点就与洁玉刀失之交臂。 那个九级武士亦早已垂涎宝刀,只是碍于面子,恐怕被说成争夺部下战果,但那个八级武士磨磨蹭蹭都没有得到,就让他有了喊停机会。 想眼下大事为重,你抢什么宝刀? 那个九级武士知道觉性是个头领,大步走向他,长刀指着他道:“快说,她们在哪里?” 觉性口中沁出一缕鲜血,哈哈笑道:“狗贼,你问洒家啊,你把洒家杀了吧,洒家不会回答狗贼的一句话。” 九级武士向几个八级武士打个眼色,几人就如虎入羊群抓了几个寨兵过来。九级武士就瞪着觉性道:“你说不说?不说就杀了他们。” “你就算杀再多的人他们也不知道你们想知的秘密,这些秘密只有洒家知道,你们想怎么样就冲着洒家来,不必为难他们。”觉性叫道。 “你别拗口说话,我说的是你如果不说出秘密我就杀了他们。”那个九级武士怒吼。 “哼,你以为这样就威胁得了洒家,你们杀吧,把他们统统都杀了正好消洒家的心头之恨,你们不知道,洒家的夫人就是死在这里,就是这帮贪生怕死的寨兵见了你们狗贼前来逃跑才害了洒家的夫人,洒家出家后回来就是想乘机偷偷报仇的,现在你们杀了他们正好。”觉性叫道。 那个九级武士一愣,突然望向乔衍与陆晓叶,向陆晓叶叫道:“你是不是陆小姐?”陆晓叶叫道:“本小姐就是飞龙寨寨主陆晓叶。”“既然你是陆小姐,我答应了高公子不伤你,你走吧。”陆晓叶冷笑道:“本小姐既是寨主,岂能弃寨而去?”突然想到他们身上的盔甲,又叫道:“是不是高麟那厮给了你们这身狗服?”那武士道:“是高公子为了陆小姐而甘愿以盔甲相献,说白了他这样做都是为了陆小姐。你现在走吧,不要负了他对你的这份恩情。” 当下众人又都咬牙切齿,暗恨高麟通番卖国资助外敌。 当然对觉性不会这样以为,因为知道他的乃变通之计。 陆晓叶怒吼道:“他这不是恩情,是丧心病狂,本小姐恨不得现在就杀了他,你们现在想怎样就怎样,本小姐与他没有一点关系。” 那武士将目光转向乔衍,突然大踏步走过去,长刀指着他叫道:“你起来。” 乔衍刚才喷出一口鲜血,又感觉胸前凝着一块硬块,跟着就感到硬块被一股气流慢慢冲击,此时正好感觉硬块消失,一站而起叫道:“本小子与陆小姐一样是寨主,你们有什么就冲着小子来。你们不是想知道尼沙大战的下落吗,那你冲着小子来就正好,因为小子就是当时的参与者之一。” 一零七隐藏之力 九级武士发觉乔衍的武功好古怪,招式固然没见过,内力也是古怪之极,按照他的估计,总体来说应该在那个八级武士之上,但对敌时又总好像留有一手,这就让他感到更加古怪。 面对如此古怪现象,对乔衍的话不得不信,叫道:“好,你说出她们下落。”“你要小子说也可以,但是这些都是小子的部下,他们的安危小子不能不管,你将他们都放了,小子就会告知你们。” 那武士眼睛一转:“如果你真肯说出来,我就先将你们的一半人都放了。” 乔衍不禁暗暗心动,如果他们能放一半人出去也不错,毕竟我这大话如果让他们知道,就一个也走不了,叫道:“他们都是武功不高的寨兵,对你们没有一点威胁,更不可能与尼沙大战有关,你们先把他们放了。” 那武士“嘿嘿”冷笑道:“他们现在是对咱们没有威胁,却是咱们可以威胁你们的棋子,我不会将他们都放了,你如果答应这个条件,就只放他们一半人,如果你不答应,那他们一个也走不了。” 乔衍一阵沉思犹豫,只好将目光望向觉性,哪知他亦是感到难以抉择,干脆别过脸去让乔衍自己抉择。 乔衍想不如先让一半人出去然后再想办法,走到觉性旁边将他扶起,道:“觉性大师,你先带一些寨兵走吧。”他知道觉性必不会答应,觉性未及回答,就被他强硬架起来推出几步向众寨兵叫道:“你们前面的与受伤的跟觉性大师出去。” 觉性拼命挣扎,但乔衍身上能自然生出抵抗之力,觉性如何能挣得动分毫,硬生生的被乔衍架着推出东门。寨兵一窝蜂而出,被众武士走过去恰好分出一半,后面的一半只能止步,陆晓叶则下令那些涌出的寨兵顺势把倒在栏栅旁的伤者扶出去。 这些伤者伤势极重,大都已经断气,看得陆晓叶泪水横流。 此时寨内还有寨兵三十余人,悉数为武士控制,那个九级武士喝道:“你现在可以说了。”乔衍洁玉刀指着他:“你们这些狗贼,犯我神州,今日本小子就让你们命丧此地。” 那个九级武士冷然望着他:“你想反悔?”“对付你们这些狗贼,不必遵守什么诺言。”说毕挥刀往他冲去,那个九级武士担心他这次会不会尽力,感觉他如果尽力的话,他也未必容易抵挡。 当下不敢怠慢,等他冲近了才出刀,担心出刀过快中了乔衍的圈套,因为出手越仓促越容易露出破绽。 乔衍见眼前刀光一闪,如果用正楷应对的话,则一个大撇过去,估计身子已被砍成两截,当下就用刚刚研究的行草尝试阻挡,由长撇化为短撇,这样大大缩短了出招时间,居然让他堪堪碰到对方的刀锋。 这个九级武士心想这个小子果然有两下子,如此迅捷的招式居然让他找到化解之法。顾忌他的宝刀,反而不敢与他的刀相碰,而是将刀一转,让刀贴着刀削向他的手臂。 这一下也是心中惴惴,担心长刀会让乔衍奇怪的内力引去。 但乔衍的举动却出乎他意料,竟然不在刀上使劲,而是突然抽刀横跑三步,像在戏耍他一般。 乔衍能够仅凭身体反弹之力将那个八级武士震伤,如此厉害他自问也做不到,那他当下为什么有内力不用而要逃跑? 原来乔衍就是因为有力用不出,速度跟不上,如果不逃跑,对方的刀又太快,手就有被削断的可能。 为这自从在得意楼遭遇那个扶桑武士这个一转的招式之后,就思考了一个应对这招的招数,他想速度没有对方快,只有逃跑一途,就想到初次在大树岛训练时有个为了与队友互相联合的招法,就是相应的往旁边走出几步再出招。 这个招本来是跑去联合队友的,却让他想到用来避招。 然而如此一来,手与脚就甚难自然配合,既然要退,那手上的力度就要瞬间撤走,而脚下既然要跑,则就要对应用力,这个力度一收一发之间,如果是等闲无事自是没什么事儿,比如将举重放下拔脚就跑,但在高手过招中就是失之毫厘差之千里,性命相搏之下就是生与死的较量,是任何武林高手都不敢轻易尝试的。 但乔衍的对敌经验太少,当然就认为可以尝试一下。 当下对方认为你既然古古怪怪,我就见怪不怪,乘乔衍步伐不稳之机迅速赶上进攻,好在乔衍有宝刀在手,招数在行书的指引下大大缩短,更加上对方顾忌他的宝刀,又担心他是不是用拖刀计,没有尽力相逼,他才手忙脚乱的挡过几招。 旁观的人只看到刀光如电,甚至两把刀都分不清,而乔衍居然能在“电击”笼罩之下接连坚持,飞龙寨这边的人都看得又惊又奇。 其实乔衍这个三步走是在练习行书之前想好,一下子没有想到行书的撇画可以有个回锋,只要在画尾也即是刀尾处来一个“回锋”就可将那一转化解。 只是他练习那个在后面写字,有时候还要将字倒着写,而且字的书写方法又太多,一时三刻脑筋未能转弯也是情有可原。 另外他在对敌时有个极为奇怪的现象,就是从来不觉对手的功力有高有低,只有快与慢,甚至如果他够快,面对两个九级武士与两个普通武士都差不多,而九级武士已经是扶桑的顶尖高手,一个人对数十个普通武士不在话下。 只是因乔衍练的就像是挨打功,对方对他用多少力他也基本能反应出多少力,但是对方仅用速度又大不相同。总不能说一个物体由他身前飞过他就会准备出相应的力量,而假如物体真正撞上他,却又已经迟了。 这个九级武士几乎是刀刀如电,并非一般高手的有板有眼,很快又逼得乔衍横走三步,而这次对方再也不信乔衍的是拖刀计,赶上尽力而为,刀速有如巨风之摧之拉朽,乔衍的行书也阻挡不住,身子往后一倾倒在地上。 一零八熔炉之险 一把明晃晃的刀指在咽喉上,九级武士“嘿嘿”笑道:“小子,说吧,你再不说我就不客气了。” 陆晓叶大喊着想冲过去,却被一个武士轻轻挡住。 乔衍叫道:“你杀了我吧。”九级武士转头打个眼色,一声惨叫传来,一个寨兵倒在刀下。 乔衍与陆晓叶几乎同时大叫:“你们这帮大坏蛋。” “你到底说不说?” 乔衍道:“好,我说,你把他们放了。”他实在没有办法应对,如说个“不”字,那听到的将又是一声惨叫。 “我没空与你玩把戏,我再问一次,你到底说不说?”九级武士已经愤怒之极,不想听乔衍是不是应承,而是直接说出来。 陆应风与觉性指挥寨兵退去此刻就伏在门外不远,听到里面的情形也是无可奈何。 乔衍只感到脑海中白茫茫一片,没有一点颜色,突然间想到洁玉刀,叫道:“你让我起来。” “你不能起来,你只有说了才能动。”“我这样躺着说不清楚。”“你……你说不清楚也得说。” 乔衍刚才半撑着身子,此刻干脆躺在地上,身子垫着洁玉刀。那武士瞪眼喝道:“好,你起来。” 乔衍站起来指着北面不远一个山坡道:“他们就在那里,你们跟我来。” 九级武士向三个武士打个眼色,那三个武士就跟过来与他一起跟在乔衍后面,乔衍走到坡下再不犹豫,洁玉刀往坡顶飞出,掉落了上面的池塘。 几个武士顿时知道他的意思,但那个九级武士却说道:“你是说她们就在上面?”不再理会乔衍,飞步上去捡刀。 他本已听到洁玉刀落水的声音,也知道乔衍是想用这个方法保护他的宝刀,就假借上去查看乔衍说的情况好顺势捡刀,想刀落池塘也可轻易捞上来。 一缕轻烟一样走上坡顶,却见一个方圆数十丈的池塘池水漆黑冒着泡,顿时想到日前那七人所受之伤,不禁暗呼“八格”。 面对池水都有悚然的感觉,自是不敢下去捞刀。 当下将所有怒气都发泄在乔衍身上,飞身下来对着他怒吼:“你的,去把刀捞上来。”乔衍双手握拳瞪着他只是不语。“你去不去?”长刀指到了乔衍的咽喉,乔衍怒目而视,仍是不答。 “我要杀了你。”那九级武士怒吼着将刀举起向乔衍头上劈下,陆晓叶大声惨叫,刹那间泪水横流,拼命挣扎想奔过去相救却为武士阻拦动弹不得,只感到眼睛发黑,喊声声嘶力竭。陆应风与觉性在外面泪水涌流,知道进去也救不了乔衍,反而成为他们的筹码。 但觉性还是忍耐不住,身躯一挫就想往里走,却被陆应风狠狠扯住。 但是长刀在碰上乔衍头发时却停下,那个九级武士感觉这样便宜了乔衍,他要把乔衍逼下塘去为他捞刀,收了刀伸手就来拽乔衍。 陆晓叶快要爆炸的心刚刚有点缓和下来,跟着又紧张到极点,又开始大喊大叫,她知道掉下塘去意味着什么,池塘中的那些池水正是昨日用来对付那些武士的“神水”。 九级武士拽了几下乔衍,乔衍却是纹丝不动,顿时想到他的内力是很古怪,当下使出十成力量,乔衍的双脚还是生了根一样,只是身子晃了几下。 九级武士又想这小子如此武功刚才又不用,难道是着了魔法,停下来瞪着他看,但怎么看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就再次上前,仍是拽之不动。向旁边一武士道:“你的,帮忙。”两人就一左一右抬乔衍双脚,好像抬着千斤大闸,都尽了力才把乔衍抬起数寸。 但这数寸一抬起又顿时感到十分轻松,好像由抬着千斤大闸一下子变成抬着一根木头,刹那间两人都是停了一下,担心乔衍会出什么花样。 原来乔衍刚才身子在地上有着力点,并几乎竭尽所能阻挡,身体也迸发出最大抵抗力,而双脚突然离地没有了着力点,一时没有适应,那股力量就顿时消失。 那个九级武士又实在看不出乔衍有花样,忍不住看了下他刚才站立的地面,看上面有什么机关,但看到的就是普通的沙石地面,上面有几株寸许高的小草,不见有明显的机关。 感觉不必理会,就与那个八级武士抬着他往坡上走,心想刀取不取得上来再做打算,将这小子丢下去再说。 快步走出几步之后,那个八级武士感到不用力气,就提前松手,想接下这点距离让对方一人完成就好。 哪知他这一松手不打紧,乔衍刚才不能发力是因为两边身子都如被铁钳钳住,丝毫动弹不得,如今一边身子能够活动,体内的抵抗力又被激发出来。 那个九级武士就感到对方一松手就会有古怪,果然“木头”又变“千斤闸”,乔衍的身子一下子又从他手上坠下去。 当下向那个松手的武士瞪了一眼,叽里呱啦咕哝了一下,那个武士急忙回头,再度来帮忙。 此时距离坡顶不及一丈,黑漆而冒泡的池水看在眼里,乔衍急得瞪眼欲裂,想拼命挥掌击两人的头部,但这样一样来,他就等于放弃了抵抗,因为挣扎的力气更是用不上。 当下拼命将身体沉住,但怎能抵挡两大高手的抬力,身子又再度被抬离地面。 陆晓叶感到声音已接近嘶哑,双脚乱跳口中狂喊,情绪几已疯狂,泪水串串往下流。 一众寨兵看得双目冒火,想不顾性命上去相救,但一个刚走出一步,脚上被一刀砍落,登时扑在地上。 他们知道武功与对方相差太远,即便不顾性命冲过去也救不了乔衍,只能个个泪流满面。 觉性听到陆晓叶凄厉的叫喊,再也忍耐不住,拼命板陆应风抓住他的手,陆应风也不自禁松开手来。觉性道:“你照顾好外面的寨兵不要进来。”飞跑进栅门,见到眼前情景,让他吃惊更甚,大喝:“住手。” 两个武士只是瞄了觉性一眼,就又抬着乔衍抬着乔衍往池边走去,觉性急奔过去大喝:“他不懂水性,你们丢他下去干什么?”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冒出这句话,或者就是为了两个武士一愣。 那个九级武士果然愣了一下,动作也停了下来。 一零九佛门救星 觉性在两个武士一愣之后叫道:“你们真是两个兔崽子,既然是想捞刀,总得找个懂得水性的人下去。这个小子素来不懂水性,本僧是知道得清清楚楚,你丢他下去也不会帮你们把刀捞上来。况且这个水池的水甚为厉害,一下去则身骨消融,你们垂涎那天下知名的宝刀,须得想个办法。” 他刚才在外面虽然没有看到乔衍将洁玉刀抛到池塘,但那个九级武士刚才叫乔衍捞刀的话却听到了。 而当下情形这两个武士好像气疯狂了一样,好像没有立刻捞刀的样子,而是只想着要伤害乔衍,就胡言乱语的先将他们一军再说。 两个武士又都不禁一愣,心思一下子被觉性转移到了宝刀上。 又想他说的在理又不在理,说找个懂水性的下去似乎在理,但是下去了又会身骨消融,又如何能将刀捞上来? 九级武士本来想问觉性有什么捞刀办法,但这样他想宝刀的想法又暴露无遗,就显得他不但是想抢下属的战果,而且贪婪。 感觉终究是开不了口,就只好将对宝刀的想法暂时压下去,然后想治理乔衍的想法又浮上来,就不理觉性,又发力抬乔衍,在经历了抬千斤闸一样的感受之后,又把乔衍抬起来。 乔衍想挣扎,但两个武士似乎已经知道不能让他的双脚动弹,否则那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又会爆发,就把他抓得紧紧的,几乎是抓得纹丝不动。 觉性与陆晓叶都想着疯狂扑上,但都为武士抓着动弹不得。 正在这极度危险关头,突然一声佛号响起,在山坡的东北角下,现出个身穿灰色衣服,灰色布帽,脸上蒙着黑巾的高大人影,而这个人影怎么在此出现,在场所有人都没看到。 这一声佛号的力量甚大,两个武士正想着将乔衍抛下池塘,竟然突然停下。 而只是眨眼之间,灰衣人瞬间已到了坡下。 乔衍一直在激烈的挣扎没有听出来者的声音,觉性却听得清楚,知道他的师父来了。 陆晓叶则在濒临绝望中看到了希望。 她并不认识了训大师,但从他的身法上却可看到不似普通人物,乔衍有可能因此得救。 了训又叫了声“阿弥陀佛”,目光灼灼的望着上面道:“你们强行入我神州,欺我百姓,对一个小孩子做出如此残忍之事,难道这就是你们扶桑武士的作风?” 他在坡下站着比直接冲上去更好,那样那两个武士极有可能一急之下将乔衍丢下池塘。 来者正是垌清寺的住持了训大师,昔日的少林寺主持。乔衍此时听出他的声音,不禁喜出望外。 那个九级武士本来在停了一下后又想将乔衍抛下池塘,想这个来者虽然有点气度,但如果因此收手倒显得怕了他一样。 但说到武士作风就不同了,在他们的眼中,高级武士就像是英雄一样的存在,况且他还是扶桑中最高级的武士。说他杀几个神州老百姓未必感觉怎样,因为他们在很多时候对老百姓就像看待蚂蚁一样,但说他是欺负小孩子又不同,说他一个最高级的武士去欺负小孩子,感觉传出去挺没面子。 犹豫了一下就喝道:“这个小子昨日残忍的伤害了咱们七位武士,我现在就杀了他是为七位武士报仇,我作为他们的上级,他们的事我不能不管。” 觉性终于感到机会来了,哈哈笑道:“咱神州有句话说叫贵人擅忘,意思就是说贵人事务多,容易把一些事情忘记,当然也可以说是心胸宽广,将一些不开心的事很快忘记了,这么说来,这位先生就是一位贵人也,因为昨日指挥的是洒家,而不是他,先生如果想找人报仇,那就要找洒家,而不是他。” 这个九级武士对神州文化甚感着迷,当然更多感觉的是神秘,因为经常是一头雾水,听到他居然可与这个让他着迷的神秘文化中的一句话对上号,而且是“贵人”话,一下就愣得不要不要的,即便是大敌当前,想极力掩饰情绪波动,仍掩不住脸上露出的一点喜色。 当下再将乔衍丢下池塘就“不像话”,甚至显露出来因为宝刀下水的夹带私仇,就将乔衍放下。 当然也不好意思立即对称他为“贵人”的觉性下手,就假意喝了一声“你们一个也跑不了”,将目光望向了训叫道:“听阁下的言语应该是个出家人,难道你们神州的出家人都是见不得光的?非得如此将脸面遮得严严实实?” 他虽然不懂得“来而不往非礼也”这句神州话,但心中想法却是异曲同工,了训既然挤兑了他,就感觉需要挤兑一句回来。 了训顿时将面巾扯下,对方居然一句话挤兑了神州的出家人,就算他是有道高僧也受不了,当下露出一张红光满面的脸,喝道:“老衲现在已听施主之言,则施主又想怎么着?” 九级武士一步一步向他走下来,在他身前数步停下,目光像鹰凖一样盯着他,了训则低眉垂目,不与他对视。 九级武士心想,现今看来,有点武功的就是这个僧人,就算神尼出现咱们仍是稳操胜券,闻说神州武功甚是奥妙,就先与他试一试。 说道:“你们神州话有说,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如果你们没有力量,那么你们就是寇,就得由我们处置。” 了训当然知道他是因为力量占有压倒性优势而故意说好话,如果是反过来就不会有这种言语,看了众武士一眼,顿时心生感慨,想咱们神州人如果不是一盘散沙,孟廷玉可以出来助战,神尼又不是追逐那三个不识事的小儿而去,这些狗贼当然不能如此放肆,当下说道:“老衲力量甚微,只可以单打独斗,据闻你们武士也羞于倚多为胜,那么如此正好,咱们就一对一的分胜负。” 九级武士心想这个秃驴又想挤兑我,我当然不会中他计策,两军交战之际怎能只用单打独斗,千军万马岂不是有千万场的胜负?但是我可以先试试他的武力再自行打算。 就“嘿嘿”笑道:“大师说得也算对,但是在咱们武士当中有一个苦练甚久的武士阵,需要多名武士共同配合练习,达到长短互补的效果,如果硬是将他们拆开来一对一对阵,则这些练习的时间就算是白废了,我虽然是他们的上司,却也不能让他们虚度光阴,是故他们群起而攻之也不算违了单打独斗的精神。但是我没有参与练习这个剑阵,可以与大师单独过招。”想按照你这样说,神尼一旦出现,咱们岂不是要败北而归、白走了这一趟? 他这样说当然也是一个暗示,如果他落败,其余的武士就可一拥而上。 一二零佛门度劫 了训别无他法,心想只有将这个武士抓为人质,就喝道:“上吧,老衲接施主高招。”从背后腰间拔出一把三尺余长的兵器,原来是一把方便铲的缩小版本。 九级武士作为扶桑最高级武士,当然不会害怕一个不知名的僧人,长刀如一缕轻烟电闪而上,了训则以少林绝技“伏魔杖法”应对。 双方刚一交手,了训就频频后退,以雄浑见长的伏魔杖法在他手中显得甚是软弱无力,一众武士就心想,一个普通僧人想应付咱们的九级武士,那是不可能的事。 陆晓叶则感到甚是失望,以为来了个高手,哪知武功也很一般。乔衍向来感到了训大师不会武功,只在那次在松蕤小舍传他写字掌时才知道,原来也懂武学,眼下看来不是贼子的对手,暗暗为他担忧。 而只有觉性感到他师父没有尽力。 了训当然是没有尽力,而是另有打算,他知道如果想生擒对手,在强敌环伺之下不能一上来就表现得太强势,这样就会引起对手警惕不说,那些虎视眈眈的强敌还有可能一涌而上助阵。 他是转着圈子后退,很快转了一圈,感觉对方武功甚强,自己就算尽力也未必可胜。而他这一故意的示弱,反而真的让对方占了上风,就算是下棋也有一句话叫得势不饶人,只要占了优势就牢牢的抓住,少让对手有反扑之机。 一众武士自是看得春风得意,想这个僧人的武功与气度甚是不符,神州武功不过如此。如果气度差一点的,那武功显然更差。 就想之前那七个人不知怎么搞的,居然让一个小女孩给杀了。 而了训作为神州武功发源地之一的少林寺的前主持,从一开始如何不知道这个结果,他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眼看又退了两圈,在愈处下风中突然一声大吼,用的正是佛门着名的“伏魔吼”,刹那间有如百兽齐鸣,动人心魄,乔衍体内的气流甚足,还没感到怎样,陆晓叶竟瞬间有意识苍茫的感觉,觉性在两个武士的挟持下不自禁的打了个踉跄,寨众则是感到“嗡嗡”声自耳鼓传入,好像传遍了整个脑袋,躲在南门削壁外偷看的高麟三人也不自觉的摁住耳朵。 至于孟廷玉此刻正躺在床上睡觉,虽然听到好像有什么声音叫了一下,但他功力既深相距又远,倒没怎么在意。 吼声甫毕,了训手中的方便铲突然不见,一个弯身拗步形如鬼魅一样抓到了对方左肋的“期门穴”,九级武士半身酸麻,竟然被了训制住。 原来了训从一开始就设计了一个办法,首先要解决的是众武士可能来夹攻的问题,只要有一个上来他就是凶多吉少,想你们扶桑武士只是表面自命英雄,真打起来就是如狼似虎,老衲如果一上来就穷追猛打,被你们一下围上来都不用打了。 当众武士没有相助的心之后,他还要解决下风的问题,这自是有他解决的办法,既然伏魔杖法落了下风,那老衲就不用这个了,一吼之下扰乱九级武士心神,方便铲往他眼上一丢,他就只好挥刀去隔,而了训急忙另起炉灶,由杖法改为“伏魔爪”,想伏魔杖落下风了不是,那老衲不用了呗,这个刚用的爪子总不会落下风吧,而且他是在大吼之下出其不意使出,众武士固然没有料到赶来相助,九级武士亦是因为不知神州有另起炉灶这个说法而被制。 当下了训一着功成,抓着九级武士的“期门穴”跳出数步喝道:“你们可别上来,惹得老衲抓断了他的肋骨。” 如果说是抓断几根肋骨那九级武士倒可反抗,只是被抓着穴道就像半身不遂,只能用嘴巴大喝:“你们不要管我,把他们都杀了。”他的武功本来与了训相差不大,却稀里糊涂受制,内心极是不服。 而那些认为神州武功不行的武士,此刻的心情复杂,想再说不行也说不过去,毕竟九级武士被了训抓在手里,要是说行吧,刚才又退得那么难看,好像是出其不意的才取胜。 当下感觉只有杀了了训才能消除这些复杂的心情,那个制着觉性的武士就喝道:“你将他放了,否则杀了他。” 另几个武士则将刀架在寨兵的脖子大喝:“将他放了。” 了训心里一凉,想老衲竟然忽略了这个。 觉性叫道:“师父,你千万不能放了他,弟子的性命不用担忧。” 了训想眼下只能是能救多少是多少,喝道:“你将他们都放了,老衲就放了这位施主。” 众武士看那个九级武士眼色,那个九级武士大喝道:“不要管我,快快杀了他们。” 但那些八级武士不知他这个命令是真是假,当然未敢执行,如果日后九级武士无恙,他们可能吃不了兜着走,就瞪眼看他还有没有其它主意,了训则在他的穴位上重重一捏,他就“啊哟”的叫了一声。 当下这声“啊哟”当然不算主意,一个武士挥刀在一个寨兵的腿上一划,那寨兵顿时发出凄厉惨叫,那武士叫道:“你再伤害他,我就一刀将他杀了。” 了训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老衲今日无意伤人,只要你们放了他们,老衲就立即放了这个施主。” 那个九级武士突然心想,我要做的大事业还未完成,怎可轻易丧命于此?按照他的说法,这个交换咱们大大划算,这些人的武功甚低放了他们不影响大局,喝道:“你们那么多人,我只有一个,这样交换咱们不划算。” 众武士想好在刚才没有听他命令,原来他本来就有交换的心思。 了训道:“阿弥陀佛,他们加起来也不是你的对手,怎么不划算了?”“这样吧,放你们一半人。”“老衲不与施主辩驳,请施主自行考量。” 那九级武士眼睛转了一下,颓然道:“好,都放了,但是你得先将我放了。”“老衲如果无心放你,就不会与你讨价还价。”“那就抓着他一个,其他的人都放了。” 了训眼睛微闭道声“阿弥陀佛”:“依你。”那九级武士就大叫:“把他们都放了。” 那几个武士放开寨兵,寨兵一窝蜂走出。了训道:“这位姑娘也走吧。”陆晓叶叫道:“我是寨主,不能走。”了训低喝:“快走。”陆晓叶叫道:“我不走。”觉性道:“快走。”陆晓叶却不敢违拗觉性的话,犹豫了一下只好跑出门外。 了训缓缓回头道:“小施主,你也走吧。”“了训大师,小子不走。”乔衍说得甚为决然。 一一一坡下搏斗 了训露出一个很讶异的表情,但这个表情中又隐藏着一股安慰,万想不到这个小子有此侠肝义胆,如果强行劝说,倒是逼他做不义之人了。 道:“小子,来日方长呀。” 意思是说,你如此年轻就丧命此地岂不可惜! 说完将制住的九级武士往前推开,脚下一挑将地上的小方便铲挑到手中,叫道:“你现在放了他。” 这个是他当然是觉性。 那个制住觉性的八级武士见了训依言守诺,就放了觉性。但觉性死活不肯离去,了训大声训斥亦是不肯。他知道这次师父必无幸免,就抱着与师父做个伴的决心。 而且他的妻子十年前就是遇难在此,他也选择在此离去,对妻子也是一种怀念与交代。 陆晓叶只是站在门外不远,因为担心觉性责骂不敢进来,双目含泪一片茫然。陆应风在旁不住劝说,但是她感到里面一切就像她的生命所在,当然不肯听陆应风的话离开。陆应风则有领导那些撤退出去的寨兵的职责,如果又让他们成为人质反而误事,见女儿固执己见,只好离去。 想到觉性十余年不见,现今回来不久,与他又是生离死别,别有一番沧然。更想到他夫人十余年前也是在此蒙难,暗想人生难测。 那个九级武士一得自由,果然就是另一种想法,想什么武士道义、江湖道义都是废话,如果能杀了对手,一百个对一个也胜过单打独斗,大叫:“杀了他们。” 这次来的一共是八个武士,一个九级七个八级,那个九级武士与三个八级武士冲向了训,四个分别冲向乔衍与觉性。 陆晓叶在外面好像突然想到什么,飞快跑进里面,将一把刀凌空飞向了训,了训暗赞这个女娃子识事,伸手接住抛给乔衍。 众武士抬头望了一下,如果想截刀就像凌空抓小鸟一样,颇有难度,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刀落入了训手中。 乔衍有刀在手,信心大涨,率先与那个依然跛脚的武士交了一刀。 那个武士的脚踝为乔衍的暗力震伤,非但没有好转,还显得愈来愈肿胀,对乔衍恨极,虽然是跛着脚行路,却扑上最快,目标当然是乔衍。 他的刀被乔衍隔住,当然又是运用手上的巧力刀贴刀的一转,这时候乔衍却突然头脑清晰,知道那个旁走几步的方法不完美,就陡然想到了笔画中那一撇可以有个回锋,就不再走开,一个回锋在刀尾处一个反转,“咔嚓”一响,竟然将这个八级武士的刀分开,不禁大喜,想到日后就再也不怕这招了。 而那个八级武士一招过后才知道自己刚才出错,乔衍的宝刀已经落塘,眼下他手中的就是一把普通的刀,居然用了对付宝刀的办法。 乔衍喜悦未过,感到身后冷气森森,知道另一个八级武士的刀在后面攻击,虽然知道阻隔已经不及,也只好尽力往后写出一笔,顿时感到腰间刺痛,对方的长刀在他腰上划了一道长数寸的口子,而他的刀虽然阻挡得迟,仍然隔开不少,也因此而免于为对方拦腰劈断。 要知道他对一个八级武士都难于应付,现今在两个人的夹攻下能挡开两刀免受重伤,已经十分难得。 觉性对比乔衍则更加凶险,他半途出家,师父又为隐藏武功没有倾囊相授,只学到一点粗浅的防身武功。 但这个防身武功对付普通人自是十分厉害,甚至对付一两个一二级武士也还可以,但是对付八级武士就相差甚远,而且眼下对付的是两个八级武士,犹如绵羊与老虎之争,只有待宰的份儿。 然而他是抱着陪伴师父以及去见妻子决心,毫无顾虑的“绵羊”也能对老虎发出巨大威胁,只听到接连响起刀的交鸣,竟然让他同时击退了两人一步。 有句话说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但是这个不要命的毕竟是面对老虎的“绵羊”,终究实力相差太远,两招之后,就听到“噗”一响,一把刀就由他的右肋插了进去,顿时血如泉喷。 了训的武功只是比那个九级武士微微好一点,再加上一个八级武士就受不了,而今则是加了三个,就好像只能举起两百斤的货物,现在却要让他去举三百多斤,万万的受不了。 而甚至这比扛货物更加凶险,扛不起货物可能只是被压伤,对方的是明晃晃的长刀,却是刀刀致命。 当下也只能仗着数十年来练就的功底,左支右绌顽强搏斗,但是对乔衍与觉性就相助不了。 眼睛一瞥之下见到觉性身上的淋漓鲜血,知道他情形甚急,但如果强硬冲出去救,他非但是相救不了,而且也可能率先中刀毙命。 只能暗暗的将满眶泪水吞下。 乔衍无力关注了训,但对觉性的情形是看在眼里,眼见他肋下中刀摇摇欲坠,对方再来一刀必甚难再救,不顾自己之危,强行冲过来替他挡了一刀。 但他挡这一刀是以自己身上中刀为代价,只是他感到,他中的刀不会立即致命,而对方一刀下去,则必是了却觉性的性命,只能不得不如此选择。 而觉性中的那一刀甚重,就像被老虎咬中了咽喉的小绵羊,已经没有了丝毫抵挡能力,长刀立即掉到地上。也好在一个武士不屑于出刀,只想由一个武士结束他的生命,才得以让乔衍拼命冲过来解救。 这只是瞬间之事,陆晓叶赶过来看着觉性倒下,一个武士又仗刀砍下,整个人扑过去也赶不及,眼睛昏黑中看到乔衍救了一刀,激烈跳动的心脏是缓和了一下,但跟着看到乔衍身上刀光如织又是一阵魂飞魄散,又是发疯的扑上,却为那个缓下手来的武士将刀柄由她头部狠狠一撞,顿时晕了过去。 乔衍一声怒喝:“贼子,我与你们拼了。”拼命记住行书写字,但四刀快如电闪,只听到“噗噗噗”乱响,身上中了多少刀也不知道,眼中白茫茫一片,扑在地上不省人事。 迷迷糊糊中睁开眼来,看了下四周,旁边躺着三人,正是是了训、觉性、陆晓叶,都是一动不动。 一一一青衣少女 本能的又看看自己的身子,发现腰部绕着几箍青绸布,那两个女孩乘着青绸布从壁外飞度的情景浮上眼前。心中登时一喜,她们来了? 一念之间,身子就是一阵极度的难受。一种五脏错乱而浑身无力的感觉,又让他感觉动不了分毫。心脏似有一团物体挤压,有种欲吐的感觉。 张眼望向前方,十余丈外一幕让他感到意外心碎,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六个一动不动的武士,而两个武士正举刀慢慢的砍向一个青衣少女,青衣少女的脊背依然挺直着,只是她的脊背已经几乎与腰部屈成了一个直角,汩汩的鲜血由她摁在肚子上的手疯狂一样往下涌流。 她的头低得让脸部几乎已经贴在胸口,似乎没有留意正慢慢向她劈下的两把刀。青衣已经变了很多颜色,几乎已经浑身鲜血淋漓。 他刹那间就想飞过去,哪怕是因此永远也见不到阳光。心中有一万千呼喊,但是呼喊太多太多,嘶哑的喉间没有办法将这些所有的呼喊叫出来。 对方的刀砍来,她没有举剑还击之意,而是一只手摁住肚子,突然之间长身而起,好像这一长身之间已是她尽所能有的力气,又一个转身之间,乔衍看到一张让他感到震撼的清绝脱俗的脸,但这张脸好白好青,就像冷傲之下泛起一种对人世深深的依恋,眼睛陡然变得好清晰,乔衍看得清清楚楚,好像已经看尽她所有的一切,眼睛好像想给他一份情谊,又好像想带走一份想念,而后陡然从乔衍的眼睛移开,手上的长剑一转,躬身之下插入了自己的胸膛。 乔衍眼前的世界塌了,他只听到“叮叮”两响又晕了过去。昏迷之中好像做了一个梦,梦见河水上的一片芦苇沙洲,一个背对着他的很飘忽的青衣少女,身旁飞着片片洁白的羽毛,他好想看下去,但青衣少女只是一闪之下便即不见,而且好像就此再也不见。 醒来的时候,他又看到一张清丽的脸,他想认清楚是不是他印象中最想看到的那张脸,但眼前这张脸的神情与那张脸好不一样,双眉清秀眼泛清波脸色青红,没有一丝像敷上白雪之色,也没有那发青之色。 陆晓叶的目光很柔和的看着他,眼窝与脸庞都绽放着浓浓的笑意,见他醒来,只是很意外很欣喜的笑,用笑回答了一切。 在床前来回走动的觉性突然转身望着他,一个躬腰又报以一个深深的笑意。 好像满屋子的都是笑意。 可是他的心中没有笑,一点也没有,是一种让他感到恐惧异常的担忧。 他很想不问答案,因为他怕回答。 那就不问吧,起码在心中还可想像,还有一线希望。 陆晓叶好像知道应该由觉性说点什么,在床前站起来抿嘴微笑着低头走开。 觉性蹲到床前,为他盖了盖被子,微微笑道:“放心吧,她被神尼带回蓬莱医治了,蓬莱不但武功天下第一,疗伤也是天下第一的。” 乔衍刹那间心中又泛起一点希望。 虽然这个希望感觉很渺茫,但希望就是希望,只要有这个,那片世界就还未彻底漆黑。 原来当时的情况只有觉性看到,陆晓叶与他、了训都已晕倒,觉性受伤虽重,却还清醒。 就在乔衍晕倒的刹那,了训也是连中数刀晕了过去,而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就在八把刀同时砍向两人时,一阵鹅卵石雨突如天外飞来,砍向乔衍的四个武士的手腕分别中石刀势砍偏,袭击了训的四个武士面对的则是一阵石雨,只好弃了了训走避挡隔,跟着那个青衣少女就如飞扑至。 众武士估计是被石雨与青衣少女的身法惊呆,竟然不自觉的组成一个剑阵,一番激斗之后,青衣少女杀了六个八级武士,重伤另两个武士,自己也是受伤极重,眼看无力抵挡两个武士的攻击,就选择自杀以免受辱。 而就在这时候,神尼飞然而至,迅速杀了那两个武士。只是心情沉痛之极,喂小女孩吃了一颗药丸,又用毕生之功助她止血,并取出她身上的青河宝剑。 用了训的话说,原来神尼此次出外追赶那三个逆徒,吩咐青衣少女等不可轻举妄动,而青衣少女可能是听到这边有打斗的风声,就将任务交给她人而独自过来。 觉性悠悠叹气道:“青河宝剑锐利异常,她那一剑必然甚是厉害,眼下只有依赖蓬莱的仙门之术了。”说来亦是感到没有多少信心。 乔衍的思绪又回到了那片宁静的地方,想到了那个披着麻衣的小女孩,想到了七月的阳光,还有会飞的石子、洁玉刀、宁静的大河、芦苇、沙洲…… 三日之后,用陆晓叶的话说,他从昏迷开始至今已经过五日,也就是说他昏迷了两日。 他开始想挣扎着想下床,陆晓叶道:“觉性大师说了,你最少得再过两日下床。”“那他为什么下床了?”“他……他只中了一刀,当然可以早早下床了。”陆晓叶有点悄悄的。 乔衍好奇怪,她为什么要悄悄的? 原来觉性甚好面子,这次只受一刀非但没有师父与乔衍受的伤多,而且也只是受一刀就没有了抵抗之力,让他甚感不自然。 当然,陆晓叶说的话他也不会听到,她这样悄悄的,也算是一种自然反应。觉性因为飞龙寨遭受这次重创,早已带伤“远走高飞”,去准备对付扶桑武士的铁甲的武器去了。 当然这个远走高飞不是真的说他会走得很远,也不是说他突然的就会飞,而是形容他心急火燎的心情,想迅速解恨的心思。 “可是我感觉可以下床了。”乔衍道。“觉性大师已经吩咐过,你的感觉不准确。如果认为可以下床,那么你原本已经好点了的伤又会复发,那就会拖延更多的时日。”“觉性大师怎知我有这个想法?”“我也不知道哦,他就只是如此说而已。”“你是在找借口。”“没有,天地良心。” 她既然说到天地,乔衍只好信了,天地之大没有复加,焉能有不信之理? 一一三阳光永远 在觉性“远走高飞”,了训到飞龙寨传授武功的时候,乔衍悄悄走出寨门,走向大河。 这是他首次“不告而别”,因为有些事不得不如此。 走进通往大河的林中小道,二月阳光已十分耀眼,在林中泛起片片红光。 这时的阳光或者没有六七月的猛烈,但总像是带有温暖的红色,照在身上总是热烘烘的,好像厌透了冬日的黯云,终于露出来的灿烂光明。而又好像因为春日洁净,阳光也是分外的洁净一样。 林中一片鸟儿啼鸣,响透树梢,响透他心间,能明显的感到鸟儿枝上春意闹。 但他的心情一直低落着,从他上次见到青衣少女之后就一直如此,外界的活力已经与他无关。 “你只要多杀几个海盗就对得住这把刀了。”青衣少女在这里说的话又再浮上脑海。 那次她不但在这里救了他,还送给他天下至宝洁玉刀。 站在与钱化、董盛追逐的那棵树下,真想再来一次追逐,再见到一次树上洒下沙子,哪怕他的头再重重的撞在树干上,再被沙子洒得满头满脸。 但是他感到那已经很遥远了。 但是他又突然充满信心,因为他看到青衣少女半掩身子的树丛,她当时的身影是多么的充满活力,阳光好像可以在她身上永驻,这样活力的女孩子是一定能够重现! 前面不远就是那两个官兵偷偷的建功的地方,他们想策马从这里走出去,两马却突然跪在地上将他们掀到马脖子上,跟着两马的脖子上下不住摇晃,好像向大河敬拜一样。最终两个官兵慌不择路,大喊大叫着弃马奔逃,而两匹突然起立在他们后面追逐,好像向他们索命一样。 他想这又是不是青衣少女作的仙法? 沙洲外,那些羽毛青白相间的鸟、赫连兄弟说的飞石神功、被孟廷玉挟持的一幕,也是这里经历的因为惊险而神奇的事。 他慢慢的走向断木桥,在桥头前蹲下,想到当时害怕她没有取出他的字条,不禁颇是哑然失笑,于是他又紧张的看到一首充满青春气息的诗,“大河之滨,苍苍茫茫,蒹葭为羽,江波为霜,羽飞天外,鸟语临沧……”一个小女孩写给她挚爱的母亲的诗,情深意浓,而又充满一种只能想像的奔流一样的气息。 