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长安情》 第一章 半路失踪 水波荡漾至湖心的船坞,晕向四周掠过芦苇荡。 鱼儿浅跳,水花落在慕容柳衣袖上,微凉。 她扒拉着眼前的芦苇,“月儿,这西洋镜当真是波斯来的传教士送给爹爹那副?” “自然!” “那怎的我瞧不见船上如何?” “不该啊!”月儿一把夺过西洋镜,鼓捣半天。 慕容柳凑过去,“如何?” “……是瞧不出。” 慕容柳气闷,脾气都发泄在芦苇上,一拍便惊出不少栖身此地的蟾蜍虫鱼。 “小姐不必担忧,我们早早便来此处,自蒙捕快上船未见有人,慕容峰他们定然得手了。” “不如我们先上岸去,蒙捕快等不来人不久便会下船,您若来不及上岸岂不是要错过?” 慕容柳暗觉有理,放弃西洋镜,支棱起船桨,划上岸。 一上岸,她便急着整理罗裙上的褶皱,“同慕容峰说清楚了吗?只消拖延时间便好,可不敢真动那袁家的小姐,若有什么差池,爹爹恼怒起来又要禁足。” 慕容峰是月儿内弟,月儿来慕容家做活的时候他尚在襁褓中,慕容鹤因恻隐之心收留,跟了姓,做事忠心,就是一根筋。 月儿一边帮慕容柳整理衣裙一边答:“启程的时候又同他确认过了,不会记错。” 慕容柳沉心,簪了簪发,见芦苇荡旁乃是洼地,又起忧心。 “月儿,此处怕是碰不着煜哥哥,咱们朝大路上去。”说着踏步向前,绸缎自月儿指尖划过,抓不住。 她瞧着慕容柳的背影急道:“小姐您慢着些,地滑!” 话音落,慕容柳已然上了大路,反倒是个头偏矮的月儿手脚打滑,折腾半晌。一入大路,月儿傻了眼,黄土飞天,却不见慕容柳。 莫不是朝蒙捕快处迎了? 月儿加快脚步往路的尽头跑,不多时见到蒙煜和随行的小厮,上前行礼,“蒙捕快。” 她垫起脚,东张西望,却不好发问。 蒙煜亦张望一番,“柳儿,不要闹,便出来吧。” 他机警着神色,随时防着慕容柳自暗处跳出来惊着自己。 月儿踌躇半刻,怯懦懦开口,“蒙捕快,小姐,小姐她不在。” 这倒出人意表。 “那你?” “我,我……”月儿泪珠儿打转,蒙煜安抚道:“但说无妨。” “小姐本同我来此踏青。” “踏青?”蒙煜打断质疑,月儿甩手凛眉,颇有几分像慕容柳,口气亦然。 “蒙捕快莫要在意细微末节,便听月儿说完如何?” 蒙煜浑身一个激灵,暗叹有其主必有其仆,无奈笑道,“好,月儿姑娘继续。” 月儿重新酝酿情绪,除了将起因说成踏青外,其他细节未有虚言。 蒙煜闻言快步去了月儿口中慕容柳最后出现的地方,唤身旁小厮,“蒙安。” 蒙安作揖点头,旋即在杂草中翻找,不多时便找到只绣鞋,鞋边针脚细密,非慕容家绣坊难有这等好手艺。 三人面面相觑,蒙煜将绣鞋交给月儿,“快!速回慕容家报信,我回趟县衙。” 月儿连连点头,提起衣裙便跑,不敢耽搁。清风自大路吹往河面,沿着潺潺水声一路向北有一船舫不紧不慢朝上游行。 船内,慕容柳手被反绑着,黑布蒙着眼睛,不能视物。 “今日运气真好,竟能在路边捡到这般货色。” 说话人指尖描摹慕容柳脸颊的轮廓,她躲闪后撤,察觉双腿未有束缚,奋力起身,黑暗中朝着某处奔逃。 “想跑?”男人发出瘆人的笑声,“尽管试试。” 话落,竟真的传来一阵脚步远离的声音,似有不管不顾的架势。 慕容柳朝前探着步子,被横垣在前方、软绵绵的物件绊倒,随后听到一声娇弱闷哼。 此处还有他人! “是谁?”她朝着方才声源处探,嗅到一股脂粉气。 “是同被抓来的姑娘?” 对方没有答话,她又道:“你可想逃?咱们合作,定能出去!” 一阵摩擦出的窸窸窣窣,“姑娘莫要说笑,他们各个都是亡命之徒,只凭你我……怎么可能?” “不试怎知不能?难道你想坐以待毙,任他们摆布?姑娘不会不知,咱们接下来的命运如何吧?” 慕容柳可不信这伙人是将她们卖到哪个府上当女使的,多半做的是腌臜勾当。 半晌,她终于等来对方弱弱一言,“怎么逃?” 慕容柳摸索着挪过去,摸到方才绊倒自己的“物件”,果然如她所料,是那姑娘的腿。 她顺着摸上去,对方察觉她的目的,配合着扭动身体,二人很快便找到对方被反绑的双手。 “你手可真凉。”慕容柳说话间已经为其解开一个环扣,她常被爹爹罚绑在柴房,早成了行家,不消一刻钟便解了绳索。 “你快去了蒙眼布,看着解会容易些。”跟着慕容柳开始指导对方。 “那个……”倏然,角落里又传来一女子的声音,“能帮帮我们吗?” 此后,慕容柳方知这里竟有数十名掳来的女子,最先和她合作的那位来自与平城毗邻的凉城,唤相亦双。 而后,当慕容柳着手逃跑大计,方明白那贼人何以会那般有恃无恐。 她们所在的船坞做了改良,所有可以连通外界的窗棂、后舱门都用铁杵拦住,只有前舱门未做防护,却有人守。 “怎么办?”相亦双攥紧她,身后女子皆看向慕容柳。 慕容柳轻点下巴,观察四周,瞧见角落里的满当当的水桶和木棍大喜,“有了!” 她组织众人将身上多余的布料撕下拧成一股绳,浸了水缠在木棍上,捆于两根铁杵之间。 “这能行吗?” “从未听说木棍能撬得动铁杵,慕容姑娘你……” 话未完,慕容柳已将两根铁杵拧做一处。 “别愣着,快帮忙!”她低声发令,众人见状忙将多准备的布料和木棍利用起来,不一会儿便撬出足够逃出的距离。 “别急,一个个来,我方才瞧过了,从这里出去向北便是船尾,无人看守。自那里入水逃跑即可。”幸而都是附近城郭内生人,没有不会水的。 慕容柳一边送女子们出去,一边观察前舱门。 天色渐暗,那些人已经将她们扔在此处不管不顾一个时辰,随时可能出现。 倏然,前舱门处传来动静。 “秦公子您赶巧,今日船上新来了货色,慢慢挑。”说话间舱门大开,慕容柳半条腿刚迈过缺口,尚未来得及将身子送出。 “你你你……你都干了什么!”男子冲将过来,捏住她后颈,疼得慕容柳脱力。 情急之下,她张口咬住男人手臂,血腥味冲鼻。 男人愣是没撒手,破口大骂道:“贱人!找死!”旋即抬手朝慕容柳劈过来。 完了,她怕是要折在此地。 “住手。”门口传一声低喝,昏暗烛光里看不清长相,“你再伤了她,我买谁去?” 第二章 不动如松 月如钩,慕容家大门前聚集一群人,各个腰上别着木棍,未见面容便知凶神恶煞。 为首的员外大腹便便,于门前叫嚣,“慕容家老儿!让你女儿出来!我倒要问问她到底同秀儿有什么恩怨,非要断她姻缘!” 他声如洪钟,而慕容家的大门稳若磐石,纹丝未动。 “烦请让让!” 人群攒动后,月儿蹿出,见到员外忙行礼,“袁老爷,躬安。”旋即便去推门。 “慕容峰,快启门栓。小姐,小姐不见了!” “不见?”袁润修挑眉,一双狐狸眼睛提溜一转,即刻怒道:“慕容鹤你个老狐狸,知道自家闺女理亏,便同女使搭戏台演大戏,真当这里几十双眼睛无用?” 月儿无暇同袁润修理论,又唤一声,“慕容峰!” “啪嗒——” 大门刚开一条缝,众人一窝蜂往前涌,慕容鹤披着苏绣大氅立于门后,未冠发,未修容,颇有几分狼狈。 “月儿,你说小姐不见是何意,她不在城外寒山寺?”惯常来说,慕容柳只要惹了祸事便躲在那里,慕容峰被袁家识破,奔逃而回的时候他本以为此次亦然,竟不是? 月儿拼命摇头,“蒙捕快已经去了县衙,算脚程这会儿该到了。” 袁润修一听县衙亦是一惊,“慕容鹤,此事可玩不得,你再拉了蒙煜进来就是牵扯官家,到时候……” “你瞧着我像同你玩笑?!”慕容鹤怒目圆瞪,大喝出声。 他出了名好脾气,这些年去各家赔礼听了何等言谈都满面春风,现下此番模样,在场人当下便信了这慕容家独女是真真不见了踪迹。 “你说!到底怎么回事!”慕容鹤慌不择路对着月儿发火。 月儿吓得语无伦次,东拼西凑半晌总算把事情说清楚,慕容鹤当场便晕,得慕容峰掐住人中方才清醒,撇下袁润修带着府内所有护院直奔县衙,路上遇到蒙煜。 两伙人重新统算人数,一分为三,一队城外一队城内,一队骑着快马奔往城外河岸于沿途追查。 蒙煜最了解城内情形,主动请缨,寻着城内最混乱所在细细盘查。此地燕红柳绿,赌坊、青楼,鱼龙混杂。 “蒙捕快,小姐是在城外被掳走,怎的也不该在此吧。”同行的月儿想不通,她更愿同慕容峰一起去岸边,奈何不通马术。 “歹人若出于城中自不会于此,若是外客却不见得,再说此地是消息汇聚之所,说不定能找到蛛丝马迹。” 蒙煜话音落,余光里见巷道缝隙之间,隔街上有一身影闪过,甚是熟悉,当下脚尖点地,如踏飞燕,落于屋顶。 如鹰觅食般的眸子扫过街道,因出了花街范围行人稀少,偌大条路只有几顶回府的轿子,一一确认,未见慕容柳,反身下花街,渐行渐远。 他未曾想到的是那同慕容柳在一处的人不仅敢大剌剌进城,还直接投宿客栈,就住在人潮鼎盛的花街旁。 慕容柳自认天不怕地不怕,却也不禁要佩服坐在对面这玉面公子。生得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偏有熊心豹胆。 “你到底买姑娘做甚?”一路上慕容柳问了不下百遍,对方却反问她家住何处,如何被绑,又如何放了其他姑娘。 慕容柳借了相亦双的身份,再七分真三分假的想用消息套消息,结果次次被这人绕的七荤八素,只知他自称姓秦名苍哲。 秦苍哲,莫藏着,怎么听都像随口杜撰出的。 唯一的好处大概是回了平城,慕容柳的地盘,总要占些地利,若有机会,逃跑也容易些。 秦苍哲呷一口茶,“凉城的花街同这里比如何?” 慕容柳凛眉,“我不曾去过,如何能知?” 他莫不是真要将自己转手再卖,想货比三家? “也是。”他轻点桌面,时时看向窗外,似乎在等什么。 慕容柳不愿再多言,免得浪费口舌,转而去观察秦苍哲身边的随从。 身形健硕,与她多年在平城街头见到那些市井之徒大相径庭,痞气半分没有,剑眉星目间尽是凛然正气。 当真奇怪。 许是她看走了眼? 慕容柳托起腮,困意盎然,“我说,你要是不打算告诉我,我便也不打算同你耗着,你们快出去,我要安寝。” “小姐,现在好像是我买了你,你这是在命令我?” “卖身契何在?”慕容柳摊着手,有恃无恐,“你是花了银钱,却不是买了我。” “方才有县衙捕快在附近出入,若我此时闹起来,引他们来查,你觉得自己如何解释?” 她记得煜哥哥说过,最近县衙接到严令,要注意拐卖良家女的勾当。 似乎同当朝宰相的门生以此敛财的案子有关,虽说军令在外有所不受,他们这等小地方不会真的严查,但若有证有据定也不敢在风口浪尖上只手遮天。 她到此刻都未这么做完全是因为秦苍哲随从身上那把刀,不久前见识过,快如闪电,削铁如泥。 瞧秦苍哲听她话的神色,他显然明白内中轻重,慕容柳浅笑,“其实你若现在肯放了我,我可以答应忘记此事,如何?” 秦苍哲眯起眼睛,勾起一根手指,她迟疑未动,他猛地起身凑到她面前,揽住她脖颈,“你不是一直问我买你做什么吗?” 他眸光变得迷离,“寻常人嘛,当然是为了巫山云雨,我不同,我是为了子嗣。” 慕容柳扭动脖子想挣脱,奈何身子困乏,软绵无力,“二者不同?” “不同!”秦苍哲说得笃定,手指在她脸上流连,“毕竟,云雨之后为了不留后患,你的小命多半保不住,为了子嗣起码你能活到临产生子。” 瞧他说得如有大赦,慕容柳嗤之以鼻,“见你打扮,家中富裕,若想要孩子为何不去寻个姑娘娶了,非要用这等办法?” “可我偏偏喜欢如此,你奈我何?” “我……” 慕容柳骤然觉得目眩,秦苍哲的样貌越来越模糊,片刻后,倒进他怀里,不省人事。 秦苍哲瞧着怀中人绝美的侧颜笑道:“柯图,这小女子竟不知怕,有趣。” “许是无知无畏,孤陋寡闻。” “谈吐衣着都是上品,不是寻常人家,我看倒是像本性如此。” 秦苍哲越来越喜欢此次出行,离了京都,方知天地宽广,人形色色。 “公子选中了?” “不急,再试试。” 第三章 演戏 夜虫低鸣,在慕容柳耳畔辗转,她恍恍惚惚睁开眼,近在咫尺一张脸正是秦苍哲。 “啊!”一声短促惊叫引他眼皮颤动,慕容柳捂嘴细听,有微弱鼾声寥寥方松一口气。 秦苍哲眉峰柔软,比醒着时顺眼。 慕容柳挪开搭在身上的手臂,兀自站起来,见那随从也倒在不远处,回想自己“睡”得蹊跷,恐中了迷药。 只是房内无他人,财物也未丢失,下药的人所为何? 不及多想,门外传来毫不掩饰的脚步声。 糟糕,贼人原是想等药力完全作用,尚未进入! 慕容柳张望四处,一览无遗的陈设,莫说藏人,便是只巴掌大的猫儿也藏不住。来人越走越近,门前廊上已然能瞧见挪动的黑影。 装晕?可万一歹人除了钱财还起腌臜想法,到时如何逃脱? 一缕清风吹发丝,慕容柳抬眼一瞧,眸中一亮,搭上窗棂边沿,凭着自己多年上山爬树的本事蹿出房去,轻巧合上窗门。 “吱呀——” 屋内门扉大开,数人鱼贯而入,手里拿着前窄后宽的钢刀,晃得刚沿着屋脊爬出半米的慕容柳看不清眼前。 她折返去瞧,就见贼人推倒秦苍哲在他身上搜寻,能入眼的物什统统装进布袋,扒得干净。 “恶有恶报,与我何干?”慕容柳转身,眼不见为净。 “大哥,客栈老板的尸身怎么办?” “事毕之后,一把火烧了,半分线索不要留!” 慕容柳周身一激灵,幸好她醒了,不若便成了焦炭。 爹爹就她一个女儿,到时悲痛欲绝,心绞的旧疾怕是要犯,爹爹年岁大,若是熬不过,他们父女恐不日便要在黄泉见面。 那个秦苍哲提及子嗣,合该有父母亲人,她若不知还则罢了,明知有人行歹事却不作为,同凶徒无异。 更何况,他们一把火要烧死的,除了秦苍哲还有整家客栈的投宿者。 “不成不成,此刻若是见死不救,必定一世难安,煜哥哥胸怀正气,若知晓必会厌弃我。” 慕容柳把心一横,消了逃跑的念头,小心着脚下挪到窗棂附近,透过缝隙观察房内,确认那伙人将此间搜寻干净暂时不会返回,立时从窗棂翻入。 “喂喂,醒一醒!”慕容柳拍打秦苍哲的脸颊,又用房内备好的洗脸水自头灌到底。 那水寒得刺骨,秦苍哲却如死鱼一般半分反应没有。 “端的是属猪的!”她小声腹诽,蹑手蹑脚去了门口,听廊上动静,见那伙贼人正在对面的房间搜寻,舒一口气。 怎么办? 慕容柳盯着瘫软在地的秦苍哲,想让其帮手的如意算盘落了空,她来回踱步,想起不久前在蒙煜家中曾见过一本设立机关的奇书,她也曾用当中的方法在山林间成功抓到过小只飞禽和走兽。 那本书还有针对大型牲畜和野兽的机关,兴许能一试。 慕容柳扫一眼对面廊上的贼人,若说健硕定是比不过野熊,只要能困住头目便有机会! 她将书中所画机关图过一遍,立刻开始借着房中的摆设自门口到窗棂,设下机关。 没有绳线便用绸布,没有捕兽器便用柯图的刀,没有诱饵便自行踹一脚床帏。 叮铃哐啷一阵,贼人入瓮,推门即刻触碰机关,钢刀直接削去半边头发,当场便吓得不省人事。 慕容柳迅速用贼人留下的绳子将其绑在一旁,合了门,重新布好机关。 如此一来二去,前后有五六人进入,最机敏也只过了第一关,无一不中招。贼人头目察觉不对,领人立在门外不敢进。 “当家的,这房子实在古怪,进去也不见打斗,也未有声音,可就是无人出来,是能吃人不成?” “别胡说!咱们打家劫舍惯了,身上戾气堪比罗刹,无名小鬼退避三舍!今日我便要瞧瞧里面到底故弄得哪般玄虚!” 为首的哑着声音恶狠狠地拔了刀自门缝里劈将下去,砍断了慕容柳早早拴好的门栓,机关触发。 大门自两边弹开,拉扯着实木桌子对着为首的直直撞上去,他躲闪不及,吃痛大叫。 手里钢刀落地,人仰面朝天,桌子四角不偏不倚卡住他双肩及腿骨。 慕容柳两手握住柯图的刀,“铛”一声架在他脖子上。 其他贼人奔前相救已然来不及。 慕容柳将刀柄卡进桌脚,手里牵着根线绑在手臂之上,随后指着房内用野猪扣绑起的贼人。 “我虽没练过武,设机关的本事你们瞧见了,这绳子与我相连,你们只要动我便是要他的命!把兵器扔到楼下大堂!” 慕容柳边说边压低了刀柄,锋利的刀刃在贼匪头目的脖子上划出血痕,他眼中惊惧之色忽然收敛,嘴角勾起笑意,“够了。” 众人一听,凛眉正色,收起锋刃,拱手作揖,齐齐冲桌下被压之人道:“公子!” 如今贼匪的称呼竟如此脱俗? 慕容柳晃神,须臾,桌下之人两指捏住刀刃,“铛”一声,断做两截。她身上力道皆于刀上,这一卸力登时往前砸下去,脸面对着木板,顷刻便要相撞。 电光火石间,头目踢翻桌木,以身接住,二人唇齿相贴。 “蹭——” 慕容柳红了脸,气闷憋屈,手里断刃对着头目刺下去,头目一闪,刀刃贴着脸颊擦过,扯掉一层面具,露出本来面目。 正是秦苍哲! “你!”慕容柳讶然,立身提刀入屋,翻开倒在地上的人,自额骨下亦撕下一层面皮,“客栈掌柜……” 原是一场局。 慕容柳抡刀直指屋外的秦苍哲,“你到底何人?目的为何?” 秦苍哲身边的护卫见状簇拥而来,如临大敌。 秦苍哲深深盯着慕容柳,抬手拦住,“都下去,我要同相姑娘好好谈谈。” “公子!”柯图抱刀作揖,“请务必让属下陪同!” “怎么?你认为我会被这小女子钳制?”秦苍哲虽笑着,目光却冷冽。 立于远处的慕容柳不禁打起寒颤。 此人,时而吊儿郎当似纨绔子弟,时而凌厉阴沉似亡命之徒,时而玉面温润似君子翩翩。 奇哉!怪哉! 第四章 逃脱 门扉吱呀,秦苍哲稳步走来,眼中寒光比之她手中钢刀,有过之无不及。 “你作甚?”慕容柳连连后退,“莫要过来,我手中持物可不长眼!” “此刻我手无缚鸡之力,你却拿着凶器,该是我问你要如何。”秦苍哲撩起衣衫,落座桌边,兀自斟茶。 慕容柳斜眼瞧着窗棂,想炮制此前逃跑的路线。然手中刀刃虽断了一半依然笨重,限制行动。 “我若是你,便不会心有妄念。”秦苍哲话音一落,窗外屋脊飞落几人,守在窗棂两侧。 此刻这间屋宇,宛若铁桶一般,想逃,难如登天! 慕容柳眼睫飞快抖动,“当啷”一声甩开断刃,大剌剌坐于床帏之上,“说吧,你想要我做什么?” 如此周密计划,断不可能是为了将她卖去花街。 秦苍哲饮下半杯茶水,嘴角微微勾起,复将杯盏放下,“相姑娘聪慧,依你看,我是为何?” “考我?”慕容柳扬声,秦苍哲不置可否。 她微转身体,看向窗棂外天上钩月,灵光乍现,一切骤然通透。 “你想测我是否分得清大是大非,能否放下成见,心底可有善念。” 秦苍哲笑容更甚,“继续。” “若我当时走了,怕是反而会丢了性命,现在我还活着,证明我对你有用,还是大用。” 慕容柳盯紧秦苍哲,“只是我不明白,你有这般财力人力,为何要用一个外人?难道……” 花街上传来揽客花娘的吆喝,“你要办的事情同青楼有关?” 秦苍哲拖住茶盏,起身掸落衣衫上褶皱,冲她颔首鞠躬,“相姑娘有大智慧,有大正义,为了更多同你一样的女子,便请帮帮秦某。” 慕容柳正襟危坐,心里一热,鬼使神差便道:“好!” 事后,她换好丝绸罗裙,簪花朱钗,俨然立于花街最大的欢娱所神仙居前,忽觉得自己蠢笨,怎么就听他几句含混之话囫囵答应。 望着丝绸流苏缠绕装饰的青楼大门,慕容柳心跳如鼓,脚下千斤重。 这一步踏过,若自己信错人,便是再难出火坑。 “姑娘不必忧心,我定会护你周全。”秦苍哲自她耳边小声低喃。 同之前一样,她轻易地就信了这个来路不明,瞧不出底蕴的男子,连她自己也解释不清为何。 回神时,青楼的主人杜二娘正绕着她上下打量,赞不绝口。 “如何?可是未来花魁之选?” “是是!”杜二娘乐不可支,眼角的皱纹从厚重的脂粉中透出来,方瞧得出是真上了年岁。 “一千两,不二价。”秦苍哲饮半杯酒,朝慕容柳偷偷送去一笑。 她羞赧转头,忽感到一阵令人战栗的目光,顺着瞧过去只见到窗棂角落闪过一黑影。 “不贵不贵!”杜二娘摇曳着腰肢,拿出一红木宝箱,笑盈盈走来,靠近二人时水袖一挥,红纱带着诱人甜香,“来,你点点。” 慕容柳眼前似染起一层雾,朦胧难辨,红木盒子、红纱、红烛顷刻间混成一团,分不清边界。 她闭紧双眼,狠狠甩头,眼前场景突变,杜二娘不见,秦苍哲亦然,只有在红烛光晕下一个个面容猥琐的男子。 “一万两初次!”耳边炸雷一般响起一声吆喝。 “铛——” 锣声彻底叫醒她,人声入耳,吵得她烦躁不安。 “一万五千!” “四十八号,一万五千初次!还有没有竞价的恩客?” 似是戏文曾言,青楼做姑娘处子之身的买卖,绿茵是谁? 慕容柳动了动身体,发觉四肢无力,完全靠着身旁两人搀扶,再看脚下,她好似站在戏台之上。 慕容柳眼波流转四周,每到一处便听到起哄声。 这古怪场景…… 莫非她便是那人口中的绿茵?!而他们竞价的便是自己! “铛——” 又是一声锣响,敲得她心弦震颤。 “成交!绿茵姑娘的初夜归于四十八号恩客!”说话人于慕容柳左前,抬手冲她一挥,“便送姑娘回去沐浴准备!” 旋即,慕容柳便被二人驾着往后拉,她慌张推搡,张口呼救喊得却是…… “秦苍哲!” 可笑,唤他有何用?!他怕和杜二娘根本就是一伙,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自己乖乖听话而已。 她原以为这等勾当的人向来只会暴力,原也擅心计。 可怕。 身后有人捂住她的嘴,她奋力咬下去,腥气入口,那人大叫,“不识好歹的贱货!” 跟着攥住她的衣领翻转过来抬手就打,那手掌带风,于她只差分毫时却骤然顿住。 眼前人额头正中流出浓稠的血液,再往上瞧,便见一柄刀刃直直插入发髻。持刀人乃柯图,随着那人直坠而下,柯图也稳稳立在慕容柳面前。 “杀人啦!”另一人松开慕容柳吓得连滚带爬往外跑,刚走半步,后胸一刀,立时毙命。 慕容柳双腿绵软,踉跄难支,身后有人揽住她,熟悉的声音落在耳畔。 “唤我为何?”秦苍哲浅笑。 慕容柳为自己小人之心愧疚,张口不知从何说起。 青楼内众人反应过来,慌乱吼叫,以为贼人,朝大门奔逃。忽地,有执刀捕快闯入,又将众人追赶回内堂。 有人指着台上大喊,“大人!有贼!” “肃静!”领头的喝道。 慕容柳心头一颤,忙背身而立。 煜哥哥?他怎么会来? “认识的?”秦苍哲沉声询问。 慕容柳别过头,缄口不言。 秦苍哲瞧她脸颊绯红,目光窘迫,再瞧台下前来作揖行礼之人见到慕容柳背影亦是眉头微蹙。 他微微勾起唇角,不由分说,横抱起她往外走,“蒙捕快辛苦,此间买卖良家女的证据确凿,只是贼首杜二娘逃脱。” “其他人我处理了部分,剩下的便交予你们。” “是!”蒙煜颔首,又望秦苍哲怀中之人。 慕容柳将头埋入秦苍哲颈窝,直到听见蒙煜开始组织其他人抓捕青楼伙计,安排客人回衙门询问口供,方才探出半双眼睛偷偷瞧那在莺莺燕燕中忙碌的背影。 “你若想见他,我可送你过去。”秦苍哲口气讥诮,显然是瞧出他们关系嘲讽自己。 慕容柳推挡他结实胸膛,“放我下去!” “慕容家也算名望世家,你确定要此时自行走出去?” 慕容柳手指僵住,不可置信地看向秦苍哲。 秦苍哲移开目光,“柯图,此处交给你。” “马车已在后院备好。”柯图回道。 秦苍哲点头转身,抱着慕容柳往神仙居后院去。 “我是何时露了破绽?”马车颠簸,慕容柳终是没忍住问出了口。 “便只有这个问题要问我?”秦苍哲那双仿若能看破人心的眸子云淡风轻地与她对视。 第五章 误会 慕容柳闪躲,“你到底是何人?” 在撸劫良家女的船舫上时她以为他是生意人;到客栈时她以为他是江湖义士,猜测他家中有女眷困于烟花之地。 而青楼内,见蒙煜对他的态度又似乎有着官职,而且身份不低。 “杜二娘对你我二人下手时,你于迷离之间曾自报家门。” 秦苍哲想起慕容柳迷迷糊糊一拍胸脯大喊,“小姐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慕容家独女,慕容柳!”嘴角不由勾起,嗤笑一声。 慕容柳闻声瞪他,他忙敛起笑容,正想着如何应对慕容柳接下来的问责,马车骤停。 慕容柳往前一冲,差半步便要冲出马车,幸而秦苍哲反应及时,拉住她。二人肌肤相触,滚烫。 慕容柳慌忙抽出,不敢去瞧秦苍哲。 到底还是女儿家,左右脸皮薄,便是剽悍惯了也有这般时候。 秦苍哲满目笑意,“慕容家到了。” “嗯。”慕容柳点头颔首,半分不记得要问他的身份,撩起门帘便下了马车。 慕容鹤带着家丁焦急等在车外,见到她的那刻老泪纵横,“你个猢狲!”扬手要打。 慕容柳抬手遮护,“爹爹莫气,柳儿以后不敢了!” 慕容鹤凛眉,握住她的手腕,翻转过来,语气发颤,“怎的受了伤?”跟着大袖一挥,“快!扶小姐进去,去城东把陈大夫请来,务必是陈大夫!” “是是!”小厮跨马而上,扬尘而去。 慕容柳眼眶微湿,“爹。”二人一眼便抵万句。 慕容鹤小心将她托付给女使,向前一步,“蒙煜来报,是尊上救了小女,老朽无以为报,日后若有用得上慕容家的,尽管直言。” 秦苍哲自马车内探出身子,端的是一副可亲可近的样子,“慕容家老爷客气,令嫒亦是帮了我,还不知如何谢她。” “尊上说笑,小女顽劣,是老朽管教不严。”慕容鹤说着拉着一众下人和慕容柳与秦苍哲行礼,“尊上定然还有公务,我等不便叨扰,先行回府。” “慕容老爷自便。”秦苍哲于众人中看一眼慕容柳,她也瞧过来,二人眼神交汇于电光火石之间。 她似有未完的话要问,只是被自家爹爹拦住,到最后也未曾言明。 “公子。”柯图飞跃而下,倚在马车边,“已经放了暗桩在慕容家,若有消息同往日一样,会去城内的当铺相传。” “撤了。”秦苍哲厉声道,“青楼里你擅自做主想要慕容柳性命我没同你计较。” “如今你是想交了手里的权柄,还是脖子上那颗东西?”跟着敲敲马车边,“去县衙。” “王爷!”柯图跪地拱手,“您如何处置我都好,慕容家不可放任不管,太子党鹏若是于此事中找到缺口,必定对您不利!” 秦苍哲眉峰锐利,反身眤一眼跪在车旁的柯图,“我看你此刻大声吵嚷才是要暴露我的身份,对我不利。” “柯图可以领罚,至少暗桩不能撤!”柯图俯身于地,言之铿锵,“您当比我明白时局。” 秦苍哲仰面瞧钩月,见慕容柳在客栈也瞧过,不知那时她在想什么,是否同他一般抉择两难。 “起来吧。”他叹一声,“便留着暗桩,你若再起杀意,不要怪我不念多年主仆情谊。” 柯图将头埋得更深,许久后方道:“是。” 得了他应承秦苍哲又道:“你怕她泄密,不若跟着她,只要保她不落太子之网,便没什么。” 柯图周身一顿,起身拱手,“柯图明白,定当保全慕容家女儿。” 秦苍哲又敲马车,“走。” 马铃脆声响,披着夜色银辉,一路出了巷子。 几日后,慕容柳在青楼种种不知从何处漏了风声,传得沸沸扬扬,成了茶馆里最新鲜的谈资。 “他们还说了什么?”慕容鹤问身边小厮,小厮支支吾吾不敢搭话,他呷一口茶,“再难听左右也是会听到,我倒宁可是从自家人嘴里知晓。” 小厮“扑通”跪地,“还说小姐被贼人掳去后早就破了身子,县衙称其是为了破案,不过是为了掩饰此事。” 慕容鹤捏紧杯盏,“尽是诛心之言!” “老爷!”月儿自院内慌乱跑入内堂,“小姐,小姐……” 慕容鹤慌忙起身,手抖茶颤,落了一身茶渍,“小姐怎么了?!” “小姐将自己关在房里怎么敲门都不出,我贴在门上,也未听到什么动静,我担心小姐会想不开,您快去劝劝!” 慕容鹤提起衣衫,一路小跑去了后院,几人刚到前后院之间相隔的花园便见到慕容柳正拿着什么疾走。 “柳儿!”慕容鹤呼喊无效,忙推搡身边小厮,“去,你脚程快,快跟上小姐,看她要做什么!若是有轻生之举,务必拦下,便不要在意那些礼节!” “是!”小厮应声便走,刚过了长廊,身后又一声,“老爷!” 慕容鹤骤停,不多时便见守门传信的护院气喘吁吁跑来,他阻了他行礼,开门见山道:“何事?” “昨日那位公子来访。” “送小姐回来那位?” “正是。” 慕容鹤瞧了瞧后院心一横,“告知他家宅急事,不便待客,过日定然去赔罪。” 护院应承要走,秦苍哲却跳入院内,“叨扰,救人要紧。”随后身影一闪,跃向慕容柳院子,倒比早一步出发的小厮还要快半刻。 门外立着手足无措的女使,见到秦苍哲惊得退了半分,“你是何人?这里乃女眷处所,外男不得……” 秦苍哲打断她,“你家小姐如何?” 女使看一眼小厮,见他毕恭毕敬冲秦苍哲行礼,心念此人来历不简单,福身回道: “小姐这几日心情不佳,今晨便将我们都赶了出来,方才忽然出门去了库房方向,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半寸宽的绸布,不知要作甚。” 女使话落,秦苍哲抬脚便踹开慕容柳房门。 房内,慕容柳一手拿着数寸长的绸布,一手持剪刀,见到来人一愣,“你……” 秦苍哲跨前一步,攥住她的手腕,打落剪刀,“我不许你死你便不许死!” 慕容柳嗤笑一声,甩开他,“我何曾说过要死?” “那……” 她侧身看向房内桌案上受伤的鸟儿,“我是要给它固定断腿,偏又找不到合适的东西,便去库房瞧瞧。” 第六章 试探真心 竟是如此!听完慕容柳冷静的解释,秦苍哲也看到了桌上那只蜷着身子腿骨受伤的鸟儿,心下暗暗松了一口气,还好都只是虚惊一场。 回头恰好对上慕容柳饶有趣味似笑非笑的眼神,秦苍哲这才发现自己方才确实是有些激动了。 急忙松开抓着慕容柳的手腕,不曾想一时间竟失了分寸,顿时有些窘迫又有些慌乱,不知该作何反应。 慕容柳难得看到他这样的情态,顿时来了兴致,刚准备调侃两句,却被身后跟上来的女使打断了话头: “小姐,您可无碍?方才见您独自拿着绸布进门,老爷甚是担心。” 那女使说着还瞥了一眼旁边的秦苍哲,方才她也是被对方一脚踹门的动作惊了个正着,心有余悸。 慕容柳见状,也看了一眼秦苍哲,对方有些不自然的移开眼神,慕容柳此刻也没了调侃他的机会。 便拿出绸布在那女使面前晃了晃,又指了指桌上的鸟儿说道:“我只是想给这受伤的鸟儿包扎罢了,你回去告诉父亲不必担忧,女儿凡事都有分寸。” 她慕容柳可不是那么脆弱的人,轻生这种行为是弱者的行为。 像她这样的人怎么会那么容易就被这些事情打败,更何况她并没有做错什么。 得了话,那女使行了礼便退了出去,此时房间内只剩下慕容柳和秦苍哲两人,慕容柳看着秦苍哲又恢复了那张看不透内心的脸。 仿佛刚才的窘迫都不是他的表现一般,顿时觉得没了趣味,便自顾自的坐下来,细心的替那鸟儿固定好伤口的位置。 秦苍哲看着对方波澜不惊的动作心下也是松了不少,不过他此时却敏锐的察觉到慕容柳的情绪并不高涨,似乎是有什么烦恼的事情。 想着便开口询问:“姑娘看起来似乎情绪不高,不知可有什么心烦之事,若是不嫌弃,可否与在下分说一二。” “就算在下不能想出什么解决的好法子,但是听姑娘说出口,也是一种发泄,也算为姑娘分忧了。” 慕容柳抬眼看了看他,对方的眼神似乎藏着些许期待,沉默了些许,慕容柳撇了撇嘴说道: “还不都是前几日的闹剧,说起来这同你可脱不了干系,就算你不主动说起,要你替本姑娘分忧也是天经地义。” 秦苍哲闻言挑了挑眉,似乎若有所思的样子,慕容柳扯了扯剩下的绸布便接着说道: “若不是那日你将我带与青楼那处,后来又怎会闹出那样的流言,我就算不出门也知现今满城风雨,旁人都如何将我当作饭后的闲谈。” “虽说那日什么都没有发生,这你我都心知肚明,可那流言可不会因为如此便消停下来。” “更何况有些人将那些话传的越来越离谱……虽然说我可以不在意,但是……” 慕容柳顿了顿,似乎有些沮丧又有些委屈的样子,“可煜哥哥会怎么想我,若是他听了那些流言蜚语对我有什么看法,那该如何是好,若是他真的相信了,那又该如何是好?” 煜哥哥该不会厌恶了她吧,慕容柳这样想着便皱起了眉头,说着说着,又看着身旁的秦苍哲更是一下子来了脾气,她有些气恼的看着对方:“这都是因为你才会如此!” 听完慕容柳的话语,秦苍哲也明白了对方的烦恼,面对对方此时张牙舞爪有些气愤的表情他也完全能够理解。 不过他并不觉得这流言蜚语是什么坏事情,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秦苍哲反而笑了笑。 见到对方丝毫没有因为自己的苦恼而感到愧疚,慕容柳心中更是气恼,她一下子站起来,指着秦苍哲说道: “你竟然还能笑得出来,我如此境地可都是因为你,说什么替我分忧,我看你便就是想要看我笑话。”在青楼那处他迟迟不出手,是不是也就是这么想的。 “姑娘何出此言啊,在下哪里敢看姑娘的笑话。” 秦苍哲看着对方气恼的模样扬了扬嘴角,似乎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玩意儿,“既是在下错了,那在下赔礼道歉便是,不知姑娘如何作想啊?” 慕容柳心中的气恼可不是道歉便那么容易消散的,这可是关系到她的清誉,关系到她的煜哥哥! 更何况对方那表情哪里像诚心道歉的模样,这样想着慕容柳便不管不顾的拉住对方的衣袖说道: “我不管,你定要赔偿我的损失,否则你不要想出慕容府的大门。” 看着对方较真的表情,秦苍哲有些无奈的抽出自己的衣袖,随即说道:“姑娘总想着这流言蜚语会影响姑娘在那人心中的形象,可是这流言当真就只能给姑娘带来这般负面的作用吗?” 秦苍哲这么一说,慕容柳愣了一愣,她有些狐疑的看着秦苍哲:“你究竟是何意?这流言难不成还把我折腾的不够吗?” “姑娘如此聪慧,又怎么会想不到呢?”秦苍哲伸手逗弄了一下那只伏在桌上鸟儿,包扎后之后它看起来要好了许多了,现在也有些精神了。 “姑娘爱之深切,如此在意你那位煜哥哥对自己的看法,难道就不想知道你的煜哥哥待你如何?” “若是真的那般就相信了他人厌弃了姑娘,那又如何算得上真心呢?”秦苍哲抬眼。 看着慕容柳似乎想到了什么顿时瞪大了眼睛的样子,秦苍哲笑了笑接着说道: “在下是说这流言不光是给姑娘有负面的作用,还能为姑娘所用,姑娘的这位意中人是否真心倾慕姑娘,心中待姑娘如何,在这风言风语之中最能一探究竟。” “你是说让我利用这流言去试探煜哥哥对我的真心?” 话一脱出口,慕容柳便突然感觉到心中一动,不过随即又有些奇怪的感觉涌上来,她从未想过试探煜哥哥,这是她信任又倾慕之人。 不过看着秦苍哲的眼睛,听着他的话语,慕容柳似乎又有些动摇了,她下意识抓紧自己的衣袖,秦苍哲将她的动作都看在眼里,“姑娘难道真的不想知道吗?” 想!她自然是想的!慕容柳明白自己的这番真情,却不知自己中意之人是如何作想。 这关于自己的流言蜚语在城中日渐发酵,更是令她忧心忡忡寝食难安,何况,细细想来秦苍哲所说确有几分道理。 第七章 袒露真情 慕容柳秀眉微锁,面露几分思索之意,白玉般的食指再木桌上轻轻敲叩着,引得桌上的鸟儿不住歪起了头。 秦苍哲深知慕容柳多有心动,只是还有几分女儿家的顾虑,他心下了然,不慌不忙的伸出食指拂了拂鸟儿额前的绒羽,缓缓开口。 “想必姑娘心中早有了思量,只是有所顾虑,可姑娘必然也明白,无论怎么犹豫这真相都到不了眼前,若非身体力行,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又怎能得到自己期待的真相呢?” “还是说,姑娘内心觉得没有底气,怕这答案不是自己内心所期望的,又怕这蒙煜真会受流言所影响厌弃了姑娘。” 秦苍哲眉眼微动,“还是怕真的试探出了对方并非真心,只是单纯图姑娘身上的好处?” “怎会?”慕容柳听到这话心中一阵不悦,她纵使心有忧虑,怎会允许旁人随意断言评论煜哥哥。 “煜哥哥为人正直,待我也是极好的,绝不会有那些不堪的图谋,你若是不清楚他的为人便不要妄下定论。” 看着慕容柳神色激动,秦苍哲却冷淡了眼眸:“就算姑娘如此确信,可仍是欺骗不了自己有所顾虑,人心究竟如何,当真能轻易看透?” “当然在下只是为姑娘提几点自己的想法罢了,姑娘如何行事,全看姑娘的决定。” 秦苍哲看似说的漫不经心,只像是替慕容柳分担些忧虑一样的提出些自己的想法。 实则心中早就有所打算,现今这世上所谓的真情真心,怕是都隔着层透明的皮,说是都能看的真切,实际上又触碰不到。 也算是为了自己的一份私心,他希望在这场流言中,蒙煜让慕容柳失望,最好是能够让慕容柳亲眼看到,她倾慕之人并非真心如她,忠渝不二。 在秦苍哲的循循诱导下,慕容柳终究还是抵不过内心的忧虑和好奇,便就此答应了下来:“既如此,那我便听了你的建议,约煜哥哥见面一聚。” 决定好了之后,慕容柳似乎情绪高涨了起来,她匆匆唤来了月儿,同她说道:“月儿,你且帮我给煜哥哥传话,问他近日是否得空。” “我想请他午时于月涧茶楼做客,就说是想要当面再感谢他上次相救之恩。” “是小姐,奴婢这就去办。”月儿应了慕容柳的话便出去了,慕容柳看着她匆忙的背影,似是想到了不久能够同蒙煜见面,脸上便就露出了几分期待与欣喜,甚至还有几分女儿家的羞涩。 秦苍哲见她面色露喜色,不由得出言道:“看来姑娘当真是对他颇为中意,既然姑娘的忧虑已经解决,那在下也就不再多留了。” “你这就走了?”慕容柳叫他起身要走,便急忙叫住他,“你来这里没有别的什么事情要跟我说吗?”他就这么轻易地走了?该不会就是专门来看看她有没有自杀的吧。 依照秦苍哲先前的做派,慕容柳还真不会这么轻易地就相信他会这么好心的单纯关心一下自己,谁知道有没有打什么主意呢。 慕容柳打量了一下对方,总觉得他不会是这么简单的人,在先前便已经见识到他的多面善变。 时而言谈玩笑似翩翩公子,时而冷淡寡言漠不关心,时而面露杀意目光凌厉,总之是个让她看不透的人。 “姑娘觉得我该有什么事要说吗?”秦苍哲停下脚步,转头看着慕容柳,眼神里饶有趣味。 “莫非姑娘是舍不得我?想让我再多说两句?那在下可是有些为难。”秦苍哲说着还露出了困扰的表情。 “谁舍不得你了,你少在那里自作多情,这一切还不都是因为你!我不讨厌你就不错了!” 慕容柳看着对方没了正经便也懒得再多搭理他,爱怎么样怎么样,本就是个怪人,同她又有什么关系。 秦苍哲看着慕容柳翻白眼的表情,只笑了笑没多说什么便离开了,他离去没过多长时辰,月儿便回来了。 慕容柳此时正在专心的逗弄那只鸟儿,给它喂了些水和小食,这小东西恢复了精神也闹腾了不少,蹭着慕容柳温热的掌心讨食吃。 “小姐,我回来了。”听见熟悉的声音,慕容柳急忙迎了上去,月儿还没有站稳,便被询问:“还是怎样了?煜哥哥是如何回复的?他近日可得空闲?可是接受了我的邀约?” 被劈头盖脸的问了一通,月儿只得一一回答道:“回小姐,蒙捕快说他明日轮值刚好得了空闲,小姐的邀约他都接受了,说是到时候定会准时赴约。”月儿还有模有样的学了学对方的口气。 慕容柳一听更是喜形于色,急忙拉着月儿说道:“明日便有空闲,那真是太好了,如此可要好好准备一番。” “月儿你快帮我看看,我去见煜哥哥应当穿什么样的衣服比较好?这一件如何?还是这一件更好?” “小姐,明日才赴约,这才何时?为何这般急切?”月儿被慕容柳拉拉扯扯的帮忙挑选衣服,有些摸不着头脑。 慕容柳却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她现在满心都是期待着明日的赴约:“哎呀,别问那么多了,你好好帮我看看便是,待会儿厨房有点心吃,我于你多分着些。” 月涧茶楼雅间,秦苍哲端了杯茶看着跪在眼前蒙面的几人,目光中没了先前在慕容柳面前的随和,而是染上了一层凌厉的寒霜:“叫你们安排的,可都是妥当了?” 其中一人应声回答道:“回公子,公子交代的事情都已经安排妥当,到时我们会派人盯着茶楼这边的情况,慕容府那边我们也是按照公子所说的时刻盯紧,一切烦请公子放心。” 秦苍哲点了点头,挥了挥手道:“下去吧。”随后他走到半开的窗边,从这里刚好可以看到不远处慕容府门前的长街。 也不知道是不是冥冥之中的天意,这个突然出现的人似乎已经开始牵动着他手中织网的银线。 蒙煜得了慕容柳的邀约之后,心中便有几分惊喜,自从上次慕容柳遭遇劫持后,蒙煜心中便一直担忧这件事是否会给她留下什么阴影。 虽说柳儿平日里是强悍了些,但毕竟是个女儿家,想必还是害怕多一些。 第八章 害羞 这样想来同时心中又升起几分歉疚,那日自己就在不远处,却还是没有能够保护好她,让她收到了惊吓。此后他又一直忙于处理之后的事情,也没能得空去看看她,还在担忧之时,柳儿竟然主动邀约。 蒙煜没有多想便答应了下来,甚至谎称自己恰好轮值得了空闲,其实是之后才托人当值得了空出,一边想着便走到了月涧茶楼,恰巧碰到了迎面而来的慕容柳和月儿。 “煜哥哥!煜哥哥这里!”还隔着些许距离对方便笑靥如花,挥着手唤着自己。蒙煜看见那人群中一身粉衫的少女朝自己迎面跑来,头上银饰的蝴蝶钗似乎飞舞了起来,像极了她翩翩起舞的衣袂。 蒙煜眼角渗出了温柔的笑意,看着对方跑的飞快,来到自己面前时似乎还停不住脚步,便急忙伸手扶住了她,“柳儿,跑慢一点,当心摔着。”身后的月儿也急忙跟了上来,喘着气道:“小姐,你怎么跑的这么快,奴婢都追不上了。” “我当然是想要快些见到煜哥哥了,都是月儿太慢了才是。”慕容柳说着拉了拉蒙煜的衣袖,看着对方一脸无奈的表情,笑得一脸明媚,“煜哥哥,我们进去说吧。” 随后几人便坐上了雅间的包房,月儿退了出去守在门口,房间里顿时就只剩下了慕容柳和蒙煜两个人,慕容柳虽然平时里大大咧咧的,也喜欢同蒙煜玩闹,就对方眼里像个长不大又单纯的小妹妹。 但此时独自面对蒙煜的时候心中还是有几分拘谨和羞涩,更何况她这一次还是带着目的而来的,不由得有些紧张,她甚至不知道应该还怎样开口比较好,之前的惊喜消散些之后,这种感觉便是更加明显了。 最后还是蒙煜看着她似乎有些心神不宁的样子,以为她还心有余悸,主动询问道:“柳儿这几日可还好?我看你似是还有些不安,想必是那日受到了不小的惊吓,按理说我应该早些去看你,但公务缠身又怕打扰了你休息,所以才...” 蒙煜说着,便露出了些许落寞之色,慕容柳见状心下一动,急忙摇头笑着说道:“煜哥哥不必如此,柳儿都明白的,再说了,本小姐才没有那么脆弱呢,区区几个贩子而已,我又没有受什么伤,自然是很快就好了。” 看着慕容柳的笑容,蒙煜突然感觉有些心疼,他像是急切的想要表达什么一般的看着对方说道:“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了,我会保护好你的。” “嗯。”似乎是蒙煜的神情有些过于认真了,慕容柳感觉脸上似乎有些发热,她急忙低下头应允了两声,连呼吸似乎都加快了不少。 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后,看着蒙煜温和的表情,慕容柳又想到了城中流言的事情,总是要询问清楚的,于是她缓缓的开口道:“煜哥哥,最近有没有听到什么流言之类的。”看着对方没有变化的表情,慕容柳不知道怎么继续开口。 身在这是非口舌众多的城镇中又怎么会不知道呢?蒙煜立刻就明白了慕容柳想要说些什么,进来由于那场祸患,关于柳儿的流言蜚语传的到处都是,蒙煜一开始听到这些便觉得心中烦躁,甚至还会同那些人辩解一番。 可是后来他发现他做的十分有限,他不能够制止这流言的传播,就像他当初无力保护好柳儿一样,这种无力感甚至深深困扰了他一些时日,他只感觉到自己能够为慕容柳所做的真的很少。 可是现在面对对方似乎有些无助的神情时,蒙煜突然明白了自己可以做的究竟是什么,他一把拉住对方的手腕,坚定说道:“那些都不重要,我一句都不会相信的,虽然我做不到让你不受那些流言的困扰,但是我希望你知道,我会一直站在你身边相信你,保护你的。” 慕容柳惊讶的抬起头,她设想过许多种对白,却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顿时无数的感动和温暖顺着的手腕被紧握的地方传到了心口,就像被紧紧包裹住了一般。 接着对方柔和的声音在耳边散开,虽然在是面对着面,但那声音就像是萦绕在耳畔,让慕容柳久久回不过神来:“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一直陪在你的身边,一直保护着你,让你能够不在烦忧,只是不知你知不知我的心意,愿不愿意依靠我。” 回过神来的慕容柳觉得自己的脸一定是烧起来了,她看着对方温柔的目光只觉得一直进了心里,让她感觉到了快要跳出胸腔的心脏。 难得的羞涩与激动毫无保留的展现在了脸上,看着对方染上绯红的脸颊和躲闪的眼神,蒙煜只觉得十分可爱,这些话他想说很久了,原本以为还要埋在心里一段时间,可是最近的事情让他越来越焦虑,当慕容柳有些委屈的触及到时,他便忍不住全盘皆出。 虽是不知对方心意如何,但无论怎样他都不会后悔。蒙煜便这样静静的看着慕容柳,似乎有些期许对方的回应,慕容柳好不容易才稳定了心神,这巨大的惊喜令她有些恍惚。 “柳儿也是。”慕容柳抿了抿唇说道,“柳儿也想要一直陪在煜哥哥身边,了解煜哥哥更多的事情,从前看到煜哥哥便会开心,有煜哥哥在身边便觉得什么都有了,也会很在意煜哥哥对自己的想法。” “这次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我自己到没什么,我只是担心煜哥哥会听多了那些流言厌弃了我,没...没想到竟是这样。” 想到方才蒙煜的一番言语,慕容柳不免又心跳加速,“现在想来,柳儿大抵是同煜哥哥所说的心意是一样的吧。” “当真如此?”看着眼前粉衫少女笑颜含春,眼波流转,神色言语间尽是羞怯动人,蒙煜心中悸动,“柳儿,当真也有如此心意?这...实在是令我不曾想到。” “煜哥哥不愿?”慕容柳抬头,看着对方凌冽的星眉剑目染上了一层柔和,心下也是一阵波澜,“柳儿所想皆是如此,不曾有所虚假。煜哥哥若是不信,那柳儿该如何证明才是?” 第九章 不速之客 “不,我自然不是那个意思。”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蒙煜似乎有些慌乱,但又想要急于解释,一时间竟然差点打翻了茶壶,好容易扶稳了差点遭殃的茶壶,也定了定心神,却见对面的慕容柳捂着嘴偷偷的笑出了声。 煜哥哥这番慌乱的样子她还是第一次看见,一时竟觉得可爱,甚至不自觉笑出了声,蒙煜顿时窘迫,捧着茶壶不知如何是好,半晌涨红了脸看着慕容柳藏不住的表情,有些无奈的说道:“柳儿莫要笑了。” 慕容柳这才深作呼吸止住笑意,蒙煜看着她,眼神温柔:“柳儿还是那个长不大的妹妹,若是能一直这般依赖于我,这便是最好了。” “煜哥哥这般好,柳儿自然是要一直赖在哥哥身边了,哥哥可莫要嫌弃了我才是。”慕容柳露出几颗洁白的牙齿,笑得一脸纯真,蒙煜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杂着宠溺。 这份相互之间的心意算是传达到给了对方,虽然喜欢二字仍未说出口,但是蒙煜觉得就这样守在她的身边,能够一直陪着她,做她身侧信任的忍,便已经足够了,更何况他还有幸收到了对方的心意,说是福泽也不过如此。 在解决了自己内心的忧虑又了解了彼此的心情之后,慕容柳和蒙煜两人的关系也是更亲密了一步,慕容柳又拉着蒙煜说了许多事情,就像小时候一样,总是有分享不完的快乐和说不完的故事。 到了分别之时,慕容柳主动提出下次见面:“煜哥哥,今日同你交谈可真是欢喜,我们好久都不曾像今日这般了,那柳儿下次还能和煜哥哥这样交谈吗?”慕容柳眨了眨眼睛,“半月之后的花灯节,煜哥哥愿同柳儿出游吗?” “柳儿邀约我又怎能拒绝。”蒙煜笑了笑,像一缕阳光从晴空撒下,“那便约定好了这花灯节之日,我就在这茶楼下等柳儿会面。”慕容柳急忙点了点头。 回到府邸后,慕容柳一整日都开心的不像话,全然不像是之前那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小姐?您今日同蒙捕快谈了什么?这般欢喜的模样。” 似是想到了什么,慕容柳忍不住偷笑起来,月儿被她的表情弄得莫名其妙:“蒙捕快竟有这样的本事,回头小姐再是烦恼忧虑了应当多去找蒙捕快才是。” “若是能天天见他,我还真宁愿天天烦恼。”慕容柳看了看一脸迷茫的月儿说道,递给了她一块雪花糕,“好啦,说了你也不明白,这个给你吃。” “回公子,他们的谈话便是如此。”蒙面人说完便低下了头,对面坐在靠椅上的男人看不清表情,也没有说话,只是做了个手势示意,那蒙面人颔首便退了下去。 过了半晌,秦苍哲站了起来,他推开窗户,看着街上人来人往忽而露出一个怪异的微笑,冷哼一声:“还当真是天不随我愿,本是想要断了水路,却不曾想惊了风浪还推波助澜了一把,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天意?” “半月之后就是花灯节,你说我要不要给煜哥哥准备什么礼物呢?”慕容柳捧着手中的鸟儿说道,“可是送什么才好呢?是做些吃食还是置办些小玩意儿?那你说煜哥哥他会喜欢这些吗?”慕容柳嘟了嘟嘴,用手指戳了戳轻轻鸟儿的头。 “说起来,这次提出邀约煜哥哥还是那个人的主意呢,虽然说他是个奇奇怪怪的人,脾气也不怎么明朗,但是终归算是给我出了个解决实际问题的办法,下次若是见到他还得给他道谢才是。”慕容柳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堆,看着手中只顾吃食的鸟儿不由得不满起来。 “你这鸟儿怎么就知道吃的,跟月儿一样。”慕容柳撇了撇嘴,随即又若有所思的说道,“不过像你们这样,没有什么忧虑也是不错,就允许你继续吃啦!”慕容柳笑着摸了摸这颗圆滚滚的小脑袋。 “小姐!”慕容柳还想继续对这个小家伙说些它听不懂的心里话,外面突然传来了月儿的喊声,似乎还有些急切的样子,慕容柳皱眉,这难道又出什么事情了?“月儿出什么事情了?怎么慌慌张张的。”慕容柳询问到。 “小姐!是袁家小姐来了,说是听说小姐前几日受了惊吓,一直忧心忡忡,怕小姐忧思过虑,特地过来看望。”月儿知道自家小姐同袁小姐像来都不甚和睦,两人都如同冤家一般,现如今袁小姐居然登门拜访,不知小姐作何打算。 “袁思思?她来探望我?”慕容柳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我看她是巴不得我忧思过虑才对,因为这样就没有人能够和她争了。 说起来这袁思思是平城袁家袁润修员外的嫡女,年芳二九尚未婚配,与慕容柳自幼便相识,在家中因是嫡出的小姐,身份尊贵又颇受宠爱,便有了些自恃高傲的性子,此女更是颇有些才华,在城中也是名声不小。 只是慕容柳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招惹到她了,袁思思几乎处处都想要和她争个高下,只要说是这件东西是她慕容柳有的,袁思思必然不会落下,只要是和她慕容柳沾上边的,袁思思立刻也会想方设法的不甘落后。 有的时候慕容柳都在想,袁思思这么跟自己过不去,什么都想和她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算是个头,是不是有一天她真的哪里都比不过袁思思了,她才肯放过自己。 慕容柳甚至还产生了一个恐怖如斯的想法,若是她有一天不跟自己争了,自己会不会反而不习惯了。 不过现如今既然别人都找到家门口说是要登门探望了,总不可能是把对方赶回去吧,也不知道她到底想要做什么,慕容柳有些无可奈何,却只能说道:“知道了,袁小姐亲自探望,怎么能够怠慢了呢?快请袁小姐进府里来坐,我稍后就到。” 自从袁思思听闻了慕容柳被城中人传的沸沸扬扬的事情后,第一反应就是慕容柳居然也有今天!真是苍天有眼!这件事情必然会对慕容柳的名声有极大的影响,这也是她趁机打压慕容柳一头的大好时机。 第十章 才女大会 于是袁思思便借由这探望慕容柳的名义来到了慕容府,实际上她心中早有打算,一年一度的平城才女大会马上就要开始了,往年的才女大会虽然都是袁思思拔得头筹,但是慕容柳总是能够的到超高的人气选票。 就是这一点让袁思思十分嫉妒,分明她才是最有才华的那一个,为什么反而是慕容柳更能够受到男子们的喜爱,袁思思内心愤愤不平的同时却也无可奈何,她也左右不了别人的选择。 可是今年必然是大不相同了,慕容柳名声受损,自然不会再有那么多男子投票给她,这可是她反超慕容柳,把她踩在脚下的大好时机,正好可以看看她的笑话。袁思思这样想着的时候,慕容柳便从后厅出现了:“思思,你怎么来了?是来看望我的吗?” 慕容柳身着绣着墨纹的白月上衫,一席流纹青玉色长裙,脚上踏的是玉面的绣花鞋,头上的银簪坠着白玉的珠儿,走起路来时轻轻摇摆显得清纯又俏皮。 袁思思见她这身打扮不由得暗暗比较,然后在心中嗤之以鼻,不过这也并不妨碍她表面热情:“柳儿,好久不见怎觉得你是瘦了?可是这前几日受到惊吓还没恢复,我就是怕你过于害怕忧虑才特地过来看看的,还给你带了礼物,你看你可喜欢?” 无事献殷勤?慕容柳伸手接过对方递过来的锦玉的盒子,打开看来里面是一张邀请函,慕容柳心下一愣,随即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在对方的注视下打开了文函,果然是平城才女大会的邀请函。 “怎么样?柳儿可喜欢我给你准备的这份礼物?”袁思思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我也是想着柳儿这几日定然是不方便出门的,待在这宅子里面烦闷的很,这平城才女大会啊最是热闹了,柳儿往常也是参加过的,最是清楚了。” “这大会上大家都比拼才学,以文会友,往年柳儿都拿到了不俗的名次,今年也定会如此,更何况,柳儿如此受人欢迎,每年都有高票人选...”袁思思一开始满面笑容,说道这句话时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故意捂住了嘴有些惊慌的看了看慕容柳的表情。 那活脱脱的像是怕慕容柳看不出来她是故意这么说的浮夸演技,让慕容柳在心中大大的翻了个白眼,面上也有些冷沉了,袁思思故意戳中了慕容柳当下的痛楚,表面上惶恐愧疚,实则心中笑开了花,她就是想要看到慕容柳这副表情,实在是令她心中畅快。 “哎呀。”袁思思故作尴尬的咳嗽了两声似是想要掩盖过去,看着慕容柳没有发作,便更是大胆,故作热情的拉住对方的手说道:“总之,柳儿定是明白我的意思的,我也是为了柳儿着想,你这些日子都不曾出门接触旁人怎么能行,才女大会这么热闹的地方最是适合排解了。” “柳儿如此有才气,定能取得头筹,到时这一开心心里的结也打开了,不是一举两得吗?”袁思思扯着慕容柳的袖子,“更何况,往年我们都是一起参加的,今年自然也是要一起去了,柳儿不会拒绝我的吧。” 慕容柳看着袁思思这副自以为是,故作弱势的忸怩姿态就觉得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凭什么她就不能够拒绝她的要求,她们是什么很好的朋友吗?到底是谁一天到晚处处针对她跟她争抢,现在让她去参加这个才女大会,心中指不定在打什么主意呢,她为什么要上当? 慕容柳不动声色的抽回了自己的袖子,也没有再看袁思思的表情,只是将这盒子收下了,同一边的月儿说道:“月儿,这是袁小姐送的礼物,你拿回去擦拭干净了好生收起来放着,也算是我不负袁小姐特地来看望我的心意。” 月儿接了盒子应了声便离开了,袁思思看着这一系列的动作有些慌张:“唉,什么叫做好生收起来放着,这邀请函是参加才女大会的唯一凭证...”袁思思想要追上去说清楚,却被慕容柳一把拉住胳膊拦下。 “袁小姐,你也知道我今日一直状态不好,现在也是听了半天聒噪觉得乏的很,这就要回房好生休息着了,实在是不方便让袁小姐再留在这里,还请袁小姐回吧。”慕容柳纯良的笑了笑,露出了几颗整齐的白牙煞是可爱,眼神里却没什么温度。 没想到对方这么快下了逐客令,自己还被说了聒噪的很?袁思思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委屈!看着慕容柳转身要离开的背影,袁思思顿时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一般,急忙跑到慕容柳身前拦住她:“慕容柳!你这是什么意思!” “怎么了?我觉得我方才的话说的已经很是清楚了,莫非袁小姐还没有听懂,那不知袁小姐是耳朵不行听不清楚,还是这智力有问题理解不了呢。”慕容柳做出一副担忧的表情,“哎呀,若真是这样,那袁小姐可得赶紧看大夫才是,这些可拖不得的。” “你!”袁思思几乎是被慕容柳气的发抖,“你说的都是些什么话!我好心好意的来看你,说些宽慰的话想劝解你,我一心为你着想,你却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羞辱我,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是觉得我们袁府的人都好欺负是吗?” 慕容柳听着袁思思说的这些话只觉得好笑的不行,她也实在是没有能够忍住笑出了声:“哈哈哈,袁思思,你可真是笑死人了。”在袁思思怨愤的眼神下,慕容柳又笑了好一会儿才收住了气息,“你真的以为我慕容柳是傻瓜吗?” “你平日里处处同我争执,刁难我一些这都算了。”慕容柳冷下声音,眼神淡漠,“你真的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吗?” 看着慕容柳冷漠的眼神,袁思思不知道为什么心中一虚,被她这样的眼神盯着,袁思思感觉自己就像是害怕了一般,不过她很快得摇了摇头,开玩笑!她怎么会害怕慕容柳这个死丫头!很快的稳住自己的情绪。 “你在说什么?什么叫我心里想的是什么!”袁思思争辩道,“你那是什么语气,分明是你好坏不分!把我的关心和礼物当作是驴肝肺,我好心好意的关心你,你却是用一副怎样的表情和态度来面对我的。” 第十一章 震怒 “你若是真的关心我,根本不会把才女大会的邀请函送给我当作礼物,说什么来探望我,实际上想方设法的让我参加才女大会,让我在这个时候暴露在众人面前,你自己心里有什么企图,你难道自己不清楚?”慕容柳冷哼一声。 “什么我自己不清楚?”感觉到自己的想法好像是被人看穿了,袁思思一瞬间有些慌乱和窘迫,但是面对慕容柳,她还是狡辩道:“我是真心关心才来的,是你自己胡思乱想还怪罪在我的头上,真是好心没好报。” 看着袁思思这副还在死死挣扎的样子,慕容柳也觉得着实没什么意思,她也不想再跟袁思思再争辩什么,便摆了摆手道:“袁思思,我懒得再同你废话,这才女大会我不会去的,没人跟你争才学第一的位置,我没兴趣。”说着慕容柳便推开了袁思思继续向前走去。 看着自己的计划就要落空,袁思思当然不会这么轻易地就妥协,情急之下她却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灵光一闪,随即脸色一变冲着慕容柳大声喊道:“慕容柳你该不会是害怕了,所以故意找借口说是不想参加吧。” 这话一出口,慕容柳果然停下了脚步,似乎身形还僵硬了起来,停顿了几秒,慕容柳不可思议的转过头来说道:“你说什么?你方才是说我害怕?你在说我?” “自然是说你了,不然还能有谁?”看着慕容柳方才冷漠与毫不在意的脸色出现了裂痕,似乎有什么情绪将要纷涌而出,袁思思便觉得自己是做对了,因而大步走到慕容柳面前说道,“我说,你就是害怕了。”一字一句说的还十分大声。 她们是在客房谈话,外面还有很多在忙活的家仆,这几句话断然是被他们都听见了,慕容柳一瞬间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她看着袁思思那张逐渐嚣张的脸,极力的按住自己想要打下去的冲动。 “你凭什么说我是害怕了?我为什么要害怕?”袁思思确实是很准确的踩到了慕容柳的雷区,慕容柳从小性格要强的很,甚至更像是个男孩子一般,她可以允许别人说她在那件事情上做的不如旁人好,但是断然是不会允许别人说她是因为害怕了而不去做。 害怕和懦弱是分不开的,她慕容柳可不是什么懦弱好捏的软柿子。看着慕容柳的眼神明显不同,甚至还有些生气的样子,袁思思便知道自己成功了,于是她看着对方继续说道:“我看你就是害怕在大庭广众之下输了才学又输给了我选票的人气,害怕丢了脸面才故意拒绝的。” “你就是个懦夫,连比试都不敢同我比试,还找那么多的借口,我还真是看错你了。”袁思思作出不屑的表情,“以前我以为你慕容柳虽然不讨人喜欢,但还算是有些骨气的,现在看来,你连我的邀请函都不肯好生接受,连同我较量的勇气都没有,不是害怕了还是什么?” 袁思思一口一个害怕了,听着让慕容柳觉得十分的烦躁,她内心不服气的劲儿和冲动在催促着她反驳袁思思,呼喊着让她答应了参加平城才女大会的邀请,好让对方知道她慕容柳才没有害怕,才不是懦弱。 可是慕容柳十分的明白,她拒绝参加这次的才女大会,不仅仅是因为自己当前的名声还饱受诟病不太适合这种场合,更是现在他们慕容府的情况。 先前她的事情便将慕容府推上了风口浪尖,如今她再去参加才女大会,必然引起关注,到时若是慕容家风头过盛指不定又有多少双眼睛会紧盯过来。这些父亲先前都同她讲过,慕容柳自己心中也有些感受,更何况这袁思思分明就是想看她笑话,她自然不肯答应。 只是现在袁思思居然说她是害怕输给她才不参加的,这确实让慕容柳难以冷静下来。看着慕容柳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复杂,袁思思深知自己快要成功了,于是便继续冷嘲热讽道:“输给别人不可怕,更何况是输给我这么优秀的女子。”慕容柳的肩膀明显一动。 “哎呀,如果你真的是害怕了,觉得自己输不起,不想来丢人现眼也行,我也就不强求你了。”袁思思做出一副惋惜同情的模样,“只是,慕容柳你不敢承认可就是你的不对了,承认自己是害怕了,也不是什么特别丢脸的事情嘛。” 慕容柳听着她居然是有些同情自己的声音,顿时胸中升起一团怒火,她愤怒的看向袁思思,一步一步的靠近她说道:“袁思思,你少在那里阴阳怪气的,说我会怕了你?还会怕了输给你?你以为你是谁?我凭什么怕你!” 袁思思被她突然的靠近吓了一跳,随即也仰着头说道:“你不怕输给我,怎么还说不参加才女大会了呢?” “谁说我不参加了!”慕容柳瞪了一眼袁思思,“我现在决定我要参加这次的平城才女大会了,袁思思你可不要以为我会怕了你,你还没这个本事。” 听到慕容柳终于上钩决定参加才女大会,袁思思心中一阵高兴,这下她终于能够如愿以偿的看到对方的笑话了,不过她表面上还是一副镇定的样子:“你又决定要参加啦,行啊,你到时候可别反悔,别时候临时跑路不来了。” “你放心,我慕容大小姐说话一言九鼎,就是到时候你不来了,我也会来的。”慕容柳没好气的看了袁思思一眼,对方也不服输的哼了一声:“慕容柳,那我到时候可就等着你了。”说完后便带着自己的侍女兴致冲冲地离开了慕容府。 “什么!你说你要做甚?”红木座椅上,慕容老爷子拍案而起,一双瞪圆的眼目里满是震惊和温怒,眼眉高高挑起,嘴角微动彰显着此人心中的按捺不住的焦虑情绪。 现在慕容柳身侧的月儿不由得微微一抖,虽着小姐平日里性格泼辣些总是爱闯些祸事,老爷发脾气的次数也不在少数,可是此时月儿明显感觉到老爷是真的生气了。 此前小姐犯了过错,老爷也是会开口责骂,也免不了是一顿责罚,但是没有像今日这般似乎气的发抖的模样,但愿老爷不要过于苛责小姐才是。 第十二章 偷梁换柱 月儿这心下为不由得为自家小姐担心,她也是万万没想到,自己才离开了一会儿,小姐就擅自做了去参加才女大会的决定,此前老爷分明是说过让她好好在家待着,不要出去招摇露脸的。 “爹爹。”慕容柳自然也是知道这件事情会使父亲生气,而且可能还气的不轻,可是她已经答应了袁思思,总不能说话不算话,让她看了笑话才是,更何况慕容柳觉得有些事情还是要自己主动解决才好,以为躲起来就没事儿了,也不是她慕容柳的做派。 “女儿想要参加平城的才女大会。”纵使也有些畏惧父亲的愤怒,慕容柳心下拿定了主意断不可能轻易退步,“爹爹,女儿已经答应袁思思了,爹爹莫要担心了,女儿心中都明白,女儿也会有分寸的。” “你有分寸!你有何分寸?”慕容老爷子厉呵道,“爹是如何叮嘱你的,你若真是明白断然不会答应那袁思思的邀请,现如今外头是如何说你的,你自己难道不清楚吗?你到底还要不要脸面,要不要名声了?我断然是不会答应你这猢狲胡来!” “爹爹!”见慕容鹤这么说,慕容柳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女儿怎么不明白,可是爹爹难道认为这样一直躲着就能解决问题了吗?更何况我早已答应袁思思,若是反悔了,那袁思思跟我不和,必然会在外面说我言而无信。” “到了那时,女儿的名声更是留不住了。”看见慕容鹤神情复杂,慕容柳却不肯住嘴,神色坚定道,“反正,除非是爹打断女儿的退,女儿到时候一定会想尽办法去参加这才女大会的,这府中的人断然是拦不住我。” “你!你真是胡闹!”慕容鹤给她气的几乎说不出话来,月儿在一旁看的胆战心惊,方才慕容柳跪下来的时候,她自然也是不敢站着的,现在她低着头都能感觉到老爷的怒气,心中暗暗祈祷自家小姐可别再说了。 “女儿不是胡闹。”慕容柳继续说道,她撇了撇嘴说道,“总之,还请爹爹答应女儿的要求,否则女儿就长跪不起,到时候心疼的还是爹爹。” 慕容鹤看着慕容柳的表情只觉得青筋直跳,他一把年纪了还要受这不听话的女儿的气,还要替她担心受怕,这孩子还这般有恃无恐,真是不让他省心。 又僵持了好一会儿,慕容鹤也觉得自己真是累了,也管不住这任性的姑娘,叹了口气,不再看慕容柳,顿了顿说道:“你愿意如何,结果如何都是你自找的,日后后悔了可不要来我这里哭诉,我断然是不会替你说话的。还有,这几日你也不要出门了,好好在家待着。” 听着慕容鹤这么说,慕容柳也是明白了他也是随着自己去了,于是高兴的一跃而起,扬起嘴角似乎还是有些得意,她飞扑过去抱住慕容鹤,笑着说道:“女儿谢谢爹爹,便知道爹爹最是好了。” 慕容柳说完便风一样的拉着月儿跑来了,看着慕容柳这副模样,慕容鹤心中生气也不好发作,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提点一下对方,最后也只能看着她的背影,满眼无奈的摇了摇头。 慕容柳好不容易让爹爹松了口,虽说慕容柳知道他心里肯定还是不同意自己参加,但是好歹算是没有再阻止她有所行动,这下她便轻松了不少,也开始有了新的打算。 跟在身后的月儿也是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还好老爷没有惩罚小姐,不然该怎么办才好,现在她正在被慕容柳拉着走,两人很快来到了房间,慕容柳神神秘秘的关上了门,月儿看着她的样子不禁问道:“小姐,大白天的干嘛还要关门,您这是要做什么。” 却只见慕容柳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月儿见她这副模样一下子也小心翼翼起来,慕容柳却走过来仔细打量了她一番,月儿一脸迷茫却不敢动,随后便见慕容柳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很好,就是你了。” “小姐,您在说什么,什么很好,月儿听不明白。”看见月儿稀里糊涂的样子,慕容柳也没指望跟她多解释什么,只是说道:“月儿,待会儿晚一些你且帮我一个忙。” “小姐您说,只要月儿能做到的,一定不推辞。”听着月儿这么说,慕容柳点了点头小声说道,“待会儿,我要想办法出去一趟,可是我方才才同父亲吵了一架,他本就不同意我这几日再出门,现在他好不容易没有反对我参加才女大会,我理应做的乖巧一些。” “所以我这次出去断然不能让爹爹知道。”看见月儿似乎有些明白了的样子,慕容柳接着说道,“等下你就出去说,是我有些乏了想要多休息些,让她们都退下去任何人不要来打扰,然后你就换上我的衣服,待在这里,替我看着情况,我偷偷从后门溜出去。” “啊?小姐这样不太好吧,而且若是被发现了怎么办?您还是不要出门了。”月儿有些紧张的小声说道,“若是被抓到了,肯定又要挨骂,而且奴婢有些害怕。” “不要怕,你不说我不说,不会暴露的,而且我很快就会回来的,你待会儿就按照我说的去做,如果真的出了事情,我一人承担。”慕容柳安慰道。 “可是小姐...”月儿还想要在说些什么,慕容柳打断了她的话头,不给她辩驳的机会,“好月儿,求求你了,等我回来让他们多做几份糕点分给你吃,你定要帮帮我,就这样好不好?” “好,好吧”月儿神色还是有些担忧,“那小姐可要小心些,早点回来才是。奴婢这就按照小姐说的去办。” 慕容柳小心翼翼的从后门溜出去后,便急急忙忙的按照之前的印象前去找人,月儿虽然平日里贪食了一些,但是在她身边这么多年,交代的事情还是办的稳妥,慕容柳也是放心。 慕容柳心中早有打算,她明白袁思思找上门来让她参加才女大会,用激将法冷嘲热讽逼她答应,就是想当众看她笑话,慕容柳虽然意气用事一时答应了,但是早就有了自己的打算,她断然不会让袁思思如愿。 第十三章 谈判 现在最主要的问题就是要解决她现在名声的问题,只是仅凭她一人之力,断然是不够的,所以她想到了一个人帮忙。若是她没有记错的话,秦苍哲来到平城没有固定的住所,而她之前同他交谈的时候,他似乎提起过自己暂住在平城的枫梧酒楼。 “公子。”秦苍哲此时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绿竹,风吹的细叶轻轻摇摆,身后便传来了柯图的声音,“有人来报,说慕容小姐偷偷溜出了府,现在似乎是往我们这边的酒楼过来了。” 秦苍哲神色未变,只是手指微动,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依旧看着窗外,半晌说道:“她有事找我,来了便是客,她若是找到这里来,便带她过来。” “是公子。”柯图闻声应答,不知为什么,他在他抬头的时候,似乎看到了公子微微侧头的时候,嘴角勾起的一抹笑容,就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物一般,连嘴角都渗着戏弄。 慕容柳花了好一会儿功夫才找到这个枫梧酒楼,说实话她之前都没怎么听说过,这城中还有这样的地方,看着这酒楼似乎也不是很热闹的样子,店里吃饭的人也是肉眼可见的寥寥无几,也许是地方有些偏僻的缘故。 就在慕容柳还在打量的时候,突然有个身形健硕的男人走到自己面前,他目光冷峻没有什么表情,腰间还配着刀剑,走路的步伐十分稳健,一看就是习武之人,慕容柳看他走过来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柯图在她面前两步左右的位置站定,随即说道:“慕容小姐,公子在楼上的雅间等您,您随我来便是了。”说完后,柯图便转身上了楼,慕容柳急忙跟了上去。 秦苍哲知道她要来?慕容柳看着前方男人的背影,这人她好像有些印象,应该是秦苍哲身边的侍卫,他们之前应该有几次照面,只是不清楚他的名字,慕容柳这样想着便来到了雅间的门口。 柯图敲了敲门,随即说道:“公子,人已经带到了。”里面的人似是嗯了一声,柯图便转过身说道,“慕容小姐请吧。” 见对方似乎是要守在外面的样子,慕容柳便推了门进去。一进去便看见秦苍哲坐在圆桌前,端着一本书似在品读,那人拿书的手指骨节分明,额前的碎发微微散开,一双黑眸深不见底,阳光从半开的窗外映着竹影洒落下来,衬着他的侧脸煞是好看。 不过慕容可没有什么心情欣赏美男子,她看到了桌上摆好的一盘精致的糕点和两杯茶水,看样子对方似乎是早就知道她要过来了。 想到这里,慕容柳眼眸微动随即在秦苍哲的对面坐了下来,她看到对方看的书本封面上竟然没有写名字,不容慕容柳再多想些什么。秦苍哲已经放下手中的东西,看着慕容柳笑着说道:“姑娘这番前来,可是有什么事情找我?” 对方分明心中清楚,却还主动询问,慕容柳看了他一眼端起面前的茶水抿了一口,说道:“慕公子连我什么时候回来找都猜到了,怎么可能不知道我来是为了什么呢?” 看着对方笑而不语,慕容柳也不想绕圈子,便继续说道:“我来此找公子,确实有一事想要请求公子帮忙,想必公子清楚上次的事情对我造成了多大的影响,我在这平城的名声也是大不如前,不少人听信流言对我有所诟病,我也是深受其扰。” 慕容柳放下手中的茶杯:“所以,我想要恢复我的名声,还请公子能够助我一臂之力,毕竟这件事情跟公子也是脱不了干系吧。” “哦?”秦苍哲看着慕容柳的眼睛,似乎有些兴趣,“名声这种事情想要恢复可不是那么容易,姑娘想好了找我帮忙,可是心中早就有了想法?” “我确实想到了一个主意。”慕容柳一只手撑着面颊,“公子想听那我便说了,也让公子看看这办法是否可行。” “想必公子清楚,在这世上女子的清誉和名声对她自己来说是有多么重要,只是这城中市井人多口杂,但凡是有些许风吹草动,众人都会口耳相传,用不了多久必然人尽皆知,可是这大多数人都未曾亲眼见过事实,可他们仍是传的乐此不疲就好像真的一般。” “公子可知道我从这流言中看到了什么?”慕容柳眨了眨眼睛,在对方的思索中继续说道,“公子上次提点我让我利用流言来窥探真心,如今我还想用这流言让我恢复清誉和名声。” “流言止于智者,可若无人是智者,或是智者不曾出言阻止,那又会如何呢?”慕容柳看着秦苍哲眼中似乎有了些亮光,便说道,“那流言就会像现在这样传开,因为大家都是普通人,没有谁是真正出来发言的智者,既然如此我们不如造出这么一个人出来。” “所以我想到,利用民众迷信这么一点,让一位有威信的人证明我的清誉,来改变现在城中流言和舆论的导向,从而令我能够恢复从前的名声。而这一切,都需要公子帮我做一场戏。” 听着慕容柳的办法,秦苍哲心中确实有些惊喜,这的确是个不错的法子,世人愚昧,听信鬼神迷信,这便有了一些以此为生的大师或是高人的出现,其实是不是真假都无所谓,只要有人肯相信,只要大多数人肯相信,那便足够了。 秦苍哲嘴角的笑容也更是明显了一些,他面前的这个女人确实有些聪明:“姑娘果然聪慧,能够想出这样的主意。不过...”秦苍哲顿了顿,“姑娘怎么觉得在下就会出手帮助姑娘呢?” 秦苍哲确实觉得慕容柳所说的办法着实巧妙,心下却生出几分欣赏之色来,不过看着慕容柳似乎是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秦苍哲又突然起了逗弄之心,不想那么容易就答应她的要求,想要看看她究竟是作何反应。 “姑娘的办法着实巧妙。”秦苍哲勾起嘴角,眼神却移动到了方才那本书上,“不过我为何要帮助姑娘呢?这于我又有何等好处?” 第十四章 推理 “还是说,姑娘来找我,仅仅是因为这件事情于我有关,姑娘名声有损也和我脱不开关系?所以姑娘觉得来找我,我便会心生内疚主动帮助姑娘?”秦苍哲自顾自的翻开了书页,“若姑娘这样想,怕是错了。” “我自然不是这么想的。”慕容柳看了一眼对方,“我不是来找你索赔什么的,先前的是事情确实跟你有关系,我名声有损也是因为此事,但是你救了我回府,后来还出了主意让我主动煜哥哥谈话,让我能和他关系更好。” “所以,看在这些的份上,你我其实也算是两清了。”秦苍哲转过视线,慕容柳和他四目相对,“而我,今天来是跟你谈判的,你赞同我的办法,却没有当场答应我,还说些什么好处之类的话语,不就是有条件要跟我谈吗?” 秦苍哲微微眯了眼睛,慕容柳拿起了桌上的糕点,一口下去甜而不腻,“我能来找你帮忙,自然是心中有底气,你不会拒绝我的请求,不然我根本不会来这里费这些口舌,你这里的甜点还不够碧儿吃的。” “呵。”看着慕容柳的样子,秦苍哲兴趣更盛,“那姑娘倒是说说看,是如何觉得我不会拒绝姑娘的要求呢?”他很期待慕容柳接下来的说法。 “其实我回到府上的这几天,我就一直在思考一些问题。”慕容柳咽下了口中的糕点,一本正经的说道,“我是被别人绑架的,而你分明是和那些绑架我的人有所交易,当时你是花了钱将我买下来,还说了一堆话,大概的意思就是不会放过我了。” “可是后来你却改变了主意,不仅找手下演戏来试探我,后来还救了我,你甚至还主动来我府里探望。”慕容柳顿了顿,“现在在我爹爹的面前,你可一直都是我的救命恩人的形象,我爹爹对你可是万般感谢。” “还有,你一直都派人观察我的行踪。”说道这句话的时候,秦苍哲的眼神动了动,慕容柳看出他心思波动,便接着说道,“其实这也是我才知道的,因为你今日分明知道我要来,我不相信你有神机妙算的神仙本事,那就只有一种,你一直派人观察我,也可以说是保护我。” “虽然我此前都不曾察觉到,但是这说明什么?说明你很在意我。”秦苍哲眼中的波动越发明显了些,慕容柳知道自己说对了,“你为何在意我,我想来想去觉得总不可能是因为你对我有意,所以其实你真正在意的是我的身份和门户。” “你在乎的是我们慕容家这个平城的名门望族。”慕容柳顿了顿,“这也不难想到,你的改变无非就是想要拉拢我们家,这平城里想拉拢我们家的人多的去了,你已经做到了第一步,就是接近和取得我爹爹的信任。” “可是现在呢,因为之前的事情,我的名声收到了损失,同时对慕容家的风评也有影响,如今有不少的人都在盯着我们家。如果我的名声恢复了,对慕容家自然也是有好处的,这对公子自然也是有好处的。” “而我请求你帮助我,其实算是另一个机会,因为帮助我实质上也是在帮助公子自己,事成之后,我可以在爹爹那里说起是有你的功劳,如此你便可以借此进一步接近我们家,拉拢慕容家就相当于是在平城有了立足之地和竞争的资本。” 慕容柳想了想,歪了歪头打量了一会儿秦苍哲,“我虽不知你是什么身份,但这就样看来也绝不是什么普通平民百姓。” “但是,只要你想要在平城立足,无论是经商也好,做官也罢,我们慕容家的信赖都是你最好的支持,所以你断然不会拒绝我的要求,因为你能从中得到你想要的好处。”慕容柳笑了笑,露出几颗洁白的牙齿,“怎样?公子觉得我说的对不对啊?” 慕容柳这样的一番分析,秦苍哲没有否认,她确实看破并且说出了他的目的,秦苍哲笑了笑,心中对慕容柳也是更多了几分欣赏,看来他确实没有看错人。 “所以呢?公子怎么想?”慕容柳瞪大了眼睛,“公子想怎么答应我的要求?依我看来,没有那么多的繁文缛节,你我之间谈判也不用太花哨,你口头答应我便是了。” “呵。”这女子当真是有趣的很,秦苍哲不禁失笑,他这般笑起来时,同之前没有感情的笑容不同。原本平静淡漠的瞳眸突然有了生气一般,就像是一副黑白的画卷突然有了颜色,姹紫嫣红。 慕容柳一瞬间还觉得有些好看,虽然秦苍哲的长相确实是大多数女子都会喜欢的模样,不过她心中早有倾慕之人,也只是单纯的感慨一下。 “好,那便依照姑娘所说,我便口头答应姑娘,这件事情,姑娘想让我如何配合,我便如何配合。”秦苍哲抿了一口桌上的茶,顺便收敛了些笑意,“姑娘现在可以具体的把自己如何恢复名声的计划同在下说说了。” 见秦苍哲答应了自己,慕容柳急忙点了点头,凑到对方跟前,仔细的说了说自己的想法,这出好戏具体是要怎么演,里面的可是出不得半点差错的。 “原来如此,姑娘果然是才思敏捷。”秦苍哲点了点头,“那在下会按照姑娘所说的准备,三日之后,就按照姑娘的话本来演。” “好,那就有劳公子了。”慕容柳眨了眨眼睛,做了拱手的动作,“那我就先回府了,成败如何,三日之后定见分晓。” 慕容柳起身移步,拉开房门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什么,回头说道:“其实你真心笑起来挺好看的。”慕容柳笑了笑,扬起的嘴角似乎映着阳光,“你每次假笑看起来一点也不真实,如果不想真的发笑的话,断然是不用笑出来的,不然岂不是很累。” 慕容柳说完这句话之后,也没有看秦苍哲接下来的表情,便急匆匆的离开了,看着那背影像是什么大事解决了一般,竟是显得有些轻快和高兴。 秦苍哲拿着茶杯的手微微一愣,看着对方离去的身影,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笑容,这女子当真是有趣,还从未有人在他面前说过这样的话,守在门口的柯图也明显听到了这句话,愣了半晌后,才想起来替秦苍哲关上了房门。 第十五章 大师 平城今日是个像要落雨的阴沉天气,但街道上依旧如同往日一般热闹,依旧是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只是今日似是又有些不同,人们似乎都在朝着同一个方向聚集,看着面上有些兴奋的表情,似乎是有什么好事情要发生一般。 “这是怎的了,前边莫不是有什么好事情要发生?怎的人流都往的那边去了。”街边的包子铺老板瞧着这个点店里客人不多,大街上又有不同,心中便生起了疑惑。 “哎哟老板,您这天天在这儿出摊,都不知道有什么大事发生了?”店里的一位食客听着老板的疑问便出声道,“昨儿刚得的消息,今日宿缘大师要来平城做法事。” “唉,你们可曾听说了,这宿缘大师听说是能通达天意,窥探天机,似是神仙一般的人物,可是有本事了。”另一位食客也接了话头,“更难得的是,这位大师一直风评不错,深受信赖,他平日里游走四方,四处积德行善,做法事保平安,有不少人都受过他的福泽。” “这可是真的。”一旁又有人接了话茬儿,“我家亲戚就住在隔壁村子,听说他们村有位年轻人不知怎的就得了怪病,找了好多名医治了多少年都治不好,那日宿缘大师经过他们村子听说了这事,便在那年轻人家门外做了场法事。” “结果你们猜怎么着,法事刚结束还没过一会儿,这年轻人的病就全都好了,变得跟正常人一模一样,断然是不像先前那般模样。”那食客说着露出了不可置否的表情,“真真是神了。” “这大师真的有这般本事。”店铺的老板听后脸上明显露出了敬佩的表情。“那我可得去看看,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好事,去了也能沾点福气保平安啊。” 看着店铺的老板和几位食客也都迫不及待往人群中间走去,一旁的青衫少女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同身边的人说道:“月儿,好容易得了父亲准许出来转转,那边这么热闹那我们也去看看吧。” “好的小姐。”月儿说着便扶起了慕容柳,方才听了那些人的话她明显十分感兴趣,“小姐可也听到了,这宿缘大师听着确实是有真本事,若是他真的能通达天意,福泽平安,那我们去了也能收的些福气,能保小姐还有老爷都平安。” “听着确实是有些本事。”慕容柳眼神微动,“若真是如此,那大师若是也能化的我此刻在平城的处境,能够保得我慕容家不受这些事情的影响,那便是最好的了。” 月儿听了这话,心中自然是知道慕容柳在担心什么,便急忙说道:“小姐不必过于担忧了,这大师如此厉害,我们去了小姐这些日子的烦恼定然都能解决的,就当是讨个好的彩头。” 慕容柳微笑着点了点头,瞥眼看见巷口拐角处有一抹熟悉的影子,她心下了然,便拉了月儿往人群当中走去,好容易才挤到了稍微靠前些的位置,慕容柳便看清了前边的景象。 搭起的简易高台上,两边竖着高高的旗帜,上边的字似乎是什么符号随风摆动,看的不真切,中间是一顶高大的香炉,旁边有几人盘坐在在此,嘴中念念有词,似乎是在念着什么经文一般。 高台上另有一处高地,一位身着长衫头戴法帽的中年男人盘坐于此,他手中那些拂尘,每念几句便挥动一下手中的拂尘,没过多久方才还有些阴沉的天空竟然渐渐放晴了起来,众人都不由得抬头。 更是有人惊喜的说道:“这定是大师做法,上通天意,使得天空都放晴了,不然方才分明是要落雨的天气,怎的会突然出了太阳。” “就是就是。”一旁有人附和到,“定是大师道法高深,向上天祈愿,这天上的神仙应了大师的请求,便是天晴了。” 听着这样的言论,周围的人也都开始议论纷纷起来,不一会儿便有更多的人对这位宿缘大师深信不疑。“小姐,看来这大师确实是有真本事的。”月儿看着这放晴的天空眼神明显一亮,“小姐也快祈愿吧,说不定大师真的能够带开福气,心想事成呢...” 只是月儿的话还没有说完,突然便被一声惊呼给打断了,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一处,只见高台的香炉旁,一名五六岁的孩子竟然不知怎么的直直的倒在了地上,仔细一看,竟是浑身抽搐,眼睛翻白不止。 旁边一位衣着朴素的妇人顿时大惊失色,她急忙爬上高台一把抱住自己的孩子,看着他这般模样,脸上露出了痛苦和担心的表情:“我的孩子,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这个样子。”她紧紧的抱住自己的孩子似乎是想要安慰他,可是对方却没有任何好转。 “怎么办?谁来救救我的孩子!”那位妇人急得眼泪簌簌的落了下来,“大师大师!求求您帮帮我们吧。”谁也没有想到会突然发生这样的事情,台下顿时一片混乱,那位大师看到这样的情况,便急忙终止了做法,跑到那妇人身侧,伸手探了探那孩子。 在妇人担忧的神色之下,宿缘大师微微皱起了眉头,随即说道:“这孩子定是方才在我等做法事的时候触碰到了香炉,这香炉是我用来通晓天意,同各位神仙对话的媒介,在做法之时除了我之外任何人都不能触碰的。” “若是触碰到了,便是侵犯了神仙的意思,必然是会受到惩罚的。”那宿缘大师看起来有些忧虑的样子,“这小儿是何时爬上高台的,我们都闭着眼睛专注聆听神意,竟也是没有能够发现。” 听得大师这么一说,那妇人更是哭了起来:“这都怪我,这孩子从小便淘气的很,方才我便是一会儿不留神,谁知道他竟然爬上了高台,闯出这样的祸事。” 那妇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求求大师,可否有法子救我家孩子,民妇愿做牛做马来报答大师对我孩儿的救命之恩啊。” 第十六章 救人 没有想到这场法事竟然会出现这样的意外,台下围观的人顿时都议论纷纷起来,“你们没听到吗?这孩子怕是冲撞了神仙,这下子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啊。” “这做娘的也不知道看好自己家的孩子,这是什么地方,也能够这般胡闹。”慕容柳身旁的男人说道,“也不知道这大师会有什么办法,这孩子尚且年幼,也是不知者无罪啊。” “依我看这对母子也是可怜,你们看那大师的表情似乎也是十分为难的样子,那神仙哪能跟我们这些人一样说过去便过去了,只怕是凶多吉少了。”又有人接话道。 “小姐,这是怎么回事啊。”慕容柳身边的月儿似乎则是被这样的场面惊吓到了,“他们所说的,这孩子该不会真的没办法救了吧。” 慕容柳微微皱起了眉头,不,现在才刚刚开始呢。那大师看着妇人这样一副痛哭流涕的样子,便叹了口气说道:“这冲撞了神仙确实是难以化解,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的,只是单单凭我恐怕是不行的。” “大师所言是何意?”那妇人不懂什么其他的含义,只是听得了大师说自家孩子还有救治的法子,便乞求道,“求大师一定要救救我的孩子啊。” 大师摇了摇头:“这断然不是我不想出手相助,只是如今的情形,比你想象的要复杂,我在做法事的时候若是被人打断,那就是通天的眼睛暂时失了明亮,只怕是有些日子都恢复不了,如今我就是想要替你家孩儿求情,怕是都没了法子。” “除非...”大师似乎是欲言又止的样子,看着妇人急切悲痛的目光,又只能无奈的说道,“除非能够遇到传说中天神之女的转世之人,用她的一滴净身的血液滴在这孩子的眉心处,我便能借着这滴鲜血重新通达天意,做法为这孩子赎罪。” “只是这天神之女的转世极难遇见,对方还要是洁净之身才能有效...”那大师一脸为难的样子,“若是能够遇见,我必然一眼便能辨识出她身上微弱的...”那大师说着说着便突然止住了话头。 随即一脸惊讶的看向了台下慕容柳这边,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人物一般,那大师急忙跳下高台,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之中,走到了慕容柳的面前,他一脸惊喜的围着慕容柳转了一圈,似乎是在细细打量着什么。 随即行了礼急切的说道:“敢问这位姑娘,是哪家的小姐,可否报上芳名。”周围的人的目光都集中了过来,皆是一脸莫名其妙,慕容柳的表情也表现的如出一辙。 还是身侧的月儿反应过来,回答道:“我家小姐,是平城慕容家,慕容鹤老爷的独女慕容柳。大师问这些做什么?” “平城慕容家?那不就是那个...”听到慕容柳的名字,周围的人都似是想起了什么,开始小声议论起来,近日关于慕容柳的流言一直没有消散,如今慕容柳又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顿时引起了不小的波澜。 而月儿此刻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心中后悔不已,她偷偷的看了看自家小姐的反应,生怕对方是有些生气了,可是慕容柳却什么都没有说,也看不出什么表情。 “慕容柳小姐。”那宿缘大师又细细打量了慕容柳一番,随后掐指一算,急忙点头道:“没错了,确实没错了,慕容小姐便是我方才所说的天神之女的转世,唯有慕容小姐才可以救得了这个孩子啊。” 此话一出,周围又是一片哗然,月儿更是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她不可思议的看着身旁同样震惊的慕容柳,好一会儿才说道:“大师您说什么?我家小姐是天神之女的转世?” “确实了,千真万确,我瞧得仔细断然是不会认错的。”那大师满脸惊喜之色,随即拱手作揖,“若小姐尚未婚配,还请小姐定要救救这个孩子。” 周围越来越嘈杂,不少人都从方才的担忧转变成了现在看稀奇的心情,这天神之女的转世,实在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慕容小姐,慕容小姐求求您救救我家孩子吧。”那妇人已经哭了好久,满脸泪痕煞是可怜,“民妇知道您身份高贵,也看不上我这贱命一条,但若是您愿意救我家小儿,您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啊。” 说着那妇人便抱着怀中的孩子,重重的向慕容柳磕了好几个头,慕容柳看着她这副模样也是于心不忍,急忙走上高台将她拉了起来,看了看她怀中的孩子说道:“你不必担心,若是我真的能够帮得上忙,断然不会看着这孩子送命,我会帮你的。” “谢谢,谢谢小姐。”见慕容柳答应了,那妇人便露出了惊喜的神色,她眼角还挂着泪珠,颤抖的看着自己的孩子:“孩子,娘对不起你,但是你终于有救了。” 见慕容柳答应了,宿缘大师也急忙上了高台,“既然小姐肯答应,那事不宜迟我们便马上开始吧,这孩子的状况也越来越差了。” 慕容柳看着妇人怀中的孩子还抖个不停,心中生出一丝心疼和愧疚,随即说道:“那大师便赶紧开始吧,不必在意我,救人才是最要紧的。” 之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慕容柳戳破了自己的食指,滴下了一滴血落在那孩子的眉心处,那宿缘大师急忙将手放在孩子的额头上,开始念起了经文,台下的人都屏气凝神的盯着台上,一时间安静的很。 果然,没过多久,那孩子渐渐就停止了颤抖和止不住的翻白眼,脸色也变得逐渐好转了起来,等到做法结束,那孩子便直直的叫了一声:“娘。”听得那妇人顿时眼泪就流了出来。 慕容柳心中松了一口气,刚刚起身便被那妇人拉住说道:“慕容小姐,多谢慕容小姐,民妇不知道该怎么才能报答慕容小姐对我这孩子的救命之恩。” “不必了,这都是举手之劳,您日后可要看好自己的孩子,莫让他再乱跑出了岔子。”慕容柳微微笑了笑露出了好看的牙齿。 “是是,谢谢慕容小姐,日后我一定看好我的孩子。”那妇人感激涕零,“慕容小姐真是菩萨心肠,也多谢大师多谢大师做法...” 经过这次的事情,慕容柳在城中的名声再次恢复了建树,她滴血救人的事情被当时在场的人口耳相传,再加上先前秦苍哲的人从中宣扬,如今不少的人都对她的行为大为赞扬,天神之女转世的名号更是越来越响亮。 第十七章 没那么简单 慕容柳现在不用出慕容府都能够听到别人对她的评价,有些人甚至专门来慕容府拜访,想要一睹这位神仙转世的风姿,不同于之前贬低的流言蜚语,反而满是称赞和敬佩,府中不少下人甚至都对她更加尊敬了。 “小姐,如今可真是不同了。”月儿看着这几日络绎不绝前来拜访的人不禁感叹道,“小姐,那日的事情,可是真的吗?我跟了小姐这么多年,竟然一点不同都没发现。” 看着月儿的模样,慕容柳不由得笑出了声:“自然不是真的啦,你还真信了?”慕容柳递了块糕点给月儿,“那日我不是让你代替我在房里待着嘛,其实就是去找人帮忙了,布下这个局也是花了不少的功夫。” 没想到结果是意外的好,秦苍哲甚至还添油加醋了一番,竟将她同神仙都沾上了边,慕容柳看了看指尖的伤口,撇了撇嘴,不过好在她的名声如今是恢复了,而且甚至风评比以前还要好,虽然难免有些招摇,不过也比受人非议来的舒服。 “啊,原来小姐那日出门是为了这件事情。”月儿点了点头,“这件事情小姐还未曾对老爷说过吧,不过看样子大家都相信小姐如今真真是神仙转世呢。” “哪里有什么神仙转世,爹爹心中自然清楚,我随后也会跟他把来龙去脉都弄明白的。”她还答应了秦苍哲在父亲面前提出他的一两份功劳,“只要恢复了名声,我也就不怕袁思思那丫头想要故意看我笑话了,这平城才女大会,我自然不会轻易认输。” 慕容柳名声恢复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袁府,袁思思原本对这次想要看慕容柳笑话的事情势在必得,没想到竟然出了这样的岔子,听了过来传话的小厮所言,袁思思又是惊讶又是愤怒。 慕容柳的名声竟然就这样恢复了?亏得她还以为这次终于能让这丫头载个跟头,竟然这么快就让她翻了身,天神之女的转世,她从小和她一起长大,怎么就没看出来她还有这样的本事呢,怎么什么好事情都能够让她碰到?袁思思一边想着一边咬牙切齿。 随即她似乎又意识到了什么,便抓着那小厮说道:“你方才可是说,那大师是突然在人群中看见了慕容柳,然后就去打量了一番后认定她就是天神之女的转世?” 那小厮见了袁思思气恼的表情有些害怕,但还是不敢不回答,便唯唯诺诺的说道:“回小姐,确实如此,当时奴才出门采办,就在附近看的真切。” 听了对方这样回答,袁思思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当真是这么巧合的事情,当时围观的人肯定不少,为什么那大师就突然瞧中了慕容柳一人?还有为何今日的法事也这么巧就偏偏被个孩子惹了局,为什么这一切发生的时候,慕容柳恰恰就在附近。” “难道这一切全部都是巧合吗?那未免也太巧合了一些。”袁思思若有所思,她想到慕容柳好强的性子,断然不会由着她的名声一直这般下去,更何况才女大会不久就要举行,她却偏偏这时恢复了名声,如此看来这一切事情都跟慕容柳脱不了关系。 袁思思这样想着,便觉得这件事情确实蹊跷的很,说不定有人在暗箱操作,于是她便唤来了自己的贴身侍女绿萝,同她说道:“你且去再打听打听慕容柳那日的事情,同时也找些手脚灵活的,去盯着那个宿缘大师,一旦有什么情况,赶紧回来告诉我。” 那绿萝应了之后便着手安排了下去,没过多久便带回来了消息,说是这个宿缘大师果然有些蹊跷,“小姐,奴婢派人去寻着大师的踪迹,一开始大师都是在附近的地区做法事,似是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后来奴婢却发现不同。” “今日午时时分,那大师撇开左右门徒,同一带着面纱的人偷偷见面交谈,奴婢当时不敢靠近,听不清他们说的究竟是什么,不过看他们交谈时似乎有些紧张,便觉得这事情不太简单。” “跟别人偷偷见面?”袁思思皱起了眉头,“他一个大师,若是有人相求或者行法事,还用得着跟别人偷偷摸摸的见面,想来这件事情确实不简单,你可是都看清楚了?”说不定还真的像她猜想的一般,这确实有人暗箱操作,而且这个人说不定就是慕容柳。 “回小姐,奴婢不敢欺瞒,确实是看的真真切切的才敢回来像小姐禀报。”绿萝急忙说道,“依奴婢看,这几日大师仍在平城境内,那人多半还会和大师接触,不知小姐觉得,我们要不要抓住他们问个清楚。” “这自然是不行的。”袁思思一口回绝,“如今虽是有了苗头,但是到底是什么情况还是不清楚,那宿缘大师颇有威信,若是我闷贸然行事,结果最后误会了别人,那岂不是我们的罪过,断然不可如此。” “是,小姐说的极是。”绿萝急忙答应道,“是奴婢考虑不够周全,一切全听小姐的吩咐。” 虽然袁思思话是这么说,不过她心里确实比谁都着急知道跟大师偷偷摸摸见面的人到底是谁,她断定有人暗箱操作,甚至还猜测就是慕容柳,也许是慕容柳派人收买了大师演了一场戏,只是她现在没有证据证明这一点。 如果真的是慕容柳,那这件是事情就更加有意思了,袁思思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随即说道:“绿萝,明日你带上我一起去,我到要亲自看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你且好好去准备一番,时间地点都打听好了,我们在暗中观察着,最好是能够抓个现形,这样证据确凿,无论是什么人想要隐瞒都跑不掉了。”袁思思自然是不会放过送上门来的机会。 如若真的是慕容柳在背后搞鬼,她自然是要反将她一军,她好不容易才等到慕容柳进退两难的一天,怎么可能让她这么快就翻了身,若是被她亲手抓住了,可没这么容易逃过去了。 第十八章 发现端倪 袁思思对于慕容柳突然恢复名声的事情也是格外的在意,觉得事情有些蹊跷之后,也是断然不会放松警惕,她让绿萝前去查看情况后,更加确定这件事情或许和慕容柳脱不了干系,甚至也许就是对方一手策划的。 待到第二日,袁思思换上了绿萝事先准备好的侍女的衣服,带了两三个有些能干的小厮装作是出门采办的模样,实则就是偷偷前去查看情况。 从后门出来之后,绿萝吩咐了跟随的小厮不要出声,随即便领着几人在城中转悠,袁思思靠近绿萝小声地说道:“我们现在就在这城中闲逛吗?不是说要找宿缘大师吗?他在什么地方我们直接去了不就是了,怎么这样麻烦。” 绿萝看了看四周,便说道:“小姐有所不知,这位宿缘大师本来就是游历四方的人,并没有什么固定的住处,奴婢先前也都打听过了,他白日里都在城中做法事,哪家有了什么疾病或中邪之事他便往哪里去。” “一般或是只有午时和晚时休息的时候,才会在附近的地方找了住处歇脚。”绿萝接着说道,“现在的时日大师应该还在做法事,不过奴婢打听清楚了,这几日大师在城中歇脚的住处就在这月涧茶楼,奴婢昨日也是在月涧茶楼附近看见大师和那个蒙面人交谈的。” “月涧茶楼?”袁思思听后更是皱起了眉头,“这月涧茶楼也算是城中消费不低的住处了,更是在这城中最热闹的集市,我听闻这位宿缘大师不是一向风评不错,更以节俭淡泊,清心寡欲的形象住世,怎的会住在这样的地方。” 听着袁思思的疑问,绿萝也露出了疑惑的表情:“这一点奴婢也确实是没有想到,但奴婢先前打听的时候,也都是听说大师此前的住处不是在平常人家家中留宿几日,就是住在偏静的客栈,住在这样的地方好像也是头一遭。” “只是,奴婢昨日跟随查看的时候,除了那大师同那可疑的蒙面人见了一面之后,其他的行为也没有什么奇怪之处,仍旧是在城中为其他人做法事或者是祈福,更没有其他不对劲的时候。” 这样听起来反而是更加可疑了,如果真的什么事情都没有,怎么可能住在这样的地方,怎么可能偷偷摸摸的和什么蒙面人见面?这表面上做出来的跟平常不同的样子,说不定就是为了掩盖这些事实。 袁思思心中暗自盘算着,她本就对慕容柳十分不满,想着这必然就是慕容柳跟这个大师的阴谋,说不定就是慕容柳出钱收买了这个大师,然后为了收买对方还给他安排了这样高档的住处,他们必然是有些什么暗中交易,不然断不可能有那么凑巧的事情。 就在袁思思还在思考的时候,突然被绿萝打断了思绪,她看着不远处穿着长衫带着法帽的人说道:“小姐你快看,这就是那位宿缘大师,他应当是早晨在城中做法事回来了,现在要去月涧茶楼歇脚。” 袁思思一听到对方的名字,急忙凑过去查看,发现对方就是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中年男人,顿时撇了撇嘴:“这个什么大师真的有传闻那么神奇?我这么瞧着却也觉得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也不知道慕容柳就怎么被他说成是天神之女的。 几人看着宿缘大师的动向,暗暗的跟了些教程,便看见那大师果然是进了月涧茶楼,他身边的几个门徒也都跟着进去了,袁思思他们随即也进了茶楼,在他们不远处的地方坐了下来,点了壶茶水和小食便暗暗观察起来。 一开始并没有什么不同,一桌人也只是像平时那样用膳,直到午饭用完,大师似乎是跟身旁的人说了几句什么,那些人恭恭敬敬的行了礼,便拿着他们的行礼纷纷上了楼上的雅间休息去了。 只留下宿缘大师一个人还就在原地,袁思思在后面看着他的动作,他要了壶茶水慢慢的喝着,也是丝毫不着急的样子,袁思思等了许久甚至有些不耐烦了,在心中暗暗骂道怎么还没有动静。 就在这时,那大师突然起了身子,往门外走去,袁思思一下子来了精神,急忙唤了绿萝和身边的两个小厮赶紧跟上去,他们跟在大师身后不远的地方,看着他进了茶楼后面小山处的一片竹林里面。 “这大师和慕容柳就在这样的地方见面?”袁思思小声地自言自语道:“该不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吧。”袁思思眼神一暗,勾起了嘴角便急忙跟了上去,又走了没几步,那大师便在一片稍微宽阔的地方停下了脚步,他有些警惕的看了看四周,似乎是在等什么人一般。 袁思思在暗处躲着看着有些紧张,她很期待看到那个偷偷跟大师见面的人到底是谁,虽然她已经基本上在心中认定了就是慕容柳,如今她一定要把他们都抓个现形,慕容家小姐和宿缘大师孤男寡女的在这种地方见面,如果这样的消息传了出去,必然会引起不小的风波。 “哼,等我亲手抓到了之后,再看你有什么本事能够翻身。”袁思思冷哼一声。那大师依旧站在原地等待,没过多久便真的有一个蒙着面的人出现了,两人似乎是交谈起了什么事情来,袁思思躲在暗处也听不清楚两人到底在说些什么。 只是看见那个蒙面人似乎递给了宿缘大师什么东西,袁思思看到这一幕眼前一亮,这应当是慕容柳用来贿赂这个大师的,只要能够在这时候抓他们个现形,那必然就是跑不掉了,袁思思想到这里突然激动了起来。 她一直专心于看他们之间的交易,没有在意旁边的情况,见到这一幕,急忙小声叫身边的人说道:“你们快,快点出去抓住他们,只要抓个现形,一切就都明白了。” 袁思思满脸的兴奋,似乎觉得马上就能够揭穿慕容柳的阴谋,定下她的罪名,可是喊了两声,周围也没有人应答她,更没有人作出反应,袁思思这才觉得有些奇怪,便忍不住回头查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十九章 威胁 结果她一回头便看到身后的两个小厮都晕倒在了地上,身边的绿萝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袁思思顿时心中一惊,吓得赶紧站了起来,她也顾不得可能会在宿缘大师和慕容柳他们面前暴露自己,此时她看着身前倒在地上的两个小厮,背后突然升起一阵冷汗,怎么会这样,袁思思不由得失声尖叫了一声。 她不知道这些倒在地上的人是不是还活着,她也不敢向前去查看,慌张的回头的时候发现不远处的宿缘大师和那个蒙面的人都不见了,方才的那一切她所看到的仿佛都是幻觉一般。 “是谁?绿萝你在哪里?快点出来?”袁思思的声音有些颤抖,她的双手紧紧的抓住自己的裙摆,眼神不住的往四周去看,她的心中十分紧张,在周围安静的环境下,她几乎都可以听到自己慌乱的心跳声,“是谁?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袁思思又喊了几声,可是周围仍然是一片安静,没有任何人回答她,她抿了抿嘴唇深吸一口气,大声喊道:“不要在那里装神弄鬼的快点出来,我都看到你了。”仍然是没有回音,袁思思心里越发的慌张,她开始缓慢的移动脚步想要离开。 “你可知道我是谁吗?你这么装神弄鬼的想要吓唬谁呢?本小姐可不会被你吓到。”袁思思一边虚张声势,一边眼神流转,脚步移动起来,可是她还没有走上几步,突然从树林里传出一声声响。 袁思思本来就无比紧张,方才都是一片寂静,此刻突然有了动静,她一下子吓得跳了起来,不顾一切的向前方跑去,可是还没有跑几步就突然被人从后面抓住了衣领,袁思思吓得大声尖叫,接着就向后倒了下去,摔得她生疼。 “啊,好疼!”袁思思倒抽一口气,她挣扎了一会儿从地上坐了起来,不知什么时候,她的身边围了一群蒙着面的人,那些人手中还有武器,都直直的看着她将她围住,袁思思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当场便吓得缩成一团不敢出声。 她心中一团乱麻,不知道是得罪了什么人,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是要做什么,就在袁思思紧张的不知所措的时候,人群中突然传出了熟悉的声音:“小姐!小姐救命!” 袁思思心中一惊,这不是绿萝的声音吗?袁思思急忙抬头去看,却发现围着的人群之外站在两个身影修长的男人,其中一个背对着自己看不到面容,但是看着那人站立的姿态,还有身上的装束,似乎不是什么普通人。 还有一个看起来是侍卫模样的年轻人,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眼神也十分的冷峻,他正挟持着绿萝,骨节分明的手指按在对方纤细的脖颈处,绿萝满脸的惊恐害怕,生怕对方出手掐断自己的脖子,也不敢挣扎。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突然被挟持了,心中十分的惊恐,此时看到袁思思,更是眼泪都忍不住流了下来,她声音颤抖不已:“小姐,小姐求求您,救救奴婢,奴婢还不想死。” 也不知道是不是害怕到了极致,反而起了反作用,袁思思看着现在的情况,看着绿萝求助的绝望眼神,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袁思思突然站了起来,她看着周围围着自己的人,抓紧了衣摆,冲秦苍哲那边喊到。 “你们知道本小姐到底是谁吗?我可是平城袁大员外的女儿袁思思,我爹爹在这平城颇有威信和手段。”袁思思尽量让自己的声音那么颤抖,“你们这样对我,被我爹爹知道了断然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看着柯图掐着绿萝脖子的手,袁思思继续说道:“我劝你们赶紧放我们离开,不然让我爹爹知道了,你们必然没有好果子吃,但是如果你们现在就放了我们,本小姐也就不要求你们磕头谢罪了,这件事情就算过去了。” “磕头谢罪?呵。”听到袁思思突然说出这样的话,一直没有开口的秦苍哲突然冷哼了一声,接着袁思思就看到柯图掐着绿萝的手突然用了力气,绿萝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她挣扎着掰着对方渐渐收紧的手指,一边喘着气努力喊出:“小姐救命...救救奴婢。”一边胡乱挣扎。 “不要!”袁思思顿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惹怒了对方,看着绿萝痛苦的样子,她急得直跺脚,随即喊到,“不要伤害她,你们到底想要什么,你们放了我们,我爹爹他什么都可以满足你们的。” 怕是对方不信任自己,袁思思继续说道:“真的,你们是不是想要钱财,我们家多的是,只要你肯放了我们。”袁思思紧张的看着绿萝那边,绿萝的状况很是不好,她的脸色泛红,甚至因为有些缺氧而泛起了紫色,“只要你不伤害我们。” 秦苍哲沉默了一会儿,随即挥了挥手,柯图看到后会意的点了点头,便放开了掐着绿萝脖子的手掌,然后用力一推,将她推到了袁思思身边,绿萝一个踉跄磕倒在了袁思思身边,袁思思伸手将她扶了起来。 她看到了对方脖子上深深掐出来的痕迹,那是丝毫没有手软的掐法,若是方才那人没有改变主意,恐怕绿萝真的就要被挟持她的那个人掐死了,看来这些人必然是些不怕死的,不然怎么会下这样的狠手。 袁思思顿时更加紧张起来,若是他们就只是口头上说说,她还好打发一些,可是现在她真真正正的开始担心起自己能否活命,不知道他们到底想要什么,若是真么就只是想要人命呢?这种未知的感觉让袁思思也开始颤抖起来。 她不敢再说话,静静的扶着绿萝脑子里面一片混乱,她原本是想要抓慕容柳现形,怎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就在袁思思不知所措的时候,秦苍哲再次开口,他的声音仿佛更加冰冷了起来:“袁小姐,也是大户人家出身,自然是比普通人家更加懂规矩一些。” 第二十章 不信这个邪 对方一开口就说些莫名其妙的话,袁思思疑惑的抬头,却听见对方继续说到:“像这种尾随别人,偷偷摸摸的行为,断然不是你这种人应该做的事情。只是不知道袁小姐懂不懂在下所说的话呢。” 袁思思这下便明白了对方是在说自己暗中监视宿缘大师的事情,她本来是想要找到慕容柳和大师的联系,怎么便惹上了这些人,莫非他们和大师也有联系,那慕容柳和他们这些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难道这些也是慕容柳在搞鬼,袁思思心中混乱,不过这些人下手如此狠绝,慕容柳跟她一样怎么会跟这些人打交道?纵然袁思思心中有无数的疑问,不过对方的意思她确实明明白白,就是让她不要再继续进行下去了。 害怕真的会有危险,袁思思紧张的抿了抿嘴说道:“我,我知道了,我今日什么都没有做,也什么都没有看见,什么都不知道,他们也什么都不知道。” 听着袁思思这样说道,秦苍哲冷漠的勾起了嘴角,随即说道:“袁小姐果然是聪明人,方才袁小姐所说自己是员外家的女儿,身份也是不凡,令尊确实颇有威信和手腕。” “只是,像我们这样的人,想要从世界上彻底抹杀掉一个人的踪迹,让其他人无处可寻的事情也是做过不少了,除非真有通天的手段,不然怎么样都不会知道那些人是怎么莫名其妙就消失不见了。”秦苍哲的声音似乎有些阴冷,“袁小姐明白这样的感觉吗?” 袁思思心中又是一惊,她看着周围围着的一群人,仿佛下一秒这些人就会出手取了自己和绿萝的性命,而自己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甚至她的父亲连她的尸首都找不到,没有人能够为她收尸。 袁思思顿时吓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她急忙闭上眼睛抱紧绿萝想要寻求一些安慰,慌乱的呼喊道:“我再也不敢了,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有看到,你们放过我们吧,求求你们了。” 这可能是袁思思长这么大第一次这也没有尊严的开口求人,不过现在她也顾不了这么多了,只要能够活命,她什么都顾不上了。 袁思思闭着眼睛又说了几句求饶的话语,周围却没了动静,还是身旁的绿萝哑着声音开口说道:“小,小姐他们人都不见了。”袁思思这才睁开眼睛看了一下周围,方才那些人真的全部都不见了,他们离开的一点声响都没有,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不过袁思思背后的冷汗很适时的提醒了她方才发生的一切全部都是真的,它方才收到了怎么样的警告,受到了怎样的惊吓。 这时候之前倒在地上的小厮也都醒了过来,他们只是被打晕了,那些人没有要了他们的性命,袁思思看着他们没什么大事也是松了一口气,这下子所有的计划都被打乱了,袁思思也不敢在这个地方多待着,便和他们狼狈的回到了袁府。 回到府邸之后,袁思思过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她看着绿萝脖子上缠着的白色绷带,回想起不久前刚刚经历过的事情,着实觉得憋屈的很,想着想着又觉得有些愤怒。 她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被人威胁警告,还当着吓人的面那样求饶,真是让她的脸都丢尽了,虽然当时不得不那么做,但是袁思思如今平安无事,想起这件事来更多的确是火上心头。 她将这一切的屈辱和愤怒都归结在了慕容柳的身上,如若不是她,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事情,袁思思这么想着,重重的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声音大的叭身边的绿萝吓了一跳,她今日也是受了不小的惊吓,此时看着袁思思有些愤怒的模样便小心翼翼的开口说道。 “小姐,您怎么了?是这茶水味道不好吗?奴婢再去给您倒一杯新的来。”说着绿萝便伸手想要去拿过茶杯,袁思思却心烦的一挥手将茶杯推到了地上,顿时瓷杯四分五裂,茶水撒了一地。 “真是气死我了。”绿萝也不知道小姐怎么突然如此生气,吓得不敢说话,“凭什么?凭什么慕容柳的命就这么好,凭什么从小我就争不过她,难道我就天生比她差了些不成,还是说她还真的是什么天神之女的转世,竟真的有神仙保护?” 绿萝听着袁思思大发牢骚,急忙安慰道:“小姐怎么可能比不上别人呢?小姐自然是这平城女子当中最为优秀的,小姐才华横溢,有多少公子都对小姐青睐有加,而且那什么转世之说断然都是假的。” “就算是假的,不是还有那么多人相信吗?”袁思思一想到这件事情就气恼不已,她看着身旁唯唯诺诺的绿萝,又想起了方才受到的屈辱和委屈,顿时一阵来气,“你们真的都是一群废物,我就是想要赢了慕容柳怎么就这么困难,你们连这些事情都做不好,真是没用!” 绿萝被当作出气筒骂也是丝毫不敢说话,袁思思又数落发泄了好一会儿,最后坐在椅子上直喘气,她心中不甘,想起慕容柳眼中更是毒怨,分明就差一点点,她就可以抓到慕容柳和那个大师的肮脏交易了。 袁思思眯起了眼睛,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就算是没有能够亲自抓到他们的交易,但是造谣这种事情还不行吗?”袁思思冷哼一声,“我就不相信,我还真的那她慕容柳没有办法。” “绿萝,你过来我有话对你说。”绿萝刚刚被骂,此时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袁思思在她耳边说了许久,绿萝听得脸色都变了。 她似乎有些为难:“小,小姐这样说真的好吗?那些人不是警告我们不要再...”绿萝还没有说完,便被袁思思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就说你们都是废物,一点出息都没有。”袁思思气愤的说道,“怕什么,现在是在袁府,我就不信他们真的还敢冲到袁府来杀人,不让慕容柳受点影响,我怎么能够甘心。” 第二十一章 随它去吧 “你若是不按照我说的去做,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是让父亲把你卖到外面去!”袁思思用力拍了下桌子,绿萝顿时脸色大变,急忙跪下说道:“小姐莫要生气,奴婢知道错了,小姐说什么表示什么,奴婢这就去办,奴婢马上就去。” 袁思思心有不甘,虽受了秦苍哲的警告当时心悸害怕,但回想起来却更多的是愤怒,她断然是不肯就这样轻易地放过慕容柳,只要能掀起些波浪她断然不会放过任何的机会。 绿萝应了袁思思的话,将这些事情添油加醋的散播出去,说是宿缘大师和慕容柳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还说什么天神之女转世必然是胡诌出来的,都是假象。 袁思思的误导很快就在城中又掀起了一小阵波澜,很快关于慕容柳天神转世的传说就受到了一些人的质疑,“唉,你们今日可是听说了一些传闻,说是慕容家小姐天神之女转世的身份是假的,还说她是专门为了给自己洗白,才找的宿缘大师演了一出戏。” “我也听说了,不过这件事情从哪里得来的说法都还不清楚呢,也没人看见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再说了那宿缘大师品行高洁你我都是有目共睹,怎么会出了这样的勾当呢。”有人站出来提出了质疑。 “我也觉得纳闷,这些啊也都只是听说的。”发起话头的人也陷入了沉思,“我们也弄不清楚具体是什么情况,还是不要胡乱猜测的好。” “对啊,天神转世是不是真的我们不知道,但是这慕容家小姐确实是在危难关头救了那孩子一命,这些我们不都是看到了吗?”一旁又有人出来接话,“这么看来,就算她不是什么天神转世,但是慕容小姐的人品大家都看在眼里的。” “我看这些都不一定...有些事情只看表面可不行。”袁思思让人散布出来的消息,很快就在城中传开来,不过大家说来说去都没有证据,也没有什么可以证明真相的,更何况宿缘大师在不少人的心目当中的形象一直都不可撼动,还有些人都受过他的帮助。 所以这些舆论虽然有小范围的倒戈,但是并没有改变大局,更没有对慕容柳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影响,袁思思这边行动了好几日都没有收到预期的成效,无奈只能够在家里气的摔东西发些小姐脾气。 枫梧酒楼这边,袁思思派人传出的舆论很快也传到了秦苍哲的耳朵里,他默默的看着这市井街道的繁华,人来人往似乎都和自己无关,眼神里也毫无波澜。 听了这些消息后,过了半晌,他才转过身来看着柯图说道:“不用理会,她掀不起什么风浪。”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秦苍哲笑了笑,“如若真的有什么事情,她也会想办法解决的,等到她真的解决不了的时候,我们再出手。” “是,公子。”柯图应声道,“公子,另外宿缘大师那边,应该是已经用不上了,我们派去的人是不是这都可以回来了。” “让他们都回来吧。”秦苍哲又恢复了平静的表情,随即眼神中闪过一丝冰冷,“这件事情也就用不到他了,打点好了之后,让那个暴露了行踪的人自行了断,至于其他的人都好好的看着。” 慕容柳这边刚刚恢复了自己的名声,这些日子也都乖乖待在府中没有出门,好容易一桩心头大事落了下来,还不得好好休息休息。 就在慕容柳研究院里面种植的那些花花草草的时候,月儿慌慌张张的跑进来,气喘吁吁的说道:“小姐,小姐你怎么还在看这些花花草草啊,外面都出事情了。” “出事情了?什么事情啊,说来听听。”慕容柳继续拨弄着那些花草,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月儿看见对方似乎一点都不紧张的模样,皱起了眉头说道:“小姐,你怎么都不着急啊,现在外面又有人开始说你啦。” “哦?他们怎么说我的?说我是天女下凡?打算明日给我搭个神庙拜拜?”慕容柳抬眼看了看月儿皱起的脸,撇了撇嘴说道,“看你皱起来的这张脸,我就知道多半不是这样,出什么事情了,你快说吧,说完了本小姐要去午休了。” “小姐,您还有心思开玩笑。”月儿都有些着急了,急忙将外面袁思思散布出来的谣言同慕容柳说了一遍,说完了之后还一脸气愤的说道,“真不知道是谁又在背后胡言乱语,小姐你说现在应该怎么办才好啊。” 慕容柳听着月儿说了一通又抱怨了起来,便摇了摇头说道:“这有什么好着急的,随他们说去吧,他们掀不起什么风浪的,散布谣言的人,多半就是看我不顺眼,看我现在风头大盛,想要压压我的威风罢了,真是人红是非多啊。” 慕容柳做出一副感叹的模样,实则她心中自然是清楚不过了,这多半就是袁思思看她不顺眼,心中不痛快想要报复她罢了,再说了她说的这些事情她根本就没有做过,哪有什么勾当,这些都是秦苍哲做的,她只是提了个主意,中间的事情可没有插手。 要查出来也查不到她的头上来,慕容柳在心里吐了个舌头,这些她早就想好了,而且她断定袁思思只是胡编乱造,断然没有找到证据,不然怎么可能只是有一些舆论没有行动呢,慕容柳心中丝毫没有感觉,看着月儿义愤填膺的模样甚至觉得有些好笑。 “放心吧,你小姐我不会有事的,我可是好不容易恢复了名声,若是这件事情真的有那么严重,我又怎么会是如此态度呢。”慕容柳将一株盆栽挪动了下位置,“她们本来就是胡编乱造的,没有证据就是些猜测罢了,更何况宿缘大师威信颇高,信仰他的人也不会相信的。” 慕容柳都可以想象的到,现在袁思思在府中还是怎样的生气,只是不知道她是先摔茶杯呢,还是先摔茶壶呢?听到慕容柳这么说,月儿才算是明白了过来,“既然小姐都这么说了,那这件事情我们就不用在意了?” 第二十二章 刁难 “完全不用去管了。”慕容柳伸了伸懒腰,活动了下筋骨,“还有什么事情吗?没有的话,本小姐就要去午休了,对了你帮我再看看这些盆栽,有没有更好看的花盆,有的话都给它换上。” 月儿不知道自家小姐怎么突然对这些感了兴趣,应了一声之后,突然想起了什么,便急忙将一张精致的请帖拿了出来递给了慕容柳,“小姐,这是方才陈家递过来的请帖,陈家小姐应该是快要到及笄的年纪了,故而邀请城中贵女过几日都去参加礼会。” 陈家小姐?慕容柳接了请帖仔细瞧了瞧,陈家小姐想必就是陈婉玉了,她也算是平城中有名的贵女,家中父辈的兄弟有人为官位至三品,在朝中颇受信赖,而陈婉玉的父亲则是平城有名的商户,富贵一方,和自己的父亲在生意上也有不少来往。 慕容柳仔细回忆了一会儿,她对陈婉玉印象并不深刻,两人似乎只有几面之缘也没太说过话,不过她依稀记得对方性格温婉柔和,最是擅长弹奏古琴和作画,也算是有几分才华。 “我知道了,人家都专门邀请我了,我自然要去的。”慕容柳将这请帖收好,脑子里确是飞速的旋转起来,邀请了城中的贵女都去参加,袁思思自然也是在其中了,慕容柳心中不太想见到对方,估计对方心中也是这么想的。 不过事实证明,慕容柳的想法还是偏面了些,袁思思收到这份请帖的时候,刚刚发了好一顿脾气,不过她既不是先摔得茶杯也不是先摔得茶壶,生气起来的袁思思直接将桌子上的东西尽数扫到了地上,吓得身边的侍从大气都不敢出。 这会子绿萝将请帖呈了上来,袁思思还坐在椅子上生着闷气,绿萝心中十分紧张,还是大着胆子说道:“小姐,陈家小姐派人递来了请帖,说是过几日邀请小姐参加陈小姐的及笄之礼,听说城中其他贵女这都被邀请去了。” 袁思思还在气头上,没好气的夺过请帖看了看:“什么及笄之礼,陈家小姐说的是谁?”翻来请帖看了看,“陈婉玉?我同她也不是很熟,我不想去,让人去回绝了吧。” 绿萝听了袁思思这么说,心中直犯难,她知道小姐是在气头上,看什么都觉得不顺心,可是就这么一口回绝了实在是不合情理,陈家小姐也是有名的贵女,平日里老爷也是同陈家有几分交往,总不能驳了别人的面子。 “小姐,这样回绝了怕是不太好吧。”绿萝艰难的开口,心中飞快的组织着合理的措辞,“更何况,城中其他的小姐们也都会去的,您这不去怕不是不太好吧。” 袁思思皱起了眉头:“她们愿意去就让她们去好了,反正我说了我不...”袁思思气恼的瞪了绿萝一眼,说着说着,却突然想到了什么,她止住了话头,沉默了片刻说道,“等等,方才你说城中的其他贵女也都会参加?” “是,是的小姐。”绿萝急忙回答道,“陈小姐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陈老爷也同老爷有几分来往,这及笄之礼是大事值得庆祝,别家小姐应当也是会收到邀请参加的。” “那这么说,慕容柳这个死丫头肯定也会参加了?”袁思思的眼中突然闪过一丝看不明白的光芒。一听到袁思思又提起了慕容柳,绿萝有些害怕的点了点头:“慕容小姐,应当也是会去的。” “很好。”袁思思勾起一个毒怨的笑容,“我还就怕她不去。陈小姐的邀请我接受了,及笄之礼是大事,这礼物还得好好准备准备。” 到了陈婉玉及笄之礼的那一日,慕容柳早早的便准备好了礼物跟随着父亲来到了陈家,很快大人们之间的寒暄就场面化的开始了,慕容柳在一旁做着笑脸默默的听着,实际上心思早就不在此处了。 之后慕容柳便被安排去了贵女们所用的房间里,带路的侍女在前面端正的走着,慕容柳沉默的跟在后面的,月儿端着贺礼也不敢随便说话,慕容柳一路上悄悄打量了一下陈府的规格,不得不说这陈家老爷是富及一方的大商户,这放眼望去的可都不是什么俗物。 就在慕容柳还在心中默默打量的时候,不远处突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似乎还是慕容柳不太愿意听见的声音,慕容柳悄悄地侧过头一看,还真是冤家路窄,果然就是袁思思这个丫头,慕容柳只感叹自己真是没了运气,刚准备在对方还没发现的时候默默的离开。 “慕容柳?”对方竟然主动喊出了声,这下慕容柳就算是想要溜走都没了法子,慕容柳默默的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无奈之下只能转过头朝着袁思思那个方向走过去,现在也只能够和这个人打个招呼了。 “柳儿真的是你,我还以为是我看错了呢。”袁思思笑得一脸灿烂的拉住慕容柳的手,这亲切的表情看的慕容柳心中只觉得不妙,这丫头平日里断然不会这般模样,指不定心中又在打着什么主意。 不过慕容柳还是笑着回应了袁思思:“思思。”转头又看向了袁思思身边身着短式红色上衫和下裙的少女,这姑娘束起的马尾高高的,眉宇间颇有几分男儿的飒爽之气,慕容柳飞快的在脑海中搜索了一番,最后锁定了一个人。 袁思思看见慕容柳望向对方,便急忙说道:“柳儿可是第一次看见欣欣,这位便是赫赫有名的叶将军的独女叶欣欣。”果然是叶将军的女儿,在这平城之中能有如此气魄的,说来也就只有这叶家了。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慕容柳觉得叶欣欣看向自己的眼神并不是特别友好,说起来虽然之前确实有听说过,不过慕容柳发誓这绝对是她第一次遇见叶欣欣。 慕容柳听完袁思思的介绍,便笑着说道:“原来是叶小姐,叶小姐不愧是将门之女,果然有家父的风范,叶将军征杀战场声名显赫,实在是让人敬佩,今日见到叶小姐眉宇间也颇有飒爽之气,果然是与众不同气质非凡。” 第二十三章 不怀好心 慕容柳象征性的夸赞了一番叶欣欣,可是对方听完了她这一番说辞不仅没有面露喜色,反而还微微皱起了眉头,眼神里甚至有些不屑的神色,慕容柳这才意识到了方才不是她的错觉,这叶小姐似乎对她真的有些偏见。 叶欣欣没有接话,这让慕容柳有些尴尬,旁边的袁思思看到慕容柳这副模样心中自然是高兴不已,她笑着对叶欣欣说道:“欣欣,我之前就对你说过吧,慕容小姐确实是伶牙俐齿,才思敏捷,方才这一单称赞确实手到擒来,令人佩服啊。” “确实是相当的不简单啊。”叶欣欣扫了一眼慕容柳,脸上冷淡无比,“慕容小姐如此伶俐,我却今日才见识到,实在是惭愧。” 慕容柳心中一惊,原来是袁思思这丫头在搞鬼,慕容柳不知道袁思思究竟对叶欣欣说了什么,但是看着叶欣欣十分不屑的眼神,还有冰冷的语气,她一定是误会什么了,她方才只是客套的称赞而已。 难道她以为自己是那种喜欢阿谀奉承的人吗?虽说叶将军颇有权势,城中不少人都想要巴结他们,不过慕容柳确实是没有想过的。 一瞥眼就看见袁思思眼中有些得意的表情,慕容柳就知道这件事情或许才刚刚开始,就在慕容柳还在思考应该再说些什么的时候,一声温和的女声从后方传来:“你们怎么在这里站着呀,来了就快些进屋吧。” 慕容柳应声回头,来人穿着月白色的长衫裙,裙边是用金线装点出来的图案,头上的簪子上装饰着透亮的珍珠,手腕上带的是上品的翡翠镯子,那姑娘温和的笑着,就像是一股清澈的泉水,缓缓的流过。 “婉玉。”方才还一脸冷漠的叶欣欣见到了陈婉玉顿时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她跑过去一把抱住对方,然后亲昵的说道:“婉玉,我好几日都没有看见你了,你可有想我啊。” 陈婉玉被抱了个满怀,有些无奈的笑道:“不是前日里才见到过吗?欣欣,你且先放开我,这个样子不成体统的。”陈婉玉轻轻拍了拍叶欣欣的肩膀,后者这才将她放开。 慕容柳看着这两个人的互动,这才知道叶欣欣同陈婉玉关系这般要好,另一边袁思思已经把自己介绍完毕,慕容柳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叶欣欣似乎根本不想让她开口一般,直径拉走了陈婉玉,自顾自的说起了什么。 慕容柳看着自己被毫不留情的扔了下来,心中有些落寞,她知道这一切必然和袁思思脱不了关系,她必然是跟叶欣欣说了什么,让对方故意针对自己,叶欣欣是个心直口快的人,没有那么多心思,故而冷漠也都表现在脸上。 慕容柳心中有些生气,但是她明白自然断然是不能先乱了分寸,更何况袁思思不就是想让她失了分寸出丑吗?她可不会那么轻易的如她所愿,想到这里,慕容柳重新收起了自己的心情,大步跟了上去。 贵女们都被安排在同一个房间,慕容柳进去之后总是感觉氛围有些怪怪的,就连月儿似乎都察觉出来了什么:“小姐,不是奴婢多嘴,只是奴婢总是觉得有些怪怪的。”月儿看了看四周小声说道。 慕容柳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身边不时有别家的小姐前来打招呼,慕容柳都一一礼貌的回复了,只是当她们听说自己就是慕容柳的时候,眼神似乎都有些变化,慕容柳猜想到会不会是这几日发生在自己身上事情有些多才会如此。 不过好在没有其他的人再对自己暴露出像叶欣欣那样的敌意。此次礼会的中心人物自然是陈婉玉,叶欣欣也因为和陈婉玉关系不错而且身份出众受到了欢迎,慕容柳原本不想闹出什么动静,现在这样子没人注意到她也是刚好随了她的心意。 只是袁思思可没有这么容易就放过她,她看着慕容柳一个人坐在旁边安安静静的,便不由得起了心思,她主动拿出了自己带来的礼物,对陈婉玉说道:“婉玉,今日是你及笄之礼,我专门给你备了一份礼物,不知是否合你的心意,你可一定要看看才是。” 袁思思将一份外包精致的盒子递给了陈婉玉,后者接过以后一脸喜悦的说道:“既然是专门准备的礼物,那自然就是极好的,婉玉就先谢过了。”说着陈婉玉便小心翼翼的拆开了礼盒,里面装着的是一副上好的笔墨纸砚。 看着陈婉玉露出了喜爱的表情,袁思思便说道:“知道你最是喜爱作画,所以便送了这一份礼物给你,谁说不是最好的,但也是我的一份心意,还希望你不要嫌弃才是。” 陈婉玉急忙摇着头说道:“我是极喜爱的,又怎么会嫌弃呢?思思真的是有心了,这文房四宝一看就是上上品,我自然会好好珍惜的。” 袁思思就这样成功的获得了陈婉玉的好感,接着叶欣欣也赶紧拿出了自己的礼物,也是非要陈婉玉当场看看做出评价,陈婉玉笑着说是喜欢后她这才罢休。 一群人就这样热热闹闹的围观拆礼物,这种场合也就免不了要比较比较,慕容柳原本等着开席不想参与,就默默的看着,却没想到突然被人叫到,她们的礼物进门后都是统一收下来的,袁思思她们是又自己拿了过来。 “哎呀,这是谁准备的继续啊,看包装似乎是有些精巧的样子。”袁思思做出一副惊奇的模样,“这好像是柳儿你准备的礼物吧。” 看着自己的礼物被袁思思拿在手中,慕容柳便有些不祥的预感,听见是慕容柳送的礼物,周围一下子竟然都安静了下来,只见袁思思一脸好奇的拿着礼物掂量了一下:“不知柳儿准备了什么礼物,反正都是要看看的,不如现在大家一起看看吧。” 慕容柳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却看见袁思思准备动手拆了起来,似乎像是不小心一般,袁思思突然手中一滑,礼物便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第二十四章 阴阳怪调 “哎呀!”袁思思惊叫一声,满脸的惊慌失措,“这,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说着便急忙蹲下身子去捡,拆开盒子一看,里面是一对精致的镯子,但是此时已经被摔成了几瓣。 袁思思表面上是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她不知所措的拿着盒子说到:“这都摔碎了,该怎么办才好啊,柳儿对不起,都是我不小心。” 慕容柳自然是看的真真切切的,方才袁思思在蹲下身子捡东西的时候,分明是露出了得逞的笑容,原本不想要参与她们,却硬生生的被拉进来,袁思思还真是怎么都不肯放过她。 慕容柳心中顿时升起一阵怒火,她走上前去一把抢过袁思思手中的礼盒,看着四分五裂的手镯,眼神不善的说道:“道歉有用吗?你分明就是故意的吧。” 袁思思原本就是故意想要激怒慕容柳的,现在看着对方的表现正中自己下怀,心中自是高兴不已,可是面上还是做出一副愧疚又害怕的表情,她泪眼汪汪的看着慕容柳说道:“不,柳儿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本就是想要看看,没想到怎么就手滑了。” 慕容柳看着她做出的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就生气,她抽回自己被对方拉住的手腕,嘴角扯出一丝嘲讽的笑容:“哦?不知道怎么就突然手滑了,为何你偏偏就是我的礼物,你就是不小心手滑了,还真就是这么巧合吗?” 慕容柳咄咄逼人,袁思思更是委屈不已,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下来:“柳儿我知道我说什么都不能让你消气了,但我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的,只是都怪我,这是你专门给婉玉准备的礼物,我却这么不小心,都是我的错,柳儿你原谅我吧。” 慕容柳脸色铁青沉默不语,袁思思见她没有给自己台阶下的意思,脸色也是十分难堪,她有些不知所措的抿了抿嘴唇,看起来楚楚可怜的模样。 “婉玉,真是对不起,这玉镯的质地看着是极好的,都是我不小心,竟然破坏了柳儿的一片心意,现在她的礼物损坏了也都是我的错,这本是送给你的,实在是对不起。”袁思思说着又转向了陈婉玉,似乎是想要博得对方的同情。 陈婉玉本来也就心肠柔软,看着袁思思哭的可怜的模样心下不忍,更何况如今如果事情闹大了谁的面子上都过不去,于是便柔声说道:“无事无事,我不怪你,你也不要这般难过了,今日是我的及笄之礼,各位应当开心才是,不要伤了和气。” 袁思思听完陈婉玉的安慰急忙感动的说道:“婉玉,谢谢你,你可真是宽宏大量,这般都不同我计较,可我心中实在是过意不去,觉得歉疚的很,你责备我本来是无可厚非的,现在却愿意原谅我。” 袁思思说着这话的时候,眼角还带着眼泪,可是目光忍不住的往慕容柳那边看,慕容柳自然知道她是什么意思,看自己这边说不通便跑去陈婉玉那边哭诉,陈婉玉肯原谅她是宽宏大量,那我自然就是小肚鸡肠的那一个了。 “婉玉自然是心肠极好的,不会同你计较这些。”叶欣欣看着袁思思可怜巴巴的模样,便递了手帕给她,陈婉玉既然也原谅了她,叶欣欣自然也不会在乎这些事情,可是将门之女免不了心直口快,没察觉这言语之间不小心刺到了慕容柳。 原本叶欣欣说这些话也就罢了,她可以当做对方无心而已,可是袁思思偏偏还附和打接了上去:“婉玉果真是性情温婉,心肠柔和,难怪如此受人欢迎了,若是凡事都斤斤计较,那必然是要不得的。” 这话中暗含的针对意味到还是真的再明显不过了,慕容柳觉得自己现在的表情断然是不好看的,更可气的是,这袁思思还突然做出了反应过来的表情,有些慌乱的掩饰道:“柳儿,我自然是没有说你的,我打碎的是你的心意,你怨我怪我都是应该的。” 这句话一出口,分明就是将刚才暗示她是小肚鸡肠的话语又提起了一遍,慕容柳暗暗捏紧了手掌,袁思思看见慕容柳不善的表情,却好像捉住了对方的小辫子一般,一张嘴还哆哆嗦嗦的念个不停。 她拿起玉镯的碎块仔细看了起来:“你们看,我就说柳儿准备的不是俗物吧,你们且看这光泽和质地,必然就是上品,这手感摸起来也是极好的,若是卖出去自然价格不菲,柳儿不愧是平城女子的典范,如此用心。” 袁思思将典范两个字说的极重,很快就让人想起了之前城中的流言,这满屋子的贵女原本就因为慕容柳这些传言风头过盛多多少少对她都有些不满,但也因为传言有些畏惧,所以不太敢同她过多说话,导致慕容柳从进屋以后就几乎是一个人坐在角落。 现在袁思思暗示的意味再明显不过了,怕是除了叶欣欣没有多想以外,其他的人都听出来了其中的火药味,既然有人敢主动开了头表达不满,她们自然也都不再拘束,其中一位贵女听了袁思思的话忍不住笑出了声。 “是呀,慕容柳小姐可是天神之女的转世,如此高贵的身份自然也是不同凡响,准备的礼物也自然不是我们能比较的,如此贵重的物品,若是摔坏了换作是我,我可不是也要生气的。”那女子嘴上说着夸赞的词语,实则笑意不善。 “对了,当日之事我没有亲眼见过,也是十分好奇的。”又有人出来接话,“听说慕容小姐还滴血救人,不知道是不是真有其事,那孩子当真是因为慕容小姐的血才好过来了?那可真真是神奇了。” “自然是真的了,我家出去买菜的小奴说是亲眼看见的。”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的出来说话了,“说是亲眼看见慕容小姐就这样刺破手指之后,往那孩子额头上滴了一滴血,就一滴血,然后那位宿缘大师念了一阵经文,那孩子竟真真就好了起来,你们说神不神奇。” 第二十五章 反击 那女子说着还有些夸张的模仿起了当时的情景,有些滑稽的动作甚至引起了哄笑,“如此说来,慕容小姐当真是神仙转世,不知道我们以后若是出了什么疾病,是不是能够得到慕容小姐的救助,若真是如此,那我等自然是感激不尽的。” “慕容小姐连街边普通人家的小儿都能帮助,更何况是我们呢?”最开始说话的贵女笑道:“这神仙转世之人都是有如此心肠的,我们到时候若是生了什么病,也都是要依靠慕容小姐了,慕容小姐的血如此珍贵,可要好好保重身体才是。” 说完一群人都憋笑的互相使眼色,慕容柳看着这些人肆无忌惮的那自己开玩笑,明里褒奖实则是在嘲讽贬低自己,心中只觉得有一股燃烧的火焰越烧越旺,这可都是多亏了袁思思,现在非要逼得她跟所有的人撕破脸皮。 慕容柳自然不是什么好捏的软柿子,也不可能面对这样的群嘲还无动于衷,她看着袁思思得意的表情,心中冷笑了一下,你便是得意吧,若是等下你还能得意的起来的话。 慕容柳收起了心中的愤怒,看着其他人笑了笑说道:“那日我原本是听说有德高望重的大师出来做法事,所以才去凑个热闹,没想到竟然出了意外,更是没有想过大师竟然会说我是什么神仙的转世,不过能够救那孩子我也就没有多想,就出手援助了,没想到真有奇效。” “现在再说起来,我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不是什么神仙的转世,但是外面似乎都是传的沸沸扬扬的,全是夸赞我的声音,听得我也是不好意思了,想来这可能是我祖上积来的福气吧,这可是好多人这辈子怎么努力都得不到的呢,难免有人嫉妒了会嚼舌根。” 慕容柳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是却很明显的对方才嘲讽她的人做出了回击,同时她看了一眼袁思思,最后一句话显然是说给他听得,告诉她自己早就知道了造谣的人就是她。 “你!”那个被反击的贵女顿时觉得受到了嘲笑,忍不住回怼却被旁边的人拉住了,示意她不要激动,慕容柳看着她们的动作冷笑一声,随即又说道。 “不过若是各位小姐到时候真的生了什么疾病,我慕容柳能够帮得上各位的,一定在所不辞。”慕容柳若有所思,“只是我的血说起来也是精贵的很,各位也不能太要求我什么小病都可以滴血的,还是等到身患重病,卧床不起,或是命不久矣的时候再来找我比较妥当。” 这话一出口更是引起了不小的波澜,其中一位贵女更是忍不住站起来愤怒的说道:“慕容柳,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难道是在咒我们患病,让我们去死吗?” “这话怎么说的呀。”慕容柳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随即又委屈的说道,“我可是从来没说过死这之类的字眼呀,今日可是陈小姐的及笄之礼,说这些话怎么不吉利的,更何况方才说起疾病的事情,不是几位先开的头吗?这么说起来我只是顺着各位的话头说罢了。” “该不会这样我却要受到责备和质问吧,几位应当是同我一样的才是。”慕容柳眨了眨眼睛,露出了十分无辜的表情,随即也学着方才袁思思的模样看着陈婉玉说道,“若我真的是说错了话,陈小姐可不要怪罪我,我也是无心的,陈小姐如此宽宏大量,必然不会计较的吧。” 慕容柳委屈兮兮的拉住陈婉玉的衣袖,话语都这么说了,陈婉玉自然是不好再说别的,只是笑了笑道:“我自然不会怪你的,大家都只是随口说说罢了,自然是当不了真的。” 听到陈婉玉并没有怪罪自己,慕容柳便露出了好看的笑容:“陈小姐果然是胸怀广阔,确实令我敬佩不已,想我就不同了,我都是做不到像陈小姐这般宽容了,若是有人得罪了我,我也很难说服自己轻易地就原谅她的。” 慕容柳说完这句话便看了看袁思思,袁思思被她冰凉的眼神一盯顿时便感觉到一丝紧张涌上心头,她有些结巴的说道:“你...你看我做什么?” “嗯?怎么?难道我连看看你都不可以吗?”慕容柳一脸疑惑,“我可什么都还没说呢,袁小姐怎么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莫不是真的做了什么亏心的事情吧。” “我能有什么亏心的事情。”袁思思故作镇定,似是想起了方才打碎慕容柳镯子的事情,便说道:“慕容柳,虽说我确实是不小心打碎了你送给陈小姐的礼物但是我都已经诚心向你道歉了,而且陈小姐也都原谅我了,你为何还要如此咄咄逼人。” 慕容柳看着袁思思手指搅着裙边的样子,就知道她心中惴惴不安,于是笑了笑便说道:“我方才也是说的很清楚了,不知道袁小姐是不是听不清楚别人讲话,陈小姐确实是雅量,但是我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够糊弄过去的。” 说着慕容柳便向前走了一步,袁思思看着她往前的动作顿时警惕了起来,她向后一步紧张的说道:“你要做什么?你该不会还要动手吧,慕容柳这里可是陈小姐的府上,你以为是在自己家里可以胡作非为吗?” 看着袁思思一脸害怕的样子,慕容柳并没有停下脚步,反倒是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叶欣欣突然伸出手拦住了慕容柳继续前进的动作,叶欣欣冷着一张脸,神色凛然道:“慕容柳够了吧,斤斤计较难道就是慕容家的作风吗?” 袁思思看着有人出来替她说话了,便急忙回怼道:“就是,难道你这样的行为可是丢的慕容家的颜面,慕容柳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考虑,你也应该为慕容家的颜面考虑考虑吧。” 慕容柳看着袁思思这样一副躲在别人后面说风凉话的样子就觉得好笑,她看了叶欣欣一眼,随即将手伸过去,绕过对方的胳膊从还在发愣的袁思思的手中,将她碎掉了的手镯拿了过来。 第二十六章 风度 “两位在这里一唱一和的可真是有意思,我何时说过要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了?怎么就谈到我们慕容家的颜面了?”袁思思笑了笑,随即把那镯子拿在手中仔细端详了一番,“可真真是可惜了,这镯子确实是可以值不少的价钱。” 见慕容柳没有什么动作了,袁思思这才心中松了一口气,慕容柳这时却转过身来说道:“袁小姐确实懂得多,只是随便看看就知道镯子的成色如何?而且似乎还有神眼的功能,真是天赋异禀啊。” “什么?什么神眼,慕容柳你在说些什么?”袁思思被她突如其来的话语弄得莫名其妙,“你把话说清楚些。” “袁小姐难道没有神眼吗?那为什么在这么多的礼物当中竟然一眼便认出是我的来?我这礼盒上可是没有写名字的,月儿去送礼物的时候你好像也没有在旁边看着,不是神眼,是怎么能够知道的呢?”慕容柳若有所思的看了看袁思思,后者果然脸色有变。 “如若袁小姐没有神眼,那么我还想到了一种可能性。”慕容柳顿了顿,“那就是袁小姐是真的很在意我,在意到连我送什么礼物,用什么礼盒装都知道的一清二楚,这可真是难得啊。” “那么袁小姐为什么要这么关注我呢?”慕容柳继续发问,“袁小姐那么关注我,还恰巧弄坏了我的礼物,这是不是有些巧合呢?” “是我的东西被弄坏了,我难道没有权利生气吗?为什么我要被指责?袁小姐见我心中不满,就跑去跟陈小姐诉苦,一副可怜的样子还真是让人心疼。”慕容柳笑了笑,“陈小姐雅量自然不在乎,袁小姐却煽动各位明里暗里讽刺我,确实令人惊讶。” “你胡说?我什么时候这么做了?”袁思思急忙出言辩解。“有没有做过你自己心里清楚,在座的各位心里怎么想的自己心里也是清楚的。”慕容柳说完这句话,便看见周围有好些人都默默的转过了头,似乎是被说中了心事刻意回避一般。 “叶小姐。”慕容柳又将话头对向叶欣欣,“若是我没有记错,叶小姐跟我也是第一次见面,虽说这里大家有不少人之前也是相互听说过,但实打实的见面应该也是第一次,叶小姐第一次跟我见面就表现出不满的态度,不知道我是怎么得罪了叶小姐呢?” “叶小姐将门之女性格直率大家都知道,也不善于更不屑于玩弄心机自然也是肯定的。”慕容柳看了看袁思思,“那我就百思不得其解了,为什么叶小姐对素未谋面的我表现出那么明显的不满态度,这难道不是有人在背后挑唆或是说了什么我的闲话吧。” “可能叶小姐听了之后并不觉得这是有人故意说出来,从而拉低叶小姐对我的印象的,只觉得风评如此。”慕容柳笑了笑,“可是说出这种话的人怕是心中不是这么想的,叶小姐轻易相信别人,怕是当了枪子自己也还不觉得。” 叶欣欣听了这话心中自然是不舒服,她皱了眉扫了一眼袁思思,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她也自然是明白了什么,袁思思和她的眼神一对上就自动撇开了,里面的慌张显而易见。 慕容柳冷笑一声:“在座的各位呢,或许有些人跟叶小姐一样,被人利用了也不自知,这种也就不说了,若真是分辨不出来,那我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将话说的明白着些,这样不明白的人自然也就明白过来了。” “只是还有一些人,似乎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或者是她们根本就不想明白。”慕容柳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我知道你们心里是怎么想的,不用明褒暗贬的那么麻烦,不如我就来说说清楚,这样大家也都能够敞亮一些。” 慕容柳做出一副要演讲的样子,她慢条斯理的说道:“先从我进到这屋子里来说,大家都是第一次相见,互相打招呼认识自然无可厚非,可是有些人认识我之后,更多的对我是敬而远之,或者是再也没有和我说过话了,我想了想自己似乎也没有什么吓人的地方吧。” “可是我坐在这里几乎没有人再过来打扰我,你们似乎更是喜欢在背后议论我。”慕容柳的眼神扫过几名贵女,“就像是我耳朵不好使一样,总觉得我应该是听不见的,事实上我怎么可能听不到呢,所以说,我得出结论,是你们对我有偏见。” “不过想想也觉得可以理解,毕竟这些日子,外面关于我的传言各位肯定是有所耳闻的,那些一开始诋毁我的也好,后来变着法子捧高我的,甚至于说我是神仙之类的话,在或者是后来关于我和大师的传言也好,无论是哪一种都为我赚足了眼光。” “若是一直是负面的评论那还好,可是就怕这种褒贬不一的,更是能够引起别人的谈论,只要能够吸引别人的目光,只要能有风光和名气,自然是让人羡慕的,你们对我不满明里不敢像叶小姐一样表露出来,但是一旦有人开了头,绵里藏针的话我方才可是听了不少。” “有的人又就是想利用这一点,打压针对我。”慕容柳看向袁思思,“只要引起众人都一致对付我,那么她的目的就达到了,这样就算是我也敌不过这么多张嘴巴,这么多人都站在一起,你说是吧袁小姐。” 袁思思听得额头冒汗,慕容柳叫到她的名字的时候,她不自然的抖了一下,慕容柳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心中冷笑,随即做出一副惋惜的模样:“只是可惜了,那个人没有想到我如此伶牙俐齿,不仅会巴结别人,还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冷静的分析出所有的经过。” 袁思思捏了捏裙边,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张不开口,慕容柳继续说道:“不管这个人怎么想,我最后想要说的是,我慕容柳究竟是怎样的人,了解我的人自然是清楚的,他们也不会随便听信外面的传言,更不会轻易被人几句话左右影响了情绪和风度。” 第二十七章 讨个说法 “另外,无论我是不是天神之女的转世,这和我愿意主动去救别人也没有任何关系,纵使我没有什么神仙的力量,但是若是我能够尽到一己之力,我断然是不会犹豫,更不会在在旁边看着。” “最后,与其有时间在这里费尽心思拉帮结派想方设法怎么针对别人,不如好好养养自己的心性,善妒偏激终究不是什么好事情,还有,在背后嚼舌根这种事情,也实属不是大家名门所应该有的风骨家教才是。” 慕容柳说完这一切,众人脸色都不太好看,这一番话是将她们在场所有的人都批评了一遍,自然是会得罪人的,慕容柳也知道自己往后多半会被这些娇贵的小姐所孤立,不过她不在乎,她慕容柳还不屑和她们这种人为伍呢。 这礼会也是继续不下去了,慕容柳收起了碎裂的镯子对陈婉玉说道:“陈小姐,这镯子碎掉了就不能送给你了,回头我会让府上的人送来更好的礼物给你,现在我有些身体不适,就不打扰了各位给你祝贺了。” 说完这句话以后,也没有再看其他人和陈婉玉有些犹豫的表情,慕容柳便带着月儿大步离开了,出了这偌大的陈府,她才觉得空气清新了许多。 “小姐,我们就这样离开会不会不太好啊。”月儿跟着慕容柳从陈府出来以后有些紧张的问道,“那些小姐们都还在里面呢,陈小姐的及笄之礼还未开始结果我们就走了。” “就是因为她们都在里面所以我才要走的。”慕容柳撇了撇嘴,“方才那番话我都是同她们说的明白,我是彻底洗白了,但是把她们都得罪了,这日后的孤立和敌视怕是少不了了,我还待在那里可不是自找不痛快吗?还不如赶紧离开呢。” 听着慕容柳这么说,月儿也点了点头,有些忿忿不平的模样:“她们方才这般说小姐确实过分,只是月儿嘴笨也帮不上小姐说上两句话。”慕容柳听着月儿这么说笑了笑没有说话,月儿却是更有些懊恼的模样,“小姐离开了也好,可是小姐我们现在去哪里呀。” “现在啊。”慕容柳眨了眨眼睛,看着月儿说道,“我们去买红豆酥吃,然后就回府去。”听到红豆酥,月儿的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慕容柳看着她的模样只觉得可爱又好笑,“红豆酥给你吃,我们顺便还要买点别的东西。” 慕容柳回到府中后便将自己关在了房间里面捣鼓着什么,月儿拿着红豆酥也不知道她想要做什么,每次想要靠近看看都被慕容柳挡了回去,直到慕容鹤从陈府回来以后叫人来喊慕容柳去前厅,慕容柳这才放下了手中的事情。 “爹爹,您回来了。”慕容柳侧着身子行了礼,随即便凑到慕容鹤身边说道,“今日在陈府的宴请您可还欢喜?怎么也没有多留一会儿,我还以为您尽兴了会晚些回来。” 慕容鹤看着慕容柳明眼盈亮却微微皱起了眉头,随即拂了拂慕容柳的头发:“我在陈府听说你提前离席了,心中便觉得不妙,还以为是你又生胡闹没了规矩,这才急忙赶回来的,不过方才我已经听月儿说了事情的经过,你现在如何,可是还在生气?” 慕容柳听了这话嘟了嘟嘴:“柳儿知道了,所以父亲最开始匆匆忙忙的回来是为了教训柳儿的,这可真是让柳儿心寒了。” 看着慕容柳有些委屈的眼神,慕容鹤心中心疼,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安慰才是比较好的,只得叹气说道:“父亲也实在是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模样,柳儿莫要生气了,若是真的觉得心中不平,那我便亲自上门,找上他们讨回公道,定然是要给女儿出这口气的。” 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慕容鹤握紧了慕容柳的手:“柳儿放心,父亲必然不会让你无故就受得这般委屈,这口气自是要出的,我慕容鹤在平城这么多年了,这张老脸还是有几分薄面的,总不至于自家女儿受了委屈还畏手畏脚的。” 慕容鹤平日里虽然对慕容柳也算是极为严厉的,平常慕容柳犯了错误闹了事情也没少被他责罚,但是父亲自然都是从心中喜爱女儿的,女儿受了委屈,他心中自然最是心疼和愤怒的,此时又怎么可能坐视不理。 慕容柳看着自己这个严厉的父亲露出这样的表情,也都是为了自己这个女儿,心中顿时一暖,随即便拉住要想行动的父亲说道:“爹爹,您且先冷静一些,您平时不都是这么教导女儿的嘛,女儿知道爹爹都是为了女儿,不过也不要冲动才是,这件事情就算了吧。” “她们这般欺负你,你必然是受了委屈的。”慕容鹤以为慕容柳是心中害怕,便急忙说道,“柳儿,你不必害怕,一切都有爹在呢,我慕容鹤的女儿何时能受得这般委屈,定是要方面讨回说法才是,还得让她们好生同你道歉。” “爹爹!”慕容柳看着慕容鹤这副样子有些哭笑不得,虽然她心中很感动,之前也生气过委屈过,不过这些她都回怼过去了,事情也都过去了,她现在也没有那么生气了,“女儿没有害怕她们,女儿是怎么样的性子父亲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看着慕容鹤将信将疑的样子,慕容柳急忙拉着他坐下:“女儿哪是那种能够随便让她们捏的软柿子,她们说女儿不是的话语,女儿自然都是一一回了过去,并且可不会让她们听着心里面舒服。” “所以女儿是不会让自己吃亏的,欺负了我的人,我一定会报复回去的。”慕容柳有些孩子气的挥了挥拳头,看着慕容鹤有些无奈的表情,接着说道,“当然女儿的自然是不会动手的,女儿只是跟她们讲道理明事理而已,并且好好告诉她们背后造谣嚼舌根有失家教门风。” “爹爹,您可是没有看到当时她们那些趾高气昂的名门小姐,被我训诫的时候当时都是什么表情,脸色难看的就像是吃了苍蝇一般,一个个都还憋的说不出话,她们都自知理亏,断然是说不赢我的。”慕容柳这表情就像是抢到了糖的小孩子一般,还有些得意。 第二十八章 闭门谢客 慕容鹤看着慕容柳没有想象中难过的表情,反而还耍起了小孩子性子,心中也是放心了不少,平日里他断然是会训斥慕容柳不成样子,可是现在他只是温和的拂了拂慕容柳头发,随即舒了口气道:“那既然柳儿都这么说了,父亲也就不出面了,免得你心中不愿。” 慕容柳笑了笑,将头靠在了慕容鹤的肩膀上:“柳儿知道爹爹最好了,爹爹也不要生气了,这件事情本是发生在我们这些小辈身上,我也没受了委屈憋在心里没有办法,父亲自然也就不用出面了。” “女儿也知道,这些名门贵女的父母有很多都和父亲多多少少有些来往,无论是生意还是人情,也都不好和他们撕破脸皮,那些小姐们本来自己也理亏,家里发发脾气也就是了,断然上不了台面的,父亲也不必把这件事情闹大了。”慕容柳抬起头看着慕容鹤说道。 慕容鹤有些惊讶于慕容柳竟然说出这些话来,顿时心中一阵欣慰,只觉得女儿确实是长大了不少,现在做事情竟然都能够考虑的这么周全,实在是让他没有想到。 慕容鹤觉得欣喜的同时,也觉得有些愧疚,他和慕容柳朝夕相处,竟然连女儿的成长都没有发现,实在是有些不称职,这番也是女儿受了委屈他才知道这些,慕容鹤只觉得内心歉疚。 慕容柳似乎是发现了慕容鹤的所想,拉了拉对方的衣袖笑着说:“爹爹不必感到内疚,女儿都这么大了,也该成长起来了,不能老是躲在爹爹身后当个孩子,有些事情我会自己想办法解决的,爹爹平日里如此忙碌,也不可能随时都关注到我的。” 慕容柳说完这件事情又眨了眨眼睛说道:“不过爹爹,若是真的觉得想要补偿女儿的话,便把家中的库房借女儿用些日子吧。” 慕容鹤闻言挑眉:“你要用库房做甚?可不许胡闹。”慕容柳做出一脸神秘的表情,“女儿不会胡闹的,爹爹就答应女儿吧,不过具体做什么,这是个秘密,女儿还不能够告诉爹爹。” 慕容鹤看着慕容柳故作神秘的表情,最后也还是答应了她的要求,这件事情解决了之后,慕容柳便又像最开始一般白天就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忙活着什么,具体在做什么也没有人知道,为了避免有人打扰她,平日里也是闭门谢客,日常起居只有月儿一人便足够了。 因为陈府的事情,慕容柳确实受到了众贵女的孤立,秦苍哲也是知道了这件事情,更是知道了慕容柳是如何舌战群儒最后逼得她们哑口无言,好生出了一口气的。 这个女人确实有些本事,不仅胆子大,确实也是伶牙俐齿的很,不过就是不知道这往后免不了被孤立的日子,她能不能够适应,被人针对可不是什么好过的日子。 “既然如此,那我便亲自去看看她好了。”秦苍哲勾起了嘴角,准备了一番便前往慕容府拜访去了,慕容府来报的人告诉慕容鹤那个救了小姐的秦公子又来拜访了。 慕容鹤听说是秦苍哲却没有表现出最开始的感激之情,自从上次慕容柳说她和对方着手演了一场戏,才在众人面前恢复了名声,慕容鹤心中便觉得这个人应该是有目的来接触他们慕容府的。 不然定是不会有人无缘无故三番五次对他们这么好,他的女儿也是有身份和地位的人,这城中想要巴结他慕容家和慕容柳的人不计其数,这个突然出面的人到底是什么眉头,他到现在都没有查清楚,还是不要轻易交心为妙。 “小姐这几日如何了?”慕容鹤没有先回答对方,反而问了问慕容柳的情况。“回老爷,小姐她这几日还是一样,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做什么事情,具体我们也都不清楚,而且小姐还是闭门谢客,来拜访的人都谢绝了。” 慕容鹤皱了皱眉,既然如此,那他刚好也可以回绝秦苍哲,于是慕容鹤便对那人说道:“我此刻不方便见客,小姐她这几日感了风寒也是不便,请慕公子改日再来吧。” 那人应了之后便给秦苍哲回话,秦苍哲心中觉得奇怪,怎么这么巧还感染了风寒,他看了看慕容府的大门,似是想到了什么,拱手道:“是在下唐突了,既然如此,在下便改日再来拜访,这是我带来的礼物,还请收下吧。” 那小厮收下了礼物后,行了礼便很快的退下了,秦苍哲看着很快就紧闭的慕容府大门,心中觉得事情断然是不会这么简单,慕容老爷未说明原因闭门不见,慕容柳竟然恰巧染了风寒,怕是有意在回避。 秦苍哲回头离开,柯图很快从旁边跟上来说道:“公子,事情有些蹊跷,有人来说慕容家老爷并未有任何不便,怕是故意不见,至于慕容家小姐,则是听说她这几日都关在自己房间里不知道做什么,闭门谢客却是真的。” “哦?”秦苍哲歪了歪头,“她又在捣鼓着什么?”这个女人的脑子里总是有些奇奇怪怪的主意,秦苍哲猜不到她的动向,还觉得有几分好奇。 “那公子,需不需要我们出手...”柯图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秦苍哲出手打断了,“不必了,慕容家老爷不肯见我,多半是觉得我接近他们慕容府是有目的的,最近慕容柳因为这些事情多少受到牵连,他作为父亲难免会多想一些。” “况且我们想要在平城站稳,拉拢慕容家这种名门望族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断然是急不得的。”秦苍哲继续说道,“至于慕容柳这个丫头,她这几日闭门谢客到底是在做些什么,我还真是有些好奇,她赢了口舌之战怎的还把自己关在屋子里。” 秦苍哲想起对方上次这番作态还是因为担心她的晁哥哥,肯能听信了流言对自己有所看法,这次没有烦恼,还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到底是在琢磨些什么呢。 “那公子,我再派人好好查看一番,总不至于没有结果。”柯图急忙说道,“慕容小姐到底做什么,我们应该不久就可以得知。” 第二十九章 夜访 “不用。”秦苍哲笑了笑,“我亲自去看看,今晚我就夜探慕容府,看看这丫头到底想做什么。现在还不急,先回去好好准备一番。” 到了晚上,秦苍哲一身轻功,轻易的爬上了慕容府的高墙,他坐在红瓦顶上看着慕容柳那丫头院子里的光还亮着,现在的时辰也不算早了,寻常人家的姑娘怕都是熟睡了,慕容柳竟然还没有休息,确实有些蹊跷。 秦苍哲这样想着,却看见慕容柳偷偷摸摸的打开了门,然后像是生怕别人会发现一般小心翼翼的关上房门,就往长廊深处走去,也没有点灯,就像是做贼一样,秦苍哲瞧着有些奇怪又有些好笑。 想看看她究竟在做什么,便轻身跃下高墙快步跟了上去,却见慕容柳闪身进了一间房间,随即房间里亮起光来,慕容柳没有关好门,秦苍哲走过去从门缝里看见慕容柳蹲在地上似乎在捣鼓着什么。 他看见地面上周围散落一地的木头条块,还有长长的布料,为了近一些看的更清楚,他便悄悄地打开了房门,闪身进了房间躲在慕容柳身后不远处的位置悄悄观察着,他看见慕容柳一会儿拿出绳子,一会儿拿出锤子,叮叮咚咚的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大晚上的,莫非还在做什么手艺不成?慕容柳手中的东西总是被她的背影挡住,秦苍哲看不清楚她究竟在做什么,观察了一会儿没有头绪,便想要再靠近一些,却不想竟然突然被慕容柳发现了。 慕容柳原本专心致志的在忙活手中的东西,本来想要移动油灯再看清楚一些,却突然发现灯光映出了另一个人的影子,慕容柳心中一惊,还以为是家中进了盗贼,随即便将一根木头攥紧在手中,站起身子转过头大喝一声:“是谁?你想干什么?” 秦苍哲见她起身的一瞬间便知道自己可能暴露了,刚准备躲起来却被慕容柳发现了,慕容柳看清楚来人之后,手中拿木条准备举起来的动作一愣,随即挑了挑眉说道:“怎么是你,你怎么来了,这大半夜的你来我家库房这儿做什么?” 行踪都已经暴露了,秦苍哲自然也就没有必然再继续藏着掖着了,他看着慕容柳一脸怀疑的模样和半举不举的手,还有手中的那根木根,眼神也没有什么变化,只是说道:“白日里想要来慕容府拜访你,却被拒绝了,说是你最近几日都闭门谢客。” “你白天来找我了?”慕容柳这才放下了手中的工具,“我这几日比较忙,所以一直都没见人,并不是只不见你一个人啊,我是真的有事情要做。” 秦苍哲看着她这副模样便笑道:“那姑娘到底在忙什么,忙着做艺术品吗?在下看你这里装备倒是十分齐全,制作出来必然不是凡物,不知道能否让在下开开眼,也见识一二。”说着秦苍哲便向前走了一步。 慕容柳这几日都是避着别人的,她不想要提前给别人看到,所以才这么偷偷摸摸的,还专门借来了库房一用,所以秦苍哲一靠近,她立刻就紧张了起来,立刻挡在了方才捣鼓了半天的东西面前,明显不想让对方看见。 秦苍哲看见她这般紧张的模样更是觉得好奇,“怎么,姑娘这东西这般精贵着,在下只是想要瞧一眼都不成吗?这下我可是更加好奇了。”秦苍哲说着又往前靠近了几步,看着秦苍哲步步逼近,慕容柳明显更加慌张了。 她急忙挡住秦苍哲的去路,让他停止向前,眼神还有些躲闪:“不行这个你现在还不能够看,我还没有做好呢。”“无妨,在下只是想看看而已,就算不是成品也算是解了我这好奇心。”秦苍哲不肯退让,几乎要和慕容柳贴上。 看着秦苍哲靠自己更紧了,慕容柳的心跳的更快了些,不知道是怕自己的东西被发现的紧张还是因为秦苍哲贴近的紧张,慕容柳急忙双手推开了秦苍哲,“秦苍哲,你还没告诉我你大半夜的来这里干什么呢,你不是说白天里想要见我没见到吗?有什么事情现在可以说了。” 秦苍哲被她推开,也没有恼怒,他看着慕容柳紧张的模样只觉得有趣,便说道:“之前听说姑娘在陈府舌战群儒甚是威风,本来是想要一下几日不见姑娘的风采,却没想到这般不是时候,姑娘竟然闭门不见。” “令尊告诉在下,姑娘是染了风寒不便见人,在下却用觉得有些蹊跷,所以这才夜里来看看。”秦苍哲说着便笑了笑,眼神中意有所指,“果然是发现了姑娘同往日的不同之处啊。” “不过现在看来姑娘没有感染上风寒,在下也算是放心了些。