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修重生：送白莲花嫡姐做小妾》 第1章 重生到纯元入府第一天 睁眼看到丫鬟绣夏守在床边时，宜修就知道，她重生了。 或许是老天感受到了她的委屈，让她这个一辈子都活在嫡亲姐姐阴影中的庶女重生了，还带着死前的所有记忆。 上一世，她刚刚怀着身孕，一向交好的姐姐，便主动来府中照顾自己。 她是感恩的。 可后来，怎么姐姐就坐上了原本属于她的嫡福晋之位呢？ 而自己的儿子弘晖，不仅又成了庶子，就连发着烧都没有一个大夫愿意来看一眼！ 而姐姐，却在一墙之隔的地方，被大夫们团团围着，只为了等她那未出世的孩儿。 弘晖的命就这么走到了尽头，死在她怀里的时候，不过才三岁，她抱着弘晖走啊走啊，在大雨中想找个答案，却怎么都找不到。 他们都说，府中的第一个嫡子，终于被盼来了！ 这些日子，胤禛和宜修说过的唯一一句话是：“相信你，你一定会将菀菀的孩子当作自己的孩子照顾的，才是你们姐妹间的情分。” 纯元说：“妹妹有养孩子的经验，还要多多照顾我啊。” 姑母德妃说：“乌拉那拉氏的荣耀，还指望着你姐姐的这个孩子呢，必不能出差错。” 多讽刺啊。明明她的孩子都病的说胡话了，他们却只关心，自己能不能照顾好姐姐的孩子。 任她如何哭诉，他们都只说，再等等，等你姐姐生了孩子，就让大夫去看弘晖。 弘晖等不到了。 弘晖死了，她的心也跟着死了。 毁灭吧，都一起毁灭吧！ 多少年后，她终于也要去地下，和弘晖团聚了。 怎料，那索遍三界魂魄的黑白无常，却怎么也勾不走她的魂魄。 消息传到地府后，阎王爷说是她执念太深，无法勾走，只好放她重入前世，再活一回。 再睁眼的时候，她便躺在了张铺着水红色绸缎的床上，掩在被子下的腿随意地划了半圈，脚趾竟然碰到了床脚的帐幔，她扬起细眉，许多年不曾睡过这样小的床了。 窗外的叶子已经染上了黄色，阳光透过叶子中的缝隙照进了屋子中，她抬起眼睛扫视着房里的摆设，屋内只有几个玉器摆件，在她如今看来，已经算得上是寒酸。一支龙涎香冒着青烟，发出的清冽味道，让人心神安定。 这里是当年潜邸时，自己住的永康阁。 “侧福晋醒了。” 绣夏欣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眉眼间尽是喜色。 宜修侧头看了她一眼，上一世自己的四个陪嫁丫鬟绘春、绣夏、剪秋和染冬，但后来随自己进宫的却只剩下剪秋和绘春了。 “恭喜侧福晋，太医刚刚已经诊过了，是喜脉，已经三个月了。剪秋将消息告诉四阿哥的时候，阿哥欢喜得跟什么似的，只恨早前请了夫子来府中谈论政事，不能立刻赶来看您。” 还是一个事业批。 宜修牵动嘴角，不在乎地笑了一下，手抚在了腹部，那里现在还是一片平坦，但自己这一生唯一的孩子，此刻正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 “咱们府里也听到消息了，夫人和大小姐倒是先过来了。只是......” “她让我去正厅见礼？” 不等绣夏开口，宜修便接话。 绣夏点点头，又赶紧补了一句：“据说夫人听闻您怀孕，要让大小姐来照顾您，将军和四阿哥也已经同意了。” “侧福晋若是身子不舒服，便还是躺着，剪秋她们还应付得来，等四阿哥忙完了，自然会来看侧福晋的。” 忙完？我们尊贵的雍正皇帝，哪里有能忙完的时候。 绣夏说得含蓄，她却知道可不仅仅是“应付”那么简单。 若是等他忙完，只怕别人的腿又要跪废了，宜修的嘴角噙上了一丝冷笑。 如今的她，可不再是那个在嫡母手下战战兢兢讨生活的庶女了，而是在大清后宫翻云覆雨数十年的皇后。 又何惧那个愚蠢的嫡母。 “对了，以后屋子中再不要用香了，只放些新鲜的蔬果，香气便足够了。” 踏出房门时，她随口吩咐扶着自己往前走的绣夏。 进了正厅，宜修的嫡母正端坐在正位上。 绘春、剪秋和染冬三个丫头，正在院子里跪碎瓷片，手上还举着木板。 果然和上一世一样，先给自己个下马威，再趁势将纯元塞进来。 宜修想到上一世，嫡母就是以自己不懂规矩为由，把院子里那三个丫头狠狠折磨了一通，染冬的膝盖就是这样被废掉的。 可气的是，哪怕是自己的屋子中，宜修却没有任何办法，谁让这四个贴身婢女都是乌拉那拉氏的家生子，身契攥在嫡母手里。 当年自己出嫁的时候说的好听。 什么家生子当陪嫁丫鬟才最是忠心，其实不过是为了像如今这样，时不时来折辱一下自己。 好提醒尚且年幼的宜修，便是嫁给了四阿哥做侧福晋，也不能忘记那该死的庶出身份罢了！ 宜修记得，上一世自己曾一面软着性子为几个丫头求情，一面偷偷派人请四阿哥。 结果，好不容易请来的四阿哥，进门的第一件事竟是看上了一身红衣的姐姐。 也是，自己当年那副怯弱的样子，只怕更衬得纯元光彩夺目吧，闪坏了某些人的眼。 宜修反而不急了。 皇上，啊不，四阿哥来是绝对不能来的。 她朝着嫡母微微屈膝，算是行了个礼，干脆坐在了一边的圈椅上。 “谁让你坐下了？” “进了我们爱新觉罗的门，还是一副庶女的样子，上不得台面。” “如今你也是撞大运了，怀上了我们爱新觉罗的子嗣，若是孩子生出来，你就这样教导吗，岂不是要成为全族的笑柄。” “既然你怀着身孕动不得，手底下的丫鬟们却要好好教训了。来呀，给我打！” 没错，宜修的嫡母正是出身爱新觉罗的多罗格格，乃是太祖皇帝的玄孙女，早年被指婚嫁给了费扬古，也就是自己那只知征战，不理家事的阿玛。 仗着出身，多罗格格在府中嚣张惯了，克扣打骂妾室，子女和下人们都是常有的事。 每每这个时候，无论宜修是否参与，她都能拐着弯儿拉扯进来一起受罚。 什么罚跪罚抄都是家常便饭，更是经常不许自己吃饭，美其名曰腹中饥饿了，脑子才清醒。 结果，小小的宜修却是被经常饿的头昏，还要在院子里吹着风罚跪，最终落下了个头风频繁发作的老毛病。 小时候的亏虚，做皇后后吃了多少名贵药材都不见效。 便是她后来已经是嫁出去的庶出女儿，也时不时得能被嫡母找上门来，寻着错处教训一番。 外人却还只敢说，多罗格格治家严明，不住口的称赞有加。 宜修的眼中闪过一丝鄙视，这样粗笨飞扬的做法，真是没脑子，便是上一世的齐妃都要比眼前的多罗格格稳妥聪慧一些呢。 第2章 纯元故衣 多罗格格话音刚落，便有拎着藤条的壮汉走了过来。 也不顾几个人膝下的碎瓷片，推倒了三个丫头，扬起藤条便要狠狠地抽下去。 “想来你也是忘了嫡母我素日对你的教诲，才会如此没有教养，你素来鲁莽。今日非得记住这个教训，才能免的日后在我爱新觉罗氏中闯出更大的祸事。” 这真是欲加之罪了。 别说宜修了，就连旁边的女儿柔则，面上都露出了不赞成的表情。 只是多罗格格没有看到罢了。 藤条破风的声音响起，宜修心中不齿，脸上却挂着和过去一般温良的笑意： “女儿正是记得额娘您素日里的教诲，才赶忙坐下的。” 宜修故意挺了挺自己那平坦的小腹，继续说：“额娘您素日教导女儿，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如今女儿肚子里怀的是四阿哥的第一个儿子，自然了也是爱新觉罗家的孙子，要时时保重自身，才算是不给府里丢脸不是？” ...... 多罗格格眼看向来懦弱的庶女竟敢拿话堵自己了，不由气急，但可恨的是这话还挑不出错处来。 定是怀了孩子才敢这般有恃无恐。 盯着宜修那故意向前挺了两分的肚子，多罗格格恨不得戳两个洞在上边才好。 宜修是故意激怒多罗格格，让她责打几个丫头的。 多年浸泡在后宫之中，宜修早已知道如何利用人性的弱点，让对方自掘坟墓。 若是像上一世那样求情，只能暴露自己的软弱。 而若是激得多罗格格下手失了分寸，虽然那几个丫头要暂时受些皮肉之苦，但却能惹来胤禛的厌恶。 她与胤禛多年夫妻，怎能不知道他的帝王心思。 若有人胆敢将手伸到他的内部，别管他过去是如何喜欢的，都会立刻翻脸无情。 只看昔日华妃倒台，甄嬛试图干政为年羹尧的同党求情，最终落得个闭宫幽禁，生下胧月三日便离宫去了甘露寺便知道。 伴君如伴虎，没有人比她更了解了。 何况，如今的胤禛还没喜欢上这位嫡亲的姐姐呢。 “额娘，我们是来给妹妹道喜的，何必和几个丫头计较呢，如今也长了教训了，快让她们起来吧。” 开口求情的人是纯元，这个时候她还只有自己的名字，柔则，小名菀菀。 她终于忍不住，直接开口阻拦。 虽然想要趁机看宜修出丑。但怎料，宜修几句话便挑拨得额娘肝火大动，失了分寸。 要了几个丫头的小命也没什么，但若是为了羞辱宜修，惹来四阿哥的不快，岂不是得不偿失。 “既然，既然菀菀求情了，那你们便起来吧。但你们要记住，这宽恕不是你们没错，而是柔则替你们求情了。” 看了眼女儿不赞成的表情，多罗格格倒是从谏如流。 这么多年来，她便是这样一次次在女儿的求情下宽恕他人，惹得府邸人人都夸女儿善良得体的。 至于她自己，有爱新觉罗这样尊贵的姓氏顶在头上，乌拉那拉一族谁又敢质疑她，大家还不是得夸她这个格格严肃端方，实乃大族风范。 宜修刚刚自然也看到了柔则（纯元），只是刚刚重生，一边应付多罗格格，一边脑子中还在捋着思路，毕竟王府中的日子过去十数年了，许多细节她早已记不清了。 直到她开口，宜修才仔细打量了下这位嫡亲姐姐。 柔则（纯元）穿着一件绛红色的吉服，上边绣着大朵繁复的花团，将她衬托的容光焕发。 宜修笑了。 只不过笑意不达眼底，整个屋子都仿佛变冷了一分。 “妹妹怎么了，可是这衣服哪里脏了？” 柔则伸手拢了拢脖子上的毛领，有些不自在地问。 “姐姐这身苏绣，里边混着金银两股线，细看下去泛着光泽，倒是将姐姐的皮肤衬得越发白嫩可人了呢。” 宜修伸出手，轻轻抚上柔则的衣裳，如此柔软，可当真也是个好东西呢。 她记得前世的自己，在看到姐姐这一身贵气的装扮时，心中唯有羡慕的份儿，不过现在的自己可是当过大清皇后的女人，这样的衣服倒是有些寒酸了。 但如今旧事重现，宜修反而清醒了过来。 前一世，甄嬛封妃时自己拿出这吉服内务府都没有疑问，就说明如此工艺和料子本就只有位分高的女人才能穿。 若是多罗格格自己穿也就罢了，可如今的柔则，尚且没有任何封号，穿着这样的衣服招摇过市，那可是大大的越了规矩！ 看来这位嫡母可是急着将姐姐塞进来呢！ 只是不知道柔则是被母亲劝说的，还是自己也急不可耐。 她明明记得，柔则原本钟情的是一位少年将军。 两姐妹过去，也曾在屋子里悄悄说起那将军是如何少年英才，令人神往的。 “你竟能认得这样的好东西，看来进了我爱新觉罗门后，倒也涨了两份见识。” 宜修回忆旧事的思绪，再次被打断。 一边的多罗格格还以为宜修这个小庶女，是真心地羡慕，立刻继续摆出长辈的款儿来，使唤起了宜修：“快去，把四阿哥叫来，我也好久没见那孩子了。” 她就说嘛，一个自己手底下长起来的小庶女，就算撞了大运，进了阿哥的门，还不是得巴结着自己。 “四阿哥不能来。” 宜修收起了笑容，一口回绝。 多罗格格一愣，像是没听清一般问了句：“你说什么？” “我说，四阿哥，不能来。” 宜修气场丝毫不输，她声音不大，但斩钉截铁地语气，和波澜不惊的面色，仿佛并非阿哥府中的一个小小侧福晋，而是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便是连柔则都一时间晃神，有些不认识这个和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了。 多罗格格也闪过了一丝慌张，但想到自己居然被这个庶出的女儿接连下面子，顿觉大失脸面，立刻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好啊，你如今不过是个侧福晋，便想骑在我头上了吗？胤禛，胤禛，姑姑来了，你在哪里？” 多罗格格也不是第一次来了，抬腿就要自己去四阿哥的书房，一边走还一边喊，生怕这府中有人听不到一般。 众人也不敢拦她，毕竟这位多罗格格可是太祖皇帝的玄孙女。 只有宜修，挡在了多罗格格面前道： “母亲最好还是不要叫嚷的好，姐姐穿着这样华贵的衣服本就不合规矩，若是在家穿穿便也罢了，如今母亲还领着她来阿哥的府上，传出去了，只怕旁人纵然不敢说母亲您什么，也要诟病我乌拉那拉氏的女儿轻狂。” “你......” 多罗格格找不到话反驳，一口气堵在了嗓子眼，脸反而涨红了，竟有些像那市井的粗俗妇人。 宜修心中不屑，这多罗格格嫁给自己的父亲费扬古这么些年，向来是仗着出身颐指气使。 但殊不知烈火烹油，虽然看着繁花锦簇，却也藏着重重危机。 想那年羹尧当年纵然有从龙之功，还不是家破人亡，我们这位陛下在权力面前，可从来顾不上情谊的，否则“九子夺嫡”也不至于那般惨淡了。 不过是个色厉内荏的货色罢了，宜修懒得去看多罗格格脸上那五彩斑斓的表情，转过目光去看藏在母亲身后的柔则。 她看起来已经被吓白了脸。 真是无趣的小家雀啊，哪有昔日在紫禁城，和那群同样绝顶聪慧的女人斗来斗去，来得刺激。 宜修突然恶趣味地想到，若是柔则多活两年，等到王府中的女人多起来了，恐怕不用自己出手，都会惹来胤禛的厌弃吧。 那自己何不成人之美，看看这出新的好戏呢。 看到时胤禛人到中年的时候，还有什么白月光可以怀念。 想到这里，宜修看着眼前的母女二人，反而特意收起了些脾气和气场，免得吓坏了这对母女，不敢让柔则进府了。 第3章 庶出的滋味 “不过是我看柔则的衣服都旧了，让人给重做了些衣服罢了，哪就有你说的这么严重了。” 多罗格格缓过神来，开始找补了起来： “定是下边的那些人不长眼睛，一味的钻营讨好主子，才会有这样的失误。你能及时发现本是好的，也不枉我素日对你的教导，只是如此大张旗鼓地吵嚷却不应该，你如今也是怀着孩子的人了，说话办事可不能像过去一样没轻没重。” 这多罗格格没别的本事，倒打一耙倒是练习得炉火纯青。 “母亲和妹妹别急，我这就去将衣服换下来便是，一件衣服罢了，哪里值得咱们自己家人争论呢。” 柔则走上前来，拉着宜修的手道：“妹妹刚刚说的正是，原是我不仔细的缘故，如今妹妹怀着身孕，虽是阿玛来让我照顾你，但这许多事上还得是妹妹多指点我才是。” 柔则长相甜美，再配合上这一番做小伏低的样子，便是如今的宜修都得承认，的确是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让人不忍苛责。 既然柔则入府照顾自己已经过了明面，她也总不能真把人赶出去，留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反而更好观察监视呢，说不得还能被自己当枪使使。 想到这里，宜修也立刻换上了一副笑脸：“姐姐说的哪里话，妹妹如今刚刚怀上孩子，能有一同长大的亲姐妹在一起，方才安心不少呢，只是辛苦姐姐了。” 不就是比谁更白莲花么？ 上一世，十几岁的宜修比不过柔则，这一世还能再比不过吗？ …… 书房中。 此时的四阿哥胤禛已经送走了客人，少年人正坐在书桌前捧着一本《孙子兵法》在看。 同样年轻的苏培盛弯着腰走了进来，向主子报告了刚刚发生在宜修和多罗格格之间的事情。 “你是说宜修气到了姑母？” 胤禛一扬眉，有些不敢置信地开口，印象中的宜修可一直是谨小慎微的性子，今日怎么了这是？ 苏培盛点头表：“奴才确认了好些遍，都是这么回话的。” 接下来，苏培盛便将事情的原委仔细学给胤禛，只听得少年人捧腹大笑：“好好好，姑姑这随随便便上门指点后辈的架势，总算有人治治了，这才是我的女人该有的样子嘛。” 姑母实在过分，如此折磨她手下的婢女，莫说是宜修了，便是连他都觉得失了面子，心中有些恼怒，连带着对那个叫什么柔则的表妹，也不喜欢上了。 “苏培盛，你去和宜修说，本阿哥一会儿去她那里用晚膳。” “等一下，一会儿就算姑母走了，只怕她那位姐姐还在，我过去也尴尬，你和宜修说晚饭后，我再去陪她吧。” 不过，柔则来的还是比二人想象中还早。 多罗格格一走，刚刚换过衣服的柔则便来到宜修的房中找她说话。 她穿着一件寻常的桃色绣花的裙子，头上只挽了一个随常云髻，除了一根簪子外别无花朵，十分清丽可人。 柔则走进来的时候，宜修正端坐在书桌前练字。 过去她不过是个庶女，不像姐姐那样有用不完的乐器衣服可以进行练习，好在写字这事能丰俭由人，她只要一套笔墨纸砚便能练上好些年。 “妹妹又在练字呢。” 柔则进来的时候，脸上挂着恬静温柔的笑容，那是宜修自小就熟悉的样子。 “妹妹从小就喜欢写字，这样练字的辛苦也只有妹妹受得了，实在是令人敬佩呢。” 宜修在心中翻了个白眼，心想真要敬佩的话怎么不自己去吃苦，本宫若是当年有条件，也不必死守着张书桌了。 “姐姐来可是有事？” 虽然心中不满，但是宜修在深宫多年早就练就了一副喜怒不形于色的做派。 她心中既然已经打算让柔则入府，只不过，这一世的柔则就别想轻轻松松当嫡福晋了。 她要让柔则和她的孩子，也尝尝做庶出的滋味才是。 此时的柔则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女，哪里能想到面前这个一直对她卑躬屈膝的庶出妹妹，早已经不是自己熟悉的那个人。 “母亲今日听到你怀上身子实在是高兴，本想着打扮得隆重些给你添喜气，没想到却不小心越了规矩去。” 柔则拉着宜修的手，还是像过去那样温温柔柔地劝着：“这自然是母亲的疏忽，但是我们宜修从来都是柔顺可人的，是不是不会和母亲计较呀？” “哦？母亲是因为太过高兴疏忽了，那姐姐你呢，也是太高兴了？” 宜修回望着柔则的眼睛，淡淡开口，脸上依旧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我？” 柔则似乎没想到宜修会扯到自己身上，有些结结巴巴地开口：“我......我，自然是母亲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了，难道妹妹心中如此生气，不仅怪母亲，连我也一起怪上了吗？” “穿衣服的是姐姐，越了规矩的人自然也是姐姐，我自然要问问，姐姐可否觉在出门前意识到了不合规矩，又是否劝诫过母亲？” 宜修看着柔则，不缓不急地说着。 从刚刚的表现来看，她已经十分肯定柔则自己本就对进王府有意，只不过不肯直接展露自己的欲望，借着多罗格格当挡箭牌罢了。 今日的衣服，还有之后借着侧福晋不恭敬，让已经怀了孩子的侧福晋在烈日下罚跪到小产。 这些事情，明明柔则都是最终的受益者，但她却总有个千百个不得已和不知情。 “妹妹是在怪我吗？” 柔则的眼泪说来就来，已经开始往下掉了。 但心里却没多难过，她知道只要自己一掉眼泪，宜修总是会不计较的，自己这个妹妹别看是个庶出，但骨子里确是个倔种，从来都是吃软不吃硬的。 怎料，宜修还是和刚才一样看着她，也不说话，但柔则却觉得浑身冰冷，倒是当真被宜修的气场吓到了，一时也不敢说话。 生生过了半盏茶的时间，宜修才终于开口道： “姐姐下次可要小心些呀，否则传出去还要外人以为我们乌拉那拉氏不会教女儿，到时候纵然妹妹我没什么，但整个家族还有那么多没有许配人家的女孩子呢，岂不是让族人心生怨怼？” “是是是......妹妹说的对。” 柔则几乎是本能地开口，身上早就汗流浃背了。 “主儿，晚膳已经好了，四阿哥说知道柔则小姐下午来府了，想着侧福晋姐妹间有不少话要说，四阿哥等晚饭后再来。” 柔则：...... “还是四阿哥懂得体贴人，既然这样那姐姐，我们去用晚膳吧。” 永康阁前厅，剪秋几人在绣夏去传话向宜修传话的时候，早就领着人把东西都摆好了。 一道龙井虾仁、一道腌笃鲜，还有一碟子蒸乳酪和刚刚从笼屉里拿出来的鲜肉发面馒头，都是府中厨子的拿手菜，又是京城不常见的江南风味，摆在桌子上实在是吸引人。 但柔则此时却没一点胃口。 绣夏刚刚的传话，简直让她坐立难安。 一会儿担心下午的事情已经传到了四阿哥的耳朵里，让四阿哥真像宜修说的那样，觉得自己不守规矩。 一会儿又害怕，纵然四阿哥现在不知道，但晚上看宜修的时候，宜修会不会把这当成嘲笑自己的趣事，说给四阿哥听。 柔则一时有些恼怒，早知如此，便不该在额娘提出要自己盛装打扮的时候就立刻满口答应，甚至还添油加醋了一番。 额娘真是，沉不住气，好好地干嘛非要和几个丫头难为呢。 想着想着，她觉得还是宜修在中间使坏了。 这个妹妹如今怎么完全像变了个人一样，不仅不会心疼自己，帮助自己了，甚至总是问些让自己尴尬的问题。 真是阴毒，过去竟被她藏得那样好，自己都没看出来！ 果然如母亲说的那样，这些庶出的女儿都是条毒蛇，早晚会咬上自己！ 她必得自己争气，日后才能免于被欺负。 第4章 宜修的绝世妙计 柔则进入四阿哥府邸已经半月有余，还没见过胤禛一面。 柔则心中焦急不已。 她本是乌拉那拉家的长女，本来就应该在宜修之前出嫁，如今已经晚了许多年，婚事再也拖沓不得了。 若不能嫁给胤禛，她就要嫁给那富察氏的小将军富察·李荣保了。 富察小将军与柔则乃是表兄妹的关系，年纪轻轻便任职了四品太仆寺少卿，本来与柔则门当户对。 少年时候，她也曾倾心他的。 几年前，李荣保家派媒人上门提亲，她也暗自高兴了许多日子。 然而，如今两年过去了，到了二人真正要结亲的时候，这李荣保却还只是一个四品官职，又如何配得上她乌拉那拉·柔则！ 她柔则生的貌美非凡，又有如此显赫的身世，凭什么要屈居一个庶女下头？ 更可气的是，那个从小灰不溜秋的宜修，反而被四表兄瞧上了，成了他府中的侧福晋。 四表兄她原本也是遥遥见过一面的，生的也甚是不错。 康熙皇帝前几年开始修建这府邸，华美非凡，十分阔气，想来胤禛也有些许才能，已经得了康熙的赏识。 以后，胤禛说不定也能荣登大统。 若将来能做皇帝，哪怕是亲王的福晋，也总比做一个常年不着家的武将正妻强。 如今胤禛的福晋位置还空着，自己争取一把，未来便有了一飞冲天的可能。 再不济，一个王府侧福晋也是极尊贵的身份。 看母亲在乌拉那拉氏过得多么得意便知道了。 柔则心中暗恨宜修。 自己那日穿的那样隆重，这庶女却不肯将胤禛叫过来见娘家姨姐。 当真是不知礼数。 不过，为了自己的谋算，她只能暂时咽下这口气， …… 午膳时间，绣夏过来叫柔则去用膳。 自打她进府以后，宜修就一天三顿的按时叫她吃饭。 柔则心中觉得鄙夷。 庶女就是庶女，以前在家里的时候，她也成日里惦记着那口吃的。 如今进了阿哥府，一天三顿的补，只怕是旁人看到也要笑话她。 不过这样想着， 柔则却跟着绣夏到了永康阁。 宜修早已叫人备了一桌饭菜。 其中不少山珍海味，鸡鸭鱼肉。 柔则看了只觉得腻味无比，而且对宜修更多鄙夷。 像是从来没吃过好东西一样，净吃这些大荤。 柔则花了好些时间，将梅妃的惊鸿舞复刻出来，立意用舞蹈征服胤禛。 这舞蹈需要女子身姿轻盈，才能舞出“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的曼妙来。 柔则这些时日吃饭，便只捡清淡的菜肴吃。 那饭桌上有一道白菜，奇香无比，又酸又甜，吃起来清淡爽口，吃完又觉得很满足。 和在家中不一样，在家中她若是日日吃菜，便会觉得腹中饥饿无比。 柔则虽不知道做法，但想来吃菜是不会胖的。 不知不觉，柔则便吃下了一大盘白菜。 用完膳，宜修便请来了府中的绣娘，说要给姐姐量体裁衣。 柔则看着宜修如今当家做主的模样，又联想到自己来的第一日，宜修让自己换下那件衣服， 柔则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这些东西，宜修原本都该主动拱手让她才是。 柔则面上却装出了关心妹妹的样子，“宜修，我如今不过是借住在这里，我穿些从家中来的旧衣就好了，不必麻烦。 ” 宜修不合时宜地想到了年世兰翻白眼的样子，硬生生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 “姐姐，这衣服本来就是每季都要做新的，如今快入秋了，便要提前准备起来，姐姐既然这段时日住在我们这里，便一起准备了吧。” 柔则假笑着应下了。 罢了，假以时日她成了福晋，这日子便会回归正轨。 …… 不过三四日，新衣便送进了柔则的房中。 柔则的贴身婢女芳若、芳落，见到宜修将衣裳送来，难免多说一句。 “二小姐对小姐您还是尽心尽力的，衣服这么快就送来了，都是好料子呢，款式也是时新的。” 柔则心情好了点。 看来，宜修仍旧是过去那个处处需要讨好着自己的小庶女。 柔则将衣服换上。 那衣服将她 衬托的人比花娇。 她对着铜镜看了半晌，又露出一个柔弱无害的笑容。 自己这副倾国倾城的清纯样貌，便是自己也为之颠倒。 胤禛年少方刚，怎么会不喜欢自己呢？ 柔则决定，从今日开始好好练那惊鸿舞。 只等着舞到胤禛心里了。 …… 又过了大半个月，柔则仍旧没有见到胤禛。 让她气恼的是，这大半个月，她也没练成舞。 宜修非要说自己与姐姐许久未见，日日要拉着柔则叙旧。 一叙就是一天。 柔则在府中的时候，每日能做的事情可太多了，宜修说的那些点滴，她几乎都没什么印象了，更别说事情已经过去了六年了。 但是为了她的谋划，只能坐在那里听着宜修说。 等到柔则走了以后，绣夏问宜修，“侧福晋，奴婢瞧着大小姐并不愿意听您讲这些，您何苦每日与她说这些呢？” 宜修道：“姐姐与我多年没见，有些生分也是应当的，培养一段时日就好了。” 绣夏叹气。 咱们二小姐，还是心地太善良了些。 那大小姐，怎么会真心将二小姐当姐妹呢。 绣夏的顾虑宜修懂。 不过如今她们几个人还年轻，只怕远不是柔则的对手，宜修也不与她们解释太多，免得她们担惊受怕，还拖累她。 宜修就这样日日与柔则在一处。 很快，宜修就能感受到，柔则那张完美的假面快要绷不住了。 她打量着柔则。 她是很美的。 不然前世，也不会让胤禛一见钟情了。 她的美毫无攻击性，只让人觉得美好、恬静。 可此时，在她的投喂下， 柔则轻盈单薄的曼妙身姿，已经愈发圆润起来了。 虽然芳若和芳落日日与柔则相处着，但是朝夕相处很难发现对方细微缓慢的变化。 想到前世柔则为了跳惊鸿舞，严格控制饭量。 如今的柔则， 还能跳得动吗？ 宜修准备在柔则彻底绷不住前，给她这个与胤禛见面的机会。 至于和柔则明面上撕破脸，她现在暂时还不打算办到。 毕竟，在德妃、嫡母、父亲心里，柔则都是更重要的那个人。 第5章 一舞惊鸿 柔则期盼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她日日叫芳落盯着胤禛的行踪。 只是胤禛并不重女色，每日多半是在外头和其他阿哥臣子们待在一处，回府只去看看另一个侧福晋和宜修。 连歇息都是在前院的。 柔则自是不知道，胤礽感染了风寒，不能上朝，宜修劝诫胤禛去他那里多看看。 胤禛 害怕将病气过给怀着孕的宜修，所以不愿意常来后院。 这日，芳落带来了消息，说重阳节快要到了，那日胤禛要去宫里和皇上一起过，便要在府中提前为重阳节设一小宴。 这两日，胤禛都会在府中。 柔则心里想着，自己的机会来了。 至于这阵子没练舞的问题，她也顾不上了。 左右在府中的时候，她是反复练过的，如今能出什么岔子。 胤禛在府中的头一日，柔则照旧去了永康阁。 她打扮的很是寻常，但宜修还是看出了她细细描画了眉眼。 从前，宜修在家中的时候，从未接触过这些东西，还是后面年长一些才琢磨出来，所以那时她自然看不出柔则在外貌上的小心思。 临走前，柔则对宜修说道：“今日天气转凉了，妹妹可要注意身体，如今你是双身子，更要仔细些，夜凉，妹妹就不要出门了。” 宜修听出了柔则话中的意思，道：“姐姐果然是真心待我的，这样的小事都记得叮嘱我。” 柔则总觉得宜修在阴阳怪气。 但是她没有证据。 柔则回到自己的房间以后，将自己特制的惊鸿舞衣拿了出来。 这舞衣也是她翻遍了古籍复刻而来的。 和如今常见的舞衣不同，这条裙子是用轻纱一层层缝制而成的。 舞动起来，轻纱翻飞，水袖狂卷，轻纱之下裙摆的花朵若隐若现，宛如洛神降临。 重重纱卷起，纤腰被掐的细细一束。 这样粉白的颜色， 最是衬她的肤色。 柔则在家中试过许多次。 便是那府中的家丁看到她这样子，也要呆愣一下。 柔则伸展开双手，在芳若二人面前转了一圈。 她身上的香粉是特制的，很是清新淡雅，与这身衣裳很配。 芳若看着柔则，内心感叹不已。 大小姐的绝世容光，让她一个姑娘看着都心中悸动。 不过，大小姐在四阿哥府中穿上舞衣，到底是想要干嘛？ 而且，大小姐穿着这衣服，似乎也没有以前好看了。 柔则很快就解答了芳若的疑惑，“许久没有跳舞了，妹妹一直与我亲近，我也不好拒绝，今日我想跳一会儿舞。” “芳若，你去厨房帮我端一盏银耳雪梨汤吧，我等会儿跳完舞润润喉。” 芳若出去以后，柔则便带着芳落出了院子。 芳若这个丫头，虽然忠心，但总是劝诫她，她一点都不爱听。 四阿哥府邸有一处小花园，打理的很是雅致。 柔则已经提前打听清楚了，胤禛今晚会路过那里。 柔则掐着时间，去了那里。 她在菊花丛中翩翩起舞，裙摆荡开。 傍晚的暮色给她镀上了一层金红色的光。 远远看去…… “好像一尊会转的铜人。” 胤禛对苏培盛道。 方才，胤禛远远便看到了一道粉白身影在花丛中旋转。 年轻的苏培盛此时还不太会遮掩自己的脸色，满脸懊恼。 “四阿哥，那菊花……踩坏了……” 胤禛摆摆手，示意他不用紧张。 那粉白身影，是个女子，还是个敦实的女子。 胤禛皱着眉，他后院的妻妾中，似乎没有这么敦实的。 跳起舞来…… 那裙子虽然好看，但是这个舞姿明显需要轻盈身姿。 胤禛觉得自己是审美不错的一个人，从他的角度看。 这支舞，很丑。 不过他也没打扰。 或许是这个女子在努力练舞，以让身姿轻盈呢。 柔则一曲舞毕，满身香汗淋漓。 她一下子就看到了站在那头的胤禛。 此时胤禛十七年华，面如冠玉，也是英俊小生。 柔则脸红了一下，紧接着发现了不对的地方。 胤禛怎么站的离自己那么远！？ 见胤禛的眉头皱了起来，柔则才觉得自己失礼了。 来不及想原因，柔则赶紧行礼，“四阿哥。” 胤禛看到了一张圆圆的脸，粗粗的腰，闻到了一股香粉的味道，他问：“姑娘是何人？” 柔则觉得，胤禛的态度也算温和。 她刚刚的舞蹈，应该是成功的吧。 “我是……宜修的长姐，乌拉那拉·柔则。” 胤禛恍然大悟，这就是费扬古将军的嫡女？ 不愧是嫡女，伙食一看就很好。 不像是宜修，刚到他身边的时候，瘦瘦小小的一只，巴掌大的小脸，看着就柔弱可怜。 “原来是姨姐。” 胤禛也回了个礼。 “此时天色已晚，姨姐怎么在这里？是不是迷路了？苏培盛啊，你把人送回去。” 柔则愣住。 这怎么和自己设想的不一样？！ 柔则赶紧解释，“四阿哥，不是迷路了，我在家中的时候喜爱舞蹈，在府中好久没跳了，今日我看着这里菊花开的茂盛，天色也好，一时技痒，所以没忍住，还望四阿哥海涵。” 胤禛道：“嗯，你是该多跳跳。” 柔则以为，胤禛已经将自己的舞看进了心里，趁热打铁说：“四阿哥，这支舞是惊鸿舞，本是玄宗宫中梅妃的舞蹈，本来已经失传了，我也是花了好大功夫才复刻出来的。” 胤禛不是很喜欢不自量力的人。 “复刻惊鸿舞本来是件雅事，不过你动作欠缺了些韵味，倒是展现不出那‘低回莲破浪，凌乱雪萦风‘之感，姨姐还是要苦练为妙。” 柔则此时才听出来胤禛话中的意思。 胤禛这是觉得自己跳的不好看！？ 柔则觉得在的绝美舞姿，简直是跳给了瞎子看。 她苦练舞蹈十年，便是京中的舞蹈大家也说自己身姿柔美非凡，轻盈无匹，你个嘴上没毛的小子又懂什么？ 她的脸色青白一阵，最终还是咬牙，柔着声音，含着水光，问胤禛。 “四阿哥，我是哪里跳的不妥了，四阿哥可否指点一番？” 第6章 纯元白菜 柔则想的是，便是胤禛这个山猪吃不了细糠，庶子看不懂嫡女的舞蹈，但她也要多与胤禛说两句话。 自己等了月余才等来了和胤禛前面的机会，如何能不把握住？ 错过了这个机会，她可真是要嫁给那富察小将军了。 胤禛觉得说实话，实在是有点伤人。 到底是宜修的姐姐，他还是要留点面子的。 不过柔则再三追问，胤禛道：“惊鸿舞主要表现的是鸿雁在空中翱翔的飞天之状，舞蹈的精髓在于其轻盈、飘逸、柔美的姿态，我看姨姐珠圆玉润，倒是适合胡旋舞。 ” 柔则这次的脸是真的白了。 胤禛说什么？ 珠圆玉润！？ 胡旋舞？ 《旧唐书》中记载，安禄山“晚年益肥壮,腹垂过膝,重三百三十斤,每行以肩膊左右抬挽其身,方能移步。 至玄宗前,作胡旋舞,疾如风焉”。 胤禛这话，岂不是在说她胖！？ 柔则不敢置信。 她可是吃了一个月的白菜！ 胤禛这是挖了眼当判官——瞎到底了。 “不过也有可能是我猜错了，姨姐只是想多跳跳舞，陶冶一下情操，那就当我今天是乱说的，姨姐也莫要放在心上。” “不过，姨姐既然不是迷路了，那苏培盛我也不留了。” “姨姐请便。” 说完，胤禛逃似的跑了。 柔则失魂落魄地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对着铜镜左顾右盼。 惊恐地发现胤禛说的是真的。 她竟然真的圆润了！ 可是这舞衣，是按照她从前的尺寸所做，如今穿着也是刚刚好啊！ 正在此时，端着银耳雪梨的芳若回来了。 她看着柔则，兴冲冲地道：“小姐，银耳雪梨来了！” 柔则一把掀翻了碗，那碗狠狠摔在了地上，成了碎片。 芳若被吓了一跳，连忙跪了下来，“小姐，奴婢不是有意的。” 柔则一把拉起了芳若，道：“芳若，我胖了吗？” 芳若猛的摇头，“没有啊，小姐一直都是纤细窈窕的。” 柔则想了想，叫了芳落进屋。 “芳落，你看看，我是不是比过去胖了些？” 芳落看着柔则的脸，又要点头，又不敢点头。 柔则道：“我的衣服一直是你打理的，怎么我胖了这么多，衣服却还是合身的？” 芳落想了许久，道：“许是旧衣宽松……” “啪！” 柔则将桌子上的茶盏扔到了地上。 “这是怎么回事！？ ” “你偷偷将我的衣服改了？” 芳落连忙跪地，“奴婢绝没有动衣服！” 芳落努力转着眼珠，想要给自己找个脱身的理由出来。 “对了，这衣服，奴婢送去这里的浣衣局洗过一次……定然是侧福晋动了手脚！” 柔则觉得芳落定然是在找借口。 宜修怎么会知道，自己打算跳惊鸿舞。 她复刻那舞蹈的时候，宜修早已出嫁，这许多年她与府中来往也不勤，自己更是没露过半点风声。 想来想去，或许芳落说的是真的。 那衣服穿的半旧了，的确是宽松一些。 正在此时，外头突然传来了芳若的声音。 “奴婢见过侧福晋。” 宜修看着芳若和紧闭的大门，联想到刚刚听到的碎瓷声，心里有了计较。 过了片刻，柔则出来了。 此时柔则换下了那舞衣，穿上了寻常衣裳。 宜修看着她的表情，想要看出什么来。 可惜柔则心机颇深，此时面上竟还是浅浅笑意。 “我听到姐姐屋子里有碗碟碎裂的声音，姐姐可是伤到了？” 芳落连忙道：“是奴婢手笨，失手打碎了茶盏。” 宜修也不追问，吩咐绣夏将身后的托盘端了上来。 “方才四阿哥送来了些时兴的绢花、首饰，虽然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却也新奇有趣，我有好东西，总是第一个想着姐姐的，姐姐挑几个吧。” 一堆不值钱的首饰，有什么好显摆的！ 果真是穷人乍富，上不得台面。 不过，柔则想到了另一个细节。 方才胤禛那样嘲讽了她，转头就给宜修送东西去了。 柔则暗自咬碎一口银牙。 “不用了，既然是四阿哥送你的，妹妹便留着自己戴吧，而且，我原也不爱戴这些。” 宜修想到纯元那件华丽的舞衣。 自己这个姐姐，还真是口是心非呢。 明明那样喜欢漂亮，却还是嘴硬的说不喜欢。 …… 第二日，宜修照旧叫了柔则来永康阁。 她见柔则目光总是盯着那白菜却不动筷，便道：“姐姐今日怎么不吃那白菜了？” 柔则回过神，道：“妹妹桌子上这道白菜，酸甜可口，香醇无比，我十分喜爱，想问问妹妹是如何做的，赶明儿我回了家里，也叫家中的厨子学起来。” 宜修道：“这我倒是不知了……剪秋，你将做这菜的厨子叫来。” 不一会儿，剪秋带着一个身材高大的厨子过来了。 厨子第一次近距离接触贵人，紧张的不行。 “奴才见过侧福晋，大小姐。” 宜修道：“你不要紧张，是姐姐觉得你做的白菜好吃，想要问问做法罢了，你只要如实回答便好。” “这道菜，俺……不，奴才是以白菜心为主料，加以麻酱、蜂蜜、白糖、陈醋和盐凉拌成的。” 柔则一听，眼前一黑。 麻酱、蜂蜜、白糖？ 这哪一个不胖人！ 那厨子等了半天，也不见宜修和柔则发话，心中紧张不已。 宜修道：“姐姐，这做法听起来甚是简单，我叫剪秋写下来，送去家中吧。” 柔则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这道菜叫什么？” 那厨子紧张不已，道：“这是奴才自己想出来的做法，还没名字，请大小姐赐名。” 柔则哪有心情给一道菜取名。 “宜修，你来吧。” 宜修微微一笑，“那就叫做纯元白菜吧。” 柔则问：“‘纯元‘是何意？” “这道菜只用了简单的白菜和调味，就如此美味，做法质朴天成，担得起‘纯元‘二字。” ---------------- 乾隆白菜痛失姓名的一日。 第7章 我去哪里睡觉，不劳姨姐操心 柔则总觉得宜修的表情不太对。 太过微妙了。 可是她也找不到是哪里不对。 宜修给了那厨子赏钱，打发他走了。 那厨子做的菜得了贵人赏识，高兴的喜不自胜。 柔则越看越觉得自己要憋出内伤了。 宜修倒是不在意她怎么想的，只招呼着柔则。 “姐姐坐了半天了，还一口没吃， 姐姐要多吃点，以免饿坏了身子。” 此时柔则听宜修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意有所指一样。 “我今日没什么胃口，妹妹自己吃吧。” 宜修提高了声调，“姐姐，你身子可有不适，我请府医来为你看看吧。” 柔则哪里需要惊动府医来看，连忙道：“许是我今日早膳用多了，现在还不饿。妹妹不用麻烦了。” 宜修闻言点点头，独自大快朵颐起来。 上一世死前她被关在景仁宫中，郁郁寡欢了许多年。 重生后日日都能看到满桌的吃的，才觉得做人的趣味儿才回来了一点。 她夹了一筷子酸笋老鸭汤里的笋干尝了尝，转头和剪秋赞叹：“这笋不错，和厨房说一声，四阿哥晚上过来，备一份给他。” 柔则此时看到宜修吃的沉浸，又时刻牵挂着府中的事物，心里鄙夷又生气。 她挤出一个勉强又温柔的笑，道：“妹妹和四阿哥成婚多年，还是这般恩爱，真是让人羡慕啊。不知道将来我可能像妹妹一样有福气？” 宜修只顾低着头吃饭，像是没有听到一般。 柔则还在说：“妹妹如今都已经怀孕，四阿哥还是时常来妹妹的屋子里。我听说，有些不得宠的，便是十年八年都见不到四阿哥一面，妹妹这日子，我看眼瞅着是比府上其他人有盼头多了。” “只不过，这出头的椽子先烂掉，为了妹妹日后，不如也劝劝四阿哥。” 那说话的姿态，似乎柔则竟也是这府中的人了。 宜修觉得，上一世自己在后宫做皇后，也算是个老阴阳人了。 如今想来，可能这竟也是份家学渊源的缘故，不然柔则这话里话外，怎么能说的这么不中听，还能摆出一副我是为你好的姿态呢。 自己上一世可真是年幼无知，竟然没看出自己这位姐姐，自打来看自己的第一天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好在，她有了重活一次的机会。 “不知是哪个人见不到本阿哥，消息竟都传到姨姐耳朵里了，要劳动姨姐来替她说情，姨姐不如直接说给我听，也省得劳动别人传话。” 柔则正说得起劲儿，还是少年的四阿哥推门而入。 只见少年郎修长挺拔的身姿下，穿着一身家常的白色圆领蟒袍，凌厉的眉宇处隐隐藏着一丝不耐，他最烦别人质疑自己的私事了，何况还是这么个外人。 胤禛和柔则原本也是表亲的姐妹，二人还是孩童时见面，也是叫过柔则表妹的。 然而如今却只称呼姨姐，无非是刻意拉开二人的距离罢了。 这意思，柔则知道，宜修更是知道。 一时忍不住暗笑，却还要佯装生气，扭头假意斥责剪秋： “四阿哥来了，也不通报，成什么规矩！” 不等剪秋回话，胤禛已经接过了话头：“我来看自己孩子的额娘，何必拘着礼，你不必怪下边的人，需知道少说话总比说多错多强。” 四阿哥这话，责怪羞辱的意思已经不要太明显。 柔则登时羞红了脸，站在那里，手中的帕子都快被绞烂了，却不敢贸然开口。 她昨日被胤禛那样对待，又有了胤禛给宜修送绢花和首饰做对比。 所以，她是想打听下宜修在四阿哥心中的地位，哪料撞到了胤禛的枪口上，看他的样子，想来必然是误会自己在瞎打听。 想要急着解释，却也不好开口，总不能说自己是来加入这个家的吧。 “天色也不早了，姨姐还是回去休息吧。” 胤禛想到了昨日柔则的尬舞，已经看出了她几分心思。 若是一个倾世美女能对她用这样的心思，他是很高兴的。 可是柔则实在是壮实的有点难登大雅之堂，他心里只能勉强保持礼貌。 柔则看着刚刚升到中天的太阳。 柔则：…… 不过，柔则像是接到了免罪的金牌一样，赶紧应了一声就满脸羞愤地匆匆告辞离去，巴不得从永康阁中飞出去才好。 “你这姐姐，怎么如此不知轻重，当真是和你一样从一个府里出来的吗？” “何况哪有劝妹妹，让夫君去别的女人的屋子里的，这看起来可不像是亲姐妹间会说的话啊。” 胤禛坐在餐桌旁，也拿了餐具，陪着宜修重新吃了几口菜。 宜修笑道：“嫔妾不过是个庶出的丫头，哪里比得上姐姐，被千万宠爱着。” 胤禛道：“嫡庶又如何，我也是庶出，我们庶出配庶出，若是生下儿子，我一定奏禀皇阿玛和额娘，让你做我的嫡福晋，到时候咱们便是庶庶得嫡！” 宜修莞尔一笑，看起来像是被四阿哥的一番许诺感动到了的样子，心中却在嗤笑：糟老头子最好记得自己说过的话！ 胤禛却是不知道宜修心中的真实想法，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话： “你说咱们的孩子是像你多一点，还是像我多一点？还是像你吧，听额娘说，我刚生下来的时候黑黢黢的，还是像他的额娘好看。” 听到德妃，宜修心中一动，问道：“德妃娘娘身子如何了，我如今怀着孕，也该去宫中告诉额娘一声。” 胤禛的表情立刻落寞了下来，他有些低落地说：“我一早就派人去宫中给额娘送过信儿了，可额娘说她近日事忙，要我们晚些再一起进宫，也是怪我身份低微，入宫还得另行请旨，总有诸多不便。” 这宜修倒是不在意，有了上一世的记忆，宜修知道眼前的男人早晚会登上帝位，成为大清朝最尊贵的男子。 不过，若是能提前帮助他们母子修复关系，自己往后的日子一定会过得更加舒心。 两个人说着话，胤禛已经不知不觉将那道酸笋老鸭汤连吃了三碗，他正准备命人盛第四碗的时候，突然想到宜修总是把食不过三挂在口边，有些讪讪地放下了碗筷。 “想吃就吃啊，不过是碗汤罢了，私下吃饭，阿哥刚刚既说不想拘着嫔妾，嫔妾自然也不必时时拘着阿哥。” “嘿嘿。” 听了宜修的话，胤禛笑着又是一碗酸笋老鸭汤下了肚儿。 第8章 德妃居然猜到本宫要下毒了 几日后，德妃终于派人传话，命宜修入宫相见。 宜修刚迈进寿康宫的大门，没想到迎面竟走出来个娇俏的少女，正是柔则。 她微微皱眉，心说这柔则还真是打不死的蟑螂，四处蹿啊。 “姑母上午想寻人说说话，我想着妹妹怀孕辛苦，定然要多多休息才是，因此便先来了陪着娘娘了，妹妹该不会怪我独自来见娘娘吧？” 柔则的脸上，依旧挂着恬静的微笑，仿佛姐妹二人之间从来不曾发生过龃龉。 若不是她声音太大了，大到明显是说给里边的德妃，和满宫的宫人听的，也不会让宜修觉得不屑。 心中微微掐算日子，她便知道了，今日德妃的召见，只怕是个鸿门宴。 德妃正在床榻上躺着小憩。 此时的德妃不过三十岁的年纪，虽然身子依旧清秀，但是多年养尊处优下来，面色也十分红润。 见到宜修走进来，德妃脸上堆起了笑容道：“宜修来了，如今你怀着身孕辛苦，本宫本应该早点宣你进宫恭喜你的，只是本宫近来身子总是不好，这才晚了。” 德妃命竹息拿来一支白玉簪子道：“这是本宫当年怀上老四的时候，皇上赏的。如今赏赐给你，希望你们能母子平安。” 宜修赶紧谢恩，然后又抬起头来，等着德妃接下来的话。 “你如今怀着身孕，本来不该这时候和你说。只是你也知道，我们乌拉那拉如今，是只有后宫的女人，没有前朝的男人的。这前朝不安稳，后宫自然也跟着变化。” “柔则原本定下的将领，和八阿哥亲近，如今看来已是不妥，正巧你怀着孕，不能侍奉胤禛，与其便宜了外人，自然是要优先咱们自己人的。” 宜修伸出手扶了扶自己的肚子：“额娘是要姐姐进府了吗？那请问额娘是想要姐姐做侧福晋，格格、还是福晋呢，若是来日入府，该如何称呼？” “自然是嫡福晋了。” 德妃皱眉斥责道：“如今胤禛那里，侧福晋的位置已经满了，柔则是你嫡亲的姐姐，如何能委屈她做妾？” 似乎是察觉到自己的语气有些严厉了，眼前这个侄女虽不是自己最喜欢的，但办事却也周到。 德妃也不欲真的和她撕破脸，缓了缓语气劝说道： “你也不必担心，柔则若是当了福晋，你嫡亲的姐姐，还怕日后会亏待你儿子吗？” “到时候，你腹中的孩子还不是和嫡出的一样？” “和嫡子一样？” 宜修心中觉得好笑。 若是庶子能和嫡子一样，那自己这个庶出的妹妹，怎么就要给柔则腾位置？ 四阿哥这个庶出的阿哥，怎么不能像二阿哥一样，顺理成章的成为太子。 非得九子夺嫡，把满门的兄弟近乎杀了个遍，背着史官的骂名呢。 庶出，什么时候能等到和嫡出一样的日子？ 怕是这大清朝灭了才行吧。 “嫔妾不愿让自己的孩子和嫡子一样，要自己的孩子，就是嫡子！” 宜修抬起头来，迎上德妃的目光。 她悠悠地说道：“四阿哥已经答应嫔妾了，若是嫔妾这一胎生的是个男孩儿，就要让嫔妾当他的嫡福晋，嫔妾的儿子，自然也是府中名正言顺的嫡子，便是不劳姐姐费心了。” 德妃冷笑不已。 一个庶女罢了，说是让你的孩子和嫡子一样，不过是看在同出乌拉那拉氏的份上，施舍罢了。 如今居然还想得陇望蜀，实在是痴人说梦。 如今这屋子中，只有她们三人，仗着德妃的喜爱，柔则干脆自己开口了。 “妹妹好高的志气。只是这万物皆有其道，从来不见野鸡扑棱两下翅膀，就真能变成凤凰的，你说呢？” “哦？这凤凰好像是形容皇后的吧，姐姐是在暗示什么吗？” 宜修开口反击，心中嘲笑柔则总算憋不住了，拿下了那副柔弱大方的面具。 “够了，都给本宫闭嘴！” 德妃气得把手中捻着的翠玉手串摔在了床上，不满地看了一眼二人：“本宫命你们来，是让你们商议，不是让你们拌嘴的！” “老四不过只是个阿哥，也值得你们这般姐妹相争？若有一天他封王了，你们还不得给彼此下毒药？” 哦呦，德妃你居然料到了？不愧是看着本宫长大的姑母啊，我还真下了！ 宜修嘴角往上翘了翘，忍不住想要笑，这德妃未卜先知，不愧是上一世的宫斗冠军。 “额娘既然这么说，那便请额娘去劝说四阿哥吧。只要四阿哥同意，嫔妾不敢有意见。” 宜修忍着笑，和德妃说。 就现在柔则在四阿哥心中的形象，四阿哥不躲着她都不错了，还要当嫡福晋。 不过，这事还是你们母子自己掰扯去吧。 若是那四阿哥不争气，还是让柔则当嫡福晋了，那本宫就再动动手，送他们一尸两命好了。 打胎嘛，这事儿本宫可太熟了！ 宜修笑嘻嘻地答应了，德妃也满意不少。 懂进退，知分寸，这样的女子才能长久，也配伺候在阿哥身边。 对比之下，德妃反而觉得，站在一边的柔则怎么有些呆呆笨笨的？ “不过宜修今日进宫，还有一事想求额娘。额娘知道，当年嫔妾入府从家中带去了四个丫头，如今那四个丫头年纪也大了。嫔妾想着将来无论是继续留在府中，还是许配人家，总要给她们个交代，也是主仆一场的情分。” 宜修的话点到为止，但德妃却已经明白了。 这是想要那四个丫头的身契呢。 前些日子，多罗格格在胤禛府中折辱丫头的事情，她听说了也甚是不满意。 这位多罗格格，也实在有些过火。 胤禛到底是自己的亲儿子，她心中总还是偏帮着自己的儿子的。 若不是看柔则刚好拿捏，又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她自己都不愿意让柔则做嫡福晋。 既然如今宜修开口了，要个身契也不是什么大事，就当是对宜修让步的嘉奖吧。 于是，德妃承诺道：“还是你这孩子有心，四个丫头的身契我自会命人送到你那里。” 宜修谢恩，一旁的柔则脸上却青一阵白一阵，甚是尴尬：这个小蹄子，竟学会和德妃娘娘告状了，当着自己的面便如此，背着自己的时候，还不知道如何编排自己和额娘呢。 一时间，屋子里气氛有些凝滞，德妃也不想和这一双姐妹说话了，当即推说自己头疼，让她们回去了。 回府后，躺在永康阁的榻子上，宜修攥了一小把瓜子磕着，这是她重生后第一次见德妃，倒是有个意外的收获。 ------- 在宜修原本的印象中，德妃心疼十四弟远远多过四阿哥。 可今天进宫，尽管德妃嘴上没有明说，但宜修还是敏锐地察觉到，当提到胤禛的时候，德妃眉宇间还是会温柔不少。 是因为常年不住在一起，母子之间生疏了，还是什么其他的原因？ 宜修干脆拿起笔，将他们母子身边人的名字，一个个都写了下来。 因为想得太出神，四阿哥胤禛进来的时候，宜修还在握着笔写字。 胤禛一进来就笑了。 她看着进宫的吉服还没脱下，就已经握着笔开始写写划划的宜修，都要忍不住反思下。 是自己对侧福晋压榨太狠，让她如此忙碌，还是他爱工作的风实在太大，都吹到了后院中。 德妃、皇上、十四阿哥...... 纸上是一连串的名字。 胤禛皱眉问道：“这是何意？” 第9章 竹息，也是重要的长辈? 此时宜修证据全无，自然不好和胤禛说，我觉得你额娘不爱你是有原因的。 “嫔妾想着，快到年底了，给宫中的礼物也该准备起来了。想着先把几位重要的长辈选出来。” “这个竹息，也是重要的长辈？” 胤禛手一指，瞅着宜修问。 “啊......嫔妾想着，竹息姑姑贴身照顾额娘，最是辛苦。虽说宫中年例并不少，但是嫔妾想着，另备一份，也让下边的人高心，照顾额娘更尽心，四阿哥也放心。” “嗯。” 胤禛点点头，这点子蝇头小利不算什么，倒是宜修有这份心才是难得。 也不知额娘，怎么就非得看上她那粗笨的姐姐了。 盯着宜修看了一会儿，胤禛道：“你最是细心了，有你在，我放心。” “今日下朝后去宫中看望额娘，额娘提起你，也是满口地夸赞。只是......” “只是额娘更想让姐姐嫁入府中，做嫡福晋？” 胤禛点点头。 “那四阿哥怎么想呢？” 宜修低着头问。 “我想着让她从格格做起。来找你，也是想听听你的意思。” 什么？！ 宜修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四阿哥，少年青涩的面庞上都是无情。 宜修虽然已经阻挡住了柔则勾引胤禛的脚步，也猜测到了胤禛对这一世的柔则并不感兴趣，但心里多少有点担心。 便是将她升为了福晋，让柔则做侧福晋，她也觉得自己是失败了。 此时听到胤禛不过是让柔则做格格，宜修简直要大笑出声了。 四阿哥的格格，就相当于其他人家没名分的小妾罢了。 宜修心中虽觉过瘾爽快，但面上却不能显露出高兴来，反而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问：“四阿哥真要这么做？” 胤禛看了一眼宜修，却以为她是在为自家姐姐进王府，只能做个格格而不满。 他揽过宜修，好声好气地哄着人： “答应过你的事自然算数。在你生育之前，我不会定嫡福晋的。” 胤禛拉着宜修坐回榻上，在她掌心中点着计算道：“如今府中已经有两个侧福晋了，一个是你，一个是李侧福晋（后来的齐妃，原名李静言）。” “你姐姐身后虽然是费扬古将军和额娘，额娘便是硬要她做福晋，我倒是可以答应，只是一来这样会让你受委屈，我不想在你这里做个言而无信之人。” “二来，你姐姐行事并不十分稳重，我本不欲让她入府，如今看在你的面子上才让她进来，只是我对她也不能给几分关注了，但有你这层关系在，总不至于太亏待你姐姐。” 听到胤禛说“因为有你这层关系在，总不至于太亏待你姐姐”的时候，宜修的脸上忍不住挂上了一丝冷笑。 上一世，自己这个皇后可是一被抓到把柄，就表演姐妹情深的假把戏呢。 再想到上一世，胤禛死活要让柔则入府为嫡福晋，还用后半辈子的时间疯狂收集和柔则相像的女子，宜修觉得这可真是好生戏剧讽刺啊。 果然是帝王心思，若是喜欢怎样都是好的，可若是不喜欢，便要一脚踩进泥土中，再狠狠碾上两脚才好。 “嫔妾都听四阿哥的安排，姐姐日后在府中如何，自然要看阿哥的心思，嫔妾又如何顾得过来。” 看到宜修脸上的笑容，胤禛以为眼前的人被自己的话哄得开心了。 不由得心中也很感动。 他知道，宜修和她这个姐姐关系自小就十分要好，否则也不会在怀着身孕时，请柔则来照顾了。 不是不想顾着姐姐，只是她心中更顾念着自己这个夫君罢了。 想到这里，四阿哥不由得情动，捧着宜修的脸，想要将她搂进怀里。 yue！ 在四阿哥伸出双臂前，宜修先伸手把胤禛推远了。 连着干呕了几声，又接过绣夏递来的茶水漱了几遍口，解释道：“嫔妾至今孕吐不止，许是第一次怀孕的缘故。” 看着宜修本就清瘦的脸庞，胤禛心中更是感动：为了我的孩子，我的女人实在是辛苦了！来日定要好好对她！ “还是要找个稳妥的大夫才好，既然府中的大夫不济事，等过几日我让太医院找太医来看看，不然我瞅着也心疼。” yue！ 宜修又是一阵狂吐，但不好说这到底是因为怀孕，还是因为被恶心到了。 乌拉那拉府中。 费扬古正看着妻子多罗格格正在库房里指挥着人搬东西。 成箱的金子，大把的玉器，还有堆成小山般的珍珠首饰把多罗格格的身边簇拥得，连别人靠近的位置都没有。 便是如此，多罗格格还在指挥着下人继续搬东西。 隔着一大堆东西，费扬古只能站在远处冲着里边的人喊话：“这么多东西是要干嘛？你是嫁女儿，不是娶媳妇！便是娶媳妇也用不了这么多的！再搬下去，府都要空了！” “你懂什么？！” 多罗格格一声反吼回去，声音只大不小：“我们菀菀是要进爱新觉罗当嫡福晋的人，那王府中多的是世家大族的女孩子，若非她额娘我姓着爱新觉罗，这乌拉那拉的姓如何够看？” “那自然是要给菀菀多多带上陪嫁，才不至于被府中那些子小人瞧不起！” 为了这桩事情能成，她不仅屈尊降贵去宫中求了德妃，还答应她将剪秋那些丫头的身契都送给了宜修那小蹄子。 虽然不值得什么，却可是给足了这两个庶女面子。 她的菀菀，将来嫁人可不能受委屈，她这当额娘的在人前也才有面子。 费扬古看着成箱的东西心疼不已，但想到乌拉那拉这些年，终于要出第一个嫡福晋了，也算是家族中拔得头筹的女孩子，只好狠狠心下血本了。 “好吧好吧，来人把我的那个先帝赏的夜宴图给菀菀也带上。” 费扬古也忙活起来了。 结果，费扬古话还没落，就有宫中的人来传旨，说的德妃恩典，四阿哥纳柔则为府中格格。 第10章 柔则入府做妾 夫妻二人登时呆立，多罗格格不顾礼仪，一会儿说要找德妃问清楚，一会儿又说这不是真的。 要不是费扬古拉着，多罗格格几乎要上去抢夺旨意过来看了。 也不怪向来跋扈的多罗格格失态。 这旨意传出之前，别说费扬古和多罗格格了，便是正住在四阿哥府中的柔则，都不知道。 四阿哥，宜修和德妃，像是达成某种协议般，心照不宣地瞒了所有人。 多罗格格在德妃面前又哭又闹，几乎要出言不逊了，德妃却只用四阿哥从小并未养在自己膝下，儿子大了，当额娘的也做不了主搪塞。 气得多罗格格回府后，大骂德妃数典忘祖，翻脸无情，全然不记得刚进宫时，如何跪求着自己帮忙的了。 几句话，就把德妃过去的老底掀翻了个遍。 结果，消息很快传到了德妃的耳朵中，德妃听后更加庆幸，自己听了胤禛的劝说，没有坚持让柔则做侧福晋。 不由得觉得，还是儿子深谋远虑，竟也想着主动和胤禛修复关系了。 康熙三十五年年底的一个下午，回家备嫁三天后，柔则最终被一顶小轿，从后门抬进了王府。 因为只是一个格格，甚至连丝竹奏乐都是不必有的。 当晚，四阿哥像是忘记了有这么个人一般，歇在了宜修的永康阁中。 看着胤禛躺在床上，空了半边床给自己，宜修调笑道：“姐姐进府第一天，四阿哥也不去看看吗？到底是洞房花烛夜呢。” 胤禛翻了个身应付道：“一个格格罢了，有什么可洞房花烛的，不过是日后伺候你喝茶的人。还是你出的主意好，我一说，额娘就答应了。好啦，快就寝吧。” 烛火熄灭，一夜无话，只有两道轻微的呼吸声，彼此交替着。 宜修一觉醒来的时候，身边的位子已经空了。 她觉得，所有的事情，似乎都因为自己的重生发生了改变。 胤禛没有对柔则一见钟情，柔则也没成为嫡福晋，甚至柔则的第一夜，胤禛都睡在了自己这里。 宁愿陪着自己这个怀着身孕的人，就这么安静地躺着，也不愿意去过一夜春宵。 而她如今，也不在乎胤禛去何处了。 相比胤禛的爱，她更在乎腹中的孩子，以及太后的位子。 这一世，她必然要让弘晖好好活下去。 搞定公婆，儿女承欢，家宅荣耀，这才是一个女子最靠谱的保障。 至于夫君，只要不重新爱上柔则，多找些爱妾，那是在为自己减轻工作量，高兴还来不及呢。 留在她这里，她便顺其自然。 若是哪日没留在她这里，她便也不放在心上了。 宜修本来想着自己对胤禛前世有那样浓烈的爱意，重生一次，他们重新来过很好。 可是不知不觉，她的注意力便无法放在胤禛身上了。 剪秋进来伺候宜修洗面穿衣，顺便解释道：“四爷有公务，一早就起来走了，吩咐奴婢们不必叫醒主子，一切等您睡醒再说。” 宜修笑了笑，由着剪秋伺候，没有接话。 “主子大家都到齐了，等着和柔则格格相见呢。” 绣夏也推门进来了，特意加重了“柔则格格”几个字，她在王府中的时候就不喜欢这位嫡小姐，如今可算是有了扬眉吐气的机会了。 因为宜修怀孕，府中又没有嫡福晋，所以众人每日的见面，大多是在永康阁中相见的。 侧福晋李静言是第一个来的，照旧穿着一身粉色。 听说宜修还没起来的时候，伸手抚了抚自己的衣服惊讶道：“庶女出身就是不一样，起的晚规矩小，不像我们这些嫡女哦！” “侧福晋何必非要区分个嫡庶呢，姐妹们还年轻，总有出头的日子？” 李静言话还没说完，齐月宾（后来的端妃）便扶着丫头的手走了进来。 齐月宾此时也不过是个格格，年龄也只有十六七岁，性子也还没有后来那样沉静，听到李静言这么说，便忍不住接话，但却多了些说话的艺术。 “是年轻，只是这年轻和年轻还是不一样的。四阿哥若喜欢，日子自然有盼头，但若是不喜欢，也只能是从年轻熬到年老罢了。” “哦呦，四阿哥是不是许久没去瞧过齐妹妹了？” 李静言的性子倒是从来没变过，说话永远直白找人痛处戳，恨不得在自己的脸上写下我要害你四个字才好。 二人正说着话，一个穿藕荷色裙子的女子走了进来，正是柔则。 一时间，话头停了下来，李静言和齐月宾都上下打量着柔则。 平心而论，柔则的确是个美人儿，虽然被宜修前几日诱惑着吃东西，颇有些珠圆玉润，但美人的底子却还在。 偏偏齐月宾和李静言都姿色很是一般。 后院中的女人嘛，大多会对比自己容貌更出众的女子产生些厌恶心理，尤其这个女子还是夫君新纳入府的人，而位份还比自己低。 李静言不是什么能憋住话的人：“长得倒是美，可惜四阿哥不当回事，听说进府的第一晚都没去，这在咱们府上还是第一次听说呢。” 此时的柔则虽然成婚，却还是个黄花闺女，听了外人这样说自己，不免面红耳赤，但一边的齐月宾不仅没有帮忙的意思。 还在李静言说话的时候，在柔则心上狠狠补了一刀：“姐姐何必难为柔则呢，到底是宜修的嫡亲姐姐，不看僧面看佛面了总。” 护甲狠狠陷入掌心中，她反而扬起笑脸，对着二人规矩地行了个礼：“李姐姐好，齐姐姐好，妹妹初入府，不懂规矩，还请二位姐姐多多照顾。” 听者有心。 在柔则耳朵中，这无异于讽刺她不过是宜修的附属品，这让自幼在宜修面前骄傲惯了的柔则如何能甘心。 而听到李静言耳朵里，却是在说乌拉那拉氏又有女儿入府了，想到宜修还怀着身孕，李静言只觉得这日子是越过越没有了指望。 第11章 粉色娇嫩，嫔妾也是 李静言母家不过是个知府，还是汉军旗出身，莫说和乌拉那拉氏相比，便是相比只是齐月宾武将的母家，也是不如的。 当年她拜佛的路上偶遇了四阿哥，被称赞像是朵娇嫩的花朵，遥遥领先于那些端庄呆板的八旗子女，才被破例封了侧福晋。 至少，四阿哥还是喜欢自己的吧...... 想到这里，李静言又找到了些许底气，挺起了胸膛：“照顾什么啊照顾......” 话头还没落，便看到宜修从里屋走了出来。 她倒要看看，宜修要如何应对这番场景。 怎料，宜修完全另起了个话头。 “大家都来了啊。”宜修伸出手，拢了拢自己鬓角的头发，似乎是一副刚睡醒的样子：“四阿哥昨夜看公务看的有些晚了，我陪的也晚了些，偏巧今儿四阿哥又不让我早起，大家不会介意的吧。” 这是昔日华妃来给自己请安迟到时，对着自己的说辞。 当年坐在皇后的位子上听得窝火来气，如今说出来倒是有几分畅快的，尤其是说给柔则听。 至于其他两人，正好趁机试探一下二人此时的心思如何。 听了宜修的这话，柔则的脸果然有了一瞬间的阴沉，但很快又切换到了那副人畜无害的温顺模样，带着浅浅的笑容看着众人 齐月宾心中冷笑，面上却也并无显露。 也就只有李静言坐不住了，宜修的直接无视让她越发憋屈，像是一拳打到了棉花上，软绵绵的无力只想让人伸手再撕扯烂棉花。 她还真就这么做了。 “乌拉那拉氏真不愧是我们满军旗的大族，出手就是阔绰，一连送两个女儿来府里，也不怕把人都送光了。” 李静言伸手抚摸了下身上粉色的衣料，叹道：“可是这四阿哥的喜欢，不是凑人数就够的，若是生的粗笨，就算再来上个八个，也见不了四阿哥一面。” 十个八个，李静言说的像是村里的老母猪下崽儿呢。 这样子直白不堪的话，也只有李静言会理直气壮地说出来。 幼稚。 和上一世一样粉粉嫩嫩，也和上一世一样总能以一己之力，拉低整个群体的宅斗水准。 但看向李静言的目光，却是一片赞许。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虽说李静言刚刚属于无差别攻击，但是自己会让她明白我和柔则可不一样。 算了，待本宫日后帮她长长脑子吧。 --------- 柔则入府后，被安排进了府中的龙井阁中。 众人散去后，柔则也带着芳若回到了自己的屋子中。 一进门，柔则便开始坐在桌子旁边抽抽啼啼地哭，芳若在一旁也跟着红了眼圈，跪在柔则的脚边为她擦着眼泪道： “主儿，要不我们去找二小姐吧，她是这府里的侧福晋，又是主儿的亲妹妹，我们去和二小姐说说，请她拿个主意吧。” 柔则却摇摇头道：“她刚才的样子，哪里是想帮我的。只怕心里还会觉得我拖累了她，看不上我，如今我算是看明白了，什么姐妹情谊，都不过是骗人的。” 听柔则这么说，芳若便认为宜修是个坏的了，不免怒道：“二小姐怎么能这样无情，她和主儿自小一同长大，奴婢定要回府里将这事告诉老爷和夫人，让二老为小姐做主。” “芳若，还是你对我好，这府中我只有你能信任了。”柔则把芳若从地上拉了起来。 芳若此时不过十几岁的年纪，更是心疼柔则，又道：“奴婢瞧着那粉衣服的侧福晋也不是个好人，居然当众羞辱主儿，不过是个汉军旗的女子罢了，哪有咱们满军旗的人尊贵。” 柔则恨道：“日子还长着呢，一个侧福晋又算什么，能走到多远，可不是穿两件衣服就能决定的。” 柔则和芳若在屋子里碎碎念，芳落却只管在小厨房里看着烧水。 芳若自小和柔则一起长大，芳落却是嫡福晋多罗格格房中的丫鬟。 原本她是存了心思去柔则的弟弟，星辉少爷房中伺候的，怎奈几次暗示，少爷都不理会，只好作罢，柔则出嫁的时候，便被指派来做陪嫁的。 如今冷眼瞧着，倒是不觉得这位大小姐像表面上那样柔弱。 龙井阁中的主仆三人各怀心思。 永康阁中，宜修已经忙得脚不沾地了。 年关将近，虽然她一直打理府中的事宜，但是一年过去，各宫的娘娘们位份、人数难免发生了变化，几十位娘娘她都要一一确认过礼物才算。 至于皇上和德妃的礼物，她更是要亲自筛选才行。 今年，她为康熙皇帝选了一套笔墨纸砚，湖州的笔，宣州的纸，庐山的砚台，每一款都是宜修从众多珍品中自己挑选出来的。 其中，最妙的要数是那块墨，是南唐时期李廷珪所制，其墨精坚如金玉，是天下难得的孤品。 宜修捧着那墨反复摩挲着，几乎要爱不释手，一旁的绣夏夸赞道：“主儿素来擅长汉文书法，和四阿哥兴趣相投，这块墨定是为阿哥准备的礼物吧？” “这块墨是好啊。”宜修把它放在手心中，细细端详着：“不过，不是为四阿哥准备的，是为皇上准备的。” “皇上？”绣夏有些疑惑：“虽说咱们入关后，一直强调学习汉人的知识，但是似乎皇上还是更喜欢骑射一些吧，主儿何不挑选一把好弓献给皇上呢？” 宜修点点头：“嗯，我想着他也未必喜欢。” “但是四阿哥现在不过是个普通阿哥，并不出彩，若是投皇上所好，财力上定然比不过其他人，倒不如把自己心爱的东西拿出来，更能表达一片孝心呢。” 一边归置东西，宜修一边继续嘱咐绣夏：“给德妃娘娘准备的白狐皮的金丝斗篷可好了？” 绣夏递上东西道：“已经好了，这斗篷可不便宜，配上首饰，要上万两银子，便是给皇上的那套文房四宝也不过这个价，主儿既然要节省，怎的给德妃娘娘的东西反而和皇上的一样贵重？” 第13章 礼物 宜修轻轻吹了吹上边的白狐皮道：“皇上子嗣众多，但德妃娘娘却只有四阿哥和十四阿哥两个儿子，如今十四阿哥还年幼，四阿哥自然要多尽心才好。” 宜修没有说的是，康熙帝位高权重，年关时送礼的人不计其数，怎么也不可能留心到四阿哥的礼物，是给自己的更贵重，还是给德妃的价更高。 而德妃刚好相反。 后宫妇人的心思本就多用于打理各种人情往来。 如今的德妃并不能算十分得宠，自然就更多了些时间和心思，来计较礼物轻重了。 这些经验，非得身在其位后才能一一体会到。 若是换做当年的自己，也是无法想到的。 至于给竹息的那套潞州产的绸缎被子，她也亲自过目了，还特意又加了一套景德镇产的茶具和江南新进的茶叶。 命送礼的人转告竹息，如今天气寒冷，上了年纪的人了，定要格外注重保暖养生才是。 那件白狐皮金丝斗篷送到德妃手里时，德妃的怀中却正巧也放着一张狐狸皮的斗篷，只不过怀中的这件是红色的。 竹息正站在旁边劝慰着，德妃眼睛红红的，似乎刚刚落泪了一场。 听下人报宜修来时，德妃蹙眉：“不见，告诉她本宫今日不舒服，让她放下东西回去吧。” 出来传话的成了竹息。 “侧福晋请先回去吧，德妃娘娘确实是身子不爽利，并非不想见侧福晋。” 竹息说的推心置腹，看了眼后边捧着东西的绣夏，又压低了声音道：“侧福晋前些日子送来的东西，奴婢都收到了，感恩的话也不会多说，您放心，这东西奴婢一定会帮您好好送给德妃的。” 竹息捧着那件金丝白狐狸皮斗篷进来的时候，德妃有些惊讶。 “侧福晋有心，给娘娘送来了件斗篷，奴婢听闻白狐难得，皮毛又格外柔软，是其他皮毛不能比的。” 说着话，竹息干脆将德妃怀中的那件挪了挪地儿，给这新来的白狐狸皮斗篷空出了位子道：“娘娘当年到底是为了家族入宫的，原也是没办法的事，如今有人有心，送来了这东西，但到底还是自家的东西用起来放心不是？” 竹息这话说的已是极为明白。 德妃心中也知道多少年过去了，木早已成舟，先皇后本是那个人的姐姐，却早早逝去，还没留下个孩子。 否则，只怕他也不会再找上自己。 可是，老十四到底还年幼，为一个七岁的孩子筹谋，会不会有些太早了。 “娘娘膝下有两个儿子，四阿哥虽是由先皇后抚养长大，但如今先皇后已经故去，并不算得了什么，娘娘若是有空，何不多和四阿哥一家亲近。” “何况，乌拉那拉氏如今已经有两个女儿嫁给了四阿哥，娘娘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呢。” 竹息知道，德妃并不是当真对四阿哥有什么意见。 四阿哥并不蠢笨，甚至可以说是聪明，也颇有孝心，德妃最介意的无非是四阿哥由先皇后抚养长大。 而德妃当年能入宫的原因，不过是那位隆科多大人为了让德妃扶持自己的姐姐成为皇后，反而将自己喜欢的女人，亲手送进了这紫禁城内。 而偏偏生下四阿哥的时候，德妃还只是个嫔，只能将四阿哥交给高位妃子抚养。 这隆科多大人又来劝说，让当年的娘娘将孩子交给了先皇后。 孩子是交出去了，但德妃心中的怨恨也更多了，有对先皇后的，更是对隆科多的。 但德妃娘娘放不下青梅竹马的感情，反而看到四阿哥，就会想起来这烦心事。 这才总是躲着他不见。 但说到底，四阿哥无辜，又是德妃最年长的儿子，母子间的感情，何必为了个外人疏远了呢。 德妃没有开口，但却让竹息将那件红狐狸的披风收了起来：“天气眼瞅着越来越冷了，总得有件保暖的衣服，等宫中夜宴的时候，我便穿着这件金丝白狐的去吧，瞧着不乍眼又合身份。” 宜修从德妃这里出来，正看到了在宫门口冻着瑟瑟发抖的四阿哥。 “四阿哥怎么不上车？”宜修指了指停在一边的马车，不免疑惑。 四阿哥没有答话，反倒先握住宜修的双手摸了摸，确定对方手里的暖炉还热着，才笑着回：“坐在马车上，没办法一眼看到你出来。额娘宫中离门口有一段距离，还好你的炉子还热着。” 看四阿哥这么开心，宜修就知道四阿哥定是受了夸赞。 果然，没等她开口，两人刚在马车中坐下，四阿哥便把在外边仅存的那一点稳重都扔飞了，搂着宜修道：“今儿皇阿玛看到我送他的礼物，特别满意。他还问我，这么好的东西舍得给他吗？” “那阿哥怎么说？”宜修问。 “我自然说一切都是皇阿玛赏赐的，一套文房四宝罢了，再名贵也要先送给皇阿玛才是。” “四阿哥很聪慧。”宜修适时送上夸赞，绝口不提自己的功劳。 胤禛把胳膊伸进宜修的斗篷里边，揽着她的腰道：“都是你的主意好，把我们最喜欢的东西送给皇阿玛，才更能体现孝心。” “嫔妾不敢居功，都是些小心思罢了。”宜修继续谦虚，她可没忘了上一世，年羹尧和华妃是什么下场。 “对了，你和额娘怎么样啊？本想着见过皇阿玛就去额娘那里一起坐坐的，没想到被皇阿玛拉着说了好一会儿话，再出来的时候，剪秋已经先一步过来传话说你往宫门口走了。” 胤禛眼睛亮晶晶的，盯着宜修问，他心底里自然希望能同时得到额娘和皇阿玛的夸赞。 但随着宜修的话，眸中的神色还是渐渐暗淡了下来。 但他知道，这确实怪不得宜修，只好把情绪在心中咽了下去。 二人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出宫的时候，德妃娘娘已经嘱咐人，将给四阿哥府后院的礼物，重新添置了。 ---------- 过年算是个大关口了。 不仅是晚辈们要送礼给长辈，长辈们也要赏赐东西给下边的人。 胤禛和宜修回到府中的时候，宫中的赏赐也已经下来了。 倒是发生了件让宜修颇感意外的小事。 第13章 礼物2 因为宜修掌家，所有东西便先送到永康阁中登记造册后，再一一发给各房。 两套一模一样的首饰盒，摆在了桌子上，看起来不像是定例的赏赐。 不等宜修开口，绘春已经笑嘻嘻地凑了过来：“奴婢特意问过了，这是德妃娘娘私下里赏赐的，说是侧福晋和柔则格格一人一套。” “哦？”宜修挑挑眉，看来德妃娘娘还是看到了自己的礼物了，很快就有了表示的嘛。 “一人一套？侧福晋，过去德妃娘娘可从来没有额外赏赐过咱们东西，看来德妃娘娘对侧福晋越来越满意了！” 一旁的绣夏却是沉不住一点气，大喊了出来，惹得剪秋目光直直地射过来，提醒她要稳重要稳重，大呼小叫的成什么样子。 但剪秋自己，嘴角也已经满是笑意。 -------- 果然第二日再去给德妃谢恩的时候，宜修就已经顺利地进了宫门。 一进门，宜修便看到竹息姑姑也在指挥着人归置新年的礼物。 “嫔妾来的不巧了，打扰了竹息姑姑。” 宜修见德妃一个人懒懒地坐在榻子上，行了礼后，便摘下护甲在德妃的下首坐着，给德妃娘娘按起了腿。 这样的事情原是少时在家做熟的，她又颇通医理，穴位找的准，自然格外见效。 后来，虽然当了多年皇后，身居高位后，自然不用再亲力亲为地伺候人了，但有时还会为已经是皇帝的胤禛按揉一阵，算是夫妻间的情趣。 倒是这次重生后，她还从没给胤禛按过。 按了一阵，德妃才开口指着那堆东西道：“你看那些东西如何？” 宜修不明所以，但标准的答案却随口便能吐出来：“额娘这里的东西，自然件件都是好的。” 德妃冷哼一声：“你瞧着好，可本宫却觉得不够，本宫听说桐花台收到的东西，是这里的数倍都不止，便是库房的门都要合不住了。” 桐花台，那就是舒妃了。 不过，这时候果郡王还没有出生，舒妃还只是舒嫔，但不影响她照旧宠冠六宫。 宜修没有接话，反而另起了个话头。 “嫔妾这几日在府中看《长安志》，里边记载了一则故事，读起来颇为唏嘘。” “书里记录了汉朝高祖皇帝有一妃子，名叫戚夫人的。多年后，这位戚夫人却以罪妃的身份，被葬在了高祖皇帝陵墓的南侧，那本是汉代埋葬犯了大过错妃子的位置。不仅如此，因为地形原因，站在戚夫人的陵墓前，是看不到高祖皇帝的墓的，可谓死后再不复相见。” “嫔妾好奇为何如此，便继续去翻阅史书学习。原来，这戚夫人原先极受宠爱，便是当年的吕后都要让其三分。然而，宠爱之下却失了分寸，不仅惹来后宫众人的非议，还因为为自己的儿子如意打算，彻底惹怒了吕后，高祖皇帝死后，戚夫人生前死后便都受尽折磨。” 宜修讲到这里，抬脸去看德妃道：“额娘又何必急在一时呢？不过是些东西罢了。” 德妃回望宜修良久，点点头道：“是个聪明人，也狠得下心肠，选你做侧福晋没错，身子还一切都好吗？” 话头转到孩子的身上，宜修也笑了，这一笑倒是真的发自内心。 “回额娘的话，一切都好。嫔妾虽是第一次怀孩子，但难为这孩子贴心，竟没什么不舒服的。” “让本宫也摸摸。” 德妃伸出手，附在宜修的腹部感受了一会道：“是贴心，安安静静的，不吵闹，不像本宫怀老四的时候，天天在本宫肚子里乱动，搅得本宫睡不好。” 宜修笑道：“四阿哥总和嫔妾说，幼时没能在额娘跟前尽孝，时常觉得愧疚，没想到还如此劳累额娘，真该让他来给额娘负荆请罪才是。” 这话说的可笑，德妃果真被逗乐了，嗔怪道：“仔心四阿哥回去和你闹，腹中的婴儿知道什么，你还要让他请罪。” 说者无意，但说完后德妃也回过了味儿，自己可不就是在迁怒四阿哥吗？ 这宜修年轻并不知道他们母子间隔阂的缘故，自己又如何能不知。 加上竹息上一日的宽慰，她反而对四阿哥的抵触似乎也没那么大了。 二人说了会儿怀孩子的心得，又问了两句四阿哥这些日子如何的话，才让宜修回去了。 ---------- 宜修走后，竹息上来给德妃换了杯热茶道：“娘娘如今可宽心了些？奴婢瞧着，这侧福晋说话，娘娘听得进去。” 德妃看着门口，宜修离去的方向道：“是让本宫宽心，可是竹息啊，本宫心中总还是更偏向老十四的，毕竟是本宫打小看着长大的孩子。” 竹息笑道：“娘娘也太心急了，十四阿哥还小，两位阿哥年岁相差这么大，亲兄弟之间还有什么可争夺的，当然是要互相帮衬了。” “但愿如此吧。”德妃说着，但心底到底对胤禛也多了两份倚重的想法。 胤禛下朝回府后，听闻宜修今日进宫谢恩了，更是惊喜，觉得自己真是没选错人。 而李静言和齐月宾也因为前两日收到的礼物中，发现德妃的赏赐比往年更丰厚而高兴。 这两日，四阿哥府中所有人都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唯一在生闷气的只有龙井阁的柔则了。 从知道德妃给宜修送了一样的礼物后，她就在屋子里生了许多天闷气，连饭都不怎么好好吃了，脸色都有些苍白。 只不过，她的这些变化，除了自小跟在她身边的丫头芳若外，再没有第二个人关心了。 第14章 一计不成，再生一计 年节还没结束，康熙帝就动了去春猎的心思。 十五刚过完，他就带着一行人浩浩荡荡去了南苑围场。 南苑围场不大，来往却很方便。 此番没有惊动太多人，不过是康熙帝、后妃、阿哥、公主，还有重臣及其家眷罢了。 康熙帝和阿哥、后妃们的营帐设在了众人中间，对于他们这些王爷阿哥们的福晋来说，每日要向婆母请安实在是令人心累。 不过宜修并不退缩。 过去，德妃不喜四阿哥，也并不喜欢她，她是知道的。 但是改变不是正在发生吗？ 宜修每日早早便去给德妃请安。 德妃虽然收了礼物，但因为自小对她颇为疏远，总不会很快就喜欢上的。 见到宜修身上这股子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劲头，除了之前的欣赏，她竟然又有几分喜欢宜修了。 “也难为你如今挺着肚子，还要日日给本宫来请安了。” 德妃难免在心里想着，康熙爷也算是慧眼识人了。 宜修见德妃对自己面目日益缓和，心里难免又开心了些许。 假以时日，在德妃这里，她也会摆脱柔则的阴影吧！？ 宜修道：“您既是我的姑母，又是我的额娘，我来看望您，在您膝下尽孝，本来就是应该的。” 德妃脸上神色更加缓和，“你如今身子重，要仔细着点，明日开始你便不用来了，多睡一会儿，对腹中的胎儿也好。 ” 宜修点点头。 德妃的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她也不必刻意装孝顺，过犹不及的道理，她懂。 左右这件事做到这种程度就够了。 日子还长着呢。 宜修正要出营帐，突然一个炮弹似的小身影冲了进来，撞进了宜修怀中。 好在那小身影发现不对，收住了力道。 但宜修仍旧被撞了一个趔趄，差点跌倒在地。 好在剪秋扶她扶得及时。 宜修扶着肚子，感受了片刻，发现自己安然无恙，才向那身影看去。 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长相也有点俊秀，和四阿哥看起来有几分相似。 竟是此时尚且只有八岁的十四阿哥，胤禵。 重生以后，宜修还没有见过胤禵。 胤禵看到宜修的肚子，就知道自己惹了大祸。 他还没来得及道歉，德妃的声音就在后头响起了。 “胤禵！” 胤禵被吓得一哆嗦，然后用哀求的目光看着他的好四嫂。 见宜修面无表情的，胤禵脸上变得视死如归了起来。 德妃听宜修没动静了，吓得赶紧走了过来。 手心手背都是肉，虽然手背肉薄一点，宜修也是老四的侧福晋，肚子里的是自己的亲孙子呀！ 宜修道：“额娘，我没事。” 德妃还是道：“请个太医来看看吧。” 叮嘱完，德妃说道：“胤禵，你如今年纪也不小了，还毛手毛脚的！惹了大祸可怎么办？” 胤禵道：“额娘，儿子不是故意的，儿子也不知道四嫂正要出来……” 看着德妃的目光，胤禵的声音越来越小。 他转头对宜修深深鞠躬，“四嫂，是胤禵鲁莽了。” 宜修此时已经缓过来了。 她见胤禵如此，有些失神。 她对胤禵的印象，还是他那副失败者的模样。 消沉、挫败、阴沉。 此时的胤禵，调皮、活泼，看着就是个纯粹的孩子。 宜修收起自己的想法，然后道：“额娘，我这里不打紧，十四阿哥年岁还小，活泼了些也是正常的，而且十四阿哥刚刚也收了力道，又认了错。” 德妃偏疼胤禵，本来也不想为难他。 此时听到宜修这样说，便借坡下驴了。 “你四嫂宽容，你还不道谢！？” 胤禵冲着宜修规规矩矩鞠了个躬道：“多谢四嫂不追究。” 德妃还是坚持要请太医给宜修检查一番。 ---------- 芳落打探到了德妃给宜修请太医的事情。 柔则咬着唇。 她什么时候屈居过这个庶女之下了？ 她看那庶女身体好得很，胎儿稳稳的，需要什么太医？ 姑母如此，四阿哥也是如此。 这次围猎，胤禛本来只打算带两个侧福晋来，他们这些格格本来都没资格来的。 可是柔则毕竟是费扬古将军的嫡女，本来她做了阿哥府的格格，已经让将军府觉得面上无光，若是再让她与其他格格一个待遇，只怕也不好向将军交代。 可是到了这里，她住的不如宜修离胤禛近。 胤禛每日在围场那头忙着，也很难见上一面。 柔则知道自己不能坐以待毙。 否则，这个庶女就真的骑到自己头上了。 柔则差芳落去打听了胤禛这几日的行程，知道胤禛今日因为骑射一事遭到了大阿哥和太子的嘲讽，柔则心里想着，或许可以在骑射一事上吸引胤禛。 柔则虽然看起来柔弱，但是却因为练舞，身体实际柔韧有力，远胜于普通女子。 骑射之事她以前虽然没着意练习，但运动这事到底是一通百通，女子中骑射能够胜过她的，恐怕只有蒙古那边来的格格郡主了。 柔则换上了骑装，这骑装是她与那舞衣一起定制的。 此时柔则痛定思痛，已经瘦了下来。 那衣服正贴合她的曲线，曼妙玲珑的身姿若隐若现，相比其他女子已是十分撩人。 循着胤禛的踪迹，柔则提前去了阿哥们围猎的地方附近。 她貌美人娇，一出场就惹了众多人的目光。 大阿哥胤禔看到柔则，哈哈一笑，“这是哪家的家眷？竟然生的如此貌美，着装又大胆！待我去问问，说不得讨回府中去。” 太子胤礽道：“看样子不像是结婚的命妇，或许是哪家的小姐，大哥既然开口了，我们兄弟必然不会和你争，请吧。” 胤禛听到两位哥哥这样说话，脸色微沉。 他道：“大哥、二哥，见笑了。这是我府中新纳的格格。 ” 胤礽的眸子一睁，“这就是那做妾的费扬古将军的嫡女？” 胤禔面色有些尴尬，“四弟，我不知……” 几人说话的时候，柔则就走了过来，挨个给他们行礼。 “乌拉那拉·柔则，见过大阿哥、太子殿下、四爷。” 按理说，这些格格本应该自称“妾”，柔则却偏要强调一下她乌拉那拉氏的身份。 不过这柔则走了过来，那一张容颜，当真是吸引人的目光，即便胤禛已经出言提醒，但大阿哥的目光还是牢牢盯在了柔则身上。 倒是胤禛没什么触动。 美人虽好，但若是过于失了分寸，只会惹他厌烦。 第15章 不是，柔则她有病吧! 十八岁的胤禛，心中装着的还是雄心壮志。 对于女色反而没后来那么看重。 前世对柔则的许多思念，乃至纵容宜修，寻找和柔则相似的女子，都是要到了他后来登上帝位才会做的。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他曾对柔则倾心。 可现在，胤禛并没有对柔则动心，因此表现得也格外冷淡。 还没说两句，柔则就看着他们跟前的马匹惊讶道：“这三匹马，一看就是好马！” 她看向胤禛，眼里盛着一汪水一般，道：“四阿哥，嫔妾可否骑一下你的马？” 胤禛没有答话，胤禔倒是接了话， “这些都是我的马，你尽管骑。” 柔则也没想到这里一匹胤禛的马都没有，面上有些尴尬。 胤禔再次出声催促。 柔则看着胤禛，目露迟疑。 胤禔调笑，“看来你府中的格格都怕你啊。” 胤禛沉声道：“既然大哥都发话了，你便骑一圈吧。” 胤礽道：“费扬古将军教出来的女儿，想必是不凡的。” 柔则有了胤禛发话，飞身上马。 她的动作不算特别利落，偏柔偏软。 但是举手投足，都带着女子的柔媚。 胤禔看的眼睛愈发明亮。 胤禛的眼神充分说明了他的不悦。 柔则上了马以后，就注意不到这边的一切了。 她挥起马鞭，马儿撒开腿跑了起来。 配合着柔则的动作，赏心悦目。 胤禔不住地拍手。 胤禛脸色黑如锅底。 胤礽哈哈大笑着，“弟妹马上功夫不错！老四，比你强啊。” 柔则一圈马骑下来，身上微微发汗，虽然冷风吹着，但也有点骄傲的模样。 然而等了半天，她都没等到胤禛发话。 抬头一看，胤禛已经走了。 胤禔见她张望的模样，“四弟已经走了。” 走了！？ 那她今天的媚眼，不是都抛给瞎子看了吗？ 胤禔道：“四弟真是不知怜香惜玉，这样美的人儿，竟然排在他的公务之后。” 柔则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的。 这大阿哥怎么如此孟浪！？竟然当面调戏于她！ 不过柔则只是紧张了一下，她就说道：“大阿哥，太子殿下，妾身想起来，方才妾身的爹差人来请妾身去叙旧，妾身就不在这里多待了。” 胤礽的脸色有些玩味。 这柔则格格，是在提醒他们，她是费扬古将军的嫡女。 “说起来， 这格格是老四侧福晋的亲姐姐吧？” “老四府里，还真是热闹。” 胤禔想到的却是胤禛的好福气， “娥皇女英共侍一夫，还都是如此佳人，我怎么没遇到这样的好事？” ---------- 胤禛冷着脸回到了营帐。 然而营帐里只有绘春和染冬二人。 “侧福晋呢？” 绘春道：“回四阿哥，侧福晋去了德妃那里请安。” 胤禛扭头就往外走。 宜修回到自己的营帐里，撩开帘子的时候，一下子就碰见了胤禛从里头出来。 胤禛看到宜修，微微皱眉，“你如今身子不便，这里人多眼杂，被不长眼的撞到了怎么办？” （胤禵在德妃那里连打两个喷嚏） 宜修露出一个略带安抚的笑，“多谢夫君关心，嫔妾心中有分寸，额娘也足够照顾嫔妾。” 胤禛听了，眉头倒是抚平了，“我原也不是要责怪你，只是心中担忧你和孩儿罢了，这样，我安排两个人给你，你去哪里都带着，他们有点拳脚功夫，这几日就跟着你。” 宜修点头应了。 “四阿哥，您怎么不去和太子他们一起围猎？” 提起这事儿，少年胤禛的脸上闪过一丝怒气。 “我不擅骑射，你也是知道的，今日去围猎，大哥、二哥竟然嘲笑于我。” 甚至嘲笑他不如柔则。 想到这里，胤禛更生气了。 他觉得自己晚上睡着睡着都要跳起来拍床。 不是，柔则她有病吧！ 跑去大哥二哥那里显摆什么？ 此时胤禛还远没有日后成为帝王那样的深沉威仪，虽然极力掩饰，宜修还是看出了他的不甘，还带着一点点怄气。 宜修道：“四阿哥，如今噶尔丹虽然呈现颓败之势，但难免卷土重来，我父亲那边的推测，皇阿玛那边定然会一鼓作气，大败噶尔丹，您去年跟着皇阿玛去了，今年若是还能跟去，皇阿玛对您的评价也会更上一层楼。” “至于骑射一事，大清的贵族子弟虽然是在马背上长大的，但是真正能够定胜负的，是将领的计谋，是国力富强、兵强马壮。” “而且，四阿哥您的骑射，也只稍逊于皇阿玛，这原本也没什么，嫔妾瞧着您的骑射功夫，和大哥、二哥比起来，也不差什么，他们到底年长，练习的时日自然也比您多，若是您日后多加练习，不也就超过他们了？” 胤禛看着宜修，仿佛再次重新认识了她一样。 她十一岁就来到了了自己身边，宜修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原本以为自己再清楚不过了。 谨慎，妥帖，但也有些呆板无趣。 这阵子突然就变得大胆又聪慧了起来。 重点是，她说出来的话，比过去可好听太多了。 倒有了贤内助的风范了。 其实宜修敢说这番话，是因为知道最后的结局。 康熙帝的九子夺嫡，胤禛是最终的胜者。 这期间发生的诸多事情，她也是清楚一二的。 如今不过是将未来会发生的事情提前与胤禛说了。 胤禛觉得惊讶也是正常的。 刚刚柔则给他带来的烦躁、怒气，在此时抚平了。 “小宜，你说得对， 我该去皇阿玛跟前常常露脸的。” --------- 柔则本来对胤禔和胤礽说的是借口。 离开围场后，她倒是真的想念阿玛和额娘了。 尤其是她额娘。 宜修那庶女都要踩到她头上了，她额娘知道了，定然不会坐视不理的。 额娘可是宜修的嫡母，用孝道压死她也是使得的。 多罗格格早在知道围猎的时候，就激动不已了。 自己与女儿柔则许久未见，想念的紧。 虽然柔则最终是以格格的身份嫁给四阿哥的，但她相信以女儿的样貌才情，必然能成功。 只是，她们虽然是母女，但她反而不能贸然跑去阿哥的营帐那边去找女儿。 此时柔则来了，应该能带来什么好消息。 第16章 乌拉那拉氏的荣耀 多罗格格满脸喜色地迎了上去。 只是靠近了女儿，多罗格格就发现她的表情不是很好。 多罗格格心中一凛，心中已经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柔则见到多罗格格，一下子跪在她膝头了，泣涕涟涟。 “额娘！” 多罗格格没去扶她，而是道：“怎么回事？怎么是这样的反应？” 柔则道：“额娘，那庶女欺辱于我！” 多罗格格连忙道：“怎么回事？” 柔则将自己入府月余，胤禛都没在自己房里留宿的事情说了。 “额娘，女儿想，定然是那宜修从中作梗。” “四阿哥既然让我进了门，那就肯定是愿意来女儿房中的，如今迟迟不来……” 多罗格格已经明白了柔则的意思。 宜修如今的身份压着柔则一头，又有阿哥府上管家的权利，想要动什么手脚来对付柔则很是容易。 多罗格格想到这其中关窍，也淡定不起来了。 她们推掉与富察小将军的婚事，一来是考虑胤禛有继承大统的可能，二来也是不愿意看到宜修压柔则一头。 多罗格格想起宜修的生母，虽然位置在自己之下，那张脸却也还讨得费扬古喜欢。 若不是她死的早，只怕是如今也要踩在自己头上呢！ 而且，她还是正妻呢。 她不想自己受一个妾室的气，女儿也要受一个庶女的打压。 多罗格格此时又有点后悔，宜修在府中的时候，她对宜修还是太过仁慈了。 早知今日，她当初就该一次性将宜修的气焰打压下去。 这样，宜修怎敢如今这样对付自己的女儿？ 多罗格格就算不是全心全意为女儿打算，也不能看女儿被一个庶女欺辱至此。 “柔则你等等，这件事额娘亲自去跟你爹说。” 柔则得到了多罗格格的允诺，当即高兴了起来。 果然还是要请额娘出面。 宜修得意的时间只怕也不会太长了。 庶女就是庶女，如何能与他相比？ 即便飞上了枝头，她也不会变成凤凰，而是永永远远的做一只山鸡。 ---------- 多罗格格很快就去找了费扬古。 费扬古对后宅的事情一向是不上心的，全权交给了多罗格格打理。 女儿的婚事倒是他点了头的，只是女儿婚后过得如何，他并不十分关注。 在他看来，儿女的婚事是用来联姻的。 只要对方不过分，不羞辱他们乌拉那拉氏的人，他多半是不管的。 那些事关婚后能否过得好的小事，自然有多罗格格去处理。 不光能省掉他一大半的事，也能给觉罗氏一个面子。 不过今日多罗格格来找他了。 多罗格格很少在他白日有事的时候来找他，这会儿来找，只怕是家中有搞不定的事儿了。 费扬古问多罗格格是怎么回事。 “夫君，这件事妾身原本也应该自己处理的，不该用这件事来叨扰夫君，只是这件事，事关四阿哥……” 费扬古刚从围场回来，听到多罗格格提起胤禛，他也提高了注意力。 这胤禛在骑射一事上不太行，但今日康熙帝称赞了胤禛。 他前两日虽然因为骑射不如大阿哥和太子而遭到了大家的嘲讽。但是他照来不误，而且丝毫不在意那些嘲讽的话语。 而且，胤禛表现的努力，甚至略有进步了。 胤禛不是康熙帝最喜欢的儿子，但这份心性让康熙帝高看了一眼。 荣辱不惊的人，就是能做大事。 康熙帝对费扬古说“此子可教也”。 康熙帝说的一句话，下头的臣子都要细细揣摩，此时亲耳听到了康熙帝在赞扬四阿哥，费扬古又怎么能不上心？ 尤其是在他两个女儿都嫁给了四阿哥的情况下。 “……柔则入府月余，至今还没跟四阿哥圆房，宜修如今有孕，若是四阿哥的心不在柔则身上的话，叫旁人得了宠去，损失的也是我们乌拉那拉氏的利益。” “柔则跟我说，是宜修想要霸占 四阿哥的宠爱，所以……” 费扬古首先想到的就是，若是宜修与柔则斗起来，那他们乌拉那拉家岂不是少一个能在四阿哥面前说得上话的人吗？ 至于两个女儿之间的矛盾，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费扬古将军的心里只有乌拉那拉氏的荣耀。 “夫君，妾身本也不是非要关注柔则受宠的那点事儿，只是宜修和柔则是亲姐妹，却不能互相提携，旁人看了笑话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乌拉那拉氏的荣耀，要我们每个人都去维护。” 多罗格格是了解自家夫君的，所以也并没有说什么是柔则在府中过得不好。 而是字字句句都围绕着乌拉那拉氏的未来来说。 果然，费扬古道：“这件事我去找宜修谈谈。” ----------------- 宜修接到费扬古身边的人的传话的时候。 她心里想着，该来的果然躲不掉。 她这好姐姐都已经嫁做人妇了，居然还会找阿玛和额娘来为他做主。 想必是柔则先找了她那嫡母，嫡母又去跟阿玛说的。 宜修大概猜得出来，嫡母是用什么理由劝动她阿玛的。 她阿玛一向是不管这些后宅的事情的。 嫡母无非是用什么乌拉那拉氏的荣耀相劝。 宜修上辈子就是被什么乌拉那拉氏的荣耀捆绑着往前走，从而做了许多傻事。 甚至到了最后，因为甄嬛赢了，她为了不让甄嬛为难她的侄女青樱，不得不选择自尽。 她这辈子便是努力往上爬，也再也不是为了乌拉那拉氏的荣耀了。 宜修没有打扮，素着一张脸就去找了费扬古。 费扬古见到了自己七年未见的小女儿，有些恍神。 一转眼，宜修已经这么大了。 她出落得和她生母愈发相似。 不过，费扬古很快就将这情绪收了回去。 他今日找宜修过来，并不是为了追忆他的生母。 而是要与他谈谈柔则的事情。 “女儿见过阿玛。” 宜修行了一礼。 费扬古道：“你与柔则……如今你们都嫁给了四阿哥，应该相互扶持，共同为乌拉那拉氏的荣耀而努力，切不可将无知短视的、后宅妇人的那一套用在自家的姐妹身上。” 宜修的表情十分恭顺，心中却很是不屑。 不知今日这番话，阿玛可曾也跟姐姐说过啊？ 要斗的人从来都不是她宜修，而是柔则。 是柔则抢走了她福晋的位置，是柔则夺走了胤禛的心，是柔则夺走了她生命中仅剩下的一切。 第17章 柔则，你怎么害有口音呢? 宜修想到自己前世一开始的愿望。 她本来只想和胤禛一起。 她好好打理他的后院，做他贤惠的福晋。 是柔则抢走了这一切。 宜修突然想到了曾经胤禛对自己说：“愿如此环，朝夕相见。” 她对费扬古说道：“阿玛，如今女儿有孕，身子沉重，府中的事情没有多过关注。” 说到这里，费扬古果然注意了一下宜修高高隆起的肚子。 费扬古表情松了松。 “四阿哥愿意去哪，去谁的院子，女儿是劝不动的。” “女儿如今还有掌家之权，本来也是蒙家族的荫庇，本来，女儿没有嫡福晋的身份，也是不便劝说四阿哥的。” 如今普遍的认知，就是正妻要贤明、要劝诫夫君。 妾室则是安静的当花瓶，生孩子就好了。 除非是皇上的后宫。 妃子也才需要贤良的属性。 宜修所说的这番话，费扬古还真的反驳不了。 而且，宜修如今是个侧福晋，那另一个侧福晋还虎视眈眈呢！ 不过费扬古并不愿意承认女儿说的有道理。 “话虽如此，你仍旧需要提携柔则，你们互相帮助， 才能走的更远更稳。” “而且，你如今有孕，若是占着四阿哥不放，只怕名声传出去也不大好听。” “女儿谨记阿玛教诲，今日四阿哥再来，女儿定当劝说。” 费扬古嗯了一声，然后让她离开了。 从头到尾，费扬古也没问一句宜修在四阿哥府中过得好不好。 宜修十一岁便被康熙帝指给了四阿哥。 那会儿她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 一下子离开了熟悉的家中，做了人妇，她每日都惶恐的很。 即便是她在将军府中过得不好，那也是她自幼长大的家。 跟着胤禛这些年，宜修几乎没有和家中联系过。 费扬古看她的目光，却还是陌生的不像是看亲生女儿。 宜修想到多罗格格。 多罗格格厌恶她、打压她、憎恨她，都是因为她亲额娘。 曾经是费扬古最宠爱的妾室。 只是阿玛的宠爱也是假的。 不然，怎么会在她亲额娘去世后，薄待她这个他们唯一的女儿呢？ 宜修只略想了一下，就没有继续想了。 想透了又有什么用？ 左右那乌拉那拉一族中，也没什么喜欢她的人，她亦是不喜他们。 ----------------- 芳落亲眼看着宜修满脸不悦地出了费扬古的营帐。 柔则听了以后十分满意。 果然，还是得阿玛和额娘出马。 芳落道：“只是不知二小姐能不能将老爷和福晋的话听进去，万一……” “没有万一。” 柔则打断了芳落的话。 “若是宜修不从，那就是不孝不义之人了。” “便是四阿哥护着她，她也是小人了。” 柔则提步就往回走，只等着回去等着胤禛来了。 芳若在一旁不远处等着。 大小姐更喜欢芳落，他们似乎有许多秘密。 只是她是个守本分的丫头，自然也不会探究许多。 柔则对芳若道：“你去找些好酒来，送到营帐里。” 芳若离开了。 柔则打算沐浴梳妆一番，便又叫芳落去打了热水。 然而左等右等，两个丫鬟没有一个回来的。 “都去哪里躲懒了？！” 柔则温婉漂亮的面容上染上了一丝不悦。 说不定等会儿苏培盛就要来找她了，这件事眼见着不能耽搁了。 “芳落——” “芳若——” 柔则一边喊着一边往外走。 芳若的命，他原本也不放在心上。 但芳落是他的心腹，若是没有了，他身边没有得用的人，做许多事情都不称手。 过了一会儿，柔则又想，芳落向来是个有分寸的人，只怕是在哪遇到了麻烦。 柔则在想，要不要去找这边的侍卫帮忙找一下人。 还没决定好，就听到一个声音说：“喂，你在找人吗？” 柔则回过头，只见一个半大的七八岁的孩子，一脸嚣张地抬头望着他。 那孩子看到柔则这张脸，皱了皱眉。 柔则一头雾水。 这小屁孩，怎么用这种表情看着她？ 柔则觉得这小孩不行。 不过来围猎的孩子，都是皇室宗亲和重臣的孩子。 她自然不能轻举妄动。 那孩子继续问，“你可是在找一个叫做芳若的丫头？” 那孩子问的太快，柔则一时没有听清，连忙点头。 “对，我是在找芳落，她是我的丫头。” 那孩子皱了皱眉。 这人说话，怎么还带口音啊！ 那丫头叫芳若，她怎么一说一个“芳落”！ “你要找的到底是谁？” “芳落，她是我的贴身丫鬟，我叫她帮我办事，可是她好久没回来了。” 那孩子正是十四阿哥胤禵。 刚才遇到一个丫鬟去拿了一坛酒。 那酒味很香，他远远就闻到了。 他额娘德妃不让他喝酒。 闻到酒香，便向那丫头讨要。 可是那丫鬟怎么都不同意给他，还说若是她们小姐同意，他便将酒给他。 胤禵现在年纪还小，还被管得很严。 他见哥哥们总是喝酒，实在是想尝尝酒的味道，便答应那丫头，出来找他的小姐征求同意。 没想到才出来，就碰到了他要找的人。 只是胤禵没想到，那丫头的主子竟然是这人！ 说来也是巧合。 他的小马驹受伤了，今日便没有马让他骑了，无聊之下，他便在营地里乱转。 结果，他看到一个绝美的少女，不由得跟了上来，也就是眼前这人。 他偷听了这个女人和多罗格格这个堂姑母的对话。 胤禵听到了柔则跟多罗格格说宜修的不好。 宜修是谁，胤禵是知道的。 他差点撞到了有孕的宜修，要不是宜修求情，只怕他要被德妃骂好一通呢。 他胤禵可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孩子，听到那绝美少女这样说宜修，他觉得他面目可憎了。 女人，还是少搬弄口舌是非的好！ 正义感十足的胤禵想着，什么时候碰到这女人，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一顿。 这样他也就不欠宜修的情了。 只是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在这儿又碰到了。 胤禵有意戏弄柔则，看着柔则的目光也调皮了起来。 第18章 感谢不嫁之恩 柔则被他的目光看的有些毛骨悚然了。 不过她还是耐着性子道：“怎么了？” 胤禵道：“你见我，还未行礼呢。” 柔则心想，她好歹也是四阿哥府上的格格，怎么要向一个小屁孩行礼。 “我乃十四阿哥胤禵，你是个什么身份，我帮了你可有什么好处？” 十四阿哥！ 那是胤禛一母同胞的亲弟弟。 虽然德妃心中偏疼十四阿哥，胤禛和胤禵的年龄差距也有些大。 但既然是亲兄弟，以后肯定是要互相帮衬的。 胤禵若是能全力支持胤禛，胤禛能够继承大统也说不定。 不过，柔则乃乌拉那拉氏的嫡女，虽然做了格格，又怎么会对着一个小屁孩说行礼就行礼？ “那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你四嫂！” 胤禵道：“我四哥如今还没立福晋呢，我有哪门子的四嫂？至于四哥的妾……我是不认的。” 柔则脸色一白。 她泫然欲泣地看着胤禵。 然而这个死小孩就大喇喇看着她，一点怜香惜玉的势头都没有。 柔则自幼以眼泪做武器。 因为她生的颜色好，无往而不利。 可是在这木头兄弟跟前，接连受挫。 “对了，那丫头你还要不要！” 柔则早就将芳落忘到脑后了，此时听到死小孩这样说话。 她只觉得胤禵是在威胁她。 “你若是动了那丫鬟……我是不会让你四哥放了你的。” 胤禵嗤笑一声，“你这妾，怎么这么不懂规矩，还想影响我爷们儿的事儿？” 听到“妾”，柔则脸色又是一白。 她哭的楚楚可怜。 “十四阿哥，我虽然只是你四哥的格格，但也是德妃娘娘点了头，走明路进去的。” “而且，论亲戚关系，我还是你表姐。” “便是你不愿叫我四嫂，也要叫我表姐。” 胤禵这小子，脑子里根本装不住美人，他年纪还小呢！ 之前被吸引，也是因为柔则实在是颜色好。 听到柔则在这里说了一堆歪理，胤禵道：“你既然嫁给我四哥了，哪能跟本阿哥以表姐弟相称？你要是做我表姐，便不能嫁给我四哥。” 这小孩软硬不吃，柔则脸色难看至极。 突然，柔则听到了脚步声。 听那环佩叮当的声音，应该不是侍卫。 柔则“哎呦”叫了一声，然后跌倒在地。 “十四阿哥，我与你既是亲人，又是你四哥的格格，你扣了我的丫鬟，不给我也就算了，怎么能推我呢？” 胤禵哪里见过这样的手段，一时愣住了。 “你干嘛！” 柔则捂着脸，眼泪滑落。 脚步声停了。 一个清朗男声响起，“十四阿哥？” “这是怎么了？” 胤禵道：“富察大哥，你来的正好。” “这个人是四哥的格格，非说我推了她，你可要为我作证，我什么都没干。” 柔则听到胤禵的称呼，顿时呆住。 富察大哥！？ 富察·李荣保！？ 怎么会是他！ 柔则的身子微微一僵。 富察·李荣保的声音响了起来，“这位妹妹，你怎么了？” 少年人清朗的声音里带着一点点甜意。 柔则却觉得犹如一盆冷水当头淋下。 她低着头坐在地上，不敢抬头。 李荣保看她半天不起来，还以为她真的伤到了。 他伸出手来，想要将她扶起来。 “这位小姐，我——” 李荣保突然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 刚才胤禵说，这人是四阿哥的格格！？ 他那退了婚的未婚妻，可不就是四阿哥的格格！ 李荣保道：“十四阿哥，你去请个太医过来，给这位姑娘瞧瞧吧，我在这里守着。” “大哥！我没推她！” 眼见李荣保冲着自己挤了挤眼睛，胤禵突然了然了。 他火速离开。 等到胤禵走了，李荣保轻哼一声，“柔则格格，十四阿哥走了，你也不用在这里坐着了。” 柔则没想到李荣保认出了她来，心里更加尴尬。 不过，她绝不可能在她看不上的人跟前示弱，只是她肢体动作和面上都是紧绷的。 “富察将军。” 柔则淡淡行礼。 她当初抱着宁做四阿哥的侧福晋，也不做富察将军的正妻的念头拒婚的。 但如今她连侧福晋都没做上，沦落为了格格，自然觉得脸上挂不住。 那格格身份，确实是不如小将军正妻了。 可如今事已成定局，她在面子上不能落败。 李荣保看了她一眼，“你在阿哥那里过的挺好，连十四阿哥都敢算计了。” “看来，你身后有的是人撑腰啊。” 柔则没想到李荣保一点脸都不要了就在那阴阳怪气。 “富察小将军，你我二人已经缘尽，当初是我家中和德妃娘娘的意思，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本人的意愿也不重要。” 李荣保本来没觉得是柔则的错。 这个世道，女子大多身不由己。 可是刚才他看到了柔则算计胤禵的样子，一下子就知道了。 他和乌拉那拉氏的这个嫡女的婚约告吹，只怕也有她个人意愿。 没想到，费扬古还是挺宠女儿的。 不过李荣保倒也没有恼羞成怒。 在他看来，柔则这样的人，娶回家才是麻烦呢！ 感谢她不嫁之恩！ “错过就错过呗，你也别老想着我们的过去，你都嫁给四阿哥了，你就应该安守本分，多想想四阿哥。” 柔则的脸更加苍白。 李荣保这话，说的她仿佛是什么水性杨花的女人一般。 这让她如何受得了！？ 柔则此时是真的要哭了。 “富察小将军，我都说了，我是对你表示歉意，只是我也是身不由己。” 富察·李荣保：没想到啊，这费扬古将军的嫡女，真是孝死人了。 这种事儿就往阿玛额娘身上推。 孝出强大，孝出自我。 真有你的！ 李荣保不耐与柔则继续说话，道：“你要是这么说，那我也没办法。” “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路上碰到不要装作与我很熟的样子，也少把我们的婚约挂在嘴边。” “否则，小爷有的是办法让你哭。” 第19章 一盆红烧鹿鞭 宜修不知道发生在柔则身上的事情。 她让剪秋看好时间，只等着四阿哥回来，便请他过来。 剪秋与绣夏今天跟着宜修一起去了费扬古那里。自然知道宜修此举是为了什么。 剪秋为自家小姐愤愤不平。 “侧福晋，虽然老爷那样说了，但是我们也可以不按照老爷说的去做，到时候只说……说不动四阿哥便好。” “而且，万一四阿哥不愿意去看格格，反而迁怒于侧福晋了怎么办？” 宜修道：“说不说是我的事情，但是去不去，那就是四阿哥的事情了。” 剪秋听出了宜修话中的意思，恍然大悟。 是啊，腿长在四阿哥身上，去哪儿哪能是侧福晋能决定的呢？ 若是四阿哥并不想去看柔则格格，只怕是侧福晋说什么都没用。 侧福晋说这话，应该是已经有了把握，既劝的了四阿哥，又能让她不要去柔则那里。 而且，因为宜修已经劝说了四阿哥，将军和多罗格格也怪不到宜修身上。 毕竟他已经尽力了。 宜修看着剪秋恍然大悟的样子叹气。 此时剪秋他们几个年纪尚轻，虽然忠心，却不如后来那样如臂指使。 想让他们更加得用，只怕还要耗费不少功夫。 不过，宜修重活一世，已然提前知道了许多事情，便是没有四个丫头帮她做事，也没有前世那么困难了。 晚上，胤禛得了康熙帝的夸奖，又听到宜修主动来请他，心里还有些美滋滋的。 宜修十一岁便嫁入了便嫁给了胤禛。 两个人相伴多年，算得上是青梅竹马的情谊了。 只是胤禛总觉得，自从宜修怀孕后就有些变了，他也说不上是哪里变了。 但是听其他人说女子有孕后，性格总是会改变一些的。 所以他也不怪宜修，只是宜修对他的冷淡，实在是让他有些不舒服了。 今天宜修主动请他，他觉得这是一种进步。 去了宜修营帐中，他看到了宜修准备了一桌好菜。 胤禛很高兴。 他提起筷子，刚准备夸两句 只是，他看到那菜脸色却变了。 胤禛沉着脸，指着那汤问：“这是什么？” 宜修说道：“这是鹿血汤。” 胤禛又指着另一盆东西问：“这又是什么？” 宜修说道：“这乃是红烧鹿鞭。” 胤禛继续看下去，那一盘绿油油的春韭，看的他感觉胃里也是绿盈盈的。 还有清蒸的生蚝干、炖的浓白的锁阳排骨汤。 胤禛：…… 感觉这顿饭不用吃，人就燥热起来了。 “你这是要做什么？” 宜修如今怀着身子，这饭菜自然不可能是给他们二人准备的。 宜修道：“这次围猎所得的猎物下发到了各个营帐，我们这里分了两头鹿。” 胤禛的脸黑如锅底。 我信你个鬼！ 两头鹿能烧出一盆鹿鞭？ 你这是将整个营地的鹿鞭都给我收集过来了吧！ 宜修忙道：“四阿哥，您别多想，这……” 宜修迟疑了一下，才说出后半句话。 “……是给您补补的。” 胤禛咬牙切齿，“本阿哥是哪方面让你不满意了？竟然让你下如此功夫来补！” 宜修慌乱道：“是妾身失言了，您自然是不需要补的。只是四阿哥您好事将近，妾身给您准备一桌助兴的酒菜。” “你瞧瞧你满口说的都是什么话！？什么助兴？本阿哥是那种荒淫无度又好色的人吗？” 宜修心道你就是。 “四阿哥，如今妾身有孕，不能侍奉您，原本就是妾身的不对了。我若是再不劝你去别人房中，只怕外头不知道要将我说成什么样呢。” 胤禛此时才察觉不对：“可是有什么人在你耳边嚼舌根子了？” 胤禛此时还有一些少年心性，自然见不得人如此干涉他的事情，尤其是房中后院这等私密的事情。 此时看到宜修的反应，分明就是有人来管他了。 见宜修不回答，胤禛逼问：“跟你说这些的人是谁？” 宜修眼眶红了，“夫君，你别问了，妾身真的是为了夫君好。” 胤禛突然收束了火气，坐下来淡淡道：“那就去。” “只是，本阿哥该去谁的房中呢？李侧福晋？还是……” “四阿哥，姐姐自从入府以后，夫君还没有与她圆房呢。” “妾身也是女子，知道不得夫君宠爱是多么痛苦……” 胤禛闻言哪能不明白，只怕是柔则在宜修跟前说了什么。 此时宜修的眼泪要落不落，看起来甚是哀怜婉转。 那清瘦的身材，让肚腹隆起的愈发明显。 胤禛想到晚上宜修辗转反侧，总是腰疼难免，心里一阵疼惜。 “是柔则吧。” 宜修连忙摇头，“并非是姐姐说的，是……是我自己的主意！” “那是你阿玛跟你说的？” “阿玛一向不理这后宅之事……” 胤禛又明白了。 那肯定是费扬古说的。 不过，既然费扬古将军不关注后宅之事，那此事定然是后宅之人对他说的。 大概是柔则告诉了多罗格格，多罗格格又告诉了费扬古将军。 乌拉那拉家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就是为了管他的房中事？ 胤禛觉得，他们当真是多管闲事。 这些大臣，平日里在朝堂上管皇阿玛的的后宅之事，如今又来管他的事儿了。 胤禛觉得自己要烦死了。 这件事儿他须得与多罗格格好好说道说道。 他胤禛，绝不受这鸟气。 他打算明日去找多罗格格说道说道。 其实，这件事也不是不能找费扬古将军说。 只是胤禛觉得，既然这是后宅之事，便直接找多罗格格去说。 左右他还要叫多罗格格一声姑母。 她总不会那么不要脸。 想通了这一点，胤禛伸手抹去了宜修眼角的泪珠。“晚上我不去别的女人那里。” “你如今怀着我的孩子，这把我往外推，你对我的夫妻之情呢？” 宜修轻哼一声。 重生之后难得显露出了几分小女儿的娇态。 胤禛一把环住她的腰，“小宜，我今夜哪也不去，就陪你。” “只是，你给我做了这样一桌菜，我补过了，你可要帮我解决。” 宜修一阵恍惚。 她与胤禛，有多少年未得这般温存了？ 胤禛此时的态度，是她多少年来日夜渴望的东西。 只是再也回不去了。 第20章 姑母还能管侄子房中事? 柔则虽然遇到了十四阿哥和富察小将军，让她十分不快。 但是一想到胤禛今晚便会来她房中，她就又十分开心了。 只是左等右等，都不见胤禛来。 倒是芳若和芳落都回来了。 柔则心情不好，便叫芳若去洗她的贴身小衣。 又让芳落去看看胤禛在干嘛。 过了好一会儿，芳落回来了。 “四阿哥去了二小姐的营帐，已经熄灯了。” 柔则捏紧了帕子。 她本以为宜修听了阿玛的话，会好好劝劝四阿哥，看如今这架势，宜修定然没劝。 宜修啊宜修。 她能有嫁给四阿哥的这天，还不是因为她额娘宽容，她从妾肚子里爬出来，本来根本不会有这么好的婚事的。 如今反倒忘恩负义，咬起她这嫡女了。 ---------- 多罗格格本来也在等着柔则带来好消息的。 却没想到等来了胤禛。 看到胤禛的表情，多罗格格就知道他说来定然是没有好事儿。 好在这些年她的表面功夫也养出来了。 多罗格格露出一个温婉笑意。 胤禛一看，便知与柔则如出一辙。 多罗格格道：“四阿哥，好久不见，不知道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来看我这个姑母？” 多罗格格上来便强调了自己的身份，她乃是胤禛的姑母。 这是在暗暗提醒胤禛，等一下不要说出什么不合适的话。 胤禛面无表情的，听着她在那强调自己长辈的身份，心中冷哼一声。 姑母？哪门子的姑母能管到侄子的房中事来？只怕这手也伸的太长了些。 “您若是不提醒，我可倒忘记了，你是我的姑母。” 多罗格格见自己的警告没有起到作用，脸上有些挂不住。 胤禛这话说的，难道不承认她这个姑母了吗？ “四阿哥，您这是什么意思？” 若是今日康熙帝亲来，她还忌惮。 可四阿哥不过是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 虽然如今势头正盛，但也不能在她跟前拿乔。 更何况，她还占着一个长辈的名分。 就算她与胤禛关系不近，又有什么关系？ 胤禛道：“既然您知道您只是我的姑母， 为何要来管侄子的房中事？” “且不说我们并非嫡亲的姑侄，便是嫡亲的，也没有手伸的这样长的。” 胤禛的嘴唇被他抿成了一条直线。 威严冷肃。 竟然让多罗格格想起了康熙帝。 多罗格格不禁想起了夫君之前说过的话。 夫君说这四阿哥与皇上，是愈发的相像了。 当初她是听到了夫君的这番话，才动了让柔则嫁给他的心思。 怎么如今胤禛的大腿没有抱上，还惹了一身骚。 多罗格格有点后悔。 此时想法也变了。 明明皇上最看重的人是太子胤礽。 即便四阿哥与皇上相似，又有什么关系？ 不过是早一些封亲王罢了，哪能越得过太子去。 “四阿哥，你这话说的好没道理。” “我并非是做姑母的管侄子的房中事，而是做岳母的管女婿的房中事。” “柔则是我女儿，宜修亦是我的女儿，如今宜修已经怀孕，她与柔则是亲姐妹。” “你真当宜修就忍心看着柔则孤苦一生吗？ ” 柔则曾对她说过，胤禛对宜修的宠爱。 想到这里，多罗格格又对胤禛下了一剂狠药。 “柔泽和宜修都是乌拉那拉氏的女儿。你若是心中只有宜修，而装不下柔泽的话，只怕也会连累宜修的名声。” “旁人不会歌颂你宠爱宜修，只会说宜修善妒，便是有孕了，也不肯让亲姐姐与夫君圆房。” “当然，我这番话并非是只考虑了柔则。” 说着，多罗格格降低了声音，那语气仿佛还有点忧伤。 “宜修的生母去世的早，她自幼是在我膝下养大的，我这也是考虑两个女儿。” “她们若是不和，我怎么对得起宜修的生母呢！” 胤禛听到多罗格格这样为两个女儿筹谋的样子，当真还恍惚了一下。 这让他想到了，向来偏心十四弟的德妃。 只是很快他的心肠又冷硬了起来。 真当他不知道宜修以前是什么样吗？ 而且，在胤禛眼中，多罗格格这番威胁实在是毫无威慑力。 他虽然年轻，却也不受后宅夫人的威胁。 “若是我将姑母这把手伸到侄子房中的事迹宣传出去，只怕不等宜修坏了名声，姑母自个儿的名声便有些坏了。” “到时候，宜修年轻貌美，自还有我的宠爱，姑母可有信心让姑丈的目光不要落在那年轻貌美的妾室身上。？” 打蛇打七寸，儿女的婚事和发展自然事关多罗格格的地位。 但柔则不过是一个出嫁的女儿多罗格格多半还是要依靠夫君的。 两人相交，多罗格格已经败下阵来。 多罗格格虽然心有不甘，却也不敢再对胤禛说什么。 她打算从长计议。 就算是胤禛再喜欢宜修那小贱人，她也要想办法将她拉下来！ ----------------- 胤禛前脚去找了多罗格格，后脚柔则就知道了。 柔则跑去找了宜修。 “宜儿。” 宜修恍惚。 她多少年没有听过这个称呼了？ 这曾是她与柔则之间的专属称呼。 自从前世柔则也嫁给了胤禛后，她就未曾听过这个称呼了。 她们姐妹也有过快乐时光。 可是姐姐，你为何如此算计于我？ 宜修找不到答案。 她淡淡道：“姐姐。” 柔则红着眼睛，“宜儿，我知道你怪我抢走了四阿哥，这都是误会。” “婚事我是身不由己。” 柔则又将对付富察小将军那套拿出来了。 可是宜修也不吃这一套。 谁身不由己还跳舞勾引胤禛啊。 宜修指出了事实，“可你已然嫁给了胤禛，这件事无法改变。” 柔则道：“宜儿，你是不肯原谅我了？” 宜修道：“你都说了是身不由己，还要我原谅什么？” 柔则：…… 两人又说了两句，不欢而散。 宜修后面才知道，柔则之所以过来，竟然是因为胤禛去找了多罗格格。 这是胤禛第一次在外人面前维护她。 要知道，前世，胤禛每次都是挡在柔则面前指责她呢！ 风水轮流转，这势头竟然是转到她这里来了。 宜修雀跃。 自己的命运，已经开始改变了。 假以时日，她必然能走上另一条路，不会和以前一样憋屈了！ ----------------- 本来大家以为康熙帝这次行围还要半个月之久，没想到哈密回部社生擒噶尔丹之子塞卜腾巴尔珠尔来献。 准噶尔是康熙帝的心腹大患，听到这个消息，康熙帝极为高兴。 “既然如此，那下个月，朕便再征准噶尔，一鼓作气，打得他们不敢再来犯我大清！” 第21章 出征 春猎回来后，前朝便忙着准备出征准噶尔的事情了。 这次出征，费扬古是其中一位主将，其他人都要先去费扬古跟前点卯，一是为了将士们相互熟悉，二是为了商量领兵作战的策略，以便战场上相互配合。 胤禛虽是阿哥，但却并没有什么架子，反而早早来到了军营中，一派谦逊好学，礼贤下士的作风。 他先带着苏培盛一起收拾了下军务，又去看了士兵们操练。 此时正是冬日，北风呼啸着刮过，演武场的士兵们操练着不觉得什么，但苏培盛已经冻得双脚双手冰冷了。 他偷偷抬眼，看胤禛还是一副如松的站姿，告诉自己再咬牙坚持一下。 结果牙咬了两下，苏培盛就在北风的肆虐下放弃了，他偷偷活动了下双手双脚，在小范围中尽最大可能让自己取暖。 结果，偷偷一后退，差点撞上站在后边的费扬古。 苏培盛不由得一阵脸红，尴尬地行礼：“大将军，您到了。” 其实，费扬古已经站了一会儿的时间。 他是来喊胤禛回营帐议事的，但是看到这一幕，倒不由得驻足观察了一会儿。 费扬古知道，相比其他几位皇子，胤禛从小筋骨并不算粗壮，但依旧能早早来到军营，还在寒风中陪着士兵们一同训练。 只这份心意和态度，已经让他很是满意了。 不由得对胤禛多了两份欣赏和认可。 但翁婿二人，倒是不必一直在这里吹冷风。 喊着胤禛回到军营中，火盆和前线的地图已经都架了起来，扫了一眼里边的情景，费扬古原本和善的脸阴沉了下来：“他怎么还没到？” 众人没说话，但心中都在腹诽，他没到，不是很正常吗......还不是将军您，一定点名要这个人，否则谁想和他一起。 “算了，不等了，我们先议吧。”费扬古干咳了一声，走到了主将的位子上。 “不等我就开始，费扬古伯伯，你可太伤我心了，枉我对你一片赤诚，接到书信后就紧赶慢赶地往京郊的营帐中跑。” 一道娇俏的声音从外边传了进来，费扬古的嘴角抖了两下，就看到一个穿着银色长袍的少年人撩开帘子走了进来。 一进来，便挤到了中间的火炉前挫着双手道：“让让让让，可冻死我了，这么冷的天气还得早起赶路。” “富察小将军，你府里离这儿也就20里，赶路赶了一上午，冻成这个样子，是马的腿脚不好吗？” 有年轻的将领忍不住出言打趣，这个富察·李荣保应该是营中官阶最低的人了，但却一点没有身为下属，要伺候他们的自觉。 李荣保也不着恼，笑嘻嘻地回复：“马儿倒是很快，可本将军受不了苦啊。” “咳咳，好了，说正事。”费扬古终于忍不住出言打断了这两个人。 富察·李荣保这孩子，家世，才学和容貌，哪里都好，就是这性格过于跳脱不羁。 因此，他虽顶着富察的姓氏，却至今只领着个四品的闲散职位。 若非费扬古曾教导过李荣保两年，知道这位学生是有些真才实学的，也不敢冒险找他来。 想当初柔则想要退婚的时候，自己这个做阿玛的也曾劝过女儿少年人心性不定，但有天赋的人可遇不可求，不妨再想一想。 奈何自打宜修嫁进四阿哥为侧福晋后，多罗格格和柔则母女两便看不上富察氏了，铆足了劲儿要嫁回爱新觉罗家。 费扬古劝不住，便只能由着母女二人去了。 ---------- 听到富察氏的名字，胤禛不免好奇地多看了两眼。 感知到探究的目光，李荣保也回望了过来，轻轻一笑道：“富察·李荣保见过四阿哥，听闻阿哥不擅骑射，战场上刀剑无眼，若是阿哥害怕，便躲在在下身后，在下一定会保护好阿哥的。” 胤禛回答道：“既然刀剑无眼，富察将军难道能保护好所有士兵不受伤害，若无如此本事，身为将领还是好好动动脑子，想想如何将伤亡降到最低。” 说罢，不再看向李荣保冲着费扬古道：“开始吧，已经浪费了很多时间了。” 几日后，费扬古率众人出征。 出征那日，京城中贵人和百姓都来送行。 宜修和一群女眷站在城墙上，看着四阿哥和一位银色的将军并肩而立，甚是醒目。 “边上那位将军是谁，可打听清楚了？”宜修问。 虽然知道现在离“九龙夺嫡”还早，也知道胤禛将来定会登上皇位，但是宜修还是免不了担心。 若是有心之人想做些什么，凶险的战场可是一个上好的机会。 “那是富察家的小将军，叫李荣保的，侧福晋原先也是见过的。”陪同在一旁的剪秋回话。 居然是他？长得可真是不错呢。 李荣保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也来乌拉那拉府和她与柔则一同玩过。 在宜修的记忆中，李荣保还是那个留着两条长鼻涕，会追着自己，偷偷揪自己辫子然后立刻跑开的小男孩儿。 没想到，几年不见，也是位翩翩少年郎了。 宜修放下心来，都是老熟人。 “四阿哥好大的排场，那城墙上有不少女子都是来为阿哥送行的吧？” 李荣保抬枪指了指城墙上的女子们，前边的几位，除了宜修，李静言，齐月宾和柔则也都站在人群中。 这番热闹，反衬得他身后有些冷清。 他的额娘已经病逝，阿玛又不在京城，府中也没有娶女子，因此放眼望去，来送行的竟然无一位至亲之人。 心中不爽利，嘴上就忍不住找些便宜回来，李荣保道：“早就听闻四阿哥勤于政务，没想到在后院上也不空虚，这么多佳人，四阿哥可能顾得过来？” 胤禛为人向来严肃，此时他尚且不满二十岁，脸皮还薄，听到李荣保这么说，狠狠瞪着着李荣保看了一会儿，然后转过头去假装没听到。 第22章 收服温太医 大军就在此时开拔。 一些无关痛痒的嘴仗被留在了飞扬的军旗背后，只有在春风再次吹过时，才有可能重新生长。 眼看着军队走远，人群也渐渐散去。 宜修坐在暖轿上，慢慢回府。 一进永康阁的门，她便倒在了床上，头晕乎乎的，像是想要睡觉，但闭上眼睛只又觉得头痛到睡不着。 类似的症状在春猎时就偶尔有发生。 只是那个时候，她忙着和德妃搞好关系，而忽略了身体的微小病痛。 难道头风病提前发作了？ 宜修心中疑惑，重生后她自问比前一世在王府中做侧福晋的时候，更加费脑子。 若是因此激得头风病提前发作了，也并非不可能。 “剪秋，派人去太医院请太医去，就说我早起送四阿哥受了些风。” “等等，之前来过的太医不要，悄悄的换一个小太医就是了。” 剪秋正要出门，宜修又嘱咐道。 下午，一位面庞青涩的小太医，拎着箱子匆匆赶来。 怎么有些面熟？ 宜修眯着眼睛盯着来人看了好一会儿。 她本就有心提前收一位新太医做心腹，正好借着怀孕考察一番对方的医术。 “在下姓温，名虚末，来为侧福晋请脉。”被宜修盯得有些不自然了，对方主动开口自我介绍起来。 “原来是温太医啊。”宜修找了，这不是巧了吗？考察人考察到了对方的腹地。 只是不知道这温虚末和温实初是什么关系。 一边伸出胳膊，搭上丝巾诊脉，宜修一边打量起了对方。 浓眉杏眼，中间的鼻梁高挺，撑起了五官整体的气质，学医者往往会注重观察人的面相，宜修虽然只是略通医理，但也有涉猎一二。 这样面相的人，往往固执但忠诚。 只要能收为己有，通常不会轻易背叛，联想上一世温实初宁愿挥刀自残也要保全某人，宜修决定，一定要拿下他！ 这么想着，宜修看温虚末的目光又多了几分赞许。 而原本正犹豫着要不要实话实说的温太医，却误以为是侧福晋求医问药的迫切。 羞愧和自责，立刻涌上心头：一位怀着身孕的母亲来找自己看病，自己却因为担心后怕有所隐瞒，岂是不有违医家家训！ “侧福晋应是被人下毒了！” 或是为了弥补心中的愧疚，温虚末立刻高声回答，声音之高亢简直门外站着的人都要听到了。 “什么？！” 这个声音是宜修的，而几乎就在同时，门外响起了一声熟悉的问候： “妹妹在干什么？我来瞧瞧。” 是柔则。 外边的染冬拦她不住，人已经就这么走了进来。 宜修匆匆向温虚末使了个眼色，也不知道他看懂了没有。 “妹妹，啊不，是侧福晋身子如何了？侧福晋怀着身孕，我也不敢总来打扰，但心中又放心不下，今日四阿哥离京，想来妹妹心中担忧，忍不住来陪侧福晋说说话。” 柔则说的推心置腹，宜修觉得自己那原本因为月份大了后，逐渐消失的害喜又要犯了。 “这位是来给我们侧福晋瞧身子的太医吗？我是侧福晋的嫡亲姐姐，一起听听也好让额娘和阿玛放心呢。” 柔则特意强调了她是宜修的姐姐，而不只是这府中的侧福晋。 宜修听着，心中冷笑，这也太心急了。 也是，柔则现在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姑娘，担心做坏事被抓包而自乱了阵脚也不奇怪。 “侧福晋一切都好，只是受了些风毒，因此头痛。” 温虚末一板一眼地回答。 宜修敏锐地捕捉到，柔则的神色明显放松了下来。 等到柔则走后，宜修看着温虚末道：“温太医聪明，今日之情日后必会有所报答，还请温太医费心诊治。” 温虚末擦擦冷汗，下去开药了。 宜修心中多年的疑惑，却总算是解开了。 她当年年轻力壮，头三个月的月子也坐得极稳，为何生下来的弘晖却先天羸弱，一场风寒便带走了他幼小的生命。 若是猜的不错，她当年在生产前已经被下药了。 要不是她当年年轻，说不得自己得比柔则都先走一步。 只怕柔则当年对自己的忌惮，也并不比自己对她的记恨少吧。 毕竟，自己便是在当年，也是差些成为了嫡福晋的人。 胤禛后来对她的种种怀念，不过是因为她死的早。 活人是永远争不过死人的，这道理她上一世就已经明白了。 而她们两姐妹，生生世世，生生世世，注定是仇人了。 柔则，这辈子，我们就继续斗下去吧，我要你活着，亲眼看着自己是如何一步步被胤禛，被德妃，被整个乌拉那拉氏厌弃，直至孤独地死去。 宜修打定主意。 只是，柔则远在龙井阁，想要下毒，定然在自己的永康阁中安排了眼线。 刚刚她来的如此之快，只怕也是有人通风报信的缘故。 会是谁呢？ 宜修入府，除了春夏秋冬四人，还另外带了几个丫鬟。 在她有孕后， 永康阁里又添了几个丫鬟。 如今永康阁里人多眼杂，倒是不知道是谁动手了。 前世，她并没有怀疑到柔则身上去，只怕是这次要将院子里整顿一番了。 宜修看着眼前的梅花，拿起剪子慢慢修剪了起来。 这梅花有几个旁枝，已是挡住了主干的生长，或许是时候该修剪掉一枝了。 该动哪一个呢？宜修拿着剪刀犹豫不决。 ---------- 第二日，永康阁中，宜修用午膳的时候，筷子竟在盘子中搅来搅去，似乎是头痛难忍一般，拿着筷子的手不时发抖。 每个菜只是浅尝了两口，宜修便实在忍不住头痛，要回到床上睡觉，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还特意嘱咐，自己怕风，一定要将门窗关好，不能让风透进来半点。 四个丫鬟见状，自然心中焦急，绣夏开口道：“侧福晋要不要再请太医来瞧瞧，如今月份渐渐大了，可别留下什么病根儿才好啊。” 第23章 剪秋的心 “是啊，若是侧福晋觉得上次的太医不行，咱们再换一个也成啊。要不奴婢们去宫里打听打听今日是哪位太医当值？” 染冬也接话。 “不必了。”宜修按着额角摆摆手：“四阿哥刚刚出征，我们还是低调些好，免得被有心之人说我们事儿多，给四阿哥在战场上添麻烦。” 宜修这么说了，众人见状，只好将门窗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 只剩下了一个人，宜修从帕子里拿出了几道菜，正是刚刚摆在桌子上的菜。 午膳前，她已经从盘子中夹了些菜，藏在了帕子里。 刚刚的吃饭，不过是为了假装正常，免得引起怀疑罢了。 众人走后，她用银针一一试过，却不见银针发黑，宜修皱眉，之前她已经试过日常喝的坐胎药无毒了，若是菜肴也没有毒，那这毒出自哪里呢？ 她打量着屋子里的陈设，自打重生后第一天，她便已经命人将常用的熏香换成了瓜果鲜花，为的就是未雨绸缪，不被人趁机下药。 宜修放在思考的时候，总喜欢盯着某一处。 此刻，她面前是一个汝窑的蓝底冰裂纹瓷盏，是刚刚用来漱口的，上边有一条条白色的细纹，但杯檐处的，似乎有两条相对暗了一些？ 宜修突然想到，上一世，余莺儿不就是受华妃指使，给甄嬛把毒涂在了茶盖的边缘。 难不成自己这位姐姐，也早在之前就使出了类似的法子毒害自己？ 这漱口的水不会入口，所以一时竟忽略了，但总会有毒残留在口腔，长久慢慢浸透下去，见效虽慢却更为安全。 再一试那水，果真银针变黑，是被人动过手脚的。 查出了问题所在，宜修反而松了口气。 如今症状不过初现，便是头疼的感觉也很轻微，温太医也说了，只要用心调养并不会影响不久后的生育。 ---------- 接下来，便是找到和龙井阁里应外合的人了。 上一世，剪秋和绘春都跟着自己入宫，还为了给自己报仇而进了慎刑司，忠心应不用怀疑。 绣夏在胤禛成为皇上前，便因为对自己说柔则不好，被自己赶出去了。 染冬则因为后来得罪了自己那位嫡母被罚到身体出问题，早早便回家里养病了，最是让人唏嘘。 这四个丫鬟都还算忠心，离开自己也各有原因。 那么问题就出在她从将军府中带来的其他丫头，和四阿哥府上给她分拨的丫鬟之中了。 上一世宜修没有对柔则设防。 那时她还年轻，不懂人心险恶，更没有想到她身边有什么背主的丫鬟。 她这次是一定要将这个人揪出来的。 宜修想了想，那丫鬟既然要给她下毒，必然不可能一味的待在府中。 那毒药总有流入阿哥府的渠道。 宜修之前已经查过了最近府中领药买药的记录，并没有查到。 想来在阿哥府中会比在皇宫之中更自由。 主子出门方便，下人出门也方便。 阿哥府中众人买东西，不必全都上报，经过她的手。 从这里查倒是很难了。 不过，能够有机会在她茶杯中下毒的，除了春夏秋冬外，只有两个人。 一个是娘家带过来的丫鬟，名为红莲，从前是她院子里的粗使丫鬟，后面宜修觉得她还不错，便升为了负责茶水的丫鬟。 另一个是四阿哥府上分拨的丫鬟，名为紫苏，负责她的食器事务。 宜修略一思索。 既然不好查，那就给那人制造一个机会。 她以自己身子不适为由，禁止永康阁的下人们外出。 宜修将四个丫鬟叫过来。 “如今我临盆在即，等到孩子出生以后，这院子里便又忙起来了。” “前几日，我身子不适，也惹的大家紧张，我想着给院子里服侍的人休几日假，让大家松快松快。” “之后，便有的忙了。” “染冬，绣夏，你们去安排这件事吧。” “对了，再给每人一些赏钱，就说是她们尽心伺候我，我赏赐的。” 剪秋笑道：“侧福晋宽仁。这些下人们必然会记得侧福晋的好的。” 等到其他人退下去，宜修留了剪秋和绘春二人。 “这院子里的丫鬟之中可有京城人士？” 剪秋认真想了一下说道：“红莲与紫苏，家中都是京城附近的村子里的。” 没想到，这两个丫鬟的嫌疑就更加重了。 宜修见惯了后宫女人拿捏下人的手段，自然也猜得出那幕后之人，是用什么方式威胁红莲和紫苏为她们做事的。 外地的丫鬟，家人离得远，抓来威胁她们，动静大、周期长，还有许多不可控的变数。 若是丫鬟本来家就在京城，那就好说多了。 宜修说道：“有人在我的茶器里下毒了。” 剪秋和绘春惊讶又惶恐：“侧福晋，您的孩子……” 宜修心下略感安慰，说道：“孩子无事。” “明日休息的时候，你去跟着她们两个，看看她们有没有去买药，” 宜修既然这么说，那一定是有十足的把握，是她们两个人了。 剪秋又急又气，“侧福晋，她们竟敢这样做，您平日里待她们不薄，她们却这样吃里扒外。” “依奴婢的意思，宁愿错杀不可放过，干脆将她们两个一并打杀了去，也免得留下了祸端。” 绘春也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可怕的事情，她也说：“谁敢这样害侧福晋，便是千刀万剐了都不为过。” 宜修心道，剪秋哪里都好，对她又十分忠心。 就是有时候忠心过了头，难免会自作主张。 她提出的这个法子，实在是不妥。 剪秋，也需要好好教教。 “不管是红莲还是紫苏，一个奴婢断然是不敢如此胆大妄为这样下毒的，她背后必然有人。” “不知道是柔则还是四阿哥后院的其他人指使的她们。” “我的目的是找到那个人，才能揪出她身后的人。直接打杀了，反而是舍本逐末了。” 剪秋听到自家侧福晋这样耐心的跟自己讲，心中一荡。 “侧福晋果然深谋远虑，奴婢定当好好干。” 第24章 宜修要成嫡福晋了? 第二日，永康阁众人轮流外出休假的消息就传了出来。 按照本朝惯例，各府下人在年节时领赏过后都会回本家休假，只是因为今年宜修额外添置了许多事，又第一次陪着四阿哥胤禛去了春猎，所以府中的下人们也格外忙碌，一直不得闲休假。 加上宜修为了逼着那丫鬟出去买药，将众人又圈在永康阁里忙了好几日。 如今，四阿哥随费扬古将军出征，距离侧福晋宜修生孩子的日子又还有一个多月，大家刚好抓住这个空档，先轮番休息几天。 绣夏和染冬对永康阁的下人说道：“你们前阵子忙过了，接下来又要忙，侧福晋体谅你们，额外让你们多休一日，还给每人都准备了赏钱，你们可要好好记得侧福晋的恩情。” 又能多休又能拿赏钱，下人们自然是高兴的。 剪秋和绘春在暗处观察着，没发现谁有什么异样。 不过，这件事倒是有了意外之喜。 多做工的日子常有，但日后还能调休，这几乎是四阿哥的府中第一次发生。 一时间，宜修的和善让永康阁成为了府中下人们眼中的肥差，人人都在打听，侧福晋宜修喜欢什么样子的下人，将来如何才能到永康阁中。 自然了，也有些好事的“大聪明”们，摇头晃脑地做出了预判：侧福晋即将产子，这都是些收买人心的把戏，只为了将来做嫡福晋铺路呢。 闲话原本只是闲话，但传到龙井阁中时，宜修做侧福晋似乎已经成了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柔则把芳若和芳落两个丫头，都赶出了屋子。 不一会儿，屋内就传出了凄惨的哭声，紧跟着就是一阵噼里啪啦砸东西的声音。 芳若和芳落守在门口，面面相觑。 她们两人也算自幼和柔则相识了，尤其是芳若，大小伺候着柔则，从来没见过她这幅面目。 “咱们要不要进去看看啊，主儿不会出什么事吧？”芳若急的在门口转圈圈。 芳落抿着嘴不说话，但心中也焦急，若是柔则真出什么问题了，自己这贴身伺候的丫头，自然难逃追究。 她踮着脚向里边张望，想透过缝隙看看里边的情况。 啪！ 芳落扑了个空，紧闭的房门突然打开了。 柔则冷着一张脸，看着芳落险些扑倒在门框上，俯视着对方道：“你在监视我？” 芳落：...... 不等芳落说话，柔则已经收起了质问，换上了平日里的样子道：“我没什么事，去忙吧，不必再我眼前扎着伺候了。” 刚才的那句监视，似乎是二人产生了错觉。 等芳若和芳落两丫头走后，天已经擦黑，一个轻巧的身影从侧门处偷偷溜了进来。 一盏茶后，赶着芳若和芳落回屋子中上晚膳，这人又匆匆离去，并带走了一张柔则放在化妆匣子最里边的纸条。 ---------- 剪秋得了宜修的吩咐，觉得自己浑身都是干劲儿。 剪秋觉得柔则有问题，便主动跟了红莲，让绘春去跟紫苏。 然而头两日，红莲和紫苏都没什么异动。 不过是出了府去买一些女子的小玩意儿，漂亮的绒花和针头线脑的，并无不妥。 绘春问剪秋，“侧福晋是不是搞错了？” 剪秋断然否认，“好好跟着就是了。” 第二日，剪秋就看到红莲去了龙井阁。 她心中激动，却没有当场将人抓获。 她还记得宜修的教诲。 抓贼抓赃啊！ 剪秋跟着红莲出了四阿哥府。 今日红莲不似平日里那样随意闲适，而是有些紧张。 那红莲接连去了几家药铺。 剪秋心中觉得疑惑，红莲是买什么药？竟然需要分开几家药铺买。 定然是有问题！ 剪秋跟着红莲后头去了那些药铺。 “大夫，刚刚那姑娘开了什么药？” 红莲并没有抓整副的药，所以那些伙计也谈不上保密，都告诉了剪秋。 剪秋不知道这些方子组合起来有什么功效，却暗自记在了心里。 不过，其中有一味药红花，她却是知道的。 因为宜修有孕了，所以她们就格外注意这些孕妇不能碰的东西。 红花就赫然在列。 一想到侧福晋每日喝的茶水里面都被人下了红花，剪秋就心痛。 虽然那下药的量微乎其微，但也会让侧福晋身体衰弱，从而影响到她腹中的孩子。 侧附近有多期待这个孩子。剪秋是看在眼里的。 她自然也希望自己的小主子能够平安出世。 此时听到这个消息，她恨得牙根直痒。 ----------------- 听到是红莲所为，宜修便知这件事儿，十成十是柔则干的。 她之前怀疑的人本来就是柔则，但是考虑到齐月宾那个阴险小人也在府中经营了几年，这药是她下的也有可能。 既然已经找到了人，那下一步就是杀鸡儆猴了。 柔则敢对她下手，无非是还将她当做那个软弱可欺的庶女罢了。 这次，只怕是柔则要看走眼了。 第25章 步步攻心 宜修叫红莲给她奉茶。 那茶杯滚烫，宜修却没有接过的意思。 “红莲，你跟着我多久了？” 红莲的手微微一抖。 “回侧福晋的话，奴婢跟着侧福晋已经有八年了。” 八年时间，不短了。 这样的人也会背叛。 这让宜修对多罗格格和柔则的本事有了新的认知。 自己那嫡母，还真的将将军府经营的如铁铜一般。 居然在自己那么小的时候，就在自己身边安插了她们的眼线了。 “红莲，我平日待你如何？” 红莲道：“侧福晋宽仁，待奴婢自然是好的。” 红莲总觉得宜修这是话中有话。 难不成宜修发现了她正在为大小姐做事了吗？ 想到这个可能，红莲十分紧张，然而宜修却没有问下去，转而说起了另外一件事。 “我记得你是京城人士吧，家中可有什么亲人？” “奴婢家中……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祖母也还康健。” “你爹娘呢？” “已经去世了。” “你和你弟弟妹妹的关系如何？” “奴婢与他们是一家人，关系不错。” 红莲的手烫的已经发红了，可是她不敢松。 “这几日休沐，你可有回家看看了吗？” 红莲道：“不曾。” 宜修终于伸手去端那茶杯。 “这茶的颜色怎么看着不对……” 宜修喃喃自语，紧接着又问红莲： “既然关系不错，为何不曾回家？你这几日去了哪里？” 最后一句话，宜修拔高了声音。 红莲身子一颤，将手中的茶具摔在了地上。 “这是当初我嫁进来，宫中赏赐下来的茶具，是御赐之物！” “大胆！” 红莲猛的跪了下来。 与此同时，剪秋也去将柔则请了过来。 柔则自打进府以后，虽然每日都要与宜修见面，但宜修却很少主动请她。 今日宜修不知所为何事。 柔则如今在府中并不受宠，从前的身份尊卑调转了个个。 不过她与宜修到底有姐妹名分，宜修又是庶女，她倒是没有那么害怕。 到了永康阁以后，她一眼就看到了跪在地上的红莲。 红莲的身子微微发抖。 柔则瞥了一眼，控制住自己的表情，道：“宜儿，这丫鬟跪在这里，可是犯了什么事？” 宜修没接她的话，“姐姐怎么不问我，反倒先问起一个丫鬟来了。” 柔泽没想到自己被宜修抓住了小辫子。 她镇定又柔弱道：“我刚才进来的时候，瞧着这丫鬟在发抖，便多问了一句。” “宜儿，你从前最是善良体贴下人，想必这丫鬟竟然是做了什么惹你不快的事情，才让你如此动怒。” “我心里想着。你若是为一些小事气坏了身子，反而不值当。” 这两句话，明着是在解释宜修刚刚的问题，暗里其实是在说是在撇清自己的关系。 她是心中装着宜修，所以才问那丫鬟怎么了。 宜修说道：“这丫鬟原本是我房中奉茶的，不知道姐姐有没有印象，她还是我从家里带过来的呢。” 柔泽仔细看了一眼的丫鬟，然后摇摇头道：“有点眼熟，但记得并不是十分清楚。” 你不认识就好。 免得等会儿有理由为这丫鬟求情。 “这丫鬟原本是府中带来的粗使丫鬟，我瞧着她手脚麻利。又懂一些茶道，便让她来奉茶。” “谁知道，她今日奉茶的时候，将我最喜欢的那套茶具给打碎了。” “那可是御赐之物。” 柔则听到这里，心中难免酸涩。 宜修虽然是庶女，这门亲事却是德妃向康熙帝说，康熙帝亲自点头指婚的。 所以当初赏赐也多。 自己虽然贵为嫡女，却只得了格格的名分，自然也入不了万岁爷的眼。 柔则咬着牙，用姐姐的口吻劝她， “宜儿，你如今虽然有孕，但这丫鬟不过是打碎了一套茶具，你若是行事太过嚣张，只怕会惹的其他人不满，这名声也不好听。” 红莲感激地看着柔则。 然而，她的目光在触及宜修冷冷的目光之后，又躲闪了一下。 “姐姐，我如此大动肝火，自然不只是因为一套茶具。” 柔则眉头一跳，心中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那这丫鬟可做了什么其他惹宜儿你生气的事情？” 宜修看着柔则，表情似笑非笑，“姐姐，那茶的味道也不对。” 柔则强装镇定，“或许是她泡茶的手法有变，又或者是茶叶、泡茶的水有什么问题？” 宜修轻抚着肚子。 “我如今有孕，事事都谨慎小心着，那入口的食物更加检查了又检查。” “这丫鬟泡的茶水不对，我自然是不会喝了。” “只是不知道她将茶杯摔碎，是不是因为茶水的味道不对，怕我追责。” 红莲听到这里，再也绷不住了。 她猛的磕头，“侧福晋明察！奴婢绝对没有在茶水里动手！” “我只是说茶水的味道不对，又没有说是你动手。” 红莲这丫鬟，竟然能跟着她八年还背叛，要么是有把柄在柔则母女手中，要么就是对柔则忠心耿耿。 屈打成招有什么意思，还是这样步步攻心，让她自己招了为好。 宜修笑了笑，“红莲，你这就不打自招了？你下的是什么？麝香，还是红花？” 宜修问的很快，红莲根本就没有机会思考。 “侧福晋，那红花不是奴婢下的！” “你知道是红花啊——” 宜修拖长了声调。 “那从你屋中搜出的红花，就有了解释了。” 红莲瞪大眼睛。 她屋子里也没红花啊。 她谨慎的很，每次下完药都将药处理干净了。 但是她刚才那番话，的确是不打自招了。 “拖下去，杖毙吧。” 宜修淡淡道。 柔则和红莲都是一惊。 宜修从前为人小心，也有几分柔弱胆小在。 怎么如今开口就是杖毙！？ 柔则瞪大眼睛，她难道就不怕自己如此狠毒，让四阿哥敬而远之吗？ “宜儿，这丫鬟——” 宜修打断了她，不给她表现自己善良的机会。 “姐姐，我知道你心善，只是如今我有着身孕，这丫鬟敢在我的茶水里下红花，这是要我一尸两命啊！若是我死了， 谁又来可怜我呢？” 红莲听到宜修这样说，再次瞪大眼睛。 柔则可是跟她说过，这点药材主要是让孕妇体弱，生下来的婴儿也体弱罢了，怎么会一尸两命！？ 柔则看到红莲的眼神，飞快改变了决定，“宜儿说的是，倒是我疏忽了，既然如此……芳落，将这丫鬟拖下去杖毙吧。” 说完，柔则握住宜修的手，“这等事情，就让姐姐来做吧，宜儿的手要干干净净的，也好为了孩子积福。” 宜修冷眼看着柔则这一套动作。 柔则在将军府的时候，确实是完美无瑕的。 在这里，她维持的假面终究被撬动了一丝。 只是，这还只是个开始。 宜修想到了前世病死的弘晖，那雨夜的剜心之痛，她至今仍旧记得清清楚楚。 姐姐，你也体验一次吧。 宜修改了主意了。 她本来不想让柔则得意，就在这里当个格格，枯寂一生。 现在想来，这样也还是便宜她了。 她这样狠毒的女人，自然要将她的痛楚都尝一遍！ 丧子之痛，她也要尝过了，才能偿还她的一丝痛楚。 第26章 星辉解围 乌尔会河畔，黄色的旗帜迎风猎烈，一群少年郎正在营帐前光着膀子比试聊天。 这是费扬古率领的前锋部队，他们已经逼近了准格尔的腹地，而康熙率领的大军，则在后边负责清扫逃窜的余孽，顺便接收投降城池里的人员银两等政事。 如今连下准格尔三城，击溃数万大军，便是京郊最无知的妇人，都已经知道康熙皇帝率领众人打了场大胜仗。 儿郎们也是难得的放松，尤其是皇帝不在，他们心里已经松快了许多。 而战场上刀光剑影，踏着尸体的儿郎们，一旦放松下来，就忍不住聚在一起找乐子。 四阿哥胤禛坐在一旁，一边擦着自己的剑，一边看着富察·李荣保转着圈子，四处招揽人，和自己比试。 目光碰到胤禛时，李荣保一笑：“四阿哥身娇体贵，这一路辛苦，怎么还不回帐里去绣花，要和我们这些人坐在一起啊。” 胤禛只做听不到，李荣保却欺近身来继续道：“怎么，四阿哥不答话，是连绣花的针都拿不动了，只好坐着干吃饭？” 这一路上，李荣保对胤禛已经积攒了太多不满。 每每与胤禛共同出击，费扬古都会叮嘱他，不可贪功冒进，抢了胤禛的风头，还要注意保护好四阿哥，千万别出了生命危险。 费扬古这番嘱咐本来是好意。 除去翁婿这层关系，四阿哥胤禛到底是康熙皇帝的亲生儿子，这一年来，他也逐渐被皇上重视了起来。 这次出征，可以说是胤禛身为阿哥护佑大清的职责，但何尝不是皇上在给四阿哥建功立业的机会。 若是在战场，四阿哥出了什么事，自己这个主将自然会被迁怒，和胤禛在同一战场上的人，只怕到时候无论立下什么功劳，更是首当其冲地承受天子的雷霆之怒。 这番心思并不难琢磨，只是富察·李荣保虽然不喜欢柔则，但柔则放着自己的嫡福晋不做，也要去给四阿哥做格格。 这让李荣保被外人嘲笑了好些日子，自然对胤禛也积了不少怨气，便故意不去细想这层关系，宁愿认为是胤禛滥用特权。 他年轻气盛，又仗着家世不俗，虽只是个四品官，却也懒惫向上爬，只想尽办法让胤禛出丑。 此时，围坐在一起的都是些年轻气盛的八旗子弟。 其他人纵然不像李荣保这样大胆妄为，但也都不是什么畏惧胤禛的人。 胤禛不擅武功是众人皆知的事情，遇上好斗善战的李荣保，简直不堪一击。 一时间，各种看戏的，挑衅的，探究的眼神都集中在了胤禛的脸上，赤裸大胆几乎要将胤禛的脸上，烧的像那堆火架一样红了。 局面陷入胶着，若是胤禛还不做声，只怕要被这些人视作懦夫了。 他握紧手中的剑，几乎就要站起身来应战了。 “都闹什么闹，费扬古将军受伤了，就在不远处休息，你们这是故意扰他清净吗？” 一声呵斥由远及近传来，走过来的是位还穿着铠甲的少年郎。 这是费扬古的儿子，乌拉那拉·星辉。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铠甲，那铠甲已经战痕斑斑，显然不是一两场战事能留下来的， 乌拉那拉·星辉十二岁随费扬古上战场，铁血五年，眉眼处已经褪去青涩，但嘴角和目光中却像是藏着自由而野性的风一般。 对于少年人们而言，战场上的军功可比显赫的家世更加有说服力。 毕竟，大家的家世说出来都不俗，谁又会服气谁呢。 因此，星辉不满的呵斥，可比胤禛头上的“爱新觉罗”四个字，更让人信服。 众人讪讪离去，只留下星辉和胤禛，二人一立一坐，星辉向胤禛走过去，不待开口，胤禛率先道谢：“多谢。。 “没关系，四阿哥可是我姐夫呢。”星辉大马金刀地坐下，拍拍膝头的土道：“昔日姐姐执意要嫁给四阿哥，可惜姐姐入了府，只是个格格，并未能举办筵席，没喝上姐姐和四阿哥的喜酒，一直是星辉的遗憾。” 这是在抱怨胤禛苛待柔则了。 胤禛面部一抖，原本刚刚放松下来的神色再次僵硬住了。 他怎么差点忘了，这星辉乃是自己那位好姑母，多罗格格所生。 也就是说，他只是柔则的亲弟弟，而不是自己的侧福晋宜修的。 这些年来，他对乌拉那拉氏府中的情况也有所耳闻，尤其是柔则入府后，他更是明白柔则和宜修虽然同出一脉，却实在没有半点香火之情。 只是费扬古将军不管这些事，他便也乐得装作不知道，可现下星辉这话说得明白，胤禛实在没办法装傻充愣了，答道： “你姐姐入府入的匆忙，年节下事情多，也一直没能好好去看她，等我们回京后，定会抽时间好好陪陪她，你这个当弟弟的就只管放心吧。” 胤禛拍拍星辉的膝盖，也笑嘻嘻地看向他。 两个人都是聪明人，多余的话不用多说，家族利益这样的话心知肚明，但总要用感情包装一下才显得更亲近。 “皇阿玛前些日子下旨，要我回京城督办粮草，说要趁着北方天气尚冷，一鼓作气，不给葛尔丹喘息的机会。你可要和我同回？” 胤禛抛出邀请，回京办差是二人独处的好机会，可以借机更亲近一番，多加拉拢。 他这些年瞧着，星辉算是乌拉那拉氏一族中最出息的男人了，又得费扬古的重用，若是一举拉到自己的阵营中，来日必然也能为他在朝中增加威望。 胤禛继续劝说星辉，和自己一起回京：“到时候我让你姐姐准备些好酒菜，你来我府上喝酒啊。” 扭头看向胤禛满是期待的脸，星辉也笑了：“好啊，那就一起回，我和阿玛说一声。” 二人约定了，便各自朝着帐篷走去了。 如今，一场大胜仗传到京城中，有那些耐不住性子的，已经招了舞女歌女来自己的营帐中。 夜半，依旧有歌舞和笑声不时传出来，里边的情景不言而喻。 但胤禛的帐篷中，只有苏培盛一人在里边等着。见到胤禛回来了，三步并作两步地就跑了上去：“四阿哥，府里的侧福晋来信了，说是务必要请您裁决呢。” 苏培盛弯着腰递上信，上边的一角已经被他攥出了折痕，显然很是着急。 然而，看过信的胤禛却只是冷着脸，将信扔进了火盆中：“后院妇人，为些小事争斗拌嘴罢了，苏培盛，你回京前去这附近的市集里，买些当地新鲜奇巧的玩意儿来，多买点。” 眼睛眨巴眨巴，苏培盛看着胤禛，没想到如今四阿哥竟然也会买东西哄人高兴了。 第27章 爱心石头 康熙三十六年二月底，四阿哥胤禛和乌拉那拉·星辉摸着夜里的月光，只带了一队人马便回到了京城中。 四阿哥府中，宜修接到消息时，距离生产已经不足一月，无法在出城迎接。 反倒是龙井阁中的柔则，接到胤禛的书信，要她代表四阿哥府去城外接胤禛，顺便也见一见刚从战场上回来的弟弟星辉。 一同被送来的还有一块奇石，先一步赶来传旨的苏培盛，弯着腰介绍道：“格格，这是西域奇石，名为葡萄玛瑙，是四阿哥特意为您寻来的，乃是受西域之神庇佑，阳光下五种颜色变幻莫测，引人夺目。” 苏培盛绕到奇石的后面，引着柔则道：“最妙的是这里，您从这儿望去，可能看出什么？” “是个心形？”柔则眯着眼睛问道。 苏培盛一拍大腿，为柔则的聪慧喜上眉梢：“正是呢，此心浑然天成，四阿哥说了，正如和格格的感情一般，纵然身在两地，也能心有灵犀。” 几句话出去，苏培盛将柔则哄的眉开眼笑，不仅前些日子担心被宜修抓住下毒的惴惴不安没了，就是自打进府后，被冷落的阴霾也一扫而空。 柔则抬头望天，只觉得这天一碧如洗，分外晴朗，俯身看地，也觉得这地辽阔宽广，全是坦途。 她随手抓过一把桌子上的金豆子，放在苏培盛的手心里道：“多谢公公，赶路辛苦这点子心意就请公公去喝杯热茶吧。” 苏培盛笑着告辞，此刻阳光洒落一地，他却觉得冷汗涔涔，这是他今日送的第二块奇石了，就在一盏茶前，他刚将一块几乎一模一样的石头，送进了宜修的永康阁中。 只不过在送过去的时候，又是另一番说辞了。 ---------- 永康阁中，绣夏看着那摆在院子里的石头，气得直跺脚： “送什么爱心石头，侧福晋的孩子都险些没了，结果写信给四阿哥竟没了下文，这可是我们侧福晋的第一个孩子，若是出了差错可怎么是好！” “这四阿哥也真是无情，难道孩子便不是他的孩子了？！” 一旁的剪秋、绘春还有染冬，虽然不像绣夏那样气恼，却也看着那块石头甩脸色，仿佛那石头并不是一块死物，而是胤禛本人一般。 剪秋也叹气道：“不怪绣夏生气，这四阿哥走的时候还和我们侧福晋千好万好，上了趟战场便全然变了个人似的，早知道还不如不去呢。” 几个丫头围在宜修身边，一面骂骂咧咧，一面给宜修捏肩的捏肩，揉腿的揉腿。 宜修知道，她们这是给自己出气宽心呢，心中也为几个人的贴心感动。 不过，她心里倒是比众人稳得住的多。 所谓虎毒不食子，但若是真龙天子呢？ 上一世，她是眼睁睁看着胤禛借端妃之手，硬生生流掉了华妃已成男形的胎儿，看着华妃被欢宜香害得吃遍了酸黄瓜，也再生不出孩子。 她也看着，为了让华妃撒气和拉拢年羹尧，胤禛又放任华妃灌下了端妃藏红花，从此端妃十痛九病。 她还看着，甄嬛的孩子没了，而胤禛却还在和华妃虚与委蛇，甚至收了颂芝。 这些孩子，哪个不是他的呢，哪个又不是他害得呢。 所以啊，真不怪她上辈子手起刀落地打胎，胤禛自己动手的可不比自己少，不比自己慢。 何况，如今，她这个孩子还安安稳稳地在肚子里呢。 不如将这件事的证据证人都留好，等待日后发作。 宜修心中稳得很，她太明白胤禛会为了利益拉拢，随时低头，又或者随时宠幸某个女人了。 她已经见了太多。 如今细算，这转变定然还是与乌拉那拉氏有关。 宜修记得，这些年，乌拉那拉氏在前朝还是有些男人的，直到后来兵权才慢慢被更得胤禛信任的年羹尧大将军夺去。 毕竟，年羹尧乃是汉族，相比乌拉那拉这样的满族上八旗，根基更弱，用起来也更加让多疑的四阿哥放心。 想到这里，宜修反而觉得应该趁机撮合柔则和胤禛，让柔则得意起来，说不定还能找到更多的错处，让她被全族厌弃，在胤禛那里也是少了一道筹码。 反正，这一世入府，她不过是个格格罢了，也再不能一步登天当嫡福晋了。 宜修的心思转来转去，胤禛率领的队伍也转到了城门口。 柔则早已等候在门口：“四阿哥，星辉，你们回来了。” 她脸上挂着恬静的笑意，又对着星辉投去了一个赞赏的眼神。 前几日，她就收到了小弟的家书，告知了替胤禛解围和替自己说话的事情。 柔则心中得意：庶女就是庶女，哪像自己这样，有出息的兄弟可以帮衬，自然在外边更有地位，岂是一个小小的位份所能局限的住的。 想到这里，她便迎上去道：“府中已经备好酒菜，不如四阿哥和弟弟一起去用个便饭吧，也算是庆贺。” 四阿哥点点头，命众人各自回府休整，等第二日再去户部调度粮草后，便领着星辉先行一步，柔则独自跟在后边。 第28章 宜修装病 四阿哥府，胤禛坐在主位上，柔则和星辉分坐于他的左右两侧。 星辉四下打量了眼屋子，开口询问：“姐夫，宜修呢？大家都是一家人，怎么不来一起吃饭？” 说这话的时候，星辉满脸浅笑，神态竟和柔则有五分相似，一双眼睛忽闪忽闪，细看却都是桀骜和不屑。 “宜修已经临近足月，不太方便出席，不如等孩子出生后，我们一家人再团圆。”胤禛脸上也带着笑意，冲着星辉举起酒杯：“来，我再敬弟弟一杯，此去战场多得弟弟照顾，胤禛在这里谢过。” 星辉却把手中的酒杯放了下来，看着胤禛道：“姐夫哪里话，宜修妹妹总也是要吃饭的，便是走几步也不碍事，一家人何必推脱呢，岂不生分了。” “阿玛向来疼爱宜修妹妹，我这当哥哥的若是来吃饭，却没见到人，岂不是害我回去挨骂。” 看着胤禛举起的酒杯，星辉坚持说。 胤禛无奈，放下酒杯转头对苏培盛道：“去请侧福晋来，便说家里来人了一起吃饭，略坐坐就好。” 永康阁中，苏培盛话还没说完，便被绣夏拿着扫帚赶出了门：“走走走，我们永康阁里不缺这一口饭，谁爱吃谁吃去，狗仗人势的东西，呸呸。” 绣夏狠狠啐了一口，仿佛星辉就在面前。 星辉这人，她当年在府里的时候，看着就不顺眼了。 要不是他是个主子，早就一天打八百遍了！ “哎呦呦，姑娘你消消气。” “侧福晋，你看这这......” 苏培盛表面上为难犯愁，但其实，他心中也看不上星辉故意为难人的做派，实在有些失了世家子弟的格局。 只是主子交代了差事，又不能不做。 做了，那可不就得罪了正怀着孕的侧福晋吗？ 在心中，苏培盛也忍不住狠狠啐了两口星辉，上门找晦气的东西，好烦。 “绣夏。”宜修喝止住绣夏的撒泼，扶着剪秋的手站起来，和苏培盛道：“公公稍等，我孕中疲惫，容我歇会儿再去。” “好嘞，多谢主子，奴才就在门口候着，您若有什么需要只管喊奴才。” 苏培盛对宜修甚是感激，若是这府里的每个主子都能像宜修般，不出幺蛾子，不为难他们下人，那该有多好。 对比之下，越发讨厌星辉，对柔则也多了一分不满。 ---------- 然而，苏培盛看到宜修的时候，却被吓了一大跳。 宜修脸色惨白，额角似乎还渗着冷汗，肚子隆起但四肢却依旧纤细，便是连说话都是气虚的：“有劳公公等着了，咱们走吧”。 说罢，便踏上了软轿，倒是站在下边的苏培盛忍不住想：要不，我再去问问能不能不去，您再歇会儿？ 绣夏和剪秋心中却了然，刚刚宜修哪里是在休息，明明是拿着擦脸的珍珠粉往脸上猛拍，硬生生拍成了一副病弱的样子。 剪秋不免觉得好笑，自打怀上孩子以后，这侧福晋在外人面前的演戏，那可是渐入佳境，这样一副打扮，任谁看了都得骂星辉一句刻薄桀骜。 再加上，宜修手中还有柔则犯事的把柄，若是来日一同发作起来，剪秋都不敢想，那画面该有多好看。 宜修进来的时候似乎更虚弱了。 不等她见礼，胤禛已经走上前扶着了：“你小心身子，不必多礼。” 他自然也看到了宜修的脸色不好，心中更是添了两分不快。 柔则也跟着站起来，倒是星辉还稳稳坐在座位上，看着宜修的座位被插进了柔则的前边，更靠近胤禛的位子上。 恰好，此时一道松江鲈鱼被下人端上了桌子上，这道菜本为江南名菜，用的是肉质鲜嫩的鲈鱼，胤禛向来十分喜欢。 “妾侍听闻，两晋时期有人因吃了鲈鱼而怀念家乡，四阿哥在外辛苦，也尝尝这鲈鱼中是否能吃出思念之情。” 柔则一边示意下人们布菜，一边和胤禛说。 只不过，朝着胤禛说话，柔则的眼角却不断瞥向宜修，她想要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一丝不悦，乃至愤恨，来证明自己的地位。 “哎，不如请宜修妹妹来为我们大家布菜吧。” 星辉单刀直入，他自恃嫡子身份，从来瞧不上柔则那套绵里藏针的做法。 他这人喜欢打直球，一般想侮辱一个人，那就直接开口了，现下，就拿已经怀孕7个月的侧福晋宜修，比作伺候人的下人了。 宜修抬眼看了下星辉，多年不见，她对这个哥哥印象已经不深了，忍不住短暂地回忆了一下。 然而却被星辉以为是故意在晾着自己，说话越发夹枪带棒了：“难道妹妹当上侧福晋后，便看不起我们了，将来怕是连乌拉那拉的门都不想回了？” 宜修心里却乐得险些要笑出声来。 星辉这小子，可真是自己送上门来的好兄弟啊。 她刚想着，柔则此人终究不同华妃，生性还算谨慎细微，若是没有什么合适的契机，还真就不容易让她放下戒备，露出太大的马脚。 宜修站起身来，拿起放在一边的公筷就准备动手伺候大家，她细心周到地给每个人盘子里放了鱼肉，甚至连上边微小的鱼刺都不忘捡出来。 但众人刚落筷子，宜修便喊着身子疲累不舒爽，要回永康阁休息了。 “快去，再找太医来看看，府中孩子本就少，可千万别出什么差池。” 胤禛放下筷子，冷静地吩咐，柔则却觉得意有所指，桌子下的帕子被团在手心中捏了又捏。 ---------- “弟弟你也太心急了，这宜修如今再怎么说，也是个侧福晋了，还怀着孩子，你这样指使她万一出点什么差错可怎么才好？” 送星辉出府的路上，姐弟二人边走边谈，柔则忍不住抱怨，自己这个弟弟怎么和额娘一样，竟干些像小孩子出气般的事情呢！ “姐姐何必如此小心，如今四阿哥力弱，你不知这些日子他是如何费力拉拢弟弟我的，又怎么敢对我不满呢？” 星辉满不在乎地道：“对了，他之前是不是冷落你了，如今回来若是还如此，你只管和弟弟说，阿玛不管，我可不能让自己的亲姐姐受委屈。你放心，将来你必不只是个格格，我要你成为乌拉那拉氏最尊贵的女人......” 星辉话还没说完，就被柔则狠狠瞪了一眼，看了下四周，柔则压低声音道：“胡说些什么，乌拉那拉氏现在最尊贵的女人定然是德妃娘娘，这样的话若让有心之人听到可怎么好？” 末了，对上星辉那不服输的眼神，又忍不住心软了，这小子总是这么争强好胜。 柔则软了口气道：“好啦，宜修从前就伺候我们，如今再伺候我们也没什么，只要弟弟你在战场上能建功立业，你我二人何愁没有将来，你放心，我不会任由她欺负的。” 第29章 柔则受宠 就在星辉出府的同时，一位拎着药箱的太医匆匆进了府。 “温太医您可算来了，我们家侧福晋从今天中午起就不舒服，您快来看看吧。” 剪秋故意站在永康阁的门口，高声说话，温太医却当真以为宜修身子不适，脚下倒腾步伐的速度越发快了几分。 开药箱，拿帕子，诊脉，动作如行云流水般，到了诊脉的时候却卡住了，按，再按，再按按。 温虚末太医有些疑惑，又有些自责地抬起头道：“侧福晋的身子，似乎没什么事啊，刚刚剪秋姑娘说您身子不适，难道是微臣学艺不精，没能查出来吗？” 温虚末说着，脸已经通红，这样的情况他还是第一次遇到，都怪自己技术不够。 宜修摆摆手，示意自己无事，请温太医起来道：“我没有什么不舒服，不过是下人大惊小怪罢了，前些日子喝了温太医的药，毒素已经逐渐消退了，只是四阿哥小心，非请太医来看看，倒是劳烦您跑这一趟了。” 宜修本是随口应付，但温虚末听着，心中却不知为何划起了一丝惆怅。 他看了一眼宜修即将临盆的腹部，高高挺起，浑身似乎都笼罩着一股母性的光辉，忍不住立刻逃离这里般告辞道：“微臣告辞，侧福晋好好养胎，若是将来临盆需要，再唤微臣来。” ---------- 夜里，胤禛出现在了龙井阁门前，柔则已经沐浴更衣好，迎接胤禛的到来。 柔则拿了毛巾伺候胤禛沐浴，一点点给他擦干净，越擦手越往下滑，最终探到了水下滚烫的肌肤...... 潋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不月明。 事毕，柔则依偎在胤禛的怀中，用脸庞一点点蹭着胤禛的衣袖。 胤禛勾唇轻笑：“还没有够吗？” 柔则低低地笑：“哪里，只是妾心中惶恐，不知道四阿哥是因为喜欢妾才来呢，还是因为喜欢弟弟才来妾这里......” 胤禛不说话，伸出胳膊搂过柔则深深吸了一口道：“好香啊。” 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对方的背，但就是不回话。 柔则也不是没眼色的人，她见胤禛不回答，也不再追问，反而将自己的身子又往对方怀中塞了塞。 没多久，两道呼吸声都一前一后地加重了。 第二日，柔则醒来已经是辰时，身边的位子已经冷了下去。 听到柔则的动静，芳若推门进来，声音欢快：“主儿醒了，四阿哥一早便去户部找各位大人们议事了，特意让奴婢不要喊主儿醒来，让您睡到自然醒呢。” 柔则忍不住脸一红，想要自己起身洗漱，岔开这个话题。 哎呦！ 结果，身子一软跌坐在了床上，这下脸更红了。 芳若在一旁看的，只管哧哧地笑，全然忘了上前帮忙。 ---------- 永康阁中，宜修正躺在床上和李静言说话。 春猎回来后，她便借着月份大了身子不便，建议四阿哥取消了后院中每日见面的惯例。 因此，这些日子，也只有几位姐妹偶尔上门见见，李静言是来的最勤快的一个。 “我听说呀，昨儿四阿哥可是宿在了柔则格格那里，这回京第一天，便跑了过去，啧啧啧......妹妹你也不着急啊。” 李静言照旧穿着一身粉色的衣服，端着茶发愁。 她这话倒不是挖苦，而是说的真情实感。 随着宜修月份渐渐大了，她算是看明白，只要宜修生下男孩，八成便是这府中的嫡福晋了。 如今，她正急着和宜修搞好关系呢。 李静言知道，自己算不上聪明的女子，所以为自己选择的路子也很简单，那就是和府中最有权力的人搞好关系。 胤禛说她穿着粉色最好看，她便日日穿着粉色的衣服，让胤禛知道自己听话； 如今宜修眼瞅着要升嫡福晋了，她便也时常来看望宜修，在宜修面前留下个勤快听话的好印象。 宜修笑道：“这算什么，四阿哥今天早晨走的时候，还命厨房里给她炖上燕窝红枣羹，一直用小火温着，要她起来喝的时候便钥匙热的。” “剪秋去给我取坐胎药的时候，那火儿可一直有专人看着的。可见四阿哥有多上心。” 宜修说起这些的时候，全无半点气愤，反而将坐胎药一饮而尽后，又慢悠悠地从碟子里挑了两颗小巧的蜜枣放在嘴里，咬了两口满意地夸赞： “嗯，这枣可真甜，剪秋去和厨房说，买的不错，下次还买这家的。” 李静言看得都发呆了，这大度温婉的样子，还是那个十一岁就嫁进四阿哥府中，时刻提防着四阿哥身边女人的宜修吗？ 对上李静言难以置信的眼神，宜修道：“人家有个好弟弟，能怎么办呢，放宽心，谁的日子都不是只过这一天的，日后还有时间。” 宜修这辈子有了自己的孩子，最重要的目标也是保住弘晖的小命，倒是不怎么惦记那只会长高的三阿哥了，对李静言也放宽了些态度。 第30章 弘晖，我们又见面了 柔则虽然受了宠，宜修却并不放在心上。 如今她已经不是那个会为了胤禛患得患失的女子了。 如今她既已打算让柔则生下孩子，体验一下她的痛苦，那么她更不会有什么动容了。 柔则要生孩子，那被胤禛宠幸就是必然的事情。 宜修想着，自己还真的不一样了。 前世柔则受宠后，她又是低落，又是酸涩。 可她想着柔则对她好，便将这份酸涩极力地忽略了。 然而，她的容忍和退让，只换来了弘晖的死亡和胤禛的绝情。 女人一旦想通了，这路就走宽了。 若是她还和前世一样对胤禛情根深种，那只怕胤禛宠幸柔则一事，就能让她提前生产。 不过左右她的临产期也到了，干脆将温太医请进了府中住着，以防万一。 此时宜修能体会到前世甄嬛的快乐了。 有个医术过硬的太医跟在自己身边，的确是让人心安。 ----------------- 胤禛在战场上，还没忘宜修即将临盆，他让苏培盛给宜修送信过去。 他在信中好好安抚了一番宜修，还说自己回去以后，必将兑现他的承诺。 胤禛的什么承诺？ 自然是生下孩子，就封她为嫡福晋了。 宜修看到胤禛在信里这么说，只是淡笑一声。 虽然这件事大概率十拿九稳，但是不到最后一刻，也很难说花落谁家。 她还是要提着十二分的警惕。 以免胤禛突然发疯，又想让柔则去做嫡福晋了。 剪秋看到胤禛的信，倒是比宜修还要高兴一些。 “侧福晋，四阿哥说要将您封为嫡福晋呢。” “咱们可算是熬出头来了，侧福晋如今有了四阿哥的长子，又成为了嫡福晋的话，以后啊，咱们在这，腰杆子就硬起来了。” 宜修听到自己的丫鬟这样说，微微叹气。 从前自己在府中是庶女。 嫁给四阿哥了，又是侧福晋。 总不是一个家中身份最尊贵的那个。 连带着她们四个都要跟着自己做小伏低。 导致她们主仆几人对扬眉吐气这个事儿还挺有执念的。 正说着，宜修突然觉得自己两腿间一股热流涌了出来。 有了上一世的经验，她知道自己这是要生产了。 她连忙吩咐四个丫鬟，“你们去将温太医和稳婆都找来。” 四个丫鬟匆匆领命。 永康阁里一下子忙碌了起来。 宜修要生产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后院里。 除了太医和稳婆之外，第一个赶来的人就是柔则。 此时柔则打扮得极为娇艳，与她刚入府的时候大相径庭。 想来是因为承了宠，那心境便不一样了。 李静言和齐月宾此时也过来了。 李静言看到柔则来得这样早，冷哼一声。 “你们姐妹倒是感情好，才听到消息，动作这么快的就过来了。” 李静言最近和 宜修走得近，她虽然蠢笨，却也知道柔则和宜修不对付，此时看到柔则难免讥讽两句。 “李侧福晋不也来的很快？” 柔则不软不硬地顶了回去。 李静言还要说什么，就见稳婆出来了。 几个人闭住了嘴，站在那里等候。 柔则问道：“我妹妹如何了？” 稳婆道：“此时还一切顺利。” 齐月宾在旁边冷眼看着柔则问话，她脑子倒是比李静言清楚多了。 这乌拉那拉氏的嫡女柔则，虽然表现出了一副关心妹妹的样子。但只怕是做给别人看的。 这后院的人都不傻。 便是连她都看出来了，那四阿哥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里面的人进进出出。 过了好一会儿，柔则站起身来，走来走去，时不时的往产房之中看着。 这时候，齐月宾发现柔则的眼里竟然多了几分情真意切的焦急。 难道自己一直以来的判断有误吗？ 这柔则竟是真心对宜修的。 殊不知此时柔则心里的确是着急的，只是她着急的事情，是为何现在她听到的都是宜修平安的消息。 她想听到的是坏消息。 倘若宜修能在这里一尸两命。 四阿哥考虑到她与宜修是亲姐妹，就算不给她嫡福晋的位置，想必也会给她侧福晋的位置。 大家各怀心思，从早晨一直等到了晚上。 屋中传出了一声婴儿的啼哭声。 宜修生了。 稳婆出来想要按照惯例报喜，可是这府中的男主人并不在。 她只好对几个女人说道：“侧福晋生了，是个小阿哥。” 柔则捏紧了帕子。 李静言听到是儿子，心里痒痒的想要进去看看。 李静言多想拥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啊。 最好是长得高高大大的男孩子，像他阿玛一样威武。 此时剪秋出来说道：“侧福晋现在刚生产完，没有力气，就先不见几位主儿了。” ----------------- 此时宜修正靠在床头。 虽然生孩子让她筋疲力竭，但她现在精神头上还好。 这温虚末是有真本事的人。 虽然她被柔则下了少许药，但是在他的调养下，现在身子已经好了不少。 她看过刚出生的弘晖，红皮、皱巴巴的。 弘晖，我们又见面了。 温虚末多看了宜修一眼。 寻常女子第一次生产，都害怕慌乱的很。 侧福晋却从头到尾都很镇定。 温虚末一下子想到了一个词。 大将之风。 此时用在宜修身上，再贴切不过了。 温虚末道：“侧福晋，小阿哥如今身子稍微有些弱，不过也不打紧，接下来需要好好养着。” “我给您开个方子，您叫奶娘按照这方子喝了，再去给小阿哥喂奶。有一两个月，小阿哥的身子便可恢复健壮了。” 宜修点点头。 “温太医，我有个不情之请。” “侧福晋请说。” “温太医，对外若是有人问起，你便说小阿哥先天不足，身子体弱，要养好一阵才能养回来。” 温虚末十分识趣。 “那在下就对外这么说，那药性温和，对奶娘和小阿哥都是补药，多喝一阵子也只有益处。” 宜修十分满意温虚末的识趣。 等到大家都走了，宜修吩咐剪秋。 “剪秋，那红莲下毒的证据，你可要收好。” 剪秋点头，“奴婢知道利害的。” 第31章 李静言这脑子怎么长的 宜修所生的阿哥体弱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 柔则这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上次宜修当着她的面打杀了红莲，让她回去忐忑不安了好久。 她还以为红莲将自己供出来了呢。 此时看来应当是没有。 而且，红莲在被抓住之前下的那些药，应该也起了作用。 只是可惜被宜修发现的太早。 上一世柔则也对宜修下了这种药，只是下的剂量并没有这么大。 毕竟，上一世的宜修可谓是全方位被她压着打。 所以她还没有那么迫切的希望宜修死。 相反，留着宜修的命，还能很好地向四阿哥展示一下她们的姐妹情深。 也能通过宜修，来展示她柔则是一个多么善良的人。 这一世她费尽心机才得到了胤禛的宠爱，自然就不想留下宜修了。 善良这种东西，高位者对低位者展示才有意义。 她一个低位者，有什么好同情高位的宜修的？ 不知不觉间，柔则已经将自己放在了更低的位置上。 ----------------- 生完孩子头半个月，不管是谁上门来探望，宜修都拒绝了。 哪怕是柔则过来，她也不让她进门。 柔则心里暗戳戳地想。 那小阿哥该不会是体弱到夭折吧。 那她可就高兴了。 对外，宜修只说是儿子出生体弱，需要好好休养，不便见外人。 实际上，弘晖虽然弱，但却没有大家想象的那么弱。 在这期间，胤禛来信给孩子取了名字，名叫弘晖。 倒是和上一世一样。 晖乃光辉的意思，倒也寄托了胤禛对这孩子最美好的祝愿。 ----------------- 一直到宜修恢复了一些，宜修的永康阁才热闹了起来。 这后院中的女人纷纷来看望宜修。 这可是胤禛的第一个孩子。 又是个小阿哥。 谁不羡慕宜修的好福气？ 宜修将小阿哥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大家只能看到他露出的一点小脸。 红彤彤的，总是在睡觉。 大家并不敢吵到小阿哥，只略看一眼便离开了。 