而他也因为这首诗,让他在她乐观的表面看到她对母亲思念的苍凉。 这是他感到很熟悉的一道桥,好像感到它会有灵性一样,每次都是肩挑担子无怨无悔的让他过去一样,甚至会像一个关怀他的长辈一样露出和蔼的笑容。而因为它的中部断裂陷入水中,又像是它对他过桥的一点考验。 过桥上沙洲,他那次就躺在前面不远沙洲上,心脏被水挤压着浑身难受不能动弹,又是那只熟悉的手在他肚上慢慢按摩,让他的喉咙像打开的水闸阀,将喝了一肚的河水喷得干干净净。 在这里惊奇的看到刚刚落水的她坐在前面,想到他去救她没有成功,被救的她却反而将他救了回来。 这对他仍是个谜,她为什么会突然在那里溺水,为什么他明明对她没有相救成功,她又好端端的出现眼前,为什么他在反而成为溺水者的时候,又会突然躺在沙滩上? 等等这些,他其实一直以来都没怎么想,因为他在当时就给了自己一个答案,这是一个神奇女孩对他的一个玩笑。既然是玩笑,那这就是一个神奇的经历,甚至是甚难经历的经历,他又有什么好去充刺着怀疑呢? 他一直感到这个答案是真的,而且这个答案是这样的明显。 难道不是吗,因为接下来听到的七月阳光,说到了七月的凉风,说到的那很多关于美丽风景的故事,就如一个美丽少女的心扉,就像她的灵魂一样洁白无瑕。 他站了好久好久又走向墓碑,想到了第一见到她的情景,他突然想跪下去,那样是不是就会与她相距很近呢,眼中好像仍然看到她跪着的影子,跪在墓碑前就像能接近她。 但她到哪里去了呢,他突然想。感到这里好安静,好像他整个世界都已变得安静。 而且这样的安静又好像出乎他意料,因为在安静中已经难以感受到半点气息。 他突然感到好害怕,好害怕,害怕以后看到的风景都是一片灰色,看到的只能是感受与回忆,只能是永生不灭的记挂。 有时候或者不知道什么是最重要,但他却好像在不知不觉间感受到一种感觉必须永恒,因为他感觉这种感觉万万不能失去,否则就好像大地变色,不能感受叶绿花红。 他感到在墓碑前站太久,对他尊敬的人是一种亵渎,长久站着是很不礼貌的。 但是他又好想站着,因为他初来时就是这样站着,看到她的背影,他想重复这样情景,而且真的好想好想。 而当他迅速跪在墓碑前的时候,又想永远跪下去,感到她当时的身影就在旁边,最少可以想像她的气息。 但是很快他的想法又变了,他感到这样想好可耻,也好懦弱,他不能只是这样想像,必须想像她一定会好好的,而且是一定会的! 这个一定会又好像在心里说了千遍。 他想只是想这样感受她的气息,未免显得太自私,她必须有真实的气息,有七月阳光一样的气息,有真真正正属于她的凉风的一样的故事。 而或者他这样想不只是自私,还是对眼前太奢侈! 跪了好久好久,他发现了旁边的空篮子,刹那间想到,他会永远来这里送菜,或者是带来点其它的,因为这是个他最眷恋的地方。 而这里的情景也必将是伴随他一生。 提起篮子离开,二月的阳光总是好像十分柔媚,接近正午了还似是朝阳,在江波上泛上片片光芒,明晃晃、亮晶晶、闪烁烁的,注视之下感觉眩惑了眼睛。 突然想这真是个好兆头,如此充满活力的颜色,必预示着个很好的未来…… 当他走出林中小道,回首一眼,泪水终于盈满眶圈。 一一四长驱直入 乔衍从大河回到飞龙寨的时候,已经是觉性“远走高飞”的第七天,寨内仍然没有他的身影,显然他办的那事还未完成。 了训在寨中传授武功则正进行得如火如荼,寨兵包括微雨堂过来帮忙的帮众都学习了他一套五行刀。 经历了这次事,了训感到再隐藏武功已经没有什么意义,抗击海盗又迫在眉睫,就将武功对寨兵等慷慨而赠。 当然这个慷慨说得不甚准确,因为他还留了一套伏魔刀是准备传授给觉性、乔衍与陆晓叶三人的。少林武功不可轻易传授,传授他们这套少林绝技,就是想收他们做徒弟。 当然觉性已经是。 乔衍回来之后则先不去习武,因为他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办,鉴于这次寨兵在寨内退无可退,更想像到日后抗盗分外残酷的局面,决定在寨北挖条地道通到林外。 当然这个提议是觉性临行前对陆晓叶说的,说待乔衍伤势好转就着手做这个事。 又匆匆三日,在两百余寨兵的努力下将地道完成,山口之处遍布兽夹,暗中亦有寨兵持杀器把守,不怕外贼由此进攻。 而就在挖好地道的次日,觉性又拉了几马车物件回来,说是奔忙于多处准备而来的神胶,用来对付铁甲之用。 至于这个怎么用,自是得他日后慢慢解说。 当下了训见寨兵对五行刀练得七七八八,就将三人叫到个寨中僻静之处传授那少林绝技伏魔刀。 乔衍也练习了一个上午,却是感到索然无味,想这个与他心中想的“草书”不是同一类型,练下去反而感到内心絮乱。 了训暗想这个小子不识好坏,这堂堂少林绝技不知道多少人睡着大觉都想练习却不可得,如今倒好,你练习半个上午就不练了。 又想堂堂少林绝技难道比不上你那个自己忖度的写字?天下间哪有一个不懂武功的人靠识几个字忖度得出武功来? 但乔衍无心练习他也只有无可奈何,俗话说不能按牛头饮水就是这个道理。 其时海砂帮听到觉性分析的敌情,在外面撤离百姓正进行得如火如荼,又一边做着游击的准备。迭海沙问飞龙寨需不需要人手,觉性以为虽然是人手多多益善,但毕竟这里的粮草就这么多,人多了就维持不了多久,加上了训教那个五行刀的时候又聚集了一些当地百姓青壮,加上之前来援的数十名微雨堂汉子,加起来已将近五百人,就道:“你们在外面更加艰难,责任更重,就不再拖累你们的人手了。”于是双方约定,都是为了抗击海盗,没有人手不人手的,以后再相机调派得了。 果然如觉性所料,距离众武士大败于飞龙寨后的大约不到一月,扶桑的数千海盗就在飞龙山一带登陆。 原来他们来得这样快,固然是因有一部分兵马囤驻在此去数百里的翠叶岛,也是因为他们只为一小部分人准备了铁甲,大部分人只准备了应付毒沙的装束。 觉性料到扶桑武士自上次惨败,不久必有大部队前来,因为他们已“查明”尼沙大战出处,并且在武士屡屡失败的情况下,大军又不耐久等,长驱直入已属必然。 他们上岸之后,第一要务是到百姓家抢粮抢人,这个抢粮就不必说是为了军需,他们远途乘船而来,大部分所需粮草都需要到这里抢掠。抢人则是抢妇女,至于为什么这样做就不必解说了。 但是这一带的百姓家早已撤得十室九空,都在海砂帮的安排下将粮食要么带走,要么埋在秘密的地下,百姓亦已几乎走得干干净净,只有一些老弱病残的不愿走动的留在家里被他们抓起来拷问,但所得甚微。 一方面将目光瞄向拷问出来的西面的大山深处,一方面则将目光望向了飞龙寨。 其时孟廷玉正在府中睡大觉,他仍然想着前田治子不想离开,这次也不同于上次,知道扶桑海盗在眼下根本没有与官兵作对之意,只要官兵不抵抗,他们也乐于互不干扰,他就不必急于到牛江县。 他们在飞龙寨数次吃亏,而且“知道”这里是尼沙大战出处,这次面对自是小心翼翼,先是派人四外里慢慢打探,发现都是高大削壁,通往东边一条小溪两边都是密林沙洲,知道遍布陷阱,不敢轻举妄动,想来想去,还是感觉从南门进攻靠谱,毕竟有过两次攻进去的经历,只要在后面准备大批兵马跟着高手攻进去前景则非常乐观。 这一日,除去三千多往西面去抢粮抢人的,剩余的两千余人悉数围在飞龙寨周围,南门外出现两骑马,一个是身材高大的男子,一个是大约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因为防护服遮得严严实实难以辩清他们的面貌。 在他们后面一排正是近百个身穿铁甲的武士,这批铁甲武士就是为了进攻飞龙寨做的准备。 在这些武士后面是黑压压的穿着黑色防护服的人,俱是手执长刀明晃晃,刀光胜雪,让人不寒而栗。 觉性用约一半兵力在东西北三面削壁上伺机施放杀器,约近一半的兵力驻守在南门。 那个骑马的高大男子突然用刀指着寨内叫道:“你们的投降。”寨内寂然一片,没有人回答。男子又叫了几下,仍是不见有人回答,就向后面的铁甲武士挥了下手,约三十个手持盾牌越众而出,后面近百人跟随他们缓缓而动。 寨内众人都屏住气等待觉性发号施令。铁甲武士行进甚快,在三十丈外很快就走近门前,觉性一声大喝:“箭石。”削壁两边顿时箭石如雨,铁甲武士挥起盾牌,将箭石激得四外纷飞,虽然身体摇摇晃晃上窜下跳,仍然是慢慢走近。 眼看他们距离栏栅已在十丈内,觉性一声大喝:“神胶侍候。”这些铁甲武士都是陡然一愣,不知神胶为何物,陡然感觉脚上都踩到软绵绵一团青绿色的东西,以为又是什么毒物,心中暗喜,好在这次准备了皮靴,不惧你这个,哪知想抬脚却抬不起来,登时知道是粘胶之类,但是在上窜下跳之下却收势不住,一扯之下就露出白溜溜的裸脚,皮靴则粘在了地上,觉性抓住机会大叫“放水”,近百水器将硫磺蛭石等烈性药物掺和一起的神水射到他们脚上,顿时如箭钻心肺,“哇哇哇”激烈惨叫,往外撤时只乱奔乱跳的撤出数步双脚就已不听使唤,连人带盾趴在地上,急切间又不知怎样爬起来,惨叫声堪称震撼数里。 那个骑马的高大男子急忙下令放箭,但寨兵只是仗着壁洞施放杀器,对外面人影都不用露出来,羽箭要么落在壁上掉地,要么越过削壁飞到寨内,对寨兵没有丝毫威胁,杀器仍爱怎么放怎么放。数十个铁甲武士过来抢人,仗着人多势众总算将受伤武士抢了回去。 一一五打探道上 三个女子自那个骑马的男子后面闪出,一个叽里呱啦的向男子说几句,男子点点头,三个女子就带着约三十个黑衣人往寨门走来。三个女子都黑巾蒙面,只在脸面两边飘着两缕长发才能看出是女子身份。 他们在门前约十余丈外停下,后面的黑衣人各执一支半丈烟枪,似碗口大的枪口突然喷出缕缕青烟,借助南风向寨门袅袅飘过来。 觉性低喝:“曼陀罗花毒来了,大家快把甘草含好到嘴里。” 当下众人有含了甘草的就不再管,没有含的就赶忙由口袋掏出来含到嘴中。 原来甘草正是解曼陀罗花毒的利器,当日觉性准备了一大车甘草就是为此。 过了一会,那些喷烟的看着里面没有动静,就急急退回去。那个骑马男子手中长刀一挥,近百个黑衣人就从他后面向寨门冲过来。 觉性感到这些不是高级武士,直等到前头的数十人冲到十丈以内才下令箭石神水齐施,顿时中箭者,被石头碰得头破血流者,被神水从防护服渗进去者达数十人,都是凄厉的大叫,慌忙撤退。 那个骑马男子瞬间被眼前情景惊呆,叫了一声“八格”,按刀向着寨门怒气冲冲的样子。 他旁边那个小女孩对他说了几句什么,向那小女孩点点头,指挥兵马退去。 觉性面对千军万马压力甚大,而今首战告捷,大松口气。 接下来又准备迎接下次的战斗。 但接下来多日都不见他们来攻,想这些扶桑人最是不肯服输,有仇必报,难道他们很快就忘记了这次丢盔弃甲之仇? 当下对敌的心思不免改变,由敌明我暗到了敌暗我明。 而且之前为了一心守寨,压力颇大,外面之事都忘记了思考,而今见扶桑人就是不来攻,说不上的清闲,对外面的想法就好像突然清晰起来,想到了大河的安危,海砂帮的游击,也开始猜测海盗的人数多有少,是如何布置,衙门怎么样了,百姓怎样了,等等。 就想出去了解下情况。但眼下大半个鸡笼镇都是扶桑人的天下,流动的兵马可能到处都是,更有可能在寨子的附近设有圈套,出去却是危险重重。 当然他这些自然的想法很多人都会有,寨兵也早已议论纷纷,只是说归说,却不知怎样行动。 乔衍思考再三决定出去打探,就向觉性提出,觉性犹豫了半天也做不了决定。 乔衍就道:“外面有树林,附近的树林又有咱们设置的陷阱,我就从这些树林转出去,然后又走上其它的树林,就算被他们发现,我也可在树林里面逃跑,他们追不上。” 觉性认为乔衍说的有道理,只好很慎重的答应,嘱他去看看大河的情况,再去趟垌清寺看有没有海砂帮的消息。 陆晓叶知道他们一直在商量这个出探之事,虽然心中万分担忧,但她是一寨主,必须拿出点担当,不宜感情用事,只能装作满不在乎的在削壁上加强防守。 当他知道乔衍真要出去,泪水就瞬间盈满了眼眶,此刻又担心寨兵看到,只能咬牙低头伏在削壁上,竟然没有看到乔衍离开的背影。 这时候不但附近的密林布满陷阱,小溪两边的沙洲也是兽夹与尖刺遍布,夜色朦胧中,乔衍在沙洲上小心翼翼依照记号慢慢摸索,两边响起“吱吱喳喳”各种虫叫声他也好像没有听到。 在这一带是肯定没有埋伏的,因为是在飞龙寨的陷阱范围,只需辨认陷阱。 好在辨认这些陷阱只需辨认如碗口大的石头,只要认到这些石头再傍着它踩下就会没事。此时正有点朦胧月光,辨认还是挺易。 当然他们也想到会有外面丢进石头,这样就容易让人产生错觉,他们就在做辨认的石头四边各划了几条深刻的痕迹,胡乱丢进来的石头就不会有这种人为之痕。 一会到了陷阱边沿,乔衍先停下听听附近有没有人的响动,听了好一会都是“吱吱喳喳”的虫鸣,就慢慢转上溪北密林。 这片密林也是陷阱很多,必须辨认脚下有没有青草,如果踩上空地就是上次追赶他们武士的下场。 这个青草在黑夜中颇难辨认,但是寨中的人早有准备,于是他蹲下去从口袋取出一丛青草放在前面,前面数尺方圆之地顿时显出朦胧的绿幽幽的光,原来他抓的这个叫反光草,在夜晚的时候,夜色越黑,反射出的光越大。 当下借助反光草在林中慢慢摸索,数丈之后出到密林边沿,急忙将反光草收住,担心被埋伏的人发现。 密林外面是一条野道,由道上就可直到大河方向。想到在林中摸索实在太慢,这里除了虫声到处都是静悄悄的,就大胆走到道上,心想如果有扶桑人出现,再迅速跑到密林依赖陷阱逃跑。 但行了里许之后就出了陷阱范围,这时如果遇上扶桑人只可以依赖两条腿了。但这里毕竟是镇上野外,没有特殊情况也不会在半夜三更有人出现在这里。 慢慢走上一个高坡,在坡上居高临下可以看到镇上一些情况,而军营更首当其冲,因为它就是建在偏北方向,距这里不过二三里。只见军营内燃着很多火把,里面如一窝蜂似的黑衣人有的在值守有的在走动,人数之多出乎了他想像。营北一排人在走动,营南则有一大块地方燃着火把,也聚集着黑压压的黑衣人。 而镇上除了军营,到处都是黑漆一片,万家灯火的场景不复见。 看了一会,感到打听消息要紧,就慢往前走,发觉到处还是静悄悄的与往时走夜路没有什么两样,听到的都是不知厌耳的虫鸣。 约两三里之后前面才发现情况,前方就是鸡笼镇最大的一条大道,可由道上直达牛江县,他上次去调兵器也是走的这条道。 只见道上火把通明,一大队黑衣人执着火把正由道上缓缓行过,急忙伏在道边的小树丛,直见到黑衣人都走向镇上,道上回归漆黑才匆匆走过道去,又走上西行山道。 行了一会转向西南,再前进数里就到了大河附近遇见鸠山樱子的那片树林,只要穿过这片树林,前面就是日思夜想的林中小道入口了。 一一六道上遇盗 感觉挺顺利,自己就像个走进敌后的英雄一样。当然这种感觉只出现一瞬即消失,家乡都沦陷了,算哪门子的英雄? 他这时真想飞快的从林中跑过,像往常一样欢快的走进那条小道中。 但他知道时刻都不能大意,因为稍一大意就是覆水难收。就慢慢窜入林中再不动声响前行,在接近出口处看外面大道确实见不到异样,才慢慢自林中走出。 可就在这时候却让他吓了一跳,旁边不远一只大鸟突然“扑棱”飞起,并“呱”的叫了一下,瞬间打破了这一带的宁静。 他立在原地半天不敢动,直到感觉一切又恢复了宁静才又慢慢前行。 走出当下最后的一丈之林,轻轻摸索走出大道,却陡然见到眼前刀光闪烁,数把长刀竟突然从右旁袭来。 想再跑回林中显然已来不及,不假思索的拔出洁玉刀就是一笔草书狂撇,只听到“叮叮叮”数响,四把刀竟然被他同时削断。 跟着看到村子方向的大道上人影绰绰向他狂奔而来,黑夜中不辨人数多少,大约是二三十人。只是他们的刀在黑夜中显得分外耀眼,闪着泛白寒光。 被同时将刀削断的正是四名五级武士,他们与三十多个二三级的武士在一个七级武士的带领下组成一个游击分队,正由追剿海砂帮的任务中赶回来,而且他们从垌清寺的方向回来,走的就是乔衍村子的村背大道。 走出这条大道,刚刚走上更为宽广的镇上大道,就听到了前面飞鸟出林的声音,朦朦胧胧中看到一只大鸟从林中飞出。他们从大鸟发出的声音判断,是受到了什么惊吓,顿时想到可能有人藏在林中。 想躲藏的人要么是老百姓,要么是海砂帮的人,就叫这四个五级武士慢慢摸过去在旁边等待,一会见乔衍摸出来立即挥刀袭击。 他们本来是虚晃一刀,想试试乔衍的武功,也想抓活的,哪知道乔衍这草书的一个狂撇甚是厉害,不再拘泥于楷书撇画的长短,真是有多长撇多长,四把刀竟然让他同时劈断。 当下抓着四把断刀发呆,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说进吧,他们偷袭都让乔衍削断了刀,而今又都抓着个刀柄,感觉没有进的本钱,说退吧,眼前明明只是个大孩子,被他吓退了太没面子。 他们不知道乔衍的洁玉刀削铁如泥,只道他是力量甚足,否则他们凝神对敌,乔衍还未必是对手。 当然他们静观其变也是看后面武士的表演,因为众多武士已经一涌而至,甚至黑夜里也没有看到他们的断刀情况,不知乔衍“厉害”,见就是个大孩子,都争着挥刀劈上来。 但是他们的功力相对乔衍甚低,草书对他们就是“无微不至”,只听到“叮叮叮”的响,地上瞬间布满了断刀。 那个七级武士在后面视察情况断后,见状大叫一声“八格”,众武士尽皆停手退后,只在外面将乔衍围成一圈。 黑暗之中乔衍看到一把明晃晃的刀指着自己,听对方喝道:“你的,什么人?”见他又一边说话一边示意那四个五级武士换刀。 乔衍担心还会有更多的人来,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哪管他问的什么人,转身就想冲破圈子入林。 陡然感到后面刀风吹袭寒气沁肤,哪还管得了突围,脚步再快也没有后面的刀快,急忙转身往后面又是一个狂撇。 追袭他的正是那个七级武士,他这刀本来迅疾之极,想不到乔衍一个轻巧的转身一撇就接上了他的刀,不想心头一凛,原来撞到的还是一个高手。他见到四个武士的断刀情况,知道乔衍的是宝刀,不敢用刀相碰,急忙撤回来。 乔衍从对七级武士半招也抵挡不住,到练了一点点草书,可以与八级武士比划几招,对付七级武士已经感到压力不是很大。 当然他也不知对方有着什么武功根底。 七级武士退而复上,那四个五级武士在旁助攻,乔衍一连写出几笔,那四个五级武士都是抽刀闪避,七级武士则是用上对付宝刀的的一个“沾”字诀,在与乔衍的刀相碰时突然用贴近的形式相交,然后将刀沿着乔衍的刀身削乔衍的手腕。 乔衍上次与那个九级武士因为这个连走两次“逃”步,甚是吃亏,已经突然想到了撇划中有个回锋,当下洁玉刀在对方的刀刚刚贴上时陡然一转,“咔嚓”一响,就将刀抽了出来。 七级武士又是一愣,想不到这个小子的刀固然不成章法,却也有出其不意之妙。他收藏的刀谱颇多,不乏神州武林东拼西凑之典,自问对刀法有不少了解,但乔衍所出之法堪称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不知出自哪门哪派。 只能想神州武功大是深奥,难以举其穷处。 但是他也察觉到乔衍虽然抵挡力强,反击力却不足,就放下心来进攻。 他这一放心就很厉害,就像已经了解了乔衍的底子,有恃无恐,刀法就显更加凌厉。乔衍如果只对付他一个,跟随着战局慢慢变化,抵挡问题不大,但四个武士在旁夹攻,那些不是很熟练的草书笔画写起来就有迟钝的感觉,这样就有点手忙脚乱,只要忘记了哪一笔,那就要血溅当场。 当然这还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速度难于跟上,要知道练习这个草书是一辈子之事,有的人练一辈子还练不好,必须达到外表好看,加上想快能快,想慢可慢的速度,并结合上属于自己感想出来的神韵,才堪堪能称为草书,否则就与扫帚写出来的字差不多。 又有的人未学行先学走,以为大笔狂划即可称龙飞凤舞,实是井底之蛙鼠目寸光之辈所为,即便穷其一生也搞不懂惭愧含意,又怎能做到山鸡变凤凰,丑女变施婵? 既然这不是三天两头就可达到的高妙境界,那么即便乔衍很年少就喜欢写字,而且看过的书还不少,自是还有甚多需要进步的空间。 也仅仅是过了几招,只听得“噗噗”两响,因为写错了撇画,左右两边的肋下都被划了一刀。 好在回锋顿而一转,相应的阻挡了下,受的伤还不算太重。 一一七三条黑影 乔衍也不是对书法情有独钟,“情有独钟”的可以说是武林小说,以及多种多样的经书,一卷在手即可废寝忘餐,感到书中的每一个字都充满灵性,因为感觉都代表着一种知识一样。但是他感到将字写得好看就不必要,感觉知识才是实在的,好看只是装饰而已。 但是用刀去写却又不同,因为可以杀敌,那这个装饰而已又变成实在了。 当下正险象环生之际,在林中小道中突然窜出三条黑影,这三条黑影迅捷之极,就如是黑夜中的三缕轻烟。 三缕“轻烟”自众武士的头顶上方飞越,众武士都还不知道。 陡然间三个人影似三只大鸟落下,长剑飘闪,那个七级武士首当其冲,剑光宛似飘雪带着森然剑气飘到眼前。 俗话说“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从这一剑的来势就已知道是劲敌,正在攻击乔衍的一刀急忙撤回,在身前织了一张刀网,只听到“嘎”的一声,“雪花”竟然飘过了刀网,眼看就要沁到他的咽喉,不禁大骇,顾不得面子,就地就是一个驴打滚。 另两片“雪花”则飘向那四个五级武士,本来只有两片“雪花”不可能飘向四人,问题是这两朵雪花比七级武士面对的大得多,一朵就飘向两人两边还有剩余。 只听“咔嚓咔嚓”的响,四个武士两个手上的刀掉到地上,两个则手上鲜血淋漓。原来是两个手腕中剑,手中刀立马掉地,两个手臂中剑,则刀依然在手中。 那个七级武士愣了愣神,站起来叫道:“三位是不是赫连兄弟?”攻击他的正是赫连州,长剑指着他道:“本三兄弟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就是神州英雄。” 七级武士叫道:“误会误会,咱们是前田她们的朋友。”“什么朋友狗友,本英雄今日不想在此杀生,你们立即滚,滚慢了本英雄则可能会改变主意。” 这个七级武士知道三人的武功,他们这班人万万不是敌手,但是他们不知道这三人因何会反目,事情是不是到了不可挽回那一步,就道:“前田小姐不是与你们一块的吗?” 赫连州怒道:“你别提她们。”长剑又指着七级武士。 这个七级武士就想,他们可能闹了别扭,正在气头之上,咱们可不能冲上这片气头,笑道:“咱们这次是来捉拿海砂帮这个小子,请三位英雄让咱们带他回去。” 他也不知道乔衍是不是海砂帮的人,就随便捏造一下,但还居然给他猜中。 可见海砂帮真是遍地开花,说不得哪天遇上一个老百姓,其实也就是海砂帮的。 “这位小兄弟是咱们的朋友,你们如敢伤害他半根毫毛,本英雄就将你砍为两截。” 七级武士心想这小子是他们朋友没有错,否则大半夜的不会这么容易撞上,这次本来是信口捏造,错了不打紧,笑道:“原来是英雄的朋友,是咱们对不住。”急忙想叫手下武士收手,却见地上又多了一堆断刀,大多武士呆若木鸡。 乔衍刚才腾出手来后就与那些武士杀在一起,虽然草书一般般,但这些武士却不知道有此一着,普通招式根本难以对付,长刀只好就这样被乔衍写掉了。 七级武士干笑一声:“不打不相识,原来是英雄的朋友,哈哈,有空到咱们军府坐坐,咱们先走一步,不阻你们聚话。” 他说的军府自是说他有点身份,能在嘈杂的军营中分到一间独立屋子。只是这个屋子毕竟是竹木茅草所筑,说是府就有点那个。 说完就感到会听到赫连州说的“滚”字,不等这个字传入耳,就急忙行动,挥一挥手,带一班断刀手下离开。 乔衍腰上兀自淌血,顾不得包扎,立即过来向三人道谢。 三人却呆呆的站着,神情由刚才的意气风发突然显得萎顿不堪。 原来这三人正是赫连兄弟,他们被前田三姐妹放了之后有家难归,就在大河下游徘徊,想她们不但收了他们的三颗红心,还冒着被责罚的风险将他们放了,这份情义堪称情深似海,就对三姐妹愈发的思念。 在得知大竹一夫领着她们出海之后,想到她们曾经对他们说过会去一个此去四五日海途的翠叶岛,就突发奇想,咱们何不去那找到她们,并劝她们改邪归正,既然咱们又都是再情相悦,可不能让是对头的这层隔阂分开,只要她们放下手中的刀,那么咱们就可一起。 一番合计之后,心思都是一样,就打听到翠叶岛的方向乘船出海。在海上航行三日遇上扶桑人的游船,他们说去找前田三姐妹,这三姐妹的武士级别虽然不高,但她们的祖辈是扶桑贵族颇有身份,她们在军中也有很多人认识,这些扶桑人就把他们带到了翠叶岛。 因为她们是大竹一夫的部下,这些人担心三人的身份有假,就先通知了大竹一夫,大竹一夫大喜,正为丢失这三个好手而懊悔,想不到他们自投罗网。 当下知道三人的性格颇为刚烈,直接劝降必然不肯,需得软硬兼施,就说三姐妹乘船出海巡逻去了,先坐下来再派人去通知。 三人也是大喜,想不到这么顺利就可找到心上人,就没有戒备的饮了大竹一夫为他们置备的顶级“好茶”,不知道这些茶是曼陀罗花泡制,好饮是好饮,却是知名的蒙汗药,只是各自饮了一口便即晕倒。跟着就像上次一样被五花大绑。 这些带来消息的人看到这样情况感到有点不对劲啊,虽然大竹一夫是她们的上司,但他们对三姐妹也颇为敬重,万一这三人真是她们朋友,遭到这样的对待可对不住她们,就又偷偷去告知并没有乘船出海的三人。 三人听到这个消息顿时心乱如麻,想他们远远寻来都是因为她们,虽然彼此是对头,但他们有一份情义,不能让他们受苦,就想相救的办法。想到直接去找大竹一夫就等于是没找,他是她们的上司,她们都得按他的意思行事。 一一八坚贞不屈 但是她们有办法,她们不能找大竹一夫,但是可以找大竹一夫的上司,就去找了个八级武士的朋友,说这三个人虽然是神州人,但是她们的好朋友,她们可以劝降他们。 这个八级武士也很识做,就去找大竹一夫说他在外面听到风声,说前田姐妹有三个神州朋友过来找她们,现在正被你招待着,就请让他们来出见一下。 大竹一夫怎敢对上司打诳语,就只好将实情说了,并说前田姐妹以前放过他们一次,让他们相聚不放心。 这个八级武士却不相信大竹一夫的话,你只是我的下属,而前田三姐妹却是我的朋友,当然是信朋友的话,就叫大竹一夫将三人放了,交给三姐妹让他们自己解决。 大竹一夫如果想不做这个领导了当然可以说不,当下急忙同意,风风火火立即放人。 前田三姐妹本来对赫连三兄弟有点意思,当此际当然心里话明说,在解了他们的花毒之后对他们说,如果他们肯归降,则可以与他们一起。 三人面对三姐妹的花容月貌,款款深情,之前劝降三姐妹的心思顿时如冰消雪融,忘了个一清二楚,想只要能在一起,做出点牺牲也是应该,就说可以为他们做点幕后工作。 三姐妹想如此其实也是等于归降了,首先他们不会再与咱们作对,更能够乘机打探幕后消息,同意了他们的要求。 然而在岛上一番柔情蜜意一样的接触之后,三姐妹却渐渐对他们反感,她们追求的是坚贞不屈思想,三兄弟的妥协精神与她们的想法相去甚远。 感情的事可以称为心有灵犀一点通,三姐妹的想法,逃不过三人的眼睛。如果她们只是义正辞严的说不喜欢他们,他们自可忍受,但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厌恶、鄙视却让他们受不了,想咱们号称“神州英雄”,为你们已经作出巨大牺牲,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你们没有对咱们好一点,还以为咱们真的没有骨气,也渐渐醒悟,就有了决然离去之心。 但这个想法如果让扶桑人知道,则在岛上万难逃跑,就装作若无其事一样,在这次追随大军前来时寻找机会逃了出来。 其时妙音神尼不曾结婚,膝下当然不会有子女,但对这三兄弟倾注了甚大的心血,并且因为是亲手将他们养大,早将他们当作自己子女,听说他们居然乘船出海,痛心之余独自乘船追赶,一路追到翠叶岛附近不见他们踪影就知道他们到了岛上,而自己之力难以在海上与岛上的数千人周旋,只好伤心离去。也间接造成了青衣少女孤掌难鸣。 三人回来之后知道真相就悔恨不已,就时时在这一带隐蔽活动,尽他们的职责保护这里。 这次他们在沙洲上听到打斗声就急急赶来救了乔衍一命。 其实他们刚才没有大开杀戒有两个原因,第一个虽然有点勉强,但也可算一个原因,是不想让扶桑人的血沾污了这里,第二个才是重点,如果他们都是在此被杀,那么技桑人必将此地成为调查重点,大河里面也是难于幸免。 赫连州突然蹲到林中小道的入口旁边“呜呜”哭起来,赫连英与赫连红也蹲在他旁边抹泪。赫连州哭道:“是咱们害了她们,是咱们害了她们。” 乔衍想到青衣少女的情景也忍不住想落泪,如果不是这次见到他们杀退扶桑武士,也不会叫他们一声大哥。 如果他们真可以浪子回头,那现在再多说也无用了。因为他刚才已道谢过,就不再说,过去道:“三位大哥,眼下是做正事的时候,咱们就多想想怎样可以抗击这些扶桑狗贼吧。” 赫连州抹了下泪,站起来道:“小兄弟,咱们不错也已经错了,眼下只想做一些事弥补,你跟咱们来,咱们有些消息告诉你一下。” 另两个赫连兄弟也站起来,跟他带着乔衍走进林中小道,在小道的出口处沙洲上坐下。 赫连州道:“小兄弟这次出来是不是想打探消息?” 乔衍道:“我这次来是想到这里看看,然后去打探海砂帮的消息。” 赫连州道:“好,我先说说我们得到的消息,据大约估计,他们这次来的人大约是一万人上下,但可能这只是他们的先头部队,他们现在的主要目的是抢粮,等抢到丰足的粮食,就迎接真正的大部队而来。他们现在驻扎在镇上的大约有几千人,一大部分驻扎在河北港与大树岛。他们日间只留小部份人看守营盘,大部分人都分为小队到处去村下找粮。” “那大哥可知道他们现在找粮情怎样?”乔衍问。 “据知他们已经攻破了海砂帮防守的多个村庄,很多老百姓的粮食就放置在这些村子中,抢到的粮已经不少。”赫连州道,说着话锋一转:“咱们知道他们的粮草放在什么地方,咱们现在就设计把他们的粮草烧了。” 乔衍大喜道:“不知大哥怎样设计?”赫连州道:“你先回去,等咱们想到办法就会过去通知你们。” 乔衍喜不自胜,就想着尽快去打探海砂帮的消息然后好回去等消息,但是有个问题想问一下,说道:“大哥可知道官兵有什么行动?” 赫连州道:“扶桑人一来,老百姓都已远远躲避,他们筹不到军粮,如果咱们估得不错,他们可能会撤到牛江县去。” 乔衍心中甚杂,知道他们不会抗击海盗,却料不到他们会这样轻易的放弃。 当下见三兄弟在这防守,甚感放心,就告辞想早去垌清寺打探海砂帮消息,赫连州叫住他道:“那一带可能仍有很多游兵分队,你这样去不稳妥。你可以直接回飞龙寨,那些消息可由咱们去打探。” 乔衍虽然不喜欢自己的任务让别人代劳,但这三位大哥的武功却是实实在在的厉害,说不定可以进入海砂帮腹地探到更多消息。如果自己真是遭遇什么意外,消息得不到不必说,还报告不了眼下得到的这个烧粮草的消息,就说道:“三位大哥为了抗击扶桑贼子不辞辛劳,这真是鸡笼镇老百姓之福。” 三人感到惭愧,不知不觉又低下了头。他们时常被神尼教导不要一失足成千古恨,他们现在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经造成了不可挽回的过错。 一一九消息 乔衍匆匆赶回飞龙寨,道上没遇到什么困难。 寨内灯火明亮,觉性与陆晓叶正在等待他回报消息,见他这么快回来,意外之极,急急询问情况。 乔衍先说了道上所见,说到那只大鸟突然飞出,两人都是骤然紧张起来,陆晓叶大声道:“等待本小姐日后去找到它把它砍了。” 觉性心想你这个小妮子说什么大话?到时候它都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况且那里的鸟有很多,你也不知是哪只。 当然只是想想而已,他想听乔衍说消息,当然不会打岔。 乔衍说到武士在林边设伏袭击,两人的心情又骤然紧张,听到三位兄弟来救,又“哦哦哦”的意外之极,觉性更是乐得合不拢嘴。 到此他说了一句:“三兄弟迷途知返,可喜可贺。”陆晓叶则简略的知道一点关于他们的事,知道是天兵天将级别,并与三个扶桑女子有点关系,而且听说到那次比武招亲是因为孟廷玉与扶桑人为“撮合”他们举办,更知道他们与传说中的神尼有关,想乔衍遇到他们,那些遭遇的扶桑狗贼自得灰溜溜的逃跑了。 乔衍却不说他们对大河的防务,毕竟用觉性的话说,大河的事就只有三人知道,没有觉性的许可,他也不想让陆晓叶这个“外人”知道。 当然以陆晓叶的冰雪聪明,又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更尾随乔衍到过一次那里,早对那里产生深深怀疑,也猜到觉性说的天兵天将就是出自那里,只是她不明说而已。 当下乔衍又说到他们提供的消息与提议的计划,觉性一拍大腿:“如此甚好,终于得到出击的机会。” 陆晓叶也是激动至极,毕竟他们在飞龙寨防守是为了牵制海盗的兵力以及伺机出击。 觉性又说道:“咱们现在就等他们三兄弟的消息,将他们抢自老百姓的粮食一锅端了。” 觉性这次一听到乔衍的描述就相信了这三兄弟也是有原因,他是性情中人,相信性情中事,那三人只是三个大孩子,如果弄虚作假,不会有那样情真意切的哭泣,如此自然已经知道悔恨了。 而且他听到的这些消息与刚刚得来的消息基本吻合,也说明他们说的不是假话。否则就他们与前田姐妹有勾搭这个原因就不能轻易相信。 乔衍这次出去不久,突然有寨兵来报,外面又有官兵往寨里放箭,不禁意外之极,难道是官兵夜袭?此前可没有外敌乘夜攻寨的经历。因为寨外陷阱甚多,内里杀器多种多样,他们在夜里攻寨更加防不胜防。 匆匆走出去,陆晓叶却拿着一封信函过来,说官兵只是稀疏的放了一会箭便即退却,却在射进来的箭中发现了这封信。 觉性感到事有蹊跷,急急到灯光下展开,只见上面说:扶桑狗贼此来,鸡笼镇处于风雨飘摇之中矣,对老百姓之荼毒,无以复加矣。蹊为朝廷战将,难以尽抗贼之责,愧矣。然朝命固如此,尔等却不必记之,可大展拳脚对狗贼矣。听闻尔等与海砂帮都是地方抗盗势力,蹊甚敬之,并对上次攻寨之行径致歉也。蹊虽不能置身抗盗之列,但不忘抗盗本心,此去牛江县后,若尔等有需要蹊帮手之处,可着人找蹊,蹊必相助一二…… 叫官兵射箭送信的正是上次攻寨的牛江县主将张之蹊,他在官场随波逐流,一切依照政令办事,但他的夫人却是个热心肠的人,就时常在他面上说他为官耿直,面对朝廷命令,满腔打击外侮的抱负不能施展,实在可惜了他的热血柔肠。他本来没这种心思,但在夫人的“耳濡目染”之下竟也有点“自以为是”,这次看到扶桑人来攻,想到回去向夫人述说,一时心血来潮就着人射来了这封信。 觉性看着可喜可叹可笑又有点可怒,情绪甚是复杂,叹朝廷对外侮不作为,笑这个张之蹊之文采不愧是一员武将,怒者自是被称为“尔等”。这个称呼常是用在对自己辈分极低的人身上,比如一位老大爷呼叫一班小孩子就可用这称呼,但海砂帮以及大名鼎鼎的飞龙寨人居然被称为尔等,不知这是他的信上的口头禅还是不知这个词的用意?又或是故意? 当然这还有另外一个情况,上级对下级可以称为尔等,但如果把咱们当做与你素无瓜葛的张之蹊的下级,又有点怪怪的。 当然总的概括是喜多于怒,想他叫咱们小孩子也好下属也好,咱们在心里不承认就行,他有抗贼之心又肯相助就是好事。 信的下面还介绍了一些扶桑人的布置情况,与赫连兄弟说的基本吻合,特别提到烧粮宜用火攻矣。只是说烧粮已带火字,不知为什么又得在后面加上火攻之释,不知是不是担心他们这班尔等识字不多。 乔衍却没有觉性理解复杂,听到这个火攻粮草的消息,就有点摩拳擦掌,叫觉性安排计划。觉性慢吞吞的道:“你急什么呢,他们说两日后行动,一是叫你好好养身上的伤,二是想探明情况。只有他们将确切的计划再用那鹅卵石射进来,咱们才可按图索骥。” 乔衍想觉性大师说得就是老谋深算,小子实乃才疏学浅。 他想想老持成重,不知怎么一下子想到个老谋深算。 陆晓叶刚才不知道他受伤,闻言急忙去掀他的衣衫,见他腰上血渍湿漉漉的,不禁又是一阵焦急心痛,急忙找来布带给他包扎。乔衍抢着布带想自己来,陆晓叶则想当时本小姐的腰部受伤都是你包扎,难道就你需要避忌而本小姐不需要,当然是坚持亲手给他包扎。不消说乔衍又感受了一回她身上的馨香气息。 陆晓叶给他包扎好后,就温柔的叫他回去睡觉,乔衍则感到一点小伤不碍,坚持让她去睡,陆晓叶突然拧起他的耳朵:“你睡不睡?”乔衍甚是害怕她这招,比她以寨主身份下的命令还厉害。本来是非听不可,但觉性大师仍在就不敢擅自作主。觉性道:“小伤不养会成大伤,伤好了才有后续力量。你去睡吧,一会本大师与陆寨主有一事需要切磋。” 乔衍仍在犹豫,见陆晓叶的手又往耳朵伸过来,急忙跑去睡觉。 一二零攻寨要挟 凌晨时分,觉性朦朦胧胧之中被陆晓叶叫醒,心想切磋就要开始了,见她带来一封带着一枚鹅卵石的信封,就已经知道赫连兄弟送消息的信来了,叫道:“陆小姐为什么不先阅?” 陆晓叶知道他是故意挤兑,想本小姐本来就是看与不看一样,照样要在旁边等你分析,也照样要走这一趟,这样反而省了时间。就说每次听觉性大师读信都是个学习机会,本小姐不通顺的思路就会如决堤之水,当然是抓紧机会来让觉性大师揭题。 