现在在下更在意的是姑娘在忙活着什么,实在是令我好奇得很。”秦苍哲歪了歪头,“姑娘这般藏着掖着必然不是什么俗物吧。” 慕容柳本来是想要转移话题,没想到说来说去还是没有能够转移注意力,秦苍哲还是执着于她忙活的东西,慕容柳自然不会告诉他,得知了他的来意也只是一探究竟,没有什么其他要说的,慕容柳当即就决定一不做二不休,先把人赶走再说。 “我在忙活什么怕是跟慕公子没有太大的关系吧。”慕容柳重新抬起头看着秦苍哲,眉眼中尽是小姐脾气的高傲,“公子若是真是好奇也用不着大半夜爬我慕容家的墙吧,本小姐也没有义务一定要给你看。” “若是慕公子真的是想要知道,那么就等到过些日子的平城才女大会,到时候,公子就能够一睹我这东西的风采了。”慕容柳说着眼神中还有几分得意,随即她看着秦苍哲又陷入了沉思的空挡,一把将对方推出了库房。 秦苍哲本来还在思考慕容柳说的平城才女大会的事情,这么说来慕容柳捣鼓这些东西这么多时日,就是为了这个才女大会,不过秦苍哲还没来得及继续说句话,慕容柳就一把把他推出了房间。 第三十章 大会 秦苍哲没有防备就这么被她推了出去,他有些无奈的探过眼神,恰好对上了慕容柳的眼中的得意,“我能和你说的就这么多,其他的你就别想知道了,你现在趁没有人发现还是赶紧出去吧,下次不要再翻墙进来了,被人发现了有伤风范。” 慕容柳说着便要关上房门,秦苍哲却抢先一步拦住了房门,慕容柳没想到对方这么锲而不舍,拉了拉闷发现拉不动,便故作生气的模样嘟了嘟嘴:“秦苍哲,你不要太过分啊,你现在是在慕容府,你这么嚣张信不信我等下喊人过来。” “喊人过来必然是会惊动我爹爹的,到时候他若是知道你是这样半夜里爬别人院子的人,肯定会对你印象便差的,你不是还要拉拢爹爹的吗?你就不怕功亏一篑?”慕容柳瞪着眼睛威胁到,“所以你赶紧走听见没。” 不给秦苍哲说话的机会,慕容柳故作要喊人的样子:“快点走啊,不然我真的喊人了你信不信,虽然你也是帮过我的,但我真的做的出来的。” 秦苍哲知道慕容柳多半有些吓唬人的意思,但还是无奈的做出投降的样子说道:“好,我这就走,你不要激动。”秦苍哲一边说着一边远离库房的房门,随即轻身一跳便跳上了高墙,然后便出了慕容府。 慕容柳看着他退出去这才放下了心,随即又左顾右盼了一会儿,小心翼翼的关紧了房门继续捣鼓起来,另一边从慕容家出来的秦苍哲则是暗暗将平城才女大会记在了心里,若是有机会他还定要去看看这丫头到底做了什么出来。 平城才女大会如约而至,慕容柳这么些日子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也总算是没有白费,她所制造的引起物件很快就在慕容府内部引起的关注,不少人都放下手中的活前来观看,慕容柳自然是没有责怪他们,反而是因为自己的发明受到极好的关注度而感到自豪。 “天哪,小姐,这是何物看起来好生神奇的模样。”月儿忍不住上手抚摸,这个动作被慕容柳制止便是只能用眼睛看之后,对方羡慕又好奇的说道,“小姐,您这么多天造出来这个,是用来做何用处的。” “这是我用来参加今日平城才女大会的作品。”慕容柳笑了笑,毫不掩饰自己的兴奋,“这个东西我给它命名为飞翔伞,带上它就可以起飞,虽然可能飞的不是很远,但是有个十多米远应当不成问题。” “带上它竟然可以飞?”月儿一脸不可置信的感叹到,不仅是月儿,其他的人听到慕容柳这么说之后都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开始议论纷纷起来,“小姐,不会是真的吧,这哪有人可以在天上飞的呀。” 慕容柳早就猜测出他们会有些怀疑,毫不在乎的说道:“唉,我知道你们不曾亲眼见过,所以都是半信半疑,等下才女大会开始了,你们亲眼看见了便就都知道了。”看着月儿有些担忧的眼神,“放心吧,这次我断然不会输给袁思思那丫头的。” 经过这几次袁思思的刻意挑衅,慕容柳终于不打算像以前一样得过且过,只要对方不是很过分,她也就不与计较了,虽说当时确实生气,不过她断然不会吃亏,定然会想办法还回去,这脾气过几日也就好了,更不会主动找茬,更何况慕容柳并不打算和她真的撕破脸皮。 可是袁思思近来确实越发变本加厉起来,不仅在她名声最不济的时候激将她参加才女大会想让她出丑,后来还是百般谣言她想让她难堪,后来甚至拉拢别家贵女导致现在她被孤立的局面,慕容柳这次可不打算出了气就当作过去了就算了。 “这次的飞天神器我可是花了不少心血好好研究出来的,这般新奇的物件一定会吸引不少人的注意,到时候我的票数肯定不会低。”慕容柳没想过要拿第一名,但是只要比袁思思的票数和人气要高,她就心满意足了,也该让她尝尝这种被人针对的滋味了。 “小姐这神器确实新奇,若是到时候表演真的可以飞天,一定是有不少的人都会赞叹小姐的。”月儿眨了眨眼睛,“小姐,若是真的能够起飞,到时候奴婢能不能也试试这个?这飞天的感觉到底是如何,想想都令人向往。” 身边其他的人也开始附和起来,都说想要试试慕容柳的飞天神器,这还没有正式开始展示就已经这么受欢迎了,慕容柳心中十分的欢喜,想必断然不会有错,“行,到时候我若是成功飞天,这个飞行神器你们都可以拿来体验一番。” “那祝小姐在这次才女大会上拔得头筹。”“对对对,小姐这么神奇的发明必然是能够得到第一名的,我们都等着小姐的好消息。”“小姐一定是最厉害的那个,别家的小姐哪里能够比得上小姐这么有才华。” 慕容柳听着他们都很看好自己的发明,心中也是十分高兴,准备一番之后,她便带着月儿一同出发参加平城才女大会。 平城才女大会在月涧茶楼的不远处举行,月涧茶楼本来就是处在繁华的街道处,那里搭了高台如今是人来人往,慕容柳赶到之后那里已经有不少的贵女等在那里也准备参加比赛,参赛的顺序也是抽签决定。 慕容柳看着抽签壶随意的拿了一根出来,竟然是最后一名,慕容柳看着这根签突然觉得这样甚是不错,她的东西这么新奇,一定会令人大开眼界的,当然是要放在最后一个压轴出场了,到时候肯定会令人眼前一亮。 慕容柳满心欢喜的抽了签去等候地坐着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不远处和别家贵女笑得正欢的袁思思,她本来不打算理对方的,可是袁思思也是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自己,关键她还一点儿也不知道收敛,和别人说了几句什么话,便径直走了过来。 “你居然还敢来参加平城才女大会,你就不怕丢脸么,到时候若是输给了我输的难看,你可不要当众哭鼻子才是。”袁思思仰着下巴趾高气昂的说道,慕容柳看着她这副模样,就猜到了她肯定也是好好准备了一番,自我感觉还挺不错的。 第三十一章 压轴大戏 袁思思确实好好下了一番功夫,她之前几次想让慕容柳出丑难堪都失败了,还被对方好好反讽了一番,这次她非要出一口气,在这才女大会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她打败。 袁思思有这种自信,因为在历年来的才女大会上,袁思思论才华都是要比慕容柳票数要高,虽然在男子当中人气比不上就是了,这也是袁思思一直以来嫉妒慕容柳的原因。 慕容柳看着她又故意过来挑衅,也没正眼看她,只是说道:“你都还有脸和那些贵女交谈,我怎么就没有脸来参加才女大会了,那些人定然是表面上还和你过得去,背地里不知道怎么怨恨你上次坑了她们出丑呢。” 看着袁思思要发怒的样子,慕容柳摆手打断了她:“还有,你怎么知道我这次肯定比不上你了,你是用心准备了这个比赛,我也是没有少花功夫,所以这次谁胜谁负都还不一定呢,到时候你要是哭了反正我肯定不会安慰你的,你好自为之吧。” “你!慕容柳你给我等着,我一定不会输给你的,你就等着出丑吧!”袁思思被她的一番话气的脸红,便指着慕容柳大吼了一番,这样的举动反而是引起了旁边一些人的关注,名门贵女在外这般作态实在是有失风范。 袁思思大吼完之后,也是意识到了这还在外面,这么多人看着确实有失风范,她有些无措的看着周围的人议论纷纷的模样,顿时觉得难堪,又看了看慕容柳一脸无所谓的模样,最后也只能跺着脚狼狈的离开。 慕容柳看着她狼狈的表现只觉得有些好笑,也不再去理会她,反而是拿起了自己包好的飞天神器飞翔伞开始研究起来,月儿在一旁目睹了袁思思方才的反应也只觉得解气,之前她那般针对自家小姐,这也确实是咎由自取。 终于到了时辰,平城才女大会如期开始,台下聚集了不少的人都来观看今年评选的最后结果,这个大会也算是城中水平比较高的比赛了,前来参加的都是有头有脸的名门贵女,一番致辞之后,比赛正式开始。 前面几位贵女的才艺展示可以说是都没有什么新的花样,无非就是琴棋书画,歌唱舞蹈,吃食制作,还有就是手工女工的展示,虽然说也都是精彩,但总是缺少一些新意,慕容柳看着她们的表演越发是觉得自己的展示断然不会落榜。 之后便是到了袁思思的展示,作为慕容柳最大的竞争对手,对于袁思思的表演慕容柳还是有几分关注的,袁思思这次展示的才艺果然是和之前大有不同,慕容柳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从何时学来的,竟然是调香。 袁思思自信的在一些瓶瓶罐罐当中摆弄着,看起来还颇有几分专业的模样,不一会儿她便拿出了自己的成果:“诸位请看,这是小女自制的香,名唤忘忧蝶,这味道清香淡雅,前调清新,中调细腻,后调悠长,闻起来十分舒适。” 袁思思说着便让手下的人到人群中间去展示,贵女席这边也有人过来展示,慕容柳看着那人将香水滴在自己的手腕上,顿时就有一种舒适芬芳的清香扑面而来,慕容柳也不由得感叹到这样的味道确实不错。 台下试验过的众人也都是纷纷称赞,袁思思看着自己的香似乎是广受好评,顿时情绪便高涨了不少,她还细致的介绍了一番里面的香料有那些是极好的品质,甚至是有安神助眠的功效,也是收获了不少的人气。 袁思思的展示无疑是十分成功的,她走下台的时候满脸都是得意,经过慕容柳的时候还小声地说道:“要是觉得自己比不赢还是赶紧退赛认输比较好,免得到时候丢的可是自己的脸,慕容柳这次我一定不会输给你的。” 看着袁思思趾高气昂的模样,一旁的月儿有些担心慕容柳会受到影响,便急忙说道:“小姐您可断然不要被影响了,奴婢觉得袁小姐的忘忧蝶断然是比不上您的飞翔伞的,指示您还没有出场罢了,到时候大家的反应肯定比这个还要激烈多了。” 慕容柳心中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她并没有被袁思思的挑衅所触动,“放心,我没有那么容易受到影响,月儿怕是快要到我们展示了,待会儿你且帮我一个忙。”慕容柳在月儿面前说了些什么,月儿随即便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袁思思在旁边默默的观察着慕容柳反应,看到她别具一格的展示后,对方没有她想象中的紧张或者是失落,反而毫无表情,现在她身旁的婢女也悄悄离开了,不知道是要做什么,袁思思皱了皱眉想不出所以然,最后只是说了句:“装神弄鬼,看你最后能展示什么出来。” 之后的几位贵女的展示虽然也是精彩,但是因为有了袁思思的忘忧蝶惊艳的先例,所以这些表演并没有引起什么巨大的轰动,袁思思看到这样的情况心中甚是高兴,这样她就多半又会是平城才女大会的头筹了。 袁思思看了看慕容柳依旧镇定的表情,心中暗暗想着:到时候等我拔得头筹,看你还能不能这副镇定的样子,慕容柳这次你肯定是比不上我的。 慕容柳并不知道袁思思暗自在心中跟自己较劲,比赛的展示马上就要到自己了,慕容柳伸出纤细白玉的手感受了一下,今日还微微有些风向,确实不错。 等到该袁思思上场的时候,她将自己带来的工具搬上了高台,随即便一句话也不说开始默默的捣鼓起来,众人一看她似乎是在拼接一堆木头,旁边还有一块很大的布料,只是慕容柳一句话也不说,众人也不知道她要做什么,都是满头雾水。 “慕容小姐这是在做什么呀,这一堆木头布料的有什么用处?”“我也纳闷的很,怎么慕容小姐一句话也不说,我们也实在是弄不明白情况啊。”“谁知道呢,我们还是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再说吧,说不准人家的展示有真什么特别的地方呢。”台下顿时议论纷纷。 第三十二章 小人 袁思思看着慕容柳这副模样,半天也不说话,还以为她是没了招数,便嘲笑的对身边的绿萝说道:“这慕容柳断然是没了应对的法子,方才看着还表面镇定,实际上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这下子看她怎么能够赢我的忘忧蝶。” “就是,小姐断然才是最有才华的那一位,先前可都是您在这方面拔得头筹,今日断然也是不例外的,慕容家小姐说不定心里都紧张的不行,这下肯定是赢不了您的。”绿萝在旁边急忙附和道。 听到绿萝这么说,袁思思便越发的嚣张起来,一心等着要看慕容柳的笑话,慕容柳就在众人好奇疑惑的目光和讨论下将自己的飞翔伞安装好了,随后人群当中便传来叫喊声:“诸位都让一让,让一让。”有人在人群中间游走示意人群分开到两边去。 月儿也很快就回到了慕容柳的身边,小声对她说:“小姐,按照您的要求,我请人过来帮忙,一切都安排好了,这些围观的人我们都让他们分到道路两旁站立,街道上也都清理好了。” 慕容柳听闻后点了点头,随即便让月儿帮忙把飞翔伞的绳子系在自己的腰部偏上的位置,就像是翅膀一般,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慕容柳大声说道:“各位,接下来就是我慕容柳的展示了,诸位可都要好好看着,接下来无论你们看到什么,这都是真实存在的。” 慕容柳说完之后,便示意月儿让开,随后她退后几步站定,深吸一口气用力向前方奔跑,随后在高台上奋力一跳,这高台的高度可着实不低,慕容柳这么一跳好多人都惊讶的瞪大了眼睛,袁思思都忍不住直接站了起来。 可是慕容柳没有摔下去,反而是身子向上扬起如同鸟儿一般同地面平行飞了起来,并且这个高度还不算低,慕容柳满脸的兴奋,在众人的注视下足足滑行了几十米的距离,随后稳稳的落在了地面上。 众人都是一副惊愕的表情,袁思思更是连手中的手帕都掉在了地上,慕容柳满心欢喜的平稳落地之后,人群中沉寂了片刻,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还有叫好声,慕容柳也在这些赞扬当中露出了骄傲的笑脸。 月涧茶楼的雅间,前几日被慕容柳拒绝门外的秦苍哲也看到了这一幕,他记下了慕容柳所说的平城才女大会,专门前来一睹风采,这样的表现着实是令他惊艳,他看着慕容柳兴奋骄傲的笑脸只觉得格外的耀眼,好久没有看到别人如此真心又欢喜的笑容了。 一旁的柯图看到了这样的场景也是被慕容柳惊讶到了,他不由得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回头看到秦苍哲眼神中的光芒,那种欣赏的被人群中笑容耀眼的少女所吸引的目光,更是令他觉得惊讶不已,看了看当前的场面,柯图还是选择没有说话。 慕容柳就在一片欢呼声当中重新回到了高台,她看着众人兴奋又好奇的目光开始解释起自己的飞翔伞:“诸位,这是我发明出来的飞天神器,我给它取名叫做飞翔伞,这个东西把它系在腰上面的位置,然后像我方才一般在高处助跑起跳,就可以像鸟儿一样飞起来。” “这飞翔伞是我耗时了十几日的时间做出来的,虽然它还是有许多不足的地方,不能够飞的更远,但是我觉得能够做到这样的地步已经很不错了,回头我还会继续改良争取将它做的更好。”慕容柳发言完毕之后,谦虚的鞠了一个躬。 最后的结果也是显而易见,慕容柳的飞翔伞轰动平城,最终也是拿到了最高的得票数,这次的平城才女大会慕容柳也是拔得了头筹,并且不仅仅是在男子人气方面,在才华得票的方面也是高于袁思思的,而且差距还是不小。 慕容柳对这个结果十分满意,最后的第一名是会获得受奖的,袁思思看着最后的结果完全脱离了她的想象,现在在上面领奖的人居然是慕容柳而不是她,她分明很努力的准备了那么久,为什么最后还是比不上她。 袁思思看着慕容柳在台上高兴的笑脸,只觉得十分的碍眼,她有些愤怒,目光也带着毒怨,似乎是要将慕容柳看出一个洞来,凭什么她就是比不上慕容柳,袁思思越想越是神奇,她一定要让慕容柳也在众人面前丢脸。 这样的想法趋势着袁思思失去了理智,她几乎是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勇气,就突然在众目睽睽之下登上了高台,随后大声的质问道:“慕容柳,你为何要这么做,这飞翔伞是我的主意,你怎么能够不顾我的感受,把它拿到这里参赛,你这是剽窃我的成果,是抄袭!” 慕容柳正在高兴头上,这完全没有想到袁思思气急了会来这么一出,慕容柳看着袁思思的表情愣了两秒钟,随即说道:“袁小姐,你在说什么,这飞翔伞是我自己做出来的,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为何这么说。” “慕容柳,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还想隐瞒什么。”不得不说袁思思确实演技精湛,看她此时涨红了一张小脸,双目噙着泪水,秀眉紧紧皱起就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慕容柳差点都以为真的是自己做错了什么。 “诸位,我同慕容小姐从小就相识,关系也还算是不错,那日慕容小姐到我府上做客,见到我的飞翔伞十分感兴趣,便同我探讨了一番,我没有多想便将一切都告诉了她,可是没有想到她却剽窃了我的作品说是自己的,在这里来展示,我实在是受不了这样的委屈。” “慕容柳,你若是真的想要赢得这个比赛的冠军,大可以堂堂正正的跟我比较,大不了我让给你便是了,可是你这般作态实在是小人,剽窃我的智慧实在是可耻,我断然没有想到你是这种人!”袁思思说的义正言辞,慕容柳这才发现是自己小看她了。 我也没有想到你竟然是这种人,为了诬陷别人可以不择手段,慕容柳看着袁思思一番声情并茂的表演之后,台下众人似乎也开始议论纷纷起来,看向慕容柳的眼神也有了些质疑,慕容柳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感受,她也没感觉有多愤怒。 第三十三章 解气 反倒是一旁的月儿听见自家小姐被这般污蔑心中忿忿不平,刚准备说两句的时候,慕容柳却伸手打断了她的话语,随即慕容柳面无表情的看着袁思思说道:“袁小姐,你方才说这飞翔伞是你所做,而我是抄袭你的成果,剽窃了你的智慧,那好,我来问你几个问题。” “你知道这个飞翔伞的翅膀上一共有多少个支架吗,你知道每个支架有多长多粗吗,你知道这个飞翔伞的布料是什么材质的,知道是在哪里买的吗,你知道这绳子是怎么做的吗?”慕容柳一连串的问出许多问题,“你知道这飞翔伞怎么安装怎么拆开吗?” 袁思思自然是不知道的,她原本就是一时气昏了头脑随口诬陷慕容柳的,慕容柳看着她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说不出话来,便对着众人说道:“这些我都知道,这一只翅膀上有八根支架,一对就是十六根,每根支架有我的两根食指那么长,两根拇指那么粗。” 慕容柳看着袁思思额角渗出的汗继续说道:“至于这个布料,是我在锦裳阁的张掌柜那里买的,那日我同月儿一块前去,若是不信你尽管去问,这绳子还是掌柜的送的,不过我在使用的时候重新加工了一番,让它可以更加的牢固。” “至于怎么安装和拆卸下来,我方才可以在大家面前演示过了,若这真的是袁小姐做的,袁小姐自然也是知道的,不如也当着大家的面展示一番。”袁思思听了这话心中更是一惊,她紧张的看向慕容柳,对方的眼神十分的镇定和冰冷。 袁思思在原地纠结了半天,她最后走向了慕容柳的飞翔伞,看着这东西却完全不知道如何下手,慕容柳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更是冷笑一声。 袁思思心中极其紧张,她根本不会摆弄这个什么飞行神器,此时她一只手抓着飞翔伞的翅膀手指微微颤抖,嘴唇微抿,额角的汗也不知不觉的流了下来,现下该如何是好,袁思思无比后悔自己做了这个冲动的决定。 慕容柳眼神冷漠的看着她紧张又不知所措停在原地的样子,开口提醒道:“袁小姐不是说这个东西是你创造的吗?这么说来应当是胸有成竹拿起来便可以拆卸和安装了,为何是愣在了原地?”勾起嘴角,“动手啊,袁小姐。” 袁思思被她的步步紧逼弄得神经紧绷,旁边的绿萝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有些害怕,她刚想开口说什么,袁思思却一下子扔掉了手中飞行器的翅膀,摆手说道“我不会...我不会安装这个东西,这不是我做的。” 听着袁思思又改了口,台下也是一片议论,慕容柳看着她紧张的模样转头对众人说道:“诸位都听到了,袁小姐又改口了,这个飞翔伞不是她做的,她根本不会安装这个飞翔伞,那么方才的言论就都是袁小姐在说谎咯。” “也不知道我是哪里得罪了袁小姐,方才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污蔑我,不过如今真相已经大白,诸位也都可以给我作证,所以我也不打算继续追究下去了。”慕容柳说完便回头看向袁思思,“至于袁小姐,若是对我有什么误会,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谈一谈。” 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慕容柳歪了歪头:“我看,不如等下这比赛结束了,我们就去月涧茶楼好好喝一杯茶吧,我请客,袁小姐对我哪里有误会我们都可以好生谈论化解,也就不会再出现像今日这般的误会了不是吗?” 袁思思听了慕容柳这话气愤的抬起头,一双眼睛瞪的铜铃一般大,她气的嘴唇发抖,今日之事原本大不合她的心意,方才计谋又被识破,如今袁思思已是窘迫不堪,慕容柳还专门在众人面前做出一副宽宏大量的模样,说什么喝茶求和之类的话,更是显得她越发的善妒善怒。 “慕容柳你!你为何这般羞辱于我!”袁思思眼眶都有些发红,慕容柳见她这副模样,也是露出无辜的表情,“我何时羞辱袁小姐了,我不过是想要请袁小姐喝茶谈心罢了,袁小姐怎么会如此想我呢?还是说袁小姐觉得我选的地方不好,那袁小姐来定地方,我定不推辞。” 说完之后,慕容柳悄悄侧到袁思思耳边:“袁小姐,我的演技可是比不上袁小姐装可怜的万分之一啊,若是觉得丢脸还是赶紧下台才是。”袁思思心中一抖,看着慕容柳含笑的眼神,确是敢怒不敢言。 周围议论的声音也是越来越大,袁思思看着众人眼中的笑意和窃窃私语,只觉得现在自己的脸都烧起来了,慕容柳方才说的话在她心头不断萦绕,就这样袁思思在众人的目光下落荒而逃,足足是成了一个笑话。 后来颁奖的过程结束之后,慕容柳便和月儿一起准备打道回府,她的飞翔伞在方才测试的时候虽然效果不错,但是她还是觉得有些地方应该更加精进一些才是,比如说飞行的高度还是距离,若是能够随意转动方向那便是更好了。 月儿这边看起来则是十分高兴,自家小姐得了头筹她心中也觉得骄傲,更何况这奖品还有不少的吃食,小姐也从不吝啬把这些都分一部分给自己,当然最重要的是这一次狠狠的打了袁家小姐的脸,好好的出了一口气,谁叫她平日里总是来找小姐的麻烦。 “小姐,这次您可真的是出名了,当时您的飞翔伞可是令多少人都瞠目结舌,月儿也都看待了,没想到人真的可以在天上飞。”月儿满脸的高兴,“还有,小姐可是看到了方才袁小姐气急败坏的模样,她平日总是无故欺负小姐,这下可真是解气。” “也算是给了她一个教训。”慕容柳都可以想象的到袁思思当时是怎样的羞赧还有愤恨不已,“她上次让我被那么多贵女针对孤立的时候,她躲在背后沾沾自喜洋洋自得的时候,不知道她有没有想过会有今天这么一天。” 第三十四章 解答 “奴婢猜测自然是没有的,她若是知道小姐今日会用如此手段报复,让她在平城这么多人面前都失了颜面,当日必然不会如此作态,不然岂不是自断后路。”月儿将手中的吃食盒子抱紧了一些,“不过说来也都是小姐厉害。” 慕容柳不可置否,她看了看天空说道:“我也不指望别的怎么样了,以后只要她不再惹我我必然是不会惹她的,但她若是还不知悔改再次挑战我的底线,那我断然不会再手软,袁思思这个丫头,跟我争了这么多年,下了这么多套路,我也还没栽在她手里过。” 月儿点了点头,还没来得及接话便有人突然出现拦住了她们的去路,来人一身凛然之气,身形健硕目无表情,眼神中还有几分淡漠,月儿被他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刚准备把慕容柳拉到身后,询问来者何人的时候,慕容柳却先开口了。 “怎么是你?”慕容柳挑了挑眉,柯图这个护卫居然在这附近,那不是说明,“秦公子也在这里?”慕容柳抬头看了看月涧茶楼的人来人往,“我还以为他会比较喜欢清净的地方,对我这种比赛断然是不会感兴趣的。” “慕容小姐,公子他在楼上的雅间等您,想邀请您上去喝一杯茶水,还请小姐赏光。”柯图面无表情的说完这一段客套的说辞,看他那样子还真不像是邀请,反而像是胁迫一般,也不知道秦苍哲平日里是怎么教导自己的手下的,怎么一个个都是这副模样。 月儿绝对是被对方的神态吓到了,总觉得这仿佛是一场鸿门宴一样,有些不安的拉了拉慕容柳衣袖,示意她不要去,慕容柳有些无奈的看了一眼柯图的面无表情,随即示意月儿放心不会有事情的。 “既然是秦公子的邀请,我自然是要赏光的。”慕容柳说着便笑了笑,“那还烦请先生带路了。”柯图点了点头,便将慕容柳带上了楼上的雅间。 “公子,慕容小姐到了。”柯图说完后便听到了房间里传来,“快请进”的声音,慕容柳心下还想居然不是像上次一般冷漠的嗯了一声,不知道是不是她听错了,这声音里似乎还有几分喜悦的神色。 慕容柳让月儿留在门口后,便推门而入,秦苍哲依旧是像上次一般坐在桌子前面,桌上放着两杯茶还有一盘糕点,只是这一次秦苍哲并没有看书也没有喝茶,从慕容柳进来的那一刻,她就感觉到了对方似乎一直在等着自己。 秦苍哲看着慕容柳勾起了嘴角,随即伸手示意她坐下:“多谢慕容小姐肯赏光,也恭喜慕容小姐今日在平城才女大会上拔得头筹,看来当日在下好奇心的趋势确实是正确的,飞翔伞的风采的确是不同凡响。” 慕容柳在他对面坐了下来,听着他这番话歪了歪头:“秦公子当真来看这场比赛了,我还以为秦公子不过是说笑罢了,今日也是让秦公子见笑了,我那飞翔伞其实还有很多不完善的地方,不过应付袁思思还是绰绰有余的。” 秦苍哲听着慕容柳这么说,笑道:“姑娘确实是谦虚了,今日姑娘的飞翔伞是震惊了整个平城,自然也是包括在下的。” 慕容柳端起了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如此说来,秦公子请我前来确实不是只是为祝贺我一番的,我也着实没有想到,秦公子竟然会对我做出来的东西如此感兴趣。”看着秦苍哲眼中的喜色,慕容柳也觉得有意思了起来。 “在下确实对姑娘的飞翔伞十分感兴趣,今日请姑娘前来做客,也是想要问姑娘几个关于飞翔伞的问题。”秦苍哲的眼神看起来十分真诚。 “哦?公子但说无妨。”慕容柳笑了笑,“我这飞翔伞还能得到公子如此的赏识,看来也还算得上是有几分成功了。” 听到慕容柳答应了自己的要求,秦苍哲便一连问出了好几个关于飞翔伞的问题,看起来确实是颇感兴趣:“不知姑娘是如何想出制作出飞翔伞这样的机器来的?姑娘这飞翔伞又是用各种原理来起飞?还有姑娘所用的制造飞翔伞的材料有何讲究呢?” 慕容柳也没想到对方竟然会问出这么多问题,看着秦苍哲眼神中不经意流露出想要知道答案的渴望,慕容柳还颇有几分成就感:“其实我造这个飞行伞最开始的想法,就是看见鸟儿能在天上飞,当时我就想,若是人也能在天上飞那自然是最好的了。” “为了将这个愿望实现,我最开始就画了一个设计的图纸,就是将它设计成翅膀的形状,后来我专门去找了做船的师父,从他们那里得到了关于风力如何推动船帆引导船前进,由此我就想到了,如果给我的机械翅膀也装上这样的帆布,利用风推动的原理可否能行。” “至于所用的材料嘛,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讲究,材料用的木头还有布料都是在街上可以买到的,最主要的其实不是这些,而是做出来的飞行伞它的结构比例还有重量如何,因为这都会影响到它能不能承载人的飞行。” 慕容柳因为看出了秦苍哲难得对自己的东西感兴趣,而且莫名的生出些自豪感,便顺着对方的提问讲了许多自己的想法,从一开始想要制造出飞翔伞的点子到着手实施时遇到的重重困难,还有最后成功的欣喜都好好讲述了一番。 秦苍哲听着也是颇为认真,他看着慕容柳滔滔不绝的模样,觉得她确实同一般女子不同,她善于想象勇于尝试,甚至敢于去将自己所追求的愿望变成现实,这些都让秦苍哲刮目相看,慕容柳身上似乎有某样东西无意间正在吸引着秦苍哲,让他总是忍不住多看一眼再靠近一点。 慕容柳就这样叽里呱啦的说了好半天,同别人谈论自己的成果确实是很快乐的事情,秦苍哲也一直神色认真的听着,中途偶尔询问一些问题,慕容柳都详细解答了一番,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慕容柳这才发现自己说的确实是有些过多了。 第三十五章 皇家有请 “实在是抱歉,秦公子,一不留神就都是我在这边说个不停。”似乎意识到自己有点失礼了,慕容柳便喝了口茶想要掩饰一下,也是这个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确实说的口干舌燥了,“秦公子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秦苍哲看着她这副样子笑了笑,慕容柳第一次觉得他这是真诚的笑了起来,那扬起的嘴角就像是一弯勾月,清澈又明亮:“姑娘确实说了许多,可这都是在下想听也愿意听的,所以并无大碍,姑娘也不必拘束。” 慕容柳看着她的笑容点了点头,心中不知怎么的有些波澜,意识到这一点后,她立刻撇开了眼神:“我要说的全部都说完了,若是公子没有什么别的想问的,那我现在应该是要回府中去了,免得爹爹会担心。” 秦苍哲看出了慕容柳似乎是有些躲闪的样子,也没有多说什么,只道:“姑娘今日所言这些,在下确实是受教了,现在姑娘既然要回府去了,在下自然也不方便再挽留,只是若是姑娘关于这飞翔伞还有什么别的想法,也可以找在下讨论一番,在下愿洗耳恭听。” 听着秦苍哲这么说,慕容柳也不由得笑了笑:“既然公子如此感兴趣,那下次我说不定还真的会来叨扰公子一番,到时候公子可不要嫌弃我烦才是。” 同秦苍哲交流完之后,慕容柳便同月儿一起回到了慕容府。其实慕容柳的飞翔伞不仅仅是轰动了整个平城,这样的消息没过多久就传到了京都,朝中不少势力得知以后也都议论纷纷起来,很快这飞翔伞的事情也就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 皇帝听说此事之后,对这飞翔伞颇为感兴趣,同时也对制造出飞翔伞的这位奇女子也有了几分兴趣,“听说这飞翔伞是平城的一名叫做慕容柳的女子所做出来的,带上这飞翔伞就能如同鸟儿一般在空中滑行几十米远,确实是颇有些奇妙。” “回陛下,此事确实是颇为奇巧,据说当时平城正在举行才女大会,这慕容小姐便拿出了自己的飞翔伞,结果就是一飞成名,轰动整个平啊,据说当时不少亲眼看见的人都啧啧称赞,叹为观止啊。”皇帝身边的洪公公急忙说道。 “这慕容柳可是平城名门望族之一的慕容家慕容鹤的独女?”萧落权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欣赏,洪公公急忙回答道:“陛下,所言甚是。” “朕听说慕容家在平城颇有些地位,慕容柳的父亲慕容鹤在经商之道上也是颇有建树,慕容家数百年来屹立不倒,也确实有些本事。”萧落权笑了笑,“想不到这些商贾之人教导子女也是颇有成果,家中能培养出此女实属不易。” “陛下,这经商之人难免都有些聪慧,或者是说不同于常人的想法,慕容先生如此,他家的女儿自然也是与众不同些。” 萧落权点了点头:“言之有理,朕也确实对这飞翔伞颇有兴趣。”随即又想起了什么一般说道,“这上次的那盘残棋还未曾下完,你且同朕传太子前来。” 萧景和穿着一身玄衣进了大殿,白月色的内衫打底,袖口和领口都用金线绣着精致的图案,来人星眉剑目,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瞳中似乎藏着些戾气,薄唇浅色面容姣好,一身凛冽的气息总是让人有几分畏惧。 “儿臣参见父皇。”萧景和规规矩矩的行了礼,萧落权看了他一眼,摆了摆手便说道:“不必多礼了,赐座。” 萧景和坐下之后,看着面对一盘残棋若有所思的萧落权说道:“不知父皇叫儿臣前来,可是有何要事。”该断然不会是让他来陪他下一盘棋这么简单,今日宫中种种轶事,萧景和也有所耳闻。 “不急,只是想再同你下这盘残棋罢了,光下棋也是无趣,朕且问你,近日来传的沸沸扬扬的飞翔伞你可曾听说过了?”萧落权没有抬头看萧景和,只是拿了一颗黑棋夹在手指间。 “回父皇,儿臣有所耳闻,这飞翔伞乃是平城名门慕容家慕容鹤之女慕容柳所造,据说带上此物便可以乘风飞行数十米,竟是如同鸟儿一般,颇为神奇。”萧景和看着萧落权手中的棋子似落非落的样子,心中也是有了想法。 “看来太子的想法确实同朕一般无二。”萧落权笑了笑,随即将棋子落在棋盘上,“太子看,朕将这棋子落在这处可是合理啊。” 萧景和看着这步棋笑了笑:“父皇所下之棋自然是合理的,只是儿臣觉着还可以落在这处,进可攻退可守也是赢面的可能。” 萧落权看着太子的这步棋落下的地方点了点头:“如此,也不失为一种方法,看来太子在棋艺方面也确实是越来越出众了。” “父皇谬赞了。”几个时辰以后,萧景和从大殿里出来,心中想着萧落权的话便觉得自己确实到了可以出手的时候了,这么些日子都没了动静,心中急切的断然也不是只有他一个。 回到中宫,萧景和唤来了自己最为信任的门客王实甫,此人也算是京都内有名的才子,归于太子门下为其出谋划策,太子心中已有想法,也将今日之事同王实甫说来,“此前我便听说父皇对这飞翔伞颇感兴趣,今日父皇便对我说起了此事,言语之间也都是赞誉之意。” “此事臣也有听说,既然陛下都对此颇有兴趣,殿下要不要出手,派人暗中查看一番。若是能为陛下所心仪,自然是对我们有好处的。”王实甫说道,“太子许久在忍耐韬光养晦,未曾出手,此时确实是不错的时机。” 萧景和若有所思:“不,这件事情确实极为重要,我得亲自前去。父皇心思难测,原本他不会刻意同我说起这些,可是今日却偏偏唤我进宫,表面上说是下棋,实际上确实告诉我他对这飞翔伞颇感兴趣,好像是故意让我去查。” “这,如此说来陛下对殿下可是有提点之意。”王实甫若有所思,“近日来臣也听说些消息,说是慕王爷近日出现在平城,恰好就是慕容家所在的那处平城。” 第三十六章 身份 “陛下励精图治,善于治国,同时在权谋之上也是颇有建树,历来帝王都颇为擅长制衡之术,殿下贵为中宫,陛下这是在告知殿下,慕容家是不可缺少的棋子,谁能将它攥在手中,谁便是更有赢面的可能。” “父皇这是让我去争。”萧景和眼神动荡,“这点我确实是想到了,所以我才决定亲自前去,慕容家这步棋怎么走,必须是让我亲自指挥才行,秦苍哲那边还得派人多去打探消息,他说是出去游历,竟然也到了平城,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还得多加小心。” 太子这边着手派来的人马被秦苍哲手下的暗探查探到,秦苍哲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一愣,“公子,太子那边暗中派了人马往平城这边来了,据说这次太子也在其中,可能是暗中探访。” “可是查清楚了太子来到平城的理由。”秦苍哲皱起了眉头,他这次游历四方可以说是到处游走,虽说实际上也是有明确的目的,但是行事也总是小心谨慎,这次居然和太子撞上了,实在是让他没有想到。 柯图向前一步说道:“据说是因为陛下对慕容小姐的飞翔伞极为感兴趣,太子知道之后便决定暗中查探一番,多半怕是为了投陛下之所好,所以尤为重视,毕竟太子都亲自出宫前来了,公子觉得如何?” 秦苍哲沉默了些许,他知道萧景和是何等人物,这次他来找慕容柳自然是为了在讨得陛下的欢心,若单单如此到也没什么,可是太子必然不会放过收拢麾下的好机会,如此一来,慕容家必然会卷入到朝廷党羽的纷争当中。 若是接下了太子递过来的橄榄枝,接下来同朝堂之上的种种便都有了联系,萧景和的为人他最是清楚不过,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他没有真正信赖的人,在他的眼里也只有可以利用和不可以利用之分。 现在他收入门下利用的着,便是以礼相待吃穿不愁,但若是有朝一日事情出了变故,那便是没有了用的棋子,随便怎么处置他都不会在乎,秦苍哲想到这里便十分担心慕容柳这边的安全,这件事情必然要找她好好谈一谈。 “公子,如今太子的人马已经启程有了几日,用不了多久太子便会到达平城,公子打算如何应对?同太子正面交锋终归不是上策,还是说我们先行离开此地,想必太子也不会久留于此。”柯图看着秦苍哲周日的眉头,感受到对方似乎少有的为难,便试探性的说道。 秦苍哲摇了摇头,原本他确实不想同太子再有正面的交集,可是现在对方是冲着慕容家去的,太子目的明显,慕容家老先生纵使在经商之道上颇有手段,但是对方毕竟是皇室中人,不好应对,更何况来人更是太子。 “现在不能够离去,慕容柳他们还在平城。”秦苍哲似乎权衡了起来,他左臂做支架支撑,右手端着下巴,额前的碎发微微扫下,眼神晦暗不明,“若是太子抛出橄榄枝,慕容家接了便是表明立场,卷入朝堂权力的争夺,可若是不接便是得罪了太子,同样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可这橄榄枝断然是不能接的,无论如何都不能踏入朝堂的纷争,这汹涌在朝廷之上的暗流不知何时就会吞噬掉自己,可是同时又不能够得罪太子,实在是让人进退两难。”秦苍哲用食指摩擦着下巴,这是他在遇到难题思考时会用到的小动作。 “可公子也不好出面,公子同太子势如水火,太子将公子视如朝堂路上的劲敌,若是公子掺手了这件事情,慕容家怕是会卷入更加为难的境地。”柯图说道,眼神中也有了着为难,“应付太子的终归还是慕容家那边,公子不好出面插手,不如多提醒几句。” “我也正有此意,不过我现在的身份还不能暴露,他们也不知道我是王爷,提醒这件事情还要暗示才行。”秦苍哲似乎想到了什么,“既然如此,你这几日便都派人去约慕容小姐再来月涧茶楼一聚,说是对她的飞翔伞我有了新的想法,像同她多交流交流。” 柯图应了之后,便着手去办了。慕容柳接到秦苍哲的邀约之后,一开始也没有觉得什么奇怪的,她这几日也都如期赴约,同秦苍哲交流起飞翔伞的事情,一开始她还半开玩笑的说道:“慕公子这么快就有新的想法了,莫不是这几日都在琢磨这件事情吧,看来我确实没有白说。” 秦苍哲只是笑了笑:“也可以这么说,毕竟这城中也难得有什么让我觉得新奇的玩意儿,慕容小姐这飞翔伞还是第一个,在下自然是十分上心的。”秦苍哲这么说着,慕容柳却觉得对方似乎哪里不同了。 这样同对方交流了几日,这种感觉便是越发的明显,直到今日慕容柳才突然明白对方到底哪里有些不对劲,说来或许是秦苍哲眼中的喜悦之情大不如前了,若是说一开始的兴奋是因为初见飞翔伞的惊喜,如今有些时日了这种兴奋淡去也是情有可原。 可是慕容柳总觉得秦苍哲似乎是在担忧什么事情,有时候他们交谈着对方似乎有些走神,慕容柳看得出来最开始秦苍哲对这飞翔伞的兴趣,就算最开始的惊喜已经过去了,也绝不会是如此表现,除非对方真的有什么心烦担忧的事情。 只是对方没有主动说起,她也不知道怎么开口询问,也不好开口询问,就在慕容柳还在纠结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秦苍哲却突然开口道:“姑娘这飞翔伞确实是奇巧,当日姑娘的飞翔伞不仅仅是惊动了整个平城,怕是传到更远的地方去了。” 慕容柳没想到秦苍哲会突然这么说,便歪了歪头说道:“我这飞翔伞却有这般出名,难不成如今大江南北都知道这件事情?莫不是有些夸张了。” 秦苍哲看着慕容柳歪头的样子笑了笑,眼神的担忧似乎更加明显了:“不仅仅是平城,也不仅仅是民间广传,只怕是朝廷当中都有所耳闻,姑娘平城才女的名号,也确实算是传遍大江南北了。” 第三十七章 暗访 “朝堂上也知道?”慕容柳露出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这只是我做出来的小玩意儿,朝中人也会对着感兴趣。”不知道为什么慕容柳突然有些紧张,她感觉这几日秦苍哲找她谈论飞翔伞的事情也都是为了今日做铺垫,“可是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莫非秦苍哲也是朝堂上的人?慕容柳不由得再次打探起秦苍哲来,对方身上总是带着清冷的气质,穿衣打扮上来看虽然是个有钱人家的贵公子,但总有一种超脱于此的态度,更何况慕容柳也从来没听说过对方说起自己的身世,如今想起来还真是有些可疑。 “我是从我一个朝堂上的朋友得到的消息。”秦苍哲抿了一口茶水继续说道,“若是朝堂中人也对你这个飞翔伞感了兴趣,那么事情就会变得复杂起来,无论将来谁来慕容府找你,你都要小心的应对才是。” 慕容柳听着他的说辞总觉得他有意隐瞒,便试探性的说道:“那些朝廷中的贵人对我这飞翔伞感兴趣,必然也是图个新鲜罢了,若是他们想要设计的方法或是图纸,我自然是会给他们的,想必到时候也会有不错的待遇。” 秦苍哲看着慕容柳不曾会意的样子微微皱起了眉头,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神转向了窗外:“有很多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若这些人亲自来找你目的自然不会单纯,断然不会是只想要你的设计图纸这么简单,你还不懂。” 秦苍哲回过头来眼神中似乎有些隐忍,神色又有些复杂:“总之你要记住,无论如何,都要小心应对,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个行为都要多加思考,这不仅仅是关系到你自己,更是关系到你们整个慕容家。” 从月涧茶楼回到慕容府,慕容柳一直都在思考着秦苍哲说的话,他能够同自己说出这些话来必然是不简单的,平城里京都如此遥远,他又是如何得知朝堂上的消息的,慕容柳觉得他说是他的朝堂上的朋友告诉他的这句话着实不像是真的。 若真的是如此,那他的朋友为何要告诉他这件事情,该不会是说话时闲聊谈起来的,虽然也有这种可能性,不过慕容柳觉得定不是这么简单,秦苍哲的眼神和表现都说明他对朝堂的情况很是了解,不然也不会对她说出这些。 还有,他既然认识朝堂上的朋友,那他的身份必然也不会普通,莫非他是某位权臣家中的门客,不过门客也不像是这般作态,慕容柳思考了半天,也没有得出结论,只是突然一个想法涌上她的脑海,莫非他是皇室中人,是皇子还是王爷? 慕容柳被自己这样的想法突然吓到,她定了定心神,若真是如此那他来这里的目的又是什么,接近慕容家的目的又是什么?慕容柳突然觉得事情都开始变得模糊起来,有很多的东西是她还不明真相的,慕容柳不喜欢这种感觉,让她有些心慌。 月儿似乎看出了慕容柳有些不高兴的样子,便说道:“小姐怎么从月涧茶楼回来之后就有些心神不宁的样子,看起来也不太高兴,可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若是如此,小姐可不能憋在心里,若是方便也可同月儿说说。” “月儿虽然愚笨,不一定能够帮上小姐的忙,但是小姐说出来也总是比憋在心里要好些的。”月儿说着便笑了笑,“但是也说不准月儿也能帮小姐出一两个主意呢,到时候小姐也就没有那么忧虑了。” 慕容柳看着月儿笑了笑,月儿从小就跟着自己,思想单纯,为人善良,什么事情都会为自己考虑,与其说是婢女,慕容柳也愿意将她看做是自己的妹妹。 平日里有些女儿家的事情,她也会同月儿说上几句,只是这件事情她非同小可,她不能将她扯进来,况且说了出去她也不会明白的,何必徒增烦恼。 这样想着,慕容柳递了一块糕点给月儿:“我没什么事情,就是方才同慕公子讲了许多关于飞翔伞的点子,有些累了罢了。” 月儿拿着糕点的眼睛亮了亮,随即说道:“小姐无事便好,若是小姐累了便好好休息才是,那我叫他们都先下去,我伺候小姐休息。” 慕容柳摆了摆手说道:“不必了,我在这里坐一会儿便好。”似乎想到了什么,慕容柳问道:“爹爹现在可是在府中?我记得他近几日似乎都在外谈生意,可有回来?” “老爷近日确实很忙,不过早日听说已经回来了,小姐那时还在慕公子那处,老爷好像派人来问过一次,听说小姐不在家中也没多问就回房了。”月儿想了想,“小姐可是找老爷有什么事情,只是这个时候不知道老爷有没有休息。” 慕容柳想了想,如此大事光是凭她一个人确实应付不了,若是秦苍哲所说的事情是真的,到时候他们慕容家又该怎么抉择才是,慕容柳想到他们家历来都是经商立业,祖上也都是绝不踏入朝局,如今她更是家中独女,这些就离他们更是遥远了。 慕容柳抿了抿唇,便对月儿说道:“我现在去找爹爹,我要话要同他说,你就不要跟过来了,就在这里就行。”说着慕容柳便不顾月儿疑惑的眼神,起身去了慕容鹤的房间,她心中有些忐忑,如此不知道怎么开口更好。 慕容柳现在慕容鹤紧闭的门口犹豫了许久,她知道事情不简单,从未遇见过这种事情让她心中有些混乱,可是又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这感觉就像她之前犯了错误不敢告诉慕容鹤一般,甚至更为严重。 虽然这样的比喻或是不太恰当,但她一时也想不到更好的修饰,最后慕容柳还是鼓起了勇气敲了敲慕容鹤的门:“爹爹,你可在房中,女儿有话想要同您说。”慕容柳靠近了房门一些,似乎听到了房间里有些动静,应当是有人的。 “是柳儿,进来吧。”慕容鹤很快就回答道,慕容柳应声便进了房门,进门后却看见慕容鹤似乎也是面色愁虑的模样,心中咯噔一下,莫非父亲也知道了有关这件事情的风声?慕容柳想起了这些日子父亲总是早出晚归的模样,说是生意上忙碌也不让她打扰。 第三十八章 大驾光临 今日也是出商的日子,按说这个时辰这应当是在外面才是,先前慕容柳不知道这些消息的时候,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或是并未想到这一层,如今她看着慕容鹤眉宇间的愁容以及眼角溢出的些许疲惫,突然就有了这样的想法。 “爹爹怎么看起来有些疲惫的样子,可是这几日生意上的事情过于操劳了,应当好好休息才是。”慕容柳有些心疼,却还是知道如何主动开口提出自己心中的担忧和疑虑。 慕容鹤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无事:“我还想着去找你,可是早日你不在府中,我就只能作罢,现在你却自己来找我了,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同我说起。”慕容鹤看着慕容柳眼神当中的担忧,语气也温柔了些许。 慕容柳犹豫了些许,随即说道:“还是爹爹先说吧,爹爹早日不是来找了女儿吗?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还是爹爹先说,女儿听着便是。” 却见慕容鹤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语气中似乎有些沉重:“其实,是关于你参加平城才女大会的事情。”慕容鹤顿了顿,他看着慕容柳说道:“这次的平城才女大会,你凭借飞翔伞拔得了头筹,不仅轰动了整个平城,更是连朝堂上都惊动了。” 慕容柳听后心中一惊,竟然真的是这件事情,有些忐忑的开口道:“朝堂上的人都惊动了?那,那究竟是何意?这同我可是有什么关系。” “若仅仅只是谈论谈论倒也是没有什么的。”慕容鹤皱了眉头,“可如今皇上也知道了这件事情,并且对你的飞翔伞也是大为赞赏,说是奇巧之物,这皇上喜欢的东西,那就不是一般的物件了。” “这些你到不清楚,父亲虽然不参与这些朝堂之事,但是做生意自然是要通晓消息的,皇帝陛下喜欢的东西,那自然也会引起其他人的主意,如今朝中势力汹涌波动,争权夺利不计胜数,谁能在陛下面前夺得赏识,那便是前途无量。” “历来王朝之争,也都是如此,这也是我们慕容家为什么从来不参与朝中势力的斗争,比起势力滔天,也还不如做一个富商更可保余生平安无忧。”慕容鹤眼中似乎有些无奈,“可是现在事情不同了,怕是有人想要将我们卷入这时局,我们难以躲避。” “那,父亲说的又是何人,我们难道没有办法拒绝吗?”慕容柳绞紧了手中的衣袖,“若是我们拒绝,那不就不用卷入这朝局了,他们争权夺势便让他们做去便是,和我们也没有关系。” “没有那么容易的。”慕容鹤拂了拂慕容柳头顶的发丝,“就怕我们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像我们这样在城中富甲一方的商人,不说面对当今圣上,就是面对当朝的太子,这完全没有自己发言的权力。” “太子殿下?”慕容柳瞪大了眼睛,秦苍哲所说的可能会来找他们的人,竟然是当朝的太子,“那父亲的意思是,有这般意向的就是太子殿下了。” 慕容鹤点了点头:“我也是今日才得到这番消息,如今太子殿下的人马已经在往平城行进,太子微服暗访,就是为了此事,他表面上是想要探查飞翔伞打事情,博得陛下欢心,实际上多半是想要将我们慕容家也收入他的麾下,这样来增加他在朝中打势力。” “那爹爹的意思是?”慕容柳其实心中明白,慕容鹤断然是不想要掺和到其中到。“我自然是不会同意的,若是太子真的伸出了橄榄枝,我们定要想办法拒绝才是,只是传闻这太子心思深沉,谋略多变,可不是容易对付之人,只怕是会得罪他。”慕容鹤皱起了眉头。 太子自然是他们得罪不起的,慕容柳心中明白,这个时候她又突然想起了秦苍哲,对他的身份也是越发的猜疑起来,他竟然也知道太子的行踪,并且看他年纪轻轻,在审时度势的态度上竟是和父亲有一般的想法,此人背景断然不会简单。 慕容柳思索了片刻,还是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慕容鹤,毕竟现在也都只是她一个人的猜测,虽然不知道秦苍哲这么帮助她,或者提点她到底有什么目的,或者是对慕容家有什么图谋,但对方终归也是没有做出什么对他们不利的事情,大不了以后多加戒备就是。 慕容鹤看着慕容柳不说话,以为她心中是害怕了,毕竟从小到大就算慕容柳胆子再大,也未曾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便安慰道:“你也不必太过于担忧,无论如何都还有爹在,定然会保护柳儿,保护我们慕容家的。” 慕容柳看着慕容鹤脸上的皱纹,还有眼神中的忧虑只觉得心酸,她拉住慕容鹤的手坚定的说道:“柳儿不怕,柳儿会和爹爹还有慕容家一同进退,就算是太子殿下,也断然是会有办法应对的,爹爹也不用过于担忧了,多注意身体才是。” 慕容鹤点了点头:“但愿这一次能够平安度过才是。”慕容柳从慕容鹤房间出来之后,心中的紧张之情依旧是没有消散,父亲紧皱的眉头依旧让她担忧,她甚至想到若是当初自己没有造出这个飞翔伞出风头,会不会就不会出这样的事情,可是如今想这些也没有什么用了。 又过了几日,太子果然带人亲自来访,慕容鹤和慕容柳诚惶诚恐的接见:“草民慕容鹤参加太子殿下。”“民女慕容柳参见太子殿下。”慕容柳想要偷偷看一下这太子究竟是何等人物,却被慕容鹤示意不要乱动。 萧景和看了看慕容府的格局,似乎颇感兴趣,便对跪在地上的父女二人说道:“二位快起来吧,不必如此多礼,这番本宫也是微服出访,不用这么兴师动众,慕容先生年事已高,快快起来吧。” “草民谢过太子殿下。”慕容柳这才将慕容鹤从地上扶起来,慕容鹤急忙上前引导道:“不知太子殿下竟然亲自到访我们这种小地方,草民也实在是没有什么准备的,还请太子殿下恕罪。”慕容鹤说着,便将萧景和往大厅的方向带过去。 第三十九章 夸赞 “慕容先生言重了,这些虚礼也就不用那么在意了。”萧景和一边说着一边不自觉的看了一眼跟在慕容鹤身旁沉默不语的慕容柳,慕容柳一直低着头不敢乱动,也是不敢多说话,这种情况她还是少说为妙。 萧景和勾了勾嘴角,看着慕容府说道:“慕容先生这家宅的设计确实别具一格,似是一点都不比我在宫中待的要逊色,本宫看着也确实是喜欢的很。” “殿下谬赞了,草民的家宅哪里能和皇宫的格局相提并论,如此说来实在是惶恐不已。”慕容鹤小心应答着,这太子殿下心思难测,断然是不能够得罪的。 萧景和笑了笑,几人很快就来到了大厅的位置,慕容鹤安排了座位和上好的茶叶,看了一眼沉默的慕容柳,和态度不明的太子,心中还是有些紧张,此时慕容柳坐下来以后也才敢悄悄的打探萧景和。 这太子殿下星眉剑目,一双黑眸深不见底,薄唇浅色,面容姣好,唇边虽然带着笑容但却看不出什么感情,这感觉和慕苍哲相似又有些不同,慕苍哲的笑容是冷淡,而太子的笑容总觉得带着几分算计和狠厉。 此时他身着一身玄衣,将他健硕的身形衬托的恰到好处,骨节分明的手指端着茶杯,音隐约可以看到青色的血筋,他微微抿了一口茶水未做反应,却似是察觉到了慕容柳的目光,微微撇过眼神,慕容柳和他对视的那一瞬间便赶紧收回了目光。 那目光十分的冰冷,慕容柳感觉到有些不舒服,那就像是毒蛇一般,看着濒死挣扎的动物自己在一旁默默等待,用眼睛施压拨弄一般,说不出来的压迫感,令人极度的不舒服,慕容柳不由得抓紧了裙摆。 慕容鹤这时候开口了:“不知太子殿下亲自光临,所谓何事啊,草民到现在都还十分惶恐。”似乎是觉得气氛有些不对,慕容鹤便主动拉开了话题。 萧景和收回了盯着慕容柳的目光,看着慕容鹤笑了笑:“不如请先生猜一猜,我来此的目的究竟为何啊,若是先生猜中了,那便真真是有本事,本宫也是重重有赏。” 萧景和的眼神当中带着玩味,就像是在做什么赌局一般,慕容鹤心中也是一紧,不过也不敢怠慢:“殿下能光临蔽舍已经是莫大的荣耀,草民哪里敢胡乱猜测殿下的意思。” 看着慕容鹤有意遮掩客套的模样,萧景和嘴角的笑意竟是更浓了,只是眼神中的冰冷也是越发的明显,他依旧保持着偏低的声线在房间里却极具穿透性:“慕容先生不必如此紧张,是本宫让先生猜的,自然就不存在什么敢与不敢之说了。” 不是敢不敢说,是无论如何都必须得说,慕容柳下意识的压紧了自己的呼吸,手指攥着裙摆指腹微微泛白,萧景和目光轻微流转,眼神依旧饶有趣味:“先生大可随意猜测,这也不是什么文试科考,没有标准答案,本宫就是想听听先生的想法。” “这...”慕容鹤不敢抬头,心下也是一阵紧张,他不知太子这番询问究竟是寓意为何,只是都说太子心思极深,又喜怒无常,处事言谈都需极度谨慎才是,思忖片刻便开口道:“草民心中猜测,却仍然不知其中深意,若不是殿下专门到草民这处下脚休息才是。” “哈哈哈。”萧景和听了这话不由得大笑起来,那样子就像是听见了什么极为好笑的玩笑一般,连耳尖竟都是有些泛红了,不过好在神色确实缓和了些许,“不曾想到慕容老先生竟是这般幽默之人,着实有趣,也难怪会教导出如此不同凡响的女儿。” “殿下真是谬赞了。”慕容鹤急忙赔笑道,心中也是暗自松了一口气,刚才写一下看起来确实是笑了,如此这心思难测的太子多半也不会再刻意试探或是为难了,慕容柳这边方才看着慕容鹤额角的汗滴几乎都要下来了,心中也是一阵揪紧。 果然,萧景和笑了一会儿,便整理起了表情说道:“既然慕容先生是真的不知道,那本宫也就不为难先生猜测了,本宫此次前来是为了慕容小姐在才女大会上一飞惊人的飞天神器飞翔伞而来。” “实不相瞒,陛下也十分喜爱这飞翔伞,在本宫面前提起时言语中颇有夸赞之意,能得到陛下如此夸奖,慕容小姐可算是你们这平城的第一人了吧。”萧景和将目光转向了慕容柳,“本宫作为陛下的臣子亦是儿子,陛下夸赞的好物,也自然是要亲自赏鉴一番的。” “原来是这件事情。”慕容鹤做出惊讶又惶恐的模样,眼神之中又难掩惊喜,“这本来只是小女随意做出来的玩意儿,也就在我们这处小地方炫耀炫耀,哪里上的了台面,更不知怎的竟是如了陛下的耳朵,陛下金口赞誉,实在是让人惶恐。” 慕容柳听后也急忙低下了头,萧景和却摆了摆手说道:“慕容先生真是过于谦虚了,令爱能有如此才华怎么能说是随便做出来的呢?那些岂不是让其他的人颜面无存?再说了,陛下说是极好的那便是极好的,慕容先生接着这赞誉便是,何来惶恐一说,莫不是不喜陛下这般称赞?” “草民自然是不敢的,能得到陛下的赞誉小女和草民都是无上的荣光。”慕容鹤急忙应和道,“草民和小女再次便谢过陛下称赞了。”慕容柳闻言也急忙起身,随着慕容鹤行礼:“民女也写过陛下这般称赞。” 萧景和看着慕容柳的动作眼中有些不明的光,随即便笑着说道:“那不知慕容小姐这飞翔伞,能否也拿出来让本宫也瞧瞧,如此新奇的器物也好让本宫也欣赏一番它的风采。” “既然殿下想看,那民女自然是要拿出来的,民女这就让人去取来。”慕容柳急忙回应道,同时给一旁的月儿打了个手势,月儿会意之后立刻便离开了。 月儿离开之后,萧景和便又开口道:“不知慕容小姐如今年芳几何了,可有婚配?如此才女本宫也想要多了解些才是。”言语间不知道是在试探还是另有图谋。 第四十章 胁迫 慕容柳听到萧景和说话便觉得心中有些紧绷,这或许是这个男人身上自带的压迫感,无论他说些什么,都能让你感觉到意有所指,慕容柳从方才便觉得这个离自己不远的男人让她感觉到无比的压抑,甚至是感觉到恐惧,那种不舒服的感觉从心底里蔓延开来。 不过她还是不卑不亢的回答道:“回太子殿下,民女今年年岁二九,尚未婚配。”她下意识的抬眼,看见萧景和听了这样的回答似乎是挑了挑眉,随即便说道:“也不知道姑娘这般有才华的人,将来是何人才能有幸能够娶到呢?” 慕容柳不明其中意味,对方也或许只是随口感慨,便也只能欠身含笑。不一会儿月儿便将飞翔伞取了过来,萧景和见了之后眼中分明生起了几分趣意,他看着这一堆木头条块和一大块步挑了挑眉:“这便是飞翔伞?” “回殿下,这是拆卸之后的飞翔伞,因为飞翔伞原本的体积比较占放空间,所以民女在设计的时候将它设计成了可以装卸的,那日才女大会结束之后,臣女为了方便便把它拆卸了,不知太子殿下会来所以一直没有安装上。”慕容柳回答道。 “哦?还可以装卸?”萧景和蹲下来,修长的手指挑了起其中一根长木,又翻看一了下旁边的一大块布料:“材料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特别之处,那慕容小姐现在可是能够将它重新安装起来让本宫看看它的原貌?” “自然可以。”慕容柳说着便也蹲下来着手开始操作,萧景和在一旁看着慕容柳颇为娴熟有序的好生操作了一番,不一会儿飞翔伞的原貌便呈现了出来,慕容柳将它拿起来说道:“殿下,若是将这飞翔伞的绳子系在腰部偏上的位置,然后借助风力从高处起跳,便可起飞。” 萧景和接过这飞翔伞又细细的端详了一番,伸手抚摸着这双木制的翅膀说道:“如此说来,这当真是可以如同鸟兽一般在空中飞行,果真是奇巧。”萧景和似乎是赞叹的点了点头,“能想出如此设计,慕容小姐果然是与众不同啊。” 似乎是又想到了什么,萧景和的眼中突然有了光芒,似乎是自言自语的说道:“若是也能将这等奇巧之物带回宫中,陛下如此喜爱,见了之后自然会心生欢喜。” 慕容鹤听了这话便同慕容柳使了个眼色,随即说道:“若殿下有这般想法,那我便让小女将这飞翔伞送给殿下,殿下将它带回去给陛下便是。”慕容柳也急忙点头道:“民女愚钝,若是这东西能够受到陛下喜爱,将她呈上也是民女的荣幸。” 萧景和听了这些话确是摇了摇头说道:“是,东西确实是好东西,新颖又奇巧,不过最最巧妙的不是这东西,而是造出这东西的人。” 最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听到萧景和这么一说,慕容鹤和慕容柳的心中都是一紧,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是如何搭话,慕容鹤首先反应过来,便装作含糊的说道:“不知殿下所言,到底是何意?” 萧景和重新坐回了方才的位置,之前眼中的光亮似乎也消散了一些,他端起了手边的茶说道:“本宫也是真的不清楚慕容先生到底是真的不明其意,还是就是想和刚才一样再逗本宫一笑呢?只是同样性质的事情,本宫也笑不出第二遍了。” 看出慕容鹤神色又有些紧绷,萧景和便说道:“慕容先生经商管理之道颇有手段,培养出来的女儿也是如此有才华,本宫究竟是何意慕容先生又怎会不知呢?只怕是慕容先生不愿意罢了。”慕容鹤心中越发紧张,他心中不愿接受太子,拒绝的话语卡在嘴边,可是迟迟不好开口。 “既然慕容先生不明白,那本宫就再把这意思说明通透着些。”萧景和起身靠近慕容鹤,后者感到太子的靠近,身体都不由得僵硬了起来,“慕容先生,若是本宫没有记错,慕容先生祖上都是行商贾之道,未曾踏身仕途,未免是有些可惜了。” “慕容家在平城也是名门望族,如今却只有一个独女,也不知道慕容先生如今的身体还支撑的了多少年岁,这女儿日后也是要嫁人的,家中基业如何能够撑得住呢?”萧景和勾起了嘴角,“本宫也就不说别的了,慕容先生若是愿意举慕容家归入本宫麾下,这一切都不成问题。” “以后你在京都也是有了靠山,在平城这样的地方更是不在话下,慕容先生已经富甲一方,若是还有权势在身后岂不是如虎添翼,乃至于以后慕容小姐的婚事,都可以由本宫帮忙打点着,要什么就有什么。”萧景和凑到慕容鹤耳边,“慕容先生觉得这样可好啊。” 慕容鹤被吓得后退两步,努力闻了闻心神说道:“殿下,这可是使不得的,小女不过是一时兴起做了个新奇玩意儿而已,若是殿下想要,多少都可以拿去,只是殿下所说这些我们慕容家实在是担待不起,又如何能承受殿下的恩泽呢?” “承担不承担的起不是你们说的算的。”萧景和似乎突然有些烦躁,“本宫说你们担得起便担得起。”似乎意识到自己有些激动了,萧景和压了口气继续说道,“这东西自然是可以再做,可是能想出这些的也只有慕容姑娘一个,能入本宫眼的也只有你们慕容家。” “若不是你们在这平城也算是有些声望地位,坐拥财富,本宫如何还会亲自前来,还会花费这样一番口舌呢。”萧景和冷了眼睛,“你们好好考虑一番,本宫就在这里等你们的回复。” 不曾想过太子的态度竟然是这般强硬,这下子慕容鹤也是有些动摇,之前他曾想过若是卷入了朝廷的纷争必然就再难以脱身,他们慕容家只有这一个独女,必然要保证她日后能够平平安安,朝中局势变化颇多,祸福难测,本是断然不能涉险其中。 可如今太子似乎已有些神色不悦,若是不答应他,恐怕日后也更是不好过,他们这样的城中名门在皇室面前也根本算不上什么,长痛短痛也都是痛,慕容鹤顿时也不知道如何抉择,若是他被迫屈服,日后九泉之下又如何面对列祖列宗呢。 第四十一章 随机应变 萧景和在一旁闭上了眼睛,他神色不变,就是在等待着慕容鹤给出最后的答案,慕容柳看着自己父亲一脸为难的样子,心中不免有些心疼,太子手段强硬,着实令人进退两难,慕容柳珉紧了嘴唇,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向前一步说道。 “太子殿下,民女有话想说。”慕容柳欠身行礼,似要开口,萧景和抬眼看了她一眼,眼神中有几分有趣,这姑娘方才分明对他退避三舍,似乎还有些惧怕的样子,现在居然主动上前说话,萧景和点了点头勾起嘴角,“慕容小姐想说什么。” 慕容柳闻言便说道:“殿下,殿下早就知道我们慕容家数百年来都是行商贾之道,这正是祖上留下来的家训,让我们慕容家不踏入仕途,不干涉政局,殿下满怀赏识之心惜才爱才甚是令人动容,可是祖上家训实在不可违背。” “殿下,民女的父亲年岁已高,许多事情也不如从前得心应手,如今身侧也只有我这个女儿来陪伴,将来民女自然也是要嫁人的,我们若是加入殿下的麾下,并不会给殿下带来什么实质性或者是长久的利益。” “若是殿下是因为民女有几分才华,觉得是民女的飞翔伞吸引了殿下的爱才之心,民女感激不尽,民女也愿意答应陛下,若是以后还能造出这样的奇巧之物,民女定然不会忘记今日殿下的所做所言,这都是殿下给予的提点和机会。” “慕容小姐好生伶牙俐齿啊。”萧景和对慕容柳似乎兴趣更为浓厚了些,一双桃花眼下的黑眸在慕容柳身上流转了片刻,“区区数言皆是慷慨陈词,言语真切,竟是让本宫不知如何接话了,如此慕容小姐还是想要拒绝本宫,可若本宫偏是不肯呢?” “殿下不会不肯。”慕容柳对上萧景和目光的那一瞬间还是十分紧张,但她还是没有退让,萧景和闻言眼神一眯,慕容柳继续说道,“殿下贵为一国储君,身份何其的尊贵,如今殿下朝中颇为得意,能够集天下广才贤士所敬仰,让他们甘愿为殿下出谋划策伴随左右。” “能够做到这一点,殿下除了能慧眼识珠以外,自然是拥有高洁的品质和无比的胸怀雅量,民女的父亲年事已高,如今心中所愿皆是我这个女儿,除此之外就是能够将我慕容家祖训遵从到底,好在日后身于九泉之下有颜面面对列祖列宗。” “殿下如此胸怀,又有如此爱才之心,怎么会为难父亲呢?”慕容柳说完便急忙跪下,“所以民女斗胆说出刚才那番话,心知若是殿下自然是能够明白能够理解的,所以民女才有滔天的胆子替父亲出来说出拒绝之语,还请殿下海涵。” 慕容鹤都没有想到慕容柳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间惊讶和欣喜涌上心头,随即也急忙跪下说道:“殿下,小女所言也确为草民心中所想,草民一家能得殿下赏识已是荣耀,只是祖上规矩实在不敢忘却,也不敢空居其位令殿下日后忧难。” 重重的在地上磕了一个头,慕容鹤继续说道:“所以草民不敢接殿下的橄榄枝,若是接了,心中有愧对于殿下赏识,也是有愧对于慕容家列祖列宗,草民所言殿下定能够明白,草民也就恳请殿下雅量原谅草民一家吧。” 萧景和看着这慕容家父女在自己面前上演的一出好戏,着实是精彩至极,他也未曾想到竟是到如此地步,慕容柳开口便给自己带上了高帽子,后来又是以弱搏强,顺境而下,最后竟是让自己进退两难,可谓是精彩啊。 萧景和看了慕容家父女半晌,最后不由得笑出声来,甚至还鼓起了掌:“真是未曾想到啊,慕容家果然是人才辈出啊,慕容小姐不仅仅是伶牙俐齿,更是思虑敏捷,勇气甚佳啊,本宫原本以为事情已成定局,不料竟这样被翻了整盘。” “本宫如今是想为难你们都没了理由。”萧景和似乎是笑够了,他收起了笑意,眼神突然冰冷起来似乎还藏着些杀意,他拨了拨食指的戒指,似乎是在隐忍些什么,沉默了片刻以后开口道,“好,既如二位今日都如此夸赞本宫雅量,本宫也便不再多说了。” 萧景和说完便起身离开:“今日本宫真真是开了眼界,这便是走了,二位也不必送了。”“恭送太子殿下。”慕容柳和慕容鹤急忙说道,一直到太子殿下走远了,慕容柳才急忙起身将慕容鹤从地上也扶了起来。 慕容鹤年事已高,方才神经一直紧绷,后来也是不小心跪的猛了一些,废了好大力气才颤颤巍巍的从地上站起来,慕容柳急忙扶他做下,给他递了一杯茶,随后又给他揉了揉腿部:“爹爹,现在可是好些了,女儿再给您揉揉膝盖,方才见您如此定是跪猛了。” 慕容鹤饮了茶水以后舒了口气才稍稍缓过来了些,他低头看着身前给自己揉腿的慕容柳,拉住她的手说道:“柳儿,今日也都亏了是有你在啊,爹却是见了太子心生畏惧,更是在慕容家前途面前犹豫不决,差点酿成大错,实在是让你费心了。” “爹爹严重了,其实女儿也是紧张得很,女儿打开始见了那太子殿下就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殿下虽然面容姣好,不时带着笑容,可女儿总觉得那笑容之下一双冰冷甚至有些杀意的眼神确实藏不住的,女儿同他说话时心都要跳出来了。”慕容柳似乎也有些后怕。 “但你还是站了出来,替我们慕容家说了改变大局的话了。”慕容鹤拍了拍慕容柳的手,“若是今日没有你的那番话语,仅是我一人,怕是根本同太子周旋不了多久,就被迫接过橄榄枝投入他的门下了,到时候,我便真正是没脸再见你,再见列祖列宗了。” 慕容鹤心中感慨:“只是你方才又是如何想到那番说辞的,竟是让我都感到惊讶,太子殿下看那模样也更是不曾预料到的。” 第四十二章 夸奖 “女儿当时也不知道怎么就说了这些。”慕容柳挠了挠头。 “只是当时看见太子那般强势,父亲如此为难,一想到我们慕容家如临大敌岌岌可危。” 女儿便什么也不管不顾了,纵使心中还是害怕不已,但也不知是什么来的勇气,就站出来了,现在想来还是心惊。” 慕容鹤听见慕容柳这么说,却是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好孩子,危难在前仍有勇气向前,实乃不俗之品质。” “柳儿,你如今真是长大了,爹今日见你如此也真是感觉到,日后若是走了,我也能够放下心来了。” “爹!”慕容柳一把抱住慕容鹤,“不许这么说,什么走不走的。” “爹爹还要活很久很久,还要看着女儿将来出嫁,到时候带回来个小外孙小外孙女回来看爹爹的。” “你这孩子。”慕容鹤心中一暖,轻轻拍了拍慕容柳的头顶。 “好,爹答应柳儿定要活到那个时候,柳儿到时候出嫁,爹要给柳儿准备十里红妆,定要让你风风光光的,日后也不受婆家的一点儿委屈。” 慕容柳喜笑颜开,她看着慕容鹤眼角渗出的宠爱扬起了嘴角。 “爹爹说的都是,爹爹今日也是劳累了,还是早些休息着吧。” “女儿回头再请个郎中先生来给父亲看看,父亲这腿断然是不能再着凉或是受伤了。” 在慕容柳的劝说下,慕容鹤便先回房间休息去了。 慕容柳随后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这才真正的将压在心中的那股气给放了下来。 还好一切都平安无事,她也不用胆战心惊的了。 秦苍哲这边一直安排在慕容家附近的眼线也是将今日的情况告诉了秦苍哲。 “公子,今日太子确实暗访慕容家,并且有意拉拢慕容家。” “可是最后却是慕容小姐化险为夷,和慕容老先生二人更太子周旋,最后太子并未能够如愿。” 太子竟然也失手了,秦苍哲有些惊讶的同时心中也是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太子心思难测,手段更是阴狠毒辣,虽然这次过去了,但是难保日后不会出手为难。 “你们继续在慕容家附近盯着消息,若是太子的人再找上麻烦,要第一时间同我汇报。” 秦苍哲又思考了片刻,“太子那边也要有人盯着。” “他此时暗访应该不会停留许久,我们的行踪不能够暴露,更不能让太子知道我就在这附近。” 他和太子水火不容,太子这次亲自来到平城恐怕也是自己游历的踪迹被他们的人知晓了。 如今都身在城中他便更不方便,不过好在太子不知道他的具体位置。 “是,属下这就去办。”那人领了命便急忙离开了。 秦苍哲看着窗外卷起的风,总觉得有段日子不会平静了。 太子这边的事情才算是告了一段落,慕容柳掐算着日子才发现不久就是花灯节了。 一想到上次的约定,自己在花灯节便可以再次见到煜哥哥了。 慕容柳心中便是忍不住的高兴,脸上的笑容也是明显多了起来。 “小姐这几日看起来气色好了不少,似乎心情也好些了,可是因为花灯节的事情?” 月儿在一旁帮慕容柳整理衣物,看着慕容柳的笑脸便说道。 “想来小姐同季捕快有约,这约定的日子便是要到了,心中自是欢喜的。” 没想到自己竟然表现的这么明显,一下子就让让人看了出来。 慕容柳还觉得有些羞涩,自从上次和季煜的关系更近一步之后,慕容柳想起他的日子便是越来越多了。 她看着月儿藏不住的笑意,撇了撇嘴道:“你这丫头可不要嘲笑我,我也是许久没见煜哥哥了,甚是想念。” 月儿的笑意却是越发的明显,在慕容柳的眼神下强行憋了回去,还装作一本正经的模样说道。 “小姐,您可是个女儿家,说话应当含蓄一些,可不能这么直白,什么想念不想念的听起来怪让人不好意思的。” 慕容柳闻言拿起床头的枕头便砸了过去:“你这丫头还真是说道起我来了!” “小心我可再不分给你糕点吃。”听到可能会没有糕点吃了,月儿便乖乖闭了嘴。 慕容柳得了短暂的安静,便很快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只希望这次谁都不要打扰她和煜哥哥赏灯,就像她在梦里一样。 袁府这边因为花灯节的临近。 府里为了迎合节日的热闹气氛,也是买了不少装饰所用的新奇玩意儿,在府中好好布置了起来。 其实还有更重要的一个目的,就是袁老爷想让自己生闷气很久了的女儿能够开心一番。 自从上次袁思思在众人面前污蔑慕容柳抄袭的事情之后,可谓是在全平城人面前丢了面子。 自己更是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狼狈逃回家的袁思思更是大哭大闹了一场,之后就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肯出门。 谁都不愿意见,谁说话都不愿意听。 袁思思自然是气愤不已,她原本是想要让慕容柳在才女大会上颜面尽失。 却不曾想到对方发明了飞翔伞竟然轰动了整个平城,而她反倒成为了颜面尽失的人。 袁思思心中不平,每每想到都忍不住胸中的愤怒。 “凭什么?为什么每次我的报复都不会成功,为什么慕容柳的命就这么好。” “凭什么她总是能够化险为夷风光无限,而我却要受到这样的屈辱!” 袁思思这样说着便拿起手边的枕头不停的敲打着出气,眼神里满是怨恨。 这时门口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似乎是有人在门口捣鼓着什么。 袁思思本就心情不佳,听了这声音之后更觉得心烦。 于是便冲门外大声吼道:“不是说了不让人靠近吗?你们都听不懂人话吗?” “你们都在外面干什么?真是吵死了!快点给我走开!” 外面的声音戛然而止。 接着便是一小段时间的停顿,随后便有一个声音犹犹豫豫的传出来。 是绿萝的声音:“小姐,这花灯节快要到了,老爷让我们给您的房门前挂上红灯笼,说是显得热闹些。” 第四十三章 蛇蝎心肠 “什么红灯笼?我不要挂,挂那些东西干什么!难看死了!” “快点都拿走!花花红红的我看着都心烦!都给我拿走!” 袁思思几乎是怒不可遏的冲房门外嘶吼道,门外的小厮丫鬟们都吓得不敢说话。 绿萝心中也是忐忑不安,小姐发脾气起来她是见得多的,也总是来的快去的也快。 这次明显不同了,这么多天了怒气还未散去,甚至压制着越来越浓烈了。 下人们都不敢靠近,生怕不注意稍微犯了点错误便要被责罚。 “小姐...”绿萝最终还是紧张的开口道,“这是老爷的意思,您这些日子都心情不太好,老爷也是一片好意。” “您看这红灯笼也是极好看的,您若是想,这花灯节也可以出去转转散散心情也好。” 袁思思听得心中一片烦躁,她还出去做什么,是嫌丢的脸竟还不够多吗? 袁思思将手中的枕头砸了过去,披头散发的下床用力把门拉开说道:“我不要,我不出门,你们不要来烦我,都给我滚开!” 看着绿萝手中的红灯笼,袁思思更是生气,她一把夺过来狠狠的扔在地上。 随后目露凶光:“滚!都给我滚远一点!不许在靠近我的房间!快滚!” 其他的人见袁思思发了脾气,都不敢逗留,纷纷落荒而逃。 绿萝看着袁思思这副模样心中有些害怕但更多的确实担忧。 她试探性的捡起红灯笼,看着袁思思生气的模样,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最后也只能行了礼说道:“那奴婢先退下了,小姐若是还有什么吩咐,再叫奴婢便是。” 绿萝说着便转身要离开。 袁思思瞥眼看见她手中的红灯笼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她歪了歪头随即大声喊道:“等等!你站住!” 绿萝闻言便停下了脚步,袁思思两三步走到绿萝跟前一把抢过她手中的红灯笼,仔细的看了一番。 她突然露出一个很奇怪的笑容。 绿萝看着袁思思突如其来的笑容心中有些不安。 不料对方却先开口问道:“你说这花灯节,慕容柳会不会去参加?” 袁思思的眼中似乎闪现出一丝毒怨的光芒,令绿萝心下一颤。 听到慕容柳的名字,绿萝也不敢多说什么。 只是答道:“这往年的花灯节,都是整个平城的节日,不少人都会参加,想必慕容小姐也是会参加的。” 绿萝的声音越来越小,他们都不太敢在袁思思面前提起慕容柳,生怕对方会生气。 “好!很好!”袁思思却突然拍起手来。 “既然慕容柳也会来参加花灯节,这便是一个大好的机会,这一次我非得让她吃些苦头好好出口恶气。” “那小姐可是有什么好主意?”绿萝开口道,她心中还是有些不安。 小姐和慕容小姐从小就是冤家,小姐在这方面可以说十分执着。 无论是什么都不想要输给慕容小姐,只是每一次似乎成效都不太好。 若是小姐能出口气自然也是好的,只是不知主意是否可行。 “若是我没有记错,这花灯节的主办方那处,每年总是会出些节目的。” 袁思思嘴角勾起了一个笑容,“今年就让他们请慕容柳去表演她的飞翔伞好了,这也算是个精彩的节目。” “可是小姐,这节目都是由主办方霓灯楼那边确定的,又如何让慕容小姐去表演呢?” 绿萝似乎有些疑惑不解的样子,“这主意怕是不太可行。” 袁思思却是狠狠地瞪了绿萝一眼说道:“这有什么难办的,本小姐说加个节目就加个节目!” “怎么难道凭借我们袁家在平城的权势地位,区区一个霓灯楼还能拒绝不成?现在就去准备,大不了多花些银子便是。” “是小姐,奴婢马上就去办。”绿萝急忙应答道。 “只让慕容小姐表演飞翔伞的飞行便可以了吗?我们不用再做其他的准备?”” “准备?”袁思思笑了笑,“其他的有什么好准备的,我只不过是想要看看飞行表演而已。” “这若是某些人自己的东西出了问题,表演时从空中摔下来了之类的,跟我可没有任何关系。” 绿萝听了这话心中一紧,随即便说道:“奴婢明白了,奴婢这便去了。” 看着绿萝走了之后,袁思思露出了得逞的笑容。 “慕容柳,这次我看你还能够怎么办?总算是能让你也吃点皮肉之苦了,到时候你就自求多福吧。” 慕容柳还在准备花灯节和蒙煜见面应当穿的衣服,月儿这边便突然拿了一张邀请函过来。 慕容柳看着这邀请函挑了挑眉,“怎么又是邀请函?这又是谁送过来的?” 慕容柳现在可不太愿意看见这种东西,总让人有些不好的回忆。 月儿却说道:“小姐,这是花灯节主办方霓灯楼那边派人送过来的请帖。” “说是您看了之后最好能早些给出答复,门外还有个小厮在等着呢。” 慕容柳一脸疑惑的翻来看了看,月儿便也凑了过来。 只是她认识的字不多也没看懂什么意思,便询问道:“小姐,这上面写的是什么呀,奴婢看不太懂。” 慕容柳看了她一眼说道:“这上面写着今年的花灯节想要邀请我作为嘉宾,他们想要我去表演用飞翔伞飞行。” “说是希望能够给花灯节带来更好的氛围效果,还说希望我不要拒绝。” “他们都十分的期待我的表演,另外就是一堆客套话,不过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月儿听了之后则是一脸高兴:“小姐的飞翔伞当真是轰动平城,现在连霓灯楼那边都想要请小姐表演节目了,那小姐可是愿意?” 慕容柳之前也觉得这飞翔伞是她值得骄傲的事情。 可是自从有了太子登门之后她便不这么觉得了。 不过说来说去这表演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若是不答应,反而有些人会觉得他们慕容家过于傲气了。 这样想着,慕容柳便点了点头说道:“那我就答应了吧。” “那奴婢这便去回复了。”说着月儿便急匆匆的跑去答复了。 第四十四章 作梗 慕容柳看着她的背影想到,原本花灯节是要去见煜哥哥的。 这下可能要修改时间了,不过若是能再提前见到煜哥哥也不是什么坏事嘛。 月儿回复了那小厮之后,回来便看见慕容柳没有再忙活着挑选衣服。 反而是坐在桌子前写着什么,一时间便觉得有些奇怪。 便急忙上前问道:“小姐,您在做什么?怎么突然不挑选衣服了,这是在写些什么?” “你来的正好,等下帮我把这封信绑在我那只浅灰色的信鸽身上。”慕容柳一边说着一边继续写道。 月儿听了这句话急忙点了点头,随即又想了什么,便说道:“小姐,这浅灰色的信鸽不是蒙捕快送给你的那只吗?” “就是那只。”慕容柳说着便将写好的信折了起来交到月儿手上。 “这只鸽子就是我和煜哥哥传信的专用信鸽。” “这次花灯节我答应了霓灯楼那边进行飞天表演,和煜哥哥约好的见面时间就要提前了,得让他知道才是。” 月儿听着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可是小姐这鸽子靠谱吗?会不会它飞不见了呀,要不还是奴婢亲自送过去吧。” 月儿看着手中的信件皱起了眉头,“毕竟这信件这么重要,小姐的未来幸福可是都指望它了。” 慕容柳听了这话急忙害羞的打了一下月儿,小声呵斥道:“你这丫头说什么呢?这么不知道害臊!” 慕容柳瞪了瞪眼睛,“这信鸽本来就是煜哥哥养的,聪敏的很,它只会往煜哥哥那处飞,不会有什么问题的放心吧。” 看着月儿还是有些怀疑的样子。 慕容柳便补充道:“快去吧,你就不要去送信了,等下我的飞翔伞还需要再修整一下。” 你得来帮我的忙。”慕容柳说着便摆了摆手,月儿这才去将信纸绑在了信鸽的腿上。 之后看着信鸽飞远了,月儿才回去帮慕容柳的忙。 而这一切都让暗中观察慕容柳情况的袁思思这边知晓了。 绿萝派出去的小厮将看到信鸽的消息报了回来,绿萝知道后便急忙先让人把信鸽半路拦截了下来。 现在绿萝拎着那只活蹦乱跳的鸽子来到袁思思面前。 说道:“小姐,这只鸽子是从慕容家飞出来的,看起来像是一个信鸽。” “奴婢便让人把它半路拦截了下来,您要不要看看。” 袁思思看着这只鸽子觉得有些眼熟,又见这鸽子的腿上似乎绑着什么,于是让人拆下来一看。 是慕容柳写的信。 袁思思读了一番后知道了这封信是送去给蒙煜的。 袁思思早就知道慕容柳对蒙煜的心思,没想到两人还约了花灯节见面。 袁思思将信纸递给了绿萝,后者看了看说道:“小姐,这信是给蒙捕快的。” “那我们拦截下来,到时候蒙捕快收不到消息自然就不能按时见到慕容小姐了。” “没错,可不能让他坏了我们的好事情,更何况这慕容柳她不是喜欢蒙煜吗?能和蒙煜见面她肯定特别开心。” “可是她开心我可就不开心了,把这封信给我烧了,我们什么都不知道,蒙捕快知不知道就不关我们的事情了。” 袁思思笑了笑:“慕容柳你坏了我这么多的好事,我给你的姻缘路上放块石头阻拦一下。” “也是你应该得到的结果,要怪就怪你平日里得罪我了吧。” “我还真是想看看那天她一个人苦苦等待蒙煜会露出什么表情呢。” 绿萝听了点了点头说道:“那小姐,这只信鸽怎么办,要不要也一同处理掉。” 袁思思闻言看了看这只鸽子,样子还有点凶悍,袁思思靠近的时候似乎还想要啄她一口。 “这鸽子应该是蒙煜送给她的吧,我看着稍微有些眼熟。” “放了吧,反正它现在也没有什么用了。” 袁思思躲开了自己要被啄到的手,撇了撇嘴。 “这鸽子也不关它的事,没必要处理掉,再说了鸽子要是不见了反而更是暴露了。” “让它好好回去,慕容柳看见信不见了,多半就以为蒙煜收到了消息。” “是,小姐。”绿萝应了声便这只信鸽放飞了回去,信鸽兜兜转转又回到了慕容府。 慕容柳后来看到了这只回来的信鸽,脚上绑的信纸不见了去。 果然便认为是蒙煜已经收到了更改见面时间的信息,心中也是有几分期许。 一直到了花灯节的那一天,慕容柳提前一些便到达了同蒙煜约定好了的地方。 另一边袁思思也是悄悄地跟了上去。 慕容柳穿着一身红衣,头上的银色簪子在灯火的照耀下甚是好看,她眼中含笑,目光流转,在人群中寻找着蒙煜的身影。 她提前来到了这里等待着蒙煜,让月儿待在霓灯楼帮她看好飞天表演所用的飞翔伞。 她都已经想好了接下来见到蒙煜可能会说些什么。 甚至准备了自己亲手挑选的一枚代表着平安的玉佩想要送给对方。 可是等了许久都没有看见蒙煜的身影。 她开始的兴奋慢慢地变成了焦虑,想着蒙煜可能是路上有些什么事情稍微耽搁了一些。 不过这也不要紧,她还可以再多等一些时间,只要在飞天表演之前见到面就行。 可是又等了许久,蒙煜还是没有到来。 慕容柳不由得疑惑了起来:“煜哥哥怎么还不来啊!难道他没有收到我的信,这不可能啊。” “若是信鸽没有送到,信纸断然不会不见才是,还是说煜哥哥他忘记了时间?这也应当是不可能。” 慕容柳好看的秀眉皱了起来,似乎有些苦恼。 眼看着时间应该是不早了,她的表演是要提前准备起来了。 可是蒙煜还没来,她不舍得离开,万一她前脚刚走蒙煜就来了呢? 躲在暗处的袁思思看到慕容柳着急又纠结的模样,内心确是幸灾乐祸起来。 就在慕容柳还在犹豫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小姐!小姐您怎么还在这里呀,您的飞天表演马上就要开始了!” 第四十五章 买通 “霓灯楼那边的人都催起来了,您还是同我快点去吧,要不然就来不及了。” 是月儿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慕容柳看着她问道:“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看着我的飞翔伞吗?” “小姐,飞翔伞我请霓灯楼的人帮忙看着了,不会有问题的,他们都在找您,您还是快点去吧。”月儿气喘吁吁。 “可是,煜哥哥他还没有来。”慕容柳眼神中有些不舍。 月儿看了看左右疑惑道:“蒙捕快一直没有来吗?他不是收到了小姐的信了吗?怎么会失约?这可不像是蒙捕快的作风。” 慕容柳也觉得十分奇怪,不过现在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了,她必须马上回到霓灯楼。 慕容柳又看了看四周,蒙煜的身影还是没有出现,她有些失落。 无论怎么样最后还是决定先进行飞天表演再说,于是慕容柳便急匆匆的跟着月儿去了霓灯楼。 霓灯楼这边,绿萝早就在那处暗中观察着情况。 她看见月儿将飞翔伞交给了霓灯楼的人进行看护,之后就匆匆离开了。 顿时便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于是她将泻药下在了那人的茶杯里。 结果没过多久那人便急着要去茅厕,可是这飞翔伞月儿嘱咐过一定要好生看管。 一时间大家都各忙各的,竟然找不到人来帮忙看着。 绿萝便装作自己刚好碰见的样子,看着那人急切的表情说道:“这位小哥,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的样子,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不知是怎么了,我好像吃坏了什么东西,肚子突然疼了起来,想要去趟茅厕。” 那人急得脸色都苍白了起来,“这是,这个飞翔伞月儿姑娘叫我好生看管着,寸步不离,我也实在是找不着人来帮忙看着。” “原来是这样,那这位小哥,我帮你看着便是,你赶紧去吧。”绿萝看着他说道。 那人看着绿萝觉得有些脸生,不知道她是在哪处帮忙办事的。 不过现在他急得很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一听说有人愿意帮他,便急忙交事情交了出去。 “那真是太感谢你了,麻烦姑娘了。” “这个飞翔伞是一会儿慕容小姐表演要用的,你一定要看好了,不要让别的人接近,我一会儿就来。” 那小厮一口气交代完毕了之后,便急忙跑开了,看起来确实是急不可耐的模样。 绿萝见他跑远了,便急忙走到了飞翔伞的旁边。 她四处望了望没有人注意到她,便将飞翔伞打量了一下。 之后她便在飞翔伞的翅膀上动了些手脚,将链接处部分的机关松动了一些。 之后便若无其事的走回原来的位置站好。 绿萝并没有下很多的药,那小厮去了几趟茅房便觉得好了许多了。 回来后看见绿萝还站在那里替她看着飞翔伞,便急忙走过去道谢。 绿萝同他客气了几句,之后便听到了月儿和慕容柳的声音,便急忙离开了。 “慕容小姐,您可得快着点儿,马上就到您的表演了,我们这边都还要准备着呢。” 霓灯楼的主管章主事看着慕容柳可算是回来了。 便急忙走上去说道,“您的表演可是有不少人都盼着呢,我们这次的活动也都指望着您呢。” “您放心,我这就去准备,很快就能好了。”慕容柳说着便拉着月儿上了楼。 那小厮看着月儿回来了,便急忙迎上去说道,“月儿姑娘,您回来了,这飞翔伞我都是好好给您看着的,您看是不是...” “放心,少不了你的。”月儿说着便从衣袖里掏出几钱银子给了那人。 “现在不用麻烦你了,你先到别处去吧。” 那小厮拿了钱以后,便喜笑颜开的离去了。 由于时间紧急,慕容柳急忙拿了飞翔伞便去了表演的场地。 根据霓灯楼的章主办安排,在四楼的位置搭建了一个突出的高台。 等会儿慕容柳便在这个地方进行起飞,完成一次精彩的空中飞天表演。 之前慕容柳在平城才女大会上的表演就已经震惊众人,如今霓灯楼放出消息说慕容柳要在此再次进行表演。 一下子便吸引了不少的人前来,如今大家都围在霓灯楼下翘首以盼,就等着慕容柳进行表演。 月儿在后台一边帮慕容柳穿戴好飞翔伞,一边便听到了楼底下不少人谈论的声音。 “听说慕容小姐又要进行飞天的表演了,你们都是来这儿等着在呢?” “那不可是嘛,上次才女大会,慕容小姐可是一飞成名,当时我在旁边看着可都是惊呆了。” “对啊,谁能想得到居然能造出在天上飞的机器呢,慕容小姐着实是有才华。” “这名号也是实至名归。”旁边的一个人也说起话来。 “今儿霓灯楼这边请了慕容小姐表演飞天,我们这儿哪能错过呢,得了消息之后,早早就在这儿等着了。” “哎哟,我这儿连孩子都带来了。” “上次吵着说没看过表演,这次好容易有了这机会,也是早早就赶过来了。” 一位妇人也急忙说道,“也不知道这表演什么时候开始,想必应该也是快乐吧,唉丫头你别乱动。” 妇人一边说着一边抱紧怀中的女儿。 月儿帮慕容柳整理着飞翔伞,听到了这些谈话不由得高兴起来。 “小姐,这表演来了不少的人呢,看来大家都很是期待小姐的表演呢。” “之前才女大会小姐就是出尽了风头,今天的表演肯定也能再次一鸣惊人的,不对,应该是一飞惊人。” 慕容柳听了月儿这话不由得笑出了声:“好了,别贫嘴了,这飞翔伞也系好了,表演的时间可快到了,我们赶紧上去吧。” 月儿听了急忙点了点头,两人便来到了四楼搭建的高台处。 章主办这边见慕容柳准备好上来了,脸上也是笑开了花。 慕容柳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这边都已经准备好了,表演也可以开始了。 章主办便看着楼下聚集的人,清了清嗓子说道。 “各位父老乡亲,今日花灯节,我们霓灯楼特意邀请了平城第一才女慕容柳慕容小姐,来给大家进行精彩的飞天表演。” 第四十六章 对峙 从空中下落的速度可以说是非常的快,慕容柳在那一瞬间几乎感受到了绝望。 她心中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蒙煜,她今天还没来得及和煜哥哥见面。 居然出现了这样的意外,她会不会就这样摔死再也见不到对方了。 慕容柳完全不敢睁开眼睛,她只能感觉到自己下落耳边的风声,还有身体重重的摔在了什么东西上。 然后来不及反应便又滚落下来摔在了什么地方。 最后胳膊似乎也磕在了什么地方,骨头一下子像断开一样的生疼。 总之她最后模糊睁开眼睛的时候,自己正躺在地上,脑袋嗡嗡的响个不停。 似乎有鲜血流出来模糊了半边视线,她浑身都疼得没有什么感觉了。 只是隐隐的听到周围十分的吵闹。 有惊呼声尖叫声,只是大家都围在周围,没有人敢靠近过来。 “煜哥哥...”慕容柳下意识的开口呼唤道。 她的身体完全动不了,眼皮也越来越重,最后她的视线越来越模糊。 直到眼前全黑,完全失去意识之前,她看到了一抹模糊的身影冲到自己的跟前。 嘴里似乎在说些什么,不过她已经完全听不见了。 秦苍哲赶到的时候慕容柳已经倒在地上几乎失去了意识。 他急忙跑过去将她的上半身拥在怀中,伸手抚摸到头部的时候竟是满手的鲜血。 左手甚至出现了扭曲的骨折,看起来情况不太妙。 “慕容柳!慕容柳你还能听见我说话吗?我是秦苍哲!” 秦苍哲看着慕容柳这副模样,心中不由得紧张起来。 这满手的鲜红让他觉得刺眼,他不知道慕容柳现在情况如何。 便尝试着叫了她两句,试图将她唤醒。 慕容柳听到了似乎感觉有人将自己的上半身轻轻的托了起来,她努力想要睁开眼睛却还是看不清楚对方。 脑子越来越昏沉,慕容柳几乎就要彻底晕过去。 秦苍哲看着她嘴唇微动似乎在说些什么,便凑过去想要听清楚。 隐隐约约能听到是在说着煜哥哥这三个字。 秦苍哲听清楚之后眉头一皱。 今天是花灯节,他的人打探到了慕容柳会在霓灯楼表演飞天。 于是便让人包了一间雅间,自己便在里面刚好可以看到慕容柳的情况。 却没有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他看到慕容柳从天空中落下来的时候,几乎是没有思考就冲了过去。 “别说话了,我把你送回慕容府,你需要马上看大夫。”秦苍哲将慕容柳横抱起来。 慕容柳的脑袋轻轻的靠到了秦苍哲的胸膛上,之后便彻底晕了过去。 秦苍哲刚准备迈开步伐,身后便传来了焦急的声音。 “柳儿!慕容柳!”那人急匆匆的拨开围观的人群,却看见秦苍哲正抱着慕容柳,对方已经晕倒了过去了。 额头还隐隐的流出鲜血,看着那鲜红的痕迹缓缓的流下。 蒙煜觉得自己的心口狠狠的一疼,那种一下子揪在一起的感觉,生疼的让他红了眼睛。 几乎是一下子冲到慕容柳的跟前,他看着对方苍白的面庞心疼不已。 伸出手轻轻的拂去了她额前的鲜血,随后他反应过来。 紧紧的盯着抱着慕容柳的秦苍哲:“柳儿为何会从天空中坠落下来,你为何又在此地。” 秦苍哲看着他有些隐忍着情绪的模样,回答道:“慕容小姐为何坠落我也不清楚,我只是来看表演的。” “却没想到看到她摔了下来,于是我便赶紧跑了过来,想要救她,现在她需要马上送回府中,然后寻一个大夫看看伤情。” 秦苍哲说着便迈开腿想要离开,然而蒙煜却一下子拉住了对方的胳膊。 似乎是用了些力气,秦苍哲不得不停了下来,转过头看着他。 对方还是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眼睛里满是不信任:“把柳儿交给我,我不信任你。” “你为何不信?”秦苍哲的脸色也冷了下来,“是我跑过来救了她,这么多人围在旁边都看着呢,你若不信大可以去问他们。” 秦苍哲看着蒙煜,又想到了慕容柳晕过去之前还叫着这人的名字。 心中没来由的有些不满,“这人是我救的,自然也是我送回府去,不劳烦蒙捕快了。” 蒙煜却仍然没有放行的意思:“我也一样可以送柳儿回府。” 蒙煜眯了眯眼睛,“反倒是公子,为何柳儿坠落下来你偏偏这么巧的就在附近。” “又这么巧的就救了柳儿,上次在青楼也是如此,难道真的每次都这么巧合吗?” “你想说什么?”秦苍哲歪了歪头,“你难道想说,是我害了慕容柳?” “还是说这次飞行表演的坠落也跟我有关系,莫不是我策划了这次坠落。” “这种猜测未尝不可。”蒙煜目光如炬,“我不相信当真每一次都会有如此的巧合。” “公子每一次都能在危机时刻恰好出现在柳儿身边,若不是派人监视柳儿,就是有所谋划。” “想要伤害柳儿,当然,若是监视柳儿,那便更不排除有其他的图谋。” “你有证据吗?”秦苍哲毫不客气的回答道,“你是一个捕快,你可知道这么随便空口污蔑别人可是犯法?” “我做过什么没做过什么自然都是问心无愧的,我不想再同你浪费时间,慕容小姐就由我送回府中。” 秦苍哲说着便甩开蒙煜的手想要离去,蒙煜看着他要带着慕容柳离开。 顿时心中一急,便急忙追上去,一掌拍了过去。 秦苍哲感觉到了从背后靠近的掌风,便急忙闪身躲避。 可是抱着慕容柳行动没有那么敏捷,蒙煜眼看就要打中,便紧跟着又上去了一掌。 秦苍哲心中一惊,急忙侧过身子想躲开第二掌。 可是侧身的时候慕容柳的身形便露了出来,这一掌差点便打到了慕容柳。 蒙煜心中一惊,急忙收回掌风,自己差一点摔倒。 秦苍哲赶紧护住慕容柳,回头对刚刚稳住身形的蒙煜说道:“你疯了吗?你差点就打到她!” 第四十七章 救治 那声音听起来还有些愤怒,蒙煜一瞬间紧张起来。 他的眉头都皱了起来,眼神也流露出焦急。 他看着慕容柳急切的说道:“不!我未曾想过要伤害她,我只是想要拦下你!” “够了!”秦苍哲呵斥道,“蒙煜,就算你真的内心有什么想法或者是怀疑,你也应该看看这是什么时候。” “慕容柳受了重伤,我要将她送回府中请大夫治伤,你却不知道在想什么百般阻拦,她现在昏迷不醒,你是想让她永远醒不过来吗?” “我没有!”蒙煜急忙辩驳道。 “可你就是这么做的!”秦苍哲目光冰冷,“你再阻拦一刻,她便又危险一分。” “若是她最后真的因为你的阻拦而耽误了救治,到时候你难道不会后悔吗?” “我...”蒙煜想要辩驳,却发现自己一下子说不出什么来。 “你如果真的想要救他,现在就赶紧让开。”秦苍哲看着他说道。 蒙煜看着秦苍哲怀中的慕容柳眼神中满是痛苦。 最后还是起身让了位置,让秦苍哲通过。 秦苍哲看着他从身前让开,便迈开腿想要离去。 经过蒙煜身边的时候,他压低了声音说道:“要怪就要怪你自己没有早点出现在她受伤的时候。” “你可知道她在晕过去之前最后喊的都是你的名字,那个时候你又在哪里?” 秦苍哲说完之后,便快步离开了。 蒙煜听着这句话瞳孔却突然睁大,一瞬间所有的愧疚和自责都朝他席卷过来。 他只能呆滞的看着秦苍哲带着慕容柳离开的背影。 他想要跟上去却发现自己根本迈不动步伐,只能静静的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 “小姐!小姐!”秦苍哲刚走了几步,身后就又传来了叫声。 月儿看见慕容柳的那身衣服便急忙跑了过来。 她看着秦苍哲怀中手上的慕容柳,心中一惊,“小姐!怎么会这样!秦公子,我听说小姐从天上摔下来了,是真的吗?” 秦苍哲一边快速的移动着。 一边看了一眼月儿回答道:“是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会坠落,你不是她的贴身婢女吗?你怎么会不知道?” “奴婢看着小姐飞天之后,便突然内急去了趟茅厕,却没想到回来之后就是这般风景,真是吓死奴婢了。” 月儿确实吓得眼泪都流了下来。 “秦公子,小姐她伤的怎么样啊,要是小姐有个什么事情,我该怎么办才好啊,老爷一定会打死我的,都是我没保护好小姐。” 秦苍哲看着身边哭起来的月儿,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两句。 只是说道:“应该不会伤及性命,只是还需要一个大夫给看看,现在必须马上把她送回府中去。” “你不要光顾着哭,若是跑得快,就赶紧回去报信,让府里的人赶紧找大夫。” 月儿听了之后马上点了点头:“公子说得对,奴婢这就赶紧去,那小姐就麻烦公子照顾了!” 月儿说完这句话,便急急忙忙的朝慕容府跑过去,刚到门口就大声喊道。 “不好了不好了!小姐受了重伤,快去通报老爷,赶紧找大夫来。” 花灯节慕容鹤正坐在家中喝茶,慕容柳要去进行飞天表演他也没准备去看。 年轻人的热闹他向来不准备掺和,只是家中挂了灯笼有些氛围。 这时却突然听见外面有喧哗声,便不由得问道:“这是怎么了,吵吵闹闹的?” 很快便有人进来报道:“老爷,大事不好了。” “月儿回来说小姐在飞天表演上,从空中摔了下来,人受了伤!” “什么?”慕容鹤听后心中一惊,“柳儿人呢?” 慕容鹤听说自己女儿受了伤顿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那小厮急忙说道月儿正在门口。 慕容鹤便急忙跌跌撞撞的跑了过去,那样子似乎随时就要摔倒。 吓得身后的婢女急忙跟了上去说道:“老爷,您慢着些,可要当心摔倒!” “我如何还能慢的下来!” 慕容鹤心如火烤,他满心想的都柳儿万万不要出什么大的差错才好啊。 这急急忙忙的跑到了大门口,未见到慕容柳的身影,却发现月儿正满脸泪痕的和门口的小厮说些什么,样子十分急切。 那小厮听后脸色大变,便急忙跑开了。 慕容鹤没有看到慕容柳的身影,便急忙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说柳儿受了伤吗,伤的可是严重?” “她人现在又在何处?月儿怎么只有你一人回来了?小姐呢?” 慕容鹤四下张望不曾看到慕容柳,心中更是揪成了一团。 月儿一听慕容鹤发问,便急忙跑过去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哭诉道:“老爷,都是奴婢的错,都怪奴婢没有好好看着小姐,没有保护好小姐。” “小姐从天上摔下来的时候,奴婢正在茅厕,也实在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都怪奴婢!” “现在这个时候,就不是怪罪谁的时候了!”慕容鹤皱起了眉头,“柳儿她人呢?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 “回老爷。”月儿擦了擦眼泪说道,“是秦公子他救了小姐,他让奴婢先回来报信。” “赶紧去找大夫来,奴婢方才已经让门口小厮去找了,秦公子他带着小姐一会儿到府了。” “秦公子?”慕容鹤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你所说的秦公子可是上一次救了柳儿的那个秦公子?” 月儿听了急忙点了点头便是却是那人。 慕容鹤心中又是一惊,没有想到这次柳儿受了伤居然还是这位公子救了柳儿。 就在慕容鹤还在思考的时候,秦苍哲抱着慕容柳赶了过来。 他一边疾走一边喊到,“慕容先生!令爱受了重伤,在下将她送了回来。” “这必须要马上找大夫进行医治,我们现在需要赶紧把她放平躺下才行。” 慕容鹤一听到慕容柳的名字,便急急忙忙的跑了过去。 却看到慕容柳躺在秦苍哲的怀中,面色苍白,额头还有鲜血流出,顿时心中又是一紧,眼神中满是心疼。 第四十八章 没什么大碍 秦苍哲看着慕容鹤这副表情又说道:“慕容先生能否带路?挪来挪去的容易触碰伤口,让在下将慕容小姐送回房间?” “好好。”慕容鹤听到秦苍哲这么说急忙点头。 “秦公子请进,跟着我们走便是。”慕容鹤急忙给秦苍哲带路,秦苍哲点头示意。 慕容鹤火急火燎的走在前面,时不时的回头看一两眼昏迷过去的慕容柳,额角都渗出了汗滴。 秦苍哲来到慕容柳的房间,将人放到了床上后,便退到了一边。 随即说道:“她是从高空坠落的,身上可能有些压伤和骨折,最好不要轻易的挪动她。” “她的头部可能也受到了撞击,这些都要等大夫来了才能有办法治疗。” 慕容鹤听了皱起了眉头:“这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事情?怎么会从天上落下来呢?” 随即他又看向秦苍哲,虽然对方再一次救了慕容柳,但是总让他觉得过于巧合。 而且此人总有故意接近慕容家的意思,更何况他身份不明,实在是让人没法放心。 此时慕容柳的床边围满了人,大家都不知道如何是好。 慕容鹤看了看这场景,便对秦苍哲说道:“秦公子,多谢秦公子再次出手救了小女,实在是无以为报。” “只是此时公子在此也不方便,这样吧,不如我先请人送公子回去吧。” 秦苍哲看出了慕容鹤心中所想,怕是同蒙煜一般还对自己有些怀疑,不过现在大夫还未请来。 秦苍哲终归是有些不放心:“慕容先生,不碍事的,慕容小姐同我也算是朋友。” “在下一直对慕容小姐的才华十分敬仰,如今慕容小姐受了伤我想多照顾一会儿。” “您不必理会我,也不用招待,在下等着大夫过来了,慕容小姐并无大碍以后,便会离开了。”秦苍哲如此回答道。 慕容鹤看到秦苍哲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还准备再开口说些什么。 这时候突然传来了叫喊声。 一名小厮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他满头都是汗。 一脸着急的说道:“老爷,没有请到大夫。” 慕容鹤一听眉毛都要竖起来了,“怎么回事!怎么会请不到大夫呢?跟他们说多少钱都不是问题,只要能治好柳儿!” “老爷,今日是花灯节,这城中好几位有名的大夫都不在家中,大街上人来人往,奴才也是找不到人啊!” 那小厮的脸涨红了。 慕容鹤一听这话顿时觉得胸口一闷,脑袋里一阵眩晕,几乎就要晕倒过去,还好身旁的人急忙扶住了他。 慕容鹤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慕容柳,满眼痛苦的说道:“柳儿,爹爹没用啊,如今竟然连个大夫都请不来,这该如何是好啊!” 旁边的人更是不知所措。 慕容家一时间上上下下都陷入了混乱,大家都像没了头的苍蝇一般。 秦苍哲看着这般场景,急忙上前一步对慕容鹤说道:“慕容先生,您放心,这大夫我去找。” “您现在派人按照我说的,将这屋子里生的暖和一些。” “慕容小姐失了血身体会越来越冰冷,还是不要让人挪动她的身体,怕会扯动伤口,我现在马上就去找大夫。” 说完秦苍哲便匆匆忙忙的离开了慕容府,没过多久,秦苍哲便真的找来了大夫。 那人是城中有名的郎中李大夫,那人看起来还是出游的打扮。 跟着秦苍哲满头大汗的赶到了慕容府,慕容鹤一听到大夫来了,便急忙迎了出来。 李大夫来了之后,连口气都没来得及喘便被众人簇拥着来到了慕容柳的床前,此时对方看起来已经不太好了的样子。 李大夫顿时就皱起了眉头:“怎么伤成这个样子,这必须要马上查看。” “慕容老爷,这里留不下这么多人,你们都先出去吧,留下几个手脚麻利的帮忙就行。” 于是慕容鹤和秦苍哲等人,便都被请到了门外。 慕容鹤始终不肯离开慕容柳的房门太远,一直在门口踱步,看起来紧张的不行。 秦苍哲看着如今天色已晚,慕容先生年事已高还等在门口,便让旁边的人拿了毛毯过来给慕容鹤披上。 “慕容先生,如今大夫已经请过来了,您也不必太过于担忧了。” “毕竟李大夫在城中也有妙手回春的称号,更是品行高尚医者仁心,慕容小姐必然不会有大碍的。” 秦苍哲看着慕容鹤急出的冷汗,便出言安慰道。 慕容鹤点了点头,他满脸忧郁的说道:“多亏了公子能够请来这大夫,不然我也不知道还怎么办才好。” “若是柳儿真的因为这件事情出了意外,那我日后必然是要后悔一辈子啊!”甚至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秦苍哲听着这话便又安慰他好几句,一直到李大夫从房间里出来。 秦苍哲便扶着慕容鹤去询问情况。 李大夫拂了拂额角的汗水说道:“慕容小姐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 “头部有些轻微的撞伤,已经包扎好了,身上大大小小的摔伤涂些伤药就没什么问题了。” “按说慕容小姐从空中摔落,这伤却不是很重,多半是落下来的时候掉到什么地方做了缓冲,实在是万幸。” 那大夫又接着说道,“这最严重的地方应该是左臂的脱臼。” “不过我已经给小姐接回去了,其他的都不成问题,现在小姐还在昏迷状态也是正常。” “可能还要躺个一两日才会苏醒,各位也不要太过于担忧。” “待会儿我在给慕容小姐开几副外服和内用的药,等醒了之后按时吃药擦药,用不了多久应该就能痊愈了。” 李大夫这么说道,“慕容先生也不用太过担心了。” 慕容鹤听到慕容柳没有什么大问题了之后,这一直紧绷的神经才算是松懈了下来。 顿时觉得整个人都像是瘫软了一般,秦苍哲急忙扶他坐下。 李大夫看着慕容鹤这般,便说道:“慕容先生,若是小姐还有什么问题,您可以派人随时来找我。” 第四十九章 客气 “您这年事已高,受了这样的惊吓,又一直神经紧绷,我便再给您也配置几副药吃了好缓一缓。” 慕容鹤听了之后感激的点了点头,“多谢李大夫,您可真是我们慕容家的救命恩人啊,我都不知该如何答谢您了。” 李大夫听后摇了摇头说道:“治病救人是我的本职,您应该感谢这位公子。” “若不是他找上门来,慕容小姐怕是再晚些时候救治,情况就更危险了。” 说着李大夫便又交代了几句其他的事情,便由慕容府的人跟着去抓药了。 送走了李大夫之后,秦苍哲看着现在情况都差不多稳定了下来。 便同慕容鹤说道:“慕容老先生,既然现在事情都处理得差不多了。” “那么在下也就不方便再打扰了,如今天色已晚,您也早些休息吧。” 慕容鹤看着秦苍哲要走,便急忙迎上去说道:“慕公子,今日之事真是多谢公子了。” “先前老夫对公子态度有些不好,还请公子见谅,公子救了小女两次,也是我慕容府的大恩人,我也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回报公子了。” 看着慕容鹤的态度明显缓和了不少。 秦苍哲只是笑了笑:“慕容小姐同我是朋友,您不必如此客气。” “还是赶紧回房间休息吧,在下这便告辞了。”说着秦苍哲便离开了。 这是圣元7年, 生都一如既往的热闹。而今天的万人空巷,又于许多从前的喧闹有所不同。人群里不断有人想推开身前的人看一看他们所敬仰的大苄王朝维一一位女将军殷逐离。 殷逐离骑在马上,衣袂上仿佛还带着漠北的风沙,眼前却已是生都的万里繁华。她看着这样的人潮涌动,心里却又有一丝游移不定,7年,她走的时候生都的天空硝烟未散,如今回来已是这样的奢靡繁华,原来7年的时间能改变的东西真的有很多。 她无意识的四处观察,这是年少做暗卫的习惯,总要在陌生的地方以最快的速度熟悉地形地势,以便给自己寻求最有利的条件。忽然,她看到宫墙上有一抹明黄色的身影,仿佛刺痛了自己的眼一般,皱紧了眉,眯起了眼,“君上,一别7年,你可还安康。可也曾在午夜梦回的时候想起那些年相依为命的日子。” 她低头,视线落于马鬃上,毫无知觉。那位万人所敬仰的英姿飒爽的女将军,在那样无知无觉里,渐渐红了眼眶,周围是嬉闹,喧嚣。 人群里有人问“这女将军是谁?那么大的排场。” “这你都不知道,那个殷将军呀,是十多年前战死的护国将军殷磊的孤女,自我们这位皇上还是太子时就养在东宫。那情分可谓不一般。如今排场大点也是应该的。” 可他们没有人知道在东宫那些进退维谷,举步维艰。 慕容僰的生母只是个普通宫娥,只因在梨花林子里搜集花瓣给宫妃烹茶时与单独出行的先帝有了一场金风玉露的邂逅,才被收进了内宫,册封为矽嫔。。。 并且矽嫔早亡,留下先帝的庶长子慕容僰。虽说是自幼养在皇后膝下,不过毕竟不是亲儿,只是尽到了教育的义务,未曾有慈母温情。加之皇后在慕容僰两岁时诞下三皇子。慕容僰处境便更加艰难,而如今能留在慕容僰身边的兄弟姐妹,也只剩下了一个昭阳长公主。 这么多年的汲汲营营,苦心孤诣让这位年仅27岁的帝王眼眸如星空般深邃,多了旁人看不懂的阴郁。 城楼上,那位年轻的帝王漠然的眼光里,破冰而出的是温暖和依恋。 是的,无人理解他们的那些相依为命的日子,那段时光,幸好有她,还好有她。 落后殷逐离半步的副将杨淮看出了她的深思,驱马上前“将军,将军。”殷逐离回过神来,眨眨眼让眼中涩意风干。 “什么事?”她看过他的时候眼神又恢复了以往的坚毅。 “一会儿就到将军府了,那是今日觐见君上,还是明日上朝的时候直接去?” “明日再去吧,今日先让将士们整顿休息。”殷逐离的语气里有微不可闻的慌张,她不知道原来自己也有一种情绪,叫近乡情怯。 “是,将军。”杨淮回答的铿锵有力,军人魄力自然。 队伍再继续前行,穿越那些殷逐离熟悉而陌生的街道,殷逐离将自己从刚才的沉思中拉出来,背影越发笔挺。 终于,在夕阳西下的时候,殷逐离来到了她在京城的府邸。她望着那个高门大厦,望着那个,她不熟悉的辉煌。 府门打开,有人迎了出来,那是她曾经很熟悉,很熟悉的小孩子。就七年,他从一个小小的十岁男孩儿,长成了一个挺拔英俊的少年。 “将军,你回来了。君上特派我在此等候将军。” 澜藏不卑不亢,在那样辉煌的背景下。 “嗯。”殷逐离答到“这是君上赐给我的府邸?” “是,将军,进府吧。”澜藏从殷逐离手里接过缰绳。 殷逐离跳下马,一扬马鞭“杨淮,给弟兄们放半天假,回家省亲,毕竟怎么多年没回生都了。”随即头也不回迈开步子走进府里。 值得欣慰的是,将军府里的陈设还是年少时殷逐离喜欢的,常用的。 殷逐离穿过前厅,路过花廊走进卧室,在心默默感叹,原来这府邸内里和表面一样奢华。这样算不算金玉其外,锦绣其中。 澜藏把殷逐离一路领到卧室,招来早就等候在此的两个俾女,“将军,这是樱焕,荷沅。是会点拳脚功夫的,而且还是前些阵子在君上身边伺候的宫人,伺候人的活计也干的利索。君上对将军也可谓尽心了。” 殷逐离来来回回的打量着两人面色沉稳,是沉的下气的,眉清目秀,性格也谈得上温婉, “那行,也就她俩了,我也不是个多娇贵的人。我这里也没有宫里那些繁多的规矩。只一条在我这儿可不许多嚼舌根子。如若被我知道了,那后果可不就是你们能承受的。” 第五十章 沐浴 前半句她是对澜藏说的,后半句却转身对着樱焕,荷沅。 这两人齐齐一福身,越发的低眉顺眼。“是,将军。” “将军先沐浴吧,我们听说将军要回来早已备好热水。”樱焕声音柔的使殷逐离脸色柔和下来。 “那澜藏你先回去,我也许久不曾这样好好洗个澡了。出去的时候记得把门带上。” “是。”澜藏也退了出去,将卧房的门关好。 殷逐离脱掉衣物把自己浸到热水里,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叹谓,回头对着浴桶边上贴身服侍她的荷沅说“你先出去,我沐浴不愿在人前。” “那将军,我就出去了,衣物在浴桶边的架子上。”荷沅也就退下了。 殷逐离现在整个人完全的放松下来,在整个热气的氤氲下,回忆,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涌来。 13岁的殷逐离绝不是训练营中最好的暗卫,却绝对是出手最狠辣的杀手。 这个暗卫训练营为大皇子慕容僰服务,暗卫是皇家默认却绝不拿上台面的东西,正如许多人都知道,却绝不敢说,皇室,在辉煌明媚的外表下藏着多少的肮脏龌龊。 这样的不成文的规定下,淹没的是无数孩子的一生,那些无父无母,孤苦无依的孩子的一生。 这里数以千计的孩子,能活下来,并且成为慕容僰的暗卫的寥寥无几,大部分人人,熬不过训练的艰辛,更多的,是死在同伴的刀下。 现在训练已经到了最后的阶段,几千个孩子只剩下了10个,这里面只有殷逐离是唯一的女孩子。 他们十个将贴身保护慕容僰,一辈子,没有身份,没有面目,没有自己。 慕容僰将殷逐离作为自己的贴身婢女放在身边。 这一放,就是五年。 殷逐离在这五年里也知道了慕容僰经历的各种艰难,那些疼痛的挥之不去的经历。 也让殷逐离知道了慕容僰心底最渴望的是陪伴。 慕容僰走向黄权的路,远远比别人更艰难,皇后长子在他五岁时被附册封为太子。 这场争权夺利的战争,他失去了太多太多。 “逐离,你说人站到制高点是不是就不会懦弱,可以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东西。”慕容僰在又一个身边人被刺杀后大醉,对殷逐离说。 “可以的,殿下。”殷逐离还是他身边的婢子,一个出手心狠手辣,武艺高强的婢子。 “可是高处太冷,太累。太孤独” 殷逐离泡在浴桶里,整个人舒服得迷糊起来,回忆也越发的零零碎碎, 慕容僰看着殷逐离看那个小男孩儿的眼神里带着不舍。 “你是想救他?”他很奇怪,殷逐离极少露出这种神色。 “不,我只是觉的得他和我很相似,和我小时候很像。我那时候也是没爹没娘,眼神就像一双孤狼的眼睛。”殷逐离回忆起自己的过往。 慕容僰把血泊里的小男孩提溜出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村里人都叫我二狗子。”慕容僰听到这话笑了。 “凝芸冰澜,善刀而藏,你以后就叫澜藏,如何。来,谢谢这位姐姐,我可不是心善的人。” “谢谢。” “逐离,朕登基不易,更何况边疆不稳,朕心不安,如果我派你去驻边,你可愿意?” “朕许诺与你,等你回来,给你妃位。也算是全了这么多年,你对我的心意。” “是,君上。” 为着慕容博僰的那一句诺言,殷逐离至此久戍边疆,在尸山血海里摸爬滚打,几经生死,却始终有不愿放弃的信念。 殷逐离手慢慢摸过自己布满狰狞疤痕的身体,左侧锁骨下方有去年与乌桁大战时被乌桁大将耶律齐刺穿的枪伤。 这道疤痕,从前胸贯穿到后背,让她险些就丢了命。还好,她活下来了。 回京的路上,她与杨淮说“我镇守边关多年,无论是何种原因,君上,绝不会再让我为将,手握重兵。你们得做好准备。我们的缘分就这样而已。” 大漠,黄沙,那些日子,虽然艰苦,可惜也很快乐,这是真的要离别了吧? 从这以后,她是不是就变成了慕容僰后宫佳丽中的一员?再也没有机会驰马飞奔,再也没有机会血战沙场,再也没有机会欣赏茫茫的戈壁。 不过这很好,只是她曾经的梦。现在她终于要靠自己努力,实现这个梦。 勤政殿 “徐暮,今日天气可好?”万岁爷眉目柔和,整个人倚在软榻上,高贵,慵懒。 伺候在边上的徐公公看着这个年轻帝王心情很好的样子,随即笑“天气自然是很好的。春风和煦。万物复苏。” “万岁爷若是想晒晒太阳,奴才便把软榻移到房前窗下。”徐暮自小就服侍慕容僰,自然知道慕容僰心中所想。 “嗯,好” 等到软榻挪好,慕容博在软榻上躺定,遮着眼,沐浴在春日的和煦阳光里。整个人收敛了,平常阴冷霸道的气息。像一个富家公子一样,高山仰止,芝兰玉树。 在这样午后昏昏欲睡的懒意中,慕容僰开始想起年少时殷逐离娇嫩的模样,那谁的她都为自己的暗卫,眼神阴鸷,面容却是骄俏的。 很难想象在那样一个小女孩儿的手里,有很多人命,作为暗卫的她守在自己身边,寸步不移。 年岁久了,也就自然能看懂女孩儿眼里的思慕,可是他要做帝王,就应该绝情弃爱。回应她的爱恋,是如此的困难。他一直很清楚地控制着自己的心序,在将控制不住的时候,他就将她派去漠北戍边,他以为这样,就可以放下。那时候你年轻,总以为时间能冲淡一切的。 可如今过了七年,自己对她的感觉,却更加清晰而明了。原来在你那些小姑娘爱慕着自己的年岁里,也不是没有动心过。 只是少年未识情滋味,只是,自己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去做,, 还好,如今一切都来得及。 “徐暮,朕答应她了,作为一国之君我可不能食言而肥啊!”慕容僰的脸上带着笑意,温暖,而和旭。 “君上自然是一言九鼎的。” 只是被北朔军倒是个大难题,要入宫,她得先辞官,北朔军又交到谁手上? 第五十一章 三军易帅 殷逐离从浴桶里出来的时候太阳正好落山,屋外一片静谧。 “樱焕。”殷逐离打开卧房门对外面唤到,随手将肩头滑落的衣物拉好, “将军,是要传晚膳吗?”樱焕从回廊拐角处走来,手中还端着托盘。 “不,你先让澜藏把我的副将杨淮传到我房里。” 樱焕抬头诧异的看着她,只是一眼,随即又低下眼去,“将军,这,这恐怕与礼不和。”如今天都快黑了,将军又是未出嫁的姑娘家,怎么能传男人到卧房呢。这要是让君上知道了,那还得了。 “到底是宫人出身?这规矩多呢。我这身子糙,用不着你伺候,要不然你还是回去伺候君上算了。”殷逐离嘴角挂着笑,眼底确是,一片冰冷。 “到底是谁给你的胆子,敢质疑主子的话。”殷逐离转身坐在桌边凳子上,手指敲击着桌面,颇有节奏,眼睛微微眯着,一身军人的杀伐戾气,浑然天成。 樱焕吓得摔了托盘,跪在地上,整个人都发抖起来。“将军,将军奴婢错了,奴婢知道错了。求将军饶了奴婢吧。” “樱焕,你记住。他既将你给了我,你便是我的人了。你也就自然不必做那些监视我,讨好他的事。”殷逐离声音柔和下来,“我一开始就说过,若是你真想好好侍候我,那就留下来,若是有半丝勉强,那便回到君上身边。我这里本来就是不缺人侍候的” “奴婢愿意留在你身边。”樱焕此时镇定下来,抬头坚定的说。 “那好,去传话吧,记得为我和杨淮准备晚膳,他喜欢大荤菜,多准备些鱼肉。还有,我不喜欢别人质疑我的决定。下去吧”殷逐离抬手为自己倒了杯茶水,细细品着。脑海里有种念头若隐若现。 樱焕这次默默地将饭食摆到桌上,摆好碗筷,回禀了殷逐离就出去了,并未多言语。“将军,总管说,杨副将一会儿就到。” “恩,知道了,下去吧!”殷逐离看着五花八门的菜色,若有所思。 “将军,澜藏说你找我有事。”杨淮出声提醒了正在出神的殷逐离。 “坐下吃饭吧,我们边吃边聊。”殷逐离随性的坐在桌旁,招呼杨淮。 “还记得还记得那时候在漠北,兄弟们最大的愿望就是吃一顿红烧肉。如今,红烧肉,摆在面前,却再也没有了那时的滋味。”殷逐离夹起一块红烧肉塞进嘴里。 “可不是嘛,就是红烧肉,都不是那滋味。在漠北的日子好呀,无拘无束,像鹰一样翱翔。” “我找你来主要是为了我被削官职的事…………” “什么,将军。” “不要吃惊,这是我与他的约定。我们说好,我回京他就招我入宫。这可是我年少时的心愿啊,”殷逐离在笑,宛如,她还是当年那个小女孩。 “将军,你真的开心吗?以后再没有漠北风沙,再没有天高海阔,再没有那些摸爬滚打的兄弟情义。一辈子只为守着一个人,一座宫城。”杨淮掩饰住自己内心的异样。 “没有关系,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我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至少,至少现在我想要他娶我。”殷逐离很坚定。 “只是北朔军在我走后不能没有将领,毕竟我们都是一起生死相依过的。” “我会向君上请旨,让你接替我的位置,掌管北朔军,我希望你不要拒绝。这么多年的同袍情义,我自然希望你们都好。”殷逐离说。 “将军做决定就好,末将自然是遵从将军的命令的。”殷逐离见他这样说,便也放心下来,这便是答应了。 “明日早朝时,我会向君上请求,除去我的官职。”殷逐离仿佛捞着家常一样,说着这样的事。 第二日勤政殿 ………… “君上,臣愿辞去北朔军主帅一职,在京中养病。” “哦,养病,从何说起?” “臣在漠北征战七年,又是女儿身,自然娇柔些,更何况这些年虽立战功无数却也落下来数处伤病,积重难返,昨日太医看过说,还是在生都安心静养些好。”殷逐离扯起谎来面不改色。 朝堂上的许多大人都在心里腹诽,这殷逐离自幼是苦过来的,暗卫出身的人又么会有落下伤病,积重难返之说?这样的借口实在是太过拙劣。 可又没有谁真的去揭穿她的谎言,朝野之事本就如此,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龙椅上的慕容僰饶有兴趣的听着,掩去面上的神色,压抑住上翘的嘴角,看着大臣们各异的表情。 “怎么会如此,将军可是我大苄朝颇为得力的干将,如今若是辞官养病,那我漠北边境将如何,我边疆数十万子民的生命又如何保证。” 右相与司马李阁对视一眼,满眼都是惊悚,我擦,不得了啊,君上平日里可是不动声色,杀伐果断的暴君啊!如今一下子说了那么多话,这将军不得了了。 “老臣以为,殷将军说的有理,毕竟怎么多年功高劳苦,将军若是想养病,也是在情理之中的。只是这北朔军军主帅委派与何人,确实有待商榷。殷将军可有推荐的人选?”右相以为自己自己抓到了君上的心思,很识趣的说。 “臣也认为殷将军该修整了,”司马李阁一向与右相狼狈为奸。 “臣附议,”朝中随波逐流者不在少数。 殷逐离抬头望了慕容僰一眼,眼神里邀功的意味明显,慕容僰笑,顺水推舟的“那殷将军,你可有合适的人选?” “臣私以为臣的副将杨淮尚可。此人十四岁从军,征战十年。从普通兵卒升至如今我的副将。如今更是战功赫赫,虽说年轻,但我朝并不是没有年轻之人担任主帅一说的。” “各位爱卿有何看法?” “这杨淮,臣倒是有印象。此人不仅战功加身,而且品行也端正,待人接物也和蔼。是个可塑之才。”兵部侍郎站出来。 “臣深以为然。”右相,,又在关键时刻站了出来。 第五十二章 为妃之道 “那便怎么定了?可有人有异议?”慕容僰敲定了。“此事交给右相去办,如何?” “老臣遵命。”殷逐离战功累累,但性情固执,不知变通,再放她到朝中难免阻了世家子弟在军营中的出路。 放眼天下,那个王朝没有贵族子弟在军营*中混混,再回京都时就有了官职。大苄那么多将军都通晓此间门道,唯独她殷逐离不畏权贵,不知变通。。。。。。 如今她辞官必然是受到不少人认可的,这下再派家中子弟去军中历练,不用再怕生死相隔,不用再怕断胳膊断腿了。 “对了,殷将军长期征战功高劳苦。诸爱卿认为如何嘉奖才能体现我大苄对她的尊重呢?”慕容僰装若无意地问。 “这金银财宝将军看不上,且显得我大苄用钱财赏功勋,俗不可耐。。加官进爵又都是徒有虚名慕容僰继续说。 大人们都范了难,这殷逐离有名的不爱金银,不喜权势。 她唯一的喜好就是打仗,莫不是真让她蓄一支军队时不时干两架。 “朕有个主意,让殷将军入宫为妃。既有奖赏之意,又不显我朝为难功臣。”慕容僰早就套好了圈子,等着大臣们往里钻。 “君上,这,这有欠妥当啊!”右相连忙阻止道,毕竟他的女儿贵为中宫皇后。若是让殷逐离入宫,凭借她和君上多年的情意,自己女儿岂不是要失宠了?。他可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君上若需要奖赏殷大人,自然可以用其他的方法,只需这宫里的嫔妃,需要外貌才情一样不少,。更何况宫里的脸娘娘们都是琴棋书画无一不通的女子。这殷大人…………不妥当不妥当,这样委实不妥当。”右相激动得脸红脖子粗。 “丞相大人,这话说的。难道我殷某在为征战年岁久了,竟连个女子都当不了。我何时不知道君上内宫的妃子还需要右相来挑选。”殷逐离很冷静。 “大人莫不是怕君上对我的喜欢过多,冷落了皇后娘娘。大人放心便是,臣自然,是不会和皇后争宠的。”殷逐离进退有度,且把这样暗地里的话挑动明面上来说,搞得右脸上很是过不去。一张老脸尴尬的无所适从。 “既然殷将军都这样说了,右相又何必再和她一般见识呢。其他人呢,,可还有谁有异议的?”君上很镇静,眸子里又流露出以往的睥睨天下来。 朝堂上的大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君上对殷逐离的偏袒过于强烈,谁都看得出来。于是乎到了这个程度,又没有人敢反对了。更何况殷逐离并不是好惹的角色,不好明面上跟她挑破脸面去。她可是日后要做娘娘的人。 “臣等无异议,君上圣明。”于是乎无啦啦唔见人跪下,山呼万岁。 殷逐离从人群里抬起头,对慕容僰笑,像一只得到了胡萝卜吃的小兔子。 慕容僰嘴角带着无奈,毕竟这样的任性的时候,在他的人生里,确实在少数。毕竟这样的代价太大,甚至大到他无法承受。 帝王所学习的,本就是权衡之术。他需要保持,朝堂上党派之间的平衡。选妃入宫,就只是其中的一个手段。 下朝后,殷逐离走在平整宽广的大道上,整个人沐浴在清晨的阳光里温暖舒适。 她已经很久没晒过这样的太阳了,那时候她在做暗卫,常年不见天日,隐身与暗处。后来在漠北的时候,满天都是弥漫的黄沙,很少有这样明媚的阳光,还好,她不用继续在那样的阴诡里挣扎,无处逃生。 “殷将军真是好手段,使君上对你言听计从,不对,不应该再叫殷将军了,再过几天,是不是应该叫您娘娘了。娘娘万福金安,微臣在这里有礼了。”司马李阁走过来满脸的尖酸刻薄。 殷逐离并不是没有听出他语气里的挖苦,只是觉得没意思,这样的勾心斗角,道行还太浅。“大司马这个意思是。” “我也没什么意思,只是娘娘在得势之后,切记得绕人处且饶人呢。”李阁特意加重了“娘娘”两个字的语气,这算劝慰,还是他给自己的警告。 “自然,我也并非是恶人,只是人若犯我,我却绝不是忍气吞声之人。”殷逐离身上掩去的杀气此刻全数散放出来,李阁做了半辈子的文官,一时腿软,后退了两步才堪堪停住。 “你,你……”李阁用颤巍巍的手指着她,并没有什么威力。 “司马大人,失陪了。”殷逐离翻身上马。骏马一撅蹄子扬了李阁一身的灰。 高高在上的李大人,一边躲着灰尘,一边骂,粗鲁。无礼。 殷府 殷逐离将马鞭丢给门房,大步走进府里。澜藏迎了出来“将军,可是成了?” “当然,”殷逐离脸上带着笑意,“赶明儿你就要改口叫我娘娘了。” “那便恭喜将军心愿得偿。”澜藏盈盈笑意铺了满脸,掩去了眼底的落寞。 我知道你喜欢他,从小就知道。你能嫁给他做妃子,我很开心,真的开心,也许吧。 殷逐离这会儿正春风得意,自然察觉不到澜藏情绪的变化。 殷逐离走在回廊里,衣袂纷飞,步步生风。 “我既要入宫了,你再在这府里待着也没意义。要不这样吧,我想把你给了杨淮,在军中历练上两年。再回生都谋个一官半职。” “不用了,小姐,我在这呆着挺好。你既然要入宫,肯定有东西想收拾呢,赶紧着些。” “你既然操那么多心,那就你来帮我操办好了。我正好懒得管这些杂事呢。”殷逐离这段时间心想事成,性子渐渐开朗了些,在熟悉的人面前也渐渐能放开了。 “当然可以。” “对了,你帮我把杨淮叫到府里。就说我有事找他。快去。”殷逐离踏进卧室,关上门,只留了余音。 澜藏失笑,转身吩咐了下去。 “樱焕,一会儿杨淮到了,你带着他们都退下去。” “是,将军。”樱焕连忙停下手里的活,沏茶,上点心。 第五十三章 生死有命 殷逐离半盏茶喝过,杨淮来了,带着军人自身的利落,扬声喊道“将军你找我。” 殷逐离看了樱焕一眼,后者依着开始的命令带着婢女们出去了。 殷逐离想着樱焕其实还算是可用的人,只是她并不想被慕容僰整日监视。不然也不会在最初时如此为难她们。 殷逐离看着坐在自己走手边牛饮热茶的人,起身把窗子打开,“你从哪儿来的,热成这个样子。” “还不是你那管家,说什么你找我有事,十万火急,该我马不停蹄一路从街上飞奔过来。还险些撞到了人。结果我刚进你府邸,他就一脸错愕地看着我,想看一个什么怪兽一样。最后竟然笑得前仰后翻,气都喘不过来,真的是气死我了,。” 殷逐离瞧着杨淮气鼓鼓的样子,“你也别生气,确实是我给他下的命令让你过来。可这10万火急,的确不是我说的。” “你说你都是要做将领的人了,还这么毛毛躁躁的。杨将军,你日后可是要统领千军万马的。切,不可让你的属下看见你这个样子。知道吗?”殷逐离开始教育他。 “将军,你难道觉得再漠北不好?为什么非要,在宫里与那么多女人分一个男人?”杨淮微时从军,一直在军营里面生活,自然不懂得这些男女之情。不过殷逐离很是喜欢他的爽快,这让她觉得自己也简单。 “漠北很好,是我自己不好。我贪恋的东西太多太多,如今得到了,我又害怕失去。”殷逐离很少在人前揭开自己的恐慌。“你知道吗?我现在,就像一个小孩,得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一串冰糖葫芦,舍不得吃,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葫芦在太阳下面化掉。” “这又和糖葫芦有什么关系,将军我又不明白了。”杨淮像一块木头一样,懵懂地问,丝毫不解风情,把刚起的氛围,打扰的乱七八糟。 “算了,我跟你说这些呢,也是不懂的。不过也就是你不懂我才敢跟你说,换了其他人,我还真说不出口。”殷逐离好笑的说。 “对了,将军,那个人又寄信过来了。这次是正经的通过驿战传过来的,不过让我的人半路给拦截住了!”杨淮突然正色起来。 “信呢?”殷逐离心中的隐忧渐渐明朗起来。 “还在路上,估计要再两三天才能到生都。”杨淮说“你说这个耶律齐恼不恼人,去年伤了你之后三天两头地写信。如今知道你回了生都,竟连信都寄到生都来了。你马上就要做君上的妃子了,这时候可不能让君上知道了这件事。” 殷逐离心底没来由地慌起来,她怕,她怕她触手可及的幸福因为这封信而毁掉。 耶律齐。。。。 “无妨,我过几天就要进宫了,你记得,要早点带兄弟回漠北,像我们这次身为战胜归朝,但我们毕竟是驻边军,还是应该找些早些回驻地的。”殷逐离压下心中的不好的预感,连忙交代正事。 “是,将军。我知道的。”杨淮战了起来,像以往一样,听她的命令。 “我不在你们身边,你做决定,切记慎思。你的命令上绑的,可是千千万万将士的生命啊。还有,你要记得谨言慎行,你平时鲁莽,切不可因小失大。还有……”殷逐离方方面面都在嘱咐他,面面俱到。 “我知道了,将军。也许我们走那天,见不到你,那告别的话,你就不用说了。将军,幸福下去。我们北朔军的兄弟们都希望您和君上能幸福一辈子的。”杨淮打断她,说出祝福语来。 殷逐离有些感动,眼眶都湿了。这都是她的兄弟们啊,同袍情谊有时甚至超越了血浓于水的亲兄弟。 接下来的几天殷逐离发福利的下人遣散走,留了樱焕荷沅在身边,澜藏守着这座宅子。 对此,澜藏曾经试图阻止他。“将军,你真的一条后路都不给自己留么?你辞了官职就再也不是你的娘家。你遣散了府中之人,就再也没有一个回来的地方。我们都知道这位君上,并非善类。你居然把所有赌注都压在,他身上,我怕你最后一败涂地。” “没事的啊,从我年少时喜欢他的哪一刻起我就已经一败涂地了。我不想有其他选择,也不敢有其他选择。哪怕到最后我就算灰飞烟灭,也是我自己甘愿的,” 日子就这么晃晃悠悠的过了几日。澜藏突然在殷逐离练剑时闯入院子,难得的慌张。“将军,圣旨,是圣旨来了。” “嗯,我知道了,”殷逐离笑笑。换了件衣服到大厅去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殷氏之女殷逐离,蕙质兰心,柔嘉淑顺,风姿雅悦,端庄淑睿,克令克柔,安贞叶吉,雍和粹纯。着即册封为淑妃,位列四妃,居于钟粹宫,钦此。”殷逐离接过圣旨,像亲手接过自己的幸福一样。谨慎小心。 “恭喜淑妃娘娘了,君上这么些年还从没直接下旨直接册封过妃位呢,娘娘享着这无上的尊荣,想必是深得君上喜爱。”徐暮一脸带着喜洋洋笑意地说。 “那里,公公客气了,”殷逐离示意樱焕递上提早准备好的赏银。 徐公公退下了之后,澜藏带着樱焕,荷沅两人给殷逐离请安“淑妃娘娘吉祥。娘娘万福金安。” “嗯,起来吧。 钟粹宫 殷逐离站在钟粹宫外间的小花园,看着这鎏金耀眼的钟粹宫三个字恍惚间有种想哭的感觉。她从小善良得连小动物都舍不得伤害,可进了训练营的第一天,她就杀了人, 趁其不备,从那个人背后一刀捅破了心脏,血,溅了她满身满脸都是。 这是殷逐离向现实妥协的第一步,从那以后,一步一步,从做暗卫,到漠北,再到现在,她从来没有一天是真正的按照自己的心去走的。 “娘娘,怎么了。脸色这般不好。”樱焕看殷逐离神色有异,问到。 “无事,只是有些感慨罢了。”殷逐离走进去,像走进让她这辈子幸福的天堂,只是并非事事,都能在人意料之中。 第五十四章 面红耳赤 殷逐离看着屋内的装饰,那样温软,舒适,她知道又是慕容僰特地吩咐过的。他这般用心,让殷逐离心头不可抑制的温暖起来,有人心心念念想着她的感觉很好。 樱焕领着婢女们忙里忙外的收拾,殷逐离坐在桌前翻看一本游记,里面都是大苄朝出名的游历景点,只是她从来没去过,有些甚至连听都没听过。作者描写手法很是有趣,讲那些景点也算是形象生动。殷逐离看得入神,时间一晃就是半日。 暮色西垂时,樱焕,荷沅总算将带来的东西归置好了,屋内陈设也擦洗一新。于是就来请示殷逐离“娘娘,日色晚了,君上怕是要来了,毕竟娘娘今日第一日进宫,娘娘要沐浴吗?” “好啊,”殷逐离答应了,不过眼睛却还钉在书页上,半分不曾移动。 半响,殷逐离合上书,“走吧,”刚走了两步就又掉头回来,把书卷了拿在手里,这才有跟着樱焕走了出去。 樱焕服侍下殷逐离浸入浴池,撒了满池子的花瓣,一室温香。殷逐离偏头靠在池子旁,看书看的无知无觉。樱焕知道殷逐离不爱沐浴时旁人在身边服侍,也就出去了。 华灯初上, 慕容僰处理完手头的奏折,放下笔,正舒展着筋骨。 须臾,转头看向一旁的徐暮“什么时候了?” 徐暮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君上,酉时了。” “酉时?今日不批奏折了。”慕容僰又看了眼案机上成堆的奏本,想了想他的将军还等着他,心尖便发痒。摇头暗叹一句女色误国,就起了身。 徐暮有些奇怪,君上什么时候在戌时三刻前停下过政务?不过他并不会将心中疑问说出口的。这许多年,他太清楚,伴君如伴虎,他太清楚,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走吧,那丫头今日才进宫,想必是不适应的。跟我去看看。” 今日进宫,想必只有殷逐离了吧。 “君上,”徐暮跪在地上“今日初五,按照惯例,是要去皇后娘娘宫里的。”宫里不成文的规定,每当日子逢五,君上要去皇后那里,以确保皇后在中宫的地位。 “这样,你到勤政殿库房拿那柄前些日子和田上供的羊脂玉如意,赐给皇后,就说朕今日有事,去不了。”慕容僰沉思一瞬,这已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君上,这……”其实也不是没有例外,君上若真累着了,夜里边歇在了勤政殿暖阁。未去皇后处,自然也未去其他妃子处。 “叫你去就去,哪那么多废话。” “奴才去就是了。” 打发走了徐暮,慕容僰一个人在御花园信步闲庭,走着走着就到了钟粹宫。 慕容僰看着钟粹宫竟一愣神,随即摇摇头,笑了。看了朕还真是念着她呀,走着走着就来了。 想着,慕容僰抬腿进了钟粹宫,顺便抬手阻止了侍卫的请安。 慕容僰一个人走到内间之后,只看到樱焕荷沅在收拾,并未见到殷逐离,他瞬间就有些慌了“你们主子呢?” 两人听到声音吓了一跳。忙转过身来行礼,到底是慕容僰身边出去的人,礼数还算周全。待到两人行完礼之后才回答“娘娘,还在汤池呢。” “进去多久了?” “有好一会儿了。”樱焕想着殷逐离沐浴的模样,想着她不是轻易能出来的。 “那好,我去找她。你们准备传晚膳吧。”慕容僰心里有些别扭,自己忙完了就来找她,她到好,泡澡泡到这时。 况且那汤池是他看殷逐离在漠北多年,到底是身染寒气了的。就专门引了温泉水来筑了一个浴池,好将养着她的身子。 慕容僰走到汤池后,气已经消得差不多了,推开门,一时的水雾扑面而来,更是带了小丫头身上香软气息,让他心底起了波澜。 慕容僰消无声息地走进汤池,眼前薄纱质地屏风上的能模糊的勾勒出某人的身影,慕容僰绕过屏风,走到边上,步伐挪动间,一室的温润,一室的女儿家的香味。 等到眼前水雾渐渐散开,眼前看得清了,慕容僰只觉得一阵好笑,难怪自己进了她一点察觉都没有。 殷逐离手里拿了一本书正背对着慕容僰看得出神,一丁点儿都没察觉到有人靠近。 殷逐离靠在汉白玉石上,慕容僰就这么看着都觉得喉头发干,殷逐离露在水面上的肌肤比玉还温润,比天上的白月光还柔和。 慕容僰一步一步走近,靠近殷逐离身后,直到手中书被抽走,殷逐离才诧异的往头顶一看,顿时被吓坏了,“君上,你怎,怎么进来的?” 慕容僰看着小丫头红着脸往水里钻的样子,心情瞬间愉快舒畅了“我怎,怎么不能进来了,你到说说,这是什么道理。” 殷逐离听慕容僰学刚才的自己说话,心里囧的无以复加。索性就红着脸瞪他,但在慕容僰看来,那样软糯的眼神却毫无威力。 “行了,泡的差不多了就起来吧。这温泉水虽好,但是泡多了皮肤可是会皱的。这天色了,你就不饿?”慕容僰拿书圈起来敲她的头,扬得高高的,落下却是轻轻的。 殷逐离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肚子,“那你先出去。”慕容僰看她,“你在这里,叫我怎么穿衣服啊。” “那好,朕就先出去,在外间等着你。反正都是我的。”小丫头咬牙切齿的来挠他,他往后退了两步,看着小丫头在浴池无可奈何的样子,心软的一塌糊涂。 慕容僰去到外间的软榻上坐下,翻看那本从殷逐离手中抢来的书,这是一本游记,故事确实写的不错,那些景点也确实算是大苄有名的地点。只是这样一本书未免无趣,那丫头能看到这样的入神也是厉害。 浴池旁,殷逐离闭上眼连连做了几个深呼吸,才平息下来心头涌动的万千思绪。这样面红耳赤的情景有多少年没有过了。 等到脸上的热度退下一些,殷逐离慢慢地从浴池爬出来,尽量一点水声都不要带起来。 第五十五章 无法忍耐 可事与愿违,殷逐离刚起身,淅淅沥沥的水声就把慕容僰的目光吸引过来,殷逐离不敢动了,死死地盯着那扇屏风,仿佛慕容僰能透过屏风,把她的身子看光。 殷逐离眼看着慕容僰转头过去才走到一边,拿起樱焕早就备在这里的寝衣。 直到换好衣服,殷逐离才知道这是个多大的错误,寝衣,很薄,软软的贴在身上,贴和着殷逐离身体的曲线,有一种意犹未尽的缠绵。 殷逐离问候了樱焕祖宗,之后又没有了办法,只能穿着这身衣服出去了。 慕容僰抬头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他的丫头赤着脚站在瓷制的地板上,眼神忽闪忽闪像小鹿一样,身材在衣物若有若无的勾勒下亭亭玉立。 “你过来,”慕容僰冲她招招手。殷逐离依言走了过去。 慕容僰把她抱上了膝头,“怎么鞋都不穿就出来了?怎么,诱惑我?” “我才没有,我只是…………”殷逐离辩解。 “只是什么,你说呀。”慕容僰笑,笑得意蕴深长。 “只是穿着不舒服。”只是我在进浴池之前把鞋脱到外间了,殷逐离默默腹诽。 “喏,你的书。拿好。”慕容僰将书递到殷逐离手里,把她打横抱起,大步流星地走向门外。 “逐离,你记住。在你宫里,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从来就不需要看我的意见。知道么?”慕容僰说完,低头看某人。 小丫头正抱着书拿手揩上面的水渍,也不知道听没听见自己说话。 “真不知道,这书有什么好看的,看你珍惜成这样。”这破书还能有我好看吗? “这书很好看呀,”慕容僰根本没想到她会回答,“这些地方,我有些听过,有些没听过。可我都没去过。我记忆里只有漠北的戈壁,黄沙。不曾见过怎么多景色的。” “没事,以后闲下来了。我就陪你出去走走游山玩水,把你听过的,没听过的地方都逛逛。这样说不定你也能写本游记呢。”慕容僰说的动情。 “可以呀,”殷逐离还在摩擦那本书叶,回答的敷衍,显然不认真。 “殷逐离,你记住。朕许的诺,一诺千金。自然没有不应诺的道理。”慕容僰看他的态度,突然就严肃起来。“还有一个诺言,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殷逐离突然就感动的落下泪了,怎么多年的孤单,要划上句号了吧。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慕容僰抱着殷逐离一路沿着回廊走回寝殿,途中遇到的宫人们全都跪在地上,以头贴地。没有人敢看他们。 “君上,我重吗?”殷逐离在慕容僰怀里晃着脚丫子问。 “怎么不重,你可是我年少时求而不得的整个世界呀!”两个人之间有温情流淌。 殷逐离被他突如其来的煽情搞得鼻子都酸了,真的是。自己在漠北时独当一面,杀伐果断,没想到,一到他怀里,立刻就变成了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儿。 承乾宫 “娘娘,君上把殷逐离一路抱着回寝宫了。” 皇后姜嫣脸上带着得体的笑“你先下去吧,她与其他人不同,君上更为宠爱她也是在情理之中的。我作为一个皇后,自然没什么说的。” 宫人退下了,姜嫣脸上的笑渐渐扭曲,手中的娟帕也越攥越紧,她知道她不该嫉妒的,只是情不由己,心不由己。 慕容僰把殷逐离抱回了寝殿,当着樱焕的面把她放到座位上,“把你主子的鞋拿了。” 吃惊到呆呆傻傻的樱焕这时才会过神来,于是,连忙行礼“是,君上。” 樱焕带了一双殷逐离平日里穿的鞋来,殷逐离把鞋子套到脚上,有鞋穿了,她又能再世为人了。 殷逐离从座椅上跳下来,连忙做到挨着的一张凳子上“樱焕,传晚膳吧。我早就饿了。” “娘娘,君上早就吩咐过了,如今直接去就可以用餐了。”樱焕在想,君上对他家娘娘是真的好,那自己这种在娘娘身边伺候的人也是处境要好些的。 “那走吧,不是说饿了了吗?”慕容僰牵起殷逐离的手,一派自然。 樱焕特地将饭食摆在了屋内的一张小桌子上,那桌子是平日了殷逐离用了吃茶点的,是以并不大。 慕容僰很是高兴樱焕这样的安排,赞赏地看了樱焕一眼,这婢女倒是很得他的心意,到底是从他身边出去的。 殷逐离看到这样的安排倒是一愣,这样很像家的感觉,家,她好多年不敢提起这样的字眼了,得不到,不提心里就要好受些吧。 还好有温暖,还好有他。 桌上摆着几道家常菜,都是殷逐离爱吃的。精致而不奢靡,殷逐离心想,樱焕这个丫头也真是越来越和自己的心意了。看来当初留下她,还是个不错的选择。 慕容僰把殷逐离牵到桌前坐下,自己也做到她身边,还让婢女们都退下。他觉得这样感觉很温馨,和小丫头头挨着头,很温暖。 慕容僰端起碗,就给殷逐离夹菜,他夹了一块肉到殷逐离碗里。“来吃肉,话说你不是在军营里无肉不欢的吗?” 殷逐离就笑“你也知道那是在军营里啊。那时候确实整天整天的训练,杀敌。饿了之后就觉得肉是最美味的。现在倒是没这份心情了。” 两人吃完饭后,慕容僰遣退了众人。如今灯火阑珊,殷逐离自然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的,自然知道慕容僰的意思的,毕竟他表现的太明显,吃饭的时候就开始动手动脚。 殷逐离坐在软榻上消食,晚饭吃的甚是和她心意,倒是有些吃撑了。不过殷逐离一想起将要发生的事情,她就臊得脸红。 多年军旅生涯枯燥,她手下那些**们空闲的时候也会开一些黄玩笑,讲一些这种笑话。对此,她从来就不多说什么的,因为她觉得这也不失为一种调剂,她从来就没想要训练出什么神袛一般的人物,是人就会有缺点,就会有这样的七情六欲。 第五十六章 笑话 只是,她知道是一回事,真的要做又是另外一回事,怎么多年的洁身自好,她本来就是把这个留给他的。 想的通了,殷逐离便也放的开些了。 慕容僰从几案上抬起头“怎么,歇好了?歇好了我就要开始了。” “嗯。”殷逐离回答我视死如归,很有一番壮士扼腕的悲壮。 慕容僰觉得好笑,“不要怕,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慕容僰把殷逐离打横抱起来,走向寝殿那张大床,途中竟还能腾出一只手将幔子放下来。 慕容僰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仿佛刻入骨髓里的深刻,触及灵魂的印象…… 殷逐离身上是件特制的宫服,显得很是应景。 慕容僰亲了亲她,之后坐在一旁,也没有说些什么。 “你怎么了?是我哪里做得不对吗?如果是我哪里做的不对的话,我可以改正,你不要这样对我好不好。”殷逐离看到自己爱的人还是这幅冷淡的样子,精致的笑脸之上泛起一抹轻笑,随之也没有犹豫什么,朝他开口招呼了一声! “不不不,不是你的问题,我只是,只是……”听到她这样问,慕容僰似乎很是紧张,他的脸都涨成了猪肝色,吞吞吐吐的回答,但是跟本让人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 “只是什么,我们好长时间不见了,你难道很讨厌我吗?我这几年一直很想念你,你知道这几年我是怎么过的吗?我知道我的突然出现让你有点始料不及,但是我知道你肯定还是爱我的,对吧!” “那是当然,我当然心里还是有你的,但是我也不知道我为何有刚才的反应,你知道,咱们已经有好几年没有见面了,你的出现,让我惊喜不已,但是我觉的咱们的进展还是有些快了,你觉得呢!”殷逐离小心翼翼的开口问了一声! “行了,天色不早了,早点休息吧!”慕容僰的声音喑哑的不像话。 殷逐离显得有一点害羞,红着脸皱着眉直往他怀里躲,慕容僰把他那个害羞的小丫头揪出来“好了。听话。” ”不行,我好长时间没有见你了,这次好不容易见到你,我还有一肚子的话要对你说呢!再说了,这时间也不晚啊,你就再陪我聊会呗!“殷逐离脸色红红的对着他开口说道。 “好吧好吧,算我怕了你了!反正明天我大不了晚点上早朝就行,你啊,还是和以前一样,一到晚上就话多。”听了殷逐离的回复后,慕容僰显得很是无奈,不过他也没有说些别的什么,当下便答应了她的请求…… “嘻嘻,我就知道,你肯定会答应我的,那我们从哪里开始讲起呢?这么多年没见,你好像瘦了好多,也不知道你都经历了什么?”她开口问道。 “你想听这些啊,那好,听我慢慢讲给你听,这可就说来话长了,还要从十几年前那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讲起……” 最后的最后,他把她抱在怀里,并没有说些什么,就这样相拥而眠,一切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 慕容僰把殷逐离抱进怀里,感觉这辈子就这样了…… 慕容僰在这样的黎明的曙光里,了无睡意,他看着殷逐离,睫毛随着呼吸颤巍巍的,一副憨态可掬的模样。他不知道,这样娇柔的她,是怎样上战场,千军万马中取敌蒋首级的。 这些年,他为了江山,为了天下,总是舍弃她,还好上天眷顾,愿意给他机会从新来过。一切都还不算太晚。 慕容僰搂紧自己怀里的人儿,眯上眼,离上早朝还有一会儿,可以眯一下。这一晚过得很快,慕容僰已经很久没有睡过这么久的觉了。 “君上,君上。该起来了。”徐暮隔着厚厚的帏幔唤慕容僰,寝殿里的景象他并不敢直视,自己只是个太监啊。 真是的,君上以前也宠幸嫔妃,只是从未睡过头,这破天荒的头一遭,让他尴尬的无与比拟。 慕容僰听到徐暮唤他,睁开眼,看到近在咫尺的秀丽的脸庞,心情瞬间就好了。 “行了,我起了。准备洗漱吧。”慕容僰浅浅的亲了下殷逐离的脸。轻轻抽出她身下的自己的手臂。 徐公公总算是松了口气,轻声细语的让人伺候君上洗漱。 “对了,一会儿叫逐离身边伺候的人不要打扰到她。让她多睡会儿。”慕容僰偏头对徐暮说。 “哎,”徐公公应承的欢快,心里却暗暗腹诽,是谁让娘娘累着的呀。 不过话说君上登基七年了,也只有漪兰殿的魏贵妃生了个皇女,如今且只有两岁。不知道经过昨晚,是不是有个小皇子在淑妃娘娘肚子里了呀。 小皇子呀小皇子,他最喜欢小皇子了,白白嫩嫩的,要是长得像君上一样,就更好了。 慕容僰看着他多变的脸色,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不过他自然不能戳穿。 慕容僰上朝时脸上仍浅浅的带着笑,重朝臣们惊悚了,我擦这不是我们君上吧,我们君上被调包了吧。求求你把我们冷酷无情的君上还给我们吧。 慕容僰完全没有去研究他的爱卿们的心思,他心里想的是他的小丫头现在不知道有没有起床,昨晚确实累着她了,大不了他以后轻点,嗯,就轻一点儿。 慕容僰在勤政殿理政的时候,总念着殷逐离,怕她睡过了头,又没有按点吃饭。紧赶慢赶把奏折批完,便回到了钟粹宫。 在殷逐离寝殿门口,看到樱焕带着一众宫女手捧盥洗用具伺候着,“怎么,逐离还没起床?” “启禀君上。娘娘昨日里睡得晚,今早怕是起不了早的。”樱焕福了福身,回答的毕恭毕敬。 慕容僰脸上带着笑意,嘴角愉快地带着笑意上翘,“那行,朕自己进去看看,你们在外间候着就好。” 慕容僰走进去,步履轻快,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 慕容僰走进殷逐离寝殿,慢慢的,仿佛是怕惊扰了岁月静好。他看着卧榻上小小的一团,心里暖的一塌糊涂。慕容僰走近,动作轻轻的,并没有吵醒她。他坐在床边,看着这个一团稚气的人儿,从未觉得人生如此圆满。 看着她睡得香甜的样子,自己仿佛也有浓浓睡意袭来,这些年的浅眠,到了她身边,好像都是笑话。 第五十七章 曾经沧海难为水 不过昨日夜里确实睡得晚了,如今这样的心安倒确实可以让自己补补眠了。这样想着,慕容僰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躺到了殷逐离身边,他的小丫头在一瞬间的清醒后自发自觉地滚到了慕容僰怀里,找到了个最舒服的姿势继续睡。慕容僰环抱着她下颌抵着她的头顶,岁月悠长,时光静好。 徐暮进来唤他的时候,已经过了午时,-他睁开眼,看着怀里的人,眼底有幸福。“逐离,该起了。再不起,恐怕是连午饭都得错过了。”声音温柔得令站在帘幕之外的徐暮掉了一地鸡皮疙瘩。不过君上冷情了怎么多年,突然有了这般温情,矽嫔娘娘的在天之灵应该也是慰藉的吧。徐暮是在昔日里受过矽嫔的恩惠加上慕容僰对他本也是没话说。 “君上,午膳是传来钟粹宫吧?”徐暮压着嗓子,隔着帘子问慕容僰午间饮食。 慕容僰很高兴徐暮的识相“自然,你先行退下吧.” 在午时那样和煦温润的阳光中,慕容僰这样看着她的小姑娘,近乎痴迷。 这时,殷逐离眉皱了皱眉,悠悠转醒。看到他的脸的时候,突然愣了愣,有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慕容僰就笑,“怎么了,这样傻的样子。” “我还以为是我在做梦呢。”眼眶有一点点湿润。 “来,该起了。再不起怕是连午饭都要错过了。仔细对胃不好。”慕容僰状若无意的说。 “好呀,正好我也饿了。” 这时,徐暮从外间进了来。附在慕容博耳边说了些什么,殷逐离能感觉到慕容博环在自己腰间的手臂有一刻的僵硬,但随即又笑开了“来,你自己先把午膳用了。朕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殷逐离能感觉到有些不对,但是具体说不出来不对在哪里。这些天里,心里不安的感觉越来越重,像秋叶散在了风里,飘零在空中。 勤政殿 “君上,上次在北朔军中的探子拦下的信件,已经在勤政殿的案牍上了。” “行了,朕知道了。你退下吧。” 徐暮知道有些事并不是他能知道的,连忙退了下,唤走了随侍在慕容僰身边的人,最后出门的时候掩上了门扉。夏日里有鸣蝉,在蝉声的喧嚣里,勤政殿里日光渐渐褪去,留下了一地的阴郁。他的帝王掩在阴影里。还是怎么多年眸子如一潭碧波,无悲无喜的样子。 慕容僰看着案上的这封信,其实这也不是耶律齐第一次通信被他所截,只是那时乌桁与大夏战事未平,他自然不知道自己传与殷逐离的信件,那封满含关切之意的信最后竟被他所截。自然,她应该也是不知道的。 他们从来不曾知道,在殷逐离不在他身边的那些日子里,自己也是尽了自己的能力去获取她的消息,不管好坏。她以为不在他眼前的日子,他却看着边关传回的密函,遥想在哪黄沙漫天的地方,她慢慢成长变成足够让他骄傲的样子。他知道她浑身险些危及到性命的伤一共有两处一处在右肩,那耶律齐的长枪在她的肩胛处险些戳出了一个巨大的窟窿,一处在下腹。 可不管那次受伤,她传回的军函里从未提及过一次,昨日里欢爱时自己状若无事的问起,她只说小伤,却不愿多说。 慕容僰拿起那封信,想是离寄出之日过得太久,信件竟已有了些磨损。但是并不防碍阅读,信上写着: 逐离,自别后已是许久,我寄出这封信时戈壁的依米花开得正盛,你收到这信时,怕是漠北的秋草都已打完了。 虽说你我分别为两军阵营,各自为政。但如今好歹不用再在沙场兵戈相见了,你们大夏的皇我曾听闻,是个手段狠辣之人。我不知道你当年和他到底有何种纠葛,但你切记保重自己为上。 我从未去过生都,不能理解你说的那些繁华,乌桁的这些年月,一直是安稳的,但我不明白为何这样英勇善良的民族注定蜗居在这样一篇日日被风沙侵蚀的土地上,一辈子未曾见过你所说的绿柳红花。 人们说种族有高低贵贱之分,你们大苄的孩子从出生之日就注定生长在吴侬软语的水乡,享受着我族类辛苦上供的牛羊肉食。而我们乌桁的孩子就注定生而为仆为奴,。 你可知道,前些日子我账下的勤务兵哭着求我说想回家,他的弟弟,那个只有十岁的北方儿郎,本可以成长为雄鹰一般的汉子,却因在沙尘暴里寻他家的母牛而丧生。这头母牛正是他家明年上税所用。牧民们找到那个小孩子的时候,双腿已被草原狼分而食之,可手里还用力攥着牧牛的鞭子。 可即使是这样,我依然未曾答应那个小兵的请求,因为我乌桁每年花在养兵上的支出极大,且像他一样的精锐之师本就少有,我耗不起这样的休假。 你可能不会知道,在我军营之中不少兵士在暗地里咒骂我,说我不尽人情,可我真的只是想带他们尽快的挣出一片土地,不需要太大,足够我部生存足矣,我想带他们去见识一下,能够养出像你一般如此有灵性的女子的土地到底是什么样子。 我希望,以后不要再出现被风沙肆虐的村庄,我希望以后我部里的小孩子们都能无忧无虑,不用在时刻担心着家里的牲畜是否会走失,不用再日日活在被狼群围攻的恐惧里。 望你下次自生都归来之时,草原上的嫩草已经长起,出生的牛犊长到了适合烧烤的程度,上次与你在崖边的相聚十分愉快,惟愿下次想见能坐到一起再次把酒长欢。 再次提醒你,保重自己便好,有很多事你本就无力改变。 我和漠北的雪,等你。耶律 慕容僰很淡定的看完了这封信,近日里因殷逐离入宫而发热的头脑也渐渐清醒过来。显而易见,耶律齐通过驿站传信恐怕让自己看到的可能性更大,所以也许这本就是耶律齐寄给自己的信? 第五十八章 江山美人 只是那个蛮子在信中与逐离语气的熟练仍让他心里不爽,殷逐离漠北征战七年,与耶律齐打交道怕也是有五年了。这样的认知让他不安起来,这么多年,他最不愿碰的怕就是那自己把握不了之事。 不过平心而论,这个耶律齐也是爱国爱民的人,时事造就英雄,在乌桁这样的境况下,怕是也要有一番大作为的。 他给自己以逐离的名义穿这封信难道就是为了自己对乌桁的苦难有一个认知?他不该是如此肤浅的人,只能是,,,, 慕容僰突然有一瞬间的恍惚,原来如果逐离跟国家大事比起来,她还是要排在后面的。原来世人说的自己冷心冷性真的是真的。 他可以无视耶律齐心里对殷逐离的情谊,却无法忍受别人对自己江山一丝一毫的觊觎。当年那些经历,终究还是把他变成这样一个人,那些走向皇位的路淌着血,浸湿了他的心。 他走出勤政殿的时候,桐树上的夏蝉依然在聒噪的叫。徐公公候在勤政殿门口,眼观鼻鼻观心,看不出心绪,见着勤政殿大门开启,连忙迎了上来,“君上,” “差人去把那棵梧桐树上的蝉打下来,吵得慌。”慕容僰较先前更为沉静,只一双眼叫人看不透。越发幽深。 徐暮未曾有任何异议,转身往身后随侍的小内仕递了个眼神,后者心领神会的转身退下去。徐暮御下越发有了慕容僰的感觉,刚强,狠辣,不容置疑。 “走吧,起驾凤仪宫。昨日里让皇后空空等了一宿,总得有个交代。”慕容僰眼下有微不可闻的疲倦,身影却依旧冷冽。 徐暮并不知道那封信里到底是什么,单凭自己这么多年的敏感,也隐隐知道并非是什么好东西,而如今君上语气里的疲惫更是让他确定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徐暮没有再说太多,在勤政殿去往凤仪宫的路上只有车架及其压抑的声音。这皇宫里的奴才最是会察言观色,对主子们的心绪了解的极清楚,但又仅仅限于清楚,没人敢挑明这些话。 凤仪宫门口 “君上驾到,”伴着小内侍尖细的嗓音,慕容僰从凤仪宫的前门走了进来,脸上还带着丝丝的笑意,这对姜焉来说,已经算是很少见了。她,进宫四年了,从十六岁到二十岁来说都算少见的。这一丝丝的笑意竟让她觉得恍惚。她一直知道君上是很英俊的,从她十六岁时进宫便已经知道了。 只是她却不曾知道,她的君上在真正笑起来的时候,从来都不是这样的嘴角虽是上扬的,眼神却是冰凉的,不曾带一丝情绪。 “君上吉祥。”姜嫣一如往常,端庄秀美,是一个一国之母该有的样子。 慕容僰稍稍倾身,自身侧虚扶了一把姜嫣,“皇后免礼。” “皇后近来身子可好?前段时间听闻你略微感染了风寒,近些日子身子可有好转?”慕容僰扶着姜嫣,嘘寒问暖,不是那个冷若寒冰的感觉。 姜嫣脸微微一红,她知道慕容僰尽管对外人冷冰,对她却还是不错。“前段时间是因为天气转凉才偶染了风寒,现下已经大好了,劳烦君上忧心了。”这些年,他对她已是尽礼了。一向彬彬有礼,从不滥情,也未曾专宠过那个妃子。向来后宫的事,他也是不插手的,她一直以为,这样就够了。 “进屋吧,你不是才染过风寒吗?还是注意点的好。”慕容僰说着便拉着姜嫣的手往厅里走。 屋里一片温暖,再不是院里深秋荒凉的样子,“君上还没用膳吧?今日娘娘听说君上要来特意叫小厨房备了君上爱吃的菜肴。” “皇后有心了。”慕容僰想不清楚自己这番的体贴到底是真心的以为皇后贤淑,还是仅仅只是为了报复谁。 “今日菜肴若是得了君上的喜爱,那才真是厨子的大幸了。”姜嫣温婉柔顺,是慕容僰心中理想的人选,但如今这份结发夫妻的样子,却又如此不尽人意。 慕容僰与姜焉同席落座,看着案上热气腾腾的饭食,他居然有一丝恍惚,不知这个时间了,逐离是否用了膳。随即自己暗自笑了,真真是不知道他在别扭什么,数年艰苦,都过来了,他居然在怀疑她。 他还在陪着皇后用膳,只是心意却不再全了。 钟粹宫 “樱焕,君上还在凤仪宫吗?”殷逐离看着桌上热气渐渐散去的佳肴,心中平白添了不郁。 其实想想也是,君上此举合情合理,到时自己小家子气了,先前说好的要坦然,到底是做不到的。 “将军,”樱焕看得出来殷逐离心情不好,只是这些她始终是要习惯的,君上后宫佳丽三千,这样的恩泽雨露均沾,终究是她那位不曾理解深宫的将军终要习惯的。 “我明白的,那就先用膳吧。”殷逐离拿起玉着,脸上又是一副不显山不露水的模样。 樱焕拦下了殷逐离的手“将军,这些菜热一下吧,都凉了。” “那就这么娇贵了,无妨的。”虽是怎么说的,但是那油腻腻的食物划过食道的时候,她也皱了一下眉。到底是娇养了几日,是不同了。 樱焕有些难过,她的将军初见时也是锋芒毕露的一个人,现在已是内敛到这般地步了。气氛有些许的压抑,樱焕虽说跟在殷逐离身边的日子不长,却也是从未见过这般的氛围的。 殷逐离稍微吃了几口菜,便放下了玉着,到底是胃口不如从前了,殷逐离笑着摇摇头,有些无奈。 “樱焕,替我备水洗漱,今个早点歇下吧”反正他,,,是不会过来的 “将军,,,,”樱焕还有一丝游移不定。 “没事的,我总要习惯的。”殷逐离看着桌上热气尽散的菜肴,兀自就出了神,是啊,总要习惯的。难道自己还未做好准备吗? 殷逐离洗漱之后就躺在了卧榻之上,只是却无一丝睡意。整个人都是清醒的就索性盯着幔顶的花纹发呆。彻底将自己放空,只是思绪却越发不听 第五十九章 南山狩猎 南山秋猎的日子渐渐近了,整个钟粹宫都愈加忙碌了。半个月的行程需要带的东西太多。何沅来来回回的走着,吩咐着二等宫女准备殷逐离出行的相关事项,脸上却是笑得灿烂的, “娘娘,君上登基七年,这还是第一次带嫔妃行猎呢,可见娘娘在君上心里地位却是不同于寻常人的。” 殷逐离正躺在窗下的贵妃椅上晒着太阳,听见此,只是微微一笑“是不同的,” 只是这样的不同不是我所求啊。原以为只要在你身边就够了,却没成想,人本来就是个贪得无厌的性子,在你身边了,不知满足,反倒想要的越来越多。 殷逐离想着又开始假寐,樱焕见状连忙将何沅赶走,“去去去,没看见娘娘歇着了吗?去盯着她们收拾东西去,仔细别拉下了什么。” 这时,外院的二等宫女拿着殷逐离平日所用的配剑上前询问“何沅姐姐,何沅姐姐,娘娘的剑需要拿上吗?我看咱们娘娘这段日子舞剑也舞得少了,就拿不定主意,前来问问你。” 何沅看着这柄黯淡无光的剑,想着娘娘很久连这柄剑碰都不碰了,且这次出行要带的东西太多“算了吧,娘娘却是很长一段时间不用剑了。” 说着又踏出门,开始嘱咐起来,“那个谁谁,娘娘近来酷爱君山银针,切记要带足半月的量,还有你,仔细点,茶具可磕不得碰不得,”,,,, 屋内,殷逐离睁开眼,起身。