李静言只看了一眼，便觉得自己的心被击中了，这孩子虽然看着体弱一些，但确实是无比可爱。 李静言又羡慕又喜爱。 她一边看着弘晖，一边在心中幻想着自己未来能生下一个什么样的孩子。 事实上，从宜修生产那天，李静言就一直在想这件事了。 等到出了弘晖的屋子，大家都客套了几句，便各自离去了。 便是柔则在这里都没有多待。 她看着那孩子虽然体弱，但也不像马上就要夭折的样子，心里不由的气结。 她是一点儿都不想多看宜修和她的儿子一眼。 ----------------- 第二日永康阁里，便冷清了许多。 只有李静言又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 李静言坐在宜修的下手，搓了搓自己的双手。 “宜修妹妹，能不能让我再看一眼小阿哥？” 宜修又不可能一直将弘晖藏着，别的妃嫔自然也是可以看的。 而且，宜修也不担心李静言会对弘晖下什么黑手。 李静言这个人有什么心思，一向都是挂在脸上的。 便是李静言想要对弘晖下毒，只怕也是实名制投毒。 李静言今日再看弘晖，只觉得弘晖的皮肤白了许多，似乎又长开了一些。 她真心实意的赞叹：“宜修妹妹，弘晖长势喜人啊，我瞧着弘晖比前一天又长高了。” 宜修：…… 怎么又是长高？ 而且，弘晖在襁褓里裹得严实，你究竟是怎么看出来弘晖长高的啊！？ 还有，长势喜人是什么鬼？那不是形容庄稼的吗？ 她当她的弘晖是弘时那个蠢货吗？ 宜修觉得自己刚才心里头那些想法当真是没错。 就李静言这脑子，便是将饭喂到她嘴边，她都不会吃。 而且，李静言怎么突然对她这么热情了？ 连称呼都亲昵了许多。 李静言兀自还要继续说下去。 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宜修鄙夷的眼神。 天啊，她要是有个可爱的孩子，该多好啊。 一定比弘晖可爱，还比弘晖长得高！ 李静言忍不住，就想要和宜修交流一下如何有孕的心得。 她也嫁给胤禛有两年了，怎么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宜修和她同为侧福晋，却这么快就有孕生子。 只怕是宜修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生子秘方。 李静言张口就要问宜修： “宜修妹妹——” “没事别说话，容易影响我。” 宜修打断了李静言的喋喋不休。 李静言半张的嘴一时不知道该继续说下去，还是应该闭上。 她想了想，问宜修：“宜修妹妹，你是觉得我说这话是在哪里影响你了呢？” 宜修指了指自己的头。 饶是李静言再傻，也看出来宜修是嘲笑她蠢了。 此时李静言也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姑娘，面皮薄的很，哪能听的了宜修这样说。 她一句话没说，匆匆离开了。 ----------------- 宜修对李静言说的这话，不知道怎么的就传出去了。 宜修虽然因此再次整顿了永康阁，将那多嘴的丫鬟送去了花园当差，却也没把这件事太放在心上。 说李静言一句又如何？ 她脑子本来就不好使。 这边，李静言听到外头的传言，好几天都不肯出门。 齐月宾就过来看她了。 齐月宾见到李静言，并不过分热络，只是规矩行礼道：“李侧福晋。” 李静言和齐月宾不算太熟。 虽然大家都在胤禛的后院里，每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相处了两年，但也很少说话。 此时自己被宜修嘲讽了，齐月宾过来干什么？ “你是来笑话本侧福晋的是不是？” 李静言跟个炮仗一样问齐月宾。 她会因为宜修的话担忧，那是因为宜修是和她平起平坐的侧福晋，如今有了长子，以后说不定要做嫡福晋的。 但是齐月宾不过一个小小的格格，她倒是不放在心上。 齐月宾轻抿了一下嘴唇。 “妾身自然不是来笑话侧福晋的。” “只是妾身听说了永康阁发生的事情，所以来看看侧福晋。” “那永康阁和李侧福晋这里，本是平起平坐的，以后多了一个小阿哥，只怕四阿哥后院有变。” 第32章 胤禛，这世界上最好的男子 听到齐月宾这样说，李静言的面色缓和了一些。 这是说到她的心坎上了。 “谁说不是呢。” “我不过是想要问永康阁生子秘方，她就如此说我。” “那弘晖我瞧着可爱，也想要一个孩子，我有错吗？” 李静言本来就不大对人设防，此时齐月宾能帮她说话，她顿时来劲儿了。 齐月宾听着李静言的话，有些不屑。 这后院里的女人，谁不想要孩子？ 可大家想要自己孩子的同时，还要防备着别人生孩子。 宜修便是有了生子秘方，也不可能告诉你李静言啊！ 这时，李静言突然压低了声音问： “这阵子，后院里的传闻你都听说了吧？” 李静言压低了声音问齐月宾。 眉头一跳，“李侧福晋说的可是永康阁要做嫡福晋的事情？” 李静言猛点头。 齐月宾道：“这件事只是传言罢了……” 李静言有些不满。 “怎么就是传言了？四阿哥本来就宠爱宜修，现在她有了孩子，这事儿还不是板上钉钉吗？” “你这么为永康阁说话，是永康阁派你来探我口风的吧！” 李静言突然警惕起来。 齐月宾微微低头。 蠢货不可救也！ “李侧福晋想多了，妾身只是听闻李侧福晋身子不适，几日没出院子了，所以过来探望一下。” 应付了两句，齐月宾就离开了这里。 如今府中嫡福晋的位置空悬，看宜修这个势头，只怕嫡福晋的位置就是她的了。 宜修上去以后，侧福晋的位置就空出来了。 她们这些做格格的，谁不盯着那个位置？ 齐月宾胜在母家的力量还算可以，但是乌拉那拉氏还有个柔则格格在这里，难保宜修不会提拔她一下。 后院还有个郭络罗格格，人长得漂亮可爱，也挺受四阿哥喜欢的。 如今她们三个，谁都有可能做那侧福晋。 齐月宾便想着，跟李静言打好关系。 到时候李静言在四阿哥跟前吹吹枕边风，提携一下自己，说不定也是一条路子。 只是没想到李静言这样蠢。 选择她当自己的队友，只怕自己会被坑的渣都不剩。 齐月宾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这四阿哥府邸修的还挺大的，便是她一个格格也有单独的院子。 住着倒是很舒服。 但是想到宜修那装饰华美的园子，她想要往上爬的心思就更加迫切了。 当然，除了想要更高的位份之外，她还有点不可言说的小心思。 她自打嫁给胤禛以后，就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他。 胤禛年轻、英武不凡，做事又谨慎。 对她们这些后院妻妾，也十分温柔体贴。 这是她嫁人之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她以为，能和夫君相敬如宾，就是很不错的婚事了。 齐月宾想到了胤禛对自己的和颜悦色，他温柔叫自己“月儿”，脸都红了。 若是能在位份上更进一步，也就更容易接触到胤禛了。 毕竟，一个后院里只能有两个侧福晋，却可以有无数格格。 想起侧福晋的概率，总比格格高。 齐月宾走到自己床下，拉出了一个小木箱。 里面放着一封封的信。 这些信，本是闲暇之余偷偷写下来的。 前线的军情虽然一直都不算是特别吃紧，但是她们这些后院的女人的信，也不能每一封都寄给胤禛。 否则，就是占用资源了。 但康熙帝也没那么无情，偶尔给前线战士寄那么一两封家书，还是被允许的。 对信使来说，偶尔为之，不过是多携带几封信的事儿，天天写信，那就会大大增加工作量了。 胤禛出征到现在，她一直都没给胤禛寄过信。 今日，她和李静言那蠢货交谈了一番。 虽然没有达成自己的目的，却让她觉得自己可以将这些信寄出去。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她要努力在胤禛心里留下痕迹，以后路才能走的更顺。 而且，她也想有个孩子了。 一个属于她和胤禛的孩子。 一定是像胤禛，又像她。 齐月宾的嘴角露出一个如梦似幻的微笑。 她仿佛看到了胤禛和她美好的未来。 ----------------- 然而，此时大清与准噶尔的战斗，正到了最后的尾声。 噶尔丹已经是强弩之末。 胤禛身为大清的阿哥，主动请缨去协助费杨古和星辉。 康熙帝道：“费扬古那里人已经足够了，你去协助富察小将军吧。” 胤禛：…… 打仗还要面对李荣保那张讨厌的脸。 万一影响了他发挥怎么办？ 然而胤禛不敢违逆圣命，只能捏着鼻子去帮李荣保。 和李荣保在战术上激烈讨论了好几番以后，胤禛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自己的营帐。 这时候，苏培盛拿着一摞信进来。 “四阿哥，这是京城那头的信。” 看到那么厚一摞，奋斗狗胤禛也有点丧失了看信的兴趣。 “怎么这次有这么多？” “这里头大多数是齐格格寄过来的。” 胤禛：…… 她话好多，不想看，怎么办？ “其他人的信呢？” “还有乌拉那拉侧福晋和柔则格格的信。” 胤禛连忙道：“将宜修的信给我。” 苏培盛将信给了胤禛，就见自家主子的嘴角根本压不平了。 胤禛展开信以后，开头两个字赫然是“夫君”。 胤禛眼睛一亮，觉得自己心中的疲惫一扫而空。 “我觉得我还能再跟李荣保吵两架，还能多看点东西。” 苏培盛闻言，连忙将那厚厚一摞信往胤禛跟前递了递。 胤禛连忙摆手。 这个苏培盛，太让他失望了。 他就是客气一下，往他跟前送什么。 “接下来战斗要忙起来了，不是重要的信，就不要往我跟前送了。” 苏培盛道：“喳。” 胤禛看完信，嘴角上扬的弧度越来越大了。 虽然那信中，宜修不过是说了些弘晖的琐事，但他就觉得，他们母子在他身边陪伴着他。 第33章 各自攻略 自打弘晖出生后，宜修心里的那根弦就绷得更加紧了。 弘晖能不能活到成年，完全要看这一世的自己，能不能扭转局势，保住这孩子了。 一天12时辰，宜修除了睡觉外，眼睛几乎完全粘在弘晖的身上。 这是她的儿子啊，是她重新活过后，关于世间所有美好的想象。 他的眼睛像是两颗最明亮的星星，闪烁着天真无邪的光芒，红色的小嘴一张，咿咿呀呀的叫声比京城最有名的乐伎奏响的音乐好要美妙，皮肤嫩白光滑，不像有些人生下来就是黑黢黢的，一点儿都不讨喜。 这些日子，宜修让奶娘吃了不少补品，这样弘晖在喝奶娘的奶水的时候，就可以顺道补了身子。 如今宏辉还不到满月，但是身子却明显比其他同龄人长得结实，就连哭声都格外洪亮。 好在孩子这样细微的差别并没有其他人发现。 毕竟，这府中的女人们大多都还没有生育的经验，哪像自己已经重活一世。上一世当皇后的时候，可抱了不少孩子。 这日，温太医像往常一样来府中为宜修和小阿哥调养身体。 说来也奇怪，四阿哥的府中原本也是养着府医的，但自打宜修让人去太医院，请过两次温太医后似乎所有人都默认了，只有温太医，才能为侧福晋母子调养身子。 但今天，诊脉后的温太医的情绪明显不如往日那样高涨，他也不知道为何明明侧福晋和小阿哥的脉象都不错，这说明了他这些日子的照看没有白费。 身为医家，温虚末知道自己本应该高兴才对，可他就是提不起来兴致，连带着说话的嗓音也闷闷的。 \"侧福晋和小阿哥的身子都养的不错，过些日子，等小阿哥满月后，微臣也就不必再来了\"。 他将情况如实汇报给宜修，说的话一板一眼，极合规矩。 宜修正将弘晖抱在怀中轻轻的哄着，摘了护甲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拍着弘晖的后背，自然是没有察觉到温太医情绪的变化。 她反而非常满意地夸赞着温太医：“有劳太医这些日子辛苦。剪秋，把我准备给温太医的谢礼拿来。” 剪秋拿来的是一小袋金瓜子和一本医书。 那医书厚重，封皮上写着《图注南经脉决》几个字，竟是明代的医学家李时珍的作品。 宜修看着温太医客气地嘱咐：”我也略同医理，虽比不得温大人，世代行医，但这本书乃是精装版，上边详细记录了每个穴位的特点，还在前人的基础上，提出了李时珍自己的新看法，我想着或许温太医日后勉强用得上，还请太医，不要嫌弃我班门弄斧。” 短短的一句话，温虚末觉得自己在心中压了一天的沮丧被一扫而空，就像是乌云，终于被太阳赶跑那样。 他伸手从剪秋那里接过东西，俯身弯腰谢礼：多谢侧福晋赏识，微臣感激不尽。若是来日，还要用得到微臣的地方，只管请姑姑去太医院找微臣。” 宜修等的就是这句话，当下她也不和温虚末客气，只说自己和小阿哥的身子将来难免有不舒爽的地方，定少不了麻烦温太医，先行谢过。 ---------- 捧着医书回到太医院，温虚末翻看那本《图注南经脉决》。 此时，他不过是位太医院不起眼的小官，平时并没有多少为贵人们诊脉的活儿。 这一翻，便从午后翻到了天色擦黑，看不清书上细小的批注了，才起身准备点上蜡烛再继续。 “温太医如此好学，是在看什么书呢？”一位相熟的同僚走过来，看到书名的时候却忍不住愣了一下。 《图注南经脉诀》？ 这不是他们进太医院前就要背下来的书吗，怎么现在还看？ 温虚末向同僚投出一个你不懂的眼神，嘴上却搪塞到温故而知新，我再复习复习嘛。 他心里想着，自从入太医院来，这是第一次有贵人因为认可自己的技术，特意费心准备了赏赐的东西，再看看怎么啦，他若是时间再充足点，巴不得再抄写一遍呢！ 不过，温虚末到底没有那么多时间。 他虽然只是个刚入太医院的小太医，但温家世代行医，自己这个温家最年轻的小辈，闲暇时候难免要被拉去做些配药之类的活儿。 ---------- 三月末，京城的柳条已经都抽出了碧绿的叶子，春风拂过，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色，空气不冷不燥，连恼人的大风也停了，这是京城中风景最好的时节。 四阿哥府中，重生后的宜修机缘巧合下，算是收了温太医为日后铺路。 而另一边，葛尔丹力尽不敌，吞药而亡，其女率三百户来降的消息也传了回来。 “那，四阿哥是不是也要一同回来了？” 听到消息的柔则和齐月宾，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同时问出了这句话。 不过二人在回味消息的时候，心思却又不同了。 齐月宾虽然也是武将家的小姐，家族中的人却已经多年不上战场了，没有家族依靠，又没有孩子，她虽然还年轻，却也格外担心起了自己的将来。 如今自己能抓住的，怕是也只有四阿哥的心了，好在自己寄给了他不少书信，四阿哥没回信定是因为忙于军务，但好歹他是知道自己关心牵挂着他的便好。 四阿哥，你可快回来吧！ 尽管阿玛和弟弟随军出征，都立下了大功，但柔则的心里也悬着一块石头。 第34章 母女合计 龙井阁中，柔则和芳若散播着自己的担忧： “宜修如今生下了儿子，这嫡福晋的位置是不是已经确定是她了？从前他是庶出，我是嫡出，往后便是他是嫡出，我是庶出了。芳若，这往后的日子，我该怎么过啊？” “主子啊，先不必着急，如今他不还没要成为嫡福晋，不如我们回府中去，求求夫人想个办法”芳若劝柔则不必急。 我额娘吗？ 柔则摇了摇头。 “额娘心思过于单纯。在我们王府中还能照着爱新觉罗的身份管家，但他如何能左右的了四阿哥呢！” 听到柔则这么说，芳若的眉头也跟着紧皱了起来，此时正是春日的下午，惊蛰刚过，外边有丝丝的虫鸣声音。 虫鸣的声音并不十分大，但是柔则心中烦闷，听着这声音便越发浮躁。 她恨恨地摔了一下手里的帕子： “人在屋檐下，便是连住的地方都不能舒心。这么大的虫鸣声，往日在家里什么时候听到过，如今我嫁人了，却反倒不如当姑娘时候了。若是这府中，那些女人都接二连三的怀孕，我岂不是将来没有容身之地了，说不得要被赶去住厨房和柴屋呢？” 柔则这话本是说说而已，她一个乌拉那拉氏嫡亲的女儿，嫁入府中做格格已经是极为的委屈了，如何还能让她去住柴房？ 然而芳若心思单纯，听音柔则这么说，便仿佛他们明日就要被赶去柴房一样。 顿时，急的汗都要冒出来了，扑通一声跪下，拽着柔则的裤脚道：“主子啊，我们还是想想办法吧，奴婢都没有住过柴房，您如何能去受这份委屈呢？” 芳若眼睛一转两转三转，转来转去突然恍然大悟道：“主子啊，虽说是四阿哥未必看咱们夫人的面子，但却似乎对星辉少爷十分上心的。上一次，不也是星辉少爷开口，四阿哥可不就体贴起来了吗？” 芳若有些激动了起来：“这一次，不如我们也去找星辉少爷说说？若是能让四阿哥改变主意不封宜修小姐做嫡福晋，甚至给您晋晋位份，那才是好的呀。” 柔则看着芳若笑了：这丫头平时看着呆呆笨笨，关键时候竟也能说出些有用的话来。 对呀，额娘虽然不济事，但是可以找弟弟呀！ 她把刚刚摔出去的帕子，又重新捡了起来。 事情迫在眉睫，她干脆命拿出笔墨，给正在随军队班师回朝的弟弟写信。 ---------- 信封交到星辉手里的时候，已经是四月。 并非送信之人有意耽搁，而是遇到了水灾被堵塞了道路。 自然，从北方回来的军队，也在为黄河水在泛滥而发愁。 毕竟，原本他们从战场班师回朝，只需要半个月的时间，按照计划四月中旬便应该回到京城了。 然而，谁都没有想到，在路过黄河的时候竟然碰上了水患，这也是多年不遇的奇闻了。 要知道，水患一般要到夏天才会发作起来，因此他们行军的人中，既没有擅长治水的人，也没有提前备好足够的粮食。 此时，康熙皇帝还在军中，几位主将都愁得直上火，这其中自然也包括胤禛和星辉。 前线吃紧，星辉的脾气自然也急躁了几分。 收到柔则的信后，立刻唰唰动笔给柔则回信。 他告诉柔则生出来便也罢了。那现在，还不想着如何赶紧杀掉这个孩子，最好连带着把宜修也杀掉。 这样一来，府中便只有她一个乌拉那拉氏的女儿。嫡福晋的位置何愁不到手？ 在星辉心中，这是再简单不过的道理了，就像是在准格尔的战场上，砍掉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兵一样顺理成章。 想这些事情的时候，星辉丝毫不会想到，宜修的孩子，也算是他的侄子。 他只在乎，权势能不能掌握在自己最亲近的人手中。 写完这些后，星辉觉得烦躁消除了一二。 然后，他又在信中好言好语地与柔则解释，自己只是个外男，不好在战场上和胤禛总提后院里的事情。 而且，上一次还能说是关心姐姐，但这一次，要他去和胤禛讲不能立宜修为嫡福晋，便是公然干预阿哥的后院之事了，说不得还会让胤禛多心。 何况现在水患如此严重，他才不上前去讨胤禛的嫌弃。 写到这里，星辉把能写想到的都一一交代完了，便将信寄给了京城的柔则。 柔则在府中，一连等了几天，收到星辉信的时候，还是有些失望的。 她知道，星辉那边暂时指望不上了。 柔则与星辉自小一同长大，自认十分了解自己这位弟弟的心思。 弟弟既然这么说，一定是的确不好插手，她只好暂时放弃，另做打算。 柔则没办法，又去给宫中递上拜帖，请求见德妃一面，他想着德妃终究是胤禛的额娘，也是从小看着自己长大的姑母，总能想出些办法帮自己的。 然而令柔则失望的是，到了门口，德妃只推说自己身子不好，干脆连门都没有让柔则进来。 落地的凤凰，不如鸡。 柔则想着自己，如今还没有怎么样呢，已经开始吃起了德妃的闭门羹，心中越发坚定了，她定然不能让宜修成为嫡福晋的念头。 但想来想去，能帮自己的人，似乎又只剩下额娘了。 ---------- 于是，柔则不得不采纳了，芳若最初的建议，回到乌拉那拉府中找了额娘哭诉一番。 多罗格格自然早就知道，胤禛对宜修的承诺，是等弘晖出生后成为嫡福晋。 为此，这些日子，她一直都坐立难安。 只是，上一次去管胤禛的事情时，被自己这位侄子阴阳怪气地反问了一句：姑母还挂侄儿房中事情？ 让多罗格格不愿再登门说话了。 但如今女儿哭着梨花带雨，她如何能不跟着着急，那当日暗中下定决心不再轻易过问的誓言，早就被抛到了脑后，只管一个劲的承诺，柔儿放心，额娘，必定不会让你被如此羞辱的 听到额娘这么说，柔则才止住哭声，但他心中却也知道，自己这个额娘向来有勇无谋。 于是，她便开口先一步询问，额娘打算怎么办？ 多罗格格在地上走了好几圈，想来想去确实也想不到什么好的办法，这说到底是自家侄子后院的事，如今已修又生了孩子。 憋了半天，多罗格格总算憋出了一句，我便说你将来也定能怀上孩子的了，是四阿哥先不要着急？ 柔则听了两眼一黑，这什么跟什么啊？ 先不说她这入府以来只宠宠过一次，还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怀上孩子呢？ 就算日后真的能怀上，可弘晖是长子的身份，已经勿庸质疑了，何况这四阿哥，如今心思明显不在自己这里。 她瞧着，别说宜修了，便是那李静言和齐月宾两个女人，见四阿哥的时间也比自己要长一些呢。 但眼下，额娘是自己能求道的唯一的长辈了，她不得不那一下性子来和额娘慢慢说： “如今，相比我这个格格，四阿哥显然是更看重咱们星辉。但弟弟是外男，即便不方便，但是额娘何不用弟弟去说服四阿哥呢？” “额娘便跟四阿哥讲说我和星辉才是您亲生的孩子，我们是亲姐弟关系，自然要比宜修亲近得多，四阿哥又何必舍近求远呢？” “真是一个好主意呀！” 多罗格格一拍大腿，满意地看着自家的女儿点点头，伸手为女儿弄了弄头发：“四阿哥是有眼无珠，看不懂我们柔儿的聪慧柔儿，放心额娘，定会照着你的话，去找四阿哥好好说，不让你吃亏的将来。” 听了多罗格格这么说，柔则才放下心来，她又和额娘仔细地对了说词后，终于心满意足地离开了乌拉那拉五府。 此刻，她倒是有些感激，军队回京的时间被耽搁了，才让他好好和额娘绸缪 然而令柔则没有想到的是，即便自己如此细心又耐心的和额娘说过，多罗格格依旧能把事情搞砸。 第35章 注定失败 大军回京已经是五月初，此时天气已经大热，人也越发烦躁了起来。 人一烦躁，就容易失了分寸。 先说回京的军队，虽然水患已经平定，但也并不是所有人都已经回来了。 先进京城的是康熙皇帝和四阿哥胤禛，以及大部分的骑兵。 至于费扬古和星辉，则在后边压阵，一面是为了安抚当地受灾的百姓，另一方面，毕竟有大量的步兵和军辎重物，需要慢慢前行。 知道星辉并没有第一批回来时，柔则反倒在心中松了一口气。 上一次，弟弟星辉就拒绝了他帮忙求情的要求，如今她教额娘用弟弟说事，她也害怕，若是额娘提前跟星辉打过招呼，弟弟未必不会阻止额娘。 如今星辉没能回来，倒是刚好打了一个时间差。 因此，胤禛回府的第二日，柔则就赶忙请来了额娘到府上，生怕稍一耽搁，弟弟就回京城了。 至于胤禛呢，也因为星辉的缘故，对多罗格格难免要客套一番，得知姑母来后，倒是应邀前去见了。 消息传到永康阁时候，绣夏急得团团转： “主子，夫人来了，您可要去看看吗？” 这永康阁中的四个丫鬟都知道，多罗格格无论做什么事，必然对她们家主子，那是只有坏处没有好处的。 “不必。” 此时的宜修正在练字，她拿着毛笔在纸上慢悠悠地写下了一个“闹”字。 写完后，她将笔饭轻轻放下，端详了半晌颇为满意的点点头道：“闹不平静也，相互嘈杂，互为算计叫做‘闹’。如今，这门庭中的人且有着算计呢，我又何必巴巴的去趟这趟浑水？” 宜修心中明白，柔则此举必定失败。 这是失败中，四阿哥对自己的情分与承诺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柔则以为星辉是他最大的武器，一有些小事便要亮出来，实则这个优秀的弟弟，也可能是她最大的软肋。 此时的胤祯虽然还没有开始“九子夺嫡”，但他自幼心机深沉多疑却是板上钉钉的。 这样的男子，偏又是皇子，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 毕竟只看后世，胤禛是如何提防华妃和年羹尧，便可知道他内心深处对功高盖主的武将，是如何忌惮的了。这一世的星辉有战功不假，但胤禛如何愿意自己的嫡福晋，将来有一个过于强大的母家，若是这嫡福晋再生个儿子，胤禛自己岂不是被架空了？ 想到这里，宜修再次意识到自己重生后，不仅自己的命运发生了变化，便是与自己相关人的命运也发生了变化。 比如上一世春猎的时候，胤禛被大阿哥和二阿哥嘲笑骑术后，虽是闷闷的不开心，却因为没有自己的劝说，也就没有燃起要多参加加军务的念头。 因此，上一世的胤禛是并没有随康熙帝上战场，而弟弟星辉也没能在战场上认识这位四阿哥，二人也没有能立下军功。 那一世的战场上，风光还是属于富察·李荣保的。只不过，后来因为李荣保无心朝政，几个阿哥谁都不选，反而一心游山玩水，也就没能像后来的年羹尧一样，有了“从龙之功”。 如此一来，宜修和柔则在胤禛眼里是一样的，都只是乌拉那拉氏的女儿，没有出色的同辈可以依靠，娶谁为嫡福晋完全都凭胤禛自己的心思，哪像如今一样。 这些道理，宜修都明白，但柔则却永远都不会明白。 而既然这是一场必输的战争，那宜修又何必为它担心呢？ ---------- 龙井阁中，场景果然与与宜修所料不差。 任凭多罗格格如何回忆胤禛小时候的往事，如和讲述星辉将来的成就。胤禛都只管装傻迎合，就是不做半点母女二人想要的承诺。 三个人揣着明白装糊涂的绕了半个时辰后，到底是多罗格格先沉不住气了，干脆把话题挑明到：“老四啊，我听闻你有立嫡福晋的心思，外人说的姑母都不信，只要你自己说，是如何打算的？” 多罗格格总算问到了正题。 胤禛心中也不免有些看不起自己这位姑母，也忒沉不住气了，简直愚蠢。 但他只管一板一眼地说，先前宜修怀孕的时候，他已经承诺，如果宜修生的是儿子，便立她为嫡福晋。 这承诺不仅宜修，便是连宫中的额娘也是知道的，如今宜修生子，自己也顺利归来，自然要去宫中上告额娘和皇阿玛，挑选良辰吉日办完这场喜事。 “哦对了，听闻宜修自小也在姑母膝下长大，如今她被封为嫡福晋，姑母还有柔则自然也都是欢喜的。到时，我定然会把主位给姑母和费扬古将军一起留下的。自然了，这日子也要定在费扬古将军和星辉回京，之后一家人团圆在办喜事才叫热闹。” 胤禛看着多罗格格悠悠地说，他这么说若是这位姑母有眼色便该借坡下驴，将来宜修成了嫡福晋，侧福晋空出来了，他不介意考虑一下柔则的。 然而，这话听进多罗格格耳朵中，却是胤禛在故意气自己，不由发怒道： “你当真要立宜修为嫡福晋？她不过是一个小小庶女罢了，品学才情样貌，个个都不如柔则这个嫡女，如何配得上你？” 话听到这里揉咋心中一跳，总觉得额娘似乎说错了什么，心下惴惴不安。 但多罗格格似乎生怕胤禛听不懂其中的利害，还在竹筒倒豆子般数落：“一个庶出的丫头罢了，如何能和嫡出的比？那宜修能嫁给你，已经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庶出到底是卑贱，没得辱没了你的身份，让人笑话，到时候就是柔则和整个乌拉那拉氏脸上也无光。” 说到这里，多罗格格已经是止不住地刻薄了，口无遮拦的话一股脑全都倒了出来，全然忘了忌讳。 胤禛在心中冷笑，不过是一个阿哥的嫡福晋，这母女二人便如此眼红。 若柔则与自己易地而处，岂不是要为了皇位杀掉其他所有的阿哥们？ 第36章 庶庶为嫡 这样的女人放在府中，别说是嫡福晋了，哪怕是个格格，他心中都有些不满，立刻绝了刚才还在心中考虑晋柔则为侧福晋的想法。 只是星辉？ 不，纵然星辉有战功又如何？ 胤禛很快打消了自己的顾虑。 他爱新觉罗·胤禛还年轻，身边能拉拢的可不止星辉一个。这次在战场上，不就还有一个富察·李荣保吗？ “本阿哥也是庶出，并不在意嫡庶，对了，我的额娘，宫中的德妃娘娘，也是乌拉那拉氏家庶出的女儿。我和额娘都不在宜修的身份，只看重性情是否宽和。” “倒是没有想到姑母竟然如此在意，姑母既然这么说，我倒觉得，宜修是庶出，我也是庶出，刚好我们庶出配庶出，倒是极为相配的。这样我们两人的孩子，倒是可以成为嫡出了。” “姑母若是害怕柔则这个嫡女因此受委屈，不妨现在我就写下休书放柔则回去继续做乌拉那拉氏家的嫡女可好？” 多罗格格显然被胤禛这番话吓到了。 半晌，她才嗫嚅着道：“妃子......妃子如何能和嫡福晋比？嫡就是嫡，庶就是庶，四阿哥年纪还小，若是来日......” “来日如何？” 胤禛看着多罗格格，不冷不热地问。 若是这位姑母敢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他立刻就起身去宫里状告皇阿玛。 皇阿玛春秋鼎盛，又有二阿哥为太子，这话她敢说，自己可不敢听。 多罗格格嗫嚅了半天，到底也没敢说什么。 她心中的确有盼着，老四能成为太子，毕竟康熙皇帝阿哥众多，现在当太子的二阿哥虽然是先皇后所生，但先皇后已经去世，他在朝中的风评却并不算好。 而老四已经成年，未必不能取而代之。 这也是她当初松口让柔则入府的原因，毕竟二阿哥那里已经有嫡福晋了。 多罗格格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如此坚定维护的嫡庶之分，到了自己这两个侄子身上，却立刻推翻了。 她不过是选择对自己有利的说辞罢了，哪里是真心维护什么。 多罗格格连午膳都没来得及用，便匆匆告辞了。 再说下去，她怕胤禛真的要开始写休书了。 柔则也闹了好大个没脸，好几日都躲在龙井阁中不出来。 心情不好的时候，反而会狠狠掐几把芳落泄愤。 ---------- 当晚，胤禛照旧宿在了宜修这里。 看着躺在宜修身边的弘晖，他满脸都是笑意，这是他的第一个儿子，白白嫩嫩的抱在怀中，只一眼，便足以让他忘记了战场上所有的阴暗、算计和杀戮。 “弘晖，叫阿玛，叫阿玛嘛！” 胤禛摘下自己的翡翠手串，用上边红色的穗子轻轻蹭弘晖的脸庞。 弘晖两颗黑色的眼珠子，滴溜溜地围着那穗子转圈，张嘴咿咿呀呀地叫着。 “叫阿玛，阿玛，阿玛给你买糖吃。” 胤禛还在执着于教人说话，两只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旁边的宜修实在看不下去这副幼稚的样子了，忍不住开口提醒： “弘晖如今才两个多月大，哪里能开口说话，四阿哥您就是教一晚上，他也说不出来的。” “这可是我儿子，难道不比别人聪明吗？两个月就说话怎么啦，弘晖叫阿玛！” 胤禛振振有词，一脸认真，仿佛是在朝堂上谈论着最严肃的国事一般。 宜修：......但凡上一世你有这一半的觉悟，我儿子也不至于没了。算了，随你吧，男人嘛，幼稚又善变。 她任由胤禛继续抱着弘晖玩闹，自己去镜子前卸下钗环准备休息。 见宜修不再理会自己，胤禛又玩儿了一会儿，便将在门口守着的剪秋喊了进来，让人把儿子交给了乳娘。 自然了，剪秋临出门前，胤禛的眼睛还一直黏在弘晖的身上。 但剪秋一走，胤禛便蹭到了宜修的旁边：“我来给你卸。” 只不过，这卸着卸着，就从钗环卸到了衣服。 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时。 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 好在，如今佳人在怀，不需要苦苦相思。 第二日，宜修浑身酸疼，好久没做过这么剧烈的运动了，忍不住皱眉：不行，还是得让四阿哥多去看看其他几个美妾，自己身子要紧，夫君还是多去别处吧，谁在乎和他一生一世一双人。 反倒是胤禛，第二日起来的时候整个人都神清气爽。 入宫的时候，他没忘将多罗格格来府中的事情，一五一十转告给了额娘德妃。 德妃听后，脸色果然也很不好看。 她知道，无论自己过去有多疼爱柔则，她暂时都不可能获得儿子的欢心了。 如此算来，府中适合做嫡福晋的竟然也只有宜修了。 没了阻拦，内务府很快便拟定了册封的日子，便定在下个月的六月初五举行，不过还有十数天而已，一同下来的还有册封嫡福晋的宝印和礼服。 第二日，宜修要升为嫡福晋的消息便在各府中传开了。 不少府邸都送来了庆贺的礼物。 但其中最华贵的那一套，还是德妃赏赐的整套金镶玉首饰匣。 里边钗环玲琅，一打开便在阳光下泛着微光，熠熠生辉，便是匣子中用来衬首饰的绸缎，都是难得的银线苏绣，故而整个匣子里都格外明亮。 宫中赏赐下来的时候，胤禛率领阖府在门口谢恩，柔则也远远地看到了一眼。 只一眼她便认出来了，那是德妃当年从乌拉那拉氏带去的陪嫁。 自己年幼时进宫，德妃还曾指着这匣子逗自己，要将来给自己当嫁妆呢。 如今转脸却又赏赐了宜修。 莫说是这匣首饰，便是这满屋的赏赐和贺礼，本就应该属于自己的，宜修一个小小的庶女，被自己压在身下十几年，凭什么一朝得势，便如此张扬！ 陪在一旁的芳落，偷偷抬眼打量了下柔则的脸色。 只是一眼，她便知道自己这日子又要不好过了。 这柔则表面温顺娴雅，但只要心情不好便要拿自己出气，什么手掐罚跪太阳下站规矩，和当年在府中，多罗格格折辱丫鬟的手段是一模一样。 外人眼中，母女二人性情完全不同，其实骨子里都是一样的。 只恨自己的身契还在乌拉那拉府中，长久跟在柔则身边被出气，自己这身子迟早要被废掉。 既然主子自己不争气，便让她这个丫鬟来吧。 打定主意后，芳落决定好好筹划一番。 第37章 侧福晋争夺战开幕 夏日的时间，伴随着蝉鸣声一点点翻过，宜修的字练习了一张又一张。 最近，她喜欢上了《大云经》里的一个故事，这本是古印度人昙无谶沿着丝绸之路，来到西域时翻译出的佛经。 佛经中提到，天竺过曾有一位女性，乃是净光天女转世成的凡胎，身为凡胎后，再次领悟到了佛法深意，得到了转轮王所统领的四分之一的疆土。 宜修很是喜欢这个故事。 她如今重活一世，并不全心挂在胤禛身上了。 再加上她仔细分析了上一世甄嬛能成功的原因，其中一条就是要团结身边能团结的力量。 因此，最近几日，她也会不时劝说胤禛去看看李静言和郭络罗氏。 李静言高兴坏了，天天穿着粉色的衣服在府里四处转悠，像个花蝴蝶一样在花园里飞舞。 胤禛心中也很是感动：宜修如此体贴，果然是嫡福晋的上佳人选啊。 -------- 几日后，册封的日子到了。 因为胤禛和宜修早已办过婚礼，所以这一次，胤禛只请了乌拉那拉氏里的近亲，简单热闹一番。但乌拉那拉氏到底是大族，虽然简单的家宴，主子丫鬟婆子小厮，来的人加起来也要五六十个。 柔则和星辉自然也要出席。 按照规矩，柔则是要坐在后院里的桌子，星辉则在前边的席位上。 柔则命芳落去请星辉来花园中相见。 芳落走后，柔则就早早到花园中等着了。 然而，柔则等了又等，眼看着席间的人都要散去了，星辉还没有回来。 眼看着人快散没了，星辉还没有来。 半晌之后，芳落弯着腰蹭到了柔则身边道： “奴婢还没有见到星辉少爷，少爷便被四阿哥边上的苏培盛叫走了，说是四阿哥请他一起去下棋，奴婢看来看去，实在没有说话的机会，只好退下了。” 芳落每说一个字，柔则的脸色都更阴沉了一分。 这苏培盛，是不是在故意和自己作对！ 芳落看着时机差不多了，突然往地下一跪道：“主子，奴婢有一言想要和您说，与其费心找其他人说情，何不干脆一步到位，去讨皇上欢心，若是皇上喜欢主子，谁又敢再说什么？” 柔则：......？这丫头疯了不成，自己一年到头也见不了皇上几次，如何能讨得皇上的欢心。 但看着芳落一副为自己着急的样子，终究没有再迁怒于她。 宜修晋升为了嫡福晋后，侧福晋的位置自然而然也就空了下来。 如齐月宾所想，如今侧福晋竞争上岗的有力对手，一共有三位。 除了她自己以外，便是柔则和郭络罗氏。 不过，这郭络罗氏的年纪比众人都要小一些。 便是叫她做了侧福晋，她也还打理不了庶务。 而且这郭络罗氏在这后院中，并没有与谁特别交好。 便是她想叫李静言或者是宜修帮她说两句，都做不到。 只是，她人长得娇美可爱，四阿哥对她倒有几分喜爱和关心。 齐月宾想了又想，觉得这郭络罗氏不足为虑。 那么她最有力的竞争对手，就是乌拉那拉·柔则了。 ----------------- 天气渐渐热了起来。 再不久，就要到入伏了。 宜修自从生了孩子后，总是没有恢复，手脚冰凉，即便是入了夏，也还是总觉得有点寒意。 不过伏日快要到了的这阵子，她又燥热起来。 手脚一下子变得滚烫了起来，晚上偶尔会出汗醒来。 每到这时，胤禛就也被惊醒了。 “小宜，你怎么样了？” “嫔妾觉得有些燥热……” “那就明日叫下人给你多添几个冰盆。” 虽然四阿哥的府上年年都有冰盆供应，但却并不如宫内提供的那样多，不过是紧着几个主子节约使用罢了。 谁的屋子里都热。 宜修身为嫡福晋，又有弘晖这个儿子，她屋子里的冰盆本身就比旁人要多了。 要是多添几个，只怕是旁人也有不满。 上一世做皇后的时候，她时时提醒自己要克己节约，不能让外人有说闲话的机会。 不过重活一次，宜修已经丝毫不打算在意这些言语了。 娇弱又怎么样，这是她生下了胤禛的嫡长子该得的。 若是成为了嫡福晋，未来大清的皇后，用一个冰盆也要瞻前顾后，那她这次重生也就太过失败了。 日子过得好不好，只有自己才知道。 至于旁人的想法，她为什么要去过多在意呢？ “四阿哥，您真是疼宠嫔妾呢。” 胤禛伸手想要将人搂入怀中，想到她燥热，还是收回了手。 “这都是应该的。” “你身子骨弱，本来就该紧着你。” “不过你这里要凉了，我可就要搬到你这里纳凉了。” 宜修：你个老登。 她故作娇憨地勾着胤禛的手，“四阿哥，你若是日日来这里，只怕是嫔妾心都难安了。” “如何就不心安了？” “只怕我呀，日日看着您，什么都忘了。” 呕！ 宜修一边说，一边在心里哕。 这一套做派，还是跟祺贵人学的。 胤禛马上反握住她的手，“我出征这几个月，你可是偷吃蜂蜜了？嘴这么甜。” 若是从前，宜修觉得自己已经是嫡福晋了，自然会贤惠地劝胤禛要雨露均沾。 不过有一说一，这一套当真还挺好用的。 怪不得从前华妃、甄嬛都能做妖妃，她却最后惹的皇上厌弃，只怕胤禛还是喜欢这个调调的。 宜修如今也无所谓了，只要能达成最后的目的，什么手段都一样。 “对了，从前府中没有福晋，后院里头的姐妹无处请安，平时也不怎么走动来往，姐妹们的感情都疏远了。” “最近她们是来看我，我倒是觉得大家的感情看起来好了很多呢，不过最近天热，便让她们从每日一次，到三日一次吧。” 说完这句话，宜修又补充了一句，“这样，嫔妾也能躲躲懒。” 听到这话，胤禛笑了。 宜修小小的时候，就是一个端庄的样子，虽然年纪小，说教起来却比自己的额娘德妃都还要多。 最近她却看起来活泛鲜明了许多。 “都依你，既然你如今是嫡福晋了，后院这些事儿，你就自己看着办吧。” ----------------- 给嫡福晋请安的频率从一日一次变成了三日一次。 永康阁的说法是因为天气热，体恤后院姐妹。 落到齐月宾这里，她又多想了。 因为弘晖的缘故，胤禛如今每日下了朝，就去宜修那里坐一坐。 她们十次有九次都能碰到胤禛，说上几句。 宜修这个举动，该不会是防着她们靠近胤禛吧？ 尤其现在有了弘晖以后，只怕更要牢牢抓住四阿哥的心了。 说不定是担心她们谁又有了身孕，威胁到弘晖的地位呢。 ----------------- 齐月宾和柔则大概都是这样想的，给宜修请安的时候，大家的表现却各不相同。 那郭络罗还是照常打扮，齐月宾也是低调了许多，柔则则是可着劲儿的打扮。 柔则生就一张貌美无害的脸，柔弱且美丽。 她的打扮通常很清淡，然而却可以看出是花了心思的。 便是坐在末位，也很难忽略她。 宜修在心中感慨。 她这个姐姐，性子如何不说，长得却是极美的。 便是满蒙八旗加起来都比不上的年世兰，和柔则比起来，虽然是各有千秋，却似乎也稍逊一筹。 李静言看到柔则这样打扮，心中暗自笑她太爱出风头。 齐月宾却多想了一点。 柔则和宜修表面上不合，柔则却敢在此时打扮的如此精心。 难道是她们只是装作表面上不和，让她们其他人放松警惕，不去争那个侧福晋的位置？ 齐月宾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 但是她不能就此认输，如今侧福晋的人选还没有确定，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第38章 你一票，我一票，柔则今天就出 齐月宾向来是个不服输的女人。 “柔则妹妹，这身打扮倒是很别致。” 李静言紧跟着开口了，但她想的没有齐月宾那么多。 她就觉得宜修和柔则是不合的。 既然如今宜修已经成为了嫡福晋，那她自然要向着宜修说话的。 “谁说不是呢？这么多人我一眼就看到了柔则格格。想来四阿哥一定喜欢，哦，可是四阿哥好久没去见你了吧，费心半天四阿哥也看不到” 柔则的脸是绷不住了。 她一直都是如此打扮的，怎么不见她们两个人挤兑她？ 这两个人定然是看到宜修那个庶女成了嫡福晋，所以才借着踩自己而讨好宜修。 一个两个都是宜修的狗。 “李侧福晋说笑了。我一直都是如此打扮，只怕是侧福晋从前没有注意过我。今日突然注意到了，便觉得新奇罢了。” “而且妾身这身打扮，也只是考虑到如今天热了，便想着穿一些清爽的颜色罢了，远远比不上几位姐姐。” 看到柔则这样心高气傲的人，对着李静言和齐月宾这样说。 宜修心中闪过一丝快意。 从前，柔则可是拥有一骑绝尘的宠爱，是谁都比不上的，虽然不与人交恶，但也从不故意讨好谁。 如今她却成了这四阿哥府中的最底层，看到谁，都要说软话。 柔则继续说道：“就比如李侧福晋这身，粉色的衣衫在夏日看着也是清凉解暑，衬托的人娇嫩。” 胤禛曾经对李静言说过，最喜欢她穿粉色衣衫。 此时她听到柔则这样上道，也不紧着为难了。 “对了，快要入伏了，伏日的消暑宴，我打算筹备一下办起来。” 李静言问：“福晋可是要请其他府上的福晋一同过来热闹热闹吗？” 宜修点点头。 “自从四阿哥的府邸建好以后，准噶尔那边就忙了起来，一直都没有时间请其他阿哥府上的人过来，如今西北平定了，这个东道主我们自然要做一次的，而且，五阿哥才娶了嫡福晋，我们也要为他庆贺一番。” “大福晋、太子妃她们都会过来，咱们可要好好热闹一下，切不可丢了四阿哥的脸面。” 柔则看着宜修在上头发号施令的样子，心里酸涩极了。 这个位置本该是她的。 不过大家都猜测，这或许不仅仅是一次简单的伏日宴。 或许，宜修和胤禛想要借此机会确定侧福晋的人选。 ----------------- 入伏前，宜修就命人在四阿哥的府里的花园之中立了柱子，以锦绣为凉棚。 四阿哥府中虽然没有湖水，但是那曲水流觞的桌子却备了了不少。 临时搭建出雅致小景，效仿古人也并非难事。 伏日，几位阿哥受邀都来了四阿哥府邸，妻妾自然也来了这里。 平日里显得有些空旷的四阿哥府邸，此时一下子热闹起来。 那雪槛冰盘往桌子上一摆，各种瓜果置于其中，看着就令人心生清爽。 二阿哥胤礽道：“四弟这番布置倒也雅致，过去我只在古书上看过，宋人过伏日如此讲究，想不到今天借着四弟的光，我们也享受到了。” 如今康熙帝喜欢汉家文化，这些做皇子的便多多少少对此有些了解。 其中，因着三阿哥有事没来，胤禛便是在场几个兄弟里面最精通汉家文化的。 这一点倒是得康熙帝夸赞了几次。 胤礽说这话，难免不是想要引着别人对胤禛打压。 虽然他是皇阿玛最宠爱的儿子，还是大清有史以来第一个太子，但他还是保持着一份警醒。 胤禛笑道：“二哥可是折煞我了，这都是宜修一手操办的。” 宜修虽然嫁给胤禛多年，但胤礽也不会关注胤禛的后院。 此时听到胤禛这样说，他这才想到宜修便是前几日刚被封为嫡福晋的那个庶出女，。 “想不到，乌拉那拉家的女儿，还如此精通汉文化，你们倒是夫唱妇随了。” 胤禛明知道胤礽说的话里话外都在挖坑，但是夸他和宜修相配，他还有点高兴。 胤礽见到他这四弟如此高兴，倒是有些纳闷儿。 他这四弟虽然素日里还算低调，但是旁人若是这么说他，他总有能回怼旁人的说法。 他今日这么说他，他却也没有反击。 胤礽想许是他最近得了孩子，所以所以格外高兴一些。 “我与福晋的确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胤礽：…… 是他想多了。 胤禛与其他几个人闲聊几句，便准备入席了。 此时柔则才姗姗来迟。 她穿着一身浅竹青色的衣服，上面绣着竹叶，看着十分雅致。 柔则的衣服除了少数是四阿哥府中统一做的，多数是她从家中带来的。 从她的衣饰上，就可以看出她在将军府上，是何等的受宠。 那料子成色好，绣花也极为精细。 加上她自己的一些巧思，倒是比四阿哥府上做的还要好看了。 胤禔看到柔则如此装扮，眼睛一亮，心里有些痒痒的。 他四弟怎么如此有福气？ 这样的绝色佳人，又是嫡女，就这样收入府中，才给了个格格名分。 ----------------- 既是效仿宋人行曲水流觞之事，那便有吟诗、作对等活动。 不过考虑到并非所有人都喜欢汉家文化，胤禔便提议道：“输了的人给大家展示一番才艺可好？” 都是这贵族的少年子弟，哪有不爱玩儿的，当下同意了这个提议。 宜修没什么特别擅长的才艺，听了就有些头疼。 她没想到胤禔这个胸无笔墨的人，居然还能提出来这样的提议呢。 想了想，也只有书法了，虽然无趣但不会出错。 不然，她总不可能给大家表演一下她的头风是如何发作的吧。 击箸的人是轮流坐庄。 前面几轮，各个阿哥府上都有人表演了。 大家并不为难彼此，阿哥射箭、舞剑，不过很凑巧，各家女眷都还没有上场的机会。 轮到胤禔击箸以后。 宜修敏锐地注意到，他的目光落在了柔则身上。 只是她却想不起来胤禔何时与柔则认识了。 罢了，柔则这个人，总是有千万种方法叫人为她倾倒。 当初，甄嬛在宴会上跳惊鸿舞，那十贝勒爷不还说她比不上柔则吗？ 可见柔则对于吸引人目光，还是很有一套的。 她总有各种各样的办法，能勾得这些男子为她心动。 即便是她今生已经站在了有利的地位，有些事情还是不是她想阻拦就能阻拦得了的。 除非她能直接发疯，毁了柔则那张绝色的脸。 但她要真的这么干了，只怕是后半辈子都在甘露寺里面出不来了。 路要一步一步走，饭要一口一口吃。 胤禔虽然很想让酒杯停留在柔则跟前，但无奈他背对着大家，并没有停留。 等到宜修击箸的时候，她心里想着，她是必然要将这个机会给胤禔的。 宜修心里默念着已经数了好多遍的数，然后停下了手中的箸。 宜修回头，果然那杯子在柔则面前停了下来。 前头杯子一直没有轮得到各家女眷。 此时轮到柔则，众人也都来了精神。 胤禔哈哈一笑，“老四，没想到这女眷的头一下，竟然落到你这里了。” 第39章 伏日宴，绿帽一顶歌一遍 胤禛淡笑着，愿赌服输。 此时，他还没有注意到胤禔看柔则的眼神，也就没想那么多。 胤礽与胤禔来往多，他倒是注意到了胤禔看柔则微妙的眼神。 能让四弟吃瘪，他还是挺高兴的。 柔则知道，自己成了这次宴会的第一个焦点了。 她要把握好这个机会，让胤禛欣赏自己，这样，她才能有机会取代宜修，成为嫡福晋。 柔则甚是聪明，她没有一上来就高兴地表现自己。 而是略推拒了几分，“妾身原也没什么特别出众的才艺，但既然输了，妾身也要使出浑身解数，好给大家表现一番了。” 话还没说完，齐月宾在旁边说道：“柔则妹妹还是谦虚了，妾身听闻呀，柔则妹妹的舞姿可是一绝，柔则妹妹何不就给大家舞上一曲？” 宜修多看了齐月宾一眼。 齐月宾与柔则二人，有了侧福晋的位置做饵，已然在暗中开始斗了。 柔则不是什么好人，齐月宾她也讨厌的很。 这两个人斗起来，她乐见其成。 宜修看着柔则。 她倒要看看她的好姐姐，想要怎么表现。 虽然柔则确实是要展示一番自己的舞姿，但提前被齐月宾说出来了，她还是很不快。 不过，齐月宾此番说法正合胤禔的意。 “那今日，我们可要大饱眼福了。四弟，你可真是有福气啊。” 胤禛道：“大哥就莫要取笑我了，我跟你说，实不相瞒，我也未曾见过她跳舞。” 柔则听到这话表情一僵。 她可是入府不久，就给胤禛跳了这支舞呢。 没想到他竟然完全不记得了！ 这让柔则感觉到了深深的挫败。 她的舞姿怎会无人欣赏？ 柔则又想起了那天杀的纯元白菜。 若不是当时宜修，以此物害她。 她当初又怎么会因为身姿不够轻盈，被胤禛嘲讽？ 如今，胤禛又怎么会忘了她？ 只可惜并没有人在意柔则此时的想法。 过了片刻她说道：“请容妾身去换一身衣服。” 众人并不怕多等一会儿。 不多时，柔则穿着一条裙子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宜修注意到，这衣服同她第一次给胤禛跳舞时不同了。 不知道柔则究竟有没有发现那衣服被自己改过呢？ 柔则这次穿的是一身浅碧色的舞衣。 和上次那件有异曲同工之妙，也是重重轻纱。 不过比起上次那件的纯然魅惑，这次的衣服清新端庄，又不失娇媚，可见柔则是精心准备了的。 柔则对诸位说道：“这支舞乃是惊鸿舞。” 胤礽问道：“可是唐朝梅妃的惊鸿舞？” 柔则笑道：“太子殿下好眼力。” 胤禔道：“今日果然能一饱眼福了。” 着音乐响起，柔则翩翩起舞。 宜修有些恍惚，她竟不知道自己看的是柔则还是甄嬛。 这两人当真是十分相像。 宜修就是很讨厌这张脸。 只是她一时还说不上，到底谁是谁的替身。 此时的柔则，又何尝不像前世的甄嬛呢？ 宜修不合时宜的想到，不知道当柔则和甄嬛碰上时，谁能赢。 胤禔立马鼓起掌来，丝毫不掩饰他对柔则的赞赏。 胤禛倒觉得柔则这女人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至少她跳舞是真的很好看。 在众人的恭维下，胤禛觉得柔则给自己长脸了不少。 “赏，重重有赏。” 柔则听了也是欣喜至极。 她难免得意的看了一眼宜修。 宜修在前头跑得快又如何？ 她柔则此时还不是被胤禛看到了。 宜修啊宜修，你可不要得意的太早了。 咱们的日子还长着呢。 让宜修高兴的是，一下午都没有轮到她。 她可不想上去表演什么，被这些无聊的男人们当猴儿一样指手画脚。 那冰镇的桃李西瓜，她吃了不少，将连日来的燥热一扫而空，根本顾不上胤禛和柔则到底在干嘛。 正在此时，郭络罗·令妤突然过来了，“福晋，这宴会上的水果真好吃，我都好久没吃了。” 宜修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并不说话。 令妤没有察觉到宜修不想理她的心情，继续说道：“天热了以后，妾身就不怎么吃得下东西了，今天这水果我却吃了许多，明知道有可能会闹肚子，但我还是忍不住，要是能天天吃到就好了。” 宜修根本就不想理她，然而这个令妤一点眼力见都没有，还是在喋喋不休。 宜修想了想，决定还是出去待一会儿也好，有个清静。 令妤看着宜修要走，她的眼睛落在了宜修还没吃完的水果上，因为她是嫡福晋，所以她面前的水果比她的那一份要多许多。 “福晋，你要是不吃这些，我帮你吃。” 宜修道：“你吃吧。” 宜修还没走两步，就听到了柔则的声音。 宜修心里觉得挺晦气的，怎么她散个步也能碰到柔则。 不过来都来了，就让她听听柔则正在说什么吧。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嘛。 宜修便心安理得地听起了墙角，想要听听柔则正在跟谁说话。 让人没想到的是，她一下子就听到了胤禔的声音。 “柔则姑娘。” 胤禔这人，宜修上辈子也没接触过几次，印象也并不深。 胤禛的手下败将罢了，犯不着她多心。 可是胤禔叫她“姑娘”，而并非“格格”。 柔则这样的人，应当是看不上肥头大耳的胤禔的。 自己刚刚虽然恶趣味的挑逗了一下，把酒杯停在了柔则那里。 但柔则毕竟是胤禛后院的人，胤禔就是疯了也不能去兄弟后院抢人啊。 又不是先皇那个疯批。 柔则也不可能刚入府，就给胤禛戴绿帽。 不过，她与柔则已经太多年没见了，有不了解的事情也正常。 她就听听他们要干什么。 “大阿哥。” 柔婉婉转的声音传来。 胤禔道：“柔则姑娘刚刚那惊鸿舞，可是让我十分惊艳啊。” “大阿哥过奖了，妾身不过是会一二行招式，都是小计，大阿哥你们的骑射武功，才是护国的大计。” 胤禔听到柔则这样说，哈哈大笑。 “柔则姑娘是有见地的女子啊，胤禔佩服。” 第40章 福晋，我要给你生个大胖小子 听到这里宜修可算是明白了，他俩应该也不是特别熟。 那果真就是胤禔对柔则有想法了。 宜修觉得胤禔还挺勇的。 上一世胤禔被幽禁至死，要是他再觊觎一下胤禛的女人，只怕不用幽禁就得死。 不过，柔则这个回答一点都不得体。 宜修总算是明白了，上辈子那些男子为何会对柔则发狂。 柔则这样自然的恭维，是她宜修一辈子都学不会的。 宜修想着，自己上辈子对胤禛虽然很体贴，但她总觉得她与胤禛是君臣的关系，所以总是劝诫胤禛。 如今再回想一下，胤禛在自己这里总是不耐烦。 脸上也没有多少笑容。 胤禛在她这里，甚至都没有在安陵容那里开心。 宜修虽然学不来柔则这番做派，但她若能将柔则这张巧嘴用在别处，倒也不错。 “能得大阿哥的夸奖，是妾身的荣幸。” 两个人又略说了几句。 无非是互相恭维夸奖。 倒是没有什么僭越之处。 但是宜修非常想把上辈子的胤禛，拽过来看看。 你看姐姐的笑容和夸奖，也并非只对待您一个人。 姐姐，她本来就是这样见人就夸的。 是胤禛你，自己上辈子脑补太过。 那头两个人已经聊完了，准备回到宴会上去。 宜修悄悄退开，现在还不宜打草惊蛇。 而且他们两个人只是在这里说了几句话，她也没有什么证据。 “剪秋，以后胤禔和姐姐共同出席的场合，你好好看着些。” 说这番话，宜修主要是想着，在万一抓到柔则什么把柄，以后对付她也会更容易。 剪秋低声道：“福晋可是觉得柔则格格和胤禔……” “没什么，我是防着他们有什么，以免传出什么丑闻，让旁人都看咱们府上的笑话。” ----------------- 宜修又在园子里逛了一会儿。 突然，绣夏匆匆而来。 “福晋，福晋。” 绣夏是小跑着过来的，气都没喘匀呢。 剪秋见状，便道：“何事这么急？你把气儿喘匀了再说话。” 绣夏道：“令妤格格不知道吃错了什么，狂吐不止。” 令妤吃的，是她宜修桌子上的水果。 大概是因为那水果十分寒凉。 毒肯定是没人下的，她自己也吃了不少。 “太医怎么说？” “太医说……令妤格格有喜了！” 宜修：…… 平日里小嘴挺能叭叭，怎么关键时候一句一句往外蹦。 宜修匆匆赶回去。 她先去见了太医。 “令妤格格年轻身子好，这胎相今日是稳住了，只是像今日这般寒凉的东西，之后是断然不能再碰了，否则有可能招致小产。” 太医本来是不敢对这些贵人如此说话的，但还是忍不住说了两句。 宜修叫剪秋记一下太医说的，又让绘春去查了彤史。 等到绘春回来，她才推门进去。 令妤半躺在床上，眉开眼笑的，胤禛也在她旁边。 令妤见到宜修便说道：“福晋，我有喜了！” 上一世，便是令妤有孕了，却又被柔则罚跪而流产。 只是，她是在柔则入府一年多之后才有孕的。 如今，她几乎提前了一年有孕，大概是因为前些日子，自己总劝说胤禛去李静言和令妤那里看看的原因。 宜修先是恭喜了她一番，然后叹了一口气： “你快两个月没来月事，自己竟也不知道吗？” 提起这件事，令妤便有些心虚，她在府中人微言轻，自然总是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免得讨人嫌弃。 “我的月事本来就来的不准，所以推迟一些也是时常有的。” 胤禛看着令妤心虚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不过他也没打算阻拦宜修。 既然如今宜修已经成为了自己的嫡福晋，那他就应该在后院的妾跟前，立起宜修身为嫡福晋的权威。 “以后遇到这种事儿，可要及时的请太医过来。” 出了宫，这些皇室宗亲这里，并不需要日日请平安脉。 一般都是谁不舒服，有个头疼脑热的，才会去请太医过来。 但是年轻些的女子，总是没有她这样的过来人这样注重养生。 不过这令妤，也真是粗心大意。 这后院里的女人谁不盼望着有孕。 那月事只怕是推迟了一天，都要巴巴的请太医过来呢。 更别说推迟这许久了。 令妤可怜巴巴的看了胤禛一眼，见他不理自己，便又去抓着宜修的袖子，轻轻摇晃着。 “好福晋，我错了，以后我一定注意，好好养胎，争取给你生个大胖小子。” 胤禛：？？？ 你给福晋生，那我走？ 宜修已经想不起来上一辈子的令妤是个什么性格了。 当初柔则一进府中，便是盛宠。 后院这些妻妾都被胤禛冷落了。 一直到柔则有孕，胤禛才开始去其他人房中。 所以这些后院的女子们并不时常来往，加上令妤很快就去世了。 宜修竟然不知道令妤是这样一个性格。 亲近的让她有些不适。 她略微退后一步。 将自己的袖子拉了回来。 胤禛看着两人的互动，倒觉得有些有趣。 不过他也没有久坐，只是叮嘱了令妤要好好听宜修的话，便离开了。 ----------------- 令妤有孕，一下子打破了齐月宾和柔则的计划。 她俩都以为自己的对手只有彼此，令妤不是什么大问题。 但是如今令妤的肚子争气，偏偏在这个关口怀孕了，那这个侧福晋的位置就成了她们三人之争了。 尤其是柔则。 她的身份比起齐月宾和令妤都要高贵，甚至比起宜修都要高贵。 她是真正的天之骄女。 在胤禛的后院里，一个两个的都能将她比下去。 今天跳惊鸿舞，又得了胤禛赏赐的那点儿喜悦，全然消失不见。 不行，她不能这样下去。 她要将属于自己的东西都抢回来！ 第41章 挑拨 柔则想到上次星辉给自己寄来的信。 那里头说让她对付弘晖，不要让宜修太过得意。 她让弘晖生下，已经是走错了一步。 她不能一步错步步错。 胤禛的后院里，孩子已经太多了。 柔则苦思冥想，自己能用什么办法对令妤下手。 既神不知鬼不觉，又能达成目的。 上次她对宜修下手，宜修当着她的面打杀了红莲。 至今还让她心有余悸。 宜修如今提防着她。 未必不会派人看着令妤那边。 不过也说不定。 若是令妤生下了一个孩子，那么弘晖就不是胤禛膝下唯一的孩子了。 胤禛还没与弘晖建立起深厚的感情，就有了下一个，这对弘晖来说也是一种威胁。 宜修说不定比她还要想除掉令妤腹中的孩子。 柔则打算先试探一下。 只是试探也要讲究方法。 柔则突然出声问道：“芳落，你觉得李侧福晋这个人怎么样？” 芳落乍一下被柔则问到，还愣了一下，她不知道柔则想要听到什么答案。 她颇有些小心翼翼的,生怕柔则一言不合，又要对她动手。 她斟酌着开口，“小姐，李侧福晋这个人……奴婢以为，没什么心眼。 ” “奴婢虽然与李侧福晋接触的不多，但她每次总是横冲直撞的，说话一点也不遮掩自己心中的想法，还总是要炫耀四阿哥对她的宠爱。” “她想要捧谁，还是想要踩谁，都是明着写到脸上的。” 说最后这句话的时候，芳落有些拿不准，柔则会不会愿意听到这话。 毕竟现在最明显的，就是里侧福晋捧着的人是宜修，踩着的人则是柔则和其他人。 不过柔则却没有计较芳落说的这番话。 一个想法在她心中渐渐浮现成型。 ----------------- 柔则并没有直接去李静言的住处。 毕竟李静言也不待见她，她直接去挑拨，只怕会适得其反。 所以，她让芳落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很快柔则便在府中偶遇了李静言。 李静言看到柔则，那下巴便抬起来了。 “我道是什么味儿呢，远远就闻着了，原来是柔则格格啊，这府里的女人啊， 就你会打扮。” 李静言人虽然不聪明，但还真的知道哪儿痛往哪儿扎。 柔则最在意的就是自己如今是个格格。 李静言就要咬重了语气，强调她是格格。 而且，柔则也不知道李静言对她哪来的那么大的怨气。 每次见她都要攻击一番她的穿搭。 其实，李静言总是说柔则，是因为柔则总是穿粉色。 在她心里，粉色是她的专属色。 李静言虽然觉得自己穿上粉色的确娇嫩，但是每次看到柔则，就觉得自己被同样穿粉色的柔则比下去了。 柔则并不知道，李静言对她的心结竟然来自于这样一件小事。 在她心中，她向来是想穿什么衣服就穿什么衣服，以她的绝世姿容，穿什么都一样好看。 柔则今天刻意来偶遇李静言，自然不是为了听她嘲讽自己。 她压下自己心中的怒气，道：“这熏香是妾身亲手所制，侧福晋喜欢的话，妾身送您一些。” “我若用了你的香，那岂不是显不出我独一份了吗？” “这香若是侧福晋喜欢的话，我自然会尽数都给侧福晋。” 李静言听了，难免心中一动。 因为她在遇到柔则之前，还在跟自己的丫鬟碧果说哪来的香气这么好闻。 只是见到是柔则身上的香气，难免有些脸上挂不住罢了。 “侧福晋若是不嫌麻烦的话，便来妾身的龙井阁中取如何？若是看上了妾身那里其他的香料，侧福晋一并带走就是了。” 李静言的脑子里根本没有想到，柔则这是设了个套在引诱自己走进去。 她只以为是柔则与宜修关系不好，所以她才来向自己示好。 不过很可惜，她已经决定好抱紧宜修的大腿了。 柔则若是想要挑拨她与宜修的关系，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李静言坚定了自己的内心，便觉得无论柔则说宜修什么，自己都只是取个香罢了，算得了什么。 “走吧。” 两个人到了龙井阁里，这还是李静言第一次到柔则的屋子里。 龙井阁的位置离正院很远，但是面积不算特别小。 在柔则的精心打理下，十分好看。 柔则让芳落去拿了一盒香并其他各种香过来给李静言挑选。 这边则是状似不经意的说道：“侧福晋，妾身有一件事，实在是拿不准， 还请侧福晋给我拿拿主意。” 来了！ 李静言挺直了背脊。 柔则道：“那令妤格格如今有了身孕，我还没有送去恭喜的贺礼，不知道送什么合适。” 怎么竟是这事儿，不是宜修？ 李静言放下了警惕，但她也很少为这些事儿烦恼。 人情往来，自有碧果给她打理。 “一个格格而已，不用送什么贵重的物品，送一些合用的就好。” 李静言没有多想，但说出的第一句话，就刺痛了柔则的心。 不过柔则这次很快调整了状态。 “话是这么说……我拿不准的原因，主要是因为我妹妹。” 李静言一下子来了精神。 柔则妹妹不就是福晋？ 是什么缘故，她倒是要听听。 “福晋宽仁，你送什么都不打紧的。” “不是这件事。” 柔则脸上露出了一丝恰到好处的为难。 “是……” 柔则装出犹豫的样子。 “侧福晋，实话跟您说，我是觉得，本来妹妹刚得了小阿哥，正是盛宠的时候，那令妤格格突然有孕，四阿哥的注意力难免会分散一些。 我怕我此时送令妤格格太重的礼，妹妹会多想，虽然我心里知道妹妹不待见我，但我们到底是一家人，我也是担心她的。” 说完这句话，柔则仿佛刚刚知道自己说话了一样，连忙道：“是妾身失言了。” 李静言却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样，摆了摆手。 第42章 碧果，打烂她的嘴 令妤年纪小，性子活泼一些，虽然怀了孕，却还是安定不下来。 尤其是现在天热，外头日头毒，屋里加了冰盆也不够凉爽。 倒是宴会那日搭的凉棚，早晚都有凉风习习。 太阳往下沉以后，令妤照旧来到了花园里。 今天她吃完饭有些晚了，出来的也晚了一些，此时天色已经暗了。 因为她有孕了，所以胤禛特意给她多安排了一个丫鬟服侍着。 她刚刚走到凉棚那里，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对丫鬟道：“你去厨房给我端一壶绿豆水过来。” “那才送到府上来的葡萄，也帮我拿一些。” 那丫鬟本来不敢将她一个人留在这里，然而见到令妤坚持，丫鬟也只能从命。 好在令妤此时已经到了凉棚这里，只要令妤不乱跑，应当也不会出什么事儿。 “主儿在这儿坐着，奴婢很快就回来。” 令妤点了点头。 她虽然年轻又活泼，但她知道轻重的，怀了小娃娃以后，就要处处小心了。 不过太医说她怀相很好。 虽然上次吃冰伤着了一些，但是此时已经养回来了。 只要头三个月不出岔子，之后稍微注意一些，也没有什么大事。 结果丫鬟刚一走，她那花盆底没踩稳，一下子将脚扭了。 好在她扶住了一旁的柱子，险之又险的没有摔倒。 等她直起身子来以后，她拍了拍胸口。 好险！ 若是摔倒了，只怕孩子要没了。 令妤心里一阵后怕。 不过等她安定下来，她只觉得脚腕一阵刺痛。 应该是扭到了。 她扶着柱子，想要坐下来等丫鬟回来——她自己现在可没有办法走回去。 她龇牙咧嘴的坐了下来。 就在此时，她听到了一阵动静。 抬头一看，是李静言过来了。 李静言走到令妤跟前。 令妤连忙道：“妾身见过李侧福晋。” 令妤说这话的时候，仍旧坐在那里，并没有起身。 落在李静言的眼里，便成为了大不敬。 不用李静言发话，碧果先看不惯旁人这样对待自己的主儿了。 “见到侧福晋，你怎么也不知道行礼。” 令妤光顾着脚腕疼痛了。 刚才行礼的时候根本就没想起来。 此时急急忙忙就要开口解释。 不等令妤开口，李静言就先说道：“令妤格格，就算是你有孕了，也不能将礼数都忘了。这四阿哥府中的规矩，到底还有没有了？” “侧福晋，不是这样的，您听我解释！” 令妤这番急急忙忙的样子，落在李静言眼里，就是她只是个格格呢，就仗着怀孕不将她这个侧福晋放在眼里。 若是令妤成为了侧福晋，岂不是要骑到自己头上了？ 李静言脑子里，又浮现出了柔则说的那番话。 若是没有了令妤肚子里这个孩子，弘晖便是胤禛膝下唯一的孩子。 这个侍孕生娇的女人，想必宜修也并不喜欢她，甚至是不希望她腹中的孩子出生。 让李静言直接在这里处理掉令妤的孩子，她是不敢的。 但是在这里给令妤一个教训，李静言表示没有任何压力。 左右也是这令妤先对她不敬，她身为侧福晋，惩罚一个妾的权利还是有的。 “解释什么？若是四阿哥的后院里人人都像你一样，得了一点宠爱就把尾巴翘到天上去，行事这般张狂，那这个府里还谈何规矩？” 令妤年轻气盛，自打怀孕以来又被大家恭维着。 听到李静言不问青红皂白的，就给自己扣上了一顶没规矩的帽子，当即说道： “侧福晋，妾身刚才三番几次想要说话，您都没给我机会，我原是扭了脚，行动不便，一时忘了给侧福晋行礼。” “侧福晋不听我解释。一上来就要罚我，这又是哪门子的规矩？” “还有，这府中如今已经有了嫡福晋，我若真是犯了错，自然有嫡福晋来教训我，侧福晋越过嫡福晋来教训我，难道不是坏了规矩吗？” 令妤年纪虽小，嘴皮子却利索。 一番话把李静言说的火冒三丈。 “一个格格也敢顶撞侧福晋，我今天就教教你什么是规矩。” “碧果，给我打烂她的嘴。” 碧果略有一些犹豫。 “侧福晋，这令妤格格，还有孕呢，若是打坏了……” 身为主子可以任性，但是她作为下人却不能不劝。 若是真将令妤打出了个什么好歹，侧福晋肯定是没事的，受罚的还不是他们这些下人？ 李静言说道：“让你打你就打，你怕什么？我只是让你打她的嘴，又没让你打她的肚子。” 那碧果提醒了一句，见李静言自己有分寸，便也不敢说什么了。 碧果的手高高举起， 两巴掌下去，令妤雪白的脸上已经多了两个红色的巴掌印。 令妤一下子哭了起来。 “你们在做什么？” 李静言一回头，见到是宜修过来了，心中不免更有底气。 她帮宜修教训一下这个心腹大患，应该会挨夸吧。 殊不知此时令妤也松了一口气。 福晋来了，定然会为她讨一个公道的。 “福晋。”李静言走到宜修跟前，表情上带着一些邀功的意味。 “福晋，这令妤格格仗着自己有孕，就不将嫔妾放在眼里。” “她今日敢对嫔妾大不敬，来日就也会不将您放在眼里的，我便想着替您管管她。” “不是这样的，福晋，我是扭了脚没办法走路，所以才没给侧福晋行礼的。” 说着令妤慌慌张张的去掀自己的裤脚。 只见她的脚腕果然肿了起来。 宜修看着李静言。 李静言的脸上闪过一丝慌张。 福晋这个表情，是什么意思？ 是责怪自己教训令妤了吗？ 宜修开口道：“既然是脚扭了，侧福晋为何要为难令妤格格？” 李静言道：“嫔妾不知她脚扭了啊！她上来就顶撞嫔妾……” “我说了好几次，侧福晋都没有听，还不信。” “可是如此？” 李静言张了张嘴，也不敢说假话。 “是如此……可是嫔妾以为她只想狡赖。” 宜修想了想，对剪秋说道：“剪秋，你先将令妤格格送回去，再请个太医过来，格格肚子里的孩子，万不能有事。” “这件事，我自会解决。” 听到最后一句话，令妤到底是高兴了起来。 福晋，肯定会为她做主的。 第43章 牛皮糖令妤 打发走令妤后，宜修将李静言带进永康阁的内室，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静言心中很是委屈，她自问自己这些日子已经格外向宜修示好，这宜修怎么还为了一个格格和自己为难呢？而且，宜修难道想要看到令妤的孩子出生吗？那弘晖怎么办呢？ 想到这里，李静言还没开口，先红了眼眶委屈的说：“嫔妾，嫔妾不过是气不过，她仗着身孕不将嫔妾放在眼里，教训了他一下罢了。” 教训一下罢了？ 宜修冷笑道：“你明知道他怀着身孕，却偏偏要在这个时候教训她？如果她当真出了什么差池，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不过，不过......是两巴掌罢了，又没有打在她的肚子上，如何会伤得了胎儿呢？” 李静言站在一边，还在为自己狡辩。 宜修头痛。 这个李静言怎么脑子还是这样不清楚，一点看不出柔则是故意的，就像上一世故意装作不知道已经是侧福晋的令妤怀孕，要她罚跪到流产一般。 但想到日后还指望李静言去分担胤禛的火力，不然胤祯那牛劲儿，每晚都撒不完，自己可没有那么多的体力。 何况在其位谋其政，否则这府中真有什么人命被翻到明面上，她这个做福晋的也脱不了干系。只好耐下性子来，再和她说的清楚一些。 宜修厉声道：“你以为只是两巴掌，万一他出了什么好歹，说你故意恐吓她，让她惊惧不已，而伤了胎儿，到时候谁会觉得你不过是教训一个格格？你的命，够赔皇嗣的命吗？” “这......嫔妾，嫔妾的确没有想这么多，福晋，你是知道我的我的心是可转不了这么多啊！” 你脑子不好这事儿，不用你说，全天下都要知道了。 宜修在心中，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然后冷冷的继续说道：“你脑子转不了这么多，但自然是有人故意挑唆了，事到如今，你也应该多想想了。” 是，是......柔则? 李静言像是终于想通了其中的关卡，恍然大悟的说这个女人竟然如此狠毒。 但李静言虽然知道宜修和柔则并不和睦，但想到二人到底是姐妹，还是有些犹豫的问，福晋，真的是她吗？ “我不知道，你自己下去好好想想吧，我只是告诫你，在不许意气用事受人挑唆，至于挑唆你的是谁，我可没有说。” 宜修知道她心思过于蠢笨，如今虽然看似倒向了自己，但万一再有人在他面前说什么保不准说错了话成为他人构陷自己诬蔑柔则的把柄。 所以他只是行使嫡福晋应尽的义务，告诫对方，却不肯再多说什么，就打发李静言回她自己的云珍斋去了。 重生后的宜修，还没有找到可以日后相互扶持的人，因此对众人目前都是淡淡的。 然而令她没有想到的是，第二日怀着身孕的令妤，便早早来永康阁中向她道谢了。 经过一晚上的冰敷，令妤的脚腕已经消肿了，并没有特别严重，脸上的红痕也了无痕迹。 ---------- 令妤来的时间太早，宜修还正在用早膳。 令妤便站在餐桌边，滴溜溜地盯着宜修吃饭。 宜修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了，客气的问：“妹妹吃饭了吗？要不要一起用点啊？” “要要要！” “早就听说姐姐的小厨房手艺不错，今天可要好好尝一尝！” 宜修原本只是随便客气一下，没想到令妤等得就是这句话，等不及丫鬟上前伺候，立刻自己拉开边上的椅子坐了下来。 第一下筷子，她便伸向了正对面的纯元白菜上，放进嘴里尝了尝：“酸酸甜甜的，再配上白菜的清清脆脆，姐姐好好吃呀！” 这正是宜修修之前给柔则准备的白菜，里边放着芝麻酱和白糖都是让人容易发胖的东西，她也是偶尔才吃一小碟，并不敢多吃。 看着令妤大快朵颐的样子，她忍不住出声提醒： “少吃点。这东西看似不过一碟白菜，却容易让人发胖的。你如今怀着身孕，胃口若不好，吃两口也就罢了，但不可多食，否则会胎大难产，你和孩子将来都会有危险。” 宜修自打重生后，除了看柔咋不顺眼，对于其他孩子，倒是没有了清除的欲望。 上一世，她对打胎的执念，除了因为真心爱胤禛外，更多的是因为弘晖去世而产生的妒忌，但如今弘晖还活得好好的，就算为了这孩子将来能健康长大积德，她也不想沾染无辜孩子的鲜血。 令妤听宜修这么说也赶忙停下了筷子，继续说话： “这府中，只有福晋是生过孩子的，我将来一定向姐姐多多学习，还请姐姐不要嫌弃我才好呢？” 她还是睁着一双眼睛，滴溜溜地盯着宜修，一派天真。 拒绝的话已经冲到了宜修的口边，看着令妤的那张脸，她将话吞了下去，没有反对也没有答应。 就这样，尽管四阿哥府中，还维持着三天才向福晋请安一次的习惯。 但难得感受到关心的令妤，却是每日雷打不动的，赶在宜修用早膳的时候出现在永康阁门前。 自然也雷打不动地坐在宜修的边上，和她一起用膳。 一来二去，宜修不得不和令妤相熟了一些，知道她是郭络罗氏家，一位通州节度使的庶出女儿。 宜修见她的确爱吃那白菜，口上虽没答应到她天天来共同用膳，却吩咐剪秋以后早膳都准备一小叠桌上，还特意嘱咐了不可多，只可以放三五片叶子，里边糖的分量也要减轻一些。 这日令妤照旧来找宜修，二人用膳后宜修道：“明日你便别来了。” “啊，为什么？”令妤看着宜修问。 宜修没有说话，她才是府中的福晋，没必要事事都和其他人解释清楚。 可看着令妤失落的低下了头，她终究还是忍不住补了一句：“明日皇阿玛和德妃娘娘都空了，我要进宫谢册封嫡福晋的恩。” “那后日我可以来吗？”令妤的情绪立刻恢复，眨着眼睛问宜修，脸上充满了期待。 “随你。” 宜修扔下一句话，便不再管令妤起身去书房练字了。 反正自己当初也没答应让她来，她还不是日日都来，来就算了，还要吃自己永康阁里的饭，一边吃一边还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真是聒噪，像牛皮糖似的。 但宜修没有发现的是，想到这些自己的嘴角，此时竟挂起了一抹向上的弧度。 第44章 初遇崔槿汐1 第二日天还没亮，宜修就早早起床梳妆，准备进宫谢恩了。 这种要展示府邸礼节的事上，她是向来不会偷懒的，她一直都相信，欲戴皇冠，必承其重，无论只是四阿哥的福晋，还是日后的大清皇后，关键时刻，她从来不允许自己掉链子。 在这点上，胤禛只会比宜修更加严于律己。 宜修穿戴整齐的时候，胤禛不仅一切收拾妥当了，还已经在院子里背了两行书。 宜修推门而出，便看到一个穿着青衣礼服的男子，迎着露水和晨曦，手持书卷，轮廓分明。 啧啧，这副皮囊可真好看啊。 宜修自己也穿的庄重，但是看到青年胤禛的样子，心里还是赞叹了一下。 难怪当初年轻的自己，会忍不住爱的要死要活啊，少年意气，清爽律己的样子，哪里像是后来做了皇帝后的样子。 这四阿哥啊，未结亲前，也是颗无价之宝； 接了亲，不知怎么就变出许多的不好的毛病来，虽是颗珠子，却没有光彩宝色，是颗死珠了； 再老了，更变得不是珠子，竟是鱼眼睛了，人人都嫌弃，恨不得他早日下桌。 宜修记得，康熙皇帝的伴读，名唤曹寅的一位公子曾这样比喻天下女子，曾传为京城的一时笑谈。后来这位公子举家南下，去江南负责了江宁织造，这桩趣事便无人再提起。 如今看来，放在四阿哥身上，倒也是合适的。 时间还早，苏培盛和剪秋还在带着人准备进宫的轿辇，宜修站在门口短暂的放飞了思绪。 感受到注视的目光，胤禛放下书，转头回望，台阶上的女子翠玉加身，却不及她眼中的流光溢彩。 这样明媚的女子，是他爱新觉罗·胤禛十一岁便认定的人，谁也夺不走！ 胤禛上前，轻轻揽宜修入怀，他们二人平日向来克己复礼，可现下四处无人...... ---------- “四阿哥，福晋，轿辇已经准备好了，可以出发了。” 正在这个时候，一道尖细的声音传来，是苏培盛。 胤禛后槽牙一咬，这个苏培盛，如今是越发会当差事了。 但进宫谢恩到底是正事，耽误不得，他只好放弃拥抱，转而拉起宜修的手道：“走吧，让皇阿玛和额娘看看。” 二人相携而下。 然而，到了皇宫后，胤禛和宜修只是按照礼节，按部就班地走了过场，康熙皇帝便对胤禛说：“如今正值夏汛，黄河决堤淹没了河南好几个县，这灾情的奏报堆满了朕的案头，你这次进宫虽是为了喜事，但上次出征亲自经历了，便也一起来听听吧。” 这样好的参与国事的机会，胤禛那是求之不得，当即俯身领命，心中暗自庆幸，还好年初春日围猎的时候，听了宜修的话，多参与武事，这路不就越走越宽了吗？ 胤禛向宜修投去了一个，你夫君是不是很棒的眼神，宜修全做看不见。 康熙皇帝还在上边坐着呢，她没什么厉害的依仗，也不是阿玛和额娘最宠的孩子，在皇上眼中，就剩下稳重勤奋这一条优点了，表面的礼节还是要做好的。 “既然皇上和老四要去忙了，嫔妾今日起的也早，这会儿有些头疼，想先回宫中休息了，宜修在宫中转转，待皇上和老四忙完，咱们一家人用午膳如何？” 坐在皇帝身边的德妃娘娘开口。 四人就此散掉。 宜修扶着剪秋的手，在紫禁城中慢慢闲逛。 一个人影弯着腰追了过来，是四阿哥身边的苏培盛。 “四阿哥担心福晋对宫中路不熟，命奴才来陪着福晋的，福晋先走，奴才就在剪秋姑姑身后跟着，有什么事儿，您尽管吩咐奴才。” 苏培盛解释了一下，便退到了剪秋的身后。 宜修感叹，苏培盛果然是深谙审时度势，该出现的时候出现，该隐身的时候隐身，十分的体贴，难怪几十年来在胤禛身边都安然无恙，一路做到了太监首领的位置。 不过，对于胤禛的殷勤，宜修心中还是暗笑了一下，上一世，她曾是这后宫中的女主人，对各处景致可谓熟门熟路，哪里会迷路呢。 上一世，无论是御花园的风景，还是亭台楼阁的精致，她都已经看的够多了。 现下闲逛，反而挑着人烟稀少的地方走，也算是难得的清净。 “死丫头，这可是舒嫔小主的衣服，你竟然敢把衣服扯破，你这贱命赔的起小主的衣服吗？” 一声叫骂传到了宜修的耳中，一行人竟已经走到了浣衣局。 一位年长的姑姑，正拧着个小宫女的耳朵教训。 “我看你不叫崔槿汐，叫催命符好了，如今舒嫔娘娘正是受宠的时候，你却让浣衣局得罪了小主，看我今天不狠狠罚你！” 是崔槿汐。 眼瞅着掌事姑姑手里的鞭子就要落到崔槿汐的身上，宜修当机立断喊来苏培盛道：“拦下她！” 君子成人之美嘛，这样英雄救美的好事，她不介意先由苏培盛冲在前头，反正这二人将来早晚都会被自己“收编”。 宜修有这个自信。 反倒是苏培盛此时有些不明所以，好好地，他们四阿哥府凑这热闹干嘛？ 岂不是给自己找麻烦。 但好在一个优秀奴才的基本修养就是，即便对主子的命令不理解，但是执行起来却还是照做不误，不仅照做，还要做得好，做得快。 第45章 初遇崔槿汐2 姑姑的鞭子还没有落到崔槿汐身上，手腕便已经被苏培盛牢牢控制住了。 自然的，苏培盛也没有使十分的力，不过是让人无法再动粗罢了，拿捏分寸这事儿，他熟悉。 被控制住的姑姑回头，便看到一位穿着吉服的年轻女子走了过来。 这位姑姑虽然只在浣衣局中掌事，连宫中的小主的容貌都未必能认得全，但却对衣服实在是颇有心得。 不用看容貌，只扫了一眼衣服，便知道对方应该是位地位不算低的女眷，立刻陪笑道：“这小丫头欠管教，可是惊了贵人的架，都怪奴婢莽撞，这就换个地方。” 宜修笑道：“一件衣服罢了，姑姑为何如此动气，气坏了身子还如何当差？” “这衣服是舒嫔小主命奴婢多多操心的，因为是皇上刚刚赏赐的，重视着呢，没想到下边的奴婢当差如此马虎，好好的衣服差点被弄烂，奴婢这才生气教训她两下。” 那位姑姑特意强调了“舒嫔”两个字，显然是有所依仗的。 宜修接过衣服看，是件蜀锦的衣服，上边藏着金丝，袖口处还有珍珠点缀，康熙皇帝厉行节俭，这样的赏赐对后宫之人来说，的确已经是格外恩重了。 舒嫔？ 就是老十七的额娘了？ 宜修记得，过年进宫给德妃送年礼的时候，德妃就曾对舒嫔在后宫中甚是得宠愤愤不平。 看来半年过去了，老十七的额娘宠爱不减反增啊。 不过，舒嫔并不重要，她在将来还会被德妃圈禁。 重要的是崔槿汐，既然大家有缘碰到，宜修自然要随手施恩，博个感激。 宜修拉着姑姑的手道：“下边的人做错事是该罚，但是姑姑，这宫女儿也都是咱们八旗包衣出身，若是有个好歹，岂不是叫她背后的家人不安？” “不瞒姑姑说，我是四阿哥的福晋，刚被晋封，今日进宫是来向皇阿玛谢恩的，也算得上是我的好日子了，既然碰上了，我便图个吉利，请姑姑宽容一二可使得？” 这掌事姑姑虽然在后宫中管着人，但也很少遇到这样客气说话的主子，心里的火早就灭了大半。 何况，这衣服并无大的损伤，所谓的扯破不过是她教训人的借口。 这崔槿汐刚来没几天，她借机发作搓磨人罢了，此时立刻陪笑道：“既然是福晋的好日子，奴婢当然不能添堵。” 她又看了眼崔槿汐，不过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宫女，已经被吓得瑟瑟发抖了，凌虐下人的瘾也过了，自然没必要得罪宜修这个福晋。 她便冲着崔槿汐一扬下巴道：“行了，你去吧，这都是福晋仁厚的缘故，再有下次仔细你的皮。” 崔槿汐赶忙跑远，宜修也就让姑姑走了。 看着那姑姑走远了，宜修才回头和苏培盛说：“去看看那小宫女，我看着怪可怜见的，只怕平时没少挨打，若是能找到，便去太医院帮她那些药，记得告诉她，我叫乌拉那拉宜修。” 苏培盛领命而去，他儿时也曾和四阿哥一同在紫禁城长大，虽然不认识那宫女，但略加打听倒也不难。 一路上，苏培盛还在想着，这福晋心眼儿挺好啊，这姑娘遇到福晋，算是有福了。 而宜修，看着苏培盛一路的身影，心想：这小子，将来你的福气还在后头呢，到时候你就要感谢本宫这个红娘了。 ---------- 撮合玩崔槿汐和苏培盛，时间也不早了，宜修便带着剪秋往德妃娘娘的寿康宫走去，准备去用午膳。 进了门，却看到只有德妃一人，康熙皇帝和四阿哥还没有来。 “你来了，净了手便用膳吧，那爷俩还在和前朝的大臣一同议事。他们男人总有操心不完的事，本宫已经命人送了些菜过去，今日便咱们娘俩吃。” 德妃招呼了一声，给竹息使了个眼色。 竹息亲自端上来一份酸笋老鸭汤道：“这是四阿哥最爱吃的菜了，娘娘特意命小厨房早上便炖上了。” 德妃看着宜修道：“这道汤，老四从小爱喝，喝起来就没完，有几次不消化闹肚子，把太医请来吃了药才好。若是老四如此，宜修认为该如何劝劝他呢？” 宜修挑眉，这是德妃在说自己专宠了？ 想当初上一世，自己也曾借着酸笋老鸭汤暗示皇帝，不要专宠华妃。 没想到，这一次，被提醒的成了自己。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胤禛是真的很爱喝酸笋老鸭汤！ 人人都能想到用此劝他！ 不过，这次德妃可是冤枉她了！ 夫君的美妾，她巴不得越多越好，做福晋只是工作而已嘛，她还要养孩子，管内院，打点和宫中与其他府邸的关系。 虽然都是做得熟的事情，但是每一件也要耗费时间的呀！ 况且，如今这还只是个阿哥府，许多下人年纪还轻，做事青涩，她还得花额外的时间和心力教导他们做事，哪里想要胤禛的专宠了！ 于是，宜修笑着道：“嫔妾会劝四阿哥，也尝尝其他的菜肴，说不定同样可心呢！” 这个回答，德妃很满意。 既没直接劝老四不要吃，惹人厌烦，又知进退，懂分寸，知道不能一枝独秀，于是干脆挑明了道：“老四府中如今只有弘晖一个孩子出生，相比皇帝年轻的时候，子嗣还是有些单薄了，你可有何见解？” 宜修道：“嫔妾想着，这郭络罗氏已经怀孕，若是能顺利生子，无论男女，都可晋为侧福晋，也是鼓励其他姐妹们好好伺候四阿哥，为皇家开枝散叶。” “自然了，齐月宾和柔则两位格格出身也不俗，嫔妾也会多劝四阿哥去看看他们的。” 听到柔则的名字，德妃笑了：“前些日子，你册封福晋的旨意下来前，柔则曾来宫中求见本宫，但本宫没有见她，你可知道为何？” 为何？ 宜修抬头望向德妃，这也是她困惑的地方，记忆中，德妃应该更疼爱柔则才对啊。 第46章 下毒 德妃道：“本宫知道柔则来，是想求本宫劝老四不要立你为福晋，但自然老四认定了你做福晋，本宫也不想伤了母子间的感情，因此，本宫给你这份体面。” “但是宜修，本宫也要告诫你，你和柔则同出乌拉那拉氏，必须时时记得要以家族的利益为先，本宫希望，你日后能扶持柔则，她到底是你嫡亲的姐姐，你可能做到？” 宜修：......嗯，做不到。 但这个时候，除非她是个傻子，才会实话实说，假笑道：“额娘放心，姐姐和宜修一同长大，怎么会忘了姐姐呢？” 笑意不达眼底，宜修说得波澜不惊。 一顿午膳吃的全是试探，至于菜的滋味如何，倒是品不出来了。 午膳过后，宜修便在德妃期待的目光下告辞了。 出了门，忙了一中午的苏培盛也已经回来了，刚刚把气喘匀，赶紧迎上来回话： “福晋，那个叫崔槿汐的小宫女奴才已经送过药了，和太医院说是四阿哥练习骑射时候擦伤了，要的药膏，那小丫头身上果然有伤，看到娘娘的药感激的什么似的，说来也巧，这丫头还是奴才的同乡呢。” 宜修：远不止。现在只是同乡，将来还会同床。 要说她上一世看到过最真爱的一对有情人，苏培盛和崔槿汐绝对算是。 这红娘与其让给甄嬛日后做，不如自己随手干干。 她对自己的爱情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例行公事罢了，但对别人的感情却多了些许围观的兴趣。 宜修又去勤政殿接上了胤禛，一同回家。 轿辇中，宜修告知胤禛，额娘希望能多多照顾柔则的意思。 “小宜......”胤禛看着宜修有一丝不好意思，毕竟她刚册封不久，应该多陪陪她才是，但是柔则......嗯，前些日子在宴会上再见到，确实貌美，忍不住勾得人想多去几次。 “四阿哥去看看姐姐吧，嫔妾没关系的，一枝独秀哪里敌得过百花齐放呢。”宜修反过来劝说胤禛。 胤禛把宜修搂紧怀中，满意道：“你太贤惠了，小宜，不愧是我的福晋。” --------- 一转眼，夏日已经快要过去了。 自从令妤上次被李静言教训了以后，胤禛的后院儿很是风平浪静了一阵儿。 有人欢喜自然有人就要忧愁了。 柔则只想到了李静言容易被挑起情绪，却没想到李静言竟然如此之蠢，一点都不中用。 居然都不会想一个迂回的办法。 上去就将令妤打了，还叫宜修逮了个正着。 白瞎了自己送出去的那些好香。 看来靠人不如靠自己。 想要除掉这 孩子，还得他自己动手。 有了上次下毒被宜修发现的教训，柔则决定换一个方式。 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一定要做的隐秘。 柔则打听了一下令妤最近喜欢吃什么。 结果，没想到令妤近日最喜欢的菜，竟然是纯元白菜。 一说到此，又勾起了柔则不好的回忆了。 柔则突然庆幸自己当初特意问了那厨子这白菜的做法。 他不能直接在菜里下毒，却可以在这做菜的调料上动手。 为了讨胤禛的欢心，柔则也是很下了功夫学过做菜的。 自然知道哪些环节更容易有疏漏。 她去了宜修那里。 自从宜修身为了嫡福晋以后，柔则想到宜修那张脸就烦，想到还要给宜修请安行礼，那就更烦了。 所以除了请安之外，并不常来这里。 今日他过来看宜修，宜修有些惊讶。 他这嫡姐又在想什么坏招呢？ 结果让宜修没想到的是，柔则是想要回家中去看看。 “自打我入了府，已经许久没有回家了。我身为格格。也不像妹妹一般还有三日回门的机会。许久未见阿玛和额娘，我实在是想念的紧。” 如今在四阿哥府上，不比在宫中那么严。 后宫妃嫔，几乎一辈子都不能踏出深宫一步，只有得了恩宠可以回家省亲，或者是让家人进宫来见。 相比之下，倒是还在四阿哥府上的时候，会自由一些。 不管是想要回家还是想要出府，只要带够人，得了恩准，便可以去了。 柔则给家中递了消息。 ----------------- 第二日一早，柔则便带着两个丫鬟出了府，除此之外，还有胤禛派来随从。 柔则先回到了将军府上。 多罗格格早就等急了。 自从上次围场一别，到如今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见面了。 这期间四阿哥府上发生的事情，柔则虽然多来信告诉了家中，但是都不如面对面说的清楚。 进了屋子，多罗格格便道：“如今侧福晋这个位置，是个什么情况？” 星辉让柔则去害弘晖这件事，并没有让多罗格格知道。 所以此时多罗格格便只问了侧福晋的事情。 “本来，这侧福晋应当是在我和那齐月宾中选一个，那齐月宾是汉军旗的，娘家的官职也不如阿玛高，想来，我能成为侧福晋，就是八九不离十的事儿。” 多罗格格听到这里，心下稍安。 “可是……” 多罗格格的心又提了起来。 “……那府上的另一个格格，郭络罗·令妤，前几日查出了有孕。” 这件事儿之前柔则还没来得及跟家里说，昨日说要回府上，也不过是匆匆提了一句。 此时跟多罗格格说起来，他立马惊呼起来。 “怎么回事？” 多罗格格盯着柔则的肚子。 “我记得，郭络罗家那个小丫头，不过是个年纪很小的不受宠的庶女吧？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跃到你头上去了？” 多罗格格看着女儿，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说起来你嫁给四阿哥，也已经有半年多了，这肚子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四阿哥回来快两个月了，怎么偏那小丫头有孕了，你没有孕。” 柔则没想到，一向疼爱他的额娘，竟然会用如此语气跟自己说话。 柔则委屈的看向多罗格格。 多罗格格此时才注意到自己说话未免太激动了，不过他是真心替柔则着急。 他精心培养的嫡女，便是嫁给太子做太子妃，她觉得也没什么问题。 现在嫁给一个庶子，还被一群庶女比下去了。 多罗格格不禁开始怀疑。 或许当初让柔则嫁给李荣保，说不定比现在还要好一些。 “额娘，女儿不愿意输给那个庶女，这次女儿特意回家来，是想让额娘帮我。” “只要那郭络罗没了孩子，这侧福晋的位置就还是我的。” 多罗格格虽然出身高贵，但自幼也是见惯了后院里女人争斗的，自然不觉得柔则这个想法有什么问题。 听到柔则这样说，他反而有些高兴。 “你想怎么做？” “宜修有孕的时候，我曾叫他屋中的红莲给他下毒。然而那红莲实在是没用，很快就被宜修发现了，所以才叫弘晖顺利生下来的。” “自那次以后。那庶女就对我提防的紧。” “所以女儿想着。这次便不再动用宜修身边的人。” “那这毒要如何下？” 柔则说道：“那郭络罗氏每日都要去宜修的房里吃一道叫做‘纯元白菜’的菜，那菜里加了一味芝麻酱。” “只要将那毒下在芝麻酱中，那郭络罗必然会中毒。” “四阿哥是不碰那道菜的。” “女儿已经打听过了，府中的芝麻酱都是由府外采购而来。” “从府外下毒要容易许多。” 多罗格格用宫斗宅斗多年的经验来看，这个办法可行。 “那就这么办，这件事……交给我来吧。” 柔则点点头。 ----------------- 中午费扬古将军下了朝，知道柔则回来了，特意来跟他们一起吃饭。 费扬古膝下只有两个女儿，对于柔则这个嫡女，他虽然并不管她生活的琐事，但也很是关心。 知道柔则还没怀孕，费扬古叹了口气。 柔则大概是随了多罗格格了。 多罗格格嫁给他这么多年，只有柔则和星辉两个孩子。 这也算是子嗣艰难了。 “不过，女儿才过去半年，也不打紧。” 费扬古在心里想着，若不然，他去找胤禛聊聊？ 第47章 胤禛的疑心 费扬古琢磨了一下，觉得这件事真的可行。 他便与多罗格格和柔则提了一下。 多罗格格觉得双管齐下更好。 柔则却想的更多一些。 如今封侧福晋的事情，目前还是她们三个格格之间的事。 四阿哥这个人向来不喜欢别人，多管他的闲事。 之前，费扬古为了她的事情，已经与胤禛提过一次了。 若是跟胤禛说多了，只怕还会惹的胤禛厌烦。 到时候封侧福晋不成，反而起到了副作用，那可就不好了。 想到这里柔则，赶紧对费扬古说道：“阿玛，您先别去跟四阿哥说，女儿这边有把握的。” 费扬古本来就是不爱管这些事情的人，若不是为了乌拉那拉氏，他也不会一次又一次的拉下脸去找胤禛。 听到柔则有把握，他便将心放回了肚子里。 柔则自幼就比宜修更加的得体稳重，也更加聪明。 他虽然心里更偏心柔则，但是他对柔则操心的确实要更少。 下午星辉也回来了。 如今星辉再看到柔则已经不如之前那么亲近和热络了。 柔则心里恨恨。 自己的弟弟和自己疏远，都是因为宜修！ 在花园里，星辉等到了柔则。 “姐姐。” 星辉叫道。 柔则觉得，星辉或许也没有什么变化。 “那弘晖如今如何了？” 星辉还记得，之前柔则跟自己说，弘晖出生时体弱。 前阵子一直叫太医来为弘晖调养身体。 虽然如今太医来的少了，但那补药是一直叫奶娘吃着的。 柔则道：“宜修将弘晖看得很紧，我也不经常能看到，只是听说身体确实是不好。” “身子不好的话……”星辉露出了一个笑容，笑意却没有达到眼底。 “这年头，便是皇上的阿哥也夭折了好几个，四阿哥府上，夭折一个孩子，也正正常。” “姐姐，你可要好好想一想，乌拉那拉氏的荣耀，还靠你呢。” 柔则听到星辉这样说，忍不住问了一句，“那宜修虽然是庶女，也与我们不是一条心，但她也姓乌拉那拉。” 柔则虽然与宜修不合，但她不能否认宜修与她接受的是一样的教育，而且有着同一个姓氏。 “宜修的亲娘，可是死在额娘手里，她如今不知道也罢了，若是有朝一日她知道了，又怎么会为乌拉那拉氏而努力呢？” 柔则虽然对外表现的十分柔顺乖巧，温婉大方，但是在星辉跟前，她是很少戴着面具的。 “你说的没错，庶女就是庶女。” ----------------- 令妤如今已经有孕快三个月了。 现在度过了燥热的夏天，天气总算是凉爽了下来。 她便更喜欢往宜修那里跑了。 她一开始去宜修那里，真的是贪凉贪吃，也觉得福晋是个好人。 如今她倒是跟宜修有几分亲近了。 午膳她又去宜修那里蹭吃蹭喝了。 宜修虽然嫌弃她总是来，但是令妤一进屋子里就看到了桌子上摆着的那盘纯元白菜。 那厚厚的芝麻酱，香醇无比。 之前天热的时候吃这道菜还觉得口感有些厚重，此时吃却刚刚好。 左右太医也没说这道菜不能吃，而且令妤的身材一直控制的比较好。 所以宜修也不拘着她。 令妤心满意足的吃下了一盘之后，看着自己微微鼓起的肚子。 “也不知道这里头装的是小娃娃还是白菜。” 宜修说道：“还没到显怀的时候呢，里头装的定然是这鸡鸭鱼肉，还有这一大盘的白菜。” 令妤嘿嘿一笑。 笑着笑着她的脸色就变了。 “哎哟，我肚子疼！” 她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身体弓了起来，缩成了一团。 宜修赶紧叫剪秋去叫太医。 “去叫温虚末。” 平日里，叫其他太医也可。 可是这种关键时候，她还是决定要叫一个自己信得过的太医。 “绘春，这桌子菜你看好了，不要让旁人靠近。” “染冬，你去将膳房将人看好了， 不要让谁传信、逃跑或者自裁。” “绣夏，你去将四阿哥叫来。” 宜修有条不紊的安排好了一切事情，然后亲自将令妤扶到了床上。 温虚末来的极快。 可是此时，令妤的裙子上已经沁出了一丝血迹。 温虚末飞快开了一味止血的药，让人去熬药。 自己则是将切片山参塞进了令妤的嘴里让她含着，一边给她把脉。 诊治了一番之后，温虚末的眉头蹙起。 “回福晋的话，格格应当是服用了什么性寒之物。” “之前格格吃冰，就导致过一次胎象不稳，虽然恢复的不错，但也埋下了祸根。” “这孩子还能不能保得住？” 宜修问。 温虚末道：“我会尽力，应当……有七成把握保住孩子。” 宜修点点头，“你要什么帮助，需要什么人，需要什么药，你尽管跟剪秋说。” 说着，胤禛也匆匆来了。 他今日和胤禔一起出去了，所以回来的晚了一些。 刚一进来，他就问宜修，“这是怎么回事？孩子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见红了？” 胤禛的口气有些急。 宜修道：“温太医说，是令妤服用了性寒之物所致。” 胤禛看着宜修，脸微微一沉。 “令妤这些时日不是都在你这里用膳的吗？” 此时，胤禛还没有那么好的养气凝神的功夫。 一些表情还是无法控制的住。 宜修与胤禛做了三十年的夫妻，自然十分了解他。 胤禛，这是对她起了疑心了。 这些时日胤禛对她十分温柔体贴，又表现出了十分的在乎。 她有时候也会产生一定的错觉，认为此时的胤禛和上辈子的皇上是不一样的人。 上辈子那些让她伤心的事，这辈子都还没有发生，而且在她重生的改变下，或许以后都不会发生了。 可是此时面对胤禛这样的表情，她突然醒悟了。 虽然她重生了，改变了一些事情的走向，可是胤禛这个人的天性，她是无法改变的。 胤禛此人疑心深重，又颇为凉薄。 上辈子，他的爱和温柔都给了柔则。 但那也只是因为柔则死在了胤禛最爱她的时候。 若是柔则一直活着，他的爱或许很快也会收回。 这辈子，没了对柔则的爱，宜修也不会自作多情到以为胤禛会将那感情都给她呢。 “死生不复相见。” 这句话她可没忘。 第48章 打胎王变保胎王 两个人正僵持的时候，温虚末出来了。 温虚末道：“四阿哥，福晋，格格的情况已经稳下来了，孩子保住了，只是之后仍需要好好调养。” “最近一个月，不可大喜大悲，不可动作过大。” 宜修提着的心放下了。 她突然愣了一下。 她从前，可是致力于打掉这些女人的孩子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然想着保胎了？ 宜修瞥了一眼胤禛。 “温太医，你瞧瞧，这一桌子菜可有问题？” 宜修让剪秋告诉温虚末，令妤都吃了哪几道菜。 温虚末仔细查看了一番，指着纯元白菜说道：“这道菜有问题。” 宜修看着纯元白菜。 “纯元”这个名字，还挺晦气的。 沾上准没好事。 一道做法如此简单，材料一目了然的菜，也能被人动了手脚。 要不然改个名字？ 宜修刚神游了一瞬间，就回过神来。 “这道菜是哪里有问题？” 温虚末道：“这芝麻酱里，闻着有一股马齿苋的味道。” 马齿苋？ 这后宫中最常见的用来堕胎的东西，便是麝香和红花了。 上次柔则给自己下的便是红花。 这马齿苋她倒是没听过。 “马齿苋是百姓常吃的一种野菜，平时也可以做药用，其药性寒凉而滑利。” “若是女子孕三月时吃了，便会引起小腹剧烈收缩，导致小产。” “若是月份大了，便不会有事，也可以当做一道菜吃。” “若是寻常太医来，或许也查不出来，因为女子孕三月以后，这马齿苋便没了功效了，还我姑母早些年误食过一次，才知道此事。” 宜修虽然熟知一些医理，但也不是什么都知道的。 听到温虚末这样说，她心下一阵后怕。 没想到，这下毒之人，心思居然如此阴毒。 而且居然知道这样偏门的方法。 这道菜，是在他宜修房中的。 若是没有令妤来她这里吃饭，按照温虚末的说法，也不会有任何事情。 但是芝麻酱里怎么会有马齿苋呢？ 所以，定然是府中有人对令妤动手了。 此时，染冬那边已经整理好了经手了这道菜的人。 得到传唤后，染冬便带着人过来了。 除了做饭的主厨外，还有配菜、切菜、洗菜、传菜、配料的一共五人。 他们在四阿哥这里干一辈子的活，都不一定能见到一次宜修。 此时突然被传唤过来，大家心里都特别不安。 刚才宜修和温虚末的对话，胤禛在一旁都听到了，知道是自己误会了宜修。 此时便安静看着宜修如何解决这件事。 只是宜修却没上来就问“是谁下毒了”。 而是问他们，“你们可知道马齿苋这种野菜啊？” 几个人都点了点头。 他们不比府中的这些贵人们，都是平民百姓，哪能没吃过这样的野菜呢？ “你们最近有没有吃这个野菜？” 这下子几个人都摇头。 毕竟他们如今在四阿哥府上，饭都是统一吃的。 便是他们有心想给自己偷偷加几个菜，那必然也得加个荤菜呀，谁会去吃野菜呢？ 宜修没有再提马齿苋。 “除了你们几个人之外，还有谁经手了这道菜？” 第49章 露马脚 几个人摇摇头。 “回福晋的话，没有了，只有我们经手了这道菜。” 宜修宫斗三十年，没少干指使人下药的坏事儿。 对这些被收买的人是什么反应，她再清楚不过了。 眼前这几个人，还真不像是被收买了下药的。 她打发走了几个人，对胤禛道：“四阿哥，这件事便交由嫔妾来办吧。三日之后，嫔妾必然会给令妤格格一个交代，查出那幕后真相。” 胤禛点点头。 宜修虽然年轻，办事却很稳妥。 府中被她打理的井井有条，办事的流程越来越精简，许多不必要的开支也省了，同时也没有堕了四阿哥府的面子。 这贴心程度和办事能力，只怕也只有苏培盛可以与之相比了。 胤禛离开以后，宜修问温虚末，“这菜里，只有芝麻酱里添加了这马齿苋对吗？” 温虚末点点头。 宜修之所以问温虚末这个问题，是这菜的做法甚是简单，蜂蜜若是下了绿菜，很容易被看出来。 那芝麻酱混上一点儿野菜汁，一般人还真的发现不了。 所以，她推断这问题就是出在芝麻酱上了。 府中没人下手的话，必然是在府外就动手了。 因为每次的用量很少，所以府中采买并不会一次采买特别多。 隔三差五，便要连带着其他东西顺便采买一次。 这样的频率，很方便外头的人钻空子下手。 这件事，宜修照旧拜托温虚末不要声张。 ----------------- 第二日请安的时候，齐月宾问起了令妤。 “令妤格格如今怎样了？” 这四阿哥的后院里就这么几个人，谁有一点什么消息，不刻意隐瞒着大家的话，众人必然会知道的。 昨日令妤格格前脚在宜修那里中了毒，今天大家就关心起来了。 毕竟，令妤可是怀着一个孩子呢。 “至今还昏迷不醒。”宜修轻叹一口气，“太医查不出令妤是中了什么毒。” “那令妤格格腹中的孩子，如今怎样了？”李静言问了一句。 上次她打令妤被宜修知道了，还说了她一顿。 此时，她自然不希望令妤出事儿。 不然追溯下来，说不定还要把她那天的旧账算下来呢。 宜修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恰到好处的忧愁，嘴上却说道：“孩子险之又险地保住了，只是太医说这胎儿不稳，随时都有可能再出事儿。” “但若是过了这三日，那胎儿也就是保住了。” 能对令妤下手的人，无非是齐月宾和柔则。 就她一直以来的经验来看，应该是柔则的概率比较大。 毕竟柔则前些时日还出府了一趟，虽然宜修派去的人跟着她，知道她只是回了将军府。 但是架不住多罗格格和星辉都会帮她。 此时，她刻意告诉大家没有查出来毒的来源，又说令妤的孩子有可能保得住。 若是那幕后之人见不得令妤生下孩子，定然会忍不住再出手的。 ----------------- 另一边，宜修叫人顺着芝麻酱这条线查下去。 哪里出了问题，便从哪里追查下去。 总有一个环节会露马脚的。 这件事儿宜修交给了染冬暗中去办，染冬心思缜密，办这件事儿宜修放心。 果不其然，傍晚就查到了些许眉目。 胤禛手上的农庄并不生产芝麻，如今京中的达官贵人并不喜欢芝麻酱，所以那芝麻酱一直都是去外头买的。 而且，自从宜修开始吃纯元白菜这道菜以后，芝麻酱便一直都是找同一个人买的。 果不其然，那芝麻酱的问题出现在了那商铺手中。 那铺子此时已经人去楼空了。 街坊邻居说：“这里掌柜的说要回去几日。” 染冬本来是半信半疑的，突然她灵机一动，对邻居说道：“可惜了，我晚了一步，这几日采了些野菜。想要给他送一点呢。”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话，只怕我这些野菜要放坏了。” 那隔壁店铺的小二对她说道：“您是他的远房亲戚吧？” 染冬问：“你怎么看出来的？” 那小二道：“他这院子里的墙根底下，长了不少马齿苋呢，想吃，从自家院子里拔一点就可以了。” 马齿苋？ 这三个字一出来，染冬就精神了。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看来，十有八九就是这个掌柜被人收买了。 宜修猜测，这里的掌柜要么被人送走了，要么被人杀了。 齐月宾的娘家子嗣众多，家族断然不会为了齐月宾费这么大功夫的。 联想到柔则那日回府，宜修心里大概有数了。 只是，她还需要一些证据。 ----------------- 多罗格格派出的人，自从听从多罗格格的吩咐下了马齿苋以后，这几日便谨慎注意着是否有人查到这里。 没想到，她在这铺子门口看到了染冬。 染东毕竟是将军府中出去的，这人是认识的。 她忙不迭地回去告诉了多罗格格。 多罗格格本以为这样隐蔽的方式，很难被人查出来。 毕竟，那卖芝麻酱的老板已经人去楼空。 就算是事发东窗，宜修从四阿哥府内排查下来，也要十天半个月的。 到时候那铺子的老板已经远走高飞了。 宜修便是想追查也追查不到。 多罗格格纠结了半晌。 用晚膳的时候，她心不在焉的。 星辉注意到了，问她，“儿子瞧着额娘看起来有许多烦心事的样子，不知道额娘遇到了什么事情？” “额娘不如给儿子说说，儿子若能帮你解决便解决了。” 多罗格格疼爱儿子，原本是不想让儿子知道自己干的这些阴私事儿的。 可是这件事儿若是被顺藤摸瓜查出来的，一个谋害四阿哥子嗣的罪名就逃不掉了。 多罗格格犹豫再三，还是跟星辉说了这件事儿。 星辉愣住。 他只道嫡姐那日回来了，却不知嫡姐和额娘商量了这件事。 从星辉的角度看，这件事他们做的很隐蔽。 首尾也还算干净。 他们唯一漏算的事情，就是那庶女如此快的查到了这条线。 第50章 多罗格格:这顶帽子戴的亏不亏? “额娘，您放心，儿子解决这件事吧。” 星辉只说了这一句话，多罗格格便红了眼眶，她叹息道：“星辉长大了，知道为了额娘排忧解难了。” 星辉仔仔细细问了那掌柜的样貌，和送去的方向。 待他回到自己房间，便安排人去杀掉那掌柜。 ----------------- 既然宜修已经追踪到了那掌柜，此时自然不会放松警惕。 她不光盯紧了那个铺子，还叫人盯紧了将军府。 星辉派出的人，他们并没有看到。 但是染冬却发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那婆子乃是柔则的奶娘。 多年前因为犯了错，被多罗格格赶去了做了粗使婆子。 按理说这样一个人出入将军府，染冬本不应该注意到的。 只是这婆子的行迹实在是太过鬼祟，反而让人不注意都难。 染冬跟着那婆子一段路，发现她要去的方向竟然是那卖芝麻酱的铺子。 这可算是捉贼捉赃。一下子人和证据都有了。 那婆子本来做贼心虚，一下子被人拿住，惊得大叫。 只是她抬头见到是染冬带人，便也不怕了起来。 “染冬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 染冬没跟她废话一句，直接对下头的人说道：“带走。” 那婆子大喊起来，“你们凭什么带走我？” 那押着婆子的人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破布，塞进了婆子嘴里。 染冬看了一眼，这个小太监居然还挺上道的。 那婆子挣扎了一路。 虽然嘴被堵着，但染冬猜想她应该骂的很难听。 染东虽然年轻面嫩，却丝毫不会因为这些脏话而感到有什么。 若是等会儿这婆子见了福晋还能如此硬气，那她才是真的佩服了。 那婆子一看到宜修，果然就软了下来。 昔日她跟着柔则的时候，并瞧不起宜修这个庶女。 可如今瞧着这庶女不怒自威，充满着上位者威严的气质。 让她不由自主就怕了起来。 婆子这才想起来，如今宜修已经是四阿哥的福晋了。 她那点脾气吓唬吓唬染冬还可以，在宜修跟前她是断不能再造次了。 ----------------- 宜修晾她了半个时辰。 期间，一个丫鬟来找宜修禀告事情，那丫鬟只是一句话没说对，宜修便将人拉下去杖责。 那婆子听着刑杖击打肉体的声音，吓得抖了一抖。 一直到宜修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她才问婆子。 “就是你告诉那掌柜，可以在芝麻酱里放马齿苋的？” 婆子一听，就开始发抖。 宜修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她十分惊恐。 剪秋道：“我劝你老实交代，那掌柜的已经都说了，你交代的和他若是对不上，那下场……” 剪秋示意她听隔壁房间的动静。 “你也知道的。” 那掌柜的，已经全交代了？ 听到这里，婆子再也绷不住了。 早知道，她就不贪心那点银子了！ 那日，多罗格格给了她银子吩咐她将银子给掌柜的办这件事，还说若是她办好了，就将她调到厨房去办事。 厨房这个肥差，她自然是想要的。 被冷落多年以后，总算是有了起复的可能了。 婆子信心满满要干好这件事。 只是，在给掌柜银子前，她起了贪念，自己留了一锭银子，然后借着采马齿苋的机会，将银子埋在了那铺子的的墙根底下，打算有机会去拿。 这一下就被宜修抓住了。 “求福晋饶恕老奴！” 宜修等的就是这句话。 她吩咐绣夏去将后院的人和胤禛都叫过来。 她要当着大家的面儿，好好揭掉柔则一层皮。 ----------------- 很快，众人齐聚一堂。 柔则一进来，就看到了跪在地上的婆子。 失声道：“李妈妈？” 柔则来之前，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她还猜测是令妤的安危有了消息。 结果来了一看，竟然是她过去的奶娘。 那今日这个阵势…… 柔则看到了坐得整整齐齐的李静言和齐月宾。 看来，是来审判她了。 宜修道：“柔则格格，既然你认识李妈妈，那就好办了。” “李妈妈，把你做的事情跟大家说说吧。” 李妈妈畏惧地看了一眼柔则，然后低着头小声道：“府中令妤格格那毒，是老奴下的。” 这下子，李静言和齐月宾都看向了柔则。 柔则刚才已经叫破了李妈妈的身份，这是断然不能否认的。 柔则可真勇啊！ 齐月宾这样觉得。 她对其他女人，不过是言语讥讽，明争暗斗。 柔则就已经进行到下毒了！ 李静言倒是少有的多想了一些。 这柔则给令妤下毒，是为了侧福晋的位置，还是为了弘晖的地位？ 柔则的表情，由茫然、到惊讶，最后到了愤怒。 “李妈妈，你怎么能干这种事！？” 一句话，将自己撇清的干干净净。 宜修看着柔则丰富的表情变化，觉得自己这个嫡姐的表演真的是精彩无比。 她前世怎么就没发现呢？ 正在此时，胤禛走了进来。 他在外头就听到了柔则的质问声。 进屋以后，他扫了一眼屋子里的人，然后坐在了上面。 “怎么回事？” 宜修道：“前几日令妤格格被人下毒的事情，嫔妾这里已经有眉目了，今日抓到这婆子，她已经交代了，这婆子，原本也是嫔妾家里的一个粗使婆子……” 柔则听到宜修说“她已经交代了”，心里一阵阵发紧。 她交代了什么？ “她交代了什么？” 胤禛问道，根本没在意这个婆子是宜修娘家的人。 宜修对待令妤如何，胤禛是看在心里的。 宜修道：“那芝麻酱在府外便被添了马齿苋， 便是这婆子指使的，只是……” 宜修盯着里李妈妈，“一个粗使婆子，如何敢做这样的事儿？又是如何得知格格会在我房中用膳，还偏偏最爱那道纯元白菜的呢？” 既然是乌拉那拉府上的人，那指使她的人，除了宜修，便是柔则了。 宜修自然不会跟给自己挖这么大一个坑，那必然是柔则了。 胤禛看着柔则。 她水盈盈的眼看着自己，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四阿哥，妾身并不知道此事啊！妾身绝对没有做过！” 宜修道：“姐姐，你别着急，这婆子定然还有许多事情没交代呢。” 第51章 胤禛又秒懂了 宜修盯着李妈妈：“李婆子，我刚才问你的问题，你可有答案了？” 此时大家也都听出了区别，宜修管她叫“李婆子”，而柔则叫她“李妈妈”。 这不是实锤了么？ 李妈妈哆哆嗦嗦地看了宜修一眼，宜修方才杖责丫鬟的动静，她还记得。 柔则眼见她要说话，突然流下了眼泪，道：“李妈妈，既然宜儿找到了证据，那我相信她。” “虽然你当初犯错被赶了出去，但在我心里，你伺候过我，这份情我是记得的，李妈妈，你好生糊涂……你做了这样的事情，将我置于何地？将阿翠置于何地？ ” 宜修略一挑眉，阿翠是李婆子的女儿，这柔则是在威胁人？ “姐姐和李婆子的感情不错，李婆子犯下如此大错，姐姐还记得她的孩子，姐姐如此好心，这李婆子当真是可恶。” 李静言道：“福晋，我看这李婆子确实是没说实话，一个问题福晋问了两遍了，还说不出个所以然，我看重刑伺候她，肯定能吐出来实话了。” 李妈妈瑟瑟发抖。 然而柔则的话却提醒了她。 她的孩子还在多罗格格手里呢。 李妈妈恨恨地、歇斯底里道：“二小姐，这件事跟大小姐没关系，是那日大小姐回府，我听到她说没孩子难过，我自作主张罢了。” “你不过是一个庶女，却成了福晋，我们小姐只能委屈做格格，我实在是看不过眼，而且，你有了孩子，大小姐却没有孩子……大小姐是吃我的奶长大的，和我自己的孩子也差不多。” “我不忍心看着大小姐过这样的生活，那什么怀孕的格格，只要她孩子没了，大小姐就能做侧福晋了吧！？” “大小姐，老奴来世再伺候你！” 李妈妈猛地站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了墙壁！ “砰”的一声，血溅当场。 “啊！” 李静言和齐月宾不约而同叫了出来。 都是年轻的姑娘，哪里见过这般阵仗？ 宜修也忍不住皱眉。 胤禛下意识想要去挡住宜修的眼睛，却硬生生收回了手。 苏培盛过去检查了一下，道：“四阿哥，福晋，这婆子已经死了。” 死了，便是死无对证，之后便不能追查了。 李妈妈临死前那番话，倒是将将军府和柔则撇得干干净净。 胤禛不傻，自然也看得出来。 柔则哭着道：“李妈妈，李妈妈——” 胤禛知道，既然这婆子存了死志，那后续这件事也就无法追查下去了。 虽然大家都知道，这事儿必然是多罗格格和柔则动的手。 而且，令妤的胎也保住了。 乌拉那拉……对他也还有用。 胤禛道：“柔则格格，便罚俸三个月，禁足在龙井阁中，不得外出。” 宜修脸上倒是没多失望。 虽然她查出来的快，但是对方设局的时候，应该就已经做了一些准备。 让大家心里有数这件事是柔则做的，对她多一分提防就好。 而且，她还有红莲这个杀手锏没拿出来呢。 当初她假意当着柔则的面儿说了杖毙红莲，却将红莲藏了起来。 如今，到了红莲出场的时候了。 “四阿哥，还有一事，嫔妾拿不定主意，今日趁着大家都在，嫔妾就将这件事告诉大家吧。 ” 宜修吩咐剪秋将红莲和证据都带上来。 柔则的脸在看到红莲的那一刻，血色尽失。 没想到宜修早就料到了有今天，竟然虚晃一招！ “四阿哥，弘晖自打出生以后，身子骨就一直不大好，费心心思调养了这么久，也才和其他孩子一样。” 宜修的眉眼黯淡了下来，“四阿哥，弘晖如此，却不是因为嫔妾身子骨弱，而是嫔妾在孕中的时候，被人下了红花。” “这红莲，是嫔妾从娘家带来的，正是她所为。” 胤禛又秒懂了。 红莲这些时日在宜修手里，早就知道此事该如何交代了，道：“四阿哥饶命，四阿哥饶命！是柔则格格指使奴婢所为！” 柔则的身子晃了晃，她又捂起了胸口，“宜儿，这红莲是你房中的人，为何会攀扯我？” “你是我唯一的妹妹，我怎么会希望你不好？” 红莲道：“奴婢的家人在柔则格格手里，当初她便是用家人威胁我。” 宜修叹气，“姐姐，当初我发现了红花，本来并没有声张，想着我们是姐妹，你一时糊涂，总不会再入歧途的，可是……” 她没说完的话大家都明白。 可是她又对令妤下手了。 李静言看着柔则啧啧感叹：“这府中的小阿哥，有一个她害一个，这柔则格格进府没多久，日子过得倒是挺忙的哈。” 胤禛：...... 柔则：......李静言你个汉军旗出身的，也敢来对我落井下石！ 宜修：会说多说，齐妃你两辈子加起来说的话，都没有这一句动听！不行，我得忍住笑，憋住憋住！ 此刻的柔则哭的梨花带雨，看着胤禛道：“四阿哥，四阿哥，我们自幼就相识了，您的额娘，也是我的姑母，您看在姑母的面子上，饶过嫔妾吧！” 宜修：好熟悉的台词哦，姐姐您死了不知道，上一世我也总是把您挂在嘴边，也在你的阴影下活了一辈子的。 胤禛冷哼一声道：“你还有脸提额娘，真是给乌拉那拉丢脸，要不是顾及额娘的面子，这事必得让全京城知道不可！” “四阿哥……妾身……”话没说完，柔则已经晕了过去。 剪秋过来看了一眼，“四阿哥，福晋，柔则格格晕过去了。” 柔则紧闭双眼，一动不动。 胤禛这架势，是要狠狠罚她了。 她晕过去，或许还能躲过一劫。 …… 她晕过去，也躲不过去。 胤禛这样想。 柔则这样接连对两个孩子下手，这样的女人，他怎么敢留在身边？ 可是…… 今日费扬古才在皇阿玛跟前为自己说话了。 比起宜修，费扬古更疼爱柔则，德妃也颇为喜欢柔则。 他若是休了柔则，费扬古和额娘…… 真是令人头疼。 胤禛道：“便送去甘露寺，对着佛祖好好反省吧。” 哈？？？ 柔则差点装不下去跳起来。 她此时才发现，她这样一晕，竟然丧失主动权了。 早知道，她就不晕了！ 第52章 大清铁膝盖王 柔则越想越气。 气急攻心。 柔则觉得自己像是全身的力气被抽干了，事情是如何变成今天的样子的？ 自己，不应该是被众星捧月的贵女吗，怎么从踏入了这四阿哥府中的第一步开始，形势就急转直下了呢？ 当真是一步错，步步错。 脑中轰鸣，眼前一黑，柔则这次真的不省人事了。 --------- 柔则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她躺在了龙井阁的床上，睁眼便看到宜修正坐在自己对面的椅子上喝茶。 “姐姐醒了。”宜修看到柔则睁眼道：“刚刚妹妹已经和四阿哥商量定了，三日后便送姐姐去甘露寺，既然睁眼了，便收拾收拾东西。” “甘露寺？” 柔则尖叫了起来，发出了人生二十年中，最尖锐的声音：“我怎么能去甘露寺，要剪了头发，断发如断头，你不如一碗毒药给了我，让我死了算了。” 柔则想到了自己昏迷前听到的胤禛的话。 胤禛，竟然如此绝情？也不顾及乌拉那拉氏和德妃了吗？ “我是乌拉那拉的嫡女！宜修，你不能这样对我！” 宜修不屑地看了柔则一眼：“姐姐知足吧，若你不是乌拉那拉家的女儿，现在已经是死人了，还能在这里说话？四阿哥已经将事情的原委传回了乌拉那拉府，听说星辉少爷为姐姐求情，反倒被阿玛在祠堂罚跪了一天。” “好了，事情都已经和姐姐交代清楚了。剪秋，看着柔则格格收拾东西，好好把她送上车，别耽误了行程。” 宜修扶了扶头上那支金镶玉钗，不再搭理柔则，走了出去。 这金镶玉钗是前不久，她被封为嫡福晋的时候，德妃娘娘送的，而她明日，也得将事情和德妃汇报一下了。 至于柔则只需要禁足三个月，并不需要剃发的事情，她是故意没告诉柔则。 让姐姐急一急也好。 -------------- 宜修没想到的是，星辉先自己一步迈进了永和宫的门。 德妃娘娘将所有人都赶了出来，只留下星辉在屋子里说话，便是竹息都只能在门口站着。 看到宜修来了，竹息迎了上去，说着自己知道的为数不多的消息：“星辉少爷宫门一开便来了，起初德妃娘娘气还没消，他便跪在台阶下，跪了足足有一个时辰，德妃娘娘怕也是觉得跪下去，娘家的面子上不好看，刚刚才让人进去。” 宜修心想，昨儿星辉就在祠堂跪了一天。 一大早，他又来宫里跪。 只听说过我们大清朝有铁帽子王，没想到现在还出了个铁膝盖王啊。 但既然已经来晚了，宜修也就耐下心来，和竹息一起站在门口等着，还不时和竹息唠两句家常，再说几句近来府中库房清了什么东西出来，等得空让人送到竹息宫外的家中去，看合不合用。 竹息也是乌拉那拉家的包衣出身，自然对这位小主子千恩万谢。 对于竹息这样体面的大丫鬟而言，比起实用，她显然更在乎的是被主子记挂，赏赐的脸面。 过了半晌，房门总算开了，竹息替宜修进去传了话后，很快便将宜修带了进去。 德妃娘娘端坐在中间，星辉站在身侧。 宜修进来后，规矩地向德妃娘娘行礼问安，又冲着星辉浅浅屈膝点头。 她如今已经是四阿哥府中的嫡福晋，星辉虽然是嫡亲的兄长，但也该向她回礼才是。 然而，星辉像是看不到宜修进来一般，目不斜视，不理不睬。 宜修也不恼火，在即将到来的胜利面前，这样小的细节实在不值一提。 “你册封为嫡福晋才不过数月，府中竟然闹出这样的事情，本宫实在是失望。”德妃率先开口，想到上一次见面，她还特意嘱咐宜修照顾柔则，心中对宜修也的确有些实打实的怒火。 没想到，宜修再一开口便是梨花带雨地哭诉： “额娘，我也没想到姐姐会如此糊涂，如今为了乌拉那拉全族的声誉着想，我不得不建议四阿哥将姐姐送进甘露寺，否则一旦事情传出去，而我们又没有做任何处置，全京城都会质疑乌拉那拉教女无方的。” “要知道，我们乌拉那拉家，还有许多待嫁的好女孩儿啊。” 不就是装白莲花嘛，宜修心想谁不会呀。 她继续说：“当日郭络罗氏的格格突然发病起来，他们府上怕是也知道了，何况还有其他侧福晋，妾侍在场，嫔妾也实在是进退两难，不好不秉公处置啊。” 宜修说的正义凛然，德妃却是满脸质疑。 要说柔则糊涂，暗害她的孙子被发现了，她信。 但要说宜修事先毫无察觉，还要等所有人都在场的时候调查出来事情！ 她才不信！ 但德妃有点两难。 她对柔则自然是怒其不争，但送去甘露寺剪了头发做尼姑，岂不是这辈子都没了盼头。 衡量了一下利弊，德妃发话了：“送去甘露寺便罢了，但不能做姑子，只说是为四阿哥全府祈福吧。刚好老四的府中，一连有两个小阿哥出生，也该向佛祖多多念经才是。” 宜修：......让杀人凶手在佛前念经，也不知道她念的是什么经。 想到弘晖幼小的脸庞，和软软糯糯的身子，宜修只恨不能离开送柔则去见佛祖才是！ 但想到不久前，胤禛还特意找星辉下棋，只怕这柔则一时无法除掉，胤禛显然还是看重星辉的。 于是，她便道：“嫔妾都听额娘的。” “自然了，你和郭络罗氏也受惊了，本宫已经命人给你二人准备了礼物，等会儿便一同带回去吧。” 宜修出来后，竹息还在外边候着，等着将德妃准备的礼物拿给宜修。 宜修只是扫了一眼，让剪秋收下便回府了。 第53章 德妃，cpu大师 “四嫂来了。” 刚走出寿康宫，宜修便迎面撞上了十四阿哥胤禵。 过了年后，胤禵便已经九岁了，宫中的先生们也开始教导他除了书本以外的治国韬略。 宜修点点头：“十四弟来看额娘啦？” 胤禵道：“是啊，皇阿玛事情忙，四哥又在外边建了府，我便多来陪陪额娘，免得额娘寂寞。” “四嫂近来，可好？” 今日一大早，星辉来的时候，胤禵正陪着德妃用早膳，发生了什么事，只要稍一打听便清楚了。 但在宜修眼中，胤禵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何况又算半个外男，并不打算与他多说什么，只敷衍自己来看看额娘，便准备离开了。 “四嫂！”胤禵哥突然叫住她：“皇家的男人既无情，也无奈，不必太入心。” 宜修一怔，刚刚坚硬的得体和算计险些都在刹那间溃退，她扯出一抹笑：“好，十四弟快进去吧。”便匆匆离去。 看着宜修的背影，胤禵叹了口气，这嫁给皇家的女人们，他便从来没见过谁是真的开心的。 额娘是这样，四嫂也是这样。 听哥哥们说，再有三五年自己便也到了可以议亲的年纪。 可若是精挑细选娶回来女子，成了夫妻，却不能彼此心意相通，反而是彼此烦恼，那娶亲还有什么乐子？他倒宁愿不娶亲，只和心爱的女子能时时见面便足够了。 这还没有影子的事儿，胤禵人小鬼大地想了半天，也是因为此时德妃娘娘还顾不上见他。 ---------- 寿康宫中，星辉还站在德妃跟前。 他心中正忐忑着，这后院的事儿，实在不比上阵杀敌更轻松。 柔则要被送走，他自然比谁都着急。 但这事儿说到底，不该是他这个做弟弟的决定的。 奈何阿玛费扬古这些日子被康熙皇帝派去办差，而柔则三日后，便要被送去甘露寺了，怎么算时间，都不够去写信告诉阿玛了。 额娘多罗格格，做事又实在不怎么让人放心。 他这才硬着头皮，独自一人来宫中找德妃娘娘求情。 若是没有结果...... 柔则这辈子，岂不是就要这么被毁了。 他抬起眼，打量德妃，想从对方的表情中，看出一星半点能收回成命的可能。 然而，德妃一开口，星辉的路便被堵上了。 德妃道：“可是觉得本宫答应了宜修，对你姐姐处置的过于严厉了？” 星辉：“侄儿不敢擅自揣测，只是觉得姐姐到底没有真的伤害到什么人，姑母……” 德妃看着星辉那副故作老成的样子笑了，他常年在外领兵作战，筋骨结实，眉眼也已经比同龄人成熟许多。 这是他们乌拉那拉氏年轻一代中，最优秀的男儿了，她如何能不满意。 但情绪之下，这孩子说话做事还有些幼稚，需得有人费心调教。 德妃开口：“你觉得老四对你姐姐，相比宜修或者他后院的其他女子如何？” 星辉抿着嘴角不说话。 他虽然在外征战，却也知道姐姐的日子并不好过，否则也不用接二连三给家中写信了。 德妃又道：“既然如此，若有人坚持求情，尤其是以权势硬逼他，你觉得他心中会如何想？” 德妃站起身来，由着星辉扶着自己，走到了窗边站着：“你和老四是表兄弟，骨子里的倔强是一样的，如今事情既然已经摆在了明面上，便就坡下驴，让老四摆出个公事公办的样子，将来他自己先心疼起来了，对二人的感情才是真正的好。” 沉默了半晌，星辉还是道：“可我总觉得，姐姐这些日子过得实在是委屈，如今又要去甘露寺，她一个娇生惯养的嫡女，如何受的了？” 德妃看向星辉，她笑了：“既然心疼你姐姐，你便在外边好好努力，女子在夫君家的体面，既是自己挣的，也是夫家给的。你自己争气，你姐姐就能早日从那甘露寺中接回来。” “当真？姐姐还有被接回来的可能？”星辉听到这句话，才终于好受了许多，原来并不是就此结束了。 德妃冲着星辉笑笑，没再把心里话说出来：我的儿子我了解，他还是有些好色的！ 这话她自然不能和星辉再说了，只说：”胤禛终究还是会顾念乌拉那拉氏，只罚了柔则去甘露寺思过三个月，自然了，他们父子也要开始游说，乌拉那拉氏的其他人，逐渐逐渐支持胤禛才是。” 而且，不仅现在要支持胤禛，将来也要支持十四阿哥！ 毕竟，他们大清与前朝不同，入关前他们还是传统的氏族部落，有大事的时候都是上八旗的首领们坐在一起讨论决定。 因此，上八旗的作用远远比其他官员来的大。 如今虽然入关几十年了，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只要能获得上八旗中任意几个的支持，便能离那至高的位置，更近一步。 但星辉心中知道姑母的意思，二人的目的，都已经彼此坦露明白后，星辉便告辞离去。 他还要回府中，安抚额娘多罗格格，再替柔则收拾好行囊。 第54章 小尼姑莫言 柔则去甘露寺的那日，京城中正下着大雨，温度骤降。 多罗格格从前一晚开始，便开始头疼，一整夜都没有睡好。 甘露寺又在京郊的山上，温度更低还有一段路只能步行，星辉担心折腾一趟，会更加加重多罗格格的病情，好说歹说执意，让额娘留在府中，他独自带人送柔则去甘露寺。 但其实，星辉自己身子也不大好。 年初和准噶尔的战争中，他膝盖就曾中了一箭，虽然已经过去了半年的时间，但射进骨头缝里的伤，哪里是说好就能好的。 昨日又在宫里跪了一个时辰，加上天气骤然阴冷了下来，丝丝尖锐的痛意不断往膝盖里钻，还顺着皮肉一直蔓延到了双腿。 但事情就摆在眼前要处理，他也只能忍下身体上的疼痛，打起精神一件件去完成。 在这次的事情中，星辉越发明白了什么叫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明白了什么叫牵一发而动全身。 ---------- 一路送柔则到了甘露寺，见过了住持和各位管事。 星辉在战场上杀人不眨眼，但此时却对着姑子们陪笑，请大家能多多照顾柔则，再奉上一份不薄的香火钱，众人自然满口答应。 柔则的房间被安排在了后院的第二排。 芳若已经去房中归置行李，收拾床褥去了。 这次出来，柔则只带了芳若一个丫头，芳落原本便是额娘的丫鬟，便还是暂时送回了乌拉那拉府上。 星辉扶正柔则的肩膀道：“只有三个月，姐姐放心，这三个月的时间，什么都不会影响，等三个月一到，我便来接你回去。” “等阿玛回来，我便申请去战场上，若我能立下大功，姐姐将来也不必担心有人说闲话。” 星辉说这些的时候，柔则表情一片木然。 她垂着头，只管听星辉说话也不答应。 自打被发落甘露寺的消息确定后，她便觉得浑身无力，脑子也不太清醒，一日要睡8个时辰才行。 这会儿，她已经拨开了星辉的手道：“我要去睡了，你走罢。” 说完，转身回屋，只留下星辉一个人在门口叹气。 甘露寺这片清净，柔则虽是和姑子们住在一起，但却也是个独门独户的小房间，只有对面不远处有个房间，正虚掩着门。 想了想，星辉便走上前敲门，开门的是个约莫二十岁的尼姑，眉眼周正，自称莫言，是甘露寺里的山头，负责看守寺门。 “在下乌拉那拉星辉，家姐暂住贵寺，还请师父能照顾。” 星辉想着，门头好啊，若是自己派人来给柔则送东西，和门头相熟定然会方便不少。 莫言此时入空门也不过三四年，她昨夜在寺门口守夜，现在刚起来，故而还没见过星辉和柔则。 但她张口却说出了：“你说的家姐可是乌拉那拉家的嫡女，闺名唤作柔则的？” “正是家姐。”星辉没有多想，只当甘露寺提前通知过众人，又好言好语地拜托了莫言一遍，才下山离去。 星辉走后，莫言看着对面良久，脸上浮现出浅浅的笑意。 六年前，她曾随额娘来甘露寺烧香，便看到一位长得娴静文雅的姐姐在庙中烧香，又把带着的糕点果子分给庙中的尼姑们。 她跪在佛前，长发绾绾，身姿飘飘，莫言一见便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一同来的额娘告诉她，那是乌拉那拉氏家的嫡亲小姐，叫做柔则的，和她们的主人富察家一样有权有势。 后来，莫言家道中落，她便在京城众多寺庙中，偏偏选了郊外的甘露寺出家，只因为在她的记忆中，这里有个像菩萨一般温柔善良的姐姐。 两年后，她们这批姑子们到了分配差事的年纪，莫言又自告奋勇去当了门头。 做门头免不了风吹日晒，还要守大夜，但莫言总想着，若那姐姐再来，她便可以第一时间见到。 然而，她等了又等，乌拉那拉家的小姐来了好几个，偏偏那个叫柔则的姐姐再没来过。 没想到，再见到她的时候，竟然住在了自己的对面。 莫言好想去对面，问问柔则还记得自己吗，又或者只问问她，过得怎么样？ 但，这样子会不会太唐突了？ 莫言看着对面，迟迟不敢走过去。 ---------- 费扬古前几日为康熙帝办事去了，今日才回来。 他一回府便听说了柔则被送去甘露寺的事情。 乌拉那拉一族，他这一房这一辈总共就得了宜修和柔则两个女儿，如今他将两个女儿都押宝在了四阿哥这里。 结果不到半年，有一个就被送去了甘露寺，这让费扬古如何能忍？ 虽然他对柔则给宜修下毒的事情更加恼火， 但宜修的做法未免也太不顾及家族了。 柔则被送到了那种地方，还怎么获得胤禛的宠爱？ 听到下人说星辉回来了，他叫星辉过来跟他一叙。 星辉此时刚刚送完柔则回来。 虽然拜托了寺庙中的尼姑好好照看她，但他心里还是放心不下。 不过，好在也就三个月的时间，大不了，他隔上半个月便来看柔则一次就好了。 费扬古见到星辉，就道：“这件事，具体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说说？” 星辉道：“先前二妹做了嫡福晋，姐姐又一直不得四阿哥喜欢，一时糊涂做了这事儿了，如今姐姐已经悔过了。” 星辉轻描淡写地将柔则的做法说成了“一时糊涂”，费扬古自然也听得出来。 星辉又道：“姐姐去的匆忙，等她回来后，自会去找二妹说。” 费扬古听星辉如此说，便不再追究柔则那边。 星辉是他的嫡子，办事妥帖，又有大局观。 若是他执意要护着柔则，他自然也会让一二。 如今星辉既然说了让柔则和宜修说清楚这件事，他心下略安。 “不过……”星辉脸上有些迟疑，又说，“阿玛，四阿哥府中的事情，我们都不太清楚具体，只是姐姐一直以来温良柔顺，是再好不过的女子，她如今行事过激，只怕是另有隐情。” 费扬古同意星辉说的。 柔则是在他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她是个什么性子他最清楚。 的确如星辉所说。 至于宜修…… 费扬古关于宜修的记忆，自然是她的乖巧和胆怯。 不过她已经嫁人多年，或许变个样子也情有可原。 费扬古想起了在围场时，宜修好说歹说才愿意帮助柔则的样子。 他对星辉说道：“你去给四阿哥府上下个帖子，请宜修过几日回来一趟。” ---------- 柔则被送走后，宜修感觉后院里都清静了。 只是很快，宜修就接到了家中的来信。 她阿玛费扬古在信中叫她回府一趟。 此时叫她回去，无非要说她与柔则的事情。 她阿玛虽然表面上对两个女儿一视同仁，但是关键时候还是多偏心柔则一些。 不过，对此宜修早就习惯了。 她也并没有什么失望的。 第55章 互相扶持的好姐妹 只要她对乌拉那拉一族有用，那她阿玛也不是非柔则不可。 宜修想了想，决定还是回去一趟。 也是时候该让阿玛看看多看看她了。 她的弘晖未来想要登上的至高无上的地位，还少不了乌拉那拉的帮忙呢。 如今宜修的心里只装得下她的儿子弘晖。 这一世她不光要守护他长大，还要为他早早就谋划好一切。 ---------------- 晚上胤禛过来的时候，宜修便说起了这事儿，胤禛自然也知道是为什么。 虽然他想得到费扬古的支持，但不知道为何，他此时却一点都不想让宜修回去。 “小宜，你若是不想去，我便替你回绝了。” 宜修笑了笑说道：“四阿哥，如今你需要我阿玛的支持。这件事，我自己会处理好的，就不用你出面了。” 胤禛听了这话便应了下来： “既如此，那你便去吧。” 回了将军府的帖子，宜修便去了。 胤禛到底是担心费扬古为难她，特意嘱咐她将才拨给她的公公带上。 这公公才跟着染冬抓住了李妈妈，立了大功，人还机灵。 结果宜修今日一看，这不是巧了嘛。 这机灵公公，竟然是年轻时候的江福海。 那日匆匆看了一眼，也没认出来，毕竟距离她见过年轻时的江福海也有三十年了。 江福海到最后关头，出卖了她一波。 宜修自然记得，不过，前面这些年他还是很好用的，而且很顺手。 宜修想到了一个人，周宁海。 心狠毒辣，还很忠心。 这个人，应该比江福海好用。 若是能收服为己用，以后干坏事就更顺手了。 宜修去了将军府，费扬古、多罗格格和星辉三人都在。 宜修扫了他们整整齐齐的一家，轻笑出声。 “女儿给阿玛、额娘请安。” “星辉兄长，好久不见。” 他们三个人的表情都如出一辙的冷漠严肃。 看到宜修这样轻笑，反而恼火起来。 费扬古本来想说话，落到了她身后的阉人身上，他沉着脸，将宜修带去了书房。 剪秋和江福海在外头等着。 这边刚关上门，费扬古就道：“逆女！给我跪下！” 宜修坦然跪下，道：“阿玛，不知女儿做错了何事，竟惹的阿玛这样生气。” “你将柔则送去甘露寺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们都是乌拉那拉的女儿！？” 宜修直勾勾盯着费扬古，“阿玛，姐姐对我腹中的孩子下药的时候，又何曾想过我也姓乌拉那拉呢？” “我们姐妹齐心协力，本来都可以在四阿哥的后院站稳的。” “姐姐对我下手，我顾念着我们的姐妹情谊，已经对姐姐手下留情了一次了。” 费扬古不悦道：“既然已经留情了，又何必重新拿出来说？左右柔则这次是对郭络罗的人下手，便是孩子没了，也只对你们姐妹有好处。” 宜修有点惊讶。 大家，不是都觉得柔则是个善良柔弱的美好的女子吗？ 阿玛是如何堂而皇之说出这种话的？ “而且，柔则自幼那样善良，便是做出了这种事儿，定也是那郭络罗氏的格格先挑衅她了。” 宜修：…… 阿玛，你不管后院的事儿也就罢了，多罗格格和柔则咋还能给你洗脑洗成这样呢？ 罢了，她宜修上辈子若不是弘晖没了，她也觉得柔则是好人。 这辈子之所以能够揭发柔则的真面目，不光有她的先知，大概还是因为从来一帆风顺的柔则，也没遇到过什么挫折吧。 所以那时她能将真面目很好隐藏，也没有什么事儿值得她暴露。 “阿玛，姐姐今日能为了侧福晋的位置对其他人下手，我实在不能保证他日她不会为了嫡福晋的位置对我下手。” “姐姐去甘露寺冷静一下也好，若是姐姐想清楚了，我们自然还是互相扶持的好姐妹 。” 宜修叹了口气，“而且，若是四阿哥府上的孩子接连出事，只怕上头看来，委实不大吉利。” 费扬古沉默了。 他之所以这样豪横地将嫡女也嫁给胤禛，自然是因为他看上胤禛了。 胤禛是在先皇后跟前长大的，虽然年轻却行事稳重。 不比胤礽在康熙帝心中的地位，但也逐渐崭露头角。 而胤礽虽然是太子，但是以费扬古的经验来看，这个人性格不大好。 而且这些年行事骄狂起来。 自古立了太子也有推翻的。 若是因为府中妻妾的事儿惹了圣上不喜，那确实也是个问题。 宜修又跟费扬古行了一礼。 “阿玛，我没忘，弘晖身上，还流着乌拉那拉一半的血呢，若是姐姐有孕，我自然会全力保护她，我不会让我们乌拉那拉的血脉，出一丝差错。” 宜修这话说的诚恳无比，毕竟，生下来算什么本事，养的大才算本事呢。 费扬古官居高位多年，自然也不是宜修说什么，他便信什么的。 不过，他的本意也就是敲打敲打宜修，总不能亲手将家里的另外一个女儿也拉下去吧？ 如今星辉和宜修都表明了态度，这件事他也就追究到此了。 江福海还在外头呢。 明显是胤禛派来的人。 胤禛看重宜修，他自然是高兴的，现在只是希望宜修和柔则别斗了。 娥皇女英，不也是一桩佳话吗？ 而且， 不管是谁受宠了，另一个身为乌拉那拉的女儿，难道不会跟着水涨船高？ 知道齐心协力为家族努力的道理，家族才能走的更加长远。 第56章 新人入府 回到家以后，这件事总算是告一段落了，令妤的胎儿也已经稳住了。 接连两次出事儿，让令妤再也不敢调皮了。 而有了柔则的前车之鉴，齐月宾此时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大家都知道这侧福晋的位置，必然是属于令妤的。 “小宜，我属意令妤为侧福晋。” 胤禛喝了一碗鸭子汤，胃里有些暖意。 “如今柔则去了甘露寺，齐格格也没有身孕，令妤既有身孕，这个位置，也算是补偿她了。” 虽然胤禛嘴上说着补偿，可只有宜修知道，便是没有怀孕和被柔则陷害。 上一世，令妤还未有孕的时候，便已经选定了她做侧福晋。 是什么原因宜修再也宜修再清楚不过了。 令妤天真可爱，虽然只是个庶女，但郭络罗家正好没有嫡女，所以她比较受宠爱。 将令妤立为侧福晋，既满足了胤禛本人的喜好，又能得到一定的支持。 胤禛这人，从少年时期便是这样。对外，什么都没他的事业重要，对内曾经是什么都没姐姐重要。 然而，前朝和后院又紧密相连，所以，这后院中的女人位置，也与前朝相关。 很快，宫中册封的文书与印册就下来了。 如今大家顾及着令妤的身子，没法参与过于隆重的仪式，所以她这封侧福晋的仪式并不隆重。 不过她也很高兴，跑到宜修跟前感谢她，“福晋，若不是有你，我这次可就真的惨了。” 宜修心里也想，若不是这次她反应迅速，又查到了真凶，只怕是胤禛虽然不会说什么，可也要在心里种下一颗怀疑的种子。 宜修虽然自问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能将自己的真实情况到处说。 ----------------- 如今四阿哥的后院中，柔则被送去了甘露寺，令妤有孕要安胎，宜修则忙着各项事务。 这府中能够侍奉四阿哥的人，便只剩了齐月宾和李静言。 宜修如今看开了，反而丝毫不妒忌那些女人能够得到胤禛的宠爱了。 所以，当德妃提出要将吕家的长女吕盈风（后来的欣贵人）给胤禛做格格的时候。宜修没有丝毫迟疑就同意了。 “还是额娘想的周到，后院若是多些女人，便能多为四阿哥诞育子嗣。” 德妃欣慰的看着宜修。 “还是你识大体。” 德妃心中补了一句，倒是柔则如今行事越发的不稳重了。 “打理好四阿哥的后院，为四阿哥纳妾养育子嗣，本就是嫔妾的责任。”宜修笑得两只眼弯成了月牙儿，哪里有比夫君有美妾相陪，不必自己操劳更让人欢乐的事情了。 宜修发自内心的高兴，德妃也欣慰地点了点头。 ----------------- 格格入府并不需要什么特别的仪式，挑个好日子，吕盈风很快便进门了。 吕盈风这人，宜修倒没有把她放在心上。 上辈子她虽然生了皇长女，之后却一直没有一儿半女。 而且除了才进府的那些日子，后面也一直都不受宠。 对于宜修来说，此人不足为惧，也不需要她花费心思。 不过，宜修注意到了，这吕盈风娘家出身并不高，嫁给四阿哥本来算是光宗耀祖的事情。 可是她脸上的神情却并不见高兴，仿佛嫁给四阿哥，是入了什么龙潭虎穴一般？ 宜修叹了口气，可不是嘛，自己死过一次以后，才看清楚了这个真相。 胤禛的后院可不就是龙潭虎穴吗？ 或许，吕盈凤这个人倒是有几分通透在的。 不过，比起那些陪着十四阿哥胤禵被幽禁致死的妻妾们，宜修又觉得嫁给胤禛竟然还算不错了。 果然，幸福都是比较出来的。 ---------- 吕盈风年轻，虽然不算绝色，但也娇俏动人。 胤禛得了新欢，也好好宠幸了一番。 只是，吕盈风的床榻还没有睡热呢，康熙帝便又要去塞外了，与蒙八旗联络一下感情。 上一世，胤禛在围场的时候，表现并不是那么的好，在征讨准噶尔的时候，胤禛也并没有立下什么军功，所以此次塞外出行并没有带胤禛一起去。 这辈子托宜修劝说的福，如今康熙帝要带着胤禛去。 宜修有时候会心想，胤禛要是若是有朝一日知道了上一世的事情，不知道会不会因此感谢她。 这个想法只是在宜修脑子里一闪而过，然后她就被自己的想法给笑到了。 自己为她生下弘晖，她不曾收到感谢，自己为她勤勤恳恳打理后宫许多年，也没有收到什么感谢。 此时她又何必想着得到胤禛的感谢呢？ ----------------- 胤禛出发前一晚，他特意来了永康阁。 “小宜，我明日便要走了。” “好啊，四阿哥一路小心。” 胤禛看着宜修，想要从她的脸上看出一点不一样的东西来。 可是他盯着宜修看了半天，都没有看到什么恋恋不舍。 胤禛干脆问道：“小宜，这次我这次出远门，你可会想我？” 宜修的笑容虚假又温柔，“四阿哥，嫔妾自然是想你的。” “你是嫔妾的夫君，嫔妾只希望你这一路平平安安的，然后早日回家回家。” 胤禛咂摸了一下“夫君”这两个字，哈哈一笑道：“皇阿玛此去并不会待许久的，我听说蒙古那边的鸡血石极为好看，到时候我带回来给你打一套头面。若是遇到什么有趣的土特产、奇珍异宝，我也给你带回来一份。” 宜修听了并不放在心上。 胤禛送礼物一向是很大方，但是这礼物也不一定都是好东西。 比如欢宜香。 脸上笑笑便算了。 ----------------- 没了胤禛，这后院里的女人也跟着少了许多针锋相对，给她请安的时候，大家都和平了许多。 没了算计，齐月宾这样的谨慎人，也只是随意的聊聊这京城里的八卦，时兴的衣服首饰、花纹图样。 宜修想着，或许前世甄嬛大获全胜以后，与敬妃她们几个人过的便是这样的日子吧。 她给弘晖绣着小衣。 她虽然绣工不精，但她想为弘晖做许多事。 日头温暖。 宜修觉得，自己的人都变懒了。 ----------------- 才过了重阳节，宜修就收到了胤禛的来信。 这段时日，宜修总能收到他的信。 一开始写的很长，里面还会写一些他在蒙古的见闻。 后面便短了许多。 宜修猜测，或许是和蒙古诸部联络，也要花不少心思和时间。 此次信中说他要回来了。 这后院里的女人，像是娇花遇到了甘霖，一个个眼里有了神采。 唯有吕盈风眼里没什么喜悦。 宜修看得心里高兴。 对，就该这样。 在叶子渐渐变黄的时候，胤禛回来了。 他身边带了一个女子，是来自蒙古的县主博尔济吉特·乌日娜。 第57章 乌日娜是什么特产? 难怪胤禛给她写的信越来越短了。 原来是得了佳人啊。 宜修打量了一下这位蒙古县主。 那女子看向胤禛的眼神，热烈又专注。 看向她们这群女人，则是鄙夷和斗志。 这后院是不是又要热闹起来了，宜修不敢肯定。 但她简直要被胤禛气笑了。 胤禛说好给她带的土特产和珍宝呢？ 这乌日娜是蒙古的土特产，还是珍宝？ 果然，胤禛这辈子对自己的对自己殷勤了许多，但本质上没有变。 还好她没有心动，也没有心软。 胤禛看向那乌日娜的目光里，也有有趣和欣赏呢。 宜修懒得再问胤禛有什么土特产，略打了招呼，就回自己的永康阁去了。 稍微迟一点，苏培盛带人抬了几个箱子过来。 打开一看，里头确实是各种各样新奇的玩意儿。 从吃的、用的到摆件、把玩的东西都有。 苏培盛满脸笑容，“福晋，这博尔济吉特县主，一眼便看上了四阿哥，为了维护满蒙的关系，万岁爷便叫四阿哥娶了她。” 宜修问，“苏公公，此话是四阿哥让你带给我的，还是——” 苏培盛忙说道：“自然是四阿哥惦记福晋，才特意叫奴才来说的。” 宜修冷笑，特意叫苏培盛来说，却不亲自来说，看来这事儿多半是苏培盛自作主张两头讨好，两头安慰了。 这苏培盛倒是有几分贴心在身上的。 在胤禛心里，或许苏培盛才是胤禛心尖尖上的那个人。 不过，对于带回了博尔济吉特县主的事儿，宜修并没有什么不满。 左右喜欢一个县主，总比喜欢余莺儿那种人要体面许多。 现在吃好点，也以免以后真的饿了。 ----------------- 胤禛一连五日，都歇在乌日娜的房中。 而那乌日娜碰上请安的时候，便推说不去。 李静言首先坐不住了。 “福晋，那乌日娜是蒙古来的县主，在这府中也不过做了个格格，就好大的架子。” “虽然她是皇上亲赐给四阿哥的，那您也是皇上亲自指婚的呀，凭什么就叫她越到我们头上，不将我们放在眼里呢？” “而且，妾身听说啊，那乌日娜是自己看上四阿哥的，咱们京中出身的女子，哪有如此行事孟浪的？” 宜修心道，这乌日娜所依仗的并非是康熙帝的赐婚，而是胤禛的宠爱啊。 这李静言的脑子当真是不好使，也难怪三阿哥除了能长高以外，别无长处。 “那乌日娜自从入了府，也不曾给您请安呢。福晋，得想个办法管管她。” “妾身瞧着四阿哥对您那么好……怎么一下子心就落到那个县主身上了。 ” 宜修心里想着，胤禛宠爱华妃，也不忘宠爱甄嬛，宠爱甄嬛时，又不忘宠爱祺贵人、安陵容几个人。 这事儿放在胤禛身上，倒也是寻常。 “我都不急，你着什么急？” 宜修淡淡问李静言。 李静言有点委屈，她这不是给宜修抱不平呢么？ “四阿哥如今喜欢她，她行事骄纵一些也是正常的。” “不过，后院的姐妹，都是为了给四阿哥绵延子嗣，乌日娜格格若是能早日有孕，那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此时胤禛对那乌日娜还新鲜着。 宜修自然不会傻乎乎地对上。 不过有了上一世的经验，乌日娜这样张狂的人，自然会有其他人坐不住来对付她的。 比如说，等到她的好姐姐柔则回来，就有好戏看了。 --------------------- 此时，被宜修惦记着的柔则，正在仔细想着自己这段时日的经历。 宜修说柔则从小顺风顺水，没受过什么挫折，果然没错。 在柔则心中，她并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任何问题。 四阿哥后院中的女人，原本就属她出身最高，长相最好，和德妃也最亲近。 嫡福晋的位子，原本就该是属于她的。 若是宜修当初乖觉，让自己当了嫡福晋，而宜修安分守己地继续做侧福晋，哪里会平白无故生出这么多事情来。 如今出了事情，宜修居然不仅不反省夺走了自己嫡福晋的位子，居然还倒打一耙，把些“陈年旧事”翻出来落井下石。 没想到，宜修嫁人后，居然变得满肚子都是坏水！ 如今，宜修翻身，自己这日子算是没指望了。 这些日子，柔则只要一睁眼就是这些想法，越想越心烦，用来睡觉的时间越发长了。 芳若心里着急，每次想开口劝说，却又被柔则结成冰一样的脸色劝退。 再加上她心中，总觉得无论如何，伤害未出世的孩子，不是什么好事，主子没错这样的话，实在也说不太说出口，只能闷着头在院子里干活。 嗯，反正这活儿也多的干不完。 现在柔则身边只有她一个丫头了，原本龙井阁中七八个人才能做完的事情，现在全都是芳若自己在做。 如今已经是深秋，山里的河水格外刺骨，这柔则虽说每天一副沉睡不醒的样子，但是每日一换衣裳的习惯，倒是一点儿没忘。 过去，芳若好歹也是府里有头有脸的一等丫鬟，哪里做过这么重的粗活。 如今来了没几天，柔则闷在屋里睡觉，皮肤眼见的是越来越白嫩了，她的双手却冻的通红，关节处都有些疼。 芳若看着自己的手，又看看一会儿要背到河边洗的衣服，叹口气，哎，这工作不好干，压力有点大啊。 她便也顾不上安慰柔则了，拿起东西准备出发。 “莫言姐姐？” 一出门，芳若便看到门口有个清秀的身影，是莫言又来送东西了。 这次送来的是一背篓柴火，两小筐各色干果。 这些日子，莫言总来给她们送些能用得上的东西来，也算是帮芳若分担了不少。 因此，芳若也对这个小尼姑生出了几分亲近。 “我正要出门去洗衣服，主子一个人在屋子里我不放心，姐姐若是有空，可以进去陪主子说说话吗？” “我......我可以进去吗？会不会，唐突了。” 第58章 总有坏人要害柔则 莫言的脸红到了耳根，双手有些紧张地在衣服两侧蹭了蹭，像是被惊喜砸得不知所措。 芳若也没有多想，只觉得或许是莫言在这甘露寺中，不曾与主子这样的贵人单独接触过，因此有些紧张罢了。 但这样雪中送炭的情意，总该让柔则知道才是。 来日也好报答。 芳若反而鼓励莫言：“姐姐进去看看吧，我们家主子待人最是和善了，她这些日子心情不好，正需要有人和她说说话呢。” 莫言进来的时候，柔则正刚刚睡醒，靠在床边，一头长发散下来，指尖随意勾着发梢发呆。 还是那样的娇柔，莫言心中一笑，很快又提醒自己，千万不可说错话，对柔则不尊重。 “贫尼莫言，就住在贵人的对面，来看看贵人......贵人可还有什么需要？” 莫言说的支支吾吾，柔则开口倒是毫不客气： “这里需要桶泡澡水，桶在那里。”柔则指了指放在角落里的木桶吩咐。 “我......我这就去，贵人等着，别急，别急。”莫言拿起桶就跑，柔则有些狐疑地看着这风一阵的背影，着什么急啊，还怕我和你抢活儿干不成？ 平日里，柔则自然不会使唤外人。 但现在，芳若不在身边，柔则自然是本着与其委屈自己，不如辛苦别人的原则。 半个时辰后，莫言便抬着热水进了屋子：“贵人，这水好了。” 水汽氤氲，莫言的眼睛满屋子四处乱飘。 她假装并不知道紧张，站在一边和柔则闲聊。 这些日子，柔则心情极差，搭话都是懒懒的。 但架不住刚刚欠了莫言一桶热水的人情，还是耐下性子来，告诉莫言自己来此处的原因。 她是这么解释的。 是被家中庶出的妹妹抢走了原本该属于自己的嫡福晋之位，还联合家中其他的妻妾，构陷柔则谋害家中的小阿哥。 母家乌拉那拉氏忌惮宜修已经成了嫡福晋，不愿意施以援手，反而眼睁睁看着她落难。 唯有幼弟星辉念着一丝血脉亲情，入宫去求德妃娘娘，也是自己的姑母。 这德妃娘娘当初执意要自己嫁给她的儿子四阿哥，如今却同样翻脸无情，对自己不闻不问，只去一味笼络已经当上嫡福晋的宜修。 所以来甘露寺的那日，才只有星辉送自己而来。 ---------- 当日夜晚，甘露寺，莫言的屋子中。 莫言想着柔则和自己说的话，格外心疼。 那四阿哥先也是个糊涂的，竟然听信那些小人的谣言，把姐姐这样身娇肉贵的女子，送到了甘露寺里幽禁惩罚。 缩进被子里，莫言掰着手指计算着，这四阿哥是个又蠢又瞎的，没什么用。 宜修和那些后院女子，只知道争风吃醋，姐姐如此美貌，她们定然是因为害怕四阿哥对姐姐太好，才会先下手为强的。 这些女人也真是的，为了一个男人大打出手，能有什么出息！ 但说到底，罪魁祸首还是四阿哥那个臭男人！ 府里的女人娶了一个又一个，不过都是为了姑娘们背后母家的权势罢了，能有几分真心！ 只是可怜姐姐了，竟要为了这男人被这么多人暗害，受这么大的委屈！ 不行，她明日要再去安慰安慰姐姐，先再给姐姐再去捡担柴好了！ ---------- 第二日，天还没有亮，莫言便起身上山了。 如今天气渐渐凉了下来，上山捡柴的人越来越多，莫言早起去挑柴才能赶着中午回去，到时候送柴过去，说不定，姐姐还能留她一起吃个午饭。 想到这里，莫言一边爬山，一边偷笑，觉得自己浑身都是劲儿，捡起柴来也比平时更快了几分。 结果，还没等到中午，莫言便背着一背篓满满地柴回来了，都是干了的树枝，尺寸合适，可以直接用。 看时辰还早，莫言先回房间里沐浴更衣，换上了自己最新的尼姑服，才敲响了柔则的房门。 “姐姐，我来给你送些柴火。”莫言走到门口冲里边招呼着，等走进去后，才发现静白正带着一个小尼姑来给柔则送饭。 看到背着柴火的莫言，静白的脸色微不可见地沉了下来。 如今，静白刚满二十岁，刚刚当上甘露寺里知客，负责打理甘露寺中的客人往来。 不过，甘露寺乃是皇家寺庙，迎来送往众多，静白年纪尚轻，还只是知客中最小的一位，只是负责一些住在寺中贵人的饭食。 “我们走。” 静白冷哼了一声，带着小尼姑走了，看都没有看莫言。 莫言：......静白师父平时不是挺爱笑的嘛，今天怎么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不过，柔则在一边，莫言也来不及细想，只道：“贵人，我将东西放在院子里边了。您先用餐，我先回去了。” 嘴里说着话，莫言眼睛却不住往柔则手里的碗上瞟。 “师父还没吃饭吧，若是不嫌弃，便一起坐下用个便饭？” 等的就是这句话，莫言立刻坐在了柔则的身边，捏起筷子，生怕迟疑一下，筷子就要被收回了。 柔则对着莫言浅浅一笑，她最是擅长察言观色，如何能看不懂莫言的意思。 应该是自己这里的伙食比寻常姑子的好一些，反正自己最近胃口不好，也吃不下多少，便顺水推舟地做个人情。 然而到了第二日，柔则发现自己的伙食似乎变差了。 原本油煎的香菇和豆干没有了，鲜嫩的角瓜和茄子也变成了小碟水滚的小油菜，连米饭也都是隔夜的。 柔则眉头微蹙，今日静白也没来，送饭的只有她身边的那个小尼姑。 “请问师父，这寺中最近可是有什么事在忙？”柔则不好直接说伙食太差，试探着问那尼姑。 小尼姑摇摇头，只推说不知道，心中却在打鼓。 这静白师父也不知是抽什么风，非得把柔则的餐饭换掉。 要知道，柔则虽然暂时住在甘露寺，但是大家都知道她早晚是要回去的，何况那日送柔则来的星辉，没少给香火钱。 如今没由来的得罪柔则，她只求柔则若是要秋后算账，千万别连累自己才是。 第59章 莫言的六根 这日，莫言也去山下的寺庙值守去了，午饭便只有柔则和芳若二人。 晚饭也是一样的潦草应付，柔则心中疑惑，却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一连两顿，柔则皱着眉扒拉了两口饭，便吃不下去，要芳若瞒着人偷偷倒掉。 好在到了晚上，值守结束的莫言便出现了，还带来了新鲜炙烤过的各色时蔬和蘑菇，一看便是山货。 这下，莫言在柔则心中的形象，立刻高大了不少，从干活儿麻利的人，变成了能保证自己日子过好日子的人。 她看着莫言，也越发和颜悦色起来。 自己还要在这里生活三个月，身边有个能照看自己的人，才是最实际的。 她笑着对莫言道： “不要叫我贵人了，我闺名柔则，今年二十一，还不知莫言师父芳龄？” “贫尼今年十七岁，比贵人......贵人小四岁。”莫言紧张地说。 甘露寺中，大家洗浴时也并不相互避讳，但柔则，柔则还是不同的。 柔则走过去握住莫言的手道：“我尘世未尽，没有缘分遁入空门，那莫言师父就叫我姐姐可好，我便唤师父为莫言？” “好。” 莫言几乎是下意识地回话，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如今也是出家人，六根清净，哪里能有姐姐。 二人坐下吃饭，柔则夹着一颗烤好的茄子夸赞莫言：“还是莫言有本事，最近寺庙中有事，也就师父还能有功夫做出这样新鲜好吃的菜？” “寺庙中有事？”莫言不解地看了柔则一眼：“我日日守在庙门口都不知道，姐姐是如何得知的？” “那就是无事，我胡乱瞎猜的，不用放在心上。”柔则低头把茄子送进了口中，但那神色局促，嘴上说着不用放在心上，表情却分明在说，你快来问我啊。 莫言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见柔则不回话，便抓着站在一旁的芳若继续问：“芳若，你来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芳若立刻接上：“师父，我们家主子已经一天没有吃饭了，若不是师父晚上来了，恐怕明天还是挨饿。” 紧接着，芳若便把今日饮食如何差，那送饭的尼姑如何给她们脸色瞧，添油加醋地一股脑说完了。 “这个静白，竟然如此怠慢姐姐，怕不是眼睛也瞎了！”莫言听后，恨恨地一拍桌子：“我这就找她去！” 柔则反而脸色一变，开始呵斥芳若：“芳若！都说了不要四处张扬了，我们如今寄人篱下，怎好多生是非，反倒引得人家自己寺庙中不和，岂不是得罪了别人！” “姐姐怎么能这么说，你是京城中的贵人，不过是在这里暂住而已，何来寄人篱下，甘露寺乃是皇家寺庙，如今有小人无端欺辱外人，若是放任下去岂不是损害了整个甘露寺的颜面。” 借着这份义正严辞，莫言总算敢主动握住柔则的衣角了：“姐姐放心，我自去找她理论。” ---------- 第二日，甘露寺的姑子们一同做完早课，莫言便将静白扯到了一旁：“你为何故意难为四阿哥府上的人？” 静白沉着脸没说话，莫言又道：“你若再如此，我便把你的斋饭拿去给她！” 说罢，莫言故意撞了一下静白，下山去做活儿了。 此后一连几天，柔则的斋饭倒是恢复如常了，但静白露面的次数却变得少了。 她时常将自己关在屋子里抄写佛经，一抄便是一天。 莫言和静白关系本是不错的。 若是在过去，静白的反常她定然会发现。 但是她现在牵挂着柔则，精力被分散了，也就没注意到。 ---------- 柔则像是被胤禛遗忘了一样。 胤禛一连几日都歇在乌日娜的房中。 不过一个蒙古来的格格。便让胤禛沉迷至此。 如今阖府上下的人，觉得最惨的人就是吕盈风了，才入府得了几日的宠爱，就不得夫君垂爱了，以后的日子有的熬了。 这些传言，不知道怎么的，就传到了胤禛的耳中。 胤禛差点忘了吕盈风这个人了。 她姿色性格并不出众，被他忘了也实属正常。 不过，有些奇怪的就是，他这样偏爱乌日娜，宜修居然到现在都没来劝他。 胤禛到底是去了永康阁一趟。 宜修对他的态度一点儿都没有变化，也并不劝他雨露均沾。 最早的时候胤禛很爱歇在宜修房中，那时候宜修便劝他去其他人房中多看看。 后来宜修有孕后，他格外宠爱谁，宜修也要劝他将注意力多分给其他姐妹一些。 可此时胤禛提起乌日娜，宜修只是淡淡的笑着说：“乌日娜格格活泼明媚，四阿哥喜欢他也是应该的。” 胤禛心里升起一丝莫名的烦躁，然而他却说不清楚那股烦躁的由来。 “乌日娜的确活泼。”胤禛顺着宜修的话夸了一句，语气是明显的敷衍。 宜修笑容更加灿烂，“四阿哥如此喜欢乌日娜格格，妾身想着……不如将乌日娜格格的住处换到平安居后头的蘅芜苑吧。” 平安居是胤禛的住处，便是宜修的永康阁，离平安居也有些距离。 宜修在生育了弘晖以后，胤禛曾经动过让宜修搬到离自己更近心思，却被宜修拒绝了。 原因是在永康阁住惯了，若是想念胤禛了，过去便是。 如今胤禛仔细一想，宜修一次都没来过。 胤禛觉得自己受骗了。 他盯着宜修。 宜修疑惑道：“四阿哥，妾身脸上有东西吗？” 胤禛道：“我不许你叫我四阿哥。 ” 宜修：？？？ 她试探道：“四爷？” “叫老了！” 胤禛不假思索道：“叫我四郎。” “四郎……” 宜修念着这两个字。 上辈子，只有姐姐和甄嬛能够如此叫他。 她向来都是规规矩矩的，从四阿哥、到四贝勒、再到四王爷和皇上。 这份偏爱，他不曾给，她也不曾主动要。 宜修抬头，胤禛眼里盛满了欣喜。 罢了，一个称呼而已，叫得胤禛高兴，自己也乐得松快。 “四郎。” 宜修又念了一句。 胤禛却突然冷了脸。 “哼。” 他离开了永康阁。 第60章 挑衅 胤禛觉得自己叫宜修干嘛，宜修就干嘛。 本来他该高兴，不知道为何，总觉得宜修这么做，反而像是心里没他了。 他脑子里浮现了胤禔的话。 “女人耍点小性子，吃吃醋，那就是希望你疼她宠她，那才是心里有你，若是全然大方，毫不在乎，反而是心里没这个男人了。” 胤禛向来瞧不上胤禔，但这句话此时却如魔音贯耳一般，不断在他耳边回响。 胤禛脚步一转，就去了乌日娜那里。 此时乌日娜正在府中百无聊赖的。 在蒙古的时候，她每日都能出去骑马玩耍。 可入了四阿哥的府上，她发现后院这些女子的消遣居然是绣花之类的。 她的手是握缰绳和马鞭的手，如何去拈那绣花针？ 看到胤禛来了，她眼睛一亮，勾住了胤禛的脖子。 “禛哥哥，我能出去骑马吗？” 胤禛还是第一次接触这般热情如火的女子，虽然已经与乌日娜消磨了许多时日，但此时看到她有求于自己撒娇的样子，刚才在永康阁里那些不快，也消散了七七八八。 剩下一二分，也是想要借此机会让宜修吃醋。 胤禛刮了一下乌日娜的鼻子，“你想要骑马，自然是可以的，我过两日便带着……带着大家一起去骑马。” 乌日娜甜甜笑了。 “禛哥哥，那就说定了，只是我的小红马没有带来，禛哥哥可要帮我重新驯一匹。” 胤禛自然记得她在马背上的英姿，乌日娜肯用心哄他，啃吃醋，他自然也愿意顺着她的性子。 “好，你想驯多少匹都行。” 乌日娜笑得甜甜的。 胤禛在她弯弯的眼睛里，只能看得到自己的身影。 他心思一动，想起了宜修刚才的建议。 “你明日便搬去蘅芜苑吧。” 乌日娜来了这些时日，光围着胤禛转了，还没摸清这府中的格局。 听到胤禛这样说，乌日娜刚要问他，就听胤禛说：“那蘅芜苑在我的平安居后头，你搬去那里，离我就更近了。” -------------------------- 隔日，乌日娜便搬去了蘅芜苑。 这下子，府中的传言，从吕盈风失宠变成了福晋失宠。 那蘅芜苑，都没给宜修住呢！ 乌日娜高兴的很。 当初她一下子看中了胤禛，她阿玛本来劝她不要。 嫁给胤禛，不如嫁给胤礽。 太子未来可是大清的皇上呢。 再不济，给其他还未娶亲的阿哥做福晋也成。 但不知道怎么的，她一颗芳心被胤禛击中了。 胤禛身上沉稳的气质，让她着迷。 如今见自己心爱的男人也如此爱她，乌日娜心里的甜蜜都快溢出了。 她决定明日不再缺席给宜修请安。 毕竟，她要叫这些女人都看看，她是如何受宠的。 也想再多试试自己在胤禛心中的位置。 ------------------------- 胤禛许诺给乌日娜驯马，又将她住处搬到了蘅芜苑的消息，引得李静言来了个大早跟宜修吐槽。 “福晋，您可要想想办法。” 宜修道：“这后院的女人，都是共同伺候四阿哥的姐妹，姐妹受宠，我们只有恭喜的。” 李静言：…… 她见说不动宜修，只能在心里说。 我可恭喜不出口！ 没一会儿，齐月宾和吕盈风也来了。 吕盈风请安以后，就默默坐到了角落里，也不吭声。 李静言看着她的窝囊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吕格格，刀都悬在你头上了，你一点都不紧张呢。” 话音刚落，就听到了一个骄横的声音。 “什么刀？ 好端端在四阿哥府上，怎么就危险了呢。” 说话间，一个穿着明艳红衣的少女就走了进来。 乌日娜来京城已经有一段时间，却仍旧穿着蒙古服饰，并没有换成旗装。 虽然不合规矩，但是看得仍旧叫人眼前一亮。 一双明亮妙目，肆意张扬，小麦色的肌肤泛着健康色泽，嘴唇嫣红饱满，像是草原上不知名的诱人果子。 宜修倒是觉得，胤禛这个人的审美爱好倒是很统一。 他喜欢的一款就是柔则那个类型的，漂亮温柔知书达理，又多才多艺喜好诗书。 另一种便是乌日娜、年世兰那样明媚张扬的。 乌日娜随意坐下了。 “昨晚四阿哥在我房中歇息的晚了，所以今早起不来，福晋可别怪我。” 李静言听到乌日娜这话，心里一股邪火直往上窜，“蒙古来的格格，果真不比京城的，这样的私事也好意思挂在嘴边，当真是不知礼数。” 乌日娜虽然没给宜修请过安，也没见过大家，但是这后院里有几个人，她还是知道的。 看到阴阳她的人穿着一袭粉衣，乌日娜就知道是谁了。 乌日娜眨着眼睛，“侧福晋怕是许久没见过四阿哥，火气这样大，姐姐该好好调养才是。” 听到这句话，宜修就知道，这乌日娜并非表面上展现出来的那样单纯。 是个棘手的。 李静言这个瓜娃子，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李静言确实是许久没见过胤禛了。 此时被戳中了痛处，立马拔高了声音，还转移了话题，“福晋在上，乌日娜格格，这里不是蒙古，你如今的身份也不是县主了，该好好给福晋请安才是。” 乌日娜仿佛这才看到宜修一样，对她拱了拱手，“福晋。” 说完，乌日娜抬起头，天真一笑。 “福晋的气色看起来不大好，我听我额娘说啊，女人生了孩子以后，不好好保养，就会变老变丑，失去夫君的心呢。” “福晋，我从蒙古带来了加了牛乳的面脂，用之可以让女子肌肤白嫩细腻，福晋不如试试？” ----------------- 最近大家的评论我都看了，有一些错别字自己检查的时候都没有检查出来。 大家看书的时候，可以选定错别字，点击“错字反馈”，这样我就可以在后台一键修正了。 感谢大家。 第61章 柿子只挑软的捏 乌日娜明面上关心宜修，实际上却在讽刺宜修不如她年轻了。 宜修本不打算与乌日娜产生正面冲突，打算将她留给柔则来对付。 但她却也不会听到乌日娜如此说，还无动于衷。 管她是什么蒙古来的县主，既然嫁给了胤禛，成了这府中的格格，那就应该对她这个福晋，有基本的礼数。 眼见着乌日娜说着，就将她带来的所谓的牛乳面脂，叫丫鬟送上给了宜修。 宜修看也未看，就将东西随手给了剪秋。 乌日娜看着宜修这样，只当她是不识货，又想要羞辱自己。 “福晋，这可是好东西，你用用试试。” 一旁的令妤听到这话，有些惊讶，“乌日娜格格，我听说你在蒙古那边是县主，怎么将这牛乳面脂当成好东西？” 乌日娜的目光落到了令妤隆起的小腹上。 她轻哼一声，道：“你用了自然知道。” 令妤道：“这牛乳面脂是早些年在京中时兴的玩意儿了，如今京中贵女多用玫瑰面脂，这牛乳面脂现在大家都用来赏给下人。” 李静言道：“令妤侧福晋说的不错，乌日娜格格，你若是将此当成重礼送给其他府上的贵女，那可要惹笑话了。” “不过……”李静言看了一眼她身上的蒙古服饰，“我觉得令妤侧福晋属实多虑了，那些贵女看到乌日娜格格这身衣服，便也不会追究她送此等东西的过错了。” 今日李静言这番话倒是接的挺好。 乌日娜的脸一黑，她本想羞辱宜修，没想到却被这一屋子的女人反击回来了，暗暗指出她送的这些东西，在京城里都是上不得台面的。 乌日娜反应倒是很快，“妾身家中有好几个庶出的妹妹，平时给她们送东西送惯了。今天妾身光想着这东西是可以送人的，却忘了旁的了，还望福晋不要责怪。” 令妤瞪大眼睛，问她：“格格贵为县主，又是嫡女，难道还要日日想着送庶女一些什么吗？” 乌日娜：…… 乌日娜虽然是在草原在马背上长大的女子，但也并非天真不知事儿。 她阿玛也是妻妾成群的，爽直是她做给外人看的，又哪能真的不懂女人之间的斗争。 只是她到底年纪还小，此时被几个人一起说了，脸上有些挂不住。 她看向了宜修。 这些女人分明都是在帮宜修。 难道一切都是这个女人指使的吗？ 宜修没在意她的目光， 反而看着令妤。 她虽然护住了令妤的孩子，但是对于令妤的亲近，她一直还没有十分习惯。 此时又觉得令妤这个帮手还不错。 越是天真的面孔这样说话，反而叫人有种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感觉。 不过很快，宜修制止了令妤，“令妤，你仔细肚子里的孩子，莫要情绪激动了。” “乌日娜，你初来乍到，可能不清楚这四阿哥府中和京城里的规矩，这个慢慢学也不打紧。” “但是有一条规矩，你还是早日学会为好。” “既然大家都是伺候四阿哥的姐妹，我们便只以姐妹相称，不论从前在家中的身份尊卑，这样大家才能一条心。” “若是事事都从过去如何，家中如何论起的话，那这里岂不是乱了套了？” 宜修看着乌日娜，她从入府以后便天天将蒙古嫡女挂在嘴边，难道她这个嫡女还能发卖她这个庶出福晋不成？ “今日你的一番心意我就留下了，我也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 剪秋拿上来了一串红色的珠子。 若有前世的旧人前来，定能认出来，这与宜修前世给祺贵人的那串麝香珠是同款。 这东西宜修还没想好送谁呢。 这乌日娜可不就撞到枪口上了吗？ “这串红珊瑚珠乃是我近日才得的珍品，色泽鲜红，与你这身衣服倒是很搭。 ” 那珊瑚珠红的艳丽诱人，极其美丽。 乌日娜虽然心动，可提防着宜修，本来不愿意收的，可是令妤突然说话了。 “福晋，这珠子我之前冲你要了好久。你都不给我，今日新来了乌日娜格格一来，你便偏心的给了她。” 乌日娜方才被令妤不着痕迹地讽刺了好几句，此时对令妤恨着呢。 听到宜修将不舍得给令妤的珊瑚珠给了她，她连忙收下了。 能恶心一把令妤也是好的。 “多谢福晋。” 虽然拿了东西，但离开永康阁以后，乌日娜仍旧是不快。 在院子里逛了一会儿，乌日娜就看到了一个身影在前头慢悠悠的走着。 应当是与她同为格格的吕盈风。 刚才给宜修请安，就是她和齐月宾全程一言未发。 乌日娜知道吕盈风是在她之前进入府中的，也很是得宠了几日。 只是自己一来，胤禛就不再去她房中了。 不管她是不是和其他三人一条心，但肯定不受四阿哥重视。 