觉性瞪了她一眼,这个小妮子居然连说了两个提字,却不好对付,说道:“军务要紧,陆小姐这样做可以节省时间,甚好,只是陆小姐本就甚好才情,这种谦虚话不提也罢。” 说毕打开信笺,想军务要紧,就先与你切磋一提回合。 他年少时本就以学识着名乡里,是镇上知名才子,只是后来经历了亡妻之痛,才将才情化作抗盗的动力,少了一此风花雪月之思。 当下只是读了几句,就顾不上去打开陆晓叶的“决堤之水”,飞快看完,心情甚觉沉重,原来不是火烧粮草的计划,而是说海砂帮近两日被攻破两个粮仓,而且伤亡甚重。更重要的是被抓了一大批老百姓,可能会被扶桑人用来要挟攻寨。落款之处画了三根木头,不屑说是那三个家伙。 陆晓叶抢过去看,心情也是陡然沉重,切磋之心再也没有半点。 次日觉性吩咐乔衍与陆晓叶在南门加强防守,他只在房里抱头苦思,上次扶桑武士以寨兵为要挟的画面始终在脑海忽闪。 陡然之间想到他在鸡笼镇的名气,才情自不必说,那几乎是尽人皆知,他到垌清寺出家的事也相信为人“津津乐道”,重要的是他还有一个天生的好处,生下来就是良田万顷,鸡笼镇的人都知道他的大名。想想须得如此如此。 又是将近午时,寨前果然出现大班衣衫不整的老百姓,在他们的后面是那个骑马的高大男子领着差不多是上次一样的人马,只是少了骑马男子旁边的那个小女孩。 他立在削壁上匆匆观看了一下那班百姓,见到有不少相识面孔,心中有了一点点底。 当下又对大家嘱咐一次,务必按他的指使行事。 老百姓走在前面,大约三十个盾牌手执刀跟在后面驱赶,见到有停步不前的就举刀威胁,或者在后面踹上几脚。 这些老百姓都是蓬头垢面两目无神,机械化的踏着脚步。 当中不见一个妇女,如果在他们这次抓的老百姓中有妇女,那她们的下场可想而知。 一众寨兵都憋着一股气,恨不得立即出去厮杀一阵将老百姓救回。但实力悬殊,只能是空自焦急与恼怒。 一会老百姓在廿余丈外停下,那个骑马男子亦领兵走近他们后面,长刀指着寨子大叫道:“你们的,投降。再不投降,咱们攻进去将你们杀得片甲不留。” “哟,请来了一班老百姓助阵啊?阁下真是懦夫,自己骑马躲在背后,却让一班手无寸铁的老百姓做先锋。”觉性将一半身子伸出削壁外好让那些老百姓看到。 “我不是懦夫,是你们不守规矩,放那些乱七八糟的杀器,我才让他们来抵挡你们这个,如果你们打开寨门,咱们依靠武功解决问题,那我就可放了他们。”那个骑马男子道。 众人都想这个狗贼真会说大白话,你们那些花毒还不是乱七八糟?况且你们是侵略者,怎么对付你们都不过份,利用手无寸铁的老百姓才是过份。 “阁下这样说就不对了,筑城本就是一攻一守,哪有打开城门放敌进来的道理?至于你说的这些大杀器,本就为守城之用,又怎说是乱七八糟?倒是阁下利用无辜老百姓,那才是乱七八糟之举。”觉性知道这些扶桑人对神州文化知之甚少,说话用语甚不恰当,既然他说乱七八糟,就与他乱七八糟一番。况且他们放老百姓是在稳操胜券的情况下,如果他们无利可图,或者还想抓到更多。 有不少老百姓果然认出了觉性,纷纷大叫:“觉性大师,赶快救救咱们。” 觉性突然“呸”的往削壁下吐了口唾沫,大骂:“你们这班不识好歹的乡巴佬,成日价在背后说本僧坏话,不是说本僧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就是说本僧是游手好闲,不守家业,本僧恨不得你们都被扶桑狗贼杀了。” 寨内听者虽然知道他是故意这样说,又在紧张的气氛之下,仍忍不住笑了一下。陆晓叶更哈哈大笑,被觉性瞪了一眼,急忙用手将嘴巴摁住,但哈哈声仍忍不住。 那些老百姓就心想,咱们是有一点这样议论过,但想不到你的胸襟如此狭窄,为了一点言论见死不救。就都是心凉如水,心下更加绝望。 那些扶桑人都能听懂觉性的话,心想难不成这些老百姓与这个指挥的僧人有仇?心下就有了点迷糊。 那个男子想,即便他们真的有仇,也要利用这些老百姓做人梯,从他们身上踏过去冲进寨门。 大叫道:“逼他们上去,攻寨。” 觉性大叫道:“慢。” 骑马男子做了个停止手势。 觉性道:“你们把这些人先放了,咱们再一决雌雄。” 骑马男子道:“你们的,坏坏的,搞那个销魂蚀骨的水,伤害我们的武士,我们就只好利用他们与我们一块攻进去。” 觉性本来正在思考计划,听到这个“销魂蚀骨”,心下不禁稍愣。 扶桑人早有侵扰神州之心,很多人都学习了一点神州语言文化,只是神州语言文化甚为深奥,不说一字之差,就是一个标点不同都会意思大异,不是土生土长的神州本地人,甚难说得一句不漏。 “销魂蚀骨”本是形容相思魂不守舍容颜甚瘦,那个骑马男子却用来形容他们那些因“神水”而受伤的武士,很不恰当。 而觉性对他夫人思念甚多,对这个词自是特别敏感。 一二一词语之妙 当下觉性见他用相思的话来形容受伤的人也不反驳,如果当面指点倒是便宜了这些狗贼。 又想你们这些扶桑人偷学了咱们的神州文化,感恩是没有一点点,却用来祸害神州,只想你们的话语越是让人笑话越好。 说道:“你们这些狗贼受了销魂之痛是自作自受,这些无辜的老百姓却没有招惹你们,你们利用他们上战场就是猪狗不如六亲不认。况且老百姓都有上有父母下有小儿,难道你们不是父母生的?难道你们没有儿女?难道你们就要做猪狗不如的畜生?如果你们心底还有一点点良知就将他们放了。” 觉性就是要说得虚虚实实,一会对这些老百姓大骂,一边又表现出怜悯。 那些老百姓果然一头雾水,好像在雾水下又看到即将升起的阳光,又纷纷大叫:“觉性大师,救咱们。” 想觉性毕竟还是有点良心的,刚才说的一定是气话。 那个骑马男子则是一喜,想这个僧人毕竟还是心系老百姓,否则不会说出一番如此言语。 说道:“好你个僧人,两军交战居然说出长辈后代,咱们都是男儿,不要扯出其余的亲人,你扯出他们来才是真正的猪狗不如。况且两军交战就是你死我活的不择手段,哪有你说的什么良知?你们立即打开寨门,否则我们就依靠这些老百姓来攻寨。” 觉性想你这个扶桑狗贼懂的词语还真不少,若果是在平时,本大师必将对得你七零八落人仰马翻找不着北,眼下是防寨救人要紧,就饶了你这回,道:“你想靠他们来攻寨?那好啊,贫僧最喜欢对付手无寸铁的老百姓,见一个杀一个,见一双杀一双,最好你们是一个抱一个冲进来,还可顺带将你们杀了。” 那些老百姓心中又是一愣,怎么这个觉性的言语又变了?都在猜想他平日里表现出的人品,究竟是诚实多些,还是狡诈多点,做过哪些好事哪些坏事。但他们对觉性的事毕竟是道听途说啊,未曾与觉性共事,不管怎么想都不会有眼见为实的答案。 心中那像十五个的吊桶就一直在七上八下。 那个骑马男子开始的时候倒没想过让一个武士抱着一个老百姓闯进去,他们只害怕觉性那厉害的神胶,只想着将这些老百姓赶到寨门然后推倒再踩着他们身子过去。 刚才听到觉性一番怜悯话语,就想他毕竟是怜悯这些老百姓的,就又想到采用开始的法子,当然不会让一个武士抱着一个老百姓进去,冒着同归于尽的风险。 但是跟着听到觉性说话虚虚实实,实在弄不清他对老百姓的想法,想如果他真不懂认祖归宗,那些杀器只是乱射,则咱们可能又要蹈上次覆辙,可得好好算计一番。 只是他这次又将父老乡亲与认祖归宗错联在了一起,他学习神州文化时知道可以用父老乡亲来形容老百姓,这个词当中有三个字甚是亲密,那么与这个认祖归宗就必有联系,却不知将牛头连到了马嘴上。毕竟父老乡亲是形容词,而认祖归宗则为切实主语,形容姑娘就像花一样,但毕竟姑娘是姑娘花是花,形容词与主语不会是同样意思。 只是好在他只是在心里想,觉性不能知道他的想法,心下却没有反驳之念。 他心里本来又十分奇怪,神州的这些地方的反对势力总会打着为了老百姓的旗号与咱们作对,说所做的一切都是一心一意为了老百姓,这真是种怪言怪语,而让这些老百姓都与咱们作对,让咱们甚是难办。 不过他以为海砂帮这样做还情有可原,毕竟他们视当地老百姓为认祖归宗,就是祖辈的意思。但是听说这个飞龙寨隶属于青莲帮,他们也这样说就不伦不类了,他们的势力遍布神州各地,各地都有老百姓,都说这些老百姓是他们祖辈就行不通了。 就算认了他们这种不伦不类的说法,那么眼下这些老百姓就是他们的祖辈,他们又怎会对这些祖辈时冷时热? 当然他这样想也不是钻牛角尖,而是想利用神州的词汇对神州人有个了解,对他们的侵略大有好处,因为地方习俗大不相同,不能尽以地方习俗与外面的习俗相比,对事物的看法也甚有偏差。 当下想就不管你们认不认这班祖宗,那就用你们“一心一意为老百姓这句话”来进攻你们,看你们是不是空口说白话,会不会向他们身上施杀器,叫道:“既然如此,我就看你们是不是真把那水放到他们身上。”转身向身边武士叽里呱啦一番嘱托,三十个手持盾牌的铁甲武士就依照开始的想法,将那些老百姓在后面扇形围住,用盾牌催促他们往栏栅门前进。 气氛突然紧张。 等待老百姓行近门前大约十丈上下,觉性突然对他们冷冷的道:“各位大哥,觉性现在以地方话与你们说心里话,不可声张,一会觉性往你们身上射水,你们一定要立即大声惨叫,然后连滚带爬的走向栏栅,觉性自会救你们,如果你们不听必死在贼子的屠刀下。” 他说的虽然冷言冷语一样,但是用地方方言说这些话,这些老百姓万分自信扶桑人不懂,自然懂得是觉性的知心话,顿时心里看到希望,都准备按照觉性的话做。 想觉性真是地方的英雄,毕竟没有忘记咱们这班父老乡亲。 他们对觉性在平日是有一点闲语,但只是笑谈,对他打从心底敬重。 而那些扶桑武士见他虽是用地方的方言说话,但语气却甚是冷峻,以为他是在奚落,没有怀疑。 原来牛江县有一种独有的语言,本地人感觉与外面的话差不多,但在外人看来却甚是难懂。有些外县的人来此数十年,而且都是神州本地人,认为已经说得中规中矩,但在本地人看来仍是满口漏风,一听就知是外来的,可见这个方言深奥。 一二二防守反击 当然如果只是难说而易听那又不深奥了,如果想听得懂,那就要一个懂得外地语言的人对外地人一个字一个字的教,难度不必细说。 而这些扶桑人连神州流行的文化都领悟不透,当然不会再深造方言,自是听得一头雾水。 当下觉性又用流行话故意怒骂老百姓一番,说你们既然为非作歹帮助扶桑贼子攻寨,那说不得只好痛下杀手了。 这此老百姓已经听了他那番心里话,已经想到必须配合,有大胆的就鼓足勇气将觉性“骂”了个狗血淋头。 觉性心想你们骂吧,为了让你们脱离苦海,这个骂觉性就忍了。 只听他突然大喝:“你们再前进,本僧可真要放水了。”有老百姓就回骂:“咱们今日就是要进寨,你这个六亲不认的狗贼有本事就将咱们杀了。” 觉性突然大叫:“就让你们骂六亲不认,放水。”“放水”两字拖得很长,那些武士不自禁的持起盾牌做出防护动作。 其时觉性已对寨兵有过一番精心交待,放给老百姓的只能是溪水,万万不能放有药粉的。 只见寨前方圆数十丈顿时如落倾盆大雨,这些老百姓没有防护,“雨水”大多落在他们身上。他们不知道觉性这个“放水”是什么计,但他们都相信觉性的话,就按照他刚才的嘱咐顿时趴落地下,“哇哇”的“惨然”大叫,场景显得惨烈无比,又开始连滚带爬一样走近栏栅。 那些铁甲武士也为一些为水射中,但他们都穿着铁甲,不知来水性能,自是以为是神水,都忙不迭的持盾后退。那个骑马男子看傻了眼,万想不到觉性如此“残忍”,果真是忘记了“认祖归宗”,将这些称为父老乡亲的老百姓销魂蚀骨,想这里竟有如此残忍果决之人,却是难以对付。 就在铁甲武士发愣躲避的时候,乔衍与陆晓叶迅速将拦栅打开,让那些老百姓迅速爬滚而入。 栏栅迅速关上,乔衍与陆晓叶又用刀将他们架到外面看不到的削壁下用地方方言与他们一一对话,确信他们都会地方方言,也就验证了他们是老百姓的身份。因为扶桑人的外貌与神州人甚是相像,这样做是防止混进他们的人来。 当然他们刚才用刀架着他们是做给扶桑武士看的,如果让他们察觉是他们救了这些老百姓,那么他们日后可能会故技重演,那样这个救人方法就行不通了。 那些扶桑人果然因为有这个架刀的细节对他们的“六亲不认”而深信不疑,想进去了还用刀架着,被销魂蚀骨也没有一点怜悯之情,那不屑说是不懂“认祖归宗”了。 而在乔衍现身栏栅门的刹那,一个瘦小的身影自骑马男子后面突然跑出,对乔衍一番长久的驻望。 那个骑马男子见挟持老百姓攻寨的办法失败,眼下确实想不出更好的破寨办法,只好撤退。 说来也真是奇怪,这个小小的寨子就在距离他们驻军的不及数里之处,竟然始终没有办法攻下。 觉性吩咐好好安抚那些老百姓,然后到晚上伺机安排他们到大后方。 这次相救老百姓成功,也间接保护了飞龙寨,直到他们进寨的前一刻,觉性手心里仍捏着把汗,见他们都用他的话说“脱离苦海”才放心。 而这次保护飞龙寨并救下老百姓,只用了一顿“廉价”的溪水,看是异常简单,如果出现偏差,实不知如何是好。 当下众人见扶桑人退去之后,仍是不敢有丝毫懈怠,乔衍与陆晓叶两个寨主轮番回去睡觉,因为乔衍有一点腰伤,陆晓叶就主动回去睡了,晚上再把他换出来。 当然乔衍只是担心陆晓叶用这个借口拧他耳朵,否则也会像以前一样几乎不分日夜布置防守,只是在陆晓叶不住价的催促中才会睡一会儿。 凌晨时分,陆晓叶又将一封带着鹅卵石的信函带过来,觉性看了知道是赫连兄弟发过来的烧粮计划,不禁大喜。 原来这些前来的扶桑人仍然是先头部队,他们的目的是抢掠粮草,等待粮草充足之后再让大部队过来。因为海路遥远,而大军打仗需要的粮草又甚多,就想到在当地抢掠粮草应付,如果烧了他们抢到的粮草,也就是延缓了他们大军前进的脚步。 赫连兄弟自扶桑阵中回来后,想到了他们称为“神州英雄”职责,时时都想着做事以弥补之前的过错,经过精心判断就想到了这个计划。 他们也为这个计划做了一番很精心的准备,先借他们出色的轻功跃上军营附近的大树观察军营地形与粮草放置位置,再精心的绘出地形图,拟定行动方案。 原来军营的粮仓是设置在东南一角,高麟在当地带兵没有真正的大敌,海砂帮与扶桑人都不会抢他们的粮草,这个粮仓就只是派两名普通的军士把守。而这些扶桑人认为粮草太重要了,放置在栏栅一角不保险,就将粮草放置在军营正中的一处临时处所堆积如山,这当中军兵如鲫,是他们认为放粮最稳妥的地方,如想进去破坏需要面对数千人的围堵。 赫连兄弟当然也不能强硬的进去放火,因为里面的高级武士甚多,进去也有如身陷囹圄。 于是他们注意到营外的栏栅墙,想如果能够利用火箭从墙外透过栏栅射进去,将粮草烧了大有可能。 只是他们不知道飞龙寨内有没有火箭,就在信中说,如有就将带信进去的鹅卵石丢到寨南门口,如果没有则另想它法。 他们也设置好了放箭的地点,军营的三面都有一排武士望风防守,而南面则驻扎的武士不计其数,如果想进攻当然是选择防守薄弱的三面。 于是结合地形情况,如果需要火攻,当然最适合进攻的是北面,也是唯一的方向。因为军营是东西长形,从东西两面射箭的话就显得困难不少,而且北面不远还有一片树林,到时如果遇紧急情况,跑进树林里也可延缓他们的追逐,至不济也能躲藏一下。 当然在放箭时需要引开防守的武士,这个他们则另有它法。 一二三部署 当下觉性看到火箭的事,陡然想起张之蹊攻寨时“送”的火箭,顿时一拍大腿,对陆晓叶叫道:“有了。”“什么有了?”“这信上说烧粮草需要火箭,张之蹊之前送过一批,咱们收集起来像宝贝一样,现在终于派上用场。” 陆晓叶道:“那狗官是恨不得把咱们的寨子烧了,哪些箭哪里是送的,是射进来的。”“嗯,是送的也好射的也好,又没有造成太大伤亡,现在就当是他送的好了,你且去试试能不能将它点燃,如可以就把这枚鹅卵石掷出南门去。” 陆晓叶一把抢过鹅卵石,叫道:“本小姐现在去试试张之蹊那个尔等射咱们茅草的流星箭。” 觉性喃了一句“为什么叫流星箭”,他知道陆晓叶仍记得张之蹊那句尔等,但是说“流星箭”这个称呼不知怎样得来?哪知陆晓叶开始是想称“狗箭”,突然间想到现在是咱们所用,不能用这个名字,就换了箭射如流星这个称呼。 陆晓叶去试她的流星箭,觉性也开始准备行动事宜,他上次去采办寨内所需时,不但有柴米油盐酱醋茶,供数百人吃上一两年,也有外在的生活所需,比如着衣的布匹就准备了满满一大车,当下就吩咐寨兵取一部分出来编织了百余个布袋,并如此如此吩咐一番。 想到烧了粮草后需要撤退,但不可轻易开栏栅门,担心他们会乘虚而入,就另下令将寨子东面的沙洲陷阱撤去一部分,留出一条宽约三尺的小道,到时候在漆黑的夜晚,寨兵当然是走在小道上,那些蜂涌而至的扶桑人当然不知道,就会踩到小道旁边的沙洲陷阱上,要么被兽夹夹住,要么被利刺伤了脚板。 之后就是分派任务,其一是负责守寨,其二是伏在溪边接应,其三当然是去烧粮草。 陆晓叶试过了那些流星箭一点即燃,又把石子丢到了南门外,这时正来争做先锋,想本小姐是寨主,先锋一职自然是本小姐担当,觉性道:“陆小姐有冲锋在前之心,已经为大家做出了榜样,但守护寨子的任务甚是艰巨,只有寨子在咱们才能在此驻下,这个重任必须寨主亲自出马。”陆晓叶道:“名誉寨主可以守寨。” 觉性看了一眼的陆应风:“他这人是有点担当,但做事愣头愣脑的,刚猛有余,应变能力不足,贼子来攻寨时,寨里的杀器不是说放就放,该放箭需要放箭,该放水需要放水,必需把握好时间节奏,本大师担心他的脑筋转不过弯来,只有陆小姐的脑筋甚是灵活,可担此任。” 陆应风听到对他有褒有贬,但总体是夸,心上喜滋滋,想觉性大师还是了解应风的。 陆晓叶虽然无望担当这个先锋,但想既然守寨非寨主亲自出马不可,而且自己的脑筋确实灵活,只好听众安排。只是心里仍然担心不已。 陆应风道:“既然觉性大师说应风刚猛,那最适合去放火,烧粮草很需要火猛,只有这样才能将狗粮烧得一干二净。”觉性道:“应风,火猛固然是好,但也得放到对方的粮草上才行。如果不能把握好放火时机,火猛也是没用的。况且咱们现在是武力不足,万一你头脑发热见到扶桑人就猛攻猛打,反而耽误了众人撤退。” 陆应风知道行军打仗胜负往往仅在一丝之别,做事细致一点点就是胜负的关键,感到这个任务如此重要,觉性大师分析的也有道理,但是把他安排在第二梯队,到时仍然要上去策应并与扶桑人厮杀,那么本名誉寨主一样会脑筋发热,或会造成不知进退,这个觉性大师倒没有传授他的秘诀。 其实他行军打仗颇久,并与扶桑人周旋甚多,经验不少,只是觉性来了之后屡屡建功,他那些事迹反而感到已经微不足道,就缺少了自信。 但是之前觉性说他与人交流时不擅变通,他是深深信服。 当下觉性见他脸色甚是疑惑,似乎了解他的心思,说道:“应风,咱们行军打仗,讲究的是最后的胜利,该进才进,该退才退……”但说到这里觉性就定住,想起他之前的撤退没有把握好时机,又不知怎样去说他才好。原来那次他与陆应风分别守东门与南门,东门的攻敌比较少,他只要是负责清敌保证退路,眼看任务已经完成,陆应风在门被攻破的时候,面对着数倍于己的扶桑人仍在拼命似的搏杀,好像忘记了他们之间门被攻破就撤走的约定,而他又不能弃他们而去,迫不得已只好组织人手从削壁旁的一个山坡绕过去,准备成为一支从敌后砍杀的奇兵,哪知他们才到半途,陆应风却又突然领人撤退,反而让他们去接应的人陷入了重围,虽然陆应风后来知道风声拼死来救,但是他与陆应风的妻子却一个为丈夫挡刀而死,一个避免海盗污辱而自杀,事后他固然伤心自己的妻子,亦心痛那位坚贞的陆夫人,感到这一切都是陆应风引起,从而让他愤怒离寨,一直到了十余年后的今天才回来。 但过了这么长时间,觉性也认识到是他的无心之失,选择了原谅,停了一下就续着说道:“你现下不必有心理负担,咱们都是一条心地为了将狗贼赶出去,你只要做好你应做的就好了。” 陆应风也想到觉性想到了什么,顿时内疚低头,当下抬头说道:“觉性大师说得甚好。只要能将狗贼赶出去,上刀山下火海陆应风都听觉性大师的吩咐。” 觉性想这样一条耿直汉子也很难得,特别是对狗盗抗击到底的决心,当年也是看到他这一点才拥护他做寨主,如果不是他那次指挥失误,他们就一直是肝胆相照的好朋友。 觉性将信上的简易图划到地上,说道:“这个就是军营形状,长方形的,咱们不必管它的长度多少,知道它宽一百余丈。粮草放在军营的中间,换句话说,如果咱们在墙外放火箭,只需在宽度射出数十丈就可,咱们的弩机可以达到这个射程。但是如果仅仅放火箭不行,一来火箭有限,二来也很容易被他们浇灭,咱们需要动用咱们的汤圆饺,一旦里面的火器落在粮草上燃烧,他们就甚难浇灭,但是汤圆饺有个弱点,需要撞击才能引燃,粮草距离外面太远,射进去力量已经减弱,难于燃起,咱们可以先放火箭,等粮草燃起后再发射汤圆饺,让汤圆饺内的火器跟随大火引燃,那样他们想浇灭就困难了。” 众人都知道他说的火箭就是那牛江县守将张之蹊对寨子用火攻时射进来的,并被陆寨主“改成”了流星箭。 一二四火攻粮草 觉性吩咐完毕,就等那赫连兄弟的讯息。 晚上就收到了他们确实的攻击时间,定在次日晚的子时。 到了将晚约定的时间,觉性道声“可以出发了”,与乔衍领着三十名精壮的寨兵从东门沙洲清理好的小径走出。陆应风率领五十名寨兵紧随其后,出到小径路口埋伏,准备策应他们撤退。 此时正是二月末梢,天上挂着微微月,万物如笼轻纱,视线刚刚好,隐蔽性亦不差。夜凉如水大地春回,在这美好良夜,他们的出行却前途难卜。 由寨前到军营约有二三里,中间隔着一片茂密树林,觉性不敢大意,在距离树林大概十丈之处命寨兵轻轻放了一阵沙子,确认里面没有埋伏再冲到树林里面埋伏,观看前面军营动静。 这里距军营又有里许,眼前情形又看得很清楚,因为军营的四周都是栏栅墙,里面的火光可以传出来。看到东北两面都有一排连着的武士把守。 刚刚隐伏在树林不久,军营的西北角突然传来兵刃撞击声,在北边巡逻的武士大部分往打斗的地方冲过去。接着听到打斗声就在眼前响起,地方就是距离他们最近的东面,在军营北面剩余的巡逻武士纷纷走向东面,到此北面的武士走得一个不剩。 觉性轻叫一声“赶快行动”,领着众人迅速走到北面的中央,十支箭弩迅速架上栏栅空隙,同时将箭羽点燃,对着营内当中一个简易茅棚十箭齐发。“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这个茅棚下面的就是粮草,而茅棚才是马,只要将茅棚射燃,燃烧之后盖下去,再多粮草也成灰烬。 第一波火箭都准确无误的落在茅棚上,而这些微雨堂调来的汉子经验都十分丰富,知道当下是刻不容缓时不予待,也不管它燃不燃,即时又同时准备了第二拨十支立即射出。 观看燃不燃的任务只落在乔衍等人的身上,在他们的第一拨火箭引燃茅棚之后,早已准备好的一十九支汤圆饺弩将用泥土包着硫磺、蛭石的形如汤圆或者饺子的物件如雨般发出,几乎又悉数落在茅棚上,同时那十个发射火箭的微雨堂汉子依然没有瞬间停留,两拨火箭一出,羽箭就迅速换成了汤圆饺,又是雨点一样一阵发出。 茅棚正在霹雳燃烧,这些汤圆饺虽然在没有激烈的撞击之下难以自燃,但落在火焰上却燃烧得尤其厉害,顿时就火花四射的爆炸,爆炸的火星又将其它处引燃,茅棚瞬间变成火海,成群的武士执着有限的几个水桶,有知道点神州文化的终于感受到什么叫“杯水车薪”,眼睁睁一样看着茅棚倒下,却又无可奈何。这些粮草不但有自带的,更多是抢掠过来的,眼睁睁的就要悉数燃之一炬。但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就算知道不可能也不得不救,只是纵纷的四下找桶。 不少寨兵看得眉飞色舞,仍想驻足观看,听负责前进与撤退的觉性一声大叫“快走”,才回过神来,纷纷跟着觉性撤退。这次就觉性没有带弩,但他的任务就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当下见两边如蝗的武士围抄过来,里面的武士亦汹涌而出,立即下令撤退。 他们的方向在东北,奔跑出十余丈,东面赶来的数十个就武士迎头赶近,众寨兵不等觉性下令,汤圆饺如雨向武士射出,因为这是近距离射出,效果就厉害得不得了,众武士身上顿时火花四溅,他们虽然身上都穿着防护服,脸上也蒙得严严实实,但这些防护服是布料所造,主要用来防毒沙,对火器的防护却不完美,而且这不是普通的火,被一点火星溅中肌肤都受不了,武士迫不得已只好纷纷走避,围堵之势顿时受阻,只有十余个不停步冲近,寨兵又是一阵汤圆饺射去,顿时又只得后退。 但他们只是暂时止步,怎肯放过,虽然被零星火星射进他们的肌肤疼痛难忍,但毕竟不是大面积烧伤,汤圆饺一缓又都冲上来。 西面追来的武士也是甚快,迅速对他们采取合围之势,这些武士加起来的人数是他们这边的数倍,而两边又都要施放汤圆饺,显然不能阻止他们追近的脚步。觉性此时后悔没带一把弓弩,可以相机射几阵,但其实他这个后悔只是一时心急的想法,眼前多他一把弓弩不多,少他一把弓弩不少,还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划算,当下看到情势不对,认准前面开阔方向走在前面,用声音给寨众指明方向,众人一边施放汤圆饺一边跟着觉性奔走,激战之下加上又是夜晚,方向感极易出现偏差,就看着觉性的影子跑。而觉性担心他们认不出他来,又是不住口的呼叫:“这边这边,快点快点!” 当下两边人的奔走速度都是差不多,一边需要阻击,一边需要躲避,对方虽然追得甚紧,总是差着丈余没能追上来。 眼看众人绕过树林,飞龙寨已经在望,只要走到寨北溪边就可大功告成,觉性却陡然发现前面出现了黑压压的武士,原来另外两路武士不是选择在后面追赶,而是趁寨众需要阻击不能尽力奔走之机,迅速从两面绕到前面拦截。 而最重要的是,万万不能短兵相接,否则火器施放不上不说,人数与武力都大大弱于对手,只有被困毙一途。 陡然听到寨前杀声四起,陆应风领着五十名寨兵迅速冲过来,火器在众武士的后面狂扫,这下两面夹攻,众武士再难抵受,只能纷纷两边逃散,众人抓住机会急冲而过与陆应风会合,边放火器边往溪边退去,一进溪边即将火器收起,沿着预置的道路奔向东门。 一众武士哪肯放过,第一批十余个率先奔上沙洲,突然感到脚上不对劲,不是脚板为尖刺戮上就是整只脚被夹住,顿时都是凄厉大叫。他们本来是知道寨子周边陷阱颇多,也一直没有尝试从其它地方攻寨,只是当下见寨兵既然走得,他们也自然走得,出于急追之心追上,结果却遭此惨痛之祸。 众武士慢慢走过去将惨叫的武士救出,望溪轻叹,始终是不敢追进去。望向寨门,看见黑漆漆的更不能进攻,只好待在原地“叽里呱啦”的大叫。 一二五回顾如沧 陆晓叶这次负责守寨,就立在南门的削壁观看,在这里如果不是隔着片树林,能对军营看得清清楚楚,她先是听到赫连兄弟引起的打斗声,一颗心顿时紧张得吊到嗓子上,不知他们是不是遇上了打斗。一会又隔着树林感觉到那边好像熊熊火起,又是喜忧参半。 待到看到大班人从树林绕过来,顿时想欢呼雀跃,感到他们已成功了。而两班武士绕到他们后面拦截看得清清楚楚,又焦急的大叫,可是觉性他们当时激战正酣,哪能听到她在里许外叫的话?直到看到他父亲带兵上去夹攻,众人返回才放了心。 当下见前面追赶的武士又中了陷阱,真是开心之极,吩咐寨兵加强防守,防止扶桑人一怒之下攻门。 众人奔回寨中清点人数,陆晓叶甚是关心乔衍,也赶过来观看,可是怎么看就是不见她最挂心的人,大叫:“乔衍呢?他去哪了?”众人在人丛中寻找,果然不见了乔衍。 陆晓叶就心想,为什么我在观看时就没有留意到他呢?而黑夜之中,与扶桑武士夹在一起数百人,他又怎能轻易看到乔衍的身影! 觉性暗叫不妙,想这个小子是不是落单了?率先自东门奔出寻找,又渴望他是在溪边出现意外。但奔出到寨子的东南角,都没有见到他的身影。而前面不远的空地上仍逗留着大批武士,几个武士正在帮那些受伤的武士剥兽夹,那些受伤的武士发出凄厉叫声,真像是哪家人捉猪去卖一样。 当此情景,觉性是万万不能走出去。 那些被利刺刺了脚板的武士虽然没有被兽夹夹脚的叫得厉害,但伤得更重,估计连带心脏麻木。 陆晓叶跟在觉性后面跌跌撞撞冲出,泪水盈然不自禁盈满眼眶,心中一片慌乱。她也料想乔衍是落了单,这就意味着没有回来的可能。 后面又有一大班人跟出来,只能与陆晓叶都停在觉性后面,静听他的意见。 但觉性这时候也是六神无主,再想也想不出一个主意来。 他这时只恨不得拍自己的大腿,队中只有他没带火器,撤退的任务自然在他身上,但是他却没有尽好这次望风的责任。 陆晓叶道:“我由东边绕过去瞧瞧。”觉性双眼含泪:“不可。”但陆晓叶不听他的话,话一说完双脚就已涉水下河,她想穿过对面的树林走到东面去观看军营情况,觉性大急,不说可能遇到扶桑武士,黑夜之中也万难穿过那片布满陷阱的树林,急忙下河将她拉上来,道:“咱们得想个计策。” 陆晓叶茫然无策,只有泪水直流。她也知道此去无用,就算看到乔衍的身影也救不了,她只是想去看一眼,感觉就是看一眼也好。 觉性道:“眼下能救他的只有赫连兄弟。”说完“喃喃”的道:“他们怎么了?” 这次赫连三兄弟与他约好,由他们引开军营北面的武士,他立即领人去放火,放火后就立即撤离,并叮嘱他不必顾虑他们的安危,说他们撤离易如反掌。觉性想他们的轻功甚是了得,这里的确没有人拦得住他们,就没有往他们撤离那边想,而是想着尽快将寨兵撤出,以免拖累了他们。当下才陡然想到这个。 原来赫连兄弟感到军营北面的距离较远,如果只在一头闹事很难将他们悉数引离,就兵分两路,就赫连英与赫连红率先到西北角找扶桑武士打斗,然后赫连州再到东北角。他们在夜色的掩护下象飞鸟一样掠入武士群,不由分说对扶桑武士就“乒乒乓乓”的乱揍,将北面巡逻的武士引开。 西北角那边进展甚为顺利,赫连两人的长剑对着武士好像砍瓜切菜,武士伤亡甚众,引来了北面的大批武士。 但赫连州却遇到了麻烦,这次扶桑的将领就住在军营的东北角,近在咫尺。他名叫大树沧夫,是一个名誉十级武士,更是扶桑第一高手牟沧江的师弟,两人在扶桑被称为“扶桑二沧”。 牟沧江年轻时曾漫游神州,遍会各地好手,虚心求学,回扶桑后独创了自己的武功。 认为武功大成之后,再度来神州,这次来不再是虚心求学,而是向各地高手挑战,各路高手纷纷不敌,几乎让他打遍大江南北。 其时伊旦骑兵几乎席卷了大半个神州,神州处于风雨飘摇之中,他就想到干一件大事,联合伊旦在神州大地分封王土,在与伊旦的合作中,遇上当时神州武林的年轻领袖石莲舟,竟被石莲舟十余回合击败,在神州称王美梦亦被彻底击溃。 心灰意冷之下回转扶桑,潜心习武,在神州竟已十余年不见。这个大树沧夫的武功虽然不及师兄,但他师兄对在神州习武的心得对他多有分享,武功亦已非泛泛之辈。 而扶桑这次派他做将领,可见雄心不小。 当下听到外面的打斗声,几个起落已越墙而出,手中长刀刹那与赫连州的长剑碰在一起。 赫连州独斗在武林中享有盛名的孟廷玉或许会处于下风,但亦不惧,武功实已是相当厉害,哪知刀剑相交之下,却感到对方的长刀上生出一股巨大的沾力,几乎让长剑脱手,不得不用武学中的一个“卸”字诀的巧劲才将刀撤回。 万万想不到扶桑军营中竟有如此好手,虽然他也好胜心强,想缠斗几招,但情知让大部队围近万万跑不掉,见到军营内的粮草已经起火,觉性他们正在撤退,就想且战且退,却突见身前织着一片刀墙,不出手万万不能闯过,只好仗剑反击。 其时营内火光冲天,大树沧夫已料到赫连州是放火同伴之一,岂肯让他轻易离开,长刀尽是围圈招数,四面都是刀影重重,截断了赫连州的退路。 赫连州当下也只能稳住阵脚,长剑出招如龙飞天,将他练了十载的“弥山剑法”宛若长江滚滚之潮大力施展。 一二六沧波 这套剑法正是神尼倾注心血所授,出于蓬莱又有别于原来,所谓长江后浪推前浪,世上新人换旧人,这套剑法也是,在神尼的潜心研磨之下,又革新了不少变化。 这个大树沧夫虽是扶桑数一数二好手,亦想不到初到神州即遇上如此好手,顿时想到他师兄教导,武功之道,就在乎一个“功”字,如果是一个年轻高手,不管武功如何厉害,锐气足矣,功必不深,盖因功夫深,须得铁柱磨成针,没有数十载时间是不可能的,可用强硬之力予以摧之。 当下不再管赫连州的剑影看像如龙飞凤舞,只以他在大海边练就的沧波之力,以看似笨拙的招式,大开大合,每一刀如夹着海啸之声。 赫连州虽然剑法精妙,当下却应了牟沧江话语中那个“功”字之意,练武不练功,到老一场空。只是这里不是说他不练功,而是说他十载的功力,终究比大树沧夫二十余年的沧波之功差点,过了十余招,宛似被大树沧夫的长刀压的喘不过气来。 最重要的是他旁边还站着两个八级武士,执刀对他虎视眈眈,而一般武士围在四周更是不计其数。 大树沧夫此时已认出他的身份,知道他们与前田三姐妹有一些交往,就更加增强了信心,想原来是尼沙大战的一路人,难怪武功如此高强。他之前以为神州遍地都是如此的高手,大为讶异之下感到有点缩手缩脚,不得不去想他师兄给他的教诲,早知如此,这个教诲倒是可以不用。 当下信心大增之际,沧波之力就得以尽数发挥,就好像棋手下棋一样,一旦信心来了,棋力好像刹那就会大涨,遇强不怕,遇弱就是得势不饶人迅速锁定胜局。 当然说他现在已经锁定胜局没问题,但想速胜却难。 然而赫连州毕竟经验不足,处在下风之际,如果顽强苦守,静候两位弟弟来援,还有一线逃跑希望,却见虎视眈眈,只有三分心思打斗,七分心思想尽快逃离,让大树沧夫有了速战速决的机会。 大树沧夫看清他的思想,故意露个破绽,在他抬脚欲跑之际,长刀好像候鸟出击,又如鹳鸟看到正想流走的鱼,迅速伸出长啄夹住了鱼的尾巴,长刀在他的脚踝上狠狠划了一刀。 赫连州顿时好像乳燕落地,就算有再好的轻功也飞不起来。 其时乔衍功成正在殿后,后面火把通明中看到赫连州的情景,不假思索的扑过去相救,而又因为他走在最后面,其余人都是想着撤退,更加上身边夜色朦胧,竟没有一个队友发现他离开。 他用一阵汤圆饺子蛋逼开前来围堵的武士迅速走到他身边,正逢大树沧夫一掌往他背上拍下,欲断其脊骨再生擒,洁玉刀不由分说往大树沧夫背上劈下。 大树沧夫料到后面有人来袭,长刀一个回风扫柳,欲把偷袭者的长刀削断,并顺势将人也是一刀两断。 “叮”的一下微响,大树沧夫的长刀缺了个大口,乔衍的洁玉刀被其荡过一边。 这对乔衍而言是第一次遇到这个场景,之前与别人刀刀相碰,对方的刀都是立即折断,他的刀也没有被弹过一边之理。 而当下情形对大树一夫亦是初遇,居然有人可以将他的刀砍个如此大的缺口,对方更没有在他的想像之下,在他的沧波之力中断为两截。 一转眼看到是个小孩子,惊讶更甚,真有如惊讶一浪接着一浪,对赫连州的惊讶刚刚找到合理解释,哪知来了个让他更惊讶的。赫连州及时转身,倚在地上仗剑将数把砍过来的长刀隔开,大树沧夫则向乔兜头一刀砍下。 乔衍识得厉害,一直凝神看着他的刀势,当下以他那半生半熟的草书用一个急撇抵挡,眼前却突然不见了对方的刀,对方的刀锋已然一转砍到了他肋下,这下再伸刀去挡就万万赶不及,百忙中想到一个拖之鸟,立马将举着的刀变作一个反方向的拖之鸟划下。 这个拖之鸟在草书中有多种写法,可以去掉上面的一点与一顿,也可将斜边了“了”形变作一竖,当下需要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当然是将斜部悉数化为一竖竖落,以尾部去隔对方的刀,但对方的刀实在太快,宛似巨风来袭,一吹即到,他的刀势根本难以跟上,听了“叮”的一响,虽然在对方的刀刃上碰了一下,却已是长刀入体的时候,肋下一痛,顿时被划了条数寸长的口子,鲜血淋淋而下。 但这个拖之鸟也算是奏了大功,没有这一挡,可能会被拦腰砍断。 大树沧夫一刀功微,第二刀宛似沧波相接,瞬间又来,乔衍看到刀光已感眼花缭乱,根本不知如何抵挡,只听到“叮”的一声,赫连州在刚才隔开劈过来的刀后,以剑撑地单足立起,迅速帮乔衍挡了这一招。 大树沧夫想再进击乔衍,但赫连州的长剑苦苦把他的刀沾住,让他一时三刻不能分开手来,只好又与赫连州斗在一起,只是赫连州的功力本来比大树沧夫较低,眼下又仅余一只脚可以自如活动,场面甚是凶险。 一个八级武士过来攻击乔衍,乔衍有了一次对付八级武士的经验,虽然不知道眼前的就是八级武士,但武功相差不大,而且草书较之前稍为熟络,居然可以让他“叮叮叮”的挡了数招。 但毕竟这个草书太深奥,不但需要将字写得像,还需写得好看,最好是通晓各笔画的多种写法,那功力才会大增。况且这个不是说仅用纸笔端端正正的写,还得在后面写、倒着写,难度实在太大。他现在只是了解一点简单写法,算是入门初阶,深奥的笔画变化固然未曾探索,想写得好看更是难上加难。当下时时的出现漏招,也是险象环生。 赫连州当时一直想到自己可以自由脱身,没有想到两位弟弟来助,此时局面凶险才陡然想起他们,不知他们又是什么情况?怎么这么久不过来增援? 一二七水火情烟 却说那赫连兄弟在西北角杀得畅快淋漓之后,看到大火已经成势,那些武士万难扑灭,觉性等亦已撤去,就想撤退。便想大哥在那边怎么还没来?想过去接应,两个从军营内赶来增援的八级武士已经过来将他们截住。 他们的武功比八级武士略高,但他们旁边又有其他武士助战,一时竟是脱身不得。又想大哥这么久不来,亦必然遭遇了意外,急切之下使出毒沙暗器,各自撒了一手毒沙才将对手逼退匆匆的赶去照应。 武士穿的虽然是防护服,但遭沙子袭击,还是本能的躲闪。 乔衍这边在纠缠之中,已是强弩之末,赫连州固然身上刀伤连连,鲜血如喷,已经支持不住,乔衍亦是身上多处刀伤,只是他的草书虽然不太熟络,但总能在慢半拍的时候赶到,受的伤没有赫连州重。 