樱焕赶紧上前,递上温度刚好的热茶,“娘娘,可是何沅扰您休息了?她这性子,向来改不得沉稳,奴婢晚些时候再说说她。” “不必,这样活脱的性子蛮好的,我钟粹宫现在没什么人来往,有些人气也好。” “娘娘,您别这样,这样让我心里难受的紧。君上也是这段时间也不来看看娘娘,自从月前来了一次之后,这些天竟是连影子都没见着。” 殷逐离笑,“我从记事起,便全是以他为尊,都活成了自己的信仰了。这些年都是怎么过来的,还有什么是过不去的吗?” 他又何曾知道,我想要的从来不是什么陪着他去南山猎场,半月相伴后又是看不到尽头的离别,我想要他一心坦诚对我,也算不得枉费我半辈子的守候。 他又何曾知道,我想要的从来不是什么陪着他去南山猎场,半月相伴后又是看不到尽头的离别,我想要他一心坦诚对我,也算不得枉费我半辈子的守候。 南山猎场 殷逐离站在帐外,遥看这山林处有倦鸟投林,余晖渐渐散去,就这样无知无觉。 “娘娘,账外风寒,还是进帐子内暖暖吧。”樱焕将披风披在殷逐离身上。 殷逐离却是神色一怔,以前她是叫自己将军的,到底是什么时候改的口,自己竟是无一点察觉。“无妨”说着顺手拉住披风,才发现自己手已经冰凉,南山猎场的风向来凛冽,如今又已是深秋,自然是寒凉些的。“我看着这远山景致,竟也有了些入迷,便没怎么在意时间了。如此的话,就进去吧。” “娘娘,君上会来嘛?”樱焕一边把殷逐离扶进帐内,斟上热茶一边问。 “你怎么如此着急,这才刚到南山,想必君上也有事物要处理,而且不是明日围猎的时候能见着嘛。” “哎呀,娘娘,你竟然这般不着急,我与樱焕私底下也在讨论,君上这次南山围猎只带了您一个嫔妃,往年都是皇后随行侍奉。这次只把您带出来了,这样做,不止是向旁人宣告您在君上心里的地位,也多一些与君上相处的机会啊。且不说你与君上旧日情分,便是如今和您半月相伴,也能更好的促进感情。”荷沅也一起讨论起来。到底年轻,小姑娘开心的时候也笑得也灿烂。 “你们真的这样想?荷沅也说了,往年都是皇后随侍左右,为何我进宫第一年,这围猎随行圣驾的殊荣边落到了我头上。那岂不是下了姜后的面子,岂不是让其他嫔妃更看着眼热。拿东西六宫六妃十二嫔,想来也无人是善茬吧。姜后是丞相之女,不管是母家,还是自己在宫中的地位,都算得上是显贵的。珍妃也是一品侯爷的独女,素日里就从未受过不平,你觉得她能忍着我这个资历尚不如她的人白白得了这份荣光嘛?”殷逐离一边分析着这件事,一边心情开始低落起来。 “我尚且能想到的事,君上心思比我通透,自然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比我考虑更加详尽,难道他的意思,只是想要我宫内树敌无数,仅此而已嘛?” “娘娘,是奴婢们眼底子浅,未曾想到这深层面的东西,还这般沾沾自喜。奴婢们知错了”樱焕跪下来向殷逐离请罪。 “也没事,你起来吧,在我面前不必这样谨慎小心的。”殷逐离虚扶了樱焕一把,樱焕便顺势站了起来的。 殷逐离苦笑了一下,“想来也无大事,既来之则安之吧。”若他真的要算计我,那我也认了。 慕容僰帐外 “徐公公,麻烦通报一声,御林军统领陆子昂求见。” 徐暮连忙进帐内,看着慕容僰正坐在书桌前,认真批阅着奏折。“君上,陆统领在帐外求见” “行,让他进来吧。”慕容僰放下手中奏折,挥手让边上侍奉的宫女出去。 陆之昂进到帐内,跪下请安“臣叩见君上。” 慕容僰连忙从书桌后起来,“陆卿快快请起。” “孤叫你查的事,可有结果了?” 陆子昂起身之后,将袖中奏报呈给慕容僰,“君上英明,我于这南山后涯处,确实发现了有人在哪里设伏的迹象,此处野草横生,荒无人迹。我今日去查看的时候却发现哪里的杂草被数人践踏至凌乱,并且草地之上,树林之中也是藏了诸多陷阱机关的。” 陆之昂感觉有些奇怪,这君上以往也是从未关心过这南山猎场的安全,自有御林军与防护营负责,今日却特意命自己去查看南山后断崖。南山断崖处,确实也是有人在哪里查看设伏了的。 第六十章 名利之徒 “君上,那南山断崖处要如何处置?是臣现在带人清理掉还是另做打算。” “不,子昂。不能就这样悄无声息。你可知这是谁在此设伏吗?”慕容僰略微思索了一番,凝神看着陆子昂。 “臣不知,按理说天子出猎,有人设伏乃是罪大恶极的死罪。臣实在是想不通。” “这是姜相买通了你手下的人,在此设下埋伏,其本意也并非置我于死地,只是皇后在后宫地位在宸妃进宫之后感到危机,乃是想在此铲除宸妃的。” “我手下竟有这般势利之徒,待微臣稍候下去查处出来以儆效尤。” “这世间追名逐利之徒尚不在少数,并且就算你手下不看重名利,也自然有弱点让姜相抓住,从而就范的。” “君上说的有理,便是臣考虑的不周了。那这件事,君上打算如何处置?”姜相长期在朝中暗结党羽,与诸多贪官奸佞沆瀣一气。若不是在君上当初登基之时战对了队,将女儿嫁给那是并无太大即位希望的君上,并全力辅佐。只怕姜恒如今也只能和那些先祖旧臣一样,看着位高权重,实则毫无实权。 “自然是不能现在就处理断崖处的痕迹,我要是没猜错的话,想是过两日就会开始动手了。你倒是派遣几个身手利落一点的人暗中跟着宸妃。孤定要抓姜恒一个原形毕露。” “君上,此法固然能将姜相定罪,只是难保宸妃娘娘安全啊。姜相这般破釜沉舟也必定清楚宸妃娘娘乃是出身军营,想来应该是做好了万全准备的。我派人在暗中哪怕再怎么尽心也总有力所未能及的地步,若是导师宸妃娘娘有什么闪失,臣万死难辞其咎啊!” “无妨,哪怕是宸妃在这次事故中受了伤,这次也足以让我打压一下姜相的气焰了。姜恒在我登基的这几年里所做所为,你尚且看在眼里,孤又如何能不介意呢?” 陆子昂连忙跪下,脸上满满都是担忧“君上,您平日里素来都宠爱宸妃的,我们想要打压姜相有的是契机,断断不必拿宸妃娘娘的安全来做这个赌注啊。” “没事的,殷逐离自小便是在我身边长大的,她的身手我还是知道的,无论如何,也不管到时候局面如何不利于她,自保相比也是没问题的。” “君上!”陆子昂还想再劝。 “陆卿,别说了,孤意已决,你先下去早做准备吧,务必将南山断崖处的劫匪一网打尽,还是尽力保宸妃安全。” “臣遵旨。”陆子昂只得退了下去,满腔不忿。 陆子昂从君上帐前回来,回到自己的帐子就立刻传来了自己的卫尉李现“其他人都退下,我有事与李卫尉商议。” 其余人见陆统领的脸色不好,也什么都不敢多问,只得默默得退了下去。 李现脸色也从刚开始的轻松,变得有点沉重起来,见其他人都退下去之后,便问道“统领,怎么了,莫不是我们御林军出了什么纰漏吗?想想也不该啊,弟兄们近几日一向安分守己,自己分内的事也是有好好的处理。” “罢了,料想你也猜不到。你可知君上穿我到帐中有何事?你最好好好查一下你手下的人。”陆子昂到案前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冷茶,只是握在手里,却完全不打算喝一口。 “陆统领,到底出了什么事,作何又要查我手底下的人啊,那些兄弟都是我们一起摸爬滚打出来的,有什么不信任啊。”李现踌躇两步,不敢往前走。 “你今日带的几个人和我查看南山断崖,此事你可还记得?” “这事当然记得啊,大统领你特意跟我嘱咐过,去查看南山断崖的人全是我手底下得力的老人了。难不成是这几个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你知道南山断崖处有人曾在哪里查看,想是有人在此处设伏。那你可知是何人在哪里设伏啊?” “这个南山断崖,按君上往年狩猎的习惯是从来不愿去的。若是对君上有什么不利的,也断不会在南山断崖处伏击啊。” “你这个脑子啊,惯不是想事情的,君上告诉我,那是姜相安排了之后打算对宸妃不利的。” 李现略微有些疑惑“宸妃,宸妃与姜相有何瓜葛?一个深居后宫,一个高处庙堂,想来不会有什么恩怨的啊?” 陆子昂放下手中的茶杯,抬眸看着李现,目光渐渐地沉了下去“这可叫什么没有瓜葛,姜相的女儿姜嫣可是君上册立的中宫皇后啊!” 李现一拍大腿,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难不成是姜后在宫中感受到了宸妃的威胁,所以让姜相相帮,想要铲除宸妃。这,,,最毒还是妇人心啊!你我这般的七尺男儿尚且做不到这般的蛇蝎心肠,阴狠毒辣。那姜嫣不过双十年华的女儿家,竟这般阴险。想想还有些可怕。” 陆子昂站了起来,拂了拂身上的软甲。语气渐渐缓和下来“所以此番,我有两件事要交代你。一是你速去查一下你手底下的人,我断不敢信姜相能瞒过御林军的眼睛,神不知鬼不觉的在南山断崖处设下埋伏。” “大统领这个意思是,难不成我手下的人还有被姜相收买的?”李现武人性格,最易激动,护短。“我是不信我手底下的人还有被收买的,我们都是数年兄弟了,一同为君上效力也已经许久了。” 殷逐离,这位大苄朝的女将自己当然是听过的,君上初初登基的时候她就远赴漠北戍边了。原本新帝初登基,边疆定是不会安稳的,但是殷逐离戍边七年,击退乌桁大大小小十数次,身上负伤无数。那么多次尸山血海里翻滚过来的人,如今就这般被君上当成一个引姜恒上钩的诱饵。飞鸟尽,良弓藏,如是而已。陆子昂心里对殷逐离是敬重的,毕竟都是军旅之人,他也能理解那样在战场上的杀戮,血腥,在战后却是午夜梦回里如蛆附骨的迷茫,那些你眼睁睁看着倒下去的袍泽,总在你记忆深处挥之不去。 第六十一章 不容置疑 “不管这件事是怎样的,我也不管你手底下的人是不是有什么纰漏,你现在就去查,务必把这件事查清楚了。若是真的有通风报信的人,断不能再留在君上身边了。我们都是御前侍奉的人,一定要保证底子是清白的,这个道理我相信你也清楚的。” “是,属下明白的。”李现卫尉正色行了个礼。 “第二件事就是,你下去再选几个身世清白的,身手好的暗卫保护一下宸妃娘娘,一定要用死卫。”我也只能尽自己的努力保护一下宸妃了。同样都是出身军营之人,身上没有的是这迂腐朝廷中的酸腐之气。 “大统领,这个又是何意?宸妃的一等宫女你我也都熟识的,绝对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为何如今还要派死卫去保护她?” “这次姜相怕是有备而来,自然能想办法避开这些护卫的。而君上哪怕是知道这次对宸妃不利,也未曾想要现在去清理姜相的人,只是叫我们派人暗中保护宸妃而已。” “可是,这外间都传,咋们这位君上对宸妃多上心,如何弱水三千只取一瓢,我看也不过如此而已。”李现脸上表情显得有些不屑。 “李现,慎言!有些事情不是你我能多做评价的。”陆子昂一道目光扫过来,李卫尉也清楚了一些,立马低下头缄口不言。 “行,没什么其他事你就下去吧。好好做安排,万万不能再有什么岔子。务必要做到万无一失。”” “是,统领。”李现说着,便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屋内,陆子昂逐渐陷入沉思,这位君上,向来是冷心冷情的,以前听说过他为了宸妃多上心,还以为性情变了,却原来,人心是不会变的啊。还是如此不近人情。帐篷外,夕阳余晖渐渐地沉下去,黑沉沉的雾气就这么掩了西山落日。 营地燃起了篝火,盈盈火光中,人影闪烁,到也为这个秋平添了一些暖意。殷逐离就已经在帐中燃起了炭盆,将手炉抱在手里,有意无意的翻着一本书,困意渐渐地来袭。 樱焕看着困倦成一团的宸妃,心里有些奇怪,按理说,不应该啊,哪怕是十月间,也到不了怎么怕寒的程度啊。“娘娘,娘娘,若是困了就先洗漱休息吧。”樱焕叫了一下殷逐离,殷逐离醒过神来,“樱焕,什么时辰了?” “娘娘,将将入夜,此刻看,要戌时了。”樱焕拨动了一下炭盆里的炭火,将殷逐离扶了起来。 “那行吧,这个时辰,君上想是也不会过来了。如此便歇着吧。”殷逐离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顺手将书折一角之后放到了书桌边上。殷逐离心中感慨,我竟也变成了这样日日等着他临幸的人了啊。我还以为会有什么不一样。可如今看来,到底有什么不同的吗? “谁说孤今日不会到了啊?”慕容僰从账外进来,举手抬足间,及其自然,毫无不自在的感觉。 “君上万福金安。”殷逐离带着樱焕,荷沅向慕容僰屈膝行了个礼。 “逐离不必多礼。”慕容僰伸手将殷逐离搀起来,眼神还是一如既往的略有温度,丝毫看不出破绽。 殷逐离在他手碰到自己手肘的时候不由自主的稍往后缩了一下,幸而慕容僰尚未察觉。殷逐离顺势站了起来,退到了里慕容僰一步开外的地方。“君上今日刚到猎场,事情都有处理完吗?”说这个话的时候,殷逐离目不转睛的看着慕容僰的脸,不放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转变,可依然看不出任何破绽。 “有什么事,自然有御林军与防护营处理,再说,在这猎场,又有什么事情呢?”说着握住了殷逐离的手,殷逐离长期征战在外,不像那些养在深闺的女儿家,手指上,掌心内布满了茧子,都是长期握着刀剑练功出来的。 这段时间,这双手却被樱焕荷沅细细将养着,从手背看去,十指纤纤,指尖也留了水葱般的指甲。掌心却有与所见完全不同的情形。慕容僰将这样一双手握在手里,这样一双粗糙,冰凉的手。可就是这样一双手,替他保了北境数年安稳,替他定国,安邦,击退北方大小戎夷十数次。 慕容僰将这双手握在手里暖着,细细捻着指尖“这手,怎么如此凉。” “刚刚傍晚时,臣妾站在帐外看夕阳看得久了些,莫约是那时衣裳穿得少了些,吹了些凉风,不碍事的。” 慕容僰将殷逐离的手,放到嘴边,呵了口热气“你日后自己也注意些,让樱焕他们也上些心,这日后愈发冷了,断断不得着凉啊。” “奴婢们怎么敢不上心啊,自然是万万不敢马虎的啊。”何沅奉上了热茶,小心的放在桌上,嬉笑道。 “不过,孤尚觉得有些奇怪,你以前尚在漠北时身子也这样畏寒吗?” “以前尚在漠北时,日日也在操练兵士,闲来无事也会练练剑,现在想想,竟也没有多冷。”这样说着,殷逐离开始想到了那些满天飞雪,风卷黄沙的日子。那些自己记忆中的熟悉的陌生的脸孔,那些满腔热血,一心保家卫国,至死不渝的男儿。 “孤事情多,不能时时看顾着你,无论如何逐离务必照顾好自己,你可明白?” “臣妾明白的,多谢君上挂心了。” 徐暮先前一直站在边上,毫无存在感,如今,抬眼看了看两人,心中略微思量了一番,便上前对慕容僰说“君上,您先前命陆统领此时前来回禀,此刻怕是时辰差不多了。”说完,又低眉顺眼的,退到了一旁。 慕容僰看了徐暮一眼,眼神中略有愠色,转头对殷逐离笑了笑,“逐离你别说,这样一来,陆子昂找我还是有点事的。那孤还是先去处理一些事情,你若是困倦了,就先歇息着,孤处理完事情,定会回来。” “臣妾遵旨,君上先去吧。臣妾自然是要识大体的。”殷逐离笑了笑,满脸洋溢着和煦的暖意。 第六十二章 打猎 慕容僰抚了抚衣袂,便抬腿往外走。殷逐离嘴角还上扬着,直到目送着慕容僰跨出了帐篷门口的时候嘴角就拉了下来,眸光里都是冰凉。 樱焕被吓到了,只得犹犹豫豫的对着殷逐离说“娘娘,那现下是歇着还是等君上?”语气较之前的轻松已经大有不同了。 “宽衣休息吧。”殷逐离语气里不容置疑。 樱焕没法,只得替她宽衣。帐外,夜色愈加深重了,寒蝉也趁着夏天的末尾,拼了生命里的最后一寸光阴,在叫。 次日清晨,殷逐离起身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她不太清楚,昨夜君上是否有回到自己帐中,便召了樱焕“樱焕,昨夜君上是来了的吗?为何不叫醒我?” “娘娘,昨夜君上来的时候见你睡得熟,不让我们叨扰,便没有叫醒你。”樱焕带着盥洗用品随侍在身旁。“对了,晚些时候,君上要在营前宴饮,刚才才又叫徐公公前来嘱咐了的,定要叫娘娘睡够了再前去。” “罢了,起床吧。”殷逐离拥着被子发了一下呆,才说“今日君上定要狩猎的,我的配剑呢?” 樱焕有一瞬间的慌神,“娘娘,前些日子在钟粹宫收拾行李的时候,我们料想着娘娘最近身子惫懒,想是也不愿用剑的,我与何沅商量着,便没有带来。”说着,与何沅一齐跪在地上,“是奴婢们自作主张了,请娘娘责罚。” 殷逐离微微皱了一下眉头“罢了罢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娘娘若是想用剑,那就看看奴婢们的配剑可还能入眼。” “起来吧,倒也不是非要用剑的,只是我恰巧想起来了而已,要是忘了带,那便罢了。”殷逐离掀开被子,下床来“伺候我洗漱更衣吧。别跪着了。” “是,娘娘。”两人起身来,开始伺候殷逐离更衣梳洗。 “娘娘,今日怕是要与君上一起骑马的,您看是这套骑装合适,还是这套米白色的短装好看。”荷沅从衣箱内拿出两套衣服供殷逐离选。 “都行,就骑装吧。穿着松快一些。那这样的话,发饰也尽量精简些吧。”殷逐离看着黄铜镜里那样年轻的面容,自己才二十三,一个女人最完美的年华,可是那最美的数年韶华都在漠北了,如今哪怕面容年轻,心境却再也回不到那样的轻松了。 殷逐离去到设宴的绿地上的时候已经接近午时了,数位随行的大臣将军,皇亲贵胄基本都到齐了,正在各处的聊天交际。 殷逐离穿过喧嚷的人群,走到左首的位置坐下。她坐下之后就看着这些四处寒暄的朝臣,却完全没有上前一同寒暄的意思。姜恒正在和大司马探讨着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眉眼间皆是笑意,就在姜恒寒暄的时候,眼神却似有似无的瞟向殷逐离,却又尽量控制不被人所察觉。 “君上驾到!”徐公公尖细的声音传来,各处走动的朝臣全都寂静下来,也皆走到了各自的位置站立好。 “吾皇万岁”“君上万福金安。”诸人皆向慕容僰请安行礼。 慕容僰走到主位站定,“诸位都平身吧。” “谢君上。”这番行礼之后,大家才落下座来,殷逐离坐着打量着在场的各个人,看到了有个有点眼熟的女孩面孔,落座在主卫右首方。 便侧身,唤了樱焕附耳过来,“樱焕,那位我有点眼熟,是什么人啊?” “娘娘,那是昭阳长公主,如今已经及笄了,就出宫建府了,您进宫这些日子也该是没见过。” “我有印象,七年前,她还是个小女孩,没想到如今都这么大了。难怪觉得眼熟。”昭阳正好把目光投了过来,友善的笑了笑,尚且带着少女的娇憨,能看得出来,昭阳是个被宠坏了的女孩,不谙世事,简单随性。 殷逐离也向着昭阳点了一下头,她很久之前就知道昭阳,是少时就和慕容僰交好的,而且慕容僰也并不是兵不血刃就登基即位的,原本先帝子嗣兴旺。在慕容僰夺嫡的时候用了些手段,死的死,贬黜的贬黜,如今能留在慕容僰身边,尚且享受着宗室尊荣的,怕也只剩昭阳公主一人了。 殷逐离心里明白,慕容僰护着昭阳,就像护着自己当年的哪一点初心与良知,护着那些他早就丢掉的单纯与善良。仿佛只要昭阳还这般善良随性,慕容僰就还是以前那个胸无城府,恣意张扬的皇子,如此而已。 昭阳左右看了一下,见无人注意自己就端了桌上一盘子点心,偷偷地从一旁溜到了殷逐离的案旁,“你就是殷逐离吧,我听说过你很多事,就是你在漠北的时候。”昭阳的眼睛亮晶晶的,就像小鹿的眼睛一样看着直愣愣的看着殷逐离,毫无闪躲。 殷逐离大概有些明白了慕容僰为何这样喜欢这个妹妹,这样的一双眼睛,大概没有人能够抗拒吧。 “这样啊,那公主先回去,等一会宴席完了之后,你我都得空的时候,我再细细跟你讲讲那些事。”殷逐离看了看正在主位上的君上,发现他正在注视这边的动静,就只能对昭阳轻声细语的说。 “那好吧,不过你可断不得食言,呐,这个好吃,给你。”说着把一直捧在怀里的那盘子糕点放在了殷逐离的桌上,又偷偷地猫着腰回去了。慕容僰的目光随着昭阳在移动,眼神里是慢慢的宠溺。 宴席在接着进行,处处觥筹交错,一派祥和。 慕容僰侧过身来,对着殷逐离说“宸妃在漠北的时候,可曾驱马狩猎啊?” 李阁接了慕容僰这个话茬“君上此言正是啊,宸妃娘娘当年在漠北可是带兵打仗的,相比马术,箭术都是拔尖的。此次狩猎,自然行猎也是要拔得头筹的。” 慕容僰看了一眼李阁,未曾说话,殷逐离看了一眼慕容僰,“臣妾这段时间,身子略有些不适。怕是骑马狩猎就不必了。” 第六十三章 生分 “宸妃娘娘此言何意,身子不爽快的话就更要动动身子了,怕的就是身子懒惫了太久,才会不愿动的。”李阁笑得满脸都起了褶子,丝毫不觉得自己有任何不对的地方。 殷逐离还是不说话,只是看着慕容僰,一脸正色。 慕容僰却突然开始笑开来,“司马此话有道理,逐离啊,好不容易跟着出来一趟,断不能放弃这个机会,带你回到了生都皇城,再想出来在这猎场纵马怕是难了。” “君上既然如此说了,那臣妾便随大家都去打猎吧,人多也热闹些。”殷逐离嘴角微微向上勾起,只是笑意却未达到眼底。 “既是逐离姐姐也要去,那皇兄,我便跟着逐离姐姐吧,也见识一下这大苄名将的箭术。昭阳的眼睛依然是亮晶晶的,仿若盛入了漫天最亮的星河。 “昭阳,就凭你的马术,怕是连宸妃都追不上的,你还是就在近旁骑着马晃悠晃悠就算了吧。也并非定要去追寻宸妃的脚步。” “皇兄这便是偏心了,为何我就不能去狩猎啊,而宸妃嫂嫂就能随将领们出去狩猎。”昭阳嘴巴翘了起来,一副娇憨模样,仅仅是这幅样子,就逗笑了在场诸多人。 “长公主殿下,等骑术箭术都长进些的时候,在随着诸位将领出去行猎吧。”姜相脸上一片和蔼,只是眸子里藏着精光。 “皇兄,你就让我跟逐离姐姐去吧。”慕容僰笑着看着昭阳,却并不说话。 殷逐离看着场面渐渐开始没有了初时的轻松,“公主,罢了,晚间的时候,我多给你讲一些故事。这行猎,公主不去了可好?” 昭阳娇嗔了一声,“哼。”看了看慕容僰,又看了看殷逐离“那既然宸妃嫂嫂都怎么说了,那就算了吧。” 正在主位一旁站立的陆子昂一直面无表情,只是听到这段对话时,眼神却总是若有若无的瞟向慕容僰。 席中,姜相遥向对面的李司马举起酒杯敬了一杯酒,李阁也举起酒杯,相顾无言,只是眼神中有在交流。 等这场宴席结束的时候,日头已经略微有些偏西,算算时辰,已经接近申时了。慕容僰看着气氛差不多了,就前行离开了。 殷逐离看着慕容僰离开的背影,心渐渐沉到了底下,脸上却丝毫不露端倪。“长公主殿下,你现下有时间吗?若是有空闲,我们就去我帐里,我可以给你讲讲边塞的事。” “好哇好哇,还是宸妃嫂嫂最得我心意。现下就去吧,我本也没什么事。”昭阳说着,立马起身,好像有些迫不及待似的。 殷逐离起身的时候,身子略微有些晃动,樱焕赶紧扶住殷逐离的胳膊。殷逐离有些奇怪,自己前段日子身子还没有如此娇弱的,怎么这才入宫几个月,竟然连自己起身都觉得艰难了呢。 殷逐离对着樱焕笑了一下,摆手表示自己不用搀扶,就自己跟随着昭阳就回到了自己的帐内。“昭阳公主,你先坐一会儿,我命荷沅给你泡壶茶,你是爱喝龙井还是松山雨雾?” 昭阳很随意的坐在桌旁,左看右看,没有一丝不自在的意思“我都行,我不挑的。还有,宸妃嫂嫂叫我昭阳就好,不用老是公主公主的,生分得很。” “好,那昭阳暂且坐坐,喝杯茶,我们慢慢聊。”殷逐离脸上开始有了笑意,好像是纵容小孩子玩闹的大人。 昭阳看着殷逐离递过来的茶杯,里面热气腾腾的是茶,昭阳接过来细细品了一口,“宸妃嫂嫂这里的茶不错啊,和我往日里喝的都不太相同。” “我听樱焕说,是泡茶的水有不同,是攒的去年梅花花蕊上的雪水,存于坛中。我自是不太懂的。” 昭阳点点头,没在说话。只是转头又看到了樱焕在点熏香,闻到这香的味道的时候,神色瞬间严肃起来。 一瞬间之后,昭阳却马上掩饰掉了,只是殷逐离稍微察觉到了昭阳的异样“怎么了,可是茶水不合口?” “倒也不是,蛮好的,可能是泡茶手法不同。”昭阳状若无意地问起“宸妃嫂嫂,你这里的熏香,我也觉得很特别,不知是哪里俩的。” “怎么了,这熏香想是内廷司进来的吧。”殷逐离略微沉思了一下,还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昭阳想是该很活泼的性子,不该就这这个问题,一直说到没完没了的。想是有旁人在,不太好说什么不是,只能寻个由头把樱焕荷沅支开“樱焕,你去厨房问问,看有什么小食,去给公主带过来,荷沅,你也一起去吧。” “是娘娘。”两人说着退了下去。昭阳眼睁睁看着两人走出帐篷,才算是心情松弛了下来。 殷逐离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却并未多言,而是等着昭阳先说。 “怪我过分谨慎,只是这宫里,向来是小心驶得万年船。” 殷逐离笑了一下,并未多说什么。 “宸妃嫂嫂,你用这香薰有多久了?”问这个话的时候,昭阳脸上的轻松善良无处可寻,目光如焗的盯着殷逐离。 “怎么这样问,这我怕是没有注意,不过应该是很久了,自从我入宫就应该是用的这个熏香吧。” “宸妃嫂嫂,若是旁人发生这事,我断断是不会提的,只是你投我眼缘,我是不愿你无端受这些委屈。”昭阳抓住了殷逐离的手“这熏香,断是不能再用了,你现在务必要注意这些来历不明的东西。” 殷逐离安抚似的回握着昭阳的手“有你这般提醒,我心里自然是有数了的,不用忧心的。” “其实我也明白的,我身处如今的地位,深受君上宠爱,这东西六宫,自然是有人看不下去,想对我做些什么的,只是我还一时还未察觉到这个熏香。” “宸妃嫂嫂,我在这后宫生存了十几年了,什么手段都是见识过的。你长期军旅生涯,自然不明白这后宫的手腕。” 殷逐离看着这个与刚才的一派天真,娇憨可爱的长公主完全不同的模样,一时有点失神。 第六十四章 母凭子贵 但瞬间就又了然了,想必也是了,在这幽深宫廷里成长为人的长公主殿下,怎么可能是那样的单纯模样。 “多谢昭阳为我思量了,我会当心的。” “宸妃嫂嫂,你也要当心身边的人,不是亲近的人断然不能轻信,知道吗?还有,这熏香,我想是寻不到出处的,若是怎么轻易就被追查出来,也不会怎么急切的动手的。”昭阳一脸沉思,眉头微微皱起。 “我知道的,这熏香,我自己暗自不用就是了,也不会出去大张旗鼓的找寻出处的。”殷逐离起身,拿手里的茶水将熏香淹了,望着升腾而起的烟,神情有一丝恍惚,难怪自己这段时间,身体时常有些疲乏,还以为只是天气不好,现在想来却是因为这个原因啊。 “宸妃嫂嫂,你要知道,这些东西断不会无端出现在你的宫里,要么就是内廷司送来之前就被做了手脚,要么就是你身边早就有了什么不对劲,把你的熏香给换了的。”“我也不该无端怀疑身边之人,我用惯了的人都是我该信得过的。”殷逐离垂眸看着茶杯,睫毛颤巍巍的。 “罢了罢了,你自己心里清楚便罢了。我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正在这时,帐外樱焕荷沅带着小厨房的点心回来了,刚进了帐门,昭阳公主的脸上就又挂上了那样纯真无邪的笑容“宸妃嫂嫂,你再多给我说些漠北的事呗,我旧日里看过一本游记,写了很多的边塞风情,我倒是向往的紧,也不知道何时有机会能一睹塞外风情呢。” 殷逐离瞄了她一眼,心里未免觉得有些好笑,但也还是接了这个话头“塞外风情却是与大苄不同的,大苄位于淮河以南,江淮流域,向来是流水潺潺,丰饶富足的。这漠北却是不同的,满眼满眼都是风沙,落日风景倒是不错的。我曾与我的属下一同欣赏过那样长河落日,大漠孤烟,向来是豪迈,雄伟,看得久了心胸自然也开阔了。” 殷逐离的目光看着虚无,竟慢慢的陷入了那样一段回忆里,“漠北倒也不产别的,就属牛羊肉最为鲜美,休战之时,我们这些军人自然也爱食肉,烤上一只羊,酱料刷得很足,就这样在边上比武,定是要赢了才能得到一口肉吃,那样的肉可真香。” 昭阳目不转睛的看着殷逐离,眉头微微皱起,她能看得出,宸妃是那样怀念着那样一段日子,那样一段虽然辛苦,却满心欢喜的日子。 “别说了,”不知为什么,昭阳觉得自己听得无比难受,就出言打断了殷逐离的话。 殷逐离睁了一下,随即笑开了,“怎么了,漠北还有诸多趣事,我能讲与你听呢。” “不用了,宸妃嫂嫂。我突然想起自己帐内还有些事情,可能得先去处理一下。” “那你先去吧,有空我再讲与你听。”殷逐离看着昭阳的眼睛,目光无比温柔且无害,说实话,自己也已经很久没有跟人谈论起漠北的事了,不过过去了几个月,却仿佛半辈子了一样。 “那昭阳就先回去了,宸妃嫂嫂。”昭阳还在笑,只是始终让人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同了,仿佛眼神之中多了一些忧郁。 樱焕看着昭阳公主走了,才问殷逐离“娘娘,我觉得昭阳公主有些奇怪。” “有什么好奇怪的啊,一直就是这个样子的啊。” “那可能是奴婢多想了吧,想来也是不会有什么不同的。”樱焕觉得自己想多了,微微笑了一下。 转眼间又看到了香炉里的香料已是被水淹湿了的,荷沅惊了一下,才问出了口“诶,娘娘,这香料怎么被灭了啊?可是娘娘不喜这个味道,可这是娘娘素来就用的香料啊?” 殷逐离起初的时候并没有说话,只是凝神看了看那个香炉“长公主说,这个香味不是那么适合我,日后就不用了吧。把剩下的香料收好,待我有需要的时候,自然再找你寻这个香料,如何?” “谨遵娘娘吩咐。”樱焕她们不敢再说什么,只得行了个礼,退了下去。心中略有疑问,却没有问出口。只是默默的收拾了香炉里的杂物,缄口不言。 此刻,飞鸟正在缓缓投林,李阁正在姜相帐中密谋。 “丞相大人,明日便要入山狩猎了,我们若是现在收手,尚且来得及的。”司马李阁身上带着一席黑色披风,满脸都是忧虑 “如何能停手,我已经命人早先就去查看了这南山的断崖之处,明日哪里设下埋伏,只需我们将殷逐离引到此处,她断无在能活着的道理。”姜相坐在桌旁,抬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却不喝,只是放在手里把玩着,看着水汽渐渐蒸腾。 李阁脸上还是满脸担忧“我担心,此事若是败露,你我如何能安好啊?” “断不能让殷逐离活着回到南山,我嫣儿入宫七年,至今无所出,我难得还真的让殷逐离活着回去,再诞有皇嗣,威胁我儿的地位吗?别看嫣儿如今虽是中宫皇后,可是自古后宫自是母凭子贵的,还是得育有皇嗣才能算是地位稳固,你可明白?”姜相将水杯握紧,杯中水激荡而出。 “并且,明日的行动想是不会有什么不妥的。我日前就安排好了选用的都是死卫,就算事情有所败露,他们也会立即服毒,不会危及到我们的。” 次日,猎场打猎 天边朝阳正缓缓升起,染红了东方半边天,慕容僰骑了大宛良驹,身着短款轻甲,一副潇洒俊朗的模样。慕容僰的身边是身穿了软甲的殷逐离,也是一身的英姿飒爽,朝气蓬勃。 “诸卿今日定当猎场凯旋,收货颇丰。”慕容僰脸上带着笑,端是一副自信模样,这才是登基七年睥睨天下的君主,这才是这大苄的王。殷逐离侧着头看着他,微眯着眼,只觉得眼前之人光芒万丈,在朝阳底下熠熠生辉。 第六十五章 危机 她捂住了自己的心脏,仿佛听到了血液里在澎湃的声音,那样的无法阻挡,那样令人难以忽视。那个声音在说,相爱就爱吧,哪怕是他有事相欺,哪怕,你从不是他的唯一,哪怕山河渐远,往事如烟。 殷逐离在想,没关系了,无所谓了,不要紧的,自己当初在漠北七年,心心念念的不就是这样一个相伴于侧的结果吗? 如今得偿所愿,自己不该是想这么多的,不该奢求那些本就不该自己想要的结局,如此这番,便够了吧。殷逐离把视线从慕容僰身上离开,落到自己握缰绳的手上,眼圈微微泛红,仿佛做出了这辈子最重要最重要的决定。 “君上此番定当猎得好物,彰显我大苄威严。”李阁接着慕容僰的话茬就开始猛拍马屁。 转眼之间又与姜相眼神在汇聚了一下,彼此想是明白了对方眼里的意义的。 “今日狩猎,惟愿诸卿都猎到想要的猎物。”慕容僰挥了一下鞭子,驱马进了林子,陆子昂朝暗处的影卫点了一下头,便带着一队御林军随君上进了林子。 众位进林子狩猎的人,也驾着马绝尘而去了。 殷逐离带着樱焕也进了密林,纵着马儿在林中跑,却无意去搜寻猎物,也并非一定要去追着大部队。等到了马蹄声渐歇,殷逐离便放满了脚步,信马由缰的在林间晃荡,听着树林深处有很多动物在奔跑,她心里有些奇怪,但转眼又明白。 这些本不该这个时节出现在这个地域的动物,想来应该是为了皇家秋猎特意圈养了之后放在猎场之内的。难怪,这些猎物看上去就是呆滞的,丝毫没有长在野外的动物该有的欢脱与灵性。 想到这一层,殷逐离没有了一丝兴趣,就只是纵着马,随意看着。 慕容僰此刻正被众人簇拥着找寻猎物,虽然说是秋猎不该讲如此多的规矩,但是,这秋猎的第一剑,向来都是君主来射的,众人行了很久,终是在林间看见一只梅花鹿在低头吃着草,毫无察觉到危机。 这时,慕容僰弯弓射箭,一支箭正中了那只梅花鹿的前胸,那只无辜的鹿,挣扎了一下,就倒在了树林间,血汩汩的流出来,染湿了一片枯叶之地。 众多皇亲大臣一同喝彩“君上好剑法!”慕容僰却未发一言,将手里的弓递给了陆子昂,同时对陆大统领使了一个眼神,陆子昂心里明白君上想问什么,只是坚定的点了一下头,让慕容僰安心,表示自己已经安排妥当,不用担心。 身边随侍的御林军,看猎物已经不再动弹了就前去捡起来,绑在自己的马鞍旁,等着 晚些时候再带回营地。 慕容僰看了看这只肥硕的鹿,没什么其他的要说,只是神色有些阴郁“行了,众卿都自去行猎吧,也不必定要围着我了。” 诸位大臣得令,也都各自散开了,李阁与姜相都是文官,又年事已高,此番只是在狩猎时相送了一番,此时却未曾跟到御前的。 陆子昂上前,随着慕容僰开始探讨“陆卿,你此次确定一定能将姜相一网打尽?断不能还有意外出现。” “君上心且安下,既是姜相如今对宸妃娘娘不利,只要是动了手,必是有证据留下的,无我端不信姜相还真的能做到一点痕迹都不留下。而有了这般罪证,御林军定是能将罪名坐实的。行刺二品宫妃,皇后与朝野勾结,这个罪名也足够将姜相拉下马来了。” “我还是希望在这个过程里,能尽力保宸妃性命无忧。”慕容僰看着陆子昂,眼神里有些陆子昂看不懂的东西,是了,自己本就看不懂这个君王的,似是情深,其实是断情绝爱了吧?这一切,在慕容僰的手上,都能变成被利用得工具,只为能给自己,能给家国天下谋取最大的利益。 “君上,臣已经排去了手下最为精锐的影卫在保护宸妃娘娘了,只是我尚觉得是有危险的,凡事本就不能保证绝对,请恕臣不能保证。” 慕容僰看着他,眼神越发冷,但是转瞬之后就恢复了平静“罢了。” “君上,此时离我们从营地出发已是过去了两个时辰了,想是姜相的人就该要动手了,若是君上担忧的话,我便去断崖处看看,便是拼了性命也定能护的宸妃娘娘安全。”陆子昂没有低头,抬眼看着慕容僰,眼神中慢慢都是真诚。 慕容僰看着他一瞬,没有讲话,却是心里思考了很多东西,此刻若是姜恒已经动手,陆子昂前去殷逐离,不会影响到结果,倒也无妨“那你去吧,务必护住宸妃安全,陆卿,你自己也得平安归来,可知道?” 陆子昂朝着慕容僰点了头,脸上都是郑重,扯了扯缰绳,转头向着断崖方向去了,不管姜相的人在何处伏击宸妃,想是若不能够当即击杀,必是要把宸妃逼到断崖之处的。 猎场另一边,殷逐离看着这密林一片寂静,只是林间偶尔有鸟儿在鸣,身上无端的,及其宁静,但是她明白,今天绝不该是个风平浪静的日子。 樱焕看着眼前这个骑在马上的昔日的将领,总觉得有些不同了。 还记得初见时,在将军府那样一个来去如风的飒爽女子,那个旧日里还会在钟粹宫的小花园舞剑的将军何时变成了这样一个安静,不多言语,性格寡淡甚至身体那样的畏寒的后宫娘娘了呢?樱焕想起了昨日在帐中与昭阳长公主在帐中谈论漠北风光时候的殷逐离,那样的殷逐离仿佛还是那个驰骋沙场的,还是那个满身锐气的女将军。只是如今又复沉静下来,像是一滩古水无波。 “娘娘,不去随行狩猎吗?”樱焕驱马走上前问道。 “罢了,最近无甚兴趣,便不想去狩猎,如此这番骑马随意逛逛,也是好的。” 殷逐离垂下眼睫,不再说其他话了。 这时,远处有飞鸟惊了林,就连樱焕都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妥了。连忙拽了缰绳,护在了殷逐离身前“娘娘,” 第六十六章 主谋 殷逐离看着树林深处,又回头看了看“罢了,对方人数多,逃不掉的。”殷逐离看了一眼樱焕,以眼神安抚了她一下。又对着虚空说“诸位此番费劲心机,在猎场内围截我,到底有何赐教?”樱焕向袖内探了一把,握住袖中短剑,全身身处戒备。 殷逐离也伸手往腰间探了一下,抓了个空,愣了一下之后才想起,对了,自己的配剑放在了钟粹宫,这次出行并未带出来。随即只好抓紧了手中的马鞭,马儿在殷逐离胯下焦躁不安,不停地打着响鼻,蹄子也在地上撅个不停。 殷逐离的话音刚落下,就有数十个黑衣人从林子各个隐蔽的角落窜出来,将殷逐离两人团团围在中间,一个为首的蒙面黑衣人出声“我等得令,须将你绞杀于此。我劝你早早束手就擒吧。” 为首的黑衣人与左右之人眼神交汇了一番,随即齐齐向殷逐离发起了进攻,出手狠辣,毫不留情。 殷逐离看来人攻势猛烈,自己和樱焕又形单影只,只打算且战且退,拿手中的马鞭勾来了一个黑衣人手中的剑,到了自己手中,也算是抢到了一把趁手的兵器。 殷逐离在打斗的途中,还往几棵树树冠中说了一句话“你们的统领就是叫你们怎么保护我的吗?” 霎时间,暗处又跳下来了几个人,也是身着黑衣蒙着面,面容都隐在了一团雾气里,五官看的不真实。只是衣服上的绣纹却是独特的,描金边,的领口能看得出是御林军的人 “娘娘,这是陆统领的人,你怎么知道会有人在保护你啊?”樱焕看到来的人在帮自己,抽空问了一句殷逐离。 “这些人,自从前日就跟在了我身边,我身处漠北数年,这点敏感度还是有的。这想来是君上派来的,身手不错,你若不在意,想来是不曾注意到的。”殷逐离用黑衣人的刀,砍到了一个人之后还能悠闲的回答樱焕的问题。 为首的黑衣人眼看着殷逐离背后得了空隙,举刀就向殷逐离砍去,殷逐离能感觉到背后有不妥,但是面前却还有三个黑衣人在和力进攻自己,只来得及将后背侧了一侧,以求避得开背后伤到要害,正在黑衣人的刀将要砍下来之时,千钧一发之间,有个暗卫便冲过来,抬起剑隔开了黑衣人的刀,瞬之又和黑衣人缠斗在一起,殷逐离看了一眼这个暗卫,并未说话,只是在他身后愈加凶狠的击杀敌人。 殷逐离带着几个人,将这些黑衣人全数击杀殆尽,为首的那个黑衣人之后被数个暗卫联手攻击,来回数十招之后终是不敌,被剑伤了胸腹之后,终于还是被生擒下来。只是陆子昂派来的暗卫也是死伤过半,领头的暗卫,抱拳单膝跪在了殷逐离面前“宸妃娘娘,这些黑衣人已经全部击杀,娘娘可还有其他吩咐。” 殷逐离看了他一眼,看到了这个暗卫肩上也是有刀伤的,也想起了是刚才为自己挡开了那个黑衣人一刀的那个暗卫。殷逐离眉眼低下来,没多说什么,只是应了一声之后就越过他,直向着那个被擒下来的黑衣人走去,中途还丢了手中的刀,虎口微微发着疼。 殷逐离感觉到些微的力不从心,若是没有路子昂的这些暗卫,就自己和樱焕怕还是无处可逃啊,若放到在漠北时,不至于如此。 她浑身满是别人的鲜血,脸色冷峻的不行,一步一步之间,仿佛又一次变成了那个地狱之间的修罗,战场上令人闻风丧胆的铁面将军。 那个黑衣人被几个暗卫用剑指着,躺在地上,用手捂住伤口,指缝间有鲜血汩汩的流出来,即便是如此,这个黑衣人看着眼前这个修罗一般的人,心间未免有些害怕,顾不上伤口的撕扯,直想往后退,身上的血和灰尘滚得浑身都是,狼狈不堪。 那个黑衣人怕的极了,无可奈何,想是也留不下活口来,便打算将后压槽的毒药吞下去,一了百了。殷逐离看着这个黑衣人的动作猜到了他的动机,连忙快步走上前去,用手掐住这个黑衣人的下巴,用了巧劲,只想把他下巴卸了下来。 但却没想到,黑衣人已是强弩之末,只这毒药一下肚,便已是绝了气。殷逐离仔细查看了一番这个黑衣人,看着已是气绝身亡,想来是问不出幕后主谋了。 殷逐离只得站了起来,转过头去“死了,怕是得不到线索了。”樱焕这时才上到前面来“娘娘,这次事情来的突然,您觉得?” 殷逐离心里大概猜到了一些东西,譬如帐中的那炉香,譬如今日在林间的伏击,这些大概就是,那东西六宫,手眼通天的娘娘们的手段了吧,只是竟想不到,竟下劣卑鄙到如此地步。 殷逐离看着这遍地尸体,血染满地枯叶,一丝风来,满是腥味,不只是黑衣人的,还有的是御林军的,放眼看去,还能站立起来的暗卫,已只是寥寥几个,剩下的要不伤重不能动弹,要么为了主子的一句吩咐付出了性命。殷逐离在漠北的时候,就素来爱护自己的兵,现在看着这么多的暗卫死伤殆尽,未免心中有些难受。 殷逐离看着那个帮自己挡刀的暗卫,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眼神是平静的,却又莫名有一些坚毅。 “回宸妃娘娘,属下名叫池郁。”池郁还是保持着那个单膝跪地的姿势,眉眼低低得垂着,肩上的伤,还有血渗出。 “本宫知道了,你肩上的伤,处理一下吧。”说着给樱焕递了一个眼神,樱焕会意,从怀中摸了一个小药瓶,并清楚的告诉了他用法与剂量。 殷逐离让还活着的几个人一并都起来了,这个时候,怕还是营地相对安全一些,就打算尽快回去。 但这时,只见树林只见有淡淡的烟气飘来,众人都闻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池郁,来自与做了多年暗卫得来的经验,“宸主子,屏气。” 第六十七章 有心无力 说着便捂住肩上的伤,连忙就地滚出了烟障的范围,只是这一瞬间的松懈,就已经吸进去了一口毒烟已是让殷逐离也携了樱焕,足尖一点,腾空而起也是飞出了这个毒烟的范围,带着樱焕立在了一棵树冠之上。只是还有几个暗卫由于实在伤重难以行动再加毒烟来得过于突然,终是没有逃出毒烟的范围 殷逐离转过头全看那些暗卫,之间毒烟之内的几个暗卫面色霎时间就变得乌青,双目开始流出血来。那些暗卫开始变得痛苦起来,捂住各自的心脏,在地上翻滚起来,触耳所及的都是那些暗卫的惨叫。那些暗卫仿佛是受不了自己体内的痛苦,用双手狠狠地挠着自己的身体,处处都是血痕,又在枯枝乱叶之上打滚,满身狼狈。 殷逐离深知,这些暗卫在训练之中早就练就了钢筋铁骨,普通的皮肉伤痛是不足以让他们如此惨叫,定是难以忍受的肺腑之痛,才让这样的堂堂的七尺男儿们这般痛苦。 池郁自身也身中了毒,无能为力,只有看着这些自己平日里带的部下如此痛苦的在毒烟中挣扎,满眼都是悲痛,却又满心都是无能为力。 殷逐离脚步微微动了一下,樱焕察觉到她可能想去救他们,连忙攥住了她的胳膊,皱着眉,对她摇了一下头“娘娘,”殷逐离转过头,眼神里面是快要溢出来的悲伤“我不会去的,我知道的。”我知道这些暗卫的使命就是保护我,我不会再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我会好好的,一定会的。这样想着,殷逐离却攥紧了手,指尖狠狠的陷入掌心里,微微发着颤。 池郁过来对着殷逐离跪了下来“宸妃娘娘,我们回营地吧。”他压下去了自己的痛苦,现如今的情况,只有早些回去,才能护住宸妃娘娘安全。 “行吧,我们走吧。”殷逐离示意樱焕去把池郁扶起来,自己准备离开,在这样的漫天的哀嚎里。殷逐离没有回头,只是眼眶微微发着红,脚步却从未停止。 三人刚走了不远,只见树林之间有个缥缈红衣,殷逐离定睛一看,只见到是一个邪魅的男子,长发散着,随风散着,眼角上扬着,满是风情。明明是美得像画的一副场景,殷逐离等人却生生感到了背脊发凉。 “三位着什么急啊?难道不觉得这个叫声很悦耳吗?怎么不多欣赏一会儿啊?”这个红衣男子盯着殷逐离缓缓走过来,嘴角带着笑,眉眼间吗,满是风情。步履摇曳,顾盼生姿,仿佛集齐了天底下所有的艳色。 樱焕抓紧了手里的短剑,将殷逐离护在了身后,即使眼神中略有惧色,手在微微发着抖也绝不退让。池郁也吞下了自己喉头的血腥味,将身体往前挪了,缓缓掩住了殷逐离的半边身子。 “你是什么人,竟如此大胆,袭击皇妃,你可知这是死罪。”樱焕尽力让自己言辞令色起来。 殷逐离将手放在樱焕肩上拍了拍,以示安抚,随后又看着那个红衣男子慢慢的两步走上前去“风光灼华过桃夭,阁下想必就是苏榭了吧?久闻阁下大名,不知今日这是?”殷逐离知道这个人还是以前听澜藏说的,此人是日月教护法,一袭红衣,容颜姿色更胜女主,城府却极深,行事向来教人看不懂,心思叫旁人捉摸不定。 “你竟知道我?想来是我的名气已传到了这中原吧。”这个声音太过好听,恍若空谷传响,苏榭嘴角勾了勾,端的是风华绝代,艳冠四方,染得樱焕也些许失了神,转即却又回过神来,将这个人恶狠狠的瞪着。 “你是说,你背后的这些人吗?是我嫌太烦了,我只接到指令要击杀你一人,这些小喽啰,看着令人厌烦,我只是使了点小手段而已。”苏榭还是脸上挂着笑,又些许带了些无奈的意味。 “那我是否能知道一下,护法何故出现在此,想要取我性命呢?”殷逐离的声音还是很平静,仿佛从未意识到现如今的情形有多么的被动。 苏榭摇了下头,神情有一瞬间的不郁,转眼又笑开来“殷逐离,不是什么事情你都能知道的,你的面子还没有这么大。” “你自己说,是你自裁还是非要逼我动手呢?”苏榭用手抚了抚袖口,好像有一些疲倦。 “若是你自裁的话,说不定还能留个全尸,要是非逼我动手,那到时候缺胳膊断了腿的话,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啊,瞧瞧你这小模样,到时候我一时手上没轻没重的留些伤口子,就连下葬都不好看的啊。” 池郁握紧了腰间的刀,浑身绷紧到极紧颤栗,“还有,你这个护卫吸入的量不多,若是不动内力,安心调戏一番的话,等你死了,还能救,你还是劝劝他吧殷逐离。这般的龇牙咧嘴,着实有些丑陋。” 樱焕和池郁对视了一眼,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相同的东西,他们绝不会让这个男人动宸妃一根毫毛,哪怕拼尽了全力,也会护的宸妃主子安全。 而这时,殷逐离却有些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是在心里暗暗的对眼前这个男人翻了个白眼。面上却不露声色“苏榭,我出身与漠北军中,你想是应该知道的啊,行军打战,断没有未战言败的事情,如今也是一样的,不到最后一刻,我殷逐离绝不认输,我断是不信的,难道就没有一丝活路吗?” 苏榭的脸上的笑开始收敛了,凤目一转,很是不高兴的样子“如此看来,只能我亲自动手了,若到时候把你不小心分成了几段,也不要说我的不是啊。”这样说着,苏榭的右掌心便开始蕴出了真气,那一袭红衣,披撒在肩上的发丝无风却自行扬了起来。 “暂且先不着急,护法也看得见,如今的情形,我断是逃不掉的,我也只是想死个明白,我能知道一下,到底是何人想要置我于死地吗?” 第六十八章 杞人忧天 殷逐离眼看着硬拼肯定是拼不过的,但又不甘心就如此坐以待毙,只能以这些话拖延一下时间,也希望君上那边早早发现不对劲,能过来找寻一下自己。 听了殷逐离这些话,苏榭仿佛开始感兴趣了,便息了掌心的真气,发丝也随之落下,披在了苏榭肩头,刚刚那个煞气,慢慢的魔鬼,如今竟又变成了这样一个比女子更加妩媚的男子,声音依然是轻轻柔柔的,婉转悦耳“听你怎么一说,竟也有些道理,本来让你知道一下也无妨,只是派我来的人希望我能尽快的解决你。不然后患无穷呢。我可不想给自己平白惹些麻烦,你说是吧?”这样说着,便又开始用及其危险的眼神盯着殷逐离,不再说话。 “那听护法在,一说,我竟也有了些头绪,想杀我的那个人,是朝中的,亦或是后宫的?” “这又有何区别,不管是前朝后宫的人要你死,在我手下,你都绝活不过今日。”苏榭细细抚着袖口的花纹,略微有些不耐烦,只想赶紧解决了这个麻烦之后,好回去复命。 “这自然是有不同的,我为将时,却是得罪了朝中许多人,但我也自认为,还未到必要杀了我的地步,若是后宫,那便更加奇怪了。君上的后宫诸多妃子向来是与外界无甚交往的,且日月教又不在大苄境内,若是后宫的妃子为了杀我,又怎么会专门这般千里迢迢的请到日月教的护法呢?”殷逐离细细分析着这些局势,自己进宫之前确实树敌很多,一时间却还是想不到是谁的。 苏榭笑了笑,“大苄朝堂我虽是不了解的,但天下局势大抵是相同的吧,前朝后宫,关系从来都是错综复杂,有怎么能分得清是前朝还是后宫呢。” 殷逐离听了这个话,心里大约是有了个底的,所以这件事,是前朝后宫相勾结所做的吗? 只是细想一下,确实也是如此的,中宫皇后是姜相的嫡女,珍妃是宁国候的女儿,生都皇室于此健都已是几百年,这家和那家结亲,这之间的的姻亲关系又是向来盘根错节,一时间竟细数不清。 但殷逐离自己是明白的,最不想自己活下来的,怕也只有皇后和珍妃了,只是宁国候虽是也宠溺这个独女,但却只是挂了闲职,并未过多的理过政事,殷逐离回到了生都已有半年了,却也未曾见过宁国候几次。而且宁国候李铭虽然也是先帝老臣,却也是明事理之人,不至于下劣卑鄙到如此地步,至于姜相和皇后,皇后倒也罢了,自己平日里接触到的姜后也是知书达理,温文大方之人,殷逐离想起来姜相的脸,突然有些想得通,那样的总给自己添堵的文臣,想是能做到如此地步的吧。 “护法,如此的话,让我猜猜,让你来杀的那个人,不是姜相就是宁国候吧?”殷逐离说话的时候,脸上带了些玩味,同时仔细的观察着苏榭脸上的表情。 苏榭听到其中一个名字的时候,下意识的皱了一下眉头,仿佛被人戳到了心事一般, 苏榭看着眼前这个女子,真真是觉得无端的厌烦,其实仔细想想,这世上在自己手下能说怎么多话的,倒还真没有几个,只是,这个殷逐离虽说是有趣,但是那位却不让自己留下,如此的话,还是早些动手吧,夜长梦多。 这样想着,苏榭又开始运气与掌心,殷逐离能感觉到,这周围的空气仿佛被什么东西操控了一样,变成了一种可触动到的,眼睛可见的,时时都在流动的物质,樱焕与池郁也能感知到这千钧一发的情形,浑身都绷紧到发抖的程度,能感觉到,无论自己多么尽力,估计也是挡不了眼前这个红衣男子几招的,只是无论如何,自己也会拼劲浑身力气,以保娘娘安全的,不管结局如何,这样的努力还是不愧对与自己君上的嘱托,不辜负那些期望。 殷逐离看了看天,乌云密布,天气渐渐的晚了,树林之中也没有动静,怕是君上那边并未察觉到这边的不妥,如此,便只有靠自己了。 殷逐离看着苏榭脚下的枯叶被一阵劲风掀起,她清楚,这可能代表着对方的内力着实深不可测,自己也不是神明,怕也是不会是苏榭的对手,只是坐以待毙,向来不是自己的风格,不试一试,又怎么能定输赢呢? 这样想着,殷逐离也尽力调动了体内的所有内力,她看了一眼池郁,池郁也捂住伤口将他的剑拿过来,注入内力,就这样足尖一点举起剑向苏榭刺去,绝不犹疑,无比坚决。 苏榭看着殷逐离刺过来的剑招,嘴角带了一丝不屑的笑,抬手挥袖,就拂去了殷逐离的剑招,殷逐离被这劲风震到,顿时只得往后退了,在地上踉跄了几下才停住,这柄剑,差点脱手而出,虎口被震到微微发麻。 殷逐离心里大概了解到,这样的实力,今日自己怕真的是不能活着去见到君上了。殷逐离笑了笑,脸上毫无露出担忧,结果怕是不再重要了,如此就可以了吧,就这样。 殷逐离又一次起身,向苏榭攻去,樱焕看殷逐离这般艰难,也帮着开始攻击苏榭,两人眼神对视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慰藉。这一次,苏榭没有直接用内力逼退两人,而是纯靠招式与两人过招,池郁见到了这一幕,也尝试加入战局,只是实在伤重,肩上的伤加上刚开始吸入的毒烟,实在是无能为力,当调起了内力,又跪倒在地,胸口涌上了一口血,无奈,池郁只得半跪在地上看着三人缠斗。 殷逐离右手拿着剑,不断地喂着剑招,苏榭却游刃有余的在她与樱焕两人之间打斗,嘴角依然是带着笑的,比女人更加魅惑苍生,一袭红衣行动间,就像盛开的花儿一样,飘逸唯美。 只是殷逐离是注定无法欣赏这样的美的,因为她逐渐感到吃力起来。 第六十九章 打斗 自己刚才对付那些黑衣人的时候就已经耗费了大量体力,在这样对战一个高手,无疑是一件很吃力的事情。就在殷逐离渐渐开始力不从心的时候,苏榭一招过来实在避无可避,只得眼睁睁看着这一掌打在自己肩头,瞬时间,殷逐离被打落在地,侧头就吐出一口血来。 苏榭见到这一幕,仿佛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用内力重伤了樱焕,就这样一步一步的向着殷逐离走去,“怎么了啊,大将军,刚才这般的指点江山,算尽计谋。我还以为将军有多厉害呢?”苏榭还是笑,只是这笑里无端带着些无屑,殷逐离想挣扎起来,但却被苏榭用手按住了。 “不着急啊,将军,还有些事情我没做呢。”苏榭那样的笑,让殷逐离无比难受,总是有一种我不祥的预感,这样想着,苏榭仿佛发现了一些有意思的事情,就把手挪到了殷逐离右肩的关节处。 殷逐离突然意识到苏榭想做些什么,连忙往后退,她深深的明白,若是悲伤了关节,自己可恐怕会比死更难受,武功被废,是对一个从小练武的武将最大的侮辱。 樱焕与池郁也清楚苏榭想做什么,满脸都是绝望,想却没有力气,那种无能为力的悲哀满布在了两人的脸上。“娘娘,”樱焕难过的快要哭出来了,整张脸皱成了一团。池郁虽是,没说话却也是脸上带着悲痛。 殷逐离开始的时候还是对这个惧怕的,只是后来就看开了,今日都不一定能活下来,这样的侮辱又有什么好害怕的呢? 想到这里,殷逐离笑了,无端带了一丝悲凉“苏榭,没关系了。”苏榭挑了一下眉,眼神带着玩味,手上运了气,殷逐离的右肩骨,应声而断。殷逐离咬紧牙关,只是从牙缝里憋出一声惨叫, 又咬着舌根吞了下去,喉头深处,又有血腥味,她浑身一怔,瞬间脱了力,右手霎时就武无力了,手心总松松躺着刚才的池郁的剑,这时候脑袋里能想到的,是自己这些年每日苦练武功, 那些在战场长剑临空,百战黄沙的日子。殷逐离想动一动右手,才发现根本用不上力气,稍微一动就是钻心的疼,自己的这只手,怕是再也握不了剑了吧? 这般绝望,殷逐离的眼角还是沁出一滴泪珠,流过脸颊,隐入了发髻之内。“娘娘,”樱焕眼泪都掉了下来,哭着喊着忍住伤痛,在地上匍匐几下,一步一跌的往这边走来, 苏榭撇眼看了一下,拂袖将樱焕挥开,樱焕又一次倒在地上,疼痛难忍的晕了过去。池郁难以行动,苏榭回过头来,一掌击飞了池郁。 池郁在地上翻滚了一段距离,皱着眉在地上晕死过去,一声不发。殷逐离挣扎着站起来,浑身在颤栗,捂住右肩,她能感觉到右肩关节的骨头已经碎成了几块。 皮肉红肿起了。一塌糊涂。苏榭捻了捻手指,拂去了手中的灰尘,看着殷逐离“将军,这下闲人都没了,可是清静些了。” 殷逐离也转眼看着他,那红衣在风中飒飒而开“苏榭,你现在动手吧,到了现如今的地步,我也就做什么抵抗力了。” 苏榭盯着殷逐离,那双眼睛里面的无助被苏榭看得分明“你这样一说,那我便不再客气了。” 想是刚才废去殷逐离的肩骨,却没有收到太多的哭喊,这让苏榭实在是没有得到想象之中的快感,如今天气也有些晚了,着实不好再有过多的耽搁。 “只是我实在想不通一件事情,若是你的幕后之人已是已派了如此多的黑衣人来击杀我,又何必再派你来呢?” 殷逐离脸色苍白,嘴角带着血,在问“就当是让我死个明白吧。” 苏榭眉头又皱了一下,仿佛极为困恼“这我倒是不清楚,不过我想是这也不该是你要明白的事情。” 苏榭的眼神变得极为危险,他实在是不想再和殷逐离有什么交流了,实在是惹人厌烦。“如此说来,你竟不是和那些黑衣人一伙的?”殷逐离仿佛想通了一些事情, 只是脑袋里又突然想起来了那个自己一贯用了的香炉,恍若灵光乍现,醍醐灌顶。 苏榭运气攻来,招式却是又急又狠的,殷逐离怕是已无力气再躲闪一下。在这千钧一发之间,殷逐离都觉得已无生机可言。 闭眼准备受死时,那一阵罡风将将袭到殷逐离面门的时候,就被一记剑招挑开。殷逐离察觉事情有变。 便睁开眼来,是陆子昂,御林军陆大统领,正站在她身前,与苏榭对阵着“陆大统领?” 殷逐离面色发白,却又有一种绝处逢生的轻松。“宸妃娘娘,微臣来晚了,”陆子昂微侧过脸来,满脸都是坚毅“微臣俩的路上。 已是放过信号弹了,御林军稍后便会悉数赶到,娘娘且安安心。”说着,又用剑招对准了苏榭“何方妖孽。” 苏榭察觉到事情有变,有些气急了,又听了路子昂称自己为妖孽,更是觉得难听“少说废话。” 霎时间,又朝殷逐离击过去,路子昂隔开了两人“娘娘且暂时在边上歇歇,微臣自是不会再让娘娘玉体有失的。” 说着和苏榭缠斗在一起,苏榭武功却是高的,只是路子昂能做到御林军统领也并非是浪得虚名的。 除去身份之外,也自是有真本事的。这边两人在缠斗,转眼之间,林中深处,御林军卫尉李现已是带了二百御林军将士到了这里。 苏榭眼看着情形越发不利于自己,自己今日怕是无法杀了殷逐离了,但是却还是不甘心,连忙发了一把毒针朝,殷逐离射去,自己抽身离去。 陆子昂好不恋战,连忙去殷逐离身边用剑招挡开苏榭射来的毒针,并无意去追苏榭。 一场打斗,连陆子昂也觉得甚有些疲倦,李现急忙带着御林军前来“大统领,大统领。” 说着又向殷逐离下跪请安,殷逐离半坐着靠在一棵树上,对李现点了一下头陆子昂顾不得歇息。 第七十章 陷阱 连忙嘱咐李现带着一半的御林军前去追击苏榭,自己带了一半的御林军护送殷逐离返回营地。 这时殷逐离说“罢了,追不上的,一齐回去吧。” 殷逐离挣扎了一下,想要站起来,陆子昂连忙前去搀扶,等扶起来之后,却又发觉好像于理不合, 连忙撤了手,殷逐离因此踉跄了一下,又险些跌倒。殷逐离知道陆统领在避讳些什么,只是眼下实在是无法, 只有如此了“此时不必讲这些礼数,此时还是要尽早回营地的。”殷逐离这样说着,却又是压下了喉头一口鲜血,脸色是越发难看了。 李现前去查看樱焕与池郁,发现这两人还有气息,也是急忙带回了营地。 回到营地之后,慕容僰急忙召了随行太医来医治殷逐离等人,太医们慌慌张张,提心吊胆。 上前,尽了自己的力气,在殷逐离右肩的断骨处,开了口子,用小镊子夹出来所有的碎骨,再将剩下的肩骨加以固定,虽是保了殷逐离的命,这右手却是再也无法用力。 而在这整个过程中,殷逐离也未曾发过一言,哪怕疼到浑身都在发颤,哪怕咬破了嘴唇,哪怕指尖在被子之上划到满是血痕。 荷沅看得太过于难受,她抱着殷逐离哭喊“娘娘,娘娘我知道您疼,娘娘,疼的话叫出来吧,叫出来会好一些的,娘娘,您又何苦这般忍着呢?” 殷逐离还是未曾发过一言,只是大汗淋漓间,睁眼看了荷沅一眼,那一眼里,是安抚她让荷沅不要着急,她想说自己没事,不用担心。 但荷沅知道的,对于习武之人来说,这个伤最大的难受不是伤痛本身,而是这个伤意味着此人这一生再也拿不起自己的武器。 殷逐离自己是个将军,这个伤,让殷逐离此生此世都不再能拿起长剑,挥剑斩戎狄。荷沅心疼得厉害,而这样的喧闹,未曾对慕容僰造成过太大的打扰,他正在询问陆子昂 “今日这个事情,是否真的不是姜相所为。”慕容僰勃然大怒,如今这个场面是谁都没有想到的,未曾捉拿到一个贼人,殷逐离一行人等又死的死伤的伤,可谓得不偿失。 “君上,我们的人查了很久,当时在场的那些黑衣人搜遍了全身,只能从其中一个人的腰间搜出一份金器而这个金器的来源,,,查到来源最多只能是宁国候府,我们便不敢再深查,连忙来询问君上的意见。”陆子昂跪在地上,回禀哪位恼怒的君主。 慕容僰静下来想了想,宁国候,珍妃。宁国候在朝数年,从未有过太出格 慕容僰有些疑惑,今日之事,无论怎么想,也是想不通的。分明早前已是万无一失的事情,如今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慕容僰却又是想不通,看着姜相在逐离帐外假惺惺的故作悲伤,自己心中有一股气却发不出来。 这件事在慕容僰心中成了芥蒂,如鲠在喉,越发加强了慕容僰对姜恒的忌惮。他心中那样地清楚,姜恒在生都门生遍地,关系网盘根错节,若是此次没有将姜相处置下来,以后再想要再寻机会处置姜恒,怕也是更加难得。 更让慕容僰难受的是,就算未曾处置到姜恒,能保逐离安全,便也是不错的,但如今,逐离也是万分危险。 想到这层,慕容僰心中难免对殷逐离心生愧疚,自己怎么能让她陷入这样的危险中呢?还是说,在自己心中,不管是谁的性命,也没有朝局稳固重要。这大苄的朝野,着实令人有些心寒,那个至尊之位,也让人无端的难受。 慕容僰让陆子昂起来,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哪怕内心已是汹涌澎湃。慕容僰走到殷逐离帐中,一路上旁人未看得出有何不同,但是慕容僰那样的清楚,他把殷逐离陷到了那样的危险里,那是为他血战沙场,保卫边疆的将军啊,那是日日为他牵肠挂肚,神思萦绕的他的女人啊。 陆子昂不敢多说话,只是随着慕容僰一路上沉默的走着,不曾说过一句话。 刚才在帐中的君上,那样隐忍的勃然大怒,那样眼神里面的悲哀,他隐隐的知道,君上那样生气的原因,不只是未曾处置到姜相那样简单,怕还是与宸妃娘娘有关。 陆子昂听着帐内的荷沅的哭叫,心里未免也有些欷歔,刚才自己前去救宸妃的时候,受了那样重的伤,可是殷逐离脸上一丝一毫痛苦的神情都不曾见到,哪怕痛苦到脸色发白,一双眼睛也还是亮的发光一般,无端让他想起了漠北的天边的星子。其实陆子昂未曾到过漠北,自然也未曾见过漠北的星子,但殷逐离那样亮的眼睛,就无端给了自己那样的感觉。 慕容僰掀开帐子的门帘,血腥气扑面而来,这样重的血腥,让慕容僰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心中异样的感觉,越发的重。 慕容僰透过屏风看着内间情形,里面一片忙碌,血腥味较之刚才在帐门只时,更重。陆子昂跟到这里,就不再好继续进去了,毕竟是内妃住所,而疗伤又势必会有所不妥。 所以陆子昂只是在这里,闻着鼻尖的血腥,听着殷逐离从牙缝中挤出来的浅浅呻吟。他看着眼前的君上脚步踌躇了一下,背在身后的手攥紧了,微微发着抖。这时陆子昂抬眼看了慕容僰一眼,只见君上的脸上一如既往的风轻云淡,慕容僰只是在屏风处略微停了一下。 慕容僰侧身从屏风旁过去,来到殷逐离的床榻之前,他那样清楚分明的知道,这个场景,怕是会留在自己的记忆中一生。 只见殷逐离的右肩处一片血肉模糊,被随行医师取出的碎骨就毫不遮掩的摆在一个托盘内,床尾处,荷沅跪坐在哪里,伸手握住殷逐离的左手,荷沅以额头抵着殷逐离的手,低低的呜咽着“娘娘,娘娘,你别这样,我心疼。”泪水流过殷逐离的手心,最后在被子上晕开。 第七十一章 如履薄冰 殷逐离满头是汗,脸色苍白,鬓边的碎发黏在脸上,可就算这般的折磨,殷逐离也是咬紧了牙关,一声不吭,左手将只是将头撇向左边,偶尔却还是有呻吟溢出来。慕容僰看着,心有些微微发疼,于是就上前了两步,在殷逐离肩膀处忙碌的太医恍然转眼之时看到了慕容僰,于是转头行礼,慕容僰连忙抬手阻止了太医的行礼“不必多礼,宸妃情况如何?” 李鼎是太医院医术顶尖的太医,所以这次南山行猎,是只带了这个太医。可此时的李太医也是无能为力“君上,宸妃娘娘别处的伤倒也无妨,只是这右肩的伤,,实在过于严重,且南山这里确实也是条件并无宫内怎么好,我们来南山之时也未曾带这么多的药材。此时宸妃娘娘也是情况危急,经此一次之后,若是右肩骨骼恢复得好,最多也只能日常活动无碍,若是想要再像往日这般习武动剑,怕真真是没办法的。” “那李太医,这样应该如何是好?需要立即回宫吗?”慕容僰捻了捻手指,指尖微微发着白,他尽力的控制着自己的身声音,不让旁人听出有何不同。“需要什么药材,尽管开口,孤立即派御林军前去取来。” “如此甚好,君上。”李太医已是耗尽了心力,现如今都有些力竭,只是强撑着在回答慕容僰的问题。“那老臣即刻写一张药方,御林儿郎先速速取来。之后待宸妃娘娘将养几日之后,情况不再如此危急的时候,再启程回京。” “如此,那李太医先开药方,务必将宸妃治好,无论如何珍贵的药材,只要用得到,只管写下来。”慕容僰眼神无比坚毅,直直的看着李鼎。 李太医在这样的重压之下,只得擦了擦额角的冷汗,连连点头“臣自当尽力。”说着向慕容僰做了个揖。 荷沅抬起头来,泪眼迷离的看着慕容僰,哭到无法正常说话,值得抽噎着“君上,君上,娘娘此后再也不能习武了,君上,你可知,习武之人自小就是习武,若是右手废了,娘娘要=怎么握剑啊?她也曾经执剑沙场,所向披靡啊。” 慕容僰看着她,还是未曾讲话,孤如何不懂,她习武的那些日子,可都是在我身边的啊!我一点点的看着她从丝毫不会武功的小小孩童变成了如今这样,我也当当然知道武功对她来说有多重要。想到这些,慕容僰的脸色开始阴郁起来,荷沅觉得慕容僰的面色不太好,也不敢多说什么了,只是眼泪,还是不停地在留。 “罢了,你也别哭了,起来收拾收拾,樱焕已经也重伤,能照顾逐离的只有你了。”慕容僰伸手将荷沅扶了起来,将殷逐离的手,从荷沅的手里抽出来,攥紧自己的手里,随即坐在了床边“李太医,继续吧,该做什么接着做吧。” 而这一切,殷逐离仿佛未曾听到一样,只有在被慕容僰握住手的时候,略微睁开眼看了他一眼,那眼神里是平静,就好像是看透了些事情,却没有丝毫怨恨,一如既往的像水一样平静。只这一眼,便让慕容僰更加难受了,心里面仿佛被戳了个大洞,被冷风呼啸而过,那种凉意,足矣渗透四肢百骸。 “继续吧,李太医。”慕容僰更加握紧殷逐离的手,有些东西在这种时候,仿佛变得不重要起来,只要她安好,就不再重要了。 李鼎又开始转头处理殷逐离右肩的伤,还有一些碎骨未曾处理,只是刚才说话间,这处的血又有些开始凝固,李太医拿着小镊子继续在那一片血肉模糊中寻找碎骨,不敢一点马虎。 慕容僰能清楚的感觉到,殷逐离在李太医处理伤口的时候,浑身都疼到颤抖,汗大颗大颗的从额头冒出,右手的肌肉在接触到镊子的时候,剧烈的抽搐,这一切给了慕容僰太大的冲击,他眉头皱了起来,满心满眼都是难受,逐离,我定会将伤你的人粉身碎骨,碎尸万段,已报你今日之痛。 几番折磨这下,李太医终于开始缝合伤口,殷逐离在处理伤口的过程中已是累到精疲力尽,再也睁不开眼睛,到现在就已经昏睡过去,慕容僰也换了刚才紧握殷逐离的手的力道,轻轻的抚着殷逐离的手,命宫人端来了热水帕子,拧了帕子细细的擦拭着殷逐离额头的汗,眼神开始变得温和起来。 这时,李太医已经缝合完毕,将自己的手清洗干净了,正打算向慕容僰禀报,只是行了个礼,还尚未开口就被慕容僰打断了“禁声,有什么事出去说。”李鼎只好不再说话,垂首站在了旁边,等着君山的指示。 慕容僰细细擦干净了殷逐离额头的汗之后,就将荷沅叫了进来,“你伺候你主子换一下衣裳,她这样子定是极不舒服的。”说完,将手中的帕子丢进了那个装水的盆里,水波被激得荡起来,波纹一圈圈散开。 荷沅得了令,就开始着手准备物品,热水什么的。慕容僰起身,看了眼李太医,就开始抬脚向外面走去,后者不用再说什么,很自觉的跟了上去。直到两人到了外间,慕容僰才问“李太医,可有什么?” “君上,老臣已是尽了最大的努力,只要宸妃娘娘能熬过今晚,等明日那些紧要的药材到达之后,就没什么生命危险了。”李太医说着擦了擦鬓角的汗,人老了,确实体力比不得青年人,今日这一番折腾下来,已经累到不行了“君上,若是没什么吩咐,那老臣先下去拟方子。” “你去吧,务必保宸妃安全。但凡这苄朝有的药材,是你需要的,尽管提,无须顾忌。”慕容僰挥了挥衣袖,将李太医赶出去了。 转身又叫来了陆子昂,“陆卿,你先遣几个人会宫取药。我且还有些事与你商议。” 陆子昂立即反应过来,点头称是。 第七十二章 惺惺相惜 就对身后的李现使了一个眼神,李现得了这个眼神,懂了大统领的意思,点了一下头,让陆子昂放心,自己这件事自是会好好办的。 刚随着慕容僰出了殷逐离的寝帐,帐外等着诸多人,昭阳,姜恒等,前者满脸担忧,后者怕是假惺惺的满脸担忧,看到了慕容僰出来,昭阳赶上前去“皇兄,宸妃嫂嫂可有事?”慕容僰嘴角些许上扬了一下,“暂时没什么事,只是需要将养将养罢了。”昭阳听了这个话,仿佛长舒了一口气似的“那我进去看看宸妃嫂嫂。”这样说着,就抬腿往里走,慕容僰也未曾阻止,只是嘱咐了一句“你进去动作轻些,莫扰着她休息。”慕容僰看了姜相一眼,未曾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那只老狐狸脸上看不出一点破绽。 昭阳回头对着慕容僰笑了一下,“皇兄且安下心来,我自有分寸的。”说完又一阵风一样进了帐篷。 被昭阳这样一打岔之后,慕容僰觉得心中好受了一些,有抬眼看了看这=站在帐外的众人,“大家都回去吧,宸妃并无大碍,诸位在这想是也站了许久了,更深露重还是回去歇息吧。”众人听到慕容僰这般说,也没有再说什么,就各自行礼之后,回了各自的帐子,姜恒等众人都走了之后,才向慕容僰行了个礼,转身走了。慕容僰眼中不带任何情绪的看着姜恒的背影,没看出任何的东西,就收回了目光。 慕容僰走回自己的寝帐,在屋内还好,在那样的氛围里,众人都未知天月,一到屋外,才发现竟已是三更天了。慕容僰这才想起,自己今日这些事情,到现在还未用膳,虽然也不曾感受到腹中饥饿,但却还是用些晚膳的好,毕竟今夜,想是也不会安稳,尚且不知,逐离的伤今夜可会恶化,自己自然是要守在边上的。如此一想,慕容僰就侧头看了看陆子昂,“传膳吧,用些清单的就好。” 陆子昂不知为何,也从这张云淡风轻的脸上看出了疲惫,其实想想也能想通,今日却是不是平安的一天,这一天,变故太多,意外也太多了。陆子昂承了一句“是,君上。”随即又吩咐下去,叫膳房传膳,膳房今日为君上的菜都是备着的,只是因为君上未曾传膳,所以一直未曾烹制,众人都守在膳房的,如今,这道命令传下去,自然是快的。 慕容僰到了寝帐不过一刻钟,膳食就送过来了。慕容僰看着桌上的这些各式各样的膳食,竟是提不起一丝食欲,随意吃了两口便打算应付了事了。陆子昂看到之后,上前提醒“君上,还是再进些膳食吧,您今日一整天都没吃什么东西了,当心身体。”慕容僰转头看到陆子昂一脸担忧,又仔细想了一下,好像确实也是如此,便又端起碗,重新吃些东西。 殷逐离帐内 昭阳进帐的时候,仔细闻了闻,发现已是没有了前日的那个香味,想是宸妃嫂嫂已是听下去了自己的话,无端的觉得有些畅意,这样想着,就绕过屏风,进到内室去了,内室那样重的血腥味也让昭阳吓了一跳。 只见荷沅正好将殷逐离身上的衣物小心的换了,床榻上的用品也一应换了干净的,这时正将那些染了血的衣物丢在屋脚,打算一会儿丢到外面去。就被昭阳撞见了,荷沅略微惊了一下,连忙行了礼,“长公主殿下,万福金安。” 昭阳没多说什么,只是盯着荷沅的脸,“你将脸抬起来。”这一句间,平时的娇俏无影无踪,端的是威严高贵。荷沅不敢敷衍,连忙抬起来脸,让昭阳公主看了看自己的脸,荷沅的眼睛,刚才因为哭太多了,现在已经是酸涩不堪,她没照过镜子,不过也清楚,大概是红肿的可怕的吧。 不出所料,昭阳看到荷沅的红肿的眼睛的时候,眉头皱得更深了“宸妃嫂嫂是不是伤得很重,你为何哭成了这般模样?” 荷沅听了这话,心中更加难过,眼眶竟是不自觉又开始有些湿润了。“回长公主的话,我们娘娘这次却是伤的很重,这怕是日后不能再握剑了。”一句话的时间,眼泪却又流了下来,完全止不住一般,自己平日里性格就比樱焕更加欢脱,却也比她更加不能承受,今日这般情形,吓坏了荷沅了。 昭阳听了这话,脸色开始严肃起来,急忙走到殷逐离的床榻之前,看着殷逐离的苍白,毫无血色的脸色,心中越发不好受,又看到了殷逐离的右肩被纱布包的厚重,想是真是伤得太重的,“你们这些人,怎么伺候的,竟能让宸妃嫂嫂伤到如此地步,我看你们怕是半点没将宸妃嫂嫂的安危放在心上。”昭阳转过脸去,对着荷沅,怒目斥到。 荷沅本就心里在自责,若是今日自己也随了娘娘去行猎,就是豁出来这条命去,也不至于让娘娘伤到如何地步啊。这般想着,荷沅就跪在了地上,以头贴地,语气满是悔恨“殿下,奴婢知道错了,我今日该随着去的,若是我去了,想必娘娘也不至于伤成这样。” 这时,床上的殷逐离估计是被吵醒了,听到了两个人的对话,于是为荷沅辩解了一下“昭阳,无妨的,就是伤得重了些,过些时候就好了。”说着想用手去拉一下昭阳,动了动右手,发现自己完全感受不到右手的存在了,神色黯了一下,随即又被她掩饰起来了,费力用左手拉了拉昭阳的袖口“昭阳,别气了,今日就算她去了也是无济于事的,对方确实功力高深莫测,在我之上。”又转头对着荷沅说“行了,你起来吧,去看看樱焕,你们两日向来是感情好,今日,她的伤怕是不会比我轻,你去看看她。” 这一番话说下来,竟又是满头大汗,殷逐离只好躺下来,微微喘着气,身体的剧痛让她不敢再有多的动作。 第七十三章 居心叵测 昭阳连忙扶了殷逐离一把“宸妃嫂嫂现如今身子不舒服就好好歇息,我就看不得你白白操这些心。你若是有任何不好了,那便是奴才的错。”说着昭阳拿了纱绢给殷逐离擦了一下汗。 荷沅抬头看了一眼,没看到再有有什么表示,就随即行了个礼,退了下去,这一些动作做下来,眼中的泪水,就没有停过。 殷逐离停下来,呼吸渐渐放缓了,等了身上的疼痛过去,“昭阳,我知道你是忧心我的,只是今日这件事情,避不开的。” 昭阳眼中透露出一些疑惑“宸妃嫂嫂,这是何意?难不成今日的事,还有那些居心叵测的人,在背后谋划。” 不过细想起来,这次事情确实让人心惊,每一步,竟都算得刚好。从今日早晨起,昭阳就有一种奇异的感觉,仿佛,自己,仿佛所有人都那样一部一部走进了一个巨大的陷阱了,无人察觉,避无可避,逃无可逃。 殷逐离凝神看着昭阳的神色,突然就笑了一下“罢了,昭阳。左右今日也没什么旁的事,只是废了一只手而已,好歹性命还在的。” “宸妃嫂嫂你竟这般心大,你可知,若是陆大统领再去晚一刻钟,今日便是只能带着你的尸身回来。”昭阳着急的不行“宸妃嫂嫂,可知,我在营地听到通报的时候,都觉得心惊,这么多贼子,血都染湿了大片土地,” 殷逐离费力握了握昭阳的手,意在安抚“昭阳,无事的,我在漠北之时,所经历的血腥,残酷,危险,远是今日的数倍,只是事发突然,所以我才没怎么防备的。”殷逐离还是笑,仿佛只是件不值一提的小事罢了。 昭阳看着殷逐离这样的笑容,心底还是有些难受,只是这一瞬间又想起了方才两人的对话,心中便有了计量。 昭阳看了看左右,荷沅出去了,屋内是无人侍候的,于是对着殷逐离说“宸妃嫂嫂,你刚才说今日之事,避不开的,这是何意?”她一直觉得,不止是个简单的行刺而已,却还是有些地方,想不通的。 殷逐离抬眼看了她一眼,也未曾说得太多,只是说“行刺我的人叫苏榭,是日月神教的护法,只是这日月教,原本就不在大苄境内,日月教素日里也和大苄没什么交际,今日却特意前来行刺我,我心中原就觉得奇怪了。所以今日在与他周旋之时,也就特意试探了一下,果不出所料。” “那到底是是什么人,竟这般阴狠,要对你下手?”昭阳攥紧了殷逐离的手,着实有些心寒,她自幼时就生长在宫廷内,虽是后宫有些小手段,却也是比不得,今朝在南山的这般阵仗。 殷逐离细细想了一下,总觉得今日苏榭的话,有些不够妥帖,但真真是要想,却怎么也想不出到底是哪里有误。殷逐离晃了一下神,才回过神来,对着昭阳说“我想了一下,最有契机与动机要对我下手的,只有宁国侯府与姜相。我只是有些想不通,宁国侯已是许久不涉朝政,只是在府中清闲度日了。可若是姜相的话,这怕是也太过明显了。” “罢了,宸妃嫂嫂,想不通便算了。”昭阳看不得殷逐离这般劳心,连忙开口打断。 殷逐离拍了拍昭阳的手,如此一番确实是觉得有些心累,所以便就放开了心思,让自己不再想这些事了。 昭阳也没有在说话了,只是将殷逐离的手回握了一下,然后又把殷逐离的手放进被子里,之后掩了一下被角,“那宸妃嫂嫂就先歇着吧,若是那先想不通的事也别再勉强自己了,生活已经是不容易了。” 殷逐离还是在笑,只是这笑里面却无端带了些无奈,又有些温暖“我自己知晓的,昭阳也不必担忧。”殷逐离在安抚昭阳之后,也向着休息一下的。 昭阳点点头“那宸妃嫂嫂,我就先回去了,你休息一下,等你精神好一些的时候,我再来看你。”说完就打算起身回自己的帐子。 殷逐离躺下闭上了眼睛,本来眉眼是舒展的,但突然间,就开始皱起眉头来,仿佛隐隐觉得有些不对,这时昭阳已经离开了床边有几步路了,丝毫未曾察觉殷逐离的不妥。殷逐离越发觉得这样的疼痛有些不对劲,连忙叫住昭阳“昭阳,昭阳,我感觉有些不对。” 昭阳回头,发现殷逐离脸色着实有些差,哪一张脸竟是煞白的,竟比之前还有苍白几分,昭阳一瞬间有些慌了神,两步跨了回来“怎么了,宸妃嫂嫂?” 殷逐离用左手捂住肚子,身子微微卷曲起来,“昭阳,我肚子有些痛,你先去帮我请一下李太医吧。”就说了这样两句话,殷逐离的脸上就开始遍布了汗水,可以想象,殷逐离是用了多么大的力气才忍住疼痛,不让自己的声音发颤,说出这句话的。殷逐离怕是这个场景吓到了昭阳,还想要对昭阳笑一下,只是这样的疼痛,却是让自己笑不出来的。 昭阳也是有些着急了放入,只是看着殷逐离,不敢伸手去触碰,一瞬间之后,又像是反应过来了,连忙,扬声喊人“来人啊,赶紧来人啊!” 帐外远处一直是有御林军值守的,有两个御林军听到了昭阳长公主的喊叫声,连忙前来,只是碍于礼度,实在是不好进到内帐,于是就在外间,隔着帐子问昭阳,“长公主,有什么吩咐吗?” 昭阳不知道说什么别的,只好说“你们速速前去把李太医请来,半点不得耽搁,再去将君上也叫过来,现在就去。” 帐外的两个御林军闻声就前去请人了,这个营地虽占地广,营帐与营帐之间,倒是隔得不远的,所以不一会儿就到了太医的营帐,见到帐子里面,连灯都熄了,只好闯了进去。 连灯都来不及点,就趁着月光,来到李鼎的床前,这个御林军顾不得别的,只得将李太医拉了起来,“李太医,您赶紧醒醒,宸妃娘娘那边出事了。” 第七十四章 愈发艰难 李太医今日确实是疲倦了,长时间的仔细的为殷逐离处理伤口,让这个年逾花甲的老人感觉疲惫不堪,所以今日夜里他实在熬不住便先休息了。这时又突然听到御林军这样说,心中又是大惊,莫不是宸妃伤口有什么变故吗?今夜确实也是不该掉以轻心的,于是立马翻身起床,但速度到底比不壮年的人了。 李太医连忙披上外衣,急急忙忙出了帐子,一边走一边带上了自己的药箱,出了帐子之后,将药箱递给了那个小兄弟,自己整理了行装,就开始往宸妃帐子走。 另一个御林军来慕容僰的营帐的时候,慕容僰还在靠着小憩,这一天实在是这样的慌乱,心神也确实是疲惫,正当这时,陆子昂接到了御林军的通报,在心下略微思考一番,就决定进去通报,陆子昂进到内帐的时候,看到慕容僰眉头紧锁着,脸上仿佛是有愁思未解,但还是上前走到慕容僰身侧两部的位置“君上,君上,宸妃娘娘那边,说是伤势有变故,昭阳公主特遣了人来请您过去。” 慕容僰听到了这个话,眼睛动了一下,瞬间醒了过来,立马起身往外走,起身起的急了,当时还身子晃了一下,陆子昂见此,赶紧伸手扶住了慕容僰,慕容僰看了他一眼,陆子昂看得出,君上的眼睛里已经布满了血丝。慕容僰缓缓顿了一会儿,就甩开了陆子昂的手,往前在走,脚步匆匆。 殷逐离帐内,殷逐离还在隐忍着疼痛,唇齿间溢出痛苦的呻吟,她感觉到身下有潮湿的感觉,心下觉得心慌,连忙对昭阳说“昭阳,你掀开被子看看。”字字都在颤抖。 昭阳避开殷逐离的伤口,慢慢的掀开被子,入目所及的是,大量的鲜血从殷逐离身下流出来,浸湿了大片被褥。昭阳看到这样的场面,连忙伸手捂住嘴,却还是有惊呼出来,殷逐离听到昭阳这样的惊恐,大概能够猜到一些事情,却还是不死心的睁眼一看。 这时李太医进来了,见到这一幕,也是大惊失色,不过到底是历经了诸多事情的,还是比在场众人都淡定些,连忙向昭阳行了一个礼“长公主万安,还请公主殿下去到外间等候,老臣这边即刻为宸妃娘娘诊治。” 昭阳没再说什么,只是看了殷逐离一眼,满脸担忧,也就起身出去了,正当昭阳去到外间的时候,却还是双手紧握,无比紧张,却正好碰到了急忙前来的慕容僰。昭阳上前“皇兄。”一张小脸都皱了起来,仿佛下一刻就能哭出来一样。慕容僰不曾理会她,抬腿就打算往里走,昭阳跟上去,拉住了慕容僰的衣袂“皇兄,李太医正在里面为宸妃嫂嫂诊治,你进去会扰着他的,便在外间等等吧。” 慕容僰看了她一眼,却没再动了,只是开口问道,眉眼间是难得一见的慌张“里面情况怎么样了?” 昭阳眼眶都红了,“好多血,现在还不知道。”昭阳手有些抖,慕容僰看到了之后,只得安抚一下她,也仿佛是想在安抚自己“你不必担忧,定是无事的。”这样说着,慕容僰就坐到了椅子上,有小宫女看着眼色上前给慕容僰奉上了清茶,照例是慕容僰平日里爱的龙井。慕容僰伸手将旁边的茶杯端进手里,却只是来回抚着杯壁,看着杯的茶水缓缓升起的水雾,却并不喝,只是这样握着茶杯,好像这样就能从这杯茶水里汲取到一些温暖。 昭阳心内焦急,只能靠来回不停地走动,来缓解。 慕容僰看着昭阳这般不停地走动,心下越发的焦躁,慕容僰盯着昭阳不停的步伐,虽面上没什么表露,但心里却是越发焦躁,侧立在慕容僰身旁的陆子昂显然看出了这一点,只好上前对着昭阳说“长公主殿下,您先歇一歇,这样来回走也不是办法啊。”昭阳看了陆子昂一眼,却没再说什么,只是坐在了慕容僰下首的一张椅子上,双手却还是紧握的,那样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惶恐,紧张。 时间在一点一点的流逝,营帐外的一弯新月从最开始的高悬林梢,已经变得渐渐隐如到东方。陆子昂算算时辰,从最开始到宸妃营帐再到如今已经是过去了两个多时辰了,李太医在内间却也没有再出来,这里站立的人也怕影响太医的发挥,无人敢进去打扰,所以也就一直在此处等着了。陆子昂不动声色的动了一下脚腕,这一日一夜,却是累的,但是就算陆子昂都觉得疲惫了,但是慕容僰却没有任何动静,仍是握着那杯茶水,只是杯中的水,早就变得冰凉。就连昭阳也只是撑着脑袋,一点一点的点着脑袋,却怎么也不肯离开。 慕容僰却毫无察觉,握着这样一杯冰凉的水,眼睛只是隔着屏风盯着内间,不言不语。 正在这时,就连陆子昂都撑不住,想要出言提醒,让慕容僰先去休息,自己在这里守着,李太医总算从内间出来了。 慕容僰起身,连忙上前几步,顺手将手中的水杯放在了一旁的茶桌上,杯中的水来回激荡,漾出一些落在杯子旁边。 “如何了,李太医?”慕容僰的语气里有焦急,却被自己深深克制住了。昭阳这时候猛地惊醒过来,眼中还有一丝迷离,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的茫然,一瞬间之后又清醒过来,也随着慕容僰起身,起身的时候,稍微绊了一下,却很快稳住了步伐,站在角落里的陆子昂一直在关注着昭阳公主这边的情形,,看到昭阳绊倒的时候,手不受控制的动了一下,仿佛想要去搀扶昭阳,但是看到她站稳了脚步,却只是收回了自己的手,以手握拳攥在身后,也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不再看昭阳了。 李太医礼数周全的向慕容僰,昭阳长公主行了礼,起身的时候愈发艰难,还是被身后的小学徒扶了一把,才站稳了脚步。 第七十五章 体面 慕容僰虽是着急,却也不好催促,毕竟李太医也是年时高了,只得就怎么看着李太医,手指却不止的捻着,企图驱掉这样的焦躁,但是却是无效的。 慕容僰克制住自己,又走回了椅子上做好,同时听着李太医禀报里面的情形,“君上,宸妃娘娘肩上的伤,却已经是有所缓和了,只是经过昨天的那件事,宸妃娘娘,有所小产的迹象。” 慕容僰听到这里大惊失色,“你说什么?小产?宸妃身怀有孕了。”陆子昂微微侧过脸去看慕容僰的表情,这一刻甚至都能看到慕容僰眼睛里的血丝,不知是因为熬夜还是因为悲愤。 “这件事倒是是老臣的失误,早些时候为宸妃娘娘处理外伤之时,却是也未曾察觉到娘娘竟是已经身怀有孕了,只是月份尚小,这番折腾下来,已是保不住了的。”李鼎眉间皱的高高的,万般懊悔。 屏风之后的殷逐离躺在床上,衣物已经由荷沅换过了,只是这样满脸苍白的昏睡,毫不清醒,也不知道为了什么,在李太医说出这个话的时候,有泪从殷逐离眼角流出来,划过面颊,最后隐在了发髻之间,脸上只剩了淡淡的泪痕,殷逐离还是那样无知无觉,陷进了一个无端噩梦之中。 昭阳又一次捂住嘴,满脸都是惊恐,眼中的泪珠转了转,终于是掉了下来!。昭阳抬眼去看自己的皇兄,“皇兄,”声音小小的,带着抽噎。陆子昂虽是也担心殷逐离的,但却看着昭阳这个样子着实惹人生怜,心中有个念头像藤蔓疯长一样不可压抑的想去安抚一下这个低声抽泣的姑娘,但是却被陆子昂不动声色的压下了这个念头,他们两人,终究不是一类人,他也是没有理由去安抚君上的亲妹妹的。 慕容僰甚至没有理会她,只叫李太医继续禀报宸妃病情,“李太医,你继续说。”这转瞬之间,慕容僰已是将自己的情绪压了下去,面上是一惯的冷清。但是陆子昂却是看到了,君上那只紧握在身后的手微微颤抖,想来君上也是悔的吧,毕竟无论如何也是把宸妃放进了那样一个危险的地步,更遑论宸妃这次重伤,再加上小产。却怎么也拿捏不住姜相的罪证。 李太医垂着头,仍是在回答慕容僰的问题“老臣刚才已是为宸妃娘娘施了针,索性宸妃娘娘素日里身体还是底子好,滑胎之后,想是性命是无忧的,怕只怕这厢伤得过重,来日里将养的不好,身体恢复不到以前,那时再想有孕,便难了。” 慕容僰听着李鼎的话,还似乎用了一会儿去思考这个话里的意思,须臾之后才说“无论如何,孤命务必将宸妃的身体养好,不管多稀缺的药材,若是你需要的,孤定是寻到” 李太医又稽了一个首,“君上,臣定是会倾尽毕生之力来医治宸妃娘娘的,只是现下在这南山营地,确实也是环境条件没有宫内好的,只是宸妃娘娘如今的情况也着实不能转移,只得再养两天之后再回宫了,还有,就是…” 慕容僰看着李太医欲言又止的样子,无端觉得心中厌烦“还有何事,李太医直说便是,何苦这般吞吞吐吐。” “君上,这旁的药材倒也罢了,想是宫中内庭司下辖的药库应是不欠缺的,只是如今宸妃娘娘伤得过重,若想要固本培元,尚欠的一味赤灵芝。老臣活了这数十年,这赤灵芝也只见过两只,一只收归宫中药库已为先皇后所用了,这还有一只,臣却是多年前听闻为风渡南府的藏宝阁所藏。”这赤灵芝那是难得的灵药,要是能寻到这赤灵芝,宸妃的身体便无碍了。 风渡南府,听到这个词的时候,慕容僰脸上闪过一丝为难,这南府如今的家主,名南宇阳,虽说是已掌家中生意数年,将原就是如日中天的南府生意做到了大江南北,但这南少如今年岁却还是轻的,只是刚刚二十五岁罢了。 而慕容僰为难的点却并不在这里,而是当年自己的登基之时,虽说这南宇阳是给予了自己一些助力,但自己却从未查出过他的身世,这让慕容僰丝毫没有安全感,这些年日,除去当年允诺南府的税收优惠之外,也未曾有过太多交往。 慕容僰很清楚的知道,南宇阳这个人只是看上去纨绔,不着边际,但是心思却深沉不见底,绝不是个简单的人,不管什么样的交易,南府,怕是断断不会吃了亏去的。 但是现如今的形势,却由不得慕容僰多想,只得说“若赤灵芝真是在风渡南府,那边孤来想办法。你只管养好宸妃便是了。”慕容僰抬手揉了揉眉心,掩了脸上淡淡的疲倦。 李鼎今日确实是太过疲倦,倦色在脸上毫无遮掩,却还是行礼回着慕容僰的话“老臣遵旨。” 慕容僰看了李太医一眼,也是知道李太医今日未曾歇息过一次,又早已年岁已高,现如今看上去是疲倦不堪的,慕容僰就对着李太医说“那李太医今日便先歇息一下吧,孤看你也是劳累的。” 李鼎未曾再说什么推辞,只是又向慕容僰行了一个礼,“那老臣,这便告退了,多谢君上体恤。”这一日一夜,自己这把老骨头真真是累散架了的,现如今事项先回去歇息歇息,才能恢复元气了。李太医走出了殷逐离的帐篷之时,抬起腰,揉了揉,一抬眼只见正好看见东方的天际泛出淡淡的白,李鼎垂头突然想到一件事情,但是却挥挥袖子,不再想了。在这样的晨光里,李太医一步一步的走向自己的营帐,步履蹒跚。 帐内,慕容僰缓缓呼吸了几下,压下了那些在心底异样的情绪,才能平静的对着昭阳和陆子昂说“你们也先回去吧,孤先进去看看。” 昭阳没再说什么,只是用随身带着的绢帕拭了拭眼角的泪水,足以保证体面。 第七十六章 分晓 就向慕容僰矮身行了一个礼之后,就转身出去了。陆子昂跟在昭阳身后也出了帐子去。 帐外,陆子昂跟在昭阳身后,“长公主殿下,微臣先送你回帐子吧。”陆子昂眉眼低低的垂着,昭阳的裙角却那样映入了他的眼底,无遮无拦,如斯绚烂。 昭阳的眼睛还是红红的,只是看了一眼陆子昂,点点头“如此,便劳烦大统领了。”声音小小的,带着一丝沙哑,却仍是少女的清脆动听。 昭阳在前面走着,陆子昂垂头跟在后面,陆子昂不敢抬眼,昭阳的裙角却在他眼底晃晃悠悠,挥之不去,一下一下都仿佛落在了陆子昂的心上,将他的心一下一下轻轻的撩动,丝毫不受陆子昂自己的控制。 哪怕陆子昂如此享受这般的相处,昭阳的营帐却就在眼前了,看着看着就离得近了,直走到昭阳帐子门口之时,昭阳才转过头来,微微颔着首“此番多谢大统领了,大统领自己也早些歇息。” 陆子昂回了一个礼,面上不动声色,却又仿佛是极愉快的“长公主殿下早些歇息,微臣这便回去了。” 昭阳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笑了笑,便转身进了帐篷,这时陆子昂才抬眼,就着帐篷里莹莹烛光看着那一抹倩影,许久之后,终是转头离开了。 殷逐离帐中,慕容僰在外间站了许久,时间慢慢的过去,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慕容僰才挪动了脚步,走到内间去。内间殷逐离还在在昏睡,只是那样呼吸清浅,面色苍白的躺在床榻上。 慕容僰走到床边上,就这么盯着殷逐离的脸,眼神中露出常人无法察觉的悲默,慕容僰不住的捻着自己的手指,以其驱散自己的焦躁,须臾之后,发现确实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慕容僰笑着摇了摇头,罢了,情绪便这般铺天盖地的袭来。 慕容僰看着躺着的这个像个破布娃娃的人,心疼的无以复加,他看着殷逐离,慢慢的坐到床边上,伸手去触碰殷逐离的脸。慕容僰能感觉到,殷逐离的脸,是那样的柔软而冰凉,她的嘴唇,苍白而干燥,因缺血而裂出一道道口子,慕容僰伸手去摸了一下,觉得实在是干燥,就附身亲上了殷逐离的嘴唇。 慕容僰细细着殷逐离的嘴唇,轻轻柔柔的,片刻之后,才起身。慕容僰看到殷逐离的唇有了些许血色,才稍稍放缓了心神。 慕容僰眼神往下,看到了殷逐离被伤得右肩,以及想起了她的小产,愈发觉得难受,只是心中不畅快,若是自己未曾以她为佴去诱姜恒,也不至于到了如今地步。 宫中的众人,是不会有皇嗣的,自己当时也是从未对殷逐离下过恶毒心思,可能当时就想着可以和逐离有孩子,能有个一个像自己,一个像逐离的孩子,那倒也是不错的。可是后宫的那些女人,向来都是争权夺利的,向来都是前朝纠葛,朝野纷争的工具,慕容僰却是不能让那些女人有了自己的孩子,怕是到时只会无比的麻烦,不得安宁。 慕容僰想了想,若是能和逐离有个孩子,怕是也不错,小小的,肉丸子一样的, 若是能是女儿的话,应该会比魏贵妃的皇长女更加可爱,若是儿子的话,自己就算百年之后把皇位传给这个小儿子,也并非不可以的。慕容僰这样想着,将殷逐离的左手捏在手里,用自己的体温渐渐暖着这只手,又细细的摸着从指尖到手心,他一点点的摸着殷逐离手中那些以为常年征战而磨出的老茧,目光放得无比温柔。 这个就是从自己年幼时就陪在身边的人啊,这个就是为自己征战沙场,平定四方的将军啊! 慕容僰就这样用眼神一点点的看着殷逐离,好像要把她的模样刻进心里,眼底的温柔,又默默流动。 这时司马趁着天色未破晓,避开众人,跑到了姜相的营帐之内,姜相也正在帐内冲着茶。这一晚,一夜未眠的人,太多。 “丞相大人,如今这可如何是好啊?我听闻,殷逐离不只是右肩受伤,更是连肚子里的孩子都小产了的。又何曾想到,殷逐离进宫这短短几月的时间,竟就怀上了皇嗣了。”李阁一脸惊慌,却忍住之后,压低声音说到。 姜恒看着旁边炉子上的茶水,正好恰恰是沸腾之时,就将这壶水提下来,将茶叶缓缓冲洗起来,丝毫不曾慌张“司马大人也静下心来,这不是正好的事吗?家中小女入住中宫多年未曾有孕,这岂能让殷逐离经占了先机,如今这般,说是天意也不为过的。” 这说话的功夫,茶便冲好了,姜恒抬手往对面的李阁面前的杯内到了一杯,之后做了个请的手势“司马大人且尝尝这个茶,今春头茬的庐山云雾,我平日内都是不舍得喝的。”说完之后,姜恒端起自己面前的那杯茶,嗅了一下氤氲雾气里的茶香,实在觉得心神愉悦“此事,便是君上也查不出丝毫破绽。”说这个话的时候,姜恒的脸上一贯的得意。 李阁见姜相这般稳定,也将心放下来“丞相此意,莫不是此事有其他的安排?”也抬手取了面前这杯茶水,浅浅喝了一口,茶水入口微微发涩,回味却是甘箱绵长,确实是好茶。 姜恒不说话,只默默的喝着杯中茶,等到茶杯中的茶水被喝了三分之一之后,才淡淡开口,一派云淡风轻,运筹帷幄的样子“宸妃遇袭之事,君上便是如何查也查不到我的头上,你可知为何?” 李阁也放下茶杯,略微思索了一番“臣下不知,这事哪怕做的载隐蔽,也总会留下蛛丝马迹,更何况陆子昂带领的御林军,向来也是只为君上效力,旁的再有如何,也不至于查不出分毫啊。” “其实也并非是查不出,而是即使是查出来了,也决扯不到我的身上。”姜相取了壶,往自己杯中续了水,看了看李阁的杯子,也抬手向那个杯子中续了杯水。 第七十七章 尽心尽力 “丞相大人,你便是直说吧,如今和我打着哑谜,我也是猜不到的。”李阁皱着眉头直看着姜相,也未曾猜到到底是为何。 姜恒看了看李阁,觉得有些好笑“司马大人,你们都是先帝在世之时就入朝为官的人了,怎么这般不沉稳,你既是想知道,那我告诉你便也不妨。” 李阁还是觉得有些不放心,未将姜相说的话放在心上,只是催着姜相说“丞相大人竟是这般打趣下官,有何事是不能说的吗?” “司马大人,可清楚礼部尚书吴潍?”姜相提出这样一个问题,却只是看着李阁,不再言语。 “吴潍?此人平日里与我相交不多,我除了知道这是礼部尚书,平日里作为古派,只知道因循旧历,不知变通之外,对这个人,却是没有过多的了解的。此人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姜相又喝了一口茶,任这个茶香在口腔盘旋之外,也并没有说话,等到了须臾之后,才说“这个人,就是太过不知变通,当时在宫中之时,便是对君上到南山行猎不带皇后而带了这个新进宫的嫔妃感到不合礼制了,却也没有说什么。但是他却私下里找到我,秘密商谈了此事。” “之后呢?莫不是此事还有什么别的变数?”李阁心下着急,但是却看到姜相这般不慌不忙,难免要问上怎么两句。 “我在这件事中,却是未曾参与过多的。只是将我们谈话的内容又恰恰传进了宁国候府的表公子耳朵里。”说到这时,难免姜相面露得意之色。 “宁国候府的表公子,待我想想,莫不是那李琛?”李阁将茶杯握在手中,也在心下细细思索了。“李琛,这个人我倒是有些影响的,只是因为宁国候府只有珍妃一女,这才从旁支抱了个男孩自小养着,这也是自幼养在宁国候府的,但是却是个不成器的,这这么多年,从未在政绩上有什么建树,倒是在生都犯着浑的事传遍了这大街小巷。这又有何关联呢?” 李阁还是问,姜恒却不曾回答,只是这般将李阁看着,笑而不语。李阁细细思索其中关要,终是想清楚了“这般一说,我便是明白了的。” 李阁恍然大悟般“丞相大人竟是这般高明啊。这李琛就我平日里听闻的传言,虽是不着边际,却是对珍妃极好的,不管他从何处听来这个传言,必定是要将殷逐离视作眼中钉,肉中刺的,而这个人的心思想来也是不够缜密的,若是看不惯谁,是要耍些不高明的手段的。如此细细想来,这一切倒也是合理的。” 姜相得意的笑着,脸上的皱纹也皱到了一起,眼看上去就是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我不过是在这其中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不管君上如何查,那些袭击殷逐离的黑衣人,那也是宁国候府的人啊,与我姜恒可分毫沾不上关系的啊。”茶水渐渐凉了下来,姜恒也不再说些什么了,只是为自己的计谋感到高明。 “只不过,只不过下官还听说,除了那些个黑衣人之外,还有一个不明身份的红衣男子,也刺杀了殷逐离,她身上的伤,也全是为这个红衣男子所伤。这…”李阁想到了一个怎么也想不通的事情。 姜相还是一脸云淡风轻,“旁的我倒是不敢说,只是这红衣男子,到也不是君上能轻易查出来的。”桌上茶杯中的水,散尽了最后一丝热气,如今只剩了纹丝不动的冰凉。 “丞相大人此言又是何意?恕下官驽钝,实是无法想通其中关窍。”李阁却是百思不得其解,只得询问姜相。 “你可知日月教,可知日月教的护法苏榭?”姜相这般的胜券在握,就好像笃定了慕容僰绝不会抓住他的小辫子一样。 李阁越发焦躁,这般什么都不清楚的日子,着实感觉不太好,“日月教,,,可是南疆那个日月教?这本来日月教就不在大苄境内,下官对这个日月教的了解也不是十分详尽,但对苏榭倒是有些耳闻,这朝廷之外素有传闻这个苏榭比女子更妖娆,脾性却是琢磨不透的,不管何事都是随性而为。可,,,除此之外,下官对这个苏榭倒也没有什么其他的了解。这,,,难不成,今日在围场之内袭击殷逐离的红衣人,竟是日月教苏榭?”李阁脸上一副震惊,这些事情粗粗看来是联系不起来的,但姜相这般说了之后,细细想来,竟是每件事都尽在姜桓掌握之中。 李阁想了想之后,竟觉得浑身发冷,姜相这些事,自己竟是丝毫不曾察觉到,姜桓在先帝在位之时便已是高居丞相之位了。这些年的官场沉浮,越发让姜桓变得旁人琢磨不透了。 不过李阁很清楚,姜相在位的这些年,除了在朝中铲除异己,结党营私之外,却丝毫未曾动过想要颠覆王朝的念头,哪怕当年慕容僰继位之时,那般风雨飘摇,哪怕根基不稳,姜桓也只是扶持着,并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了慕容僰。这就是这许多年,慕容僰尽管知道姜桓的许多龌龊往事,也未曾动过姜桓的愿意了,不过那是往事,未来如何,还得再看。 殷逐离帐内 慕容僰就这样看了她许久,仿佛又在回忆那些早已过去的往事,心中的话从未说过,但又是在心底的。帐内的时间就这样流动,许久许久,久到帐外的朝霞遍布了东方半边天空,久到烛火爆了几个灯花之后,渐渐熄了,外间的太阳,却已经是让人看得分明。 慕容僰看着殷逐离,又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确认没有发热之后,才揉了揉眉间,外间的荷沅带着婢女刚好进来,看到慕容僰之时,也无什么意外,只是屈膝向慕容僰行了礼,便垂首站在边上了。 “你们今日尽心些,若是有任何不妥,不管何时,只管来通报于我。”慕容僰看了荷沅一眼,这本就是他派到殷逐离身边去的,想是不敢不尽心尽力的。 第七十八章 悲凉回忆 荷沅低眉顺眼,对着慕容僰行了一个礼,“谨遵君上旨意。” 慕容僰又回头看了看殷逐离的睡颜,“不必告诉她我来过。”随即转身走,片刻就出了殷逐离的帐子,不带着一丝情绪。 荷沅在内间,怔了好久,终是想不通君上话里的意思,却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将慕容僰的吩咐记在了心上。本来陪在殷逐离身边的两个丫头,樱焕较之她是更加稳重的,想事情也妥帖。只是樱焕在南山也是被苏榭重伤,想是短时间之内没办法再到殷逐离身边服侍的,荷沅往日里更为欢脱些,性子是活泼爱闹的,但现下,也只有她能伺候殷逐离了,所以无论如何,荷沅也是不能再像往日那般任性,也是要开始像樱焕这般考虑面面俱到,真正成为在殷逐离身边的能够帮得上忙的人。荷沅这样想着,殊不知,这些想法正是在让她慢慢长大。 殷逐离就这样在床上昏睡着,荷沅每日里都在边上侍候,可却还是止不住的越发焦躁, 每日里李太医去把脉的时候,荷沅总还是忍不住在边上询问“李太医啊,我们家娘娘到底何时才能醒过来啊?” “这般昏睡着也确实让我心急啊,我整日整日的忧心着,就怕是有什么不妥呢,您倒是告诉我一番啊,也好让我安安心啊。” 李鼎只是抬眼看了看这个婢女,眼神中并没有任何的厌烦,他在宫里太多年了,很轻易就能分得出是虚情假意和情真意切。 他心里清楚,想是宸妃往日里对自己宫里的人惯常是好的,不然定不会一个婢女愿意舍命相救, 一个婢女这边在病床前忧心忡忡,“姑娘,放心,宸妃娘娘这般身体已是没什么大碍了,前日里御林军儿郎送来的宫内的药材已是悉数用在了宸妃的身上。” “这般还是戏醒不过来,大抵是身子虚,等再几天之后,回到宫内,赤灵芝也拿到了之后再行调理一番也便无甚大碍了。” “那我们娘娘日后若还想有孕的话,也是可以的,对吧。”荷沅怀着这般的骐骥,眼睛亮晶晶的盯着李太医,这却让年纪已是花甲之年的李太医感到了一些羞愧。” 面色也没有方才这般轻松了,语气间些许带出来一些不自然“其实若是好好将养着,过几年再身怀有孕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在人为嘛。” 说这些的时候,李鼎的眼神有些闪躲,却是不敢直视荷沅的,他其实也明白的,殷逐离身子虽是没有后宫那些深闺娘娘们娇弱, 可在漠北七年有余,总是对女性身子不好的,特别是如今受伤流产之后,怕是以后便是更有可能留下病根, 往后怕是月月来月事之时,也不会轻松的。只是这些李太医却是不会说的,说出来于对宸妃的治疗毫无益处,所以李太医也并没有过多的说这些事情。 荷沅听得出来,李太医的语气没有那么轻松,却也没有再多问什么了只是矮身福了一下 “如此的话,那便有劳李太医多多费心了,荷沅在此先行谢过李太医了。”荷沅这几日昼夜不息的守在殷逐离身侧,还得抽出时间去看看旁边帐子里的樱焕,这几日已经是憔悴了许多,但礼数却还是周全的。 李太医看了看荷沅,欲言又止,终是只说出了“姑娘这般还请放心,在下必定是会尽力而为的。”今日的诊脉也是差不多了的,李太医一边将自己的一应用具收进箱子里,一边算着时辰也是该走了的,“如此,那要是没有旁的事的话,在下便先走了,这一次随行太医只带了我一人,我还得去看看那位姑娘,只怕是我手下的医童有什么不够妥帖的地方,还是自己亲自去看看更加放心一些的。宸妃娘娘这边若是有什么事,只管来唤我就行。” “这样的话,我便送送大人吧。”荷沅礼数周全的将李太医送出去了,再回内间的时候,本来心绪已经是不大好了的,便跪坐在殷逐离床前,握着殷逐离的左手“娘娘,您若再是这般睡下去,奴婢可真真是熬不住了啊。”说着说着,这些日子的苦,便从心底无端涌起来,万般无法抑制不住,这想着想着竟就有了泪水在眼睛里打转。就在这一瞬间,荷沅握着的殷逐离的手突然动了一下,荷沅惊了一下,连忙擦干泪起身去看殷逐离。 殷逐离昏睡的这三天,一直陷在一个梦里,光怪陆离,却又像是无数碎片所镶嵌而成的记忆,但殷逐离清清楚楚的知道,这不可能是真的记忆,因为昔日里战场上的袍泽弟兄,那些为了这个家国,为了这片山河大地而血战沙场的将士们,一起站在一片血泊之中,有的抱着自己的断腿,有的伸手扶住自己的头颅,就这么把殷逐离看着,一言不发。殷逐离看着为首的那个人,在圣元四年,与漠北乌桓大战之时,就是这个人,那时还是她帐下的值守的小兵,在那一站里,被耶律齐一只长枪挑破了腹部。殷逐离不知道他的名字,但那样热腾腾的内脏在地上拖曳的样子,殷逐离却是记得的。在这里,他便是这样,伸手捂住腹部,眼睛却一瞬不转的盯着殷逐离。 逐离上前走了两步,却又停下了。眼前是不计其数的牺牲在战场上的兄弟,殷逐离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觉得无端的悲哀从这一片血泊之中缓缓酝酿,随着空气流动,殷逐离心里突然有明白了,这般的盯着她,怕是失望的吧。那个带着他们守了七年边关的女将军,如今甘愿收起羽翼,将自己锁进了一个牢笼一般的地方。那个手拿长剑,瑟瑟生风的女将军,次日之后,怕是连剑都拿不稳了,再也不能像以往一般,手协长剑,所向披靡。 殷逐离不再说话了,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些血泊里的人,仿佛绝不退让,这样固执的僵持了许久,谁也不曾妥协。 第七十九章 摧毁 然后一阵烟来,那些兄弟就慢慢的淡去了,这风里的悲哀也随之慢慢淡去了,殷逐离眼睁睁看着那些昔日的袍泽弟兄远去,她却是怎么都不肯低头的,她维护着自己的倔强,她将过往尽数鄙弃。 须臾之后,这茫茫天地间,只剩下她一人,还有呼啸不停的漠北的风。殷逐离突然感到悲哀起来,这巨大的悲伤汹涌袭来,将她毫不留情的淹没,她突然跪坐在地上,双手捂着脸,指缝间有泪水流出来,却不出一声。殷逐离只是这样,静静的在她的梦里哭泣,这过往的许多委屈,便也都尽数倾泻在了这样的哭泣中。 在荷沅的哭泣声里,殷逐离醒了过来,她这一瞬间还有些不够清醒,只是转头看着荷沅,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荷沅看着殷逐离,刚才的那样的泪水还挂在脸上,荷沅伸手将泪水擦干,看着殷逐离的眼镜里面又有以前那样的亮晶晶的东西了“娘娘,您醒了,先别着急说话,你睡了三天了,怕是嗓子一时间还恢复不过来。” 殷逐离听她这般说,也就不做什么了,只是将荷沅看着。荷沅被殷逐离盯得心虚,却不知道该怎么去讲这些事情,“娘娘,没关系的,您还年轻,也得君上欢心,日后还是有机会的。” 殷逐离听她这样说,也就收回了目光,闭上了眼睛,她清楚的,自己那时还没有昏迷的时候,就感觉到了有什么东西从身体里流出去,无法阻挡,怕是留不住了的。罢了… 荷沅看着殷逐离又闭上了眼,便跟殷逐离说“娘娘,奴婢先去禀报君上吧,君上要是知道娘娘已经醒了,怕是高兴的。”说完之后,屈膝行礼便退出了殷逐离的卧房。荷沅离去之后,这不大的空间却好像是更加静谧了,静的让人无端觉得难受。难受到,殷逐离这般坚毅的人,都想掉下泪来。 殷逐离又想起了刚才那个梦境,那些血泊里凝视着她的袍泽弟兄们。殷逐离心里是难受的,但却怎么也不肯放手,她又何尝不想念漠北,不怀念那些轻歌纵马,恣意欢快的日子?只是自己此生那样的爱着慕容僰,就仿佛他是自己这十数年人生中,唯一的光芒,仿佛自己这一生,生而为他而旋转。 殷逐离忍住了泪意,用左手捂住了自己的小腹,难以想象,哪里竟然也曾这般孕育过一个生命,一个结合了她和君上的生命的孩子,那该是怎么样的一种模样呢?她是见过魏贵妃的大皇女竹安公主的,若是自己也会有一个孩子,会不会像竹安那般粉嫩娇俏。怕是也不能的吧,毕竟自己也并未像魏贵妃那般温婉大气,魏贵妃是自己养在深闺的贵门嫡女,自己是从小在阴暗之中长大,自小身边的是来来往往的,都是那些不堪的人。这样想着,她又突然强迫自己放开这些想法,再怎么想又如何呢,如今也都没有了。就这般想着,眼底就突然有了湿意。 帐门处,起了喧哗,殷逐离一想,怕是君上过来了吧,也就压下了眼底的泪意来。 “逐离,你还好吧,”慕容僰一脸惊喜的进屋,往日清淡的脸,如今也就有了喜怒,就像是一个五谷不识的谪仙人,突然之间,也染上了人间的七情六欲。殷逐离用尚未受伤的手,撑了一下自己,想要坐立起来,但却没有成功,身子刚刚离了床榻,就脱了力般倒了回去。慕容僰两三步走上前,小心翼翼的扶起了殷逐离,还在她背后垫起了一个枕头,以确保殷逐离可以躺的舒服。 殷逐离张了一下口,想说什么,但是发出来的声音只是一个沙哑的声音,语不成句,她试了一下,便也就放弃了。 殷逐离对着慕容僰笑了一下,面上却还是憔悴的,慕容僰抬手理了一下殷逐离鬓边的碎发“先别说话,孤将李太医带来了,先让他给你诊诊脉,若是没有大碍,我们明日便准备启程回宫,宫里药材也好一些,条件也较之猎场这边好,更有利于你养病。” 慕容僰说完,就朝身后的李太医点了一下头,后者赶紧上前。 这样说着,慕容僰就退开身来,抬手让跟在身后的李太医上前来给殷逐离诊脉。李太医原本就是刚从殷逐离帐中离开的,尚且还未走到自己的帐子,就又被唤了过来,但是却还是欢喜的。毕竟宸妃娘娘,这般重的伤势,这三天醒过来了,也算是身体底子好了的。 李太医笑了笑,便整理了物件上来诊脉,须臾之后,眉眼间依然是放松的。诊完脉,转身朝慕容僰行礼“君上,宸妃娘娘,这几天身体恢复的还是不错的,至少是没有生命危险了的,只需回宫之后,慢慢将养半年身子便也就好了。” 荷沅的脸上有了喜色“那李太医,我们家娘娘这右肩,又能恢复到什么程度呢?”万一,万一还能练武呢?荷沅心里抱着一丝希望的,但是却看到李太医的脸上笑意淡了下去,“宸妃娘娘这个右肩,微臣前几日处理之时就已经是尽了最大的努力的,若是日后恢复得好的话,日常活动是没有问题的。只是却还是容易落下病根,哪怕是这里的病好了之后,想是到了阴雨不断地天气,亦或是天气冷的时候,关节处难免会有些疼痛的。” 殷逐离一直在听李太医的话,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就好像是极为平淡的事,就好像是这样而已。慕容僰现如今已是没有了刚才初到殷逐离帐中的惊喜,现如今也是面上不显露表情,一双眼睛深的像一汪寒潭。他看了殷逐离一眼“如此便好好养着,无妨的,日后之时,慢慢将养身子,先将身子养好吧。”殷逐离抬眼看了一眼慕容僰,许久之后收回了视线,又点点头,笑了一下,就这样默默的承认了这个结果。 奇怪的是,不管是在这里的谁,都绝口不提殷逐离流产的事情,就算是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李太医前几日就已经尽数交代给了荷沅。 第八十章 相顾无言 让它细细照顾着殷逐离,但是现在这种那个时候,他也是不敢就这个问题多说什么的,只是收好了就诊的工具“君上,娘娘,那微臣就先去看看药方子,宸妃娘娘这几日病情较前几日轻,这药方子也是要及时更改的。 慕容僰正细细摸着衣袍袖口的纹路,那些金线描的边,在他手中起起伏伏,“那李太医便退下吧,近些日子来,辛苦了。” 李太医又跪在地上,“君上这般说倒是让老臣惶恐了,近几日诊治宸妃娘娘本就是微臣职责所在,怎么担得起辛苦二字?君上折煞老臣了。” 老臣先退下,改好药方子,煎好药之后再给娘娘送来。娘娘切忌忧思过重,这往后,只需将心思万万放在一旁,只是安心养病就好了。” 殷逐离点了一下头,面上尽是平和。李太医抬眼看了一眼,见殷逐离是这样的,便也就不说什么了,若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帐内三人相顾无声,气氛些许有些尴尬。这时荷沅见空气这般尴尬,直想先离开“想必娘娘这昏睡了这许多天,应该肚子也是饿了的,奴婢这就先出去,让厨房做些粥来。”说完之后,又抬眼看了一下慕容僰,见后者没什么表现,连忙把急救的眼光投向了殷逐离。殷逐离想了想,笑了,朝着荷沅点了下头,后者如蒙大赦一般迅速的出去了。 荷沅出去之后,此间空气更加尴尬,殷逐离是声音沙哑,说不出话来,但慕容僰却是一直抚着自己的袖口,不发一言。殷逐离无奈,只好这般陪坐在身旁。 许久之后,殷逐离实在无法忍受这般的安静,也就扭动了一下身子,正好就牵扯到了伤口。就撕了一口冷气,慕容僰发觉之后,只好再将注意力放在殷逐离身上“如何了,这般想要引起我的注意?”慕容僰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是温和的,略略带了一些无奈的表情。 殷逐离没办法说话,只得将慕容僰的手拉了过来,在他手心写字“君上何事烦恼?”慕容僰的手心被她写得痒痒的,终于忍住了,等她写完,就将殷逐离的指尖攥在手心里,指尖正好触到的是殷逐离手心的薄茧,慕容僰索性也就细细的摩擦着这些茧子,“无妨的,我只是想起了,未曾将你好好护着,有些懊恼罢了。” 殷逐离看了他一眼,目光及其平和,反手在慕容僰手心写“没事的,我也并没有在此丢掉性命啊。”这般说的话,自己也还算好的了,那些战场上丢掉了性命的将士,就连回乡安葬都是不能的,自己还能活下去,只是身子日后若些罢了。日后好好养养,想必也是能活到的很久的。 慕容僰看着殷逐离这般模样,越发觉得心里难受,其实自己本来在设计这件事的时候,就未曾将殷逐离过多的考虑在其中,不知是内心里真真的认为殷逐离能力足够,还是从来就未曾想过堂堂大苄的女将军,他那个在战场上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女将,也会像普通人一样受伤流血,性命垂危。 殷逐离却不知为何,反倒没有那般怨气,只是如此平静接受了这个既定的结局。只是对着慕容僰笑,岁月静好的样子。 殷逐离依然是在慕容僰掌心写着字“臣妾有些累了,想要歇歇。”看着他的眼神是平和的,却又总有些不一样了。殷逐离惯常是不会自称臣妾的,可惜高傲如慕容,僰,想是也不会发现,这些不足为其提起的事情。 “那如此的话,孤便先行回去,逐离且好好歇着,改些时候,再来看你。”慕容僰只是握了一下殷逐离的指尖,就把她扶着躺下,掩了一下被角,也就转身走了。 床榻上的殷逐离,却是一直侧着头,看着慕容僰离开的方向,久久不曾转开眼,一直看着慕容僰的背影被屏风遮掩,渐行渐远。等到这时,殷逐离的刚才平和的目光才变得有波动起来,有泪从眼角流出,好像是巨大的悲哀,汹涌澎湃,目光却还是直直的看着屏风的哪方。 君上,很多事情,根本无法这般平和,南山这一次,我失去的东西远远不只是武功,孩子,而是信仰,希望。是我辛苦二十年,所得到的能够保自己平安,能够护边境七年无虞的能力,是我日后在那样的朱红的宫墙内,想要不争不抢,生活下去的希望。 可是这一切的一切,我又要怎么和你说起,或许在你看来,可能是在意的,却不会太过挂在心上。你的后宫这数千嫔妃,若是你想要孩子,谁又不能生呢。 在这样逐渐暗沉下来的天色里,殷逐离慢慢停下来哭泣,这时间也许过了一个时辰,也许只是一柱香时间,时间流逝得让殷逐离完全没办法感知。 这时,荷沅正带着从膳房带回来的肉糜粥回到殷逐离的帐内就这样和两眼通红的殷逐离对视了一眼,殷逐离撇开了眼去,荷沅却好像是什么都没有看到一样,“娘娘,您睡了这么多天,想必也是身子弱的,喝些粥才能恢复体力啊。”荷沅将粥摆放在床前的小几上,只是伺候殷逐离起来喝粥,但对她刚才看到的一起,绝口不提。 殷逐离也没有再如何难受,也不再因为荷沅看到自己的软弱而觉得难堪,只是任由她扶着起身,一口一口浅浅的喝着粥。 “娘娘,奴婢刚才听君上身旁的陆大统领说,等娘娘醒了身子好些,便就启程回京了。等我们回了钟粹宫,便好生将养一下身体,也不至于在这南山猎场一般条件艰苦。”殷逐离看了她一眼,只是笑笑, 其实这南山猎宫虽是比不得皇宫,但是和生都的极大多数富贵人家来说,都是极为富丽堂皇的,只是想来荷沅幼时便就进宫了,这些外间的种种,怕也是不太过于了解的。 殷逐离任由荷沅往自己嘴里喂着粥,一边听她絮絮叨叨的说一些自己昏睡这几日发生的事情。 第八十一章 相谈甚欢 有些是随行之间的大臣的内院八卦,有些是各个随行的奴仆讲来打发时间的小故事之类的东西。殷逐离听着,倒也不怎么挂心,只是在突然听到,李现卫尉私下里处置了御林军十几个人,才心中有些疑惑。便也没有喝粥了,抬起头来将荷沅看着,眉头微微皱着。 荷沅心里明白,怕是在问她那个处置的事情,只是说“那件事,奴婢也并未知道的清楚,只是前日里听几个奴才说起,想是李卫尉帐下的人不怎么符合他命令,便也就处置了。娘娘这些时候,又何必为这些小事乱心呢。只要好好将身子养好便也就好了啊。” 殷逐离听她这般说,便也就没有再想什么了,低头又喝起了粥,但是心思却怎么也止不住往这上面想,为何自己遇刺那日才有御林军的暗卫在身边护着,初到南山的几日却是没有的,原本开始只是觉得君上可能是因为要入围场,想要确保自己的安全。如今却又有御林军被秘密的处置了去,仔细一想,必定不只是像荷沅说的那样,只是违抗了李现的命令,而是真的是另有原由的。自己是军人,如此的清楚,若只是违抗命令的话,一则并不会秘密的处置,而是会公开,让众多士兵都看着,二则,处置十几个士兵,并不是什么小事,想必也是得了陆子昂的授意吧。这些事,在殷逐离的脑子里纠缠不清,丝毫理不出头绪。 等着殷逐离慢悠悠的喝完荷沅喂给她的热粥之时,天色已经是慢慢暗沉下来了。外面的空地上已经是摆放上了火盆子。荷沅也并未再说什么,只是将殷逐离扶了躺好,然后,收拾好小几上的物品静静退了出去。 殷逐离却并未闭上眼睛休息,只是这般睁着眼,望向虚无,脑袋里却怎么都不想要想事情,有些事情,想得越深,对自己的伤害就越大,慧极必伤,便是这般的道理了。 帐篷外面的火光就这样透过布制的帐篷映在殷逐离的床榻之上,那一星半点的火光就在殷逐离的指尖跳跃,久久未曾停歇。 殷逐离就这样看着火光,没有说话,只这样看着火光斑驳跳跃,指尖的暖意悄然而生。 慕容僰帐内“陆卿,通知一应人等,可以开始收拾行装了,明日便启程回生都。” 陆子昂在一旁站立,听到慕容僰说出这样的话,心下难免差异“君上,如今已是入夜,若是明早便要启程的话,这时再通知各位大人们,会不会时间略微有些着急。” 慕容僰想了一下,这之间的厉害关系难免有些难以断绝,索性也就不想,便是做一次为红颜的昏君又如何了,殷逐离的伤在这南山,荒郊野岭的,也不能好好将养,若是回了宫之后还落下了病根,想是也是难以处理的“不用顾虑如此多,你便是吩咐下去就是了。还有,务必给宸妃准备的车架要舒适,也不可太过颠簸。” 慕容僰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陆子昂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了,只是垂着头,辑了一个首“是,君上,微臣这便吩咐下去。”等到慕容僰点头许可之后,便立马退出了慕容僰的帐子,召集了在慕容僰帐下值守的几个兵士“你们几个分别去通知一下,各个帐子里的大人们,明日一早便启程回生都。” 这些兵士只是遵守着命令“是大统领。”就连一丝疑问和质疑都没有。 陆子昂又看着边上有一个瘦小一些的御林军,也就顺口再吩咐了一句“你通知完这些帐子之后,跑一趟车马监那儿。就说君上有吩咐,给宸妃娘娘的马车,务必收拾的舒适一些,万不可颠簸着宸妃了。”御林儿郎领命而去,陆子昂却在帐门口站了许久,想起了的前几日里骑着马一派英姿飒爽的宸妃,未免有些欷歔,如今竟是也变得和内宫里那样娇弱娘娘们一般了。 陆子昂看着浅浅夜色下的火光潋滟,莫名其妙的想起了昭阳,前些日子见她的时候,她也是穿了一席红色的华裙,以为所有人都看不到的一般从宴席一侧溜到另一侧殷逐离的位置旁。那样的娇憨的模样,不知为何,就这般无端映入了他的脑子,挥之不去。陆子昂握在刀柄上的手禁了一下,让自己尽量不去想这些事情,身份不同,她是君上视若珍宝的嫡亲妹妹,自己却只是一个御林军统领而已,怎么可能会有好结果呢? 陆子昂闭上眼,只是深吸了一口气,便也将这些事情抛诸脑后,不再去想了。随即转身,掀起帘子,进到了帐篷之内,又这般垂着头站到了慕容僰身旁,无声无息。 殷逐离帐子里,殷逐离喝完粥之后,又睡下了,梦里依然是那般的惨烈,从未给她留一丝喘息的机会,她就那样穿行在一片血海之中,满身皆是无妄。 可是尽管在这样的挣扎里,这这样的万般无奈里,殷逐离却从来没有动过念头想要放弃慕容僰,哪怕一次。 次日,朝霞在天边渐渐升起,这一片被围起来作为营地的草地,也在一个时辰之内被收拾到干净,行装俱都收拾好了,尽管启程回生都的命令也是昨日里深夜才下达。陆子昂手下的御林军却是速度干净利落的,现今整个车队已是收拾妥帖,只等慕容僰下达出发的指令。 陆子昂前来请示慕容僰,却只是站在慕容僰的车架外面,并未进到里面去“君上,如今已是收拾妥当了是否现在就出发。” 车架内的慕容僰正在批阅奏折,听到陆子昂这般说,便也就发下了朱批的毛笔,略略思索了一番,只是问了一句“宸妃那边如何了?” 陆子昂回答到“宸妃娘娘那边昨日里按君上的吩咐特意将马车内布置的舒服了些,车也尽量改良了一些,以求平稳。应该是没有问题的。”陆子昂没有说的,却是昭阳长公主如今是和宸妃处在一个马车之内,两人相谈,从他听来,想必是甚欢的。 第八十二章 出征 “如此,那便没什么顾虑了的,启程吧。”这边说完,慕容僰侧头看了看天边的朝阳,一轮太阳挂在天边,将升未升,金金灿灿的阳光撒在林梢,分外让人觉得温暖,今日,想必会是一个好天气。 陆子昂这边得了指令,也就侧身上马,两腿一夹马腹,走到了车队的最前方,回首朝着自己身侧的李现看了一眼,点了一下头,后者确认了一下眼神,扬声说“御林军将士听令,出发。” 这一行人,便就这般浩浩荡荡的出发了,车架行在中间前后皆有骑兵,车架左右两侧也是将士行在周围,以确保绝对的安全。陆子昂手下的御林军,也绝不是什么软弱之辈,个个皆是铁骨铮铮的热血男儿,这般一行一行的走着,就是一道风景线。 这时殷逐离正躺在马车之内,她能感觉到,此次的马车,确实是用心布置了的。她正透过马车的窗户看着那些行路中的御林军,曾几何时,她手下也有一群这般的铁血男儿,为了保家卫国,抛头颅,洒热血。 殷逐离边上,昭阳正在说着一些趣事,殷逐离没怎么上心,荷沅在一旁却是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还能插嘴进来,和昭阳争辩两句,偶尔两人争辩不出一个高下,便扯着殷逐离来评判。 “我不管,宸妃嫂嫂,你定是要站在我这边的,你要是想着荷沅,我便日日闹你。”昭阳嘴往边上一撇,像往日一般娇憨俏丽。 “那有长公主这般道路的,说不过奴婢,就这般逼着我们家娘娘护短,若真是这样呀,那奴婢可真真是不服气的。”荷沅正端着托盘,将殷逐离今日里要喝的药放到被褥一旁的矮几上,又奉了一杯热茶给昭阳。昭阳接过来,只是打开嗅了一下茶香,随口沾湿了一下唇瓣,也就放在一旁了。 殷逐离把视线从窗户外面收回来,闻到这样清苦的药味,也就下意识的皱了一下眉,“你们两个的事,我可是不插嘴的,这些事,你们自己去争论出一个输赢好了,又何苦为难我这般里外不是人呢?” 荷沅对着昭阳笑了一下,颇有些挑衅的意味“娘娘这样一说的话,那怕是长公主殿下便没什么好说的了,便是服输又如何呢。” 昭阳气的差点跳了起来“宸妃嫂嫂,你便是看看你的人,真真是不客气的呢,竟连半分面子也不给我留呢,你们两个就联合起来欺负我一人吧。”说着说着,竟是眼眶子都微微有些泛红了。 殷逐离见此,才言语里带着笑,对着昭阳说“哎呀,看看我们长公主殿下,这般说说,便要哭了,那可如何是好啊。荷沅,赶紧给公主殿下认个错,讨个笑脸,若真真是惹哭了,我可没办法给君上交代。”殷逐离一边说,一边看着昭阳的动静。 昭阳本来眼眶还红着,现如今倒像是觉得颇为丢人之后,才又急又气的止住了眼泪“谁要她认错啊,我只是刚刚气上了头,过一会儿便好了。”端的是一副娇娇气气的小女儿神态。 果然,过不了多一会儿,昭阳就止住了眼泪,马车里面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是一齐笑出了声,停都停不下来。 马车外,陆子昂还骑在马上,迎着朝霞,行在一列人马的最开头,这里离殷逐离的马车分明不近,可他却那样分明的听见了几个女儿家的笑谈之声,万般奇怪,就算是这样隐隐约约的听到,他却可以第一时间就分辨出那个是昭阳公主的声音,她那也银铃般的声音,不受控制,直往着陆子昂的耳朵里钻,叫陆子昂心尖尖都随着这个声音,一点点发着颤。 陆子昂握着缰绳的手紧了一下,心底莫名涌起一股无力只感,这又如何呢,等回到了生都,你依然只是守卫宫墙的侍卫统领,她还是那个深宫之中最为无忧无虑,被君上宠的无法无天的长公主殿下。你们之间,注定不会有什么的,放下吧。 虽然理智告诉他,就要这样互不相扰才是正确的,可是伴着这个银铃一般的笑声,有些东西,就悄悄的在他心里生了根,慢慢发芽,不受控制,也无法控制。陆子昂还是骑在马上,只是缓步前行,在旁人看来的陆大统领与往日并无异常,可是陆子昂自己这般的清楚,不一样了,自己和往日那个无欲无求,只一心效忠君上的御林军大统领已经不一样了。 因为他也开始有了心底挂念的人,也开始懂得思念,牵挂,时时刻刻想着一个人,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车队徐徐前行着,旭日从东方升起。 殷逐离的马车内,荷沅方才端上的那碗药,还散着热气,满室都是清苦的药味。 殷逐离的右肩还是无法动弹的,如今只是伸了左手,用指尖触碰了一下药碗的碗壁,方觉得温度适宜之后,便端了起来,一饮而尽。 几口喝完药之后,殷逐离放下了药碗,眉头只是微微皱了一下便松开了,就好像这个药,是苦是甜,都没有多大的感觉一般。荷沅却是看不下去这般的,在殷逐离喝完药之后,又端上了一晚温水,让殷逐离含在嘴里漱漱口,之后又往她嘴里塞了一个蜜饯“娘娘,这个药苦,奴婢是知道的,您吃颗蜜饯吧。” 其实自从殷逐离受伤以来,荷沅在这些地方都是亲力亲为,从不敢假手与他人的,所以这副药,也是荷沅亲手煎了,试了药之后,才敢给殷逐离服用的,所以这个药有多苦,别人不知道,荷沅心里却是清楚的。所以当殷逐离这样面不改色的喝下这般苦的药的时候,荷沅心里就有一种不可名状的难受,仿佛这种悲伤,如鲠在喉,没办法言说,却也不会消失。 昭阳在边上看着殷逐离喝药的时候,却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只是这样看着。顺便伸手将荷沅准备给殷逐离的一碟蜜饯端到手里,有一颗没一颗的吃着。 第八十三章 机密之事 殷逐离嘴里含着蜜饯,脑子里终是想起了一件事“荷沅,你近几日去看过樱焕吧,她的伤如何了。”殷逐离含着蜜饯,难免口齿有些不清晰,却还是一字一句都让荷沅听了个分明。 荷沅笑了笑,手上不停的收拾着小几上的碗碟,嘴里还丝毫不敢含糊的回答着殷逐离的问题“娘娘,樱焕哪里我昨日方才去看过了,她已经醒了多时了的,如今也是在养伤罢了,登伤养好了再到娘娘身边伺候。” 殷逐离听罢这个话,只是点点头,“叫樱焕不用着急过来,先让她把自己的伤养好,我这边有你看顾着也出不了什么大事。”一边说着,殷逐离一边将蜜饯的核吐到了自己掌心里,再放到荷沅准备的小盅里。荷沅见这般,也就取了湿帕子,将殷逐离刚才接果核的掌心细细擦拭了一遍才做罢。 昭阳吃完了一碟蜜饯之后,将只剩果核的盘子又放回了荷沅面前的小几上,一脸笑嘻嘻的“宸妃嫂嫂,你这里的蜜饯真好吃,和我往日里吃的都有些不同。” 殷逐离笑了,“是我宫里有棵青梅树,前些日子,她们两个丫头便想打落下来一些青梅做蜜饯,我看这俩丫头爱吃甜食,便在一旁教了一下漠北那边做蜜饯的做法。想是此次出行,这丫头连蜜饯都带上了一些吧。” “你若是喜欢吃,回宫之后,我差人给你送些过去,若是想要这个做法,也就写到签子上给你就是了。”殷逐离看着昭阳,眼睛里面带着笑意,满脸都是平和。就好像往昔那些峥嵘岁月早就已经埋进了记忆里面,如今谈论起这些生活之中的家长里短也就只剩下了岁月静好。 昭阳听到这个话,连忙抱着殷逐离蹭了一蹭,看上去像是一只撒娇的猫“还是宸妃嫂嫂好,那我就在这里先谢过了。” 殷逐离靠在被褥上,被昭阳蹭的有些痒痒,就笑了“行了行了,都多大的人了啊,还这般对我撒娇。” 昭阳听到殷逐离这样说,就抬起头来“宸妃嫂嫂,我就是爱对你这般亲近,若是旁的什么人,我还不爱理她呢。”说着,就向一边撇过头,一脸娇俏的小女儿模样。殷逐离看着她,突然就有些明白慕容僰如此宠爱这个妹妹的原因了,这样毫无防备的赤子一般的心,这样娇俏的模样,确实也很想让人守护着,惟愿昭阳一生只会无忧无虑,到老还是这般赤子之心。 殷逐离撑着精神与昭阳说了这许久的话了,到现在就有些疲惫了,荷沅看出殷逐离有了些许的精神不济,就侧身对着昭阳说“长公主殿下,娘娘这会子想是有些累了,李太医也嘱咐着,娘娘不可过多劳累,您看是否过些时候再过来陪娘娘说话,现在先让娘娘歇歇。” 昭阳看了一眼殷逐离,发现确实像荷沅说的那样,也就不再好说什么了,只是说“那宸妃嫂嫂,我先回自己的马车啦,等你歇息一会儿之后,我晚些时候再来。” 殷逐离却是不想睡的,一睡着之后,那些铺面袭来的各种各样的梦境,绝不会比她醒着更轻松,但是她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握了一下昭阳的手,微微点了一下头“去吧。” 昭阳笑了一下,就掀起了马车帘子,让驾车的小公公停了一会儿,完全也不用人扶,自己轻轻松松就跳下了马车,提着裙摆,一溜烟的就回了自己的马车,这一系列动作的时间,也不过就是一眨眼的功夫。 但前头的陆子昂却不知为何,在此时回了一下头,那一抹绯色的宫装,就这般映入了眼底,无声无息。陆子昂有些失神,眨了几下眼睛之后,无声的笑了,便又转过头去,看着前方。这样骑在马上的陆子昂,一贯的俊雅,挺拔,五官映在浅浅阳光里面,也是那样的倜傥模样。其实凭着陆子昂的样貌身份,在生都之时也是有大把的闺秀暗自倾心与他的,只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陆子昂却是从未将心思放在这些地方上,一心想着的,都只是为了君上进衷心而已。 昭阳进到了自己的马车上,却还是不怎么安分的,在座位上挪了又挪,总觉得不是滋味,也就顺手拿了一本书来看,但是马车行在路上,又难免晃动,总归是看不进去的。正当昭阳如坐针毡之时,行进的马车却是突然停了一下,荷沅未曾进来,只是透过帘子,递进来了一个楠木食盒,小巧精致“长公主殿下,这是我们娘娘名我送来的,我们出行带的果脯蜜饯也是不多的,如今尽数都在这里了。娘娘说,公主还是悠着些吃,甜食吃得急了,免不得烧心呢。” 本来不知道怎么打发时间的昭阳,听到这话,连忙将食盒拿了过来,抱在了怀里,嘴上敷衍着“知道了知道了,我也定不会一会儿子就把蜜饯吃完的。” 荷沅听到昭阳的答复,也不再说什么了,“那奴婢就先回去了,我们家娘娘还在马车里,等着我的答复呢。”这般说完,就打算,屈膝行礼之后退下了。 眼看着荷沅要走了,昭阳哪怕嘴里吃着蜜饯,也不忘嘱咐一下“替我谢谢宸妃嫂嫂啊。这蜜饯真是好吃,我隔会儿子再去看她,也让她好生歇息。”同样是嘴里含着东西说话,殷逐离却是让人听得清楚的,昭阳公主这边却只能是听了个大概,荷沅连蒙带猜懂了昭阳话里的意思之后,也不过多停留,直回了殷逐离的马车那边去了。 等荷沅回到殷逐离的帐篷的时候,殷逐离还是醒着的,就这样看着窗外摇曳不停的帘子,看着帘子后面忽闪忽现的一路绿色,不说话,面上也是看不出是悲是喜。殷逐离的眼神定定的看着窗外,好像望着景色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在看,只是望向了虚无,不知在想一些什么事情。 荷沅进来之后,轻声叫了一下殷逐离,语气带着些许的犹疑“娘娘。” 第八十四章 会师 殷逐离怔了一下,才恍若回过神来一样,看了荷沅一眼“怎么了?”眼神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可是这样的温和却无端的让荷沅有些难受,她从来不问殷逐离在想些什么,这些也从来不是她能去问的,自己能做的,只是好好的伺候着殷逐离,如此而已。 荷沅笑了一下“娘娘,奴婢刚才把蜜饯尽数都给昭阳长公主送去了,方才您让我带过去的话,我也都带过去了,长公主殿下说,会注意些的。”殷逐离听罢,微微点了一下头,“如此,那便好了啊。你先下去吧,自己呆一会儿。”这样说着,殷逐离又开始望向窗外,只是目光略过荷沅的时候,无端让荷沅感受出一丝悲哀,她却说不清楚这种悲哀从何而来,像是重压之下的无力喘息,这种悲哀又如影随形。 荷沅看着殷逐离这般模样,也没有再说些什么了,只是退了下去“那奴婢就先下去了,娘娘还是躺下歇一歇吧,毕竟身子还未曾大好,若真是有什么事,只管唤奴婢便好了。”其实荷沅往日里从来不曾这般寡言少语,只是殷逐离近几日确实心情不大好,昭阳在这里之时,还能撑着身子,在一旁笑上一笑,可是若只剩下一人独处之时,殷逐离竟是连话都不愿意多说的,只是看着虚空,眼神空洞,也不知道是透过这样的虚空看见亦或是回想起了什么。所以荷沅在一旁伺候的时候,也不敢再多说些什么,只是尽好自己本分,如此而已。 殷逐离对着荷沅点点头,却还是能看的出来根本未曾将荷沅所说的话放在心上,荷沅也不好过多的说什么,只是退了下去。她突然想起了樱焕,樱焕也是重伤未痊愈,想必樱焕的马车,条件定是没有殷逐离这般好的,也不知道情况如何了。荷沅想了一想,下了殷逐离的车之后,便往后走,只向樱焕所处的马车去了。 慕容僰殷逐离一行人从南山猎场出发,回到生都的时候已是过去了三天。可是这三天里,慕容僰未曾来看过殷逐离一次,每每只是向荷沅细细询问殷逐离的身体状况,却从不肯自己去看看她。 而殷逐离在这三天里,还是依然的,只在昭阳在这里时才肯笑一笑,自己独处的时候,就陷入了一种无边孤独之中,而这样的孤独,无法名状,无人可说。 李太医却是日日都来把脉的,从不敢懈怠,从李太医渐渐皱紧了的眉头,荷沅看得出殷逐离的身体情况也不是那样理想的,可是她不说,李太医也不说,只是日日煎服的药,药材是越发的多了,荷沅的照料,也越发精心。 殷逐离在行路之中的这三日,一半时间,昏沉沉的睡着,可却睡得并不安稳,时常眉头都是皱着的,满头都是汗,偶尔眼角还有泪痕。还有一半的时间,她清醒了,只是看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李太医不止一次跟殷逐离说过“宸妃娘娘,您如今的状况,已经不是仅仅是身体上的伤,还有心思过重导致的郁结于心,娘娘,您切不可太过忧思,很多事情,想多了太伤身了。” 殷逐离颔首“李太医,我明白的,我也会控制自己,不去想太多。”殷逐离这般满口答应下来,却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未曾有过太大的改变。荷沅将这一切看着眼睛里,却不知该怎么去说,怎么去做。 等众人都回了生都,殷逐离也挪回了钟粹宫,樱焕也重伤在身,这一段时间,尽是荷沅在忙前忙后,回到了钟粹宫,荷沅也算是歇上了一口气。 勤政殿, 慕容僰在回生都的第一天夜里,就召集了陆子昂在勤政殿议事,徐暮在一旁伺候着。本来去南山猎场的时候,慕容僰考虑到徐暮年纪太大也没有将他带去,所以在南山发生的一切,徐公公只是听闻而已,并不太能知道其中细节。 “子昂,如今回宫了。你明日里去一趟南府,替孤带个话,请南宇阳进宫一躺吧。”慕容僰说这个话的时候,语气里不免的有些不自在,身子也在说出这个话的一瞬间,有些自己都无法察觉的僵硬,但这样的不自在却完全没有逃过一旁的徐暮的眼睛。他是跟了慕容僰数年的老人了,又是察言观色惯了的,这一瞬间就察觉到了慕容僰的不自在。 而且当年的那些旧事,陆子昂实在慕容僰上位之后,才坐到了如今的位置,所以这些事情陆子昂想必也不知情的,但是徐暮却是略知一二的,那些事,如今的慕容僰应该是不愿意提起的。徐暮垂着头,眼睛却不被人察觉的往慕容僰那边撇了一眼,见没什么其他的异样,也就不说话,这般站着就好。 陆子昂却是完全没听出来慕容僰说话时与往日里不一样的样子,只是些许有些疑惑“君上,南宇阳是,风渡南家如今的家主吗?” 风渡南家,富可敌国,这本是前朝就兴盛而起的商贾大族,如今在大苄的统治之下,本就民生安乐,这商贾之流便也能比往日里更好做生意一些。所以当如今的地步,风渡南家更是将商铺开到了大苄的各个城池,南起于岭南湿热之地,北止于漠北玉门关一带。江南漠北的生意,南家更是许多方面都有沾染,最是药铺一行,更是为老百姓所津津乐道。 但是南家这一任家主,却是身份有些奇怪的,虽是从未曾听说过南宇阳的名号,但却不知为何,自从七年前起,南宇阳就在所有人的忽视之中,勇夺了南家家主一职,几年来更是和官府的生意做的越发如火如荼,这大苄的经济,一半的经济,必需品如盐铁之类的皆是官营,这剩下的一半,独独南府,又占据了这半壁江山,只余下些小利留给其他人争抢。 慕容僰接过陆子昂的话“没错,就是风渡南家的家主,南宇阳,你明日去一趟,就说孤请他到生都一聚。” 第八十五章 不值得 这样说完,慕容僰挥挥手,让陆子昂退了下去,自己却往后靠在了椅背上,闭上了眼,脸上满是疲惫。徐暮抬眼看了一眼慕容僰,心下有些不忍,但自己却还是不知道到底出了些什么事情,所以也不知从何处劝说而起。 “君上,容老奴问一句,到底是出了何种事情,要见南家家主啊?”徐暮上前两步,附身到慕容僰的耳旁,斟酌了语气之后,才这般问出口了。徐暮问出口之后,慕容僰并没有立即回答他,但在慕容僰思索的片刻时间里,徐暮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的。只是这般侧身在慕容僰身旁。 “这些日子,宸妃不是伤了吗?李太医告诉我,要得身体完全好,还需要用一味赤灵芝,你也知道这赤灵芝这大苄朝为人所知的总共就两棵,一棵已经是被父皇所用了,还有一颗,是收在了南府。”慕容僰回想起和南宇阳的往事,现在只觉得无比心累,也就不说话了。 徐暮得到了这个答案,也像是心里若有所思般,“君上倒是对宸妃娘娘很上心呢?不然也不会为了宸妃娘娘再去联系南少呀。”徐暮笑了一下,脸上的皱纹像是皱在了一起一样,又开出了一朵花一样。 慕容僰听了这个话,面上稍微是轻松了一些,眉头中间的褶皱也算是消下了一些,虽然还是未曾讲话,但这勤政殿之中的气氛却是没有初始那样的沉闷压抑了。 徐暮这般才像是缓了一口气一般,又直起了身子站到了慕容僰的身后去,如今的面上也没有刚才的丝丝紧张,只是徐暮的的心思还是有些在宸妃那边的,想着宸妃回宫这几天,也该差人给送些东西去。这样想着,徐暮的眼睛里面些许透出些精明来。 钟粹宫 殷逐离在床上半躺着,本来是才入秋没多久的,只是殷逐离已经是开始畏寒了,被褥已经是备上了冬被了。樱焕正站在床前“娘娘。”樱焕其实身上还是有伤,只是当日里她本来就伤得没有殷逐离重,这些日子里也是在好好将养着的,所以到了现如今,也是还能行动的。 殷逐离这才把眼神看向樱焕“身子大好了吗?若还是没有好,那便再养养,我这里荷沅伺候着倒也没什么要紧事。”荷沅站在边上,点了一下头,没说话。 樱焕却是心里难受的,这时不太敢说话,只怕一说出口,就哭出声来。隔了许久,樱焕才颤巍巍的说了一句“娘娘。”这一句话,只有短短两个字,却生生带着哭腔。荷沅在一旁也有些难受,却只是伸手扶了一下樱焕“樱焕,别说了,娘娘心里比你更难受的。”樱焕站稳了之后,冲着荷沅摆了摆手,荷沅见此也不再扶着樱焕了自己往一旁站着。 殷逐离仔细看了看樱焕,看得出樱焕的身形都变了“这些日子,你瘦了。是不是吃不好啊?”殷逐离还在笑,只是笑得莫名有些让樱焕有些难受,却只是说“没有的,娘娘,这些日子以来,日日吃的用的都是顶好的。倒是娘娘,这些日子,是不是劳心的事多了,脸色没怎么好了。” 殷逐离还是笑,满脸皆是苍白“受了伤,总是要养一阵子的,过些时日也就好了。”樱焕心里难受,她是知道殷逐离的伤得,那时殷逐离和苏榭打斗的时候,樱焕还是在一旁的,那时也是意识清醒的,所以殷逐离右肩骨被捏碎的时候,樱焕就在一旁的看着的。所以就是因为这样,樱焕心里的难受一点都不比荷沅少。 “娘娘既是这般说,那奴婢也不再劝什么了,只是奴婢身子也差不多好了,还是想着要到娘娘身边伺候着才能安心啊。”这样说着,樱焕眼中的眼泪还是止不住流了下来,樱焕伸手随手抹去了,抹去了却还是止不住的眼泪往下流着。 殷逐离到现在放下了嘴角,其他的也不说什么,只是淡淡的“那就在这里伺候着吧。也没什么的”殷逐离用左手捻了一下右手指尖,垂下了眼眸,面上就没什么表情了,仿佛又不再对外界有什么感知了,只是这般沉浸到了自己的世界里。樱焕觉得殷逐离这样有些奇怪,但是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刚开口就被荷沅用眼神制止了。 荷沅抬眼看了一下殷逐离,见她没其他的反应了,就福了一下身,示意樱焕跟着出来了。樱焕跟着荷沅出道外间来,荷沅回身将门仔细关好,这才转过头来,对着荷沅说“娘娘自从受伤之后,就总是这样了,一日时间里,总会有那么几个时辰是这般,眼神放空的,就好像是和我们不是一样的了。” 樱焕听她这样说,眼泪还是不停的流,“你我都是自小就习武练功的人,自然也是知道这右手对练武的人来说有多重要,我们没有人在娘娘面前提起,难道娘娘就不会伤心吗?” 荷沅见樱焕这般“你别哭了,你要是在娘娘面前哭,娘娘更是难过。况且娘娘以往还是带军打战的将领,如今这般。“荷沅其实上也是心里憋屈的,这几日,也无人可诉说,也就现如今和樱焕能说 樱焕长长的呼了一口气,“我们还是好生看顾着娘娘吧,会好的。”这样说着,樱焕擦干了泪,只是一时间,眼睛还是红的。 “可是我心里难受,娘娘从不肯说她在想什么,只是一个人静静地呆着。李太医跟她说话的时候,也向来都只说没事。可你我都应该明白的,怎么可能没事啊。”樱焕冷静了一些,可反倒是荷沅,想起这些事,竟是哭得满脸都是泪痕,下巴也开始微微颤抖了起来。 樱焕反倒还在安慰她,拍了拍荷沅的肩“没事的,我们两个只管好生伺候着娘娘,只盼着娘娘好便什么都值得了的。” 荷沅道“嗯嗯,我会尽心的,你自己也注意着自己的身体,万万得把身体养好,才能好生伺候着娘娘啊。” 第八十六章 低估 这样两人才擦干眼泪,重新振作起来,日子总是会一天天过得更好的。 落日西下,夕阳余晖洒在皇城之上,天边有飞鸟投林,在余辉之间,无端印下了浅浅的影子,看着灿烂,其实丝毫不带温度,只是如斯冰凉。 生都,丞相府 姜恒本是文官,这些时间在南山折腾了一番之后,到现如今也是累到不知怎么说的,其实山路颠簸倒还好,只是出去旅途的疲乏倒是在其次的,最难捱的事情是要时时刻刻揣测着慕容僰的心思,而这位君上又向来是心思深沉的,最是心思难猜。所以这一路上,姜恒身体疲乏倒是其次,心里累才是最为首要的事。 姜恒刚坐到卧室之中,遣退了在一旁伺候的侍女小斯。桌上的热茶也是刚沏好,正在往空中升腾冒着热气,一室氤氲茶香,姜桓方才抬起手,往茶杯中倒了一杯香茗。姜桓端起茶,放在鼻端嗅了一道,再细细的抿了一口杯中的茶,方觉得这般的惬意舒适。 这时屏风背后传来一个声音“丞相大人好生会享受,这生活过得却是舒适的啊。”姜桓丝毫不感到意外,只是放下手中的茶杯“大护法竟也是这般悠闲,如今全城都戒严,你竟还能在这生都来去自如。”屏风后,缓缓走出一袭红衣,端的是风情万种的苏榭。 姜桓冷笑了一下,“这次这件事,大护法似乎也未曾尽全力啊,她殷逐离还尚未丢掉性命啊。”姜桓用指尖摩擦着握在手中的茶杯,面上仿佛是没有表情,但心下的愤怒好像已经要喷薄而出。 苏榭依然是那袭红衣,飘然坐在了姜桓的正对面“丞相大人怕是忘了,你我本就无甚联系,你又何必在这般指使我呢。”苏榭精致的五官此刻却是带着微怒,本来在日月教之中,就无人能号令苏榭,多年的唯我独尊的日子使他到现在也已经习惯了命令别人,在此之前,也是多久未曾有人用这般语气对他说话了。 “丞相大人可是忘记了,我只是尽力帮你一个忙,我日月教本就不在大苄境内,你这搬跟我说话,怕是也不太妥当吧。”苏榭丹凤眼略微上挑了一下,就这样一下,就是比女儿家更能魅人心神的。要不然江湖上怎么能有苏榭这般的传言呢。 “苏榭,你何苦这样呢?本来当年也是我女儿对你有恩的,不然如今你怎么能当得上日月教护法,这般呼风唤雨呢。”姜桓向来心思深沉,知道到了现如今的地步自己不再好对苏榭再恶语相向了,只得语气软了下来,缓缓的劝到。 可谁知苏榭听了这般的话,越是愤怒了“你个老贼,你还尚有脸说起此事,若不是嫣儿,你觉得你还能在这里跟我说话吗?你也配?”苏榭嘴里这样的恶毒的话说出口,但是脸上的怒气还是慢慢收敛了,只剩下了一丝若有似无的温存,没错,就是温存。 自从自己离开大苄之后,有多久,未曾有人提起过往昔岁月了,那段日子,到底也是快乐的吧,可惜这样的日子,到如今为止,也是只剩下了这几个历经了的人的记忆,无处安置。那段记忆中,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女,如今已经位极中宫,母仪天下,那个少年儿郎,到现在却是变得男女莫辨,亦正亦邪。 其实苏榭当年为姜嫣所救的时候,还不知她的姓名,只是以为是某个富人家的小姐,故事的开始结局都是那么俗套,像是伶人们经常唱的词一般,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有些执念,一旦种下便是许多年。他在去到南疆的时候还曾想过,若是此去经年,自己也能有出人头地的机会的话,定是会回来求娶姜嫣的。只是现如今,那样似海一样深的宫门,竟是隔开了两人,但就算是这般,他也愿意替姜嫣扫除障碍,只愿她能活得更加肆意张扬一些。 姜桓多年为臣子的精明谨慎使他一瞬间就抓住了苏榭这一丝的情绪,接着说到“大护法,你可知我儿在宫中的日子不好过,皆是因为这个殷逐离啊,她殷逐离本就陪着君上时日久,原先是她尚在漠北时还未曾对吾皇有这般大的影响力,只是她现在非但回了生都,还甚至进了宫,位列四妃。你可知这样大的影响确实对我儿有所威胁啊。” 壶中的茶水尚且是热的,姜桓看了苏榭一眼,只这一眼就看出了苏榭的犹疑,姜桓却是没说话的,只是抬手为对面的苏榭斟满了茶水,之后以指节扣来一下桌面,以示礼节。 苏榭看了一下这个老匹夫一眼,神色略微舒缓了,没有刚才的那般强硬了“其实那日的事,也并非全是我一人的失误,你可知那日在殷逐离身边的除开她的侍女,还有一个侍卫,此人武功也并不差,不然我也不至于失手。”苏榭端起了茶杯却并不喝,只是拿在手中随意把玩着,看杯中的水来回晃荡,水波纹四散开来,一圈接着一圈,连绵不绝。 姜桓看着苏榭,眼睛一瞬都不眨的,听到这里却是有些奇怪的,“我本来当时却是知晓了李琛会去刺杀殷逐离,这才让你出手的,想不到还是有些疏漏。”姜桓垂眸想了一下“侍卫,可是那种一身玄衣,只剩腰间袖口有银色绣纹的侍卫。” 姜桓眸光闪了一下,面上的表情更加肃穆起来,只是一瞬不转的把苏榭盯着,只是怕那个答案使他无法接受。 苏榭将掌中的杯子握的更紧了些,杯中水更是激荡不停“你这样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是哪个侍卫的装束不错,你是如何知道的?”苏榭微微皱了眉头,瞧着姜桓的眼神中有些疑惑。 姜桓被苏榭这般看着,竟是忍不住笑了出来“我如何知道的,哈哈,你可知那侍卫是何等人?那是御林军统领陆子昂手下的一队暗卫,编制虽是御林军,但却只护着慕容僰一人。” 第八十七章 强硬 从未保护过其他人。如今,慕容僰竟是将这样一队暗卫派去护着她殷逐离,他这般做,让我儿何地自容啊?”姜桓讲到这里,把茶杯重重往桌上一放,杯中水被振动出来,洇湿了一片桌角。 “难怪,难怪我那日,未曾将殷逐离杀了。”苏榭放下了茶杯,又拿指尖托了一下下巴,微眯了眼角,只是把姜桓看着“可我必须告诉你,就算这样,我到现如今也不能在对你有什么帮助了,我教内出了些事情,我需得赶回去一趟。若是嫣儿还有些事情的话,只能大人多费心了。”这样说着,苏榭站起来身,拿手抚了一下袖口,就这般一个动作,端的是风姿绰约,身段妩媚。 “怎么如此着急,我还想请护法再想些办法,让我们能把殷逐离除掉的啊。”姜桓搓了一下手,捻了捻指尖,脸上有些为难,语气也格外吞吐了些。 苏榭侧眼看着他,眼角向上挑着,些许露出来了些危险的意味“老匹夫,你可知道,这次本就是我来大苄办些事,顺便帮你处理一些事情,如今虽然是没有处理得好,但我始终首要位置还是日月教的护法,很多事情还是要考虑到教内的利益的。我是断不会留下来帮你的,这事着实有些着急,切我自大苄回南疆,也还需要一些时日的路程,我怕是回去时间来不及。”苏榭其实看上去最是不羁洒脱,但是心里却是知道孰重孰轻,重来都是知道的。 姜桓被这般盯着,无端的后背有些发凉,他从少时入朝,到如今地位,也是摸爬滚打了许多年的,但是当年的那个看上去面黄肌瘦的少年,如今也是浸淫权利,变成了这般有威严的人。“既是护法这样说,那便罢了,索性这件事也不是急得来的,况且殷逐离在南山一次之后,还是元气大伤了的。待日后从长计议吧。” 这样的话甚是入苏榭的耳,他听罢也就转回了目光,这一转眸之间,刹那之间,眉梢眼底,皆是风情。“我也就是来向你说一下这些事情,我明日便启程会南疆了,想必短期之内是不会再来大苄的。” 姜桓点了一下头,也没有再说话了,见他这般,苏榭也就从窗户跳了出去,轻功好到苏榭这般模样,来去之间,已是悄无声息。 姜桓看了一眼,被苏榭破开的窗户,风从窗户吹了进来,桌上的茶,凉了许久。 钟粹宫 天色接近黄昏,荷沅樱焕两人已经差了小斯点了宫灯,宫门正打算关门之时,珍妃就带着贴身的宫女娟儿上了门来。小黄门前来禀报给两人“两位姐姐,珍妃娘娘的步撵已经朝着钟粹宫来了,想是再有一会儿子功夫,就要在宫门口落轿了。” 这时,樱焕和荷沅相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出了不安,其实这宫墙之中,又有谁不知道珍妃的嚣张跋扈,她此番前来,怕绝不是善意。 现在这个时候,却又不能再怎么样,还是樱焕定下心神来“无事,我先去宫门口将珍妃接着一下,看看能不能推掉吧。”这样说着,樱焕握了一下荷沅的手,安抚一下她。荷沅也不知做什么,只得强行定下心神,索性也随着樱焕前去到钟粹宫门口。 等两人到门口的时候,珍妃正在宫门口被娟儿扶着下撵,还一边说着“这钟粹宫好歹也是宸妃的住处啊?这宸妃在如何如何也是位列四妃的吧。怎么这个路修得如此破旧,可真真是颠死我了。”这般说着,珍妃还抚着云鬓,一边被娟儿扶下步撵。 樱焕听到这个话,是没什么表情的,只是微微侧身看了一眼珍妃过来的宫道,皆是大理石铺路的,只是边上些许有些不平整,但也不至于颠着尚在步撵上的珍妃吧。想到这里,樱焕又转身看了荷沅一眼,两人不曾说话,只是在珍妃站立定之后,齐齐屈膝行礼“珍妃娘娘,万福金安。” 珍妃这时才像是刚看到两人一样,脸上笑了出来“哎呀,怎么还如此多礼啊,赶紧起来吧。”珍妃走上前来,几步的路,竟是被她走出婀娜身姿,万种风情。“我今日里就是来看看宸妃,好歹大家姐妹一场,她如今受伤了,我虽是年纪比她小些,可入宫年岁也比她久远些,如今我这做妹妹的,来看看姐姐本也就无可厚非,是吧。”珍妃说这个话的时候,脸上是没有一丝难过的,相反,面上还隐约透出些幸灾乐祸出来。 娟儿扶着珍妃,身后跟着的三四个小宫女手里皆是捧着锦绣匣子的,看来珍妃想来看殷逐离的心思也是不难猜测的。珍妃在后宫许多年,这次南山行猎君上只带了殷逐离却是让她看不过去眼,如今殷逐离受伤小产,可不得抓紧时机去奚落一番吗? 荷沅眉头皱了一下,她心里清楚,若是此刻让珍妃进去了,指不定娘娘又要受些什么委屈呢。所以想到这里,荷沅上前两步说话了“禀珍妃娘娘,我家娘娘今日里刚回了宫,这会子正在昏睡,想是估计也见不到娘娘的,娘娘今日不若还是先回去,待我们家娘娘身子好些再来探望吧。”荷沅这话说的没什么缺点,语气并不强硬,却是让珍妃无可挑剔的。 但珍妃却不是这样好打发的人,听到这话,立马横眉冷对起来,抚了抚丝帕上的绣样,语气较之前有些冷“若是像你这般说,那本宫今日岂不是白跑了这一趟。”说完,也没有其他反应,只是拿眼斜睨着荷沅,其实像这样的一等宫女,珍妃还是看不到眼里的,只是今日里自己也不想将时间就放在了这些事情上面。 荷沅咬了一下嘴唇“珍妃娘娘,我们家娘娘确实现在还没醒的。”除了这个之外,她也不知道要说其他什么才好了。 珍妃推开了自己身旁的娟儿,上前了两步,高昂起了头颅,“你便说,我现在能进去吗?” 第八十八章 又能如何 珍妃的眼角些许有些蔑视,荷沅还想说什么,却被樱焕悄咪咪拉了一下衣角,荷沅侧过头去,看着樱焕对着自己微微摇头。 荷沅虽是心里不服气,但也不再说什么,只是退到了樱焕身旁,这时候樱焕却是上前,脸上是笑着的只是这笑,略微有些勉强“珍妃娘娘,您既这般说,那奴婢们也不再说什么了。您进去便是。” 珍妃到现在也就不说什么了,只是转身朝钟粹宫内走去,抬腿跨过了朱红的门槛,想是得胜归来的将领,身后的荷沅看她这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也只能瞪了她一眼,身旁的樱焕还看了她一眼,低声说道“别这样,到时候无端给娘娘惹麻烦。”说完这句话,樱焕也不再理她了,连忙上前去给珍妃引路。 等珍妃一行人进到正厅内的时候,珍妃朝娟儿摆摆手,娟儿也就看了一眼身后的一行宫女,那些宫女得了命令之后,也就不再继续跟着了,只是奉着锦盒,站到了一旁。真正进到殷逐离卧室的人,也就珍妃,娟儿和樱焕而已。 樱焕打开殷逐离卧房的门的时候,里面的药味铺天盖地的袭来,珍妃嫌恶的皱了皱眉头,拿手中的丝帕捂了一下鼻尖。樱焕转身看了珍妃一眼,见她这般模样,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带着珍妃进了殷逐离的寝殿。 珍妃进到殷逐离寝殿之后,樱焕在她前面去向殷逐离禀报“娘娘,娘娘,珍妃娘娘看您了。”殷逐离把目光从窗口那边收回来,看了一眼珍妃,那个貌美多才的名声,传遍了生都各个地方,如今一见,也果真名不虚传的。 殷逐离看了她一眼,笑着点了一下头,她很清楚珍妃今日到此的意图,索性也就对着樱焕挥了一下手,让她先下去。樱焕有些迟疑“娘娘,”殷逐离看她这般又皱了一下眉头,樱焕虽是心有不甘,但却还是没说什么,只得退了下去。 珍妃在一旁看着这一切,未曾出过声,直到樱焕退了下去,她才向着殷逐离走了两步,走到了床前“姐姐还请恕妹妹此番来得冒昧,只是姐姐进宫这许久,妹妹也未曾来看望过。想来今日竟还是我们初次相见呢?”珍妃说这话的功夫,她身旁的娟儿已经搬了一个椅子过来,用自己随身带的丝帕用力的擦了一下椅子,最后将手中的丝帕整理好垫在了椅子上面才叫珍妃坐下“娘娘,先坐吧。” 珍妃回头看了一下,虽是心有嫌弃,但到底是不想在这里久站着,也就坐了下去,但是珍妃许多年的娇养,使她只是微微坐在了丝帕上,未曾触到这个椅子的其他地方。殷逐离就这样看着,只是觉得有些好笑,也不接珍妃方才的话,许久,许久之后才开口“我知道你今日是来干什么的。” 珍妃端坐着,仪态万千,竟是笑出了声“呵呵,姐姐,你怎么知道我今日是来干什么的啊?”只是她看着殷逐离的眼神,眸光中没有笑意。 “不过我今日来此处,人人皆能想到的是我是来嘲讽你,来落井下石的。可事事并非能全如人所料啊。”珍妃还是这样似笑非笑的,只是脸上丝丝透出了些恶毒。“我今日来,是想告诉你些真相的。” 说到这里,珍妃向娟儿使了个眼神,娟儿见她如此便也就出了门前,在娟儿出门的一瞬间,大门一开一合,门外的暮色就星星点点的洒在了屋内,转眼却又消失不见。殷逐离就看着门一开一合,看着那块空气,一明一暗,等到娟儿出了门去,等到所有的一切都归于沉寂“说吧,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珍妃笑了一下,声若银铃,“姐姐为何语气这般严厉,妹妹若只是来这里看望看望姐姐的呢。”珍妃这样说着,手心却还是将丝帕捏紧了,指尖都攥出了红痕。心下不免有些紧张,毕竟她要说的这件事,或许也能搅动这后宫的风云。 殷逐离还是看着,对她的这些话,甚是觉得有些无聊“你到底想要说什么,若是真真只是来看望的,那这便看完了,无事的话,就先回吧。”殷逐离这般说着,心下却是有些奇怪的,按理来说,自己在被刺杀的时候,还曾怀疑过珍妃,但是她若是这般反应,倒叫她觉得奇怪,若真是珍妃派去的那些人,她近日里有何必这般来自己眼前呢? 珍妃左右看了看,确保了这屋内无人之后,才压低了声音,对殷逐离说“姐姐可否觉得,你在南山遇刺之事,有些过于巧合了的。”珍妃捏紧了手指,不免脸上也紧张到有些泛红。 殷逐离心中仿佛有警铃响起,但是声音却还是平静的“你这个话什么意思,而且,本宫在南山遇刺的事情,据我所知,君上还曾封锁了消息,你那是便是远在后宫的,如何能知晓这其中枝节。” 珍妃抿了一下嘴唇,还是有些不自在“姐姐,当时在南山可是遇到了两拨行刺的人啊?”珍妃的手上止不住的捻着丝帕,以此缓解一下自己的情绪,只等放下心神来。 “你这样说,是否此事与你有何相关?”殷逐离心中的那个谜团好像如今在被什么东西逐渐打开了的,只差一瞬,便能拨开迷雾,全部都清楚了。 “确实是这样的,就连君上都不清楚,所有人都觉得苏榭是和那些黑衣人是一起来的,但只有当时在场的几个人清楚,那分明就是两拨人的。”殷逐离还在笑,只是着笑意里面,又免不得有些其他东西。 珍妃道“我如何知道,若是我说那其中有一拨杀手是我派去的,你待如何?” 又能如何呢,殷逐离心里有些好笑,珍妃什么身份?那是先主亲封的候府的嫡系子孙,那是君上捧在手心的宠妃,就算是真的是她派人行刺的,那自己又能怎么样呢? “也并不会如何的,我只是想知道,事情的真相罢了。”殷逐离垂下了眼眸,捻住了手指指尖,脸上还是没有过多表情的。 第八十九章 事情的真相 “事情的真相?”珍妃冷笑了一下,“很多事情的真相绝不是你能承受的住的。” 殷逐离伸手将锦绣被套握在了手里,那些精致的秀纹,在她手下起起伏伏,连绵不绝“无事,你说吧,我,大概是猜到了一些的。” “那你可猜到了这次行刺,还有君上的默认?”珍妃盯着她,也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来找宸妃,跟他说这些,或许,就只是看不惯宸妃这般独宠,也许,也是对皇位上的那个人,看得通透。 殷逐离眨了一下眼睛,好像是这许多天一直纠缠不清的问题终于找到了答案,好像那些所有的,一切的不合理的地方,终于有了一个那样合乎寻常的解释。 “我,我大概知道一些,只是不太明白的真切。”殷逐离这样说,声音低低的,恍若不可闻。 珍妃看了她一眼,语气比刚才缓和了一些“我前些时候,知道你要去南山伴驾的时候,我也觉得甚是难过,可你知道的,这后宫,因为此事而看你不顺眼的人,有何止我一个!”珍妃站了起来,数年候府的教养,使她一举一动,皆是一股子大家闺秀的端庄模样,虽是珍妃一贯是蛮横的,但这些举止,却还是能比的下生都的绝大多数豪门闺秀。 殷逐离看着珍妃往一旁走了两步“所以,你的意思是,除开你的这些手段,这宫里还有其他人吧。”珍妃看了殷逐离一眼,点了点头,“是的,虽然我不知道在那些黑衣人之后袭击你的是谁,但大抵也只是在这后宫中的幽怨妇人罢了。” “宸妃姐姐,你可在当日自己在南山遇刺的时候,君上的所作所为实是有些奇怪的。我有个表亲哥哥,这些年一直在生都为官,于我的关系也还算是不错的。这次的事情,算起来我的表亲哥哥还是帮了我的忙,那些行刺你的黑衣人,无一人出自我宁国候府,尽数都是我的表亲哥哥帮我的。南山的事,我表哥自然也是和我说了很多,比如在断崖处设埋伏的时候,那些杀手分明察觉到有人曾来查看,却是未动分毫,只是悄无声息的离去了,比如,在行刺你之时,在你边上的那些御林军的暗卫又是如何护着你的。” 珍妃侧眼看了她一眼还在继续的说“其实,君上的心思也并不难猜测,左不过也就是想要借你这个事情,来打压一下这后宫众人的气焰。”珍妃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眼角处微微带了些不明意味。 殷逐离心中越来越难受,那些自己心中始终未曾想通的事情,现在都能想通了,不过就算是这样,她的面上也不露出分毫,只是用一贯冷静的语气对着珍妃说“你今日来想说的都说完了吗?说完了就回去吧,天色也不早了,回去早些歇息。” 珍妃看着她,好像能从她眼神中看出些什么端倪,但许久之后,反倒气得笑出声来“罢了罢了,我倒是忘记了,你向来是与旁人不同些的,我们这宫里旁的人,不外是看上了这个身份带给来的便宜,再多的也不过是从小就知道自己是要被送进皇宫的,对君上大多是一半爱慕,还有一半也是忌惮的。” 珍妃拿着手中的丝帕抚了一下鬓角,顺着殷逐离刚才的目光看了看窗外,“你大抵上,还是一心想着君上的吧,只可惜啊,只可惜你爱的那个人,向来都是无边孤独的,从不会与人分享这些孤寂。”这样说着,珍妃觉得今日的目的差不多都达成了,也就不愿多留了,只是向门口走去,“如此,那妹妹便告退了,姐姐一个人可还是要保重身体啊,这后宫,可向来不是什么清闲之地的。”转身之间,珍妃的裙裾纷飞,无边魅色。 殷逐离的寝殿之外,樱焕和荷沅一直守在这里,却还是不敢进去的,珍妃的宫女娟儿,就站在了他们两人的对面。 此时,见了珍妃自己从里面打开门出来,娟儿连忙迎了上去,拿手搀着珍妃,此刻娟儿却是有些奇怪的,她掌心里面,珍妃的手臂,正在微微颤抖着,若不是她离得近,这样小的动静,想是根本就无法察觉。 而对面的樱焕却是来不及搭理珍妃,径直就进到寝殿里面去了,只剩下荷沅一人,荷沅看着珍妃出来的时候,面上还带着微微的笑意更是觉得心下委屈“珍妃娘娘,这般也看过了,是不是也可以先行回去了?我们家娘娘还需要将养一下身子的。”荷沅说着,冲着珍妃敷衍的行了一个礼,也不管她了,只是也抬脚往寝殿内走去。 娟儿这时看着左右无人,才低声问了珍妃“娘娘,您可是有什么不妥?”这个话语气里面有些许的担忧。珍妃笑了一下,但是额角的汗却是滴了下来,划过面颊,渐渐地隐去了。隔了一会子,珍妃才说话“无事,我们走吧,”这才撑着娟儿的手,一步一步的往外走去。其实珍妃在这后宫之中,绝算不上是心狠手辣之人,平日里也只是使谢小脾气罢了,倒是想如今这种的字字珠玑,每句话里面都是挑拨离间的意味,很少的。 殷逐离寝殿之中 樱焕和荷沅两人进到殿内的时候,两人都是不敢说话的,这样的气氛,未免奇怪了一些,刚才就算是樱焕领着珍妃进来的时候,这殿内的气氛也未曾压抑到这种程度的。樱焕连大气都不敢喘,只是悄无声息的大气抬头看了殷逐离一眼,只这一眼,樱焕就瞬间察觉出了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殷逐离的那双眼睛,在前些日子的时候,还是有些喜怒的,如今倒像是沉寂了许久的死灰一般,不曾有过波动。 樱焕有些害怕,连忙两三步,走到床前,蹲在那里,以目光和殷逐离对视“娘娘,娘娘您怎么了,您和奴婢说说话好不好,奴婢有些害怕。 第九十章 物是人非 这几句话的功夫,樱焕就泣不成声了。她其实并不知道珍妃与殷逐离讲了什么,只是她那般清楚,无论是对一个女将军,还是对一个后宫的妃子来说,南山的那一次遇刺,都是那样无可替代的打击。 许久,殷逐离才像刚听到樱焕的声音似的,转头看了她一眼,眸光有些许波动,但最终还是被一片沉寂所取代。“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吗?”殷逐离还想笑上一笑,只是不知为何,嘴角仿佛很重一样,根本提不起来。可这个模样,在樱焕荷沅两人的眼里,就成了似哭似笑得模样,而这个模样,无端的戳着两人的心脏,生疼。 “娘娘,您能告诉我们,方才珍妃娘娘来说了什么吗?奴婢求你,不要一个人憋在心里,会憋坏的,娘娘,奴婢求您了。”荷沅上前来,握住了殷逐离的左手,,把额头抵在殷逐离的手上,两眼都哭得红肿。 殷逐离还觉得有些奇怪,不知两人在哭些什么,只是抬了一下左手,用指尖触了一下荷沅的脸,“傻姑娘,这有什么好哭的,珍妃方才来,真的没说什么,只是来探望探望一下我的。”殷逐离又重复了一下“这有什么好哭的。”一句话,想是说给荷沅听到,又像是自己的呢喃。 樱焕深深的吸了一怄口气,总算是将哭腔压了下去,“娘娘,您不愿意说出来也没事,奴婢们只是不愿意您憋坏身子了。若是您心里难受,哪怕是哭上一哭也好啊。”说话间,眼泪又是流了出来。 荷沅退了两步,用额头不断的磕在地上,一声一声,像是砸在了心头“娘娘,娘娘,奴婢求您了,别这样折腾自己了。放过自己好不好。”荷沅这些日子是在她身边伺候的,殷逐离的隐忍,难受,委屈,苦痛,荷沅尽数都看在眼里的。她心里越发清楚地知道,殷逐离越是这样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也就越是把所有事情都放到了自己心底,无人可察觉。 殷逐离看着荷沅那头磕在地上,还是心有不忍,只是吩咐樱焕“你,扶一扶她,这般磕下去,到时候留了疤可如何是好。”语气还是平淡的,恍若荷沅方才的话,从未被她听到过。 樱焕见此,也就把荷沅扶了起来,“娘娘,你总是想着别人,什么时候能想想您自己,什么时候能为您自己考虑一番,”樱焕其实心里还是难受的,只是她性子向来比荷沅沉稳一些,如今也还能保持冷静。 殷逐离盯着樱焕的眼睛,看了许久“我回生都就是为我自己考虑啊!我入宫为妃就是为我自己考虑啊!我放弃了了漠北数十万将士,我摒弃了那片我守候了七年的土地就是为我自己考虑啊!”这一句话,从开始的语气平和,到最后近乎撕扯的吼叫,殷逐离的那么多情绪尽数都倾泻在了这句话里面。 殷逐离在这一句话之中,吼道连眼眶都微微泛红,但是转眼之间,又平静了下来, “可那又如何呢?我这般为自己又如何呢?