刚才乌日娜在其他人那里憋了一肚子气，此时正好需要一个发泄口。 “哎呀吕姐姐，我今天说是将后院里的姐妹都认识一番呢，没想到一直到最后，你和齐姐姐也没有出声。” “赶得早不如赶得巧，这会儿碰到吕姐姐了，我有好多话想对吕姐姐说呢。” 吕盈风没控制好表情，脸皮抖了抖。 这乌日娜想要说的，定然并非好话。 “乌日娜格格想跟我说什么？” 乌日娜娇笑，“听说自从我入府以后，四阿哥便不去姐姐房中了，这后院里那些传言都说姐姐失了宠，姐姐不会怪妹妹吧？” 原来是说这种话。 那没事了。 吕盈风知道自己姿色不出众，也没抱着什么得宠的心思，能够在胤禛后院里养老就很好。 她不想和人起争斗，便温柔笑道：“我们都是共同侍奉四阿哥的姐妹，有妹妹侍奉四阿哥，我替妹妹高兴都来不及，我自然不会怪妹妹。” 乌日娜看到吕盈风低眉顺眼的样子，心里那股气儿平了一点。 不过，她还是想要多出两口气。 “这么个软绵绵的性子，也不知道四阿哥前阵子到底看上你什么了，竟然也能在你屋子里歇着。” 吕盈风不愿一退再退，不软不硬碰了回去。“我与妹妹不一样，四阿哥的心思我从不敢妄自揣度。” 乌日娜听了这话，只以为吕盈风在示弱，她洋洋得意地抬起头，“那是，四阿哥的心思岂是你能猜测的？” 吕盈风：…… 这人怎么又聪明又傻的！ 好在，乌日娜觉得她无趣，很快便离开了。 这动静传到宜修耳朵里，她感慨着。 这乌日娜，还真会挑软柿子捏啊。 只是吕盈风这软柿子，是酸的！ 第62章 星辉来访，莫言失落 四阿哥的府中上演着好戏，甘露寺也没安静下来。 比如，莫言的变化很快被人发现了。 原本，甘露寺中的掌事将门头的活儿分配给莫言，就是看中了她平时为人端方严肃，如今却眼瞅着她时常笑嘻嘻的。 如果一个人突然变得高兴起来了，无非是碗里有好肉，桌上有好酒，以及身边有个能说话的人。 莫言是出家人，好酒好肉都是不可能的。 那边只能是她找到了个能说话的人。 这些日子，莫言几乎每日都会去柔则那里聊聊天，有时候遇上饭点了，二人还会一同用饭。 来的多了，熟门熟路的，莫言也放下了最初的拘谨。 然而，这日莫言一进院子里，便被芳若拦了下来：“抱歉师太，我们家少爷来了，正和主子说话，恐怕今日无暇见您了。” “少爷来了？贫尼如何不知道？”莫言脱口而出，对上芳若不解的眼神，才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是刚刚在庙门口值守的时候，并没有看到有贵人的车驾，恐怕怠慢了......” 芳若笑道：“师父忘了，我们少爷是男子，本是走的另一条路的，师父并不在那里。” 莫言连着说了几个对，便告辞离去了。 ---------- 房间内，星辉和柔则坐在桌前喝茶。 上一次送柔则来甘露寺后，星辉便向阿玛费扬古请命，前去京郊练了二十天兵，一方面向驻守的兵将请教，一方面也将自己的一身武艺倾囊相授。 星辉是正经上过多次战场的人，一招一式都是狠辣，拼着自己自损八百，也要要人性命。 因此，他的到来很受一些新兵的喜欢，大家都觉得大开了眼界。 而因为上一次与准葛尔作战，康熙本就有意要将领们与驻扎在京城中的守军多加亲近，以增强京城守军实战的能力。 只是一场战事之后，见多了血流成河，尸横遍野的阴森，许多将领都需要修整平复心情，才能回到正常生活，故而还没有人来得及前往。 如今，星辉开了头，康熙皇帝得知后也甚是对他满意，赞扬他不辞辛苦，体察朕意，算得上是青年将士中的楷模。 得了皇帝的夸赞，星辉便也在家歇了下来。 毕竟，风头要出，但也要适可而止，他又不是那富察家的愣小子，做事全凭好恶。 在家休息了一天后，星辉第二日便来甘露寺看望柔则。 这个时候，他已经将乌日娜进了四阿哥府的事情，告诉了柔则，还说据府中的下人传话，这乌日娜自打入府后便备受宠爱，就连昔日的宜修都不能与之相比。 乌日娜是蒙古族人，爱骑马，四阿哥胤禛就特意命人给她寻找性格温顺的小母马，还准许她在府中时，可以不按规矩穿旗袍，反而照旧穿着蒙古族的衣饰，以缓解她远离故土的思乡之情。 柔则听得眉头紧锁。 她在这地方数着日子，可如今只是过了不足一个月，府中便又来了新人，四阿哥岂不是更要忘了自己了？ 星辉更是提醒柔则道：“如今皇帝陛下着意提倡满蒙汉为一家，上行下效，阿哥们也都愿意在府中纳位蒙古格格，表达对圣意的领悟和听从。除了四阿哥胤禛外，大阿哥和二阿哥也都迎娶了蒙古族的女子。” “那，那令妤怀中的胎儿呢？既然这蒙古来的女人如此受宠，岂能眼睁睁地看着其他女人顺利生下孩子？” 抱着一丝希望，柔则看向星辉，却只得到了对方失望的摇摇头：“目前没听说四阿哥府中有什么问题。” 他看着柔则想了想道：“姐姐出来已经快一个月了，若是这府中连续不断的有新人进来，只怕姐姐日后就算回去，也无济于事了。与其坐以待毙，我们不如想想该如何让四阿哥来甘露寺中，让他和姐姐见一面才是。” “只怕难，有那些狐媚子勾着，四阿哥如何能想起来我。”柔则恹恹的，打不起来精神。 星辉倒是不以为意：“嗨，男人嘛，总是见一个爱一个的，姐姐美貌，就是当日来这甘露寺中时，我瞧着四阿哥也还是有不舍之情的，否则也不会巴巴地定下三月之约了。” “姐姐放心，过些时候便是初一了，按照惯例是要祈福的，到时候我便劝四阿哥走远些，来甘露寺中。” 一句话后，星辉便不再提继续提起这件事。 他向来不喜欢废话，只要决定好要做的事情，便会想尽办法达成。 他抬手拿过一个盒子道：“我给姐姐带了最爱的烧鸽子蛋和香油浸茄子，快尝尝吧，说了这会儿话，若是菜凉了便不好吃了。” 听到菜名，柔则笑了一下，小弟还是像过去那样记挂着自己的喜好，可比那见一个爱一个的四阿哥让人舒服多了。 “只是这甘露寺到底是寺庙，鸽子蛋这样的荤腥，是不是......不太好啊......”盯着星辉手里的食盒，柔则有些犹豫。 倒是星辉满不在乎：“只有我们姐弟二人，姐姐何必拘泥这些小礼节。何况姐姐又没有当真出家，我香火钱给的足够，那些姑子们谁来敢说话？” 一边说着，星辉已经夹了一个鸽子蛋到柔则的碗中：“姐姐快尝尝吧，二十天没有见荤腥了，姐姐过去何尝受过这样的苦，没带只烧鸡来，已经是给这些姑子们面子了。” 柔则听了也不多言，一低头送了颗鸽子蛋入嘴，是久违的香气，她冲着星辉一笑：“还是弟弟好啊，也不知将来哪家姑娘有福气，能嫁给我们星辉。” 第63章 不速之客 星辉被柔则一打趣，脸也忍不住红了，只管低着头给柔则夹菜。 莫言回屋后，心中升起一股失落。 这些日子，她与柔则的相处，让她忘了柔则说到底还是俗世中人，并不会在这里长长久久的住下去。莫言想着，说不得，到时候那四阿哥反省过后，觉得自己冤枉了姐姐这样的好人，还要亲自来赔罪呢。 然而，令莫言想不到的是，在四阿哥胤禛来甘露寺迎接之前，有一位不速之客先一步出现在甘露寺，来看望柔则。 来人是大阿哥胤禔。 要说这大阿哥，本来也不是特意来看望柔则的。 只是最近这些日子，他在朝堂上不甚顺利，一连几件事都没有做好，虽然最终没把事情怪在他身上，但他却敏感地觉得皇阿玛对他的态度发生了变化。 这日不需要上朝，他便干脆甩开下人，独自策马去郊外散心。 什么都没带的结果就是，渴了没水喝，累了也没个舒服的地方歇脚。 回程的路上，大阿哥路过甘露寺，想着这里也是皇家寺庙，环境尚可，便打算进来歇歇。 一上山，便碰上了刚刚从外边回来的芳若，胤禔一眼便认出了是那日春猎时，陪在柔则身边的小丫头。 一打听，才知道柔则也住在这里，便执意要来看望“四弟妹”。 恰巧当天值守迎客的是静白，她假意拦了两下，便放行了，不仅放行，还特意透露了柔则居住的具体位置。 胤禔来的时候，柔则刚刚走出屋子，她打算去河边晒晒太阳，让自己看起来更有活力些。 自打星辉来探望过她之后，她便又重新打起了精神，决定好好保养自己等待新的机会。 因着一连数日心情不好，大阿哥竟然清瘦了些，看着倒没有过去的样貌臃肿了。 不但人看起来顺眼了一些，就连爬山的速度都快了。 原本需要半个时辰才能走到的路程，他竟然噌蹭蹭，一刻钟就走到了，凑到正在晒太阳的柔则背后。悄悄打了声招呼：“乌拉那拉柔则，我们又见面了。” “大阿哥？”柔则被吓了一跳，环顾四周，发现芳若站在不远处，才略微松了口气：“你怎么来这里了？” 柔则皱着眉头提醒：“这后院是女眷生活的地方，外男不该擅入，大阿哥若无事还是早早离去的好，免得被有心之人知道，对您的名声也不好。” 胤禔笑道：“怎么就是外男呢？我们可是一家人，柔则姑娘何必见外，不知道姑娘这些日子过得可好？” 上一次春猎见时，柔则便知道此人孟浪，但如今她被关在这甘露寺中近一个月，除了星辉，这竟然是第一位主动关心她的人，心中不禁一颤，但也只是一瞬间，她很快便沉下脸继续道：“我已经嫁给了四爷，还望大阿哥顾念手足之情。” “哎，别急啊。”胤禔见了柔则，便觉得春风拂面，朝堂上多日的烦恼登时被抛到了九霄云外，他侧身拦住柔则准备离去的身子道： “姑娘乃是乌拉那拉氏的嫡女，嫁入四阿哥府后却只得了一个格格的位子，如今暂住这里，本阿哥虽然不清楚原因，但想来姑娘是不满意府中的生活的，不如你我二人，日后多多亲近？” 胤禔继续和柔则说：“老四年纪尚幼，如今府邸中福晋和侧福晋的位子都满了，就算将来姑娘回心转意回去了，也不过还是个格格罢了，何必再惦记着老四呢？” 柔则没再说话，但也没再做出要立刻走人的样子。 有戏！ 胤禔说话越发大胆了：“本阿哥听闻，姑娘的阿玛和幼弟都是我大清朝的栋梁，一直好生佩服，若是姑娘有意，不如你我先相交一番，如何？” 听到阿玛和弟弟的名字，柔则心中一动，她想着，或许这大阿哥是看上了自己家族的势力？ 若是如此，倒还算是个有所作为的男子。 如今胤禛对自己的并不全然维护，期间只怕也与立了宜修为福晋，自认为已经笼络住阿玛费扬古的原因。 着大阿哥的母妃惠妃娘娘，同样出身乌拉那拉氏，说不得比起自己的那位姑母德妃来，是个更好的选择呢。 他们满清人本是草原儿女，虽然入关几十年了，但柔则却也听说，先祖中不乏一女侍二夫的故事，这两个男人之间，要么是父子，要么是手足兄弟。 如今康熙爷即位，执意学那劳什子的程朱理学，才把人个个都管的死死的。 柔则越想越远，一时没再说话。 大阿哥便以为是柔则同意了，看着对方那盈盈一握的纤腰，恨不得立刻搂上去，但想到对方有个杀人不眨眼的弟弟，还是生生遏制住了自己的欲望，只管说到：“若是姑娘能想清楚，我日后必不辜负。” 话音未落，不远处的树林中突然扑棱出了几只飞鸟，二人大惊。 这下，胤禔也顾不上美人当前了，只管往外边跑去。 柔则也顾不得招呼芳若，赶紧抬腿往自己的屋子里走，一边在心中揣测若当真有人，对方会是谁，听到了多少，又该如何应对。 柔则细细回想了一遍与胤禔的相遇，又自我安慰一切都是大阿哥自说自话，自己并没有说出过什么，更没有做出任何承诺。 若真是被人发现了，就索性都推到大阿哥身上，只说他为人不尊重，自己被拦下来无法走脱罢了。 这么一想，柔则便觉得自己的确很无辜，她一个弱女子，如何能从身强体壮的大阿哥手里逃脱，她应该找人给自己主持公道才是。 至于刚刚在脑子里想过的事情，只要她不说，外人怎么能知道她究竟是怎么想的。 想到这里，柔则立刻又神清气爽起来，甚至让晚一步回来的芳若，喊莫言来一起用晚膳。 这日子，她可要好好经营，想想究竟选哪个男子好。 生活继续充满希望。 ---------- 然而，令柔则没想到的是，莫言却说要去守夜，没能来找她。 第64章 又晕，又晕 自从乌日娜入府后，胤禛虽然迷恋了一阵子。 但他到底不是那种会一味沉迷美色中的人，很快他便又提起精神，在朝廷后宫中四处奔波了起来。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十几日后，自己的皇阿玛便宣布前朝暂停，要带着众人去甘露寺上香祈福。 原来，天气渐凉了以后，宫中的舒妃大病一场，差点没救回来。 舒妃可是康熙帝的心尖尖，这头病才好，说想要来甘露寺上香祈福，康熙帝便要带着后宫诸妃一起来祈福。 阿哥们自然也会随行。 宜修作为四阿哥福晋，也会跟着一起去。 这次去甘露寺，避免不了与柔则相见了。 宜修想到自己前世在甘露寺中见到的甄嬛的惨样，心想莞莞类卿，卿类莞莞，这还真是一个轮回。 要说这件事中，唯一高兴的就是并没有随行出发的星辉了。 他前些日子还在想着，如何引胤禛去甘露寺与柔则相见。 如今，现成的机会倒是摆在了眼前。 ---------- 一行人一大早便出发了，四阿哥府上随行的人，除了宜修和李静言外， 还带了乌日娜。 胤禔看到胤禛身旁的乌日娜，心中又烧起来了。 明明同去了蒙古，这蒙古县主却只看上了胤禛。 老四到底哪里比他强？ 不过是个子高一些，身形瘦一些，人年轻一些罢了。 不过，大概也正是因为前赴后继去胤禛身边的女子太多，才让胤禛将柔则这个绝色佳人忘在了甘露寺。 这么算来，还是他胤禔更加怜香惜玉。 胤禛看着胤禔，心中直犯嘀咕。 自己这大哥向来好美色，怎么如今却直看着自己？ 总不能是他也有美色在身吧。 ---------- 甘露寺今日为了接待宫中的贵人，特意闭门接客。 走到门口，宜修一看。 门前的尼姑正是前世让她吃了个大亏的莫言。 虽然年轻了不少，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宜修微微挑眉，然后目不斜视地跟着大家走了进去。 李静言站在她旁边，从进门开始就东张西望，然后压低了声音对宜修道：“福晋，我怎么没瞧见柔则呢？” 宜修轻声道：“别找了，专注祈福。” 如今已经是十月中，再有一个月柔则就回府了，柔则远在甘露寺，也不会犯什么错，回府是必然的事情，何必此时走神，惹其他人注意呢。 站在她们身后的乌日娜听到了她们的对话，想到了丫鬟打听来的消息。 柔则乃是福晋的姐姐，虽然暂时被发配到了甘露寺，但据说是个绝色美人，比她容貌还要出众许多。 若是柔则回府，凭着和福晋的关系和美貌，定然是她强有力的竞争对手。 乌日娜心里想着，等会儿见到了柔则，定然要好好试探一下这个女人。 不过，看李侧福晋的架势，或许也轮不到她？ 至于柔则两次害其他人腹中的孩子一事，乌日娜并没有特别放在心上。 柔则的美貌，在她眼中就是无敌的利器。 就跟她阿玛一样，她家里那些妾室，一个个的心如蛇蝎、貌若天仙，她阿玛不还是喜欢的很？ 因为来的人多，所以并没人盯着他们。 祈福结束以后，这些娘娘和各府的女人也会在甘露寺中转转。 李静言卯足了劲儿想要找到柔则。 她自问自己如今是宜修这头的人，逮着机会自然要为难柔则一番。 她就不信了，柔则这个女人这样阴险，四阿哥以后还能护着她。 结果还没找到，柔则自己就撞上了她们。 宜修的目光落在了柔则身上。 一个多月吃苦的日子，只让柔则清瘦了一些，反而让她多了一分楚楚可怜的韵致。 自己这个姐姐，若是没这身皮子，只怕也不会让胤禛那样魂牵梦萦。 罢了，姐姐这般容貌，又有哪个男子不会心动呢？ 便是自己有时候看到姐姐，也会晃了神。 只是她知道，那红粉皮囊下的真面目，是骷髅。 乌日娜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见到柔则之前，只听说了她的美貌，虽然已经提起了十分的警惕，但此时见到真人，她就觉得十分警惕还不够。 只怕是这警惕要提高到十二分。 这样美的不似凡人的女子，也难怪连续害人，也才给了这样的惩罚了。 宜修淡淡看了柔则一眼，并不准备打招呼。 李静言打量了一下柔则，道：“我当柔则格格来这甘露寺，是来反省来了，怎么我看柔则格格没怎么反省，和为你害的人祈福，反而来这里修行什么狐媚子功夫了？” 李静言走近柔则，“你这尼姑的衣裳，怎么和旁人不同？” 李静言虽然不通女红，但也能看出来柔则的灰色僧袍是特意改过的。 在腰身处略微收了一下，既能显出女儿腰身，又没收的太紧，衬得她如弱柳扶风一般。 柔则一脸屈辱的表情低了头，“这衣服不大合身，便改了一下。” 李静言道：“你是说，甘露寺给你发了不合身的衣服了？甘露寺乃是皇家寺院，怎么会如此薄待于你呢？” 宜修心里想，那还真的是会薄待。 不过，她自然也不会为柔则说话。 柔则道：“侧福晋，这自然是不怪甘露寺的，是我想着自己做过的错事，茶饭不思，所以瘦了些，才导致衣服不合身的。” 李静言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了，“你能茶饭不思？我看你莫不是在甘露寺碰到什么野男人了吧？！” 柔则行得不端走得也不正，此时听李静言这么说，还心虚了一下。 她可确实，还想着选男人呢。 可又转念一想，她自己还并没有来得及做什么呢。 马上羞恼道：“侧福晋，你怎可如此羞辱于我！？” 说完，柔则捂着胸口，软软倒在了地上。 “格格晕过去了！” 芳若立马大喊。 宜修看了看柔则颤动的眼皮。 上次柔则好像就是装晕吧？ 怎么这次又晕！ 柔则此人，还真是正经手段一个没学啊！ 宜修记得，这多罗格格是正妻啊。 怎么养出来女儿，一副唯唯诺诺的做派！？ 宜修若有所思看了一眼李静言。 刚才她说柔则有了野男人，柔则羞愤晕倒。 该不会真的有了吧？ 第65章 有孕回府1 “回四阿哥、福晋的话，柔则格格，真的有了。” 胤禛听到这话，愣了一下。 柔则有了？ 宜修虽然本来就要柔则怀孕，但怎么又在甘露寺有了孩子？ 看到夫妻俩的表情，随行的太医一时不知道该不该说一句恭喜。 要说恭喜吧，这柔则格格是被四阿哥发配到这里来的。 不恭喜的话，又说不过去。 太医感觉今天这份钱不好挣。好在，宜修没跟他计较，给了太医赏钱便打发他走了。 柔则有孕，势必要回去。 胤禛将人发配来，原是为了弘晖和令妤的孩子。 如今事情才过了一个月，便要出尔反尔...... 何况，今日来本是跟着皇阿玛，给宫中的娘娘祈福...... 这时候他若是主动开口，要将人带回去，宜修可就跟在边上了，只怕不好开口啊。 胤禛看了宜修一眼，两眼，三眼，四眼，五眼六眼七八眼，犹犹豫豫地想着，怎么说才能让对方觉得，自己是秉公处理。 宜修自然也感受到了胤禛的目光，她知道，如今柔则怀上了孩子，胤禛是一定要接柔则回去的。 一如他执意要接甄嬛回宫一样。 上一世，胤禛连满朝文武的反对都不顾及，不仅接了甄嬛回宫，甚至还给她抬了钮祜禄氏的大姓，又把四阿哥强行过继。 如今的欲言又止，不过是想保留个好名声罢了。 她干脆主动开口，给胤禛一个台阶下： “四阿哥，既然姐姐有喜了，那这甘露寺也就不能待了，这里哪是养胎的地方呢？” 胤禛点点头：“小宜，还是你想的周到。” 胤禛在心里感慨了一下。 柔则那样对他的小宜了，她却还如此大度。 大概是因为宜修对他用情至深吧。 当初，多亏了他坚持让小宜成了他的福晋，若是换做柔则或者其他人，可未必有这个心胸。 想到这里，胤禛又凑到宜修的耳边，压低声音亲昵地说：“叫我四郎，晚上去看你，嘿嘿。” ---------- 柔则本来就没真晕。 听到自己能回去的消息，差点绷不住脸上的喜色。 好不容易才装作悠悠转醒的样子。 她第一眼看到的人，却是宜修。 “姐姐好生糊涂，已经有了孕，却也不自知，不过太医说姐姐这胎怀得很稳，等会儿姐姐便和我们一起回去吧。” 柔则的目光落到了胤禛身上。 胤禛被那水盈盈的眼睛一看，肯定了宜修的话，“福晋说的不错，你既然已经有孕了，自然要跟我们一起回去。” 柔则对于胤禛提到了宜修，而不是先对自己嘘寒问暖，心中非常不满意。 但这个时候，自然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她自然不会在这样关键时刻，计较这些东西，先把好处抓到手里，才是最要紧的。 因此，她立刻一个深深伏身，感恩戴德地道：“多谢四阿哥，多谢福晋。” 声音柔柔弱弱，带着受宠若惊和娇娇弱弱的意味。 宜修和令妤那两个女人，不就是仗着有了孩子，才把自己害进了甘露寺中受苦受难吗？ 如今，自己竟然也意外有了孩子，自然一切万事大吉。 一条康庄大道就在眼前，柔则立刻将前几天出现的大阿哥，抛到了九霄云外。 ---------- 刚刚请太医为柔则诊脉的时候，康熙就让人胤禛带着人，一起回到了柔则在甘露寺中的住处。 他则和宫中其他妃嫔，阿哥们在听住持讲解佛经。 不过是一个皇子府中的格格罢了，还不值得所有人都在场。 因此，安排好一切后，胤禛便留下柔则和芳若一起收拾东西，自己则带着其他人先去前边陪驾了。 胤禛走了仅仅半盏茶的时间，柔则怀了身孕，要回府的消息很快传遍了甘露寺。 莫言自然也就知道了。 此时正值姑子们两班轮换的时候，她从庙前匆匆赶来，想要见柔则最后一面。 “师太来的正好，我如今正要回府，须得有人在身后送行，才显得不孤单。我在府中身份不高，自然不敢劳动住持和各位掌事，便想要请师太辛苦可好？” 再次见到莫言时，柔则的脸上依然挂着娴静的笑意，一如往日。 只是对莫言的称呼，她已经又从直呼其名换成了“师太”二字，显得客气又生疏，仿佛那论姐姐妹妹的情景，不过是莫言自己的一场幻想罢了。 莫言看着这张熟悉的脸，心中难过，知道柔则这是要与自己划清界限的意思。 她原本鼓足勇气，想要告诉柔则自己年少时便曾见过她，她是自己生命中的一束光的想法，突然全都烟消云散了。 相比自己那些无谓的感情，只怕柔则更愿意看到一个有边界感的自己，一个不会凭借短短数日相交，就想试图在日后找她帮忙的自己。 莫言自嘲一笑，双手合十道：“贵人开口，贫尼自然不敢违命。贵人住在这里多日，贫尼未曾好好照顾，只能在菩萨面前祈祷，贵人日后母子平安，事事顺利了。” 很有眼力见。 看着莫言也摆出了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柔则非常满意。 她唤来芳若命人将师太好好送走，顺便给了些散碎的银子道谢。 莫言进自己房门的时候，看到一个人影坐在桌边，她正要随手拿起东西打人，仔细一看来人却是静白，这才放下警惕，皱着眉问：“你怎么来了？” 第66章 有孕回府2 “我来看看，有些人是不是很失望啊。” 静白看着莫言，不冷不热地嘲讽，莫言倒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不懂你在说什么。” 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但也没有打算招待对方的意思，只说：“今日这么多人来，你不去前边忙自己的事，倒是跑来这里躲清闲，小心你们管事的知道罚你。” 静白起身整理了下衣服道：“我自有分寸，倒是有些人眼巴巴看着别人走了，却一句话都不敢说，只怕心里更难受。” 话是这么说，静白却在心中骂自己，这是在干嘛，明明匆匆赶来是为了安慰她，怎么一张口意思就变了！？ 缓了缓口气，她和莫言正色道：“人各有命，有些人俗事未了，自然要回到她该回去的地方，不可能在这里呆一辈子，你是出家人，原该六根清净的，又何必自寻烦恼？” 她把手按在对方的肩头道：“深宅后院的地方，你回不去，我也回不去，一会儿好好送她下山后便忘了吧。” 说罢，静白凝视了一会儿她，便走了。 话无需多说，时间会冲淡一切，她不过是来看看罢了。 莫言看着静白离开的方向，摸了摸自己的肩头。 那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静白说话就说话，好端端的，怎么动手呢？ --------- 一个时辰后，康熙启程回宫，柔则也收拾好了东西。 因为东西多，又怀着身孕，胤禛留下苏培盛陪着柔则，跟在后边慢慢来，再后边，便是莫言和一些府中的侍女。 柔则乘着步辇走远，莫言一路目送，想着或许那日大阿哥来时，自己不该为在树林中听到的那几句话，便赌气推脱有事，没去和柔则一起用晚膳。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唯一拒绝的一顿晚膳，竟然是她二人最后的相处机会。 一行人渐渐走远，在山腰处看，已经是几个小点，莫言这才偷偷撒下了几滴泪，垂着头往庙里走去。 与莫言的难过不同，步辇中的柔则，笑意终于可以不受控制地放大。 这份笑容，在她回到四阿哥府的时候达到了顶峰，因为院子里已经摆放了许多宫中来的赏赐，芳落也从乌拉那拉府中赶了回来。 见到柔则进门，芳落立刻跪下：“恭喜主子，贺喜主子，这些东西还只是德妃娘娘送来的，来送东西的公公说了，皇帝陛下身边的掌事公公们，今日都乏了，等明日再送东西给主子。” 柔则点点头，仔细计算起面前的东西来，的确件件华贵，都是上等的好货，看来姑母很满意啊。 只可惜......这些东西加起来，依旧没有宜修封福晋时，那套首饰匣子有分量。 柔则心中暗暗发誓，有朝一日，那套匣子和永康阁，她都要亲手拿回来。 不过，这样的话，她是不会明说的。 ---------- 有了上次的教训，在外人面前，原本就娴静的柔则，变得越发低调了许多。 虽然有了德妃的赏赐，但只要出了龙井阁，她脸上的喜色也十分克制，就连一般女人在怀孕时，会常见的吃了会犯恶心的食物单子，她都没向厨房提出。 第二日，柔则还早早起来，先去宜修的永康阁，和宜修问安，下午又进宫向德妃谢恩。 胤禛听说后，便说从甘露寺祈福回来后，也该去看望额娘，便陪着柔则一同进了宫。 被竹息领进去的时候，二人向德妃娘娘请安后，柔则始终站在胤禛身后半步的地方，安安静静地听着他们母子叙话。 德妃瞧着，经过这件事，柔则似乎更稳重了一些。 现下身孕虽然还没有显怀，但是到底怀了她的孙子，她自然心疼，晾着人站了一会儿，便还是赐坐了。 若是乌拉那拉家有两个女儿都得用，那是最好的了。 胤禛的后院，也能少一些像乌日娜那样的狐媚子，一天天仗着蒙古族的身份骄纵放肆，连她久居深宫都有所耳闻，可见在府中有多嚣张。 这么想着，德妃便主动提起了一事。 “老四，如今柔则也有孕了，你让宜修下个帖子，请她们的嫡母，多罗格格来你府中看看柔则吧。” 如今德妃这样说了，多罗格格必然是要在府中小住一阵的。 胤禛虽然因为府中接连得子而高兴，但他到底还记得一二宜修与多罗格格之间的龃龉，所以昨日夜里，他还是照旧去看了宜修，和福晋好好温存了一番。 自然了，弘晖那个小团子，也很是让人怜爱，咿咿呀呀的样子，总能逗得他这个阿玛发笑。 今日柔则的表现虽然不错，但后院中的事情，他还是要顾及宜修，毕竟那是福晋，何况宜修将弘晖养育的很不错。 “额娘，这件事听福晋安排就好了。” 德妃心道，自己虽有意重新扶植柔则，但这么说，也还是因为昨日，多罗格格一听到柔则怀孕的消息，不上门去看女儿，先是跑来自己跟前说嘴了一番。 这多罗格格也是，女儿怀着身孕了，还要摆谱要面子，非得要宜修亲自下帖迎她，才肯上门，坚决不自己递帖子。 德妃按按太阳穴，想到多罗格格，她就觉得自己头风要发作。 但看胤禛宠爱宜修的样子，她又觉得也该敲打一下宜修了，免得她当了福晋又有儿子后，便得意忘形，不然今天怎么没陪着胤禛一起来请安，便道： “当初宜修有孕的时候，将军府里派人去照顾了宜修，如今也不要厚此薄彼，而且，宜修如今还要照顾弘晖，又要管着你府中内外的事情，哪里有时间照顾柔则呢？” 胤禛见德妃这样坚持，知道没办法改变了。 他点点头，道：“那儿子回去便跟福晋说一声。” 柔则倒是发自肺腑地高兴，胤禛话音刚落，她连忙接上道：“多谢额娘，多谢四阿哥。” ------------ 多罗格格去四阿哥府中的东西，都是星辉收拾的。 作为儿子，星辉原本是不用管这些琐事的。 只是他格外惦记柔则，担心有宜修压在她上头，不给她好东西补身子。 便让多罗格格将什么红参、灵芝、燕窝都带去了。 “姐姐在那甘露寺中，日日茹素，本来女子有孕，是最需要补身子的，额娘多带一些过去，将姐姐这些时日的亏空都补上。” 多罗格格点头，“正是这个道理，而且，柔则的孩子，一定要比弘晖强。” 收拾好东西，多罗格格便来到了四阿哥府上。 宜修看到那摆满了半个屋子的箱笼，不免发笑。 当初她怀孕的时候，多罗格格来四阿哥府中“照顾”她，远没有这么隆重，只带了一个盛妆打扮的柔则而已。 因为宜修心中本来已经有打算了，她不会让柔则这个孩子顺利长大的，所以并没有对多罗格格带这么多东西说什么。 只略略客套了几句，便让多罗格格去找柔则了。 晚上胤禛来永康阁的时候，宜修不住的叹气。 胤禛问：“你心中可有什么事？” 第67章 新妈上任三把火 宜修道：“之前姐姐针对我的事，我虽然气恼，但是见她在甘露寺如此清瘦的模样，心中也对姐姐记恨不起来了，只是我们姐妹之间，还是有了芥蒂。” “今日额娘来，带了那许多东西，只怕是以为我会因为前头的事情亏待姐姐。” 胤禛见到宜修这般，心中觉得宜修实在是过于纯良了，心中对她升起了几分疼惜。 “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你管家向来妥帖，他们愿意带，就任他们带好了。” 宜修不再提这件事。 她知道，在胤禛眼中，这些不过是再小不过的事情了。 她本意也不是让胤禛为此去对多罗格格说什么。 只是通过这样的细微小事，在胤禛心里埋下一颗又一颗种子。 总有一日会派上用场的。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的道理她懂。 ------------- 多罗格格头一日大张旗鼓的过来，见宜修没有对自己多说什么，心里踏实了起来。 就算是柔则失手一次去了甘露寺，宜修也不敢对自己这个额娘说什么。 多罗格格走进了龙井阁，看到了清瘦了许多的柔则。 她一边“心肝肉”的叫着，一边指挥芳若几人将东西都搬去柔则的库房。 “菀菀，你瘦了。” 柔则的睫毛一颤，额娘已经许久没有这样叫过她了。 “你这样瘦，你腹中的胎儿可还好？太医怎么说？” “太医说，女儿这胎尚稳。” 多罗格格放心了。 虽然在甘露寺待了一个多月，但女儿自幼吃的是山珍海味，又常年跳舞，身体底子应该是不错的。 她来之前被星辉说的，还担心柔则因为在甘露寺受苦了，所以胎儿危险呢。 等等！ “菀菀，宜修撺掇四阿哥送你去甘露寺，这件事不能轻易了了。” 多罗格格盯着她的肚子，“你腹中的孩子，如今便是你最好的筹码。 ” “从今日开始，你就说你一路回来舟车劳顿，感觉身体虚弱，太医那边我自会去安排。” 至于来之前她发誓要让柔则的孩子一定要比弘晖强，她早就不在意了。 左右结果是强的就行。 过程还是对她们有利最重要。 柔则经过了甘露寺一事，已然看到了胤禛对宜修的看重。 宜修才貌都不如她，凭什么能占据四阿哥的心？ 她想不明白这个问题。 不过，她却想明白了另一个问题。 如今胤禛心里装着宜修，看那架势，只要宜修不犯大错，他心里断然是装不下别人了。 所以，她想要的一切，需得徐徐图之，不可操之过急。 日子还长着呢，她与宜修也有的斗。 ---------- 隔日，龙井阁中便请了太医。 这后院的女子原本都出自于各大家族，病了该请哪个太医，大家心中都是有数的。 所以，宜修并不强行为大家指定太医。 这次柔则请太医，她就更不会插手了。 左右她的目的是让柔则这个孩子生下来，又怎么可能在太医上动手脚呢？ 那太医看了一遭，便向她这个福晋回话说：“柔则格格的胎儿本来是稳的，但是之前没有好好补身子，加上一路舟车劳顿，现在胎儿已经有不稳之态。” 宜修听了以后，脸上的表情一点没变，只对太医说道：“既然如此，你多照顾柔则格格，什么名贵药材，只要需要，尽管去用，对了，安胎药之类的，也要日日熬着，若是有什么问题，唯你是问。” 那太医忙不迭的应了。 虽然自有太医给她准备安胎药，但是作为福晋，宜修也要有所表示。 宜修找温虚末开了一个加浓的安胎药方子，日日给柔则送了去。 柔则自然是不会喝的，看到宜修送来的安胎药，也只是说一句“装模作样”。 只是胤禛来看柔则的时候，恰逢剪秋来送安胎药。 柔则笑着端起药碗，开始喝药。 多罗格格来不及阻拦，只在一旁向柔则使眼色。 柔则只喝了一口，面色便难看起来。 胤禛注意到她表情不对，问：“这药可是有什么问题？” 柔则一咬牙，摇了摇头，将药都喝了。 她和宜修交锋几次以后，她自然也猜得到，宜修不会用这么粗浅的手段下毒。 所以，她放心喝了，还能借此机会告诉胤禛，自己已经放下了与宜修的芥蒂。 更何况，此时胤禛就在自己跟前呢，她若是喝了这安胎药有什么问题，宜修也别想跑。 只是她本来以为，宜修这药的味道与她往日喝的安胎药没有什么区别，但没想到居然这样难喝！ 柔则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忍不住吐了。 胤禛虽然如今对柔则没什么感情，但是她到底怀着自己的孩子，还是紧张了一番，然后叫太医来给柔则检查。 那太医道：“回四阿哥的话，柔则格格没什么大碍，呕吐也是女子孕期常见的症状，过了头三个月就好了。” 胤禛点点头，对柔则道：“女子怀孕本来就辛苦一些，你好好养着身子。” 说这句话的时候，胤禛的神色已经温柔了许多。 柔则便知道，自己的做法没错。 等到胤禛走了后，多罗格格忍不住埋怨她，“宜修送来的那药，万一有问题怎么办？” 柔则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多罗格格这才安定下来。 只是多罗格格猜到宜修是故意将药熬的那样难喝，心里到底是憋了一口气，准备去找宜修的麻烦。 多罗格格这个人执行力很强，说去就去了。 到了永康阁，多罗格格看到正抱着孩子逗弄的宜修，怎么看都觉得扎眼。 宜修见到嫡母，让绣夏将弘晖抱走。 “额娘，你怎么来了？” 多罗格格道：“我来着府中许久了，却也不见你每日来跟我请安。莫不是你当了这福晋，便忘记了‘孝道‘两个字是如何写的了吗？” “额娘说的是哪里话？我一向敬重额娘，只不过是想着额娘每日要照顾姐姐，我若是每日早早去打扰额娘，只怕是徒增额娘的负担。” “还有便是四阿哥每日都在女儿房中，我总也不能撇下四阿哥去看望额娘。” 多罗格格没想到许久未见，宜修如今如此牙尖嘴利了。 也难怪李妈妈折在了宜修手里，还逼着星辉去擦屁股，柔则去甘露寺。 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多罗格格又想起了自己今日过来的目的，道：“宜修，别的不说，柔则那孩子是在去甘露寺前就怀上的，你却将她送去甘露寺，你安的是什么心？” 宜修根本没有回答多罗格格的前半句话，直接说起了后半句。 “额娘不会不知道，是姐姐先后害我和令妤侧福晋的孩子，惹怒了四阿哥，才将姐姐送去甘露寺的吧？” 多罗格格道：“若不是你进谗言，四阿哥又怎么会以为柔则害了你的孩子呢？” “我记得，那害了你的丫头叫红莲吧，那可是一直伺候在你跟前的，与柔则又有什么关系？” 宜修看着多罗格格，“那红莲的卖身契，一直都在额娘手里，她家人收到的那些银子，顺藤摸瓜的查，怕是也能查到姐姐那里。 ” 她低下头喝了一口茶，“额娘，送姐姐去甘露寺这件事，是姐姐自作自受。而且，阿玛在我跟前，星辉在德妃娘娘跟前，都说了姐姐已经认错了。” “额娘若再是摆出这样不服气的姿态，传到这几人耳朵里，只怕大家还以为姐姐还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多罗格格的脸色果然变了。 宜修不耐与她再多说什么，道：“额娘，如今还是姐姐那里更需要你，我这里就不多留额娘了，绘春，送客！” 第68章 恃孕赶人 转眼便到了11月初，多罗格格住进府里已经有十多天了。 这日，胤禛从外边骑马回府时候，正看到一位道士和一个和尚相携而过，见了他的马也丝毫没有让道的意思，反而口中念念有词，隐约只能听到几个“孩子，星宿”的关键词，胤禛心中一动，这府上不正有两个人怀着孩子吗，倒是不妨直接请来问问。 苏培盛将人请进来的时候，二人见了坐在主位上的胤禛，居然只双手合十，连腰都没弯，便站在中央了。 胤禛也不着恼。 毕竟，古来大才都有些桀骜不驯嘛，出家人更是时常游离于世俗规矩之外。 胤禛道：“我刚刚听二位师父，言谈中提到了孩子，因此冒昧让下人将二位请来详细说说。” 那僧人道：“我二人不过是闲聊，贵人不必太当真，出家人观测习惯了，看到什么都口无遮拦罢了。” “师父过谦了。”胤禛笑道：“既然是闲聊，便当闲话说来听听，俗世中的人也能受益良多。” 那二人又推辞了一番，胤禛反而越发心急。 这僧人才道：“我二人刚刚走到贵人府邸时候，产生了些感应，故而兄长拿出六爻起卦，竟然测出一颗文曲新星正在升起，因此议论了起来。” 那道士不说话，却也点头认可。 胤禛心中一动，皇阿玛如今大力倡导学习汉家文化，以更好融入中原。 他虽然也算用功，学的不错，但是比起三哥来说，却还是略逊一筹。 其实无论文治还是武功，他整体来看都还算不差，却哪个都不是诸皇子中最拔尖的那一个，自然也吸引不了皇阿玛的注意力。 最近两年，皇阿玛虽然对自己比过去重用了些，但是这却一直是他的心结。 因此，他急忙问道：“二位高人可能看出，这文曲星最终是落在了哪里？” 虽说胤禛最希望听到的是，落在了自己的头上。 但他到底年纪不小了，大抵是没啥希望。 不过没事，若能落在他儿子们头上，那日后也不失是个吹嘘的资本。 胤禛满脸期待，目光在两人身上扫来扫去，那僧人道：“天机不可泄露，只能告诉贵人这孩子尚未出生，约是朝着院子西南一角去的。” 西南？ 柔则的龙井阁似乎就在西南了？ 她如今又的确怀着身孕！ 算的如此明白，高人果然是高人！ “赏！” 胤禛开心地大手一挥，苏培盛立刻将两袋分量不轻的银锭递了上来，这是他领人进了府后便让徒弟小子厦子准备好的。 ---------- 当天夜里，胤禛就兴冲冲地跑到了柔则的龙井阁。 没想到，他主动送上门去，却反而吃了个闭门羹。 隔着门，柔则靠在里边和胤禛道：“妾身怀有身孕，不能伺候四阿哥，还请四阿哥回去吧。” 胤禛：？怎么在后院还有吃闭门羹的一天！ 胤禛内心越发痒了，在门口接着说：“柔儿，你开门，我就和你坐着说说话，你腹中的孩儿也一定想阿玛了！” “太医说，妾身腹中的孩儿体弱，现在也已经该休息了，四阿哥还是改日再来吧。” “好好的，怎么就体弱了？”胤禛心中一阵心疼，这可是文曲星宝贝：“柔儿，可是你在甘露寺受了苦？” “四阿哥不必问了，一切都是柔则的错，怨不得福晋把我送去甘露寺，妾身只祈祷上天垂怜，所有的罪孽都让我一个人承受就好，千万不要伤害到孩子，否则我还有什么脸见四阿哥呢？” 柔则捏起嗓子说话，语气当真是委委屈屈，胤禛脑子里已经开始乱了起来：“柔儿，你开门，我就去看你一眼好不好，不看你，我不放心，看一眼我就走。” 结果，胤禛最终也真的只是看了柔则一眼，就被人推搡着出门了。 从龙井阁出来，胤禛被夜晚的冷风激得打了好几个摆子。 苏培盛赶紧把怀中的披风给胤禛披上，道：“主子，咱们现在去哪里呢？” 胤禛抬头看了看挂在天上的月亮，心中道：这府中的女人，一个两个的，怎么都脾气见涨，偏偏又都是不能打不能骂的主儿。他堂堂一个阿哥，居然还要受夹板气！ 在心中，胤禛对宜修，也添加了两分不满。 当日的事情也并没有真的闹出人命，干嘛非得大张旗鼓地处置呢，让大家都下不来台！ 何况就算要送人走，也该请太医先诊治下身体才是，若他知道柔则怀孕，怎么也不能让人去甘露寺啊！ 第69章 四阿哥只有苏培盛了 胤禛叹气，招呼苏培盛：“走，咱们回去。” 苏培盛立刻弯腰跟上，毕竟主子现在只有自己了。 ---------- 第二日，龙井阁前一晚发生的事情，就传遍了后院。 永康阁中，宜修还没有来，众人聚在一起，话题自然又转到了柔则身上。 率先开口的是李静言：“柔则格格好大的面子，听说昨天把四阿哥都关在了外边，今天居然来见我们，还真是我们的荣幸呢。” 看了李静言一眼，柔则没有说话。 入府的这些日子以来，她已经知道李静言不过是个会叫的蠢狗，攀附着宜修生存罢了，能有什么出息。 倒是刚刚走进来的乌日娜，把这句话听到了心里去。 她扫视了一圈，目光落在柔则身上道：“你便是柔则啊，果真长了张狐媚子的脸，听闻你昨夜骄纵，我还是劝你小心，四阿哥可不是日日那样的好脾气。” 其实柔则昨夜的行为，不过是欲擒故纵的小把戏罢了。 她想着四阿哥应不会把这样的事情到处乱说，却不知如何走漏了风声，一觉醒来竟然整个后院都知道了。 她怀着孩子，本来就是众人的眼中钉。 如今，她只怕更是了。 “福晋来了，给福晋请安。” 正在柔则尴尬的时候，齐月宾出言打破了僵局。 她看着还在远处的宜修，微微屈膝行礼，柔则这才松了一口气。 扫视了一圈，宜修道：“一大清早，都吵什么啊，柔则格格有孕回府是好事，你们要多多照顾柔则才是，如何能一大早给她添堵呢，真是不懂事。” 此言一出，众人脸色都沉了一分，都怨这个柔则，一回来就搅事。 柔则：......好好好，希望你是真心这么说的。 宜修看着柔则又说：“听太医说，你身子还虚，为了你和腹中的孩子，我已经命人日日去宫里取血燕给你补身子了，取来以后先让太医验过，再送到你的小厨房做。” 血燕？ 居然是血燕，这可是燕窝中难得的珍品，便是在后宫中的主子们，都得怀了孕或者嫔位以上，那才勉强吃得起的。众人脸色莫名，交换了一下眼神，这宜修和柔则到底是亲姐妹，难不成要就此和好了？ 唯有乌日娜不屑地翻了个白眼：“一道血燕罢了，一群没见识的女人，有什么可羡慕的，谁吃不起似的！” “是啊，不过一道血燕罢了。你们若是谁怀了身孕，都有好东西。”宜修揉揉太阳穴：“好了，我也累了，大家都散了吧。” 宜修走回屋里的时候，剪秋刚从宫里取回了血燕。 宜修问：“东西已经送过去了？” 剪秋道：“是的。这么好的东西给她，算是便宜她了。” “登高跌重，且让她高兴几天吧。昨晚多亏了你及时收到她不让四阿哥进门的消息，我才能想到将计就计。” 宜修心里想着，这欲拒还迎的把戏，还有什么文曲星降临，也就哄哄胤禛开心。 胤禛平日里也是聪敏机谨的，若非他对那龙椅存了心思，只怕也不会轻易相信。 这人啊，贪念越多，也就越容易上钩。 何况，如今的胤禛还只是个不满二十岁的少年，虽然聪明，但到底还没有后来经历“九子夺嫡”后，登上皇位的敏感多疑。 ---------- 当天晚上，四阿哥胤禛果然又去了柔则那里。 “快起来，柔儿今天感觉怎么样，福晋送来的血燕可吃了？” 胤禛抢上前两步，一把扶起正要行礼的柔则，搂着她如今依旧纤细的腰身，关切道。 “妾身一切都好，只是血燕实在太贵重了，妾身实在愧不敢当。” 柔则心道，自己不过是散播了两句身子虚弱，这个宜修怎么就一天一个花样，不是送难喝的安胎药，就是送名贵的食材，把自己架到火上烤。 “嘿嘿，柔儿怀着孩子辛苦，怎么会不敢当呢。”胤禛搂着柔则坐下：“柔儿放心，想要什么就说，千万别委屈了自己和孩子。” “柔儿貌美多才，生下来的孩子也必定是个招人喜爱的，我心中，最盼望的还是柔儿的孩子。” 胤禛一句句话砸出去，柔则顿时觉得有些晕晕乎乎了。 她娇嗔道：“那四阿哥到底是更在意这个孩子呢，还是更在意妾身？” “都是当额娘的人了，居然和自己的孩子吃起了醋。”胤禛嘿嘿一笑，心情大好，伸出手摸摸柔则的脸庞：“当然是更在意你啦。” 一片绯红浮现，柔则低头浅笑。 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 一连几日，胤禛都宿在了柔则那里。 虽然后院中难免有些不满，但在宜修的故意压制下，很快就在表面上平息了，反而还主动免去了柔则每天的请安，和令妤如今一样，在房中安心养胎即可。 流水的补品，更是排着队被送进了龙井阁中。 多罗格格见此，也总算放心了下来，又住了几日后，便告辞离去。 ---------- 多罗格格走后，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出现在了龙井阁，是齐月宾，也就是后来的端妃。 芳落领着齐月宾进来时，柔则正拿着针线，给孩子亲手做小衣服。 见到齐月宾进来，便想要从榻上下来，互相见礼，反倒被齐月宾一把按在了床上：“快躺着，你怀着身孕，我们姐妹间何必见外。” 柔则微微一笑，心说我们什么时候是姐妹了，我那真姐妹可在永康阁里照顾她的孩子呢。 但心里虽然这么想，但口中却亲昵道：“齐姐姐心疼我，我便躲懒了，可是有什么事吗？” 齐月宾道：“本也没什么事的，只是今日向父近请安后，想着过来看看你，这些日子，身体可好些了？” 齐月宾说的真诚，柔则接的也感动：“多谢姐姐挂念着，身子已经好些了，妹妹时常觉得大家对我太好了，心中有些不安，福晋如今免了我请安，若是方便，还请姐姐代我向大家转达惶恐。” 齐月宾听到柔则如今称呼宜修为“福晋”，心里想着，这趟甘露寺之行倒是让柔则学乖了一些。 她笑了：“有什么可不安的，你怀着孩子，四阿哥又喜欢，都是应得的。” 柔则如今怀上了孩子，就爱听别人夸自己孩子。 胤禛和齐月宾连着给她喂糖吃，嘴上不说，心下到底也飘飘然了一些。 齐月宾又道：“还是妹妹命好啊，进府没几日便怀上了孩子，日后的依靠算是稳妥了。” 柔则心下了然，便顺水推舟道：“齐姐姐何必着急，如今我们都还年轻，身子强健，只要姐姐多去四阿哥那里走动，总会有孩子的。” 二人又说了一会儿话，齐月宾便告辞离去了。 ---------- 送走了齐月宾，芳若端着安胎药过来道：“这齐格格过去并不曾和我们交好，如今怎么赶着上门了？” 柔则慢悠悠地喝着安胎药，回了一句：“我也正等着她上门呢。” 柔则虽然安胎，但府中的情况却看得分明。 如今后院中有两股力量。 一股是她的庶妹宜修，李静言和同样怀着身孕的令妤依附于她，虽然二人都是听话，却也都没什么脑子。 另一股则是乌日娜，凭借母族蒙古和胤禛前些日子的宠爱，隐隐有一枝独秀的日子。 如今自己有孕回府，在齐月宾心中，只怕是新的可以结盟的力量。 但她二人从前并不熟悉，如今不过也是彼此试探罢了。 若是齐月宾有意，她自然可以劝胤禛去看看她。 反正如今自己胎还未坐稳，胤禛便是来了，自己也不能真的伺寝，何必趁机拉拢一个盟友呢？ 第70章 结盟 齐月宾对柔则示好，本意也是想着找一个盟友。 如今府中的李静言和令妤，都是向着宜修的，其他格格们位份本来都不高，若是再成一盘散沙，只怕是要看着上头的脸色过日子了。 抱着这样的目的，她对柔则也没什么姐妹情意。 没想到，她那在星辉手底下做事的不成器的兄长，一下子犯了个大错——去剿灭匪患的时候，因为失误放走了头领，导致朝廷这边的人又多折损了一些。 她本来想去求柔则，但转念一想，他如今和柔则都是格格位份，尚能平等相交。 若是她先摆出低姿态去求柔则，只怕是会矮了三分。 齐月宾便打算，先观望一阵，看看家中那边是否有门路，为兄长求得一线转机，结果传来的消息却越发不好。 不过几日，她唇边便火急火燎起了个大泡，李静言看到便出言讥讽她，“齐格格，这些时日四阿哥不去你房中，你便心急成了这个样子。” 齐月宾心中挂念兄长，哪里还有心情和李静言计较？ 左右李静言这人脑子不好使，这种话听过不放在心上就是了。 只是家中那边给的回信是，这件事虽然不大，但是家中不好插手，让他受个教训也好。 齐月宾到底和兄长血浓于水，想来想去，决定还是去求柔则一把。 柔则前些时日，被齐月宾捧得心花怒放，这几日没有见到她的身影，还有些不习惯。 看到齐月宾前来，柔则脸上也难免挂了点笑意。 “齐姐姐。” 齐月宾心里有事，脸上的笑容便多了三分勉强。 “姐姐几日都不来我这里了，可是把妹妹忘了？” “不过我看姐姐面有忧愁之色，可是姐姐遇到了什么问题？” 齐月宾听着柔则略带娇意的口吻，心里有那么一瞬间忘了家里的事情，反而想着，若她是男子碰到柔则这样的女子，在看不清她的真面目前，只怕是要将自己的心肝都掏给她。 不过她很快回过神来。 “我这几日没来看你，实在是因为家中出了事情。” 既然已经打算来求柔则，齐月宾便不会再搞那些拐弯抹角的，她干脆一股脑将事情都说了。 “我有个兄长，是在星辉将军手下做事的，前些时日他犯了点错，我想求妹妹与星辉小将军说说，放过我那兄长。” 柔则本来就想拉拢齐月宾，但是她又不愿屈居人下，只想当齐月宾的领导。 这可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来。 而且，往更深一层想想，这次帮了齐月宾，以后星辉那里也可以获得齐家的好感，星辉往上走得高了，她在胤禛心里的分量才能更重。 柔则握住齐月宾的手，语气中带了几分亲昵的嗔怪，“姐姐，家中遇到这样的事，怎么不早点跟我说呢？我们也好一起想想办法。拖了这几日，只怕姐姐的兄长遭了罪了。” 柔则说的话，也正是齐月宾担忧的。 “好在姐姐的兄长是在星辉手下做事的，我这就去信问问星辉，若是有办法，一定会将姐姐的兄长救出来的。” 柔则虽然没有将话说满，但齐月宾已然提前知道这事儿并不大，只是齐家不好出面，若是星辉出面了，自然也就没事儿了。 “那我就在这多谢妹妹了。”说完这句话，齐月宾状似无意地感慨道，“这世间向来是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不到这个时候，还真的不知道谁对你是真心的。” 两个人虽然年纪轻轻，但都是聪明人。 不用多说，柔则已经明白了齐月宾的意思。 “福晋不是常常说，我们共同侍奉四阿哥，都是姐妹。姐妹家中有难，我又怎么会坐视不理呢？” 此时特意提起福晋，两个人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无非是柔则告诉齐月宾， 这件事是她帮了她，虽然她们是姐妹，但是这个恩情与宜修无关。 齐月宾从对柔则示好开始，就做好了与柔则站在同一战线的准备。 虽然如今她丧失了主动权，但她回过神来已经想通，她与柔则的关系也并非此时确定了，便一成不变。 如今大家各取所需，是最好的结果了。 不出几日，齐月宾便得了家中的信，说兄长已经安然无恙了。 她心里愈发觉得自己这次的选择没有错。 齐月宾得了消息的时候，宜修这边也得了信儿。 她心中清楚，齐月宾这是正式和柔则成为同盟了。 不过她心中并不在意。 她从来没打算拉拢齐月宾。 因为齐月宾对胤禛心中有爱。 一个有爱的女人，即便大部分时间是清醒的，也难保不会因为胤禛做出什么蠢事来。 尤其是对于她的盟友来说，若是过于信赖她的清醒，关键时候出了岔子可不好。 相比之下，柔则这样无心无情的人，反而更像一个合格的盟友。 ----------- 小剧场 李静言：我爱胤禛，但是福晋还是选我了，福晋对我果然是偏爱的。 宜修：你爱不爱胤禛都不影响你的脑子。 李静言：…… 第71章 朔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 立冬之后便是冬至了，这是新年前最盛大的一个节日了。 按照习俗，这一天，所有人都是要穿新袜子，然后在进宫参加宫宴的。 前些日子，宜修就命人把各个房中的袜子送了过去。因为大家都要准备晚上的宫宴，所以干脆宜修免去了这日的请安。 早膳过后，众人便要准备进宫了。 宜修自然是和四阿哥胤禛共乘一鼎轿子，弘辉被宜修抱在怀中，轿子虽然有些颠簸，但是他依然睡的香。 后边依次跟着侧福晋和格格们。 坐在小轿中，柔则抚着肚子，有些紧张，这些日子四阿哥对她很好，时常来看望她。 齐月宾也因为星辉的帮忙，目前先倒向了她。 可不知道为何，她心中反而有些不安和烦躁。 此时的柔则还没意识到，这份不安全感或许从她让多罗格格找来算命的道士和和尚编织谎言便开始了。 建立在谎言、伪装与欺骗上的一切，终究是如梦幻泡影。 但此时的柔则现在，满心想的都是，如何继续吸引胤禛的注意力，最好能在自己腹中孩子出生前，把胤禛的关心从弘晖身上抢夺的一丝都不剩。 柔则正想着，轿子已经停在了宫墙下。 除了四阿哥府中的外，其他阿哥府的人也几乎是前后落轿。 柔则下轿前，刚好遇上了大阿哥，旁边还站着他的福晋。 看到柔则的时候，大阿哥微微一笑，顶了顶腮，眼神中尽是戏谑，在柔则看来，这就是在嘲笑自己，还是以一个格格的身份，就回到了四阿哥府中。 她心中难免怄气，越发觉得定要出个风头才好。 ---------- 众人鱼贯而入，各怀心思，宫墙深深，不时有雪花飘落，落在肩头已是倏忽即逝。 晚宴自然是要饮酒作乐的。 今年，几番平定西北边疆，康熙皇帝更是御驾亲征，连下几城，到了年底，不免高兴，便拉着几个皇子多饮了几杯。 加之诸皇子相互敬酒，四阿哥便有些喝多了，想要出去走走。 宜修起身要陪着一起去，胤禛按了她坐下道冬日天气阴冷，有苏培盛陪着就够了，她留在房间里照看弘晖就好。 宜修嘴上殷勤了两句，便重新抱起了弘晖。 外边那么冷，哪里有抱着小糯米团子样的儿子在怀中舒服。 坐在后边的柔则，看胤禛只带着苏培盛走后，便也借口不胜酒力偷偷溜了出来。 跟着胤禛一路走，柔则想着该如何，才能让胤禛注意到自己。 想来想去，她觉得还是要找个景致不错的地方才行。 柔则虽然不是在宫中长大的，但因为德妃娘娘的关系，她也时常来宫中走动，隐约记得刚刚路过的那片梅花，似乎是倚梅园。 如今正是冬日的午后，阳光懒懒，花香幽幽，说不定倒是能给胤禛留下些好印象。 好在胤禛出来散步本就是为了躲酒，自然不急着赶路，一会儿去路边的亭子里站站，一会儿去看看已经结冰的湖面，想上去走走时，吓得边上的苏培盛一把给他拉了回来。 柔则拉着芳落折返了回去，钻进园子中寻找合适的角度。 芳落给柔则整理着衣服后，便去园子外边放哨，远远瞧见四阿哥胤禛和苏培盛走来，冲里边咳嗽了两声，便搓搓手，跺跺脚，假装在园子门口站了许久的样子。 ---------- “哎呦，这不是芳落姑娘吗，怎么在这儿站着受冻呢？” 苏培盛上前询问。 “四阿哥，苏公公？”芳落看起来还有些惊讶，顿了顿才说：“我们主子来这里许愿，就在里边不远处，我正等着呢。” “她怀着身孕，这冰天雪地的，怎么能一个人许愿？”胤禛皱眉，抢前走去，苏培盛和芳落也赶忙跟上。 “妾身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孩儿平安，三愿朔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 梅花树下，柔则双手合十，闭眼许愿，纤长卷翘的睫毛微微抖动，在脸颊处投下一片小小的阴影。 胤禛凑近到柔则的颈窝，深深吸了一口气：“好香啊”。 下一瞬，柔则便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胤禛嗔怪道：“怎么一个人在此，怀着身孕呢还，让人担心。” “四阿哥？”柔则怔了怔，柔柔一笑道：“芳落离我距离不远，若真有什么事她能听见的。我在甘露寺住着的时候，听寺中的姑子们说，许愿要四下无人，心静平和才更加灵验，刚刚妾身为四阿哥和孩子许愿，不敢不心诚。” 看着柔则清瘦的脸庞，又听到“甘露寺”三个字，胤禛心中一阵心疼，叹息道：“回来这么些日子了，怎么还是不长肉呢？” 胤禛伸手戳了戳柔则的脸庞，认真研究了起来。 苏培盛拉起芳落，自觉退到了刚刚的门口。 ---------- 柔则搓搓双手道：“妾身可不要长胖，等孩子出生以后，妾身还要重新去练舞，四阿哥还没有好好看过呢！” 胤禛看着柔则道：“叫我什么？” “四阿哥啊。”柔则抬眼看胤禛不知何意：“怎么啦？” 胤禛解下自己的披风，紧紧包裹住柔则道：“你刚刚明明叫我郎君的。” “是.......是妾身僭越了，还请四阿哥恕罪......”说这，柔则便要跪下行礼，口中解释道：“妾身只是一个格格，四阿哥是主子，妾身不该......不该......” 胤禛哈哈一笑，不等人屈膝就把柔则搂紧了怀里：“我喜欢你叫我郎君，以后私下无人的时候，就唤我郎君。” 胤禛将柔则搂在怀中好一会儿，才道：“柔儿，我知道以你的出身，样貌和才学，哪个都不该只是个格格的位子，只是之前的事情实在不巧，你放心，皇阿玛已经私下透露了，等年后就会晋封诸位皇子，我大概也在其中。” “到时候，后院的位子多了，等孩子生下来，我也一定晋你的位子。” 因为苏培盛在园外守着，胤禛也不怕有别人闯进来看到，他吻了吻柔则的头发道：“你最后念的那两句诗，我很是喜欢，逆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柔儿好心胸，好气度。” 柔则笑着收下了胤禛的夸赞，心中倒是在窃喜，这两句话自己还是从莫言那里听来的呢，没想到此时派上了用场。 第72章 又双叒结盟了 有了胤禛的宠爱，又有了齐月宾这个盟友，柔则心情好了，更加容光焕发。 她在四阿哥的府中一时风光无两。 便是宜修身边有两个侧福晋的支持又如何？ 她柔则原本也不差。 日益膨胀的自信心给了柔则另一个错觉。 她之前认为乌日娜在这府中是一枝独树，与她和宜修都是挨不着边的。 可她如今却觉得，倘若她去拉拢乌日娜，也不是不行。 毕竟她腹中的孩子，虽然还未出世，但已是胤禛最看重的子嗣。 乌日娜虽然受宠，但没有孩子也没有其他人的帮忙，在这府中很容易遭遇暗算。 她若是聪明一点，就该接受自己的示好。 ---------- 等着乌日娜独自在府中散步的时候，柔则便假装偶遇了她。 乌日娜虽然如今已经听到了更多传言，知道宜修与柔则是真的不合，但她也从没有想过与柔则有什么牵扯。 毕竟，自从在甘露寺见到柔则以后，乌日娜便知道为何她犯下那样的大错，胤禛也只是让她在甘露寺反省思过三个月而已——柔则的容色，实在是倾城。 便是她自诩美人，在柔则的美貌跟前，也要失色三分。 更何况，柔则如今还有孩子呢。 所以， 乌日娜将她视为在府中的劲敌，根本没有想过要拉拢她。 看到柔则过来，乌日娜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敌意。 柔则像是没有看到乌日娜脸上的敌意一般，十分热情的叫她。 “乌日娜格格。” 乌日娜觉得柔则脸上的笑容分外扎眼，她冷哼一声，一个正眼也没给柔则，等着柔则说下文。 “乌日娜妹妹，你入府时，我还在甘露寺祈福，我们一直没有正式认识一下，今日一见妹妹，便觉得面善的紧。” 乌日娜听到柔则这么说，故作惊讶道：“姐姐去甘露寺是去祈福？我怎么听说……” 话说了一半，乌日娜赶紧捂着嘴巴。 然后又笑了一下，“瞧瞧我这嘴巴，不过是一些风言风语罢了，自然算不得数。” 柔则脸色微变。 自从胤禛看重她肚子里的孩子后，她过的顺风顺水。 除了李静言嘴碎一点，其他人对她都是巴结、友好或者是维持表面和平的。 乌日娜不愧是胤禛宠爱的女人，居然敢这样讥讽她。 柔则想到今日来意，道：“福晋既要每日侍奉四阿哥、照顾小阿哥，又要管这府中庶务，没有办法做得面面俱到也是正常的。” “这府中人多口杂，一些事情传来传去也就变了味道。” 乌日娜听到柔则故意贬低宜修，脸上的笑容真心了一些。 那日宜修打了她一巴掌，给了她一个甜枣的事儿她还记得呢。 一个姿容不如她，性格也无趣的女人罢了。 若不是占着入府早的便宜，只怕是这福晋的位置也轮不到她来坐。 “谁说不是呢？柔则格格和福晋是姐妹，福晋怎么不叫你帮她一把呢？” 柔则神色黯淡，“妹妹对我，只怕是还有些误会，只是这误会，轻易也解不开了。”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一起在背后说某人的坏话，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拉近两个人的距离。 乌日娜虽然看出了柔则是故意在自己跟前抹黑宜修，但反正抹黑的不是她，她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甚至觉得，柔则此番示好，她或许也可以利用起来。 利用一个装模作样的女人，她心里还有点爽呢。 若是利用得当，只怕是还能一箭双雕，除掉柔则腹中的孩子。 两个人各怀鬼胎，劲儿却使到了一处。 多说了两句话，便亲热了起来。 没一会儿，乌日娜便主动邀请柔则去自己的蘅芜苑。 柔则还是第一次过来。 乌日娜所居的这个地方，当初也是她的目标。 没想到就这样给了这个蒙古土包子。 离胤禛的居所当真是特别近也特别方便。 胤禛若是懒怠去别处，来乌日娜这里就最方便了。 柔则还不知道，是宜修建议胤禛将乌日娜的住处搬到这里的。 若是知道了，只怕嘴巴都要气歪了。 柔则好一阵夸赞乌日娜这住处雅致，还装出了羡慕的样子。 “这蘅芜苑就在平安居的后头，四阿哥不过几步路就能过来，妹妹有如此福分住在这里，真是羡煞府中的姐妹了。” 乌日娜被柔则夸了半天，又有自己的打算了，便叫自己的丫鬟吉娜将自己的妆奁搬过来。 “四阿哥之前赏赐了我许多东西，姐姐若是不嫌弃的话，就挑一个吧，也算是给姐姐的见面礼了。” 这府中谁不知，如今四阿哥最宠爱的就是乌日娜和柔则二人了？ 所以，乌日娜此举主要是炫耀四阿哥对她的宠爱。 柔则心道，她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也就是这个蒙古土包子会觉得她稀罕这些玩意儿了，一边目光忍不住地落了上去，想要看看四阿哥给谁的赏赐更加珍贵。 她的目光一下子被一抹艳红吸引。 那是一串红色的珊瑚珠，间以黄金和翡翠做了一点点缀。 富贵非凡，颜色也搭配的十分和谐。 柔则道：“那串珊瑚珠，我瞧着倒是不错，不知道妹妹是不是肯割爱给我了？” 乌日娜没想到，柔则竟然看上的是这个。 她和宜修不愧是姐妹，审美这样一致。 “我原本是不该拒绝姐姐的要求的，只是这东西是福晋给我的，若是我给了姐姐……只怕福晋看到了，要说我辜负了她一份好心了。” 这珊瑚珠，竟然是宜修送给她的。 虽然不算是什么特别稀罕的东西，但是这一串也很难得。 柔则安静了一会儿，一个妙计在脑中形成。 或许，这次她可以用一手借刀杀人。 第73章 这麝香珠是宜修送的! 乌日娜这串珊瑚珠是宜修送的，她正愁不能直接对付宜修，何不利用起此事呢？ 柔则的笑容愈发甜腻。 “乌日娜妹妹，这串珊瑚珠一见就是难得的珍品，若是放在这盒子里，而不展示于人，实在是太可惜了。” “而且，这手串衬你肤色，你戴上了，也增色几分，至于是谁送的，并不重要。” 乌日娜仔细看了一眼那珊瑚珠。 的确是色泽红润又漂亮，和她的蒙古服饰也确实更配。 这种手串，怕是不好在上面动手脚。 “姐姐说到我心坎上了，那这珊瑚珠我就戴上了，姐姐还是选别的吧。” 柔则随意选了一支钗子，两个人又坐了半日，柔则才离开。 ----------------- 一连七八日，柔则都去这里蘅芜苑待着。 李静言对宜修说：“福晋啊，这两个人天天凑在一处，摆明了是为了 对抗你。” “如今四阿哥最宠爱的就是她俩了，这样下去，四阿哥的心中怕不是连您也装不下了！” 宜修看了李静言一眼，忍住了皱眉的冲动。 李静言上辈子在自己跟前还有些恭敬的，这辈子怎么在自己跟前愈发口无遮拦了？ 当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啊。 难道是自己这辈子变得和蔼了？ 宜修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 “四阿哥心中装的都是家国大事，你别乱说。” 李静言道：“福晋，你这可就说错了，那男人哪有不喜欢女人的？哪能光装正事呢。” 宜修：…… 头疼，想把她丢出去。 有没有什么办法？ 正在两个人说话的时候，剪秋带着芳若进来了。 “福晋！不好了！我们格格见红了！” 芳若急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宜修赶紧问道：“可有请太医？” 芳若点点头，“芳落已经去请了。” “你领我过去看姐姐，剪秋，你去将四阿哥叫回来。” 想了想，宜修又叫染冬去请了温虚末过来。 宜修和李静言跟着芳若，便来到了蘅芜苑。 是在蘅芜苑出的事情？ 李静言心中多想了一点。 难道是这两个人窝里斗起来了？ 到了屋子里，只见柔则已经躺在了床上。 脸色苍白，不似作伪。 太医很快就来了。 给柔则诊治一番以后，太医迟疑了半天，才对宜修说道：“福晋，柔则格格，身体里有麝香的痕迹。” 宜修看到柔则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惊疑不定。 她没来得及思索柔则这个表情是什么意思，先嘱咐太医全力保住柔则的胎儿。 柔则闻言，脸上晦暗不明。 宜修走到了屋子外头。 外头站了一屋子的人，宜修瞥了一眼乌日娜，只见她表情镇定无比。 看起来不像是做了亏心事的样子。 不过宜修与乌日娜几次交锋下来，已经看出了她并非是那种真正爽直骄纵的人。 “乌日娜格格，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乌日娜道：“今日柔则格格在我屋中突然喊疼，然后就见红了。” “这期间可有发生什么其他的事情吗？” 宜修盯着乌日娜，“柔则在蘅芜苑里，可是吃什么、喝什么了？一切都跟我细细道来。” 乌日娜道：“福晋这话的意思，是怀疑我给柔则格格下药了？” “我只看证据，不看其他。” “若是柔则在你这里中了麝香，那必然能查到蛛丝马迹。” 乌日娜冷笑，“那妾身就要看看，福晋如何从妾身这里查出麝香。” 很快，胤禛也来了。 “怎么回事？”胤禛问。 乌日娜道：“四阿哥，今日柔则姐姐过来我这里与我聊天，中间喝了几口茶，然后突然喊着肚子疼，妾身就见姐姐的裙子红了，之后，芳若就去请太医了，福晋说，太医查出了姐姐有用过麝香的痕迹。” 胤禛看着一屋子的女人，颇为头疼。 怎么他府中的女子，有孕一个就出事一个。 若是体弱出事也就罢了。 偏偏每次都离不开什么红花麝香的。 到底是谁这么不希望他有孩子！？ 宜修道：“四阿哥，等会儿还要请太医查查，姐姐接触过的东西里，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有麝香。” 胤禛应了一声，“就按你说的办。” 乌日娜道：“等会儿可一定要让太医先查我这里。” 胤禛不明所以地看了她一眼。 乌日娜委屈无比道：“四阿哥，方才福晋说，柔则姐姐的麝香可能是在我这里染上的，妾身自然是要自证清白了。” 胤禛看着她委屈的模样，声音放软了，说出来的话，落在乌日娜耳朵里却一点都不留情。 “福晋并非针对你，不过是秉公办事罢了。” 乌日娜：…… 过了好一会儿，太医才出来。 “柔则格格的孩子保住了。” 胤禛又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当初太医从令妤那里出来也是这么跟他说的。 相似的场景，同样的话，不同的太医。 “太医，你查查今日柔则碰过的东西，可有哪样有麝香？” 太医先是查了一番柔则喝过的水，表示没什么问题，紧接着，又开始查其他的。 一样一样查过去，都没什么问题。 胤禛看着直拧眉。 难道，问题出在柔则的龙井阁里？ 正在此时，那太医走到了乌日娜跟前，道：“格格，你手上的这串手串，可否交给微臣看看？” 宜修的目光落了上去。 那一串珊瑚珠，赫然是自己送给乌日娜的。 她面色平静地看着那太医拿过珊瑚珠，略一检查，便道：“四阿哥，这上头有麝香！” 胤禛转着手中的珠子，冷着脸问乌日娜，“这是怎么回事！？” 乌日娜慌忙跪下，“四阿哥，妾身不知道啊！” 乌日娜处于懵逼的状态。 这手串，她那日虽然在柔则的劝说下戴了，但是后来也找人检查过了，是没问题的。 不过她反应很快，“这手串……这手串妾身日日戴着，怎么会有麝香呢？除非，是妾身自己也不想要孩子了！” “那这上的麝香，如何解释？” 乌日娜看了一眼宜修，然后低头畏畏缩缩道：“这手串……是福晋送给妾身的。” 胤禛看了一眼宜修，目光晦暗不明。 第74章 胤禛:??? 宜修的表情甚是坦荡，“胡太医，你可确认这里真有麝香？” 胡太医点头，“微臣十分肯定。” 胤禛看着宜修，嘴唇抿了抿，“福晋，你解释一下。” 宜修道：“四阿哥，这手串，妾身是当众送给了乌日娜格格的，若是妾身真的在这里下了麝香，若是东窗事发了，妾身要如何解释？岂不是自己给自己安上了洗不脱的罪名吗？” 李静言看到胤禛不怒自威的样子，恨不得站的离宜修远一点，倒是令妤此时得了消息过来了，“四阿哥，这件事肯定不是福晋做的！福晋说得对，这样做不是太明显了吗？” 乌日娜虽然不知道其中发生了什么， 但也知道，这手串若是真有麝香，只怕自己也受到影响了。 乌日娜擦着眼泪，问胡太医，“胡太医，你帮我看看，我日日戴着这个，是不是也有事了？” 等着胡太医给他检查的间隙，乌日娜又对宜修说道：“福晋，妾身知道，妾身自打进入府中，就成了大家的眼中钉肉中刺了，只是妾身没想到，福晋你的心竟然这样狠，妾身多想有个自己的孩子啊！” 话音刚落，胡太医就道：“四阿哥，乌日娜格格也有用过麝香的痕迹。” 乌日娜表情崩了。 “那我以后，还会有孩子吗？” 她的声音有些抖。 殊不知，此时屋内的柔则表情也崩了。 虽然宜修现在变了许多，但她是了解宜修的。 宜修既然当众将珊瑚手串给了乌日娜，那必然不会在其中下麝香——宜修还没那么蠢。 她本来是打算，自己假装见红， 然后让胡太医说手串上有麝香，将屎盆子扣在宜修头上的。 但她没想到，自己真的见红了。 而且方才胡太医悄咪咪跟她说，她也确实是因为接触到了麝香，所以才差点小产的。 此时听到胡太医说，乌日娜身体里也有麝香，柔则才意识到，或许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她竖起耳朵听外头的动静。 只听宜修说道：“四阿哥，或许是胡太医医术不精，我们多请几个大夫过来看看吧。” 胡太医：…… 得到了胤禛的首肯后，温虚末很快就来了，与他一起来的，还有章弥。 温虚末先是给乌日娜检查了一番，然后道：“四阿哥，格格体内并无用过麝香的痕迹。” 胡太医的结论被推翻，胤禛很明显地松了口气。 为了确保结果正确，章弥也给乌日娜检查了一下，证实了温虚末的话——乌日娜并没有中麝香。 胤禛的脸色阴沉了起来。 紧接着，温虚末和章弥又检查了那红珊瑚珠手串，也都说里头没有麝香。 胡太医的脸色变白了。 胤禛道：“胡太医，你医术不精，侍奉宫中贵人，属实不够格，一个庸医，我自然会向宫中反映的。” 诊断错了一个，还可以说是误诊。 两个都错了，还让他差点误会了宜修。 这个太医，就别当了吧。 胡太医冷汗津津，心中大声喊冤，嘴上却不敢说什么，顺便将柔则骂了一万次。 是柔则让他说那手串有麝香的！ 他当时也质疑过柔则的决定，但柔则信誓旦旦地说按照此计行事，一定没问题。 他能怎么办？他只能照做啊。 没想到柔则竟是个天坑！ 胡太医像死鱼一样被拖了出去。 宜修道：“温太医，章太医，还请你们仔细查查麝香的来源。” 乌日娜听说自己没中麝香，脸色已经恢复了正常，她意有所指道：“是啊，是该仔细查查。” 很快，温虚末和章弥就在香炉里发现了麝香。 胤禛问乌日娜，这香炉和香是何处而来。 得知又是宜修的赏赐之后，胤禛的脸又沉了。 本来他是相信这件事绝不会是宜修做的，但是接连两次，这麝香的来源都是宜修那里出来的东西，不由得让他开始怀疑了。 或许，宜修并没有真正原谅柔则，也并非她展示出来的那般宽容大度，想要一箭双雕，让乌日娜和柔则都没办法怀孕？ 这个念头，在胤禛的脑子里一闪而过，又被他否决了。 他的小宜，是个如此善良的人。 若是嫉恨她们的话，她有一万次吹枕边风的机会。 而且，她身为福晋，也有一万种方式，不让自己去她们的房中，自然也不会有孕了。 不过，胤禛到底是没帮宜修说话。 宜修本来也不指望他，不过，宜修此时已经想到了破局之法。 这下药的人，目的确实是一箭双雕，只是这两只雕，是她和柔则二人。 只是在香炉里加麝香的人，脑子里只有如何将此事栽赃给她了，并不清楚这香炉是如何到了乌日娜手里的。 宜修想到这里，心里也有了答案。 这麝香，必然是乌日娜自己下的。 她是这件事中获益最大的人。 “四阿哥，这香炉和香乃是司房那边统一给各个院子里的，若是有人在里头下麝香，那必然是司房的太监们动的手。” 胤禛听明白了，也就是说，乌日娜虽然口口声声说这香炉和香是宜修给的，但这东西实则并不经过宜修的手。 太监给这些女人下麝香干嘛？ 自己没根了，也见不惯他生儿育女吗？ 自然不可能啊，谁有那个胆子？ 胤禛猜测，大概又是后院的女的下手了，他知道，这件事最后要么出一个替罪羊，要么就是不了了之了。 “苏培盛，这件事你去查吧。” 苏培盛应了。 果真，很快苏培盛就回来了。 “司房的一个太监自缢了，留了一封遗书，上头说明了是他做的，说是他不是个男人，也见不惯四阿哥您这样能有孩子的……” 胤禛：…… ？？？ 宜修差点没绷住。 乌日娜这个脑子啊。 设局不说，怎么还嘲讽一下胤禛。 不知道为什么，宜修明明该生气的，竟然还有点暗爽。 这乌日娜当真是个人才。 脑子不错，虽然对胤禛是真心的，但是杀人还会诛心呢！ 第75章 局中局中局 虽然这个结果一眼假，但在场的人都知道，只能追查到这里了。 胤禛对此事，也该有个定论了。 胤禛又盘了盘珠子。 “这府中的下人太过猖狂，居然敢犯下如此滔天大罪，福晋，这是你管家的失职。” “你这管家之权，便交给……齐格格吧，等柔则身子恢复过来了，她从旁协助。” “对了，乌日娜，既然已经来了京城，远离了蒙古，就不要穿你的衣服了，还是换成普通的旗装便好。” 说完，胤禛也不耐继续在这里待着了，左右柔则已经没事了，他指了章弥给柔则保胎，便离开了蘅芜苑。 ---------- 出了蘅芜苑好一段路，宜修低声对剪秋说道：“记得给章太医也送一份银子，不要叫人瞧见了。” 章弥如今也是给她办事的人，自然不能亏着了。 那珊瑚珠上如今确实没有麝香，但是一早给乌日娜的时候，可是用麝香水泡过的。 那麝香水只能起到一时效用，时间一长，便再也检查不出任何痕迹，这珠子让谁检查，都是一串普通的珊瑚珠。 剪秋点头，然后犹豫道：“福晋，这件事……我们是不是亏了？” 剪秋指的是她失去了管家权的事情。 宜修笑着摇头。 她自然不会亏的。 刚才她想通了另一件事。 那胡太医之所以敢肯定珊瑚珠有麝香，自然因为他是柔则的人，是柔则指使他这样说的。 所以，他没有仔细检查，无论那手串是否有麝香，他就断定了那里有麝香。 想必是她那好姐姐，想要迂回说她下药了，好让胤禛惩罚她。 没想到乌日娜也抱着一箭双雕的想法，真的在香炉里加了麝香，让柔则真的见红了。 胤禛虽然肯定没想到这背后，竟然是局中局中局，但大概也觉得这件事与乌日娜脱不了干系，所以，他并没有将管家权给乌日娜。 三个人各有心思。 柔则偷鸡不成蚀把米。 乌日娜聪明反被聪明误。 虽然她失了管家权，但也只是暂时的。 柔则打理庶务的能力，她是知道的，没有齐月宾帮助的话，必然会出大纰漏，但如今齐月宾又要捧着她，必然拗不过柔则的意见。 这管家权，迟早还会回来的 。 左右她如今还要照顾弘晖，这些事儿忙都忙不过来，就当是休息一阵子了。 ---------- 自打宜修被夺走了管家的权力，果真是清闲了下来，她有了大把时间陪着弘晖。 虽然她对弘晖充满爱意，但此时就觉得怎么看弘晖都不够。 不过，两日之后，到底是对这个睡眠时间过长的小孩子看不下去了，宜修便改在屋子里练字。 前世，她就写的一手好字。 如今她心境变了，字的风格也变了。 从上一世的暗藏机锋，到如今的锋芒毕露。 她抄写的文章，也从上一世的《女则》与《女训》，变成了李白苏东坡和辛弃疾的诗文。 满族到底是马背上得的天下。 康熙一朝时，民风尚且开放，她幼时也跟着费扬古去过一些地方。 不过，如今大半时间，她要被憋在这小小的后院之中，练字时也难免觉得少了些生气。 抄写了两天，宫里传来消息，说德妃娘娘生病了。 宜修便要进宫去看望德妃了。 ---------- 去见德妃的是一个午后，竹息正端着药来给德妃喝。 德妃皱眉道：“这苦兮兮的药汁子，天天光喝都要烦死人了。” 竹息笑着对宜修道：“福晋看看，这德妃娘娘如今越发小孩子了，连药都不想喝了。” 宜修接过碗：“姑姑下去歇着吧，我来伺候额娘喝药了。” 为着头痛，德妃正心烦气躁，她看宜修进来了叹口气道：“这头痛的毛病怕是咱们乌拉那拉家的病根儿了，但凡到了年纪的妇人，大多都会发病。” 宜修把药放下，退下护甲，给德妃轻轻按捏着穴位道：“额娘可舒服一些了？这毛病虽说要喝药，也要好好养着才行。如今额娘年纪还小，慢慢养着总能好的。” 德妃拍怕宜修的手：“你别哄本宫了，本宫的身体，本宫自己知道。” 哄得德妃舒服一些了，宜修才端起药，用手背试了试温度，还温热着，便一口口喂给德妃了。 喝完药，德妃上下打量了一下宜修，问道：“如今年节将近，你怎么反倒得空来本宫这里走动了？” 宜修也不隐瞒，便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给了德妃。 “委屈你了。”德妃听后点点头道：“若你真是无辜，自然会水落石出的，也不用心急，等等罢。” 一句话后，二人便换了话题，谈论起京城中今年哪里又出了些时兴的果子，好玩的杂耍。 从宫中出来，剪秋有些不满道：“这德妃娘娘的态度，看起来也没有要帮主子劝劝四阿哥的意思，主子明日还来吗？” 宜修笑了：“来啊，当然来了。” 其实，她心中倒是不指望德妃娘娘真的帮自己出头，不过是闲来无事，去德妃娘娘这里走动走动，日后多个依靠罢了。 就像上一世的沈眉庄那样，若是有一天累了，如今的德妃，日后的太后，总是妃子们养老的保证。 “对了，你去太医院找一趟温虚末，让他多多研究治疗头风发作的方子，我便在这小亭处坐着晒晒太阳，等你回来再一起出宫。” 剪秋领命而去，宜修铺了帕子坐下，微微闭起眼睛开始养神，这些日子多临了几首诗词，她倒是畅想起了京城之外的风光。 无论是壮阔的飞流直下三千尺，还是豪迈的大江东去浪淘尽，又或者只是温婉的小桥流水人家，都让人神往。 想着这些，宜修的面部表情也变得舒展起来。 远处，一位少年站在一旁看着，是十四阿哥胤禵。 他去给德妃娘娘请安时，宜修正在里边，他站在门口恰好听到了二人的对话。 第76章 十四弟，满清第一巴图鲁 十四阿哥胤禵心中不免有些担心，给额娘请安后，本想着四嫂肯定已经走了，不想倒是在这里遇上了。 胤禵看着宜修独自坐在亭子中，虽然脊背依然挺直，符合礼仪，却总有一种落寞的感觉。 胤禵此时还不到十岁，在他的心中，原本握在手中的权力被夺走，还是被自己位分低的人夺走，那便是天大的事情，比前些日子，师父罚自己抄书还要大！ 胤禵想要上前安慰，又怕四嫂此时不想被人打扰，正站在亭子外边犹豫不决，宜修神游结束，一扭头便看到了小孩子。 “十四阿哥？你怎么在那里站着，过来啊。”宜修招招手。 “给四嫂请安。”十四阿哥规规矩矩地弯腰行礼。 “有些日子不见了，十四阿哥又长高了啊。”宜修上下打量了一番胤禵夸赞：“听说十四阿哥骑马射箭都甚是厉害，看来这多多锻炼身子，的确有好处啊。” 宜修口中这么说，心下便想着，等到弘晖长大后，她定然也要为弘晖请大清国最好的巴图鲁教导弘晖骑射。 胤禵被人一夸，脸就红了，刚刚想了一路的，若是再见到四嫂，该如何安慰，竟被全都忘记了，大脑一片空白，搜肠刮肚了一番，终于憋出一句：“若是小侄子将来要学，我可以教他！” 宜修：？？？啊这......怎么能说不是一种默契呢？ 她便逗胤禵道：“那十四阿哥可要好好练习，我们弘晖的师父，必得是大清朝最好的巴图鲁哦！” 胤禵歪着头，认真想了想，仿佛是在考虑这个完成的难度。 半晌之后，他对着宜修又是一鞠躬：“四嫂放心，胤禵一定好好练习骑射，成为最好的巴图鲁。” 胤禵一脸严肃，还长着绒毛的小脸蛋紧紧绷了起来，眉头也皱了皱。 看着这副人小鬼大的模样，宜修终于忍不住笑了，连日压在心底的些许阴霾终于一扫而空，她觉得，或许这京城中，也自有一番好风景。 二人正说着话，剪秋已经回来了。 宜修告辞离去，十四阿哥胤禵目送着宜修远去的背影，反倒开始神游。 ---------- 与宜修上一次见面的场景，胤禵一直记得。 那时宫中，几位年龄相仿的阿哥们刚被皇阿玛抽查完功课。结果，自己排在了最后，连一向在自己后边的十三阿哥都超过了他。 结果，十三哥被皇阿玛表扬了，自己却被皇阿玛训斥，还责令自己抄书。 额娘听说后，更是气恼。 在十四阿哥的印象中，额娘不知为何，总是对四哥更为宽容，对自己却格外严厉。 他心中委屈，赌气不吃饭，一个人躲在山后边掏蚂蚁洞，然后看着家被毁的蚂蚁，四下逃窜出来，才露出一丝报复的笑容。 手中的树枝突然被人抽走了，胤禵抬头一看，竟然是四哥的福晋宜修。 他阴阳怪气地说：“四福晋好大的威风，四哥后院的事情管不够，竟管到了宫里来了？” 宜修倒是不生气，此时的胤禵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在她的眼中，胤禵和弘晖也差不了太多。 她只是想到胤禵和德妃娘娘关系亲近，听说小孩儿被罚了，才赶来安慰一番。 毕竟，她是要和德妃娘娘搞好关系的。 于是，在那个下午，胤禵第一次听到有人告诉自己，人各有长处，若是能将长处做到最好，时间久了，短处也就不重要了。 宜修还告诉胤禵，德妃娘娘对他严厉，只是因为从小看着胤禵长大，所以说话直接了些。 这里宜修倒是没说谎。 她重生后观察了一年，发现德妃娘娘对两个儿子都是宠爱的，只是四阿哥胤禛，自小不再额娘膝下长大，德妃心中自觉将她送给先皇后抚养而心下愧疚，才会对胤禛更加客气一些。 ---------------- 宜修回到府中的时候，绣夏传来了一条新鲜的消息： 据吕格格（后边的欣贵人）房中传来消息，自打这柔则管家后，吕格格房中的东西时不时便会有些短缺，这些日子降温了，竟然连炭火都不够了。 绣夏一边给宜修递上茶水，一边道：“这柔则格格不过刚怀上身孕，便欺压起人来了，主子可要将这件事告诉四阿哥，把管家的权力重新夺回来才是。” 握着手中的茶杯转了两圈，宜修看着杯子里的热气升起又很快潇洒，思索了一会儿，还是摇摇头：“应该不是她。柔则此人虽有千般不好，却是个喜欢做表面功夫的人，她当不至于为了这么点小事，为自己惹来非议。” “或许是府中的下人，见风使舵，看着柔则格格得势，便来欺辱他人，讨好柔则格格不成？” 一旁的剪秋开口。 宜修点点头：“有这个可能，又或者更为严重一些，府中这些日子出现了亏空，下人们不是故意，但也确实东西不够了，便只能先委屈不得宠的主子。” “绣夏，你不是说吕格格房中，短缺最严重的便是炭火了吗？别的东西不说，这炭火却是每月都要定量送来，再分给各房的，从柔则12月初管家算起，几日后，正是新炭火送来的日子。” 宜修站起身来，在房中走了几步，一面细细思量，无论是哪种原由，这倒是一个过错。 那柔则之前不是说，在甘露寺住着，才导致她身体虚弱，惹得胤禛怜惜也就算了，这母女还四处嚷着，说自己这个福晋故意搓磨亲姐。 那自己不妨将计就计，算日子，再过些时候，这欣贵人也该怀上女儿了。 宜修唤来剪秋，嘱咐她悄悄给吕格格送去炭火，若还有别的需要，只要不打眼，便都拿给她，但要注意，不要让外人看到。 剪秋领命而去，绣夏看着宜修感叹：“主子是什么神仙好人啊，自己受着委屈还要照顾别人，照顾别人便也算了，居然做了好事还怕人知道，这四阿哥怕不是上辈子修来了天大的福气，才娶了主子这样好的福晋......” 绣夏话还没说完，就被宜修捂住了嘴巴：快别说了，我听着有些恶心...... 手放下来的时候，宜修还没忘再绣夏的衣服上蹭了两下。 宜修没想到的是，自己这个雪中送炭的行为，反而成了吕盈风和胤禛之间的助力。 ------------- 小剧场： 宜修：哎呀，逗小孩儿真好玩！ 胤禵：我不是小孩儿，我是满清最好的巴图鲁！ 宜修：你比我小七八岁，不是小孩儿是什么？ 胤禵：七八岁怎么了？那我也没觉得你有多老啊，哼！ 第77章 炭火 要说谁是最了解这府中动向的人。 既不是先后掌管过后院的宜修和柔则，也不是这府中最大的主子四阿哥胤禛，而是他身边的苏培盛。 宜修让剪秋给吕盈风送东西的事情，很快就被苏培盛得知了。 不过，这个时候的苏培盛也只有十几岁大，心思还不似后来那样深沉，在消息并不完整的情况下，他只以为宜修不想要多生事端，所以只是命人送去了些东西。 但是，他，苏培盛作为一个合格的奴才，自然要将府中的大事小情，第一时间告知自家主子才是。 这日晚膳时，苏培盛见胤禛打算独自用膳，便一边布菜，一边将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胤禛。 胤禛听后，思忖了一下道：“也的确好久没去看盈风了，自打她入了府，也没正经见过几次，今晚便去她那里吧。” “好嘞，奴才这就通知吕格格迎接您，这吕格格倒是因祸得福了。” 苏培盛脸上堆满了笑，心中却在吐槽，这种时候，难道不应该先去看看宜修吗？ “哎，不必告知她我已经知道了，我就是去看看，”苏培盛出门前，胤禛又嘱咐了一句。 ---------- 走进吕盈风的悠然居门口时，胤禛看到吕盈风正坐在床上，满面春风地使唤人： “快快快，把这些炭火都给我烧起来。哎呦呦，如今可算是有炭火了，日子过的才爽利。” 胤禛脚步一顿，这后院中的女人有争宠爱的，有争孩子的，有争住处的，最不济的，也要争一争衣服首饰吧。 这倒好，出现了个给两篓炭火就兴高采烈的人，亏他还特意让苏培盛前来传话。 结果，一点儿接驾的样子都没有。 难道他堂堂四阿哥，还不比宜修随手送来的盆炭火有吸引力吗？！ “咳，这是怎么了，才用上炭盆吗？” 胤禛咳嗽了一声，走进了屋里，假装不经意地问道。 吕风盈这才看到了胤禛，嗔怪了边上的绣球一句：“四阿哥来了，怎么也不通报？” 兰袂褪香，罗帐掩红，绣枕旋移相就。 ---------- 胤禛这一觉睡醒，已经是小年了。 去年这个时候，宜修正怀着弘晖，为府里府外的事情忙着。 如今这怀孕和忙碌的人倒是全都换成了柔则。 一大早，芳若就在柔则的耳边小声念叨着起床了，起床了。 柔则皱眉，不满道：“我怀着孩子呢，休息不好你担待的起吗？快出去，有什么事情等我睡醒再说。” 芳若委屈地撇撇嘴，然后指了指不远处堆成小山一样的账本，把声音压了又压道：“主子，这是您昨晚没看完的账本，说要今天早起看的，您忘了吗？” “一会儿再说吧。”柔则翻了个身，背朝着芳若口上应付道：“等会儿再说吧，我还要再睡一会儿呢。” 芳若：......不想看，主子你昨天干嘛非要拿过来，您在这里睡觉，下边的事情可是要干的啊。 与柔则沉迷睡觉不同的是，宜修一大早就起来了，神清气爽，准备带着绣夏出门逛一逛。 恰好今日是小年，虽然自己如今没了管家的权力，但是还是福晋，打算借着祈福的名义去寺里上柱香。 这出门的好日子，可是出一天少一天，等将来胤禛当了皇上，她的大部分时间，就都要困在紫禁城中了。 如今回看，那日子过的时间长了，也是有些没劲儿的。 “福晋安好，这年节正忙，福晋不再府里操持，倒是跑来这寺里躲清闲了？” 宜修刚刚下山，就碰到了富察·李荣保。 此时的富察·李荣保刚刚自京郊换防回京，还穿着银色的铠甲。 不过，就算是在京城，他也无法得知胤禛内院，管家权力在谁手里这样的私事儿。 因此，这一句话不过是随口嘴欠，说宜修躲懒罢了。 结果，听在当事人耳朵里变成了十成十的嘲讽。 宜修倒是没说什么，绣夏先忍不住了：“我们府中的事情，用得着你多嘴吗？管好自己吧，别再因为不思进取，被哪家的姑娘退了婚......” “绣夏！”还没等绣夏说完，宜修便喝止了，这样戳人心窝的事情，怎么能是在外边随意被提起的，就算李荣保如今并不如星辉得志，也实在不该平白树敌。 “哼，她不嫁给小爷，那是她的遗憾。小爷我处处风流倜傥，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呢？自然有更好的姑娘，争着抢着嫁给小爷我！” 绕着主仆二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富察·李荣保银枪一甩铠甲，头也不回地上寺庙里上香了。 宜修：......嗯，人有自信是好事，但是太有自信容易迷失自我。难怪这富察家的儿郎们各个出挑，唯有李荣保还碌碌无为，或许在他眼中，他自己也和其他兄弟差不多吧...... 等到宜修从寺里出来的时候，柔则也总算坐在房子里看起了账本。 她把齐月宾也喊了过来，一边看一边抱怨：“齐姐姐，这些账本也太难看了，四阿哥让我理家真是难为人啊，还好有你过来帮忙。” 齐月宾看着柔则的样子，心中想那日四阿哥说的好像是，让我们共同理家吧，怎么现在就变成了我协助你了？ 但这样的口角之争，齐月宾可不打算做。 因为兄长的事情，星辉帮了忙后，柔则便处处拿起主子的姿态使唤起了自己。 但真正金银账本，却一概不给自己看。 只是，虽然不看账本，她去后院厨房、买办等地方走了几圈后，也已经发现了，这府中的下人欺负柔则看账本不仔细，有不少偷着拿东西的，到时候万一发作起来，也怨不得自己这个，连账本都没摸过，只听着柔则的话，偶尔跑跑腿的帮忙的人。 “是啊，妹妹正是辛苦呢，四阿哥若是知道了，必然是要感动的。” 齐月宾应得爽快，笑语盈盈，生怕柔则把账本递给她。 第78章 猴戏舞台，柔则的舞台 转眼便到了正月十五，这一日，阿哥们照例也要带着一家老小，进宫和康熙皇帝一同守岁的。 殿内，阿哥们带着一家老小在前边坐着，一些亲近的大臣也有幸参加，坐在远一些的位置。 大阿哥胤褆率先举杯：“儿臣祝皇阿玛万岁万岁万万岁，这一年在皇阿玛的治理下，四海升平，百姓们安居乐业，儿臣们也能得到皇阿玛恩赐，这都是天子的功劳。” 康熙一阵开怀，这些奉承的话，他虽然从初一听到了今天，但这样热闹的场面中被夸赞，康熙皇帝还是十分开心。 接下来，几位阿哥也一一举杯，一阵祥和。 然而，回到府里几天，吕风盈便肚子疼起来了，原以为是吃冷酒受了冻，哪想到请来府医一瞧，竟然是怀了孩子，还不足一个月。 消息传到胤禛耳朵里的时候，胤禛眉开眼笑：“一次就怀上了，真厉害！” 苏培盛在一旁啧啧嘴，也不知道胤禛这个厉害，究竟夸的是吕格格，还是他自己。 胤禛赶来悠然居的时候，柔则和齐月宾已经在了。 柔则此时已经显怀，还能赶来看望，胤禛心中满意，口中也夸了起来：“柔儿怀着孩子，还能来看吕格格，这份用心，就让我很是放心，把府中的事情交给你，算是交对人了。” 齐月宾听到胤禛这么说，差点儿笑出声来，只怕柔则很快就会亲自上演什么叫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了。 但是齐月宾心中到底是喜欢胤禛的。 只是一瞬，她便又开始责怪柔则无能，辜负了胤禛的心意。 “四阿哥，妾身这是第一胎，我心中忐忑，府中如今只有福晋是生养过的，妾身想劳烦福晋来照顾胎儿，可以吗？”吕风盈柔柔地开口。 “当然可以了，你怀着孩子，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胤禛拍拍吕风盈的手：“我这就让苏培盛去告诉宜修。” 消息传到永康阁的时候，宜修扬了扬眉：哦？这吕风盈倒是个聪明的，让自己照顾她，这胎儿不就必须得顺利生下了吗，否则自己岂不是更要有口难辩了。 ----------- 新年过后，后院的宜修照顾着吕风盈，前朝各家大臣和贵族子弟也很是忙了一阵。 因着康熙帝月底去了五台山，所以进入二月，京中各家就又有一阵空闲。 戏文听腻了，便斗鸡走马地找娱乐活动来打发时间。 宜修那边拉着令妤、李静言和吕盈风打叶子牌，柔则因为之前和乌日娜闹了矛盾，便是加上齐月宾，也连三缺一都凑不够。 而且，如今柔则好容易掌家了，也想作出一番成绩给胤禛看。 好些的戏班子，都叫胤礽那里请走了。 去京郊骑马， 实在是有点冷。 芳落跟柔则献计，“大小姐，奴婢听闻这几日京城来了个兽戏班子，里头的马戏、犬戏、猴戏、鼠戏都有，听说那耍猴戏的人是特意从凤阳县韩家请的呢。” 将军府过去也请过兽戏班子来演出，那猴戏都是锁链锁着的，柔则也不觉得有什么好看的。 芳落继续说道：“那凤阳县韩家的猴戏是一绝，旁人只能耍两三只猴，还要拴着，韩家人耍猴戏，可以一次指挥十几只猴子，最绝的是，那些猴子还会演戏，生旦净末丑，演什么像什么，旁边敲锣打鼓的也是猴子。” 柔则听到这里，倒是来了兴趣。 “既然如此，你去联系一下那兽戏班子，若真是如此神奇，便请到府中来热闹热闹，表演给各位贵人看。” 芳落去打听了一番，甚至亲眼看了一场，回复柔则说确实如此。 柔则听了便来了精神，决定搞个大的。 这些时日，三阿哥和五阿哥府上都举办了宴会，两家福晋的管家能力也被人交口称赞。 柔则想着，正好借此机会向大家证明，虽然她不是福晋。但管家的能力一点都不比这些福晋差，尤其是比宜修强。 胤禛照常来看望柔则的时候，柔则便跟他说了这件事。 胤禛倒是这几日也从旁人那里听说了这个兽戏班子，此时也极为感兴趣，便允了柔则的做法。 柔则得了胤禛的肯定，更是干劲十足。 倒是宜修觉得这件事不妥，虽然兽戏比普通的戏要好看有趣，但野兽毕竟不可控，若是请了其他阿哥过来，再出一些什么意外，那就成京中笑柄了。 按照往年惯例来，虽然不出彩，但也不会出错。 宜修出言劝了一下柔则，柔则斜睨了她一眼，“宜儿，这件事四阿哥也是同意的。若是办的好了，也能拉近四阿哥和其他阿哥的关系。 ” 宜修心道，这京中谁和谁的关系紧密，哪是一场兽戏就能拉近的呢？归根结底，还是利益捆绑。 不过良言难劝该死的鬼，她话说到这里，就尽到了福晋的职责，多余的她可管不了，毕竟她如今没有掌家之权。 ---------- 兽戏表演那日，胤禛与其他阿哥们坐在一处，宜修旁边分别是有孕的令妤和柔则，吕盈风还没到孕三月，她又有些害怕野兽，便没有来。 柔则的身份，本来该和其他府的格格坐在一处的。 但如今既然四阿哥府上是她管家，胤禛便也多抬举了她一下，让她与宜修坐在了一处。 胤禔一早听说这是柔则一手承办，便忍不住地看柔则。 之前他以为这女人不过是个花瓶而已，没想到竟然能以格格的身份，让他四弟松口将管家之权给了她。 如此女子，却不是他的！ 缘分啊，竟然如此糟不可言。 不过，等到兽戏开始，胤禔也没心思注意柔则了。 连不安分的十四阿哥胤禵，也安安静静坐了下来。 满人虽然是在马背上打下的天下，但马戏与寻常的马术又不太一样。 大家很快就看得沉浸了进去。 等到压轴的猴戏上场，大家俱是精神一振。 只见十几只穿着衣服的猴子上了场，其中七八只穿着戏服，其余的则是穿着特制的普通衣服，但抱着锣鼓等器物。 它们有条不紊地将东西摆了出来，然后锣鼓一声响。 一场猴戏便在韩班主的吆喝声中开始了。 令妤看了一会儿，便对宜修赞叹，“这些猴子不会说话，但是演的东西我竟是都能看懂，当真厉害！” 旁边的柔则听了个清楚，心中得意非凡。 今日这里不仅是这个兽戏班子的舞台，更是她柔则的舞台。 只是，柔则高兴的未免太早了。 就在此时，突发其变！ 第79章 猴疯了，柔则也疯了 一只猴突然将手中的锣，向观众席扔过来。 紧接着那猴子嘶叫一声，飞速冲了过来。 这猴子本身没有锁链牵着，速度又奇快无比，加上这是娱乐活动，侍卫们都没提高警惕，一时之间，竟然没有人阻拦那猴子。 宜修眼睁睁看着，猴子向她的方向袭来！ 那速度太快了，宜修根本就躲闪不及，而且，她身边还有有孕的令妤！ 慌张之间，宜修仿佛听到了几人都在喊“宜修”或者是“福晋”。 宜修自诩是一个自私的人，重生之后，也秉持着“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心态。 然而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她猛的提起了自己繁杂的衣衫，挡在了令妤跟前。 柔则的孩子无所谓，下一个让她受苦也行。 令妤的孩子，能保下就保下吧。 令妤尖声叫着。 宜修感觉到那猴子的爪子，似乎已经碰到了自己的衣服。 突然，她感到猴子凄厉嘶叫一声，然后有什么东西重重落了地。 预想之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宜修却还是不敢睁眼。 突然，她的手被另一只手握住， 胤禛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没事了。” 宜修睁开眼睛，只见那猴子已然生死不知地躺在了地上，旁边是碎裂还沾着血的茶壶，远处已经有侍卫拿住了兽戏班子的人，那些野兽也都被套了起来。 她茫然张望了一下，目光落在了跳着过来的胤禵身上，他将手中的小弓一丢，大声道：“四嫂！你没吓着吧！我刚刚本来想用箭的，但是又怕你见血。” 宜修这才知道，刚才竟是胤禵救了她。 胤禵年岁虽小，但这个反应当真是迅捷无比，比在场的所有人都要快上一截。 不愧是日后的“大将军王”。 宜修绷直了背脊，让自己面上平静下来，“我没事。” 说完这句话，宜修马上放松了下来。 此时她才发现，不过一瞬间，自己背后的衣服竟然都被冷汗浸透了。 胤禵在两人面前站定，胤禛道：“十四弟，这次还是多亏了你。” 胤禵骄傲地挺了挺胸，“四哥，这是我该做的。” 这对平日里关系并不亲近的亲兄弟，此时难得展露了一丝温情，只是宜修却没有功夫关注了，她松开了胤禛的手，转身去看令妤。 此时令妤脸色惨白，然后软软倒了下去。 “传太医！传太医！” --------- “四阿哥，福晋，侧福晋是受了惊，导致了提前发动，好在侧福晋本来就快要生产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啊。” 此时，令妤的屋子里，已经有太医和稳婆在忙碌了。 趁着熬药的间隙，温虚末赶紧出来禀告了一句。 胤禛的脸色沉了。 柔则的脸色白了。 宜修看着他们的脸色变来变去，觉得挺有意思。 之前她就劝过柔则不要请那兽戏班子，结果非要显摆。 她早就料到这个结果了。 胤禛此时心情也很差吧。 丢人丢到了所有阿哥跟前，只怕是他在后悔将这个管家权利给了柔则吧。 不知道为什么，宜修竟然有点幸灾乐祸的感觉。 前世宜修是让别人受苦，自己心里也没多舒坦，总是想着自己也苦，这辈子看别人受苦，就很快乐。 尤其是胤禛受苦，让她更开心了。 至于令妤的孩子，温虚末说没事就没事。 要不是场合不对，宜修只想笑出来。 她憋了一会儿，实在是有点忍不住，便偏过了头去。 结果看到了乌日娜脸上来不及收回的得意。 乌日娜得意什么？ 乌日娜跟令妤的关系不好，令妤之前说话直，听在乌日娜耳朵里也不友好。 今日令妤出事，乌日娜高兴也是正常。 只是得意的神色，倒像是她奸计得逞了一般。 宜修眼中的愉快消失了，看着这个蒙古来的格格。 此时乌日娜已经穿上了满人的旗装，也不如刚入府时那样骄纵和飞扬了。 之前，乌日娜和柔则的关系很是好了一阵，可是在柔则腹中的孩子差点出事后，两人便又跟仇敌一般了。 难道是今日这件事，是乌日娜插手了？ 宜修想了想，轻声对剪秋吩咐了几句。 就在这当口，屋中令妤的嘶喊声渐渐小了下来。 宜修心中一紧。 她这是怎么了？以前打胎不手软的，今天去帮令妤挡了一下已经够出格了，这会儿紧张什么？ 胤禛的眉头也拧了起来。 紧接着，屋中响起了一阵响亮的啼哭声。 稳婆很快便带着喜讯出来了。 “恭喜四阿哥，令妤侧福晋生了一个小阿哥！” 宜修飞快扫了一眼柔则和乌日娜的表情。 柔则本来就惨白的脸色更白了。 乌日娜的得意之色，变成了愤恨。 再回头时，胤禛对今日之事如何处理已经有了决断。 令妤平安与否，决定着他如何处理此事。 此事令妤母子平安，他的惩罚自然是要轻一些的。 那兽戏班子的人都被杖责二十，耍猴戏的韩家人则是杖责五十，没追究其他的已经是他仁慈，要钱自然是别想了。 丢失的脸面已经挽回不了了，但是对柔则的惩罚却不能少。 毕竟，请兽戏班子是她的主意，却没有做好防护，这件事已然说明了，柔则管家能力实在是欠妥。 但是过重的惩罚却不行，毕竟他也同意了柔则请兽戏班子。 “这管家的权力，便交还给福晋吧。” ---------- 回到永康阁以后，剪秋已经办完了宜修交代的事情。 “奴婢跟着吉娜去了园子里，看到吉娜在那擦侧福晋和柔则格格坐过的位置。”说着，剪秋从怀中掏出了一块手帕，“奴婢怕打草惊蛇，后面奴婢只用手帕擦了擦她擦过的地方，不知道有什么东西。” 宜修心下了然。 看来，今天的事情，并不是意外。 她道：“你将帕子给温太医，另外，你包些银子给兽戏班子的人，那韩家人多给一些，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另外叮嘱他们不要传出去。” 那兽戏班子的人，纯属是遭遇了无妄之灾，她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只能以此来补偿他们了。 第80章 偶遇 好不容易爬上高空，又被狠狠推了下来。 柔则现在就是这种感觉。 坐在龙井阁中，打量着四周，柔则觉得就连摆在角落里的花瓶都在嘲笑自己。 芳落看着柔则的样子，就知道主子这是不开心了。 想到之前柔则拿自己乱撒气的事情，赶忙道：“主子憋在屋子里烦闷，不如出去走走？如今还在年节中，奴婢听说外边可热闹呢。” 一听到热闹两个字，柔则就皱眉。 自己这管家权力被夺，可就是因为家宴摆的太热闹了，才让那些黑心肠的人有了可趁之机，把自己管家的权力又夺走了。 流年不利！ 还是去上炷香好了，祈祷佛祖保佑自己，新的一年能顺利生下这个孩子。 戴上面纱，柔则一路坐着轿辇来到甘露寺。 因是年节，寺庙中来烧香的人络绎不绝，不少达官显贵都扶老携幼，带着一家人来和佛祖讨个好彩头。 对比之下，柔则越发觉得自己孤零零一个人，很是可怜。 “哎呦，这不是那凭借孩子回府的施主吗，怎么孩子还没生，就又贵足临鄙寺，可是又犯了什么错，被赶了出来了？” 背后响起了一声阴阳怪气的嘲讽，柔则扭头看去，说话的竟然是静白，旁边站着的莫言正拽着她的衣服，示意别再说了。 “你怕什么？她既然做了，还怕人说吗？”静白侧过身子去瞪她，倒是没有把莫言的手从自己的袖子上薅下去。 当日，柔则来甘露寺时，虽然打着的为府中祈福的名义，但她们这些久居甘露寺的人如何能不知道，所谓祈福不过是皇家贵族，将府中犯错女子赶到寺中闭门幽闭的好听说法。 何况，虽说是给四阿哥胤禛的府上祈福，但是却没有一人来为她送行。 唯一同行的还是柔则的弟弟，星辉。 若非星辉当日使够了银子，柔则哪里会过的这样舒坦。 结果，谁曾想，偏偏却被她撞到了，柔则和莫言腻在一起...... 静白并不知道莫言在出家前，就已经见过柔则了。 她只当是柔则住进甘露寺后，因为住的相近，柔则又是一副会扮娇弱装可怜的样子，这才引得莫言的关注。 她甚至已经脑补到，这柔大概是把在府中那些哄骗臭男人的招式，用在了莫言的身上。 因此，看到柔则再次来到甘露寺的时候，莫言立刻出言攻击。 见柔则不说话，静白的怒气像是洒在了沙地里一般，还没等见效就已经被无视了。 她侧身拦住柔则前方的路道：“贵人不是能言善辩吗，怎么如今一句话也不说了？” 当然了，这能言善辩就属于静白自己的想象了，每次想到柔则和莫言挨在一起住，她都能脑补出来很多画面。 “二位师太若没有事情，还请让出条路来，这寺庙中人来人往，堵在这里只怕也影响贵寺。” 柔则淡淡地开口。 她向来会权衡利弊，这样没必要的口角之争全然不放在心上，静白那两句话说的虽然难听，但若是被谁看到自己在外边，和两个姑子拌嘴，只怕才真正有损于自己的名声。 她们这样的人，若真敢满京城的乱嚷，拿自己在寺庙中住过的事情说话，只怕不用她开口，乌拉那拉一族便有人率先拔剑封喉了。 莫言的目光始终定在柔则的脸上。 她试图从对方的表情中，捕捉到与重逢有关的伤心或者高兴，甚至哪怕只是对刚刚静白出言不逊的愤怒。 但是没有，柔则的脸上始终波澜不惊，全然没有一丝波动。 莫言的眼神黯了黯，拽拽静白的袖子道：“我们走吧，别说了。” 静白还想再说什么，已经被莫言强行拉开了。 “主子，刚刚那两个姑子什么意思啊，没有来的上来乱说话？” 柔则住在甘露寺的时候，芳落已经被送回了多罗格格身边，直到后来回府才又回来，自然不知道在寺庙中发生的事情。 就连静白和莫言二人，她都是第一次见。 “两只疯狗乱咬人罢了，不必在意。”柔则也没想到，自己出来散心，反而被个姑子阴阳了一番，自然只能更的糟心。 但这静白乱发疯，她心中隐隐猜到了或许和莫言曾经时常来看望自己有关。 可自己的的确确只把她当成一个能照顾自己的人一样啊，不过是剃了头的芳落芳若罢了，能有些什么？ 柔则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即便怀着身孕，依然皮肤细腻光滑，便是比起自己府中那些只有十几岁的妹妹们，也毫不逊色。 但，再美又如何。 那也总不能是莫言喜欢上了自己，而静白在疯狂吃醋吧？ 说来说去，可不就是静白疯狗乱咬人吗？ 柔则怀着身孕，去寺庙中上香后，也不敢在外边闲逛，便匆匆回府了。 ---------- 几日后的一大早，天还没有亮，胤禛就被宫中的圣旨传了进去。 一直到午后，都还没有出宫。 后院众人聚在永康阁中，人心惶惶。 宜修已经派了三波人去宫外守着了，但却没打听出来任何消息，便是给宫中的德妃娘娘送信，也是没有音信。 齐月宾坐在一旁，白着脸，难得的率先开口说话了：“着宫中没有一点消息传出来，也不知是祸是福，这可怎么办啊？” 她捂着心口，连连叹气，宜修看得晃神，觉得她那身体，要不等年世兰进府就要率先落下病根了。 宜修虽然知道，胤禛绝无性命之忧，但上一世的记忆中，却没有这样的场景，心下也难免惶恐，她扫了一眼众人道：“你们都仔细些，如今不知道是为什了些什么事情，但这府中如今也进了不少人，可千万别是你们谁，连累了四阿哥！” 有人低下头去，看的宜修心中也越发不安。 自己虽然对胤禛没有什么感情，但是弘晖却还是嫡长子的身份...... “这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李静言开口就让人听的越发窒息，被宜修狠狠瞪了一眼后，赶紧转过话头：“妾身的意思是，这消息半天还没传出来，应该......应该，不是坏事吧......” 一直到天色擦黑，先前派去守在宫门外的人，才终于大喘着粗气，跑回来了。 一进府，便高喊着：“有，有消息了，有消息了！快！快！准备接旨！这是四阿哥吩咐的！” 接旨？ 如今都要天黑了，接什么旨？ 如此紧急，难道是那件事已经开始了...... “你慢慢说！把气喘匀了，说清楚些！”宜修呵斥下人。 第81章 年世兰成了可爱精 下人道：“是喜事，咱们四阿哥被册封为贝勒爷了，宫中传旨的公公们就在后边，四阿哥的车驾也在后边，嘱咐奴才们先来传信，让福晋备好香案准备接旨了。” “好好，来人，准备香案，大家去换上吉服后，再一起去前边接旨。” 宜修指挥着众人，她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进肚子里了。 她想着，这该是康熙皇帝即位后，第一次大封诸皇子。 第二日，康熙皇帝正式下了圣旨，大封皇子，晓喻天下。 其中，封皇长子胤禔为多罗直郡王 ，皇三子胤祉为多罗诚郡王，皇四子胤禛 、皇五子胤祺、皇七子胤佑、皇八子胤禩，俱为多罗贝勒。 诸皇子府中，来恭贺的人络绎不绝。世家大族的公子们，原本就与皇子一同长大，遇到这样大的喜事，自然也不能厚此薄彼，这几日常常是从这家皇子府中出来送了礼，再去那家的皇子府中递拜帖。 封了贝勒之后，胤禛的日子忙碌起来，府中的应酬也多了。 宜修作为福晋，这些事情必然是她一手操办下来的。 有时候她忙碌起来就在想，这个管家权还不如一直在柔则手上，这样她也能松快一些。 重要的人都来过了一遍以后，便是各军旗各世家的年轻才俊，想要结交一番胤禛。 胤禛不打算请这些人来府中，宜修便在京中包下了一栋酒楼，前后院的都摆上宴席，也是热闹又体面。 这些青年才俊，虽然尚且年轻，但是不少已经成家了。 这里头的女眷，自然是要宜修来招待的。 宜修最近办这种事多了，已经是得心应手了。 她招呼了大家一番，便准备去前头看看，是否还有什么需要交代的。 才走了两步路，就被人撞了个趔趄。 绣夏赶紧扶着她， “福晋，你没事吧？” 宜修低头，看到了撞了自己的人。 是个小小的女娃，看着和弘晖差不多大的样子。 一双眼睛又黑又亮，皮肤吹弹可破，玉雪可爱。 宜修心里升起一丝异样。 她总觉得这个小女娃有些面善。 小女娃眨着眼睛，过来扯着宜修的衣服，“痛痛，呼呼。” 因为年岁还小，所以她口齿还有些不清。 但是表达的意思却很明显。 是觉得撞痛了宜修，所以想要给他吹吹。 “小小姐！小小姐！” 一个丫鬟匆匆而来，正准备跟那小女娃说话，突然看到了宜修。 丫鬟一惊，连忙行礼，“奴婢见过四福晋。” 宜修道：“免礼。” “福晋，我们小小姐年纪还小，若是冲撞了四福晋，奴婢愿意代小姐受罚！” 绣夏道：“你不要说的那么严重，我们福晋仁善，自然不会与你为难。” 宜修日日看着弘晖长大，对小孩子都多了一份宽容和柔软。 一个两三岁的小女娃，她又如何会为难她。 小孩子，年岁小的时候，活泼些也是正常的。 见宜修并不打算追究，丫鬟就想带着小女娃走开。 那小女娃却黏上了宜修。 “姐姐。” 说着，小女娃就抱上了宜修的大腿，“带你去骑马，不哭。” 宜修：…… 她蹲下来捏了捏女娃的小脸蛋。 “我不痛，也不骑马。” 小女娃将手伸进了自己的小荷包里掏啊掏，最后掏出了一个油纸包包。 她笨拙地打开了纸包，里头是几块芋头糖。 宜修并不喜甜，然而看着小女娃递过来的糖，还是咬了一小口。 绣夏在一旁，并没有阻拦。 小女娃看到绣夏盯着自己，她思考了一下，也举起一块芋头糖给了她。 “姐姐，吃。” 绣夏笑眯眯的，也忘了追究这小女娃差点撞到宜修的事情了。 那丫鬟这次是彻底松了口气。 吃完芋头糖，丫鬟本来想带着小小姐走。 小女娃却怎么都不肯离开宜修身边。 宜修问：“你们是要去哪里？” “四福晋，我要带着小小姐去前头找我们少爷。” “正巧我也要过去，一道吧。” 远远的，宜修只看到胤禛和一群年轻人喝酒吃菜，高谈阔论，好不快活。 胤禛见到宜修来了，放下酒杯，满脸笑容地想要过来。 突然，宜修身边的小女娃大喊，“哥哥！哥哥！” 胤禛的目光便落在了她身上。 一个年轻人匆匆从桌边走过来，拉住了小女娃的手，“你怎么过来了。” 小女娃道：“想哥哥。” 年轻人笑容满面。 兄妹互动极为和谐自然，这年轻人一看就是极疼爱这个小女娃的。 胤禛看着扬起了嘴角。 宜修却死死盯着那年轻人，心里掀起了波澜。 那年轻人她认识。 正是年轻了几十岁的年羹尧！ 那这小女娃…… 宜修低头看了一眼她。 总算知道了这该死的熟悉感是哪里来的。 这竟然是年世兰！ 宜修可没忘记，前世年世兰每次和她见面，是如何与她针锋相对、冷嘲热讽，又是如何在背后说她是“老妇”的。 前世一直到十一年后，宜修和胤禛才第一次见到年世兰。 所以，宜修今日才没有认出来。 本来宜修觉得这女娃可爱极了。 此时却觉得她简直面目可憎。 前世年世兰骄纵的面容，和小女娃天真的脸，在宜修眼前不断交叠。 只是对着一个两三岁的小女娃，她又没办法真的冷脸训斥。 也不过是和弘晖一样的年纪罢了。 那年轻人笑的见眉不见眼，对胤禛说道：“四贝勒爷，这是我的妹妹年世兰。” 胤禛的关注点早就不在她身上了。 一个小孩子而已，他府中也有。 不过这兄妹感情倒是好得让他羡慕。 可惜他只有一个与他不亲近，还抢走德妃关注的十四弟，温宪公主自幼在太后膝下长大，也与他不是特别亲近。 他这辈子，或许亲缘极浅吧。 因为有了这么一个小插曲，还只是个秀才的年羹尧顺利和胤禛搭上了话。 宜修在一旁看着，并没有阻止。 年羹尧，可是帮扶胤禛登基的一大助力呢。 至于年世兰，如今还小。 到时候她阻止她嫁给胤禛也就是了，并不足为虑，她如今也不会和一个小孩子为难了。 宜修确认了一下这边没有需要安排的，便又要回后院了。 年世兰看到漂亮姐姐要走，迈着小短腿就跟了上去。 年羹尧下意识就想要跟上去，又硬生生忍住了，嘴里却不住咕哝，“妹妹还真是喜欢福晋，平日里，她都不肯让生人近身呢！” 胤禛挑了下眉，然后难得开了句玩笑，“或许她们前世就是好姐妹呢，今生见一面就认出来了。” 宜修迈开的脚步一顿，恨不得拿一块泥巴糊住胤禛的嘴。 他在说什么鬼话！ 她和年世兰，好姐妹！？ 究竟是这个世界疯了还是她疯了。 年世兰是她第二讨厌的人，第一是甄嬛。 年世兰此时就是可爱成精了，她也绝对不爱！ 第82章 娇妻李静言 迎来送往间，胤禛感觉到自己的确和从前不一样了。 宫中皇子众多，皇阿玛这次大封，成年的皇子们却并非人人都得了晋封。 京城中的人看着风向，对他这个原本不算受宠的阿哥也殷勤了起来。 胤禛看着这场面，觉得虽然热闹喧腾，几个世家公子聊的热络时，哄笑声几乎要把屋顶掀了起来。 然而，这几日他天天忙于应酬一波又一波的人，却总觉得始终少了个人。 他望了望门口，视线不断拉向远方。 “四阿哥是在等他吗？”苏培盛站在身边，小声地问。 胤禛没有说话，径直向酒店里走去。 或许那个人是不会来了吧，毕竟当年的事情实在伤人自尊，即便后来一起去攻打准葛尔的时候，他都总是阴阳怪气的。 胤禛暗暗握了握拳，若是再不回京，日后不见也罢！ ---------- 一连五日过去，胤禛日日都早早去上朝。 夜晚，他一连几日都住在宜修那里。 自打在酒楼里见过年羹尧的小妹后，胤禛便也有些想念弘晖。 这日，胤禛去的时候，李静言也在边上相陪，见到胤禛进来了，宜修和李静言赶忙起身，把主位让给了胤禛。 盘腿坐在榻子上，看着宜修抱着弘晖轻柔地哄睡，胤禛脸上带着笑意：“小宜，弘晖这些日子看着又长高了。” 宜修动作一滞，看了眼一旁的李静言，才继续轻轻拍着弘晖，和胤禛道：“弘晖长得不快，四贝勒将来还会有很多孩子，一定有长得更高的，你说是不是呀，侧福晋？” 自打胤禛进来后，李静言的眼睛便黏在了胤禛身上，突然被宜修点名了，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啊？福晋，你说什么？” “我说，孩子们小的时候总是特别容易长高。说起来，侧福晋入府时间也不短了，如今两位格格也都怀上身孕了，侧福晋也要抓紧才是啊。” 想到上一世一心长高的三阿哥，宜修心中还有点想笑。 按照这母子俩的智商，她倒是也不怕对自己的弘晖有什么威胁的，倒是不妨在胤禛面前，表演一把宽容大度。 “这......妾身无能，还没能为贝勒爷，贝勒爷繁衍......子嗣......”说着话，李静言脸上就绯红一片，抬起眼睛来偷偷看着胤禛，既怕四贝勒爷责怪自己没怀上身孕，又怕四贝勒爷全然不上心，自己是否怀孕...... 和李静言刚刚盯着胤禛一样，胤禛正聚精会神地盯着自己的儿子弘晖看。 突然被喊到，也愣了一下：“什么？” 李静言悬着的心一凉，果然，四贝勒就是不在乎自己的...... “哦，孩子是吧。”胤禛反应过来，看着李静言，还是穿着自己喜欢的粉色，瞧着还挺顺眼。 胤禛道：“静言穿粉色真不错。” 宜修：......好家伙，听到了，但乱回复啊。 李静言：他又夸我穿粉色好看了，脸上一喜：“谢谢四贝勒！” 宜修：带不动，算了！ “阿……阿……玛……阿……” 一阵娇嫩的声音打断了几个人的思绪，宜修怀中的弘晖，正在朝着胤禛伸出双臂，嘴中还咿咿呀呀地念着。 胤禛嘴巴一咧，笑了。 他冲着弘晖张开双臂道：“来，阿玛抱抱宝宝。” 捏起弘晖的小肉手，握在掌心里边摇了摇，胤禛转头和宜修聊起：“我倒是有些羡慕弘晖，年幼时候就能养在自己的额娘身边，我虽然出生后就是皇子，但却早早离开了额娘的身边，没能与额娘亲近，每每想来，都很是遗憾。” “妾身大胆，贝勒爷喜欢弘晖，不如哪天得空，给他唱首哄孩子睡觉的摇篮曲。” 胤禛：是挺大胆的，但......好像也，不是不行......说起来，额娘都没给我唱过呢！ 想到这里，胤禛巴不得立刻放开歌喉，直接开唱。 结果刚想张口，就看到了李静言粉粉嫩嫩地坐在那里，又闭上了嘴巴，梗着脖子说了句：“再说再说。” 心里倒是忍不住，埋怨了下李静言，这个人，怎么还不走！ 这日子过的，真是该来的不来，该走的不走啊！ 胤禛干咳了一声，看了看李静言道：“天色也不早了，不如......” “贝勒爷是要走了吗？那妾身送贝勒爷出去。”一边的李静言立刻起身接话，甚至身子还往后侧了一下，给胤禛出去腾出更大的空间。 忍无可忍的胤禛，看着李静言冰冷地吐出三个字：“你出去！” --------- 第二日，胤禛在书房里看书，苏培盛推门进来道：“主子，有人来了。” “通报个没完了吗？磨磨唧唧，不让本少爷进来......”没等苏培盛说完话，一道清脆的声音便从外边传了进来。 声音很熟悉，胤禛的笑容却转瞬即逝，他合上书，快步走到了门口。 一个穿着银衣的少年将军，唯有腰间系着一根红色的丝带，但这系也不是想其他世家大族的子弟那样，齐整端庄地在正中间束着腰，而是斜斜地系在侧面，一条带子还垂了下来。 来者正是富察·李荣保，那个攻打准葛尔时候，还不忘叫嚣着和胤禛比试比试，最后被星辉强行拉走的少年将军。 他正要踏门而入，胤禛拦在了面前，没好气道：“府上没收到阁下的拜帖，阁下怎么就不请自来了？” “怎么？如今四阿哥成了贝勒爷，就不认故人了吗？那我只好走了。” 第83章 来贝勒爷家打贝勒爷 说是走，但小将军脚下却没有真的动弹，反而将手里的盒子打开了来，冲着里边的东西道：“人家已经不需要你了，那我们便走吧。” 盒子里边是本书，是一本《永乐大典》的残卷。 “拿来！”胤禛也不客气，直接伸手去抢，顺便抓住了李荣保的腕子道：“给我进来！” 苏培盛在一旁看的好笑。 看了眼李荣保骑来的马，他便知道这富察小公子是风尘仆仆赶来的，只怕是一路匆匆才赶来的。 他向里边望望，刚刚还剑拔弩张的两个人，如今已经重新勾肩搭背起来了。 苏培盛望望天，自己果然是不懂这些世家公子间的爱恨情仇，嗯。 ---------- 书房内，李荣保歪倒在榻子上喝着茶，看着胤禛道：“小古板，这里又没有人，你坐那么直干什么？” 胤禛看了一眼他道：“你可是在别人府中做客，坐的这样歪是什么意思？富察家就是这样教家中的弟子的？” “嘿！”李荣保毫不在乎地翻了个白眼：“你说我就说我，扯富察家做什么？上书房的那些老头们，就是这样教四阿哥的？” “也是你的师保，放尊重些。”胤禛看了一眼李荣保，不冷不淡地说。 这李荣保原本是四阿哥胤禛年幼时候的伴读，二人关系自然是不错。 那本《永乐大典》，他们幼年读书时候，也曾一起修习过，只不过那时的《永乐大典》已经残缺，师保从家中拿来私藏的孤本，给他们几人教学，虽然也不齐整，却比宫中的那本还要全一些，自然备受追捧。 然而，这少年李荣保却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竟然在伴读时偷偷抽取了其中一本出去，和京中子弟炫耀。 结果，众人传阅的过程中，竟将书页污损了，气得老先生胡子发抖，两眼一黑，直接昏过去了。 再醒来的时候，先生嚷着要把李荣保赶出课堂。 这富察家大少爷也是个心狠的。 李荣保几乎是被自家兄长打残了，送到那先生门前请罪，先生这才不得不答应让李荣保继续给胤禛当伴读，留在课堂上。 “事情都过去多久了，你还记得，怎么不自己交给他？”胤禛摸了摸那本残卷道：“先生只怕也忘记了，你又何必放在心上。” “你去给他，本少爷才不理他，要不是我大哥天天耳提面命说丢人，我才不管他呢。” 李荣保梗着脖子嘴硬，胤禛也不戳穿，只把那书好好收起来，命人送去。 ------------ 但说归说，李荣保照旧躺在榻上，悠悠地转着茶杯道：“怎么样，当上了贝勒爷，打算封我当个什么大官儿当当？” “大官儿，你要是再天天在江湖厮混，我怕朝堂上都要忘了富察家还有一位小公子了，你还当什么官儿？。”胤禛嗤之以鼻：“富察小公子这次又能在京城住多久呀？” “哎呀，朝堂上的事自然有我大哥处理，何必我也要困在这京城中憋闷，你们这京城冬日又冷又风大，哪有江南美景好看。” 李荣保凑到胤禛跟前道：“怎么样，贝勒爷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看？江南多美女，说不定将来还能带两个回来哈哈哈哈哈哈。” “瞎说什么？”胤禛斥责，顿了顿，看着李荣保道：“那个......那个柔则，她......是我对不住你，但我一开始对她真的没那个意思，你相信我！” “柔则？柔则是谁？哦......钮祜禄·柔则？”李荣保抬头问。 “她是乌拉那拉家的......”胤禛看着李荣保又换上了一副嘴硬的样子，知道他是不想再提。 到底是世家出身的公子，被女方几乎是公然退婚，就算当时自己已经倾力弹压，但却也挡不住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 尽管李荣保平日里一副没正形的样子，但到底也觉得伤了自尊。 这一年来，他在京城中的时间越发少了，与这件事也有很大的关系。 看着李荣保把头扭了过去，胤禛心中越发愧疚，二人一时间竟然有些尴尬住了。 “咳......那日在战场上，你约我比试，我还欠你一场，要不就现在？” 胤禛摸摸鼻子，说完有些不安地看着李荣保，他在朝堂历练两年，深谙如何与人虚与委蛇，甚至在后院中，面对那些花儿一般的美人们，也能如鱼得水。 但此刻，他看着李荣保，这个自小陪伴在自己身边的少年将军，竟然生出了一种莫名的忐忑。 “走吧。”李荣保率先走出了院子里。 两人从小到大，一起比试了不下上百回，李荣保虽然拳脚刀剑都更胜一筹，甚至在同龄人中都很少有对手，但顾及胤禛的面子，有时也会放放水，二人各有输赢。 但面对已经是贝勒爷的胤禛，李荣保反倒一点力气没收。 招招到肉，一拳打在胸口，胤禛还在皱眉，另一拳已经带着破风的声音，又挥到了对方的胳膊上。 胤禛开始还认真过招，到了最后，除了护着脸，其他地方干脆放开了让他出气。 半个时辰后，两人都气喘吁吁地坐在地上，胤禛看了看手背上的红肿道嫌弃道：“现在下手是越来越黑了！” “是你沉迷后院的风月毫无长进，拳脚比从前软了。”李荣保倒在边上嘲讽，他后边没收着力，自然也是知道胤禛的意思的。 “听说你最近一年，和星辉那小子走的很近？没想到当日找你打架，倒成全了你和他呢！”李荣保继续说。 “什么叫成全......”胤禛无语：“你能换个词儿不，那谁让你不来帮我，要不你在京城中多多上进，我就踢开他再也不理，如何？”胤禛凑到李荣保跟前，一副充满期待的样子。 下一步，身子就被李荣保推开了：“别，我干不了朝堂上那些耍心眼的事儿，你还是去找他吧。” 二人倒在台阶上，又对坐了一会儿，李荣保率先开口道：“你皇阿玛的生辰要到了吧，我先不走了，看看京城中接下来的热闹也好。” 海上存知己，天涯若比邻。 憋藏在彼此胸中的郁结，就此被一场拳脚彻底消磨殆尽，说到底，二人到底心地辽阔，对于已经发生的事情并不会纠结着不放。 第84章 德妃，自由恋爱先驱者 康熙帝的生日宴向来办得很热闹，这次也不例外。 宜修换上了繁复的吉服，李静言和柔则也与她一起去。 宜修看了一眼穿了吉服的柔则，她此时和第一次进入四阿哥府中一样美。 只是这些时日的起起伏伏，让她完全丧失了那份惊艳和灵气。 康熙子女众多，各家身份尊贵的福晋、侧福晋坐在这里，也泯然众人了一般。 宜修的目光向上看去，坐在龙椅之上的帝王穿着团龙的金色衣衫，那面容与胤禛有几分相似。 宜修出神想着，她的弘晖在未来的一日也会坐在那龙椅之上。 康熙帝旁边坐着的人是宜妃和一个少女。 那少女正是胤禛一母同胞的亲妹妹温宪公主。 康熙帝笑着给温宪公主夹了菜，公主脸上满是幸福的味道。 温宪公主自幼在太后身边养大，极得康熙帝宠爱，与之能够相比的，怕是只有胤禔、胤礽和胤禵了。 只是因为自幼没有一处长大，温宪公主与胤禛并不亲厚，宜修自然也很少与她来往。 她记得上一世温宪公主不过二十岁便中暍而终了，德妃郁郁寡欢了许久，连带着太后也大病一场。 这并非什么绝症，她倒也是能阻止的。 宜修心想，她或许也要与温宪公主走动走动了。 若是温宪公主站在了胤禛这边，虽然影响不了康熙帝特别多，但也可以让她的太后之路走得更稳一些。 看着康熙帝那样宠爱温宪公主，宜妃眼睛闪了闪，然后笑道：“皇上，臣妾真是好生羡慕温宪公主，得皇上这样看重疼爱，只是不知道温宪未来的夫君会选一个什么样的人？” 因着胤禛的排名，宜修坐的还算是靠前的，加上宜妃声音不小，宜修听了个正着。 大清的公主，多半是要送去蒙古和亲的。 上一世，温宪是唯二没有嫁去蒙古的公主，只是德妃可不知道这件事，只怕是宜妃此时提起来，是想给德妃心里添堵呢。 毕竟，温宪公主如今已经到了年纪，相看婚事，也就是最近的事情了。 宜修注意着， 德妃的脸色果然变了。 温宪公主再不亲近她，也是她的亲生女儿，她又怎么会不在乎她呢？ 康熙帝道：“这事儿不急，朕还想将温宪在身边多留几年呢。” 宜妃没想到，康熙帝是这个打算，她勉强笑了笑，“皇上当真对公主极好呢。” 德妃的眉头舒展了一些，但心中还是觉得烦闷。 她在这后宫中有儿女傍身， 位份又高，胤禵和温宪都很得康熙帝喜爱，本来应该没什么烦恼的，可她总也开心不起来。 康熙帝儿子众多，后宫竞争也激烈，这环境其实并不让人舒心。 很快，舒妃就进来了。 舒妃这个人宜修没什么太大印象，毕竟她只有果郡王一个儿子，和夺嫡也没什么关系。 宜修看着德妃嫌弃地看了舒妃一眼，然后走出去了。 德妃这么一走，宜修也觉得这宴席甚是憋闷，跟胤禛打了声招呼也出去了。 她在宫中也住了十几年，对这里的一花一木都很熟悉。 突然，她闻到了一阵玉兰的香气，便循着走了过去，果然看到了几颗开的极好的玉兰花。 却是前世她没见过的。 对了，再过几年，康熙帝便要将这里的玉兰花，都换成舒妃喜欢的合欢花了。 康熙帝与赫舍里皇后、宜妃都曾经真心爱过，轮到了舒妃，照样会爱，他与德妃之间，虽然更多的是相敬如宾的情意，但也挡不住德妃一个又一个的生孩子。 无论是玉兰花，还是合欢花，此时看着都很讽刺。 宜修又想到了自己和胤禛，正准备走，突然听到了德妃的声音。 本来听到德妃的声音也不算什么，只是德妃口中叫的却是“隆科多大人”。 宜修离去的脚步一顿，她屏住了呼吸，放轻了脚步，朝着德妃在的地方走去。 前世，胤禛对外宣称隆科多是病死的，但那之后，德妃大病一场，还疏远了和胤禛的关系，宜修又如何不知？ 只怕是德妃和隆科多的关系，还有些不凡呢。 只听隆科多道：“德妃，好久不见，你清瘦了。” 宜修只觉得隆科多的声音似乎有些腻人。 她如今芯子已经是五十多岁的乌拉那拉·宜修了，自然察觉出了不同。 一个正经大臣，会去关注一个妃子瘦没瘦？ 宜修大胆了一点，又往前凑了凑。 “隆科多大人倒有心思来关注我瘦没瘦了。” 德妃顿了一下，声音里满是涩意，“大人也是沧桑了许多。” “我在宫外，心里不光要时刻想着如何为皇上办事，心里也惦记着你。 ” 宜修：？？？ 虽然宜修心中也有模糊的猜测，但听到隆科多这样说，还是吃惊的差点弄出什么动静来。 宜修觉得自己似乎已经触及到了那真相，这一团乱麻的隐秘关系，着实令她头疼。 胤禛……胤禛知道不知道这件事？ 宜修猜测，他或许是知道的。 不然怎么会在隆科多那样老的时候清算他？ 虽然肯定有政治原因，但掺杂了个人恩怨也说不定。 宜修不打算继续听下去了，她怕下次在德妃跟前绷不住。 宜修离开了这里，身后还有德妃的声音。 “我在宫中却是不敢想大人的……” 宜修落荒而逃。 不知道怎么了，发现这种事，最不自在的人反而成了她——仿佛是她跟隆科多私会了一般。 回到宴会上，胤禛问：“你怎么去了那样久？” 宜修本来想说自己去看玉兰花了，想了想，道：“刚才去看玉兰花了，回来的路上，看到佟佳侍卫了，所以避让了一下，绕了一圈回来的。” 说这话的时候，宜修盯着胤禛，不放过他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提到“佟佳侍卫”的时候，胤禛的眉头微微一拧，很快又平复了下来。 虽然胤禛很快就说起了别的，但宜修心下已经了然，德妃和隆科多的事情，胤禛多半是知道的。 看来，胤禛与德妃的母子关系紧张，也并非是因为不亲厚，或者是胤禵的存在。 第85章 宜修，不打胎那就打鸳鸯 宜修本身是不想参与到胤禛和德妃娘娘母子间的事情的，只是她和胤禛的利益息息相关，尤其在弘晖出生后，胤禛又是弘晖的阿玛，还终于成了这府中的嫡长子。 这样的变化，宜修即便为了自己将来的日子过得好，也要努力调节一下这二人的关系。 毕竟，宜修心中盘算了一下，德妃虽然对胤禛也还关爱，但很明显，她心中更偏向十四阿哥胤禵。 如今胤禵还年幼，但那至尊之位却只有一个。 这一世重生后，宜修已经想清楚了，胤禛当不当皇帝不重要。 但她，乌拉那拉宜修，必须是太后！ 宜修想象着将来当太后的样子，心中不免有些美滋滋。 对了，上一世她原本到手的嫡福晋之位被柔则横刀夺走，虽然胤禛和柔则才是罪魁祸首，但德妃娘娘的点头同意，也让柔则成为嫡福晋变得更加丝滑。 这一世，既然她重生了，那不妨让德妃吃吃棒打鸳鸯的苦！ 宜修玩心顿起。 何况，如今弘晖顺利出生，慢慢长大，让她对上辈子沉迷的打胎活动，已经没有了什么兴趣。 不打胎了，那就打鸳鸯吧！ 宜修越发兴奋，相比几十年后才能实现的太后梦想，显然近在咫尺的趣味活动更能让她感受到真实的快乐！ ---------- “主子，弘晖阿哥一直闹着不肯午睡，奶妈哄了几次都没哄好，奴婢看您回来了，想着不如让弘晖阿哥先见见额娘，说不定是小阿哥想额娘了。” 宜修正沉迷在构思中，绣夏抱着弘晖走了进来。 她从绣夏怀中接过了弘晖，小家伙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她退下护甲，伸手想要蒙上小家伙的眼睛，小家伙就开始哭闹。 “哎。”宜修叹了口气，自己这个额娘虽然确实很爱儿子，但若是让她一天12时辰都带着孩子，她只怕也是受不了，还好这一世还是重生到了自己身上，若是重生到了那农户妇人的身上，日子岂不是过得很苦。 但思绪到底被拉回到了儿子身上，算着日子，康熙皇帝的生辰过后，弘晖也该过周岁了。 虽然只是小孩子，但到底是胤禛的嫡长子，何况胤禛今年被封为了贝勒，又是必得热闹一番的事情。 想到这里，宜修觉得自己刚刚升起的快乐，被水冲掉了一些。 这京中从皇室到贵族，怎么都这么喜欢宴饮作乐，身为福晋的她，筹办的宴会那是一场又一场，也实在是有些累的。 看来，这府中办事贴心的人还是不够多，等空了以后要再招一些才好。 --------- 弘晖生日在贝勒府中过，作为皇爷爷的康熙并不需要亲临，但宜修没想到的是，弘晖这个小孩子过生日，康熙皇帝竟然派十四阿哥胤禵，亲自送来了赏赐。 帝王心思深沉，这样的安排自然不会无缘无故。 宜修揣测着，让胤禵来送礼，原因无非是胤禛在朝廷中表现不错，所以皇帝有意提携德妃这一脉。 “四哥，四嫂！恭喜啊！” 宜修的思绪被少年清脆的声音拉了回来。 刚刚端着圣旨，声音低沉的少年，一宣读完毕，便从三层的台阶上一跃而下，跳到了二人的眼前。 “慢点，还没开席你就摔坏了脚，这好东西可就吃不成了。”胤禛看着幼弟笑了笑，他与胤禵自小并不亲昵，反倒是与十三阿哥更为交好。 但那日在酒楼中，看到年羹尧对亲妹的宠溺，他心中羡慕，再见到胤禵的时候，不免生出了两分做兄长的责任心来。 “四嫂，你看看四哥，这当了阿玛就是不一样，人都变得唠叨了起来。”胤禵笑嘻嘻地侧过脸向宜修告状：“等一会儿回了宫中，我定要向额娘告状，就说四哥现在都不像我们草原男儿爽利了。” “嗯......那四弟可要快些去告状了，一定要详详细细地告诉额娘，读完圣旨就当众跳台阶，四嫂也想看看，额娘听了是让十四弟去院子里罚站呢，还是让十四弟抄书磨磨性子。” 宜修站在胤禛边上逗着胤禵，她知道刚刚胤禵那句“不似草原男儿爽利”，多少有些又被戳到武功骑射不够优秀的痛处了，宜修赶紧开口来打圆场，保护一下对方那敏感脆弱的男子汉之心。 果然，听到宜修这么说，胤禛的嘴角还没来得及沉下去，就又向上翘了起来。 “四嫂！”胤禵不满地喊了一声：“你们夫妻俩联合起来欺负我这个客人，我要不依了！”胤禵趁着四阿哥转身的时候，对着宜修做了个大大的鬼脸，然后在胤禛转身回来之前，赶紧又收了回来。 --------- 几个人有说有笑，往正厅走去。 此时，宾客们已经来的差不多了，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相互寒暄着，无非是说些京城中近来发生的新鲜事，只等着主人四贝勒爷前来开席。 自然了，既然是弘晖的周岁宴，弘晖也被抱了出来给几位亲近的亲戚们逗弄着。此刻，乳娘正抱着弘晖，给富察·李荣保看，小家伙咿咿呀呀地惹的在战场上杀伐果断的少年将军，也不由得软了心肠。 “阿......阿......”看着胤禛、宜修和胤禵三人走近，弘晖便兴奋地叫了起来。 “弘晖特别黏我，虽然还不会说话，但只要见到我就高兴。”胤禛转头，一脸骄傲地和胤禵说，然后伸出手就要抱弘晖。 哗....... 胤禛刚把人抱到自己怀中，脸色就变了。 他明显感受到一股温热从弘晖的身子上，传到了自己的手上，以及衣袖上。 他尿了....... 自己的好儿子，在他要和一群王公贵臣把酒言欢的时候，尿了自己一身。 胤禛脸色变了又变，一旁的胤禵不明所以，宜修却如何能不明白。 她用帕子捂着嘴，以只有身边几个人，才能听到的音量悠悠地说：“弘晖果然是很黏贝勒爷呢！” 胤禛：......怪我，我就不该多话！ 第86章 酸萝卜找鸭汤 入了四月后，京郊的草都绿了。 乌日娜看着便心痒痒了。 蒙古的草绿的要晚一些，但往年这时候，她已经骑着马在草原上驰骋了。 之前，胤禛本来答应了她一起骑马，可是上次柔则在她这里差点出事后，胤禛来她房中的次数便也少了一些。 如今她打听到的消息，是柔则的胎已经稳了，所以乌日娜盘算着，自己应该想办法再去胤禛的跟前找找存在感。 乌日娜问自己的丫鬟吉娜，“有什么方式可以俘获男子的心？” 吉娜的年岁比柔则长一些，是博尔济吉特家特意给她配备的。 对于这个问题，吉娜是早有准备。 毕竟，乌日娜的额娘有着丰富的斗小妾的经验。 吉娜道：“格格，奴婢已经打听过了，四贝勒爷喜欢喝酸萝卜老鸭汤，若是你能亲手做一份，送去给贝勒爷喝，贝勒爷定然欢喜。” 这亲手煲汤做饭的手段，是博尔济吉特府中那些妾室常用的手段，老爷最吃这一套了，想必四贝勒爷也是一样的。 乌日娜听了吉娜的话，便特意叫了府中的大厨过来，问酸萝卜老鸭汤如何做。 那厨子正是做纯元白菜的师傅，上次他给柔则讲了白菜的做法，之后令妤侧福晋就出事了。 这次这个乌日娜格格又要问，厨子心想，他做个饭真不容易。 但他还是认真教了乌日娜这道汤的做法。 乌日娜很快便炖了汤过去。 胤禛今日难得空闲一点，但也是在书房里看书。 乌日娜来了，苏培盛叫她在外头稍等，乌日娜道：“苏公公，这汤等等便凉了，还是趁热喝的好。” 胤禛在里头听到了动静，放下书叫她进来了。 乌日娜打开食盒，除了酸萝卜老鸭汤，还有几样小菜和点心。 “禛哥哥，这是我亲自给你熬的呢！” 乌日娜娇声对胤禛说着，然后将手举到了胤禛跟前。 “看，都烫红了呢。” 胤禛挑了挑眉。 看来，宜修过去劝说的是对的。 再喜欢的东西，也不能多喝，不然落在有心人眼中，他便有了弱点。 不过，胤禛还是笑着握住了她的手，“这些小事你何必亲自做呢？” 乌日娜脸颊绯红，“我给禛哥哥做这些，心中欢喜的很。” 胤禛打开汤盅的盖子。 然后默默。 他刚才说的话是哄着乌日娜，现在一看倒是有几分真心了。 只见小小的瓷盅里，塞着满满的酸萝卜，只有边角有一块可怜的鸭肉。 至于汤，更是因为被料占据了空间，导致没几口了。 这到底是酸萝卜老鸭汤还是酸萝卜找鸭汤啊！ 胤禛欲言又止。 “你有这份心便好，这些事儿还是交给膳房去做吧。” 乌日娜听到胤禛如此说，只觉得他分外体贴，心中不禁更加满意自己的选择了。 乌日娜坐在胤禛跟前，迷恋地看着他。 胤禛被她盯着，问：“你这般看着我做什么？” “因为我心里都是禛哥哥啊。” 胤禛被乌日娜这句话打了个措手不及。 乌日娜与府中别的女子不一样，热情似火。 本来大大咧咧的人儿，为了讨好他下了厨，此时又这样大胆表达。 胤禛哪能不心动呢？ 他故意板着脸，“这等大胆的话，你只能在我跟前说说。” “那是自然的。” 乌日娜的声音愈发腻人。 “禛哥哥，我今日可否能求您一个恩典？” 胤禛本来愉悦的心情，仿佛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 他的声音里也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什么恩典？” 乌日娜恍若未觉，道：“之前，禛哥哥答应我说带我去骑马，我看最近天气很好，草也绿了，想问问禛哥哥什么时候带妾身过去？” 原来是这样的小事。 胤禛提着的那口气松了。 反而觉得自己是想得太多了。 朝堂上风云变幻，他是看得多了。 乌日娜这样纯澈的心思，他还是要好好珍惜一下的。 或许，上次柔则腹中孩子的那件事，他确实也是想多了。 ----------------- “贝勒爷就这样答应乌日娜了？” 宜修用杯盖拨着茶叶，听着剪秋给她汇报打听来的消息。 这乌日娜倒当真是好手段。 这样一说，反而让胤禛觉得她天真率性、毫不做作了。 但宜修看得清，乌日娜远非她表现出来的那样，只是个骄纵的天真小女孩。 上次兽戏一事，怕也是乌日娜动的手。 那帕子送去温虚末那里了，是一种能够引起野兽发狂的药膏。 乌日娜自幼长在草原上，与动物接触的颇多，只怕是那时候就知道这些手段了。 她将那药膏提前涂抹在柔则的座位上，那猴子闻到后，便冲向了她们的座椅。 宜修此时留了那帕子，也算是证据了。 不过看胤禛今日的反应，只怕是为了拉拢蒙古，所以这种没有抓现行的证据，也没什么用。 还不如她坐山观虎斗，看柔则和乌日娜狗咬狗呢。 ----------------- 胤禛本意是带着府中妻妾去北教场骑马射猎，没想到被五贝勒胤祺知道了，非要叫上其他阿哥一起去。 于是，四贝勒一家子的出行，就成了浩浩荡荡一群人。 此时北教场春意正盛，除了草茂盛，还有不少野花，美不胜收。 各家女眷有不少是蒙八旗出身，会骑马的，便都穿着骑装来了，看起来干净利落。 乌日娜穿着一身枣红骑装，十分惹眼。 加上她容貌确实是出众，一下子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其他人还记得，这个博尔济吉特家的闺女，是去年主动要求嫁给胤禛的。 胤禛当真是好福气。 乌日娜自然也注意到了周围人的目光。 她从前在蒙古的时候，每次骑马，也能招来不少这样的眼光。 乌日娜对胤禛说道：“禛哥哥，我等会儿骑马，你可要为我鼓掌。” 胤禛大笑着，“好。” 乌日娜飞身上马，举手投足间有种飞扬意味。 宜修并不会骑马，此时看着乌日娜，心里想着，这辈子她或许也可以学一学。 身骑骏马，驰骋于天地之间，感受着那如风一般自由自在的快感，必定令人心驰神往。 第87章 白莲大pk “禛哥哥？”胤禔意有所指地看了他一眼，“老四倒是极有情趣的人。” 胤禛表情淡定。 妻妾都娶了这么多了，如何会因为胤禔一句话就破防。 “大哥过奖了，我与府中妻妾一向感情不错。” 胤禔下意识看了一眼柔则。 此时柔则已经有孕七个月了，再有两个多月便要临盆了，肚子隆起很高。 可是却丝毫不影响她的美貌。 别人与胤禛的感情他不知道，但是柔则心里可没胤禛。 因为柔则心里，装的分明是他。 要不是因为她有孕被胤禛接回了，怕不是此时她已经在自己的私宅之中了。 他这个四弟呀，还是太过自信了。 其他人像是没发现胤禔和胤禛之间的暗流涌动一般。 因为胤礽如今仍旧是太子， 而且颇得康熙帝的喜爱。 兄弟之间反而少有明面上的斗争，就算有人肖想过太子之位，也不敢轻易表达。 不过胤禔倒是并不喜欢老四这个人，总觉得他这个人虚伪的很。 ----------------- 两个人交锋的这一会儿，不少女眷已经不甘被乌日娜比下去，纷纷上了马。 谁不想在自家男人跟前表现一番呢？ 胤礽看到人都被调动起来了，主动提道：“难得今日大家都有如此兴致，我们便各出一些彩头如何？看看最终谁能拔得头筹。” 太子的提议自然是没人扫兴的，大家纷纷掏了彩头。 胤禛拿出的是一条金马鞭。 这本来就是他之前找人为乌日娜打造的，只不过后来因为出了柔则的事，他迟迟没有送出来。 今日也算是恰逢其会了。 乌日娜见状，眼中露出了志在必得的笑容。 胤禛的东西，她是无论如何都要拿到手的。 随着一声令下，一群女眷策马向前。 乌日娜不愧是能被康熙帝看上的蒙古县主。 她一马当先，领先于其他人的许多，与此同时，她还在马背上做出了各种花样，令人眼花缭乱。 便是这在场的男人也要被她的马术征服。 柔则猛然想起去年他们去围场之时，胤禔和胤礽看她的眼神了。 原来只有这样的马术才能得到他们的喝彩。 那去年他的那番行为，落在他们眼中，岂不是跟小丑一样？ 恨恨了好一会儿，柔则也只能用自己已经有孕来安慰自己。 乌日娜的马骑得好又如何？ 想要在这后院立足，靠的是孩子和胤禛的宠爱。 又不是选拔将军。 想到这里，柔则挺直了腰杆。 惹的胤禔的目光又落到了她身上。 乌日娜神采飞扬的，心里觉得今日就能赢了。 然而就在此时，一个年纪更小的女子骑着马超过了他。 少女神采飞扬，动作比乌日娜更加丝滑流畅，倒是一下将乌日娜比了下去。 乌日娜发狠地抽了马一鞭子，企图超越她。 便是宜修离得远远的，也能感受到乌日娜动作里的愤怒。 宜修来了兴致，问剪秋，“那少女是谁家的人？” 剪秋去打听了一番，然后告诉宜修，“那姑娘是马尔泰将军的女儿。” 马尔泰将军的女儿？ 她记得这人。 上辈子八贝勒胤禩的侧福晋，便是这马尔泰小姐。 只是她没想到，这个马尔泰小姐竟然如此活泼。 上辈子，她嫁给八阿哥之后，便深居简出起来，从来没有和胤禩一起出现在大家面前过。 以至于她与这马尔泰小姐做了多年妯娌，这辈子竟然才是第一次相见。 她还以为这个马尔泰小姐是个文静的性子呢。 现在看来，这些武将家的女儿，行为处事都差不多。 只是不知道上辈子发生了什么。 虽然马尔泰将军再过几年便要出任西北总兵了，官职很高，权力也不小，但马尔泰小姐嫁给胤禩做侧福晋，也属实不算高攀。 想到这里，宜修看了一眼胤禩。 只见他看着那马尔泰小姐的目光亮的惊人，满满的惊艳和迷恋。 可前世胤禩这位胤禛的劲敌，也从未传出宠爱侧福晋的传言。 有那么一瞬间，宜修很想搞清楚这背后的事情。 上辈子马尔泰将军也没支持胤禩。 说不定，可以将这人拉到胤禛这边来。 不过这个想法只是在宜修的脑子里转了一瞬间就走了。 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 她还是先解决隆科多和德妃吧。 年羹尧和年世兰那里，她也要提前建立好交情。 虽然年羹尧最后被胤禛清算了，但那也是很多年后的事情了。 前期年羹尧的支持，能让她的弘晖在胤禛这里的筹码不断加重。 一圈骑下来，马尔泰家的小姐拔得了头筹，那金马鞭自然落入了她手中。 乌日娜极为不甘心，胤禛倒是难得安抚了她几句，“你若是喜欢，我再叫人给你打一条就是了。” 乌日娜听了便眉开眼笑的。 宜修淡淡移开了视线。 胤禛一向会哄女人。 前世他也愿意给后宫的女人花心思。 只是他花了心思，却不一定是真的用心。 毕竟他曾经也很喜欢李静言，还会给她带粉色蜀锦做衣服，但是后面也会嫌弃李静言年纪大了还穿粉色。 没一会儿，乌日娜就和胤禛骑马去了。 同乘一匹马的浪漫，实在是让柔则眼热。 没一会儿，她就说今日累到了，叫芳落去跟胤禛说了一声，自己找了个地方休息了。 胤禛看重这个孩子，听到了消息，果然马上过来了。 他关切看着柔则，“菀菀，你如何了？” 柔则道：“这胎怀得辛苦，许是刚刚站久了，累到了。” “我叫个太医过来看看你吧。” 柔则点点头，“多谢四阿哥。” 柔则说着又挽住了胤禛的胳膊，“四阿哥，刚才妾身看着你和乌日娜妹妹骑马甚是开心，妾身羡慕的紧，只是妾身骑术不精，不知道四阿哥能不能教教妾身？” 胤禛被柔则用这样崇拜的眼神看着，什么都肯答应。 “待你生完孩子，身体恢复好了，我就教你骑马。” 第88章 柔则生子，爱照镜子 胤禛口上答应的殷勤，然而真的回府后，却日日盘桓在乌日娜那里。 没办法，乌日娜骑马的身姿实在是吸引人。 草原上长大的女儿，到了夜里也是格外的热情奔放的。 这一个月三十天里，胤禛有二十八天都宿在了乌日娜那里，最后几天晨起的时候，他都觉得自己隐隐有些腰痛了。 是以，这日下朝回家，当乌日娜再派人请胤禛去用晚膳的时候，胤禛摸了摸自己的后腰，有些犹豫了。 美人虽好，但的确也要有所节制才是。 胤禛正要开口拒绝，苏培盛突然在门外喊道：“贝勒爷，龙井阁的人说，柔则格格来生了，请您过去！” “走！” 胤禛折回去出门，连拒绝乌日娜丫头都忘了。 ---------- 胤禛赶到的时候，龙井阁的内室已经门窗紧闭，只有柔则呼痛的声音不时传来。 胤禛在外厅里转了两圈，脑子里都是数月之前，那道士和和尚对自己说的，府中有文曲星降临的痕迹，且都和柔则可以一一对应。 若是真能生出来个聪明伶俐，优秀过人的儿子，自己这一脉也能在诸皇子中更有竞争力。 至于是嫡子是庶子，又有何区别？ 可现下，耳边呼痛的声音一阵阵传来，胤禛的心也跟着七上八下起来，上上下下，颠倒个不停，生怕柔则出什么岔子，葬送了府中的希望。 他甚至在心中责怪起自己来，为何偏要选在这一日去看乌日娜，竟然忘了柔则这些日子要生产？ 心里这么想着，胤禛嘴上一个不留神，干脆直接说了出来：“都怪我，怎么能这个时候还想着去看乌日娜，没能守在柔儿的身边......” 宜修站在他的身后，看着胤禛的身影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心中却都是满不在乎：这个时候着急有什么用？胤禛这人看似处处留情，实则处处无情，还不如外边那些讨不到夫人的光棍儿干净。 但再开口，说出来的话却是格外的体贴： “贝勒爷还是坐下等等吧，妇人生孩子这才是刚刚开始，还有一会儿时间了。听下人说，贝勒爷还没用晚膳。 “妾身想着，贝勒爷挂心他们母子，大概也吃不下什么东西，命厨房熬了些清淡的鱼糜粥，配些开胃脆口的小菜，妾身陪着贝勒爷在这里一起用些，再继续等柔则格格。” 胤禛听的顺耳，心中也舒服了一些，他揽住宜修拥到怀中道：“小宜，还是你懂的体贴我。” 嗅着宜修发间淡淡的茉莉花香，胤禛觉得自己的心神也稳定了下来，他嗔怪道：“小宜，都说了，私下里叫我四郎，干嘛叫贝勒爷这么生疏呢？” 宜修：......上一句还在说，柔则生孩子你不该陪着乌日娜，下一句就又开始发情了。无可救药了，这男人比李静言还带不动！ 此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去。 胤禛和宜修正用着晚膳，二人的目光倒是很默契，不断向内室飘去。 一道亮光倏地射出，正中胤禛的眼球，不等胤禛说话，只见内室中的光便越来越亮，几乎连他们在的外厅都要照亮了，一股异香随之不断散出，胤禛放下碗碟，起身下榻，连鞋履都没有穿好便要朝着内室奔去。 但没奔进去。 一个守在门口的丫鬟拦下了胤禛：“贝勒爷，这里头不干净，您不能进去！” “但这光，小宜，你看到了吗？”胤禛回头喊宜修，声音颤抖，身子几乎都要因为过于激动，而跟着一同颤抖了起来。 “这......这......”胤禛指着那越来越亮的屋子喊道：“里边到底如何了，我要进去看看！”说罢，便要拉开那丫头。 胤禛也不是真的要等宜修回答，他才二十岁，还远远没到眼花的时候。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文曲星降临，伴随异象出现。 宜修沉默着没有回话，她心下虽然不信柔则当真怀了什么文曲星，但是想到自己都能重生，这大千世界难不成还有什么未知的力量，是自己不知道的？ 这小丫鬟自然是不敢与胤禛强行抗衡的，只是虚着脚步周旋了两下，眼看人就要被拉开了。 守在一边的芳落突然冲过来跪下：“贝勒爷恕罪，如今主子还在生产，也是不能见风的，若是贸然开门，只怕会让里边一尸两命啊！” 说罢，便跪在胤禛面前开始哐哐磕头。 胤禛这才收住了脚步。 哇！ 哇！！ 哇哇哇！ 几乎是在同时，婴儿清脆的哭声从房间里传来。 一个乳娘抱着孩子出来了，满脸喜色道：“恭喜贝勒爷，恭喜贝勒爷，是个小阿哥！您看过后，奴婢们便抱下去给小阿哥洗澡了” “快说，里边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胤禛压根没听清那乳娘说的是什么，只管发问。 “老奴实在是不知道，原本好好给格格接生，就在小阿哥头快要全部出来的时候，突然屋子大亮，老奴的眼睛都被亮花了，实在是闻所未闻，老奴接生了十几年从没见过这景象，也暗中揣测小阿哥只怕是不同寻常呢！” 乳娘说着，就将孩子递给了胤禛，里边的小人还皱皱巴巴的，眼睛也没睁开，只知道哇哇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小脸都憋的通红了。 抱在怀中，哄了好一会儿，孩子都还一直在哭。 胤禛却已经坚信，孩子定然是文曲星下凡了。 这孩子不同寻常，自己要更耐心些，拿出慈父的款儿来，和孩子从小就把感情培养好。 然而，左哄右哄，孩子还是啼哭个不停，胤禛终于耐心耗尽，把孩子又还给了乳娘。 当然，他得假装是关心柔则，而不能暴露自己压根哄不好孩子的结果： “抱小阿哥下去洗澡先，我去看看菀菀先。” 胤禛走进内室的时候，柔则已经累的昏睡了过去，屋子中的光线也已经恢复了寻常。 胤禛仔细打量了一番内室，已经都按照府中女人坐月子的标准布置好了，极为暖和。 “这屋子中镜子倒是挺多，姐姐果然爱美。”陪同在胤禛身边，一起进来的宜修突然张口说了一句。 第89章 令妤问柔则，你为什么只是个格格? 胤禛没有接话，他其实压根就没有听到宜修在说什么。 他的脑海中正在反复交替着，那和尚和道士的话，已经美的晕晕乎乎的了。 苏培盛的到来，给胤禛内心的喜悦再次加上了一层糖霜。 “启禀主子，甘露寺的人刚刚来报，说柔则格格过去住着的院子里，昨日夜里挖出来一块石头，上边竟然写着刚刚出生的小阿哥的生辰八字，如今这石头已经抬到了咱们府门前，主子您可要过去看看？” “当真？”胤禛立刻往外边走去，还不忘回头拉了一把宜修的袖子：“去看看！” -------- 第二日，柔则醒来的时候，胤禛正坐在边上看着自己，看到柔则睁眼连忙亲自把人扶起来。 “菀菀辛苦了，可有哪里不舒服，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面对这个心中的大功臣，胤禛可是分外殷勤，不仅亲自上阵伺候起了柔则的吃喝，还拿起自己的衣服给柔则披上嘱咐道：“现在天气虽然暖和，但你刚生了孩子，是万万见不得风的。我已经命人将你的门窗都检查过了。” 胤禛看着柔则微微点头，还颇为疲累的样子，心中全都是怜爱，觉得此时的柔则，竟然多了些清水出芙蓉的韵味。 他握住柔则的手道：“我昨夜一晚上没睡，都在给咱们的孩子想名字。孩子有文曲星下凡之象，我记得前朝朱子的《诗集传》中有记载，川之方至，言其盛长之未可量也，取前途广阔之意，就去个‘昶’字吧。” 柔则心下得意，口中却故作担忧道：“贝勒爷如此厚爱，他一个小小孩子，只怕他承担不来呢。” “哎。”胤禛捂住柔则那说话不吉利的嘴道：“怎么会承担不来，我相信我们弘昶，一定会成为我最骄傲的儿子。我前朝还有事得去忙了，一会儿苏培盛会把赏赐送来的。” --------- 等胤禛走后，龙井阁就被苏培盛送来的东西填满了。 芳落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兴奋地和柔则道：“主子，贝勒爷赏赐的东西也太好了，奴婢这辈子都没见过这样的东西的。” 苏培盛在一边接话道：“贝勒爷说了，柔则格格如今生了小阿哥，那是府里的大功臣，送来您跟前的东西必得是拔尖的才行。” 柔则给芳落使了个眼色，芳落走上前去递上了一个满当当的荷包。 苏培盛放在手里掂了掂，笑得更加谄媚：“多谢格格赏赐，那奴才这就告辞了，若是日后有什么用得上奴才的，您尽管开口。” 柔则口中客气着公公辛苦，心中想的却是这苏培盛乃是胤禛最心腹的奴才了，若是将来能为自己所用，透露些胤禛的喜好给自己，那将来做事岂不是事半功倍。 然而，柔则没有想到的是，苏培盛回到胤禛身边后，转头便将被塞钱的事情告诉了胤禛。 胤禛听后只是淡淡一笑，没多说什么，苏培盛却清楚地知道，胤禛这是不高兴了，只是暂时不愿意为了这些小事发作罢了。 --------- 另一边，龙井阁中，柔则还沉浸在恩赏的快乐中。 她看着满院的东西，开始幻想起了母凭子贵，这孩子定要好好努力，为自己争气才是。 没等柔则高兴太久，令妤，齐月宾和李静言几个人相约来到了龙井阁中看望柔则。 此时，胤禛赏赐的东西还都摆在院子里，没有被收进去。 令妤虽然已经是当额娘的人了，但说话做事还是和过去一样，一副小孩子的样子。 她看到东西，眼睛一下就亮了赞叹：“姐姐这里的好东西可真多呀，看来贝勒爷真的喜欢姐姐。” 柔则笑了笑道：“侧福晋生孩子的时候，想来四贝勒爷也一定赏赐了不少东西。” 柔则本来只是随口应付一下。 在她的心中，令妤虽然有孩子，却并没有头脑，也算不上得胤禛喜爱。 令妤不配和自己比，自己争，便是生下了孩子，未来，她的儿子也不配和自己的儿子抢东西！ 此时的柔则，一心都扑在自己的儿子身上，想着如何能稳固儿子在贝勒爷心中的地位，完全不把令妤几人放在心上。 没想到令妤紧跟着话锋一转：“只是柔则格格年纪比我还大，如今孩子也生了，怎么还是个格格呢？” 柔则：......这人是来干嘛的，和我显摆她年龄小还是和我显摆她是侧福晋，有病吧？ 然而，令妤却觉得自己只是真心发问，柔则看起来什么都不缺，为什么只是个格格呢？ 从前在家中的时候，她当着阿玛和额娘的面子便是有什么说什么，进了府后，她也没改掉这个习惯，身边的姑姑不知道劝了多少次，她反倒觉得姑姑太过严厉。 她眨巴着眼睛，一派天真地看着柔则的脸道：“姐姐如今虽然生了孩子，但还是长得这样美，我若是贝勒爷，恨不得夺了自己侧福晋的位子给姐姐才好。” 令妤的话句句都像飞刀，往柔则的心上直接扎了上去。 柔则：我当格格，难道是因为我想当格格吗？ 柔则的指甲都已经嵌进了手心里，这个令妤到底是真的童言无忌还是故意装懵懂，难不成是仗着她的儿子是庶长子，竟然敢公然羞辱自己。 柔则低下头，掩盖掉了眼中闪过的一丝狠厉。 再抬头的时候，她看到便是连齐月宾的脸色沉了沉，唯有令妤不知道，自己的两句话不仅得罪了柔则还顺带着把同样是格格的齐月宾也一起得罪了。 柔则和齐月宾交换了下眼神，都从彼此脸上读出了不满。 “可惜了，妹妹你呀帮不到这柔则格格。”一同前来的李静言倒是笑得灿烂，想到前段时间，宜修前段时间还在当着胤禛的面，埋怨自己入府多年都还没有生出孩子。 瞧瞧，这有些人生了孩子，不也还只是个格格吗，自己没生孩子，照样是个侧福晋。 李静言伸出手摸了摸头上的珠花，看来自己还是颇有两分姿色在身上的，得意地轻轻摇了摇头，美滋滋地想着： 嗯，人家穿粉色娇嫩，贝勒爷爱看，只是这一点，便是在场所有人都比不上的。 几个人聚在一起，那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各自有各自的心思。 第90章 一孕傻三年 龙井阁一下子安静下来，唯有齐月宾留下了。 如今，柔则在府中唯一的盟友，只剩下齐月宾了。 想到这里，柔则本想对齐月宾笑笑，可是刚才令妤那番话实在是让她烦躁不已。 柔则不相信，这后院之中有真的单纯的女人，都是为了一个男人争夺来去，令妤今日那番话，分明是有的放矢。 这不光是因为令妤早早有了小阿哥，想到令妤背后的人，柔则就知道了，这定然是宜修在她背后指使的。 不然，她与令妤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她如何偏偏往自己心口上戳？ 正在此时，齐月宾道：“侧福晋如今是背靠大树了。” 齐月宾这话也正正好说到了她的心口上。 她等着齐月宾继续往下说。 “如今府中的大半姐妹，都要看着福晋的脸色行事，李侧福晋和令妤侧福晋对福晋言听计从， 得了不少在宠爱，四爷却已经有许久没来我房中了。”齐月宾幽幽叹气，看似发自肺腑地说道。 “往后的日子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弘晖和弘星如今年纪愈发大了，身子骨也越来越健壮了，我瞧着四爷对他们喜欢的紧，日日都要去看一遍，我这样做格格的，是愈发没有出头之日了。” 齐月宾看着柔则，满脸羡慕，“妹妹如今有了孩子，也算是将脚跟立稳了，四爷又如此喜欢这个孩子，妹妹以后必然不愁了，一辈子的荣华富贵都有了。” 可柔则想要的，何止是荣华富贵呢？ 柔则和齐月宾不一样。 齐月宾膝下无子，柔则却刚刚生了个孩子，而且，是胤禛看重的孩子。 如今在她的接连安排下，她的孩子已经开了个好头。 她想要的，分明是泼天富贵。 若是未来胤禛能登上那九五至尊的位置，她希望她的儿子是太子。 如若不然，也要继承未来的亲王位置。 可是弘晖和弘星挡在她前面，实在是让她无法忽视。 大清虽然不一定非要嫡子长子继承家业，但她的孩子如今论嫡论长都排不上名号。 那是挡在她儿子面前的两座山。 所以听到齐月宾这样说，柔则也没多开心。 如果有了小阿哥还只是图荣华富贵一生的话，那她还处心积虑嫁给胤禛干什么？ 嫁给李荣保，不就万事大吉了吗？ 柔则一脸的“燕雀安知鸿鹄之志”的表情，对齐月宾说道：“乌拉那拉这个姓氏，就足够保我一辈子的荣华富贵了。” “妹妹说的是。”齐月宾从善如流，继而脸上又露出了一丝犹豫之色，“只是有句话，可能不太中听，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不当讲你还说什么？ “姐姐有什么话尽管说吧，你我姐妹之间，还顾虑这些做什么？” 齐月宾道：“如今四爷已经有了弘晖和弘星两个儿子，四爷就算是再喜欢妹妹的孩子，也要顾及那两个。” 齐月宾这话说的巧妙。 既捧了柔则的孩子，还说胤禛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柔则虽然如今已经聪明隐忍了起来，但一孕傻三年，顺着齐月宾的话一想，就是这么回事。 那边齐月宾又轻拍了一下自己的嘴，“瞧瞧我这张嘴，妹妹如今还在坐月子呢，我何必说这些胡话，伤了妹妹的心呢？” “妹妹，都是我一时嘴快，说错了话，小阿哥也是四爷的亲骨肉，四爷自然也是将小阿哥放在心上的。” 可是柔则此时已经听进了心里。 若是没有弘晖和弘星，那她的孩子，就是胤禛心中的唯一。 见柔则脸上露出了深思的神色，齐月宾果断告辞。 有些事情过犹不及，她说一点就够了，剩下的就让柔则自己去想吧。 齐月宾走了后，龙井阁再次安静了下来。 柔则半倚在床头，思考着刚刚齐月宾那番话。 想着想着，柔则对芳落说道：“将弘昶给我抱过来。” 芳落很快带着奶娘和弘昶走了进来。 柔则将弘昶抱在怀里，温柔地亲了亲他的小脸。 芳落见状笑道：“小阿哥真是可爱呢，也不怪四爷如此喜欢他了，便是奴婢每日看着小阿哥的脸，都能多吃两碗饭呢。” 柔则闻言满脸笑容，“谁说不是呢。” 说完，柔则又低头，“弘昶啊，你可是额娘全部的指望了。” 弘昶此时还不太睁得开眼睛。 根本听不懂柔则在说什么。 只是知道有人吵到他睡觉了，哇哇大哭起来。 柔则哄了半天也不见好，便放弃了。 “奶娘，将他抱走吧，我实在是不会哄孩子。” 孩子的哭声远去以后，柔则总算是松了口气。 虽然这是她亲生的孩子，但是她怎么就觉得哭声那么烦呢。 哄都哄不好。 芳落眼珠子一转，“小姐，何不就此请贝勒爷过来呢？” 柔则经过芳落的提醒，才想到这一茬。 争宠必备手段，就是以孩子为借口，将男人捆绑在自己身边。 她揉了揉太阳穴，道：“你去叫四爷过来吧。” “等等。”柔则拦住了芳落，多叮嘱了一句，“你带些汤水过去，就说是我惦记贝勒爷办公辛苦。” ----------------- 胤禛心中虽然惦记弘昶，但是还是公务最重要。 不过芳落过来以后，胤禛还是放下了手头的工作。 “什么事？” 芳落将绿豆汤放在了胤禛跟前，“格格惦记贝勒爷办公辛苦，特意叫奴婢送些绿豆汤给贝勒爷解暑。” 听到柔则惦记自己，胤禛作为男人的那份虚荣心被满足了。 他端起绿豆汤，问了一句，“今日你主儿和弘昶可还好？” “一切都好，可是……”芳落迟疑了一下，说，“小阿哥一直哭个不停，格格哄了好久都不见好，奴婢猜测是 小阿哥想念贝勒爷了，可是格格不让奴婢来打搅贝勒爷。” “恳请贝勒爷原谅奴婢的自作主张，去看看格格和小阿哥吧。” ----------------- 小剧场 吕盈风：合着我的孩子你们都不放在眼里对吧。 柔则：四爷都不见你，我连你都不放在眼里。 吕盈风：那就要问问狗作者了！为什么不给我加戏！ 第91章 破例晋封 胤禛听到芳落这么说，立马摆驾去了龙井阁。 柔则此时又将弘昶抱了过来，胤禛看到的便是柔则温柔哄着孩子的画面。 阳光落在她身上，忽略弘昶的哭声，颇有种岁月静好的味道。 胤禛走了过去，看着弘昶。 柔则此人虽然心狠，但对孩子倒还挺好的。 “菀菀。” 胤禛出声唤道。 柔则抬眼，惊喜又慌乱地看着胤禛，“四爷，你怎么来了？” 胤禛道：“想你和弘昶了，便来看看。” “弘昶哭的厉害，妾身哄了许久都不见好。”说着，柔则红了眼睛。 胤禛接过了弘昶，“我来吧。” 大概是因为弘晖小时候，胤禛总是抱着他，所以此时抱着弘昶也是姿势正确且熟练。 柔则心里酸酸的。 弘昶在胤禛怀中，很快就平复了下来。 柔则道：“弘昶很喜欢他的阿玛呢。” 胤禛喜欢弘昶，只是因为他是文曲星转世，并没有第一次为人父的那种激动和喜悦了。 但是柔则这样说，他自然也是觉得好的。 虽然柔则还没出月子，但胤禛仍然在龙井阁中留宿了。 ---------- “福晋，如今柔则格格愈发受宠了，贝勒爷也疼爱弘昶阿哥的很，长此以往，贝勒爷心中还哪有小阿哥呢。” 剪秋听闻了胤禛在龙井阁中的互动，忧心忡忡地对宜修说道。 宜修倒是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弘昶的文曲星是不是真的，她还不知道吗？ 若弘昶是文曲星的命，上辈子她也不会轻易得手了。 文曲星怎么会不能平安降生呢？ 想必这些都是柔则自导自演的，星辉在其中动了手脚也说不定。 柔则身后，可是整个乌拉那拉氏啊。 不过，柔则这个法子，还真是走错了。 她成日里担心有人会捧杀弘晖，若是以后弘晖资质不如胤禛，说不定还要有许多人说嘴呢。 柔则这个法子，倒是一开始就将弘昶捧到了高不可攀的位置。 若是未来他的所作所为配不上那文曲星转世的身份，柔则连带着自己的孩子都会成为笑话。 “弘晖是贝勒爷的嫡长子，贝勒爷自然是最喜欢弘晖的了，至于其他的孩子，便是有文曲星下凡的名声，也要看有没有那个福气了。” “可是， 甘露寺那石碑……奴婢瞧着，贝勒爷看到以后高兴的很呢。” “无妨，一块石碑而已，改变不了什么。” 宜修脑子里回荡着瓜尔佳·文鸳说的话。 “生下来算什么本事，养的大才算本事呢！” 同理，是文曲星算什么本事， 真的精通这些才能算是文曲星呢。 剪秋还要说什么，绣夏匆匆进来，口中高声提醒着，“福晋，贝勒爷来了！” 说着，胤禛就跨步进了永康阁。 看到宜修，胤禛脸上挂了三分笑意。 刚才哄着弘昶的那份心意，也转移到了这里。 宜修冷淡的神色缓和了，“四郎。” 胤禛笑容更灿烂了。 两个人一起用了膳，胤禛便说起了柔则的事情。 “小宜，皇阿玛那边已经给了回信。” 胤禛要说的，原来是柔则的事情。 柔则生产第二天，胤禛便差人给康熙帝送了信，汇报了这个喜讯，还详细说了这段时间的天降异象。 算算时间，也该回信了。 不过，胤禛既然特意提起了，那也就说明康熙帝的回信不一般。 宜修问：“皇阿玛怎么说？” 胤禛道：“皇阿玛如今推崇汉家文化，可是这些满八旗的子弟，不少都不精通这个，皇阿玛觉得， 弘昶既然是文曲星，若是宣扬出去， 汉八旗的子弟必然也会对我们增加几分好感。” “这些是我的猜测，皇阿玛应当是极为看重弘昶的。 ” “所以，皇阿玛特意给侧福晋之下，加了庶福晋的位置，将柔则封为了庶福晋。” 上一个给妃子设立单独位份的，还是先帝为董鄂妃设了皇贵妃之位。 没想到，如今康熙帝没有为哪个妃子设置单独的位份，倒是为一个儿子府中的格格特意设立的庶福晋。 看来，康熙帝确实也看重这个孩子。 又或者设置一个庶福晋的位置不过是顺手而为之。 总之，宜修是不担心的。 假的就是假的，她动手的机会还多着呢。 “皇阿玛看重姐姐和弘昶，这是好事，若不是将四郎放在心上，皇阿玛怎么会关注姐姐这样一个格格的细枝末节的小事呢？” “而且，若是能借此与汉八旗拉近距离，也是美事一桩。” 话虽然这样说，大家都知道靠着一个小奶娃就消除这些隔阂是不可能的，但总归是近了一步。 上辈子她对着满天神佛求弘晖的命，弘晖还是去世后，她就不再信这些东西。 可是自从重生归来之后，她倒是理解了，为何许多人会如此相信柔则的设计。 胤禛听到宜修这样想，心中更加高兴。 或许，宜修和柔则已经放下了之前的怨怼，握手言和了。 到底是亲姐妹，知道柔则晋封了，宜修也是高兴的。 妻妾和睦，家庭美满，事业高升，权利在握，就是胤禛最大的愿望了。 ---------- 从永康阁离开后，胤禛问苏培盛，“此前没有册封庶福晋的先例，这件事要如何去办？” 苏培盛想了想，道：“庶福晋是万岁爷亲封的，自然要隆重些，可是又不能越过福晋的册封礼和侧福晋的，免得京中其他人对庶福晋有什么误解，四爷不若另辟蹊径，给庶福晋一个惊喜如何？” 胤禛觉得苏培盛说的很有道理，点了点头，“你想几个法子，然后筹办起来吧。” 苏培盛道：“奴才有个法子，就是弘昶阿哥满月宴的时候，同时行册封礼，这样既隆重，也不打眼，办下来也体面，四爷您看……” 胤禛点点头，“就这么办。” 苏培盛的安排，他还是放心的。 第92章 康禄海还是康禄海 康熙帝特意给柔则设了庶福晋一位置，不仅让柔则在后院的风头一时无双，更是惹的京中其他王爷阿哥的后院起火了。 虽然这个庶福晋的册封礼，和弘昶阿哥的满月宴一起办。 但谁不感慨一句“母凭子贵”呢？ 这是母凭子差一步就飞成金凤凰了呢。 胤禛府中，人人都知道，柔则如今是府中最受宠的女人。 有趋炎附势的下人，开始暗暗打听有什么门路能够转到龙井阁里伺候，哪怕是当个最末流的，在门外洒扫的下人，只要跟对了主子，也总是有出路的。 令妤的如意苑，与龙井阁正是冰火两重天。 距离弘星出生也过了小半年的时间，胤禛却是只看了寥寥几次令妤，就连平时的赏赐，除了府中惯例的规矩外，也再没有额外的赏赐。 就连弘星出生的时候，名字也不像先前弘晖出生时，是胤禛提前在心中想好的，而是看那日月朗星稀，便叫了弘星。 最初，众人还想着，毕竟弘晖有着嫡长子的身份，贝勒爷更上心也是难免的。 然而，等到弘昶出生，柔则这个格格恩赏更甚的时候，府中下人，尤其是如意苑中的人，便觉得是令妤已经被胤禛忘记了一样。 一些头脑奸滑的下人，便开始渐渐不满起来。 如意苑中的院子中，两个伺候花草的小太监正站在廊下窃窃私语。 “你知道吗，这侧福晋自以为位份高就了不起，前些日子得罪了柔则格格，如今只怕是要自食其果了......” 说话的小太监名为康禄海，是胤禛府中的家生奴才，正在和边上的人炫耀，自己最新打听来的小道消息： “我可跟你们说，我老乡的堂姐的侄女的小姐妹，那可是在柔则格格那里当差，里屋，正经有体面的大丫鬟，说出来的消息那必然是真真儿的。” 这康禄海是个圆脸的胖太监，说到激动的时候，短粗的手指恨不得指天发誓，鼻孔朝天，一脚踏着台阶，胳膊肘撑在戏头，市井派头十足。 另一个太监看着比他还要小几岁，听得入神，只要他快说，便是连周围的几个粗使丫鬟都被吸引了过来。 康禄海说的便是那日令妤问柔则，为何生了孩子，又比自己年长却还只是个格格的事情。 “可就算如此，咱们侧福晋说的也是实话啊，侧福晋的位份本来就更高，柔则格格如今虽然正在盛宠中，但是见了咱们侧福晋，还是要行礼的。” 那小太监还是个有话直说的性格，立刻出声反驳。 “你看看......你这就是没见识了。”康禄海继续说道：“这王府中的事情，哪里是全凭位份高低的，关键是要看主子喜不喜欢。这年头，便只是个奴婢，只要主子喜欢，那也都能飞上枝头做凤凰，何况要论出身，咱们柔则格格可是乌拉那拉家的嫡长女，那放眼整个后院，都是这个......” 