见到两人如飞鸟越来,众武士纷纷上来拦截,但两人远远的就是一把一把飞沙掷出,在众武士纷纷走避之下很快来到,赫连英奔向大哥,赫连红奔向乔衍。 赫连英知道遭遇劲敌,一下子也顾不及大哥的伤势,一上来刚好接过赫连州难以抵挡的一招。 赫连州此时的身子已经摇摇欲坠,但知道仅靠二弟难于突围,只好将舌尖强行咬破提振精神,协助赫连英苦斗。 只是毕竟受伤太重,协助之力甚为有限,仍被困于刀光中难以撤退。 乔衍与赫连红这边的情势刚刚大好,杀得那个八级武士连连后退,但刚才那两个八级武士又赶过来,以三敌二,情势反而比赫连州那边更凶险。 里面火光熊熊,数不清的武士到井下打水救火,但硫磺与蛭石引起的大火却不易浇灭,刚刚看似浇灭,瞬间又燃起来。 况且几口大井距燃火处甚有距离,往时又想不到突然发生这个需要大量水桶,人太多而桶太少,急切间也找不到那么多锅锅盆盆,情形堪称杯水车薪。 井旁当然有桶,但这有限几个都是打水用的,如果用这个挑去救火,则拿着水盆大碟来取水的则连个提水上来的工具都没有。 本来用大碟端水救火更甚于是杯水车薪,但急切之下除了想到人多可以使用吃饭工具,实在想不到什么办法,也算个迫不得已之选,当下间端着大盆大碟来来回回奔跑者甚多,火却不见能灭几何。 总算有人醒起,各处府弟或藏有未带去的水桶,就匆匆奔入查找,果然找到一小批,有的武士出于本能反应将里面的尿倒了再取出来救火,但有的自认为头脑有点灵活的武士登时埋怨,怎么将里面的尿倒了,实是救火的最佳之物,连着尿一块端出。倒尿的武士也是登时想起:是呀,就怪当时太随手。 孟府和高府都留有几个官兵看守,并被嘱咐不可丢失府内一物,但此刻连扶桑武士来抢尿桶救火都要阻拦,显得太不近人情,只好伺机到时再捡几个回来。 大树沧夫自是想纵火贼尽快拿下,因为里面的大火时时刻刻牵扯着他的神经,但他一对二,对方的剑法又确实精妙,一时三刻确实难于得手,而救火却是一时三刻不能等,心中焦灼可想而知。 陡然听到一声:“大树君,由咱们来对付他们。”却是一个女子在说话。 这个说话的女子正是前田由子,与两个妹妹领着一班武士在旁边早想对他们用她们擅长的那个魔鬼花毒,只是她们此时此刻的想法甚是复杂,没有及时提出,当下见救火已经刻不容缓,想让大树沧夫出来想办法,就提示大树沧夫撤下。 大树沧夫焦急之下,就想正好,虚晃一下撤出去。那三个八级武士斗赫连红与乔衍正大占上风,却不想退下,大树沧夫“嘿”了一下,他们知道是示意,哪敢再纠缠,迅速飞身退下。 一圈二十余个武士迅速围上来将四人围成一圈,手中烟枪喷出袅袅青烟,赫连三兄弟又像上次那样慢慢倒下,乔衍则是无感。 大树沧夫对前田姐妹叫了一声“你们去将他们抓起来”,迅速飞身进里面观看火势,看到的只是一堆灰尘,顿时“八格八格”的叫个不停,又转身飞向门外。 他刚才叫前田三姐妹,是恼她们好好的将收服的三人气走,故意叫她们动手。 前田姐妹对三兄弟也确实动过感情,南行道上深深一瞥,四目相接下面对澄清似水的眼睛,托乔衍送来的红心,军营夜晚不顾性命的相救,到翠叶岛相寻…… 等等这些都无一例外掀起她们心中涟漪,只是在温馨软语中,突然想到他们为了她们几乎可以背叛一切,就像是无能的懦夫,与她们重英雄的武士思想相差甚远,渐渐对他们生出厌恶之心。 然而此番面见他们殊死搏斗坚贞不屈,又与对他们的想像相差太多,甚至比她们想像中的英雄更加完美,心中不禁心乱如麻。 特别是刚才大树沧夫一掌向赫连州身后拍下时,前田由子的泪水已经盈上眼眶,甚至有不顾一切上去相救之想。 当下前田姐妹走过来分别去抓三兄弟,乔衍横刀向着她们道:“你们不要过来。” 前田姐妹认得他为她们送来三颗红心,都瞪了他一眼。 喷烟的武士上次使用花毒对付飞龙寨无功,想到这个小子可能就是飞龙寨的人。虽然认为再喷烟也是无用,有几个还是向他喷过来几缕,乔衍嘴中含着甘草,仍然若无其事一样。 大树沧夫一闪之下即回,见他好端端的站着,顿时也想到那次进攻飞龙寨的情景。想上去推拿,但里面烟雾缭绕,他没含有花毒的解药,反而有点顾忌不敢过来。 执烟枪的武士当然不惧花毒,迅速将烟枪一收往他围过来,他们都是五级武士,功夫不俗,乔衍应付几下,身上又有几处刀伤,如此下去,必然会浑身开挂。只是仗着宝刀延缓着受伤的速度。 一二八约而不隐 前田姐妹走过来分别去抓三兄弟,乔衍横刀向着她们道:“你们不要过来。” 前田姐妹认得他为她们送来三颗红心,都瞪了他一眼。 喷烟的武士上次使用花毒对付飞龙寨无功,想到这个小子可能就是飞龙寨的人。虽然认为再喷烟也是无用,有几个还是向他喷过来几缕,乔衍嘴中含着甘草,仍然若无其事一样。 大树沧夫一闪之下即回,见他好端端的站着,顿时也想到那次进攻飞龙寨的情景。想上去擒拿,但里面烟雾缭绕,他没含有花毒的解药,反而有点顾忌不敢过来。 执烟枪的武士当然不惧花毒,迅速将烟枪一收往乔衍围过来,他们都是五级武士,功夫不俗,乔衍应付几下,身上又有几处刀伤,如此下去,必然会浑身开挂。只是仗着宝刀延缓着受伤的速度。 前田姐妹飞快走到赫连三人身边,伸手就去抓他们衣领。 本来她们无需亲自来抓,一声令下即可,但大树沧夫的命令不得不听。 陡然之间,赫连三人都如在昏睡下陡然醒来的大岛,振翅而起,都是一下子就转到她们身后,各自抓住了她们的脑枕穴。 赫连三兄弟也知道曼陀罗花毒的解药是甘草,这次就吸取了上次闯军营时大意中毒的教训,这次也各自含了一片甘草。 他们这次本来感到难以突围,哪知前田姐妹又想故技重施,心中不约而同大喜,都感到可以假借晕倒伺机出其不意擒住大树沧夫作为人质,盼望在他们“晕倒”时大树沧夫会亲自过来擒拿,那他们三人同时的出其不意动手,就有擒住他的可能,如果来的是其他人则随机应变。 只是他们假装晕倒的时候,没有想到乔衍仍好端端的站着,听到打斗声知道乔衍受到攻击,心中焦急之极,却又不能“醒来”相救。 听到大树沧夫下令前田姐妹前来,想到与她们在翠叶岛相聚之时,一些高级武士也对她们恭恭敬敬,感到她们身份不低,当下心中又是大喜,她们刚刚近身即把她们制住。 前田姐妹的武功本来就与他们相差甚远,又在毫无防备之下,哪里躲闪得了,大树沧夫眼睁睁的看她们被抓,还不敢过来解救。而这个脑枕穴堪称控制着整个身体,她们都登时浑身麻木不能动弹。 赫连红将刀架在前田治子的脖子上喝道:“你们赶快住手,否则我杀了她。” 围攻乔衍的武士都是她的下属,立即住手。 大树沧夫此时已将花毒的解药含在嘴中,但又投鼠忌器,还是不敢过来,前田三人的武士等级虽然不高,但她们出身贵族,在扶桑有很高身份,他也感到颇为顾忌。 乔衍看到三只晕去的大鸟突然醒来,欢喜异常,立即退到三人身边,只是身上鲜血淋漓,甚是疼痛。 “你们想怎么样?”大树沧夫叫道。 赫连红道:“没想怎么样,只是想你们将咱们放了。咱们就将她们放了。” 大树沧夫道:“你们本来就是好朋友,不必这样彼此相害。” 他的后一句话本想说如果你们投靠咱们,就将你们放了,但是想到粮草被烧之恨,不能轻易将三兄弟放过。 当下就抱着一个希望,希望他们仍有感情,三人不会轻易对三姐妹下手,他再伺机解救。但转念一想,如果他们真的有感情,那前田姐妹必为他们求情,仍然杀他们不得。 六神无主之下只能胡思乱想。 前田治子叫道:“大树君,不要管咱们,杀了他们。” 前田姐妹此刻心中都是羞愧之极,感觉生平从未遇上如此羞愧之事,甚至担心旁人怀疑是她们故意救来他们。 前田由子与前田美子也大声叫:“大田君,不要管我们,杀了他们。” 大树沧夫向来知道前田姐妹虽为女流,但性格耿直,做事也颇为忠于职守,在她们表态之后,就相信她们不是与赫连兄弟勾结。但是说不顾她们的生命又做不到。 正想妥协,一个小女孩自军营里面飞快奔出,叫道:“大树叔叔,咱们的粮草都被烧了。” 这个小女孩在大树沧夫第一次领兵进攻飞龙寨时就骑马立在他旁边,而大树沧夫第二次依赖老百姓攻寨,他旁边却不见她身影,只是在乔衍在栏栅门现身时她才突然从后面走出,对乔衍一阵久久的驻望。 众人都将目光望向她。只见在她穿的防护服之下,后脑窜出来一条“马尾巴”,额前两边露出的两络长发,看年纪大约十二三岁。。 大树沧夫对她好像感到很亲切也很恭敬,突然向她微微躬身道了句“樱子小姐”。 小女孩站在火把前,目光紧紧的停留在乔衍脸上,黑幽幽的眼睛泛着丝丝光芒,。乔衍也望向她,接触到她的目光,心中刹那间有一震的感觉,感觉目光好熟悉,身影也好熟悉。 突然想到那个她,大海茫茫驾舟而去,心中甚至有一点喜悦,感到她终于没事了。 小女孩好像能感觉到乔衍眼中的喜色,眼中的光芒好像变了一下,由愤怒变成了幽怨一样的迷茫。 但是她迅速的将目光从乔衍脸上收回,转向大树沧夫道:“大树叔叔,是不是他们烧了咱们的粮草。”大树沧夫仍很恭谨的道:“是的,樱子小姐。” 小女孩看了下场中情景,叫道:“抓了他们。”大树沧夫道:“樱子小姐,前田小姐在他们手上。” 小女孩向赫连兄弟叫道:“放了她们,你们已被围住,跑不了了。” 赫连红笑道:“咱们本来就不想跑,有这三位如花似玉的美女陪葬,咱们怎么会跑?”赫连州与赫连英也都是一笑,想红弟说得甚好,她们看不起咱们,但是得与咱们死在一块。 小女孩用手指着他们,叫道:“她们为了扶桑的大业,做出牺牲也是应该,你们如果不放了他们,你们就会玉石俱焚。” 赫连红又笑道:“玉石俱焚?好呀,咱们正是求之不得。如果你们想咱们与她们玉石俱焚,那么你们就上吧。” 前田治子又羞又恼,但是又好像感受到赫连红的一点心意。 一二九风也迷茫 小女孩叫道:“来人,用刀阵把他们团团逼住,他们既然不放人就与他们耗着。” 她这个意思是说众武士虽然不是立即对赫连兄弟动手,但要近距离的将他的逼住。而到时候,有出其不意的行动也未可知。 大树沧夫拍了下脑袋,心想这真是个好计,他们毕竟有情,只要不是即时的对他们动手,他们就万万不会将前田小姐杀了,到时或者会出现好办法。 当下就立即指挥数十个武功高强的武士将乔衍等围了一圈,走一步就停一下,然后再行前一步。 赫连红叫道:“你们不要过来,否则咱们就杀了她们。”那些武士当然会停一下脚步,然后等一会又出其不意的走前一步。 赫连兄弟没有丝毫办法,女孩说的这招虽然不是看到他们曾经对前田姐妹有情,但这毕竟是个事实,在他们的生命没有立即受到威胁的情况,是万万下不了手。就眼看着他们慢慢逼近,感受到了刀锋上逼人的寒气。 小女孩突然向乔衍叫道:“你出来。” 乔衍叫道:“我不走。” 小女孩道:“我没有说让你走,只是叫你出来。” 乔衍有点模糊的知道她的意思,但是也不能肯定她另有什么诡计,想这时是与三位大哥同舟共渡之时,万万不能离他们而去,说道:“本小子与这三位大哥是一道的,你叫我出去可以,但是要与他们一块出去。” “小子”两个字又好像在小女孩的心中回响,因为她曾经问过乔衍“小子”的意思,在他与她相伴的那些日子里,这个小子就一直停留在她脑海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这两个字已经成为她心中刻骨铭心的记忆。 但是她又想着被烧得成灰尘的粮草,这是不可原谅的,这是他们整个大军的命,是他们往后得以踏进这里的阶梯。于是,她多次想在心中刮起一阵飓风,狠狠的将那些记忆拂去。 也好想这阵飓风来得更猛烈点,将那些过往的感觉拂得干干净净,就可以没有顾忌的杀了这个小子。但是这股飓风始终不能像她的想像中前来,前来的反而是一阵阵的风,就像反而缭起了她更多的记忆。始终让她感到,她不想经历这场巨风,一点都不想,只想在熏风之下经历那些简简单单一样,只是花开花落日出日落一样十分简单的日子,只有这些简单的日子才是不简单的! 而这些日子,不可能在飓风的吹袭下成为她再也不会感到依恋的世界。 “你出来。”她又大叫。“不出。”“你出来。”“我不出。” 她突然拔出一把匕首横在胸前叫道:“你认识它吗?” 这是一把通体都是洁白的匕首,从刀刃到刀柄,都是滑溜溜的,光洁得好像没有一点瑕点。乔衍当然记得,正是这把匕首,曾经在一只“小鸟”的手中飞出,在极度危险之时救了他的迭叔叔。 他脑海的镜头又倒回一点点,想到了她的一只手连扯了他两下衣袖,让他避免喝那碗有毒的汤。而跟着,她用手按他的脑袋扑在桌面上,成功了骗过了那个春江,并让他露出了原形。 沉下脸道:“认得。” “你既然认得,那你就赶快走出来。”小女孩又叫道。 “本小子已经说过,与这三位大哥是一道的,同进同出,只能一道走出去。” “你的要求不能太高。你如果不自己出来,那你就得成为他们的陪葬。”小女孩怒叫。 乔衍叫道:“本小子没有你说的那样高的要求,只是说出心中的想法而已,我也不是需要你的同意。况且我这三位大哥神通广大,他们会一点事都没有。当然小子也会几下,陪葬是说不上。”乔衍说的不亢不卑,想到青衣少女为了救他们,至今都是伤势不明,眼下是绝对不能向扶桑人屈服。 女孩心想就你那几下?如果本小姐下令,你瞬间就会成为粮草一样的灰尘。 心中又在飓风与微风之下选择。 三位“英雄”听乔衍赞他们神通广大,如果是在之前可能会沾沾自喜,眼下则不禁暗暗惭愧,本领是有一点,之前却是用错。而眼下还有些心乱如麻,看到慢慢逼近的刀阵,究竟能不能将曾经爱过的女子杀了,又担心究竟会不会让他们“错上加错”。 他们在刚刚抓住她们的时候,自认为可以将她们一刀杀了,但是现今聚了这么久,看到她们的怒目横眉,现在就是表面显得无所谓,心下却渐软。 前田由子突然道:“樱子小姐,不必管我们,下令让他们攻上来吧。”另两个前田姐妹也道:“是的,不必管我们。” 她们自尊心甚重,被如此挟持着有如丑态百出,真是感觉不如死了好。 话音刚落,前田由子突然感觉赫连州抓着她脑枕穴的手松了开来,有点以为他是顾念旧情放了她,但也是本能的闪身而出并极速转身,将长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却见他脸色惨白,身子摇摇欲坠,好像身上没有了一点力气,她此时只要长刀往前一送就可要了他的命,但是她却犹豫了,眼前的就像一个没有丝毫抵抗力的孩子,她感到不能对这样的一个孩子下手。 跟着见到见他身子一软,软绵绵的倒下去。 原来赫连州受伤甚重,一时之间又没有包扎伤口,鲜血不住流淌,此时流血过多,再也忍耐不住晕了过去。 赫连英与赫连红大吃一惊,迅速架两姐妹移到哥哥旁边,防止扶桑人突然攻击。 却见前田由子将他轻轻接住,脸上充满着意外与迷茫。 乔衍想过去察看赫连州的伤势,前田由子突然喝道:“不要过来,否则我杀了他。” 乔衍顿时止步。 赫连兄弟因为刚才紧张,没有想到大哥的伤势,此时后悔之极,更担心他有性命之忧,双双喝道:“你不要伤害他,否则就杀了她们。” 他们担心大哥的安危,说的却是实话。 一三零田野风情 前田由子却不管他们,向她的下属叫了声“拿索来”,接过一个武士丢进的一条绳索,将赫连州捆得结实,站起来突然长刀指着两个妹妹道:“美子治子,你们不要怪姐姐这样做,咱们是扶桑的武士,更是咱们前田家的武士,咱们不能为扶桑丢脸,不能为家门丢脸,更不能为武士丢脸。”突然举刀向美子身上劈下,赫连红急忙挥剑挡住。 大树沧夫举了下手,好像想叫“不可”,但没有叫出来。 前田美子泪水冲出眼眶大叫:“姐姐,你杀了我,我不会怪你。”前田由子虽然想拼命忍住眼泪,但眼脸下仍现出两颗泪滴,咬唇向着美子刀刀如风,赫连英一只手抓着前田由子的穴道,必须时候保持着适合的力度,抓在太轻对方会逃脱,太重又要了她的命,当下只有一只手挥剑抵挡,而且又要一心二用,时刻记着那只手的力度,竟然被前田由子逼得手忙脚乱。 当下所有人都看呆,大树沧夫作不了主,女孩的的眼色也好像不再像刚才坚定,露出一点迷茫。那些围过来的武士突然停下逼进来的脚步,担心将赫连英逼急了,反而不能抵挡前田由子的攻击。 乔衍看了一下,感觉不能让前田由子杀了前田美子,挥刀轻轻往她背上砍下,那些围过来的武士刚想去阻隔乔衍,看了他的刀势之后似乎知道他的用意,就停步没有冲过来。 如果乔衍这一刀太重,前田由子可能就不隔了,毕竟杀自己的亲妹妹她也是心肠欲断,感到有一个人杀了她更好,但乔衍的刀慢悠悠的,出于自然反应就回刀隔了一下。又发觉乔衍的刀根本没有劈向自己身上,又转身攻击美子。乔衍就在后面胡乱挥刀,前田由子开始的时候还会回头隔一两刀,慢慢就知道了乔衍的用意,就不再理会,任由乔衍在掭乱砍。 众人都看傻了眼,心中都没了主意,说去救前田美子吧,她们这次确实做“错”了事,而且现在前田由子这样做,又实在是在帮她们,如果她成功了,那么乔衍等就可手到擒来。但如果说不救吧,又有点怪怪的。 女孩与大树沧夫都是对粮草心痛之极,眼看因为前田姐妹造成他们有仇难报,而且也看不起当俘虏的人,对前田姐妹恨极。但看到前田姐妹表现出如此刚烈,对她们的印象又大是好转,心中怒气大消,于是对眼前的情景除了迷茫就是犹豫不决。 小女孩突然叫道:“住手。” 这是命令,前田由子不得不听,但是她的刀虽然没有再砍向美子,却在一顿之后,猛然回刀抹向自己的脖子。这一下又迅捷之极,一般武士固然无力解救,大树沧夫亦是解救不及,前田两姐妹大声嘶叫“姐姐”,身上却酸软无力阻止。 正在危急时刻,赫连英手中的长剑飞出,“叮”的一响,剑尖正击在前田由子的刀身上,刀锋顿时一偏过,前田由子抹了个空,眼前人影一晃,大树沧夫如飞赶过来夺了她的刀。 前田姐妹的身世十分显赫,是扶桑的贵族,她们的父亲更是九级武士,是故她们在武士组中虽然级别不高也颇受尊重,她们上次施了赫连兄弟大竹一夫也没有责怪她们,面子可见一斑。而且她们是女武士,别的武士也更加宠惯她们。也因为这样,她们不能丢了面子,只有做出担当,才能不辜负了别人对她们的这份尊敬,甚至喜爱。 大树沧夫见仍有两姐妹被挟持,即便捉拿乔衍与抓了赫连州也没用,对赫连兄弟道:“你放了她们,你们三人就可离去。” 赫连英知道他大哥此时急于疗伤,心中异常焦急,但如果让他们放下乔衍却不能,说道:“咱们与这位小兄弟是一道的,必须将他一块放了。”大树沧夫道:“不行,只能放你们三人。” 他见粮草被烧得干净,总得找个人顶罪。 “那就没办法了。”赫连英道。 他感觉已做了一次傻事,这次必须拿出点担当。 大树沧夫见他说得甚为坚决,心想只有控制住赫连州与抓住乔衍再与他们讨价还价,长刀举起,竟然在毫无先兆之下向乔衍劈来,他料到乔衍必然挥刀阻挡,那他就可以刀贴着刀往上一削将乔衍的手腕削断生擒。 这是他凝聚毕生功力的一刀,就挟着粮草被烧之怒挥出,而且没有丝毫先兆,乔衍就站在他侧面,只看到他突然一转身,长刀如电就劈到了脑门,本能的一个长削勾向上削去,但显然赶之不及,耳中听到一句大声嘶叫“不可”,又听到“叮”的一响,长刀自他耳边发际劈落,一缕头发掉下来。 此时赫连英的长剑已经为救前田由子脱手,想阻挡大树沧夫这尽力一刀显然来之不及,而赫连红向大树沧夫后面射出的一剑固然对大树沧夫有阻挡作用,但大树沧夫则有可能在伤了乔衍后再回刀阻隔,因为他的出刀实在太快而又让赫连红不能及时反应过来,即便是及时反应,他与大树沧夫有一点距离,而乔衍距离大树沧夫甚近,亦是难以阻止他痛下杀手。 然而大树沧夫的刀势在外人看来是快极,却毕竟在他的掌掌握之中,听到了那个女孩的大声嘶叫,就本能的“手下留情”,将劈向乔衍脑门的刀硬生生的改变了方向,只劈下了乔衍的一络头发。而赫连英射过来的刀自是被他轻易隔开。 赫连兄弟只感到一颗心将要跳出来,见乔衍没事才安定了一点点。 他们又感到讶异,不知道那个小女孩怎会突然相救乔衍。 女孩又叫道:“大树叔叔,放了他们吧。”眼中已经丝毫没有了刚才的坚定。 大树沧夫不知女孩的用意,以为她救乔衍另有安排,说道:“樱子小姐,那就由你做主。” 女孩不忘向大树沧夫道声“谢”,走过来,与乔衍近在咫尺,对赫连兄弟道:“我同意放了你们,放了她们吧。” 赫连英感到女孩出于真心,但又担心事情有变,说道:“咱们必须出到外面才可放了她们。” 一三一女孩之令 这时候很多在里面救火的武士纷纷过来向大树沧夫禀报,粮草已经化为灰尘。 大树沧夫颓然点头,粮草被烧了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烧粮的人就在眼前,而且在他们大军的包围之下难以捉拿。 他刚才的确想对赫连兄弟妥协,听了这些禀报,心中又是怒吼,直想将妥协的心反悔得一干二净。 但是转念一想,已安排有高手在外面设伏,即便是眼前妥协,他们仍是挺翅难逃,就静观其变。 那个小女孩道:“这里大军环伺,没必要与你们假话。我说了让你们出去就是让你们出去,你们赶快放了这两位姐姐。” 赫连英知道为了侵略,手段可说是无所不用其极,当然不会轻信,说道:“咱们也是说出去就会放了她们,不会作假。” 小女孩叫道:“咱们扶桑人为了军人天职,连自己的妹妹都可下手,难道你们堂堂神州七尺男儿,就不知道咱扶桑人也有重诺二字?” 赫连英心道:你们扶桑人可真重诺,咱们为了她们三人差不多成了三条狗,还不是被她们抛弃?再说吧,你们来这里烧杀抢掠,把咱们手无寸铁的老百姓当作是蚂蚁一样看待,恣意杀害,如果是重诺,又怎会没有一点怜悯之心? 他知道眼前大军环伺不假,但镇上亦几已是他们天下,随便在一个角落布置好手,咱们因为要抱着受伤的大哥,也未必可以冲出去。 说道:“咱们不是不信任她们,咱们一直都相信她们,之前相信,现在亦相信,以后亦相信,但是我们不相信你们这些侵略者,不相信你们这些在这里烧杀抢掠的侵略者。” 他想侵略者认识的是拳头、宝剑,而不会认识什么重诺。 三姐妹心里又是一阵惭愧,想她们的确一直相信咱们,而咱们却看轻了他们。他们这样想也有道理。 只是他们现在只是俘虏,好像已经没有了分析的权利,即便分析出来什么亦不会有丝毫意义。 女孩突然怒道:“真是大笑话,你们一班不知长进的神州人,不配与咱们扶桑人说侵略的话。不说一个小小的鸡笼镇,即便天下也是有德者居之,你们作事离心离德,有什么资格说这样的话?” 赫连英虽然知道大哥的伤势需要及早医治不宜久等,但亦忍不住道:“何为离心离德?” 女孩道:“你们神州人就是一盘散沙,而且这盘散沙只知道争权夺利,为了自己利益都可你死我活,又哪有为天下作想之心?这不是离心离德是什么?” 乔衍正在为赫连州包扎,闻言忍不住道:“即便咱们是离心离德,那也是咱们的家事,轮不到你们外人来管。” 女孩心中好像气极,刚才救了他,眼下又同意他们离去,居然还如斯“狡辩”,用匕首指着他道:“你们神州不是说天下有德者居之,既然你们离心离德,咱们为什么就不能前来?” 乔衍道:“你们知道你们的外号叫什么,叫海盗,意思就是从海上来的盗贼。你们来这里烧杀抢掠,只是盗而不是德。” 女孩匕首指着他,竟好像是气得说不出话来。 大树沧夫道:“樱子小姐已经下令让你们回去,你们就赶快的放人回去,否则一声令下,你们就是一个也跑不了。” 赫连英听他的语气,更感到他们在外面设了埋伏,架着前田美子向赫连红移近,向他耳语几句,赫连红愣了一下,脸上露出为难之色,但赫连英又对他耳语,就说道:“我这位二哥已经说了,咱们需要分拨回去。现在就放了这位小姐,与我大哥回去疗伤。” 大树沧夫心想你们选择这样离去,那就不能对先离去的拦截,说道:“你们说的都是屁话,说咱们是什么盗什么侵略者来着。咱们就好像樱子小姐说的,咱们是以天下有德者居之之信念来你们神州,而不是你们说的什么盗,更不是侵略者,咱们讲德,重诺,你们要是相信咱们的德诺,那你们就将两位小姐都放了,你们一块离去。” 他想到赫连州伤势甚重急于医治,就乱说一下,并感觉将话说得越长越好,让他们焦急,并逼他们就范。 女孩却道:“我同意你们,你放了她,可以与伤者离去。” 大树沧夫心想,既然樱子小姐如是说,当然得给她面子,就先留下他们两个,捉了他们也可引诱逃走的再自投罗网。 赫连红放了前田治子,抱起赫连州迎着刀阵走出,那些武士想阻拦,女孩叫道:“让他们走。” 两人走后,赫连英只是静听回应,一会就听到西面传来一句鸟鸣声,知道他们已出了军营范围。 原来他刚才对赫连红耳语就是叫他先与大哥回去疗伤,出到外面如果没人阻拦就以鸟语回应。 那些伏在北面树林的武士虽然见到两人走出,但未得到大树沧夫的指令,就没有动手。 乔衍突然走近赫连英将洁玉刀架在前田美子的脖子上,用本地方言道:“大哥,现在轮到你撤离,由我来架着她。”赫连英也以方言回答:“小兄弟,你先走,不要管我。”乔衍道:“大哥,乔衍深受大河重恩,无以为报,现在就请你回大河去,好好保护那里。乔衍力量微小,那里可以没有小子,但是不能没有你们。你快走吧,迟了恐怕会生变故。” 赫连英想到之前嫉妒他得到那个“星河心法”,不禁甚是惭愧,他们利用飞龙寨暗中保护着大河,现在又是为大河作出这样的抉择,对“星河心法”受之无愧。 又想到那里现在就是依赖他们三兄弟保护,而大哥又受了重伤,不知现在怎样,只有弟弟一个人在,也确实是甚不放心。 但是想到他此去之后,乔衍又必然守诺放了前田美子,那么他就万万不能离开了,心中又甚是犹豫。 乔衍又道:“大哥的武功比小子高出甚多,出去之后可以找觉性大师想方法解救小子,但小子出去后却没有能力相救大哥,大哥请快走吧。” 一三二神州故交 赫连英想到那班可爱的小孩子,如果他们受到伤害,他是如何也接受不了。又想到大哥与弟弟虽然离去,但是如果有扶桑人尾随或阻拦,后果不堪设想,只好说道:“好吧,我就先出去,然后再设法来救你。” 一众人都不知道他们说什么,只能呆呆的听着,他们不知道乔衍又在觉性那学了一招,可以用方言在敌人面前互相传话。 而赫连英则没有想到这一点,否则就不必搞那个耳语。 乔衍接过前田美子,叫道:“你们现在放这位大哥出去,然后我就放了她。” 大树沧夫喝道:“不行,咱们是说好了各放一人,你现在只有把她放了他才能离去。” 女孩道心想你们反正都是走,偏偏要搞花样,说道:“大树叔叔,让他走吧,我相信他。” 大树沧夫道了声“是,樱子小姐。”心想他走了还有一个,这个小子是万万走不了了吧。 赫连英用方言对乔衍说离开后会以鸟鸣作为回应,只要他听到鸟鸣就可知道没有人阻拦他。 但是却没有对乔衍说放了前田美子,最好这个小子到时会反口,要挟美子然后自己也跑了。 赫连英出去不久,乔衍果然从军营西面听到一个清脆鸟鸣。这声鸟鸣自是大家都听到,只是扶桑人虽然知道一般的鸟儿不会在夜间出没,夜间的树上更不可能有鸟儿的“吱吱喳喳”,但是不能确认神州有没有这个反常现象,就都没有怀疑。 乔衍依言放了前田美子。大树沧夫则冷冷的盯着他,在动手前故意问一句:“小子,你现在没有人质了吧?” 乔衍想现在只能是杀一个是一个,否则一个海盗都没杀过对不住洁玉刀,双手将刀举起,叫道:“你们过来吧。” 大树沧夫刚想动手,女孩叫道:“由我来对付他。” 大树沧夫心想樱子小姐刚才难怪叫我不可杀他,原来是想亲自动手消烧粮之恨。她的武功虽未必可赢之小子,但有我在旁边罩着,这个小子也是万万跑不掉。 就说道:“好,由樱子小姐亲自动手。” 女孩却对乔衍说道:“你出来吧。” 乔衍已经大概知道她的身份,此刻怎肯在她身前讨“交情”,两军交战讨交情就是小人所为,不理会女孩,对大树沧夫吼道:“狗贼,来吧。” 大树沧夫气极,如果不是樱子小姐想亲自动手,我一刀就将你劈为两段。就只是冷冷的盯着他没有动手,姿势神情甚感奇怪。 女孩又对乔衍叫道:“出来。” 乔衍见大树沧夫没动手,他可没那么笨,上去自杀。当下对女孩的话不听,也没有抢着动手。他旁边虽然围着一众武士,但大树沧夫在他旁边都没有动手,自是轮不到他们,或者需要他们动手,就没有进攻乔衍之意。 小女孩怒瞪乔衍一会,突然举起匕首突往自己的手臂划落,只听轻轻“嗤”一响,防护服被划破,鲜血淋漓而下。大树沧夫大吃一惊,叫道:“樱子小姐,你干什么?”乔衍刹那双眼发呆,想不到她会如此对待自己。 小女孩道:“大树叔叔,我没事,他是我的一个神州故交,我想与他谈一下。” 大树沧夫不禁大愣,这样岂不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这回抓不到一个烧火贼? 他因为经常与师兄谈论神州武功,对神州文化颇为着迷,记得的神州词汇也相当多,只是大都是理解得似是而非,上次是把相思的词语误用来描述外伤,并错把父老乡亲与认祖归宗联系在一起,这次又在篮字的后面加了一个子字。 乔衍再不怀疑,眼前这个小女孩就是鸠山樱子,想到她眼下为了他愿意受匕首划肤之痛,更想到她那次受伤之后经历千里茫茫风浪无边,不禁心软。 大树沧夫叫一个武士取来一条绑带给鸠山樱子包扎伤口,鸠山樱子带着乔衍慢慢走向南面河岸。 这里的沙洲依然宽阔,就像两条绿白色的绸带陪着河水延伸。只是沙洲上更多的是沙砾,上游的鹅卵石甚是少见,上面长着不少青草。 这里正是大河的下游,从镇上的支流流下经东边流入南海。 这里可称是大河最热闹的河段,上上下下的船只正是镇上一道雕刻着繁忙的风景,两边的诸如凉茶、糖水、瓜子等流动摊档往来不绝。往上行不远,则是取自“满眼风光得意楼”诗景的得意楼也。 而当下四周都是一片寂静,船只渺渺江波似绫,好像能感受到江水流淌的声音。 鸠山樱子在沙洲坐下,剥开面巾,在微微月光下露出俏丽的脸,招呼乔衍坐在旁边。 乔衍本来想到她怕黑,而且说过太阳一落山就当是黑夜,而眼下虽然有一点点漫洒的清晖,到处都漆黑一片。但想他们千里迢迢的来这里侵略,说怕黑真是鬼话。 鸠山樱子突然问:“你现在看到的是什么?”“看到的就是黑夜。”乔衍淡淡的道。“我是说在月色下看到什么?”“这不是很简单?看到的就是一片寂静,是为你们侵略之下带来的萧索。” 鸠山樱子不理会他的语气,又说道:“如果你从小方面去想,或者你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色,但是你如果从大处想,或者你看到的已经不再是寂静与萧萦,而是充满阑静和美的景象,想像她在白天显露出鲜花如簇的最美的风景。” “你们说得太对了,萧索之地的确可以变成鲜花如簇的美景,但是因为你们的杀人放火,那些原本就鲜花如簇的美景才会变成萧索之地。而这些鲜花如簇,被你们伤害成一缕缕枯草。” “四季都有更替,自然都会经历轮回,就算出现了萧索之地,咱们都会将她们打理得美轮美奂美,你为什么要这么执着?” “你说过,在黄昏的时候等待了十二年,难道你这样做不是执着?如果你知道这是想念,那么请你想想萧索之地会有多少个这样的执着,会有多少个这样等待的十二年?”乔衍厉声道。 鸠山樱子不禁呆住。 一三三两个少女 鸠山樱子停了一会说道:“你不要将事情想得那么严重,这样会有比较好的结果。” 乔衍冷笑道:“请你告诉我,还有什么比江山被占家破人亡更加严重?” 鸠山樱子道:“这样说,你们这次烧了咱们的粮草,就是对咱们的报复?” “这只是对你们小小的教训,如果你们不撤回去,那么以后烧的可能是你们的灵魂。” “够了。”鸠山樱子突然放大声音,乔衍的话激起了她烧粮之怒:“你们别不要不自量力,你们的朝廷在内战,伊旦骑兵又已席卷了你们西北的河山,只要咱们的大军一到,你们这一带地方很快就会被占领。你们现在要做的是停止抵抗。” 乔衍打了个“哈哈”,冷笑道:“你们扶桑人来这里是蚂蚁撼大树。” 鸠山樱子叫道:“就算咱们是蚂蚁,但是你们这棵大树早已为虫子所毁,即便没有外力来撼,大树也会自己倒下来。你记住了,我与你来此不是为了说蚂蚁与大树,而是为了咱们的情谊,让你认清形势,不要与这棵大树一起玉树俱焚。” 乔衍道:“而我想对你说的话,也是为劝你们及时收手,不要再做进一步的事。” 鸠山樱子知道乔衍的思想甚为顽固,与他此来也知道难以说服他什么?顿时感到心如絮乱。 她自小就被灌输了要为扶桑开疆拓土,更要为她的父亲报仇,这些自小形成观念甚难改变。 突然伸手去抹乔衍的额头,帮他理额上凌乱的头发,乔衍则清晰看到她手臂上的绑带,心中也是絮乱之极,她对她付出的情谊不言自明,但她又是侵略者。 鸠山樱子将手放下,从口袋掏出一个心形的贝壳,说道:“这个贝壳上面写着我的名字,如果你自己日后遇到什么困难,取出来可保你的平安。”说完塞到乔衍手上。 朦胧月光下,乔衍认得这个正是她在大树岛带去的贝壳,他无心接受这个贝壳保平安,但也是一份实实在在的情谊,难以抗拒。 说道:“我很感谢你这一份情谊,但是咱们是对手,我不能接受你的贝壳。日后,就让咱们以真正的对手身份在战场上见面吧。” 鸠山樱子道:“好,我想知道我送给你的那个心,你有没有保管?” 乔衍心想好在没有丢,否则现下会失礼之极,就从口袋掏出那个已经很皱折的布心。 鸠山樱子开心之极,说道:“咱们是对手,也是不忘初心的故交,只要能保住这份情谊,那么咱们以后不管怎么面对都不惧了。” 却说寨中之人不见乔衍回来,就像成了一窝热锅上的蚂蚁,每个人都是一片焦心,觉性思考再三,还是连夜去了一趟大河,一众武士都在为了救火,道上倒没有遇到什么困难。 事有凑巧,赫连红也刚好回到大河探望了大哥之后出来,遇上觉性并对他说了一件奇事,他从军营出来后,感到除了大树沧夫,扶桑中根本没有人拦得住他,就以高妙的轻功折返到军营东面的小树林观看乔衍情势,对鸠山樱子与乔衍走向河边的情形看得清楚,想到这个女孩在大树沧夫向乔衍动手时曾经出言阻止,就想到他们可能相识,心中大喜,对乔衍也放下心来。 觉性知道赫连三兄弟已经没事,乔衍这个小子估计又遇上之前传说中的那个“艳遇”,自是一点事都没有,欢喜得连拍了数下大腿。想这小子白白的让咱们空焦急一场,也暗叹这次事有凑巧,终于化险为夷,取得大胜利。 当下询问了赫连州的伤势,赫连英说只是流血过多,没大碍,就更加才放心,更想这三个小子可以回心转意,也是不幸中的大幸,日后大河的防务就有了依靠。 至此他才感到三兄弟是着着实实有点“神州英雄”的风范。 笑得合不拢嘴一样回到寨中,一众人未听他报道就已经知道他遇上了大喜事,待得他眉飞色舞的将讯息道出来,众人自是大喜。 但是却有一个人在大喜之余顿时感到万分焦急,想这小子之前的澄清难道是假的?他们原本就是感情已经甚深?真的在那个小石屋里做了什么? 觉性察觉她的神情好像没缓和的意思,就问:“陆小姐,这个小子不是没有事了么,你还担心什么?”“本小姐哪会担心他,只是想他回来商议飞龙寨的防守计划而已。” 觉性想这小妮子毕竟成熟不少,终可将寨务时刻记在心上。 一会乔衍回来,陆晓叶只记着要拧他耳朵的事,对他向觉性报告情况倒不是很在意,听他说与鸠山樱子只是简单交谈,心中没有半点相信,想现在就由你胡说,一下再认真的探问。 乔衍刚刚从觉性身边走开,冷不防被陆晓叶拎着了耳朵:“你打听到什么情况?”“刚才不是说了?”“我感到你有些秘密没有说。”“我该说的都说了,没有秘密。”“本寨主在询问军情,你得想清楚有没有漏说。”“没有漏说。”“那大树岛说到没有?” 乔衍想真是漏了这个,但本小子只是从她那个贝壳想到大树岛而已,不知道心中想的算不算话,只好如实回答:“小子只在心中想到,但没与她谈论。” 陡然感到耳上一紧,陆晓叶刹那间加重力度:“你终于说到点子上了。你是不是想与她勾搭什么阴谋?”“什么阴谋?”乔衍感觉事情越来越严重。 “你想到你们这个老地方,自是情谊甚深,本小姐感到不放心,想了解你为什么会去想那里。” 乔衍感到这个问题着实难以回答,如果说他们当时在“将壳比心”,则以前那些流言可能又会再度浮起,只好从另一个角度回答:“小子是想到在那里的习武经历。”“我看你想到习武是假,应该是想到了上面的小石屋。” 她不知道小石屋形状,在大树岛什么地方,但乔衍与鸠山樱子之间传出流言出自岛上的一间小石屋,她却是紧记于心。 乔衍想陆晓叶怎么如此聪明,居然能想到我当时脑海中的想像? 当下不再敢隐瞒:“这个小石屋原来是沙滩上一个了望哨,本小子当时到大树岛习武时就住在里面,对它的凉爽印象甚深,只要想到大树岛,都会想到那里。” 一三四牛江之行 陡然间感到耳朵又是一紧,陆晓叶道:“你说的这个凉爽是什么意思?”“这里的南面有个窗口,门口也是没有门的,海风总是能够呼啸光临,当然甚为凉爽。” “那么本小姐问你,两个人睡在一起凉爽不?”乔衍愣了一下:“什么意思?”“你与那个妖女睡在一起凉爽不?” “陆小姐千……千万不要误会,外面流传的都是大假话。”“看来是真话吧?你能保证那些都是大假话?” “能。”“看你说得挺实在的。但是你只用一个字回答本小姐的十多个字,分明是想敷衍了事,也间接说明了你不肯将问题如实回答。罢罢罢,你们爱怎么交往都好,只请你以后不要公私不分,坏了抗击海盗的大事。” 她对自己始终感到没有信心,就干脆把这个看作事实。 但是乔衍可万万不能让她这样想,感到这不是她一个人的事,一点火星就是一枚火种,认认真真说道:“陆小姐,本小子真真正正没有做过那事。” 他这次万分想说多几个字,不能让她再感到是敷衍,但一时想不起如何才能说得多点,就将真正重叠着说。 但是陆晓叶现下怎能相信他的“一面之词”,心中就是认定了那个答案,再用力拧了下他的耳朵就随即走开了。 乔衍呆在原地,想她这么在意这个事,难道是担心我会与扶桑人勾结? 但这应该感到愤怒才对呀,她为什么好像有点不开心? 次日大树沧夫与鸠山樱子带领大批兵马来攻寨,在神胶与神水的互攻下无功而返。 