我昔日里的那些袍泽弟兄,他们在我的梦境里不停地质问着我,为何要抛弃他们,为何要抛弃那漠北的数万将士。” “那个我为了他可以放弃一切的男人,他却可以为了任何一件事情而抛弃我,利用我。” 在说这个话的时候,殷逐离的眼眶是红的,但是却不见眼泪流出来,一滴眼泪都不见。 殷逐离垂眸将锦绣被子上的折痕抚了又抚,语气更是趋于平和,仿佛是刚才那个用力嘶吼的人从不是她。 “我心里其实明白的,哪怕我为了君上可以抛弃一切,我也不过只是他的其中一个妃子,如此而已。” “我也不过是哪个他可以随意利用,随意抛弃的棋子一样的妃子,如此而已。”樱焕两人,不再说话了,很多事情,是非黑白,从不是她们能评判的。 “娘娘,”樱焕唤了她一句,但是殷逐离却还是没有。反应,只是这样念叨着,恍若这许久的委屈,全都在这里了“我知道的,我心里清楚的,我对君上来说或许是有些不太同的,只是这个不同远远还达不到我能让他为我多考虑一些的地步,我还是依然是哪个他百般利用的棋子。” 终于,殷逐离说这些的时候,眼中有了泪水,毫无声息,只是一滴一滴的滴到那套镶金线的锦绣被褥上,泪痕一点点的晕开,模糊一片。 “娘娘”荷沅踌躇了两步,想往前走,却被樱焕一把拉住了“别打扰娘娘了,就这样吧,让娘娘说一下吧,这些若是就这样憋在心里早晚会憋出问题的。”荷沅抬头看了她一眼,哪怕是心中难受,也没有再说什么了,只是满眼通红的,问了一句樱焕“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才好。” 樱焕看了看荷沅,又转头看了看殷逐离,这才对着荷沅说“我们两人先出去吧,让娘娘自己呆一会吧。”荷沅看着殷逐离许久,殷逐离终究只是垂着眼眸,泪水大颗大颗的往下掉,并没有看荷沅。 两人出了门去,这偌大一个寝殿,便是殷逐离一人的悲伤之境,她独自沉浸在这个悲伤的空间。 而最终,那些无声无息的流泪终于是哭出了声来“我这般全心为这你,你一句话,我可以独自镇守边疆数年,一个你醉酒后的随口一句承诺。” “我便可以放弃我在漠北的数宰根基,独自背弃数万大军,回了生都。” 殷逐离哭出声来,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右肩骨,“可是,你只是这般就能随意丢弃我,想是你这许多年随意丢弃的其他人一般。” 殷逐离向来都是知道慕容僰的狠辣手段的,当初能够除掉皇长子,稳坐东宫之位,绝不是简单良善的人。 只是殷逐离未曾想到,那些慕容僰用在旁人身上的那些计谋,算计,终是有一日,也用到了自己的身上。 第九十一章 灭口 主仆二人高兴地消失在繁茂的街角处,一直到了闭市之时,月儿因怕慕容老爷责怪拉着自家还意犹未尽的小姐回慕容府。 回府后,慕容柳直接来到了慕容鹤所在的地方,将手中的红豆酥放在了慕容鹤的面前,冲着慕容鹤甜甜地笑道:“爹,这么晚了,就别忙了,早些歇息吧。” “哎,最近不是多事之秋吗?你呀,别一天到晚往外面跑,不安全。”慕容鹤道。 “怎么不安全了?还有谁能欺负的里了我不成。”慕容柳傲气道,“还有爹爹,这些账本您就别看了,你要是不放心,女儿我来看。” 一边说着,一边将账本拿走一副不可商量的模样。慕容鹤想要拦也拦不住,只得看着自己的女儿对着他做了一个鬼脸之后,便消失在了门后。 慕容鹤见此心中又是欣慰又是感动,想着便起身将桌子上的东西收拾收拾,就在这个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尖叫的声音。 慕容鹤当时心中便一惊,这声音是月儿的,难道是柳儿出了什么事情? 慕容鹤这样想着,便急忙走出了房门。 房门外,慕容柳走到花坛旁,将手中的账本递给月儿,突然就有什么重物坠在她的脚边。 她扭头一看,竟然是之前守在门口的小厮。他像是被别人飞起一脚踹了过来一般,狠狠地摔在了地上,重重的撞在了旁边的盆栽上边,那人倒在地上之后瞬间吐了一口鲜血。 随后抽搐了几下便倒在那里不动了。 “啊!”月儿见到这样的情形顿时吓得尖叫了起来。 旁边的下人们也都被月儿惊恐的叫声吸引了目光,看到这副情景顿时都紧张了起来。 慕容柳清楚的看到,那人身前的衣服被划破了好几道痕迹。 那像是刀刃之类的兵器所为,划伤的地方露出了皮肉割开的划痕。 有鲜红的血液汩汩的流出,瞬间就染红了那人身边的地方。 从侧面若是没有看错的话,有一道伤口极深,直接将肚子划开,里面的东西都流了出来,清晰可见。 “小姐这是怎么回事啊!”月儿看了一眼就不敢接着看了。 旁边也没有其他的人敢走上去,慕容柳就是多看了一眼那人的情况,差点反胃。 随即慕容柳又是出了一身的冷汗,怎么会这样,是谁竟然会下这么狠的手! 慕容柳紧张的同时,便很快的有人从大门闯了进来。 如此看来门口还有一个小厮也肯定是遭到了毒手了。 慕容柳顿时警惕,随手拿起了放在花坛旁用来修剪树枝的剪刀,赶紧将月儿拉到了身边。 那些人都带着黑色的面罩将下半边的脸都蒙了起来,只露出一双眼睛。 慕容柳看着他们直直的闯了进来,手中的长刀反射出凌厉的白光。 为首的那人刀刃上已经沾满了鲜血,眼睛紧紧盯着里面的人,都是藏不住的杀意。 慕容柳同那人冷漠凶残的眼神对上一眼,便觉得浑身发凉。 连手脚都开始不自觉的颤抖了起来。 就像是地狱里面的魔鬼,慕容柳心中是这样下定论的。 她看着那些人默默的靠近,自己连呼吸都不敢太大的声音,微微向后挪动的步伐更是小心翼翼。 那些人还在不断的逼近,慕容柳看着为首那人将手中的刀换了一个紧握的姿势。 她看着对方虽然害怕,但还是知道自己应该保持冷静。 于是大声的质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你们手持武器私闯民宅,还伤害我们家的家仆到底是何意?” 那些人没有回答慕容柳的话语,反而继续向前。 这个时候慕容鹤从房门出来便看到了这样的一副景象,他顿时警觉大事不妙。 慕容柳看着他们沉默不语,便继续说道:“你们这些贼人,可知道我们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可是平城慕容府,我们慕容家在平城是什么样的威望,你们大可以好好打听打听!” “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就这般闯入我们的府邸,你可知道会判什么样的罪行?” 慕容柳一边同那人说话,一边往后面退了一些。 慕容柳本来想要拖住那些人多说些话,来争取一下时间想想办法。 慕容柳观察到了对方总共有八个人,各个看起来身手都还不错。 并且手中都还有武器,他们家的家仆们段然不会是他们的对手,必须要想个办法应对。 可是慕容柳没有想到,那些人根本不在乎她说的话,慕容柳还没有来得及思考。 那些人便拿着长刀直直的冲了过来,一旁的慕容鹤急忙喊到:“柳儿,快点躲开!” 慕容柳还来不及反应,那些人身手极快,便直接来到了慕容柳的眼前。 她只能惊恐的看到,对方白色的刀刃从她的眼前垂直的滑落下来。 一瞬间白色的闪光,让慕容柳几乎睁不开眼睛。 她的身体几乎不能作出反应,就连尖叫声也完全发不出来。 就当慕容柳以为完了的时候,她身边的月儿,突然冲出来挡在他的身前,替他扛下了敌人的这一刀。 月儿痛苦又惊恐的尖叫声,像是刺穿了慕容柳的耳膜。 对方就这样直直的倒在了她的怀里,慕容柳伸手接住她倒下的身体。 鲜红的血液,染红了她雪白的双手,汩汩流出的滚烫,刺激着慕容柳的神经。 月儿一把推开慕容柳,大声的说道,几乎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小姐你赶紧走!” 慕容柳被她推的一阵踉跄,还来不及作出反应,便看到身旁的月儿又被那人补了一刀,直直的倒在了地上。 鲜红的血液从她的身体大片的流出,她颤抖的伸出手指,似乎是想要抓住什么。 “月儿,不要!”慕容柳惊恐的尖叫道。 月儿却用尽了自己最后的一丝力气,声音沙哑又颤抖的说道,“小姐你…你赶紧走,你一定要好好的活着。” 接着月儿,便在慕容柳面前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心中的悲伤顿时涌了上来,月儿是她,从小看到大,一直陪伴在身边的婢女。 第九十二章 飞来横祸 她对月儿的感情就像如同自己的亲生姐妹一般。 现在月儿就死在自己的眼前,她却什么都不能做。 只能害怕,这让慕容柳感到十分的痛苦,却又无可奈何。 慕容柳还在原地呆愣着,这个时候旁边的人已经举起刀子,向她砍了下来之前。 一直在旁边不敢轻举妄动的慕容鹤,看着自己的女儿要受到伤害,便急忙冲上来,拉了慕容柳一把。 那刀便直直的砍在了地上,慕容柳心中一惊,手中的剪刀也脱落了。 “不要站着发呆,你现在赶紧走啊,赶紧离开慕容府,赶紧逃离这里,他们多半是要对我们动手的,怎么样都可以,你千万不能出事情!” 慕容鹤说着便将慕容柳推给了旁边的一个婢女说道:“无论如何,就算是你死了,一定要保证小姐的安全!” 那婢女眼眶似乎有些红,还是赶紧的点点头答应道。 “是!老爷我一定会做到的!” 慕容鹤又急忙转向慕容柳,只拉着她的手说道:“柳儿你现在就赶紧离开这里,赶紧走,不要回头!” “不行!爹爹,我不走,我要跟你们在一起!”慕容柳拼命的摇了摇头。 “傻孩子这个时候还说些什么话!你赶紧走啊!”慕容鹤说着便让那个婢女拉着慕容柳,赶紧从后门离开。 慕容柳不愿意离开,那个婢女,用力的拉着慕容柳,往后门跑去。 一边跑一边说:“小姐赶紧走吧!现在不走,可没有机会了!老爷说你一定要保证安全啊。” 慕容柳心中万般不愿,只能边跑边回头看着身后府中混乱的情况。 自己被婢女拉着,往前面跑去一直到看不见那边的景象。 慕容鹤看着慕容柳,逐渐消失的背影,心中才算是稍微好受了一些。 他知道自己不是这些人的对手,只能够拖延一些时间,为慕容柳找到逃出去的方法。 那个婢女带着慕容柳来到了后门,将慕容柳推出了后门,婢女说道:“小姐,你赶紧走吧!” 慕容柳刚要说话,突然有一人从上面落了下来,拿着长刀,向她们砍去。 还好慕容柳这次反应迅速,一把拉住那个婢女,把她带出了后门。 “快,我们赶紧走!”慕容柳一边说着一边拉着那个婢女往前面狂奔。 后门的这个地方,街道上没有多少人,那人跟着他们,穷追不舍。 慕容柳她们很快就被那人追上了,那人一个跃身便跳到了她们的前面。 婢女急忙挡在慕容柳的面前,谨慎的看着那个人,那个人伸出长刀,便向她们砍去。 在一番激烈的搏斗当中,慕容柳和那个婢女身上都受了重伤。 那个婢女为了保护慕容柳受的伤更加严重,最后没有支撑多久,便倒下没有了气息。 慕容柳看着那个婢女倒下了,心中的悲痛和身上的痛楚席卷而来。 她眼前一沉,便直接晕了过去。 那个人上去看了看婢女又看了看慕容柳,以为她们两个都死了。 本想要对它们的尸体进行处理。 这个时候,他们剩下的人当中也有人追了过来。 他们看见慕容柳和那个婢女倒下的尸体便讨论着,让他们赶紧处理掉,免得被人发现。 之后,他们将慕容柳和那个婢女的尸体,抬上了一驾马车,还准备把慕容府其他人的尸体,也都运走。 这个时候,慕容府的门居然有人敲响,“慕容老爷!你们家有人吗?刚才怎么像听到了很大的动静!” 原来是不远处的邻居听到了声响,便急忙过来敲门察看。 那些人见情况不妙,便赶紧从后门溜走,驾着马车赶紧离开了。 那个人在门口敲了半天的门,也没有任何的回应。 于是,便悄悄地推了一下门,竟然发现大门没有上锁,那人推开门之后。 吓得直接坐在了地上,里面全是鲜红的血液和倒地的尸体。 这让他几乎吓破了胆,于是一边爬着支撑起身体一边跑开了慕容府。 那人随后便去了府衙报了官,这才有了之后的一系列的事情。 至于那些戴着黑色面纱的人,他们觉得那婢女和慕容柳的尸体很麻烦。 便直接将她们丢在乱葬岗,进行处理,这样也不容易被发现。 那些人处理好之后,便赶紧离开了。 慕容柳在乱葬岗昏迷了整整一天一夜,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乱葬岗上。 她一睁眼便看到身旁的婢女,睁大着眼睛,流血的模样,吓得慕容柳直接尖叫了起来。 “这里是什么地方?”慕容柳退后了几步,慢慢的直起身子,晃了晃脑袋,发现头晕的厉害。 身上的其他许多地方,都受了伤,并且有很严重的发炎迹象。 慕容柳微微一动,便感觉疼痛不已,她这才发现,方才躺在自己身边的婢女,就是一直保护自己的那个人。 慕容柳小心翼翼的走上去看着她,心中五味杂陈,最后轻轻的伸出手,抚上了她睁大的双眼。 希望她能够死而瞑目,这也是自己能够为她最后做出的事情了。 慕容柳做完这件事之后,便在那个婢女的身旁坐了下来,她小心翼翼的环顾着四周。 发现这里是一片乱葬岗,荒无人烟,几乎没有人来,她一定是被那些人当做尸体丢在这里处理掉了。 不知道家里人的情况怎么样了,慕容柳勉强支撑着站了起来。 她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够在这里留下去了,她必须先找一个地方。 能够包扎自己的伤口,然后再想办法回到平城,查看家中的情况。 可是慕容柳身上受了太多的伤,疼痛不已,她一边走伤口就开始流血。 甚至出现化脓的现象,慕容柳走了没有多久,便感觉头越来越痛,身体也越来越沉重。 慕容柳坚持往前走,可是没有走多久,还是支撑不住,她扶着一棵大树喘着气,身上火辣辣的感觉让她无法承受。 脚步也迈不动,她只能背靠着那棵树,慢慢的坐了下来,喘着沉重的呼吸,眼前的视线也越来越模糊,最后她再一次晕倒在了树的旁边。 第九十三章 被救 在闭上眼睛的前一秒,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幻觉,慕容柳似乎听到了。 父亲在她耳边讲话的声音,那声音是那般的柔和和亲切。 甚至还带着笑意,他似乎在说:“柳儿爹爹等着你,你一定要好好的,好好的回来。” 再次醒来,慕容柳似乎迷迷糊糊的,又听到了周围有说话的声音。 只是这声音有些陌生,甚至有些话语还听不太懂,慕容柳还以为自己是真的死了。 睁开眼睛之后,却发现身旁一片明亮,还有一个孩子,拿着手中的玩具,在自己面前晃悠。 慕容柳勉强动了动身子,发现身上的疼痛感已经有些减轻。 她抬起手,发现自己的身上缠着绷带,还有一些药物的残渣,隐约可见。 那小孩看见慕容柳动了动,便急忙高兴的喊道:“地方,娘,那个姐姐醒过来了,你们快过来呀!” 不一会儿,慕容柳便看见两个猎户打扮模样的夫妇,从房门外走了进来。 那个女人看见慕容柳醒了过来,急忙端了一碗水过来说道:“姑娘,你可算是醒了,要起来喝些水吗?” “我现在就扶你起来,你可当心着自己的身体,你受了不少的伤,可要注意些啊!” 慕容柳在她的帮助之下,勉强支撑起了身子,接过她递过来的一碗水喝下去了之后,轻声说了一声谢谢。 随即她看着那个女人,疑惑的问道:“这位大嫂,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里?你们是在哪里发现我的?” 那大嫂看着她笑了笑说道:“这里是我们的家,我们是这山上的猎户,靠打猎为生,在这里生活有些年头了。” “你是我丈夫出门打猎的时候,带回来的,当时你来的时候身上受了很重的伤。” “我们很担心你的情况,看你还活着,就把你救了回来,暂时安置在我们这里。” “我发现你的时候,你正靠在一棵树上,我怎么喊你你都清醒不了,我想你肯定是受了太重的伤,昏迷过去了。” “把你丢在这里一个人肯定不是办法,这山上还有些野兽之类的。” “你受了伤血腥气太重,会引它们过来伤害你的性命,所以我就将你先带了回来帮你疗伤。” 那位猎户大哥也急忙说道:“也不知道你这姑娘是怎么了,我当时看见你时都不敢怎么碰你。” “你身上全是伤口,我生怕动一下,就会伤到你的骨头,不过还好,我带回来之后,并没有什么大碍。” “我家婆娘替你调养了几天,换了药喂了水,你的伤口渐渐也变好了起来。” 慕容柳听了他的话,急忙感激的点了点头。 随即又问道:“请问大哥大嫂,我在这个地方已经躺了多久了?你们知不知道平城县离这里有多远?” “若是我要回到平城的话,大概要走多远的距离?多长的时间才能到达呢?” “哎呀,你已经在我们这里整整躺了三天了。当时你身上的伤实在是太重了,伤口发炎化脓,整个人还发高烧。” “我当时还担心的很呢,结果没有想到事情都还好,一切都还十分如意。” “现在你醒过来了,我们悬着的心也算是放了下来。”那大嫂急忙说道。 “至于你说的平城,我也不太知道,这事儿你得问我家那口子,他应该知道的。” 慕容柳听了便将目光转移到猎户大哥的身上,那大哥挠了挠头,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随即便说道,“这个平成县,我之前也没有去过几次,只是听说过。” “毕竟我们一直都住在这个山上,也没有怎么接触外面的人。不过你说的平城县,离这里的距离应该不是太远。” “如果是要靠走的话,依照我的速度,大概走上个一天,便能够到达了。”那猎户大哥说着便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慕容柳心中思考着,这个地方本来离乱葬岗也不算是特别远。 因为她重伤也没有走太久的距离就被猎户大哥捡了回来。 而平城离猎户家家距离也不算太远,离乱葬岗的距离应该也是不远。 只是这个方向一直都是指向着北方,那些人说不定就是往那里去了。 那些人究竟是什么人? 他们并不像是普通的贼人,而是像有组织的杀手一般,这些人特意为难他们慕容家,不知道目的究竟是为了什么。 慕容柳心中十分的疑惑,另一方面她又非常担心家中的父亲,还有其他人的安危。 现在月儿已经死了,她十分的难过。 可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她现在只能够振作起来,想办法赶紧养好自己的身子。 然后回到平城,查看剩下的情况,希望父亲还有其他的人都没事,这样才最好。 慕容柳这样想着便露出了有些愁苦的表情。 那个大嫂看见慕容柳的表情似乎有些不对,还以为她身体又哪里不舒服了。 便急忙说道:“姑娘,你是不是又觉得哪里不舒服了?要不要我再帮你看看?是不是应该换药了?我再去帮你拿点药草,重新包扎一下。” “你要是想喝水,或者是吃什么东西,也可以跟我说,只不过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也不能吃太荤腥的东西。” 五日后。 “姑娘,你高烧才退,伤口还没彻底好,这么急着走吗?” “赵大哥、赵大嫂,谢谢你们,可我一刻也等不了了!我必须立刻赶回平城!” 慕容柳看着夫妇两人眼中的担忧,冷如寒潭的心一瞬间注入了一股暖流。她取下手腕上的玉镯放在桌上,心里暗道,两位恩人,有缘再会! 不等赵家夫妇收好,慕容柳便急急忙忙朝山下跑去。 这几日她一直跟猎户大哥询问去平城的路线,一切方向早就烂熟于心,慕容柳好像不知疲倦一般疯狂赶路,绕过一个又一个山头,才终于看到了平城的影子。 明明是夕阳西下,落日余晖洒满山间的美景,可慕容柳却没有一丝赏景的心情,她扶着旁边的大树坐下,大口喘着粗气,脸色憋得通红。 第九十四章 伸冤 这一整天她都在赶路,别说是吃食,连口水也没喝,她实在没力气了。 城门就在眼前,慕容柳不甘心地又站了起来,她就不信了,她今天就是爬,也要爬回平城! 刚一下山,慕容柳就想起城门外好像有处茶馆,专门为外来过路的客人歇脚用。 匆匆赶到茶馆,慕容柳一踏进门还未坐下,就听到里面热闹非凡。 “这么漂亮的女子,竟然被通缉了,真是可惜,可惜。”一个白面书生摇着手里的折扇长吁短叹道。 “客官,您是刚来平城的吧,竟然不认识慕容家大小姐?”店小二上完茶,闻言就忍不住多一嘴。 书生一听,奇怪道:“慕容家不是平城巨富之家,慕容大小姐怎么会被通缉?” 许是太过奇怪,书生音量高了两分,那店小二条件反射用手捂住了他的嘴,朝旁边神色各异的客人连连道歉,“没事没事,大家吃好喝好啊!” 只听店小二用蚊子般细小的声音跟书生说:“这个慕容家涉嫌谋逆大罪,慕容家满门被秘密。处决,独独这个慕容大小姐的尸体不见了,所以才被通缉!” “这位客官,这件事你去了平城之后可千万不要再提了!” 书生也跟着讳莫如深地点了点头表示明白,静静喝茶不再好奇。 一旁的客人们见了,都纷纷讨论起别的,像是松了口气。 所有人都注意到的是,一个灰头土脸、风尘仆仆的女子悄悄离开了这家茶馆。 离茶馆已经很远了,可慕容柳还是有种锋芒刺背的感觉,好像身后总有人跟着她一般。 记得从前煜哥哥提起过,被通缉的犯人很可能会有这种错觉,那时她还好奇问过为什么,可落到自己头上的时候,才知这滋味如此难熬! 谋逆,呵,慕容家在平城已有百年,要谋逆早就谋逆了!还会等到今日! 慕容柳知道事情绝不会这么简单,慕容家到底藏了什么连她都不知道的秘密,才会惹来这般祸事! 想到通缉令,慕容柳就忍不住想到蒙煜,忍不住想到慕容家遭受的冤屈,她看着城门眼神一凌,她要去衙门伸冤! 她相信煜哥哥一定会帮她的,她要还慕容家一个清白! 慕容柳悄悄用手蹭了些土抹在脸上,神情自若地跟着一车商队走进城门。 出事前三天的时候城门守卫查的还比较认真,可现在早已不想在这儿苦守,大多三心二意,根本没有人察觉慕容柳这位通缉犯已经进了城。 去衙门的路慕容柳再熟悉不过,她低着头目不斜视直直朝城里走去。 路过一处门前有两座石狮子的大户人家门前的时候,慕容柳终于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 封条紧紧封住了大门,也同时封住了慕容柳想要哭喊的心。 她好想再进一次家门,可她知道她不能! 慕容柳头也不回地往衙门走,眼看离那个鸣冤鼓越来越近,她的眼中忍不住闪过一丝希望。 可就在这时,突然有人一把拽住了她,捂着她的嘴要把她拖走! 慕容柳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她根本撼动不了那个钳制住她的人。 被拽到一处无人问津的小巷之后,慕容柳才后知后觉地升起了一丝丝恐惧。 “你要干什么!你到底是谁,快放开我!” “柳儿,你小声点!” 慕容柳看着眼前丝毫未变的男人,泪水盈眶,轻喊出的声音都是颤抖地。 “煜哥哥!” “呵,好巧,你怎么不出声,我正要去衙门找你,你怎么把我拽到这来。” 蒙煜无言地望着这个满脸黄土的女子,心里似刀割一般疼。 他怎么能让她受这种委屈! “芷儿,快跟我走,跟我回家,我知道你受委屈了,煜哥哥这就带你回家” “回家?委屈,煜哥哥你在说什么?芷儿怎么听不懂,你带芷儿去衙门找官老爷好不好?” “不能去!” 蒙煜见慕容芷的眼神不对,脱口而出道。 慕容芷眼神一变,追问道:“为什么,煜哥哥不愿意帮我吗?” 蒙煜看着眼前异常冷静的女子,心升不对。慕容家满门被灭的消息已经传遍整个平城,她要来衙门找自己定会经过慕容家,慕容家早有人守在那里,她如果真的逃过一劫回了平城怎么会不进慕容家! 难道慕容芷已经知道…… 蒙煜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揽住慕容芷想要安慰她:“芷儿,慕容家的事,你,节哀顺变。你记得,一切有煜哥哥。” “煜哥哥你什么意思?” “煜哥哥你知道慕容家是冤枉的,你帮芷儿一起伸冤好不好?”慕容芷语气十分平静,像是再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可蒙煜看她的眼神却越来越难受,他不想看到她变成这个样子,满门被灭,她怎么可能眼眶都不红一下! “芷儿,等风头过了煜哥哥就帮你伸冤,你先跟煜哥哥回家!” 蒙煜忍住心里的酸涩,看了看周围,确定没人发现慕容芷,立刻就想强行带她离开。 但慕容芷怎么可能会放过这个机会,她现在离衙门那么近,她绝不会放弃! 可眼看衙门换班的时间就要到了,到时不知有多少人要从这个巷子里经过,蒙煜再也忍不住,直接冲她吼道:“慕容芷!你冷静一点,你这一去有什么后果你想过吗!你现在是个通缉犯,你也想死吗?跟我回家!” “我很冷静,我哪里还能回家?蒙煜,你不愿帮我也不要拦我!” 说到这个地步,慕容芷再也装不下去,直接就想走。 可她脚步刚一抬,心里已经开始冷静。 慕容家出事这么多天,没有一个人敢为慕容家说话,这意味着什么?聪慧如她,难道还想不明白吗? 可不管怎么想,她不试一试怎么能甘心呢! 她不甘心啊! 看着神色慌张一心想要带自己离开的蒙煜,慕容芷的心越发的冷了。 “煜哥哥,你不要拦我,我一定要给慕容家伸冤,我要报仇!” 说完,慕容芷头也不回就想走。 啊! 第九十五章 出城 一阵剧痛从脖子后面传来,慕容芷瞬间失去了意识。 再度醒来,慕容芷一眼就看出这是蒙家专门招待客人用的厢房。 慕容家和蒙家是世交,她在这里住过不少次,对这个屋子太熟悉了。 慕容柳苦笑一声,没想到从小青梅竹马的蒙煜哥哥竟然也会这么对待自己。 竟然会用打昏绑架的方式强行带走自己! 可下一秒,慕容柳就看到她睡着的旁边放着一个被解开的镣铐?、 这是怎么回事? 又看了眼周围,慕容柳发现这里似乎没人看守? 不会吧,蒙煜把自己打昏带回家竟然没有把自己关起来? 不管了,机会难得,她一定要离开,平城不能伸冤,她就去京城! 即使要闹得告御状,她也要为慕容家洗刷冤屈,报了这个血海深仇! 按照记忆中的路线,慕容柳一路从蒙家后门走了出来。 为了再防止有什么意外,这次她直接走小路出城,这些小路都是儿时打闹发现的,天色已深,这个点这个地方绝不会有人来。 走在静悄悄,伸手不见五指的窄巷,慕容柳想到刚才蒙煜千般阻拦自己伸冤的样子,心里不再平静。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煜哥哥变了,再也不是她认识的那个忠果正直、疾恶如仇的蒙煜了。 慕容柳只觉得这一路好长好长,好似永远走不到尽头,走不到城门…… 不过好在她终于看到城门了,虽然城门已封,可慕容柳知道,只要贿赂一下守卫就能悄悄出城。 取下头上仅剩的首饰,慕容柳等着走出巷口准备出城。 可这时,却有人突然拦下了她! “我在这里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你了。”女子语气复杂,像是十分纠结的样子。 夜色中,慕容柳虽然看不清楚她的样貌,可这个声音为什么那么熟悉? “我给你那么多方便,没想到你来的这么慢,慕容柳,拿上东西,再也不要回来了!” 如果没有那声慕容柳,她还有些没听出来到底是谁。 可会如此咬牙切齿叫她名字的,此刻平城恐怕就只剩下一个人了。 竟然是袁思思! 她怎么会在这儿? 她拦住自己要给自己什么东西? 可能是下意识看到袁思思只有一个人,慕容柳并没有太害怕,反而好奇地捡起并打开被扔过来的包裹。 里面竟然满满当当地都是衣物和银票! “袁思思,你到底想做什么?”现在时间紧迫,慕容柳不想跟袁思思废话,直接问她缘由。 袁思思却深深打量了慕容柳很久,突然说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其实,我们曾经没必要那么针锋相对。” 慕容柳一愣。 什么意思? “慕容柳,你和蒙煜再怎么青梅竹马,却还是敌不过家族,你可知什么叫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不知为何,听到这里慕容柳突然心里一震,她不想再听下去了。 见慕容柳要走,袁思思的嘴角浮起一抹诡异的笑容,“你失踪的这五天里,我和蒙煜已经定亲了。” 什么! 慕容芷瞪着一双明眸死死盯住袁思思,说不出话来。 “你可知慕容家出事第二天,蒙家就上我家提亲了。” “也难怪,慕容家因谋逆被秘密。处决,谁敢去沾染半分?而我表舅一家尚主,蒙家跟我们家定亲,必然能撇清关系!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何况煜哥哥!” “慕容柳,你真可怜,现在想想我曾经竟然还羡慕过你,当真可笑!” 袁思思再度扬起笑容,轻慢地看了眼慕容芷,就像是看一粒毫不起眼的尘埃。 “放你走算是彻底了断,等明年春暖花开时,就是我和煜哥哥的成亲之日了!” 为了炫耀蒙家对她的看重,袁思思还仔细说了说她如何安排蒙家的丫鬟把蒙煜专门安排的婆子引走好放慕容柳离开。 可这一切,慕容柳已经不想再回忆。 她紧紧攥着手里的一包盘缠,死死咬着嘴唇,眼眶早就盈满泪珠却迟迟没有滴下。 有袁思思安排,她十分顺利就出了城,慕容柳一刻也不敢停歇地往北方跑。 她要进京! 这一切耻辱她都会仔细记下,等到了京城查清楚一切,一丝一毫她都会翻倍夺回来! 然而只顾赶路的慕容柳,根本没有注意到她的身后竟然悄悄跟了一队蒙面的黑衣人…… 远远地传来打更声,“咚——咚!咚!咚!” 一慢三快。 已经四更天了?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明明自己离开的时候刚过子时,可两个时辰过去,怎么稍一回头还是能看到城门呢? 看着眼前的大树,慕容柳再也撑不住了,她本就赶了一天的路,又接着急匆匆逃离平城,此刻又饥又渴再也撑不下去了。 眼皮越来越沉,慕容柳侧身靠着古树,眼看就要闭上眼睛睡过去。 然而突然一抹刀光让慕容柳后背的汗毛瞬间根根竖起! “是谁!” 抬头一看,慕容柳的眼神瞬间像淬了毒一般冰冷,“又是你们!” 蒙面的黑衣人没想到慕容柳竟然在这个时候突然醒来,立刻把匕首收入袖中,长剑出鞘抬手就是一挥,分分钟要取慕容柳性命! 慕容柳猛地弯腰低头闪过,发现背后也有一人,立刻慌不择路想要下山。 可她刚从两人的包围圈出来就发现下山的路早有人守着,被围在中心的慕容芷柳见实在逃不出去,突然把双手背在后面,似乎要束手就擒的样子。 黑衣人还第一次见有人敢这么配合的? 只是他手里刚拿出的缰绳还未绑住慕容芷,就被一层层粉尘迷住了眼睛。 “不好,她要逃!” “追!” 看着身后一群揉眼睛的杀手,慕容柳甚至有点想笑,看他们这种狼狈样子,也算是苦中作乐了。 要不是猎户大哥见她一人上路不放心,给了她一些花椒粉,她这次定是在劫难逃! 可越逃慕容柳的心越往下沉,她走错路了! 这不是下山的路! 怎么办,眼看身后的黑衣人眼神已经恢复正在加速追来,而这周边黑漆漆一片,她能往哪儿逃? 难道真的要她命丧荒山? 第九十六章 被抓 “哒!哒!哒!” 就在慕容柳即将陷入绝望的时候,远处突然出来马蹄声。 这个时候竟然还有人上山? 不管了,只要有人,她说不定就有救! 眼看又有别的人上山,慕容柳身后的黑衣人追杀的速度又快一分! 领头的黑衣人此刻不知有多懊恼,明明可以在城内击杀,可上头的人偏偏不愿意在城内,还美其名曰不想扰乱治安? 可结果呢,迟则生变! 眼看就要追上慕容柳,可偏偏那些骑马之人已来到眼前。 慕容柳连人都没看清楚就匆忙直接拽住为首一人的衣袍,“壮士救命!他们都是强盗!我把我的钱都给你们,求求你们救救我!”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不虚,慕容柳故意把面额最大的银票放在最上面,可令她失望的是,为首这人扫了一下银票,竟然连眼都不眨一下! 此时,慕容柳才姗姗想到,这个时辰上山的可未必像猎户大哥那样是能救她的好人啊! 站在一旁的黑衣人自然也能看出来这些人马来路不明,说不准他们才是真正占山为王的一帮强盗! “我们是朝廷的人,正在执行秘密任务,识相一点,我们互相就当做什么都没看到如何?” 言毕,黑衣人就想上前带慕容柳离开。 可那个被拽住衣袍的为首之人突然道了一声,“慢!” 只见他突然凑着月光看了眼慕容柳的脸,眼中微闪过一道精光,“我们不缺银子,除了银子,你可还会点别的?” 慕容柳一怔,难不成这个为首之人这时候还有心思调戏她? 不管了,活命最重要! “我什么都会,洗衣做饭管家都行,我都能干!我不要银子,只要能活命!” 为首之人一乐,笑了。 “可以,是个聪明人!” 说完手往身后一挥,竟然真的要把慕容柳救下来! 被人领着坐到了马车里,慕容柳这才终于松口气。 可没等她这口气缓下来,打斗声便响了起来。 毕竟见事情急转而下,黑衣人自然不肯功亏一篑,仗着身手好当即拔剑开战! 而这边的人又骑马人手又多又是亡命徒,打起来黑衣人竟然还有些不是对手。 眼看事情要落败,黑衣人突然取出一样东西递了过去。 骑马之人一看,脸色顿时一变,让人停手。 这时,听到打斗声渐渐停歇的慕容柳趁人不注意,悄悄拉开窗帘。 看到黑衣人凭借一块玉质的牌子就让双方停战,慕容柳顿时恨不得跑出马车仔细看看这些人到底是哪家! 可偏偏为首之人脸色一变,不知跟黑衣人商量了什么,竟然达成共识! 就这样,一方人上山,一方人则像任务完成一般,直接走了? 慕容柳还想去追问,但她实在是太累了,身体早就超负荷地昏睡过去。 一夜过去,慕容柳皱了皱眉头,挣扎醒来,突然发现自己竟然睡在一片草垛上? “都日上三竿了,可终于醒了!” “快点来干活,做的慢了,当家的可是会生气的!” 当家的?这种称号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人。 慕容柳想到昨晚发生的事,脸色瞬间不好了。 可能是看着慕容柳太过柔弱,又脸色苍白一片,雷厉风行的大婶儿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说话有些冲,别别扭扭地压低了声音。 “行了,我知道你是被抓上山的,你也别想着回家,跟着我好好做一个厨娘,起码不会没命啊!” 听到没命二字,慕容柳当即被惊到! 糟了,她是进了什么土匪窝,刚逃过一劫,又要没命吗? 看慕容柳因为自己的话,脸色更加苍白,大婶顿时十分尴尬。 她挠了挠头,也不知道要怎么劝才好,只好又恶声恶气地让慕容柳去干活! 慕容柳战战兢兢在厨房干了两天,脸上被面粉和生火冒出的烟气弄得像包公,一道黑一道白。 虽然样子难看,可这两天并没有什么人找自己麻烦或者要杀自己,这般土匪似乎已经忘了自己这个人? 到了第三天,慕容柳已经不再那么害怕,看出大婶面冷心热,她还旁侧敲击问了许多山寨的事。 “大婶,你也是被抓到这里的吗?” “你胡说什么啊!我,我是自己上山的,他们这一大伙人可都是我养活的!” “那,那你为什么知道我是被抓上山的?” 慕容柳记得清清楚楚自己是坐在马车里睡过去的。 醒来之后,她身上并没有什么被绑过的痕迹,既然如此,婶娘凭什么认为她一定是被抓的,而且随时会丧命? 闻言,大婶眼神一阵闪躲。 尤其她看着慕容柳虽然脸上脏兮兮,可那身段玲珑有致,浑身上下的气质根本掩饰不住,不知想到什么,看着慕容柳的眼神更加诡异了。 被这么一番打量,慕容柳直接想到了一些非常不好的经历,这番经历似乎是她噩梦的开始,让她事事不顺! 难道山寨里这帮人不仅是土匪,还有可能贩卖人口,做那种拐卖良家女子的勾当! “大婶,你救救我,我家里只剩下我一个人,我想要报仇!” 大婶一听,脸色一变,“你疯了!你一个人怎么可能跟他们硬拼!听婶娘的,找机会赶紧离开!” 慕容柳眼眶一红,不知怎的就想起自己心心念念的伸冤、复仇。 此刻被困在山寨,她想要的那些仿佛就是一场梦,是啊,她能不能保住自己都是未知的,更不用说别的什么? 有了大婶的开解,慕容柳像是想通了一般,不但老实帮厨,还主动帮忙干些杂活,山寨里的人见她识相也有些不再设防。 这天,慕容柳悄悄来到山寨存放米面粮油的仓库后面,这儿找找那儿翻翻,竟然真的让她找到了一个极其隐秘的山洞! 原本以为仓库背靠山崖,没想到草垛背后竟还有别的秘密! 想到大婶说的话,慕容柳眼眸一闪,除了她肯定也有别的女子被抓,说不定就藏在这里! 慕容柳悄悄靠进山洞,刚一进去,就发现这里很像一条密道,里面十分昏暗,空间不大却很深,一眼望不到尽头。 第九十七章 静观其变 若不是远远地有一处微妙橘光,慕容柳都要怀疑自己找错地方了。 密道里静悄悄的,慕容柳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想听听会不会有人,却什么声音都没听到,屏住呼吸,慕容柳一咬牙,决心亲自走过去探探。 刚走几步,慕容柳就发现了一个岔路口,一边有光,一边没有。 正想去有光的那条路看看,只听静悄悄地山洞里突然多了一些脚步声,还有人在说话! 脚步声越来越近,慕容柳赶紧躲到一处石壁后面。 “哎,这批货有点不打听话啊,三爷这次又要开杀戒喽!” “没办法,之前卖完之后来不及清理,只能带到这儿了。” “是直接送花楼那次?听说卖的是慕容家小姐,还差点把山寨暴露了?” 听到这,慕容柳一震,竟然是他们!怪不得她总觉得这个山寨里的人莫名有些眼熟,可就是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原来就是他们绑架的她! “是啊,听说从京城来了个眼手通天的把卖家查了个彻底,差点查到我们头上!” “怪不得这几天大当家的要回南边呢!” “行了,都去吃饭,哥几个再仔细盯一天,等后天来选完人,咱们把这里清理干净就走!” 还想走? 这些人是她噩梦的开始,自从他们出现之后,她就开始各种倒霉的事,这次她一定想办法放了那些被抓上山的姑娘,而且她还要让这些人一个也回不去! 可过了一会儿之后,慕容柳发现不仅没人过来,声音还渐渐消失了? 看来这个密道还有另外一个出口。 等彻底没了声音,慕容柳立马朝着那边没光的地方走,如果猜的没错,他们肯定把人关在这边了。 果然,走了一段时间之后,有一些极小的呼吸声传了过来。 慕容柳一看,竟然是一个牢房一般的密室!密室的门被锁着,看来她必须找到钥匙才能进。 趁着没人,慕容柳敲了敲门,“有人吗?你们是几个人?” 刚开始没人吭声,可很快就有人忍不住问起来,“谁在外面!” 慕容柳开门见山道:“我是来救你们的!告诉我,平时看你们的人多吗?” 还是那个细细弱弱的声音,“不多,每次都是两个人。” 说话间,还时不时伴着一些咳嗽声,惹得慕容柳一阵心疼。 光听声音慕容柳就知道里面被关着的都是些弱女子,说不定还被下了药,要不也不会只放两个人在这里守。 慕容柳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 “你们谁还记得上山的路吗?” “好像不记得了……” “我记得!不过,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有人记得就好,我也被他们抓过,这次是专门来这里做厨娘的,放心,我自有办法救你们出去!” 不管被关里面的人信不信,慕容柳怕那些守卫回来,立马小心离开了山洞。 昨天她在仓库里看到了许多巴豆,本来准备放个几粒报复一下他们,不料今天碰到了这个山寨的秘密,既然如此,可不要怪她狠心把那些巴豆都放完了! 慕容柳的嘴角牵起一抹诡异的笑容,趁着夜色去了一趟仓库。 当慕容柳得意洋洋筹划着明日如何下药让山寨的人拉肚子的时候,山洞里却有人发出了各种惊叫惨叫声! 可惜她离得太远,并没有听到。 此刻的山下,一批商队一般地车队悄然而至。 “王爷,查到了,就是这座山!” 穆苍哲收起手里的书,扫了眼柯图递上来的密信。 “后日交易?” “是!” 穆苍哲闻言轻挑剑眉,拿出一张地图。 用手指点几处上山下山的必经之路后,督了眼柯图,“按原计划,后日封山,一个也不能放走!” 柯图点头应是,准备离开。 可他走之前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一般回来又问了一句,“王爷,这些人擅用密道,我们是不是派人去山寨打探一番,以防万一?” 穆苍哲一听,手指轻点了两下,颔首示意,“派影去,速去速回。” “是!” 第二天,慕容柳特意表现的十分勤快,不仅忙前忙后的帮大婶烧水煮饭,还帮她提前把菜切好码整齐。 大婶一看这幅情形,顿时知道慕容柳大概又想出去玩了。 “行了,后面的菜我炒,你出去休息会儿,这里呛。”大婶拢拢袖子就准备开始炒菜。 “大婶,你这次可就冤枉我了,我今天是想着跟你学几道菜,你做的菜那么好吃看,我学会了以后也方便干活!” 大婶之前一直担心慕容柳一心要复仇,要离开,听她这么一说,总算放了一半的心。 “好,你愿意跟我学的话,我就好好教你。” 慕容柳一笑,立马凑到大婶身边好好盯着,一副认真好学的样子。 一中午慕容柳都在学习厨艺,到了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她特意拉住大婶说自己想亲手试试炒菜。 大婶半信半疑地看了她一眼,“你猜学了一中午就想上手试试?” 慕容柳双手抱住大婶的胳膊摇了摇,“让我试试吧,我很聪明的,一学就会!” “再说了,有大婶在旁边教导,还担心什么?” 大婶一听,倒也是,有自己看着也不怕出乱子。而且这个小丫头帮忙做饭可省了她不少功夫,正好歇一歇。 做晚膳的时候就,慕容柳趁大婶跟她讲解分神的时候,把巴豆统统放到了锅里。 等菜好了之后,慕容柳特意跟在大婶身后去送饭,亲眼看到那些看守密室的和山寨其他人吃完菜她才放心回去。 洗完碗筷出门,慕容柳果然看到许多人都往后山的茅厕跑! 趁着黑灯瞎火周围没人管她,立马朝仓库后的山洞走去,遇上看守的人捂着肚子正难受,慕容柳端着饭走过去,“大哥,其他人肚子疼,大当家的派我来送饭。” 那人似乎忍不住了,真的就把钥匙往慕容柳手里一扔,急急忙忙跑去茅厕。 慕容柳两眼放光看着自己手里的钥匙,片刻不停朝那间密室走去。 第九十八章 又入虎口 她根本没注意到守卫跑到了洞口却不是去茅厕,而是直接找了山寨主人。 “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她真有这么胆子?” “大当家的,千真万确,好几个弟兄都拉肚子了!” “好啊,这慕容大小姐还真够胆!原本想利用她那张脸让交易的价格高一点,等买卖成功了再解决她,可惜她偏偏不想多活几天!” “弟兄们,都给老子抄家伙!今晚就拿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慕容家大小姐来祭刀!看谁以后还敢不听话!” 大当家的命令一发,在场所有人的眼睛都跟着红了,就等时机一到大开杀戒。 悄悄躲在房顶上的影听到这里,千年不变的脸色崩得更紧,不行,这件事必须马上告诉王爷! “确定是慕容柳?” “属下确定,那些人亲口说的慕容大小姐,他们手上有通缉令,还打算杀人之后再捞一笔!” 穆苍哲眉心一皱,又是她自找麻烦! 如果人都是善良的,她如何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她都自身难保了还想着救别人,这个慕容柳怎么越来越傻,在自己面前倒是聪明伶俐,到别人面前怎就落到任人宰割的地步? “柯图,安排人手,即刻上山。” “王爷,他们现在肯定把人马集结在一处,此刻不是我们动手的最佳时机啊!” 穆苍哲一个冷眼扫去,“我不想重复命令,柯图,我警告过你了。” 直接撞上自家王爷那双不带丝毫感情的冷眸,柯图不由打了个寒战,立马躬身道:“是!属下立刻派人上山。” 另一边的慕容柳已经成功开锁,可令她惊讶地是密室竟空无一人! 糟了,难道是她中招了? 可慕容柳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是这些人被转移了,还是有人告密揭发了自己! 这么一想,慕容柳才终于意识到自己太冲动了! 她什么都没调查清楚就贸然开始行动,岂不正好栽进别人的陷阱里? 那些人已经知道她不是个听话的厨娘,说不定今晚就会要了她的命! 这些念头一闪而过,数息时间里,慕容柳立刻转身朝另一条路跑,她记得这个密道还有一条可以通到外面,她一定能逃出去,说不定还有活命的机会! 可惜等她来到岔路口时,等待她的却是满满一派的刀尖,各个都冲着她的方向! 看到这些人,慕容柳摇头一笑,“呵,是我大意了,不过我想知道,那些姑娘被你们藏到哪儿了?” 大当家的冷笑一声,“都这个时候了,你还顾得上别人?” “都这个时候了,你不能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吗?” 大当家的一听,笑得更厉害了,“行,满足,来人,带她去看看,算是让她死的明白一点!” 话音刚落,出来一个大汉押着慕容柳去了另一条密道,里面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密室。 刚进去慕容柳就闻道一股刺鼻的味道,她皱着眉头抬眼一看,顿时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些女子此刻都衣衫不整,身上遍布伤痕,不用说她也能猜到经历了什么,而整间屋子,只有一个女子衣裳整洁正好好地坐在床边。 不用问,慕容柳一看就什么都明白了。 她有些绝望的闭上眼睛,难道今天,自己又要在劫难逃了吗? 这时,突然有人闯进来禀报:“大当家的,来了一批人把山寨里里外外都包围了,像是冲着我们来的!” “什么!” 山寨的位置这么隐蔽,怎么会有人没事找上山来! 趁他们吃惊的时候,慕容柳突然大喊道:“你们快放了我!不然没你们好果子吃!” 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慕容柳身上,大家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她引来的人马,也对,除了她最近根本没有人来过山寨,不是因为她还能因为什么? 可大当家的心里却清楚慕容柳来历,她这个时候不过是希望他们留她一条命罢了。 “行了,别吵了,带上这个女人我们走密道!” 大当家的一声令下就想逃,时间急迫,他可不想把最后逃命的机会浪费掉! 话音一落,上前一人把慕容柳打昏,三两下就把她五花大绑起来,片刻未停离开了密室。 可惜,他们走得太慢,没出山洞就被人堵在了里面。 只听一道声音在洞口倏地响起。 “你们想往哪儿走?” …… 一个时辰之后,柯图坐在马上,还是有些忍不住回头看了眼马车。 想到刚刚一眼看到慕容柳正被人扛着的画面,柯图不由心想,幸好来得及时,不然看王爷那脸色,他恐怕要直接被流放了。 不过王爷问了几句话之后,竟然一个活口没留,看来是生气了,慕容姑娘没醒来之前他还是避着点王爷的好。 冷面寒霜的慕苍哲坐在后面的马车里,督了眼身边呼吸平稳,睡得安详的慕容柳,神色不留痕迹温暖起来,连他自己都没发现自己悄悄松了口气。 又过了几个时辰,日出东方,耀眼的光亮洒在这一行人的路上,预示着他们此行将是一个新的开始。 微风拂过窗帘的空隙,轻轻吹过慕容柳的脸颊,只见美人微蹙绣眉,眼皮翻动了几下,缓缓睁眼。 她这是在哪儿? 颠簸的感觉传来,慕容柳朝四周一望,眼中立马闪过一丝惊讶! 她竟然在一架极豪华的马车中,车厢内部空间好大,像是间厢房一样,床榻案几各种摆设俱全,另一侧还备有一个紫檀木书架,而且不知怎的,慕容柳越看这个书架越觉得眼熟。 到底是谁救了她?要把她带去哪儿? “你醒了?”正当慕容柳东想西想打算起来找人问时,清冷的男声响起。 是他! 对!他一直在调查那批人,看来昨天碰巧被他遇上,自己才能有幸捡回一条命。 “你又救了我?” 慕容柳撑起自己,缓缓坐正,看着坐进车厢的男子,突然不知道自己要如何开口才能感谢这次救命之恩。 而男子打量了她几下,见她已无大碍之后却没回答她的问题。他突然问道:“之前你明明有机会好好活着,为何非要回平城?” 第九十九章 发现 慕容柳一惊,还未开口,秦苍哲接着又问:“昨日,你也有机会走,可你偏偏要救那些女子?结果,却被人背叛,连自己也差点丢命,你可想过原因?”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什么都能干,很能耐?” 秦苍哲轻飘飘的两句问话带着浓厚无比的讽刺意味,像是有一巴掌直接打在了慕容柳脸上。 慕容柳呼吸一滞,一股怒火瞬间涌上心头,她想也不想地说:“你想说什么?你以为你救了我就能这么羞辱我吗?那些女子呢,难道你只救了我一个人,你到底想做什么?” 面对慕容柳的暴躁和问题,秦苍哲挑挑眉不置可否,还故意歪头思索片刻,用一种不确定地语气问:“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聪敏机灵的慕容大小姐吗?什么时候沦落到这种地步了?” 似乎觉得刚刚说的话还不重,秦苍哲还跟着加了一句,“早知你如今这般模样,我或许不该……” “不该什么!” 不等他把话说完,慕容柳忍不住喝道:“若你觉得我不值得救,现在就放我下车,我这就离开!” 她几步走到前面,掀起轿门的帘子就想出去,可秦苍哲却挡在她身前拦住了她。 “你对待救命恩人,怎么还是这样的态度?”这话说的,像是刚刚那些讥讽都是玩笑一般。 见秦苍哲如此,慕容柳一怔,眼中冷芒一闪,也只好故作苦笑道:“呵,我现在家破人亡犹如丧家之犬,就像你说的,我自以为我什么都能做,可实际上,我根本救不了的家人,也救不了她们!” 慕容柳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她低着头似是后悔,“或许我就不该活着,我大概就是个废物,你就不该救我!” 说到最后几个字,慕容柳重重咬了出字节,提醒秦苍哲他到底做了件什么样蠢事! 看着眼前女子心里再难过再悲伤却还是非要武装出一副坚强的样子,还要故意自称废物,秦苍哲心里不由一动,甚至生出了一丝丝后悔。 他刚刚不该说那么狠的,不过是想让她清醒,也许不用下这么猛的药? 可慕容柳却已经彻底清醒过来,直言道:“秦苍哲,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救我到底有什么目的!” 此时的慕容柳像是一只受了攻击的刺猬,把浑身的刺都立了起来,随时准备发动攻击。 秦苍哲叹了口气,突然什么也没说的走了。 这人一消失,慕容柳就像漏了气的皮球瘪了,她瘫坐在榻上,不明白自己原本只是想好好感谢顺便打探消息,怎么会莫名其妙谈成这样? 慕容柳心里清楚,这个秦苍哲的来历绝不简单,如果能利用他帮自己追查幕后陷害慕容家的人该有多好,自己刚刚怎么那么不冷静! 可惜最佳时机已经错过,到了晚上,慕容柳发现一班人马到了一处驿站休息。 秦苍哲的人不知出示了什么,驿站驿丞点头哈腰的把大家都迎了进去,见此,慕容柳越发后悔了。 等到用晚膳的时候,慕容柳特意从房间出来想找秦苍哲,却没想到门口有人守着,竟是软禁自己的样子,可晚上偏偏有人送药过来,让她处理一下在山寨留下的皮肉伤。 这样一来,慕容柳也猜不出这人到底是什么意思,只好沉默等着,再找机会。 转眼过去了两天,随着每天掀开轿帘看到的风景,慕容柳越发觉得他们这一行人很可能是去往北方,因为除了预见的河流越来越少以外,天气越来越冷,越来越干。 每次慕容柳想要找秦苍哲聊聊的时候,都有人汇报事情,等用膳的时候,秦苍哲又总是自己独自在房间用,这天下午,慕容柳终于找到机会在出发前堵住了他。 “你到底是什么人,跟京城慕家什么关系?” 秦苍哲似笑非笑地看着慕容柳,没想到才过两天时间,就让她发现了一些端倪。 “你猜?你心里难道不是是有了一些想法吗?” 难道他真是京城哪位王爷? 慕容柳一直知道秦苍哲的名字,可她一不知道到底是哪三个字,二来她一个王爷的名讳也不可能被传出来,所以慕容柳先前根本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可这几日近距离观察之后,这些人的吃穿用度由不得慕容柳不怀疑。 再加上各路驿丞对他们那份小心讨好,那个答案就更加明显了。 “没想到京城的王爷竟然会闲到来我们小小的平城查案。”慕容柳意有所指地说。 “没办法,小小平城里,不照样有人敢谋逆吗?” “我家人是被冤枉的!” 原本还想旁敲侧击套点话,可一听谋逆二字,慕容柳瞬间没了耐性。 她抬头认真看着这位身份特殊的王爷,“明人不说暗话,慕王爷只要能帮我查清幕后之人到底是谁,帮我伸冤,我定当牛做马报答王爷!” 秦苍哲闻言突然摇头一笑,“那如果我不答应,你就不准备报答我这救命之恩了?” 慕容柳冷哼一声,跟着扬起自信地笑容来,“王爷,如果我没有别的什么价值,你又怎么会救我?” “好,是个聪明人!” 我果然没有看错人! 秦苍哲一面吩咐柯图启程,一面再度让慕容柳坐上了他的马车。 又回到了这个豪华软塌上,慕容柳却是截然不同两种心情。上一次她还担心自己随时丢命,可这次她有了底气,心里也终于不再飘忽不定。 景国的大概没有人不知道慕家和箫家的事,虽然史官称箫家的皇位是上一代慕家人禅位得来的,可自古谋朝篡位又改变说辞的还少吗? 话语权从来都在胜利者那里,慕容柳只要稍微一想,就知道秦苍哲如今即便贵为王爷,可一样处在尴尬位置上。 这些想法在慕容柳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只听秦苍哲开门见山地说道:“这段时间从京城去平城的有两拨人马,一拨是我的人,另一拨是太子的。” 太子!慕容柳倒吸一口凉气,慕容家什么时候得罪了太子? 第一百章 调查 “你什么意思,我们家即使在平城算有些富裕,可怎么也碍不到太子的眼!慕王爷,我知道你未来可能要对付这位太子,我可不会随随便便去当你的炮灰,给你当枪使!” “放心,我既然提了他,自然有些头绪,虽然现在只是怀疑,但缺的不过是证据罢了。” 秦苍哲十分自信地说道:“我很肯定,我们的目标一致,这点,你可以放心。” “怎么样,去京城之后跟我合作,互取所需?” 她还有的选吗?慕容柳当下便痛快答应,“好,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秦苍哲勾唇道:“尽管说。“ 慕容柳盯着他道:“既然日后我们合作,那么以后你所做的计划必须都要知会我,事无巨细,不得欺瞒,否则无论何时何地我都会立刻解除合作。” 秦苍哲笑的十分傲慢,“放心吧!你一定不会后悔与我合作的。” 慕容柳看了他一眼却不再理他,神色黯然失意的扭向一旁,几日前她还是个心无杂念,开心欢乐的慕容家大小姐,并与自己青梅竹马的意中人相知相爱,生活何其简单幸福。 可是现在,她不仅家破人亡,甚至连她喜欢的人都背叛了她。 厄运接踵而至,真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 秦苍哲知晓她心中难过,从桌子上拿起一本书,边看边道:“不必着急,恶人自有恶人收,只是早晚而已。” 慕容柳报仇心切,听到这句话,内心莫名舒适,不禁回头看了他一眼。 这个人上一秒还对她冷嘲热讽,此刻又出声安慰,性情真是捉摸不定,令人难以明白。 然而慕容柳却道:“不必恶人来收,杀害我家的仇人就由我来收。” 车马行到京城门口,守城的侍卫看到慕王爷的马车立刻恭敬的放了行。 方一入城,便听到街上热闹喧哗的叫卖声,嬉笑声和谈话声,讨价还价的懊恼声,不绝于耳,一派繁华的景象。 不过,慕容柳没有心情去看,从她家破人亡的那一刻开始,世上的风景仿佛都跟她不再有关系。 慕王府的府邸何其威严气派,不必多说,就连门口的两尊石狮子都透着森森杀气。 踏入王府之时,柯图忽然上前附在秦苍哲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之后,秦苍哲的脸上便露出一抹邪笑来,朝柯图吩咐了几句之后,回头朝她道:“跟本王来书房。” 慕容柳虽然心中狐疑,但还是跟了上去。 秦苍哲开门见山的道:“九州的亡国国主在来京的路上病死了,本王已经命人封锁消息。” 慕容柳看穿了他的心思道:“你莫不是要我冒充亡国公主?” 秦苍哲甚是欣赏的看了她一眼,轻轻点了点头,道:“正是,成为公主之后,你也会被赋予一定的权利,到时候查起慕容家灭门一案也会变得容易些。” 只要能为慕容家报仇,让她做什么都可以,慕容柳依然痛快的应下。 这天夜里,月黑风高。护送九州亡国公主的车马队在京城外二十里处停下。准备安营扎寨。 随行的人都忙碌着手头上的活儿,没有察觉一道黑影裹挟着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悄无声息的飞进了马车。 影将慕容柳送进护送九州亡国公主的马车里之后,便一跃消失在夜色中,无声无息,仿佛从来不曾存在过。 慕容柳整了整微微凌乱的衣衫,心中暗想,“从此以后摇身一变,她就成了九州的亡国公主。”接下来的一切秦苍哲都已安排好。 果然,不多时,马车外响起一道柔和的声音,道:“公主,营帐已经扎好了,请您下车休息吧!” 慕容柳弯腰出了马车。朝候在马车下的两名侍女伸出手。那侍女竟然也毫无意外,十分自然恭敬的搀扶着她走了下来。 天亮之后,马车缓缓进了京城。皇上龙颜大悦,为欢迎亡国九黎公主,便在宫中举办国宴。 宴席上,景帝端坐在龙椅上,两侧陪同着皇后和一些貌美的妃子。次位便是太子与王爷。诸位大臣及其家眷则分坐两侧。 而慕容柳就在两名侍女的簇拥下,举止淡然而从容的步入了宴席。 入京之前,这两名侍女已经将九州行礼的姿势教授给了她。虽是不同国家,但与景国一般无二。 慕容柳身着湖蓝色丝绸镶金丝的衣裙,面上遮着同色的面巾,在众人的瞩目下,落落大方的行了个礼。 景帝唇角含笑朝她挥了挥手,“公主远道而来,不必多礼。”虽已是不惑之年,可是眸光矍铄,身子硬朗,一看便知是个极具城府的皇上。 “谢皇上。”慕容柳站了起来。 景帝盯着下方的人,饶有兴致的道:“传闻九黎公主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今日你便在此展示一番,让朕也欣赏欣赏异国的曲调。” 接着,不容慕容柳反对,便有宫人抬了一把琴横在了她的面前。 慕容柳也不扭捏,当即便款款坐下,十指一拨,一串动人悦耳的曲调随即倾泻而出。 坐在一旁的秦苍哲瞧着,俊朗中带着一丝邪气的面容上露出几分意外,想不到一个大大咧咧,无所畏惧的人,竟然也会抚琴这般宁静风雅的技艺。 唇角忍不住微微勾起一丝笑意,他对她可真是越来越好奇了。 慕容柳娴熟的弹奏着乐曲,曲音叮咚婉转,清脆悦耳,听之令人宛如身处山林深处的山涧一般,神清气爽,心神畅然。 她虽然喜欢一些五花八门的奇巧书籍,可是琴棋书画却是一样都没落下。 在场的人无一不沉浸在她弹奏的悦耳曲音里。 一曲终了,场中响起一片赞叹声。 慕容柳起身,朝景帝又施了一礼。 景帝甚为满意的摸了摸胡子。一旁有人道:“想不到九黎公主的琴艺如此卓越,曲音绕梁三日。令人回味无穷。” 这时又有人道:“曲音美则美矣,只是公主从头到尾一直蒙着面,该不会是无盐女吧!” 此言一出,顿时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好奇心。 第一百零一章 暗流涌动 秦苍哲浅酌了一口茶,闻声,目光晦暗不明的看了那位大臣一眼。 许是他的目光过于阴寒,那大臣竟登时敛了神色缩了回去。 诸位大臣本就对九黎公主的相貌十分好奇,既然有人挑起了这个话头,那么很自然的便有人跟着附和。 道:“传闻九黎公主有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之貌,不知今日可有幸见识见识。” 音落,诸位大臣的目光便就投向景帝,等待皇上的发话。 慕容柳性情本就要强,听见那大臣如此猜测贬低她,心中不禁愤愤。 景帝也生了好奇心,眯眼盯着她道:“既然诸位爱卿想看。那么九黎就摘下你的面纱吧!” 闻言,慕容柳领命,伸手缓缓摘下了湖蓝色的面纱,露出一张精致的鹅蛋脸,只见一双亮澈如泉的眼睛,宝石一般镶嵌在脸上,鼻梁高耸,唇不点而朱,肤色赛雪。 一眼望去,好一个灵动绝美的美人儿。 众人一时间被慕容柳的容颜吸引住。秦苍哲看着妆后的慕容柳,眸光也不禁亮了亮,心中似乎生出一丝别样的感情来。 景帝瞧着也不由的出了神,一旁容貌生的十分艳丽妩媚的于妃看着皇上被迷的痴痴的样子,目光中忍不住生出一丝嫉恨来。 慕容柳看着一众不分老幼的男子盯着自己痴痴的看,不由的道:“好看的外表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才是万里挑一。” 闻言,众人的脸上都忍不住露出一丝尴尬,这岂不是变着法的说他们被外表所迷惑,肤浅。 景帝却是呵呵笑出声,似乎对她的言论大感意外,后宫里多的是容貌倾城的妃子,其中也不乏才艺绝绝的人,但是最终都是为了给自己好看皮相加分,增加一些气质底蕴。 归结到底还是以色侍君,极少有人会说,别被我的外表所惑,你应该看我的灵魂。 顿时对慕容柳起了好奇心和兴趣,“九黎公主此番见解倒是闻所未闻,令人耳目一新。朕很喜欢。” 闻言,于贵妃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秦苍哲微微皱眉,脸上露出几分担忧。 太子却是一边喝酒,一边忍不住轻笑一声。褚臣心里更是明白,皇上大庭广众之下如此表达自己的喜爱,定然是有意将九黎公主纳为妃。 一个穷途末路的亡国公主若是能做景国的皇妃,那无异于翻身做主了。 慕容柳却福了福身道:皇上若是喜爱小女弹曲子,小女随时为皇上弹奏。” 婉拒了皇上别有深意的话语。众臣不禁为她捏一把汗。 宴席过后,景帝便赐了黎明殿给她住。一个外来的公主有本朝公主这般待遇亦是难得,可见皇上对她的喜爱。 于是,皇上有意纳九黎公主为妃的消息插翅一般不径直走。 慕容柳坐在宫殿里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那皇帝的年龄简直比她爹还要大,竟然欲纳十八九的她为妃。光想想就起一身鸡皮疙瘩。 景阳殿里,于妃坐在贵妃椅上,愤愤的道:“岂有此理,这个狐媚子一来就将皇上的魂儿给勾走了。” 一旁的贴身宫女槐香轻轻的为她垂着肩膀,劝慰道:“一个初入皇宫的落魄公主而已,娘娘不必在意。” 于妃冷哼一声,妩媚的眼眸中露出一丝阴狠之意,“本宫绝不会让这个狐媚子得逞。” 槐香的眼睛里也露出一丝阴险来,道:“不知娘娘有何高见。” 于妃哼笑一声,道:“你去将那个狐媚子给请过来,就说本宫欣赏她的琴艺,想跟她讨教一二。” 槐香立即应下,”娘娘,奴婢这就去。” 昏黄的铜镜里映照出一张不过十七八岁的,娇艳美丽的脸庞。然而分明是妙龄清澈的眼睛,眸光里却透出一丝悲凉的愤恨之意。 慕容柳在梳妆台前坐了许久,呆呆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时,一个名叫小七的宫女走了进来,景帝赐给她黎明殿之后,也附带着赐给她几个洒扫的宫女太监,小七便是其中一个。 小七福身恭敬道:“公主,于贵妃身边的槐香求见。” 慕容柳的眼睛终于动了动,心道:“于贵妃?就是在国宴上坐在景帝身边生的柳眉细目,不时用犀利的目光瞅她的于贵妃。只怕是来者不善。然而即使不善,也不得不见。” 略略思忖后,便命小七将其带进来。 不多时,小七便带着一个模样秀丽的宫女走了进来,槐香带着一丝傲慢福了福身,笑着道:“于妃娘娘自从在国宴上听了公主的曲子,便一直难以忘怀,特命奴婢来请公主去御花园再弹奏一曲。” 不知道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是不想去,可是她能吗? 慕容柳站起身,干脆的道:“走吧,带路。”槐香躬了躬身随即便领着她朝御花园走去。 侍婢蓉儿和雅儿立即跟上,这俩人就是秦苍哲安排在她身边侍奉的心腹。 初次来皇宫,少不得要被高耸的宫墙和富丽堂皇,壮丽威严的宫殿吸引住目光,但她时时刻刻提醒自己,此时此刻自己是一位公主。 对皇宫宫殿,早已习以为常,不会有什么稀奇。尽管面上扫来看去,神情却是淡定从容。 穿过长长的宫道,跨出一道门再转个弯,便看到一簇簇绿意葱茏,开的姹紫嫣红的各形各色的花朵,蝴蝶翩翩,蜜蜂采蜜。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 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花香的味道,蜿蜒花丛深处,有一处飞檐凉亭,悠扬琴音正从亭中幽咽传来。 于贵妃身着绛紫色绫罗衣裙,低头抚琴,姿态妩媚而优雅。身后立着七八个侍奉的宫女太监,派头十足。 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之后,琴音戛然而止。于贵妃抬起头来,笑的十分温柔可亲,伸手指了指一旁的凳子,热情的道:“快坐。” 慕容柳谢过之后,在一旁落座。 立即有人斟茶,那宫女发觉茶水用完,便转身去添茶。于贵妃含笑道:“那日在国宴上,听闻公主一曲,实在喜欢的紧,故而忍不住派人请公主来弹奏。” 第一百零二章 冤家路窄 慕容柳坐的端正,心中虽然提防,面上却和气道:“娘娘过谦了,比起娘娘的琴音,慕容柳的琴音简直是小巫见大巫,愧不敢当。” 闻言,于贵妃笑了起来,道:“公主说笑了,公主的琴音才是惊绝,国宴上的一曲着实让本宫难以忘怀,不若公主再为本宫单独弹奏一曲。” 慕容柳也不扭捏,微笑道:“既然娘娘想听,那慕容柳就献丑了。” 两人交换了位置,于贵妃面露欣喜,翘着好看的兰花指, 端起茶盏浅浅抿了一口,作出娴静聆听的姿态。 一曲浣溪沙从纤细的指间如山涧叮咚的泉水一般清脆悦耳的流淌开来。时光仿佛一瞬间缓慢恬静下来。 皇宫里人人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为争权夺位,为利益争得头破血流,早就忘却了原本的初衷,深陷其中乐此不疲,无法自拔。 而今听到这么一支轻松欢愉的恬静小调,仿佛看到了生活的模样。 阳光温柔而暖,花丛很美,蝴蝶欢腾,蜜蜂忙碌,处处一派生机勃勃,欢乐的景象。 亭中的人不禁皆露出一脸沉醉和的模样,暗叹九黎公主的琴音果然不同凡响。 于贵妃瞧着一亭子的侍婢都被九黎的琴音迷得神魂颠倒的模样,暗暗剜了众人一眼。 只是众人都听的一脸沉醉,对自家主子的不悦浑然未觉。 就在大家沉醉在慕容柳的美妙琴音中时,忽然,异变突起。 只听一声尖叫,一个端着茶水的宫女不小心踏空了阶梯,一个踉跄,将手中的茶壶抛了出去,滚烫的茶水立即泼溅了出来,而正对着的方向,恰好是正在抚琴的慕容柳。 亭子里的人吓的霎时皆睁大了双眼,这一壶水浇出去,只怕公主的花容月貌就给毁了。 蓉儿和雅儿亦是惊的忘记了反应。 于贵妃的眼底露出一丝亮光 然而,说时迟那是快,慕容柳眉目一凛,当即将琴掀飞了出去,正好挡住迎面泼来的滚烫茶水和茶壶,砸在了宫女的身上堪堪躲过一劫。 那宫女登时又是一声惨叫。 一亭子的人望着站在亭子中央,青丝与衣袂共飞舞,豪气直冲云霄的九黎公主,惊吓变成了惊讶,皆是张大了嘴巴,怔在原地。 那茶水泼的如此突然,原本众人都以为九黎公主只怕难逃一劫,心中都暗暗为她叫惨叫可惜。谁知剧情竟来了个如此大反转。 金枝玉叶的公主竟是个如此深藏不漏,英姿飒爽的人儿。 于贵妃的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恼怒,猛的站了起来,站到亭子口处,指着跪在地上哭泣的宫女厉声道:“你是怎么走路的,笨手笨脚的,若不是公主反应灵敏,公主的脸就毁了。” “娘娘饶命啊,公主饶命。奴婢下次不敢了。”那宫女模样生的秀丽纤瘦,跪在地上惊惶不已。不停的磕着头。 于贵妃毫不姑息,直接命人将其拖下去杖毙。 好歹是一条人命,这时,慕容柳开口了,不甚在意的道:“贵妃娘娘,我也没伤着,不如放了她。” 那宫女听到她为自己求情,立即挣脱了拖着她的两个宫女的手,跪爬着上前,哭道:“公主大人有大量,奴婢脚滑了才会摔倒,奴婢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求您饶奴婢一命吧!” 于贵妃看向慕容柳,声音缓和了些,道:“若是不严惩,日后其他的婢子奴才都这般粗心大意,岂不是滋养祸患。公主不必心疼区区一个贱婢。”话落,视线转向执行的两个宫女,道:“拉下去。” 那宫女霎时哭的撕心裂肺被拖走。 慕容柳又道:“且慢。”执行的宫女闻声又顿住了动作,齐齐看向于贵妃。 于贵妃皱眉看向慕容柳,神色不悦。慕容柳笑道:“于妃娘娘,九黎知道您心善,杖毙一个婢子也是为我抱不平。左右我也没伤着,还将茶壶和琴一并砸在了她的身上。也算是惩罚了她的失误。娘娘就不必为九黎生这一通气,白白影响了好心情。” 简而言之,这件事情就是一个小失误,人既没伤着我,反而还被我砸了一通,您心善,您怎么可能轻易要一个人的命。您都是为了我出气,我都不气,您看您何苦。 于妃娘娘闻言,瞧着慕容柳一张美艳俏丽的笑脸,恼怒的神色渐渐疏散开来。 亭中的其他婢子原本被眼前这一幕给吓的僵了身子丝毫不敢动弹。 谁知,九黎公主竟这般伶牙俐齿,三言两语便大事化小,卸了于妃娘娘的杀心。 于妃娘娘道:“罢了罢了,既然公主为你求情,本宫就饶了你这一次,若再有下一次,本宫绝不姑息。” 那宫女感激的看了慕容柳一眼,连连认错扣头谢恩。 好好听个琴音闹出这么一番闹剧,于妃娘娘也没了心思,寒暄几句便被一众宫女簇拥着离开。 那个险些被杖毙的宫女临走时,又朝她感恩戴德的看了一眼,才跟着离去。 慕容柳站在原地,看着一行人渐行渐远,蓉儿道:“公主,您说,这会不会是于妃娘娘特意安排的,奴婢总觉的她瞧您的眼神不太对。” 雅儿性子稍显单纯,道:“不会吧!若是这样,于妃娘娘怎么可能要杖毙了那个宫女。而且公主为那个宫女求情,她好像特别感激公主,离开的时候,还一步三回头的。” 慕容柳淡淡道:“是不是故意的不好说,不过皇宫里从来都不会是简单的地方,防人之心不可无。” 于妃离开,慕容柳闲来无事,御花园里繁花锦簇,品种良多,有很多她没见过的稀奇花,便游走在花园里赏了起来。 “哎呦,公主啊,老奴可算找到你喽。” 慕容柳此时正捧着一朵紫薇花倾身嗅香气,忽闻一道尖细的嗓音传来,直身看去。 只见一个年纪约莫三十多岁的公公,手挽着拂尘,身后跟着两个小跟班,匆匆忙忙的走了过来。他是皇上身边的近侍,太监总管德子公公。 第一百零三章 无人能敌 德子公公微微躬身施礼后,笑道:“公主,皇上在太和殿里设了宴,特命老奴来请公主一同用膳。公主,跟老奴一同走吧!”说着朝来时路伸出一只手,做出请的姿势。 慕容柳没有急着答应,略一沉吟,心想,攀上皇上这根线定然对她查案极有益处,可是皇上三宫六院,嫔妃众多,想要引得皇上长久的注意,便不可太轻易让其得到。 思及此,便落落大方道:“好啊,有劳公公带路。” 公公笑着点了点头,率先朝前走。 谁知就在这时,只听背后咚的一声。 慕容柳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是雅儿不小心摔在地上,眉头微微蹩了一下,语气虽是埋怨却无怪罪之意:“怎么这么不小心,还不快起来,免得耽误了时间。” 雅儿手忙脚乱的站了起来,弯腰福身:“奴婢只是一时脚软。” “无妨,”慕容柳收回视线,转而对德子公公温和一笑:“让公公见笑了。” “没有的事,走吧,公主。”德子公公再次伸手示意。 慕容柳也没有推拒,顺水推舟就是,路过御花园的时候,慕容柳一直觉得暗中有人在看着自己,似有所感觉,慕容柳微微侧头看着御花园假山中间,果然站着一个人,心里思索着是谁的时候。 德子公公停下脚步:“公主,皇上就在亭子里等候,您请。” 慕容柳点头,明白了德子公公的意思,没有犹豫,迈开了步子。 雅儿正想跟上去,德子公公身后两个小太监,挡住了慕容柳的路,雅儿焦急:“公主。” “我无事,你不必跟来。”慕容柳回眸扫了一眼拦住了雅儿的太监,大约可以猜出来景帝是什么意图。 不过慕容柳也并未多言,只是老实本分的跟着德子公公走,一路上,行礼的宫女寥寥无几,这个时间,慕容柳缓缓眯起眼眸。 慕容柳步步生姿,身上佩戴着一些素色首饰,夜里湖上有一些雾气,慕容柳戴着面纱,更有几分不似凡人的美感。 从慕容柳刚走到廊道上的时候,景帝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慕容柳。 御花园里景色不错,慕容柳注意力并没有刻意放在景帝身上,慕容家后花园,花的品种繁多,宫里倒是有许多她不曾见过的。 片刻后,慕容柳缓步到了景帝面前,慕容柳尤是觉得自己走的快了一些,谁知道景帝反而离近了一步:“九黎公主。” “见过皇上,皇上圣安,”慕容柳颦颦一笑,似是不胜娇羞:“皇上深夜唤我来此,”慕容柳环视一周,没有一个人,更是硬着头皮:“不知所谓何事?” “免礼,啊,这个,”景帝爽朗一笑:“朕白日听九黎公主,余音绕梁,连绵不绝,想再听公主,抚琴一曲。” 慕容柳低头瞥了一眼小桌子上的长琴,心里对于接下来景帝会做什么举动,有了一个大概的猜测,声音温和,柔柔弱弱的:“皇上如此称赞,是九黎的福分。”说着,挪步走到小桌子旁边,款款坐下,素手抚在琴弦上,拨动一下。 一声清亮的琴音在御花园传开。 雅儿远远的看着,公主果真没有事情,听到琴音,这才放下心。 一个时辰过去,景帝才让德子公公送慕容柳回去。 …… 第二日的时候,景帝再次派德子公公过来请。 慕容柳在房间里,听着雅儿的回禀,懒散的点了点头,说了句:“不去。” “奴婢这就去拿披风,嗯?”雅儿本来都已经做好了,服侍公主去御花园的事情,谁知道公主居然拒绝了。 不过雅儿反应快,很快就低下头:“奴婢这就去回绝德子公公。” “就说我身子略不适,可能是昨夜风吹到了。”慕容柳抬起手,翻看起雅儿给她准备的话本,悠闲的吃着小食,房间里暖暖的不好吗?非要去御花园里让她弹琴,冷的她昨天晚上回来的时候,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若不是雅儿给她端了碗姜汤,今日肯定会染病缠身。 德子公公看着雅儿从房间出来,身后并没有跟着九黎公主,眉心一皱,声音尖细着:“九黎公主为何不来?” 雅儿福了福身子,歉意的看了一眼德子公公,声音略微低柔一点:“昨夜公主回来的时候,一直咳嗽不已,公主身娇体弱,昨夜吹了风,喝了姜汤,今早起来的时候,仍是身子不适。” 雅儿说到这里,就没有继续说下去了,德子公公也听明白了雅儿话中的意思:“杂家明白了,这就回去通禀皇上。” “公公慢走。”雅儿微微躬身。 德子公公领着两个太监离开。 雅儿长舒了一口气,抬手拍了拍胸口,这才回了房间。 慕容柳扫向门口,给了雅儿一个眼神:“走了?” “回公主,走了。”雅儿点点头。 慕容柳伸手拿起一旁的小盘子,推到了旁边:“既然无事,帮我剥一些果仁,我手剥的生疼。” “这种事情,公主应该留给奴婢才是,”雅儿慌忙走到慕容柳旁边,看到慕容柳略微红了的指尖,心疼不已,“奴婢去拿膏药。”说着就离开房间,不一会儿回来的时候,手上带了个瓶罐。 慕容柳自知关于这些事情,拗不过雅儿,只好由着雅儿帮她涂抹膏药。 “九黎公主。” 雅儿刚放下手里的膏药,就听见门口的声音,喊着自家公主的名讳,雅儿看向慕容柳。 “你出去看看。”慕容柳允了雅儿出去。 “诺。”雅儿收拾了一下东西,这才出了房门,细心了关上了门,这才看向来人,德子公公? 视线落在德子公公身后的一众太监手上,良多赏赐。 “皇上深觉未考虑周全,导致公主不适,特地派杂家送来了一些东西,请公主过目。”德子公公的声音不大不小,哪怕是慕容柳在房间里,也能将门外德子公公的声音,听的一清二楚。 心里跟明镜一样,晓得景帝这是想看看她是真的不适还是假的不适,左右慕容柳从小装病也是无人能敌的。 第一百零四章 静候佳音 走到梳妆台,草草给自己涂了点粉,便推开了门,附带手握拳放在嘴边,轻轻的咳嗽几声,一副娇弱不堪的模样:“怎能如此麻烦皇上。” 德子公公上下将九黎公主打量了个,不似做假,这才笑的有几分和蔼:“皇上圣德,理应如此,九黎公主莫要挂怀。” 雅儿眼色活,小步走到慕容柳身边,小心翼翼的扶着慕容柳:“公主慢些。” 由雅儿扶着,慕容柳这才走到德子公公身边,柔和一笑,只是仍旧带着面纱,但是不难看出慕容柳脸色稍差。 “倒是让皇上为我挂心了。”慕容柳语气柔柔的。 德子公公也不好多问,只是道:“圣旨到。” 雅儿与慕容柳对视一眼,慕容柳跪下。 德子公公这才朗声,说了一大堆的赏赐。 慕容柳不免觉得好笑,还是双手伸起:“谢皇上圣恩,九黎领旨。” 慕容柳领旨后,德子公公带着人离开了宫苑。 “公主,这些?”雅儿试探性的看向慕容柳。 “无非是因为吹风身体病弱的事情,收下就是,”慕容柳将帖子随意塞到雅儿手里:“你替我收拾。”转身回了房间,睡觉去了。 金銮殿。 德子公公这时候进了书房,头低着跪下:“皇上。” “怎么样。”景帝见德子公公回来,停下手里的朱笔,神色淡然。 没有景帝吩咐,德子公公不敢起身,只好跪着回禀:“回皇上,九黎公主确实身子弱,看着是真真被风吹了,身子不适,不能前来。” “你下去吧,朕知道了。”既然是真的,景帝自然不会追究,重新拿起朱笔批阅,只能脑海时不时蹦出来慕容柳弹琴的模样。 第二日的时候,后宫里,关于慕容柳的谣言,已经漫天飞了。 实际上,昨夜的时候,后宫的那些妃子,就已经知道这个事情了,不过是睁只眼闭只眼,景帝已经年事已高,没有必要要和九黎公主这么一个女人计较。 慕容柳也不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已经可以做乱不乱了,雅儿不行,别人这样嚼自家公子的舌根,雅儿恨不得将那人的舌头都拔了。 看着雅儿气红了的脸,慕容柳反而笑了起来,将话本折了一页,放在一旁,好整以暇的看着雅儿:“怎么?平日里倒不曾见你这样过。” “回公主,这如何能与平日相比,您是奴婢国家的公主,纵然是国不在,可是,也不能受人如此污蔑!”雅儿脸色正着,说的掷地有声。 慕容柳不曾想过雅儿还有这样的骨气,怔愣了一下,转瞬就笑了起来:“雅儿,你也说了,国不在。” 谁知这并没有让雅儿气馁,她认真的看着慕容柳,一字一句:“公主在,国便在,只要公主留下血脉,国便不是没了。” 慕容柳抬手敲了下雅儿的脑袋:“皇宫慎言。” 雅儿这才噤声。 不过,慕容柳还是十分好奇,谣传不该说这样的,不过是一些赏赐,哪里能扯上立后,这其中,怕是还是有人使手段。 …… 于妃娘娘宫里,心腹琉月站在一旁,于妃娘娘看着铜镜里,琉月将一只金簪插好,脸上露出笑意:“琉月,你的手艺越发熟练了。” 琉月抿唇微微一笑:“娘娘本就天姿国色,是奴婢手笨,不能将娘娘的美,表达出来。” “本宫让你处理的事情,你处理的如何?”于妃娘娘理了理袖口,从梳妆台起身。 琉月低头道:“回娘娘,尚可。” “尚可?”于妃娘娘声音微微提高,尾音拉长? 琉月扑通一下跪下:“回娘娘,皇上确是有意立九黎公主为妃。” “说下去。”于妃娘娘眸子微敛。 “奴婢不知。” 若不是琉月有用,于妃娘娘早就一脚将人踹开了,声音微冷:“没用的东西。” 琉月更是不敢抬头,于贵妃喜怒无常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上一秒可以把你捧高,下一秒也能直接把你扔在地上,连烂泥都不如。 “哼,”于贵妃冷哼一声,低眸看了一眼地上跪着的琉月:“蠢货,还不快起来。” “诺。”琉月这才站了起来。 “本宫知你在宫中也打点过,既然能打点,就多打点一些,跟本宫说,本宫也不会亏待了你。”于贵妃说着,从首饰盒中拿出一些碎银,高傲的递到了琉月的手里。 “奴婢明白。”琉月慌忙点头应下。 “去吧,这次,不要让我失望。”于贵妃抬手,金指抬起拢了拢碎发,一双眼眸眯了起来,于贵妃笑了。 若是说一开始,后宫只是流传九黎公主会被皇上立为妃嫔,于贵妃派琉月这么一打点,连立后这样的谣言,都有人感传。 不一会儿,整个后宫,便都知道了,皇上其实是有意要封九黎公主为后。 这下其他妃子坐不住了,要真是立九黎公主为后,立长立嫡,这太子之位,岂不是? 后宫里的众位妃子,心怀不轨,对九黎公主盘算起来。 打点好一切之后,琉月回了于贵妃的宫院,走到于贵妃面前,刚弯腰:“给贵妃娘娘请安……”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于贵妃给打断,她敛眸扫了琉月一眼:“你倒是速度快,行了,不必禀报了,本宫已经听说了,你这次做的不错。” “是娘娘指点有方。”因为方才的事情,琉月对于贵妃的态度更加恭敬起来。 “过些日子,是本宫生辰,到时,你仍需替本宫做一件事情。”于贵妃低眸把玩着自己的金指。 琉月低着头乖巧聆听。 “过来。” 琉月走近。 于贵妃抬起手遮掩住嘴巴,在琉月耳边说了一句。 琉月瞳孔微微放大,却也只是道了句:“奴婢明白。” “嗯,出去吧。”于贵妃打发琉月离开院子,这太子之位,只能是她儿萧景和坐着。 ……几日后。 一路上,热热闹闹的,雅儿跟在慕容柳身边,打量着周围。 “雅儿。”慕容柳侧眸扫了雅儿一眼。 雅儿立刻收回视线不再乱看。 宫女带领着慕容柳入座。 第一百零五章 疗伤 片刻人齐之后,于贵妃才笑着看向众人,声音如黄莺一样,虽是上了岁数,但风韵犹存,并不显卡,反而还多几分韵味:“今日是本宫生辰……” 说了一些开场话之后,宴会才开始。 晚些时候,景帝姗姗来迟。 景帝已经提前知会过于贵妃,所以于贵妃并没有等景帝。 于贵妃向景帝行了礼,便坐在下方,等着大臣一一献礼。 慕容柳身份是亡国公主,本来不知道准备什么,多亏景帝赏赐的有几个拿得出手的,这才让雅儿包了一下带来。 过了一会开始舞蹈表演的班子来了,于贵妃给琉月使了一个眼神,琉月悄悄离开,去了后厨。 速度很快就回来了,片刻,属于九黎公主的那一份菜肴端了上来,于贵妃看了琉月一眼。 琉月点了点头,于贵妃这才放下心。 这样的事情,按理来说,慕苍哲是一向不会参加的,可是今日,偏生就来了,醉翁之意不在酒,自然是因为——慕容柳。 从入座到现在,慕苍哲的视线就没有离开过慕容柳,几日不见,心里倒是挂念起来。 因为一直注意着慕容柳,旁人做了什么,慕苍哲都没有注意过,自然也没有看到,琉月与于贵妃,眉来眼去的细节。 眼见着舞蹈结束了。 慕容柳脸色却通红起来,手摸到雅儿身边,雅儿诧异的看着自家公主:“公主,你怎么身上这么烫?” 慕容柳也觉得不对劲,进来的时候,还好,没有什么事情,过了一会儿,心里如同火燎一样,她再痴傻,也知道自己这是被算计了。 “快,说我身子不适,扶我回去。”慕容柳几乎是将这一句话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握着雅儿的手更紧了几分。 “奴婢这就带您离开。”雅儿这时冷静下来,扶着慕容柳起身。 于贵妃眼眸闪烁不定起来,知道那药效是发作了起来,可是,怎么能慕容柳这么简单的就走了呢? “九黎公主,皇上很喜欢你的曲子,长琴已备好,今日,不妨再弹奏一曲。”于贵妃的声音在宴会里响了起来。 慕容柳靠着雅儿,步伐停顿了一下,于贵妃从一开始就看她不顺眼,这一点儿,慕容柳不是傻子。 不过,慕容柳还是转过身,拍了拍雅儿的胳膊,雅儿会意,扶着慕容柳转身,慕容柳看向于贵妃,虽有面纱遮掩,但还是能看出来慕容柳脸色红润:“今日饮了些酒,不知自己不胜酒力,无力作曲,等我酒醒,明日再为娘娘奏琴一曲。” 于贵妃还想说什么。 “既然这样,那你回去,好生休息。”景帝先于贵妃一步开了口。 于贵妃只能把想说的话给吞了回去,更是不能留着九黎公主。 “谢皇上,谢贵妃娘娘。”慕容柳勾起嘴角,由着雅儿扶着离开,实际上,长袖下的手,指甲已经掐进了肉里,不然,慕容柳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保持住清醒。 秦苍哲跟着起了身。 片刻后,雅儿扶着慕容柳到了行宫里。 “快,雅儿,准备一桶凉水。”慕容柳不清楚自己是中了什么药,可是自己的身体变化,就是感觉也感觉的出来。 正恼着,燥热着,秦苍哲推门进来。 慕容柳立刻起身同秦苍哲保持了距离:“你不在宴会上待着,来这里做什么?” “你怎么了?”谁知,秦苍哲欺身上前,握住了慕容柳的手,慕容柳还没反应过来,脉搏就被秦苍哲碰触到。 秦苍哲眉头狠狠皱起,声音不寒而栗:“那种东西,居然也有人敢对你下手!” “既是知道,快离我远一些。”慕容柳猛的推开了秦苍哲,不是她想这样,她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差点,就差一点,她就想紧紧的抱住秦苍哲。 慕容柳脸红润的似要滴血一样。 雅儿指挥着宫女,抬了一桶凉水进来后,就挥退了她们,转过身,看到秦苍哲,雅儿结巴起来:“公主,这这个大人怎么也在?” “还不出去!”慕容柳此时气不打一处来。 秦苍哲不禁觉得头大起来:“你该不会是想泡凉水?” “不然呢?”慕容柳反问秦苍哲,警惕的握住了自己的领子:“你想做什么?” 空气中夹杂着细细的血腥味,秦苍哲对这个味道,素来敏感,蹩眉看着慕容柳:“你受伤了?” “谁伤的你?”秦苍哲语气冷了起来。 “出去!” “你哪里受伤了?” “我让你出去!”慕容柳顺手拿起旁边的花瓶砸向秦苍哲。 秦苍哲轻易躲开,眯眯眼睛,语气凉了一些:“慕容柳,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出去!”慕容柳不听。 “真是麻烦,”秦苍哲低低说了这么一句,从袖子里拿出来一个药瓶递给了雅儿,“给她吃下。” 柯图如果看到这幕,一定会大吃一惊,这样的东西,都是秦苍哲随身携带救命用的,就这样轻易给了慕容柳,只是用来解春.情药毒。 雅儿接过,倒出来药丸递给了慕容柳。 “什么?”慕容柳缓缓了:“东西?” 身体里的烧灼感慕容柳一点儿都不好受。 “解毒。”短短两个字。 慕容柳就着雅儿的手吃了下去。 “啧,”秦苍哲挑了挑眉,看向缓和着的慕容柳:“我这药可是千金难求。” 身体里的烧灼感慢慢压下去,慕容柳这才抽出来精力同秦苍哲说话,声音有气无力的:“我赔你。” “怎么赔?”秦苍哲调笑起来,意有所指,慢慢靠近慕容柳。 乘慕容柳不注意,拉起了慕容柳的袖子,血腥味就是这里飘出来的,看到了慕容柳手心的伤口。 秦苍哲眉毛拧了起来,语气有几分吓人:“你就是这样对你自己的?” “不然,怎么保持清醒?”慕容柳反问秦苍哲,想要拽回自己的手,用力了几次都没有成功:“松手。” 秦苍哲确实松开了手:“真是拿你没有办法。”说着,从袖子里掏出来金疮药,自己亲自给慕容柳上药。 “你……”慕容柳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有说。 第一百零六章 实话 秦苍哲抬头看了慕容柳一眼,再次低下头,声音清冷:“想问什么就问。” “谁做的?” “我也想知道是谁做的,谁吃了熊心豹子胆,在我眼皮子底下动你。”秦苍哲这一番护短的话,将慕容柳听的愣住了。 秦苍哲察觉到慕容柳的视线后,耳尖微红,冷声道:“我可不是护着你,动你,是打我的脸。” 果然,慕容柳还是想太多。 “我会查出来,这些你不必操心。”秦苍哲起身打算离开。 慕容柳身体依旧不太舒服,便没有动,雅儿去送秦苍哲。 门口,雅儿转身的时候,秦苍哲又扔了个瓶子给雅儿,背对着雅儿,声音隐隐含着威胁:“不要留疤。” 雅儿瑟缩了一下:“诺。” 秦苍哲冷着脸色离开了慕容柳的宫院,一身墨色长袍,雅儿看着秦苍哲的背影,又打了个冷颤。 宫外,王府。 柯图低着头不敢抬起,王爷入宫出来后就这样了,柯图不敢猜测秦苍哲的心思。 “柯图。” “属下在。” “去给宫里的眼睛递个信,查查今日于贵妃的生辰宴,谁在吃食上动了手脚。”秦苍哲眼神微冷,对于想动他的人,他决计不会轻饶。 “是。”柯图告退。 秦苍哲安排的很当夜就把背后主谋查了出来,三个时辰后。 王府内。 “王爷。”柯图未入内室,站在了门口。 房间里的秦苍哲闻声,只着浅色中衣,从床榻上坐起来:“说。” “是于贵妃动的手脚,包括后宫里立后的流言,也是于贵妃传出去的。”柯图话落,便是在门外,都感觉到了几分冷意。 秦苍哲冷哼一声:“她倒是急的厉害,你下去吧。” “诺。”柯图退下。 次日,秦苍哲再次入宫,目标很明确,就是拜访于贵妃。 琉月传信进来的时候,于贵妃眼眸流传,心里已然觉得奇怪,不过还是碍于秦苍哲的身份,让琉月将秦苍哲请进来。 “平日里倒是很少见,你往我这里面跑,今个还是第一次,王爷可是有事相求?”于贵妃语气细细又温柔,有几分江南女子的温柔,若不是一副明媚的样子,旁人还真会误会了于贵妃的生处不在京城,而是江南。 于贵妃之所以直接这样明晃晃的问出来,也是因为秦苍哲自幼便不喜入宫,所以,若不是有求于她,无缘无故,何来拜访? 秦苍哲挑挑眉,也没有说破,眉眼低敛,脸上分明是流露出笑意,偏生让于贵妃背后生出寒意,不等于贵妃细想,秦苍哲开口道:“今日过来,并没有事情相求。” 这下换做于贵妃困惑了,不过面上没有显露出来,依旧笑意盈盈:“既然聊家常,琉月,你去御膳房,备些点心过来。” “诺。”琉月退下。 “不必,我只同娘娘说些话就离开。”秦苍哲微微抬手,一个制止的动作,瞥向琉月的时候,目光带着一丝森寒。 “既然这样,琉月回来。”于贵妃话落,琉月乖巧回来。 只是在触碰到秦苍哲眼神的时候,琉月慌忙低下头。 秦苍哲与皇家关系复杂,只能是有身份的,才知道这样的秘辛,于贵妃只是一知半解,所以待秦苍哲态度,有几分谨慎,并没有因为自己上太子母妃而对秦苍哲有所轻视。 “有些话,不能……”秦苍哲话停顿在这里,于贵妃了然,看了周边的宫女:“你们都下去吧,你也下去。” 琉月领着宫女们离开正殿。 片刻后,秦苍哲出来离开。 琉月推门进去,只看到于贵妃苍白着脸色,刚走几步过去。 于贵妃猛然将桌子上的花瓶扫落在地上,恶狠狠的看向琉月,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思:“没用的东西,来人!”于贵妃声音一高。 众人进来。 于贵妃摆出架子,坐在椅子上,平静下来心情,声音冷然:“将这个意图陷害九黎公主的宫女,给本宫拖出去,杖毙!” “娘娘……”琉月刚要开口说话。 “堵住她的嘴。”于贵妃话落。 嬷嬷立刻掏出来帕子将琉月的嘴给堵住,其他两个嬷嬷跟着一同上前,将琉月拖出了正殿。 “琉紫,从今日起你代替琉月,升为一等宫女。” 琉紫跪下,语气欢欣:“奴婢谢过娘娘。” 晚上的时候,于贵妃躺在床榻上,脑海里想起来她应下秦苍哲的话,将九黎公主推给秦苍哲为王妃,哼,她倒是好造化,不在后宫为妃,嫁给谁都行。 于贵妃缓缓闭上眼睛,熟睡过去。 ……公主宫院。 雅儿正同慕容柳说着琉月被杖毙的事情,倒不是慕容柳这里消息闭塞,于贵妃有意不传这个消息,可宫里没有不透风的墙,所以雅儿才知晓的晚了一些。 慕容柳并不在意,只是琉月死了,她有些惊讶,还是睡自己的。 第二天的时候,慕容柳被于贵妃请到她的宫院,景帝也在。 慕容柳微微一笑,微风吹过慕容柳的面纱,慕容柳弯腰行礼:“见过皇上,见过贵妃娘娘,给皇上贵妃娘娘请安。” “免礼。”景帝道。 “今日请公主过来,是因为昨日的生辰宴,公主还不说,若不是你宫院里的宫女告诉本宫,你就忍下了这样的委屈。”于贵妃说着,表情十分疼惜慕容柳。 这不去青楼里做个妈妈,都对不起于贵妃这样的口舌,虽不知于贵妃为何这么说,慕容柳也只能顺着于贵妃的话说下去。 “贵妃娘娘这就是言重了,我并为受伤,只是吃的东西,闹了肚子。”慕容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并没有说真话。 于贵妃表情诧异起来,语气一转:“不对啊,本宫杖毙的那个宫女,说给你下的,是……”于贵妃欲言又止。 “你有话直说。”景帝扫了于贵妃一眼。 于贵妃似委屈似无奈,低下头低声道:“那个宫女,是个腌啧的,臣妾审出来的是说,下的是那方面之药,”声音越来越低,“臣妾知道宫里有这样的人,管教无方,直接就打杀了,只是不知公主是如何解的这之术之药。” 第一百零七章 难成气候 这要慕容柳怎么说,慕容柳此时此刻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该怎么组织措辞。 谁知景帝并没有提九黎公主的事情,反而道:“既是你宫院里出现的这事,罚你禁足一月,俸禄三百石,可有疑问?” 于贵妃险些将一口牙咬碎,她本是答应了秦苍哲,可是也不能让慕容柳就轻轻松松的嫁给秦苍哲,谁知道,景帝非担没有怪罪九黎公主,反而罚起来了她,不明白景帝是如何想的,也只能先跪下:“臣妾之错,臣妾一人承担。” 景帝甩手离开,这次没有同慕容柳再说一句话。 于贵妃没有想到景帝就这样离开了,秦苍哲委托的事,她还没有来得及说,只好硬着头皮开口:“皇上。” 景帝停住脚步,回头看了一眼于贵妃:“你还有事?” “昨日慕王爷入宫,拜托了臣妾一件事情。” “他拜托你事情?”景帝觉得惊奇。 “是。”于贵妃努力微笑了一下。 “起来说话。”景帝挑眉。 于贵妃视线落在慕容柳身上,遂又低下头:“慕王爷委托臣妾,他自国宴一别,钦慕九黎公主,因家中无女眷,这才委托臣妾。” “哦?”景帝沉思片刻,“朕知道了。”景帝没说准,也没有说不准。 于贵妃在景帝离开之后,与慕容柳随意说了些场面话,便下了逐客令。 慕容柳同雅儿回了宫院,躺在床榻上的时候,慕容柳翻来覆去的。 “要奴婢说,其实嫁给一个王爷,要比在后宫好。”雅儿这番话说出来,已然是不敬了。 “不行。”慕容柳听完雅儿的话,脸色白了几分,从床榻上下来。 “什么不行?”雅儿纳闷的看着自家公主。 “雅儿,你上我床上,替我躺着。”慕容柳说着,拉住雅儿往床上拖。 雅儿直接跪下:“公主,这如何使得!” “嘘,”慕容柳伸手捂住雅儿的嘴,盯着她的眼睛:“我要去找一个人,你需要留在宫殿里装睡,这是命令。” 雅儿无法拒绝。 慕容柳出去,唤了个小太监,太监并不知慕容柳这是要做什么。 “我知道你是秦苍哲的人。” “公主,您冤枉奴才了。” “这是他告诉我的,我有事情,想见他,你把消息传给他。” 这下,小太监分不清慕容柳这是真话还是假话。 “事情紧急,你要尽快。” 虽不懂主子看上慕容柳什么,小太监还是联系了秦苍哲,宫外的秦苍哲接过柯图递来的信,嘴角缓缓上扬:“她想见我?” 一个时辰后。 小太监带着慕容柳去了一个非常隐蔽的宫院,“等下主子会来,请公主等待一些,主子离开后,奴才再送您回去。” 慕容柳点点头表示了解。 就在慕容柳无聊的时候,身后传来脚步声,慕容柳回头,就看到秦苍哲一身墨色长袍缓步向她走来。 秦苍哲笑吟吟的走到慕容柳身边,“找我何事?” 慕容柳脸色严肃起来,将脑海里对秦苍哲的念头全部驱逐出去,一字一句道:“秦苍哲,我不想和你成亲。” 秦苍哲嘴角笑意收了起来,脸色陡然冷了下来,冷笑着:“哦?不想和我,那你想和谁?” 慕容柳觉得这样的秦苍哲有些危险,害怕危险的本能,使慕容柳情不自禁的朝后面退了一下,秦苍哲的眼眸缓缓眯起。 “我谁都不想,我只想先帮慕容家洗刷冤屈,想查出真相,没有想法,考虑过儿女情长的事情。”慕容柳的话掷地有声,秦苍哲丝毫不怀疑慕容柳说这个话的真实性。 为了慕容家,慕容柳付出的那些代价,秦苍哲一清二楚。 “就这么怕我?”谁知道,秦苍哲并没有在意慕容柳的话,而是在乎慕容柳退的那一步,他向前一步,更靠近慕容柳,抬起手。 慕容柳下意识闭上眼睛缩了脖子。 “呵。” 耳边传来一声极轻的笑声。 头上感觉到了宽厚的温暖。 这是? 慕容柳睁开眼睛,秦苍哲揉着她的头,眸子温暖。 慕容柳呆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脸色绯红起来,煞是好看。 这一幕恰巧被暗处的萧景和所看到,一开始九黎公主来的时候,萧景和并没有出声,躲在院子里蹲守着,听到外面太监和九黎公主的谈话,这才没有出去。 果然有东西,萧景和缓缓眯起眼睛,因不知秦苍哲底细,并不敢冒泡用内力探测,呼吸压低,缓缓的呼吸着,降低存在感。 慕容柳与秦苍哲对视着,目光坚定起来,她摇头又后退一步:“秦苍哲,我是认真的,我不考虑和你的婚事。” 这次,秦苍哲嘴角上扬的弧度降了下来:“既然如此,我不逼你,往后有事,可莫要求我。” 慕容柳咬着唇瓣,知道秦苍哲此举是想逼她就范,可她慕容柳,既然敢假冒亡国公主,这条命,本身就是偷来的,秦苍哲也没有什么义务一定要帮助她什么,互惠互利就是,一字一句,句句恳切:“定不相求!” 暗处的萧景和眸子渐渐深了下去。 秦苍哲冷哼一声甩袖离开,小太监出来领着慕容柳原路返回。 片刻,萧景和才从破旧的院子里出来,眸子微微眯起:“有趣。” 很快离开了后宫,去了前殿。 —— 第二天。 萧景和到了御书房门口。 德子公公见是太子殿下,立刻跪下:“奴才给太子殿下请安。” “公公请起,烦劳公公通报皇上,本王有要事求见。”萧景和冲着德子公公微微一笑,点头让德子公公起来。 要说这萧景和,德行一般,品行一般,什么都一般,能成为太子只能说是仰仗着于贵妃的母家,这才坐上这个位置。 加之后宫,比不上萧景和的太多,景帝这才立的萧景和。 萧景和有什么手段呢?拉拢人心比于贵妃高这么一筹,后宫里,前殿里,无人不服萧景和,说好听一些,叫为人谦逊,礼貌待人,难听一些就是,没有太子架子,难成气候。 第一百零八章 杞人忧天 德子公公进了御书房出来后,做了个请的手势,萧景和进了御书房。 “儿臣参见父皇。”萧景和跪下去。 “起来吧。”景帝眼眸扫了萧景和一眼,便收回视线。 萧景和也不觉得有何不妥,朗声道:“今日母妃宣儿臣入后宫,儿臣路过一个院子,不巧看到了慕王爷,与……”萧景和话一顿,支支吾吾起来。 “说。”景帝不知为何,有了不好的预感。 萧景和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语气急促起来:“儿臣看到,慕王爷与九黎公主在一起私会,十分亲密。” 景帝深呼吸了一口气,没有着急问,反而道:“你母妃叫你入后宫,所为何事?” “母妃近日一直因过错不出宫,唤儿臣过去陪她说话,聊家常。”萧景和斟酌着字句说道。 “你倒是有耐心。”景帝呵呵一笑。 “儿臣应该的。”萧景和不知道为何父皇会转移话题。 就当萧景和准备离开的时候,景帝突然将手里的奏折扔到萧景和的脚边:“你还知道什么?” 萧景和一脸茫然的抬起头,不知景帝问的是什么事情,“父皇所问何事?” “秦苍哲意图对九黎公主图谋不轨,九黎公主无法反抗,让秦苍哲得逞。”景帝声音高了起来。 萧景和明白了父皇的意思,低下头磕在地上,将景帝的重复了一遍:“儿臣亲眼所见,慕王爷对九黎公主意图不轨!母妃禁足,也是冤枉!实则是慕王爷威逼母妃,母妃才不得不替慕王爷向父皇,对九黎公主提出赐婚!” “嗯,”景帝点点头,眉眼覆上一层冷霜:“德子,去青鸾宫通禀,免了于贵妃的禁足。” “奴才这就去。”德子公公步伐快的进了御书房,得令后退了出去。 景帝派出去的禁军,很快就到了慕王府,听到太监宣读的圣旨,秦苍哲勾起嘴角,嘲讽的笑了起来。 ……洛芙院。 “公主公主,出大事了。”雅儿白着脸色进了房间。 慕容柳立刻从塌上起来,看向雅儿,粥起眉头:“何事这么慌张?” 雅儿一副快要哭了的样子:“公主,皇上要处置慕王爷。” 慕容柳诧异起来,伸手拉住雅儿的手,情不自禁握紧,用了几分力气,心里也是紧张的,声线努力平稳下来,还是带了几分颤抖:“为什么?有说是因为什么吗?” 雅儿落下泪:“公主,他们污你名声,说你,说你……” “快说。”慕容柳声音一重。 雅儿跪下才道:“说你与慕王爷,牵扯不清,珠胎暗结。”这话,也是于贵妃解除禁足之后,不满秦苍哲的逼迫,所以编排的流言。 “怎么会呢?那地方这么偏僻,又是秦苍哲的人带路。”慕容柳皱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不行,这事情不是秦苍哲的错,我得去找皇上。”慕容柳步伐抬起。 雅儿立刻转身拉住慕容柳的腿,抱了上去:“公主,使不得啊公主。” “雅儿,你松开。” “奴婢不松,眼下公主要是去了,岂不是坐死了这个谣言。”雅儿抱紧了慕容柳的腿。 慕容柳愧疚的看着雅儿,声音带了几分无奈:“如果我没有找秦苍哲,他又怎么会因为我而受牵连,雅儿,做错事的人,是我,不该秦苍哲受惩罚。” 雅儿哪里会不懂,她还是不松开手:“但是皇上那里,公主,孰重孰轻,您当有分寸才是。” 就当主仆二人还在拖拖拉拉的时候。 门被人推开。 露出门外一张姣好的面容,秦苍哲身披银领裘衣披风,内着墨色长袍,清浅一笑:“我倒不知,我在九黎公主心里,竟是这般重要。” 雅儿见秦苍哲进来,便只好松开了慕容柳的腿,站起身,到了慕容柳的身后。 “你这宫女,倒是忠心。”秦苍哲轻笑出声。 慕容柳皱着眉,伸手拦在雅儿身前:“她也是担心我,你无需同她计较。” “我若同她计较,她还能站在这里。”秦苍哲声音很平静,慕容柳猜不透秦苍哲是什么打算。 慕容柳只好道:“你是因为我而受牵连,无论皇上信不信,我都会说与你无关,不会让你,代我受过。” “呵呵,”秦苍哲笑着,离近了慕容柳几步,伸手握住了慕容柳的手,突然十指相扣,勾起嘴角,邪气一笑:“我不需要你替本王做任何解释,我只需要你答应我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慕容柳警惕起来,同时挣扎着秦苍哲的手。 秦苍哲缓缓松开,保持了个君子距离:“不会让你为难,我只需你答应我,不要嫁给皇上。”他说着这话,语气认真,定定的看着慕容柳,慕容柳感觉的到秦苍哲的真挚。 想了想,她也没有打算要入后宫,答应秦苍哲,也无妨,便点头:“我答应你。” “乖,皇上那里,你不必去,有我在,还用不着你一个女人,替本王挡着。”秦苍哲抬手放在慕容柳的头上,眉眼温柔,笑了笑,这才转身离开。 等秦苍哲离开之后。 雅儿才怯怯的开口:“公主。” “无事,”慕容柳低眉侧头看了一眼雅儿,“你出去守着,以后只要是皇上的人来请,一律推脱我病了。” “诺。”雅儿退出房间。 至于秦苍哲受的是什么惩罚,外人不得已知,只有秦苍哲与景帝二人知晓,雅儿打听不到,于贵妃的人也不知情。 事情过去一个星期。 ——青鸾宫。 “琉紫。” “奴婢在。” “九黎公主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这几日怎么没消息了?”于贵妃眉眼挑着,对着铜镜,细细的画眉。 “回娘娘,这几日,九黎公主那里,皇上派过去的人,九黎公主都没有见。”琉紫低头禀道。 “哦?”于贵妃停下手里的炭笔,嘴角上扬:“这倒是稀奇,看来,慕王爷同这九黎公主,真如我儿说的那样,有私情不成?” 琉紫一言不发。 “皇上没有发怒?”于贵妃接着问道。 第一百零九章 摆架子 琉紫这才答道:“九黎公主对外都是称病,谁也不见。” “她倒是架子大了起来,”于贵妃冷冷一笑,讽刺道:“花无百日红,她这样下去,都不必本宫动手。” 琉紫默默的跪着。 于贵妃低眉看了一眼跪着的琉紫:“起来吧,你去帮本宫办个事。” 琉紫心里咯噔一下,琉月的死,是横在她心里的一把刀,看来还是躲不过,“是。”琉紫站起身。 “啪——” 于贵妃抬手扇了琉紫一个耳光,冷声道:“脸色这么难看,是对本宫不满吗?” 琉紫慌忙跪下,顾不得脸上火辣辣的刺痛:“奴婢不敢。” “呵,”于贵妃太监踩在琉紫的手上:“要你帮本宫,是给你机会,琉紫,你可不要走了琉月的糊涂路。” “奴婢明白的,奴婢明白,”琉紫笑了起来,有几分真心的样子,抬起头看着于贵妃:“帮娘娘办事,这都是奴婢的福气。”长袖下的手,已经握的青筋突起,可见忍了多少的气,用了多大的忍耐力。 “起来吧,这才乖。”于贵妃勾起嘴角,她要让九黎公主,消失在皇宫里。 几日后,金銮殿。 “皇上圣安。”北凉使者没有跪地,直接弯腰鞠躬,算是请礼。 景帝面容微笑着:“免礼,我朝与北凉一向交好……”景帝断断续续说了一堆场面话。 众人听着。 片刻后,景帝才问道:“北凉王的信,朕已看过,得知北凉公主要在我朝选驸马,朕甚敢骄傲,公主可随意选择我朝优秀男子,朕会为她赐婚,促成佳缘。” 使臣是波斯人的打扮,同慕容柳一样,不过面纱是透明的,遮盖不住容貌,有几分混血的美感:“谢皇上圣恩。” “北凉公主在哪里?”景帝看向北凉使臣。 “自然是在北凉。”北凉使臣回答道。 “既是和亲,朕会派队伍跟随。”景帝点点头,算是同意了北凉的和亲要求。 “谢皇上。”北凉使臣敛眸微笑着。 ——北凉。 “公主,您当真要与景国联姻?”番格尔脸色不快的看向沙若月,走到沙若月面前,单膝跪地,言辞凿凿:“公主,景国配不上您。” “住口!番格尔!”沙若月斥责起来番格尔,她环顾周围,见无其他的人,这才说道:“我身为北凉公主,这是我的责任,我承受了了北凉公主这个身份为我带来的好处,我就要为我的百姓做出贡献,番格尔,你是我北凉的大将军,我知道你自幼教养我,但我只是把你当做是师傅,再过一些日子,到了景国,那我定然是要嫁给景国男子,以后这话,不必再提。” 番格尔倏然抬起头,眼眸微微方大,不敢指望的看着沙若月,没有想到柔柔弱弱的公主,会说出这样的话,“公主!” “番格尔,你如果还要提景国的事情,就请你出去。”沙若月冷着脸色,背对着番格尔,看也不看他一眼。 番格尔低下头,沉沉的叹了一口气:“臣出去。” 沙若月没有理会番格尔。 待番格尔出去,使臣进来。 沙若月这才转身看向使臣,声音朗朗:“我父皇说景国男子,唯有慕苍哲配得上我,父皇待我启程后,便会向景帝递信,将我与慕苍哲定下婚约,可我怎么听说,这慕苍哲,喜他人妻,作风难以评价!” 使臣皱起眉头:“公主是从何处听来这样的谣言?” 沙若月敛了敛眸:“回答本公主的话!” 这下,使臣也知无法瞒过去,只好将慕苍哲与九黎公主的事情告诉了沙若月。 “原来如此,看来那九黎公主,应是天姿国色,本公主可是没有少听这个亡国公主的事情。”沙若月冷哼一声,性子高傲的她,并不将九黎公主放在眼里。 北凉使臣低头道:“自然不能与公主您相比,没有国家,九黎公主若不奴媚颜骨,又怎么能活命下来,公主方才与大将军的言辞,臣听到了,”使臣抬起头,眼睛里似含着泪花:“公主,您长大了。” 沙若月别开脸:“人总归是要长大的。” “时候不早了,公主早点休息,臣告退。”北凉使臣离开了沙若月的房间。 沙若月忽然叹了一口气,去了床榻,闭眼休息。 ——昨夜皇宫,青鸾宫。 “皇上今天这意思,看来是打算景国内的男子,随北凉公主挑选了。”于贵妃眉眼凉薄,躺在床榻上,享受着琉紫的按摩服侍。 “是的,皇上允了北凉公主随意挑选。”琉紫附和着于贵妃的话。 “看来这北凉公主命倒是比九黎公主好太多。”于贵妃冷冷一笑,讽刺起来慕容柳。 “亡国公主,如何能比?”琉紫话落。 于贵妃沉默起来。 琉紫立刻起身下榻,跪在于贵妃面前,磕头道:“奴婢该死,奴婢胡说。” “不,你没有,”于贵妃这才开口,看向地上琉紫,有几分嫌弃,似是看臭虫,“起来吧,今日不过是景帝面见了北凉的人,明日才是真正的洗尘宴,届时,呵。” “诺。”琉紫不懂于贵妃的意思,但还是顺着于贵妃的话应下来。 ——次日。 “九黎公主。”太监看向慕容柳,脸色冷着,不如一开始的时候辛勤。 一开始,慕容柳得景帝青睐,多的是想捧九黎公主的,后来因为慕容柳答应了慕苍哲,便拒绝了景帝的一切邀请,没有景帝,九黎公主什么都不是,自然也就冷清许多。 慕容柳纳闷起来,她这才清闲半个月多,怎么又突然有太监到访,而且还是这么早。 雅儿手脚麻利的收拾着慕容柳,怕慕容柳失了礼仪,边收拾边说道:“贵妃娘娘派人过来,今日是皇上为北凉的接风洗尘宴,您也需要一同前往,还好这公公来的提前,不然奴婢还真来不及。” 听着雅儿焦急的话,慕容柳瞟了一眼外面还没有亮的天空,觉得雅儿未免焦急过头:“不必如此惊慌。” “您等下需要先去贵妃娘娘那里,随贵妃娘娘一起离开后宫,奴婢怎能不急。”雅儿抬手给慕容柳编发。 第一百一十章 心有不甘 慕容柳打了一个哈欠,随雅儿折腾去。 半个时辰不到,慕容柳同雅儿,到了青鸾宫。 “娘娘万福金安。”慕容柳看到于贵妃之后,弯腰行礼,令于贵妃挑不出一丝毛病。 “起来吧。”于贵妃今日的目的,也并非是折腾九黎公主,而是要…… “谢贵妃娘娘。”慕容柳挺直身子。 不一会儿,天微微凉了起来,直到太阳升起。 “随本宫出去。” 琉紫立刻抬手,于贵妃的手搭在了琉紫手上。 慕容柳心里叹了一口气,跟上于贵妃的步子。 皇宫门口,景帝已经在等候,看到于贵妃的时候收回了视线,发觉面纱,再次回头,看到了于贵妃身边跟着的九黎公主。 眉头皱起,眼下也不是质问于贵妃的时候,但是于贵妃此举,令景帝不悦起来。 就算是想发火,也无法惩戒于贵妃。 于贵妃看到景帝变了的脸色,有几分得意,视线落在慕容柳身上,渐渐变得轻视起来,今日以后,九黎公主,便不再值得她去花费心思了。 能在此迎接北凉的人,一是皇家血亲,二是文武大臣,三是后宫女眷。 而慕容柳,不属于以上三者之一。 会被众人默认为皇家血亲,是皇室的半个女儿,景帝爱惜名声,便不可能纳九黎公主为妃,也就断了纳九黎公主的念头。 于贵妃此举,确是一绝。 为北凉的使臣举办了洗尘宴,慕容柳对于这样的阵仗十分无语,她还以为北凉公主已经来了,原来只是让北凉的使臣歇一夜,养精蓄锐,第二天再告诉天下,北凉来人了,景国隆重招待。 这个事情,慕苍哲也是知道的,他在人群里,看着慕容柳的背影,勾起嘴角,笑了起来。 萧景和眼睛在慕苍哲与九黎公主之间来回看,心里沉了下去,对于九黎公主的身份,他还是怀疑居多,皇室里,也容不得这样的人。 萧景和,动了杀心。 目标,自然是九黎公主! “皇上圣安。”今日,北凉使臣跪下,后面跟着的北凉人,也都跪下,和亲,本是弱者向强者,寻求庇护的人,才会做的事情。 也正上因为三足鼎立的太久,北凉王才下此心思。 景帝面上不戳破,但是各国也心知肚明。 北凉既然是递来友好,景帝也不想多一个敌人,所以才答应了北凉王的和亲要求。 一番寒暄之后,景帝同北凉使臣携带众人去了慕容来仪宫殿。 宴会很是热闹,慕容柳许久没有这么热闹过,难得的笑了起来,眼眸亮亮的,看着众人,北凉的表演,是景国中原地区,很少见到的地方。 慕容柳觉得很稀奇,注意了不少,连带着雅儿,注意力也被北凉的表演吸引了过去。 没有见识,于贵妃扫了一眼慕容柳,便收回视线。 “皇上,”于贵妃声音不大不小,恰巧所有人都刚好能听见,“臣妾有一提议。” 景帝脸上挂着笑意,笑意不达眼底:“哦?爱妃有何事要说。” “既然是去北凉接北凉公主,我朝自然也应派同样的过去,表以重视。”于贵妃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再次扫了慕容柳一眼。 慕容柳察觉到了于贵妃的视线,心里却觉得并不会是自己,只是见景帝视线也落在她身上的时候,慕容柳才觉得,事情有些不对。 “此话何意?”景帝声音沉沉,抬手捋了捋胡子。 “我朝自有风骨,北凉既然有此诚心,我朝定也不能让北凉失望,不如同样派公主,前去北凉,作为使节迎接北凉公主,带回景国。”于贵妃话落,底下大臣就有人不同意了。 “皇上,公主乃金枝玉叶,岂能行程千里,更不必说,一路迢迢。” “太傅大人说的有理,臣以为鉴。” 景帝并不准备答应,还没有开口否定于贵妃的说话。 于贵妃生怕景帝拒绝,接着道:“九黎公主正是合适人选,且为我朝效力,那也是荣耀,是福分,怎么能说是累,太傅的话,本宫不认可。” 涉及的是亡国公主,众人便没了争辩的意思。 景帝视线落在慕容柳身上,思索了一番:“爱妃言之有理。” 殷逐离就这样,哭泣着,像是殷逐离这般的自制的人,这么多年的情绪的堆积,如今就像是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这些情绪便如同汹涌而过的浪潮,呼啸袭来。 珍妃在回宫的路上,娟儿不敢说话,她想起刚才珍妃的异样,便是再是心下好奇也不敢去询问,只是伴着车架,向昭阳宫走去。 步撵上的珍妃,脸色还是发白的,她回想起方才自己在宸妃宫内,那些话,那些故作镇定,现在心下还是有些发虚的。 在宫道上行了许久,终是到了昭阳宫,珍妃下步撵的时候,掌心里还有微微的汗,伸手吧、把娟儿的手握住。两人进到内殿的时候,珍妃才像是舒了一口气一般,浑身脱下力来。 娟儿想扶她坐下,就对珍妃说了一句“娘娘,先坐一会儿吧。奴婢这便先去给你泡点热茶,” 珍妃点了一下头,便是推开了娟儿的手,“去吧,我自己一个人待会儿。”娟儿也就下去了,脸上带着些许担忧,自己家娘娘的心思却是不坏的,虽是平日里蛮横惯了的,但心思却没有多坏,从学不来像后宫那些娘娘们一般使阴诡手段的,只是近日里却是不知为何的,想要去找宸妃,这些心思,自己怕是无论如何也是猜不通的。 珍妃一个人在殿内平息了一下情绪,但不免还是心里有些后怕的,她是真的极少这样刷心机的,但是若真真的就这样看着殷逐离横行宫里到底心理也是愤愤不平的吧。 只是若真的就这般看着宸妃这样子在后宫横行霸道下去,哪怕是自己也心有不甘的。细数着宸妃这进宫数月,君上独独是对她有不同的,远胜过后宫的其他人。 珍妃这样想着,心下到底也是渐渐安定下来,不像方才那般慌张。 第一百一十一章 小气 珍妃李氏,自幼就是宁国候府娇养着的,从小记事起,吃的用的,就是顶好的,未曾比别人有过差的地方。 所以在后宫在这个地方,珍妃也是断断不愿意落在人后的,今日这件事情,其实也就这样吧,不算什么的, 可能在以后,也会用一些更毒辣的手段,变成一个蛇蝎心肠的深宫夫人,此后一生,便算是这样就过去了吧。 珍妃沉静下来,心中却越发难过了,但是转眼之间,看到了这身上的妃位才能特供的江南特品丝绸, 看着这华服之上,如斯精致的绣工,这也是十几个巧手绣娘连绣了一个月才能赶工赶出来的。这样的锦衣玉食的日子,这样的至尊的日子,自己怕是放不掉的, 珍妃看着看着,就突然眼中透出了一丝绝望,因为她有些搞不清楚,自己爱君上,到底是因为什么。 虽然从小就知道自己是要入宫的,不管即位的人是慕容僰还是别人。 有时候,特别是在这种时候,尤其搞不清楚,爱的人到底是慕容僰还是爱的是慕容僰那个身份所带来的尊贵,所带来的被人所畏惧,拥有哪些荣华富贵的感觉。 珍妃,笑了一下,她心里那样明白,自己看不得殷逐离痛快,除了这些事情之外,还有就是自己那样看不得殷逐离的过去,她过去是多么的恣意潇洒,能在漠北纵马,打仗,干着那些男人们都无法做的事情,成为了这后宫的所有女人都无法成为的人。 珍妃想着这些事情,窗外的夜色渐渐浓了,秋天到了,越是到了深夜,越是露气重了,夏末的蝉能活到现在的,也不多了。夏末秋初的夜晚,几只寒蝉有气无力的叫着,想像是耗尽生命中最后的力气还是要叫出声来。 凤仪宫 姜嫣手中拿着一串佛珠,一直在捻着,不知从何时开始,姜嫣年纪轻轻的,竟是已经爱上了吃斋念佛,仿佛是与世无争一般,但人人都是清楚的,真真正正处在后宫这个大漩涡之中,想要洁身自好,明哲保身是多么的难的。 姜嫣听着茹茹说着那些情况,手中不停的在转动佛珠“娘娘,今日里已经日落的时候,珍妃还前去钟粹宫看望了一下宸妃,莫不是因为宸妃这些时候被君上看重。” “所以就连珍妃这般矜贵傲娇的人也紧敢今天去钟粹宫献殷勤去了啊。” 姜后脸色在茹茹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不可避免的低沉了些,手中一直转动着的佛珠也被紧紧捏住了,指尖微微开始泛白,但一瞬间之后,又开始重新捻动佛珠。语气还是同以前一样的平淡,只是多了一些不可察觉的怪异“你真觉得珍妃李氏是去向那殷逐离献殷勤的吗?那你恐怕是小看珍妃了。” 茹茹蹲下身,轻轻的捏着姜嫣的腿,慢慢的按摩着,力道位置都刚好的“那娘娘觉得,珍妃今日里去钟粹宫到底是做什么的呢?还恕奴婢愚钝,真真是想不通的。”茹茹笑了一下,脸上却是带着淡淡的疑惑的。 姜嫣,垂下眼眸,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佛珠,那样的精致,嵌金丝的小叶紫檀的珠子,这凤仪宫用的东西,一贯都是这般的精致。看着看着,姜嫣笑了一下,眼睛里面些许带了些算计的意味,平白让姜嫣这张温婉的脸,变得有些小家子气了“珍妃耳朵为人,你还不清楚吗?” 自己从不愿比旁人差了半步,我与魏贵妃倒也罢了,一个位居后位,一个贵妃之位,都是因为资历老些,比她李氏入宫更久一些,而且魏贵妃还是诞下了皇嗣的,她自然不能说什么。只是殷逐离却是真真切切让她心里不舒服的,珍妃也是在宫里有了时日,资历深了之后才从嫔位上升上来的,凭什么殷逐离回生都就是直接被君上册封的妃子啊?” 茹茹笑了一下,了然的点了一下头,自己也渐渐想通了一些关键,“所以说,按照珍妃娘娘的性子,断是不会就这样吃了这个哑巴亏的,总是会想要从旁的什么方面去讨回来的。” 姜嫣看了茹茹一眼,“正是这个道理,所以今日本来殷逐离就是在南山受伤流产之后才回宫的,珍妃这一次前去,也许就是去奚落一番,不过倒是按照珍妃那般的性子,虽是任性了些,倒也闹不出大事。” 夜越来越深,但是这后宫的一谭深水,面上波澜不惊,内里一直都是暗流涌动的。 次日清晨,整个宫城还笼罩在薄雾蒙蒙中,甬道上,宫人们刚起来洒扫,天边的晨光渐渐露出来,驱散了一片雾霭沉沉,让这座宫城也看上去没有那般冷漠了。 自从昨天夜里,慕容僰下了那个命令之后,今早天还没亮的时候,陆子昂就把李现派去了风渡,其实风渡就在生都城郊,是一个首都旁的小镇子,坐落在大苄的最长的江,风凌江边。江边的渡口那样一整片都是南家的,连绵不绝的数十里庄子,住的都是南家的本家人。 这一代南家的家主,名叫南宇阳,李现其实不怎么知道这个人的,虽然大苄第一的商贾名流南家的家主,但是南宇阳本人却是神秘的,一般很少显于人前,谈生意这些事清,南宇阳本人也是极少出面的,只是让自己本家的人去谈,所以哪怕南家家主在外声名鹊起,却还是极少人能见到他的。 李现来到风渡之后,只觉得风渡的风土人情是和生都有些不同的,生都正因为是首都,所以人人都是紧张的,那种莫名其妙的紧张,街道上的行人皆是行色匆匆的,从来皆是来不及看路边的风景。但是李现如今来到风渡,却完全是不一样的感觉,哪怕风渡离生都也就是骑马两个时辰的路程,但是这里的人却是完全不像生都的行人一般压力如此之大,而是莫名洋溢着一种无端的祥和。 风渡这边是有县官的,却是基本未曾管过风渡的事,因为在这个地方就像是根本不用县官管理一般。 第一百一十二章 保持警惕 慕容柳心里气的不行,倒也并未说话,这毕竟是景帝的意思,她一亡国公主,能争论什么,只好闭口不言,等着景帝点她。 “九黎公主,你可愿替朕到北凉,迎接北凉公主入我朝和亲。”景帝脸上笑呵呵的,可是慕容柳毫不怀疑,如果她拒绝,景帝会毫不犹豫的舍弃了她。 慕容柳起身,身形纤细,眉眼微抬,并没有同景帝对视,低下身子跪下,声音清亮:“臣遵旨。” “哈哈哈,”景帝大笑起来,看了一旁的于贵妃一眼,倒也没有多说其他,收回视线重回看向慕容柳:“既然如此,朕会派同军队随你一起,剩下的事,外出使臣会告诉你。” “臣遵旨。”慕容柳笑着退了下去,刚坐回位置上,雅儿紧张的看了慕容柳一眼,慕容柳对雅儿摇摇头,雅儿只好重新回去守在慕容柳身边。 晚些时候,宴会结束。 慕容柳同外出使臣正在交谈。 “这次外出,一切就要多麻烦刘大人了。”慕容柳拱手示意,虽是有些不伦不类,倒也是慕容柳真挚的心意,出门在外,俗话说,鞭长莫及,还是打好关系可靠一些。 “九黎公主言重了,”刘仁得避开了一下,没有接受慕容柳的行礼,他生的一脸正派,看上去便不是坏人:“这一次去北凉,既是皇帝命令也是北凉同景国,两国交好,路途遥远,到时公主身子娇贵,怕是要吃不少苦头。” “这个不打紧,”路途遥远,慕容柳已经做好的吃苦的准备,她温和的笑笑,面纱挡住,眉眼却是带着笑意的:“毕竟是在外,一切从简,我晓得的,大人不必为我担心。” “既然如此,就请公主明日晨时,到北宫门,我们就会启程了。”刘仁得点点头,看慕容柳态度好,面色也缓和一些,说实话,谁不怕路上有个娇气的公主耽搁日程,慕容柳能如此,自然最好不过。 “明日?”慕容柳眼睛微微放大,蹩起眉头:“会不会过于急促了?” “皇上圣旨,”刘仁得一句话,慕容柳便闭了嘴,他接着叮嘱:“符节文书,还请九黎公主务必收好,沿途皆需此文书,不能丢失。” “大人还请放心,我定会好生保管。”慕容柳应承下来,目送刘仁得离开。 因为上次的事情,前车之鉴在前,慕容柳也不敢单独和刘仁得讨论谈话,便在宴会结束的时候客套询问了几句。 雅儿跟在慕容柳身后,主仆二人还有随从宫女,回了宫院。 屏退众人之后,雅儿才敢抱怨起来,语气满满的不平:“皇上这样做,未免太有失公允,你也是一国公主,身份尊贵,怎么能做一个外出使臣,去迎接北凉公主呢?” 雅儿气的不行,见雅儿这样,慕容柳反而笑起来,她并不在乎这些,只是难免心里有些感叹,无奈道:“亡国公主罢了。” “那又如何,那也是身份尊贵的身份,也是尊贵的血液,同其他人怎么能相比?”雅儿固执道,看向慕容柳,并不认可慕容柳这样的想法。 慕容柳喝茶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也并未戳破这虚假的表面,实际上她连亡国的公主都不是,而是,罪臣之女。 茶也没有心情再喝下去,慕容柳将茶杯放到一旁,有些感叹:“世事无常,造化弄人,雅儿,你也不必这样替我难过。” “奴婢怎么能不难过,若是王上和王后在,哪里容得您受这样的委屈。”雅儿说着,眼泪落了下来。 慕容柳一时间,倒是觉得好笑起来,她并非真的亡国公主,只是想起真的亡国公主,已经不在,心里难免有些兔死狐悲的难过,自嘲一笑,也不同雅儿争执了,只是道:“明日辰时。便要出发去北凉了,该收拾的东西,你都好好收拾收拾,明日一早我们在马车上休息。” “诺。”雅儿应下,见慕容柳还似个无事的人一样,将心里想说的话,全部又吞了回去。 夜里,慕容柳正睡的熟,感觉身边有人,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到了床旁边坐着的秦苍哲,将慕容柳吓了一跳,她差点叫出来声音,在看清楚人是秦苍哲之后,她才没有叫出来。 不过慕容柳速度很快,抱着被子去了床尾,同秦苍哲保持了一个安全的距离,她警惕的看着秦苍哲,声音压低了一些:“深更半夜的都这么晚了,王爷怎么会在这里?” 秦苍哲轻轻一笑,眉眼俊郎:“你不用这样刻意压低声音同我讲话,这个院子里的下人们,已经被迷晕了,不会发现我的。” 慕容柳更警惕起来:“你要做什么?” “你即将离开景国,路途遥远,我可护不到你,自己小心敬慎一些……”秦苍哲看着柔柔弱弱的慕容柳,认错啰嗦起来。 慕容柳万万没想到,秦苍哲深更半夜过来,说的就是这些事情,一时间昏昏欲睡。 “你听清楚没有?慕容柳!”秦苍哲声音一重。 将慕容柳吓的一个激灵:“知道了知道了。” 看她这样,秦苍哲才笑出声音:“瞧把你给吓得,我又不会吃了你,总之一路上,你一定要多注意安全。” “王爷放心,我比王爷,更爱惜我这条性命。” “如此就好,”秦苍哲点头点,也没有再说起来,起身走到了门外:“一刻钟后他们就会醒来,你无需担心。” 话落,秦苍哲这才离开。 慕容柳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一样,不懂秦苍哲到底是图什么,心累的躺回去,被秦苍哲这么一打岔,她倒是睡不着了。 一个时辰后,雅儿过来看看慕容柳,慕容柳还安好,她才拍拍胸口,真是收拾东西收拾的太累了不成?她怎么忽然睡着了,雅儿关上门,继续去收拾包裹。 慕容柳瞥了一眼门口,雅儿已经醒了,叹了口气,算了,接着睡。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晨时。 还是先前她救下的宫女过来拍门。 第一百一十三章 离开京城 没有一个人开门的时候,宫女就懂了,后宫里这样的事情多的太多,她立刻从后院进了慕容柳的院子,所有的太监宫女都是昏睡不醒的。 青鸾宫。 “娘娘此举高明。”琉紫夸赞了于贵妃一句,不得不说,于贵妃也是个心狠手辣的,到底是不择手段才能坐稳位置。 “呵,一个女娃娃,真以为得了皇上青睐就可以在我头上。”于贵妃说这话的时候,眉毛一挑一挑的,十分得意。 “九黎公主怎么能同娘娘相比,她不配。”琉紫勾起嘴角,摸清楚于贵妃的脾气之后,琉紫也知道了于贵妃需要什么样的宫女,手段狠辣的帮于贵妃扫了一些人,探到了有用的消息,于贵妃自然不舍的丢了她这把刀。 …… “公主,九黎公主?”被慕容柳救下的宫女,茉荷焦急的摇晃着慕容柳,好一会儿才将慕容柳摇醒。 “你是?”慕容柳头疼欲裂,看到外面明晃晃升起的太阳,房间里的阳光,“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已过晨时三刻,还来得及,”茉荷焦急道:“公主怎么会没有起来去宫门?”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慕容柳看了茉荷一眼,茉荷立刻道:“奴婢是来帮公主的,公主迟迟不到,奴婢私下跑来的,这才发现整个宫院里的人,都是昏睡的。” 慕容柳此时脑袋转的飞快,定然不会是秦苍哲用此手段,他不屑于此,更何况,她离开景国,也是秦苍哲乐意见到的,他不可能不让自己离开,除非是——于贵妃。 慕容柳动作先脑子一步,已经下榻,在茉荷服侍下穿好衣服,快步的去了偏房,将原本守夜的雅儿晃醒,不等雅儿反应过来,慕容柳拉着雅儿,顺带喊起来其他宫女太监。 这才一路奔驰跑到北宫门。 队伍已经离开了一部分,其他人先行一步,还有人等着慕容柳,正是昨天的刘仁得大人。 慕容柳脸上流露出愧色:“差点误会了大事,抱歉,久等了,刘大人。” “公主还是快快上马,还来得及跟上前面的队伍。”刘仁得脸色不太好,任谁听了昨夜别人信誓旦旦的保证,结果第二天就掉链子的人,都会心生不快。 “劳烦了。”慕容柳知道刘仁得在等,所以东西还是收拾带了齐全的,雅儿跟着慕容柳进了马车内,慕容柳想起来一个事情,挑开车帘,看向茉荷:“那个宫女,你也上来。” 这个宫女碰巧破坏了某人的计划,若是回宫,定然是死路一条。 茉荷没有犹豫,上了马车,看了一眼慕容柳,眼睛里带了一些泪花:“谢公主。”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茉荷。” “往后就服侍我。” “诺。” 因为一路紧张,忽然放松下来,慕容柳便再次睡着。 不一会,出了城,慕容柳才醒来,打了个小哈欠:“到哪里了?” “回公主,刚出城。”茉荷低眉道。 慕容柳抬手揉了揉眼睛,“怎么这么慢?” “先前出发的队伍没有惊动百姓,刘大人带着才惊动了百姓,方才城内的时候,慢了一些。”雅儿看了茉荷一眼,说道。 “我说睡着的时候,怎么感觉有些吵闹。” 街道两旁有着卖东西的小商贩,脸上也是洋溢着笑容的,似乎不怎么担心自己卖的东西是否能够尽数卖出去。 只是因为热爱这份行业所以在街边卖着东西,路上的行人也是平和的,和生都的繁华,冗杂那般对比鲜明。 就连风渡今日有着和煦的朝阳里,阳光金灿灿的洒在风渡的大街小巷,在那些青墙黛瓦的的房前巷子口,也总有一些上了年纪的老奶奶之类的人搬了躺椅在阳光下,一边晒着太阳,一边与身边的人闲聊着,唠着那些家长里短。 这一切的一切都显示出风渡这里的人们的安定祥和,不为名不为利,只为安居乐业,就这样就是一生,一代一代,生生不息。 李现在镇上的街道边,下了马,牵着马缓步前行,李现自己不知道南府是在这风渡的何处,就索性在路边上找了一个商贩想打听一下,正好看到边上的一个卖梳子的商贩,就上前去,“小兄弟,我想问一件事情。” 那个小商贩,抬头看了李现一眼,脸上带着热情的笑容“大哥是想,买什么梳子吗?” 小商贩及其热情的招呼着李现,这倒是搞得李现有些不好意思了,只好垂下眼睛看了一眼那些梳子,随手拿了一把,从怀中摸了一下,掏出了一块碎银子。 李现把这块碎银子拿在手里掂了掂,估摸着可能有个一两重量,也就不再问小商贩这把梳子的价格,只是把银子递给了小商贩。 那个卖梳子的小商贩拿着银子,只得在身上翻找了一番,想要找出些找零的铜板。 李现一看,连忙制止了小商贩的动作,“小兄弟,别找了。”小商贩一听这个话就急了,“这可不行啊,我这个就是小本生意,这么多钱,还是得找给您的。” 李现盯着小商贩的脸看了一会儿,终于确定了这个小商贩就是真心实意想要把钱找回给他的,而不是就只是假意的客气而已。 李现隔了一会会儿,终于说“小兄弟不用找了,我倒是有些事情想问问你的。” “大哥有什么事直接问便是了,可是不管怎么说,这个钱还是要找给你的,我们做生意的人,最重要的就是诚信,若是大哥觉得我这里的东西好,日后多来照顾照顾生意便是了,今日这个钱,还是要算清楚的。” 卖梳子的小商贩在说这个话的时候,已经摸出了铜板,数出了相应的数量,递给李现,李现略微犹疑了一会儿,还是伸手去接了这一把铜板,那些铜板还带着小商贩身上的余温。 就这样握在李现的手中,使得李现莫名觉得一阵温暖,那般无尽的暖意从手心里这些铜板从来,这些微弱的余温,竟是不知为何直至暖到了李现的心底,微微漾着。 第一百一十四章 绝情 李现笑了一下,紧接着问道“小兄弟,我就是想问一下,这个风渡南家在风渡的何处啊?我初到此地却是不知道的。” 那个卖梳子的小商贩,听了这个话,只是笑了一下,“大哥连这个竟是都不知道啊?那南家可是大苄朝顶好的商贾之家,南家的生意真真可是遍布了整个大苄朝的啊。” 不知为何,小商贩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是显露出一股骄傲的意味的,恍若与有荣焉一般。 “对的啊,正是如此。我才来风渡寻一下南家啊,只是不知道南家到底该怎么去啊,如此只得向你问一下路了啊。” 李现点点头,此次大统领向自己下的命令就是要求自己定要暗中寻南宇阳,此事万万不能被姜相一流所知道,否则绝不会有什么好后果。 所以李现也只有乔庄之后才敢来风渡镇,还在这里这般问路。 那个小商贩,从自己的摆摊的位置,走了出来,站到了大街上李现的身边。 朝着那条大路的一头值指了一下“大哥你看,顺着这条路走一段,看到的第一个岔路口就左转,接着走就看得到一个府邸,装潢的定好的那种,就是南府了。” 说完了,那个小商贩还觉得自己说的不够清楚,想要亲自带李现去南府,就说“这位大哥啊,我要是没说清楚,那边自己亲自带你过去吧。” 说完,那个小商贩,朝自己摊位左右看了一看,见旁边的人都还有买东西的人在做买卖,只得往后看去。 这个摊子的后面正好有一群老大娘在晒太阳,小商贩就对着那群大娘说着“大娘,能帮我看看摊子吗?我带这位大哥去一下南府。” 那群大娘,聊着天冲着卖梳子的那个小商贩点点头。那个小商贩拉着李现就打算走,兴致勃勃。 李现倒是觉得出了一丝不妥,这摊子本就是在镇子的最繁华的一段街道,现在又是做生意的黄金时段。 李现往左右看了一看,却是觉得自己此番或许会耽误小商贩做生意,只得推脱掉了“小兄弟,你刚才说的清楚,我自己想必是能找到的,你若是带我前去,要是耽误了你做生意我倒是心里会过意不去的。我自己一人去就行了。” 那个小商贩,看着李现,听他这样说了,脸上难免露出了一丝失望,眼眸中的亮光好像是瞬间湮灭了一样,垂头丧气着,有些看上去委屈巴巴的样子。 李现心中有不知该说什么,踌躇了一会儿才说“不过还是小兄弟愿意带我前去南府,望我还是心中更为感激的。” 这样一说之后,那个小商贩就兴高采烈的带着李现走过大路上,朝着南府前行,李现就这样牵着马,跟在那个大摇大摆的儿郎身后。 不多一会儿的时辰,就走到了南府,这一路上,少年却是不曾问过李现来次的目的,两人都无话,坐在风渡的街头。直到走到了南府门口。 李现看着南府鎏金的大字,金碧辉煌的装潢,心下有些吃惊,这样的富丽堂皇,怕是绝不比生都那座皇城来的差。 李现回头看了一眼少年,对他到了谢之后,执意要把刚才找零给自己的那一把铜钱递到对方手里,那个少年本来是执意不收的,只是李现力气也大些,到底是没有扭得过李现。 也别无他法只好受了那一把铜板,那个少年也就转头离开,只是李现发现他走的那条路很明显和来得时候不是一条,就奇怪的问了出口“小兄弟,会正街上难道不是走这边吗?”李现指着来时的路,这样说。 那个少年,难得脸上闪过一丝慌张,随即又镇定下来,只是说“往这边走也是能回正街的,只是远一些罢了。不过这边街上有一种糖糕,我方才想起我了嘴馋,就想去买点来吃,之后再回正街也是一样的。” 李现有一些奇怪,却又不知道是哪里奇怪了,只得对着少年说“那小兄弟慢走,今日此番便是多谢小兄弟了。”说着还行了个稽首礼。那个少年又裂开嘴笑了,只是往前走,一边走,一边往后摆着手,一副毫不放在心上的样子。 李现抬眼看着那个少年走远了,这才又回头将视线放到了南府这一座府邸之上,忽略了刚才的些许怪异,隔了一会儿,李现抬腿向上走着,直到门口之处,才有人拦下了他,来询问“什么人?来这里是干什么的?”李现看着眼前两个持刀立在门口对自己怒目相对的侍卫,心下有些好笑,却只是掏出了自己的令牌,说“我乃是御林军陆子昂麾下卫尉李现,此番来找你们南家家主自有要事商议。” 那两人只是互相对视了一眼,面面相觑。李现加重了语气“还不速速去禀报,若是耽误了要事,你们可是负不了这个责的。”那两人对看了一眼,便有一人朝府内走去。 李现在南府门口等了许久,终于有人来迎他,只是像是管家一般的人,并不曾有南府的主人出来。 李现心下有些奇怪,却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在这里受的了这些劳什子的气,也就咽了下去,只是心中对这南府的印象全然是不像初始那般好了。 但是南府在这风渡之地,向来是对乡民多恩惠,这个镇子上的人,倒也因此过得无甚压力,而且就算是刚才在街上之时,乡民谈起南府,也是面上带着尊敬的,也不至与对自己如此怠慢啊,而且自己还是御林军出身的卫尉,再怎么说官职也是从三品,哪怕是心中有这些不太好的想法,也只是没有显露出来的,只是跟着管家朝南府里走进去。 李现跟着南府的管家,走进来南府里面,就像在刚才门口李现得到的感觉一样,南府真真是奢靡华贵的,这些地面皆是顶好的大理石地面的,李现略微垂头看了一眼地面,这是很大的一整块大理石琢磨而成的。这样的工艺,材质,就已经不该是民间能拥有的珍贵东西。 第一百一十五章 怠慢 这南府中的一切,都精致的,李现恍惚之间,真的觉得像是瑶池之地。 等到管家把李现领到了一个偏厅的时候,就转过头对着李现说“大人先在此坐坐吧,我们家主尚且有些事情要处理,等那边处理完了之后,我们家主会立刻来此的。” 管家在说这个话的时候,面上是没什么表情的,虽然是礼数周到的,但还是就是无端让李现觉得有一些疏离。 李现眉头微微皱了一下,脸色有些不满。但还是没说什么,管家瞥了一眼李现,一瞬间就察觉到了李现的焦躁情绪,但只是让下人给李现上了茶,也就下去了,只留李现一人在此。 李现一人独自在这个金碧辉煌的偏厅等着,侍女给他上的茶水,放在一旁的桌子上,伴着热气散发出阵阵香味,李现拿手指指节略有节奏,时间渐渐地流逝。 南府内院,管家等在南宇阳卧房门口,他已经在这里站了半个时辰了。 但是他们家的家主还是毫无动静,像是一直在睡,又像是醒了却只是不愿搭理他一下,管家其实年纪已经不轻了。 此刻在门口站了许久,就连这个老腰都有些觉得隐隐发着酸,管家觉得自己不能再等下去了,这老腰老腿受不太住。 正好此时,向来跟在南宇阳身边的暗卫无山从屋外出来了,管家连忙迎了上去,“无山无山,家主起了吗?” 无山看着迎着上来的言伯,脸上是没什么表情的,只是在言伯扑上来要扑到自己身上的时候,略微向边上侧了一下身子,让了开来。 言伯这样子还凭着惯性朝着前边冲了两步才停了下来,之后又转过身呢来,朝着无山“无山,你说啊?真是要急死我了,那位生都来得官还在偏厅等着呢,家主要是没醒,我倒是没这个但是去打扰家主休息的。” 他是知道无山的性子的,所以刚才的事情也丝毫不曾放在心上,只是这样问着。 无山看了言伯一眼,只是表情淡淡的,“家主醒了,但是说再把那人晾一番,不可如此殷切的就去应承着他。” 无山说这个话的时候,脸上还是没有表情的,只是淡淡的,抱着自己的刀,站在那里。 言伯听了无山这样说,心下有些奇怪,其实言伯自己是不清楚当年家主和君上是有什么交易的。 他只清楚的是,君上还未曾登基的那段时间,自己家家主往东宫跑得勤。而且自从君上登基之后,家主便从生都回了风渡。 从此之后,整个南家的生意就更加顺风顺水了,就连朝廷对南家的赋税也比其他的商贾轻些,就因为朝廷在政策上的优惠,才能让南家这般快速的发展。 旗下的药店更是遍布了大苄的各个大的都市都开设了分行,南家的行业,就连秦楼楚馆,都在各大商业中心有开设。 而且在有些行业,甚至直接成为皇室的供应商,直到今日南府成为了大苄朝第一的商贾之族,受万人敬仰。 但是从七年前,君上登基之后,家主就极少再去生都了,自己也不知道他们两人之间有些什么旁人不曾知道的密隐之事。 只是言伯心下是有些奇怪的,本来按照自己所知道的,家主和君上应该是有交情的,才会对南家这般今厚待,但是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使得家主今日这样的奇怪呢。 无山看着言伯的脸上闪过这样一些复杂的表情,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抱着自己的刀,把言伯看着,表情是冷漠的。 正当言伯在心中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终于屋内有了动静。 他与无山对视了一眼,只得进了南宇阳卧房,卧房屏风后的床上,南宇阳正披着外衫坐了起来的,衣衫不整,头发也是披散着的。 但这面容却是精致到无以复加的,只是那张英俊的脸,在这个时候,满脸都是不郁。 见到南宇阳如此,无山只是站到了一旁,默默等着南宇阳的起床气过去,但是言伯却还是不曾明白南宇阳的意思。 还紧赶着上前“家主,外间的那人等了也有许久了,您看看,是不是什么时候去见见。” 言伯这样在说,其实是有些心下着急的,别人再如何说,也是朝廷命官,自己家家主这般怠慢,怕不是会开罪了去。 南家再如何有钱,到底也是商贾之家,俗话说的好,民不与官争,若是日后朝廷给了南家什么难处,也不知如何是好啊, 南宇阳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言伯,许久,直到看得言伯心里都发毛了,其实南宇阳心里都明白言伯在着急什么,只是先前的那件事,让自己真的不曾想和慕容僰再有什么交集了。 才说话“行吧,那便去见见吧。”说着,南宇阳就起身,无山也就随即走了上去,帮南宇阳整理的衣服。 言伯见此,也就很有眼力见的朝屋外等候着的伺候盥洗的宫女喊了一声“都进来吧,家主此刻便要洗漱了。” 屋外的侍女们,端着南宇阳惯用的金玉制成的盥洗用具,也就进来了。 南宇阳开始了洗漱,言伯和无山也就在一旁垂首等着,言伯心中是窃喜的,只要家主肯为了大局考虑,自己就不再担心什么了。 无山却是心里什么都没有想,在他心里,自己的使命就只是照顾着,保护着南宇阳这个人,从小就是,仅此而已,而旁的什么事,都不是自己所要考虑的范围。 正当南宇阳洗漱的时候,天边的太阳已经很高了,虽然是秋初,但是天气晴好之时,阳光依然是刺眼绚烂的,坐在偏厅等候的李现已经快将耐性磨完了。 如今只剩下了满脸焦躁,他从门口处往外面看的时候,阳光已经开始照耀着庭院之中的树木,那些树在这个初秋已经是些许露出了衰败的痕迹。 夏季时还苍翠的树,如今已经泛了黄。李现心中越发对南家家主不满了,原本大统领差自己早些将南宇阳接进了皇城,但如今就只是在此浪费时间,却是连南宇阳的面都不曾见到。 第一百一十六章 担忧 李现来回不停的在这个不小的偏厅来回兜着圈子,桌上的茶已经是冰凉了,就连茶香都消散了。 直到这个时候,南宇阳才带着无山从偏厅门口之处,进了来,一番梳洗之后,南宇阳的面貌更加俊朗了,此刻站在门口处逆光的地方,恍若天神一般的人物一般。竟是让焦躁的李现在看到南宇阳的第一刻,有一瞬间的恍惚。 南宇阳看了一眼李现,眼神隐约瞟过他的腰牌,大约能分辨出是个差不多是个三四品的官。 所以脸色也就更加差了,不与李现说话,只是走到了主位之上,坐了下了。身旁伺候着的侍女见此,连忙重新奉上了热茶,就连李现那杯凉茶,都被换了下去。 南宇阳坐着,只是细细品着茶,也不曾跟李现说话,随后到此的言伯,看到这一幕,着实心下有些不安,只是压低了声音叫了南宇阳一句“家主。” 南宇阳抬眼看了言伯一眼,随后终于是睁眼看了李现,“可否问问大人,光临蔽舍有何事啊?” 这话里无不带着刺,言伯真真是觉得不对劲的,自己的家主虽是平日放浪形骸些,但却绝不是这样的喜欢为难他人的人。 今日家主对这位生都来的官员,却是万般刁难了如此不符合自己家主的性子啊。 言伯心中有疑问,却是不敢问出来的,只是这般在边上慢慢观察着。 南宇阳问完那句话之后,只是将李现盯着,目光如焗,却是不再说话了的,李现却无端觉察出了有些压力。 但是他与南宇阳对视的时候,并未从对方眼中看出什么情绪,但这压力却是不知道为何,这般实实在在的存在着南府偏厅之中。 李现回答“我乃御林军中人,今日受君上之名来接你如今的。君上大概是有事与你商议的。” 李现还是站着的,也就这般回答着南宇阳的话,却也是盯着南宇阳的眼睛,就好像是绝不退让一般。 南宇阳却是笑出声来,“有事商议,大人可知是何事?” 李现回答,我自然“是不知道何事的,你也不必知道,只需尊受着君上的旨意便是了。又何必问这么多问题?”李现说这个话的时候,不免将今日在南府的怨气都撒了出来,口气也就难听了一些。 南宇阳只是表情淡淡的,并不曾将李现这些话放在心上,他又转眼看了一下言伯,言伯的脸上是些许的担忧,终于开口说“如此,既是君上叫我进生都,那便走吧。” 南宇阳这样说着,也就站起了身,顺手抚了一下身上的锦绣衣袍,这一套的动作做下来,南宇阳身上的气质就显露出来了,他虽是商贾之家,但身上却丝毫不带市侩之气,端的是浪子风情,俊朗无双。 李现见他这般说,语气也算是温和的,也就不说什么了,只是朝门外走去,南宇阳看了无山一眼,后者不曾说什么,只是自去准备马车之类的东西,言伯见此,家主将要入京,也派去传话去生都自己家的秦淮风月,务必保证在家主到生都之前安排好一切。 生都,秦淮风月 媚青在秦淮风月正在收拾自己的妆匣子,将那些化妆的脂粉,仔细归置好,毕竟自己还是这秦淮风月的招牌,平日里就算是不怎么露面,也是要好好装扮自己。她想了想,自己怕是打理着秦淮风月已经八年了吧,着秦淮风月不只是风月场所,更是南府布置在生都的情报机关,每天无数的情报在这里周转,送来的情报秦淮风月这里先是分类整理,然后再流转出去,这样大的工程,秦淮风月却是做了有八年,并且从未出过什么纰漏。 媚青坐在黄铜镜之前,抬头看了看黄铜镜里的自己,面容还是精致的,只是又有几年韶华呢,这女人就像是窗外的花儿,从盛放到破败,也不过转瞬之间。 媚青又垂下了眼眸,低眸垂眼之间,是一种烟行媚视的模样,正正是这般的模样,迷倒了生都多少公子哥儿,为其挥袖撒千金,只为博得媚青一笑的,媚青对这些狂热吹捧自己的公子儿且不怎么感兴趣,她心心念念记挂着的是哪个如今尚在风渡的,谪仙一般的人儿。只是媚青心里清楚,自己无论如何是不可能陪伴在哪个人身旁的,只要能帮到家主,自己也算是得偿所愿了的。 这时,媚青的贴身侍女莲儿正好送了一份情报上来,“姑娘,这是老宅那边送来的飞鸽传书,应该是有急事的。”莲儿心中清楚,老宅那边过来的消息,姑娘向来都是要第一时间看的,不管时候有多晚,皆是如此。何况这一次的飞鸽传书,也是毫无预兆的,若不是有什么急事,想是不会飞鸽传书来的吧。 媚青一听这个话,连忙起身,从莲儿手中接过了一卷小小的纸卷,小心翼翼的打开,就好像是怀春的少女翻阅少年写的情书一般虔诚。 莲儿却是不以为意的,只以为媚青姐姐只是对老宅那边的消息较为关心,却是从不曾对媚青的心思有过一星半点的怀疑,媚青其实往常也是能够好好的隐藏这些心思的,只是今日这个事情正好发生在她心思不那样稳定的时候,所以也就外露了些。 只见媚青打开纸条,上面赫然写着一行字“家主今日至生都,务必妥当安排”媚青看着这行小小的字,就好像是有些反应不过来一般,看了一篇,又看了一篇,就这样一遍一遍的看着,直到四五遍之后,怕是这些字都被拆开组合了一番,莲儿还有些奇怪,这纸条到底有多少字,能让媚青姐姐看这般久。莲儿也就伸出脑袋去看纸条上的内容,哪里料到媚青尚在莲儿看到纸条上的字之前,就把纸条收了起来。 莲儿尚且有些奇怪,也就开口问了媚青一句“姐姐,这纸条之上到底是写的什么内容啊?能够让你看这般久,莫不会是老宅那边出了什么事情吧?”这样想了一下,莲儿还觉得心里有些不安稳,有些许的担忧。 第一百一十七章 何时归来 媚青虽然内心是心潮彭拜的,但是面上却是控制的很好,不显露分毫“无旁的事。只是家主今日会到生都来,叫我们先准备一下住处而已。”媚青说这个话的时候,表情是控制的很好的,但是眼神中的光芒,却是躲着莲儿,偷偷在暗处,眼睛都放出光来。 莲儿没有察觉出媚青的欢喜,只是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语气有些担忧的问“家主怎么今日突然想要来生都了,自从七年前家主从生都回风渡之后,已经是有差不多六七年不曾来过生都了。”按理说,这样的事本就不太容易做到,因为生都距离风渡骑马得快的话,也就三四个时辰,又是大苄的首都,怎么说家主也不至于六七年不曾到过首都来啊。 媚青却是没有想这么多的,只是说“先且暂时不管家主来生都干什么,这都不是我们所应该揣测的,先且速去将四楼的房间收拾出来吧,家主的一应爱好你且都知道吗?若是有何不明白的,只管来问我便是了。”莲儿也就放开了心里面的那些想法,却是如媚青姐姐所说,很多事情都不是他们能管得着的,她们只管做好分内的事情也就是了。这样想着,莲儿也就福了一下身,便回答到“奴婢这便去收拾四楼的房间,家主的一切惯用的东西,奴婢尚且还有些印象,若是真真有什么记不住的,那是便再来询问姐姐便是。” 媚青点点头,“那你先去,这信里面未曾说家主具体是今日何时来,我只希望不管是家主何时到生都,这秦淮风月都能为家主提供一处歇息的地方。”媚青头些许向上昂着,有无端给了一些压力给到莲儿。 莲儿见此,也是点点头,便也就先出去,莲儿出了媚青的屋子之后也就着急了几个粗使侍女,也就朝四楼走去。其实众人一向都是知道秦淮风月是由四层小楼组成的,只是这一楼是大厅,二楼是雅间,三楼便是姑娘们的房间,唯独这秦淮风月的四楼,却是基本没人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 但是秦淮风月自己的人最为清楚不过,这秦淮风月的第四层楼,便是家主南宇阳的住处了,一整个四楼都是,平日里打扫还尽都是南家自己带出来的人去打扫,媚青从不让外人经手这四楼之中的一切。其实尽管南宇阳自从七年前离开生都之后,便不曾再来过了,所以这秦淮风月的死楼便也就这样空闲着,但就算是空闲着,媚青也从不对四楼有些什么其他安排,只是怕家主再来生都的时候,连个歇脚的地方都不曾有。 但是这盼着盼着,也是直到今日,这四楼才从新有用起来,家主才又一次到了生都来。在莲儿带着洒扫的侍女在四楼收拾房间的时候,媚青在房间里,将那张纸条看了又看,终于是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折了两翻之后,藏进了妆匣子的暗格之中。媚青在梳妆镜之前,又从镜子里面看到了自己,但终于是开始有些对自己不满意了,这个肤色不如昨日里好了,今日的衣服好些也太素了些。 这般想着,媚青终于是想起来,要再拿着水粉往脸上补了一些,但是转眼之间又想起了家主素日里最不爱浓妆艳抹之人,他曾说过,女子最好是天然去雕饰,如清水芙蓉一般最为动人,所以媚青又拿了帕子沾湿了温水,尽数将自己脸上的胭脂水粉都擦去了。擦去之后,又觉得太过素雅,气色也不佳,索性又重新在脸上上妆,只是这一次,较之于往常,更为精细了些。 媚青化完妆,又打开了衣柜挑起了衣服,这套衣服太繁重,这套衣服袒胸露臂也是不够端庄,这套衣服如何,那套衣服如何,这般挑了半个时辰,竟是还未曾调出衣服阿来。正好莲儿在屋外正准备回禀媚青,四楼的房间打扫好了的,此刻也就被媚青拉着一起挑起了衣服“莲儿,我始终觉得自己今日这一身衣服,不若往日好看,你在帮我选一选,我想重新换一套。” 媚青往日里也是这般挑衣服的,心情好或者不好的时候,挑衣服都能调一个时辰左右,而且那日里衣服看不上眼,换了又换也是常事,所以莲儿也不觉得奇怪,只是看着这些衣服,又看了看将衣服在身上比了又比的媚青,给出了自己最诚恳的意见“媚青姐姐,奴婢觉得方才那套湛清色的百褶裙好看,配上你今日的妆容,更显你的清冷气质。” 媚青看了一眼莲儿,又看了看那条裙子,语气里有些质疑“真的吗?我穿上会比这身好看吗?”媚青指了一下自己身上的抹胸金丝攒花裙,这样问了一下, 莲儿看了看,看了一眼媚青身上穿的裙子“姐姐身上这条裙子更显得华贵些,那条裙子更为清冷些,都是好看的。”媚青又看了看,便也就决定了要穿那套湛清色的百褶裙了。换完了衣服之后,媚青又坐到了梳妆台之前,对着铜镜之中的自己发呆,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都说韶华易老,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比七年前有老了多少,若是家主今日见了之后,还能不能认得出来。 正在媚青在秦淮风月之中这般收拾自己的时候,钟粹宫里依然是一片仇怨惨淡。 如今以接近午时了,荷沅在殷逐离的屋外徘徊了许久,终究是没有这个勇气推门而入的,只是在这门口担忧着。这时,樱焕正好从前厅过来了,见此场景,终于是问了荷沅一句“如何了,娘娘还是没醒吗?” 荷沅急忙点点头,“我发才到这里的时候,这屋里连一点动静都没有,我又不太敢进门去查看,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荷沅在这里又开始步履不停的绕着圈子,这样的兜圈子却让樱焕感觉到无端的焦躁,所以也就直接推门进去了。 只是脚步还是轻轻的,荷沅连忙跟上樱焕的脚步,两人悄无声息的来到了殷逐离的床榻之前。 第一百一十八章 心急如焚 两人掀开帷帐,只发现殷逐离此刻还在睡着,眼角尚有泪痕,脸色却是泛着些许不正常的红色。 樱焕觉得奇怪,娘娘再是伤得重的时候,也未曾有过这般睡得叫都叫不醒的时候啊,何况现在时辰已经是接近午时了。 这样想着,樱焕伸手去探了探殷逐离的额头,却立马缩回了手。 这滚烫的温度,竟是连樱焕都觉得烫手了,樱焕此刻才意识到了事情有多严重, 连忙转身跟荷沅说“娘娘这是发高热了,你速速差人去把李太医请来,娘娘的伤一直是李太医在医治的,想来也是会有什么办法的,快去。” 荷沅根本就来不及反应,是好跟着樱焕的话去做事。此刻也就连忙出门,想去请李太医, 刚跨过门口,樱焕又开始说话了,“还有,你再差个人去将君上请来,我想让他知道一下,娘娘是如何在这里辛苦受伤难过的。” 荷沅只是点了点头,就往那外面走去,樱焕看了床上的殷逐离,心下更是觉得委屈了, 自己家娘娘这般难受,而那个在帝位之上的人却是丝毫都不曾知晓的, 但是现如今也不是说这些事情的时候,只盼着李太医赶紧着来,能医治娘娘的。 樱焕看了一下周围,尚且还有这伺候洗漱的宫女带进来的盥洗的器具,想来已经是凉了的水, 樱焕便拿着帕子往这个水里打湿了,在敷到了殷逐离的额头处,只是一会儿的功夫,那帕子已经又是温热的了, 樱焕只好重新打湿帕子,无数次的重复着这些步骤,心急如焚。 樱焕一边焦急的望着门外,盼着李太医赶紧着来,一边又守着殷逐离不敢离开分毫。 正当这时,勤政殿里收到了钟粹宫来的消息,徐暮进去禀报的的时候,还是面上平静的,但语气里不免有些低沉的,“君上,宸妃高热不退,钟粹宫那边派人来通传,说是想要君上过去看上一看。” 慕容僰听此,又皱了眉头,“昨日里不是都好好的吗?怎么如此快就高热不断了呢?” 慕容僰心里是有些担忧的,只是这样问着,却不说其他。 徐公公抬眼看了一眼慕容僰,好像是想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什么一般,但是许久,只得小心翼翼的说“昨日晚间的时候,珍妃娘娘曾去了一趟钟粹宫。”说完这话,徐公公又是看着慕容僰的表情,不敢再有其他。 慕容僰听到这个话的时候,大抵是猜到了些什么的,珍妃的性子他是清楚的,从不肯吃了什么亏去,这番逐离随自己去南山行猎的事,怕是珍妃早早便心中有所不忿了,逐离又在南山受伤流产,她此去钟粹宫怕是不会如此便宜的。 “罢了,先不说其他的吧,摆驾钟粹宫。”说着,慕容僰就站起身疾步往前走,徐公公随即跟了上去,高声喊了一句“摆驾钟粹宫。” 慕容僰未曾传步撵,只是自己向钟粹宫走去,徐公公跟在身后小碎步的跑着,路上慕容僰还曾回头问了一句“传太医了吗?” 徐公公有些气喘,却还是问答到“刚刚来的宫人,说是已经传了太医了。只是具体情况如何还是不太清楚的。”慕容僰得了这个答案尚且放松了一些,眉头的褶皱也稍微松了一些,只是脚下的步伐,还是如刚才一般的快速。 等到太医来的时候,樱焕总算是可以歇一口气了,只是领着太医向着殷逐离的床榻走去,李太医一到床前,看了看殷逐离的脸色,瞬间语气就严肃起来“这时何时才发现的,如何让娘娘病到这般模样才来传太医啊?” 荷沅刚才去太医院之时,也是一路小跑着的,如今被李太医这样一问,到底还是有些心虚,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说“奴婢们刚叫娘娘起床之时,才发现的,我们以为娘娘只是睡得久了些,不曾想到过这些。”。还是樱焕上前,对着李太医屈膝行了一个礼“太医,是我们伺候不周到的,劳烦李太医诊治我们家娘娘吧。” 见他们这般说,李太医也不再过问些什么了,只是叹了口气“如此的话,还烦请姑娘再去打盆冰水,务必需要深井中刚打上来的,一定要是凉的才是好的。”荷沅点点头,就出了门,屋内的李太医也就开始为殷逐离把脉了,虽然樱焕还是侍奉在屋内的,但却还是声音都压低了的,唯恐打扰到李太医的诊脉。 荷沅刚出门的时候,正好撞到了进来的慕容僰,徐公公这时就高声怒斥这荷沅“你如何看的路,竟是撞到了君上身上,难不成不要命了?”荷沅抬眼一看,自己撞到了慕容僰到底也是不着急的,只是急匆匆的行了个礼,“君上万福,奴婢还有些太医嘱咐的事情。” 慕容僰认识荷沅的,也并不如何在意自己被撞的那事,只是说“如此,你就先去吧。”徐公公见此,也不再说什么了,只是垂着头,跟在慕容僰身后。 荷沅得了慕容僰的令,就直径出了这个门,只是寻着一口深井,就打了些水,就往殷逐离的寝殿走去。 寝殿之中,慕容僰进了门来,瞬间就察觉出了这里面的气氛不同寻常,这般的阴郁的,与往些日子自己来钟粹宫的时候,完全是不同的。 在床边伺候着的樱焕现在发现了慕容僰,只是脸上不敢露出埋怨,但到底是对于慕容僰开始有些不同了的。 樱焕向着慕容僰行礼,动作还是一般规范的,但不知为何,慕容僰一眼就觉察出了这个小宫女对自己心存不满了,但是他现在还不想做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只是摆摆手,让樱焕起来了。 李太医这时才发现慕容僰现如今在此,就松开了正在把着殷逐离脉象的手,就想起身对着慕容僰行礼,慕容僰连忙制止了,只是叫李太医继续给殷逐离诊病。 在这一瞬间之间,慕容僰转眼之间就看到了殷逐离的脸,那张脸上,有着不正常的红色, 第一百一十九章 珍惜 嘴唇是干枯的,起着死皮,干到泛白。而且,殷逐离的脸已经是瘦到了一个很难看的界限,眼眶都微微出显出来了,一个下巴,尖的可怕。 慕容僰看殷逐离这样模样,心里还是难受的,仔细想了一下,自己已经是多久未曾和逐离见面了。 从那时她在南山遇刺吗,自己去看她的时候,这已经是数天之前的事情了啊,原来已经这么多天了啊。 慕容僰这样想着,面上就不知觉的显露出的悲伤的意味出来了, 徐公公抬头看了一眼,没有说什么,只是在一旁搬了一把椅子过来,便对着慕容僰说“君上,宸妃娘娘这边诊治,恐怕还是要段时间的,您先坐下等吧。” 慕容僰看了那把椅子一眼,只是点点头,便坐下了。 樱焕在一旁是很仔细却是一边隐蔽的观察着慕容僰的表情,见他还是悔过的,就觉得可能君上已经知道娘娘是怎么的难受,痛苦,在自己的世界中辗转反侧,不得解脱。 可哪怕是这般模样,樱焕却是觉得心头畅快了一番,这样的心思又让她觉得自己可怕,只是不忍看娘娘独自一人难受,为何一直都是这样。 为何君上在这段感情里唯独可以独善其身,向来都是可以掌控一切的人。 其实慕容僰现在是悔的,或许自己若是当时不曾把这些不堪心思放到逐离身上,也不至于到如今的场面啊。 现在这般这个躺在床上的人,这个一身伤痛,遍体鳞伤的人,也曾是一个驰骋沙场的将军,也曾千军万马之中取敌将首级,也曾那般意气风发,挥斥方遒。 可如今,现如今只能这样在一个深宫之中,支离破碎,任意一个人都可以伤害到她。 慕容僰脸上把表情压了下去,所以在旁人的眼中,慕容僰只是一脸平淡,或者说是一脸冷漠,可没有人知道,在这样一个平淡的外表下,慕容僰的内心是在怎么样的挣扎,上下求索,苦痛不得摆脱。 他现在只是盯着殷逐离的脸,但是脑海中又浮现出了几个月之前,那个刚从漠北归来的殷逐离,乌发长枪,身姿挺拔,是多少大苄的女儿们羡慕的对象啊。 她们对殷逐离慢慢是羡慕,羡慕这个在朝中有着阶品的女将,羡慕殷逐离不用锁在深闺,可以肆意张扬,羡慕殷逐离不用像平常女子一般,父母之命,相夫教子便是一生,一眼就能看得到头。 可是像殷逐离这样子为怎么多人羡慕的女子,可以做天下女子都无法做的事情,而这样一个她,却是放弃了这么多,只为这样变成了一个在深宫之中的女人,只为了这样能有时候常在他的身旁。 这时,徐公公身边有个小宫人在他耳朵旁“公公,陆大统领说,南宇阳来了,现在正等在勤政殿偏厅呢?”听了这个话,徐公公更是担忧了,他略微看了君上一眼,眼神中有些小黄门看不懂的东西。 徐公公挥手让这个小黄门下去,自己在这边想了许久,终究还是附身到慕容僰耳边“君上,陆统领带话过来,说是南家家主已经到了。” 慕容僰看了徐暮一眼,还是转头又问了李太医一遍“李太医,你实话告诉孤,是否只要是有了赤灵芝,你就有把握能医治好宸妃?” 李太医回过头来,“回禀君上,赤灵芝乃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药,但凡是有了赤灵芝,宸妃娘娘的这个肩膀之上的伤就算是无法恢复到之前那般的力道与灵敏度,但是日常所用到还是不成问题的。”李太医说这个话的时候,很慢,一字一顿,终是将这个话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慕容僰只是盯着他,许久,才像是等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一般,站起了身“那边如此吧。”慕容僰开始抬脚往外走,“那如此,便劳烦李太医多多上心了。务必要将宸妃医治好!务必!” 李太医不太明白,为何慕容僰在这种情况下为何还要先走,但还是不太好说什么,毕竟君上的事情,也不是自己能管的到的,只得垂下了脑袋“是,微臣遵旨。”自此就不说其他的了。 就连在殷逐离床边侍奉的樱焕,见到慕容僰现如今要起身离开,还微微皱了眉头,上前两步,跪倒在慕容僰脚边“君上,娘娘这般病危在此,君上难道只是这样看一眼就要走吗?就不能在此多陪陪娘娘吗?” 慕容僰还尚未说什么,身后的徐暮便上前斥责樱焕“你是宸妃娘娘宫中的侍女,如何这般不懂事,而且此去,君上本就不是为了旁的什么事,而是,” 徐暮尚且没有说完,慕容僰就出声打断了他的话“徐暮,没必要说,先走吧。”此番说了这个话之后,慕容僰就跨过樱焕的身边,径直就出了门去,背影流露出一丝冷峻,像是这个上位之人,丝毫不曾留情。 樱焕在屋内,跪坐的瘫软到地上,脸上是些绝望的,眼角都有些微微湿润,她把额头磕在地上,长久感觉的这宫砖的冰凉,如同的些深陷绝望的人, 在转山的途中磕下的长头。她尚且还记得,前些日子君上在娘娘这里的时候,还曾那样如胶似漆,恩爱的像是民间最平常的夫妻一般。 但是其实现实就是这般绝望的,这魏巍后宫,怕是尽此一生,就是像娘娘这般,一向是不得长久的得到君上恩宠的。 李太医低头看了看尚且在地上的樱焕,眼中有些怜悯的意味,语气也就随之软了下来,只是闻声软语的劝道,“姑娘,起来吧,虽是现在这个时候了,地上还是凉的,姑娘家还是要顾忌一下自己的身子,断不能这般不仔细啊。” 樱焕这才起来了,只是腿脚都因为跪倒在地,有些麻木,所以在起身的时候,还是有些缓慢的。 但是樱焕就这样站了起来,刚才眼底的泪水现如今已经是被逼了回去,眼神开始坚毅起来,她如此清楚,娘娘这般的重病,自己定是要好好顾惜娘娘身体的。 第一百二十章 阳奉阴违 万事都以身体健康最为重要了。她回答李太医“在此便多谢李太医的,还请李太医先行为娘娘诊治。” 李太医看了樱焕一眼,那眼神里面又是有些东西,是樱焕不曾看懂的,李太医却是在这时收回了眼神,只是为宸妃诊着脉,终于,久到樱焕都等得难受之后,李太医才皱着眉开口“娘娘这些日子是否还是不曾敞开心扉,还是夜夜睡不着,但凡睡着也是噩梦连连,整夜整夜不曾断绝。” 荷沅这时才端着井水走到里间,这时正在李太医带来的小医童的协助下,不停的用湿帕子给殷逐离敷着额头,用这种方法为其降温。 樱焕看了看殷逐离的憔悴的脸,只是想了想,便是回答到“正是如此的,娘娘这些日子以来,从来都是不曾展开笑颜的,她前日里说到,那些她在漠北时,曾经的袍泽弟兄们,老是在梦里质问她,逼迫她,夜夜都是如此,从不断绝。” 李太医听罢,也点了点头“如此便是了,我在南山为娘娘诊脉之时便曾跟娘娘说,很多事情不能记挂在心上,可娘娘还像是不曾听进去一样,这样子郁结于心,伤痛自然也好的慢些。” 樱焕脸上是愁的,脸上许久没有喜色“李太医多进些心,奴婢在这里替娘娘多谢李太医了。” 李鼎在这里就托住了樱焕行礼的动作,只是说“我自当是尽力的,只是娘娘这病,还是要放宽心,只不过这身上的病痛好治,这心病却是难医的。若是娘娘是是始终将这么多事情放在心里,每日里只是这般的不开心,那恕我也没有办法。” “李太医,奴婢们自是会好好劝慰娘娘的,我们也会尽可能让娘娘放宽心的。”樱焕更是难过了,她见证了殷逐离哪怕意气风发的样子,也知道这样的落差是如何的难以接受,但是她还是喜欢,日后的日子,不管如何去说,还是要过的快乐。 “姑娘如此说,那我也不再说什么了,这是药方子,一日里两次,三碗水煎成一碗水,饭前服用,若是娘娘病情还不曾减轻,那我入夜之前再来一趟。”李太医在与樱焕说话的时候,已经将药方子写好了,如今正好是递到了樱焕的手上,还给樱焕讲一些用法,“宸妃娘娘这般昏睡着,怕是要将药灌进去,务必要让宸妃娘娘把这个药喝进去,不然绝不会有好转的。” 樱焕接过药方子,转身就给了一个小太监,去御药房抓药煎服,自己却是将李太医送出了门外,面上还是淡定的,好像刚才那个情绪激动的人并不是自己一般,她心里越发明白,在这后宫之深的地方,娘娘如今能靠得住的人,太少,自己定是要冷静下来,决不能这般激动。樱焕想着这些事情,攥紧了自己的丝帕,指尖都泛白了,但是面色还是那样的平静,完全让旁人不知道这内心,汹涌澎湃。 等到这寝殿又只有三人之时,荷沅才一边给殷逐离换着帕子一边说,状若无意,却是心里还是介怀“樱焕,我刚才出门的时候,见到君上来了,怎么此时就没有吧看到了呢?”樱焕只是看了一眼荷沅,又低头看着殷逐离的脸,许久,许久才说“君上方才来过了,只是怕是勤政殿那边还有事情,便先回去了。” 樱焕的语气是很平静的,就像是这些事不是很大的事情一样,只是背地里还是揪上了心,荷沅听到这个话,却是不淡定的,皱紧了眉头“君上怎么这一下子就走了,娘娘这几日病的这样重,难道就不值得君上多在娘娘身边陪一下吗?” 