康禄海翘起大拇指，在眼前比了比。 那小太监继续问道：“公公如此说，可是已经有门路去伺候柔则格格了？您老若是发达了，也别忘了我呀！” “让你小子说着了！”康禄海越发洋洋得意起来：“那边已经松了口，让我过去了呢！只等里边那位松口。” ---------- “康公公既然有了好去处，我这做主子的自然也不好阻碍了你的前程，等我去回了福晋，就祝您一路顺风！” 哗啦一声，康禄海背后的门打开了，令妤正站在那里，撂下一句话后，便板着一张脸，挺直了腰杆儿，走出了如意苑。 她原本是要出门散散心的，结果刚走到门口，便听到了这样的对话，气得她牙都痒痒了，但又想知道康禄海口里到底还要说什么，一直听完才出来。 康禄海有些讪讪地，背叛主子，令谋高枝儿，这到底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 他看着令妤走远了，才又梗着脖子回了句：“那奴才便多谢侧福晋成全了！” ---------- 令妤板着脸坚持到了看到宜修的第一眼，第二眼，就小嘴往下一瞥哭了出来： “姐姐，呜呜呜，他们欺负我！” “怎么了这是？”宜修把她接到榻子前坐好，又赶紧回身嘱咐绣夏道：“快，去端盏绿豆百合粥来，多兑些糖进去，要温热的。” 宜修语气急促，或许是令妤在这里蹭饭蹭多了，又或许是宜修在胤禛和孩子之外，需要搭建更多关于自我的生活，她与令妤的相交也多出了几分真情实感。 一碗甜甜的绿豆百合粥下去，吃了甜食的令妤感觉好一些了，才抽抽嗒嗒地和宜修说出了原委：“姐姐，我是不是真的不行啊，呜呜呜，就连下人都嫌弃我。” 康禄海？ 宜修听着这名字觉得有些耳熟，却一时想不起来到底是谁，想来在上一世也只是个炮灰。 宜修给她擦擦泪道：“这样叛主的下人，便是丢了那也只是好事，你若是为这样的人伤心，才是不值得的。弘星和弘昼都还小，等他们再大一些了，自然是要在一处读书的，哪有什么区分？” 这句宜修说的倒是实话。 在生了弘晖后，她心中关于嫡出庶出的念头反倒淡了。 当年她顶着庶出女儿的身份，受了不少苦，如今当了嫡福晋后，只要对方不惹到自己，她也乐得去给别人撑把伞的。 令妤眼睛亮了。 又开始变成小猫一样，在宜修的永康阁蹭东蹭西起来。 “姐姐，你这里的茶真好喝，是什么茶呀？” “云南白茶，送你。” “好嘞。” “姐姐，你这个笔架真好看，刚好我最近买了毛笔准备练字。” “送你，好好练。” “好嘞” “姐姐，你这匹料子也不错，看起来流光溢彩的。” “送你，去做衣服吧。” “好嘞。姐姐对我真好！” 就这样，令妤挎着一张脸苦兮兮地进来，抱了一堆东西笑嘻嘻地出去。 回到如意苑后，令妤让人把康禄海打发走了，随便他去哪里。 然而，无论是令妤，还是康禄海，甚至是宜修都没有想到，康禄海的这一走，反而被人利用，为王府带来了一场灾难。 第93章 胤禛一高兴，所有人都加班 康禄海也不留念，第二日便被人带到了龙井阁里。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和他一起站成一排的，还有3个太监。 领着他们进来的，是王府的内务管事张晋明。 他凑在柔则身边殷勤道：“格格，这四个人是新来照顾你的，您看看可还满意？” 柔则把怀中的弘昶交给一边的奶娘，打量了四人一圈后道：“这两个留下，剩下的就算了。我不喜欢那么多人。” 四个变两个！ 没选康禄海！ 康禄海脸色一白，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张晋明，他不是说这事儿铁定能成吗？ 他这些日子四处打听，又送了不少东西才有这么个机会的，只单这张晋明便问他要了足足二十五两银子，难道只换来在龙井阁院子中站一站的结果？ 他慌张地看向张晋明。 为了这次机会，他的大半积蓄可都搭进去了。 “走吧，还看什么呢？” 张晋明狠狠推了一把呆站着的康禄海，低声呵斥道：“还不快走，只能怪你自己没本事，格格看不上你。” 但如今，康禄海没了令妤那边的差事，又没能进了龙井阁，总需要给他安排个差事。 两个手指一伸，张晋明道：“二十两。” 康禄海哪里还有钱，恼羞成怒地上前来推搡张晋明，结果就是，被这位收了钱的张管事发配去厨房做最脏最累的烧火夫了。 --------- 当天正是七月十五，胤禛需得按照祖制来中陪伴宜修。 永康阁中，宜修坐在屋子里，抬头看着天上的圆月，心中感慨，十五本来是团聚的日子，但自己身边，真正能称得上家人的似乎寥寥无几。 这一世，她真心相待的人不过是弘晖，伺候自己的四个丫头，再算上令妤，也实在少得可怜。 至于胤禛，每次来不过是徒增自己的工作量罢了。 当然了，男人嘛，没什么用也很正常。 胤禛甚至算好一些的，至少顶着个贝勒爷的身份，能把养家的钱拿回来。 “小宜怎么坐在风口上啊？”胤禛笑着说：“便是要等我，也要仔细自己的身子啊。” 宜修心想，这男人啊不仅没用，还都喜欢自作多情。 胤禛不知道宜修在想什么，从后边还住了她的腰道：“如此良辰美景，该有美乐配美人才好。” “贝勒爷可是要传乐师来？”宜修回头问道。 “哎，乐师多无趣啊，岂不是辜负了这样好的月亮。”胤禛揽着宜修想了想道：“这后院之中，柔则的琴弹的最好，让她来才不算辜负。” 说罢，不等宜修回答，胤禛便回头嘱咐苏培盛去请柔则来。 -------- 消息传到龙井阁的时候，柔则正准备就寝。 重新换上衣服，带上朱钗，再点了面脂口脂，对于这项突然到来的夜间工作，她越想越气。 十五这天喊自己去，定然是宜修那个女人，想要在自己面前张扬她身为福晋的特权，竟然还让她去弹琴。 宜修把她当作什么？ 伺候她的下人吗？ 手指轻点朱唇上色，眼泪却在双眸中打转，柔则瞧着自己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倒是的确好看，忍不住给自己两腮处又多打了些香粉。 走进永康阁的时候，胤禛却正在和宜修一同练字，说到运笔的关键之处，正在纸上细细练习，压根儿没在意柔则进来。 宜修自然是不会主动招呼柔则的，也只做看不见。 于是，被晾在一旁的柔则便只能听到这样的对话： “小宜，这一笔我临了几次，却总是怪怪的，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 “妾身认为，是贝勒爷的腕力过大了，应该在这一处的地方，微微收力。” “那这里呢？” “这里是应该早些提笔，才更流畅。” 宜修站在胤禛的身边，一点点纠正，柔则站在远处，气得眼红。 柔则舞蹈琴艺歌曲都是下功夫练过的，唯独这书法，在她眼中实在是无趣呆板的玩意儿，也就汉人们才能耐下心来学习。 胤禛一个皇子，白日练练装点门面也就罢了，哪有大好的晚上还在这里练字的。 定是宜修交了自己来，才特意拿出这些，羞辱自己，彰显她和贝勒爷夫妻情深的。 柔则低着头不去看这画面，但耳旁二人的声音却无论如何都是屏蔽不掉的。 当着她的面尚且如此，不知道背地里更是说了多少自己的坏话的。 害得自己如今只是府中的一个小小格格，便是连令妤这小丫头片子都敢嘲笑她位份过低了。 --------- 一盏茶后，胤禛总算写完了字招呼道：“柔儿来了，坐吧，小宜想听什么样的曲子呢？” 胤禛回头望去，满满深情。 柔则：啊！我就知道，是她！是她故意的！ “那就来首秦观的《鹊桥仙》吧，贝勒爷以为如何？”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果然是符合此时此景啊。”胤禛揽住宜修，又凑到耳边说：“叫四郎。” 话明明是凑近说的，偏偏一字不落的听进了柔则的耳朵里。 柔则：......恶心的女人，呸。 宜修：......恶心的男人，呸。 摘下护甲，柔则不情不愿地弹起了《鹊桥仙》，胤禛喜滋滋地走到二人中间和着词：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渡。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一曲罢了，胤禛左手牵着柔则，右手牵着宜修道，开怀大笑道：“若我不是身在皇家，只要你们两个姐妹花，便觉得此生很是满足了。” 宜修和柔则：今晚好累啊，工作怎么还没有结束！ --------- 小剧场： 胤禛：“朕终于睡中间啦！额娘再也不用担心我emo啦！” 第94章 双喜临门 第二天，柔则和胤禛才先后从永康阁出来。 “主子，这样折腾一夜，柔则格格会不会更恨咱们了？”剪秋看着柔则的背影问。 “就是不折腾，她也不会念我的好，我又何必假惺惺呢。” 宜修看着手上新套的护甲，满不在乎地说，她都重生了，谁还管姐姐怎么想。 ---------- 当天下午，龙井阁中，一个黑影被人从侧门领了进来。 “你可知道你想尽办法，为何最后没能进来吗？”柔则看着康禄海满脸迷茫，轻笑道：“是福晋要力行节俭，我才只能挑了两个人来伺候，少不得委屈你了。” 柔则继续道：“但是贝勒爷对我的宠爱，这满府中都看在眼里，我还是乌拉那拉家的嫡女，只要那个福晋在这府中唯一的依仗没有了，我便能渐渐取代她，到时候自然不会少了你的这份儿。” 康禄海冷汗涔涔而下。 他几乎都想拔腿逃走了。 他只是想攀高枝，可没想过要送命啊！ 这柔则从哪里看出来，自己这小胖身子能担得起这样的重任了？ “自然了，你也可以不答应，那我就只能把你是如何巴结龙井阁，背叛如意苑的事情仔细说给贝勒爷听听了，看他会不会一怒之下，发卖了你，这发卖的过程中，死个个把人怕也是很正常的。” 柔则脸上依然挂着娴静的笑意，说出来的话却足以吓尿了康禄海。 ---------- 弘昶的满月宴提前几日就开始准备，宜修也还特意叫人将府中装饰了一番。 如今柔则母子势不可挡，宜修自然不会在小事上为难他们。 反而会做到尽善尽美，让人挑不出错处，旁人也只会认为她这个福晋大度会做事。 便是柔则觉得之前给她弹琴是失了身份又如何？旁人也不知道。 柔则这一天穿了一件枣红色的吉服，看起来竟然像她第一次来府上的时候。 这副打扮和甄嬛上辈子封莞妃的时候也差不多。 那次甄嬛可是失了胤禛的心。 宜修真诚希望柔则也是。 按理说，无论是一个庶子的满月宴，还是一个格格的晋封，都不应当来如此多的宾客。 但弘昶是文曲星下凡，康熙帝更是为柔则破例搞出了个“庶福晋”的位置，所以来的人格外多。 而且，康熙帝虽然远在塞外，但他还是不忘赏赐了一番。 满月宴一开始，就有太监过来唱诺康熙帝赏赐的礼单。 如今国库虽然还没十分充盈，但这赏赐已经高出了其他小皇孙许多，和胤礽的儿子弘皙也差不多了。 大家都知道康熙帝最疼爱的皇孙便是弘皙。 他自打出生后，便跟在康熙帝身边了。 这样的赏赐，虽然不是独一份，但已经能证明弘昶在康熙帝心中的地位了。 柔则提前并不知道赏赐居然有这么多，此时听到了太监的唱喏，虽然并不是什么难得一见的奇珍异宝，但这样天大的荣宠就足够让她笑得合不拢嘴了。 加上她今日是册封庶福晋的时间，可谓是双喜临门，更加得意。 宜修带着弘晖坐在一旁，都不用她招呼，成为了主角的柔则便与其他女眷交际起来。 令妤在宜修旁边，逗弄着弘晖，“姐姐，弘晖怎么长了这么久还是这么小啊，什么时候他才能跟我们说话？” 宜修听到这里，心里一痛。 上辈子弘晖死的时候，已经会对着她这个额娘喊痛了。 他那么小，忍着难受对她说“额娘不哭”。 他死前还渴望他的阿玛来看他一眼。 可他就那样死了。 他的阿玛在柔则的房中，不曾来看他一眼。 好狠的胤禛。 她的儿，好可怜。 “姐姐？姐姐？” 令妤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还好，还有重来的机会。 宜修轻轻抚摸了一下弘晖的脸 ，“再过三个月，他便会叫额娘了。” 令妤眼睛亮晶晶的。 “这么快就会说话了吗？那弘星岂不是也快要会说话了！不知道他们两个到时候坐在一起会说什么呢！” 说完，令妤点了点弘星的鼻子，“你呀你，快快长大陪弘晖唠嗑吧。” 宜修：…… 那边众人都围着看过弘昶了以后，奶娘们就将三个阿哥带到了一处照顾着。 宜修作为贝勒府的女主人，只能躲懒一会儿，此时还是要去招待宾客。 虽然有染冬几人看着弘晖，但是令妤到底是侧福晋，在孩子身边，也能以身份压人，所以宜修对令妤说道：“你看好弘晖和弘星，莫要叫陌生人近了他们的身。” 令妤满口应了，然后去趴在了小阿哥的床边。 她用手支撑着头，絮絮叨叨跟两小只说话。 年纪最大的弘晖已经在试图努力表达自己的意思了，好玩的紧。 令妤握着他的小手，眉开眼笑的。 就在此时，一个丫鬟过来了。 她手中端着一个檀木托盘，上面是做好的饭菜，“侧福晋，这是膳房给奶娘准备的饭菜。 ” 令妤看了一眼，眼睛亮了，“今日厨房有黄豆猪蹄汤啊。” 这些奶娘为了下奶，日日都喝这些汤，各位主子们房中，却因为天气转热，将这些油腻荤腥都减了大半，换成其他清淡的菜式了，令妤许久没喝这汤了，今日一看还怪馋的。 她跟染冬几人说了一声，自己就去找吃的了。 三个奶娘见小阿哥们都睡了，便坐下开始吃饭。 大概因为今日是弘昶的满月宴，所以这些奶娘的饭菜也比平日里更丰盛。 弘昶的奶娘如今沾了弘昶的光，也颇有看不起其他两个奶娘的意思。 她见那丫鬟要将那份最多的饭菜给弘晖的奶娘，便道：“我要那份。” 弘晖的奶娘倒也不跟她争，知道弘昶得宠，便将饭菜让给了她。 左右四贝勒也不会差她一口吃的，给的量都是很大的。 等到奶娘吃完，令妤也心满意足回来了，还让丫鬟给染冬她们也提了饭菜回来。 几个人轮着守在三个阿哥身边，日子过得很快。 柔则这个庶福晋在这个宴会上出尽了风头，宜修招待完了这些人，就回到了小阿哥这边。 她问令妤和染冬，“方才这边没什么事吧？也没人过来。” 染冬微微点头，“一切安好。” 宜修抱着弘晖，眉开眼笑的。 第95章 小跟班被诬陷了 但宜修的高兴都没维持到第二天，就被打破了。 夜里，胤禛正在与宜修相抵而眠。 苏培盛急促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贝勒爷，醒醒，弘昶阿哥出事儿了。柔则格格请您过去看看。” 先被惊醒的是宜修。 夫妻二人匆匆穿戴后，就往龙井阁赶去。 龙井阁里已经乱成了一团。 柔则急的直掉眼泪。 她一面去请太医，再三说着要快要快，一面指挥着人去报信，除了去告诉了胤禛外，她还要等天亮了去通知乌拉那拉家和宫中的德妃。 如今，这儿子正得康熙皇帝的关注，可是她最大的指望了。 若是出了事儿，她后半辈子的指望岂不是就此断送了。 “怎么回事？”胤禛一来就看到了弘昶已经哭不动了，只有微弱的呼吸：“太医呢，太医怎么还没有来？” 正说着话，一个提着药箱的太医快步走了进来，来者正是温虚末。 宜修看到温虚末的时候，松了一口气。 温太医的动作倒是麻利，诊脉之后，温太医道：“阿哥如今不过刚过完满月，只能以奶娘的母乳进食，微臣还需要验看奶娘和奶娘最近几日的食物。” 就在去找奶娘的空档，后院中听到消息的众人已经都纷纷赶来探望。 看到弘昶气若游丝，小脸惨白的样子，无论是否与柔则交好，都不免有些唏嘘，到底是个刚出生的小生命啊。 然而，片刻之后，苏培盛来报，说是奶娘在不久之前已经死了。 啪！ 胤禛狠狠摔下了手中的玉串，盯着众人道：“好啊，如今在这府上，连杀人的勾当都有人敢干了，给我查，我倒是要看看，这府中是谁竟然如此狠毒。今日他可以毒我的儿子，明日怕不是就要毒死我！” ---------- 众人一时僵住，各个眼观鼻，鼻观心，生怕说错了一句话，就会无缘无故地引火烧身。 宜修对此倒是多少有些轻车熟路，知道无非是从乳娘的衣食入手，自然能剥丝抽茧地查明白。 她自然是相信令妤的。 别说令妤天真，没那个心思，便是有心思，只怕也没有脑子。 就在这个时候，芳落在柔则身边耳语了几声，柔则脸色一变，指着人群中的令妤厉声道：“下边的人告诉我，今日只有你和福晋去看了几个阿哥们，是不是你干的！” “贝勒爷，您要为弘昶做主啊。”柔则眼泪再次夺眶而出，她跪在胤禛的脚下开始哭诉：“妾身也不知道是哪里得罪了侧福晋，竟然给这孩子惹来如此大的祸事。侧福晋若是对妾身不满意，只管教训妾身便好了，为什么要难为贝勒爷的孩子.......” 这分明是在给胤禛拱火。 “是不是你?”胤禛也看向令妤，冷冷地说。 胤禛心中对令妤并没有多少真情，只记得是柔则似乎无意冒犯过一次令妤？ 至于怎么冒犯的，他其实也已经没印象了。 倒是对那次事情的结果印象深刻：柔则被罚去甘露寺禁足，看在令妤腹中孩子的份上，他和额娘还封了令妤薇侧福晋。 也该知足了！ 容貌家世出身才情，都不是一等一的好，能当他的侧福晋已经是福气了，居然还敢生出来这样阴毒的心肠？ 胤禛看向令妤的目光充满了嫌恶，这样不知感恩的女人，怎么配在他身边伺候！ 令妤深夜赶来，本就困顿，如今突然被柔则指责吓得只会摇头落泪。 但即便心中害怕，她反而咬紧牙关，不肯向宜修求援。 她不知道为何自己睡的好好的，就飞来这样的祸事。 如今唯一能想到的便是，既然自己已经被怀疑了，万不能连累了宜修姐姐。 “贝勒爷，虽然令妤今日去见过弘昶，却不能就此说明弘昶便是侧福晋所害。” 瞧着胤禛脸色越来越差，宜修赶紧率先开口：“侧福晋如今也是当额娘的人了，依妾身看，此事还不甚清楚，为了弘星日后的名声，不如先将侧福晋禁足如意苑，再慢慢调查的好。” 宜修开口处罚，就是为了先保住令妤，若是让柔则或者胤禛开口，只怕处罚会更重。 若只是禁足的话，这后院的事情还是在她的掌管中，只要她多加留心，必不让人在令妤禁足期间害了她。 她倒是要看看，这一世她都不打胎了，是哪个急不可耐地接手了她的活儿。 “福晋所言也有道理，但......”胤禛看了眼哭得梨花带雨的柔则，觉得这样的处罚尚且不足以安慰菀菀，以及弘昶，这个被给予厚望的儿子。 他得再为母子二人，出出气才是。 ---------- 小剧场： 宜修看着令妤：“柔则说是你干的，真是笑死，你哪有那个脑子哦！” 令妤：“我我我我.......我虽然没干，但我有脑子的！” 第96章 李静言又又又打直球了 胤禛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既然卷入这样的事情，又被禁足，那她也不适合继续抚养弘星了，苏培盛，等天亮了，就将弘星抱去福晋那里，先由福晋代为照顾。” “先辛苦福晋了。”胤禛转头和宜修说道。 这一世，宜修一心扑在弘晖身上，对于别人家的孩子并不感兴趣，但想想以令妤那脑子，院子里说不定未必干净，倒是不如把孩子放在自己这里安全。 宜修便点点头，没再说话。 折腾了一宿，天已经亮了，众人散去，宜修又特意亲自将温虚末送到门口，想要请他暂时对外保密弘昶生病的原因。 结果，不等宜修开口，温虚末便抢在前边道：“弘昶阿哥年纪小，小孩子身体娇嫩，一时身子不舒服也是有的，福晋放心，微臣只是瞧出来小阿哥体弱娇嫩。” 宜修了然一笑，如此便多谢温太医了。 温虚末又道：“福晋上次嘱咐研究治疗头风的方子，微臣不敢怠慢，如今已经拟定了几个方子，等再多多观察后，便能将方子拿给福晋。” 说这些话的时候，温虚末语气平淡，表面看和在太医院汇报工作的时候，没有任何区别。 然而，他自己却能清楚地听到心脉正在咚咚咚地跳着，每一下都砸得他生疼。 这方子是他点灯熬油研究了大半年的结果，可宜修不召见他，他也不敢主动说起。 他害怕自己的冒失，引得宜修生气，只好在太医院日日等着宜修。 他甚至有些盼望四贝勒府上，有人生病，这样他便可以名正言顺地来见宜修了。 但每次这样的念头刚刚升起来的时候，他又自责作为医家，怎么能盼着人生病呢，实在是有违医家教训的。 就这么忐忑地过了许多日子，温虚末终于再次等来了贝勒府上的人，来太医院请太医。 他立刻站起来说自己去。 其实根本没有人和他抢。 深夜出宫，别人唯恐躲之不及呢。 听着温虚末的话，宜修没想到，自己当日的嘱托温太医竟然一直在做。 心中顿觉得这温家人就是敬业。 难怪上一世，太医院里那么多人，甄嬛唯独只放心温实初。 她看着温虚末的眼神越发满意，语气也放得格外尊重客气：“温太医辛苦，若这过程有什么名贵的药材，只管来找王府来拿银子，等方子出来后，必然另有重谢。” “微臣......微臣尽心而已，福晋......福晋不必客气。”温虚末结结巴巴地回了一句，便钻进轿子里了。 宜修扬眉，是谢谢你又不是惩罚你，怎么还落荒而逃了？ ---------- 回到永康阁的时候，宜修意外地看到了李静言在外厅坐着。 见到宜修进来，她慌忙站起身迎了上去：“福晋折腾一晚上也辛苦了，可要妾身给你松松肩，或者妾身给你揉揉头？” “有事就说，没事就回去睡觉。”宜修的神经紧绷了一晚上，脾气也不怎么好。 她现在不需要按摩，只需要睡觉。 不过，她已经猜到了李静言定是为了孩子的事情来的了。 看来上一次在胤禛面前说她没孩子的事情，李静言还是记在了心里的。 不过，按照李静言的脑子，再大的事情她都只会直球出击。 “这个......妾身想着，如今弘星放在福晋这里，弘晖也还小。福晋自然是要多多照顾弘晖的，不如......不如.......就把弘星给妾身照顾如何？” “给你照顾？可你都没有怀上过孩子，如何懂得照顾婴儿呢？”宜修反问。 “妾身可以学啊！”李静言立刻保证：“妾身保证，一定把弘星当作亲儿子一样照顾。” 宜修翻了个白眼：“人家的亲额娘还在呢，用得着你上赶子，把人家当作亲儿子？” 她心里话是，将来和你的三阿哥长得一样高吗。 忍着心里的吐槽，宜修且看柔则还有什么好说。 “福晋，你就成全一下我吗......”李静言索性嘟起嘴巴来撒娇了：“这府中的福晋，侧福晋，还有那多出来的庶福晋，都有孩子了，只有妾身这个侧福晋还没有孩子，人家也想要个孩子嘛......” 李静言嘴巴嘟嘟着，配上那一身的粉色衣衫，的确十分娇嫩。 宜修晃神着想，这胤禛什么都值得质疑，唯有审美倒是可以永远被相信。 不过，熬了一个大夜的宜修，头实在太疼了，这李静言再烦自己下去，恐怕不等温虚末的方子好，自己的头风就要提前落下病根了。 宜修干脆应付李静言道，她还年轻，与其想当养母，不如想办法有个自己的孩子，才更加稳妥，自己若是找到机会，自然会劝说胤禛去看望她的。 只这一句话，李静言便高高兴兴地走了。 --------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剪秋走了过来，一边伺候宜修净手净脸，一边和宜修道：“主子，宫里已经知道了弘昶的事情，正要派人接他去宫里呢。” “怎么回事？”宜修皱眉，若是让宫中知道，令妤那边只怕会更加麻烦一些了。 剪秋道：“还不是那位柔则格格。您明明嘱咐了不许声张的，她倒好趁着大家忙了一晚都睡下的功夫，就派人给多罗格格送了信。这多罗格格知道了，宫里的人自然也都知道了。” 宜修揉了揉额角，这个女人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她虽然嘱咐了不许声张，但也不能当真让人封了府，否则更说不清了。 她原本想着，病了的到底是柔则的儿子，柔则或许会忌讳别人说弘昶的闲话的。 谁知道，她转头就闹的天下皆知。 其实，宜修这倒是当真冤枉了柔则了。 原本柔则只说给了多罗格格听，不过是不放心宜修那晚找来的温虚末，想着额娘自小在宫中长大，想让问问她宫中太医的底细。 没想到，多罗格格一听自己的宝贝外孙出了事儿，立刻腾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闹着要去告诉康熙皇帝，讨个说法。 柔则好说歹说终于给多罗格格拦了下来。 没想到，柔则前脚刚走，多罗格格后脚就进了宫。 柔则听到消息的时候，不比宜修早，她心中隐隐有一种预感，这样的出气未必是自己想要的。 ---------- 果然，不出三天，京城中有名有姓的世家大族，都知道了弘昶这个所谓的文曲星，生了重病的消息。 但此时距离满清入关不过几十年，许多八旗子弟对文曲星都是一知半解，更有人认为那是阴险狡诈，工于心计的代表。 有人说弘昶受人嫉妒，才被害了，但也有人揣测，他是过慧易夭。 甚至柔则当年悔婚，非要嫁给皇子的消息的旧事也再次被有心人翻了出来。 其中，最离谱的一个还要属弘昶那日出生时，双瞳的赤色照亮了整个屋子，惹的府中众人十分害怕，这才有人想要下手解决这个麻烦。 一时间，流言在各家的府宅上空不断飘荡。 康熙不想管，也不得不出手过问了。 胤禛府中，更是暗流涌动。 宜修表面上抓着几个奶娘和丫鬟审问，但这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 第97章 来晚一步 宜修活得年岁比如今的胤禛和柔则加起来都要长，令妤既然不是那下毒之人，那下手的人便有可能是乌日娜和柔则。 令妤性子直爽，说话却不过大脑，无意间得罪了人也是有的。 宜修细细问过那日的每一处细节，三个奶娘吃饭的细节引起了她的注意。 三个小阿哥养的精细，奶娘的饭菜也都是单独另行准备的，而且，她们的饭菜虽然一样，但她们三人也是分开吃的。 那日，弘昶的奶娘唯一异常的举动就是吃掉了原本要给弘晖奶娘的饭菜。 宜修想到这里，心里发冷。 这背后之人，竟是想要对弘晖下手！ 只是那奶娘贪心，非要作威作福一番，才让自己着了道。 既然是对弘晖下手，那唯一可能动手的人，就是柔则了。 乌日娜这个人，虽然骄横，但弘晖与她又没有什么直接的利益关系，而且此时乌日娜要对付，也是先对柔则下手才对。 自己那好姐姐，真是为了弘昶的前途不遗余力啊。 这等手段，让人防不胜防。 便是安排了四个忠心耿耿的丫鬟在那里看着，也挡不住她下手的人竟是奶娘。 只是宜修虽然知道了幕后凶手是谁，此时却没什么有力证据了。 当日，因为直到二更天奶娘才毒发身亡，当日早些时候的餐食器物已经都清理干净了，以至于什么都没查出。 宜修只能审问送吃食过来的丫鬟。 那丫鬟一问三不知， 不过顺藤摸瓜，也能查出些许。 她来府中几年，并没有什么熟人，唯一称得上熟悉的，便是同乡康禄海。 听到这个名字，宜修一下子什么都明白了。 令妤前些时日才跟自己说过这个背主的奴才。 想必是令妤戳破了他的心思，竟然叫他暗自恨上了令妤。 只是，一个最末等的奴才罢了，是不可能有如此心机手腕的，便是那延迟发作的毒药，就不是普通人有门路搞来的。 只是，此时不一定还有证据，宜修打算叫人去将康禄海带回来审问，他若是自己承认了，说不定还能扯出背后的柔则，但他若是硬骨头，便难办了。 然而宜修的人过去时，此时已经人去楼空。 本来没有证据的事情，康禄海这一跑，反而显露出了他的做贼心虚。 宜修跟胤禛打了声招呼，便借人去捉拿康禄海。 ------------- 这边，康禄海在下毒之后越想越害怕，虽然是仲夏，但夜风一吹头脑也清醒了。 没等被发现呢，他就连夜跑路了。 这些宗亲的府邸，远远没有皇宫出入森严。 康禄海东躲西藏出了京城，本以为可以就此松一口气了，没想到就看到四贝勒府上的人在捉拿一个太监。 康禄海根本不敢在京城周边待着，一股脑扎进了深山里。 康禄海虽然卖身为奴才，却没什么在野外生存的经验，身上带的干粮虽然够了，水却没带多少。 匆匆找了个生水喝，很快便腹痛难忍，一泻千里。 再站起来时，他嘴唇惨白，气若游丝，只觉得自己当年净身都没有这么痛苦。 很快，康禄海就一头倒在了地上。 再醒来时，他感觉自己是在一间草屋里。 一个俊秀的男子正在忙碌，草屋里外满是药香。 康禄海畏畏缩缩地，生怕是什么认识的人。 那男子却爽朗一笑，“你醒了？” 康禄海看着男子，他的眼神是全然陌生的，也放下了心。 看来，他昏迷的这段时间，四贝勒府上也没有拿着他的画像大张旗鼓的找人，眼前这个男子并不认识自己。 “我进山来采药，瞧见你晕倒在山里了，便将你带回来了。” “如今天热，蛇虫鼠蚁很多，若是将你留在野外，只怕会遇到危险。” 康禄海想了想，打听道：“大夫，我家本来是进京做辛辛苦苦的小本生意的，那京城中的地头蛇夺了我家产，又想要我的命，我慌不择路，才逃到了山里，若是那些人知道了我的下落，必然会想办法要我的命，可否请大夫不要对任何人说起我在这里？” 那男子点点头，“你就安心待在这里休养吧，我自是不会说在这里见过你的。这个屋子是我进山采药时暂时的住处，你可以在这里放心住着。” “对了，你是喝了山中的水导致的腹泻，吃了这两副药就好了……你会熬药吗？” 康禄海连连点头。 这会儿了，不会熬药也得会。 他只想将人打发走，安安静静在这里待两日，休息好了就继续往外逃。 此时，康禄海颇有些后悔。 他存了许久的银子，才换来一个好差事， 人往高处走有什么错？ 而且，那令妤侧福晋对他如此，他若是不先下手为强，以后指不定要被她如何磋磨呢。 康禄海还估计着，那日柔则庶福晋说的话，应当是希望自己害一个小阿哥作为投名状。 他拿到的那毒药，明明说是只能让人腹痛不止，没想到竟然要了奶娘的命。 康禄海恨令妤，恨柔则，更恨那假药贩子。 若是四贝勒爷不肯放过他，只怕他后半辈子都要如此亡命天涯了。 他没有身份证明，亦没有路引，一路上都要顺着野地走…… 康禄海想想就头疼。 ----------------- 温虚末背着一篓药离开了山中。 他的确是进山来采药的，捡到一个人也是意外。 他当时并没有多想，毕竟他从前进山采药，也时不时能救起一个人。 可是刚刚康禄海说的话，让他觉得自相矛盾。 他说他只是做一些辛苦的小本生意，可是那双手却白净细腻无比，看起来倒像是养尊处优惯了的，那些宫中的太监，有不少也能够达到如此程度。 康禄海的表现和出现的时机，还有他那些要求，实在是太不凑巧了。 加上他把脉查出来的脉象，温虚末心中对这件事也就八九不离十了。 毕竟，当时弘昶他可是全程都诊断了的。 温虚末匆匆去了四贝勒府上。 将这件事说给了宜修。 只是当宜修带人过来之后，却只看到了自缢而亡的康禄海。 身上还带着那毒药，和畏罪自尽的书信。 宜修这次慢了一步。 柔则那边下手倒是很快。 虽然康禄海也死了， 但是线索也就到此断了。 宜修将这件事告诉了胤禛，却没说自己的猜测。 胤禛虽然没有责怪她，但宜修自己心中并不好受。 自从重生以后，她在柔则的事情上取得了几次胜利，便总觉得自己凭着先知，一定能够成为最终的赢家。 这次的事情算是给了她一个提醒。 这辈子一些事情的走向已经与上辈子不同了。 她要打起十二分的精力。 毕竟她在某些事情上，也可以算是重新开始了，而且没有预知新故事的走向。 虽然康禄海已经死了，但康禄海敢对阿哥的奶娘下手，也是因为令妤没有处置好这件事。 所以弘星依旧要从她身边带走，禁足也依旧不能解除。 但是洗脱了冤屈，总还是让令妤松了口气，连带着宜修都松了口气。 下面，她们要面对的问题，就是弘星到底给谁养。 第98章 柔则:舒坦了 弘星的去向还未定，远在塞外的康熙帝就来了信。 他虽然不在京中，但是对京中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弘昶奶娘中毒而亡、弘昶也被牵连这种大事，康熙帝自然是关心的。 胤禛拿到信，面色古怪地看向宜修。 他没想到，这件事本来与弘昶无关，他的阿玛却将弘昶的去向定下了。 “皇阿玛说，要将弘昶养在身边。” 本来，康熙帝的赏赐和封柔则为庶福晋，已经让弘昶的待遇接近弘晳了。 若是真养在他身边，那只怕许多人会有了心思了。 胤禛如今与胤礽亲厚，是彻头彻尾的太子党，但胤禛的心思又岂是那么纯的？ 若是因为弘昶让大家有了心思上的变化，只怕胤礽也要与胤禛渐行渐远了。 胤禛脸上露出了忧愁之色，宜修却是知道后世的发展的。 九龙夺嫡虽然凶险，但胤禛却是最终赢家。 虽然不知道弘昶的出现会有什么变化，但是胤禔和胤礽的性格，哪里是那么好改变的，最后还是会作死到惹康熙帝厌弃。 宜修对胤禛说道：“既然是皇阿玛这样说，那等弘昶身子养好了，便放在宫中养着吧，有额娘看着，不会出什么问题的，而且，这也是皇阿玛对咱们的荣宠。” 胤禛果然表露出了顾虑，“只怕太子会多想。” “皇阿玛春秋正盛，太子之位稳固，我们也没有非分之想，二哥如何会多想？” 在最后，宜修还点出了太子的身份——他是胤禛的二哥。 胤禛听了以后，果然释然了些许，“你说得对，皇阿玛正值盛年，我们都还年轻，自然不会因为这个有矛盾。” 之前宫中虽然发话说将弘昶送过去，但如今康熙帝也这样说了，胤禛便给康熙帝回信，说待弘昶身子骨养好，就送去宫中，先放在慈宁宫中，由太后抚养。 ---------- 胤禛这边有了定论，才去跟柔则说起此事。 柔则听到弘昶要被带离自己身边十分难受，当听到是康熙帝要养在身边，脸上露出了一丝喜色。 这可是天大的荣宠！ 虽然康禄海死了，也没有伤害到弘晖，还连累了星辉又出手，但她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只是柔则还会眼泪汪汪地表达自己对弘昶的思念。 “四爷，弘昶送去宫中，妾身还能时常去看他吗？” 胤禛道：“只要你提前差人去慈宁宫中说一声，自然是可以看到的。” 柔则捂着心口，“四爷，您真好。本来我想着我这个当额娘的，日日见不到儿子，只怕会日思夜想，但是四爷为我考虑的周到，我真是高兴极了。” “我要是有时间，我也会陪你一起去看他的。” ---------- 过了半个月，弘昶身子已然好了大半。 胤禛、宜修和柔则将弘昶送去宫中。 太后看着小小的弘昶，停顿了一下。 她一生没有自己的孩子，都是在养别人的孩子。 但她生性仁爱善良，即便是别人的孩子，她也教养的精心，因此康熙帝与她亲厚。 此时小小的弘昶，就像是她养过的许多孩子一般。 联想到这些时日的事情和谣言，太后叹气，“虽然是文曲星，但也是个苦命的，才这样小，就受了这么大的罪。” 宜修心中升起一丝快意。 柔则这是自作自受呢。 等他日皇上与太后知道了这文曲星是假的，还不知道要作何反应呢？ 若不是怕此时拆穿了弘昶文曲星的谎言，会惹的康熙帝连带着胤禛一起厌弃，她只怕也动手了。 宜修看着眼睛红红的柔则，只见她道：“谁说不是呢，不过如今跟在皇祖母身边，妾身就放心了，皇祖母福泽深厚，弘昶跟着皇祖母，也必然能平安无事，逢凶化吉。” 柔则这张嘴倒是很会说。 太后眯着眼看了一下柔则。 人长得漂亮，也是懂礼守礼的，加上拳拳慈母之心，看起来也是个好的。 几个人正说着，温宪公主听到动静，很快过来了。 她喜气洋洋地叫道：“四哥！” 她与胤禛虽然关系一般，但到底是一母同胞，看到胤禛也挺开心的。 太后看着温宪公主，眼中的慈爱都要溢出来了。 温宪公主又跟宜修打招呼，“四嫂！” 宜修回了礼之后，看向柔则。 果然，她在听到“四嫂”这个称呼之后，一直上扬的眉眼也垮了下来。 温宪公主没有搭理柔则。 公主的人生中，是没有妾室这个概念的。 她们在宫中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女儿，未来嫁给旁人，也因为身份尊贵少有妾室给她们添堵，自然也不用给柔则什么好脸色。 至于乌拉那拉家那点子家世，公主也并不放在眼中。 温宪公主看了看弘昶，“弘昶可比弘晳小多了！” 柔则抢白道：“可不是嘛，弘晳阿哥如今已经四岁了，弘昶才刚满月呢。” 柔则说的这话，温宪公主又如何不知道，还用得着她提醒？ 温宪倒是挺不喜欢柔则的，懒懒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太后虽然也喜欢弘昶这个小小年纪就遭了大罪的小皇孙，但她更疼爱在她身边长大的温宪公主。 随意说了两句，便将人打发走了。 临走前，温宪公主照例给胤禛和宜修打了招呼，将柔则视作空气，将柔则气了个倒仰。 回到府中，柔则生子这件事总算是告一段落。 胤禛想了想，还是将弘星给了李静言养育。 李静言大获全胜，每天眉开眼笑的，对待胤禛愈发娇俏小意，倒是让胤禛不好的心情开怀了许多。 在忙碌的准备中，停留在京中许久的四贝勒府一行人，终于要去塞外与康熙帝汇合了。 第99章 像雌鹰一样的宜修 去年年初，胤禛也陪着康熙去围猎。 当天的午膳是和康熙皇帝一起用的。因为来了塞外，便没有在宫中那样严格的规矩，众人围坐在一起，中间是一只正在被明火炙烤的整鹿，正在滋啦啦的往下边滴油。 草原的夜晚正是风大的时候，带着孜然和辣椒的香气顺着风，飘到了众人的鼻子下。 绣夏陪在宜修的身边，深深地嗅了一下：“好香啊。” “是啊，这样的东西闻着香，但吃两块便会腻住了，就是要众人一起吃才好。” “主子说的是，就是以前在府中的时候，也只有令侧福晋来的时候，福晋才会命厨房做......” 令妤...... 那个会赖在自己屋子里蹭吃蹭喝，看到喜欢的东西会姐姐长姐姐短的撒娇，在被自己院子中的下人欺负后，会跑来自己屋里哭鼻子，但一碗香甜软糯的绿豆百合粥就可以哄好的小孩儿。 但就是这样一个小孩儿，在吃到喜欢的甜食时，也会献宝一样地拿来给自己尝一尝。 去年年初，胤禛随康熙围猎的时候，令妤还随行在侧。 但如今再来，令妤却在府中禁足。 顶替她来的人，则变成了乌日娜。 丝竹声音响起，新人风光正好好，谈笑间尽是来日之路如何光明灿烂，但昨日同样得意的故人，却还在闭门幽禁。 重生后的宜修，本是冷着一副心肠，除了弘晖谁都不爱。 但在过去地这段时间里，令妤却是实打实地闯入了她的生活中。热闹的人群之中，宜修垂了垂眸子，突然觉得孤独起来。 但这样的环境下，后院的女人们，和前朝的男人们都聚在一起，她自然是不能展现出来不开心的情绪的。今日的康熙皇帝倒是看起来格外开心，对于大家的敬酒来者不拒。 星辉站起身来道：“臣听说，前些日子皇上喜得了一个皇孙，臣在这里先行恭喜陛下。” “哈哈哈”康熙一阵大笑，他心中对于弘昶这个顶着文曲星的皇孙的确得意： “柔则是你亲姐姐，你自然是要早早知道的。姐姐有功于爱新觉罗氏，朕对于这个孙子可是十分喜爱，已经命人将他接到宫中亲自教养了。” “臣敬皇上一杯酒，祝皇上子嗣绵延，也祝我们满蒙汉永永远远亲如手足，风雨同舟。” 星辉端起桌子上的马奶酒一饮而尽，把杯底亮向康熙。 几个深呼吸后，宜修耐着性子熬到了星辉坐下，康熙去和蒙古王爷喝酒去了，宜修立刻和旁边的胤禛打了一声招呼，表示自己酒喝多了，要去吹风醒酒，就起身向草原的深处走去了。 -------- 此时天空上的火烧云已经渐渐退散，天空压得很低，唯有一轮明月挂在空中，相比傍晚灿烂的落霞，显得清冷孤寂。 若是令妤在，她叽叽喳喳的声音，说不定会吵醒已经休息的鸟雀。 她将手帕平铺在草原上坐了上去，想着草原民族游牧而居，京城中的人们荣辱生死也总要受制于人，何尝不是另一种颠沛流用。 “大家都在前边热闹，怎么福晋独自一人在这里躲懒，看多了星空辽阔，只怕会徒增伤感啊。”一道声音从黑暗处传来，激得宜修皱眉，起身环顾四周，心中有些忐忑。 出来吹吹风自然算不上什么失礼，但前边的热闹是关于柔则的，若是有人说她是为了柔则生下孩子伤感，也很是烦人。 她刚刚明明看着是没有人的。 一个修长的身影走来，原来人是在边上的枫树林中。 是李荣保。 宜修心中稍安，李荣保与胤禛交情颇深，倒是不至于在外边故意说什么。 她此刻想着令妤，情绪正差，嘴上也没留情：“将军躲在暗中，只怕才不是什么光明行为。” 宜修反唇相讥，李荣保一滞。 他小时候也见过几次宜修，记忆中她可不爱说话，更不会反驳别人。 难不成是做了福晋以后，便变得口齿伶俐起来了？ 他向来不喜欢宴会，丝竹声一响便溜了出来，并不知道宴会上发生了什么。 他与宜修相识于年幼，刚刚张口说话便没有怎么顾及，所谓的伤感只是在开玩笑。 岂料恰好宜修真的在伤感...... 想要宽慰人，却不知道如何说起，便准备起身离开。 刚走出两步，又折了回来：“草原上生存能力最强的是群狼，但在我看来，日子过得最舒服的反而是雄鹰，除了扑食的时候需要冲向地面，其他时间都在空中飞翔，身姿自由，视野开阔。” 李荣保抬头看向天空，继续说道：“但每到日落，雄鹰便会还巢，养精蓄锐直到第二日天亮时，再次冲向天空。这是动物在野外生存练就的本能，若是我们这些京城中的人，也能懂得在暗淡时蛰伏便好了。” 说着话，李荣保又再次想到了自己的额娘。 他跨过脚下的碎石，感叹道：“若是额娘当年能多休息一些，不事事都操心，只怕也不会早早离开了我。” 李荣保的额娘是穆起觉罗氏。 宜修幼年时也是见过的，是一个很能干的女人，府中的采办、宴席、园林乃至庄园，每一个地方都办的又漂亮又赚钱。 穆起觉罗氏因此也很能在后院说上话。 在一些人看来，后院中的女人们似乎只会争宠和生孩子。 但其实，只有最没出息的妾室才会沉迷于此。 她们这些人，若是想要在女人中间赚的地位，要学习和管理的东西，一点都不比朝堂上的男人们少。 只是很多人，尤其是男人看不到罢了。 宜修的思绪飘回了京城的生活中，李荣保看着宜修没有露出反感的表情，对着这个自小相识的女孩道：“若是可以，我希望福晋即便身在后院，也能有自己的一片天空。” 宜修也点点头，认真答应道：“好，我会努力做个像雌鹰一样的女人的。” 第100章 紫禁城的风水养人 宜修还挺喜欢塞外风光的。 高阔的长生天和一望无际的草原，让她本来郁闷不已心境也逐渐变得开阔了。 宫廷中人似乎也很喜欢这样的氛围，加上这边日日有的欢歌宴饮、骑马摔跤，大家都好些时日没有明争暗斗了。 康熙帝心情好了，每日受申饬的人都少了。 今日又来赛马。 乌日娜这阵子可算是出尽了风头。 一来，是她回到了博尔济吉特的地盘，二来，她靠马术夺得了不少彩头，让胤禛倍有面子。 “我姑母骑马才叫一个厉害，我这些跟她比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 乌日娜有个小堂姑，与她年龄一般，从小在一处长大，两个人是极为亲厚的。 说起来小堂姑的时候，乌日娜眼里都带着笑意。 胤禛倒是有些好奇了。 “我们来了这里许久，都不曾见你口中的这位小堂姑。” 乌日娜道：“堂姑前些时日去她外祖家小住了，前两日回来了，想必四爷今日就能看到她了。” 胤禛对这个女子心中只有好奇，并没有过多的其他感情。 怀着这样的心情，乌日娜口中的小堂姑很快就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博尔济吉特·慧仪穿着一身红色的骑马装出场，马俊秀，人也漂亮至极。 比起乌日娜的明艳张扬，慧仪更多的是英姿飒爽，倒是和她的名字格格不入。 宜修便想起了今年与其他阿哥去北教场的时候，她还想过要学习骑马。 只是这段时间的事情太多了，都堆积在了一起，一直到现在，她才有时间再想起这件事。 慧仪骑马的当口，宜修对胤禛说道：“四郎，头前你说要教我学习骑马，这几日你若是有时间教我骑马可好？” 胤禛偏过头看着宜修笑，“我来了这边以后，倒是一下子闲下来了，每日傍晚我教你骑马吧。” 宜修笑容爬上脸庞。 很快，她感到了一束扎人的视线。 偏头一看，竟然是李荣保。 宜修想了想，许是李荣保想要与胤禛多来往，责怪自己占用胤禛的时间了吧。 不过，宜修可不乐意牺牲自己，成全胤禛和李荣保，左右他们日日都能见到，她还是抓紧时间学骑马吧。 去做那个雌鹰一样的女人。 乌日娜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小堂姑，可没注意到这边。 她心里想着，自己已经许久没见慧仪了，等会儿她骑马结束后，一定要去同慧仪说说话。 结果，慧仪刚刚从马上下来，康熙帝身边的公公三德子就过来了。 三德子满脸笑容，“慧仪格格，万岁爷请您过去呢。” 慧仪愣了一下，问：“我阿玛是不是也在那边？” 三德子点头，“正是。” 慧仪猜测，自己的阿玛或许另有安排，她佯装飒爽地甩了甩马鞭，“走吧。” 慧仪到了康熙帝和她阿玛跟前，行了个礼。 康熙帝看着慧仪，道：“你刚刚表演的马术很不错，只是朕以为你是个跳脱的性子，没想到这会儿却害羞了。” 慧仪敏锐地察觉到了康熙帝对她的不同。 那并非是一个长辈看着晚辈。 而是一个男人看着女人。 康熙帝的后宫之中，已然有博尔济吉特的女儿了，所以她也并没有往那个方向上想。 但现在她就知道不对了。 果然，没说几句话，康熙帝和她阿玛就决定了她的归属。 “紫禁城的风水养人，慧仪格格不如跟朕回去吧。” 当晚，康熙帝便宠幸了这位新封的贵人。 宜修听到消息后，还有些无语。 这父子俩的爱好还真是如出一辙——看到骑马的女子便走不动道。 前世的年世兰和叶澜依如此，今生的乌日娜也是如此。 刚刚乌日娜跟胤禛夸了半天慧仪，此时被自己阿玛截胡了，不知道他是什么心情。 ----------------- 大概因为慧仪身上那份特有的英姿得了康熙帝的喜爱，一连数日，康熙帝都将她留在了自己的帐中，还给了不少赏赐。 慧仪的身份从贵人跃升到嫔，速度冠绝后宫。 乌日娜作为与她最亲密的侄女和姐妹，也连带着沾光。 慧仪收到了赏赐，都要叫乌日娜先挑。 乌日娜到了慧仪这里，道：“小姑，果然还是你对我最好，有什么好东西都先想着我。” 慧仪道：“不想着你，我要想着谁呢？以后我就要去京城了，咱们家的人本来就少，你我二人以后更要互相扶持了。” “那只有小姑扶持我的份儿，我如今的身份……” 乌日娜叹了口气，“我身份太低，只怕是很难帮到小姑。” 乌日娜在博尔济吉特虽然是尊贵的县主，但在京中不过是个贝勒府的格格。 以后运气好点，或许能成为侧福晋，运气不好，以后一辈子最高也只能成为一个郡王或者亲王的格格了。 慧仪早就知道了乌日娜如今的情况，知道她说的是真的，是真心实意的替乌日娜发愁。 “你身份地位都比那两个侧福晋高，她们不过是比你入府更早罢了，但是我听说那郭络罗氏已经被禁足了，你若是有个一儿半女，或许还有机会上位。” 说到这里，慧仪想起了另一件事。 “说起来，那四贝勒也是时常歇在你屋中的，你嫁给他许久了，腹中怎么迟迟不见动静？” 胤禛后院不过几个人，便是那不受宠的吕格格都有了孩子，自己这个小侄女，怎么就没一点好消息传来呢？ 乌日娜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她神情有些黯淡，“许是我和孩子没有缘分吧。” 慧仪道：“无妨，只要有个孩子在你身边，四贝勒的心就在你这里，而且，我听说你这里先养一个孩子，以后就会更容易有孩子。” “弘星阿哥给了李静言不假，但那吕格格肚子里，不还有一个？” 不过几日的时间，慧仪就从乌日娜口中摸清了四贝勒府上的情况。 这个提议，听起来的确可以。 乌日娜颇为心动。 吕盈风从来没入过胤禛的眼，想来动动手将那孩子搞来自己身边，还是可以的。 第101章 偷到康熙头上了 乌日娜对慧仪说道：“小姑说的是，只是贝勒爷虽然宠爱我，但我和吕格格仍旧是同个位份，我若是出手抢夺孩子……” 慧仪道：“你放心，有我在，你怕什么？” 乌日娜一想，近日康熙帝宠爱慧仪的程度，倒也认同自己小堂姑的话。 她心里放下了些许，估摸着吕盈风也确实是差不多要生了，这次从塞外回去，她便要将这件事提上日程了。 这次谈话后没多久，胤禛这边就得了京中的信，说吕盈风生下了一个女儿。 此时其他亲王贝勒阿哥都在这里陪着康熙帝，胤禛自然也是需要在这里待着的。 只是孩子新生，他直白说出来，只怕是显得过于无情。 宜修看出了胤禛的心思，道：“消息送过来，我们便是马上动身，只怕是也赶不上小格格的满月了。” “倒不如我们跟皇阿玛回京之后，给小格格大办一场，左右也没几日了，皇阿玛总是回京过年，接见使臣的。” “四郎此时给小格格取名和赏赐，也能彰显四郎对小格格的看重了。” 宜修这个台阶给的及时， 胤禛下的很快， “小宜，还是你考虑得周全，就按你说的办。” 胤禛想了想，提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名字。 宜修看着，轻声念出了几个名字，“静姝，静女其姝。” “德音，彼美孟姜，德音不忘。” “暄妍，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 宜修抬眼笑道：“我觉得暄妍就很不错，孩子乳名便叫小园如何？” 胤禛道：“高洁却不骄傲，以梅见心性，我觉得很不错，便叫暄妍吧。” 胤禛提笔给吕盈风修书一封，还叮嘱苏培盛拟一份赏赐的礼单，要丰厚一点。 倒不全是因为此时回不去， 而是因为暄妍是胤禛膝下的头一个女儿，若不受宠的吕盈风也生的是个小阿哥，只怕是赏赐也会打个折扣。 --------- 十月底，京中果然来了消息，叫康熙帝回京。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动身了。 胤禛和其他兄弟们从此便和家眷分开了，而是跟在康熙身侧。 至于家眷，跟着如此多的人，自然不会出什么事的。 胤禛的两侧分别是胤礽和星辉。 胤禛自从来了塞外后，就觉得胤礽与自己不似从前了。 他猜测大概是弘昶的缘故。 本来弘晳是皇阿玛最看重的嫡长孙，如今却有了其他人分走皇阿玛的注意力。 不过胤禛早就做好了准备，也不惧冷脸贴上了热屁股。 胤礽被哄了这些时日，倒也没有一开始那么生气了。 这边星辉又是胤禛的小舅子，在胤禛的有意调和下，三个人的气氛倒也其乐融融。 虽然是深秋季节了，但是科尔沁部水草丰美，大片金黄别有意趣，康熙帝突然玩心大起。 他带着几个年长的儿子，和星辉这样的年轻小将，就微服出去巡猎了。 康熙帝知道，以他的九五至尊，在这片草原上打猎必然有一些作假的成分在。 那些猎物应当有一些是人特意赶到他箭下的。 这附近因为大队的到来没有什么动物，所以康熙帝打扮成寻常的草原富家翁的样子，带着人到了远离大队的地方。 至于大队，则是在原地驻扎，等着康熙帝的归来。 康熙帝带人跑了不近的距离，离开人群果然是值得的。 远远他们就看到了野兔，比他们走过的路程都要多。 康熙帝抬手便猎了一只，半日下来，已经是酣畅淋漓了。 他叫身边的三德子回去跟大部队说一声，在那里扎营，自己则是带着其他人，打算在这附近待着。 至于被野兽围攻？ 他带的人足够的。 若是人太多了，反而会将那些野兽都吓得远离这里，也就失了乐趣。 很快三德子就带着物资回来了。 当晚他们就住在了这边的高坡上。 胤禛虽然是康熙帝的儿子，但也需要和其他人一起守夜。 上半夜倒是一切相安无事，与他交接的人正是小舅子星辉。 回到营帐里，胤禛刚刚歇下没多久，就听得外头一阵骚乱，紧接着是密集的马蹄声。 他虽然武功不行，但还是迅速带上佩剑，冲出了营帐。 只见一排骑着马的黑衣身影已经跑远。 后头跟着的，是此次跟着康熙帝一起前来的几个人。 星辉一马当先，离那群人已然不远了。 “太子殿下，这是怎么回事？” 胤礽道：“应当是遇到了马贼。” “他们竟然如此嚣张。” 胤禛在科尔沁部的时候，就听说了这件事。 敖汉、奈曼、阿禄科尔沁、扎鲁特诸蒙部水草都很丰美，然而这几个地方的牧民日子却并不是特别好过。 都因为这里马贼猖狂，若是晚上去放牧的话，便会丢失牲畜。 放牧的时间少了一半，那些牛羊马自然也就长得不够健壮肥美。 只是没想到，这次竟然偷到了康熙帝的头上。 康熙帝出了营帐以后勃然大怒。 “必须把这些嚣张的贼人给朕捉拿回来。” 紧接着，康熙帝又问了胤礽，“保成，你没事吧？” 下半夜是胤礽带着人守着的，康熙帝自然是担心自己这个最疼爱的儿子受伤。 得了胤礽安全的答复后，康熙帝才放下心来。 完全被忽略的胤禛看着这一幕，心情复杂。 他们留了几人在这里等候，其他人连夜回了大部队。 宜修本来歇在营帐中，等着一夜好眠无梦到天亮的，没想到半夜就被吵醒了。 出了营帐一看，康熙帝一行人已经回来了。 她心下一惊。 在看到康熙帝身后的胤禛安然无恙后，她才松了一口气。 即便是知道了所有事情的走向，但是因为她重生后这些事情还是发生了一些变化，所以她心里偶尔还会担忧一些胤禛的。 倒是得知了去追贼人的人是她的哥哥星辉之后，她反而一点都不紧张。 星辉是柔则的最大靠山，若是回不来才好呢。 反正她阿玛还有其他儿子，也不差这一个了。 大半夜过后，星辉和其他几人押着一群黑衣马贼回来了。 这群人这才知道，他们偷牲畜竟然偷到了大清皇帝身上，吓得连连求饶。 他们本来注意到这一行人，还以为他们是各部族的富家子弟，出来打猎游玩。 没想到这一波马蜂窝捅了个大的。 “你们虽然认错态度诚恳，偷窃也不是杀人放火这等罪大恶极之事，但是你们偷盗牧民的牲畜，也是断了他们的生路。” 康熙帝心硬如铁。 这些人可不善良，更不知悔改，杀了他们并不算冤枉了他们，还能起到一个杀鸡儆猴的作用。 他们若是被逼无奈去偷盗，反而能饶他们一命。 伴着那些人的惨叫告饶声，宜修抿了抿嘴唇。 这些人命她倒是不心疼。 只是星辉又立了功，解决了康熙帝的奇耻大辱，只怕是柔则以后在府中的腰杆子更硬了。 第102章 隐晦爱意 在路上折腾了将近一个月，大家才回到京城。 宜修都觉得陌生了。 康熙帝让胤禛和星辉与郎中李学圣等人去处理贼患，便只有她带着女眷回来。 剪秋走了过来，在宜修身边耳语了几句。 “怎么回事？”宜修低声问，她刚刚进府，作为福晋自然是要来见吕盈风的。 剪秋回答：“奴婢一进府，就按照娘娘的吩咐，去偷偷到如意苑看了令妤格格，这才知道格格生了重病，下边的丫头要去请府医来，竟被门口的侍卫拦住了。” “咱们走之前，奴婢按照娘娘的吩咐摸查过侍卫的底细，但没想到走了几天后，这侍卫便病了，张晋明才换了其他人来。” 怎会这么巧？ 必然是有古怪的。 剪秋继续说道：“奴婢刚刚已经派人去请温太医来了，福晋可要过去看看？” 宜修拒绝了剪秋的提议，她将令牌解下交给剪秋，一一吩咐。 至于宜修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做完，去见令妤才有效。 -------- 至于温虚末，他是由剪秋引着，进了令妤的房间诊脉。 那门口的侍卫，在剪秋亮出宜修的令牌时，脸色便刷的白了一个度，冬日的季节里，额头竟然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剪秋刚一迈腿进屋，那侍卫便想离开，却哪里还能走得脱身，几个早在暗处埋好的侍卫将人立刻团团围住，捂着嘴扔进了如意苑的柴房里。 “侧福晋病中还不清醒，微臣可要等福晋来了向她汇报？”温虚末向门口张望了一下，他不确定宜修是否会来，但心中是期盼见上一面的。 上一次，他意外捡到康禄海时匆匆赶来告诉宜修，却被人赶在前边下了手。 他心中愧疚，一直希望能再做些什么事，挽回自己在宜修心中的形象。 否则，夜晚躺在床上总觉得浑身皮肤都是痒的。 他是太医，代表了大清帝国最高超医术的一群人。 可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医治自己的心魔。 他甚至心中暗暗盼望着这府上有其他人生病，好给自己个上门的机会。 然而，再听到宜修的消息却是她跟随胤禛，一起去了塞外。 温虚末一阵沮丧，他自然是不敢和贝勒爷比什么的。 不过是前些日子，每当想到宜修和胤禛在塞外一起看星星看月亮，说不定还会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理想的时候，会心烦意乱罢了。 也不知道宜修喜欢什么样的诗词歌赋，又有怎样的人生理想。 在太医院值班的时候，温虚末抬头看着紫禁城上方那一轮明月，心中猜测。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人。 不，他不仅能思故人，他还能继续为故人研究治疗头风病的方子。 等下次再见到宜修的时候，他便能将方子献给她了。 -------- “我们福晋还在忙，太医和我说也是一样的。” 剪秋说的胸有成竹，一副我家主子还是很信任我的样子。 温虚末心中顿感失落，原来就算她回了京城，他来了府中，只要身份横亘在二人之间，他便还是见不到她。 他没有一定能见到她的资格。 她也没有必须要见到他的义务。 “侧福晋有大寒之症，应该是受了风寒又吃了太多寒性的食物，导致脾胃失调，这其实不是什么大病，但......” 温虚末顿了一下，他虽然不了解这府上的详情，但从几次看病中，也感受到了暗流涌动。 他开始脑补，猜测宜修让自己过来，究竟是想让自己救人，还是想让自己再送人一程。 “太医尽管说，只要能治好侧福晋，不惜药材名贵。”剪秋开口插话。 温虚末这才道：“但因为拖延的时间太久了，且侧福晋心中忧思不解，所以病情越拖越重，微臣一会儿先为侧福晋开方子，姑娘派人抓药的时候，我为侧福晋施针。” “等时针结束后，侧福晋便能清醒一些了。” 温虚末揣度着针灸的时间，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微臣大胆多问一句，福晋一会儿会过来吗？” “太医可是有事？”剪秋疑惑。 “嗯......”温虚末感觉半口气卡在了嗓子眼里，不上不下的。 他总不能说，想要看看再待下去，还有没有机会见到宜修吧。 灵机一动，温虚末解释道：“微臣施针后，侧福晋虽然会转醒，但略微清醒一会儿继续睡觉才对身子更好。微臣害怕福晋要来看望侧福晋，便想着揣度着时间，避免让侧福晋过于劳累了。” 宜修看起来对这个侧福晋颇为上心，一会儿总是要过来的吧...... 那他是不是也可以见一面了。 若是运气好，说不定还有机会说两句话，哪怕只是例行公事地向她汇报这位侧福晋的病情。 温虚末抬起头，眼神中都是期盼。 剪秋下一句话，就堵上了他的希望：“太医好贴心。但我们福晋还在忙别的事情，奴婢也不知道主子什么时候会过来。” 好吧。 温虚末微微叹了口气，却不敢再有更大的反应，剪秋是她的贴身丫鬟，他不敢露出马脚...... 盛世高门下，他将隐晦爱意独自收藏。 第103章 什么是对食? 温虚末直到从府中告辞，都没有等来宜修。 他便也没有将那治疗头风发作的方子留下来，倒不是赌气，他不放心教给别人罢了。 只是想日后能借此机会，和宜修说说话。 温虚末不知道的是，前脚他刚刚告辞离开如意苑，后脚宜修便迈进了门。 “姐姐，你回来了......” 看到宜修进门，令妤的眼睛立刻红了，伸出胳膊便要抱宜修，结果却看到了宜修身边还跟着一个小丫头，又紧急撤回了胳膊问道：“姐姐，这人是谁，我看着似乎有些面熟的样子。” “面熟就对了。”看出了令妤的撤回，宜修反倒第一次主动抱了抱令妤，摸到了对方脊背上根根分明的骨节，居然瘦了这么多，转头呵斥那丫头：“怎么回事，你自己说！” 这丫头已经抖的和筛糠似的了。 她名叫红柳，乃是厨房里送饭的丫头。 如意苑原本的守卫便是因为食了她送来的饭菜，才病倒了，换了如今的人来。 “是你......”听着红柳的坦白，令妤想起来了：“你也来给我送过东西，难道你们竟这样狠心，不仅克扣我的东西，还......还，还想毒死我。” “不不不，奴婢不敢。”那丫头立刻否认：“奴婢已经和福晋交代过了，万万不敢在府中谋害主子，不过是和那侍卫有些私怨，心中不忿才给他下了些巴豆罢了，便是再审也是这些了。” 红柳把头磕得邦邦响，却是一口咬定自己只是针对那侍卫罢了。 令妤看向宜修，露出求证的表情。 但这样含混的话，如何能瞒得过宜修。 只是令妤生病这一项，便是说不过去的。 宜修道：“你若是一五一十地招认了，我便还保你一命，若是还不肯，那也没关系。” “如今饭菜中几次出问题，一次便罢了，膳房是怎么也脱不了干系了，我便将膳房里的所有人抓起来，挨个拷问，然后再告诉他们都是你不说实话的缘故，你猜他们日后会怎么对你呢？” 红柳脸色变了变。 她是府中家生的丫鬟，这样的威胁本应该远胜过对她用刑。 可即便如此，她都咬着牙关，只说是和那侍卫有旧怨。 就在这个时候，剪秋进来了向宜修报道：“主子，门口那侍卫已经招了，说他不仅是这次阻挡令妤格格去看医生，便是上次康禄海也是他动手杀的。” 康禄海？ 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那丫头身子一软，差点倒下去。 不等剪秋说完，红柳就膝行了两步，她抓着剪秋的衣袖急切道：“你说什么，康禄海是谁杀死的？” 红柳紧紧扒着剪秋，后边三四个丫头上来，都没能把她拽开：“骗我，她竟然骗我，哈哈哈哈，她骗我！” 笑着笑着，红柳的眼泪便直直地落了下来。 宜修两世为人，对隐藏在后院中的隐秘之事早就见怪不怪了。 这正是攻破对方心理的时候。 宜修站起身来，亲自将红柳扶了起来，又从剪秋手里接过茶递给她道：“喝口水，慢慢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红柳抽抽嗒嗒了好一会儿，才终于交代了出来。 果然，她第一次下手的目标便是弘晖的奶娘，指使的人则是康禄海。 三位阿哥的奶娘，每日的饭菜供应都是一样的，那日她为了下毒做记号，才多放了一些肉到碗中。 怎料，却被弘昶的奶娘半路抢了过去。 事发当天，康禄海来找自己，说这事早晚都会查到他们身上，让红柳等他找马车来一起走。 然而，她左等右等，等到令妤被禁足了，康禄海都没能回来。 几天后，柔则格格身边的芳落来告诉她，康禄海已经被宜修下手害死了。 为了给康禄海报仇，她开始听从芳落的指挥去做事。 那日......那日听到侧福晋说，看完小阿哥出门后，似乎看到了个丫头去给乳娘们送饭，便告诉了芳落。 “这康禄海是你的家人？”令妤看着红柳发问，眨巴着眼睛，充满了不解，这人干嘛如此听那太监的话呢。 令妤心中对康禄海当年的背叛很是不满，那个肥头大耳的太监两面三刀的，竟然在死后还能狠狠插自己一刀。 红柳捏了捏衣角，没有开口说话。 对食这样的事情，虽然并不少见，但说出去又总是丢人的。 宜修也没说话，她心中对这样的事情并无太多偏见，宫女太监也是人，也有有欲望。 只要下人们不太过分，她也就睁一只闭一只眼了。 只是令妤天真，她心想对食这样的事情，还是先不和小朋友解释了。 红柳不再有任何隐瞒，一五一十地交代了出来。 康禄海当时买通张晋明，想要进龙井阁伺候的钱，花光了两个人全部的积蓄。 然而，最终不仅没能进了龙井阁，还把令妤如意苑的差事也弄丢了。 康禄海一时觉得是张晋明故意坑自己，一时又责怪令妤不如其他主子那样得宠。 说来说去，都是自己怀才不遇，遇到了一堆烂人。 醉酒的时候，没少骂二人。 红柳劝过几次，劝不住便只能由着他去了。 至于康禄海是如何又与柔则联系上的，红柳也不知道，她只是听从康禄海的吩咐做事，后来康禄海死后，便听从芳落的吩咐。 宜修扶额：哎，作死的恋爱脑，真要命。 ---------- 当天夜里，红柳便以报信为名，将芳落骗出了龙井阁。 不等红柳露面，四个汉子便围了上来，将芳落押进了永康阁中。 正厅之中，宜修已经的等候多时了。 第104章 谍中谍中谍中谍 走进永康阁的时候，芳落看着宜修，面上虽然还算恭敬，但心中满是不屑。 她从小跟着星辉和柔则做事，何曾将宜修放在过眼里？ 即便是宜修如今让她们吃了几个暗亏，即便是柔则都要暂避锋芒，芳落也还是觉得宜修最终会是柔则的手下败将的。 不过，当她的目光落到了红柳身上以后，她瞳孔猛地缩了一下。 紧接着，她心中涌现了不好的预感。 宜修淡淡道：“你指使康禄海下药的事，我都知道了。” 芳落还想挣扎一下，宜修又道：“那用过的筷子，红柳当初自己收起来了。” 若只是有证人便也罢了，可是还有证据。 芳落的脸色灰败，知道这件事定然无法狡赖了。 宜修吩咐剪秋，“你去叫四爷回来，这件事必须要告诉四爷。” 芳落的身子开始发抖，那丝轻慢荡然无存。 胤禛虽然不是嗜杀之人，但对于能做出这种事的奴才，可是绝不姑息的。 她芳落难道今天就要死在这里吗？ “福晋！福晋！” 芳落突然大叫，“奴婢有话要说！” 宜修不知道芳落要说什么，但是在她眼中，芳落是个将死之人，听她说什么也无妨。 不是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吗？ 芳落看着宜修身边的红柳和剪秋等丫鬟，道：“福晋可否将其他人都屏退，奴婢要说的这话事关重大。” 剪秋道：“福晋，小心她有诈！你们独自相处，她说不定有别的居心。” 宜修道：“无妨，我来听听她要说什么。 ” 剪秋满是担心地走了出去。 宜修看着芳落，想要听听她能狡辩什么。 芳落心一横，“福晋，您的亲额娘并非是生产体弱而亡，而是被人害死的！” 宜修听到芳落的话，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一直以为她亲额娘是因为生了她伤了身子才去世，没想到背后竟然还有这样的隐情。 有那么一瞬间，宜修怀疑芳落是为了保命，所以胡诹了一段。 因为在她的记忆中，她额娘去世前的那一段时间，身子的确没有很好。 想到这里，她似乎还能闻得到那股浓浓的药味儿。 宜修定了定神，摆出了不信的样子，“你若是为了活命胡说八道也是没用的，除非你有证据。 ” 芳落举起手对天发誓，“奴婢说的若有半句虚言，就让奴婢五马分尸而亡！” 芳落没有跟宜修讨价还价，她是个聪明的丫头，这时候若是开始讨价还价，只怕会惹的宜修不耐。 而且，自己手中也没有宜修的把柄，宜修便是提前答应了留她一命，想要自己的性命，还不是易如反掌。 “奴婢愿意为福晋效犬马之劳！奴婢可以潜伏在格格身边，为福晋做事！” 芳落这样轻易就将柔则出卖了，这是宜修没有想到的。 这样两面三刀的奴才，若是放在自己身边，她自然不敢重用她。 但是放在柔则身边，倒也还好。 不过宜修也没有答应的那样痛快。 她细细问了芳落知道的全部事情，反复确认细节，才将芳落放走。 芳落出了永康阁，先是看了看周围，见没人注意她从宜修这里出来，才匆匆离开，松了口气。 这条命可算是保住了。 以后，福晋那里握着自己的致命把柄，她便是想有点什么动作也不敢了。 不过，柔则对她也并不是很好。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为自己另寻生路，也没什么。 毕竟，她今日有此劫，也是为了柔则做事所致。 歇了好一会儿，芳落才回到了龙井阁。 柔则如今已经习惯了芳落泡茶，刚才半天找不到人，见到芳落便道：“你去哪里躲懒了？这许久才回来。” 芳落身上的冷汗已经干了，心态也调整过来了，理由早已经想好，此时敷衍柔则，“小厨房今日新炖了天麻鸽子汤，奴婢去端了一盏过来。” 说着，芳落将手中的食盒打开，将鸽子汤放在了柔则跟前。 她心中还庆幸，幸亏她刚刚去厨房的时候碰到了，不然就要大冷天去折梅花了。 柔则听到芳落也是为自己做事，便也没有继续追究了。 ---------- 这边宜修也松了口气，刚刚有证据那件事，完全是她诈芳落的。 若是芳落死活不信，愿意为了柔则血溅当场，只怕事情也没有那么顺利。 只是她没想到，自己不过一诈芳落，竟然扯出了这种惊天大事。 宜修亲额娘去的早，她对她也没什么很深的感情。 但若是她亲额娘能够陪她长大的话，她就算没有柔则那样享尽荣华富贵，总也有一个人向着她、念着她。 她从前也无数次的想过，若是她亲额娘在就好了。 只可惜这辈子重生的时间太晚，仍旧无法挽回这件事。 这大概就是“人生不如意之事，常十之八九”吧。 宜修定了定神。 虽然她无法挽回额娘的性命了，但是她既然知道了，就绝对不能让她额娘死不瞑目。 多罗格格敢做这样的事情，她便是耗费再多的心力和时间，也要让她付出应有的代价！ 这次，不光是为了铲掉柔则的靠山了，也是为了她自己。 ---------- 过了两日，胤禛办完蒙古的事情后，宜修第一时间将他请了过来。 “四爷，这次令妤生病中毒之事，妾身已经查明了真相。” “令妤生病，乃是康禄海的对食红柳所为，那丫鬟以为是令妤害死了康禄海，想要为康禄海报仇，但实际上，康禄海之死是张晋明与他的私怨所致。” 宜修没有说柔则。 一来，她觉的红柳此人重情重义，自己如今对她有大恩，安排在别处也能为她所用，而且，红柳确实是被牵连进此事的。 二来，她需要芳落在柔则身边为她探听更多当初她亲额娘之死的真相，所以也不能将芳落供出来。 胤禛听到弘昶和令妤出事，居然只是三个奴才的内斗所致，差点气笑了。 但是一想到康禄海是为了去柔则身边，张晋明也是柔则举荐，就说不出话了。 谁让他当时让柔则掌家了一段时间呢？ 这件事，他自己也有几分责任。 此事虽然有宜修管家不力，但他怎么多少感觉有些心虚呢。 ----------- 小剧场 芳落：我可是嫡丫鬟，你个庶出的福晋，我还不能发卖你？ 宜修：癫婆。不然找温太医也给你来两针？ 第105章 万千宠爱 宜修却先发制人，“四爷，这件事实在是妾身失察，这张晋明是姐姐掌家时升上去的，后来做事没有出过大错，妾身依照惯例，也不好撤换，才导致今日这样的局面。” 胤禛见宜修这样自责，心中舒服多了。 宜修把他背上的锅接过来，满意了。 他安抚了两句宜修，宜修顺势将事情的详细过程说出了，还提了一句“红柳此人也算忠贞”。 胤禛最终道：“张晋明和那侍卫即刻杖杀，那丫鬟既然有你求情，便免了死罪，送去倒夜香吧，令妤那边便解了禁足。” 宜修将这些事吩咐下去，又对匆匆回来的胤禛道：“四郎，你这次回来，光忙着这些事儿了，还没看到暄妍格格吧，等会儿四郎用了膳，再歇息一下，我们就一道去看看暄妍格格，可好？” 上辈子，皇长女也是吕盈风所出，只是那是几年后的事情了，胤禛失去了柔则、柔则的孩子、弘晖还有其他人的几个孩子，又正逢九龙夺嫡的关键时刻，对这个皇长女远没有这辈子用心，名字也取得十分随意。 这辈子胤禛膝下的孩子一个接一个的，虽然略有坎坷，但也顺利无恙，倒是让这个长女得了胤禛的青眼。 弘晖平安，宜修心态也平和，自然不会去为难一个小格格。 胤禛笑道：“也好。” 说完，就叫苏培盛提前去给吕盈风说了一声。 胤禛出去做任务，时常吃不好，所以宜修准备的膳食十分丰盛。 胤禛刚刚烦躁的心也被抚平了，还有空跟宜修说起了此次处理贼患的事情。 “这次事情完成的顺利， 皇阿玛那边龙颜大悦，想必过两日赏赐就下来了。” 至于康熙给他的权力，他没有提一句——这种事，何必跟后院的女人说呢？ 宜修恭喜了胤禛一番，胤禛高兴的多吃了两碗饭。 ---------- 吕盈风此时刚出了月子，虽然只是生了个女儿，但她心情还是挺好的。 她本来就不想嫁给胤禛，此时胤禛不搭理她，她有了孩子傍身，只觉得任务已经完成了。 只要胤禛对这个女儿有一二关注，有她这个额娘给她谋划，以后总不会过得太差的。 苏培盛告诉她胤禛要来以后，吕盈风心里盘算着，自己等会儿非要在胤禛跟前多夸夸女儿，让他多上点心。 想到这里，吕盈风还给苏培盛了赏银。 “苏公公一早来传话辛苦，这些银锞子你便拿去喝茶吧。” 苏培盛笑眯眯地应了，他最喜欢接触的小主，便是这些钱多事少的。 过了午时，胤禛果然来了，与他一起来的，还有福晋宜修。 宜修抢先一步拦住了要行礼的吕盈风，“吕格格才出了月子，还是歇着吧，过了这阵子，再考虑这些。” 胤禛道：“福晋这样说，你就这样做就行。” 三个人说着，奶娘便将暄妍格格抱了过来。 吕盈风的样貌在这后院不算是最出众的，但是暄妍格格却挑着阿玛和额娘的优点继承了。 一个多月的孩子，还只是整日睡觉，就已经比出生时白净了些，眉毛虽还只是一层绒毛，却也细细弯弯的，像轮勾月一般。 落到了胤禛怀中，便惊醒了一样。 暄妍格格皱巴着脸看着胤禛，然后变成了咯咯咯的笑容，口水流了一下巴。 胤禛戳了戳她柔软的小手，心里升起一丝异样的情感。 “我们的女儿，当真是比那些小子们更贴心。” 吕盈风听着胤禛说的这句话，喜上眉梢。 她不喜欢胤禛，但是胤禛这话说的中听。 看胤禛这个架势，确实也喜欢暄妍，她算是放下心了。 胤禛和宜修在悠然居待了许久，一直到暄妍又累睡着了才离开，临走前，胤禛不忘再赏赐了一番。 上次在塞外匆忙，还是苏培盛拟的单子，虽然赏赐的数量多一些，但也没什么特别珍贵的物件，而且多半还是给吕格格的。 这次是给暄妍补上了。 ---------- 悠然居的好消息影响了后院的每个人，只是并没有人真心为吕盈风高兴。 其中以乌日娜最甚。 她之前与小堂姑慧仪说要将吕盈风的孩子夺来，开始听说不过是个格格，乌日娜便歇了这个心思。 可此时听说胤禛如此看重暄妍，乌日娜的心思又活络了起来。 若是暄妍在她身边的话，胤禛便能常来蘅芜苑了，即便是没有另外安排一个庶福晋的位置，她也能过得不错。 当然，乌日娜也是喜欢胤禛的，有个孩子也能促进她和胤禛的感情。 而且，慧仪姑姑还说，她身边先养一个孩子，以后就会更容易有孩子。 “吉娜，你去给我请个大夫来。” 乌日娜打算双管齐下，一边养好自己的身子，一边想办法将暄妍格格要来。 很快吉娜便带着大夫回来了。 这个许太医是慧仪回到了宫中找来的，听说是太医院有名的妇科圣手。 许太医给乌日娜检查了一番，然后提笔道：“格格身子底子很好，只是从前塞外冬日冷，身子有些受寒，所以不易有孕，微臣给格格开个方子，格格照着调养，只要身子养好了，定然有喜讯传来。” 乌日娜脸上攀上一丝喜色。 这许太医果然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 过去的太医总是说她一切都好，想必是能力不足所致。 乌日娜吩咐吉娜给了许太医赏赐，心情大好。 想来只要将暄妍养到自己名下，就一切顺利了。 ---------- “许太医说，他给乌日娜格格查了一下，她是常年在塞外，体寒所致的难以怀孕。” 宜修听剪秋这么说，点了点头，她当初下的麝香的量本来少之又少，如今许多时日过去了，自然没人能查出来了。 这世界是个巨大的草台班子，哪有那许多人有高绝的医术呢？多数人不过是庸碌无为地混口饭吃罢了。 “既然格格体寒，那便挑一些性热的补品送去吧，对了......”宜修喊住正要出门的剪秋又补充道。 第106章 今年的螺子黛依然抢手 “那补品要挑没有用过的，送去之前还要带上府医去，当着乌日娜的面一一查验后，再交给她。” 宜修小心谨慎，既然目的已经达到，其他地方反而要小心谨慎，不要给人可乘之机。 剪秋一一记下，带着人去办了。 -------- 其实京城各个世家大族的后院，都不过是下位者想出人头地，掌权者要坐稳位子，时刻提防着不被人暗害。 没有谁比谁更轻松。 而紫禁城中的皇宫，是天底下最复杂的后院，宫中女子一人的身后，便是整个家族的兴衰荣辱。 因此，在这里，所有的嚣张跋扈，嫉妒愤恨以及得意洋洋，都会被放大到了极致。 京城最细小的水沟中，都涌动着不安的暗流。 流动之中，新一年的脚步也悄悄逼近了。 到了年下，宫中和府中，都照例开始大加赏赐了。 永和宫中，德妃看着竹息新领回来的东西问道：“怎么没有螺子黛，新年宫宴上，本宫用什么画眉？” 竹息道：“奴婢去内务府问过了，说是今年进贡的螺子黛只有三斛，慧仪小主的宫女刚刚去内务府说，她们小主三斛尚且不够，竟然全都拿走了。” 德妃听后，没有说话，但后牙却已经咬得发紧了。 这个惠仪平日里仗着母族嚣张便也罢了，竟然还在自己的关键时刻如此不知分寸。 是不是真当她那还在放羊的母族有多了不起？ 一群颠沛流离的人罢了！ 德妃爱用螺子黛，不仅是因为螺子黛昂贵，更是因为那人曾经说，自己用螺子黛画眉甚美，宛若温婉的江南女子。 一道城墙隔开了二人，见面的机会并不多。 宫宴是难得的机会，她自然是希望，自己能用最好的状态，又或者是最被那人喜欢的状态见到他的。 竹息自小跟在德妃身边，自然是知道主子的心思的。 竹息道：“奴婢知道娘娘最是喜欢螺子黛画眉了，私下问了内务府的人，说是庄妃娘娘那里派人取的早，是拿上东西的，已经派人去问和娘娘交好的庄妃那里，可有螺子黛能借来用用，好歹宫宴上有的用。” 德妃心中稍安，看着日头开始算时间。 半个时辰后，竹息来报，说是庄妃的宫女回府的路上，偏巧遇到了慧仪贵人，看到了宫女手中捧着的螺子黛，便直接拦住人，把东西带走了。 竹息将事情回报给德妃的时候，德妃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向竹息问了三遍，才确认的确是慧仪将东西从庄妃那里抢走了。 “罢了，没有螺子黛那便用石黛画吧，也是一样的。” 德妃心中沮丧。 尽管她如今已经位列妃位，但在宫中依然并不算十分得宠的。 皇帝身边的人走马花一样，慧仪年轻气盛，除了母族之外，说到底也还是仗着皇上的宠爱的。 而她自己，相爱的人不在眼前，眼前的人又将她视作空气。 德妃打算去外边走走，散散心，免得这口气淤堵在心中，影响自己晚上的睡眠。 ----------- 要说这人走背运的时候，出门就能遇到脏东西。 德妃刚从永和宫出来，迎面便碰上了正要回宫的慧仪。 甬道并不算宽阔，二人的步辇总有一人需要让行。 “呦，这不是德妃娘娘吗？”慧仪笑着道：“皇上一会儿要去我宫中，娘娘您不介意让我先走吧？” 慧仪伸手抚了抚的鬓角，巧笑倩兮，但眉目中却都是自得与不屑。 生了两个儿子又如何，还不是人老珠黄，皇帝陛下怕不是都要忘了这宫中还有一个乌拉那拉氏了。 “我们娘娘是妃位，小主您是嫔位，按照规矩，应该是小主您给我们娘娘行礼才是。” 竹息赶在德妃之前开口，由她这个奴婢和慧仪对话，方才显得德妃看不上她一个小小的嫔位，不至落了身份。 “你是什么东西？”慧仪斥道：“一个奴婢罢了，也敢来和我讲规矩？” 慧仪命令道：“快走，凭她是什么人，总不敢让皇帝等着，腿脚若是慢了，看我不掀开你们的皮，看看里边究竟长了几个胆子！” 指桑骂槐，这话刀刀都是在讽刺德妃。 “我竟然不知道，原来还有人打着皇阿玛的名义不守宫中规矩。”一道声音从甬道深处传来，走出来的是十四阿哥。 他原本的确要去给德妃请安的。 然而，刚刚从尚书房散步过来，便听到了慧仪和德妃的对话。 “儿臣给额娘请安。”他规规矩矩地向德妃叩了一个头，然后又弯身对慧仪道：“这位想来是皇阿玛从塞外带来的慧娘娘吧，刚刚慧娘娘和我额娘的对话我都听到了。” “我额娘位份远在慧娘娘之上，又比您年长，还育有皇子成年。儿臣刚刚在后边看得清楚，慧娘娘在见到我额娘的时候，从始至终都没有行礼，想来您来自塞外，还不熟悉宫中的礼仪。” 十四阿哥转头叫道：“竹息姑姑，麻烦您做个示范，让慧娘娘好好学学。” 竹息心中欢喜，想着还是小主子会说话，又有皇子的身份，可体面多了。 德妃心中却觉得不妥。 但既然自家儿子想给自己出气，她也不好辜负了孩子的心意才是，至于之后的事情，她相信自己总能想到办法解决的。 毕竟，她还有一个已经成年，被封了贝勒的儿子，总是有靠山的。 因此，当竹息起身的时候，德妃终于开口了：“请妹妹照着刚才奴婢的样子，向我行礼吧。” ------- 慧仪的礼仪行得不情不愿，但到底是做了。 结果，等晚上康熙一来，她便抽抽嗒嗒起来，一会儿说德妃身边的竹息狗仗人势，言语间轻辱自己，一会儿又说自己不过是没看到德妃，便被十四阿哥嘲讽不懂规矩，还要教她这个做长辈的礼仪。 康熙皇帝对慧仪正在兴头上。 听来听去，康熙得出了一个结论：“哦，是那个叫什么竹息的不尊重你是吧，那朕罚她去慎刑司呆两天，给你出出气！” 慧仪：不是，还有你儿子呢！ 第107章 慧仪也爱吃酸黄瓜 当皇帝的，哪有分不清楚轻重的。 康熙皇帝只听前半句，自动忽略了后半句。 毕竟，在他的眼中，竹息不过是德妃的一个丫鬟，拿来给自己的宠妃撒撒气，虽然难免让德妃脸上无光，但绝对不是什么大事。 可十四阿哥那是自己实打实的亲儿子，怎么能为了给女人出气，就轻易降罪于他。 慧仪还想再说什么，却立刻被康熙的下一句话堵了回去：“你现在已经是是嫔位了，宫中自有册封的规矩，朕也不好过于违逆。” “不如朕就册封你为仪嫔，从你原本的名字中挑选封号，也是极大的恩宠。另外，朕会通知内务府，这储秀宫便赐给你独居，让你住的也舒服一些。” 康熙刚刚结束一场运动，还在微微喘气，他靠着榻子，说话的语气却是不容违逆。 “好，臣妾多谢皇上。” 慧仪叩头谢恩，心下却涌出了百般委屈。 这是点自己呢？ 白日里，他儿子的刚刚讽刺了自己不懂礼仪。 到了晚上，这老皇帝便给自己的封号定了个“仪”！ 看似惩罚的是竹息，实则让自己才是颜面扫地！ 慧仪感受到了，康熙皇帝这是在敲打，让自己懂得见好就收。 对上康熙皇帝的眼神，眸子里的光晦暗不明，慧仪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小心地咽了两下口水。 她进宫两个月，这是第一次感受到眼前的男人是天子，他会迷恋自己，似乎只是一场幻觉。 慧仪有一些慌张了。 第二日，康熙刚一走，慧仪便命人去请乌日娜进宫。 ---------- 乌日娜踏进储秀宫的时候，正看到姑姑慧仪正在吃酸黄瓜。 吃的眉头紧皱，却还是狼吞虎咽，左手拿着帕子，不时擦拭一下口角留下来的口水。 “姑姑，您这是做什么啊？”乌日娜倒了杯水，给慧仪顺顺气。 她和这个姑姑感情不错，再加上两人是一前一后，被那父子二人从塞外带来的。 在这族人稀少的京城，姑侄俩越发亲近了起来。 慧仪一摆手，躲开了乌日娜的茶水，反而从盘子里夹起另一根酸黄瓜道：“你也吃，不难吃的。” “别吃了姑姑，难闻死了。” 乌日娜躲开了慧仪的动作道：“姑姑你不是最不喜欢吃酸的吗，今天是怎么了？” 慧仪将眼前那碟子酸黄瓜都吃完，才放下筷子道：“我听宫中的姑姑们说，酸黄瓜可以生出来孩子，乌日娜，你进贝勒爷府中也有一年多了，都还没怀上孩子，也一起来吃。” 看着慧仪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乌日娜心中像是被人狠狠捏了一把。 小姑姑嫁到宫中不过两个月，就如此心急，一定是着宫中有人欺负她了！ 慧仪将昨日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乌日娜。 听到胤禵一个小孩子竟然逼着小姑姑行礼的时候，乌日娜怒不可遏，在屋子里转了两圈骂道： “什么长幼尊卑，我看这里的人都是说一套做一套，那胤禵还是姑姑的晚辈呢，竟然敢逼着姑姑行礼，真是虚伪！” “我看这乌拉那拉氏和乌雅氏也没什么好种，我在府中看着那福晋宜修和庶福晋柔则也是令人不齿。明明是一个家里出来的亲姐妹，两个人反倒斗得和乌眼鸡似的，怎么好意思说姑姑的？” 面前只有慧仪，乌日娜说话十分随意。 骂着骂着，一不留神连带着把胤禛也一起骂了进去。 慧仪比乌日娜略微年长几岁，加之昨晚经历了康熙皇帝的一番敲打，心里已经有了些想法。 她将乌日娜拉回到座位上，姑侄两人相对而坐，慧仪和乌日娜分析道：“咱们族人在京城中的本来就少，母族远在草原，若真有什么事情，只怕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如今看来，还得是有个自己的孩子才安心。” 乌日娜低垂着头，手指扣上了桌子。 如今府中已经有三个小阿哥出生了，便是连那活得和空气一样的吕盈风，如今都已经有一个女儿出生了。 倒是她，宠爱也不少，却迟迟不肯怀孕。 等到府中的那些皇子皇女们长大，只怕小姑姑如今的遭遇，便要成为自己的遭遇了。 --------- “不瞒小姑姑，我其实偷偷看过太医了，说我身子虽然能调养，但却需要时间......” 乌日娜叹气：“小姑姑如今进宫时间尚短，还有希望，我只怕在儿女之事上困难重重了。” 乌日娜这才一五一十地将真相说出来。 原来，那日乌日娜随胤禛从草原回来前，在慧仪的“催生”和吕盈风生女的双重刺激下，也格外心急。 她本来是请了许太医调养的，可一直没有怀孕，便怀疑这太医要么医术不精，要么就是故意瞒着自己。 正巧，回府的那日令妤生病，她在外边抓住了刚刚为令妤看过病的温虚末，请他为自己检查身子。 乌日娜原本想着，宜修既然喜欢令妤，又找来了温虚末医治，那想必他医术不错，至少比那个姓许的强。 但她不愿意让别人知道，便悄悄把人请了进去。 温虚末原本在胤禛的府里，走路慢得恨不能踱成后院女子们的小碎步，是为了等等看，能否偶遇到宜修。 结果没想到，刚拐过一座亭子，便被乌日娜身边的人拦了下来，说是请他去诊治另一位贵人。 但温虚末也是个机灵的。 为令妤诊治的时候，他尚且能想到揣测宜修命他来，是想要治好令妤，还是想送走令妤。 碰上了乌日娜，更是变得格外谨慎。 他虽然立刻诊出了乌日娜身上有用过麝香的痕迹，但并不算重，用药之人应该是留了手的，便也只是说格格娘胎中带有弱症，又受了风寒，不容易有孕。 乌日娜本以为自己年轻，只要略加调养身子便可，哪料身子迟迟不见好。 她一时候惊慌，既害怕将来怀不上孩子，又担心这消息被其他人知道。 乌日娜再三拜托温虚末信守诺言，不要将今日之事传出去，才让人送了出去。 不过，即便乌日娜想到了，这府中的人无论是请太医，还是府医，都是要让宜修这个福晋知道的...... 康熙帝新晋的仪嫔，万万没想到，自己这小侄女竟然比自己还惨。 她看了看桌子上留给她的那份酸黄瓜，一时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劝人吃了。 “我听说，这四贝勒小时候，也不是养在德妃娘娘膝下，而是在先皇后名下的？”乌日娜道：“如今我膝下虽然没有孩子，但这贝勒爷府中的小孩却一点都不少......” 第108章 各自谋略 “都出去吧。” 仪嫔吩咐了一声，屋子里的宫女们都下去了。 储秀宫内屋的门被紧紧关上，一个时辰后，乌日娜告辞而去，没有第三个人知道二人说了什么。 --------- 就在乌日娜被仪嫔召进宫里后不久，宜修也带着弘晖进宫看望了德妃。 永和宫中，德妃乌雅成璧揉了揉额头，令妤生病的事情她也听说了。 她原本就想要召宜修进宫，细细询问一番，主要是问问几个小阿哥和小公主的情况如何。 若是柔则敢私自动了几个孩子的性命，乌雅氏和乌拉那拉氏的名声可就被柔则拖进深沟里去了！ 幸好还有宜修在！ 就是不知道宜修如今心里是如何感想。 当年柔则入府的事情，总是有几分对不起她的。 后来柔则的表现，也屡屡让德妃失望。 另外，如今康熙皇帝专宠仪嫔的事情，她也颇为闹心，需要找个体己人来说话。 如今德妃也发现了，十四阿哥胤禵到底还小，她若想在后宫中过得舒坦，还是少不了依靠胤禛这个已经成年的儿子。 想到宜修曾经几次穿针引线，想要修复自己与胤禛的关系。 她觉得这个体己人，或许可以是宜修。 若是时间倒回两年前，德妃怎么也不会想到，她会想要主动找宜修谈事情。 德妃正想着，宜修已经推门进来了。 “坐吧。” 宜修一抬头，就觉得自己似乎眼花了，自己的这位姑母怎么笑得这么慈祥啊？ 有古怪！ 不过接下来，宜修并未给自己的那位郎君遮掩，直言相告，把柔则如何弄巧成拙，下药毒害弘晖反倒害了弘昶生病，又派人追杀康禄海，以及后来如何调换侍卫，害得令妤重病的事情一一说了。 她还怕德妃记性不好，特意提到了柔则与令妤本就有旧怨，上一次也是因为害令妤，才被罚去甘露寺思过的事情重点提了提。 “额娘，妾身看到弘昶和令妤接连生病，实在是后怕！要不是正巧赶上吕盈风格格生女，贝勒爷和妾身在路上稍微赶了赶行程，只怕府中便闹出人命了，弘星那可怜的孩子，刚刚出生便要失去额娘照顾了！” 德妃越听越气，感情这柔则入府两年，把府里出生的小阿哥，和能生育的女人都算计过了！ 若非是有宜修及时解围，只怕不仅是令妤要生重病，她的亲孙子们也有生命危险！ 这府里还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子！ 德妃咳嗽了起来，抚着胸膛喘息了许久。 宜修心想，这还没告诉姑母您，弘昶的出生也是一场谎言呢。 德妃也想到了弘昶。 只是她想到的却是弘昶如今正得康熙帝的青眼，虔诚眼瞅着大好，若是她额娘出了事，只怕对孩子不好。 德妃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有些话不好明说，说了便会连累整个家族的声誉和前程。 宜修也不说话，她心里知道，这事其实可大可小，说到底没搞出来人命，而且姑母特意召见自己来，只怕还有别的事情。 -------- 就在宜修进宫的时候，乌日娜找到了吕盈风。 “自从小格格出生，我还没来看过格格，如今身体可都恢复了？” 还没进门，乌日娜的声音便从远处飘了进来。 她回府后细细计算了几天，觉得如今只有吕盈风的孩子，有机会给自己养。 可惜了，只是个女儿。 但好在胤禛还算喜欢。 跟着乌日娜进来的是流水般的礼物，都是些草原上的珍宝。 吕盈风被这份热情搞得有些摸不着头脑，问道：“暄妍还是个小孩子，如何受得起这样的大礼，这太贵重了！” “这不是给格格的，是给我的养女的。”乌日娜坐在吕盈风的边上笑嘻嘻地说：“昨夜贝勒爷来蘅芜苑的时候，我已经告诉贝勒爷了，说我十分喜欢女儿，想要收暄妍做养女，贝勒爷已经同意了。” “来人，接上小公主和乳娘，去蘅芜苑住些日子吧，我也和暄妍格格亲近亲近。” 乌日娜回头吩咐，以一种不容质疑的口吻，又道：“姐姐放心，我已经和贝勒爷说过了，贝勒爷去我那里去的勤，暄妍也正好和她阿玛多亲近亲近，你说是不是？免得贝勒爷光记着儿子，忘了我们小暄妍。” 吕盈风被惊得说不出来话，但乌日娜打着四贝勒的旗号，她也不敢多说什么，何况乌日娜的娘家的确比自己强多了，她敢如此直接出手，想来也是和前些日子，自己的母家被调去蒙古科尔沁草原任官有关...... ------- 永和宫中，一场新的合作也在达成。 “你辛苦了好孩子。”德妃看着宜修道：“你放心，弘晖这孩子额娘本就十分喜欢，既然弘昶被皇帝带在了身边，那你也可以多领弘晖来宫中看望本宫。老四小时候，额娘没能亲自照顾他，一直是遗憾。” 宜修冰雪聪明，听到这里便已经明白了，德妃这是想要通过自己修复和胤禛的关系。 宜修到底是两世为人，当过皇后的人，经验比如今的德妃还要多一些。 联想到前些日子仪嫔的得宠，她便知道了原因。 “额娘这么说，妾身自然求之不得，妾身回去也会向贝勒爷转告额娘的一番心意。另外，乌日娜格格入府已经两年了，她与仪嫔出自同族，倒是颇为亲近，妾身会好好看顾她的。” 至于要如何看顾，两人都是聪明人，就不用点明了。 -------- 小剧场： 宜修：好家伙，本宫当初想要收养三阿哥还得杀母夺子，筹谋多年。乌日娜你倒是挺直接啊，干脆进去抢了！ 乌日娜：我们那里比较崇尚暴力美学，你不懂！ 吕盈风：福晋救我！ 宜修：福晋忙得很，排队吧！何况，你不是也看上乌日娜的家世了吗，那你先享受她的暴力美学！ 第109章 加油，吕盈风! 暄妍是吕盈风的第一个孩子，自打出生后就没离开过她。 乍然被带离身边，吕盈风心如刀绞。 那日乌日娜过来，虽然只说带走养两天，可过了几日又几日，每次自己去问，她就推脱。 甚至反过来怪自己去的次数太多了。 吕盈风这才看明白，她这明明是不打算还给自己了！ 她虽然用家父的官职前途安慰自己，可总咽不下这口气。 她想去问问胤禛为何要同意将孩子给乌日娜，然而胤禛很快便被派出了京城办事，要好一阵才回来。 吕盈风只能暂时压下心中的焦急，打算再等两天，看看乌日娜会不会真的兑现她的话。 若是那时候再不还，她就要去试着求一下福晋了。 ---------- 暄妍格格离开了熟悉的吕盈风，来了蘅芜苑以后啼哭不止。 吕盈风心疼暂且不说，乌日娜倒是快被烦死了。 她尚且年轻，又不是自己的孩子，对暄妍更无慈爱之心，若不是为了讨得胤禛欢心，她如何会帮别人养孩子？ 乌日娜哄了一阵，暄妍都停不下来。 她干脆将孩子丢给奶娘，然后去了旁边的屋子。 好在这么大点的婴孩，哭起来声音并不大，细弱的跟只猫儿一样，只要离她远点就可以了。 而且，暄妍到底是年纪还太小，哭着哭着便累到睡过去了。 乌日娜每日只要将一切交给奶娘打理便是了。 只是给宜修请安的时候说两句孩子乖巧，仿佛丝毫看不到吕盈风脸上勉强的笑容一般。 两日后，吕盈风又来到了蘅芜苑。 “妹妹，这两日暄妍在这里，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 吕盈风说着，眼睛不住的往暄妍那里瞟。 可惜婴儿包的严实，她什么也看不到，只是感觉出来她大抵是很安静的。 吕盈风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 看来女儿在这里没有遭什么大罪，还睡得着。 “我今日想着将暄妍接回去，也就不给妹妹添麻烦了。” “被妹妹喜欢是暄妍的福气，妹妹若是之后还想见暄妍，尽管来我那里就好了。” 乌日娜一个正面的眼色都没给吕盈风，而是把玩着自己的手指。 “姐姐催得这样急，莫不是怕我虐待了暄妍？” “我怎么会这样想妹妹呢？只是暄妍这样小，还什么都不懂，放在这里，只怕惹的妹妹都睡不好了。” 吕盈风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她和乌日娜可是同等级的妾室，虽然她不如乌日娜受宠，但她也没理由就这样把持着自己的孩子不给。 加油！吕盈风，你没什么好怕的！ 乌日娜眯着眼笑道：“姐姐这样体贴我，若我还是不将暄妍还给你，倒显得是我不懂事了。” “我绝对不会这样想妹妹的，妹妹你且放心。” 乌日娜再没有提起孩子，而是说起了另一件事。 “说起来，姐姐的阿玛如今也到了科尔沁部办事，协助我们家打理封地，我们两家现如今关系极好，在这后院之中，姐姐也该与我亲厚才是。” “姐姐若是总与我这样生分，那才是伤了我的心呢。” “对了，前几日吕大人惹出了一点事，还是我姑姑在皇上跟前美言的呢，她是看在你我情同姐妹的份上，才出手帮助吕大人。” 乌日娜一番话说出来，吕盈风再也无话可接。 她这话里分明是威胁和拉拢之意并存。 吕盈风心乱如麻。 她稍坐了一下，就匆匆离开了蘅芜苑。 吕盈风来找乌日娜之前，她打定的主意是，若是她无法将孩子要回来，便去找福晋做主。 没想到得了这样的消息。 若是她父亲真的得了仪嫔的帮助，那她是绝不能让福晋来插手这件事的。 吕盈风打算暂且将这件事压一压，先等等家中的消息再说。 若是乌日娜只是骗她的，那她到时候再去跟福晋说。 又过了两日吕盈风果然接到了家中的来信，那信里要求她对乌日娜处处忍让小意些。 吕盈风只能压下自己对女儿的思念，咽下这口气了。 ----------------- 吕盈风在之前来给宜修请安的时候，就在话语中透露出来了想念孩子的意思。 宜修以为不出两日，吕盈风必然会来找她做主，没想到却彻底没了消息。 大家坐在一起闲话家常的时候，宜修有意无意的提了一句。 “弘晖小的时候可闹腾了，一刻都离不开我这个额娘。” 令妤此时身子已经养过来了，颇有点儿好了伤疤忘了疼，连忙接话：“可不是吗？弘星小时候也黏着我，我出去玩的时间都少了。” 吕盈风眼中露出了一丝羡慕，“福晋和侧福晋好福气，都说女儿还要贴心一些，可暄妍倒是黏乌日娜妹妹的紧，只怕我这个亲娘啊，在她心中排名都要靠后一些呢。” 这么丁点儿大的小孩，哪能知道乌日娜如何？ 宜修一听，就知道吕盈风定然是和乌日娜达成了什么协议。 如今吕盈风难道竟倒倒戈向了乌日娜。 不，不是这样的。 吕盈风这话说得奇怪，怎么感觉总有一种哀怨的味道在那里。 天下当娘的心都是一样的，怎么会眼睁睁看着孩子被带离自己身边呢？ 便是前世如曹琴默那样狠毒的人，一颗慈母之心也只为了温宜。 宜修叫剪秋几人去查了一下，才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原来吕父不仅是去了草原任职，还在任上犯了错，多亏有仪嫔休书一封回家，才能安稳度过。 宜修看的可比吕盈风和乌日娜都深一些。 吕父在草原犯了错，不是仪嫔说两句话就能宽恕的，必然是博尔济吉特那边考虑到与京城大族交好，才能安然无恙。 宜修盘算了一下自己身边的助力。 发现她也只是清除了一些府中的钉子，打压了柔则的气焰。 在这后院之外，她竟然没什么可用之人。 看来，她也需要在朝堂上想办法笼络一些属于她宜修，而并非胤禛的人。 毕竟这些人不光能帮她做事，未来也会是弘晖的助力。 从前可以有刘太后、李太后，未来为何不能有乌拉那拉太后？ 想到这里，宜修那从重生以后就有的淡淡迷茫，散去了些许，她眼神明亮惊人。 至于乌日娜这里，宜修十分看不惯她抢夺别人孩子的样子。 她便小小的出手一下，让乌日娜和柔则对上吧。 第110章 柔则的算计破灭了 又几日，胤禛回到了京城，才跟康熙帝述职以后，拒绝了同僚的邀请，回了府中。 到了府中，胤禛想起一件事，问苏培盛，“前头乌日娜说要将暄妍带过去养两日，孩子可是送回给吕格格了？” 苏培盛心里也正纳闷呢，“暄妍还在蘅芜苑养着呢，奴才听说是吕格格觉得乌日娜格格对暄妍很好，所以说让暄妍在蘅芜苑多待一段时日。” 胤禛想了想，对苏培盛道：“我先去一趟永康阁，再去蘅芜苑。” 在永康阁略坐一下，说了这些日的事情，又问了问府中的情况，胤禛只觉得心安。 小宜将这贝勒府打理的很好。 这府中如此精通庶务的，只怕是只有宜修一人而已。 她处理事务之老练周全，偶尔会让胤禛有种自己是个弟弟的错觉。 “小宜，你辛苦了。” 宜修想到自己的盘算，道：“四郎，我想在京中再开个铺子，一来是贴补一下我们府中的用度，减轻皇阿玛那头的压力，二来我也想听听京中有什么新鲜好玩的事儿和玩意儿，和后院姐妹分享一下。” 宜修说的这两个理由，是真，也非是真。 如今国库不富裕，虽然短缺不了他们这些皇亲国戚，但这头不缺，那头也要缺。 若是胤禛主动提出节俭，也能得一二圣心。 二来，则是宜修需要听一些消息，判断前朝后宫的局势。 上辈子她虽然经历过一遍了， 但是对其中细节并不清楚。 但若是与此时的情况两相结合看，她应当是对朝局看得最清楚的人。 胤禛对于第一个理由不是很肯定，但是女人家玩闹着开个铺子，也不是什么大事，便应允了。 两个人又温存了一会儿，胤禛才离开永康阁。 ----------------- 吉娜得了命令，看到胤禛出了永康阁，往蘅芜苑过来，就匆匆去禀告了乌日娜。 乌日娜连忙从床上下来，都来不及梳妆，就去将暄妍抱在了怀里。 此时暄妍大概又是哭累了，被人抱着也没什么过大的反应。 胤禛进来的时候，正巧看到乌日娜抱着暄妍。 吕盈风将女儿送到乌日娜这里教养，只怕确实是看中了她的拳拳爱子之心。 胤禛身为男子，自然很少能看到女子之间的明争暗斗。 只要大家在他跟前装出其乐融融的样子，他便不会多想。 至于宜修和柔则之前的“些许矛盾”，她们这些时日没有搞出事情，他就只当她们已经握手言和了。 乌日娜将暄妍轻柔放下，道：“禛哥哥。” 胤禛问：“暄妍在你这里，可还习惯？” “习惯的，虽然我是第一次接触这样小的孩子，但是我跟暄妍极为投缘，她在我这里，与我十分亲密，也不哭不闹，很好照顾。” 胤禛听了后心放下来了大半。 他本来想着乌日娜第一次带孩子，会有些不习惯，此时亲眼看到了，自然不会有什么顾虑了。 没一会儿，暄妍格格就醒了。 她落到胤禛怀里，就极为开心。 乌日娜嫉妒不已。 倒不是嫉妒胤禛对暄妍的宠爱，而是觉得这小白眼狼只是看着胤禛笑，当真是和她亲娘一样狗腿子！ 胤禛逗了她半天，将孩子递给了乌日娜。 乌日娜面色一僵。 这几日，她是不敢在暄妍醒的时候碰她的，一碰就哭。 明明她也给她奶娘了，还将那冬暖夏凉的屋子给了她。 不过胤禛盯着，乌日娜还是得硬着头皮抱起了孩子。 果不其然，暄妍一落入她怀中，就开始哭。 眼瞅着胤禛的笑容淡了些，吉娜赶紧救场。 “贝勒爷，格格，小格格应当是饿了，奴婢这就将她送去奶娘那里。” 乌日娜点点头，又拍了拍孩子，才给吉娜。 胤禛到底是收回了眼神。 这个年纪的小孩子确实是爱哭，碰到一次他也没多想，只要不总在他面前哭，惹人烦躁就好。 胤禛离开以后，吉娜低声问乌日娜。 “格格，要不要奴婢去请许太医来，开一些能让小儿昏睡的药来？” 乌日娜愣了一下，有些心动。 过了一会儿，她还是摇头。 “过几日再说吧，反正她哭声也不大，一天忍这么一小会儿罢了，说不定下次贝勒爷来的时候就好了。” ----------------- 胤禛去办的事，还有一些尾巴要收，因此连续三四日都歇在了自己的平安居中。 处理完政务后第一日，柔则便请胤禛到了自己房中。 柔则的龙井阁收拾的一贯清雅，那榻桌上用天青瓷瓶插着梅花，含苞待放，幽香袭人。 她也穿着天青红梅的裙子，梳了一个古书上才能见到的发髻。 明明是满八旗的女子，却偏偏有了江南水乡温婉女子的韵味。 胤禛眼睛一亮，道：“菀菀今日打扮甚是清丽脱俗，让人眼前一亮。” 柔则笑的也如一朵甜软的云，“妾身今日给四爷跳舞可好？” 胤禛坐下了，“我的确已经许久没见你跳舞了。” 柔则提前请了人在屏风之后弹奏，随着乐声响起。 她手拿一支开的灿烂的红梅。 身姿如流风、如回雪。 一缕梅香飘飘荡荡。 衣袂蹁跹缱绻，轻柔擦过胤禛脸庞。 胤禛眯着眼，下一秒，柔则落入他怀中。 柔则含情脉脉看着胤禛。 如今胤禛年少正当时，很有意气风发的青年模样。 柔则感到自己的心，第一次为胤禛跳动了。 她再有心机，也不过是一怀春少女。 虽然算计更多，但她已然为胤禛生儿育女，时常相处着，便就情丝渐长。 “四爷。” 胤禛正要抱着柔则起身，突然外头传来了苏培盛的声音。 “贝勒爷已经歇了，吉娜姑娘，你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 吉娜的声音高了起来，“贝勒爷！贝勒爷！小格格哭闹不止，您快来看看啊！” 胤禛将柔则放下，道：“你今日便自己歇着吧，我去看看暄妍。” 说完，胤禛便离开了。 柔则坐在榻上，恨恨看着胤禛离开的方向。 然后狠狠将那梅瓶砸了个四分五裂。 “贱人！” 第111章 歪打正着 胤禛到了乌日娜这里，见暄妍格格果然啼哭不止，眉头一皱。 乌日娜道：“我知道禛哥哥去了柔则格格那里，我也不想打扰禛哥哥，只是请了太医看过了暄妍，小格格似乎并没有是，我想着暄妍平日里见禛哥哥开心，所以只是抱着一试的心态。” 胤禛好事被打断，本来想说她请太医才有用，请他没用。 没想到乌日娜先发制人，将他想要吐槽的话都堵死了。 不过，她这样说，胤禛倒是彻底没了脾气。 他憋着黑脸，挤出一个笑，怕吓着孩子了。 说来也是奇怪，暄妍一到了胤禛怀里，那哭声就止住了。 乌日娜笑道：“暄妍当真是喜欢她的阿玛，我们怎么哄都不行呢。” 胤禛有节奏地拍着孩子的襁褓，然后慢慢哼起了歌谣。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我生待明日，万事成蹉跎， 世人若被明日累，春去秋来老将至，朝看水东流，暮看日西坠，百年明日能几何，请君听我明日歌……” 乌日娜听着胤禛唱童谣，虽然，但是看起来就是那样的温柔迷人。 等到暄妍睡着了，两个人才轻手轻脚出了屋子。 乌日娜对胤禛道：“禛哥哥，都怪我不能哄好孩子。” 胤禛刚刚看到暄妍，那丝责怪之意就没了。 此时见乌日娜这样自责，就更不可能责怪她了。 胤禛握住乌日娜的手，“凡事第一次都很难做好，慢慢来吧。” 乌日娜点点头。 胤禛道：“你从前那样大胆就很好，不必事事小心翼翼。” 乌日娜心中，胤禛的形象愈发伟岸了。 胤禛在这里忙到这么晚，便留宿在了蘅芜苑。 ------------------------- 第二日一早，宜修便看到了满脸疲态的柔则。 按理说，她们如今是如花的年纪，定然什么时候都精力满满。 想必是昨夜胤禛被乌日娜叫走后，柔则愤恨的一夜未眠吧。 想到这里，宜修抚摸了一下自己的鬓发。 上辈子，宜修也曾这样为胤禛彻夜未眠。 如今却是不会了。 乌日娜迟迟不来，柔则难免多说两句。 “乌日娜格格如今可是得了贝勒爷的宠爱，竟然连妹妹都不放在眼里了。” 宜修轻轻敲了敲桌面，“乌日娜昨夜照顾暄妍格格许久，十分疲惫，难免多休息一下。” 那哪里是照顾暄妍格格疲惫？ 分明是伺候胤禛疲惫了吧！ 柔则眼中像是要喷出一簇火焰一样。 连带着对宜修更恨了。 宜修和她才是同气连枝的姐妹，此时却如此软弱怕事，都被蒙古格格骑到了头上，还在为她说话，丝毫不向着自己这个嫡姐！ 柔则越想越气，只能在这里生闷气。 乌日娜迟了一会儿才过来，满脸春风得意。 她走到众人跟前，故作一副承了恩泽雨露的娇弱姿态。 柔则看到她这样，愈发来气。 “乌日娜妹妹可叫我们一阵好等。” 乌日娜掩唇笑道：“我昨夜照顾小格格，今日贝勒爷特许我晚些起床的，弘昶阿哥若是不送进宫中的话，柔则姐姐照顾弘昶也有这样的特权呢。” 宜修笑了。 乌日娜说话还挺有技巧。 这不仅是讥讽柔则，还是在点她和令妤呢。 可惜令妤没心没肺的，她也不会将那假文曲星放在心上。 柔则听了乌日娜这话，也是浑身难受。 不过，她很快反唇相讥。 “乌日娜妹妹，你还年轻，很快会有自己的孩子的，虽然如今府中小阿哥多，但贝勒爷定然会一视同仁，对他们同样看重的。” 乌日娜嚣张的气焰顿时灭了一半。 她是仗着暄妍让胤禛更加看重不假。 可暄妍到底只是个丫头片子，更不是她的亲生孩子。 乌日娜想到许太医开的那些药，心里想着，等过两日要将他叫过来，再给自己查查身体。 不过乌日娜又不会对柔则低头，张口便道：“柔则姐姐，你莫要戳我心口了，我什么时候能怀上孩子还是两说呢，我日日夜夜盼着，孩子还是不来。还是柔则姐姐令人羡慕，一生便是文曲星，那满屋子的霞光，妹妹从未见过。” “不过呀，我之前听闻，那西洋镜子、水晶之类的透明之物，被烛火一照，便璀璨异常，不知道和文曲星的光芒比，哪个更好看呢？” 宜修绷不住了。 她没想到，乌日娜一下子就猜中了真相。 柔则这会儿肯定是要急了。 宜修看向柔则，她果然是脸色变了。 乌日娜此时又给了柔则重重一击。 她赶紧捂着自己的嘴，“哎呀，瞧我说的，这等俗物的光芒怎么能与文曲星降生的光芒相提并论呢，若弘昶阿哥的文曲星，也是这等假模假样之物，万岁爷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弘昶阿哥定然是真的文曲星下凡。” 此时再看柔则，脸色又疲惫又难看。 宜修不得不承认，乌日娜是有几分小聪明在身上的。 她胡说八道一通，竟然说中了真相。 只是，她还缺乏一些对朝堂局势的敏感度。 如今康熙帝也信了弘昶是文曲星这番话，他们越知道弘昶是假的，就越要瞒着。 不然，岂不是变成了四贝勒阖府上下串通欺君？ 康熙帝脸上也挂不住啊。 她作为福晋，自然是要将这些事压下来的，不然，若是在康熙帝心中留下了不好的印象，也会牵连到弘晖的。 至于康熙帝养着养着弘昶，发现他天资不聪慧，那会儿理由可就多了。 接下来，只怕柔则要对乌日娜动手了。 不过，宜修乐见其成。 第112章 奶娘经验比胤禛足 宜修的预料不错，柔则回到了龙井阁以后，果然开始焦虑地来回踱步。 要是乌日娜将“弘昶的文曲星是假的”这件事捅到了胤禛跟前该怎么办？ 柔则自以为自己设的局天衣无缝， 此时她心中满是浓浓的危机感。 第二日，她照例去请胤禛，却扑了个空。 胤禛已经去了乌日娜的房中。 在暄妍格格去乌日娜房中之前，胤禛虽然也常去她那里，但也没有这样频繁且密集。 长此以往，这后院中只怕都是乌日娜的天下了。 不行，柔则绝不能坐视乌日娜这个蒙古女人也爬到自己头上。 她要将胤禛身边这些人一个一个的拉下去。 --------- 然而，胤禛跟被下蛊了一样，日日都要去乌日娜那里。 虽然并不总是暄妍格格出了问题，不知道乌日娜出了什么新花样，竟然能留住胤禛的心。 没了那日的氛围，柔则也不能贸然去胤禛跟前跳舞。 第一次在胤禛跟前跳舞，实在是给她留下了很重的阴影。 柔则烦躁不已，唇边甚至鼓起了一个火疖子。 她跑去甘露寺礼佛，得到了一则扶持“身边人”的劝告。 如今府中三分天下，宜修与令妤和李静言交好，乌日娜不知怎的看上了吕盈风，柔则这边唯独拉拢过的便是齐月宾。 如今看来，这个身边人，只能是齐月宾了。 然而，不等柔则行动，齐月宾就自己上门了。 不仅上门，还注意到了柔则唇边的状况，过来的时候， 她特意带了药膏。 “妹妹，我这药膏涂抹两日，就可将这火疖子压下去。”她将手中的盒子递了上去，是个宝蓝色的小巧药盒，打开后有淡淡的药草香，甚是好闻。 柔则伸手挖了一小块药膏，敷在脸上，只感觉清清凉凉的，连带着心里的燥热也压下去两份。 有道是锦上添花无人问，雪中送炭情谊真。 当初，齐月宾和柔则不过是虚情假意，如今弘昶的身份遭到威胁，柔则对齐月宾反倒生了几分依赖。 “多谢姐姐还记挂着我，如今乌日娜格格盛宠，我这龙井阁门庭冷清，除了姐姐也没有人登门了。” 柔则低垂着头，盯着那小盒药膏说话，这是人沮丧时候才会有的表情。 但是齐月宾知道，柔则并非安于现状的人，定然还会有下文的。 果然，柔则附在齐月宾如此说来，只说得齐月宾面颊飞红，半晌后，才攥着手帕点点头。 齐月宾是喜欢胤禛的。 只是入府几年，胤禛从来没有十分注意过她，她也羞于凑上前去。 如今有了柔则的支持，反倒胆子大了几分。 ------ 几日后的一个下午，阳光洒向庭院，驱散了早春的寒意，水池的冰渐渐化开了，变成片片破碎的浮冰飘在水面上，仿佛一面面镜子，清透无比。 池边最后一茬梅花还在顽强开着，虽然没有雪天的白雪红梅之景，但也为这还未露出生机的早春增加了一抹亮色。 两只喜鹊你追我赶，倒是颇像这京城后院的场景。 齐月宾拿出帕子，擦了擦手，手心里有因为紧张而沁出的汗珠，细腻湿滑。 她的耳边还残存着刚刚柔则的叮嘱：“若是寻常把你引荐给贝勒爷，虽然更为轻松，但姐姐却难以给贝勒爷留下深刻的印象，反倒不如我们此时用心筹谋，力求一击即中。” 齐月宾怀中捧着琵琶，她三岁学琵琶，若说在这后院中有什么，是她保证能超过其他人的。 便只有这琵琶了。 柔则的话，齐月宾也是相信的。 柔则盛宠已久，如今虽有被乌日娜压下去的趋势，但到底比自己更了解胤禛的喜好。 今日虽然是早春，但难得阳光和暖，并不寒冷，否则在这外头别说是弹琵琶了，便是伸手动一动都觉得冷。 只能说今日是天时地利，只差人和。 “那报喜鸟来了，定然说明今日一切顺利。” 齐月宾低声对自己说道。 亭子之外，柔则已经站在了不远的地方眺望着眼前的一条小路。 据说，胤禛用完午膳后，有时会在这条路上散步消食，而顺着这条路走下去，便是乌日娜的住所。 齐月宾活动了一下十根手指，轻轻拨弄了下琵琶的琴弦。 这把琵琶还是她陪嫁时候，额娘装进她的箱子中的。 刚入府的时候，她夜夜想家，便会抚弄着琵琶，后来想家的情绪被对胤禛的思念替代，她还是抚弄琵琶。 若是有心人侧耳细听，说不定会听出一丝女儿心肠。 琵琶声起，小弦怯怯如私语，柔则回头，向齐月宾递上了一个鼓励的眼神。 一声不满响起：“是谁在弹琴？” 这竟是乌日娜的声音。 柔则也没料到，胤禛今日竟将乌日娜接去了自己的房中用餐，倒是失算了。 里边的齐月宾更是慌张，她本就羞怯，又被乌日娜撞上红色从面上爬到了耳根。 乌日娜怀中还抱着暄妍格格，她侧头和胤禛撒娇道：“这琵琶声都吵到小格格了！” 说罢，乌日娜偷偷伸出手，在暄妍的后背轻掐了一把，婴儿肌肤柔嫩，即便没有用力，一道婴儿哇哇哇的啼哭声还是响了起来，盖住了刚刚琵琶声所营造出来的良辰美景之感。 乌日娜这才继续说：“贝勒爷和妾身刚刚将她哄安静，妾身抱的胳膊都酸了，就是为了赶回去继续陪格格玩耍，这番辛苦可不被这弹琵琶的人白白耽误了。” “菀菀，刚刚弹琴的可是你？” 乌日娜和胤禛刚刚站的远，看的并不真切，等走来的时候，琵琶已经交到侍女的手中了。 胤禛没有理乌日娜的话，反而赞道：“我竟然不知，菀菀竟然还有一手好琵琶，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回禀贝勒爷，刚刚弹奏的并不是妾身，而是齐姐姐。” 柔则瞟了一眼被胤禛自动忽略的乌日娜继续说道：“前朝曾有贵妃在怀孕时，给腹中胎儿弹奏琴乐，为了培养孩子，乌日娜格格常年生活在草原，不懂得这京城中，皇家额娘和阿玛培养孩子都是极为卖力的。” 柔则举目看着胤禛，他负手而立，似乎很是满意柔则的得体和懂事。 乌日娜被抢白，想要说什么反驳，可她接瑄妍来不过是为了吸引胤禛的注意，的确也不知道京城中的孩子们是如何教养的。 何况胤禛就在边上站着，总不能当着他的面撒野，只好愤愤地盯着柔则。 胤禛扶着柔则起身，目光却已然落在了她身后的齐月宾身上，夸赞道：“齐格格打扮得倒是清丽，今日阳光大好，齐格格的琵琶弹奏得也甚好。” 乌日娜急了，她觉得还得为自己争取一下：“贝勒爷，我们快送格格回去吧，格格还哭着呢！” 胤禛笑道：“那便将格格交给奶娘哄哄吧，女儿家娇嫩不比小子，想来还是奶娘比我更有经验。” 第113章 宜修的新任务 乌日娜还想再说什么，胤禛却已经示意苏培盛，让乌日娜先回自己的房中了。 乌日娜狠狠瞪了柔则和齐月宾一眼，干脆将暄妍格格交给了奶娘，狠狠地走了。 柔则也准备带着齐月宾离去。 齐月宾却已经被返回来的苏培盛，请去陪胤禛了。 柔则递给齐月宾一个放心去的眼神，转过头时，心中却格外酸楚。 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 没想到她乌拉那拉柔则，也有与他人做嫁衣的一天。 ------- 当晚，胤禛不出所料地去了齐月宾那里。 事情传到宜修那里的时候，宜修念了几遍：“琵琶，琵琶？” 剪秋以为宜修心中难过，站在边上劝慰道：“福晋不必太过忧虑，齐月宾格格过去并不受宠，说不得贝勒爷新鲜几天便就腻了。” 宜修：不，你不知道咱们这个菀菀是有多类卿。上一世甄嬛让安陵容唱歌，这一世，柔则就要齐月宾弹琵琶。 果然，绿茶们的套路都是相通的。 对于柔则和齐月宾的联手，宜修虽然在意料之外，但她分析却还并不算十分棘手。 毕竟，当年的甄嬛对待安陵容尚且有几分真心。 这一世，且不说柔则并没有像甄嬛那样得宠，自己这个姐姐也未必有甄嬛的容人之量。 不过相比安陵容，宜修对齐月宾更是厌恶，她像一条毒蛇一样，缩在自己的地盘，只在关键时刻说些四两拨千金的话。 宜修想到，上一世自己和年世兰都曾被齐月宾下手害过，倒是有了先下手为强的打算。 不过，齐月宾如今还寻不出来错，想要下手还是要慢慢寻找机会。 她目前的当务之急还是查清楚，额娘真正的死因。 那日柔则事情败露，宜修替芳落隐下了她来回传递消息的事情，照旧命她继续在柔则身边伺候，条件便是让她找到当日额娘之死的详细情况。 毕竟，以多罗格格的智商，宜修不相信她能独自害死额娘，说不定后边还有怎样的隐情。 --------------------- 自从齐月宾受宠以来，胤禛的房中便时常在夜半传出琵琶声。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大珠小珠落玉盘。 这样好听的琵琶声，勾起了胤禛对舞乐的喜爱，他在府中举办夜宴的次数多了，有时候柔则也会被喊去跳舞助兴。 胤禛谈笑间都是惬意，眉宇间充斥欢喜。 每一个举动，都在彰显着他又获佳人的喜悦。 宜修在不屑之余还有些高兴，有人缠着胤禛，胤禛便不用来缠着自己了。 空了的时候，她陪着弘晖长大，又要想着如何能打听出来多年前的往事，还得照旧打理府中的大事小事，虽然并不算松快，但到底游刃有余。 如今弘晖快要两岁了，马上就要来到上一世的性命关口。 宜修心中紧张，虽然弘晖身子并没有什么大问题，但还是时常请来温虚末来诊脉。 宜修也存着私心。 她细想前世之事，已经知道温虚末一族会在将来的日子中失势。 原本她不过是想要一个信的过的太医，做事起来更加方便，如今却已经想到，自己身在后院到底不如男子在外行走方便。 若是能施恩于温氏一族，温虚末对自己必然会更加死心塌地，许多自己不方便办的事情，便也都有人办了。 这日，温虚末照例来府上给弘晖请脉。 温虚末还带来了治疗头疾的方子道：“这是微臣再三调整好的方子，福晋可以拿去使用了。” 宜修心中高兴，接过来方子问道：“多谢太医，这方子我本是想献给宫中德妃娘娘的，也是我的一番孝心，若是娘娘用过管用，我来日还有重谢。” 说着，一旁的剪秋便端过来一盘银子道：“这是我们福晋给太医的谢礼。” 眼前的银子闪着细微的光泽，已经是温虚末在太医院一年的俸禄还不止。 若是寻常太医看到这样大手笔的赏赐，定然是喜不自胜地谢恩了。 然而，温虚末心下却有些酸楚。 他每做一件事，宜修总会奉上丰厚的报酬，每每只多不少，这岂不是说明，自己与福晋，终究不过是银货两讫的关系。 温虚末看着眼前的银子有些走神，剪秋却误以为他是被自家主子的慷慨大方所震惊了，想想也是，温家虽然世代行医，但温虚末却还只是一个小太医。 剪秋越发觉得脸上有光，反而劝说道：“温太医不必谦虚，我们福晋对人向来宽厚，只要是跟着福晋做事的人，都亏待不了。” 温虚末：是是是，我不过是跟着福晋做事的一个普通人，就该只收银子不谈感情。 ------------------ 小剧场 温虚末：宜修只会用银子砸我，不开心！ 剪秋：我劝你适可而止！ 温虚末：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 剪秋：要！拿来啊！剪秋伸手要钱。 温虚末：还是我要吧，除非你愿意让我去贴身伺候宜修！ 剪秋：荒谬啊...... 第114章 无心之举 乌日娜远远没有宜修坐的住。 面对齐月宾的新宠，她在蘅芜苑中坐立难安了好一阵子。 “你那女儿和你一样没用，还不如那破琵琶！” 乌日娜坐在位子上，愤愤地说。 她如今算是拿准了，吕盈风是个没脾气的人，言辞之间竟然毫不注意分寸，丝毫不提及是自己抢了孩子，还将所有的锅都扣在了吕盈风头上。 吕盈风本来因为暄妍被抢走而心生不满，此时虽然面上不敢辩驳，心里却燃起了一团火。 这个乌日娜不过与自己一样，都只是个格格，虽然受宠些，但她毕竟多一个女儿，按道理本该是格格中的首位。 但想到母族还在科尔沁草原任职，又得了仪嫔出手相助，不得不压着火气应付乌日娜。 那仪嫔和乌日娜帮助她爹，不过也是为了拉拢她吕盈风罢了。 是她的肚子争气，而并非是她们大发善心。 吕盈风道：“贝勒爷不过是许久没有听曲了，等过了这些日子，想必就好了。格格美艳，旁人如何比得上？” “旁人如何比得上？” 嗤笑一声，乌日娜道：“如今齐月宾已经得宠了半月有余了，你竟只会让我等等等，看来我是时候给母族修书一封，让家里去亲自问候一下吕将军了。” 乌日娜后边说得散漫，在塞上办点事，对她而言，实在是太简单了。 吕盈风果然脸色一变道：“格格消消气，妾身一定会努力想出办法的。” “好啊，在想出办法来之前，便先不用来蘅芜苑看你的女儿了。”乌日娜轻飘飘地补了一句。 吕盈风猛然抬头，几乎要跪在乌日娜脚下求道：“格格，妾身就这一个女儿，如今......如今已经是养在了格格的身边，若是再不让妾身来看，妾身这当额娘的，如何放心得下。” 或许是从小没在京城生活过，对所谓的礼教毫无学习，乌日娜虽然有心机，但是狠辣无情却犹胜过年世兰。 “想要见女儿，便用心一些，早日想出来法子，自然就能早日见到你的宝贝女儿。”乌日娜淡淡地说了句：“好了，我身子也乏了，你走吧。” 吕盈风心下恨恨，却无法声张，她若是此时去找福晋，反而显得之前乌日娜与自己交好的话都是假的了。 只得硬着头皮回去想办法。 然而，刚出蘅芜苑，吕盈风便被一人拉了一把，她正要叫出声来，看到是女儿的奶娘才松了口气。 “奴婢在这里等了格格好一阵子。”那奶娘道：“还请格格赶紧想个法子吧。” 吕盈风心下一沉，便听到奶娘又说：“这乌日娜格格如今越发变本加厉了，原先只是嫌小格格吵，不光让奴婢和格格住在西屋，小孩子皮肤娇嫩，背上本就长了湿疹，偶遇到柔则庶福晋和齐格格那日，乌日娜格格竟然又掐了小格格一把，激得格格大哭，只为了吸引贝勒爷的注意。” “如今小格格后背上还有痕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消下去，若是留下疤痕可如何是好，奴婢看着实在是心疼，还请主子想个办法，救救小格格吧！” 吕盈风听了，眼中含泪，心下已经是十分懊悔，当年存了侥幸之心投靠乌日娜，又碍于家族，不能与乌日娜撕破脸现在。 二人说话时，后院中又起风了。 早春的风带着料峭，将这番对话一字不落地吹进了剪秋的耳朵里。 -------- 事情说来也巧。 这蘅芜苑附近有处假山，方便人说些私密之事，见些不方便见的人。 剪秋刚刚见过了芳落，嘱咐她如何行事，便看到了小格格的奶娘在此，她便隐了身子在后边悄悄听着。 等吕盈风主仆二人散去，剪秋立刻匆匆回到永康阁将事情报告给了宜修，也将见到芳落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说了。 宜修心中有了打算。 掐着日子，星辉也要议亲了。 前些日子，阿玛费扬古已经修书来，请自己回府中看看。 到时候，她少不得要在府中多住上几日。 柔则大概也是要回去的。 那她走之前，不妨先帮自己的好姐姐解决下乌日娜的事情，既能打压了乌日娜，让她知道这后院中的事情，都在自己这个福晋的掌控中，也好在回府后，让那母女两放松警惕。 那岂不是一石二鸟。 “去请吕盈风来吧，就说我新得了样长命锁，想要送给小格格。” 宜修也是会给人上眼药的，明知道女儿不在吕盈风身边，偏偏专门挑小孩子能用上的东西和人说。 第二日，吕盈风出现在了永康阁中。 宜修道：“格格生女已经四个月了，身子想来应该恢复得差不多了吧。” 吕盈风低着头，规规矩矩地答话：“多谢福晋关心，妾身的身子已经无碍了。” 宜修上下打量了一番吕盈风，只见她穿着一身碧色的长袄，除了头上的一根银簪子，身上再没有多余的饰品。 女子产后的肿胀已经尽数退去，脸上施了粉黛，却依然难掩眼下的一片乌青。 很明显，既然身子没有事，那就是心里有事了。 看来，昨日奶娘的一番话，的确让吕盈风没有睡好啊。 宜修使了个眼色，剪秋递上来一件小巧精致的长命金锁，放在手心里沉甸甸的，便如做额娘的担忧自己的孩儿一般。 宜修摸了摸那长命锁，介绍道：“这锁本是弘晖出生时，有与贝勒爷交好的世家大臣送来的。只是因为德妃娘娘也送了一样的，德妃娘娘既是贝勒爷的额娘，也是我的姑母，自然要先用娘娘的东西，才不枉费她的一番慈母之心。” “若是格格不嫌弃，便将这长命锁送给小格格吧。小格格是贝勒爷的第一个女儿，女孩子嘛，自然应该更娇惯血才是，若是来日这长命锁真能帮格格抵挡些什么，也省得格格这个做额娘的心疼不是？” 宜修这话说的大方得体，任是谁听了都得夸一句福晋好贤惠。 然而也是这样的话，刀刀都扎进了吕盈风这个不能把孩子养在身边的额娘心中。 第115章 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吕盈风也不是傻子。 宜修知道，她如今投靠乌日娜，更多是碍于家族的权宜之计。 上一世，甄嬛刚刚回宫的时候，前朝与后宫多有非议与质疑，除了沈眉庄几个早早站队甄嬛的人外，这个吕盈风是第一个在甄嬛回宫后，立刻选择了站队甄嬛，并且还得到了甄嬛信任的人。 此人审时度势的能力极佳，并非乌日娜心中那样，可以以为拿捏的。 如今细想，瓜尔佳氏和安陵容自己这方两个最重要帮手的倒台，其实吕盈风都起到了作用。 这一世，还是得收服几个聪明人才行。 宜修思绪飞远，想了想这一世与自己走的近的两个人，一个是每天只知道穿粉色的李静言，另一个则是看到吃的就走不动道的令妤。 没有一个能打的。 脑海中浮现两人的身影，宜修都要忍不住自我怀疑了，怎么回事，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自己怎么总是吸引些脑子不多的人。 唯一一个有脑子的就是安陵容，但或许是上一世自己对安陵容打压太过了，惹得她在临死前用一句“皇后杀了皇后”彻底将自己的后路堵死了。 这一世，得吸取教训了。 不仅要招揽点聪明人，还得和大家一起共同享用胜利的果实，才能在这后院中过得得心应手。 永康阁中一时无话，寂静的只能听到屋内蜡烛爆花的噼啪之声。 吕盈风的心中也正在左右摇摆，不知道该不该将事情和宜修说出来。 毕竟，如今再从乌日娜转投到宜修这里，多少显得有些像那墙头草，来日未必能得到宜修的信任不说，若是因此与乌日娜交恶，岂不是连累族人。 -------- 剪秋拿起剪刀，走到红烛边上将蜡烛上多出来的棉线剪掉。 “今日没有阳光，蜡烛便要早早点上了。” 目光随着剪秋的身影挪动，吕盈风开口，人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时候，说天气是最安全的。 宜修点点头赞同道：“是啊，这红烛原本是为两个相爱的人助兴的，然而月有阴晴圆缺，昔日武元华（武则天）为了得到唐皇的宠爱，却不惜对自己的女儿下手。亲娘尚且如此，何况养母呢？” 吕盈风牙关紧咬，恨恨道：“依照妾身所言，对稚子尚且能下手的人，这样的人就应该被万箭穿心，再让世人唾弃。” “是啊。”宜修看吕盈风心中的火气终于被勾了出来道：“依我看，养孩子这件事各有各的想法，还是听一个人的好，若是孩子已经有了养母，这当娘的还是应该快刀斩乱麻，就算眼下受点委屈，也好过总是受制于人强，你说是不是？” 不等吕盈风回答，宜修又掩嘴笑道：“哎呀，说多了，只不过是我做额娘两年来的一点感想罢了，如今吕格格刚做额娘，我见着亲切，便忍不住多说两句。” 吕盈风笑了笑，却如何能听不懂宜修的意思。 宜修分明是在点自己呢。 可是当娘的又如何舍得对孩子下手？ 吕盈风思来想去，内心十分纠结。 自己的父亲还在科尔沁部任职，仰仗着博尔济吉特家过日子，她想将孩子要回来，是必然无法对乌日娜开口的。 如今乌日娜已经尝到了甜头，又日日摆出一副慈母模样，胤禛对她信任不已。 除非是乌日娜出了什么大差错，才能让胤禛下令将孩子还给她。 吕盈风在屋中枯坐半日，终是下定了决心。 宜修说得对，与其坐以待毙，等着乌日娜祸害暄妍，不如自己动手，一次将孩子夺回来。 至少，自己下手是极有分寸的。 ----------------- 一连几日，吕盈风的院子里半夜都会闹出些许动静来。 在给宜修请安的时候，她也是一脸的疲惫。 宜修问起来，吕盈风就说不知道怎的，总也睡不着。 宜修道：“既然身子不适，就要早日请大夫来看一下。” “福晋说的是。” 回去后，吕盈风就派丫鬟春桃去请了个永安堂的大夫。 这京城中的天潢贵胄，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请到太医院的太医的。 请京中的大夫是常有的事情，况且吕盈风身份低微，并不会引起旁人的注意。 那大夫甚是年轻俊秀，春桃看了他一眼就红了脸。 “段大夫，我们格格这几日总是睡不好，不知道是出了什么问题。” 年轻的大夫一边走，一边牢记吕盈风的症状。 见到吕盈风之后，段大夫眼睛一亮。 吕盈风屏退了春桃，道：“段大夫，我此番请春桃叫你前来，是有一事相求。” 段大夫知道，吕盈风向来不是个喜欢求人的性子，她这样说，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难处，当即点点头。 “格格，您请说。” “不知道你有没有可以让小儿生病的药？” 段大夫一惊，“你这是……” 吕盈风道：“我不会拿此药害人的。” 段大夫犹豫了片刻，终是点了点头。 “我自是有的。” 吕盈风道：“我虽然不会拿此药害人，但这事儿做下去会有一定的风险——” 段大夫打断了吕盈风的话，“你我自幼相交，何必再说这些有的没的，我既然开了口，定然会全力以赴的帮你。” 吕盈风苦笑一声，“只可惜我不能左右……” 吕盈风止住了话头，最终变成了喟然长叹，“罢了，不提那些也罢。” “这个药所需的药材，你务必要避开能追溯到的渠道给我，切不可让人顺藤摸瓜找到你。” 段大夫点点头，“我晓得厉害的，这些药，我进山去采便是了。” ----------------- 这边才请了大夫，乌日娜就将她叫到了蘅芜苑。 进了房间，乌日娜并不理会她。 反而是在盘牛羊的骨头。 那骨头光滑白润。 吕盈风看着只觉得刺眼。 吕盈风在这站了半天，乌日娜才像是刚刚看到她一样。 “吕格格，你怎么身子不适，不好好歇着，还要到我这蘅芜苑呢？” 第116章 冲突 今日前来，分明是乌日娜叫吕盈风来的。 可此时乌日娜如此阴阳怪气，吕盈风心中对乌日娜再是不忿，此时也敢怒不敢言。 而且她此番前来，也是有着自己的算计的。 乌日娜继续说道：“吕格格在福晋跟前一口一个不舒服，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想念暄妍想的呢！” “格格误会我了，我是觉得这春日甚是干燥寒冷，所以有些睡不安稳。” 吕盈风道：“我瞧着暄妍在格格这里吃的好、睡的也好，又怎么会不放心呢？” 乌日娜听了这番回答，才有些满意。 虽然她知道吕盈风说的话并非出自真心，但是那又如何？ 只要她表现出来畏惧自己便足够了。 她笑容灿烂了一点，“姐姐也坐吧，站了好半天了。” 吕盈风坐下了，然后说道：“其实，我睡不好，也不光是因为天气。” “那齐格格的院子里夜夜都吵得很，我睡眠浅，总是能听到。” 齐格格的院子里为什么吵? 还不是因为胤禛夜夜留宿，寻欢作乐。 乌日娜心知肚明的，她漂亮的面容有一些扭曲。 见乌日娜被自己勾起了仇恨，吕盈风眼神闪了闪，继续说：“格格，那齐月宾不过是仗着柔则和弘昶，才这样嚣张。” 听到柔则和弘昶，乌日娜更觉得烦人了。 “不过，柔则也是因为有了齐月宾这个武将之女的助力，所以才这样嚣张。” “而且，齐月宾父亲与德妃走的很近，德妃又是柔则的亲姑母。” 吕盈风同样出身武将家，对这其中的关系也是清楚的。 她说的话只表达了一个意思，就是齐月宾是柔则最大的助力。 如今两人都受宠，旁人的宠爱自然就淡了。 乌日娜冷了脸色，“那齐月宾我是定然要对付的。” 吕盈风道：“格格，如今贝勒爷看重暄妍，格格何不从暄妍这里做局呢？” 乌日娜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舍得？那暄妍可是你的亲生女儿。”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若是贝勒爷日日都歇在齐月宾那里，只怕贝勒爷很快也会忘了暄妍的。” “我是她额娘，什么对她最重要，我自然是要想着的。” 乌日娜来了兴致，“你详细说说。” 吕盈风道：“格格接下来这些时日，可以与齐月宾在众人面前闹几个无伤大雅的矛盾。” “到时候暄妍病了，追查到了齐月宾头上，旁人只会觉得她是因为这些口角对付你，绝不会想到这件事是我们做的。” 苦肉计若是用对了地方，效果还是非常不错的。 乌日娜道：“就依你的办。” 不过，乌日娜并没有将这件事交给吕盈风去办。 想必她也觉得此事事关重大，并不想假手于他人。 吕盈风对乌日娜这个做法很赞同。 毕竟，她也不想让这件事牵扯到她身上来。 至于齐月宾和柔则？ 她们并没有出手对付过自己，她何必要为了乌日娜与她们结怨呢？ ----------------- 胤禛再次留宿齐月宾屋中后，乌日娜便让吉娜来跟宜修说自己病了，起不来床。 乌日娜时常不来请安，少来一次，大家也没有多想什么。 宜修倒是敏锐地察觉到这次不同了——毕竟从前乌日娜总是用自己太累这个理由。 大概是吕盈风想通了，在其中推动了什么。 宜修对其他人说道：“乌日娜如今病了，我们同为后院姐妹，还是一起去看看她吧。” 蘅芜苑是离胤禛居所最近的地方。 许多人还是第一次来蘅芜苑。 一进来就被其奢华程度震惊了。 如今国库并不充裕，胤禛的私库也不丰盈，旁人屋中自然也不会装饰的特别奢华。 “不愧是草原上最为富庶的博尔济吉特氏啊，就是不一样。” 柔则和齐月宾还没开口呢，李静言却叭叭说了起来。 “这都是乌日娜格格从蒙古带回来的吧？真是叫人稀罕。” “让我们羡慕的紧呢。” 李静言一边说着，一边走进了屋子里。 刚看到乌日娜，李静言就夸张叫喊出声。 “我的天啊，妹妹，你怎么憔悴成这样了？” 乌日娜此时眼下青黑，嘴唇干枯苍白，像是生了一场大病一样。 听到李静言的问话，乌日娜的丫鬟吉娜抢白道：“侧福晋可算是问到关键了，我们格格是被琉璃阁吵的，整夜不能安寝。” 琉璃阁，便是齐月宾的住处。 乌日娜连忙拦住吉娜，“没有的事，是我自己身子不好。” 吕盈风：…… 她也没想到乌日娜会用这个理由开启和齐月宾的大战。 前几日她才说了她睡不好。 乌日娜这样一说，别人只会觉得她与乌日娜是同一伙的，一起针对齐月宾。 乌日娜这个人果然不是个省心的。 虽然没有让自己去执行陷害人的计策。却也要时刻告诉大家，她们是一辆战车上的队友。 吕盈风知道乌日娜很难对付。 她至今没有一儿半女，虽然在宫中有个受宠的仪嫔做靠山，但她能和柔则、宜修在这里平分秋色，足以证明她的能力了。 此时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齐月宾身上。 齐月宾和胤禛过着蜜里调油的小日子，又正值圣宠，便是她前世后来变得心机深了起来，此时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女，根本掩不住眉眼之间透露出来的幸福喜色。 此时被大家这样看着，她一开始有些紧张，紧接着就变成了一点点得意。 她入府几年了，都没有得到过胤禛的宠爱，眼见着胤禛身边的女人一茬接一茬的，都轮不到自己，她心中哪有不气不急的呢？ 她现在有种被众人羡慕嫉妒的爽感。 齐月宾不觉得害怕，她只觉得自己斗志满满。 此时，乌日娜正转向齐月宾，“姐姐，方才吉娜只是无心之失，我休息不好并不是是因为琉璃阁的事情。” 齐月宾道：“这府中一个院子与一个院子之间相隔，距离甚远，一个琵琶声再大，又能大到哪儿去呢？妹妹若是不愿意听，可以去更远一些的院子。” 宜修看了一眼齐月宾，没想到她居然说话这样硬气。 果然这后院里，让人腰杆子硬绷的除了娘家，还有胤禛的宠爱。 谁得了胤禛的青眼，就会变得骄狂起来。 乌日娜没想到齐月宾就就这样硬怼了。 不过正好，她缺乏的就是和齐月宾闹矛盾的时机。 刚才她拦着吉娜说话，若是齐月宾直接不说话，她还要后面装模作样一番地将火力吸引到齐月宾身上。 第117章 我不愿你为难 乌日娜轻咳一声，道：“姐姐，我并未说是你的问题，是我身子不中用。不过，这等床笫之间的事情，即便我们是后院的姐妹，也不能挂在嘴边呀。” 齐月宾的脸红了。 “你休要污蔑人，我从头到尾说的只是弹琵琶的事情，如此风雅之事，却被你说的污浊不堪。” 乌日娜轻蔑一笑，那笑容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她一向不是个收敛的性子。 虽然看多了妻妾斗争，颇有心计，但她自从嫁给了胤禛，除了没有孩子、有几个看不顺眼的人外，也是顺风顺水的。 齐月宾说话，她怎么可能认着？ 宜修叮嘱了乌日娜要注意身体几句，大家就离开了。 走的时候，吕盈风落后众人一步，然后转去了宜修那边。 “福晋那日给我讲的故事，让我感慨颇多。” 宜修顿住了脚步，“那祝你和暄妍早日团聚。” 吕盈风虽然进来不久，但人却是看得清楚。 虽然宜修这个福晋不显山露水，但胤禛对她有情、亦有敬重。 她再不如乌日娜和柔则那样咋呼，却也稳坐后院钓鱼台。 而且，她本人极为聪明。 她若是动了手，必然躲不过宜修的眼睛。 还不如现在跟宜修提前打个招呼。 刚才宜修祝福她，便是说明了这件事上，她就算不会向着她，至少也不会阻拦她的计划。 ----------------- 乌日娜和齐月宾的矛盾只是刚刚开始。 之后的几日，她们矛盾升级。 乌日娜是聪明人，自然不会揪着齐月宾半夜弹琵琶的事情说，毕竟那琵琶是弹给胤禛听的。 胤禛倒是不曾听说后院这些女人的明争暗斗，只是去宜修那里的时候，她提了一句乌日娜最近身子不大好。 胤禛一想，自己确实也有一阵子没去看乌日娜了。 “她身子如何不适了？” 宜修道：“这气候不好，乌日娜总是睡不好，不说是她，便是吕格格也好些时日都睡不大好了，不过有了大夫开的安神药，也能对付一二。” 胤禛并没多想，“那我明日便去看看她。” 宜修见目的达到了，也不继续说了。 既然吕盈风已经设好了局，她推一把还能显示出自己的贤惠，何乐而不为呢？ 胤禛说了一句，又道：“如今还倒春寒，天气不大好，你也要多多注意身子。” --------------- 第二日，胤禛果然去了乌日娜房中。 胤禛一阵子没看到乌日娜，本来也不觉得有什么。 但此时看到她憔悴，心中反而升起了疼惜之意。 乌日娜看到胤禛，嗔怪道：“禛哥哥，你好久都没来看我了。” 胤禛拍着她的手坐下了，道：“你这几日身子可好了？” 顿了一下，又说：“看你这憔悴的。” 乌日娜勾住他的脖子，“禛哥哥，我一看到你，就觉得精神好多了。” 胤禛刮了下她的鼻子：“你这张嘴惯会哄我。” “不过我听福晋说，你这几日总是失眠，太医那边怎么说？” “和吕格格是一个原因，还是因为现在天气干冷。” “还有就是我日夜思念禛哥哥，所以便觉得长夜难眠。” 胤禛明知道她在哄自己，还是眉开眼笑的。 “我这些时日忙于正事，倒是忽略你的感受了，以后我会常常来看你的。” 乌日娜娇羞的点了点头。 “禛哥哥，你待我真好。” “对了，禛哥哥，这些时日齐姐姐似乎如果有些误会，总是挑我的错，不然，禛哥哥还是去齐姐姐那里吧。” 胤禛的脸上当下就带了些许不悦，向来只有他安排这些后院的女人。 何时轮到这些后院的女人因为一点小矛盾将他推来推去了？ “她还做不了我的主。” 乌日娜心中觉得胤禛伟岸，又觉得自己的计策就要成功了。 她笑容愈发甜腻。 “禛哥哥，我其实也不想和齐姐姐有矛盾，我不愿让你为难，我过几日和齐姐姐道一声不是，我们握手言和可好？” 胤禛道：“从前我觉得你性子有些骄纵，如今看来是率性可爱，不失真性情。” 说完，胤禛带着乌日娜走进了内室。 他们屏退了下人，乌日娜去将烛火灭掉了不少，屋中一下子昏暗了起来。 乌日娜脱去了寝衣，里面是轻纱肚兜。 胤禛眼睛瞪大了。 此后种种欢愉，自是不用说。 --------------- 三月三上巳节是汉人的节日，满人从前是不过的，如今康熙帝推行汉文化，他们也会凑热闹。 这一天，他们会准备兰汤沐浴，驱除邪气，还要佩戴兰草。 祭祀宴饮也是要有的，不过京中老牌的满族贵族是不参加的，便只在各府中自行办。 宴会开始不久，乌日娜就端着酒杯走到了齐月宾跟前。 “齐姐姐。” 齐月宾看着乌日娜的笑容，十分不喜。 “你来做什么？” 乌日娜道：“前些时日与姐姐闹得十分不愉快，今日特意来向姐姐赔罪。” “乌日娜格格不是最看不上我了吗，如何会跟我赔罪？” 齐月宾看到就觉得她烦人，口气自然也没多好。 乌日娜躬身：“姐姐，我是真的觉得错了，你就当我过去是无心之失吧。” 齐月宾见她说的诚恳，心中却愈发警铃大作。 不过眼见胤禛在上面，她也只能压下不悦，准备接过乌日娜的酒。 乌日娜压低了声音，悄悄对齐月宾道：“姐姐不知道，这酒里我加了料，你若是不喝，四爷可会觉得你没有容人之量呢。” 第118章 乌日娜被禁足 齐月宾心里知道，相比自己，只怕胤禛还是更加喜欢乌日娜。 在胤禛面前，与乌日娜硬碰硬，只怕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手中的那杯酒，犹如烫手的山药一般，她端也不是，不端也不是。 若是乌日娜有心诈自己，这酒中其实并没有下药，而她却吵嚷出来，府医一查是干净的，只怕胤禛只会怀疑自己，用这样低劣的方式构陷乌日娜。 苏培盛的一声惊呼突然传来：“贝勒爷，小格格那边的奶娘来报，说是小格格正在大哭，请贝勒爷去看看。” 这是第一次，齐月宾觉得苏培盛这个太监的声音，竟然如此悦耳。 她赶紧放下酒杯劝说胤禛：“婴儿肠胃娇嫩是常有的事情，贝勒爷赶紧去看看吧。” 胤禛哪里还用等齐月宾开口。 苏培盛话音刚落，他已经朝着外边走了出去。 胤禛走进蘅芜苑的时候，乌日娜就知道事情要糟。 因为她看到，奶娘竟然带着小格格坐在西屋，而不是她三令五申，胤禛来时小格格要住的主屋。 胤禛打量了一眼奶娘身后的东西，衣物都齐全，明显是长期生活在这里。 奶娘怀中的婴儿，哭声却已经渐渐低落了下去，似乎是哭累了，只有力气哼哼。 几个月大的婴儿，还不能自如地翻身，却在奶娘的怀中动来动去，显然是极为不安逸的。 胤禛凑在旁边看了看，却不敢抱孩子，生怕自己十根手指蠢笨，一不小心弄疼了孩子，平添女儿的痛苦。 他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乌日娜，没有说话。 “奶......奶娘怎么抱着小格格跑来了自己的屋子里了，小格格分明......分明是住主屋的呀，或许......或许是一时心急，还是来取什么东西了吗？” 见胤禛没说话，乌日娜主动冲着奶娘开口，想要抢救一把自己。 对面的奶娘也没有接话，只是侧过头继续哄着怀中的孩子。 乌日娜笑容僵在脸上，极为尴尬。 不过半盏茶的时间，进退两难的人就从齐月宾变成了乌日娜自己。 这京城后院的风水果然不一般，轮流转动的速度可真快啊。 “贝勒爷，段大夫来了。” 解围的依然是苏培盛。 “快，快请大夫来看看，小格格这是怎么了？” 乌日娜收起自己的尴尬，赶紧招呼着。 她虽然生出利用婴儿夺宠的想法，也对养育之事不怎么上心，但却是实打实地没给小格格下过毒的。 因此，乌日娜招呼起大夫来那叫一个中气十足。 段大夫把脉的过程中，剪秋已经走到了宜修身边偷偷耳语道：“主子，奴婢已经派人安排好了，放心吧。” 宜修点点头，她看了一眼吕盈风，只见对方站在角落中神色紧张，目光在女儿、大夫和乌日娜以及胤禛之间来回飘动。 宜修便知道，吕盈风还是听了自己的劝说的。 “启禀贝勒爷，福晋，依在下看小格格应该是吃了什么大寒的药物，才会引发肠胃不适。”段大夫继续道：“婴儿肠绞痛原本也是常见的疾病，只是在下把脉感觉到小格格寒气之症要更大一些，请问奶娘，小格格身上是否还有其他的问题？” 段大夫说这些话的时候，心中也十分慌乱。 众目睽睽之下，他觉得自己额头上的冷汗都要砸在地上，然后再溅起来弹到自己的身上了。 奶娘道：“启禀贝勒爷，福晋，其实......其实格格背上还有红疹没有好，奴婢......奴婢以前也向乌日娜格格报告过，可她说小孩子难免有些不舒服，过几日便好了，竟然不让奴婢去找大夫。” 奶娘说的倒是实话。 因此，相比段大夫的不安，她吐字清晰，满腔愤慨。 “呜呜......” 胤禛还没开口，吕盈风的哭声已经在角落里响起，她抽抽嗒嗒地说：“妾身无能，竟然连自己的孩子都照顾不好，乌日娜妹妹，若是姐姐过去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你尽管冲我来，何必装作喜欢我的女儿的样子，把她拐来又虐待于她，她才那么小，怎么受的了......” 乌日娜百口莫辨。 她慌乱地摇头，跪在胤禛脚下发誓道：“贝勒爷，妾身没有做过，妾身愿意用科尔沁一族起誓，若是存心下了什么药给小格格，便让科尔沁一族相互攻伐，永不安宁！” “小格格现在还吃奶呢，自然是下不了药，说不得你是给乳娘下的，也是一样的作用，乌日娜格格这誓言起的没什么诚意啊。” 一旁的李静言冷冷地开口，收到了宜修一个孺子可教，继续努力的眼神。 宜修心中欣慰，这一世，李静言竟然有了些进步了？ 争辩的时候，胤禛已经命苏培盛将奶娘今日的餐食端了上来，请段大夫检查。 段大夫细细查过后，又请来尝膳的公公共同品尝。 二人商量一番后，段大夫道：“贝勒爷，这里边添加了茵栀黄，这原本是无毒，民间的普通人家还会买来为幼儿去除黄疸，有排除湿气的功能，然而小格格如果生活在西屋，见不到太阳，再不时在乳娘的饮食中添加些寒凉的东西，与这茵栀黄的粉末一同服用，母乳进入格格的身子里，便会诱发肠绞痛” “是你干的吗？” 胤禛扣上再问乌日娜，一个眼神地过去，已经在命令苏培盛率人去搜她的屋子了。 过了一会儿，苏培盛拿着一方手帕道：“这是在格格屋子里边的格子里发现的。” 段大夫验过后表示的确就是茵栀黄的粉末。 乌日娜还想再说什么，吕盈风已经抢在前边开口了：“妹妹，难道就是因为那日我说你没有养过孩子，说再过几日便还是送回我那里去吧，你便怀恨在心，以为我要利用女儿和你争宠吗？” “可......可这孩子她，到底是我的女儿啊，我这做额娘的想亲自抚养孩子，又做错了什么呢！” 吕盈风的这句话，戳中了胤禛的心事，他呼吸一滞，低头厌恶地看着乌日娜道：“连小小的婴儿都不肯放过，足见你心肠之狠毒，实在是让科尔沁蒙羞。” “来啊，将小格格送去自己的额娘那里，禁足乌日娜，停俸一年，另外将乌日娜身边的婢女吉娜不能劝谏主子，看在是来自科尔沁族人的份上，免其死罪，拉下去打四十大板然后发卖掉。” 不等胤禛带人走出院子，噼里啪啦的板子声便已经响起。 吕盈风抱着自己的女儿，走出蘅芜苑的时候，脸上却没有一丝胜利的笑意。 她万不得已伤害了女儿，虽然无碍性命，可做人额娘的怎么能不恨。 只是她要恨的，却不只是乌日娜一人。 小剧场： 段大夫：给人打掩护办事的活儿真不是好干的。 温虚末：这事儿我已经熟练了，等你也熟练了，来太医院当我同事，咱们切磋交流一下。 第119章 给乌拉那拉府一点小小的震撼 格格只是个开始，她要一步步爬上去。 哄着怀中的女儿，吕盈风第一次觉得自己有了，靠自己为女儿谋划的想法。 如今宜修已经向自己示好，甚至暗中帮自己动手往乌日娜屋子里放了东西。 她何不背靠大树好乘凉。 吕盈风信心满满地准备开启新生活，另一边，齐月宾却迎来了迟到的打击。 当晚，胤禛来到永康阁中和宜修商量，这些日子，府中妾室们争风吃醋的事情屡次发生，这一次都动到了自己的女儿头上，实在是可恶。 宜修趁机进言道：“贝勒爷想要抑制这后院的风气，除了惩处出头的人之外，依妾身看还要让大家都知道，后院应该以平顺安乐为主，与此相悖的行为，都不应该鼓励。” 胤禛点头，一双带着疲惫的眼神看着宜修，良久后将人揽进怀中，似乎要把浑身的压力都倒在宜修身上一般。 “小宜，我好累啊。” 胤禛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把人抱在怀中，直到沉沉睡去。 第二日，胤禛命苏培盛去告诉齐月宾，鉴于她与乌日娜的口舌之争，决定将其未来三个月的俸禄减半。 齐月宾和乌日娜虽然同为格格，但却没有乌日娜那样实力雄厚的母族不时塞些东西进来。 减俸的决定，让她之后的日子会难过不少。 好在柔则听说了之后，送来了几串珍珠项链和吃穿用度，齐月宾才放宽了心。 有了柔则地表示，齐月宾心中也越发恨上了乌日娜。 若非这个女人欺人太甚，自己怎么会受此连累！ -------- 吕盈风把女儿带回身边的第二日，宜修回乌拉那拉府的日子便到了。 因为前一晚的温存，胤禛对宜修回府的事也重视了起来。 除了宜修按照礼节给乌拉那拉府带的以外，胤禛第二日中午又特意赶来添了好些东西，便是连宜修看着，都有些太过奢靡了。 她忍不住阻止道：“贝勒爷，够了，妾身不过是回娘家看看，也不是什么大的节日，这实在太多了！” 胤禛一晚过后，已经重新有了力气，他挥挥手道：“加，多多的加，我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小宜在贝勒府中日子过得好。” 宜修腹诽：好不好的，也不是看你给别人多少，东西放我这里还差不多！ 不过，宜修面上还是笑嘻嘻地说着多谢贝勒爷，顺便环顾了一下胤禛带来的东西，看有没有自己能看得上眼的。 若是真有什么好东西，她不介意中途截胡。 不过可惜的是，以胤禛如今这个小小贝勒的身份，能拿出来送人的东西，还没办法让已经当了大清皇后多年的宜修心动。 -------- 吕盈风把女儿带回身边的第二日，宜修回乌拉那拉府的日子便到了。 她与柔则都从四贝勒府出发，去的又都是乌拉那拉府，说什么也应该是一道走的。 回娘家，自然又是有一番礼数。 宜修如今已经是正福晋，按照规矩，轿子后边有擎着两柄红伞，后边跟着仪仗队，捧着净手的水、脚踏凳、各色瓜果以及衣物，不过这都还只是预备着给宜修路上使用的，另有后边的两对人抬着箱子，里边装着给乌拉那拉全府的东西。 乌拉那拉府门外，费扬古和多罗格格带着全府老少早早在门口迎接。 看到仪仗队过来的时候，多罗格格脸上立刻堆满了笑意，自己走到最前边的轿子前：“柔则一路过来累不累呀，额娘一早就吩咐厨房做了你爱吃的莲藕排骨汤，等一会儿吃完饭好好休息......” 多罗格格还在喋喋不休，帘子一掀，脸上的笑容立刻僵住了，下来的却只有宜修。 “柔则还在后边，这只是福晋的轿子。” 宜修看着多罗格格，笑意盈盈，一副当家福晋为人介绍的样子。 按照规矩，柔则只是庶福晋，不仅轿子要走在宜修的后边，礼仪上自然也要比宜修减少了许多。 “额娘让一下，后边的东西都是贝勒爷特意准备的，我要去吩咐下人一声，以免磕碰坏了，岂不是辜负了贝勒爷的心意。” 一句话说罢，宜修不再看多罗格格，走下去向费扬古打了个招呼。 费扬古皱了皱眉，有些不满地冲着宜修小声道：“这阵仗也太大了，而且怎么不和柔则坐在一起？让柔则一个人坐在后边，显得你们姐妹倒像是不和睦似的，让外人看笑话。” 宜修面色一僵，只做听不到。 第120章 给乌拉那拉府一些小小的震撼2 喧哗声下，柔则的轿子也到了。 姐妹二人走进了府中，府中已经摆好了一桌食物，宜修淡淡扫了一下，几乎都是柔则爱吃的，一眼便能看出来是多罗格格为女儿准备的。 酸楚在心中一闪而过，宜修不是不难过的，但她很快就将此强行压了下去，依旧摆出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 纵使柔则有费扬古和多罗格格宠爱又如何，饭桌上的座位，还不得是坐在自己的后边。 费扬古是一家之主。 众人坐定，他自然是要讲两句的。 “星辉有公务在身，我便没有让他回来，我们一家人吃饭，也不必客套，大家只管放开，捡着自己喜欢的吃。” 费扬古说罢，便招呼道：“快快，动筷子吧。” “如今宜修姐姐可是贝勒爷的福晋了，我们姐妹几个里呀，就属姐姐的福气最好，怎么这次回家没把弘晖也带来呀，也让我们和小阿哥亲近亲近呀。” 开口说话的是绿云，是费扬古姐姐的女儿，因为姐姐早逝，所以绿云在5岁的时候，便借住在了乌拉那拉家。幼年时，绿云没少凑在宜修面前，和宜修嘀咕嫡母多罗格格的坏话。 如今，她亲事也已经定了下来，要嫁给的是郭络罗氏家的次子满提那。 这满提那虽然不是上战场的那块料，但却精通水利漕运之事，因此绿云在府中说话腰杆也硬了几分。 “要说这孩子，最得当今圣上宠爱的还得是我们弘昶。” 听绿云提到孩子，多罗格格可就精神了，她看着宜修道：“你这做嫡母的本该好好照顾弘昶才是，奈何我们弘昶命好，竟得了康熙爷的青睐，你空闲下来也该多和贝勒爷说说，要雨露均沾，多给姐妹们些机会，说不得还有机会多得几个像弘昶一样厉害的孩子。” 宜修想到自己的亲额娘有可能是死于多罗格格之手，心中就没有好气儿。 如今回家吃顿饭，还得听着她在耳边叨叨叨。 她费心费钱的回来，可不是等着别人教她怎么做人的。 ---------- “这个鱼做的还不错。” 宜修伸出筷子，吃了一口剪秋布来的鱼块，她再给这些人最后一个机会。 那多罗格格果然是个没眼色的，皱着眉斥道：“吃吃吃，就知道吃，你如今也是嫁进了我们爱新觉罗氏的人了，怎么还和当庶女时候一样，没有一点当人福晋的气量和胸襟。” 这话一出，别说宜修和绿云脸色变了，就连费扬古都觉得有些过分了。 他赶紧打圆场道：“孩子们回来一趟不容易，一家人好不容易吃顿饭，你有要说的等吃完饭再说也来得及。” “就你会做人，会心疼孩子，满京城去打听打听，让嫡亲的姐姐轿子跟在后头的，我还没见过呢。” 多罗格格的声音陡然拔高，激得费扬古脖子缩了一下。 但多罗格格无差别攻击，说的却是费扬古自己也不满意的事，费扬古一时无话。 啪！ 又是一声！ 费扬古脖子跟着缩了第二次。 人到中年的费扬古觉得，自己在战场上见万千雄兵，都没有自己身边这两女人，闹出来的动静大。 只见，宜修将手中的筷子狠狠一摔道：“额娘，您若这么说，那女儿也要问问你，满京城去问，可曾见过哪个当人亲娘的，把自己女儿订好的婚事退了，硬塞到庶妹府上的？！” “当年我不过是个侧福晋，怀着身孕，额娘您是看着我身子不方便了，便让姐姐来府中，说是照顾我，她一个大姑娘，又不曾生养过，照顾我什么啊！还不是看上了贝勒爷福晋的位子。” “幸而贝勒爷爱重，照旧遵守诺言让我做了福晋。” “就这您都不死心，哪怕是让女儿当格格，也要嫁进来！那富察家和我们同为上八旗，李荣保确实不喜欢官场，但他并非没有才华，您就那么笃定李荣保将来不会有出息吗？” 这些话已经憋在宜修心中两世了，如今一次性倒出来人都畅快了不少。 这下，费扬古彻底说不出来话了。 多罗格格不知道，他还能不知道，李荣保是有些真材实料的吗？ 否则他也不会在两年前出征准葛尔的时候，力排众议，一定要向康熙皇帝请命带上这个少年。 若是柔则退婚能换来福晋的位子便也罢了，偏偏还是已经在胤禛府里的宜修。 如此一乱搞，宜修与他这个阿玛只怕多少有点离心，更是浪费了柔则嫁人的好机会，实在是得不偿失。 只是碍于多罗格格到底是爱新觉罗出身，他心中不满，却又觉得木已成舟，夫妻间没必要再争吵了。 如今女儿替自己说了出来，费扬古面上不显，心中反倒乐见其成。 他偷偷拿眼睛去瞅多罗格格，看到自己的这位福晋果然脸色由红转绿，又由绿转白，五彩斑斓好不精彩。 “都是女儿的不是，让一家人为我争吵，不如女儿先退下吧，大家好好吃顿团圆饭。”柔则转身对宜修道：“福晋在府中教训我也就罢了，如今回到家中，何必当着阿玛和额娘的面子这么做呢，他们两位年纪大了......姐姐跪下来求你还不行吗” 话还没说完，两行清泪已经落了下来。 绿云：好一套丝滑的演技啊！ 绿云正要站起身来帮宜修说话，被费扬古一瞪，又撇了撇嘴坐下来了，心想我看阿玛如今也就只能冲我发脾气了。 “好啊，如今你是长本事了啊，回家吃个饭还敢摔盆砸碗的，逼得你姐姐要给你跪下了都！” 多罗格格可一点看不得自己女儿受委屈，立刻扶好压根还没有跪下去的柔则道：“跪什么跪！” 宜修道：“我没让她跪，是她自己要跪的。可就算跪了，又怎么了呢，她是庶福晋，我是福晋，妾室跪正妻乃是天经地义的，额娘你做了这么多年乌拉那拉府的福晋，该不会不知道吧？” 宜修也站了起来，直视多罗格格的目光。 不等多罗格格回话，宜修已经走到了费扬古的跟前道：“阿玛，看来这顿饭是不必再吃下去了，我本是为了星辉兄长的婚事回来的，如今看来，只怕也帮不上忙了。” “贝勒爷给阿玛准备的礼物，下人想来也归置的差不多了，女儿这就告辞了。至于柔则格格，自然是要和女儿这个福晋一同回去的，也免得阿玛担心外人说我们姐妹不一同出入。” 宜修说的平静，费扬古却知道这是万万不能的。 他看着眼前的女儿，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印象中那个听话柔顺的孩子，变得凌厉了起来。 第121章 姐妹心事 宜修自然也是不会走的。 她若是连顿饭都没吃完就回去了，便是费扬古不会说什么，只怕这多罗格格也会忍不住。 若是为此影响了四贝勒府上的风评，那就得不偿失了。 但她要等着费扬古和多罗格格主动退让。 果然，很快就等到了。 “好孩子，一路过来多辛苦啊，先把饭吃了，其他的我们之后慢慢说好不好啊，你额娘，你额娘她就是心急，其实没什么坏心思的，都是为了你们好。” 费扬古看着眼前的女儿，好声好气地劝说，他总也不想担个女儿回娘家，一顿饭都没吃完便被气走的名声。 多罗格格侧了侧身子，没有说话，费扬古都这么说了，她还不至于跋扈到当众唱反调。 一顿饭吃的是心惊动魄，但好歹后边每个人都勉强吃了几口。 -------- 饭后，宜修刚刚回到自己的玲珑轩，她躺在那张熟悉的小床，上细细想着该如何找到额娘的死因。 思来想去，她心想只怕还得是从这府中的老人入手才行。 回来之前，那芳落她又细细问了一遍，也只回忆出了，当年额娘在生了她后，被精心照料，一切吃穿用度都是很讲究的。 额娘究竟为何还会突然去世呢？ 这样的疑问她小时候不是没有想过。 可是，当时每一个人都告诉她，是因为额娘没有福气，才丢下年幼的她离开的。 刚刚饭桌上的发火，她除了有不想再忍受多罗格格之外，也存了试探的意味。 她相信，刚刚的事情无论阿玛费扬古之后如何下令不许声张，这府中都会有人知道的。 若是有心之人，看到她今时今日的样子，说不定会主动找上门，吐露详情。 “噔噔噔。” 一阵敲门声就在此时响起。 宜修从床上起身，神经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探头进来的是绿云，宜修的神经又松了下来，绿云如今不过十七岁，比自己还小，她总不能指望这样一个小女孩，能知道十年前王府中的隐情。 一见面，绿云便扑向了宜修：“宜修姐姐，你刚刚好威风啊，我偷偷瞧着那两个女人的脸色，心里快高兴死了！” 宜修嗔怪：“小孩子，便总把死呀活呀的挂在嘴边，不吉利！” 绿云仿佛听不到一般，径直坐在了宜修的床上。 她的出身比宜修其实要差些。 她自小没了额娘和阿玛，一直借住在乌拉那拉家，饮食供应虽然不缺，却也没有更多的关爱了。 如果说宜修尚且还能得到费扬古的些许关注，以及多罗格格和柔则的猜忌，那绿云便是这府中的野孩子一般。 唯一特别的或许就是她的名字了，绿云，哪里有绿色的云朵呢？ 据说是因为出生在一个夏季的雨天，房外树木翠绿，天上有彩云飘过，便起名唤做了绿云。 无心插柳的起名，却藏进了些许韵味。 宜修一直觉得这名字很是有趣。 而这绿云倒是像夏天一样，无论什么时候见到，即便身上的衣服都破损了，她还是能露出一副灿烂的微笑。 宜修笑道：“我还没恭喜妹妹，说定了亲事。”她伸手从自己的头发上拔下一根簪子道：“这是当日弘晖出生时，贝勒爷赏的，便送给妹妹做礼物了。” 绿云笑嘻嘻地收下，又伸出胳膊缠在了宜修的腰间道：“姐姐，你自从出嫁后就没再回来过了，你不知道这府里人虽然多，却再没有人陪我说话了。” 宜修笑笑没有说话，在后来成为皇后的日子里，绿云已经甚少出现在她的生活中了。 或许是那时候自己太忙了，忙到忽略了儿时的玩伴。 如今再见，倒是有几分亲切。 “姐姐，我想额娘了，你会不会也想你的额娘呢？” 绿云埋在宜修怀中半晌，闷闷地发出声音：“刚刚那桌子饭，说是大家一起吃，但谁看不出来，都是柔则爱吃的。不过，我们这两个没额娘的孩子爱吃什么，只怕也没人知道吧。” 宜修心中一动，心想这小丫头说话，怎么竟往人心窝里踹呢。 “我爱吃荷叶糯米鸡，话梅小排骨，三鲜烩竹笋豆腐汤，还爱喝加了花蜜的热牛乳......”绿云口中喋喋不休地报出了一串名字，最后叮嘱宜修： “姐姐要帮我记得，这样就有人知道我爱吃什么了哦！” 绿云再抬起头来的时候，脸上已经又挂上了灿烂的笑容，一双眼睛亮晶晶的，仿佛刚刚闷着声音哀怨的不是她本人一般。 宜修哑然失笑。 -------- “你这两年在府上开心吗？” 宜修换了个话题询问。 绿云仰着头想了想：“也无所谓开心还是不开心，都是我一个人在过日子，倒是最近有件不开心的事情在眼前。” 她嘟着嘴巴道：“姐姐，我的奶娘年纪大了，我本想等出嫁后便安排她出府里养老，在庄子上做个体面的妇人，可是多罗格格却说奶娘如今还不到府中规定放出去的年纪，不肯让奶娘出去养老。” 宜修心中一动问道：“你的奶娘如今多大年岁？你嫁出去人生地不熟的，带个可靠的老人家也是好的。” 绿云摇摇头道：“姐姐你不知道，我奶娘说，不想再在咱们这样的人家呆着了，我额娘死的早，在我心中，奶娘顶的上半个亲娘了，我不愿意再让她跟着我受累。她如今虽然不过四十多，但既然有此想法，我自然要努力成全呀。” 宜修听到耳朵里的，却是完全不一样的信息。 她理家多年，深知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做到一位已经谈婚论嫁的小姐的奶娘位子上，上月例是多少，年节下的赏赐是多少，跟去府中被下人们讨好的概率又是多少？ 如今好不容易熬到了自家小姐出嫁做福晋，正是可以威风起来的时候，怎么会提出要走呢？ 这些事情，宜修知道，绿云的奶娘便是多打听几句，也能知道。 好不容易做到了下人堆里的头等位子，却在这个时候激流勇退，除非这位奶娘是跟银子有仇，否则怎么也不会算出这样一笔糊涂账的。 宜修突然沉了脸色，开口问道：“绿云，你来我房中找我，究竟是自己想来，还是别人要你来的？” 第122章 迷雾重重 “自然......自然是我想姐姐了，姐姐怎么会这么问......” 绿云开口，眼睛偷偷瞟着宜修，刚才的天真烂漫被局促所替代。 宜修看着绿云不说话。 好一会儿后，绿云僵持不住吐露了真相。 原来，午饭后，绿云回房中向奶娘大肆夸赞了宜修在餐桌上的壮举。 她本想要拉着奶娘一同乐乐。 没想到，奶娘听后反而沉思半晌，让绿云去找宜修聊聊。 绿云吞吞吐吐道：“我想姐姐是真的，但是奶娘想让我来求姐姐想个办法，也是真的......” 她生怕宜修因为这份心机便不理她了，伸出手小心地拽了拽宜修的衣角道：“姐姐生气了吗，是不是嫌我有心机？” 衣角也不敢多拽，只是指尖捏了一点点的位置。 她与宜修多年未见，心中其实不知道如今的宜修怎么看自己。 毕竟，柔则那事做的实在让人伤心。 宜修该不会觉得，自己和柔则一样，都是存了利用她的心思吧。 ------ 宜修没有说话，是因为陷入了沉思。 她对绿云的奶娘几乎没有了印象，但绿云五岁时，她随同一起入府，在府中至少呆了有十多年的时间了。 只怕对于乌拉那拉府，这位奶娘比自己更了解。 但宜修也怕这奶娘是真的想要回庄子上养老，自己贸然询问过去的事情，反而会打草惊蛇。 甚至，对方会不会是故意抛出一个线索来试探自己的。 宜修的心中狂跳不止，她一时觉得自己离真相已经近在咫尺了，只要再往前走一步便可以知道昔年的事情，一时又觉得，自己回府似乎是走向了别人设计的局里。 那个芳落，说不定早已背叛了自己，重新回到了柔则的身边。 直到绿云偷偷拽自己，她才想到眼前的这个人还在等自己。 宜修心道，就冲你这话里直接说自己有心机的样子，也能知道你是个没心机的。 压下心中的躁动与不安，宜修打起精神，又一一问了些绿云关于这些年在府上的生活，但许多问题，都是在从侧面打探这位奶娘如何。 等绿云走后，宜修找来剪秋吩咐了一番，要她暗中去摸摸乌拉那拉府中的格局，尤其是下人们之间的。 剪秋是这府中的家生子，相比她这个小姐，也有自己的门路。 她领命而去，不一会儿便和过去的几个姐妹们凑在一起聊天喝茶了。 -------- 剪秋是乌拉那拉氏的家生子，在府中还是有不少姐妹的。 如今她跟随着宜修，地位水涨船高，自然有更多的人巴结着她。 想要打听些许消息，还是易如反掌的。 便是从前因为她是宜修这个庶女的丫鬟，而瞧不起她的那些人，此时也出现了。 “剪秋姐姐，二小姐如今成了福晋，你在四贝勒府上过得不错吧。” 剪秋却是不屑于同这些人打交道了。 不过她也没有报复回去或者撕破脸，三言两语将人打发了。 剪秋今日的目的主要是查查表小姐奶娘的情况。 她与什么人来往甚密？她平时对待表小姐怎么样？ 这些都是剪秋要知道的。 打听了一番之后，剪秋确定了，因为绿云只是表小姐，所以她的奶娘与府中的各路下人来往并不会过于亲密。 除了厨房的婆子之外，她与其他人都只是泛泛之交。 打听完了之后，剪秋突然发现自己要好的一个姐妹没来。 她心下一紧，生怕她是得罪了主子，被发卖了出去。 剪秋虽然跟着宜修到了胤禛府上，往后大概也不会与这些旧日姐妹多来往了，但同为奴婢，她对这些姐妹还是多一点关心的。 “杏儿在哪呢？今日她怎么没来？” 一个丫鬟告诉她，“杏儿姐老子娘生病了，她想要管事宽限几日，回家照顾老子娘，没想到被夫人知道了，罚跪她了一天了，那日正好下着大雨，杏儿姐就风寒了，此时应当躺在屋子里。” 这年头，风寒也能要了人命。 剪秋匆匆离开，去找了杏儿。 果然，杏儿此时脸通红，躺在床上虚弱无力。 剪秋一看，杏儿竟然不只是风寒，还发热了。 发热就更加凶险了。 杏儿看到剪秋来了，虚弱道：“剪秋姐姐，你来了啊。我生病了，姐姐还是出去吧，免得我将病气过给你。” 剪秋看到杏儿这般模样，哪能放心离开呢？ 她连忙打来凉水，不顾杏儿阻拦，开始给她冷敷降温。 杏儿眼眶红了。 “剪秋姐姐，你待我真好。” “姐姐，我已经好很多了，你回去照顾二小姐吧，莫要惹她生气。” 剪秋宽慰她，“二小姐仁厚，必不会生我的气的。” 杏儿的眼睛有些失神。 “剪秋姐姐，你跟了一个好主子，就要一直跟下去。” 剪秋点点头。 “对了，到底是怎么回事？按理说夫人不会管我们这样的小小婢女的去留的。” 杏儿并非家生子，而是因为家中贫寒，自卖自身，被人牙子卖来这里的。 这样被卖进来的下人，少有能得到主子看重的，一般都在府中各种没什么油水的边缘地方做活。 多罗格格是何等尊贵的身份，如何会注意到杏儿呢？ 杏儿道：“夫人说是我既然已经卖进了将军府，就不能想着我老子娘，我这种行为就是吃里扒外。” 荒唐！ 剪秋在心里想着。 愈发觉得自家福晋骂的对了。 冷敷了半天，剪秋用手背试了试杏儿的额头。 那额头还是滚烫，没有丝毫降温的意思。 剪秋知道，这要是不看大夫是不行的。 可是哪家会给一个奴婢请大夫呢？ 这种事儿，还是得请宜修出马。 “你等着，我去跟福晋禀告一下，你这样不行。 ” 杏儿没来得及阻拦，剪秋就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第123章 外祖 剪秋虽然要找宜修给杏儿帮忙，但也没忘了自己的职责。 她去了一趟厨房，找到了和奶娘交好的厨娘。 那厨娘不过是个洗菜的厨娘，一双手被泡的干枯皴裂。 剪秋随手拿了一点润手的脂膏给了她，打听起来绿云奶娘的人品， 和她们平日里谈话的内容，奶娘最近是否有反常。 那婆子得了剪秋的好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左右除了一些下流荤话和非议主子的话，其他也没什么不能对剪秋说的。 剪秋听了一嘴就回去了，她先跟宜修说了自己查探出来的消息，然后才说了杏儿的事情。 宜修没想到，多罗格格连这样的小事都管了，而且丝毫不近人情。 她觉得其中有些古怪。 多罗格格管家能力虽然平平无奇，但也不至于为难一个底层婢女。 她主要的敌人，是府中的小妾和庶子庶女。 不过，是不是其中有古怪，宜修都打算帮忙一下。 这些大户人家虽然不会刻意为下人请大夫，但只要不是影响到主子的传染病，对于买药或者出府去看病的行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宜修并不会亲自去看杏儿这样身份的丫鬟，她只交代剪秋给她银子，帮她请大夫便好了。 至于她老子娘，也要请大夫去看看。 剪秋得了令走了。 宜修坐在屋子里，整理起自己的思绪。 这奶娘与那婆子，素日里说的东西很多。 除了府中的八卦外，最常谈起的，还是送去各屋的吃食。 奶娘对于这个似乎很感兴趣，经常会仔细问到每道菜。 不过厨娘觉得奶娘就是因为吃不到那好些珍馐，只能听听，想象一下过过嘴瘾了。 宜修没听出奶娘有什么问题。 她打算与绿云的奶娘谈谈。 不等第二日，晚膳时间，她便叫绿云带着奶娘一起过来了。 宜修三两下支开了绿云，只留了奶娘在这里。 虽然绿云与宜修关系不错，但是奶娘对宜修还是有些警惕的。 毕竟，宜修与绿云再好，也是多年前的事情了。 如今宜修已经嫁人多年，谁又能保证故人心未变呢？ 宜修率先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奶娘让绿云与我说了许多，想必奶娘想跟我传达一些信息。” 奶娘的神情渐渐平复了下来。 “四福晋可念着夫人的养育之恩？” 宜修的亲额娘去的早，她是多罗格格养大的，多罗格格虽然对她不好，但奶娘生怕宜修念着这份养育之恩，她若是冒冒然说出去，反而会惹的宜修不喜。 虽然宜修出言讥讽了多罗格格，但奶娘也只是为了确保此事万无一失。 宜修道：“我这个人向来喜欢，就事论事，一码归一码，额娘对我虽然有养育之恩，但我为人子女，也要劝诫额娘不要行差踏错，若是犯了天大的错误，不说是我，便是我阿玛也绝不姑息的。” 奶娘听到这里，已经知道宜修的态度了。 “四福晋言重了，老奴今日所说之事与夫人无关，乃是和四福晋的家人有关。” 家人？ 宜修愣了一下。 乌拉那拉家人有什么好说的。 奶娘看到宜修的表情，便知道她误会了自己的意思。 “四福晋，老奴说的是昔日的琳姨娘的娘家人。” 琳姨娘…… 宜修恍惚了一下，她已经许久没有听到过这个称呼了。 不过，怎么她这边才得知自己亲额娘死的真相，这边就有人送上枕头了？ 难道是芳落已经告诉了柔则此事，眼前的绿云奶娘，是柔则和多罗格格派来的人？ 宜修狐疑又警惕地看着奶娘。 