当天晚上入夜不久,陆晓叶又发现从寨外飞进一封用鹅卵石绑着的书信,就带信去见觉性,觉性展开看了之后,原来是赫连兄弟代海砂帮送来的消息,说他们虽然普遍将老百姓的粮食送去了大后方,但扶桑人到那里去抢粮甚是疯狂,被抢去很多粮食不说还被他们杀了很多人。 说到他们因为听到飞龙寨用火箭烧了他们的粮草,感到这个火箭的威力甚大,能不能给他们调派一批。 当下众人商议,汤圆饺虽然也是火器,但与火箭不同,它只能近距离攻击,不是很适合海砂帮的游击战。就从寨中的“流星箭”想到那个牛江县的守将张之蹊,而他曾留书说有需要帮助的可以去找他。 乔衍就决定走一趟。 临行前觉性递给他两个包裹,里面分别装着两颗珍珠与两碇银子,对他吩咐一番。 入夜之后,他又像上次出去打探消息那样,依着石头辨认走出溪边陷阱,只是在陷阱尽处不再西行,而是沿溪边的沙洲而上,再上数里后才转而向西, 眼前是一处田野的小道,就撒开脚步在小道上飞奔。数里后前面好像是条村庄,担心有扶桑人住在里面,如果再惹来几下狗吠鸡啼,那可真不得了,就远远的绕着村子而过。 他一边奔跑,一边借着微微的月光观看前面是否有树林,如果有就奔向开阔方向,因为夜晚的树林是很难走过去的,而且里面的虫虫蚁蚁甚多,被咬上一口就受不了。 在山野田园间奔跑,追逐夜晚清凉的风,感到惬意之极。 只是想,家园被占却是少了自由的感觉。 如果生活一片和谐,则这种惬意就可以极致了。 想到青衣少女,又恨不得立即跑到牛江县去调来兵器,对海盗狠狠的攻击,让他有更多的机会去感受大河的宁静。 不知不觉已跑了多个时辰,估计早已进入牛江县境,就放慢脚步辨认方向,找到了通往牛江县的大道。 在道上加快脚步,眼前渐渐露出曙光,耳边开始响起鸟儿“吱喳”,绿色在晨早中暴露无遗。 奔近牛江大桥,眼前情景与上次经过时甚是相像,江岸这边又聚着黑压压的逃难老百姓,只是在大桥上有官兵阻拦难以渡河。 从老百姓身边穿过跑上桥头,几个官兵手中长枪明晃晃的指到面前,一个喝道:“不准过去。”乔衍道:“小子有事见张之蹊大人。” 那官兵道:“你是张大人亲戚?”“不是。”“下属?”“不是?”“朋友?” 乔衍懒得与他说话,按照觉性的吩咐递过一碇银子,那个官兵吓了一跳,如此大碇银子碰都没有碰过,凶神恶煞的眼睛顿时笑成缝线一样,身躯颤抖的接过银子,和蔼之甚的道:“原来公子想见张大人,小生立即带你前去。” 乔衍心想觉性大师真是见过世面的人,有钱能使兵推磨。 那个官兵本来收到命令不管老百姓以什么理由都不得过桥,况且张之蹊想在鸡笼镇又没有亲戚,更在下令时加了句以亲戚朋友做为说话的一律可以无视,一并将飞龙寨的人也卡住了。 他当时只是心血来潮射进那封信,并回去向夫人说说他的佳作,回到牛江县即“过河拆桥”。 当下这个官兵收了银子又不同,想这个小子出手如此阔绰,当是有钱人,带个有钱人去张府也不会找骂。 于是立即在前面张罗开道,领着乔衍过桥转东而行,两边绿柳荫浓景色甚美,好像对乔衍像多年不见好友,不忘尽尽地主之谊一样介绍下河沿景色。 行了约两里向北,在大街小巷穿梭一会到了一座坐北面南的府弟前,那个官兵就对乔衍道:“这里就是张府。” 乔衍道声谢走到大院门前对门前两个大约十七八岁护院模样的男子道:“请问张大人在否?” 两人像那个官兵开始那样打量乔衍,竟是不约而同望着天空,一副懒得回答的样子。 乔衍又取出一大碇银子递过去:“请问两位大哥,张大人在否?” 两人虽然双眼望天,但不忘斜视乔衍动作,顿时好像遇到老乡,又露出那个官兵见到银子之色,一个就笑眯眯道:“公子找张大人呀,他一大早去了衙门。你可以先到府内就坐,让咱们去通传。”边说就边伸手过了要了银子。 天色才蒙蒙亮,乔衍想不到张之蹊会这么早到衙门,只好准备进去就坐等待。 却见一个甚胖、穿着红色碎花,头上左右两边竖着两个髻子,脸上涂脂抹粉甚是厉害的、约十三四岁的女孩子走出来,看着刚刚把银子藏好的男子叫道:“哈哈,又是银子,我告诉夫人去。” 那个男子顿时脸上失色,把银子拿出来塞回给乔衍,乔衍不禁愕然。 一三五江菊礼物 小女孩进入屋内之后,那个收乔衍银子的男子将手向乔衍伸过来,示意乔衍交出银子,乔衍想有赖他去向张之蹊禀报,就将银子递回去。 男子得到银子立即露出笑容,叫乔衍在此等待,他立即去禀报张大人,然后匆匆从西北方向走去。 男子刚走,胖女孩就出来,居然端着一盆水走出院门放到乔衍跟前要乔衍洗手。 盆子装的是清水,里面放着张柚子叶。 乔衍奇怪她为什么叫我洗手?用柚子叶洗手在当地是辟邪的意思,说柚子水洗手后可以百邪不侵。 虽然不明其理,乔衍还是依言洗了下手。那个男子则摁着嘴偷偷笑了下。 胖女孩约十一二岁年纪,但因为长得实在太胖,走起路来,身体也是一颤一颤的,看着年纪就稍大一点。 穿着一套翠花小衫,两边一高一低绑着个简简单单的小髻,脸上却是抹着浓重脂粉,脸上像煎着两块蛋黄,嘴唇则红得像涂着红花颜色。 见乔衍洗了手,就到院子里摘了几朵黄花出来递给乔衍,说道:“这是牛江菊,可好吃了,公子品尝一下。” 乔衍想这种花还可以吃啊?就伸手接过,却感到手上滑溜溜的,原来手背被胖女孩摸了一把。 而那个男子一直在摁着手偷笑。 乔衍将一朵花放入口中,花朵在口中顿时变软,好像一下子蜷缩起来化在口中,跟着一股淡淡的清香沁进肺府,沁上鼻端,有心旷神怡的感觉。 心想这个牛江菊当真好吃,如果有个鸡笼菊就好。 胖女孩不再理会放在院门外的水盆,向乔衍笑道:“公子快里面请。” 乔衍刚想进去,却为那男子轻轻扯了一下后衣襟,笑着示意乔衍不要进去。 乔衍明显感到他是善意,不禁犹豫。 原来这个男子见到乔衍刚才递出的银子实在太大碇,一会他也可分到一份,这下子确实是善意。 胖女孩见乔衍没进去也不勉强,匆匆进去搬了两张小凳子出来,放在乔衍旁边叫他就坐。 乔衍坐在一张凳子上,胖女孩突然坐在他旁边,身子紧紧的与他挨在一起。 乔衍不自禁的站起来,胖女孩就一长身,又强行把他拉到凳子坐下,延续刚才的坐姿。 乔衍只感到脸上有如火烧,从脸面一下子红到耳根。 那男子似乎想帮乔衍,对胖女孩道:“小红,你忘记夫人上次骂你没将水盆端回去吗?赶快把盆子端回去吧。” 胖姑娘好像没听到,对男子的话不理睬。 男子又道:“小红,你去给我摘一朵牛江菊怎样?” 胖女孩仍像没听到。 “小红,我好像听到夫人的脚步声呢。” 胖女孩这次虽然也没有答话,身子却离开了乔衍一点点。 侥是这样,乔衍仍是感到甚是尴尬,借故观望张之蹊回来了没,就站起来。 哪知胖女孩也跟着站起,紧紧的挨着他站着。 好在张之蹊回来得甚快,与两个随从都是骑马飞快跑回来。 胖女孩远远看到他的身影,立即离开乔衍走向屋内。 没有看到那个去禀报的男子的身影,可能是步行远远走在后面。 乔衍认得他,他却认不得乔衍,马停在乔衍跟前愣住。 乔衍向他拱拱手:“小子见过张大人。”“你是什么人?” 乔衍记起觉性吩咐,调派火箭的事不可让第二个人知道,就说道:“小子来自鸡笼镇,请张大人借道说话。” 张之蹊想怎么会有鸡笼镇的人来找?本官在那里一无亲戚,二无朋友,三无相识。 他已将射进飞龙寨的那封信忘得一干二净。 顿然想,那里已是扶桑人的天下,难道这小子是扶桑人?想来找本官合作? 原来那个男子去禀报的时候只说来了不相识的贵客,没有说乔衍的容貎特征。 当然也是因为张之蹊正有事需要赶回,他来不及多说。 当下他对“借步说话”几字甚是敏感,每逢这个时候都可做些旁人见不到的事。 当即下马说道:“小兄弟有要事禀报,可随本官入府来。” 示意随从在外面等候,与乔衍走进屋内。 这坐府弟分为两层,下面的正中是大厅,两边登录器是偏室。 张之蹊似乎想叫那个胖女孩出来斟茶,但犹豫了一下就自己动手做了一壶茶,并亲自给乔衍斟了一杯。 只是神色间一直是冷冷的,也没有说话。 乔衍又记起觉性大都是的吩咐,礼貌不可免,就掏出觉性大师准备的两颗珍珠,双手递过去道:“小子远道前来打扰张大人,这点礼物不成敬意。” 张之蹊道:“送礼物不必,本官向来两袖清风,不习惯收这个。” 乔衍又想到觉性大都是的吩咐,知道他必然会如此推辞,就道:“这个礼物不是送给张大人的,而是送给牛江县衙的,因为小子想县衙代小子购置一批物件。” 他这样说张之蹊将礼物收起来就大方得多了,他现在就代衙门大大方方的收了,到时后中饱私囊也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说道:“小兄弟想本官购置什么物件请说。” 乔衍又按照觉性大师的吩咐,需得先将礼物送到他的手才能说事,就先将珍珠递过去。 张之蹊接过打开袋子一看,顿时傻了眼,两颗珍珠圆溜溜的不见一点暇疵,真是罕见的上上之品,甚是难得珍贵。 脸上登时露出一缕笑容,说道:“小兄弟有什么需要县衙代为购置的物件请说,县衙本来就是为老百姓服务的。” 乔衍刚想将调派火箭的事说出,外面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张之蹊,什么事情在里面磨磨蹭蹭呀?本官来了也不出来迎接一个。” 乔衍听得好像是孟廷玉的声音,不禁呆住。 岂料张之蹊比他更急,这小子来自鸡笼镇,按孟大人的说法那里只有反贼与扶桑人,现在未知他的身份,万一他是反贼,本官可万万担待不起。 就急忙低声说道:“本官现在有重要事商议,小兄弟且回避一下。”边说边将乔衍轻轻送进右面偏房。 一三六宝物春心 张之蹊将乔衍推入偏房,立即三步并作两步冲出,在府门还没有见到孟廷玉的身影时就哈哈大笑:“孟大人来了,真是贵客光临,快快有请,快快有请。” 原来孟廷玉来得甚快,看门那个男子想进去通报时,他已自己出言招呼。 张之蹊话音未落就现身院门外,一个大步跨进园门:“老孟来了,张大人准备了茶水没?” 张之蹊刚想叫小红摘牛江菊,又像上次那样犹豫了下就没有叫,而是亲自伸出大手小心翼翼的摘了几丛黄灿灿的牛江菊又恭恭敬敬的伸到孟廷玉面前,刚想说“这个牛江菊只是用来招待贵客的,孟大人之前未见过,当下正好品尝”,又突然想起他已经送过多回,就急忙道:“之前送给孟大人品尝的牛江菊是在夏秋之间,这个春日的更胜一筹,必另有一番味道。” 原来孟廷玉上次来牛江县时是去年的深秋,那时张之蹊送给他的这个牛江县特产虽是花瓣饱满之时,香度甚足,却没有眼前的娇小可爱,登时想:这个张之蹊分明是在府里面藏了可疑之人急于躲藏才以花代茶,但是你这小小的府弟逃不过本官手掌心。 就满心欢喜,接过放入嘴中,不及之前的味浓,却清香爆齿,香气直扑鼻端,不禁啧啧称赞。 看着院子里的争红斗艳又啧啧称赞:“这个花园真是美极,张大人好像把春色都请到你家来了。” “哪里哪里?孟大人才是本院春色。” 孟廷玉大喜,他现在正有一颗春心,张之蹊如此夸赞他,正是个好兆头。 “哈哈”笑了几下,开心至极。 张之蹊道声“孟大人吃了牛江菊,刚好进来饮茶”,与孟廷玉进入里面落坐。 孟廷玉看到几上茶杯,茶水兀自冒着缕缕茶烟,道:“听说张大人家来了亲戚,何不叫他出来见见本官?” 张之蹊心里“咔嚓”一下,心想这事终究瞒他不住。 原来他一大早到衙门正是得了孟廷玉的通传,说有个要事得提前商量。 孟廷玉留在鸡笼镇的随从回来报告了鸡笼镇发生的事,想那三对狗侣变成了狗咬狗,如今他们的粮草又被烧,处于极困难时期,我这次回去他们必有所求,与治子小姐的大事可定。 如此想就想回趟鸡笼镇,只是此念一起就立即心痒难挨,天刚蒙蒙亮即叫张之蹊、到衙门议事,想他跟去做个随从,也是想仗着他牛江县将官的身份壮大声势,达到与扶桑人谈判时事半功倍目的。 而高麟三人不知在哪听到这个消息也是一大早赶到衙门,说自见到孟大人之后,此生此世难忘,认定了日后对孟大人鞍前马后。 而孟大人此去之后,高麟必日夜想念,不胜消瘦,想跟随孟廷玉一道前往。 孟廷玉心念就一转,你小子说出这番话,还不是想跟去鸡笼镇见飞龙寨那个绿衣女。 不过又转念一想,到时也确实有用得着他们之处,张之蹊与扶桑人不及他们熟络,他们更加可以代本官通传消息,就“大大方方”同意。 当下孟廷玉借故饮茶左瞧右瞧,想看看张之蹊这里来了什么贵客。 但是左看右看都没见到,连之前那个乱斟茶的小婢女也不见。 就说道:“张大人,咱们现在出发去鸡笼镇,听说你们这里来了一位鸡笼镇贵客,何不叫他出来见见,或者也可给咱们当当向导什么的。” 张之蹊心里大是“咔噔”一下,虽然还未知道乔衍身份,但收了他好处,如乔衍真是孟廷玉认定的反贼,他仍然难逃罪责。 笑道:“来的只是乡下的贫贱亲戚,说不上贵客,身份与孟大人更是甚不相符,出来如果不识礼节冲撞了孟大人,下官万万担当不起,孟大人还是不见也罢。” 孟廷玉道:“张大人这样说就见外了,张大人的亲戚就是本官的亲戚,哪有贫贱一说,叫他出来吧,本官想见见他。” 张之蹊只是额头冒汗,嗫嗫嚅嚅的道:“他……他正在里面与小红玩耍,只是一个父母已经逃难的小孩子,让他出来恐在孟大人面前闹得乌烟瘴气。” “噢,是个小孩子?”孟廷玉好像有点意外:“既然他的父母已经逃难,张大人应该对他好生照顾。眼下春光大好,院子里正鲜花烂熳,可叫他们到院子里来玩耍,不要在房里闷坏了。” 张之蹊只是嗫嗫嚅嚅的:“不会闷坏的,不会闷坏的。”因为他实在不知怎样说话。 孟廷玉故意怒道:“好你个张之蹊,如此对待小孩子,本官与你是朋友,却是忍你不得。”站起来就想走向偏室。 张之蹊的汗滴顿时变得豆大,脑海中灵光一闪,以最快速度将宝物中的一颗取出来献上孟廷玉面前:“孟大人,咱们就先别管小孩子之事,下官近日得到一个宝物,不知其价值几何,想请孟大人鉴赏一下。” 孟廷玉一看这个异常稀有的宝物,顿时眼睛一亮,接过来道:“本官见过的宝物不少,可以待为鉴赏一下。”“站着鉴赏可能不准确,孟大人请坐下慢慢来。”张之蹊急忙乘机小心翼翼的将他扶坐在椅子上。 孟廷玉看着宝物早已不忍释手,说道:“这个宝物太过珍稀,非一时三刻可以辨别,眼下还是让小孩子欢乐要紧。”说毕假意起身。 张之蹊道:“既然一时三刻难以辨别,那张大人可带回府上慢慢鉴赏的,小孩子一玩都不知是什么时候,那样就耽误了孟大人鉴赏的时间。” “只是这个宝物鉴赏不知需要多少时间。”“那孟大人就可一直鉴赏下去,反正张之蹊就是个大老粗,一辈子也鉴赏不出来,倒不如让孟大人放在家中,利用孟大人独到的眼光鉴赏个百载千年。” 孟廷玉想这样这个宝物就是我的了,但事情得说清楚,万一千年之后他又来要怎么办? 说道:“人说宝物过了百年就得归主家所有,那么这样?”“孟大人是什么身份啊,等闲人家送的宝物都还懒得收,哪肯帮助别人鉴宝?而且孟大人工作十分忙碌,下官也不好意思长久打扰,这样吧,张之蹊就打扰孟大人三日,三日后如果还未能让宝物鉴赏出来,那这三日就当是百年。” 孟廷玉想这样三日后宝物就是我的了,我可以说这几日没空,来不及鉴赏,这样大事可定,说道:“既如此,那本官就为张大人抽三日时间。” 张之蹊汗流满面,此刻只不停伸手抹汗。 一三七女子气概 孟廷玉因为太过于想念治子小姐,上到牛江县后,时刻留意来自扶桑军营的消息。如今得到这个机会,如果不是感到治子小姐在夜里不会见他,早已连夜赶回。天色微微亮时就通传张之蹊到了衙门,吩咐他准备回鸡笼镇事宜,一刻也不能耽搁。 张之蹊刚想回去准备,那个男子就去向他禀报说来了一位鸡笼镇的贵客,孟廷玉在旁恰好听到。 就想鸡笼镇现在就只有反贼与扶桑人,扶桑人暂不许可进入牛江县境,老百姓也像蚂蚁一样难以通过滚滚牛江,那么这位贵客就有可能是反贼了。 又如果不是反贼而是他的亲戚,他也可顺便“慰问”一下,以示他对待老百姓的宽厚。就尾随张之蹊而来,着高麟在后备轿过来顺便上路。 当下说道:“小孩子混在一起就玩得不亦乐乎,咱们做大人的不应该多去打扰他们的趣致。还是张大人说的没有错。” 当下心情舒畅,就站起叫张之蹊立即出发。 张之蹊收了乔衍的好处,却想到应该与乔衍打个招呼,等到鸡笼镇办好事后再找他。 就说道:“下官远行,想向夫人告个假。” 孟廷玉甚是敬重张之蹊对夫人的关怀,但他心中另有计较,说道:“张大人对夫人如此恩爱,本官甚是敬重。只是家事不比朝事,两者相衡得取其重,需与朝廷事为重。眼下军情紧急不能迟缓。就由本官回来再去向夫人赔罪吧。” 想这样让你入房就有了与反贼暗通款曲的机会。 高麟一直在院门留意里面动静,听了孟廷玉的话就叫道:“孟大人,军情紧急,请立即出发。” 孟廷玉道:“备好轿子,本官就出。”高麟大叫:“备轿。” 张之蹊正不知如何是好,一个脸色苍白的妇女突然由偏室走出,说道:“原来是孟大人光临,真是稀客。张之蹊,如此稀客,你怎不告知内室出来接见。” 张之蹊道:“夫人,你风寒未愈,之蹊是感到你不可出来走动。” 孟廷玉则叫道:“哦,原来是张夫人,孟某对张夫人素来钦佩,夫人请就坐。” 他率先坐下去以示对张夫人的敬重。 他从张之蹊口中多有得知张夫人的信息,说她不但才情了得,还甚有怜悯之心,收养了一个精神有问题的婢女,对她颇是敬重,就耽搁一下去见治子小姐的时间。 当然他也是为了照顾自己的风度,只有对待妇女胸襟大道,才能在治子小姐面前显露出对佳人真正的爱惜之情。 在妇女大大方方落坐后就“责怪”张之蹊:“好你个张之蹊,夫人都病成这样了,刚刚到衙门也不告知本官一声,好让本官给她找个好大夫。” 张之蹊站着诚惶诚恐又道了两个“是”,心想你身边那个道士说本夫人是中了邪,生人出入都要用柚子水洗手,并开了几道符水吃了也不见有一点效果,如此又怎再敢去劳烦你老人家? 而那个小红姑娘端柚子水让乔衍洗手就是这个意思。 倒不是她记住张之蹊的吩咐,只是机械化的动作。 妇女道:“多谢孟大人关心,本妇已经没有什么事。是了,孟大人难得光临下府一次,为何又这么急着要离开?” 孟廷玉道:“夫人有所不知,鸡笼镇不但有扶桑人光临,也有众多反贼,本官得去治理甚多事宜。” 妇女道:“哦,孟大人是去抗击海盗还是去捉拿反贼?”“这个得视情况而定。” 孟廷玉想张夫人一出口就说这个,不知随后又会说出什么来,难以回答,须得及早脱身办正事,又说道:“本官看张夫人脸色甚白,夫人的病显然未有痊愈,不宜多所说话,就让本官去为夫人找大个大夫。”说完就立即大叫:“来人。” 想将这个“锅”甩给下属然后就可一走了之。 “且慢。”妇女慢吞吞的道:“本妇只是偶感风寒,已经吃了之蹊找回的风寒五清散,不日即可没事,孟大人不必为本妇找大夫。本妇出来是对孟大人有点请求,请孟大人答允。” 孟廷玉对飞跑进来的部下挥挥手示意退下,说道:“不知夫人有何请求请说,本官做得到的必不推辞。” “本妇待家日久,想出去走动一下,听说孟大人要去鸡笼镇,本妇就想跟随前去,领略一下道上春光。” 孟廷玉哈哈笑道:“闻说夫人才情甚好,如今一见果然不假,当下春光正好,正宜赏春。如果夫人不怕耽误贵体,本官没意见。只是山遥水远,本官须得为夫人准备轿子马车。”说毕又想着人准备。 妇女道:“不必劳烦孟大人,轿子马车寒府都有,只要孟大人同意前往就行。”孟廷玉又哈哈笑道:“本官哪有不同意之理?闻说夫人是巾帼英雄,本官佩服得不得了,还想与夫人在道上一番高谈大论。” 他这次去是见前田治子,如果不对女流表现出一点风度,恐马失前蹄,是故对张夫人的要求尽情答允。 妇女向偏室叫道:“小红,你们准备好了,一会随孟大人到鸡笼镇游山玩水去。”那个胖女孩在里面哈哈笑道:“知道了,咱们再准备一下就可。” 孟廷玉心下省了一下,她这个婢女跟去不知会不会影响我孟某的形象? 但转念一想,如此正好在治子小姐面前表现本官的大度与仁爱之心,可能还会收到事半功倍之效。 这一省出来的坎就瞬间消去。 只是有个事还不能忘记,就站起对张之蹊道:“之蹊出来与本官议个事。” 张之蹊刚才听了夫人之言,心中一直“咔嚓咔嚓”不停,见孟廷玉没有见怪之意才内心暗喜,并暗暗的佩服夫人气度,居然可心与钦差大人一论长短。 由此又对夫人佩服一层。 他这个佩服也是有个原因,他夫人父辈的官职比他大,而一个出身如此又有才情的女子肯下嫁于他,自是得到他的百般敬重。 一三八回镇 刚想跟随孟廷玉出去,听夫人道:“孟大人有什么事不可以在本妇面前说?难道是将本妇看作是小女子耶?” 孟廷玉止步笑道:“非也非也,本官是突然想到要狠狠责怪之蹊一下,夫人生病了这么大个事也不告知本官。”说完又笑道:“夫人慢慢收拾,之蹊出来受训。” 举步就走,张之蹊只得“鞍前马后”。 原来孟廷玉见张之蹊这次居然送出如此大礼,那么说明他这个鸡笼镇来的“亲戚”必然不简单,甚有可能与反贼沾上关系。当下就让他时刻沾在身边,不让其联络,然后在外面安排部下暗中察看。 当然他收了张之蹊的大礼,心中就没有对他个人责难之意。 在外面就吩咐一众部下,他离开后必须好好保护这里,不可外人打扰。 同时递个眼色,让部下知道他的意思。 张之蹊当然知道这是监视。但是他现在已经骑马难下,只能静观其变。 钱化与董盛分立于一顶轿子前,远远向孟廷玉拱手:“下将恭候孟大人上轿。” 孟廷玉却只是向他们做个稍等的手势,又借向张夫人催促之机观看她上轿的情况,想如果让反贼一块上轿逃跑了可不行。 只见院子东面就抬出一顶轿子,两个脸上脂粉甚浓,都是穿着相同的翠花衣服,而头上又用翠花头巾扎成两个羊角髻的女孩子一左一右扶着张夫人上轿,并一同坐在轿子上,放下轿帘。 心下顿时放心,心想这两个正是张夫人的婢女,只有她的婢女才会打扮得如此古怪。 更记起这两个婢女当中那个叫小红的在去年给他斟茶时,偌大一个杯子只斟了几滴水就负气而去,张之蹊责她再斟,她却把茶杯在孟廷玉眼瞪瞪之下端了回去。事后才知是张夫人收养的一个精神不太正常的婢女。 而眼这个身材较高的婢女也跟她一样打扮得如此离奇古怪,自也是精神有点问题。 想张夫人终究识得大局,没有让反贼上轿。 张之蹊心则却又是“咔嚓”一下,想这个小子怎么跟着上轿了?难道是夫人知道他有求于本官,故意如此操作? 可是万一让孟廷玉知道,那可怎办? 但还是感觉夫人懂得他的心思,他出去后不但让孟廷玉的监视落了空,更不必让他长久负着 然而心中又想,或者是夫人知道这里已被孟廷玉监视,才利用这个办法将这个小子送出来。 可是又想,如果让孟廷玉知道了怎么办? 但总的来说又是心中暗赞夫人识得大体,如此不但脱了孟廷玉的监视,还可伺机消了他收了好处不办事这道心坎,只要到了鸡笼镇就可伺机谈论他此来的目的,再伺机给予小帮助。 当下四个人抬着轿子走出,后面又跟着四个轿夫,以作道上更替。 孟廷玉坐轿亦是这个情况。当下孟廷玉、张夫人坐轿,张之蹊、高麟骑马,余人皆为步行,不一会就穿过牛江大桥,在天色仍然蒙蒙亮的时候迎着满面春风往鸡笼镇而去。 孟廷玉此番不骑马而坐轿是他精心的构思之一,因为他这次去是为了见治子小姐,如果骑马必然汗流浃背有损形象,坐轿才可保住风姿。 刚刚过牛江大桥不久,孟廷玉不顾两边流亡百姓来往道上不绝,吟了几句诗。张之蹊等人在旁颇有接诗之责,但是知道一吟出来就是让人笑话,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听张夫人在轿中接了一句“春花烂漫道正好”,孟廷玉顿时得意洋洋,想终于激起了张夫人的才情,与她探讨一番,必有助于在面见治子小姐时让她看到本官脸上的满是诗意。 就等张夫人续往下念,然后再竭尽所能勃发才情。 张夫人续道:“才子佳人不抗盗。三月凉风吹媚眼,河山不再何风骚?” 孟廷玉的才情之火瞬间如被一盆水浇灭,想张夫人这个玩笑开得可以,本官还不能发作,否则见到治子小姐时一脸怒色,则是风度皆无。 好男不跟女斗,但旁边有个男的,就“咳”了一下,看张之蹊怎么应对。 张之蹊额上冒出了豆大的汗滴。“嗨嗨”笑道:“夫人老说下官是才子,她是佳人,说咱们走在一起就是才子配佳人。她说她是佳人没有错,但说下官是才子就不敢当了,下官是斗大的字不认识几个。” 他还想续说“如果说孟大人是才子就很合适”,突然又想起他是在冒认才子,那样孟廷玉必然雷霆大发,急忙悬崖勒马。 孟廷玉心中“哼”了一下,人说夫唱妇随,你们这却是妇唱夫随。但你虽然不是才子,却像本官一样知道痛惜佳人,本官这次就饶了你。 张之蹊却是高麟的上司,高麟此时正好借此机会巴结,说道:“想不到张大人有才子之名,真乃牛江县之福。” 张之蹊则乘机道:“高公子的府弟甚美,咱夫人此去鸡笼镇,还请高公子招呼一下。” 担心乔衍被孟廷玉安排在孟府,则到时与他聚话甚难。 高麟喜不自胜,笑道:“下官一到鸡笼镇即着人好好安排,张大人请放心。” 孟廷玉突然“哼”了一下,高麟心中吓了一跳,不知哪里说错。 急忙出言试探:“孟大人这次到鸡笼镇运筹帷幄,对下属必有什么嘱咐,下属在此洗耳聆听。” 孟廷玉心想张之蹊夫妇住一起,如果一来岂非脱了本官的监视? 万一张夫人之前在房中已经与反贼暗通款曲,此番不就有了联络? 他自是不能让张之蹊如此安排,说道:“高主将不知道张夫人与扶桑人不熟,如果她在你那里受到他们的骚扰,这个责任你可担当得起?” 高麟的额上顿时汗水涔涔而下,如果因此得罪了张大人可是不妙,急忙说道:“孟大人的真知灼见让下属佩服,张夫人的居处由孟大人安排。” “哪还需要什么安排?当然是让她住在孟府,这样老孟才可好好保护她。” 孟廷玉这想的又是一个计策。 张之蹊则大喜过望,让夫人住在孟府,那些扶桑人也只能对她毕恭毕敬。 一三九大河消息 乔衍被打扮成个女孩子是有生以来第一次,他先被张夫人换上一套与小红一模一样的衣服,脸上又被涂抹上浓浓的脂粉,再被在头上两侧装了两个翠花布织成的假髻。 本来这样亦容易被认出是男子,只因有小红与他打扮的一模一样,让人一看之下就会想到小红的性别。 这时候与小红分坐在张夫人两侧,听到张夫人的诗句,更加庆幸遇上这样一位对抗击海盗如此热心的夫人。 想起他进偏室的时候,张夫人从楼上下来询问他的来意,记起觉性大师的话,计划只能对张之蹊一个人说,就坚持不说。 最后张夫人“要挟”他,如果不说就即时把他推到孟廷玉身前去,才迫不得已说出来。 哪知张夫人立马变得和颜悦色,并给他出了这个乔装打扮的办法,跟随孟廷玉到鸡笼镇去,再伺机对张之蹊述说计划。 一路之上,孟廷玉与张夫人对话甚多,但都是对头话。 这样反而激起了孟廷玉的兴致,更使众人都忘记了赶路时间。 原来孟廷玉在此,每日面对的都是唯唯诺诺,感到甚没意思,张夫人的对头话反而让他充满兴致的打开话闸子。 又想张夫人如此气度,如果得她之助,何愁大事不成? 进入鸡笼镇不远,频频遭到扶桑武士查问,高麟一马当先解说,轿中坐的是钦差老孟大人,这些扶桑武士万万不敢拦阻。 午后到了军营,孟廷玉安排张之蹊、高麟到军营中“游说”,神通广大的孟大人已经回到了镇上,并好像听他说过有很多反贼的消息。而张夫人则直接安排在孟府偏室,机会来临时就叫她出来劝说治子小姐。 张夫人与乔衍都是暗暗焦急,本以为到了鸡笼镇就可找机会向张之蹊说调派火箭的事,哪知与张之蹊仍是分隔两地不得相见。 而张之蹊的心态亦是如此,想尽快与乔衍交谈,消除他这个勾结反贼的嫌疑,并消除收礼不办事的心头不适。 孟廷玉落座之后,就与驱鬼师弟边饮茶边聊天,静候前田治子前来。 这此扶桑人的粮草近日被一把大火烧得干干净净,欲找飞龙寨与赫连兄弟报仇而不得,跟着去抢回的粮草又甚是有限,甚是焦头烂额之下,看张之蹊与高麟三人找这个谈谈那个说说,都暗示孟廷玉的消息甚多,并有帮助他们之意,顿时感到火热的天气下有可能会遇到一股凉风,就有人去告知孟廷玉的“好友”大竹一夫。 大竹一夫就以好友回来,过来聚话的借口来孟府探孟廷玉的口风,孟廷玉亦暗中表露心中有很多猛料。 跟他同来的张之蹊在旁助攻一把,说孟大人治理鸡笼镇数十年,对这一带风俗民情最是熟悉不过。 大竹一夫想想也是,孟廷玉不但熟识此地民情、地形,而且位高权重,的确是他们的一个好帮手。 只是没有分析出孟廷玉到鸡笼镇实只约略一年,被张之蹊说成数十年。 当下大竹一夫再也忍耐不住,开口求教,孟廷玉立马转入正题:“大竹先生,你也知道本官与治子小姐的事,本官这次回来就是想见治子小姐,你们如果要消息,那就叫她来,本官必悉数以告。” 大竹一夫知道这是一个梗,再说也不能将这个梗说去,就说回去问问治子小姐的意思,然后告辞。 大竹一夫出孟府后立即去找大树沧夫,禀告孟廷玉的说法,大树沧夫说这是他们私人的事,本将军万万作不了主,需得治子小姐自己决定。 当然在大竹一夫告辞时伸手拍了拍他双肩,给出个期许目光,让大竹一夫知道他心底的意思。 话说大树对大竹,是各擅胜长,但是联合起来,在植物界就是无敌的搭档。 只是不知道他们这些扶桑的大树大竹比起神州的植物能有几分胜算。 大竹一夫从大树沧夫期许的目光中知道他的意思,在去找前田治子时,当然是暗示大树沧夫希望她能出手相助。 前田治子近来可说心如絮乱,一来心里一直顶着俘虏的屈辱,二来对赫连红爱恨交织。 赫连兄弟这次表现出的英勇让她们都深深震撼,都感到当时是误会了他们。 但是他们毕竟烧了她们的粮草,并与她们当俘虏的屈辱有关,又是恨不得将他们杀了。 当下听到这些话,感到柔肠寸断,在难以抉择的时候,陡然想到姐姐为了尊严,对她们出手。 为了尊严,我也应该做出牺牲。 就毅然走进了孟府。 当下孟廷玉见治子小姐前来,感觉更胜春风拂面,满眼所见,身上所处,无处不是春,用他自认为最佳的风度起立迎接。 并示意张之蹊去向高麟三人学习一下与扶桑人交流,三位驱鬼师弟也出去透透风,好让他与前田治子独处。 至于孟夫人,他正想有机会就治子小姐的事请她帮助,乐于让她在偏室里听听他的心里话。 前田治子很委婉的向他表达,如果他真能帮到大忙,愿意委身相就。 孟廷玉心中欣喜之极,又看她神色伤心,知道所言不假,就说道:“兵法上有云,遇强者需要各个击破,你们对一处击破不了,那就分开两处打击,甚至分开更多处去打出,则胜利可期。” 前田治子可不明白他说的兵法,简单明了叫他明说。 他就说道:“本官知道你们一直想攻破飞龙寨,也一直毫无办法,现在本官就教给你们一个方法。” 乔衍在偏室听到“飞龙寨”三字,立即竖耳聆听。 前田治子只示意他续说。 孟廷玉又道:“你们知道这次烧了你们粮草的不只是飞龙寨那班人,还有那三人协助,但是你们知不知道,那三人来于何处?” 乔衍听到这里想出去阻止他说话,被站在他旁边的张夫人按住。 前田治子知道他说的三人是谁,又示意他续说。 孟廷玉道:“他们是飞龙寨的同伙,但是来自不同地方,他们来自的一个地方,其实也是隐藏着与飞龙寨一样对抗你们的势力,如果你们对他们分开打击,他们必互有联系而又难以兼顾,那样的话,他们就都会露出破绽,也给了你们各个击破的机会。而且这个地方距这里并不远。” 乔衍知道他说的这个是什么地方,一阵激烈挣扎,仍是被张夫人苦苦按住。 一四零道上春红 “这个地方是哪里?”前田治子又问。孟廷玉道:“就在此去不远的大河上游,南面沙洲宽阔芦苇茂密之处。” 乔衍感到双睛冒火,就差点没有大叫出来。 前田治子道:“好,这次多谢孟大人的消息,如果这个消息属实,治子不会违背诺言。” 前田治子得到消息,立即起身,一刻不留。 孟廷玉知道功成,也不急于挽留。 他想这次她也必跟去那个鬼地方,说不定让鬼缠身,到时正好叫师弟给她医治。这样她又欠了他一个恩情。 至于其他扶桑人会不会鬼缠身那就看他们的造化。 至于自己嘛,有几位师弟罩着,不必担心。 当然治子小姐这么快离开,除了是军情紧急,也可能是害羞,毕竟是刚刚表白。 一会见张夫人的两个婢女自厅前走出,也不理会。 乔衍此次自是挂着与小红出去为张夫人摘点草药的借口出去大河送信。 他们最担心的是撞到高麟三人,如果不凑巧被他们认出点端倪那可坏了大事。 但是他这层担心的情景并没有出现,高麟三人只是在最东面走来走去,因为那里距飞龙寨最近,也距陆晓叶最近。 他与小红走出西门,亮出牛江县守将的牌子无碍通过。 只是那些武士想:原来神州的女孩子还有这个打扮。 出了军营门,乔衍就与小红迅即走上回村大道,路上遇上三三两两的武士过来喝问,都是递出张之蹊的令牌,他们不敢造次。 但是走上大道不久就出现问题,小红赖着再也不肯走,任凭乔衍百般劝说,都有如对牛弹琴,对方没有一点理会的意思。 想到张夫人说她的精神有点问题,当下就不知如何是好。 突然想她可能是贪玩,那么给她说个小故事可能吸引她。 就说道:“小红姑娘,我与你边走边说故事怎样?” 小红果然来了点兴趣,牵了乔衍的手就走起来。 但只走了十来步又停下,又任凭乔衍怎么劝说都是不动。 乔衍心急如焚又不能丢下她,顿时又不知如何是好。 甚至想抱着她赶路,但是一来男女有别,二来她胖得像座山,这个念头就不是太强烈。 当下说道:“这里去的可是个好地方,那里树青水绿凉风如醉……” 但是说着说着发觉她的精神根本不在他的话上。 当下额头冒出大颗汗滴,咬咬牙叫道:“小红姑娘,我抱你去好不好。” 她的脸上顿时露出股笑意,脸上红红的又好像有点忸怩的样子,跟着又点点头。 乔衍管不了那么多,抱着她就跑。 好在他体内的真气越来越旺盛,虽然力气不能发到手上,但奔跑之下也不感到累。 路上又遇到几个扶桑小分队,他都是急急亮出令牌过去。 而张夫人叫小红与他一块出来也是有道理,一来他们两个像两个女孩子一样出去玩耍,不会引起孟廷玉注意,二来一旦被扶桑人扣住,只有乔衍一个人更易被识穿身份。 十里路很快奔到,到了林中小道入口乔衍也没停下,呼啸窜进去。 穿过小道进入沙洲,立即将小红放下,看对岸有没有赫连兄弟的身影。 往时觉性来这里会以清脆的鸟语招呼,但乔衍不知道这个,只能飞快的走到木桥等候。 但是站了好一会,夕阳只剩残照,仍然不见三兄弟的身影。 陡然想起自己的装束,就想将上衣脱下。但他身上仅穿着这件衣服,脱了就是上身赤裸,又感觉十分奇怪,而且身边站着个女孩子。 看看没有扶桑人出现的迹象,无奈之下只好选择回飞龙寨报告消息。 走到小道的入口,突然看到一个黑衣蒙面人像鬼魅一样自林中飘出,站在前面,捏着沙哑的嗓子说道:“这里是鬼魂之地,你们既然进来,就再也出不去了。” 乔衍大喜,料到了对方身份,大叫:“赫大哥。” 小红却好像惊得花容失色,一下子就在后面将他抱住。 乔衍回头想掰开她的手,感到她是害怕,也不怪她。但是她的手却抱得甚牢,急切之间,又不敢对她太用力,竟然不能将她掰开。 这个蒙面男子正是赫连州,他当时正躺在对岸的芦苇荫下乘凉,听到这边动静,看过来却是两个打扮奇怪的小姑娘,不知他们身份就静观动静。见乔衍撤离后就立即施展轻功过来拦截。 当下一听声音就知道是乔衍,想不出他为何会这样装扮,更不知他身边的女孩子是什么人。 卸下面巾道:“小兄弟,你……” 乔衍顾不得小红还抱着他,风风火火的从如何去牛江县,又如何回来听到了孟廷玉说的话说出来。 只是小红精神有点问题却感到不便说。 赫连州对孟廷玉连骂了几句“狗贼”,说道:“小兄弟,这次多谢你这个消息,如果你现在没有什么事,我先回去准备一下。” 乔衍道:“我没事,大哥且去准备。” 赫连州来不及再看小红一眼,如飞如去。 当下乔衍只好小声安慰小红,说这位是相识的大哥,他刚才说的是玩笑话,好说歹说才让她将手松开。 而乔衍的这番场景,又被站在对岸芦苇丛中的一位小女孩看得清清楚楚。 这个小女孩乔衍也见过,是她在大竹一夫手中救了他。而她也常常与那个青衣少女一起行走出现,比如乔衍在到丹霞府调派兵器的道上,在嫣红院对面的打铁铺,在南行道上,在得意楼时对他们相助,她们都出现在一起。 而那次乔衍到大河送菜,也是她故意回去捧来一丛蔬菜放到空篮子上。 只是乔衍让她看到这个场景,估计乔衍再送菜来,就不只是瞪他一眼而已。 乔衍现在则没有心思想这个,进入林中小道后就按照小红的“老规矩”,将她抱起飞快赶路。 而很凑巧,他这个动作又是让那个小女孩看得清清楚楚,并投来了鄙耻不能再鄙耻的目光。 回到镇上之后,乔衍想叫小红独自回去,但想到张夫人说他们必须一块回去,否则孟廷玉可能会怀疑,又只好抱着小红往飞龙寨飞奔。 他们走这趟路却不能大意,因为飞龙寨早早为扶桑人盯上,如果让他们发现他们进入飞龙寨可不妙。 进入镇上北面山岭小道后就放慢脚步,看有没有出现扶桑人的踪影。 行近沙洲都感到没有什么异样,才放心由沙洲涉陷阱进去。 走这些陷阱本来就要小心翼翼,当下又抱着小红,就更需要时间,好不容易涉过去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 一四一地下之门 乔衍将小红放下,匆匆走到寨门就大叫:“我是乔衍。” 守门的寨兵正诧异这两个打扮古怪女孩子怎么走到这里,听到是乔衍的声音就更加诧异,不知他又怎么变成了这样。 栏栅打开,乔衍对寨兵道声“照顾好她”就匆匆跑去见觉性。 小红想跟过去但被寨兵轻轻拦住。 乔衍见到觉性就立即将大河的事向他报告,并简略说了在牛江县的经过。 觉性二话不说,着令他立即回大河告知赫连兄弟将“青河女侠”的墓碑撤了,并告诉他联络三兄弟的方法。 乔衍匆匆跑出,看到陆晓叶正从南门方向跑过来,并叫了他一声,就只是匆匆应了一下。 陆晓叶本来甚是奇怪怎么有个如此古怪的女孩子从觉性住处走出?但因他对乔衍的动作神情甚为清楚,就很快认出是他,并出言招呼。 乔衍看小红正在已寨兵纠缠,走过去拉着她就跑。 走出寨门她又不动,又只好按“老规矩”。 