荷沅还在碎碎念叨这,樱焕身后的手越来越攥紧了,而且脸色也开始有些不郁了,只是说“别说了,别说了荷沅。别说了。”樱焕这样说着,有些像是脱了力一样,面上全是绝望,“别说了荷沅。” 荷沅终于是觉察到了樱焕的不对劲,才问道“你怎么了啊?樱焕,怎么近日里这样奇怪啊?”她有些担忧的,毕竟这些日子,事情总是不那么顺利的,总是让人觉得难过的。她看着樱焕,樱焕现在表情终于是正常了一些,只是还是,在笑的时候,有些勉强“没事的,我只是怕,只是怕一会儿子娘娘行了之后,听到了这些事情,心里会难过。我知晓你也一定不愿意娘娘为这些事情难过的吧?” 荷沅还是觉得樱焕有些奇怪,但却又说不上来具体是哪里奇怪的,如今听到她这样说,只得点点头“我知道了,樱焕,你也别给自己这么大压力,若是君上终于是不愿来见娘娘,那我们两人便将娘娘护好便是。” 樱焕看了一眼荷沅,眼神之中有动容“好的,荷沅,我们两人定是要将娘娘护好的,”樱焕伸手握了一下荷沅的手,她的手是冰凉的,荷沅的手却还是热的,两人交握着双手,仿佛是在给彼此勇气,丝毫不畏惧,不管未来是如何的,不管日后是怎么样的艰难困苦,挣扎不拖。 这时,昭阳宫 珍妃问着自己的宫女娟儿“娟儿,你说今日里,宸妃宫里真是传召了太医,就连君上都曾去看了?”珍妃有些紧张,还是捏紧了手上的丝帕,但是眼神中对于这些话,竟还是有些些许的期待的,或许就连珍妃自己也搞不清楚,是在期待些什么。 娟儿抬起头看了珍妃一眼,又重新垂了下去,“娘娘,听宫人们说,宸妃这次是真的病的凶险,本来在南山受的伤也尚未好的完全,如今又是这般生病,也不知是不是日后会落下什么病根子。” 小福子办事当真牢靠,萧婉容才用过晚膳,去腐生肌膏就已经摆在了萧婉容面前。 小桃脸上有伤,萧婉容想着她的阳奉阴违要冷她两天,所以,接下来的事情就没有通知她,反而叫了豆蔻过来。 她将去腐生肌膏递给豆蔻,小心谨慎的道:“今晚戌时,巧兰会等在尚篱轩门口。” 第一百二十一章 绝情 珍妃看了娟儿一眼,只是轻笑着“其实我也不曾想,对宸妃说的那些话,竟是真的让她这般看在心上啊,毕竟不管怎么说呢,君上都还是将她宠在心尖尖上的。你看这我入宫这么多年来,又曾有谁是如殷逐离这般得君上宠爱的啊!连我都还是从低位分的嫔升上来的啊。” “娟儿倒是觉得,宸妃入宫的这些日子,可算是得罪尽了这后宫的娘娘们,怕是就算这次好了,也不曾留下什么病根,那宸妃在这后宫的日子,也是断断不会好过的啊!” 勤政殿,会客厅 南宇阳一身风尘仆仆,此时正喝着慕容僰的身边的小黄门冲泡的茶水,正是百无聊赖的看着这勤政殿,心里还是在腹诽,这堂堂大苄的皇宫,竟也不见修葺的好一些,有些偏僻的地方怕是都比不过南府,不过这勤政殿倒是和七年之前不一样了啊,想想自己也是许久不曾到这里来了。 这时,门外传来徐公公的声音“君上驾到。”这时,勤政殿偏厅里伺候的宫人们都跪下了,以头贴地,朝拜这大苄最至高无上的君上,可偏偏南宇阳却是不肯跪下的,只是放下了茶杯,站了起来,背着手,看着这厅门口之处。 须臾之后,慕容僰从门口走了进来,跪倒在地之人,全都山呼万岁,南宇阳只是略微低头看了一眼,却是也不肯跟着呼喊万岁的,甚至脸上还带着些不郁,只是这般顺着慕容僰的身影转动眼神。 最终,慕容僰在主位之上坐下了,在地上跪拜的人们,也就随之起身了,而在这全过程中,南宇阳只是看着,并未对这一些事情有什么反应。 反倒是慕容僰看了南宇阳一眼,眼神中尚且还是有不郁的,南宇阳只是回望者慕容僰,对视之间,好像这过往的许多年,就这样渐渐所弥补,两人就这样对视了许久,终于慕容僰开口了,只是出口的是让宫人们退下去的命令“你们都下去吧。” 在这个厅内侍奉的众多宫人,在听到慕容僰下的这个命令之后,也就退了下去,徐公公在一旁看着慕容僰,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只是这样看着慕容僰,眼神之中有些许担忧,慕容僰这时转过眼来,只是看了看徐公公“你也下去吧,不会如何的。” 既是慕容僰都这样说了,那徐暮就不再说什么了,只是退了下去,在出门的时候,还特意将勤政殿会客厅的大门,这样敞开着。 屋内的两人,站了许久,也对视了许久,终于还是慕容僰开口说话了“这许久不见了,你这许多年还好吗?” 南宇阳看着慕容僰,听到此话的时候,眼神里面有嘲讽“承蒙君上挂念,草民过得还不错。”只是语气总是让人无端听上去不舒服,略微带着讽刺,不屑。 慕容僰笑了一下,不将这些事清放在心里,只是还是语气温暖的“那,你先坐吧,孤尚且还有些事情,慢慢聊。” 听到这个话,南宇阳倒是挑挑眉,坐了下来,但仍是看着慕容僰的,就这样直愣愣的看着,不带一点闪躲。 慕容僰也坐下了,身姿依然是挺拔的。南宇阳见慕容僰这般吞吐,还是忍不下心思“有什么事,值得君上派人特意从风渡接到生都,若是草民没记错的话草民已经是七年不曾踏足过这个地方了。”这句话里的君上,不知为何,被南宇阳刻意拉长了语气,显得格外的刻薄。“若是君上又看上了草民什么东西,那草民必定只有双手奉上,还能如何呢?” 慕容僰听到这个话的时候,眉头皱得越发紧了,但是又想到了自己此番找南宇阳来的意图,也就没说什么,只是等南宇阳发泄完这些情绪,许久,等到又无人说话之时。 慕容僰才开口说道“南宇阳,当年的事情确实也是我这边有所不对,是我考略欠缺了。只是我也对南家做出了补偿的,我只是不希望这生都,有怎么多的阴诡谲云。” 南宇阳冷笑了一声,“君上,慕容僰,你是否还记得,当年在你无人支持之时,是谁帮你拉拢了许多朝臣,是我瞒着南家前任家主,一路辅佐你坐上这位置的,你可还记得吗?” 南宇阳说着说着,竟还是想起了当初,这许多年,好像都不曾经过一般,两人还都是少年模样,一般的心有沟壑,一般的只想成为人上之人。 故事的开始,就是这般俗气,两个少年,一个想要登上帝位,一个想要振兴家族,在种种利益的驱使之下,两人走到了一起,不过故事的结局还是一般俗气的,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终于当慕容僰顺利实现自己的报抱负,入主东宫之后,那个与他一起的南宇阳却是变成了慕容僰的污点,世人不能接受一个有污点的君上治理这个朝廷,所以,南家,便是自此迁出了生都。 哪怕是慕容僰还是不曾将南家赶尽杀绝,还是将南家好好待着,这怕是就是上位者对与当年辅佐自己登上帝位的南宇阳,最大的恩赐了。 可是在南宇阳眼中,慕容僰这般的行为,无异于就是背信弃义。哪怕在慕容僰登基之后的许多年,南家还是在慕容僰的照拂之下,越来越好,哪怕,南家已经是成为了皇商,大苄基本上经济命脉都握在南府手上。 但其实两人都是怀念当时的,怀念那个能够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不择手段,能够真的奋力拼搏,我想,如果事情的开始,又重新来过,怕是两人还是会选择和当初一样的开始,一样的结局。 不得不说,对于慕容僰这样的处置来说,在当时的情况下,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对于两人来说,分明是可以将利益提升到最大化的结局。但是南宇阳还是难以接受,他其实是商人出身,不过却还是比不过慕容僰心狠,说不过的就只是,他想不出,为何慕容僰可以这般决绝,毫不留情面, 第一百二十二章 本质 不过也难怪,想是这样的人登上帝位,才能这大苄长久太平吧。 南宇阳语气也并不像刚才那般尖酸,只是还是谈不上温和“那君上便是说笑了,我南家盘踞生都许多年,莫不是因为君上登基,太多龌龊事情不愿让人知道,我南家又何苦迁至那城外风渡镇上呢?” 慕容僰也没说什么,好像在回忆从前“我还记得,有一次与你曾谈起这天下局势,你曾说,若不是因为自己是南家只人,便定要科举入仕。我记得那次,你的眼角有泪光的,谁曾想到,这南府如今风光的家主,也曾在许久之前,这般迷茫,这般苦痛过。” 南宇阳高傲起了头,带着自己的矜贵“君上如今说这些话,到底有什么意思呢,事情已经过去了许久了,那时年轻不懂事,如今,我只愿南家昌盛,便可好了,这些士农工商的阶级,我便不打破了又如何。” 慕容僰只是盯着他的眼睛,眼神里有坚决“可是如今孤在这皇位上许久了,股便是觉得,这些阶级打破也未尝不可,孤真的这般觉得,若是当年,没有众人这般歧视商贾之人,那你也不必迁出生都,定居在风渡小镇上啊。” 南宇阳抬眼看了一眼慕容僰,眼神里面又开始有些亮晶晶的东西了。就好像是当时两人都不曾这般被世人侵染之时,就好像这许多年的世事浮沉,人情冷暖,也并没有让这个曾经的少年染上了霜华。 南宇阳垂下了眼,看着自己的这一席锦衣长袍,突然就陷入了一些深思里面,他自幼出身在商贾之家,他那么清楚,其实商人之家,在大苄其实地位并没有这样高的,哪怕商人之家都是富人的,有些钱势,但确实在权势之家看了,商人是没有很高的地位的。 其实南宇阳有些不太能够理解,这大苄朝的三分之二的赋税都是商人奉献的,这个朝廷拿着他们上交的税负,养着这大部分的官员,尸位素餐。但这些官员,这些被他们的赋税养的脑满肠肥的官员们,却还是到头来看不起商人。这个谈起来多么的讽刺啊,这些事情却又不是一时之间决定的,是长此以往的的观念,是那些上位者对于自己权位巩固的一种手段,如此而已,只是这样而已。 南宇阳又看了一眼慕容僰,他很清楚,这个坐在主位之上的人,绝对是有能力也有决心想要改变这个观念,南宇阳想到现如今商贾的处境,又是开始有一些动摇了,若是慕容僰真的改变了这一现状,对于经商之人来讲,绝对是一件好事情,从此往后,从商之人也不再以从商而感觉到自卑。 所以,他开口了“君上是怎么样的人,草民还是清楚的,若是君上当真愿意为这件事付诸努力的话,这个现状定是能改变的。” 慕容僰看着南宇阳,两人的眼中又有了光芒,像是少年气为失,像是还这般的意气风发的日子又开始到了一样。“只是,”慕容僰说这个话的时候,语气有犹豫。 “只是如何,君上说便是。”南宇阳挺直了腰,这般问着。 “只是孤尚有求与南家。”慕容僰说话的时候,还是犹犹豫豫的。 “何事,君上暂且说说吧。”南宇阳把锦缎的衣袂攥紧手里,用指尖摩擦着,不知为何,就是慕容僰只这一句话,便让他开始无比焦躁了,这说不清道不明的焦虑,将他包裹住了,无处可逃,无可遁形。 “我听说,南家的药库之中有一味赤灵芝,”慕容僰说这个话的时候,还是脸上有些为难的,想到当时将南家这般迁出了生都,这时又重新将南家这般利用。 南宇阳眉头皱起了,穆地站起来,满脸震惊,“君上,慕容僰,所以你先前说的那些话,只是为了我南家的赤灵芝,亏我还觉得君上如今尚有悔意。”又冷笑了一下,“却原来,还是一样的。” 南宇阳感觉到一种沁骨的凉意,四肢百骸都是绝望,自己刚才甚至还觉得,慕容僰是真的对于当时的做法感到冷意,原来,这个上位之人,从始至终,都是这般的冷心冷肠,心狠手辣。 慕容僰看到南宇阳说这个话,表情还是这样的讽刺,瞬间就觉得自己的威严被挑衅了。“南宇阳,你要清楚,你南府却是本就是大苄的一家商贾之家而已,莫不是的当年你辅佐与我登上帝位,如今南家也不至于可以到这般地步。” 慕容僰站了起来,一挥衣袖,端的是庄严模样,一派君临天下的模样,“南宇阳,我现如今还是对于南家有一些愧疚之意的,望你还是要好自为之,不必这般折腾。” 南宇阳不再说什么了,但是还是满心满眼的绝望,他看着那个主位之上的人,慕容僰曾经也是一个单纯少年啊,却原来,只要在这个龙椅之上,无论什么样的人,都会变成这样孤寂冷漠吗? “南宇阳,你若是识趣的话,还是自己将赤灵芝送于生都来,万万不要我自己来动手。”慕容僰说这个话的时候,是真的语气冷漠,但是背后的手,却是攥紧了,甚至微微发着抖的。“宇阳,我尚且记得我们当日里,是那般的赤诚,我不希望我们之间有什么芥蒂,你可明白?” 南宇阳还是在这样看着慕容僰,气急反笑,竟是连眼眶都是微微泛着红的,“慕容僰,你可知道,那赤灵芝对于我南府来说,是如何重要的啊?我南府旗下药店无数,却全是靠着这个赤灵芝,靠着这个在大苄至此一味的赤灵芝打出的名头的。” “那你可知,宸妃在南山遇刺,如今已是深受了重伤,太医告诉我,唯有赤灵芝能救她的,我希望你可以明白。”慕容僰还是这般说着,没什么表情,心底却是难受的,也说不清原由。 “那君上可明白,这世间需要用到赤灵芝的,又何止你宫里宸妃一人,在我这种商人看来,我自己南府的生意,名声原本就比这些紧要。” 第一百二十三章 物是人非 “商人性质,原本就是如此的。”南宇阳语气不好,越是将自己说的不堪,越是让这个气氛尴尬起来。 “南宇阳,你别这般,孤方才已是将原由说与你听了。若是你再不知趣,我这边就不会让你这样轻易在大苄了。”慕容僰也把语气说的很不堪,两人之间的氛围越发尴尬,只是这般对视着,谁都不曾退让。 时间慢慢得过去了,两人还是在对视着,却终于,仿佛是南宇阳妥协了一般,长呼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许久才睁开“那草民,谨遵君上旨意。那赤灵芝,草民此番回去之后,再让侍卫送来便是,若是宸妃娘娘伤重,便是早些用上更好的。” 南宇阳跪下来了,朝着慕容僰行了这个叩拜的大礼,在这个全过程之中,慕容僰是没什么表情变化的,只是背后的手,依然攥紧着,从不松开。“如此,便没什么了,你此番来生都,歇歇在走吧,毕竟已经是数年之前的事情了,现在很多已经是物是人非了的。” 南宇阳行完了这个叩拜之力之后,又看了看慕容僰,直视这,目光不曾闪躲的“是啊,早就已经物是人非了。这些人都不再是以前的人了吧。” 慕容僰心里有些难过的,但是他却知道,很多事情,是没有办法的,只是这般,不会有什么办法的。他只好于南宇阳对视着,维护着自己这个君主的威严,就像是维护着自己最后的自尊一般。 “那草民就先行告退了,惟愿君上在这个位置之上,再无知心之人,长此以往,孤寂一生。”说完,南宇阳不再管慕容僰的反应,只是往外走着,直到出了这个门,徐公公在门外候着,见南宇阳出来了,脸上还带着不明意味的笑,心下顿时觉得不安,就立刻往殿内走去,这途中,还不忘嘱咐人将南宇阳送出皇宫。 等到徐公公进到殿内的时候,慕容僰正坐在龙椅之上,但是身姿却是不如方才挺拔了的,无端让人察觉出一些绝望无助的意味的,徐公公感觉事情不妙,却是又不敢上前,只是犹豫了许久之后,才轻声问道“君上,方才事情还顺利吗?” 徐公公是自君上登基就伺候在他身边的,很是明白他的性子,他那样清楚,君上此刻定是心情不好的,而且不管这件事结果是如何的,南宇阳也必定不会如此就将事情轻易做好,总是免不得要给君上一些委屈受的。 慕容僰抬起头,发现是徐暮,面上还是一贯的冷静,没说什么的,只是说“没什么的,你去找一趟李太医,就说明日里,赤灵芝就会送来了,让他只管安心的给宸妃医治,不必管其他的。”慕容僰心里也很清楚,李鼎断不是一个多嘴多舌的人,不管这般如何艰难,不管赤灵芝是怎么的难得,他想是也不会过多的在殷逐离那边多说什么,所以自己这些方面,还是放心的。 徐公公却是不这样想的,君上越是这般,想必是心情愈发不好的,君上或许只是看上去表面上冷静,或许心中有很多情绪,但却是不能轻易流露出来的,只是这样憋着,徐公公心里还是有些难受的,他以前就隐约知道君上和南宇阳是一种怎么样的情谊,南宇阳也是君上不被看好只是为数很少的雪中送炭的人。 今日必定还是两人之间又有了矛盾的了,但这些却是自己完全无法管到的,只好回答着慕容僰的话“是,君上。”回答完之后,却还是不动的,只是这样在一旁站着。 慕容僰看了他一眼“现在就去,你亲自去。”语气不免有些恶劣,徐公公还怔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君上这怕是想要一个人呆一会儿吧,毕竟情绪还是需要宣泄的,只得答到“是,奴才遵旨。”说完就往外走,一点都不曾有过什么埋怨,只是语气缓缓地。 慕容僰看着徐公公的背影,直到了他出去,自己才被悲伤这样淹没了,他真的知道,赤灵芝对于南家来说是重要的,但是殷逐离近日里这般憔悴的容颜又突如其来的闯入自己的脑海,这样的纠结,辗转反侧又叫他如何是好。 所以他对南宇阳恶语相向,所以他将南家逼到这般程度,南家有钱由如何,南家毕竟还是商贾之家,注定是要仰人鼻息的。所以南宇阳妥协了,为着南家的发展考虑,为着将南家的利益考虑,两人终究是回不到从前了。 但慕容僰还是无比的难过的,他想起以前,想起那些两人一起讨论时事的样子,针砭时弊,少年不识愁滋味。他的一生,看到现在,是真的不曾有过好友的,也不曾有过能够像南宇阳这般推心置腹的好友的,但是,今日之后,怕是这个好友也不再能与自己推心置腹了。不过又想想,或许,从七年前,就不再了吧。 慕容僰眼里流露出悲伤,他松开紧攥的手,去摸了一下龙椅的龙首型扶手,果然,触手冰凉,这皇位,还真的是孤独的啊,没有真心呆自己的友人,也没有那些轻松日子了。 秦淮风月 南宇阳从宫里出来,便往这里来了,只是脸色却是不好的。 无山感觉得到,南宇阳的不好的情绪,只是却不说什么,他也本来就是一个闷葫芦一般的性子,甚至觉得,不说话也就好了。 南宇阳刚进了秦淮风月的门口,媚青便带着众人来迎接南宇阳“恭迎家主。”南宇阳见此场景还微不可闻的皱了皱眉头,终究还是放松了“大家不必拘束,自去做自己的事情便好了。”众人听南宇阳这样说,又道“尊家主之令。”说完,竟都四散开来,毕竟今晚,秦淮风月还是要营业的。 南宇阳看了一眼,还停在这里的媚青“行了,你也别拘束着,当年,我派你来着生都,经营着这秦淮风月,如今一看,你倒是做的蛮好。” 第一百二十四章 追杀 慕容柳打了个哈欠,只觉脑中还有些许困意。 她直起身子掀开马车帘子往外一瞧,只见刘仁得骑着高头大马在最前方带队,有一队一脸严肃的侍卫专门护在她的马车旁。 城外道路广阔,树木葱葱郁郁,看起来没有任何异样。 慕容柳心里放了心,她放下帘子,又躺回了马车内的软榻。 “方才车外吵闹,引得我有些精神不济,既是刚出城,我便再睡一会儿,你们也休息一会儿吧。” “是。”雅儿和茉荷皆低低应了一声。 不过她们并没有真的去休息,而是一左一右地坐在软榻两旁,时刻注意着马车四周的情况。 慕容柳阖了眼睛,困意袭来,不过一会儿她就陷入了混沌之中。 “此番行路竟然这么顺利吗,那于贵妃竟然不做手脚……” 迷迷糊糊中,慕容柳小声嘟囔着。 似乎是为了印证她的猜想,慕容柳还没完全入睡之时,就听见“嗖”的一声,有什么东西刺破马车帘子,带着破空之势钉在了马车内壁! “发生什么了!” 慕容柳猛地一睁眼,她一骨碌从软榻上爬了起来,瞬时就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 “公主……公主……” 雅儿面色惨白,一只箭刃锋利的羽箭此时正钉在马车内壁上,看起来堪堪擦过了雅儿的脖颈,擦伤处还渗出了斑斑血迹。 “雅儿?你怎么样了?!”慕容柳一边询问着,一边下意识地用手去拔那只羽箭。 还没等她触到箭尾,就只听“嗖嗖”几声,似乎有更多的羽箭在往马车内部袭来! 慕容柳脸色一变,她连忙扯着雅儿一把伏在了地上,还大喊了一声。 “趴下!” 茉荷闻言,立时学着慕容柳的模样趴在了地上。 只见“叮”的几声,有更多的羽箭刺破了马车帘子,直直地钉在了马车内壁。 那可怜的车帘被刺得已经不成样子了,几缕碎布悠悠地飘了下来,覆在瑟瑟发抖的雅儿和茉荷的身上。 慕容柳皱着眉头,趴在地上一脸警惕地听着马车外部的声音。 在一阵安静之后,“哒哒”的马蹄声传来,刘仁得焦急的声音从外部传了过来。 “九黎公主!您没事吧?!” “刘大人不用着急,我没事,这是发生了何事?怎么会……” “九黎公主,您不要意气用事!我是绝对活不了了,您身份尊贵又肩负重担,更应该好好保全自己的性命,就当是臣求您了!” 慕容柳一边说着一边从地上爬起来,还打开了马车的木门,给了刘仁得一个宽慰的眼神。 却没想到她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又听见“嗖”的一声,一只羽箭带着势如破竹之势袭来,直直地刺穿了刘仁得的左肩! 与此同时,只见一旁平静的树林,突然窜出了一队蒙着面的黑衣人。他们手持长剑,直接朝送迎队伍冲了过来! “嘶……” 刘仁得疼得浑身一颤,他反应迅速,直接抽出了身上的佩剑,同时大喊了一声。 “九黎公主,您快回马车中去!护卫队,和我一起保卫公主!” “刘大人!” 慕容柳心神俱颤,但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连忙将马车门猛地一关,整个人的身子都缩回了车内。 “公主,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雅儿和茉荷焦急地迎上前来,她们一左一右,直接搀住脸色惨白的慕容柳。 “让我想想……” 慕容柳勉强稳住了心神,她甩开两个女使搀扶的手臂,将自己的袖口一翻,竟翻出了一把银质匕首来。 从刀鞘中抽出匕首,刃光流转,看起来十分锋利。 慕容柳皱着眉头,又将匕首收入了刀鞘。 “公主,您这是……” 雅儿探头过来一瞧,眼中有惊惧之色。 “不必惊讶,我们在临出门前就被人下了迷药,差点让我们错过送迎队伍,这一路上一定会有意外情况发生。”慕容柳一脸的严肃之色,“这把匕首是我用来防身的。” 马车外已传来阵阵短兵相接之声,刀剑碰撞的“当啷”声入耳,更让人心中添了一层恐惧。 但她慕容柳,可不是那会坐以待毙之人! 慕容柳咬了咬牙,直接伸手探向了马车木门。 “这贼人必不会留活口,我们只能杀出去!” 说着慕容柳便打开了马车木门,一把跳了下去! “公主!”雅儿和茉荷大惊失色,也顾不得心中的恐惧,竟也跟着慕容柳跳下了马车。 “刘大人,你现在怎么样!”慕容柳一边利用自己身体的韧性躲避着周遭的攻击,一边朝着正在不远处和护卫队奋力厮杀的刘仁得慢慢靠近。 一下马车,浓重的血腥味传来。 那些蒙面的黑衣人一见到慕容柳出现,并立刻转了攻势,一齐向慕容柳袭来。 “九黎公主,我没事!您怎么下来了?!”刘仁得一见慕容柳竟然从马车上下来了,顿时面如土色,直接忍着左肩的疼痛一路砍杀着赶到了慕容柳的面前。 这伙突然出现的贼人明显就是冲着九黎公主来的,而九黎公主身负前往北凉迎接和亲公主的重任,她万万不能出事! “刘大人,我在马车上也帮不了你什么忙,那只是坐以待毙!”慕容柳瞧着刘仁得,急急地喊了一声。 “公主!”这个时候,雅儿和茉荷也在一番艰险之中冲到了慕容柳的身旁。 刘仁得和慕容柳齐心协力,一个持长剑在前方砍杀,一个用匕首灵巧补伤,竟也击退了不少贼人。 然而这帮黑衣人人数实在太多了,他们不断地从大路两旁的树林中冒出来,每个人都是同样的装束,也都有一个同样的目标——慕容柳! 眼见着护卫队渐渐不敌,自己也气力将尽,左肩伤口的疼痛已经麻木,刘仁得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渍,十分认真地对慕容柳说道: “九黎公主,看来我们实在不敌贼人,但您身负迎接北凉和亲公主的重担,绝对不够交代在这里。等会儿我会带着护卫队和这伙贼人尽力一搏,您就直接走吧!” “不行!”慕容柳想也没想,断然拒绝,“你们还在这里,我怎么可以先行脱逃!” 第一百二十五章 玉碎 听到刘仁得说出“求”这个字,慕容柳的身体一颤。 一旁的雅儿和茉荷也在劝着她,“公主,我们要以大局为重啊,您就先走吧!” 慕容柳将脸撇到了一旁,半晌,才轻轻地吐出一个“好”字。 刘仁得见慕容柳答应了他的请求,不由地松了一口气,他有些紧张地叮嘱道: “九黎公主,您一定要好好的保存那张符节文书,这是您到了北凉之后,唯一的保障!” “我明白。”慕容柳郑重地点了点头。 刘仁得轻轻叹了一口气,随后他转身举起了自己的佩剑,向护卫队仅存的人员发出了最后的命令。 “杀!” 话音刚落,刘仁得便和护卫队一齐向黑衣人门冲了过去,勇猛无双,竟硬生生地拦住了一大部分黑衣人。 “雅儿,茉荷,我们走!” 慕容柳明白时候耽搁不得,她直接收起匕首,一把朝黑衣人聚集最少的方向跑去。 她依旧灵巧地躲避着来人的攻击,眼见着就快要跑出这伙黑衣人的包围圈。 却在这时,一个藏在密林里的黑衣弓兵发现了慕容柳逃跑的身影,他直接拉紧弓弦,将箭的准头对准了慕容柳的心口处。 只听“嗖”的一声,羽箭离弦,直直地朝慕容柳刺去! 忙于逃跑的慕容柳毫不知情,而这时跑在慕容柳前面又回头催促她的雅儿眼尖,一眼就看见了那只羽箭。 “公主小心!” 电石火光之间,雅儿想也没想,直接一把扑倒了慕容柳。 而那只羽箭,竟直接扎在了她的心口上! “雅儿!”慕容柳瞳孔紧缩,她一手捂住了雅儿淌血的伤口,脸上现出了少有的慌乱。 “公主……您快走……” 雅儿半跪在地上,连话都说不完整,却仍然推着慕容柳的身体,想让她离开这里。 茉荷忍着眼泪深深看了一眼雅儿,随后直接拽起了慕容柳,“公主,您先离开!” 慕容柳咬了咬嘴唇,心里也明白大局为重,她迈起如坠千斤的双腿,复又朝前跑去。 这个时候,刘仁得那边与护卫队似乎已经尽数没于敌手了,黑衣人们复又向慕容柳这边涌来。 茉荷体弱,再加上心中恐惧作祟,在和慕容柳跑了一阵之后就已经感觉力不从心。 她回头望了一眼正在奋力追赶的黑衣人,心里明白这是要她做出抉择的时候了。 茉荷咬了咬牙,直接将慕容柳往前方一推,“公主,您先走,奴婢为您挡住他们!” “茉荷?!”慕容柳被推得一个踉跄,她心中一惊,直接扭头一看。 只见茉荷眼含热泪,直直地朝慕容柳摇了摇头后,便拿上了之前捡的护卫队的长剑,义无反顾地朝正在追杀的那一群黑衣人走去。 慕容柳想要劝阻的话直接哽在了喉头。 身边的人为了保全她而接连赴死,这与当初慕容家被灭门之时何其相似! 她能做的只有带着生者的希望,尽力保全自己! 慕容柳眼眶通红,再未说话。 她握着那把银质匕首,直直地朝着前方跑去。 身后的砍杀声传来,惊起一林飞鸟。 媚青听此一言,脸上更是带上了笑容,魅色无边“多谢家主夸奖,这秦淮风月本就是南家产业,倒也算不上是媚青打理的好。家主进过午膳了吗?四楼家主的房间已经是整理出来了,这时想必饭菜也已经送上去了,还请家主移步,去四楼用午膳吧。” 南宇阳倒也没说什么,只是挑了一下眉毛,便说“你们这秦淮风月倒是做事情仔细。” 媚青只是笑笑不说话,便将南宇阳往楼上引去,无山跟在身后,却是觉得有些奇怪的,家主方才让自己派人回南家取赤灵芝的时候不是情绪还不太好吗?怎么这时,又开始这般轻松,难不成看见了美人,心情又轻松下来了? 南宇阳的名声传得开,除去他是南家家主,倒也还有一个怜香惜玉的翩翩公子的名头。听说了这大苄的诸多的名门闺秀都是钦慕与南宇阳的,倒是暂且不说南宇阳怎么的有钱,南府在大苄商贾之中是如何如何的有钱,就单单是凭着南宇阳的容貌,便是有大把的女子前赴后继的。 三人来到了四楼,南宇阳进了房门,才觉得有些惊奇,便是挑了挑眉头,这房间的布局,不说是完全和八年前一样,但是也能轻易看出,秦淮风月的人,使用了心思去布置这个房间的,就像是这房间之中若有若无的熏香味道,便是一贯他最喜欢的。三人一进房门,面前有着餐桌,此时桌上摆放的菜肴正是冒着热气的。 南宇阳回头看了一眼无山,后者点点头便是自顾自的隐身而去了,媚青毫不意外,只是无山这遁去的身影看来,想必是功夫也较之以前精进了许多吧,而且南宇阳身边的暗卫的实力,向来是深不见底的,没有人清楚无山真正的实力到底在哪里。 此时,媚青正好走到桌前,伸手做了一个手势,请南宇阳坐下,“家主,这时间仓促,也并未准备什么好的吃食,这些也竟都是生都的时兴小吃食,还希望家主万万不要嫌弃才好。” 南宇阳垂眸看了看,虽然也不是什么奢靡的菜市,但是也不难看得出是花了些心思的,尽都是合着他的胃口做的,这秦淮风月,想必也在媚青的管理之下,越发好了。 南宇阳便坐下了,拾起筷子便是尝着这个小吃食,倒是真的不错的,入口清爽,不带半点腻味,如此,南宇阳便是冲着媚青点点头,“是不错的,你们尽心了。” 媚青连忙开脱“家主这般便是折煞奴婢了,这秦淮风月本就是为南家而存在的,此事也都是我们分内的事情了的。”媚青,此番就是笑着的,脸上却是不知为何,泛起了一丝红晕,媚骨天成。 南宇阳却是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就有重新去吃起了这桌上的吃食了,坐在他对面的媚青只是捧着茶杯,有一口每一口的喝着,只是眼神却是若有似无的瞟着南宇阳的。 第一百二十六章 绝境之上 南宇阳仿佛是发现了这一个事情,却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并未说什么,须臾就又开口“这几年,秦淮风月怎么样啊?”南宇阳的声音也是淡淡的,伴着这房间之内的寻香味,饭菜香味,却是不知道为何,生生让媚青背脊感觉到了凉意。 媚青瞬间正襟危坐了起来,手也把茶杯放下了,只是回答着南宇阳的问题“家主,自是秦淮风月在生都,已经是七年了,在这七年之内,我们已经将秦淮风月做成了生都乃至大苄最大的地下情报机构,我们秦淮风月在收集了情报之后,归类整理之后,将有用的信息传送到风渡本家。” 南宇阳只是一边吃饭,一边听媚青说着这个,看上去就好像无甚在意一样,但是媚青却是丝毫都不敢松懈的,只是说“这七年,我们秦淮风月也不止只是收拾情报,我们也有在这生都的大小官员,乃至后宫之中安插一些自己的人手,像是司徒府的小妾,后宫某位娘娘的盥洗宫女,不算是容易引人眼目的小人物,但是也尽都是一个情报网。” 南宇阳只是点点头,便说“做这些事清,倒是辛苦你了,我也看到了,秦淮风月,这许多年,你是打理的极好的。”南宇阳只是夸了媚青这一句,就让媚青这般开始难为情,“家主这都是说什么啊,媚青自小就是在南家长大的,自然也是要为南家尽心尽力的。”媚青说话之时,脸上又是带着笑得,恍惚一眼看过去,还以为是怀春少女,满脸都是红晕。 南宇阳吃着菜,倒是没再说什么了,只是看着媚青这般样子,心下若有所思一般。 生都皇城,这一派冷清的模样,斜阳照射着这座百年屹立不倒的宫城,残阳如血,如此这般,倒是让这座宫城显得更加的冷漠凄清了。 钟粹宫,华灯初上之时, 李太医将南家快马加鞭送来的赤灵芝,煎成了汤药送于殷逐离服下,此时呢,李太医也少许松下了一口气来,此番,便是不管宸妃娘娘再如何伤重,这意味赤灵芝还是能够保证宸妃性命无忧的,就连这右肩骨处,都是能够更好地,愈合。 荷沅樱焕两人正守在殷逐离床前,这一碗汤药,还尽都是两人生生撬开殷逐离的嘴,拿着小银勺子,一点一点的往里灌进去的,就这样一番动作下来,已是天都黑了下来,已是接近深夜了。 此时,荷沅才发觉到,两人今日,已经是干了太多事情,自己倒是还好,只是樱焕本来也是重伤未愈的,今日此番又是如此的操劳,怕是身体还是有些受不住的。 这时荷沅再去看樱焕的脸,已经是泛着微微的苍白了,所以她开口问道“樱焕,你还好吗?”樱焕看了一眼荷沅,将自己气息平稳了一番“我没什么事情的,只是方才有些累着了,我自己歇一歇便好了。无妨的。” 荷沅见此,眉头更是皱得难受“你自己也是当初在南山才受的伤啊,你还是回去好好休息一番,我一人在这里守着便行了。”其实她也是担心樱焕的,毕竟都是自己家的人。可是樱焕脸上还是犹豫的,“我,我还是想守在娘娘边上,如此才能放心的啊。” 樱焕又看了一眼殷逐离,此时殷逐离的高热已经是消了下去,现在正是满脸都是苍白的,无知无觉的躺在床上,“我在南山之时,便是不曾将娘娘护好,不然也不至于发生这些事情,娘娘也不至于受这般的委屈啊。”樱焕说着说着,竟是眼眶都有些红了,想必她应该是想起了今日早些时候,君上夺门而去的身影,毫不留情。 荷沅,伸手,握住了樱焕的手,还在手心里捂了一下“没事的,樱焕我在这里守着娘娘,若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必定是要第一时间告诉你的。”樱焕又一次看了看殷逐离,见自己家娘娘已经不再发热了,而且自己也是身体极其不舒服了,所以就对着荷沅说“那你就辛苦一些,在此处守着娘娘吧,若是有些什么事情,还是第一时间来告诉我一下吧。” 荷沅点点头“樱焕姐姐,你便是放下心来,娘娘这边有我在守着,绝对出不了什么大事的,你只管回去歇着,这天也不早了。” 樱焕笑了笑,拍了拍荷沅的手“也就只有你才能这样调笑,分明都是这般情况了。那我便先回去了啊。若是真有什么,还是要记得来告诉我啊。”说完,樱焕也不管是否荷沅有回应,只是往门外走去,她旁的就算是不信荷沅,这些事情还是可以放心交给她的。 荷沅笑看着樱焕走出殷逐离寝殿,但是就在樱焕走出殷逐离寝殿的那一瞬间,荷沅的嘴角就慢慢的拉下来了,她心里还是好清楚,殷逐离其实身体还是不好的,只是荷沅总是不愿意让樱焕平白担心,所以自己也就在这里一个人彻夜守着殷逐离,一人独自的享受这无人分享的孤寂。 殷逐离在这时,还是睡着的,只是嘴里面开始出现一些呓语,整个人也是睡得不安稳的了,只是朦朦胧胧的嘟囔着一些话,荷沅听不清的,只好在殷逐离呓语之时,弯下腰去听娘娘的话,只听她说着“君上不会的,没有,我不信,不是这样的。” 只是这几句话,殷逐离却是反反复复的念叨,眉头也是皱得紧的,荷沅无法,只好靠坐在殷逐离的床头之下,将额头抵在殷逐离的床头之上,只有这时,脸上的疲倦才渐渐地浮现出来了,整个人都开始落寞起来。 只是荷沅不知道的是,这时的殷逐离却是又陷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境,在她的梦境之中,她和那个乌桓的大将对面而坐,那个大将是当年伤了她的人,是哪个在她肩胛之上留下了一个硕大的伤疤的人。 两人对面而坐着,这是一个悬崖一般的地方,悬崖深不见底。 第一百二十七章 重逢 慕容柳握着那把银质匕首,义无反顾地朝前跑去。 她不知自己跑了多久,只知道身后的砍杀声渐远,茉荷的惨叫声再也听不见,黑衣人被她甩在身后。 只是得了上头贵人的命令,这伙人哪里会善罢甘休? 是以这群黑衣人依旧沿着慕容柳留下的脚印,一路追寻着她的踪迹。 而过了半晌,一路奔跑的慕容柳已经渐渐体力不支。 “哈……” 慕容柳的脚步渐渐慢了起来,她大口地喘着粗气,只感觉自己心跳如擂鼓,整个身体已经撑到了极限。 她低着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脚下,脚印很是明显。自己也没什么精力去处理脚印了,那伙黑衣人必定会沿着这些印记找到她的藏身之处。 “不行,我得想个办法……” 慕容柳咬了咬牙,她一边小跑着,一边四处张望。 只见离她不远的地方,有一处城门,城门上有一牌匾,上书“汝城”二字。 原来这里便是与京城相邻的汝城。 由于周边就是京城,汝城的进出人流量也和京城无二,城门的守卫实在分身乏力,便懒得多加盘查,只是对进城人随便看一眼便放行了。 慕容柳看了一眼汝城门口那些杂乱无章的脚印,心中顿时便有了主意。 她掏出身上绢帕,仔细地将自己的面庞抹干净,那些污秽与血渍被尽数擦去。 随后她又简单整理了一下早已散乱的发髻,将银质匕首往自己的袖口里一送,便端着身姿向汝城城门口的进城队伍走去。 当队伍排到她时,慕容柳的心里小小地紧张了一下。 她并不想求助于这里的县衙府官,只是借城内躲藏一阵而已。 毕竟那伙黑衣人显然是得了命令有备而来,说不定就是于贵妃这个歹毒的女人下的命令,这与京城相邻的汝城官吏之内不一定没有于贵妃的犬牙。 若是自己因为表现有异在城门被扣下来,还指不定后面会发生什么她无法控制的事。 所幸汝城的城门守卫警惕性并不怎么高,他们只是粗略地打量了慕容柳一眼,便一挥手直接放行了。 “进!” 慕容柳心下松了一口气,仍然不紧不慢地走进了汝城之内。 而刚刚放行的城门守卫忽然想到了什么,他看向渐渐离去的慕容柳身上那沾了泥土的裙角,皱了皱眉头。 …… 城外。 追杀慕容柳的黑衣人循着慕容柳的脚印踪迹,一路追到汝城的门口,只见慕容柳的脚印混入了城门口一堆杂乱无章的脚印中,再也无迹可寻。 “大哥,您看?” 负责追踪慕容柳脚印的黑衣人心下有些犹豫,连忙将现在的情况报告给了他们的首领。 黑衣首领思忖了半晌,最终解开了自己的面罩,开口沉声说道: “进城。” “是。” 另一边,城内。 进了汝城的慕容柳终于松了一口气,但她不敢放松警惕,即使走在人潮熙攘的大街上也时刻观察着四周的情况。 现在是得到一时的安宁了,之后又该怎么做? 一个名字在慕容柳的脑海里浮现了出来。 ——秦苍哲。 慕容柳心中一愣,旋即苦笑了一声。 怎么自己一出什么事情,想到的都是秦苍哲?不过现在这种情况,好像也只有秦苍哲可以帮到她。 那自己又该怎么联系到他? 慕容柳紧皱着眉头,在心里思索着下一步的打算。 正当她苦思之际,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自她的身后传来,听起来很不寻常。 慕容柳心中“咯噔”一声,她连忙扭头一看。 只见一队表情十分严肃,面相凶神恶煞的壮汉正排成一队在街上巡视着,他们锐利的目光扫视过街上的每一个人,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虽说慕容柳并不认得这些陌生的面容,但她清楚地看见了这伙壮汉腰间的佩剑。 那正是一路追杀她的黑衣人! 没想到他们居然直接跟着进城了! 慕容柳心下一紧,她连忙装作若无其事地转过身,脚下却加快了脚步,往一旁的小巷子里走去。 一走进小巷子,慕容柳就改走为跑,沿着这狭窄的巷道一路跑了过去,直到跑到一处稍微宽敞的地方,她方才停下了脚步。 还没等慕容柳稍作休息,一阵细微的脚步声突然从她的身后传了过来! 这脚步声似乎还有些急促,似乎就是奔着慕容柳而来。 难道他们这么快就找到我了? 慕容柳心中如临大敌。 她偷偷地从袖口处摸出了自己的银质匕首,将匕首紧紧地攥在了手里。 只听得脚步声越来越近,甚至有一双手直接趁慕容柳不查之时,搭上了她的肩膀! “贼人!休想动我!” 慕容柳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里,她心跳剧烈,直接拔出匕首,大喝了一声,便往身后砍去。 只听“铛”的一声,来人举起佩剑,以剑鞘挡住了慕容柳的匕首,同时在看清慕容柳的面容后,惊喜地喊出了声。 “柳儿!我终于找到你了!” 一听到这个熟悉的称呼,慕容柳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得更加剧烈了。 她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眼前是蒙煜的笑颜。 他眉目清朗,带着慕容柳熟悉的笑容,这一眼似乎看进了慕容柳的心底里。 隔了许久,却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相遇。 慕容柳盯着蒙煜的面容,缓缓地放下手中的匕首,颤抖着声音开了口。 “煜哥哥……” “柳儿,你怎么会在这里?”蒙煜眼瞧着十分激动,这让他日思夜想的人儿,居然就这样出其不意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原本是平城那边又出了一桩大案,蒙煜作为捕快,一路追查线索来到了汝城。 在汝城巡查之时,蒙煜看到了一个酷似慕容柳的背影,便一路追了过去。 这一看,没想到真的和慕容柳在此相遇了! 蒙煜认真地望着慕容柳,似是千言万语将要脱口而出。 “我找了你好久,你当初不该离开蒙家的!” “不该离开蒙家?” 慕容柳稳住了心神之后,她垂下眼眸,竟直接对着蒙煜后退了两步。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两个世界的人 她缓缓地开口,语气尽是艰涩。 “我在蒙家又算是什么人?你都要娶袁思思了,还要留我在那里,你觉得妥当吗?我也不是那般真的没皮没脸的人。” “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听到袁思思的名字,蒙煜一愣,那伸出去想抓住慕容柳的手直接僵在了半空中。 “这不重要。”慕容柳的语气更加冷淡了。 眼见着柳儿对他这般疏离的态度,蒙煜只觉得自己心如刀绞,明明这一切都不是他的意愿! “柳儿,你听我说。”蒙煜收回手,向慕容柳走近了两步,急急解释着,“向袁家提亲不是我的意思,我根本没有想到我父亲会前去提亲。” “你知道我的心意,只要你不想,我不会娶袁思思!” 听着蒙煜这般焦急的解释,慕容柳感觉自己的鼻头一酸。 但她心里清楚地明白,自己和蒙煜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纵使他们曾经相慕想知,那又如何? 慕容柳低着头,说出的话染上了苍凉的意味。 “就算你不娶袁思思,你可以娶一个通缉犯吗?煜哥哥,你有你自己的生活,已经和我无关了。” 这一番话出来,蒙煜瞬时哽住了。 是啊,慕容家已经被灭门,慕容家独女慕容柳变成了朝廷通缉犯,哪怕蒙煜知道自己的柳儿根本无罪,那又如何? 蒙家家风甚严,慕容家一倒台,最适合蒙煜的就只有袁家嫡女袁思思了,他的父母绝对不会允许他将家中没落的慕容柳带回家的。 可是为什么没有人尊重蒙煜自己的意愿呢? 蒙煜用目光细细描摹着慕容柳的容颜,有些希冀又有些近乎哀求地说道:“可是柳儿,至少我能在你身边守护你,你想要的,我都能给你。” “我想要的?”慕容柳重复着,忽然抬起了头。 “我想要的是查到我慕容家被灭门的真相,煜哥哥可以给我吗?” 她静静地望着蒙煜,眼中如有一潭深水。 “我……”蒙煜没想到慕容柳是时时刻刻记挂着这件事。 可是关于慕容家灭门一事,是真的不能追查啊! 而慕容柳望着蒙煜这支支吾吾的样子,有些讽刺地笑了一下。 “煜哥哥当初连报官都不让我去,又怎么会替我查到慕容家被灭门的真相呢?是柳儿的期望太高了。” 她有些失望,当初那个让她心生爱慕的蒙煜,嫉恶如仇,正义凛然,他去哪里了? 听见慕容柳这番刺人的话语,蒙煜心里一急,直接抓住了慕容柳的肩膀,有些急切地说道: “柳儿,这件事你一定要听我的,我不是不让你去报官,是你去报官只会害了自己!” “煜哥哥是什么意思?我报官为什么会害了自己?” 慕容柳敏锐地嗅到了一丝不一样的意味。 煜哥哥是不是真的知道一些关于慕容家被灭门的真相? 听到慕容柳的质问,蒙煜一顿,明白自己情急之下说漏了嘴。 他干脆闭了嘴,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煜哥哥,有什么事是不能告诉我的吗?”慕容柳心里也急了,她晃了晃蒙煜的肩膀,眼里有着期待的光芒。 蒙煜躲闪着慕容柳的目光,晦涩地说道:“官府也并不是最为公正之地,其中勾结是你想不到的。” 慕容柳一愣,旋即放下了自己的手臂。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 时不时会有行风吹上来,诗人遍体生寒,殷逐离很奇怪,“为什么我们两个人会在这里遇见,” 谁料到耶律齐只是看了她一眼,不曾说话,只是拿起来两人之间的哪壶酒,殷逐离问得出来,这就是生都风靡一时的杏花春,但是装酒的起居却是乌桓用惯了的牛角器具,殷逐离感觉新奇,这时就把酒杯拿在手中反复的摸着,“这个好像很有意思的样子。” 对面的耶律齐也是端起来酒杯,但是却是眼角带着笑得“我倒是觉得,还是大苄的陶瓷器具更加精致吗,若真是让我,有选择的权利的话,我们乌桓想必也是想用陶瓷器具的。” “乌桓难道没有陶瓷?” 耶律齐只是笑着摇摇头,不知为何,这个笑竟是无端让殷逐离觉出了一些苦涩的意味出来。耶律齐只是说“没有的,制作陶瓷是需要陶土的,只是我乌桓的土地,怕是养不出这种陶土。” 殷逐离道“其实没什么的,乌桓不是向来都以牛羊牲畜之类的闻名与天下的吗?各地不一样,出产的东西也是不尽相同的,你又何必记挂在心上呢?”这个话里,安慰的意味太过于明显,都是显出耶律齐是如何小家子的人一般。 “无妨的,我只是替我乌桓子民觉着难过,我们乌桓境内,一年之中大部分时间都是有风沙的,就连土壤都沙化严重,就连平日里的耕种都做不到,就更不用谈能够找到适合制作陶瓷的陶土了。”耶律齐喝了一口杯中的酒,这乌桓的酒具,配上了大苄的有名的酒,倒还是别具一番风味的。 “不过倒是有趣的,你们大苄的人。不是谈起乌桓子民,全都是觉得乌桓子民是茹毛饮血的,杀人不眨眼的吗?怎么你倒是可以在这里和我这样平静的交流啊?”耶律齐嗅着这个风里的微微酒香味,但是更多的还是谷底传上来的一个腐烂的风味,不知为何,耶律齐却是可以接受这个味道,甚至还觉得甚是好闻的。 殷逐离手里面拿着杯子,用指尖去摩擦着这个牛角杯的外壁,这个质感,她倒是极喜欢的,她平日里是不怎么喝酒的,这时更是只是闻着酒味,手里握着的杯子,但却就是滴酒不沾的,此时她听了这个话,却只是笑了笑,微微眯着眼看了耶律齐一眼。 这个乌桓的大将,自己曾在战场上和他兵刃相见,短兵相接,但是却是从未仔细看过他的容貌,如今一看,倒也是算得上挺拔的,只是常年的军旅生涯使他体魄更加健壮了。 面色也是较之于生都那些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们更加健康,是一种小麦的颜色。 第一百二十九章 清醒 这样子仔细一看,耶律齐也是真的长得好看的,只是这种好看,想必是不符合生都闺秀之中的审美的。 她看了看耶律齐,才说“我本就没大苄子民这么重的爱国知心,我只是为了一个人,才愿意护着这一座城。”说这个话的时候,殷逐离脸上难得的露出了一丝微笑,只是及淡的,而且殷逐离本就不是一个喜行外露的人,只是这样一点的情绪外露,足够耶律齐抓住了。 耶律齐倒是没什么反应,依然是喝着酒,却是不像旁人那般浅斟细酌,一口,便是一杯酒,如此气度举止,倒是举止豪迈的。殷逐离还在继续说着“我自己倒是觉得,其实大苄子民和乌桓子民都是一般的,只是为了自己国家罢了。本来就是政治地位之争而已,又何苦让这些无辜百姓买单呢?” 耶律齐眼睛微微眯了起来,眼睛里面好像是有什么东西闪过,他只是看着殷逐离,带着笑,说“你倒是看得通透,我们两人那般战场上兵戎相见,如今却是还能坐到此处,相谈甚欢,可能就是因为你看东西看的通透吧。” 殷逐离不置可否,只是微微挑了挑眉毛,“也不尽然,我只是经历的多了些,见过太多东西,人世之间,本就是这般的。” 耶律齐又是抬手斟着酒,状若无意的说“你对别人的事情就是这般通透,可是关于你自己的事,我想,你怕是从未看的清楚过,你在生都,你的君上对你好吗?”耶律齐说完这个话,只是盯着她的眼睛,目光炯炯。 殷逐离这一瞬间却好像是慌了神一般,脸上的笑有些勉强的意味在里面“君上对我,自然是极好的啊。”殷逐离的目光躲闪起来,因为怕是殷逐离自己都搞不清楚,君上是不是真心对自己好的。 “噢,是吗?”耶律齐的指尖只是捻着酒杯的外壁,这句话,结尾之时,语气微微上挑着,有些调侃的意味在其中,却又不是尽然的。 但是瞬间之后,耶律齐的目光却是严肃了起来,只是将殷逐离盯着,“你的君上若真的对你好,怎么可能舍得你在右肩受伤,怎么舍得你收起自己的羽翼,只是关在那个宫墙之中,要知道,你和我一般,从来都是向往着自由自在,沙场喋血的。” 殷逐离却好像是听不见去一番,只是眼睛之中的亮光完全消失,整个人显得颓废又无助的,垂下了头,嘴里面碎碎叨叨的念着“没事的,不是这样的,君上心中还是有我的。”只是这样念着,却是毫无说服力的,最后的最后,竟是连殷逐离自己都不信了。 其实不管殷逐离在旁人面前如何维护着慕容僰,但是她心里面还是那般清楚,自己怕是真的,没有在慕容僰心中站到多大的位置,毕竟那个事心怀天下的人,毕竟那个人是从小就生长在这样的巍巍宫廷之中的人,心思怕是比海更深的。 耶律齐却是没有说话的,在这一整个过程之中,只是将殷逐离看着,只是眼中开始有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直到殷逐离发现自己的右肩开始流血,她这时才意识到,原来自己是真的受伤了,是真的在慕容僰做权衡的时候,是被放弃的那个人。耶律齐这才开口,语气还是像刚才那般的平静,不曾有过什么波澜“你我都是将军,你也该清楚,将军是无论如何都不应该抛弃自己的将士的。”耶律齐说的时候,还把眼光放在了断崖之下,就在刚才还是深不见底的悬崖,现在的云雾都好像被风吹开了一样,只是这个风,却是不知为何,莫名带着血腥之气,殷逐离和耶律齐都是久经沙场之人,也都是对血腥味敏感的。 殷逐离瞬间警觉了起来,但是耶律齐只是斜眼看了她一眼之后,又将眼神放到崖底了,殷逐离也顺着耶律齐的目光开始往崖底看,只是随着雾气被那阵腥风吹散,殷逐离看清这个悬崖之底的东西之后,便是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她哪怕是有那七年征战的经验,但是也从没一下子看到这么多的尸体,那些尸体都是随意堆放着的,只是最让殷逐离惊恐的东西,是这些尽都是大苄将士们的尸体,那些少小离家就一直戍守在边关的,那些就算是去世,马革裹尸都回不到故里的将士们。 耶律齐的目光还是平静的,如同语气一般的平淡“你自己说说,你对得起你带的这些兵吗?他们年纪小的,可能也是弱冠年华,这般大好年华都尽数耗在这边境了。那你呢,你做的事情,就是离他们而去,就是对他们置之不理吗?” 殷逐离此刻的心境却是几近崩溃了,眼眶泛着红,但是还是不曾流出眼泪“我没有,我不是的,我不想抛弃他们的。我不是的,”殷逐离此刻只是看着这断崖之下的大苄将士的尸体,满心满眼都是绝望的,而一转头之间,耶律齐却是消失不见了,连带着那一桌酒,这个世界,现如今已经是如此孤寂的,就只剩下了殷逐离一人,其余的东西,只有风过,低沉的呼啸着。 等殷逐离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时分了,这时荷沅刚好和樱焕换了班,樱焕将守了一晚上又半天的荷沅赶回去休息了,自己在整理这殷逐离的东西,一边注意着殷逐离这边的动静,听到殷逐离醒了之后,樱焕连忙转过头,脸上是掩盖不住的欣喜“娘娘,娘娘,您终于是醒了。您昨日里发高热,可真真是吓死我了。” 殷逐离刚刚醒来,整个人都还是不清醒的,只是那个梦里的,呼啸的风,此刻却好像是一直在她脑海里刮着从不间隙。 她还想着要安慰,一下樱焕,就说“没事,不着急的。”樱焕听到殷逐离的安慰,这才把哭音压了下去,只是摇着头不说话的,许久,许久之后,才说“娘娘没事就好,奴婢真真是担心坏了的。” 第一百三十章 求助 见慕容柳愣在原地,久久没有回应,蒙煜心下有些担心,忍不住试探性地唤了一声。 “柳儿?” 慕容柳皱着眉头,默默攥紧了拳头。 她早该想到的,自己都不敢求助于汝城的官府,不过就是担心汝城内有于贵妃的犬牙。 而蒙煜生性正义,嫉恶如仇,他不让慕容柳去平城的衙门报官,多半也是知道官府得了上头哪位贵人的授意,慕容柳一去必死无疑。 可惜慕容柳从前生性纯良,又被仇恨给冲昏了头脑,在当时根本没想到这一层。 “煜哥哥,我明白了。”慕容柳对蒙煜轻轻地摇了摇头,神色有些凄惶。 蒙煜见此,心知她已经明白了其中利害关系,便叹了口气,安慰她道:“柳儿,你放心,慕容家虽然已遭了无妄之灾,但你若愿意跟我回蒙家,我必然会想办法护你一世周全。” 却不料慕容柳放开了蒙煜的肩膀,又是后退一步,神色认真地瞧着他问道: “煜哥哥,柳儿和你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我必然不会随你回蒙家的。” “你不想我去报官,是为了我好,我都听你的。只是你能不能再多告诉我一点关于此案的线索?背后主使究竟是谁?我会自己去报此血仇,绝不会拖累你!” 见慕容柳这决绝的模样,蒙煜不由地有些心疼,他又是焦急又是无奈地说道: “柳儿,那上头贵人通天手笔,平城官员无力抗衡,只能伏于人下,你如何自己去报血仇?你知道了这背后主使,只对你自己不利!” “我与你之间,又何谈什么拖累不拖累?只要能保你平安,便是我毕生所幸了!” 听完这一番话,慕容柳抿紧了嘴唇。 看来她的煜哥哥是铁了心不让她去插手此案了,他也有能力可以护得她周全,但灭门血仇,她怎能轻易放下? 既然如此,她还不如自己放手去查! 权力滔天,又忌惮平城世家慕容家,左不过也就是京城的那几位罢了! 这么想着,慕容柳的心里有些负气。 她一扭头,脚步一迈,竟是打算直接离开此处。 “柳儿!你要去哪里?!” 蒙煜心下一惊,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了,一把便捉住了慕容柳的双手。 “你不能乱来!现在你是朝廷通缉犯,在外若不多加小心,你会丧命的!” 慕容柳登时便脚步一顿。 如今不论是慕容家独女慕容柳还是九黎公主的身份,在这当头都是危机四伏。 那些追杀她的黑衣人眼见着还在汝城四处搜查,若行事不多加小心,说不定她就会命丧于此了。 蒙煜不知慕容柳现在的身份,只当是自己说通了她,又担心慕容柳的心思不定,复又说道: “柳儿,你先留下来,如果你有什么想做的事,在保证你的安全的情况下,我会尽力帮你的!” 关于慕容家灭门一事,其实蒙煜也是只知一二,他只知有天家勋贵在背后推波助澜,此事深究必然不会有好果子吃。 但是柳儿若是一定要查明此案真相的话,纵然棘手,他也定会选择帮她。 蒙煜望着慕容柳的双眼,神色十分认真。 慕容柳的心中一动,那个萦绕在她脑中的名字又浮现了出来。 “煜哥哥,”慕容柳又用希冀的眼神看向了蒙煜,“那你可不可以帮我联系一个人?” “是谁?” “京中王爷,秦苍哲。” …… 一日后,汝城芙蓉楼天字包厢内。 慕容柳单独待在包厢内,神情有些紧张。 昨日和蒙煜说出了秦苍哲的名字后,蒙煜虽然有些惊讶,但还是应下了她。 当晚蒙煜将慕容柳安排在汝城客栈内,第二天便通知慕容柳已经联系上了秦苍哲,并让她在汝城茶楼芙蓉楼内等待。 “没想到煜哥哥竟然这么快就联系到秦王爷,也不知道他看到我在汝城出现,会是什么感想……” 秦苍哲久不出现,慕容柳心中的紧张更甚。 明明当初秦苍哲在她拒绝婚事后说过,她往后有事可莫要求他,慕容柳还说定不相求。 言之凿凿,犹在耳边。 这一转头遭了大难,慕容柳第一个想起的却还是秦苍哲。 等会见到秦苍哲时,她该如何面对他? 正当慕容柳胡思乱想之际,却听得一阵脚步声传来,停在了包厢门口,随即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推开了房门。 秦苍哲站在门口,漆黑的双眸如一汪深潭。 慕容柳怔怔地望着他,感觉自己忽然失了言语。 “将此门把守好,任何人都不许进。” 秦苍哲对身后的柯图吩咐了一声,随即便踏进了包厢内,还将房门一把带上。 “是。” 柯图简单地应了一声,他用略带担忧的目光望了一眼房门,便手持长刀守在门外。 而秦苍哲一进门,见慕容柳久不说话,他干脆先开了口。 “临行前就让你小心谨慎一些,现在你既然一个人出现在了汝城,那必然是你的送迎队伍已遭了大难,你可有事?” 秦苍哲一边说着,一边不动声色将慕容柳全身上下打量了一番。 在见到慕容柳似乎没什么大碍的时候,他才稍稍安了心。 秦苍哲撩起衣袍坐在了木椅上,呷了一口清茶,淡然问道:“说吧,递信见我,是为了什么?” 慕容柳犹豫了半晌,方才开口说道: “王爷,我的送迎队伍在出城后就被刺客截杀了,我一个人逃到了汝城,你得帮我。” “哦?” 秦苍哲斜睨了慕容柳一眼,“当初是谁说,定不相求?” 慕容柳皱了皱眉,神色认真地看向秦苍哲,道: “秦王爷,我想我应该对你还有用?现在我孤身一人在汝城,你要是想放弃我,便不会来此见我了。” “我们是互惠互利的关系,你若愿意帮我,我定不会忘恩负义。” “王爷,你可愿意?” 秦苍哲却并未回答,他撩起衣袍坐在了木椅上,呷了一口清茶后才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第二批送迎队伍已经在去北凉的路上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送别 慕容柳一愣,有些不可置信地重复了一遍。 “第二批送迎队伍?” 她还没死绝呢,怎么京城又派出了新的送迎队伍?! 秦苍哲敛了眸子,神情晦涩不明。 “宫中于贵妃上报萧帝,称九黎公主一队前往不妥,需得两队同行才可护你周全,也可以昭示景国对北凉的重视。” 说着秦苍哲瞧了一眼神情怔忪的慕容柳。 “不过你既然一个人出现在了汝城,那必然是你的送迎队伍已遭了大难,于贵妃肯定知晓此事。怕是她与太子谋你性命,要取代你去迎接那和亲公主。” 慕容柳默然不语。 她想到了死去的刘仁得,雅儿和茉荷,还有那一队尽职尽忠的护卫队。 难道去北凉迎接和亲公主是什么美差,才引得那他们如此劳神费思?那又为什么当初要推她去做送迎使者? 慕容柳自然是不知,她和秦苍哲的关系早已引起了萧景和的注意,此番出城截杀,也有萧景和要斩草除根的意味在里面。 半晌,慕容柳方才出声问道:“那我现在该回宫吗?向皇上上报?” “不可。”秦苍哲断然否决,“你忽然回宫,手无凭证,于贵妃定然会说你是污蔑他人。而且就算你不说,见你还留有性命,那帮人定会变本加厉,更要置你于死地。” “那我应该怎么办?”慕容柳抿着嘴唇,语气不由地焦急了起来。 秦苍哲垂眸思考了一会儿,半晌忽然抬起头,向慕容柳问道:“那去往北凉所需的符节文书,你可还留在身上?” 慕容柳点了点头,“自然还在。” 秦苍哲便当机立断道:“你现在就快马加鞭出发去北凉,好好保护那符节文书,我会安排人在路上护你周全的。” 慕容柳一惊,当即瞪向秦苍哲。 “我为什么还要去北凉?” “你既然回宫不得,便按照原定路线去往北凉。如果你能成功抵达北凉,到底处在异国他乡,宫内人的手还伸不了那么长。” “届时你再跟着那第二支送迎队伍回来,回宫后也是功臣了,他人应当暂时不会送你。虽说日后的事情其实谁都无法掌控,但在这段时日应该不比你在宫内凶险。” 听完这番话,慕容柳也没了言语。 秦苍哲说得在理,她根本找不到什么反驳的理由。 前有豺狼后有虎,还不如取一条比较容易的道路。 “好,我知道了。”想通后,慕容柳朝秦苍哲点了点头。 秦苍哲微微一笑,他站起身来,直直地望着慕容柳。 “刻不容缓,你今日就必须出发。” 说着他执起慕容柳左手,郑重地说道: “我给你安排的人最多只能护你到北凉皇宫,如果你没有赶在那第二批送迎队伍之前到达皇宫,后面会发生什么我也无法保证。” “不过你放心,虽说我掌控不了北凉皇宫内的情况,但我若是得了消息,也定会尽力保住你的。” 说完,秦苍哲便放下双手,转身出了包厢去安排慕容柳的路上事宜了。 慕容柳缓缓抬起自己的左手,感受着上面残余的温度,一时有些怔忪。 一室萦绕的茶香,差点乱了她的心神。 …… 秦苍哲的动作也真是快,说是今日必须出发,便在一个时辰之内就安排妥当。 他给慕容柳配了一匹脚力快的白马,还将自己手下护卫队分了一半给慕容柳,甚至将影也派过去了。 汝城外郊,秦苍哲给马上的慕容柳递了一个包裹,包裹里是些银钱衣物和干粮之类。 慕容柳接过了包裹,郑重地道了一声“谢谢”,便手一扬鞭,往北凉的方向去了。 临走前她还回头望了一眼汝城。 自蒙煜给她传了消息之后,就再没了踪影。 秦苍哲给慕容柳安排得太急,她也没来得及给蒙煜递个消息,这连最后一面居然都没见到。 不过不见也好,她现在和蒙煜应该算是踏上了两条不同的路吧。 从前的柳儿,是真的再也回不来了。 “煜哥哥,再见。” 慕容柳看着前方广阔的道路,轻声说道。 慕容柳扬起马鞭,绝尘而去。 秦苍哲仍站在原地,目送着慕容柳离去,直到她的身影渐渐消失不见。 天边日头渐落,夕阳的余晖洒在秦苍哲的身上。 他俊朗的面容上毫无表情,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殿下,时候不早了。” 在一旁守候的柯图看了看渐晚的天色,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我知道。”秦苍哲轻咳了一声,旋即便转过身。 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沉声对柯图问道: “萧景和近日与骠骑大将军独女交往甚密的证据可有找到?” “回殿下,已经找到了。”柯图简单答道。 “殿下难道现在就准备行动吗?只是这点事情,估计也翻不起什么大风大浪来。” “我知道此举不会真正动摇萧景和的地位。”秦苍哲摇了摇头,脸上有着森然的笑意,“我不过就是给他还有萧落权找点事情做罢了。” 骠骑大将军手握重兵,而萧落权太看重手中权力,他早已觊觎骠骑大将军手中兵权已久。 萧景和作为太子,其实根本没多少太子该有的权力,萧落权给他最大的自由就是朝堂听政,至于别的,是什么也没有。 若是萧景和与骠骑大将军独女私交甚密,甚至有意永结秦晋之好这件事传到萧落权的耳朵里,还不知道会上演一出什么好戏呢。 给这两父子找点事情多,也好叫他们把目光从慕容柳身上移开些。 至于于贵妃…… 秦苍哲冷哼一声。 这个女人暂时还有用,秦苍哲动不了她,但总有一天她对慕容柳做过的一切,他会一桩一桩地还给她。 “柯图,回去吧。” 秦苍哲在心中盘算好了一切,他直接甩给了柯图一句话,随后召来座驹,提身上马,往京城而去。 …… 时日渐长,慕容柳快马扬鞭,一路风尘仆仆,终于接近了北凉的边界。 这晚皓月当空,一行人路过一个野地,放眼方圆数十里都没有什么可以歇脚的地方,无奈只能在此地安营扎寨。 第一百三十二章 出使北凉 护卫队的人得了秦苍哲的命令,知晓要好好照顾慕容柳。 便是拾柴火的拾柴火,扎帐篷的扎帐篷,竟是一点也不让慕容柳动手。 “这个秦苍哲,真把我当娇滴滴的公主了吗……” 慕容柳想要帮忙却屡屡被拒,她小声嘟囔着,干脆就坐在了燃起的柴火一盘,一脸负气的模样。 一直跟在慕容柳身边贴身保护的影一看她终于安分了下来,便也跟着站在了慕容柳的身旁。 慕容柳听到影走动的声音,她转过头望着这个一直跟在她身边形影不离又沉默不语的神秘人,有些好奇地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影倒是有些意外慕容柳会和他搭话,他神色不变,淡然地答道:“属下没有名字,王爷一直唤属下为‘影’。” “那这不就是你的名字吗?”慕容柳朝影眨了眨眼睛。 影的眼神微动,“您说是,那就是吧。” “有趣。”慕容柳朝着影笑了笑,又随手捡起了一根柴火,拨弄着燃烧着的火堆。 影攥紧了腰间的佩剑,原以为慕容柳再不会说些什么了,却没想到她又冷不丁来了一句。 “你在秦苍哲的身边已经服侍很久了吧?你觉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属下是王爷身边的暗卫,王爷有任务交代我时我才会出现在他的身边。” 影低垂着眼眸。 “至于王爷是个什么样的人,属下不知。” “你一点都不知道吗?” 慕容柳将手中的柴火扔到一旁,她托着下巴望着眼前燃烧的火堆,陷入了沉思。 火堆烧得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明亮的火光投映到慕容柳姣好的面容上,也映出了她一脸困惑的表情。 要说秦苍哲这个人,她可真是看不懂。 明明已经和他说过了,自己身系血海深仇,只想要查明慕容家灭门真相,无意于儿女私情。 却没想到秦苍哲好像没有那么生气,在已经负气说往后有事莫要求他的情况下,自己一开口,他还是帮她安排好了一切。 慕容柳缩了缩双手,那多日前被秦苍哲握过的左手似乎又隐隐发烫起来。 她又扭头望向一旁的影,有些迷茫地说道: “我对秦苍哲这个人,真的有这么重要吗?从一开始就选中我,再到给我伪造身份送进宫里,又向于贵妃提出要我嫁给他的要求……” “我对他的利用价值,有这么大?” 影皱了皱眉头,直接出声打断了慕容柳。 “不是的。” 他盯着慕容柳有些犹疑的眼神,一字一句地说道: “虽说属下对王爷了解不深,但属下也明白,王爷不近女色,从未对旁人如此上心过,甚至连自己的暗卫都派给她。” “属下不懂王爷的心思,但属下觉得,您应该相信王爷。” 影这一番话说完,心里竟然出现了一丝久违的紧张。 他只是一个只会执行任务的暗卫,那些漂亮话他说不出来。 但是秦苍哲是位极好的领导者,影愿意一直追随他,也不希望秦苍哲在意的人对他产生误会。 慕容柳对听完,感觉有些意外。 她紧紧盯着影,正要开口说些什么。 只听一阵脚步声传来,那些扎帐篷和捡柴火的护卫队已经回来了。 慕容柳直接站起了身,朝那些扎好的帐篷走过去,只留下了一句轻飘飘的话。 “先去休息吧。” 影轻叹了一口气,仍然跟在了慕容柳的身后。 …… 一夜无梦。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一行人就醒转过来。 慕容柳就像昨晚从没聊过什么一样,仍然面色如常地招呼着影和护卫队赶紧赶路。 一行人收起帐篷,踏灭了火堆,又马不停蹄赶起路来。 又过了三日,慕容柳终于进入了北凉都城,看见了金碧辉煌的北凉皇宫。 “慕容柳姑娘,我们只能送您到这了。” 影在看见北凉皇宫后,便对慕容柳抱了抱拳,告知她接下来的路需要她一个人走了。 “这一路上多谢了。”慕容柳也有模有样地向影和护卫队抱了一拳。 随后影便领着护卫队消失在了北凉都城内。 不过慕容柳不知道的是,影在一阵思考后,还是留在了北凉都城,暗中跟在了慕容柳的身旁。 “这就是北凉都城了。” 慕容柳站在北凉皇宫之外,小小地感慨了一下。 虽说三国之中北凉国力最弱,但是这皇宫如此气派,倒是不输景国皇宫了。 在走近宫门处时,慕容柳心里还有些忐忑。 虽说这几日她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去赶路,但这一路上都没有那第二批送迎队伍的消息,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赶上。 若是不幸没赶上,后面可就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了。 慕容柳在北凉皇宫门前伸头遥望,还是没有打定主意要不要现在进去。 而就在这个时候,宫门前守卫的两个侍卫看慕容柳这探头探脑的模样,心中一下起了疑心,便向慕容柳大声喝道: “什么人!鬼鬼祟祟的!” 慕容柳被这喊声吓得一个激灵,不过她很快稳住了心神,直接对这宫门守卫喊了回去: “我是景国的迎亲使者——九黎公主!” “景国的迎亲使者?” 宫门前的两个侍卫对视了一眼,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就你这么一个小丫头片子还是景国的迎亲使者?装模作样,回家喝奶去吧!” “这北凉皇宫,岂是你能伪造身份擅闯的地方?再不走你可就没有好果子吃了!” 听着这两个侍卫不加掩饰的嘲讽,慕容柳心中的火气一下子上来了。 她摸了摸怀中的符节文书,在确认文书完好之后,又有些气恼地喊道: “我骗你们作甚!我有景国的符节文书,只要让我进宫,你们的皇帝一看便知!” “符节文书?”其中一个侍卫皱了皱眉头,神色认真了起来,“你可知你在说什么?符节文书这种东西,伪造可是大罪!你若是再不走,我们可真就不留情面了!” “就是!那景国来的送迎队伍早已入了宫,符节文书也已呈给了皇上,你又是哪里冒出来的什么劳什子九黎公主?” 第一百三十三章 误会 第二批送迎队伍居然已经入宫了?! 慕容柳抓住了这两个侍卫话中的重点,一下子如遭雷击,整个人愣在当场。 如果真是这样,她现在该怎么做? 都到这个地步了,她不可能原路返回啊! 算了,不如就拼一把吧,只要呈上符节文书,那北凉皇帝不至于认不出来吧。 慕容柳咬了咬牙,直接大步迈向了宫门口。 两个宫门的侍卫大惊失色,忙用刀剑拦住了慕容柳。 正当他们要大声斥责时,却见慕容柳凛然说道: “景国的送迎队伍共有两批,我是第一批使者的九黎公主,只是我的队伍在路上遭了大难,尽数覆没。如今我费尽心思来到北凉都城,只为了自己身上的职责,你们却要拦我?” “我身上也有符节文书,待你们的皇帝一看,便知真假,我断不可能在此事上作假!” 慕容柳一脸正色,她不惧眼前的刀剑,仍然直直地站在北凉皇宫的宫门之前,倒真的有几分大人物的风范。 两个宫门的侍卫又对视了一眼,都从双方的眼中看到了犹豫的神色。 “看这女子神色不似作假,该不会是真的迎亲使者吧?” 其中一个侍卫瞥了一眼毫不畏惧的慕容柳,心头有些动摇,便和另一个侍卫小声嘀咕了几句。 慕容柳一看自己的话似乎起了作用,便又添油加醋地在宫门前喊道: “你们可知,拦住景国的迎亲使者是犯了什么罪?我景国与大凉和亲,本意为了两国情谊长存,若是你们的皇帝知道此事,怕是你们项上人头不保!” “这……” 两个守门的侍卫面面相觑,面色一时有些发白,连持着武器的双手都微微颤抖着。 慕容柳眨了眨眼睛,循循善诱道: “若是你们肯行个方便,现在带我去见你们的皇帝,我也只会给他看我身上的符节文书,是断不会提起你们拦我一事的,如何?” “此话当真?”其中一个侍卫有些犹豫的问道。 “我作为公主,自然是一言九鼎。”慕容柳言辞凿凿道。 两个守门的侍卫对视了一眼,终究还是一咬牙,收起了拦路的刀剑。 …… 半个时辰后。 北凉皇宫御书房。 由两个守卫的侍卫通报上去,不消片刻“景国迎亲使者九黎公主进宫”的消息就传入了北凉帝的耳中。 接到消息的北凉帝心中一惊。 分明前不久景国的送迎队伍就已经到达了北凉皇宫,这突然冒出来的九黎公主,究竟是什么人物? 不过本着一探究竟的心思,北凉帝还是下令让九黎公主在御书房内等待,自己在处理完政事之后就会赶来会面。 不过再三思虑过来,北凉帝还是吩咐了旁人。 “去通知一声崔大人。” …… 慕容柳一个人待在偌大的御书房内,她规规矩矩地坐在木椅上,脑中却在想着一会儿见到北凉帝该用什么说辞。 毕竟那第一批送迎队伍已经到达北凉,也不知他们是敌是友,会不会说出什么对自己不利的话。 有些焦躁的慕容柳又摸了摸自己怀中的符节文书,在确认文书完好之后,才稍稍安心。 只要符节文书在手,北凉帝一看便知,应当不会太过为难她。 慕容柳正在脑中设想着一会儿见面的场景,便听得外面传来小太监尖锐的嗓音。 “圣上驾到——” 随后御书房的大门敞开,一个身着玄衣的男子迈着稳健的步伐走入了屋内。 慕容柳收起脑中万千思绪,赶忙随着屋内的一众女使低头跪下。 “参见圣上。” “起来吧。”北凉帝扫了一眼屋内,嗓音低沉。 他瞥了一眼不远处穿着打扮明显不同的女子,眯着眼睛问道:“就是你自称景国迎亲使者?” “是。”慕容柳很快答道,语气十分沉静,“臣便是景国的第一批送迎队伍里的迎亲使者,九黎公主。” 闻听此言,北凉帝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随后便和慕容柳擦肩而过,在御书房上首落座。 “既然如此,公主不必多礼,落座吧。” “多谢圣上。” 慕容柳应了一声,心里倒是有些惊讶。 怎么这北凉帝也不过问些什么,这么轻易就相信了她? 怀着心中的疑虑,慕容柳坐在了御书房的下首处。 她微微抬起头,见上首的北凉帝已经头发花白,但面容毫无老迈之态,他双目透亮,唇角微抿,端的是深不可测的模样。 不过让慕容柳惊讶的是,站在北凉帝身旁的那位男子。 那是一位中年男子,身上穿的似乎是景国的官袍。 察觉到慕容柳打量的目光,这中年男子便微微转头,似笑非笑地盯着她。 慕容柳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眉头,她移开了眼神,心里突然生出一阵不祥的预感来。 还未待慕容柳细想,北凉帝便先开了口。 他看向一旁的中年男子,沉声问道:“崔大人,你可识得九黎公主?” 一旁的崔明义微微颔首,“回圣上,臣不知。” “可是她却说自己是九黎公主,更是景国的迎亲使者,你也是迎亲使者,怎么会不认得她?” 北凉帝又将目光投向了慕容柳,他上下打量着慕容柳,脸上的表情愈加森冷。 崔明义轻蔑地笑了一下。 “怕是不知哪里来的野丫头,不知天高地厚,连景国的迎亲使者都敢冒充。” “只看中了和亲一事其中利益,却不知冒名顶替是何大罪!” 听了这一番话,北凉帝面色一沉,当即紧盯着慕容柳,质问道: “九黎公主,你该作何解释?” 慕容柳打了个寒颤。 看来自己是遇到最糟糕的情况了。 这崔大人必定是于贵妃与萧景和的犬牙,在临出发前就已被授意要代替九黎公主。 但她慕容柳怎么会坐以待毙! 慕容柳当即跪下,低着头为自己解释道: “回圣上,景国此次本只派出了一批送迎队伍,由我做迎亲使者。但我的队伍在行路之时遇到刺客,遭了大难,景国那边为了确保此次迎亲无虞,才又派出了第二批送迎队伍。” 第一百三十四章 冤枉 “崔大人是朝堂之人,在出发之前也并未与我见过面,不识得我也是合情合理。” 语气沉稳,掷地有声。 却不料那崔明义眉头一皱,也是当即跪下,直接反驳了慕容柳。 “荒唐!景国只派出了我这一批送迎队伍,我可是朝廷命员,皇上钦点,至于什么九黎公主的名头,可是从来都没听过。” “你这小小女子,竟说自己是公主?公主身份尊贵,金枝玉叶,迎亲一路跋涉艰难,自古以来哪有皇室公主做迎亲使者的道理!” “那是因为景国与北凉一向交好,北凉愿意让自家公主和亲景国,景国为了表示心意才派了公主做迎亲使者!”慕容柳也不甘示弱,直接出言反驳。 “胡扯!” 崔明义直接呵斥了一句,随即他再不看慕容柳一眼,直接对着北凉帝喊道: “圣上,我作为景国的迎亲使者,身边的护卫队还有符节文书一应俱全,这冒充公主的女子又有什么?” “她说她是第一批送迎队伍里的迎亲使者,那若是路上遭刺客截杀,怎么就她一个人完好无损,还能千里跋涉到北凉都城?” “这女子来路不明,又想冒充景国的迎亲使者身份不妥,恐是有诈!” 听到“身份不妥”这四个字,北凉帝的面色终于有了一丝波澜。 他紧紧盯着慕容柳,质问道:“九黎公主,你是如何逃出生天的?又是如何赶到了北凉都城?” “回圣上,当时是护卫队拼尽全力才保我一命,至于如何赶到北凉都城,臣……” 慕容柳一时有些语塞。 她在犹豫着,要不要说出自己受到了景国慕王爷的帮助。 “究竟如何?” 北凉帝的目光一直落在慕容柳的身上,看得人心里有些发冷。 慕容柳咬了咬牙,到底还是不打算说出她受了慕苍哲帮助一事,不然还不知道这个崔明义会拿来做什么文章。 “回圣上,臣在路上受了大户人家的帮助,得了马匹和干粮才继续上路。” “臣没有别的意思,长途跋涉来到北凉,只是想尽好自己的职责!” “呵。”崔明义冷笑了一声,“又是逃出生天又是受了大户人家的帮助,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 “怎么就没有!”慕容柳喝道。 崔明义又长臂一伸,直指慕容柳。 “不要狡辩了!我看你就是别有居心,说不定是哪处的间谍探子,妄想混进宫里!” 说着他又看向北凉帝,十分激动地说道:“圣上,此女来路不明,又句句狡辩,也不知怀了什么目的!定要把她投入大牢,好好审问一番!” “你!” 慕容柳一时激动,竟直接从地上站了起来。 这崔明义每一句都在颠倒黑白,直接挑起了慕容柳心中的火气。 眼下慕容柳情绪不稳,竟失了言语,不知如何反驳。 北凉帝一见慕容柳这般模样,心中也有了判断。 他直接伸手一挥,有些不耐烦地喊了一声。 “来人,把她拖下去!” 御书房外的侍卫得令,房门一开,直接走进两个侍卫,上来就一左一右地架起了慕容柳的胳膊,要将她拖走。 慕容柳脸色一白,一边挣扎着一边大声喊着:“我真的是景国的迎亲公主!” 情急之下,慕容柳忽然想到了崔明义方才所说的符节文书。 她竟然被气得忘了这一茬! 慕容柳连忙高声呼喊着:“圣上!我的身上也有景国的符节文书!您一看便知!” 她挣扎着想要掏出怀里的符节文书,不料这两个侍卫一直钳制着她的双臂,叫她动弹不得。 一听到“符节文书”这四个字,北凉帝变了脸色,似乎听进了慕容柳的话。 崔明义一看似乎就要大事不妙,赶忙凑近北凉帝,急切地说道: “圣上,符节文书只有我一人所有,这可疑女子所说的符节文书必定是伪造!您不必受她戏耍,在牢中拷问便是!” 北凉帝瞟了一眼面色明显不对的崔明义,皱了皱眉,正要说话。 却见御书房外头突然跑进了一个小太监,急急忙忙在北凉帝耳边说道:“圣上,张大人要求面圣,现在正在御书房外等着呢。” 北凉帝脸色一变,“方才朝中商议不定,这老头怎么还跑到御书房来了……罢了!” “圣上!” 慕容柳的喊叫声传来,北凉帝有些不耐烦地又挥了挥手。 “朕现在有事处理,先将她拖下去。” “是!” 两个侍卫得了命令,直接加大了手劲,一把将慕容柳拖了出去。 殷逐离想摸摸樱焕的脸,但是当她习惯性的抬起右手的时候,这才发现,右肩骨,一点都动不了,也就只好抬起左手,还没等殷逐离抬起手的时候,樱焕连忙接住殷逐离的手,将自己的脸蹭了上去“娘娘没事就是好的。” 这一次之后,樱焕还是心里想起正事,就抬起头,对着殷逐离说“那奴婢还是再叫李太医来看看吧,正好娘娘肩上的药怕是也得换了。”殷逐离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樱焕,用一种和蔼的目光,“行的,那便去吧。” 樱焕将殷逐离的手放下来,放进了被窝之内,又掩了掩被子,这才离开殷逐离的床前,想要出门去叫人请太医去,这时殷逐离才掩住了嘴角的笑,转头看了看窗外,真好,夕阳的阳光正投射在地面之上,只是不知为何,竟是残阳似血,让人觉得无助彷徨又失落。 不知是樱焕出门找人的声音太大,还是荷沅不曾真的睡着,反正荷沅就是一瞬间就从自己的房间里出来了,此时就是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衣服,一边往里面走,嘴上还在说着“昨日里君上也不过只是来看看娘娘就走了,还好娘娘今日里醒了,不然我可该讨厌君上了。” 虽然樱焕方才还阻断了荷沅的下半句话,不曾让她说完,但是殷逐离已经是听到了这些话了,只是她也不曾多说什么,在两人进到寝殿的时候,殷逐离已经是脸上又带上了微笑,如沐春风。 第一百三十五章 该出手就出手 荷沅进来的时候,已经是被樱焕说了一番,不再提昨日的那些事了,但一进到内间,发现殷逐离脸上的笑,还是楞了一下。 这娘娘,怎么今日如此奇怪的啊。这样想着,她便和樱焕对视了一眼,樱焕倒是也觉得娘娘今日醒了之后,情绪比前几日好了很多。 但是终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在樱焕看来,这样才真的是个好事情啊。 樱焕不说什么,只是上前对着殷逐离说“娘娘,今日上午昭阳公主派人问过了您的情况,说是等您醒了再来看您,还有就是凤仪宫皇后娘娘已经派人来过了,只是送了些东西,也就回去了的。” 荷沅抬头去看殷逐离的反应,但是出乎意料的是,殷逐离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在樱焕说完之后,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了,及其平和,但是这样的平和竟是让樱焕都觉得有些异常,愕然之后出声问了一句“娘娘,你怎么了嘛?” 殷逐离皱皱眉,沉思了一下“怎么了嘛?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啊。”荷沅又仔细看了一下殷逐离,看她的神情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也就不再辩驳了,只是上前说着“没什么的吧,我反正是觉得娘娘安好便是了。” 殷逐离笑了笑,她是真的看上去平和的,但是没人知道,这样平静的表面下,是多么的孤寂,悲哀,救无可救。她又看了看门外,目光无比平静,但其实在这样的平静之下,无人知道的悲戚。 荷沅和樱焕也就不说什么了,只是心下其实还是担忧的,荷沅倒是把皱着的眉头隐了下去,就这样伺候着殷逐离,正好此时,李太医正好到了钟粹宫的,两人连忙让李太医为殷逐离诊治。 李太医把脉枕放在殷逐离床榻的边上,殷逐离就将手腕放上去了,樱焕拿出自己的丝帕垫在殷逐离的手腕之上,李太医细细把着脉,眉头倒是渐渐放松了些,只是突然之间,在众人微不可闻的地方,又微微惊讶了一下,但是还是被自己完美的隐藏好了。 须臾之后,李太医倒是点点头,就好像是自从昨天之后,殷逐离的身体已经不是不是什么大问题了,只是这些恢复的问题了,所以他只是说“娘娘这个身体已经是开始恢复了,只是这个右肩骨的恢复问题了,如果娘娘按照微臣的方子,安心调养一下,这只右手,平时生活什么的,还是不成问题的,微臣也会尽心开始给娘娘调养的。” 殷逐离收回了手,只是微微的笑,倒也不曾埋怨什么,也不质问什么,只是说“如此,便多谢李太医了。” 李太医却是仔细看了一下殷逐离的脸色,还是不安,于是开口说道“只不过,”这个话说了之后,李太医就停了下来,不再说了。 樱焕连忙追问,“李太医到底是如何,你倒是说啊,这般倒是让我们着急得很。”荷沅在一旁也是又开始焦躁了了,殷逐离倒是让他们不要着急,用眼神安抚了一下两人之后才对这李太医说“李太医有何事直说便是,不比这般,遮遮掩掩的。” 李太医只是看了一眼殷逐离,眼神里面稍许带着些为难,思略许久之后才开口“只是我自己觉得,娘娘还是不要思虑过多了,我看你面色不是很好,想必昨晚必定也是噩梦连连的吧。” 殷逐离倒是垂下了头,嘴角带着的微笑里面带着些苦涩“李太医,我也不想的,我也希望自己能够放开些事情,可是真的不行啊。” 殷逐离垂头看了看自己的右手指尖,这个手,不知为何,不只是右手肩骨那个地方受伤,就连这个指尖都有些缺血,显出些乌青的颜色,隐隐从指尖透出来的。 李太医这般的敏感,自然也是知道殷逐离在焦躁些什么,便是叹了口气,说道“娘娘平白的将这些事反复放在心里也是没有用的,既然现在已经是如此了,那便是该放宽心的,只要是把伤养好了,日后还有大把时间,人活在世上也就这几十年时间罢了。” 殷逐离却不辩驳,只是冲着;李太医点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我知道的,李太医。” 李鼎活了这五六十年,到现在已经是花甲之年了,入朝为官也是许久了,现如今看到殷逐离这样的反应,瞬间就清楚了,宸妃娘娘并没有把自己的话听进去,还是继续说一了一句“娘娘,你真的,放开些事情吧,您真的若是日日这般思绪在心中,那您这个伤病怕是真的养不好了。” 李太医眉头紧皱着,还是在劝“娘娘,您这身上的伤,怕是没有什么,微臣还是自己以为有些水准,能将您医治好的,但是这心病微臣却是没有办法的,还得您自己想开些。” 殷逐离只是笑着,眼神之中却是没有一丁点的释然,那些她的曾经那么多的挣扎,苦难,无人理解,如今想要放开,想要抛弃不谈,这又谈何容易啊。 李太医看她这样,便也没什么说话了,只是叹叹气,“那便罢了,娘娘微臣这边就把药方子改改,切记日日都要按时吃药啊,只有这般,才能确保您的身体能够康复啊。” 殷逐离看着李太医开始收拾药箱子里的声音,便是抬起头,看了一眼,樱焕,后者便帮着收拾了东西,便对着李太医说“李太医,奴婢这便送您出去吧。” 李太医收拾好了东西,只是把医药箱子递给了自己的小药童,便起身跟着樱焕出了门去,樱焕将李太医送出门口之后,左右看了一番,这才把袖中的一袋子金叶子递给了李太医“这是娘娘的一点心意,说是这段时间,真真的麻烦了李太医了。” 李太医连忙摆摆手,推辞着“这可如何是好,提娘娘医治本就是我的职责所在,谈什么麻烦啊。” 李太医还是在不停推辞,但是樱焕却是不肯就此罢手的。 第一百三十六章 察觉 只是将锦绣钱袋子用了个巧劲推进了李太医手里,“娘娘就是这般吩咐我的,若是连这个小小事情都不能完成,那奴婢怕是要被娘娘嫌弃了。李太医还是收下吧,别让奴婢为难啊。” 说完这句话之后,樱焕便是收回了手,那钱袋子便是落在了李太医的怀里,李太医是好那手接住了这个钱袋子,那沉甸甸的手感,倒是让他有些不安。 见他收下了这些钱,樱焕也不说什么了,只是在此时给李太医行了个礼,便是转身往后走去了。 李太医此番无法再推脱,只得把这个钱袋子收进来怀里,然后带着自己的小药童只是往太医院走,等两人走出了一段距离之后,李太医还是有些不安心,他皱着眉头回头说了一句,你先行回去,我想是有些东西落在钟粹宫了,还得回去取一下。 小药童看着自己的师傅举止有些奇怪,按理来说,就算是有东西落在了钟粹宫,钟粹宫的宫人们发现之后自然会送到太医院的,断断是用不着李太医自己跑一趟的,但是小药童也只是奇怪,却是没有感问出口,只是说“师傅是有什么东西落在了钟粹宫。不如我去一趟吧。眼看着这个天已经有些晚了,师傅不是今日里还赶着回家的吗?” 李太医楞了一下,还是说“不行,我自己放心不下,怕还是亲自去一趟,心里安稳的,”见自己的师傅今日如此坚持,这个小药童也不再说什么了,只是说“那如此的话,还需要弟子陪同吗?” 李太医往前走了两步,此时就朝它摆摆手,“不用了,你自己回去吧,今日里也不需要等我出宫了。”李太医说完便是朝着前面走,直到走到一个岔路口之后转了弯,这个小药童还是停在路口的,刚想起这个路不是去往钟粹宫的路,但是像是忽然发现了什么似的,也就没有再说出口了,只是自己一个人闷着往太医院走去。 李太医在这个路上的时候,还是有些为难,他说不清楚,自己方才发现的事情,是不是真的要告诉君上的,他还不知道,但是他无比的清楚一件事情,那便是在后宫之中,明哲保身才是聪明的人应该做的事情。但是他虽然是明白的,脚下的步伐还是不停的在往勤政殿的方向在走。 等李太医到勤政殿的时候,徐暮正好给慕容僰送来了御膳房准备的甜汤,慕容僰正是处理了一整天的政事,如今是想要休息一下的时候,所以也是满脸都带着疲倦的。 李太医进了勤政殿之后,向慕容僰行完礼之后,便说“君上,微臣这边有些事情想要向您禀报,事情关系到宸妃娘娘的问题。” 慕容僰虽然眉头还是紧皱的,但是身体却是坐直了的“怎么了,是南府送来的赤灵芝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说这个话的时候,慕容僰满脸都是担忧的,在一旁的徐暮却是抬头微微看了一眼慕容僰的反应,不曾发一言。 谁知道李太医却是不肯再说什么了,只是脸色为难的,不停的望着这在一旁伺候的徐公公,面色稍许有些为难,慕容僰这一瞬间就明白了,李太医想说的事情,怕还是不太好让这许多人知道。 所以,慕容僰在思虑了一番之后,还是转头对着徐暮说,“你带着他们出去吧,孤与李太医有事情相谈。” 徐暮此刻却是不曾有什么反驳的,只是将宫人们尽数都带了出去,其实慕容僰的性子他很清楚的。 君上登基这么多年了,从不曾将什么人这般放在心上的,这宸妃娘娘想必也是有一些独特之处,值得君上这般牵肠挂肚的,但是唯独就是不知道这个独特之处,到底是不是真的足矣去让君上放弃一些东西了。 等宫人们尽数都出去了,慕容僰才开口问道“到底是何事,李太医?如今这也没有旁的什么人,你只管说便是了。” 李太医这才缓缓开口“君上,微臣今日里去钟粹宫给宸妃娘娘诊脉,就在这诊脉的途中,微臣发现了一些事情,在心下想了许久到底是觉得,事情有蹊跷,还是觉得来告知君上的好。” 慕容僰这才眉头皱得更紧了,觉得心下烦忧的不行,于是就靠在了椅子背之上,略微揉了一下眉毛之间,才问李太医“李太医到底是有什么事情,说便是,不必如此这般吞吞吐吐的。” 李太医左右环顾了一下,这般动作就显示出,他到底是如何的心有疑虑,“君上,你可清楚宸妃娘娘这些日子里用的,吃的东西吗?”慕容僰眉头瞬间皱紧了,只是略微思索了一番,就开口回答“像逐离这般位份的嫔妃,向来都是御膳房直接供膳食的,倒是没什么大问题,不过这个用的东西倒是经了许多人的手,倒是说不太清楚来由的。怎么了,是宸妃平日里用的东西有什么不妥吗?” 李太医眉头也是皱得紧了的,他感觉到分明,自己袖袋里面的钱袋子,此刻正是坠得他觉得难受,于是开口说道“君上,微臣今日去为娘娘把脉,分明是察觉到娘娘身子里面是有什么毒素的,前段时间,宸妃娘娘伤得厉害,反倒我是不曾察觉出来的,唯独今日里,宸妃娘娘的身子服用了赤灵芝之后,这个体内藏着的毒素才被我察觉出来了。” “李太医,您的意思是,这后宫之中,有人向宸妃下毒?”慕容僰沉吟了许久,这才震惊的说出口,满脸是焦躁、。 “君上,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恐怕实情就是这样的。”李太医还是垂着头,他脸上的表情应在阴影之中,慕容僰看的不分明,只是说着“那,宸妃身子可有大碍?这又是何种毒,这般的隐匿,竟是半点都不曾被人察觉?” 李太医只是依照实情回答到“这类毒,不曾对宸妃娘娘的身子造成什么危害,所以也是微臣今日里才发现的。” 第一百三十七章 把酒言欢 “但是这个毒素到底从何处而来,是用什么方式下的,此乃何人所为,微臣皆是不清楚的,微臣无能,还请君上恕罪。” 李太医说完这句话之后,就跪下了,看上去竟然真的略有悔恨之意,但是慕容僰却是不曾将李太医这些话忽视过去的,表情可谓是越发的凝重了,只是说“行了,此事本来也与你无关,既是这个毒还不曾危害到宸妃的身体,那边没怎么紧急了。但是李太医,你务必这些日子要好生看顾着宸妃的,孤这般信任着你,切莫让孤失望啊!” 李太医只是叩首下去“微臣,谨遵君上旨意。”说完这句话之后,李太医还是长长的俯首,以头贴着地面,不曾抬起。其实慕容僰对李太医是那般的信任的,在他还尚是东宫职之位之时,李太医便是帮他办了许多的事情,包括与这后宫的女人们息息相关的那么多的事情,而李太医心里也是分明清楚地,这大半辈子在这官场生活,能够懂得的事情,也不止是皮毛而已。 慕容僰看着俯首在地面上的李太医,目光沉沉的,终于是将李太医叫了起来,“孤自然是信任你的,此番还是多谢你特意来告知孤,你先回去吧,这些日子,钟粹宫那边,还劳烦你多多费心了。” 李太医支起身子来,但是已经年迈的他,如今起身已经是有些为难了,身子久跪在地上,如今起身之时,不免还是颤巍巍的,只得慢慢起身,抬头看了慕容僰一眼,眼神之中还是坚毅的“那微臣便告退了,君上只管放心便是。” 慕容僰坐下了,这龙椅,这纯金制成的龙椅,这个天下最尊贵的位置,此刻竟是让他觉得遍体生寒,他真的想不清楚,到底是何人愿意向钟粹宫下手啊?但是想不清楚的同时,他又这般明白,殷逐离此番进宫杯本来就是树敌良多的,殷逐离不像是旁的后宫之中的人,她一进宫便就是四妃之位,单单就这一项,便是足够惹了这如此多的人眼红,所以就算是有再多的阴谋诡计,再多的算计在她身上,慕容僰都是觉得是那样的有理有据,是那样的顺理成章的。 此刻,这偌大的勤政殿更是显得冷清,门口之处徐公公探头进来一看之后,便是看到慕容僰一人靠在龙椅之上,闭上了双眼,满脸都是疲惫之意,所以他也没有领着宫人们进来,只是让宫人们去到稍远些的地方守着,自己守在这勤政殿门口,保证随时能够听到慕容僰的传唤。 殿内,慕容僰微微皱眉,靠在这个椅背之上,面色还是算得上是平静的,但是内心却是旁人无法探查的波涛汹涌,像是那北风过境,呼啸不绝。他心里面,在想,他在假设那样一个假设,假设当年不曾在殷磊将军被灭门之时,把殷逐离捡回来,或者时间再往后推,若只是将她捡回来,不曾那般对殷逐离推心置腹,以心换心,不管怎么说,结果也不会是这般模样的啊。 若是让殷逐离只是在自己府上做一个暗卫,做一个在暗处的没有姓名的暗卫,那至少也是足矣健康和顺的度过此生,就算是不曾有过怎么的辉煌,就算是不曾去到漠北,也至少会有几个知己好友,闲来无事之时,尚可以把酒言欢。 又或者,在自己察觉到对殷逐离有意之后,只是将她派去漠北,从此两人山高水远,遥不可及,就算那样的话,殷逐离也至少会在漠北找到自己的归属,会在那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地方,找到她可以终生为其努力的东西。 而现在,而此时此刻,慕容僰真的说不清是什么样的滋味,那个喋血沙场,铁骨铮铮的女将军,那个曾经武力超群的,可以以一敌百的自己府里面的高阶暗卫,那个虽然是久经沙场却是不曾识过这世间阴诡的小女孩,如今却是在这后宫这般阴诡之地,陷入这样的不堪里面,避无可避,逃无可逃。 慕容僰是感觉到一种不可名状的悲哀的,他说不清楚是因为什么,但是他却还是知道,大抵便是以这些事情有关的,这近来的许多日子,自从殷逐离回到生都,再到他册封殷逐离为妃,到现如今的逐离的南山遇刺,到今天的身中毒素,这一切的一切都让慕容僰感到无助,那种深深的无助感第一次这般透彻的席卷,在自己登基七年来,第一次感到这样无可奈何的无力。 慕容僰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错了,他不知道自己在做这些事清的时候,是抱着怎么样的心情去做的,但是他却是不可避免的后悔了,他后悔将殷逐离拉进了这般的阴谋旋涡之中,他后悔将殷逐离这般露于人前,成为众人皆可以进宫的靶子。 慕容僰还是这样他坐在龙椅之上,后背轻轻靠在了椅背之上,在旁人眼里面,就好像是睡着了一样,但是慕容僰却是这般清醒的,他第一次这样清楚的感知到,自己身下的这把龙椅,如此的冰冷,想是数万年的寒冰一般,不管上位之人,做了多么久,都还是无法去捂暖这把龙椅,反倒是就连这个上位者的心,都被这把龙椅,带的冰凉,越发冰凉,想是以后,也是会百毒不侵,冰冷无情。 慕容僰就这样想着,门口站着的徐公公却是久不久的就会往这里面看一看,倒是不曾进到勤政殿之中来,徐公公伺候慕容僰日子久了,也就知道了他的君上此刻是那般的需要一个人独处的时光,是以也不曾打扰,只是在殿外伺候着。 这时光悠悠的过去了,窗外的暮色渐渐升起来了,夕阳的最后一点的余晖也是被云层掩进了云层的后面去,这般暗沉沉的夜幕就要降临了,在这样的四方四正的皇城之中,无端显出了这样的压抑,使人拼命的想要逃离,却是不知从何处逃离才好。 第一百三十八章 鸡犬升天 勤政殿内,慕容僰还是这般的思索着,仿若从未动过,那紫檀木制成的书桌之上还摆着前些时候徐公公送来的甜汤,此刻的这碗甜汤已经是冰凉的,热气早就消散了,这碗甜汤的气味,不知是何缘故,只是在空气里酝酿成一种难闻的气味。 徐公公见到天色渐渐晚了,还是不曾放心下来,只好去到殿内,小心翼翼的来到慕容僰的身边,出声的时候都是轻声的“君上,天色晚了,宫人要进来给勤政殿燃灯了。” 就这时候,慕容僰才像是恍然惊醒了一般,睁开眼睛,眼底布满的都是红红的血丝,眼神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徐公公见此还心底暗暗震惊了一番,为何,君上在李太医来此谈话之后,现在就变得这般的怪异。 其实慕容僰还是不是一个情绪容易外露的人,遇到的很多事情呢,他都更习惯放到心底,所以现如今的状况还是让徐公公略微有些心疼的。 他也清楚,慕容僰走向皇位的路并无顺畅,所以这日后的日子自然是越发的顺畅越好的。 慕容僰却是不曾说什么,只是对着徐公公,像往日那般的平常,“那便让他们进来吧。” 只是不知为何,这个语气是和顺的,但是声音却止不住的沙哑,像是磨了沙一般的嗓子一样,如有颗粒一般的质感。 徐公公分明对于慕容僰的异常是有察觉的,但是却不去问些什么,也尽量不去过分的关注这些事情。 在慕容僰说完这些话之后,他也只是让宫人们进来了,这勤政殿如今才是四处都燃上了宫灯,一点一点的烛火,照亮了这个金碧辉煌的地方。 慕容僰却还是淡淡的,他的脸色在这些微弱的烛光的映衬之下,倒是显得格外的冷峻,锐利,不近人间烟火。 徐公公不时的侧眼去看慕容僰,他在御前伺候的时日久了,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什么时候不该做什么,也是了然于胸的。 所以就在慕容僰这般的注视着这些宫人燃灯之时,他却是一句话都不曾说的。 慕容僰倒是还算平静,眼底的血丝也在他的控制之下消了下去,他如今又是在龙椅之上挺拔的身姿坐着。 肩上就算是压上了大苄的国运民生,但是他也不曾半点弯下背脊。 徐公公思咐良久,想是早就到了晚膳的时候,如今才是踌躇许久才开口“君上,如今已经是到了晚膳时间了,是否即刻传晚膳到勤政殿用啊?” 慕容僰听到这个话,还不曾思考,便是点了点头“那便传到勤政殿吧。” 徐公公等到了回复,就立刻想去勤政殿之外,命小太监去御膳房传膳。 徐公公本来是向外走了两步,心情瞬间就放松下来,就连脚步也不自觉的变得轻快了。 只是不料这时,慕容僰突然出口说“慢着。”徐公公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脸上又开始布满了绝望,真是不知道君上是有如何的打算。 这样一脸的苦大仇深,只是在转过头去的一瞬间,脸上的表情又像是完全隐匿了下去一样,不留丝毫的痕迹“君上可是有别的什么安排?” 慕容僰只是看了徐公公一眼,心中若有所思,抓着龙椅之上扶手的手松了又紧,就像是在挣扎着什么东西一样,许久,许久徐公公还不见慕容僰说话,于是就开口问道“君上,君上?” 慕容僰分明是听到了,还是抿了一下嘴,表情稍微带着些不自在,但还是说出了口的“今日的晚膳,便传去钟粹宫吧,正好孤是许久未曾去见过宸妃了。” 徐公公在听到这个话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这个结果可真真是出乎意料的啊,不过徐公公还是迅速调整过来自己的状态,只是低头称是,于是就出门安排起来。 慕容僰站起了身,这时才往窗外看了一眼,这天色确实是不早了,也不知道逐离在钟粹宫可还好?于是这样想着慕容僰就开始抬脚往外走去,徐公公在勤政殿之外见此情景,连忙高声喊了一声“君上摆驾钟粹宫!” 慕容僰走到勤政殿门口的时候,还侧眼看了徐公公一眼,眼神里面却是一点都不带着责备的,竟还是微微带着些许笑意的。 其实登基了七年,这皇城之中,可谓最明白自己心意的,不是皇后,也不是什么旁的人,恐怕就是这贴身服侍的公公了。 这次去钟粹宫,慕容僰不曾带了多少人,只是带着徐暮从甬道走去,显然也并不想传步撵。 只是这样徒步朝着钟粹宫走去,这夜凉如水,秋天的夜,尚且还有些鸣蝉在御花园之中叫着。 只是这叫声不管怎么听上去额都是显得有气无力的,想必也应该是这夏蝉最后的鸣叫了,也不知明日此时,这只蝉儿还是否会在这里这般的鸣叫。 等两人走到钟粹宫的时候,已经是过了两炷香时间了,御膳房的活计都是勤奋的。 所以也就比两人先来,此时的钟粹宫已经是摆上了晚膳的,门外看守的小太监,只是高声喊着“君上驾到,” 那殿前院子之中便就是钟粹宫的众多宫人在此,尽数都跪在地上,脸上却是微微带着些笑的。 可是却唯独樱焕,只是面上平和的,却是没有任何表情显露。其实慕容僰很能理解宫里伺候的人们的心思。 只要自己的主子受宠,那这宫里面的宫人们,也可以算的是鸡犬升天,毕竟这皇城之中,攀高踩低的人绝不在少数。 但是樱焕这般的稳重倒是让慕容僰吃了一惊的,他还记得就算是当日自己将樱焕荷沅两人赐给殷逐离的时候,这两人也不是这般喜怒不幸于色的人啊,莫不真的是跟久了主子,就是连性子都会变得更像吗?慕容僰只是叫众人起来,自己却还是朝屋内走去。 走到卧房之中,殷逐离正站在,简单的梳洗了一番,只是脸色依然苍白如纸一般,见到慕容僰进来的时候,殷逐离还想下跪行礼。 第一百三十九章 谁要他救 自侍卫将慕容柳从御书房拖出去后,慕容柳一路挣扎着,到底还是逃不过被投入北凉大牢的命运。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北凉帝对崔明义当时的表现起了疑心,他并没有真的拷打慕容柳,只是将慕容柳押在牢内,便没有了消息。 被投入大牢后,慕容柳直接踢了一脚那木质牢门。 也不知那是什么木头,坚硬如铁,一脚下去反而是她的脚隐隐作痛。 慕容柳又查看了一下牢房四周,三面都是石墙,一面是木质牢门,石墙上还有一个窗户,但窗户都被木板封住了,留下的空隙连一只手都伸不出去。 一番鼓捣之后,慕容柳明白越狱这件事是不可能了。 不过就算能逃出去,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异国他乡,她以后的路也很难走。 “怎么会这样……” 待慕容柳冷静下来后,她直接坐在了牢房的地上,喃喃自语着。 看来现在没有办法靠自己的力量逃出生天,只能保存气力,静待转机了。 …… 入夜,月凉如水。 在月光的映衬下,一道黑影窜出了北凉皇宫。 影一身黑色劲装,他站在宫门之外,手上执了一只信鸽,信鸽的脚上似乎还绑了些什么。 “去吧,将此信带到王爷那里。” 影轻轻念叨着,说着将双手一伸。 信鸽“呼啦啦”地扇动着翅膀,直往景国的方向飞去。 影就站在原地,用担忧的目光注视着飞走的信鸽,直到信鸽的身影消失在茫茫天边。 与此同时,北凉的公主宫内。 “听说那景国的九黎公主被投入了大牢?” 梳洗完毕的沙若月坐在床边,轻声问着身边的贴身宫女。 今日父皇将假冒的景国迎亲使者投入大牢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皇宫,听到消息的时候,沙若月还有些不可置信。 “回公主,今日是一位不明身份的女子进了宫,说自己是景国的迎亲使者,还有着九黎公主的身份。圣上在问询之后知道这位女子身份作假,才将她投入了大牢,应当不是真的九黎公主。” 贴身宫女低垂眉眼,向沙若月答道。 “说的也是。”沙若月一番若有所思的模样,“虽然是亡国公主,也是金枝玉叶,景国怎么会派她过来做迎亲使者?” “况且……” 沙若月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况且……那秦苍哲若真与这九黎公主有些首尾,怎么会放任她在宫中出事而不管不顾呢?” 她这话说得极其小声,连贴身宫女都没听清。 “公主,您说什么?” “没什么。” 沙若月瞥了一眼那贴身宫女,随即翻身上床。 “熄灯吧,本公主要休息了。” “是。” …… 时间一晃,又是三日。 钦天监早已算好了出嫁吉日,就在不久之后,因此北凉皇宫内已在准备沙若月公主和亲景国需要的物什。 沙若月正坐在窗前。 她神色怔忪,不知在想些什么。 方才番格尔又进宫来寻她,但她直接让贴身宫女给他递了消息,说自己和亲在即,再见外男于礼不合,请大将军尽快离去。 她想,番格尔听到这番话,应该就懂了。 窗外微风拂绿柳,发出一阵“沙沙”声,树影投下,衬得沙若月脸上的表情有些落寞。 正当沙若月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时,只听“嗖”的一声,有什么东西飞快地掠过了她的身旁,在削断她几缕发丝后便直直地钉在了屋内的屏风上。 被削断的发丝轻轻落下,沙若月心下一惊,随即拍桌而起,大喝一声。 “什么人!” 窗外仍是柳枝摇曳,没有任何异样。 沙若月转过身子,仔细一看,那钉在屏风上的竟是一支细小的短箭,甚至还有一张叠得整齐的信纸被拴在了箭尾。 窗外有宫女的声音传来。 “公主,发生什么了?!” 又是一阵略显慌乱的脚步声传来,似乎有人正往公主宫中赶来。 沙若月盯着箭尾,随即朝外喊道:“本公主无事,只是看岔了眼而已,你们不要进来!” “是。”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后,门外再无声响。 沙若月皱着眉头走到屏风前,她伸出手拔出了这支短箭,将拴在箭尾的信纸取了下来。 信纸一展开,密密麻麻的文字映入眼帘,笔力遒劲,煞是好看。 过了半晌,沙若月方才读完了整张信,她的眉头蹙得更深了。 在思虑再三后,她点燃桌上烛台,将信纸放在火光中直接烧了,又将灰烬直接扬到了窗外。 做完这一切后,沙若月拍了拍手,脸上现出了一抹冷笑。 “有趣。” 信纸燃烧的灰烬在屋外飘了一阵,躲在窗棂下的影在看到灰烬过后,眼神微变。 他在沙若月屋外一直探听到现在,也没能明白这位北凉公主的想法。 不知道这封秦王爷写的信能不能救到慕容柳,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影微微叹气,随后一个闪身,离开了此处。 屋内的沙若月仍然坐在窗前,她盯着屋外那摇动的柳枝,半晌后还是唤来了自己的贴身宫女。 “公主,您想做什么?”贴身宫女恭敬地问道。 “本公主要去见父皇。”沙若月淡淡地应了一声。 随后她简单装扮了一番,便去御书房朝见了北凉帝,告知自己心中好奇,想去见见那位冒牌的景国迎亲使者。 在取得北凉帝的同意后,沙若月在当晚来到了北凉大牢。 而这几日慕容柳处在北凉大牢中,消息闭塞,不知道外界情况的她心中十分焦急。 “也不知道北凉的和亲队伍出发了没有,这北凉皇帝不会真的要一直关着我吧……” 慕容柳在牢房内焦急地踱着步,显得很是心神不宁。 “亏了我去求秦苍哲,结果现在可别说报恩了,连自己的性命都不一定保得下来。” 慕容柳喃喃自语着,说着她心下一愣。 自己怎么又想到秦苍哲了? 慕容柳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上次在汝城内她可以求秦苍哲帮她,这次她被关进了北凉大牢,异国他乡,也没有办法向秦苍哲传信求助。 第一百四十章 孤身一人 哪怕是自己死在牢内,秦苍哲也暂时得不到消息吧。 看来他们的合作关系,就要这样被迫结束了。 慕容柳静静地看着那被封死的窗户,默然无言。 而就在她正枯坐在牢房之时,外面脚步声渐响,慕容柳有些意外地转头望了一眼。 这一看,就瞧见一位身姿袅娜的女子缓步走来,她身着湖蓝色烫金宫装,身上环佩叮咚,一步一步走到了慕容柳的牢房前。 那牢房守卫点头哈腰,掏出了手中的钥匙打开了慕容柳的牢门。 慕容柳急急地站起身,还没等她走两步,那陌生女子就踏进了她的牢房内,牢门也在这时被“咔哒”锁上。 “麻烦了。”沙若月对着门外的牢房守卫微微颔首。 这牢房守卫连连摆手,笑着说道:“这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都是我们的职责,您在这可以待一个时辰,公主可不要误了时辰。” 沙若月微笑着点了点头,牢房守卫便径直离去了。 公主? 听到这个称呼,慕容柳愣了一下。 难道这位就是她作为景国的迎亲使者,将要迎回去的和亲公主? 北凉的和亲公主怎么会来牢房里看她? 思绪万千时,沙若月已然开了口。 “你就是景国的九黎公主?” 说着她还打量了慕容柳一番。 这牢房之中条件并不算好,慕容柳又是一路跋山涉水来到北凉,眼下她脸色相当不好,衣裙也沾了不少污渍,却还是掩不住她的沉鱼之姿,明艳倾城。 沙若月暗暗心想着,看来真的如她当初猜想,这九黎公主,当真是天姿国色。 不过可惜,一个寄人篱下的亡国公主,也没有更多让人瞧得起的资本。 “我便是景国的九黎公主,此次是作为迎亲使者来到北凉的。”慕容柳淡淡地应道,“你便是北凉的和亲公主?” 沙若月却并没有回答,她瞧着慕容柳,神色有些戏谑。 “本公主可是听说了九黎公主的太多事迹,一位亡国公主,能得到景国贵人青睐,也是你的本事。” “不过你这孤身一人来到北凉,也是吃了不少苦头啊。” 想起那封署名秦苍哲的信件,沙若月的心里就有些奇怪的感觉。 虽说她对秦苍哲根本就没感觉,但这毕竟是她的和亲对象,这未来的夫君看来又真的和这位亡国公主有些瓜葛。 她沙若月贵为一国公主,要嫁的人作风难以评价,还和他人纠缠不清,真是令人失望! 慕容僰赶紧上前阻止“孤今日里只是来看看你的,还是想要这般才能放心啊,你伤不曾好,为何还不好好在床上躺着,这般的折腾啊。” 钟粹宫的人还是贴心的,只是殷逐离到底算是重伤在身,所以这个晚膳只是摆放在了卧房。 用的一个大桌子,足矣容纳的下十人的那种大桌子,桌上了摆着些菜肴,倒是御膳房惯常会做的菜式,这些菜肴还冒着热气。 但是这个桌子上的两幅碗筷却是面对而向的。殷逐离看了看这桌菜,回答道“君上这般的忧心与臣妾,妾身自然也还是要相陪的。” 说完,她不动声色的将慕容僰手中的自己的左手抽了回来,只是被荷沅扶着,走到了慕容僰对面的呃那个下首的位置,坐到了那个位置之上去。 慕容僰看着这个纤瘦的背影,右手指尖捻了一下,不知道是为何,就在殷逐离抽身而去的那一刻,他竟然是感觉到了一种无端的空虚,就好像是眼前这个人,自己不会在抓住了,就好像是,虚无缥缈的,想离开就可以离开的一样。 但是慕容僰只是将这种念头藏在了心底,不曾说出来,也就坐到了这个桌子上首的位置,与殷逐离相向而坐。 但是一坐下来,他便又感觉到了不一样的地方,这个距离,两人之间也隔得太远了些,他尚且还记得,在前些日子自己来钟粹宫的时候,与殷逐离一起用膳的时候,用的分明就是一个小圆桌子,显得分外的亲切,但是这张桌子,显然是不合慕容僰的意了。 此番情况,只是慕容僰几乎微不可闻的皱了皱眉头,徐公公瞬间就抓住了慕容僰的心思,连忙上前问了一句“老奴记得,宸妃娘娘宫里,素日里用来用膳的桌子好像是不是这张吧,若是老奴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一张小圆桌子,格外漂亮些的。” 殷逐离却只是看着,那些菜冒出的热气,不曾说话,就好像整个人都从这个空间之中抽离出去了一般,不带一丝生气,所以也就无人理会徐公公。 气氛还有些尴尬,还是樱焕看着气氛不太好,往前走了两步,说了一句“徐公公真是好记性,我们钟粹宫是有一张小圆桌子的,平日里都是娘娘用膳的,但是今日是御膳房直接送来的君上的晚膳,那张圆桌子必定是摆放部下的,所以也就没有用了。” 徐公公还是笑着的,语气平和不起一点波澜“无事的,老奴只是想起来那桌圆桌子,随口一问的,本就无甚大不了的。” 既然是徐公公已经问了这个答案了,所以慕容僰也就不再纠结于这个问题了,只是说“那如此,今日的晚膳就在这里用吧,” 他说这个话的时候,一直是用眼神在看着殷逐离,目光炯炯的,不曾离开过。 不过毕竟秦苍哲特地来信,她也只是口头说几句而已,并不打算真的为难九黎公主。 沙若月刚准备和慕容柳说出此事,没成想慕容柳微微一笑,讽刺地说道: “是啊,我孤身一人来到北凉,一路千辛万苦还护着符节文书,但谁能想到这北凉皇帝根本是非不分,假亦成真真成假?当真是令人笑掉大牙!” 慕容柳紧盯着沙若月,眼中有着敌意。 这北凉公主一来就说了这几句奇怪的话,听着真让人心里头不舒坦。 虽说不明白她是怎么知道自己的身份是真的,但看来此番她跑来大牢里,也不过就是作为正统公主想羞辱自己这个亡国公主罢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熟悉又陌生 “你说什么!” 沙若月轻喝了一声,眼中也有微微恼意。 只是实在是想不到,殷逐离在这样的注视之下,眼神也不曾有过波澜。 依然还是那样的目光,没有一点亮光,就好像是一堆火焰燃烧之后剩下来的灰烬,冰凉,像是一眼能望到头的悲默。 这时殷逐离还是抬头看了看,慕容僰,可能是方才她也想起来当日和慕容僰在那张小桌子之上一起用膳的情景,现如今,人还是当初的两个人,只是是不是还是当初的初心? 殷逐离一时间真的说不清楚,只是笑了笑,说“君上,开始用膳吧?晚了,这些菜可就凉了。”殷逐离在说这个话的时候,真的是笑着的,只是笑意却未及眼底。 而慕容僰却只是看着她,还是觉得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是真的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但是自己在现如今的状况之中又不知道到底是有什么东西不同了,而这样子的没有把握无端让他觉得有些害怕。 他看着殷逐离的笑容,不知怎么的,就是觉得殷逐离和往常不一样了,不说刚从漠北回生都时候的殷逐离,是怎么样的笑得洒脱放肆,明媚张扬。 就是前些日子的殷逐离也不是这般模样的啊,这样子的笑,半点都不曾让人觉得轻松愉快,只是让人感到压抑,那种压抑却又是无迹可寻,无计可施的。 慕容僰终于是收回来眼神,只是扫了一眼桌上的菜,“那便开始用膳吧。”这边话音一落,徐公公就上前拿了小银箸准备为慕容僰布菜了,而桌子对面的殷逐离却是在樱焕拿上了小小的勺子之时,略微皱了眉头,她歪着头看了一会儿,到底是捡起来了旁边的筷子,只是殷逐离的右手现在还是无法使用的,无力的垂在一旁,她只是拿左手握住了筷子,看上去和旁人的右手握筷没什么区别,也是一样便利的。 慕容僰扫了桌上的菜一眼,倒是看中了一道龙井虾仁,于是便是向那道菜使了个眼色,徐公公会意,便夹了一粒虾仁放到慕容僰的餐碗之中,慕容僰夹起来放入口中,倒真是觉得不错的,口感有弹性,回味是甘甜的,于是便是开口说“逐离,这道龙井虾仁倒是不错的,你可要尝尝。” 于是乎,慕容僰给徐公公再次使了个眼色,徐公公上前夹了一粒虾仁,用小骨瓷的碟子接住,最后放进了殷逐离的碗中,殷逐离先是抬头对着慕容僰笑了一下,又是低头看了看这粒虾仁,终于是缓缓用左手持筷架起了虾仁。 在这个过程之中,樱焕却是显得无比的着急的,皱眉上前两步,“娘娘,”想劝阻一下殷逐离,但是殷逐离却是往后看了一眼,眼神里面带着些警告,樱焕只得又站了回去,但是还是这样忧愁的看着殷逐离。 慕容僰想必是察觉到这边主仆两人的异常,于是开口问了一下,“是有什么事情吗?” 还是带着担忧的,只是殷逐离却还是笑笑,对着慕容僰的时候,表情无比的平静,但是慕容僰还是觉得奇怪的,不知为何,今日在钟粹宫的一切只是看上去那么顺理成章,但是就是觉得与之前来钟粹宫之时,有什么不同了。 慕容僰看着殷逐离这个笑容,浑身都是不对劲的,自己对这一切却又是百思不得其解,但是却还是说不上来,就这样也对殷逐离笑了笑,不再说话了。 殷逐离还是凝神看了慕容僰一眼,只是埋下了头,吃掉了自己筷子之上的夹着的那个虾仁,殷逐离身后的樱焕看着她吃下了这个、虾仁,还是忍不下来,只是就这样上前,语气焦急的对着殷逐离说“娘娘,您可否还记得李太医的医嘱啊,这般的发物本就是不能吃的啊!” 殷逐离却还是淡淡的,整个人都不曾有什么反应,还是这样看着桌上的菜,眼神不知为何,完全不似以前的锐利,慕容僰却是吃了一惊,他记得刚才自己给殷逐离夹这个菜的时候,殷逐离确实是有些不自然,竟不知道,原来是这样的原因。 这时,气氛正是尴尬之时,在一旁伺候着的徐公公这时方跪倒在地上了,用头贴着地,声音还是有些激烈的,“君上,娘娘,此番都是老奴安排的不够妥帖,是老奴不曾在御膳房供膳食之时,仔细查看娘娘需要借口的东西,都是老奴伺候的不够周到。” 其实徐公公这番话,说的甚是有些技巧的,这几句话说下来,又是维护了慕容僰,半点不曾把这件事的责任推到慕容僰的身上,但是又让人听得舒服,不忍去责备与他。 慕容僰是有些难堪的,因为殷逐离吃那个虾仁的时候,他不曾阻止过她,可能对于殷逐离来讲,自己这样的行为,就是不曾将殷逐离放在心上吧。 所以殷逐离还是在看着他的,不说话,只是这样看着,眼神里面不曾带着责怪,但是也不像往日那般的有光芒,殷逐离也不去管跪在地上的徐公公,时间仿佛是静止了一般,几人都不曾说话。 终于是心思通透的樱焕开口打破了僵局。 樱焕上前两步,低下身来,在殷逐离耳边喊着“娘娘,您看,这徐公公也不是有意的,此番就别再放在心上了。” 殷逐离听见樱焕说这个话,于是转头看了看樱焕,目光又移到了伏在地上的徐公公的身上。 她能看的到,徐公公年事已经高了,就以她这个角度看过去,徐公公的两鬓竟然都是灰白的,于是她看了看徐公公,又眨了站眼睛,对着慕容僰说道“君上,今日这件事,本也不是徐公公不对,也算是妾身自己不曾放在心上,怪不得旁人的。” 慕容僰怔了一下,神情在这一瞬间有些恍惚,他记得往日的殷逐离不是这个样子的,她不曾是这样的委曲求全,这般低声圆滑的人啊?到底是何时,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她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第一百四十二章 和亲 “我说了什么,公主方才不是听见了?” 慕容柳有些似笑非笑地盯着沙若月。 这个北凉公主,当真是太闲了,正统血脉又如何,还不是要和亲景国? 这一路跋山涉水,还要前往异国他乡,她可不信北凉公主对此事有多么乐意! “不过一介亡国公主,说起话来倒是句句不留情,本公主还当你灭国以后寄人篱下,在景国奴颜屈膝惯了,没想到这脾性还在啊!” 沙若月不怒反笑,她慢条斯理地说着,满心以为自己一字一句都戳在了慕容柳的痛处上。 她哪里知道慕容柳根本就不是真正的九黎公主,只是顶了一个亡国公主的身份,一心只想查出慕容家的灭门真相,哪里背上了真的亡国之恨? 是以慕容柳根本就不在意此话,她立时反击道: “公主也说了,能得到景国贵人青睐,也是我的本事,而公主身处北凉要前往异国他乡和亲,不知道公主的意愿如何呢?” “等公主到了景国之后,是否能像我一样‘有本事’,能在景国生存下来呢?” 说着慕容柳还发出了一阵意义不明的笑声。 “你……” 沙若月的声音听着微微颤抖。 她攥紧了拳头,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不见。 提到和亲一事,当真是戳中了她的痛处。 沙若月却不甘示弱,她一拂袖,语气十分凛然。 “本公主贵为一国公主,从小的吃穿用度也不差,身为皇室中人更当明白大局为重的道理,自然应该肩负起自己身上的责任。” “你身为九黎公主已在景国待了有一阵时日,应当知道那景帝已经允了我在景国自由挑选夫君,而你一个亡国公主,得到了什么?” “不过是……” 沙若月缓缓地靠近慕容柳,脸上的笑容显得有些讽刺。 “不过是寄人篱下,待在景帝的身边以色侍人,花开一时顷刻便落,你当你能常开不败?” “不过本公主不该忘了,通往北凉这一路跋山涉水,多有艰难险阻,你贵为公主还被派来做迎亲使者,怕不是你已经失了景帝的欢心?” 面对着缓缓靠近的沙若月,慕容柳并没有闪躲,她直直地站在原地,眉梢眼角有些轻蔑的意味。 “一国公主,臆想他人以色侍人,怕不是公主以后就想走这条路?” “我九黎公主虽是暂居皇宫,但命运由我,从不需要他人替我做主!” 此番话听罢,沙若月倒是一愣。 这个九黎公主倒是有趣,作为一个亡国公主,说出的话倒有一番“我命由我不由天”的意思,看来她并不像自己想的那样空有容貌的无知女子。 不如与她好好相谈? 沙若月缓和了神色,正打算与慕容柳好好说道说道。 却不料慕容柳见她久不答话,又开始火上浇油起来。 “再说了,景帝励精图治,能分得是非,哪里是什么沉迷女色之辈。此番派我来做迎亲使者,也是为了表示对北凉的尊重。” “这可就不像北凉帝了,是非不分,直接将景国的迎亲使者打入大牢不闻不问,又有何风范和礼节?” 慕容柳说完,脸上的嘲讽之意更甚。 夸颂景帝完全是她胡侃的,不过是因为她始终对自己被北凉帝投入大牢一事耿耿于怀。 没想到这北凉帝根本就不容她拿出符节文书,她被直接拖了下去能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亏她还以为这个北凉帝就像看起来一样精明! 涉及到一国之主,刚刚平复了情绪的沙若月又被挑起了心头的怒火。 她杏目圆睁,直向慕容柳呵斥道:“一国之主,岂容你一个亡国公主胡乱评价!” “你既是身份被断定造假,那必是拿不出能证实自己身份的证据,又怎能叫他人不怀疑?!” “我明明有证据!”慕容柳有些忍无可忍地喊了一声,“我贴身携带景国的符节文书,千真万确,但北凉帝却没有看一眼,就让人将我投入大牢!” “这还不是不辨事理,是非不分?一国之主若是处事公正,哪里会惹来他人评说!” 这北凉公主,也未必太维护自己的国家和父皇了,甚至都显得有些胡搅蛮缠了。 “符节文书?”听到这四个字,沙若月的眉头一蹙,“你若真有符节文书,父皇怎么会不想看一眼?你可不要凭空捏造!” “你当我骗你?” 慕容柳有些气急,她干脆将符节文书从怀中摸了出来,一把扔向了面前的沙若月。 沙若月伸手一接,她接住了这符节文书,怀着疑虑打开了它。 只见符节文书上,有冗长关文数段,关文皆用掺了金粉的笔墨书就。末尾处还盖了一个花印,乃“盛景永昌”四字。 “这是真的符节文书……” 沙若月仔细地瞧着手中的符节文书,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 使用掺金笔墨是景国的行书风气,这花印与字样都有暗纹浮现,印也是景国独有,不似作假。 蓦地,沙若月想起了慕苍哲的那一封信。 她来北凉大牢也不过就是为了确认九黎公主的身份,再给慕苍哲卖个人情,怎么好端端地就和这九黎公主吵起来了? 既然已经确认了九黎公主的身份为真,再争吵下去对她们都没有好处,眼见一个时辰快到了,她也该离去了。 沙若月叹了一口气,她将手中的符节文书折好,又递还给了慕容柳。 “罢了,既然你确实是景国的迎亲使者,也有真的符节文书,父皇没有多加查证乃他的不是,本公主也不和你在此争吵了。” “这符节文书你且收好,本公主不日便会禀告父皇,放你出这天牢。届时,你就和北凉的和亲队伍一起回景国吧。” 慕容柳一把拿起沙若月手中的符节文书,有些警惕地瞧了沙若月一眼。 这北凉公主莫名其妙来到北凉大牢见她,又莫名其妙地和她争吵起来,这会儿见了符节文书又突然转了态度,怕不是其中有诈? 慕容柳皱着眉头,语气很是不善。 第一百四十三章 剑拔弩张 “那就多谢公主了,只是我不知公主这是特地跑到大牢施善来了?” “九黎公主,你可别不识好歹。”沙若月一时气结。 九黎公主这一番冷嘲热讽,她是听够了。 随后沙若月便直接唤来牢门守卫,将牢房门一开,就径直走了出去,再也没看慕容柳一眼。 脚步声渐渐远去,幽深的大牢又恢复了平静。 …… 第二日。 也不知那北凉公主是如何向北凉帝所禀报的,慕容柳居然真的被放了出来,还被安排到御书房里再一次和崔明义对峙。 慕容柳直接将符节文书呈给了北凉帝,先前崔明义用来污蔑她的谎言自然都被打破。 本就心存怀疑的北凉帝自是大怒,直接命人将崔明义拖下去,打入大牢。 不过毕竟崔明义也是货真价实的景国迎亲使者,身份不同,不能私自用刑。 北凉帝便吩咐了一声,日后将他绑起来,跟随沙若月公主的和亲队伍一起送去景国。 看着崔明义像当初的自己一样被侍卫们拖下去,慕容柳的心里好不畅快。 此事过后,慕容柳作为迎亲使者,住所直接被安排在了沙若月所居住的房间一旁。 等吉日一到,她就与沙若月一道随着北凉的和亲队伍返回景国。 宫女们陆陆续续地涌入沙若月的宫中,皆忙着打扫干净沙若月闺房旁那慕容柳的新房间,还带了不少北凉帝的赏赐进去。 慕容柳一踏进公主宫中,就一眼看见了沙若月。 她正在庭院中品着清茶,默不作声看着这些宫女忙碌的身影。 一听到慕容柳的脚步声,沙若月便微微抬起眼皮瞧了她一眼,半分言语都没有。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慕容柳心想着虽然不知道这北凉公主的目的,但人家毕竟于自己有救命之恩,还是该去道个谢的。 这么想着,慕容柳便径直走到了沙若月的面前,主动说道:“公主,此次我被放出大牢,是该谢你的。” 说着,慕容柳微微一顿。 “先前在牢中是我出言不逊,望你海涵。” 沙若月有些意外地打量了慕容柳一眼,说出的话语气似乎不怎么好。 “不过是一日不见,九黎公主就转了性子?不过这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呐。” “本公主此次救你出牢本意也不是为你,为两国交好而已,你不用谢。” 慕容柳微蹙着眉头,额上青筋一跳。 看来这北凉公主是忘不掉她在牢里说的那一番嘲讽的话了,她好意来道谢和道歉,怎么北凉公主话中意味如此奇怪呢? 沙若月双眸沉静,直接攫住了慕容柳。 两人四目相对,剑拔弩张之势愈加明显。 “也罢!” 慕容柳也懒得多加言语,她一拂袖,便往自己的房间内走去,准备给这些打扫的宫女帮个忙。 而沙若月仍旧坐在庭院中,正不紧不慢地品着眼前的清茗。 自己在父皇面前说了好一通话,才让父皇勉强答应放九黎公主出牢,给她机会呈上那所谓“假”的符节文书。 此事一成,秦苍哲那边却一点消息都没有,就连九黎公主也只是轻飘飘的几句话。 一句道歉,就能抹去她在牢中说出的那些讽刺至极的言语吗? 沙若月瞥了一眼慕容柳的房门,轻哼了一声。 和他后宫之中的那么多那么多妃子变得一样了,过着这样一眼望得到尽头的生活。 慕容僰到底还是笑了笑,垂下眼眸,好像是去看徐公公,可是眼底的悲伤,就这样,无声无息之间,被他掩饰而去了。“起来吧,既是宸妃娘娘不曾怪罪于你,孤也就不做计较了吧。” 徐公公这项便是站了起来了,但还是开口对着殷逐离说“多谢娘娘宽宏大量,不曾怪罪于老奴,只是娘娘此番吃了这样的餐食,身体可有不适的吗?可需要去传一趟太医吗?” 徐公公其实是真的也在关心殷逐离的,在他心里面,但凡是能在慕容僰心中有以细致的的人或者事物,都是他需要放在心上的。 在徐公公说这个话的时候,慕容僰只是看着殷逐离,神情突然就有些释然了,他想他已经明白了这是为什么了,他也许真的明白了,殷逐离为何今日有怎么多的不同,他明白了今日来钟粹宫和以往不同的原因了。 他想,殷逐离看他的眼神里面,不止是暗淡,还有挣扎,有苦痛,有不甘心,这样的种种的情绪交织出来,终于是藏在里殷逐离的平淡的目光之中。 但是这样的复杂的情绪之中,却是唯独没有爱的。这个认知开始让慕容僰感觉到了惶恐,他不知道是否真的,他也不清楚,是否应该相信自己的感觉。 慕容僰又低头,看了一眼这满桌的菜肴,瞬时间有些索然无味了,也不管这些菜肴是怎么的色香味皆齐全,也不管这些菜,是怎么样的热气腾腾,令人垂涎。他只是放下了筷子,抿了一下嘴唇,也是不曾说话的。 这时,徐公公倒是有些不知如何办,“君上,您只进这么一点吃食吗?长夜漫长,还是多进些吧,不然又该自己身体不舒服了。” 对面相对而坐的殷逐离也是在劝着“君上还是再用些吧,这长夜向来无趣,还是要吃的饱些,才能度过这个慢慢长夜,臣妾倒是觉得徐公公说的这些话,不无道理。” 只是慕容僰心意已决,倒不是一般的人能够劝得动的,它倒是不说话,只是把手中拿着的银着放在了桌面的筷子架之上,冲徐公公摆了摆手,表示不必再劝了,殷逐离见此情景也是不想再劝了的,也就将左手握着的筷子放在了桌上,不再发一言,倒是眼中也不曾波澜,平静的像一潭死水。 这时慕容僰在她对面坐着,自己的指尖止不住的捻着,这个小动作是慕容僰思考的时候惯常会用到的。 在他身后的徐公公倒是一眼就能看到君上这个小动作,也只是把眼神挪了回来,站在慕容僰身后,眼观鼻,鼻观心。 第一百四十四章 信任全无 慕容僰终于是常熟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站了起来“孤看你今日里吃得少,怕是夜间也会饿,便叫徐暮再去御膳房跑一趟,传来些汤水之类的东西。” 慕容僰一边说话,一边向殷逐离走过来,过程之中,便对徐公公使了一个眼神,徐公公瞬间就明白了君上的意思。 自己也就行了个礼,便是向外走去,这一过程之中,还将殷逐离身后站着的樱焕叫了出去,樱焕还看了看殷逐离和慕容僰两人,又看了看徐公公,到底是随着徐公公出了门去,想必现在这样的时光,还是留个两人相处才会比较好吧。 屋内,慕容僰终于是走到了殷逐离眼前,殷逐离抬头仰视着他,一双眸子像是秋水般的透彻,寂静,可又像是行将就木的老人一般,不管是什么事情,都不能让这一双眸子起任何的波澜。 两人都不曾说话,只是看着彼此,许久。许久之后,到底还是慕容僰先行开口说话了“逐离,孤方才真的不是故意的,孤并不知道你伤痛在右肩,却是有这么多的食物吃不得的。你也是,孤甲给你吃的,分明就是吃了对身体也不好的。” 殷逐离只是说“没什么的。”语气很平淡,但是眼睛之中却是完全没有情绪起伏的,只是这样的机械式的说出来,不带任何情绪。 慕容僰是皱了皱眉头,显然对于这个答案是不满意的,但是语气还是平静的,那样垂头看着殷逐离,看着殷逐离完全没有办法动的右臂,心里又是一阵难受,背在身后的手,紧紧地握住,之后又松开,这般松松紧紧几番轮回之后,到底是松开了。只是说“不如先去床上躺一会吧,孤觉着,你的身子也不必在这里坐着的。” 殷逐离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后垂下头,点点头,说“好的。”说完之后就开始准备用左手撑起自己,这一个过程之中,慕容僰是皱着眉看着的,许久之后,终于是觉得殷逐离这般起身太过于艰难了,于是自己俯身把殷逐离一把抱了起来, 慕容僰抱她的时候,尽量的避开她右肩的伤口,只是握住了殷逐离的左边手臂,但是这个重量却是让慕容僰愕然不已,他记得,前些日子,他也是抱过殷逐离的,但是却是完全不像现在这般轻,抱在怀中,想是一把骨头一般。慕容僰分明记得清楚,自己在前段时间抱着殷逐离的时候,还是那般的骨肉匀称,肌理都是紧致的。 殷逐离却是在慕容僰怀中小声的惊叫了一下“啊,君上。”然后才说“君上,这般,这般不符合规矩。”此时她只是想慌张的下来,是不希望自己在慕容僰怀中呆着的,只是见慕容僰并未有任何把她放下来的打算之后,便也就没有在说话了,只是安安静静待在慕容僰怀中,不敢随意的动了。 慕容僰倒是往怀中一看,见殷逐离这般的乖巧,倒是眉头放松了一些,甚至嘴角都是微微带着些笑的,他只是抱着殷逐离往内间床榻走去,慕容僰知道殷逐离此刻想必已经是瘦到了形销骨立的程度,所以才能在这样把她抱在怀中的时候,这样的轻松。 不消多时,慕容僰便是来到了殷逐离的床榻之上了,他把殷逐离放在了床榻之上,动作轻巧的,不敢有什么大动作,只是怕将殷逐离的伤口碰到了。 殷逐离躺好了之后,慕容僰却是再一次俯身下去,想给殷逐离脱鞋,这一个举动不知怎么的却是极大的刺激到了殷逐离,她浑身都开始紧张起来,自己强撑着起了上半身,将脚上的绣花鞋脱了下来,随手丢到了床边的地上。“君上不必做这些的。”她的声音却是还掩饰的极好,完全不像是刚才的紧张,紧绷。 慕容僰只是看了她一眼,然后弯下腰去把殷逐离随意丢在地上的鞋子摆正,放好了。突然的,他的表情就开始有些怪异,心情变得低沉起来,他只是说“逐离,你可清楚当日里南山狩猎的时候,行刺你的人是谁吗?” 殷逐离只是抬眼忘了他一眼,复又低头玩弄着自己的指尖“臣妾大抵是知道的,些许听说了一些。” 慕容僰的手在暗处,攥得紧紧地,攥到指尖都有些泛白,声音隐隐开始有些颤抖“那你想必也知道了,这件事之中,还曾有孤的参与。” 殷逐离不敢与他对视,只是看着自己的指尖,竟是连眼眶都开始发红了,在哪个无人察觉的时候“知道一些的,君上也是应该这样的,我想,不管君上怎么做都是有您的道理的,臣妾,理解的。” 慕容僰只是看着殷逐离的头顶,他不知道殷逐离现在脸上是一种怎么样的表情在说这句话,但是他知道的,这个话里是有平静,有妥协,但是却只是没有埋怨,没有不甘,这句话,像是在诉说这别人的故事,毫无波澜。 但是这句话说得时候,慕容僰的心却是一点一点的往下沉了,直到沉到底,如今他的浑身都是在发冷的,他知道,也许,自己可能真的伤了殷逐离了,或许再也没有机会,可以走进她心里了。 慕容僰长长的洗了几口气,“逐离,你是不是再也不会信任我了。”不知道为何,慕容僰只是短短的几炷香的时间没说话,但是这句话却是带着沙哑,好像是边境经年不朽的古城,空洞,沧桑,遍行岁月。 殷逐离像是没有反应过来一般,许久,许久之后,殷逐离才眨眨眼,眼中有泪珠就这样滚落下来,一大颗一大颗的,络绎不绝。 许久之后,殷逐离还是抬起头看着慕容僰,只是两眼都是红的,泪痕犹在“君上要我如何在信任你,那些漠北的将士,也曾这般的信任我。” “结果呢?结果却是我为了儿女情长,抛弃了他们,从不曾再将那些袍泽弟兄们共同进退,保家卫国。” 第一百四十五章 偶遇 北凉皇宫,宏章殿。 沙若月受了传召,此时正推门而入。 甫一踏进殿内,就听得娇俏清脆的笑声传入耳中,随即便是北凉皇后的声音。 “公主,本宫与你父皇已在此等你多时了。” 北凉皇后说话的语气客气而淡漠,连对沙若月的称呼都只是一句不咸不淡的“公主”。 早已习惯的沙若月并未多想,她福了福身,向座上的北凉帝后行了礼,声音清朗。 “儿臣来迟,还望父皇与母后海涵。” “无妨,既已来了,便落座吧。”北凉帝淡淡地应了一句,随意地挥了挥手。 沙若月低着头,顺从地坐在了下首的木椅上。 甫一落座,北凉皇后便轻轻推了一把身旁的少女,催促道:“映雪,快去见过公主。” 少女连忙点了点头,脚步轻快地走到沙若月的面前,向她行了礼。 “映雪给公主请安。” 沙若月一愣,微一抬头。 只见眼前的少女明眸皓齿,着一绿茱萸纹绣蜀锦衣裳,头上簪了个青白玉步摇,细腰曼妙,整个人如出水芙蓉一般,绝艳出尘。 在细细打量过对方后,沙若月方才迟疑着开了口:“你是……” “她是本宫母家庶女,映雪,说起来也算是本宫的侄女。”眼前的少女还未回答,座上的北凉皇后就先行开口。 说着北凉皇后还面带笑容地向少女招了招手,“映雪,过来。” “是。”映雪笑着应了一声,扭头便又回到了北凉皇后的身旁。 沙若月瞧着她袅娜的背影,心里突然生出了些不祥的预感。 她紧紧盯着座上的北凉皇后,有些不安地开口道:“不知父皇和母后突然传召我来宏章殿,所为何事?”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北凉皇后瞥了一眼沙若月,她的眼神一落到沙若月的身上,就变得十分冷淡。 “十日后便是你启程去景国和亲的日子,届时映雪会作为你的贴身女使一起去景国,大喜之日与你一同入府。” 闻听此言,沙若月脸色一变,当即拒绝。 “母后,此事不可!” “有何不可?”北凉皇后似笑非笑地盯着沙若月,“本宫只是心疼你,此去景国路途艰险,你一人孤苦无依,本宫看着不忍心。” “回母后,映雪姑娘毕竟是母后母族中人,千金之躯怎么做一位女使?还望母后再考虑考虑,可别委屈了映雪姑娘。” 沙若月冷静地答道。 她就知道此次突然传召,必没好事。 只是没想到,竟是这北凉皇后想塞人进和亲队伍? 虽说她在宫中也没有什么势力可言,但北凉皇后一直视她为眼中钉,处处防备。 这映雪姑娘,说不定就是一枚安插在她身边的眼线,届时在秦苍哲府内必定处处擎肘她。 更何况…… 沙若月冷冷地瞧着映雪那姣好的面容,脸上没有一丝笑容。 安排了这样一位容貌与身段俱好的姑娘来做她的贴身女使,还是北凉皇后的母族,想分她一半府内权力和夫君宠爱的居心都写在脸上了! 果不其然,北凉皇后并没有理会沙若月的说辞,一心只想着将映雪安插到沙若月的身边。 “无妨,本宫早已与母族说好。” “映雪不过一个庶女,不陪嫁景国也寻不到什么好人家,还不如做你的贴身女使,你和亲公主的身份尊贵,又知道映雪的身份,只需日后待她好些。” 说着北凉皇后看向身边的映雪,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那笑意却不达眼底。 “而且,映雪也是愿意的,是吗?” “是。”映雪的身子微微一颤,随即轻声答道。 沙若月却并不打算就此放弃,她又将目光转向座上的北凉帝,一字一句语气十分坚定。 “父皇,儿臣还是觉得此事不妥!” “自古以来,和亲他国都是本国公主随送迎队伍而去,周身携带也不过一二嫁妆,怎可带一女使上路?” “儿臣自小便是自己照顾自己,去往景国一路,诸多艰险我早有耳闻,儿臣能耐得住这一路劳顿,又何苦为难映雪姑娘!” 一对上沙若月坚定的眼神,北凉帝有些不自然地移开了目光。 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 “也就是你母后心疼你罢了,不必遵循什么死规矩。 “圣上说的是。”北凉皇后莞尔一笑,“更何况,映雪既是愿意陪你前往景国,必定了解个中艰险,你担心这些作甚?” 看着这北凉帝后一唱一和的模样,沙若月一时有些心凉。 看来此事,也有父皇的手笔在里面。 她皱紧了眉头,正愈再加反驳。 却不料北凉帝忽然从座上站了起来,一言不发地向宏章殿外走去。 北凉皇后扶着映雪起了身,她高高在上地瞧着沙若月,勾唇一笑。 “圣上乏了,需要休息,请公主回去做好和亲准备吧,映雪这几日也都会留在宫内。” 话里是不容拒绝的意味。 说完,北凉皇后便循着北凉帝的脚步而去。 映雪跟在北凉皇后的身边,在路过沙若月身旁时,还偷偷瞧了她几眼。 沙若月怔怔地望着北凉帝后离去的身影,胸腔里不禁有些发闷。 待她一脸疲惫地回到宫里时,已是天色渐晚。 贴身宫女迎上前来,见沙若月脸色不虞,担心地问道:“公主,您怎么了?脸色看起来有些不太好。” “我没事,只是心情有些烦闷而已。”沙若月垂着头,一头青丝散落,遮住了她略显黯淡的表情。 “公主可是因为和亲在即,才心中烦闷?”贴身宫女有些心疼,不由地多问了两句。 沙若月简单地“嗯”了一声,并不想多做解释。 这贴身宫女却笑着向她说道:“公主若是心中烦闷,不若出宫散散心?这几日天气极好,皇城郊外人烟稀少,公主也不用担心会被发现。” “这北凉的景色,可是看一日少一日了。” 听到这句话,沙若月的心中微动。 她看向身旁的贴身宫女,微微点头,脸上现出了一抹勉强的笑容。 第一百四十六章 离别 “好,那明日便去吧。” …… 一夜无眠,很快便到了第二日。 沙若月换了一身普通的装扮,没有带任何仆从,拿上一点银钱后便出宫往郊外而去。 皇城郊外植了一片桃花林,绯色如云。 沙若月漫步在桃花林中,抬头看着那纷扬的花瓣如雪,心情倒是真的好了许多。 她漫无目的地在林中行走,在行至一处桃林葱郁之地时,忽然听到了一阵脚步声。 这郊外由于临近皇城,普通的平头百姓都不敢靠近,便是人烟稀少,少有人来此赏景。 怎么这个点,还会有人在这里? 沙若月心下好奇,她轻轻地移动着脚步,想转到桃花林的另一侧,去看看这脚步声所属何人。 织锦缎织就的鞋子,轻薄如云,加之沙若月的体重又轻,踏在满地的桃花花瓣上,声音十分细微。 待转过了一侧,沙若月方才循声望去—— 她居然看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只见桃林之中,慕容柳正缓步走着,她正眯着眼瞧着空无一物的天边,不知在看些什么。 “呃——看来飞的速度挺快。” 刚刚放飞了一只信鸽的慕容柳满意地拍了拍手。 她今日给秦苍哲写了一封信,向他告知了自己现在在北凉的状况,以及归程的大概日期。 这也算是为了他们的合作,才向秦苍哲报个平安吧。慕容柳心想道。 写完之后,她便带着信鸽来到了皇城郊外,趁着四下无人,直接把信件绑在信鸽的脚上,在这桃花林中放飞了信鸽。 做完了手头的事情,她心中大石落地,一时间稳了不少。 这皇城郊外的景致倒是不错,反正也不急着回宫,可以在此游玩一番。 怀着这样的想法,慕容柳直接在桃花林内转了个圈。 却不防冷不丁的一句话传来。 “九黎公主,你在这里做什么?” 慕容柳心下一惊,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没当场滑倒。 待稳住身形后,她皱着眉看向声音的来源。 一道清丽的身影正站在不远处的桃树后。 ——竟然是北凉公主? “公主怎么会在这里?”一见是沙若月,慕容柳的语气就冷了下来。 沙若月却不回答,她目光冷峻地盯着慕容柳,口气十分不好。 “九黎公主,是本公主先行询问,你在这里究竟想做什么?” 慕容柳迎着沙若月的目光,她笑了笑,倒也不闪躲。 “也没什么是,只是素闻北凉皇城郊外景致极好,慕名来此欣赏一番而已。” “当真?”沙若月一脸不相信的模样。 她又瞧了瞧慕容柳刚才望过的天空,天边仍然空无一物,偶尔掠过一只飞鸟。 慕容柳嗤笑了一声,“我骗你作甚?倒是公主还是快些回宫吧,这郊外风大,公主和亲在即,可别受了风寒。” 好死不死,慕容柳又提起和亲这一茬。 想到昨日在宏章殿发生的事情,沙若月目光微凉。 她轻哼了一声,冷冷地说道:“本公主身子可没那么矜贵,就不劳九黎公主关心了。” 慕容柳玩味地一笑,随手捻了一片桃花瓣。 “哪里,您贵为一国公主,自然是从小在爹娘娇宠下长大,哪里经过风浪,身子骨还指不定如何呢。” “若是有了什么病痛,圣上可就心疼公主了。” “住口!” 听及此,沙若月忽然有了些恼意。 慕容僰看着殷逐离的泪眼,心中闷着疼,其实慕容僰登基之后,他的后宫的女人们,也并不是没有哭过,只是那些女人,永远只是为了荣宠,为了些蝇头小利,在他耳边哭哭唧唧的,久久不曾断绝,还不曾有一个人在他面前哭得无声无息,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的,不出声音,只是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还从不曾有一个人这般在他面前哭得时候,能够让他真真切切的感觉到心疼,心如刀割一般。 他不曾说话,只是怔怔的看这殷逐离的精秀被单之上,被殷逐离眼泪打湿的那一块,不知为何,那一块水渍,现如今竟是如此的扎眼,令人烦躁起来。 只是殷逐离还是在说“那么,君上可曾知道,那些活着的,或则是死去的,我的那些袍泽弟兄,夜夜入我的梦,每天夜里,我都在那样一片,血腥的,昏暗的,不见天日的噩梦之中受着他们的责问。”殷逐离吸了一口气,尽力将自己的哭腔压了下去,只是眼泪,还是顺着眼角往下落。殷逐离是昂着头看着慕容僰的,所以慕容僰还能完全清楚的看到殷逐离的眼泪划过脸颊的全过程。 “君上,李太医次次来请脉,次次告诉臣妾,要放宽心,不要将什么东西都压在心底,可是臣妾要怎么样才能做到啊,到底要怎么样,那些梦境才不会再出现,使我夜夜不得安眠,使我长久的徘徊在这个无端噩梦之中。”殷逐离抬起左手,抹掉了脸上的泪痕,但是触手都是满脸冰凉的。 慕容僰抿了抿嘴唇,神情的确是有些难过“逐离,这件事情,却是孤的不对,我只是不曾想到,事情竟是会到这般地步的,我以为,至少就只是你会全身而退的。”慕容僰登基七年,神情难得有今日这般的慌张,像是一个无助的孩童一般。 殷逐离却是又低下了头,她不想再看着慕容僰的脸,只是声音依然低沉的说“其实在君上心中,臣妾也并非能占有多大的地位吧,不管如何,那朝野均衡,到底是君上应该首要考虑的事情,臣妾是如何的,君上倒是不怎么在意的。”不得不说,殷逐离这句话,倒是说出了实情,可能慕容僰是爱他的,但是这种爱却是抵不过这大苄的江山,比不过这大苄的社稷安宁。 “孤是当真没想到会到这般的程度的,且我已经知道不该如此了,你就不能再给我个机会,让孤证明,孤是会对你好的,不会再一次辜负与你的。就不能再一次吗?” 慕容僰现在竟是已经身躯都开始微微发抖了,他一向是情绪内敛的,像是今日这般着急的情况确实是不太多的。 第一百四十七章 不慕名利 “没有用的,君上,我原以为,不管你是如何的利用与我,我都将平静的接受,不做任何的抱怨,就像这过往的许多年一般,但是我却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难过,到底还是会为自己委屈。”殷逐离还是在哭,眼前的景象清晰之后又模糊,模糊之后又清晰。“君上,你可知道,我在意的并非是其他旁的事情,我只是在意,原来在你心中,不管我如何的努力,如何的想要在你身旁,不管时间过去多久,我却还一直是哪个可以随意抛弃,不会埋怨的,你用顺手了的,棋子而已。” “我只是个棋子啊,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不管是如何的委屈,尽数都要吞进自家的心里,没权利说出来。君上,我最在意的是这个啊?你可明白?”殷逐离这些天里的委屈,都说了出来,她也是真的为自己感到委屈,这么多年啊,不管如何,自己永远都是最先被放弃的那个。 慕容僰有些慌了神“不是的,这些事清,断断不是这个样子的,孤,孤,,,”慕容僰想说些什么,却是发现没办法说的,毕竟殷逐离说的是事实啊,不管这次的南山狩猎,她遇刺,倒不是自己一手策划的,但是也是自己推波助澜的结果啊!而且自己当日里却是也是想到这些结果还是做了这些事清。 殷逐离说了这许多话,眼睛都开始红肿起来“我不知道为何啊,我也许是难过的是自己,难过的是明明是自己让自己陷入了这个境地,甘心不甘心是一回事,但是难过不难过是另一回事,我分明是可以理解君上的,但是还是会忍不住为自己觉得委屈,觉得难过。” 未来的某一天,某实验室。 裴月华坐在会客厅等待着。 “你果然很爱他!”安澜说着凑到裴月华的面前,打量了她两眼,“这个实验很危险,随时可能会丧命的。你考虑清楚了?” “为了支持他的事业,我自愿参加实验。”裴月华垂头,慢慢用指腹轻轻的摩擦着手中的咖啡杯。 是的,她爱林泽胜过一切。 他们两个,有着太过的美好回忆,即便那些在别人看来是困苦与贫穷。 就如同眼前这杯咖啡,就是因为底蕴是淡淡的苦涩,味道才弥足珍贵,就像她与林泽的爱情。 安澜猛然将手中的文件合上,递给裴月华,冷冷的说:“安迪,带裴小姐去实验室。” “裴小姐,请!”安迪给她领路。 他的职业微笑让裴月华感觉到一丝丝的冷意,看不到林泽,她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安迪好像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笑着解释说:“林博士正在做实验前的准备,裴小姐该明白这次实验对林博士来说有多么重要。” 裴月华乖乖的躺在实验台上。 安迪把实验用的仪器放置完毕,然后对着监视器的位置比了个ok的手势。 大约过了一分钟,裴月华就已经完全失去意识。 她的灵魂也处于游离状态悬浮在空中,正好看到监控室里的林泽。 林泽抱着双肩看着实验室里的一切,脸上挂着一丝得意。 “亲爱的,事情结束之后,你打算给那个土包子多少钱?”安澜推门进来,像没了骨头似的攀附在林泽的身上。 “五十万!我早就受够她了,这下终于能彻底的摆脱!”林泽目不转睛的看着仪器上记录的数据,说话的语气满是不屑。 只要这个实验一成功,他就跻身世界一流科学家的行列。 到时候,声望财富,名车豪宅就都是他的囊中之物。 至于裴月华,要身材没身材,要样貌没样貌,又不能在事业上给予他任何帮助。 最要命的是在一起三年,她仍然没有把全部交给自己,装什么清高! 他早就想甩了她了。 “不!不是这样子的!”半空中的裴月华根本不相信真相如此不堪,忍不住抱着头大喊。 正在这个时候,实验室里的磁场变得混乱不堪,一时间电光闪烁,警报声充斥着整个实验室。 林泽没有预想眼前的情况,变得手忙脚乱,想要补救也无力回天。 不知名的淡绿色光芒越来越强大,并且伴有强大的吸力,不断的吸收着裴月华的灵魂,最终将她的灵魂全部吞噬,带走了她在这个世界的所有纷扰…… 北赵,震天将军府。 刺骨的冰冷侵袭全身,冰冷且腥臭的水让人窒息。 裴月华勉强张开沉重的双眼,发现自己正泡在水里。 眼前虽然昏暗不清,也勉强能辨认出锈迹斑斑的铁栅栏。 她怎么会来到这么一个地方,实验结束了吗? 然而全身刺骨的冰冷让她没有办法思考那些问题,她麻利的游向石阶,找了一块干净的地方爬了上去。 她无法知道林泽的实验是不是成功了,然而追根究底,那个实验也无非就是在验证穿越的可行性。 只是周遭的环境和自己的衣着打扮,让她断定,自己这是穿了。 她自嘲的笑了一声。 反正回去也不过是面对那对狗男女,现在穿越了,心里反而感觉轻松不少。 这节骨眼上,当务之急是给自己换身干衣服,感冒了可就麻烦了。 想到这里,她起身往外走去。 将军府门。 蒋佩春与裴月荣站在门口的等着裴宣威的归来,远远的看见他打马而归,蒋佩春即刻换上了一脸着急的表情。 “老爷,你可算是回来了,府里出事了。”还不等裴宣威下马,蒋佩春立即迎了上去。 “府里的事一向都是由你做主,你都能料理的很好,今儿这是怎么了。”裴宣威翻身下马,把马交给仆人,看了一眼她们母女说道。 蒋佩春看了一眼裴月荣。 裴月荣心领神会,一脸愧疚的神色对裴宣威说:“今日我本是好心带着姐妹们在后花园玩儿,却不知为何五妹溜进母亲的房间,打碎了太后赏赐的硫璃花瓶,我想将此事回禀给母亲,却不想一转眼的功夫五妹就不见了。” 裴月荣说完看了一眼蒋佩春。 第一百四十八章 捆绑在一起 察觉到沙若月似乎情绪不对,慕容柳一时怔住,倒真的住了嘴。 沙若月冷冷地瞥了一眼慕容柳,拂袖而去。 衣裙扫过一地桃花,花瓣纷扬。 瞧着沙若月突然生变的脸色,慕容柳忽然生出了兴趣,她快走了两步,直接跟在了沙若月的身后。 沙若月在前面缓步走着,慕容柳也在后面亦步亦趋地跟着。 这诡异的局面僵持了片刻,沙若月便皱着眉转过身来,带着些恼意说道: “本公主要回宫了,九黎公主在此好好看景即可,又何必跟着我?!” “也只是担心公主身娇体弱,若真是不慎倒在郊外,岂不可惜了?我作为迎亲使者,自然是得保证公主的周全,也免得圣上与皇后担心。” 慕容柳笑着望向沙若月,张嘴便是胡侃一通。 沙若月冷哼了一声,“荒唐!本公主又不是什么身娇体弱的瓷娃娃,就不劳九黎公主费心了,况且……” 思及昨日宏章殿北凉帝后的态度,沙若月觉得自己的情绪又开始波动起来。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她现在心神不宁的原因,她有着极大的倾诉欲,但宫里耳目众多,她不可以和身边的仆从说自己的内心想法。 番格尔是唯一一个值得信赖的人,但两人命运已然不同,她是断不能再和他见面了。 沙若月低垂着头,脸上的表情晦涩不明。 “……况且,本也没有人会关心我。” 说完,沙若月又嗤笑了一声,瞬时敛起了自己有些落寞的神色。 哪怕自己此时需要倾诉,九黎公主也不是一个好选择。 自己可不想在九黎公主面前示弱,导致自己落了下风! 沙若月再不言语,又是转身便走。 九黎公主若想要跟着那便罢了,大不了两人就一起回宫。 但慕容柳心里显然想法不一。 她直接一把抓住了沙若月的双手,有些迟疑地说道: “公主身份尊重,千金之躯,又怎么会没有人担心你。北凉帝后出名恩爱,我在景国都略有耳闻,公主是他们所出,又何必妄自菲薄?” 方才慕容柳见沙若月神色有异,说出的话连自称都改了,心知不妥,便忙拉住对方,说出这番话来。 倒也不是她想要做什么好人,只是因为确实沙若月救她出了大牢。 虽说两人现在关系不和,但若是对方有了什么不顺心的事,慕容柳还是会尽力帮忙的。 听了慕容柳的话,沙若月却是神色古怪地看向她,嘲弄道:“你既是听闻北凉帝后出名恩爱,却没听过北凉公主不是当今北凉皇后所出?” 此言一出,慕容柳当场愣住。 有关北凉宫廷的传言并不是很多,慕容柳在景国听过的无非是说当今北凉帝有过两任皇后。 第一任皇后已在多年前病死,北凉帝娶了继后十分恩爱,琴瑟和鸣,在各国之中都有佳名。 慕容柳从未听说过北凉的第一任皇后有过子女,难道说,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宫廷秘辛吗? 沙若月在这会儿挣扎了几下,试图甩开慕容柳的双手。 慕容柳却牢牢地抓住了沙若月,还盯着她的眼睛试探性地问道: “景国那边都知道公主是北凉皇后所出,身份尊贵,荣宠万千,难道公主其实是北凉前皇后所出?此事可从未有人听说过。” 提起北凉前皇后,沙若月感觉自己的心脏隐隐疼痛。 她忽然笑出了声,讽刺地说道:“是啊,怎么会有人听说过此事呢?北凉前皇后连同北凉公主,连存在都被一同抹去。” “到需要棋子时,才会给这枚棋子安上适合的身份。” 沙若月不再挣扎,她低垂着头,喃喃自语着。 “更甚至,还不愿意信任这枚棋子,在棋子的身边安插另一枚棋子,美名名曰为你好……” 一阵微风拂过,撩开沙若月几缕青丝,正巧让慕容柳瞧见了她脸上落寞的神情。 这番话十分晦涩,倒也让慕容柳听懂了八九成。 沙若月的身世一定不像明面上这么简单,她自比棋子,又说不受信任,怕不是这段时间又出了什么事情。 北凉帝送她去和亲,也不知道态度如何,若她真是北凉前皇后所出,身边怕也是和慕容柳一样,空无一人。 慕容柳忽然动了恻隐之心。 她放开沙若月的双手,语气缓和了许多。 “公主若有什么烦忧,若不介意,我也可以倾听一二。” “这天下局势如此,每个人都是棋子。但棋子也可以有自己的生活和亲朋好友,有些时候,自己也可以成为执棋人,操纵自己的命运。” 沙若月得了自由,忙将双手背在身后。 她抬头静静地瞧着慕容柳,倒有一瞬间真的想将一切倾吐而出。 只是她心门闭塞已久,哪有那么轻易就为他人敞开。 沙若月目光如炬,似笑非笑地说道: “九黎公主说的确实有理,只是两个棋子不再同一个棋盘上,又何必产生碰撞?” “本公主也不觉得九黎公主能有什么同理心,你虽是亡国公主,却也享受过父母恩爱备受娇宠的时光,如今是父母健在,自己也在景国有一席之地。” “所谓亲朋好友……本公主从来就没有,也并不需要。” 听到“父母健在”四字,慕容柳感觉自己的心微微揪疼起来。 恍惚间慕容栾生的面容似乎浮现在她的眼前。 慕容栾生还是那么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他吹胡子瞪眼的,直向慕容柳骂道:“猢狲!” 慕容柳摇了摇头,清醒过来。 爹爹的面容已经消散,往日的无忧时光也渐渐远去。 九黎公主虽是亡国,却万幸父母健在。 可她慕容柳,终究不是真正的九黎公主。 “你错了。”慕容柳神色凄惶,“真论境遇,我与你其实并无多少相差的地方。我在景国,也没有亲朋好友,你此前所说的所谓‘有本事’,也只是供我活下去的手段。” “我作为迎亲使者出使北凉,过几日你也要与我同去景国,我们已经在一个棋盘之上。” 第一百四十九章 一场大戏 沙若月一愣,她瞧着慕容柳,眼中情绪复杂,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半晌,沙若月才转过身前,缓缓开了口。 “我生母确实是北凉前皇后。” “当年父皇还是皇子之时便结识了我母亲,母亲倾心于父皇,不顾一切嫁给了父皇,还利用母家的兵权压力,助父皇登上了皇位。” “一坐上皇位,父皇便册封母亲为皇后,只是母亲家族势力太过庞大,手中兵权引人忌惮,也不知父皇是何时开始筹谋起日后的一切。” 后宫与前朝息息相关,外戚势力与中央权力的协调是一门学问,没有哪个皇帝是不忌惮外戚干政的。 而兵权归属,便是最惹人重视的。 慕容柳在沙若月的身后听着,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 虽说沙若月还没有说完,但她已经猜到了后面的故事发展。 果然,北凉帝在几年的时间里逐步架空了前皇后母家势力,在其母族势微后便开始冷落前皇后,大肆选秀。 现在的北凉皇后,就是当年的选秀之女。 北凉帝从没有爱过因权势而求娶来的前皇后,在爱上选秀之女后,他将集权计划提前推近,终于在某一天将前皇后母族定罪,诛灭全族。 那一天大批宫人涌进皇后宫中,将前皇后直接拖到了冷宫里,没有留下任何的东西,也没有配置任何仆役。 北凉帝为了昭示自己的仁德,并没有将前皇后一同处决,甚至没有废后。对外只说待她如初,实际上已经让前皇后搬到了冷宫。 慕容柳安静地听着,默默叹了一口气。 沙若月语调平静,身子却微微颤抖着。 “父皇将母亲打入冷宫之时,母亲已经怀有身孕,她在冷宫中努力求活,拼死生下了我。” “我在冷宫生活了好几年,直到母亲终于撑不住病死在了冷宫里,父皇才知道了我的存在,将我接出冷宫。他封了那个女人为继后,又将我安在继后的名下,给了我姓名,又册了我为公主。” “旁人只知沙若月公主得万千宠爱,但我知道,我是一开始就要被送出和亲的。他舍不得和那个女人的孩子,只有我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那宫里就没有其他适龄的公主了吗?”慕容柳皱着眉头问道。 沙若月摇了摇头。 “就算有又怎么样?父皇从来待我不薄,就是要让我知道我该去履行我的职责。我从被册封公主的那天开始,就已经注定了命运。” “只是父皇和那个女人从来没有信任过我,除了从小教养我的大将军,我从不被允许和他人密切接触。” 慕容柳一时失了言语。 北凉势弱,千百年来都靠着和亲这一条路来求得一世的安宁。 万万没想到这北凉帝竟然如此狠心,对自己的前皇后毫不留情,因为舍不得别的孩子,连前皇后的女儿也都控制起来,要在以后送去和亲。 虽说沙若月可以自由挑选夫君,可隔着两国的距离,谁能保证对方的品性和以后的生活? 沙若月失去了母亲,从小也没过上什么好生活,现在的一切举动不过是按照“北凉公主”的模板来行动,也是可悲! 她与自己一样,身边已无亲人,行事都在被牵着走。 慕容柳的双手搭上沙若月的肩膀,微微叹气。 蒋佩春也是一副十分懊悔的神色:“原那花瓶是太后赏赐的,月华她无意打碎本已是重罪,怕是月华害怕受到责罚所以躲起来了。那孩子平日里少言寡语的,妾身也鲜少照顾到她,她也是妾身的女儿,妾身怎么能让她独自受罚呢。” 裴宣威不知情,只得任由她们说什么便是什么,然而当蒋佩春提及裴月华的时候,裴宣威眉头微蹙,一脸的不耐烦。 “还有什么地方没有找过?”裴宣威面无表情的说道。 “就还剩下后花园的禁地没有找过,哎呀,你说月华会不会忙不择路跑进禁地啊,这……”蒋佩春这话似是在提醒裴宣威,先是打碎太后赏赐的花瓶,再是不顾家规跑进禁地。 若是死了,便免遭皮肉之苦了,若是没死,受了皮肉之苦再走黄泉路,倒更合她意。 裴宣威冷哼一声:“派人去找,找到了带她来见我,我倒要看看她还要生出什么是非来!” 蒋佩春得了裴宣威的命令沾沾自喜,白养了这小狐媚子那么多年,今日便是送她与她母亲那狐狸精团聚的。 当裴月华摇摇晃晃的从水牢里走到后花园的时候,正撞上素娥带着一帮奴仆来找她。 素娥看到她还活着,不由得冷笑:“想不到五小姐的命这么硬,就算是老天爷眷顾你让你多活几个时辰罢,老奴这就来送五小姐去见阎王了。” 此时裴月华听得是一头雾水,不过素娥哪里会听她说话,挥了挥手身后的一群人便把裴月华绑上了。 “诶?怎么?什么情况?”裴月华疑惑的瞅了瞅两旁的人,但任谁都不理会她。 跟在后面的素娥一直冷嘲热讽:“也不知道五小姐你图什么,倒不如死在那池子了,也省的受这皮肉之苦。” 裴月华虽然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但从那人的口中,她还是听出一点门道来了。 她应该是这个府里的五小姐。 庶女,绝对的爹不疼娘不爱的主儿。 穿越摊上这么个身份,还真是让人欲哭无泪。 正堂之上,裴宣威端坐主位,不怒而威。 蒋佩春母女在一旁悠然自得。 裴月华不由得苦笑。 她好歹都是个小姐的身份,现在身受重伤,她们都不会多看一眼,在她们眼里仿佛都不算什么一样。 悲剧啊,好一出宅斗大戏! “素娥,你们是在哪里找到的五小姐啊?”裴宣威还未曾说话,蒋佩春便已经先发制人。 裴月华虽是不知道眼前这出戏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就凭此刻正厅里只有她一个人跪着,猜也猜得到,反正不管怎么样都怪我咯。 “回夫人,老奴是在禁地的水牢里找到。”素娥回答道。 第一百五十章 不请自来 “胡说八道!”裴月华立即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厉声说。 素娥本就心虚,被她这么一喝,立即说:“老奴说的句句属实。” “你明明是在后花园入口遇到我的,怎么知道我去过水牢?”裴月华寸步不让。 素娥顿时语塞。 她率人找到裴月华的时候,人已经从水牢里出来了,她却没有在意这个细节。 正好被裴月华掐住罩门。 一看有戏,裴月华趁胜追击:“在水牢一说,若不是你编造出来的,便是你一早就知道我被人丢进水牢。我头上明显就有被人打过的痕迹,指不定打伤我的人就是你!” 裴月华如此理直气壮的反驳她,素娥一时气不过:“贱蹄子少狡辩,分明是你打碎太后娘娘赏赐的花瓶,为逃脱惩罚才逃走,躲进禁地。至于头上的伤,肯定是你慌不择路撞伤的。” “是你亲眼看到我从禁地里走出来吗?还有,我好歹也是府里的五小姐,你再得势也不过是个下人,父亲母亲都还没有说话,岂容你一个奴才多嘴。”裴月华不明白事情的经过,所以故意避重就轻的挑素娥的错。 “这……”素娥显然就是欺软怕硬的主儿,再者裴月华也没说错,她说的话的确是漏洞百出,且在裴宣威面前就直接教训裴月华也实在是逾越了身份。 裴宣威虽是一言不发,却也对方才素娥尖酸刻薄的话恼怒了。 平日里他不去管内宅的事情,一些奴才仗势欺人,裴宣威大多纵容着。可今儿,她实在是太没规矩了。 蒋佩春倒觉得十分意外。 眼前这裴月华跟换了个人似的,从前她哪里敢这么说话,人多的时候都是躲在角落里不出来的人,如今倒是敢在这么多人面前咬人了! “老爷息怒,妾身管教奴才不严,冒犯老爷了。不过月华也的确叫妾身刮目相看了,从前那么温柔恭顺的人,如今怎就这般牙尖嘴利。唉,说到底都是妾身的错,从前对月华疏于管教。”蒋佩春忙站起来请罪。 蒋佩春明着是把所有错都拦在自己身上,其实也是在间接的告诉裴宣威,裴月华现在越来越没有一副大家闺秀应有的教养了。 打碎花瓶的事已成定局,裴月华已抵赖不得,但私闯禁地这事她不能认。 “女儿已经说明了,女儿是被人打昏扔到禁地的水牢里去的,打碎花瓶的事我暂且认了,但私闯禁地,我不认。”裴月华坚定的说道。 一旁的素娥气的只咬牙,但她已被裴月华捏住了软肋,也只能忍着。 “很显然,这本是有人故意要女儿错上加错,有错当罚,但若是有人故意嫁祸,还请父亲母亲查明真相,还女儿清白。”裴月华看了一眼在场的人,接着说道。 既然爹不疼,娘不爱,这一世,便只能靠自己了。 裴宣威虽然不喜欢裴月华,但到底是他的骨肉,内府也断然不能不清不白。 “我虽鲜少过问内宅的事情,但也不至于老糊涂,打碎御赐花瓶的罪你抵赖不得,但此事终归是牵扯到整个将军府,还需从长计议。你母亲既然说对你疏于管教,那为父今日便好好的管教管教你,来人啊,家法伺候。”裴宣威的话不容抵抗。 裴月华是无话可说了。 这是在为蒋佩春立威。 裴宣威不是傻子,不可能不知道她们耍的把戏,但这高门大宅里从来牵扯众多,他要顾全大局自然是要牺牲自己了。 “老爷,二皇子与四皇子求见。”就在此时,一个下人走到裴宣威的面前回禀道。 裴宣威眉头微蹙。 将军府与这二位很少往来,今日这二人怎么就不请自来了呢? 但他们到底身份尊贵,裴宣威虽位高权重,到底还是要顾忌自己臣子的身份。 “快请进来吧!”裴宣威轻叹一口气,缓缓的说。 说话间下人便领着那两位皇子进来了,裴月华正被下人押着去受刑,正好与他们打了个照面。 两人皆是一身便服,腰间左右环佩美玉,玉冠束发,只是一人神色淡然疏离,不苟言笑。一人却总是乐呵呵的,嘴角总带一抹淡笑。 “裴大将军在朝中殚精竭力,没想到府中的家事也要亲自料理,这万事亲力亲为,一手掌握,还真是让百官敬佩。”南宫文彦半开玩笑的说道。 裴宣威脸上微微一僵,明知道南宫文彦暗讽他在朝中一手遮天,但却要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内人一时拿不定主意而已,修身齐家乃是身为臣子应该有的品德。” 南宫翰墨倒是一副轻松自在。 南宫文彦是受了皇命出来明察暗访的。 他不过是跟着南宫文彦来将军府走个过场而已。 朝中的许多事情,他从来都不插手,与诸位官员的接触也是少之又少。 “裴大将军当真不愧为百官楷模,本殿自愧不如。”南宫文彦一向与裴宣威没什么往来,在朝中也看不惯裴宣威作威作福,只是裴家势利太过庞大,想要动摇他,得花费一些功夫。 二人有来有往,一直都是在闲谈,反倒没有南宫翰墨什么事,不过他倒是是十分在意刚才那位被罚的姑娘,随意找了个借口便离开正厅由将军府的管家领着四处转转。 “方才受罚的是府里的丫头吗?”南宫翰墨赫然开口,倒是叫陈叔吓了一跳,他素来听闻这四皇子不爱理人,今日怎就对五小姐的事情上心了呢。 “回四殿下,那是我们府里的五小姐……”陈叔话音刚落,便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四殿下您这边请,奴才带您去别处逛逛。” 听陈叔如此说,南宫翰墨也不多问,毕竟是裴家的家事他一个外人不好跟着瞎掺合。 他之所以在意裴月华,是因为她身上有一件特别的东西,若一时间也找不到她,也只好作罢了。 “行了,本殿四处就在这花园里四处走走,你别跟着了,忙你的去吧。”南宫翰墨不想他一直跟着,于是便打发了他。 第一百五十一章 循循善诱 “我与你说这些,并不是希望你同情我。” 沙若月看了一眼慕容柳搭在她肩上的双手,淡淡地说道。 “我明白。”慕容柳轻咳了一声。 转瞬间她又像想到了什么一样,向沙若月问道:“你先前所说的话的意思,是说北凉帝后并不信任你,还要在你身边安插旁人?” 沙若月简单地“嗯”了一声。 想起昨日在宏章殿发生的一切,她犹豫了半晌,方才对慕容柳说起了昨日之事。 …… “……事情就是这样。” “连我即将远去和亲之时,那个女人都不放心我,还想往和亲队伍里塞人,以此压制我。” 末了,沙若月轻叹了一口气。 从始至终,她都没有什么反抗的余地。 慕容柳心想沙若月一定在为映雪一事烦恼,自己不如和她一道解决此事,也算是报她救命之恩了。 这么想着,慕容柳当即开口道:“我知道你一定不希望那位映雪姑娘待在和亲队伍里,不如我们一起联手解决此事?” “你说得轻巧。”沙若月的语气里却满是不信任感。 倒是没有直接拒绝慕容柳的联手请求。 慕容柳心知沙若月也有意和解,她心下思考了一番,便对沙若月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此事不一定没有办法解决。你也说了那位映雪姑娘是皇后母家庶女,她没有什么可以反抗的资本,随你一道去景国她本身的想法还未可知。” “既然映雪姑娘现在留在了宫里,你不如先去找她商谈一番,套一下她自己的想法。我们可以看看能不能从她那里入手,断掉皇后要给你塞人的念头。” 听了这话,沙若月有些犹豫。 “那若是映雪姑娘不愿和我相谈,或是她本身就对此事没有异议呢?” “那我们就再想别的方法。”慕容柳一脸理所当然的模样,“反正天无绝人之路,你现在不去做,又怎么能知道我现在说的路子行不通呢?” “你说的也有道理。”沙若月点了点头。 慕容柳绕到沙若月的面前,朝她笑了笑,这次的笑容倒很是真诚。 “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我们联手解决此事,就当是我还你救我出大牢的恩情,我们之间恩怨都一笔勾销,如何?” “随你!” 沙若月觑了慕容柳一眼,衣袖一挥便朝前走去,“时候不早了,本公主要回宫了。” “我和你一起回去!” 慕容柳快步走去,走在了沙若月的身旁。 两人并肩而行,很快回到了北凉皇宫。 沙若月将慕容柳给自己出的主意记在了心里,甫一回宫,她便招来贴身宫女,让宫女去将映雪请来自己宫中。 映雪应皇后要求住在了宫里,住所倒是离得不远。 这沙若月一请,她也不推辞,直接跟着贴身宫女来到了沙若月的宫中。 “映雪姑娘,怎么不坐下?” 书房之中,沙若月笑吟吟地看向站在一旁的映雪。 “多谢公主好意,映雪习惯了,站着就行。” 映雪显得有些不自在,北凉皇后不在身边,她又恢复了从前在府中的性子。 沙若月向来聪慧,自然看出了其中门道。 她倒也不强求对方坐下,脸上仍挂着笑意,慢条斯理地说道: “日后你随本公主一同前去景国,是用本公主的贴身女使的身份。虽说本公主明白你的身份,但女使还是要站着伺候在主子身旁的,你现在磨练一下早些适应也好。” “公主说的是。”映雪垂着头,低声应道。 沙若月在此时翻开了书桌上的画卷,她细细品着画中意境,没再理睬映雪。 书房之中弥漫着尴尬而紧张的气氛。 映雪攥紧了拳头,脸色有些发白。 沙若月如此聪慧,一定知道北凉皇后安排她一同前去景国的目的,也不知道沙若月把她单独叫来,是想做些什么。 早知道与沙若月对上,精神压力如此之大,还不如直接回绝了。 眼见着映雪的额头已经渐渐冒出冷汗,沙若月也无心为难她,便收起画卷,沉声说道:“怎的一副本公主欺负了你的样子?” “回公主,是映雪失态了!”映雪心下一惊,连忙向沙若月道歉。 沙若月睨了她一眼,语气不咸不淡,道: “本公主又不吃人,映雪姑娘如此紧张做什么?映雪姑娘是不想做贴身女使,还是不想随本公主一道去景国?” “映雪没有……”映雪慌乱地解释着,唯恐沙若月一个不高兴,就会对她做些什么。 沙若月见映雪这般紧张的模样,一时有些啼笑皆非。 这若不是映雪装出来的,就只能说明她是一位单纯的姑娘了,这样从她嘴里套出自己想要的信息,倒也简单得很。 沙若月勾唇一笑,从容不迫地问道:“映雪姑娘是母后母家庶女,自古嫡庶有别,不知映雪姑娘过得可还好?原先母家可有给你婚配的意思?” 本只是平常问话,在听到后半句时,映雪的神色一时有些黯淡。 但她仍低着头,不敢多说些什么。 “回公主,映雪虽是家中庶女,但主母与爹爹待我都极好。” “这次皇后娘娘挑了映雪来做公主的贴身女使,是映雪的福分,映雪日后婚配,自然全由公主做主了。” “由本公主做主?”沙若月意义不明地笑了一下,“那日后到了景国,本公主请示夫君,给你配一位官员之子,倒也挺好。” 映雪愣了半晌,不敢反驳些什么。 “……全凭公主做主。” 沙若月冷哼一声,一时威压扑将下来。 “看映雪姑娘这不情不愿的样子,怕是不知做他人的贴身女使要履行些什么职责。” “还是映雪姑娘觉得,凭着你的身份,你在本公主的身边就可以无拘无束了?可以全凭你的心意在景国生活,甚至可以……成为悬在本公主头顶的一柄剑?” “公主误会了,映雪并无此意!”映雪心下一惊,连忙向沙若月跪下,根本不敢抬头。 沙若月眼瞧着火候差不多了,便换了一副脸色,循循善诱道: 第一百五十二章 反击 “其实本公主知道母后要你一道去景国的目的,不过无所谓,那毕竟是本公主的母后,该让着些的。” “倒是映雪姑娘你,也不知道母后许了你什么承诺,能让你放弃在北凉的生活,远赴他乡。” 说着沙若月便站起身,走出书桌将跪在地上的映雪给扶了起来。 她握着映雪的双手,附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 “其实映雪姑娘也不必受这舟车劳顿之苦,你若想留在北凉,有什么遗憾和心愿……本公主都可以帮你,只要你听话。” 映雪的身子猛地一颤,她脸色发白,眼中含泪望向了沙若月。 “映雪知道公主也不想身边有其他女子,此事非映雪本愿,如果公主愿意帮帮映雪,映雪定会将此恩铭记于心!” 果然,她还是想留在北凉。 沙若月勾唇一笑,眸色渐深。 到底还是映雪少女心性,涉世不深,太容易相信旁人,轻而易举就能套出话来。 沙若月转了调子,温柔地问道:“只要映雪你肯说,本公主一定会帮你,此事我们各取所需。” 映雪忍住了眼泪,她咬着下唇,嗫喏着说道:“其实……其实映雪在北凉已有了心仪之人。” “哦?是谁?”沙若月挑眉,这倒是在她意料之中。 “是从一品参知政事之子,戚自明。” 映雪颤着身子,低声说起了她所历诸事。 沙若月静静听着,良久不语。 这映雪的故事,不过是才子佳人,花灯展会一见倾心,私定终身。 却不料北凉皇后来母族挑人,直接带走了势微懦弱的庶女映雪,断了那才子念想。 映雪所愿,不过是留在北凉,嫁给心爱之人。 “本公主明白了。”沙若月拍了拍映雪的肩膀,“你先回去吧,此事本公主会替你想想办法的。” “谢公主。”映雪给沙若月行了礼,眼中现出了希冀之色。 此后两人再无别的话可说,沙若月又命人将映雪松了回去,临了嘱咐映雪别对北凉皇后走漏了风声。 待送走映雪之后,书房门忽然被敲响。 还没等沙若月说些什么,书房门就被一推,慕容柳的脑袋从门后探了出来。 “九黎公主,你怎么过来了?”沙若月有些意外。 慕容柳踏进了书房里,她将房门合上,边走边说道:“那位便是映雪姑娘吧,我见着她从你宫里出去了,如何?可套出些有用的消息了吗?” 沙若月点了点头,“那位映雪姑娘是想待在北凉的,此事确实有转机。” 说着又皱了眉。 “不过她所托之事,本公主也不知如何解决。” “哦?说来听听。”慕容柳走到沙若月的面前,十分感兴趣的模样。 沙若月便言简意赅地将映雪方才所说,尽数说给了慕容柳听。 慕容柳听罢,不由地也陷入了沉思。 “此事虽说毫无头绪,倒也不是办不成。” 沙若月有些意外地看着慕容柳,“你已经想出了什么好办法不成?” “你且听我道来。”慕容柳笑着点了点头。 随后两人在书房商议此事,直说了一炷香的功夫。 房门紧闭,无一人听到屋内动静。 忽然之间他听见不远处的角落里有人在说话,好奇之下便悄步接近。 “微云,这五小姐打碎了太后娘娘赏赐的花瓶,为了不牵连整个裴府,夫人希望五小姐能自己有个了断,也好给太后一个交代。” 那名叫微云的丫鬟怯生生的问:“夫人希望我怎么做?” 那个声音又说:“眼瞧着到了用午膳的时候了,你只要把这个下到五小姐的饭菜里,便可以了。” “微云明白了。”微云小声的答道。 好一会儿,确认周边已经没有人,南宫翰墨才从暗处出来。 这事既然让他碰见了,便没有坐视不理的说法,更何况…… 南宫翰墨说着摸了摸悬挂在腰间的玉佩,悄悄的往祠堂走去。 裴月华正坐在蒲团上,一边胡乱啃着供奉的鲜果,一边看着裴家众位祖先的牌位。 听见有人推门进来,她赶紧把吃一半的果子扔到角落里,老老实实的跪着。 “五……五小姐,想必您一定饿了吧。奴婢是偷偷从厨房拿了这些吃的来,五小姐先填一填肚子。”微云有些紧张,毕竟是第一次做这种害人的勾当。 “啊?恩,你这么一说还真有些饿了。”裴月华胡乱答着。 其实刚才她感觉到饿的时候,就已经跟裴家的众位祖先一起愉快的进餐了。 “那五小姐赶紧吃点东西吧,按家法您得在这里跪上一宿呢。”微云扯了扯来嘴角,笑容极其不自然。 裴月华也没多想,傻乎乎的点点头:“谢谢!这大宅里就你心底最善良了,我在这跪了那么久,只有你来看我。” 微云脸上浮现出一丝愧疚,但一想到这是夫人的命令,她也只好狠下心来了。 然而正在这个时候,南宫翰墨伸着拦腰打着哈欠就进来了:“这是什么美味佳肴,好香啊,本殿还从来没见过呢。” 微云一惊赶紧跪下:“给四殿下请安。” “四皇子怎么跑这里来了?”裴月华抬眼看了他一眼。 南宫翰墨伸手便去拿她端着的吃食。 看到有人抢自己的东西,裴月华下意识的躲开。 南宫翰墨眉头微挑。 这丫头是不是吓傻了? 见到他不行礼也就算了,连吃她一些东西如此护食。 若不是自己随身佩戴的玉佩能解百毒,他才不会如此冒险来救她。 微云吓得出了一脑门的汗。 一是裴月华对四殿下太无礼,她害怕受连累,二是,万一四殿下吃了下了毒的食物可怎么办? 南宫翰墨淡然一笑,盘腿在裴月华对面坐下。 她现在不过十三岁的样子,脸上稚气未退,还有些婴儿肥,此刻正一脸警惕的看着他,不知是怕他吃她手里的东西,还是怕他吃了她。 两人僵持了有一段时间。 裴月华侧头想了想,这皇亲贵胄有什么好的,平日里净是吃一些山珍海味,这些家常菜他们那里见识过,想想也是怪可怜的,分给他一些好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要靠自己 裴月华把食盘里的勺子递给南宫翰墨,南宫翰墨再看她一脸同情的神色,不由得蹙眉,真是当自己是叫花子吗? 不过不爽快归不爽快,这么讨人喜欢的小丫头,还是要救的。 南宫翰墨舀了一勺刚要喝,微云便冲了过来:“这粥不能喝!” 裴月华吓了一跳,然而南宫翰墨却一脸得逞的淡笑。 看着微云如此惶恐,裴月华似乎明白了什么。 正堂。 再一次来到这里,裴月华有一种翻身做了主人的优越感。 托南宫翰墨的关系,她这次终于感受了一把自己坐着看别人跪着的感受,瞬间觉得高端大气上档次。 看着跪在地上的的微云,与好端端坐在一旁的裴月华,蒋佩春不由得一阵惊慌。 再看看一旁坐着与裴宣威攀谈的南宫文彦,与一旁等着看戏的南宫翰墨,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看来今天的事情十之八九是与两位皇子脱不了关系。 “微云,都到了这个地步,你是自己说,还是本殿下替你说啊?”南宫翰墨看了一眼微云,冷声道。 微云惶恐叩头:“老爷……奴婢……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奴婢端给五小姐的饭菜是隔夜的,所以才没敢让四殿下吃。” 她还算是聪明的,不禁没有牵连蒋佩春,还把自己的罪责减轻了大半。 南宫翰墨挥手。 一旁太医急忙答话:“回两位殿下、大将军,属下方才查验过那些饭菜,里面有鹤顶红的成分。” 这话往轻里说是将军府的人要下毒谋害裴月华,南宫翰墨自己倒霉冤死,这若是往重了说,这裴家少不了要背上个谋害皇子的大罪。 “这丫头嘴硬,不如严刑拷问一番,若是她依旧不改口,本殿也就信了。”南宫翰墨嘴角扬起,瞥了一眼蒋佩春和裴月荣。 微云是她们的人,她今日说或者不说都无关紧要,就当做是对蒋氏一流的警告。 南宫文彦自顾悠然自得的喝茶。 这裴府里还真是热闹,暗流涌动当真也是不叫人失望。 裴月华看向蒋佩春,她倒是有恃无恐,想来微云的嘴巴一定很紧! “还不快说!”裴宣威冷冷发言。 这些个人将裴府搞得乌烟瘴气,一定要重罚才是! 蒋佩春冷笑一声:“老爷何须对一个奴才动气,不如就按照四殿下说的,先拷问一番,若是她还不改口,那这毒便不是她下的。” 她能如此说,也是有十分的把握,让下人忠心与人,权势是一回事赏赐又是另外一会事。 重要的还是要有能牵制与人的好手段。 她就是有信心,微云就是受尽折磨,也不会把自己抖出来。 裴月华不由得冷笑一声。 微云身形抖动,蒋佩春的心狠她何尝不知,为了在裴宣威面前撇清关系,她这贱命又算得了什么? 南宫翰墨本不想让微云死。 可是这里是裴府,不是他的皇子府,他不能干涉过多。 今日坏了蒋佩春的好事,日后不知会有多少双眼睛盯在他的身上了。 他垂眸暗自轻笑。 裴月华啊裴月华,今日救你麻烦可不小,你可要想好备下何种谢礼才是! 裴宣威心里明白这其中有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却也清楚家丑不可外扬! 更何况这件事还牵扯到皇子身上,一个不慎,将一发不可收拾。 “来人,将这个贱婢拖下去严加讯问!”裴宣威下完令,转头看向南宫翰墨,“这件事,末将一定会给两位皇子一个交代。” 南宫翰墨继而轻咳两声,起身请辞:“今日的事情,由大将军亲自料理,自然是不会有任何差错,咳咳……本殿身子有些不爽快,还望大将军不要怪罪,本殿先告辞了!” “既然事情都有了了结了,那本殿便也先回府歇息了。”南宫文彦也跟着起身。 临走的时候,他特意看向裴月华,嘴角一扬。 “女儿也先告辞了”今日裴宣威总是顾忌着两位皇子的面子免了她的罚。 以后呢? 总不能每次都期盼上天掉下来个男神解救她? 不!她要靠自己! 裴月华目光中透漏着坚定。 “废物!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要你又什么用!”蒋佩春将手中滚烫的茶水,狠狠泼到微云的身上! 微云跪在在蒋佩春的脚下,唯唯诺诺的哀求:“夫人饶命啊,奴婢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那样的事情。” 在蒋佩春身边服侍的下人都知道的规矩。 蒋佩春叫她们去死,必得要眉头也不能皱一下。 她们或是孤儿,或是有把柄在蒋佩春的手上!总有不得已的地方为蒋佩春卖命。 “母亲,何须为了一个奴才生气。月华妹妹,好歹也是小姐,身边都没个丫鬟伺候着,未免太寒酸了些。”裴月荣斜眼看向微云。 昨天的事情让裴月华占尽了风光,就连一向高傲的二皇子都替她说情。 裴月荣这心里怎么可能咽得下这口恶气! 二皇子丰神俊朗,她可是心仪许久。 裴月华那个贱人算什么,竟敢狐媚勾引四皇子,看不收拾的她死无葬身之地! 皇上赏赐的翡翠屏风,她也是钟情许久了,现在却端端的摆在裴月华的静心阁里,凭她也配! 静心阁是偏僻了点,可就是太偏僻了,许多消息她们着实不知情啊! 若是没个自己人在身边盯着,还不知她要如何献媚于皇子们,若是有天她得势了,便要爬到她们的头上了,那时再做防范恐怕是为时晚矣! 微云忙惶恐的低下头。 既然没能为了蒋佩春死,往后便又要被活在她们的手心当中,被人利用,被人牵制。 “这也不失为一个妙宗,微云,往后的日子,可知道怎么做了吗?”蒋佩春思量片刻,嘴角扬起,食指勾起微云的下巴,轻声说道,“这可是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裴月荣到底是她生出的女儿,那股子聪明劲与她十分相像。 “夫人,我……”微云再也不想做害人的事情了,蒋佩春叫微云去静心阁里当差,定然也是要她使计害裴月华。 第一百五十四章 赐婚 北凉公主沙若月和亲之日将近,北凉帝下令在宫中举办送行晚宴,朝中王公贵族,皆在受邀之列。 当晚,沙若月盛装出席,景国迎亲使者九黎公主也在一旁陪同。 筵席间衣香鬓影,笙歌曼舞。 沙若月往一旁的慕容柳耳边凑去,轻声问道:“筵席已过半,你打算如何?” 慕容柳并未作答,她给了沙若月一个宽慰的眼神。 随后她端起酒杯,站起身朝着北凉帝遥遥一举。 北凉帝注意到慕容柳的举动,一眼扫了过来。 还未待他出声询问,就听慕容柳朗声道: “久闻北凉国风尚武,一向豪爽不羁,这惊鸿舞宫中诸人倒是跳得不错,端的是柔情婉约,步步生莲。” “我北凉虽是尚武,旁的事倒也不可落下,贵客来此,自得以最好的礼仪招待。”北凉帝淡淡地应道。 这九黎公主所说的话他很是不喜,听来就如同嘲讽北凉都是莽夫一般。 慕容柳却如看不见北凉帝的脸色一般,她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笑道: “北凉倒是与我景国国风迥异,景国风气开放,盛行诗书,所谓腹有诗书气自华,倒是不知北凉诸臣是如何看待的。” 北凉帝皱了眉头,语气很是不善,“此次国宴,座下王公贵族与诸位臣子自是饱读诗书,我北凉能人辈出,诗书礼仪又怎可落下。” 这时的送行晚宴已经十分安静,座下众人皆一脸莫名地望着慕容柳,不知她打的是什么主意。 沙若月仍是面无表情,她在一旁安静地坐着,小口啜着桌上的清酒。 慕容柳寻思着时候差不多了,微微一笑,道: “依圣上所言,臣倒是颇感兴趣。我景国盛行读书,好科举,筵席之上都会有青年之间的才学比试。” “圣上不如也依此炮制,也好让臣见识一下诸位王公大臣之才,也算是开个眼界。” “这有何难?”北凉帝果真如慕容柳先前所料,一口答应下来,“便撤去歌舞,台上设笔案。至于何人参与比试,你既说了是青年之间的乐趣,那便由在场各位年轻人上台吧。” 此次送行晚宴之上,倒真有不少年轻人,大部分都是重臣之子,与一些王公亲眷家里的孩子。 这其中就包括那戚自明。 “且慢。”在那台上舞姬撤去之时,慕容柳却忽然出生喊停。 “九黎公主可还有什么要求?”北凉帝蹙眉问道。 慕容柳眨了眨眼睛,不紧不慢道:“这种才学笔试,通常是要添个彩头的,在场诸人属圣上身份最大,也还是圣上来添这个彩头。” “彩头?” “彩头都由圣上说了算,不过圣上乃天子,总不会有办不成的事吧?” 慕容柳这几番话下来,北凉帝面色更加不虞。 他一挥手便道:“那便添个彩头吧,此次比试胜出者,皆可以向朕提一个要求,至于要求的范畴,诸卿便自己好好掂量吧。” 此话一出,座下青年皆是摩拳擦掌,脸色露出了兴奋的神色。 可以向皇帝提一个要求,这是多么大的殊荣! “圣上圣明。”慕容柳微微一笑,执着空酒杯坐了下来。 台上舞姬已陆陆续续地退下,笔案皆被宫人抬了下来,那些青年们一脸意气风发地模样,站在了台子上。 这比试倒也不复杂,不过就是由北凉帝出题,台上众人即刻做起文章来,再取优者问些学识上的问题,由北凉帝裁定最后胜者。 现场十分安静,只有风吹动桌上纸张发出的细微“哗啦”之声。 趁着这会儿,慕容柳偏过头与身旁的沙若月小声嘀咕着。 “我可说得没错?事态确如我想的一般发展下去了。只是那戚自明,你能保证他一定夺得魁首?” 沙若月觑了慕容柳一眼,语气里很是自信。 “这戚自明到底是参知政事之子,才学上绝无问题,京中姑娘还给他封了个‘第一才子’的名头,你且放心吧。” “名头这般响亮?”慕容柳倒是生出了几许兴趣,“那你与他说好了吗,保证他夺得魁首之后一定会向圣上求娶映雪姑娘?” 沙若月瞧向北凉皇后身旁的映雪,微微颔首。 “这是自然,本公主已经派人与他商量妥当了。要说这戚自明也是有趣,对方一介庶女,他也端的是一副情深的模样。” 此时映雪正站在北凉皇后身边服侍着,她虽低着头,眼神却不住地往台上那白衣少年郎飘去。 少年郎似乎心有感应,他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下笔之势更加有力起来。 沙若月瞧着这两人之间不易察觉的互动,眼神里蓦地闪过一丝羡慕。 她的目光扫过整个筵席,又很快收了回来。 筵席的另一边,北凉大将军番格尔并未参与此次才学比试。 他坐在角落里,自顾自地喝着酒。 沙若月心中自然心疼,却也不好开口。 慕容柳未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只是在比试收尾之时扯了沙若月一把,语气之中十分惊喜。 “你说的确实不错,圣上似乎对那戚自明十分满意!” 沙若月顺着慕容柳的目光看去。 只见台上的才学比试已经接近尾声,北凉帝看过了戚自明的文章后,对其人十分欣赏,连问了好几个问题,戚自明皆是对答如流。 “不愧是第一才子!”北凉帝满脸是兜不住的笑容。 北凉能有这等年轻才子,也是幸事。 台上戚自明谦逊地一笑,“圣上过誉了。” 瞧他这般态度,北凉帝心中更加满意了。 他想起自己此次所添彩头,笑着问道:“小小年纪便已经有如此才华与见识,未来可期!朕先前给此次比试添了个彩头,你现在便可说出要求了。” 终于走到此刻,戚自明有些紧张地攥紧了拳头。 他面向北凉帝跪下,朗声说道: “臣心愿无他,只有一人想要求娶,还往圣上做个主,为此人与臣赐婚作证。” 这第一才子竟不愿意为自己求一份功名利禄,而是要求他赐婚? 第一百五十五章 得饶人处且饶人 北凉帝十分感兴趣,道:“你所要求娶是何人?” 迎着映雪紧张而又期待的神色,戚自明一字一句地郑重说道: “回圣上,是皇后娘娘母族中人,映雪姑娘。” 此话一出,座上的北凉皇后瞬间变了脸色。 她紧盯着跪在地上的戚自明,脱口而出道:“不可!映雪此次将随公主一道前去景国,本不该在北凉婚配!” 北凉帝面有为难之色,也在一旁附和着,“皇后所言极是,卿家不如换一个要求?这映雪姑娘在北凉婚配确实不妥。” “圣上!” 慕容柳却在这时又站了起来,冷不丁地喊了一句。 全场的目光瞬间汇集在她的身上。 慕容柳目光炯炯,神色认真道:“圣上可治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既是添了彩头,又不是那登天之事,又何苦反悔?” “圣上作为天子,更是要对自己的言行负责,不然如何对臣民做表率?您说是也不是?” “大胆!”北凉皇后冷着脸,出言呵斥。 慕容柳却毫不害怕,她目光坦然,仍是站得笔直。 一旁的沙若月一言不发,又饮了一杯酒。 此事她不方便出声,不过她已经做好完全准备。 沙若月唤来那斟酒宫婢,将一封信件交到了宫婢的手上。 “你将这封信呈给父皇,就说是景国消息。” “是。” 那斟酒宫婢低着头,拿着信件快步走了上去。 北凉帝心感十分为难,他正欲出声再劝,却有一宫婢走上前来,双手将一封信件呈上。 “圣上,这是公主让奴婢让呈给您的,公主只说这是景国消息。” 一听到“景国”二字,北凉帝眉头一蹙,赶忙接过。 待那宫婢退下去后,他拆开手中信件,一目十行地读了下去。 待读完信件,北凉帝眉头蹙得更深了。 他望向台下戚自明,沉声问道:“你可是已经决定好了,非要求娶映雪?” “臣心已定,自不会变。”戚自明坚定说道。 北凉帝叹了一口气,便摇了摇头说道:“那便遂了你的愿,今日朕便为你与映雪赐婚。” “圣上!”北凉皇后变了脸色,连忙喊了一声。 “此事朕意已定。”北凉帝瞥了北凉皇后一眼,语气是难得的冷硬,“日后公主的和亲队伍也不需要再加任何人。” “怎会如此……” 北凉皇后急急说道,却在看到北凉帝并不算很好的脸色后,识趣地住了嘴。 慕容柳自然瞧见了北凉帝后这一番交流,她低声向沙若月问道:“公主给圣上送去了什么?” “无他,不过是劝诫父皇的信件而已。”沙若月模糊地答了一声。 她望向慕容柳,神色有些复杂。 前几日秦苍哲身边的暗卫影在她宫中现身,并带来了主子的感谢信。 她直接请求影带个消息给秦苍哲,让秦苍哲写一封给北凉帝的信件,只要说明他日后定会支持北凉,只是府中不愿再添其他人。 和亲对象都发了话,北凉帝到底还是重视的。 只是依秦苍哲与慕容柳的关系,沙若月不好对慕容柳说出此事。 还好慕容柳察觉到沙若月不想多说,并未追问。 台上的笔案又被撤了下去,舞姬重又上台,摇曳着柔软腰肢,为此次筵席助兴。 靡靡丝竹声中,送行晚宴走到了结束之时。 送行晚宴之上,北凉帝为映雪与戚自明赐婚,并勒令北凉皇后不得再往沙若月的和亲队伍之中塞人。 北凉皇后虽知此事有异,却也没了办法。 此事一过,沙若月的处境舒心了不少。 时间一晃,很快便到了和亲吉日。 沙若月坐在窗前,她着了一袭红色嫁衣,嫁衣上用金线绣了慕容凰纹样,云霞般灿烂,那流苏慕容冠就摆在一旁。 她抚上自己姣好的容颜,模糊的铜镜映出了她的眉眼,却叫人看不清她眼底的神色。 “着慕容冠霞帔,嫁与心爱之人……” 沙若月喃喃自语着,她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随即低下头,拿起一旁的慕容冠为自己戴上。 “咚咚。” 房门忽然被敲响,旋即慕容柳一脚踏进了房间。 她瞧着沙若月这惊鸿艳影的模样,一时看得痴了。 沙若月只觉好笑,她开口问道:“吉时可是到了?” 慕容柳正欲开口回答,一宫婢却忽然走进房内,低着头说道: “公主,大将军过来了,正在院子里等您。” 沙若月的心神一颤,一把攥紧了手中的口脂。 良久,她扭过头去,轻声道: “让他走吧,就说本公主和亲在即,不方便见客。” “是。”那宫婢应了一声,便退了下去。 慕容柳瞧着那宫婢的背影,若有所思,“吉时还未到,我过来见你只是提醒公主不要误了时辰。” “这是自然。”沙若月抿唇。 慕容柳还是心痒难耐,问她道:“我记得公主先前所说,这北凉大将军从小教养你,是你唯一被允许亲近之人?为何此时却不见他?” “没有意义了。”沙若月淡淡地说道,似乎不想提及此事。 慕容柳看出其中门道,忽然试探性地问道: “公主对这大将军,可是有情?” 沙若月登时便脸色发白,她倏地站了起来,怒目瞧向慕容柳。 “休要胡说!” 慕容柳被沙若月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给惊到了,不由地向后退了一步,神色莫名。 沙若月明白自个的举动不太恰当,她嘴唇微动,有些颓然地坐回了椅子上,倒也没多说些什么。 “……你好好准备吧。”半晌,慕容柳轻声说了一句,便退出闺房,将房门也细心地带上。 屋外天气很好,院中花红柳绿,一派春光烂漫之景。 慕容柳没有回自己的屋里,她绕过回廊,往外院走去。 在快要走出回廊时,慕容柳见到一男子正站在院中。 男子的身形生的是高大魁梧,面容却不似莽夫,竟是面如冠玉,炯炯有神。 他挺直着身板站在院中,身边空无一人,眼神一直望着内院的方向,看起来有些孤寂。 慕容柳在廊下看了一会,终究只是叹了一口气,转身回了内院。 第一百五十六章 以身相许 …… 一炷香的时辰过后,吉时已到。 沙若月着了慕容冠霞帔,在叩拜过北凉帝后后,便盖上了红锦盖头,在慕容柳的搀扶下往院外走去。 宫内张灯结彩,红色绸缎铺就的软路一直延伸到宫门口,那里正停着一队车马,将要护送北凉公主与迎亲使者一同去往景国。 番格尔在公主宫外寻了个隐蔽的角落,他正站在角落里,瞧着原处那个身着嫁衣的背影。 霞帔步摇冠,钿璎累累佩珊珊。 曾几何时他也这么想象过沙若月这般装扮走向他的模样。 如今她这般美好模样,所为之人却不是他。 番格尔苦涩地一笑,缓缓闭上了双眼。 宫门外,连车马都着了红锦装饰。 慕容柳陪着沙若月登上了马车,这车内空间倒是极大,地上是锦缎铺就,踩上去如踏云絮。 甫一进去,沙若月便扯去了红盖头,径直坐在了软榻之上。 “这一身倒真是不自在。”沙若月皱着眉取下了头上的慕容冠,她怔怔地望着自己这一身红锦,不知在想些什么。 慕容柳坐在了软榻一旁,笑着说道:“此去景国数日,一路舟车劳顿,你这般打扮确实不方便。” 说着她忽然想起了那院中男子,那固执的眼神一直留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慕容柳凑近了沙若月,忽然道:“公主取了盖头,不往车外瞧一眼?此去一别,怕是再难回北凉了。” “不必了。”沙若月淡淡道,“本公主知道自个儿身负什么责任,既是以后回不来北凉,现在去瞧它反而会更觉得舍不得,又何必呢?” “公主倒是好心性。” 慕容柳倒也不意外,这沙若月虽然看着柔软,心气儿倒是高得很,活得也是十分清醒,叫人佩服。 此次共同解决映雪一事,两人已然和解,先前那剑拔弩张的气氛已然消散。 假以时日,她们也许也能成为推心置腹的好友。 慕容柳眯了眯眼睛,平心气和道:“我在外院见到了一位男子,他一直等在那里,还望着公主闺房的方向,这会儿指不定他也在外头看着呢。” 沙若月没料到慕容柳提起了这一茬。 她垂着头,声音低低的。 “……那又与我何干?” “我只是告知公主一声,至于公主想要做些什么,但凭公主心意了。”慕容柳微微一笑,坦然道。 瞧沙若月这一脸有心事的样子,她将什么事都憋在这里,这也不好受啊。 如果慕容柳猜对了沙若月与那大将军的关系,也算是她想帮着沙若月填补一些遗憾。 听了慕容柳的话,沙若月倒真是现出了犹豫的神色。 慕容柳见沙若月此般,干脆一把将她从软榻上拉起,随后便掀开了马车帘子,把她往前一推。 沙若月心知不妥,却仍是忍不住往外看了一眼。 这一眼看过去,就见这和亲队伍的不远处,竟有一位男子飞檐走壁,紧紧跟上了队伍。 那男子一边追赶着,一边眼神还紧盯着马车厢。 沙若月这一探头,正巧与他眼神相撞。 四目相对之间,两人俱是心神一颤。 沙若月慌忙将马车帘子放下,神色有些凄惶。 “如何?可看见什么了?”慕容柳倒也不点破,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 出宫前她就见到外院那男子一直跟着沙若月的身后,心下猜测他必会跟着和亲队伍走一路。 看沙若月这反应,想来是她猜对了。 沙若月坐回软榻之上,她低垂着头,沉默了一阵后方才开口道: “……什么也没有。” 慕容柳打量了沙若月一眼,倒也没点破。 她坐到软榻一旁,轻轻拍了拍沙若月的双手。 …… 和亲队伍护送着北凉公主与九黎公主二人,踏上了前去景国之路。 这一路舟车劳顿,也偶有需要在外野宿之时。 沙若月到底是身娇体贵,这便有些遭不住了。 所幸慕容柳从小读些奇书,又性子顽劣,什么东西几乎都见过,也熟知一些生存之法。 她一路照顾着沙若月,倒也没让沙若月吃太多苦头。 这一晚和亲队伍路过野地,又不得不选择在外露宿。 慕容柳随着护卫队一起去捡了些柴火回来,她抱着柴火走到火堆旁,沙若月正坐在那里。 天边夜色渐浓,此处景色也与北凉都城大不相同,这是已经到景国边境了。 慕容柳遥遥地看了一眼远方,眯着眼睛道:“大概还有三日的脚程就会到景国京城了。” 沙若月点了点头,“时日倒也很快。” “我已经给景国那边递了信。”慕容柳笑了笑,“届时进了京,自会有人来接我们。” 慕容柳给慕苍哲那边传了信,虽然暂无回应,但她相信慕苍哲一定会将此事安排妥当。 也不知道慕苍哲这段时间在京中做了些什么,此番她也算是欠了人家一个人情,此后若有机会她定会报答。 临近京城,慕容柳的心里竟无端生出一些想念的情绪来。 “在想些什么?”沙若月见慕容柳的神态不对,有些关心地问道,语气十分温和。 这段日子她与慕容柳互相帮忙,这一路走来,情谊深厚了不少,叹气话来就如平常姐妹一般。 “没什么。”慕容柳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说着她便岔开了话题,“对了,在景国那边我听说皇上允许北凉公主自由挑选和亲对象。现在已经快到景国京城了,公主可下了决定?” 沙若月一愣,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 挑选慕苍哲做夫君,都是她父皇的意思。 若是从前也就罢了,说出来也没什么,但沙若月深知慕苍哲与九黎公主关系匪浅,而九黎公主与她的情谊也日渐深厚。 若是此时告诉九黎公主她的和亲对象是谁,她是真的说不出门。 届时进京,她们该如何面对彼此? “公主?”见沙若月怔忪的样子,慕容柳有些奇怪地唤了一句。 沙若月心里一慌,忙磕磕巴巴地答道: “……自然是没有决定了,景国好男儿众多,也不必在不了解的情况下就定下盟约,待日后.进京时,再谈此事吧。” 第一百五十七章 误会 沙若月这般神色,慕容柳自然知道她隐瞒了些什么。 不过慕容柳无意窥探他人隐私,便挥了挥手,不甚在意道:“既是由自己决定,你可要好好挑选未来夫君。” “这是自然。”沙若月勉强笑了笑。 随后慕容柳便起身与护卫队一起准备伙食去了,独留沙若月坐在火堆一旁,一脸焦虑之色。 在休整过后,一伙人又是日夜兼林地赶路。 三日后,和亲队伍终于进京。 ——景国京城。 秦苍哲正骑着高头大马等在城门口处,身后是萧落权赐给他的迎亲队伍。 他双眸似鹰,紧盯着大路前方。 柯图走上前来,目光也往远处一探,道:“王爷不必担心,根据慕容柳姑娘传信之时来算,和亲队伍应该快到城门处了。” “嗯。”秦苍哲不咸不淡地应了一眼,仍然没有移开自己的目光。 细数一番,他与慕容柳竟也分别那么长的时日了。 这段时间,他在京城给萧落权两父子找了点事情做,坐山观虎斗,断了萧景和与于贵妃再对慕容柳下手的念头,但他也不知慕容柳在北凉究竟过得如何。 北凉帝那边指名要他做和亲对象,萧落权并未反对,但他秦苍哲想娶的人可不是那北凉公主。 他需得从长计议,再做打算。 如今,也只能希望慕容柳不要太过误会他。 秦苍哲正在心里头想着,就听见一片车马喧嚣之声,自前方大路传来。 他抬头一望,只见有大批人马从前方往京城行进,整支队伍还用了大量的红绸装饰,看起来十分喜庆。 “王爷,和亲队伍到了!”柯图忙在身后喊了一声。 秦苍哲一拉缰绳,座下白马嘶鸣一声,便踱步向那支和亲队伍走去。 “同本王一道去迎接公主!” “是!” 身后迎亲队伍皆大声应道,随后一行人便跟在秦苍哲的身后,迎上了那支和亲队伍。 一见到秦苍哲身上的锦服,还有他身后紧跟的同样用红绸做装饰的队伍,北凉使者便明白了他的身份。 他抬手叫停了整支队伍,随后翻身下马,对秦苍哲行了一礼。 “参见慕王爷!” “见过使者,使者不必多礼。”秦苍哲也直接下了马,他虚扶了一把北凉使者,口气十分谦逊。 北凉使者暗暗打量着眼前的男子。 只见他眉眼深邃,长身玉立,端的是公子如玉,龙章慕容姿。 北凉使者这下放了心,自家公主的和亲对象目前看来倒是不赖,就是不知品性是否像传言中那样难以评估。 秦苍哲坦然地迎着北凉使者打量的眼光,并不在意。 他看了一眼北凉使者身后那紧闭厢门的马车厢,开口说道:“不知公主可否安好?皇上有令,命公主与宫内迎亲队伍一同入宫。” “公主自然安好。”北凉使者点了点头,“既然是皇上要求,我们自然遵守。” 说着北凉使者朝马车厢内喊了一声。 “公主,请您下车!” 话音刚落,就见一双柔荑打开了厢门,一位女子的身子忽然探了出来。 却不是沙若月,是慕容柳。 慕容柳一抬头,便见着了秦苍哲。 多日不见,他倒是没什么变化。 而秦苍哲紧盯着慕容柳的面容,见她神色疲惫,心中明白此番行程她必是吃了太多苦头,不由地有些心疼。 众目睽睽之下,两人也不方便寒暄。 慕容柳轻咳了一声,直接跳下了车,还朝北凉使者笑了笑。 “公主穿戴不方便下车,我给公主搭把手。” 正说着,就见沙若月躬着身从车厢内探了出来。 她没盖上那红盖头,戴着慕容冠朝一旁的慕容柳一笑,随后便搭上慕容柳的手从马车上坐了下来。 端的是风姿绰约,仪态万千。 景国的迎亲队伍看得眼睛都有些直了,心里头想着这北凉公主还真是国色天香,和同样容姿出众的九黎公主站在一起,也没有落了下风。 秦苍哲却完全没有注意到沙若月,他的目光一直紧随着慕容柳的身影。 面色疲惫,身子还消瘦了些,回宫后需得给她调养一番。 秦苍哲打量着慕容柳,心想道。 而慕容柳见着了秦苍哲,心里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这段日子慕容柳与沙若月成了朋友,情谊日渐身后,沙若月也告知了她,那次救她出北凉大牢是得了秦苍哲的意思。 慕容柳倒是没想到,除了在汝城那一次,秦苍哲甚至又在北凉帮了她一次。 他给自己铺了路,自己欠他的人情,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还清了。 而这次,秦苍哲还特地来城门处相迎,倒是真的让慕容柳心头有些感动。 慕容柳微微一笑,上前一步正打算说些什么。 却不料北凉使者向秦苍哲抱了拳,朗声说道:“多谢慕王爷来此相迎,我见王爷天人之姿,又身份尊重,公主日后定能过得安生。” 什么意思? 慕容柳一番细品使者这话,瞬间变了脸色。 秦苍哲眼角余光一直注意着慕容柳,自然看到了她面色忽变,心知她已经想到了什么。 只可惜在两国队伍的面前,秦苍哲只能遵循着原定计划,不能显露出自己的心思来。 是以秦苍哲温和地一笑,拱手道: “使者过誉了,公主千里迢迢来到景国,一路舟车劳顿必然累了,本王既作为公主未来夫君,是该负起些责任的。” 一听这话,慕容柳的脸色彻底垮了。 她面色苍白地望向一旁的沙若月,低声问道:“慕王爷是你的和亲对象?” 沙若月一时失了言语。 她怔怔地望着慕容柳,一时不知该如何向对方解释。 “公主不是说,你还没有挑选和亲对象?”慕容柳攥紧了拳头,又质问道。 她分不清自己的心里的感受,只知道自己在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如遭霹雳,很是难受。 “原来秦苍哲就是你的未来夫君啊……”慕容柳低喃着。 她瞧着自己才往前迈出了几步的双脚,忽然觉得有些可笑。 原来这一切都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缓兵之计 秦苍哲来迎的是北凉公主,不是她九黎公主。 慕容柳收回了脚步,她退到沙若月的身后不远处,一言不发。 “九黎公主,我……” 沙若月的心里有些焦急,但大庭广众之下,她也不方便与慕容柳解释一番。 慕容柳直接出声打断了她的话。 “慕王爷确实是京中最优秀的男儿,公主好眼光,我便祝公主日后与王爷琴瑟和鸣,夫妻恩爱吧。” 说完,慕容柳便低下了头,再不看沙若月一眼。 她的双手紧紧揪着自己的衣裙,胸口一时有些气闷。 明明秦苍哲说要她嫁给他时,她已经断然拒绝了,那为什么在听到秦苍哲要另娶他人之时,她会是这种反应? 她不愿意嫁,对方便另寻他人,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反正他们之间,最重要的只有合作关系吧。 慕容柳苦笑了一声。 罢了,以后自己便专心与秦苍哲便只谈合作之时,待查明慕容家灭门真相,又给秦苍哲帮完忙后,自己便归隐山林,去寻那一世长安吧。 至于秦苍哲,他想娶谁便娶谁,自己日后与他再无瓜葛,也管不着这些。 沙若月见慕容柳这般冷漠语气,咬着下唇是欲言又止。 秦苍哲也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傻丫头定是误会他了,日后还不知道要费多大力气去解释。 在场三人心思各异,心情却都是一样十分差劲。 北凉使者浑然不觉此时尴尬气氛,他扭头朝着沙若月说道: “公主,皇上有令,命您与宫内迎亲队伍一同入宫,便请您和慕王爷一道走吧!” “好。”沙若月十分勉强地笑了笑。 她向着秦苍哲身后的迎亲队伍走去,慕容柳也跟在后面,和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在和秦苍哲擦肩而过后,慕容柳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秦苍哲微抿着薄唇,一时无言。 待沙若月与慕容柳上了宫内马车后,秦苍哲双脚一蹬,又骑上那高头大马。 两支队伍合二为一,共同往景国皇城走去。 这一路上有不少民众围观,有好事者一打听,很快,“慕王爷即将与北凉公主成亲”这一消息在京城内四处散播。 ——内阁首辅康尤府内。 “哗啦!” 康絮儿一把将桌上的茶具扫落到地上。 可怜那青花瓷的茶具,名贵无比,此时摔在地上四分五裂,飞溅的碎片划过了正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女使。 “听琴,你再说一遍!” 康絮儿紧盯着女使,脸色阴沉,一副风雨欲来之势。 听琴打了个哆嗦,小声地又将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小……小姐,京城里头的人都说,慕王爷就是那北凉公主挑选的和亲对象。如今北凉公主入宫,他们不日就要成亲了……” “你胡说!” 康絮儿大声呵斥着,面色十分可怖。 听琴的脸上被飞溅的碎瓷片给划伤了,她也不敢动弹,只能匍匐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应对着自家小姐。 “小姐,这应该都是真的……那慕王爷都亲自出城去迎接北凉公主了,现下北凉公主和迎亲使者九黎公主应该已经入宫了。” “呵,就凭她一个北凉公主,也配?”康絮儿冷哼了一声,眼中燃着妒火。 “三国之中,属北凉最弱,靠着和亲一路才求得安宁。皇上宽厚,才允北凉自行挑选和亲对象。” “她竟然挑选了慕王爷!这北凉公主还真是给点权力就不知天高地厚了!” 她都没有嫁给慕王爷做正妃,凭什么要被一个他国来的公主横插一脚! “小姐说的是……”听琴小声附和着,就怕康絮儿的怒火转移到了她的身上。 而康絮儿微眯着眼睛瞧着跪在地上的听琴,就像是透过听琴看见了那素未谋面的北凉公主一样。 听琴打了个寒颤,仍是不敢动弹。 一旁的铜镜映出了康絮儿狰狞的面容。 她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勾唇一笑。 “她既然认不清自己配不配,那我就帮她一把,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秦王爷,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若是不愿意,也无妨,只可惜我的身边从来都不留无用的人,你既然没用,倒不如把你买到勾栏院里去,好歹我还能得些银子。”蒋佩春淡笑着若无其事的说! “大小姐,奴婢……”微云自然是不能反抗。 “行了,下去吧,等下我会着人去准备的,若是不好好为我效力,知道你的下场!”蒋佩春不怕她会背叛,凭她的手段毁得微云身败名裂,简直是易如反掌! 静心阁里,汪武早已经带着拨来伺候下人在院子里等候了。 裴月华慢悠悠的走到正堂,端起手边的茶水品了两口,一一看过那些人。 这府里的人终于知道她大小也是个千金小姐,终于肯拨给她使唤丫头了。 “五小姐,这个是微云,原是伺候夫人的做事伶俐手脚也麻利。夫人说,五小姐这些年吃了不少苦,就特地指了她来伺候五小姐。”汪武拽出微云推到前面,献媚的同裴月华讲着。 看裴月华一脸疑惑,他接着又解释了昨晚上的事情:“昨晚下毒一事已经查清楚了,是厨子陈三干的,说原本是用那些饭菜毒老鼠的,没想到……夫人说让微云这贱丫头在五小姐这将功赎罪。” 蒋佩春明明就是想在她的身边插个钉子,怎么可能是真心为了她好。 裴月华看了一眼微云,唯唯诺诺的就连她也不喜欢这样的侍婢,何况是雷厉风行的蒋佩春。 这个人今日不管她要不要,都是一个祸害,与其让她们背地里使阴招,还不如在眼前。 蒋佩春想要演一场好戏,她陪着就是了! “还请汪总管代替我谢谢母亲。”她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奴才记下了。”汪武斜眼看了一眼微云便走了。 “除了微云,余下的都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吧。”裴月华放下手中茶,便打发他们走了。 微云听见裴月华叫她的名字,便更加的慌张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张口便是求饶:“五小姐饶命啊!” 第一百五十九章 柔弱 “这是什么话啊?我有那么可怕吗?还是你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如今落在我的手上便赶忙认错,想求得一条生路!”裴月华虽说不是美貌倾城,可到底是还算个清秀之流,怎就到她的跟前像极了夜叉一般呢。 “五小姐,奴婢,奴婢身份卑贱,做任何事情,都由不得自己,还请五小姐可怜奴婢。”微云见裴月华不肯饶过她,又道。 “行了,闹得我这静心阁像地狱一般恐怖。既到我这里便是我的人,尽管好好当差就是。”裴月华看向微云,此时再向她示好不觉得太晚了吗。 微云在这几日在裴月华的跟前还算是老实,平日里安分守己从不离开静心阁半步。 这一切,在裴月华的眼里看来,不过是蒋佩春的缓兵之计。 若裴月华是蒋佩春,她也不会放心重用一个胆小软弱的女子。 微云归根到底都是个背黑锅的命。 揽月亭,这几天天气好,萧姨娘的身子也逐渐恢复了,闲来无事裴月华便到这里来赏景。 想起她因为实验失败穿越到这里已有半个月的时间了,另一个世界的自己是死了吗? 林泽的背叛让她觉得恶心,然而到了这里,深宅里做任何事都要小心翼翼的,实在是太烦闷了。 “小姐,好好说着话,您这是怎么了?”方才还有说有笑的,怎地这一会儿就一言不发了呢,尚悦十分担心方才又不小心惹怒了五小姐。 裴月华闻听尚悦唤她便也回过神来:“噢,没什么,方才你说起的家宴,我还想着要穿什么样的衣裳出席才是。” 不求艳压群芳,但也不能让人瞧不起不是。 “若说起衣饰穿着,本殿倒是觉得五小姐身上天水碧极其好看,袖间绣的三两朵桃花,和裙摆处零散飘落的桃花瓣相得益彰!” 裴月华嘴角含着淡笑,敢在裴府如此散漫不羁的人也便只有他了。 “四皇子既然来了,便不要躲在暗处了,不妨出来一叙?”裴月华记得南宫翰墨的声音。 原本在树木丛中隐藏着的南宫翰墨嘴角微微一动。若是没有记错的话她还没有报答她的救命之恩呢。 “你怎么知道是本殿?”南宫翰墨走到她的面前坐到一旁,眼中带着十分好奇的笑意,看着裴月华波澜不惊的眼眸问。 “二分音色,五分性情,三分情致,便十分确定是四皇子您了。”裴月华不以为然的说道,她没别的特长就是对听过的声音过耳不忘。 “哦?”南宫翰墨俊眉一挑看向裴月华。 “上次四皇子多谢仗义出手相救。”他到底救了裴月华一次,若是连句谢都没有的话,也实在是说不过去。 “只是举手之劳而已。”南宫翰墨玩味一笑。 裴月华身子下意识的往后撤,莫非? “本殿瞧着你还有几分姿色,反正你在这府里也是受人欺负,倒不如以身相许来报答本殿的救命之恩,也好早日脱离苦海啊。”这般轻佻的话南宫翰墨还是是第一次说,裴月华也是第一次听。 裴月华轻笑两声:“四殿下身份尊贵,来日指配王妃定然是出自名门,教养极好的千金,像我这般不识抬举的人,又怎么配得上?” 咦,不对,这话听着好像有点酸? 南宫翰墨淡然一笑,将她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 裴月华不明白他在看什么,这人也真是奇怪,什么话也不说,怎么就只盯着她看。 终于她忍不住问道:“我脸上有脏东西吗?还是衣服首饰穿戴的不对?” “没有啊。”南宫翰墨单手撑着下巴,轻柔一笑,好看的眉眼犹如一轮弯月。 裴月华看着也是醉了,身为一个男人,竟然好看到让女人都自卑的地步,真是天理不容啊! “那你在看什么?”被一个美得像从画里走出来的男人这么盯着看,她会不好意思的好吗。 “本殿记得初次见你的时候你身上有枚玉佩,今天怎么没带着?”南宫翰墨淡然一笑,这才是他今日来将军府重要目的。 不得不说将军府的守卫真是极其的差,大白天的进入将军府仿佛如入无人之境一般,真是可笑啊。 “原来你是在说那玉佩啊,我把它收起来了。”裴月华眼神有些恍惚,的她没说实话。 曾经她以为那玉佩会给她带来好运,可是回想过去的小半辈子,她的人生简直糟糕的一塌糊涂。 既然要重新开始,自然是要把关于过去的一切东西都收起来,毕竟眼不见心不烦,不看到,也就不会想到了。 “你把它扔了?”南宫翰墨一脸的威胁,仿佛在说,如果裴月华敢说把玉佩扔了的话,他立刻提起来把她扔在湖里去。 他才不会这么轻信她那些说辞,看她眼神闪躲,一定说谎了。莫名的,有些生气。手触摸到自己身上的那块玉佩,不由得有些伤感。 这玉佩原是一对,另一半就是裴月华身上的那块,看她样子想来是不知道这玉佩的秘密了。 “没有没有,没有扔,是真的收起来了。”裴月华连忙解释,像做了什么对不起南宫翰墨的事一样。 这感觉有点不太对,明明是自己的东西,他那么上心做什么? “你是怎么得到那玉佩的?”南宫翰墨这才有几分信了,不过他还是有些在意裴月华是怎么得到那枚玉佩的。 “这个就说起来话长来,是小时候……” 而裴月华正想说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不过说的话却带着浓浓的嘲讽:“我当是谁呢?这不是我们五妹吗?” 裴月华与南宫翰墨闻声回头,见是裴月荣与她的侍女怜儿正款款走来。裴月华不由得撇嘴苦笑,又少不了要听一会儿冷言冷语。 “要说这扮娇弱,装可怜,果真是最能博得男子欢喜的。”裴月荣丝毫也不顾忌南宫翰墨在场,如此嘲讽倒是连他也说在内了。 “臣女可是记得,四皇子从前是不爱理会女子的,如今也为了我们家五妹转了性子,可见五妹好本事。”裴月荣一脸的鄙夷。 第一百六十章 接风洗尘 北凉公主远赴景国京城,景帝念其一路舟车劳顿,实属不易,特为其举办晚宴接风洗尘。 王公贵族,朝廷重臣皆在受邀之列,可以带家眷参加晚宴,内阁首辅自然也不例外。 康絮儿在自己的闺阁内精心打扮一番,她瞧着铜镜里自己娇美的面容,心中十分满意。 “听琴,本小姐好不好看?” 康絮儿拿过桌上的螺子黛,为自己细细描着眉,忽然出声问了一句。 “小姐的容貌自然是一等一的好!天姿国色!”正伺候在一旁的听琴连忙答道。 “那你说,本小姐和那个北凉公主比起来,又如何呢?” “这……”听琴一时十分紧张。 见她支支吾吾的,康絮儿一记眼刀扫了过来。 听琴浑身一颤,忙说道:“那自然是小姐您最出众了!这但凡有些眼光的人,在小姐和北凉公主之间,都只会选您!” “哦?”康絮儿的面容却骤然变冷,“你的意思是,慕王爷没有眼光?” 听琴心里“咯噔”一声,连忙跪了下来,“小姐,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话都说不好的废物。”康絮儿冷冷地瞧了听琴一眼。 眼见着天色渐晚,她也无意与下人浪费时间,便起了身,往屋外走去了。 听琴如蒙大赦,赶忙从地上爬起来,追着前头的康絮儿,陪她一道坐上了前往皇宫的马车。 一炷香的时辰后,车铃轻响,已至皇宫。 康絮儿在听琴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她一抬头,远远地便望见了离宫门不远处的一道身影。 身姿挺拔,长身玉立,一派潇洒之态。 康絮儿心里一喜,她忙提了裙摆往那身影处跑去,还出声喊了一句。 “慕王爷!” 听见喊声,秦苍哲有些诧异地回了头。 一见那急忙奔来的女子是康絮儿,眉头微蹙。 又是这个女人,内阁首辅康尤之女。 每次与他见面总是过分热情,对他是什么心思都写在了脸上。 人确实是才华横溢,可惜就是看不清局势。 秦苍哲静静地站在原地,压根就不想迎上去。 康絮儿这会儿已经跑到了他的跟前。 她施施然向秦苍哲行了一礼,笑着问道:“王爷这是要去参加那北凉公主的接风洗尘宴?” “嗯。”秦苍哲简单回应。 康絮儿就如同看不出秦苍哲脸上的冷淡之色,仍是笑意盈盈,道: “能在宫门与王爷相遇,也是缘分,不知臣女可有这个荣幸能与王爷一道同行?” “不必了。”秦苍哲微微一笑,一口拒绝,“本王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会晚些时候再赴晚宴,就不耽误小姐的时间了。” “恕本王先行一步了,小姐请自便。” 说着秦苍哲便一转身,脚步一转往相反的方向去了,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康絮儿。 被拒绝的康絮儿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她紧紧盯着秦苍哲远去的身影,有些气恼地跺了一下地面。 …… 戌时三刻。 丝竹之声渐起,舞姬们在台上和着乐声翩然起舞,受邀之人皆在台下落座。 萧落权坐于上首,念了一段冗长致辞。 “……简而言之,景国欢迎使者与公主的到来,望此次和亲之后,景国与北凉情谊长存!” 北凉使者当即向景帝叩拜跪谢。 “皇上圣明!景国与北凉世代交好,今日公主远赴景国和亲,更是彰显了两国深厚情谊!” 萧落权朗声一笑,当即饮尽杯中酒。 座下的康絮儿未动桌上的酒杯,她一直紧盯着那正规规矩矩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的沙若月。 那北凉公主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杏眼粉腮,眼波流转,端的是倾城之姿。 “狐媚!” 康絮儿咬碎了一口银牙,她面色阴沉,眸色幽深,让人心生寒意。 沙若月感受到他人不善的注视,只觉得自己全身都很不舒服。 她循着目光的来源看去,只见着了一个陌生女子。 还没待她仔细一看,那陌生女子就直接站了起来,正对着上首景帝笑着说道: “皇上,当初九黎公主来朝之时,当场便展示了那异国曲调,惊艳众人。臣女可是听说北凉公主才艺卓绝,丝毫不逊于九黎公主。” “不如让北凉公主也如九黎公主一般,展示展示自己的才艺,也叫皇上欣赏一番来自北凉的曲调,想必和亡国九州相比又是不同的滋味。” 萧落权思索一番,觉得有理。 便向沙若月点了点头,道:“那就麻烦公主了。” 康絮儿微微一笑,她端起酒杯,向沙若月举了举:“公主,请吧。” 沙若月眉头一皱,只好点头答应 这陌生女子看起来就是冲着她来的,也不知自己刚来景国,是什么地方得罪了她,针对意味如此明显。 沙若月在心中猜测之时,宫人已经抬上了一把木琴,正放在她的面前。 宫内乐师已经停止了演奏,上百双眼睛都盯在沙若月的身上。 沙若月心中无奈,只得双手抚上琴弦。 她贵为公主,被接出冷宫之后自然是学习了一切皇家礼仪,琴棋书画样样不落,真要表演起来,也不算特别费力。 只是沙若月最为擅长的其实是舞蹈,若单把琴艺拿出来,也只能说是好于常人,算不得绝顶。 她心下思量了一番,还是中规中矩地弹了一首如梦令。 曲谱简单,调子轻快,应当让人挑不出毛病。 伴着叮淙琴音,康絮儿又饮了一杯清酒。 她瞥了一眼沙若月手下的木琴,冷冷一笑。 一曲如梦令,终至尾声。 沙若月松了一口气,正欲收尾。 却不料她刚拨动琴弦,就听见“啪”的一声,琴弦竟然在她的手下噼啪断裂! “啊!” 沙若月低呼一声,身体微微颤抖。 “啪嗒——”殷红的鲜血从她被划伤的手指上滴落。 “怎么回事!”萧落权放下手中酒杯,随即大怒出声。 沙若月心里一惊,连忙跪下,焦急解释道:“回皇上,臣方才弹琴,可能力道不均导致琴弦断裂,不是有意!” “琴弦好端端的怎么断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针锋相对 萧落权皱着眉扫视了在场众人,没有一个人敢抬头回应。 便随手指了身旁的一个宫婢,“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宫婢应了一声,走到沙若月的面前将那把木琴翻来覆去看了一遍,左看右看,愣是没有看出问题来,也只能向萧落权跪地明说。 萧落权的心里不大满意,但若确实看不出问题,也只能草草作罢。 他大手一挥,直接道:“罢了,公主弹琴未控好力道,下次便小心些吧!来人,叫太医过来为公主处理一下伤口!” “多谢皇上。”沙若月低垂着头,感觉有些力不从心。 那太医还没赶过来,康絮儿就似笑非笑地望了她一眼,随后意味不明地说道: “看来北凉公主这琴艺当真是不如九黎公主啊,九黎公主当初展示才艺,那可真是绕梁三日啊。怎的到了北凉公主这里,就连琴弦都给弹断了?传言还真是不可信啊。” 沙若月蹙眉望向康絮儿,沉声道:“本公主并不专精琴艺,在此项上的确比不过九黎公主,但琴弦断裂此前从未发生过。至于传言,都是无稽之谈,本就不可信。” 这莫名其妙的敌意,还真是让人心里不快。 听沙若月承认自己技不如人,康絮儿勾唇一笑,并不打算就此了事。 她眉头一挑,针锋相对道: “九黎公主来自亡国九州,这宫廷礼仪也是甚好,反观公主您来自北凉,身份尊贵千娇万宠,倒是把这些重要的东西给抛下了呢。” 一旁的慕容柳听见这话,在心里嗤笑了一声。 自己想要和别人针锋相对也就罢了,何必要拉上不相干的人? 她慕容柳可不想被他人拿来做寻衅的由头。 慕容柳放下手中酒杯,刚想起身替沙若月解围。 却不想康絮儿见沙若月没有回应,心中得意起来,口上也愈加不留情。 “一国公主,竟是无才之辈,皇上竟然允了你在景国自由挑选夫君,也不知公主何来资格得此殊荣……” “这殊荣自然是皇上赐予的。” 话未说完,慕容柳忽然站起,直接打断了康絮儿。 她盯着康絮儿,眯着眼睛说道: “不知小姐您是不是对皇上的决定有意见?北凉公主为了和亲远赴景国,原是为了两国情谊,您又何必说些不知所谓的话挤兑公主呢?” “我如何挤兑公主了?”康絮儿没想到慕容柳会突然开口,脸色有些不好,“皇上金口玉言,臣女怎会有意见,九黎公主,你可不要污蔑我。” 慕容柳嗤笑一声,毫不客气道: “你这挤兑,有心之人怎会听不出来呢?小姐还是快快坐下,莫要再张口破坏两国情谊了。” 正说着,北凉使者也站起身,有些不高兴地说道:“公主自小勤学,舞艺已是炉火纯青,琴艺自然有些落下,此次琴弦断裂实属无奈,小姐便不要再多说了。” 眼见两人一起出口驳斥,萧落权的眼神也落在了她的身上。 康絮儿攥紧衣裙,虽心中多有不忿,也只能作罢。 这会儿太医匆匆赶来,为沙若月处理伤口。 康絮儿眼见着慕容柳那得意的模样,忽然想到了旁的主意。 裴月荣一口气说那么多,无非是说裴月华不知检点勾引男人,败坏裴家的名声,然而她未免胆大妄为了,竟连南宫翰墨都不放在眼里。 在裴月荣看来,南宫翰墨虽有北赵第一美男子的美誉,只可惜他的母妃出身微贱,子凭母贵,他的身份远不及其他皇子。 当今皇上有那么多皇子,这江山自然是轮不到他了。 “你!”裴月华有些气不过,要说这裴月荣的一张嘴还真是厉害,颠倒黑白信口雌黄,就没有她说不出来的话。 裴月荣怎么会懂得收敛!她一向自持为将军府最受疼爱的掌上明珠,又有几分姿色,任是谁都不愿放在眼里,早已经是见怪莫怪了。 “你虽然是将军府的女儿,只可惜是个庶女,生母还是那样卑贱的出身,不过……”裴月荣说着看向南宫翰墨:“四皇子的母妃也是……你们倒也是般配,呵呵呵……” 裴月荣这话一说出,连她身边的丫鬟怜儿也看不下去了,南宫翰墨到底是个皇子,母妃虽是个宫女的出身到底皇妃,无论如何都不是一个臣子之女可以折辱的。 裴月华也抬头看了一眼南宫翰墨,他此刻面无表情,不知心里是何种滋味。 要说这些皇子有什么好的,为了皇位手足相残便也罢了,若是不被自己亲爹喜欢,还被众人鄙夷瞧不起,活得还不如个富二代。 想到这些裴月华的脸上不由得泛起一丝心疼,若不是因为自己,南宫翰墨也不至于被裴月荣羞辱半天。 “大将军真是教出个好女儿。”南宫翰墨沉默了一会儿,随即慢悠悠的淡笑了一句。 裴月华真是佩服南宫翰墨的隐忍,唉,大概是从前也都是过着如履薄冰的日子,不得已要如此小心翼翼的生活吧。 “就是不知道大小姐这话若是传到父皇耳中,父皇又会如何想?”南宫翰墨随即一冷笑:“大将军一向好家教,大小姐能说出这话必然也是耳濡目染吧,若是本殿没记错的话,北赵,还不姓裴。” 此刻的南宫翰墨少了从前那份随和与温柔,如同换了一个人一般…… 裴月荣闻听南宫翰墨如此说,嚣张的气焰倒也是压下去不少。毕竟是牵扯到整个将军府,她自是不敢再那么放肆。 裴月华看着一脸冷傲的南宫翰墨,果然是极品美男子,生气的时候的也那么迷人,不过现在可不是犯花痴的时候,眼前最重要的还是好好欣赏南宫翰墨如何惩治裴月荣,如此大快人心的时刻她可不想错过。 “怎么?大小姐不会真的以为有将军府做后盾,便可以为所欲为了?本殿倒是要看看,大将军会不会因为你,而明目张胆的藐视皇恩?”南宫翰墨从来都不过问朝中的事情,一众皇子里也只有他乐得逍遥是。 第一百六十二章 守护神 然而不过问,并不代表他什么都不知道。裴家在朝中一手遮天已惹得众人不满,然而若不是因为裴宣威身上的军功,皇帝也不会由得他如此逍遥。 裴月荣自是知道这其中的厉害,慌忙下跪求饶:“四皇子息怒,臣女愚蠢,臣女知道错了,求四皇子不要将此事张扬出去。” 南宫翰墨一句话便将整个裴家都推向绝路,藐视皇族,再加上裴宣威本就功高盖主,平日里又树敌众多,定他一个意欲谋反的罪名也不是什么难事。 裴月荣本以为南宫翰墨素来低调,许多事情也都是能忍就忍,今日又见他与裴月华在亭子里有说有笑,心中难免愤愤不平。 只是没想到一时不稳便被南宫翰墨抓住了把柄,莫说此事传扬到皇上耳中,便是传到裴宣威的耳中也必定不会轻易饶过她的。 裴月华心中不由得暗爽,人总是喜欢欺软怕硬,哪里知道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南宫翰墨一直也不吭声,只逼得裴月荣不停的磕头求饶。 最终南宫翰墨冷笑一声道:“今日你羞辱本殿与五小姐两人,若本殿一个让你说饶过你,未免对五小姐不公平。只要五小姐肯饶恕你,本殿自然也就不追究此事了。” 听南宫翰墨如此说,裴月荣连忙跪着爬到裴月华脚边,扯着她的衣角哀求道:“五妹,从前是长姐有口无心的,咱们毕竟是一家人,五妹你素来心地善良,一定不会真的生姐姐的气,对吗?” 裴月华被她吓了一跳,不说话都能被牵扯进去。 裴月华为难的看向南宫翰墨,你老人家高抬贵手饶了她不就完事了,干嘛还要牵扯到她的身上。 说实话,裴月华才不想做以德报怨的白莲花,现在倒是意识到她们是一家人了,不觉得晚了点吗?平日里欺负她的时候可没见她想到过她们是一家人? 但她都这么可怜了,坐视不理会不会太冷血。 南宫翰墨似笑非笑的看着裴月华,而裴月华却一脸责怪的看着南宫翰墨,无形之间流转这些许暧昧。 裴月荣看着恨得牙根痒痒,为什么都向着裴月华那个贱人! 但今日她得罪的是南宫翰墨,也只能忍着。 裴月华,你且等着! 裴月荣恨得几乎咬碎一口银牙。 最终裴月华受不了她的纠缠不耐放的将她打发了:“好了好了,算了,你走吧。” 倒也不是因为她心软,毕竟以自己在将军府的势利她还不能如裴月荣她们母女相抗衡。 南宫翰墨虽是堂堂四皇子,也实在不方便总是往臣子府中跑,所以在没有找到靠山之前,她还不能明着与她们母女斗。 裴月荣听她如此说,即刻带着侍女离开了。 “你还是太善良,今日有我给你做主,你如何惩罚她,她都不会有怨言的,怎么那么轻易就放过她了。”南宫翰墨笑着说道。 裴月华不以为然:“你以为我不想抽她啊,只不过这些事情不能只为了一时爽,眼光要放长远一些。” “哦?”南宫翰墨起来兴致。 “我在将军府无疑是过的最惨的了,爹不疼娘不爱的,连个可以依靠的人都没有。今天便是你还听了她不少冷言冷语,可想而知你不在的时候她又要怎么欺负我了。”说起来还有点伤感,无论在什么地方,她好像都是无依无靠的。 不过这都不重要,她相信,只要自己肯努力,一切就都会好起来的:“我今天虽然饶了她,你以为凭她的性子会轻易罢休吗?她是将军府的大小姐,很多人都宠着她,没有人会认为她是错的,而我呢,无论做什么都是错的,我不想给他们抓住把柄。” 裴月华有些伤心,低着头撇了撇嘴,虽然这个世界的人都与她无关,但她也希望有人能够心疼自己啊。 南宫翰墨看着他如此失落忽然想抱着她,好想希望自己能给她以为安慰。然而毕竟那女授受不亲,他也只好眼睁睁的看着。 “总之呢,今天还是谢谢你。谢谢你又帮了我一次,还有,对不起,因为我,让你受委屈了。”裴月华也不知道自己对眼前这个男人是什么感觉。 救世主?守护神? 每当自己遇到麻烦的时候,他总能及时出现,每一次,也都肯帮助自己。 南宫翰墨淡然一笑,那笑容犹如阳春三月的阳光一样轻柔,不知不觉中,裴月华看呆了。 果然就算是披着大家闺秀的身子,也阻挡不了她那颗花痴的心! “对了,关于那玉佩的事情……”南宫翰墨忽然想起来道,可是他的暗卫却又不凑巧的出现。 “四殿下,大皇子要见您。”暗卫道。 南宫翰墨蹙眉,他与大皇子素无往来,怎么好端端的要见他:“可说什么事了?” “没有,大皇子只说事关重大,请四殿下速去。”暗卫如实回答。 南宫翰墨看了一眼裴月华,只见她无所事事的站在一旁摆弄自己的手指,他嘴角扬起一丝宠溺的笑意,这傻丫头,好像还挺可爱的。 “本殿有事便你先走了,那玉佩……”南宫翰墨犹豫了一会而道:“那玉佩你最好随身带着。” “为什么?”裴月华满脸疑惑。 “因为……本殿喜欢你带着。”南宫翰墨说完便离开了。 裴月华脑子有些转不过来了,他喜欢…… 到底是喜欢玉佩还是喜欢她嘛,最讨厌说话不说清楚的人了! 裴月华看着南宫翰墨离开的背影,不由得淡然一笑,其实身份什么的也不过是个摆设,别看他顶着个皇子的身份,可是那些人照样不把他放在眼里。 想想也是挺可怜的,不过她相信善良的总会得到好报的,南宫翰墨三番两次的帮助她,她将来若是日子过的好一点,也一定不会忘了他曾经帮过自己那么多。 “五小姐,人都走那么远了,您还看呢?”身边的尚悦将裴月华痴痴的看着南宫翰墨离去的方向,不由得调笑。 “啊?没……没有!”裴月华回过神来装作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目送,出于礼貌的目送,别乱说话。” 第一百六十三章 才女大会 康絮儿瞧着慕容柳,脸上忽然浮出一个微笑。 慕容柳心想有诈,果不其然,康絮儿樱唇一张,那矛头却是指向了沙若月。 “公主既是从小勤学,那传言也不一定是假,想必定是公主学富五车,被外界传成了精通六艺。” “小姐过誉了。”沙若月皱着眉头,草草回应 康絮儿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了。 “七日之后便是京城才女大会了,京城贵女和外地的女子都会过来参加,公主初至景国,不如也来热闹一番,也叫我们瞧瞧公主才学。” 说着她还扫了一眼一旁的慕容柳。 “九黎公主来景国也都是待在皇宫里,不如也陪着公主一道参加,也好叫公主有个伴,心里能稳住。” “这……”沙若月有些犹豫,并未即刻答话。 慕容柳神色古怪地瞧着康絮儿,也未作回应。 不用想都知道这康絮儿突然提起才女大会,还特地要求她们二人参加,届时必定会在才女大会中做手脚,好叫她们出个丑。 直接拒绝的话,又找不出什么理由,着实令人为难。 见二人不答话,康絮儿倒也不急。 她脸上仍是挂着那温和的假笑,眼里满是希冀之色,似乎真的希望二人可以参加才女大会,凑个京城的热闹。 慕容柳心想着这节骨眼也不适宜出风头,便准备出声回绝。 正欲张口之时,座上的萧落权却忽然发了话。 “康家小姐所言甚是,除了皇宫国宴,北凉公主与九黎公主都没见过景国热闹场面。想必你们二人二八少女,定是对异国风土人情十分好奇,便跟着去凑个热闹吧。” 景帝都发了话,自然是不容二人推拒。 慕容柳与沙若月对视了一眼,无奈只能跪下谢恩。 “臣遵旨。” 见两位公主如此乖巧,萧落权满意地点了点头,便挥手示意宫内乐师重新奏乐,将晚宴又拉回正轨。 沙若月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甚觉坐立难安。 慕容柳见她这副神态,便凑近了身体附在她耳边,悄悄说道: “不用担心,这才女大会也并不只是比拼诗书,文学与才艺之中,只要有一项拔得头筹,搏得些名气便可以了。” “你北凉使者既然说你舞艺已炉火纯青,你便将你善舞一事报上去,届时表演完才艺,众人都知晓你的卓绝技艺,那康家小姐也找不出你什么毛病。” 听罢,沙若月心中微惊。 她一脸疑惑之色,低声问道:“你不是景国中人,对景国这些活动流程竟如此清楚么?” “我好歹也来景国许久了,有些东西打听打听就知道了。”慕容柳微笑答道。 她可不会告诉沙若月她本就是景国土生土长的当地人。 “总之你按我说的来,行事谨慎些便可以了。” 沙若月不疑有他,忙点了点头。 慕容柳微微一笑,又端正了身姿,认真欣赏起台上的歌舞来。 康絮儿注意到两人的动作之后,绞紧了手中帕子。 在她挑起的这一阵风波结束后,晚宴十分太平,最终圆满地落下帷幕。 慕容柳嘱咐了沙若月回去好好准备舞服,便回了黎明殿,找了些奇巧之书,就着烛光看起来。 “公主可别就着这光看书,仔细伤了眼睛。”蓉儿端着一盘糕点掀了珠帘进来,一脸的心疼之色。 “无妨。”慕容柳摇了摇头,手中书籍又翻一页,“过几日就是京城才女大会,我也不去报名什么诗文比拼了,就整点小玩意儿搏众人一乐。” 烛光照亮了慕容柳手中的书籍,那书页之上,尽描绘了一些机关之术,看着让人有些头晕。 从前在慕容家时,慕容柳就老爱看这些奇巧书籍,为此还老挨慕容老爷子的骂,说她整日不学好,尽看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不过骂归骂,慕容栾生却从未制止过慕容柳看书。 想起慕容栾生,慕容柳的神情一时有些恍惚。 “公主?”耳畔忽然传来蓉儿的轻唤。 慕容柳骤然回神,淡淡应道:“怎么了?” “奴婢给公主拨亮了些,公主就着这光应该看得清楚些了,不过您也要记得别看到太晚,这眼睛伤了可就救不回来了。” 只见蓉儿已将手中糕点放在桌上,她正拿着草梗站在烛灯旁,那灯花被拨亮了些。 慕容柳微笑颔首,蓉儿无意打扰,便向她告退。 刚走到珠帘处,却见蓉儿的脚步一顿,她忽然转过头来,小心翼翼地问道: “公主,奴婢可以问您一个问题么?雅儿她……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慕容柳一愣,忽然不知如何作答。 雅儿与茉荷,连带着刘仁得和那一队护卫队都已葬身城外,宫中先前无人得知她被截杀的消息便未派人去收尸。 这时日已久,也不知道这些枉死的人有没有得到妥置安葬。 慕容柳轻叹了一声。 罢了,过段日子再去城外瞧瞧这些人的尸骨可还在吧,也不能叫他们没有归处。 只是这死者已矣,生者心中悲痛也不知何日纾解。 迎着蓉儿希冀的目光,慕容柳轻声道: “雅儿她已经回不来了,过段日子我会派人去找回她的尸骨。” 说完慕容柳撇过头去,似乎有些不忍心。 蓉儿闻言,眼里顿时蓄满泪水。 她的嘴唇翕动,似乎想问些什么,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沉默着退了下去。 慕容柳依旧握着那奇巧书籍,一直翻看到深夜。 …… 七日后,京城才女大会。 与平城才女大会这种地方上的小范围活动不同,京城才女大会是皇上钦点活动,名气要高出许多。 且举办之时皇上与太后都会出席大会,因此来参加大会的多半是京城贵女,或是地方推举上来的有名气的女子,大家在大会上各显神通,只为了得到天子青睐。 慕容柳倒对此没什么追求,反正她已经在景帝面前得脸过来,这会儿就是手痒想弄出点新奇的玩意儿。 这几日她日日待在黎明殿里研究自己做出的玩意儿,还测试了好几遍,就是为了今日能将此物正常运作。 第一百六十四章 脸皮薄 这不距离才女大会正式开始的时辰都愈发近了,她还在自个宫里想着怎样调试此物才能万无一失。 门外的蓉儿急得团团转,也丝毫没有影响到慕容柳。 而另一边的沙若月已经早早到场,她将自己的舞服呈给了服侍的女使,便挑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不久后萧落权便搀着太后走进了会场。 沙若月在低头行礼之时偷着瞧了一眼景国太后,只见那太后已是头发花白,满脸风霜之色,眼神却并不浑浊,显得十分清明。 待景帝与太后落座,便是才女大会开幕之时。 才女大会的前一部分是文学比试,沙若月并不参与这一环节,看着倒也生出了些兴趣。 景国还真是以诗书为尚,这上台来的小姐皆是满腹经纶,学富五车,张口便能流畅作诗,甚至能当场做起文章,论家国大事是毫不逊色。 到了后面,设了打擂制度,由一人自告奋勇做擂主,其他人皆可以过来挑战。 沙若月仔细一瞧,这自告奋勇之人竟是那在晚宴上为难于她的康家小姐。 康絮儿倒真不愧是内阁首辅之女,从小读书识字就有“神童”之名,到大了更是才华横溢享有“京城第一才女”的美誉。 现下看来,她还真是学问过硬,不论有几人上台打擂,她都是雷打不动的擂主。 末了,一阵冗长的飞花令后,最后一位打擂者宣告失败。 康絮儿作为最终赢家,享受着众人钦羡的目光走下台子。 下台之时,她还瞥了一眼坐在角落的沙若月,脸上扬起了一抹志得意满的笑容。 沙若月仍是不解康絮儿的敌意从何而来,一脸莫名之色。 没时间容她细细思考,接下来便是才艺比试的环节。 萧落权想起那北凉使者提起北凉公主舞艺卓绝一事,便特意将目光投向座下沙若月,笑着说道: “听闻公主善舞,希望公主此番好好表现,也叫在场众人开个眼界。” “皇上说笑了,景国能人辈出,臣这一点拙技,着实入不得他人眼。”沙若月站起身向萧落权行了一礼,谦逊应道。 这时一位女使凑近沙若月,轻声提醒道:“公主,快到您表演的时候了,您该去更衣了。” 沙若月点了点头,向萧落权请示之后,着那女使往后院去了。 行至院门口,女使伸手往里一指,瞧着沙若月说道:“公主,往里走东边第三间厢房就是放置您的衣物的地方,奴婢还得回席间伺候,只能陪您走到这里了。” “无妨,你回去便是。”沙若月挥了挥手,甚不在意。 那女使向沙若月道了谢,便匆匆走开了。 见人已经走了,沙若月便迈进后院之内,数到东边第三间厢房,直接推开了门。 到场之时她交给服侍女使的舞服果然在此。 舞服被叠放整齐,正安静地待在床上。 沙若月着急更衣,便快步走了过去,一把拿起了床上的舞服。 却不料她一抓,只抓起面上一层布料。 仔细一看,这布料下头已是七零八落,一阵邪风入室,碎布片被吹起,轻飘飘地落在了沙若月的脚边。 沙若月屏住呼吸,脸色一滞。 裴月华还有些不好意思,她心里是十分坦然的,但是这些人可不这么认为。 想着现在这身子也就十三岁的样子,在现代文明里,还是个屁事都不懂的小不点,可这个时代的便已经张罗着谈婚论嫁的是了,真是叫人无奈啊! 不过她裴月华将来要嫁的男人呢,一定是要对她好的,能主动的拒绝三妻四妾,一辈子就只爱她一个人,出身门第倒不是特别重要,最主要得心眼好,能从始而终。 想到这些裴月华便不由自主想起那个世界的林泽,像那样的渣男,这辈子遇见一个虐一个,虐死为止。 “奴婢什么都没说啊,小姐您想到什么了?”尚悦那丫头古灵精怪的很,非要看她出丑才甘心。 “死丫头,你敢捉弄我,看我不打你!”裴月华与她疯闹在一起。 在这个世界,到现在为止,尚悦是唯一一个对她好的人,那个南宫翰墨嘛……勉强也算是吧。 躲在假山一旁的裴月荣看她笑的这么开心,心里便不痛快,这一切都是裴月华那个贱人的错,谁叫她偏生狐媚去勾引男人。 “大小姐,咱们走吧,这五小姐,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即便是四皇子不在,咱们也未必能奈何的了她,还是回去再想办法吧。”怜儿知道裴月荣咽不下这口气,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裴月荣闻声转头冷冷的瞪了一眼怜儿:“吃里扒外的东西,就只会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只要有母亲在,我就不信她裴月华能在府里翻出多大的浪儿来!” 怜儿低下头不敢声张,方才她没能帮着裴月荣,挨骂也是应该的。 裴月荣又看了一眼裴月华的方向,她就不信出不了这口气,随即她转身离开,去到长春阁。 蒋佩春正悠闲的在正堂中喝茶,裴月荣推门而进,气鼓鼓的坐在一旁。 “这是怎么了?”蒋佩春放下手中的茶盏,看着裴月荣一脸的不爽快。 裴月荣没有即可回答,蒋佩春看向一旁的怜儿,怜儿刚想说什么,裴月荣便一掌拍在桌案上,随即指着自己的额头说道:“母亲,你看看,你看看裴月华那蹄子都把女儿欺负成什么样儿了!” 蒋佩春忙看向裴月荣手指的位置,那是她向南宫翰墨口头求饶的时候留下的红色印子,其实没什么大碍,就只是个浅浅的印子。 然而裴月荣却把这当成了了不得大事,而且她巧妙的把得罪南宫翰墨的事情隐了去,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裴月华的头上。 “那蹄子竟让女儿给她跪下认错,女儿堂堂将军府嫡小姐,她一个不入流的庶女竟敢让我给她跪下,当真是反了天了!”裴月荣依旧是不依不饶。 可蒋佩春是什么角色的人,怎么会被她的三言两语给哄骗过去,蒋佩春看向怜儿:“怜儿你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第一百六十五章 火烧眉毛 怜儿左右为难,害怕裴月荣的同时更害怕蒋佩春:“回夫人,当时四皇子也在场,大小姐一时不稳言语冲撞了四皇子,所以……” 蒋佩春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色看向裴月荣,裴月荣一时间气势弱了下去:“是女儿看不惯那贱人光天化日之下勾引男人,若不是因为她,四皇子怎么可能会揪着女儿的错不放。” 裴月荣想起来就生气,继续道:“那贱人就跟她那个不要脸的娘是一样的!母亲,你一定要替女儿做主啊,女儿长这么大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屈辱?” 裴月荣说着便是两眼梨花泪,蒋佩春心疼她,便也什么都不顾了:“那小贱人以为巴结上四皇子便有好日子过了吗?也不看看四皇子是个身份,生母不过一个宫女的出身,我将军府的家事还轮不到他插手!” “恩,正是如此,四皇子还说,若是我再欺负裴月华,便在皇上面前参父亲一个罔顾皇恩,意欲谋反的罪名!”裴月荣干脆就把事情说的再严重一些,只要能让母亲出手去整治那个贱人,一切都是值得的。 “好大的口气,我倒要看看他能有什么本事。”蒋佩春不屑一股的冷笑着。 不过想起来这几日还有重要的事要忙,便也暂且放一放:“不过,现在最要紧的是太后娘娘的百花宴。你姨母已经将帖子送过来了,还说太后有意而为你指婚。” 裴家在朝中的势利如日中天,哪个皇子能得到裴家的支持,登上皇位便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不过听宫里的意思,结亲的皇子,大概是在大皇子与二皇子之间。 “母亲……”裴月荣还是有些不甘心,平白的让裴月华逍遥这些日子,她实在是不甘心! “放心,你受的委屈,母亲自然记在心里,只是现在不是时候。”蒋佩春可不想在这个时候出什么乱子,这可是的关系到裴月荣一辈子的大事。 无奈裴月荣也和只好不再说什么,但她双眸一转,计上心来,即刻起身道:“女儿谨遵母亲教诲,那女儿便不打扰母亲了,女儿告退。” 蒋佩春看着裴月荣如此懂事,欣慰的点头。 裴月荣领着怜儿出来长春阁,路过花圃的时候计上心来,她转身,看着怜儿道:“想办法给我弄几个蜂窝来。” “小姐……”怜儿不解。 “叫你去便快些去,裴月华,这一次看我不毁了你那张脸!”裴月荣恨得咬牙切齿道。 然而她这话却恰巧进了刘妈的耳朵…… 静心阁 裴月华正在与尚悦坐在一起说笑,微云到这也有几天了,但在裴月华的面前还是有些拘谨,微云也算是个有自知之明的,她知道自己原本是蒋佩春身边的丫头。 前几日还伙同蒋佩春毒害裴月华,若不是半路杀出个南宫翰墨,裴月华那条命大概就交代在微云手里了。 尚悦是个善良淳厚的好女孩,既然把她派来伺候裴月华了,她便只想着做好自己的差事便是了,自然了,这样善良淳厚的好姑娘,最不缺的就是忠心。 裴月华是个信奉以心换心的人,她相信自己若是对别人好,回报而来的自然也是好的。当然了,这种事情,也是有出现偏颇的时候,比如林泽。 林泽那个渣男对裴月华的影响可谓是深远异常,但尽管如此,裴月华始终都还没有对这个世界失望,毕竟好人还是多过坏人的。 然而林泽的事情也让她学会了成长,至少她不再只是傻傻的付出。她不去主动害人,但若是别人敢伤害她,她也是断然不会轻易放过的。 而微云,她本就是蒋佩春安排在她身边的一颗钉子,她总要不辜负她的心意才是,谁说别人的眼线不可以为自己所用。 尚悦许是有什么话要对裴月华说,看了一眼垂手立在一旁的微云,冷声道:“你怎么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五小姐刚从外面回来,怎么不知道奉茶呢?” 微云小心翼翼的抬眼看了一眼裴月华,裴月华现在还不想为难她,淡然道:“我不渴,你先下去吧,去把院子里的花修剪修剪,看着乱糟糟的,一点美感都没有。” 裴月华说完,微云便下去了。 “奴婢就是瞧不上她,从前她那样害您,现在竟然还恬不知耻的在您身边伺候,要是奴婢,奴婢早就找个洞钻进去躲着了。”尚悦一向心直口快,容不得那些装模作样的人。 “你以为她就想来啊,微云还算是有点小聪明的人,她怎么会不知道我这里也是容不下她的,她这是两者相较取其轻。”微云不在身边,裴月华倒也显得轻松自在了。 大家闺秀就得有个大家闺秀的样子,要是被蒋佩春知道她此刻坐没坐相,站没站相,还不知道又要用什么法子来整治自己呢。 为了不落人把柄,她还是要收敛一些的,但若是这样都还有人来找麻烦的话,那她只能说那些人都活得不耐烦了! “奴婢不明白……”尚悦摇头。 裴月华把搭在桌案上的脚放下来,坐直了身子看着尚悦,郑重其事的解释道:“现在在这府里,还是蒋佩春说了算。而我呢,不过是个不得人心疼的庶女,你说,谁更厉害一点。” “话不能这么说,英雄不问出处,况且五小姐您心眼好是,自然是好人有好报!”尚悦连连为裴月华委屈。 “傻丫头,谁管你以后不以后的,都是火烧眉毛顾眼前。得罪我,微云可以迟一点死,而得罪蒋佩春,她即刻就没命。”从那次下毒事件被南宫翰墨撞破之后微云的说辞来看,裴月华便已经看出,微云的心计也是很重的。 刘妈回到静心阁看见裴月华正两脚搭在桌案上,悠闲的嗑着瓜子,不由得慌了:“哎呦我的姑奶奶,看看您这哪儿还有个大家闺秀的样子,快好生坐着。” 裴月华倒是没想到,躲开了微云又撞上了刘妈。尚悦无奈的冲着裴月华吐了吐舌头。 第一百六十六章 神秘 刘妈的规矩最严谨了,这一次怕是少不了要听一通说教了。 然而刘妈并没有开启说教模式,而是四下看了看,见微云不在近旁,便压低声音对裴月华说道:“五小姐,大事不好了,大小姐……大小姐她要算计您。” 裴月华一点也不觉的意外,裴月荣那性子,怎么能压得住火,原是那是牵扯到南宫翰墨,裴月荣不敢放肆了才会向她示弱,其实心里还不知道在盘算着什么呢。 “这不奇怪,快说说,她准备怎么算计我啊?”裴月华盘腿斜倚在凳子上,刘妈此刻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我离的远,听得也不是十分真切,好像听大小姐让她身边的侍女怜儿去帮着她找什么马蜂窝之类的,还说要毁了五小姐的脸。”刘妈努力的回想着。 裴月华一听就乐了,穿过来之后她就研究过这张脸,勉强算得上清秀,与其他姐妹根本就没得比的,裴月荣扬言要毁了她这张脸,这王侯贵族公子吃惯了鲍鱼燕窝,想换些清粥小菜尝尝鲜还是她的错了? 裴月荣在整个北赵都是有名的美人,自己这张其貌不扬的脸倒成了她的绊脚石了,说出去谁信啊! “这事咱们既然知道了,裴月荣也就不能得逞了。难为她这么看得起我,要是不回礼,岂不是很没礼貌?只是,咱们到底要回什么样的礼才好呢?”裴月华双眼微眯,思索着,到底要怎么给裴月荣回礼呢? “这还不好办,大小姐不是要毁了五小姐您的脸嘛,咱们就以牙还牙好不就好了。”尚悦看着裴月华为难,眼珠子一转,脱口而出。 “我看行。”裴月华点头淡笑。 只是刘妈还是一脸的担心,她在府里这么多年,看过了太多的是非,蒋佩春之所以能在后宅里屹立不倒,出来与她雄厚的家世有关,还有一点最为重要的。 那边是她足够心狠,铁腕之下人人逼退,试问谁还能撼动她的地位? “刘妈你就放心吧,不会出什么乱子的,这可是她先来招惹我的。不过还得劳烦你帮我找几样东西。”裴月华煞有介事凑到刘妈的耳旁说道。 刘妈听后疑惑的问道:“东西倒是常见,没问题,我这就去给五小姐寻去。” 尚悦就不明白,也不知道五小姐这葫芦里到底买的什么药:“五小姐,您到底打算怎么做,快告诉我嘛,真是急死我了。” 裴月华一脸的严肃:“佛曰:不可说,不可说。说了就不灵验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约莫着到了下午的时候,刘妈便把裴月华要的东西全部找来了,零零散散的放了一桌子。尚悦伸着脖子看了两眼,也没什么稀奇的东西,都是些香料什么的,闻着可香了。 “五小姐,您要这些东西做什么?”尚悦还是不明白裴月华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裴月华看了看那些罗列在在桌子上的香料,不由得狡黠一笑:“东西是好的,可惜咱们不能用啊。” 刘妈更是不明白了,她以为裴月华着急让她帮忙找这些香料是为了自己用的,心想着这小姑娘家家的都喜欢这些香香的东西,可都找了过来,她却不是自己用。 “奴婢……还是不明白。”尚悦看了一眼同样疑惑的刘妈,眉头都凝成一团了。 “等着看好戏吧。”裴月华依旧不肯说。 裴月华将那些个香料都拿到了内阁,接着便把自己也关在了内阁,连尚悦都不让靠近。直到用晚膳的时候,裴月华才把自己从内阁里放出来,只是刚想安安静静的吃饭,裴月荣又不请自来了。 想来在没有处理完这一系列的障碍,她不要想过安安稳稳的日子了。 静心阁的人无不觉得奇怪,毕竟这将军府尊贵的大小姐是从来不会踏足这里,今儿怎么就屈尊了呢。 尚悦看见不由得撇嘴冷哼了一声,黄鼠狼给鸡拜年,铁定的没安好心。 “大姐今儿好雅兴,怎么想着到我这儿来了?”裴月华虽是不想看到她,可这明面上的样子还是要做的。 裴月荣也不与她废话,而是直接了当的说:“花圃里新培育出的花开了,我想着从前咱们姐妹都没有好好聚过,我已经征得了母亲的同意,明天办一个茶会,每外人,就咱们自家姐妹在一起。” 尚悦在心中暗暗骂了一句,真会找借口,好在刘妈率先探听到了一些消息,若不然还真的被她给害了。 裴月华听后不由得暗笑,还真是急不可耐啊,不过也好,早早的收拾了她,她也能过些消停日子。 不过若是她直接了当的答应,裴月荣一定会察觉到什么吧,还是按着这身子以前的性情来吧。 “这个……”裴月华脸上流露出一丝欣喜,但随即又转向犹豫。 她就是要欲擒故纵,自己越是推搡,裴月荣便会推得越紧,这一招对于有些小聪明的人来说屡试不爽。 “五妹这是在犹豫什么?自家姐妹的聚会,难道五妹还会害羞?”裴月荣不由得冷笑一声道,接着瞥了一眼此刻站在裴月华身后的微云。 微云在静心阁也有些日子了,只是一直都没有什么大的进展,不过这也不是她的错,裴月华这贱人从上一次落水之后就跟换了一个人一样。 想来她都微云也是颇有忌惮,一直都是防备的状态,不过这事也急不来,相信总有一天微云会抓住裴月华的把柄,她就只等着那一天的到来便是了。 “这倒不是,而是……我在一众姐妹里是最不起眼的,我怕我在那里诸位姐妹会不尽兴。”第二招,故意示弱。 对付裴月荣这种自视甚高的人,就是要捧着她,然而等她摔在地上的时候再狠狠的践踏她。 “原来你是在担心这个,不必担心,有我在,她们绝对不会说三到底的。”裴月荣用一副算你有自知之明的神色看着裴月华,知道自己身份微贱便不要出来招摇。 然而裴月荣虽然心里这么想,可嘴上还要一副软言细语的循循善诱,这出戏可不能没有裴月华。 第一百六十七章 拼命 “那,既然如此,便一切都听大姐的。”裴月华装作一副担心自己会破坏了裴月荣的茶会,可又实在是处于她的盛情邀请而欣然接受的样子来。 裴月荣心中不免得意,这就对了,装作一副矫情做作的样子,最终不还是去了。 “这就对了,那我就不打扰妹妹用晚膳了,明天的茶会巳时开始,妹妹可别去迟了。”裴月荣说完便起身离开了。 “微云,去送送大小姐。”裴月华看了一眼微云说道。 微云似是等着这一刻,裴月华话音才刚落,她就跟着裴月荣出去了。 “大小姐,我求您了,求您告诉夫人,让我回去伺候夫人好吗?”两人才刚走出静心阁,微云便跪在裴月荣的面前哀求道。 “你别忘了我与母亲让你来静心阁干什么的,可你又做了什么,如今裴月华都敢欺负到我的头上来了,你还想回去?是回去找死吗?”裴月荣满脸的不耐烦。 安插在裴月华身边的棋子还没发挥作用,她怎么可能轻易就放弃了,再者说,微云做事一向畏首畏尾,一开始便不得蒋佩春的喜欢,日后能用得上便用,用不上便当个废人打发出去了。 “可是五小姐根本就不信任我,她们每天像防贼一样的防着我,”微云顷刻间声泪俱下。 其实裴月荣根本就没有为难过她,只是她自己做贼心虚,每天都提心吊胆的,害怕被裴月华她们抓到把柄。 “她不信任你,你就要想法子让她信任你,这点小事还用得着我教你吗?”裴月荣一脚踢开拉着她裙摆的微云。 此人胆子小也便罢了,没成想还是个没脑子的。 “奴婢……奴婢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做啊……”微云哭得梨花带雨,那一幅可怜相任谁见了都十分不忍心,但裴月荣就是瞧不上这副做做样子。 一脚踢开微云之后,便头也不会的走了。 微云也只得认命了,擦干净脸上的泪痕,低着头回了静心阁,她刚哭过,眼睛还是红的,被人看见了不好。 裴月华刚用完晚膳正坐在正厅里喝茶,见她走进来,便道:“微云,明天巳时大小姐的茶会,你陪我一起去。” 微云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啊?五小姐您说什么?” “我说,明天你陪我一起去茶会。”裴月华放下手中的茶盏,又重复了一遍。 从外面刚进来的尚悦听到这话也不由得惊住了,谁不知道微云是蒋佩春与裴月荣那头的,明天还不知要出什么乱子,这微云怎么可能会尽心护着五小姐…… “小姐,明天的茶会还是奴婢跟您一起去吧。”尚悦十分意外,她看了一眼一旁同样吃惊的微云,忙接过话来说道。 裴月华无奈的单手扶额,没办法,谁让尚悦如此忠心呢! “五……五小姐……我……”微云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即便是裴月华软弱好欺负,在将军府里没有地位,但静心阁毕竟是人家的地盘,她在蒋佩春那里如何耀武扬威都是过去式了。 “怎么?不愿意去吗?”裴月华眉毛一挑,看向微云,好像是在警告她。 “不……不是的,奴婢愿……愿意去。”微云不得已的点头。 “恩,下去吧。”愿意去就对了。 见她答应,裴月华这才收起一脸威胁的表情,不过一旁的尚悦却始终都不明白裴月华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小姐,您怎么能让她跟您一起去呢,您要知道,大小姐本来就没安什么好心,您还让她去,岂不是坏事?再怎么着,您也得让奴婢跟着去。”尚悦一脸的不情愿,她从来都是看不惯那些个欺软怕硬的人。 “不用,明天你去了反而麻烦。”裴月华再次拒绝。 “可是……”尚悦见裴月华拒绝,还还说些什么。 “你尽管放心好了,从前那个任人欺负的裴月华已经不在了,从今以后,在你们面前,我将是那个崭新的裴月华。”裴月华一脸的雄心壮志。 是的,她要在这个不属于她的世界活的精彩,未来世界的衰人裴月华,连同这个世界的废柴裴月华都不存在了,现在的她是一个崭新的她。 “好吧,奴婢虽然不明白您在说什么,但听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尚悦一脸的迷茫。 但也尽量去按照裴月华的吩咐去做,看她准备的那么充分,若是自己去了再坏事了就不好了。 “这就对了,我先去休息了。”裴月华给尚悦一个奖励的微笑之后便转身去内阁睡觉去了。 明天将是一场恶战,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次反击,她可不想失败。 第二天一早裴月华便已经在裴月荣的隐月阁等着,裴月荣看见她的时候不由得一愣,这贱人倒是勤快的很! 裴月华看着她那鄙夷的眼神倒也没有在意,闻着裴月荣身上扑鼻的脂粉味裴月华心里真是乐开了花。 这裴月荣不会是傻吧,她难道不知道蜜蜂最爱花香吗?更何况在这个时代,一切都是纯天然的,此刻裴月荣一身香喷喷的,还不跟个移动的花圃似的。 不过这样也好,对于裴月华来说,当真是事半功倍。 “五妹今儿起得好早,许是一早便在门外等着了吧,五妹也真是的,怎么不去里面等着,白白在这儿站着,一定很累吧。”裴月荣看了一眼裴月华身后的微云,不由得觉得疑惑,难道微云已经得到了裴月华的信任了吗? “我也是刚到。”裴月华这话说的着实违心了,她可是在隐月阁外面等了一个多时辰呢。 裴月荣扶了扶丫鬟们精心梳的发髻,这发髻是几年新时兴的,格外的华美大气:“梳头的丫鬟动作太慢,累得妹妹在外面等着了。” “不过能给大姐梳出这么好看的发髻,也是值得了。”她此刻显然是故意向自己展示新发型,裴月华怎么能不给她面子呢。 “还行吧,新来的那两个梳头的丫鬟梳发的手艺还过得去。”裴月荣一脸的高傲,其实心里早已经乐开花了吧。 第一百六十八章 交换 “怎么会这样……” 沙若月皱着眉头盯着手里的碎布片。 竟然有人在才女大会时剪坏了她的舞服! 这一定是早有预谋,但此刻也容不得沙若月多想,外头的靡靡丝竹声传来,才艺表演紧锣密鼓,她久不出现必会惹人怀疑。 难道穿着身上的衣服表演舞蹈吗? 沙若月扫视了一遍自己的身体,断然否决了这个想法。 不可! 自己这次要表演的舞蹈是胡璇舞,胡旋舞节拍鲜明奔腾欢快,多旋转蹬踏,自己今日正巧着了一身紧袖缎裙,绝不适宜跳舞。 可是不这样,又该怎么办? 沙若月面色发白,额上渗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 …… 另一边,慕容柳正在匆匆赶来的路上。 她在黎明殿中沉迷于自己做的小玩意儿,多次调试,一时忘了时辰。 待她反应过来,才女大会已经进行多时了。 蓉儿在她的闺房外头急得都要哭出来,慕容柳才收起自己做的小玩意儿,急匆匆地向才女大会现场赶去。 “梁侍卫,麻烦您再快一点儿!” 慕容柳掀开马车轿帘,朝外高声喊了一句。 梁侍卫是她宫里头的守卫,慕容柳见着实赶不及了,只能随手抓了一个侍卫让人家替她赶车。 听到慕容柳的声音,梁侍卫一时有些哭笑不得,“公主,属下这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您再等等!” 听人家这么说,也不好过于为难。 “那就有劳您了。”慕容柳叹了一口气,又放下帘子,回到车内软榻上。 梁侍卫见状,在车外小声嘀咕着。 “九黎公主这参加个京城才女大会都能误了时辰,也不知到时候该表演些什么才能得到皇上青睐……” 车内慕容柳倒是什么也听不见,她拍了拍自己随身携带的木箱,脸上扬起一抹笑容。 那木箱里面装的是她这段时间所做出来的最得意的作品,搏大伙儿一乐绝对不成问题。 “吁——” 转瞬便半柱香过去,梁侍卫叫停了马车,朝车内喊了一声。 “公主,已经到了!” 一听举办场地已经到了,慕容柳连忙抱起木箱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向梁侍卫抱拳感谢后便匆匆往里走去。 待递上自己的名帖后,一位女使将慕容柳往后院的方向引去,面带歉意地开口道:“公主,此次才女大会规定各位小姐所携带的各类物品,只要用于展示才艺,都应放在院中,请公主见谅。” 慕容柳点头表示理解,便在女使注视的目光里抱着木箱踏进了院中。 “听那女使说,往里走东边第二间厢房便是放置我的物品的地方,在哪儿呢……” 慕容柳抱着木箱在后院中慢悠悠地穿梭着,口里还念念叨叨的。 待她好不容易找到厢房的位置,忽然瞧见隔壁第三间厢房正房门大敞,里面还有一个怔愣站着的人影。 那人影甚是熟悉,慕容柳便走近了一瞧。 ——怎么会是沙若月? “公主?”唯恐自己看错了,慕容柳还试探性地唤了一声。 乍一听见声音,沙若月身形微微一颤,差点叫出声来。 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慕容柳的声音吗? 沙若月一转头,正巧瞧见了慕容柳,“九黎公主,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还想问你呢……”慕容柳一边说着,一边探头往沙若月刻意用身形挡住的地方望去。 倒也不是她有意窥探他人,只是这个时间点该是沙若月表演才艺的时候了,心中担心的慕容柳很快猜出了沙若月必是出了什么事情。 这一探头,倒真让慕容柳瞧着了一丝端倪。 只见沙若月的手中正抓着几块碎布片,那碎布片看起来布料细软,十分昂贵,其上还用金线绣了北凉国鸟的纹样,一看便知是沙若月的舞服。 “公主,发生什么事了?你的舞服被人剪碎了?”慕容柳皱着眉头问道。 想也不用想,怕是那康絮儿动的手脚。 慕容柳早就想到康絮儿会有所动作,却没料到她竟然会这么明目张胆,直接派人毁坏了沙若月表演用的舞服。 这抓不到犯事的人,又不能出面表演才艺,此次才女大会上沙若月一定会被打为失信之人,受众人诟病。 眼瞧着慕容柳瞅到了这一幕,沙若月索性也不挡着了。 她让开身子,神色黯淡地说道:“我初至会场,便将舞服交给了这会上服侍的女使,现已到了展示才艺的环节,皇上准我来后院换衣裳,却没想到舞服竟然变成了这般模样!” “这也怪我,是我太不设防了。” 听罢解释,慕容柳的眉头深深蹙起。 “此次才女大会已经到了展示才艺的环节了?你若是此番不出面,那康家小姐还指不定如何诋毁于你。” “我心里明白。”沙若月咬着嘴唇,头一次感受到了深深的无力感,“但我也不能穿着身上的衣裳跳那胡璇舞,届时御前失仪,岂不更变成了京城笑柄?” “公主莫要太过担心,万事总有解决办法。”慕容柳心里也没法子,只能柔声细语先将沙若月的情绪稳下来。 二人在屋内相对而视,一时无言。 忽然,慕容柳想起了方才沙若月所说“身上的衣裳”,她眼眸一亮,将自己的衣裙扯起一瞧。 一裁如融金的冰蚕纱,造价昂贵,薄如蝉翼。 慕容柳忙握住了沙若月的手,眼神亮亮的,“你方才所说,你可是要跳胡璇舞?那舞步我也清楚一些,我身上这衣裳倒也合适,我们就穿各自身上的衣服不就成了!” “你这……” 沙若月犹豫着打量了一眼慕容柳。 说来也巧,慕容柳偏爱这种细软布料,平日里在黎明殿中穿的都是这种冰蚕纱织造的衣物。 原本京城才女大会这种重要场合她应该着宫装佩珠璎的,但因为这会儿慕容柳误了时辰,蓉儿也顾不得提醒她,竟然就让她穿着这不合礼仪的衣裙跑去了大会。 这是京城里近来时兴的款式,花样子很是讨喜,瞧着是落落大方,跳一曲胡璇舞应当不成问题。 第一百六十九章 无可救药 沙若月心下有些松动,当即点头答应。 一瞧她答应了,慕容柳面露笑容,便将自己手中的木箱搁在桌上,自个儿去将房门关上。 沙若月注意到这个一直被慕容柳小心翼翼护在手中的木箱,好奇问道:“九黎公主,这是何种物什,竟让你如此宝贝?” “啪”地一声,慕容柳将房门掩上,随后笑着解释道:“也不是什么宝贝东西,只是我近来无聊做出的小玩意儿,只是为了应付这次才女大会而已。” “原来是这样。”沙若月点了点头,倒也不再过多追问。 这房门一关,两人便窸窸窣窣地脱了衣物,在屋子里换起彼此身上的衣裙。 然而在穿戴之时,慕容柳的面容僵住了。 原来是这紧袖缎裙是专门依着沙若月的周身尺寸而织造的,沙若月身量不高,瞧着十分瘦弱,衣裳的尺寸自然也不是很高。 而慕容柳虽然身材正好,但比之沙若月,还是高了些,这一时半会竟然套不进这上衣。 “九黎公主,怎么了?”沙若月换好衣裙,她看着慕容柳仍站在原地怔怔地模样,有些担心地问了一句。 慕容柳仍着白色里衣,她指了指自己,又掂了掂手中的紧袖缎裙,脸上的表情有些难以言喻。 沙若月向来聪慧,很快明白了慕容柳的意思,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既然我的衣裙你没法换上,不如我们还是换回来?也别叫九黎公主你太过难堪了。”沙若月轻叹了一口气,犹豫着还是提出要换回来。 “不可!”慕容柳却是一口回绝。 “那康家小姐有心为难于公主,你本就在接风洗尘宴上失仪,这会儿才女大会再不出面,说不定连皇上都会认为你是在戏耍于他。天子动怒,后果不可估量!” “那……”沙若月攥紧身上衣裙,深感进退两难。 慕容柳沉默了片刻后,缓缓开口道:“你便穿着我的衣裳先去吧,这才女大会,我不参加了便是!” 沙若月心下一惊,连忙劝道:“九黎公主,你在接风洗尘宴上偏帮了我,那康家小姐说不定也会将矛头指向你,你若未出席,此事于你也不利!不如再想些旁的办法……” 未待她说完,慕容柳便一把打断了她的话。 “公主,百害取其轻。” 慕容柳的双眸亮亮的,语气里带着不容否决的坚定。 沙若月一时失了言语。 两人僵持半晌后,沙若月终究还是妥协了。 临走之时她看了一眼桌上的木箱,语气有些愧疚,“这物什必定是你费了大力气才做出来的,如今因为我,也没能得出拿出来的机会。” “九黎公主,是我欠你人情了。” “无妨。”慕容柳回给沙若月一个宽慰的眼神,“我与公主已是朋友,公主有难我必然义不容辞。” 听到“朋友”二字,沙若月心神一颤。 她只当慕容柳会因为秦苍哲一事而疏远她,如今看来,慕容柳竟和没事人一般,还是以心待她。 这份情意,万万不可忘却。 沙若月深深地看了慕容柳一眼,还是推开房门,走出了后院。 一旁的微云站在裴月华的身边显得十分紧张,对于她来说,现在的裴月华心思实在太难琢磨了。裴月华看了微云一眼,微云把头垂的更低了。 说着两人便向着花园的方向去了,只是快走到揽月亭的时候裴月华身子忽然身形一侧,重重的撞到裴月荣的身上,两人都跌坐的地上。 裴月华倒是无所谓,她麻利的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看向裴月荣的时候她正一脸的怒气。这倒也是,毕竟她的衣服都是最好的料子做的,不知要比裴月华那粗制滥造的衣服要好上许多。 “啊……哎呦……大姐,对……对不住啊,方才没看清脚下的路,不小心踩到石头了,大姐你没事吧……”裴月华一脸疼痛的样子看着裴月荣:“微云,快去帮怜儿把大小姐扶起来,看有没有伤到哪里。” 裴月荣倒是想发怒,不过此刻裴月华正一脸无辜愧疚的看着她:“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笨手笨脚的,也不会害的大姐跌倒了……我……我还是不要去了,免得这浑身的晦气再扰了其他姐妹的兴致……” 裴月华说着便微微一俯身,抹着眼泪一副想要离开的样子,裴月荣顿时换了一副脸色:“五妹又不是故意的,怎么能怪你呢,你看我这不是没什么事吗?” 裴月荣说着抬起手要拉住裴月华,这是一抬手不要紧,正看见手腕上的擦伤处渗出血来,裴月荣蹙眉心里恨不得把裴月华碎尸万段,竟然敢害得她受伤! 不过为了今天的计划能成功,她也就忍了。 裴月华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暗自偷笑,这裴月荣为了整她,也是蛮拼的。 “大姐当真的不怪我吗?”裴月华抬起头可怜巴巴的看着裴月荣。 “当真……不说这些了,咱们快去揽月亭吧,别叫她们等着急了!”裴月荣温柔的笑着说道,只是这温柔的背后却透漏着阴狠。 小贱人,等会看我不弄死你! 看着裴月荣那一脸不爽还没处宣泄的神情,裴月华就觉得痛快,装吧,装x总要付出代价的! 裴月华低头看了看她手上的伤口道:“好在只是擦伤,不然我真是要愧疚死了呢。” 说着裴月华望向微云,微云急忙取出帕子递给裴月华,裴月华小心翼翼的给裴月荣包扎好伤口,一时来了兴致还打了个蝴蝶结。 闻着香喷喷的帕子,裴月华都要醉了。 “不过只是这么简单的包扎就可以了吗?大姐真的不去擦些药?”裴月华再次询问道。 只见裴月荣一脸不耐烦的说道:“不用了,快走吧!” 好嘛好嘛,没见过找死也这么着急的…… 转眼间两人来到了揽月亭,裴月华看着空空如也的揽月亭不由得的冷笑,就知道会是这么个情况,裴月荣的目的是为了整她,旁的人她哪里敢请? 第一百七十章 蠢哭 不过这也正合了裴月华的心意,干坏事就是要的偷偷摸摸的。 裴月荣到底是将军府的大小姐,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算计她,岂不是落人口实。还是静悄悄的好,至少裴月荣想要栽赃陷害什么的也没人给她做帮手了。 “是我们来早了,怎么没看见其他姐妹们的影子?”裴月华明知故问的说道。 “且等等吧,说不定很快就到了。”裴月荣冷冷的说了一句。 它们,怎么还不来? 裴月华东张西望的一副丝毫也不知情的样子,只是裴月荣却一脸的着急,双眼不停的看向另一个位置。 哦……原来蜂窝就藏在那里啊…… 裴月华一副傻乎乎的样子走到裴月荣看的位置:“大姐,你看这花开的好漂亮啊……” 裴月华由衷的赞美,一旁看着的裴月荣却不由得捏了一把汗,然而裴月华却停住了,裴月荣不由得懊恼,若是再走近一些便好了,那蜜蜂闻到裴月华身上的香味,肯定会把她蛰的满脸是包,唉真是可惜啊! 听着耳边嗡嗡的响声,裴月华不由得笑了。 她身上根本就没有香味,方才在隐月阁的时候,那手帕也是在微云的身上,但那帕子上的香味太浓了,裴月华又与微云挨得比较近,所以裴月荣便以为那香味是在裴月华身上。 刚才跌倒也是裴月华故意的,原本是想着趁换乱把手帕藏在裴月荣的身上,只是没想到连老天爷都在帮她,裴月荣的手腕擦伤,于是裴月华便明目张胆的把那帕子绑在裴月荣的身上。 “这是自然,这花可是从西域来的,这可是宫里的惠妃娘娘赏赐给母亲的……”说着裴月荣也凑了上来。 只是她这么一靠近不要紧,霎时那嗡嗡作响的声音躁动了起来。 裴月华一看势头不妙赶紧转过身子,蹲了下去用手臂护住了脑袋。 待裴月荣反应过来,跟着那“嗡嗡”声看去,却大惊失色的发现,空中成群结队的蜜蜂正蜂拥而来。 “哎呀!不好!”跟在裴月荣身边的怜儿惊喊:“蜜蜂!蜜蜂!大小姐……快保护大小姐……” 只是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显然已经晚了,裴月荣都来不及护住脸,只见那蜜蜂已经黑压压的罩在头顶。 裴月荣急忙抬手去驱赶那些蜜蜂,手腕上那蝴蝶结造型的帕子晃动着,好像真的成了在空中飞舞的蝴蝶了,然而,那只蝴蝶上面却是成群结队的蜜蜂…… “啊……救命啊……”裴月荣尖叫。 怜儿大声喊道喊:“大小姐!快逃呀……” 怜儿在一旁也不敢上前,裴月荣伸手挥舞,拼命要赶走蜜蜂,狼狈的喊着:“不要螫我,不要螫我……救命啊……” 裴月荣张牙舞爪的赶蜜蜂,蜜蜂却越来越多。 一旁的裴月华忍不住想笑,真是不作死就不会死啊,不过到底是姐妹,还是要做做样子的:“大姐……快逃……快逃……” 怜儿看到许多蜜蜂都叮到裴月荣脸上去了,急坏了,大喊:“大小姐,用衣服把头蒙起来……” 裴月荣哪里还顾得到蒙头,逃都来不及,真是奇怪,为什么这些蜜蜂都追着她不放,反而是裴月华却一点事都没有。 微云原本见出乱子了,正是她向裴月华表忠心的好时候,却没想到是这样一种局面。 裴月荣不顾形象的抱着头满花园乱跑,可是那些蜜蜂偏只在她身后不放,裴月荣渐渐没了方才的华美优雅,此刻全然已经成了一个蓬头垢面的…… 女蛇精病! 让人叹为观止的是这女蛇精病身后跟着黑压压一片蜜蜂。 裴月华看着,不由得感叹道,好一副壮观的诡异画面啊。 结果,裴月荣被螫了满脸包,好生凄惨。 闹腾了那么久,整个将军府的人都知道了,裴月荣此刻连哭都不敢哭,因为眼泪流淌在脸上,跟往裴月荣脸上撒盐没啥区别。 好不容易摆脱了蜜蜂,裴月荣回到隐月阁,躺在一张软榻中。痛得眼泪直流,不住口的呻吟。 裴月华看着想笑又不敢笑,蒋佩春问讯赶来,看见裴月荣那一张脸,气的差点背过气去。 “这是怎么回事?”蒋佩春回身扫了一眼众人,看见裴月华的时候狠狠的了两眼。 怜儿看见裴月荣那副惨样,早就吓得不敢说话了,今天的事情着实诡异啊,她们四个人都在场,偏生那些蜜蜂像是听了谁的命令一样,商量好似的追着裴月荣蛰。 “奴婢……奴婢也不是十分清楚,原本好好的跟着大小姐与五小姐去花园赏花,不知道哪儿来的蜜蜂……结果就……”怜儿原本呆愣着不敢说话,只是蒋佩春横了她一眼,她即可便跪下说道。 “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看你是皮痒了!”蒋佩春不信,气的咬牙。 怜儿吓得浑身发抖,心里却委屈的要哭,她的确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蒋佩春见在怜儿这里问不出什么,便看向裴月华与微云,微云即可鬼跪下回话:“奴婢也什么都不知道。” 裴月华自是不怕蒋佩春的,她走到正中微微俯身道:“女儿也是受大姐邀请前去的,至于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女儿也不知情。” 原是裴月荣偷鸡不成蚀把米,具体的事情还是让裴月荣自己去说吧。 不过晾裴月荣那智商,定然也不会发现什么的,那手帕在裴月荣被蜜蜂追赶的过程中掉落了,裴月华已经捡起来丢掉了,谁也不会发现就是了。 “母亲……”裴月荣才说两句便泪水涟涟,但紧接着便是一阵吃痛的吸气声。 蒋佩春看向裴月荣,她正一脸欲说还休的神色看着蒋佩春,蒋佩春似乎明白裴月荣是有话要对她说,于是便道:“你们都先退下吧,不过,这事我一定会查个清楚!” 她说着话的时候一脸威胁的看着裴月华,裴月华转过身出不由得撇嘴,等下裴月荣说过了真相,怕是你会被蠢哭…… 第一百七十一章 才女大会 靡靡丝竹之声传来,台上助兴的舞姬已经舞过一轮,现场众人却仍是没有等到换好舞服的沙若月。 饶是萧落权,此时脸上也有些挂不住。 这北凉公主,才向他请示了去后院换自己的舞服,却没想到一去不复返,叫在场众人等了她这么长时间。 大会已是议论声渐起,竟有些压不住的趋势。 座上的太后面色不虞,忽然开口呵斥道:“着实吵闹!” 萧落权一听,不耐烦地一挥手,那正在吹奏乐器的宫廷乐师都停了动作,乐声戛然而止。 “母后息怒。”萧落权向太后抱了一拳,语气十分恭敬。 在当初夺权一事中,太后母族给了萧落权诸多帮助,如今萧落权登基,尊她为太后,她也算是为数不多能让萧落权从心底里尊敬的人。 这会儿太后一动怒,萧落权的脸色也变得难看了起来。 “那北凉公主,竟是去而不返了?”太后冷笑了一声,“不过只是北凉的一个小公主而已,竟开始拿起乔来了,也不知是谁人给她的胆子!” 萧落权面露无奈之色,虽是心里认可太后的说法,却也得给北凉一点薄面。 “母后,那北凉公主来时恭顺柔嘉,不像那失信之人。眼下她一去不返,儿臣觉得事有蹊跷,不若派人先去找寻一番?” “不必了!”太后冷着脸,断然拒绝。 “听说前几日的接风洗尘宴上,那北凉公主还在御前失仪?到底是小国公主,连礼仪都学不好,这会儿她愿意摆排场就随她去,可别派了人让她看轻了咱们景国去。” “这……”萧落权一时有些犹豫。 在场众人均听到了这一番对话,众人心中心思不明,但也明白这北凉公主惹了太后发怒,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康絮儿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脸上闪过了一抹得逞的笑容。 这还不够,她要北凉公主犯下众怒,在景国无法翻身,这样秦苍哲即使迫于天家命令不得不娶公主,也应当不会宠幸她了。 康絮儿微微一笑,众目睽睽之下忽然站起身来,向座上的萧落权恭敬说道: “皇上,臣女认为太后娘娘所言甚是。” “北凉从前就是蛮夷小国,千百年来的平安靠的都是和亲这种路子,许是安逸久了,才让北凉皇室之人自视甚高,看轻了景国去。” “现下北凉公主去而不返,怕不是就为了摆个排场,等着皇上和太后娘娘差人去请她呢!如果皇上真派人去了,岂不是叫她看了您的笑话?” 这一番添油加醋的话说出来,不仅是座上的萧落权和太后,连座下众人的脸色都难看了起来。 区区一个北凉公主,怎么敢在景国摆谱! 康絮儿见自己的目的达到了,勾唇一笑,又换上一副伪善的面孔,担心地说道:“不过北凉公主也说不定是身体突发不适,倒也不必太过苛责……” “就不劳康小姐担心了!” 话还未说完,忽然一道清冷的声音打断了她。 声如黄鹂,十分清脆动听。 一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康絮儿面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了。 她微张着嘴唇,不可思议地往声音的来源看了过去。 ——沙若月正站在现场入口处,盈盈而立。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康絮儿捂住嘴巴,差点叫出声来。 而且她身上居然还穿着一套完好而崭新的衣裙! 沙若月着了那冰蚕纱织就的衣裙,向上首走去,走起路来如踏水凌波,步步生莲。 待走到萧落权与太后的面前,她行了一礼,当即跪地。 “臣来迟,请皇上与太后娘娘恕罪。” 一见到沙若月的出现,太后就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她也没叫沙若月起身,只是冷冷地说道:“北凉公主为何此时方至?景国最是重视承诺,公主这般,怕不是排场太大了吧!” 那威压一时扑将下来,叫沙若月都有些难堪。 但她还是咬紧了牙关,一字一句解释道:“臣未遵守承诺,确实是臣的错,但此事也有原因。那后院之中,舞服因臣一时不慎染了些污渍,因臣不愿御前失仪,过清理多时后方才到场。” 听了这话,太后的脸色却没有一丝缓和。 “呵,御前失仪一事,公主不是早已做过?” “……太后娘娘所说一事确实是臣有错,臣甘愿受罚!”沙若月低垂着头,脸色一时有些发白。 太后冷哼了一声,刚要开口。 却不料萧落权摇了摇头,给她使了个眼色。 毕竟沙若月是北凉来的和亲公主,碍着明面上的两国情谊也不可苛待了她,自当给她三分薄面,斥责几句就算了,使宫规可万万使不得。 太后将萧落权眼里的这意思看得分明。 她也不是什么不顾大局的无知妇人,也只能暂时忍下心中不快,不再说话。 萧落权转瞬便换上一张温和的笑脸,轻咳了一声向仍跪在地上的沙若月说道:“行了,公主起身吧,既然来迟一事本就事出有因,自然不该苛责。” “这才女大会本是乐事,也不该伤了和气。公主既然已经到场,现在便可表演才艺了,也好叫母后欣赏一番。” “谢皇上,谢太后娘娘。”沙若月心中如释重负,忙站起身来。 这跪得久了膝盖都有些酸麻,但不过是这种程度,她还承受得住。 很快乐声重新响起,不过已经换成了那极具异域色彩的曲子,曲调十分欢快,听来就叫人心中松快。 沙若月站在舞台中央,她两脚足尖交叉,左手叉腰,右手向上一举,手上的臂钏相撞,发出悦耳的“叮铃”声。 胡璇一舞,拉开序幕。 正所谓弦鼓一声双袖举,回雪飘摇转蓬舞。 沙若月倒真不负盛赞,她身轻如燕,足尖轻踏如点在众人心中,环佩叮当声声悦耳。 她身上穿的衣裙乃是冰蚕纱织就,裙摆如云絮般飘散,当真是“回风乱舞当空霰”。 座下众人一时都看得痴了。 唯独二人,皆是眉头紧蹙。 第一百七十二章 无语 一是心中妒心渐起的康絮儿,一是面色凝重的秦苍哲。 这次到场,除了萧落权所下的命令,秦苍哲更多的还是因为自己的私心。 他知道慕容柳也会到场,不知她会在此处做些什么,想必是十分有趣。 却不料已是这个时辰了,慕容柳的身影仍然没有出现。 而这忽然出现的北凉公主身上那衣裙虽是好看,却似乎有些不太合她的身,更何况整件衣裙由冰蚕纱织就,据秦苍哲所知,萧落权可没有赏赐这种布料给北凉公主。 而喜用冰蚕纱又能借出衣物的,北凉公主身边只有一位。 秦苍哲眸光一暗,当即悄悄起身,往后院的方向走去了。 裴月华与微云离开之后,蒋佩春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怜儿,又看了看哼哼唧唧呻吟着的裴月荣。 “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蒋佩春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这事绝对不是她看到的那么简单。 “母亲我……”裴月荣支支吾吾的不想说。 的确,这么蠢的事情她怎么好意思开口! “你说!”蒋佩春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色瞥了裴月荣一眼,冷声转向跪着的怜儿。 “原本大小姐想让蜜蜂去蛰五小姐的,却不知道为什么那些蜜蜂都追着大小姐跑……所以……”怜儿声音微弱,这事确实太丢人了。 想害人,偏被自己设下的陷阱给害了,说出去着实让人笑掉大牙。 “不是说赏花会吗,蜜蜂是哪里来的?”蒋佩春瞪大了眼睛。 裴月荣办赏花会是她允许的,要不然花园里也不会有那么珍贵的西域奇花,她原本只当裴月荣是想着在姐妹们面前炫耀一番,却不想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蜜蜂是……蜜蜂是……”怜儿不敢说,小心翼翼的看向裴月荣。 裴月荣本就心里有气,见蒋佩春这么逼问便道:“行了,蜂窝是我派人找来的,我就是咽不下那口恶气!” 蒋佩春闻听,差点气昏过去:“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轻举妄动吗,你看你现在这个样子的!再过两天便是太后娘娘的百花宴了,你这个样子还怎么去赴宴!” 听蒋佩春这么说,裴月荣简直委屈的想哭,她堂堂将军府的嫡女,竟然没欺负成这个样子。 不过裴月荣现在也仅限于是想哭,如果真的哭出来,那可真是火辣辣的疼。 “可是女儿就活该被她欺负吗,就算是女儿不该招惹她,可现在她把女儿害成这个样子,母亲也要忍着吗?”裴月荣刚要的大声说话,脸上的伤就疼,无奈只好捂着脸小心翼翼的说完。 蒋佩春虽是恼裴月荣不听话,但现在裴月华把裴月荣害成这个样子,她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忍的。 “好了好了,先给大夫看看,可别留下疤了。”说话间大夫便来了,蒋佩春也只好不在说什。 大夫拿着各种药膏,给她上药。 “哎哟!哎哟!哎哟……”裴月荣哎哟不断,她现在越是可怜,越是叫蒋佩春愤怒,那么裴月华的下场也就越惨! 大夫上完药便离开了,临走的时候说如果痛的话便拿冷毛巾敷一敷。 怜儿匆匆忙忙去寻了帕子来给裴月荣冷敷,蒋佩春心疼的不时给她吹吹只是闻着她头上淡淡的香味,纳闷极了:“你身上怎么这么香?” 裴月荣想了一会道:“许是头油的味道,那两个新来的丫头发髻梳的不错,改天让她们也去给母亲您梳头。” 蒋佩春看着裴月荣还是一脸无知的样子,气的浑身发抖:“你!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蠢的女儿?” 裴月荣一脸无辜的看着蒋佩春:“母亲,您这是在说什么啊?” 在场众人皆沉醉于沙若月的惊世一舞,竟没有一人发现慕王爷已经离座了。 …… 另一边,后院之中。 待沙若月走后,慕容柳也没忙着去关上房门。 她目送着沙若月的身影远去,自个儿则轻抚着桌上的木箱,神色一时有些怔忪。 这些日子慕容柳也想明白了,她与秦苍哲之间,应当只有合作关系,也只能有合作关系。 她一心想着查明慕容家灭门真相,将情爱都放在了旁边,如今这情势也好,秦苍哲要娶那北凉公主,自己也不必再为此事忧心。 沙若月与她一道从北凉来到景国,这一路走来,二人关系已经与当初大不相同。 她待沙若月如初,也是想告诉对方,她打心眼里还是珍重这份来之不易的情谊。 “不过还是可惜了我这玩意儿,可费了我好大功夫呢,这会儿拿不出来还真是心里有些堵得慌……” 慕容柳喃喃自语着,脸上逸出一丝苦笑。 她干脆坐在了屋内石凳上,自顾自给自己斟了一杯茶。 反正这后院只有女眷才能进来,离才女大会结束也还有一段时间,慕容柳要被困在这里不少时候,便暂时懒得管那半掩的房门了。 她呷了一口清茶,静静听着四周的动静。 院子里十分安静,只有风吹拂柳发出的“沙沙”声。 忽然间,一阵脚步声引起了慕容柳的注意。 这声音闷而重,听起来不像女子的声音。 难道有男客进来了?不轨之徒! 慕容柳心里登时紧张了起来。 她“嚯”的一下就站了起来,随后快步走向房门,想将房门关上,免得叫那不轨之徒看了不该看的。 虽身着里衣,但这青天白日到底是于礼不合。 慕容柳走路的声音有些急,倒引了对方的注意。 正在院中四处张望的秦苍哲眼神一凛,忽然看向了东边第三间厢房。 半掩的房门中,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匆匆走来。 秦苍哲心中的担心尽数散去,到底还是忍不住,开口喊了一声。 “慕容柳?” “什么人?!” 慕容柳被这声音一惊,一时也没听出来秦苍哲的音色。 她轻喝了一声,连门都来不及关,直接一闪身,靠在了墙上。 “咚咚,咚咚……” 心跳如擂鼓。 远远的又有脚步声传来,还离她这间房越来越近。 半晌,脚步声行至门口,忽然停住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自作孽 蒋佩春从来没对裴月荣说过这样的话,可今天,她着实是被气得不轻。 “我算是知道为什么蜜蜂只蛰你一个人了,你难道不知道头油是鲜花汁子做成的吗?蜜蜂最喜欢那气味了!”蒋佩春气的直咬牙。 只是看着裴月荣这可怜样,不由得掉眼泪:“你这当真是要气死我啊!不让你做什么,你偏是自作聪明的去做,如今落得这副样子,真实活该啊!” 裴月荣听后先是愣住了,然而蒋佩春的话却也叫她无法反驳。 “母亲……是裴月华那贱人的错……对,就是裴月华那贱人的错!”裴月荣怎么会承认是自己蠢,只是现在想起来,她只想把裴月华给生吞活剥了。 不过仔细想想,今天给她梳头的那两个个丫鬟也着实该死。 “唉!是母亲没有教好你,才被那贱人钻了空子,你放心好了,母亲我是断然不会放过那贱人的!”蒋佩春无奈的摇头。 一旁的怜儿不敢吱声,原也是她的疏忽,竟然忘了提醒裴月荣。 “先把早上那两个丫头给我叫进来,我倒要看看,她们两个到底是不是那小贱人派来的眼线,竟然敢故意害我。”裴月荣冷眼看向怜儿道。 怜儿即刻去到外面把那两个人叫来,还好裴月荣没有说起她什么事,要不然可要遭殃了。 早上给裴月荣梳头的丫头一个见采芝一个叫佩月,她们两个还以为是自己差事当的好裴月荣要赏她,一个个笑盈盈的进来了。 裴月荣看到当下就火冒三丈,也懒得去问:“把这两个丫头拖出去打,打死为止!” 采芝与佩月当下就惊呆了,原来不是给赏赐的啊! 虽然是死了两个奴才也不会造成什么影响,但传出去未免坏了她贤德的名声:“这二人伺候大小姐不周到,一人打五十棍便可。” 裴月荣有些不情愿,但蒋佩春执意如此她也不好说什么。 “咱们要对付的是静心阁里那贱人,这两个奴才只是不尽心,稍加惩戒便是了。”蒋佩春说的轻描淡写。 五十棍还算是稍加惩戒?采芝与佩月听后当下的便昏过去了,怜儿只好叫人来把两个人拖出去行刑。 裴月华从隐月阁出来便一直都忍着笑,微云跟在她的身后什么话也不说,但裴月华明白,微云把一切都看的明白,不过这事裴月荣也没什么好赖的,真的闹出去,难堪的也是裴月荣,所以裴月华断定她不敢声张。 只是,恐怕这暗地里的刀子便又要多一些了。 才刚看到静心阁的门,便看见尚悦已经守在门口了,这丫头,当真是真心对自己的。 看见裴月华回来,尚悦即刻迎了上去:“您可算是回来了,奴婢这一上午都是提心吊胆的,快让奴婢看看,你有没事?” 尚悦拉着裴月华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遍,恐怕就算是裴月华少个头发丝,尚悦也是能看出来的。 “都说了我不会有事的,看把你着急的。”裴月华一脸轻松,其实心中却是感慨万千,这大宅里,真心对她的,也就只有尚悦了吧。 “五小姐,您真是惹了大乱子了!”刘妈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裴月华的身后,冷不丁的来了这么一句…… 惹了大麻烦吗? 不过对于现在的裴月华来说,把裴月荣整成那个惨样也的确是给自己惹了大麻烦。 只是她已经不在是任由别人捏圆捏扁的裴月华了,她都欺负到自己头上来了,也的确是时候反击了 反正眼前她是痛快了,至于以后的事情,那就以后再说呗。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就不相信自己还摆平不了她们。 “刘妈,有什么事情进去再说吧,我都折腾了一个早上了,也挺累的。”裴月华拉着刘妈有些撒娇的说道。 刘妈也着实是拿她没有办法的,不过也奇怪,前些年裴月华一直都是默不作声的,即便是被大夫人房里的人欺负,她也是默默忍受着的。 现在倒是奇怪了,好像一下子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不过想起来,从前的裴月华也着实可怜,从前即便是有心想要反击,也没有任何依靠,被人欺负了,也只能是忍着。 现在这样子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那些人能不那么肆无忌惮一些。 “五小姐,您知道吗,大小姐原本是要参加两日后太后娘娘举办的百花宴的,现在变成这个样子,定然是去不成了,大夫人是不会轻易放过您的。”一行三人进了内阁,裴月华又支开微云,刘妈才语重心长的说道。 “百花宴?那是什么?”裴月华还不清楚将军府在北赵的重要位置以及野心,所以她并不明白百花宴对于裴月荣来说是有多么的重要。 刘妈无奈的摇头,怎么感觉眼前的五小姐跟失忆了一样…… “若只是单纯的百花宴也便罢了,原本太后娘娘是要在百花宴上为大小姐指婚的。”刘妈这才说出重点。 虽然裴月华还是有些稀里糊涂的,但在前世的时候各种古装宫廷斗争戏中也是看到过的。 太后娘娘只是要给她看重的皇孙拉拢权贵,以此来巩固他在朝中的地位。 想到这里,裴月华不由得先到了南宫翰墨,那个只是母妃出身卑贱的皇子。旁人都或多或少的有人庇护,也只有他没有吧。 真是可惜了,明明长了一张让男人和女人都喜欢的脸。 不过这也不能怪她,毕竟现在全然不是刷脸的时代。 咦?不对…… 她为什么油然而生一种庆幸,果然很有自知之明啊! “这么说我间接的阻止了裴月荣去参加百花宴,所谓的指婚便不能成了。”裴月华若有所思的说道。 好像一不小心真的把事情给闹大了,不过已经到了这一步了,她还能怎么办,自然是咬紧牙关硬撑着着呗。 “一直以来大夫人都把大小姐当做未来的皇后培养的,这次正好是契机,朝中哪一位皇子若是得到了裴家的支持,那皇位便是十拿九稳的。”刘妈又道。 裴月华撇嘴,真是可怜,裴月荣在府里那么风光,可自己的婚事竟然只是政治的牺牲品。 其实她若是明白一点,还真的应该感谢裴月华呢,不过这也没办法,毕竟这个时代的女人,始终都摆脱不了工具的命运。 第一百七十四章 到场 秦苍哲行至房门外,忽然停住了。 见慕容柳忽然躲到了门的后面,若不是他清楚她的性子,还当真以为她是什么小女儿性子。 怕不是把他当成什么歹徒了。 “慕容柳。”秦苍哲有些无奈地先行开口,“是我。” “秦王爷?”慕容柳一愣,这会儿倒是认出了秦苍哲的声音。 她心下愕然,秦苍哲怎么会突然来这里? 还偏偏赶上了自己不方便见外人的时候。 这么想着,慕容柳忍不住对外高声喊道:“王爷,后院只准女眷进入,您怎么会在这里?请恕慕容柳现在仪容不整,不能给王爷行礼了。” 秦苍哲沉默了一阵,方才说道:“你我之间不必虚礼。” 慕容柳垂下眼眸,“王爷说笑了,我与您是从属关系,礼不可错。” 听她如此疏离的话语,秦苍哲一时感觉有些噎住了。 他心里明白,自己出城去接北凉公主,到底还是让慕容柳误会了。 原本他是想找个机会和慕容柳好好谈谈的,却不料他们单独见面竟然会是这种尴尬的情景,他也不方便在此久留,不适宜与对方好好解释。 罢了。 秦苍哲轻叹一声,沉声道:“那北凉公主忽然出声,本王瞧她身上着的衣裳不像是自个的,你又没有到场,心下担心,才贸然闯入了这后院,是本王逾矩了。” 秦苍哲担心她? 慕容柳一愣,心中微微松动。 又听得门外的秦苍哲试探性地问了一句:“慕容柳,你将自己的衣裙给了北凉公主?你自己现在又有什么打算?” “……我并无打算。”半晌,慕容柳才皱眉答道。 “我确实与北凉公主交换了衣裙,那是因为她遭人所害,舞裙被剪,我才提出将我身上的衣裙换给她,只是公主身上的裙装却不是我的尺寸。” 说着,慕容柳犹犹豫豫地问道:“王爷,您方才没看见什么不该看的吧?” 听罢,秦苍哲没吱声,他的脑海中闪过方才进院子时看到的那一幕。 慕容柳身着白色里衣,正缓步向门口走去,自己的目光才刚探过去,她就慌张躲到了门的后面。 不过只是一眼,应当不打紧吧? 秦苍哲轻咳一声,倒是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情态,正色道:“你放心,本王什么都没有看见。” “那就好。”慕容柳这才安了心。 她心想着秦苍哲这会儿待在这里也没用,若是被旁人看见了少不得生出一阵风波来,便出声催促道:“王爷,您现在快走吧,后院是女眷之地,您被瞧见了就不好了。” “那你怎么办?”秦苍哲心中担心慕容柳,并不打算这会儿离去。 “我……” 慕容柳叹了口气,低声答道:“我现在定是参加不了才女大会了,不过这也无妨,待北凉公主表演完了那胡璇舞,将衣物还于我,我再走就是了。” 她竟不参加才女大会了? 秦苍哲思量着一会儿没法在才女大会上见着慕容柳,一时皱了眉。 他转了身,淡淡吐出两个字。 “柯图。” 话音刚落,方才还静悄悄的院落忽然又现出一阵脚步声。 柯图听到主子的呼声,一阵疾驰,来到了秦苍哲的面前,当即单膝跪下。 “属下在,王爷有什么吩咐?” “你去给慕容柳姑娘带一身衣裳回来,” 说着秦苍哲又补充道:“不要声张,速去速回。” 听到命令,柯图惊讶地抬起了头,“给慕容柳姑娘带一身女式的衣裳?” 秦苍哲瞥了一眼满脸惊疑之色的柯图,并未回答。 柯图瞄见秦苍哲的眼神,心知自己不该多问,便赶忙点头,足尖轻踏往院外去了。 慕容柳在屋内听见这一番对话,心中讶异,忍不住开口问道:“王爷,您不必这样。” “你不必担心,柯图不会被人发现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更不必担心了。” 秦苍哲出言打断了慕容柳,语气里是不容置疑的坚定。 “待北凉公主表演完那胡璇舞,也是京城才女大会的尾声了,届时各位姑娘都回到后院,若是见了你这一身情态,还指不定会传出什么流言去。” 他顿了顿,又不辨情绪地说道:“九黎公主的名声若是差了,我们之间的合作不是更难了吗?” 正准备出言拒绝的慕容柳一听见这话,喉咙如同堵住了什么,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半晌,她才闷声答道:“我明白了。” 秦苍哲微笑颔首,两人一时无言。 院内静悄悄的,只是隔着一扇门,却好似隔了一道鸿沟。 不到半炷香的功夫,柯图就从外面回来了,手上还拿了一件新购置的女式衣物。 他将手中的衣物递给秦苍哲,便又飞身离去了。 “王爷放在外边,我自己拿就好。”听到屋外柯图一来一回的动静,慕容柳轻声道。 “好。”秦苍哲点头答应。 他将手中柔软的衣裙小心搁在门槛上,随后为了避嫌,缓缓地退出了院子。 临走之时,秦苍哲到底忍住了回头看一眼慕容柳的面容。 慕容柳在屋内等了一会儿,在听到秦苍哲的脚步声走远了之后,隔了好一会儿才从屋子里探出头来。 院子内只有风吹拂柳,似乎从来没进过旁人。 慕容柳的心里忽然涌上一些说不清的失望情绪。 她叹了一口气,伸手拿起了门槛上的衣裙。 将衣裙抖开,竟也是冰蚕纱的料子,用了京城里时兴的款式和花样子,样子崭新,应当是新购置的。 秦苍哲还真是有心了。 慕容柳摇了摇头,将脑子里一些关于秦苍哲的心思甩了出去,随后赶忙换上衣裙,又整理了一番妆发,随后抱起桌子上的木箱,往才女大会的现场去了。 待她踏入院中,沙若月的胡璇舞还未结束。 众人脸上皆是如痴如醉的表情,根本就没有注意秦苍哲的去而复返,还有慕容柳的忽然到场。 慕容柳左右看了看,在席上随便捡了个位置坐下,她将木箱搁在身旁,便也开始欣赏起沙若月所表演的舞蹈。 第一百七十五章 靠山 这胡璇舞果然名不虚传,沙若月似乎是天生的舞者,她含着笑携衣裙一转,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 一曲舞罢,四下皆痴。 座上太后心中十分愉悦,一直绷着的脸色倒是缓和了不少。 萧落权龙颜大悦,他哈哈一笑,将沙若月之前御前失仪的事都撇在了脑后,声若洪钟道: “公主这一舞,倒真让人开了眼界!赏!” “多谢皇上,您谬赞了。”沙若月行了个礼,谦逊一笑。 她从容不迫地退下台,一扭头,竟然瞧见了慕容柳。 慕容柳着一身新衣裳,笑吟吟的。 虽然不知她是如何拿到了新的衣裳,沙若月的心中也是十分惊喜。 两人在席上互相递了个眼神,相视一笑。 而见沙若月竟然得了御赏,康絮儿心中的妒意再也止不住了。 她死死盯着沙若月,见沙若月竟和那不知何时到场的九黎公主互相使眼色,心中顿时明白了。 这北凉公主身上的衣裙可不似北凉装束,再一瞧九黎公主身上的衣裙也是冰蚕纱所制,她又这么晚才到场,八成是九黎公主帮了一把北凉公主。 康絮儿十分气恼,这个九黎公主,似乎总在拆她的台子! 她心中怀恨,便直接站起身来,盯着慕容柳便道:“九黎公主是何时到场的?” 听康絮儿一说,席上众人才注意到消失不见的九黎公主竟然到场了,各种猜测的眼神都落到了慕容柳的身上,萧落权也微微皱起了眉头。 慕容柳倒是一点也不在意,她迎着众人目光站了起来,面向萧落权坦然道: “请皇上恕罪,臣因为准备此次才女大会需要的物什,才误了时辰。到场之时臣见大家都沉醉于北凉公主的胡璇舞,便未出声打扰。” “无妨。”萧落权微微颔首。 因着沙若月这一舞,他现在的心情极好,这点小事也懒得去在意了。 康絮儿却不依不饶,针锋相对道:“才女大会分为文学比试与才艺展示,九黎公主既是展示自身的才艺,又怎么会需要旁的物什?怕不是为自己误了时辰找个理由,诓我们呢!” “皇上在上,我又怎么诓人?康小姐可不要妄自揣测!”慕容柳不甘示弱,反唇相讥。 她拍了拍自己身边的木箱,理直气壮道:“我素来精通的除了六艺,也有一些奇巧技艺,此番才女大会,想必皇上与太后娘娘看琴棋书画已经看乏了。” “我便制作了一些小玩意儿,以搏众人一乐,虽说算不得什么好东西,也算是我自个儿的心意。” 她这一话出去,众人倒是带了些好奇的心思。 座上的太后甚感兴趣,当即开口道:“不知九黎公主做了些什么小玩意儿?便拿上来看看罢,若是做得好,哀家自然有赏。” 康絮儿捏紧拳头,身体都气得发抖。 这慕容柳何德何能,能得到众人赏识! “多谢太后娘娘。”慕容柳并未理会康絮儿充满敌意的目光,当即谢恩。 随后她抱起木箱,快步走到了台上。 迎着众人的目光,慕容柳微微一笑,随后缓缓打开木箱。 不过裴月荣心甘情愿要做那所谓的一国之母,这是谁也没有办法阻拦的,反正她裴月华是绝对不会让别人俩干涉她的终身大事! “无所谓了,我什么都不做她们也会找上门来的,这次就算是给她们一个教训,也让她们知道,去而已经不是个任人欺负的了。”事到如今,裴月华也只能如此。 “五小姐说的倒也不是没有道理,只是您现在势单力薄,终归不是他们的对手啊!”刘妈还是有些担心。 刘妈是伺候过萧姨娘,萧姨娘也就是裴月华的养母。在大宅里不把人当人的多了去,萧姨娘是唯一一个不把她当奴才看的。 只是她也是势单力薄,以她的本事,现在她帮不上萧姨娘,也只能好好的照顾裴月华了。 “我也想找个靠山,但是这将军府里的人啊,你们是知道的啊,没有人会把我当回事,一时间还真的找不到可以帮助我的人呢!”提起这个,裴月华也犯难了。 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尚悦思索了一会儿道:“要说将军府里最大的靠山,当是老夫人了。” 刘妈听到尚悦如此说,也点头表示同意。 裴月华思索了片刻,其实这个问题她也不是没有想过,只是她与老夫人一向没有来往,不管是生母还是养母都不受老夫人的喜欢。 老夫人应该也不会喜欢她的吧…… 真是纠结,为什么古代的名门大户的后院都那么复杂呢! “而且,老奴在裴家伺候那么多年,对这其中的纠葛也是知道一些的。”刘妈忽然谨慎的看了一下四周。 裴家的事情牵扯的太多,她不想被旁人的听见。 “其实老夫人一直也都不喜欢大夫人,跟与大夫人的娘家有关系,五小姐虽是不得老夫人西华门,但您对老夫人毕竟造成不了什么威胁,若是能投其所好,想来也是能得到一些庇护的。”刘妈低声说道。 裴月华算是明白了,感情这宅子里的女人老夫人都不喜欢。 不过这对于裴月华来说的确是好事,因为她足够弱,所以不会对老夫人产生威胁,再者说,她裴家的的女儿,只要让老夫人信了蒋佩春在府里肆意的打压裴家子孙,想来老夫人也不会坐视不理的。 “你方才说投其所好……可是我不知道老夫人喜欢什么啊……”裴月华颇感为难。 “这不是最要紧的,您一下子去接近老夫人,老夫人再联想到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必然也就知道您的心思了,那样会适得其反的。”刘妈道。 “那咱们应该怎么做?”裴月华追问。 “想要拉拢一个人,必要先从她身边的人下手,尤其是她最信任的人。”刘妈淡笑着说。 “老夫人身边的竹月姑姑是老夫人当年的陪嫁丫头,跟着老夫人风风雨雨几十年了,是老夫人最信任的人,五小姐可是试着从她身上下功夫。”刘妈继续说道的。 的确,这确实是个好办法…… 第一百七十六章 怪我咯 然而这两天蒋佩春忙着照顾裴月荣,自然是没有功夫来料理裴月华的。 当然今天是太后的举办百花宴的日子,而裴月荣却只能呆在她的隐月阁,想来好好的一场风光的赐婚便毁在裴月华的手里了,蒋佩春这心里也不好受吧。 不过裴月华也着实委屈,怎么能说是毁在她的手里呢,明明是毁在裴月荣自己手里的。 只是那母女两人非要把这罪名按在裴月华的头上,她也只能受着了。 隐月阁 “大小姐,微云来了!”裴月荣这些天一直都在隐月阁养伤,谁都不见,今天更是太后娘娘举办百花宴的日子,她脸上的伤还没有好,更是没脸出去见人了。 不过她可是记得是谁把她害成现在这副样子的,等她的伤势好了,她必然要亲手整治裴月华。 然而一想到她在裴月华身上吃的苦头,便也不敢轻举妄动了,只好把报仇的希望都寄托在她的母亲蒋佩春的圣上。 微云现在在裴月华身边伺候,怎么在这个时候过来了,难道她抓住了裴月华的把柄? 裴月荣抬起长长的睫毛,幽黑的眸子看向微云,微云自去了静心阁便很少来隐月阁,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取得裴月华的信任。 “大小姐的身子可好些了?”轻轻柔柔的声音,让人听着就忍不住怜惜,话才不过说了一半,便已经哽咽的说不出话来,水灵的眸子已经蒙上了一层雾气,万分疼惜的望着裴月荣:“都是奴婢的错!” 裴月荣看着眼前泪眼婆娑的微云,心头兀自滑过一丝冷笑。 自然是她的错,若是她能早些看穿裴月华的把戏,自己也就不会变成现这个样子了! 只是现在不是责怪的微云的时候,微云是她派去静心阁的一个钉子,许多时候自然是要她安心的替自己做事,别被裴月华的花言巧语给策反了。 “装模作样的话就不必说了。”裴月荣冷笑了一声,冷冷的说道,“你今天可是带来了好消息?” 裴月荣的话说完,微云脸色有些微微的尴尬,说道,“五小姐现在狡猾的很,奴婢……奴婢找不到她的把柄,今天……” “哼!蠢货,要你有什么用!”裴月荣当下变了一副嘴脸:“说吧,今天为什么来隐月阁,可是裴月华派你来的?” “大小姐……是的。今天是五小姐让我来看您的,她说您要养病,必然是闷得慌,她特意……”微云几度说不下去。 裴月华当真是太狠了,只是她把话说的十分明白,在她的静心阁便是要替她做事的,若是个吃里扒外的,她也不会饶过自己的。 好在裴月荣说过,让她想办法取得裴月华的信任,这正好是个机会。 “她又在耍什么把戏?”裴月荣听到裴月华的名字,恨不得即可便冲到静心阁撕烂她那一张脸。 但蒋佩春让她静观其变,加之上次吃了那么大一个亏,裴月华也着实不敢轻举妄动了。 “五小姐让奴婢给您送来她这些日子新培育出来的花,说是香味清幽,最利于静养了。”微云说着把裴月荣领到了门口。 若只是花便也罢了,可裴月华偏让尚悦捉了蜜蜂放在上面一起给送来了,这不是故意讽刺裴月荣吗? “啊!蜜蜂……快给我扔出去!”裴月荣见到蜜蜂再上面嗡嗡作响,不由得惊声尖叫。 这让刚到隐月阁的蒋佩春吃惊不已,隐月阁怎么可能还会有蜜蜂呢! “怎么回事?”蒋佩春快速赶来,问道。 微云原原本本的把事情说了一遍,蒋佩春气的浑身发抖:“让她过来几天安生日子,她便这样嚣张,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夫人,这不管奴婢的事,是五小姐逼迫奴婢这么做的。”微云即刻跪下请罪。 蒋佩春瞥了她一眼,并不屑搭理她,只是冷冷道:“那小贱人现在在什么地方?” “回夫人话,五小姐在拜月亭。”微云如实回答。 拜月亭 “五小姐,点心来了!” 尚悦端着一碟点心来了拜月亭,看了看隐月阁的方向,低声道:“大夫人怎么还不来?” 一边将点心放到桌上,一边小声咕哝道,“五小姐你说微云会不会把我们的计划告诉蒋佩春。” 裴月华眼眸一转,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笑道,“放心吧,微云不敢坏了我的事。” 微云也需要个讨好裴月华的机会,现在裴月华给她了,她自然不会让它飞了的。 “五小姐!你就是太良善了,若是我,一定容不得微云那丫头在我的面前这样矫情演戏”尚悦就跌跌不休的对裴月华说道。 裴月华伸手拉住尚悦的手,沉声道,“你说的,我都知道。只是对付她,还不到时候。” 尚悦突然被裴月华拉住手,有些猝不及防,她望着裴月华,有些迷惑的看着裴月华。自从那日之后,五小姐似乎变得有些不一样了,不过这样也是好的,至少旁人再不会欺负她了。 裴月华墨黑的眸子波澜不惊,她淡淡扫过尚悦的脸颊,说道,“放心吧,你跟着我,我也会好好待你,以后,谁都不能再欺负咱们了!” 尚悦听裴月华如此说,坚定道“恩!不管五小姐要奴婢做什么,奴婢都万死不辞,有没有好日子过奴婢都跟着五小姐……呸呸呸,一定会有好日子过的!” 尚悦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立刻改口。 “鬼丫头!”裴月华笑着说道。 扪心自问,她这一不得宠的庶出小姐能给尚悦什么呢,只是因为从前她性子温和,从来没有苛待过尚悦,所以才使得尚悦如此卖命。 裴月华长长的睫毛覆盖着幽深的眼眸,看着时间,蒋佩春也该来了吧。 若是再迟一会儿,竹月姑姑就看不上好戏了,经过刘妈的提醒,裴月华了解到竹月姑姑每天傍晚的时候都会经过她的拜月亭。 于是裴月华便挑了今天这日子故意让微云去刺激蒋佩春与裴月荣。 依着那两人的性子,定然不会让裴月华如此寻衅的,再看向隐月阁的反向,裴月华不由得笑了,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一点也不让她失望…… 第一百七十七章 喝彩 众人皆伸长了脖子瞧那木箱。 却见慕容柳伸手轻巧地将箱子里的东西取了出来,定睛一看,竟像是一把收叠起来的伞,只是那“伞”的伞面和伞骨似乎有些不寻常。 “九黎公主展示才艺所需之物,就是一把伞?”康絮儿嗤笑了一声,语气十分不屑。 她还当九黎公主能拿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东西,原来也不过是噱头而已。 慕容柳却一点儿也不着急,她不紧不慢地将那柄“伞”拿在手里,才迎着萧落权带着疑问的目光悠悠说道:“这可不是一把普通的伞。” “诸位请看——” 说着,慕容柳开始动手,将那“伞”一把撑开。 说来也奇怪,这柄奇怪的“伞”撑开之后却不是一把普通油纸伞的形状,而是伞面向两边张开,根本就没有合拢起来,而且似乎伞面之前折叠了起来,这一撑开看起来竟然不是一般的大。 与其说这是一把“伞”,倒不如说更像滑翔翼。 众人见到慕容柳手中的物什全貌后,均是惊愕不已,忙在台下窃窃私语着。 “这难道不是伞,是一对滑翔翼?” “怎么可能!滑翔翼你我从前见识过,也没有长成这副样子,也不知道九黎公主在搞什么名堂!” “这若是为了博人眼球,倒也不必……” …… 一时之间众说纷纭,竟是谁都猜不到九黎公主想要做什么。 慕容柳对这些心思各异的议论声充耳不闻,她专心地摆弄地手中的物什,眼见着那两片羽翼一样的身体在机关零件的舒展下越来越大,倒真和滑翔翼差不离了。 见准备得已经差不多了,慕容柳满意地一笑,随后向座上的萧落权请示道: “回皇上,此物名为飞天,是臣近来研究之物,它与滑翔翼不同,可以在飞天途中自由控制方向。请皇上准臣借高台一用,方便展示此物。” “飞天?”萧落权眯着眼睛瞧那物什,看起来颇感兴趣,“九黎公主可能保证此物不会伤人?” “回皇上,臣先前已在黎明殿中调试多次,可以保证此物不会出任何问题。”慕容柳坦然答道。 这东西可是她费了不少时日才做出来的,其中凝结着她大量心血,甚至还因为调试飞天而误了京城才女大会,应当不会再出问题。 见慕容柳这般自信模样,萧落权也就信了,他点了点头,“那便上来罢。” 慕容柳起身谢恩,便拿着飞天走到上座。 她倒也真是不怕,直接就让一旁伺候的女使上来,帮她一起穿戴飞天。 那飞天机器的两翼全都被固定在了慕容柳的胳臂上,细绸层层缠绕,飞天又是软木零件众多,龙骨固定在了慕容柳的背脊处,这让穿戴完毕的她看起来有些滑稽。 不过慕容柳并不在意。 她深呼了一口气,扫视了一眼整个台下。 便闭上双眼,终身一跃! “九黎公主!” 座下众人皆不由自主地惊叫出声。 萧落权所处高台确实颇高,这高度若是摔下去,虽不至死却也容易残废,因此此情此景着实令人胆寒。 风声在慕容柳的耳边呼啸而过,她的发髻直接被强风吹散,所配步摇“啪嗒”落到地上,摔得有些变形。 而她自己,一直在坠落,并没有飞起来! 座下的秦苍哲见到这副清静,手中酒杯都差点要捏碎。 他睚眦欲裂,几乎顾不得萧落权的看法,就要起身用轻功去接住慕容柳。 然而就在萧落权起身的一瞬,慕容柳拼命扇动着胳臂,她的下坠速度忽然变缓,两翼张开,迎风而起! “咻——” 皇城外不知何时燃起了烟花。 绚烂的烟花之中,慕容柳带着自己的飞天机器乘风而起,她在空中不停地调试着方向,一头青丝如瀑,在风中飞舞。 烟花的火光映照着慕容柳姣好的面容,让她看起来如同九天仙子一般。 萧落权也为此情此景所触动,不由地站起身来,重重地拍了一下手掌。 “好!” 一个“好”字出口,座下也是掌声雷动,呼声如云。 就连康絮儿也看得目瞪口呆,一时瘫软在自己的位置上,失了言语。 秦苍哲缓缓地放下那几乎要被他捏碎的酒杯。 他静静地瞧着在风中起舞,一脸灿烂笑容的慕容柳,一时有些痴了。 她看起来一直是这么美好,从初见面时就是古灵精怪,天马行空的一个妙人,她笑起来眼神明亮,像一头小鹿,一头撞进他的心里。 从来沉静自持的慕王爷,竟然也能尝到为他人动心的感觉。 火树银花之中,慕容柳渐渐地减缓了速度。 她在空中转悠了一阵,才乘着风慢慢落地。 终于踩到结实的地面,慕容柳的心中松了一口气。 看来这次表演,没出岔子! 左右女使看慕容柳下来了,忙走上前,一左一右为她解了绑带,将这庞大的飞天机器给卸了下来。 慕容柳松了松肩膀,忙收起飞天,细心地将着机器折叠成了最初的样子,又将它完好地放进了木箱里。 她脸上浮出了一抹略显得意的微笑,便转过身,向座上萧落权抱了一圈。 “臣献丑了。” “此物甚是有趣,九黎公主实属妙人!”萧落权抚掌大笑,看得出他现在的心情很好。 “皇上谬赞了,也不过就是臣闲来无事,才做些小玩意儿,只要能搏皇上和太后娘娘一乐,臣也就心满意足了。”慕容柳谦逊地应道。 萧落权对慕容柳的回应十分满意,他连连点头,夸赞着慕容柳的聪慧机敏,语气中隐隐约约透露着要将她封为“第一才女”的意思。 康絮儿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京城才女大会,年年的文学比试擂主都是她,她也是当之无愧的京城第一才女,怎么可以让这突然杀出来的九黎公主抢了风头。 是以在众人皆对慕容柳赞不绝口之时,康絮儿忽然站起身,盯着慕容柳针锋相对道: “九黎公主所制飞天确实精妙,但也终究是个博君一笑的小玩意儿,况且其中还存在着一些隐患,不是吗?” 第一百七十八章 服不服 那飞天机器,乍一看很是精妙有趣,但实际上慕容柳也就飞了那么一会儿就只能下来了,还是在那么危急的情况才正常起飞,明明傻子都能看出来飞天存在着一定的问题隐患吧。 慕容柳心里也明白这一点,她并不否认,坦然说道:“康小姐所言甚是,只是这东西我原本就说过是闲时做的东西,就为搏大伙一乐,我在多次调试中也保证了飞天短暂使用是没问题的。” “若是诸位觉得不妥,日后我便再加改进,或是不拿出取用,康小姐,您看呢?” “我有什么可看的,这得看皇上的意思。”康絮儿玩味地笑了笑,并没有接慕容柳的话茬。 她抬头看向上座的萧落权,一字一句正色道:“皇上,一直以来京城第一才女都是在文试中选人,虽说九黎公主这物什确实不错,但始终存在着隐患,且也不算能上台面的东西。” “若封了九黎公主做第一才女,也不知其他勤学六艺,苦读诗书的小姐会怎么想,臣女请陛下三思。” 康絮儿说这话倒也有理。 奇巧工艺,到底上不了台面。 座下一些京城贵女此时已是窃窃私语起来,方才看着慕容柳艳羡的目光都变得不太一样。 萧落权的脸色也有些难看。 他倒不是因为飞天上不了台面的事情,只是自己话里头刚透露点意思,那康家小姐就上赶着前来反驳,着实叫人心中不快。 不过为了民意所向,萧落权也只能答应道:“朕思虑在三,觉得康小姐所言甚是,九黎公主是皇室中人,参加京城才女大会也就是凑个热闹,不当在赐封号一列。” “皇上说的是。”康絮儿见自己的目的已达成,不由得得意地看了慕容柳一眼。 慕容柳倒是一脸无所谓的模样。 反正她参加此次才女大会的目的也不是为了什么封号,就是不赐给她,又能怎么样? 康絮儿嗤笑一声,还当慕容柳是在强撑。 萧落权叹了一口气,正打算下令另外赐封第一才女,一旁一直没怎么开口的太后却忽然道:“不过这飞天确实有趣。” “母后?”萧落权偏头看向太后,疑惑唤了一声。 太后却没看他,她将目光投向了还没下头的慕容柳,面带笑容地说道:“九黎公主,你上来。” “是。”慕容柳点了点头。 虽是心中困惑,她还是一步一步走了上去,一直走到太后的面前,才半跪着抬头看向太后。 太后一直眯眼打量着慕容柳。 眼见慕容柳面容如玉,五官姣好,看着就让人感觉十分舒服,眼下她青丝散落还未整理,更添几分女儿家的俏丽之态。 太后看着慕容柳,就如同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 当时她还不是生活在宫中的女人,幼时也是一派天真烂漫,爱看些奇巧书籍,还有街头的话本子,自己也做了不少机关小玩意儿。 后来嫁人生子,萧落权意欲起事,她为了儿子敛了性子,变得十分稳重而又杀伐果决,现在作为后宫中最尊贵的女人,心境早已不同当年。 这九黎公主,蓦地让她回想起了当时年少。 至于蒋佩春为什么会这样快的就来“探望”她,那可就要归功于那只小蜜蜂了。 不过,她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只知道一味的迁就忍让的裴月华了,正好!她也等着她们来呢。 “哐当”一声巨响,蒋佩春把方才让微云送过去的花摔在裴月华面前。 蒋佩春穿着一身精致的水绿色长袄,上面绣着金丝。胸前戴着宝石项链,光芒璀璨夺目。加上满头的簪子,珠光宝气,几乎闪瞎了裴月华的狗眼 不,人眼! 裴月华就算是闭着眼睛也可以想象得出蒋佩春的模样,那眼睛里带着阴狠的怨毒望着她,鼻子对着她的时候,永远是一副鼻孔朝天的模样,嘴更是什么尖酸刻薄的话都能说的出来。 也难为她了,在人前总是一副宽厚仁和的嫡母风范,其实就一刁钻刻薄的更年期提前到了的老女人! 站在蒋佩春身边的是裴月荣,经过这一段日子的修养,脸上那被蜜蜂蛰的伤疤倒是快好了,只是可惜了,她依旧是错过了太后娘娘举办的相亲大会。 裴月荣穿了一身精致的华服,脸上也画着精致的妆容,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一双丹凤眼中流露出几分不屑。 真是,来寻个仇都不忘炫富,想想也是醉了! 反正她们娘俩儿都习惯这么趾高气扬盛气凌人的姿态了,裴月华也没什么好说的。 跟在她们身后的,则是蒋佩春身边贴身伺候的素娥和裴月荣身边贴身伺候的怜儿,微云倒是也在,只是站在最后不敢出声,生怕战火波及到她。 裴月华淡然自若的看着眼前嚣张不可一世的一行人,不曾开口说话。 对方却按耐不住了,抢先开口了:“裴月华,你什么意思?” 裴月华不动声色的看着一脸恶奴模样的素娥,心中不由冷笑,关你屁事啊,一个狗腿子都快要能耐到天上去了。 “我……我做错了什么了?”裴月华装作一脸无辜:“我好心给大姐送去新培育出来的花,你这奴才却扔到地上,懂不懂规矩?将军府里你成了主人了?” 反正素娥就是有脑容量匮乏的傻缺,正事不干整天就知道狗仗人势的,府里人都不爱打理她罢了,要不然就她这货色,早就被抓起来吊打了。 主子的事她也能插嘴?笑话,堂堂将军府还了主人,让她一个狗奴才在这撒野! “你这贱人,竟然还故意去拿蜜蜂大小姐的房里,存心让大小姐受惊吓不是!”素娥眉一挑,冷言说道,张口喷出来的唾沫恨不得把裴月华跟淹死。 尚悦听到这话,赶忙挡在裴月华的面前,素娥一把握住尚悦纤细的胳膊,将尚悦推开,道,“哪里来的不懂事的丫鬟?见到夫人和大小姐都不知道行礼的么?!” 哪里来的不懂事的丫鬟?尚悦虽是进府晚,但在裴月华的身边伺候也有些日子了,素娥怎么可能不认识? 第一百七十九章 演戏 故意这么说,是要给裴月华一个下马威吧,不就是想说她不懂规矩吗? 再看尚悦,此时被素娥紧紧攥着手,神色颇为惶恐。 素娥仗着蒋佩春在将军府素来嚣张习惯了,尚悦哪里敢和她们顶嘴?再者她若是逞一时意气顶嘴,只怕又要连累裴月华,她自然是不愿意的。 咬了咬嘴唇,就要开口请安。 “慢着。”裴月华示意尚悦过来扶她,尚悦立刻过来扶住了裴月华纤细单薄的身子,眼神颇为担忧。 裴月华给了尚悦一个安心的眼神,唇角漾开一抹笑意,淡淡的扫向素娥,含笑说道:“素娥姑姑在府里的日子比我还要久吧,对府里的规矩自然清楚,那你告诉我,即便我是庶出的五小姐,到底也是父亲的女儿,你再得势也是个下人,几时轮得到你来教训我身边的人!” 话音刚落,素娥脸上就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夫人曾经说过,这府里的奴婢都由老奴管教,即便尚悦是五小姐身边的人,老奴也是可以代为管教的。五小姐教不好的人,老奴自然会好好的教给她规矩!” “你!”裴月华瞥了一眼别处,见时机到了,便不再与素娥争执, “将军府的礼数可马虎不得,依老身看,尚悦就应该仗打三十,以儆效尤!”素娥可不管裴月华为何如此反常,既然给了她机会,她自然会好好利用。 整不了裴月华,整整她身边的丫鬟,也算是替蒋佩春除了这口恶气了。 听到素娥的话,尚悦扶着裴月华的手不由抖了抖,裴月华侧过脸颊看了尚悦一眼,只见尚悦一张小脸吓得煞白,但裴月华却递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推开尚悦的搀扶,裴月华缓缓走到蒋佩春面前,她唇角漾开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道,“素娥姑姑这话说的严重了吧!” “严重?呵呵呵,五小姐,原来您也是个不懂规矩的,那好,今天老奴就受累,也好好样五小姐学学规矩。”旁边有蒋佩春站着,素娥自然是分外嚣张。 不过这也正合了裴月华的心意:“素娥姑姑逾越了,我不懂规矩自有母亲管教,那轮得到你一个奴才?” 蒋佩春冷笑:“如果我说,是我要素娥好好管管你这个有娘生没娘教的小贱人,你又能把我怎么样?” 蒋佩春冷笑着,俨然一副不服你咬我的嘴脸。 裴月华眼中流露出一丝冷笑,放马过来吧,小婊砸,今天姑奶奶就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做可以媲美奥斯卡影后的演技。 “母亲……女儿做错了什么,女儿不过是想着让大姐开心罢了,女儿也不知道那蜜蜂什么时候在那花上面的啊……”说着裴月华便跪在蒋佩春的脚下,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做错了什么?你把月荣害的还不够惨吗,小贱人,别以为求饶我就会放过你,要是求饶有用的话,那岂不是人人都可以肆无忌惮的藐视我了?”蒋佩春冷笑着抬起裴月华的下巴。 蒋佩春真是越看越气,扬手便要给裴月华一个耳光。 然而就在这时候,一个裴月华期盼已久的声音响起了:“五小姐,原来您在这儿,叫老奴好找,老夫人让老奴请您去一趟福禄居。” 裴月华看着蒋佩春那憋屈的样子,心里那叫一个爽! “竹月姑姑,五妹一向是个没规矩的,劳烦姑姑多等一会儿,让母亲好好的教教她规矩再去见祖母也不迟!”裴月荣幽黑的眸子里面滑过一丝狡黠,将目光冷冷的投到逐月身上,道, 这竹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到了,傻子也能看的出来她是故意的。 老夫人什么时候想到过裴月华,这竹月仗着自己是老夫人身边的人,便以为可以来管蒋佩春的事情吗? 她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大小姐说的不错,只是老夫人的命令,老奴也不敢违抗,老奴只是个传话的罢了!”竹月端持有礼,蒋佩春在府中做下的事情她也都是看在眼里的。 “得了吧,祖母已经许多年都不问府中的事情了,更不会主动召见裴月华,姑姑你莫要胡说了。”裴月荣眉毛一挑说道。 “月荣,不得无礼。”蒋佩春警告道,毕竟这竹月是老夫人那边的人,裴月荣这话的确是过分了。 “老奴有没有胡说,大小姐只管随老奴一起去福禄居问一问。”竹月温温的笑着道。 “月荣少不更事,竹月姑姑不要与她一般见识。”蒋佩春替裴月荣开脱道。 “大小姐到底还是个孩子,许多规矩还是要夫人教的,老奴哪里敢说怪罪到话。”竹月神色略显谦卑,说到底也是个奴才。 现在是因为老夫人还在,府里的人也多少会给她一些面子。 蒋佩春听到竹月的话,一张老脸立刻变得煞白,她刚才还在洋洋自得,哪里想到这祸水这么快就引到了她的身上。 裴月荣如此张狂,在竹月看来不正是她教女无方吗? “月华啊,从前母亲对你疏忽了,以至于你那么不懂规矩,今天去见老夫人一定要谨言慎行,反正咱们有的是时间,改日母亲再慢慢教你。”蒋佩春难得对裴月华露出了和颜悦色的模样。 裴月华看了蒋佩春一眼,唇角暗自漾开一抹冷笑,说道:“让母亲费心了,母亲放心,女儿也定然不会让母亲失望的!” 最后一句话说的铿锵有力,将蒋佩春的话全部堵死。 看了看蒋佩春难堪的脸色又看了看裴月荣气的一阵青一阵白的脸色,裴月华唇角滑开了一抹笑容。 “哼,早晚有一天,我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蒋佩春恨恨的瞪着裴月华的背影,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句话。 蒋佩春一走,尚悦立刻过来,扶着裴月华坐到了椅子上,关切道,“小姐,你没事吧?看来以后的日子不会消停了,夫人一定会变着法子这么咱们的!” “没事的,一定会有法子应对的。”裴月华看着尚悦一副想哭的模样,不由伸手抚了抚尚悦的头,笑道。 第一百八十章 赴汤蹈火 慕容柳不知太后在盯着她看些什么。 太后没有下令,她也不敢低头。 脖子直直伸了太久,竟也有些发酸。 许久后,太后才用一个怜爱的目光看了她一眼,笑着说道:“你这孩子,倒让人喜欢得紧。” 一旁的萧落权心中十分惊讶。 太后已经多年没有表达过自己喜欢什么了,这九黎公主表演了一个飞天,竟然就这样得到了太后的赏识? “母后,您的意思是?”萧落权也把不准太后的意思,便试探性地向太后问了一句。 太后微微一笑,瞧着慕容柳道:“读书固然重要,但天下女子,也不必拘泥于此,平日里交谈言之有物即可。况且九黎公主也不是什么平庸之辈,当时国宴一曲惊人,哀家可都记得。” “传令下去,就将九黎公主定为此次才女大会魁首,赐封‘第一才女’,赏金百两,再往黎明殿里多进几个仆役,往后的才女大会也不必只在文学比试胜出者中选取魁首。” 此话一出,不只是慕容柳,连萧落权都惊住了。 但萧落权也不会驳了太后的面子,当即点头称是,“母后说的是,就按母后说的做。” 慕容柳却皱了眉头。 太后此举,她着实看不懂。 “太后娘娘,臣担不起这殊荣。” “无妨。”太后也并未生气,脸上仍是和颜悦色,“九黎公主只需记得日后多来慈宁宫陪陪哀家。”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自个不答应就是不识抬举了。 慕容柳也未再多说,当即跪下谢恩。 太后这一发话,虽然京中贵女多有不满,也都将这些情绪压在了心里,转而恭喜起新晋的京城第一才女九黎公主。 康絮儿被冷落在一旁,脸都有些绿了。 沙若月在台下微笑着向慕容柳点头示意,头一转却忽然看到了正紧盯着她的秦苍哲。 秦苍哲眼神微冷,盯着她的眼神不见缱绻情意。 他似乎是在心里盘算着什么,却又让人十分看不透。 沙若月咬着嘴唇,直接偏过了头。 此时慕容柳已经受封下台,宫内烟花炸响,吹落星如雨,这场才女大会终于走到了尾声。 …… 京城才女大会结束之后,皇宫内似乎又恢复了往日平静。 北凉公主已入宫多时,和亲事宜也在紧锣密鼓的准备之中,秦苍哲作为已经确认的和亲对象,却一直称病不出,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被拖着。 