奶娘连忙解释，“前阵子，大小姐屋中的芳落姑娘，过来打探琳姨娘的事情，叫老奴听到了，老奴便留心了一下，然后又想到了这些年听到的一些琐碎的话，都和琳姨娘有关，所以觉得这件事还是有必要跟四福晋说一说。” 宜修并不答话，等着奶娘继续往下说。 既然已经开了头，奶娘就不打算藏着掖着了。 “老奴刚来府中的时候，四福晋待绿云小姐极好，但是从未见过福晋您的外祖家人与将军府有来往，好奇之下便打听了几句。” “当初琳姨娘去世不久的时候，福晋的舅舅还来过府上，听说闹了一番，之后便再没来过了。” “听说，福晋的舅舅……还在府外想方设法地打听过琳姨娘生产前后的事情。” “老奴听说，琳姨娘的家人在姨娘活着的时候，还会时常来这里走动，琳姨娘怀着福晋的时候，福晋的舅舅还时常去乡下收几年的老母鸡给姨娘补身子。” 宜修又一阵恍惚。 从记事起，她就没有见过外祖家的人。 多罗格格那边的说法，是自从她亲娘去世后，外祖家的人便回到了老家。 宜修曾经还给外祖家寄过信，可是那音讯如同石沉大海一般，再无回信。 那以后宜修便也不再想联络外祖家的事情。 左右宜修自己在将军府中也过得甚是艰难，又哪有那许多心思去维护这种多年不走动的关系呢？ 可是此时听奶娘说的话，从前分明不是这样的。 一大家子和平又有爱的人的形象，渐渐出现在了宜修的脑海中。 “你细细与我说来。” 奶娘将自己知道的都主动说了。 宜修越听越心惊。 外祖家人的离开非同寻常，她必然是要问个清楚明白的。 不过，她还需要知道奶娘所求什么。 她可不信奶娘冒这么大的风险，就是为了做好事，将这些事告诉自己。 “你今日与我说这么多，所为何事？” 奶娘的脸上攀上了一丝喜色，紧接着又变成了紧张和惶恐。 “四福晋明鉴，老奴的确有个不情之请。” “哦？你说。” “绿云小姐是老奴看着长大的，这么多年从未分开过一下，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在老奴心中，绿云小姐就是老奴的亲生女儿。” ------------------ 第124章 费扬古的怀念 “如今绿云小姐要嫁入郭络罗氏了，小姐一介孤女，虽然挂着将军外甥女的名头，但实际上什么都没有，若是去了那高门大户，没有娘家人撑腰，只怕是要被人欺负死了。” 奶娘说完这些，心里十分忐忑。 宜修过去在府中，被多罗格格欺负的连饭都快吃不饱了，自然也没有多余的精力来帮助绿云。 如今她在四贝勒府中过得应该不错，不然，又哪敢用这样的语气跟多罗格格说话呢。 她今日所说的这些事情，都是有着自己的算计的。 宜修听到这里可算是明白了。 原来是奶娘担心绿云嫁到夫家没有助力。 如今她是四爷的嫡福晋，地位比寻常大臣的妻子更加尊贵。 郭络罗·令妤又是绿云未来夫君的亲姐姐。 奶娘带着这样的目的为她做事也是合理的。 听到奶娘这样想，宜修倒是真的放心了，只要奶娘有所求便好了。 而且，就算是奶娘不说，她以后有机会也会帮扶绿云一把，毕竟，她与绿云交好，又是沾亲带故的关系。 “既然是为了绿云好，你就不要离开她了，跟着她去郭络罗家不是更好？” 奶娘为难地看着宜修。 这些年她根据自己知道的种种事情分析，她猜测那琳姨娘大概是多罗格格所害。 如今她虽然一股脑的将这些事儿都说给了宜修听，但是谁又能保证宜修到时候回过神来，不会介意她知道了这些。 此时退出去对大家都好，也是向宜修表明一个对自己的态度。 宜修能猜到奶娘的顾虑，“你放心，这件事情不会牵连到你的。” 宜修活了两辈子，反而愈发能明白，一个真心待你的人是多么的珍贵。 胤禛上辈子不明白这个道理，失去了许多。 奶娘见宜修给了保证，道：“多谢四福晋，我以后必然会跟着绿云小姐，好好待她的。” ----------------- 晚上，宜修对剪秋说道：“你去瞒着其他人给我准备一些冥钱、香烛来。” 剪秋一惊，“福晋，你这是要做什么？” 紧接着，剪秋又反应过来了。 莫不是福晋知道了琳姨娘是被大夫人所害，想要祭拜福晋吧？ “福晋，若是将军知道了……” “我偏要我阿玛知道。” 这世界上至亲至疏夫妻，费扬古和多罗格格，本就是家族联姻，虽然两个人之间也有一些夫妻情分在，但必然是没有那么牢靠。 她曾经听说，阿玛是如何宠爱她亲娘的。 想必在阿玛心中，她亲额娘便如同前世的纯元皇后一样，逝去的人才永远在心中。 便是阿玛没有如胤禛那样假深情，她亲额娘也应该在阿玛心中留下了些许痕迹。 剪秋很快就带来了香烛纸钱。 这个时机，宜修根据剪秋这几日打听的消息，找了一件素淡的裙子，然后给自己梳了个和年轻时琳姨娘差不多的发型，就等着天黑。 自从成了四福晋后，宜修的地位高了不少，自然不能让她再继续住在以前的偏僻小院，而是让她住在了琳姨娘过去的院子。 这个院子很靠近费扬古的书房。 费扬古不歇在后院妻妾房中的时候，就会歇在书房。 费扬古在书房中看公文和地图，看得乏了，便出去走走。 费扬古叹气，“现在年纪大了，精力愈发不济了，坐久了腰疼腿疼，不比当年了。” 说着说着，费扬古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年轻娇俏的身影。 女子总是笑意盈盈看着他，用崇拜的目光看着他。 她拍着手大笑，“费扬古哥哥，你好厉害啊。” 那声音也清亮动人无比。 费扬古会在回家的时候，给她带一束花。 并不名贵，只是路边的野花，她也能笑得灿烂。 费扬古身边的管家说道：“将军身子还好着呢，老奴明个儿给您请个大夫来看看？” 费扬古没回复这句话，道：“说起来，琳儿已经去了十九年了吧。” 管家道：“琳姨娘确实已经去世十九年了，明日便是琳姨娘的忌日了。” 费扬古身为一家之主，并不会祭拜一个姨娘。 他自然也不记得琳姨娘的忌日到底是什么时候。 管家一直跟着费扬古，会帮他记得这些俗事。 两个人正说着，费扬古突然闻到了一股火烧东西的味道。 费扬古眉头一紧，“哪里着火了？” 管家连忙道：“老奴去看看。” 费扬古拦住他，“不用了。” “应当不是着火，而是哪里在烧纸。” 费扬古在书房里能闻到味道，这烧纸之人自然不会离的太远。 他倒要看看，是谁这样胆大包天！ 费扬古迅速的出了院子，寻着味道走过去。 很快他就看到了不远处升起的烟，看到了跳动的火光。 可是那火光前蹲着的人，穿着一袭素淡的衣衫，背影清瘦。 费扬古下意识放慢了脚步。 那女子微微侧过身，露出了一点点侧脸。 费扬古一下屏住了呼吸。 那张脸，分明是琳儿的！ “琳儿！” 费扬古呼唤出声。 那女子听到了费扬古的声音，连忙转过身来。 “阿玛。” 听到这个称呼，费扬古才回过神来。 这女子竟然是他的女儿宜修。 费扬古盯着宜修看。 此时夜色浓黑，火光跃动。 她的脸在明明暗暗之间，看起来和琳儿一模一样。 她竟然长得如此像琳儿。 如今宜修已经快要双十年华，费扬古却仿佛才第一次仔细打量了她。 费扬古意识到了，这是她和琳儿的女儿。 不过这一点失态，很快就消失了。 费扬古迅速的调整好了表情。 “你在这里做什么？”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但又没有了往日的威严。 仿佛一个阿玛在问他的女儿一样。 宜修道：“我在祭拜琳姨娘。” 这个答案费扬古虽然已经预料到了，但是从宜修嘴里说出来后，他还是思维凝滞了一瞬。 “女儿如今住的院子，是琳姨娘住的地方，过去我不曾住在这里，又有额娘照顾我，自然也想不起来这件事。” “这次回来住在了这里，又恰逢姨娘忌日，她虽然只是个妾室，但到底是我的亲生母亲，便想着祭拜一下。” 费扬古刚才自己也在追忆琳姨娘呢，此时自然说不出责怪宜修的话。 他叹了一口气，然后坐在了火堆前。 “宜修，坐。” 父女俩人生第一次坐在了一起。 宜修回忆起从前。 费扬古并不管后院的事情，所以宜修很少能与费扬古说上话。 被多罗格格虐待的时候，她总是期望阿玛能来救她。 可是都没有。 渐渐的，她便也不觉得费扬古是她阿玛了。 如今她重生了一次，又自己在四贝勒府中站稳了脚跟，更不会对费扬古有什么父女之情了。 今日之事，也是她算计之下的天时地利人和。 夜风温柔，两个人拿着冥钱往火堆里扔。 白色的冥钱，很快被火舌吞没，然后变成灰烬。 不过，宜修今日准备了很多纸钱。 足够她唤起费扬古对琳姨娘的想念了。 “阿玛，我从没见过琳姨娘。” 费扬古叹气。 琳儿在坐月子的时候便去了，宜修如何见过呢？ “你额娘，是个很开朗活泼的女子。” 见费扬古开了头，宜修便不再说话，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我和你额娘是在马场上认识的，她虽然是商人之女，却也继承了八旗贵族擅骑射的特征，那日她哥哥带她去买马，我正巧也要去，一下子就碰上了。” “你额娘长得好看，性子活泼，我与你额娘两心相许，只是那时候你嫡母已经入了府，你额娘的家世也做不得我的正妻，我便将她接来做了妾室。” 宜修听到这里，觉得费扬古怎么还不如胤禛呢？ 胤禛当初觉得和柔则倾心相爱，可是要不顾一切将柔则立为福晋的。 “有了你的时候，我和她经常会一起猜测孩子的性别，想以后如何教养这个孩子。” “可是没想到，她就那么去了。” “当初她是难产不假，可是太医也说了，当时活下来了，之后只要好生养着，便没什么大问题了，你嫡母日日叫人送了好吃好喝给她，那人参燕窝更是没断过，如何就突然去了呢？” 说到最后，费扬古的表情痛苦起来。 显然，一个他年少时真心爱过的女人的死亡，还是给他带来了一些遗憾的。 宜修瞥了一眼费扬古，然后开始思索他话中的其他信息。 她亲额娘去世前，嫡母曾经给她送过不少补品？ 多罗格格定然没有那么好心。 就像是她前世照顾柔则，不也没安好心吗？ “额娘待琳姨娘居然这样好。” 宜修淡淡说了一句。 费扬古道：“当然好，你额娘入府的时候，我还担心过她们相处的不和睦，没想到你嫡母与你额娘一见如故。” 宜修本来是带着讥讽说的，没想到费扬古居然说了这样一番话。 多罗格格和琳姨娘一见如故？ 她阿玛也是瞎的吧！ 第125章 说亲 如果多罗格格能将琳姨娘当成自己人，她宜修怎么可能从小过得那么苦啊！ 费扬古这番话，真是叫人一头雾水。 宜修忍不住问：“阿玛，既然你心中有琳姨娘，为何这些年来，总是更疼爱姐姐呢？” 费扬古看了一眼她肖似琳姨娘的面容。 “你和你额娘，长得很像，性子却一点都不一样。” “你额娘活泼率真，我得到的你的消息，从来都是顽劣不堪，不服管教。” “虽然后来随着你年纪渐长好了一些，但也比不上柔则柔弱懂事。” 宜修：…… 证实了，就是瞎的。 不过宜修也懒得去要这个答案了，她继续推进她今日的目的。 “阿玛，我从没见过琳姨娘，听您的描述，她真的是个很好的女人。” “若是她还在……” 宜修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费扬古的情绪也低落了下去。 若是琳儿还在，此时大概已经为他生下了三五孩子，他们每日浓情蜜意，也能缓解他上朝的疲惫。 等了半天，宜修见时机差不多了，又开口说道： “阿玛，我也是生育过一次的人了，我当初坐月子的时候，太医跟我说，女子坐月子的时候，身子虚不受补，便是进补也要缓慢为之。” “额娘对琳姨娘虽然很好，但那些大补之物送进去……” “够了！你是在怀疑你的嫡母？” 费扬古的声音严厉了许多，又恢复了从前那般。 刚刚那些温情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阿玛息怒，我自然不是在怀疑额娘，只是突然想到罢了。” “琳姨娘生下我的时候难产，身子本来就比寻常刚生产完的妇人要虚弱一些，额娘或许是好心，但事就不一定是好事了。” 宜修坚定看着费扬古。 她虽然与这个阿玛不亲近，但也了解他的性格。 这种事情在没有定论之前，他必然是不会去问多罗格格的。 所以，宜修也不怕她此时问费扬古会打草惊蛇。 谈话进行到这里已经很不愉快了，费扬古已经全然失去了继续和宜修在一起怀念林姨娘的兴致。 他拂袖而去，只留下了宜修一个人在那里。 宜修等着那些纸钱都燃烧殆尽，慢慢将那些灰烬扫作一堆。 剪秋本来想要拦着，却还是任由宜修自己打扫了。 ----------------- 费扬古离开了宜修的院子后，人已经冷静了下来。 多罗格格乃是努尔哈赤的孙女，如何会像其他后宅女子一般，为一点情情爱爱这样细枝末节的小事斗个死去活来呢。 这些年，她将将军府打理的很不错。 生的孩子星辉，也让他很满意。 宜修那些猜测纯属胡来，她还是和小时候一样，顽劣不堪，不听管教。 在这后宅中听到了一点风吹草动，便来质问他这个阿玛了。 然而费扬古的脑子里，又总是浮现出宜修的那一番话。 过了半夜，费扬古才迷糊睡着。 --------------------- 第二日一大早，费扬古和多罗格格便与宜修和柔则说起了正事——给星辉说亲。 宜修注意了一下，费扬古眼下有一片淡淡青黑，显然是没有睡好。 宜修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费扬古若真是回去能一夜好眠，那她才是觉得没什么从费扬古这里下手的希望了呢！ 毕竟，只有不断勾起费扬古对琳姨娘的怜惜，以后多罗格格暗害琳姨娘的事情被揭破了，费扬古才会对多罗格格动手。 当然，这些男人，并不会为了一个妾室就去动正妻，再是真爱，也少有这样糊涂的男人。 但这件事只是一枚种子。 只要种子埋得足够多，总有一天，它们会突破土壤，长成参天大树，然后将这将军府搅他个天翻地覆。 费扬古还在和星辉谈话。 “星辉，你的婚事，阿玛也想听听你的意思。” 费扬古有意培养星辉，这些事听听他自己的意见，也算是父子交心。 乌拉那拉·星辉的眼中闪过一丝紧张。 他开口道：“满八旗贵族中，与我们乌拉那拉氏交好的……西林觉罗氏的嫡小姐不错，年龄与我相当，名声和风评都不错，可为正妻，索绰罗氏家的四小姐，也堪为侧室。” 费扬古点点头。 看来，星辉是认真做过功课的。 他说的这两家小姐，费扬古和多罗格格都是考虑过的。 为人如何先不说，至少家世与他们乌拉那拉氏是相当的。 世家联姻最看重的便是家族势力，其次才看正妻的品行。 费扬古十分满意。 宜修却注意到了星辉眼中闪过的纠结之色。 只是最终星辉却什么都没有说。 多罗格格拿来几张画像，“还有其他几家的小姐，你也一并看看，若是有满意的，等过上些时日，我们乌拉那拉氏出面，办一场赛马会，请京城里的公子小姐都过来热闹一下， 若是除了你，能促成别家的姻缘，也是好事一桩。” 星辉点了点头，“还是额娘考虑的周到。” 宜修在心中吐槽。 说是请她和柔则回来帮星辉参谋参谋，结果她们什么都自己打理好了。 想来想去，怕不是多罗格格想念柔则，叫她一并回来，只是个搭头。 吃完饭，星辉率先离开了，柔则跟了上去。 这对姐弟又要说悄悄话了。 宜修目光闪了闪，刻意走慢了一步。 出了多罗格格的院子，宜修没有回去自己那里，而是转去了院子里。 果然，没走多久，她就听到了前方星辉和柔则的声音。 “星辉，我刚才看着你神色有意，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瞒着阿玛和额娘？” 过了好一会儿，星辉才说道：“阿姊，我的确有一事想说。” 宜修印象中的星辉，很少有这样犹豫的时候。 难道她又要听到什么瓜了吗？ “阿姊，我心悦一个汉人女子。” “啊？” 柔则惊讶的声音响起，宜修同时也惊讶了一下。 星辉其人以乌拉那拉的姓氏为荣耀，对那些汉人向来不假辞色。 可如今他竟然对柔则说，他喜欢上了一个汉人女子。 “我心悦的女子，名为何绵绵。” 宜修用尽全身力气才忍着没有发声。 何绵绵这个名字她是听过的。 就在当初，甄嬛身边的那个婢女浣碧的生母，名字就叫何绵绵。 星辉竟然会喜欢上这样一个人。 宜修依稀记得，这何家在不久之后会倒台，何绵绵也被牵连，虽然没有下狱或者流放，却也家道中落。 “星辉，你方才提起的西林觉罗氏和索绰罗氏的小姐，难道是为了敷衍阿玛和额娘？你还想要娶一个汉人女子为正妻吗？” “你可知，阿玛和额娘不会同意你娶一个汉人女子的。” 星辉的声音里充满了痛苦，“可我第一次见到她，就心悦于她。” “我知道这对于乌拉那拉氏没有好处，可我还是忍不住。” 宜修猜测星辉前世也遇到了这个何绵绵，只是因为何家获罪，所以最终还是放弃了她。 毕竟，星辉此人冷血阴毒，更甚于柔则和多罗格格，怎么会为了一个汉人女子去做糊涂事呢？ 柔则劝说他，“那何绵绵家中是何官职？若是不高的话，等你娶了正妻以后，再纳进府中做妾便是了。” “那何家老爷官职不高，她便是想嫁给我做正妻，家世也是不够的，只是何绵绵与我说，她只做人正妻，绝不做妾。” 柔则冷笑起来。 “若真的如你所说，那何家老爷的官职并不高，那何绵绵何必要拒绝与乌拉那拉氏联姻的机会呢？依我看，那何绵绵不过是仗着你中意她，以此来要挟你罢了。” “星辉，这世间好女子太多了，你不要执着于一个人，你身上担着整个乌拉那拉氏的荣耀。” 星辉没有再说话，两个人渐渐走远了。 宜修只是觉得，这世间的缘分还真是奇妙。 谁能想到星辉还喜欢过浣碧的亲生母亲呢？ ----------------- 星辉将柔则送回了院子。 刚才柔则说的那番话他都听进去了。 只是他到底才是个十几岁的少年，碰到心仪的女子自然也会心动，那种悸动是无法强制压下去的。 他犹豫再三，还是出了门。 何绵绵与其他女子不同，她并非是那种安安静静的大家闺秀，而是活泼的、古灵精怪的。 星辉第一次看到她，是去甘露寺探望柔则的时候。 何绵绵带着丫鬟，蹦蹦跳跳走上甘露寺的台阶。 去往甘露寺的台阶，一道又一道。 柔则只走一会儿就会喘。 那何绵绵却一点都不累，轻巧地跳了上去，笑声响彻天际。 那一次，星辉便记住了这个少女。 不过那时候的星辉以为这次只是萍水相逢，以后并不会有再见之日。 没想到，前阵子的元宵节灯会，星辉又和何绵绵重逢了。 车水马龙，鱼龙火舞。 灯火映照下，何绵绵娇俏非凡。 这一次，星辉与她不小心遇到，两个人交换了姓名。 何绵绵。 星辉记住了这个名字。 青青河畔草，绵绵思远道。 远道不可思，宿昔梦见之。 第126章 绵绵思远道 星辉出了将军府以后，脚下一转，往甘露寺走去。 与何绵绵认识以后，他们也再遇到过几次。 何绵绵并不信这些神佛之事，只是身为官家小姐，能够玩耍的地方有限，她便总是借着去甘露寺之名出门透透气。 到了甘露寺，星辉果然看到了何绵绵。 少女在甘露寺附近的小树林里采花。 如今正是山花烂漫之时。 星辉笑了笑，从路旁挑了几朵颜色鲜艳的野花，握成了一束。 他将手背在身后，然后高声喊道：“绵绵！” 何绵绵听到有人叫自己，猛的起身回头，然后看到了星辉。 “星辉！” 星辉大步走过去，然后将背在身后的鲜花举到了何绵绵跟前。 何绵绵笑的开心，“你还会这些哄女孩子的小把戏啊。” “并非是把戏。”星辉慌忙解释。 “是看到这山花烂漫，鲜花配佳人，才想送给你。” 何绵绵道：“你倒是油嘴滑舌得很，不过这个花呀，我就不收了。” 星辉的眼神黯淡了。 何绵绵恍若未觉。 “对了，你之前说你家要给你说亲了，你可曾选到心仪的女子？” 等了半天，何绵绵都没听到星辉回答。 她抬眼一看，星辉正用炯炯的目光看着她。 何绵绵下意识地别开了眼睛。 星辉不知道从哪里涌上来了一股冲劲儿，轻声道：“我心仪的女子，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何绵绵的脸上红色连着煞白。 她突然知道了，当初星辉为何会问她做妻做妾的问题。 “星辉，我只当你是朋友。” 星辉道：“我知道你有什么顾虑。” “我可以许你正妻的位置，我心悦你，绝不会让你做妾。” 何绵绵连连摆手，“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而且，你家的门第太高了，我根本够不上，即便我能够嫁给你做妻子，只怕进去以后也举步维艰。” 何绵绵说这话，大多是宽慰星辉。 她怕拒绝太过，伤了少年人的自尊。 “我会护着你的！我是未来乌拉那拉一族的族长，娶妻的事儿我自然能自己做主！” 星辉虽然说的坚定，但心里知道，他也只能够给何绵绵一个妾室的位置了。 他想着，先将人骗入府中，等到木已成舟，何绵绵便改变不了事实了，到那时候他再对她好就是了。 何绵绵并不知道他这些阴暗的心思。 她只是不愿意看到朋友伤心罢了。 她找了理由宽慰星辉。 “星辉，你值得一个与你门当户对的、更好的女子，我们家世差距过大，我们是不可能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或许你能做主，我却是做不得自己的主的。” “而且，在我心中，你只是我的朋友。” 星辉想到柔则的那番话。 他如此家世，如此风姿，何绵绵怎么可能不喜欢他呢？ 正在此时，何绵绵的丫鬟突然回来了。 何绵绵本来就觉得有些尴尬，此时看到丫鬟，忙不迭地提着裙角迎了上去。 她离开了星辉一段路，才压低声音问丫鬟，“怎么样了？甄公子怎么还没来？” 丫鬟看着何绵绵，焦急道：“甄公子他……决意娶那彭辛萝了！” 何绵绵感觉自己遭遇了迎头一击。 脑子一时懵懵的，全身的血液都在向头顶涌去，她听不到外界的任何声音。 “甄公子还说，若是小姐愿意，他便迎娶小姐做妾，他保证那彭小姐只是他后院的摆设，他的一颗心还是在小姐身上的，他必然会一心一意对待小姐，除了名分给不了小姐之外，其他能给小姐的，都会给小姐。” 何绵绵惨笑出声，“你信吗？” 丫鬟愣愣的看着小姐。 何绵绵想起，她与甄远道相遇的时候，两个人还以为他们是天定的姻缘。 毕竟，绵绵思远道。 昔日的浓情蜜意在此刻烟消云散。 甄远道在前途和她之间，选择了前途。 不，她与甄远道的前途并不冲突。 只是那彭家能给甄远道带来更多助力罢了。 什么做妾？ 好一个做妾！ 甄远道口口声声说心中只有自己一人，却叫自己屈居于那彭辛萝之下！ 何绵绵在这边缓了好一会儿，星辉只看到何绵绵在那里，脸色很不好看。 紧接着，何绵绵就向自己走来。 星辉问道：“我刚才看到你脸色不是很好看，可是遇到什么事情了？你尽管说出来，若是我能帮你的，我必然会帮你。” 何绵绵笑了一下，道：“无妨。” “不过是我另一个丫鬟偷盗了我的首饰，我觉得……被人背叛了一样。” 星辉道：“这样背主的丫头，直接打死便是了。” 何绵绵不寒而栗。 眼前的星辉，将人命说的那样轻巧。 他真的会如他所说的那样，将正妻之位给自己吗？ 或许有朝一日，星辉会觉得自己配不上他们乌拉那拉氏，然后也如甄远道一般放弃她。 不过，想到甄远道的所作所为，何绵绵还是说道：“你刚才说的话可还算数？” 星辉愣了一下，才知道她说的，便是刚才自己那番求娶的话。 “自然是算数的。” “过些时日，我家中会以乌兰那拉氏的名义邀请京中各家去参加赛马会，那日便是为我相看各家小姐的日子，不过你我既然已经见过，便可以省去相看这一步了，你在家中等我，我自会禀告了我的阿玛和额娘，到时候叫媒人上门提亲了。” 星辉心中想的是，以费扬古和多罗格格的身份地位，只要去何家说上一道，何家只能将何绵绵送来做妾。 他与何绵绵既然有了感情，日久天长，这样的事，何绵绵便也不会计较了。 而且，何绵绵那番“绝不做妾”的话，不过是小女儿的幻想罢了。 倘若她是个在朝堂上为家族奋斗的男子，必然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乌拉那拉氏的族长夫人，怎么会是一个汉人呢？ 她是不懂。 以后若是懂了，也就会理解他今日的选择了。 第127章 一起洗澡吧 星辉这边回了府上，满脸喜色。 这样的事情，他忍不住去跟柔则分享了。 宜修也没忍住，又去听了墙角。 原来，星辉竟然是去私会何绵绵了。 只是听星辉和柔则的对话，那何绵绵竟然答应了给星辉做妾？ 宜修分明还记得，星辉早前跟柔则说的还是那何绵绵“绝不做妾”。 怎么这么快就变卦了？ 难不成是何绵绵觉得乌拉那拉的家世足够高，所以挤破头想要进来？ 难怪浣碧那丫头非要嫁给老十七呢，一个两个的，都一天天想要攀高枝。 原来是家学渊源啊。 宜修没继续听了。 没意思。 本来她还纠结了一下要不要拆散一下他们呢，如今看来，那何绵绵对星辉也没什么真爱，拆散他们也没什么乐趣和挑战。 ---------- 第二日，费扬古和多罗格格说，他们已经叫中间人去打探过两家人的口风了，西林觉罗氏和索绰罗氏都有意结亲，到时候只等着赛马会上让星辉与两家的小姐见上一面，就可以紧锣密鼓地推进亲事了。 星辉道：“但凭阿玛和额娘做主。” “不过，儿子还有一事想要请求阿玛和额娘同意。” 多罗格格想到星辉要娶那两家小姐，心里正高兴呢。 毕竟那几个庶子，可结不到这么好的亲事。 所以听到星辉的请求，十分大方道：“你说。” “儿子娶了两家小姐之后，想再纳一房妾室。” 纳妾而已，不影响什么。 “自然是没问题的，不过你的长子，到时候要从你正妻的肚子里爬出来。” “到时候还请母亲去与那女子家中说一下。” 多罗格格一愣，纳个妾而已，还要她这个嫡母亲自去？ 不过她转瞬就明白了，星辉对这个女子，或许是有几分真心在的。 这可不行。 多罗格格就吃够了妾室的苦，这种迷惑儿子的狐媚子，还没进门，多罗格格便已添了三分不喜。 “纳个妾而已，何必要你额娘亲自去？” 费扬古在一旁发话问道。 星辉虽然想着将人骗进来再动之以情，但他是真的对何绵绵动心了。 他知道，他若是说了假话，费扬古也能看出来。 他犹豫了一下，说出了自己的想法，“那女子是个汉女，父亲官职不过六品，还不愿意做妾，儿子知道乌拉那拉氏的荣耀最重要，但实在是心悦于她，想着额娘以身份让她家同意让她做我的妾室。” 费扬古听着他满口“心悦”，眉头拧紧。 “胡闹！” “我们乌拉那拉氏不做强迫人进门的事儿，而且，这样心高气傲的女子，进了我们将军府的大门，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呢！” 星辉道：“我与她有情，只要额娘肯出马，这事儿必然能成，我保证她不会在府中闹事。 ” 费扬古怒气冲冲，多罗格格倒是劝他了。 “夫君，我看星辉喜欢，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星辉做事一向是心里有数的，我到时候去看看，到底是怎样的女子，能让我儿心悦。” 多罗格格是怕费扬古和星辉闹出什么矛盾，让那些庶子捡了便宜，所以才出言相劝。 至于一个妾室…… 等到进了门，她再好好对付她也不迟。 让她丢了面子这个仇，她必定记得。 宜修看到多罗格格的表情，大概能猜到她在想什么。 谁给多罗格格当儿媳，都挺倒霉的。 ---------- 事情大致敲定以后，宜修和柔则便要回去四贝勒府上了。 几日不见宜修，胤禛难免觉得想念的紧。 等宜修一休息好，就叫苏培盛去请她过来了。 宜修倒是没想念胤禛，不过她还要装出想念的样子。 “四郎。” 这呼唤语气甜腻，胤禛觉得自己骨头都酥了。 宜修一向端庄持重，很少有这样的情态。 胤禛笑眯眯的，正要说什么，却被打断了。 “东西呢，快拿出来给我瞧瞧。” 门还没推开，声音便已经传了进来，胤禛便知道是李荣保来了。 毕竟，京城中的世家子弟中，再没有像李荣保这样不讲规矩的人了。 吸引李荣保来的是胤禛新得的一本拳谱。 等人真的进来的时候，李荣保反而脚下一滞，他没想到宜修竟然也在胤禛的书房中。 他看了胤禛一眼，这人明显是正在和佳人谈心。 李荣保讪讪道：“没想到福晋也在，要不......要不我一会儿再来”。 从房中走出去的却是宜修。 宜修一走，李荣保就有些不满地责怪道：“知道我今日下午要来，你怎么还找了女人在你的书房，这多不方便啊？” 李荣保径直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道：“小古板，快把东西拿出来给我看看，若是小爷看得上可是要拿走的。” 胤禛看着李荣保，用眼神示意对方注意言谈举止。 结果被李荣保自动忽略，反倒是翘起腿来，继续悠哉悠哉地喝着茶水。 还是那副样子。 胤禛撇撇嘴，走到架子前将书拿给了李荣保道：“不用还了。” 拿过书来，李荣保翻了翻，一把揽过胤禛的肩道：“别走啊，听说贝勒爷最近两年开始勤练武功了，怎么，要不要小爷我边学边教教贝勒爷啊？” 李荣保一双眼睛看着胤禛，搭在胤禛肩上的胳膊晃来晃去，傲娇得像是一只俯首弄姿，等人上钩的猫。 “嗯。”胤禛点了下头，便转过脸不再去看李荣保了，但却也没有将人的胳膊从自己的肩膀上拿下来。 “哈哈哈哈哈。” 李荣保发出一阵笑声道：“我就知道你没有那么大方，说是来给我拳谱看，还不是自己有地方没看懂，说吧，哪里有问题，小爷我来看看。” 心思被拆穿，胤禛脸一红，但还是翻出书来指了几个动作。 二人说着话，已经到了院子中，照着拳谱进行对练。 三月的阳光大好，院子外有微风习习刮过，送来阵阵凉意，柳树也都已经抽完了条，叶子还在不断舒展地生长。 李荣保穿着白衣，只腰间系着一条青色的腰带，胤禛已经脱掉了外边的马褂，露出里边鹅黄色的内衬，拳头破风而来，两人脑海中却都是昔日同窗时的回忆。 这日子过得可真是舒爽啊。 陪同在一旁的苏培盛眯着眼睛感叹。 这样的阳光和风景，真希望日日能看到。 ------- 一场带练后，胤禛和李荣保身上都落了汗。 胤禛拍拍李荣保道：“如何，要不要在我这里洗个澡，休息好了明天再回去也行？” “你还要和我一起洗澡？” 李荣保睁大了眼睛，满是震惊地看着胤禛道：“不合适吧......” 胤禛面色一僵：“我的意思是，你去厢房洗个澡，然后休息。” 李荣保：“哦哦哦，多谢贝勒爷。”他心里道，自打回到京城后，日子还是太闲了，在秦楼楚馆把酒问月多了，怎么脑子里都有了风尘味儿？ 安排完李荣保后，胤禛也匆匆回房沐浴更衣了。 他这个贝勒爷可比不得李荣保清闲，宜修刚刚从乌拉那拉府中回来，他还得去陪一陪。 胤禛到来的时候，温虚末正提着药箱准备从永康阁中离去。 迎面碰上了胤禛，温虚末左脚绊右脚，一个踉跄直接摔在了台阶上。 “太医怎么行这样大的礼，快起来吧。” 胤禛伸手虚扶了一下，他刚刚和李荣保打完拳，正是心情大好的时候。 温虚末却像是被烙铁烫到了一般，向后倒退了两步，差点又坐在后边的花池里：“多谢贝勒爷，微臣告辞，告辞了。” 温虚末匆匆离去，胤禛看着那风一样的背影感叹了句：“这温太医，还挺......内秀的？” 这话是冲着宜修说的，听到胤禛进来的时候，宜修便起身迎了出去，这一幕恰好落在了她的眼中。 “可能是少见贝勒爷，所以有些紧张吧。”宜修应付道，她心里却在腹诽，这温太医也是个藏不住事的，只是碰到了贝勒爷，还没被撞上呢，怎么就神魂颠倒的？ -------- 第128章 为你，微臣全力以赴 一个时辰前，宜修刚刚回到永康阁，便看到温虚末站在屋外等候了。 他是照例来给弘晖请平安脉的。 把孩子的胳膊轻轻搂在怀中，脉搏的跳动很是健康，温虚末心想看来今日又是一个注定要早走的一天。 他甚至有些后悔，自己怎么已经将那治疗头风的方子给了宜修了呢。 哎，温虚末第一次觉得自己干活儿太快，也不是什么好事。 温虚末心中思绪不断，以至于他完全没有意识到，宜修也正在偷偷打量着他。 再三纠结后，宜修终于开口：“温太医，我想让你帮我个忙，不知道方便吗？” 温虚末正收拾药箱的手一抖，用来针灸的针不偏不倚，戳进了他的指甲缝里。 从小拿针用药的手，是不该出现这样最基本的失误的，除非受到的冲击太大。 “福晋吩咐，微臣必然全力以赴！” 十指连心，温虚末却顾不上感受到疼痛，示意宜修继续说。 “我想请温太医帮忙寻个人，只要帮我打听一下他如今在哪里，过得如何便好，但切记不要让其他人知道，可以吗？” 宜修斟酌着开口。 她看温虚末反应这么大，还以为是自己有些唐突了，正要收回好话去，却听到了温虚末答应了。 她心下一松，又更加觉得自己太麻烦温太医了，赶紧补了一句：“若是太医不方便，我就再去问问别人。” “方便，方便。”温虚末赶紧应道，似乎生怕稍有迟疑，这样好的机会便被别人夺走了。 宜修将舅舅的情况细细告知了温虚末，温虚末领命而去。 -------- 胤禛来找宜修，除了多日不见来探望以外，更重要的是问问星辉的婚事商议的如何了。 他们这样的世家大族，往往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每个家族间都被千丝万缕的利益勾连着。 宜修也不为自己这位兄长隐瞒，将星辉和绵绵的事情如实相告，胤禛听着眉头越皱越紧。 这样家世卑微的女子，怎么能帮衬上星辉。 而如今胤禛和乌拉那拉府的关系，帮衬星辉那自然就是帮衬自己！ “可要我去找星辉谈谈？”胤禛问道，他低下头看着宜修，只觉得眼前的人似乎又消瘦了一些，看来这一趟娘家回的，也并不舒服。 别说乌拉那拉一家了，就是自己也不能眼瞅着星辉为了娶这样一个女子，让多罗格格纡尊降贵，去以势压人。 若是与费扬古闹的不愉快了，父子离心，那便是对他胤禛也有影响。 宜修倒是丝毫不担心。 这星辉若是真的能为了真爱赌上自己的前途，她反而要高看星辉两眼，那也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不过，以她对星辉的了解，星辉看重官场名利胜于一切。 如今刚刚坠入爱河，一时脑热是有的。 但若是时间长了，只怕不用别人劝说，他自己就要主动跑了。 宜修便道：“贝勒爷先不用着急，星辉性子执拗，在他最情热的时候涌上去劝他，说不定反而激发了他的逆反。” 胤禛细想也是。 他伸手抚摸着宜修的一头秀发道：“还是小宜思虑周全，比我更加细心，难怪额娘现在总是夸你。” 什么？德妃娘娘夸她了？ 看来德妃娘娘那里必然是又来活儿了。 宜修是有些工作的觉悟在身上的，她等着胤禛接下来的话。 胤禛心下也闪过一丝不忍，人操劳了那么久，刚刚回府，还没来得及休息一下，便有新的事情要处理，但该说的话还是得说。 “你回府的时候，我入宫向额娘请安，额娘让我转告你，若是家中的事情办完了，便去宫中一趟。” 宜修点头称是，德妃大概是想问问星辉的婚事吧。 -------- 小剧场： 其他下人：最近福晋的差事好多，都开始使唤人家温太医这个外人办事，他该不会觉得来我们永康阁好累好烦吧！ 温虚末：错了！福晋人很好，福晋性格也很好，福晋只麻烦我，福晋对我不一样！ 所有下人：温太医这么爱办差，不如净了身子来贴身伺候娘娘。 温虚末：......先伺候再净身行不行 第129章 撕破脸了 送走了胤禛，宜修在心中细细琢磨着。 她虽然已经在计划着网罗各种人才到她的手下，但是如今看来，只有后院的人还是很不够的。 总要培养一些能在外边办事的人。 她需要给自己找个信得过的太监，江福海上辈子背叛过她，她便是能用，也不敢重用了，倒是如今年轻的周宁海还是得用，不过，许多事情以他们的身份地位，也是难以办到的。 温虚末倒是可用，这些杏林世家，虽然不如贵族显赫，但都有自己的门路。 另外，算日子，温家也快出事了，她若是能将温虚末摘出来。 有了这份恩情在，日后让温虚末办事也更加方便。 ---------- 在宫中的日子很长，康熙帝时常出行，后宫女子便更是长日无事。 星辉成亲对于乌拉那拉氏来说也算是一件不小的事情了，德妃自然想要趁着亲自过问的机会，让宜修和柔则过来陪伴她。 德妃在宫中设宴，菜肴颇为丰盛。 她看着两个表侄女，一个容颜绝色，一个端庄威仪。 柔则虽然担不起大事，但是能够拢住胤禛的心，便也是好的。 她们姐妹二人若能将劲往一处使，那乌拉那拉一族也将步步高升。 柔则看着德妃笑道：“额娘这样看着我，可是我脸上长出花来了？” 德妃道：“你本就是朵花，又何须本宫看呢？” 柔则低着头，笑得十分甜。 德妃道：“你们这次来了，便在宫中小住一段时间吧，本宫这里偏殿都空着，你们来了也好陪我说说话。” 宜修道：“额娘有需要，我们在这里待多久都可以。” 此时她们三个人坐在一起，倒是其乐融融。 宜修想了想，她和柔则确实也许久没有发生过什么矛盾了。 一直到吃完饭，德妃才问起来星辉的婚事。 得知星辉想要那一个汉人女子为妾后，德妃本没什么太大反应。 但是听到星辉为此不惜让多罗格格去那何家以势压人后，德妃的反应和胤禛如出一辙。 “星辉糊涂啊。” “大丈夫何患无妻，更别说是一个妾室了，便是这何绵绵不愿意嫁给星辉，他换一个人就好了，环肥燕瘦，还怕没有中意的妾室吗？” 柔则道：“额娘，星辉自幼聪慧，心理也是极有成算的，想必这件事他有自己的想法。” 宜修若不是听了两次墙角，知道了星辉就是喜欢那何绵绵，而且没憋什么好屁，倒是真的信了柔则的话了。 柔则此时明明知道，星辉就是因为感情要冲动一番，还在此处如此劝德妃。 德妃听了柔则的话，略有一些犹豫。 星辉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 确实是个拎的清的孩子。 或许，他是真的有自己的打算。 宜修看到德妃的表情，便知道她被柔则说动了。 上一世，柔则走的早，宜修并不知道若是她活着会是怎样的光景，德妃又会是怎样的想法。 可如今看来，柔则活着只会影响德妃的判断。 好在影响一二也无伤大雅，毕竟如今整件事情的走向她宜修才是掌舵人。 宜修提了建议，“额娘，可要给将军府递个消息？” 德妃按了按太阳穴，“你让本宫想想吧。” ----------------------------- 宜修和柔则出了德妃的屋子，走在了一处。 柔则道：“宜儿，我们好久没有这样走在一起了。” “过去你对我误会良多——” “那些真的是误会吗？” 宜修顿住了脚步，盯着柔则。 “姐姐事情的真相是什么样的，你我心里都清楚，倒也不用在这没人的地方上演姐妹情深的戏码了。” 柔则的脸色一僵。 她没有想到宜修说话如此直白，还想试图挽回一下。 “宜儿，你怎能如此说我？就算我过去羡慕你。有四爷的宠爱，有福晋的位置，而我什么都没有。可自从上次在甘露寺反省之后，我已然与过去的想法不同了。你看我回来这许久了。不也一直很规矩吗？” “做没做你自己心里清楚。” 宜修用略带警告的语气对柔则说。 “姐姐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如今心知肚明，你不要再在我跟前演戏了。” 宜修上辈子装好人装的太久了。 那个贤明的皇后宜修，本就不是她的真面目。 偶尔打打直球，感觉也是不错的。 柔则没想到宜修不按套路出牌，还想要辩驳，可是再一抬头，宜修已经走开了好远了。 不过，柔则一点都没有生气，或者是觉得羞辱。 而是不着痕迹的瞥了某个方向一眼，漂亮的面孔上露出了浓浓的委屈之色，眼眶也渐渐红了。 ----------------------------- 竹息姑姑在外头兜了一个圈子，然后才回到了德妃的屋中，将宜修和柔则方才的对话，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德妃。 德妃问竹息，“你怎么看？” 竹息认真想了一会儿，才说道：“四福晋和庶福晋似乎有些矛盾，庶福晋正哭呢。” 德妃过去不大看得上宜修这个庶女，可是这几年接触下来，她愈发觉得宜修可堪重用。 她不仅不蠢，甚至可以说是很聪明。 比起柔则，更像是世家大族教养出来的女儿。 刚才姐妹俩在自己跟前还是其乐融融的，扭头便摆出了一副撕破脸的姿态，而且也不怕她知道。 只怕宜修心中并容不得柔则。 柔则之前干的事，也确实是让人难以原谅。 可如今柔则有了更重的筹码。 德妃自然是希望她们两个人能和睦相处的。 如今她们三个同出一族的女人，是一根线上的蚂蚱。 不过…… ----------------------- 第130章 给四嫂尝尝 只是两个人不同心便也罢了，若是两个人之间闹出了斗争，影响到了家族，那只怕还是只留一个的好。 从前，德妃心中的天平是倾斜向宜修的。 如今，柔则膝下毕竟是有了文曲星弘昶。 那便想着再看看吧。 一个优秀的皇孙，也能影响到康熙帝对于皇位的考量。 就比如弘晳，康熙帝喜爱他更甚于他阿玛胤礽。 她作为康熙帝的枕边人，便是不能完全猜测出康熙帝的心思，也能看出来，康熙帝对于胤礽的喜爱，三分出于赫舍里皇后，三分出于胤礽，三分出于他们的父子之情，最后一分才是胤礽本身的才干。 ----------------- 剪秋对宜修道：“刚才福晋明明看到了竹息姑姑在那边，为何还要对庶福晋……” 宜修说道：“她想在额娘面前表现，我自然是要成全她。额娘支持谁、会帮谁，从来看的不是什么情分，而是利益。” “只要我能为四爷和乌拉那拉家带来的利益更大，额娘就会放弃姐姐。” ----------------- 宜修和柔则要在宫中小住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胤禵耳朵里。 胤禵与宜修这个四嫂接触过几次，对她的印象很好。 胤禵觉得，宜修不像是他的四嫂，倒像是他的姐姐。 比温宪公主这个亲姐姐，对他还要好呢。 胤禵心里想着等到完成今日的功课，他便要去额娘宫中请安，顺便看看他的四嫂。 八阿哥胤禩今日也在学习，他在宫外虽然已经有了自己的贝勒府，但还需要日日进宫来跟着夫子或者其他大臣学习。 “胤禵，等会儿下课了，我带你出宫转一转去。” “不去了，我今日下课后要去给我额娘请安。” 胤禩急了，“早上请安便好了，你怎么晚上也要去？我今日还想请你帮我参谋一事呢。” 胤禵仰着头，轻哼一声，“八哥莫不是又要跟我说那马尔泰家的小姐吧？” 少年胤禩的脸微红了一下。 “耳朵都听起茧子了，八哥若是喜欢她，直接表明了皇阿玛求娶她便是了，何必在这里忸怩呢？” 胤禩自然是有自己的考虑的。 他冲着胤禵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你不懂。” 胤禵此时才没心情管八哥。 等下了课，胤禵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快到永和宫的时候，他又顿住了脚步，口中喃喃念叨着，“我该给额娘带点礼物吧。” “那主子，您想给德妃娘娘带点什么呢？” 胤禵身边的小太监三宝问道。 胤禵想了想，道：“如今已经快要入夏，我便去带点消暑的桂花绿豆汤吧，另外我听说今日膳房做了牡丹糕，我也带一点去，那个我额娘最爱吃了。。” 胤禵的人情和迎来送往，都是三宝负责的。 他听了胤禵的话，赶紧记下来。 德妃娘娘什么时候改了口味，这可是要背的啊。 取了糕点和汤回来，天色已经有些暗了。 然而胤禵看到迷宫一样的假山，还是要上去走一走。 没走两步，就听到了有人在谈论皇孙弘昶的事情。 胤禵自然是知道弘昶的。 是他四嫂那个惯会装模作样的嫡姐的孩子，号称文曲星的。 “哎，你听说了吗？那小皇孙的文曲星下凡之言是假的。” 假的？ 胤禵眉头一皱。 他虽然年幼，但也知道，这种言论若是叫皇阿玛知道了，那可不得了。 毕竟如今皇阿玛十分喜爱弘昶。 一旦发现被骗，便是再喜爱弘昶，皇阿玛的面子上岂能挂的住？ 到时候，他四哥一个“欺君之罪”可跑不了！ 亲儿子罪不至死，但是才得了没多久的贝勒位置，只怕是要降到底了。 “假的？” 那宫女的反应于与胤禵如出一辙。 “这种事情还能有假？” “听说是德妃娘娘伙同四贝勒做出的局，目的是稳固德妃娘娘和四贝勒的宠爱呢！” “德妃娘娘竟然如此大胆！？她不怕皇上知道了怪罪于她吗？到时候别说宠爱了，只怕是如今的位置也保不住。” “哎，谁知道是真是假呢？这些主子们的事儿我们也不清楚，但是大家都说的头头是道的，只怕这件事儿啊，十有八九是真的。” 胤禵越听越心惊。 他再不喜欢他四哥，也知道这件事要是被捅出去的后果有多严重。 他蹑手蹑脚离开了，然后匆匆去了永和宫。 德妃看到胤禵来了，笑容满面的。 “胤禵，你怎么来了？” 胤禵看了一眼竹息姑姑，“额娘，儿子有一事想告诉你，你叫其他人都下去吧。” 德妃自然是依着儿子的意思的。 她这个儿子年纪虽小，却很有主意，这一点倒是和星辉有几分相像。 他此时这样要求了，想必是有要紧事跟自己说。 等到只剩母子二人的时候，胤禵将自己今日过来的路上听到的话一一说了。 德妃的脸色微变，但是又不好在儿子面前表现的太明显。 她问了一下细节，却也没更多的信息了。 “儿子怕这谣言事后宫中有人有意为之。若是我去拦了那两个宫女，只怕会打草惊蛇。” 德妃点点头，“你做的很对，这件事交给额娘来解决吧。” “你身边的人你要管好他们的嘴。” 胤禵道：“儿子晓得利害的。” 德妃要马上处理这件事，就没继续跟胤禵说话。 她叫竹息去叫柔则进来，胤禵则是自己出去了。 胤禵才出屋子，小太监三宝就提着食盒迎了上来。 “主子，这个绿豆汤和牡丹糕……？” “我们去找四嫂。” 三宝：？？？ 您还惦记着四福晋呢？ 我的爷，可万万使不得啊。 胤禵走到宜修的偏殿外，就叫三宝去敲门。 开门的人是剪秋。 “胤禵阿哥。” 胤禵道：“今日膳房做了桂花绿豆汤和牡丹糕，都是时令的食物，本来我是给额娘提的，但额娘这会儿似乎有事儿要忙，便带来给四嫂尝一尝，外头的师傅可做不出宫里这味儿。” “奴婢去跟福晋说一声。” 很快，宜修就出来了。 看到胤禵，宜修愣了一下。 第131章 哭哭哭 许久不见，这孩子的个子一下子蹿了半个头啊。 “四嫂。” 胤禵笑容里洋溢着满满的热情。 宜修道：“你长高了。” 胤禵道：“那是，我如今已经是个男人了。” 宜修还记着，胤禵那要做“满清第一巴图鲁”的豪言壮志呢。 剪秋在廊下设了一个小桌，宜修和胤禵相对而坐。 “你尝尝。” 胤禵的眼睛亮晶晶的。 宜修道：“你怎么不去额娘那里？” 胤禵想了想，觉得今日他听到的那些话，也应当对宜修说说。 四嫂是四哥的嫡福晋，若是四哥出了事，其他人或许还有其他路可以选，但是四嫂只能和四哥共进退。 皇阿玛那里也不会将他们分开看的。 听完了胤禵的话，宜修的表情也是淡淡的。 “我知道了。” 说完这句话，宜修没再说别的。 胤禵有点惊讶了，“四嫂，你早知这件事？” 宜修否认，“自然是不知道的，这种传言，纯属无稽之谈，我又何必惊慌呢？” 胤禵看到宜修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刚刚一直提着的心，也渐渐放下了。 “原来是我大惊小怪了，不过四嫂你放心，这件事我定然不会胡乱说出去的。” 宜修喝了一口桂花绿豆汤。 绿豆汤清甜，冲散了桂花浓郁的香气，味道倒是刚刚好。 胤禵看到宜修喝了，脸上的笑容灿烂起来。 ------------------------------------ 这边，柔则被单独唤进了德妃的屋里时，她还一头雾水。 可看到德妃严肃的面容后，她就紧张起来。 “额娘可是有什么事情？” “弘昶的文曲星，是怎么来的？” 柔则被这个问题问得浑身一颤。 “自然是——” “说真话！”德妃提醒她。 柔则的脸色灰败了，像一朵迅速枯萎的花。 她嘴唇颤抖着，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交代了所有的事情。 “是假的，出生时的满屋光辉，是我用铜镜所为，甘露寺的石碑，也是我找人埋起来的。” “那文曲星下凡的话呢？你买通了那个和尚？” 柔则缓慢地点了点头。 然后“噗通”一声跪下。 “额娘，这件事我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 说着说着，那眼泪簌簌落下，仿佛断了线的珍珠。 好一个梨花带雨的美人儿。 德妃看着柔则，心中十分复杂。 她今日还在宜修和柔则之间摇摆。 本来，出了这件事，她应该果断的选择宜修了。 可是看着柔则这张脸，她还是摇摆。 柔则这张脸，世界上没有男人可以抵抗。 除非她有朝一日年老色衰，色衰而爱驰。 罢了，先不考虑她选择谁的问题。 现在眼前这个问题才严重呢。 “额娘，我做这件事，绝对没有害人之心，我只是想要为弘昶铺路，这是为娘的心，也想着，若是弘昶成了文曲星，皇阿玛一定会更看重胤禛的！” “你糊涂！” “我过去以为你虽然不如宜修那样聪明，但到底也是以家族荣耀为先，断不至于做出这样的蠢事，没想到你竟然真的如此愚蠢！” 德妃用手指着她，恨铁不成钢。 虽然德妃才想过皇孙对康熙帝的影响，但绝不是以这种方式！ 如此弄虚作假，万一行差踏错，那付出的代价可不少！ 她倒是不担心作假这件事本身。 她最担心的就是柔则这种情况。 通过作假获得了巨大的成功，却又没有收尾。 导致他们如今处于了进退两难的局面。 柔则听到德妃的话，博取同情的假哭，便成了真哭。 “哭哭哭，哭什么哭！？” “你可知道这件事若是被人捅了出去，别说弘昶有没有未来了，便是我，胤禛府上，都要受牵连。” “你也会被送去庙里做姑子，这还是最好的结果了。” “欺君罔上这种事，你到底是怎么敢的啊？！” 柔则哭的更厉害了。 德妃的胸口剧烈起伏，过了好一会儿才平息下来。 德妃任由柔则跪在那里哭泣，懒得理她。 “竹息，你去将宜修叫过来。” 宜修刚刚送别胤禵，就等来了德妃的传唤。 她心中已经知道所为何事，心里也有了一些成算。 毕竟，她一早就知道了这件事。 但是她没有刻意出手，直接除掉弘昶或者是帮柔则收尾，自然是有她的考虑的。 如今这个时机恰恰好。 宜修等着德妃说了前因后果，故作沉思一番，道：“额娘，如今最要紧的事，是找到这个谣言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而且我们在查源头的过程中，不能打草惊蛇。” “那背后之人放出这样的谣言，便是想要置我们于死地，我们如今掌握了先机，可以来一个将计就计，将那幕后之人一锅端。” 德妃点点头，“这件事你去办吧，本宫让竹息从旁协助你。” 宜修领了命令。 她当场对竹息说道：“竹息姑姑，我打算先派一些人去和其他宫人混做一处，了解一下大概的源头，再顺藤摸瓜，找出幕后之人。” 竹息点点头，“福晋要做什么，尽管吩咐奴婢。” 宜修沉吟片刻，“宫中听到了这件事的人，都知道与永和宫有关，出去打探消息，永和宫的人都是熟面孔，是断然不能出面的。” 德妃没插话，等着宜修继续往下说。 “额娘，这件事不能让太多人知道，所以我们也不能大张旗鼓派许多人，我想，就让我身边的绣夏去吧。” 德妃问：“你这丫鬟可是可靠？” 宜修点头，“可靠的，而且，她的卖身契，如今也在我自己手里。” 德妃点点头，“那你去办。” 选择绣夏，宜修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绣夏为人单纯活泼，扮作宫女很容易博得别人的好感，然后和大家迅速打成一片。 这样，探听消息也是容易许多。 剪秋和染冬虽然聪明，但有时候过于精明了，反而无法得到想要的结果。 绣夏果然不负众望，很快就和宫女打成了一片。 不出五日，绣夏就打听了个大概。 “那谣言是从储秀宫传出的！” 储秀宫，那里住着一位后宫的近日的红人。 仪嫔博尔济吉特·慧仪。 ----------- 第132章 紫禁城的风水究竟怎么转 关于弘昶“身份作假”的消息即然是从仪嫔宫中传出来的。 又顺藤摸瓜的查到，钦天监的何监判与仪嫔宫中曾有书信往来。 德妃将宜修召来商议。 宜修进来的时候，竹息正在为德妃揉捏太阳穴，见到宜修，竹息笑着招呼道：“福晋来了，如今奴婢按照您送来的方子给娘娘按摩，再配合着汤药，娘娘的头风病倒是有缓解的样子。” “这方子你说是偶然在民间得到，本宫虽然没有细问，但想来也是不同意。” 哪里是什么民间。 这方子自然就是温虚末献上的。 原本宜修带着方子给德妃娘娘的时候，便想要将温虚末一同引荐给德妃。 相比宜修这个四贝勒的福晋，宫中育有皇子成年的德妃娘娘显然更能帮助到温太医。 然而，一切都准备好了之后，宜修没想到最大的功臣温虚末反而拒绝了自己的引荐，只说自己如今资历尚浅，不想在太医院中引人注目。 宜修虽有意扶持温虚末在太医院上位，但也不好强人所难，只好替他隐下了名字，想着若是日后温虚末有需求了，自己再跟德妃提起也是一样的。 宜修没有接话，德妃把她大老远叫来宫中一趟，自然是有事要说的。 “可是这方子再好，也架不住总有事情发生惹得本宫头痛。” 宜修知道，这说的是柔则和弘昶的事情了。 她在弘昶出生的当日，便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一来是不能将这件事张扬出去，传到康熙帝耳朵里去，二来也是故意放纵柔则，这件事必不能一直隐瞒下去，德妃和胤禛早晚是要知道的。 如今就是最好的时机，如今乌日娜气焰已经被打压了下去，仪嫔的存在对宜修来说也无关紧要，正巧借着这件事，让德妃和胤禛看看柔则做的这些事就好了。 不过，这件事就如同在悬崖走钢丝，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康熙帝知道。 所以怎么处理这件事，还要仔细考量。 不过，让宜修想不到的是，何家居然也会卷入这纷争中。 看来，这何绵绵果然是与乌拉那拉家有缘分啊，只可惜这缘分都是孽缘。 宜修道：“何监判不过是钦天监中一个六品的小官，按理说这样隐秘的事情，便是他当真知道了，也应该是捂紧嘴巴，生怕别人知道了他看出来才是，他却是忙不迭地告诉了仪嫔，看来他至少在此事之前，已经投靠了仪嫔，这是其一。” “其二，这何家老的小的，都与我们乌拉那拉家有阻碍，在妾身看来倒不如早早解决，以免夜长梦多。” 说到这里，宜修又摇摇头道：“自然了，若要对付何家，星辉兄长一来心中会不乐意，二来我们自己家动手，难免会让人生疑，因此要换一个表面上看起来与我们家没有关系的人才是，不知道额娘是否还有其他人选？” 自然是有的。 隆科多此时不用什么时候用。 德妃虽然在入宫后，还与隆科多藕断丝连，有些情感上的来往，但是真的利用起来情人的时候，也是丝毫不手软。 毕竟，隆科多当年能骗自己进宫，利用自己辅佐他的亲姐姐。 自己在这个时候，不利用一下他为自己办事，倒是显得二人关系有些生疏了呢。 德妃微微一笑道：“人选本宫是有的，你只说该如何行事便好。” 宜修知道德妃想到的是谁。 她也不客气，便道：“如今的第一步是先让陛下觉得何监判并不准确，额娘不如请人从钦天监中找一个可靠之人，寻个由头给出与何监判完全不同的看法。无论这看法是否与弘昶有关，只要这姓何的被质疑了，我们便可以以此说事。” “自然了，若是这钦天监的人，接二连三的出错，想来会引得皇阿玛震怒，贬黜便是早晚的事了，若是他成了平民，自然也就不足为虑了，这是第二步。” 对于宜修的回答，德妃倒是颇为满意，有决断，有方法，果然是个管家的好苗子。 原本，德妃对宜修没有及时发现柔则的所作所为，还有些许不满。 但如今听着宜修的计划，更加觉得，同为费扬古的女儿，宜修可比那个做错事，只会来自己面前哭哭啼啼，寻求庇佑的柔则强多了。 和聪明人在一起，就是省心。 宜修知道德妃心中的想法，但她更知道，德妃这个时候想要听什么。 她继续道：“仪嫔不只跋扈，心中更是存了害人的念头，这个人，额娘可要料理了？” “是要早做决断了。” 德妃并非是什么善茬，原先没有对仪嫔赶尽杀绝，还是因为她并没有直接威胁到自己最重要的事情。 如今仪嫔既然觉得自己命太长，她只好让对方知道知道紫禁城的风水到底是怎么转的。 二人又是一番商议，等结束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了。 -------- 晚膳是三个人一起用的。 柔则已经提前被德妃打发回了府中。 回去的时候，柔则虽然满眼泪水，哭诉着要将功赎罪，留在永和宫中伺候德妃。 德妃却连连说不必。 这个不必也是真心的，她觉得柔则再在永和宫里晃下去，自己说不得都等不到胤禵成年娶妻，就要薨逝了。 十四阿哥胤禵原本以为宜修和柔则是要一起走的。 结果听说走的只有柔则，宜修还在的时候，立刻高兴得在院子外边打了一套拳。 当天，赶在晚膳前，胤禵放下晚上还要温习的功课，赶来了永和宫。 “听说四嫂还在，想必额娘会让小厨房多做些好吃的，儿臣赶来蹭口饭吃，额娘和四嫂该不会介意吧？” 胤禵一进门，便嬉笑着开口。 他对着德妃和宜修规矩地行过礼后，左右脚一蹬，便脱下鞋上了榻子。 小宫女端过来水，让他净手漱口，胤禵在德妃目光的监督下，匆匆应付完便是一连串的问题： “额娘，咱们晚上用些什么呀？我记得四嫂是不是喜欢吃鸡里蹦的，可做了吗？” 这道鸡里蹦本是康熙皇帝出巡时，经过保定白洋淀行宫，尝过后大喜带回来的。 菜算不上复杂，但搭配的颇为讲究，是用雏鸡搭配着白洋淀新鲜虾仁炒制，并佐以槐茂甜面酱，入口既有鸡肉的鲜香，又有虾仁的脆爽，很受京城高门的欢迎。 德妃有些惊讶，老十四竟还会记得宜修喜欢吃什么道：“难为你记得，这菜本是做了的，不知道你来，倒是没特意做你爱吃的，一会儿菜上了你看看，若是都不爱吃，便再让小厨房给你另做几道。” “不必麻烦了。”胤禵道：“儿臣也觉得这菜不错，才问额娘的。” 胤禵面上笑嘻嘻的，德妃娘娘嗔怪道：“原来是你自己爱吃，还说什么想着四嫂。” 但转念又一想，这胤禵不是不爱吃带甜味的菜的吗，难道是孩子年纪大了，口味儿也和他皇阿玛越来越像了？ ------ 小剧场 胤禵：额娘，我爱吃甜口的，有没有可能不是和皇阿玛像？ 第133章 宜修的困惑 三人正说说笑笑，外边竹息已经带着人布好了菜。 晚膳过后，德妃要留宜修接着叙话，便把老十四赶回去继续温习功课。 胤禵走的是一步三回头。 宜修见状笑道：“这十四阿哥如今也十岁了，再过两年都到了议亲的年纪，没想到还这么黏额娘，额娘真是好福气啊。若是妾身的弘晖长大，也像十四阿哥一样乖巧懂事便好了。” 这话说的德妃极为受用。 但宜修到底是老四的福晋。 德妃觉得，自己还是要表现下一碗水端平的，免得夫妻二人觉得自己偏心太过。 毕竟，咱这不是还在指挥着宜修出谋划策不是，适当的时候也得给点糖吃。 德妃便道：“说起来，当年本宫位份低，没能亲自抚养老四长大，便是连哄睡的歌曲都没有机会给他唱过，心里也是有遗憾的。” 德妃看看宜修道：“如今你也做了福晋，又做了额娘，本宫当日的无奈，你也能理解几分吧？” 这话德妃倒是说的真情实感。 如果不争不抢便能拥有一切，谁又愿意骨肉分离呢？ 老四说到底，也是她怀胎十月生下的儿子，还是她的第一个儿子。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德妃的一番感慨，反而将宜修强压在深处一天的心事唤醒了。 相比胤禛，宜修的成长其实更加不幸。 没等她记事，额娘便已经去了。 多罗格格动辄打骂，她在嫁人之前，一直活在随时会被惩戒的阴影中。 所以，她才十一二岁的时候，便早早嫁给了胤禛为侧福晋。 如今几年过去，她已经分不清楚当年出嫁时候的满怀欣喜，究竟是因为真的爱慕眼前那个男子，还是只是想赶紧逃离乌拉那拉府。 但她清楚的是，自己新婚时，那嘴角笑的比宣纸都难压。 至于那拜别乌拉那拉府时流下的泪，她可是狠狠掐了好几把自己的大腿才终于下来的。 宜修神思恍惚，德妃在后宫中多年，如何不懂察言观色。 她知道眼前这个女孩是想念自己的亲额娘了，但她不知内情，更想不到宜修已经开始追查当年的真相了。 毕竟，德妃只是乌雅氏，与宜修的乌拉那拉氏还隔着一层。 乌雅氏一族不过是乌拉那拉氏的包衣。 因此，当多罗格格顶着爱新觉罗的光环嫁给费扬古为福晋的时候，每每入宫觐见，总也少不了用语言挤兑还只是个贵人的自己。 直到老四出生后，多罗格格才收敛了一些。 这些，德妃也都是记得的。 两个女人各怀心思，一时相对无言。 -------- 第二日，宜修借口想去御花园逛一逛，给德妃留下了私会老情人的空间。 去御花园的路上，宜修想到自己原本是想要恶趣味地拆穿德妃和隆科多的。 结果，自己还没动手，隆科多就要被派上用场了。 果然，男人啊，有利用价值就比没利用价值好啊。 宜修刚走没一会儿，永和宫中便进来了一位太监打扮的人。 他穿的是宫中最普通的太监服饰，贴着墙根弯腰走着，但却依然掩盖不住魁梧的身子。 若是有心人细看，便会发现此人的每一步都扎实有力，显然是常年习武的缘故。 “你来了。” 德妃看到隆科多的时候，调整了几次呼吸，才总算语气平淡地说出了这句话。 族中的小辈做出这样的事情，授人以把柄，又让她觉得丢了面子。 故人相见，这些日子压着的烦躁、阴郁和委屈，在这一瞬间都涌现了出来。 这一刻，德妃不再是宫中的德妃娘娘，而是满怀心事的少女。 竹息已经默默地退了出去，给主子留下一片空间。 “我在，放心吧。” 隆科多上前一步，将德妃搂进了怀中，用手摩挲着对方的肩膀道：“我在，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你尽管说。” 德妃也不客气，她将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隆科多，又说了需要他找到钦天监的人，想办法让何监判不断出事。” 不等隆科多回答，她又说：“我知道这样的事情本来不应该让你参与进来的，可是乌拉那拉氏需要避嫌，我身边信得过的人，便只有你一个了，所以只好......” “说什么胡话呢？这样的事情，不找我，难道你还要去找其他男人吗？” 隆科多自认为风趣地调侃了一句，和德妃缠绕在一起道：“你放心，一个汉臣文官罢了，我自会料理掉他，定然不让别人觉得和乌拉那拉氏有关。” 何监判这样的身份，隆科多的确也还不会放在心上。 他对自己的这个青梅竹马总还是有愧疚之情在的。 而这份愧疚，不足以让他赴汤蹈火，但是一些不算难办的事情还是可以的。 隆科多将手臂环住德妃的腰肢，搂了搂，似乎比上次更细了。 他皱眉道：“是不是因为这件事忧心，最近没有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啊？” “再有这样的事情，第一时间告诉我，我会想办法解决的，不要让自己有太多的负担。” 隆科多的手一路向下滑去...... “好。” 德妃轻轻应了一声，原本盘好的旗头此时已经被放了下来，本珠翠满头的德妃娘娘长发泄了下来，铺在对方的膝头，隆科多恍惚间觉得二人又回到了三十年前的青春时光。 一派柔情。 然而德妃的真实心理活动却是：我还是找更值得信任的人商量好方法，你照做就好。你值得信任，但也没有那么值得信任。 第134章 铁膝盖王又来了 德妃在宫中忙着和宜修想对策，忙着应付隆科多，忙着时刻关注着储秀宫的动向。 但她也没有忘了派人给费扬古捎封信回去，把他这一对嫡亲儿女的事情详细说道说道。 是的，尽管柔则那天说的是甘露寺的石头是她派人埋的。 可是，那时她月份已经大了，她原先在甘露寺的院子又在山峰之处，如何能亲自前往。 还不是找星辉办的。 “孽障！” 星辉刚进门，就被费扬古兜头的一个巴掌扇懵了。 随着巴掌一起来的，还有一张信封。 难道前几日出去偷偷见绵绵，还私下和人约定了婚事的事情，被阿玛发现了？ “阿玛，您听我解释，我和绵绵的婚事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星辉赶紧跪下解释。 费扬古脸色一变，转头瞪向了多罗格格问道：“这件事情，你也知道？！” “星辉，你先看看信，说不定是别的事情呢！” “夫君，你也消消气，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一旁的多罗格格，抬头看看老的，又低头看看小的，急的直跺脚。 费扬古一声冷哼，背对着母子二人不说话。 星辉满腹狐疑地捡起信封一看，竟然是弘昶的事情，他没想到这么久过去了，事情还是会被翻出来。 一时语塞。 膝行了两步，星辉道：“阿玛，这个事情也不是这样的，弘昶可是您的外孙啊，您要相信，他就是文曲星！” 费扬古转过身来，指着星辉的鼻子骂：“还嘴硬，事情都被捅出来了，你还不承认，我问你，这件事是你的主意还是你姐姐的主意？” 星辉：不是，其实还有我额娘的主意。这个柔则，说找别人埋了石头，那能是谁，还不是我呗，也不想着安排个替罪羊，如今都怀疑到了我的身上，再找也来不及了。 但这些话他自然是都不能这样说的。 抿了抿嘴角，星辉不说话。 安静的空气中藏着暴怒。 费扬古觉得这府邸是越来越陌生了。 从柔则退婚，到二人瞒天过海，怎么都变了呢？！ 哦，有一个没变的，宜修还是像从前一样不服管教，竟然会怀疑她的生母是被多罗格格害死的！ 他看着眼前的星辉，这个乌拉那拉家族最有希望的孩子，气得直发抖。 好啊，好的不学坏的学！ 但......等等都是跟谁学的？ 一丝怀疑从费扬古的心中划过。 他想要抓住，却在盛怒之下，又把那念头放跑了。 ------- “你说，这到底是谁的主意？” 费扬古又问了一遍：“我们乌拉那拉家竟做出了这样谎话连篇的事情，实在是愧对祖宗！” 其实，费扬古的私心希望星辉说这是柔则的主意的。 毕竟，这样的事情可是涉及到了欺君。 柔则是个女孩，如今又嫁给了胤禛，只是个庶福晋，若是有一天东窗事发，他大不了放弃柔则以保全乌拉那拉氏家族。 只说星辉是受到了姐姐的欺骗，总是罪不至死的。 “是儿子的主意，都是我看不惯宜修压在自己嫡亲的姐姐身上作威作福，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姐姐受不过我的劝说，才勉强同意的。” 费扬古一阵昏厥。 多罗格格赶忙上前想要扶他一把，却倏地被费扬古甩开了：“瞧瞧你生的一对好儿女，我看你们是想害死乌拉那拉家！” 多罗格格不说话。 星辉知道自己额娘的样子的，好事总是第一个出头去争抢，出了事儿便头一缩，来个一问三不知。 两年前，柔则被送去甘露寺的时候，他便知道真有大事的时候，是指望不上母亲的。 向费扬古重重地叩头三下，星辉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有任何惩处，阿玛只管冲我来就是！” 星辉的这份敢作敢当，倒是让费扬古的火气稍微平息了一些。 果然，还是这个儿子最能担事儿。 他道：“你去祠堂里给我罚跪，我不让你起来就不许起来！” 星辉领命而去。 费扬古在屋子里气得直叹气。 但这个安排，看似是惩罚，实际已经是在保全星辉了。 德妃来的信，他并没有完全给多罗格格和星辉看。 但他知道，德妃很快就要动手了。 这个时候，星辉一定不能外出，才不会被扯上关系。 ------ 德妃娘娘的信是一式两份。 除了给费扬古外，她也写了一封给胤禛。 之所以是写信，而不是把人喊进宫里当面说，也是行动将至，希望不要太打眼。 在这件事上，德妃倒是默契地和费扬古保持了一致。 天下父母心啊。 宜修得到消息后，在心中苦笑，只是这份父母心，自己注定是没缘分了。 又过了两日，宜修也从宫中出来回府了。 临走的那天，十四阿哥胤禵在永和宫中绕来绕去，问宜修：“四嫂下次什么时候再进宫呀？” 宜修表面上说等德妃娘娘得空了，便再来向额娘请安，心中却道这些日子，自己的工作一件接着一件，再待下去恐怕要过劳死了。 回到贝勒府的时候，胤禛已经早早在永康阁中等待了。 见到宜修进门，胤禛主动上前给宜修脱下了外边的衣服，又给人亲自倒了一杯茶水递上去道：“一路回来累了吧，如今天气暖和了要多喝点水，免得中了暑气。” 一旁的剪秋看了看外边，院子外边的树叶都还没长全，这时候到底哪里来的暑气？ ----- 第135章 童谣稚嫩，贝勒爷如今几岁了? 苏培盛机灵，拉了一把剪秋，把独处的空间交给胤禛和宜修。 胤禛又细细问了一遍宜修接下来的打算，听到事情都安排好以后，才长舒一口气：“小宜，若是没有你，我该怎么办？” 这晚，胤禛自然是要留在永康阁过夜的。 一次过后，宜修推着身上的人说连日操劳，实在没精神了。 胤禛不肯，凑在边上闻来闻去的，一直说着好香啊，忍不住啊。 银牙咬碎，宜修干脆装睡。 ------ 第二日一早，宜修便单独留下了李静言谈话。 原本在乌拉那拉府便住了些日子，回来后又赶着进了宫，宜修已经有小一个月没有注意过李静言了。 如今再见，她的衣服已经换上了轻薄的春装，但依旧是一件娇嫩的粉色。 “福晋留下我，可是有什么事情要交代吗？” 多日不见宜修，李静言也有些想念她了。 尤其最近，柔则回来之后，胤禛更是好几日都不曾来后院了，李静言觉得，自己的娇娇软软都没有人看了。 李静言双眼含秋，期待着宜修能给自己些什么从宫中带回来的赏赐也是好的。 没想到，宜修接下来开口说的却是：“你会唱童谣吗？最好是哄小孩子睡觉的那种。” “啊？” 李静言一滞，有些反应不过来，努力用脑子想了想问：“福晋是要给弘晖小阿哥唱童谣吗？妾身小时候倒是和额娘学过一些汉人的歌谣，只不过并不算好，要不去找找王府的歌姬？” 宜修：“不用不用，就你了。这样，过几日我会劝贝勒爷晚上看看你，你给他唱首哄睡的歌谣，他会喜欢的。” “啊？” 李静言瞪大了眼睛，眨巴眨巴眼睛，指了指自己说：“我去给贝勒爷，唱哄睡的歌吗？” 从入府以来，李静言觉得自己就没遇到过这么大的调整，她的大脑飞速接受和尝试理解着宜修的这个安排，最后怯怯地说道： “妾身倒是知道，这庶福晋曾经安排齐月宾格格，在院子中给贝勒爷弹过琵琶，但是唱童谣这会不会......” “会不会什么？” 宜修微笑看着李静言，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毕竟，上一次李静言勇敢发言，在小格格中毒的时候，嘲讽乌日娜的起誓没有什么诚意时，让她觉得这一世，李静言还是可以抢救一下，再用用的。 “会不会，童谣稚嫩，贝勒爷如今几岁了？” 宜修：......你，说得还，挺好的。 -------- 不过，李静言这个人纵有千般不好，却有听话这一个好处。 自打宜修嘱咐过后，她便开始在屋子里苦练童谣，若是有人经过，时常能听到些顺着春风飘出院子的歌声： 一颗星，挂油瓶。 油瓶漏，炒黑豆。 宜修也信守承诺，过了几天，胤禛果然在宜修的劝说下，来看了李静言。 李静言穿着粉色的纱衣出来迎接道：“贝勒爷来了。” 胤禛点点头，盘腿坐在椅子上，随手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李静言站在一边伺候着热汤。 “你挡住我光了。” 胤禛看着书上总有个黑影晃来晃去，忍不住皱眉提醒。 他本来就对看李静言就没有什么兴趣，不过是碍于宜修的提醒才来看看。 其实，胤禛在早些年的时候，对李静言也是颇有几分喜爱的。 只是后来随着令妤，柔则还有乌日娜几人的入府，后院中的女人渐渐多了起来，尤其是在见识了柔则的绝色和乌日娜的奔放后，这中规中矩的李静言便显得有些过于平淡了。 说到底，这后院和前朝也没有什么区别，总有竞争对手不断出现。 算了。 胤禛一合书，不看了，准备宽衣入睡。 然而，躺在床上的时候，胤禛只想安安静静的睡觉。 “妾身给贝勒爷唱两首，昔日在家时，母亲时常唱着的童谣如何？” 胤禛的不冷不淡让李静言颇为受伤。 她如今色还未衰呢，就爱弛了。 只是想到宜修的叮嘱，无论贝勒爷表现如何，都一定要把这句话问出口，终是鼓足勇气问了出来。 胤禛心中微动，像是一根已经蒙尘的琴弦突然被人拨动了起来，一时竟然有些懵了。 “好。” 他咽了几下口水，感受着屋内的空气似乎都变得不一样了，烛影跳动也再不觉得晃眼，反而有一种格外温馨的感觉。 舒展歌喉，李静言低眉浅唱，胤禛一时竟觉得有些悲欢交织。 他在心中曾经无数次想象的画面，这就突然近在眼前了？ 虽说这人并不是额娘，但，到底也是一片温柔啊。 一曲唱罢，李静言才敢抬头，她在胤禛的脸上看到了从来没有出现过的笑意。 但似乎，不是过去那样，一个男人看待一个女人的？ 这时候的李静言还没有生育三阿哥，否则她便会明白这眼神是什么意思了。 “言儿，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我......我，很喜欢。” 胤禛搂过李静言，肌肤相亲，平复着内心火热的波涛汹涌。 第二日一早，宜修便听到了回报，满意地点点头。 很好，给他睡前哄睡，免他将来变态。 ------ 永康阁中，宜修和她的朋友们享受起来了明媚的春日时光。 自打宜修回来之后，令妤和李静言便时常来她屋里坐坐。 三个人凑在一起，玩玩剪纸，绣绣花鸟，阳光好的时候，李静言会拿来投壶一起玩。 这本是汉族的玩意儿，自宋代开始风靡，元清之后渐渐不那么流行了。 但是李静言族中颇有书香之道，因此许多玩乐的习俗也跟着一同传递了下来。 这投壶讲究的手指和手腕的力道与准头，宜修虽然出身乌拉那拉氏，从来没有接触过，但是她自幼苦练书法，在尝试了几次后，便逐渐能找到其中的关窍，竟是三个人中玩的最好的那个。 “姐姐，你和李姐姐就不能让让我吗？我都差你们好多支签子了！” 令妤有些不满地抱怨着，搂住宜修的胳膊绕了两下缠绕着。 不等宜修说话，李静言便道：“有这撒娇的功夫你不如再试两个，我们福晋可是个很讲公平的人呢。” 弘星虽然还给了令妤，但在宜修从中调和下，李静言和令妤的关系也颇为不错。 第136章 柳絮飘飘 柔则苦苦 与永康阁中一派其乐融融不同。 柔则在龙井阁中可是坐立难安。 自打回府后，她都还没见到过胤禛一面。 只有苏培盛来冷冰冰地传话，说请庶福晋暂时住在龙井阁中不要出来。 不要出来，不就是禁足吗？ 她也曾给苏培盛塞银子，想要偷偷打听一下，胤禛如今的态度究竟如何。 然而，那一荷包的银子苏培盛压根看都不看就避开了，只说贝勒爷的意思奴才也不明白，还请庶福晋等等吧。 柔则还想再说什么，苏培盛已经一挥手，示意左右将门关上。 自此，柔则已经在龙井阁中待了有七八日的时间。 府中众人也默契地不去打听。 毕竟，能让胤禛和宜修忍着怒气，三缄其口的事情一定不是什么小事。 她们只是争宠而已，还不打算把命搭上。 一顿饱和顿顿饱，她们可是分得清楚。 ------ 空气中浮动着不同的情绪，日子已经转到了四月。 京城中开始飘起了柳絮，四处乱飞，很是影响人的呼吸。 但在正经的世家贵族府上，是不允许这样便宜的植物出现的，王府的下人们忙着将偶尔飞进墙内的柳絮打扫干净，又细细打理着正要盛开的海棠花。 只要再有一场春雨，海棠树便要开出大多的粉色花朵了，人们期待着用明亮的颜色给王府增添一些鲜活。 “姐姐，海棠花就要开了，到时候我要在树下画画，还要在边上放两个小掐丝的食盒，一个要放红菱（1）和鸡头（2）两种果子，另一个要放枣泥山药糕(3)，脆脆爽爽搭配甜甜腻腻，刚刚好。” 这日，宜修正带着令妤和李静言二人在外边散步，令妤叽叽喳喳地吵着，站在门口吹风的柔则正巧听得一清二楚。 姐姐？ 柔则心中冷笑，当年那个话都不敢大声说的蠢丫头，如今居然也会被人缠着叫姐姐了？ 她若是还有些良心，便该想办法把自己这个真姐姐弄出去。 在外边邀买什么人心！ “主子，外边又要有柳絮飘进来了，不如我们回去坐着吧。” 一旁的芳落开口。 她也没办法，总不能说你快别听了，越听越心堵吧。 柔则眼见着消瘦了许多，脸色也不似原先那样容光焕发了。 府中并没有苛待柔则的用度，一日三餐和日常用度还是照旧供应。 但是，柔则心中郁气难舒，每日的餐食也吃不下两口便要人撤下去了。 庶福晋的饭菜自然要比她们这些婢女的好很多。 有小婢女见柔则不吃，便偷偷把剩下的饭菜带到下人的屋子里，和小姐妹们饱餐一顿，也算是在禁闭的日子里苦中作乐了。 没想到，柔则很快发现了有人在她吃不下饭的时候，用着她的膳食大快朵颐，气得她把几个小婢女一顿责打，怒斥不能体恤她的心情，居然还没心没肺地占她便宜。 一时间，龙井阁中人人自危，道路以目。 芳落的心态算是相对好一些的。 在上次和宜修接触过后，她亲眼看着宜修放过了与康禄海对食的丫头，便知道只要自己听话，而且有继续利用的价值。 即便柔则有一天真的见罪于胤禛，自己也不至于有性命之忧。 因此，她最近反倒时常在柔则身边伺候着，以免有一天宜修派人问起柔则的事情，她不知道。 其他丫鬟们见芳落主动勇担重任，顿时对她感激不已。 --------- 胤禛终于走进了龙井阁，在一个午后。 “贝勒爷......”柔则一见胤禛便又开始眼泪汪汪：“妾身已经知道错了，都怪妾身太想让贝勒爷能多看看妾身，又希望弘昶能有出息，才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柔则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 “咳咳......”宜修清了清嗓子，柔则回头，才看到宜修正站在后边，一脸无语的表情。 宜修进来请安：“贝勒爷，妾身早起去理了理库房的东西，才安顿完，没有来晚吧？” “自然是没有的。” 胤禛伸手把宜修拉到了座位上，又转头看向了柔则。 庶福晋也是上了族谱，有印册的，更别说柔则是京中独一份的庶福晋了。 人人都盯着柔则呢。 胤禛若是动她这个庶福晋，只怕是没有理由很难。 可偏偏这件事，又是绝对不能让外人知道的。 胤禛觉得自己胸口憋着气，无从发泄。 便是将柔则软禁在府中，他一想到这件事也愤怒。 “便将庶福晋送去甘露寺，对外宣称她去为弘昶祈福了便是。” “四爷，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弘昶，也是为了您，如今您要我去甘露寺，我绝无怨言。” 柔则眼含热泪，跪下来向胤禛叩拜。 她瘦弱的肩膀微微颤抖，整个人脆弱易碎。 胤禛心下有几分不忍，但是想到她的所作所为，差点为整个四贝勒府都带来灾祸，那点不忍很快消散了。 宜修冷眼看着胤禛的表情变化。 几分不忍？嗯？ 难道他还能为了柔则放弃前程？ ----------------------- 注释： （1）红菱：紫红色的菱角，喜温暖湿润、阳光充足、不耐霜冻，因此要求无霜期在6个月以上地区才能获得丰产。 （2）鸡头：也叫鸡头果，是睡莲科一年生水生草本植物。主产于中国江西余干，其他江苏，安徽等地也有种植。 这两种果子都是生长于池塘，在这里除了展现令妤喜欢吃食外，也隐喻人人竞相争斗的环境中，令妤的出淤泥而不染。 （3）枣泥山药糕可以养胃健脾，隐喻她性格甜美天真，慢慢温暖了重生后的宜修。 第137章 阿阿，不哭 胤禛的表情变冷了。 果然，胤禛还是那个冷酷无情的胤禛。 “苏培盛，你着人去办。” ----------------- 第二日天还没亮， 柔则就被一匹不起眼的马车去了甘露寺。 这次就连星辉都没有来送他。 拜柔则所赐，星辉还在府中日日罚跪呢。 柔则在马车上颠簸了一路，心里充满了对未来的迷茫。 上一次，她来甘露寺，尚且知道归期，但此时她不知。 但收到消息的莫言很是高兴，她......又来了吗？ 只是很快，心疼便替换掉了欣喜。 或许，这一次，她又是被什么人陷害了，或者遇到什么难关了吧？ 莫言不知道柔则这次来是因为什么，也不知道她会住多久。 “姐......” “我们主子，现在是四贝勒府上的庶福晋了。”芳落站在柔则的身边，出言提醒。 这一次，她主动提出要一同前来，柔则便只带了她，让芳若留在了府上。 芳落上一次虽然没来，但她善于察言观色。 这是她第二次见莫言，却已经感受的出来，莫言似乎格外喜欢柔则。 “我既然住在寺庙里，称呼什么的都无所谓，莫言师太不必拘礼。” 柔则脸上挂着柔和的笑意，她刚刚上山的时候已经偷偷打听过了，这一年多的时间，莫言已经是负责寺庙人来人往的主管了。 而她自己，却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这些日子看来少不得麻烦莫言。 柔则从手腕处退下一只镯子，塞到了莫言手中道：“听闻妹妹这一年，颇受贵寺认可，姐姐恭喜了。” 莫言看着手中的镯子一顿。 她们这样出家的姑子原本是不用首饰的。 柔则自然也知道，可她进寺的时候才想到问问莫言的情况，之前自然没有准备。 不过柔则很快就为自己找到了理由，她尚且被禁足，如何能给莫言准备东西？ “姐姐这次来，可是遇到了什么......困惑吗？” 莫言原本想说的是问题，但是话到嘴边的时候，转成了困惑。 她怕柔则觉得没有面子，但也隐约猜到了所为何事。 毕竟，那块刻有弘昶生辰的石碑便是由她亲手埋下的。 否则柔则走后，星辉一个男子如何方便来到都是尼姑居住的后院的。 莫言并不知道这些事情柔则不知道是自己所为。 所以，当柔则还在淡淡带过为弘昶做假身份，而把事情的重点放在宜修咄咄逼人，以及宫中的德妃娘娘拉偏架时，莫言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在这样危机的时刻，姐姐都没有把我说出来，姐姐果然性情仁厚。 “宜修妹妹如今仗着自己是福晋，对我算是动辄打骂了。”柔则拿起帕子擦了擦眼泪道：“前些日子在宫中，宜修妹妹竟然当众斥责我，惊扰了正在里边休息的德妃娘娘。” “德妃娘娘却看在她福晋的身份上降罪于我。” 莫言怒道：“这也太不公平了，姐姐，当时你的男人来从寺庙中接走你的时候，你不是说他心中其实只喜欢你，以前都是误会的吗，怎么如今也不管你？” 这......柔则语塞了。 那年离开甘露寺时，莫言甚至劝过柔则找个借口拖些时日再回府，但柔则心急，便用这话应付过她。 柔则想了想说道：“德妃娘娘到底是贝勒爷的额娘，贝勒爷即便心中知道我受了委屈，却也不好立刻违逆德妃的命令，他说了，等事情缓一缓，他自然会来接我回去的，就像上次一样。” 就像上次一样？ 可上次接你回去，明明是因为你怀了他的孩子吧，才不是什么特意来接你的。 但这话莫言没有再说出口。 她看得出来，柔则的难过，实在不忍心雪上加霜了。 莫言换了个话题。 “姐姐，我去上山背篓柴来吧？” 你一路舟车劳顿，洗个热水澡再睡一觉，精神会好不少。 说到这里，莫言脸色一红，忍不住想到上一次柔则来找寺庙住时，曾在自己面前沐浴，她甚至还让自己伺候她...... 对于莫言一如既往的贴心，柔则很是满意。 果然是山野中的人，没见过什么世面，一个日常的镯子而已，便能让她殷勤的跑前跑后，简直比府中的下人还要好用几分。 当然，这些话她是不会说出来的。 ------------------ 柔则走了，乌日娜的禁足还没解。 府上一下子清静了许多。 此时弘晖口齿已经比刚会说话那会儿清晰了许多，虽然他只会说一些短句，但已经能够清晰地表达自己的意思。 胤禛来了永康阁，弘晖摇晃着小胖手过来了。 “阿阿，要抱抱。” 弘晖早早就会说额娘了，但是说起“阿玛”，总是说成“阿阿”，让胤禛嫉妒不已。 “你小子，什么时候才能学会叫阿玛？”胤禛一把将弘晖抱起来。 在温虚末的精心调养下，他如今身体壮实地像个小虎崽儿，抱在怀里沉甸甸的。 “学，弘晖学。阿阿不哭。” 胤禛哭笑不得。 这小子怎么会以为他会哭呢？ “小宜，你可要好好教教他。” 胤禛满脸笑容地看着宜修。 娇妻幼子在身侧，柔则带来的那些烦恼也暂时被他忘在了脑后。 宜修含笑低头。 再过几个月，便是前世弘晖去世的那个大雨之夜了。 这一世，弘晖一定会度过这个劫的。 不过，她还打算为弘晖再筹谋一些。 “四郎，我才疏学浅，只粗略识得几个字，教弘晖这件事，只怕还要四郎亲自来了，四郎学问做的好，弘晖如果能跟四郎学习，对他也是好的。” 胤禛听了宜修这番话，满面都是笑容。 哪个男子被心爱的女子称赞，还能不开心呢？ “如今皇阿玛总是不在京城中，朝中的事情便落在了我们这些儿子身上，如今我身上的担子也不轻，还是请一个先生给弘晖开蒙吧。” “还是四郎想的周到，倒是我不顾四郎政务繁忙了。” 宜修声音微微放低，胤禛哪里受得住，连连道：“不是你的问题。是我陪伴你们母子陪伴的少了。” 宜修环住胤禛的腰，两人之间是弘晖。 弘晖见到阿玛和额娘都贴过来了，笑的十分灿烂。 宜修道：“那四郎就好好给弘晖挑选一个先生，再请一个伴读吧。” 说着伴读，宜修突然想起来如今才三岁的年世兰。 也不过比弘晖年长个一岁，若是他们在一处…… 她疯了。 她一定是疯了。 年世兰那个贱人！ 就是变小了，她也烦得很！ “如今弘晖还小，再过半年开蒙便可以了，伴读的话，等我仔细寻摸一番。” 说完这话，胤禛又道：“如今八旗子弟，善骑射的多，精通学问的却不多，纳兰家的子弟倒是不错，我倒是去看看。” 宜修想到了年羹尧，“若是包衣之中有学问做的好的，也可以提拔上来。” 胤禛点点头。 他叫奶娘抱走了弘晖，与人相拥着走进了屋里。 第138章 走远 柔则被送到甘露寺后，星辉的罚跪才终于结束了。 但自从费扬古知道星辉做了那等糊涂事以后，对这个儿子的能力就有些质疑了。 便是柔则是他亲姐姐，也绝没有做这等欺君之事的道理。 星辉知道费扬古对自己的想法有所改变，也乖觉得不去做任何辩解，而是打算用能力证明。 这日，何家获罪的消息传了进来。 何监判谎报天象，试图影响圣上，是生出了僭越之心，即日收监问斩。 钦天监里的官职，自古以来就是代代相传的，都是些占卜世家出身。 偶尔有民间通天象的人被提拔上来，这样的人官职做不到很高，但若是当朝皇上重视天象，偶尔也会被分派一些重要的事务。。 何家是从民间提拔上来的，他们在朝堂上本来就没有什么根基，如今何家获罪，更是无人相帮，很快便定罪了。 何家家底很薄，何监判垮了以后，何家其他家眷很快就被收回了上头赏赐的宅子，不得不遣散下人，出去谋生了。 如今京城地价贵，他们虽然曾经是官员家眷，但如今成了罪臣之后，被一番抄家后，反而比外边的平头百姓还要不如。 更何况，何夫人因为何监判被抄斩，精神完全垮掉了。 只有二八年华的何绵绵，勉力支撑着母亲和幼弟。 何绵绵将手中的首饰变卖，那当铺欺她年幼，少给了她二两银子，等她再去找的时候，当铺便不认了。 何绵绵只能咬牙认下这件事。 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他们负担得起的小院，何绵绵又不知道如何打理接下来的事情了。 接连不断的不知所措，让她忍不住大哭起来。 两个幼弟跑到她跟前来，安慰她“阿姐不哭”。 何绵绵期盼地看着母亲，可她如往日那样，仍旧看着门口发呆，仿佛她的夫君下一秒就会回来一样。 “娘！” 何绵绵喊了一声，她母亲却不为所动。 自从父亲出事后，母亲就一直是这个样子，似乎对外界完全丧失了感知，即便是他们这些亲生儿女呼唤她，她也没有一点点反应。 何绵绵绝望了。 她的人生还没有遇到过太多风霜。 她人生遇到的第一个麻烦，便是这样的灭顶之灾。 她柔弱的背脊垮了。 伏在地上痛哭。 两个年幼的弟弟不知所措。 母亲仍旧不为所动。 何绵绵哭了好久好久，才直起身子来，擦干眼泪。 或许……或许还有办法。 那个乌拉那拉氏的公子，曾经说要娶她为妻。 现在她家里落难了，他定然是不愿意再让自己做正妻的，那她……那她做妾也行。 父亲已经死了，这是没有办法改变的事实。 但是娘亲和弟弟还要活下去。 若是乌拉那拉氏的公子能够帮他们一把，她必当好好报答他。 何绵绵先是连续去了两天甘露寺，都没有人来。 倒是看到那素来严肃的尼姑莫言，总是笑意盈盈的。 等到第三日，她便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乌拉那拉·星辉。 何绵绵从前更喜欢甄远道。 虽然当初答应了星辉的求娶。 但不过是因为甄远道为了前途要她做妾，而出身满八旗的星辉，却许诺给了她福晋的身份。 可、此时再看，竟觉得星辉有几分光芒在身。 “星辉！” 何绵绵迎了上去。 星辉下意识停了马，眼光落在了少女身上。 何绵绵此时没有锦衣华服了，只有荆钗布裙。 不过少女年轻娇俏，难掩丽色。 虽然面上带一丝憔悴之色，但是只会惹人心疼。 只是星辉的目光，再不如从前那般热切，只看了一眼就移开了。 何绵绵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但星辉如何能不知道。 他还猜测，不仅是何家，宫中的德妃娘娘恐怕还生了动仪嫔的心思。 只是如今时机还不成熟罢了。 这段时间尝遍了人情冷暖，星辉一个小小的举动，何绵绵倒是敏锐的察觉到了。 何绵绵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但她还是想多问一句。 “星辉公子，你那日说的话可还算数？” 星辉淡淡道：“一时戏言罢了，莫要放在心上。” 何绵绵后退了几步，惨然一笑。 这个结果，她是想过的。 她知道自己如今不再是官家小姐了，也配不上这些官家的少爷了。 可是前些时日还信誓旦旦的说要娶自己为正妻的星辉，居然就这样跟自己撇清了关系。 她想要给星辉一个体面的笑容，可是她实在笑不出来。 “我知道了，打扰公子了。” 星辉策马往前走。 何绵绵看着他的背影。 可她的心里还是有一丝淡淡的期望。 星辉心里若是彻底没有她了，为何会来甘露寺呢？ 她呆呆望着星辉的背影。 只见他下了马，走到那严肃尼姑跟前，低声说了几句。 那尼姑进去了，不多时，带了一个绝美柔弱的女子出来。 那女子穿着并不华丽，但可以看出来是质感极好的料子。 看到星辉，她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何绵绵眼眶酸涩，心中更加酸涩。 原来，星辉在这甘露寺中遇到的，也不止她一个。 果然是戏言。 只有她将戏言当了真。 何绵绵转身匆匆下山，却在靠近家门的时候，遇到了另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远道哥哥！” 刚叫出声，何绵绵才意识到。 眼前这个甄远道，也不是她的远道哥哥了。 她的远道哥哥，不会为了前程另娶他人。 甄远道回头看到何绵绵，眼神中露出一丝惊喜。 “绵绵！” “我打听了许久才知道你住在这儿，可是我敲了半天门都没有人。原来你真的住在这里啊。” 第139章 做你的外室 甄远道叭叭说了一堆。 何绵绵只能看到他的嘴巴一张一合，并听不清他说了什么。 她背在身后的手微微颤抖。 甄远道道：“绵绵，何叔父遭遇了这样的事情，我也很难过，我真怕你一时想不开，寻了短见，而且你一个弱女子，带着你的母亲和弟弟，在外头也实在是难过。” 何绵绵此时有点想笑。 既然当初选择了彭家小姐，此时为何又要摆出一副同情的嘴脸？ 那担忧多真啊。 何绵绵别过头，“不劳您费心。” 甄远道急道：“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你遭遇如此变故呢？还是说，绵绵你还在为我娶了彭家小姐的事情而责怪我？” “娶彭家小姐是出于现实考虑，我的官位必须要往上走。我当时不是托人告诉你，只要你愿意做我的妾室，那彭辛萝大可在后院里做一辈子的摆设！” 何绵绵红着眼睛，目光严厉的看着他，“你已经辜负了我，还要辜负另一个女子吗？” 甄远道讷讷。 “我并非是想辜负你们两个人，只是这是对于我们来说最好的办法了。” 何绵绵听到他这样说，再也不想看到甄远道这个人了。 她转身去推屋门，可很快就收回了手。 门内，是她没有任何独立生存能力的母亲和幼弟。 而她自己，也对这个猛然出现在她面前的世界毫无办法。 何绵绵叹了口气，放缓了语气。 “远道哥哥，其实，我是知道你有苦衷的，只是我气你竟然不亲自来跟我说，我在你心中，难道就是那种不善解人意的女子？” 甄远道听明白了何绵绵话中的意思。 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喜色。 “绵绵，你是原谅我了？” “那日我不敢同你亲自说，是怕看到你伤心。” 难道你看不到我的地方，我便不会伤心了吗？ 这句话，何绵绵只是在心中想了想。 说出口的话，连她自己都觉得虚伪。 “远道哥哥，是我误会你了，你心中果真还是想着我的。” 甄远道高兴了起来，“既然你已经原谅了我，便跟我回家吧，虽然如今何叔父已经去世，我虽不能很快给你名分，但是该有的东西我还是会给你的。” “你若是想要洞房花烛，我也可以给你摆。” 何绵绵嘴角的笑容绵软勾人了起来，“远道哥哥，并非是我不愿意嫁给你，只是若是让我看到那彭家小姐，我总是会想起伤心事。” “而且，你既然已经娶了彭家小姐，便要好好待她。” “我不介意的。” 何绵绵知道这世间的男子薄情，而这与她们这些女子又无关。 她只是恼恨星辉或者甄远道罢了，对那个素未谋面的彭辛萝，倒是没有任何偏见，也不愿意去毁掉她的生活。 如今，甄远道是她能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要尽量激发眼前之人的愧疚，将来才能让他因为愧疚而拿到更多的东西，她才能养得了母亲和小弟。 “远道哥哥，我愿意做你的外室。” 甄远道瞪大了眼睛，却什么都没有说。 何监判的死虽然没有牵连家人，何绵绵却也称得上是“罪臣之女”了。 他若是想更进一步，必然不能和何绵绵在明面上扯上关系。 毕竟，何监判这件事出的蹊跷，只怕是京中有人想要对付他。 这动手之人，他不一定得罪得起。 他虽然喜欢何绵绵，但让她做外室，确实也是他最好的选择了。 “绵绵，我……愧对于你！” 甄远道握着何绵绵的手。 何绵绵微微低头，掩住了唇边的讥诮。 “远道哥哥，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的。” ---------------- 在何家获罪后，费扬古便让星辉出门了。 但他没想到在甘露寺能碰到何绵绵，而且看她的样子，竟是专门来等自己的。 一个女人而已，星辉虽然曾经对她意动，但是她如今做妾室都会连累自己了，那点悸动自然也就被他压下了。 只是去看望柔则的时候，他还是有些魂不守舍。 柔则问星辉，“你今日看起来，倒是比我还忧愁。” 星辉犹豫了一下，到底是没把这件事告诉柔则。 之前帮柔则造假文曲星的事情，也是她告诉德妃的。 自己这个姐姐，还真是不如宜修那庶女。 “没什么，只是觉得我们最近颇为不顺。” 星辉想了想，道：“对了，阿玛最近要我随西北的军队去历练一番，只怕是许久不能来看阿姊了。” 柔则愣住，猜测阿玛大概是让星辉磨练一下心性，“你去西北历练一番也好，以后乌拉那拉氏就靠你了。” 星辉突然觉得，自己这个姐姐似乎懂事了许多。 连番挫折下来，她已然和刚开始那个信心满满、一心想要成为胤禛嫡福晋的人不同了。 星辉虽然是柔则的弟弟，但是思虑事情，到底是比柔则周全一些，此时反倒有种兄长般的宽慰。 星辉关心起柔则来，“这次的事情，姐夫应当是无比震怒，虽然他碍着阿姊的独一份的位份从轻发落了，但是只怕是阿姊和姐夫要离心离德了，阿姊想好未来怎么走了吗？” 柔则这阵子也在仔细想这个问题，虽然还有些拿不准，但大概的想法倒是已经有了。 “这次四爷是真的恼我了，只是这次我并没有害人，只是为弘昶打算……” 你是没有害人，但你可把偌大一群人都坑惨了。 星辉腹诽。 “我猜，四爷应该短时间内不想看到我了，我打算在四爷跟前消失一段时间，以后的事情……以后再打算吧。” 柔则知道，胤禛身边还会有各种各样的女人，但这件事急不得。 好在，在府中她还有齐月宾作为眼线，也不至于太过被动。 星辉赞同柔则的想法。 胤禛并非那种会被女人左右的人，但胤禛也并非无情。 柔则到底是弘昶的亲额娘，乌拉那拉一族和胤禛、德妃又沾亲带故，加上费扬古一家，怎么都不会将柔则废掉的。 星辉垂下眼皮。 都怪宜修那个庶女，与他们离心离德，不受控制，不然局面何至于这么糟糕？柔则又何至于因为害怕弘晖受宠，而铤而走险？ 第140章 杀不完，真的杀不完 费扬古和多罗格格很快就敲定了星辉的婚事。 为他聘了西林觉罗氏和索绰罗氏的小姐为正室和妾室。 从此以后，这两个姓氏，与乌拉那拉氏也会因为这份姻亲关系而捆绑一二。 至于何绵绵，不过是星辉人生中的一丝波澜。 虽然偶尔会想起，但到底只是过客。 ------------ 星辉离开京城去了西北的事情，到底是叫何绵绵知道了。 何绵绵心中也无波澜。 星辉于她，也是过客了。 甄远道如今官职不高，俸禄自然也不高，加上大半俸禄要去养家，所以只能给何绵绵一家在京城里租了个更大一点的宅子，又请了个会点拳脚功夫的下人。 何绵绵没把希望都放在甄远道身上，打算自己做点小生意。 她清醒的很快，知道自己不是过去那个官家小姐了，自然也放下了身段谋生。 做生意比做外室，或许还高贵一些呢。 何绵绵是个耐不住性子的人，做绣活卖钱是没可能了，只怕是还要赔出去针线的钱，倒是做药膳她有一手。 她爹爹生前，身子也不大好，她便到处寻了书，学了药膳来给何父调养身子。 何绵绵也不打算做那些富贵人家的生意，毕竟那些人知道她是“罪臣之女”，只怕也不愿意买她的东西。 何绵绵前阵子为了谋生，与这京中的下九流都接触了一遍。 知道京城宣武门外，聚集着大量在京城谋生的穷人，那些人都没什么钱看病。 何绵绵从前了解过，这群人身子亏损，大抵是营养不够的缘故。 何绵绵打算搞一些常见的补身子的药材，卖一点药膳，虽然每一份赚的不多， 但是积少成多，也能存下一笔银子了。 何绵绵说干就干，上次典当首饰和退租的银子还剩一些，她如今打扮成了普通女子，也学着小心翼翼地砍价，很快就买到了需要的便宜补药和消暑的药材。 何绵绵熬了一大锅绿豆汤，又煮了一锅滋补鸡汤，若是有人来买，就下面给他们，连带着鸡肉和几样菜，热乎乎的一大碗，赚二三文钱，也是不错。 大锅往板车上一放，那下人便拉着板车走，他身材粗壮，有把子力气。 还多亏了甄远道给她买的这个下人，她才敢做这生意。 不然他们孤儿寡母一家，如何敢去那鱼龙混杂的地方？ 走了好一阵子，他们才到地方，这些多有谋生的人，也有不少卖吃食的摊子。 包子、饼子、肉汤、馄饨，应有尽有。 何绵绵特意将脸画的普通了些，又在腰间垫了厚布，看起来就是个各方面都平平无奇的年轻妇人。 幼弟年纪小，不怕没脸，大声吆喝起来，“鸡汤面！热热的黄芪药膳鸡汤面了！绿豆汤！凉凉的解暑绿豆汤了！” 幼弟可爱，大家听了吆喝，很快也围过来的几个人。 何绵绵热情介绍着，大家有些犹豫，“你这里加了药材，应该很贵吧。” “不贵不贵，只要八文一碗。” 何绵绵说着，就打了一碗面，上头还有两块鸡肉。 如今阳春面的价格是四文一碗，一碗下去便很能饱腹了，吃肉还是很奢侈的，几个人有些犹豫。 正在此时，一个粗粗的声音嚷道：“好香的面！八文钱？来一碗！” 几个人让开，一个一瘸一拐的中年汉子便走了过来。 何绵绵忙在刚刚那碗面里又添了一块鸡肉，“今天的第一碗面，给您多送一块鸡肉。” 那几个还在犹豫的人有些后悔，要是他们是第一碗，岂不是能多吃一块鸡肉了？ 那瘸汉接过鸡汤面，站到一旁开始吃。 不过两口，他道：“这吃起来像是官家的手艺，姑娘从前是在贵人府上做厨娘的？” 何绵绵点头， “对啊。” 瘸汉再没说话，而是继续吃了起来。 何绵绵观察了一下这瘸汉。 他身材高壮，年纪看着也不算太大，背却已经略有佝偻了，虽然衣衫补丁摞补丁的，却洗的很干净，甚至身上有一种文气。 他能尝出这鸡汤面的手艺，想必从前是富贵过的。 或许，这瘸汉与自己一样，是从富贵人家落魄下来的。 想到这里，何绵绵对眼前人生出了几分惺惺相惜之情。 瘸汉吃完鸡汤面，感觉浑身发热，他将碗还给何绵绵，“晚点我再来打绿豆汤。” 瘸汉走了以后，其他人一拥而上。 ------------ 何家虽然倒台了，但是许多事情还需要扫尾。 胤禛出手又快又狠，钦天监这些人再也不会知道弘昶的事情了。 只是面对自家人，胤禛却犯了难。 如今知道文曲星造假这件事的人，有德妃、宜修、费扬古、多罗格格、柔则本人、苏培盛、竹息姑姑、剪秋、绣夏、芳落、星辉、老和尚…… 胤禛细数了一下这些人， 若是想以绝后患，这些人都要杀。 杀不完、真的杀不完。 胤禛觉得自己头痛的要命。 这些人，他也不能杀啊。 此时胤禛又开始气柔则了。 使阴谋手段，其实不是问题，最大的问题是，柔则她做事不把尾巴扫干净。 收买钦天监的人，竟然也不知道给足了好处或者是威胁。 胤禛心想，柔则当初若是将这件事拜托他做，他一定会做的天衣无缝的。 呸，他才不会为后宅女子做事。 她们只能成为他的附庸。 胤禛想来想去，为今之计，似乎只有杀掉弘昶这一条路可以走了。 弘昶若是死了，这些人便是说什么，当事人也无法证明了，胤禛可以倒打一耙，说将这件事捅出来的人是居心叵测。 只要弘昶死了…… 胤禛想到这里，再难想下去。 虎毒尚且不食子，他又如何能对他的亲生儿子下手呢？ 自己当真下手的话，上天岂不是会降罪于自己。 说不得，将来会落个六亲不认，众叛亲离，断子绝孙的下场...... 只是想想，都觉得自己变态了。 胤禛来回踱步，十分烦躁。 罢了，这件事先放一下吧。 至少目前知道这件事的人，都是一根藤上的蚂蚱，谁若是说出去了，自己也逃不了干系。 永康阁外，蝉鸣阵阵，如今已经是7月的时节，外边似乎正憋着一场大雨等着下来。 第141章 提前动手? 屋子里边放着一个冰鉴，那是绣夏带着人从地库中抬出来的。 盛夏的时候，冰块不好得，如今这贝勒府中，除了胤禛便也只有嫡福晋，和生了小主子的令妤与吕盈风的房中，才能用得起的。 如今何家获罪，柔则被送去了甘露寺中，星辉也前往西北征战。 除了要给胤禛一些时间，想想弘昶究竟该如何处置之外，似乎始作俑者们都已经处理了。 但宜修知道，事情远远还没有完。 最先将风声传出来的储秀宫，仪嫔不还在当着一宫主位吗？ 宫中的德妃娘娘，恐怕又要传自己进宫了。 宜修正想着呢，旨意便已经下来了，说请福晋明日午时前到永和宫中，陪德妃娘娘叙话。 乌日娜的消息，是被齐月宾带来的。 “仗着有宫中的德妃撑腰，这女人如今是越发得意了，时不时的就要进宫去，显摆给谁看呢，不就是乌拉那拉家的一个庶女吗？” 乌日娜恨恨地说。 如今她虽然还在禁足，但时间一久，守卫到底松懈了一些，再加上乌日娜虽然出事，但是齐月宾并没有被连累。 反而因为这些日子，后院的女人少了一些，胤禛来看望齐月宾的次数竟比过去还多了一些。 “贝勒爷最近可有和你说什么吗？”乌日娜问。 齐月宾没说话，胤禛能和她说什么有用的东西，便是柔则为什么又去了甘露寺，她至今都还没搞清楚。 齐月宾甚至先后想勾着李静言和令妤，去向胤禛或者宜修打听打听。 但是这两人如今不知道怎么了，似乎竟意外地长了些脑子，和她姐姐妹妹的绕来绕去，就是不接话。 但齐月宾也不想让乌日娜知道，自己在府中现在竟然是个睁眼瞎。毕竟，她来的目的是试探一下乌日娜还有什么底牌吗？ 她应付道：“贝勒爷只说德妃娘娘最近头风发作了，所以才喊着福晋去伺疾。只是宫中势力纷杂，德妃娘娘不想让其他人知道自己身子不好，才只说叙话。” 编排完这段瞎话，齐月宾心中还在暗自得意。 反正结果都是宜修进宫，到底是为了什么原因又有什么区别呢。 她这样一说，还会显得胤禛待自己到底有些亲厚的。 乌日娜不明所以，反而还在庆幸亏得当日自己格局大，提早布置了齐月宾这步棋，如今就算在被禁足，也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 阿嚏！ 永和宫中的德妃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宜修坐在一旁，赶紧起身给德妃递上一杯热茶：“额娘可是受风了？” 德妃摆摆手，让人坐下随口说道：“没关系，本宫身子还好，我们继续说，仪嫔如今还是颇得陛下宠爱的，若是利用敏嫔对她动手，会不会反惹来怀疑？” 德妃的妃位来得不容易。 越是身居高位，人反而越发谨慎，何况她还有儿子和族人，亲自取人性命这件事，她已经许久不做了。 宜修却不一样。 她重生一世，知道那敏嫔已经命不久矣了。 她刚刚便是在劝说，如今敏嫔正在重病，眼瞅着时日无多，便借机嫁祸给仪嫔。 德妃还在纠结，这一计划是否可行。 咚咚咚。 敲门声响了三下，外边传来竹息的声音：“娘娘，皇上召您去呢。” “好。告诉皇上，本宫这就去。” 德妃在里边答应了一声，便嘱咐宜修道：“我再仔细想想，也想一想若是当真做事的话，宫中哪些人是确定可靠的。” “你就在永和宫中略坐一坐，等本宫见完皇上后回来。” 宜修应是。 见到竹息的时候，德妃道：“皇上怎么这个时候要本宫去？这个时候皇上不应该还在批折子吗？” 竹息凑到德妃身边说：“是隆科多大人来了，奴婢看福晋在里边，才编了个理由先请娘娘出来的，如今大人正在偏殿等着呢。” 隆科多来了？ 德妃心下一动，赶紧往偏殿走去。 这次进宫，隆科多是来和康熙帝回报差事的。 结果，有西北紧急军情来报，隆科多不方便听到，因此被康熙打发出去走走。 出来后，他便借口出恭，打发了跟在身边的小太监，换上衣服来到了永和宫中。 一盏茶后，德妃便从偏殿中出来了，有宜修在主殿坐着，她如何能安心和隆科多在一起。 依旧穿着太监的衣服，隆科多弯着腰离去。 走在宫中甬道的时候，突然听到一个女子的呵斥： “站住！” “你是何人？！” 隆科多脚下一顿，若是不停下来，只怕这女子大声喊起来，不远处的侍卫只要片刻功夫便能赶来。 “奴才是储秀宫中的小太监。” 隆科多跪下答话，他不能把永和宫扯出来，刚刚偏巧经过的便是储秀宫，便说了储秀宫的名字。 第142章 德妃下定了某种决心 “储秀宫？” “我乃储秀宫的主位，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啊？” 说话的人正是仪嫔！ 她刚刚觉得天气闷热，正在储秀宫门口吹风，还让身边的宫女去取些清热的绿豆汤来，没想到突然看到了一个小太监的身影。 仪嫔在草原长大，也是自幼习武的，一眼便认出了这步伐绝不是个小太监能有的。 她登时喊了出来，如今才反应过来身边没人，有些害怕。 边悄悄往储秀宫的方向挪动，仪嫔边喊道：“你等着，我这就把宫中掌事的太监叫出来，让他好好辨认一下。” 这附近有水有井，溺死一个人很简单。 隆科多却已经做好了直接灭口的准备！ “高公公？” 一个太监的声音传了过来，他走上前来和仪嫔道：“启禀小主，奴婢是内务府的太监，这位是新来的高公公，因为包衣出身，也有点功夫在身上。 “掌事的公公一看到，揣度着或许配在咱们储秀宫中伺候，谁知道这小子听了信儿，想自己先来看看储秀宫有多气派。” 说这话，那公公抬起手就在隆科多头上狠狠打了两下：“小兔崽子，你心急什么啊，惊扰了宫中的贵人们，可是你这条贱命能担待的起的？” 又是两巴掌下去。 隆科多跪在地上，连连叩首说着小主饶命，再也不敢了。 “罢了罢了，下去吧。” 仪嫔挥挥手嫌弃道：“这样不安分的人，我们储秀宫可用不起，劳烦公公还是去转告掌事公公，还是换些人再送来吧。” “是是是......” 两个“太监”退了出去。 -------- 隆科多还没见到康熙，德妃便已经知道了事情。 竹息道：“娘娘，这事情眼下虽然瞒过去了，若是不解决只怕还有后患，那储秀宫眼看是越来越不安分了。” 德妃气愤隆科多擅自作主，刚刚跑来了永和宫。 若不是自己安排太监跟在他身后，看到了这一幕，赶紧出声相帮。 难道，这隆科多还当真胆子大的要在这宫中直接杀人不成？ 德妃心中不满，隆科多如此自以为是，和当初用粉色衣裙，把自己骗进宫中辅佐他的姐姐，有什么区别？！ 如此莽撞，岂不是把自己置于危险之地！ 但德妃该平息事情的时候，还是得出手。 毕竟，现在她和隆科多之间，感情不过是一时兴起的东西了，更重要的是他们二人都知道彼此太多的秘密，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看来，不得不迈出那一步了。 此时已经是午后，宜修陪着德妃娘娘用完午膳后便去一旁的偏殿休息了。 但在德妃这里，宜修睡的并不安稳，只是躺在榻子上休息下脑子而已。 听到门外的竹息在敲门，便整理了下衣服，起身开门了。 --------- 敏嫔的确是生了重病。 从五月起到现在，她多少药灌下去都还是不见好，这些德妃都是清楚的。 只是如何将敏嫔的死，和仪嫔扯上关系呢？ “竹息，你去让咱们的人仔细查一查，敏嫔第一次生病究竟是什么原因，然后再将敏嫔这些日子来的用药偷偷抄一份出来。” 敏嫔如今不过三十岁的年纪，素来身体康健，但在五月份突然生了痢疾，请太医诊治了数月都不见好。 德妃最初听到的时候，心中也是存了个疑云的。 只是因为她与敏嫔并没有太多的牵扯，听过之后便也没有放在心上。 如今看来，倒是需要好好调查一番了。 “额娘，我担心若是有人故意为之，说不定太医院的方子也会做两份的，只怕未必能从方子上看出来什么，不如去找找药渣，再将敏嫔宫中的饮食也偷偷拿一些来？” 德妃点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 德妃虽然与敏嫔没有什么交情，但是药渣这样的事情一般并不会被人注意到。 只需要找个小宫女，趁着无人的时候，从敏嫔宫中扔出来的垃圾中翻捡一下便可以了。 不到傍晚，竹息便拿着药渣子回来了。 宜修没有多嘴地提要请温虚末来。 上一次收到治疗头风发作的方子时候，她已经察觉到了，温虚末并不愿意卷入太多的纷争中，自己自然要尊重他的意愿。 好在宫中，德妃也是有信得过的太医的，哪去细细辨认了两天后，又来宫中回话道： “这中药渣闻着有一股豆气，应该是与各类豆子同时熬煮过的，但下毒之人用心，竟将豆渣一点点都挑干净了，这份细心便是难得。” “那太医就确定是煮过豆子的吗？”德妃拿起来也闻了闻道：“本宫闻着，可没什么味道啊？” 太医道：“启禀娘娘，这药渣在微臣手中已经有两天之久，味道会在空气中渐渐散去，” “且微臣还在敏嫔的膳食中，发现了有食用蜂蜜的痕迹，辅之以蜂蜜，再加上这药材中本就有的八仙花与八仙草都是清热解毒的药物。” “若单独食用这每一项都没问题，若是混在一起给本就生病的人食用，长此下去便如毒药一般，缓缓渗入人体的骨髓之中。微臣偷偷看过太医院的记录，这敏嫔娘娘恐怕是难以回天了。” ----------- 宜修道：“额娘在太医院和御膳房应当都有熟悉的人，不需要妾身多说什么，我看不如等敏嫔出殡那日，在储秀宫中搜出来，正在悲伤中的皇阿玛定会想要告慰亡魂。” 德妃很是认同宜修的想法。 原本宜修商议完这件事，今天便要出宫回贝勒府了。 然而，德妃却改变了主意，留她多住几日，直到敏嫔出事。 宜修只好继续在宫中住了下来。 从永和宫的正殿出来，宜修觉得这次进宫似乎少了些什么？ 少了，究竟是什么呢？ 哦，十四阿哥怎么没来？ “胤禵呢？” 宜修回头问剪秋：“上次他说想要宫外汉人做的小木鹰，这次给他带进来了，怎么他人反倒不在了？” “奴婢听说，阿哥们都忙着复习功课呢，再有半个月，皇上就要按照惯例，查看各位阿哥的学问了，十四阿哥想来也在忙着准备？” 原来如此，那就让孩子好好读书吧，别打扰他。 宜修也没放在心上。 然而，当天晚膳前，胤禵便突然出现了。 一路上过来喜气洋洋的，丝毫没有被功课折磨的样子。 “你皇阿玛不是要考察各位皇子的学问了吗？你怎么还跑来，书温习完了？”宜修压低了声音询问，她多少是有些不满意的。 怎么能只有她一个人被各种任务折磨？ 趁着德妃娘娘还没回来，她像哄小孩子说：“趁着德妃娘娘没回来，十四阿哥要不要回去继续温书呀？四嫂还等着看我们老十四超过你四哥呢！” 此刻，宜修的内心：都给我闷头干活儿，不许享受！ 十四阿哥胤禵：四嫂关心我，四嫂期待我，四嫂果然对我上心！ “不要！”胤禵嘴巴一撅，坐在椅子上给自己倒了杯水：“我习惯来陪四......额娘用膳了，之前我都是日日来陪额娘呢，这几日没来我都想额娘了呢！” “老十四你还记得来呢，如今长大了，十天半个月都见不到一面，你就和老八那几个大的混吧，他们成年出宫立府了，怎么你也有自己的府邸了？” “还没成年就不要额娘了吗？” --------- 第143章 挑拨的话比杀人的刀更厉害 二人正说着话，德妃娘娘的声音就传进来了。 十四脸一红，几乎是跳起来跑到德妃娘娘的身边捂她的嘴：“额娘额娘，四嫂还在呢，快给我留点面子！” 他额娘怎么专拆亲儿子的台！ “你让你四嫂评评理，你是不是好久没来了？” 德妃看着宜修说：“这孩子还是别长大的好，本宫如今看，弘晖这孙子可比这两儿子都贴心。” 宜修意味深长地看了十四一眼，十四脸顿时爆红。 她转过身，接过剪秋递来的小鹰道：“这是你四哥要我带给你的小鹰。” “多谢四嫂......还有四哥。” “娘娘，福晋还有十四阿哥，可以用膳了。” 胤禵话音刚落，竹息便过来请人了。 两个女人都没注意到，当提到胤祯的名字的时候，十四阿哥的脸瞬间就垮了下来。 ---------- 敏嫔薨逝的消息来的比想象中早。 第二日夜里，永和宫中，宜修刚刚合上眼，便听到了门外有宫女太监奔走的动静。 宜修本来是不想从床上起来的，她连日辛苦，正是需要好好补眠的时候，然而外边的动静越来越大，吵得实在睡不着了，不得不穿好衣服起身。 就在这一瞬间的功夫，宜修突然想到，上一世每每自己头风发作的时候，都会想到这头风病怕是乌拉那拉氏家遗传的疾病。 除了德妃外，族中好几位女性长辈都有类似的症状。 但现在，她想明白了，哪里是什么遗传，明明就是乌拉那拉氏一直以来都只有后宫的女人，没有前朝的男人，三更半夜被叫醒来处理各种各样的事情，时间长了，头不疼才怪！ 但明面上，舒妃到底与他们没有什么关系。 永和宫的人，便不好去的太早。 “额娘，东西可放好了吗？”宜修先来主殿找到了德妃问。 德妃道：“时间太急了。东西倒是都安排好了，可是用来招供的人证还没来得及安排进储秀宫。仪嫔如今还算得宠，只怕只有物证不太够啊。” 宜修知道德妃说的有道理。 可如今再安排人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从弘昶的事情算起，她和德妃前后筹谋了好几个月，难道连个蒙古族的嫔位都动不了吗？ 应该还有哪里没想到。 从现在到敏嫔出殡，还有几天的时间。 之所以说几天，是因为按照规矩出殡的日子还要先请钦天监的人来算过。 看看哪一天适合出殡。 宜修听过最离谱的时间是，有钦天监算出来要放一个月的，那人便生生的放了一个月。 不过，这种事情一般都还是发生在民间。 若是宫中之人，一般会多次起卦，挑选一个更合适的时机。 但如果时间长，比如能有5天以上，似乎也还有机会...... 宜修正在心中暗自计算着时间，竹息已经过来了：“娘娘，福晋，奴婢接到通知，说是钦天监刚刚算出，敏嫔娘娘出殡的时间是在后日。” 好啊，这下算是彻底没时间了。 德妃和宜修对视了一下，从彼此的眼神中都看到了为难。 这样好的机会，若是错过只怕不再有了。 所有的计划被推倒重来，宜修觉得现在的自己，就很需要温虚末的那张方子！ 柔则这个女人，若非她一开始做了如此拙劣的局，其他人何必跟在后边补救了这么久的日子。 罪魁祸首如今倒是在甘露寺里睡的逍遥！ 宜修闭了闭眼，掩盖掉多余出来的没用情绪，强迫自己集中精力去思考如何将事情推到仪嫔的身上。 可以借力打力！ 一个计划浮现在宜修的脑子中。 以她过去做大清皇后的经验，这挑拨的话，可比杀人的刀更加会索人性命。 -------- 夜晚不是个挑拨的好时候，还得是白天，大家都聚在一起的时候。 人多了，有心的人才会多。 第二天白日，宜修跟着德妃去祭拜敏嫔。 祭奠之后，德妃要和几个同在妃位的娘娘说话，边上还有其他嫔位、贵人等小主，宜修便识趣儿地告辞，退在不远处等候。 是德妃开始表演的时间了。 宜修也不多操心，她相信德妃娘娘也是一把挑拨人的好手。 昨日夜里，康熙皇帝大悲，并下圣旨，晋敏嫔为敏妃，一切礼仪按照妃位来办。 宜修环顾四周，看到这殿中的所有人，看到一个围着棺材寸步不离的白衣少年。 那是十三阿哥胤祥，敏嫔的亲儿子。 宜修心中感叹，这大殿中的所有人，怕是唯有这个半大的孩子才是真心难过的。 她记得，胤祥不过是十岁出头，尚且还住在宫中，连自己的府邸都还没有，如此便成了一个没有额娘的孩子。 或许是这辈子顺利抚养弘晖长大的缘故，这一世的宜修看到孩子，还是会多上几分关爱。 她向十三阿哥走了过去，想要安慰一番。 话说了几句，剪秋过来说德妃娘娘要回永和宫了，请福晋一起走吧。 “你刚刚去看望十三阿哥了？”德妃问。 宜修：“是的，十三阿哥这样的年纪便没有了亲额娘在身边，以后的路想来也会很辛苦。” 这句话宜修说的真情实感。 她知道，胤祥会和胤禛交好，而且还会因为帮胤禛而见罪于康熙被罚在宗人府幽禁。 虽然胤禛即位后，很快把这位好兄弟放了出来，但是奈何公公康熙也实在是太能活了。 等人再出来的时候，胤祥已经从少年郎变成了有了皱纹与白发的中年人。 德妃自然是不会知道这些的。 “老十四比十三还要小，若是本宫有一天出了事儿，宜修，本宫不愿意看到老十四也无枝可依的境地。” “等这件事了了，妾身会请十四阿哥去府上住一段时间，额娘觉得如何？” 宜修知道德妃是什么意思，直接给出方法。 第144章 仪嫔之死 就在德妃和宜修往永和宫中走去的时候，紫禁城的宁寿宫中，寺门紧闭，有主仆二人正在对话。 “你说刚刚德妃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她已经知道敏嫔是本宫下手的了吗？” “奴婢看不见的，何况如今敏嫔娘娘已经没了，只要咱们把太医院和御膳房都处理干净，想来也没人能查到咱们的头上。” “不过，奴婢觉得，德妃娘娘有一句倒是说的很有道理。” “她说敏嫔深受皇帝宠爱，而且还是镶黄旗出身，只怕皇上一定会要拿出个交代的。既然我们已经下手了，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再找个替罪羊出来。” “哦？这主意倒是不错。” 坐在椅子上的妃子，轻轻抚着自己的护甲，那是康熙皇帝以前赏赐的，在后宫中也是独一份的。 “咱们在储秀宫中的人也该动一动了？” 站在一边的奴婢会意，退出找人去了。 -------- 第二日敏妃出殡，众人送别后正要离去。 一个宫女突然冲出来，拦在了仪仗队前大声喊着： “奴婢要告发仪嫔杀人，害死敏妃，罪不容诛！” “奴婢要告发仪嫔杀人，害死敏妃，罪不容诛！” “奴婢要告发仪嫔杀人，害死敏妃，罪不容诛！” 一连高喊了三遍，要往皇陵去的仪仗队不得不停了下来。 “敏妃正要出殡，不可误了时辰，还不把人拖下去？！” “你是什么人，所言之事可能保证？！” 两道呵斥声同时传来，要把人拖下去的是仪嫔，问宫女身份的则是宜妃。 妃嫔出殡，皇上并不会亲自到场。 此时宫中已无皇后，宜妃多子，妃位之中，自然是她身份更高一些。 “这样的场合，岂容她一个宫女胡言乱语，干脆拖下去打死才是！” 仪嫔气急！ 她认得这个宫女，是储秀宫伺候的人。 骂得理直气壮，那是她自问自己并没有做过。 “看来仪嫔妹妹是认得这个人，这样性急拦着人不让人说话，难道是有什么事情......” 开口说话的是舒妃。 “你什么意思？”仪嫔道：“难不成是你指使这个贱人来污蔑我的？！” “先回宫中去吧，这里离永和宫不远，各位姐妹若是不嫌弃，可以一起来永和宫听听。” 竹息回头又吩咐道：“竹息，去请皇上来永和宫，要悄悄的，不让外人知道。” 永和宫中，众人坐定。 德妃算是半个主人，与宜妃在主位上并肩而坐，宜修是小辈已经去偏殿避讳了。 宜妃开口道：“你刚刚说的事情，细细说来。” 那宫女道：“奴婢名叫翠柳，是储秀宫中的奴婢，原本在小厨房伺候的，亲眼见到过仪嫔从宫外领了东西，要人放进敏妃娘娘那里。” 德妃道：“那你为何当时不说，现在才说？” 翠柳道：“奴婢起先是不敢，后来被仪嫔发现了奴婢知道这件事以后，便来威胁奴婢，直到仪嫔娘娘出殡，奴婢才能偷偷跑出来的。” 正说着话，康熙皇帝走了进来，德妃将位子让了出来给皇帝坐。 “怎么回事？”康熙皇帝坐在主位上道，宜妃将刚刚的事情告知。 皇上继续问道：“你说你是偷偷跑出来的？之前可有什么人看押你，又是如何对待你的，一一说来。” 翠柳介绍看押自己的是一个面生的太监，左脸眉下的地方有一个刀疤，原先在储秀宫中并没有见过。 “三德子，派人去储秀宫中搜查。” 一盏茶后，三德子回来道：“启禀陛下，奴才在储秀宫中发现一个小太监，已经自缢了，左脸处的确有一个刀疤，还留下了一封信。” 信上自然招认的与翠柳所言一致。 等康熙看完信后，三德子又上前递上了两包东西，一包是豆子，另一包则是蜂蜜。 “你还有什么话可说？”康熙抬眼，语气平淡，满眼冰凉。 伺候康熙时间久的人都知道，在康熙帝眼中，此时的仪嫔几乎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陛下若这么想，嫔妾百口莫辩！但是嫔妾敢用科尔沁一族起誓，嫔妾绝对没有做过这些事情，否则我们科尔沁一族全族无后而终！” 仪嫔显然不属于那个了解皇帝心思的人。 她连在为自己辩解的语气中，都还带着几分赌气的意思。 果然，她一说完话，康熙帝的脸色又沉了一分。 “别别别，你起誓言可别带上科尔沁全族，我们族中分很多支，嫔妾与姐姐也不怎么相熟的。” 说话的是一个贵人，同样出身科尔沁但与仪嫔不仅不熟，母族之间甚至还多有龃龉。 “你......”仪嫔道：“皇上，您相信嫔妾，嫔妾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嘟！” “既然你没有能为自己辩解的，朕也没有别的办法，先押进冷宫中，让掌事的姑姑去调查吧。” 说罢，康熙离永和宫而去。 仪嫔自然有人带下去，暂时关押到冷宫之中。 众人倒是各怀心思，有半信半疑的，有暗自庆幸的，也有觉得仪嫔罪有应得的。 “这个仪嫔居然敢在宫中行凶，真是放肆。”说话的是舒妃，她拨弄着自己的一副耳环，语气中都是嘲讽。 这种口舌之争是最没用的。 德妃素来心机深沉，知道这个时候定是说多错多，要格外注重分寸，只听舒妃和宜妃一左一右地嘲讽了几句，便送大家出门了。 眼见着最后一个人走出了永和宫，宜修才走进来伺候德妃。 “额娘也劳累了一上午了，妾身刚刚已经命小厨房给额娘炖上了桂圆红枣羹，额娘今日起得早，等会喝完了便再歇歇吧。” 宜修懂事地没有再提及刚刚的风波。 但她和德妃都知道，背后的真凶还会再出现。 第145章 找上门了 “主儿不好奇有谁帮了咱们吗？” 陪着宜修伺候完德妃后，剪秋给宜修倒了杯茶水问道。 这半天的折腾，德妃累，宜修何尝不累？ 宜修累，自己又何尝不累？ “好了，你也坐在一边休息休息吧，这也实在是折腾，只有我们两个人就别在我跟前立规矩了。” 好在宜修还算体贴，拉着剪秋在下首坐下道：“不是我不好奇，是这件事已经达到了我们的目的，再追查下去反而容易引火烧身。” “但能有如此精细周到安排的，明显是早做过打算，而且位份还不会低。” “我当日不过是冒险试一试，没想到此人还不仅因为额娘的几句话，动了仪嫔，看来她对仪嫔也不满很久了，才会有现成的人用，这一点便是额娘也做不到的。” 第二日傍晚，十三阿哥从皇陵归来，派人去冷宫中问了仪嫔几句话。 等再出来的时候，仪嫔就已经死了。 听到消息后，康熙皇帝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人告知科尔沁一族，仪嫔病死，丧礼随嫔位来办。 当这些事情发生的时候，宜修已经回到了贝勒府中。 因为弘昶之事带出了一连串的变故，她反而已经许久没有精力去询问温虚末，找舅舅这件事是否有了进展。 等过些时日，宫中流言平息后，也该让他上门给弘晖诊治一下身子了。 ----------- 宫中的纷扰，跟何绵绵无关。 她丝毫不知道，那仪嫔已经死了。 她如今还是在兢兢业业地卖鸡汤面，还加了汤圆之类的吃食。 她也不像一开始那样畏畏缩缩了，敢高声吆喝了。 所以她并不是天天带小弟出门，有时候自己跟着家仆出去便好了。 下人的卖身契在何绵绵手上，所以并没有在甄远道跟前说漏嘴。 何绵绵分量足、味道好、用料扎实，而且，她的药膳是真的有效。 虽然卖的贵点，但大家也知道这个成本不会低，所以在这片区域还是很受欢迎的。 这段时间，每日固定来的客户，便是那瘸汉。 何绵绵的摊位被这里的地痞流氓骚扰过几次，都是瘸汉帮忙赶走的，如今也没有人再不长眼的上门了。 为了感谢瘸汉，何绵绵每次都会多给他几块肉。 在旁人碗里还能赚到几文钱，在瘸汉这里何绵绵一分也赚不到，不过她只当交了这个朋友了。 虽然他沉默寡言，但是两个人互相帮衬照顾，瘸汉也愿意说一些自己的事情了。 瘸汉带着一个老娘，妻子早些年就病死了，女儿二十二岁了，还在家没嫁出去，做一些针线活补贴家用。 瘸汉给何绵绵送了一块女儿做的帕子。 何绵绵看了便觉得心惊。 这瘸汉的女儿，竟然有一手如此好的针线活。 她父亲虽然官职不高，但是钦天监的工作也是紧要的，因此她也是见过好东西的。 知道这样的针线活，没有专门跟人学习过，是必然做不出来的。 看来，这瘸汉一家确实是有故事的。 不过何绵绵没有问他。 在这片区域谋生的，谁不是可怜人呢？ 这不，那瘸汉又来了。 何绵绵笑意盈盈的跟他打招呼。 “还是照旧来碗鸡汤面吗？” 瘸汉点了点头。 下一秒他往前迈了一步，靠近了何绵绵的摊位。 “姑娘，你能否帮我一个忙？” 何绵绵对他印象不错，而且两个人现在也算是半个熟人了，自然是愿意帮忙的。 “有什么事儿你尽管说，我能帮的一定帮。” “我要出去一段时间，我的老娘和女儿没有人照顾，我想托你照顾一下她们。” 何绵绵这才发现，瘸汉的脸上满是紧张和局促。 何绵绵感到瘸汉和她一样，也是获罪的大户人家，便猜测他这是遇到了什么事，或许是跟他当年犯的事儿有关。 何绵绵自己尝过了人情冷暖，难免同病相怜，她便答应了下来。 何况，她这个小摊子能在这里开下去，也是因为瘸汉一直在帮她。 瘸汉吃完鸡汤面，很快就离开了。 一直到何绵绵要收摊的时候，他才再次出现。 他带着何绵绵去了他家。 这是一处胡同里的四合院，一个院子里住了好几户人家。 瘸汉走到了一处低矮的平房跟前儿。 推开门，一个极为苍老的老太太便颤巍巍走了出来。 “阿海，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我最近得了一个活，要跟着老板出一趟远门，这段时间就拜托这位姑娘照顾你们了。” “我们自己能行，何需你麻烦别人来照顾我们呢？你放心去吧。” 何绵绵上前一步，“奶奶，我时常得大哥的照顾，这次就让我来照顾你们吧，你可不要推辞了，左右我每日都在这里摆摊儿，过来一趟也不费什么劲。” 瘸汉也跟着劝了几句，老太太拗不过便答应了。 何绵绵离开了瘸汉的住处，下人推着车在前头走，她在后面跟着。 没走多久，一个青年便走了过来。 见到何绵绵，他微微躬身行礼。 “姑娘是否住在这边？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何绵绵下意识的觉得，眼前这个人要找的正是瘸汉。 她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冷漠。 “你要打听谁？这片地儿的人可多了去了，不知道能不能打听到你想要的人。” 那男子从袖子中掏出一卷画像慢慢展开了。 “这是那个人二十年前的画像，他如今长什么样我也不是很清楚，但应该和这个差的不是很多。” 那画像上画的人，赫然是年轻了不知道多少岁的瘸汉。 何绵绵心中微动，脸上却露出了一丝疑惑，“从没见过这个人。” 那男子行了一礼，然后离开了。 何绵绵脚下一转，往来时的路走去。 她匆匆回到了那间四合院，碰到了正要出门的瘸汉。 “有人在外面打听你，你先不要出门。” 瘸汉迅速的退回了屋子里。 “你说的出去做活是假的吧？是不是因为这群人在找你？” “是这群人。” 瘸汉叹气。 第146章 琳姨娘之死 十九年前的一个晚上，瘸汉得到了妹妹去世的噩耗。 他匆匆跑到妹妹的夫家，大夫给的信息，是他妹妹突发胸痹症而亡。 那时，他妹妹的孩子还没满月。 他心疼刚刚出生的外甥女，也怀疑是不是有人故意加害，可是大夫确实也没有查出什么别的死因。 一番交涉后，他悻悻领了妹妹的尸体而去。 但那时他有一个好友是大夫，他回家后去和他私下打听，好友便道：“琳妹体弱，当初又难产，本就虚不受补，若不是整日里胡吃海喝，又怎么会在短时间内得胸痹之症呢？” 他和他爹都将这句话听了进去。 毕竟，妹妹是在人家做妾室的，如何能吃那么多山珍海味呢？ 便是他们家经商， 按照大夫说的，他们也供不起妹妹这样吃。 爹一向是最宠爱妹妹的，将妹妹嫁给人做妾本是为了求个富贵安康，不似他们这样的商家总是被朝廷克扣和瞧不起。 如今，听到妹妹的死有蹊跷，爹便让他去查一查这背后的真相。 只是妹妹去世之后，那妹妹的夫家便不再与他来往了，他却也方便了偷偷打探。 从一个小丫鬟那里，他打听到妹妹坐月子的时候，那家人的正妻以给妹妹进补的名义，日日赐下山珍海味。 他不知道那正妻是真的对妹妹好，还是恶意害人。 他正要进一步验证的时候，却不知道被谁泄露了消息。 那正妻派出的人，将他的腿打断，又将他抛到了荒郊野岭，等他被好心人带回京城之后，他们家的生意已经出了问题。 能有如此本事，短时间将这些事儿处理好的，只怕也有通天手段 。 他的腿养好了，却落下的终身的残疾，他只能带着年迈的父母和妻儿东躲西藏。 他爹从这件事里推测出了妹妹的死是那家人的正妻所为。 他想了想，还是将自己查到的事情告诉了爹。 没想到他爹很快郁郁而终。 瘸汉心中的往事纷至沓来。 就这么一瞬间，他这四合院的门口就多了一个人。 何绵绵下意识回头，便看到了刚才那个男子。 何绵绵瞪大眼睛，他是什么时间发现自己不对，从而跟来的？ 何绵绵心中懊恼不已。 这岂不是自己将人带到了瘸汉跟前！？ 瘸汉看出了很绵绵的想法，好声安抚她。 那年轻男子恭恭敬敬行了一礼，道：“请问先生是否是汪佳常海？” 瘸汉一愣，眼前这个男子却和他想的不一样。 他本以为这是多罗格格派来追杀他的人，怎么会对自己如此客气。 “你究竟是何人？” 这个话就是直接承认了，他就是汪佳常海了。 “在下姓温，奉宜修小姐的命而来，寻找她外祖家人。” 汪佳常海一听“宜修”二字，便知道是谁了。 他当初打探消息的时候，也打探出他妹妹孩子的名字。 正是宜修。 他本来做好了一辈子不与宜修来往的准备，没想到将近二十年过去了，宜修竟然找到了他！ 常海激动之下，往前迈了一步。 温虚末看到他瘸着的腿，连忙问：“这是怎么回事？” 常海经过多年捶打，早已不是当初那个贸然上门去找多罗格格讨公道的年轻人了。 他淡笑一声，“意外。” 何绵绵看着他们似乎没有矛盾的样子，便离开了。 常海问温虚末，“你要带我去见宜修吗？” 温虚末点点头。 宜修当初只说让他找她外祖一家，并没有说什么原因，只说找到人后，就想办法安排他们相见。 温虚末不多问，跟常海大概说了几句后，便带着常海到了崇文门外，那里停着他的马车。 温虚末想了想，道：“我要去四贝勒府上给福晋请平安脉，我进去的时候自会说这件事，你安心等着。” 常海点点头。 宜修成了四福晋，这样的事儿他是不知道的。 连年东躲西藏之下，成日里忙着谋生填饱肚子，那为妹妹讨个公道的心思也淡了。 至于宜修，他从未想过联系。 毕竟，宜修若是不知道这件事，那将军府还能好好养着她，若是知道了，还指不定怎么磋磨她呢。 看来如今宜修已经知道了琳儿的死有蹊跷，也开始着手查了。 他颇感欣慰。 温虚末进入府中，将事情简单告诉了宜修。 听到她外祖家人还有活着的，宜修极为激动。 她还真怕外祖一家被多罗格格杀害了。 但是听到温虚末描述的他的见闻，宜修知道，他们这些年过得并不好，而且大概就是为了琳姨娘的事情，心中又疼又怒。 她想了想，给温虚末了一匣银子，让他今日带常海好好梳洗吃喝一番，再给他一家找个好地方。 等到常海什么时候想跟她说了，就跟她说。 温虚末很快就去跟常海说了。 常海想到自己如今的样子，苦笑一声。 他这个样子，确实不适合去见宜修，吓到了外甥女怎么办？ 不过，这么多银子，常海下意识想要推辞，温虚末却劝他收下，“如今你们是她唯一的亲人了，你们收了银子，过得好些，她也会放心一些。” 常海闻言，到底是收了银子。 常海很快去接了自己的老娘和女儿过来，在路过何绵绵摊位的时候，他要了三碗鸡汤面。 常海这阵子和何绵绵相处不错，温虚末找人的事情把小姑娘吓得瑟瑟发抖，他总要有个交代的。 何绵绵知道常海找到了家人，还是很开心的。 常海道：“我走之后，那些地痞流氓可能又要找上你了，你们要强势一点。” 何绵绵点了点头。 常海跟老娘和女儿说了，宜修找到了他们的事。 汪佳氏叹了口气， 当年事发的时候，宜修不过还是个婴儿，这些东西本来就不该让她背负许多。 可既然她已经知道了，想必是也有自己的想法了。 祖孙三人来到了温虚末帮他们安排的房子。 汪佳氏是过过好日子的，常海的女儿汪佳静华却从未住过这样好的宅子。 常海跟老娘和女儿说道：“下午宜修就会过来，如今她是四贝勒的福晋了，身份尊贵。” 常海并不打算休养好才见宜修，他是想尽快知道宜修如今的想法，拖来拖去难免夜长梦多。 ---------- 第147章 宜修:我不要她死，我要她痛苦活着 听说自己如今的表姐，竟是四贝勒的福晋，静华露出艳羡的神色。 “表姐真是好命，想必表姐一定是个人美心善的人。” 正要走进来的宜修，听到了静华这样说，倒是有些惊讶。 她大概猜到了，舅舅他们一家的遭遇是为了给她亲额娘讨公道，她也从温虚末口中提前知道了一些简单情况。 这表姐静华受到这件事的拖累，至今还没说亲。 宜修还以为，静华会憎恨她。 没想到，静华如此夸赞她。 想到这里，宜修对多罗格格的憎恨更上一层楼。 若她不是那样善妒，只怕是她外祖一家如今还好好的呢！ 宜修离开了一段，然后将脚步声放重，敲了敲门。 常海和静华回头，看到一个女子站在门外。 她穿着半旧衣衫，并不华丽，却低调有质感。 容貌年轻娇美，气质却带着上位者的威严。 常海感到一阵心疼，又有些欣慰。 宜修柔柔的叫了一声：“外祖母，舅舅，表姐。” 静华眼睛一亮，也叫道：“表妹。” 宜修对静华愈发肯定的。 他们这些年日子过得并不好，但是她面对自己这样身份的人，却不卑不亢，丝毫没有自卑。 看来舅舅一家也是有大智慧的人。 宜修心里十分高兴。 她前后两世加起来都没有得到过什么亲情，本来如今也不期待有亲情了，可是此时有还不错的家人摆在她面前，她心里那对亲情的期望，又蠢蠢欲动的生长起来了。 汪佳氏没说话，但是已经老泪纵横地站到了宜修跟前，一把握住了宜修的手，“好孩子，好孩子。” 常海看着宜修，道：“你和你娘长得真像。” “外祖母，舅舅，表姐，这么多年来你们受苦了。” 宜修拿出帕子，拭去汪佳氏脸上的泪。 “走吧，我们进去说。” 几个人坐定以后，简单介绍了一下这些年的情况。 宜修道：“我此番寻找我娘的家人，也是因为发觉她当年的死有蹊跷，这么多年来，我还一直责怪外祖家对我凉薄，我写信从不曾回复，如今看来，是有人从中作梗。” “只是我没想到，你们竟然受了这么多的苦。” 汪佳氏连连道：“不苦，我们不苦的……” 宜修想要露出一个笑容，可是她心中实在是太过苦涩了。 “舅舅，当年到底是什么情况？你跟我详细说说，我也好做个准备。” 常海道：“或许不知道真相，比知道真相好。你若是不知道，将军和将军夫人在你心里还是阿玛和额娘。” 宜修的口气发冷，“我的亲娘已经死了，我从来都没有什么额娘。” 常海一愣。 看来，这些年宜修过得也真是不好。 “舅舅，我想为我娘讨个公道。” 常海到底是将当年的事情说了出来。 屋内一时寂静。 因为当年老爷子知道真相以后很快就没了，所以这么多年，常海再没敢跟家里其他人说。 此时既然宜修已经找上来了，那么汪佳氏和静华也可以知道真相了。 宜修结结实实地给两位长辈行了礼。 汪佳氏哪里舍得宜修如此？ 虽然她知道宜修如今已经是四福晋了，但到底心疼她小小年纪没了亲娘。 她在那花团锦簇的地方，却不见得过得有多好。 不然何至于追查起亲娘的死因呢？ 汪佳氏连忙要扶宜修起来。 宜修起身，道：“你们在这里好好休养着，不用操心其他的事情，从此以后我会护着你们。” 常海道：“你如今也不容易，你给我们这好些银子，已经足够我们改善生活了，若是惹了夫君不喜，只怕也是……” 宜修知道常海是好意，也不强行让他接受。 他们一家人才刚刚重逢。 日久天长，总会好的。 不过，还有一事，宜修想要同舅舅商议一下。 常海要送她出门的时候，宜修问他，“舅舅，如今表姐已经二十有二了吧？舅舅对表姐的未来是如何打算的？” 常海苦笑，“我这些年，时常担心着多罗格格的人杀来，又不舍得将她嫁给那贩夫走卒，怕我和你外祖母哪日去了护不住她，她自己也不愿意嫁人，拖来拖去便到了现在了。” 宜修知道，成亲没什么好的。 然而世事如此，女子不成亲，麻烦的事情只能更多。 好在如今她找到了他们，还能为亲人张罗一二。 ----------------- 宜修回到府中，过了许久，才缓过来。 她亲额娘是多罗格格害死的，这件事她心中早有准备。 多罗格格比她想的，更加恶毒有心机。 当年她亲额娘汪佳容琳得费扬古盛宠，很快便在多罗格格之后怀上了孩子。 她生宜修时难产，坐月子时，多罗格格便打着贤妻的名号，将那些山珍海味和补品，不要钱地往容琳房中送。 那规格甚至是远超一般妾室，甚至是正妻的规格。 这番好意，落在费扬古眼中，便是妻妾和睦。 可多罗格格未嫁时，便见过家中女眷坐月子时，因为胡吃海塞，胸痹而亡的，便想要用这个方式让容琳也死。 即便是容琳死了，谁会说正妻赏赐补品错了呢？ 只会说那妾室福薄，当不起这些名贵之物。 又或者说她是难产伤了身，缠绵病榻，即便是补药也挽救不了她的亏损。 宜修坐了很久。 这笔债，她是要讨回来的。 她不要多罗格格痛快的死。 她要她活着，看着她在意的一切都崩塌。 ----------------- 第148章 甄远道的神操作 常海不再光顾何绵绵的摊位后一阵，地痞流氓果然又来了。 何绵绵身边的下人虽然有点拳脚功夫，但在这片区域的根基不如在这里待了多年的常海，根本不是那些泼皮无赖的对手。 何绵绵无奈，只能歇业几天，他再想想其他的办法。 何绵绵回到家中，好好梳洗了一番，换上了干净的衣服。 这段时日，她日日如此， 她不想让甄远道知道她在外面抛头露面谋生的事情。 傍晚，甄远道过来看她。 他还是如往日一样，对她嘘寒问暖。 只是今日尤比往日更热切。 何绵绵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但也没打算问甄远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何绵绵用卖剩下的材料给甄远道煮了一碗鸡汤面。 甄远道吃了一口，夸赞道：“你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 何绵绵心道，他并不关心她如今为何日日作羹汤，只享受她的好罢了。 吃完饭，甄远道又关心起她的母亲和幼弟来。 “婶母的情况一点都没有好转吗？要不要换个大夫来看看？” 何绵绵摇头，“我娘这是心病，吃药是没用的，只能让她自己想清楚了。” “你弟弟如今也到了蒙学的年纪了，何叔父虽然获罪了，他们却还是可以参加科举，我替他们找个先生吧。” 说是找先生，何绵绵一下子想起了瘸汉。 他虽然落魄，但是接触下来，发现他也是满腹才华。 若是能够让他开蒙…… 罢了，他如今已经找到了家人，自己又何必去打扰他呢？ 甄远道道：“辛萝的娘家有个先生，很是出名，可以把你弟弟送过去，我只对她说他们是我的远房表亲就是了。” 何绵绵听甄远道这样说，当即冷了脸。 她不愿意去做妾室伤害另一个女子，不代表她可以与她交好。 而且，还让她的弟弟以表亲的身份去彭家学习？ 甄远道到底将她当成是什么了？ 当初甄远道选择娶彭辛萝，她还能理解一二，如今甄远道这个操作，她是愈发不理解了。 甄远道见美人生气，也软了三分，“罢了，我给他们重新找先生就是了。” 何绵绵道：“不用了，我自己给他们找先生。” 甄远道脱口而出，“你爹获罪，你手里又没银子，你如何给他们找先生呢？只怕那些先生听到们的身份，都不肯收了。” 何绵绵感觉自己的心一阵刺痛。 “远道哥哥，是不是因为我家的事情，影响到你了？” 甄远道连忙道：“绝对没有！我只是一时口不择言，绵绵，你别生我气了。” 何绵绵如今也并非那只在意感情的女子了，见甄远道认错，便道：“远道哥哥，我知道的，只是这种事情，你一提起我便伤心，而且……我觉得我父亲甚是无辜，他绝不是那种会妄言的人。” 甄远道连忙捂住她的嘴，“这种事你在我跟前说说便好了，圣上亲自下的决断，我们必然是不能说什么了。” 何绵绵点点头。 此时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初秋的傍晚，火烧云红的厉害。 仿佛给他们点燃了喜烛一般。 他们没有洞房花烛，只有无媒苟合。 何绵绵想到此就心痛。 甄远道的语气却软了下来，他低声呢喃。 “绵绵，我想……” 何绵绵轻轻点头。 甄远道抱着佳人进入了房中。 情到浓时，甄远道抚摸着她的小腹，“绵绵，若是我们有个孩子，无论是儿子还是女儿，我都很开心。” 何绵绵一愣。 之前，甄远道很是小心翼翼地，从没提过孩子的事情。 她心知肚明，是因为她如今只是外室，就是生孩子，也不能比彭辛萝早。 甄远道此时提起孩子，莫不是那彭辛萝有了？ 她身体里的春潮退去，“远道哥哥，彭小姐……有孕了吗？” 甄远道道：“你聪慧如此，什么都瞒不过你。” “她家在朝堂上帮我良多，我不能……” “远道哥哥，你别说了，我什么都知道的。” “绵绵愿意生下孩子。” 何绵绵抬头望去，月光洒在男人脸上，有几分俊秀。 甄远道，倒是生了一张好皮囊。 不怪那彭氏小姐能看上。 甄远道低头，看到少女眼中的光。 他情潮涌动，再次翻身上去。 ----------------- 接下来几日，何绵绵都冷静地给自己装扮好，照旧推着鸡汤面的摊子去了那地方。 她在赌，赌一个可能。 很快，她赌对了。 常海大概是不放心她一个弱女子在这里卖鸡汤面，处理完自己的事情，还是过来看她了。 常海不再穿那补丁摞补丁的衣服，比起往日更加惹眼。 只要往摊子上一坐，那些泼皮无赖，便不敢靠近了，反而还会来花上八文钱吃一碗面。 何绵绵道：“常海大哥，我想请你，给我弟弟开蒙。” 常海没想到还有这样的要求，“我身上并没有功名，恐怕会误了你弟弟。” “并非是功名就能证明一切的，常海大哥是有大学问的人，而且我对弟弟的期望，也不是让他们去走科举那条路，只是让他们明事理。” 常海思考了一会儿，他倒是很喜欢这个晚辈。 虽然看起来是落魄了，但是她身上那股子劲儿，倒是和他有些相似。 所以，常海还是点了点头，他将他如今住的地方告诉了何绵绵。 “那你准备好了，便来这个地址找我吧。” 何绵绵欣喜地点了点头，“多谢常海大哥。” “对了，这地方摆摊不安全，你换个地方吧，正阳门外那边要好很多，就是要交点摊位费。” 何绵绵点点头，“多谢常海大哥指点。” ----------------- 小剧场 浣碧：我爹啥操作，不理解。 何绵绵：不理解，真的不理解。 甄远道：不理解，我也不理解。 浣碧、何绵绵：呸！ 第149章 风又起 仪嫔病死的消息，顺着京城新起的大风，传入了四贝勒府。 与仪嫔同出一族，素来亲厚的乌日娜因为禁足，还不知道此事。 蘅芜苑中，有枯黄的树叶随风飘荡，打了几个旋儿后，最终落到了地上。 何处秋风悲寂寥。 乌日娜看着那纷纷落下的树叶，心中涌出了这首汉人写的词。 她从小在草原长大，会骑马，会弯弓，甚至会像男儿一样大口喝酒吃肉，但要说念书，只学过蒙古族和满族的文字。 这汉家诗词是从来没有接触过的。 这一年，她只学会了这一句诗词，是在她被罚在蘅芜苑禁足的那个春日，跟一个太监学会的。 如今，已经到了秋天了。 最近两个月，便是齐月宾都不怎么来了。 她越发觉得悲凉寂寥起来了，情绪也比过去变得更容易焦躁。 长日无事，每日只能和几个丫鬟说说话。 前阵子看守他的侍卫，本来已经宽松些了，听说了乌日娜最大的靠山已经薨逝的消息，便又警惕了起来。 但是等了两三个月都不见四爷和福晋有什么表示，就觉得乌日娜已经彻底没了机会，胆子大了起来，但也只是按照规矩办事，并没有再其他方面克扣于她。 但乌日娜的不满还是渐渐溢出来了。 这些侍卫对她如此严加防范，岂不是不把她看在眼里！ 她只是禁足，不是科尔沁一族死了！ 不只是亏待她，更是打了科尔沁一族的脸！ 她冲到蘅芜苑的大门那里，高声喝问。 “我要见四爷，你去将四爷叫来！” 侍卫看了一眼她，“贝勒爷的命令是让格格在蘅芜苑好生反省，在下可不敢违逆贝勒爷的命令。若是贝勒爷想见格格了，自然会来的。” “还请格格不要为难咱们这些下人。” 说这些话的时候，侍卫一板一眼，完全是按照规矩办事。 “既然知道自己是下人，便不要真把自己当回事。你们这些下人居然敢作贱我，是不是不想要脑袋了。” “我告诉你，我还是科尔沁一族的嫡女，我的族人......” 话说到一半，乌日娜顿住了，正在说话的嘴巴还没闭上，她眼睛该不是花了吧，胤禛怎么会来？ 她盯，她盯，她再盯。 确实是贝勒爷！ 这侍卫说话竟然还挺准的？！ “给......给贝勒爷请安。” 乌日娜结结巴巴地请安，胤禛走进来坐在了主位上道： “下人不懂事便发落出去，让管事的处理，你一个做主子的何必亲自和他说，没得辱了自己的身份。” “贝勒爷说的是，妾身一时气急不稳重了。”乌日娜小心地回答着，她抬眼看着胤禛，被关了一年她心中到底是怯怯的。 “苏培盛，把门口那个侍卫拖下去，命人打死。”胤禛一声嘱咐，便是连乌日娜都震惊了。 这侍卫......也就......嗯......没犯什么特别大的错，怎么这就死了？ 乌日娜心中忐忑，她入府也有两年的时间了，即便是下人，她也从未见过胤禛一出手便直接要人性命的。 “你关了这些时日想来也委屈了，我一直忍着不来看你，有几次都往蘅芜苑的方向走了，但到底还是回去了，就是为了让你记住，在后院之中要懂得时刻收敛自己。” 胤禛拉过乌日娜的手道：“如今可都记住了？” “嗯......”乌日娜垂头，小声地应了一声。 贝勒爷果然是真的宠爱她。 “既然知道错了，还不过来。”胤禛又牵引着乌日娜，往自己的方向走去，他搂上的背部摸了摸道：“瘦了。” 永康阁中，剪秋站在宜修身边忧心忡忡：“福晋，奴婢听说贝勒爷往蘅芜苑去了，仪嫔不是已经故去了吗，贝勒爷这是......” 剪秋将事情回报来的时候，宜修正在安排老十四进府的事情。 上次在宫中的时候，她答应了德妃娘娘要将老十四胤禵接来府上住一段时间，以促进二人的感情。 阿哥来府，挑选院子，一应用度也都要换上新的，宜修正拿着笔一点点记录。 听了剪秋的话，宜修停下笔想了想道：“嗯，听额娘说了，冬天之前科尔沁一族也是要进京的，贝勒爷此举大概是为了这个。” “那该如何啊，若是那蘅芜苑的仗着家世又起来了，福晋岂不是被动？”剪秋心中着急。 四个丫头中，她是唯一知道所有内情的人。 不仅是福晋眼下的恩宠，若是乌日娜知道仪嫔之死有德妃和宜修的推动...... 德妃是贝勒爷的额娘，自然是不怕什么的，宜修怕是免不了要被算计。 宜修知道剪秋的想法，这个丫头向来全心全意为自己操心，只是有时候思虑的太浅了。 “慌什么，便是她不知道仪嫔的死因，难道就不算计我了吗？既然身在这个位子上，明枪暗箭都已经是常事了。” 不过，乌日娜复宠的事情也给她提醒了。 如今后院中的人，乌日娜有科尔沁一族撑腰，柔则有星辉不时地立功。 反而是她这个福晋，看似是后院之主，但其实并无太多真正拿得出手的。 孩子们太小，令妤一心琢磨着吃饭，李静言这一世虽然进步，但天资的上限在那里，能突破的也是有限。 她要跳出原本的身份禁锢，去寻找新的依靠。 这也是当日，她愿意请十四阿哥胤禵来府中小住的原因。 既然没有家族依靠，她干脆在这京城中长袖善舞。 等胤禛将来上演“九子夺嫡”的时候，自己这些年经营的关系便会成为他的助力，也才是自己真正的依靠。 ------- 午膳过后，宜修便去宫中接胤禵了。 落轿后，宜修刚往永和宫的方向走了两步，便觉得腿迈不开了。 低头，她看到了一个奶乎乎的小女孩，正拽着她的裤腿，瞪着大眼睛忽闪忽闪。 “姐姐，你知不知道西五所怎么走呀？” 嘴巴张开，露出了一排小牙，嗯，最前边还有一颗刚掉了，说话还呼呼的漏风，十分柔软。 西五所是阿哥们的居所，在成年建府前，阿哥们都会住在那里。 这小丫头看起来对宫中不熟悉，应该也是从宫外来的。 宜修弯下腰问道：“你是什么人呀，去西五所干什么？” 那小丫头左右望了望，然后凑在宜修的耳边压低声音道：“我和你说了，你可不准告诉别人！” “好，我不告诉别人。” “你发誓？” “我发誓。” 宜修举起右手，笑意盈盈，她两世为人都还没养过女儿，面对小姑娘娇滴滴的声音她有些无法拒绝。 第150章 叶赫那拉氏·英也要抗击外辱? “那我告诉你。我是叶赫那拉氏家的格格，乳名唤做英子的，今天是和额娘来一起给太后娘娘请安的，我听说十三哥刚刚没了额娘，想去看看她。” “现在，给你说了，姐姐你是何人？” “那我也告诉你，我是四阿哥胤禛的福晋，现在呢，要去永和宫中给德妃娘娘请安，你要去的西五所转过这个弯再往前走就到了，我先把你送过去见你十三哥好不好呀？” 宜修被小格格的娇嫩感染，学起了她说话。 英子歪着脑袋，很认真地思索了一会儿才答应。 拉着英子的手走在甬道中，宜修问道：“你的乳名为什么叫做英子呢？这似乎不像一个女孩子的名字？” 问到这里，小姑娘骄傲了起来：“那是因为我们叶赫那拉氏素来骁勇善战，随着顺治皇帝入关后，我的族人还散落在各关卡上守卫疆土，随时准备抗击外敌。” “我的玛法（祖父）是纳兰明珠大将军，玛嬷（祖母）说了，我们叶赫那拉氏家的人，便是女儿家也要飒爽英气，因此我的乳名叫做英子。” 小格格的一张嘴说个不停，宜修好不容易才插上话，她又问：“那请问你有什么喜欢的事情呢？” “嗯......我最喜欢唱歌了，不过不是江南的那种歌曲，是我们满族人打猎时候的歌谣......” “草没黄牛鱼满河，搭上窝铺支起锅，狼豺藏在山林里，狍鹿黄羊转山坡......” 小格格说高兴了，一点儿都没有了刚刚拘谨的样子，张嘴放声就来。 “好好好，真厉害。” 宜修赶紧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巴：“但你再唱下去，整个皇宫的人都要知道我们要去西五所了哦！” “啊，对哦！” 英子格格吐吐舌头：“那我不唱了！” ------ 走进西五所的时候，迎面竟然碰上了老十四胤禵。 “四嫂？你是来找我的吗？” “哥哥！” 胤禵说完话，才低头看到一个藕荷色的小团子牵着宜修的手，更要命的是，这个小团子，似乎正张开双臂冲自己扑来？ 胤禵：救命！这是哪里来的野丫头！你不要过来啊！四嫂会误会我的！ 然后，他便看到了小团子向着身后的人冲了过去。 回头看，原来胤祥正从屋子里出来。 胤禵：十三哥已经许久不曾出来了，这脸上都比平时要白了，怎么出来的这么巧？和这野丫头也算是心有灵犀了？ 不过，胤禵来不及细想，还是四嫂要紧。 “四嫂，额娘已经和我说了，皇阿玛考学完后就让我去四哥府上住些日子，我正要去辞别额娘呢，没想到您竟然来了。” 宜修一笑，心里想着这小格格刚刚还要自己发誓不要告诉别人，到了地方便看到老十三便一点都不遮掩了。 这都不用自己说，胤禵都能知道怎么回事。 --------- “四嫂，你上次送我的小鹰我正学着做一个呢。” “木材已经命人给我送到了，到时候做好以后你看看啊......” “对了，刻刀我也是新做的，比我之前那一把要锋利很多......” 回去的路上，宜修耳边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叽叽喳喳。 从英子换到了胤禵，输出的频率那是一样的密集。 不对，也有区别，还是小女孩的声音更娇软悦耳一些！ 第151章 一拖二 “额娘，我想带十三阿哥也去府中住住？” “什么？” 当宜修向德妃开口的时候，德妃不解地看向她 这突如其来的热心肠是怎么回事儿？ 在德妃的印象中宜修，虽然遇到事情不躲着，但是也不会主动给自己揽活儿啊。 “你是不是在准备着些什么？”德妃问。 宜修点点头解释道：“如今敏妃刚死，我们与敏妃，虽然过去没有太多的交情，但是她到底深得皇阿玛的宠爱。” “如果在这个时候我们可以主动提出，请十三阿哥到府中小住，宽慰宽慰他。或许皇阿玛会觉得贝勒爷可以友爱兄弟，对贝勒爷来说也是一桩好事。” 德妃知道宜修说的有道理。 到底是锦上添花无人问，雪中送炭有人知。 只是原本她私心想着这一次老十四去胤禛府上小住，可以让这俩亲兄弟亲近亲近，若是将来自己有个什么不测，两兄弟也能彼此依靠。 况且如今老十四也11岁了，再有两三年便要出去立府了。 那个时候不能日日在自己眼跟，前少不得要他那兄长多多照料。 但宜修的想法合情合理，她这个做额娘的，也总不能为了老十四丝毫不顾老四的前程。 说到底就目前而言老四，讨得皇上的欢心才更为重要。 因此德妃只是略微纠结了一下后，便答应了宜修的提议。 ------- 说这些话的时候，胤禵被德妃打发了出去，正跟在竹息身边看看，可有什么要从永和宫中带走的。 因此，当胤禵看到三哥也要和自己一同跟着宜修出宫的时候，只觉得眼前一黑，他左看看额娘，右看看四嫂，再看看十三哥。 胤禵满脸上写着，这究竟是为什么？ 德妃道：“如今你要去你四哥府上住着呢，但你四哥平日里还有公务要忙。” “本宫和你四嫂想着，不如让十三哥一同前去，你们兄弟俩年龄相仿，皇阿玛又刚刚考问了你们功课，你们也可以好好歇一歇。” 胤禵在心里叹气，叹气又叹气。 他自然是知道四哥前朝忙碌。 四哥越忙碌，他才越发高兴。 那时候，四哥和额娘都不在眼前，岂不是没人管自己了？ 可谓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他已经在心中给自己想了无数种玩法了，自然了有一些玩闹中，还包含了四嫂这个美丽温柔的大姐姐。 如今半路杀出个十三哥，那他的那些计划不都要失败了。 可是十三哥刚刚没了额娘。 他总不能说，不要十三哥一起去吧？ 就算他说了，看额娘这样子也不像是能同意的。 就这样在，午膳过后，宜修带着老十三和老十四，这两个半大的孩子从皇宫里出来了。 只不过这俩小子，心里都多少有些委屈巴巴。 ------ 马车之上，老十三还在想着，刚刚见到的叶赫那拉英子，她是怎么安慰自己的。 “十三哥，你别难过，你等我长大了，我就把你娶进叶赫那拉家！” “你放心，我们家的人都骁勇善战，打败过好几次外患了都，将来十三哥什么都不用操心，只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就好了。” “这样想想，十三哥有没有高兴一点呢？” 看着英子一脸认真的样子，老十三终于忍不住噗嗤一笑，挎了多日的嘴角出现了上扬的弧度。 这自然是玩笑话，天底下哪有女子去男子的事情，不过是英子看着自己难过才故意说出来，搞怪逗自己开心的。 说起来，他认识英子的时候只有五六岁，还是个只会吃奶的小孩子。 如今他12岁，英子6岁，也已经长到了他认识她时候的年纪。 再过两年，二人就要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了...... 不知道下一次再见，是什么时候了。 十三阿哥在心中想入非非。 直到外边响起了停车的声音，他便知道到了贝勒府了。 因为之前宜修想着，只需要接十四阿哥一个人来住，所以只收拾出了一个院子，是距离胤禛那里不远的永福楼。 如今再收拾一个倒是有些来不及了。 好在，永福楼的面积并不算小，两兄弟一人一个殿，也还住得开。 宜修命比照着十四阿哥布置的东西，再给十三阿哥送过去一份。 送东西过去的是绣夏。 一路上刚好碰到了乌日娜。 “站住。” 乌日娜喊道：“你手中拿的是什么东西？要往哪里送去？” “回格格的话，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来咱们府上做客了，这是福晋命我给十三阿哥送去的东西。” “哦？” “就是那个和他的小姑姑仪嫔，先后病逝的敏妃的儿子吗？” 乌日娜不知内情，只当小姑姑是病重，想到一年都不曾见过小姑姑了，在无人之处偷偷哭了一会儿。 如今听到十三阿哥的名字，就忍不住要做点什么，才能告慰姑姑。 她走上前来把东西一阵乱翻，然后撇撇嘴：“这样好的东西我见都没见过呢，十三阿哥一来，你们福晋就舍得都拿出来了？” “可真是一副贤良嫂嫂的模样呢？” 这话乌日娜说的阴阳怪气。 绣夏忍不住为自己的主子分辩了几句道：“这些东西都是比照着十四阿哥的送的，贝勒爷手足情深，福晋自然也要好好照顾两位阿哥。” “我不过问问罢了，看把你紧张的，像是我怎么着你们家福晋似的。” 绣夏气闷，却也知道如今乌日娜重新得到贝勒爷的宠爱，不好随意招惹给福晋添麻烦，便推说自己差事繁忙告辞了。 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本人也是一同长大的。 只不过宫中没有成年的阿哥有不少，二人在过去并不算亲厚。 但胤禵回过神来以后便知道，额娘和四嫂是有意照顾十三哥的，他便也跟着殷勤的起来，对十三阿哥嘘寒问暖，还把自己准备雕刻的小鹰拿出来，给十三阿哥一起玩。 绣夏进来的时候刚巧看到了这兄友弟恭的一面。 她家事情报告给宜修的时候，宜修心中也颇为欣慰，感叹道十四阿哥这孩子果然聪慧。 -------- 当晚，胤禛来到永康阁中看望宜修。 宜修将自己做主，把两位阿哥都接近府中闹的缘由细细讲给胤禛听。 胤禛听后，动情的握着宜修的手说：“小宜如此懂得为我着想，真是我的女诸葛啊。” 女诸葛？ 宜修记得，上一世胤禛也曾这么称呼甄嬛的。 结果，甄嬛这女诸葛当了没多久，就落了个自己被禁足，家人被流放的下场。 这可不是什么好词。 宜修赶紧道：“妾身不过是尽本分，为贝勒爷打理家常罢了，哪里当的了贝勒爷这样的称呼呢？” “哎，说了多少次，叫我四郎嘛私下里。” 宜修：...... 第152章 博尔吉特氏进京 乌日娜的重新获宠很快得到了最佳解释。 科尔沁一族的博尔济吉特氏，也就是乌日娜的母族要进京了。 从宫中见过博尔济吉特氏回来后，胤禛便去了乌日娜的房内。 “给贝勒爷请安。” 听到消息后，乌日娜早早就来到了门后等候。 “快起来，天气已经凉了，站在门口受风了怎么办？” 胤禛快走两步，将人扶了起来。 “那人家想早点见到贝勒爷嘛。” “贝勒爷进宫中，可曾见到了我的阿玛？”乌日娜搂住胤禛的一条胳膊抱在怀中轻轻的晃晃问道 “自然是见到了的 ”胤禛顺序将人揽进了怀中，他说道： “还有个惊喜要告诉你，我邀请了你的阿玛明日来贝勒府中做客，你如今的时间一久想来也思念家人，便可趁此机会与家人团聚。” “贝勒爷说的可是真的？ ”乌日娜的脸上闪过了欣喜的神色，他没有想到不用自己开口胤禛已经替他安排好了 想到那日，胤禛来屋中看望自己解掉了自己的禁足，使他还有些害怕胤禛，如今反复验证过贝勒爷心中的确是爱自己的。 或许真如贝勒爷说的那样当日不过是忍着心疼惩罚自己的，一年来没有看望自己，想来胤禛也是在弥补自己的。 想到这里乌日娜得意了起来，如今柔则已经被送去了甘露寺了，只剩下一修那个呆板无趣的女人。 至于其他人，他是越发不会放在眼里的自己 自己就像大草原上的一轮明月，这些庸脂俗粉不过是会被人随意忽略的星辰，如何能与自己争辉？ 看着乌日娜掩饰不了的得意，胤禛的眸子中闪现出晦暗不明的光来 如今科尔沁草原上，博尔济吉特氏是实力最为强劲的一支氏族。 皇阿玛这些年来虽然极力弹压准噶尔，但是他们大清朝到底根基尚浅，四方边疆有不少势力都蠢蠢欲动。 这也是为什么这些年来皇阿玛力主满蒙汉一家亲的原因，只有收服了人数最多的汉族和蒙古族，才能借助他们的势力，以维护大清的盛世。 当日，敏妃娘娘婚事后，皇阿玛一时冲动，将仪嫔打入了冷宫。 两日后，人就莫名其妙去世了。 在博尔济吉特特氏入京之前，他便感受到皇阿玛有了隐隐的悔意。 因此，如今的康熙皇帝为了安抚其族人，不仅破例进封了仪嫔为仪妃，而且严禁后宫之人再提起她的罪过，只说是宫女怀恨在心。 他见微知着，自然要趁机表现好好笼络博尔济吉特氏，以向其首领证明，他们家的女儿在京城中过得还是很不错的，仪嫔之死，不过是个意外。 ----------- 第二日乌日娜的阿玛苏和，直至午时三刻，才走进四贝勒的府中。 “老夫来晚了，贝勒爷不会介意吧。”苏和进屋里，便看到胤禛坐在主位上，一旁的乌日娜坐在下首对面，空着的一张小几，自然是给他留的位置了。 按照规矩，午膳开始的时间自然是午时。 赴宴的话，一般会提前一个时辰左右来到府中，与主人寒暄。 苏和倒好，居然让胤禛足足等了他有三刻的时间，才慢悠悠地进来。 看到女儿有些嗔怪的看了自己一眼，苏和向她投去一个放心的眼神。 “无妨。”胤禛笑了一下，他道：“今日不比昨日，昨日是宫宴，今日咱们在家中，只有三个人小聚，首领不必拘谨。” 苏和摸了摸自己的胡子道：“我们蒙古族人在草原上生活习惯了，到了京城，难免水土不服。” “昨日从宫中赴宴回来后，老夫便觉得浑身不舒服，像是被什么虫子咬过一般。若不是惦记着与贝勒爷有约，只怕现在还都没有起床了。” 这便是在说京城的生活，不如他们草原，胤禛心中不快面上却不好显露。 他道：“我们八旗子弟原先也是生活在草原上的，后来跟随先祖进京创立大清，才有了如今的天下。虽然初时也需要适应，但只要适应适应，总是比过去的日子要舒坦的。” 胤禛的话绵里藏针，在言辞中反驳了苏和暗讽京城风水不好的意思。 若是苏和能就此见好，一顿饭吃的自然也齐乐蓉蓉。 然而，苏和显然不肯就此结束。 仪嫔是他族中的表妹，进京不过两年的时间，康熙帝告知因病去世了，这样他如何能咽得下气？ 自然了，这个生病的告知是康熙皇帝已经是下令，后宫众人不得多嘴的结果了。 不等胤禛举筷，苏和便自顾自地夹起眼前的青菜放进了嘴中：“呸呸，这是什么寡淡的东西，竟也能出现在皇子的府中？” “我们蒙古族人只知道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从来不是汉人吃这些绿油油的便宜东西。” 刚一入口，他便吐了出来。 “阿玛！”乌日娜皱眉，制止道：“关内饮食讲究，这是好事。各类食物均有摄入对人才是好的。” “而且关内的人擅长种植庄稼和蔬果，也是与咱们草原不同的风俗，既然来了便吃个新鲜。” “你进京才多久的时间？竟然忘了我们蒙古族的传统？” 苏和佯装生气地斥责乌日娜，实则是在羞辱胤禛。 “好啦。”胤禛看着乌日娜说：“你阿玛既然然吃不惯这些京城的菜肴，便上这道烤羊肉尝尝，这可是咱们满蒙两族都爱吃的菜，想来会更合首领的胃口？” 只见有小太监端上来三份烤羊肉，苏和不等胤禛动筷子，便又抢先吃到了嘴里。 仔细在口中嚼了两下，苏和才勉为其难地咽了下来。 胤禛问道：“首领觉得这道羊肉又如何？” 苏和道：“勉强可以下咽罢了，比不上我们在草原围在一起在火上边烤边吃，那才是热闹。” 胤禛道：“自然草原风光好，皇阿玛也时常和我说，每次去科尔沁草原都是他最开心的时候。” “嗯。” 苏和点点头，毫不客气地照单全收：“草原上，有长生天保佑，每一个族人能长命百岁，不是我那可怜的妹妹，乌日娜的姑姑早早便死在了这紫禁城中。” 沉默 沉默 沉默。 屋子中的空气仿佛都被冻结了一般。 围坐在一起的三人表情各异。 苏和虽然坐在下首却一脸骄傲，似乎在等着看胤禛还能说出来什么安的话。 但胤禛这一次没有说话，他心中自有分寸，皇阿玛和仪嫔的事情究竟如何，他自然比谁都清楚。 但是当着众人的面，他绝不会评论这件事一个字，否则被有心之人传到皇阿玛的耳中，也会让人以为他这个二哥竟敢随意评价尊长。 乌日娜坐立难安，他觉得自己手脚都出了汗，握着筷子的手甚至在微微发抖。 她心中甚至有些责怪阿妈，虽然心中也觉得姑姑的死上有蹊跷，可这宫中的事情，怎么能怪的到四贝勒爷的头上？ 阿玛说话，今日如此不知分寸，岂不是影响她和贝勒爷两人的感情？ 半晌后，胤禛终于吐出了三个字：“你放心。” 他看着苏和道：“府中众人都很喜欢乌日娜，必会好好照顾她。” 胤禛看着苏和道：“如今乌日娜嫁入府中，按照关内的说法，首领便是我的丈人了，来，我敬首领一杯，请首领放心。” “好。” 苏和还是一点都不客气，自觉地当起了胤禛的长辈。 三人正说着话，苏培盛走进来道：“贝勒爷，福晋已经安排好了歌舞，请大家前去观赏。” 曲水兰亭中，宜修正带着李静言、令妤和齐月宾等在里边，表演的乐伎们等候在一旁。 宜修对着博尔济吉特·苏和解释：“没能和首领一起用午膳，实在是抱歉，因为我和几位姐妹要照顾孩子用午膳，担心小孩子调皮，打扰到首领与乌日娜妹妹叙话，因此现在才能得以一见。” 这话说的有理，但不真实。 贝勒府中，每位小阿哥的奶娘们都不止一位。 若是顿顿都要额娘们亲自照顾，宜修不久前如何能在宫中住好几天。 但苏和却不能反驳。 毕竟，食物的个人口味可以随便胡扯，胤禛虽然堵心但总不好因为这个和他计较。 人家一顶皇孙为重的帽子扣下来，他便是到了康熙皇帝哪里都讨不到好处。 那做额娘的关心孩子，怎么了？ 胤禛在心中暗笑：还得是我的女人会说话啊。 第153章 妃子笑 众人坐定，苏和道：“听说贝勒爷最宠爱的位叫弘昶的小阿哥，如今已经有两岁大了吧，他的额娘可也在这里边吗？” 胤禛心中咯噔一声，苏和却还在毫不客气地扫视着对面的女人们。 胤禛道：“首领问的不巧，他的额娘仁厚，出府为我们大清祈福去了。来人，上歌舞吧。” 胤禛没再给苏和接话的机会。 这苏和是博尔济吉特氏一族的首领，他虽然有意拉拢但众人面前，他总不能失了身份。 一个时辰后，宴会散去，乌日娜独自送苏和出府。 “阿玛今日是怎么了，不是女儿说您，您也有些过火了，贝勒爷脾气再好，那也是正经的皇子，人家说一家人是客气，阿玛您怎么还真就不见外了？” 这些日子，胤禛对乌日娜不错，她心中对胤禛又多了几分喜欢，言辞间便自然地偏向了胤禛。 苏和道：“我们博尔济吉特的女儿来京城一年便故去了，这让我如何放心得下？若是再敲打敲打他，万一你也出了事，阿玛该怎么办？” “那阿玛您也要注意分寸啊，还说这京城的菜难吃，难吃也没见您少吃......”乌日娜继续说。 “你是知道的，我最讨厌他们这些繁文缛节了，一点都不自在，还有那些臭气的阉人。” “好吧，这里的礼节我也不喜欢，阿玛来一次有些不适也没什么。”乌日娜心中也不觉得，这到底不是什么大事。 阿玛在草原上也是位高权重之人，胤禛如今不过只是个贝勒而已。 难得进京一趟，阿玛想耍耍威风就耍耍吧，也让后院的那些女人们看看。 如今自己虽然只是个格格，但与她们，终究是不同的。 ------ 宴会结束后，胤禛也带着苏培盛往书房走去。 胤禛沉着一张脸，一直不说话。 苏培盛小心翼翼地说：“没想到，博尔济吉特氏的首领对京城还多有不适。” “对京城不适应，对我的府中倒是熟悉。”胤禛冷哼一声说道：“我哪个儿子受皇阿玛重视他知道，这府中谁受宠他也知道。” 苏培盛知道，胤禛是在怪乌日娜多嘴了，就算并不是什么大事，皇家对隐私也很忌讳，何况冰山下边，还埋着弘昶和柔则这个危险的火药桶。 然而，说归说，做归做。 到了晚上，胤禛还是照旧出现在了乌日娜的蘅芜苑中。 “阿玛是个粗人，在贝勒爷面前失礼了。妾身替阿玛向贝勒爷请罪。” 胤禛刚进来，乌日娜便跪下请罪。 “起来吧。”胤禛坐在主位上，看了看乌日娜道：“你阿玛长久不进京，礼节仪式不熟悉，我怎么可能怪罪于他。” 乌日娜站起身，柔柔地靠在了胤禛的身上，边上的男子如今二十多岁，明明正是鲜衣怒马，意气风发的时候。 但在更多的时候，他总是展现出了与年龄不相符的体贴。 比如今日之事，虽然乌日娜并不觉得是件了不起的事情，但是也没想到胤禛一句不提的就揭过去了。 他果然是喜欢自己的。 乌日娜心中洋洋得意，又一次将自己和后院中的其他女人拉开了距离。 第二日一早，胤禛走后，苏培盛又折返了回来，拿着一个红木掐金丝的盒子一路跑了回来道：“贝勒爷一大早便让奴才去冰窖里寻这宝贝，奴才一找到便赶紧跑着送来给格格看。” 苏培盛亲自揣着那盒子，打开以后还冒着寒气，里边是一颗朱红色的荔枝。 看着乌日娜面露疑惑。 苏培盛道：“此物名为妃子笑，生于淮河以南，是咱们康熙皇帝赏赐给各位阿哥的，贝勒府中也只得了两颗而已，贝勒爷惦记格格，命人放在冰窖中冻着，这不，您和贝勒爷和好了，贝勒爷便赶紧命奴才启了出来。” 乌日娜摸了摸那红色的壳道：“摸着倒是坚硬，既然赏赐的是两颗，那另一颗给谁了？” “哎呦，哪里还有多余的赏赐啊。”苏培盛陪着笑道：“第一颗贝勒爷当场自己就吃了，后院之中，格格您是独一份的呢。” “扑哧。”