原来陆晓叶在南门听到乔衍回来的消息,知道他去找觉性大师,就立即往觉性住处跑,在门外就远远的看到一个女孩子从觉性住处跑出,打扮古怪之极。 但是看了下又感到神情动作都像极了乔衍,心想难道是他?大声招呼,但是他只是匆忙应了她一下就匆匆的又拉着一个相同打扮的女孩子往寨门外跑。 她已认出乔衍声音,看到他一下子又把一个女孩子抱起,心中真如气炸了肺,想他居然不顾别人感受,大庭广众之下肆无忌惮的将一个女孩子抱起来。 想冲出去察看究竟,却被匆匆赶出来的觉性叫住说有要事商量。 觉性担心陆晓叶影响乔衍出去送信的速度,就将她叫停再说。 陆晓叶只好停下,充满疑问的看着乔衍抱着一个女孩子离去。 乔衍抱着小红走出沙洲,一口气奔到大河,更没有将她放下,抱着她直接过桥。 走上沙洲刚想按照觉性大师的吩咐学一声鸟叫,赫连州就突然从芦苇丛走出:“小兄弟,什么情况?” 乔衍将觉性大师的嘱咐说了。赫连州道:“咱们已经取下了。小兄弟放心。” 一个小女孩想跟着赫连州走出,看到乔衍的样子,大大皱了下眉头,又转身走进芦苇丛中。 乔衍心上石头落地,想立即告辞回去办火箭的事。 却突然被赫连州扯着走向芦苇丛。身子刚在芦苇丛隐没,赫连州就轻声道:“他们来了。” 乔衍转头望向外面,只见在他刚刚过来的林中小道中鱼贯走出大班武士,迅速走下沙洲。走在前面的正是大树沧夫。 越来越多的武士从林中小道走出沙洲集结,都是身穿黑衣,人数约有数百。见大树沧夫手中长刀向这边一指,“叽里呱啦”的叫了句,一队武士就走上桥头往这边过来。 赫连州将乔衍拉过一边,小红想跟着过去,却被突然出现的小女孩阻止,小红想大叫,被小女孩伸手在她胁下轻轻一按就再也叫不出来,原来被小女孩点了哑穴。 赫连州对乔衍轻问:“她是什么人?”乔衍就轻声将她的情况说了。赫连州点点头,就过去对小女孩道:“灵儿姑娘,你带他们到里面避一避。” 小女孩却只是嘟着嘴对赫连州的话不理。 赫连州就陪笑道:“灵儿姑娘,你听赫连哥哥的话,回头赫连哥哥给你找些奇特的蔬菜种子。” 乔衍愣了一下,不知她要蔬菜种子干什么。 小女孩仍是原来神色不理睬。 赫连州又道:“这次是依赖这位小兄弟得知这个消息,你就看在他这个的份上带他们进去吧。” 小女孩犹豫了一下,就率先往里面走,赫连州示意乔衍跟在她后面。 里面的芦苇颇是茂密,乔衍拉着小红慢慢跟过去。 约二十余丈后,眼前现出几块零星摆放的石头,小女孩用双手在南面一块轻轻转了一下,乔衍眼前的芦苇丛突然水平向前移动,好像一大丛芦苇长在一块石板上。 芦苇丛移动出半丈就停下,眼前露出一个宽约三尺洞口,小女孩向他们示意往洞口走,乔衍不知道洞有多深,是该爬还是该跳,就走到洞口看了下,黑漆漆的望不到底,就轻声问:“小姑娘,咱们怎样下去?” “跳下去。”小姑娘本来要大叫,但可能是担心声音会传到外面,只低叫一下。 乔衍就抱着小红往洞口跳下去,洞深约数丈,下面垫着一丛芦苇,双脚落地没有感到太大的震力。 洞下往南是个细长小间子,墙上燃着烛灯,有点朦朦胧胧。 出于自然与小红走进间子,就看到一个人影自洞口飘落,正是那个小女孩。 小女孩瞪了他们一眼,冷冷的道:“你们坐在这里着,别动。” 间子西墙安置着一排竹椅子,距离地面约二尺,人坐在上面刚刚好,乔衍与小红就坐在椅子上。 小女孩从他们面前闪身而过,在南墙末端按了一下,三支箭自墙顶斜斜射出,射在洞壁之上。 乔衍想如果她在那里放箭,那从洞口下来的人就刚好中箭。 小女孩道:“你们都看到了,你们坐着不要乱动,否则伤了自己怪不得我。” 走到小红身边,在她身上拍了一下,小红就“啊”的叫了出来,原来小女孩解了她的哑穴。 之后小女孩又再走到刚才站立之处,在西墙接近末端上轻推数下,听到“轧轧”轻响,近三尺墙面竟像门一样被打开,小女孩身形一闪即隐身“门内”,“轧轧”声又响起,墙又回复刚才的样子,即使细心察看,也很难察觉这竟是一道墙门。 小女孩进去不久,一个人影自洞口轻轻飘落,正是赫连州。看到洞壁上插着的三支箭,笑了下“哈哈,这个小妮子。没吓着你们吧”,乔衍笑笑:“没事。” 赫连州也走到那小女孩刚才站立的地方对着墙壁轻推几下,墙上又传出轻轻的“轧轧”声,又露出刚才打开的那道墙门。 赫连州笑道:“小兄弟,进去吧,不要坐在这里。” 一四二阳光如画 乔衍惊奇之极,轻笑道:“没打扰你们吧?”赫连州道:“小兄弟不是外人,怎么会打扰?这位小姑娘也不算外人,你们一块进去。” 他本来想说这个小姑娘的精神有点不正常,进来没事,但是担心她晓得他话中的意思,就改了这个说法。 乔衍跟随他走进墙门,陡然间感到眼前景象甚是熟悉,一样土黄颜色,长长过道,烛灯,很像他上次进入的那个“勾魂殿”。 但是这里与上次看到的昏暗甚为不同,而是明亮一片,好像看到的是一下曙光初现的早晨,甚至感受到缕缕阳光,而且还见到处处都种植着植物。 这哪里像洞穴,更像是野外。 赫连州带他们走到左手边的一个间子,间子南面已是墙壁尽头。 里面的布置与乔衍上次看到的差不多,只是多了一张床。 赫连州道:“小兄弟,你们可以在这里休息,等外面的狗贼走了之后再送你们回去。因为这里的环境如此,你们也不是久住,就不为你们分房了。 乔衍微笑点点头,他知道即使赫连州为他们分房,小红也会沾着她。 那个小女孩突然现身门口,看着乔衍两人,“哼”了一声又转头走开。 赫连州笑道:“小兄弟如果在这里感到闷,可到外面走走,隔壁是个休憩室,再过去点是说个菜园。一会会给你们送饭过来。” 乔衍甚是讶异,这里居然有菜园? 赫连州就笑了句“是从你送菜过来想到的”,就转身出去。 跟着又听到外面传来“轧轧”的轻响,好像赫连州又打开了第二道墙门。 乔衍被赫连州口中的菜园深深吸引,想出去看看,想到小红不可能独自坐在房里,只能与她一块出去。 隔壁这个休憩室好大,大概有房间的三倍大,里面也是明亮一片,看到那个小女孩坐在一张桌子前写字。 小女孩看到他们便即站起,嘟着嘴向他们瞪眼,脸上露出对他们的厌恶之色。 乔衍不自禁的拨了下小红攀在他肩上的手,感到甚是无可奈何。只好离开小女孩的目光往前面的菜园走去。 对眼前的情景真是讶异不已,在一个长约十丈宽约三丈的巨大间子上,三面的墙壁下种着密密麻麻的好像是葵树一样的植物,而这种植物不但种植在这里,也种植在房间中、过道上、休憩室上。 在这些植物之下,又种植着密密麻麻的反光草,在本来就黑暗的间子里发出阳光一样的温暖微光。 原来这种反光草在白天不发光,只在夜晚才会绽放光芒,种植在这里真是恰到好处。 间子当中一共种植着三垅像是芹菜一样的蔬菜,叶子青翠墨绿,充满了生机。 而整个间子就像一个阳光下的菜园。 小红终于第一次主动将手从他的身上放开,走过去对蔬菜轻轻拨弄。 原来这种葵树一样的植物有两个名字,分别叫仙葵、铁葵,它的特点是在相对封闭的地方生长时可以呼出人类呼吸所需的气体,而人类呼出的气体又恰恰是它所需要的。 这就难怪乔衍走进这里会感到心旷神怡,正是因为这些仙葵呼出了他们需要呼吸的气体,就好像走在阳光下的林中。 而这些反光草绽放出的光芒,就像微微的阳光,让蔬菜产生一个呼吸变化的机制,不但得以茁壮生长,又呼出了人类需要吸收的气体。 乔衍突然眼睛一亮,看到了铺设在菜垅上的无梗竹,这一发现又让他讶异不已,万万想不到他熟悉的无梗竹会在这里出现,甚至想到青衣少女又是不是到了他们的村上。 细看之下发现了门道,原来这里的无梗竹与架设在菜园上的作用一样,都是用来灌溉的,隔不多远就是一些小孔孔,在小孔里慢慢的滴出水来,只是这里的是铺设在菜垅上,而他们的则架在空中。 突然想到如此铺设比他们菜园里的铺设更好,因为这里近海,巨风频繁,一次巨风就可将他们的灌溉系统破坏得七零八落,而如果这样做就没有这个顾虑了。 当下就有立即回去改正的想法,只是想到那里已为扶桑人占领,地里的蔬菜也必被扶桑人摘得一干二净,如果想种菜,只得等扶桑人退去了。 跟着又看到种着仙葵与反光草的三面墙壁下也铺设了无梗竹灌溉系统,无梗竹自墙外引进水来再分散各处。 突然见到小红在将蔬菜一棵一棵拔起,大吃一惊过去阻止“小红你不要拔蔬菜”,小红道:“我在拔蔬菜,做饭饭。”仍然想拔,乔衍只好拖着她的手走出菜园。 走到休憩室门前的时候,小红好像为里面的亮光吸引突然放开乔衍走进去,乔衍走前两步把她拖住,但是她拼命拉扯,乔衍不松手她就大叫,乔衍只好松手让她进去。 那个小女孩本来正在桌前写字,就站起来瞪着他们,见小红在里面乱跑,一种气极的样子。 乔衍站在门口又不敢进去,只有干焦急。 突然感到肩头被人轻轻拍了一下,转头看到赫连英笑嘻嘻的看着他,就叫了声“大哥”。 赫连英笑道:“站在这里干什么?进去呀。”乔衍腼腆笑笑没有进去的意思,赫连英则轻轻的将他推进去。 乔衍只见眼前一亮,在间子的北面墙上是一块巨大的好像是黑白色的木板,几乎贴满整面墙壁,板上画着多种多样的图案,有山水、人物甚至兵器,其中一幅吸引了乔衍的目光。 这幅画画在西北角上,画的竟然是在外面望向飞龙寨南门的景象,削壁左右两边各画着一个僧人与小子,僧人是觉性大师,小子是他。 不禁大是讶异,不知是谁人画的这幅画,居然把他也画上去。 赫连英笑道:“这是小姐画的画,她感到你们飞龙寨帮了咱们大忙,才画了这个。” 乔衍陡然想到青衣少女,难道赫大哥说的这个小姐是她? 顿然间想到当日情景,不知道她现在怎样? 心中甚是牵挂,却不敢向赫连英探问。 陡然间眼睛又是一亮,在画的左下角画着两颗绿色的石子,心中又是暗暗激动,这不就是她送给我的那两颗石子? 一四三故事心灵 小红在里面到处走动,时而走到画板旁向画板摸几下,看到画上有几个女子画像,更是伸手将画像摸得模糊;时而又拨弄壁下的仙葵与反光草。写字的小女孩就时时站起来对她怒目而视。 乔衍只好将她拉出去。 两人出去后,小女孩就过去将画像慢慢模回来,去察看植物有没有被损坏。 赫连英感到小红也是闹得不像话,有心让乔待多一会,也是没有阻止拉她出去。 小红回房后仍是想往外走,乔衍只好与她一块坐着,用力扶着。 一会小红安静了,双手倚上乔衍双肩。 乔衍知道她这样才不会乱动,只好忍着。 冷不丁门前人影一闪,那个小女孩在模好人像后过来查看,看到他们的模样,眉头直是皱得不成样子,一脸怒色走开。 一会儿赫连红端晚饭进来,一个大托盘上放着两大碗米饭,两青菜与两个腊肉,各自一碗清汤。 道:“只有粗菜淡饭,小兄弟多多包涵。那些狗贼在上面估计得过些时候才会离去,等他们离去,再送你们出去。” 然后说不阻他们吃饭就出去了。 乔衍只是一个劲的道谢。 小红看到来了饭,终于又一次主动离开乔衍。对着桌子上的两份菜挑挑这个挑挑那个,最终乔衍只吃到一点点青菜以及那碗汤。 饭后又回到了原来姿势,乔衍想到休憩室去走走,始终不敢动身,只能与她这样坐着。 如处仙境,却感不得自由。 而且这样端端正正的坐着,旁边还倚着一个人,真是难受之至。 坐了一会突然想到一个办法,叫小红休息,小红好像很欢喜的样子说道:“好啊,你陪我。” 乔衍身上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轻声道:“你休息。”“咱们各自休息。”“那我不睡。” 乔衍没有办法,又只好坐着。 一会又想到一个方法,说道:“小红,你休息我给你说故事好不好?”“说故事?好啊。”她又是很欢喜的样子。 乔衍就乘机让她回到对面床上,轻轻拨开她有点舍不得的手,让她慢慢何物。 当下乔衍开始讲故事的速度,当真是句从口出一刻不缓,否则她起来再让她休息就感觉甚为困难。 “从前有个老鹰,看到一个小鸡……” 他说的是老鹰抓小鸡的故事,说一只老鹰每日都想抓住那只可爱的小鸡,小鸡为了躲避它不敢出外面活动,而且还要提心吊胆。 于是小鸡就想起妈妈给它说的话:“孩子呀,这里的老鹰特别多,你长大不在妈妈身边之后,就记住它最怕喜鹊妹妹,你可以让喜鹊妹妹来保护你。” 于是这个聪明的小鸡就在一个春日正好的时候,离家慢慢打探,终于在家附近打探到有一班喜鹊妹妹居住在那里。 这日就故意到那里活动,老鹰想你这只***终于出来了,也终于跑远了,这次还不抓到你?就从高空上俯身下来抓它,***一下子钻到大树下的藤蔓中,老鹰不敢钻进藤蔓,就对着藤蔓无可奈何,树上的喜鹊见到它,顿时群起而攻之,吓得它魂不附体,逃离后再也不敢回来了。 ***从此就过上了开开心心自自由由的生活。 小红好像听得很入迷,但却没能令她生出睡意。 担心她要起来,准备接着讲,但是她说道:“我要你休息。”“讲故事啊,不能休息。”“那我不听故事,只要你休息。” 乔衍确实没办法,就决定“挺而走险”,轻轻在床沿背对着她。 想拜托中间留着条鸿沟吧。 陡然间感到一双手伸到脚上,小红想把他的脚扶住,心中大叫一声,迅速端坐起来。 “我要休息我要休息。”她大叫。 乔衍急忙哄她:“好好,你休息,你休息。” 小红瞬间安静下来,乔衍又犯了难,不知道怎样让她休息。 他此时身上还穿着与她一模一样的衣服,实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决定使出最厉害也是最后一个办法,就将衣衫放下。 此刻就担心几位大哥与那个小女孩闯进来。 将衣衫递给小红:“你休息。” 小红很欢喜的一下子抓着衣服,笑道:“好,我休息。” 笑了一下果然闭上眼睛。 他盼望她早点睡熟,伺机把衣衫取回。 却不料那个小女孩又在门口闪了下,好像感到不忍直视,迅速走开。 当下坐了好一会,看到小红已经沉沉睡去,想想还是不取衣衫的好,否则将她弄醒后果难料。 又想了下就回到垫子上自行打坐。 一个时辰后,见她睡得很香的样子,就又学习了个多时辰。 估计已是午夜,陡然想起外面的事,不知道外面的情形怎么了? 收了练习之势想出房去看看,但想想又收住脚步。 一会赫连红飞速过来对他说道:“小兄弟,他们已经走了,但是担心他们在附近设伏,等天亮了再设法送你们出去。” 看看乔衍的光身子,又看看睡着的小红,好像明白个中意思,又对他笑了笑。 赫连红去后乔衍一直没睡,担心小红醒来到处乱跑。 这里不知道白天黑夜,却是他感到最温暖的地方,比自己的家感到更温馨! 可是他第一次来这里,对着的却是小红。 一段时间后赫连红又送来米饭,小红也醒来吃了。此时也不知是白天还是黑夜,小红休息了一觉当然不能再休息,就只好又与她说故事。 小红在这时候即便倚坐在他身边,偶尔仍会大声喊叫,只有讲故事才能让她安静下来。 而讲这些故事也是有讲究的,必须是他的胡编乱造,一次尝试正儿八经讲武林小说,她立即起来大声抗议。 就只好搜索枯肠,一会说小鱼与小鸭子争斗,一会又说蒲公英出去游玩…… 而因脑筋与嘴巴同时开动又甚感吃力,渐渐的竟然有了有气无力的感觉。 过了些时候看她能不能睡觉,就说晚上牛儿要睡觉,小鸡小狗都安静的趴在窝上,等等不一而足。pbrppbrppbrppbrp 一四四星河记忆 如此折腾来折腾去,也不知过了多久,赫连红送饭过来才说已经是早上。 而小红自醒来后一直没睡,他也穿上了衣衫。 赫连红似乎知道他一夜里经历了什么,说道:“小兄弟陪她吃早餐,一会我与你出去玩玩。” 乔衍不知怎样才能出去玩,但感到有点激动,匆匆与小红吃饭。 两人吃饱之后,赫连红突然伸手在小红的后脑勺轻轻一按,小红一下子躺在床上睡着了一样。 赫连红道:“我只是点了她的穴道让她睡一下,没事的。我与你到外面走走,一会送你们出去。” 走进休憩室,那个小女孩又在面向门口的那张桌子写字,看到乔衍脸色就立即沉下来。 乔衍感到她对他一直不友好,但不知原因。 赫连红笑道:“灵儿姑娘这么早,又在给你的石姐姐写信?” 乔衍心里震了一下,赫大哥说的石姐姐是不是她? 小女孩只是瞪了他一下没有作答。 赫连红的身形突然闪到了她身旁,伸手就往她正在书写的纸抓去。小女孩也是迅捷之极,小手轻轻将纸一收放到了身后。 赫连红叫道:“灵儿,你给红哥哥看看好不好?” “不能。”小女孩仍是瞪他。 “为什么不能?”赫连红殷切的望着她。 “你没有资格看这个,因为是你们害了石姐姐。”小女孩仍怒瞪着他。 乔衍心中一阵紧张,她怎么了? 赫连红顿时好像气馁,近乎哀求的道:“灵儿姑娘,你就让红哥哥看看好不好?” 小女孩又怒瞪着他大叫:“不能看。” “灵儿姑娘,红哥哥已经知错,你就让我知道你石姐姐的消息好不好?”赫连红哀求。 “你们已经害了她,知错已经迟了。”小女孩怒色满脸,眼眶绽出几颗泪滴。 乔衍感到胸腔即将炸裂。 赫连红低下头的时候看到桌子旁边字纸篓上有一张字纸,就迅速抓起来。 小女孩迅速抢夺,但赫连红迅速闪开。 小女孩在后面追赶,赫连红迅速闪开,小女孩又迅速追上,乔衍只看到两个花花的人影似闪电一样在间子里转圈。 一会停下来小女孩又回到桌子前坐下,嘟着嘴。 赫连红抓着字纸来看,一会突然说道:“你怎么可以这样写小兄弟?” 乔衍呆了一下。 赫连红念道:“这只小狗又到这里来了,还带来了一只小猫。” 乔衍感觉她是在写故事吗? 原来他给小红说了很多这些故事。 赫连红又念道:“这只小狗与这只小猫十分亲密,形影不离,走路时挨在一起,坐着时挨在一起,睡觉时也睡在一起。” “咱们这里本来不准他们进来的,但是那三个叛徒擅自作主让他们进来了,还让他看了咱们的小菜园,进了咱们的休憩室,看了咱们的画,更睡在了隔壁的房间。” “石姐姐可怜他,送给他武功、洁玉刀。可是,料不到他是一个如此可耻之人。” 乔衍顿时知道说的是他,心中痛苦之极。 赫连红将字纸一收,怒瞪着小女孩道:“你可以侮辱这位小兄弟,但不能侮辱那位小妹妹,是她才为咱们送来了消息,也是她才保住了林婶婶的墓碑。” 小女孩沉着脸,没有回答之意。 赫连红又道:“如果你说她错,就错在她是一个精神有问题的小女孩,错在她不能像咱们这样生活。你知道不?” 小女孩“噢”了一下,露出甚是意外神色。 赫连红又道:“她只是一名婢女,可是她还是与小兄弟一起来送信。而小兄弟也知道为了给咱们送信,甘愿忍受屈辱。你可以说他可耻,但不能将他与扶桑人一样被称为狗,更不可说一个精神有问题的小女孩是猫。” 小女孩突然站起来低下头,说道:我错了。” 赫连红又道:“灵儿姑娘,咱们不怪你对咱们三人有偏见,是咱们害了你的石姐姐,但她也是咱们的小姐,咱们也一样担心她,一样想知道她的消息。如果灵儿肯给咱们一点面子,就请你说一下她的情况。” 小女孩突然泪流满面:“我又能说什么,林姑每次来都是摇头,灵儿也不知道。” 刹那间,赫连红与乔衍都是泪流满面。 过了好一会,赫连红收住哽咽的声音对乔衍道:“小兄弟,咱们出去。” 小女孩突然叫道:“慢。” 赫连红与乔衍止步,听她说道:“这封信已经让林姑送出了,这次是我对不住你们。” 乔衍道:“小妹妹,没有事的,只要你的石姐姐能好起来就好了。” 小女孩却好像不领他的情,脸色好像很快就要沉上的样子。 赫连红默然拉乔衍走出。 回到间子门口,赫连红对他说道:“你日后认真练习你的武功,以后有机缘遇到石大侠,经过他同意,身上的功力是可以放出来的。” 武功?石大侠?乔衍心头震了一下。 赫连红又道:“星河心法是天下独一无二的武功,毫不夸张的说,也是天下第一的武功,你要好好珍惜。你现在的功力用不出来,是因为这个武功不能私自传授,只是暂时让它藏在身上。” 乔衍本来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武功,但说到功力用不出来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小女孩送给他两颗石子的情景又浮现眼前。难怪她会说,得到石子的事不能让外人知道,更不可转赠于人,原来这两颗石子珍贵至斯。 而这,就是他自己说的石子经。 赫连红又道:“你现在虽然身上有星河心法,但是是挨打的心法,是打不了人的。如果你想真的拥有它,那你就得好好努力,争取让石大侠帮你放出来。” 赫连红又给他一个期许的眼光。 恍惚之间,乔衍的思绪又回到了会飞的石子,回到了小女孩的哭声,回到了她祭拜墓碑的情景,回到了她“溺水”的情景,回到了七月阳光…… 最后停留在那一瞬之间,想到的她那一张脸,那对世间充满留恋的眼神。 想到她身上血淋淋的样子,泪水汹涌而下。 一四五春风道 乔衍,一个乡下小子,想不到得此奇缘,这固然是机缘巧合,也是出于青衣少女有一颗积极向上纯真的心,知道赐予的大道所在。 其时天下的逐鹿又到了一个新的局面,因为朝廷对伊旦骑兵的故意不抵抗政策,造成铁骑长驱直入,西北大江山沦陷,石莲舟又一次成为对抗铁骑兵先锋,所不同的是,爱妻再也不能在身边,而且要面对铁骑与朝廷的双重夹击。 随着铁骑的大举入侵,朝廷的压力大减,对侵扰沿海的扶桑海盗就有了一点威慑力。扶桑人的如意算盘是石莲舟与朝廷两败俱伤,坐收渔翁之利,如今他们如果大举进攻,反而削弱了朝廷之力让石莲舟坐大。 而他们深知,绝对不是石莲舟的对手。 于是选择了静观其变。 不知不觉一年过去,又是一年春暖花开时。 这一日在东海附近走出两个骑马少年,一个骑着一匹白马,一袭青衣打扮,年纪在十三四岁的样子,脸上没有什么特异之处,只是神态流露出来气质却自有一股霸气,简单之中露出的是不寻常。 另一个骑枣红马,年纪约为十五六岁,白衣打扮,脸上透着精明而身材有点短小精悍,身材只是比白马少年略高。 两人策马走出一片竹林小道,驰上一面草翠花红的山坡。 白衣少年突然大叫:“小姐,停一下。” 白马少年一直紧皱着眉头急着赶路,闻言只是稍缓,没有停下的意思,说道:“咱们急着去鸡笼镇,不能耽搁。” 白衣少年道:“咱们已赶大半日路了,怎么也得休息一下。” 白马少年道:“很快就是晌午了,咱们赶到前面的镇上再打尖休息。” 白衣少年其实不是感到累,而是看到坡上的山花甚是可爱,想摘一束送给白马少年。 当下见白马少年没有停下的意思,双脚突然在马蹬上轻轻一点,身子就像一只大鹤飞下,但是这只“大鹤”并没有在地上停留,而是伴着奔马“飞翔”,只见他一手执马绳,一手就像大鹤伸出的嘴啄,在道边摘了一大束紫色的小花。 身躯飞回坐骑,突然催马快跑越过白马少年前面,一只手将鲜花递到白马少年面前,说道:“小姐,这是送给你的。” 白马少年大皱眉头,道:“你摘这个干什么?阻住赶路时间。”白衣少年道:“我没有将马停下,不会阻住赶路的。小姐现在已经春色满脸,再衬上这束鲜花,则必然更是娇柔万千。” 白马少年只是皱眉没有接花之意,叫道:“你自己袋了娇柔万千岂不更好。”突然双腿一夹,马速陡快,将白衣少年甩在后面。 白衣少年却不气馁,打马跟上。 马行甚速,很快驰过山坡进入一处两边都是缓坡的羊肠小道,道上长长拉着一溜都是武林人物打扮的男男女女,都是骑在马上慢行。 到此两骑只好慢下来。 这条小道刚能两骑并髻而行,前面两骑是一男一女,都是三十岁上下的样,男子穿着灰色布衣,四方面孔身材矮胖,腰上挂着一把长刀,女的穿翠绿衣服,髻上挂着几个坠子,腰上挂着长剑,显得千娇百媚。 只听到那个女的娇笑道:“杜大哥,你看你这身打扮,哪像去招亲的样子?说是洗脚汉进城还差不多。” 布衣汉子也笑道:“霍小姐这是哪里话?难道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叫做粗夫少妻么,在下打扮得粗粗鄙鄙的,孟小姐跟在身边就会更加显得年轻漂亮,哈哈。” 女子微微笑道:“是吗,那得你在擂台上打赢了孟小姐再说。” 布衣汉子道:“霍小姐又不是知道在下这几手三脚猫,哪里是孟小姐的对手,此番来就是看热闹的。哈哈。”他说完又哈哈大笑。 女子突然伸手拂了下他的衣袖,笑眯眯的道:“你不知道你旁边有个适合的对手么?她的功夫可比不得孟小姐,你如果上场就大有可能打赢。” 布衣汉子愣了一下,突然压低声音说道:“霍小姐是不是近来没有对手的?在下这几手三脚猫想向霍小姐讨教几下。” 女子羞答答的道:“这里又没有预设的擂台,却是自重比武?” 布衣汉子道:“不知霍小姐需要怎样的擂台?” 女子道:“这个就太简单了,咱们比武不用擂台,只需要证人就可,好让人在外面有个言说谁胜谁负。” 布衣汉子想这还不简单,道了声“霍小姐稍等”,白马赶上上面两骑,叫道:“郭大哥稍等,老诸想与你说个话。” 那个叫郭大哥的男子道:“不用稍等,你们的话俺老郭都听到了。过了这条羊肠小道就是个小树林,你们到时就在树下比武,老郭给你们做证。” 布衣汉子停马等待女子走近,笑嘻嘻的道:“郭大哥说了……” 女子未等他说完就轻笑道:“郭大哥说了什么?是同意为咱们做证吗?”布衣汉子又笑嘻嘻的道:“正是,正是。”“那你不去找孟小姐了?”“不找不找。”“那你现在就去给老郭说去,让他先作这个证咱们才开始比武。” 布衣汉子又打马上去找那个姓郭汉子说道:“郭大哥,麻烦你这次又作个证。”郭姓汉子道:“老诸呀,你的证已经作了,现在就差郭小姐的了,这个事叫你情我愿,需要对双方都作证。” 女子听到他的话立即策马追上去道:“本小姐在此,郭大哥需要作什么证请说。” 郭姓汉子道:“需要霍小红发誓,非诸老弟此生不嫁。” 女子毫不犹豫的道:“本小姐此生非老诸不嫁。” 粗布汉子突然哈哈笑道:“老诸此生非孟小姐不娶。哈哈。” 一四六少女 男子本来没有娶女子的意思,只是开个玩笑,说完就拍马走开,接连撞上前面的坐骑。但是那些骑马的人都知道他开玩笑,只是嘻嘻哈哈的并不见怪。 跟随着这对男女的快马,后面又是两骑赶过来,马上的却是一对甚是年轻的男女,男子大概十五六,女的大概只有十三四! 跑得最急的是少女,但是前面坐骑在两人冲撞下已经乱作一团,想再赶过去已不可能,只好放慢速度。 那个少年大叫道:“小师妹,都叫你不要过来了,你就是不听。如今与这一班山野乡民掺和在一起,怎比得咱们在庄中快活?” “是吗?”少女冷冷笑道:“既如此,你自回庄去,不必再去青龙岭了。” 少年急道:“我这不是就陪你去赴那个什么约嘛?我现在回去不是白跑了一趟?” 少女叫道:“那你就不要再满腹牢骚。你如果再这样,咱们就此分道扬镳。” 少年道:“我不是满腹牢骚,而是感到你管人家这事不合时宜,官不官贼不贼,咱们是怎么管也管不清。” 少女大叫:“你立即滚回去。”少年急忙放缓语气:“你不要生气,是我说错,咱们现在就赶过去。” “咱们不必这样焦急,跟着他们走也可以,只是你得保证,到了那里不准做缩头乌龟。” 少年不禁脸露难色,嗫嚅道:“咱们又不是别人对手,不做缩头乌龟难道要为了那班山贼丢了性命?” 少女咬了下唇,叫道:“什么山贼,如果没有他们,那些扶桑狗贼早已长驱直入。” 少年道:“就算他们不是山贼吧,但这是人家三位帮主的帮内事,咱们掺和进去不太好吧?” 少女叫道:“你这个人就是贱骨头,我不和你说了。” 前面的人好像都知道少女说的这些内幕,对她的话并不感到惊奇。倒是注意力都在刚才那对开玩笑的男女身上。 一会儿走过羊肠小道,少女立马打马冲向前面,少年也只好打马跟上。 这里是个岔道口,一边是众人前去的山岭之路,一边是一条官道。 白衣少年见白马少年策马跟在众人之后,犹豫了一下只好跟去。 行数里转入一个山坳,前面是一面开阔山坡,坡上的平地聚着黑压压的约有数百人,北边现出一个擂台。擂台上坐着的正是青龙帮的三位帮主,以及参加擂台比武的三男一女。 那个少女走到擂台前向上面大叫了声“晓晓姐”,那个女的好像脸有忧色,只是向少女微微笑了一下。 坐在她旁边的那个男子是她父亲也是青龙帮的三帮主,看到众人蚁聚,站起说道:“丛某多谢各位的关心,在此就不一一言谢。时候不早了,现在就开始比武吧。” 他旁边的二帮主,站起来道:“先宣布比武规则。下面有谁人仰慕丛小姐的也可上台来比试,对手是本帮的三位少帮主,只要赢了他们当中的一位就可参加下一轮的角逐。” 台下的大都是适龄男子,也当然甚是仰慕丛小姐的英姿,但是他们都知道三位少帮主的武功远近闻名,都没有上去比试的勇气,就是想来凑凑热闹,当下鸦雀无声,竟是无人敢应战。 坐在首位的则是大帮主,见台下没人回话,站起说道:“樊某再次向大家确定一下,如果你们确实都没有比武招亲的意思,那就由三位少帮主轮番比武决胜负,谁胜了迎娶丛小姐。” 台下有些男子蠢蠢欲动,但看到三位少帮主都是英气勃勃,只好吞下几口酸水,没敢上前。 大帮主见台下终究没人上来,就叫道:“好,既然各位都谦让着,那各位就做做观众。” 说完又道:“本帮主宣布,第一轮由樊小玉对丛燕行。”对身边的男子打个眼色。 那个少女突然在台下大叫:“不能开始。” 众人都是一愣,都听到她在道上大呼小叫,却都不知她身份,不知她现在想怎样惹事? 大帮主叫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在此骚扰擂台比武。” 少女不接他的话,向女子叫道:“晓晓姐,不要听他们的话,他们是想借比武招亲害你们。” 大帮主叫道:“你再胡说,本帮主对你不客气。” 少女叫道:“不客气又怎么了?你们这帮勾结官府的贼子,想利用比武产生矛盾独霸青龙帮。” 大帮主脸色骤变,冷冷的道:“你乳臭未干在此乱语,本帮再告戒你一次,再这样就将你擒了。” 少女突然向台上女子打手势叫她下来,女子皱皱眉头,抬步往下走。 大帮主大叫:“晓晓,你不能下去,对方身份不明,说不定有诡计。” 女子道:“樊叔叔不必担心,晓晓与她相识,她是秦家庄的庄主之女。” 大帮主脸上露出惊异之色,神色有所缓和,道:“既然是秦主将之女,那么咱们不必与她为难,由她父亲教训她就是。” 那个二帮主突然站起来道:“咱们不教训她的女儿,但晓晓也不可与她接触,免得她又胡说咱们勾引官府。” 少女叫道:“我父亲已经不在官府了,说不上勾结官府。” 二帮主道:“一日为官,一日是贼,你父亲做了那么多坏事,即使离开了是非地,现今仍然是贼,咱们不能与贼交往。” 少女叫道:“什么贼不贼的?我看你们才是贼。” 说完又对女子叫道:“晓晓姐,你下来,不必管他。” 女子脸色甚是犹豫,终是没有抬步。 少女叫道:“晓晓姐,你快下来,我有他们勾引官府的证据。” 跟她同来的男子惊得脸色都变了,压低声音叫道:“你不要乱说好不好,万一他们发起恶来,咱们就再也回不到秦家庄去了。” 少女又冲女子大叫:“晓晓姐,快下来。” 大帮主冷冷的道:“玉儿,把她擒了。” 三帮主突然道:“且慢,她只是个小孩子,如此对待她不妥。” 大帮主厉声道:“然则丛帮主对这事应该怎样处置?” 一四七异心之乱 丛帮主道:“她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咱们勾结官府,如果咱们就这样擒了她,反而让人怀疑生了众怒,倒不如让她上台来,看看她的究竟是什么证据。” 大帮主怒道:“丛青白,你疯了?她既敢当众来抵毁,咱们还要让着她啊?你这个帮主怎么当的?” 丛帮主道:“樊帮主,咱们立帮之初分配权力,说好了是均分的,三个帮主的编排是按照年纪来论,你的年纪比丛某稍大才尊你为大帮主。你现在这样说,难道是指这里只有你才有说话的权利?” 二帮主喝道:“丛青白,如果你有点男儿气就下令将这小丫擒了。她在此当众抵毁咱们不说,还扰乱比武招亲的进行,难道还要与她好好说话?” 丛帮主默然不语。三个帮主的权力虽然均分,但有条规定倚多为胜,现在两个帮主一条心,他只好闭嘴。 他这次对比武招亲万分不同意,因为女儿与养子相亲相爱是事实,他怎能拆散他们?但两个帮主提出必须举行,他也只得照办。 当然他们的理由也振振有词,说每个人都有追求爱情的权利,凭什么咱们的儿子就不能追求丛晓晓?也凭什么没有争取的权利? 大帮主又叫道:“玉儿,下去把丫头擒了。” 樊小玉刚想下去动手,丛晓晓叫道:“且慢,她是我的朋友,不能这样对她。” 当下场中唯一能阻止樊小玉的就是丛晓晓,樊小玉又不禁止步。 二帮主道:“万鹏,你下去。” 这个万鹏正是他的儿子,是三位参加比武招亲的少帮主之一。 虽然知道丛晓晓的意思,但他父亲的话不得不听,就往台下走。 丛晓晓叫道:“不准下去。” 万鹏心想:樊小玉都听她的话,如果我不听,岂不是说我对她不真心? 赶紧止步。 大帮主大叫:“反了,反了,父亲如此,女儿也是如此,当青龙帮是一盆散沙了!” 少女在下面叫道:“青龙帮是一盆散沙,就是因为出了你们这两位有叛徒。现在丛帮主与丛姐姐反对你们,就是将你们这些毒沙隔离开。” 大帮主身形如电,众人只看到他身形一闪就到了少女身边,两手成爪向少女当头罩下。 少女的功夫也挺是滑溜,脚步一错,竟然瞬间脱出爪影。 那个跟她同来的少年叫道:“樊……樊帮主,她……她年轻识浅不要难为她。” 大帮主哪管与他啰嗦,脚步一紧,又追上少女实施袭击。 少女的功力与他相差甚多,但胜在身形灵活,往往能在间不容发之间闪避,大帮主连抓了她数下也是无功。 大帮主怒不可遏,想本帮主在这里声名赫赫,在如此多人围观之下奈何不了个女孩儿,这脸面无处可搁。陡然施展他的独门绝技开山巨掌,要将少女立马震毙。 他由擒拿改为痛下杀手,手掌之下顿如刮起狂风,即便碗口粗的大树也被震倒。 少女在掌风之下无处可逃,只好陡然拔出长剑往他腰间刺去,是两败俱伤的打法,即便中掌倒地,也要在对方身上刺个窟窿。 丛青白身形如风赶来相救,但身形怎及得掌快?眼看少女就要中掌倒地,她同来的那个少年则是仗剑刺向大帮主身后,只是手上颤抖,口中更是大喊:“剑来了。” 大帮主在双剑夹击之下只好放缓掌力躲避,但他的掌力非同小可,少女的身子被掌风刮中,就像一个被狂风吹袭的纸人摇摇晃晃倒出一丈开外,口中沁出一口鲜血。 丛青白刚刚赶到立在大帮主面前,喝道:“樊帮主,你这样做还是不是人?” 大帮主不能将少女击毙,心中也气极,叫道:“丛青白,你屡屡护着这个官贼小女,究竟是何居心?” 丛帮主道:“我不知你说的居心是什么意思,我只知道她只是一个无辜的小女孩,你这样对待她就是不该。” “反了,反了。”大帮主又是大叫,“万帮主,咱们帮中出了如此叛徒,咱们是清理帮户的时候了。” 万帮主在台上叫道:“丛青白背叛本帮,各位弟兄速速过来擒拿叛徒。” 参加大会的帮徒早分为两大派,一边是两帮主的,一边是丛帮主的。 当下丛帮主的按兵不动,两个帮主的就飞速围过来。 那些丛帮主手下的帮徒见势不妙,又跟了过来准备保护丛帮主。 少女突然挣扎着站起,手中拿着一封信,叫道:“家父江浙主将,截获密信一封,说两个帮主狗贼欲借擂台比武之机谋帮夺权……” 她的声音清脆,大多数人都听得明明白白。 但是万帮主立即打断她的话:“大家不要听她胡言乱语,一个官家女儿的话有什么好信的?她这样正是倒打一耙,欲把青龙帮当作官府帮。” 众人想毕竟是他说的有道理,哪有相信官府而不相信青龙帮的? 甚至丛青白的手下也多有怀疑,难道帮主为利所诱,真的投靠了官府? 近百帮徒瞬间围近,将丛帮主、少女等围了一大圈。 大帮主道:“当下最重要的是将本帮的叛徒清除,现今我与万帮主一块下令,将丛青白这个狗贼擒了。” 他的话音刚落竟已率先往丛青白扑去。万帮主听了他的暗示,就跃下擂台,与大帮主合力去对付丛青白。 丛青白的养子丛燕行想过来相帮,却被两个少帮主樊小玉与万鹏截住。 丛晓晓想过去接少女的信观看,冷不防一队帮徒过来将她团团围住。 大多数观众本来就是来看热闹的,眼下这出热闹比比武招亲更激烈,心中暗呼过瘾,驻步留心观看。 丛青白的武功与两个帮主不相上下,但是一对二无异于以卵对石,噼啪两响,很快着了两掌。丛晓晓发疯似的想上去相救,但被刀阵隔住。那些帮徒对她不动手但是限制了她的活动。 丛燕行的处境更不妙,两个少帮主对他用的都是取命招数。 忠于丛帮主的帮徒中突然有人大喝:“你们做事不分青红皂白,再不停手,咱们可要出手啦。” 这样叫是对自相残杀的提醒,如果不停手,那他们就会果断出手,内乱开始。 一四八白马少年 青龙帮的帮址位于大山腹地,这次来的只有限帮众,但是这一两百人混战一块,也是内伤严重! 特别三位帮主父子悉数出马,不管是哪方伤亡,都是事态严重! 少女突然大叫:“海盗来了,你们停手。” 众人愕然停手,目光纷纷往山下观望,道上人影渺渺,哪有海盗身影? 少女急忙抓住这个间隙又大叫:“你们青龙帮只为抗击海盗,哪有自己打自己之理?场中的各位大哥,你们说是不是?” 观看热闹的观众虽然也想看热闹,却实在不想看这个热闹,他们都居住在这一带,知道如果没有青龙帮抗击海盗,他们难有一刻安宁。 当下虽然大多数人不敢理事,还是很多人大叫:“小姑娘说得不错,哪有自己人打自己人之理?” 那个白马少年突然叫道:“各位先停手,这事是因这个小姑娘的胡搅蛮缠而起,只要把她逮住审问清楚就好了。” 大帮主与二帮主本来想乘势对三帮主下手,听了白马少年之言,大帮主喝道:“这个小哥言之有理,就是这个官不官贼不贼的秦家庄小女在胡搅蛮缠,咱们现在就抓了她调查丛青白勾结衙门的证据。” 白马少年又叫道:“据我所知,这个小姑娘的爹爹就是官府中人,这次必然是施展什么诡计来抵毁两位帮主,只要将她抵毁的信抢过来用火烧掉即可。” 大帮主道:“这位小哥真是明大体。”就要下令将少女生擒。 白衣少年道:“大帮主且慢,本公子这次暗中跟来,就是知道他窝藏了这样一封假信,就由本公子亲自将她擒住,为青龙帮除掉祸患。” 大帮主道:“小哥说得是。只是丛青白必然与她勾结,你可不要漏了这个狗贼。” 