与此同时,住在宫中的沙若月也是十分焦躁。 一日慕容柳像往日一般去寻沙若月时,一推开她的房门,却见对方执着一张信纸,脸色有些发白。 “公主,你怎么了?”慕容柳轻咳了一声,虽明知自己来的时候好像不大妥当,仍是出于关心开口询问了一句。 沙若月似乎被吓到了,她一把将手中信纸揉捏成团,一边苍白着脸色看向正站在门口的慕容柳,笑得十分勉强。 “无妨,只是北凉那边来了封信,我思念故土而已。” “要说是思念故土,你前几日就该如此了。”慕容柳盯着沙若月,显然不相信她的说法。 这是收到了谁的信件,才让她反应如此之大? 慕容柳心中思索了一阵,脑中忽然灵光一闪,想起了当日出宫时,那个执着等在沙若月院中的少年郎。 她眸光微敛,有些小心地问道:“是北凉的大将军给公主来信了吗?” 此言一出,沙若月的脸色又白了几分。 她攥紧手中信件,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原本以为她已经到了景国皇宫,在与秦苍哲成亲之后就与番格尔再无交集了,却没想到秦苍哲那边一直称病不出,两国结交之事皇上也做不得主,完婚之日一拖再拖。 番格尔远在北凉,却似乎知道此事,这几日竟是不断地托人给她送来了信件。 一开始的信件还比较正常,无非是提及北凉的花又开了,有意无意地暗示沙若月故土难离,到了后面,信件里开始抒发他自个的思念之情。更甚至,在最近的一封来信里,他提出让沙若月和他一起走! 沙若月收到信件,只觉得他糊涂! 一个是北凉的大将军,一个是要嫁往景国的和亲公主,他们都没有选择,被命运裹挟着前行,怎么距离隔得越远,他反而越不清醒? 沙若月轻叹了一声,向慕容柳使了个眼色。 慕容柳会意,左右看了看,见周围再无旁人便将房门一关,走到了沙若月的面前。 沙若月怔怔地瞧着慕容柳,神色有些悲戚地说道:“九黎公主,此事你万不可说出去,我与那大将军本就不可能,也不会随他而去。今日只是情绪一时难以自抑,平日里我绝不会在旁人面前显露一分一毫的。” 她的话十分含糊,并未点明全部。 慕容柳也是聪明人,自然能够听明白。 她蹙着眉头,大惊失色道:“你是和亲公主,该当明白自身职责,若是逃了这一遭,日后还不一定会生出多少麻烦。” “我明白的。”沙若月的神色有些无奈,“身为皇室中人,锦衣玉食荣宠万千,自然也需要肩负起应有的责任,只是那慕王爷一直称病不出,婚期也不知何时了。” 一听到对方提起秦王爷,慕容柳的脸色一时有些僵硬。 沙若月也意识到此话不妥,慌忙道歉。 “无妨,我与秦王爷本来就没什么关系。”慕容柳低声说道。 自她回宫后,秦苍哲也再没私下找过她。 慕容柳心想,他大概是在避险吧。 这样也好,省得彼此生出一些不该有的心思。 这么想着,慕容柳的面容转而浮上宽慰的笑容,安慰着沙若月道:“公主能明白自身职责,这也是好事,家国天下,总也要高于儿女私情,只是……” 慕容柳顿了顿,看向沙若月的眼神十分坚定。 “只是我与公主情谊已是今非昔比,和亲一事总归不是公主的意愿,如若你有别的想法,不论如何凶险,我也定会帮你做到。” 言下之意就是,不论是留下成婚还是逃婚远走高飞,我都会尽力帮你。 第一百八十一章 北凉公主 沙若月明白慕容柳的意思,心中一时有些感动。 她轻轻地靠在了慕容柳的肩膀上,心中稍稍安定了下来。 随后两人又说了些体己话,慕容柳才向沙若月告辞离去。 她又拐去慈宁宫向太后请了安,方才回到黎明殿中。 此时已是日头西沉,天色渐晚。 先前为慕容柳传信过的小太监忽然过来传话,说是秦苍哲晚些时候要见她一面,请她先遣散内殿的仆役。 慕容柳听罢,一时无言。 尚悦听裴月华如此,倒是露出了笑容,眸中闪过一丝敬佩,道,“那倒是!方才小姐真是厉害极了!小姐是没有看到夫人那表情,简直像吃了一只苍蝇进去!真实大快人心啊!” “这便厉害了?今天若不是竹月姑姑出手,咱们也躲不过去的。”裴月华转向看着竹月,微微俯身道谢:“多谢竹月姑姑,累得竹月姑姑也招惹到麻烦了。” 蒋佩春一定连竹月也一起嫉恨了。 “这不过是举手之劳,不过五小姐也的确应该好好学学规矩,免得被夫人抓住把柄不放。”竹月温温的笑着。 “竹月姑姑说的是,只是……不是月华不愿意学,只母亲她的……”裴月华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蒋佩春说是教规矩,其实还不知要怎么整她呢。 “老奴知道五小姐怕什么,若是五小姐不嫌弃,以后有什么不懂的便只管来问老奴便是了。”竹月笑容慈祥,裴月华看着都十分舒心。 “若是如此,那月华便放心了。月华先谢过竹月姑姑了。”裴月华微微俯身行谢礼。 竹月淡淡一笑,便只说老夫人那里还要照顾便告辞了。 想着裴月荣方才那副嚣张的样子,裴月华不由得冷笑。 尚悦望着裴月华清冷高贵的模样,只觉得她仿佛是高高在上的神邸,容不得半分亵渎,漠然的掌控着世间人的生死。 尚悦不自觉的说道,“奴婢觉得,小姐从上次水牢的事情之后,似乎变得不一样了呢。” “噢?怎么不一样了呢?”裴月华轻轻侧过脸颊,半眯着眸子,望着尚悦问道。 尚悦眼珠咕噜一转,似是思索了一番,答道,“具体怎么变了,奴婢也说不上来。就是觉得小姐突然变得光芒四射了!” 光芒四射? 她怎么可能当得起这个词,这不一直是形容裴月荣的吗? 不过不得不说,有时候吸引力这个东西,也的确不是一张倾国倾城的脸便可以全部概括的。 “小姐怎么了?是奴婢说错话了么?”看到裴月华突然忧虑的神色,尚悦不由失措道。 “没有。”裴月华收敛了神色,又恢复了平静无波的样子,淡淡应道。 尚悦只觉得如今的小姐不但变得高贵无华,也变得高深莫测。 连她都看不明白裴月华到底在想些什么,望着裴月华一副神色淡淡的样子,尚悦眼珠一转,说道,“五小姐,什么时候咱们去看萧姨娘吧,听说这些日子她身子好些了。” “啊,好啊,我也早就想去看看了呢,不过还得缓一缓。”裴月华知道这萧姨娘是自己的养母,一直来的都对自己颇为照顾,只是一直以来她的身子不太好,所以便一直在清幽阁养病。 想不到白日才想着秦苍哲再没有与她私下见面,这会儿他就居然派人传话了。 想着不便拒绝,慕容柳也就答应了。 她倒是真的遣散了内殿的宫人们,连蓉儿都没有留,就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内殿。 不过是一炷香的功夫,就能房门一阵细微的响动,秦苍哲竟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殿内。 慕容柳静静地瞧着许久未见的秦苍哲,两人相对而视,一时无言。 过了许久,慕容柳莫名觉得心慌,便移开了眼神,低声问道:“不知王爷此番忽然寻我,所为何事?” 秦苍哲眸光微敛,淡淡说道:“当日送你出汝城后,本王放出了先前所掌握的关于太子的情况,给景帝和太子找了点事情做。” 慕容柳点了点头,并未接茬。 坐山观虎斗,还真是符合秦苍哲的作风。 秦苍哲瞥了慕容柳一眼,虽是看出了她的心思却仍是不动声色,接着说道:“太子蓄意接近骠骑大将军的独女,如今景帝已将那独女许配他人,没让太子沾到一点兵权,太子那边如今已经知道是本王放出的消息了。” “他既是知道了,后面便会对你下手?”慕容柳眉头紧蹙,莫名有些担心,“王爷放心,您若是有用得上慕容柳的地方,慕容柳定当为王爷赴汤蹈火,只求王爷不要忘了为我慕容家平反。” 听了这话,秦苍哲的脸色有些不大好看。 这个慕容柳,当真是将他们合作一事时时记在心上。 赴汤蹈火?她以为他会舍得让她去死吗? 秦苍哲沉默了片刻,方才开口说道:“本王不缺赴汤蹈火的人,日后勿要再说此话。” “今日见你,不过是提点你一句,你已回宫,宫中于贵妃说不定会有所行动,那太子也定是知道一部分我们之中的牵扯,才想着对你下手。” 慕容柳心中一惊,刻意忽略掉了那前一句话,半晌才道:“当日截杀一事,果然有太子的手笔?” “是,本王早已查明。”秦苍哲微微颔首。 慕容柳叹了口气,到底还是谢过了秦苍哲。 那于贵妃与太子联合起来,看来她日后在宫内的日子可能更不好过了。 不过只要能查明慕容家灭门真相,为慕容家平反,哪怕刀山火海,她也义不容辞。 随后慕容柳又与秦苍哲在殿里聊了一些这些时日宫内诸事,待彼此了解后,秦苍哲方才起身欲走。 他行至门口,忽然唤了一声。 “慕容柳。” “王爷还有什么吩咐?”慕容柳一愣,下意识地问道。 秦苍哲背对着她,一时无言。 慕容柳,你可真愿我娶那北凉公主? 沉默半晌后,秦苍哲到底还是没说什么。 “没什么,照顾好自己。” 他撂下轻飘飘的一句话,一个闪身便消失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 事实如此 从前蒋佩春是不让她去看萧姨娘的,说是下姨娘得的是传染病。 保险起见,还是先得到老夫人的认可之后再作打算吧,也总不能让萧姨娘一辈子都呆在不见天日的清幽阁吧。 说到底也是将军府里唯一对裴月华好的人,裴月华不愿意做忘恩负义的人,理应去看看。 前世的时候她是个孤儿,一直都没享受过几天被父母疼爱的日子,这一世,即便萧姨娘只是她的养母,只要她对她好,裴月华也一定会让她过上好日子的! 这些日子竹月姑姑时常来静心阁教裴月华规矩,尚悦只当做是竹月姑姑空闲的时间比较多。 其实裴月华却明白,竹月姑姑能时常来这里也是老夫人授意。 裴月华也并不着急去见老夫人,只等到老夫人什么时候想见她的时候她再去就是了。 她的睫毛长长的垂落,墨黑的眸子里面似乎蕴着无边的深邃。 “小姐,你在做什么?”刚去拿了午膳回来的尚悦看到裴月华站在窗口吹风,不解的问道:“今天风大,五小姐怎么站在窗子前吹冷风呢……” “无聊啊!”裴月华抬起眼眸,无奈的仰天长叹。 现在这个时代啥都没有,宅在家里连电视剧都不能刷,真的是够了。 真不知道其他人怎么呆得住的,每天就在屋子里绣花看书?想想也是醉了…… 十三四岁正是在外面疯玩儿的年纪,现在倒好整天呆在屋子里,做着老年人也能做的事,24世纪的大爷大妈们都不屑出去跳广场舞了好吗! 裴月华想了想,转头对尚悦道,“整天在府里呆着也真是够了,你想想法子呗,出去逛街也行啊?” “逛街?五小姐是想去街上逛逛吗?”尚悦起初还真不明白啥叫逛街,不过谁叫她聪明呢。 “恩……”裴月华可怜巴巴的望着尚悦。 “不行不行,小姐还没出阁呢,怎么能随便出去给人看呢!”尚悦正色道,怎么都不同意。 “啊啊啊……你残酷你无情……”裴月华都快到闷得抓狂了! “五小姐,你不要无理取闹了好吗!”尚悦依然是一脸正经:“快用午膳了,等用完午膳我陪五小姐去花园逛逛。” 又去花园! 裴月华很是不满,但又有什么办法呢? 尚悦望着裴月华瘦弱的身子,有些担忧的说道,“厨房被夫人把持着,小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也不肯给小姐做些滋补的菜,看小姐这瘦瘦弱弱的样子,奴婢真是心疼的紧。” 裴月华望了一眼桌上的菜,和平日一样,几个清汤菜,不由蹙了蹙眉头。 往日蒋佩春虽然待她不好,但也不敢如此苛待于她。想必是因为上次的事情心中怨恨她,故意恶整她,好叫她知道厉害吧? 裴月华墨黑的眸子里面闪过一丝欣喜,撇嘴,一脸的嫌弃:“清汤寡水的,这怎么吃吗!唉,我这几天也不知怎么了,头晕的厉害,一定是正在发育,但营养又更不上。” “那……那奴婢再去膳房看看,看能不能要来点鸡汤之类的?” “算了,蒋佩春是故意要为难我,你去必然也是被羞辱。”裴月华想了想,道:“不如咱们出去吃吧?下馆子?” “出去吃?!”尚悦瞪大了眼眸望着裴月华,眸中有着显而易见的欣喜,但是随即也明白了裴月华的意思:“五小姐就是在屋子里呆不住了,不管怎么样都要出去……” “悄悄的就好了,咱们女扮男装,不会被人认出来的。”裴月华见尚悦有点动心,便继续引诱。 “这样行吗?”尚悦还是有点不放心。 “哎呀,一定没问题,放心吧。”裴月华不容尚悦再犹豫,把她推到内阁,两人都换上男装,偷偷的从将军府的后门溜了出去,大摇大摆的到了成立最出名的酒楼,一品居。 两位公子,里边请。”小二看到她们,立刻殷勤的迎了上来。 一品居是夏都第一酒楼,平日来往的人不乏达官贵人,在这里做小二的,自然也有几分眼力。 裴月华领着尚悦走至靠里面的一张桌子坐了下去,点菜。 一旁的尚悦看的眼睛都直了,真是什么贵点什么…… 这一品居的菜出了名的贵,不过味道却是没得挑,说到这里,那么问题来了。 “咳咳,五小姐,你带够银子了么?”尚悦看着一桌子的丰盛菜肴,不由小声的问道。 裴月华悠然自得的吃着饭菜,唇角漾着笑意,淡定自若的应道,“没有啊……” “啊?”尚悦听了裴月华的话,立刻惊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错愕的望着裴月华。 “怎么了?”裴月华只顾着吃了,见尚悦这吃惊的样子,抹了抹嘴上的油水,眨着无辜的上眼问道。 尚悦真是不想告诉她这个残忍的事实,不过看着尚悦那神色,裴月华愣了一会儿又道:“你也没带?” 尚悦十分不忍心的点头。 “我去!”裴月华吓得连鸡腿都拿不稳了。 尚悦无奈的扶额,这是谁家丢的小姐? 裴月华强装冷静,淡淡扫了周围一眼,道,“你先坐下,别惹人家看笑话。” 尚悦这才发现周围的人都好奇的盯着她看,不好意思的坐了下来,将声音压得更低,说道:“这可怎么办?!要不我现在回府去取?” “你知道这一桌子饭菜要多少银两?”裴月华想了想,也不知道她们手上的银子还够不够。 尚悦看了看一桌子的菜肴,咽了咽口水,才怯怯的开口说道:“二十两?” 这答案连她自己都不敢确定,少说也得五十两银子吧,府里余下的银子也就只有二十两的样子。 静心阁的用度一向是被克扣的,这二十两银子还是她们省吃俭用剩下来的,攒了好几年了。 尚悦苦着一张小脸,手拼命的绞着衣服,几乎要把衣服都绞烂了,最后她抬起眼眸看向裴月华,眸中尽是无助:“五小姐,银子不够怎么办?” “这个吗……”裴月华一时也不确定那样做对不对,只是眼下也只有这一条路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 发难 那日与秦苍哲交谈过后,慕容柳心知自己在宫中的处境愈发艰难。 萧景和能对她出手第一次,就必定有第二次。 这一趟护送北凉和亲公主的名头估计保不了她多久,等萧景和再与那于贵妃联合起来,怕是步步为营,非要在宫中除去她了。 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慕容柳也只能装作在宫里闲看花忙逗鸟,一副无忧无虑的样子,等着看那处在暗处的敌人是如何伺机而动。 一日,喂鸟之际,忽然有一太监走至黎明殿,正是萧落权身边的德子公公,为慕容柳带来了萧落权的传召口谕。 慕容柳在内心思忖着,皇上近期是不是对她关心太过了? 自她回宫之后,以各种由头送来的赏赐不断,宫中的风向转得很快,一时之间又有人眼热起来。 不过纵是内心猜疑,慕容柳也面上不露半分。 她的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向德子公公福了福身,柔声道:“我知道了,待我梳洗装扮后便会去御书房面圣,多谢德子公公。” “九黎公主别误了时辰就好。”德子公公呵呵一笑,对这近期在皇上面前的大红人慕容柳态度相当不错。 慕容柳听了口谕,忙亲自将德子公公送出黎明殿,临走还塞给了德子公公一包碎银。 她唤来了蓉儿,在殿内换了一身装束,随后往御书房而去。 慕容柳踏入御书房内,直接低头行了一礼。 “臣参见皇上。” “九黎公主不必多礼,赐座。” 一旁的宫人赶忙搬来木椅,慕容柳谢过恩后才坐在椅子上,抬头一看,座上除了萧落权,还有于贵妃坐在他的身边。 于贵妃的身体靠在萧落权的身上,一副柔若无骨的样子,媚眼如丝,似乎没有顾及这里是御书房。 慕容柳收回目光,不动声色地问道:“不知皇上召臣来此,有何事吩咐?” 萧落权随意地一挥手,心情似乎很好,道:“倒也不是因为旁的事,之前九黎公主作为迎亲使者出使北凉,路上还遭了大难。这一趟千辛万苦,朕寻思也该给九黎公主封赏了。” 原来召她来御书房是论功行赏。 慕容柳心中明了,忙又跪下谢恩,谦逊说道:“多谢皇上的爱重,不过臣自回宫以来已经受了许多赏赐,连黎明殿的小库房都堆不下了,皇恩晃荡,皇上不必再额外封赏臣了。” 这奉承听得人很是舒服。 萧落权哈哈一笑,愉悦地说道:“九黎公主不必推迟,我景国乃一方大国,论功行赏自是常事。此前朕命人送去黎明殿的赏赐皆是为了抚慰九黎公主在路上受的惊吓,和今日的封赏并不相同。” 这番话听罢,慕容柳在心中思忖了一阵,正欲出声婉拒。 萧落权身边的于贵妃忽然一记眼刀横了过来,语气十分不善地呵斥道: “皇上要给你封赏,九黎公主接着就是了,皇上是九五至尊,哪里容得了旁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九黎公主可不要不识好歹!” 就连几句客套话都能给她扣个帽子下来。 慕容柳眉头微皱,也只能顺着于贵妃说道:“娘娘说的是,是臣不识眼色,那就多谢皇上的封赏了。” “九黎公主明白就好。”萧落权微微颔首,对慕容柳当下的反应也算满意。 说着他拍了拍于贵妃柔嫩的双手,用无奈的语气笑着说道:“爱妃,倒也不必如此言重。” “皇上……”于贵妃视若无人,又往萧落权的怀里蹭了蹭,语气十分娇嗔。 却不料她一张口,便是对慕容柳的质疑。 “皇上,臣妾也不明白九黎公主怎么就担得起这赏赐了?虽说九黎公主前往北凉顺利迎回了那和亲公主,只是她在路上遭了截杀,是如何去的北凉,为何不回宫里上报此事?还害得臣妾担心九黎公主,给公主多派了一支队伍去呢!” 慕容柳心想着,你那支队伍为首的京官都被我绑着送回来了,又何苦再在我的面前演戏。 她一副不卑不亢的样子,镇定自若地说道:“回皇上,臣在半路遭了截杀,又受了大户人家的帮助,得了粮食和马匹便又重新上路。” “迎回北凉的和亲公主,本是臣的职责,臣只是心想着要完成皇上下达给臣的命令,便没有回宫,径直向北凉而去。” 萧落权点了点头,倒是认可了慕容柳的说法,“九黎公主辛苦了。” 于贵妃冷哼了一声,又皱眉说道:“九黎公主若只是为了皇上的命令,这倒也能理解。只是那第二批和亲队伍本是为了保公主无虞才从宫中派出,九黎公主又怎么将崔大人给绑着送了回来?” 说起这件事,就让于贵妃心中烦恼。 这崔明义是萧景和手底下的人,萧景和与萧落权因兵权一事斗了许久,好不容易才分出心来与她合谋送出了崔明义,却不料崔明义不仅没有在北凉将慕容柳灭口,反而他自己让人绑送回来了! 慕容柳心知肚明于贵妃与萧景和定是气急败坏,她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沉声道:“那崔大人是朝堂中人,与臣并不熟知,甚至出口污蔑臣的符节文书是假,臣禀报了那北凉皇帝才得以出狱。” “崔大人的后续处理皆是北凉皇帝一手决定,臣虽是绑了崔大人,一路上倒也好吃好喝得伺候着,没让崔大人受了委屈,人如今完好送入了宫内,不知臣又做错了什么?” 她一番话说得坦然,倒是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萧落权迷恋慕容柳,除了她的姣好容颜与绝世琴技,还有这几分自信的姿态,叫人看了就觉得舒坦。 他脸上的笑意愈发深了,直揽住了于贵妃的肩膀,制止了她再说下去。 “好了好了,爱妃勿要多言,这封赏九黎公主,先前爱妃不也很是支持,怎么这会儿又挑起刺来了?” “皇上,臣妾哪儿挑刺了!”于贵妃撅起樱桃小嘴,嗔怪了一声。 “怎么,爱妃还是不高兴?”萧落权低声笑问。 第一百八十四章 吃白食 于贵妃伸出手抚上萧落权的胸膛,葱葱玉指止不住地在他的胸膛上画着圈圈,直叫人心痒难耐,她轻启朱唇,温温柔柔地说道: “臣妾先前确实支持封赏九黎公主,只是臣妾这越想啊,越不对味!九黎公主遭了大难后再去北凉,这一路上有谁知道她经历了什么?九黎公主又说自己受了大户人家的帮助,只是那大户人家怎么会平白无故帮一个陌生的女子?” “看九黎公主这国色天香,细皮嫩肉的,谁见了不心生向往呢?臣也只是担心,再封赏这般的九黎公主,传出去惹人怀疑……” 于贵妃语焉不详,但那话中意思很是明显,明明就是在怀疑慕容柳还是不是清白之身! 竟然又一次遭到这样的怀疑,慕容柳紧握住拳头,只觉得内心十分愤怒。 她直接抬头对上于贵妃意味不明的眼神,一字一句地说道:“臣此去北凉,这一路只靠自己,望贵妃娘娘不要擅自揣测,平白污了臣的清白!” “本宫哪里污了九黎公主的清白?”于贵妃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本宫只是担心九黎公主,才多说了一些,九黎公主怎么自己跳进来对号入座了?” “莫非……本宫所猜测的都是对的?” 她抬着下巴,一脸高傲地瞧着慕容柳,似乎已是胜券在握。 萧落权此时也不禁怀疑了起来,他鹰隼般的眸子上下打量了一番正跪在地上的九黎公主,似乎在内心思考着她会不会已经不是清白之身了。 慕容柳毫不畏惧,目光坦然地接受着萧落权的审视。 面对着于贵妃讥讽的笑容,慕容柳冷笑一声,忽然道:“贵妃娘娘还真是毫无荣辱之心!” “大胆!”于贵妃皱着眉头,呵斥了一声。 慕容柳此时已经平复了情绪,她脸上浮出一抹讽刺的笑容,当即讥诮道:“贵妃娘娘可知皇宫之人皆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臣早已对皇上做出解释,贵妃娘娘却偏不信,还要编排些子虚乌有的事情。” “若是这些子虚乌有的事情传出去,娘娘可曾想过外界之人如何看待皇宫?臣虽是九州的亡国公主,但臣毕竟如今住在景国皇宫内,也曾随皇上迎接北凉使者,这外头人都已将臣当成景国皇室中人。” “贵妃娘娘今日竟编排皇室之人,语焉不详,臣也想知道,娘娘是什么意思!” 慕容柳说罢,直接挺直了腰板。 她直直地跪在地上,一副不卑不亢的模样。 “你!”于贵妃万万没有想到这九黎公主竟然这么大胆,直接当着皇上的面驳斥了她。 她伸出玉指哆嗦着指向慕容柳,怒声喊道:“九黎公主当真是大胆!本宫便是为了皇室名声着想才提出异议,怎料九黎公主直接给本宫按了一个罪名!污蔑后宫妃子,九黎公主该当何罪!” 慕容柳嗤笑了一声,脸上一点害怕之态也没有。 “臣有没有污蔑贵妃娘娘,皇上与娘娘都看得清楚。” “再者,贵妃娘娘也属于皇室中人,臣若是被污了名声,传出去对娘娘又有什么益处?” 尚悦心里急得团团转:“小姐一定知道怎么办吧?” 裴月华凑近尚悦,淡定的吐出四个字:“咱们……吃霸王餐吧!” 尚悦听完,两眼一翻,差点没有直接晕过去。 谁不知道一品居的护卫个个都是武功好手,裴月华居然想在这里吃霸王餐,那岂不是自找死路! 尚悦急的都快哭了:“要不……要不小姐您把我买了吧……” 才说完,尚悦就真的哭了,现在她两个还都穿着男装,一个男子竟在大庭广众之下哭鼻子,想想也真是…… 尚悦还是太乐观了,在这个时代女人是不值钱的。 何况尚悦长得……恩……还凑合吧。 但估算下来,也值不了几个钱。 “省省吧,把你卖了应该还不够这一顿饭钱……”裴月华一点都不给尚悦面子,淡淡的说了一声。 尚悦自己一个人急得团团转,可裴月华却一点也不着急的样子,还调笑她! “五小姐……”尚悦急了,声调都提升了不少。 她这么一喊,挨着她们的那几桌客人纷纷侧目。 “嘘……你给我小点声,什么小姐啊,叫少爷!”裴月华赶紧示意尚悦噤声。 这时代,女人出门不方便,披着张男人的皮还不合身,宽大的衣服都能把裴月华与尚悦整个装起来。 原本看南宫翰墨穿着十分好看的衣服却给她两个穿得不伦不类的,不过这不是重点。 关键是穿的人模人样的,竟然身无分文,还落得个吃霸王餐的地步。 裴月华她并不是不着急,而是急也没用啊。 家里有钱还好说,关键是……没钱。 她又不能凭空变出银子来,这事又不能声张,也只能这么做了。 反正现在女扮男装,待会找个机会,玩命儿的跑就是了,反正夏都不可能找到这个人。 “五小姐,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尚悦自顾自的讲着一品居的规矩多么可怕,吃霸王餐是要被剁手的之类的事情,看到裴月华没有任何反应,不由提高了声音问道。 裴月华这才回过神来,笑道:“在听呢。” 尚悦嘟了嘟嘴巴,心中念叨道,瞧小姐那出神的模样,分明就是没有在听她说话,也不知道小姐在想些什么呢。 自从水牢的事情那个之后,就跟变了个人儿似的,而且还老是无缘无故的出神,莫不是病还没有完全好? 还是伤到脑子了? 裴月华并不知道尚悦心里在想什么,又吃了几口菜,放下筷子。唇角勾起浅笑,眼波流转间,闪过几分狡黠。 在二楼的雅座上,一个白衣男子望着裴月华的一举一动,缓缓勾起唇角。 立在白衣男子身侧穿着青色衣袍的男子看了看楼下,英俊阳刚的脸上闪过一丝疑惑道,“主子,您说这裴月华到底想干嘛?” “吃霸王餐吧。”白衣男子悠悠说道。 他的嗓音醇厚而有磁性,仿佛带着天然的蛊惑力一般,让人一听,就不知不觉的被吸引。 第一百八十五章 穷疯了 那青衣男子听了,眸中闪过一丝错愕,又看了看气定神闲的裴月华,哪有人吃霸王餐还这样淡然的? “墨言你在这等着,我下去看看。”白衣男子看了那青衣男子一眼,手中的折扇轻轻一合,潇洒的起身。 他手中的折扇看起来雅致高贵,穿着也是极其考究,一看就像个有钱人。 裴月华凑近尚悦,低声说道:“一会儿你跟着我,不要出声,快到门口的时候就玩命儿的跑,千万不要会回头,若是一不小心走散了,也不准找我,先回将军府再说。” “那五小姐要是被他们抓住了怎么办?”尚悦怎么可能放心丢下她一个人。 “放心吧,不会的。”裴月华这点底气还是有点。 “万一呢……” 裴月华瞥了尚悦一眼:“乌鸦嘴,哪有什么万一,没有万一!” “哦……” “好了,走。” 裴月华交代好一切之后,正要起身,便感觉一个人的手从背后搭在她的肩膀上。 “姑娘还没有付账吧?”南宫翰墨故意低沉着声音说道。 唇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容,眸中含着几分兴味,声音刻意的带上了几分暗哑,却依旧魅惑人心。 尚悦倒是与他面对面,可一开始南宫翰墨便对尚悦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尚悦也不敢说什么。 见尚悦不敢出声,裴月华也慌了。 不会吧,难道她已经那么小心了,还是被掌柜的发现了? 裴月华闭着眼,求饶道:“这位大哥,行个方便吗,谁还没个出门忘带钱袋子的经历,一回生而回熟,我就住在夏都,下次来一起给不就结了,你说是不是啊?” 不过南宫翰墨并没有打算就这么收手,不由眉毛一挑,眸中兴味更浓:“那姑娘是想吃霸王餐了?” “我……我没有,我没说过……就是今天出门的时候走的太着急,一时间忘了带钱了……”裴月华狡辩道。 “我们一品居不赊账,整个夏都的人都知道。”南宫翰墨继续道。 “规矩是人定的,总有破例的时候……” “反正你就是打算在这吃霸王餐咯。”南宫翰墨忍着笑意又道。 “诶我说你烦不烦,劳资像是没钱的人吗,我堂堂……堂堂……”裴月华有些狗急跳墙了,转过身去大声吼道。 就好像说话的声音提高一些,自己就有理了一样。 但她一回身看到那人是南宫翰墨,顿时就没脾气了。 坏了,女扮男装出来吃个霸王餐都能碰见熟人,这世界太小。 “堂堂什么?”南宫翰墨笑着凑近裴月华说道:“堂堂震天大将军的女儿,竟然女扮男装的出来吃霸王餐。” “啧啧啧……这好说可不好听啊。”南宫翰墨一脸这会你栽我手里了吧的幸灾乐祸的神色看着裴月华。 裴月华倒还真的不怕他了,气呼呼的坐在椅子上思量了一会儿,猛然站起来拍着南宫翰墨的肩膀道:“我问你……” 南宫翰墨倒是被裴月华这一脸正经的神色震住了:“啊?” 裴月华深吸一口气,酝酿了一会儿道:“咱们是不是朋友?” 南宫翰墨嘴角抽动,机械的答了一句:“是……吧?” 不过他死心里还真没把裴月华当朋友,而是……而是一种他说不出的感觉。 反正他南宫翰墨就是拒绝承认他对裴月华有好感的! “朋友是不是要两肋插刀?”裴月华这么说南宫翰墨便你明白了,还想着再看看裴月华为难的神情,但裴月华根本就不给他这个机会:“那这顿饭钱就算你头上了,好朋友嘛,嘿嘿……” 南宫翰墨一副败给她的神情,不过最后他还是补充了一句:“让我付账也不是不行,不过你得记住了,以后你只能有我这一个朋友……否则,哼哼,我就以每天一两银子的利息跟你算这笔钱!” 我去,红果果的威胁啊,穷疯了吧…… 裴月华无奈的看了一眼南宫翰墨:“你穷疯了吧!” “那倒不是,只是我这个人不喜欢做赔本的生意。”南宫翰墨挑眉说道。 然而就在这时候,四周吃饭的人不由小声议论起来。 “没钱还出来吃什么饭啊!” “不过还真没想到能在一品居见到四殿下。” “那两个小子可要倒霉了,竟然敢在一品居吃霸王餐。” “哎,我们还是看看吧,我看那位小公子也是有些来历了,旁人见了四皇子早就吓得说不出话来了,他竟然如此镇定。” 裴月华听着旁人如此议论,不屑冷笑。 四皇子怎么了,四皇子也是人!我可是四皇子的朋友,吃顿霸王餐怎么了?以后我天天来着吃饭,反正吃一次我都还不起,还不如多吃几次。 “朋友之间互相帮助是不计回报的!”总之,裴月华连二十两都没有,更别说什么利息了。 “可是朋友之间的互相帮助也是需要成本的。你这顿饭钱少说也得一百两,这一百两是我一品居上上下下几十口一天的薪水,没了你这一百两的进账,我就要自己掏腰包把这个窟窿填上。”南宫翰墨嘴角挂着淡笑。 他就是喜欢看裴月华这满脸无奈的表情。 “一百两!” “一品居是你开的?” 尚悦与裴月华同时开口,只不过两个人的关注点不一样。 “恩……”不过问题的答案都是一样的,南宫翰墨十分简洁的回答了她们两个。 最终南宫翰墨还是把裴月华给放了,开玩笑,他是什么身份,会在乎这区区一百两银子。 正当裴月华要离开的时候,那叫墨言的青衣男子从二楼下来,南宫翰墨说了一句差点让裴月华吐血的话。 “记住她,以后来一品居吃饭都免单,给我记在账册上,一天一两的利息。” 他还认真了…… 裴月华回头狠狠的瞪了南宫翰墨一眼:“奸商!” 开个酒楼而已,不就是做的好吃一点吗,不就是酒好喝一点吗!至于要那么贵吗! 一路上裴月华都在不停的跟尚悦抱怨,最终尚悦弱弱的说了一句:“开酒楼就是如此啊,好酒好菜,自然客似云来,哪怕一品居的酒菜是最贵的。” 第一百八十六章 煽动 慕容柳脸上挂着玩味的笑容,直直地盯着于贵妃的面容。 面对着她的声声质问,于贵妃一时竟有些张口结舌。 皇室中人确实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若是九黎公主在宫内的名声不好,这流言传了出去,普罗大众并不会只盯着九黎公主说道,而是一道猜测皇室内的其他人有没有做什么腌臜事。 于贵妃一心对付慕容柳,竟将这一茬都给忘记了。 她颤着身子说不出话来,御书房忽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萧落权在一旁听了半晌,一直默不作声的他忽然抚掌微笑,看着慕容柳赞叹道:“好一个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九黎公主的确已是我景国皇室中人,机智活泼,聪慧无双!传令下去,赏九黎公主黄金百两,从辛者库给她拨几批宫人过去,再去库房里捡些今夏刚进贡来的贵重物品,都送去黎明殿!” “臣谢过皇上!”慕容柳再也没看一眼于贵妃,直接伏地谢恩。 声音清朗,一派坦然之态。 听到萧落权对慕容柳的封赏,于贵妃心中嫉恨,也只能笑着说了一句“皇上圣明”,殊不知她紧握的指甲已经扎进手心,差点掐出血来。 封赏过慕容柳过后,萧落权又关心地问了她一些在北凉的经历,过后朝臣请求面圣,他便准许慕容柳离开,让她回了黎明殿。 这日过后,来自萧落权的赏赐如流水一般不断搬入黎明殿,倒真的把殿内的小库房给塞满了,慕容柳在宫内一时风头无两。 “公主,皇上又送东西来了!” 蓉儿捧着一个锦盒,走进了慕容柳的房内,表情很是欣喜雀跃。 她当着慕容柳的面打开锦盒,只见锦盒里是几匹蜀绣云锦,布料柔软,针脚细密,一看就是上好的佳品。 在这几日送来的赏赐里,这蜀绣云锦,也不算顶好的东西。 “不过几匹绸缎,又何必大惊小怪?”慕容柳瞥了一眼那锦盒,语气不咸不淡,“不必收进库房了,你且自个拿去,裁几身新衣裳罢!” 蓉儿一愣,当即欣喜地收起了锦盒,跪地向慕容柳谢恩,又忍不住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 “奴婢谢过公主!可是公主,这几日皇上送来了这么多的赏赐,您好像提不起兴趣,一样都没有取用,难道是这些东西不够好吗?” 慕容柳手中正拿着一张刚读完的信件,她将信纸揉成一团,随后看了一眼蓉儿,淡淡地说道: “宫里的东西哪有不够好的?但你要记住,树大招风,今日荣宠万千,他日说不定就要去掖庭里做粗使婢子了。” “有些东西,不必看重。” 听了慕容柳这话,蓉儿抱着锦盒的手僵住了。 她若有所思地看着慕容柳,本想说些什么,又觉得说什么都不太恰当,便只好抱着锦盒向慕容柳告退。 不过这蜀绣云锦蓉儿也没有留作己用,直接和旁的赏赐一起送入库房了。 见蓉儿听懂了自己说的话,慕容柳欣慰地一笑,又将手中揉成一团的信纸展了开来。 那上头是秦苍哲的笔迹,告诉她这段日子萧景和出入青鸾宫频繁,说不定在与于贵妃密谋些什么。树大招风,定得谨言慎行,有事直接寻他帮忙即可。 慕容柳轻抚着纸上“树大招风”几个字,轻笑了一声。 他们二人,总能想到一起。 慕容柳想了想,提起笔在空白的信纸上写下了几行娟秀的小字。 “林欲静而风不止,皇上最近青睐于我,于贵妃想必不会安分多久,我心中明白,定会护好自己。如今我在宫中一切安好,勿念。” …… 没过多少时日,不出慕容柳所料,在萧落权不断的赏赐之下,宫内有些人终于坐不住了。 ——青鸾宫中。 一群妃子正围绕着于贵妃,叽叽喳喳地说着些什么。 “贵妃娘娘,皇上最近也太重视九黎公主了,那赏赐如流水一样都送到了黎明殿里,也就娘娘的青鸾宫可以与她比一比了!” “唉,这几日皇上都宿在御书房里,也没招人侍寝,也就来看了几回贵妃娘娘。不过皇上去黎明殿倒是勤快,我们这些小人物连皇上的面都没见着!” “也不知道皇上怎么就又看重起九黎公主了,那九黎公主也不是后宫的妃子,皇上这是图什么呢!” …… “住口!不许编排皇上!” 每听妃子们说上一句,于贵妃的脸就黑上一分。 直到听到这最后一句,她才出声呵斥。 眼见着她面容隐有发怒之色,妃子们都不说话了,一时连大气都不敢出。 琉紫来给众位妃子添茶,待添到于贵妃的茶盏时,她的手忽然抖了一下,有几滴清茶溅出了茶碗。 于贵妃一记眼刀甩了过来,忽然拿起茶盏,直接将茶盏摔在了琉紫的身上。 滚烫的热茶灼烧着琉紫的皮肤,钻心地疼痛,她却不敢发声,只能当即跪地向于贵妃求饶。 “是琉紫做的不好,娘娘饶命!” “废物。”于贵妃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琉紫不敢反驳,只能伏在地上不停地磕头求饶,那细嫩的额头顷刻就渗出血迹,皮肉间还夹杂着地上细小的的沙砾。 一旁的妃子看得胆战心惊,都不敢为琉紫求情。 于贵妃冷眼瞧着地上的琉紫,似乎透过琉紫看见了从没向她求饶过甚至还出声驳斥的慕容柳。 “九黎公主……呵。” 于贵妃低声呢喃着,目光凛冽,让人遍体生寒。 “行了,自己去领罚吧。”待琉紫的额头已经磕到血肉模糊,甚觉无趣的于贵妃才叫了停。 “多谢娘娘开恩!”琉紫又重重地磕了几个头,方才拾掇起地上的碎茶盏出去了,不一会儿又有另外的宫人进到屋内,战战兢兢地给于贵妃上了新茶。 从开始看到现在的妃子们心中思量了一阵,纷纷起身向于贵妃告辞。 于贵妃拿起茶盏,呷了一口清茶,方才悠悠地说道:“各位妹妹刚刚编排皇上不是很起劲吗?” 第一百八十七章 对立 她哪里不知道这群妃子的心思,无非就是来她面前搬弄是非,挑起她的火气,好让她站在皇上和九黎公主的对立面。 不过可惜了,她永远不会和皇上较劲。 听到于贵妃这话,青鸾宫中的妃子们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恐惧的情绪。 一位妃子当即跪下,低声下气地说道:“求贵妃娘娘恕罪,臣妾只是想着皇上今日冷落了娘娘,心中不忿,一时失言。” 于贵妃嗤笑了一声,讥讽道:“皇上冷落本宫?各位妹妹一年到头也不一定能见皇上一面,也有资格为本宫不忿?” “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们耍什么把戏,那九黎公主在本宫这里什么也不是,不过就是皇上一时兴起的玩物而已。而各位妹妹若是再敢借旁的事情编排皇上,就别怪本宫不客气了!” “是,多谢贵妃娘娘教导!”众位妃子们噤若寒蝉,纷纷应道。 于贵妃满意地“嗯”了一声,这才放她们离开。 不过等这群妃子尽数离开青鸾宫后,于贵妃的心里倒升起了些别的情绪。 虽说当着这群妃子的面,她不能落了下乘,但她的心里也明白,皇上近日对九黎公主也太殷勤了! 原本以为之前带上九黎公主一起去迎接北凉使者,让皇上认了九黎做半个女儿就能断了他的念想。不料九黎公主离宫多日,倒让皇上思念之情泛滥,愈加无法自拔了! 眼下九黎公主甚至还没入宫,就已经这么抓人眼球,日后她若是真入了宫,岂不是要踩在所有人的头上! 于贵妃心中是越想越气,嫉妒如野草一般在心中簇生。 不行,九黎公主那个狐媚子勾引皇上,她一定要赶在皇上将她封妃之前就除掉她,或者将她赶出皇宫! 于贵妃心中主意已定,当即朝屋外大喊了几声。 “琉紫!” 刚刚领过罚的琉紫听到于贵妃的呼喊,连忙走进屋内,跪在了于贵妃的面前。 她后背的衣裳有些破烂,甚至隐隐透出了斑斑的血迹。 这是于贵妃宫里特有的刑罚,凡是犯错的宫人,均要接受二十鞭打,用的是那细竹条做成的鞭子,一鞭下去就几乎要人命。 于贵妃也没管琉紫疼痛难忍的神色,眯着眼睛吩咐道:“琉紫,替我办一件事。” 琉紫便上前凑近,于贵妃在她的耳边嘀嘀咕咕,将自己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听罢,琉紫一愣,“散布流言?娘娘,若是用这种理由损了九黎公主的名声,说不定您也会被牵扯到。” “废话什么!”于贵妃神色很是不满,“本宫比你更清楚后果,你只要替我去做,旁的不必在意!” 说着她脸上露出一抹可怖的微笑,声音也愈发冷得彻骨,“你的琉月姐姐,当初做这件事可是做得很好。” 一想到琉月的下场,琉紫不禁打了个寒颤。 她当即跪地,咬牙应道:“奴婢明白了,请娘娘放心,奴婢一定会将此事做好!” “起来吧,这才是本宫身边的大宫女该有的样子。”于贵妃微微一笑,“去库房里捡点好药用了吧,看你这疼的可怜样。” 琉紫应声,随后便走出了房门。 于贵妃依旧坐在榻上呷着清茶,眼神里闪过一丝狠戾。 裴月华回头看了尚悦一眼:“你哪头的?小心我把你买了去抵债。” “五小姐都说了,就算把奴婢买了也付不起一顿饭钱……”尚悦倒是有恃无恐了。 裴月华竟然无言以对…… “以后我天天去,什么贵点什么,就记账!”裴月华暗暗下定决心。 两人又偷偷摸摸的溜回到将军府,尚悦才松了一口气,道:“刚才真是吓死我了,以后再不听你的让你出去了,太吓人了。” 裴月华看到尚悦的模样,不由勾起了笑容,道:“真是胆小。” 尚悦吐了吐舌头,看着裴月华的目光越发的崇敬起来。她家小姐可真是厉害,连一品居的霸王餐都敢吃,而且安然无恙的回到了将军府! 不过……如果不是四皇子在,今天怕是回不来了。 “唉,又是一个大麻烦啊。”裴月华不由得感叹到。 “恩,什么大麻烦?”尚悦问道。 “我看这事情已经传到蒋佩春的耳中了。”裴月华墨黑的眸子里面闪过一抹精光,唇角泛开偏冷的笑意。 尚悦听到这话,脸色又变得凝重了。这事情若是被夫人知道了,必然又借题发挥,对付五小姐了。 前些日子的事情,夫人一直没能发作,也都是因为这几日五小姐一直跟在竹月姑姑跟前学规矩,她不好下手。 其实夫人一直怀恨在心,恐怕会揪着这件事情对付小姐啊! 将尚悦眼中的担忧收入眸中,说道:“不许怕,还没真正交手就害怕了,岂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尚悦望着裴月华坚定的眼神,觉得裴月华单薄的身子好像一下子充满了无边无际的力量,令她原本单薄纤弱的形象一下子变得高大起来。 “哦,奴婢知道了。”尚悦点头应道,望着裴月华的眸子,好像心中的恐惧也没有那么明显了。 果不其然,两人还没有走进裴月华居住的静心阁,就被蒋佩春一行人给拦了下来。 “哟,五妹吃完霸王餐回来了?”裴月荣美眸中滑过一丝讥讽,挑着眉毛,幸灾乐祸的望着裴月华。 裴月华唇角漾开不慌不忙的笑意,道:“霸王餐?大姐在说什么,我什么时候吃了霸王餐了?” “哼!今日在一品居吃饭未能付钱,难道不是五妹吗?”裴月荣听了裴月华的话,眸中闪过一丝怨毒,更平添几分刻薄。 裴月华听了,神色并不慌忙,反倒是一脸莫名其妙的样子,笑道:“大姐这话真是说的好笑了,这夏都每个人都知道一品居的故居,我若是吃了霸王餐还能安然无恙的走出来吗?” 裴月荣似乎没有想到裴月华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一时语塞,竟是不知道如何回答,憋了好久才憋出一句:“可是你没有付账啊!” 第一百八十八章 规矩 “我准备付账,掌柜的没有收,这和我有什么关系么?”裴月华用一种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裴月荣,不等裴月荣说话,裴月华又意味深长的说道:“这市井百姓乱说话也就罢了,大姐身为将军府长女,难道也这样信口开河?大姐这样,岂不是故意给将军府抹黑吗?” 话说到最后,几乎已经有些严厉了。 裴月荣被裴月华的气势唬得一愣一愣的,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她原本只是想要借机奚落裴月华一番,哪里会知道被裴月华轻巧的反驳,还给她扣了这么一项罪名。 “放肆!”蒋佩春看裴月荣被裴月华说的哑口无言,不由怒喝道:“月华,你实在是太过分了!” “啊?哪里过分了?还请母亲明白告知。”裴月华淡淡看了蒋佩春一眼,唇角漾着浅浅的笑意,神色淡然。 蒋佩春锐利的眸子盯着裴月华,扬起恶毒的笑容,问道:“你吃饭有没有付账暂且不说,你可知道府里的规矩?没有得到允许,小姐们是不能出去招摇的。” “母亲这话从何说起?女儿从未听过府里有这样的规矩,女儿只知道北赵民风开放,从没有什么女子不准出去下馆子的说法。”裴月华墨黑的眸子里面闪过一丝惊讶,装出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说道。 她记得竹月姑姑从来没说过什么府里有女子不可出门的规矩。 不过在华夏的古代,女孩子的确少见在外面招摇过市,只是在民风开放的朝代,女子也是可以四处逛逛的。 起初尚悦为了阻止她出府,倒是说过那么一句。 不过那也是因为怕裴月华出去被人欺负。 “旁人如何我管不着,但是我将军府的女儿,就是不得在外面招摇!”蒋佩春眉毛一挑,不容置疑的说道。 的确,她是将军府的当家主母,内宅里的事情的确是由她说了算。 裴月荣看着裴月华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眼中滑过一丝阴毒,唇角的笑意越发的恶毒,语气也变得严厉起来:“母亲一向对府里的小姐管教严厉,从前五妹是个没人教的,也难怪不知道。” 听到裴月荣的话,裴月华幽黑的眸子更加深邃,唇角扬起一抹冷冽的笑意,淡然的看着裴月荣悠悠说道:“我裴月华是没人教,这能怪谁呢?我生母早早逝,养母多病,能教我的便只有母亲了,大姐这是在指责母亲吗?” 蒋佩春是嫡母,府里所有妾室的孩子都得尊她一声母亲。 她一直以来都瞧不起裴月华,如今便要以主母的身份来压制她了。 对,她裴月华就是不受训惯了,现在也轮不到她来指手画脚的了! “你不要狡辩,这事即便是祖母问起来,也是你的错,跟母亲没有一点关系。”裴月荣一脸得意的看着裴月华,意思是让她趁早断了老夫人压制她们的念头。 裴月荣只当老夫人现在对裴月华有多照顾似的,其实老夫人从来都没出面,多是竹月姑姑来看她。 “我说的都是事实而已,怎么能说是狡辩,倒是大姐,从一开始就不顾将军府的名声诬陷我出去吃霸王餐,现在又在指责母亲没有尽到主母应尽的责任,什么话都被你说尽了,我还有什么好说的。”裴月华无奈的耸肩。 一旁的蒋佩春听着气的直咬牙,这裴月华把她自己的错误都巧妙的遮掩了过去,但是裴月荣,每一句的都正中要害。 “月荣有错自然也要受到责罚,月华你,也是一样的。”蒋佩春一狠心,连裴月荣也一起拉下来了。 裴月华撇嘴笑了,今天蒋佩春是铁了心要惩罚自己,竟然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顾了。 裴月荣听了蒋佩春的话不由得为自己叫委屈:“母亲,女儿做错什么了吗?” “闭嘴。”蒋佩春冷冷的吐出这两个字。 “那敢问母亲,我与大姐都该如何惩罚呢?”裴月华淡然一笑,问道。 很好,今天有裴月荣陪着,挨打也是值得的。 “你私自出府,理应打二十辊,月荣……月荣听信谣言污蔑你,理应……”蒋佩春有些说不下去了。 “怎么?难道母亲不知道该怎么罚吗?”裴月华挑眉。 “我自然是知道的……”除了私自出府那一条是蒋佩春硬塞上去的,其他都规矩都是蒋佩春定下的。 裴月华双眸微眯,淡然一笑:“看母亲不愿意说,那女儿就替您说吧。” 这些日子竹月姑姑一直都在教她规矩,她早就记住了。 “听信谣言,污蔑他人意在挑拨是非,再加上不顾将军府名誉这条,哼,大姐又身为府里的嫡小姐,理应为我们做好表率,可大姐偏要反其道而行之,真是……”这些也都是竹月姑姑教她的,裴月华连一个字都没说错。 “母亲……”裴月荣听后顿时慌了,连忙向蒋佩春求救。 呵!这规矩是她母亲定下的,若是蒋佩春敢不照做,那以后她说的话谁还会听? 蒋佩春咬咬牙,没有理会裴月荣。 裴月华冷笑了一声:“按照府里的规矩,大姐该打五十棍,面壁思过三天。” 裴月荣一听心就凉了,她可怜巴巴的看着蒋佩春,可害死蒋佩春根本就不理会她,为以后的大局着想,这五十棍裴月荣是跑不掉了。 “你是个什么东西,府里什么时候轮得到你做主了。”裴月荣沉默了一会儿,最终忍不住了。 啪! 裴月华还没说话,蒋佩春一个响亮的耳光便打了过去。 的确,有这么蠢的一个女儿,换做是她,也早就打了。 每天什么事都不做就知道添乱,蒋佩春的心思缜密,她竟没有遗传到一星半点。 “母亲……”裴月荣双眸里泛出了泪花,蒋佩春也是颇为心疼,但她不得不这么做。 “月华说的一点也不错,既是这样,那便拉去柴房行刑吧!”蒋佩春咬牙切齿的说道。 尚悦都快要哭了,要是她能拦得住五小姐,五小姐也不用受这份罪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 流言蜚语 近日宫里多了些风言风语。 蓉儿起了个早,早早地拿上剪子去修剪黎明殿院内的花草,没成想一走出门就听见院子里的几个二等女使正凑在一块说着些什么。 “哎,你听说了没?那宫里头啊,人人都讲咱们的主子已经不干净了呢!” “可这这九黎公主毕竟是咱们主子,还是皇上跟前的红人,皇上的赏赐都和流水一样,该不会是有人眼馋,传了些主子的流言吧?” “哎哟!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来来来,你听我跟你说,那还是九黎公主刚刚出城的事儿了……” 那女使说完,便如亲身经历一般绘声绘色地给其他的女使讲起了故事,硬是编排出了九黎公主出城被劫,在外流落身无分文只能委身于乡绅土豪的戏码来。 一旁的人个个都听得入了迷,时不时还摇摇头,装出一副惋惜模样来。 蓉儿在一旁不动声色地听了许久,心里头是越听也不是滋味。 她黑了脸,厉声喝道: “一个个的不干正事,就知道在背后编排主子!回头等我告诉了公主,没你们好果子吃!” 正互相说得起劲的女使们被这突如其来的训斥吓了一跳,一看是蓉儿站在房门口,一个个的都惊慌失措起来。 “蓉儿姐姐,我们错了!” 蓉儿可是九黎公主的心腹,在场的女使们哪个有她地位高。若是她真的禀报了九黎公主,少不了她们的苦头吃。 也得亏蓉儿心善,不是什么爱告密的蝇营狗苟之辈,见大伙儿都认了错,也只是抿了抿嘴唇,说了她们几句了事。 “罢了,你们记得做好本分就好,莫要在背后编排主子!那些风言风语都只是流言,对上头的主子,你们自然是要一百个信任的!” 底下的二等女使们不敢多言,皆点头称是。 蓉儿这会儿也没了侍弄花草的兴趣,想起今儿个是领月例的日子,便将手中的剪子丢给这些女使,一个人出了黎明殿,跑去了内务府。 甫一踏进内务府,蓉儿就明显地感觉到有异样的眼光从四面八方投来。 想来是宫内最近盛行的流言所致。 她也只能装作看不到,硬着头皮上前讨要月例。 那小太监刚要去取黎明殿的那一份例银,一个宫女却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一把撞开了蓉儿,对那小太监喊道:“我们贵妃娘娘这个月的例银准备好了吗?” 小太监抬头一看,见来人是于贵妃身边的琉紫,顿时满脸堆笑,“当然准备好了,琉紫姐姐等等,奴这就去给您取来。” 说着他就不管蓉儿的那一份,跑去清点于贵妃的月例了。 蓉儿顿时心生不满,瞅着琉紫不悦地说道:“我家公主的例银还没拿呢!凡事总要讲究个先来后到吧?” 听了这话,琉紫嗤笑一声,讥讽道:“你不去解决解决你家公主的腌臜事,跑这会儿来讲究先来后到了?” “你说什么腌臜事!”蓉儿想到早上听见的那些流言蜚语,顿时生了气,音量都不知不觉拔高了。 琉紫仍是一副气定神闲的姿态,“什么腌臜事?那得问你家主子了!这些日子宫里早就传遍了,九黎公主出城被劫,又回宫,还不知道是靠什么去的北凉呢!我要是你,这会儿肯定得窝在宫里哭!” “你胡说什么呢!” 蓉儿心中气极,顿时失了理智,伸手欲打。 琉紫根本不怕,反而将自己的脸凑了过去,“打啊?打了看是贵妃娘娘能为我讨公道,还是九黎公主能护得住你?” 一听到于贵妃的名头,蓉儿高举的手臂顿时僵住了。 琉紫见她这般窘态,脸上得意之色更甚。 这会儿小太监清算了月例回来,直接将鼓鼓囊囊的一袋例银递给了琉紫,“琉紫姐姐请。” 琉紫接过例银,朝蓉儿挑衅地笑了笑,便头也不回地迈出了内务府。 蓉儿缓缓地将僵硬的手臂放下,脸色十分苍白。 一旁的小太监瞅了半晌,直接将一个单薄了不少的钱袋丢给蓉儿,说是黎明殿的月例。 蓉儿什么也没说,她领了月例就回了黎明殿,恰逢这会儿慕容柳也醒了,在屋内唤她伺候。 慕容柳净过脸,一看蓉儿脸色,便奇怪地问道:“发生什么了?脸色怎的如此差劲。” “回公主,没……没什么……”蓉儿勉强地笑了笑。 慕容柳在黎明殿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鲜少知道外面的消息,估计这会儿流言还没传到她的耳朵了,蓉儿根本就不敢讲。 但蓉儿实在是个心里藏不住事的人。 慕容柳放下净面的手巾,正色道:“蓉儿,你老实跟我说,究竟发生什么了?” “可是,公主您听了怕是会不高兴……” 蓉儿揪着自己的衣裙,十分犹豫。 慕容柳听了只觉得有些好笑,“我有什么会不高兴的?你若是受了委屈,只管对我说就是。” “奴婢也不是受了委屈。”思虑再三,蓉儿还是嗫喏着开了口。 “这宫里最近传了些流言,说是……说是公主您之前出城被劫时,为了迎亲的功劳不肯回宫,就在外头找了些乡绅土豪,委身于他们换来钱粮马匹,才堪堪到达北凉……” “他们还说,公主是不干净的人,又是亡国公主,不配待在景国皇宫……” 蓉儿说完,眼眶都红了一圈。 慕容柳却是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她讽刺地笑了一下,心想着这于贵妃还真是不顾全大局,为了败坏她的名声连皇室的脸面都不要了! 见慕容柳久久不说话,蓉儿还当她生了气,连忙跪下请罪,“公主,都是奴婢不好,怎么就和您说起这些了!没能阻止流言的传播,是奴婢没用!” “这怎么能怪你?”慕容柳一愣,连忙将蓉儿扶了起来。 “那幕后主使我也知道,这流言只有你去挡怕是挡不住的,也就随它去吧!左右我也不出黎明殿,外头编排我几句还能要了我的命不成?” “可是公主……”蓉儿犹豫着,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第一百九十章 讨债 慕容柳直接拍了拍她的肩膀,给了她一个坚定的眼神,“好了,你不用再为此事担心了。管他外界风评如何,我们清者自清就好。” 蓉儿抿了抿嘴唇,到底还是点了点头。 慕容柳见她听了进去,脸色也变得轻松起来。 ——另一边,青鸾宫内。 琉紫从内务府回来,将手里的例银送去了库房,便去了内殿,向于贵妃报告了方才在内务府发生的事情。 于贵妃听了,倒是十分满意,“就让那小丫头片子知道,她和她主子就该躲在宫里头哭!” “贵妃娘娘说的是。”琉紫站在一旁,十分乖巧。 正在梳妆的于贵妃瞥了琉紫一眼,随手就从妆奁里取了一只翡翠玉镯出来。 这翡翠玉镯成色极好,光泽透亮,一看就是上好的物件。 于贵妃随手便将玉镯丢给了琉紫,用慵懒的声线说道:“本宫向来不会亏待下人,这事儿你办得不错,这镯子今儿个就赏你了。今后该怎么做,可明白了?” “奴婢明白,谢娘娘赏。”琉紫接过玉镯,毕恭毕敬地应道。 于贵妃满意地“嗯”了一声,便坐直了身子,将台上的玉梳往外推了推,“行了,给本宫绾发吧,再过些时辰皇上下了早朝就得来本宫这里用午膳,你在一边小心伺候着,不可怠慢了。” 琉紫低眉垂眼应了一声,便拿过台上的玉梳,伺候于贵妃绾发梳妆。 午时三刻,萧落权才姗姗来迟。 “皇上怎么这会儿才到?臣妾宫里的小厨房都将午膳热了三四遍了。”于贵妃忙迎上去,瞧着萧落权嗔怪道。 萧落权叹了一口气,待坐在桌前,才忧心忡忡地说道:“国事烦忧,朕是离不开御书房了。” 说着他看向于贵妃,眯着眼睛问道:“近日后宫流言似乎传入了前朝,爱妃可知此事?” “臣妾不知,皇上说的是何事?”于贵妃笑盈盈地给萧落权斟了一碗茶,倒真的装成一副不太清楚的样子。 萧落权见于贵妃神色不似作伪,才皱着眉头说道:“这些日子宫里出了些黎明殿的流言,说什么九黎公主当初在宫外经历有异,已是不洁之身,不可待在皇宫……什么胡言乱语!” “不过就是些流言,皇上别生气。”于贵妃露出心疼的神色,忙走到萧落权的身后,伸出柔荑为他顺了顺背。 这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抚直引得萧落权心痒难耐,他一把抓住于贵妃柔嫩的双手,调笑道:“还是爱妃体贴朕,这流言叫人不甚其扰,也就爱妃这里能安静些了。” 于贵妃掩唇一笑,脸上神情十分羞涩,“臣妾这青鸾宫日日等着皇上来,自然要做宫里头的净土了,只盼皇上不要忘了臣妾,多多看望臣妾才好。” 萧落权朗声大笑,两人在内殿里柔情蜜意了一番,用膳过半,于贵妃才试探性地提起自己心中所想。 “皇上,这流言宫内盛行,九黎公主那说不定已经知道了,皇上又该如何处理?” 听了这话,萧落权一愣,神色有些怔忪。 过了半晌,他才叹了一口气,道:“也是朕对不起她。” “皇上?”于贵妃心下一惊,变了脸色。 “还有这奴才,在五小姐身边伺候,竟没有阻止,还跟着一同胡来,打三十棍。”蒋佩春瞪了一眼尚悦,气不过,便要把尚悦也拉上。 裴月华看着尚悦,心里满是愧疚,到底还是连累了别人,尚悦似乎看懂了裴月华的心思,淡然一笑,随即一副视死如归的神色。 在尚悦的心里,为了裴月华,挨着点皮肉之苦算不得什么的。 而正在这个时候,从另一个方向走来了两个人,待他走近一些裴月华才看清那是南宫翰墨与在一品居看到的青衣男子墨言。 他们两个怎么来了? 难道是来讨债的?不能啊,不都说了记账了吗? “原来将军夫人也在啊,那便好了。”南宫翰墨走过来看到蒋佩春,淡笑着说道。 “不知四皇子来府中有什么事?”蒋佩春即刻换上一张笑脸。 “今日本殿邀五小姐去一品居吃饭,走得匆忙没有请示将军夫人。虽然我朝民风开房,但想着将军府素来规矩森严,于是本殿便来跟夫人说一声,本殿先斩后奏了,还望夫人见谅。”南宫翰墨一脸淡笑,说的好像真事一样。 再看向蒋佩春,她的脸色顷刻间阴沉如墨…… 即便是南宫翰墨在她们眼里是个不受皇帝喜欢,出身不高的皇子。 但是在他的面前,她们始终是臣子。 南宫翰墨的面子她们不能不顾忌,不然就是藐视皇族。 还有一点值得一提的便是,南宫翰墨是她裴月华的朋友,虽然有时候南宫翰墨专横起来挺烦人的。 但那样的南宫翰墨让裴月华有种霸道总裁爱上她的即视感,更重要的是,南宫翰墨现在是她这头的! 看着蒋佩春那一脸阴沉的样子,她便觉得神清气爽! “四殿下就为了这事专门跑一趟将军府,随便派一个下人来便是了。”蒋佩春嘴角抽动,但当着南宫翰墨的面儿她也不好说什么。 “本殿原本也闲着无事,也怕底下的人说不清楚,再生出什么误会,所以就亲自来了。”南宫翰墨温温的笑着。 一旁的裴月荣委屈的只想哭,她做错什么了啊! 为什么全世界的人都帮助裴月华,她不甘心啊! “四殿下对月华还真是用心。”蒋佩春也不知受什么刺激了,竟然连南宫翰墨的事也敢随意编排。 不过南宫翰墨倒是没有生气,只是笑着看了一眼裴月华,那笑容温柔如水,真是醉人啊。 裴月华微微低头,现在不是犯花痴的时候。 “倒说不上用心不用心,只是本殿当她是朋友而已。”南宫翰墨脸上继续挂着温柔的微笑说完。 蒋佩春嘴角抽动,但到底也不敢再说些什么。 “母亲,方才女儿没有反驳出府的事情,便是不想此事牵扯到四皇子,没想到四皇子竟亲自跑一趟,现在女儿还要挨那二十辊吗?”裴月华不但算就此罢休,还是说清楚的好,免得以后她又拿这事说些乱七八糟的。 第一百九十一章 利益纠葛 “自然可以免除。”蒋佩春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连同尚悦的也一起免除,我不是偷偷摸摸的出去,她自然也没有错。”裴月华补充道。 “当然。”蒋佩春无法反驳。 南宫翰墨站在一旁一直都未开口,毕竟这是将军府的家事,能说的话他说了便是,不能说的若是说了,传出去也不好听。 蒋佩春原本以为此事也就完了,至于裴月荣的五十棍与三天的面壁思过自然也是不作数了。 然而裴月华却并没有就此收手。 “如此,那便坐实了大姐听信流言故意挑拨是非,不顾将军府声誉的错了,母亲应该知道怎么做吧!”裴月华仰头,迎上蒋佩春双眸里的怒火。 反正从前你们也未曾把我当人看,今天我还偏就不依不饶了。 “裴月华,你不要太过分了!”裴月荣忍不住了。 因为上次在南宫翰墨手下她出过一次亏,所以方才便一直走没有说话,直到方才她终于忍不住了。 若是裴月华也跟着她一起受罚倒也罢了,偏是现在这底子安然无恙,她却要挨五十棍还要面壁思过三天。 “过分?过分的是大姐才对吧,我在府里一直都安分守己,可大姐呢?可曾把我当妹妹看待?方才母亲也说我过分,可事实如何,我裴月华没做错什么,凭什么要被你说三道四?”裴月华一脸的理直气壮。 不过也对亏了南宫翰墨及时出现,给她找了个让蒋佩春无法反驳的借口。 “你……你一向是没规矩惯了,跟你母亲一样爱勾引男人!” 事实证明裴月荣就是个没脑子的蠢货。 啪! 蒋佩春的耳光再一次落在裴月荣的脸上:“素娥,带大小姐去柴房服刑,然而送去祠堂面壁思过!” 裴月荣满脸泪水:“母亲,连你也要向着裴月华了吗,难道您不心疼女儿了吗?” 蒋佩春忍着心疼没有理会裴月荣的控诉,而是转身毕恭毕敬的对南宫翰墨行礼道:“让四殿下见笑了,妾身先告辞了。” 裴月荣极不情愿的被素娥带去了刑房,蒋佩春子则回了她的院子。 裴月华洋洋得意的看着南宫翰墨:“四殿下是属曹操的吧,总是来的那么及时。” 南宫翰墨撇嘴一笑:“唉,没办法。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是你的事,本殿总是下意识的想要替你周全了。” 尚悦低头偷偷的笑着,微微俯身行礼之后便会了静心阁,墨言虽然后知后觉,但总算反应过来,若是自己再站在这里的话,会被他的主子嫌弃的。 一时间气氛有些暧昧,裴月华尴尬的笑了笑,虽然便面上够平静,但心里已经躁动的不像话了。 这是在表白吗? 这就是在表白吧。 我读书少没啥内涵,你能不能说的直白点? 不过话说回来了,就算真的是表白,她敢接受吗? 男人都靠不住,长得好看的男人更靠不住。防着出轨也就算了,有时候你还得防着他会不会出柜。 记得之前看到过一句话那种长得又帅智商又高,喜欢穿白衬衫笑起来很干净,经常开玩笑但偶尔又很体贴的男人,你觉得他会喜女人? 不得不承认现在她看南宫翰墨便是这样一种感觉, 想到这些,裴月华心里就满满的不开心。 南宫翰墨蹙眉,她这是什么反应? “你……”南宫翰墨沉默了片刻,最终忍不住发声。 裴月华回过神来,愣愣的说了一句:“四殿下长得这么漂亮,一定有很多男孩子喜欢你吧。” 要是眼前的是个女人,这话听着肯定舒心,但是南宫翰墨是男人啊,再说她以前可以一直否认自己的腐女属性的…… 裴月华说完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我我……我什么都没说,你什么都没听到。” 虽然裴月华嘴上这么说,但已经于事无补了。 南宫翰墨听后脸都绿了,这特码算什么回答? “本殿不需要男人喜欢我!”南宫翰墨说这话的时候太阳穴都凸起了,可不知道为什么,对眼前这个人他就是生不起气来。 “……”裴月华一时不敢再说话。 南宫翰墨看着她为防止自己再乱说话而紧紧捂着嘴,不由得的笑了。 裴月华一时有些看呆了,不过她还是自我安慰了一把:长得帅智商高,爱穿白色衣服笑起来很干净,偶尔会开玩笑又体贴,一定是…… 自从那日之后,蒋佩春身边的素娥经常来裴月华的静心阁,说是来教规矩的,其实就是想着挑出她的错来,好让她家主子狠狠的责罚她。 也难为蒋佩春竟然用这么稳妥的法子了,这几次的事情都让裴月华混过去了,而且还因此让裴月荣受了那么大的屈辱。 不过这也不怪裴月华,裴月荣自己笨,每次都往坑里跳,每次都间接的给裴月华反败为胜的机会。 不过好在竹月姑姑知道了这事之后倒是每天都会抽出一点时间来静心阁看她,使得素娥也找不到什么可以撒泼的机会。 但是讨人厌的人在这里,裴月华总觉得回神的不自在,没到这个时候,裴月华也只能告诉自己要忍耐。 但是每一次都要听素娥的冷嘲热讽也真是够了,不过每次裴月华没什么反应,便也就悻悻离开了。 “五小姐,别担心!这府里到底也不是她一个人可以一手遮天的,总还有老夫人和老爷的为您做主,您看竹月姑姑不正是吗,这几天已经在有意无意的提醒您老夫人的喜好了。”尚悦看裴月华一直不说话,以为是在担心以后的日子,于是便出言安慰道。 裴月华唇角漾开一抹笑意,这大宅里多的是利益纠葛,谁会在意什么情谊啊。 自从上次水牢的事情,她便已经发现,她那所谓的爹爹心里只有权势,而亲情在他眼里,根本不值一文。 “这些我自然是知道的,你只管的问你,如果别人欺负你,践踏你,你该怎么做。”裴月华没有回答尚悦的话,只是脸色深沉的问道。 第一百九十二章 安好 见于贵妃脸色忽变,萧落权的表情也有些许玩味。 这宫中流言四起,因着之前御书房的冲突,萧落权第一个怀疑的人就是于贵妃。 只是今日来青鸾宫中,于贵妃没有表露出什么明显的异样,他才堪堪解了怀疑。 若是于贵妃后来露了端倪,他也定会向她追责。 于贵妃伴驾多年,自然明白萧落权的心思。 她微微一笑,很快调整了情绪,面色如常地问道:“臣妾只是觉得有些惊讶,皇上何出此言?您是九五之尊,哪里对不起这宫中的人了?” 萧落权盯着于贵妃看了一会儿,脸上的凝重之色才退去。 他叹了口气,才缓缓说道:“也都怪朕,那前朝的臣子们都上书说那亡国公主已算半个皇室公主,朕那些赏赐下去已经超乎规格,于礼不合定会惹人妒忌。树大招风,朕的赏赐倒成了九黎公主的把柄。” “皇上这说的是什么话!”于贵妃忙对萧落权摇了摇头,“这宫内的女人不都仰仗着皇上,亡国公主得了圣宠更是皇恩浩荡,怎么就怪到皇上头上去了!” 听了这话,萧落权也没说什么,他握住了于贵妃的双手,默然不语。 沉默半晌后,他忽然面露愧疚之色,低声说道:“若是朕从前并没有派九黎公主去做那迎亲使者,怕是她如今也不会被人编排成这般不堪模样了,到底还是怪朕!” 于贵妃没有料到萧落权竟然如此看重慕容柳,竟然责怪自己到这个程度,一时怔住了。 看来这九黎公主公主的本事真是比她想象得还要大得多,照这个趋势下去,封妃指日可待。 想到这个日后争宠的强劲对手,就让人的心中无比躁郁。 于贵妃咬了咬牙,柔声劝解道:“当初派九黎公主做迎亲使者,也是为了两国的交好考虑。如今九黎公主毫发无伤地回了宫,也顺利迎回了和亲公主,正说明皇上当初的决策是正确的。” “可朕总觉得亏欠了她。”萧落权仍是紧锁眉头。 他思虑了一会儿,忽然开口说道:“朕也该补偿她些什么,既然流言蜚语说九黎公主已是不洁之人,后宫之中又都是以完璧之身进的宫,那不如……” “皇上!” 眼看着萧落权越说越不对劲,于贵妃连忙出声打断。 她当即带着整个内殿的宫人跪下,颤着声音说道: “皇上,您别忘了,当初迎北凉使者之时九黎公主也在侧,她如今也算是半个皇室公主。您如今只是赏赐了一些物件就惹得朝臣上奏,更遑论将九黎公主收入后宫?请皇上三思。” 于贵妃低着头,没敢看萧落权的脸色。 她猜中了,萧落权果然有这个心思,只是自己能用一个理由劝诫一次,也不可能劝诫第二次。 还是要将慕容柳赶出后宫,才算是了却后顾之忧。 听了于贵妃的话,萧落权果然犹豫了。 他是个极重名声的人,若是在这个时候纳了九黎公主为妃,前朝那帮重视传统的文人必会上谏,到时候又不知道会在奏折里将他批判成什么样。 果然是不能两厢权衡。 萧落权静静思考了一番,一言不发。 整个青鸾宫里十分安静,随于贵妃一起跪下的宫人们连大气都不敢出,就怕惹得龙颜不悦。 过了许久,萧落权才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他伸手将于贵妃扶了起来,沉声说道:“爱妃说的是,是朕一时糊涂了。只是黎明殿那边不可不抚慰,那便多送些赏赐去吧。” “皇上圣明。”虽说心里很是不满萧落权又给黎明殿送赏赐,于贵妃也还是违心附和着。 没想到这一步棋竟是她走错了,竟然阴差阳错激起了皇上心里的愧疚之意,让他今后更加关心九黎公主,当真是难以预料! 看来要将九黎公主彻底赶出宫去,还是得等待一个好的时机。 于贵妃的心底一瞬间闪过很多种想法,但最终都在向萧落权微笑的那一瞬间消失殆尽。 萧落权在青鸾宫中用过午膳便回去了,甫一回去,就命德子公公去黎明殿传了道口谕,大致说流言四起,请九黎公主不必担心,他会全心信任于她。 随口谕下来的,是比以前更多的封赏。 听到这道旨意,连慕容柳都惊住了,更别提宫内的其他人。 一时间宫内的流言更盛,只是说的不再是不洁之身一事,而是皇上对九黎公主不同寻常的重视。 只是皇上一直没有正式册封九黎公主,这流言的可信度,倒是降低了不少。 随着时日的推进,宫内的各类猜测与说法愈传愈烈,被秦苍哲派去监控皇宫动向并保护慕容柳的影自是知道了此事。 他连忙回了王府,将宫内诸事报告给了秦苍哲。 秦苍哲听罢,脸上的表情毫无松动,隐在宽大衣袍下的双手早已攥紧了拳头。 “看来那景帝还是想往自己的后宫里添人。”他似笑非笑道,神色不怒自威。 “王爷的意思是?”影不敢妄自揣测,便多问了一句。 秦苍哲脸色一沉,开口吐了两个字。 “柯图。” “属下在。” 一直待在秦苍哲身后默不作声的柯图走了上来,毕恭毕敬。 秦苍哲垂着眼眸,幽幽地说道:“联系李大人他们几个,直接在上朝的时候进谏,给景帝施压,叫他别想着往后宫添人一事了。” 这回柯图却没有立即应声,反而皱着眉头说道:“王爷,这会不会有些不太妥当?毕竟那几位大人都是我们多年埋在朝堂中的棋子,现在就暴露出来做出头鸟?” “恕属下直言,有些小题大做。” 只是为了一个女人,还是他不看好的女人,实在是不值得。 秦苍哲却没有听进去,他冷笑了一声,厉声道:“柯图,你现在这么爱质疑本王的决定吗?” 上次是这样,这次也同样是,在关于慕容柳的事情上,柯图似乎远比他固执得多。 感受到秦苍哲语气里的不悦,柯图忽然觉得有些悲哀。 第一百九十三章 避重就轻 他从前杀伐果断的主子,怎么会变成为儿女私情所困的俗世人? 这般情态,还怎么共谋大计! 柯图心头一怒,干脆忤逆到底。 他向秦苍哲直挺挺地跪下,咬牙说道:“王爷,您不可在他人身上投注过多私心,你自己也清楚,历来英雄都是被儿女情长绊住脚步的!” “若是王爷心系之人能与王爷比肩,属下断不会胡乱说些什么。只是那慕容柳姑娘,王爷您也清楚她是什么来历,这样身系血海深仇的女子,从来不会将儿女情长视作第一位!” “流言不会凭空出现,依属下看,那慕容柳姑娘怕不是攀上了景帝这条线,正权衡着何时弃了王爷您这条线!” “柯图,住口!” 影见情势不对,忙出声打断了柯图。 座上的秦苍哲仍是默不作声。 他盯着跪在地上的柯图,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冰冷神色。 “跟了本王这么多年,你却还是不懂。” 过了好半晌,秦苍哲才缓缓开口,“你是觉得,你看人的本事能大过本王?那慕容柳定是将来的王府正妃,也是你的主母,编排主母,该当何罪?” 第一次听到秦苍哲亲口说起王府正妃的事情,柯图一时有些怔忪。 他仍是跪在地上,没有抬头也没有回答。 秦苍哲目光凛然,将衣袖一甩,“行了,下去领罚吧。之后该怎么做,不用本王再教你了吧?” 柯图的嘴唇颤抖着,最终只说出了四个字。 “属下领命。” 他低着头退了出去,自始至终都没有看秦苍哲一眼。 屋内,只剩了影和秦苍哲二人。 影回望了一眼柯图离去的身影,直达他的身影消失不见后,才向秦苍哲单膝下跪,沉声问道:“王爷,属下后面该怎么做?” 秦苍哲的眸光扫视过桌上的书画,语气淡淡的。 “你就回宫里继续保护慕容柳,宫内的一切消息也都要注意到。如果本王猜的不错,那宫内流言是于贵妃的手笔的话,她一直还在找机会将慕容柳置于死地,萧景和也一定会与她联合起来。” “那属下要不要额外做些什么?”影问道。 “不急。”秦苍哲自有自己的考虑,“那于贵妃与萧景和都谨慎得很,若是想要抓住他们的把柄,也只能等他们自己愿意将把柄落出来。本王相信这一日已经不远了。” 影略微思考了一阵,倒也明白了秦苍哲的意思。 日后于贵妃与萧景和一定会找机会对慕容柳下手,到那个时候说不定他们才会暴露自己的把柄,就算没有,凭秦苍哲的能力也可以保下慕容柳。 总之,此事急不得。 “属下知道了。”影低声说道。 随后他向秦苍哲告退,也同样退出了屋子。 秦苍哲一个人留在屋内,紧绷的精神方才勉强放松下来。 他拂开桌上的书画,画卷下正压着一张信纸,纸上是慕容柳娟秀的字迹。 “……如今我在宫中一切安好,勿念。” 秦苍哲反反复复地看着这几行小字,嘴角忽然泛起一阵苦涩的笑意。 “看来你在宫中的确过得很好……” 尚悦不知道裴月华为何突然问她这样一个问题,想了半天,才吞吞吐吐的说道:“小姐说该怎么做?” 裴月华看了尚悦一眼,她的唇角微微勾着,周身的气息也陡然变得凌厉,她笑:“别人欺你辱你骂你骗你,你便忍她容她让她从她,最后在她得意的时候,整死她!” 这些日子她一直在想,对于这个身体来说,将军府毕竟是她的家,若是她当真把这里闹的鸡犬不宁,会不会发生什么不好的影响。 她这个人啊,就是没什么大作为,一辈子就想平平淡淡的就好了。 至于将军府这个家,她也不做他想,反正早晚也都是要嫁出去的,她只盼着在出嫁之前能过的安安稳稳的就可以了。 不过,这大概是个遥不可及的奢望吧。 那么既然麻烦来了,她就不得不用一些特别的手段把它们压制下去了。 尚悦听了裴月华的话,又想了想之前发生的事情,似乎有些明白,但又好像不明白,她问道:“五小姐是说,对付夫人?” “不,是所有欺辱我的人。”裴月华双眸微合,淡淡的说道。 蒋佩春和裴月荣虽然总是欺辱她,可这都是明面上的,这府里还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看她一败涂地呢。她们两个不过是给那些人做了探路石罢了。 一路蹙着眉头,裴宣威忍着怒气,阴沉着一张脸踏进了将军府的大门。前些日子裴宣威受皇命去威州视察军情,走的时候已经知道太后要给裴月荣指婚的事情,如今倒好了,全被裴月华给毁了。 蒋佩春早就守在门口看到裴宣威的脸色,心中不由暗自欣喜,她就是要在裴宣威不高兴的时候来告诉裴宣威裴月华做下的事情,这样一来,裴月华恐怕是逃不了责罚了。 “老爷怎么了?看起来脸色不太好?”蒋佩春勾起一抹妩媚动人的笑容,眉间闪烁着关切和担忧,一副温柔似水的模样,哪里有半分在裴月华面前的嚣张模样。 裴宣威看到蒋佩春柔和的眉目,怒气才稍微消了些,他开口道:“月华人在哪?” “妾身不太确定,应该在静心阁,不过也保不齐被谁约出去之类的。”蒋佩春看裴宣威的神色,心中暗自欣喜。 这话说的便有些暧昧了,上次的事情蒋佩春一直都怀恨在心,自然是不会把裴月华往好里说的。 “哼!”裴宣威听到蒋佩春提及这件事,刚刚压制下去的怒气有浮现上来,也不等蒋佩春回答,就迈开步子向着静心阁走去。 蒋佩春连忙跟上裴宣威的步子,这样的好戏她怎么能错过。 “月华!”裴宣威中气十足的声音在静心阁回荡,里面的怒气显而易见。 “五小姐,是老爷来了。”尚悦听到裴宣威的声音有些担忧的说道:“夫人还不知道对老爷说了什么,也不知道老爷要做什么。” 第一百九十四章 接招吧 裴月华并不回答尚悦的话,只是淡淡的起身。 “我看五小姐好好认错,老爷不会太过责罚小姐的。”微云见状不由劝道。 裴月华瞟了微云一眼,心中一声冷笑。 原本就不是她的错,为什么要认错,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认下不属于自己的错,便是最愚蠢的事情。 收敛了神色,裴月华推开屋门,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望向裴宣威,故意忽略掉他一脸的怒气,喜笑颜开的迎上去,笑道:“女儿给父亲请安。” 裴宣威没有料到裴月华竟然一脸笑意,当下也不好再怒斥她,只是蹙了蹙眉头,装作语重心长的模样,问道:“嗯!说说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你都做了什么吧!” “也没做什么,前些日子受大姐的邀请去赏花会,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蜜蜂出现,为此大姐都受伤了呢。” “余下的日子便是跟着竹月姑姑学习府中的规矩,不过母亲好像不放心似的也排了素娥姑姑来……” “期间受四皇子的邀请,一同去了一品居吃饭,别的便也没什么了。”裴月华一脸的无辜,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一一的说一遍给裴宣威听。 裴月华早就料到裴宣威会问这个事情,不慌不忙的应道,露出一副委屈的模样。 从这话里的倒也听不出什么,许多事情若是不联想起来,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蒋佩春见裴月华避重就轻,不由得的冷笑…… 蒋佩春听到裴月华居然矢口否认,不由急道:“月华,在你父亲面前你还要避重就轻吗?” “母亲说笑了,月华说的都是事实,没有避重就轻这一说,”裴月华淡淡瞟了蒋佩春一眼,这样耐不住性子么:“有的事情,月华的确不知道,自然也就没什么好说的。” 蒋佩春听裴月华一副不认账的样子,不由怒从心起,但为了维持在裴宣威面前的形象,她还是勾着笑容,柔声说道,“老爷,月华如此也是妾身管教不当,老爷千万别生气。” 裴宣威听了这话,不由眉毛一挑。 蒋佩春看到裴宣威的神色,心中暗自欢喜,怨毒的瞟了裴月华一眼,继续说道:“月华,你知道吗,因为你,你大姐与咱们将军府的前程都毁了,朝里有多少人对咱们裴家虎视眈眈的,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裴宣威听了蒋佩春的话,脸色更加的阴沉,他按捺住怒气,问道:“月华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裴月华墨黑的眸子里面含着几分玩味,唇角缓缓勾起一抹笑意,镇定自若的开口应道,“没什么好说的,月华没做错什么,我没做过的事情是不会承认的。” 蒋佩春一定是把赐婚不也能成的事情都推到她的头上,当她是傻子吗? 那一两句花言巧语便能蒙混过去。 “月华,虽然老爷这些年常年在外,我对你的关心也的确少了一些,但你怎么能拿整个将军府的前程开玩笑呢,只要你好好的承认错误,老爷自然不会怪你的。”蒋佩春听到裴月华的话,冷笑一声,却故意装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 裴月华听了蒋佩春的话,眉毛轻轻一挑,唇角笑意不变,继续说道:“我说的都是实话,我没错,你就算说的天花乱坠我都不会承认。” 裴宣威听了裴月华的话,反倒没那么生气了。 到底是他裴宣威的女儿,骨子里就是一股像他的傲气,只可惜啊…… 是个庶出,姿色平平,注定不会帮助他得到更多的权利,蒋佩春的母家,裴月荣相貌,每一个都可以帮助他飞黄腾达。 相比之下,裴月华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你……嘴硬!”当着裴宣威的面子,蒋佩春自然是不敢骂裴月华的。 一直没有说话的裴宣威看到裴月华竟然如此冥顽不化,终于开口道:“你口口声声说不是你做的,那我且问你,当日只有你在场,你为什么不救你大姐,为什么你一点事都没有。” 裴月华不由得冷笑,还真是她的好父亲,眼里就只有蒋佩春跟裴月荣。 “父亲以为女儿便不怕了吗?”裴月华冷冷的迎上裴宣威的双眸。 她真是可怜从前的裴月华,明里暗里还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 “你怕?呵呵……是人都会害怕,但是在将军府里,你该怕,你的命与你大姐相较,简直一文不值。”裴宣威说的倒是理所当然。 “既然父亲如此说,那女儿也没什么还辩驳的。父亲只管如此偏颇大姐好了,将军府里那么多人,若是都遭受这种不公平的待遇,那当初又为何要让我们出生在将军府?”裴月华倒是不怕与他们鱼死网破。 反正在这些人的眼里,从来就没有看到过她,也不会在意她的死活,从前的裴月华会不会以德报怨她不知道,但是她不会。 从来别人对她好,她也就会对别人好,别人要是对她不好,就算弄不死你,也要活活的扒层皮下来。 “放肆,看来你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不好好的管教你,你是不会明白,这将军府现在是谁在当家做主!”裴月华虽然说的很对。 但现在这个时代的人,显然是不会知道什么叫做人人平等。 “我自然是知道将军府是由父亲做主,但一家之主若是不能一上午那谁端平,让所有人信服,还算什么一家之主!”裴月华看着裴宣威,双眸里满是坚定。 眼前的真个人还真是可怕,或许是因为常年征战,见惯了生死,所以人命在他的眼中根本就算不得什么吧。 但是虎毒不食子,她到底是他的女儿啊。 “公平?我说什么是公平,什么便是公平!”裴宣威今天是摆明要替裴月荣出气,但是他也着实没想到,一个小丫头,竟然会有这样的胆识。 “那父亲便只管试试,看到底能不能让月华认下自己没做过的事情!”裴宣威没有把她当女儿,裴月华只觉得叫他一句父亲实在是侮辱这个词汇。 第一百九十五章 庇护 有了萧落权的信任与庇护,慕容柳这些时日在宫中的日子过得还算安生。 也不知那于贵妃在搞什么名堂,竟然消停了多日,除了一直都在疯传的流言蜚语,倒也没做出什么大动作来。 慕容柳在宫中的快活日子竟然就这样推到了七月份。 七月流火,正是青梅成熟的好季节。 萧落权下令,在宫中举办青梅宴,邀了整个后宫的人一同参加,其中自然也包括慕容柳。 慕容柳倒是很乐意去出席这种宴会,这次青梅宴选在了清凉殿里举办,清凉殿一向荫蔽,冬暖夏天,是夏日避暑的好去处。 宴席当日,她便盛装打扮了一番,带上蓉儿去了清凉殿。 待入到殿内,慕容柳低着头向皇上行礼,“给皇上请安。” 待得了萧落权的应允后,慕容柳便抬起头来,这一看,瞬间愣住了。 萧落权的身边竟然坐着一位陌生女人。 那女人身着服饰,赫然是皇后规格! 慕容柳心中疑惑顿生,正欲开口询问。 身后的蓉儿却轻轻扯了扯她身上的系带,小声提醒道:“公主,该入席了。” 慕容柳和蓉儿互相递了个眼神,便收起话头,沉默地入了宴席。 趁着台上舞乐渐起,蓉儿凑近慕容柳耳边,轻声说道:“公主,那台上的是宫里头的皇后娘娘。” “景国竟有皇后?”慕容柳一脸讶异。 蓉儿在她的耳边嘀嘀咕咕,道:“公主有所不知,这景国皇宫里早有东宫皇后,只是皇后体弱,时常闭门不出,闲时只为太后娘娘抄经祈福,宫里头的嫔妃似乎都刻意忽略了此事。” “今儿个皇上开设青梅宴,皇后娘娘的精神头都好了许多,方才陪着皇上一道出席了。” “原来是这样。”慕容柳点了点头,只觉十分唏嘘。 自她以亡国公主的身份进入景国皇宫,皇宫内竟无人提到皇后的存在,她从前是位无忧无虑的乡绅贵女,自然也不会了解到宫廷诸事。 如今见了皇后,竟是完全不认识! 慕容柳偷眼瞧向座上皇后,见那皇后娘娘虽是体弱,却是仪态万千,高贵雍容,叫人看了便生不出忤逆的想法来。 也难怪那于贵妃不能伴驾,都没说些什么。 不过这会儿的于贵妃一副恹恹的表情,似乎很是不耐,自入场到现在都是一言不发。 萧落权宠她,自是没说些什么。 一些向来看不惯于贵妃的妃子心生不满,这会儿见于贵妃默不作声,倒是胆子肥了起来,敢说些针对的话语。 “贵妃娘娘还真是好大的势头,今儿个皇后娘娘难得出席,诸位姐妹哪个不高兴,怎的就贵妃娘娘摆起脸色来了?” 于贵妃还没作声,一旁的琉紫倒是站了出来。 “这些日子天热,贵妃娘娘素来耐不住这种天气,精神头都差了许多,还时常犯恶心,为了给皇后娘娘请安才来了这清凉殿。请娘娘不要妄加揣测,免得叫皇上生出嫌恶来!” 琉紫的语气凛然,面对一般的妃嫔时气势倒没有落下去。 那出言挑衅的妃子一脸趾高气昂,指着琉紫的鼻子不屑道:“一个小小婢子,算什么货色?本宫与贵妃娘娘说话,也轮得到你越庖代俎了?” 琉紫伸直了脖子,仍是不甘示弱,“贵妃娘娘向来不爱为不值得的事劳心费力,由奴婢代劳即可。” “你!”那妃子气极,张口欲骂。 于贵妃眉头一挑,当即出声,“吵些什么!” 她高傲地抬着下巴,正欲出声讥讽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妃子,却忽然捂着胸口,干呕了一下。 “娘娘!”琉紫一见,连忙紧张地问询着于贵妃的状况。 于贵妃说不出话来,只是连连干呕着,还不时咳嗽,脸色十分苍白。 座上的萧落权与皇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意味深长的眼神。 萧落权对一旁的德子公公使了个眼色,“请太医院的人过来,为贵妃娘娘诊治。” 德子公公得了命令,连忙赶去太医院。 大约一刻钟后,他才带着一位鬓发花白的老者匆匆赶了回来。 那老者颤颤巍巍地下跪,伏地叩首道:“微臣参见皇上,给各位娘娘请安。” 萧落权见这人面容颇生,不禁皱眉问道:“从前朕似乎从未在太医院见你?” “回禀皇上,微臣姓张,是底下的药馆新顶上的,值了李太医的班。”张医师匍匐在地上,战战兢兢地答道,压根不敢抬头看萧落权。 景国的太医院底下设有药馆,时常会有一些人被调去太医院替旁人值班。 药馆里头的医师比不上宫内太医,但医术也是民间佼佼者,虽说也有一些滥竽充数之人。 今儿个也是凑巧,太医院当值的李太医家中生了变故来不及告假便先行离去,上头管事便调了药馆的张医师来顶上李太医的班。 这萧落权一请,正好请到这个半桶水。 张医师第一次面圣,心里头别提多紧张。 萧落权看着这人十分不靠谱,无奈于贵妃仍在不停干呕,脸色十分难看,也只能勉强用他一用。 “行了,张医师去给贵妃看看吧。” “喏。”张医师颤着身子退下去,他背着药箱来到于贵妃的面前,搭上了一块锦布便开始诊脉。 于贵妃面如菜色,一言不发。 待诊脉结束,琉紫急急地问道:“张医师,贵妃娘娘现在如何?可生了什么病?” “这……贵妃娘娘他……”张医师支支吾吾的,一时答不上来。 要说这于贵妃的脉象,真是好生奇怪,脉象滑则如珠,数则六至,明显是喜脉征兆。只是这“喜脉”虚浮,飘逸不定,一时又让人把不准到底是什么脉象。 眼见着张医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正在上座看着一切状况的萧落权一时不耐烦,冷冷地吐出几个字来。 “张医师,贵妃情况如何了?” 这话里隐隐透出的不悦之意,着实把张医师吓了个半死。 他思忖片刻,干脆心一横,跪在地上大声喊道: 第一百九十六章 给我还回来 “恭喜皇上,恭喜贵妃娘娘,贵妃娘娘这是喜脉啊!” “你说本宫有喜了?!”于贵妃心下一惊,下意识地站了起来,衣袖拂落桌上的青梅酒,激动溢于言表。 一时间,数道探究的目光都落到了于贵妃的身上。 慕容柳直盯着那跪在地上的张医师,心里头琢磨着此事必有蹊跷,但这种谎好像也没有说的必要。 她在心里寻思了半天,最后将目光落在了座上的萧落权身上。 很奇怪,听到自己最宠爱的妃子有喜的消息,萧落权似乎没有多高兴,他脸上的笑意十分勉强,连坐在他身侧的皇后都一脸凝重之色。 不过只是转瞬间,萧落权就忽然变了脸色,他换上一副激动的表情,笑着看向了于贵妃,“爱妃大喜啊!” 皇后的脸上也挂上了一道和善的微笑,她将目光投向于贵妃,半是欣慰半是责怪地说道: “后宫嫔妃为皇家开枝散叶,这是好事儿啊!既是有孕,贵妃怎可如此大意,到现在才发现?” “回皇后娘娘,嫔妾这段日子食不下咽,只是没往有喜那方面想,还当是天气热没胃口呢,哪成想竟是好事来了!” 于贵妃难掩脸上的激动之色,她轻抚着自个的肚子,整个人的眉眼都显得柔和了许多。 只有老天知道她有多想要一个亲生的孩子。 萧景和虽然贵为太子,可自己终究不是他的生母,她也是只是借着自己母家的势力和萧景和做交易而已,两人之间虽然感情甚好,但终究不比普通母子。 不知道为什么,她自入宫起承宠多年,圣眷不断,自己的肚子却从来没有动静。 她在宫中搭设了一间佛堂,供奉送子观音,专门用来祈福生子,没有想到在今天,这一切都实现了! 琉紫也知晓自家主子的欣喜之情,也忙跪下恭维道:“恭喜贵妃娘娘!青梅酒这种酸物,娘娘饮酒不适,倒也是情有可原。” 那被于贵妃拂落在地的青梅酒的酒杯孤零零地躺在地上,里头的酒液倾洒,却再也没有人注意。 座上其他的嫔妃脸色各异,都窃窃私语起来。 这于贵妃本就是皇上最为喜爱的妃子,自身又母家势力庞大,太子萧景和是她的养子,这会儿又要添个亲生孩子,怕是日后她在宫中的势力更无人抗衡了。 有几位依附于贵妃的妃子甚至还用奚落的眼神偷觑着皇后。 皇后却如同没有看到这些充满恶意的眼光,她正襟危坐,一派正宫大气威严的形象。 “贵妃既是有孕,也不宜饮酒,那便早些回去歇息吧,以免动了胎气。” 萧落权点了点头,表示附和,“梓童说的是,爱妃便早些回去休息吧!传令下去,给青鸾宫的月例都翻个倍,并从库房里捡些上好的安胎药材送进去,张医师也赏黄金百两!” 张医师倒是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份,他面上一喜,将心中的烦忧甩在脑后,忙跪下谢恩。 于贵妃谢了恩,便在琉紫的搀扶下一脸傲气地离开了清凉宫。 蒋佩春看他们父女二人如此争吵,却始终都没个定论也着实着急。 “唉,好好的妾身便不应该同意月荣办什么赏花会,让人有了可乘之机,错过了大事倒也罢了,竟然还让老爷与月华不和,是妾身错,还请老爷责罚。”蒋佩春又装模作样的说道。 裴月华不由得冷笑:“既然母亲怀疑有人趁机伤害大姐,为什么过来这么就都没见母亲追查此事,父亲为国家效力平日里已经是自顾不暇了,母亲还要拿这些内宅琐事去叨扰父亲,的确如母亲所说,这一切都是母亲你自己的错。” 蒋佩春没想到裴月华会如此说,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裴月华冷笑,她最看不惯的便是别人在她的面前装模作样。 蒋佩春一直都想保住她宽厚仁慈的当家主母的形象,只可惜原本就不是那样的人,装出来的样子只会叫人觉得恶心。 至于裴宣威,眼里就有权势,能为他所用自然是好的,若是不能,便任由其自生自灭,如此为人父实在太不称职。 裴宣威看向蒋佩春,蒋佩春即刻跪下:“是妾身思虑不周全……” “你的确是思虑不周全,但这事既然我知道了,便不会坐视不理,查,一定要查个清楚。”说着裴宣威看了一眼裴月华,裴月华也丝毫不示弱。 “不管是谁,敢在府里弄这些把戏,一定不会轻纵!”说完裴宣威也就离开了,蒋佩春紧随其后。 裴月华不由得冷笑,倒是要看看你怎么查,过去那么久了,证据还会等着你? 更何况这事是裴月荣偷鸡不成的结果,蒋佩春还敢往大里闹腾? 裴月华这些日子也算是清净了,她确信蒋佩春不敢把蜜蜂的事情抖搂出来,而且她就算怎么栽赃陷害也都不会弄到裴月华的头上。 可这逍遥的日子没过多久,问题便来了。其他的事情倒也能将就下去,就是银子的问题若是不能得到妥善的解决,裴月华无论做什么也都是困难的。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话是不错的。 裴月华也没奢望十分富有,但该属于她的东西,总要给她吧! “小姐,咱们这个月的用度又被克扣了。”尚悦看了看管家送来的布料和银子,不由得蹙眉道。 更何况现在已经到了要做春夏的衣服了,没有银子还怎么做! 裴月华现在的衣服都还是前几年的样式,往年的她倒是不在意这些,今年好不容易改变了一些,总不能还像以前一样吧。 “我们每个月有多少银子?”裴月华听到尚悦的话,来到尚悦的面前说道。 “一百两。”尚悦很快便回答道,只是裴月华每月一百两的月银,她只给了裴月华五分之一而已。 裴月华勾起唇角继续问道:“那每个月给咱们的又有多少呢?” 尚悦想了想道:“每个月给咱们的只有二十两……” “什么!”裴月华有些惊讶,蒋佩春竟然这么狠,克扣那么多。 第一百九十七章 戒备 不过从前的裴月华是有多节约,每个月子还有二十两的用度还能存下二十两的余钱。 “这还不算,平日里的饮食也是最下等的。”尚悦撇嘴说道。 “就拿前些日子的饭菜来说吧,本以为老爷在府里夫人多少能收敛一些,可夫人却说前些日子病了,身子乏力,只怕吃不惯那些油腻的,这才吩咐厨子做的清淡些的。”提起这些是尚悦就一肚子气。 裴月华听了尚悦的话,点了点头,说道:“还真是……处处都为我考虑!” 还当她是以前那个只会忍气吞声的裴月华吗? 看到尚悦止担忧和疼惜的眼神,裴月华唇角漾开了温柔的笑意。 南宫翰墨抬眼,意味深长的说道:“可是你无权无势,那什么去跟蒋佩春以及她背后的蒋家去争啊?” 裴月华能这样想也着实让他吃了一惊,传闻中性格懦弱的裴家五小姐裴月华,竟然也是个性格刚烈的。 可见传言有时候当真不能相信。 “不去争,就更加什么都没有,长此以往人人都会踩在我的头上,我才不想看到那一天呢!”裴月华靠在凉亭的栏杆上,从石桌上取了一块点心吃着。 南宫翰墨靠近她,双眸里满是柔情。 或许,他从一开始便被眼前这个女子吸引了吧。 在裴家的祠堂里,她那双眸的无辜与戒备。 这个世界带给她的不公平太多了,所以任何人靠近她的时候,她潜意识里总是想要躲开。 就像现在,裴月华双颊微红,侧过头不去看南宫翰墨。 这人还真是奇怪,这个时代不都是男女授受不亲的吗,怎么这种优良传统一点也没有在这家伙身上体现出来呢。 “喂,我说……能不能不要靠我那么近。”裴月华侧头看着湖面,小声的抗议道。 此刻南宫翰墨离她只有一寸的距离,连他那微弱的呼吸声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裴月华感觉自己都呼吸困难了,此刻闻到的都是他身上那淡淡的竹香味道,一时间更是让她安静不下来。 她知道尚悦关心她,想要保护她,但是她已经不是从前的裴月华了,她不再需要别人的保护,而那些伤害她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五小姐,咱们得想想办法,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尚悦不想再看到裴月华受苦了。 “没事的,既然缺钱,那咱们就想办法变得有钱,属于咱们的东西,不能白白的让别人给占了,你容我想想,我该怎么拿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裴月华温和的笑道,看了尚悦一眼说道。 尚悦听了,柔声说道:“这些年真实苦了五小姐了,不过五小姐放心,奴婢一直都会陪着您的。” 裴月华眸中泛起感动。 午后尚悦陪着她在花园玩,毕竟这些日子裴宣威还在将军府,裴月华也的确应该消停一点。 “唉,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里。”裴月华托着下巴看着平静的湖面道。 “你若是想今尽早离开将军府,不如考虑嫁给我?”一道邪魅的嗓音响起,邪魅中带着几分玩笑的意味。 裴月华吓了一跳,抬眸往声音来源看去,一把折扇,一身白袍。飘逸潇洒的立在她面前。 不正是南宫翰墨? “我倒不知四皇子有偷听人家说话的习惯?”裴月华敛去了眸中的惊讶,不咸不淡的说道。 南宫翰墨将手中的折扇轻轻打开,动作如同行云流水般。他就那么立在那里,就好像聚集了天地间所有的灵气般。 他这是这么耀眼,却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他的衣着并不招摇,却散发出邪魅不羁的霸道。 “没有。”南宫翰墨答得极为干脆,裴月华刚要开口再说,他又靠近了几分,笑道,“不过若是你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裴月华看着眼前的男子,心中一阵疑惑。 她承认要是被南宫翰墨这个等级的美男子喜欢上,她就算是马上死了也没有遗憾了。 但是…… 就算是死了,她也要确定这个男人不会再爱上另外一个女子,仍旧对她痴心不改念念不忘什么的。 裴月华不是不敢再爱,而是在遇见良人之前,她现在宁缺毋滥。 不管命运如何改变,这一次,她一定要掌控好自己的命运。 想到这里,裴月华勾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道,“没有想到我的魅力这样大,浆染引得四皇子啊屈尊偷听?” “这是自然,像你这么特别的女子,本殿还是第一次见。”南宫翰墨没有想到裴月华竟然没有丝毫窘迫,反倒是反过来调笑他,那神色也是一派镇定,没有丝毫慌乱,不由更加兴味浓厚。 裴月华的睫毛颤了颤,墨黑的眸子里面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唇角的笑意却是不变:“四皇子谬赞了。不过你来这里,不会真的只是为了偷听我说话吧?” 南宫翰墨被裴月华问的微微一愣。 “其实我来这也没什么原因,就是想见见你罢了。”南宫翰墨勾着邪魅的笑意,一双敛尽了风流的桃花眼望向裴月华。 就算裴月华定力过人,听到她如此直白的戏弄,也不由红了脸颊。 果然…… 这南宫翰墨果然是看惯了那些大家闺秀,所以要换一换口味,来尝一尝她这个清粥小菜。 不过…… 才不会让他那么容易的得逞呢:“那你现在看到了,也可以走了吧!” 南宫翰墨不知道为什么裴月华会忽然变脸,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吗? “……不能。”南宫翰墨拒绝。 裴月华无奈,不过她还真的是有些奇怪,为什么南宫翰墨出入将军府如履平地,更重要的是,自己总能碰到她的。 “啧啧,你怎么那么开不起玩笑呢。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今天来这是为了告诉你,与蒋佩春的争,你小心些。”南宫翰墨一脸正经的说道。 这几天裴月华发生的事情,他都了如指掌,以裴月华现在的势利与手段,她还远不是蒋佩春的对手。 裴月华疑惑的转头看着南宫翰墨:“难道我就该一直低声下气的活在她的掌控下吗?” 第一百九十八章 不可擅自行动 不过半日功夫,宫中红人于贵妃有孕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前朝后宫。 每个收到此条消息的势力中人俱是一惊,不知此事是好是坏,一些有心人已经开始派人进皇宫打探消息,顺便试试看能不能攀上于贵妃这条线。 ——青鸾宫内。 琉紫自外院踏入内殿,跪下向于贵妃禀报道:“娘娘,那正九品太常寺汉赞礼郎苏大人派的人过来了,说是要见娘娘,还带了一柄玉如意。” “给他回绝了,就说本宫身体不适,不宜见客。”于贵妃冷冷地说道,“不过只是个正九品的京官,带了一柄玉如意就肖想高位了。” 于贵妃这会儿正懒洋洋地躺在贵妃塌上,面前的小桌上正摆着当季的水果,整个青鸾宫内已是装饰一新,比从前更加富丽堂皇。 琉紫点头应是,便起身去了外院,不一会儿便回了内殿向于贵妃禀报道:“回娘娘,那苏大人已经走了,只是留下了那柄玉如意。” “收进库房里就是了。”于贵妃漫不经心地答道。 她起身捡了些新鲜的水果送入口中,瞥了一眼琉紫说道:“这些日子想来青鸾宫攀上本宫的人可不少,你可得好好甄选甄选,别什么阿猫阿狗都给放进来了。” “奴婢明白。”琉紫低眉顺眼答道。 于贵妃满意地一笑,又躺回了贵妃塌上。 还没躺上一会儿,忽然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 “爱妃还真是好兴致啊!” “皇上!您怎么来了?”于贵妃一听这熟悉的声音,起身惊喜地往后一看,果然是萧落权,正向着她大步走来。 于贵妃嗔了萧落权一眼,嗔怪道:“皇上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臣妾也好准备准备,这般样子面圣,终究不合适。” 说着她一挑眉,厉声呵斥着门口的几个宫婢,“皇上来了也不知道通报一声,养你们是干什么吃的!全都扣一半月俸!” 几个头脑发懵的宫婢不敢说话,只得跪下向于贵妃磕头请饶。 萧落权走过来坐在于贵妃的身旁,笑着说道:“爱妃也不用苛责几个婢子,是朕想着过来看看你,便让她们不要通报了。怎么,爱妃不喜欢?” “皇上这说的是什么话!臣妾怎么会不喜欢?”于贵妃斜倚在皇上的怀中,媚眼如丝。 她又慵懒地抬起手向门口的几个宫婢一挥手,“既是皇上给你们求情,本宫便不罚了,下去吧!” 那几个磕得额头皮肤碎裂的宫婢连忙谢恩,一个个都退了下去,整个内殿又陷入了寂静之中。 “爱妃这些日子脾气倒是好了很多,怕不是怀个孕就转了性子?”萧落权握住于贵妃柔嫩的双手,笑着打趣道。 于贵妃斜眼睨着萧落权,倒也没否认,“这都当母妃了,自然是要把脾气收起来了,不然有哪个孩子愿意转生道臣妾的肚子里呢?” 她轻抚着还未显怀的肚子,脸上满是期待之色,“臣妾不敢欺瞒皇上,自臣妾入宫以来,臣妾就想要一个只属于臣妾和皇上的孩子。多年愿望今日得偿,也算是填补了臣妾与皇上之间的空白……” 于贵妃说的动情,萧落权的眉宇间却闪过一丝愁色。 感受到了身边的人似乎兴致不太好,于贵妃眉头一皱,忙问道:“皇上怎的都不笑一笑?这是皇上与臣妾的第一个亲生孩儿,皇上难道不为此高兴?” 萧落权垂着眼眸,转瞬换上一副笑容,“朕自然是高兴,只是朕当心爱妃吃不了做母亲的苦头,心里多有烦忧罢了。” 于贵妃一听,忙慌榻上才做了一半的孩童衣物拿给萧落权看。 “皇上您看,这是臣妾为咱们未来的孩儿亲手做的衣裳,臣妾哪里吃不了做母亲的苦头了……” 于贵妃拿着这孩童衣物的半成品,兴致勃勃地和萧落权说着些什么。 萧落权却好像兴致忽然降了下去,虽是脸上挂着笑容,但又好像十分疏离。 他一直笑着听于贵妃讲话,却一直没有出声附和过。 …… 另一边,王府。 影急匆匆地回了王府,将宫中于贵妃有孕一事报告给了秦苍哲。 秦苍哲听罢,眉头深深蹙起。 “于贵妃怎会有孕?这个消息一出,怕是各方势力都要盯着她的肚子,本王日后的计划也势必要做出改变。” 影思虑再三,还是正色道:“王爷,据属下所知,那景帝每晚留宿青鸾宫,都会以各种物品的伪装让于贵妃喝下避子汤。此番于贵妃有孕,景帝似乎并不看重。” “你说的也是。”秦苍哲一脸深思熟虑地模样,“于贵妃的母家势力太过庞大,景帝必不可能会让她生下孩子,此事恐怕有蹊跷,不可擅自行动。” “属下明白。”影当即应道 报告完此事,他便准备回宫继续保护慕容柳,秦苍哲却忽然在他的身后淡淡地说了一句话。 “记得告诉慕容柳,让她也不要轻举妄动,凡事先尽力保全自己。” 影一愣,还是轻轻地点了点头,随后他纵身飞出窗外,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中。 从影那里接受到秦苍哲给的消息后,慕容柳倒是没感觉有多意外。 萧落权是多么生性多疑的一个人,他怎么可能会让母家显赫的于贵妃生出孩子? 于贵妃有孕这件事,大概率是假的,即便是真的,恐怕萧落权自己就会动手,旁人根本没必要掺和进这一桩事。 “王爷说的那些,我心里明白。”慕容柳淡淡地说了一句。 影也没有旁的话可说,在传达完讯息后,便隐入了皇宫暗处。 慕容柳也不在意这些,仍旧逗着宫里的猫儿。 这雪白的小猫是她在宫里捡到的,估计是哪宫的小宫女小太监私自养的,连丢了也没敢寻回。 慕容柳见这白猫可爱,又久等无人来寻,索性将猫儿留在了黎明殿里,每日给猫儿喂些好的吃食,倒将它养得油光水亮的。 “小猫儿,于贵妃一事,咱们就不掺和了。” 慕容柳轻抚着猫儿柔软的毛发,低声说道。 第一百九十九章 赏花会 白猫也听不懂人话,只是低声“呜呜”叫了几声。 …… 又过了一段时日,于贵妃似乎在青鸾宫内养得烦了,正逢宫内精心培养的金菊提早开放了,便盛邀后宫,开了场赏花会。 慕容柳作为半个皇室之人,如同上次的青梅宴一样,又收到了邀请。 这于贵妃的面子可大得很,不好明面上与她撕破脸的慕容柳也只能答应下来。 不过赏花会当日,慕容柳嫌无聊,便顺手抓上宫里的白猫,一道带去了御花园。 待慕容柳入了御花园,已有好些妃子到场,正簇拥在于贵妃的身旁奉承着她。 “贵妃娘娘还真是好兴致,办了这么一场赏花会,嫔妾真是得了脸才能收到娘娘的邀请。” “那可不嘛,这后宫之中,哪个能和贵妃娘娘比过风头去?这娘娘竟然还请嫔妾们看场赏花会,接到邀请的时候嫔妾可别提有多高兴了!” “不过贵妃娘娘如今是金贵之人,这双身子可马虎不得,要好好照顾着呢!不过说起来,娘娘的肚子已经有两三个月了吧,怎的还不显怀?” 这质疑的话一出口,在场的嫔妃们顿时鸦雀无声。 于贵妃原本愉悦的脸色一瞬间就垮了下来。 这宫内众人其实心里都十分奇怪,怎的都到了观赏金菊的日子,七月青梅宴上就知有孕的于贵妃还没有显怀? 但大家都只是在心里猜测着,并不敢当着于贵妃的面说出来。 那问出声的妃子自知失言,心里一慌,连忙跪下,低头向于贵妃请饶:“求贵妃娘娘海涵!嫔妾方才只是头脑放松,一时失言,绝无他意!” 于贵妃睨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妃子,面色难看地开了口,“罢了,本宫为孩儿祈福,也不责罚于你了,这宫内失言你也知道是什么下场,下次可得记住了。” “嫔妾记住了。”失言的妃子跪在地上,缠着身子,待站起来后脚步都有些虚浮。 慕容柳在一旁不动声色地看完了全程,才抱着猫儿上前向于贵妃行礼。 于贵妃不冷不热“嗯”了一声,见到慕容柳手中的白猫,倒是生出了些兴趣,“九黎公主新养的猫儿真是好生漂亮。” 一旁簇拥着于贵妃的妃子也连赞叹着。 见大家喜欢,慕容柳便将臂弯中的白猫放了下来,猫儿在妃嫔之间踱步穿梭,玉雪可爱,惹得大家十分欢喜。 待诸宫嫔妃到齐,赏花会在御花园中拉开序幕。 于贵妃带着嫔妃们走入了御花园新辟的金菊园,那白猫也跟着众人身后,一溜烟便窜进了花丛中。 花丛极密,地上还生着一些别的植物的藤蔓,抖落的花粉在空中洒落,覆到了白猫的身上。 那白猫在花丛中被藤蔓缠住了脚,一时挣脱不开,又受了花粉的刺激,原本在宫中流浪也没有受过教习的它本相毕露,浑身炸毛开始撕咬起来。 远远的一阵妃子的笑声传来,是于贵妃带着众人正走来。 这时白猫撕咬开了藤蔓,在花丛中一阵乱窜,循着人声而起,只见前方多道人影,为首的女人身上香气浓郁。 白猫当即低吼一声,直接冲她扑了上去! 于贵妃正享受着诸位妃嫔的恭维,压根没注意那道飞速扑过来的白色身影。 她正说笑着,忽然一阵巨大的冲击力袭来,将她当场撞倒,同时一阵刺痛,手臂上的抓痕竟然渗出血来。 “啊——” 于贵妃惊叫一声,手臂阵痛难忍,又受了惊吓,当即晕厥了过去。 在场的妃嫔们见突生变故,脸色惨白如纸,现场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发生什么事了?有什么东西撞倒了贵妃娘娘!” “不好了!贵妃娘娘晕过去了!” “还叫什么!赶紧请太医!” …… 妃嫔们七嘴八舌的,一片嘈杂,还是琉紫机灵,将瘫软的于贵妃交给一旁的小宫女,直接连忙拔腿跑去太医院请人。 而那罪魁祸首的白猫眼见情势不对,也不管慕容柳的连声呼喊,直接跃上墙角,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阵手忙脚乱之后,于贵妃被送回了青鸾宫。 太医院离御花园甚远,琉紫这会儿还没到,太医还未来,被安放在软榻上的于贵妃忽然悠悠醒转了过来。 甫一醒来,手臂上就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大脑混沌的于贵妃瞬间清醒,她一副怒极神色急忙捂住了自己的肚子,嘴里还大声嘶喊着:“本宫的孩子!” 围在软榻边的妃嫔们也不知于贵妃这肚子是怎么个情况,个个都不敢出声。 慕容柳一番观察,心知于贵妃只是受惊过度,想着也是自己的猫儿肇事,便硬着头皮上前一步劝慰道:“贵妃娘娘不必担心,您的胎儿应该没事。” “你说没事就没事?!”于贵妃神情激动,怒目朝慕容柳看过来。 一见出声之人是慕容柳,她冷笑一声,说出的话更加刺耳。 “九黎公主,本宫若是你,就不会在此时开口说话!那孽畜将本宫扑倒,甚至在本宫手臂上留下了抓痕,就算本宫的孩子现在看起来没事,日后发现动了胎气怎么办!” “哦对了,本宫记得那孽畜正是公主所饲养的东西吧?公主忽然将猫儿抱来赏花会,如今那孽畜发疯,也不知是合该谁负责!” 于贵妃伸手指着慕容柳,柳眉倒竖,气得浑身发抖。 软榻旁的妃嫔们见了这一幕,都窃窃私语起来。 “各位姐姐有谁会带畜生参加赏花会?那畜生又不通人性,哪里懂得什么鸟语花香的?况且贵妃娘娘怀有身孕,总该忌讳些的,九黎公主当真没安好心!” “妹妹这话说的就不对了你都说了畜生不通人性,九黎公主又怎么知道那猫儿会突然发疯?不过就是见各位妹妹喜这活物才放了猫儿下来,若以此定罪大为不妥!” …… 一些妃嫔恭维着于贵妃,便借着这个由头嘲讽起慕容柳来,又一些妃嫔们看不惯这些抱团的妃嫔,又帮着慕容柳和对方吵起来。 第二百章 不对劲 两边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竟由小声私语变成了大声争论。 整个青鸾宫内吵吵嚷嚷的,吵得人头痛。 忽然,一道公公的尖嗓音传来,打断了青鸾宫内的争吵。 “皇上驾到——” 话音刚落,就见萧落权急匆匆地出现在青鸾宫的内殿门口,在他的身后正跟着琉紫。 “皇上!您一定要为臣妾做主啊!”一见到萧落权出现,于贵妃就连声哭喊着。 “爱妃不要着急,朕一定会为你做这个主的。”萧落权一边宽慰着于贵妃,一边给跟在他身后的琉紫使了个眼色。 琉紫当即领着太医院的李太医来到于贵妃的软榻前,李太医将锦布一铺,便为于贵妃整起脉来。 片刻后,李太医收起锦布,向萧落权禀报道: “启禀皇上,贵妃娘娘此次只是受惊过度,而那手臂抓伤只是皮外伤,不算特别严重。待微臣开一副药,为贵妃娘娘配置些许柔肤膏,便无大碍了。” “没事就好。”萧落权点了点头。 于贵妃却听着有些许不对劲。 为什么李太医没有提她的孩子的事情? 难道是月份太小,孩子已经没了?! 想到这一茬,于贵妃心中揪痛,忙急急地问道:“李太医,本宫的孩子此时怎样?可有问题?” 却没想到李太医皱起眉头,有些困惑地说道:“贵妃娘娘并不是有孕在身,又何来孩子一说?” 这短短几个字,就如一声惊雷,在整个青鸾内炸开。 “你说什么?本宫在之前的青梅宴上已经被那张医师诊出喜脉,怎的今日就并不是有孕在身了?你们太医院的人,就是这样做事的?!” 于贵妃神情激动,当即杏目圆睁直勾勾盯着李太医。 一旁的萧落权一直默不作声,他脸上焦急的神色在听到李太医说于贵妃并不是有孕在身时,竟然舒缓了几分。 只是他还得做足面子功夫,也只能顺着于贵妃的话质问了李太医。 “贵妃所言确有其事,那张医师说是太医院原药馆的人,怎么他和你的说法不一样?李太医能否给出解释?” 连遇两人逼问,李太医一时语塞。 好在他虽年及悬车,反应仍是十分灵敏,在稍稍思考一阵后,就将整件事情的脉络梳理了出来。 “回禀皇上、娘娘,太医院底下药馆里的医师水平参差不齐,那张医师便是药馆中人而非太医院的御医,也是有几率误诊的。” “微臣方才为娘娘把脉时,发现娘娘确实有轻微的喜脉动向,但那脉象虚弱,似有似无,尚不可定性为真正的喜脉。” 听罢这话,于贵妃心头怒意更盛。 她一手指着李太医的鼻子,脸色十分差劲,“喜脉就是喜脉,什么叫不是真正的喜脉?若是诊不出来李太医也可以直说!没用的废物!” 听着于贵妃的骂声,李太医面有不悦之色,但医者仁心,他仍是耐心解释道:“微臣在太医院时就时常听闻贵妃娘娘为了怀孕,经常去太医院里抓药材组配方,可见娘娘求子之心甚烈。” “只是苦于无子久矣,又常吃酸与辣,可能就会造成一副虚浮喜脉,让人瞧起来就如同真的怀孕了一般,但其实到最后是生不出孩子的。” 这话一说出口,对于贵妃来说无异于五雷轰顶。 她一把瘫软在软榻上,不吱声了。 围在软榻旁的嫔妃们一阵唏嘘,皇上在场她们不敢大声喧哗,心里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慕容柳在一旁默默听着,十分诧异。 居然真的有“怀假胎”这种事情发生? 于贵妃有孕,各方势力都盯着她的肚子,连慕容柳都在担心自己的猫儿冲撞她会不会产生什么变故,闹到最后却没想到竟是一场乌龙! 萧落权的心里却是松了一口气,面上却仍是劝慰着于贵妃。 “爱妃,此事也不怪你。依李太医所言,你也受了些皮外伤,朕会叫人给你送来最好的伤药,万不可再伤心了。” 于贵妃嘴唇翕动,眼底有莹莹泪光。 她想起了自己那还没做完的婴儿衣物,顿时伤心难抑,扑到萧落权的怀里痛哭了起来。 “皇上,臣妾真的没想到会发生此事!臣妾只是想要一个孩子而已!” “爱妃,朕说了此事不怪你,你莫要自责。” 萧落权柔声抚慰着于贵妃,周遭嫔妃也不敢出声。 偌大的青鸾宫中,一时之间竟只回响着于贵妃的哭声。 …… 三日过后,一切都和从前一般。 于贵妃“怀假胎”一事传了出来,登时她就变成了宫内的笑柄,只是宫内无人敢在于贵妃面前说这些,因而青鸾宫里倒是十分平静。 至于慕容柳,因着于贵妃并没有怀有身孕,在知道了那扑人的孽畜是慕容柳所养之后,萧落权也只是斥责了她几句,并未过多惩戒。 慕容柳这几日待在黎明殿里安分守己,倒也没人来找她的麻烦。 却没想到,终究还是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半夜三更,一道黑影出现在了内殿之中,待看清来人的面容后,慕容柳没有吭声。 这个秦苍哲,每次出场都搞同一套。 慕容柳还当秦苍哲是提醒自己于贵妃和萧景和将要动的手脚,却不料秦苍哲神色冰冷,先她一步出声道:“慕容柳,你擅自行动了?” “王爷这是什么意思?”慕容柳一愣,下意识地反问道。 秦苍哲眉宇间隐有怒气,他盯着慕容柳,声音不怒自威。 “本王早就告诉过你,于贵妃有孕一事恐怕有蹊跷,不要擅自行动,你怎的不听?怎么用那畜生做局!” 这一番话听罢,慕容柳当即明白了秦苍哲的意思。 原来秦苍哲不是来关心她,而是来问罪的? 慕容柳冷笑了一声,压根没有解释,反而向秦苍哲说道:“王爷这是我擅自行动破坏了您原本的筹谋?请王爷放心,于贵妃本是假孕,此事已然了结,我和王爷也有约定,不会给王爷添麻烦!” “你你觉得擅自行动做的对?”秦苍哲怒极反笑。 第二百零一章 震怒 在收到消息的时候,他是多么担心慕容柳做出这样的举动会害了她自己,心里又觉得慕容柳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便特地前来想要问询一番。 却没想到慕容柳连解释都不肯解释! 这会儿慕容柳一言不发,只是紧盯着秦苍哲的双眼。 两人互相盯着对方,一再僵持着。 于贵妃正享受着诸位妃嫔的恭维,压根没注意那道飞速扑过来的白色身影。 她正说笑着,忽然一阵巨大的冲击力袭来,将她当场撞倒,同时一阵刺痛,手臂上的抓痕竟然渗出血来。 “啊——” 于贵妃惊叫一声,手臂阵痛难忍,又受了惊吓,当即晕厥了过去。 在场的妃嫔们见突生变故,脸色惨白如纸,现场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发生什么事了?有什么东西撞倒了贵妃娘娘!” “不好了!贵妃娘娘晕过去了!” “还叫什么!赶紧请太医!” …… 妃嫔们七嘴八舌的,一片嘈杂,还是琉紫机灵,将瘫软的于贵妃交给一旁的小宫女,直接连忙拔腿跑去太医院请人。 而那罪魁祸首的白猫眼见情势不对,也不管慕容柳的连声呼喊,直接跃上墙角,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阵手忙脚乱之后,于贵妃被送回了青鸾宫。 太医院离御花园甚远,琉紫这会儿还没到,太医还未来,被安放在软榻上的于贵妃忽然悠悠醒转了过来。 甫一醒来,手臂上就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大脑混沌的于贵妃瞬间清醒,她一副怒极神色急忙捂住了自己的肚子,嘴里还大声嘶喊着:“本宫的孩子!” 围在软榻边的妃嫔们也不知于贵妃这肚子是怎么个情况,个个都不敢出声。 慕容柳一番观察,心知于贵妃只是受惊过度,想着也是自己的猫儿肇事,便硬着头皮上前一步劝慰道:“贵妃娘娘不必担心,您的胎儿应该没事。” “你说没事就没事?!”于贵妃神情激动,怒目朝慕容柳看过来。 一见出声之人是慕容柳,她冷笑一声,说出的话更加刺耳。 “九黎公主,本宫若是你,就不会在此时开口说话!那孽畜将本宫扑倒,甚至在本宫手臂上留下了抓痕,就算本宫的孩子现在看起来没事,日后发现动了胎气怎么办!” “哦对了,本宫记得那孽畜正是公主所饲养的东西吧?公主忽然将猫儿抱来赏花会,如今那孽畜发疯,也不知是合该谁负责!” 于贵妃伸手指着慕容柳,柳眉倒竖,气得浑身发抖。 软榻旁的妃嫔们见了这一幕,都窃窃私语起来。 “各位姐姐有谁会带畜生参加赏花会?那畜生又不通人性,哪里懂得什么鸟语花香的?况且贵妃娘娘怀有身孕,总该忌讳些的,九黎公主当真没安好心!” “妹妹这话说的就不对了你都说了畜生不通人性,九黎公主又怎么知道那猫儿会突然发疯?不过就是见各位妹妹喜这活物才放了猫儿下来,若以此定罪大为不妥!” …… 一些妃嫔恭维着于贵妃,便借着这个由头嘲讽起慕容柳来,又一些妃嫔们看不惯这些抱团的妃嫔,又帮着慕容柳和对方吵起来。 两边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竟由小声私语变成了大声争论。 整个青鸾宫内吵吵嚷嚷的,吵得人头痛。 忽然,一道公公的尖嗓音传来,打断了青鸾宫内的争吵。 “皇上驾到——” 话音刚落,就见萧落权急匆匆地出现在青鸾宫的内殿门口,在他的身后正跟着琉紫。 “皇上!您一定要为臣妾做主啊!”一见到萧落权出现,于贵妃就连声哭喊着。 “爱妃不要着急,朕一定会为你做这个主的。”萧落权一边宽慰着于贵妃,一边给跟在他身后的琉紫使了个眼色。 琉紫当即领着太医院的李太医来到于贵妃的软榻前,李太医将锦布一铺,便为于贵妃整起脉来。 片刻后,李太医收起锦布,向萧落权禀报道: “启禀皇上,贵妃娘娘此次只是受惊过度,而那手臂抓伤只是皮外伤,不算特别严重。待微臣开一副药,为贵妃娘娘配置些许柔肤膏,便无大碍了。” “没事就好。”萧落权点了点头。 于贵妃却听着有些许不对劲。 为什么李太医没有提她的孩子的事情? 难道是月份太小,孩子已经没了?! 想到这一茬,于贵妃心中揪痛,忙急急地问道:“李太医,本宫的孩子此时怎样?可有问题?” 却没想到李太医皱起眉头,有些困惑地说道:“贵妃娘娘并不是有孕在身,又何来孩子一说?” 这短短几个字,就如一声惊雷,在整个青鸾内炸开。 “你说什么?本宫在之前的青梅宴上已经被那张医师诊出喜脉,怎的今日就并不是有孕在身了?你们太医院的人,就是这样做事的?!” 于贵妃神情激动,当即杏目圆睁直勾勾盯着李太医。 一旁的萧落权一直默不作声,他脸上焦急的神色在听到李太医说于贵妃并不是有孕在身时,竟然舒缓了几分。 只是他还得做足面子功夫,也只能顺着于贵妃的话质问了李太医。 “贵妃所言确有其事,那张医师说是太医院原药馆的人,怎么他和你的说法不一样?李太医能否给出解释?” 连遇两人逼问,李太医一时语塞。 好在他虽年及悬车,反应仍是十分灵敏,在稍稍思考一阵后,就将整件事情的脉络梳理了出来。 “回禀皇上、娘娘,太医院底下药馆里的医师水平参差不齐,那张医师便是药馆中人而非太医院的御医,也是有几率误诊的。” “微臣方才为娘娘把脉时,发现娘娘确实有轻微的喜脉动向,但那脉象虚弱,似有似无,尚不可定性为真正的喜脉。” 听罢这话,于贵妃心头怒意更盛。 她一手指着李太医的鼻子,脸色十分差劲,“喜脉就是喜脉,什么叫不是真正的喜脉?若是诊不出来李太医也可以直说!没用的废物!” 第二百零二章 乌龙 听着于贵妃的骂声,李太医面有不悦之色,但医者仁心,他仍是耐心解释道:“微臣在太医院时就时常听闻贵妃娘娘为了怀孕,经常去太医院里抓药材组配方,可见娘娘求子之心甚烈。” “只是苦于无子久矣,又常吃酸与辣,可能就会造成一副虚浮喜脉,让人瞧起来就如同真的怀孕了一般,但其实到最后是生不出孩子的。” 这话一说出口,对于贵妃来说无异于五雷轰顶。 她一把瘫软在软榻上,不吱声了。 围在软榻旁的嫔妃们一阵唏嘘,皇上在场她们不敢大声喧哗,心里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慕容柳在一旁默默听着,十分诧异。 居然真的有“怀假胎”这种事情发生? 于贵妃有孕,各方势力都盯着她的肚子,连慕容柳都在担心自己的猫儿冲撞她会不会产生什么变故,闹到最后却没想到竟是一场乌龙! 萧落权的心里却是松了一口气,面上却仍是劝慰着于贵妃。 “爱妃,此事也不怪你。依李太医所言,你也受了些皮外伤,朕会叫人给你送来最好的伤药,万不可再伤心了。” 于贵妃嘴唇翕动,眼底有莹莹泪光。 她想起了自己那还没做完的婴儿衣物,顿时伤心难抑,扑到萧落权的怀里痛哭了起来。 “皇上,臣妾真的没想到会发生此事!臣妾只是想要一个孩子而已!” “爱妃,朕说了此事不怪你,你莫要自责。” 萧落权柔声抚慰着于贵妃,周遭嫔妃也不敢出声。 偌大的青鸾宫中,一时之间竟只回响着于贵妃的哭声。 …… 三日过后,一切都和从前一般。 于贵妃“怀假胎”一事传了出来,登时她就变成了宫内的笑柄,只是宫内无人敢在于贵妃面前说这些,因而青鸾宫里倒是十分平静。 至于慕容柳,因着于贵妃并没有怀有身孕,在知道了那扑人的孽畜是慕容柳所养之后,萧落权也只是斥责了她几句,并未过多惩戒。 慕容柳这几日待在黎明殿里安分守己,倒也没人来找她的麻烦。 却没想到,终究还是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半夜三更,一道黑影出现在了内殿之中,待看清来人的面容后,慕容柳没有吭声。 这个秦苍哲,每次出场都搞同一套。 慕容柳还当秦苍哲是提醒自己于贵妃和萧景和将要动的手脚,却不料秦苍哲神色冰冷,先她一步出声道:“慕容柳,你擅自行动了?” “王爷这是什么意思?”慕容柳一愣,下意识地反问道。 秦苍哲眉宇间隐有怒气,他盯着慕容柳,声音不怒自威。 “本王早就告诉过你,于贵妃有孕一事恐怕有蹊跷,不要擅自行动,你怎的不听?怎么用那畜生做局!” 这一番话听罢,慕容柳当即明白了秦苍哲的意思。 原来秦苍哲不是来关心她,而是来问罪的? 慕容柳冷笑了一声,压根没有解释,反而向秦苍哲说道:“王爷这是我擅自行动破坏了您原本的筹谋?请王爷放心,于贵妃本是假孕,此事已然了结,我和王爷也有约定,不会给王爷添麻烦!” “你你觉得擅自行动做的对?”秦苍哲怒极反笑。 在收到消息的时候,他是多么担心慕容柳做出这样的举动会害了她自己,心里又觉得慕容柳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便特地前来想要问询一番。 却没想到慕容柳连解释都不肯解释! 这会儿慕容柳一言不发,只是紧盯着秦苍哲的双眼。 两人互相盯着对方,一再僵持着。 南宫翰墨似乎是玩闹够了,便饶过了裴月华,他离开的那一瞬间,她只觉得松了一口气。 没想到这人对自己的干扰竟然那么大,亏她还是见过世面的24世纪而来的灵魂。 “听你这话的意思,似乎是一定要跟蒋佩春斗个你死我活了?”南宫翰墨邪魅一笑。 也许裴月华说的没错,若是不去争取,想得到的东西永远也得不到! 或许他也应该试着去为自己争取一些东西。 “乌鸦嘴,会不会聊天!不是我死,一定是她死!”裴月华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说道。 南宫翰墨无奈的笑了:“真不知道该说你是自信还是自负?” 裴月华扬眉,胸有成竹的说着:“告诉你,上苍对每个人都是公平,它绝对不会纵容坏人作恶,也不会让好人永远都被欺负。” “所以……”南宫翰墨不信她这些命运轮回因果报应的说法。 “我是好人,所以我一定会取得最终的胜利的!就像你,要不是老天爷安排,你怎么可能每次都那么凑巧的出现帮我,要不是你帮我,我怎么可能每次都那么幸运的脱身。”裴月华嬉笑着的说道。 她把南宫翰墨当做是上天给予她的馈赠。 南宫翰墨玩味一笑:“这么说,你我的相遇,是命运早已经安排好的吗?” 他双眸正蔓延着一种叫做柔情的东西,旁的他都不信,但如果说遇见她是命运的安排,那么他欣然接受,并且感谢命运如此安排。 裴月华一时窘迫,没想到她竟然当着南宫翰墨的话说出这样的话。 会被误认为表白的好吗。 呵呵……什么误认为,在南宫翰墨的眼中,这就是表白吧! 裴月华呆愣在当场,一时不知该如何化解这种诡异的暧昧气氛。 两人静默着对望,谁也没有说话。 裴月华重新打量着南宫翰墨。可是她看不懂他,甚至连他眸中的情愫都看不清楚,只能看得见他微微勾起的唇角,他的周身弥漫着邪魅不羁的张扬气息。 可是在这邪魅不羁与张扬里面,分明又隐藏着什么。 南宫翰墨也静默着重新审视着眼前的裴月华,墨黑的眸子灿烂如同星辰,就是这样一个看似柔弱的女子,却蕴含着一股强大的韧劲。 让他觉得这个女子像是久经风霜之后依然屹立不倒的一株寒梅。那么妖异而孤绝的绽放在冰天雪地里面。 “不过,蒋佩春一向精于算计,你自己也要小心一些,切记不可轻敌。” 第二百零三章 把柄 在将军府里没有靠山是不行的,你也该在这方面打算了,不要再一个人去承受这些了。”沉默了许久,南宫翰墨率先打破了沉默,挑眉看向裴月华。 裴月华唇角漾开一抹笑意,坚定的说道:“放心,你说的这些我早就想到了,只是……” 眼下的困难也不是大事,只要有钱一切就都好解决了,但关键是,她没钱。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何况她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短胳膊短腿的,去哪里弄钱啊! 没有钱,她连送给的老夫人一件像样的见面礼都不行。 虽说这给长辈的礼物不必太奢华,最重要的是心意,但太寒酸了,也是要叫别人看笑话的,更何况老夫人原本就不喜欢她,想要打动她,必得下一番功夫才行呢! “只是什么?”南宫翰墨蹙眉问道。 裴月华眉头紧蹙,她也不知道该不该跟南宫翰墨说这些:“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一向不愿意把自己的经济问题告诉别人,尤其是男人。 “用嘴巴说呗,还能怎么说。”南宫翰墨倒还有心思开玩笑。 裴月华一咬牙,便道:“缺钱!” “噗……”南宫翰墨不由得笑了。 他还当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原来就这么一点小事:“本殿自然知道你缺钱,要不然也不会跑到我的一品居霸王餐了,还有,你现在已经欠我很多钱了,现在你的钱都是我的……” 裴月华双拳紧握,就知道不应该跟他说这些的! “你要钱做什么,需要多少?”南宫翰墨俊眉一挑,无比潇洒的说了一句:“本殿可以给你。” 不得不说,如果南宫翰墨不加上‘记在账册上’裴月华简直被他帅到神魂颠倒。 事实再一次证明,南宫翰墨就是个小气鬼。 “倒也不多,我就是想送给我祖母一串佛珠……” “噗……” “好吧你可以尽情的嘲笑,我确实穷到连一串佛珠的钱都拿不出来!”裴月华就是打算破罐子破摔了! “寻常的佛珠沾染了世俗,再值钱也失去了原本的价值,不过俗物!”南宫翰墨道。 裴月华撇嘴:“说的好有道理的样子,我连俗物都弄不到好吗!” “不过想来你也没见过什么稀罕的东西,这事就交给本殿好了。”南宫翰墨看裴月华那副神色,只好把这件事揽到自己身上。 裴月华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这……谢谢啊!” 她忽然话锋一转,现在也只有依靠他了…… 南宫翰墨虽然在一众皇子里并不出众,但到底是个皇亲,加之他以前十分喜欢游历四方,搜集的奇珍异宝不在少数。 虽然裴月华只想要个拿得出手的佛珠就可以了,可南宫翰墨第二天派人送来的却是极为罕见的用檀香紫檀制成的佛珠。 裴月华看的眼睛都直了:“我去,我好想跟南宫翰墨绝交啊!” 墨言眉头紧蹙:“万万不可,您知道的,四殿下素来没什么朋友,知道遇见您属下才看他笑,您可千万不能……” “是的,他不仅帅到没朋友,还富有到没朋友,这不奇怪……”但是跟南宫翰墨做朋友压力好大啊,分分钟想跪下! 送走了墨言之后,裴月华便让尚悦把微云叫了过来。 蒋佩春不是要抓她的把柄吗,那她便给她一个机会。 她既然给自己送来这么好一个帮手,不好好使唤一下怎么行! “微云,五小姐有事要交代你。”微云正在院子里侍弄花草,尚悦走出来冲她吩咐。 “上次让你办的事情,你办的很好,这些天没有得到萧姨娘的消息,这些天你带回来的消息让我很是欣慰。”裴月华一看到她就亲切的说着。 让她去清音阁传话的事,蒋佩春那边还没动静,不知是微云是真心想要效忠她还是蒋佩春的计谋。 “这都是奴婢应该做的,能为小姐效劳是奴婢的福分。”微云有些受宠若惊。 “这几日,我的身子也好多了,我心里想着尽些孝道,但是,母亲对我多有误会你也是知道的,这碟核桃酥,还烦请你去送给给母亲。”裴月华斜眼瞥了一眼微云。 “小姐……我。”微云迟疑道。 她原以为裴月华会时时刻刻都防着她,可是这些天,裴月华想做什么想说什么,从不瞒着她。 只是蒋佩春吩咐过这段时间不要与她们接近,所以她反而为难起来。 “夫人给你恩惠也不小吧。”裴月华将手中的茶杯重重的放在桌子上,吓得的微云慌忙将头俯在地上! 微云这样的脾性还真是不讨喜,胆小懦弱,难怪蒋佩春要将她的推出来做替罪羊。 “行了快去吧,夫人想问什么就如实回答就是了。”瞅着微云还有些迟疑,裴月华面色骤然阴沉冷冷说“怎么?不愿意去吗?” “不,小姐,奴婢愿意去。”微云将核桃酥小心放在食盒里,刚要退下尚悦便进来了。 瞥了一眼微云,尚悦满脸焦急的说:“小姐,清音阁传来消息了,萧姨娘病重怕是凶多吉少啊!小姐,您快想想办法啊,这可要怎么办啊!” “快去将求太医去过去救治啊!快替我准备着,我这就去看望萧姨娘。”裴月华慌忙站了起来一时踉跄,还好有尚悦搀扶着。 这话原封不动的被微云听去。 看着她方才身形迟疑了一会,裴月华嘴角扬起一弯得逞的淡笑。 “小姐,方才奴婢演的怎么样?”尚悦出门看了看微云提着食盒往常春阁的方向走去,笑嘻嘻的与裴月华说笑。 从前裴月华总是避忌这蒋佩春的刁难,依着自己的身份,总也是能忍则忍。 清音阁里根本没什么事情,只是裴月华想见她的母亲,总是要名正言顺的才行! “演得好。”本就是故意要让她听见的,即使微云不与蒋佩春通风报信,她也会想办法让她知道的。 蒋佩春不是善茬,她裴月华也不是好惹的。 “对了,你快去帮我准备一件素净的衣服,我听刘妈妈说,老夫人爱礼佛,记得用檀香熏一熏。。”裴月华吩咐道。 第二百零四章 没名分 僵持半晌后,慕容柳别过了脸,不再看秦苍哲。 秦苍哲攥紧了拳头,许久后他才轻轻叹了一口气,语气软了下来。 “慕容柳,本王只是担心你擅自行动,无法保障自己的安全。本王毕竟不在宫内,并不能照看到所有的事情。” 说罢,秦苍哲忽然伸出手,如上次一般轻抚着慕容柳柔软的发顶。 慕容柳一时发愣,默不作声。 两人之间紧张的气氛倒是缓和了不少。 片刻后,慕容柳轻声说道:“多谢王爷关心,但请王爷相信我,我会一直记得王爷之间的约定,定不会扯了王爷后腿。” 说罢,她退后一步,默默脱离秦苍哲的手。 秦苍哲的手臂僵在半空中,他静静地看了一眼慕容柳,最后还是收回了手臂,往殿门外走去。 他背对着慕容柳,如来时一般,一个闪身就消失在了内殿之中,只留下了轻飘飘的一句话。 “慕容柳,本王只求你在宫内安好。” 慕容柳抿着嘴唇,在原地怔忪了好一会儿,待到窗外浓雾遮挡了明月,她才上了床,沉沉睡去。 ——第二日,青鸾宫内。 琉紫煎好了药,将药碗送到了于贵妃的榻前,“娘娘,这药太医说要一日服三次,您先起来喝了吧。” 于贵妃懒懒地靠在榻上,一言不发。 琉紫战战兢兢地来到于贵妃的近处,她舀起一勺汤药,吹了吹后才送到于贵妃的嘴边。 于贵妃十分勉强地张嘴。 结果那勺药才刚送进她的嘴里,就被一口吐了出来。 “呸!贱婢,你是要烫死本宫吗!”于贵妃嫌恶地骂了一句。 她的手一挥,琉紫手上的药碗就“啪”的一声被打翻了,滚烫的汤药洒在琉紫的身上,钻心地疼痛。 但琉紫不敢喊出声,她连忙跪下,向于贵妃磕头求饶。 “贵妃娘娘饶命!是奴婢做得不好,并不是有意为之的!” 琉紫颤着身子,一直不敢抬头。 自从确认了有孕一事是误诊后,于贵妃的脾气变得越来越难以捉摸,现在她除了皇上别人都不见了,近期又因为忧思过重让太医院给开了药,每次提醒于贵妃喝药都是一桩难事。 这会儿的于贵妃怒目瞪着跪在地上的琉紫,心里恨意丛生。 当然,这恨意是冲着慕容柳去的。 如果不是慕容柳捡来的那支孽畜,她怎么会被查出是假孕,还成了整个皇宫的笑柄? 更可恨的是,皇上还护着她,这么一件大事,连一点惩罚都没让她受着! 撞破她假孕一事,抢属于她的恩宠,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横在她们之间的仇。 她不能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九黎公主! 于贵妃的目光当即变得深邃起来,她心想着自个现在病弱,宫里关于九黎公主的流言还未平息。 眼下这个时机,不就是除去九黎公主的最好时机? 于贵妃心想着,便翻身下了床。 她嫌恶地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琉紫,昂着下巴道:“起来吧,摆驾坤宁宫。” 琉紫明白于贵妃这是不打算追求她刚才犯下的错误了,连忙站起身来,为于贵妃张罗了起来。 于贵妃坐在轿辇上,径直去了坤宁宫。 一踏进坤宁宫的大门,就见皇后正在内殿榻上刺绣。 于贵妃换上一副笑颜,忙装作热络的样子迎了过去,“给皇后娘娘请安。” “贵妃妹妹不必多礼。”皇后温和一笑,命人给于贵妃搬来了一个木椅。 于贵妃笑吟吟地坐在椅上,和皇后聊了一些平常的琐事。 两人之间气氛刚好时,于贵妃忽然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脑袋,一副恹恹的样子,连整个身体都撑不起来了。 皇后一见,忙关心地问道:“贵妃妹妹这是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 于贵妃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后说道:“回皇后娘娘,嫔妾也未生什么大病,只是前段日子闹出了一场乌龙,这未和我见面的孩子总让嫔妾觉得心头愧疚难安。太医院那边说嫔妾忧思过重,也不知如何得解。” 说罢,于贵妃又装模作样地唉声叹气一番,倒真显得十分焦虑。 皇后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眼于贵妃,见她脸色十分不好,犹如菜色,身子骨也确实见不得有多健康,所说的话不似作假,这才担忧地说道: “前头那事儿本也怪不得你,都是那太医无知才害的贵妃妹妹白高兴一场,此事既然已经过了,妹妹还去想它作甚,就且随缘吧。” 这话儿一说完,不仅没起到安慰的作用,反而更让于贵妃红了眼眶。 于贵妃那眼泪含在眼眶里,一派楚楚可怜的样子。 “皇后娘娘,嫔妾也不想如此。只是那罪魁祸首九黎公主在宫里头过得安生,还日日在本宫的青鸾宫外晃,这是偏要戳嫔妾的痛处啊!” 冷不防听到九黎公主的名头,皇后一时有些意思,“这事儿怎的又和九黎公主扯上了关系?” “皇后娘娘,您久居坤宁宫中,才有所不知。”于贵妃眸光一闪,便开始编排起慕容柳来。 “前些时日九黎公主在宫里捡了只猫儿,那猫儿她也不拘着,竟带到了本宫的赏花会上。也怪本宫当时没什么防范,只当九黎公主定不会惹事儿,却不料那猫儿直接扑了本宫的肚子,叫本宫直接晕厥了过去。” “唉,请来太医之后嫔妾才知有孕一事只是乌龙,这倒也罢了。只是本宫被那猫儿抓伤了,整个人精神不济,整日恹恹的,皇上竟也没惩治九黎公主,也是圣心难猜。” 听完这番话,皇后皱起了眉头,看起来似乎不太相信于贵妃的说法,“贵妃妹妹这说的可都是真的?可是本宫听说这九黎公主乃是九州的亡国公主,寄人篱下怎也不知安分守己。” “唉!那还是仗着圣上的恩宠!”于贵妃唉声叹气道,“您说说看,这九黎公主也只是待在后宫中,没个名分的,皇上竟然黎明殿给她住着,每日的赏赐如流水一般,这叫宫里头的姐妹们怎么想?” 第二百零五章 送出宫去 “况且前些日子皇上带着九黎公主去迎那北凉使者,她早已算半个皇室公主了,这公主和圣上关系如此,叫旁人看了笑话!” “竟有这种事?”听了于贵妃的说法,皇后倒是讶异不已。 她久居坤宁宫内,又不爱打探他人,外界的事情知道的不多。对于这九黎公主,知道的还是宫里的流言比较多。 这会儿听于贵妃说起之前的事儿,倒是十分惊讶。 看皇后这副神情,于贵妃心里明了她是信了自己真假掺半的说法,话锋一转,继续循循善诱着。 “其实嫔妾觉得,皇上是九五至尊,若是皇上真对九黎公主有意思,便册封了九黎公主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只是不知皇后娘娘有没有听闻这宫里头的传言,这传言里头啊,说九黎公主早已是不洁之人了,皇上心里也顾虑这点,才册册没有册封。您说那不洁之人待在宫里,是不是又该落人把柄了……” 话音刚落,皇后就神色一凛,面上隐有怒意,“这样的人,怎可继续留在宫里!” 终于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于贵妃的心里一喜,面上仍是不露声色,道:“只是那九黎公主颇得圣宠,皇上定不会同意将她送出口,即便是皇后娘娘,也不好开口的。” “这倒也是……”皇后的眉头深深蹙起。 她沉吟一番后,忽然开了口,“本宫便去寻母后说道一番吧,也不知道她老人家知不知道宫里头这些腌臜事。” “皇后娘娘说的是。”于贵妃眸光流转,脸上一片愉悦之色。 …… 于贵妃离开坤宁宫后,皇后便起驾去了慈宁宫。 到了坤宁宫内,皇后先是给太后请了安,随后为太后揉捏着肩膀,向她说着宫里头的一些琐事,似不经意间提到了慕容柳一事。 “母后可知,那九黎公主近来在宫里的作为?” “九黎公主?”太后也是一脸诧异,“九黎那孩子哀家知道,先前在才女大会上表现很好,哀家很是喜欢那孩子。怎么,最近宫里出了什么事?” 看了太后果然迷惑的表情,皇后叹了一口气,当即边将方才于贵妃所说的那些复述给了太后听。 说罢,皇后叹了一口气,轻声说道:“这些事情太后娘娘您也知道,依儿臣所看,九黎公主当真不适合再待在宫里。” 太后却是一脸凝重的表情,并没有同意皇后所说的话,“宫里头的流言不可全信,不管再如何听来也只能做个参考,九黎那孩子生性纯良,要送出宫去哀家倒也舍不得。” 皇后手下的动作一顿,复又劝说道:“母后,虽说宫里头的流言不可尽信,但这丢的仍是皇家的面子。” “这会儿将九黎公主送出宫其实也不失为一个保护她的方法,免得九黎公主还得应对着这公里头的针对,你说是不是?” 听了这话,太后有些犹豫了。 慕容柳这些日子都有来慈宁宫里陪过她,还带来了不少新奇玩意儿,这会儿忽然说要将她送出宫,真有些舍不得。 只是这皇后说得也有道理,究竟该如何抉择? 所以以前的她不得人喜欢,也不过是她自己无能。 一个人的前程,总是要自己去争取。 裴月华才不会做忘恩负义的人,萧姨娘以前对她那么好,现在也是时候该报答她了。 不过在此之前,她需要成功的拉拢到老夫人这个靠山。 虽然萧姨娘没有被明令禁止不准出清音阁,但是听刘妈说,这么多年裴月华想要去看望萧姨娘的时候总是被阻拦。 其实萧姨娘根本不是得了痨症,只是蒋佩春故意这么说,所以萧姨娘近十年的日子都是在那暗无天日的清音阁渡过的。 万福阁 老夫人素爱礼佛,这府里的人都知道,但却极少有人知道老夫人也爱收集佛珠,这一点,还是竹月姑姑悄悄的透漏给裴月华的。 “老身到底是年纪大了,索性府里的事情都交给蒋氏料理,老身也能省点心。”老夫人拜完观音,由着丫鬟搀扶着走到院子里。 今天的天气还算暖和,她正好晒晒太阳。 还不等身边的人回话,竹月进来禀告说:“老夫人,五小姐来看您了,您看……” “她来干什么?我一向清净惯了,不喜欢理会外面的人和事,竹月你难道也不明白了吗?”从前是裴月华来见老夫人,竹月是不会来回话,直接寻个由头便把她打发了。 只是经过这些日子对裴月华的接触,竹月知道她本性并不坏,到底是裴家的子孙,也不能太委屈了。 其实若是没有老夫人的默许,竹月前些日子也不可能每日都有时间去看裴月华。 许多事情,老夫人也都是知道的。 裴月华到底是裴府的血脉,怎么能由得她肆意陷害。 她们都当她这个老婆子是瞎的吗! 竹月一向最能体察老夫人的心思,从袖口间取出方才裴月华托她送给老夫人的礼物:“五小姐有心,特地送来一串高僧开过光的佛珠来孝敬您呢!” 老夫人接过竹月奉上的佛珠,看了几眼说:“真是好东西啊……老身心疼她身子弱,别叫冻着了。” 裴月华由竹月领着,走到老夫人的面前款款下拜,竹月也微微一笑。 她现在比起从前倒真是不同了,从衣饰到熏香,都十分懂得迎合老夫人的心思。 “孙女裴月华,给祖母请安。”裴月华轻轻颌首端庄温蕙,礼仪十分得体,举止之间有种说不出的贵气! 可她心里却是叫苦不堪,真是累啊! 一家人还那么多规矩,也真是够折磨人的…… 老夫人抬眼看了一眼,继而转向不去看裴月华,只自顾着自己默念佛经, 竹月瞥了一眼裴月华,老夫人这是要故意刁难裴月华。 约莫着有一刻钟的功夫,老夫人才淡然的说道:“行了,起来吧,竹月,看座。” “多谢祖母。”裴月华强行控制着自己微微晃动的身形,尽管动作缓慢,却是十分的端庄。 第二百零六章 白莲花 好在前世的时候她学了半年的古典礼仪,现在刚好能用上。 到底老夫人眼尖,这点细微的晃动她也是看在眼里的 “虽说这些年吃了些苦,可到底是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才跪了这一会儿,就受不住了。以后若是陪着老身礼佛,可不是老身为难你!”老夫人这话虽是不中听,可本意还是为了裴月华好。 她只有在老夫人身边,才是真的受到了庇护。 裴月华闻听老夫人责备她,慌忙跪下请罪:“回祖母话,孙女不觉得辛苦,只是今日在祖母面前失态,实在也是有原因的。” “那你倒是说说,是因为什么?”老夫人懒懒抬眼。 在她的面前,谁敢说半个辛苦? 裴月华想要辩解,也不挑个新鲜的由头。 “孙女只是……只是……”裴月华思索了片刻,总觉得不合适。 此时,一旁的竹月开口道:“老夫人,老奴听闻,昨夜五小姐在佛堂跪了一宿。” “这是怎么回事?”老夫人闻听,面色微微一动,心疼之色跃然脸上。 “孙女……”裴月华支支吾吾,左右为难。 “有什么话,就好好说,老夫人会给你做主的。”竹月眉心微蹙,方才见她的时候,她眼下的乌青纵使擦了重重的脂粉,依旧掩饰不了。 或许是这孩子从小就被蒋佩春折磨,每日担惊受怕的日子摊在她一个弱女子的身上,也难免落得这样唯唯诺诺的性子! 裴月华接着又端端正正的跪在老夫人面前,眼中顿时热泪盈眶。 装就要装的像一点,那么多年的古装电视剧也不是白看的,大宅里的戏码也就那些。 扮娇弱虽是有点白莲花,管用就行。 老夫人心慈,看到她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对这个不受宠的孙女的疼爱,便更加深厚了一层! “孙女知道生母出身卑微,又做了错事,如今孙女能在府中安然度日,已是父亲极大的恩惠了。可母亲毕竟对孙女有生养之恩,孙儿昨晚便在佛堂,替母亲赎罪,所以,今日才在祖母面前失礼了。”裴月华眼下的浮肿,便是最好的证明,昨晚她却是整晚都在佛堂。 其实呢,她脸上的憔悴都是化妆的效果。 昨晚上她只是在佛堂里做做样子,今天早上又做足了戏份,自然就不会有人怀疑了。 裴府上下对老夫人都十分敬重,一品诰命夫人,北赵也就只有蒋佩春的母亲与老夫人得此殊荣。 “难为你这片孝心了。”当年的事情,老夫人并不是不清楚,蒋佩春在背后做的手脚,但高门显户,往往更看重门当户对。“好了,起来吧。” 老夫人话音刚落,便听见门外一阵喧闹,便问:“竹月,这外面怎么那么吵,出什么事了?” “是夫人,带着老爷和三姨娘去了清音阁,说是五小姐没有请求老爷同意,便去看望萧姨娘。”竹月闻声出去看过之后,回话。 萧姨娘并非是裴月华的生母,裴月华生母死了之后,她便是在萧姨娘膝下长大的。 只可惜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萧姨娘因为与裴月华生母交好,所以也被蒋佩春视为异类。 萧姨娘身子常年病着,房里的用度一向是被蒋佩春克扣了的,说是她用药开销掉了,然而给萧姨娘治病的药一直都是少之又少,以至于身子从没好过。 裴月华眼眶里满是泪水,望向老夫人,深宅里的斗争,老夫人未必就没有经历过,只是这一切算计,原也是她的一片孝心,老夫人自然不会辜负了她。 老夫人只是不以为然一笑:“你这点子心计,还想瞒过我老婆子吗?行了,起来吧,这事老身自然会为你做主。” “求祖母看在孙女一片孝心的份上,帮一帮孙女,萧姨娘是无辜的。”蒋佩春陷害她们到这等地步,她使些手段摆蒋佩春一道,实在太便宜她了! 蒋佩春领着一众人,趾高气昂的走进清音阁。 萧姨娘正端坐在院子里摆弄着院子里的花草。 门外的躁动她一早便听见了,这些年,她蒋佩春给她的零碎折磨还少吗? “哟!妹妹好清闲,许是身子好全了吧?看来五小姐送来的汤药十分有效啊?”蒋佩春一向嘴上不饶人,裴宣威如今又能如何呢? 若不是有老夫人暗中周全,萧姨娘恐怕早就死于非命了。 时光荏苒,这些年萧姨娘早已经没有往日的如花容颜。 “夫人说笑呢,五小姐什么时候来过清音阁?”萧姨娘俯身施礼如实说道。 裴宣威面色微动,看向蒋佩春。 “既然来了,那便搜搜看吧,老爷立下来规矩,如今竟然有人明知故犯,当真是不把老爷的话的放在眼里!”蒋佩春冷冷瞥了一眼萧姨娘说道。 下人们搬来椅子,放在阴凉的地界,供裴宣威和蒋佩春休息。 三姨娘来了这许久一句话都没听她说过,甚至连神色都没有变过。 今日的事情,指不定谁是赢家呢,不准任何人进清音阁,是老爷的意思,她们必然不能让老夫人抓住把柄。 “什么事啊,这么吵!吵得人不得安生!”老夫人人未到声先到,裴宣威闻听,赶忙起身相迎! “儿子给母亲请安。”孝义在裴宣威心中是十分要要紧的。 若是只有老夫人,蒋佩春倒是不怕,只是看向老夫人身边的女子,她便有些沉不住气了! “你怎么在这儿?”蒋佩春等着两眼,伸手指着裴月华,说道。 裴月华眼巴巴的看着蒋佩春,这个时候,躲在老夫人的身后,才是最安全的。 “我……”裴月华一副不知情的模样显得十分的无辜。 这个时候,最没脸面的人却还是她蒋佩春! 三姨娘柳霄云也是十分惊讶,根据微云的传来的消息,此时的裴月华,不是应该在清音阁里面吗! 看今儿这架势,原是她们小看了这个平日不吭不响的裴府五小姐了。 只是看着她此时唯唯诺诺的样子,不觉冷哼一声,还不是与从前一样软弱无知! 看来今日的问题,还是出在蒋佩春身边那个丫头身上! 第二百零七章 回转余地 太后犹豫了一阵,迟迟没有说话。 皇后的心里有些着急,便开口催促道:“母后,儿臣方才所说,您可都清楚了?心里可有决断?” “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太后捻着手中的佛珠,沉声开口道,眉间的犹豫之色仍然没有散去。 “只是皇后你常年待在宫中,消息闭塞,此次是听信一面之词,那于贵妃是何人你心里也明白,不可偏信。” 言语之中,仍然信任爱重慕容柳。 皇后叹了一口气,仍然好言相劝道:“母后,儿臣听那于贵妃说完之后也问了好些宫人,就没有不知道九黎公主一事的。” “虽然儿臣也不愿意相信那九黎公主真如流言中说的一样不堪,但此事闹得沸沸扬扬的,这皇家颜面已经受了损伤,容不得儿臣信或者不信。” 言下之意,便是哪怕太后选择信任慕容柳,为了这皇家颜面也要将慕容柳当做牺牲品。 皇后、太后甚至皇上,都应当以皇室为重。 “这……”太后的眉头蹙得更紧了。 皇后的这番话说的确实在理,只是相处了这些时日,她觉得九黎这孩子实在是个妙人,懂事又活泼,每次来慈宁宫总能引发好一阵欢声笑语,让人喜欢得很。 一阵踌躇过后,太后实在不愿再见皇后殷切的眼神,到底还是松了口。 “那便把九黎那孩子唤来慈宁宫问上一问,这流言一事也问问她的意见,不可听信一家之言,若是到时候九黎的言辞出了破绽,再考虑将她送出宫也不迟。” “母后说得对。”皇后松了一口气,毕恭毕敬地应道。 虽然太后并没有直接答应将九黎公主送出宫去,这不是她想要的答案。但只要太后愿意松口,哪怕九黎公主到时候再机智应对,她在旁边再劝诫一阵,太后耳根子软,指不定还是要依了她。 皇后这般想着,便没有多说什么,直接吩咐宫人去黎明殿内传召九黎公主。 接到传召旨意时,慕容柳一时摸不着头脑。 在应声行礼之后,慕容柳悄悄地塞给那负责传召的宫人一包碎银,悄声问道:“姑姑可知太后娘娘此番忽然传召我,所为何事?” 那宫人瞥了一眼手中鼓鼓囊囊的钱袋,到底还是收下了。 她凑近慕容柳的耳朵,压低了声音说道:“奴婢只知皇后娘娘也在慈宁宫中,娘娘似乎向太后娘娘请示了什么主意,大约是关于公主您的,而太后娘娘犹豫不决,这才传召您去慈宁宫。” “九黎公主此番去慈宁宫须得小心应对,可莫要说错话了,不然会招至什么后果奴婢也无法得知。至于别的,奴婢一概不知,便也无法多说了。” 皇后居然也在慈宁宫? 慕容柳的心里顿时升起一阵不祥的预感。 “多谢姑姑告知,姑姑慢走。”慕容柳勉强地笑了笑,随后送走了那负责传召的宫人。 她在黎明殿中简单梳洗更衣,最终还是一个人往慈宁宫而去。 哪怕明知此番前去不妙,她也没有拒绝的权利。 ——大概一炷香的时间过后,慈宁宫中。 慕容柳一个人来到慈宁宫,进了内殿之后,她往上座一看,果然见太后一旁的珠帘里隐隐约约有一个熟悉的人影,看服制穿戴大概是皇后。 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如往常一般给太后行礼。 “九黎给太后娘娘请安,您最近身子可好?九黎近日没有常来慈宁宫陪伴太后娘娘,实在是犯了大错了!” “起来吧,哀家的身子骨可好着呢,你也无须自责。”太后一脸怜爱地看向慕容柳,连忙喊来宫人为九黎赐座。 慕容柳坐在木椅上,一脸乖巧的模样。 太后见慕容柳这般情态,着实是欢喜得紧,又想到日后得将慕容柳送出宫去,一时间又觉得有些失落。 她叹了一口气,还是开口问道:“九黎公主,你可知哀家为何召你前来慈宁宫?近期宫内关于你的流言,你可知道?” 慕容柳顿了一下,才轻声答道:“九黎虽知道此事,但宫内流言始终是谣传,偏离事实太多,不听也罢,因而九黎与黎明殿上下宫人并没有理会过这些流言。” 她心里猜得不错,太后果然是为了流言一事才将她传召至慈宁宫内。 若是在回答上行差踏错一步,恐怕造成的后果就无法想象了。 慕容柳说完话便低着头在心里想着应对的法子,没有与太后对视。 太后又蹙眉说道:“那流言虽然有七分虚假,但到底也存了三分真实。其他的事情哀家并不是太清楚,但你谋害皇嗣一事却是事实,你可认罪?” 慕容柳一愣,忙跪了下来,“不知九黎何时有谋害皇嗣?还请太后娘娘明说。” 难道指的是前些日子撞了于贵妃肚子那事吗?原以为此事是一场乌龙,萧落权都不予追究了,那流言却是愈传愈烈。 果不其然,太后接着开口说道:“前些日子于贵妃传出有孕,那赏花会上孽畜冲撞了她的肚子,我问你,那孽畜可是你养的?” 慕容柳心道果然,忙解释道:“太后娘娘,您应当也知道此前于贵妃怀孕一事本就是误会一场,贵妃娘娘并没有真正怀孕。” “那猫儿也是我捡来的,不知是哪个宫人丢弃的,在宫中流浪并未教化,对此我也没有办法。此事皆是意外,又何谈是我蓄意谋害皇嗣?” “三人成虎,纵是哀家心里也明白于贵妃那只是个假胎,那扑人的孽畜始终是你手底下出来的。”太后一脸凝重,仍是考虑到了皇家颜面。 慕容柳在此时抬起了头,她迎着太后略有质疑的目光,声音清朗。 “太后娘娘,九黎自知问心无愧,又何须惧怕那三人成虎?左不过是一些无关痛痒的猜测而已。” 她一脸坦然的模样,十分落落大方。 太后心想着依于贵妃那个刁蛮的性格,哪怕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是个假胎,有人冲撞了她她也必定要编排一番。 第二百零八章 大逆不道 将谋害皇嗣这种名头安到慕容柳的头上,也不是她做不出来的事。 既然皇上都没有因为此事对慕容柳进行过任何处罚,她与皇后又何必去操这个心? 太后又重新审视起让慕容柳离宫这一决定。 见她久久不语,慕容柳一时有些坐不住了。 她咬了咬牙,直接问道:“太后娘娘忽然将我传召至慈宁宫内,又谈起流言一事。不知太后娘娘是什么意思,九黎斗胆,请太后明说!” 太后有些意外地看向了慕容柳,沉吟道:“你倒是有些胆识,哀家倒也不是不能明说。” “你也知道皇后在慈宁宫内,在你来之前哀家已经与皇后商议过,可能要将你送出宫去。至于何时送往何地,暂时还未商定。” 一听这话,慕容柳当即愣住了。 “太后娘娘,为何要将九黎送出宫去?那流言只是谣传,九黎并未犯下大错。” 太后默然不语。 良久后,她才轻叹道:“虽然哀家心里头相信你做事有分寸,只是这流言四起,宫里头不安生,已经有损皇家颜面了,这是不争的事实。” 言下之意,就是偏要将慕容柳送出宫去。 慕容柳思忖了一阵,开口便打出了感情牌。 “可是太后娘娘,九黎不想离宫。自才女大会以后,九黎连续好几日都来慈宁宫中陪伴太后娘娘,我早已对您生出了感情,九黎如今只愿待在太后娘娘身边专心侍奉您。” 慕容柳心里有自己的考虑,景国皇宫是一个最好的信息源,她只有待在宫中才能得到关于于贵妃与萧景和的动向,这样也好歹能给秦苍哲带来一点帮助。 她这一番感情说法倒是奏效了,太后年纪大了,宫内子嗣单薄,还是很喜欢小辈在自己的身边侍奉。听慕容柳这么一说,一时真有些舍不得。 “皇后,此事要不还是作罢了?”太后将目光投向一旁的珠帘,心绪有些动摇了。 皇后自知此事不好,忙沉声开口道:“母后,在九黎公主来慈宁宫之前,儿臣就已经与您谈过送九黎公主出宫的利弊,您应当还记得吧?” “那于贵妃的性格母后您与我都很清楚,她能来坤宁宫中找我说出此事,恐怕日后也会在宫中兴风作浪,首当其冲的便是九黎公主。此时若是将九黎公主留在身边,不是帮她,而是害了她啊!” 皇后这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却也有自己的思量。 毕竟萧落权对慕容柳的态度实在是不一般,作为一国皇后,她私心里实在不想自己的夫君要册封一个异国公主为妃,哪怕那只是一个亡国公主。 皇后这一番话倒是点醒了太后。 想要保住慕容柳的性命,最好的办法便是让她远离这片是非之地。 她坐在上座,沉默良久,方才开口说道:“九黎公主,希望你能明白哀家的苦心。” 慕容柳眼瞳微缩,她明白这是太后铁了心要送她出宫的意思了。 事已至此,也再无转圜余地了。 只要太后一提出此事,萧落权哪怕再喜欢她,也不能将她留在宫内。 慕容柳心中苦涩,也只能扣地谢恩。 不过,这次让蒋佩春在老夫人和老爷面前丢了这么大一个面子,柳霄云这心里,也是十分的痛快啊! “她不在这,还能在哪?今日,月华一早便到了老婆子的院子里问安,方才这里不安分,吵得老婆子不得安生,便陪着我一同进来瞧瞧,这里又出了什么事了!”裴宣威小心搀扶着老夫人坐下。 一行人,只有萧姨娘独自跪着。 “起来吧,身子不好便别让跪着了。” 萧姨娘是有些小聪明,但她的身份着实难堪,在将军府有她的一席之地算得上仁慈了。 只是蒋佩春容不得她,也是没法子的事情。老夫人怎么会为了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人而与蒋佩春闹的太僵,说不定还会得罪蒋家,这笔买卖不划算。 “谢老夫人厚爱!”现在得不得宠已经不重要了,能保住命便是好的。 再在这暗无天日的清音阁待下去,她迟早会死在蒋佩春的手里。她死了倒是不要紧,只是可怜了裴月华,孤苦伶仃的。 “说说吧,这是怎么一会儿事?”老夫人既然要准备插手,便是要一查到底的,她倒是要看看这回蒋佩春要怎么自圆其说! 裴月华心中不由得暗爽,蒋佩春还真是给个缝就往里钻,她倒要看看,今天她要如何自圆其说。 萧姨娘心中也是高兴的,这些年她在清音阁吃了那么多苦,今日也算是出了口气了! “母亲,今日的事情原是个误会,是儿媳不稳重,没能查清事实便如此急躁,还请母亲看在儿媳是为了裴府的名誉,体谅儿媳。”蒋佩春这话里,分明夹带这威胁。 老夫人也懒得抬眼去看她。 今日裴月华让她丢了这么大的面子,她早就方寸大乱了。一味只拿着她显赫的母家和从前的种种来压制老夫人。 老夫人纵横裴府这些年什么风浪没见过,蒋佩春这点子的手段,根本入不了她的眼睛,倒是裴月华今日她可是赢得不露声色啊! 萧姨娘咳了两声,指着蒋佩春身边的微云说:“原以为那姑娘是月华身边的,妾身许久没有月华的消息,十分想念,明知是错的,却还是……老爷,妾身老死清音阁本不足为惜,可,月华到底是可怜的啊,她自小便没了生母,如今还要被人陷害……” 虽说装模作样的女子不太讨喜,可她有什么是能与蒋佩春争的。 老夫人瞅着裴月华,也是十分的心疼。 在裴府,若想要生活的好也是十分艰辛的,她虽是用了些心思,可到底也是没有伤害过谁,只是保全自身实在无可厚非。 微云赶忙跪在地上请罪,她没有想到,今日的事情她替裴月华瞒着,蒋佩春不会放过她,不替她瞒着如实告诉了蒋佩春,却没想到正中了裴月华的计策! “老爷,奴婢是冤枉的!是五小姐,五小姐她故意嫁祸给奴婢。” 第二百零九章 连胜两局 ”既然裴月华也拿她当刀子使,那天也没必要在左右为难是否背弃蒋佩春投靠她了。 蒋佩春一见微云指向裴月华,眼中顿时闪过一丝懊恼。 看来今日,她是中了裴月华那个小丫头片子的计了!微云被拉下去倒是不足为惜,可别再牵出她就好! “放肆!你一个粗使的贱婢,也配的上裴家五小姐费尽尽心机算计你吗?”老夫人冷冷呵斥道! 当着老夫人的面裴宣威也不便发话,看来他从前也小看了裴月华,竟然无声无息赢得了母亲的喜欢。 老夫人看着裴宣威面色难看,便也不能不顾忌着他的心思:“好了,今日的事情,就由着佩春处置就好了,月华陪我万福阁。宣威,晚膳之后,抽空到我房里来一下。” 今日,老夫人明摆着是偏心裴月华的,蒋佩春还要怎么处置!这不是拿着她自己手,打她自己的脸吗! 裴月华跟着老夫人回到了万福阁。 “你坐。”老夫人对裴月华柔声说道:“你也看到了,蒋氏在裴府的势利何其强大,老身说的话,在裴府,已经没有她的话管用了!” 裴月华今日借着裴宣威和老夫人的势利,暂时压制了住了蒋佩春。 “祖母,孙女在府中无依无靠,全都仰仗着您的庇护,才得以平安度日。”裴月华忙跪下答谢老夫人。 “行了,别动不动就跪。有些心计不是坏事,但这人啊,要懂得知足,要懂得审时度势顾全大局,你的母亲,就是太不知足了,凭着她的身份,在裴府安心做个妾氏,也不至于……”老夫人欲言又止,府里的事情十之八九,她都是知道的。 只是,这官宦人家的联姻一直都是如此,牵一发而动全身。老夫人的意思是让她顾全大局。 可到底什么才是大局,可不是老夫人一个说了算的。 “今日的事情,蒋氏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以后你要小心应付,顾全大局,有什么委屈且先忍着,过来跟我老婆子说,老婆子自然会替你做主的!”老夫人看着裴月华娇怯怯的模样,心疼之色跃然脸上。 “谢祖母庇护。”裴月华俯身道谢后。 忍着吗?不可能,这一世,她一定要活出自己的样子来。 不过只要一想起来蒋佩春今日那一副有苦不能说的嘴脸,她心里也就畅快多了,这人呢,不管什么时候都别欺负弱的人,指不定那一天就遭报应了呢。 得了老夫人的允许,裴月华可以时常去清音阁看望萧姨娘,并且裴月华还求得了老夫人的恩准,请大夫给萧姨娘诊治,今天,也算得上是个小小的胜利吧。 只是……蒋佩春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回到长春阁,蒋佩春满脸气愤的坐在正堂,柳霄云不言不语坐在一旁。 微云跪在地上头都磕破了,疼痛却也难消她心中的恨意!为什么从始至终,她都要是被人利用的那颗棋子! “夫人,奴婢这次是瞎了眼,被裴月华那个贱人蒙蔽,还害的您在老爷面前失了面子,奴婢本是罪该万死的!但奴婢想着,若是夫人真的处置了我,岂不是正中那贱人的计吗!”微云早已经失去了理智。 本以为裴月华是个分得清是非的人,纵使她要算计,也便是要算计蒋佩春,为何连她也不放过! 她本是个无忧无虑的女子,为何上天要对她这样不公平,她怎能不恨! 蒋佩春若是个经不起一些事的人,她也不会在裴府,屹立不倒这么些年了! 看着微云意志坚定的眼神,蒋佩春不动声色撇嘴一笑。 在她身边的人,要么死心塌地,要么心狠手辣。 如今微云两者兼备了,蒋佩春可不是如虎添翼了吗! 三姨娘平时就是不愿意说话,实则心思深不可测。 “行了,起来吧。以后还在我身边伺候,先下去吧!”蒋佩春随手一挥,便让微云下去了。 “恭喜夫人了,又得了一名忠仆啊!”三姨娘笑着应承道。 “可不是吗!你依靠着我我也提拔你!可你怎没人家那个心思啊,今日若不是你乱出主意,我能在老爷面前不得脸吗!”今儿的事情,若不是有三姨娘,蒋佩春怎么会想到请裴宣威一同前去清音阁查看。 “夫人,实在是那裴月华那小丫头太狡猾,妾身也没想到,老夫人竟然会见那个小蹄子!”三姨娘尴尬一笑,忙推脱出去。 “是啊!有老夫人给她撑腰,府里谁还能动她!”蒋佩春操着一口不以为然的语气,看着外面的天。 若是有人敢拦着她路,管她是什么身份!一品诰命夫人,哼!就跟本朝,只有她一个一品诰命夫人似的! “这老夫人也真是的,她一向最不喜欢的萧氏,对裴月华一直也是避而不见,怎就今日,也不知裴月华使得什么花招!”要说这裴月华,也真是奇怪平时见她不声不响的,到底是从前小看了她。 “老夫人一向看不惯我,加之裴月华那小蹄子惯会的扮娇弱,老夫人心软,可不就由着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了。”蒋佩春甩了甩手绢,冷冷瞥了一眼三姨娘。 “今儿你是怎么了,那小丫头这点子的计谋竟也没瞧出来?眼前这裴府是谁说了算,你还能看得出来吗?别忘记了,是谁提拔你到现在这个地步!”蒋佩春不是浅薄无知的人,事事也不全是依靠着三姨娘。 三姨娘暗自冷笑一声,她无论身份还是家世都不比蒋佩春差,甘愿屈居她之下,本也是不想做个出头鸟被他人算计。 “夫人,实在是妾身眼拙,被那个小蹄子给蒙蔽了。夫人给妾身的好,妾身是永世铭记于心,万不敢忘记的!”有蒋家在一日,蒋佩春在裴府杀人放火,又算得了什么,不过是想踩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以后啊,就给我好好的绸缪着。若是等萧氏那贱人翻身了,你我就等着死无葬身之地吧!”当年的事情,若不是三姨娘出的好计谋,她们又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能扳倒裴月华的生母与萧氏! 第二百一十章 坚决反对 待慕容柳谢恩之后,太后又留她在宫里说了好些体己话,这才放她回了黎明殿。 当晚,萧落权摆驾慈宁宫看望太后,太后便向他提出将慕容柳送出宫一事。 “此事不可!” 一听太后说完,萧落权当即拍案而起。 他神情激动,断然拒绝了太后。 “九黎公主如今也算是半个皇室中人了,她身份尊贵,怎可轻易地送出宫去?” 见萧落权的态度如此反常,倒也坐实了太后心中的猜测。 看来她的儿子当真是对这亡国公主心里有想法,这下不仅是为了保住慕容柳的性命,光是为了点醒萧落权就断不可将慕容柳留在宫内了。 太后不急不忙地呷了一口案上清茶,云淡风轻地说道:“她有着皇室中人的身份更好,届时亡国公主为景国祈福而毅然出宫,岂不是一桩美谈?” “皇上先前还让九黎公主作为迎亲使者出使北凉,怎么这会儿倒是心疼起她来了?” 萧落权叹了一口气,忙解释道:“母后,先前定九黎公主为迎亲使者本也是儿臣的不对,儿臣后来愧疚难安,自然不可能再让她去做些什么。” “以前做得,现在也能做得。此事是哀家提议,皇上也不必为此歉疚。”太后不紧不慢地说道。 萧落权仍是不死心,忙劝说道:“只是那九黎公主毕竟是女儿家,身娇体弱的,若是送出宫教歹人欺负了,母后你到时候又得心疼。” 太后拿着清茶的手忽然顿住了。 萧落权说的也是,先前她没有考虑过这一茬。 若是想真正保障慕容柳的安全,还得为她选一处好地方才行。 太后在心里头思虑了一阵,忽然想到了一个绝对适合的地方,便对萧落权提议道:“无妨,哀家看不如就送九黎公主去云安寺罢,那是个好去处。” “云安寺?寺庙清苦,断然不可。”萧落权仍是果断拒绝。 “那云安寺是皇家祈福的地儿,皇上您也不是没去过,那寺内的环境宫内人基本都知道,只是修行疲累,倒没有清苦一说。