乌日娜这才喜笑颜开，又问道：“那这东西为何叫妃子笑呢？” 苏培盛解释道：“这妃子笑可是有典故的，前朝有位杨美人深得明皇宠爱，艳压六宫。这位妃子最爱吃荔枝，为博美人一笑，明皇便命人从岭南快马加鞭一路送到长安城，传为一时佳话。” “当时便有大诗人杜牧写下‘一骑绝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 乌日娜越听越高兴，这岂不是说明自己在贝勒爷心中，便和那个艳压六宫的杨美人是一样的？ 第154章 妃子笑是什么味道? “贝勒爷有心了，公公也辛苦了。”乌日娜摸着那盒子里的荔枝道：“最要紧的是贝勒爷的这份心意，若不是这个独一份的恩宠，我也还不稀罕呢。” 苏培盛面上一僵，这样的话说出来本是极不合规矩的。 但乌日娜如今盛宠，他大可不必为了这样子的细节去纠正她。 “贝勒爷恩宠格格那是实打实的，这后院中人谁瞧着不羡慕呢？”岔开话头，苏培盛不咸不淡的接了一句。 随后，他又招招手道：“后边这些，也是贝勒爷赏赐给格格的，还请格格过目。” 几个端着盒子的小太监走了进来。 一连几日，胤禛都歇在了蘅芜苑中。 这晚，胤禛照例前来，乌日娜陪在他身边。 “贝勒爷上朝辛苦了，命小厨房提前炖了银耳雪梨汤，秋季干燥，喝这个最是滋补了，贝勒爷可要尝一尝？” 说着，乌日娜回身，准备从身后的小丫鬟手中接过那盏汤。 目光顺着侧身的缝隙荡去，胤禛打量了一眼站在后边的丫鬟。 喝了两口，胤禛道：“喝起来很湿清润，梨子和银耳的数量都刚刚好，里边又配了枸杞子，秋季喝来确实滋润。” 乌日娜笑道：“贝勒爷喜欢就好，这还有妾身命人做的牛乳酥酪，可要一起尝一尝吗？” “这样细碎的活儿你便不用亲自做了。”打断乌日娜的动作，胤禛看向后边的丫鬟道：“你来伺候我，叫什么名字？” “奴婢名为陶丽（1），是主子的陪嫁丫头。”丽娜怯怯地回答。 她心中忐忑。 虽然与吉娜姐姐同为乌日娜的陪嫁，但是她年纪尚小，并不如吉娜受主子倚重，这些日子是因为吉娜病了，她才跟在了乌日娜身边贴身伺候。 “陶丽”胤禛看着眼前的小丫鬟笑了一下道：“名字听起来竟有些像汉人女子，又穿粉色的衣衫，竟然有些江南女子的婉约俏丽，你既随着你的主子从草原来道了京城，一切可都还习惯。” “主子待我们很好的，都还习惯。”陶丽回话的时候，不时用眼睛瞟着一边的乌日娜，生怕这个时候，乌日娜给自己来个窝心脚。 “这丫头倒是伶俐，想来是跟在你身边的缘故。”胤禛把梨汤交还给乌日娜道：“若是有一天我想把你要去伺候，你家主子会舍不得呢。” 说罢，胤禛拉过乌日娜的手向内室走了出去。 ------- 第二日，乌日娜穿着的粉色衣裙，还是睡前的那一件，她跪在胤禛的脚边伺候着人穿戴衣服。 胤禛伸手抚上乌日娜的头顶道：“天色还早，等我走了你再睡会儿，这些日子辛苦，晚些再去给福晋请安也可以。” 乌日娜脸上一红道：“多谢贝勒爷体恤，妾身尽本分而已。” 此时，胤禛下半身的衣摆已经穿戴好了，乌日娜起身给胤禛系领子处的扣子，眼前的男子一身黄色官服，领口处缝着小巧的扣子。 胤禛站在屋子的最中央，丫鬟们都远远地站在屋子的四周，唯有乌日娜独自伺候着。 “嘿嘿，你的本分，甚好。”啪的一声，胤禛的手猝不及防滑向了腰肢的下方，甩出小声但清脆的一巴掌后转身离去，乌日娜等时呆立在原地。 这些日子，胤禛总来乌日娜的房中。 后院之中，早已怨声载道，只是苏和尚在京中，又有胤禛的宠爱，众人敢怒不敢言罢了。 私下里，李静言也与宜修抱怨了几次。 “你可知那杨美人是谁？”宜修问李静言。 “自然是唐明皇最宠爱的女子，杨玉环了。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选在君王侧，从此君王不早朝。”李静言吟着吟着，突然顿住了，似乎又哪里不太对？ “是啊，那后边不是还有两句吗，‘马嵬坡下泥土中，不见玉颜空死处’吗？” 贝勒爷端肃克制，一心扑在朝堂之上。 若是这后院中真的有位杨美人这样的女子出现，她的下场会如何呢？ “那自然是做了马嵬坡下的鬼魂了，啧啧啧。”李静言摇头叹气道：“可惜了这乌日娜格格读书少，如何知道这样的典故？” 宜修道：“是啊，所以就让人家开心开心吧。” “也不知道那妃子笑究竟是个什么味道，别说吃了，我还从来都没有见过呢。” 一旁的令妤双手托腮，手肘撑在桌子上，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听说果肉晶莹剔透，一口咬下去鲜嫩多汁，甜甜的，水水的，里边还有个果核小小的。 好想尝一尝啊。 令妤的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里边仿佛住了两条小馋虫，但是很快眸子里的光就暗淡了下来，自己不过是贝勒府中的一个小小侧福晋，这样好的东西，就算贝勒爷有，也不会给自己的。 从被解了禁足到受宠只有了十几天的时间，乌日娜的反转来的猝不及防。 嫉妒，巴结，害怕，悔恨，一时间各种都被藏在了水下，只等一颗石子投下便能激起波澜。 十三阿哥胤祥成为了那颗石子。 --------------------- 这日一大早，胤祥和往日一样来到永康阁看望弘辉。 从外院走到永康阁的路上，要经过一片池塘，因如今已是秋天，那一池的荷花都已经开落，池塘中的情况便能看的清清楚楚。 往日里，胤祥经过的时候。总是爱捡起几颗石子，在里边打会儿水上漂。若是十四阿哥胤题也在旁边，两个人还会比试一下，谁丢出的石子更远，谁激起的涟漪更多。 但是今日，十四阿哥胤禵出府去了，便只有胤祥一个人前来。 然而他刚走进池塘边，便被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来人啊，快看看那是什么东西？” 胤祥回头，喊着身后的小太监。 一边喊，还一边往后蹭去。他这个时候已经被吓得腿软站不起来了，却不忘哆哆嗦嗦的往后爬。 身后跟着的小太监诧异。 在他的心中，胤祥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他甚至在不久前能冲到冷宫中，亲自下令结束掉那一瓶的性命。 虽说他不是亲自动的手，但是对于一个仅有12岁大的孩子，已经表现出了极大的胆量。 那小太监撞壮着胆子，往前探了探身子，结果吓得比胤祥脸还白，已经完全说不出来话了。 -------------------------- 注释： 1、陶丽：蒙古语中镜子的意思，这里同样是一种隐喻，之后在剧情中会提到，大家可以先猜猜有什么作用～ 第155章 宜修，胤禛的好兄弟 里边竟然是一具背朝着天空的尸体，依稀可辨认身上的外衣是粉色的，应是一个女子。 十三阿哥胤祥扯着嗓子呼喊了几声后，已经有几个小太监赶来了。 几个人壮着胆子七手八脚地把人捞了上来，中间还有几次，那女人的头发缠绕在了枯掉的荷花茎上而停了下来。 那女子的脸已经被水泡得发白肿胀了起来，但因为相貌打扮颇具蒙古族的风格，还是一眼被人认了出来，是乌日娜身边的陶丽。 消息传到永康阁的时候，宜修甚是惊讶。 派人稍稍一打听便知道了，胤禛曾经夸赞过这陶丽。 宜修摇摇头道：“自己贴身的丫鬟都不能容下。乌日娜此举无异于自断臂膀。” 上一世宜修是吃过这亏的。这一世，她便格外看重真心对待自己的人。 要知道，后院之中，真心是最为难得的。 身边只有剪秋，她说话便也没有顾及太多道：“明明是贝勒爷有心，这陶粒并无意，乌日娜看起来张扬，怎么就会见软柿子捏呢？” 她嘱咐剪秋：“贝勒爷身边有个叫夏刈的小太监，你将此事去无意中透露给他，便不必向贝勒爷特地表明了。” “另外将那丫鬟好好埋葬了，平白无故的客死他乡也是个可怜人。只可惜她跟错了主子。” 此时，胤祥已经在永康阁中了，他受惊不小，正在偏殿中一边喝着姜丝红枣茶，一边等宜修前来。 ------- 当晚，在看到胤禛照旧出现在蘅芜苑的门口时，乌日娜心中松了一口气。 “贝勒爷今日可觉得乏了，妾身已经准备好了热水可要泡个澡？”乌日娜低声说着，比往日温柔了不止三分。 胤禛点头。 水汽氤氲，胤禛半闭着眼睛，乌日娜站在外边为胤禛揉捏着肩膀。 “我听下边的人说，你屋子里那个叫陶丽的小丫鬟今天一早在池塘被人发现了？” 半晌后，胤禛突然开口。 手中一滞。 “继续，别停”胤禛捏了一下乌日娜的手，似乎是随口说着：“你紧张什么？” “妾身......妾身哪里紧张了，只不过想到这丫鬟有些伤心了，想来是无意中失足掉到了水中吧。” 乌日娜回话。 “跟着你一路从草原来到京城，倒是可惜了。” 胤禛不再纠缠这个话题，站起身自己去取帕子了。 第二日一早，胤禛便早早起床去陪宜修用早膳去了。 永康阁中，二人相对而坐，一边用膳一边闲聊。 宜修道：“贝勒爷今日起的倒早，昨夜可曾歇好了？” “还行。”胤禛看了下宜修问道：“昨日有丫鬟溺水，为何你不来告诉我？” 宜修道：“贝勒爷如今宠爱乌日娜，除了这位蒙古格格的确姿色甚美外，妾身揣测或许贝勒爷还有其他的打算，不愿让贝勒爷为难。” “自然了，这池塘离蘅芜苑不远，为了格格的安全考虑，妾身已经命人在那里多安排了守卫。” 夹起一片笋干递到宜修的盘子中，胤禛道：“难为你贴心了，这丫鬟到底是她的，她如此行事，别人也无法。” “昨日第一个发现的是十三阿哥，妾身已经安抚过他了，只说是丫鬟夜间去给格格取东西，不小心失足落水的。” 胤禛点点头：“还好有你安排。” 他拉过宜修的手，虎口相交，一派互相依靠的信任与敬重，倒是没有平日里的男女之情。 “四嫂在看什么呢？” 胤禵一进门便看到了宜修正在看书。 “不过是些闲书，你今日得空了？” 宜修将书放下，回头吩咐绣夏道：“去将弘辉抱过来，让他见见十四叔。” 胤禵解释说昨日京城酒楼中有诗会，自己出府去看热闹了。 胤禵道：“我是白天去的诗会，十三哥去的是夜里的曲会，本来和他约了一起来看弘辉的，结果我起床的时候，他都还在睡觉呢！” “一出宫你们兄弟二人便疯玩，小心我告诉你四哥，让他好好约束约束你们两个皮猴儿。” 宜修笑着警告：“免得把你们送回宫中的时候，额娘要怪我这个嫂子不约束你们了。” “四嫂别冤枉我！”胤禵急道：“那晚上不回府的可是十三哥，我可是天还没黑就回来了，四嫂要告状也只能告十三哥的状，莫要带上好人。” 胤禵生怕宜修觉得自己不是正经小孩，急的说话时脖子都红了。 宜修心里的想法却是，看来十四阿哥胤禔还是很在意胤禛和德妃娘娘的嘛，日后拉拢很有戏！ 说了没两句话，弘辉便被抱了过来。 “苏苏......” 一进门，弘辉便冲着胤禵张开了小手。 这个时候，他说话还不是很清楚，却已经记住了胤禵是他的皇叔。 宜修带着弘辉和胤禵说话，另一边起晚的胤祥却在后院和乌日娜发生了争执。 “你便是十三阿哥？”乌日娜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男孩。 宫宴的时候，胤祥也是见过乌日娜一面的。 想到有可能是她的姑姑害死了自己的母妃，虽然皇阿玛三令五申说这件事并非如此，不可再提起。 可如今看到乌日娜，十三阿哥就气愤。 “我是谁和你有什么关系？”胤祥自然说不出来什么好话：“难不成这每一个在府中行走的人，还都要让你知道不成？？” 这些日子，乌日娜受到胤禛恩宠，已经好些日子没有见过有人不仅不巴结，还冲她大声嚷嚷了。 不过，乌日娜并不算愚蠢，看在胤祥是贝勒爷弟弟的份上，她正在默默深呼吸，尽量调整自己的情绪。 “走开，这儿可不是你们蒙古族，处处要讲规矩，不该问的事少问！” 胤祥抢路就走，乌日娜愣在一边。 乌日娜：我要去和贝勒爷告状！ -------------------------- 乌日娜的告状没有得到胤禛的回应。 碰到胤祥的路上，她原本便是要去见贝勒爷的。 然而胤禛却说，十三弟还是个孩子，又刚刚没了额娘，说话直率一些，难道乌日娜这个小长辈还要同他计较吗？ 乌日娜被胤禛的话噎住了。 她很想说是的，她就是要计较。 可对上胤禛那双含情脉脉的眸子，反驳的话她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的。 ------------------- 这天夜晚，胤禛谁的房里都没有去。他将胤禵和胤祥唤到自己的房中来。 胤禛道：“你们来我这里也多日了。因为苏和入京的事情，咱们兄弟三人也没能空下时间好好谈心。” 胤禵率先开口道：“四哥事情多。后院之中又有佳人夜夜在等候。我们兄弟二人怎么好晚上打扰？我们自己玩自己的，四哥不必操心。” 第156章 兄弟三人 “哈哈哈哈。”被幼弟打趣。胤禛有一些不好意思地笑着说： “十四弟难不成是心急了？你与十三弟也快到了说亲的年纪。不如我过两日就去和额娘说。让她和你四嫂一起给你物色物色福晋如何？定然不叫你长夜寂寥。” 胤禛这一句话，可谓是得罪了两个人。 胤禵心中另有佳人，这自然是不必说的。 而十三阿哥因为母妃刚刚去世，提及额娘的时候，他眸子也黯淡了下来。 “是四哥说错话了，老十三不要介意。”胤禛很快察觉到了老十三的变化，他道：“后宫之中的人。无论是阿哥格格、还是小主娘娘活着都不容易，今日我听说，老十三遇到了乌日娜格格？” 十三阿哥知道乌日娜近来颇得胤禛的喜欢，听到四哥这么说，他便以为是那乌日娜告状，让四哥来敲打自己了。 十三阿哥梗起脖子来不说话，眼睛盯着地板。 没想到，胤禛反而举起酒杯，和他面前的茶盏碰了一下道：“我们这些阿哥贝勒，旁人看起来风光，实则和那青楼中的女子有时又有什么两样？” 老十三诧异的抬起头，看着胤禛。 他没有想到，平日里严肃自省的四哥，竟然会说出来这样轻贱的自比比。 他喝尽酒杯中的酒。 胤禛道：”我当年娶柔则，是碍于多罗格格的要求。如今宠爱乌日娜。更多也是因为她族人的缘故。” 这二人也算长相不凡的，可我对她们的宠爱也好，责罚也罢，尚且需要考虑更多的是他们背后的关系。 “何况我这后院中，还有那么多女子，又有几人是真正与我心意相通的呢？” 说到这里，胤禛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女子的样貌。 那是9岁的宜修。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宜修。便是在乌拉那拉府中，看着多罗格格罚她在日头底下站规矩。 那时正是夏日的午后，阳光正盛。 小女孩站在没有遮挡的地方摇摇晃晃，却强撑着身子不肯倒下。 在后宫中，他也见过许多女子。 或是为了恩宠或是为了免于责罚，她们都很擅长，一言不合就晕倒。 可是，眼前的这个女孩怎么这么笨，这样简单的方法她都不知道？ 后来他命令苏培盛去打听打听这女子究竟是谁？ 苏培盛告诉他，这是费扬古将军的女儿，但并不是多罗格格所生，额娘已经早早去世了。 还好，那个自己10岁就认定要保护的女孩，如今成了自己的福晋。 胤禛知道，自己这后院也并不是什么舒服的所在。 事实上，不只是他的后院。 这满京城的世家大族中，没有一个府里的后院是彻底干净的。 但是无论到哪种境地，他至少可以保证宜修性命无碍。 这些话，他平时自然是不会和别人说的。 不过，今天他心情不好！ 这些日子陪着乌日娜，他心中越来越不是滋味。 他堂堂一个皇子，天天都要去蘅芜苑中出卖色相，亲近乌日娜，像什么样子！ 胤禛灌了自己两杯酒，胤禵在一旁看着心里却更加难受了。 在他的心中。四哥这简直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漂亮的女人娶了一个又一个，现在却反过来说自己是被逼无奈。 这是什么渣男发言，十四阿哥在心中默默的吐槽。 若是他以后有幸能得到自己心爱的女人，定然要一生一世一双人才不算辜负。 -------- 拿过四阿哥的酒杯，胤禵也给自己灌了一杯酒。 “你一个小孩子喝什么酒？”胤禛已经喝得晕晕乎乎的了。但是还不忘斥责十四弟。 “十三弟，你是见过乌日娜的。你说说，这个女人是不是十分跋扈？四哥，我从小到大，就没见过这么跋扈的女人。” 胤禛拍着桌子喊：“可是我有什么办法呢？她的阿玛是草原上的首领。而我不过是皇阿玛众多儿子中的一个......一个罢了。我既不是最优秀的，也不是最得皇阿玛宠爱的。便是连骑射，皇阿玛他都没有亲自教导过我。可是他教导过你们啊，教导过你们。” 胤禛的一番话，让十三阿哥瞠目结舌。 他年龄比四哥小不少，因此两个人过去并不算亲近。 在他的印象中，四哥总是更喜欢汉人的笔墨诗词，对于他们满族自己的骑射，倒是显得兴致缺乏。难道......是因为皇阿玛并没有教导过他的缘故，所以他才故意表现的不感兴趣？ 十三阿哥胤祥刚刚失去了母妃，自然十分能体谅这种对额娘和阿玛的渴望之情，他第一次对四哥产生了一些同情。 原来，四哥并没有看上去那么情绪稳定，不争不抢，反而他敏感多思，只是把话埋藏了心中而已。 或许，是他觉得说出来也没有用吧。 毕竟后宫中的皇子们，大家从小都是听着皇阿玛宠爱哲妃娘娘，先皇后，以及二哥的故事长大的。 只不过在他和老十四成长的时候，二哥已经成年出宫另立门户了。 所以那个时候，虽然皇阿玛也十分宠爱二哥，但主要体现在对二哥的赏赐上，精力却也分给他们这些年幼的皇子们不少。 而四哥从小跟二哥一起长大。又是由先皇后抚养的，想来落差会十分明显。 胤祥的思绪飘远。 另一边胤禛和胤禵已经彻底喝醉了，两个人趴在桌子上自说自话。 胤禛的嘴中，一会儿念叨着皇阿玛和额娘，一会儿又说起了与宜修初次见面时候的样子，一会儿又开始说他与二哥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 胤禵嘴中也在念叨着什么，不过嘟嘟囔囔的却有些听不清楚了。 大的喝了两杯酒，小的喝了一杯酒就全都倒下了。 就这酒量还组什么酒局？想到胤禛最初的时候还美其名曰替乌日娜赔罪，十三阿哥心中便不免觉得好笑。 看着这两个瘫倒在桌子上的醉鬼，十三阿哥忍不住叹气： 这两人可真不愧是亲兄弟，一起给他出难题，喝成这个样子，自己免不了要跟着下人，看着他们安置好，然后才能放心离去。 第157章 星辉又立功了 很快又到了新年。 常年在外的康熙帝，难得赶着年节回来，因此每一年的除夕夜宴都办得极为隆重。 自从敏妃和仪嫔死后，宜修还是第1次入宫。 她虽然没有对敏妃动手过，甚至在她知道消息的时候，敏妃已经无法医治了，但是宜修每当想到真正的杀人凶手还在逍遥法外时，依然有些心有戚戚。 如今弘晖已经能够说完整的话，清楚地表达自己的意思，又已经过了前世死去的那一日，宜修出门也愿意带着他了。 当然了，带出门去，宜修还是一切都亲力亲为，尽心尽力的看顾着弘晖。 “弘晖，你想吃什么，尽管跟我说。” 弘晖眯眼笑道：“额娘，弘晖已经长大啦，额娘想吃什么？弘晖帮额娘夹呀。” 宜修看到弘晖如此懂事，十分欣慰。 弘晖乖巧地啃肘子。 李静言在一旁笑道：“我瞧着，弘晖阿哥长高了些，还是吃饭吃的好，我听说呀，有好些小孩子，从小不爱好好吃饭，以后都长不高呢。” 宜修仔细打量了一下弘晖，觉得儿子长得确实挺高的。 呸，她这是被李静言洗脑了吧？ 弘晖吃着吃着，目光突然落在了上首。 “额娘，皇玛法身边的那个小阿哥，可是我的弟弟弘昶？” 宜修看了一眼，康熙帝此时正在逗乐弘昶，便是弘晳都有些冷落到一旁了。 她又将目光落到了胤礽身上。 胤礽在这件事上倒是有些心宽，根本没注意到康熙帝对两个皇孙的态度。 想来也是如此，胤礽是康熙帝最宠爱的儿子，反而想的会比其他阿哥少一些。 觥筹交错，衣香鬓影，大家笑意盈盈，好不热闹，互相恭贺着新年。 宜修从康熙帝的众儿子脸上一一看过，谁又能想到十几年之后，这群人里死的死，被圈禁的圈禁，再也看不到这样的热闹了呢。 正在宜修沉思的时候，三德子匆匆进来，绕到了康熙帝边上，将情报递给了康熙帝。 康熙帝看了一眼，脸上逗弄弘昶的笑容还没有收起，就换上了更大的笑意。 康熙帝哈哈一笑，高声道：“费扬古，你养了一个好儿子。” 费扬古是最常见的名字，这朝堂之上取了这个名字的人倒也有几个。 但是养了一个好儿子的，只有乌拉那拉·费扬古。 费扬古连忙跪下，等着康熙帝继续往下说。 “星辉此子虽然年轻，但是去了西北后屡屡立功，实在是该赏。” 费扬古连忙道：“犬子做的这些事，也都是为了大清，皇上实在是谬赞了。” 康熙帝道：“爱卿不必如此谦虚。如今星辉不在京中，便由你来说讨些什么赏赐吧。” 费扬古再不敢推辞，但是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要什么赏赐。 临近年关，他时常要来宫中处理公务，外头送来的情报，他都还没来得及看呢，不然也好有所准备。 康熙帝只需要一眼，就知道费扬古什么都不敢说。 他微微叹气，这个费扬古，倒是不如他儿子那般有魄力了。 不过，星辉立功，他很是高兴的，朝堂上能用的臣子越多，他的统治就越稳固。 他正准备继续说，弘昶咿咿呀呀叫了起来。 他心思一动，开口道：“既然爱卿想不到，那朕便替爱卿做决定了。” 费扬古身子伏得更低了，“一切但凭皇上做主。” 康熙帝道：“好男儿在沙场上建功立业，不外乎是为了守护大清，赚取功名封妻荫子，星辉如今还无妻妾儿女，便封星辉的额娘觉罗氏为一品诰命夫人吧。” 费扬古的官职是二品步军统领，多罗格格的诰命便跟随费扬古也是二品诰命夫人。 如今倒是借着儿子的光，成了一品。 这比靠着男人升上去，还要光荣呢。 费扬古连连谢恩，然后一脸喜气洋洋地接受同僚的恭维。 胤禛虽然也举杯恭喜了岳丈，但是他看着皇阿玛喜欢弘昶的样子，心中忧虑。 他还没忘，弘昶这个文曲星是假的呢。 若是皇阿玛渐渐将他忘在脑后也就算了，可是皇阿玛此时十分关注弘昶，这就像是有人在四贝勒府上悬了一把剑一样。 让胤禛日夜难安。 让他杀掉弘昶，他是一万个不愿意，不舍得和不忍心。 可是任由事态发展，若是东窗事发了，只怕要死一批人。 胤禛眉头紧锁。 宜修在一旁看到了，微微叹气。 她知道胤禛是为了什么而发愁，但是这件事儿，她目前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因为前世弘晖的仇，这辈子她对柔则的儿子心有不满。 但她总不至于将手伸到康熙帝旁边。 她只是重生了，她又不是修仙了。 所以胤禛的这些烦恼她只当看不见，她又不是胤禛的解语花。 康熙帝心情好，便多喝了几杯，脸上染上了几分醉意。 眼中小小的弘昶挥舞着小胖手。 他继承了柔则惊人的美貌，小小年纪便眉清目秀，看起来十分不凡。 康熙帝自然也会觉得他可爱。 而且此时想到那刚刚立了功的星辉，正是这孩子的舅舅，康熙帝的笑容也变深了。 “华……华玛。” 康熙帝愣了。 眼前的小人在说什么？ 康熙帝问他，“弘昶，你再说一遍，你刚刚说了什么？” “华……玛马。” “华……玛。” “华马马……” “华玛法！” 弘昶越说越顺畅，康熙帝终于听明白了。 弘昶是在叫他“皇玛法”呢！ 只是弘昶如今年纪还太小了，口齿不甚伶俐。 所以听起来才含含糊糊的。 康熙帝的脸上爬上了一丝欣喜之色。 今日这是接连传来喜讯呀。 之前就有人问弘昶这个文曲星怎么还不开口说话，今日不就说了吗？ 而且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叫他这个皇玛法。 康熙帝虽然有众多子孙，但还是亲自带在身边的感情更深。 如今这个他亲自带在身边的孙子与他更亲，他岂能不高兴？ 他虽然是皇上，可是褪去了皇上的外衣，他也不过是一个寻常的父亲和祖父罢了。 三德子在旁边说着吉祥话：“万岁爷，弘昶阿哥当真是聪慧，不愧是文曲星下凡呐，只是文曲星下凡，也要先跟万岁爷您先亲近。” 胤禛坐在下面，将三德子的话听了个清楚。 他本来就在忧愁这件事儿，这三德子还反复提起。 胤禛只觉得那铡刀都要落到自己头顶了。 康熙帝想着想着便想到了弘昶的亲额娘。 第158章 康熙:想念柔则的第一天 结果就看到了胤禛那愁眉苦脸的表情，康熙帝眉头一皱。 这个儿子平日里也算是稳重，怎么这个场合皱着眉头？ 不过康熙帝才不会管儿子的心情呢，“如今弘昶也会说话了，倒是让朕想起来一事。” 胤禛努力的控制住表情，“皇阿玛，您说。” “你那庶福晋今日怎么不曾出席？到底是弘昶的生母，你也要时常带她进宫来看看。” 胤禛没想到康熙帝还会问起柔则的下落。 他此时庆幸没有狠罚柔则。 不过，心里对柔则越发是怨怼起来。 她若是不多事，只怕此时也不用这样提心吊胆，亦不会被送去甘露寺。 而他胤禛，此时也不用在这里帮她遮掩了！ “皇阿玛，庶福晋感念皇阿玛喜爱弘昶，如今在甘露寺，为皇阿玛和弘昶祈福。” 胤禛演的辛苦，宜修却不合时宜想笑。 柔则啊柔则，你的存在还真是把胤禛坑惨了。 活该！ 胤禛前世可是为了柔则，把她坑惨了呢。 现在也该轮到他自己吃柔则的苦了。 上首的康熙帝听到胤禛这样说，颇为赞许的点了点头。 “庶福晋这番孝心和慈母之心，实在是难能可贵，只是甘露寺毕竟离弘昶远了些，不如……” 宜修竖起耳朵，想着康熙帝该不会让柔则回来吧。 “不如就多抄写经文送进宫中，这样也好让弘昶能近距离感受一下她的慈母之心。” 宜修差点又没绷住。 柔则这个人虽然多才多艺的，唱歌跳舞调香琵琶都十分精通，却偏偏没那么喜欢写字。 让她抄经就是为难她。 宜修幸灾乐祸起来。 德妃的目光落在宜修身上，自然也注意到了宜修那一丝丝得意的小表情。 不知道为何，德妃心中却并没有觉得厌烦。 只是心里想着，什么时候要提点宜修一下。 让她好好修修性情，不可将喜怒哀乐都展现在脸上，更不可急功近利，或者落井下石。 德妃心里犹豫。 不然，让宜修也抄抄经？ 宜修猛打了一个喷嚏。 她下意识的向周围扫了一眼。 是谁在念她？ ----------------- 既然康熙帝已经关注了柔则的事情，那他们自然也不能派一个下人去，就将柔则打发了。 还需要他们亲自去甘露寺，将康熙帝的旨意传达给柔则。 正好胤禛和宜修也需要去看看柔则了。 府中其他的女人并不知道柔则去甘露寺的真正原因，只听说了康熙帝在除夕夜宴上当场关注柔则，还有些羡慕。 令妤对宜修道：“原来还有这样的好事儿，我应当也去甘露寺里给弘星祈福。” 宜修假装恼了她，“你是要去做姑子了，可就不能来我这儿吃肉了。” 令妤笑嘻嘻的，“做了姑子，姐姐可要嫌我了？” 宜修无奈，“怎么会嫌弃呢？怕不是还要偷偷叫人给你送肉去，做出那破戒的不敬佛祖的事情。” 令妤胳膊缠绕上宜修的手臂，“好姐姐，还是你最疼我了。” “对了，我们去甘露寺待几日？” “甘露寺不远，一日便来回了。” 宜修也不想在那里待那么久。 多看柔则几眼，宜修都觉得晦气。 不过宜修作为乌拉那拉家的女儿，星辉立功了，她是要送贺礼去府上的。 真是劳神又伤财。 ----------------- 这次来，没有康熙帝一起，四贝勒府上一群人是穿了常服来的。 不过，这里的住持是认识胤禛的，得知胤禛是来看这里修行的柔则的，便将人领了过来。 柔则二进甘露寺，已经渐渐熟悉了这里的生活。 虽然之前跟星辉聊了从前的打算，但到底是心里没有底，不知道胤禛对他是个什么态度。 今日一听胤禛来了甘露寺找她，柔则喜出望外。 柔则问了芳若一句自己可还好看。 芳若点点头，“庶福晋的容貌，哪还有不好看的时候？” 柔则去见了胤禛。 但是没想到胤禛身边，站满了那些后院的女人。 柔则的脚步当即就放慢了，甚至有点想转身跑。 胤禛这是带人来看她的笑话吗？ 可是柔则不能走，她如今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便是胤禛真的带人来看她的笑话，她也要忍着。 李静言向来和柔则不对付，上来就说：“柔则妹妹还真是慈母心肠，竟舍得放下京中的富贵荣华，一头扎进这青灯古佛之地。” 柔则自觉自己受宠的时候，这李静言也不过是敢在背后讥讽自己两句，并传不到她耳中。 如今自己落魄了，这李静言倒是敢当着胤禛的面儿来讽刺自己了。 想必她这个勇气是宜修给的吧？ 柔则垂着头，柔柔的说道：“姐姐言重了，这不过是我该做的。” 除了胤禛和宜修，其他人并不知道柔则来甘露思的真正原因，她自然只能装作她真的是来为弘昶祈福的。 宜修没有拦着李静言，毕竟此时胤禛对柔则也十分不满，等到李静言说完以后宜修才开口。 “姐姐，除夕夜宴的时候，皇阿玛特意提起了你，如今弘昶颇得他的喜爱，听说你如今在甘露寺为弘昶祈福，特意让你抄了经文送去宫中，这样，弘昶也能更亲近地感到姐姐的爱意。” 乌日娜被禁足许久，根本没有和仪嫔联系的机会，自然也无从得知关于弘昶的传言。 此时听到宜修这样说，她只能看到表象，便是康熙帝因为孩子对柔则另眼相看。 她不由得想起来自己进宫时看到小堂姑的模样——是那么渴望一个孩子。 从前乌日娜虽然也想要孩子，但是有胤禛的宠爱时，她也没有那么强烈的渴望。 第159章 胤禛的妾室，与本王有什么关系 如今被禁足的半年，让乌日娜彻底想通了。 虽然男人的宠爱也能帮助他在这后院站稳脚跟，但那只是一时的。 归根结底，女人还是要凭孩子，才能真正立得稳脚跟。 怪不得柔则毅然决然就敢来甘露寺给孩子祈福呢。 从前乌日娜不明白。 她觉得这样做，会让胤禛渐渐忘了她。 但是现在她却明白了，只要有孩子还在胤禛跟前，他就不可能忘了孩子的生母的。 看来，回府之后还要尽快找个太医，好好调养自己的身子。 之前小堂姑给她介绍的那个太医，许是不怎么靠谱。 不然小堂姑怎么会一直到殁了，也没有孩子呢。 柔则听了宜修的话，心里想的却更多了。 她相信宜修说的这番话，必然不是诓她的。 康熙帝确实是在除夕夜宴上，想起了她这个庶福晋。 她本来还在想，要如何让胤禛想起来自己。 机会这就来了。 先不管好的坏的，只要胤禛能够想起来，她这情况便不算最糟。 而且，柔则丝毫不后悔自己做了这个局。 若不是弘昶是文曲星，皇上哪能想起来她一个小小的庶福晋呢？ 柔则跪下来，“妾身多谢皇阿玛恩典，多谢四爷、福晋恩典。” 宜修看着柔则对自己行礼，心里想着，柔则如今倒是越来越能屈能屈了。 她心里不由得觉得痛快。 她前世一辈子都活在柔则的阴影之下，便是想要胤禛对她好一些，也总要将柔则拿出来提一提。 她觉得自己上辈子就是屈居人下的一辈子，她虽然贵为皇后，可她的尊荣都是来自于姐姐。 这辈子，总算是轮到柔则处处做小伏低了。 宜修甚至迷恋上了这种恶趣味。 就是看着柔则被高高捧起，再重重落下。 虽然这辈子柔则的起和落都有一些阴差阳错，但如今达到的效果她很满意。 从头到尾，胤禛没有说一句话，等到柔则谢恩完毕以后。便叫她退下了。 柔则虽然从宜修那里知道了，康熙帝如今很看重弘昶，但是胤禛的态度她却摸不准。 不过，胤禛如今也拿这个局面没办法了，弘昶如今就是她的护身符。 ----------------- 回到甘露寺的后院，莫言急急忙忙迎了上来，“四贝勒叫你去，可有为难你？” 柔则摇头，“没事的，是皇上看重我儿，所以要我抄经送去宫中。” 莫言点了点头喃喃道：“那就好，那就好。” 莫言并不愿意看到柔则伤心。 柔则心里想着事情，并没有注意莫言的情绪，她要快点儿将经抄好送去宫中。 这样，也好提醒康熙帝，弘昶还有自己这个生母在甘露寺呢。 不过，因为有了康熙帝的旨意，所以本来需要在甘露寺干活的柔则，如今便可以只专注抄经了。 莫言忙不迭给柔则准备好笔墨纸砚。 柔则看着莫言，笑道：“还是你对我好，我在甘露寺这些时日若不是有你，只怕我的日子要难过许多。” 莫言腼腆一笑，“这是我应该做的。” 柔则提起毛笔，心里却犯了难。 她虽然在多罗格格严厉的教养下，练出了一手尚且过得去的字，但是她本人却并不喜欢写字。 这抄经的活儿，想来日日都要干。 她心里倒是有些抗拒。 莫言看出了她的抗拒，“柔则，你有什么难处尽管跟我说。” 听完柔则说的，莫言心中懊恼。 她的字还不如柔则的呢，不然模仿一二，也好帮柔则减轻大半负担。 莫言决定，自己要去苦练字。 ----------------- 柔则在甘露寺的岁月清寂。 惦记她的人却不止一个。 直郡王胤禔第一次见柔则的时候，便中意起这个又娇又茶的女子。 女子有点小心思不怕，最怕的是她不将这份心思用在爷们身上。 柔则偏偏是男人最爱的那种，将全部的心思都放在“如何获得男人的宠爱”这件事上的女人。 若是柔则在身侧，只怕是会使尽浑身解数来讨好他。 上次，柔则被送进甘露寺的时候，胤禔还起了将柔则偷偷带走、养在外面的心思。 所以这次柔则一被送去甘露寺，胤禔身边的随从就想到了这件事。 他是按着直郡王的喜好来办事的，主子开心他就开心。 所以，随从小心翼翼去问了胤禔，“王爷，最近天气挺好，王爷可要去甘露寺走走？” 胤禔皱眉，“我去甘露寺那鬼地方做什么？” 随从虽然知道胤禔对柔则的心思，但是让他说出口，还觉得有些尴尬。 自家王爷惦记四贝勒的庶福晋，说出去还怪丢人的。 随从斟酌着开了口，“最近，万岁爷不是提起了弘昶小阿哥的亲娘在甘露寺为小阿哥祈福吗？奴才想着甘露寺是个好地方，我们也应该——” “蠢货！” 胤禔一巴掌拍在他光亮的脑袋上。 “你提起她做什么？” “胤禛的妾室，与本王有什么关系？” 胤禔曾经是对柔则有些意动。 但也是过去了不是吗？ 如今柔则生了孩子，又被特封为庶福晋，他自然不能惦记了。 而且，胤禔如今也回过味儿来了。 这柔则对自己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想必只是将自己当退路罢了。 若是真的如她说的那样敬仰自己，上次去甘露寺的时候就该跟自己走了。 “以后不要在我面前再提起这个人了。” 随从刚才还以为要被胤禔狠罚了呢。 他忙不迭点点头，然后屁滚尿流地退下了。 ----------------- 回到府上后，乌日娜便开始琢磨生孩子的事儿。 如今胤禛对自己也还算宠爱。 敦伦之事行的多了，就更容易怀上孩子些。 自己要趁着胤禛还宠爱自己的时机，赶紧生个孩子出来。 如今宫里宫外的，还要为小堂姑的死善待她们博尔济吉特氏的女人。 若是这阵子东风过了，自己若是再惹恼了胤禛，只怕那孩子更遥遥无期了。 乌日娜没找之前的妇科圣手，而是叫人去打问京中其他的大夫。 乌日娜如今回过味儿来了，那太医院的太医，与宫中的娘娘、皇亲国戚后院里的女人牵扯得不浅。 若是用太医，只怕是什么时候被坑了都不知道呢。 还是去京中找一个普通的大夫，擅长妇科便可。 只要多给一些银子，也不担心他们坏事。 在焦虑的等待中，乌日娜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了一件事。 那边是自从自己解了禁足以后，吕盈风就不曾来看过她了。 第160章 欣吧唧投靠 乌日娜这阵子真是忙昏了头，几乎要忘了这个没存在感的人了。 博尔济吉特氏可帮了那吕盈风的父亲不少。 自己不过是被禁足了一段时间，这吕盈风就敢跟自己作对了？ 此时乌日娜还没反应过来，这件事是自己被吕盈风摆了一道。 毕竟当初吕盈风给她留下的印象就是，愿意为暄妍格格做任何事，而且极为疼惜她。 所以自然也想不到，吕盈风竟然为了让孩子回去身边，亲手给孩子下药。 乌日娜眯着眼睛。 她想了想，带着上好的绸缎去看了吕盈风。 吕盈风自从将孩子夺回来了之后，便日日享受着养孩子的快乐。 心里还庆幸着自己当初听了宜修的话，忍着心疼，让女儿受了一点小苦，才得以母女团聚。 这一年的时间过得可算是风平浪静。 吕盈风向来是一个没什么大追求的人，也不想卷进什么是非波澜里，过好自己的小日子，便是她毕生的追求。 她以为乌日娜经过这半年禁足，应该是学乖了，也不会再来为难她了。 没想到乌日娜再次出现在了自己这里，还带着礼物笑意盈盈的，看着就让人觉得瘆人。 吕盈风道：“妹妹怎么突然来了？也不叫人提前知会一声，我也好准备准备，好好招待招待妹妹。” 乌日娜皮笑肉不笑的。 “怎么一年不见你便与我如此生分了？从前我来你这儿，可是不用提前叫人通传的。” 虽然过去了一年，吕盈风还是能想到乌日娜当初抢走暄妍时的一举一动。 听到乌日娜这样说，她心里不免有些害怕。 只是她很快又镇定了下来。 上次，是因为自己不愿意惹事，也有些怕事。 可是自己忍让的结果，就是让眼前这个女人变本加厉了。 她要是保护暄妍，就必然要寸步不让。 不过有时候，吕盈风觉得自己也算是倒霉。 这府中生了阿哥的人还有好几个呢，乌日娜怎么就偏偏挑中了自己这个生了女儿的！？ 难道，只是因为自己是个格格吗？ 吕盈风抿着嘴唇。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不能让暄妍被抢走！ “妹妹说笑了，我又怎么会与你生分呢？” 乌日娜坐下。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那你为何这许久都不来看我一眼？不说我在禁足的时候了，便是我解了禁足到今日，已有4个月的时间，你还是没来看过我一眼。” “难不成……你还在怨我？” 吕盈风连忙道：“自然不是，我不去看妹妹，实在是为了妹妹着想。” 乌日娜心里想着，当初自己被禁足的时候，便是齐月宾都来看过自己的笑话，这吕盈风却跟完全消失了一般。 她倒要看看，吕盈风要如何狡辩。 吕盈风道：“当初妹妹被禁足，四爷以为是妹妹对暄妍下了手，但妹妹与我都知道，这不过是被庶福晋和齐格格算计了罢了。” “可是四爷又不知道背后的隐情，我们亦是没有证据。” “若我总是来看妹妹，四爷只怕以为我们是想用苦肉计陷害他人，反而对妹妹不好。” 吕盈风为了暄妍格格，可谓是绞尽脑汁，使尽浑身解数，才将乌日娜安抚下来。 乌日娜将信将疑，却不打算追究吕盈风了。 毕竟她若是失去吕盈风这个盟友的话，她在这胤禛的后院里就是独木难支了。 吕盈风便是与她有二心，也勉强可用。 毕竟，吕大人还在科尔沁呢。 不过，乌日娜也不打算这样轻易的就让吕盈风舒服。 言语上，她难免阴阳怪气了起来。 “我一年没见暄妍了，不知道她记不记得我这个庶母。” 吕盈风紧张了起来。 察觉到吕盈风的紧张，乌日娜满意地笑了。 “可怜了暄妍格格，她年纪还这样小，就摊上了一个不受宠的娘，我倒是替她心疼呢，若是你出息一些，得了四爷的宠爱，或者是娘家的支持，只怕是四爷对暄妍格格还要更好呢！” 吕盈风听着乌日娜的阴阳怪气，却不敢反驳。 一直到乌日娜得意洋洋的走了，她才像是瘫软了一般，坐在了榻上。 她一连喝了好几杯冷了的茶水，才将她的心思都压下来。 坐了好一会儿，吕盈风才齐上阵，决定去找宜修。 ----------------- 乌日娜和柔则的接连失利，让宜修闲了好一阵了。 如今吕盈风找上门，倒是给宜修平淡的日子掀起了一丝波澜。 之前，吕盈风虽然成功将暄妍格格夺了回去，但也只在事后跟自己隐约表达过感谢。 宜修看出来了，这吕盈风就只想躺赢，并不想参与到后院的争斗中来。 不过，宜修也没有因此生气。 她前世是会主动拉拢，亦或是用权势压人，让她们为自己做事。 如今她是明白了，强扭的瓜不甜。 那些不愿意参与后院斗争的女子，若是被她逼着去争斗了，反而会在最后捅自己一刀。 左右她如今知道事情的大致走向，优势已经很大了，便是不要队友，或者只有令妤、李静言这种没用的队友，也能立于不败之地的。 吕盈风今日来找自己，只怕是因为乌日娜终于想起她了。 上辈子躺赢的吕盈风，这辈子要争了吗？ 吕盈风过来的时候，宜修正好在陪着弘晖读书。 吕盈风的目光落在弘晖身上，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女儿。 如今暄妍也有一岁多了，再过两年，也就和弘晖一般大了。 弘晖这辈子阿玛和额娘都在，都给了他十足的爱，所以，他的性格比前世好了许多，也活泼开朗了许多。 见到吕盈风也是大大方方的，毫不怯场。 弘晖走到吕盈风跟前，行了一礼，“弘晖见过吕格格。” 吕盈风的脸上不由得挂上了些笑意。 仿佛在看自己的孩子一般。 “弘晖阿哥小小年纪礼数便这般周到了，福晋果然是教子有方，妾身以后要多跟福晋学学。” 宜修听着吕盈风这些恭维话。心里也没有多少波澜，她等着吕盈风说出今天的来意呢。 第161章 温太医这个工具人很好用 第161章 温太医这个工具人很好用 “弘晖，你去玩吧。” 弘晖又行礼，“那儿子告退了。” 等到屋子里只剩下吕盈风和宜修的时候。吕盈风脸上的笑容仍旧没有淡。 大概是因为已经下定了决心，所以吕盈风也并没有绕来绕去的跟宜修说话。 她将脸上的笑容一收，对宜修说道：“福晋，求您帮帮妾身，妾身愿意以后唯福晋马首是瞻。” 宜修的脸上升起一丝疑惑，“吕妹妹何出此言？” 吕盈风道：“那乌日娜格格，先前抢走了暄妍，妾身之所以没有声张，是因为妾身的父亲还在科尔沁那边就职，妾身本以为，乌日娜格格经过禁足一事后，必然不会再惦记着妾身的女儿了，可……” 说着说着，吕盈风的眼眶就红了。 这些情绪她是有感而发的。 嫁给胤禛，她是身不由己。 生了孩子，也不过是为了过安稳日子。 她如今只生下了一个女儿，不曾挡府中其他人的路。 可是想要过一点安生日子，怎么就那么难呢？ 她只想要安稳的将女儿养大，然后给女儿找一个好夫君，让女儿过上和她不一样的好日子。 宜修道：“乌日娜至今没有孩子，自然不懂为娘的心，她若是喜欢暄妍，平日里对她好也就罢了，她若是想强抢人孩子，这是必然不行的。” 这些王府和贝勒府不同于皇宫，孩子都是在亲娘或者嫡母名下养着，不用送到一处教养，但也没听说过谁家的孩子是送到另一个妾室那里养育的。 暄妍若是放在李静言那里教养，宜修还得找些“李静言教养不慎”的例子来，乌日娜不过一个格格，便是背后站着科尔沁，胤禛追究下来也是不行的。 这件事不难办。 难办的是吕大人的事情。 宜修如今在朝中没有能说得上话的人，这件事也不能直接跟胤禛说。 一个格格，对四贝勒府没有任何功劳，开口就让胤禛去办调动她父亲这样的大事，胤禛是必然不肯干的。还会因此对吕盈风生出意见。 便是胤禛看重暄妍格格，只怕会选择息事宁人，干脆交给李静言抚养。 反正吕盈风的感受她不在意。 可是这样，乌日娜便是明着暗着对付吕盈风，宜修也不可能每一次都帮她挡着。 吕盈风自然也知道这件事难，宜修与她一样，都是后宅女子而已。 若是宜修与将军府关系好，或许还可以去求一求父兄帮忙，如今宜修和柔则的关系摆在那里，将军府又怎么可能出手呢？ “科尔沁虽好，但是离京城还是太远了，想必吕大人在外也会想念京城的风物，只是要讲究时间和方法。” 吕盈风一听，便知道这是宜修要帮忙的意思了。 她连忙跪谢宜修。 宜修倒是不稀罕吕盈风这个战斗力，一辈子没受什么宠，每次升位份都是顺带的，没用程度和李静言不相上下。 她只是看不惯她母女分离罢了。 如今弘晖活下来了，宜修的心态也有所改变。 她不那么愤世嫉俗了，也不那么偏激狠毒了。 吕盈风欢天喜地的回去了。 ----------------- 宜修特意去了解一下吕父的官职。 他如今是轮值的武将。 调去科尔沁，也是因为轮值到了那个地方。 只是这轮值期至少要五年，吕盈风怎么都等不到那个时候。 宜修朝中无人，无法让吕父调动。 不过，吕父要调动的下一个地方是天津。 每个地方值守的武将都有正副二人，天津这边的副将在任上病故，如今还是空的。 若是天津的武将出了问题，吕父就可以提前调动过来。 科尔沁那边则是由吕父的副将接任。 只是对朝中将领动手，实在是有些困难。 宜修心中却并不急躁。 她相信，只要是人，就一定会有疏漏和过错。 海瑞那样的清官是少数，多数人还是符合“水至清则无鱼”这句话的。 宜修想了想，这件事最终还是要拜托温虚末。 所以，等到温虚末来府中的时候，她让温虚末帮忙打听一下那将领的事情。 温虚末虽然总被宜修麻烦着，心里却倍感幸福。 他感到自己是被需要的。 尤其是被宜修需要。 这件事儿对他来说，说难也不难。 他大伯前一阵正好去了天津，给那边的达官贵人看病。 或许能够打听到一二消息。 大夫是最容易接触到各贵族之间隐私的职业，虽然最关键的消息，大家都会守口如瓶。 但是总有一些不是那么事关紧要的，那些贵族之家也不介意别人知道。 若是能抽丝剥茧的去分析，还真的能分析出一二。 不过，宜修并没有要求温虚末去打听多么关键的信息，也不过是去收集一下那武将的各种动向、日常、传言等等。 宜修只需要信息，并不需要温虚末帮她做筛选。 这样，也可以最大程度地避免温虚末牵扯到这件事中来。 “我只是需要一些表面上的信息，你也不要以身犯险。” 宜修叮嘱了温虚末一句。 温虚末表面恭敬的答应了，心里却下定了决心，要把这件事做到最好。 不过10天，温虚末就将收集到的信息分门别类的给了宜修。 宜修看着那整齐的信息，心里十分感慨。 温家的男人可真好用啊！ 怪不得上辈子甄嬛能赢。 谁有这么好用的工具人不能赢啊。 温虚末并不知道宜修的想法。 他看到宜修脸上喜悦的神色，心里为帮到了宜修，而感到深深的高兴。 ----------------- 温虚末虽然已经将送过来的消息分门别类了，但多数都是没什么用的消息。 只有一些那将军过年时候的一些举动，引起了宜修的注意。 “除夕夜，将军命下人将对联都撤掉。” “年初一，将军乘车离府。” “年初九，将军回府。” “正月十五，将军因家中菜肴丰盛大发雷霆，要求家人都吃素。” 第162章 抽丝剥茧 撤掉对联这个举动，一般是家中亲人故去了。 否则，还是要贴对联讨个吉祥之意的。 正月十五要求家人吃素也很有问题。 正月十五乃是团圆之节，本应该喜气洋洋的，为何会因为厨房做的菜肴丰盛了些，而大发雷霆呢？ 可若是家中有人去世，便是要吃素了。 宜修前阵子打听这个将领的消息的时候，并没有听说他有什么至亲故去。 难道是他为了避免回家丁忧，隐瞒了亲人去世的消息？ 宜修并不打算去害一个和自己无关的将领，尤其是为了没用的吕盈风，她就更不会那么做了。 但若是那人本来自己就有问题，她只顺势推一把，那倒也没什么了。 而且，这件事完全可以告诉胤禛，胤禛发现了这件事，落在别人眼中，那便是胤禛的功劳。 胤禛自然也不会放掉这么好的机会。 只是，宜修要先去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测，才能将这个信息给胤禛。 她还要想一个合适的理由。 宜修匆匆出门。 她在府外可用的人甚少，现在除了温虚末，便只能拜托舅舅常海了。 宜修到了常海的住处，远远就听到了里头传来的朗朗读书声。 宜修微微一笑，倒是很替常海开心。 年前，他就说有两个从前外头认识的小娃娃，想要跟着他读书。 那小娃娃的姐姐人很善良，帮了他不少忙。 宜修觉得，常海如今瘸了一条腿，年纪又大了，自然也不可能再下场科举，走做官这条路了。 如今常海已经在宜修的帮扶下，做起了一点生意。 比不上汪佳家鼎盛的时候，但也能不靠着宜修或者温虚末，就能过上不错的日子了。 常海是个要强的人，宜修长期帮扶他，只怕他会心中抑郁。 常海也是个有志向的人，虽不能为官，但就像这样做个教书先生，也能平心中少许抱负。 宜修推门走了进去，两个小男孩过来甜甜叫道：“姐姐！” 宜修笑眯眯的将他们打发走了，然后开始跟常海说自己的来意。 天津离北京并不算远，常海过去是去过的，在那里也有一些地头蛇朋友们。 听到宜修的请求，常海痛快就答应了。 若是那武将的亲人去世了，总不可能没有任何痕迹。 这种事情只要多打听打听，便也能打听出来。 那武将之所以敢隐瞒这件事，大概纯粹是因为胆子大，加上有一些侥幸心理吧。 宜修自然也不会让常海白干，之前和舅舅一家重逢的时候，她就想着帮静华找一个好夫君。 如今舅舅有些家底了，她精挑细选的名单拿出来，静华也不算配不上。 常海最发愁的就是这件事，此时听到宜修做了这样的准备，心情大好。 旁的事情，他靠着外甥女，心里觉得面子上过意不去。 但是这件事，他倒是真要靠着宜修了。 毕竟静华的额娘如今已经去世了，他的额娘年纪大了，更没什么路子。 静华这辈子已经过得很辛苦了，他不想让静华之后还要继续过苦日子。 宜修身为四福晋，认识的青年才俊也多一些。 常海不贪心，不需要女儿嫁多么高的高门大户。 只要嫁给一个差不多的家庭，一辈子平安顺遂，不用为衣食住行发愁就可以了。 那将军府是高门大户，容琳嫁进去了，不过几年便香消玉殒了。 常海经历过一次，是真的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 见到常海脸上的笑意，宜修不由的也跟着笑了起来。 “舅舅你放心，这些人都是我精挑细选的，人品贵重，家中也并无妾室和同房。” “表姐嫁过去，要么就是马上就能做当家主母，要么便是有贤良的妯娌打理家业，她跟着夫君，什么都不用管，只过好日子便成。” “若是舅舅放心的话，可以让表姐过些时日来我这里小住，我安排表姐与这些男子相看一下。” 宜修的考虑和安排都很周到，而且，也没有为了自己在胤禛那里的地位，就将静华当成筹码嫁给拉拢人。 常海从前还担心过，宜修在将军府中没学好。 如今看来，她和容琳一样的善良。 她是真心为静华考虑的。 常海将静华叫了出来，问她自己的意见。 静华红了脸，却还是点了点头。 ----------------- 小人物有小人物的路子。 常海这番打探消息，可比温虚末要快多了。 不过五日，常海便带着消息回来了。 “这事儿是真的。” “他娘除夕头一天死的，除夕当天他得了消息，却隐而不发。” “这件事儿原本也不算十分机密，只是他那里副将去了，剩下的人官职都不高，无从得知这件事，其他人知道的人从上到下沆瀣一气，百姓管不到这上来，他的同僚只要不往上报，他便可以将这件事藏着。” 常海虽然打听出来了，但也知道宜修要这个消息是有用的，而且多半是和朝堂上的事情相关。 他想到容琳的惨死，便多说了两句，“我猜你成日里要面临的情况，比我们要凶险许多，有些事可以不干，便别干了吧，少做一分，就少一分的风险。” 宜修轻声叹气，“可有时候不是我想少做一点，事情便不会找上我的。” 常海也知道，宜修大概是有许多身不由己在身上的。 一个将军府尚且跟龙潭虎穴一样危险，更别说是贝勒爷的后院了。 “总之你要小心，你身上不光有你自己的一份，还有你额娘的一份。” 宜修点点头，“舅舅，您放心，我自有分寸。” ----------------- 第163章 宜修学会告状了 晚上胤禛回到府中，照例先来看了宜修和弘晖。 弘晖看到阿玛来了，兴冲冲的扑到了胤禛身上。 胤禛弯腰将他抱起来，然后在怀里掂了掂。 “我们弘晖又重了一点，可见，是好好吃饭了。” 弘晖露出一副小得意的表情，“我要长得和阿玛一样高大。” 宜修听到这句话，惊悚的看着弘晖。 他这是被李静言附身了？ 还是三阿哥也重生了！？ 可是看来看去，宜修看她都是弘晖的模样，只能暂时打消这个念头。 胤禛陪着弘晖玩儿了好一会儿，才过来陪宜修一起用膳。 “四郎今日可又是要歇在乌日娜妹妹的房中？” 自从乌日娜复宠之后，胤禛的确是频繁歇在他那里。 虽然胤禛日日都来看宜修和弘晖，但出了永康阁，就去蘅芜苑的事情也没少发生。 只是，宜修从前从来不过问的。 今日突然问起，倒叫胤禛有些惊讶。 胤禛下意识的觉得，宜修是因为此事吃醋了，嘴角不由的扬起，压都压不平。 “小宜可是不想我去？” 宜修轻哼一声，“我是那般善妒的人吗？” 胤禛的心里微微有些不舒服。 因为这种不舒服，他没来由都觉得有些烦躁。 明明端庄大度是好事儿。 下一秒，他就听宜修说道：“罢了，总是做端庄主母，实在是太过无趣，也太过压抑自己了，我总是心里想四郎想得紧。” “今日，我就不劝四郎雨露均沾了。” 胤禛瞧见宜修这般作态，顿时坐不住了。 只是到底如今天色还早，他也拉不下脸去做那事儿。 两人用过膳后便坐在了榻上，宜修将棋盘拿出来，“四郎陪我下会儿棋可好？” 胤禛心里自然是一万个愿意的。 宜修前世和胤禛下棋下的多了，对他下棋的路数也是十分清楚的。 不过，作为九子夺嫡的最终胜利者，胤禛在下棋上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虽然他现在还年轻，棋艺已经是十分的高超。 宜修十分勉强，也只能和胤禛打个平手。 不过他今日的目的不是为了赢棋，而是要在下棋的过程中，将那将领的事儿给抛出去。 “我今日去银楼，听隔壁的顾客说了一件事儿。” “那他们说呀，当地的。两个人应该是天津来的，他们说呀当地的陈将军，家里像闹鬼了一般。” 胤禛果然来了兴致，“哦？怎么说？” “那陈将军过年像是中了邪一般，除夕当日要扯掉贴好的对联，之后还嚎啕大哭，仿佛被什么脏东西附身了一般。” 胤禛想了想说：“这些举动，听起来确实有些问题，但也不至于扯到神鬼之说上。” 胤禛敬畏神明，向来是十分信这种事儿的。 但是仅凭一两句传言，他自然也不会相信陈将军被鬼附身了。 宜修自然也没打算凭一两句就说服胤禛。 她继续往下说：“后面，这陈将军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为桌上有肉的事儿大发雷霆，说要开始茹素，现在他们阖府上下都跟着他茹素呢！” 宜修又捡着温虚末收集来的传言讲了一二，胤禛渐渐咂摸出了不对。 这陈将军的一举一动甚是可疑。 宜修是从众多消息中抽丝剥茧的分析出来的。 她转述给胤禛的时候，是已经将现成的消息喂给了胤禛。 所以，胤禛察觉不对的时间要快得多。 而且，他跟宜修想到了一处去。 他的指节轻轻敲击着棋盘。 “这陈将军……” “小宜，你可是察觉到了什么不对？” 宜修摇头，“只是当个谣传听罢了，这世界上哪有什么神鬼之说呢？” “孔夫子不也说，过子不语怪力乱神吗？” 胤禛对这些东西本来是略有几分相信的，可自从被柔则坑了一番后，他心里对这些事情也是将信将疑了。 听到宜修这么说。胤禛默默的收回了眼神，心里想着自己之后要好好查一下这个事儿。 ----------------- 宜修所料不错，陈将军为了自己的前途隐瞒了家母去世一事，一经胤禛揭破，康熙帝果然对胤禛的明察秋毫大加赞赏。 不出三日，吕父的调令便下来的，果真如宜修所料一般，将吕父调至了天津，原本科尔沁的位置则被副将接替。 吕盈风得了消息，大大松了一口气。 她这几日敷衍乌日娜可是辛苦极了。 她心里清楚，这事儿是宜修办成的，她不知道宜修为了达成这个目的耗费了多少关系和精力，但想来应该不少。 她父亲不受制于科尔沁的话，他以后便也不用在在乌日娜面前做小伏低了。 她女儿的安全自然也就得到了保障。 乌日娜就算再急再气，她此时也没有软肋了。 吕盈风心下决定，自己以后一定要誓死效忠宜修。 不过，吕盈风并不知道，在宜修眼中，她就是个没用的队友。 吕盈风还美滋滋的以为，宜修之所以费这么大劲儿帮她，是因为她觉得自己对她有用。 乌日娜反应过来的时候，吕盈风已经天天去宜修那里请安了，明面上都不再给她一点面子了。 如今宜修身边，除了李静言都有孩子，这后院可不就是宜修的天下吗？ 自己没了盟友，柔则也去了甘露寺。 如今宜修一家独大。 要不是自己背后还有着博尔济吉特氏做靠山，只怕也要落个和柔则一样的下场。 ----------------- 齐月宾此时和乌日娜的想法一样。 柔则不在了以后，就剩他一个人了。 每日里看着李静言、令妤、吕盈风三个蠢货，骑到自己头上，和宜修其乐融融，都还有孩子，她心里就憋得慌。 当年她还不如直接投靠了宜修。 可惜，现在想要的投靠也已经晚了。 反而会让人觉得，她是个会背叛人的。 宜修并不知道齐月宾的心路历程，若是知道，只怕是要笑死了。 上一世，她和柔则可是情真意切的好姐妹，其中没那么多龃龉的。 不过，就算是齐月宾一开始就要投靠宜修，她也不想接受。 齐月宾在胤禛的后院只帮过三个人，也只和三个人成为过朋友。 分别是柔则、年世兰和甄嬛。 这三个人都是她最讨厌的人。 所以，齐月宾这种取向和她背道而驰的人，她还是不接受。 不过，齐月宾既然没得选、只能跟着柔则一条道走到黑了，便打算去看看柔则。 这世间从来都是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她去看看柔则，给她送点银子，都能算是雪中送炭了。 ----------------- 第164章 星辉又双立功了 山中无日月。 甘露寺的岁月是漫长的。 上次柔则来甘露寺的时候，还是夏秋之际，那时山中树木郁郁葱葱，看起来还没有那么多的萧索之意。 这次来了许久，又经历了冬日，实在是难捱。 甘露寺可没那么多的银霜炭供她取暖，连炕都要自己烧。 若不是莫言有把子力气来帮她，她抄经的时候，只怕要生出满手冻疮来。 柔则之前还在得意，弘昶让康熙帝喜爱，也让康熙帝对她有了几分注意。 可她现在深有感触，康熙帝这份荣宠，落在头上可不轻松啊。 不过莫言如今总算是把字练出来了，不然她每日的工作量还是要大一些。 两个人常常同坐在榻上抄经，倒也给这乏味的日子加了一点趣味。 不过，有了莫言陪伴后，柔则抄经时的心渐渐能静下来了，她也从这件事中寻觅出了一二好处。 她觉得自己越来越从容了，也不再着急暂时不能回府之事。 “柔则，你的信来了！” 莫言想着早些过来陪伴柔则，便起了个大早，先将自己的活都干完了。 过来的时候，送信的人正巧到了，她看到有西北寄来的信，一看果真是她那弟弟寄过来的，便将信给她拿了过来。 柔则看到了星辉送的信，十分高兴。 阿玛费扬古因为文曲星的事情，仍然余怒未消，所以多罗格格也不能来看他。 柔则只能靠着家中寄来的信件，一解心中的烦恼苦闷。 她拆开信件，略略扫了一眼。 紧接着，她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 这次居然不是嘘寒问暖，而是说他立了功！ 星辉说，他这次立功的消息传到京城，康熙帝应该又会封赏他。 他想要将这个功劳用在姐姐身上。 这样，若是以后柔则这件事东窗事发，皇上想着星辉身上的累累战功，也不会格外为难柔则的。 否则，岂不是寒了忠臣和功臣的心？ 柔则脸上攀爬上了一丝喜色。 莫言敏锐地察觉到了，她这次收到信和以往不一样。 柔则从前收到信，只是心情会好一点，今天看起来却格外开心。 莫言终是忍不住问了，“柔则，你可是收到了什么好消息？” 府中这些事儿，柔则本来是不愿意和莫言说的，毕竟他是出家人，说这些干什么呢？ 莫言又帮不了他什么。 但是人总是需要抱团的。 比起齐月宾，她如今觉得莫言和她的距离更近一些。 许多心情，她跟齐月宾这个跟班说，只会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 但是莫言不一样。 莫言和她是平等相交的，自然也谈不上脸上挂不挂得住的问题。 而且跟莫言说这些事情，反而没什么后顾之忧。 因为莫言是出家人，她与京城中这些纷扰都离得很远。 柔则犹豫了一下，到底是将星辉立功的事儿跟她说了。 与此同时，她还将前因后果简单跟莫言说了说。 莫言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 这是柔则想要借着这个东风回四贝勒府上呢。 莫言想了想，对柔则说道：“这件事儿我不这么想。” “虽然星辉公子立了大功，但是归根结底还是要看四贝勒。” “你当初是惹怒了四贝勒爷被送进甘露寺的，只怕他气还没消呢。” “如果星辉公子借着立了功的由头，硬要四贝勒将你带回去，只怕四贝勒心中也会心生不满。” 柔则听了莫言的话，陷入了沉思。 莫言说的似乎也没有错。 胤禛可能确实对她还没有消气。 这么大的事情，便是她阿玛费扬古都还没有原谅，她又怎么能指着胤禛这么快就放下呢？ 若是胤禛对自己消了气，只怕是看在弘昶的面子上，也会主动将自己接回去的。 “你若谋算的长久一些，也不差这一时。” “等你在这里待的久了，四贝勒那头气也消了，到时候他再想，他将你冷落在这里这么久，只怕他还会觉得愧对于你呢。” 莫言对柔则说的这些话虽然是真心，但也有一些自己的私心。 柔则是后宅女子，自然不可能天天跑来甘露寺了。 况且柔则的一颗心，都挂在她的儿子和夫君身上，又有多少心思放在她这个尼姑身上呢？ 柔则若是能在甘露寺留的时间再长一点就好了。 她虽然不奢求自己这辈子能跟柔则在一起，但是能与她这样朝夕相对，日日复日日。 她总会成为柔则最知心的姐妹的。 “而且，你在这里也可以多抄一些经文，以后除了给皇宫送去一份，也可以给四贝勒爷送去一份。” “四贝勒爷看到你送去的这些经书，总会有些触动的。” 莫言言辞恳切，柔则到底是听进了耳朵里。 她觉得莫言说的的确不错，也确确实实是在为她考虑。 柔则下意识的将手搭在了莫言的手上，“好姐姐，你说的这些可提醒我了，从京城到甘露寺，果真只有姐姐你，是真正为我考虑的。” 莫言听了柔则的话，满脸都是兴奋激动的神色。 “只是，我现在给星辉写信，提醒他不要将这功劳用在我身上，已经来不及了。” 莫言连忙拦住了柔则，“你让星辉公子去请功。” “你已经说了，星辉公子这次是立下了天大的功劳，若是这份功劳没有落到实处，大家才会惦记着你们呢。” “若是星辉公子没有为你请功，你只是默默无闻的待在甘露寺里，谁又会记得你拒绝了这样天大的荣幸和机会呢？” 莫言说的这番话，是柔则从来没有想过的。 柔则自小受到的教育，就是为了乌拉那拉氏的荣耀而奋斗。 所以她此时下意识的觉得，星辉这样做会浪费一个功劳。 但莫言的话，算是给她打开了思路了。 “你说的对。” 柔则脸上的犹豫之色，渐渐变得坚定起来。 “星辉这次浪费的功劳，我以后想办法补给他就是了。” “我们本就是一家人，我是他最最嫡亲的姐姐，他是不会怪我的。” 莫言欣慰地看着柔则。 柔则若是能明白“退一步”这个道理，以后她的路也会走得更顺吧。 只可惜她是个尼姑，她不能跟在柔则的身旁。 不然，她情愿去柔则身旁做一个丫鬟，日日守着她。 第165章 姐弟情深 星辉立了大功的消息很快就传入了京城。 他的人在几日以后也回来了。 这次比除夕立的那个功劳还要大。 当时康熙帝并没有给星辉什么实质性的赏赐，不过是抬了一下多罗格格的诰命等级。 大家都猜测，康熙帝这次该大加赏赐星辉了吧。 果然，康熙帝这次直接问星辉，“你想要什么赏赐？是奇珍异宝，还是升官封爵？” 鲜衣怒马的少年将军，康熙帝看着也是十分喜爱的。 稍加赏赐和培养，以后都是大清的国之栋梁。 星辉说道：“这些微臣都不要。” 康熙帝听了这话，笑容收敛了。 连这些东西都不要，难道是他图谋的更多？ 鲜衣怒马的少年将军是好，可若是他不懂规矩，狮子大开口，那康熙帝也不介意以后少关注这个将军。 左右朝中，还是有大把人可用的。 星辉像是没有看到康熙帝沉下来的脸色一般。 “皇上，微臣想要您派三德子公公去劝劝微臣的姐姐。” “哦？” 康熙帝的脸上露出了惊讶之色，他没有想到，星辉竟然会提出这样一个要求。 只不过这个要求也有些过分了吧，他的姐姐，不是胤禛的庶福晋吗？ 他一个做公公的，管到儿子房中，只怕是不好吧。 但是他心里到底是有一些好奇。 这星辉用这么大的功劳，难道就为了换几句话？ 而且星辉看起来，也不像是会插手姐姐和姐夫私事的人。 他若是这么拎不清，也不会立那么大的功了。 康熙帝到底没有一口否决，打算先听听他怎么说。 “你要三德子劝你姐姐什么？” 星辉的语气中满是心疼。 “皇上，微臣的姐姐已经在甘露寺为弘昶阿哥祈福了太久了，虽然微臣知道姐姐此举，乃是想让佛祖看到他的诚意，但是甘露寺生活清苦，微臣与姐姐姐弟情甚笃，实在是不忍看到姐姐如此。” “可是姐姐执拗，听不得微臣的劝说，所以……只能斗胆请三德子公公去说两句了。” “毕竟，三德子公公代表的是皇上，姐姐不敢不听。” 康熙帝听到他说了这么一通，倒是愣住了。 他是没想到，竟然是这个原因。 他突然想起了，那每隔十天，准时送入宫中的经文厚厚一摞，整整齐齐。 倒真像是诚心所写。 康熙帝并不觉得这个理由站得住脚。 侍奉佛祖本就清苦。 你若是日日享乐，佛祖哪里能看到你的苦，从而保佑你呢。 “微臣想，将姐姐劝回来后，再劝劝姐夫在府中修一座小佛堂，以后让姐姐留在姐夫的府中礼佛，只要心诚就可以了。” “而且，姐姐总是在甘露寺那种地方，没什么机会进宫看弘昶，母子分离，也是人间至苦之事。” 康熙帝听到星辉说的这些话，不由得想到了自己的生母佟佳氏。 佟佳氏去的早，他小小年纪便再没见过自己的额娘。 虽然如今太后对他也甚好，但星辉这些话算是说到他的心坎上了。 “既然如此，那朕便允了。” 左右是叫三德子去说一句话，又不是要他亲自去说。 星辉高高兴兴的带着这个消息回了将军府。 只是，费扬古知道了星辉所求之事后，勃然大怒。 “柔则给我们惹了这么大一个事儿，居然你要用这么大的功劳，去换她回四贝勒府中礼佛？” “你应该将这功劳用在自己身上，你的官职，也该更进一步了。” 星辉道：“儿子如今年纪还轻，往上爬的速度反而可以慢一些，不然以后皇上没有什么分享的，岂不是要猜忌我了？” “军功，儿子以后可以再挣。” 费扬古被星辉的话噎住了，还想要说什么，多罗格格便过来劝他了。 “既然事情已经变成了这样，我们总不可能再去找皇上重新讨要封赏吧。” “左右柔则回来也是好的，她这许久都不在四贝勒身边，只怕是日子久了，四贝勒会把她忘了。” 星辉看到多罗格格这样帮自己说话，心中松了一口气。 还是他额娘好，总是站在他这边的。 ----------------- 三德子领了这个差事去。 他陪在康熙帝身边的人生中，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儿。 他堂堂一个首领太监，居然要去劝贝勒爷的庶福晋回来。 三德子在路上的时候，不断的在想，康熙帝为何不直接下一道旨意给庶福晋？ 但是他想了想，康熙帝应该也是要面子的吧。 这种丢脸的事儿，还是让他三德子去做吧。 他便早早去了甘露寺，避开了路上的行人。 他去的时候，便看到柔则正在窗下坐着抄经。 柔则看到他还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有想到三德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奴才见过庶福晋。” 柔则连忙起身将他扶起来，“三公公，您怎么来了？？” 问完话，柔则在背后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日子。 还没有到十天送经文的日子，怎么三德子催到了甘露寺来了？ 过了片刻，她才反应过来，三德子并非是来催她的经书，大概是因为星辉已经回来了。 看来，星辉已经跟康熙帝说了自己的请求。 只是不知道他具体是怎么说的来的，康熙帝给的竟然不是一道旨意，而是让三德子过来口述。 不过很快她就想明白了，大概是因为，星辉不便告诉康熙帝他来这里的真实原因，所以只能用这种迂回的方式。 可柔则心里还是对星辉有一些怨怼。 他既然已经回来了，为何也不提前来给她送个信？ 也幸亏是自己昨晚没有睡好，所以今日便早早爬起来抄经了。 若是三德子过来发现她还在睡觉，莫言却在帮她抄经。 只怕她这辈子都只能在甘露寺待着了。 正在柔则和三德子对峙的时候，莫言回来了。 莫言并没有见过三德子，但是她敏锐地看出了三德子应该不是个正常男人，而是个阉人。 想必这是宫中，或者是四贝勒府中派来的公公。 莫言此时也是松了一口气。 幸亏自己今日要做早课，所以没有来的特别早。 不然，要是宫里知道了她在帮柔则抄经，那柔则回去之后，岂能有好果子吃？ 第166章 柔则:婉拒了哈 莫言见他俩要说话，便转过身去给他们倒了两杯茶。 她将茶水放在了柔则和三德子的跟前，然后说了一声。 “寺庙中只有清茶，还望公公不要嫌弃，贫尼这就告退了。” 三德子端着茶，心里疑惑。 这甘露寺的姑子，何时变得这么客气了？ 屋子里只剩下柔则和三德子之后，三德子才说明自己的来意。 原来，三德子是要劝自己回四贝勒府中。 这是奉康熙帝的命令，星辉当时讨要的赏赐便是这个。 “不过，万岁爷认为这是爱新觉罗氏的家事，若是这点小事就抵了小将军的军功，也是不妥，所以，万岁爷给星辉小将军的封赏会另行安排的。” “今日奴才来，完全是万岁爷为了弘昶和庶福晋考虑。” 康熙帝也并非那小气巴拉的人。 三德子说几句话，就能作为功臣的赏赐的话，说出去只怕旁人都会笑话他呢。 此时，柔则庆幸星辉没有要求更多，不然他也没有额外的封赏了。 “星辉小将军对庶福晋的心，真是让奴才羡慕，这世上有如此亲情的兄弟姐妹又有多少呢？” “小将军肯用这么大的功劳换奴才劝庶福晋回去，便是万岁爷，听了也觉得感动。” 柔则浅浅笑着。 “我与星辉关系一向很好，只是想不到他竟然会为我做到这种地步。” “只是这件小事惊动了皇阿玛，倒是我的不是了。” 三德子和柔则各自客套笑着。 不过，柔则既然已经跟莫言商量好了，她便也没打算回去。 “不过，三德子公公。只怕我要拂了皇阿玛的美意了。” 三德子本来以为他办这种差事，不过是手拿把掐的事情。 柔则一定会马上答应的。 他压根没想过柔则会拒绝。 “庶福晋可是有什么顾虑吗？” 说完这句话，三德子转念一想，这大概是柔则担心离开了甘露寺心不够诚，没有办法继续为小阿哥祈福了，所以才会拒绝他的。 “庶福晋大可不必多虑，星辉小将军已经跟万岁爷说了，庶福晋这次回去，便在四贝勒府中给您修一座佛堂。” “以后您要是想为弘昶阿哥祈福，去四贝勒府中的佛堂就可以了。” 柔则淡淡一笑，笑容十分亲切和温柔。 “公公多虑了。” “我是不介意身在何处的，只要心诚便足够了” “只是我在这里待的还不够一年，我想着若是能待够一年，也算是求了一个圆满。” “而且弘昶跟在皇阿玛身边，我心里一万个放心，又怎么会担心小阿哥呢？” “就算是有时候有一些想念弘昶，但是想到我此时做的事情，是为了我儿求平安，便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 三德子被柔则说服了。 这庶福晋果然是心诚至极。 他回去可要跟万岁爷好好说说。 ----------------- 康熙帝听了三德子的回禀以后，龙颜大悦。 他不光再次嘉奖了星辉，还将费扬古一块赏了。 “看来爱卿不光是教子有方，也是教女有方啊。” 费扬古老脸一红，心里紧张至极。 他恨不得去将星辉狠揍一顿。 柔则的作为担得起“教女有方”四个字吗？ 康熙帝若是知道了柔则做的那些事情，在想到他今日对乌拉那拉氏的几个人的大肆赞扬。 只怕是将他们挫骨扬灰的心都有了。 星辉这是将越多的盛赞放在柔则身上，将来东窗事发，她就跌得越惨。 不过，他们乌拉那拉氏也可以推说并不知情这件事。 费扬古虽然宠爱柔则，但是有时候若是能牺牲一个女儿保全家族，他也愿意的很。 胤禛在朝堂上听了康熙帝听了皇阿玛对柔则的盛赞，心里虽然不安，但也有些惊讶。 柔则如此急功近利，此次却能拒绝这样大的诱惑，难道是她他改了性子了？ 胤禛完全忘了，上一次柔则进甘露寺的时候，他也是这么想的。 只能说柔则的美貌，还是非常加分的。 总是能让男子忘记了他过去所做的事情。 也总是能在做错事之后，得到更多的原谅。 胤禛犹豫了片刻，便决定再亲自去一趟甘露寺，面对面听听柔则的想法。 ----------------- 柔则拒绝了三德子公公以后，心中还有些忐忑不安。 因为他虽然从心里认可莫言说的话，但到底不知道效果怎么样。 胤禛真的会因此觉得她改过，甚至会对她愧疚吗？ 柔则忍不住将自己焦急的心情说给了莫言听。 莫言心中虽然也是一样的交集，但是她必须要镇定，才能给柔则信心。 “柔则，你莫要着急。” “四贝勒爷想清楚，总还是要一些时间的，你等他内心挣扎几天再说。” 柔则只能暂时压下心中的焦急，等着胤禛过来。 莫言第一次劝柔则做了这么大一个决定。 她的心中其实比柔则还着急呢，生怕因为自己的建议，扰乱了柔则回府的路。 于是莫言起得更早了，每日还要去打听一下四贝勒府中的消息。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不过等了两三天，胤禛便来了甘露寺。 胤禛一眼就看到了柔则。 即便是穿着青灰色的僧袍，也十分惹眼。 衬得她更加肤白如玉，晶莹通透。 素淡至极的颜色，和后院那些花花绿绿的女人给他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柔则并没有抬头看他，而是在树下，双手合十。 春日的阳光洒在她脸上，在他脸上落下金色的光斑。 胤禛呆愣了一瞬。 这幅画面当真是极美。 倘若柔则当初没有做那些事的话，他此时应该是宠爱柔则的吧。 虽然柔则的位份这辈子都越不过宜修去，但他可以给柔则宠爱。 只是柔则的皮囊再美，总是做那些糊涂事。 他只能为柔则的皮囊倾倒一瞬，却不可能完全不管不顾了。 他的背后，实在是背负了太多。 过了好一会儿，胤禛才微微动了动脚步。 柔则听到了胤禛的脚步声，猛然回头。 “四爷。” 柔则惊喜地叫了一声，然后又赶紧低下了头，摆出一副谨小慎微的模样。 此时这个院子里其他的尼姑都自觉地离开了，只有他们两个人站在这里。 胤禛道：“为何要拒绝回来？” 柔则垂着头半晌，才红着眼睛抬起了头。 “妾身深感自己罪孽深重，虽然妾身兵行险招，是为了弘昶，但对于四贝勒府、将军府、宫中的德妃娘娘来说，妾身所行之事都是私心甚重的。 ” “妾身自觉已经无颜面对四爷。” 第167章 胤禛对她有所改观 胤禛没想到柔则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你难道要一辈子待在这甘露寺吗？” 柔则的身子猛的一颤。 又过了片刻，柔则才轻声说道：“若是只有这一个办法才能赎清妾身的罪孽，那妾身愿意这辈子都待在甘露寺，常伴青灯古佛。” 胤禛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在他心里，柔则先后几次犯错都是为了给自己争权夺利，想要往上爬。 她善妒、却不善于伪装。 可是此时听她说的这些话，竟像是完全放下了荣华富贵一般。 而且，星辉虽然求了皇阿玛，但是柔则完全没有答应。 足以见得他们姐弟二人并没有串通一气。 胤禛心里对她的想法有所改观。 “一辈子伴青灯古佛倒也不必，弘昶的事情我自会解决，你便是此时回府，也没什么关系。” “星辉说的不错，府上如今空着的房间还很多，拿出一间改成佛堂也不是难事。” 柔则几乎已经心动了。 可是想到莫言的话，他还是坚决的摇了摇头。 “四爷，妾身若是日日在府中，便不得六根清净。” “因为，妾身只要想着，我与四爷的距离如此之近，便再也难耐心中的情意。” 柔则苦笑。 “妾身做了那样的事，连累到了四爷，又怎么有此脸面，日日在四爷眼皮子底下，徒惹四爷厌烦呢？” 胤禛此时对柔则犯错的厌恶早就淡了许多。 不过，听到柔则这样说，她也没有打算解释。 他点点头道：“既然如此，你便留在这里吧，我会时常差人来看看你的。” 胤禛正要走，柔则却又拦住了他。 胤禛还以为，柔则是反悔了。 心中不由得升腾起一丝淡淡的不耐。 难道，是这个女人觉得自己会坚持要她回去。 发现落空了之后，便又要反悔了吗？ 然而柔则什么要求都没提，只是道：“妾身如今也为四爷一并祈福，是真心的，妾身给府上送去的经文，四爷可收到了？” 胤禛这几日并没有看过什么经文，听到柔则的话，他看向了苏培盛。 苏培盛道：“奴才收到了，只是摆在了爷的公文旁边，想来是爷忙于政务，所以还没来得及看。” 胤禛听到柔则果然送来了东西，心里才承认是自己误会了柔则。 “我回去会看的。” 说完，胤禛离开了。 ----------------- 胤禛去了一趟甘露寺的消息，宜修很快就知道了。 “我那好姐姐，倒是真有些手段的。” 柔则送进府中的那些经文，宜修自然也是看过的。 只不过宜修一眼就看出来了，那并非全是柔则所抄写。 前世她活在柔则的阴影下，自然对柔则的所有东西都研究的透彻。 因此，旁人认不出来的，她能认出来。 柔则身后，难道有高人之招？ 宜修想了一番，如今与柔则走得近的，便只有那甘露寺的姑子莫言了。 总不能是一个姑子给她支招吧。 人家一个出家人，何必牵扯进这些事儿呢？ 而且，柔则又怎么有脸让外人知道这些事儿呢？ 宜修想了一会儿，便不想了。 柔则不重要。 这戏才唱了个开头呢，若是柔则就真的这样落幕了，只怕这出戏也没那么精彩了。 ----------- 春天的空气中似乎有一种特殊的味道。 新鲜绽放的花海，市集上各类的食物，以及书生们的笔墨纸砚交杂在一起，这些气味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独特的氛围，让人的心情也跟着变得复杂起来。 京城中的贡院门前，人群密集而有序，众人站在一起，稍有显赫者自有软轿坐着，家贫者则就在台阶之下，他们或聚或散，默契地将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这是放榜的日子。 胤禛穿着一身常服，出现在了角落中。 身为皇子，他自然是不需要来和这些人争抢科考名额的。 他要来看看榜单上，有哪些年轻举子适合拉拢。 这个主意还是宜修给他出的。 在得知自己对与博尔济吉特氏相交心烦的时候，宜修没有说什么安慰他的话，反而在放榜前和他说，与大世家相交固然重要。 但是这些人家往往或自矜身份乱摆架子，或会因为原有的利益盘根错节，反而收拢起来，不如这些年轻的举子们更加方便好用。 胤禛豁然开朗。 他也曾问宜修是怎么想到这个法子的？ 宜修笑着指了指那本放在桌子上的《唐史》道： “我不过是前些日子翻书，偶然间看到在唐代举办科举时，有大臣看到年轻的学生们，纷纷走进考场时，便会恭喜唐太宗，说天下的英才都被陛下收尽了。” “我便想着。唐太宗作为皇帝尚且需要拉拢年轻的举子。如果贝勒爷想要日后在朝堂上有些建树的话，自然是从根上开始培养的人，清清白白，更加好用。” 宜修说的的确十分合理。 不过应征起来也并没有打算轻举妄动。 毕竟，如今自己只是一个贝勒爷，上有太子和各位皇兄，下又有皇弟们即将成年，他也不好太过出头冒进，只需要对每年的年轻举子们有个大概的了解，心中有谱，慢慢接触便足够了。 在众人散去之后。 应征才凑到榜单前细细的看了起来。 从上看到下又从下看到上，胤禛的目光定格在了一个眼熟的名字上：年羹尧，中庶吉士。 第168章 年世兰的闺名 胤禛对这个人印象颇深。 当日，自己被皇阿玛晋封为贝勒的时候，曾在酒楼中设宴，年羹尧带着一个娇娇软软的小女孩一起前来。 事实上与其说他对年羹尧印象颇深，不如说他对那个小女孩印象颇深。 那女孩不像他见过的其他孩子一样娇弱，反而有些自来熟的样子，他还记得那个叫做年世兰的女孩曾一把抱住宜修的大腿晃呀晃。 若是将来自己的小格格，也能像年世兰一样活泼可爱便好了。 想到这里，胤禛顺便也想到了格格的额娘吕盈风。 他也许久没有去看过吕盈风了，若是今晚得空，到时可以去见见这母女俩。 -------- 要说这无巧不成书。 胤禛在贡院前想着那兄妹二人。回到府中便已经看到了年羹尧地上来的拜帖。 按照规矩，新重磅的举子们都会去能有些矫情的高门府邸走动，以为自己的日后铺路。 在这之中最要数中间的那一波人，走动最为勤快的。 毕竟真正的寒门举子没有门路，只怕拜帖都递不到主人家的手里。 但若是爵位高的人家，自有阿玛额娘叔叔伯伯操心，也暂时不需要年轻的孩子为自己谋划。 只有这中间阶层的人最是殷勤，也是日后他可以笼络的对象，年羹尧就是其中之一。 因为年羹尧照旧是带着年世兰上门的。 所以，在年羹尧与胤禛谈事的时候，连世兰便已经被宜修接到后院之中玩耍了。 此时的年世兰不过四五岁的年纪，梳着两条小羊角辫晃来晃去的甚是可爱。 宜修命奶娘将弘晖抱过来，给弘晖介绍道：“这是年家的小姐姐换做世兰的，你就叫她年姐姐好了。” “姐姐好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似的。”弘晖一张口，便语出惊人。 宜修：你见过？你在哪里见过？你该不会是在天上见的吧？ 绣夏也在旁边站着打趣道：“小阿哥该不会是觉得年小姐长得美，和那挂在福晋房中的仕女图长得像，才会觉得见过吧？” 弘晖虽然如今只有三岁多，却极为坚持，咿咿咿呀呀地解释：“不不不，我......我觉得姐姐长得面善，因此今日虽是第一次见面，却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呢。” “那怕是有缘呢。”绣夏心直口快，看了一眼宜修飞过来的的眼神制止她，才赶紧住了口。 “自然是有缘的。年公子如今中了榜，第一个来拜访的，便是咱们贝勒爷，只怕将来年小姐会经常来咱们府中做客的，我们福晋向来是喜欢孩子的。” 剪秋接过话头，在一旁打起了圆场。 弘晖走过来，牵着年世兰的手晃了晃道：“我如今快到开蒙的年纪了。前两日，阿玛和额娘给我取了一个小字，名叫旭，是小太阳的意思，姐姐可有小字？” 这便是再问人家姑娘的闺名了。 这本是有些冒犯的。 只是弘晖年纪尚小，刚得了一个小字便新奇的跟什么似的，见人就问，何况是见了这样一个漂亮姐姐。 他哪里忍得住炫耀的心思。 年世兰比弘晖略大一岁。 她想到出府前，乳娘曾经叮嘱自己去别人家做客要谨言慎行，能不说的话就别说了，便道：“我还没有小字。” 弘晖信以为真，顿时用一种同情的眼光看着年世兰，仿佛在说你连这样子的好东西都没有，实在是有些可怜呢，就差问人家是不是你的家人对你不太好，才不费心给你取名了？ 歪着脑袋想了想，弘晖开口道：“不如我给姐姐起个小字好了。” 这时候的弘晖说话还奶声奶气的，却皱着眉头，一副绞尽脑汁的样子，要像老先生一样给别人想名字，人小鬼大，把在场的众人都逗得哈哈大笑。 “姐姐不如就叫宝宝吧。” 弘晖开口。 他刚刚搜肠刮肚一番，奈何三岁的小人认识的字儿实在是有限。 想来想去，他想到额娘抱着他的时候，有时候会轻轻地唤他宝宝，他心里就会暖暖的好舒服，于是便想把这两个字送给漂亮姐姐。 第169章 拆散胤禛和年世兰 众人自然又是一阵哄笑。 这样孩子气的话，是没有人会当真的。 后院不时传来，一阵阵笑声，永康阁中其乐融融，热闹一片。 另一方面，四贝勒胤禛和年羹尧的互相吹捧也进行的差不多了。 两个少年人心中都有沟壑，交谈起来也甚是投趣。 年羹尧恭维道：“贝勒爷平易近人，是我等举子的荣幸。家父如今在外任职，我与妹妹世兰在京城，若是能得到贝勒爷的指点，自然是求之不得。” 胤禛摆摆手道：“年公子客气了，皇阿玛时常教导我们满蒙汉一家亲，公子出身汉军旗，又是少年英才，该是我多加亲近才是。” 拉扯已经进入了尾声，年羹尧接下来就该告辞了。 这个时候，苏培盛却敲门进来道：“启禀贝勒爷，福晋刚刚派人来传话说，自己甚是喜爱年家的小姑娘，不知可不可以和年公子讨个人情，邀请年姑娘在府中多住些时日。” “福晋还说，请年公子放心，府上定然会好好照料年姑娘的。” 两人都吃了一惊。 他们没有想到，年世兰这个丫头竟然会如此得宜休的欢心。 自然了，胤禛心中想的更多的是，宜修果然能体察他的意思，这就开始用年世兰帮自己拉拢这位眼前的年公子了。 若是宜修知道了胤禛的想法，恐怕心中会不齿。 拉拢是真，只不过不是帮他拉拢年羹尧，说不得是帮自己的儿子拉拢媳妇儿呢。 宜修记得，上一世年羹尧从西北打了胜仗，回来后，年世兰便巴巴地将那珍贵的狐皮大氅送去给了太后。 有这份孝心在，加上年羹尧那个能征善战的哥哥，若是将来成了自己的儿媳妇。自己的日子也能过得不错。 真有那么一天，是她抱胤禛的大腿，还是胤禛来抱他这个福晋的大腿还不见得呢。 宜修甚至有些美滋滋的做起梦来。 但两个孩子年纪尚小，这些事情也说不准的。 若是等他们再长大些了，有了真正喜欢的男孩或女孩，她这个做人额娘的。也不至于真的要硬把两人凑成一对儿。 故而宜修没有提弘晖，只是说自己喜欢年世兰。 来的时候是兄妹二人，等再回去的时候，却只有年羹尧自己。 不知道为何，年羹尧心中突然有些不是滋味儿，总感觉有一种已经把妹妹嫁出去的感觉了怎么？ 他甩了甩脑袋，告诉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妹妹不过四五岁的年纪，离嫁人还早着呢。 -------- 第二日的下午，绣夏看着弘晖和年世兰在树下玩闹，边上还有几朵野花也长高了一些。 年世兰正在教弘晖认数。 “一朵花，两朵花，三朵花，四朵花，五朵花......十朵花。” “一朵花，两朵花，三朵花......九朵花，十朵花......” 洒满阳光的院子中，年世兰扎着两根羊角辫，手指点着面前的那朵小花犹犹豫豫，十之后是什么来着，她怎么忘了？ 从一到十，她绕来绕去重复了好几遍就是想不起来了，也不知道这十后边的该是什么。 年世兰偷偷伸出手指，干脆将最后一朵小花拔了下来，然后假装什么也没做的，转身扬起下巴指点弘晖：“好了，你就照着我刚才的样子，你试一试......” “好！” 弘晖郑重点点头。 “一朵花，两朵花，三朵花，四朵花......” “九朵花......九朵花......” 到了第十朵花的时候，弘晖的小手指点在边上犹豫了，因为长期被精心照顾，小小的手指放在春日刚刚绽放的花朵边上，一时竟分不出来到底是哪个更加娇嫩。 “你仔细想想，我刚刚是怎么说的来着，九后边是什么？” 小先生年世兰站在一旁循循善诱。 看了一眼年世兰，弘晖一笑，突然伸出手将面前的花也摘了下来。 然后下一秒，这朵粉色的小花出现在了年世兰的发髻上。 “好看。” 弘晖歪着头认真看了看年世兰，粉色的花配上碧绿的裙子和鞋子，清清丽丽，还真像额娘房中挂的美人图了。 眼睛眨巴眨巴，年世兰看着弘晖搞不懂这是什么操作，来自己头上插花，把自己当成了花瓶？ 重新跑到了那小片花前，手上用力，拔下来了一朵，也戴在了弘晖头上。 “我不要，给你！”年世兰又嫌弃地拽下来头上的花儿，给弘晖插在了头上。 弘晖：？他一个堂堂男子汉，带朵花儿像什么样子，还是姐姐戴！ 把头上的两朵花一起拽下来，踮着脚又要往年世兰的头上插去。 “你戴！” “不，你戴！” “给你！” “不，给你！” 两个小人的个头和力气都所差无几，你一朵，我一朵，再配合着你插插，我插插，从一开始的你一下我一下，逐渐升级成了你推我搡。 -------- 眼看着二人就要缠斗在一起了，绣夏赶紧跑过去拦着了。 “两个小祖宗，快分开，这要伤着哪里，就算福晋放过奴婢贝勒爷也得打死我，放过奴婢这条小命好不好？” 绣夏左手拦着弘晖，右手挡着年世兰，叉着腿站在二人中间，把两个小祖宗分开了。 绣夏微微喘气，心想年世兰这小姑娘，看着年纪不大，娇娇嫩嫩的，没想到倒是有把子力气的。 最终，两个小家伙，一个头上头上顶着六朵花，另一个顶着四朵花，隔着绣夏互相瞪了一会儿后，终于结束了这场战争。 宜修听说了这件事后笑得脸都酸了。 “哈哈哈哈哈，你快说，究竟是谁打赢了？”宜修拉着绣夏的手不肯松开：“这两个皮猴儿，分出来胜负了没有啊到底？” 绣夏看着一旁的剪秋道：“福晋今儿是怎么了，这......不劝架还反倒撺掇起来了，姐姐不知道，刚刚可把我吓坏了。” “哎？撺掇，对，就应该撺掇，这词说得好。”宜修又转过头去和剪秋道：“你去把咱们府中的其他孩子都叫来，弘星啊，小格格啊，都叫来让他们在永康阁好好热闹热闹嘛。” 这下，剪秋也愣住了：福晋，那两个一个两岁，一个一岁多，你是认真的吗...... 主仆三人一阵说笑后，宜修道：“咱们这后院啊，是越来越有烟火气和人情味儿了。” 第170章 胤禛，克妻之命 这府中多了孩子的欢笑，没有孩子的人就开始难受了。 李静言这个没心没肺的倒还好，齐月宾这样心思重的，成日里在这待着，心里就开始不舒服了。 此时这后院里跟宜修的天下有什么区别？！ 齐月宾想到柔则拒绝回府的事，突然觉得柔则这样很有勇气，也算是机智之举。 齐月宾不愿意继续待在这府中看宜修得意，便打算去甘露寺看看柔则。 寺庙里清静,想来她在那里待着，心情也会宁静很多吧。 而且，她还可以顺便看看柔则有什么需要的。 只要柔则承她这一份情，等到他日柔则回来了后，多少也能让她借上光。 齐月宾跟宜修打了招呼，便去了甘露寺。 柔则没想到齐月宾还能来看她。 柔则来到甘露寺已经将近一年了，这期间齐月宾虽然经常给她写信说明府中如今的情况，但来看她倒是头一遭了。 柔则颇有些不满。 “我来甘露寺许久了，姐姐总算是想起我来了。” 齐月宾已经习惯了柔则这样的冷嘲热讽。 此时她表情动也未动。 虽然她晚了一步，没有和宜修当上队友，但不代表她对柔则就心服口服了。 被这样的人骂两句，她默默记在心里，以后想办法讨回来就是，何必在嘴上赢那么一两句呢。 “妹妹说哪里话，我早就想来看你了，但是要出府，就要过福晋那一道，福晋若是看到我来找妹妹，又怎么可能放我出来呢？” 齐月宾只要将事情都推到宜修身上，柔则自然不会深究，只会更加厌恶宜修。 果然柔则听到她这样说，脸上只是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厌恶。 “小人得志便猖狂，那上不得台面的庶女，也就只会用一下这样的手段了。” 柔则又看向齐月宾，此时她的语气温和了一些。 “你能这样惦记着我，这份情我会记得的。” 齐月宾笑了笑，并不相信她这番话。 一来，柔则肯定并非四爷和福晋说的那样，只是给弘昶祈福，定然是她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 二来，柔则也不是那般真心的人。 “妹妹当初帮了我们家，这都是我该做的，不必如此客气。” 柔则本来觉得齐月宾是因为家族的事情，不得不和她一起，本也不相信齐月宾对自己的有真心。 可这次齐月宾过来，柔则到底有点“患难见真情”的感觉。 上次她来甘露寺，那直郡王胤禔过来看她，还花言巧语说要带她走。 这次，却连头都不敢冒了。 这还是在直郡王不知道她犯错的情况下。 男人的情爱，不过如此。 柔则本来对胤禛有几分期待的，虽然前阵子胤禛也来看过她，但很难说是为了她还是为了胤禛。 宜修再次去看了一眼常海。 此时他生意做的不错，在街坊四邻里已经小有名气，规模也在渐渐扩大了。 看起来，倒像是在向昔日的荣光靠拢了。 宜修颇感欣慰。 外祖一家人也渐渐跟宜修熟悉起来了。 对于这个外甥女和外孙女，他们一家人是很喜欢的。 宜修虽然没了亲娘在身边，但是依旧生的端庄有礼，机敏聪慧。 更难得的是，宜修心思通透。 常海时常觉得，他这个快要进入不惑之年的人，反而没有宜修想的明白。 “外祖母、舅舅、表姐。” 宜修将带来的东西都放下了。 她今天照旧是穿着一身半旧的衣衫，看起来并没有高门大户高高在上的富贵感。 常海知道，这定然是宜修为了照顾他们的情绪，所以特意这样穿的。 不然，四贝勒府上，怎么会连区区一件新衣都没有呢？ 宜修带来的礼物也是一些并不贵重，但是很实用的东西。 像是那几十年的人参，虽然不算难得，亦不算昂贵，但是汪佳氏补身体却很需要。 常海一家想要买，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买到的。 但是宜修送给了他们，他们也不会有太过昂贵、无法偿还的感觉。 “你这份待人接物，倒是和阿玛像了个十成十。” 常海口中的阿玛便是宜修的外祖父。 宜修并没有见过外祖父这个人，此时听到常海这样说，也就多问了两句。 得知外祖父是一个儒商，不光做生意有头脑，还常常做善事。 当时也是备受好评的。 便是这样一个光风霁月的人，竟被多罗格格残害至此。 宜修并没有拐弯抹角，同舅舅说了两句话，便说出了今日的来意。 “舅舅，我阿玛并不知道我那嫡母所做的事情，他应当是同我一样，这么些年来都以为你们在老家。” “多罗格格对我额娘做了那样的事情，我必然是要为额娘讨回个公道的。” “既然已经开始了，你们回京这事儿，便要过了明路来。” “我到时候会跟阿玛说你们进京来做生意，顺便祭拜我额娘。” 宜修早早就找到了他们一家人，但却一直到今日才提出这个想法，常海也是知道为什么的。 宜修大概知道，他们家人东躲西藏了这么多年，对多罗格格有一种天然的畏惧感。 这段时间就是给他们做心理准备，让他们认真想想的。 常海虽然说着为了老娘和孩子不愿意在与多罗格格对上。 可是他们一家几乎被多罗格格搞得家破人亡，常海又怎么能真的咽下这口气？ 只不过是从前没有能力报仇，所以只能自欺欺人罢了。 如今这机会就摆在面前。 而且，经过半年的相处，常海对于宜修是个什么样的人，有什么样的能力，也有了几分见解。 当然，常海也并非只是为了报仇。 如今宜修身份贵重，便是彻底与将军府撕破脸，她也是四贝勒的福晋，而且还为四贝勒生下了嫡长子。 只要她不犯七出之条，四贝勒怎么都不会亏待她的。 而且，他的女儿静华也能借着宜修的光，好好议论一下婚事。 这件事儿，他也跟老娘和女儿商量过，大家一致都同意的。 “宜修，你想做什么便尽力去做吧，咱们家的人虽然可能帮不上你什么大忙，但是只要能出一份力，我们便出一份力。” 宜修嘴唇微动，最终只变成了一声谢谢。 “舅舅，我必然不会再让你们陷入那般境地的。” 常海看着宜修，恍惚在想，宜修有如今这份魄力和境遇，皆是因为他在将军府中长大的缘故。 倘若容琳当初只嫁给了一个平凡的人，那么宜修便也只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家庭，断然是没有如今的尊贵和权势的。 但那样，他们是不是一家三口也在过着平凡的日子呢？ 常海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就不再想这件事儿。 既然事情已经到了今天这样，那再多想也是徒劳无功的。 人只能往前看，也只能往前走，过去的事是用来偶尔怀念的，人不应该一直沉迷于过去。 ----------------- 得到了舅舅一家的肯定和支持。宜修便打算将这些事情都提上日程了。 宜修刚回去，便以看望阿玛、嫡母的名义，再次向将军府下了拜帖。 之前星辉用军功换柔则回来，柔则却拒绝一事叫多罗格格好一阵生气。 不过见康熙帝又重新赏赐了星辉，那份生气便也没了。 但柔则到底是没有回来，也没跟将军府通气说明。 多罗格格一想到宜修要回来，又想到柔则不在府中，就下意识觉得这是宜修想要看她的笑话。 她丝毫不想看到宜修那张脸，可是那拜帖送来了，她也不得不接。 到底都是一家人，她若是与宜修的冲突，叫外头的人知道了，大家只会笑话他们将军府，也会笑话她多罗格格。 第171章 突兀可笑的温情 宜修得了回信，马上收拾了东西去了将军府上。 自从上次宜修回家祭拜琳姨娘让费扬古知道了之后，费扬古看宜修就顺眼了许多。 当年琳姨娘是生了宜修之后死掉的，费扬古在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觉得是宜修的到来才让他与容琳生死两相隔。 所以，他也并不是特别关心和待见宜修。 可是此时，他发现宜修竟然和年轻时的容琳那样相像。 而且宜修的性格同自己也是十分相像的。 他心中那种血浓于水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 费扬古这次看宜修的时候，脸上就多带了一些笑意。 多罗格格注意到了，心中警铃大作。 费扬古一向是不喜欢宜修这个女儿的，觉得她畏畏缩缩。 也不端庄，更上不得台面。 他一向喜欢的是温柔可人的柔则。 怎么一下子就变了？ 多罗格格知道费扬古因为文曲星仪是对柔则是很有意见的，但是自从星辉用军工。换取柔泽回来之后，费扬古的怒气便也消了。 毕竟，星辉是乌拉那拉氏的下一任族长。 他这个老子，和星辉有了矛盾反而不好。 有些事顺着星辉便也罢了。 难道费扬古只是表面上不生气了，实际上心里还是因为柔则擅作主张的行为，疏远甚至放弃了她？ 多罗格格的心头涌上了一丝烦躁。 从前，她对费扬古的后院和这两个女儿，有多么大的掌控力啊！ 怎么如今事情就像掉了个个一样，什么都变了。 好像就是从柔则嫁给了胤禛开始。 难道，胤禛克他们将军府？ 多罗格格的心里涌上了一丝合理的怀疑。 费扬古看着宜修，道：“你身子这样瘦弱，别净捡些蔬菜吃，多吃点肉。” 听到这句话，宜修和多罗格格不约而同的抬头看着费扬古。 她这个阿玛今天是怎么了？ 宜修丝毫没想到，费扬古是因为琳姨娘对她如此。 “对了，弘晖如今也有三岁多了吧。”费扬古见宜修乖顺地去夹了一块炖的烂烂的肘子，笑容浮上了脸庞。 仿佛看到了年轻的容琳和他浓情蜜意的时刻。 “是的，前阵子才请了先生给他开蒙。” “如今正在学三字经和千字文呢。” 费扬古道：“我好歹也是弘晖的外祖父，他出生到如今，我却没有看到过他。” “你以后有空，便常回家来看看吧。” 宜修只觉得惊悚，费扬古何时对她这样温情说过话了。 他更没有将她当成女儿看待，他心里的女儿从来只有柔则一个人，而她重生之后，也没有将将军府当成自己的家了。 这温情来得突兀又可笑。 不过，倒是达成宜修的目的了。 费扬古对她越好、越看重，她给自己额娘报仇的成功几率也就更高。 “阿玛说哪里话？女儿并非是不想带弘晖来看您，只是总是想着阿玛公务繁忙，倒也不便来打扰您了。” “阿玛若是想弘晖了，随时随地，只要派人去送个信儿给女儿就好了。” 宜修一番漂亮话，成功让费扬古笑了。 多罗格格在旁边说道：“弘晖还时常能回将军府来看看，弘昶竟是没什么机会回来了。” 弘昶跟着康熙帝长大，又怎么能是将军府的人说让他回来，便能回来的。 道理大家都懂，只是多罗格格此时提起弘昶，是别有居心。 不过，费扬古完全没有按照套路走。 “你在这可惜什么？弘昶跟着皇上是好事儿，若不是……” “罢了，不提也罢。” “你只记得一件事就好，弘昶不总是跑来跑去，反而是好事，因为这样，皇上对他的注意能少许多。” 多罗格格的脸一下子拉了下来，宜修在旁边看的只想笑。 多罗格格这哪是给她宜修添堵呢。 分明是在费扬古面前哪壶不开提哪壶，徒惹人厌烦。 “对了，阿玛，我前些时日收到了。舅舅寄来的信，说他们要来京城做生意了。” “哐当”一声。 多罗格格手里的碗筷竟是没拿稳，全都掉了。 费扬古本来正要顺着这话继续问宜修，却被打断了，他不悦的看了一眼多罗格格。 “你这年纪也不小了，怎么做事情还是毛手毛脚的。” 多罗格格二次被费扬古说，可此时却顾不上生气了。 “你外祖一家……过去这么多年都不曾给一个信儿，怎么突然就联系上了？” “难不成……”多罗格格看了一眼费扬古，“是听说了你如今是四福晋，所以想要来看看你吗？” 宜修目露迷茫，“额娘，你是不是记错了？怎么就多年没有一个信儿了？我年年都给老家寄信。” 多罗格格语噎。 宜修是年年都给老家写信，只是那信都被她拦截下来了，哪里能真的联系上呢？ 那回信，难不成是鬼回的？ 但是当着费扬古的面儿，多罗格格就不能直接否认此事。 只能咬牙笑道：“你瞧我年纪大了，总是容易忘事儿，是年年都联系着呢，只是他们怎么突然要来京城了？” 宜修道：“外祖父去世了，外祖母年纪又大了，他们此次过来，也是想祭拜一下琳姨娘，顺便看看我和弘晖，以后他们就在这京城定居了。” 听到宜修提起“琳姨娘”，多罗格格的心里狠狠一颤。 她下意识抬头看向费扬古。 只见他看着宜修，然后道：“既然你祖父一家子过来了，那便有空请来府上坐一坐，也将这门亲戚走动起来。” 多罗格格怒从心起。 果然，费扬古这么些年了，还是忘不掉那个狐媚子！ 人都死了这么久了，怎么还是所有人都记着她！？ 姨娘的亲戚能算什么正经亲戚？ 他居然还叫人来府上做客。 他怎么这么多年就看不到，是自己陪在他身边吗？ 那个早死的人，除了活在记忆中，又起到了什么作用呢？ 多罗格格却忘了，若不是她出手，琳姨娘本来是能活下来的。 第172章 趁你愧疚要你命 用完膳，宜修特意去了一趟费扬古的书房。 宜修很少来这里，上次来，还是因为柔则第一次被送去甘露寺，她需要给费扬古一个交代。 柔则就不同了。 费扬古父爱爆棚的时候，也会将年幼的柔则放在膝头，给她读书听。 毕竟是第一个女儿，又是那样的漂亮乖巧。 自然是有真心在的。 宜修小时候也用羡慕的目光看着柔则，她多想阿玛也这样带她读书呀。 柔则对她说：“宜儿，我带你偷偷进去。” 后来，宜修被费扬古发现偷溜进书房，她被罚跪了一夜的祠堂。 再后来，宜修就不爱来这里了。 “阿玛。” 费扬古看着宜修，语气也算温和。 “弘晖如今既然已经蒙学，请的是哪家的先生？” “嗯，是四爷曾经的老师。” 费扬古闻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能请得动他来教，看来四贝勒对你和弘晖都甚是看重。” “你们如今夫妻一体，你也要多为四贝勒考虑。” “我们这一支乌拉那拉和四贝勒爷是荣辱与共的。” “许多事情，四贝勒爷做不到的，你要帮忙提点着一些。” 宜修本来见费扬古提起让舅舅一家过来坐坐，还以为他到底是念着额娘的。 结果这会儿他只想着怎么去讨好胤禛，再没提外祖父一家的事儿。 不过宜修已经失望惯了。 “女儿自然是省得的。” 宜修敷衍了费扬古，便继续自己想说的。 “女儿听闻当初琳姨娘并未葬入乌拉那拉氏的祖坟。” 刚刚父女间还有少许温情，此时完全不见了。 费扬古目光如皋。 “她是汉家女子，又只是个妾室，还没有生下儿子，是不能入我乌拉那拉氏的祖坟的。” 宜修道：“阿玛，舅舅、外祖母那边想要祭拜琳姨娘，若是不在乌拉那拉氏的祖坟，又要去何处祭拜？” 费扬古被问住了。 当初容琳去世，他伤心欲绝，丧事全部交给了多罗格格办理。 多罗格格说按照祖制，琳姨娘只能在郊外找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葬了。 他却不知那是哪里。 宜修早就知道了如此结果。 她看着费扬古面上一闪而过的愧疚，趁热打铁，“如今琳姨娘的坟茔只在郊外，孤零零的一处，倒不如让舅舅将坟迁入汪佳氏的祖坟。” “这样，琳姨娘的魂魄也有所依。” 女子嫁人了，便是夫家的人了，费扬古自然不愿意将琳姨娘的坟营迁入汪佳氏的祖坟了。 可是宜修最后一句话， 触动了他。 是的，他不愿意琳儿做孤魂野鬼。 有个去处也好。 费扬古道：“虽然只是迁坟，但也不是小事。” “去甘露……岫云寺请些大师来，挑日子做法事。” “这件事你去办，需要银子尽管跟我说。” 宜修并不在乎他那一点银子，但是该让费扬古出的钱，她也不会自己出。 “琳姨娘在九泉之下知道阿玛如此为她着想，想必也会心安许多。” 费扬古听了这些话，脸上露出了一丝怀念的神色。 宜修今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也懒得继续在这里跟费扬古追忆她额娘了。 ----------------- 晚上，费扬古让管家跟多罗格格说自己不过去歇着了。 多罗格格恼怒无比。 自从汪佳容琳去世后，费扬古便总是来她院子里了。 便是偶尔去妾室的房中，也会给她应有的体面，会提前跟她说一声。 当然，除了琳姨娘那个骚蹄子，费扬古也只是将其他姨娘当个玩意儿，所以多罗格格也并不把她们放在心上。 今天宜修才提起了她外祖一家，费扬古就不来她房中了，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当然，除了费扬古本身的态度，多罗格格还深深恐惧另一件事情。 当初，常海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逼的她不得不对汪佳一家子动了手。 可她当初明明已经看着他们去了最贫困的贫民窟，保证宜修这辈子都联系不到他们。 宜修这些年给汪佳家写的信，都被多罗格格拦下了，多罗格格自认为这件事瞒得很好，宜修根本就无从知道。 即便是宜修去了四贝勒的府上，如果不是主动想起这件事，必然也不会往这个方向去寻找的。 宜修到底是从哪里找到的那一家人？ 难道是他们听说了宜修成为四福晋的消息，主动找上门的吗？ 多罗格格此之深恨自己当初没有斩草除根。 当时她想着动静不宜闹得太大，毕竟是姨娘的娘家，若是家破人亡了， 只怕也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只是生意破产了的话，那这也是寻常事嘛。 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应该也找不到什么具体的证据了。 当事人若是说这些事都是她做的，她也可以说是他们诬陷。 不过，多罗格格的心中还是升起了非常浓烈的危机感。 不能让宜修这么下去了！ 多罗格格一下想到了柔则。 若不是柔则糊涂办错了事，现在有柔则和宜修分庭抗礼，只怕是宜修也没有这么嚣张。 柔则到底是为什么不愿意回来？ 她须得想个办法叫柔则回来。 多罗格格连夜叫人将星辉请来。 星辉睡得倒是晚，不用梳洗，很快就过来了。 “不知额娘深夜唤孩儿前来，所为何事？” 多罗格格看到星辉眼中的疲态，道：“你每日忙到那么晚，可要注意身子。” 星辉点点头，“儿子多谢额娘关心。” “对了，星辉，自从上次你封赏结束后，你可有看过柔则？” 星辉摇头，“公务繁忙，加上姐姐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我再多说也无益。” “你糊涂啊。”多罗格格恨铁不成钢。 “柔则长时间不去胤禛跟前儿，胤禛只怕是会忘了她。” “有我在，四贝勒不会忘了阿姊的。” 星辉淡淡道。 多罗格格着急了，“你今天是没和我们一起吃饭，你没看那庶女趾高气扬的样子，如果柔则也在胤禛身边得宠，她哪敢那样对我说话呢？” “而且，宜修如今找到了她外祖一家。” 星辉眉目一凛。 宜修出生的时候，他虽然也是个孩子，但是后面他也慢慢知道了多罗格格和琳姨娘之间的爱恨情仇。 “儿子知道了这件事就交给我去办吧，我一定会劝阿姊回来的。” 第173章 星辉，大清第一恋姐脑 在安顿好舅舅一家后，宜修有时也会借故出来探望一下他们。 她原本觉得重生一世，自己的所作所为都是要为了弘晖考虑。 但现在她渐渐感受到，与其说自己是为了儿子考虑，不如说自己是在母亲的身份中得到了情绪的满足。 后来，她和令妤相交，甚至是和李静言与吕盈风相交，最初或许是因为福晋的身份，但后来却也变成了这三人能给自己带来快乐，以弥补上一世只有利用没有真情的后宫。 现在，她帮助舅舅一家，也是在为自己找到家的感觉。 这是她为自己找到的走出上一世阴影的方式：只有找到缺失的那部分，她才能一直向前走。 身份有很多重，她要做的是享受每一种身份。 然而，后院针对她的风波并不会就此停止，星辉最近也时常在京城中走动。 乌拉那拉府中，星辉是唯一一个能明白柔则的人。 尽管自打回京后，多罗格格便天天要来他房中要他去接柔则回来，甚至说出了便是绑也要把人绑回来的话。 星辉从来都只是听着，并不答话。 他既然认柔则一起做事，便会全力支持她。 这一次，星辉也没有主动去找胤禛。 柔则不肯回来，他便在京城中多多走动，不仅与世家公子们交往，还时常路见不平出手帮扶。 渐渐的，星辉在京城竟多了个逢乱必出的美名。 而每次事后，他都会告诉对方，他乃是乌拉那拉府的嫡子，还有一位姐姐叫做柔则，乃是四贝勒府中的庶福晋，如今正在甘露寺为陛下祈福。 一时间，星辉与柔则姐弟两在京城中多有好评。 有心者甚至在悄悄对比，柔则与宜修，说这柔则果然是温婉知礼的女子，虽然是嫡亲的大小姐，却还是将福晋之位让给了庶出的妹妹。 自己却甘居庶福晋之位。 星辉的举动胤禛都看在眼里。 他假做不知，却如何能不明白星辉的意思。 这一面是在给柔则拉好感，一面也是在向他表达不满呢。 不过，胤禛目前并不打算有什么举动，否则便会落入被动。 一封来自甘露寺的书信让星辉停下了举动。 ------- 午后，树影婆娑，两道身影在翠绿的掩盖下相伴而行。 柔则道：“若是回府，必然要有大功于府，这样回去我在后院的地位才能稳定，对弘昶日后也才是份助力，否则即便一时回去，难保将来不被人诟病。” 星辉道：“可是如今姐姐独自住在甘露寺中，贝勒爷又不来看望姐姐，怀有身孕是没办法了，还能有什么其他途径吗？” 星辉看着柔则，有些心疼姐姐。 自从柔则嫁人后，他才算是理解了女子在世间的不容易。 男儿想要立功，可以弯弓上战场，可以提笔考科举，但女子的处境却被动了许多，更多依赖于她们的母家和夫家。 然而，星辉的心疼只针对柔则一人，他在想这些的时候，丝毫不会想到宜修她，也同样是位女子，甚至在出生的时候，因为身份更加地位，处境其实更加被动。 “世间的恩情无非是养育之恩，救命之恩和扶持之恩，如今宜修已经开始扶持贝勒爷了，姐姐只怕要从这‘救命‘二字想办法了？” 星辉盘算着，宜修如今占得先机，那柔则想要翻盘，必得要整出一个更大的阵仗才行。 “救命？”柔则皱眉：“她总不能给胤禛下毒，然后再带解药过去吧？” 她如今对胤禛那可谓是鞭长莫及。 除了下药，怎么才能威胁到胤禛的性命呢？ 柔则站到了花池的边缘，沿着边缘行走，在星辉的眼中危险十足，但从小到大，只有姐弟二人独处的时候，柔则才会露出这样调皮的样子。 星辉不忍心制止。 “哎呦”柔则脚下一抖，身子晃了晃，声音还没有落下，人已经被星辉稳稳扶住了。 “小星子动作很快，救驾很及时，退下吧。”柔则扬起下巴，点点头以示嘉奖。 这样的小把戏，她和星辉从小玩到大，怎么也玩不腻。 星辉一笑，眼里嘴角都是欢喜，他还是喜欢看柔则幼稚的一面。 等等，救驾？ 一个有些疯狂的想法在星辉的脑海中浮现了出来。 ---------- “不行！这样太冒险了，如果一旦不慎，这样的罪名你怎么能担待的起？” 柔则惊呼，这可是会威胁到星辉性命的办法，她便是再想回贝勒府，也不能拿弟弟的性命去赌。 “若是一朝事发，别说是你了，便是整个乌拉那拉府都要被波及，到时候我又如何能独善其身！你疯了！你是想要我一辈子都活在思念与愧疚中吗？” 看星辉还不放弃，柔则大骂。 她平日里情绪稳定，很少有这样动怒的时候。 但看到星辉如此不在乎自己的性命，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我在战场上，提刀上马，弯弓射箭，干的本就是刀口舔血的活儿，既然如此，死在哪里又有什么区别？” 星辉争辩。 “胡说！”柔则狠狠推了星辉一把道：“不许轻易说那个字。” 二人气鼓鼓地对视了一会儿，星辉率先服软，就像过去的每一次争吵那样。 他放柔了声音道：“姐姐，就算你不为自己，也要为弘昶考虑考虑啊。皇帝陛下如今是还对弘昶不错，可说到底，弘昶的阿玛是贝勒爷，若是他这个阿玛心存芥蒂，弘昶将来的前途怎么会好？” “但若是他身后有了一个强大的额娘，那纵然姐姐之后在遇到什么，这个男人也足以保下你们母子一生的荣华富贵！” “我这么做，也不只是为了姐姐和弘昶，也是为了我自己的。贝勒爷已经知道了此事我有参与其中，就算他如今没有发作，但是难保他日后不会追究。” 听星辉这么说，柔则有些犹豫了：“你......真的能保证此事不被发现吗？” “放心吧，万无一失。”星辉自信满满：“只是到时候姐姐要受些苦了。” 第174章 李荣保有了烦心事 从甘露寺回来后，星辉便离开了京城。 胤禛闲来无事，在京城中闲逛，坐在一处酒楼里听人说书，说的恰是星辉与柔则姐弟如何帮扶穷人的事情。 胤禛听着微微皱眉，觉得自己有点进退两难了。 倏忽间，一个尖头的暗器夹杂着风声从耳后袭来。 转头，出手，胤禛一把抓过那暗器，左手已经摸上了贴身藏着的匕首。 难道竟有人敢在京城中暗杀皇子？ 摊开手掌一看，结果却看到躺在掌心的竟然是一颗西瓜子。 壳口微张，里边的果仁已经没有了，居然还是一颗被人吃过的西瓜子！ “出来！” 胤禛低声呵斥，这样幼稚的行为，不用说也知道是谁干的。 “开个玩笑嘛，贝勒爷别生气啊。” 一个拿着折扇的身影从屏风后走出来，扇子后边探出一张熟悉的脸，是李荣保。 胤禛白了他一眼，站起身来走进了李荣保包着的雅座中去了。 “你一天天就知道在酒楼中厮混，还回什么富察家，干脆把这里当家得了。” 胤禛抖了抖衣服。 “哎，你说对了，这雅座还就是小爷我常包的，只能接待我一位贵宾，若是小爷我不在，他就是空着也不能接待其他人。” 胤禛本是阿谀李荣保，没想到他还真把这酒楼当家了，抬眼打量着李荣保。 “哎，哎你这是什么眼神啊。”李荣保有些不满意了：“你现在坐的可是小爷我的地盘，请你对主人有些最基本的尊重好嘛？！” “哎呀，别用一副看纨绔子弟的眼神打量我好不好，我不过是在这里听听书喝喝酒，过些逍遥自在的日子。” 李荣保受不了胤禛的眼神了，干脆一伸手，合上了他的双眼。 胤禛微微侧头看向李荣保道：“我听说年后你大哥三令五申，不准你再跑去江南了，你别在京城中，当着他的面给他找不痛快？” 胤禛是真心责怪李荣保。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他自然是知道此人天赋出众，无论是文韬还是武略，他明明上课开小差，下课偷鸡玩。 师父的功课没有完整写完过，但检查功课却没有不是第一过。 后来，他听说还是李荣保的大哥觉得他冒尖儿太过，明明是阿哥的伴读，却处处抢了阿哥们的风头，李荣保才会故意比别人落后一些。 这样的人，若是只在勾栏瓦舍中厮混，岂不是在浪费天赋。 自然了，胤禛也是有私心的。 若是李荣保能对朝堂上心一些，他这个做人兄弟的皇子，不也能上操心些不是。 --------- “好啦，来尝尝我托人特意从江南带回来的茶，我们贝勒爷是不是还没去过江南？” 李荣保端过两杯茶，递给了胤禛一杯。 他知道胤禛最近正在心烦，也不和他争这点口头上的便宜。 接过李荣保的茶一口闷下，身子往后一躺倒在了榻子上。 李荣保也躺在旁边。 半晌，胤禛道：“我好久没有这么放松地躺着了，便是在自己的府中，也时刻想着该安抚谁，冷落谁，拿捏谁，实在是好累。” 李荣保侧头看着胤禛，他觉得胤禛与记忆中的的四阿哥有了些变化，也不只是五官上的。 事实上，他们这些人从小养尊处优，二十多岁的年纪，面庞上是很难出现什么岁月的痕迹的，大概还是因为气质吧。 “你们都变得复杂了，我大哥是，你也是，还有其他皇子们也是。” 李荣保转过头来，将头枕在双手上道：“可我只想活得轻松一些，哪怕做个一问三不知的废物，也不想昔日的同窗们有一天反目。” “但是，如果有一天你真到了独木难支的时候，我保证会站在你的身后。”李荣保想了想道：“说不定，还是代表富察氏支持你呢。这次过年后，大哥找我谈心，言辞中透露出了要将富察家世袭的爵位传给我的意思，只怕日后我想要继续逍遥也不行了。” 富察家兄弟不少，且除了李荣保个个都在朝堂上担任了官职。 感受到了身旁少年的压力，胤禛话到嘴边，咽了三次还是忍不住问道：“无意冒犯，但我还是想问一下，为啥会想要传给你？” 李荣保撇撇嘴：“因为我大哥说了，其他人靠自己他也很放心，不需要家里的爵位......” “只有你最不争气，需要用爵位鞭策你哈哈哈哈哈。”胤禛笑到拍腿，难得看李荣保吃瘪，连日在心中的阴霾也跟着一扫而空。 李荣保伸出脚，踢了一脚胤禛的腿：“别笑了，笑什么笑，我大哥这次还在催人帮我相看婚事，好烦啊。” “怎么了，我们的富察将军不想成家吗”胤禛问。 “成亲有什么好的，我们这样的出身，无论是男是女，都总要事事为家族考虑的，我宁愿娶一位真心喜欢的乡野村姑，也不想像你一般回到家中还要想着步步为营。” “嗯，也免得再被哪家姑娘嫌弃而退婚了。”胤禛凉凉地说，要不是李荣保这个不争气的，柔则这个大麻烦怎么会嫁给自己。 “好啊，互相伤害是吧。”李荣保翻身骑到胤禛身上：“是不是要打架，嗯？” 指尖一转，已经反手锁住了胤禛的上半身。 即便风月多年，李荣保的武功却是一年胜过一年，胤禛也是觉得稀奇。 主动伸出脖子，胤禛问：“富察将军要当街谋杀皇子吗？” 咣当一声。 一套茶盏应声而落。 那酒店雅间的榻子并不算大，上边还有一个小几，二人这一乱动上边的茶盏便掉了下来。 外边的伙计听到了动静，一时不知道二人到底在里边干嘛，只敢隔着屏风远远地试探：“二位......二位客官，没事吧？” “啊......没事没事，我失手不小心打碎了茶盏，还劳烦你进来收拾一下。”胤禛瞪了一眼李荣保，喊人进来收拾，顺便把人也拽了起来，外人面前，还是要注意下形象的。 两个打打闹闹的少年，谁也没有留意到，那个进来的伙计脸上有一道明显的疤痕，他并非酒楼中人。 至于那道疤痕，更像是为了掩盖被流放时，被衙役印在在脸上的刺青。 第175章 刺杀 二人走后，星辉从隔壁屋走了出来。 他道：“可认清楚模样了？” 那人道：“认清楚了，只是您的目标穿衣打扮看起来甚是华贵，这行动只怕太危险了啊。” 星辉随手扔出一袋银子。 “但是再危险的活儿，我们也能干。”那人立刻改口。 “三日后行动，注意分寸。” 星辉懒得与对方多话，留下一句叮嘱便走了。 若不是这次行动不能使用自己人，星辉才不想和这些给钱就接活儿的杀手接触。 --------- 前些日子，星辉在京城的高调行事本也有做给胤禛看的意思。 就算胤禛没有主动找他，但有了这个由头，他再约胤禛去甘露寺也更方便一些，只说是树立心善的形象就可以了。 三日后，星辉果然与胤禛约着来到了甘露寺。 胤禛今日穿着一身黄色的衣服，是唯有嫡亲的皇家子弟才能穿的颜色。 二人拾阶而上，彼此各怀心思。 话题三拐两拐，便拐到了柔则身上，这是两个人的心照不宣。 星辉道：“这个时候正是甘露寺礼佛的日子，姐姐想来也在殿前念经，为贝勒爷与小阿哥祈福。” “那日你立功回京，想让你姐姐回到府中，没想到她竟然不愿意。”胤禛单刀直入，这些日子，他是轮着番与乌日娜和柔则的家人周旋，实在有些疲累。 “姐姐是觉得愧对贝勒爷和小阿哥，无颜面对。”星辉道，他观察着四周，心中盘算着距离，再有几步便要到了姑子们念经的大殿了。 自然，这个时候姑子们早已被他打发了出去大半，只剩下莫言几人，为柔则一会儿的救人做个见证。 大殿之中，柔则独自一人跪在佛前行礼，口中还说着祝愿大清和胤禛的话。 按照星辉的安排，在胤禛与柔则叙话半盏茶后，刺客出现，以“反清复明”为由头刺杀胤禛。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星辉看到另一个男子的身影出现在了台阶上。 星辉皱眉，这甘露寺乃是皇家寺庙，来的也多是皇亲国戚，寺中都会提前得到消息。 行动前，他已经与莫言这个门头确认过，今日并没有其他人会来。 柔则跪在大殿内，等来等去就是不见人进来。 因为要装作认真祈福的样子，她虽然听到了门口的动静，却无法起身，只是在心中一直纳闷，为什么星辉还不把胤禛带进来。 等了足足有半盏茶的时间，终于，她的耳畔响起了一道声音：“是柔则吗？” 转头，柔则的脸上挂着温柔娇媚的笑意，然后，下一刻这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来的人是康熙。 “皇上......”柔则讪讪地，再看身后，胤禛和星辉站在康熙后边的地方并列，星辉的样子尤其紧张，他安排人假意刺杀皇子已经是大忌，如今康熙居然出现了...... 趁着无人注意，星辉贴着墙壁轻轻叩了叩门，那是约定的中止行动的信号。 一个尼姑装扮的人走了过来，她上前给康熙帝递上茶水。 星辉轻轻舒了一口气，他们的计划中没有端茶这一幕，看来隐藏的人已经得了信号悄悄撤退了。 倏忽间，寒光闪过，直扑康熙的门面！ 紧跟着，大殿之上还有两个人也一起扑来，星辉和胤禛同时一惊，二人身边并没有带武器。 难道是对方没有收到停止行动的信号，反而因为某些原因临时改变了计划？ 星辉边打边疑惑，可看对方的身手，似乎有些好的样子，不像是自己找的水平...... “皇阿玛！” 胤禛惊呼，星辉再回头时看到一个刺客已经扑向了康熙！ 难道真的是贼人？！ 星辉大惊，赶紧提起十二分精神应对，到了现在，他几乎已经可以从对方身上的杀气，感受到他们是真的来刺杀的！ 柔则？！ 三步并作两步，他冲向柔则站着的地方，死死咬着下唇，努力告诉自己冷静下来。 所幸，还没人注意到她。 “贝勒爷小心！” 眼见着四贝勒冲了过去，原本被忽略的柔则突然一个猛冲就跑了过去。 尖刀直入胸口，柔则双眸睁大，倒在了胤禛的怀中。 怎么还来真的啊...... 在闭眼前，柔则心中大骂，但已经痛的嘴唇脸色都煞白，再没有力气把话说出口去了。 星辉下手本留着三分力，是因为按照惯例，这些贼人定然要留下活口审问的。 然而，看着柔则倒下，星辉再控制不住自己，从地上捡起一把刺客落下的匕首，就朝刚刚刺向柔则的人挥去。 对方应声倒地。 星辉换来康熙一个不满的眼神，怎么如此鲁莽！ 护卫匆匆从山下赶来，几个刺客很快被拿下了。 看着倒在星辉怀抱中的柔则，身子不断颤抖，刀入胸前，鲜血汩汩流下，柔则的脸色已经变得惨白。 康熙道：“朕带了太医出来，先给你姐姐看看。” 胤禛在一边帮忙将柔则平躺着放下，太医查看一番后道：“微臣必得将刀拔出来，才能救下一命，若是中间大出血，难保不会伤及性命。” 星辉站在一边，一双拳已经被攥出了血，自己假意刺杀胤禛，康熙便和刺客一起出现了，怎么会有这样巧合的事情？ 难道是他之前找的那些刺客，假意与自己接触，实则是利用自己，接近皇家才是他们的真实目的？ 如果当真如此，那只有一种解释，自己被类似“反清复明”的组织盯上了...... 而这次不成功，只怕他们有了把柄，下次还是会照样找上自己。 星辉用余光看到，那些刺客已经被带头的侍卫们扭断了手脚筋，准备带回去拷问，星辉恍惚中似乎看到了自己的下场...... 他身上越发冷汗阵阵，便是连一旁的胤禛都发现了不对劲儿。 纵然担心柔则，星辉也不必脸色煞白吧？ 他们都是上过战场的人，尤其是星辉这两年，常年在外征战，便是同袍被斩落马下他也要照样踏过同袍的尸体继续向前。 第176章 回府 或许是自己误会星辉了。 胤禛原本想着星辉对柔则的在乎，更多的是为了日后互为犄角，柔则若能在后院得宠，对星辉日后的仕途也是多一份的助力。 如今看来，他与柔则倒是当真的姐弟情深啊。 “啊！” 柔则胸口前的刀被拔了出来。 原本已经疼昏过去的柔则，又因为拔刀而转醒了过来，更多的鲜血被带了出来，柔则的脸色已经白到透明了，因为柔则不好挪动，本是在大殿上治伤。 康熙心中感动柔则的英勇，也没有离开。 “贝勒爷......”柔则喊着人道：“妾身若是不成了，求你一定要照顾好我们的孩子，还有......善待弟弟星辉和妹妹宜修，妾身这一生，咳咳咳......最放不下心的就是他们了。 “贝勒爷也要珍重自己，咳咳咳......不要太辛苦了。妾身自知，对不住贝勒爷......但妾身做的一切，都是想让贝勒爷看看妾身......” “你放心，别瞎说，有太医在，我保证你无事。” 胤禛反握住柔则的手，心中感动，菀菀当真贤惠，便是在这个时候心中都是家人。 “不，妾身，要贝勒爷现在就答应......” 柔则的语调渐渐低了下去，却还是不肯放弃。 “别再说话了，省些力气，等你能挪动了，我便接你回去，好吗？” 胤禛软着语气安抚眼前的女子，他对柔则现在是两分感动，三分歉疚，都是为了自己，柔则才伤成了这个样子。 ------- 第二天中午，柔则才转醒，守在她身边的人已经变成了莫言。 “你醒了？”莫言将她扶了起来：“还疼吗？” “贝勒爷呢？”柔则扫了一圈屋子，发现只有莫言在，赶紧问。 莫言的眸子黯淡了下去，顿了一下她回道：“贝勒爷说住在这里不方便，昨日已经回府去了，临走前嘱咐甘露寺好好照顾姐姐。不过，星辉公子还在山脚的厢房里住着，贫尼去命芳落姑娘去请？” 柔则点点头。 半个时辰后，星辉进门，莫言很有眼色地退了出去。 “姐姐，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看到柔则身上缠着的一道道伤口，莫言一走，星辉便跪在了柔则的床前：“姐姐，对不起......” 柔则摇摇头道：“快起来吧，我们姐弟二人不必计较这些，只是这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可查清楚了吗，日后可有什么隐患？” 星辉道：“昨夜我已经去查过了，在山脚下发现了我之前收买的人的尸体，恐怕的确是赶巧了，皇上被人跟踪刺杀，刺客在动手前遇到了我提前安排好的人，为了避免意外，顺手杀了。” “但是我昨天瞧着，皇上倒是像有备而来的样子，按理说虽然是微服私访但也都是有暗卫贴身跟着的，但昨日暗卫来的晚了，明显是提前离远了，直到我和四贝勒双双出手后，暗卫才现身。但若是我们不在......” 柔则与星辉互相看了一眼，彼此了然，看来昨日看似孤身前来的康熙，身边还有跟着的人，此人武功居然已经好到星辉都发现不了踪迹。 而在此刻出现后，那暗卫却没有第一时间出现，只怕康熙也是生了试探胤禛和星辉的心思。 若是在危险关头，他们真有什么肖想，只怕现在已经人头落地了。 帝王心思果然深沉，星辉和柔则一边庆幸康熙此时还不知道弘昶身份的真相，一会儿又觉得昨日没有伪装刺杀胤禛，反而假戏真做，扑过去给胤禛挡刀只怕是因祸得福了。 星辉道：“好在姐姐反应机敏，昏迷前那些话，我看贝勒爷倒是很是感动，等姐姐可以挪动后，这下定能风风光光地回府。” ------- 贝勒府，永康阁中，宜修已经得到了柔则临危救驾的消息。 前来传旨的是皇上跟前的三德子公公，亲自来的，这可谓是天大的荣耀。 如今，贝勒府中的仓库中，已经被康熙给柔则的赏赐堆到关不住门了。 德妃娘娘也派人送来了不少珍奇异宝，大理嘉奖柔则的忠勇。 “福晋，事到如今，您若再不采取措施，柔则真要成为贝勒爷心尖上的人了。” 剪秋在旁边着急。 宜修不屑道：“她已经是了。只不过，贝勒爷的心是暹罗进贡的榴莲，到处都是尖尖。” 不过说归说，宜修也眉头紧皱，这柔则什么时候有这份骨气了？！ 如今，她回府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而这一边，宜修对多罗格格害死自己额娘的事情准备还并不完善，这该如何应对？ 正在这个时候，令妤气鼓鼓地走了进来。 “姐姐，那女人怎么回事，居然得了皇上的青睐，那一刀怎么没有捅死她！” “嘘！”柔则看了看左右，还好只有剪秋一个人在旁，其他人都在院子里洒扫，才低声呵斥令妤：“她如今有了救驾之功，岂是可以轻易乱说的？” “若是被有心之人听到，那你不是平白给自己招惹来一场祸事吗？” 令妤自知失言，撅了撅嘴道：“人家不是只在姐姐面前说一说嘛，外人在自然不会说。” “姐姐，如今弘昶本就得了皇上的青睐，若是再有个有救驾之功的额娘，我的弘星可怎么办啊？”令妤的脸上难得展现了愁意：“弘晖是嫡子或许还好些，弘星本来就不被重视，将来只怕更加没有前途了。” 对于令妤的话，宜修是认同的。 只看上一世的四阿哥，便几乎是被放养在圆明园中的野孩子一般，若不是机缘巧合成了甄嬛的养子，只怕早就被胤禛遗忘了。 但宜修心中却也知道，令妤天性单纯，并不适合被卷入后院的争斗中过深，她便劝说令妤不妨再等一等，几位阿哥们如今毕竟还小，不急于这一时。 第177章 莫言失眠了 令妤的担心 令妤的焦虑被暂时安抚，从永康阁中离去。 然而，一出永康阁，令妤便碰上了齐月宾。 “这不是侧福晋吗，看方向可是刚从福晋的永康阁中出来？” 齐月宾看着令妤笑着寒暄。 “齐姐姐好。”令妤与齐月宾并不相熟，但两人碰到，齐月宾又是一副热情的样子，她总不能不客套几句：“确实刚去看了福晋，姐姐要去哪里？” “妾身也正要去看望福晋呢。”齐月宾笑嘻嘻地道：“要说咱们福晋也真是命好，不仅和嫡亲的姐姐嫁进了同一个后院，如今庶福晋争气，更是又了救驾之功，将来定然也能多多帮衬上福晋。” 齐月宾将令妤拉到一边，故作悄悄话的样子道：“三德子公公来传旨的时候，我可是在边上瞧的真真的，福晋笑的都要合不拢嘴了，可见是真的高兴。” 令妤想到宜修的叮嘱，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她虽然不是很爱动脑子，却在宜修那里记住了一个原则：主动示好的人，背后都有自己的目的。 嗯......福晋说的对。 当年自己天天跑来永康阁中示好，还不是馋宜修的小厨房吗？ 不过，这齐月宾好像并不喜欢吃东西。 令妤搞不懂她的主动示好是为了什么，所以还是不说话的好。 齐月宾还想继续循循善诱：“要说这福晋和庶福晋是姐妹也就罢了，两人的儿子都还很被重视，这弘晖阿哥开蒙后说不定也要去宫里读书，到时候定然和弘昶两人又是一起长大的情分，关系定然会越来越好。” 听到齐月宾这么说，令妤反而板起了脸：“齐姐姐这是什么意思，全府都知道福晋已经给小阿哥找了师傅，就在府中开蒙，何来要进宫读书一说，姐姐这上下嘴一碰，说去宫中就去宫中，福晋自己知道吗？” “哎呀，妹妹怎么急了，我不过是与妹妹闲聊而已，妹妹就算不同意也不必动气吧，我也是盼着两位阿哥好，倒不知道是做错了什么？” 齐月宾或许是和柔则在一起待的时间久了，这说话也变的茶里茶气的。 令妤冷哼了一声，扭头便走，齐月宾脸上挂着的笑容都还没来得及收回来。 “主子真的不担心吗？”碧尘扶着令妤问道。 令妤叹了口气：“我自然是担心弘星的将来的，但是我入府这些年来，福晋为人如何，对待我如何还是可以感受的出来的，若是因为一时的担心就不要长久以来两人间的信任，只怕会得不偿失的。” -------- 半个月后，柔则的身子可以挪动了。 她回到了贝勒府中，胤禛命苏培盛亲自去接人，以表示自己的重视。 当“落轿”的声音响起，胤禛亲自站在府门口准备迎接：“我们王府的大功臣回来了。” 看到柔则下轿子的时候，胤禛脸上堆满了笑意，高兴得像是一只招财猫似的。 然而，他没想到，跟着柔则下来的，除了芳落，还有一个尼姑打扮的人。 对上胤禛疑惑的目光，柔则温柔地解释：“这位师太是甘露寺中的，法号莫言，妾身在甘露寺中时，多亏了师太照顾，便想着请师太住在后院的小佛堂中，继续为妾身和咱们贝勒府祈福，也是一份功德。” “没能提前和贝勒爷说，还请贝勒爷原谅妾身的自作主张。” 柔则脸上挂着笑意，只是嘴唇还发白，提醒着胤禛她的伤口还没有好全。 “菀菀说的是哪里话，既然菀菀在寺中多得师太照顾，那便是府上的贵客，师太暂时先委屈一下，和菀菀住在蘅芜苑中，我会让人翻修府中的小佛堂，等修缮好之后便可移去独自居住。” “有劳贝勒爷了，贫尼住哪里都一样，不急着修缮的。”莫言心中想，这小佛堂最好一辈子都别修好。 当晚，胤禛自然是宿在了蘅芜苑中。 厢房之中，有一盏烛灯燃烧了一夜，直到天明。 芳落被指派来照顾莫言。 第二天一早，她回到自己的屋子中的时候，芳若都已经洗漱完要去照顾柔则了。 “姐姐怎么才回来？” 看着芳若满眼的血丝，芳落不理解地问。 “这莫言师太也太爱研究佛法了，昨晚抄了一晚上的经书，我自然就陪了一晚上，可太累了。” 嘴中还嘟囔着解释，芳落人已经倒在了床上。 其实，芳若走后，莫言依然没有睡。 她躺在床上，脑子中不断想着柔则会怎么对待胤禛，越想越发的清醒。 但一直等到辰时三刻，莫言才去看柔则。 “庶福晋今日好些了吗？” 一进门，莫言的眼神就看向柔则的伤口，似乎渗血了，不知道是不是昨晚的运动量太大的缘故。 柔则倒是不在意：“都还好，回府后安心了许多，休息的也更好。” 一股酸涩从心中涌了出来，莫言沉默着没有说话，她本就不善言辞，如今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但当柔则问及师太休息的如何时，莫言也表示自己晚上休息的不错，早早便休息了。 此时，正在房中补觉的芳落在梦中打了个喷嚏，她似乎梦到有人在偷她的工作量。 因为柔则还在养伤，每日大部分时候都还躺在床上。 “莫言......”柔则午觉睡醒，随口唤道。 “主子......”迎上来的却是芳落：“莫言师太今日回甘露寺中了，前两日和咱们说过的，主子忘了吗？” 柔则这才想到，甘露寺今日有法事要做，她要暂时回去两天。 芳落继续说道：“刚刚苏公公来传话，说贝勒爷今晚照旧来咱们屋子里看主子，主子可要提前准备？” 所谓的提前准备，自然是略施粉黛，比平日里更多几分楚楚可人，自从回府后，柔则越发柔弱起来，以提醒贝勒爷自己救驾的功劳。 第178章 迁坟 “好......” 芳落扶着柔则来到铜镜前，芳落拿起一把牛角梳为柔则梳理长发。 “等一下......”柔则喊道：“用这把吧。” 从匣子里拿起一把竹木梳子，柔则递给芳落。 芳落看了一眼，做工颇为粗糙，手握的地方甚至有些不够平整，一看便不是能被他们这样的人家才买的东西。 是从甘露寺带回来的。 但芳落没有多话，慢慢梳理着青丝。 甘露寺，无人之处，刚刚准备好经文的莫言也从怀中拿出了一把一模一样的梳子，在手中细细摩挲。 静白站在不远处，双手拢在袖子中，没好气地道：“尼姑拿了梳子便也是没办法用的，便像是人与人之间，就算天天生活在一处，也注定是求而不得。” 当夜，胤禛来到柔则房中。 “菀菀今日似乎没有精神，是身体不舒服吗？”胤禛和柔则说了几句话，便感受到了对方没有精神，不免担心起来。 “没有......”柔则话说出口，也意识到了自己今日确实兴致不高，便又改口道：“昨晚不舒服，没有睡好，贝勒爷不必担心，病情反复也是有的，妾身自会听从太医的嘱咐。” -------- 这次柔则、乌日娜和宜修相安无事了好一阵子。 这段时日，府内没人作妖，宜修也就渐渐将精力转到了府外。 宜修主要是在帮常海联系各种人，渐渐将他生意的规模做起来了。 不过让宜修没有想到的是，常海舅舅的教育事业比他经商做得更加成功。 一开始，只是他朋友的弟弟在那里读书，后面在他那儿读书的人就渐渐多了起来。 他在普通百姓那里还是挺有口碑的。 宜修去听过常海舅舅的课，看到他鬓边的少许白发，那比同龄人更加苍老的面庞，心中难免唏嘘。 若是没有多罗格格，常海舅舅一定能够高中，然后改变外祖家经商的日子的。 只要汪佳家有一个入朝为官的，那以后也会代代往上走的。 可惜…… 只是宜修如今就算是知道了，她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毕竟事发的时候，她还只是一个婴儿。 如今多罗格格或者是星辉再想对外祖一家动手，那她是断然不肯的了。 常海听宜修说，费扬古同意了将容琳的坟迁到汪佳家的祖坟里，激动的当场哭了。 “宜修，我……我带你去你外祖坟上……我要将这个喜讯告诉他。” 宜修点点头。 找到外祖一家已经大半年了，她从来没敢问这件事，生怕提起常海他们的伤心事。 如今能去外祖的坟上，为他上一炷香，她很高兴。 常海一家子和宜修一共四个人，去了外祖的坟上。 宜修看着外祖的坟头，感慨万千。 “外祖父，我来看您了。” 宜修慎而又慎地磕了三个头。 仿佛将错过的亲情和温情都找了回来。 宜修眼眶发酸。 “您放心，我必然会为你们讨回公道的。” 宜修低声说道。 常海看着外甥女落寞清瘦的背影。 她虽然衣衫华贵，但是那柔弱的肩头仿佛承了万斤的担子。 ----------------- 常海这是许久做生意存下来的银子，他一并用在迁坟上了。 请了大师算好了日子，挑了祖坟里风水最好的一处。 不过他们并没有请很多人一起。 只有他们自己一家和宜修。 迁坟那日，他们早早便来到了容琳的旧坟上。 在那里宜修遇到了让她意想不到的人。 费扬古竟然也来了。 “阿玛。” 常海因为之前的事情，对将军府一家子，仍然心有余悸。 所以虽然宜修已经跟费扬古说他们回来了，但他还并未正式上门拜访。 当然这其中也有常海并不想见费扬古的原因。 当初他非要娶容琳去，可是娶进府中又不能保护好她。 因此，常海对于费扬古也没有多少好感。 这么一来二去，他们就是在这里相见了。 此时是在将军府外，常海并不用行什么礼。 常海走了过去，却没有主动跟费扬古打招呼。 还是费扬古先一步开了口。 “常海兄。” 常海没想到费扬古竟然无耻至此，还敢跟他称兄道弟。 常海皮笑肉不笑道：“不知是什么风把将军吹来了。” “容琳要迁坟，我自然是要来的。” 费扬古大概猜到常海是为何不待见他。 容琳好好一个女儿，送进将军府中，不过两年，便香消玉殒。 自从容琳去世以后，常海便再没来过将军府。 这也是能理解的。 费扬古虽然脸上有些绷不住，但到底是心中怀了一丝愧疚，所以也没有计较常海的阴阳怪气。 常海没有跟他多废话，耽误了吉时就不好了。 忙活了好一阵儿，总算是平安无事的到了祖坟附近。 宜修作为容琳的唯一的孩子，自然要走在前头的。 费扬古跟在她后面，想一起进去，却被常海拦住了。 “将军，这是我们家的祖坟，将军还请留步。” 费扬古想要送容琳最后一程，哪能就被人这样拦着呢？ 他脸色一沉，“容琳是我的妾室，我自然能进去的。” 常海道：“她若不是做了你的妾室，只怕也不会年纪轻轻便去了。” 费扬古有些恼怒，“女子生子本就是九死一生，又怎么能怪我？” 常海用怜悯的目光看着他。 费扬古虽然位高权重，但是却被多罗格格骗的团团转。 费扬古再次被他的目光给恼了。 “你这眼神是什么意思？你是觉得是我害死了容琳吗？” “是或者不是，自有老天看着。” 费扬古恼羞成怒。 此事宜修出来了。 “阿玛，舅舅，今日最重要的事情是让我额娘入土为安。” 这话一出，两个人也不争执了。 常海跟着宜修进了祖坟，费扬古却一步没动。 宜修的印象里，从来没有容琳这个人。 可是这些时日，这个人的形象在她心中渐渐丰满了起来。 如果没有多罗格格，容琳该是怎样的爱着她、护着她啊！ 宜修叹气。 然后为坟上洒了一抔土。 ----------------- 一转眼便到了九月份。 天气没那么燥热了，空气里带着桂花的甜香。 只是宜修的人越来越懒了。 如今柔则和乌日娜不惹到她头上，她也不想动手。 毕竟，只要星辉和博尔济吉特还在，胤禛肯定不会对他们动手的。 不过，现在还有一件事迫在眉睫。 那就是表姐汪佳静华的婚事。 她虽然已经挑了些青年才俊，但是也要看静华表姐自己的意思。 为了给静华表姐提高一下身价，宜修少不得要将她接到贝勒府上来住一段时日。 这件事只跟胤禛提了一嘴，他便同意了。 “便让她住在你的永康阁吧。” 胤禛答应的时候，丝毫没有想到当初柔则就是这样进来的。 但是柔则想到了。 宜修什么时候蹦出了一个表姐？ 难道，宜修又想要给自己拉一个盟友进来吗？ 但她也不看看胤禛的目光是何等的高。 一个贝勒爷，能让你想安排就安排？ 柔则十分不看好宜修的所作所为，只是听到胤禛同意了什么表姐进入府中，柔则心里还是有了不好的预感。 第179章 柔则的贵客 自打柔则回府养伤后，虽然各院送来的东西不断，但除了胤禛，府中并无一人上门探望。 自然了，这些送来的东西，也在宜修和柔则的双重示意下，请府医一一检查过。 绣夏道：“福晋也太好心了，这后院中若是有人下了手才是好事情呢，何必管她死活？” 宜修正在修剪眼前的花，听了绣夏的话，放下剪刀解释道：“这府中无论是谁当真下手了，都难保那龙井阁不会将计就计，把脏水往我们这里引，我何必给自己找麻烦？” 不仅如此，其实宜修在心中也害怕令妤或是李静言一时错了主意，这一世，她可不打算再把自己人推出去当枪使了。 因此，一个奇怪的现象出现了。 龙井阁中，不时便有各院的下人来送东西，主子却是一个都不登门。 同时，汪佳静华要进府的事情很快在后院中传开了。 龙井阁中，柔则躺在床榻上皱眉。 在柔则看来，宜修定是看着自己日渐风光起来了，想要找她那不成器的穷亲戚来勾引贝勒爷，好巩固她这个福晋的地位。 柔则的忧愁，莫言一丝不落的看在了眼里。 莫言对于男人没有任何想法，但也能理解柔则的想法。 毕竟她每次想到柔则心中之人是胤禛，她就要嫉妒的发疯了。 想必柔则此时心中也满是嫉妒吧，毕竟她是喜欢胤禛的。 想到这里，莫言心中又觉得十分酸涩。 不过她面上十分体贴，“柔则，你可是为那福晋的表姐要进府一事而感到烦忧？” 柔则轻轻柔柔说道：“正是因为此事。” 莫言道：“这些男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的？哪有女子来的专情，你既然已经处在这个位置上了，便不应当抱那么多的想法。” 柔则苦笑一声，“若是旁人进来分走了四爷的宠爱也就罢了，但偏偏是宜修的表姐。” “你知道的，我两次进甘露寺都与她脱不了关系。” 莫言在心中默默说道，那她倒是应该好好感谢一下宜修。 “她的那什么表姐，我虽然没有见过，但是想来能被宜修安排进府中，应该也不会太差。” “至少，她身上一定有能让四爷看得上的地方。” 莫言看着柔则焦虑的面庞，开始给她支招。 “你莫要着急，先不说贝勒爷还没见过她呢，便是见过了，那恩爱又能有多长久呢？” “既然她是福晋的表姐，那想必她年纪应该不小了，那年轻鲜艳的姑娘一茬又一茬的，贝勒爷的目光又怎么会只落在她一个人身上呢？” 莫言好声好气地宽慰着她，可是柔则的心情好转不了一点。 “你同我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道理我都是懂的，可是我还是害怕。” “如今，我是险险用一条命换回了四爷对我的宠爱，这宠爱也并不稳固。” “我很害怕。” 柔则又重复了一遍。 莫言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只怕是她需要提出一些实际的想法，才能宽慰柔则的内心。 “倒也不是没有破局的方法。” 柔则一听果然起了兴趣。 “说来听听。” 莫言道：“如今乌日娜格格在府中，也是孤立无援的状态，她若是单独对上你和福晋，只怕她心中也是惶恐不安的，再加上她是这府中唯一没有孩子的势力，只怕她此时寻求盟友的心情特别的急切。” “你如今有四爷的宠爱，又有养在皇上身边的孩子，还有星辉少爷战功的支持，其实已经在某种程度上是立于不败之地的。”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无论你要做什么，都不能脏了自己的手。” “乌日娜格格是最好的人选。” “她背靠博尔济吉特氏，人年轻貌美，没有孩子。” 柔则对于和乌日娜结盟还是有些犹豫的。 “此人心机也深，与她结盟无异于与虎谋皮。” 莫言信心十足道：“虽然有一些心机，但是好歹有我在你身边，我们两个人，断不会让她把你算计了去。” “她这许久不能生育，想来是府中已经有其他人对她下手了，这个人不足为虑。” 柔则的担忧一下子就减少了许多。 莫言说的对啊。 乌日娜许久不能生育的关窍，她此前居然一点都没有想到过。 是谁下手的还不明显吗？ 柔则心里立马升起了警惕。 若是乌日娜那样有心机之人，同样是被宜修算计到了，那她确实也应该提高警惕。 莫言继续说：“而且一些我们不便出头的事儿，完全可以让她来做。” “你如今要做的就是在四爷跟前不要再走错一步了，不然便是救命之恩，也会很快被消磨干净的。” 柔则点点头，“既然你也这样说了，那我们便去做吧。” 不过，还没等柔则主动去找乌日娜，龙井阁就终于迎来了第一位上门的客人，来人正是乌日娜。 “庶福晋身体可好些了？这是我们草原的秘药，草原子弟们爱比武试炼，难免受伤，这药见效极快，庶福晋不妨试一试？” “府医我也带来了，请他验过后庶福晋再用。” 府医早已等候在一旁，见到乌日娜招手赶忙上前来。 “妹妹这是说哪里的话。”柔则赶紧制止：“我怎么会不相信妹妹呢？” 柔则知道，乌日娜上门的目的自然不是来送药。 第180章 静华入府 毕竟距离自己受伤也已经有三个月了，如今她整日里无痛呻吟，也不过是做给胤禛看的。 乌日娜若是真心，她前些日子疼痛难忍的时候就该来了，而不是等到自己伤口都要愈合了才来。 柔则猜测，乌日娜应该也是想要找一个盟友了。 这点她们倒是不谋而合。 她也知道，如今乌日娜在府中选择的盟友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不过柔则没有先说话，她等着乌日娜表明自己的来意。 既然乌日娜来了，那主动权就不在她手上了。 乌日娜继续说着： “我被禁足了许久，如今虽然重新得了四爷的宠爱，却也日日如走钢丝一般，须得提心吊胆。” “这府中的人，私下里看我，只怕都觉得我是一个蛇蝎心肠的人。” “也难为姐姐还能如此相信我了，叫我十分感动。” 乌日娜和柔则之间哪里存在信任，这话分明是乌日娜说给柔则听的。 柔则心道果然如此。 看来这乌日娜也不是个蠢货。 看得清如今府中的局势，也会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 “那些说妹妹是蛇蝎心肠的人，不过是眼红妹妹如今受宠爱呢。” “若妹妹真是那等心肠的人，四爷又怎么会将目光放在妹妹身上，对妹妹几年如一日的宠爱呢？” “我是相信四爷的眼光的。” 这种话，乌日娜听听也就罢了。 若是柔则真的相信四爷的眼光，才对其他人好的话，那他难道不应该对他那庶出的妹妹最好吗？ “姐姐能相信我，实在是难能可贵。” “也就是姐姐这般心思透彻的人，才不会被那种言语所蒙蔽。” 两个人互相表了一番意向之后，便开始进入了今日的正题。 “妹妹今日过来，只怕也不仅仅是为了给我送药吧。” 柔则说这话的同时，芳落已经带着芳若出去了。 乌日娜这才放下心来。 “姐姐慧眼如炬，我有什么想法都是藏不住的。” 柔则恍惚想起乌日娜当初刚进府的样子。 是那样的，骄纵跋扈，得意洋洋，仿佛除了胤禛，将谁都不放在心里一般。 “今日我来这里，乃是为了同姐姐商量一事。” 柔则并不急着追问，反正主动权此时在他手里，他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茶。 “是什么样的事？” 乌日娜叹气。 在经历了被禁足和慧仪之死以后，乌日娜是真的看清楚了自己的处境。 没有孩子，没有可靠的盟友。 若不是有一个强大的娘家，只怕早就死在禁足之中了。 “虽然我知道我被禁足，是因为被人冤枉了，但是无论是四爷、福晋还是吕格格，都不会这么想。” “姐姐同他们不一样，而且，这后院之中，只有姐姐和我一样，有些不喜欢的人。” 柔则淡淡说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福晋是我的亲妹妹，我便是不喜她，也不会对她做什么的。” 乌日娜笑，你这话骗骗自己可以，可骗不了别人啊。 “亲妹妹又如何？亲妹妹若是待姐姐不诚心，那下起手来只怕比外人更加狠毒。” 这话可是说到了柔则的心坎上。 是啊，在她眼里，宜修确实是连外人都不如。 齐月宾对他尚且有几分真心呢，宜修与她之间只有不死不休的矛盾。 “妹妹这番话倒是说进我心里了，姐妹反目成仇，原是我不愿意看到的……还是妹妹看得清，我与宜修已然是回不到过去的时光了。” 乌日娜道：“我倒是愿意站在姐姐这边，只是，我们若是在一起了，福晋那边对我们只怕是会更提防。” 柔则轻声道：“为今之计，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乌日娜点头拍手，“姐姐这个法子甚是妙。” 柔则略一笑，“如今，我们的当务之急，是让四爷的注意力不要在静华身上。” 乌日娜如今是主动投靠了柔则，虽然她们的地位差的并不远，但她还是要向柔则证明一下自己的能力的，她便道：“这件事交给我来办吧。” 静华入府邸那天走的是正门，这本是不合规矩的。 一般来说，后院之人，除了福晋与长辈外，都只有走后门的份儿。 但宜修有意要给表姐脸面，便特意安排了去正门亲自迎接。 对于这样无关痛痒的小事，胤禛才不关心，却将柔则气得不轻。 想当初，她这个乌拉那拉府的嫡小姐都是被一台小轿子，从后门抬了进来的。 如今，一个借着他们乌拉那拉氏一族抬身份的外姓小姐反而能走正门了！ 宜修这不是在明晃晃地打她的脸面吗！ 柔则却丝毫不会想到，自己当日入府，可是试图抢走宜修的福晋之位在先。 宜修又凭什么让她走正门？ “表姐要住的眠棠阁我已经派人收拾出来了，等和大家一起用过午膳后，姐姐便可以去安置了，车马劳累，姐姐休息好了再来找我说话。” 宜修扶着静华走在前边，后边跟着李静言、令妤还有齐月宾等后院众人。 静华自从有记忆起，家中便已经落败，从来没有进过这样规整威严的院落，也从来没走过这样精致蜿蜒的甬道。 她平日里虽然活泼，但猛然看到这样的阵仗，心中还是有些害怕，也不敢多话，只在心中默默留意，这正门进后院的路上，一行人已经转了七八个弯道了，却还不见到。 宜修后边，跟着不少妾室和丫头，但只要宜修不说话，众人便各个安静，像是后边没有人似的。 静华秉着呼吸，每走一步，都要用眼角悄悄看向宜修，生怕自己行差踏错，引来别人的笑话。 宜修看着心中不免发酸，静华纵然比不上乌拉那拉氏的荣耀，当年也确是京城中的权贵人家。 若非舅舅当年执意要为额娘讨个公道，引来祸事，表姐又何必连进个贝勒府都受宠若惊到有些畏手畏脚。 宜修两世为人，当大清皇后多年，领略过更高的山峰，也看到过更低的山谷，心中只觉得酸涩，哪里会有拜高踩低的想法。 然而，宜修没有，却不代表别人也没有。 永康阁中，众人坐定。 宜修扫了一圈，柔则和乌日娜都没来。 “今日大家相见，日后表姐会在咱们府上住一段日子，还请大家多多照顾。”宜修和下边的人嘱咐道，又转头对着静华道：“姐姐若在府中缺少了什么，只管来和我说，我立刻让人补上。” 还不等静华回话，乌日娜便从门外走了进来。 “妾身来晚了，福晋不会介意吧。”乌日娜看着宜修说道，又用余光扫了一下坐在宜修边上的静华一眼道：“这位就是福晋的表姐了？” “汪佳氏见过妹妹。” 静华不知道乌日娜如何称呼，便以“妹妹”相称，然后走上前来递给了乌日娜一个香囊道：“这是我亲手做的，刚刚已经给了各位姐妹了，这个是妹妹的。” “多谢表小姐。”乌日娜客气地点点头，一旁的吉娜上前接过来，却“啊”的一声失手没有拿住，掉在了地上。 “怎么回事？”乌日娜看了一眼宜修，假意训斥道：“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是故意让我在表小姐面前难堪的吗？” “没关系没关系的。”听了乌日娜的话，静华赶紧打圆场：“是我刚刚没拿稳，和姑娘没关系。” 吉娜反而落下了眼泪，委屈巴巴地跪在乌日娜脚下解释：“主子这真不怪奴婢啊，奴婢跟着主子什么时候摸过这样粗糙的香囊，一时刺痛才失了手......” 汪佳静华：...... “福晋恕罪，吉娜说的也是实情，她不过是不小心，福晋便原谅她吧。” 朝着宜修漫不经心地失了一礼，不等对方开口，乌日娜便又说道：“福晋原谅你了，还不赶紧谢谢福晋。” 静华此时脸已经通红，她如今虽然只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姑娘，但是被妹妹府中的奴婢羞辱，还是让她羞愤交加，嘴唇咬的几乎都要出血了。 她还搞不清楚这府中的情况，另一方面又害怕，当真是自己这个表姐的到来，让宜修丢脸了。 站在屋子的中央，越发不知所措。 “好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宜修看了乌日娜一眼，和静华介绍道：“这是乌日娜格格，科尔沁草原上博尔济吉特氏家的女儿。” 听到宜修提及自己家族的名字，乌日娜脸上越发得意了，她这样的姓氏可不是一个小门小户比的上的。 “如今是这府中的格格，算是屋子中最末流的一级，姐姐便不要和这样的人计较了。” 第二句话，乌日娜的脸色立刻变了。 宜修竟然敢公开羞辱于她？ 从位子上站了起来，宜修拉过精华的手道：“表姐既然喜欢绣香囊，正好前些日子有两匹蜀锦到了府上，便让绣夏拿去给姐姐练练手吧。” 居然用蜀锦绣香囊，还是练手？！ 在座的众人都知道，这蜀锦一共便只有两匹。 别说乌日娜，这些人中就没有不想要的。 前些日子，贝勒爷去看乌日娜的时候，乌日娜几次撒娇想要。 胤禛都只应付着说，如今。已经没有多余的蜀锦了。等来年织造局进贡的时候。若皇阿玛有赏赐，便留给她。 原来。这蜀锦不是没有了，只是已经给了宜修罢了。 宜修并不知道还有这样子的事情发生。 这一世，胤禛不时便会拿些东西送给她，但她已经毫不在意了。 静华也觉得蜀锦过于贵重了，哪里肯要：“妹妹太客气了，用蜀锦绣香囊实在贵重，何况这样的好东西，妹妹自己留着才是。” 然而，静华的话还没有说完，绣夏已经捧着蜀锦出来了：“我们家主子说了，和表小姐那是自幼的情分，旁人是如何都比不了的，如今表小姐来府上，我们主子可高兴呢，巴不得把所有的好东西都拿到表小姐那里。” “这蜀锦虽然贵重，可与我们主子和表小姐的情分比起来，便也不算什么了。” 绣夏一顿话夹枪带棒的，气得乌日娜恨不能抬腿就走。 第181章 乌日娜的变局 但乌日娜还没办法走。 因为午膳要开始了，如今柔则借口养病不出来，她若是再不留下来盯着情况，她们二人便当真同睁眼瞎一样了。 憋着满肚子气坐在下边，看着宜修在那里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不知道是在演给谁看。 除了灌了一肚子的茶水，乌日娜可是什么都吃不下。 从永康阁中一出来，乌日娜便去了柔则的龙井阁。 她将事情添油加醋地告诉柔则后，柔则恨恨地道：“如今真是这汪佳静华不过是刚刚入府，若是来日真得了贝勒爷的青眼，只怕我们连容身的地方都没有了。” “这哪里还用说，现在是要想个办法让她惹的贝勒爷厌恶才是。”乌日娜没好气地回话，她心中甚至有些怨恨柔则。 柔则借口卧病在榻，却推着她出去受欺辱。 说到底，这事儿还不是她们一个家门里的姐妹闹出来的。 这柔则也是不争气，一个家族里的姐妹，她不仅让一宿怕了上去，宜修就连一个对外姓之人，都比对她更亲厚。 若是她们博尔济吉特氏的姑娘，她定然不允许门中出这样的叛徒的！ “这对于未婚女子而言，最为要紧的便是贞操了，若是让人知道这位表姑娘是位不守贞操的女子，莫说再得贝勒爷的看重了，只怕连邀她进府中的人，也会被一同牵连。” 乌日娜顿时恍然大悟！ 她这才重新眉开眼笑起来：“姐姐说的有道理，若是女儿家不仅没了贞洁，而且是在别人的后院行此秽乱之事，只怕只能一头撞死去了！” “我们要想想，如何才能让这位表小姐上钩才是，出嫁前便住在别人家，我看这表小姐也不是个安分守己的。” 柔则脸上的表情一滞，这话分明是应该用来嘲讽她的才是。 乌日娜进府晚，对她当日是如何成为格格的事情并不算清楚，她总不至于自己说出来。 咽了口气，柔则道：“我听闻这后院中的女子，最是容易与府医或侍卫有关系了，若是能有了证据，自然要告诉贝勒爷，以免外边的人带坏了我们贝勒府上的风气。” 乌日娜走后，柔则向多罗格格修书一封。 ------- 永康阁中，静华沐浴更衣后与宜修坐着闲聊，眼前还有两个小人在一晃一晃地玩。 宜修给表姐介绍：“这个小男娃叫做弘晖的，是我的儿子，另一个小女娃名唤年世兰，本是年家的小女儿，比弘晖稍微大一两岁，如今她哥哥年羹尧已经中举，我看着小姑娘甚是喜欢，便留着她在府中陪我，也算是给弘晖找个伴。” 年世兰看着静华，面若秋霜，只有鬓边插着朵花儿，她想到前些日子和弘晖因为插花的事情打了起来，不由得对眼前的漂亮姐姐好奇了起来。 她拽着静华的裙摆便要往上爬，静华赶紧弯腰将人捞进了怀中。 伸出小手摸了摸静华鬓间的小花，年世兰觉得插花似乎也还不错。 那......下次弘晖若是再给她插花，不然她就勉为其难地接受一下，不揍弘晖了？ “世兰倒是不认生，她喜欢表姐呢。”宜修看着年世兰痴痴地望着静华，心中欢喜，她是真心希望自己身边的人都能相互喜欢。 “世兰和姐姐，怕是有缘分呢。”宜修着说，又招呼弘晖道：“弘晖，你十三叔和十四叔已经回宫中去读书了，等下个月世兰也回府了，你就要正式在府中读书了，到时候可要认真学习哦。” 年世兰看向静华的时候，弘辉原本正看向年世兰。 听到额娘这么说，原本笑意盈盈的小脸立刻垮了下来，撅着嘴不满道：“额娘，弘星弟弟还小，我一个人在府中读书很寂寞的！” “那怎么办呢？”宜修看着弘晖，等着儿子自己想办法。 “我看不如让世兰姐姐留下来陪我，好不好额娘。”弘晖蹬着小腿儿爬进了宜修的怀中，趴在额娘耳边偷偷出主意： “儿子听说请先生都是要花银子的，若是世兰姐姐能留在咱们府邸读书，她哥哥多少得出点学费，这样咱们不就能省下一笔钱了？” “嘿，我可都听见了！” 躺在静华怀中的年世兰不满了，对着弘晖气鼓鼓地抗议。 宜修失笑，这两小人一个是皇孙，一个是将门之后，居然能为了一点开蒙的学费算计起来？ 她这个做额娘的，也不知道该夸自己家儿子懂得持家好，还是该鄙视他小小年纪，居然就惦记女孩子家里的银子好。 不过，宜修也知道，弘晖这么说，还是因为不想让年世兰离开。 几个人正说这话，剪秋进来传话说贝勒爷今晚要来永康阁歇着。 ------ 胤禛是皱着眉走进来的，一看便知道是遇到问题来和宜修商量的。 然而，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却是问：“听说今日，乌日娜和你姐姐见面了？” 后院中的事情是瞒不过胤禛的。 只不过，大多数时候，只要影响不到胤禛，他都懒得搭理罢了。 但今日主动提起，定然是有原因的。 这件事静华本没有做错，宜修便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胤禛，包括送了两匹蜀锦的事情。 “你做的甚好，后院以和睦安顺为主，你作为福晋也权衡调教本就是份内的事情。” 宜修心中一动。 胤禛这话不过是听听而已，但他的态度却值得深思，难道是博尔济吉特氏一族在前朝发生了什么变故。 宜修没有接话，她知道胤禛会继续说下去的。 沉默了片刻，胤禛果然继续说道：“那日苏和来府中时，你也是在的，你觉得此人如何？” “苏和将军是个很气派的首领。”宜修回答得模棱两可，这事关前朝，她才不轻易表露态度。 “气派？”胤禛冷笑道：“是啊，如此不把皇家威严放在眼里，可当真是气派呢。”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今日皇阿玛召我和八弟进宫，透露苏和在科尔沁草原作威作福，其他部落首领告状的折子，把皇阿玛的案头都堆满了。” “若只是他们科尔沁一族有矛盾也就算了，皇阿玛总要先想办法调和的，更过分的是，今日大同府来报，说有人竟然敢插手官盐的生意，暗中偷盗，查证之后竟然又是博尔济吉特氏！” 听到这里，宜修心中倒是一惊。 她虽然身在后院之中，却也知道这官盐的生意极被朝廷看重，可谓是康熙从前边的汉人王朝学来最重要的制度之一了。 大同府位置更是不同，北连蒙古草原，南接中原大地，西边又与川陕接壤，东边则是京畿重地。 晋商如今的繁花似锦，更是与当年的审时度势有极大的关系。 自打他们清军入主中原后，大同府的历任地方官都是皇帝的心腹。 这苏和怎么敢？！ “贝勒爷可要写信劝劝苏和首领？毕竟他的女儿还在咱们府中......” 宜修试探着问，胤禛皱眉道：“我看皇阿玛动怒不小，若是我私下写信被皇阿玛知道了，我虽然是好心，却难保皇阿玛不会多想。” 宜修点点头道：“妾身知道了，乌日娜格格已经嫁入府中几年，这样的大事她想来是不知道的，自然了妾身平日里也会好好管教格格的。” “小宜，我好累啊。”胤禛揽过宜修，将头埋在她的颈间道：“筹谋政事为何总是一波三折啊......” 嗯，确实是累。 不仅白天要迎来送往，晚上还要夜夜耕耘。 好不容易得到了乌日娜的心，忍辱负重以期进一步获得苏和的支持。 结果，苏和，啪，要没了。 想到那日苏和来府中做客，胤禛一忍再忍的画面，如今还历历在目。 宜修知道，乌日娜已经是秋后的蚂蚱了，她不仅将失去胤禛的耐心，恐怕还要承担这个男人恼羞成怒的报复！ 宜修心中叹气，无论是年世兰还是乌日娜，甚至是与她同出一门的柔则。 家族看似是她们最大的靠山，实则也是她们最大的软肋。 反倒是她，因为身后无人可靠，才会更加谨慎地做每一个决策，选择更适合的人同行。 虽然辛苦，但从另一方面来说，却又何尝不是一种幸运？ --------- 第182章 苏培盛亲自迎接 然而，第二日一早，还没等宜修好好管教后院，便被德妃派人宣进了宫中。 竹息姑姑迎了出来：“福晋来了，我们娘娘昨夜头痛了一晚上，十四阿哥陪了一晚上，福晋可算是来了。” 正说这话，十四阿哥也走了出来，规矩地行礼：“四嫂。” 十四阿哥眼睛红红的，显然是一夜都没有休息。 见到宜修来了，胤禵才觉得有了主心骨，哑着嗓子叫了声“四嫂”便不再说话了。 宜修走上前来安慰：“快去休息吧，额娘这里有我看着。” 进了宫门后，宜修便已经派剪秋去太医院看看温虚末是否在。 此时，剪秋已经领着人在来永和宫的路上了。 德妃的病并不算严重，加上之前调理的方子便是温虚末开的，他也比别人更为了解。 连着吃了两天药，德妃的精神好多了。 她坐在榻子上与宜修叙话。 宜修将把静华表姐接到府中的事情告诉了德妃，但只说是舅舅一家投靠，并没有告知德妃更多的内情。 德妃心中唏嘘，她拉过宜修的手，看着这双保养得宜，还如过去一样娇嫩的双手道：“原本你与柔则是极亲近的姐妹关系，可惜了，你们如今已经注定一个向南走，一个往北飞。”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究竟如何难说的紧，亲姐妹之间反目成仇的不少见，两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相互扶持的，也不是没有。” 对柔则，宜修早就不在乎了。 她现在更在乎真心对她好的人，无论他们之间是否有血缘关系。 德妃见宜修态度坚决，知道也挽回不了了，便不再提起这个话题，问宜修接静华进府后有何打算？ “想为表姐选一位会不纳妾的郎君。” 说这句话的时候，宜修双眸沉静，语气坚定：“我与表姐已经深谈过一次，表姐也无意于高门显赫之家，只想过一心一意的生活。” “什么？”德妃有些惊讶地看向宜修。 她原以为宜修将她的表姐接到贝勒府中，又给了极大的优待，是为了抬高身份好能嫁到高门显贵之中。日后也好相互帮衬。 自然了，若是想要进入钟鸣鼎食之家，她表姐那样的身份，自然只能是做妾室的。 妾室嘛，那么多女子都是要做妾室的，德妃从来不觉得有什么关系。 结果，宜修现在却告诉她，抬高身份不假，但目的却是能让表姐当人福晋，当福晋也就算了，还不让夫君纳妾？ 德妃被宜修的安排惊到说不出话来几乎。 但她在心底也要承认，若是有的选，谁愿意给人做妾室呢，哪怕那个人是天子。 正在这个时候，竹息的声音传了进来：“娘娘，贝勒爷府中传话过来，问娘娘的病情呢。” 这是在试探宜修能不能回府的意思。 难道是弘晖出事儿了？ 宜修脸色立刻白了，没办法，自打做了额娘后，一旦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宜修的第一个反应便是，孩子有没有关系。 意外的是，来宫中问询的并不是永康阁中的人，反而是苏培盛。 “本宫这里也没有什么事情，都是老十四大惊小怪，趁着本宫睡觉的时候，让人把你请了来。你府中事情也忙，便回去吧。” 德妃爽快的放人。 苏培盛和剪秋，一左一右伺候着宜修。 宜修也不绕弯，直接问苏培盛府中究竟出了什么事，否则就算德妃病的不重，府中也断不会派人来催促自己回府的，尤其还是苏培盛来。 苏培盛心下也烦乱，这样的事情，要他如何与宜修说得出口？ 可是贝勒爷执意要他亲自来，他也只好跑这一趟。 “奴才瞧着，贝勒爷四年福晋。这后院中这么多人，可唯有一位福晋，主子说是不是？” 苏培盛的铺垫开始了，他只祈求若是宜修回去看到了情况，能不能不要连累他这个狗腿子...... “少废话，究竟出了什么事？”宜修不吃这套。 苏培盛抿了抿嘴，看来是应付不过去了，他心中叫苦，都有些怪贝勒爷了，干嘛这么控制不住自己呢...... “是表小姐和贝勒爷......”苏培盛点到为止，不再多言，主子的事情不是他一个做奴才的能评论的。 ------- 走进永康阁的时候，宜修看到胤禛、静华以及乌日娜三个人正在一起。 嗯......这个画面多少有些诡异了。 三人的姿势也各有不同。 胤禛坐在主位上，垂着脸看起来很不高兴。 静华站在边上，满脸羞愤。 乌日娜则跪在屋子的中央，钗环首饰都被去掉了，显然是在请罪。 “你回来了。”胤禛抬头看了一眼宜修，便又垂下了眼睛，盯着地面，似乎对永康阁的屋子里有多少块砖格外感兴趣。 宜修走过去，向胤禛行礼后便和静华并肩而立，她感觉得到，表姐此刻非常需要她的支撑。 “这事儿本来不会发生的，都怨这个贱人，才害的大家彼此尴尬。” 胤禛恶狠狠地盯着乌日娜道：“你自己做的好事，自己说！” “妾身也没想到，会是这样。” 乌日娜跪趴在地上，抓着胤禛的鞋子道：“贝勒爷，妾身真的不是故意的。” 原来，这乌日娜趁着宜修进宫的时候，竟然在汪佳静华的饭菜中下了迷药。 她暗中联系了一个府中最低等的侍卫，想要趁静华被迷晕的时候，将那人引来。 一但事成，胤禛自然不会再将已经失去清白的汪佳静华纳入府中了。 然而，乌日娜万万没有想到，那侍卫一进后院便被下朝回来的胤禛发现了。 后院之中，侍卫是不能单独行动的，胤禛看这人身形鬼鬼祟祟，顿时就觉得眼前一片青翠。 但若真是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胤禛如何肯让其他人知道。 他环顾四周，看着身旁只跟了一个苏培盛才放下心来，主仆二人一路尾随其后，竟然看到了被迷晕的汪佳静华正瘫在床上。 那小侍卫刚一进屋，便被打晕脱了出去，什么都不知道的就被结束了性命。 但苏培盛万万没想到，胤禛居然没忍住...... 想到自己当时守在外边捶胸顿足的样子，苏培盛觉得自己都没有办法接受，何况是表小姐和福晋...... 乌日娜一张口，他便极有眼色的退了出来。 宜修扶着桌子稳了稳身形，才勉强站住，这个消息实在有些震惊到了她。 她甚至觉得，若是此时告诉她，催她回府的原因是弘晖生病了好像也不是不行...... 但，事情已经出了，还是要解决的。 宜修看了一眼乌日娜，满是嫌恶，还真当是个女子都要和她抢男人呢。 “乌日娜，我请表姐进府的确是想要为她抬高身价，却不是打算要嫁给贝勒爷。” 宜修冷冷地开口道：“表姐的亲事已经在相看了，你若是不动这些歪心思，她在不久后就会从贝勒府中风风光光出嫁。” “什么？”乌日娜跪在那里，但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反而认为自己的行为是成全了宜修和静华。 不就是想要爬上贝勒爷的床嘛，如今歪打正着，这两个人应该感激自己才是。 然而，如今宜修居然告诉她，这个汪佳静华并不想嫁到贝勒府中，那她这岂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都怪宜修不早说！ 乌日娜跌坐在地上，恨恨地看着宜修道：“你若是没有这个想法，为什么不早说？” “早说？我为什么要说，你一个府中的妾室，我姐姐的婚事我和你说得着吗？”宜修都有些被气笑了：“或许，是有人告诉你说，我接表姐进府便是想要她留在府中？” “是谁会这么想呢？”宜修高高在上地看着乌日娜。 就算乌日娜不说，她也知道那个人是柔则。 毕竟，她自己当年不就是这么做的吗？ 她自己这么做，便当人人都会这么做吗？ “咳......”胤禛咳嗽了一声，拉着宜修坐在边上的位子上岔开了这个话题：“小宜，乌日娜此举不仅是毒害姨姐，更是将贼人引狼入室，这样的人，是断断不能留下了。” 宜修已经预料到了胤禛的决定。 引狼入室，这在哪个世家大族中都是大忌。 乌日娜此举，无异于自掘坟墓了。 若是半年前，胤禛只怕还会因为苏和的缘故，留她一条性命。 但现在，胤禛已经不需要顾及她的母族了。 胤禛招招手，自然有人将乌日娜拖去了没人的地方关押着，也不必回她自己的院子中了。 如今，一个柴房便足够了。 当务之急，还是表姐静华的问题。 “表姐......”宜修看向静华，眼神中都是愧疚，她本是一片好心，却害的表姐没了清白...... 表姐应该已经拒绝了进贝勒府为妾，否则胤禛也不必急着叫她回来。 “妹妹对待我的心思我都知道，这事和你无关。”汪佳静华虽然激愤，却难得分的清楚冤有头债有主，没有迁怒宜修。 她的目光从来没有放在胤禛身上，只是和宜修说话：“妹妹放心，我不会寻死觅活的，只是如此一来，我的亲事怕是没那么好说了。” “我如今本已经22岁，早就过了一般女子嫁人的年龄，不如便在这京城中开一茶楼经营，也算是为自己的后半生有个保证。” 