丛青白怒道:“你血口喷人。”说着口中果然喷出一口鲜血,成了自己血口喷人。 他受伤颇重,如果不是白马少年这个建议,两人立马就上去取他性命。 两个帮主对他怒目而视,却暂时让着他。 白马少年慢慢向少女走去,那些围着她的人纷纷让路。 少女叫道:“你就是个狗贼。” 白马少年在距她一丈之时,身形一闪之间已到了她面前,她手上执着的信也到了他手中。 白马少年说道:“本公子倒要看看你们写了什么抵毁的话语。” 迅速将信展开看了一遍。 大帮主问道:“请问小哥,是不是她捏造了咱们的书信?” 白马少年道:“你还说得真不错,这封信就是以你们大帮主与二帮主的名誉写给当地的官府,说青莲帮大势已去,用不着再为这个不赚钱的抗盗营生而卖命,愿意与衙门合作,听从衙门调令。” 少女大叫道:“这封信就是他们所写,家父利用衙门关系得来。” 丛青白怒视两个帮主,戟指叫道:“原来你们真是别有用心。” 两个帮主冷冷的望着他,大帮主道:“丛青白,你没听到这位小哥说了,这封信是伪造的么?伪造这封信的会是什么人?分明就是你想独霸青龙帮,投靠衙门去享受利禄熏心。” 丛青白怒叫:“胡说,你们都是满口的胡说。秦小姐是什么为人本帮主知道的清清楚楚,她绝对不会说谎。” 白马少年突然道:“这封信上有两个手指印,是真是假一对便知。” 两个帮主顿时脸上变色,大帮主道:“都是伪造的信,很简单的就可盖上一个手指模,这种简单的事随便某个人都会做是吧,原本不屑于测定。” 白马少年道:“两个帮主抗击海盗义盖云天,那是出了名的,与屑小之辈动口舌不如来个最实在的求证,这样才可让抵毁者自曝原形。” 两个帮主又脸上变色,大帮主道:“小哥这样说也不无道理,只是,咱们刚才这一打斗,手指执刀执剑的,都变了形,恐测试的难以服从。” 丛青白怒道:“你放狗屁,动刀剑可以让手指变形,那么衙门用这个又怎不见防着这一手?” 当中就有很多人感到大帮主太小气,手指变形一说实在没有,而且简单的上去一按,不是真假立辨? 大帮主又冷冷的道:“丛青白,你含血喷人,好卑鄙。” 二帮主刚想说话,眼前人影一闪,数丈外的白马少年一下子就到了眼前,就好像突然从身边冒出来似的,侥是他在战阵上拼杀多年,仍是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白马少年的身影就像鬼魅,之前是从来未见过。 少女本来想跟着大喊大叫,但是见了白马少年身法,不禁呆住,有话想说也说不出来。 其余很多人亦是甚是惊骇,如果不是遭遇了惊世骇俗的武功,那就是活见鬼。 只见白马少年将信往大帮主面前一展,大帮主就不由自主的伸指往上面的指模点去。 其实他并非想如此,心中虽然甚害怕,还不至于如此配合,实是手臂被一股无形之力控制,硬是让他将手指伸了过去。 只见他手指在上面点了一个指模,二帮主的手指又如出一辙点了另一个指模,而两人的指头都与上面的指头吻合。 白马少年冷然道:“两位帮主,真是不试不知道,一试吓一跳,原来这封信就是你们写的。” 两个帮主还未答话,少女已回过神来,欢欣的拍掌大叫:“这信正是这两狗贼所写。” 两个帮主哪里肯当众承认,同时吼道:“这是抵毁,这是抵毁。” 白马少年道:“请问在场的各位,手指模能抵毁吗?” 众人心中都有了答案,笔迹是可以,手指模则万万不能! 顿时嘘声一片,大多数观众以为青龙帮的都是热血汉子,才大老远赶来支持,哪知两个大帮主和衙门的人一路货色。 丛青白怒道:“想不到你们勾结衙门不说,还抵毁青莲帮,真是罪大极恶,猪狗不如。来人,把他们绑了依照帮规处置。” 两个帮主立马动手,想一招致丛帮主于死地,先灭了一个口再说。 却感到双膝都是一软,不约而同的往台下的观众跪下。他们都知道为白马少年所制,但他究竟是怎样出手的也不知道。 一六九青衣重现 白马少年帮青龙帮验明那封信,揪出两个帮主大奸细,将他们制服交给丛青白处理便即与白衣少年打马离开。丛青白赶来相问姓名时,白马少年说了一个“石”字,让丛青白大惊失色,参考了心中人的相貌,隐约猜到了他的身份。顿时感觉身上充满无穷力量,白马少年气宇轩昂,青莲帮不正是生机勃勃! 少女对白马少年关注之极,在他离开之后又打马追上,询问他的去处。白马少年对她分外热情,说道:“小妹妹,哪里有海盗,有外侮,哪里就是咱们去处。小生这次是到鸡笼镇去,日后有缘,咱们再聚。” 少女看着白马少年远去的渐渐模糊的身影,一直念着鸡笼镇三字。 那个少年过来催她,被她回头怒骂一句:“你以后这就是吃屎,不要再用你的臭嘴与我说话。” 三日之后,鸡笼镇在望。连日来,白衣少年对白马少年极尽呵护,到哪里应该歇息,到哪里应该饮杯茶水都一一不漏的刻意一样安排,让白马少年甚是反感。 他一心只想尽快赶到鸡笼镇,却被他多番拖延,延误一天有余。 到了镇附近,白马少年本准备将马匹藏在林中晚上再伺机来取,白衣少年却说“小姐放心,有我保护小姐,足可大摇大摆进去。” 白马少年懒得分说,他的本意是为了保密,并非惧怕海盗,要知道在马匹甚少的鸡笼镇,骑着两匹马奔驰回去,堪称闹得满镇风雨了。 白马少年虽然不答话,但他怎样做,白衣少年却不敢不照做。只是把马藏好后又道:“听说赫连三兄弟害了小姐,这次咱们来了之后,就不再让他们保护那里了。将他们逐出去,否则他们会以为咱们蓬莱没有门规。” 白马少年顿时怒视着他,叫道:“我坦白告诉你,来到这里就要团结,抗击海盗之时更是,如果你们做不到,立即回蓬莱去。” 白衣少年心中不服,想我说了这么多还不是为了你?但嘴上万万不敢说,只是说道:“一切都听小姐,小姐到时有什么需要对我下命令就可。” 这个白马少年正是年前为扶桑武士刀阵受伤的青衣少女,她的青河宝剑锋利无比,自杀那一剑也刺中了心脏,妙音神尼用无上玄功,并耗尽毕生功力才保住了她性命。 这次神尼仍在蓬莱休养,就叫这位蓬莱弟子过来相助,按照年纪,她应该叫他师兄,但是因她身份特殊,这位蓬莱弟子反而要叫她小姐。 两人如一缕轻烟出现在山岭时,一直借树丛警戒的赫连兄弟不敢轻举妄动,担心暴露这里的踪迹,但看两人径直往一处地下入口走去,当中一人还准备触动开关,再不犹豫,陡然现身赶过来。 赫连州大喝:“什么人来此?” 青衣少女道:“你听不听得懂我的声音呀?” 赫连三兄弟惊喜之极,感觉日盼夜盼的人终于出现,都是大叫“小姐”。 白衣少年冷冷的盯着三人问道:“你们就是赫连三兄弟?” 赫连州向他抱抱拳道:“正是,在下赫连州,这两位是我兄弟。” 白衣男子冷冷的道:“听说是你们害了小姐,是不是?” 三人顿时脸如死灰低下头。 青衣少女目光如寒冰利剪盯向白衣少年,叫道:“我刚才是怎样对你说的?” 白衣少年赶忙道:“小姐的话时刻记在心中,只是此刻想到小姐被害情境,才一时气愤,请小姐原谅。” 青衣少女道:“事情已经过去就不要再提。” 白衣少年点点头,但目光却冷冷的搜向三人。 旁边的洞口瞬间打开,一个少女身轻如燕掠出来,盯青衣少女看了一下,突然就和身扑上,与青衣少女紧紧抱在一起,眼睛不停流泪,又叫道:“石姐姐,灵儿好想你。” 青衣少女呵呵笑道:“石姐姐回来了,灵儿以后不用再想。” 少女抬头望着她道:“灵儿就是要时时刻刻都想着石姐姐,石姐姐是在也想,不在这里也想。” 青衣少女道:“你想我这么多,如果让我吃不下饭怎么办?” 少女道:“灵儿每日都会给石姐姐做好吃的,让石姐姐每次都能吃饱。” 青衣少女问:“那个菜园现在怎样?”“灵儿每日都细心打理,只为石姐姐回来时能看到它生机勃勃的样子。石姐姐,咱们赶快回去。” 青衣少女扭头看了看三兄弟道:“辛苦你们在这里值守了。” 赫连州急忙道:“小姐哪里话,咱们一点也不辛苦。” 青衣少女道:“灵儿的来信说你们抗盗与保护这里一直兢兢业业,这一年来,真是辛苦你们了。” 赫连州感到眼睛湿湿的道:“咱们三兄弟这次做了大错事,能够得到小姐的原谅就好,抗击几个海盗不会感到辛苦,守护这里也是咱们职责所在。” 白衣少年突然冷冷的道:“说得像很好听,但究竟怎样想没人知道。” 少女问道:“石姐姐,他是谁?” 青衣少女道:“是谁我也不知,得看他后面表现。” 少女冷冷的对白衣少年道:“来到咱们这里,说话不能冷言冷语,更不可带刀带箭的,否则就让你居住在荒山里好了。” 白衣少年似是不服,叫道:“你又是什么人?只不过是尼姑娘收养的一个孤儿吧?这里也轮不到你来做主吧?” 青衣少女眼中如喷火焰,但是很快忍住,对少女道:“灵儿,这里每日都是你做饭,你日后做多做少,做多少个饭都由得你。” 少女眼睛绽出泪花,叫道:“好,狗饭日后就不做了,就由一些人在这里做荒山野狗。” 赫连红忍不住咭的笑了一下。 白衣少年不敢再质问少女,管饭的人万万不能得罪,但对曾经做错事的赫连兄弟就成了出气对象,瞪了赫连红一眼,怒叫:“你笑什么?” 赫连红年纪轻轻,当然不忍他,淡淡的道:“笑灵儿姑娘口中的那个荒山野狗。” “你?”白衣少年手抚剑柄就欲动手,看到青衣少女凛然的目光,只好将手放开。 一七零哑口无言 青衣少女、那个叫灵儿的少女、白衣少年进入地下入口,赫连三兄弟仍在外面把守。 他们进入的这个地下入口正是乔衍上次进入的那个。白衣男子刚看到里面奇景就啧啧称赞不已,少女则白了他一眼,说了句“这里不是狗住之处,你怎么也进来?”白衣少年知道她是管饭的,就再也不敢驳口。 白衣少年往菜园走去,少女叫道:“这边走。”将他带到乔衍与小红上次居住的房间,说道:“你这只狗就住在这里。” 白衣少年入房后却一窜而出叫道:“小姐呢,她去哪了?” “小姐回闺房去了,你就待在自己的居室。”少女想到乔衍毕竟之前住过,就将狗居改称为居室。 她对乔衍向来没有好感,但感到上次毕竟是误会了他。 白衣少年叫道:“小姐的闺房在哪?” 少女却不理他,径直回去休憩室写字。 白衣少年到处一顿乱走,真是处处碰壁,不知道青衣少女的闺房在哪入去,只好到休憩室找少女。陡然被上面的画吸引。 在画上面迅速浏览一遍,目光停留在乔衍与觉性那幅画上,叫道:“这两个是什么人?” 少女白了他一眼,想不接他的话,想了想就说道:“这是小姐画的画。”白衣少年刚想啧啧称赞,但想这样岂不是连画上的人也称赞?就说道:“小姐抗击海盗之热情,由此可见一斑。”见少女没接话又道:“只是画上两人不说是抗击海盗,长得贼头贼脑的倒与海盗差不多。” 少女勃然起身,叫道:“你疯了?这里是飞龙寨,那位是觉性大师。”“觉性大师是谁?”“只可惜你是条狗,说出他的身份狗也不识的。” 白衣少年一脸尴尬,但为了晚上有饭吃只好暂时忍着,嘻嘻笑道:“我看他们就是一条老狗与一条小狗。” 少女道:“是吗?果然是狗眼看人。” 白衣少年紧盯着乔衍,恨不得将他从画上撕下,直觉让他感到乔衍是与青衣少女关系密切的。又紧紧记着他的相貌,就好像记一个仇人一样。 酸溜溜的道:“小姐是在飞龙寨受伤,是不是这小子害的?” 少女手中的笔迅速挥舞,一会儿之间就将一幅画帖在画板下面,只见上面画着一个只有用狗模狗样形容的人物,身材与衣服与白衣少年一样,上面画的却是一张狗脸。 男子脸上变色,怒道:“你?” 少女想转身外出,白衣少年身形一晃拦在她前面叫道:“我问你为什么要画这画?” 少女不理他想转身出去,但白衣少年身影一晃又拦在她面前吼道:“我问你为什么画这画?” 少女一连转几次身都被他拦住,脸上急得眼睛如喷出一股怒火盯着他。 白衣少年只是不停的吼那句话,少女只是盯着他不答话。 白衣少年突然拔出长剑指着她吼:“你不说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陡然间感到身后微风飒然,转头之间手腕已被青衣少女抓住,紧跟着长剑脱手,已被青衣少女夺过。 青衣少女叫道:“郭一明,你立即回蓬莱去。” 少女倚在青衣少女身边,仍是满脸怒色的盯着白衣少年。 白衣少年道:“小姐小姐,你不知道,是她在骂我。” 青衣少女斥道:“我什么都看到了。你不但是狗,更比狗卑劣百倍。” 白衣少年叫道:“小姐,你看上面的画,那就是证据。” 青衣少女道:“你知道觉性大师是什么人?尼姑姑都得给他十分面子,你居然说他是狗?” 白衣少年道:“可是我不知道呀,我问了这个小妹妹她又不说。” 青衣少女又冷冷的道:“亏你还称她小妹妹,你刚才是不是想伤她?” 白衣少年呐呐的道:“是……是我一时心急。但我向小姐保证,以后也不会了。” 青衣少女瞪了他好一个会,毕竟心软,将剑抛还给他。 白衣少年接了剑道:“小姐你是住在哪?怎么我没看到?” 青衣少女冷冷的道:“我住在哪与你无关。你且在客房暂住,必须尼姑姑来了才能再作打算。” “为什么要等尼姑姑来?我可不是外人。” 青衣少女道:“这是规矩,刚进来的都只能住在客房里。” “不是这样呀小姐,我跟你来不是为了抗击海盗,是为了保护你,这样……这样怎能保护你?” 青衣少女大皱眉头,叫道:“你来这里就是抗击海盗,我不需要你保护。” 白衣少年道:“可是这是我的一份心意。” 少女做出一个作呕的样子。 白衣少年盯了他一眼,不敢发作。 青衣少女道:“灵儿,咱们不管他,去看菜园去。” 少女顿时眉开眼笑,拖着青衣少女的手往菜园走去。 白衣少年也跟过去,一直想傍着青衣少女说话,但一会就为菜园吸引,独自到处溜趟。一会竟然摘了一朵菜花盈盈的向青衣少女递过来,道:“小姐,这朵美丽的春花属于你,请收下。” 青衣少女又是大皱眉头,冷冷的道:“你不知道花儿也有生命的吗?怎么说摘就摘?”“花儿是有生命,因为这样才能更让小姐脸上春色增加了生动。” 青衣少女直感到哑口无言,感到怎么说话都难以多说一句,淡淡的道:“不珍惜生命者,不配说春色二字。”白衣少年道:“植物之有生命,是因为得到灌溉,灌溉者摘它一朵花有何不可?” 少女道:“这个菜园就是小姐的,你摘小姐的花送给小姐,这就是你的心意。” 白衣少年道:“你快别这么说,我在途上就给她摘了花,那些花可不是小姐的。” “可是小姐没有摘花的习惯,她更喜欢看到花在生长。” “如此你们的见解就不行了,花儿只是长在大自然,只有将它们摘下来才能长在心中。我给小姐摘花,就是想小姐的心中长相有花儿的温柔。” 两个少女再一次哑口无言。 一五一计划凶猛 两个少女大好心情总是被白衣少年说的哑口无言,就对他不再理会。 少女拉青衣少女的手在菜园中四处走动,问青衣少女喜欢吃什么蔬菜,原来菜园里的菜又换了几回,有了一些诸如茄子、青瓜等等蔬菜。 按青衣少女指点的摘了几样,白衣少年一直跟在后面,说道:“灵儿小姐,你刚才不是说我摘花不好么?你摘了这么多蔬菜,那又怎么说?” 明明是青衣少女说他摘花,他这个话不敢对她说,就故意刁难少女。 少女知道他不可理喻,只是淡淡的道:“这个菜园是小姐的,她同意让我摘又怎么的?” 白衣少年道:“我与小姐比你与她更亲密,这个菜园是她的,那么也就是说是我的,以后小姐不在这里,你摘菜时要问过我。” 青衣少女道:“我现在宣布,这个菜园就是灵儿自己的,以后再有人来这里摘花,灵儿可大声斥责。” 少女道:“灵儿也在这宣布,这个菜园是小姐的,以后有谁未经许可摘花,小姐可打跛他的狗腿。” 白衣少年道:“小姐,你别听她的,她就是想离间咱们的关系。” 青衣少女不与他搭话,拉着少女的手向南走,到了乔衍住的那个房间壁后,五指在墙上一推一按,墙壁轧轧轻响露出一个两三尺宽门口,与少女一闪进去。白衣少年也想跟进,门上一大洞口嗖嗖嗖的射出几支箭,落在白衣少年身旁数尺。 青衣少女在里面说道:“你要小心碰到墙上,这里到处都是冷箭机关,你如果变成刺猬可怪不得咱们。” 白衣少年想伸手按青衣少女刚才的位置,终究是不敢出手。 心想你们一会总要送饭出来,我就在旁边候着看你们怎么出来,然后看你们怎么进去,看多几次,就不信你看不懂如此简单的机关。 守候了好一会都不见有动静,感觉这样站着不是个事,想匆匆回休憩室端张凳子过来就坐。 看到那人不像人狗的画像,乘机撕下。想你想捉弄我,你可不知本公子本事,从口袋掏出一个瓶子,倒出一颗白色药丸,手上微一用力,手掌中顿时冒出一股热气,药丸也化成了一汪清水,举起来五指往乔衍的画像一弹,乔衍的脸上就如蒙上一层迷雾。 跟着手掌在乔衍脸外半尺之处一抹,似有一股热气拂到画上,乔衍脸上的迷雾瞬间不见。 心里哼了一下,想这次究竟是谁人不像人狗不像狗。 当下端着凳子在两个少女刚才进去之处旁坐下,看墙门到时怎样打开。 他们进来时是朝阳初升,正是吃早饭时候,但是一坐就坐了两个多时辰,墙壁始终没有动静。 心上泛起一股凉气,想她们难道就让我困在这不再出来了?想到早上进入之处,急忙奔过去观望,看能不能出去,但见壁上光溜溜的哪有墙门痕迹? 心急之下想往墙上挥掌,但想起青衣少女说墙上置有机关,又不敢轻举妄动。 心中就千呼万唤的说,小姐千万别离开呀,如果那个小妮子看门,那我一辈子就可能被困在这里了。 当然他知道他小姐不会这么巧离开,但凡事都有个万一。 一会送饭过来的却是一个妇女,而很奇怪她出来的方向却在菜园那边。 奔过去接了饭,叫道:“林姑,小姐没出来吗?” 妇女道:“小姐在听赫连他们述说敌情,没空过来。你好好吃饭早点休息吧。” 白衣少年哪吃得下饭,叫道:“林姑,我也想听敌情。” 妇女道:“在这里出入的规矩是尼姑姑定的,生人来到这里都要有个考验时期才能进去。” “可我是蓬莱门的,不是生人。” 妇女道:“你要不要我给你说个故事?”“什么故事?” “昔年的少林寺主持了痕大师,跟随石大侠东征西讨,所立战功无数。今又在此照顾咱们十多年,连这里都没有进来过。只要是为了保护老百姓,在这样的好环境里居住,也已经很不错。” 白衣少年直想拍手掌,但端着饭拍手掌可不行,脚下用力一踩,坚硬的地面竟然被他踩出个脚印。 妇女则大皱眉头。 白衣少年咬牙道:“林姑,我想问一下,这里小孩子练功的情形怎样?” 妇女道:“他们的功夫都是尼姑姐所授,与你练习的大同小异。” “可是石叔叔创立的心法?” “那是石大侠的毕生心血,没有经过他的首肯,当然不可轻传。” “林姑,你骗我,我就知道有外人未经他许可得到了这心法。” 妇女道:“你不能胡言乱语,你这样说是说有人破坏了规矩。” 白衣少年叫道:“事实如此,你怎说我胡言乱语?” “就算是如此,也是事出有因,不会平白无故。” “我作为蓬莱的正式弟子,理应得到石叔叔传授,难道比不上一个事出有因?” “一明,你想得太多了,这是石大侠在蓬莱武功的基础上得出的武功,可以说为蓬莱争了光,也可说是他自己的流派,不能说是蓬莱弟子都能练习。” “而既然外人都习得,蓬莱弟子却不习得?练习同门武功还要事出有因?” 妇女道:“武功一道,在于缘字,有缘可习,无缘就是无缘,因为创立武功需要一番心血。” 白衣少年突然指着画板方向,几乎是大吼说道:“练习星河心法的是不是那小子?” 妇女摇了摇头,怒道:“一明,你气量狭窄,性格暴躁,就算石大侠有广收徒弟之心,也是看不中你,你好自为之吧。” 白衣少年看妇女怒而转身,叫道:“林姑,一明知错,是一明一时为了练习无上玄功,而被焦灼冲昏了头脑,一明以后再也不敢这样说。” 妇女止步叹道:“你能这样想就好了。” 白衣少年道:“一明这样问,其实是想知道些抗盗形势。画上这位小兄弟必然是抗盗小英雄,一明只是想知道他情况日后好选择合作。” 妇女道:“你既想与他合作,林姑倒可告诉你一二,当然林姑对他也只知道一二,他现在飞龙寨与觉性大师带领寨兵抗击海盗,并将海盗的大部分注意力引去那,也间接保护了咱们这里。” 白衣少年道:“小姐就是因为这才送他星河心法?” 妇女又摇了摇头,好像实在不耐他的这番问话,干脆随口道:“是吧。” 白衣少年好像还有话想问,但听了妇女的语气,就忍住道:“多谢林姑,一明以后会好好抗击海盗的。” 见妇女走向菜园,也不关注她怎样进入内室,而是慢慢走进休憩室,眼睛如鹰隼盯着乔衍,心中在想一个计划。 一五二吃饭问题 因为扶桑海盗采取的观望政策,又加上赫连三兄弟对他们频频出击,在他们派小队去抢粮的时候予以沉重的打击,在这一年来,他们大都是龟缩在军营里。 飞龙寨虽然偶尔会帮海砂帮做些后勤工作,但总体出击不多。这样让乔衍有了较多修习“书法”的时间。 只是书法一道,一辈子的事,虽是熟练不少,仍有很大进步空间。 乔衍由小子长成了少年,陆晓叶也长成了真正的娉婷少女。 只是,这一年来,乔衍由内心充满希望,到失落,又到绝望! 一年的时间,就好像是他的一辈子!心中的感触,也好像是一辈子的感触! 而这些感触,都是因为念念不忘的青衣少女! 他多么想见到她像以往一样突如其来出现,也多么想再与她谈七月、凉风!但是这些,好像成为了他另外的世界。 但她虽然一年没有出现,他也好像感到彻底的绝望,他也永远不会改变他的初心,永远都会以大河之遇作为内心的精神支柱,永远以那些英魂为榜样,走过一生之路。 春暖花开时节,陆晓叶又想到了那片因为海盗迁移了的老百姓留下的大片荒芜农田。因为她时刻记得首次以到外面巡逻为名,借那些故事向乔衍述说她的心事。 当然想到田野,另有一个重要原因,让她自然而然往那里想去。 闷在寨中难以远行,那里则是游春色好去处。 但是想出行得向觉性请示,而又想到觉性每次对她说的道理,又已经知道,她这个每半月请示一次的计划,仍是以失败告终。 原来大树沧夫虽然难以攻进飞龙寨,但更改了策略,在寨的周围埋伏了一些七八级武士,伺机擒拿出寨之众,好查验寨内的攻守设备。 毕竟攻不下飞龙寨,也是时时惦记。 觉性从赫连兄弟送来的消息得知,自是不能让寨众出寨半步。 而且寨内之粮已经不多,也是在千方百计想办法,陆晓叶此时如果说去游春,无异于一场空话。 他想镇内的粮食老百姓也不够吃,即便是花钱也买不了。外地购买亦不可能,因为是战时,除了有官府的运粮文书,否则粮食也不能出城。 心中暗骂海盗,这些狗贼赖在这里让那些老百姓不能生产,只能看着到处荒田而不能耕种。 乔衍看着粮仓里的粮食一日少于一日,也是暗暗焦急,但是可想的计划尽在眼底,几乎整个鸡笼镇田地都是一片荒芜,到哪里找出粮食来? 他曾想到像以往调兵器一样去调派粮食,但是不说粮食难以调回,即便调回来镇上,在海盗环伺之下,亦是难于调进寨来。 这日陆晓叶在想去游春的时候,他坐在山坡的太阳底下冥思苦想,究竟怎样才能得到粮食? 他又从调派兵器的想法开始,想到去丹霞府太远,太不现实就想到了那次去找张之蹊调派火箭。但是很快想到调派火箭的后续,张之蹊一听到是调派火箭,他军营的火箭都做了记号,一旦落入海砂帮手中必然为外人发现,那他就算再收十颗乔衍送来的宝物也不敢答应,而结果就是不了了之。觉性的那两个宝物,也总算侥幸得到一个海盗到大河去的消息而不算打了水漂。 但却因此陡然想到他在进攻飞龙寨时打地道的情况,由地道联想到海盗的军营,突然想到个大胆设想。稍想片刻,立即飞跑去找觉性。 见到觉性无精打采的样子,就将他构思的将地道打到海盗军营,抢他们的粮食的想法说了。 觉性近来一直无精打采,乔衍这个想法好像在他胸间瞬间注入血液,低低了叫了声“去叫晓叶过来”。 乔衍想他这样说话是没戏了,称呼都不用小姐与寨主,而且说话的声音从来就像没有这样小过,很明显是对这事不上心。 一会与陆晓叶过来,觉性就悠悠的道:“晓叶姑娘,你虽然近月没有去游春,但你一颗春心本大师是知道的。本大师不是不准你去,是因群狼在外面候着,不宜动身呀。” 陆晓叶道:“大师放心,本姑娘也只是想想而已,不至于与群狼过不去。” 觉性又悠悠的道:“你说得对,但你现在有机会去游春了。” 陆晓叶也悠悠的道:“晓叶只想到一个游春去处,就是那片因为老百姓躲避海盗而荒芜的农田野地。可是即便游了,那里现在也长不出粮食来,晓叶还是不去了。” 觉性的声音渐渐提高,好像胸间的那股血液发生了作用,说道:“陆小姐,这次的确得到了个出远门的机会,咱们决定举寨到贼子的军营去溜达一下。” 乔衍的心中动了一下,想到挖地道的事。 陆晓叶笑道:“晓叶知道觉性大师神通广大,只是因为很快没有粮食吃而广大不起来而已。”她本想接着说觉性是开春天的玩笑,但她向来也只是外表很乐观,而内里充满责任感,想到了觉性大师绝不可能在当下开这个玩笑,脸色端正道:“大师是不是想到了解决粮食的办法?” 觉性道:“此去军营二三里,与你想去的那片荒田原野差不多远,但是你知道不,荒田里已经没有粮食,军营的地库里却有。” 乔衍又想到地道。 陆晓叶道:“可是咱们这样举寨去抢粮食危险太大。” 觉性道:“这个事乔副寨主已为咱们想好。即日起听他安排,准备到军营要粮食去。” 陆晓叶呆呆的望着乔衍,像望着一位英雄一样! 这个时候能够想出计策,就是英雄壮举! 一五三失粮反扑 阳春三月时节,正是游春好时候,但飞龙寨这次不能到山岭去游春,却决定到地下溜一溜。 当下憋了数个月气,人人都想释放出来,磨拳擦掌,便即开干。 五日之后,估计已将地道挖到军营地下。 这下大家顿然紧张起来,不知道接下来会面对什么。 其时海盗的粮仓已转到地下,因为为了避免再次火烧。但里面的守备情况却不知道。 觉性分派寨兵在地道每隔数步站一人,准备传递粮食,他与乔衍、陆晓叶带领几个精壮寨兵,准备在地道一打通立即窜上粮仓相机而动。 只是地道究竟能不能刚好挖到粮仓之下,这也大概只有八成把握。 在挖之前当然精心估计了到粮仓的距离,那么挖地道距离就要与这个差不多。 人员布置好后,在地道尽头开始向上方慢慢挖土,大约挖了一丈上下,乔衍的铁铲好像碰上一个竹编的箩筐,不禁心头大喜,这个就可能是装谷物的箩筐。 当下将铲放下,用手去轻拨泥土,将箩筐底部轻轻捅穿,箩筐中果然有谷子流下。 觉性在下面手执火把看得清清楚楚,示意寨兵准备运粮。 乔衍将泥土轻快拨开,一只装着粮食的大筐掉下来,两个守候的寨兵伸臂满满抱住,走出几步递给传递的寨兵。 粮食一筐筐掉下,很快接了十多筐。上面仍是黑漆漆的,说明粮食甚多。 但现在是抢得一筐是一筐,顾不了箩筐松动后会引起上面注意。 随着箩筐越掉越多,上面的缺口越来越大,乔衍干脆爬上去,直接用手将箩筐一筐筐的往下掷。 这下当真是越掷越激动,每掷一下都像平日里在街道上捡到一碇金子。 觉性抑郁了数月的脸乐开了花,心中之畅快难以言说。 大概掷了四五十筐,乔衍听到头顶吱呀一声怪叫,跟着看到亮光。 但他不管,掷得更快,只手一筐,瞬间又摘了十余筐。 感觉头上空空如也,天色大亮,已然清楚知道身处粮仓之内,三个扶桑武士拔刀呼啸向他劈来。 他抽空看了下粮仓情况,见是个方圆数十丈的地洞,里面的粮食却是零零星星,顿时知道他们的地道刚好挖在最大一堆粮食底下,而这堆粮食几乎被他搬了个空。 他练习了近年的“草书”,早已手痒痒的,见地洞中只有三个武士,正好试试武功,洁玉刀出手就是个狂撇。 这三个只是四级武士,哪能抵挡得了,当啷啷一响,三刀尽数断为两截。两个愣愣的看着乔衍不敢上前,一个迅速跳出洞口大声喊叫。 觉性在下面听到动静,呼叫乔衍快撤,乔衍又乘机掷了两筐,才匆匆往地道跳下。 众人呼啸往外面撤,乔衍断后,在距地道口还有十余丈的时候,后面已经见到鱼贯追过来的人影,两个手执火把的武士走在前面,后面的武士几乎塞满了地道。 乔衍见到众人都已撤到道外,当然不能纠缠,飞快奔出。 觉性见乔衍一出便即下令巨石封道,早已准备在洞口的大石被寨兵呼啸的掷入洞内,同时又有寨兵不停泼土,那些追来的扶桑武士怎能在石泥之雨中前进,更不知寨内有多少杀器侍候,只好欲哭无泪的眼睁睁看地道口被堵上。 这一役,足足搬了扶桑粮仓的七八十筐粮食。 当下觉性听了乔衍述说的扶桑粮仓情况,知道里面的粮食搬来了十之八九。扶桑贼子无粮,必作困兽之斗疯狂攻寨,下令加强防守。 次日,终于感到事情严重,除了东面,北西南三面都聚集着黑压压的扶桑武士,估计军营的武士都已出动。 大树沧夫领着近千人马屯驻南门,近千武士扛着不知在哪找来的云梯摸到西面的削壁之下,开始架云梯攻寨。 这一带防守的寨兵相对较少,但杀器亦准备充足,其中最厉害的是数条架在削壁顶上的无心竹,竹内都是从高坡池塘引来的神水。 但是扶桑武士当下已没退路,更象是退去前的最后一战,每个人都穿得严严实实,即便有水沁入衣衫也准备强忍剧烈疼痛奋勇向前。 当下壁旁虽然惨叫之声不绝,但扶桑武士都是争先恐后不顾一切似的往上攀爬。 觉性急忙下令增加弓石弩,如果说皮肤之痛可以忍耐,但箭石之伤却甚厉害,稍不小心就是毙命,不能冒死而前。 当下武士又改变策略,间或增加盾牌手,与登梯武士互相配合。 觉性本来最担心的是大树沧夫窥伺的南门,将大部分兵力都部署于此,陆晓叶与乔衍两个正副寨主也分列左右两边削壁。 见陆应风防守的西面告急,只好头痛医头脚痛医脚,急叫乔衍带一百余人过去策应。 这扶桑武士是第一次在西壁进攻,因为这里的削壁更高更陡,这样就可说明他们正在破釜沉舟。 大树沧夫进寨的真正目标仍然在南门,只是他料定南门的防守必然更坚固,必须让寨内的兵马大批调离此地才有机会。 当下看到兵马调动,立即发动猛攻。 当然他们之前也可采用这个方法,只是感到因此而损兵折将太多不划算。而此次军粮被劫,不能劫回粮食意味着退兵,只能破釜沉舟。 当然他们在北面进攻感觉没太大必要,因为那里是大片树林,林中多有兽夹利刺,看着就感觉不寒而栗。而他们围在树林外面,只是虚张声势,吸引寨中有限的兵力。 腼觉性看到这个阵势,也不得不调派人手防守。 大树沧夫之前攻寨都会与觉性文诌诌的说几句,要么劝降,要么说下神州文化,但当下已到了生死边沿,哪有心思雪月风花,见乔衍领兵去增援陆应风,便即大喝:“进攻。” 他们在这里的进攻方式与在西面又不同,因为这里有道栏栅门,只要攻破大门即可。 当下是数百名身穿防护服、手持盾牌的武士率先进攻,呼啸的冲向栏栅。 一五四依然的心 觉性怒目圆睁,大叫“放水”,那些盾牌手最惧的就是觉性这句话,当下将盾牌上下左右舞得风雨不透。但是面临的却是一阵石雨,一个措手不及,就有数十个武士被石头撞得头破血流。 挡水讲究的是风雨不透,挡石需要的是力度,盾牌大面积的狂舞,力度当然不够,焉有不头破血流之理。 觉性早已与寨兵商量过,当下大喝:“放箭!” 扶桑武士听说是放箭,这个需要凝神戒备待机而动,哪知道一阵神雨突然从天而至,再度舞起挂牌自是慢了半拍,走在前面的数十个武士中水者无一例外,水势从防护服渗进,又感到经历了昏天黑地一日。 大树沧夫一跃下马,刚想一马当先凭一己之力闯进寨去,鸠山樱子突然大叫:“且慢!” 大树沧夫愕然道:“樱子小姐,怎么了?” 鸠山樱子叫道:“停下,下令他们都停下。” 大树沧夫道:“樱子小姐何出此言?” 鸠山樱子道:“就算咱们抢回了粮食,但是伤亡太重,仍是不得不撤退。大树叔叔,叫他们撤了吧,咱们承认失败。” 大树沧夫也知道强行攻寨的后果,略一思索大叫:“停下。” 乔衍在西面防守,鸠山樱子清脆的话语仍然传入耳鼓,心中不禁一阵沧然,他们虽然是对头,但她的话显然对生命充满怜惜之意。这时候不禁感到,他与她有些看法是相同的。 众武士纷纷退去,鸠山樱子策马走在后面,乔衍看到的是一个孤单落寞的影子。 三日之后,在鸡笼镇盘踞了一年之久的扶桑武士撤去,鸡笼镇好像经历了一场风雨之后迎来了晴天,飞龙寨举寨庆祝,并派人去告知海砂帮,而乔衍最想做的事情是去看一看大河、不知成了什么样子的菜园。 他去向觉性请假,觉性自是满口答应:“去吧,去吧,且尽怀的去玩几日。” 乔衍什么也没准备,穿过正在欢欣庆祝的人群,一溜烟跑出东门。 慢慢的行走在陷阱上面,突然感到后面有人跟着,回头一看却是陆晓叶,叫道:“陆姑娘,你这是去哪?” 陆晓叶怒不可遏:“你说我能去哪?你跑了也不叫我一声。”“我这次是有一点私事,怎好意思告诉陆姑娘?” 陆晓叶又是大怒:“乔衍,我告诉你,你的私事就是我的私事,你以后可不要再分彼此。”“话不能这样说,寨中的事不分彼此,私事可不能不分。” 陆晓叶直想追上去揍他一顿,但脚下的步子只能按部就班,只好憋着一肚子气,想出到外面再让你好看! 乔衍出了陷阱拔脚就跑,陆晓叶也轻快走出陷阱追上去,大叫:“你这个臭小子,等我一下。”乔衍哪敢停留,跑得更快。陆晓叶胜在轻功不俗,乔衍胜在力气悠长,竟是跑了个旗鼓相当。 陆晓叶一边追赶一边想抓他耳朵,乔衍就不停走避,陆晓叶见总抓不上,大叫:“你停停,你停停。”“为什么停?”“我跑累了!”“你不累!”“真的累了!”“你不累!” “你说你去哪?”陆晓叶转变话题。乔衍本想去大河,只能说道:“去菜园!”“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可以与你一块种菜!”“这个菜园是我与长庆哥的,不需要你帮忙。”“可是我可以与你再做一个。”“你可以在飞龙寨做一个。”“那你帮忙不?”“当然帮忙。” 陆晓叶总觉得怪怪的,感觉是应该由她去帮助乔衍,而不是乔衍帮她。 路旁的农作物已被拔得干干净净,乔衍也想像到了菜园情景。这一年来,粮食就是生命,而扶桑人缺少军粮,如果农作物还能好好生长才怪。 但是回去菜园,眼前的情景却让他意外之极,满川的庄稼地一片荒芜,只有菜园郁郁葱葱,好像与以前没有丝毫改变。 陆晓叶喃喃的道:“乔衍,是谁帮你打理这个菜园?” 乔衍心中已有答案,是她保护了这里,是她对这里念念不忘! 想到她孤单离去的身影,心中有种痴痴的感觉。 陆晓叶道:“是不是她保护了这里?”乔衍道:“她虽然保护了这里,但是其余庄稼都被他们拔了,也不能掩饰他们盗贼的身份。” “可是她对你不错的,你应该感激她!”陆晓叶想到是她下令撤兵,避免了一场血腥杀戮,虽无好感,也不怎么憎恨她。 乔衍的目光迅速望向那个竹棚的间子,果然看到了那件衣衫的影子,折叠得很好的放在床上。又见旁边有两件衣衫,走过去观望又不禁呆住,衣衫都被折叠成心形,正是鸠山樱子穿去的他那套衣服。 想像她穿着衣服回去扶桑,又带了回来,放在这里。 陆晓叶酸溜溜的道:“你们真是有情有意。”乔衍道:“她只是侵略者,对咱们怎样做都是虚情假意,都不必去感激。”“乔衍,你就这么冷血吗?”“如果你感到冷血,那么你想想飞龙寨的情景,想想那些死去的寨兵。” 他本想说想想为了救飞龙寨的青衣少女,但一时酸痛涌上心头,没有再说。 陆晓叶恨恨的道:“你说得没错!”看到乔衍痴痴出神,像是为说出的一切难过,突然走过去扶着他的肩头:“乔衍哥,不必为他们难过,咱们在世上依然会延续他们的心愿,将贼子彻底赶出去!” 乔衍突然走到菜垅旁边,叫道:“晓叶,咱们拔菜吧。” 陆晓叶听他叫她的名字,欣喜之极!但是对他说摘菜又不解,不知道他拔菜送给谁! 说道:“你拔菜送给飞龙寨?”“飞龙寨那边咱们回头去做个大菜园,只有这一点点蔬菜照顾不了那么多弟兄。小子现在拔菜是想送给一位好友!” “哪位好友?” “一位大河的好友!”乔衍直言。 陆晓叶想到青衣少女伤势不明,理解他的心情,笑道:“好,我帮你!” 一五五心中已茫然 乔衍提菜与陆晓叶刚出到菜园门口,前边林子人影一闪,一男子倏忽间来到面前。 乔衍近年见到过武功高的人不少,从这个男子的身法来看是个绝顶高手! 男子一身白衣,身材略显精瘦,八字眉,脸颊深深下陷。 眼睛像鹰隼一样盯着乔衍,轻轻问道:“你去哪?” 乔衍淡淡的道:“见朋友去。阁下是什么人?” “见朋友?什么样的朋友?”男子没回答。 “本小子与你素不相识,为什么要答?” 男子的目光望向林梢,淡淡的道:“本公子问话,是抬举了你,你不知道本公子的规矩,根本不屑与陌生人说话。” 陆晓叶走到乔衍面前,怒道:“我看你长得贼头贼脑的,还说抬举?咱们会想与你说话?说多一句都会作呕!” 男子顿时手摸剑柄,对陆晓叶怒目而视。 陆晓叶刚想拔刀,被乔衍阻住。大道上一个男子飞奔过来,欢喜的大叫:“乔衍,我回来了。” 乔衍也是欣喜之极,叫了声“长庆哥”。 这个男子正是长庆。 长庆走近笑嘻嘻的道:“听说是你劫了狗贼的粮食才让他们退去!乔衍,你真的很厉害!” 乔衍急忙道:“哪里哪里,是寨里弟兄的功劳。” “总之也有你的功劳!”长庆一把抱住他。 看到他手上提的菜甚为讶异:“乔衍,这些菜?” “它没有受到伤害,长得好好的!”乔衍道。“为什么?” “是因为狗盗不敢伤害它们!”陆晓叶替乔衍回答。“为什么不敢伤害?这些蔬菜这么厉害?” “难怪你木头木脑的,这么简单的原因也想不明白。”陆晓叶道。 “什么原因啊?”长庆一头雾水。 “你不知道,乔衍有一位狗盗知己么?” 长庆陡然省起:“你说是乔衍认识的那个小妖女?”“喂,你说话别这么损好不好?”“你是说因为她是乔兄弟的知己就不能称为小妖女?” 陆晓叶本来对鸠山樱子甚是嫉妒,之前如果听到有人说她是小妖女,她的心里是十二分赞同,但自从她这次下令撤兵,落寞离去,对她的恨意就消了一点。 说道:“本小姐说的可不是知己,是狗盗知己,你可不要断章取义。” “现在狗盗已经离去,就可以说是知己了。嗯,乔衍这小子还不错,认识的知己有点知己的样子。” 陆晓叶不乐意了,她可以承认乔衍与鸠山樱子有交情,但说是知己就万万不行,叫道:“什么知己的样子,你难道不知道她是侵略者?” 长庆正色道:“她是侵略者不错,但是她下令扶桑人待机而动,却是实实在在的帮了咱们大忙。如果不是她,咱们还未必有在此说话的机会?” 乔衍吃了一惊,想不到这一年来扶桑人的待机而动是因为她。 