再说了,九黎公主毕竟是皇室中人,不论她去哪个地儿,难道还有人敢苛待公主?”太后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可是……” 萧落权一脸犹豫,还想再说些什么。 他心里头实在是喜欢慕容柳,自从慕容柳从北凉回来,他就愈发思念得紧。 可能是得不到的东西更让人惦念吧,他还未册封慕容柳,就要将她送出宫去,自然是万分舍不得。 只是还没待萧落权说出拒绝的话语,太后就直接打断了他。 “皇上都多大年纪的人了,难道还在女色一事上拎不清?这宫内流言四起你也知道,为了皇家颜面,皇上应当知道如何做才是最好的选择。” 听了太后这番话,萧落权一时无言。 太后毕竟是一直教养他的生母,所做出的提议也都是为了皇室颜面着想,倒还真是没有拒绝的理由。 沉默半晌后,萧落权最终还是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 当晚,就有一道圣旨传到黎明殿中。 说是九黎公主蕙质兰心,又是皇室中人,今年去云安寺修行为国祈福的人选便定为了她,三天后即是启程之日。 接到圣旨后,慕容柳坐在屋内,一阵沉默。 一旁的蓉儿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瞧着慕容柳眼眶儿一红。 “公主,您是九州的公主又不是景国的公主,为何为景国祈福要选您去往云安寺?那云安寺听起来也就是一个普通寺庙,公主若是去了,还指不定会受多少委屈!” “蓉儿,莫要瞎说!我现在既是在景国皇宫住下,这里便是我的家里。”慕容柳轻声呵斥了一句,“况且那云安寺可是皇家专门祈福的地界儿,条件会差到哪里去?你可莫要再多想了!” 话虽是这么说,慕容柳仍然有些担心。 虽然她是皇室中人,又得了宫中的皇上与太后青睐,但云安寺的地界儿太远,宫里的人有时候手也没法伸得太长,不一定能帮上她。 光是随便想想也知道,若是于贵妃知道了此事,指不定会派人做些什么。届时万一于贵人收买了云安寺的人对她使坏,她可是一点儿法子也没有。 而正在慕容柳思忖之时,蓉儿已是五官一皱,竟然直接落下泪来。 “可是公主,此番你是一个人前去云安寺,宫里头不允许奴婢随侍在您身旁。那天高皇帝远的,万一公主在寺里头遭了欺负,奴婢也没法为您承担那委屈,届时可如何是好?” 慕容柳苦笑一声,忙拍了拍蓉儿的手,安慰她道:“你可不要多想了,那地界儿太远说不定也是好事,毕竟若是隔得太远无法帮到我的话,那谋害自然也谈不上。” “你若是实在担心,我便多带些银钱细软就是了。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哪怕那云安寺里的人遭了宫里头的收买,我难道还不能反着来收买他们?所以说,你啊,可不要担心那么多了!” 慕容柳说着,又将桌上的一块糕点递给了蓉儿。 她说得轻松,倒是真把蓉儿引得破涕为笑。 蓉儿接过慕容柳手里的糕点,小声啜泣道:“奴婢不在身边,公主可得保护好自己。请公主放心,奴婢会留在宫里好好地照看黎明殿,一定安心等公主回来。” “那便多谢你了。”慕容柳冲蓉儿笑了笑,隐去了眼底的担心。 …… 三日之后,以为国祈福为由,九黎公主被送去了云安寺。 此事一出,有人欢喜有人愁。 皇上那边便不用提了,最难受的当属秦苍哲。 因着称病不出,慕容柳的送行典礼秦苍哲都没有参加。 他只能瞒着所有人来到宫外,隔着好些人远远地看上一眼慕容柳的背影,竟连她的最后一面也没有见上。 回府之后,秦苍哲站在窗边望着远处夕阳如火,他一副淡然身边,叫人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柯图默默地站在秦苍哲的不远处。 第二百一十一章 离宫 他望着秦苍哲略显寂寥的身影,轻轻叹了一口气。 另一边,青鸾宫中。 于贵妃正慵懒地靠在软榻上,芊芊玉指剥了一个葡萄送入口中,葡萄酸甜,味道极好,可以说是十分惬意了。 琉紫在一旁为于贵妃打着扇,她一边轻摇手中蒲扇,一边提醒道:“娘娘,那九黎公主今日离宫,现在怕是已经在去云安寺的路上了。” 于贵妃瞥了琉紫一眼,仍是懒懒的,“知道了。” 她将手中的葡萄皮扔在盘中,一派悠然自得的模样。 琉紫犹豫了一阵后,才小心翼翼地问道:“娘娘作为宫里的高位后妃,怎的都不去为九黎公主送行?” 话音刚落,于贵妃就飞过去一记眼刀,“本宫做事,何时容得了他人置喙?不想着如何为本宫做事,倒是教起本宫如何行事来了?” 琉紫身体一颤,连忙跪下请饶,颤着声音说道:“娘娘饶命,奴婢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着表面功夫也得做做,免得娘娘在宫里头落了口实,有损娘娘的声誉。” “你当这宫里有谁是真相信了表面做出来的那一套?”于贵妃冷笑一声,“声誉这种东西,只要做得不是太过分,就算是编排也不敢惹到本宫头上去。本宫不想去做表面功夫,皇上都没发话,谁有资格强迫本宫?” “那九黎公主你也知道她平常与本宫有多不对付,如今大敌已去,你不为本宫高兴,倒是为他人着想起来了!” “是奴婢失言了,奴婢惯没有关心他人的意思!”琉紫浑身颤抖如筛糠,不住地在地上磕着头,只求于贵妃放过自己。 看着琉紫那谨小慎微的样子,于贵妃便失去了惩治她的兴趣。 “起来罢,本宫今儿个心情好,也不为难你了,下次可别再乱说话了。” “多谢娘娘。”琉紫小声谢恩,随即从地上爬起来,又拿起蒲扇继续为于贵妃扇着凉风。 过了一会儿,于贵妃又想到一些重要的事情,便压低了声音向琉紫问道:“云安寺那边,你可安排好了?” 琉紫连连点头,连忙应道:“娘娘放心,此事奴婢都已经安排好了。那云安寺上下奴婢都已经打点过了,主持已经答应下来,届时等九黎公主到了那里,她一点会给公主一点颜色瞧瞧。” “嗯,那还挺上道。”于贵妃满意地点了点头,“云安寺那边不论要多少银钱,全给她们就是了,总之一定不能让九黎公主好过。” “还是娘娘高明,利用宫内流言最终送走了九黎公主。云安寺那边地界儿太远,届时宫里的人就算想帮九黎公主也帮不上忙,那九黎公主待在云安寺内还不是任人宰割!”琉紫忙恭维道。 于贵妃听这话听得舒心,脸上的表情都缓和了不少。 她勾唇妩媚一笑,得意地说道:“如今九黎公主被送出了宫,这宫里还有谁能与本宫争皇上?琉紫,速速去御书房请皇上,就说本宫请皇上用晚膳。” “本宫要让整个后宫的人知道,想要分本宫的宠,简直是天方夜谭!” 权利和身份,都不过是身外之物,夫妻之间,最重要的莫过于枕畔之情。 “夫人,您且放心,就算不是为了您,为了妾身和月思的前程,自然不会让裴月华得逞的!”三姨娘忙巴结道。 今日那裴月华果真是好手段,她竟然能知道三姨娘的心思,知道她会故意怂恿蒋佩春通知老爷一起去清音阁查看! 用的一手绝佳的离间计,只不过裴月华小看的微云的恨意!倒是给蒋佩春送来一个帮手,到底还是太嫩,不知人心变化何其快! 静心阁 天气逐渐变暖,裴月华坐在院子里看佩芷在一旁绣花,佩芷的刺绣手艺是没得说的,有几次佩芷都打算着教裴月华刺绣,最终都没残忍的拒绝了。 绣十字绣还差不多,刺绣什么的太难了。 裴月华站在院子里此处观望着,这院子就是偏僻了些,简陋了些,其他的还是挺好的,不远处还有个池塘,到夏天时候荷花也开了,也是很漂亮的呢。 不过…… 那池塘边上几个鬼鬼祟祟的人影是干嘛的啊…… 好像是两三个奴婢的样子正往湖里扔什么东西,其中一个奴婢她认识,正是蒋佩春房里的素娥。 只见她在一旁指挥着,把那口袋不知道什么东西的扔下去之后便赶紧离开了。 裴月华不禁有些好奇,长春阁到这儿要走好长一段路,扔什么东西偏要跑到这里来扔。 裴月华忙叫来尚悦,在她耳边耳语几句之后尚悦便离开了。 不一会儿,尚悦便回来了,身后面还跟着一个浑身湿透了的男人。 裴月华看见那人好看到惨绝人寰的脸,不由得蹙眉,他怎么又来了。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怀里抱着一个孩子,看样子是落水昏迷了,裴月华赶紧走上前去。 “这是怎么回事?”裴月华也顾不得计较南宫翰墨怎么又偷偷的来将军府了,看那孩子昏迷不醒便对尚悦说:“快去叫大夫来。” “恩……”尚悦赶忙应下。 “慢着。”南宫翰墨阻止道:“难道你就不想知道,那些人但为什么要把这孩子淹死在静心阁附近的池塘吗?” 裴月华只想着救人了,倒是把这件事给忘记了。 “真是可怜啊,小少爷不过七岁,她们竟也下得了狠心!”尚悦心疼的看向那小孩,心疼的说道。 原来她是府里的小少爷,也就是裴月华的弟弟,裴荣斌。 只见南宫翰墨把那孩子平放在长椅上,说话间便把那孩子给救醒了,好在溺水时间不长,若不然南宫翰墨也是回天无力了。 “咳咳……”只听见咳声,裴月华心里就安宁了大半。 “五小姐快宽心,小少爷没事了。”尚悦欢喜的说道。 裴荣斌从前也是十分的讨人厌,但多半是因为年纪小不懂事,加之别人教唆才做出些让人生厌的事情。 “呜呜呜……五姐姐……有人打了我……荣斌的头好疼!” 第二百一十二章 讲究啥啊 裴荣斌睁开眼睛看见裴月华,便是一阵哭,他倒是清楚,从前他欺负羞辱的五姐不会加害与他。 仔细看他额头上还有伤口在流血,小小的孩子怎们会不怕疼怎么会不哭。 “荣斌乖,一会儿就不疼了。”裴月华是个孤儿从小没人疼,看到裴荣斌,就好像看到自己小时候一样。 南宫翰墨斜眼瞧着哭成泪人的裴荣斌,舒舒服服的趴在裴月华怀里,心里不知怎地倒是不痛快了。 佩芷从里屋拿出止疼药,将伤口包扎好。裴月华叫人备下了点心拿给裴荣斌吃。 “到底还是做小孩子好,有了吃的就什么烦心事都混忘了。”尚悦这话说的就有些刻意了。 只见裴荣斌怯懦的放下手中的糕点,两眼泪水含在眼眶里打转。 “五姐,荣斌知道错了!”裴荣斌两眼泪汪汪的看着裴月华,两手扯着她的衣角抬眼看着她。 “你错哪里了?”裴月华将他扶起来,柔声问道。 “我……我从前不该欺负五姐……”裴荣斌本性并不坏,只是从前他的母亲,总是多让他与裴月荣一流来往,她们欺辱裴月华他耳濡目染,总也学会了不少。 “五姐不记得你从前犯过什么错误,五姐只知道,荣斌是个知错就该的好孩子。你还是个孩子,小孩子做错事情大人总是会原谅的。”希望他的天真无知,日后能帮到自己。 裴荣斌点头应下,天真真好至少不用想着救命恩人会不会利用自己,已达到自己的目的。 南宫翰墨始终都带着淡笑,这傻丫头有点意思。 不过想起来蒋佩春为什么要把裴荣斌淹死在她静心阁的池塘,裴月华就一肚子气,还真是一计不成又生以计啊! 这蒋佩春这不屈不挠的精神还真是可歌可泣,她一当家主母,犯得着跟她一个不起眼的小姑娘过不去,等到了可以出嫁的年龄直接把她给嫁出去不就得了。 偏偏如此作死! 唉,真是伤脑筋啊。 不过她要作死,裴月华就陪着她作就是了。 只是再一回头,南宫翰墨正一脸好奇的打量这裴月华。 “喂,将军府是你家后花园啊,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了。”这问题一直都困扰着裴月华。 依着裴宣威的性格是绝对不会喜欢他这个没权没势的皇子的,多以也就可以断定,裴宣威跟他没什么交情,更不会三天两头的邀请他来府中做客。 那么现在也就只有一个可能了,这南宫翰墨可以不被发现的出去将军府任何地方。 “这也不能怪我,谁叫将军府的守卫那么差劲,我也奇怪,你说他们是怎么当差的,大白天的也发现不了我。”南宫翰墨也一脸的不可思议。 “……”裴月华就差没给他跪下了,这位大爷你不要太嚣张好吗,放着好好的门你不走,翻墙入院你还刷新出优越感了?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你打算如何应对这一关呢?”南宫翰墨话锋一转,看着在一旁吃的开心的裴荣斌。 “这个吗……”裴月华思索了片刻,蒋佩春这是准备放大招啊,要是自己背上来人命,就算是天王老子护着也不行啊。 不过别人都找上门来了,若是不将计就计给予她重创,裴月华都对不起自己这智商。 “将计就计……”南宫翰墨俊眉一挑,在裴月华开口之前说道。 就你聪明! 虽然心里很不服气被南宫翰墨抢先了,但为今之计也只有如此行事了。 不过现在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在东窗事发之前,裴荣斌藏哪儿? 在将军府也不是不行的,只是小孩子啊,那面不受控制,万一事先被发现了,岂不是白费力气。 放在谁哪里比较好呢? 裴月华最终把目光落在南宫翰墨身上,他不是来无影无无踪吗,这事情交给他办正合适。 “要说到将计就计嘛,现在有一个重要的问题……”裴月华煞有介事的说道。 南宫翰墨蹙眉,该不会…… “所谓将计就计吗,就是要让那人以为,荣斌真的已经死了。只有这样她们才可以肆无忌惮的想尽法子嫁祸在我的头上,可是……现在有个麻烦……”裴月华说着看了看裴荣斌,又回头看着南宫翰墨。 佩芷此刻正哄着他吃点心,裴荣斌那胖嘟嘟的小手上满是桃花酥,还泛着油光呢。 “你……你想干什么……”南宫翰墨略显得紧张,眉头紧蹙着。 “看把你吓得,不是就让你帮忙照顾荣斌一天吗,至于吗?”裴月华不以为然的说道。 至于吗! 太至于了! “至于!”南宫翰墨吞了吞口水道:“本殿最讨厌脏兮兮的小孩,不会动的还好,活蹦乱跳的最烦人,没有之一!” “哈?”裴月华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堪称完美的男人竟然不喜欢萌萌哒的小正太,还特意强调了脏兮兮:“你还有癖对吧?” 南宫翰墨无法否认,他的确是有洁癖,堪称病态。要不是因为救人,他才不跳到那池塘里去! “反正你也已经浑身脏兮兮的了,再加上活蹦乱跳的荣斌也不是十分困难的事情,对吧……”裴月华说着把裴荣斌拉到南宫翰墨的跟前,微微侧头,笑容灿烂的简直让人不敢直视。 “才不要,荣斌也不喜欢脏兮兮的,荣斌要在五姐姐这里玩儿。”说着裴荣斌一个劲儿的往裴月华的怀里蹭。 “呵呵呵呵……来来来,听你家五姐姐的话,本殿带你吃好吃的!”南宫翰墨嘴角不自然的抽动。 呵呵呵……竟然敢嫌弃我?而且还…… 说着南宫翰墨便把裴荣斌从裴月华的怀里拉了出来,裴月华总觉得南宫翰墨的表情不太对,但既然裴荣斌有了着落,她也就安心对付蒋佩春了。 这可是你先来招惹我的…… 眼看着太阳快落山了,裴月华坐在院子里嗑着瓜子看着夕阳,她的冤家怎么还不来呢! “五小姐,奴婢怎么觉得四殿下像是喜欢上你的样子啊。”尚悦端来热茶递给裴月华,裴月华刚喝了一口便又吐出来了。 第二百一十三章 不能吃亏 “瞎说,南宫翰墨眼又不瞎,他会看上我?”裴月华急忙否认,可是话虽这么说,这脸颊有些发烫是怎么回事? “那可没准,说不定四殿下就是看到五小姐您的不同之处呢。我就瞧着四殿下总往咱们府上跑,肯定不是巧合。”尚悦继续幻想着。 “这……你怎么那么肯定,说不定……说不定他吃多了,四处走走消食呢?”裴月华说着破理由连她自己都不信。 尚悦不服气:“那怎么就那么巧,总是逛到怎么府里,每次都还能与五小姐您碰见?” 她还当真了! 裴月华一脸无奈的摇头,尚悦又坚定的说道:“改天奴婢去打探打探。” “别!千万别,万一要不是,你家小姐我多丢脸!”裴月华连忙阻止道。 可转念一想,万一要是了呢,她又要怎么办? 答应他?从此夫妻双双把家还,不行,俗话说,货比三家…… 裴月华也真是佩服自己的自信心,就她姿貌平平,出身又不好的庶女,能有人喜欢就不错了,还货比三家。 “哎呀,小姐,这你就不懂了吧,俗话说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吗,也就隔成纱。”尚悦沾沾自喜的跟裴月华传授经验。 裴月华摸了摸微微发烫的脸颊,缓了缓心神:“你可拉倒吧,我也没瞎。找个长得比我还好看的那人做老公,我……我怕别人分不清我们俩谁男谁女呢!” 尚悦撇嘴:“五小姐你就嘴硬吧!唉,奴婢就这么瞎想也不是法子,要是真的就好了,这样小姐您后半辈子也算是有着落了!” 裴月华怔怔的没说话,真的……靠男人吗? 她怎么举得靠男人比靠自己还不靠谱呢。 正说话间,蒋佩春身边的素娥便来请了。 “五小姐,老妇人请您去一趟万福阁。”素娥看着裴月华便来气,只是现在这贱骨头厉害的人,回回都能被她咬到软肋。 所以现在素娥也学聪明了,见了裴月华都是恭恭敬敬的行礼,再尊一声五小姐,一时间裴月华还真觉得自己像个名门千金了。 “哦?怎么不是竹月姑姑而是你来请我,可是母亲嫌你一天到晚给她的惹是生非不要你了,所以被打发到老夫人跟前做个伺候擦扫的贱婢?”裴月华这一口文绉绉的措辞真是越说越顺溜了。 从前都是素娥对她冷嘲热讽,如今也换一换,总不能叫她一个人得意不是。 素娥心里恨得咬牙切齿的,但却不敢还嘴。 也的确如裴月华所说,素娥这些天没少挨训斥,正是裴月华所说的,没给她家主子干点正事,整天就知道添乱。 不过说起这将军府作的一把好死组合,裴月华倒是想起了作死技能首屈一指的裴月荣,可是有好几天没见到她了。 自从上次裴月华让她挨了五十棍和为期三天的禁足之后,掐指算算,可有七八天没见到她了。 不开心,不整天看着她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的作死,裴月华就觉得浑身不自在,难怪这几天睡眠不太了,找到病根了。 “怕是要叫五小姐失望了,老奴现在还在夫人身边伺候,夫人此刻也在万福阁,至于是因为什么,这就要问问五小姐您自己了。”素娥恨得牙根痒痒。 裴月华一脸享受的看着她强作笑颜的说道,甚至都听到她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问我……我……我做什么了。”裴月华佯装不知。 “五小姐若是记不得了,那边去到万福阁,自然会有人替五小姐回忆您都做了什么。”素娥也不与她废话。 根据以往的经验,在裴月华的面前,多说多错,还是谨言慎行的好。 裴月华只好起身:“看来我是非走一趟不可了。” 于是她便跟在素娥的身后,去万福阁。 刚走踏进万福阁的院子,便听见一女子哭哭啼啼的诉说着:“荣斌他还那么小,她怎么也下的手啊,从前荣斌是不懂事,但到底是个孩子啊……” 听懂裴荣斌的名字,裴月华这心里也便有底了,果然这场戏要开始演了吗? 裴月华不慌不忙的走进正堂,老夫人看了她一眼便转过头不再看她。裴宣威倒是没说话,毕竟老夫人在场。 倒是竹月姑姑,向她投来一个同情的眼神,但即刻也是转开了。 “孙女给祖母请安,给父亲母亲请安。”裴月华款款行礼。 抬眼看去,平时看着挺大的一个正堂,如今满满当当的全是人,想来都是俩看戏的吧。 裴月华又看了一眼此刻跪在地上的女子,她应该就裴荣斌的生母陈莲婷了,听刘妈说,这陈氏在一众姨娘里面是最标志的了,现在一看还真是。 尤其是那梨花带雨的可怜模样,真是叫人心疼啊。 这时候陈莲婷也看向裴月华,双眼里满是恨意,下一秒便扑了上来:“你还我儿子的命来,你这蛇蝎心肠的贱人,荣斌可是你的弟弟,你竟也下得去手,你把荣斌还给我!” 裴月华一惊,连忙后退,尚悦赶紧拦在她的身前护着她,不让陈莲婷近她的身。 “我……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啊……”裴月华装作不知情,无辜的眼睛看向老妇人与配宣威。 “你做的好事,还要别人来说吗啊?你老实交代了说不定老爷还会从轻发落,若是嘴硬……”蒋佩春认定了就是裴月华做的,一开口就让她认罪。 “便是杀人犯这官老爷还要听他如何辩解,何况现在只是几个奴才一家之言,连荣斌的……”老夫人有些说不下去了。 老妇人最重子嗣,虽然裴荣斌只是姨娘所生,老夫人仍旧是喜欢的很,也正是因为如此,陈莲婷在将军府里的日子还算是过的去。 “母亲说的是,荣斌那孩子的尸体还没找到,就且先听听她如何辩解吧。”蒋佩春连忙附和道。 只是一提及尸体二字,陈莲婷哭得更厉害了…… “什么尸体不尸体的,事情都还没个定论,先别哭,不是还没把府里找个遍吗?”老夫人蹙眉说道。 第二百一十四章 苍天有眼 蒋佩春面色一松,压下眼底的喜色,道:“荣斌的乳母呢,还不快说是个什么情况。” 乳母扑通一声跪倒:“回老夫人,奴婢下午带着小少爷在花园里玩,不一会儿少爷就不见了!奴婢都找遍了,还是找不到,就回去告诉五姨娘,派出去的人已经有好几拨,还是和什么音信都没!” 裴宣威的眉头一下子皱得更紧,下午到这个时候,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要真有个万一…… “可还有什么地方没找过吗?”蒋佩春似是有一在提醒。 “回夫人的话,就还有五小姐的院子附近没找过了,五小姐平时就爱清净,一般不让人去打扰,所以我们也不敢过去。”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仆人说道。 她这话说的便没道理了,明明是她们都不愿意接近她那个寒酸的地方,怎么还怪起裴月华来了。 裴月华也不理会她们,由得她们去说好了,最后倒霉的人还不知道是谁呢! 裴宣威不由得冷哼一声,大夫人看了一眼,平静的低声道:“老爷,您看看这……” “去找。”裴宣威只冷冷的说了一句,裴月华压根就不往心里去。 “池塘边上一定要注意,毕竟天已经黑了,保不齐……”蒋佩春还想要说下去,老夫人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她便不说话了。 于是得了蒋佩春的吩咐,方才那个说话的素娥便领着几个奴婢去了裴月华的院子,裴月华也不怕她们,反正她没有做过亏心事,自然也不怕她们找上门来。 然而蒋佩春已经确信裴荣斌已经死了,连一刻都等不下去了,只见她看向另一个仆人,淡淡的使了个眼色,那人便明白了。 素娥回身悄悄的挥了挥手,两个小丫鬟便上来了。 “奴婢有罪!”两个人什么都没说便先跪下认罪,是裴宣威不由的皱眉,这些日子,府里就没有消停过。 上次老夫人已经训斥过他了,但他不能为了一个不起眼的庶女伤了他与蒋佩春的感情啊,于是对老夫人的也是听之任之。 只是……这府里的事情没有消停过,什么时候才算是个头啊! “你们有什么罪,还不快从实招来!”蒋佩春冷冷的说道。 “老夫人,夫人,老爷……小少爷……小少爷他怕是已经遇害了……”其中一个丫鬟说道。 “满口胡言!”老夫人怒道。 “奴婢没有胡说,小少爷是被五小姐害死的。”那人赶紧把裴月华拉了下来,裴月华也不着急,站在一旁安安静静的听着。 她果然是高看蒋佩春了,她哪怕再等一会儿,等那去她院子里搜查的人回来,再决定要不要让这两个人出来作伪证都是好的。 可她偏偏不,似乎再多看一眼裴月华就会死一样…… 那好吧,就让你死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奴婢也可以作证,奴婢亲眼看见五小姐把小少爷打昏了装进麻袋里扔到池塘里去的。”另一个丫鬟说道。 看来蒋佩春给了她们不少好处啊,这闭着眼才能讲出来的瞎话她们说的跟真的似的,还亲眼看见了,真是可笑。 下午的时候她明明几是在院子里喝茶嗑瓜子,真是白长了一对狗眼,空口说白话,也不怕报应! 不过裴月华不着急,她正悠闲的欣赏着这一出大戏,她倒要看看,一会儿蒋佩春该怎么收场。 那几个仆人去到静心阁的院子附近便是一通找。 素娥道:“你们,还不快去看看那边的池塘去看看!” 仆妇们纷纷涌过去,用灯笼照着,一边大声喊着裴荣斌的名字,可是良久,半点声响都没有。 这时候,突然有一个人惊叫起来:“小少爷的鞋子!” 她捞起水边的鞋子,献宝一样地递给那素娥。 素娥点头,道:“糟了,小少爷一定是掉进水里了,快再好好找找!” 尸体是她亲自丢进了池子里的,大概就在这一带,应该很快会浮上来,素娥吩咐他们好好找,那些人便真的仔细搜索起来。 只是素娥等了许久,不耐烦地走到水边,四下看着,不知为什么脚下突然一滑,她尖叫一声,还来不及抓住湖边的石头,就整个人向湖水里栽了下去。 “快!快!快去救人!”岸上无数仆妇在不停地叫。 真是人作孽自有天算计,素娥跌落到池塘里都是帮了她一个大忙,她扑腾了几下子便抓住了一个麻袋,心下一喜,挣扎着到了岸边。 另外的人看到大喜:“找到了,打开看看,看是不是小少爷。” “一定是没错了,别耽误工夫,快把小少爷的尸体抬过去。”素娥来不及擦干脸上的水吩咐道。 几个人也不敢违抗她的命令,赶紧照做。 说话间几个人便带着那个所谓的装着裴荣斌尸体的麻袋进了万福阁,还连同裴荣斌的鞋子也捧了上来。 “荣斌……我的孩子……”陈莲婷一看便痛声哭道,虽然没有看那麻袋里装的是什么,但是加上那两个丫鬟的证词,仿佛就已经定了裴月华的罪名一样。 “唉,从前只是听说荣斌领着下人欺负过月华,我也只当荣斌是个孩子不懂事,私下里跟陈氏说过,陈氏也教育过了,但……月华啊,都是一家人,没想到你竟也下得去手。”蒋佩春又是一副道貌岸然的说辞。 裴月华根本就不屑听,低下头,所有人都看不清她的神色。 “母亲,月华在府中做出此等丧尽天良的事情,府里是断然容不得她的!”蒋佩春又转向看向老夫人。 老夫人也微微有些生气,但是她总觉得今天的事情有些蹊跷。 “月华,你还有什么好说的。”老夫人看向裴月华,问道,似乎有些失望。 “月华没什么好说的!”裴月华淡淡的说道。 她还真不敢相信,这蒋佩春怎么就那么自信,她竟然连看都不看一眼,还有她身边的奴才也是,果然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 只是正在这时候,门外进来有人通禀:“老夫人,老爷,四点下求见,还带着……” 第二百一十五章 你是真孙子 裴宣威闻听便是一愣,南宫翰墨从来与他没有什么交情,今日怎么就会来他的将军府。 自然,南宫翰墨时常偷偷的来将军府的事情裴宣威自然是不知道的,自然这是与将军府的守卫无能分不清关系的,裴月华还真是害怕,哪天要是有什么坏人也跟南宫翰墨一样厉害,初入将军府犹如无人之境,那她真是每天要提心吊胆的了。 裴月华暗自一笑,再看向蒋佩春,显然她是看着那仆人的神色不是很好,猜想着没说出来的话才是重点,于是便急忙问道:“还带着什么?” 那仆人看了看在场的人,犹犹豫豫不是十分敢说,但是最终老夫人开口说话了:“快说啊!” “是……四殿下……四殿下领着小少爷来的……”仆人战战兢兢的说完。 蒋佩春当即就傻眼了,怎么……怎么裴荣斌会跟四殿下呆在一起? 不是……他不是应该死透了吗? 裴月华嘴角扬起一阵淡笑,该嘱咐的事情裴月华早已经嘱咐好了,裴月华的戏唱完了,接下来便轮到她主场了。 “咦……真是奇怪,这群奴才口口声声说小少爷被我给淹死了,那四殿下领着的小少爷又是谁。祖母,还是快将四殿下请进来吧,毕竟是皇子,咱们不能怠慢,再者说……”裴月华扬眉,冷冷的看向众人。 “咱们也得看看,四殿下领着的小少爷到底是不是真的,没得再是谁假冒的!”裴月华冷笑着,目光最终落到了蒋佩春的身上,她今天就要蒋佩春知道,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蒋佩春早已经不敢出声了,一遍坐着一直抹眼泪的陈氏也已经惊呆了,他一向是个没脑子的,蒋佩春才几句话她便信了,一下子闹到老夫人跟前,这下当真是没发收场了。 裴宣威微微蹙眉,不停的摇头。 老夫人则看着众人不说话,但脸上的怒意裴月华是看的出来的。 老人家谁不希望内宅和睦,只是这家里有蒋佩春一天,便一天都不得安宁,然而官宦人家的联姻总是如此,牵一发而动全身,只要蒋佩春做的别太过分,她也是能忍就忍了的。 然而这些日子她也都是看在眼里的,裴月华也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是是忍让的了,这几次都让蒋佩春吃了亏,然而蒋佩春却依然不知悔改。 仆人去请南宫翰墨,裴月华也识趣的退到一旁,南宫翰墨依旧一身白色锦衣,裴月华也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少件白色的衣服,然而这白色穿在他的身上十分好看。 不公不容忽略的是,关键还是南宫翰墨长得好。 “诶……怎么那么多人都在,老夫人近来身体可好?”南宫翰墨人未到声先到,他一样是散漫惯了,不想别的皇子那样老成。 不过裴月华倒是觉得挺好,人不轻狂枉少年吗! 众人都起身行礼,南宫翰墨直接叫起来,他没那么打的排场,那些繁琐的规矩倒是能省就省了。 “有劳四殿下记挂,老身这身子骨,倒是还能多活几年!”老夫人冷眼看向一旁的蒋佩春。 言下之意,只要府里不生出那么多的是非来惹她生气,还是能多活几年的。 南宫翰墨淡然一笑,将裴荣斌从身后拉了出来,今天本殿在外面闲逛,忽然发现裴小少爷在外面玩耍,身边也每个下人跟着。”南宫翰墨淡淡的笑着,将今天他私自进入将军府的事情掩盖了去。 毕竟这翻墙入院的事情还是让人家有所介怀的,万一以后裴宣威加强戒备了,他再想偷偷的见裴月华岂不是变得困难了。 “于是啊,本殿便多管闲事陪着裴小少爷玩了一会儿,结果他玩累了想要吃饭便又带着他去了一品居,这来来回回的,竟都到了天黑了,本殿才把他给送回来……”南宫翰墨满脸的歉意,他如此谦卑,倒是让老夫人十分喜欢。 老夫人从来不参与朝政的事情,所以也很少与皇子们接触,听传言这四皇子性格孤僻不爱与人接触,如今看来,倒是不同。 裴宣威再是看不起南宫翰墨的出身,但君是君臣是臣,他也不敢怎么样,于是赶紧说道:“四殿下这是什么话,不过是一群内宅女子,一时间看不到人便没了主意,在四殿下身边那是小儿的福分,只是小儿年幼,若是冒犯了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呵呵……大将军说笑了,令郎天资聪颖,本殿喜欢的很!”南宫翰墨勉强笑道。 他们哪里知道裴荣斌是怎么折腾他的,不过既然答应了裴月华就一定要做好,他也只能忍着了。不过裴荣斌这小鬼头似是故意的,一下午都在追问他是不是喜欢他五姐。 人小鬼大!他怎么会告诉他? 裴月华看他那副神色也是在心里暗笑,真是的,一个大男人,洁癖倒也算了,竟然不喜欢孩子,她怎么瞧着都觉得她家的弟弟很可爱! 裴荣斌倒也是乖觉,此刻老老实实的站在南宫翰墨身边,等南宫翰墨说完,他即可跪下来认错:“都是儿子探望,让祖母、父亲还有母亲担心了!” 陈氏看着裴荣斌这么懂事,眼泪请客就掉下来了,可不是吗,这孩子从小娇生惯养的,哪里像现在这么懂事过。 不过裴月华却是心知肚明,那小魔头似是知道谁要害他,但她的母亲与五姐都不是她的对手,所以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蒋佩春从南宫翰墨进来正厅到现在一句话都不敢说,她现在怕是希望大家把那件事给忘记了,呸!怎么可能! 裴月华看了她一眼,怎么着也得让你脱层皮! 南宫翰墨也落座了,说话间蒋舜华走到正堂中,端端正正的给老夫人还有她那个所谓的亲爹跪下,什么话都不说,只是一双泪眼看着老夫人。 老夫人长叹了一声,看向蒋佩春,冷冷的道:“荣斌都已经回来了,那也让老身开开眼,那麻袋里,到底装的是不是老身的小孙子!” 第二百一十六章 谨言慎行 得了于贵妃的吩咐,琉紫忙应了一声,随后放下手中蒲扇,跑去御书房请萧落权。 于贵妃仍躺在软榻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银盘里的葡萄,只等着琉紫将萧落权带过来。 却不料过了一会儿,琉紫虽然回来了,却没有任何萧落权摆驾青鸾宫的迹象。 于贵妃皱着眉撑起身子在宫内扫视了一番,琉紫的身后身前都无旁人,宫门口也没有宫人传来消息说皇上到了。 “怎么回事?皇上呢?”于贵妃紧盯着琉紫,冷声问道。 见于贵妃面色不虞,琉紫当即跪下,战战兢兢地说道:“回娘娘,奴婢没有请到皇上,皇上说今儿个晚上他不来青鸾宫了,请您早些歇息。” “皇上说今儿个晚上不来了?”于贵妃眯着眼睛望向琉紫,眼神里隐隐有着危险的意味。 琉紫心里头害怕,吞了吞口水,颤抖着声音解释道:“方才奴婢去请皇上时,皇上说今晚要去慧嫔娘娘那里,请贵妃娘娘早些歇息,这段日子他都不会来了……” “慧嫔?!”听到这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名字,于贵妃顿时愣住了。 这不是前一段日子萧落权临幸的小宫女吗? 原本这慧嫔是宫女出身,撑死也只能落得过答应的位置却不料养心殿侍寝一夜她竟直接怀孕了。宫里子嗣单薄,萧落权一高兴,就将她晋到了嫔位,甚至还赐了封号。 不过哪怕是怀孕了,萧落权也对慧嫔没有多大的兴趣,自慧嫔怀孕以后去看她的次数屈指可数,送的东西倒是多,只是慧嫔的存在感一直都很弱。 怎么今儿个晚上,萧落权竟然想起来去看慧嫔了? 琉紫跪在地上,低着头不敢说话。 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于贵妃心知她还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便冷声逼问道:“本宫问你,除了前头这些话,皇上是不是还和你说了什么?” “没……没有!”琉紫身子一抖,矢口否认。 于贵妃阴恻恻地笑了一声,“你若是不说,可别怪本宫不客气了!来人啊……” “奴婢说,奴婢说!”琉紫吓得脸色惨白,当即匍匐在地上,颤抖着声音开了口。 “皇上说……说让奴婢转告贵妃娘娘,请娘娘谨言慎行。这一回可以在皇后与太后的面前编排,下一次指不定就要编排到皇上自个的身上去了!” “呵,编排?皇上怎么会知道这件事?”于贵妃冷笑了一声。 看来自个在皇后面前说的那番话已经被告到皇上那去了,再结合最近宫里头的流言,皇上说不定心里在猜疑一切都是她搞出来的鬼。再加上皇上那么喜欢九黎公主,这会儿已经开始言弃她了! 于贵妃面色生寒,狠狠地盯着琉紫,“可还有别的话瞒着本宫?继续说!” 琉紫紧抿着嘴唇,心想着今晚是躲不过去了,干脆心一横,咬牙说道:“皇上……皇上还说,这宫里头的人太少,贵妃娘娘受宠多年,也该给别的妃子让让路了。” “哗啦——” 于贵妃听罢,直接一把打落了桌上的银盘。 银盘里还未吃完的葡萄瞬间骨碌碌地滚了一地。 于贵妃犹觉不解气,她盯着琉紫,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直接上脚踩上琉紫正撑在地面上的双手。 她缓缓地碾压着脚下的双手,眼里看不见一丝怜悯。 “呵,本宫受宠多年,该给别的妃子让让路?荒唐!自皇上登基都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宫里的妃子都换了一茬又一茬,只有本宫稳坐贵妃之位!靠的是什么,靠的是本宫自己的手段!本宫永远不会被人取代!” “那慧嫔算什么?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宫女,有幸爬上了龙床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一个小小的嫔,也该和本宫作对,真是不识好歹!” 于贵妃心中嫉恨,脚下的力度愈发加重。 琉紫痛得身体都开始蜷缩起来,但她不敢躲开,只能强忍着恭维于贵妃道: “娘娘说的是,那慧嫔算什么,一介小小宫女,怎么能跟娘娘这样出生世家大族的高门贵女比。娘娘别生气,她也就是仗着龙胎一时得宠,日后娘娘有的是机会整治她,皇上也定会回心转意!” “皇上的心一直都在本宫这里,何来回心转意一说?”于贵妃轻蔑地一笑,气倒是消了不少。 她终于舍得大发慈悲挪开自己的双脚,“起来吧,跪在这里看着就让本宫心烦!” “多谢娘娘开恩。”琉紫收回自己已经被踩得血肉模糊的双手,不敢说些什么,只能强撑着站起身子谢恩。 于贵妃又坐回榻上,脸上露出一抹森然的冷笑。 “不知好歹的东西,就该给她点颜色瞧瞧。” …… 第二日。 青鸾宫传来命令,于贵妃请慧嫔一聚。 毕竟是贵妃对嫔位的命令,慧嫔没有拒绝的资格,只能挺着个肚子一大早就匆匆赶来了青鸾宫。 一进到内殿之中,就看见于贵妃已在榻上坐着了。 “嫔妾给贵妃娘娘请安。”慧嫔扶着肚子,十分艰难地给于贵妃行礼请安。 慧嫔如今已是月份大了,整个肚子涨起来十分影响动作,但是于贵妃好像根本就没有免她礼的意思,硬是让她行完了一整套的礼节。 待她行礼之后,于贵妃才放下手中茶盏,慢斯条理地说道:“慧嫔妹妹,你来迟了。” 慧嫔往窗外一瞧,此时天光才亮了没多久。为了不落把柄在于贵妃手里,鸡鸣之时她就已经起床,紧赶慢赶地来青鸾宫为于贵妃请安。 什么来迟了,都是睁眼说瞎话! 但无奈面前的是位高权重的于贵妃,慧嫔也知道这位主不好伺候的脾性,想着自己还怀着龙胎她应该不敢拿自己怎样,便直接向于贵妃请罪了。 “是嫔妾来迟了,请贵妃娘娘恕罪。嫔妾如今是双身子,晨起多有不便,这才来迟了,并不是有意为之。” “故意提起你是双身子,是以为本宫不敢拿你怎样吗?”于贵妃嗤笑了一声,“慧嫔,你好大的胆子!” 第二百一十七章 意外收获 突然就被看透了心思,慧嫔一时不敢说话。 于贵妃直接着一旁的琉紫使了个眼色,语气慵懒地说道:“慧嫔出身低位不懂宫里规矩没关系,本宫作为宫中贵妃自然是该教妹妹的,可不要以为自己怀了个龙胎就是拿了免死金牌呀。” “来人,把慧嫔拖出去跪在外头,看着她不许起身!不过这天气也太热了,为了龙胎着想,就只让慧嫔妹妹跪在屋檐下吧。” 话音刚落,琉紫就带着两个宫人走了进来,直接一把抓住了慧嫔,将她拖着带向屋外。 慧嫔自知这是于贵妃偏要整治她,躲是躲不得了,只能乖乖受着,便什么话也没说,扶着肚子艰难地跪在了屋檐下。 于贵妃直接命人搬了个椅子放在屋檐外头,她舒服地靠在椅子上,琉紫在一旁为她打着扇子,好不惬意。 虽然如今这时节已经过了最热的时候,但夏日未尽,温度还是有些偏高。 慧嫔虽是跪在屋檐底下,但她到底是有着双身子的人,身子沉重,体质又虚弱。不一会儿就跪得难受,额头冒出虚汗来。 眼见着慧嫔额头上的虚汗越出越多,于贵妃这才开了金口。 “慧嫔妹妹,你现在可知你错在哪里了?” 慧嫔跪得哆哆嗦嗦的,咬牙答道:“回贵妃娘娘,嫔妾错在不该误了给娘娘请安的时辰,害娘娘等了嫔妾这么长时间,嫔妾有罪!” “呵,你以为你的错是这个?”于贵妃不屑地笑了一声。 “你的错是你搞不清自己的身份,还敢勾引皇上?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宫女,你以为爬上龙床就可以一步登天?就你这低贱的身份,哪怕孩子生下来也是报给高位嫔妃抚养,根本没有你的份!贱人!” 听于贵妃忽然破口大骂,慧嫔瞬间脸色惨白。 她张了张苍白的嘴唇,愣是没有说出话来。 果然,于贵妃是为了昨晚皇上去她宫里一事才将怒气发泄在她的身上。 若是平常也就罢了,但如今她肚子里还怀着龙胎,这于贵妃说她的孩儿以后不能自己抚养,哪个母亲受得了这话?! 慧嫔倏地抬起头,一脸愤恨地盯着于贵妃。 她口内干涸,实在说不出话来,也只能用眼神表达自己对她的愤懑与不满。 这样充满敌意的目光,一下子挑起了于贵妃的怒火。 “贱人!你还敢瞪本宫!”于贵妃一伸手指向慧嫔,“琉紫,掌她的嘴!” “是。”琉紫连忙应声。 她不敢违抗命令,在于贵妃下令之后当即就走到慧嫔面前,高高举起了手掌。 “啪!” 一道清脆的巴掌声响起,慧嫔被打得半边脸瞬间红肿起来,但于贵妃没有叫停的意思,琉紫只好接着打下去。 一声又一声清脆的声音在青鸾宫中响起,及至最后,慧嫔的双颊都已经高高肿起,甚至被琉紫的指甲刮擦出了血痕。 但她仍然死死地盯着于贵妃,不肯求饶。 一时间裴月华只觉得蒋佩春练呼吸的声音都是谨慎的,要不是裴月华现在要用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老博得老夫人的用情,她早就哈哈大笑了。 蒋佩春为了对付她可谓无所不用其极,但只可惜,蒋佩春从根本上还是把她当做从前那个软弱无能的裴月华。 来什么玩笑,现在的她可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什么唐诗宋词元曲,什么马克思主义哲学,***思想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概论,想要什么张嘴就来。 蒋佩春不过是识得几个字的夫人,论学识论心计,样样都比她强,对付她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母……母亲,既然小少爷都回来了,此事也就了解了吧,毕竟,人平安就好……”蒋佩春也是认怂了。 可想而知,裴荣斌正活蹦乱跳的在众人面前,那麻袋里的东西自然就不是。 真是该死,那群废物,竟然都不打开看看,若是她们先发现了什么,不把那东西弄到万福阁来,此事也不至于闹成现在这个样子,让她无法收场。 蒋佩春的失败不是她一个人的错,她是一整个团队的错!趁着空闲裴月华不禁开始为蒋佩春分析起失败的原因来了。 她虽然很有能力,但手下一个个都狂妄自大,这是她们失败的根源。她轻敌大意,底下的人也是如此,可见一个人强大当真不是真的强大,整个团队的整体素质才是最很重要的! 正在裴月华暗自想这些有的没得时候,老夫人冷冷的声音也响起来了:“就这么算了?老身怎么看着这事不能这么算了!” “你们!最好给老身如实交代,都看见了什么?”老夫人厉声看向方才那两个说亲眼看见裴月华把裴荣斌装到麻袋里扔到池塘去了丫鬟。 那两个丫鬟从一看见裴荣斌就知道自己大祸临头了,但是她们哪敢把蒋佩春供出来啊。 “回老夫人,奴婢只听五小姐说过小少爷年纪虽小但是爱欺负人,总有一天她要好好管教之类的。”一个丫鬟说道。 反正裴月华是记不起来了,许是之前的裴月华说的吧,不过这话也没错啊,年纪小小的就欺负自己的姐姐,实在是没规矩。 “奴婢只是看见五小姐在池塘边玩儿……”另一个丫头也说了实话。 瞧瞧瞧瞧,这人心啊,真是叫人恶心。若真是昧了良心,黑的也能说成白的,没有的事情也能说的跟真的似的。 老夫人还没说话,裴月华便泪眼汪汪的看向那两个丫鬟问道:“你们这两个丫头,我素日与你们并无往来,好端端的,你们为什么要陷害我!” 一时间老夫人也没话说了,她原本打算着把这两个丫头打发了,此时便也算了解了,只是没想到裴月华竟然先发制人。 当着南宫翰墨的面,若是她如此敷衍,实在是说不过去! 裴月华低着头,默不作声。 她知道老夫人一向是爱顾全大局,这也是为什么裴月华一定要南宫翰墨出面的原因,当着外人的面,她也不敢徇私,若不然,传扬出去将军府的脸面也不好看。 第二百一十八章 人小鬼大 老夫人神叹了一口气,冷声问道:“还不快说!” 裴宣威一时插不上什么话,蒋佩春也只好故作冷静倒是一旁的素娥稳不住了,身形微微晃动,额头上全是冷汗。 “是……”丫鬟犹豫着不敢说,但是另一个却悄悄的看向素娥,这一看倒是不要紧,素娥直接吓得跪下了。 “这是怎么回事?”老夫人看向素娥。 素娥一向是蒋佩春的心腹,看来此事是跟她有关系了。 蒋佩春也是一惊,她也实在没想到,素娥竟然是这么一个经不起事的,这才哪到哪儿她就扛不住了! “老……老夫人……奴婢……”素娥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该怎么说。 “素娥……”不等老夫人开口,蒋佩春便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她:“难道你?” 这话虽是说的不清不楚的,但是却巧妙的把自己的给脱了个干净,看看那一脸不可思议的神色,演技好的连奥斯卡影后都比不上。 “夫人,是……都是奴婢做下的,奴婢就是看不惯那个小贱人不把夫人您放在眼里!”素娥看了一眼裴月华,狠狠的说道。 老夫人似是松了一口气。 裴月华看在眼里,这对于她来说无异于是最还的结局,就算是素娥把蒋佩春给招认了出来,老夫人也不敢把她怎么样,到时候丢了自己的面子不说,在南宫翰墨面前也落下个不公允的形象。 “素娥你糊涂啊!就算是五小姐对我不敬,你也不应该拿小少爷的性命开玩笑啊!”蒋佩春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在众人面前当真是做足了戏份。 不过素娥是她从娘家带过来的人,失了素娥,她也算是失去一员猛将。 “应为五小姐曾经说过要管教小少爷的话,所以……所以奴婢才动了这心思……这一切都是奴婢的错,奴婢罪有应得,还请老夫人、老爷不要怪罪夫人……”素娥说完,转向说道 裴月华不禁冷哼一声,还真是一名忠心耿耿的奴才,不过也真是没用,那丫鬟才是看来她一眼,便吓得露出了马脚,再忠心也是没用。 不过,今日的事情竟然能牵扯出素娥,倒也是让裴月华没想到的。 “既然这贱婢已经招认,此事便可以了解了,至于这奴才怎么处理……宣威……”老夫人看向裴宣威。 老夫人这是要让裴宣威来做决定,毕竟蒋佩春如此似嚣张跋扈,也都是他宠出来的,正好借这个机会,好好的压一压蒋佩春的嚣张气焰! “既然敢谋害我裴宣威的儿子,还想着嫁祸给五小姐,这样的奴才,留不得,拖出去杖毙。”裴宣威冷冷的说完。 这算是重罚了,裴宣威也是要在警告蒋佩春,让她消停一些。 蒋佩春刚想着替素娥求情,素娥看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裴月华微微低着头,这主仆情深,看着真叫人感动啊…… 裴宣威说完并不给蒋佩春辩解的机会便离开了万福阁,临走的时候还把南宫翰墨也叫走了,毕竟只剩下些内宅女子,南宫翰墨继续留在这里也不适合。 老夫人深叹了一口气,看着众人,陈莲婷也不在哭泣,只是抱着裴荣斌一刻都不想放手。 她只有这一个儿子,也是她一辈子的依靠,要是裴荣斌出了什么差错,那么她在将军府里就真的无依无靠了。 “你们,一个个的都当老身瞎了吗?”许久不说话的老夫人忽然冷冷的说道! “母亲,这只是个误会,儿媳也是一时间听信了那些奴才的鬼话才……”蒋佩春赶紧跪下说道。 即便她知道老夫人不会惩罚她,但她现在毕竟管着整个将军府的事情,若是老夫人真的厌烦她,怕是以后她再也没权利管整个将军府的事情了。 “你闭嘴!”老夫人冷冷的呵斥道。 蒋佩春也只好乖乖的闭嘴,在场的人听到老夫人如此动怒,即刻都恭顺的跪下,生怕这件事情牵连到自己。 “你自己说说,这段时间府里出了多少乱七八糟的事情?你身为当家主母,耳根子竟这样软,以后还怎么一碗水端平?”老夫人继续说道。 “是,儿媳知道错了。”蒋佩春咬着牙答应道。 裴月华跪在最后,只是冷笑,蒋佩春什么时候想过公平,她一直打都在用各种方法打压其他人,一直奉行者顺她者昌逆她者亡的行事准则。 虽然裴月华一直都没有违抗过她,但许是裴月华生母的原因,连带着蒋佩春要赶尽杀绝。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反正从今往后,她要好好的活着,再不要别人欺负了。 “知错?怕是每个人都会知道自己的错误,但是如何改,你又想过吗?”老夫人看了一眼裴月华。 这丫头可怜,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运,庶女始终是庶女,身份与地位,永远都不能超过嫡女,前程也是如此。 只是,老夫人年纪大了,心疼子孙,只要裴月华以大局为重,老夫人还是希望裴月华在将军府的日子能够过的好一些。 然而……蒋佩春却始终都想着把她置于死地。若是裴月华还是从前那个软弱无能的人,或许蒋佩春可以,但是现在她不是了。 几次三番,蒋佩春在裴月华身上都没有占到一点便宜,还搅得整个将军府都不得安宁,即便是这样她还是不知悔改,着实是令人气愤啊! “儿媳一定谨记母亲的教诲,儿媳向母亲保证,绝不会有下次!”蒋佩春信誓旦旦的说。 老夫人不在理会她,而是看向最后面的裴月华:“好了,你们都起来吧,月华你过来。” 裴月华起身,走到老夫人的面前。 前世的时候她无依无靠,现在倒是拥有一大家子的亲人,然而这一大家子的人却从来都没有把她当亲人,甚至每一个人都互相算计互相利用,从来都不把亲情当回事。 想想便觉得心酸啊,这样的拥有比失去还要痛苦。 “这些年祖母也是忽略你了,但是你不要忘了,祖母是心疼你的。”老夫人拉着裴月华的手,满眼心疼的看着她。 第二百一十九章 讨个说法 “贱人,你这是什么眼神?!” 眼瞧着慧嫔这好像要吃人一样的眼神,于贵妃的心里忽然升起一阵没来由的烦躁。 而慧嫔的双颊虽然高高肿起,但是除此之外,脸上的其他地方已是一片惨白,她的唇部毫无血色,额头不断冒出虚汗。 琉紫害怕出事,到底没敢再打下去。 她放下了手,跪到了于贵妃的面前,劝道:“贵妃娘娘,慧嫔娘娘毕竟还怀着龙胎。这屋檐下也避不了多少热,若是再让慧嫔娘娘跪下去,恐怕龙胎有恙啊!” “怎么?这才见了慧嫔一眼,你就起了背主的心思?”于贵妃冷冷地瞧着琉紫,眼中有着浓烈的杀意。 琉紫的身体一阵哆嗦,忙为自己极力辩解道:“贵妃娘娘,您误会了!奴婢对娘娘忠心耿耿,若有二心,绝对天打雷劈!” “只是太后娘娘比较重视皇家子嗣,若是慧嫔娘娘肚子里的龙胎出了什么事,被怪罪到贵妃娘娘您的头上,那便是得不偿失了呀!” 听琉紫搬出了太后的名头,于贵妃有些犹豫。 宫里头子嗣单薄,太后的确十分重视妃嫔肚子里的孩子。而自己是太子萧景和的母妃,已经全无顾虑,宫里再多一个不知道能活多久的幼子,对她来说也全无影响。 若真是为了这么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物,惹来皇上与太后对自己的厌弃与惩罚,倒确实是得不偿失。 于贵妃思虑再三后,到底还是松了口。 “那便把慧嫔妹妹扶起来吧,天气这么热,本宫心善,也得考虑考虑有双身子的人。” 琉紫应了一声,连忙站起身扶起了身后的慧嫔。 乍一站起身,慧嫔还有些站不稳。 她脸色苍白,摇摇晃晃的,脚步一踉跄差点就要栽倒在地,还好琉紫扶了她一把,才让她免于与这晒得滚烫的地面接触。 于贵妃抬起眼皮瞧了慧嫔一眼,轻蔑地说道:“慧嫔妹妹可得记住了,这次只是小惩大诫。若是妹妹下次再不懂宫内规矩,冲撞了本宫,可不就只是在屋檐底下跪一跪这么简单了!” “你从前只是个小小的宫女,出身就限制死了你的出路。可别怪本宫没提醒你,若是妹妹再不知自己几斤几两去争宠,会得到什么下场,那就不好说了。” 慧嫔沉默了一阵,还是对于贵妃低了头,“多谢贵妃娘娘教导,嫔妾明白了。” “明白了就好,回去罢。本宫要用早膳了,一大早地就见血,真是晦气!”于贵妃终于从椅子上起了身,她再也不看慧嫔一眼,一步一袅娜地进了内殿。 “慧嫔娘娘,恕奴婢不能送您了。”琉紫小声地对慧嫔说了一句,随后转身跟着进了内殿,预备着伺候于贵妃用早膳。 慧嫔就这样被抛在了屋檐下。 周围的下人们来来往往,但下人都随主子,一个个的狗仗人势,都没用正眼去瞧慧嫔,也不愿意上来搭一把手。 慧嫔没法子,只能忍着自己脸颊上的疼痛,扶着肚子一步一步地往青鸾宫外走去。 待走出宫门之时,她朝着那红铜大门狠狠地啐了一口。 “呸!不过就是得了一个好的母族,神气什么!” 慧嫔跺了跺脚,恶狠狠地盯着青鸾宫的宫门。 这于贵妃素来在宫中飞扬跋扈惯了,这段日子还有传言说前段时间宫里头的流言都是于贵妃散步的,目的都是为了除去九黎公主。 这女人也不好好想想,为了除去九黎公主而牺牲了皇室颜面,皇上还能看得上她才怪了! 慧嫔正在暗骂着于贵妃,脸上忽然传来一阵火烧似的疼痛。 “嘶……” 慧嫔倒吸了一口凉气,双手轻轻抚上自己的脸颊。 她展手一看,手心里有着斑斑血迹。 想来是那于贵妃身边的宫女在掌嘴时划过她脸颊的血痕开裂了,不用看也知道,自己如今的境况看着一定十分惨烈。 慧嫔的眼眶一红,但一想到泪水划过伤口必定更加疼痛,便硬生生地忍住了眼泪,扶着肚子往自己的住处走去。 她一边走着,一边仍在心里咒骂着于贵妃。 于贵妃,你一定会得到报应的! …… 当晚。 御书房中,内务府的小太监端了牌子来问萧落权今夜宿在何处 萧落权看了一眼那盛着牌子的木盘,随口说道:“今晚仍然去慧嫔那儿,吩咐人叫她准备着吧。” 他已经决心冷落于贵妃一段时间,但九黎公主已走,宫里的其他女人他也不怎么感兴趣,也就是这个前段时间才收的宫女合他的心意。 虽说慧嫔现在有孕碰不得身子,但是她一向柔顺恭良,萧落权最爱的就是这种事事都依着他的性子,比较好拿捏。 那内务府的小太监得了命令,便端着木盘退了下去,又喊人去为慧嫔传个消息。 片刻后,萧落权才在一堆人的簇拥下,摆驾来到慧嫔的住所。 “臣妾恭迎皇上。”慧嫔带着丫鬟站在门前,如往常一般向萧落权请安。 但令人奇怪的是,这次她的脸上忽然戴上了一个面纱。 “爱妃快起来,朕不是早就说了吗,你是有双身子的人,以后见到朕不用行礼了。”萧落权伸手将慧嫔扶了起来。 慧嫔有些羞涩地笑了笑,眼波流转眉目含情,“皇上虽然特许了臣妾不用请安,但臣妾觉得礼仪不可废,面对皇上这种真龙天子,更是要谨小慎微,将礼仪做周全了。” “还是爱妃懂事。”萧落权哈哈一笑,显然十分愉悦。 说着他伸手想去揭慧嫔脸上的面纱,“不过爱妃今日怎的把脸给挡了起来?难道是又想和朕玩什么新把戏?” 萧落权秉着调笑的态度去揭面纱,却不料慧嫔轻轻地按住了他的双手,眼神躲躲闪闪地说道:“臣妾今儿个身体不适,不能见风,这才以绢纱遮面,还请皇上莫要揭开了。” 说罢,慧嫔便低着头,没敢看萧落权。 萧落权的动作一顿,顿时觉得十分怪异。 不论大事小事,慧嫔从前可是从来没有拒绝过他的,怎的今日不过揭个面纱就如此抗拒?况且她的眼神十分心虚,就好像有什么在瞒着他一样。 第二百二十章 没完了 萧落权放下双手,眯着眼睛问道:“那便进屋里去,也见不得风,届时爱妃可否把面纱取下来?” “回皇上,这……可能也不行……”慧嫔紧紧揪着身上的衣裙,一副十分为难的模样。 萧落权起了疑心,语气十分严肃地问道:“爱妃可是有事瞒着朕?为何在朕的面前,面纱都不能揭?难道你无言面圣?” “回皇上,臣妾有些难言之隐,求皇上体谅臣妾……”慧嫔的身体一颤,竟从眼里流出两行清泪来。 那泪水泅湿了慧嫔面上的绢纱,纱布贴在脸上,竟隐隐露出了她脸上的一片红肿。 “你的脸怎么了?”萧落权的心里一惊,也不顾慧嫔的极力抗拒,直接一把揭开了她的面纱。 面纱下的真容收入眼帘,竟是一片红肿与瘢痕,其上还有一些细长的血痕,似乎是人为用指甲划破的。 好端端的一张俏脸,竟变成了这般可怖的模样! “爱妃,是谁对你做了这些事!竟然如此过分!”萧落权一看昨晚还是温香软玉的美人今日竟然变成了这副模样,顿时大发雷霆,气得不轻。 慧嫔伸手捂住自己的脸,泪水如雨珠一般落下,“皇上,您别怪臣妾,臣妾不敢说……” “你有什么不敢说的?这皇宫之内,难道还有什么人大得过朕去!”萧落权伸手握住慧嫔双手,仍是坚持问明缘由,“爱妃别怕,你将此事完完整整地说出来,朕自然会为你做主!” 慧嫔泪眼婆娑地抬头望向萧落权,一见他那坚定的眼神,一下子便绷不住了,忙扑到萧落权的怀里,崩溃大哭了起来。 “皇上,这全是贵妃娘娘对臣妾做下的事!今儿个天刚亮时,贵妃娘娘就唤臣妾去请安。臣妾如约去了,贵妃娘娘却说臣妾不懂宫规,罚臣妾在那太阳底下跪着,还让她身边的大宫女掌臣妾的嘴!” “臣妾……臣妾实在不知是哪里得罪了贵妃娘娘,竟让她对臣妾做出这种事情,贵妃娘娘居然也不考虑一下臣妾肚子里还怀着皇上的孩子……” 慧嫔一边抽泣着,一边向萧落权哭诉。 在这断断续续的控诉中,萧落权倒是将此事了解得七七八八了。 一想到此事又是于贵妃在宫内作妖,萧落权心中就燃起了一阵怒火。 他一甩衣袖,转身就要向外走去。 慧嫔心里一惊,连忙拽住了萧落权的衣袖,“皇上,你这是要去哪里!莫非……莫非您已经厌弃臣妾了?!” “爱妃不要胡说,朕怎么会厌弃你。”萧落权又转过身,拍了拍慧嫔的双手以示安慰,“朕只是去青鸾宫找那个泼妇问个明白,怎的竟然把朕的爱妃害成了这个样子!” “看来真是宠她过了头,不过只是一个晚上而已,那泼妇竟妒心如此之重!爱妃放心,朕定要为你讨个说法!” “孙女不觉得辛苦,只要祖母心里记挂着孙女,就算是吃再大的苦,孙女都不觉得辛苦。”裴月华说道。 这样违心的话自从她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说了,只是这老夫人也是可怜的,这将军府里人丁兴旺,可是又有多少人是真的孝敬她的,还不是都盯着她这些年还有些用处,都在巴结。 若是没用了,谁还会把她这个老夫人放在眼里。不过裴月华却以为,只要这老夫人对自己好,她也一定会把她当做祖母看,孝敬她,自是应该的事情。 “你这孩子就是心眼好,不过你记住,你是将军府的五小姐,老身我的孙女,若是日后还敢有人欺负你,你只管来告诉老身,老身自然不会轻易饶过那些个不知轻重的东西!”老夫人这话便是在针对蒋佩春了。 不过她也是活该,这么多年她在将军府一手遮天,肯定没少做亏心的事情,如今这正堂里站着的人心底里还不知是怎么笑话蒋佩春的。 老夫人又随意交代了几句便让众人散了,裴月华只在前面走着,忽然听见后面有个稚嫩的声音叫她,不用猜了,那便是裴荣斌了。 裴月华是个鬼机灵,别看年纪小,这什么人对她好什么人对他不还他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的。 陈莲婷也没想到裴荣斌怎么忽然跟裴月华亲近起来了,不过裴荣斌一向人性,她也拗不过他,便只要跟在他的后面。 裴月华看陈莲婷一脸的不情愿倒也不在意,现在人多眼杂的,自然不能与她说明真相。 “荣斌呀,找五姐姐什么事啊?”裴月华是真心觉得裴荣斌可爱,也喜欢他。 可能他之前的确讨人厌还爱欺负她,但是小孩子吗,谁没个调皮的时候,知错就改比什么都好。 “五姐姐,虽然四殿下不让我说的,但你是我姐姐呀,我肯定是站在你这边。所以……”裴荣斌凑近裴月华耳旁,小声的说了一句。 裴月华听后耳根子都红了,这熊孩子,人小鬼大,大人的事情他也跟着搀和:“乱……乱说,快跟着你母亲回去睡觉觉吧……” “五姐姐脸红什么?” “不许多问……” 裴月华皱着眉头佯装生气的样子说道。 陈莲婷把裴荣斌交给身边的丫头,那丫头把裴荣斌领走之后陈莲婷冷声道:“我们家荣斌以前不懂事,但五小姐是他的姐姐,凡事也该多让着他一些,你说是不是。” 裴月华也懒得理会她,陈莲婷又继续说道:“以后不要再让我看见你接近荣斌。” 虽然这一次裴月华被证明了清白,但是谁能保证她日后会不会对裴荣斌动手呢。 裴月华知道陈莲婷不相信她,不过她已经告诉了裴荣斌,相信过了今晚,陈莲婷一定会对自己感恩戴德的……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子斜斜的射入屋子里面,柔和的泛着金色光泽的阳光洒落在裴月华的身上,将她整个人包裹其中。 总算是过了几天的消停日子,不过这几日她倒是多了个大麻烦,裴荣斌那个熊孩子每天都跑到她这里来玩,虽然陈莲婷每次来接裴荣斌回去的时候脸色都不是十分好。 第二百二十一章 报应 但到底也是从裴荣斌那里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对裴月华也算是客气了几分。 今天裴荣斌还没来,倒是把微云给盼过来了,这裴月华倒是十分稀奇了,总有好些日子没见过微云了,看她现在这穿着打扮,倒像个上等丫头了。 真是奇了怪了,从静心阁里走出去,竟然还被蒋佩春给重用了,看来这素娥被裴宣威活活打死之后,蒋佩春身边是着实没什么可信的人了。 “今天是那阵风把你给刮来了。”裴月华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微云。 “五小姐,咱们就别说这些有的没得了,今天夫人让我来告诉您一声,文昌公主在别苑办了个赏花会,咱们府里的小姐都在邀请之列,三日后,还希望五小姐别给咱们将军府丢脸!”微云冷冷的说。 “哦,行,知道了,替我问候母亲。”裴月华简单明了的回答。 待微云走之后,裴月华看向尚悦:“这文昌公主是谁?” 尚悦不屑的说道:“还能是谁,是宫里惠妃的女儿,这惠妃可是夫人的亲姐姐。小姐,这可怎么办才好,那文昌公主肯定不会与小姐友善,更何况,咱们也没有参加宴会的衣服啊。”尚悦为难了。 “怎么说?平时的衣服……”不对,这公主办的宴会,去的自然都是名门望族的小姐,这将军府里就数她最不起眼,其他那些小姐的穿着也比她好。 “府里一切事宜,皆是由夫人打点,凡是小姐该有的衣衫首饰,都被夫人以萧姨娘吃药消耗相抵了,只有三天的时间,这样赶,除非你我会变戏法,否则是不可能完成的。”尚悦皱着眉头说道。 前些日子领月俸,倒是给了一些料子,但那些料子在裴府有身份一些的下人都不再用了。 从前裴月华在府中没有地位,一应的绸缎和料子也都没有她的份,手中虽是有一些松动的银两,但总也是不够买上一匹上好的布料,加之请针工馆的师傅赶制也得给上一笔。 尚悦将能看的上眼的绸缎都找了出来,料子普通花样也不是最时兴的,真真是叫她犯难了! “我是不会为了这点小事伤神了,既是没有合适的料子,便先用有的赶制一套。我看这件就挺好的,先做件衣服出来,我先穿着给祖母看看。”裴月华指着那几匹锦缎里面最差的一匹说。 尚悦垫在手里看了看,眉头不由得凝结成川字。 这料子,忒次。 尚悦为难的看了看眉月,裴月华都发话了,她们怎能不照做呢! 两日之后,也就是要去参见文昌公主赏花会的前一天,府里各位姨娘小姐全都会去给老夫人请安,裴月华的也去了。 裴月华到万福阁的时候,蒋佩春领着几位姨娘已经到了。 在裴府,裴月荣的容貌绝对称得上是第一人,加之衣饰鲜亮首饰华美,越发衬的她仿若天人。 竹月打量着裴月华身上的衣饰,哪里衬得上是个大小姐的身份,细看做工便也是知道是慌忙中赶制出来的,待会儿到了正堂,还不知要受到怎样的羞辱呢! 裴月华看出竹月姑姑的为难,心中不觉冷笑。 “五小姐请吧。”竹月面色凝重暗暗叹了口气,但愿夫人能看在老夫人的情面上,不要太过为难她。 竹月领着裴月华来到了老夫人的面前。她能进来蒋佩春本也是不惊奇,看着她这一身打扮,蒋佩春眼见便一阵儿的鄙夷,寒酸! 老夫人打量着眼前的裴月华,衣裳虽是新做的,但这料子未免太过寒酸了呀!仔细想想,她前几日来请安穿的衣服也是极其普通的款式和料子。 裴月华行了礼之后,打量了一遍坐在屋子里的人,今儿她倒要看看,究竟是谁不识抬举! “唉,五小姐也真是的,今儿可是阖府向老夫人请安的日子,您怎就穿着这一身来了,没得叫人觉得我们裴府,寒酸至此呢!”四姨娘到底是耐不住性子的人,不比蒋佩春生怕裴月华今儿会赖上她似的,从进门到现在一句话也没说。 “四姨娘这话是怎么说的呀,府里上下都是夫人在打点,这衣饰疏漏总也是难免的,你与夫人一向交好,夫人未曾顾忌到五小姐的衣食住行,今儿你怎么就不替夫人好生开脱一番啊!”陈莲婷冷笑着开口说道。 裴荣斌落水的事情,裴月华曾嘱咐裴荣斌不要声张,只教他告诉陈莲婷是夫人要害他就是了,此时五姨娘便是在报恩呢。 这时候不管是谁也都知道,这即将倒霉的便是蒋佩春了。 四姨娘看似帮着蒋佩春的话,才是叫她不能推脱的原因。 原本老夫人想着私下给裴月华置办几件像样的衣饰也便罢了,此时经四姨娘和五姨娘这一闹,是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都不能了。 蒋佩春冷笑着瞥了一眼五姨娘,继而起身向老夫人行礼答道:“裴府这一大家子人,柴米油盐,都要从儿媳手中支出银子去,若是小姐们还不知道节省的话,饶是金山银山都不够挥霍的!” “可不是吗?夫人一向勤俭持家,吃穿用度都是恪守本分!”五姨娘这一记耳光,打在蒋佩春脸上十分的响亮。 勤俭持家?看向裴月荣身上的穿戴,衣裳点饰的小小珠花,都是上好的珍珠镶嵌而成,蒋佩春这是当她们都是瞎子吗! 四姨娘此时战战兢兢的坐着,生怕蒋佩春将今日的事情都怪罪到自己头上。不过是前几日听说因为裴月华使的小手段,让蒋佩春在裴宣威面前不得脸,便想着今儿能替她扳回一局,却不想被五姨娘抓住没完了! 裴月荣气恼的看向裴月华,这蹄子往年都是躲在自家房中避嫌生怕别人看见羞辱她,如今倒是好上赶着往人群里钻,几次三番害的母亲下不来台,她总要给她好看才是! 裴月华越发的手足无措懊恼抬眼看向老夫人,又看了看在场的各位姨娘。她这副神情像是受了无妄之祸置之身外而不知所以然。 第二百二十二章 深夜相思 眼见着萧落权不管不顾地就要往外走,慧嫔连忙拉住了他。 她抹了抹眼泪,小声地劝说道: “皇上不需要为了臣妾去训斥于贵妃,贵妃娘娘终究是皇宫里独一位的,她若是想教臣妾宫规,臣妾也无话可说。只求皇上不要为此动气,伤龙体。” 见都到这种地步了,慧嫔还在关心自己的龙体安康,萧落权一时有些感动。 他握着慧嫔的双手,语重心长地说道: “朕知道爱妃你是为了朕着想,但这泼妇在宫里头跋扈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明知道你怀着双身子还敢这样对你。朕若是此番放过了她,怕不是以后要叫她登天去了!” “皇上也知道贵妃娘娘在宫中跋扈,但那毕竟也是您给的荣宠。”慧嫔轻叹了一声,“我想着贵妃娘娘说不定是因着前些日子怀了假胎一事,心中郁结不散,见臣妾怀孕,才揪着臣妾不放,这也不是不能体谅的事。” 一提起怀孕一事,萧落权的目光便柔和了不少。 他一脸怜爱地轻抚着慧嫔的肚子,语气缓和了下来。 “你说的其实也不错,于贵妃似乎自那日查出假胎之后,脾气便怪了不少,连朕都有些吃不消。只是她怀假胎,又与你何干,何苦为难你?朕此番倒是可以不去青鸾宫找她,只是该如何补偿爱妃你?” 慧嫔覆上萧落权的手,细声细语地说道:“臣妾心里只是有些委屈而已,这破了相也可以修复,皇上的宠爱可是千金难得。” “皇上若是想要想要补偿臣妾,那臣妾斗胆请皇上日后多来这院子里看看臣妾,臣妾便心满意足了。” 听着慧嫔这温温柔柔的语气,真叫人如沐春风,十分舒坦。 萧落权消了气,他牵着慧嫔走入内殿之中,轻叹道: “朕看这后宫里也只有你最懂事,爱妃放心,朕日后一定会常来看你。你就安心养胎,朕特许你在怀孕期间可以不去任何人的宫里请安。” “多谢皇上。”慧嫔温柔一笑。 面上不显山露水的她,此时心里早已乐开了花。 于贵妃,既然你不想我去争宠,那我偏偏要争给你看,让你看看我一个出身低微的小宫女也可以凌驾在高门贵女的头顶上! 慧嫔服侍着萧落权上软榻休息,悄然隐去了眼底的一丝狠戾。 …… 午时。 月明星稀,万籁俱寂。 萧落权正躺在床上安然睡着,在他的臂弯里正睡着慧嫔。 今个儿晚上慧嫔的脸已经用热鸡蛋滚过一遍,萧落权又额外差人去国库里拿了两盒番邦进攻的柔肤膏来给她敷上。 现在看来,她的脸已经好了大半了。 而正当两人安稳睡着时,忽然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传来。 萧落权的睡眠浅,警惕性很高,这一吵很快让他从睡梦中惊醒。 他直起了身子,皱着眉看向屋外。 这时脱离了萧落权臂弯的慧嫔也醒转过来,她迷迷糊糊地直起身子,打了个哈欠问道:“皇上,外头发生什么了?” 萧落权没有回答,他正仔细听着屋外的动静。 只听屋外竟然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喊叫声,这声音听起来还十分熟悉。 “让本宫进去!本宫要去见皇上!你们算什么东西,还敢拦着本宫!” 接着又传来了几个似乎是小丫鬟的声音。 “贵妃娘娘,您真的不能进去啊!皇上正在里头和慧嫔娘娘歇息,您现在进去了,于礼不合!” “呵,你当本宫会管这些?让开!” 紧接着便是一阵推搡的声音。 一批噼里啪啦的声响之后,似乎有几个人被推到了地上,发生了几声闷响。随后紧闭的房门忽然被推开,一个女人正迈着大步走了进来。 “啊!” 慧嫔尖叫了一声,连忙躲在了萧落权的身后。 萧落权面色阴沉地望向这个突然闯进屋子里的女人,神色看起来很是不悦。 听着声音他就说很像,这人一进来,果然是于贵妃。 这于贵妃一见到萧落权,立刻掩去了面上嚣张跋扈的神情,含情脉脉地喊道:“皇上,您果然在这,我终于找到您了!” “成何体统!”萧落权怒而拂袖,似乎被气得不轻,“朕正在慧嫔处歇息,天色这么晚了,你跑来添什么乱子!” 见萧落权似乎生气了,于贵妃仗着平日里自己受宠,她倒也不怕,反而又朝着萧落权走了两步。 待走到两人床前时,她忽然捂住胸口,一脸痛苦之色。 “皇上,臣妾也不知是不是太过想念您了,这大半夜的突然心绞痛不止,便想来寻皇上。本宫知道今晚皇上宿在慧嫔妹妹这里,只是本宫突生心疾,慧嫔妹妹应该不会介意吧?” 正说着,于贵妃就捂着自己的胸口,顺势往萧落权的身上倒去。 萧落权虽是脸色铁青,但也不忍于贵妃撞到别的地方,仍是轻轻地接住了她。 正躲在萧落权身后的慧嫔心神一颤,咬着嘴唇很恨地盯着于贵妃。 于贵妃倒是没有注意到慧嫔的眼神,她一腔心思全放在了萧落权的身上。 这会儿见萧落权愿意接住她,她面上一喜,还当对方对自己有情谊,感动地说道: “臣妾就知道皇上还是关心臣妾的,臣妾这心绞痛实在是难受得紧,但是一见到皇上,臣妾便感觉好受了许多……不知皇上愿不愿意去一趟臣妾的青鸾宫,为臣妾揉一揉……” 于贵妃说得暧昧,还对萧落权抛了个媚眼。 却不料萧落权今儿个晚上的脾气似乎大得很,他一把将于贵妃推开,根本不为所动,“有病你便找太医治去,找朕作甚?朕又不是太医,什么都治不了!” 于贵妃被萧落权这么一推,顿时愣住了。 她咬着嘴唇,哀戚地叹道:“皇上,您这说的都是什么话!臣妾这病您一直都知道,是害了相思病,只要见到皇上就好了一大半。” “从前您可不是这样的,您说过会一直陪着臣妾的……” 于贵妃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甚至感动了自己,无端落下泪来。 第二百二十三章 突发意外 然而哪怕她哭成了泪人,萧落权也只是坐在床上一动不动,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似乎连话都懒得多说一句。 整个内殿的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慧嫔察觉到着实有些不对劲,心里明白不能再放任于贵妃继续闹腾下去了,便爬下了床,走到于贵妃的面前给她行了个礼,道: “请贵妃娘娘先回去吧,皇上今儿个累了,早早便歇下了。您现在来嫔妾的殿里闹,也闹不出个什么名堂,还平白惹得皇上生厌,这多不好哪,您说是吧?” 这话说得确实不错,听到于贵妃的耳里却变了味道,就好像慧嫔在自己的面前耀武扬威一般。 一看到慧嫔这副温良柔顺的样子,于贵妃心里头的火气就“噌噌”直往上冒。 都是这个女人装作善解人意的样子,才抢走了皇上! 于贵妃的心里一怒,指着慧嫔便破口大骂道: “狐媚子,这里哪里轮得到你来说话!不过就是一个宫女,还想踩在本宫的头上!凡事想想自己有没有资格,你算什么东西!” 她这一番劈头盖脸地骂下来,慧嫔的脸色却丝毫不变。 她并不像白日里在青鸾宫里那样唯唯诺诺,反而淡淡地说道:“不论嫔妾从前是什么出身,现在嫔妾和贵妃娘娘一样都是皇上的妃子,嫔妾并不觉得自己哪里没有资格说话。” 一听慧嫔竟然敢出声反驳,于贵妃更是被惹得千钧大怒。 她怒极反笑,指着慧嫔讽刺道: “呵,贱人你还有两副面孔是不是?白日里在青鸾宫本宫早就警告过你不要打皇上的主意,如今你又做了什么?别以为你装柔弱在皇上面前说几句好话,风头就能盖过本宫去了!” 慧嫔抿了抿嘴唇,心里有些不舒服,“贵妃娘娘,皇上现在还在这屋里,请您慎言。” 说着她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了于贵妃的手腕。 慧嫔另一只手指着门口的方向,冷冷地说道:“请贵妃娘娘先回罢,皇上明儿个还要上早朝,耽误了皇上休息,嫔妾与娘娘都担待不起。” “你也敢命令本宫!”于贵妃已经气得浑身都开始哆嗦了。 她的脚步如同钉在原地一般,就是不肯走,还看向床上的萧落权,哀哀说道:“皇上,您就任由这小小的一个嫔如此欺辱臣妾吗!您从前可不是这样的!” “聒噪。”萧落权只淡淡地吐出了两个字。 他根本理都不想理于贵妃,在说出这两个字之后,便闭上了双眼,一副不闻不问的样子。 于贵妃心头大惊,忙想着走上前抓住萧落权。 慧嫔却偏偏不让她走,她扭住于贵妃的手腕,强硬地拉着于贵妃往门外走。 “贱人!”于贵妃大声呵斥了一声,双手用力一甩。 慧嫔的双手被甩开,她本是有双身子的人,被这么甩了一下身子便重心不稳,摇摇欲坠。 于贵妃根本不想看身后的情况,她一甩开慧嫔就往萧落权的身上一扑。 而这个时候,慧嫔一个踉跄,直接往地上摔去! “啊!” “我家月荣的衣裳是我母家特意送给月荣。这些年我操持裴府大小事宜,不满各位笑话我房里打赏下人用的银子都远远超出了月俸,但不管我房里的用度超出月俸多少我母家都会悉数补上!”蒋佩春冷眼看向五姨娘,五姨娘也只能承受了这等嘲讽了,谁让人家有个好娘家。 蒋佩春有个好母家自然是用不上像她们那般眼巴巴的守着月俸过日子!一掷千金也好,人家花的是自家银两谁也无法过问。 裴月华忙走上向蒋佩春和五姨娘,四姨娘行了礼:“今日都是我疏忽了,思虑不周全,让各位姨娘起了争执。我只是觉得这缎子的颜色素净清雅,便让赶着做出来了,本是想着明天文昌公主的赏花宴的时候穿呢,好在今天是先穿来给祖母看了,不然又要给府里丢脸了。” 裴月华句句说在老夫人最忌讳的地方,饶是蒋佩春想辩解也无从插嘴。只得闷哼一声转身坐下,却见老夫人面色阴沉的看向她。 今日受委屈的是裴月华,蒋佩春作为当家主母,确实有些不尽如人意的地方,本该安抚裴月华才是。 “月华这是哪里话啊,原是母亲疏忽,本该要提早过问衣饰置备,谁知这几日忙着,竟给疏忽了,可,可明天就是了,一时间怕是赶制不出得体的衣服,时间太过仓促,要不……”蒋佩春这话还没说完,五姨娘便接过话说。 “往年五小姐从来不出席这些宴席,夫人疏忽也是正常,今年五小姐的兴致好,若是因为一件衣裳躲着错过,传出去对府里的名声也不好啊!”五姨娘确实愚蠢,这样直言不讳的与蒋佩春过不去,怕是日后要遭灾呢。 “陈氏的话在理,佩春这事就交给你去做。”老夫人许久不说话,一说话便是让蒋佩春不敢反抗。 “月华,来,到祖母身边来!若日后,再敢有人怠慢你,只管跟祖母说,祖母定然不会轻纵了那些狗奴才!我裴府,还没跟别人的姓!”老夫人这话,虽是只对裴月华说,可这其中的意思是针对谁的她们也都知道。 蒋佩春默不作声的垂手站在一旁,裴月荣这心中的烦闷却也都挂在脸上。 无论五姨娘因着什么,今日也只有她是帮着裴月华的! “有祖母关怀,孙女就不觉得委屈,”不觉委屈,便是实打实的受到了委屈。 “看着你的首饰,也忒素净了,竹月去把老身前儿收起来的首饰取来。” 竹月闻听,不一会儿也就取来了,老夫人打开给裴月华看了看,都是十分难得的首饰便全给了裴月华。 裴月荣只有嫉恨的份,方才看见的翡翠手镯,是她钟情许久的,私下向老夫人讨了好几次也没能讨来,如今便全都给裴月华那个贱人了! “拿着吧,想着置办首饰也是一笔开销,放在老身这,也不过是个摆设,给你戴正好!” 裴月华捧着首饰,拜谢了她的祖母! 第二百二十四章 气急败坏 蒋佩春与裴月荣今日吃了这么大一个闷亏,怎会轻易放过让她们难堪的人。 裴月华与五姨娘才走出万福阁,便被蒋佩春拦下。 “陈氏,你不过是个落魄人家的女子,竟也妄想跟我争,当年若不是我,你以为裴荣斌会顺利出生吗!”在外人看来,蒋佩春掌管一府事宜,端得是宽仁贤惠,实则此时才是她真正的面貌,不过是一个爱争风吃醋得理不饶人的小女子罢了! 陈氏秀眉轻挑,是啊,当年若不是她,她生育裴荣斌的时候何以会遭遇难产! “夫人的恩情我怎会忘记,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夫人要好好看着,我是如何报答你的!”陈氏魅惑一笑,迎上蒋佩春愤恨的神色。 裴月华跟在陈氏身后,裴府的许多事情,她也不是十分清楚。 “今日你既是帮着那个贱人的女儿,便是与我蒋佩春过不去,往后咱们且等着,不叫你落得与那贱人一般的下场,你就不会明白,在裴府不依附我蒋佩春,是万万不会有好日子过的!”蒋佩春伸手指向裴月华。 “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呗,我组拦不住你要害的心思,有本事不被你害就行了。”裴月华淡笑着迎上去,只看得蒋佩春不知所措! 蒋佩春看着裴月华往日的怯懦不复存在,心中冷笑一声一声:“好!很好,不愧是那个贱人的女儿,性情竟是如此相似,嘴上虽是恭顺,谁知你心里是何种心思!” 骨子都有一副不受训的性情,偏又是裴宣威最喜欢的样子!她堂堂名门千金,怎能容忍夫君身旁有这等狐媚子存在。 裴月华冷笑说道:“明天就是文昌公主的宴会了,母亲还是快些给女儿准备衣服吧,不然明天拿不出来祖母又要怪罪母亲。” 五姨娘闻听不由得冷笑,要说到底身上有着她母亲的聪明劲,从前装出一副任人欺凌的模样,不正是想着让蒋佩春疏于防范吗。 蒋佩春自知今日不是她们两人的对手,便也只好忍着。从前是她小瞧了裴月华,连同陈氏竟也有了这种心思,当真是她疏于防范。 裴月华左右看不见裴月荣,便是知道蒋佩春怕她急躁的性子,沉不住气再坏了她的事情便先支开了! 陈氏看着蒋佩春离开,便也准备回自己的住处,转身看着裴月华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不屑的冷声说道:“今日,就当是我还了你的恩情,你若是觉得往后我也会帮你,那便是大错特错了,我和蒋佩春一样,恨透了你们母女。” “我从未那样想过,五姨娘知恩图报,这是再为你儿子积福,再接再厉,为虎作伥可是要遭报应的”裴月华淡然一笑,波澜不惊的眼眸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在大宅里,谁是真正帮衬着谁的?不过是逢场作戏,尽力保全自己不受牵连,斗争中全身而退,或是独占鳌头! 回到静心阁没多久,微云便把衣裳送来了,犹如云锦一般华美的锦衣摆在案上,不常见看见的人只觉得那华美云霞晃眼。 裴月华看着那衣服不由得苦笑,看看人家的日子过,自己好歹也是个小姐,怎么就过的都不如人家身边一个丫鬟呢。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不过裴月华倒也不在意,只要自己过的开心就好了,管别人过成什么样子呢! “这衣服,还真是漂亮!”尚悦跟着裴月华久了,也知道裴月华这些年受的苦,别的小姐都是锦衣玉食,唯有裴月华处处被夫人压制! 裴月华放下手中的茶,柔声说道:“能不漂亮吗?这可是裴月华的衣服。” 时间那么紧凑,蒋佩春也不是神仙能凭空变出衣服来,她也只能拿着裴月荣的衣服凑数了。 “小姐,不好了,大小姐来了。”尚悦方才去送竹月姑姑回去,回来的时候,便看见裴月荣领着符家的二小姐来翠苑了。 “尚悦,好生备着茶。”裴月华就知道裴月荣没有她母亲那样的心智,今日她夺了她的东西,她还能忍着,恨不得马上把自己生吞活剥了呢! 不一会儿,裴月荣便冲了进来,看着她这副骄纵的样子,裴月华实在是不屑费心思算计她,横冲直撞的这种人,不论什么时候都成不了大气候! “裴月华你个贱人!你是长了几个胆,竟敢从我的手里抢东西!”尚悦见她那般来势汹汹,赶忙将裴月华护在身后。 “当真虎母无犬女,大姐由母亲直接教养,还真是英勇。”裴月华悠然起身只笑着对裴月荣说道。 “你且看看你那个下贱的娘吧,跟我母亲抢东西,落得个什么样的下场?如今你也是这般,抢我的东西,到时候也让你跟你那个倒霉的娘一样!”看着裴月荣咄咄逼人的架势,裴月华不得已连连后退。 “哦,原你这看似据理力争的姿态,你自己都视作无耻。”裴月华冷笑一声,耻笑道。 “你这般巧言令色又如何?你抢了我的东西,还敢这般大言不惭。”裴月荣气急败坏的说道。 “有什么东西是生来就属于某个人的吗?这些年来你们处处为难我,现在呢,我不过是拿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有什么过分不过分之说!”裴月华一字一句的说与裴月荣听! 裴月荣今日进来她的静心阁,便是自找羞辱。 “贱人。”裴月荣咬牙切齿看着裴月华说。 若说从前都是些小打小闹,那么从今日开始,她与她吧,便真真是要针锋相对了! 口舌之争算是什么,若非你死,便是我亡! 说着裴月华便看见还摆放在桌案上的衣服,她也是看着就来气。 推开裴月华与尚悦,拿起剪刀把那漂亮的衣服剪烂。 尚悦见裴月华不出声,也是着急,这衣服可是明天要用的啊! “这是怎么了?”正在这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了竹月姑姑的声音。 尚悦一时间像是找到了靠山一样,赶紧拉着裴月华去竹月姑姑身边。 “竹月姑姑,发生了什么您一看便知。”尚悦急忙说道。 第二百二十五章 毫不动摇 只听一声尖叫,刺破了众人耳膜。 萧落权猛地睁开双眼,朝尖叫的来源处看去。 只见慧嫔正跌倒在地,她神情痛苦,似乎已经爬不起来了,正伸着手向他求救。 “皇上……救救臣妾……” 眼见着慧嫔的衣裙底下正慢慢渗出了星星点点的红色血迹,萧落权心中大骇,一把推开了正扑在他身上的于贵妃,抱起了躺倒在地的慧嫔。 “爱妃!赶紧喊太医!” 整个殿里直接乱成了一锅粥,不少的小宫女小太监都一脸慌乱地跑去了太医院,而萧落权则是颤抖着双手将慧嫔小心安置在床榻上。 他嫌恶地看了一眼瘫倒在一旁的于贵妃,忍着怒气说道:“若是慧嫔出了什么事,于贵妃,你看着办吧!” “皇上……臣妾不是有意的……”于贵妃心里一慌,张了张嘴试图解释,却发现语言是如此苍白,自己根本什么都说不出来。 想起刚才萧落权那弃之如敝屐的眼神,于贵妃就心神俱颤,预感到此事绝对无法收场了。 她连忙爬起来,沉默地站在了一旁,再也没有说话。 …… 慧嫔的殿中一阵忙乱,稳婆和太医几乎塞满了整个屋子,而此事也惊动了皇后与太后,两人连同萧落权一起坐在外间焦急等待着。 太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不停地转动着手里的佛珠,“这好好的怎么就出事了!慧嫔怀胎到如今也不容易,哀家眼见着就要抱到孙儿了,却没想到天有不测风云!” “母后这话应当对于贵妃好好说一说。”萧落权抿着薄唇,没什么好气地说道。 于贵妃站在一旁一言不发,噤若寒蝉。 她在后宫嚣张跋扈多年,今日是第一次有了害怕的感觉。 太后瞥了于贵妃一眼,也没再说话。 在场的人都知道于贵妃的性子,她能做出来这样的事,说实话大家的心里都不意外。 眼下,就看慧嫔那个孩子保不保得住了。 里间的慧嫔传来一声又一声的惨叫,听来叫人十分心疼。在一阵焦急而又漫长的等待之后,终于有一位太医走了出来。 “如何?慧嫔可有事?孩子保住了吗?”一见到太医的身影,萧落权就连忙开口问道。 那太医浑身一哆嗦,当即跪倒,战战兢兢地请罪道:“请皇上饶命,是微臣无用!” “慧嫔娘娘肚子里的胎儿月份大了,正是需要细心呵护之时,这一摔动了胎气,只能催产胎儿。可这早产出来的小皇子身子太虚,已经……已经去了!” 这太医说完,便浑身抖如筛糠,匍匐在地上不敢瞧萧落权的表情。 “你说什么!哀家的皇孙!”一听到这个悲哀的消息,太后瞬间扯断了手中的佛珠,顿时眼前一黑,差点没晕过去。 “母后!”皇后心里一惊,连忙扶住了太后,双手轻抚着太后的后背为她顺了顺气,才叫老人家的神色好转过来。 萧落权的脸色阴沉得差点滴出水来,“你说慧嫔早产下来的是一个男胎?” “回皇上,是……是小皇子……”太医小心翼翼地答道。 话音刚落,萧落权就猛地站起身来。 他疾步走到于贵妃的面前,怒声道:“于贵妃,你可知罪!” 于贵妃的身子一颤,连忙跪了下来。 她的眼眶一红,眼里就落下泪来,边哭边向萧落权解释着: “皇上恕罪,臣妾真的不是故意的!当时是慧嫔非要拉住臣妾的手腕,臣妾急于与皇上说话才甩开了慧嫔的手腕,谁知道……谁知道她就这么把孩子摔没了!” “此事原本就是你的责任,你不想着如何承担责任弥补慧嫔,竟在这里和朕解释起来了!”萧落权愤怒地指着慧嫔,因为过于生气,连手指头都在微微颤抖。 “朕告诉你,你不要妄想着可以脱罪!你为了争宠,在这个时辰公然跑到别的妃子的殿里胡闹,甚至蓄意害人流产,这一切都是朕亲眼见到的!” “皇上,臣妾真的不是蓄意的!”于贵妃流着泪,频频摇头。 她想和萧落权解释,但无奈萧落权此时太过生气,什么都听不进去。好像她越解释,就越惹得对方的愤怒多一分。 等一些车轱辘话说到最后,萧落权听厌了,直接一挥手冷笑着说道:“你不必再说了,翻来覆去都是一些模棱两可的话,你当朕会信你这一套?可别将朕当傻子看了!” “从前你就是跋扈宫廷的主儿,朕从前宠你爱你,对那些都不计较,可你今日所作所为,实在是太过分了!谋害皇嗣,你可知是多大的罪过!这后宫里,恐怕容不下你了!” 听着这话里透露出的不一样的意思,于贵妃瞳孔微缩,心神俱颤,急忙问道: “皇上,您这话是什么意思?臣妾侍奉您多年,您当真就一点情分也不念了吗?!” “朕和你这种毒妇有什么情分可言?”萧落权冷笑了一声,张口就要下旨废了于贵妃。 一旁的皇后与太后见情况不妙,忙交换了一个眼神,纷纷上前来劝。 “皇上息怒,您可要三思啊!” 皇后走上前来,一把按住了萧落权准备招人的双手,语气温柔地劝他冷静下来。 一旁的太后瞥了于贵妃一眼,也淡淡地说道:“皇上,您正在气头上,可不要在这个当口上做什么错误的决定,凡事都要好好想想。” “朕还有什么好想的?!”萧落权确实正在气头上,他怒而出声,完全没有细想皇后与太后话中的深意,“这个毒妇谋害皇嗣,跋扈宫廷,这些都是不争的事实!每一条都足够让她翻不了身!” 皇后听罢,叹了一口气。 她半拉半拽地将萧落权拉至一旁,附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臣妾知道皇上失去了孩子,心里十分难受,不过于贵妃的身份……您也知道。她母家的势力在后头撑着,未免前朝动荡,皇上您也不能随意处置于贵妃。” 经皇后这么一明说,萧落权倒是清醒了过来。 第二百二十六章 窝里横 是啊,于贵妃的母族确实是个问题。 她母族势力实在强大,都是朝政上的一把手,如果那几个老头子知道他们家中最宠爱的小女儿在宫里头受了欺负,还不知道会引发什么风波呢。 萧落权做的最好的就是让朝政势力两厢对抗,完美利用前朝与后宫的联系,只是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他知道这也是一个隐患。 无论如何,于贵妃暂时动不得。 沉默许久后,萧落权才冲着皇后轻轻点了点头。 皇后叹了一口气,这才放开了他的双手。 萧落权重又走到于贵妃的面前,他眯着眼睛看向跪在地上的于贵妃,眼神很是深邃。 于贵妃并不知道皇后方才与萧落权说了些什么,但她知道皇后一定为自己求情了,现在正到了该抓住这个机会的时候。 她当即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向萧落权,哽咽着说道:“皇上,臣妾入宫侍奉您这么多年,您早该知道,臣妾待您是真心的,也从来没有害过宫内哪一位妹妹的龙胎……” “你就算不念着臣妾与您的旧情,也该想想太子殿下。臣妾是太子殿下的母妃,若是没了臣妾,太子殿下一人在宫中孤立无援,又该如何是好?” 于贵妃这话,倒是又点醒了萧落权。 这么多年以来,他一直让萧景和与秦苍哲维持着平衡对立的关系,就是为了将权利牢牢把持在自己手中。 若是这个时候处置了于贵妃,萧景和便失去了一个大倚仗,届时该如何与秦苍哲抗衡…… 两厢权衡之下,萧落权彻底清醒了。 他背着双手,面无表情地说道:“罢了,念在你我多年情分,此次推搡也不是故意的,朕便饶了你。只是若有下次,朕可就没这么好说话。” 一听这话,于贵妃心中大喜,连忙应下,“多谢皇上开恩!臣妾以后行事一定谨慎小心,断不会再发生此事!” “只是苦了慧嫔了,此番你到底还是害了她。”萧落权叹了一口气,伸手将于贵妃从冰冷的地面上拉起来。 “这样吧,朕也不要求你多做些什么了。待慧嫔清醒之后,你便去给她道个歉,再扣除你一半月俸,补贴到慧嫔的殿里,如何?” 一听萧落权要求自己给慧嫔道歉,于贵妃的身子一下子僵住了。 只是她深知此时不是倔强的时候,便违心地应道:“臣妾明白了,此事也确实是臣妾做得不对,不论是给慧嫔妹妹道歉还是补贴月俸,这都是臣妾该做的,但凭皇上做主。” 见于贵妃一脸诚恳的模样,萧落权这才满意了。 他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随后放开于贵妃的双手,进了内间去看望已早产的慧嫔。 于贵妃站在原地,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此事过后,萧落权为慧嫔晋了一级,还换了一处新住所,于贵妃被彻底冷落下来。 宫里头的人惯会见风使舵,虽说没人敢给于贵妃脸色瞧,但大部分的人都跑去了新宠那边巴结讨好,于贵妃这边到底还是受了冷落。 而宫中发生的一切变故,慕容柳都不知晓。 她一路去往云安寺,已是风雨欲来。 这个时候裴月荣已经把那衣服撕得粉碎,回头看向竹月的时候眼中满是不屑。 “哟,原来是竹月姑姑啊,怎么?祖母又让你过来给这个贱人撑腰?”裴月荣这些年也着实被气得不像话,平日里看见竹月姑姑也都是客客气气的,但是现在她一点也不想给这个老奴才面子。 “大小姐说话还是注意一些分寸吧。”竹月姑姑倒也不与她生气,只是淡淡的说道。 “哼!本小姐念你在祖母身边伺候了那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不与你计较这些,好了,本小姐乏了,你们就慢慢盘算着怎么跟祖母嚼舌根吧!”裴月荣冷哼了一声之后说完便离开了静心阁。 竹月姑姑叹了口气:“唉,真是……五小姐没伤着吧。” “没有,多谢姑姑关心,让姑姑受委屈了,我也着实是过意不去。”a略显得有些愧疚。 现在的事情是衣服毁了,明天怎么办呢? 现在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等着看她的笑话呢。 “五小姐你也别担心,还好老夫人让老奴来了一趟,这些衣服也都是新作的,原本便是给五小姐的,现在便先拿了了,应该能凑合过去。”竹月说着便让在门外等着的两个丫头进来了。 一应的衣服首饰都有。 “前些日子老夫人便觉得您衣服首饰旧了,一早便让老奴准备了。”竹月见裴月华疑惑,忙解释道。 “真实太及时了……”看着那几件衣服,虽是不能与裴月荣那一件比,但也是得体。 “还有,老夫人说你是第一次参见这样的宴会,许多规矩怕你不懂,所以叫我来看看。”裴月华让尚悦把衣服收到里屋,竹月姑姑又说。 其实裴月华也明白老夫人在担心什么,毕竟文昌公主是蒋佩春那头的,想必文昌公主也不会让她好过了。 “还是祖母想的周全,我也正发愁呢。”一向知彼知己百战不殆,她连那文昌公主什么脾气秉性都不知道,怎么提防她! “文昌公主是皇上最喜欢的一位公主,五小姐要切记不要与她发生争执,凡事能忍就忍,毕竟人家是皇子皇孙,咱们惹不起。”竹月像是有些担心。 毕竟这些日子她都是看在眼里的,裴月华到底不是个会忍气吞声的人,老夫人也是怕她惹出什么乱子。 裴月华心中暗暗冷笑,老夫人还是怕她给裴家惹麻烦。 其实只要那些人的不来招惹她,她怎么可能去没事找事。 “竹月姑姑你放心好了,月华绝对不会没事找事的。”要是别人欺负到她的头上,她一定会还以颜色。 只是这裴家的人啊……只注意别人看不看得起他,穿金带玉的就一定会被别人瞧得起吗? 在外面受欺负了岂知忍气吞声的才会更让人瞧不起,只是他们好像从来都不懂这个道理似的,只会窝里横的欺负自己人…… 第二百二十七章 还是得打扮 裴月华睡的安稳,可是裴月荣与蒋佩春却是翻来覆去睡不着了,裴月华现在对于她们来说,简直比魔鬼还要恐怖。 不比往常软弱好欺负就暂且不说了,那个南宫翰墨也总是时不时的来插一脚,本来的计划多好,全被毁了。 还有五姨娘的小儿子还没弄死,烦心事可真不少呢! “母亲,我们可怎么办啊?”裴月荣真是想想就来气,这些日子所有的事情都让裴月华那个贱人给毁了,她当真是咽不下这口气! “还能怎么办,你这丫头也是沉不住气,偏要过去招惹她干嘛,这事老夫人是不知道,若是知道了还不知道要怎么生气呢!”蒋佩春也害死气裴月荣跟身边的奴才都帮不了她。 素娥可是她用了几十年的奴才了,硬是让裴月华给害死了,现在的微云虽是听话,毕竟不是一直用的人。 “女儿,女儿就是忍不了这口气,祖母现在老了,能护得了她几天啊,只要父亲想着咱们就是了”裴月荣怎么肯轻易服输。 “忍不了也得忍着,况且你父亲又怎么可能什么事情都想着咱们,素娥的死……”蒋佩春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这写日子裴月荣也没少给她添乱。 一想到素娥,蒋佩春就不住的心疼,用了几十年的奴才,就这么被裴月华那贱人给害死了! 她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要忍母亲自己忍着好了,反正我是不会再让她欺负我的!”裴月荣向来是不爱动脑子的,这些又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她真真是不服气! “糊涂!你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内宅里的事情有我呢,我早就跟你说过叫你不要主动去招惹她,你偏是不听,今天你把给她的衣服撕烂,还不知道老夫人要如何说呢!”蒋佩春冷冷呵斥。 裴月荣跺着脚,急的是满头大汗,她自是比不过蒋佩春冷静,可是挨了她的训斥,她这心里终究是不痛快。 现在,终究不是互相埋怨的时候,关键是要想着解决的办法呀! “你着急什么?文昌公主一向与你要好,她不会饶了那贱丫头的!”蒋佩春啊自是有恃无恐的。 “可要是再被她逃过去了怎么办?”裴月荣还是有些担心。 “放心,不会的,明天,你姨母惠妃也会过去……”符嫦曦自信仰脸说道,这点自信,她还是的有的。 “有惠妃姨母我就放心了。”裴月荣冷笑着说道。 蒋佩春眉毛一挑:“我倒是要她知道,就算是皇子们有意捧着她,依着她的身份,也都是不配的,想想都不行!” 裴月荣也随即附和道:“她有了个那样的娘亲,皇上与各位皇子的母妃,怎么可能瞧得上她!倒是三殿下,为人中庸,不堪大用,出身呢!呵呵……真是与裴月华差不了多少……” 屋内昏黄的烛火晃动跳跃了几下,透着烛火看着裴月荣,面容嫉妒狠辣,世人纷传的美貌,在此时看去,真真是言过其实。 翌日晨起 尚悦早早的收拾停当,伺候裴月华洗漱更衣。 裴月华从昨日老夫人给她的衣服里挑出一件鹅黄色的繁花锦衣,宽大的衣摆上锈着嫩绿色的花纹,裴月华是柔弱小巧的身形,这轻柔的淡淡的鹅黄,更显得她的柔弱可怜。 裴月华很少穿鹅黄的衣服,此时穿上,更叫觉得耳目一新。 尚悦很会束发,三千青丝简单的挽了一下,其余垂在颈边,额前垂着一枚清脆通透的翡翠,点缀的恰到好处。 看着打扮一新的裴月华,不禁赞道:“咱们五小姐打扮起来,真是好美,一点都不逊色于大小姐。” “是吗?”裴月华看着她天真欢喜,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也不得不认了,真是人靠衣裳马靠鞍啊。 “五小姐以后就要多打扮打扮,毕竟都是大姑娘了,若是被哪个皇子或者是达官贵人家的公子看上了,那小姐的婚事可不是不用听夫人摆布了不是?”尚悦说着说着便说道婚嫁的事情上了。 好像比裴月华还要着急似的。 “达官贵人家的公子就一定是好的吗,你这死丫头,别胡说,小心我先把你给找个人家嫁出去!”裴月华又对着铜镜打量着自己,一边对尚悦开玩笑道。 “不……奴婢才不要嫁人呢!奴婢要一辈子都陪着小姐。”尚悦信誓旦旦的说道。 “好好好,随你就是了!”裴月华应承道。 “奴婢说的是真!”尚悦强调道。 看着尚悦认真的神色,裴月华也郑重的点头说道:“好,以后咱们两个就相依为命了!” 收拾完毕,尚悦扶着裴月华的手,在她们藏着各种各样心思的目光中上了马车,今日裴月华的打扮的虽然不算出众,但对于一个庶女的女子,也是极其体面了。 一群人等着看她笑话的自家姐妹一个个的都不说话了,裴月华看着她们一个个的强忍着的样子,不由得觉得好笑。 这些人也真是的,没事就喜欢看别人出丑,不看就跟吃亏了似的。 到了文昌公主的别苑,裴月华与尚悦走在后面,进了门。 进了别苑的花园,便看见许多大家闺秀的小姐们,三两个成群结队的站在一起,看见裴月荣领着她们进来,都不由得停了说话转头看着她们。 结果仗着出身好的看见裴月华,竟然掩头与一旁的人窃窃私语:“看见没,那就是裴家的的五小姐。” “倒是很会打扮,她鲜少在人前露面,不知为何?” “徐家小姐,你可真是孤陋寡闻,谁不知道她有个下贱母亲,前几年倒是会避嫌,不敢出来见人,现在倒是好了,上赶着往人群里扎,依我看,是遂了她母亲的性子!”说话的那女子裴月华不认识。 只见那女子的颈项白皙纤长,这般梳理发髻更有垂柳之态,将这女子的柔弱美尽数都显出来了,仿佛这全夏都再没女子更适合这垂柳髻了。 裴月华闻声,瞅了瞅一身打扮尽显女子柔美,而一张口却是满嘴的尖酸刻薄的女子,那张脸要说艳丽生机那倒是十足,可柔弱美……那还真是不沾边。 第二百二十八章 寺庙 慕容柳到达云安寺时,已是傍晚时分。 负责护送她的护卫队们见她已平安到达,再加上宫里头催他们回去催得紧,便不再多言,送她至寺外不远处就按原路返回宫中。 慕容柳心中忐忑,不知自己孤身一人来敲寺门会出什么变故,但迫于无奈,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她独自上前,敲响了云安寺门。 “咚咚咚。” 才不过敲了几下,寺门就很快打开了。 一位剃了头发的姑子从云安寺内踏了出来,一见慕容柳一人杵在门外,忙迎上来,热情说道:“这位女施主,您独自一人来到我们云安寺,可是出了什么变故需要帮忙?还是官家小姐来进香拜佛?” 说着,姑子偷眼打量着慕容柳全身上下。 眼前这位女子身着一袭紫绡翠纹裙,外罩一件翠纹织锦羽缎斗篷,衣服上的花纹都是用金丝银线织就,整个人气度非凡,一看就是不同寻常人家出来的人物。 姑子见多了这种女人,大多是京城里头的官家小姐,听说云安寺灵验,都一个人偷着跑来求姻缘或是求其他什么东西。 这种傻乎乎的官家小姐最容易听信旁人,只要对她们随便说几句话就能让她们投入大把的香火钱,因此云安寺里的人都很乐意接待这些官家小姐。 乍一见到慕容柳,出来迎接的姑子便将她与那些来许心愿的官家小姐归位一类人。 一想到寺里的香火钱又要多上一大笔,姑子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这位女施主,您要是来我们云安寺进香拜佛,那还真是找对了!这十里八乡的,谁不知道我们云安寺的名头?您只要多捐点香火钱,日后来还愿,记住心诚则灵,保管您的心愿不日就能实现!” 说着,姑子将云安寺的大门推得更开,脸上带着笑容向慕容柳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女施主,您请进吧。” 听这姑子说了一堆话,慕容柳简直有些哭笑不得。方才她一直都想解释自己不是开进香拜佛的官家小姐,奈何这姑子的嘴都没停,愣是没让她找到开口的机会。 这会儿可算是找到机会了,慕容柳连忙摆了摆手,向那姑子施了一礼,说道:“这位师父,您误会了。” “施主此话怎么讲?我误会了什么?”姑子皱着眉头问道,心中忽然升起一阵不祥的预感。 眼前这位女子,不会根本就没有添香火钱的意思吧? 姑子正在心中寻思着,就听慕容柳说道:“这位师父,我不是什么官家小姐,我是从宫里头来的。” “宫里头来的?”姑子一听简直双眼放光,“宫里头来的那不就是主子了嘛,这有什么误会不误会的!主子您放心,我们云安寺的人一向口风很严,您是偷溜出宫来许愿的话也绝对不会有人泄露风声!” 说着,姑子更加热情地要迎慕容柳入寺门。 慕容柳抿了抿嘴,心想着这寺里的人难道都没有得到通知,说宫里的九黎公主要来祈福?没有专人来迎接便也算了,怎么这群人还是这副势利眼的做派? 不过她也没有明说的意思,只是无奈解释道:“师父,您云安寺上下应该得到消息了。我是宫里头的九黎公主,受诏为景国祈福,将会在寺里麻烦各位一段时间。” “什么?您是九黎公主?”一听到慕容柳报出自己的名头,姑子顿时大惊失色。 九黎公主要来云安寺为国祈福的消息确实早就传到了寺内,可是因为有宫里的贵人于贵妃先来通传,大家基本都知道九黎公主来寺里的真实原因是什么。无非是宫内流言鼎盛,她再也顶不住压力了而已。 故此,根本无人看得起九黎公主,便没有安排专人迎接,这样也正好应了于贵妃的命令…… 见姑子这副讶异神色,并且毫无尊重之意,慕容柳微微蹙了眉头。 但当下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她唤了姑子一声,温声细语地问道:“如今我已从宫内来到了云安寺,请问我可否能见主持一面?方便安排日后诸事。” 那姑子瞥了慕容柳一眼,挺直了腰部,收回了请她进门的手势,神情一下子冷了下来,“哦,进来吧,我现在就带你去找主持,你跟上就行。” 说完,姑子自顾自地踏进了云安寺门,根本就没有要等一等慕容柳的意思。 慕容柳心中无奈,也只能背着包袱跟上了她。 那姑子走进云安寺内后,脚步很快,她在寺内穿行着,没一会儿就走到了一间禅房面前。 慕容柳一路舟车劳顿,身子早已疲惫不堪,眼下连跟上姑子极快的脚步都有些吃力。她踉跄了几步,而在路上遇见的其他姑子们视若无物,似乎连扶她一把的意思都没有。 待走到禅房面前,引路的姑子瞥了一眼明显有些气力不支的慕容柳,冷冷说道:“身体怎的这样差?我们云安寺不是医馆,不会给你拿来做养病的场所,我们可不养什么闲人。” “师父放心,我身体极好,只不过这一路赶来马不停蹄的,实在是疲倦得很。”慕容柳十分勉强地笑了笑,尽力站稳了脚跟。 姑子冷哼了一声,也没有再多说什么,随即伸出手敲了敲禅房大门,“主持,您现在方便见外客吗?我现在有事求见!” 里头有一道沉稳的声音传来,“进来吧。” 话音刚落,姑子便一把打开了禅房大门,她径直走进了禅房,慕容柳也跟在了她的身后。 一走进禅房之内,就见到禅房内有一间小佛堂,佛堂案坛上供了几尊小佛像,铺了红锦的地上还放置了几个蒲团。 一个看起来大约五十多岁、似乎还慈眉善目的姑子正跪在蒲团之上,闭着眼念诵着佛经。 进门的姑子连忙上前一步,“主持。” “有何事相告?”主持睁开眼睛,淡淡地问了一句。 姑子伸手指了指身后的慕容柳,“主持,这位就是宫里头来的那位九黎公主,今儿个已经到咱们寺里了,刚刚在外头敲门说要见您呢,我就给带过来了。” 第二百二十九章 自找麻烦 一听到姑子说出了慕容柳的身份,主持眯起了眼睛,忽然想起了于贵妃的命令。 当时于贵妃最后一次传令来到云安寺,只有短短六个字:“不能让她好过。” 收人钱财替人办事,如今这九黎公主也到了云安寺内,她作为主持也该履行承诺了。 主持在心中想着日后该如何整治慕容柳,面上却分毫不显山露水,她站起身来,对慕容柳温和地笑了笑,“原来是九黎公主大驾光临,贫尼失敬了。” “不敢不敢,您是云安寺的主持,如今我既然到了云安寺内,也是该敬着您的。”慕容柳连连摆手。 她心里不禁松了一口气,看主持这温和的态度,说不定自己心里的想法是错的,自己没准也能在云安寺内好好过下去呢? “您毕竟身上还有着公主的封号,是宫里的贵人,这云安寺内的姑子说到底都只是平民而已,还是不可失了礼数。”主持微微一笑,话倒是说满了。 “我既入了云安寺,便是云安寺的普通人了,和别的师父也没有什么两样。”慕容柳摇了摇头。 她忽然想起自己来见主持的目的,“主持,我初至云安寺,也不知道在寺内应当做些什么,不知主持可否先给我安排一间住所,再告知我在寺内应尽的指责?” “九黎公主不用着急,你一路舟车劳顿,想必已经十分劳累。我们云安寺内的人通情达理,不会在这种时候要求你做些什么,有什么事情便明日再说吧。”主持倒是真的没有为难慕容柳。 只是提到安排住所,她的脸上就露出了为难的神色,“只是有一事贫尼也不知如何安排,这云安寺里的禅房基本都住了人,一人一间都是定数。” “九黎公主您这突然来了,一时匀不出空的禅房里,虽说有一间禅房还空着,但那一间已是常年没有住过人了……” 言下之意,就是那间空禅房条件一定很是不好,常年没有住过人,也不知道屋子里是积了多少灰尘,就连家居陈设也不一定是完善的。 只是慕容柳知道,对方既然说出口了,便是有意要将这间禅房安排给她了,不过既然是不得意的情况,她也不用斤斤计较。 毕竟她有手有脚的,有什么不可以自己做?刚才走进云安寺里时,就瞧见寺内基本处处整洁,想必禅房内就算再破旧脏乱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这样想着,慕容柳连忙说道:“没关系的,我虽是公主,但从来不挑这些,只是外部环境而已,又有什么不可以接受和改变的?主持,您便将这间禅房匀了我罢,既然是特殊情况,我也不麻烦您了。” “这……好吧,九黎公主你若是愿意,也省去了一桩麻烦。”主持只是稍稍犹豫了一阵,便应允了慕容柳,“待日后寺内的禅房空了出来,贫尼再为公主您换换。” “那便麻烦主持了。”慕容柳点了点头。 随后主持便叮嘱了引路的姑子一阵,那姑子连连点头,便带着慕容柳向那间空禅房走去。 尚悦急了,想要上前去与她理论,却被裴月华拦住了…… “她是自找麻烦,咱们别管。”裴月华小声说了一句,她一早就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南宫翰墨和二殿下南宫文彦已经开始向着她的方向去了。 就算南宫文彦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想来南宫翰墨也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她吧。 众人听闻她说那话,都跟着笑了起来,裴月华领着尚悦,装作没有听到走开了。 且她还越说越来劲了:“听说五小姐八岁的时候,是跟着府里的老妈子过活的,也不知道,那老妈子教了她什么……” “还能教什么,无非是怎么伺候人的嘛。” “反正骨子里就是个下贱的东西……”那人还越说越来劲,似乎是知道裴月华故意不打理她,说话的声音都提高了不少。 引得不少人纷纷侧目。 “胡小姐这些闲话都是听谁说的!人贵在管好自己的嘴巴,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总要掂量好了!”南宫翰墨鲜少这般厉声厉色,尤其是对女子。 胡素素听见他这话,顿时脸色便发白了,急的眼睛都有些泛红,扑通一声跪下,旁边的回头看见二殿下与四殿下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们身后。 “今日还真是扫兴,没得听了这么多败坏心情的话!”南宫翰墨满口埋怨的对南宫文彦说道。 胡素素吓得不敢回头,她是不知道这两位殿下是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的。 “既然如此,那便请胡家小姐回去吧,一会儿本殿去与文昌说,想她也不会有什么异议。”当南宫文彦的声音在她们的身后传来,众人无不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二殿下……臣女知错了…臣女……”胡素素今日那么精心的打扮,就是为了今日能在各位皇子少爷面前得脸,而今竟然要被送出去,那她以后真是再也不会被人提及了。 谁会愿意得罪两位殿下啊! “即使知错,便要付出代价,来人啊,请胡小姐出去吧!”南宫文彦厌烦她的辩解请罪,忙叫人把她请了出去。 方才在一旁说风凉话的人,也着实是害怕,南宫文彦虽说没有请他们出去,但是也都识趣的离开了。 裴月华就在不远处坐着,尚悦十分厌恶她们,一直都注视着胡素素的方向,原来二皇子与四皇子还是向着裴月华的,他们听见了,便不会坐视不理…… “哼!活该!”尚悦看胡素素受到了惩罚,不由得说道。 “这胡素素是谁啊,我跟她什么过节?”裴月华有些疑惑,不解的问道。 难道这个世界就没有一个人喜欢裴月华,那她的生活过的是有多惨啊? “能有什么过节啊!她们一向是拜高踩低的,大小姐跟文昌公主是表姐妹,大小姐不喜欢您,文昌公主自然也就不喜欢您啊,这不明摆着的事情吗!”尚悦依旧是满嘴抱怨。 不过她抱怨也是为裴月华觉得委屈,反正今天一定不会天平就是的了! 第二百三十章 没吃药吧 说话间南宫翰墨与南宫文彦走了来,在裴月华的一旁坐在。 尚悦很是感谢他们两个为裴月华说话,一见他们两个走来,便赶忙行了个大礼:“奴婢谢过二位殿下!” “谢?谢什么?”南宫翰墨十分欣赏尚悦的伶俐,侧眼看了一眼裴月华,她神色淡淡的,只是向他们二人行了礼,便再也不说话了。 “谢……谢二位殿下敢在奴婢前面教训了那出言不逊的人啊……”尚悦双眸流转,也不好把话说的太明白。 南宫翰墨扑哧一声笑了:“真是什么样的主子就会有什么样的奴才,你跟你们家小姐一样机灵!” 裴月华仰脸看着南宫翰墨问道:“四殿下怎么对我身边的侍女,都如此细致入微的评头论足呢?” 南宫文彦也是十分奇怪,南宫翰墨一向不爱与人接触,怎么对裴月华的事情了解的如此细致入微。 “只是说说而已……”南宫翰墨暗暗一笑,说道。 只是南宫文彦眼眸阴沉,不知他是个什么心思。 “二哥,四哥,你们既然一早来了,为什么不先去看看妹妹,倒是在这里……”文昌原本想说,倒是在这里陪着个卑贱的人说话,没得失了身份。 但是她一样到方才胡素素被南宫文彦与南宫翰墨那般严罚,便也不敢太过嚣张,贸贸然宣之于口,定然也是明着得罪他们两个。 裴月华起身向文昌公主行礼。 文昌并不理会她,继而接着方才的话,继续说道:“方才二哥发落了胡家小姐,妹子能问句为什么吗,妹妹也好提醒她多注意。” 裴月华起身,打量了一眼文昌,但见她身穿梅花竹叶刺绣锦衣,绣月白色梅花的裙装,乌黑亮泽的长发,腰系红底蝴蝶结子长穗五色宫绦,上面挂着一个樱红色百蝶穿花锦缎香囊,真真是天家富贵,美艳独绝。 “也不为什么,只是……那胡家小姐说得一嘴好是非,二哥是怕污了你耳朵。”南宫文彦面色微微不悦,但也没说什么。 她这个皇妹,一向被父皇宠爱惯了,南宫文彦也实在怕她闹起来,惹得一身的麻烦。 “是啊,想我文昌皇妹,温蕙秀敏,端庄娴雅,那种口舌是非,还是少听的好,所以我和二哥,便先请她回府了。”南宫翰墨一番夸赞,文昌倒是很受用。 “即使这样,那边随她去吧。二哥,你都不知道,这些时日你不在夏都,文昌有多无聊,都没有人跟文昌说诗词了……”文昌也懂得见好就收,拉着南宫文彦的衣袖,一阵撒娇。 说起文昌的诗词,南宫翰墨只得摇头呵呵一笑。 南宫文彦对诗词可是十分考究的,文昌写的,他怎么可能看得下去,怕是一种煎熬。 裴月华就眼睁睁的瞧着文昌将南宫文彦拉走,必定有他受得了。 “文昌就是那样的性子,你不要在意。”南宫翰墨站在她的身后,幽幽说道。 “啊?不会啊,反正我什么都没看到,也什么都没听到。”现在,裴月华很会说违心的话,只要能保护自己,只要能迷惑敌人…… 尚悦说是没有出过将军府,要四处看看,其实裴月华也知道她那丫头是鬼机灵,晏忻是想着给她与南宫翰墨制造机会呢! 南宫翰墨转身看着裴月华,牵起嘴角,笑了笑。 裴月华瞧着他,只是淡淡地道:“你……笑什么!” 南宫翰墨淡淡一下,垂下眼睛:“几日不见五小姐,五小姐,越发……” 南宫翰墨打量了裴月华几眼,她今日的穿着不像平日那般随意了,倒像是认真装饰了的。 “你……再这么看着我,我喊人了啊!”裴月华被他看的不舒服,眉头微蹙道。 她知道南宫翰墨爱跟她开玩笑,但是在这么个地方,她可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还是低调一些好。 “我说你这小脑袋里到底再想什么!我就是看看,你至于这么大反应吗!”南宫翰墨白了她一眼,唰的一声打开折扇,眼睛虽是看向别处,可却有意无意的飘回裴月华身上。 被他这么一说,裴月华当下囧在那里。 “我……我……你管我在想什么,反正就是不准看!”裴月华双颊飞上一片绯红。 平时她也不注意这些穿着打扮的,今日要不是事出有因,她也不愿意打扮的如此隆重。 “难看死了,谁要看?”裴月华说完,这句话便从南宫翰墨的嘴里轻飘飘的吐了出来。 裴月华一下子脸更红了,不过平白的南宫翰墨如此说,还真是……不爽啊:“喂!好不好看跟你有什么关系嘛!反正又不是给你看的!” 南宫翰墨挑眉:“那你倒是说说,你是给谁看的啊?” 说出来,看本殿不分分钟砍死他! 他这话里充满了威胁,一时间裴月华竟被震慑住了。 不过啊,细细品味下,这话里可是夹杂了极重的酸味,只是裴月华没有发觉而已。 “我……我……我给爱看的人看行不行?女卫悦己者容,没听说过吗?”裴月华想了一会儿,抬头看着南宫翰墨说道。 “裴月华!你敢给别人看一眼试试!”最终,南宫翰墨暴怒。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遇上这丫头,自己的忍耐力变得很不稳定,而且他连规律都摸不准了。 被他这么一吼,裴月华当下愣住了,眨眨眼,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你今天没吃药啊?”愣了半天,裴月华试探的问了一句。 南宫翰墨蹙眉,这丫头从来都是神神叨叨的,他还真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原来四弟在这儿,害我好找。”一声爽朗干净的声音响起。 裴月华打量了他几眼,一双黑色的眼眸,身形高挑秀雅,当真是风流倜傥。 只是好像南宫翰墨不是很喜欢他一样,只是应了一声:“三哥什么时候回来夏都的?” “昨日刚到的,知道今天文昌把你们都请了来,就没有一一去叨扰你们。”南宫祺然笑容轻柔。 趁着这个空挡,请允许裴月华笑笑的犯下花痴。 第二百三十一章 失窃 那引路的姑子走得太快,仍然没有等着身子疲累的慕容柳。 偏生主持说的那间空禅房也不知道是处在哪个旮旯角里,姑子七拐八绕,也不知绕过了几处地方,才走到一块偏僻安静的小院子。 姑子将那院子里的房屋指给慕容柳看,“喏,你看,那就是主持说要拨给你的空禅房了,这可是云安寺里难得的带院子的禅房,还是主持心疼你!” “那真是多谢主持了。”慕容柳忙对姑子道了谢,说着便往院子里看去,登时愣住了。 这小院子真是异常的偏僻与安静,僻静的院子里只种了几棵满身黄叶的树。树下积了厚厚一层落叶,落叶腐烂在地里,腐烂的叶子上又盖上一层新叶,整个院子透出了一股说不出的凄凉和诡异之感。 慕容柳探进院子左右看了看,见除了一间空禅房外便再没有其他的禅房,不由地疑惑问道:“这位师父,这间院子里只有这一间禅房吗?没有旁人与我做邻居?” “我刚才不是已经说了吗,这是云安寺里难得的带院子的禅房,自然是一个院子里只有一间禅房。”姑子漫不经心地解释道,“你也不必想着要什么邻居了,我们云安寺的人都忙得很,众人处事本分相安无事,哪还有精力去和邻居相处作伴?” 说着,姑子又看向慕容柳,毫不客气地说道:“虽说你是宫里头来的贵人,身上还有着公主的名头。但进了云安寺,我们就是一家人,大家不会亏待你,你也须得记住不要坏了寺里的规矩。” “主持心疼你这一路劳累,没有和你提你日后需要做的事。你便先好好休息着,等过段时间再和寺里的各位一同忙起来,可不要想着耍滑躲懒。” 她这一番话说得针对意味十足,但也让人没法反驳。 毕竟这云安寺里的姑子哪个不是在天天劳作,一个为了掩人耳目才送出宫的亡国公主哪有什么资格躲过这一遭? 慕容柳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她向姑子作了个揖,正色道: “师父所言,我都记在心里,如今我既然已经入了云安寺,自然会遵守寺里的规矩。师父和主持若有什么吩咐,直接来找我便是了,我也不会多加推脱。” 见慕容柳言辞真切,一脸诚恳之色,姑子的脸色才缓和了许多。 她瞥了一眼杂草丛生的荒芜院落,似乎也没有要留下一起帮慕容柳打扫的意思,拍了拍手便向外走去,一边走着还一边说道: “行了,既然将你领到了此处,主持交代给我的任务我也都完成了,剩下的事情九黎公主你便自己解决了,恕我不便多陪了。” “师父慢走。”慕容柳一愣,却仍是礼貌开口。 待姑子走后,她便踏进了小院子里,将那空禅房的大门一推。顷刻间门上积累的尘土洒落下来,蒙住了她的眼。 “咳咳咳……” 尘土吸入肺中,好不难受,引得慕容柳剧烈咳嗽了一阵。 待站在原地缓了好一阵子后,慕容柳用手掩住口鼻,这才踏进了屋内。 她环顾四周,顿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原本慕容柳以为这云安寺内环境极好,处处整洁,哪怕是这样一个久久没有住过人的地方也不可能脏乱差到让人不能接受的地步。 但事实证明,还是她太过高看云安寺了。 这间空禅房很明显处在一个年久失修的状态,房子里虽然没有什么明显的虫蚁,但处处遍布着厚厚一层的灰尘和蜘蛛网,空间中的浮尘众多,一不小心吸进人的鼻子里便十分难受。 家具就更不用提了,整个屋子里就没有几件像样的摆设,也就是一个桌子加两把椅子。床设在炕上,其上也就是一个破烂的枕头和一床单薄的被子,炕也没有打扫,积满了炭灰。 慕容柳皱着眉头向床榻走去,她用手小心翼翼地翻开了床上的被子,只见这被子不仅单薄,翻开来一看还破了一个大口子,几簇棉絮从被子里头露了出来。 还好现在的天气还没有转凉,若是放到冬天,这床破烂的被子能起到什么作用?早晚会冻死人。 慕容柳叹了口气,把手中的被子小心放好。 罢了,等天气转冷的时候再去和主持申请说换一床被子吧,这刚来云安寺就去麻烦人家,让她做这事还是挺不好意思的。 至于这间空禅房,也就只有自己来打扫了。 慕容柳在心里头安慰着自己,既来之则安之,既然是自己以后住的屋子,打扫一下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反正只要条件还凑合,在哪里过不是过? 这样想着,她便叹了一口气,找来屋子里的洒扫工具,开始打扫起来。 所幸这间空禅房里虽然什么都缺,洒扫工具却是一应俱全,也省了慕容柳到处去找工具的麻烦。 慕容柳从包裹中取了一张绢帕,捂在口鼻之上,便拿着洒扫工具在屋内忙活了起来。 她将屋中的灰尘与蜘蛛网都打扫干净,由于找不到水只能用干抹布先粗略地抹一遍,至于院子内的落叶,只能先由它们去了。 打扫完毕后,慕容柳的额头上已经起了一层薄汗。 慕容柳用绢帕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渍,她环顾四周,觉得现下的环境虽说没有那么令人满意,但是应该可以作为一个勉强的栖身之处。再一看窗外已经月色如钩,夜已经深了,到了该安睡的时候。 她便安下心来,将包袱放在了屋内的桌子上,自己便和衣睡在了床上。 来到云安寺这一路舟车劳顿,再加上这么长时间的不停忙活,慕容柳早已疲惫不堪。一沾上床,她便一头睡了过去,呼吸都十分沉重。 寂静的深夜里,半掩着的房门忽然“嘎吱”一声,被从外面推开了,一个看不清面容的黑影走了进来。 这黑影在屋子中左右看了看,似乎在惊讶这间屋子的变化,不过为了小心起见,这黑影也没有看太久,只是在原地看了一会儿便往里间走去。 第二百三十二章 心虚 里间的床榻内,正躺着熟睡中的慕容柳。在离她不远处的地方有一张桌子,桌子上正放着她来云安寺随身携带的包袱,包袱里有不少的银钱细软。 那黑影蹑手蹑脚地走到桌子面前,一把便拎起了桌子上的包袱。黑影掂量掂量包袱的重量,似乎满意级了,连看也没看慕容柳一眼,便拿着包袱直接走人了。 而整个过程,处在熟睡中的慕容柳一无所知。 夜,还很漫长。 ……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时,慕容柳虽然身体疲惫,但因为习惯她还是早早地就醒了过来。 这床榻着实不太好睡,光是枕头和被子破破烂烂也就算了,连床榻本身都十分硌人,硌得慕容柳第二天一早感觉自己腰酸背痛的。 “嘶……看来在这里住太久也不好,不是长久之计啊……”慕容柳一边小声嘟囔着,一边揉着自己的肩膀起了床。 她打着哈欠向外走去,眼神下意识地往桌子上一瞟—— 桌子上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慕容柳的身子一僵,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 她急急忙忙地冲了过去,在桌子上胡乱摸索了一阵,也没摸出个什么名堂来。 还不死心的她还当自己是记错了搁置包袱的地方,干脆搜寻了整个屋子,结果仍是一无所获。 这房间里本身也没有多少家具摆设,里头到底放了什么东西,一览无余。 慕容柳一脸怔忪地扫视了一眼空空荡荡的屋子,什么多余的东西也没有看见。 她这才明白,自己的包袱失窃了! 也不知道是云安寺里的哪个贼人看她是宫里头来的贵人,知道她随身携带的包袱里一定有不少值钱的物件,半夜就摸进她的屋子里将包袱给拿走了! 这也都怪她,睡得实在太死了! 慕容柳十分懊恼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只是懊恼也没有办法了,当务之急是将自己失窃的包袱给找回来。 要知道,包袱里的那些银钱细软都是她精心收拾出来的,她知道寺里总会有那么几个势利眼,准备一些用来打点门路的东西准没错,这会让自己以后的路好走一些。 只是没想到,包袱竟然直接失窃了! 知道九黎公主今日已经抵达云安寺这个消息的人不多,估计就是云安寺里头的人干的,她必须得去找主持来主持公道! 慕容柳当机立断,决定向主持寻求帮助,便踏出房门,循着昨天的记忆匆匆去往主持的住所。 慕容柳也顾不得自己先前对这位姑子的印象不好,此刻情况紧急,也只能向这位姑子低头请求道: “这位师父,我有一些急事需要请示主持,只是主持似乎不在屋中。您既然居所与主持相邻,想必也应该知道主持的去向,可否将主持现在所处的地方告诉我?” 姑子听罢,却一脸无动于衷的样子。 她连眼皮都不抬一下,漫不经心地说道:“你初来乍到的哪里有什么急事?有什么麻烦事自己不能解决?别以为你是宫里头来的贵人,就能咋咋呼呼的,扰他人清静!” 说罢,姑子就往屋内走去,似乎不愿意再理睬慕容柳。 听着姑子的意思,她似乎是知道主持的下落的,只是她却不愿意告诉慕容柳。 慕容柳顿时便急了,她连忙追上去,焦急地解释道:“师父,我真的需要您告诉我主持现在身在何处,此事涉及云安寺内的人,我只能请主持来主持公道!” “哦?那你说说有什么大事能涉及到云安寺内的人?”姑子瞥了一眼慕容柳,不冷不热的问道。 慕容柳连忙说道:“是我带来云安寺的包袱在昨晚失窃了!我思来想去,这件事可能就是云安寺内的人所做,所以我必须将此事告知主持!” “荒唐!”姑子的脸色一下子变了,“你的包袱丢了便丢了,我们云安寺的人清清白白,你为何要污蔑我们,居心何在?!” 慕容柳扶额,轻叹道:“这位师父,具体缘由我自然会向主持说明,能不能请您先带我去找主持,见上主持一面再说?” 说罢,她便直直地站在姑子的面前,大有一副要是姑子不带路她也不会让路的姿态。 姑子也明白慕容柳这举措的意思,她脸色铁青,最终还是一挥衣袖,转过了身。 “罢了罢了,那我便带你去就是了!” “多谢师父。”慕容柳松了一口气,连忙跟上了姑子。 那姑子带着慕容柳,这次倒没走多少路,径直就来到了云安寺的大殿前。姑子走进大殿里,带着慕容柳走到了殿里隐蔽处一间偏僻的禅房里。 “主持每天在上都会在大殿里的小佛堂诵经,不在自己的屋内,你若是在早上去主持的房门,那只能是平白给其他人添堵。”姑子一边教训着慕容柳,一边掀开禅房的门帘走了进去。 一走进禅房里头,果然是一个小佛堂,小佛堂内的陈设和主持屋子里的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此时此刻,主持就如昨日相见一样,正跪在地上的蒲团上念诵着经文。 一听见有人掀开门帘走进来的动静,主持睁开双眼,见来人竟是姑子和慕容柳,诧异地问道:“这是出了什么事,竟然这么早的时辰就来寻我?” 姑子起手向主持施了一礼,忙解释道:“主持,不是我有意要打扰您的,只是这九黎公主一大早的就跑到您的居所跟前大呼小叫的,硬说自己有大事要找主持来主持公道,迫于无奈我只能带她来见您了。” 一来到主持所住的禅房门口,慕容柳便抬起手拍了拍房门,嘴里还焦急地喊着:“主持,您现在在吗?” 拍了好多下,屋子里都没什么动静。反倒是一旁的禅房突然房门大开,从屋子里走出来一位姑子,兜头骂道: “这大早上的叫魂吗?拍什么拍,没点礼数!” 慕容柳定睛一看,这姑子正是昨日为她引路的那位师父,没想到她的住所竟然就在主持的旁边。 姑子看了一眼来人,见居然是慕容柳,目光顿时变得深邃了起来。 第二百三十三章 主持公道 “哦?竟然这样?”主持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 说着她转头看向慕容柳,“不知九黎公主发生了什么大事,一定要找贫尼帮忙主持公道?” 慕容柳一个踏步向前,向主持施了一礼后说道:“主持,我也不是有意要这么早来打扰您的,只是这云安寺里有贼,我思来想去,只能来告知主持此事!” “九黎公主可不要胡言乱语!”主持的脸色瞬间变了,与那姑子如出一辙,“这里可是云安寺,是专供皇家祈福的寺庙,寺内众人皆是洁身自好的向佛之人,怎么可能会有贼!” “原本我也不愿意将此罪归在云安寺的头上,只是我带来的包袱于昨晚在云安寺内失窃了,我也不得不去怀疑是不是寺内的姑子做出此事。”慕容柳很是无奈。 主持听罢,直接从蒲团上站起了身。 她看向慕容柳,一扫昨日的慈眉善目形象,眼神很是锐利,“云安寺里除了我们几个姑子,还有不少普通的香客,连混杂在一处的人都不同,你又怎么能断定偷盗你的包袱之人就是云安寺内的姑子?” 听到主持的质问,慕容柳略略思考了一下,便给出了自己的解释。 “可主持您也说了,云安寺是专供皇家祈福的寺庙,就算是外人来进香,不是皇亲国戚也是高官之家。我带来云安寺的包袱里虽有不少银钱细软,但对于那些大人物来说,又怎么能看得上呢?” “更何况,知道我昨日已经抵达云安寺这一消息的人本来就少之又少,最有可能知道此事并起了不轨之心的只有寺内的姑子们了。” “不是我想刻意污蔑诸位,是这事实摆在眼前,叫我不得不来寻主持您主持公道啊!” 慕容柳说罢,便一脸坚毅地迎上主持探究的目光,似乎誓要为此事讨个说法。 主持被慕容柳这一番话说得哑口无言,她思考半晌,心知也没法包庇寺内之人,便开口说道: “这样吧,九黎公主你既然怀疑是寺内的姑子们做出了这等不齿之事,贫尼便立即召集寺内之人,与你来当面对峙罢。” 当面对峙?不知道贼人是谁又能怎么个当面对峙法? 慕容柳心知这方法不太妥当,甚至心中隐隐有着不安之感,只是她一时也想不出其他妥善的办法,只能点头答应了主持,“那便先召集寺内之人罢,麻烦主持了。” 两人简单地商议完毕,主持便遣了那为慕容柳引路的姑子去传唤寺内众人,叫大家都来大殿里集合。 那姑子虽然看着不太乐意,但这毕竟是主持所下达的命令,便一言不发地掀开门帘出去了。 没过多久,云安寺内的姑子都被召集了过来,大家全都聚在了大殿里,大殿正中正站着主持与慕容柳二人。 忽然被召集过来,大家都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其中有一人在人群里发问道: “主持,您这突然召集大家过来,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主持摇了摇头,“稍安勿躁。” 她瞥了一眼慕容柳,在心中思虑了一番后才说道:“这次忽然召集大家前来大殿,可能确实匆忙了些,只是我们云安寺内确实发生了一些事情,我也没有旁的办法,只能召来大家问一问。” “宫里头的九黎公主要来云安寺为国祈福,想必大家都知道吧?这位便是九黎公主,九黎公主昨日已经抵达云安寺,并在云安寺内住了下来。只是公主带来的包袱在昨夜失窃了,包袱十分贵重,她便只能找我来主持公道。” “九黎公主怀疑是云安寺内的人做下了这桩丑事,听过公主的理由后我觉得很是有理,便想着召集各位来问一问。” 话音刚落,人群就开始骚动起来。 一些姑子们都用不满的眼光看着慕容柳,似乎是在说慕容柳因为这种小事就来怀疑云安寺的众人,着实是小题大做了。 一些没有做下此事的人觉得自己被冤枉了,忙向主持喊道: “主持,我们云安寺内都是一心向佛之人,怎么会做下这种腌臜的事情,您难道不清楚?此事平白无故就摊到咱们头上,未免太不妥当了!” “唉,你们说的我也清楚。”主持叹了一口气,“只是九黎公主坚持她的说法,这事出在咱们寺内,我作为主持也确实得负起责任,只能委屈委屈大家了。” 说完,主持走到众人的面前,声如洪钟。 “我在这里诚心诚意地问问大家,你们可有谁擅自拿走了九黎公主的包袱?你若是现在愿意站出来承认此事,并把包袱交还给九黎公主,我也只当你是鬼迷心窍,不会与你追究,否则若是被追查出来,我可保不了你!言尽于此,大家都好好想想!” 方才还在骚动的人群忽然陷入了一片寂静。 过了一会儿,众人窃窃私语着,就像商量好了一样齐声喊道: “主持,我们没有做出这种事,此事与我们无关!” 每个姑子的脸上都是那样坚定的神色,好像当真没有做过这件事情,也不知道这件事情的任何内幕。 面对众人的反应,主持显然很是满意。 她点了点头,回头向慕容柳叹道:“九黎公主,您也看到了,此事我们云安寺内无一人承认,会不会只是你搞错了?” 慕容柳对这种问询方式觉得简直可笑。 若是那个偷窃了她包袱的贼人真的混在这群人里面,当着大伙的面,就算主持说不会追究此事,为了自己的面子她也肯定不会站出来! 若是以这种问询方式来查案的话,那肯定永远都查不出真相,她的包袱也就永远地丢了! 想到这一茬,慕容柳顿时急了,语气也变得急促了起来,“主持,我觉得您这样问询着实不妥,哪怕这贼人真的混在众人当中。你问贼,贼能回应吗?” 主持似乎不太喜欢慕容柳的说法,她皱着眉头问道:“难道九黎公主你还有什么好计策吗?” “我……” 慕容柳一时语塞。 第二百三十四章 是非不分 见慕容柳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主持目光如炬。 “既然九黎公主也想不出来更好的法子,我也召集来了寺内的所有姑子,问也问不出个什么来,不如此事就这样算了罢!请九黎公主日后小心一点。” 说完,主持就上前一步,似乎想要开口命令众人解散。 慕容柳当然不肯就此罢休,她直接跟着走上前去,截住了主持的话头。 “方才主持也说过,听过我的理由后您觉得很是有理,那就代表着您也觉得这云安寺里出了贼人。贼人若是今天不揪出来,那日后便会一直留在云安寺内,若是哪天手脚再不干净,偷盗了哪位香客的随身物品,岂不是一个笑话!” 她这话虽把后果说得严重,却也很有道理。 主持站在原地,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慕容柳一眼,问道:“九黎公主说的的确不错,那依公主高见,贫尼应该怎么做才合公主的心意呢?” 这说头绕来绕去,还是要慕容柳来想办法。 都到这种关头了,慕容柳自然看得出来,主持并不是真心想要帮她找回包袱。主持召集了全寺庙的姑子,却只是草草询问了几句,这样对找回她的包袱能有什么帮助? 而且就算自己去想了办法,主持也不一定会采用。 要不是包袱里的银钱细软实在太过贵重,惹下这么多的麻烦事,慕容柳早就撒手不想管了。 眼见着整个大殿的姑子都把怀疑和探究的目光投到了自己的身上,慕容柳思忖半晌,还是想出了一个主意。 她迎上主持的目光,正色道: “我的包袱是昨夜才失窃的,犯案者说不定还没来得及处理赃物,不如趁着大家眼下都待在大殿里,派人去各位师父的居所搜查一番。反正是一人一间禅房,也不会发生栽赃之事。” 此话一出,满殿哗然。 有姑子气愤出声:“九黎公主,哪怕您是宫里来的贵人,进了云安寺,就和咱们是平起平坐的了,怎么能随便搜查他人居所呢?莫非公主有什么窥探他人隐私的癖好?” 慕容柳也心知这种做法比较极端,很容易犯众怒,但眼下她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干脆心一横,坦坦荡荡道: “我也只是提个建议,具体要不要实行那还得看主持,我的手上并没有攥着实权,我和各位师父的确是平起平坐。” “至于窥探他人隐私,简直是无稽之谈!诸位师父是出家清净之人,难道有什么隐私与秘密是违背了清规戒律,才不能被搜查出来的吗?再者,只是秘密搜查的话,谁又能知道?” 听了这话,先出声的姑子似乎还是愤愤不平,大声嚷嚷道: “就算是秘密搜查,谁又知道搜查的人会不会手脚不干净,或是说出点风言风语?若仅仅只是为了九黎公主的一个包袱,搞得云安寺内怨声载道,我看这也大可不必!” 话音刚落,大殿内其他的姑子也“是啊是啊”的附和起来,一脸坚决地反对慕容柳的提议。 慕容柳倒也不生气,她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那出声的姑子,慢斯条理地说道:“我根本就没有点名,这位师父你又何必对号入座?莫非,你与偷盗我包袱的人有什么干系?” 她这话说得意味深长,虽没有强行给对方安上对方就是那个贼的名头,却也多少带了点影射之意。 那姑子没有做下这等事,自然不乐意听到别人这样讲她,当即怒上心头。 “九黎公主,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没有什么意思,只是说说而已。” 慕容柳眨了眨眼睛,语气依旧平平淡淡。 那姑子直接走上前来指着慕容柳,气得都说不出话来,而慕容柳就坦坦荡荡地站在原地,直视着她的双眼,周围的姑子们还在指指点点。 眼看着这两人又得在大殿中吵起来,主持实在看不下去,忙走出来训斥道: “在大殿之中争吵喧哗,佛祖在上,成何体统!” 眼见着主持似乎生了气,姑子顿时不说话了。 主持叹了一口气,又转头看向慕容柳,脸上隐有愠怒之色。 “九黎公主,贫尼也明白你为何提出这个建议。只是搜查之事在云安寺内从未发生过,大家也不可能每一个人都是凶手,直接大面积地进行搜查着实不妥,请恕贫尼无法允许这个要求。” 慕容柳摇了摇头,没有吱声。 她知道她猜对了,一看见主持这个神色,她就知道自己的提议绝对没戏了。只是主持自己又不愿意想办法,看来这事儿注定要成为一桩悬案了。 慕容柳思忖一阵,正打算开口说这事儿她不愿意再追查了,主持忽却然开口说道: “九黎公主,既然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查出犯案者,你不如好好想想,你是不是将那个包袱放在了别的地方?兴许是你太过疲累,记忆出了差错呢?” “不可能,我绝对没有记错。”慕容柳断然否认,“分给我的那间禅房,主持您的心里也清楚里面有什么。所有的家具摆设都一览无余,我就算将包袱错放在了别的地方,也一眼就能看见,又何谈记忆出了差错?” 那主持的脸色微变,对慕容柳这样强硬说话的态度似乎有些不满,她那慈眉善目的神态早已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冷厉之色。 “九黎公主,你硬要说你的包袱在云安寺内还丢了,还说是云安寺内的人偷盗的,有没有想过在我们出家人这里,说谎是要下拔舌地狱的?” 听到这话,慕容柳心知主持也是装不下去了,态度便也愈加不客气起来,当即说道:“我问心无愧,自然没什么可怕的,我倒是要问问这在场的可有心虚之人,惧不惧怕这拔舌地狱?” “九黎公主是不是太过无理取闹了?”主持的脸色似乎隐忍着怒气,“贫尼已经召集全寺的姑子来大殿想问了,事实就是没有问出来任何东西,九黎公主难道是在质疑贫尼的决断吗?” 第二百三十五章 哑口无言 慕容柳似笑非笑地看了主持一眼,心说我的态度都这么明显了,你还是看不出我就是在质疑你的决断吗? 当然,明面上慕容柳当然不可能直说,她只希望据理力争,“我不敢质疑主持的决断,只是想要一个公平公正的真相而已。” “贫尼已经给了你一个真相,是九黎公主你不信而已。”主持冷冷地说道。 “说到这里,其实贫尼心里也有些怀疑,为何众人都说没有偷盗过你屋中包袱?那间禅房我自然知道里面有些什么家具摆设,你遍寻不得,说不定只是你根本就没有将包袱带进去呢?” “这不可能!”慕容柳又是一阵斩钉截铁的否认。 “如若不是你臆想,这犯案者查不出来,你又无法证明自己没有将包袱放错地方,又何来不可能呢?”主持却是步步紧逼。 慕容柳一时无言。 那个装满银钱细软的包袱是她从宫里头一路带到云安寺的,既然是她已经有的东西,在包袱消失得无影无踪的情况下,她该如何证明自己有过? 见慕容柳被逼得说不出来,聚在大殿中的姑子们都开始小声讨论起来,其中不发嘲笑讽刺的声音。 “不愧是宫里头的贵人,好大的面子呀!丢了个包袱就大惊小怪的,还闹到主持这里来了,结果被主持这么一问就哑口无言了,我还当这位公主有多么会说呢!” “你们没听主持方才问她的话吗?我看呐,这位公主就是有臆想症,爱捏造些本就不存在的东西。可苦了我们这帮无辜的人了,大早上的就被召集到大殿了,受她莫名其妙的诘问!” “我听说九黎公主是突然从宫里被送过来的,据说除了那些大家都知道的事实还有些别的缘由。如今看来,这位公主指不定就是有臆想症,宫里头怕使皇室蒙羞就给送过来了呢!” …… 这些或嘲笑或讽刺的话语不断钻入慕容柳的耳朵了,如一顶巨大的帽子扣过来,让人喘不过气来。 慕容柳脸色铁青地望向一旁不闻不问的主持,抱拳说道:“此事我清清白白,坦坦荡荡,但凡我说一句谎话,日后便下拔舌地狱!只请主持彻查!” 那主持根本就没有制止大殿中人讨论的意思,在听到慕容柳忽然又开口后,她嗤笑了一声,一副不置可否的模样。 “九黎公主难道没听见大家是怎么说你的吗?你无中生有,原本就已经给寺里带来了很大的麻烦,都到了这种境地了,你还想闹下去?” 话音刚落,慕容柳就怒声道:“那些都是他人的猜测!我是否有臆想症,难道我自己不清楚?作为一座大寺庙的主持,难道就这样是非不分?” “放肆!不要以为我对你以礼相还你就能尾巴翘上天去了!”主持的面上也现出几分薄怒,“这里是云安寺,你入了寺内就该明白我的身份在你之上,有跟主持用这种口气说话的吗?!” “你虽是主持,但若是不明事理,又为何不能弹劾!”慕容柳也不甘示弱。 主持顿时气得脸色发白。 南宫文彦、南宫翰墨、南宫祺然这个兄弟三人站在一起简直就是基因的胜利! 二殿下南宫文彦冷冰冰的,裴月华跟他也不是很熟。南宫翰墨倒是刚柔并济,可是对于裴月华来说,他简直就是反复无常! 倒是这南宫祺然啊,举手投足都透露着一股温柔的气息,那内敛的淡淡微笑,就这一会儿的功夫,简直不知道把裴月华秒杀多少回了。 “今儿倒是稀奇,文昌连你也请了?”南宫翰墨这话听着有些不友善,裴月华背地里瞪了他一眼。 “我四处游历一年有余,许是好久没见便想着一起说说话。”南宫祺然似乎并不在意,依旧是淡笑着说道。 “恩,我还有些事情,你自己先四处逛逛吧。”南宫翰墨说完便要离开。 裴月华自然是不会理会他的,看着南宫祺然情绪有些低落,刚要去安慰两句,南宫翰墨却忽然回身把她给拉走了,连一点征兆都没有! “喂喂喂……你放手!”裴月华大声抗议着。 可是南宫翰墨却丝毫都不理她的抗议。 然而裴月华也不是吃素的,用尽全身力气终于挣脱了他的控制:“我跟四殿下你很熟吗?” 裴月华真的有些生气了,南宫翰墨不禁是反复无常,还是没礼貌的怪人! 自己亲皇兄刚回来一点关心的样子都没有,自己没礼貌也就算了,还非要拉上自己! “你跟我不熟,跟他就熟悉了吗?”南宫翰墨依旧是怒气冲天的样子。 裴月华知道南宫翰墨口中的他是指的南宫祺然,她不过就是去打声招呼而已,至于那么大反应吗? 再说,她要跟什么样的人接触,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嘛? 真是越想越生气:“要你管!” 裴月华揉着被南宫翰墨捏疼的手腕,小声的嘟囔了一句。 可这话还是被他给听见了,只见南宫翰墨冷哼了一声就离开了。 真的不管她了啊…… “不管就不管嘛……”裴月华气鼓鼓的往回走,只是没征兆的撞了来人一个满怀。 “你没事吧?”听着这温柔的声音,裴月华瞬间好了大半,连连说道:“没事没事……给三殿下请安。” 仔细想想,好像认识南宫翰墨那么久,她还从来没正正经经的给南宫翰墨行过礼呢。 奇怪,怎么又想南宫翰墨那个混蛋…… “我四弟他一向不爱与人接触的,我看他对你极为特别,所以……”南宫祺然眼中像是歉意,裴月华一时有些愣住了。 都说帝王家手足亲情淡薄,为了江山权利争得你死我活的,可是这些,裴月华去没有在南宫祺然的身上看到。 想到这里,南宫翰墨对他的漠视却更叫裴月华气愤了。 “我四弟从来不喜欢别人动他的东西,他与你合得来,他自然就不喜欢你与别人接近,所以……你千万不要怪四弟,他是太过在乎你了。”南宫祺然淡然一笑。 第二百三十六章 惹是生非 “谁……谁说我是属于他的!我是好好的大活人,什么属于他属于谁的,我是我自己的!”裴月华赶紧极力的否认。 这个…… 说实在的,裴月华被问住了。 这喜欢包括很多种,她也实在是摸不准南宫祺然说的是哪一种。 又是南宫翰墨是很讨厌,但他大部分时间还是挺正常的,尤其是南宫翰墨还帮了她那么多,怎么着都算不上讨厌。 要说喜欢吧,朋友之间的喜欢倒是有的。然而裴月华也不是南宫祺然肚子里的蛔虫,她也猜不准这南宫祺然到底是怎么理解这‘喜欢’二字。 “这个……”裴月华磨磨唧唧了半天愣是没多说出半个字。 “五小姐若是觉得不好意思开口,那么祺然便不问了,祺然明白,姑娘家都害羞。”南宫祺然淡然一笑说道。 “不是,你误会了,我跟四殿下没什么的,我们就是朋友……不,不对,是债主!”裴月华急忙解释道。 “哦?是这样吗?”南宫祺然再一次问道,似乎是不相信似的。 “我对天发誓,我跟他真的只是债主的关系,连朋友都算不上。”裴月华急忙撇清关系。 南宫祺然眼睛里这才有些笑意,裴月华的思维却停留在为什么要那么在意这个人怎样认为她与南宫翰墨的关系。 是在意他怎么看的吗?还是被人看穿了心思,所以要极力的掩饰? 裴月华一时也想不明白了,似乎是陷进去了…… 正说着,一个小丫鬟过来了,说是文昌公主请她们到后花园去。 裴月华伏了伏身子,说是独自先走,不与南宫祺然同行。 方才那种感觉,实在是太奇怪了。 难道是她有喜欢的人了,只是现在显然是在一条岔路口上。 连她自己也分不清楚,是因为对南宫祺然有好感,所以极力否认与南宫翰墨的关系,还是她已经潜移默化的喜欢上了南宫翰墨,只是死鸭子嘴硬不肯承认。 不过,冷静下来自己想想,这条岔路不管她往哪个方向走,都不靠谱! 为什么? 看脸的爱情会有多靠谱? 自从方才出了胡素素一事后,一路上的人,都对裴月华毕恭毕敬的,生怕怠慢她,被南宫文彦或者南宫翰墨撞见了,发落她们。 裴月华也终于体会了一次横着走的霸气,那感觉不是一般的爽! 到了后花园,宴席正是摆放在露天的花园里,花园的中间铺了块极大的地毯,毯上绣着芙蓉图腾和祥云花纹,看见众人都到了,裴月华悄无声息的坐在裴月荣身后,并不像引得其他人注目。 裴月荣一如既往的美艳,只见她端坐一旁默默不语,只是低头浅笑却依旧引得众人的目光。 而对面的客席上,顺序坐着二皇子南宫文彦,三皇子南宫祺然,四皇子南宫翰墨,以及其他一些不认识的皇子和名门公子。 左右听着身边的小姐们说话,叽叽喳喳的,裴月华觉得十分烦躁,只听得尚悦低声提醒了一句,说是文昌公主来了。 “叫皇兄与各位小姐、公子们久等了,惠妃娘娘一会儿就来,你们先随意吧。”文昌公主十分爱热闹,原这样的宴请来来回回好几次了,各位小姐们也都是十分熟稔了。 文昌公主并未坐在主座位上,而是坐在了其次,然而左右等了一会儿,却始终没见到人来。 正在这个时候,裴月华也忽然想起来了,她可是有好一会儿没有看到尚悦了。 这丫头跑到哪里去了啊,裴月华看了一眼身边到人,见没人注意到她,便偷偷的溜走了。 说不定尚悦还在什么地方闲逛呢,她找不到自己,一定回去方才那个亭子里等着,于是裴月华决定去那里碰一碰运气。 然而她还没有走到方才那个凉亭,便看见一位身着孔雀蓝宫装的女子与一堆宫女嬷嬷们笑的正欢。 那女子看起来四十岁上下,并不年轻,可是保养有道,皮肤还是细滑白皙,如同羊脂般吹弹可破,看她这身华贵的打扮,想必身份高贵。 只是在这笑声里,还夹在这女子的哭泣与尖叫:“啊……不要……娘娘求您放过奴婢吧……” 这声音……是尚悦。 确定是尚悦,裴月华赶紧过去,可看到那一幕,裴月华真的恨不得把那女子的头拧下来。 那哭泣的女子是尚悦不错了,此刻她正被两只狗不停的撕咬着,而那看起来身份高贵的女子和一群狗奴才还不停的给那两只畜生叫好加油。 尚悦的衣服都已经被撕扯烂了,脸上手臂上全是被狗抓咬的伤痕,裴月华真恨不得把那两只畜生即刻煮了。 她从身边的假山处寻了两块石头,气势汹汹的走到那群人跟前:“滚开,都给我滚开。” 裴月华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把人给推开,拿起石头照着那两只畜生的身上砸去。 这畜生也是欺软怕硬的,看见裴月华如此来势汹汹,它们也是怕了,嗷嗷的叫着跑开了。 “大胆!什么人?居然敢打伤惠妃娘娘的爱犬!”那女子还未说话,身边一个面向刻薄的嬷嬷已经开口喝道。 裴月华的眉头几不可察的蹙了蹙,她生平最讨厌这般狗仗人势的奴才,将目光从那嬷嬷脸上移开,看向那女子。原来她就是文昌的生母惠妃娘娘,果然有几分姿色。 只是再漂亮的皮也掩盖不了她的蛇蝎心肠! “是惠妃娘娘先纵容畜生伤人吧,敢问娘娘,我家丫鬟犯了什么错,以至于娘娘这么折磨她?”虽然老夫人一在嘱咐她不要惹事生非,但都被人欺负成这样了,她怎么还能忍着! “五小姐……”尚悦哭着起来走到裴月华的身边,看着她身上的伤痕,裴月华恨不得替她承受了。 “你叫什么名字。”惠妃倒是被那奴才谨慎多了,今天来的都是名门千金,她自然要问一问身份,再酌情发落。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将军府五小姐裴月华!”裴月华安抚尚悦几句,然后把她护在身后说道。 第二百三十七章 便宜你了 “哦,原来是你啊。”惠妃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随即恶狠狠地说道:“来人啊,给我打!” 说话间以那位嬷嬷为首的宫女嬷嬷们便开始对裴月华拳打脚踢,尚悦原本就手上了,裴月华不想她在挨打,所以即刻便将她护在身下。 “小姐,你快起来呀,不必管奴婢的死活。”尚悦想要推开裴月华,但却被裴月华抱的死死的。 “说什么傻话呢,你是我的丫鬟……我不管你谁管你。”裴月华牢牢的抱着尚悦,那些拳头拳头全部都打在裴月华的身上。 “还真是主仆情深啊,不要着急,一个一个来,谁先死谁后死不都是一样的吗?”惠妃冷笑着说道。 “今天本宫就好好的教教你规矩,一个庶女应该遵守的规矩!”惠妃笑容明媚,但这嘴里说出来的话却透漏着阴冷。 裴月华怎么就忘记了,这惠妃可是蒋佩春的亲姐姐,将军府里的事情她怎么会不知道。 也难怪文昌会请她来,摆明了是要让她出丑,只是她们都失策了,裴月华已经不是原来她们软弱无能的人了。 所以,那些阴谋诡计奈何不了她,所以便开始用权势了。 她没权没势,家人又不会为了她得罪宫里的人,所以即便是今天惠妃活活的把她与尚悦打死,也不会有人心疼她的。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原本正在这个时候,原本在花园里看戏的公主皇子们得到消息也赶来了。 “母妃,这是怎么回事?”文昌倒是没有十分吃惊,相反,看见裴月华如此,她竟然十分高兴。 裴月荣也是如此:“惠妃姨母,可是我们家这个不懂事的五妹冲撞了您?” “可不是吗,这丫头不知死活的伤了惠妃娘娘的爱犬。”惠妃身边的嬷嬷回答道。 “哦?原来如此,那五妹可真是不知死活啊!”裴月荣嘴角满是笑意。 这北赵的人谁不知道皇上最宠爱的就是惠妃娘娘。 惠妃娘娘不禁生育了文昌公主,还为皇上生育皇子,即便如此,她依旧是貌美如花,可又有着成熟女子的韵味,这是许多年轻冒昧的女子都比不得,所以这么些年她一直都独的恩宠。 “惠妃娘娘,只是一条狗而已,您至于为难两个弱女子吗?”许多人都还没说话,只看见南宫翰墨从相反的方向走来。 身边的下人还带着两个血淋淋的东西。 仔细一看,那可不是惠妃的两条爱犬吗? 惠妃一看即可吓得脸色青紫,一旁的那些千金小姐们也都变了脸色。 裴月华也有些诧异的看着南宫翰墨,以她对南宫翰墨的了解,南宫翰墨绝对不是一个莽撞行事的人,为何对惠妃如此争锋相对? 难道是……为了自己? 惠妃到底是在后宫爬摸滚爬十年的人,虽然平素仗着皇帝的宠爱不免有些骄纵,但到底是忍得下气的,她看了一眼被南宫翰墨一脚踢开已经奄奄一息的狗,道,“福嬷嬷,你去看看小花和小白怎么样了,有没有伤着,那可是皇上送给本宫的。” 南宫翰墨似笑非笑的看着惠妃,眼中闪着几分戏谑,还有几分厌憎。 福嬷嬷听了惠妃的话跑过去一看,立刻夸张的喊道,“娘娘,小花和小白它……断气了…” 裴月华墨黑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看着惠妃,那狗远远看去也知道小命呜呼了,惠妃故意来这么一下,不就是为了好就此抓着南宫翰墨的错处么? 不过裴月华现在没有心思去管南宫翰墨,她身上的伤倒是小事,只是尚悦啊…… 这时代应该没有狂犬疫苗什么的,万一要是有个万一呢…… 看到裴月华一副不关心的漠然样子,南宫翰墨有几分失落。 看起来裴月华还因为刚才的事情生气了呢,这个小丫头,还真会生气。 “四殿下,你平素不把本宫放在眼里,本宫念在你幼年丧母的份上也就不与你计较了,可是你今天也太过分了,竟将你父皇送我的小花和小白给生生打死了!”惠妃的脸色可谓说变就变,即便南宫翰墨是皇帝的儿子的,她也是没放在眼里的! 南宫翰墨墨黑的眸子里面泛过一丝冷意,唇角的笑容也变得冷冽,带着几分讥诮问道,“小花和小白一向乖巧,怎么今日会突然发狂呢?” 话音一落,惠妃的眸中立刻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便被她掩饰掉,她浅色的眸子里面充满了委屈,几乎就要哭出来,用手指颤抖着指着南宫翰墨,颤声道,“那四殿下的意思,是本宫故意纵容小花和小白伤人?” 南宫翰墨挑眉,似笑非笑的说道,“这本殿可就不知道了,尚悦虽是个奴才,可到底也是一条人命。裴家五小姐也只是伤了小花与小白,娘娘便想要她们的命,岂不是太过分了?” “四殿下这是在强词夺理了!小花和小白也是两条生命,你怎么就忍心治它们于死地?再者说,小花与小白是你父皇赐给我的,如今你不分青红皂白的把它们两个打死,便是不把你父皇看在眼里的,四殿下,这话还让本宫往下说吗?”惠妃冷笑着说道。 这一顶帽子扣得太大,再加上皇上本就多疑,皇家的人,除了权利其他的一切都是浮云,今日在场的人虽是亲兄弟,但其中也不乏要除去他的,少一个人,便少份争斗,他们怕都是这么想的。 裴月华蹙了蹙眉头,这事情南宫翰墨的确不占理,纵然是为了她,将皇帝送给宠妃的宠物给打死,也着实过分了些。 这么做不仅是驳了惠妃的面子,也是驳了皇帝的面子,若是今日这场的人有心怀不轨之徒,那么南宫翰墨怕是再无翻身的余地了。 裴月华不由将目光投向南宫翰墨,感觉到裴月华略含担忧的目光,南宫翰墨眼神却有些闪躲。 虽然南宫翰墨很不屑惠妃搬出皇上来压制他,但依着父皇那个多疑的性子,再加上惠妃的游说,今日他不仅救不出裴月华,恐怕连自己也是自身难保了。 第二百三十八章 狼狈为奸 惠妃见他不再多言,冷笑一声道:“本宫知道四殿下想要英雄救美,可四殿下也要看看自己的身份啊,呵呵……” 南宫翰墨双拳紧握,裴月华有些心疼的看着他。 “不过,事出有因,本宫也不是个不讲道理的,小花与小白既是因为她而死,那便由她来偿命好了!她一个人的命,抵小花小白两条命,算是便宜她了……”惠妃冷笑着说完。 “不要,求惠妃娘娘饶过小姐,奴婢愿意替小姐去死……”尚悦从裴月华怀里挣脱开,不停的叩头请求道。 裴月华愤恨的看向惠妃…… 不管在什么时候,有权有势且目无王法的人总是想着一手遮天。 “求您不要伤害小姐,是我的错,要罚就罚我吧。”尚悦依旧在苦苦哀求惠妃,可是对于惠妃来说,她们卑贱如蝼蚁一般,惠妃怎么可能会低头去看她们? 南宫翰墨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但站在他身边的南宫文彦去拉住了他。 南宫文彦一向冷漠,即便他知道裴月华是无辜的,但为了保全大局,他是不会在意裴月华与尚悦的死活的。 “小花和小白都是番邦进贡给皇上的,皇上又赏赐给了本宫,它们两个的命可你你们两个要尊贵多了!”惠妃下定了决心要置裴月华于死地,谁求饶也不会有用的。 裴月华只恨已经不管在哪个时代都不是个有权有势的人,就算现在好不容易有个家,也是个支离破碎的,爹不疼娘不爱,想想也是挺可怜的。 边上站着的她的亲姐姐却只顾着看笑话,裴月华也不怪她,毕竟不是一个娘胎里生出来的。 “哎呀,五妹不就是一个丫鬟吗,即便是死了,五妹再求老夫人赏赐一个就是了。老夫人那么多的珠宝首饰都舍得给你,何况是一个下人,现在可好了,五妹为了她伤了惠妃娘娘的爱犬,可不就是要赔上自己一条命吗?”裴月荣巧笑嫣然,在场的那么多人,她被谁都盼望着自己快些死。 裴月华抬头看了她一眼,她这狗腿子当得好,都快忘记自己亲爹是谁了。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蒋家人从来都不把裴家人看在眼里,裴月荣与她母亲是一样的人,又怎么会心疼她呢! 不过今日就这么死在这里她还真是不甘心。 “惠妃娘娘,既然此事牵扯到父皇的尊严,不若就交给父皇审理吧,即便是父皇要将罪与我,我也认了。”最终,南宫翰墨不顾南宫文彦的阻拦,决定孤注一掷。 “呵呵呵……四殿下,你父皇是有多久没有召见你了?皇上整日都忙着朝政上的事情,这点小事也要去打扰他吗?”惠妃忍不住掩嘴笑道。 看着南宫翰墨被羞辱,裴月华不禁心疼她,堂堂正正一个皇子,惠妃再得宠也不过是他父亲的妾室,可现在,他却这样被欺负。 “就是,四皇兄也该是知道的,父皇本就不喜欢你,你就不要再因为这些小事去打扰他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就是个女人吗?凭借四皇兄你的身份,什么样子的名门千金找不到,怎么偏对她这么上心了?”文昌也不由得冷嘲热讽道。 南宫翰墨是没了主意了,他原本就不受皇帝喜欢,在一众兄弟里面人缘也不好,今日他为了裴月华得罪了惠妃,还不知皇帝要怎么惩罚他,何况是再被惠妃扣上不尊圣上的罪名! “够了!要杀要剐随便你,别阴阳怪气的去牵扯别人!”裴月华实在看不下去她们在那么多人面前羞辱南宫翰墨。 在场的大多可都是南宫翰墨的至亲啊,真是最可怕莫过于人心,一旁的南宫文彦眉头紧蹙,惠妃有意把今天的事情闹大,若是不能得到妥善的处理怕,只怕牵扯进去的便不是只有裴月华与她身边的侍女那么简单了。 皇权之争,自然是能少一个便少一个的好,但现在,南宫翰墨与他较好,即便是自己不出言相救,怕是这事也会牵扯自己身上。 “惠妃娘娘,儿臣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正当所有人都沉默着,一声清朗的嗓音忽然想起。 说话的便是三皇子南宫祺然了,惠妃看向他,不屑冷笑。 若说南宫翰墨不起眼,那么这南宫祺然就更算不得什么了,皇上几乎都快忘记有他这个儿子了吧。 不过好在他有自知之明,每年都在外四处游历,在夏都的时间也不多,几年也不知是为了什么,竟早早的回来了。 既然她要出头来躺这趟浑水,那么她也就且听一听吧。 “哦?三殿下想说什么便快些说吧,说完了,本宫好让人去祭一祭小花小白。”惠妃趾高气扬的看着南宫祺然说道。 那一直押着裴月华的两个嬷嬷也停了下来,让裴月华跪在地上,且让她多活一会儿吧。 “儿臣常年游历在外,听过许多奇闻异事,也亲眼见识过许多,其中有一件,便与今天的事情差不多。”南宫祺然说道。 “哦?什么事?”惠妃都是有些感兴趣了,问道。 “儿臣亲眼见一人被狗咬过之后变得狂躁、恐惧不安、怕风怕水、最终连命都丢了。”南宫祺然接着说道。 在场的人听到无不哗然,连惠妃都有些惊了:“三殿下莫不是在说笑吧?小花小白可是本宫亲自照料的,岂能与一般的疯狗相提并论。” “儿臣也希望是自己夸大其词了,可这事,加些小心终归是好的。更何况小花小白一向是听娘娘的话的,今日忽然发狂,不受控制,本就可疑?”南宫祺然一脸担忧的样子说道。 裴月华不禁暗笑,南宫祺然说的是狂犬病,这类的传染病放在二十四世纪也就是头痛脑热的小病小灾,可在这里,那可是相当于生化危机一般恐怖! 而且,这南宫祺然显然是把今日的事情全部都替惠妃开脱了,生生的把她纵狗伤人的事情说成了意外,这个情,惠妃得领,若是闹到皇上哪里,她也难逃其咎。 ”或许是五小姐情急之下伤了小花小白,但万一小花小白日后发狂再伤了娘娘,娘娘岂不是……”南宫祺然说着抬头看了看惠妃,惠妃一脸忧虑。 第二百三十九章 讲道理 “可小花小白到底是皇上赏赐给本宫的,本宫也不能没有交代不是?”惠妃大抵是怕皇上怪罪她吧。 “惠妃娘娘只管照着儿臣方才说的告诉父皇,父皇不禁不会怪罪娘娘,还会称赞娘娘深谋远虑,宽厚仁德。”南宫祺然微微一笑说道。 众人都还对南宫祺然所说的狂犬病心有余悸,惠妃冷眼看了看裴月华,还真是不甘心就这么放了她……为了所谓的权利和荣耀,他们连手足之亲都不要了! 南宫祺然这把黑的说成白的的本事可不是所有人都有的,惠妃今日的确是有些仗势欺人了,南宫翰墨这想着如何让惠妃承认自己仗势欺人,以此放过裴月华与尚悦。 可惠妃怎么会承认她是错的,还是南宫祺然以柔克刚,巧妙的把惠妃的错全都掩饰了去,再利用众人对疯狗病的恐惧,把裴月华的过错也包装成了好事,那么惠妃自然也就要顾全大局了。 那小花小白再是珍贵,都不过是个畜生,活生生的人为两个畜生偿命,还是从来都没有听说过的,南宫翰墨若是执意把这件事情闹到皇上哪里,惠妃也不占理。 所以,南宫祺然给她一个台阶下,她自然要见好就收了。 “三殿下果真是见多识广,本宫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今天就先饶过你一回!行了,放开她吧,好好的宴会都被搅合了,本宫也没了心思了,你们各自去玩吧。”说着惠妃冷冷一笑,转身离开了。 福嬷嬷等人收拾好残局便也离开了,那些奴才们放开裴月华,裴月华即刻扶起已经伤痕累累的尚悦。 “你没事吧?”裴月华心疼尚悦浑身是伤,看向一旁的南宫翰墨。 然而这个时候南宫文彦去率先开口:“去请太医到华音阁。” 想想也是,这里是文昌公主的别苑,南宫翰墨说的话又有多少分量,若是那太医听了惠妃的指使不肯过来医治,南宫翰墨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这个时候,也只有南宫文彦出面才最合适。 “五小姐,您别碰奴婢,万一……万一奴婢要是……”尚悦也是被南宫祺然的话个吓着了,担心自己若是真的有那个什么疯狗病,发起狂来伤着裴月华可就坏事了。 裴月华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毕竟这个时代没有狂犬疫苗,也无法治愈,若是真的感染上了,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自生自灭了。 “尚悦姑娘别怕,本殿刚才夸大其词了,那小花小白是番邦经过精挑细选才进贡而来的,不会有那些乱七八糟的病的,刚才啊……本殿是故意那么说的。”南宫祺然见其他人都四下散去了,这才凑近尚悦,小声说道。 “真……真的吗?”尚悦有些不确定,又问道。 “是真的,本殿不会骗你的。”南宫祺然依旧是笑容明媚。 裴月华当真是喜欢他这性子,聪明,机智又阳光,堪称完美。 可正在这时候,裴月华的身后忽然传来一声不大不小的冷哼,正好被裴月华听见。 糟了…… 刚才南宫翰墨也是拼死拼活的救自己,现在她与尚悦只对南宫祺然感恩戴德的,怎么就把南宫翰墨给忘记了呢。 “好了,我们先去华音阁,毕竟尚悦姑娘身上的伤还是要早些处理的,还有五小姐,刚才也受了伤,还是早些处理的好。”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冷冰冰的南宫文彦发话了。 他不说裴月华倒是真没注意自己也是有伤在身的人,她挣扎着起身,却发现浑身都是疼的。 那群奴才下手还真重,估计都是内伤。 “嘶……”稍稍一动弹,痛得她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南宫翰墨微微蹙眉,再一次毫无预警的把裴月华打横抱起。 南宫文彦与南宫祺然也不由得愣住了,毕竟以他们对南宫翰墨的认知,现在的南宫翰墨与他们认识的那一个简直是天壤之别啊。 “你……南宫翰墨……你放我下来。”裴月华双颊微红。 可南宫翰墨根本就不理会她,直直的把她抱到华音阁了。 裴月华心里真是看不透今天的南宫翰墨啊,难道他真的忘记吃药了? 尤其是看见南宫祺然对自己眉开眼笑的时候,愤怒的程度简直无法言表,接下来的行为也是简单粗暴,像是急着宣告什么似的? 裴月华这才后知后觉,也难怪南宫祺然会说那样的话。 不一会儿尚悦与南宫文彦南宫祺然也来到了华音阁,那太医总算是看在南宫文彦的面子上给她们连个医治了身上的伤。 幽香阁文昌公主让今日参见宴会的人都各自找乐子去了,两人跟着惠妃来到了正堂。 惠妃端坐在主位上,文昌气鼓鼓的站在一旁:“母妃,你今天为什么要放过那个贱人,您没听姨母说吗?这裴月华产点要把月荣表姐害的毁容了呢!” 裴月荣只满腹委屈的站在一旁,可怜巴巴的看着惠妃。 惠妃淡淡的品了一口茶,看了一眼她们两个:“急什么?看那副沉不住气的样子,月荣啊,快坐,听姨母说。” 裴月华听话的走到一旁坐下,惠妃淡淡的笑着:“不是姨母不替你出气,今日这事你也看到了,四殿下和三殿下都帮着她,本宫要是真的执意要弄死她,四殿下当真闹到皇上那里,姨母也不占理。” 惠妃之所以盛宠不衰,也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她在外人面前虽然跋扈,可在皇上面前,她始终是张弛有度,从来不给皇上添麻烦。 这皇上也是男人,在前朝忙了一日,到了后宫,自然是温柔乡里醉生梦死,惠妃也从来不在他耳边嚼舌根,如此一来,皇上自然是喜欢往她的宫里去。 “姨母……”裴月荣依旧是满脸的委屈。 “不过你放心,姨母自然也不会放过她的,看今天这架势,四殿下怕是对她动了心,就四殿下那出身……呵呵……”惠妃忍不住冷笑的。 “四皇兄的母妃好歹也是个宫女的出身,只可惜啊,谁叫他的母妃得罪了母妃您,至于三皇兄……那才真是个不争气的!”文昌一向仗着皇上喜欢她,从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更何况是南宫翰墨与南宫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