说这些打算的时候，汪佳静华尽量让自己语气平静。 “好了，那便你们姐妹两个商议吧，若是姨姐有什么需要，尽管从贝勒府中拿，我先走了。” 胤禛听着刺耳。 好好好，不想当他贝勒爷的妾室，要去开茶楼做老板娘，过那样辛苦的生活？ 他觉得就算自己一时没控制住，汪佳静华也太不给他面子了！ ------ 半个月后，苏和被检举的消息传来，博尔济吉特氏新的首领进京请罪，将苏和亲自带入京城向朝廷请罪。 康熙秘密赐死了苏和，又安抚了新首领，告诉他既往不咎，朝廷会依旧推行满蒙汉一家亲的政策。 胤禛将这个消息带回来的时候，乌日娜已经在柴房中饿到不成人形。 宜修命人将苏和的消息告知了乌日娜。 第二日，一具蒙着白布的尸首从柴房中抬了出去。 宜修亲自修书一封，寄到了京城内的和顺茶楼中。 那天正好是茶楼开业的第一天，门前放着热闹的鞭炮，宜修不便露面，却也请了不少好友前去捧场。 此时已经到了深秋，新的一年又即将到来。 第183章 弘晳的心思 一年春至。 宫中湖水的冰渐渐化开了，又从一块晶莹剔透的水晶，变成了翠色的碧玉。 康熙帝这两日去巡阅永定河了，后宫里没有资格同他一起去的妃子们便又闲了下来。 不过此次去永定河，他便是连弘晳和弘昶都没带着。 弘晳如今已经有六岁了，弘昶也有将近三岁了，两个人都正是闹腾的年纪，康熙帝不过去两天，也懒得带他们。 不过临走之前，康熙帝叮嘱弘晳，“你如今是哥哥了，要好好带着弟弟玩儿。” 弘晳像个小大人一般的点头：“我是兄长，自然会好好带着弟弟的。” 康熙帝老怀欣慰。 弘晳和弘昶是他最喜欢的两个孙辈，他们能够好好相处，他也很开心。 老四虽然不是他最喜欢的儿子，但是这几年表现也很不错。 若是他能好好辅佐太子，他的儿子也能好好辅佐弘晳的话，那就好了。 康熙帝抱着弘昶掂了两下。 弘昶咯咯咯的笑出了声。 康熙帝看着他满脸笑容，笑得连胡子都抖动了起来。 弘晳本来伸手也想要抱一抱，想到先生平时对自己的教诲，还是忍住了。 他是小小男子汉了，他不能要祖父抱。 罢了，先不想了。 “皇祖父！” 康熙帝脸笑成了一朵花，他将弘昶放下，正要伸手去抱弘晳，小小的人儿却扑进了哥哥怀里。 “哥哥。” 弘晳不得不伸手接住了弘昶。 康熙帝见状，只得收回了手。 来为康熙帝送行的宜妃笑道：“他们兄弟两个倒是感情好的很，臣妾以前从未见过弘晳有这么喜欢哪个弟弟。” 康熙帝道：“可不是嘛，自从弘昶会走会说话以后，弘晳都不跟朕一起了。” 宜妃掩唇笑，“他们兄弟年龄相仿，又是在一处长大的，感情深也是正常的。” 又说了两句，康熙帝便离开了。 弘昶还抓着弘晳的衣角。 弘晳看了一眼弘昶，想了想，将他的手掰开。 “你自己去玩儿吧。” 弘昶年纪还小，并看不出弘晳眼中的不高兴，还真以为是哥哥要自己去玩儿。 他高高兴兴到一边自己玩儿去了。 弘晳此时才感到一丝丝失落。 他从出生开始就跟在康熙帝旁边。 与这个皇祖父是最为亲厚的了。 皇祖父对他的要求，可谓是有求必应。 可是自从弘昶弟弟到了祖父身边之后，一切就都发生了改变。 皇祖父的注意力似乎都不在他身上了。 弘晳也会受到委屈。 虽然他很喜欢这个弟弟。 但是对于一个6岁的孩子来说，他得到的宠爱是切切实实被分薄了。 宜妃走到弘晳身边，“弘昶天真可爱，你皇祖父喜欢他也是正常的。” 弘晳听到这话心中，心中有点小小的不高兴。 “宜祖娘娘，皇祖父对弘昶弟弟也更好。” 宜妃蹲下来，摸了摸弘晳的头，“弘昶比你小，你皇祖父当然会更照顾他，你身为兄长，也要处处让着他，你皇祖父喜欢懂事的孩子，你是最贴心的对不对？” 弘晳听了宜妃的夸赞，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觉得更难受了。 宜妃继续道：“你要早日习惯这些，以后你皇祖父身边还会有更多的小皇孙的，他们年纪都比你小，都需要你这个当兄长的来照顾。” 说完，宜妃温柔笑着，对不远处的弘昶招了招手。 “弘昶。” 弘昶听到宜妃叫他，挥舞着小胖手，跌跌撞撞走向了她。 宜妃满脸笑容，抱起了弘昶。 “我们弘昶真聪明，都能听懂自己的名字了。” 弘昶笑得可开心了。 弘晳心里不屑。 能听得懂名字算什么，他现在已经会背《三字经》、《千字文》、《论语》了。 可是宜祖娘娘怎么只会夸弘昶。 弘晳大声说道：“宜祖娘娘，我会……” 宜妃非常敷衍道：“我们弘晳也很棒。” 说完，又开始低头陪着弘昶说话了。 弘晳则是被冷落到了一边。 过了许久，宜妃才离开。 离开前，宜妃叮嘱弘晳：“弘晳，我先回去了，你陪着弘昶在这里玩吧，不要离开奶娘、丫鬟和太监，尤其是不要去水边之类危险的地方。” 弘晳点点头，“宜祖娘娘，我晓得的。” 弘昶和弘晳现在都是不知疲倦的时候。 因为康熙帝不在，所以先生特意给弘晳放了两天假。 弘晳想了想，对弘昶道：“我们去假山玩捉迷藏吧。” 弘昶用力点了点头。 他知道假山是什么，他之前就想去，可是奶娘总是不让他去。 所以今天听到弘晳这样说，他很是高兴。 “兄长对我真好。” 弘晳的眼睛闪了闪。 “我是你的兄长，我对你不好，还有谁对你好呢？” 弘昶眯着眼睛。 奶娘忍不住想要劝说弘晳，“弘晳阿哥，弘昶阿哥还小，不能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弘晳冷了脸，淡淡道：“你当我是没有分寸的人吗？弘昶是我的弟弟，我只不过是想带他玩一会儿罢了。” 奶娘虽然很担心弘昶,也觉得弘晳年纪太小，但他毕竟是康熙帝最喜欢的皇孙，奶娘也不敢对他多说什么。 心里只想着她等会儿好好盯着些，应该也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御花园的假山是太湖石堆砌的，很是做了一些巧思，像是迷宫一样。 别说这些主子们了，便是宫女太监们，趁没有主子的时候，也会偷偷过来。 弘晳带着弘昶很快爬了上去，奶娘跟在后面。 站在高处，弘昶的眼睛里满是好奇。 “这里能看到那么远啊！” 弘晳道：“是啊，这里可好玩了，我们等会儿在这里玩捉迷藏吧。” “等到再过一阵天气再暖和一点，我们还可以来这边放风筝。” 弘昶点点头，“兄长最好啦！” 弘晳的手放在了弘昶肩上。 虽然他只是六岁的孩子，但是弘昶和他比起来，还是太小了。 弘晳的手在弘昶身上放了半天，都没有动一下了。 弘昶转过身，指着树梢上的一只鸟，“兄长，你看！” 弘晳将手背在了身后。 “看到了，那是喜鹊。” “喜鹊叫是大吉之兆。”弘晳跟他说道。 弘昶还不太能懂这样复杂的词语，“什么是大吉之兆？” 弘晳道：“就是你想到什么，什么就会发生。” 弘昶高高兴兴道：“那弘昶希望弘昶和兄长永远在一起。” 弘晳看了一眼奶娘，拉起了弘昶的手，“我们走吧，假山这里危险，我们不要去了。” 奶娘正在那边想着怎么劝说两个小主子，就见他们手拉手走了下来，奶娘心里松了一口气。 她可要伺候好这些小祖宗们，要是小祖宗们出了什么事儿，她们这些做下人的，定然是活不成了。 弘晳和弘昶说说笑笑的。 虽然弘昶还不能特别清楚地表达自己的意思，但弘晳显露出了超出六岁孩子的耐心。 两个人又在园子里逛了逛，一直到了午膳时间，才开始往回走。 弘晳和弘昶在一起吃饭，弘晳体贴地给弘昶盛了汤。 “弘昶弟弟，你多吃一点，多吃点才能长得高。” 弘昶用力点点头。 他从会说话开始，就是弘晳的小尾巴了，自然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兄弟两个人吃完饭，又高高兴兴的一起睡了午觉。 下午，年幼的弘昶要继续睡觉，弘晳便独自带着下人出去了。 弘晳一时有些迷茫，不知道要去哪儿。 过了好一会儿，他决定去宜祖娘娘那里。 宜祖娘娘是皇祖父最喜欢的妃子，她一定懂得很多。 这时候弘晳丝毫想不起来自己的阿玛和额娘。 比起他们，他确实跟宜祖娘娘走得更近。 第184章 宜妃:拿捏住了 弘晳很快就到了宜妃的宫中。 宜妃虽然宠冠六宫，但是宫中的装饰却很简朴，看起来并不奢华。 但是这后宫之中没有人敢小觑她。 宜妃此时也刚刚睡醒，看到弘晳过来，心肝肉的叫着他。 弘晳也算是在宜妃的眼皮子底下长大的，此时听到了熟悉的称呼，他心里只觉得委屈。 宜妃看到挂着个小脸的弘晳，问他：“你怎么没和弘昶一起来？” 弘昶，弘昶，又是弘昶。 怎么宜祖娘娘如今心里也只有弘昶了。 弘晳的心中闪过了，早上康熙帝和宜妃说的那些话，小嘴一扁，哇的就哭出了声。 宜妃连忙道：“我的小弘晳，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哭出来了？” 弘晳根本顾不上回话。 她抽抽搭搭的，哭了半天：“皇祖父他……他不喜欢我了。” 宜妃拿手帕擦干净他的眼泪，“你皇祖父怎么会不喜欢你呢？你可是他最喜欢的孙子。” “可是皇祖父他好久都没有夸过我了，也没有抱过我了。” 康熙帝确实是极为宠爱胤礽这个太子和弘晳这个皇孙。 两个人都是他亲力亲为，一手带大的，对他的感情自然比旁的子孙要更深一些。 而且此时康熙帝年纪更大一些，对孩子的眷恋也更多一些。 自从弘昶会说话以后，他没事便将弘昶抱在膝头，给他读书。 这便是当初的弘晳都没有的待遇。 “皇祖父眼里只有弘昶弟弟。” 宜妃谆谆道：“那是因为弘昶是天降文曲星，是大清独一份，若是弘昶长大，未来的成就不可限量，也能帮助大清的文化更进一步。” 弘晳听的直发晕。 怎么宜祖娘娘对于弘昶的评价也这么高？ 弘晳已经知道了文曲星是什么，他如今总是听别人说起。 文曲星转世，比他这个嫡子嫡孙还要尊贵呢。 若是没有弘昶…… 若是没有他…… 他，就是皇祖父最喜欢的孙儿了。 宜妃看着弘晳的表情，心里对这半大孩子的心思拿捏的十分清楚。 她是康熙帝的枕边人，自然知道他的想法。 如今康熙帝的确很看中弘昶，但还是更看重弘晳。 但是弘晳又看不清楚。 他只会觉得，皇祖父对他的关注少了。 他那么小。 弘晳在宜妃这里待了一下午才回去。 此时弘昶刚刚醒过来。 他睡眼惺忪地看着弘晳，“兄长。” 弘晳背在身后的手往前一伸，摊开了手掌。 “弘昶，看看这是什么？” 弘昶看着他手中的糕点。 是一块鲤鱼造型的糕点。 “小鱼。” “是小鱼。” 弘晳将糕点递给了弘昶。 弘昶抓着糕点往嘴里塞。 “好吃。” 奶娘在一旁看着，心里放松了很多。 两个小阿哥就这样分享一下糕点，还是很不错的嘛，只要不去假山那种危险的地方，她就能少操很多心。 弘晳和弘昶躺在一张床上。 “弘昶，你想不想去看鱼？” 弘昶是吃过鱼的，但是没见过活的。 又或者是在他短短的两年多生命里，他见过也忘了。 今天那鲤鱼形的糕点，勾起了他的好奇。 “想去看。” 弘晳看了一眼奶娘和嬷嬷，轻声道：“我带你去看鲤鱼可好？” 弘昶用力点了点头，“好呀——” 弘晳赶紧捂住他的嘴，“小声些，要是叫嬷嬷听到了，我们就不能去了。 ” 弘昶呜呜呜点了点头。 两个人又说了会儿话，就安静起来了。 奶娘、丫鬟和嬷嬷见他们睡了，才松了一口气。 夜深时分，弘晳实在是睁不开眼睛，根本没醒来，就到了天明。 早上，弘昶看到弘晳的第一件事，就想起来了“看大鱼”。 “看大鱼，看大鱼。” 弘晳似乎完全忘了自己和弟弟说好的，听到弘昶这样说，迷迷糊糊道：“我带你看大鱼。” 奶娘听到这话，赶紧来劝，“弘晳阿哥，可不敢去看大鱼，水池边危险。” 弘晳点点头。 昨天被康熙帝和宜妃冷落的感觉，又完全被他抛到了脑后。 然而没多久，宜妃又来了。 宜妃先是问了奶娘和嬷嬷们，弘昶的情况如何。 又对着弘昶一番嘘寒问暖。 之后，她才仿佛注意到了弘晳。 弘晳那种被抛弃和冷落的感觉又来了。 “宜祖娘娘。” 宜妃笑道：“弘晳，原来你在这儿啊，我才看到你，你刚才半天怎么不吭声呢？” 弘晳委屈的不行，但是先生教的东西他记得清楚。 “弘晳见过宜祖娘娘。” 宜妃从带给弘昶的东西里，拿了几件给弘晳。 并不是弘晳爱吃的东西。 弘晳继续委屈。 宜妃没待多久就走了。 弘晳想了想，对弘昶低声说：“我带你去看大鱼。” 弘昶惦记了一天了，听到弘晳这么说，十分高兴。 弘晳带着弘昶往御花园走。 奶娘们都跟在后面。 这些小主子去哪，她们跟着便是了。 弘晳年纪大一些，在紫禁城里度过了许多年岁，对这里的一花一木都很熟悉。 “弘昶，等会儿你跟李嬷嬷说，你想吃小厨房做的点心了，让她去给你拿。” “然后你跟翠红说……” “你跟赵嬷嬷说……” 弘昶虽然年幼，但是天资聪颖，所以竟然将弘晳说的这些话都记住了。 没一会儿，他就将几个嬷嬷宫女都支开了。 赵嬷嬷本来是不愿意去的，因为她觉得弘昶阿哥身边是不能离人的。 弘晳一板脸，“弘昶说的话，难道对你们都没有用了吗？” 赵嬷嬷本来想劝说弘晳，弘晳身边的嬷嬷道：“赵嬷嬷，这里有我看着呢，你就放心吧。” 赵嬷嬷一听这话，便也走了。 弘晳身边的人愿意看着他们，她就放心了。 毕竟弘晳阿哥可比弘昶阿哥还要尊贵许多。 弘晳带着弘昶去了水边。 今日虽然太阳和煦，但天气还是冷的，但是弘昶一点都感觉不到冷。 他此时心中只有满满的兴奋。 他人生第1次要看大鱼了呢。 弘晳如今已是到了不需要提防他去水池边的年纪，所以当他带着弘昶去水池边的时候，大家根本就没有意识到。 “弘昶，你看那就是鲤鱼。” 弘昶顺着弘晳的目光看过去，只见几尾红色的鲤鱼在水面下游动。 弘昶兴奋地拍手，“大鱼，是大鱼。” 弘晳点点头，“弘昶想不想去摸摸大鱼？” 说这话的时候，弘晳瞟了一眼附近的下人们。 见他们没有听到自己说的话，他继续对弘昶说：“我拉着你，你下去摸摸大鱼。” 在弘昶心里，这个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兄长是不会害自己的。 “那你往下跳，我会拉住你的。” 说完，弘昶义无反顾的跳了下去。 因为他年纪小，所以只在水上激起了一点水花。 动静很轻，没有人能听到。 下人们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往这边一看，还是能看到弘晳在这里。 弘晳看着弘昶扑腾起来。 眼神开始变得恐惧。 他小小的心里也装满了害怕。 “快来人！弘昶掉进水里了！” 弘晳大喊出声。 他们往这边一看，弘晳的身边空无一人。 只有那池子水泛起波澜。 紧跟着，弘昶不断扑腾起来。 他小小的头在水上一上一下的。 “啊——” 弘昶惊呼着。 下人们赶紧冲到了水边。 可是这些奶娘嬷嬷们没有一个会游泳的。 她们高呼起救命来。 很快来了一队侍卫。 里面会水性的人有不少，他们争先恐后的跳进了水里。 因为弘昶年纪还小，所以很快就被捞了上来。 第185章 弘晳他推了弘昶 早有人去拿了毯子过来，一下子将弘昶裹了起来。 他的小脸和嘴唇都被冻得青紫青紫的。 弘昶的宫女和嬷嬷们刚刚回来，见到这状况，魂飞魄散。 弘昶阿哥出了事儿，他们一个都逃不掉。 赵嬷嬷痛悔万分。 她刚刚就不应该听弘昶阿哥的，就应该在这守着他。 她寸步不离的守在弘昶旁边，然后对宫女翠红说：“你去将宜妃娘娘叫过来。” 赵嬷嬷又对其他人说，叫他们去请太医，将事情安排了起来。 不多时，大家已经都聚集在了红场的屋子里。 弘晳低着头，一副犯了错的样子。 宜妃看了他一眼，然后叫太医好好给弘昶诊治。 弘昶年纪实在是太小了，如今天气寒冷，又在冰水里泡了这么一会儿，人已经是昏迷了过去。 正在此时德妃也来了。 这是德妃的亲孙子，虽然她知道弘昶的身份就是一个随时可能爆发的隐患，但她在宫中时常侍奉在康熙帝左右，见弘昶反而比胤禛还要多一些。 此时听到弘昶出了事儿，自然第一时间赶不过来。 德妃问太医，“弘昶的情况现在怎么样了？” 太医低着头皱着眉，“回德妃娘娘的话，小阿哥在冰水里泡了许久，虽然微臣已经采取了许多措施，但小阿哥年纪实在是太小了，只怕是晚上要发热的。” 这个时候，发热十分危险，稍有不慎，孩子便会没命。 有那么一瞬间，德妃心动了。 弘昶，是悬在他们这一串蚂蚱头上的一把刀。 若是这次红场因发热丢了性命，那他文曲星的这件事将再也不会被提起。 德妃非常想要在这件事情上推进一步，但是她纠结再三，还是打算先看看。 就算是她不动手弘昶，若是发热了也不一定活得下去。 德妃心里做了决定，便开始关注起其他的事情了。 她问弘昶的嬷嬷和宫女。 “弘昶是怎样落水的？” 几个人面面相觑。 “德妃娘娘，事发的时候，奴婢们并不在红场二哥的身边。” 德妃的表情一下子冷厉了下来。 “你们该寸步不离的跟着弘昶，让你们来照顾小阿哥，你们竟然如此玩忽职守，是不想要命了吗？！” 虽然她不希望弘昶活着，但是该说的话还是要说到位。 下人扑通跪了一地。 “德妃娘娘饶命！我们并非不想跟在弘昶阿哥旁边，是阿哥叫我们去——” 德妃打断了她们的话，“你们的意思是，弘昶叫你们离开，你们便离开了吗？” “他如今才两岁多，一个小孩子的话你们也听。” 赵嬷嬷不死心，道：“德妃娘娘明鉴，之前奴才是不愿意离开弘昶阿哥的，是弘晳阿哥的嬷嬷说没事，奴才又不敢违抗阿哥的命令。” 赵嬷嬷的一番话将注意力都引到了弘晳身上，德妃的目光也落在了他身上。 只见弘晳弱小又无助的站在那里，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恐慌和惊惧。 德妃自然没想到，支使下人离开是弘晳的主意。 她只将矛头对上了弘晳的嬷嬷，“这是怎么一回事，就算是弘昶阿哥身边的下人都不在了，你们也应该看好他。” 这些下人刚才并没有好好看着，因为弘晳和弘昶出门，也一向是不用人操心的。 只不过是一时疏忽之举，就酿成了如此大祸。 虽然他们不是弘昶阿哥的下人，但此事若追究起来，今日在场的跟着两个阿哥的这些人谁也跑不掉。 嬷嬷也怪不得怨怼自己倒霉了，她诚惶诚恐道：“德妃娘娘，奴才不是有意的，弘晳阿哥平日里也会去池子边玩儿，奴才实在是没想到弘昶阿哥会掉下去。” “住嘴！” 宜妃走过来，高高在上，“难道你还想说这件事是弘晳阿哥的错吗？” 嬷嬷听到宜妃这话，自知辩解无用，她面如死灰的伏在了地上。 德妃看了宜妃一眼。 她与宜妃一向不睦，通常来说她说话的时候，宜妃是绝对不会帮她说话的。 但是今日宜妃却帮她说了两句。 不过转念一想，皇上不在的时候，宫中发生这样的事儿，宜妃也不好跟皇上交代——协理六宫的权力，可是在宜妃手上呢。 德妃对宜妃说：“姐姐，这件事儿可要有个决断了，或许他们真的是无心之过，但是他们面对小主子都如此疏忽，下次就可能酿成更大的错处。” 宜妃正要说话，她身边的宫女突然过来，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 宜妃道：“叫她上来吧。” 说完，宜妃又转向了德妃，“或许情况有变。” 不多时，一个小宫女上来了。 宜妃没有问话，她吩咐下人们去叫人。 不多时，太后和其他妃嫔、弘晳的额娘也到了，便是远在四贝勒府中的宜修、柔则也来了。 柔则看到弘昶如此，就扑到了他的床前，一副哀戚的模样。 “弘昶、弘昶……额娘在这里呢。” “你别怕。” “我的命根子啊，你怎得如此受伤啊？” “这宫里是不是有人在害你？” 听到这话，在场的人脸色都是一变。 不过没有人责怪柔则。 毕竟那是她的亲生儿子。 她悲痛至极下，口不择言也是正常的。 宜修冷眼看着柔则。 她还未对弘昶下手，只是偶尔闪过一次恶念，并未付诸行动的时候，老天就给他们下了惩罚。 前世，她的弘晖便是高热不退，最终离她而去了。 今生，柔则也要体验一下这等悲痛了吗？ 只是柔则对儿子的感情，又怎能比得上她对弘晖的感情。 弘昶并未在柔则身边长大。 而弘晖是她一点一点精心照顾大的。 不知道她此时有几分悲痛，几分惶恐？ 毕竟，这个孩子如今也算是她的尚方宝剑了。 胤禛因为弘昶，而不敢动她。 人到齐了以后，宜妃看向那小宫女。 “你说说，你都看到了什么？” 小宫女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宜妃娘娘，奴婢看见……看见……是在弘晳阿哥将弘昶阿哥推下水的！” 第186章 谁下的手? “不可能！” 弘晳的生母李佳氏连忙道。 “太后娘娘、宜娘娘，各位娘娘，你们是看着弘晳长大的，他品行最是端正不过了，便是皇阿玛，也对他多有夸赞，弘晳如今才六岁，他能懂什么？又如何会去害人呢？” “各位娘娘明鉴！” 李佳氏连忙磕头。 舒妃道：“宜妃姐姐审问宫女，还没得出结论呢，你莫要着急。” 宜妃点点头道：“舒妃妹妹说的不错，我自然会给你一个公道的。” 宜妃对弘晳招招手，“弘晳，你过来。” 宜妃一连叫了两声，弘晳才像游魂一样飘荡了过来。 弘晳抬头看到了屋子中的许多人，虽然这些人平时对他十分宠爱，但他还是忍不住瑟瑟发抖。 “弘昶，弘昶他怎么样了！？” 弘晳哇哇的哭出声来。 太后站了出来。 “看弘晳的样子，断然不可能是弘晳害人，将这个乱嚼舌根的下人拉下去打死。” 小宫女大呼救命。 “太后娘娘饶命啊，奴婢没有乱说，奴婢是真的看到了，奴婢敢对天发誓。” 太后只是冷着脸，叫人将她拖了下去。 “弘晳、弘昶身边的宫人玩忽职守，变每人杖责二十，发配去浣衣局吧。” 如今弘昶暂时没有事儿，所以也不会一下子打杀许多人。 太后处理了这些人，心里已是累极。 康熙帝出门不过两日，就发生了这样的事儿。 以她在后宫沉浮多年的经验来看，弘晳不过是一个小孩子，断然不会做出来这样的事儿。 但是却出现了这诸多说法，嬷嬷和宫女们离开弘昶，也离开的过于凑巧了。 真的是弘昶支开她人的吗？ 这幕后一定是有推手的。 今天的事儿跟宜修没太大关系。 此时她站在人群之外，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这件事儿，她的态度倒是和太后一样，定有蹊跷，但是如今的方法只有息事宁人。 下手的不一定是弘晳，但是这个宫女出现的蹊跷。 外人不知道的情况下，弘昶是胤禛最得意的儿子，弘晳是胤礽最得意的儿子。 康熙帝养在身边的两个皇孙，不过是他们两个人而已。 如果弘晳真的对弘昶下手了，本来极力支持胤礽的胤禛，只怕会对胤礽心生龃龉。 或者说，即便是胤禛不想让弘昶继续存活于这世间，也不会因此责怪胤礽，但是从胤礽的角度，难免对胤禛多一份提防。 太后处置完宫女以后，便推说疲惫离开了。 宜修、柔则和德妃留在了这里。 李佳氏则是带着弘晳走了， 柔则仍旧在弘昶床前，精心照顾着。 宜修和德妃走出了屋子。 德妃看了宜修一眼，“弘昶这件事，你怎么看？” 宜修道：“这件事最终的结果是意外，但是过程不一定，那个小宫女出来的蹊跷。” 德妃欣慰道：“你还是看出来了。” “不过，依你之见，这件事是谁做的？” 宜修刚才观察了一番，只觉得宜妃和舒妃的态度古怪些。 “宜妃明明能先审问一番那宫女，却偏偏等到大家来了之后才开口，仿佛是说给大家听的，不过，宜妃如今协理六宫，想要在众人面前说个明白，似乎也能理解。” “倒是舒妃和太子、李佳氏向来没有交情，亦没有仇怨，可是刚才却让李佳氏不要着急。” 德妃斜睨她一眼，“你倒是想的多得很，谁说话你就觉得谁有问题。” 宜修道：“我猜测额娘也是这样想的。” 德妃轻笑出声。 “你倒是对我的心思明白的很。” “不过我的想法确实也和你一样。” “只不过我以为，宜妃的问题更大。” 舒妃毕竟是后起之秀，德妃和舒妃交手不算特别多，但是和宜妃却在这后宫中有多番明里暗里的交锋了。 今日宜妃的行事，虽然叫人挑不出错来，但也和她平时的举动大相径庭。 “宜妃此举的目的……是想要四郎和太子交恶？” 德妃听到宜修口中叫着“四郎”，难免多看了她一眼。 宜修叫的如此亲密，他俩的感情应该不错。 柔则，是真的可惜了。 早知如此，当初她就不该同意柔则的请求，让她嫁给李荣保还更好。 “九阿哥年幼，宜妃这是早早为九阿哥打算？” 前世，九阿哥也是参与了九子夺嫡的。 野心是从何时滋长起来的，宜修不清楚。 但是宜妃必然没有如今展现出来的那样云淡风轻，不慕名利。 进一步想。 “宜妃和皇阿玛最是亲近，难道已经听到了什么风声吗？” 不，定然不是如此。 上辈子康熙帝一废胤礽，是八年之后的事情。 此后反复又一次。 宜修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这公公就是最喜欢胤礽。 虽然最后是胤禛捡漏，但若是胤礽不做那糊涂事，皇位怎么也轮不到其他阿哥。 胤礽如今还没昏了头呢。 但是他们的态度一定有微妙的变化，所以宜妃才敢这么推动。 第187章 高烧不退 “她定然什么都没有听到，不然就不会只是搞些小动作了，而是开始大张旗鼓的做手脚。” 宜修心里安了下来。 至于弘昶，两个人谁也没提起。 弘昶会不会发热，她俩都并不关心。 有那样一个额娘，她们都希望弘昶此次不能化险为夷。 说起来很残忍。 但一头是弘昶，另一头则是他们这许多人，孰轻孰重？ 宜修知道，德妃知道，胤禛也知道。 便是柔则，心里也是明白的。 开弓没有回头箭，不知道她现在有没有后悔。 ----------------- 夜半时分，那屋子里传来了柔则的惊呼。 “太医、太医，弘昶他额头好烫。” 弘昶最终还是发热了。 他的病情来势汹汹，即便是太医之前就做好了准备，这会儿又极力施救，他额头还是烫的骇人。 柔则的手紧紧绞着帕子。 她是弘昶的额娘，虽然对他并没有太多感情，但还是担忧的，那是她怀胎10月生下的孩子。 而且太医说他这次发热来的极为凶险，稍有不慎，便会丢掉性命。 她这辈子的富贵荣华，都在弘昶身上了。 太医用了各种法子给弘昶降温。 小小的人儿烧的脸红彤彤的，迷迷糊糊的。 “皇祖父……兄长……” 弘昶嘴里念着他们。 却没有念她这个额娘。 柔则心里酸涩不已。 但是很快，她就酸涩不出来了。 因为弘昶连迷迷糊糊的念叨都没有了。 春寒料峭，太医急的满头大汗。 若是弘昶阿哥出什么事儿了，他们也要连着受罚的。 况且，弘昶年纪这么小，医者父母心，他们也不忍心看着他出事。 宜修在外头听着里头的动静。 前世，弘晖走的时候，身边甚至都没有这么多太医。 当时的大夫都聚集在柔则那里。 她的心一点一点冷了下去。 这辈子，虽然弘昶也受到了同样的责罚，但是此时太医围着他。 他得到了最好的救治，即便是救不过来，那也是他的命。 不知道柔则可不会像她前世一样为儿子心痛啊。 德妃看了一眼宜修。 只见她虽然不愿意去看弘昶，但是她的目光中隐有哀戚之色。 德妃不知道她是真的冷情冷性，还是心怀慈悲。 德妃想了一下她自己。 若是其他人的孩子死了，除了与她交好的，不然她只会觉得开心。 她这个侄女，她愈发看不懂了。 时而觉得她清醒，时而又觉得她糊涂。 因为此刻宜修明明是表现的紧张更加合适，至于心里怎么想的，那就不是旁人所能窥探到的了。 不过德妃的失望只维持了一小会儿，因为很快宜修便收起了目光中的悲痛之色，转身进了屋子。 德妃也跟着她一起进去了。 宜修温声安慰着柔则。 “姐姐，弘昶这次一定会化险为夷的，他可是天降文曲星呢。” 柔则扭头瞪着宜修。 她分明感到了宜修说这话时候的深深恶意。 她明明知道弘昶的文曲星是假的，为什么还要用这个来安慰自己？ 宜修安慰似的拍了拍柔则的后背。 “姐姐，皇阿玛和四爷都会保佑弘昶平安无事的。” 这次去永定河，胤禛和胤礽都跟着去了 所以此时后宫之中也只有女眷，他们这些孩子的阿玛反而都没来。 柔则下意识的往门外看了一眼。 紧接着她恼怒的盯着宜修。 她是在提醒自己什么吗？ 想到这里，柔则的脸色变得惨白。 是的，胤禛他……不一定希望弘昶能活下去。 对于胤禛来说，弘昶的存在实在是尴尬。 虽然他帮助胤禛获得了一些康熙帝的注意和看重，但也不足以让他和太子抗衡。 但是弘昶的身份，却是个大大的问题。 柔则在这里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 胤禛，真的想要弘昶活下去吗？ 这件事，有没有胤禛的手笔呢？ 宜修没有想到，她不过是说了这样一句话，柔则就开始胡思乱想起来，不过即便是知道了，她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 柔则和胤禛一直都是貌合神离的，几次复宠，都有心机手段、亦或者星辉的存在。 他们的关系迟早会崩掉。 就像是年羹尧和年世兰一样。 胤禛登基以后，只会忌惮年羹尧功高震主，生出异心。 ----------------- 一直到次日天明，弘昶的烧还没有退下去。 柔则熬的嘴唇干枯，十分美貌去了三分。 德妃也是疲惫不堪。 宜修对德妃道：“额娘，您回去休息一下吧，这边由我来守着，若是弘昶好转了，我叫剪秋去告诉您。” 德妃点点头。 她到底是年纪大了，不比这些年轻人能熬。 即便是她心中记挂着弘昶，也不能继续这样了。 宜修估摸着送信的人的时间。 康熙帝一行人数众多，弘昶又只是发热，也不至于马上回来。 但是胤禛一定会快马加鞭回来的。 应该也快到了。 德妃离开后，屋子里只剩下宜修和柔则，还有一众下人。 宜修和柔则也懒得维持表面和谐了。 宜修干脆到一旁歇着去了。 柔则恨恨地看着她。 “弘昶落到今天这个下场，你可是满意了？” 宜修看着柔则。 “姐姐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是弘昶的嫡母，我自然会为他忧心的。” “他还那么小，便是有什么报应，也不应该落在他身上。” 柔则此时心里却只能听到，宜修说弘昶落得今日下场是遭到了报应。 柔则此时非常需要一个发泄渠道，她憎恨宜修，正如宜修前世如此憎恨她一般。 宜修感受到了柔则眼中的恨意。 姐姐，你恨我吗？ 你恨我是因为你感受到了痛苦。 我为你的痛苦而感到快乐。 宜修微微一笑。 柔则心态崩了。 她痛苦的时候，宜修在笑。 难道这件事是宜修一手策划的吗？ 就在柔则充满了纠结和怀疑的时候，胤禛进了屋子。 弘昶落水的时候并没有及时给胤禛上报，是他发热了以后才告诉胤禛。 胤禛得到消息以后就匆匆赶了回来。 一进屋，胤禛便看到了躺在床上的小小的弘昶。 胤禛对这个儿子感情不深，但是看到他如此，心中还是有些触动的。 他用手背试探了一下弘昶的额头。 触手滚烫。 胤禛询问了一番太医，太医给出的说法并没有什么变化。 胤禛面上露出了一丝担忧之色。 这落在柔则眼中，她心里想着，或许弘昶出事只是宜修一手策划，跟胤禛没有关系。 “既然太医都这样说，那我们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等。” 等到傍晚的时候，康熙帝也回来了。 康熙帝对弘昶的感情倒是很深。 看到弘昶如此，他心中十分担忧。 看到康熙帝过来，弘昶似乎有所感应。 他睁开了眼睛，迷迷糊糊叫了一声“黄祖父”。 康熙帝在他身边坐了一会儿，三德子公公已经将宫中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他。 当他听到有宫女说是弘晳推了弘昶之后，他第一时间反驳了这句话。 “不可能，弘晳品性端方善良，断然不会做出这种事儿的，便是做出来了，定然也是小儿无意之间的打闹。” 胤禛在一旁听到这话，眼神黯了黯。 皇阿玛的心中只有胤礽。 便是他的儿子，也比不过胤礽的儿子。 第188章 不聋不哑，不做家翁 明明两个人都是在皇阿玛身边长大的，可皇阿玛还是那么的偏心弘晳。 寻常家翁，听到小儿之间有了这样的矛盾，多多少少会询问一下。 康熙帝却问都不愿意问弘晳一下，就断定这绝不可能。 胤禛抿着嘴唇。 不过康熙帝到底是还有许多政事要忙，他只在这里略坐了一下，便回去处理公务了。 一行人一直等到了又一天天亮。 弘昶的高烧总算是退下去了。 除了胤禛几人，大家都是松了一口气，大家也都需要休息一下了。 其中最高兴的莫非是柔则和太医。 柔则高兴的是自己的靠山还在，太一是觉得自己又平安端着饭碗度过了一天。 康熙帝也松了口气。 到底是他喜欢的孙儿，没事就好。 宜修和柔则暂时歇在了德妃那里，并没有马上回到四贝勒府中。 弘昶刚刚度过了危险期，柔则还想在宫中多留两天。 而且她心里也上了心，总觉得宫里是有人想要害弘昶，所以她必须在这里防着有人又下手。 弘晳在不为人知的角落，也偷偷松了一口气。 弘昶看起来应该是好了。 人死了，就是不能跑，不能跳，不能笑，再也不能陪他一起玩儿了。 他当时看到弘昶在水中挣扎的样子，他是感觉到害怕的。 弘昶生病了以后，调养了好一阵身体。 大概是因为身子亏损了不少，所以他每日只是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 别人要他喝药，特别乖乖的喝药，不哭不闹也不争吵。 康熙帝来看过他两次。 见他也不会笑着叫自己“皇祖父”了，只是叹气，让弘昶好好养着身体，后面便不来了。 弘晳也会来找弘昶。 看到弟弟的样子，他有一点点慌。 他悄悄跑去问宜祖娘娘。 “宜祖娘娘，弘昶现在为什么不跟我说话了？” 宜妃也去看望过一次。 她觉得弘昶现在的状态颇有些古怪。 时间一长，大家终于是发现了端倪。 弘昶，他似乎变成了傻子。 过去弘昶虽然年纪很小，但是人却是颇为灵动的，小小年纪就懂得许多道理，也会软软的叫着大家来撒娇。 可是现在他就像泥塑的木偶一样。 柔则慌了。 他的好弘昶。 他可是文曲星啊。 柔则在心中不断的安慰着自己。 弘昶一定会没事的，他只是年纪小，又因为落水受到了惊吓，他现在害怕很正常。 太医过来检查了一番。 他对于外界的任何东西都没有反应了。 仿佛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曾经会做的事情，他如今也不会做了。 最终，太医下了论断。 “弘昶阿哥，似乎成了痴儿。” 柔则听到这话，后退了两步。 紧接着她又往前冲了几步。 “怎么会这样！？” 柔则陡然拔高了声调。 “他怎么会成为痴儿？弘昶他可是文曲星啊。” 太医吓得连连后退，一边又躬身对着柔则。 他可不能离这些王爷贝勒的妻妾这么近。 太医自古以来，最忌讳的就是离后宫中这些女人们的距离太近。 毕竟在皇上的眼中，后妃们与太监在一起相处是安全的，和他们这些太医相处可不安全。 “庶福晋，您不要激动，如今查出来的结果确实如此。” “不过也可能是弘昶阿哥年纪太小了，受到惊吓所致。” “假以时日，这件事给他造成的伤害过去了，说不定还有恢复的希望。” 柔则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火了。 “庸医！” “去，去叫你们院判过来！” “我不信弘昶就此变成痴儿了！” 太医苦着脸。 他已经足够小心翼翼了。 他赶紧转身去找太医院判过来了。 只是太医院判说出来的话，同这个太医如出一辙。 柔则渐渐呆住了。 她口中喃喃的说道：“不行，我不能接受，我的弘昶是文曲星。” 宜修在一旁看着柔则，心中有一种异样的快意。 她前世比现在要痛的多。 不过她这辈子已经改变了自己的命运，也改变了弘晖的命运。 这些痛苦，柔则终究是要一口一口品尝的。 这时候又有一群人匆匆赶来了，不同的是，这次除了胤禛和德妃，太子胤礽也来了。 从柔则的角度看，太子之前一定很快就听说了，是弘晳将弘昶推到水下的事情。 可是他一直到现在才出现在此，莫不是来看他们的笑话的。 柔则对胤礽说道：“太子殿下，怎么现在才想起来过来？” 胤禛连忙喝止住了她。 “柔则，不可对太子无礼。” 柔则这会儿只是冲动上头只说了一句，便默默缓过来了。 柔则咬着嘴唇，“太子殿下是妾身失礼了。” 胤礽道：“老四，你可莫要让女人骑到你头上了。” “二哥教训的是，不过柔则也是悲伤上头了，还请二哥不要介意。” 见平时处处恭维着自己的胤禛居然会为了一个女人这样辩解，胤礽难免多看了柔则烟。 罢了，他才不同小小女子计较呢。 左右弘昶这件事儿肯定不是弘晳干的。 康熙帝及时过来，打破了胤禛和胤礽之间的奇怪的氛围。 听到弘昶如今变成了痴儿，康熙帝说不痛心是假的。 他虽然对弘昶的看重远远比不上对弘晳的，但弘昶代表的是文曲星。 他是多么想推动满族和汉族融合的，他是知道的。 弘昶在某种程度上便是起到了一个桥梁和纽带的作用。 可如今都没有了。 一个痴儿，如何能做文曲星！？ 康熙帝大失所望。 这时候，他才感受到了胤禛和胤礽之间的针锋相对。 他心里想起了那天三德子公公向他禀告的消息。 是弘晳推了弘昶。 他现在依然不信。 就算真的是弘晳做的，他能怎么办？ 不聋不哑，不做家翁。 可是看胤礽和胤禛这个架势，他们分明已经是为了这一句话产生过争执了。 康熙帝想了又想，他决定亲自问一下弘晳。 第189章 胤禛的窃喜 经过这些时日的休息，弘晳的精神也好了一些。 弘晳看到康熙帝自然而然的就走了过来。 “皇祖父。” 康熙帝问他，“弘晳，我不在的时候，你和弘昶做了些什么事情？” 弘晳知道了康熙帝时在问什么。 这件事到底给他幼小的心灵上造成了巨大的伤害。 他前几天还在跟宜祖娘娘说呢，宜祖娘娘告诉他，如果是弘昶要求去看大鱼的，那他没有错，他只是为了满足弟弟的心愿而已。 “皇祖父。” 弘晳规规矩矩行了礼。 “那天弘昶弟弟见到了孙儿的鲤鱼形状的糕点，便说想要去看大鱼。” “孙儿只是想满足弟弟的心愿，所以弟弟要去池子边上看鱼，孙儿便跟着去了。” “只是没想到，孙儿……孙儿……” “孙儿没注意到的时候，弟弟就跳下去了！” 站在一旁的宜修想起了另一件事。 小孩子说的话不一定都是真的。 当年她被甄嬛设计，胧月跟胤禛说“皇额娘推了熹娘娘”。 可事实究竟是怎样的，她和甄嬛心知肚明。 她当年推甄嬛，完全是被甄嬛算计。 她只是轻轻的碰了一下甄嬛，她人便飞了出去。 只是大家都认为童言无忌，小孩子是必然不可能说假话的。 胧月的这番话让她判了死刑。 成为了他们帝后真正离心的开始。 弘晳说的这番话，又有几分是真呢？ 宜修保留意见。 可是从康熙帝的角度来看。 便是弘昶自己贪玩，以至于遭遇了如此意外。 但到底弘昶的年纪太小了，弘晳的年纪大一些，他作为兄长，他确实是不应该带弟弟去如此危险的地方。 康熙帝也要给胤禛一个交代。 他对弘晳说道：“你身为兄长，要关爱你的幼弟们，危险的地方不要去，这句话朕也对你说过。” 康熙帝从未在弘晳跟前自称过“朕”。 此时他的语气算是很严肃的了。 弘晳嘴巴一扁，就想要哭泣出声。 “你去将论语抄写一百遍吧。” 康熙帝最终还是说了对弘晳的惩罚。 胤禛在一旁听的想笑。 仅仅是抄写论语算什么，这比弘昶受到的伤害要轻多了。 不过他也明白，康熙帝能够让弘晳这么抄论语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 康熙帝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其他人自然也不敢说什么了。 胤禛深深俯下身去。 “儿子谢皇阿玛恩典。” 康熙帝离开了。 柔则像是一下子垮了一样。 胤禛叫人将她送回贝勒府。 宜修和德妃多日来也耗了不少时间在弘昶身上，胤禛也叫她们回去休息了。 他坐在弘昶的床前，心里想了许多。 他对苏培盛说：“苏培盛，你说这件事儿对于我来说是不是好事儿？我这样想会不会过于残忍了？” 苏培盛呈上了一杯热茶。 “贝勒爷，这件事对于四贝勒府，的确是件好事。” “对于弘昶的阿玛，不算是件好事。 ” 胤禛看着苏培盛，“你的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 苏培盛弓着腰，“贝勒爷，这并非是奴才胆子大，是因为贝勒爷既看重贝勒府中的人的安危、又将小阿哥记挂在心上，所以才会有如此矛盾的心情。” 胤禛微微叹气，“你倒是比旁人更加了解我。” 苏培盛说：“贝勒爷，如今弘昶阿哥好歹是保住了一条命，他若是就此成了痴儿，也算是没有后顾之忧了，至于其他的，贝勒爷也会保佑他一世荣华富贵的。” “也是。” “或许他这样，过得比大多数人快乐多了。” “也很难说这件事到底是幸福还是不幸福。” “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苏培盛接了一句。 胤禛又看了弘昶一眼，“走吧。” 苏培盛说的对，这件事是解决了他的燃眉之急，他以后也不用担心柔则所做的事被发现了。 便是旁人发现了什么，一想到这件事儿与太子有关，也会闭口不言的。 ---------------------------- 胤禛没去龙井阁安慰柔则，他需要去永康阁，他需要宜修陪在他身边。 宜修早就叫人准备了一桌酒菜。 “四郎可是累了，先歇一歇，吃点东西吧。” 自从宜修怀孕开始，胤禛来宜修这里，桌子上便都是自己爱吃的菜式。 所以胤禛也愈发的喜欢到这儿来了。 宜修什么都没有说，而是盛了一碗胤禛最爱的酸笋老鸭汤。 喝完了汤，胤禛再没有提起弘昶的事情。 宜修对胤禛十分了解。 他这个人，看似深情，实则冷情冷性，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狠毒了。 他此时说不定在为弘昶出事儿而感到窃喜。 他回来可是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提。 宜修猜测胤禛早就想对弘昶下手了，只不过因为那是他的亲儿子，所以他心理上还是有些无法接受。 宜修想到了前世其他阿哥的下场。 正好比住在隔壁的八爷。 胤禛曾经对他那么好。 可是在他们成为政敌之后，他不光要对八爷下手，甚至连八福晋都没有放过，对她挫骨扬灰。 对他深爱的甄嬛，不也能冷冷的看着大着肚子的甄嬛，跪在地上求他放甄远道一命，而不为所动吗？ 胤禛啊，他从来不是个好人。 第190章 脑补皇太子胤礽 胤禛喝完酸笋老鸭汤，对宜修道：“将军府那边你可有送信过去？” 宜修点头，“阿玛那边知道了，只说让柔则好好养身体，不要太过忧虑了。” “不过，星辉说要来看看姐姐。” 星辉…… 星辉莫不是要来敲打他。 虽然弘昶这个柔则暂时最大的靠山倒了，但他胤禛也不能对柔则如何。 依旧要看在星辉的面子上好好对她。 胤禛虽然不受宠，但对着这些人，还是傲气十足。 若不是星辉对他还有用，他断然也不会如此。 胤禛点点头，“你清点一些药材补品之类的，送到龙井阁中吧。” 胤禛这个意思，是不打算去看柔则了。 但是因为星辉要来看望柔则，胤禛表面上也会做到对她好。 ---------------------------- 康熙虽然挂心弘昶受伤的事情，但因为忙着出征的事情，也分不出更多的精力。 此时是康熙四十年的春天，南疆作乱，康熙欲再次亲征。 然而，就在出了京城没多久后，骑在马上的康熙感受到心口传来一阵巨疼。 沙场凶险，康熙犹豫再三后，传令正在监国的太子胤礽前来接自己回紫禁城中。 等待的过程中，康熙看着郊外已经抽了新叶，回首自己8岁登基，14岁亲政，后来又戎马半生，对皇子们更是悉心教导，如今却也偶尔出现了力不从心的时候。 太子是他最疼爱的儿子，骑射是他当年亲自教的，胤礽很有天赋，十岁的时候左右手便都能弯弓了。 到了十三岁该出宫立府的时候，他也只是让胤礽搬去了乾清宫边上的毓庆宫中去，后来他外出作战，便要胤礽在京城监国，还特意命人回京，将胤礽小时候的衣服送到战场上给他，以宽慰思子之情。 但现在，康熙第一次感觉到自己老了。 这个时候，他非常希望太子胤礽能即刻出现在眼前，陪着他一同并肩回到熟悉的皇宫中。 抬头望去，康熙看到了大雁排成整齐的队伍在空中飞着，有条不紊的规则好像是在他统领下的前朝后宫那样。 但胤礽的到来，却并没有慰藉到康熙。 “皇阿玛，儿臣奉旨前来，请皇阿玛还宫。” 康熙在等着胤礽问候自己的病情，然而胤礽却安静了下来，没有再说话。 他安静地跪在地上，低眉顺目，似乎与朝中温顺的奴才和大臣没有什么两样。 康熙心中失落，自己亲征中途返回本就心情沮丧，看到胤礽的冷静自持更加心里被压了一块叫做年龄的巨石，有些喘不上气来。 但无论是作为帝王还是皇阿玛，他都不愿意表现出自己需要更多关心和照顾的意思。 他点点头，没有了与胤礽并肩还朝的想法，反而是独自坐上了那个只属于帝王的龙辇。 胤礽策马跟在后边，望着康熙的仪仗队，他心中却惴惴难安。 他刚刚明显感受到了皇阿玛的精神不太好，想要多问两句，却又担心皇阿玛怀疑他是在有意打探天子的隐私。 犹豫再三，还是选择了沉默。 这两年，他虽然还在太子的位子上。 但他也感受到了皇阿玛对自己的态度发生了变化，几年前，皇阿玛狠狠责罚了他身边亲近的小厮们，两年前，皇阿玛又大封诸皇子。 暗流渐渐涌动，大清第一位皇太子带给他的，从尊荣渐渐变成了惶恐。 -------- 第二日，胤礽来到了赛马场。 皇阿玛曾经在这里一点点教导他骑射，他试图在这里重温亲情。 但，刚刚走进马场，胤礽便看到了胤禛已经到了。 胤礽脸上挂起一抹勉强的笑意：“四弟，你来的倒是早。” 看到胤禛，胤礽心中越发不舒服，他不知道皇阿玛昨日对他的冷淡，是否与弘皙伤害了弘昶有关。 但无论如何，弘昶受伤，胤礽面对胤禛都是有些尴尬的。 “二哥。”胤禛和往常一样冲胤礽打招呼：“来骑马散散心。” 散散心？ 胤禛是不是在借机点他呢？ 是因为弘昶出事儿，他这个做阿玛的才需要来散散心？ 想到这里，胤礽心中便越发不高兴起来了。 他回去后也责罚过弘皙了，四弟若是还有什么不满，应该和他这个做兄长的直接说才是，怎么能阴阳怪气的？ 这个时候，胤禛已经翻身上马。 他今日骑着的是一匹白色的公马，迎风奔驰，很快就把坐在马上晃悠的胤礽甩在了后边。 胤禛就是心中不满！ 居然不等一等他这个做兄长的！ ------- 这段日子胤禛过得其实还算舒心。 毕竟，弘昶发烧之后，便成日里呆呆傻傻了，虽然太医说还有恢复的希望，但胤禛觉得那只是太医的说辞。 如今，柔则救驾有功，就算弘昶日后有缺陷，也能保儿子一生富贵了。 “这草场宽阔，等将来我的孩子们长大些了，我也要带着他们来这里骑马射箭。”胤禛已经跑了一圈子马，又转到胤礽的身边说道：“我以后教他们，就像皇阿玛过去教我们那样。” 胤禛自顾自地说着，胤礽却越听越心烦，什么“教导我们那样”，皇阿玛用心教导过的人明明只有他一个。 咻的一声。 马鞭在胤礽身边响起。 胤禛看胤礽在发呆，便将鞭梢递过去想要戳戳他，理一下自己。 然而，胤礽反手抓住，向下便是一扯。 胤禛也是没有防备，立刻从马上摔了下来。 懵。 胤禛躺在地上的时候，还在发懵。 他搞不懂，明明在好好说着话，自己怎么就被扯了下来的？ 他抬头看向胤礽，双眸中困惑大于愤怒。 见胤禛跌落马下，胤礽心里才终于产生一丝快感。 他利落地翻身下马，劈头又朝胤禛挥出了几鞭子。 “哦呦呦，太子爷这是怎么了？兄弟间若是有什么争执好好说啊，怎么就动手了呢？” 苏培盛本等候在一旁，看着胤禛跌在了马下赶紧过来拦着人。 奈何他也没点子功夫在身上，从远处跑过来的时候，已经有点喘气了：“太子......爷，太子爷，冷静啊。” 苏培盛挡在二人之间，还不断朝着一起跑来的小太监使眼色，那人是跟着胤礽的。 不过，那小太监虽然也在边上急的直跺脚，却不敢上前来。 这些日子，太子爷脾气阴晴不定，他若是上前来惹得胤礽越发恼怒，回去免不了得掉层皮。 还是......还是请四贝勒爷多......挨两鞭子吧。 胤礽的鞭子绕过苏培盛，追着胤禛又是两鞭，才恨恨地扔了鞭子，冷哼了一声走人了。 “贝勒爷......你还......还好吗？” 这句话一出口，苏培盛就觉得自己简直问了一句废话。 这从马上摔下来，又被追着抽了几鞭子，裤腿处已经有红色的血渗了出来，只要不瞎，都能看出来胤禛不太好了。 苏培盛招呼着人，一起将胤禛扶进了轿子中，抬回了贝勒府。 太医已经得了消息，在屋子里等候了。 细细查验了一番后，太医道胤禛身上大多是皮肉伤，开了些清热解毒的药方，又留下两瓶外敷的药便告辞了。 但是胤禛有意将事情闹大。 他与宜修商议：“这些日子，我想多在府中呆着，冷眼瞧着皇阿玛和太子似乎有些龃龉，如今想来皇阿玛大封诸皇子，只怕是有意压制太子的缘故。” “虽然以皇阿玛对太子的感情，未必会当真想要废除了太子，但是如今局势不清，我们还是该少些来往为妙。” 宜修听着，暗道胤禛对皇上、太子和朝局的琢磨果然是细致入微。 按照她的记忆，此时距离胤礽第一次被废除的时间还有7年。 但是他们满清一族从康熙这朝才开始接受和学习汉家文化，当年康熙立下仅有一岁多的胤礽为皇太子，也有受到汉家嫡长子继承制度的影响。 但在康熙的教导下，几位成年的阿哥都很优秀，他们未必也如康熙那样，很快接受了嫡长子继承。 战争开始前，自然是要韬光养晦的。 宜修对胤禛的想法极为认可，立刻配合了起来：“妾身会带着各位姐妹轮流侍疾，贝勒爷前些年在外征战，想来或许有些旧疾，倒是可以趁着这个机会一起养养。” “另外，过几日，妾身也会前往甘露寺为贝勒爷求取平安符。” 胤禛对宜修的安排很满意，至于侍疾的人选，他想了想嘱咐道：“菀菀的伤还没有好，她就不用来了，其他人便都交给你安排。” 柔则养伤是一方面，但更重要的是，胤禛现在还不是很想见柔则。 他如今回过味儿来，觉得胤礽突然的暴怒，与弘昶出事儿多少得有些关联。 见了柔则，又得想起弘昶和胤礽，还不如不见。 宜修对这个决定倒是无所谓。 柔则的前边站着多罗格格，站着星辉，甚至还站着费扬古，只要有这些人在，柔则就不会出事，至于与胤禛微末的情爱，倒是最不值一提的事情。 但消息传到龙井阁的时候，柔则气得差点从病床上跳起来。 “这个宜修居然以此为借口，阻止我去看望贝勒爷。” 自打回府后，柔则的确一直借着伤口还没有痊愈的由头，没有怎么出过龙井阁，更没去给宜修这个福晋请安过。 没想到，宜修如此小心眼，干脆趁机阻了她去见贝勒爷。 但宜修以为，这便能难倒她吗？ 她如今可是有救驾之功在身上的，便是连胤禛对她，都要客气几分的。 “主子，听说福晋过些日子会去甘露寺为贝勒爷祈福，到时候我们便可以去看望贝勒爷了。” 芳若在一旁出谋划策。 “我如今还要等她？”柔则不屑：“她可是有功之臣，宜修该听她的话还差不多。” “等等，你说那个女人要去甘露寺？”柔则眼睛转了两转，坏水立刻涌了出来。 -------- 在胤禛受伤的第5日，宜修便去了甘露寺祈福。 她出来祈福，最主要的还是要让大家都觉得，胤禛的伤势不轻，倒不是真的有什么所求。 因此，她只是来甘露寺走个过场，便到了静华开的和顺茶楼中喝茶歇脚了。 雅间中，静华给宜修沏了一壶茶，然后盘腿坐在了边上的位子，介绍道：“这是我托人从永嘉县取来的白茶，配上京城的芝麻小饼，口感香而不腻正好吃，妹妹若是喜欢，便带回府中些吃。” “对了，我记得妹妹那里有个郭络罗氏家的侧福晋，最是喜欢尝各类食物了，不如给她带过去一些？” “还有一位叫李静言的侧福晋，我瞧着和妹妹关系似乎也不错，听闻她最喜欢穿粉色了，不过茶楼里没有衣服，但有一盏从景德镇的粉彩陶瓷杯，不如带回去送给她？” “姐姐倒是细心。”宜修没有想到，静华在府上只住了短短数日，却还能记得令妤和李静言的喜好：“姐姐这样细心周到的人，便是做生意的天赋，难怪茶楼开张几个月客人便这样多了。” 宜修这话夸的真诚。 送礼物看似是件小事，但若能投其所好便能让人记住，时间一长，自然也就有了常客。 静华笑道：“妹妹为我考虑，我自然也要尽量帮帮妹妹，这些礼物不值得什么，倒是妹妹愿意尊重我，不硬让我进了贝勒府的情谊才难得。” 姐妹二人喝着茶叙话，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宜修看时辰不早了便告辞离去。 回府的路上，绣夏问道：“主子，这些东西要奴婢直接送到两位侧福晋那里吗？” “不必。”宜修摇摇头道：“我们到底是说去给贝勒爷祈福的，这样送东西过去便人人都知道我们是去集市了，更重要的是我也不愿意府中的人对表姐的印象太深，说不定反而会给她带来麻烦。” “你便瞅这几天空着的时候，私下送过去便是了。” 绣夏点头应是。 -------- 问题便出在这茶点上。 第二日，绣夏将东西送过去，第三日，令妤便红着眼睛闯进了永康阁中。 “姐姐，弘星，弘星出事了！” 府医已经看过了，温虚末又赶来看了一遍，诊脉后他看着宜修摇了摇头：“来不及了......” 令妤一听就昏过去了，宜修心中也慌乱起来。 正在这个时候，胤禛和众人已经听到消息，先后赶来了，温虚末则已经极有眼色地告辞了。 “什么人？” 胤禛进门的时候，正巧和一个小丫鬟撞在了一起。 那丫鬟怀中藏着的点心跌落在地上，不等胤禛训斥，齐月宾就喊了一句：“这莫不是趁着主子出事，偷盗府中的东西的？” 此话一出，不等胤禛吩咐，那丫鬟便已经被团团围住了。 “奴婢没有偷盗，没有偷盗......” “这丫鬟瞧着有些面熟啊，好像在哪里见过？”李静言在一旁说道。 胤禛这才低下头仔细打量了一下，然后点点头：“嗯，是面熟，似乎原本是蘅芜苑里当差的。” 宜修也认出了这是乌日娜过去的贴身丫鬟吉娜。 她记得乌日娜去世后，这丫鬟便被另行分配到去做粗使丫头去了，如今怎么会出现在令妤这里？ “你怀中拿的是什么？”齐月宾向胤禛和宜修道：“妾身只听说有下人偷盗主子的钗环首饰的，再不济也是衣服胭脂，这两块点心似乎实在没有偷盗的必要？” “齐格格说得有理。”胤禛招手：“把人带进来，细细审问。” 吉娜是被拎进来的，她颤抖着回话：“启禀贝勒爷，奴婢原先的确是在蘅芜苑伺候的，后来......后来格格去世，奴婢就在厨房里伺候，几天前，是李侧福晋来找奴婢，要奴婢来给如意苑送些茶点，还说要是乱起来，就让奴婢把这茶点拿走......” “你胡说！”李静言立刻急了：“我什么时候吩咐过你做这样害人的事情？” “侧福晋，明明就是你吩咐的啊。”吉娜喊到：“如今出事儿了，你便不认了吗，你当时可还给了奴婢一对耳环做信物呢！” 说着话，吉娜便从怀中掏出了一对儿耳环，果真是李静言的。 李静言心中委屈，她的首饰那么多，这耳环平日放在哪里她都不知道，更别说丢了呢。 她刚想开口解释，耳边却想起了胤禛的话。 “你还有什么话可说？”胤禛看着李静言，黑色的眸子中都是冷漠。 李静言心中升起了害怕，但更多的还是心寒，仅仅是几句话，贝勒爷便不再相信自己了。 那她，在贝勒爷心中究竟算什么？ 宜修若是知道此刻李静言心中，纠结的还是自己在胤禛心中的地位，只怕要气得晕过去了。 不过，宜修读不懂李静言的想法，她的第一个念头是难道李静言又开始实名制投毒了？ 但是她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 毕竟，上一世，李静言两次下手害人，以此害甄嬛，一次害叶澜依，都与自己的挑唆她三阿哥地位不保分不开关系。 但是这一世，自己压根对胤禛不感兴趣，那三阿哥更是还没有影子的事儿。 李静言想要害人，也没有动机啊。 她现在连孩子都没有，总不至于是和弘星争风吃醋吧？ 想通这一层，宜修心中有了谱儿。 她看着吉娜问道：“你既然是在厨房伺候的，侧福晋是如何找到你的？你也是做过贴身大丫鬟的，该不会只是一对普通的耳环便能收买的吧？” 吉娜对着胤禛和宜修先是叩了两个头，然后才道：“各位主子都知道，我原先的主子是乌日娜格格，格格与郭络罗侧福晋本是有旧怨的，之前我家主子被禁足也是与侧福晋和小阿哥有关。” “就在前几日，贝勒爷受伤了，府中的人都忙着照顾贝勒爷，没有精力关心其他的。李侧福晋便找到了我，怂恿我为主子报仇，还许诺若是我能害死小阿哥，便想办法送我回到科尔沁草原，与族人团聚。” “你胡说！”吉娜的话还没说完，正跪着的李静言，就恨不得跳起来打她： “我一个后院的侧福晋，哪里有能耐许诺让你回到科尔沁，若是别人给你这份许诺便罢了，我母家不过是个知府，还是汉族，怎么能与科尔沁攀上关系？” “这......”吉娜愣了一下：“奴婢只是一个下人，如何能知道侧福晋的身世，侧福晋当日一心拉拢奴婢，随口承诺如今倒是反口就不认了？” “你你你......一派胡言！” 这些日子，李静言虽然嘴上有所长进，但是很明显长进的也并不是很多。 她抬头用求助的目光看向宜修。 男人不可靠，关键时刻还得靠福晋。 宜修接过了话头：“你是陪嫁的大丫头，熟悉府中主子的基本情况本是份内应当的事情，难不成你入府这些年，连侧福晋是汉族都不知道吗？” 但只是问了这一句，宜修便不再继续下去了。 就连这一句，都也不是当真问吉娜的，而是说给胤禛听的。 吉娜纵然满口谎话，但是有一句却是没有说错，因为乌日娜的缘故，她与令妤算是结下了仇，只怕不肯轻易供出幕后之人。 宜修转向胤禛道：“贝勒爷的身体还没有好全，如今令妤也需要休息，小阿哥的事情也需要处理，这些都耽误不得，妾身想着既然有人告发侧福晋，不如先将她们二人都暂时看押起来，至于其他人，除了必要的场合外，私下也不许走动。” “嗯，你安排的有道理。”胤禛点点头，弘星虽然不是他最疼爱的儿子，但也是他的骨肉，他心中也有一丝难过的。 何况，皇家向来重视子嗣传承，若是有孩子早夭，便会被外人视作府上不吉利，胤禛心中对下手的人也很是厌恶。 只是，如今乱糟糟的，还需要宜修理出个头绪来才行。 第191章 柔则的护身符 众人从如意苑走后，宜修独自留了下来照顾令妤。 温虚末又被叫了回来，给令妤诊脉。 针已经扎过了，药也让宜修亲自硬灌了一次，可人就是醒不来。 难不成那茶点不只是弘星吃了，令妤自己也吃过？ “福晋放心，微臣已经再三诊过了，侧福晋的身子没有大碍，应该是不想面对巨变，所以才迟迟不肯醒来。” ------- 一直到第二天天亮，令妤才醒了过来。 看到守在床边的宜修，眼睛立刻红了：“姐姐......” 宜修扶她起来，让人端过凝神静气的汤药，没有说安慰的话。 上一世，她经历过这样的事情，知道任何语言在这个时候都太轻飘飘了，唯有自己走出来。 等令妤喝过汤药后，宜修将昨日发生的事情告知了她，也将心中的猜想和盘托出： “李静言膝下没有阿哥，她实在没必要冒险去伤害弘星的性命。” “但是，柔则有。” 不等宜修说完，令妤便接过了话头。 二人达成一致，宜修也要告辞回去了，她让令妤好好休息，剩下的事情都暂时交给她。 “主子告诉侧福晋这么多事情，侧福晋能接受的了吗？” 剪秋扶着宜修往回走，她瞧着令妤不像是能承受太多的。 宜修道：“过去接受不了，如今也都得接受了，弘星这一去世，令妤性情必然会变，与其那个时候她藏了什么心思我不知道，倒不如一开始就开诚布公，日后她若有什么也不至于走歪。” “还是福晋想的周到。” 主仆二人说着话，已经走回了永康阁中。 院子里站着两个小人，是弘晖和年世兰。 在弘晖的死缠烂打下，年世兰到底是留在了下来，和弘晖一起读书。 见到宜修回来了，年世兰率先扑了上来： “福晋福晋，你能不能给我们换个先生？” “怎么了？”宜修把年世兰抱在怀里，抱了抱，算了，太沉，把人放了下来，改成揪她的小辫子玩儿。 “那个先生水平太差了！”年世兰双手叉着小腰，气鼓鼓地告状。 “嗯？什么意思？”宜修问。 “先生教我的字，我都认得！”年世兰骄傲脸。 “嗯。”宜修很欣慰，看来这一世，碰到了自己这个好福晋，年世兰要朝着知书达理的方向发展去了。 “但我写的字，先生一个都不认得！”年世兰不屑地说：“这水平也太差了！” 宜修：...... 与弘晖和年世兰玩了一会儿，压在宜修心里的阴霾被暂时冲散了。 但，事情还是要解决。 宜修已经将那几个点心给了温虚末调查吗，里边是兑了银杏汁的。 这样勾兑的事情，柔则最近都在养病，必然在府外是有帮手的。 ------- 制药的先生并不难找。 多罗格格虽然已经再三托人了，但温虚末到底是从小就混太医圈的人。 他只需要打听一下，哪个药店最近卖出的银杏格外多，再根据购买者的相貌跟踪一下，很快就找到了制药的先生。 三日后，那人就被暗中带来了。 宜修问了几句基本情况，便带着这制药的人去见胤禛了。 那人自打进了府中，人边已经吓得浑身发抖，见了胤禛的时候，根本不需要审问，便竹筒倒豆子一样的说出来了。 “贝勒爷，小人可真不知道啊，那来买药的人只是个普通人的打扮，小人哪里知道会是动到了您的府上？” 宜修不耻道：“若只是寻常人家，你便可以草菅人命了吗？” “啊，不是不是小人不是这个意思，小人的意思是实在无心冒犯，还请各位贵人放小人一马吧。”那制药的人已经语无伦次，只是一心求饶。 “你既想活命，便将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的交代清楚。若是有半句假话。立刻命人拖出去乱棍打死。”胤禛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话。 那制药的先生道： “这个事情发生的本也仓促。是大约五六天前。一个村妇打扮的人来找。小人说是他们家娶了个不听话的媳妇儿。背着婆家偷偷在外边跟人好上了，他问不欲声张。便想问小人买些吃了没命的东西。” “那人要的很急，无所谓价钱，只要赶紧制出来。小人原是想拒绝的。可是可是他们实在给的太多了。” 宜修接着问：“那人长什么样子，你可还有印象？” “那日她戴着个斗笠，看不清楚面容，穿得一身粗布衣服，但是小人记得，她左手腕处有块长疤，便猜测......猜测有可能是做农活的妇人，哪里想到的......” “后来，她来取药，又给了小人一大笔银子，让小人搬离京城。这个时候，小人便觉得有些不对劲了。若只是普通，人家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手笔又。如何会如此害怕被人认出来？” “于是小人便偷偷跟着那妇人的后边。看到他。进了乌拉那拉府的时候，吓的小人拔腿就跑。” “本想着回家收拾好金银细软便，赶紧离开京城。到我那败家的娘们儿。这也不舍得扔，那也不舍得弃。收拾来收拾去，竟耽误了两三天的时间。” 说到这里，那人脸色越发灰白了。 宜修嘲讽道：“这么说来，我们还要谢谢，您的这位好夫人呢。” 事情到了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可审问的了。 胤禛挥了挥手，宜修便命人先将这人带下去。 坐在桌前沉默了半晌，胤禛突然开口道：“小宜，你也是乌拉娜拉家出来的......” “贝勒爷是在疑心妾身吗？”宜修道：“贝勒爷与妾身自幼相识，应是知道我过去在府中过着怎样的生活，我的额娘至今没能上族谱，若是妾身想要动手，那娘家的府上可有一个放心的人吗？” 宜修眼睛红红的，看着胤禛，一双灵动的眸子此刻都是委屈。 不过，她的心中倒不是真的委屈。 胤禛多疑无情，她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才不会像其他人那样，对这位未来的国君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胤禛话一出口。便知道自己是多心了。以宜修在乌拉那拉府中的地位，真想做什么还不如把人起请来贝勒府方便。 胤禛有些讪讪地道：“我就是问问......” ------ 就在宜修把人抓走的时候，柔则也得到了信儿。 柔则恨恨道：“这个宜修当真是个扫把星，我们乌拉那拉府怎么会养出来这么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也不知道那郭络罗氏和李静言给她灌了多少迷魂汤，让她如此内外不分？” 这个时候，柔则身边站着三个人，分别是莫言，芳若和芳落。 对柔则，莫言只有一味地心疼。 前阵子，弘昶生病变成痴儿的事情，已经让柔则心力交瘁。 但是仔细想想，柔则有了救驾之功，弘昶也阴差阳错地生了病，没了后顾之忧，柔则算是站稳了脚。 哪料柔则刚为自己谋划，便被那所谓的妹妹再次背刺了。 这件事情再次提醒了柔则，别人都是不值得信赖的，哪里有什么公平可言，姐姐只有她了。 芳若心中害怕，对皇孙出手，这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芳落则想的要更多一些，从出事到现在，福晋都没有联系过她，也不知道是福晋心中知道自己并不知情，还是已经不信任她了？ 柔则拿起星辉寄来的家书道：“芳若，将这封书信去送到贝勒爷那里，就说弟弟在战场上，心中颇为记挂贝勒爷和我。” 这是一封从南疆寄来的信。 康熙虽然取消了御驾亲征的打算，但是其他将领还是按照计划前往了战场，星辉便是先锋部队的首领。 在出发前，柔则特意嘱咐，一到南疆便要快马加鞭送封家书回来报平安，内容不重要，但是一定要在落款处特地问候贝勒爷和自己这个姐姐安好。 为的就是一道护身符。 第192章 大清巨人来了 “苏培盛，去龙井阁中传话，让柔则继续在她的院子中养伤，没有我和福晋的命令，不得出来，并将这瓶药赐给她好好用。” 胤禛从桌子暗格处，拿出一个红色的瓷瓶，放在手中，一边转着一边继续说道。 “另外，府中奉行节约，便暂停发放龙井阁的月例银子，什么时候发，也等我或者福晋的吩咐。” “龙井阁中的下人我看也要换一换了。原先的下人全都去做最低等的下人。” “是，奴才遵旨。”苏培盛刚准备转身出门，就看到了徒弟小厦子拿着一封书信走了进来。 “那个......等一下。”胤禛摸了摸鼻子道：“去龙井阁传话，就说让柔则好好养伤，外边的事情不用担心，为了不耽误她的病，最近别出来了。” 说完，胤禛看着宜修道：“小宜，你是理解我的对吧，如今我和二哥关系紧张，不能再和其兄弟有矛盾了。” 宜修撇撇嘴，心想你还真是普天之下皆兄弟，但兄弟早晚有一天都要被你送进去。 不过这些话倒是没必要说了。 宜修趁机给自己人争取福利：“贝勒爷另有打算，但是李静言和令妤也受了委屈的，她们二人如何安抚？如今二人都已经是侧福晋了，位份上已经不能再加了。” “那便给二人赐封号吧。”胤禛想了想道：“李静言这次属于无妄之灾。且她入府时间已久，就赐封号为齐，令妤一派天真，我甚是喜欢，便赐封号为纯。” 胤禛想了想又道：“如今纯福晋刚刚失了孩子只怕心情不好，有劳你多多关心她，至于齐福晋，我会多去看看她，她入府多年也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了。” 胤禛这是把自己当赏赐了。 不过这也正是李静言现在所期待的。 第二日，册封的消息连同胤禛的话，便一起传遍了府邸。 至于吉娜，自然一力承担了以对侧福晋怀恨在心，毒死弘星的罪名，去陪乌日娜了。 也算是让乌日娜的魂魄免于寂寞了。 凭借星辉的家信，刚刚躲过一劫的柔则长舒一口气，果然靠自己不如靠弟弟，谁让她出身金贵呢，宜修就忍着吧。 反倒是齐月宾愤愤不平。 论资排辈，她可要比令妤、柔则还有李静言入府都早，如今她们的位份却全都压在了自己之上，她的脸面往哪里放！ 面对工作，胤禛从来都是全力以赴的。 无论这工作是要白天干还是晚上干，他向来都是兢兢业业。 一连去了李静言那里几次，不到半年的时间，齐福晋怀上身孕的消息便来了。 这时候已经是初冬，窗外的树枝都变得光秃秃的，似乎在诉说着寂寥的氛围。 但这日来永康阁中请安，李静言却乐得和朵盛开的桃花似的，满面都是春风。 令妤坐在边上，在如意苑中憋了一个多月，她今日总算出门了。 李静言道：“前些日子，妾身被人误会，没想到倒是因祸得福了，贝勒爷最近日日来看妾身，如今得了这个孩子，妾身是再没有什么所求了。” 李静言一脸的满足，丝毫不顾及别人的表情。 在场的众人中，也就只有宜修对她的这份炫耀毫不在乎了。 “纯福晋留步。”众人散去的时候，齐月宾喊住了令妤：“纯福晋身子可好些了，这些时日纯福晋一直身子不好，没有出门，可让妾身担心了。” “姐姐既然担心，怎么不见姐姐上门？”令妤问道。 这...... 齐月宾打量着令妤的装扮，她今日穿着一身海棠对襟衣裙，头上只有一根簪子将长发绾了起来，脸色还有些苍白。 但二十岁出头的姑娘，到底皮肤细嫩，这点子苍白，反而更添了几分楚楚动人。 但说话却不像过去那样柔弱了，反而有些故意讽刺的样子。 “算了，身子好多了。”令妤敷衍道，她失了孩子，本来心中就不好受，对谁都态度好不起来。 齐月宾拉着令妤的手道：“我虽没有生孩子。但也知道这孩子便是母亲的第二条生命，如今侧福晋的孩子没了，只怕侧福晋的半条命也跟着去了。” “只恨妾身人微言轻，也不能帮妹妹做些什么。”齐月宾顿了一下，看令妤脸上没有出现不耐烦的样子，才继续说道：“妾身过去瞧着，齐福晋与您相交甚厚，如今侧福晋的孩子没了，她的孩子倒是来了。” “有了孩子便也罢了，贝勒爷时常去她那里，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劝贝勒爷来看看侧福晋。” 齐月宾突然止住了话头道：“是妾身多话了，侧福晋别介意，想来自然也是说过的，不过妹妹的孩子没了，她的孩子倒是来了，嗯......倒也是缘分。” 令妤不想再听下去了，转身便走，边走边说：“多谢姐姐提醒，我这就去问问她！” 齐月宾再后边露出了欣慰的微笑，不枉她这些年来，在抓着机会就来找令妤说小话。 这不，见效了。 ------- 云珍阁。 不等翠果进去通报，令妤便径直走了进来。 李静言看着令妤，面色一僵，难不成令妤是嫉妒自己，直接闹上门来了？ “听说姐姐怀上了孩子，妹妹还没来得及恭喜呢？”令妤转身唤道：“碧尘，将我给孩子准备的礼物拿上来。” 碧尘拿上来的是一只金手镯，小孩子的款式。 李静言：“啊......这这这......会不会太贵重了？” 她有些搞不清楚柔则的来意了。 到底是刚没了孩子的人，脸色还白着呢，不乱撒气已经是正常了，这突然的热情是怎么回事？ 李静言局促得像是个刚入府的新人，倒是显得令妤反客为主了，拉着李静言嘱咐着怀孕的事项，甚至还陪着李静言用了个午膳。 一直到天色擦黑，令妤才起身告辞。 神经紧绷了一天，李静言看着令妤踏出了云珍阁后，长舒一口气：“妈呀，总算应付完了。这侧福晋人还怪好的......” 如意苑中。 回到院子里的令妤，也浑身都没了力气，刚刚的交谈动了不少脑子，真累啊。 第193章 团结就是力量 碧尘在下边给令妤放松着身子，不解地问道：“主子何必那么关心齐福晋，就算咱们过去和云珍阁关系不错，但如今主子自己刚刚没了小阿哥，该是别人来安慰主子才是。” 令妤道：“如今正是因为我失了孩子，才更需要对她好些，一来不让府中的人觉得，我没了孩子便一蹶不振了，二来我既然已经知道背后下手的是龙井阁，自然要团结一下可以团结的人。” “我还年轻，只要肯要孩子，总还是会有的。” 她想到了刚刚宜修的话。 也是机缘巧合，那日齐月宾和令妤说话的时候，正巧被出来的宜修听到了。 宜修拦下了令妤的路：“有段时间没见妹妹呢，还想请妹妹陪同我去一个地方？” 令妤一开始是不愿意的。 她心中正憋着火气，在胸腔里乱撞，撞得胸口生疼，正迫不及待找人撒气。 宜修带着令妤来到的是柴房，一些粗等的太监和丫头低着头做工，一个婆子站在边上呵斥。 “你这贱皮子又偷懒，你那老子娘把你卖到了府上，我便是你的主子了，若是你再墨迹下去，小心我扒了你的衣服扔在那里打板子。” 几个小丫鬟被吓得发抖，手中的活儿反而干的更慢了。 迎头便是几鞭子下去。 破风的声音听的人心惊。 令妤皱眉，想要离开，宜修反而握着她的手往前走去，里边的姑姑越发跋扈，甚至有人直接把脚踩在了小丫鬟的脸上。 “姐姐为何不制止？” 令妤有些不忍心了，她皱眉看着，被那些婆子们的戾气所恶心到。便是在府中的主子，都很少会这样磋磨下人的。 看着令妤感觉到了不适，宜修才拉着人往回走：“我为何不制止，因为水至清则无鱼，欺上瞒下的事情在任何大户人家都免不了的，况且只要不闹出人命，下人们相互攻击，反而更利于主子的地位。” “但是......”宜修话锋一转：“这些婆子们不过是仗着年纪大耀武扬威罢了，但被她们欺负的人都还年轻，都还有希望，若是一味自大，跟风欺负人，将来手底下若有一半个出息了的，倒霉的只能是自己了。” “姐姐的意思是？”令妤似乎猜测到了宜修的意思，她问道：“姐姐是说，要我懂得控制脾气？” 宜修露出了笑意：“经历了一桩事情，果然还是有长进的，这么快就听出了我的弦外之音了。” “齐福晋这个时候怀了孩子，你心中难过，失落甚至是嫉妒都是正常的。但是这些情绪藏在心里边就好，不要让外人知道，更不要给别人挑唆的机会。否则吃亏的只能是自己。” 宜修转身，从剪秋手中拿过一只金镯子递给令妤：“贺礼我已经准备好了，你一会儿便去送到齐福晋那里去。她是第一次怀孕，你再多多叮嘱她些要注意的事情。” 令妤想着，自己这些日子憋在院子里，天天琢磨着怎么向柔则报仇，却一直找不到方法。 倒是福晋提醒了她，要先团结能团结的力量，再一起下手。 ------------------------------------ 新的一年来了，紫禁城内外喜气洋洋的，过去一年的不快，似乎都翻过了一页。 即便是身上带着伤的人也要往前走。 喜庆的氛围冲淡了一点点忧愁。 这些阿哥们都年长了一岁。 宜修在宴会上额外注意了一眼，胤禵和胤祥如今都有了半大少年的样子。 坐在胤禛隔壁桌子的，并非是五贝勒，而是八贝勒胤禩。 说起来，宜修自打重生后，还没怎么注意过胤禩。 毕竟他上辈子是输家，而且，康熙帝一废太子之后，他才开始崭露头角。 所以，即便是胤禛与胤禩交好，她也不曾将半点目光落在这位才华出众的贝勒爷身上。 不过此时胤禩年纪又长了些，渐渐有了男人的模样。 宜修难免将目光落在他身上。 胤禩是康熙帝这几个儿子里人缘最好的一位，才华横溢，眉目英朗。 不怪孤僻些的胤禛与他交好。 此时胤禩的目光落在了大臣的位置中。 宜修冲着那边看了一眼，已经嫁了人的绿云冲着她甜甜一笑，想来是过得很是不错。 第194章 一波三折的宫宴 绿云身边坐着一个娇俏少女，正在看这边。 那少女应当也是郭络罗氏的人。 胤禩在看的，就是她吧。 令妤应当是发现了宜修在看那边，她对宜修道：“那人是我嫡妹。” 宜修心里想，若是郭络罗氏的嫡女，倒也是配得上胤禩嫡福晋的位置。 前些年的宴会中，胤禵总是坐的离宜修很远，宜修偶尔进宫来，在德妃那里用膳，胤禵出于男女有别也不会离宜修太近。 他们还是第一次这样近。 近的仿佛在同一张桌上用膳。 胤禵看着宜修总是打量八哥，心里有一点小小的不开心。 四嫂为何要那样看着八哥？ 难道四嫂觉得八哥比他长得俊俏吗？ 胤禵暗戳戳地将座椅往宜修那边挪了挪。 胤禩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看着胤禵。 “你在干什么？” 胤禵赶紧坐端正了，“没有，离桌子太远了，够不到菜。” 胤禵过去也并非是那种贪图口腹之欲的人，更别说是在这种宴会上了。 胤禩决定提醒一下他。 “十四弟，虽然宴会美食极多，但也要适可而止，不得贪图口腹之欲。” 胤禵轻咳一声，却没有反驳胤禩的话，“八哥，我晓得分寸的。” 胤禛看着老八和老十四的互动，撇过了脸。 这一切都落在了宜修眼里。 宜修想到了胤禛对胤禩的态度，觉得胤禛的态度值得玩味。 她总觉得胤禛在对待胤禩的时候，和安陵容看甄嬛如出一辙。 宜修还想到了许多往事。 胤禛和胤禩从小一起在景仁宫长大，关系不错，胤禩更得康熙帝的宠爱，钦天监算出了他出宫开府的吉日，可他为了等胤禛一起，硬生生在景仁宫中多住了一年。 胤禩涂刷贝勒府的漆料钱和人工钱，还是胤禛垫付的呢。 只是宜修前世并不算太关注府外的事情，是真心想要做好胤禛的贤内助的。 如今她眼光放的长远一些，反而能注意到那种特别之处。 胤禛虽然和胤礽、胤祥关系都不错，但是心里最深处藏的那个人，是胤禩？ 宜修打住了自己的胡思乱想，继续坐在那里，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这边胤禵和胤禩还在说话。 胤禵想了又想，都不记得胤禩和宜修有什么交往过密的瞬间。 他打算试探一下他的八哥，“八哥，你刚才有没有觉得有女子看你？” 胤禩嫩脸一红，“我不过是叫你不要贪口腹之欲，你怎么与我说这些？” “我注意到了一个女子在看你。”胤禵直白道。 “胡说，你莫要污了那姑娘清誉。”胤禩急急忙忙地阻拦胤禵继续说下去，但是耳根的红色却继续慢慢加深了。 胤禵看到八哥这样，心里酸酸的。 “那女子已经为人妇了。” 胤禩的身子猛地一抖。 “你说什么！？” 他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胤禵。 “老十四，你今天疯了吧！” 胤禵被他敬爱的八哥骂了这么一句，心里却一点都不痛，反而内心升起了一丝窃喜。 八哥和四嫂，当真是没什么交集的。 尚且还年轻的胤禵，根本就没有想到，自己这个想法有什么问题。 八贝勒和四福晋，无论如何也扯不上什么关系。 即便是八哥和四哥的关系好，能把这两个人联想在一起，也是胤禵脑补过度了。 胤禵嘿嘿一笑。 胤禩忍不住敲了他的脑袋一下。 “以后少看一些话本子，一天天的净想这些有的没的。” “弟弟谨遵八哥教诲。” 胤禵说完这句话，继续问胤禩：“四哥不过只比八哥大三岁，长子都快四岁了，八哥至今却还未娶亲，八哥可有心仪的女子啊？” 胤禩想了一下，对胤禵说：“已经有了心仪的女子。” 胤禵此时既然不担心八哥和宜修了，马上就好奇起来。 “八哥喜欢的女子，定然是知书达礼，温婉贤淑，容貌出众的女子。” “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姐？” “我第1次见她的时候，她在马场上意气风发，笑容灿烂……” 胤禵打断了胤禩的话，“既然会马术，那是蒙古那边的小姐？” “是科尔沁部的吗？” 胤禩摇头：“并非是出身蒙八旗大姓的小姐，不过是一个小小将军的女儿罢了。” 胤禵瞪大眼睛，“八哥的身份才情，便是博尔济吉特氏的嫡女也配得上？八哥不选一个名门贵女吗？” 胤禩道：“出身是自己无法选择的，但是人格的贵重与否是自己能决定的。” 胤禵听完后，大为肯定的点了点头。 “八哥说的不错。” “不过那姑娘到底是谁家的？我们这些做弟弟的日日与八哥接触着，怎么就没见八哥和哪家的姑娘走的近呢？” 第8看着胤禵：你小子真是油盐不进。 岔开半天话题了，你的好奇心还是那么重。 不过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胤禩认为自己便是爱慕一个女子，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尤其是对素来与他亲近的胤禵。 “是马尔泰将军的女儿。” 这个姓氏对胤禵来说有些陌生，他想了半天都没有想到是谁。 倒是宜修不小心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马尔泰将军的女儿，她前些年是见过的。 当时乌日娜想要去骑马，胤禛特意为了她叫了京城中一群少男少女，一起去马场骑马。 当时胜过乌日娜拔得头筹的女子，正是这马尔泰将军家的女儿。 宜修还是有些印象的，那小姑娘当年意气风发，活泼开朗，长相很是不俗，她见过一次都喜欢上了，更别说是青春正盛的胤禩呢。 只是上一辈子，胤禩的后院中并没有姓马尔泰的妻妾。 宜修又往郭络罗氏那边看去。 这次她带着答案去看，果然看出了什么。 郭络罗氏后面几排位置上，坐了一个漂亮娇俏的少女。 眉目间依稀可以看到故人的影子。 那便是前几年见过的马尔泰将军的女儿。 原来胤禩真的是在看她。 宜修嘴角勾起了一丝笑意。 这样青春的面容可真好看啊。 宜修又看了一眼胤禩。 只是上辈子胤禩的下场实在是太惨了。 跟他一起的女子也没有落一个好下场。 不过想想，她认识的女子又有几个落得了好下场呢。 便是胜者甄嬛，只怕是也过得很不幸福吧。 宜修收回了视线。 她如今不需要为任何人的前程负责。 便是胤禩又求娶了马尔泰小姐又如何。 宴会行至过半，宜修便有些头晕眼花了。 这京城里一年到头的宴会极多，她和胤禛都不是主角，便也不必在这里全程作陪。 她刚打算出去，胤禛便先一步站了起来。 “我去透透气。” 他简单跟宜修交代了一声，便出去了。 宜修也起身出去了。 一直关注着宜修的胤禵，想了想也跟出去了。 胤禛之所以要出来，实在是因为心情不美。 刚才老八和老十四相谈甚欢，一个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一个是从小与他在一处长大的兄弟。 两个人竟然谁都不理他。 胤禛心里憋屈，所以出去了。 胤禛漫无目的的踱着步，不知不觉中便走到了倚梅园。 此时倚梅园的梅花开的正盛，暗香浮动，让人闻之难以忘怀。 胤禛上一次来乙梅园，还是在这里看到柔则跳舞。 那舞姿的确不俗，虽然他如今冷淡柔则，但也不影响他正常的欣赏水平。 只是刚靠近倚梅园，就听到了一阵欢声笑语。 胤禛的脚步一顿。 下一秒，他才意识到这笑着的人，并不是什么需要避嫌的女子。 那是他亲生妹妹，温宪公主的笑声。 胤禛想了想，还是决定走进去。 他刚刚虽然气恼胤禵和胤禩关系好，但也不是真正的生气。 这几年胤禵跟他的关系愈发的好了，所以此时，他听到温宪公主的声音，也不会像从前那样不理不睬了。 他走了进去。 女子和宫女走在一处，正在剪梅花。 女子手中抱着一个青瓷瓶子，里面已经放了几支。 听到动静，女子回过头。 见到是胤禛，连忙收敛了笑容行礼。 “四哥。” 胤禛看着她，自己这个妹妹似乎很怕自己的样子。 他语气放的温和了些。 “这大冷天的，你倒是有好兴致。” “只是怎么不在宴会上继续坐着，倒有闲情逸致来这儿了？” 温宪公主之前很少和自己的四哥有什么交流，一直觉得他这个人还怪严肃的。 所以刚刚一见胤禛，她也忍不住收起了笑容。 此时听到四哥这样温和的问她，她也放松了下来。 “我今日不出宫，皇祖母说想念我了，我在宫中住几天。” 温宪公主是康熙的众多女儿中最受宠的一个，确实也是有随时留宿宫中的特权。 “在宫中也好，这永远都是你的娘家。” “对了，你去年成亲的时候，我们都没有说上几句话，舜安颜对你可还好？” 提起驸马舜安颜，温宪公主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娇羞的笑意。 “他人很好，对我也很好。” 胤禛点点头。 “这样我就放心了。” “若是他对你有不好的地方，你一定要跟我说。” 胤禛又叮嘱了一句。 他与这妹妹也不甚亲近，此时叮嘱这么两句，已经是到了极限，不过到底也是展露了一下他作为兄长对妹妹的关心。 苏培盛在一旁听的着急。 我的好四爷呀，公主明显就是客套话，而且公主和驸马感情好，大家也都是知道的。 你在这问了一圈没什么用的问题，说不定公主在心里偷偷嫌你烦呢。 温宪公主用力点点头，“四哥能惦记我，我心里很是开心的。” “对了，四哥可要折一些梅花带回去，这倚梅园的梅花今年开的可好了。” 温宪公主想了想，补充了一句，“四哥可以带些梅花给四嫂，女子都是爱花的，这样开放的正盛的梅花，便是放在屋中看看，也能让人心情变好。” 四贝勒府中也种着不少梅花，只是远没有倚梅园这样是大片大片的，在府中只是点缀罢了。 胤禛回想了一下，宜修的案头确实是会时常插一些时令的花卉。 他道：“你说的也是。苏培盛，你去拿——” 温宪公主一把将梅瓶塞进了胤禛手中。 “四哥何须再让苏公公多跑一趟，用我这梅瓶便是了。” 温宪公主还从宫女的手中拿下了剪刀，也一起递给了胤禛。 “你等会儿带着梅花回去，四嫂肯定开心。” 胤禛道：“那你——” “今日的美景我已经看到了，带回去或者是不带回去，都不影响我的好心情。” 说完，温宪公主便告辞了。 胤禛的脚步停在了原地。 他将梅瓶给了苏培盛，自己拿起剪刀，准备剪一簇红梅给宜修。 ----------------- 宜修见到胤禛来了以为缘，她只当胤禛是在追忆柔则，转身便走了。 她的步子迈的很大，没走两步，一下跟人撞了个满怀。 宜修猛的后退了两步。 剪秋正要去扶宜修，那撞了宜修的人动作却更快。 宜修只觉得，自己的腰被人狠狠一拉，止住了她跌倒的趋势。 她站稳身子，才看清撞到的是谁。 竟然是胤禵。 胤禵这两年个子蹿的极快，已经比宜修还要高一些了。 她刚重生的时候，还觉得胤禵是个孩子，现在却没有办法将胤禵当成孩子看待了。 只是宜修十分淡定。 上辈子她都活到50岁了，又怎么会注意胤禵一个小孩呢？ 此时胤禵低着头，心脏狂跳。 他刚刚与宜修有了那样近距离的接触。 他有些迷茫，并不知道自己为何心跳会那么快。 “胤禵，好巧。” 胤禵茫然抬头，看着宜修。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意识到宜修在说什么。 胤禵想说，一点都不巧，他就是跟着宜修过的。 可是在宜修清明透彻的目光下，他实在不知道该把眼睛放在哪里。 “四嫂。” “我就是在宴会上坐的闷了，所以出来透透气，没想到我会冲撞了四嫂，还望四嫂不要放在心上。” “这等小事，我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10次松了一口气，但是很快心中又泛起了酸涩的感情。 在四嫂心中，这只是一件小事吗？ 宜修没有注意到少年的失落。 “夜深风重，这么冷的天就不要在外面瞎逛吧，免得染上了风寒。” 胤禵的心里又雀跃了起来。 四嫂是在担心他吗？ 是的，没错，四嫂就是在担心他。 担心他天凉，容易感染风寒。 胤禵的嘴角压都压不住。 “那四嫂，我们一起回去吧。” 宜修点点头，她出来确实有一阵了。 两个人往前走了一段，突然听到了孩子的哭声。 宜修一想，今晚还真是多事之夜。 他只是想出来透个气，结果走了一圈还没回去。 胤禵听到孩子的哭声，马上就要往那边走。 “这后宫里，怎么会有孩子大冷天的在外头？” 宜修没想到胤禵如此热心，不过两个人还是一起循着孩子的哭声过去了。 那孩子的哭声细弱，半天都没有止住。 “按道理宫里是不该有孩子的，难道是哪个宫女与侍卫偷情偷偷生下来了孩子吗？” 胤禵一边往前走，一边念叨。 “宫规森严，这等事情又如何会发生？” “女子怀胎10月，那是藏不住的。” “那若是这些皇亲国戚和大臣的家眷走失了，我们就更要去看看了。” 两人说着话，已经看到了小孩的身影。 看他背影不过是两三岁的样子，瘦瘦小小的，穿的却很华贵。 胤禵走过去，一把拉住了那小孩，然后愣住了。 他看了看宜修，又看了看那小孩。 “四嫂，这……” 剪秋赶紧将灯提了起来，好让宜修看清那小孩。 紧接着宜修和简秋便齐齐发出了惊呼。 因为那小孩不是别人，正是痴傻了的弘昶。 宜修对弘昶并没有什么感觉。 她还没打算对弘昶下手的时候，柔则就自己将弘昶的前途都作没了。 便是弘昶不痴傻，胤禛迟早也要对弘昶下手的。 现在这个结局反倒好了。 只是傻了而已，好歹留了一条命。 不过因为太医的那番弘昶还有可能恢复的话，弘昶暂时还住在宫中。 不过随着时间推移，大家的希望也越来越淡了。 宜修知道，太医只是说的保守了些，弘昶定然是不能恢复的了。 只是宜修没想到，弘昶在宫中居然过的是这样的日子。 弘昶现在这个情况，康熙帝自然不会亲自教养他，而是将他放到了阿哥所。 阿哥所中有不少年纪还小的阿哥，弘昶虽然是皇孙，但也可以放在那里教养。 对于弘昶来说，他痴傻的脑子是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的 但是从旁人的角度来看，弘昶的待遇和过去比，可谓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 胤禵如今年纪大了，也很少在阿哥所待着，自然也不会关注这个比他小了太多的皇孙了。 所以他也没想到。 宜修今天既然看到了，便不能不管。 因为弘昶虽然痴傻了，但在某种程度上，他在宫中代表的是四贝勒府。 宜修想了想，“我们带着弘昶去找额娘。” “他身边的奶娘和嬷嬷玩忽职守，这件事我插不了手，你也插不了手，唯有交给额娘来处理了。” 宜修虽然有心管，但她毕竟只是一个福晋。 康熙帝后宫的事儿，哪轮到她来管呢？ 她要做的是将情况上报上去。 两个人带着弘昶，找了一个暖阁待着，简秋则是去叫德妃过来。 弘昶看着宜修，道：“啊……啊……吃……冷……” 他如今只能简单的表达一下自己的意思。 在痴傻之前，宜修也是见过他的。 那时他年纪虽小，却已经有几分伶俐了，口齿也很清晰。 这事情变化的如此之快，当真是叫她唏嘘。 德妃如今也有一定的协理六宫之权，这些事儿交给她管，再合适不过了。 而且在某种程度上说，弘昶是她的亲孙子。 很快德妃便带人赶过来了。 德妃对着弘昶，多多少少也是有些愧疚的。 她若是在后宫里多关注几分这孩子，他也不至于就出了意外了。 他不遭如此的罪，送去别处也是可以的。 宜修告诉德妃发生了什么。 “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在哭，身边一个宫女都没有。” 德妃道：“大概的情况，简秋已经跟我说了一遍了，我已经差人去找那些人了。” 很快，伺候弘昶阿哥的下人便都被带过来了。 有一个嬷嬷已经是醉醺醺的状态了。 原来她竟然是趁着今天宫里忙碌，没有人管她和其他几个嬷嬷约着喝酒了。 而那些宫女，十分轻视弘昶，也没有怎么注意他。 没想到他不知道怎么自己就跑出来了。 此时被逮了个正着，这几个下人都知道大有不好，连忙磕头认罪。 德妃冷笑一声：“你们这些人愈发的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即便是弘昶阿哥如今痴傻，不受皇上喜爱，也不是你们几个下人就能欺辱的。” “来人啊，将他们拖下去，每人杖责三十。” 那些下人哭喊着被拖了出去。 这边，竹息已经带着弘昶洗完了澡，也净了身过来了。 竹息眼睛红红的。 “德妃娘娘，四福晋，小阿哥似乎是遭受了些虐待。” 说着，竹息掀开弘昶的袖子给德妃看。 他曾经粗胖白的小手臂，如今不光细瘦了很多，上面还有少许淤青。 宜修没有想到，竟然有下人敢对主子动手。 只怕是他们欺弘昶痴傻，因为康熙帝许久没看他了，大家都觉得皇上已经不喜欢这个皇孙了。 就如同上辈子的弘历一样。 他在圆明园出生，并不得胤禛喜爱，便总是被人欺负。 胤禵在一旁看得来气。 “这些狗奴才，竟然敢这般欺辱弘昶，便是四哥不在宫中，我这个弟弟也时常去阿哥所呢！” 德妃听到了这番话，意外欣慰的看了他一眼。 他们兄弟俩感情好，他自然是很开心的。 “每人再加二十杖，生死由命。” 五十廷杖下去，必然是有人会死掉的。 但是德妃就是为了杀鸡儆猴。 而且，弘昶不光是主子，也是孩子。 这些人便不是恶奴，也是恶人。 “我明日会向皇上说明，将弘昶放在我的永和宫中。” 第195章 绿茶戏子 “便说我想他了。” “皇上自然不会不放人的。” 宜修点点头。 柔则在孩子这件事上已经受到了惩罚，便是她以后想要利用孩子做恶也不可能了。 那此后孩子就是无辜的了。 处理完这件事，宜修才回到宫宴上。 胤禛已经叫人将红梅都送回了府中，本来想在宴会上好好酝酿一下，告诉宜修自己准备了个惊喜，没想到宜修半天都没回来。 此时宜修回来，他也忘了要告诉宜修了，只顾着问宜修去了哪里。 宜修将刚才的事情简单跟胤禛说了一下。 胤禛闻言，眉眼中也闪过了一丝怒气。 他这个怒既是对这些宫女的，也是对柔则的。 若是没有柔则当初的胡来，后续也不会有这么多麻烦事。 这孩子更不会小小年纪就遭如此大罪。 “既然额娘这么说了，我们就交给额娘处理吧。” “等到皇阿玛那边不再关注弘昶了，我就将他带回来。”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这场一波三折的宫宴才结束。 宜修回到自己的永康阁，绣夏喜气洋洋地过来。 “福晋，四爷刚刚差人送来了这梅花呢。” 宜修愣了一下。 既然是胤禛亲自差人送的，那也就是说，他是在宫中下的这个命令。 不然他刚刚回来，哪有时间又去折梅花呢。 宜修想到了胤禛进入倚梅园的背影。 原来的背影并非是因为追忆柔则。 如今那承载了胤禛和纯元皇后的许多回忆的倚梅园，也并非是他们的专属了。 宜修闻着梅花香，一夜好眠。 ------------------ 冬日的红梅谢了，春日开始了。 宜修的日子也到了新的阶段。 如今胤禛的后院既已经影响不到她，她便要忙一下其他的事情了。 京城大户人家中，都是会养着些能弹会唱的伎乐们的。 从宫中回来后，宜修便将这些小孩子们叫到了一处，细细看着，并让他们挨个介绍自己的年龄和出身。 “小人名叫花旗，今年17岁，是扮小生的，原本家住在城南，自六七岁就被卖给了府上。”一个穿着青衣的小厮上来，虽然是男孩子，却仗着一双勾人的桃花眼。 宜修查问一圈后，便让众人回去了。 大家也只当是福晋心血来潮关心下人，都没有在意。 永康阁。 宜修和胤禛道：“新春到了，妾身打算在府中设宴会，贝勒爷可得空？” “你安排就好。”人情往来的事，胤禛一向对宜修很是放心。 “妾身准备请太子爷前来赴宴，若是贝勒爷得空，便去邀请一下二哥？”宜修向胤禛说着自己的打算：“自打上次弘昶受伤以来，贝勒爷和太子来往便少了，妾身想着新的一年，气温回升了，您和太子的关系也该缓和了。” 胤禛心里道哪里是弘昶受伤后，他与二哥疏远了。 明明是二哥脑子发疯，把自己暴打了一顿后，他才懒得搭理了胤礽了。 不过，如今胤礽仍旧是太子，他们的关系也没必要继续恶化。 倒是难为宜修事事周全了。 胤禛握住宜修的手道：“小宜，这些事情还好有你替我想着，这样的事情看似是细微的家事，却也是为我日后的仕途打算的。” 宜修听的出来，这个时候的胤禛至少还没有明确的夺嫡的想法的。 他与太子都是由先皇后抚养长大。 此时的种种谋划应该还只是将来想要成为一个有所作为的王爷。 康熙也的确是这样教导其余诸皇子的。 但是，不行，不想当皇帝的皇子不是好贝勒爷。 胤禛若是不当皇帝，她宜修将来怎么当皇后和太后？ 她要逼迫胤禛再多多上进，反正现在的太子迟早也是要废除的。 胤禛他必须得把皇上的宝座给她抢回来！ 而她，乌拉那拉宜修，没有母族可以依靠，那就用筹谋作为自己在后院中最大的靠山！ 宜修觉得自己浑身都是斗志！ 她继续说道：“我还给二哥准备了一个礼物。” 她招招手，命剪秋将花旗带了上来道：“之前贝勒爷曾和妾身说，太子身边伺候的小官们因为言行不当，被皇阿玛遣散后，太子一直缺个贴心的人照顾，你看这个如何？” 那花旗在下边看似规矩地站着，一双眼睛却像是含了笑一般会说话，忽闪忽闪的，很是惹人怜爱。 胤禛一个对男色没有什么想法的人，都要承认，眼前这个花旗的确生的很美。 但主动相送会不会惹来胤礽的忌惮？ “贝勒爷放心，宴会之上妾身只会安排花旗去献唱，若是太子有心，我们不过是顺水推舟，若是无心的话，便只是一次寻常的宴会。” 宜修和胤禛说道，不过以她对太子日后所作所为的了解，太子不像是一个很能克制自己的人。 ------- 胤礽果然看中了花旗。 “四弟府上的小孩子们倒是各个出色，这中间唱小生的，四弟可熟悉？” 举着酒杯，胤礽已经有了些许醉意，他斜眼看向胤禛询问道。 胤禛心想，宜修倒是还挺了解自己这个二哥的，选的小生竟然被他一眼看中了。 见胤禛不说话，胤礽还以为他是不舍得，顿时有些性急了。 “难道这小生已经入了四弟的眼？” 胤礽赶忙又追问了一句。 “那贝勒爷如今爱好挺广泛啊。”胤禛正要开口，却被一旁的李荣保抢在前边开了口，他侧身倚靠在椅背上，吊着眼角看向胤禛，撅着嘴，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捣什么乱！ 胤禛在心中冲着李荣保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但想着毕竟这么多人在场，还是要给李荣保些面子的，温言提醒道：“太子还在场，你也注意些礼仪。” 李荣保：这是嫌我没有规矩，给你丢人了？ 摸了摸鼻梁，李荣保正要继续追问下去，便听到胤禛已经在回答胤礽的问题了：“府中的戏曲班子向来是宜修在打点，他们谁叫什么我尚且不知道呢，哪里谈得上入眼不入眼的。” 李荣保：哦，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没有事情了。 这个时候，胤礽也借口不胜酒力，要去园子中走走。 坐在一旁的宜修向花旗使了个眼色，花旗立刻跑去跟上，连演出的服饰都没来得及换下来。 “太子爷......” 一见到胤礽，花旗左脚便磕在了台阶上，抱着一旁的柱子走不动了道路，正嘶着气儿，轻轻喊痛。 “哎呦呦，我的小心肝啊，这是怎么了？”胤礽快步抢上前去，扶住了花旗的胳膊，还故意将手夹在人的腰间，把人的身子往自己怀中靠了靠。 见到花旗没有表现出来反抗的意思，胤礽心中大喜，他将手覆在花旗的脚上，轻轻揉着又问了一遍：“这是怎么了？” 再抬起头的时候，花旗的一双眼睛里都蓄满了泪水，抬头看向胤礽到：“禀告太子爷，前些日子，奴儿练习的时候被师父责罚了，刚刚表演碰到了伤口，又疼了......嘶......” 胤礽大怒：“这是什么师父，凭什么随意责罚人？我定要让四弟把他找出来，狠狠责罚他才是！” “不不不，都是奴儿不好，师父也是为了奴儿好，太子爷可千万不要怪罪师父。若不是师父......奴儿还成不了角儿，也见不到太子爷......” 胤礽听到花旗这么说，口中更是心肝儿宝贝的叫个不停：“你且再忍耐些日子，等我和四弟说说，便将你从他的府中接出来，可好？” 双手搭在花旗的肩上，胤礽伸出手擦去孩子脸上的泪水，心中全是疼爱。 “不不不，太子爷身份贵重，奴儿这样低贱的身份，怎么配让太子爷亲自开口？” 花旗忙不迭地拒绝，反而更让胤礽觉得他懂事，把人紧紧搂在怀中道：“你且放心，不出几日，我定然会把你要走的。” 见火候差不多了，花旗这才乖巧地点了点头。 ------ 胤礽没有让花旗等太久，又或者说，是花旗并没有让胤礽等太久。 这次宴会后，胤礽特意给宜修备了些礼物问候，前去拜访。 第196章 从男人身上抢银子 当听到胤礽差来的人开口，想要将花旗要过去的时候，宜修还不忘拉扯了一番。 “我听说，这花旗可是我们府上班子尽心培养的人，太子爷若是看得上，不如妾身从其他地方再选几个好的送到府上去，若是花旗走了，我这曲艺班子岂不是开不了了？” 那人劝宜修道：“福晋说笑了，咱们府上厉害，培养出了这么一个得太子轻颜的人，哪里是外边那些小子能比得上的？” “太子也想到了福晋或许会不舍得，特意和奴才说了，若是福晋是怕无人演乐，太子愿意命人从江南重新采买些人送来，福晋看可好？” 宜修满意了：“那倒是不敢让太子破费，否则贝勒爷知道了，定然要责怪妾身不懂事了。既然太子是真心的，便还请公公传话，请太子爷好好对待花旗，别让他受委屈，那也是我们贝勒府的体面不是？” 两日后，胤礽又派人前来，承诺将花旗尊为太子府中的先生，不仅可以自由出入胤礽的书房，而且除了胤礽之外，不必向府中其它之人行跪拜之礼。 当日，花旗便被停在四贝勒府的一顶小轿，抬进了太子的府中。 一路之上，花旗脑子中都是宜修命剪秋来嘱咐自己的话语， “先生既然有上进之心，福晋也愿意成全。为了让您卖个好价格，福晋可是尽力筹谋了，等花爷在太子府上站稳了脚，可不能忘了我们四贝勒府啊。” “那是自然的。”花旗笑着鞠躬：“姑娘抬举我了，什么高枝不高枝的，我弟弟和老娘还在咱们府上，烦请姑娘转告福晋，花旗定然听话，还请福晋能好好照料他们二人。” 放在膝头的双拳逐渐握紧，既然他选择了这条路，便不后悔，要一直走下去。 ------- “福晋，给马尔泰家小姐写的邀请已经好了，可要看看？” 送走了花旗，剪秋便回屋子里开始写拜帖。 “好。”宜修接过帖子细细看了一下，才又交还给剪秋道：“送去吧，另外去和四爷说，得空可以请八贝勒来府中做客。” 剪秋不解：“八贝勒爷与咱们贝勒爷虽然关系不错，但是那日宴会上，他似乎并没有流露出喜欢马尔泰小姐的意思，福晋怎么就能观察出来呢？” 宜修：我观察不出来，但是我听到了。胤禵和胤禩说话的时候，也不知道避着人。 但这样的话，若真说出来，只怕不仅没有人相信，反而会吓到别人。 “且去试试吧，我的感觉也未必就准。”宜修打发好奇宝宝剪秋先去办事，然后开始回忆起这位马尔泰家的小姐来。 她名为马尔泰·若竹，如今大约十六七岁的年纪，还没有许配人家，擅长骑马射箭，自小便被马尔泰家当作男儿一般培养，想来她的阿玛与额娘，也是想要将她许配给个有潜力的男儿的。 至于八阿哥，嗯......的确很有潜力，可以说是潜力过头了。 宜修记得，上一世在康熙帝第一次废掉太子之后，朝堂之上，便属这位八阿哥的呼声最高。 只可惜帝王心思谁都没有猜透，康熙雷霆之怒齐发，在训斥了八阿哥后，又将太子复立...... 之后的事情，宜修想到便有些头疼，那血流的只怕要染红紫禁城前的台阶。 罢了，先在棋局上走走看，她也不是要当拯救苍生的大善人。 ------- 宜修正窝在角落里想着，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她立刻绷直身子，然后便听到一前一后的两个脚步声。 宜修又重新放松了下来。 剪秋去办事了，这院子里便再没人能拦得住这俩人呢。 “福晋在干什么呢？”先出现在在眼前的是年世兰，后边跟着弘晖，还负责拿着两个人的东西。 弯膝行了礼，年世兰便自觉地爬上了宜修坐的榻子道：“福晋福晋，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是什么日子？”宜修在心中想了想，今日既不是年世兰的生日，也不是弘晖的，更不是她和胤禛的，还能是什么日子？ “今日是我来府上居住的一年！”年世兰大声解答。 “哦，原来是这样啊。”她看向年世兰道：“那请问年大小姐，这么重要的日子里，可有什么讲究吗？” “有啊！”年世兰手一伸，露出攥在手掌里的三两银子道：“这样的好日子，为了让，让弘晖和我一起庆祝，我让他把他这个月的月例银子都给我了！” 宜修：？？？ “他和你说，他每个月三两银子吗？”宜修看了一眼自家的儿子，问年世兰。 “对啊对啊，他都给我了，我厉害吧！”年世兰扬扬手里的银子炫耀着。 “可是他每个月的银子是五两哎！”宜修看着弘晖，大声冲年世兰说道。 话音都没落下，胤禛拔腿就往院子中跑：“额娘，你也太不厚道了，到底谁才是你的亲儿子？！” “啊啊啊......轻点，你轻点。” 这个时候的女孩子，身体长大的速度原本就要比男孩子更快一些。 很快，宜修就听到了院子里传来弘晖的阵阵哀嚎声。 院子外边，绣夏本来正带着丫头们干活儿。 看到这场景，又进屋看了看宜修，正捂着嘴笑得幸灾乐祸，忍不住道：“我的好福晋啊，您也消停些吧，还嫌咱们这年大小姐不够乱呢！” 宜修道：“哎，让她抢，从男人身上抢走银子，那是我们女子的本事，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说笑归说笑。 到了第二日，马尔泰家的小姐若竹便上门来了。 “若竹见过福晋，前些日子多得福晋款待，今日特来上门道谢。” 若竹今日穿了一身湖蓝色的旗袍，显得整个人都格外沉静，虽然口上说的是道谢，但显然并没有当真为前来见宜修费心打扮过。 难道自己这一步走错了？ 若竹对与人交往应酬并没有兴趣，还是她已经猜到了自己的意思？ 第197章 福晋果然厉害 来都来了，还是要把定好的事情做完。 宜修下榻，拉着若竹道：“旧闻马尔泰将军教导女儿，都和男子一样，若是请妹妹陪我逛会儿花园，不知道妹妹会不会觉得有些无聊？” 若竹笑笑：“福晋客气了，若竹在家中没规矩惯了，要是福晋不嫌弃若竹粗野，乐意陪着福晋。” 花园中。 八阿哥胤禩正站在湖边喂鱼，胤禛站在一旁。 听到宜修的脚步声后，胤禛回头道：“福晋来了。” 宜修介绍马尔泰将军家的女儿，今日来府上拜访，不想竟碰到了贝勒爷和八弟。 “实在是我和四哥挨的近，也是闲来无事看看四哥，没想到倒是惊扰了四嫂。” 胤禩抱拳，眼睛却已经偷偷瞄上了若竹。 见过几次面，虽然都没刻意打扮，但胤禩不知道为何，总觉得若竹真是一次比一次更吸引人了。 胤禛偷偷往宜修的方向挪了两步。 抬眼看了看胤禩，再看了看若竹，见二人似乎都没有察觉，胤禩便又往宜修的方向挪了挪。 挪来挪去，胤禩边上的人，已经从胤禛变成了若竹。 “贝勒爷，福晋，弘晖阿哥正在哭闹，乳娘怎么也哄不住，剪秋姑娘说请两位主子快去看看吧。” 一位丫头匆匆跑来报信。 “弘晖怎么了，我也去看看？” 胤禩赶紧向前一步问道。 诸位皇子中，他办事向来是最周到的，兄弟们中几乎没有不夸的，照顾人几乎已经是他的习惯了。 “哎，你继续玩你的，不过是下边的人大惊小怪，我和你四嫂去看看就是了。” 胤禛一把拦住胤禩，带着宜修和下人匆匆离去了，似乎的确很担心儿子的样子。 啊？只有你和四嫂去吗？ 那她...... 胤禩看了一眼若竹，立刻明白了四哥的意思。 这四哥，还真是用心良苦啊。 --------- 等胤禛再派苏培盛去看的时候，苏培盛看了两眼，便一溜儿烟跑回来回话道： “这八贝勒和若竹小姐可真是相谈甚欢啊，奴才瞧着八阿哥可是高兴极了，一直在和姑娘讲着过去练武的趣事儿。” “奴才只敢远远瞧着，没敢上前打扰，但亲眼看到八贝勒翻了几个后空翻，把若竹小姐逗得好不开心，笑得都背过身去了呢！” 什么？后空翻？ 胤禛心中不满，这小子也没必要把自己当个猴儿耍吧？ “哼，一个女子在外，竟然一点都不端庄，笑成这个样子，也不怕别人说马尔泰家的姑娘没有规矩？” 胤禛这话一出口，苏培盛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撮合二人，不是贝勒爷的想法吗，怎么贝勒爷看起来不怎么高兴啊？ 苏培盛觉得，自己第一次看不懂胤禛了！ 其实，胤禛自己都搞不清楚，明明是自己有意撮合的，怎么二人真看对眼的时候，他心中却很不是滋味儿了呢？ 那酸酸的感觉，比想到自己的亲妹妹，温宪公主要出嫁都强烈！ 消息传到永康阁的时候，宜修倒是真的开心。 剪秋被宜修的洞若观火深深折服，竖起大拇指夸赞：“福晋果然厉害！” 宜修表面微笑，内心谦虚：一般一般，吃了重生的便宜罢了。 ------------------------ 与马尔泰小姐见面的第二日，胤禩便把九阿哥胤禟喊进了府邸中。 “九弟，我和你说个秘密，你不许告诉别人哦！”胤禩和胤禟勾肩搭背。 “好啊好啊，我保证不说！”胤禟举起右手向天发誓。 “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若竹吗？就是马尔泰家的那位小姐。”胤禩先提醒了老九一句。 “嗯嗯，记得的，八哥不是说喜欢她，还说让我帮你保密的吗？” 胤禟对这件事还有印象，主要是记住了八哥让他保守秘密。 ----------------- 第198章 胤禟的坏话 “我昨日在四哥府上见到了她，单独见的哦。”胤禩晃着手里的折扇，在湖边摇头晃脑地感叹：“要说四哥，也真是有心，我只是跟他提过那么一句，他便记得了。” “嗯？所以四哥还知道你喜欢马尔泰小姐的事情？”胤禟转头问道。 “啊.....这，这这。”胤禩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说来这事儿也是烦恼的很，他本来只与和自己最亲近的十四弟和九弟说了这事儿，但现在搞的好像天下皆知了一样。 都怪少年人的爱意，实在是藏不住。 “我也是前些日子，去他们府上赴宴的时候，无意中说了一句。” “还是你先知道的。” 胤禟撇了撇嘴道：“八哥要我保密，自己倒是个漏勺，枉费我还费心帮你守着。” “哎呀，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嘛。”胤禛推了推胤禟道：“你看我这一见面，不就把你喊来，告诉你了嘛。” 老八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到了胤禟的耳朵里这些话却都是一个意思：四哥要取代你，成为和我天下第一好啦！ 这怎么能行！ “八哥，我看这马尔泰家的姑娘，嗯......也一般，要不然我再为你介绍些别的女子如何？” 胤禟向老八开口。 “啊......这......”胤禩原本满怀热情，结果被胤禟这下有点整不会了：“也不用吧......我看着，还挺好啊，我们做男子的也要专情些，和女子一个一个谈嘛。” ------- “那不然......我们今晚去外边逛一逛，如何？”胤禟岔开了这个话题，搭着胤禩的胳膊道： “走嘛，若是八哥以后当真娶了福晋，我们兄弟一起出来玩的日子，只怕是越来越少了。” 当晚，兄弟二人去的是京城中有名的彩蝶轩。 这里除了有陪客的男子和女子们，许多乐师画手也云集于此，他们是只卖艺不卖身的。 胤禟丢给管事的一锭银子，就径直去了楼上的雅间，一看便是彩蝶轩的常客。 几杯酒下肚。 胤禟说话便逐渐没了顾忌。 “我进宫去给额娘请安，记得额娘说，她的母族郭络罗氏中也有一位适合婚配的女子，八哥可否要见见？” 胤禟这是还没放弃。 毕竟，若是胤禩真和马尔泰家的小姐成亲了，胤禛和八哥的关系，多少会更加亲近一些了。 这不仅不是他愿意看到的，只怕宫中的母妃也不愿意。 胤禟的额娘正是宜妃，很得康熙皇帝的宠爱，这一点无论是老八的额娘良妃，还是老四的额娘德妃都无法相比的。 因为宜妃的得宠，老九的性格多少也有些桀骜。比如说他与八阿哥交好，便不愿意有人越过他去。 说起后宫中的额娘，老九越发骄傲了，他道：“如今的德妃娘娘，虽然也位列妃位。但我看，连她这个做额娘的，都不怎么喜欢四哥。” “否则也不会四哥一出生，就把他送到先皇后那里抚养去了。” “你说什么呢？”胤禩赶紧呵斥道：“德妃娘娘当日位分低，四哥是她的第一个孩子，不得已而为之，只看如今四嫂进宫看望德妃娘娘，便也知道他们母子的感情是不错的。” 是啊。 不只是四阿哥，八阿哥胤禩也是由先皇后抚养长大的。 此中的无奈与酸楚，是老九这样的人无法理解的。 “哼！从前也不怎么见这位四嫂进宫请安的，如今她倒是来的勤快了。谁知道是德妃娘娘指使她暗中做什么坏事呢？” 胤禟反而越说越过火了。 自己的话他不听，老八便也不再多言，只听得胤禟一个人在那里絮絮叨叨的说： “八哥，我与老四年龄相差也并不大。可是你看他什么时候搭理过我？有那么个一心向上爬的额娘，为了一个嫔位便把自己的儿子送出去给别人当儿子，我看他也是一样的趋炎附势。” “这些年来他结交的人。从来都只看对方有没有权势，何曾有半点真心场。” “别的不说，只说富察氏家的李荣保。” 胤禟晃着酒杯，说道：“那个曾经是他的伴读啊。可他呢，竟然强行娶了别人未过门的妻子。还不是看上了乌拉那拉家的势力，又觉得李荣保没有什么用罢了。” 九阿哥胤禟一顿输出，隔壁雅间中已经有人已经气到捏碎了酒杯，此人正是李荣保。 “什么叫我没什么用？你说，我到底有没有用？”李荣保指着胤禛的胸口逼问，要不是胤禛强行拉着他，他高低要踹门和那个蠢货比试比试！ “有用，有用，你最有用了！”胤禛压低了声音哄着对方：“谁都没你有用，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这采蝶轩的门朝哪里开，没有比你更有用的了！” 李荣保狠狠瞪了胤禛一眼：“少在我跟前和稀泥，这郭络罗氏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说我们富察家没用！” 胤禛觉得，在这一点上，他还是要明辨是非的：“嗯......胤禟可没说富察家没用，好像只是你这个富察没用......” “哎，我只是怕你把话传回到富察家，给族中惹来些不必要的麻烦。”眼看着李荣保作势要打他，胤禛赶紧补充道：“他好歹也是个阿哥，你和他正面对上，不划算啊。” 李荣保虽然生气，但却并不傻。他知道胤禛是真的为他好，才会一直拉着他。 “哎，你这个阿哥当的也不容易啊。”李荣保重新拿起放下的酒杯，去碰了碰胤禛手里的道：“怎么，去给你八弟介绍女人了，我说你有这样的好事，怎么不先想着点儿我呢？” “嘘！” 听到隔壁又开始了，胤禛示意李荣宝别说话，继续听着。 只听到胤禟又绕回到了胤禛身上。 “八哥，不是我心眼小，不喜欢他。若只是趋炎附势便也罢了，关键是他还......” 胤禟停了片刻，故意卖了个关子，见胤禩扭头看向自己了，才继续说道：“他不吉利啊！” 胤禩这下真的有些紧张了，他道：“这可不是能瞎说的，你可有证据吗？” “八哥，我知道你向来为人宽和，对兄弟们都很不错。可是你想想看，弘昶......还没有被治好，弘星又出事儿了，他，克子啊！” 此时正是春夏之交，采蝶轩的大堂中，已经有姑娘为客人们殷勤地摇起了团扇。 但胤禛只觉得，浑身冰冷，仿佛被赤身裸体地扔进了冬日的雪地里。 另一个房间中，胤禟从怀中掏出来了一张信封道：“不瞒八哥说，我去请萨满算过卦象的。” 那信上是胤禛的生辰八字，和解释，只说这样的卦象接近的他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的，轻则重伤，重则丧命。 “这些年来，好在皇阿玛对他也不甚亲厚，否则......”胤禟看着那纸，啧啧叹息：“可你看他的儿子，还不是接连出事儿，我看啊，剩下的那个嫡子，也未必保得住。” “八哥，你可千万要小心啊！”胤禟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 风水轮流转。 现下轮到李荣保劝胤禛冷静，冷静，再冷静了。 拿起桌子上的酒壶，胤禛狠狠灌了两口。 然后，他就狠狠地摔门而去，便是连隔壁的胤禩和胤禟都听到了动静。 开门的时候，胤禛已经走没影了，二人看到一道青色的身影一闪而过，似乎有些眼熟。 “那人该不会是李荣保吧，我怎么感觉身法颇为熟悉呢？”胤禩有些担心地开口。 “不会不会。”胤禟还举着酒杯，冲胤禩打包票：“以李荣保那性格，若是听到了我们说话，怎么可能忍得住？” 胤禩想想也是，转身回到了雅间中。 ---------- 李荣保在后边追着，看到胤禛一路进了四贝勒府中，便没有再跟进去。 这个时候，胤禛一定心情不好，但后院的事情，关节众多，他一个外男，还是不要参与的好。 在采蝶轩喝酒，反而惹来一身不快。 李荣保现在也需要找一个新地方，换换心情。 脚下信步走着，再一抬头，便看到了一个牌坊，上边“和顺茶坊”四个字。 李荣保不枉京城第一浪荡子弟的名号。 这京城中的大小酒楼、茶馆、乐坊，他没有不精通的。 但这个茶坊，倒是第一次见。 李荣保眯着眼睛看了看，嗯，字写得倒是苍劲有力，颇有古风，或许是位小有家产的读书人，科举无望后开门做生意了。 但在茶坊中忙活的却是一位女子。 汪佳静华穿着一身粉藕色的衣裙，头上只有一支羊脂玉的簪子，却并不让人觉得寒酸，反而有种温婉的感觉。 她正拿着新制的单子，帮客人点茶，脑后，一绺头发调皮地跑到了白净的脖颈处，刚好落入了李荣保的眼中。 大江南北，李荣保自问也看过不少美人，但这一位，却只是背影就吸引到了他。 “咳咳......掌柜的，有什么推特，不是，推荐吗？” 只一句话，李荣保脸便红了。 尽管他时常流连风月场所，但其实还从未与姑娘肌肤相亲过...... 温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李荣保只会是是是，好好好的点了一道又一道。 静华终于忍不住出声提醒：“这位公子，您有几位啊？” “就我一位。”李荣保回过神来，看了看自己的点单，直骂自己是个傻子，有钱也不是这样花的！ 给美人花钱不要紧，让美人觉得自己不太聪明就亏了！ “那个......我看错了，不好意思，这些不要，只要这一壶茶就好了。”李荣保赶紧亡羊补牢。 汪佳静华在心中叹气： 哎，本以为来了个钱多的大户，今天能早些关门休息了，原来只是在装有钱人！ ----------- 胤禛回到府中，便去了永康阁。 老九说的话虽然惹人生气，但多少也让他有些害怕。 他急着去看看，弘晖最近怎么样了。 然而，进了永康阁，看到宜修，他才想起来，这个时辰，弘晖应该还在学堂中读书。 也好，孩子不在，他刚好和宜修说说刚刚发生了的事情。 听到胤禟把胤禛的额娘和孩子都攻击了一通。 男人们在外边如何争斗，公开贬损别人的妻儿额娘，这都是极为不体面的事情。 何况，还是胤禛这个内心极为渴望家庭温暖的人。 宜修想着，难怪上一世，比起同样想夺皇位的老八，胤禛甚至更恨老九。 他甚至让老八发誓，再不许和老九来往了。 而且，在老八说出，若是再与老九来往，家人不得好死的话的时候，胤禛甚至大骂老八，表示这誓言太过恶毒，难道他胤禛不是老八的家人吗？ 长了这么一张嘴，胤禟你是不冤枉啊。 这件事情也提醒了宜修。 虽然日后“八爷党”中包含了老八、老九、老十和老十四，但其实他们每一个人都能被分开攻破。 “小宜，弘晖一切都还好吧？平安脉可都按时请了，不然，让太医再多请几次？” 胤禛看着宜修，满脸地担心，他已经失去一个孩子，另一个也受了重伤。 算来算去，满府的阿哥中，可就这一根健壮的独苗了。 若是他也出了问题，自己克孩子岂不是要被坐实了。 皇家最讲究血脉传承了，如此一来，他在朝堂上还有什么前途。 “贝勒爷放心，弘晖那孩子，妾身每日都见，身子一切都好。” 胤禛还是不放心。 “每日的膳食进的多不多？” “一天能睡几个时辰啊？他若是读书读累了，小宜你便让他休息啊，别把孩子逼的太紧了！” “真的不用再给弘晖找些下人伺候吗，他如今的人用的可放心？伴读呢，伴读要不要再找一个？” 问题接二连三。 很显然，胤禛平日里对弘晖的养育也属实是不太熟悉。 要知道，当年的康熙皇帝抚养太子胤礽的时候，可是恨不得连他宫中最末等的洒扫太监，都知道叫什么名字的。 胤禛或许的确担心弘晖，但更多的还是担心自己吧。 宜修又安慰了两句胤禛，把弘晖这些日子的小事，也一一讲给了他听。 他才终于放心下来了。 “小宜，还好当年我坚持立了你为福晋，如今想来，这个决定真是我这二十多年，做得最正确的决定了。” 胤禛拉过宜修的手，十指相扣道：“你放心，只要我们夫妻齐心，一定能在将来争出一片天地的。” 这话胤禛说得倒是真情实感。 他第一次知道，原来女子能将孩子养育好，已经是一件非常难得的事情了。 而在大清，无论什么样的出身，其实子孙昌盛都很重要，那是家族的希望。 一边应付着胤禛的深情款款，宜修想到的反而是另外一件事。 按照胤禛刚刚说的，老九如此急切地想要让胤禩与胤禛不要走太近，这到底是为什么？ 难道当年的胤禩的夺嫡，本就是胤禟撺掇的吗？ 第199章 令妤的觉醒 还是有更多宜修不了解的事情。 宜修是女子，无法直接和成年的皇子们有太多的接触。 许多事情都要靠胤禛转达给她，她才能推理。 不过，好在这些日子来，胤禛和十四阿哥相处的可是比上一世好太多了。 日后“八爷党”的同盟中，想来至少已经在少了一大助力了。 还有就是郭络罗氏。 之前，敏妃走了，博尔济吉特氏慧仪被拉出来顶罪了。 但真正的凶手，却依然还在后宫之中。 日后，只怕德妃娘娘还是要不时把自己叫到宫中“侍疾”的。 宜修觉得，日后的日子怕是还会有诸多要解决的人和事。 永康阁的院子中，一朵乌云默默出现在了上方，将原本灿烂的阳光遮住了。 要下雨了。 京城春日的雨，会将刚刚回暖的气候骤然下降，但这雨，同样也能滋养万物。 ------ “剪秋，去咱们库房中，把那套蒙古来的弓箭，和江南的笔墨都找出来，命人给十四阿哥送过去。” “老规矩，还是说是贝勒爷送的啊，也要让宫中的德妃娘娘知道咱们贝勒爷的心意。” 胤禛从永康阁中走后，宜修唤来剪秋找东西。 “记得，都记得，每次送东西，福晋您都要嘱咐一遍。” “福晋是给十四阿哥送东西，还每次都打着贝勒爷的名义，这十四阿哥怕不是只知道有个好兄长，不知道是嫂子大方呢！” 剪秋一边去取库房的钥匙，一边打趣宜修。 她看得出来，宜修有些忧心忡忡，所以特意说些玩笑的话，来哄宜修开心的。 “瞎说什么，快去吧。”宜修如何能不知道剪秋的心思，嗔怪道：“回来的时候，把账本也一起拿过来。” 剪秋领命而去。 当晚，宜修翻着账本细细思索。 除了拉拢十四阿哥，趁着他年纪小，搞好关系外，宜修觉得，自己身边的人，也是时候动起来了。 只要大家的劲儿都往一处使，那无论她们日后自保，还是将来帮衬她，都是有用的。 在院子中盘算了几日，宜修终于理清了有哪些事情，可以先试着放手让别人做。 一个下午，宜修借口品茶，先将令妤喊来了自己的屋子里。 其实，如今府上，除了齐月宾，其他的令妤、李静言甚至是吕盈风，都已经算是自己人了。 宜修大可以在每日定例的请安后，把几个人留下来，说出自己的计划。 但是，为了让大家心中舒服，宜修觉得还是先找她们私下谈谈，了解她们每个人的想法比较好。 ---------- 接连参加了几场宴会以后，令妤的情绪渐渐稳定了下来。 似乎已经从丧子之痛里走了出来，只是到底不像从前那样活泼开朗了。 夜深人静的时候，每每想到自己的儿子，她就对柔则恨之入骨。 宜修懂那种感觉。 她当初想要向柔则复仇，可是柔则已经死了。 令妤比她幸运的一点是，她的仇人还活着，她还有的复仇。 而且，她儿子的死并非是胤禛造成的。 她不用恨她的所爱之人。 令妤想要去看看柔则，可是她想想便也觉得罢了。 如今胤禛已经给了柔则他自认为合适的惩罚，想要让胤禛改变主意，只怕是很难。 宜修已经注意到了，令妤在她这里总是一副提不起兴致的样子。 宜修有意说说别的话题来转移她的注意力。 “春天到了，府中又该做新衣了，这笔开支可不小。” 宜修跟她说着自己琐碎的日常。 “府中各院子的份例不减，处处都是用钱的地方，还有些空置的屋子需要保养和修缮，当家可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说起这个宜修就头疼，令妤和李静言目前都不能帮着她管理内务，两个人的能力都有局限性，便是辅助她都做不到。 这些事情琐碎又繁杂，便是宜修前世做惯了的，这辈子做多了也感觉到有些疲惫。 她原本是想培养李静言和令妤的。 但再三观察后，发现令妤如今状态不对，李静言做事也不靠谱。 不过宜修没想到的是，令妤听她说的这些话倒是上了心。 “福晋，我想跟着你学习打理这些事情。” 宜修没想到令妤会主动提出来，不过令妤的可塑性还是比李静言要强一些的。 “你愿意学习自然是好的，从明日开始，你便跟在我身边学习。” 令妤经过这件事也知道了，这世界上没有人无缘无故的对你好，也不曾有人欠你的。 宜修对她从来没有释放过恶意，甚至时常会对她搭把手，她们已经是极好的关系了。 从另一个方面说，福晋应当是把她当成朋友了。 令妤心中感到了一丝丝暖意。 从前她总黏着宜修，宜修对她冷冷淡淡的，她那时候或许也只是将宜修当成一个可亲的姐姐，有好吃的小厨房。 至于宜修喜不喜欢她，她从来没有细想过。 宜修是端庄高冷的福晋，李静言是能和她一起聊天的姐妹，柔则是讨人厌但漂亮的大小姐，吕盈风是和蔼可亲又妙语连珠的大姐姐。 一直到今日，她才明白，凡事不能只看表象。 看似最冷淡的宜修，才对她有几分真心。 那可是管家的权力，轻而易举就要带着她学习了。 令妤垂下眼眸。 只可惜，她的目的是向柔则复仇。 她说要学习这些东西，只是为了从宜修那里分走一点点权力，好让她动手脚，向柔则复仇。 对不起了，福晋。 我以后加倍补偿你的。 第200章 温虚末怎么不是女子啊? 宜修看到令妤精神状态好些了，便也一笑。 自然不会追究令妤到底对柔则做了什么。 宜修真的很忙，虽然有令妤帮忙，但繁杂纷扰还是不少。 如今马上就要入夏了，除了带着令妤料理府中的事情外，她还要给宫中的德妃娘娘准备消暑的礼物。 此外，那日宜修虽然再三劝慰了胤禛，但是胤禛还是执意让太医来定期瞧瞧弘晖。 这不，温虚末又拎着药箱上门了。 “许久不见福晋，福晋一切安好。” 温虚末来早了，弘晖和年世兰还在跟着先生读书，他便在外厅先给宜修请安。 “一切都好。”宜修道：“今日又要劳烦先生了，我瞧着弘晖身子也没什么事，是贝勒爷非不放心。” “那都是贝勒爷看重嫡子的缘故。”隔着帘子，温虚末只能隐约看到一个人影，心想那还真要谢谢胤禛你呢。 “微臣既然来了，便想着不要空跑一趟，这些日子天气渐渐热了起来，微臣拟了一个消热解暑的方子给府上。” 说着，温虚末从袖子中掏出了一张方子，递给剪秋，再呈给宜修。 他心中忐忑，生怕宜修看不上自己的心意。 毕竟这样子的药膳，说实在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 温虚末双手搓着袖口，绷紧了身子，随时准备再把那方子收回去。 “温太医有心了。” 温虚末放松了一点点。 宜修打开方子，上边都是些清热解毒的药材，难得的是，不仅有汤药，里边居然还写了些与汤药搭配着吃的寻常食材。 比如百合莲叶粥，绿豆芝麻果，薄荷蜜糖。 “这方子倒是很实用，以后让厨房照着做就是了。” 温虚末的身子又放松了一点：“福晋不嫌弃就好。” 不嫌弃不嫌弃，宜修笑了，这能主动分担事情的人可太难得了，甭管这事情本身的大小。 温太医若是个女子，凭着这份细心妥帖加上精良的医术，收来后院中，无论是做女官还是做妾室，倒是都能帮上自己不少。 可惜了，他怎么是个男子呢？ 宜修不免有些遗憾。 “剪秋，吩咐厨房按照方子，做些食材，等明日我一起带去宫中。” 温虚末现在觉得全身都舒爽起来了。 ------ 宜修进宫的日子不巧。 她进宫的时候，隆科多也进宫了。 永和宫。 隆科多照旧一身太监的打扮，他与德妃已经有几年没有进了。 今日，他也不是特意来看望德妃的，而是被康熙召见，前来问询索额图的事情。 “娘娘一切可还好？”隆科多瞧着德妃，总觉得她看起来疏远了许多。 德妃点点头道：“一切都好。大人今日进宫是做什么的？” 隆科多停顿了一下，索额图乃是太子胤礽的舅舅，更是赫舍里氏家最瞩目的掌权者。 昔年，他曾辅助康熙接连除鳌拜和平三蕃，不可谓不是功高盖主。 虽然他在去年的时候，已经辞官归隐，但是他昔日的门生故旧们却并不安分，让康熙很是头疼。 德妃膝下有两个皇子，事情若是告诉德妃，她必然会从中筹谋些什么，四阿哥胤禛难保不会生出些其他想法。 “不过还是些行修水利的事情。”隆科多应付道，他虽小节有失，但大节可不能亏损。 德妃点点头，二人一时无话。 年轻的时候，德妃恨不能天天见到隆科多，然而如今几年不见，反而觉得也没那么想见了。 “娘娘，四福晋已经来了。”靠近门外的竹息进了里屋回禀道。 “哎呦，那是不巧了，大人还是先走，免得让人看到了。” 隆科多还想再说两句话，德妃已经将人推出了屋子。 转过身，德妃和竹息道：“怎么也不换个理由，几年前他来的时候，这个借口已经用过了。” “什么借口啊。”竹息道：“四福晋今日定好要来的，娘娘您忘记了吗，如今已经在前院了。” “哎呦”德妃甩了下帕子道：“你看我这记性，还真是，都是弘昶那个小犊子，烦的我脑子都变差了。” 那这四福晋来了，你可不就能休息休息了。 竹息没有将自己的心声说出来，但她有读懂自家主子的自信。 ------- 看着宜修带来消暑的东西，吃穿用度，应有尽有。 德妃心中很是满意。 还是儿媳好啊，隆科多那个男人来了，除了一身汗臭味儿，什么都没带，高下立见。 喝了半碗清甜的百合莲叶粥，德妃娘娘觉得自己的燥热被压下来了一些。 她开口道：“如今已经要到6月份了，弘昶已经在宫中住了有两年的时间。” “是啊。便是从他落水到现在也有一年的时间了。这一年中太医们也都精心治理，可妾身每次来额娘的宫中看他，这孩子怎么都不见好呢？” 宜修表现的忧心忡忡。然而她的内心并不在意，弘昶如今是什么样子。 “还好有你这个嫡母操心他，本宫也就放心了。” 德妃吩咐竹息将弘昶抱来。 宜修：嗯？我哪句话说我操心他了？我明明一点都不关心他的。 但德妃已经不由分说地将弘昶塞进了宜修的怀中。 “前些日子，皇帝来永和宫，看到弘昶也说，若是这孩子治不好，便也不必强留在宫中。” “毕竟他的阿玛和额娘都在宫外。皇上和本宫也不忍见总是骨肉分离，你今日既然来了便把孩子一起带回去吧。” 德妃说罢，便将奶娘也叫了过来，让她们跟着宜修一起回去。 “好。额娘放心。”宜修随口答应了一句，反正这孩子回去，也不需要她亲自喂奶。 多张吃饭的嘴，贝勒府还是养得起的。 弘昶被接回府中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府邸，包括正在禁足的龙井阁。 柔则以为红场回来了，自然会被送到龙井阁中，她顿时精神了不少。 她与儿子好久没有见面了，即便知道孩子脑子受了重伤，但她还是很思念自己。 然而左等右等，等了五六天，都不见弘昶被送回来。 柔则急了。 难道是宜修把孩子抢了去，不还给她了！ 屋子里，柔则急的团团转。 宜修从小便是这样，不论是什么好东西，只要是被她看上的，她便会使诡计抢了去。 东西，婚嫁，现在连她的亲生儿子都不肯放过。 “芳若，我要去找贝勒爷，告诉她我才是弘昶的额娘，宜修怎么可能会真心对她？” 柔则心中焦急，向门外闯去，然而一开门，就碰到了两个严阵以待的侍卫，柔则的脸差点撞在对方拿着的长枪上。 “放我出去！” 她放低声音，勉强压着火气道：“小阿哥回来了，我才是他的额娘，我去看自己的儿子，你们干什么阻拦着我？” “奴才不知道什么小阿哥，只知道恪尽职守，庶福晋还是别难为咱们这些做奴才的了。” 那侍卫表面抱拳，实则是将柔则的路堵了个严严实实。 柔则：...... 正在这个时候，莫言回来了。 自打柔则被禁足后，和她同住的莫言也受到了牵连。 好在胤禛看在莫言出家人的份上，允许其每日去府中的小佛堂礼佛。 不过，莫言虽然能出去，却在府中没有相熟的人，眼看着令妤苛待柔则，但却没有办法。 她上前扶住柔则，将人拉了回来才开口道：“姐姐，我已经打听过了，小阿哥回来的第二天，便被送去给齐格格教养了。” 什么？ 柔则后退了几步，好在有莫言及时扶住她，才免得摔倒了。 齐月宾当年能得宠，可是柔则从中谋划，引得胤禛听到她唱歌才让胤禛记住的。 如今，竟然不声不响地夺走了自己的儿子？ “呵呵。”柔则冷笑两声，摆摆手，挣开莫言的搀扶，踉跄着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 齐月宾迎来了自己在府中的温情时刻。 她本就非常喜欢孩子的。 当年令妤出事，她就想要抚养弘星的。 然而，宜修却将弘星交给了李静言短暂带了几天，等令妤出来后，便又还给了令妤。 那弘星也是个短命的，竟然被搞死了。 齐月宾将弘昶抱在怀中，想着弘昶虽然如今脑子不太好，但好歹比那个短命鬼强。 而且也正是因为她脑子不好了，她养着才放心，不担心长大了去找柔则。 这么想来，还是抚养弘昶划算。 “想什么呢想的这样出身，屋子里进来人了，都没反应？” 走进来的是胤禛。 当日，弘昶刚回府的时候，他正发愁这孩子将来给谁抚养，哪料齐月宾竟然会主动找到他，提出抚养弘昶。 胤禛大喜，立刻命宜修将弘昶送了过来，还赏赐了齐月宾许多东西。 宜修虽然知道齐月宾的心思，但是她打心眼里不愿意看到弘昶，二来胤禛也发话了，便爽快地把孩子扔了过去。 宜修还好心地命人，将消息透露给了正急等着儿子回家的柔则。 看二人狗咬狗，感觉也不错。 “妾身是想着，弘昶虽然病一直不见好，但到底也到了开蒙的年纪。” 她站起身向胤禛行礼，却还抱着弘昶不肯撒手：“这孩子现在不适合去课堂，妾身便想着翻些自己以前读过的书出来，先让她认几个字？” “好好好，太好了。” 胤禛很是开心：“原本还担心你没有生育过，不懂得如何照料孩子，没想到你竟如此细心。” 胤禛在齐月宾的肩膀上深深一握：“你放心养着孩子，弘昶虽然还在生病，但是我到底是他的阿玛，将来必然不会让你们母子受委屈的。” 第201章 星辉又双叒立功了 齐月宾低头浅笑。 她就知道，抚养弘昶，简直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胤禛搓了搓手道：“如今天气热了，按照惯例，侧福晋以下，屋子中是不用冰鉴的，但如今弘昶养在你这里，我会命人在你屋子里也放上冰鉴。” 对于齐月宾的懂事，胤禛是发自内心的满意。 他虽然心疼弘昶，却不愿意为弘昶请外边的先生来教导，免得他脑子不好的事情持续在京城流传，给胤禟那小子说闲话的谈资。 但若是弘昶成年后，大字都不识几个，也实在说不过去。 齐月宾的提议，也算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他揽过齐月宾的腰身，动情道：“我还记得你刚进府的时候，最爱穿碧色的衣服，看上去让人心里很舒服。” “月宾，这些年，我忙着前朝的事情，难免忽视了后院，但是我总记得，你初入府的样子。” 说着话，胤禛伸手抬起对方的下巴，仔细看着齐月宾的脸庞，抹去了她眼角的泪珠。 “哭什么呢，傻瓜。” “这样的场景，妾身......妾身觉得像是在做梦一般，感觉有些不真实呢？” 齐月宾心中酸楚，她等着被胤禛注意到等了太久了。 这些年，府中新人不断，又有宜修那个女人压着，她日子熬的别提有多辛苦了。 一晚欢愉，莺莺夜夜。 第二日，齐月宾起床的时候，胤禛已经去上早朝了。 “贝勒爷走之前特意嘱咐了，让奴婢们不许吵到格格睡觉，格格什么时候醒来都好。” 看到齐月宾自己掀开帘子，丫鬟上前端过了漱口水道：“福晋那里的请安，格格今日自然也是不必去的了，只好好休息便是。” 齐月宾犹豫了一下，便又躺了下来。 她等了这么些年，难得被胤禛宠爱一次。 规矩今天就先不守了，明天再守。 永康阁中，宜修和令妤、李静言以及吕盈风坐在一起，说着闲话。 见齐月宾迟迟不来，令妤心中很是不快。 仗着有孩子便敢如此放肆，何况领养的还是别人的孩子，还是个傻子。 令妤脸色不好看，一抬眼便瞟到了对面的李静言，正在抚着自己的肚子。 哦，又是个怀孕的人。 令妤心中酸楚，脑海中浮现出了弘星小小的模样。 他走的时候，都还没有识过字，读过书呢。 柔则，齐月宾，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哎呀，等不来人家齐格格，我们不然也先散了吧，有了孩子就是了不起啊。” 李静言还是想说什么便是什么，尤其在她看来，现在坐在一起的，那都是自己人。 她说起话来，便更加不过脑子了。 令妤听得刺耳，没好气地回了一句：“生的出来算什么本事，养的活才是本事呢！” 说罢，站起身来和宜修道：“福晋，妾身身子不适，先告辞了。” “哎，福晋，你看她是什么态度呀！” 李静言看着宜修告状。 “好啦，你说话的时候，也要顾及一下其他人。她刚刚生完孩子，难免情绪不好。” 宜修抬手压了压道：“我也会和她说的，大家不要在意。” “如今弘昶回来了，不论你们心中是怎么想的，但是切记在表面上都不要流露出来，只说让齐格格辛苦，好好照顾小阿哥。” “可明白了？” “是，妾身谨遵福晋教诲。” 宜修真拿出福晋的样子，认真交代的时候，还是很有些威严的，大家立刻都低头了。 又是一年夏。 前线连连传来好消息。 尤其是星辉出征的那一支军队，更是捷报连连。 宜修心里猜测，星辉该不会又要立功了吧？ 消息传回京城的时候，宜修才知道星辉果然立功了。 消息是先一步回来的，星辉大概不日就会回来。 除了论功行赏以外，星辉多余的时间一定会来四贝勒府看望柔则。 星辉和柔则还真是姐弟情深。 “福晋，我们是否要提醒一下纯福晋？” 剪秋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这阵子，庶福晋可没在纯福晋那里讨到好，等到时候星辉少爷回来了，少不得要记恨上纯福晋。” “无论府中对姐姐好还是不好，他们姐弟俩都只会把这账算到我头上，与其如此，还不如让他多受一阵子苦。” 宜修说完，剪秋便也明白了。 从前他不知道多罗格格和柔则对自家主子是从何而来的恶意，如今她知道了琳姨娘的事情后，便也明白了许多。 柔则对宜修的仇恨，是多罗格格潜移默化之中为他塑造的，如今自然也不会改掉。 明明是他们做了错事，却还要站在道德和身份的制高点上指点他们。 “庶福晋如今过得不舒服，也不过是体会到了福晋从小一二的苦罢了。” ----------------- 听到星辉打了胜仗归来的消息，最欢喜的人不是多罗格格，而是莫言。 自从柔则被禁足后，莫言心中就焦急不已。 她从前在甘露寺，尚且没觉得距离柔则有这么远。 毕竟，柔则还是会因为犯错，而隔三差五的被送进甘露寺的。 可如今两个人明明是在一个院子里的，一道墙、几个侍卫却也拦住了她们相见的机会。 她尝试过去求宜修，可是宜修却单纯与她讨论佛法，一点求情的机会都不给她。 她说的那些暗示，宜修不知道是当真听不懂，还是假装听不懂。 她知道柔则的份例被克扣了，也急急忙忙的想要去送一些物资给柔则。 可是这贝勒府中的侍卫，个个都认钱，讲规矩。 她一个出家人哪来的那么多银钱呢？ 不过后面莫言也想清楚了。 她一开始是病急乱投医了。 柔则得罪了纯福晋，纯福晋又怎么会放过她呢？ 莫言虽然不会因为柔则的一点恶就放弃她，可是柔则对孩子下手，到底与他们出家人的想法不符。 莫言在努力了一番之后，也放弃了在物质上去资助柔则。 她不过是一个人微言轻的姑子，胳膊如何拧得过大腿呢？ 只要宜修和纯福晋不放过柔则，她做什么努力都没用。 她选择了日日诵经，为弘星阿哥祈福。 弘星死于柔则之手，柔则罪孽深重。 她愿意代柔则赎罪，让她身上的业障减轻一点。 这样，有朝一日，柔则仍旧可以堂堂正正做人。 不过，这次听到了星辉立功的消息，莫言仍旧是很高兴。 星辉回来，就算柔则的禁足解不了，也不至于让她饿肚子了。 这样，她为柔则赎罪的时候，也就少一点记挂和担心。 ----------------- 很快，星辉就到了京城。 因为接连立功，加上多多少少有一点点补偿弘昶受灾的意思在，康熙帝直接将星辉升到了三品。 弘昶虽然是胤禛的儿子，但也毕竟是乌拉那拉的子孙。 而康熙帝也对星辉和柔则的姐弟情深颇有印象。 星辉这次没求康熙帝，也没用功劳为柔则换取什么。 多罗格格埋怨他的时候，星辉只说“我自有办法”。 等到星辉正式成为三品大员之后，他才去拜访了自己的姐夫。 胤禛与他一年不见，猛然间发现自己这小舅子身量蹿的极高，如今已经比自己高了大半个头了。 星辉在问候了一番胤禛后，才问胤禛：“姐夫，我有一年多没有见过姐姐了，可否让我见见她？” 没等胤禛答复呢，星辉继续说道。 “我此番前来，并不是为姐姐求情，而是我们姐弟情深，我实在是太久没有见过她了。” “姐姐犯了错，姐夫罚得对，我和乌拉那拉氏都不会有任何怨言。 胤禛知道星辉立功的时候，本想着又要将柔则放出来了，心里还颇为不舒服。 此时听到星辉如此识趣，心里的气也消了些。 他不怕后院妻妾的娘家太强，娘家越强，对他的助力越大。 他只怕后院妻妾的娘家太过嚣张，仗着一点点功劳就要爬到他这个四贝勒爷头上。 胤禛可不愿意谁对他指手画脚的。 “你只是见你姐姐的话，便去吧，我与你一道去。” 星辉嘴唇微微一勾，看来，他这招以退为进很好用。 胤禛和星辉一起去了龙井阁。 苏培盛早就先一步跟侍卫打过招呼了，柔则自然也提前知道了。 芳若大喜，“庶福晋，咱们可要好好打扮一下，说不定能挽回贝勒爷的心呢。” 柔则道：“四爷见惯了各种娇艳颜色，我如今年岁见长，又许久没吃好睡好，如何比得上其他人呢？我便这样洁净到底吧。” 芳若虽然不懂，但她很相信柔则的说法。 毕竟柔则每次被胤禛冷落，都能再次回到胤禛身边，而且荣宠更甚。 芳若激动地跟芳落说的时候，芳落不屑撇嘴。 柔则哪是凭借自己回到胤禛身边的呢，分明每次都是因为星辉少爷的军功。 芳若跟了柔则好几年了，怎么一点脑子都没长。 以后若是她有了其他的去处，芳若跟在柔则身边，不知道要怎么被其他人吃干抹净呢。 想到这里，芳落竟然还有一点忧愁。 没多久，星辉和胤禛便来了。 胤禛一眼就看到了清瘦了许多的柔则，和后院中这些打扮鲜艳的女子不同，她穿着一身素色的衣裙，头发也只是简单披着，并无半点装饰。 在这六月的天里，清凉又洁净。 第202章 胜过那庶女 从前，柔则打扮也并不是十分鲜艳，但和现在确确实实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胤禛自然不会轻易原谅了柔则害死了弘星的事情。 但是她的腰细成那样，一张脸也巴掌大小了。 又有星辉在这站着。 他觉得至少短期内，柔则是受了足够的惩罚的。 星辉看了一眼胤禛。 看到他的眼神软和了些，他心理的把握更大了。 其实这件事儿还是上次柔则在甘露寺拒不回去给了他灵感。 那时柔则不肯回去，后面在有刺客的时候又挺身而出，才让胤禛重新宠爱她。 “许久不见，你清减了许多。” 胤禛对柔则说了这样一句话。 “妾身许久未见四爷，心中思念的紧，便有些没胃口了。” 若是柔则对胤禛说她是因为认真悔过才没胃口，胤禛或许还觉得她虚伪。 听到柔则用这个理由，胤禛的心情还略略好了一些。 “虽是想念，但也要诚心悔过。” “有想我的空，可以多抄经为弘星祈福，为自己赎罪。” 胤禛的嘴上还是十分的冷硬。 柔则的脸上瞬间闪过了一丝委屈的神色。 星辉在一旁道：“姐夫教训的是，我自然会多多劝劝姐姐的，以后这种事情一定不会再发生了。” 胤禛看了一眼柔则，只见她也点点头，一脸赞许的神色。 胤禛心下一松，先行离开了，把空间留给柔则和星辉。 “阿姊，你瘦了许多。”星辉看着柔则，十分感慨。 他这话说的倒是比胤禛还要诚恳许多。 柔则忍不住眼眶一红。 “星辉，我过得好苦啊。” 话匣子一打开，便止不住了。 柔则将自己这几个月受到的委屈一桩一件的告诉了星辉。 “我给家里送了信，可是阿玛和额娘都没有来帮我。” 柔则一把握住了星辉的手臂。 “星辉，你说是不是宜修拦住了我送出去的信？” 这次还真的不是。 星辉来这里之前，多罗格格和费扬古正巧把这件事告诉了他，也说了他们的考虑。 柔则犯下这样的大错，他们怎么会为了这件小事儿就来质问胤禛呢？自然是只能委屈柔则了。 “阿玛和额娘并非不挂念你，而是有他们自己的考虑。” 星辉将这件事儿拆开了给柔则讲。 柔则的情绪渐渐平静了下来。 “刚才，四爷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是不可能原谅我了吧？” “你别急，事情还有转机。”星辉安抚了她，“我们不要心急，和你上次一样，我们要沉得住气。” “你从前害那些女人便也罢了，那对于四贝勒来说，不过是换个人就是了。” “你千不该万不该对孩子动手，那些小阿哥和小格格，才是与四贝勒息息相关的人。” “他们身上流的是四贝勒的血。” 这个道理柔则如今也是想明白了，“我以后不会再对孩子动手了。” 说到这儿的时候，柔则的手轻轻握了一下。 “你能想明白就好。” “如今皇上心中最看重的虽然是太子，但是对四贝勒也颇多关注，你只要好好守着他，以后有的是荣华富贵，莫要再做那糊涂事儿了。” 其实，星辉一开始也不是不想让柔则动手，只是柔则动手，次次都不干净，导致他也有擦不完的屁股。 现在他就只希望柔则能安安分分的，再别搞什么幺蛾子了。 宜修那里若是想要对付柔则，自然由他来帮柔则。 眼见着柔则被安抚了下来，星辉才告辞离开。 星辉的到来，虽然没有让胤禛解除柔则的禁足，但后院里那些嗅到风向的人又开始恢复了她的份例。 夏季的新衣已经来不及做了，但是至少伙食正常了许多。 柔则在龙井阁中暗暗发誓，自己这辈子，一定要胜过那个庶女。 ------------------- 令妤得知了柔则受的苦到此为止了以后，心情又抑郁了好几天。 宜修看在眼里，也并不劝她。 这件事迟早都要她自己想明白的。 只要星辉一日不倒，胤禛就没有办法真的拿柔则怎么样。 宜修想着自己已经有一阵没有进宫去看德菲了，她想着带令妤换个环境散散心。 令妤听到宜修要带她进宫，想也没想便答应了。 左右都比待在府中强。 如今天气热了起来，人都很是惫懒。 德妃看到宜修就很高兴。 “每次你到宫里来的时候啊，老师就不来给我请安了，我也能安生一点。” 宜修知道德妃说的是胤禛每天到她宫中请安的事儿。 虽然很有孝心，但是胤禛每天进宫的时间实在是太早了。 后妃起床并不如皇上一样早，通常能多睡会儿，但是胤禛一请安，德妃便要早早起来。 唯有宜修来宫中的时候，德妃才能多睡一会儿。 因为宜修会代胤禛尽孝道，胤禛便不会进宫来折腾她了。 宜修有时候会想，前世德妃不喜欢胤禛，说不定还有这上头的原因。 毕竟谁一天早早被叫醒，能高兴得起来呀。 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和胤禛一样卷的。 德妃与令妤见面很少，但是她倒是挺喜欢这姑娘的。 令妤生就一副好福气的甜美样貌，是德妃这种上了年纪的人最喜欢的。 因为远离了柔则，德妃又疼宠她一些，特意吩咐了小厨房给她做吃的。 所以，令妤在这里倒是恢复了几分从前的活泼。 宜修见状，放心了许多。 令妤没几日，就和永和宫上上下下都打成了一片。 “姐姐，我听说这宫中新修了一个紫薇园，最近紫薇花开的正好呢，我们去看看吧。” 贝勒府中没有紫薇花，她倒是真想看看了。 不过两个人还没去成，宜妃就发出了邀请。 邀请各个宫里的姐妹一起去赏花。 像是她们这些偶尔进宫来小住的命妇，也得到了邀请。 宜修自从上次猜测了弘昶变傻与宜妃有关后，就对这个人有些警惕。 一个孩子都害的话，指不定这后宫中多少龌龊事儿都是她干的呢。 不过，这件事与她们赏花不冲突，所以宜修还是去了。 此时紫薇花开的繁盛，艳粉玫紫，层层叠叠。 这花不如牡丹的繁复华丽，但是别有一番意趣，挂在枝头，像紫色的云雾，很是好看。 宜妃在紫薇园中摆了小桌，上面有果酒、茶水和点心。 众位妃嫔既能坐下来吃些东西，也可以随意观赏紫薇花。 令妤如今在外头也不贪嘴了，她跟着宜修往前走，突然她发出了一点疑惑的声音。 “姐姐，那位漂亮的女子是谁？看着有些面善。” 宜修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个娇俏绝美的女子笑意盈盈的同身边的宫女说着什么。 “那是温宪公主。” 宜修低低道。 她倒是没想到，偏巧碰见了温宪公主也来宫中小住。 “那不是四爷的亲妹妹？”令妤仔细看了一眼温宪公主。 她是没见过这位康熙帝盛宠的公主，不过也听说她去年成了亲，对方是佟国维的孙子舜安颜。 此时她娇颜如花，笑容干净，直达眼底。 令妤也曾这样单纯过，自然知道，温宪公主有这样的笑容，是因为她从来没有受过一点挫折和坎坷。 比起其他公主长大后就要去各处和亲，康熙帝把温宪公主留在了身边。 光是这一点，就不知道比多少人强了。 她和额驸舜安颜成亲后的日子，也一定过得很幸福。 听说舜安颜也不曾纳妾，对她宝贝的紧。 这额驸也是万中挑一的。 令妤不禁有些羡慕了。 温宪公主此时也看到了她们。 “四嫂！” 温宪公主笑意盎然地跟她们打招呼。 “温宪。” 两头都叫的很是亲热，自然而然就聊到了一处去。 “四嫂难得来宫中一趟，也不去我那里坐坐。” 宜修笑道：“我也是刚进宫不久的，等过两日闲了，便是你不请我去，我也要厚着脸皮过去的。” 温宪公主道：“那可好了。皇祖母宫中的小厨房做饭可好吃了。” 三个人说着便到了一处坐下。 都是年轻的女子，很快就聊到了一处去。 等到京中衣裳首饰时兴的样子聊完了，这京中花花草草、一些有趣的八卦也都说完了，大家的距离变近了许多。 令妤忍不住说：“公主气色这样好，想来额驸对公主一定是极好的。” 提到额驸，温宪公主脸上闪过了一丝娇羞之意。 “小嫂嫂莫要打趣我了，不过是过一些寻常夫妻的日子，我四哥对嫂嫂们一定也是极好的。” 说到这里，温宪公主便想到了过年那次，她四哥对她莫名其妙的叮嘱。 虽然不够熨贴，但到底是记挂着她这个妹妹的。 想必他对嫂子们更好吧。 令妤仔细想一想胤禛对她谈不上特别好，但是也谈不上不好。 胤禛是欣赏她的率真的，例行的赏赐也一向准时到位。 但是她想到胤禛的时候，心中并无娇羞之意，这倒是和温宪公主有些不一样。 “四爷对我们确实不错。” 令妤接了这样一句，想要换个话题继续与她说，宜妃就带着温恪公主过来了。 第203章 笼络温宪公主 宜妃高声道：“温宪，刚才只见了你一次，就不知道你跑哪儿去了，原来你就是和你的嫂嫂们聊到了一处去。” 温宪公主起身行礼，“宜娘娘。” 温恪公主兴高采烈地走到了温宪公主旁边坐下，“姐姐。” 温宪公主看了看自己这个小妹妹。 “你们姐妹感情倒是好。” 温恪公主道：“姐姐自从嫁人了，我就和姐姐见的少了。 ” 宜妃对温恪公主道：“这就是你说的不对了，温宪虽然嫁了人，但回宫里可还是勤的很，这份孝心当真是令人感动的。” 她看着温恪公主公主，“若是温恪也能嫁到我们跟前，能时常进宫来看本宫就好了。” 说到这里，宜妃难免伤感。 温恪公主从小在她这里养大，年岁虽然还小，但也到了议亲的年纪了。 在宫中最多再留两三年，便要嫁人了。 她不如温宪公主那样得皇上的喜爱，嫁在天子脚下，只怕是痴人说梦，最终还是要走上和亲的路的。 到时候她们的母女情分也就走到了尽头，这辈子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面了。 温宪公主担心戳了宜妃的痛处，连连说道：“宜娘娘莫要心急了，温恪妹妹嫁到哪里还未定，说不定以后就在娘娘跟前呢。” “你倒是惯会哄人的，怪不得太后叫你哄得服服帖帖的。”宜妃的笑容真切了些。 她虽然不喜欢德妃，但是温宪公主这个孩子，当真是生的极好，又养的极好。 温恪公主听到宜妃和姐姐说什么嫁人，脸红红的。 她拉着温宪公主的袖子道：“姐姐，我听说女子成亲以后，要日日和夫君在一起的，姐夫怎么就任你过来了？” 温宪公主道：“傻孩子，额驸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啊，他最近总是去大哥那里，常常不在家，我便干脆来宫里住一段时间了。” 宜修在一旁听到这话，心思一动。 她过去想笼络温宪公主，是因为她是太后跟前的红人，又与五贝勒等人交好。 倒是让她忘记了额驸佟佳·舜安颜这个人了。 舜安颜的姑奶奶，是康熙帝的生母，伯爷爷为国捐躯，他的叔父是隆科多，佟佳族人在朝为官更是数不胜数。 民间都称呼佟佳氏为“佟半朝”。 舜安颜是佟佳氏最受宠的孙辈，也是佟佳氏唯一一位尚了公主的额驸。 少年英才，天之骄子。 宜修记得上辈子，他是直郡王胤禔的人。 佟佳氏族人众多，在夺嫡之时，支持的人各不相同。 譬如隆科多支持了胤禛，舜安颜的祖父佟国维支持的人是胤禩。 但因为佟佳氏的势力，无论是哪一支的支持，都很重要。 若是能将舜安颜拉过来支持胤禛，不，支持弘晖，那也是不小的助力。 她是后宅女子，难在前朝使劲。 但是舜安颜与温宪伉俪情深，若是温宪多吹吹枕边风，再让胤禛和舜安颜交好，几年的时间，也足够舜安颜转而支持胤禛了。 获得温宪公主的好感并不难。 虽然温宪公主同五贝勒等人更好，但是她是温宪公主的亲四嫂，身份上天然有一些优势。 温宪公主这样单纯的人，她只要用真心待之，便足够了。 只是她需要一个契机，让她迅速打开温宪公主的心。 ----------------- 这边宜修还没有想到如何快速获取温宪公主的好感，机会就来了。 今年的天气格外的热，太后想要去热河行宫避暑，孝顺的康熙帝自然要随行。 温宪公主作为太后最贴心的孙辈，是一定要跟着去的。 宜修猛然想起来，上一辈子，温宪公主便是这次去热河行宫的途中发痧而亡的。 温宪公主的死，对于额驸舜安颜和太后都是一记重大的打击。 太后这几年身子就经常出现一些小问题，温宪公主死了以后，她的身体就更差了。 舜安颜更是过了好些年，才再次娶亲。 温宪公主此时是胤禛和舜安颜之间的桥梁，是一定不能出事的，她必然要阻止这件事发生。 宜修的第一反应，是要阻止温宪公主去。 在宫中，日日都有冰盆伺候着，怎么都不会发痧而亡的。 她想到这件事儿，特意去了温宪公主那里拜访。 “温宪，你之前想请我过来，我这不就主动来叨扰你了吗？” 温宪公主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快步跨过了门槛，衣服在她身后摆成了波浪。 “四嫂，你能来我可开心了。” “只是这么热的天，你走过来可出了不少汗吧，快进来凉快凉快。” 宜修附和了一句，“可不是嘛，往年都没有这样热的。” “听说热河行宫那边凉快的很，所以皇祖母才想要过去的。” 宜修一看，温宪公主倒是自己打开了话匣子。 宜修说道：“热河行宫如今还在修建，只怕是许多地方，都还没有修葺的很好，住起来不一定有宫里舒服。” 温宪公主听那头来的宫人说过几嘴，“说是如今正在挖湖呢，还要在湖心修岛，如今我们能住的只有一小部分。” “这么一想，也确实没有宫里舒服。” 宜修趁机问：“你要是去了热河行宫的话，只怕这一个夏天都见不到额驸了。” 听到宜修这样说，温宪公主的脸上露出了犹豫之色。 她与舜安颜如今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一个夏天见不到，确实会想念。 不过，她是在太后的膝下长大的，给长辈尽孝，似乎比和额驸在一起更重要。 “虽然一个夏天不见，但是想必我们的心也是在一起的。” 说完这句话，温宪公主觉得自己的脸烧的厉害。 一个公主，说话怎么能这样直白露骨？ 但是她每每想起舜安颜，心里就欢喜的很。 “而且，太后点名了，要我陪同去，我自然也是要跟着去的。” 宜修眼见着温宪公主并不抵抗去热河行宫，心意已决，心里微微叹了口气。 她只能在路上出手了。 “对了，四嫂，这次哥哥弟弟们都要跟着一起去呢，到时候你抛下四哥，来找我玩好不好？” “便是你不想跟我玩，我也要跟你一起的。” 宜修这话说的倒是真心至极。 ----------------- 去热河行宫的头几日，宜修便不在宫中居住了。 而是回到府中准备出行的一应事物。 她本来想叫令妤一起去，但是令妤却拒绝了她。 “姐姐尽管去吧，这府内总要留人打理这些事情的，我留在这里就好了。” 宜修知道，令妤这是想在府中盯着柔则的。 这件事，也随她了。 她孩子都没了，总要找个地方出出气的。 宜修由她去了。 这次她是带着目的去的，所以她特意将温虚末请了过来。 温虚末虽然会跟着一起随行，但是紧要关头，只怕太后并不信任他。 所以这些东西，她也要提前学习起来。 温虚末每次到了宜修跟前，就喉咙发紧，下颌紧绷。 这么多年了，这个毛病也没有改。 他给自己把脉了数次，都没有什么问题。 如今也是渐渐回过味儿了。 “温太医，此番叫你前来，我是有事需要你帮忙。” 温虚末十分想要表忠心。 能为福晋做事，在下万死不辞。 不过这话他只是在脑海中脑补了一下，真要是说出口了，只怕还要将宜修吓一跳呢。 “我想请温太医教教我，如何应对发痧之症。” 温虚末愣了一下。 他认为宜修是因为最近天气暑热，所以想要防患于未然。 “福晋，这种事儿尽管交给微臣来处理就好了……” “你教我就可以了，我相信你靠得住，只是有时候……” 宜修没将这话说下去，但是温虚末心中安定了许多。 他还以为是宜修不再需要他了呢。 “发痧又称暑邪，凡夏至之后，立秋以前，致病具有炎热、升散、兼湿特性的外邪。暑邪致病，有伤暑和中暑之别。” “若是已经发痧了，需要针灸治疗，取穴合谷、人中、神门、内关等、均采用泻法，同时刺十宣进行放血。” 温虚末讲到这里，想起来宜修并不会针灸之法。 他让剪秋将纸笔拿过来。 “我写下几个预防暑热的方子给你吧，若是担心府中的人发痧， 只要日日服用这几个清热解暑的方子，注意在阴凉的地方行走，不要在烈日下暴晒，便也没有多大的事。” 宜修道：“那你写两份吧，一份要昂贵些的药材，一份要便宜一些的药材。” 这种方子对于温虚末来说再也简单不过了。 温虚末很快便写好了方子，道：“若是已经有了发痧的症状，便要迅速让人的体温降下来，将它放在通风阴凉之处，解开他的领口，用冰块或者凉水来降温。” “同时还要按摩他的四肢，以防血液瘀堵。” “等人醒了后，再给他用这两个方子。” 宜修低头一看，只见方子上写着“干姜三钱，陈皮两钱，甘草一钱、皂荚半钱。水煎去渣，加入冰片半钱溶化后，徐徐灌服”。 倒是写的很详细。 日常路上，便用另一个方子：绿豆六钱，乌梅、五味子各五钱，糖适量。水煎去渣代茶饮。有清凉解暑、生津止渴之功。 另外还有几个方子，分别适用不同的状况。 第204章 宜修的危机 宜修将温虚末的方子都记了下来。 并且命人准备了大量对应的药草。 从京城去热河的一路，绝对绰绰有余。 现在便万事俱备，只等着救温宪公主的命了。 倒是胤禛听说宜修置办了许多消暑的药材，额外多问了一句。 “今年虽然天气热，但也不用这么警惕。” “毕竟我们也不是第一次跟皇阿玛夏日出行了。” 宜修觉得自己颇为寂寞。 明明限制了每个人的命运，可是她却不能说。 她此举是为了救温宪公主的命，胤禛却觉得她过于谨慎了。 “正因为天气热，所以才要额外多准备一些呢，左右那绿豆、乌梅都是不值钱的东西，每日熬了消暑的汤，给同行的人发一发，也能为皇阿玛减轻一些负担。” 宜修这话说的极为贴心，胤禛本也就是随便问一句，听到她这样说也没什么意见了。 “不过这事儿还是要跟皇阿玛那过了明路，以免皇阿玛多想。” 宜修笑道：“这件事我去说，我一个妇道人家，说这些合适，皇阿满也不会多想，只管将这事儿都推到我身上就好了，说我害怕暑热，所以准备了这许多药材。” 胤禛听到宜修这样说，心思微微一动。 娶妻娶贤，古人诚不欺我。 有了宜修这样的贤内助，他似乎也能想法子往上爬一爬了。 宜修做的这些事儿虽然很小，但却很笼络人心。 这些潜移默化的影响，将来定然都是有用的。 ----------------- 去热河行宫的距离不算很远，但是仪仗繁复，去的人又众多，大概七到八天才能到。 胤禛要和其他的兄弟一起在前面陪着康熙帝，她们这些女眷都跟在队伍的中后段。 宜修想着发放消暑汤的事情，特意去找了一趟德妃。 “额娘，今年天热，我提前准备了不少消暑的药材，想着给随行的人都发放一点。” 德妃看了她一眼。 宜修这个举动明显是要收买人心，倒是越来越会为胤禛打算了。 不然，老四自己如何想得到这么细节的东西？ 胤禔、胤礽二人暗中争夺皇位，两个人却颇为高高在上，极少体察底层人的心情。 偏偏老四这会儿要插上一脚。 是老四对皇位有了心思，还是被宜修撺掇的呢？ “你去做吧，这边我来说。” ----------------- 因为今天是头一日出发，宜修已经提前将汤药熬好晾凉了，就在随行的车上。 宜修吩咐剪秋将绿豆汤发下去，就说是她这个四福晋请大家喝的。 李静言也讨了一碗。 “这乌梅绿豆汤，酸甜清凉无比。在夏日喝起来最是消暑。福晋想的可真是周到。” 李静言好久没出来放风了，一上马车就兴奋的不行，嘴巴喋喋不休的跟宜修说话。 宜修忍无可忍，觉得还是去守在温宪公主旁边更好。 温宪公主说话可比李静言好听多了。 “我去看看温宪公主。” 谁知道李静言一听来了精神，“温宪公主是四爷的妹妹吗？我还没见过呢，听说是个大美人。” “福晋，带上我。” 宜修：…… 最后两个人一起去了温宪公主的马车上。 太后疼宠温宪公主，并不拘着她的性子。 左右她身边的下人都可以伺候她，也不是要温宪以公主至尊来伺候她。 听到温宪公主的四嫂来找她聊天，太后便也放人了。 这样的小事儿，过去了几十年，宜修早已记不清了。 但是看到温宪公主从太后的车上下来，宜修也猜测出了几分原因。 前世竟然是温茜公主，并没有较好的女眷，便一直跟在太后身边，前后奔忙伺候着。 自然比一直待在马车中，日头晒不着，还有侍女打扇子，要热多了。 她也就是因此送了命。 温宪公主看到宜修很是高兴。 “嫂嫂，你当真说话算话。” “你四哥同皇阿玛在前头走，我们府中就来了我和齐福晋两个人，略显冷清，有你加入啊，我们三个人热闹多了。” 李静言在一旁听的直委屈。 她刚才分明找了许多话题同宜修说，宜修怎么还觉得她们两个人在一起冷清呢？ 不过李静言也算是个单纯的人，很快也和温宪公主聊到一起。 温宪公主觉得，四哥后院里面的这些女子，倒是个个亲切无比。 她将这话说给李静言和宜修听的时候，李静言没忍住笑出了声。 “那是你没见过我们那——” “咳咳。” 宜修清了清嗓子，然后用警告的目光看了一眼李静言。 家丑不可外扬。 女二号和乌日娜再怎么差，也不能对外人说道。 温宪公主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她性子单纯些，但她是在太后身边长大的，惯会察言观色，并非不懂人情世故。 想必嫂嫂们是有什么不方便说的东西，她自然也不会轻易追问。 李静言此时也反应过来了，还好公主没有继续问下去，不然她可就说漏嘴了。 她用委屈又庆幸的目光看了一眼宜修。 宜修在心中冷笑。 不要以为你用这样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我，我回头就不说你了。 李静言这张嘴，时灵时不灵的，她可要好好管管。 正在此时，宜修注意到了，温宪公主总是试图将自己的领口扯松一些。 宜修问她：“你可是觉得有些燥热？” 温宪公主用手扇了扇风，仔细看了一眼她们两个，“嫂嫂们竟不觉得热吗？” “也是觉得热的，只是略有一点。” 李静言的脸上清凉无汗，看起来是好上许多。 温宪公主露出了一丝羡慕之色。 “我是比旁人更怕热一些。” 李静言看了看，马车之中只坐了她们三个人，她伸手就要去掀马车的帘子，“我去将你的宫女叫进来给你打扇。” 温宪公主连忙拦住了她，“我也没那么娇弱，嫂嫂们都能在这里坐着，我自然也能坐着。” 宜修觉得自己好像又靠近了真相一步。 “既然我们是你的嫂嫂，又怎么会在意这点细节呢？你热了，就叫人进来打扇。” 温宪公主破位，不好意思，但听到宜修这样说，她还是叫自己的宫女进来了，此时宫女已经喝了宜修发放的乌梅绿豆汤，正精神奕奕的。 “公主，奴婢刚刚喝了四福晋发下来的绿豆汤，现在一点儿都不觉得热呢。” 这些给吓人的东西自然是不会送到太后跟前的，所以温宪公主并没有喝到。 宜修多说了一句，“我那里还另外熬了一些消暑的药汤，等到晾凉了，便会给咱们送过来。” 宜修说的果然不错，很快绣夏就拎了小桶的汤药过来。 因为这个加了藿香叶等东西，远不如乌梅绿豆汤好喝。 温宪公主喝了一口，脸就皱了起来。 她可怜巴巴的看着宜修。 宜修板着脸，语气却很温和，“良药苦口利于病，喝了这个就没那么燥了。” 药虽然苦，温宪公主的嘴巴却很甜。 “嫂嫂对我真好。” 一连四日，宜修都按时发了消暑的汤。 随行的侍卫、太医和下人，都觉得四福晋此举当真是仁厚无比。 温宪公主也平平安安过了四日。 宜修估摸着时间，再有四天便到热河行宫了。 到了地方，就可以用上冰盆了，到时候温宪自然再不会有发痧 而亡的风险了。 正午时分，队伍停下来休整。 宜修回到了自己的马车上，打算小憩一会儿。 胤禛知道她这几日都在温宪公主的马车上，额外问了一句，“你何时与温宪走得这么近了？” 宜修梳着她的长发，乌黑发亮，像绸缎一样。 “温宪单纯可爱，又是你的亲妹妹，我们走的近也实属正常。” “而且，舜安颜年轻有为，若是温宪与你这个亲哥哥走得近，舜安颜也会与你亲近许多。” 胤禛下意识的看向宜修，只见她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仿佛在说着一件寻常的事情。 但是宜修话中的意思，他是明白了。 宜修，何时有这样的野心了？ 胤禛问：“你觉得，我该与这些人交好？” “和人交好总没有坏处。”宜修还不确定尚且年轻时候的胤禛的想法，模棱两可道。 两夫妻正在说话的时候，染冬在外头道：“福晋，温宪公主晕过去了！” 宜修猛地坐了起来，一边吩咐染冬去请温虚末，再让绣夏带着汤药过去，一边迅速将头发挽好。 “四郎，我去看公主。” 宜修没想到自己千防万防，温宪居然还是晕倒了。 她赶紧去了温宪的马车上，此时已经请过了太医。 太医此时已经叫人打扇了，一边去开方子。 太医脸上也是焦急之色，“此时当务之急是给公主降温，只是现在煎来的药都是热的，而且还需要时间。” 宜修道：“我这里有药！” 话音刚落，围在公主身边的一众人都看了过来。 太后没想到是宜修这个四福晋这样说。 宜修跟太后行礼，“皇祖母，请屏退其他人，都围在这里，风就吹不到温宪妹妹了。” 太医可不敢跟太后提出这样的要求。 眼见着温宪的情况越来越不好，太医已经打算硬着头皮说了。 不过，宜修说了以后，太后也没有不悦，马上吩咐人退去了。 此时温宪大汗淋漓，昏迷抽搐，她身子不安地扭动着，可见已经热得十分严重了。 若是再不治疗，就危险了。 太医已经叫人带了冷水，只是考虑到公主的闺誉，太医并不敢上手，指导宫女也有些费劲。 宜修二话不说，叫宫女举了帐子挡着，以免旁人看到公主，一边叫宫女给温宪扇风，一边去解了温宪的扣子。 “宜修，你做什么！？” 太后喝问一句。 “皇祖母，温宪妹妹此时情况危急，我此举是给她散热降温，再不动手，公主就危险了，皇祖母请放心，我吩咐人给公主全程挡着，无妨的。” 说着，宜修已经将温宪的衣衫褪去，叫宫女一起给温宪用冷水和烈酒擦拭四肢。 擦了半天，温宪的体温都没有降下来。 宜修咬着牙。 她必须要将温宪的命留下来。 不光是为了皇位。 还是因为她对温宪有几分真心。 太后的眉目冷了下来。 若是温宪出事，她也罚一罚宜修的。 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医术？ 若是她不来掺和，太医说不定早就治好了。 现如今温宪出事了，还要落个不清白的名声吗？ 第205章 胤禔吃醋 宜修也当过上位者，能猜出太后的想法。 她努力忽略太后的目光过来，那如芒在背的感觉。 一定会没事的。 她已经做了充足的准备。 温宪日日喝着解暑的汤药，如何会有事？ 宜修感觉自己后背的衣服渐渐被汗湿透了。 过了半天，温宪脸上的通红总算褪去了。 宜修试了一下她的脸庞，已经没那么滚烫了。 等到温虚末匆匆赶来的时候，温宪公主已经恢复了神志。 宜修在里头，给温宪喂了熬好的药。 太医在外头早已检查过了， 幸亏这几种药她都日日备着，所以才能及时拿过来。 温虚末被拦在了外头，不能进来。 不过听说公主无恙，也松了一口气。 宜修真是胡闹啊，温宪公主可是太后最喜欢的孙女了。 她那么贸然上手去处理，虽然有可能救温宪公主一命，但也可能惹得太后厌弃，实在是太危险了。 温虚末不在乎什么劳什子的公主，他只祈求宜修平平安安的，不要出事。 太医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刚才公主的情况凶险至极，还好她还没到呕吐的程度。 发痧之症虽然是小事，但是一旦发病，又快又严重，很容易致死。 若是温宪公主在路上没了，不少人都要受到牵连。 四福晋，活菩萨啊！ ----------------- 宜修将提前熬好的药给公主灌下去。 等到药效发作了，温宪公主已经彻底缓了过来，只是因为脱水，稍显虚弱。 宜修也按照温虚末教的法子给温宪公主喝了一点淡盐水，这下子才彻底有力气站起来了。 刚才事出紧急，温宪公主此时衣衫凌乱，她回马车上换衣服，太后则是将宜修留着说话。 “宜修，这次多亏了你准备周全了。” 太后不复刚才的威严，换上了一副慈祥的面孔，“你怎么想到准备这些的？” 宜修道：“皇祖母，本来是妾身自己怕热，所以准备了许多汤药，没想到在这会儿派上了用场。” 太后也是过问少许六宫事务的，这次他们出行，宫中并没有准备特别多消暑的东西。 真到事情发生的时候，人就稍显乱了些。 那些后宫的妃子，反而不如宜修这个年轻面嫩的福晋镇得住场子。 太后将宜修的手拉过来拍了拍，“好孩子，这次你做得很好，要不是你出手当机立断，温宪只怕是危险了。” “温宪公主没事就好，刚才可真是吓坏妾身了。” 太后太后年纪大了，刚才担心了半天，这会儿已经要休息了，他吩咐身边的嬷嬷给宜修准备了赏赐，便回到了自己的马车上。 康熙帝那边此时已经得到了消息，知道是宜修救了温宪公主以后也同样给了一份赏赐。 “你倒是娶了个好妻子，做事落落大方，也想的周全。” 此时康熙帝的儿子们都在他身边。 胤礽听到康熙帝这样夸赞胤禛的妻子，心里有些不悦。 老四这一年多来，是愈发的不安分了。 和胤礽抱着一样心情的人当属胤禔，这皇位是他与老二之争，何时又轮得到老四来横插一脚了。 两个人同时心中还有别的想法。 往年老四怎么不注意这些细节，今年的注意起来了，还偏偏就救了温宪公主。 