原来这年来扶桑人极少攻击飞龙寨,飞龙寨的压力并不大,而且即便进攻,他们也有天险可守。长庆所在的海砂帮就不同,他们是依靠山岭作战,几乎要真刀真枪的直面战斗,武力与扶桑人相差甚多。就在他们感觉守不住的时候,扶桑人却减少了进攻的频率。他们都知道扶桑人都听鸠山樱子的指令,也在传说这是她的主意。 这是鸠山樱子的主意不错,但她也是另有想法,她的目标是神州的江山,朝廷与石莲舟之间的争斗有变,待机也符合她的战略思想。 当然她把地方老百姓看作是不必屠杀的弱者,也有份难得仁心! 男子唰的拔出长剑,指着乔衍:“哼,原来你里通外敌。” 陆晓叶瞬间拔出长刀指着他:“什么里通外敌?” 长庆道:“乔衍,他是什么人?”乔衍道:“不认识。”陆晓叶叫道:“他是狗贼!” 长庆对男子道:“你可不能乱说!”男子冷笑道:“我可没有乱说,话都是你们说的,都是你们说他里通一个什么小妖女。如果你们否认,那么你们都是都里通外敌。” 长要庆“呸”了一下,放开乔衍瞪着他:“你说咱们里通外敌,咱们抗击海盗时你躲到哪里去了?躲在床上睡大觉?躲在馆子风花雪月?” 陡然脖子一寒,男子的长剑瞬间调转方向刺到了长庆脖子。 长庆只感觉一道寒光闪到,根本来不及躲避,陆晓叶也是呆住,出手相救根本不可能,“叮”的一响,男子的长剑断了一个缺口,乔衍执洁玉刀拦在他面前。 乔衍一直留意他的一举一动,从他的身法上知道他的武功非同小可,必须防止他突然袭击,他刚才防着陆晓叶,看到长庆与他争吵,就防着长庆。 经过一年习练,体内功力大涨,即便不能将力度用到手上,但却像有着天然后盾,应付高手的反应甚是到位。而且他这一年来练的“草书”也小有成就,字是该倒写倒写,正写正写,出招之前少了一些思考,甚是迅捷。当下洁玉刀一出就是一个倒撇,将男子恍如电闪的长剑隔离。 长庆不知道男子的武功,一时不慎险险丧命,心下大怒,长刀出手。陆晓叶却率先挥刀向男子砍去。 男子长剑一抖,只听到一阵切金断玉之声,陆晓叶的长刀竟然寸寸而断。 长庆刀指男子叫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他本来想扑上拼命,但见男子的武功出奇的好,不是普通人物,就暂且忍耐。 男子则对乔衍喝道:“你从哪里得到这把刀?” 乔衍淡淡的道:“这是本小子自己的事,没必要告以别人。” “你是不是偷来的?”男子恶狠狠的。 乔衍道:“你说的没错,本小子这把刀就是偷的!因为本小子无能,愧对这把刀,更愧对刀的主人!” 男子冷冷的道:“你说错了,你这把刀不是偷的!” 乔衍三人愕然,以为他知道乔衍得刀之事。 但是听他续道:“是骗的!” 陆晓叶与长庆又甚是恼怒。乔衍依然淡淡的道:“你又说得没错,小子的确是骗了这把刀,甚至于骗了一位知己的性命!” 男子厉声道:“你说的没错,她是不是因为你而受伤?” 乔衍竟然奇怪的想到他说的那个她是谁,心中一阵酸楚,吼道:“是!”男子怒道:“那你纳命来,我要为她报仇!” 乔衍心中茫然,竟然感到身躯微微发抖。 一五六消息之惑 男子一副就要动手的样子,陆晓叶与长庆双双拦到乔衍面前,怒瞪着他。陆晓叶只抓把刀柄,长庆这把刀则是上次从丹霞府调派回来。 当然男子要出手两人想挡也挡不住,他刚才试过乔衍的武功,感到不敢轻视,出手之前颇有顾忌。 乔衍走出两人前面叫道:“你是什么人?” 男子叫道:“你不管本公子是什么人,本公子是神州人,每个神州人都有权利管你里通外敌的事。” 陆晓叶叫道:“乔衍,不必管他,咱们走!” 长庆道:“与这种贼子说话是浪费口舌,咱们是不必管他!” 乔衍突然向男子拱拱手,说道:“请问这位大哥姓甚名谁?来自哪里?” 陆晓叶与长庆有点诧异的瞪着乔衍,都想这小子哪里来这么好脾气? 男子哼道:“你不配知道我的名字,更不配问我来自哪里?” 长庆忍不住道:“你难道是神仙?” 男子哼了一下,就像默认的样子。 陆晓叶道:“生得眉毛不整,嘴巴不齐,还说是神仙?说他是狗贼还便宜了他。” 乔衍道:“晓叶,你别这样说他。” 陆晓叶虽然对男子甚是讨厌,但对乔衍的话不生气,只是叫道:“不这样说他也可以,对不知羞耻的畜生怎样说都是白搭。” 乔衍想你这样说还不是说他? 当然他心中是感激陆晓叶,只是感到这个男子的来历不简单,恐怕产生误会。 说道:“这位大哥说小子里通外敌,小子应该解释一下。小子是认识一位扶桑朋友,但咱们也是各为其主,没有里通之说。” 男子哼道:“怎么说你也不会承认!这把洁玉刀乃是英雄宝刀,只配英雄拥有,你刚才也说了是愧对这把刀,我看你怎么好意思佩带着它?” 长庆早听到洁玉刀的传说,忍不住道:“咱乔衍兄弟不配佩带,难道你就配?” 男子道:“你说得还真不错,本公子佩带这把刀合适之极!” 陆晓叶叫道:“你这么合适佩带这把刀,怎么不见有人送给你?” 男子道:“那是因为她之前还没认识我。” 乔衍声音颤抖的道:“你认识这把刀的主人?” 男子冷冷的道:“当然认识!” “她……她现在怎么了?” 男子恶狠狠的道:“你害了她,还好意思问她的情况?” 长庆拖了一把乔衍:“不与这种人说话!” 他对男子的讨厌已无可复加。 但陆晓叶却好像听到了点什么,说道:“你也别大言不惭,即便你认识这样一位英雄,这位英雄也未必认识你。咱们好不好意思问,与你也没有关系。” 男子傲然道:“我与英雄同出一门,你说她认不认识我呢?” 乔衍又吃了一惊,心中已相信男子与青衣少女或洁玉刀必有渊源,否则他不会叫出洁玉刀的名字,甚至也不会有这么高的武功! 陆晓叶与长庆见他说得如此肯定,心下也有点怀疑。但都转念一想,即便这男子与传说中的英雄出于同门,但表现出来的也不是英雄气概,而是甚为屑小之辈,说好听点是不作为,难听点就是叛徒! 陆晓叶嘿嘿冷笑道:“你说你是英雄同门,咱们都不反对,但是本小姐觉得,门中有你这种人,真是门中不幸!” 男子已经有取陆晓叶性命之心,但眼下他有个计划,就先将怒火压下去,冷冷的道:“你们让一个小女孩代你们舍命抗敌,不知是你们那边不幸,还是英雄门中的不幸!” 乔衍心中悲痛之极,一年来他的心一直在希望与绝望中徘徊,如今,他的心终于倾向了绝望。 感到抓刀的手瞬间软弱无力,好像随时都要脱手。男子扫了一眼他的神情,刚想乘机动手,长庆见惯风浪,早提防着他的动作,对他大喝:“乔衍!”乔衍猛然一震,抓刀后退一步。 长庆又叫道:“怎么说都是刀主人对你的一番心意,你要好好保护这把刀。” 乔衍也感到了男子脸色有异,精神又再度恢复。 陆晓叶过去扶住他,柔声道:“乔衍哥,你什么时候都要记住,不要感情用事!” 乔衍很平静的道:“她怎么了?” 男子哼了一下:“青河剑锋利无比,你说她怎么了?” 乔衍心中又重重一颤,陆晓叶对他的劝说言犹在耳,但是他就是想大声呐喊,喊出他心中的悲痛! 感到陆晓叶在后面温柔的抱着他,也感到她想向他灌注给无穷的力量! 心中衍生出想狂奔而去的念头,听长庆沉静的道:“乔衍,吉人自有天相,你听过没有?不要随便听一个外人胡说!” 长庆的话对他又像一个当头猛喝!他想起她的神奇,一个神奇的女孩,即便她不在身边,也必有一双眼睛在看着他,她也会永远活在他的印记之中! 只是这个男子既然认识洁玉刀与青河剑,他的身份已经不能怀疑,必与青衣少女有关。而他说与这把刀的主人是同门,难道他是他的师兄? 他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历练,已经见到过不少武功高手,更为赫连红为他指点关于星河心法的迷津,当然已经想到青衣少女练了很神奇的武功,那么她也是有同门的也就不奇怪。 说道:“都是小子无能,是小子对不住她!” 男子不只是想夺乔衍的洁玉刀,还有更大计划,但是有陆晓叶与长庆在旁,这个计划万万难以实施。 冷冷的道:“只可惜有些话不能让外人知道,否则我倒可以说说她的情况!” 乔衍不禁甚感为难,陆晓叶与长庆对他而言都不是外人,又怎能躲开他们去听他说话? 但是他又异常想知道这个消息! 长庆盯着乔衍看他怎么说话,只听他道:“这里的都是自己人,大哥有话但说无妨!” 长庆想这小子还算有点情意。 男子叫道:“你既然佩带上洁玉刀,就不能说他们是自己人!而你想听本门消息,就要避开他们!” 陆晓叶与长庆虽然气极,但还是观看乔衍怎么应对! 他们担心乔衍会舍下他们跟男子而去,但是他们都没有想到乔衍的迂腐,以及对原则的坚持,他是万分想听这个消息,但男子的话充满狂妄无知,乔衍绝对不会认同他的狂妄,绝对不会认同这种无知!如果他避开两人跟他而去,那他与他的狂妄无知道就没有什么区别! 一五七 乔衍道:“阁下说的话让小子费解,既说洁玉刀是英雄宝刀,门中之人也是英雄,作为英雄哪有鄙弃朋友之理?这两位就是小子的好友,小子是万万不能将他们当做外人看待!” 陆晓叶暗暗拍掌,长庆眉开眼笑! 男子哼道:“既然这样,你就不配是我的同门,更不配知道她的消息!” 乔衍低下头,眼泪欲掉但抓紧了洁玉刀。 陆晓叶叫道:“不说就不说,咱们也不稀罕。况且你这种人一看就知是大话的人,说了咱们也不能相信。”长庆叫道:“就是!” 男子突然望向菜园内叫道:“你的看,那是什么?” 三人目光自然望向菜园,一股森森的剑气迅速弥漫向乔衍身上,知道有人偷袭,洁玉刀立马背后写字,只听叮一响,洁玉刀的斜撇挡中男子的长剑,衣衫却被剑尖好像划成了一个马蜂窝,布碎成块成块的往上掉。 男子本以为可以一剑重伤乔衍,然后抢他的洁玉刀,逼他交出武功秘诀,不知道乔衍可以背后写字,于间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挡开来剑。 男子不禁暗暗后悔,他因为想逼乔衍交出武功心法而不想立即取他性命,如知他的武功如此了得,出手再重一点,那就重伤乔衍无疑。 男子的行踪既已暴露,使出一招斗转星横,长剑隐含了多个攻击方向,次元乔衍身前罩住。 他对乔衍的情况打听得甚是清楚,知道他没怎样学过武功招式,所练的内力只是隐藏体内用不出来,感觉如此繁杂的招式乔衍万难抵挡。 但乔衍正是因为没练过招式,对方再繁杂的招式也只是一剑,顶多将撇画写长点则可。 当下一个草书中的宝盖头划出,什么零零星星招式都被他当做撇划盖于宝盖头之下,双方电光火石一闪,男子的斗转星横无功,身形一飘退开一步。 心中甚是惊异,这个小子出的招不成招,式不成式,怎么就将本门的精妙招式克制住? 他既然后退,乔衍知道自己之功是防守有余攻击不足,也不追赶。 长庆陡然间听到一声大喝,宛似平空打起一个霹雳,长刀向男子当头劈下。 他见男子竟然使出诡计卑鄙偷袭,怒不可遏,乔衍一招过即挥刀扑上。 他本身就力大无穷,近年又习了了训大师的伏魔刀,功力已是非同小可。 男子却站着纹丝不动,好像一尊木偶一样。 长庆想如此卑鄙无耻之人,将他一刀劈为两段也不为过,就没有收手。 只闻叮的一声轻响,长庆踉踉跄跄退出数步,胸前鲜血喷射而出,身子摇摇欲坠, 原来男子在长庆的刀劈近脑门之时,身形如鬼魅一闪,长庆就不见了男子的影子,而男子的长剑陡然从下面弹出宛似一道银虹,闪向长庆的胸部,长庆见势不妙,伏魔刀急忙回来阻隔,但慢了半拍,被长剑从胸口插入。 要知道乔衍因为身上有隐藏着的极深内功,对男子的身法才感缓慢,在长庆看来,就如白日里见到鬼魅。 乔衍就像猛然一省,知道她消息的未必就是她同门,说不定是与当日围攻她的扶桑人是一丘之貉才知道她当日受伤情形!而那些扶桑人也是想抢他宝刀,说不定对洁玉刀本来也认识。 一声大吼,挥刀扑上。 陆晓叶既担心乔衍也担心长庆的伤势,但知道眼下帮助乔衍的能力有限,只好先给长庆包扎。 男子的长剑与乔衍的洁玉刀碰了两下,已经崩了两个缺口,当下就不再与洁玉刀相碰,而是虚虚实实的进攻。 乔衍本来对付这些虚虚实实的招数已是小菜一碟,但是这个男子的虚虚实实又与那些普通扶桑武士不同,长剑虽没刺到乔衍身上,却有一股阴森之气,就像酷寒之下刮在身上利如刀子的风,剑尖每到之处,乔衍相应的部位都会感到微微一抖。 男子修习的这套冰寒剑,即便剑不到身上亦可杀人,而乔衍好像若无其事,修习了星河心法更是无疑。 当下嫉妒、愤怒等情绪在心内迅速涌上,想这个不知名的小子竟然练了天下第一心法,即便本公子不能从他身上得到,也万万不能便宜了他,顶多一拍两散将他杀了。 冰寒剑陡然一收,剑招不再使用丝毫功力。之前剑上蕴力致剑招缓慢不少,如今剑招就如小舟轻快,更像卸了货物之车,速度顿时提高数倍,剑光飞舞之下,乔衍顿时眼花缭乱。 乔衍本来就是惧对方招式过快,而不收功力深厚,当下见到的剑光有如眼中冒出的金星,即便将撇划舞得风雨不透也感觉难以抵敌,嗤嗤声响中连中数剑。 好在剑上没有多少力度,受的伤不太重。 但就算是划破肌肤,被划个数十下或数百下也不像话。 陆晓叶抢了长庆的刀扑上,但是过了两三招,长刀亦被男子的长剑削断。 乔衍迷糊之下大叫:“晓叶,下去!” 陆晓叶执着断刀无从进招,想丢刀空手扑上,听到一声长啸自对面的打谷坪小道传来,三条人影其快如风,轻飘几下即至。 三柄长剑同时向男子刺下,男子一个一鹤冲霄掠出,身上衣衫飘舞,飘下了七块布片。 来者正是赫连兄弟,赫连州斥道:“你疯了?” 男子冷哼道:“不必多言,你们一块上好了。” 陆晓叶想无耻之人见得多了,但像这样无耻的感觉还真是第一次见到。原来男子因为衣衫碎裂,胸口下露出一大块腹肌,后背上的衣衫又不见了一大截,堪称袒胸露背,当此情况下应该尽快去找件衣衫穿上,而不应是羞上加羞。 长庆叫道:“三位大哥,你们来得正好,将他杀了!”说完连连咳嗽几下。 他中的剑伤甚重,但没有性命之忧,拼着忍受因为说话引起的钻心疼痛,也要表达下心中感想。 赫连红叫道:“长庆兄弟不必着急,对付无耻之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难堪!” 长庆再忍耐一下疼痛叫道:“红大哥说得在理,如果这个狗贼再发疯,那就再将他的裤子扯下来,横竖当狗的也是不用穿裤子的!” 陆晓叶皱了皱,想这只狗不穿裤子却是难看。 一五八 男子突然长剑一收盘膝而坐,双手在胸前交叉成十字,眼睛闭关,头发根根竖起,脸面像涂着血鲜红。 赫连兄弟看得甚为奇怪,忘记了问乔衍伤势。 陆晓叶却是对乔衍关心之极,立即从怀中掏出绑带为乔衍包扎,但是乔衍身上的伤有十多处,一时不知怎样包扎。 乔衍感到身上麻麻的,只是有点微微的胀痛不舒服,感到没有什么大碍,将陆晓叶劝住,说只是一点皮外伤,不必挂怀。 陆晓叶迅速翻看了几下,见果然都是伤在皮外,就挑了几处稍重的简单包扎。 男子的脸色越来越红,映衬着身周好像围着一层火焰。 身子突然形如鬼魅拔地而起,在空中一个转身,长剑往赫连州刺去。 男子冲过来的身影好像巨鸟投林,迅猛之极。 赫连州身子不动,等他冲近了才突然闪身伺机进击,哪知男子的长剑逋到途中,突然好像燃起一道火焰,两道红光伴随着长剑一块到来。 赫连州如果只是躲避长剑,自是游刃有余,但这两股红光无从阻隔,更不知它的威力如何,不敢大意,身躯连闪数下,不但躲剑,也躲红光。 但是红光的速度甚快,好像两条难以防护的布绫,柔软而又无孔不入的。 瞬然之间,身体已为两道红光绕上,赫连州好像感到一团熊熊烈火在心脏燃烧,顿时眼睛发黑,晕了过去。 这只是发生在瞬间之事。赫连英与赫连红迅速扑上,长剑向男子分刺左右,男子左右各一剑,潇洒之极,红光亦随着剑势发出。 红光万难阻隔,赫连兄弟如两只飞鸟两边弹射而出。红光既是难以阻挡,也只好如此应付。 乔衍对男子的剑势看得清楚,看到伴随着长剑的红光其实是长剑幻出来的剑气,但是欲怎么应付却不知道。 当下立即扑向赫连州将他扶住,叫道:“赫大哥,你怎么了?” 男子见赫连兄弟闪退,恶狠狠的瞪着乔衍,长剑就向他刺去。 赫连兄弟退而复上,但是男子只是一举剑又远远避开,因为红光确实难以阻隔,如果稍有大意,大哥就是他们的下场。 他们不知大哥伤势如何,只能寄望于乔衍察看。男子想进攻乔衍时立即两边攻击,遇上红光立即闪避。 但是他们的轻功虽然不错,但怎能敌男子以逸待劳?很快就一剑刺到乔衍身上,赫连兄弟想要骚扰已来不及。 乔衍面对红光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对红光置之不理,只以撇画挡剑,男子知道洁玉刀厉害,当然不会与他硬拼,长剑在他向前一圈,两道红光袭到乔衍身上,长剑却飘绕开去。 乔衍也是感到心脏被火灼了一下,有点气紧而晕眩的感觉,但这种感觉只是瞬间就消失。 众人见乔衍无恙,拔刀冲上,都是惊喜之极!陆晓叶与长庆不明其理,以赫连州高强的武功也抵挡不了红光,乔衍却好像没事,甚为惊奇。 赫连兄弟则知道大概,乔衍的星河内力虽然用不出来,但对外力的防压之力十足。这个男子长剑上幻出来的红光是剑气,只是这种剑气十分奇特,不是依靠锋利,而是依靠它的热度传进身体。一旦被甚袭中,剑气就会像温度而无孔不入! 但是乔衍的功力,恰恰可以抵抗这股温度。 男子本来得消散剑上的力度,让剑的速度数倍于前才能伤乔衍,当下要用剑气,用的力度比刚才更大,但是长剑的速度却不比最快时慢多少,乔衍感觉他在功力上与刚才好像换了一个人。 乔衍与他过了数招,好像面对一座火窑,热气一浪接着一浪,心头火热,额上大汗淋漓。 而男子的长剑仍是速度极快,只听得噗噗几响,乔衍身上中了几剑。而这几个剑伤再也刚才轻描淡写,而深入肌肤,疼痛之极。 赫连兄弟左右两边迅速扑上,这下男子对他们的剑势大减,他们闪避红光再也不用远远飞掠,只需快步闪避即可,无形中对男子产生了极大牵制,而乔衍也感到轻松下来,可以对他的剑招及时阻隔。 双方翻翻滚滚斗了数十招,男子突然拔地而起,身形如鹤扑向对面山林,隐没在林中。 三人都是大汗淋漓,汗透衣衫。 过去观看赫连州,只见他脸面火红,仍是昏迷不醒。 赫连英一把将他抱起,说道:“小兄弟,咱们要抱大哥回去给小姐医治,就此别过。” 乔衍心中一震,姨父叫道:“她是哪一位小姐?” 赫连英道:“小兄弟放心,她已经回来了。她没事!” 一股泪水好像要从乔衍眼中喷涌而出,他相信这是他有生以来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他感觉昏暗了一年的阳光又亮起来了,刹那间感到树影轻摇,阳光满天! 赫连兄弟去得甚快,乔衍省起时他们的身影已在树林旁边隐没。 乔衍焦急的大叫:“晓叶,你照顾长庆哥。”发脚向赫连兄弟追去。他担心那男子又会出来拦截他们。 陆晓叶知道乔衍做的正确,如果那个男子不是拦截赫连兄弟而是转过头来找他们,那他们只能自认倒霉。 他对长庆本无好感,甚至有点鄙视,但经历了这次事,对他另眼相看,走近他向前叫道:“喂,你没事吧?” 长庆道:“多谢小姐关心,长庆死不了!” 陆晓叶皱了皱眉,想叫他自己回菜园去躲避休息,自己好立即去追寻乔衍。但他躺在地上好像不能动弹,如此叫他未免残忍。 但是她又不想去扶他,一时焦急之极。 长庆冷冷的道:“陆小姐,长庆不稀罕你搀扶,你可以去追赶乔衍。” 陆晓叶被他看穿心事,心中又不禁极是羞愧。他对待寨兵就好像对待兄弟姐妹一样,面对受伤的寨兵可以大大方方的包扎,但面对长庆却感到男女有别授受不亲。 将一瓶药丸放到他面前,叫道:“这是疗伤药,你自己敷上就可。” 长庆想经历的可怜之事不过如此,自己受了伤,有朋友在旁不帮忙却要自己敷药。 但他并没介意,因为陆晓叶不是陆宛儿,只是面对陆宛儿时才会介意会不会帮他疗伤! 一五九 赫连兄弟的速度当然不是乔衍可比,乔衍奔出村背的打谷坪下,连他们的衣角也没看到。 当然他不是为了看到他们,是为了担心他们遭到那个男子的袭击。 这时候老百姓都还没回来,四外空荡荡的不见一个人影。 奔下打谷坪的村背大道,竹梢上人影一晃,那个白衣男子陡然跃下拦住他,冷哼道:“你想逃?把洁玉刀与星河心法交出来。” 乔衍顿时感到事态严重,想不到他也知道星河心法! 心想不是他对手,决定退到竹林中与他纠缠,身子迅速后退想闪身进入竹林。 但男子的身形形如鬼魅,身形一闪将他退路封住。 道路两边都有竹林,乔衍又迅速走向对面。男子又只好赶到前面拦截。 乔衍看他的身形赶到前面,立马后退。 男子知道乔衍功力深厚,一旦让他入林,自己剑法的迅捷就难以施展,当下就围着他转,防止他入林。 乔衍虽然不能进入竹林,但这也是个机会,只要不与男子硬杠,男子就一时三刻奈何不了他。 男子当然也可以袭击,但三招两式又难以取乔衍性命,而大道宽阔不过两丈,乔衍几步之间就可入林,他需要两面兼顾,一时三刻也是无策。 乔衍只是两边奔走,男子两面防备,偶而刺出几剑,都为乔衍的草书刀法隔开。 如果只是一个武功普通的小子,男子倒是可以让乔衍累下来后再进击,但乔衍功力既深,尽数蕴藏体内,体力更是悠长,如果实施此法,估计最后累的反而是自己。 当下又与乔衍转了一会,左手悄悄伸进衣兜,掏出来一把毒沙往乔衍的脸上撒去。 乔衍丝毫没有防备,即便有防备也抵挡不了,只感到脸上如现一股黑云,一股怪味冲进鼻孔,顿时眼睛发黑,摇摇欲坠。 男子本来只是想制住乔衍逼他交出星河心法,这时突然间想到看到的那幅画,就想将乔衍的一手一脚卸下,长剑往他右臂膀一挑。 乔衍在晕头转向中也能感到对方闪闪剑光,想举起刀阻隔,却感到刀举不起来。 正在危急万分之际,只听到“叮”的一响,男子手腕剧震,剑尖泛起一溜火花,顿时失了准头,一颗石子在剑尖飞落。 乔衍摇摇晃晃的身子感到被人扶住,听到一个少女的声音斥道:“郭一明,你太凶狠了!” 乔衍感到少女的声音好熟悉,泪水夺眶而出,却晕了过去。 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又看到一个熟悉的环境,泥土墙壁,白色桌子,朦胧的烛光…… 但是这时候倚坐在他身边的不是那个婢女小红,而是看着他嘻嘻笑的赫连红。 他感到奇怪之极,赫连红之前从来没有对他这样笑过,这是看到了很古怪的事的笑。 叫道:“赫大哥,怎么了?” 赫连红笑得更厉害,没有答他的话。 乔衍又看到对面的床上有人,赫连州躺在床上,他旁边坐的是赫连英。 想站起来去探望,一阵头晕袭来,身子软绵绵的,感觉这样强行站起来不是个事,摔倒了可甚是失礼,又只好躺回去。 问道:“赫大哥,赫大哥怎么了?” 他对三人都称呼赫大哥,当下也就没有分辨称呼。 赫连红明白他的意思,道:“小姐与为我大哥运气疗伤,睡一会就没事了。” 乔衍心中的欣喜难以言说,但知道不必多问,感觉有时候心中的美好感触,实是上苍的眷顾,并非他只是说话就能得来。 两个少女突然出现在门前,那个叫灵儿的少女站在前面,一个高她半个头的少女站在她身后,他又看到了那双眼睛。 这是他最开心时刻!少女就是他心中的阳光!心中不禁浮很多熟悉的景色,都是充满阳光的! 他想站起来走近她,但担心会让幸福感烧焦。他想就这样躺着看她,又担心无法表达心中的激动! 坐起来想向她讲句谢意,一向对他甚感厌恶的灵儿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乔衍不禁感到受宠若惊,这个态度也转变得太快了吧? 跟着赫连红也笑起来,而且与灵儿的眼睛相接时也没有之前的那层介意,他也不再像她眼中的叛徒。 乔衍刹那间好像感受到一种芥蒂的冰消雪融,想他们终究和好如初了。 但是灵儿的笑又分明是忍不住发出来的,好像并不是友好的笑。果不其然,笑了一会就刹那忍住,向他又狠狠的瞪了一下。跟着转身,拖着青衣少女离去。 乔衍道:“赫大哥,她怎么了?”赫连红道:“她虽然对咱们有偏见,但咱们确实是做了错事,而且她也是直性子,爱憎分明!比那些奸狡之辈好多了。” 乔衍感到他是另有所指,说道:“赫大哥是说那个人?”赫连红点点头:“他的来头也不小,甚至可称是咱们的师兄,可是气量狭窄,手段过于凶狠。” 乔衍感到心中呯呯的跳,这次的经历,如果不是青衣少女相救,他固然可能会重伤于他手,洁玉刀也会不保,他当然也不可能再去承认他的身份。 其它的事不便多问,陡然想到陆晓叶与长庆,不知道他们怎样了?叫道:“赫大哥,我来多久了?” 赫连红道:“没有多久啊!小姐救你回来,给你疗了毒沙的伤,只是刚才而已。” 乔衍想起鸠山樱子的样子,伸手抹抹脸,感觉脸上甚是肿胀,终于明白赫连红与灵儿为什么看到他会笑。 道:“赫大哥,我这样是不是很丑陋?”赫连红微微笑道:“这种毒沙的作用主要是洒到脸上后,让毒沙泛出的毒气从鼻孔中沁入而让对方中毒晕转,它对皮肤的毒性不是很强,只要体内的毒一解,浮肿很快就会消失。” 乔衍想起鸠山樱吃的那颗可能就是解毒药丸,而她当时脸面的浮肿也是很快好了。 叫道:“赫大哥,我要出去了。” 赫连红道:“这么快?”“他们两位在外面。” 想到那个男子会不会去为难他们,心中甚为焦急。 一六零 隔壁突然传来那个男子的叫声:“放开我!放开我!” 乔衍不禁愕然。 赫连红哼了一下道:“这个狗贼胆大包天,竟然明着对小兄弟下手,想抢洁玉刀与星河心法。” 青衣少女突然走进房来,对乔衍叫道:“你走吧,你的朋友在外面等你。” 乔衍摇晃站起来,青衣少女问道:“你没事吧?” 乔衍急忙笑笑:“没事,这次多得姑娘相救。” 青衣少女道:“你出来吧,我有点事与你说。” 出到休憩室门口,青衣少女背对着他:“你没有辜负我送刀的期望!以后还得好好努力,认真抗击海盗,保护好这里的老百姓!” 乔衍道:“这都是姑娘的功劳,小子只是心中有愧。” “你不要再这样说了,要对自己有信心!” “小子但求不会拖累姑娘就好,小子真的没有什么功劳!” 乔衍想起上次她受伤的事,心有余悸。 “你怎么老是对自己没信心?” 乔衍道:“不是小子没有信心,而是事实摆在眼前,上次就是小子让姑娘受了伤!” “你快别这么说,你上次表现得已经很好,我受伤的事与你无关!” 乔衍道:“不管怎么说,那几次如果不是姑娘驰援,小子以及飞龙寨上下可能都已经不在人世!要说有什么功劳,那也是姑娘为我们创造的!” 青衣少女微笑道:“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扶桑贼子此番去后,必会伺机重来,还不可大意。” 乔衍“嗯”了下,点点头。 休憩室里突然听到那个男子的叫声:“你为什么信他却不信我?” 青衣少女默默走到东面一处墙壁一按,轨轨轻响露出一个墙门,仍然是背对着乔衍。 乔衍出到门外,眼前的情形正是与小红进来时的一样。青衣少女突然走过来在他的手臂上一提,身子就跟着她的身影一起窜出洞去。 青衣少女道:“你走吧,她在外面等你。” 乔衍好像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大着胆子说道:“小子但愿日后有机会,再与姑娘说说七月的阳光与清风!” 青衣少女笑道:“好啊,等我回来之后再说吧!” 乔衍吃了一惊:“姑娘要离开这里?” 青衣少女道:“我要押他回蓬莱处置。” 乔衍想起那个男子的武功,不禁甚感担心,叫道:“你路上一定要当心。” 青衣少女道:“我会的!” 乔衍在思考,怎样才能让青衣少女平平安安回来。叫道:“你这次去蓬莱,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小子有个东西想送给姑娘,姑娘能不能稍等一下?” 青衣少女有点诧异的样子,只是微微笑笑,不置可否的样子。 乔衍见她没有拒绝,心头大喜,叫道:“你等等,我回去拿过来。”拔脚即往家中跑。 出到大河旁边,陆晓叶正在沙洲上等他,见他出来大叫:“乔衍,我在这!” 乔衍应了声“你在这等我,我去去就来”,根本不理会她,飞也似的跑上木桥。 陆晓叶追了几步,只好停下。 乔衍飞快回到家中,找到一件洁净的旧衬衣,撕下一块布来折了个心形,又飞快的跑出。 陆晓叶候在桥头,见他很快又跑过来,叫了声“乔衍,怎么了”,乔衍在陆晓叶面前第一次生出羞愧的感觉,停在她面前低声道:“晓叶,对不起,我得去见一下朋友。” 跑过她身边,飞快跑到洞口旁边,将布心递给候在那里的青衣少女,低声道:“小子没有什么意思,只是万分想姑娘平平安安归来。这是小子对姑娘的一点心意。” 青衣少女讶异之极,但却显得甚是开心,接过布心,却低下头去。 乔衍不敢再停留,道声“我走了”,飞快的走下山岭。 陆晓叶站在沙洲,对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但是她第一次对青衣少女没有产生嫉妒之意,因为青衣少女为了他们以及飞龙寨差点献出了生命,她怎会嫉妒这样一个女孩子呢? 只是有一种微微的酸楚涌上心头。 乔衍突然啊的一叫:“长庆哥他怎么了?”又欲拔脚往菜园跑去,但想到陆晓叶就在身边,屡次这样对她感到不太好意思,瞬间又停下脚步。 陆晓叶叫道:“你不必找他了。” 乔衍道:“难道是陆小姐将他安顿好了?” 陆晓叶幽幽的道:“已经有人将他安顿好了,怎用得本小姐出手?” 乔衍道:“是乡亲都回来了吧?” 陆晓叶一串泪水流下来,拔脚突然往木桥上跑去,乔衍心头茫然,不知道该不该追赶。 出到林中小道,不见陆晓叶身影。 当他回到菜园的时候,他又见到了一个女子的身影,长庆躺在竹棚的床上,女子在为他擦额上汗水。 心中不禁欣喜,长庆哥终于与宛儿姑娘和好了。 过去与陆宛儿打个招呼,又问了下长庆的伤势,就捡起刚才掉在地上的菜篮,奔跑向飞龙寨。 长庆对陆宛儿道:“这小子怎么了?这么焦急?” 陆宛儿微微红着脸笑道:“你难道没看出来,他是去追那位陆姑娘?” “他们不是在一起的吗?为什么要追她?” “她不在这里,当然要追了?” “这小子怎么了,为什么要让陆姑娘独自离去?” “你不是说刚才遇到敌人了嘛,乔衍哥是先追敌人去了呀!” “啊,对呀!”长庆陡然想起那个男子:“宛儿,你扶我起来,我要去帮他们!” 陆宛儿甚是为难:“长庆哥,你的伤?” 长庆刚才因为陆宛儿的突然而至,将那男子的事忘得一干二净,此时才突然想起,不禁心下大急,叫道:“我的伤不碍事,你快扶我起来。” 陆宛儿看他的神色,他在抗击海盗时负伤的情景又泛上心头,每次也都是这样,不顾有伤在身,而只是想着再上战场。 也是因为这些经历,让她看到了不一样的他! 说道:“敌人已经跑了,你就放心好了!” 长庆奇道:“你怎么知道?” “乔衍哥是回来捡菜的,如果敌人未跑,他怎会有这个心思呢?” 长庆顿时感到放心,也再一次感受到陆宛儿的冰雪聪明! 一六一 高麟在牛江县一年来对陆晓叶念念不忘,虽然不至于形神俱瘦,但也百无聊赖。 钱化与董盛两个保镖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不住价的在县里为他搜罗美女,然而孟廷玉却横了里插上一脚,说男人对待女人就是应该忠贞不渝,不可朝三暮四,既然喜欢了那个女孩子,就应该一如既往! 上次孟廷玉与前田治子做的那个“交易”,因为扶桑人没有在大河发现什么叛逆的踪迹,自是没有成功!而对高麟一时有感而发。 但是这个有感而发自孟廷玉口中发出却不简单,对高麟就好像是命令,导致高麟面对本来喜欢两个保镖给介绍的女子,也只好硬生生的悬崖勒马。 这日孟廷玉听布置在镇上的线人来报,扶桑人悉数退去,说不上是欢喜还是忧愁,毕竟扶桑人这一去,前田治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不禁暗暗后悔,悔不该在她在时不多些主动去找她合作,而是等着她来向他求助。 原来他感到扶桑人终究不会主动离去,迟早会来向他求助,那么他就可趁机再提这个要求,哪曾想他们会被飞龙寨劫了粮? 而离去又毫无预兆,他想赶去挽留也来之不及。 当下想到一个计策,着人差叫高麟到府上道:“高公子,咱们在这里过了一年,又有机会回到那个老地方,你的心情怎样?” 高麟对鸡笼镇自是念念不忘,说道:“只要跟随孟大人一起,卑职到了哪里都是好地方。如果孟大人怀念那里的好山好水,卑职就先行一步回去打扫的干干净净,再让孟大人移步。” 孟廷玉道:“你有这个心思当然很好,但是你知道那里也有很多叛逆,飞龙寨不说,还有海砂帮!咱们这次回去能不能将他们缉拿还未可知。” 高麟道:“飞龙寨虽然势力甚强,但对衙门倒没有什么过态之处,他们只是想守着那么一点地方,不让扶桑人侵占,咱们这次回去可以先对他们缓一缓。” 孟廷玉想你这样说还不是为了那个小妮子,如果那个小妮子在海砂帮,你又会向着海砂帮了。 但这对他来说不是重点,就道:“高公子言之有理,是可以先对他们缓一缓。但据说这次海砂帮又来了很多高手,而且据可靠消息,这些高手是出自青莲帮,他们如此实力,却是难以对付。” 高麟道:“可惜扶桑人去得太快,没有先把他们消灭,否则咱们就可渔翁得利。” 孟廷玉道:“你说得没错,咱们让扶桑人在这里,就是为了对付他们。而现在扶桑人离去,你知道是为什么?” 高麟道:“听说是因为他们的粮草被飞龙寨劫了。” 孟廷玉道:“这只是一方面,但不是主要原因。” 高麟道:“卑职谨听大人分解。” 孟廷玉道:“扶桑人的真正目的是想看咱们与青莲帮拼斗坐收渔利,现在青莲帮主力已经向西北转移,丹霞岭之兵马已经溃不成军,咱们正值大占上风之时,扶桑人知道当下咱们不会轻易让他们侵占土地,才会暂时选择离去。” 高麟道:“孟大人是说他们想看到咱们两败俱伤?” 孟廷玉道:“当然,只有咱们两败俱伤他们才有机会。” 高麟道:“只可惜咱们想利用扶桑人消灭青莲帮与海砂帮的计策终究没有实现。” 孟廷玉道:“高公子不必焦急,眼下本官又为朝廷想到了一个计策。” 高麟道:“孟大人为朝廷殚精竭虑,真乃朝廷栋梁!” 孟廷玉道:“眼下这个事还需得高公子去办。” 高麟道:“卑职愿跟孟大人鞍前马后,效犬马之劳。” 孟廷玉道:“据本官所知,扶桑人有一大部分兵力是在翠叶岛,你现在就去找他们,说青莲帮现在已经对朝廷大举进攻,他们就会再度光临这里,助咱们剿灭这些反贼了。” 高麟倒吸一口冷气,孟大人这是引贼入室呀? 但转念一想,孟大人毕竟是朝廷栋梁,这样做也未必只是为了治子小姐,真想为朝廷剿灭叛逆也未可知。 想这次回鸡笼镇本来是想多多接触陆小姐,这样机会就少了。 但是这样也有个好处,他只要帮孟廷玉去追求那个治子,相信孟廷玉亦会对他有所帮助。 斗胆问道:“卑职此去翠叶岛,与陆小姐是距离越来越远,不知孟大人对卑职有什么指点?” 孟廷玉道:“飞龙寨易守难攻,咱们进不去,对他们没有丝毫办法。你如果想接近陆小姐,只有等她出来再找寻机会。” 高麟道:“万一她就是不出来呢?” 孟廷玉道:“不然,扶桑人已经离去,就是她出来之时。咱们这次回去出不可带太多兵马,让她有所顾忌。如果她出来,将她截住就大事可成。” 高麟见孟廷玉分析的句句在理,不禁感觉大有可为。 这次孟廷玉回转鸡笼镇,又是阳春三月时节,只是这次不是立即就要相见治子小姐,当然就不必坐轿,而是骑马带着高麟与百数十亲兵。 行至镇外大道,钱化突然看到前面一个奔跑绿衣人影,大叫:“高公子,那不是陆小姐?” 高麟想不到阔别一年之后回到故地,立即就见到了自己为之日思夜想的心上人,向孟廷玉道声“失礼”,立马打马追赶。 孟廷玉却大喝道:“且慢!” 高麟一愣,急忙停马。 孟廷玉道:“你这样过去冲撞她甚是不妥,你且在此候着,本官亲自为你请她过来。” 高麟不禁喜出望外。 孟廷玉匹马驰出,瞬间追上正在奔跑的陆晓叶,策马兜头将她拦住。 陆晓叶此时正心头悲痛,心中一片茫然,奔跑间大道上出现官兵也没留意,看到孟廷玉突然出现在面前,不禁吃了一惊。 孟廷玉道:“高公子已念你好久,请陆小姐现在到高府与他相聚。” 陆晓叶这次正是从大河奔回,她虽然对青衣少女不妒忌,但也是心中甚是酸楚。 当下一皱眉头,迅速捡起一颗石子向孟廷玉激射而出,跟着跃下旁边一道高近十丈的山沟。 后记 石莲舟领导的青莲帮在内外夹围之下困难重重,一次终于找机会见到了之前联合他二师弟反他的三师弟,述说了林青荷的死因。 他三师弟本就不喜欢他二师兄的所作所为,竟然憣然醒悟,去向他做皇帝的二师兄请求与青莲帮合力对外。 他后来被皇帝所杀。但是,也为石莲舟争取了大批倒戈的朝廷兵马。青莲帮在这些兵马的帮助下,终于击退了外侮,杀了他倒行逆施的二师弟,扶助他二师弟一个较为正直的儿子做了皇帝。 乔衍、石行舒、陆晓叶在大后方抗击扶桑海盗,始终不能让他们趁虚而入,有力的保障了青莲帮抗击鞑旦骑兵与朝廷暴政。 扶桑第一高手牟沧江带领大军进攻鸡笼镇,一次与乔衍拼斗时置乔衍于死地,鸠山樱子及时出手救了乔衍,却不幸倒在牟沧江刀下。 他倒在乔衍怀中,说很喜欢认识乔衍,乔衍是他一生的初心,然后含笑而逝。 乔衍练成写字刀,杀了牟沧江,在鸠山樱子的墓碑前痛哭不已。 石行舒的师兄郭一鸣叛变扶桑,为石行舒所杀。而她那亲密的赫连三兄弟最终没有与前田姐妹一起,而是在本地各自找到美满爱情。 乔衍心痛鸠山樱子,想毕生不结婚,直到在浪迹江湖数十年后,在四十多岁时才与石行舒走在一起。 陆晓叶将飞龙寨持续扩大,守卫一方。她毕生未婚,始终是乔衍的红颜知己! 本书虽然匆匆结局,但在拙着「田地江湖」另有详述,有兴趣的读者可搜索观看。 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