温宪公主虽然是胤禛的亲妹妹，但也是皇上和太后面前的红人。 老四此人，当真是心机深沉。 ----------------- 温宪公主出事并没有拖慢队伍的脚步。 不过队伍行走的很慢，额驸舜安颜快马加鞭，只迟了一日便赶过来了。 公主出事虽然已经脱离了危险，但他心里还是放心不下，所以过来看看。 温宪一看到舜安颜，眼睛都亮了。 舜安颜本来想先谢谢宜修，但是温宪已经扑进了他的怀中，他先问温宪，“怎么回事，我不在你身边，你竟都不会照顾自己了。” 温宪娇声道：“那日我不过是忙碌了一会儿，谁知道那日头那么毒，我想着坚持一下就好了。” 宜修早就提前了解过了，那天温宪公主之所以发痧，是她在正午时分去晒给太后的药材。 舜安颜在来路上自然也是了解过的。 “这种事自有下人去做，便是你想亲手为太后做一些事，也要避开正午，又或者是等到了热河行宫，再忙活这件事也不迟。” “不过你人没事就好，这等事等到了行宫我帮你做。” 温宪笑着依偎进了舜安颜的怀中。 “夫君真好。” 舜安颜道：“你是我的妻子，我不对你好，难道要对别人好？” 宜修看着他俩，倒真觉得他们情真意切的。 她和胤禛也曾有过这样的时光，只是一去不复返了。 察觉到了宜修的目光，温宪公主有些脸红了，她从舜安颜的怀中出来了。 “嫂子，让你见笑了。” 舜安颜也转向了宜修，“四嫂。” 舜安颜对宜修深深鞠了一躬。 宜修站在那安安稳稳的受了这一鞠躬。 舜安颜倒是惊讶了。 宜修这样坦坦荡荡的女子，倒是赢得了他几分欣赏。 和他的温宪一样，落落大方。 不过更多的，宜修就不受着了。 难得舜安颜此时对她好感爆棚，她叫剪秋去将胤禛叫过来，好好与舜安颜相处。 胤禛心里那种感觉更重了。 似乎宜修是有意为他和其他臣子制造相处的机会。 不过宜修说的也没有错，他与这些臣子走的近也不是什么坏事。 胤禛觉得宜修似乎比自己更敢想，更有野心。 “四郎，你在想什么呢？” 胤禛回过神来，“没什么。” “舜安颜此番连夜赶来，只怕是累坏了，温宪如今身子还虚弱。自然也没空顾着他了，如今他既然看过温宪了，就可以好好休息了，我一个妇道人家，不好出面招待他。” “这件事儿啊，还必须四郎你去做。” 听到宜修略带撒娇意味的话，胤禛又觉得自己或许是多想了。 胤禛接待了舜安颜。 舜安颜从前和胤禔走的更近，很少接触这位四贝勒。 不过，因为胤禛是温宪的亲哥哥，所以舜安颜对此人也是有了解的。 胤禛虽然是在皇后膝下养大的，但却并不受宠，也没有一技之长，为人很是不起眼。 胤禔为人爽直，虽然有些好色，但也是真性情的男儿。 胤礽素有贤名，又是康熙帝最喜欢的儿子。 八贝勒胤禩，年纪轻轻就被封为了贝勒，在诸位皇子之中人缘极好。 胤禛反而是他没怎么注意过的了，不过刚刚四福晋那坦荡的举动，倒是让他对胤禛产生了些好奇。 抱着结交的心态，舜安颜认真和胤禛在一处聊了。 没想到，这平平无奇的四贝勒，竟然言之有物，对许多话题都有涉猎，两个人竟然聊得十分愉快。 当晚，两个人便同在一处帐中聊到了天明。 结果舜安颜早晨一出帐子，便看到了不远处站着的胤禔。 舜安颜看到胤禔，道：“大哥。” 他也算是胤禔的妹夫，叫这一声大哥也不算什么。 “几日不见，你倒是与本王那四弟好的很了。” 胤禔从前从未在舜安颜跟前自称过“本王”。 很显然，他此番前来，心里已是十分不悦了。 舜安颜不卑不亢。 “不过是感谢四嫂救了温宪一命，所以与四哥多说了两句。” 胤禔嗤笑一声，“本王倒是不知道，四福晋救了人，你为何要感谢老四了。” “自然是因为内子不便与妹夫单独相处了。” 两人正说着，胤禛掀开了营帐的帘子走了出来。 “毕竟我的妻妾可不像大哥的妻妾那般随意。” 胤禔好色，他后院的女子难免有一些二嫁，甚至是三嫁的女子。 胤禛这样一说，可算是戳到了她的痛处。 毕竟对于一个郡王来说，这种爱好实在是有些上不得台面。 他冷哼一声，气冲冲离开了。 第206章 胤禛要碎了 自打康熙即位后，才开始在京城附近修建各类园林围场，热河行宫就是在这几年才修建好的。 行宫的风景不错，山水楼阁都是依据地势而建，分为了宫殿区和苑景去两处。 康熙的几个皇子也是第一次来，大家结伴而逛，这里转转，那里看看。 此时正是夏季，草长莺飞，举目望去一片翠绿，让在京城中住习惯的皇子们也兴致勃勃起来。 这日，胤禩组了个小局，只喊着几个平辈的皇子和公子们，找个湖边一起吃吃饭。 九阿哥胤禟是第一个到的。 “八哥今日都请了哪些人啊？”胤禟不等老八招待，便为自己倒了杯茶，还顺手给胤禟也倒了一杯。 “所有兄弟我都请了，不过大哥被皇阿玛叫走了，三哥要去拜访一位汉学家，七哥和十三弟都不愿意早起。” “因此来的人便只有二哥、四哥、你、十弟和十四弟了。” 听到“四哥”的时候，胤禟嘶了一声：“怎么又有他？” 胤禩知道老九胤禟不喜欢老四的，便宽慰道： “一会儿他来了，你便往那边去，不碰上他就好了，到时候我招呼完兄弟们便坐你旁边，你只管和我说话，怎么样？” 胤禟道：“那不行，我一个人怪没劲儿的。” 真是个祖宗啊。胤禩看着胤禟，没办法，谁让他仗着年纪小呢。 “那不然这样，一会儿十弟到了，我也让他坐过去，十弟的额娘温僖贵妃和宜妃娘娘交好，你从小又是和他一起玩到大，这总行吧？” 胤禩想了一圈儿，觉得自己总算找到了个合适的人选了。 “那我勉强同意吧。”胤禟点点头道：“你什么时候过来啊，干嘛请那么多外人来啊，要是只有我们几个自己人多好。” 胤禩推着胤禟往过走：“好啦，下次只请你口中的自己人还不行吗，去吧去吧，我只要一招呼好人就来。” 哄了好几句，胤禩才终于看着人，往那方向走去。 结果，一回头，老四已经到了：“四哥......你来了？” 胤禩又重新挂上笑意，招呼道：“随便坐。”转身随口斥责小厮：“四贝勒来了也不说回报，怎么当差的？” “是我要他们别打扰你的。”胤禛脸上也挂着笑意道：“刚刚那是九弟吗，怎么去那么远坐着呢，可要我去陪陪他？” “啊......不用不用。”胤禩心想，你若是去了才是真的添乱了。 “嗯......那个我的意思是，九弟他喜欢一个人待着，倒是不用特意去陪着的。” 胤禩摸摸鼻子，有些尴尬地补上了一句：“四哥找他有事？” 胤禩的内心：嗯，最好不是因为知道了说你坏话的事情。 胤禛看了老八半晌，才开口道：“也没有什么大事，不过是好久没见胤禟了，和他聊聊天罢了。” “没事没事，我一会儿过去陪他就好了。”胤禩引着胤禛在另一张桌子坐下：“四哥，你坐这里。” 坐下后，胤禛看了一眼已经落座的人，基本都是些大族里的公子们，他也不是很熟，只简单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几个公子们对胤禛也不太熟悉，只是表面上随意拉扯着诸如贝勒爷身体如何的话。 ------------- “十弟，十四弟，这边！” 胤礽坐在另一边，一看到十阿哥胤?便招手喊道。 “九哥！”行宫中，胤?和胤禵位子离得最近，再加上胤?知道自己懒散爱迟到，特意提前和胤禵说要他去找自己一起来的。 因此，两个人都坐在了老九旁边。 胤禟拉过胤禵道：“好久不见十四弟了，怎么样，皇阿玛最近还查问你功课吗？” “我们这些兄弟里边啊，除了二哥是太子外，我看被皇阿玛看的最严的就是你了！” “哈哈哈哈哈”老九和老十同时一阵爆笑，末了，老十道：“九哥，你这么说我可就要替八哥叫委屈了，明明八哥当年被管的也很凶好不好！” 十阿哥胤?是个只爱玩乐，不思学习的主儿。 在他眼中，被皇阿玛亲自教导，查问功课这样的事儿，那是有多远躲多远的好，若是实在躲不过被抓住，基本都少不了一顿责罚。 “八哥，九哥说十四弟日子比你当年过得还苦，你福气吗！” 扬起声音，胤?冲着前边的胤禩喊话。 这个时候，胤禩原本要去胤禛那桌敬酒的。 听到胤?这么说，干脆脚下一转弯，先来到了几个兄弟这里道：“你们几个皮猴儿笑什么呢，说出来也给我听听！” 几个人笑成一片，惊得湖里的鱼似乎都要跳起来看看，也衬得胤禛那一桌，越发有些冷清。 胤禛回头的时候，正巧看到了几个人碰杯喝酒，眼神暗了暗。 想要走过去，却觉得有些尴尬。 “老四，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干看，不过去呢？” 正转头看着，太子胤礽来了，他招呼着道：“来啊，走走，咱们兄弟们自然是要坐一起的。” 兄弟们自然是要坐一起的。 可是没人让他坐过去啊。 听了胤礽的话，胤禩耳朵都要烧红了。 只有他一个人坐在这里，旁边的这些公子们还不知道怎么想呢，该不会觉得是他有什么问题吧。 “我正要过去呢，本来是昨晚没睡好，所以想找个地方清静清静多懒呢正。” “二哥既然来了，我自然是要过去的。” 胤禛大声回话，生怕围观的人听不到一样。 ----------------- 然而，胤禛一走过去，这笑声刚好便停下来了。 “二哥，四哥......” 众人低着头，老老实实地打招呼，老十和十四心中想着，刚刚放肆把当太子的二哥也打趣了进去，也不知道二哥是否介意。 难道是因为自己过来了，他们不高兴，所以才安静了下来？ 胤禛皱皱眉，但这样的话总不能直接问吧，否则越发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第207章 橘外人胤禛 倒是胤礽不疑有他。 “坐坐坐，我刚刚可是听到你们的笑声了，老十，就你的笑声最大，快说说，都说了些什么？” 胤礽率先坐下，看着十弟打趣道：“你要是不老实交代，我便一会儿去找皇阿玛告状去。” 温僖贵妃乃是孝昭仁皇后的亲妹，出身钮祜禄氏，虽然如今已经薨逝，但在当年却也极受康熙的宠爱。 “哎呦，好哥哥，你可饶了我吧。” 一听到“皇阿玛”三个字，老十便觉得头疼，跑过来殷勤地给胤礽捶肩：“皇阿玛听到我也头疼，您说这大夏天的，还是少让皇阿玛见我，免得生气上火你说是不是？” “你啊你，当年读书的时候确实也没少让皇阿玛上火。” 胤礽有些嫌弃地挥挥手：“好啦，就放你一马吧。” 几个人推杯换盏，胤禛也举起酒杯，喝下去的时候，连同眼中的不甘与遗憾也一同掩埋。 这些人中，二哥、老八和老十四的学业都极受皇阿玛重视。 老九和老十虽然天资普通，但是因为他们的额娘是宠妃，皇阿玛也难免多关心他们一些。 习惯孤独了也没什么，只是觉得今天的酒有些冷罢了。 胤禛放下了酒杯，不想再喝。 “哎，老四怎么不喝了？”胤礽看胤禛放下了酒杯道：“这才第一杯，快端起来。” “二哥，我今儿胃疼，有放了糖的热牛乳吗，我想先喝点那个。” 胤禛一笑，对着胤禩道：“劳烦八弟帮我拿点？” “哈哈哈哈，四哥怎么啦，竟然和我府上的女人一样......” 十阿哥胤?没心没肺地开口，胤禛终于忍不住沉下了脸，胤禩赶紧一个白眼飞过去，然后赶紧道：“我这就吩咐下人去做。” ----------- 吃过午膳后，宴会便散了。 胤禟硬拉着胤禩和胤?和自己一起走。 见到身边没人了，胤?终于忍不住道：“四哥今日是怎么了，感觉不大高兴和我们一起玩的样子？” 胤禟用胳膊推推胤禩道：“八哥，你看我说的没错吧，连十弟都看出来了，你还为他说话！” “好啦，下次大不了叫上十四弟，咱们几个私下聚呗，大家也都放松些。” 胤禩随口应付着，却不知这最后一句话，偏巧顺着刚刚刮起的夏风，吹进了折回来取东西的胤禛耳中。 -------------- “小宜，我到底哪里比不上老九了？！” 一见到宜修，胤禛便开口质问，像是嘴里含了只苍蝇一般。 “这是怎么了，您自然是哪里都比九阿哥强的啊。” 宜修这话说的绝对是真心实意。 毕竟，胤禟那个草包，连争夺皇位的资格都没有，也就跟在老八后边打打下手。 胤禛最近干嘛总想着和老九比，没得掉了自己的身价。 胤禛喘着粗气，把刚刚宴会中发生的事情和宜修讲了一遍。 宜修道：“贝勒爷，妾身最近听到了一句话，叫做‘就蒜强融进去，也是橘外人。’” 宜修让剪秋拿过一只橘子，然后将餐桌上没收走的蒜瓣拿过来道：“您看，这蒜如果硬挤进橘子瓣中，是不是还是格格不入？” “你是说，我就和这蒜一样，是橘外人？”胤禛不满道：“你这是安慰我还是刺激我？” “哎呀，贝勒爷别急嘛。” “但若是把这橘子一瓣一瓣地都掰下来，再挨个放在蒜旁边，就没有什么奇怪的了，大家只会觉得这是一种艺术。” “自然了，有些不喜欢的橘子瓣，那就扔了就好，不必放上来了。” 说着话，宜修就将中间那个最小瓣的橘子丢到了脚下。 “噗嗤”胤禛终于忍不住笑了：“亏你想得出来这样的比喻，真把我当小孩子哄呢。” 宜修的内心：是啊，你们男人不是至死都是少年吗？ --------------- 夫妻二人正说着话，绣夏道：“贝勒爷，福晋，十四弟来了，正在门口等着呢。” 十四弟？想到最后胤禩的那句“叫上十四弟，私下聚”。 胤禛觉得，自己刚刚被撑开的心眼，又要收小了。 但总不能把人赶走。 胤禵是端着食盒进来的，看着胤禛道：“四哥，我昨日去额娘那里请安，刚巧见到她新做了绿豆酥，我尝着不错，也给你拿了些。” 说着，胤禵便打开了食盒，取出那碟子糕点道：“四哥四嫂快尝一尝，好吃吗？” 胤禛咬了一口，点点头道：“嗯，果然不错，额娘的收益越发好了。” “你可送了这果子给其他人，比如老八老九老十？” “嗯？”胤禵抬头，看着胤禛只觉得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送给他们，我额娘又不是他们的额娘？” “这果子可是额娘亲自做的，四哥，你难道想累坏额娘吗？” “咳咳......”宜修突然觉得口中的绿豆酥有点噎人，赶紧喝了口花茶接话道：“十四弟有心了。” “我就说嘛，这是不是一母同胞，关系亲不亲近，都在细节上，还是自家兄弟好啊。” “还是四嫂会说话！”胤禵心满意足，准备告辞。 “四哥四嫂慢慢吃，弟弟先走了。” 胤禵一只脚都踏出去了，突然又回头补充道： “对了，额娘说她过些日子还要做红豆酥，若是我没赶上，四哥四嫂看到了，也别忘了给我留点哦。” -------------- 胤禛的心情好了不少。 然而，他异父异母的好兄弟，富察·李荣保却在京城中遇到了件难事。 一起来热河行宫避暑，李荣保原本也是够资格的。 然而，他因为看上了“和顺茶坊”的老板娘，想要给人制造个惊喜表白心意，才没有一同前去。 哪知道忙活了半个月，惊喜却变惊吓，不仅没得到佳人的赞赏，反而换来了耽误她做生意的臭骂。 第208章 静华的拒绝 李荣保也是个性急的。 那日从和顺茶坊中出来后，他便派人去打听过这老板娘的出身。 然后，李荣保自然便知道了汪佳静华乃是宜修的表姐，甚至还在胤禛的府上住过一段时间了。 收到消息，李荣保便稍微有一些些对胤禛不满了：府上住着如此佳人，怎么不想着给他这个兄弟介绍介绍。 哼，一定是因为心思都用在给胤礽送男宠，和给胤禩介绍女人身上了。 一不做二不休，李荣保决定闷头干大事，凭一己之力搞定汪佳静华，好让胤禛知道自己也是有些子魅力在身上的。 等到他正式行动的那一天，胤禛已经跟着太后和康熙前往热河行宫了。 那日正是天气炎热的时候，走在路上的人没一会儿工夫，身上的衣服便会被汗水浸湿。 汪佳静华摇着扇子，心中却好不开心，今日的生意定然是不错的！ 这么想着，她觉得那难耐的热风也变得凉爽了起来。 她正急等着银子进账。 尽管和顺茶楼初开，来往的客人便不算少，然而，银钱上却很是紧张。 一来刚刚开业，为了吸引客人，茶楼里的东西卖的都不贵。 二来，汪佳静华需要给茶楼添置许多新东西，桌椅板凳，茶盏茶杯，随着人来人往，这些都是压不掉的成本。 汪佳静华又是个要强的性子，既然自己已经出来独自做生意了，便不愿意回家伸手要钱。 因此，后边几个月的房租还指望着这个月赚回来呢。 今日人多，想来能翻好几次台了。 然而，汪佳静华很快就发现了不对静儿。 这日，虽然自己一开门，茶馆里便坐满了客人，可是他们从上午坐到了中午，又从中午坐到了下午。 东西也是点了的。 每张桌子上一壶茶，几样点心，慢条斯理地吃着喝着，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有路过想进来喝盏茶的人，在门口一望，见里边没有位置，便转头进了对面的茶楼。 静华心里急得不行，可开门做生意，总不能赶客人出去，脸上还得陪着笑。 罢了，笑了一会儿，脸也僵了，腿也酸了，到手的银子反而比前两日还少了。 静华躲到了柜台后边，干脆也给自己倒了一海碗茶，咕咚咕咚喝下去，给自己降降心火。 正在这个时候，李荣保拎着东西出现在了门口。 “你们老板娘呢？” “快叫她出来，我乃富察李荣保，今日求见汪佳姑娘，想和她交个朋友。” “在场的众人，都是见证！” 话音未落，大堂处便响起了掌声：“老板娘不必害羞！” “富察公子肯屈尊降贵，还不出来迎接吗？” “咳咳。”汪佳静华觉得自己这个茶馆老板娘，差点要被这最后一口茶水呛死在自己的茶馆里了。 人走出来了，脑子还没有出来。 看着四周的客人，再望望门口搬着东西的下人，她犹豫地问了句：“你是来找我的？” “对啊。”李荣保大声回答。 “这些人也都是你找来的？”静化记叙文。 “对啊！”李荣保回答的声音更大了。 汪佳静华眯着眼睛一笑，很好，冤有头债有主！ 她冲着众人行了一个礼道：“有劳大家等待了，接下来便是我和这位富察公子的私事了。” “我与公子并不相熟，公子突然抬爱，恐怕事出有因，详细说来只怕诸位在场不太方便，还请先回，改日再来。” 静华说的有理有据，众人只当老板娘害羞，纷纷起身告辞，给两个年轻人留点独处的空间。 唯有站在静华身后的李荣保，突然觉得大热天的，怎么有一丝冷风，顺着骨头缝往里钻呢？ ------------ 店门依旧大开，门外还围着不少想要看热闹的人。 “还请富察公子以后再也别说这样的话了！” “我汪佳静华不过是个平民女子，实在攀附不上富察家！” “和顺茶楼赚的是喝茶吃果子的银子，可不是红娘的生意，若是公子来掏银子喝茶，我欢迎。” “但若是再搞这样侮人清誉的事情，便请再也不要上门了！” 李荣保：...... 他本以为以自己的容貌才学，再加上富察氏这样显赫的出身，汪佳静华看到自己的诚意，不说感动的两眼泪汪汪，那至少也是要满口言谢的。 怎么是这么个反应？ 原本想要不蒸馒头争口气，自己搞定美人的李荣保闹了好大个没脸。 但他也不是要倚仗家世欺男霸女的人，捧着一颗心来，红着一张脸出去。 回府后，李荣保奋笔疾书，一封信寄到热河行宫给胤禛，痛诉自己好不容易遇到了个真心喜欢的女子，没想到脑子似乎不太好使。 收到信的时候，胤禛正坐在宜修屋子里。 匆匆看罢，胤禛捏着信角的手都颤抖起来了。 “外边可是有事？” 宜修见状，以为出了什么大事，赶紧问道，她记忆中，这段时间朝堂上没什么对胤禛前程不好的消息啊。 犹豫了好一会儿，胤禛才把信递给了宜修，结结巴巴地道：“你自己看吧。” 不等看完，宜修便两眼一黑，这都是什么冤孽啊！ 嗯，这事儿对胤禛的前途倒是无妨，但可能对他的心理不是太好。 宜修微微一笑，觉得自己应该在这个时候，为胤禛再来一把无形的刀。 “哎”宜修叹了一声道：“姐姐恐怕也不是真的心疼那日生意的银子，只怕是多少知道些富察公子和我们的关系。” “她怕是介意再进高门显贵之家了啊。” “我想起来了，今日还没去给皇阿玛请安，我去请安，你歇着吧。” 不等宜修说完话，胤禛便落荒而逃，绣夏进来时正听到这句话：“贝勒爷刚刚不是说是给皇上请安后来的吗？” 宜修笑道：“别管他。” 目送胤禛走了，宜修的笑容也收敛下来。 她给胤禛添堵，也是想在心中为姐姐出口气。 但看来姐姐心里还是没有过去，她回京后也要再去看看她的。 ------------- 过了最热的时候，大家便要启程回京城了。 宜修盘算着，这次去热河行宫不虚此行。 胤禛和胤禩的关系更进了一步，舜安颜也与胤禛的关系好了起来。 假以时日，胤禩未必会成为胤禛的对手。 而胤禛也会多一份助力。 但是没想到，在回程的头天晚上，李静言的胎儿发作了。 第209章 大清巨人出生 这次来热河行宫，宜修本是不愿意带李静言一起过来的。 奈何李静言实在是很想出来转一转，透透气，得了温虚末的保证，加上皇帝的仪仗走的一向很慢，她才允许她出来。 按照温虚末的推算，离李静言生产还有半个月。 然而李静言贪嘴，吃了凉的，生生提前发作了。 上辈子李静言可不贪嘴，这辈子想必是被令妤传染了。 李静言鬼哭狼嚎的时候，不忘跟宜修保证自己再也不干这事儿了。 宜修哭笑不得。 大部队不会为她们停下脚步的，所以宜修一行人要在这里多留几天了。 这辈子李静言提前了两年有孕，也不知道生出来的是男是女，会不会还是弘时那个巨人。 胤禛平时算是喜欢李静言的，不过因为要跟大部队一起走，也只能暂时留宜修一个人在这里镇场子了。 李静言不知道胤禛在哪儿，她现在根本就没空关心，只顾着嗷嗷喊痛。 宜修在她的房间外面走了一个来回。 绣夏道：“四爷不在，福晋倒是紧张的像齐福晋的夫君一样。” 宜修没想到绣夏会这么说，她道：“你这张嘴啊，是越来越敢说了，竟然还敢打趣我了。” 绣夏赶紧解释，“我才不是打趣福晋呢，福晋当初生弘晖阿哥的时候，四爷在门外就这么着急呢。” 听到这话，宜修的笑容淡了些。 原来她胤禛当年也那么看重过弘晖啊。 上辈子呢？ 上辈子她生弘晖时，只怕是胤禛的一颗心都在柔则身上呢。 不过很快，宜修就没有继续想了。 左右柔则在自己的各种折腾下，胤禛的目光已经完全不在她身上了。 等了半夜，一声啼哭，划破夜空。 稳婆喜气洋洋的走出来，“福晋，是个小阿哥。” 弘时，还是来了吗？ 宜修吩咐人写信给胤禛报喜，自己进了房间。 李静言似乎根本没有因为胤禛没来这样的事情而失落，看到宜修就眼神一亮。 “福晋，我生了一个小阿哥。” 李静言这胎生的倒是顺利，她此时一点疲惫的神色都没有。 以前看着弘晖，她做梦都想生一个小阿哥，此时总算是得偿所愿了。 “快将小阿哥抱过来让我看看。” 刚说完这句话，李静言还不忘看看宜修的神色。 “我觉得我身子还不错……” 宜修点点头。 “这是你的孩子，你们自然可以亲近。有不舒服你就找太医。” 李静言满脸笑容，然后在稳婆的指导下抱起了孩子。 稳婆笑道：“我也接生过不少孩子了，小阿哥出生就比其他孩子要大上一圈，想必以后也能长得又高又壮实。” 李静言听了这话更是眉开眼笑的。 她曾经的梦想就是生一个高高中大大的儿子，最好是和他阿玛一样威猛。 如今总算是实现了。 李静言瞧着，这孩子生下来，的确是比弘晖要大一圈。 她心里喜滋滋的想着，自己虽然样样都不如福晋，但在这事上，她应该能胜过一筹吧。 “我已经吩咐人给四爷送了信儿过去，四爷回信应该会将名字也取了一块回过来。” 李静言满心期待。 不知道胤禛会给儿子取一个什么样的名字。 因为李静言这胎生的十分顺利，所以宜修只等了三天便回去了。 临走之前，宜修收到了胤禛的回信，小阿哥取名为弘时。 李静言不断念着小阿哥的名字。 这李静言前世今生，倒是都算是慈母。 李静言要在热河行宫待到坐完月子才动身。 热河行宫毕竟是康熙帝的地盘，这里倒是不担心有人敢对李静言动手。 至于给李静言的赏赐和贺礼，便等着她回了府上再给她。 ----------------- 回到府上以后，令妤第一时间跑来了宜修这里。 “听说齐姐姐生了个小阿哥，姐姐可是看到了？是不是很可爱呀？” 弘星去世后，令妤就额外关注这些孩子，听到李静言生了孩子她很开心，只是开心之余，又难免想到自己的儿子。 不过很快，令妤就打起了笑容。 “等到一个月后，我自己就能看到她了。” “到时候我可要寸步不离地帮着齐姐姐守着弘时……” 话说到一半，令妤突然发现，此时四贝勒府中除了齐月宾，都是宜修的人，已经没有任何威胁了。 弘时自然也不需要她守护了。 “我可要带着大家一起来玩儿。” 如今这府中甚是热闹，弘晖、年世兰和暄妍每日玩在一处，弘昶虽然傻了，但几个哥哥姐姐不嫌弃他，也照样带着一起玩。 令妤这两个月日日陪着这几个孩子玩，都快成孩子王了。 宜修觉得，如今倒也正好。 ----------------- 从热河行宫中回来后，宜修便去了和顺茶坊看望静华。 从茶馆里一出来，她便总觉得有人在跟踪。 “谁？出来。” 宜修心中警惕，特意挑了最繁华的街道才敢出声。 她今日出门，也带了府中的暗卫的，在这样人来人往的地方，暗卫即便不能当场抓获，但是掩护她回府，应该还是没有问题的。 宜修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正在凭借自己非常有限的跑路知识，试图为自己选择一条合适的路线。 毕竟，她上一世可没有太多离开后院，独自行动的经历。 没想到，从后边出现的竟然是李荣保。 宜修在长舒一口气的同时，心中也忍不住暗道李荣保这个人，还真是挺执着的啊。 “福晋。”李荣保上前规矩地行了个礼，若是平日里，他可没有这么老实。 但现在有求于人，自然得收敛一些了。 “不知道可能请福晋喝一杯茶？”李荣保本来想着，借着与宜修同行，自己再登门，至少显得不那么没面子。 哪知道，宜修想都不想就拒绝了：“时候不早了，何况富察公子乃是外男，我若独自与富察公子饮茶，似乎也不合规矩。” 李荣保面色一僵道：“确实是在下唐突了，那便不打扰福晋了。” 说罢，李荣保便要走了。 “等等。”宜修突然开口道：“这个时候，弘晖应该也要听完课了，若是富察公子不嫌弃，倒是可以去贝勒府中一聚，再过一会儿，贝勒爷应该也下朝回来了。” “这......”李荣保面露难色，会不会有点太兴师动众了。 若是静华还是不肯理会自己，他这个京城第一风流公子的面子，到时候往哪里搁？ “富察公子与我们贝勒爷年幼相交，登门拜访乃是人之常情，何必顾虑？” 宜修看着李荣保道：“至于公子若是有其他的事提起，那不过是朋友间的闲聊罢了，倒是不容易被急着。” “好。”李荣保心头一松，对宜修的体贴感激，举动便也更加尊重：“请福晋先行，我随后便到。” ------------ 回程的马车上，宜修想着和表姐刚刚聊过的内容。 果然如她所料，静华对李荣保并不反感，只是因为上一次被乌日娜设计后，与胤禛发生的事情，对京城中的高门大族心生恐惧。 宜修冷眼瞧着，这与胤禛关系好的公子中，李荣保的条件是极好的。 富察氏的家世样貌和武功自然是不用说了。 而且族中兄弟中，唯有李荣保对做官一事最不上心，却偏偏有意让他继承爵位。 这说明，至少富察一族目前都是兄友弟恭的，对于他们这样习惯了争权夺利的家族而言，这已经是极难得的省心了。 何况，富察·李荣保日后并没有卷入后来的夺位之争中，凭借与胤禛自幼的交情，只要这一世，李荣保继续不作死，表姐便能在后院中安稳富贵过下去。 既然如此，她自然要尽力撮合二人试一试。 若是因为之前的事情，错过了这样好的缘分，那她岂不是对不住表姐。 ----------------- 转眼间，一个月就过去了。 李静言带着弘时从行宫回来，人都圆润了一圈，一看就是过的很好的。 胤禛虽然忙碌，但也记挂着这个新生的儿子。 李静言将孩子往胤禛跟前一送。 “四爷，您看啊，弘时已经比刚出生的时候长大了不少呢！” 胤禛早从宜修那里听说了，弘时出生的时候就比别的孩子大些，此时一看更大了。 弘时这孩子，未来应该能长挺高的。 “确实是个头大。”胤禛哈哈一笑，亲自抱了抱孩子。 李静言满脸笑容。 胤禛喜欢弘时。 对她而言已是足够了。 在四贝勒府上一片其乐融融的氛围中，康熙帝准备南巡河工了。 和前世一样，此次康熙点名了胤礽、胤禛和胤祥同去。 只是临出发前，那戏子花旗因为胤礽宠爱别人，胡闹了一通，跑了出去。 胤礽得到了消息后，连夜出宫去寻花旗的下落。 第二日，康熙帝便要胤禔一道随行。 弘时还小，李静言要留在京中照顾他，虽然她很想一起南下，也只能忍痛拒绝。 此次跟着胤禛的人，便只有宜修和吕盈风。 吕盈风是胤禛点名要带的人，原因是如今暄妍格格年纪也大一些了，胤禛想要暄妍出去转转。 宜修心想，胤禛如今倒是细致，竟然还能想到这样的小事。 吕盈风想想如今收养了个傻子的齐月宾，和在龙井阁一年多没出来的柔则，心里愈发觉得自己做了最正确的选择。 暄妍格格年纪很小，又是女子，去过的地方还不如弘晖多。 这是第一次出这样的远门，兴奋极了。 胤礽带了太子妃、李佳氏和皇孙弘晳一起来。 太子妻妾的马车，就在宜修他们隔壁。 胤礽对宜修说道：“一路上还望四弟妹多多照顾内子了。” 说完，胤礽对弘晳说道：“弘晳，你在路上要听长辈们的话，切不可给大家造成麻烦。” 弘晳如今年纪更大了，经过了弘昶一事，他比同龄人早熟了许多。 他知道眼前的四婶是弘昶的嫡母，听到这里天然就带了几分警惕。 “阿玛放心，儿子定然会听长辈的话，不让阿玛担心。” 宜修知道这些话就是说给她听的，也是想借着她的口转达给胤禛。 自从胤礽与胤禛心生龃龉以后，他们再不似从前了。 不过他们本来也就不会对弘晳出手，胤礽此举实属杞人忧天了。 这次，除了巡视河工以外，他们还要去祭泰山。 胤礽作为皇太子，这件事本来要他来完成的。 但宜修记得，这次出行，胤礽突发恶疾，最后是十三阿哥胤祥完成的祭泰山。 宜修想，或许有什么办法，能够让胤禛完成这次祭泰山。 这几日，胤禛就必须在康熙帝跟前多表现了。 中途停下来休息的时候，胤禛特意过来了。 宜修将今天太子说的这番话告诉了胤禛。 “太子殿下似乎还因为弘昶的事情，有些提防我们。” 胤禛道：“不必放在心上，即便有什么，那也是我们男人之间的事情。” 宜修露出一丝犹豫之色，“四郎，既然如今我们被太子猜忌，那不如我们……” 胤禛断然否认，“不行，我们既然之前已经站在了二哥身后，就不能再转投大哥。” “我不是要你转投大哥。” 宜修心里想，胤禔可还不如胤礽靠谱呢。 “四郎，如今皇阿玛身子还英朗，又正值盛年，比起二哥的认可，皇阿玛的看重更长久、也更安全，而且……有二哥在前面，大哥不会注意到我们的。” “你可知道，女人不能妄议朝政？”胤禛的眼眸冷了下来，眯成了一条缝。 宜修早就知道胤禛会怀疑，不过，她早已有了准备。 她半蹲下去，“四爷，我并非妄议朝政，而是真心实意为贝勒府打算，如今太子与四爷已经离心，即便是弘昶死了，这件事只要太子一想起来，就绝不会真心接纳四爷。” “今日太子对我们的提防，四爷您是看得见的。” 胤禛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扶起了宜修，笑了起来，“皇阿玛的心思……不可轻易试探，但也看重最真挚的父子之情。” 宜修站了起来，然后腿脚一软。 胤禛一把揽住她的腰，“小宜，路上舟车劳顿，你要注意休息。” 胤禛这样大棒加蜜枣的方法，宜修早已不为所动了。 她心肠冷硬，脸上露出一点恰到好处的柔情蜜意，“有四郎的关心，我感觉不到累。” 胤禛觉得，宜修当真是越来越温柔可人了。 同时又很有想法。 她这样柔顺地靠在自己怀里，又想尽办法为他出主意，当真是这世上最好的女子。 胤禛伸手抚摸上了宜修的小腹。 “小宜，如今弘晖也大了，我们何时能再生一个孩子？” 宜修压下心中厌恶，道：“孩子这件事或许讲究个缘分，等到要来的时候，自然会来的。” 她这些年并未服用避子汤，但是在乌拉那拉府待着的时候，吃饱都费劲，身子骨并不好，生下弘晖已经算是幸运了，第二个来的自然会艰难一些。 宜修并没打算离开胤禛，毕竟她的目标是将弘晖扶上皇位，所以也就不必服用避子汤。 在这后宫之中，孩子越多，她的地位也就越稳固。 ----------------- 接下来的几日，胤禛紧跟在康熙帝前后。 不比前世此时，胤禛还是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透明人，这一世在宜修的几次推手下，胤禛已经渐渐的入了康熙帝的眼。 胤禛这几日想方设法在康熙跟前讨他欢心，又展示出了一定的才能，康熙帝自然对这个儿子多了几分留意。 如今想来他这个四儿子，虽然骑射不佳，处理这些政事上却很有一套。 他从前只想将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培养成胤礽的左膀右臂，对于胤禛则是没有投入太多关注，只是任由他自发的靠近胤礽，如今想来倒是可以好好培养一番。 不，或许称不上是培养。 如今胤禛年纪已经大了，已经有自己的想法了。 他只要加以引导，又是一把锋利的好刀。 ----------------- 出行十日之后，他们来到了德州行宫， 这里的行宫修的并不算太大，主要是每次来祭泰山的时候路过一下。 提前派了人过来，早已打扫的干干净净的。 不出意外的话，胤礽今晚就要发病了。 结果，胤禛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一直惦记着他跟宜修的第二个孩子，宜修也不可能跟他说胤礽今晚会发病。 最后，两个人正翻云覆雨的时候，就被苏培盛打断了。 “四爷，四爷，太子殿下突发恶疾，大家已经都赶过去了。” 胤禛和宜修匆忙穿好衣服，赶去了太子院子中。 -------------- 胤礽面色惨白，额头上大颗大颗的冷汗滑落下来，他蜷缩成一团，捂着腹部，身体微微颤抖。 “皇上，太子殿下患的乃是肠痈之症。” 肠痈？ 康熙帝脸色一变。 这种病若是发病的厉害，便会五脏六腑溃烂而死。 若是胤礽得了这个病要怎么办？ 难不成他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吗？ “怎么回事？保成如何会得这个病的？” 太医额头上的冷汗都要掉下来了。 “多因饮食失节，暴怒忧思，跌扑奔走，使肠胃部运化功能失职，湿热邪毒内壅于肠而发。因饮食不节、湿热内阻，之败血浊气壅遏于阑门而成。” 太医隐隐听说过太子与戏子寻欢作乐之事，想必与此有关。 但是从前皇上就为了太子好男色这件事大发雷霆，太医也不敢触这个霉头，自然也不会说的。 康熙帝又心疼又恼怒。 “治！快治！治不好就拿你是问！” 太医从前并非是治疗外科的，但是他们出行，自然也不可能将太医院的太医都带来，此时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扎了一会儿针灸，胤礽的情况仍然没有好转。 康熙帝脸上的怒意更甚。 “若是治不好太子，朕让你陪葬。” 说完，康熙帝又坐到了胤礽的床边。 “保成……保成……” 他呼唤了两声。 那针灸虽然对疼痛有一定的缓解作用，但是因为太医医术不精，胤礽此时已经痛到神志不清了。 康熙帝心中满满是失去儿子的恐慌。 这是他最爱的儿子。 “去将其他太医都叫过来。” 随行的太医虽然不多，但也不少，通常都是在各处防着有其他人生病的。 给太子配备的，也不过是一个太医和他的徒弟。 此时康熙帝急了，才将人都叫过来。 宜修看到了温虚末也过来了。 温虚末身边站着另一个穿着太医服饰的人，与他的眉眼有几分相似。 想到温虚末家乃是杏林世家，她猜测那应该是温虚末的兄弟。 先前的太医跟其他人说了胤礽的症状，其他太医虽然有擅长外科症状的，但是看到康熙帝此时的脸色，谁也不想担这个责任。 温虚末身边的男子站了出来。 “微臣愿意一试。” 太医院判赶紧介绍，“这位是擅长外科和妇科的太医温绍。” 温绍刚才已经听那太医说了一嘴太子的病情。 这太医虽然不能治疗太子，但是诊断却是没错的。 温绍给胤礽把了脉，心中已经有了自己的决断。 温绍拿出金针，迅速给胤礽施针。 胤礽痛呼的声音渐渐变小了。 康熙帝十分紧张，连忙上前查看。 胤礽那声音里还带着显而易见的虚弱，“皇阿玛，我好多了。” 说完，康熙帝的神情一松。 他开口就想要给温绍赏赐，温绍已经开口说起了药方。 “治疗肠痈，便用大黄牡丹汤吧。大黄四两、牡丹皮一两、桃仁五十个、冬瓜仁半升、芒硝三合，六碗水煎成一碗， 去渣，纳芒硝，再煎沸，顿服之。” “这方子要服多久？” 康熙帝忍不住开口询问。 温绍道：“微臣再辅以针灸治疗，只需要将养一段时日，太子殿下便可痊愈。” “只是，肠痈之症容易复发，太子殿下需要好生养着，不宜舟车劳顿。” 第210章 胤禛祭泰山 康熙帝此行的目的，最主要的还是祭泰山。 钦天监算好的良辰吉日，是断不能改的。 为今之计，只有让胤礽留在德州行宫养着。 康熙帝虽然心中不舍，但也只能这么办了。 在他心中，保成的命还是重要的。 只是将胤礽一个人留在这里，他也不是很放心，还是要请一个他与胤礽都信得过的人，来为胤礽侍疾。 想来想去，康熙帝便想到了索额图。 索额图乃是胤礽的叔祖，与胤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他们素来也十分亲厚，请他来为胤礽侍疾，他便可放心了。 宜修和胤禛见太子没事，便也告辞了。 只是临走之前，宜修清晰的看到了胤禔脸上一闪而过的失望之色。 这次康熙帝能带胤禔出来，对胤禔来说，本就是意外之喜。 他心里嫉妒胤礽生来就能做皇太子，这些年早就跟胤礽明争暗斗不已。 今日听说胤礽患有的是肠痈之症，本来还暗自希望胤礽死掉呢。 此时救过来了，胤禔心中自然失望。 若是胤礽死了，那太子之位岂不是会落到他身上？ 什么保成，他的名字“保清”，才寄予了皇阿玛最殷切的希望啊。 保清，难道不是“保佑我大清”的意思吗？ 胤禔心中五味杂陈，连着温绍一起恨上了。 多事的太医。 他现在不能对胤礽动手，但是一个太医，他倒是能找机会对付。 ----------------- 胤礽病倒，现在摆在康熙帝跟前，最重要的问题就是谁来祭泰山。 大清从顺治爷开始，就极为重视祭泰山这件事儿，皇帝应当亲自为民祈福，求天佑大清风调雨顺。 若是皇帝不能亲临，便由太子或者皇上指定的重臣皇亲去。 此次祭泰山，本就是康熙帝给胤礽的一个机会。 只是他出发前与戏子作乐，在这里又病重了，也只能另选他人。 此次南巡，他一共带了四个儿子。 胤禔行事稳重、勤奋好学，又是他所钟爱的长子，是个不错的人选。 胤祥文武全才，对他这个皇阿玛充满孺慕之情，行事亦是小小年纪就有大将之风。 胤禛虽然从前不起眼，不擅骑射，但是这些年来却总是频频让康熙帝刮目相看，加上弘昶变傻了，康熙帝对胤禛总有一点点亏欠的弥补的心态。 若是从前，康熙帝必然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胤祥。 但是此时却犹豫了。 他想了想，让三德子将他们三个都叫过来。 胤禛得了三德子公公的传唤，道：“劳烦公公了，我稍后便去。” 宜修道：“四郎，皇阿玛这时候唤你去，所为何事？” 其实宜修猜到了，康熙帝是为了祭泰山的事情叫他过去，大概也叫了胤禔几人。 只是前几日，胤禛已经对她表现出了警惕和怀疑。 她不得不在胤禛跟前装上一装。 胤禛疑心深重，她也不能处处表现的聪明。 前世她用纯元故衣就能让胤禛对甄嬛猜疑，还不是因为甄嬛涉及前朝事务太多了吗？ 胤禛见宜修懵懂，耐心解释，“大概是为了祭泰山的事情。” “太子生病，这泰山……还能祭得起来吗？”宜修面上露出了忧心忡忡之色。 “定好的吉日，又怎么能不遵从呢？左右皇阿玛指定一个重臣也是能来祭拜泰山的。” “那皇阿玛此次叫四郎你过去的用意是……要你祭泰山？” 宜修脸上露出了惊喜之色。 “非也，非也。”胤禛虽然在否认宜修的话，脸上却露出了势在必得的神色，“皇阿玛定然也叫了大哥和十三弟，只怕是要在我们三个之中选一人呢。” “皇阿玛一向看重十三弟，我看这差事晓不得要落在十三弟头上。” 宜修道：“十三弟尚且年轻，又对你这个四哥有很浓的兄弟之情，想必也不一定就是十三弟了。” “若是皇阿玛属意十三弟，只怕也不会叫四郎过去了。” 宜修的话给了胤禛极大的信心。 其实他也是这么想的，只是他要表现的谦虚一点。 ----------------- 到了康熙帝那里，胤禛果然看到了胤禔和胤祥。 胤祥看到胤禛，脸上就不自觉的露出了一点喜悦的神色。 康熙帝将这一幕看在了眼里。 胤禛的确是不起眼，但是却能得到他这个最优秀的儿子胤祥的认可。 看来，他的目光比胤祥还要落后一些呀。 胤禔注意到了，皇阿玛的目光落在了胤禛身上，心里酸酸的。 明明他才是长子。 他进来以后，皇阿玛却还没有仔细看过他呢。 三个人都知道康熙帝叫他们过来是为了什么，只不过康熙帝宇他们说了半天的话，说来说去都没有说到正事上。 只是与他们讨论这一路的风土人情。 这件事儿胤禔和胤祥倒是没怎么注意过，他们的来路上一直跟在康熙帝左右。 倒是胤禛，每晚回去都听宜修说起途中趣事，反倒比他们两个多了些见解。 而且宜修不光遇到了趣事，还因为女眷的马车慢皇上一步，还见到了一些民间疾苦。 这些宜修同样也与胤禛说了。 结合宜修说的这些东西，胤禛马上就猜出了康熙帝今天的用意。 此次祭泰山乃是为万民祈福，为大清祈福，百姓的安居乐业，是大清国祚得以绵延的重要部分。 谁在路上体察了民情，谁的心中就真正装着百姓。 康熙帝本来更想要胤祥去完成这件事，此时他却改了主意，他觉得胤禛才是最佳人选。 等到与三个儿子都聊了一通后，他便让他们回去了。 很快，康熙帝的旨意就送到了胤禛房中。 胤禛惊喜不已。 他此时也想到了康熙帝的用意，听宜修说的这些话，还真的是有用。 他忍了又忍，到底是年轻，还是将这些事儿说给了宜修听。 宜修纯粹是上辈子在深宫中活的太憋闷了，所以这辈子年轻了许多，又不是在宫内，就会多关注一些宫外的事情。 而且，暄妍格格也想要多看看这些东西，她和吕盈风便会格外多注意一些。 没想到胤禛竟然是赢在这上面了。 当然，这也跟胤禛这阵子卖力的表现有关。 总之结果是好的。 ----------------- 明日便要祭泰山了，今日才将人选确定下来，时间很是紧迫。 胤禛虽然没做过这件事，但是随行的有礼部的官员，加上胤禛多多少少也学过这方面的东西，所以临时补课也不算太难。 只是胤禛到底是紧张了一些。 毕竟这可是皇阿玛第一次如此看重他呢。 胤禛基本上一夜没睡，不断的在复习这些东西。 第二天天还没亮，祭泰山的仪仗已经准备好了。 康熙帝不登顶，但也会跟着胤禛走一段。 胤祥早早来了，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小声恭喜了胤禛。 宜修因为是女子，并不能一起登泰山，只能在住处等他。 不过胤禛这人也算稳重，并不会出什么事儿。 果真，过了吉时不久，胤禛便回来了。 这件事的成功给了胤禛极大的鼓励，他一整天都是那种如梦似幻的兴奋表情。 一直到第二天才好了一些。 他们在德州行宫又待了几日，一直到索额图来了，他们才离开。 只是因为胤礽的病，他们在德州逗留了有一阵了，今年山东的水患基本上已经绝迹了，康熙帝便想着明年再来。 因为胤礽的身子还虚弱，所以康熙帝便让他留在德州行宫养着，他们先行回京。 胤禛还没到京城。 他奉皇命祭泰山的消息，便传入了京城。 此时最高兴的莫过于乌拉那拉一族。 费扬古可是将两个女儿都押宝在胤禛那里了。 一个女儿如今已经是半废的状态了，若不是有星辉顶着，只怕柔则早就被胤禛永久发配甘露寺了。 再让他多出一个女儿去联姻，他可是没有的。 胤禛有出息，证明他的眼光不错。 祭泰山，那可是意义重大的！ 虽然不代表最终的结局，至少代表了康熙帝对胤禛的看重。 唯有胤禔，在直郡王府砸了不少东西。 等着吧，这些人，他会一个一个对付的。 ------------ 在胤禛和宜修离开京城的日子里，京城中多了一家名为望花楼的酒楼，开在和顺茶坊的对面，却要气派许多。 酒楼有三层高，沽的酒又香又烈，不少客人两杯下去，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晕乎乎的了。 奈何这家酒楼竟然不卖解酒的汤汤水水，喝多的客人，便只好来到对面的和顺茶楼解酒。 一来二去，这和顺茶坊的生意越发好了起来。 汪佳静华看到商机后，抓紧机会新推出了好几款浓茶，还分别配合着梨片、蜜橘、绿豆等清热的食物，让刚刚喝完烈酒的客人清口解暑。 静华给它们统一取名为“提神醒脑”餐，只要点套餐，便还送去除身上酒味的香囊，赢得了不少客人的夸赞。 都说同行是冤家，但望花楼的客人很快便发现，这里的伙计们不仅不会拦着人去对面，反而会热情地推荐大家去那里解酒。 问就是咱们掌柜的说了，合作才能共赢，互相拆台不如顶峰相见。 有了望花楼的带动，原本只是中规中矩的和顺茶馆很快打出了知名度。 名声越传越远，即便是没有喝酒的客人，也想去茶馆里养生一下。 这日，静华正在后边的厨房里忙着指导伙计们。 “掌柜的，对面望花楼的掌柜来了，说是想尝尝您亲手泡的茶，已经在雅间里坐着了。” 门外传来一声通报，静华赶紧从厨房里出来了：“好，请他稍坐，我便亲自去斟茶。” 汪佳静华准备做的是道点茶，将龙井研成粉末后，再一点点点，不仅费功夫，更是考验手上的劲道。 只要力气用的稍有差池，这茶便算是毁了，也不能耽误时辰，刚点好的时候口感最佳。 因此准备好东西后，静华便亲自端着盘子，准备去雅间中点茶。 过去，来和顺茶坊的人，大多只是喝些随意冲泡的散茶，这样高难度的做法，静华也只有给自己人喝的时候，才会展示一下。 门一开，汪佳静华愣住了。 这人，看起来好像有那么一些眼熟？ 豪门中的公子少爷，怎么会屈尊降贵开起了酒楼？ 要知道，士农工商，商人虽然有钱，可自古便是最末流的存在。 不对，自己一定是看错了，再看两眼呢？ 好像还是眼熟？ 她到底与那人没见过几面，或许二人只是长得像而已？ 毕竟以他的地位，想要银子，全京城的商人都要急着去巴结，哪里需要自己开。 “怎么，本少爷知道自己貌若潘安，老板娘竟然看呆了，连茶都不做了吗？” 倚靠在床边的软榻上，李荣保摇着一把纸扇慢悠悠地说着。 一开口，不用怀疑了，这么不要脸，静华确定就是李荣保了。 坐在李荣保的下首，静华将茶具一一拿了出来，低着头开始点茶，也不说话。 李荣保也不说话，摇着纸扇笑嘻嘻地看着人。 十指纤细如葱，长发绾了起来梳在脑后，露出一小段光洁的脖子。 “富察公子喝完这杯酒就请回吧。”静华平静地说。 “哎，老板娘何必急着赶人呢？”李荣保笑着道：“我这次来，是有笔生意想和老板娘谈一谈。” “生意？” “自然是生意，不然汪佳小姐，以为我是来干什么的？” 汪佳静华来了兴趣，不过，她一时还想不到，自己与李荣保多少算是竞争对手，有什么可谈的。 见静华没有接话，咳嗽了两声道： “我先说说生意，这些日子我的客人们总是来和顺茶楼吃茶，因此想要从咱们这里直接买些固定的搭配，放在我的酒楼里。” “至于价钱和数量，咱们都好商量，不知道老板娘意下如何？” 静华眉心一动，这看似是送上门来的好生意。 若是能直接向望花楼供货，自己这边便能多出空间接待其他客人，还能够省下打扫醉酒之人弄脏弄乱的东西，节省下人们的力气。 但转念一想，也有问题。 酒醉的客人出手总是更加大方，总能搭配着点些其他东西，若是没了他们，不仅整体销量会减少，也没了给自己免费宣传的人。 这些年来，静华的父亲常海虽然生意做的不错，但是这茶楼却是静华在独自经营的，她格外慎重。 “这门生意我要考虑考虑，不如富察公子先回去，等我想清楚了，再和公子说？” 怎么能再说？！ 当然不能再说了！ 李荣保急道：“汪佳小姐可是有什么顾虑，说出来我们一起解决，在下是真心想做这笔生意的。” 挡住对方的脚步，李荣保极为狗腿地给静华扇扇子：“再聊聊，再聊聊嘛。实在不行，你买散客多少钱，我也一样付还不行吗？” 二人站在窗户边上，对面便是望花酒楼。 此时正是中午，酒楼中人声鼎沸，客人络绎不绝，然而酒楼的大管家胡二，却瞪大了眼睛看着对面： 这么殷勤地求合作，还是他们家那个连账本都不过目的掌柜吗？ 若是胡二知道，自家掌柜的殷勤了半天，最后打算按原价把东西买回去了，只怕是要气得晕过去。 ------------ “来人，把账本拿过来。” 静华想了想，干脆命人将账本和算盘拿了过来。 翻翻账本，再对着算盘噼里啪啦了一阵，静华拿出纸写着东西。 李荣保的内心：姐姐算账搞事业的样子好美，要是娶回家当娘子，一定更美！ 拨弄了一阵后，静华指着上边的几行字道：“这是我目前卖一套茶的价格，若是多买，每十套可以便宜1两银子，但是要一次性拿够30套才可以。” “另外，这些日子，每日从你望湖酒楼来我这里喝茶的客人大约有10多位，也就是说，富察公子要拿货，就要3倍于目前有酒后喝茶习惯的人。” “好。” 李荣保想都不想就答应了下来。 “若是卖不出去呢？这配套的果子可隔夜后可就不好吃了。” “没关系，我分给下人吃。” “富察公子家的下人吃的这么好？”静华反问。 “那是自然。”李荣保笑了：“我们富察家对谁都好，汪佳小姐若是来了，吃的更好。” 心中翻了个白眼，汪佳静华不打算理他了：“来人，送客。” ---------------- 李荣保刚走，宜修回京的消息便传到了和顺茶坊中。 原来，是宜修派人递上了帖子，邀请静华和绿云来自己府上赴宴。 站在茶馆的门口。街边人谈论的声音刚好传到了。进华的耳中。 “听说这一次，阿哥们陪着皇帝出门。唯有四贝勒爷去替皇上祭奠泰山了。” 一个路人开口。立刻引来了其他人的兴致。 “我也听说了呢。不瞒你们说，我二舅家的侄子的学生的叔父，就在咱们京城守卫里当差。这一次也。陪着一起出门了呢。” 天子脚下，最不缺的便是，拐着弯儿能找到的人脉。 而每每这些所谓的可靠消息，总能引来路人的兴趣：“你快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见那人招了招手，压低了声音道：“我和你们说，你们可不准告诉别人。” 不等人围观的人回话，那人便已经自顾自地说起来了。 “祭泰山的应该是太子爷，这是咱们都知道的事情。然而，听说这一次太子在路上犯了大错，惹得圣上大怒。” “不仅太子被训斥了，就连那早已经不理朝政的索额图大人。都被圣上特意从府中喊去德州责备，那德州可就临着泰山了呢。” 有人插话道：“那按照你的意思，便是太子临时惹了皇上发怒，才突然换人的？” “你们可知道索额图大人与当今太子的关系吗？” “是那个太子的亲舅舅啊，据说。这圣旨传到索额图大人的府中时，大人正在房中睡觉，听闻圣旨，立刻吓得跌了下来。把脚都扭到了，还要去面圣。” “索额图大人一把年纪了，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发生，才不得不忍痛上路，我看将来是要落下病根了。” “这太子行为不端是一定的，只怕背后还有什么天大的祸事。” 静华一开始还在门口，侧耳听着。 胤禛去祭泰山到底是大事。对四贝勒也虽然多有怨气。 但是静华和宜修的关系到底是不错的，也关心她日后的日子过得如何。 然而，当静华在听到什么索额图大人接旨时正在睡觉，还摔断了脚的时候，立刻转身回去了。 她心中好笑。 便是再紧急的圣旨，也有先行官去告知的，哪有圣旨来了还在床上的道理，更别说什么摔断脚了。 便知道是百姓们在以讹传讹了，还不如明日，她去问问宜修。 静华猜测的没错。 回京的路上，便有人特意将这谣言传了出来，用于蛊惑人心。 静华走得早，她没能听到后边还有关于四贝勒爷的议论。 -------------- 第二日一早，静华虽然早早收拾装扮好了，但是却一直等到巳时才出门，为的就是等胤禛出门上朝，免得两个人撞在一起尴尬。 绿云比静华来的要早。 永康阁中，除了宜修和绿云，还有令妤。 令妤出身郭络罗氏，早就听说了宜修有位关系不错的表妹嫁了进来，虽然有过几次见面，但一直没机会深交过。 因此，听说绿云这次一个人来，便也赶了过来。 碧尘心中有些不安。 往日在府里的时候，令妤的母亲，也就是郭络罗家的福晋，可没少责罚她，因此只要再见郭络罗家的人，她便会下意识地紧张。 “福晋，嫂嫂。” 令妤规矩地行了个礼，自打跟着宜修理家后，她行为举止都沉稳了许多。 她虽说是侧福晋，但到底是个妾室，如今膝下又没有孩子，看起来端庄威严些，才更能镇得住底下办事的人。 令妤的变化，宜修都看在眼里。 虽难免心疼，但她知道，这是她们这些活在世家的女子们都要经历的成长。 “大家之前也都见过的，快都别拘着了。” 第211章 谣言 紧张的不仅是碧尘，还有绿云。 她刚刚还在和宜修讲，自打嫁进郭络罗氏后，自己的那位婆母可没少让自己站规矩。 前些日子正是盛夏，中午日头最烈的时候，那福晋要自己在外边至少站半个时辰，还专挑没有树荫的地方，连口水都不让喝。 如今天气冷了，她又要自己连夜抄写什么《女则》和《女诫》。 这折磨新妇的法子，当真是层出不穷。 她娘家如今势力微弱，虽然有个乌拉那拉氏的亲戚，可这样后院中的事情，若要求助，便只能说给多罗格格。 一想到多罗格格...... 绿云觉得自己还不如咬牙挺着呢，左不过自己年轻，熬也能把那个老太婆熬走！ 因此，令妤走进来的时候，绿云心中也不免打鼓。 好在有宜修这个中间人，几句话，三绕两绕的，二人便都放下了戒心。 看着绿云的眼眶又重新染上了一抹红色，令妤漫不经心地道 “我那个额娘是没吃过什么苦头的，做事全凭一时情绪，嫂嫂躲着她便是了。有什么事情，全都推到我兄长身上。” 绿云：？很离谱，但听起来是个好主意。 自打弘星去世后，令妤便越来越看得明白，这后院中的争斗，说来说去，还是因为男人。 但那些男人却往往“躲起来”，看着为他们生儿育女的人陷入争斗中，实在是该死。 三个人正说着话，剪秋进来道：“静华小姐来了。” 听到静华的名字，令妤很有眼色地起身告辞。 到底是被胤禛用强了，她担心静华看到胤禛的妻妾心中会不舒服。 ---------- “我的好妹妹哟，快和姐姐说一说，你们前些日子到底是怎么了，你可不知道外边传话都传成什么样子了？” 看着令妤走了，静华的情绪立刻激动了起来。 “传话，什么话？” 宜修与绿云虽然都身居高门，但是有各种规矩拦着，对外边的风声，自然是不如静华这位开茶馆的老板娘。 两条腿一盘，静华数着指头把自己这些日子听到的话一一传给了宜修。 什么太子犯错的； 四贝勒爷心机深沉，不忿太子许久了，尤其是太子的儿子把最聪明的弘昶推进了水中更是近乎杀子之仇了； 四贝勒爷早就等这一天了； 甚至说四贝勒爷早年根本不受康熙皇帝喜欢，和兄弟们之间也不亲近，如今能祭奠泰山，都是德妃娘娘在后宫狐媚康熙 ...... 众口铄金之下，胤禛听起来简直是要揭竿而起的样子了。 绿云听得目瞪口呆，这些人的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吧。 “真是一群无知小民，信口开河！” 不等宜修说话，绿云便忍不住呵斥道：“听了一句话，后边全靠编。本来咱们贝勒爷能去祭奠是好事，没想到竟然惹来这么多闲话！” “姐姐，不如我们告诉贝勒爷，让他命人将这些说胡话的人都抓起来打一顿！” 绿云义愤填膺，宜修反而问道：“表姐怎么看呢？” 静华想了想道：“我初听的时候，也觉得是百姓们乱传，可听的多了，反而觉得是有人在后边推波助澜。” “这谣言虽然初一听漏洞百出，但是里边人物间的关系却是极为清楚的。而京城中的百姓大多连字都不识几个，若是能捋清楚几位皇子间的关系的人，自然是有些门路的。” “既然是有门路的人，那便不会听出来，这谣言中，什么索额图大人扭到脚的话并不可信。” 宜修点点头道：“表姐这一年的茶馆可是没有白开，分析的有道理，想来做生意算账也是把好手了。” 听到“做生意算账”五个字，汪佳静华的脑子中立刻想到了，那日李荣保来自己的茶馆，她当着人的面打算盘算账的样子，忍不住脸上一红。 “好了，如今这话是谁传出来的我们还不清楚。表姐在外边开着茶楼，消息比我们都通畅，还要老板了解，多多留意，若是有什么有用的，尽管来府中告诉我。” 静华自然答应了下来。 宜修又道：“除了这件事以外，表姐可有其他事情要和我说？” “我我我能有什么事情啊？”静华支吾着，绿云在场，她还有些不好意思。 宜修道：“我听说和顺茶馆的对面，开了一家望花楼，生意还是不错。姐姐可曾见过了他的老板？” “不过，不过......不过是个酒楼罢了。和我的茶馆也并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静华没有正面回答。 倒是绿云接话了：“我听说望花楼放出话，说自己这里有新做的茶点，可以给前去喝酒的人免费品尝，还送了些给京城的富贵人家，我今日出门已经收到了。” 绿云说的喜滋滋：“那果子，一看就好吃！” “谁说那是他们做的？”静华话一出口，便觉得不对，再捂嘴已经来不及了，只好将李荣保上门的事情坦言相告。 “今日我才将第一批货送过去，没想到他手脚倒是快，竟然已经往各大世家中送去了。” 静华撇撇嘴道：“他倒是会给自己的酒楼贴金，竟然说东西是自己送的，哼！” 其实，这倒是几个人误会李荣保了。 派去送东西的人是望花楼的伙计，自然说是自己家的东西。 但其实，李荣保在收到东西后，便将昨日自己连夜制作的“和顺茶馆制”的牌子，放进了礼盒中。 那牌子上不仅有茶馆的名字，甚至连具体地址都写得一清二楚。 只是绿云急着出门，只扫了一眼里边的果子，并没有仔细看其他的。 汪佳静华道：“早就听说这李荣保是京城第一游手好闲之人，如今也不知道着了什么魔，偏要来和我们这样的人抢生意做！” 绿云不明所以，忍不住纠正道：“那个，我记得他不是叫京城第一风流公子吗，怎么变成游手好闲了？” “风流什么风流，我看明明是下流！” 静华冷哼了一声，满脸不屑，绿云好不尴尬，这姐姐脾气怎么和自己那个婆母一样，阴晴不定的。 宜修在一旁听着好笑，终于出口解围道：“姐姐当真不知道这富察公子开酒楼是为什么吗？” “望花楼，望花楼，花怕不是就在对面？” 倏的一下，静华脸更红了。 绿云这才反应过来，拍了一把静华的大腿道：“那可是要恭喜姐姐了！” 绿云长在乌拉那拉家，因为阿玛和额娘早亡的缘故，过去待字闺中的时候，并没有谁会主动注意到她。 小时候，她看着胤禛总是变着借口来乌拉那拉府，与宜修偶遇，心中便好生羡慕。 可惜她与郭络罗氏之间，并没有这样的感情，如今抓到了别人的爱情，这热闹她一定不放过！ “姐姐可是顾虑身份？” 绿云立刻反应了过来：“那你心中喜不喜欢她呢，若是能嫁到自己喜欢的郎君，比身份可重要多了！” 自然是顾及身份的。 但这并不是最重要的，宜修知道，静华有难言之隐。 只是绿云在，她也不方便直接说出口。 “福晋，小阿哥和年小姐听说两位姨姨来了，正闹着要来见呢。” 正在这个时候，绣夏的声音在门外响了起来。 其实是这两小祖宗刚刚又打起来了。 她拉架拉半天也没拉开，干脆说福晋的屋子里来了两个漂亮姨姨，去了便有见面礼。 这话一出，二人眼睛立刻亮了起来，握手言欢，牵着手就来要东西了。 “弘晖之前你们是见过的，这年小姐乃是年家嫡出的女儿，她的哥哥如今也中了庶进士，正在军中效力。” “去年的时候，年羹尧来府上拜访，领着他妹妹年世兰，我瞧着和这孩子有缘，便把她留了下来。” “左右弘晖如今年纪还小，倒是不用顾及什么，两个人倒是能结成玩伴，我也省心。” 绣夏领着两个小人儿走进来的时候，正巧听到了宜修的最后一句话，心中忍不住吐槽： 福晋啊，这两人在一块儿天天打，哪里省心，明明是我更费心了！ 哎，主子没看到我的付出，愁人，得想个办法提醒一下主子。 年世兰如今已经长开了。 双眸明亮动人，上前抓住绿云和静华的袖子，冲着二人分别行了个礼： “两位姨姨好，我叫年世兰，是汉军旗年家的小姐，住在四贝勒爷府上，四福晋可喜欢我呢！” “听绣夏姐姐说，两位姨姨和我们福晋关系好，世兰特意来拜见。” 用奶奶的声音说完，便抬起头看着绿云和静华，露出笑容，像是草原上新鲜的羊奶，又加了花蜜一样甜。 心彻底化了。 绿云立刻把头上的金簪取了下来，静华也将身上的玉佩系在了她的腰上。 “快收好！” 看着年世兰这个模样，弘晖在后边偷笑，也就有好东西的时候，年世兰能用这么温柔的语调说话。 和自己干架的时候，嗯...... 第212章 你放心 人小鬼大，宜修也觉得好笑，这丫头古灵精怪，难怪上一世胤禛动了真心。 不过，嘿嘿，这一世不等她及笄，自己先拐过来了，真好！ 给年世兰送完东西，自然也少不了弘晖的。 那到底是自家的亲外甥。 东西两个人倒是一早就准备好的，一个金手镯，还有一个金吊坠，两人纷纷塞进了弘晖手里。 大功告成，年世兰和弘晖相视一笑，笑眯眯地告辞。 绣夏带着二人出门，结果刚迈出门槛，两个人就非常默契地坐在了门口的台阶上。 弘晖掏出金镯子和金吊坠，递到年世兰面前问：“你要哪一个？” 看看这个，摸摸那个，年世兰最后把金镯子戴在了自己手上。 至于自己身上的那两件？那是漂亮姨姨给的，和弘晖有什么关系！ --------------- 两人这么一闹，时间已经不早了。 绿云府中还有事情要处理，便率先起身告辞。 静华原本也要走了。 她担心再不告辞。应征便要回来了。 宜修喊道：“姐姐，头发散了，来我屋中，我帮你梳一下再走吧。” 静华不疑有他，跟着宜修进了里边的屋子。 取下静华的头饰，宜修将她的头发从两侧放下来一些，然后才把后边的头发梳成了一个简单的堕马髻的样子。 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静华皱了皱眉。 宜修揽住她的肩膀，在她耳边道：“姐姐，你还没嫁人呢，应该将头发梳下来一些，而不是全都盘起来。” “可我......” 从自己的台子上，拿起簪子重新插进静华的头发中，宜修满意地点点头才道： “那日贝勒爷并非知道边上的人是姐姐，陷害姐姐的人已经死了，姐姐也该迎接新生活了。” 宜修拉起静华的手道：“姐姐，你和我说句实话，你对富察公子感觉到底如何？” “其实，上一次我去找姐姐后，富察公子也来找我出过主意的，我当时建议他去找件能和姐姐一起做的事情。” “我也没有想到，富察家的公子竟然如此大手笔，干脆在姐姐的茶馆对面开了一家酒楼。” “我听闻这酒楼中卖的可都是烈酒。不就是富察公子要让客人们喝过酒后，去茶楼中吗？然后，他再顺理成章的去找姐姐，谈笔生意。” 宜修感叹道：“我说啊，这京城第一风流公子的名声，还真就该给富察公子。” 宜修说的这些事情，静华其实多少也猜到了。 但如今从别人的口中说出来，心里还是感动。 这京城中的结亲，最不缺的便是彼此的算计，算计身世，算计潜力，算计党派，就是没有人算计感情。 宜修又道：“姐姐若是喜欢，不妨和他正经谈谈。富察·李荣保无心官场，想必将来后院并不会太过复杂。” 静华心中了然。 --------------- 和顺茶馆，还是上次的雅间。 这次，静华主动约了李荣保来喝茶。 李荣保主动拿起茶盏，给静华斟了一杯茶道：“汪佳小姐叫在下来，可是需要望花楼再多买些货？” “不卖货就不能叫富察公子来喝杯茶了吗？” 汪佳静华端起茶盏，看着李荣保巧笑倩兮。 细细打量，这李荣保还真是生了一副好皮囊，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这些年一直没有像其他同龄的男子一样上战场，皮肤也白皙了不少。 “能能能，在下求之不得。”李荣保端起茶杯，和静华轻轻碰了一下道：“若是小姐肯去富察府里，在下便更开心了。” 捏捏衣袖，正要开口说出实情的时候，汪佳静华心中还是紧张。 她深呼吸了好几次，然后才试探性地问了问：“你知道我在贝勒府里住过吗？” “知道啊。”李荣保满不在乎地道：“那又如何，你又看不上胤禛那小子。” “嗯？”李荣保的回复倒是让静华意外，她问：“公子为何会这么说？” 李荣保放下茶盏正色道：“胤禛那小子执着于仕途，后院的女人娶了一个又一个，便是你那亲戚，叫什么柔的，他心中看不上，不还是照样娶人不误。” “但是你不一样。”李荣保道：“你和宜修相认后，虽然在贝勒府中住了一段时间，却很快搬了出来自己做起了生意。” “我虽然不知道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但是你宁肯自己在外，也不愿意借着你妹妹的关系，找个遮风挡雨的地方，我便知道你不会对胤禛这样的人动心了。” “那如果......我开茶馆，只是因为失去了女子最宝贵的东西，而没有更好的选择呢？” 汪佳静华低下头，轻声说。 她用了很长的时间，告诉自己不在乎了，做错事情的不是她，但面对喜欢的人，她依旧会下意识的心虚。 “最珍贵？” 李荣保上下打量了一下静华道：“在我眼中，女子最珍贵的有些是才艺，有些是样貌，自然有些是家世或是其他，从没有定论，如何能是个固定的东西呢？” 抬起头，静华看着李荣保一脸认真的模样道：“当真吗？” “自然是当真。我乃满人，先祖入关前，从不以什么《女德》要求女子，这些东西不过是近些年才在我身边盛行开来的，都是些人定的规矩罢了。” “活人的日子怎么过，为什么要让死人来决定呢？” 静华心中大动：“不用死人来决定。” 她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言论。 李荣保在富察氏长大，后院中的手段不是没有听说过。 他瞧着静华几次欲言又止的模样，又想到她很快从贝勒府中搬了出来，心中已经大致能猜到原因了。 李荣保正色道：“汪佳小姐放心，我既有个风流的名声在外，也不愿辜负了这个名声，天下女子本就不容易，我既然娶福晋，便不是为了给我的福晋增加更多困难的。” “娶福晋？”一抹笑意出现在了静华的脸上，但很快又消失了，她摇摇头道：“你这样的出身，族中如何会允许你娶一个毫无家世的女子做福晋，而我，是不愿意做妾的。” 汪佳静华看过了宜修的生母，便知道为人妾室，会面临多少不如意，这样的生活给她，她宁愿一生不嫁人。 “那是我的事情，我自然会有办法。” 李荣保起身，翩然离去，只留下三个字：“你放心。” ------------- 胤礽回来的时候，已经快要进入十二月份了。 胤禔此时的嫉妒心才微微平复了下来，上朝一看到胤礽的那张脸，和皇阿玛对着胤礽时的笑容，心里又开始烦躁起来。 “太子，你的身子如今可好些了。” “承蒙皇阿玛的关爱，在温太医的治疗下，已经是大好了。” 胤禔在一旁听到“温太医”这三个字，那些嫉妒和恨意，总算有了发泄的出口。 当晚关于温家的消息，便送到了直郡王府里。 ----------------- 温绍起了个大早。 他身为太医，比寻常人更注重养生，自然知道早睡早起的好处。 他的儿子温实初，也在他的教养下遵循了这一点，早早就起来了。 给温绍请安之后，小小的温实初问道：“爹爹今日这个时辰还没出门，是要在家休息吗？还是要去回春堂？” 温绍脸上露出笑意，“这次我治疗太子有功，皇上特许了我几日假，我便在家好好的陪陪你。” 温实初道：“爹爹陪我去回春堂吧，我想在那里看其他大夫给人诊治。” 温绍点点头，“今日你堂哥是休沐日，咱们三个一起去。” 很快，温绍、温虚末和温实初就来到了回春堂。 他们是杏林世家，家中男子世代从医，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进入太医院的，所以他们在京中也有自己的药堂和医馆。 回春堂便是他们族中子弟开的。 太医在民间医馆行医，本是不合规矩的，但是在自家产业帮帮忙，又有什么关系？ 所以，温绍和温虚末每逢休沐日，便会过来给人诊治。 百姓知道他们叔侄二人是做太医的，医术高明，也愿意来找他们看病。 “大温大夫，小温大夫，好久都没有看到你们了。” 两个人都乐呵呵的跟百姓打招呼。 温实初一本正经地道：“这位婶娘，你还没叫小小温大夫呢！” 婶娘看到小温实初，一下子被可爱到了。 “行，小小温大夫，你也过来行医啊！” 温实初嘿嘿一笑，“是啊，婶娘我看你气色红润，身子康健得很，定然会长命百岁的。” 那婶子笑容满面的，“小小温大夫，那我就承你吉言了。” 温绍和温虚末坐在开始给百姓看诊。 他们是宫中太医，来回春堂帮忙，只是因为这是温家的产业，所以也不收多少诊费。 所以他们的口碑就更好了。 看了半日以后，温虚末有点累了。 温绍见状，道：“你若是累了，中午就去后院休息一会儿，这块有我就可以了。” 温虚末毕竟是连日在太医院当值，闻言还真是有点困了，他想要去后院休息，刚刚起身，就看到了温实初认真辨认药材的样子。 他想到自己小时候，也是日日对着这些药草如痴如醉，不过，他心里还经常想着玩玩。 第213章 一见如故 温虚末这堂弟倒是有种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味道。 他决定在休息之前，带温实初出去逛一逛，吃碗鸡汤馄饨。 总是对着这些医书和草药看，看成书呆子了怎么办？ 温实初虽然沉迷药材，到底是个小孩子，听到温虚末要带他去吃鸡汤馄饨，嘴巴里的口水已经开始分泌了。 “走吧，哥哥。” 两个人很快离开了回春堂。 如今何绵绵已经开起了店铺，主要是卖各种面食。 自从多年前，温虚末帮助宜修去找常海的时候，他认识了何绵绵，便时常光顾她的摊和店了。 这个点儿稍微晚一些，店里的人不多，只坐着一个青年，何绵绵正坐在他对面。 两个人都笑意盈盈的，温虚末甚至在二人眼中看出了一丝情意。 温虚末心里直觉，这人应当是那甄远道。 何绵绵看到温虚末打了招呼，“温大哥！” 甄远道下意识看过来，只见一个温润青年站在那里，身边带着一个小男孩。 温实初大笑着道：“何姐姐。” 何绵绵对他们两个人介绍，“这是我的……好友甄远道。” 甄远道闻言面色一白，虽然何绵绵外室的身份不能说。 但是每次提起，甄远道还是觉得心中不舒服。 温虚末自然是看出了两人之间的不同之处，但是谁还没有个秘密了，他对四福晋…… “这次还是两碗鸡汤馄饨？” 温虚末点点头，“对，再加一份卤牛肉吧。” 何绵绵笑眯眯去了后厨。 温实初自来熟地坐到了甄远道旁边。 “甄叔。” 甄远道：…… 什么破孩子。 管何绵绵叫姐姐，管他叫叔？ 温虚末见温实初已经坐下了，也坐在了甄远道对面。 甄远道自然不会怀疑何绵绵的人品，也不会觉得温虚末有什么问题。 不过，甄远道的目光落在了温实初身上后，就顿住了。 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呢这孩子？ “你爹……是不是温太医？” 温实初道：“我们家好些个温太医呢，不过如果你说的是温绍温太医，那就是我爹。” 甄远道哈哈一笑，“原是故人之子。” 温虚末和甄远道之间距离一下子就拉近了许多。 温虚末这才知道，甄远道当年进京赶考的途中受了伤，是小叔温绍救了他。 二人就此相识，发现彼此很聊得来，一来二往便成了好友。 后面因为两个人公务繁忙，联系便少了，不过是双方成亲的时候互相喝了几杯喜酒，平日里见面也是很少的。 没想到转眼间，温绍的儿子已经这么大了。 甄远道心中起了去拜访温绍的心思，对着温虚末便更加热络了。 何绵绵出来的时候，就看两大一小三个男人已经打成了一片。 他将馄饨和牛肉放在了桌子上，自己也坐下了。 “你们三个倒是一见如故。” 温实初道：“何姐姐，甄叔和我爹是旧相识呢，我小时候他还抱过我。” 何绵绵微微挑了挑眉，“那还真是无巧不成书了。” 吃完馄饨，何绵绵的两个弟弟下学回来了。 何绵绵叮嘱他俩，“你们在这里好好看着店，我去回春堂买点药材。” 何绵绵的店铺主打的便是药膳，因着温虚末这层关系，她一向是在回春堂买药的，回春堂给她的价格倒也公道。 甄远道想了想，道：“正巧我今日无事，就跟你们一块过去吧。” 一行四人很快到了回春堂所在的街上，可是远远就看到了一群人围在那里。 温虚末下意识觉得有些不对劲，他叮嘱温实初跟着何绵绵和甄远道，自己则是加快了脚步到了回春堂门口。 只见人群中一个老太太哭天抢地的。 “你们这些黑心烂肺的大夫，给我儿开毒药，把人吃死了，老婆子我白发人送黑发人，我的儿啊，我的儿啊！” 老太太穿着一身白，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你们医术败坏，人品也败坏，你们害了我儿子的命，我要你们偿命。” “儿啊，儿啊，你就这么去了，留娘一个人在世上可怎么活呀？” 老太太的哭声十分嘹亮，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我听说温家乃是杏林世家，一家都是行医的，温家的大夫医术高明的呀，怎么会治死人呢？” “这老太婆该不会是来讹回春堂的吧？” “你看她那儿子身体都硬了，谁会用自己孩子的命来讹一个大夫呢？” 回春堂管事的人已经出来了，是温虚末的祖父。 温绍夫道：“这位夫人，您儿子的病是回春堂哪个大夫看的，是否有药方、药渣？” “就是那个在宫里做太医的，我听别人叫他温绍的。” 听到这个名字，那温绍夫也愣了一下。 温绍是他们温家年轻一代最有前途的太医，怎么会把人治死呢？那可是服务于宫中贵人的呢。 若是他的医术只能到这种程度，太医院又怎么敢收他呢？ 温绍夫又问了那老婆子一遍。 那老婆子道：“你们安的是什么心呢？我儿子都死了，你们还管我要药方、药渣。” “你们还我儿子的命，我要温绍为我儿偿命！” 老太婆恶狠狠地嘶喊道。 此时何绵绵和甄远道也已经挤进了人群中。 甄远道和温绍是好友，自然是清楚他的人品的，听到是老太婆这样污蔑温绍，他当下就有些按捺不住。 何绵绵一把按住甄远道，她在人群中大声道：“回春堂的口碑我们大家都知道，你若是能拿出证据来，温绍夫自然会给你个公道。但是你偏偏在这儿这么撒泼耍赖，莫不是你是旁人派来搞事的？” 温家人医术好、口碑也好，在百姓之中是出了名的。 温绍因为是太医，只收百姓一点铜板意思意思，几乎等于义诊了。 何绵绵这话一说出口，百姓们都深有同感，纷纷为温绍说起话来。 那老婆子见舆论没有按照她设想的方向走，更加卖力的哭喊起来。 温虚末看了一眼温绍夫身后，然后道：“你既然说是温绍大夫为你儿子医治的，你可能认出他来？” 第214章 陷害 那老婆子猛的点头，“他害死了我儿，他就是化成灰了，我也能认出来。” 温虚末指着回春堂门口的人道：“那你辨认一下，这里头是否有害你儿子的凶手？” 那老婆子仔细看了一眼，然后坚决的摇了摇头。 “没有。” 温虚末道：“温绍大夫就站在你跟前，你认不出来，我有充分的理由怀疑你是别家医馆派来扰乱回春堂生意的。” 那老婆子眼中闪过了一丝慌乱之色。 不过能收钱办这事儿的，又岂是心理素质很差的人。 老婆子蛮横道：“你又算是什么东西，你替回春堂说什么话？” 何绵绵在人群中，低声对甄远道说：“这下有好戏看了，等会儿啪啪打脸。” 被两人按着没冲进去的温实初，听到他们这样说，才放松了一点。 温虚末道：“不巧，我姓温，在太医院里面做太医。” 他比温绍只小几岁，看上去两个人年纪也没有差别，长相也有几分相似。 老婆子道：“你是温绍？” 这话一出，围观的百姓便明白了。 他们时常来回春堂看病，自然是分得清大温太医和小温太医的。 这老婆子明显什么都不知道。 竟然以为小温太医是大温太医。 百姓们已经开始为回春堂报不平了，这老婆子一定是来讹人的，她的儿子指不定是什么时候死的呢。 她什么证据都拿不出来，甚至连温绍都认不出来。 温虚末道：“我自然不是温绍，你认错了。” 百姓嚷嚷了起来，仔细一听都是骂那老婆子的。 那老婆子这次是真的慌乱了。 “你们温家人长得都有几分相似，我认错了也是正常的。” 温虚末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她，“我只怀疑地上的死者根本都不是你的儿子，不然你怎么一点悲伤之色都没有？” “你胡说！我是他老娘，我怎么会不悲伤呢？我是要为我儿讨回公道！” 温虚末根本不理会她的辩解，直接将不同寻常之处展示给围观的人看，“看你在那里哭了半天，眼睛却一点红肿也无。你该不会是从哪里偷盗了尸体过来的吧？” 做生意最重要的就是口碑。 他们开医馆的也是一样的。 若是百姓都认为他们的回春堂是草菅人命的黑心医馆，那以后必然也不会有人来了。 百姓本来就对此事将信将疑，温虚末说出来以后，大家的心已经偏向了回春堂。 那婆子还想说什么，百姓已经七嘴八舌地为回春堂说起话来。 何绵绵又藏在人群里呼喊，“送她见官！” “送她见官！” “送她见官！” “送她见官！” 百姓们呼喊起来。 几个人自告奋勇的押着那婆子往官府走，还有几个人抬起了那尸体。 谁知道刚走出一段就看到了一队官兵往这边来。 那些官兵看到乌乌泱泱的百姓，大声喝问：“怎么回事儿？” 温绍夫站出来，将刚刚的事情大概说了一下。 官兵道：“你就是回春堂管事儿了，把我们温绍叫过来。” 温虚末听到官兵的语气，第一时间察觉到了不对。 他与这当官或者宫中的人接触的多，他小叔如今才是苦主，便是这些底层的官兵不为他主持公道，也不该用如此的态度。 温虚末下意识的想拦住温绍夫，说出温绍的行踪，然而刚才太多百姓都看到了，他此时根本就是束手无策的状态。 温绍一出来，官兵们就围到了他身边。 “温绍太医涉嫌用假药牟利，害死百姓，带走。” 周围的百姓哗然，刚刚温虚末才在他们面前揭露了那婆子造假的消息，怎么此时官兵却说温绍确实害死了百姓？ 难道这婆子真的是冤枉的？ 那老婆子猜测，花钱买通她的人背后也出手了，她连忙打蛇随棍上。 “关老爷爷，你们可要为我做主啊。就是这温绍害死了我儿！” 那老婆子正在喊的时候，人群中的甄远道走了出来。 “这是怎么一回事？”他问那些官兵。 那官兵正想嚷嚷到底是谁这么多事儿，一看到甄远道，态度缓和了。 “甄大人，有人今儿个正午就来衙门报案了，我们这不是秉公办事嘛。” 这些刑狱事务本来就是大理寺负责的，甄远道作为大理寺丞自然是有权力过问的。 甄远道道：“事情未查明之前，不要轻易给人定罪，我跟你们一起去衙门。” 临走之前，甄远道看了一眼温虚末。 温虚末一下子明白了他的眼神。 温虚末没跟上去，他对温老大夫说：“二爷爷，你先安抚好百姓，我这边……去找找人，问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温虚末匆匆赶去了四贝勒府上。 ----------------- 如今弘晖身子康健，府中又没人作妖，每日要请的平安脉，早已改成了三日一请。 所以今日温虚末过来的时候，宜修还有点意外。 温虚末是遇到什么事情了？以至于他匆匆赶来。 令妤本来在她身边，宜修让她去陪弘晖几人玩，将她打发走了。 温虚末过来，将这些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宜修吩咐染冬去找常海，让他打听一下是怎么回事。 很快，常海就带回了消息。 说是那老婆子带儿子去回春堂的路上，被悦香楼的掌柜看到了，问了几句，得知是回春堂害了她儿子，便义愤填膺的去报官了。 那掌柜的说的话，乃是不能让这样黑心烂肺的医馆存在于人世。 听起来倒是一副替天行道的样子。 但是，除了真正侠义心肠的人，谁会做这种事呢？ 还碰巧就让人看见了。 宜修马上就判断出来这是针对温绍做的一个局。 温家人世代行医，通常没有人愿意与这些做大夫的结仇。 温绍遇到这种事应该与他太医的身份有关，与回春堂则是没有什么关系。 能够出手对付太一的情况，自然与宫廷斗争息息相关了。 宜修刚想要继续去查温绍最近给谁看过病，突然想到了。 第215章 寿宴前的准备 最显而易见的，温绍最近治好了太子的肠痈！ 这不是宫廷斗争，这是权谋之争！ 谁会因为太子被治好了而对温绍动手？ 宜修首先想到的两个人，是宜妃和胤禔。 胤禔自然是不用说了，他是长子，也是唯二在康熙帝那里有乳名的皇子，他想要和胤礽争一争，也并非不可能。 宜妃本来是不应当在此时被宜修想到的，但是宜修诱导弘晳对弘昶下手，前阵子的谣言也和九阿哥有关。 这两个人，温家是对付不了的。 宜修也不能保证自己就能对付的了。 “我不能保证温绍一定能被救出来，但是我会尽力打听一下。” “你要去狱卒那边打点一下，我让……”宜修顿住了。 她本来想让周宁海带着温虚末去打点，但是四贝勒府上的人不能直接出面。 不然，胤禔针对的就会成为胤禛。 虽然胤禛是最后的赢家，但也不能胡作非为。 宜修左思右想，想到了一个人。 就是温宪公主的夫君舜安颜。 舜安颜与胤禔交好，虽然因为舜安颜与胤禛亲厚，导致胤禔有些生气，但是他们还是有往来的。 若是温宪公主的人去打点，那也说得过去。 而且凑巧的是，温绍在宫中是给阿哥和公主们看病请脉的。 宜修叫剪秋带着温虚末去找了。 舜安颜听了温虚末的来意后，很痛快便答应了。 温虚末又没有叫他将人换出来，不过是在狱中打点一下，不要叫他受委屈罢了，这只是举手之劳。 温虚末总算放了放心。 ----------------- 这边宜修已经在胤禛跟前提起了这件事儿。 不过她倒是没有牵扯温虚末，而是说这时今日绘春出门办差看到的事情。 “这温绍才给太子看过病，这边就出事了，四郎，这由不得我不多想了。” “那老妇人明明已经慌乱了，官差却偏偏带了温绍走，这必然是有人在背后使劲儿，不然谁又怎么会关注一个不起眼的太医呢？” 胤禛听了宜修的话，果然也想到了这里。 “你说的不错，这样看起来此事确实有蹊跷。” 胤禛看了一眼宜修，他们上次南巡的路上已经将话都说清楚了，所以此时胤禛说话也直白了一些。 “小宜，以你之见，这背后动手之人是谁？” 宜修说出了自己的答案和理由。 胤禛沉声说道：“我与你的想法是一致的。” 宜修微微拧起了眉，“直郡王委实糊涂，一个太医，对于他和太子之间的关系和地位，没有任何影响。” 胤禛道：“或许这只是一种警告。” 宜修持有不同的意见，“我倒是觉得，更像是泄愤，温绍那日是突然站出来的，此前和太子也没什么关系，太子的太医也并非是温家人。” 胤禛接着话说：“若是大哥想要警告二哥背后的势力，也应当找一个投靠了二哥的人。” 宜修说起了另一件事，“前阵子京城里那些谣言可都是针对四郎的，大哥冲动之下都可以对一个太医下手，只怕是将这谣言听进了耳朵里，也要对我恩下手了。” 宜修脸上露出忧愁之色的时候，极其美丽。 胤禛竟然一时之间忘记了刚才发愁的事情。 “小宜，我……” 说到一半，胤禛回过神来，回归了正常的话题，“要扶那温家一把，太医对我们虽然没什么用，但是足以让想要支持大哥的人掂量掂量了——他可连一个太医都搞不定。” “对了……那传闻里还说了索额图，大哥对付温绍不成的话，说不定会在索额图身上下功夫。” 宜修看到胤禛很快就想到了这一层，心中觉得，胤禛和康熙不愧是父子。 赫舍里皇后乃是康熙帝一生挚爱，但是她的兄长索额图身上的功劳多了，行事稍微狷狂一点，便会被帝王猜忌。 胤禛对年羹尧、隆科多，不也是如此？ 宜修一时不知道，她没有亲厚的兄长，是幸运的事还是不幸了。 ----------------- 胤禔动手的速度比大家想象的要快。 第二日上朝的时候，有几个官员站出来弹劾温家。 温家世代行医，与朝堂关系不大，显然此次就是针对温家的布局。 康熙帝觉得不同寻常，但是到底大家主要说的便是温绍，身为太医在朝堂上被弹劾倒是不算奇怪。 听到温家犯的有许多错处，康熙帝正要开口定罪，就有其他几人站了出来。 其中一个大臣说道：“昨日事发的时候，微臣正好在现场，事情并非如此，那老妇人明显是来讹回春堂的。” 康熙帝没想到这件事儿还有转机。 紧接着几个人说起了那悦香楼老板，说他在回春堂附近也开了一家医馆，只是生意并不好。 因为药材的定价很高，所以也没有人爱去他那里。 或许，他就是因为这件事儿去报官的，并非是路见不平。 康熙帝正要指派人去查清这件事的真相究竟如何，甄远道便上前领了命。 “皇上，微臣愿意去查这件事。” 甄远道本来就是大理寺的人，来查这件事并不为过，于是康熙帝便允了。 宜修得到了消息，心里松了一口气，只是她没想到这件事儿甄远道也要来插一脚。 不过转念一想，钱是甄嬛与温实初的关系那么好，根源竟是在这里。 那温绍和甄远道本来就是旧识，所以才会出现温实初去向甄嬛求亲的事情。 宜修觉得这命运当真是奇妙，前世她对甄嬛恨之入骨，自然连带着对温实初也不喜欢，这辈子她却要为温家出一份力。 今日那几个为温家说话的人，应当就是胤禛安排的。 甄远道为了温家，可算是使出浑身解数，将这件事查了个底朝天。 他查到了那老妇人乃是被人收买之后才去回春堂闹事，她那儿子确实去回春堂看过病，温绍也给她儿子开了方子，只是他们不舍得那银子，所以根本没有买药就走了。 在那老妇人去闹事的头天，她的儿子便已经死了。 第216章 姐妹三人 本来已经准备将儿子下葬，但是被收买了以后，她便推着尸体去了回春堂。 甄远道还想再查那收买老妇人之人，突然收到了一个字条。 “我劝你最好别再查下去。” 甄远道心中一凛，知道这其中定有蹊跷。 他若是不继续查，如何能够给皇上一个交代？ 甄远道咬了咬牙，打算去悦香楼将这块骨头啃下来。 没想到，才踏入悦香楼的大门，就看到小二慌慌忙忙的窜了出来。 “我们掌柜的上吊了！” 甄远道闻言，身子晃了晃。 他想到了刚刚那张纸条。 不知道是谁给他的，但想来是与这件事有关的人。 他不知道背后的人为什么会给他这样一张纸条。 但是听到悦香楼掌柜的消息，他知道这件事不能再查下去了。 甄远道去了掌柜的屋子里，看到了一封书信。 信上说明这些事情都是他所为。 甄远道便知道了，这是背后之人顶出来的替罪羊。 他心中觉得冷。 这悦香楼背后真正的老板，究竟是何人？ 温绍在大牢里关了几日，因为有了宜修托人打点，所以只在刚进来那一会儿受了受苦。 他回到了府中，温虚末第一个上门来看他。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温绍迫不及待的问道，他猜测到了一星半点，这许是跟什么斗争有关。 宜修没有跟温虚末明说，但是温虚末聪慧也能猜出几分。 “这应该跟京中的几位爷有关，小叔您刚刚治好了太子殿下便遇到了这件事儿，想必……” 温绍苦笑：“他们都有他们的，与我们这些做大夫的有何关系？我们心中只有救死扶伤这一信念。” 温虚末叹气自己这个小叔醉心于医术，倒显得有几分单纯了。 他又想到了自己的小堂弟。 这小堂弟与小叔真的是一模一样的人啊。 可是小堂弟偏偏也在医术一事上很有天赋，若他今后做了太医，只怕一旦卷入宫闱斗争后，便难以保全自己。 “我们如何想不重要，对于那些大人物来讲，我们不过是一个不起眼的大夫罢了。” “若是能通过我们扳倒太子或者是打击到了太子的势力，只怕那背后之人也是高兴的。” “我们做太医的，虽然官职上有品级，但是与奴才无异。” 温绍脸色发白。 温虚末亦是觉得有些心灰意冷。 他这些年与宜修走得很近，成为了宜修的心腹，自然也知道一些朝堂斗争的事情。 若是能选，他自然只愿意做一个单纯的大夫，每天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就好了。 只可惜他如今已然成为了太医。 如今他和宜修已经绑在了一条船上，他不能也不舍得下这条船。 太医这个职位，他是要一条路走到黑了。 ----------------- 直郡王府。 胤禔愤怒地将砚台砸在地上。 将地上砸出了一片墨色。 “废物！都是废物。” “一个小小的太医都对付不了。” “我养你们有何用？” 办事的人不敢言。 他们一切都准备好了，谁知道处处都是坑啊。 还有今天早晨喂，跟胤禔说话的那些人，似乎是有备而来，不然谁会去关注一个太医做事正确与否呢？ 胤禔道：“这背后定然是有人关注了这件事儿……” 胤禔沉吟了一番。 “我知道了，这温家定然已经上了太子的船，否则太子如何会为了温家出手！？” 胤禔原本只是拿温家来发泄怒意，没想到，太子竟然早就提防他了。 不然，怎么会反应的如此迅速。 现在在胤禔心中，温家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 对付温家虽然失败了，但是从这件事上他知道了，他应该对太子更上心一些。 ----------------- 胤礽和胤禛坐在了一起。 胤礽哈哈一笑，给胤禛倒了一杯酒，“这次还多亏了你。” “虽然温家不是为我做事的，但是大哥这样对我，我实在是很心寒呢。” 胤禛在推测出了这些事情以后，他没有打算自己出手，而是找到了胤礽。 温绍因为给胤礽看了病而被胤禔对付，胤礽心里自然也是不开心的。 虽然一个太医的命在他眼中没那么重要，但是他最看重的是面子，还有身后的势力。 若是他不能为温家申冤，以后谁还敢与他做事！？ 胤礽此时看胤禛觉得顺眼了许多。 自从弘晳推了弘昶后，他一直觉得胤禛对他有意见，此时看来或许是他想多了。 不然，胤禛此次如何会帮他？ 胤礽此时根本没有想到，胤禛是想要看他们坐山观虎斗。 他们两个人要势力平衡，才不会出现一边倒的情况。 若是胤禔迅速上位，或者是胤礽迅速上位，那其他的皇子之间可就不平衡了。 胤禛如今既然已经有了野心，他就不会在自己的势力培养出来之前打破这个平衡。 左右如今康熙帝还身子康健，他也不急于一时。 年关将近，胤禛特意来永康阁看望了宜修。 对于宜修的行为，胤禛还是非常满意。 他们这样的人家，最重要的便是审时度势了。 胤禛和宜修两个人，在永康阁的桌子上吃着饭。 胤禛特意让厨房不必做珍贵的食材，中间放着一盆胤禛喜欢的酸老鸭汤，边上是三个适口的小菜，酸辣茄丁，椒麻豆腐和烫青菜。 剪秋站在一旁布菜，胤禛拦了下来道：“哎，我来吧。” 胤禛舀了两碗鸭子汤，分别放在自己和宜修跟前。 “你这里的鸭子汤火候老道，鸭子软烂入味，实在是不错。” 喝了两碗后，胤禛便将手中的汤碗放了下来。 “贝勒爷不喝了吗？”宜修抬头，有些惊讶。 “嗯，老祖宗的规矩，食不过三。”胤禛将碗递给一旁的苏培盛：“再喝下去，便不够节制了。” 宜修有些惊讶，难道如今的胤禛倒是有了几分清心寡欲？ 不，说不定他只是上一顿吃多了还没消化，让她再来试探一番。 “如今后院中的姐妹不多，妾身和齐格格又都要照顾孩子，不如贝勒爷再选些合心意的女子来？” “啊？”胤禛没想到宜修会主动提这件事。 毕竟自从乌日娜去世，柔则又被关了禁闭后，他觉得自己晚上难得放了个长假。 好日子过了没几天，怎么又要进人了？ 宜修道：“妾身瞧着，几位年长的阿哥都膝下的孩子都不少，唯有咱们贝勒府只有两位小阿哥和一位小公主，倒是有些少了。” 胤禛：好家伙，不仅要催纳人，还要催结婚。自家的福晋太贤惠，怎么办？ “嗯......倒是也不急在这一时，我毕竟比大哥二哥三哥都还小，对了。”胤禛摸了摸鼻子应付道：“对了，八弟的福晋都还没有定，他和马尔泰家的小姐聊的如何了，可有消息？” 你问我吗？ 宜修有些莫名其妙，这不是胤禛自己撮合的吗，来问她是几个意思？ 见宜修说不出话来了，胤禛双手往宜修的双肩上一拍：“皇阿玛时常教导我们，要友爱兄弟，互相帮助，如今八弟连福晋都还没有，我们得多帮帮他啊！” “这样吧，明日我就叫八弟来府上吃饭，问问他的心思先。” 胤禛站起身，在屋子里走了两圈，使劲想着最近还有什么能让宜修处理的事情，赶紧把她的时间给填满。 “那个年节将至，各类礼节章程都可有问题？” “皇阿玛的五十大寿也要到了，咱们府上的礼物可在准备了？” 人一急的时候，就会让自己显得特别忙。 胤禛现在显然是急了。 宜修抿嘴笑了笑道：“年节的东西都有定数，事情虽然多，但是好在都是做惯了的，没有什么问题。” “皇阿玛的五十大寿，妾身也想过了。如今咱们府上虽然还是要韬光养晦，但是前些日子，贝勒爷去泰山祭祀，到底是与往年不同了，到底是要选的特别些了。” 宜修唤来剪秋，拿出了一份礼物单子道：“前些日子，妾身已经拟好了一些，贝勒爷正好一同看看吧。” 展开那单子，胤禛从前往后看，前边都是些贵重新奇的金啊玉啊的，倒是也都规矩，只是后边有一个不知名的人名：张照，临宋范仲淹的《岳阳楼记》。 《岳阳楼记》倒是个不错的选择，讲的是宋代滕子京在巴陵郡做抬手的第二年，政通人和，百废具兴的事情，倒是与他们大清如今的风貌相吻合。 “张照是咱们当朝的一位书法家，家住松江府。妾身看过他的字，楷书很是不错，端方严正，又有着江南人的秀气。” “妾身想着这些年来，皇阿玛爱去江南，故而选了他的。何况如今，这位张照名气还不大，也免了外人说贝勒爷有意结交世家的风险。” 胤禛点点头，很满意。 他算是发现了，只要不和宜修谈论纳妾的事情，其他他们夫妻二人那可都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借着这个机会，宜修顺便点了两句，之前静华传来的坊间风声。 胤禛听后，也说自己会更加小心的。 他心思向来缜密多思，这点宜修倒是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 第217章 兄弟们的礼物 大阿哥胤褆府中。 胤褆也在看着礼单，一边看一边着意又加了不少贵重的物件，问身边的福晋道：“这次我其他几位兄弟，都准备了些什么？” “这......”福晋顿了一下道：“咱们往常都不看其他阿哥的？” “往常？”胤褆不满道：“如今是个什么光景，怎么可能还和往常一样？” 见福晋面露尴尬，胤褆揉了揉眉头道：“不是我说你，你这理家办事也许多年了，怎么眼色就是不见长呢？” “如今我那二弟病着，皇阿玛挑了老四去祭泰山，你竟然觉得还和往常一样？” 罢了，胤褆挥挥手示意福晋下去，这事还是自己去找人打听吧。 类似的对话或是想法，也在其他的府邸悄悄流动，悬心的甚至不只是阿哥们，还有各种世家的家主们。 但许多时候，在关键时刻看起来的云淡风轻，那是因为在此之前，就已经做了足够的准备。 对于康熙的五十大寿，虽然胤禛和宜修也在认真准备，但是二人都保持了基本的默契，那就是用心但不用力。 冬至之后，天色黑的时辰越发早了，空中阴郁，不见飞鸟，似乎有一场大雪正憋着劲儿要来。 送胤禛出门的时候，宜修抬眼看了看天，听老人们说，这是危险逼近的象征。 “四贝勒爷。”眼看胤禛就要走出永康阁门的时候，被宜修喊住了：“刚刚贝勒爷说要请八阿哥叫来府上吃饭，可别忘了，我已经派人去给马尔泰家送过信了，她也会来。” 胤禛：......忘了这茬了，死道友不死贫道，就忍忍吧八弟。 ---------- 康熙四十二年是在一场大雪中到来的。 按照规矩，每到年节的时候，康熙皇帝便会大行赏赐。 有心之人悄悄发现，这一年，在众阿哥中，虽然他和太子爷胤礽得到的赏赐还是头一份，但大阿哥、四阿哥和八阿哥几位皇子，与他的差距并不算大。 此外，因为星辉这两年在外立功不断，乌拉那拉家得到的赏赐也比肩了老九和老十四。 酒席之上，言笑晏晏，推杯换盏中却全是算计。 宜修瞅了个空儿，扶着剪秋在外边走了走，转过甬道隔着一座假山，宜修听到了一个宫女的声音： “今日人多眼杂，我是混在福晋的下人中进来的，请姐姐转告娘娘，前些日子的传言如今京城中都知道了，皇上早晚会起疑心的。” 风声？ 难道他们说的是，前些日子，静华在外边听到的？ 只是不知道，这个宫女究竟是哪个宫的。 对着剪秋使了个眼色，两人往前凑了凑。 “谁在那里？” 一道声音从背后响起，是八阿哥胤禩的声音。 屏住呼吸，宜修没有出声，她在赌。 “奴婢是宜妃娘娘宫里的人，今日过年，按照规矩，不当值的宫女可以出来转转。” “奴婢不知道八阿哥在此，惊扰了八阿哥，还请见谅。” 胤禩为人向来宽和，何况这宫女只是在这里散心，并没有犯错，自己便先走了。 看着胤禩和那宫女先后离开。 宜修才从黑暗之处走了出来。 倒是个意外之喜，不过今日宫中的确是人多眼杂，谁知道这其他黑暗之处还有没有人，宜修没有说话，而是也匆匆回到了宴会中。 ----------- 康熙四十二年的第一个月，宴会是一个接着一个。 刚刚过完年宴，康熙的五十大寿便来了。 一大早，在外开府的阿哥们便早早赶来，给康熙祝寿，也给宫中的额娘们请安。 环视一圈，康熙看着下边排排站的阿哥和格格们，从大到小依次排列，竟有二十个，他心中甚是满意。 和朝堂上的政事一样，这些孩子们同样是他为大清立下的功劳！ 他可真是个勤劳的好皇帝！ 不过，大家排队站好，那空位便也就格外显眼。 “太子呢？”康熙侧头问身边的三德子：“他怎么还没来？” 到底这是唯一一个自己亲自抚养长大的儿子，虽然这些日子，康熙对胤礽多有失望，但是在这样的大日子里，他最想见到的，却还是这个儿子。 不等三德子回话，老十率先开口了：“皇阿玛怕是还不知道，太子哥哥现在总是在府邸中，我们兄弟们都不知道这府中到底有什么好东西，勾的他连门都不愿意出。” “不如，皇阿玛一会儿帮我们问问哈哈哈。” 老十一阵大笑，几个年纪尚小的阿哥和格格们也跟着乐，倒是几个大的都低着头沉默。 这老十的额娘温僖贵妃是孝昭仁皇后的妹妹，子凭母贵，老十过去也极受康熙宠爱。 然而随着孝昭仁皇后和温僖贵妃的先后离世，加上老十天资并不算高，康熙皇帝对老十便没有那么上心了。 然而太子额娘，赫舍里皇后离世多年，胤礽却依然是康熙最关心的那个儿子。 老十心中便十分嫉妒。 康熙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诸多皇子中，胤礽的王府离这是最近的，康熙命三德子道：“你去他府中看看，他在干什么。” 三德子领命而去。 胤禛既然是打定了主意，在无关的事情上韬光养晦，面对这种父子兄弟矛盾重重，但却捞不到什么实际好处的时候，立刻选择了退而远之。 “皇阿玛，儿臣今日入宫，还没去给额娘请安，想先与十四弟去永和宫给额娘请安，可不可以告辞，容后再同额娘一起来陪皇阿玛用午膳。” 摆了摆手，康熙皇帝示意胤禛可以告辞了。 “可我上午刚从额娘......呜......” 没等胤禵的话说完，胤禛压着十四弟的肩膀，一把将人薅走了。 --------- “哥，这样的热闹不看白不看，干嘛急着走啊？” 出了门，胤禵有些不满地撇撇嘴：“我可听说了，这太子哥哥新得了几个男宠，正是流连忘返的时候，也不知道皇阿玛若是明白了原因，会是什么后果？” 胤禵到底还是年轻，心中也不甚喜欢太子，尤其是弘昶生病后，他更是看这太子哥哥不顺眼。 虽然他也不怎么喜欢那个柔则，但弘昶到底是他四哥的亲儿子。 自己和谁才是一家人，他心里可是门儿清的。 看着胤禵那副又辛灾乐祸又不甘心的样子，胤禛白了幼弟一眼：“这样的事情，你以为皇阿玛乐意让我们知道吗？” “也就老十那个没心眼的，才会当众说出来。” 胤禵嘴硬道：“我又没说，那么多人呢，我躲在里边看个热闹还不行吗？” 拍了一把胤禵的头，胤禛呵斥道： “少废话，你看着吧，有眼色的几个，都要找理由告辞的，你四嫂已经去永和宫了，与其站在那里惹的皇阿玛嫌弃，我还不如赶去陪我福晋呢。” 听到宜修已经到了，胤禵的脸上这才又挂上了笑。 嘿嘿，那还是去永和宫的好。 胤禛没有说的是，那些新男宠，可都是他送给胤礽的花旗帮忙置办的。 ----------- 一直快到午时，胤禛才又随着德妃来与康熙用午膳。 刚一进院子，便看到二十个兄弟姐妹们都在外边站着，有些明显也是刚刚赶来的。 正殿大门紧闭。 德妃带着宜修去和后宫中的其他娘娘们请安。 见额娘走了，胤禵立刻耐不住寂寞，上去便勾住了十三阿哥的脖子，开始打听： “十三哥，怎么回事啊，这都该开宴了，皇阿玛怎么反倒把门关了？” 十三阿哥把人扯到一边，压低了声音道： “我也是刚回来，听说三德子公公领着二哥来了以后，皇阿玛便将人都赶了出来，如今里边只有皇阿玛和二哥呢！” “那二哥当真是？” “嘘！”十三阿哥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道：“不要命了吗，这是什么地方，瞎说什么？” 这样的事情，只要是讨论，被有心之人传出去，便是罪过。 里边并没有声音传来，然而越是平静，越让胤禛感到不安。 半盏茶后，大门打开，康熙皇帝执着胤礽的手出来了。 带着笑意，康熙招呼道：“大家都来了，刚刚朕与太子谈国事，不想竟然忘了看时辰，好了，我们开宴吧。” 在场的众人，只要不瞎，都知道这事儿定然不是国事是私事，回来早的人，甚至听到了几句斥责声。 但谁都不能当众点破。 倒是站在康熙身边的太子，脸上笑得尴尬，还一直想把自己的手，从康熙那里抽回来。 胤禛腹诽，看来，相比皇阿玛，二哥的演技还是很不成熟啊。 ----------- 宴会设在乾清宫前庭院。 后宫的妃嫔和前朝的大臣们，已经按照规矩，分列在两边等候。 酒到半场，大臣们起身轮番向康熙皇帝劝酒。 喝的多了，康熙也渐渐染上了些醉意。 他晃动着酒杯，站起身来道：“今日，朕五十大寿，登基四十余载，朕自问还算勤勉，对得起祖宗。” 众人刚要恭喜，便听到康熙话锋一转：“可是，朕刚刚看着下边的儿子们，心里喟然啊，我儿子不少，孙子却没有几个，这是我做皇阿玛的不当之处！” 此话一出，在场的阿哥们脸都吓白了！ 皇上当众罪己，只为催生！ 皇阿玛哪能有错，那错的肯定是他们！ 第218章 康熙的催婚 一群人战战兢兢地下跪叩头，骂起自己不孝无能来，出口那是一个比一个狠。 就连几个只有十来岁，还在念书的阿哥都跟在后边，不明所以的请罪。 不过，同样是请罪，心态却完全不一致。 老四、老八几个大的都知道，皇阿玛主要还是在骂太子。 他们几个完全是顺带的，所以心中并没有十分害怕。 斜眼看过去，跪在最前边的太子，身子果然都在微微发颤了。 大阿哥胤褆离胤礽最近，看得自然也最清楚，如今外边的雪还没有化，但胤礽的外衣上却出现了一片水渍，那是被冷汗打湿的。 他心中窃喜，觉得自己的机会果然要来了。 胤禛和胤禩，这两个日后夺嫡的热门选手，心中反而没有太多的想法。 他们如今还只是个贝勒，众人的视线还落不到他们这里来。 好饿啊...... 老八跪在地上，眼睛却正盯着桌子上的那份炙烤羊肉，这菜再放下去，凉了就不好吃了呢。 距离他用早上的时间已经过了4个时辰了。 “胤禩！”正在神游的老八耳边突然传来了一道喝声：“尤其是你！” 啊？我吗？ 胤禩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不就是个陪绑的吗，大阿哥胡闹和他有什么关系？ 惶恐地收回心思，胤禩只听康熙在耳边道： “你封为贝勒也有些年份了，朕记得你和你四哥是一起出宫立府的，如今他膝下都有好几个孩子了，你怎么连福晋都还没有定下来？” “儿臣......儿臣有罪？”胤禩赶紧膝行了两步道：“不是儿臣不抓紧，只是前些年一直没有合适的人。” 胤禩心中暗骂倒霉。 这皇阿玛和太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每每父子二人有矛盾了，皇阿玛便会从其他兄弟中随机抓取一个赏赐些雷霆或是雨露。 看来今天自己碰到的是雷霆了。 “那也无妨，趁着今日朕的寿辰，京城中门当户对的人家都在，朕做主给你赐婚也好。” “你说说，你中意谁家的女子？” 胤禩尴尬得脚趾都要把靴子抠烂了。他虽然与马尔泰家的小姐接触了几次，但却不确定对方的心思，如今若是贸然提及，不知道会不会唐突了若竹。 “皇阿玛，儿臣知道。”一旁的九阿哥突然开口：“儿臣前些日子，看到八哥和郭......” “儿臣的确是和马尔泰家的小姐见过两面，只是害怕唐突了。” 九阿哥的话还没有说完，胤禩便赶紧开口。 他要是再不说话，只怕老九就要将别的女人的名字报出来了。 “哈哈哈哈哈。”康熙笑了，心满意足：“马尔泰将军，你的意思呢？” “微臣的女儿若竹，能得到八贝勒看重，那是奴才的荣幸，只是微臣这个做阿玛的竟然是个眼瞎的，完全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受宠若惊。” “哎！”康熙摆摆手笑道：“孩子们大了，有了自己的主意，那是好事。你这个当阿玛的不知道，朕这个当皇阿玛的也不知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 康熙皇帝对三德子道：“传旨，赐马尔泰·若竹为八贝勒府的侧福晋，着钦天监定个吉日，嫁入贝勒府。” “不过，此前朕已经为胤禩定下了郭络罗家的三小姐为嫡福晋，只是还没下旨，正巧赶着今日一起下旨。” “两家的小姐都是好姑娘，此后嫁给了八贝勒，也要妻妾和睦，好好辅佐你们的夫君。” “朕今日一下子赐婚了两家，可谓是双喜临门了，你们成亲的一应赏赐，便去内务府传旨，多添一些。” “多谢皇上圣恩！” 马尔泰和郭络罗氏两家的家主自然是喜不自胜。 至于胤禩，目瞪口呆，府中人口添的太突然了，他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而且，皇阿玛何时有意给他和郭络罗赐婚了？ 罢了，左右他娶到了若竹，那郭络罗氏他若是不喜欢，放在府中就好了，只要她好好做嫡福晋，他也不会亏待她的。 一连串圣旨下达后，康熙看了看太子胤礽的脸色，果然，已经青白交加。 “太子，你觉得朕这饭安排可好？” 在诸阿哥中，过去只有太子的婚事是由康熙直接赐婚做福晋的，而且只赐婚并没有抬位份。 如今，胤禩的福晋不仅破例被封为了郡主，连同侧福晋也一起被赐婚了。 康熙心中暗叹，或许是前些年自己娇惯的缘故，保成虽然是嫡长子，但还不如他的几个弟弟能沉得住气。 感受到皇阿玛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的身上，胤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还是要打起精神勉强奏对： “皇阿玛的安排自然是极好的，恭喜八弟了。” 看到他说话的样子，康熙心中还是忍不住觉得怪可怜的。 或许，那件事情，也不一定就是密报的那样严重，许是一时被身边人迷惑了也未可知。 “好了。都起来吧，朕也不是要怎么样你们，但你们要知道，身为皇子除了上朝，也要注重开枝散叶。” ------------ 训话之后，宫宴总算正式开始了。 期间，胤禩格外忙碌，不停地应付着来敬酒的人，恭喜与同喜的话，在推杯换盏间蹦了出来。 胤礽看着，心中越发惴惴，甚至想立刻回到自己的府中躲起来。 冷眼旁观，胤禛也握上了酒杯，但却不是往胤禩的席间去，而是灌了自己一杯又一杯的酒。 “四哥。”胤禩倒是主动走了过来：“弟弟还要多谢四哥两次的出手相助，这一杯酒，我敬四哥。” “客气了。”胤禛看着胤禩，他与胤禩同在先皇后膝下长大，当日二人一同出宫立府的画面恍惚中在眼前闪过。 “要大婚了，府中想必要新添置不少东西。”胤禛拍了拍胤禩的肩膀，凑在人跟前道：“若是这次油漆钱不够，还是可以来和我借！” 说罢，丢下一脸懵的胤禩和满堂欢笑，胤禛扬长而去。 这一天，好累。 初过元宵三五。慵困春情绪。灯月阑珊嬉游处。游人尽、厌欢聚。 ------------ 第219章 一个叫胤禛的男人决定动手 那日宴会之上，康熙的赐婚像是一颗石子被投入了平静的湖面，掀起阵阵涟漪。 被波及的还有李荣保。 他与胤禛同年，算起来比八贝勒胤禩还要大几岁。 自打和柔则的事情出了以后，一直无心谈婚论嫁，直到遇到了静华。 因此，第二日一早，李荣保便去他大哥马齐的屋子中。 “你说那个女子姓什么？汪佳氏？汪佳氏是什么氏？” 马齐这第一句话是真心在发问，他身在富察氏，眼睛是真的看不到汪佳氏的。 等李荣保说出，他们只是个汉族包衣的时候，马齐还在深呼吸，告诉自己别急别急，孩子好不容易考虑结亲了，是好事。 他耐着性子，试图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你若是真心喜欢她，可以先纳她为妾，若是生了孩子甚至可以提拔为侧福晋。” “咱们富察家也不是只看门第的，但你将来是要承袭爵位的，你的福晋身份也不好太低。” 李荣保低着头不说话，显然不认可兄长的建议。 马齐眼睛一转，计上心来：“人家姑娘的时间耽误不得，好年岁就那么几年，你乖乖听兄长的，若是两家僵持，反而才是害了人家姑娘。” “对了，那姑娘多大了？” 马齐这话原是随口问的，哪料李荣保挠了挠头，从口中蹦出来句： “二十岁岁，耽误不得也耽误了，倒是不劳兄长费心着急......” “小兔崽子，我看你是皮痒了。”马齐抽出插在一边的马鞭便朝李荣保甩了过来：“站住，你别跑，给我拦下他！” 但府中的下人们哪里是李荣保的对手，何况也不敢真的对主子动手。 大家作势晃了几下，便都纷纷倒在了地上。 李荣保几个纵跳，回头笑道：“大哥，我这些年功夫可一点不曾落下，他们拦我还是......哎呀！” 李荣保说的太过得意，脚下没有防范，让马齐得了空子，一鞭甩过去将人缠住了。 据富察府的下人传出风声，当夜，富察府的宗祠里，有人在彻夜跪拜祖宗。 ------------- “越明年，政通人和，百废待兴，乃重修岳阳楼......” 同样是宴会后的第二天，康熙在第二日也看到了胤禛送来的那幅《岳阳楼记》的临摹。 康熙看着，字倒是一副好字，只是临摹者不出名。 德妃在一旁看着道：“这个老四，竟然选了个不知名人的字送来了，岂不是和那寻常人家没区别，臣妾下次见了他，一定要好好说说他。” “臣妾先替他给陛下赔罪，还请皇上不要责怪他。” 康熙笑着瞅了瞅跪下来请罪的德妃，道：“朕反而觉得这份寻常之心最为可贵。” “虽说天嫁君臣排在父子之前，可这偶尔流露出来的，和寻常人家一样的父子之情，倒是让朕有不一样的感觉。” 德妃刚刚的请罪，不过是故作姿态罢了。 她伴驾多年，如何能看不懂康熙的表情，立刻顺势说道： “老四这孩子话不多，便是来永和宫请安，跟臣妾说的话，也还不如他那个福晋宜修说的多，但他心中是记挂着皇阿玛的。” “嗯。这朕自然是知道的。”康熙道：“这两年交给他办的几件差事，办的也都还算稳妥。如今长大了些，能力也渐渐露了出来，朕自然会关照他的。” “对了，他那个福晋还是你的侄女吧，朕瞧着也还不错。” 德妃道：“是啊。宜修和臣妾同出一族。” “当年皇上和臣妾也是瞧着他人品和能力都不错，因此在她生下弘晖后，便把她从侧福晋提拔为福晋的，皇上可还记得。” “嗯，还有一些印象。如今这孩子也大了吧，若是进宫给你请安，也带到朕的面前看看。” 康熙正和德妃说着家常，三德子从门口进来了。 打量了一眼三德子的脸色，德妃很识趣的告辞了。 “这个孽障，因为他昨日能明白朕的苦心，没想到回府后竟然越发变本加厉了，只知道厮混。” 康熙一声长叹，昨日对太子升起的一丝怜爱，又消失了。 ------------ 从年后开始，山东地区的雨就一直下个不停。 去岁，他们去祭泰山的时候，水患已经平息了，粮食虽然欠收嗯了，但是大家都还有希望。 加上康熙帝的南巡，让朝廷的赈灾落实到位了，百姓们的日子还是平平安安的过下去了。 没想到他们才离开不久，山东再次下起了雨，一直到了一月底，雨还是不停，即便是康熙帝亲自登顶了泰山祭拜都没有用。 民间隐隐有了传言，是说当今天子犯了错，所以天上才会降下天灾。 不过在胤礽的处理下，谣言很快就平复了。 因为这件事，胤礽与康熙帝在过年期间造成的隔阂似乎已经没了。 胤禔看得直着急。 胤礽啊胤礽，你就应该一直糊涂下去。 你若是一直沉溺在那温柔乡里，皇阿玛岂不是会看我多几眼？ 纳兰明珠对胤禔道：“郡王想要获得皇上的认可，为今之计是去山东赈灾。” 胤禔是一点儿都不想去赈灾。 如今山东境内，淫雨连绵，河决海泛。 胤禔之前在书中看过灾荒年饥民易子而食，他哪里接触过这样的事情？ 想想他都觉得那些事污了他尊贵的衣摆。 可是想要赢过胤礽，他不得不踏出这一步，他要在皇阿玛心中有用才行。 胤禔匆匆进了宫，径直去了养心殿。 才走到养心殿外，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瓷器碎裂的声音，他一下子顿住了脚步。 正在胤禔犹豫该不该进去的时候，就听到里面传来康熙帝的怒喊。 “保成成日里与那戏子厮混在一处，何曾将朕这个皇阿玛放在眼里！？” “朕看他平复那些谣言，就是为了那该死的戏子求情。” 胤禔私下张望了一下，三德子公公应该已经进去劝皇上了，所以养心殿外并没有守着人。 ------------ 第220章 康熙的杀心 胤禔放轻脚步，靠近了门，想要听得更清楚一些。 “因为一个戏子，保成已经与朕心生龃龉，他居然破坏了我们父子之情，勾的保成成日里不务正业，实在是罪该万死。” 很快胤禔就听到了三德子公公的声音。 “皇上息怒，太子殿下只是一时糊涂。假以时日，他一定会醒悟过来的。太子殿下对皇上的孺慕之情，奴才都看在眼里呢，殿下绝不会因为一个戏子就对皇上心生不满。” “你不要再替他说话了，他如今心里想的是什么，朕还不知道吗？” 康熙帝的声音沉了下来。 “这个戏子，朕必杀无疑。” 三德子见劝不动了，只能顺着康熙帝的话说道：“皇上，您这是爱之深，责之切呀，殿下会明白你的苦心的。” 胤禔不知道胤礽又为了这戏子搞出。了什么幺蛾子，竟惹的康熙帝如此愤怒，但他知道自己这赈灾是不是不用去了。 这胤礽也是糊涂至极，明明费尽心思立了个功，却因为一个戏子与皇阿玛闹到这般地步。 这世上美丽的男子和美丽的女子多极了，只要当上了皇位，想宠爱谁便宠爱谁，左右都是一句话的事儿，那时候谁又敢管呢？ 就好像他自己吧，虽然他惦记着老四府中那个庶福晋。但是女人对他来说是负累的时候，他又会收起他那颗倾慕好颜色的心。 听着三德子公公已经要出来了，他连忙往后退了一大截。 等到三德子公公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胤禔仿佛刚从外头赶来。 胤禔跟三德子打了招呼，然后进去同康熙帝说了些不痛不痒的事情便离开了。 回到府中，他迅速召集他的人商议此事。 纳兰明珠道：“郡王，您就算是听到了皇上对太子殿下不满，也应当把赈灾的事情接下来呀，这要是做好了，可是大功一件呢。” 胤禔淡淡道：“赈灾乃是与天斗，这里头的变数实在是太多了，焉知这件事会成为我的功劳，还是会成为我的过失？” 纳兰明珠见胤禔这样说，便也不再劝他了。 “皇阿玛对胤礽不满，这件事我们倒是可以好好利用一下。”胤禔在回来的路上，心中便已经有了隐约的想法。 去年，索额图骑马逾制，被康熙帝呵斥。 这件事儿，胤禔还记着呢。 “去年，胤礽在德州生病的时候，皇阿玛叫索额图去侍疾，索额图行至中门才下马，叫皇阿玛好一阵发怒。” “之前，皇阿玛想动索额图，应该很久了，索额图和胤礽关系素来亲厚，我们在索额图身上下功夫，或许是一条不错的路。” 纳兰明珠道：“这件事我们是可以好好利用，但是我们不能亲自出马。” “此事事关重大，我们也不能随意找一个人就去告发他。” 胤禔和纳兰明珠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道：“高士奇！” 高士奇本就是纳兰明珠推荐给康熙帝的人才，深得康熙帝宠爱。 虽然他一开始与索额图走得很近，但索额图不过是把他当成奴才看罢了。 高士奇少年丧父，中年丧妻，晚年丧子，虽有康熙帝的宠爱，但心中却很苦。 可索额图动不动对他破口大骂，辱骂他的爹娘妻子。 后来，他私下里投靠了纳兰明珠。 只是纳兰明珠被索额图参劾到革职，至今也再没得到康熙帝的重用，但高士奇却通过纳兰明珠成为了胤禔的人。 明面上他是索额图的人，实际上他是索额图的仇人。 让他去揭发索额图，他只怕是一万个愿意。 当然，纳兰明珠推荐高士奇也有私心，他当年输给索额图，高士奇也出了一份力。 如今，让高士奇将这些东西还给索额图，有什么不好？ 而且，高士奇这两年身子很差，高士奇总觉得，自己是要死了。 能死前咬索额图一口，也是死得其所。 纳兰明珠很快就将高士奇请来了。 高士奇听了胤禔的诉求后，表示自己愿意做这件事儿。 直郡王一党很快就确定了这件事，只等着一触即发，一口将胤礽拉下马了。 ----------------- 如今汪佳静华开的和顺茶坊中，来往的人愈发多了，每日听到的消息也多。 她敏锐的察觉到京中的灾民似乎越来越多了，都是从山东那边来的。 春天并没有给这些百姓希望，而是给了他们更多的绝望。 外祖母乃是山东人士，听到这些消息，愁苦的茶饭不思，一下子病倒了。 静华连忙去请了温虚末过来，温虚末给她检查了一番说道：“老人家年纪本来就大了，身子骨弱一些，又听到了如此噩耗，心中忧思成疾，只能慢慢养着。” 静华叹了口气，常海也跟着叹了口气。 “爹，我想为山东的百姓做点什么。” 常海年轻的时候走的地方要多一些，也见过闹灾的地方。 “饥人磨榆皮为面，屑柳皮为粥，食屋草，啖积尸，其尤惨者，复大疫，十室九户闭。” 他面色凝重的说出了他曾见过的场景。 静华以为自己家遭遇了这些事儿，已经算是很苦的了。 没想到这世道艰难，比她过得苦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如今这些百姓最缺的就是粮食，朝廷发下的赈灾粮不一定能真正落到灾民手中，这负责赈灾的官员在中间层层盘剥，本来那些赈灾粮食对于灾民来说就是杯水车薪，如今就够不够了。” 静华思忖了一下，“我想捐一些银子，然后托表妹去办这件事。” 常海如今也不指望女儿成亲了，她想要经营好和顺茶坊，他便支持，“宜修何必为这一点银子兴师动众，你要做就做个大的。” 静华迟疑地看向常海，“爹爹的意思是？” “募集银子，让这京中的官员富户都动起来。” 静华苦笑，“爹，你太看得起我了，京中这些掌柜们，不挤兑我一个女子开的茶坊也就罢了，又怎么会听我的呢？” 常海道：“这件事儿你与宜修说一下，若是四贝勒能做成这件事，在皇上跟前也算是大大的长脸了，他或许愿意做。” 静华点点头，“我这就叫人给表妹送信。” ----------------- 第221章 夫妻同心，其利断金 宜修得了信儿，匆匆来到了和顺茶坊。 自从出现了前头那件事以后，静华便不愿意再来府中了。 她还以为静华是想要说李荣保的事情，没想到静华却提起了赈灾。 “京中这些商户水深的很，你说的是个好法子，只是有点难办。” 宜修自然记得这场被人称为“山左奇荒”的三年天灾。 前世也有人试图召集富户，将这件事做成，只是实在是有些难，最后也不了了之了。 康熙十三年的时候，为了对付三藩叛乱，朝廷暂开捐纳事例，这些年天下都不算太平，每每开捐纳，响应的人越来越少。 这些京中的官员和皇亲国戚一定会捐，但是想要富户开口只怕是难。 静华道：“我这些时日倒是想到了一个法子，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成。” “什么法子都可以说来听听，便是不成也无妨。” “这京中各商户，为了吸引更多的客官，无所不用其极。” “若是能够根据所捐赠银两的多少授予虚职、或牌匾，带动更多的百姓走进他们的店里，只怕他们也愿意了。” 宜修曾在书中读过，一个朝代即将灭亡的时候，常常会采用这样的手段，只是那些人无利可图，即便是授予一些虚职，也无人愿意捐银。 但是宜修知道，大清会一日一日走向繁盛。 等到胤禛登基之后，百姓过得比如今还要富足，自然也是有钱走进这些铺子的。 所以这个在国之将亡的时候没什么用，但是如今应当是有用的。 这法子不新奇，有用就够了。 上辈子没有用这个方法，宜修倒是一时没有想到。 静华的话给了她很大的启发。 宜修跟胤禛说了以后，胤禛沉默了半晌。 宜修说道：“我觉得这件事是可行的，若是做成了，也算是有功。” “我想的倒不仅仅是这一件事儿。”胤禛用手敲了敲桌面，“若是我募集成了这笔银子……再去山东赈灾……” 宜修忍不住道：“好主意。” “这件事儿如今是皇阿玛的心头大患，大哥和二哥那边应当是不愿意接手这件事的，若是你接受了，在皇阿玛心中又能进一步了。” “只是有个问题，若是四郎主动接了这件事，大哥和二哥那边只怕是会起疑心。” 胤禛自语道：“若是大哥和二哥能够斗起来便好了。” 宜修回想了一下康熙四十二年发生的大事。 今年五月份，康熙帝处死了索额图。 “四郎说起这件事儿，我倒是想起了去年南巡的时候。太子在德州突发肠痈，皇阿玛叫索额图大人来侍疾，可是索额图之前才被皇阿玛申饬，这时候皇阿玛让索额图大人靠近太子，也不怕太子与索额图谋划什么事儿。” “也不知道大哥会不会在此事上做文章，这样他们也就斗起来了，自然也就没有多余的精力注意我们了。” 宜修的话提醒了胤禛，他确实应该多关注一下索额图，或许能获得一二踪迹。 还真别说，胤禛一去观察了索额图，便发现了不对的地方。 他发现有人在跟踪索额图。 原本索额图并不该如此放松警惕，以至于没有发现有人跟踪他。 但他可能是过于自信了，反而忽略了这些细枝末节。 胤禛顺藤摸瓜的一查，便查出了跟踪索额图的人是胤禔的人。 看来，胤禔是真的准备对胤礽动手了。 ----------------- 募捐的事情，宜修打算和静华、常海舅舅一起牵头来做。 静华如今在外头做了许久的生意，对这些商户的需求也是极为清楚的。 她去打听了一圈，就得出了大概的结论。 加上常海从旁辅助，这件事儿应当是十拿九稳了。 不过纳捐的富户，要给什么赏赐，给多少，给什么等级的，这是需要皇上来定夺的。 所以，康熙帝为了山东的事情愁的不行的时候，胤禛来求见了。 胤禛将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然后拿出了详细的计划。 康熙帝看了一眼，发现确实是可行的。 朝廷也不是给不出这些赈灾的银子，只是朝廷处处都是用钱的地方，若是有人能够主动捐银子，那康熙帝自然是会笑纳的。 “这件事儿便由你去负责吧。” 胤禛领命了以后，又进一步的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皇阿玛，儿子想去山东赈灾。” 康熙帝愣了一下。 如今山东灾情严重，谁对这个差事都是避之不及的，生怕做不好就会担责任，怎么这个时候胤禛却要主动请缨呢。 “山东如今情况并不好。” “儿子知道，正因为山东情况并不好，儿子才要去为皇阿玛分忧。” “而且山东的百姓，也是我大清的百姓，山东百姓所遭的流离之苦，儿子虽不能感同身受，但看在心里，也心痛的很。” “儿子只希望大清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 康熙帝再一次打量了胤禛。 和去岁祭泰山时相比，如今的胤禛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但是给康熙帝的感觉就是他什么都变了。 在这个时候他愿意接下来这个棘手的事儿，康熙帝心中也很高兴的。 “那这件事儿也交给你一道办了，你去山东那边需要什么，尽管跟朕说。需要带什么人去，你也好好思量一下。” 胤禛既然是做了充分准备的，此时也不需要惺惺作态地去想。 “儿子打算带乌拉那拉·星辉一起去，还有太医院的温虚末，翰林院的年羹尧，户部的李卫。” “儿子已经了解到如今许多百姓正在往河北境内和鲁西南逃亡，如今已经有了人相食的惨剧，匪患也甚是严重，因为饥民大批量死亡，等到天气回暖的时候，还会有瘟疫。” “儿子带着几个人，李卫来帮儿子打理这些钱粮，星辉处理匪患，温太医应对瘟疫，年羹尧虽然年轻，但善于变通，可以与山东官员沟通。” 康熙帝刚才就猜测胤禛应当是早有准备了，但是他说的这样详细和周全，也是出乎他的意料。 老四的才能，看来不在保清和保成之下。 “你既然想的如此周到，那便照这样去办吧。” “如何救荒，你晚些写一份奏折来，这件事事关重大，若是可行，八旗六部都会配合你的。” 第222章 父子裂痕，从索额图开始 有人主动请缨去山东，可算让康熙帝的心中轻松了一些。 其实他自己心中也已经有了个大概的想法，但他还是想看看老四会怎么做。 三德子看着康熙帝愁眉苦脸许久了，这还是第一次见他眉头舒展。 “皇上，今儿个外头天气不错，您心情好，是否要出去散散心？” 康熙帝也有此意。 他走出了养心殿。 早已在宫中布局了眼线的胤禔的人，在这一时刻开始动作起来。 康熙帝首先去了御花园。 这里用太湖石堆了假山，少数植物已经抽出了嫩芽。 他刚走两步，突然听到了有人在说话。 身为皇上，他本是不用在意这些下人在说什么的，但是偏偏这说话内容却勾起了他的兴趣。 “等到太子殿下和索额图大人所谋之事成了，那咱们以后也是功臣呢。” “这可是从龙之功啊。” 三德子听到了这番话，大惊。 他小心翼翼的看向康熙帝的脸色，却见他的脸上面无表情，看不出什么情绪。 见康熙帝没有什么动静，三德子便知道皇上这是要听下去了。 “你怎么听风就是雨的？索额图大人不过是来看了几次太子，你怎么就想到从龙之宫了呢？这种话可莫要往外瞎说了，若是被旁人听见了，是要杀头的。” “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你怕什么？虽然咱家是下人，但咱家也不傻，我是什么都没有听到，但是不代表我猜不到啊。” “你快闭嘴吧，这里是在宫里。” 那张狂的声音小了些，“上次我去伺候太子殿下的时候，太子殿下喝得醉醺醺的，说的是他太子做腻了——” “唔唔唔——” “你肯定是听错了，太子殿下仁孝，怎么会说出这等大逆不道的话？” 三德子此时只希望自己长了一双什么都没有听过的耳朵。 可惜他的愿望注定要落空了。 康熙一下子走出了假山。 只见一个太监模样的人，捂着另一个人的嘴。 两人看到康熙帝以后，脸上惊恐的表情不似作假。 “奴才……奴才给皇上请安！” 两个人的声音和身子都发抖。 康熙帝才懒得与小太监玩什么试探和欲擒故纵的把戏，直接对三德子道：“带下去，好好审问。” 胤禛主动请缨带来的好心情荡然无存，康熙帝自然也不愿意继续逛园子了，他一扭头便摆驾回了养心殿。 康熙帝坐在自己的书案后头。 心中不断回想刚才那两个太监说的话。 与此同时，他脑海中又不断闪过保成的脸。 他刚出生的时候皱巴巴红彤彤的脸、他幼时又圆又可爱的脸、他少年时坚毅又充满孺慕之情的脸、他青年时因为得了他一句夸赞而开心的脸。 最终定格在了前些日子他因为一个戏子，满脸不服的脸。 是，他的保成长大了，而他已经渐渐老去了。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他们已经不再是纯粹的父子。 在父子之前的身份是君臣。 是君臣，他们便无法交心。 甚至隐隐约约带着一种对立。 他是年迈的狼王，胤礽则是正值壮年充满野心的小狼。 父子之情不再纯粹，只想要做君臣的话，胤礽又不是普通的臣子。 他是可以成为君王的臣子。 康熙帝一时觉得脑中混乱不已。 他曾经也想过当他年迈之后，他与保成会面临这样的局面，只是还没想到这一日来的如此之快。 其实早就有端倪的。 保成对他的话不再言听计从，他会为了一个戏子，对自己心生不满。 或许他们父子早就渐渐走远了。 康熙六岁便登基了，自然体会不到胤礽的感觉。 但他以史为鉴，自然知道他们这样的情况，历史上也重复发生过。 太子在位的年岁太久了，久到等不住了。 康熙帝心里想，或许一开始，他就不该将胤礽立为太子。 这样，胤礽或许如今仍然是他恭恭敬敬的好儿子，和胤禛一样。 康熙帝怀疑自己做错了，可是很快他就又醒悟了过来。 不，不一样的，保成是赫舍里皇后的孩子。 无论最终走向如何，太子之位只能是他的。 ----------------- 此时，胤禔十分紧张地等着回信。 不一会儿一个人进来对他说道：“郡王殿下，事情成了，皇上已经听到了他们说的东西。” “皇阿玛没有起疑心吧？” “没有，咱们说的保守，那人又确确实实是东宫的人，便是去了慎刑司、宗人府，也查不出什么来。” 胤禔点点头。 前期的准备已经做好了，现在就等着高士奇上奏弹劾索额图了。 次日，高士奇在朝堂上奏弹劾索额图。 “索额图大人以贪污革退，不知悔改。怙过不悛，结党妄行，议论国事。去年索额图行至德州，乘马到中门才下，此为不将皇权放在眼中。微臣还听闻索额图妄图教唆太子殿下服御俱用黄色，此乃居心叵测，离间皇上和太子的父子之情。” 高士奇洋洋洒洒说了一段，都是索额图过去曾犯下的错。 此前康熙帝已经因为此惩罚过索额图了。 但是高士奇此时提起的时机极为微妙，康熙帝本就因为那两个太监的话正在怀疑太子。 此时康熙帝难免想到，去年自己将索额图招至德州为太子侍疾，是不是恰好给了他们密谋的机会？ 康熙帝同样也有一瞬间的怀疑，高士奇是不是因为与索额图的私仇而这样说。 然而高士奇一向对他忠心耿耿，他也并非那种公报私仇的人。 此外高士奇又拿出了索额图的两个儿子在京中纵容家奴伤人，抢夺百姓田地的事儿。 康熙帝面色沉凝，当场便说了退朝。 索额图在两年前便已经辞官隐退，他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今日他被弹劾之时，他甚至都不在朝堂上。 很快，索额图便被押送入宫。 看到康熙帝的脸色，索额图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 索额图虽然已经六十有七，为自己辩解起来仍旧是掷地有声。 他直呼自己冤枉，可是康熙帝却已经下了决心，自然不会听他的喊冤。 康熙帝紧紧盯着索额图，“索额图，你行事如此妄为，撺掇太子抢夺皇位，你可知罪？” 前面的诸多罪名，都不如这最后一句话来的有力。 索额图面色灰败，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明明已经退了，却还是落入了如此境地。 康熙帝这样说，自然是一定要他死。 只是，他可以死，却不能连累胤礽。 第223章 先君臣，后父子 索额图伏在地上，“皇上，微臣过去有诸多做的不合适的地方，行事张狂，骑马逾制，贪赃枉法，妄议朝政。只是这些事情都与太子无关，他只是念微臣是他的叔祖，对微臣有几分尊敬罢了。” 康熙帝没想到，这个关口，索额图还是护着胤礽。 若他们在一起不是要谋划着他的皇位，他也会有几分动容的。 不过，索额图最后也没说谋夺皇位一事。 索额图看着康熙，“微臣从未撺掇过太子谋夺皇位，微臣与太子在一起，不过是他想念他的额娘，我亦想念我的侄女。” 听到索额图提起了赫舍里皇后，康熙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忍。 赫舍里皇后是他一生的挚爱。 不然，他怎么会对胤礽如此之好，又怎么会如此重用索尔图呢。 他知道索尔图此时提起赫舍里皇后，是让自己不要追究太子之过。 “朕不会迁怒于保成，他只是受你蒙蔽罢了，他依旧是朕的好儿子。” 索额图叩谢皇恩。 “皇上如此说，微臣就放心了，微臣与皇上君臣一场，也曾彻夜长谈，也曾一道征战，如今走到这个地步，是臣之过。微臣不敢让皇上饶恕，只求皇上给微臣一个痛快。” 说这话的时候，索额图心中有几分真、几分假，他自己也不知道。 只是他提起与康熙帝的往事，已是老泪纵横。 康熙帝道：“你不将朕放在眼里，朕却不能不记得你为大清所做的贡献。朕不当场诛杀你，却也不能轻饶你。” 康熙帝闭了闭眼，“来人啊，将赫舍里·索额图押入宗人府，加九条锁链，非诏不得出。” 康熙帝虽然没有马上诛杀他，但是那每条五斤重的锁链加诸于身，他又怎么可能善终？ 索额图知道了，皇上并未念着他们的君臣之情，这是恨极了他，也忌惮极了他，非要他的命。 索额图还想对康熙帝说什么，最终只是再次叩谢了皇恩。 不用人押，他自己去了宗人府。 ----------------- 索罗图被打入了宗人府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东宫，胤礽一把将桌子上的东西都拂到了地面上：“皇阿玛为何会如此对待叔祖？” “听说是那高士奇弹劾的。” 胤礽这几日身子有恙，并未上朝，所以底下的人还没有来得及向他禀告今早的事情，没想到康熙帝的动作如此之快，不过半日便已经将索额图关至宗人府。 听到高士奇弹劾的那些罪名，胤礽意识到了，这高士奇分明是想说他们二人密谋夺位。 胤礽此时心思繁杂，起起伏伏。 他听到皇阿玛对于索尔图的惩罚，瞪大了眼睛。 “皇阿玛还不如给叔祖一个痛快，这样慢慢的折磨分明是做给我看的！” “叔祖年事已高，怎么能受得了这样的折磨？皇阿玛分明是要叔祖尝尽痛苦而死！” 他说完这句话，已经是浑身发冷。 胤礽心中对叔祖的担忧，变成了满满的恐慌。 皇阿玛既然已经对叔祖下了手，焉知他不会废了自己的太子之位？ 胤礽又想去宗人府看看索额图，又不敢迈出那一步。 他眼眶发红，心中又是害怕，又是怨恨。 康熙帝是他的阿玛，索额图亦是最亲近之人。 胤礽在东宫惴惴不安的等了一日，都没有等来康熙帝的旨意。 他心里知道，他的皇阿玛还没有打算对他下手。 恐惧渐渐消退。 他心中产生了滔天的恨意，他是在叔祖的膝下长大的。 他对康熙帝有孺慕之情，对索额图又何尝没有。 可是这世上他最敬重的两位长辈，却落得却落得如此局面。 “高士奇，是高士奇。” 胤礽知道索额图过去对高士奇多有侮辱和轻视。 但是叔祖已经辞官两年，高士奇又何必在此旧事重提呢？ “我要去看叔祖。” 胤礽身边的人连忙拦住他。 “太子殿下，万万不可此时，皇上正在气头上，您若是此时去看索额图大人，只怕皇上要迁怒于您了。” “难道要我眼睁睁的看着叔祖在宗仁府困饿而死吗？” 下头的人道：“皇上毕竟没有直接要索额图大人的命，这事情此后说不定还有转机。” 胤礽被安抚了下来。 “你想办法去打点一下，万不可让那些狱卒怠慢了叔祖。即便他如今沦为阶下囚，他曾经为大清做的事情，他对大清的功绩也不可抹杀。” “这边，我来想办法。” ----------------- 康熙帝对索额图的处置迅速而又无声无息，然而胤禛很快就知道了。 “这次大哥出手倒是又快又准。” 胤禛得了宜修的提醒，早早便在关注索额图，自然也发现了高士奇在搜集他作恶的证据。 “那高士奇深得皇阿玛信任，但是没想到他竟然是大哥的人。” 宜修听到胤禛的话，觉得高士奇这个人很是聪明。 “高士奇不一定是大哥的人。他这人极其阴险自私，善于钻营，偏偏满腹经纶。皇上、索罗图和纳兰明珠大人都以为他是自己的人，反而都对他放松了警惕。” 宜修说着，将自己听来的一些事迹讲给胤禛听。 胤禛一听，当真如此。 皇阿玛以为高士奇是满腹经纶的孤臣，所以才如此宠信于他。 “想不到你竟看得如此清楚。” 胤禛有些讶异，他心中突然浮现出了一个想法。 第224章 宜修出门女扮男装的宜修 胤禛曾经以为女子只能囿于后院，为争夺男子的宠爱而琢磨各种技艺。 没想到这也有宜修这样心中有经纬的女子。 只是，也正好宜修是个女子，她若是个男子，岂不是会成为自己的政敌？ 她是女子，却可以辅佐自己。 “四郎，如今太子应该隐隐猜到了索额图大人之事是有人在背后动手。” 她眼里亮起了光，“我们何不将这证据给太子一份？这样我们去山东赈灾的举动，也就不那么显眼了。” 胤禛也正好这样想，“我自会告诉二哥，此时他正在气头之上，告诉他的效果最好。只是，我也要劝着他不要冲动行事。” 胤禛越来越佩服宜修。 胤禔和胤礽鹬蚌相争，他这个渔翁得利。 去山东赈灾虽然艰险，但也能离开斗争的旋涡，对他而言是一次机会。 敲定了这件事，宜修提起了另一件事。 “四郎，此去山东，我放心不下你，我想要和你一道去。” 胤禛下意识呵斥她，“胡闹，我这次是去办正事，你一个女子怎么能跟我一起去？” 刚说完这句话，他又想起了他刚才的想法，他刚才明明觉得宜修的政治才华和眼光不输男儿。 他放软了语气，“山东此时盗匪作乱、瘟疫横行，处处都是危险。我不愿意让你涉险。” 说完这句话，胤禛才意识到他并非不愿意让宜修去，而是不希望宜修遇到危险。 宜修抿了抿嘴唇，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担忧，“与四郎一道去，四郎自然不会让我遇到危险。若是只有四郎自己去，我在京中只怕也难以安寝。” 宜修想要跟胤禛一起去山东，自然是因为她知道前世是如何赈灾的。 她知道该避开哪些坑，知道该如何往前走。 而且，上一世胤禛并没有去山东赈灾。 宜修怕自己的插手改变了这辈子的事情，反而让胤禛遭遇危险。 为了弘晖的皇位，她要跟着胤禛，辅佐于他。 胤禛叹气，他温声劝着宜修：“即便是我愿意带你去，其他人也不可能看着我随行的队伍里有女子而无动于衷的。我这次去并非是为了享乐，要是队伍中有女子，只怕我会收到一大批弹劾的奏章。” “我可以扮成男子，这样就没有人提出异议了。” 宜修拉着胤禛的手，“你只说我是随行的公公便是了。” 胤禛哭笑不得，她怎么如今的想法这样天马行空？ 她堂堂一个贝乐爷的福晋，居然要扮成公公。 别人知道了，岂不是贻笑大方。 可是胤禛想到宜修的提议，又觉得心动不已。 似乎也可行。 此时在胤禛心中，宜修已经并非是一个单纯的后院妻妾，他会认真考虑宜修的话和提议。 “你先去换一身男装我看看，若是太容易叫人看出了，可是不行。” 宜修一瞬间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胤禛看呆了。 他已经许久未见宜修露出这样的笑容了。 宜修的笑容总是那样端庄娴静，温柔大气，就和所有人的正妻一样。 此时的宜修只叫胤禛觉得，她如此鲜活。 宜修很快便换了男子的装扮过来。 她将自己的脸涂黑了，眉毛也画粗了一些，脸颊上打了阴影，让脸部显得更加立体。 乍一看，倒真像是个清秀的公公，而并非女子。 即便是仔细看了，也只会对她的性别产生疑惑。 胤禛虽然心动，但还是考虑得更周全一些。 “不过，此次去你不带丫鬟，只怕是行事有不便。” 宜修笑道：“这次我带染冬去，她扮起男子来比我还像呢。” “看来你早有准备。”胤禛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宜修轻哼，然后娇声道：“一想到四郎会遇到危险，我就心慌的很。” 胤禛心里虽然记挂着许多事情，但也不妨碍他此刻的冲动。 他抱着宜修，上了软榻。 ----------------- 胤禛在离开京城之前，带着证据去见了胤礽。 胤礽之前就隐有猜测，得到了确切的证据后，他知道果然是胤禔所为，勃然大怒。 等到愤怒过后。他死死盯住胤禛，“你为何有这许多证据！？” 胤禛早已想好对策，“我是撞见了高士奇从直郡王府出来，那高士奇是皇阿玛的人，与大哥向来没什么往来，我便注意了几分，没想到这注意下去就知道了这些。” “你为何不早早与我说？” “我还没来得及说。事情便已发生了，他们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 胤礽还想发火，可是此时对他最重要的人已经到了宗人府，他若是在将老四推出去，只怕他身后会孤立无援。 “这事儿不怪你。实在是大哥居心叵测。因为我在太子的位置上，他已经不满了许久，他认为自己是长子。” 胤礽脸上一片阴鸷。 “老四，这次多亏了你了，不然我还要被蒙在鼓里。” 胤禛离开以后，胤礽说道：“这个仇，我必定会记着的。大哥要了我叔祖的性命，我如何能再继续谦让容忍他？” 胤礽身边人连忙劝道：“殿下，皇上没有动您的太子之位，证明皇上对殿下您没有意见。或许只是直郡王那里私下又做了什么动作，才叫索额图大人被皇上猜忌。” 胤礽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 胤禛一行人很快就出发去了山东。 和去年年底的心情不一样，他们这次是去赈灾的。 这次募捐，以虚职和牌匾赏赐，他们果然筹集到了不少银子，足足有一百五十万两。 康熙帝听到这个银子数目也是惊了一惊。 山东官场不一定干净，所以这次他采用“八旗养民”的方法，派遣八旗中降级革职的赎罪者去山东赈灾，并且极力鼓励他们捐银子。 这群人加上朝廷的库银，也不过筹集了百万两银子。 没想到仅是京中的商户和富户，就筹集到了更多的银子。 康熙帝听说是和顺茶坊的女掌柜牵头的，他亲笔题写了“和顺茶坊”四个字，又制成牌匾赏赐了下去。 这些商户都积极的很。 这不比通过非同寻常的渠道买官鬻爵的好？ 这可是皇上认可的渠道，便是捐了官、买了官，他们心里也不会惴惴不安。 而且对于商户来说，他们的孩子未来能走仕途，这也是改头换面，光宗耀祖的好途径。 ----------------- 第225章 赈灾 刚刚出了京城，到了河北境内，沿途便可见零星灾民。 他们大多面容枯瘦，神情枯槁。 仿佛行尸走肉一般在大地上游荡。 看到这些灾民，胤禛担忧的看了一眼宜修，生怕他见不得这种这些险恶。 宜修冲着他微微摇了摇头，“四爷，我没事儿。” 宜修上辈子做尽了坏事，也算是当过了恶人，对这些并不害怕。 胤禛道：“你若是有不适，便不要强撑，去马车上坐着。” 考虑到宜修骑马并不方便，宜修和染冬都扮成了温虚末的药童。 跟在太医那边，反而不是很显眼，而且还能一路坐马车。 宜修自然不会逞强，她和染冬一起上了马车。 ------------------ 温虚末在马车旁，问她是否有什么其他需要的。 宜修摇头，“倒也不需要那许多东西，你只负责将治疗瘟疫药材准备好，在沿途做好防疫工作就好。” 他们此行要去济南府、兖州府下属十二个州县，以及东平、新泰、泰安、郯城等十二州县依次赈灾放粮，肃清官场。 其中很重要的一项工作就是防治瘟疫，大灾之后必有大疫，即便是人人都懂，实施起来也困难重重。 经过温绍一事后，温虚末对于在京城行医心有戚戚。 来山东虽然凶险，但是对他来说反而会轻松许多。 他们的第一站是东平县，县令早就得了消息过来迎接四贝勒一行人。 大家都有些惊讶，因为他们遇到县令的地方离县城还远。 见到县令，大家俱是一惊。 没想到东平县的县令，身材枯瘦、面容也干枯，他身边的那些衙役和卫兵，也都如此。 百姓们遭灾，县令和衙门的公差竟然也跟着一块饿肚子。 情况远比他们想象的严重。 好在朝廷的公文已经下发，实行了赋税蠲免。 不至于让这些百姓雪上加霜。 上一世，从康熙四十一年到康熙四十三年之间的赋税全部都免了。 所以这辈子宜修跟胤禛建议的时候，直接让胤禛提议免三年赋税。 当然宜修给出的理由并不是这个灾情会持续三年，而是考虑到山东省整个的民力和情况。 康熙帝那边虽然没有允三年，却免了两年。 毕竟这灾情就在眼皮子底下。 县令跟胤禛行了礼，眼睛却不住的往他身后看。 “周县令是在看什么？” 周县令露出一抹苦笑，道：“下意识想看看你们有没有带粮食，东平县去年的粮食颗粒无收，仅有的粮食卖出了天价，便是衙门施粥了几次，百姓过得也苦，已经有不少百姓往河北那边跑了。” “所以下官就养成了这样的习惯，县里粮仓中的粮食所剩无几，也撑不了多少时。” 胤禛道：“周县令放心，我此番前来就是来解决这些问题的，粮食比我们晚一步到。” 周县令点点头，眼中又露出了希望。 如今山东的官场上，或许会有贪污赈灾银粮的情况在，却绝不是他们东平县。 去县城的一路上，胤禛得知了如今东平县的情况。 如今东平县大多数百姓几乎到了活不下去的地步，但还是有少数富户严阵以待，企图卖高价粮食来发财。 而且每次县衙施粥，还有这些富户家的下人，假扮饥民前来领粥。 “太过分了！” 回到马车上，染冬忍不住道。 “他们明明不缺粮食，为什么还要和灾民来抢粮食？” 宜修猜测，这大概就是贪心不足蛇吞象，人性罢了。 染冬虽然机敏，但是在这些事上看的实在是太少了。 刚刚进了东平县，宜修便将马车的帘子掀开了一角。 这一看可不得了。 那些死尸一般的灾民，在看到马车的时候，眼睛突然亮了。 这是有有钱人要来给他们赈灾了吗？ 他们连马车都有，车队里一定有很多粮食吧。 那些灾民扑到了马车跟前，宜修清楚的看到一个妇人抱着孩子。 “求求各位老爷救救我儿吧。” 宜修拉着帘子的手一紧，然后迅速拉着染冬坐回了马车上。 染冬面色惨白。 “那孩子……那孩子已经死了。” 宜修表情微微有些沉重。 那妇人的神智应该已经不算清醒了，或许是身边亲人接连离开，对她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 她建议胤禛来山东，虽然是为了胤禛能建功立业，她也做好了心理准备。 可是真的看到了，宜修心中还是满满的不适。 “福晋，我们要去帮帮他们吗？” “不行，一旦我们停下来，这些灾民都会围上来，我们已经到了东平县，很快就可以开始施粥了。” 到了县衙里，胤禛迅速的了解了东平县如今的情况，按照他们提前商议好的方式，先是发布了施粥的告示，让识字的衙役去给百姓读。 其次，胤禛召集当地的地主，劝说他们减免租税、救济佃户。 有两家富户并不愿意响应，胤禛淡淡的将他们和他们家中人所做的事儿说了出来。 那两家富户立马老老实实。 特殊时期胤禛是来赈灾的，也不是来查案的，所以并不打算将他们送到大牢里，但是必要的时候也要给他们一些威慑。 只要这些人都能配合他赈灾，那事情就好办了许多。 因为第二天早晨就要开始施粥，所以头天晚上县衙的杂役，一起来的八旗子弟等都开始忙碌起来生火熬粥。 温虚末在粥里面加了少许温补的药材，等到煮好以后，他们在粥里面加了一袋子已经提前淘洗干净的粗砂。 若是纯麸皮粥，只怕是还有不缺粮食的人会来冒领。 加了粗砂以后，便只有真的灾民会来领这粥了。 第二天还没亮，县衙门口就排起了长队。 大概是因为胤禛到了，百姓们知道了朝廷没有放弃他们，他们脸上满是希望。 比起昨天大家脸上都多了一点生气。 加了粗砂以后，果然来的都是普通灾民了，即便是有一二富人家的下人过来，也是为了家中的爹娘兄弟。 一连施粥了三日，这些灾民们都有了一些精神头。 护送截留的漕运粮的星辉也来了。 胤禛这才安排八旗子弟在这边登记灾民，发放赈济粮。 每人发放两个月的口粮，极度贫困的人还额外发放一点银两。 若是有衣不蔽体的百姓，也可以在他们这里领取旧衣。 东平县的县令十分激动，虽然他几个月的月俸都已经用于赈灾了，自己过得很是清贫，但是能为百姓做事，他就很开心。 ----------------- 第226章 贪官的鸿门宴 办妥了一个县城，接下来的州县胤禛一行人便加快了进度去处理。 每去一个县城前，胤禛的人已经将县城的受灾情况调查清楚，还将富户的情况都告诉了他。 只是到了泰安，那里受灾也严重，也有粮商抬高粮食的价格。 只是胤禛顺藤摸瓜的查下去，却发现泰安最大的黑心奸商竟然就是县令。 “这里应该难办了。”胤禛紧紧皱着眉头。 哪里都有蛀虫，就算是到了国破家亡的危机，时刻也免不了有这种人的存在，更别说这只是区区一个天灾了。 宜修脸上露出一抹冷意，“四郎，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皇阿玛虽然没有给你处置这些官员的权利，但若是这县令让此地的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我们动手也是为了大清。” 胤禛和宜修这一路上，虽然没有朝夕相伴，但也差不多了不少，主意都是宜修给他出的。 所以此时他听到宜修说出如此冰冷的话语，心中也没有什么反感的地方。 他反而觉得宜修说的对，非常时刻需要采取非常手段。 他相信皇阿玛也不会追究这样一点儿小事儿了，前提是他此次赈灾确实取得了成效。 “小宜，你若是男子，定然能成就一番大事。” 胤禛肯定又欣赏地看着她。 宜修淡淡一笑，“我不做男子，我只愿做好你的福晋。” 这次，这个泰安的赵县令来迎接他们了。 乍一看那欢迎他们的仪仗搞得很大，仔细一看却没什么实际的东西。 这一路上，为百姓谋福祉的好官，多半和百姓饿的一样枯瘦，就算没有骨瘦如柴，也个个清减。 这赵县令却还有肚子呢。 他红光满面地迎接了胤禛。 “四贝勒，快请，我在家中给您准备了接风宴，还请贝勒爷赏光。” 胤禛正要拒绝，宜修却在身后悄悄拉拉他的袖子。 胤禛脸上的严肃淡了些，“赵县令盛情难却，我自然是要去的。” 去赵府的路上，宜修特意仔细观察了一下泰安的百姓。 泰安遭灾程度稍微轻一点，按理说百姓的精气神应该足一些。 而且胤禛在来之前也了解了泰安的情况，这赵县令一直是报喜不报忧的。 在大家眼中，泰安的情况算是不错。 可是这些百姓却更加麻木。 脸上的绝望之色浓郁的几乎成了实质。 宜修下意识的察觉到了不对。 这不该是泰安百姓该有的精神面貌。 今晚这接风宴，只怕也不是什么好宴。 胤禛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不过他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便觉得轻松一些。 这赵县令若是愿意配合他好好赈灾，他自然不会做什么，倘若是他不配合，或者是阳奉阴违的话，就别怪他心狠手辣了。 赵县令的房子修的并不算特别奢华，但是比起被这些连绵阴雨泡着的百姓的房子，已经是好了太多了。 走在回廊下的时候，宜修甚至感觉到了久违的干燥。 赵县令准备的好酒好菜不少，能在灾年中摆出这么一份，已经算是很体面奢华的了。 宜修想到前阵子收到京城里的来信，如今为了山东的灾情，宫中带头力行节俭，京中的其他人自然也是如此。 当然了，皇上的节俭，也不过是从一顿饭大几十道菜，减少为了小几十道菜。 赵县令给胤禛倒了酒，“贝勒爷一路赈灾辛苦，我在这儿代表百姓感谢您。” 胤禛看着那酒，说了一句：“灾年能舍得用粮食酿酒，实在是极为奢侈。” 赵县令身子一僵，开始找补，“贝勒爷误会我了，这些酒都是往年的存货。” “如今陈年老酒，岂不是更为值钱？赵县令若是将这些酒卖出去，只怕也能换不少银子给百姓发粥呢？” 胤禛将酒杯放下，说起了自己一路过来的见闻。 “我走到东平县的时候，那周县令当真是一片赤子之心，用自己的俸禄给灾民发粥，这样爱民如子的好官，若是多一些，大清便可千秋万代。” 赵县令说道：“贝勒爷说的是，是我想的不周全了，赶明儿我就托人将这些酒拿出去卖，换成粮食。” “来，贝勒爷，吃菜，吃菜，尝尝我们泰安的特色菜。” 胤禛吃了一口。 他这阵子东奔西跑的，吃的也不好，没想到在这个地方还能吃上一两口好的。 只是他现在并不重口腹之欲。 “赵县令当真有本事，在这个关头还能找着这许多菜，也是难为你了。” 胤禛说这话的语气温柔又客气。 赵县令一时也听不出来胤禛是真心实意的赞赏，还是在讽刺他。 不过他早就打听清楚了，胤禛他们这一路过得也挺苦的。 他猜想，胤禛是金尊玉贵的皇子，吃了这么久的苦，在他这儿过上几天乐不思蜀的生活，岂不是他做什么都支持他了吗？ “贝勒爷过奖了，下官一点都不难为，能够为贝勒爷做点事，下官荣幸之至。” “贝勒爷就将我这里当成家里，需要什么，尽管跟下官说。” 胤禛倒是没想到，这赵县令当真是迟钝。 他刚才已经表露出了百姓第一的态度，这姓赵的竟然还敢如此跟自己说。 不过胤禛打算再试探他一波，“我现在最缺的便是银子。” 第227章 和赵县令讨价还价 赵县令一听，眼睛一亮。 他还担心了半天，这四贝勒也是个刚正不阿的呢，没想到刚来，就明确跟自己表示缺银子了。 他还怕胤禛查到了他抬高粮价的事儿要惩罚他，胤禛要是收了银子，他们两个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 “贝勒爷，您说，您需要多少银子，下官来想这个办法。” 胤禛想到了年羹尧查到的消息，他伸出了一只手，“我要这个数。” 只要一万两银子？ 那倒是好打发了。 赵县令点点头，“好说，好说。” 这一下反而给胤禛搞得有些惊讶了，他说的是10万两银子，赵县令怎么答应的这么干脆？ 难道，年羹尧查到的只是他表面上的身家，实际上，这姓赵的贪污来的，还不止10万雪花银？ 两个人各怀鬼胎的，吃了这顿饭，谁也没去碰那酒。 ----------------- 晚上，宜修跟着温虚末去给胤禛请平安脉。 温虚末出来之后，宜修便留在了胤禛的屋中。 胤禛正要问宜修怎么看待这赵县令，就听到有人要进来了。 宜修一下子躲到了屏风后面。 只见赵县令来找胤禛了。 他手中托着一个木盒子。 “贝勒爷，这是您要的银子。” 胤禛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把东西送过来了，竟然如此干脆。 他打开盒子一看，里面是一摞银票。 一张面值一百两，足足有一百张。 “这里只有一万两银子。” 胤禛沉声道。 “以如今泰安的情况，一万两银子也不够。” 今年遭灾的地方，足足有九十四州县。 他们带来的二百五十万两银子，平分到每个州县，每个地方赈灾用的银子，也不过只有两万六千余两。 虽然比起前世要多出来许多，但仍旧算是捉襟见肘了。 只能靠每到一个地方，让当地的富户再捐一捐凑一凑，才勉强够用。 赵县令没想到这个四贝勒胃口这么大，一万两银子居然都喂不饱，还说的挺冠冕堂皇的。 但是能怎么办？ 胤禛是皇上的儿子。 赵县令弓着腰，用最卑微的语气问，“那依贝勒爷之见，多少银子够呢？” “十五万两。” 赵县令：？？？ 你竟如此狮子大开口？ 他这些年辛辛苦苦的为民贪污，也不过才攒下了十万两银子。 胤禛居然一开口就要十五万两。 等等，四贝勒是怎么敢开口的？ 他是知道自己有钱了？ “赵县令，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知道你有这么多。” 赵县令道：“并非是下官欺瞒，下官真的没这么多银子！” 胤禛猜测，那年羹尧说的应该是正确的。 “那你有多少呢？” 赵县令心狠了一下，咬牙说：“八万两！” “不，十万两。” 胤禛下意识用茶杯盖子拨了拨茶叶。 十万两银子！ 这可是赵县令的全部身家，他自然不可能交出去了，不然他这些年不就白干了吗？ 赵县令还要张口，胤禛已然将剑拔了出来，搭在了赵县令的脖颈上。 赵县令没想到，四贝勒居然这么凶残！ 一言不合就拔剑！ “四……四爷，咱们有话好好说……” “十万，就十万。” 胤禛不耐再与这人虚与委蛇了，他早一点拿到银子，就能早一点办事了。 赵县令不相信胤禛会斩杀朝廷官员，道：“四爷，下官是真的没有，您就是取了下官的性命，我也是凑不出那么多，下官最多只能拿出来九万……不，九万五千两！” 胤禛淡淡道：“既然不够10万之数，那便将你陈氏粮铺的粮，都拿出来施粥吧。” 赵县令一听便知道胤禛是有备而来的。 那陈氏粮铺是他以小妾娘家的名义开的，在胤禛居然知道那是他的铺子！ 那铺子中的粮食的价值，在如今早已超过了五千两。 四贝勒爷居然在这里等着他呢。 要知道，现在最缺的是粮食，而并非是银子。 胤禛见他神情纠结，将剑刃又往他脖子里压了几分。 赵县令只觉得自己脖子上一痛，热流顺着脖子滑落了下来。 不是，你玩真的啊？！ 赵县令此时是真觉得恐惧了。 这个四爷怎么有几分疯癫呢？ 不经过朝廷，就敢当场将他这个朝廷命官斩杀。 他刚才不信，现在信了。 胤禛的眼神实在是太可怕了。 “就这么办。” 赵县令爆发出了强烈的求生欲。 “下官今天连夜就办。” 赵县令已经屈服，胤禛收回了剑，让他离开了。 他如今的目标是赈灾而并非肃清官场，肃清官场，那是吏部干的事儿，他只要之后如实将这件事上报就好了。 宜修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胤禛收起了刚刚凶狠的表情，温柔的说道：“小宜，刚刚没吓着你吧？” 宜修道：“没有，刚刚四郎行事如此决断，实在是让妾身……崇拜不已。” 胤禛突然觉得带宜修出门，是一个再正确不过的决定了。 若是没有宜修的理解和柔情，这几个月下来，只怕他心里只剩下了满满的痛心和烦躁。 第二日，那赵县令果然早早就准备好了粥棚，还将银子部分兑成了现银，只等着统计好了发放。 他最终还是配合了， 胤禛便放过了他一马。 等泰安的情况也开始平稳了，他们便匆匆赶去下一个地方了。 ----------------- 胤禛如法炮制，很快就将大半地方都处理完了。 虽然这灾情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停下来的，但是情况已经控制住了许多。 唯一摆在人眼前的就是止不住的水患。 去年的洪灾让粮食欠收，今年眼见着已经五月份了，好多田地也是被水淹的根本没有办法种粮食。 “这雨下个不停，真是令人恼。” 染冬皱着眉。 京城干燥，她从来没有感受过这么潮湿的天气。 因为不少地都被淹了，所以他们平白绕了许多路。 “忍一忍吧，咱们好歹有马车坐，外头的人只能更辛苦。” 染冬看着宜修：“福晋，其实您在京城享福也是可以的，何必非要亲自过来呢？” 第228章 灾民拦车 同行的人都是男子，只有宜修和染冬两个女子，这一路上即便胤禛格外照顾她们了，也有些许不便之处。 宜修身体上是很疲惫，出门在外，也没有那么多心思和时间娇养自己，她也感受得到自己的皮肤变得粗糙了起来。 但是她觉得自己做的事情格外的有意义。 而且，她到底是比别人多一份先知，没了她跟胤禛提的那些主意，事情只怕也不会那么顺利。 “能陪着四爷，也是一件有意义的事情，你瞧，如今咱们做的很好，等这趟回去以后，大家都有好处。” “至于咱们……有了我陪四爷的这一遭，以后四爷对弘晖只能更好。” 支持胤禛的人中，隆科多年纪已经上来了。 但是年羹尧和星辉，尚且还年轻。 这次他们跟着胤禛来了山东，回去之后定然会论功行赏，更进一步。 --------- 在去登州的路上，大家都松懈了下来。 这是最后一路了，这条线上的州县一旦赈灾结束，整个山东就差不多了。 后续京中派来的八旗子弟，也到了之前的州县中。 听消息说因为银子充足一些，所以百姓的日子勉强过得去。 只是宜修还有一些忧心。 如今进入了六月份，正是最热的时候。 虽然他们已经提前给各地递去了消息，让他们尽早将百姓的尸体集中烧埋，但是大家毕竟讲究一个落叶归根，死也要留全尸。 所以即便是官府全部出动，也很难保证所有的尸体都被处理掉。 便是一些官兵，也不如人家人的尸体被烧埋。 即便是各地的大夫反复强调，也总有许多漏网之鱼。 宜修跟胤禛说了这些顾虑，胤禛只是微微叹一口气。 “这种事情反而是屡禁不绝，没有办法，好在如今百姓都恢复了些，若是将尸体掩埋了，爆发时疫的可能性也变小了。” 胤禛将温虚末叫过来，询问他各地发放药材的情况。 温虚末每一处都统计了，他如实将这些记录交给了胤禛。 每到一个地方，温虚末就准备了防疫的汤药。 花费的银钱不多，但是热热的加了中草药的汤，百姓喝下去便可将身子暖过来，也不太容易感染风寒。 ----------------- 正午时分，他们突然看到了几个灾民。 他们踉踉跄跄的走在路上，面黄肌瘦，神情麻木。 这队伍中竟然还有一个半大的孩子。 见到胤禛的队伍，他们脸上闪过了一丝畏惧。 紧接着那个孩子噔噔噔的跑了过来。 他一下子跪在了队伍前头。 “各位老爷，求您救救我们吧。” 队伍里的人这些天已经见过了太多人间疾苦，面对一个半大孩子的哀求，大家都没有动。 胤禛问道：“你们是登州附近的村民？” 那孩子点了点头。 “是的，老爷，我们正是登州附近谢家村的村民。” “我们一家人已经三天没有吃的了，求您可怜可怜我们吧。” 胤禛他们的队伍有能力救助灾民，这是显而易见的。 毕竟真正的灾民，家里的牲畜已经都吃了。 他们坐的可都是马车呢。 胤禛没有犹豫，便叫人给他们拿了些干粮。 那男孩身边的其他人，本来畏畏缩缩的，听到胤禛的话，眼中也浮现出了亮光。 “我们村子里还有好些个老幼妇孺，姥爷，求求您大发慈悲，救救我们村子的人吧。” 这荒年之中多的是只为自己想的人，胤禛他们还是第一次碰到要救同村的人的。 不过他们过来本来就是为了赈灾，听到男孩的话，胤禛便让他带路。 他们跟着孩子走了一段，便远远看到了一座村子。 自打洪灾开始后，山东地区便十室九空，但凡是有点能力的，都逃荒去了，能进城的也都进城了。 多数村子毫无人气。 这村子里却有好些个老幼妇孺。 虽然看着颤颤巍巍的，但是人数不少。 胤禛有些好奇，他差星辉前去探一探。 那小孩似乎想要说什么，最终却又闭了嘴。 星辉到了那村子中，刚刚靠近，就冲出了一堆青壮年。 青壮年拿着棍棒警惕的看着他们。 老幼妇孺躲在他们身后。 星辉亮出自己的令牌，“当今的四贝勒爷前往登州赈灾，见你们村子人多一些，特意过来问问你们的情况。” 那些青壮年互相对视了一眼，眼中的警惕之色更浓。 星辉再次说道：“是你们村里那小孩带我们过来的。” 然而那些青壮年并没有放松警惕。 星辉下意识觉得不对。 这一路过来这些百姓无不是面黄肌瘦的，这个村子里的人却精神十足，虽然有老幼妇孺，但是青壮年更多，见到他们也并没有欣喜之色，按理说他们见到这些朝廷的兵马会更开心。 他东征西讨多年，见过的人性险恶有许多，这村子中一定有蹊跷。 他第一时间猜测，这村子里的人劫杀了过路的百姓，抢夺了他们的粮食和东西，才能在这样的灾年过得如此滋润。 星辉马上比出了一个手势。 胤禛在队伍中看得清清楚楚。 “去，将村子围起来。” 那村子里的青壮年见到星辉的手势，已经动了起来。 他们举着木棍，就要往星辉头上敲。 然而没两下，他们就听到了马蹄的声音。 他们定睛一看，居然来了大批量的官兵，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领头的那人道：“绊马索！” 说着，路中央顿时横起一条绳索。 年羹尧狠狠的一勒马，马前蹄高高扬起，然后落在了地上。 这边星辉已经打倒了几人，他横冲出去，一刀砍断了那绊马索。 这村民着急了，开始胡乱的挥舞棍子。 星辉本来心中还提着一口气，见到他们如此，便知他们只是一群乌合之众，打的并没有什么章法。 很快，这村子里的人便都乖乖认输了。 那些老弱妇孺们哭了起来。 年羹尧上前询问这是怎么回事，那带他们过来的孩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他们是恶鬼！是他们逼我们的！” 胤禛脸色沉了下来，“给我搜。” 很快他们便将村子搜了个遍。 这些八旗子弟无不面色惨白。 “四……四爷……这些人……呕……” 第229章 时疫 话没说完，那人便狂吐了起来。 胤禛见状，叫宜修先回马车上去。 宜修没有反对他，她大概也猜到他们查出来的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拉着染冬上了车。 温虚末担心地朝马车看了一眼。 胤禛看向了星辉，他也搜了村子，但是他的表情没有怎么变。 “怎么回事？”胤禛问他。 “这村子中有人相食的现象。” 星辉继续说：“已经问出来了，他们是劫杀路过的百姓，这些老幼妇孺是他们的储备粮。” 胤禛跟先生学习的时候曾经也学过，他知道灾年必然会出现这种状况。 但是真正摆在他面前的时候，他没想到竟然会这么残酷。 他们是被迫走到这一步的，但是杀了这样多的人，却不是被迫。 胤禛冷了脸，“谁参与了劫杀百姓，问清楚，都杀掉。” 年羹尧此时面色也是惨白，“四爷，这杀百姓……” “他们已经不是大清的百姓了，那些被他们恶意杀掉的，才是我们大清的百姓。” 胤禛脸色冷凝。 那些老幼妇孺们，这些天被精神虐待的，哭喊都没有声音了。 胤禛自然也不会当着这些百姓的面处理其他人。 一个老太太扑通一声给胤禛跪了下来。 “谢谢这位老爷，是你救了我们。” 刚说完这句话，她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温虚末脸色一变。 他快步走到胤禛跟前：“四爷，请您远离这里。” 胤禛不会质疑温虚末的决定，“离开这里。” 温虚末对那群老幼妇孺说：“你们待在原地不要动。” 他一边手快的用一条白色的布巾蒙住了自己的口鼻。 他对胤禛小声说道：“这里可能产生了时疫，等我细细查看过后，应该就有结果了。” 温虚末让有咳嗽头痛等症状的百姓站在一起，其他人站在了另一边。 他走上前去，开始给刚才那个老妇人把脉。 这边队伍中的大夫已经开始有条不紊的做起了准备。 宜修和染冬也在帮忙打下手。 过了好一会儿，温虚末回来对胤禛说：“确实已经有时疫了，已经有部分人被传染了。” 大家自然知道时疫二字的分量。 “温太医，这件事由你来安排。怎么做你尽管说，我会命人配合的。” 这村子里的尸体，自然是要付之一炬的。 其他有症状和没症状的人也要分开。 因为早就预料到了有时疫的发生，所以他们还带了高浓度的白酒和醋。 已经有症状的人被安排在了一个院子里，其他人则是住在了其他地方。 有了时疫，他们必须要在源头上控制住，所以他们暂时没有动。 胤禛安排了人去登州看一看，看看那边是否也有这样的情况。 好在这个村子离登州不远，天刚擦黑，前去打探消息的人便回来了。 “四爷，登州现在也爆发了时疫！” 胤禛知道他来山东以后，最大的挑战就要来了。 ----------------- 在打听到登州附近的村落情况后，胤禛决定带着这些百姓去离城更近的另一个村子。 那个村子里面的人已经空了，刚好可以用来安置已经染上了时疫的百姓。 这群百姓知道自己已经得了时疫，也听说了登州有了时疫，自然不愿意再往那边跑。 胤禛安抚他们：“我们不是要进登州城，而是在附近。” “这次跟我们来的大夫人手有限，药材的量也有限，你们若是留在这里，我们也没有人手天天过来给你们送药治病。” 有几个人被说动了，便会互相劝着大家一起过去。 他们很快便启程赶往登州。 但登州时疫刚刚开始扩散，还没有多少百姓离开。 胤禛吩咐八旗子弟看守住登州往外跑的道路，不能让他们往别处跑。 等到进了登州的时候，百姓已经闹了起来。 这城中想要跑的人多半是有钱的富户。 之前虽然洪灾严重，但是他们并不愿意放弃自己的田地，此时等到时疫爆发了，他们才真正感觉到恐慌，准备举家逃亡。 然而却被胤禛拦截到了半路，他们自然都心有不甘。 无数谩骂开始针对胤禛。 他们觉得这是朝廷想要他们的命。 “时疫已经爆发了，我们要躲开！朝廷不能让我们整个登州陪葬！” 胤禛毫不留情的斩杀掉了带头闹事的人，其他人马上老实了起来。 “朝廷没有放弃你们，你们必须听我们的安排，听太医的安排。” 那些富户中虽然也有不服的，但也只能暂时先听胤禛的安排。 他们手中可有兵呢。 那些个八旗子弟一看便骁勇善战的。 宜修远远的看着胤禛。 前世的此时胤禛还远没有这般杀伐决断。 难道是因为她的出现，才让胤禛快速蜕变的吗？ 她只是略想了一下，就迅速将这些念头都赶出了脑海。 现在当务之急是控制好时疫，不要让它大规模的扩散开来。 宜修想到了前世的那场时疫。 那一次，年世兰手下的太医翻了车，甄嬛身边的温室初上了位。 那场时疫影响极大，时间持续的还很长。 也是从地方爆发，然后蔓延到京城的。 宜修想了想，将温虚末叫了过来。 温虚末离马车远远的：“福晋，我如今已经接触了时疫病人，不宜靠近您，福晋有什么需要，在这里吩咐微臣吧。” 宜修没什么要吩咐温虚末的。 她详细问了问他这些人的症状。 心里渐渐有了底。 和上一世的那场时疫，症状似乎有些相似。 上一次温实初研究出了可行的药方。 宜修脸上爬上了一丝喜色，但是很快就变成了失望。 只是她虽然粗通一些医理，但却并非真正的医者。 而且，前世今生加起来已经过了许多年，她也不大记得那个时疫的药方了，只因为她前世管理六宫，也经手过太医院的账本，记得其中几味用量较大的药材。 她想了想，还是将那几味药材写了下来，然后隔着马车的车窗丢给了温虚末。 第230章 宜修染时疫 “温太医，你看看这几味药材，或许有帮助。” 温虚末对宜修的医术不抱希望，但还是认真看着她扔过来的东西。 毕竟宜修并非是一个关键时刻掉链子的人，或许她真的有什么想法。 温虚末只看了一眼，便眼睛一亮。 这几味药材乍一看没什么关系，但是仔细深究确实能针对这些症状。 只是不能完全解决这个问题，还需要加许多其他的药材，这个就需要他一点点实验了。 ----------------- 胤禛暂时控制住了登州的局面，也没有人闹事了。 只是没有人闹事的这些天越来越多的人病倒了，不得不被送去城外的村子里。 村子周围都是护卫，里面是京城来的太医、大夫，和附近州县过来的大夫。 一些百姓中略懂医理的、识字的也站了出来。 因为被隔离开来的百姓中也有他们的家人，所以他们自然也愿意出一份力。 只是仍旧有人格外惶恐，连夜试图逃出登州。 被胤禛的兵拦下以后，又哭天抢地的，又或者是痛骂朝廷不作为，说他们这些上位者是想用百姓的命，来争取自己的功劳。 胤禛虽然能用铁血手段，但是不能一直用铁血手段，否则会引起百姓们大面积的抵触。 胤禛咬着牙，亲自加入了防疫的队伍。 登州的官员见胤禛尚且如此做，也只能一起加入了抗击时疫的队伍。 他们还想要保住头顶的乌纱帽呢。 “小宜，这件事我来处理就好，你不必跟着我，我叫苏培盛安排人送你去济南。” 宜修坚决的摇了摇头，“四郎，如今是你管着登州，无数双眼睛都落在你身上了，你断不可行差踏错，否则你的功劳可能会变成过失。” 胤禛看着宜修心中满是心疼。 “我后悔了，我不该同意你一起来。” 胤禛轻轻抚摸着宜修的脸颊。 “我这不是没事吗？四郎，你不要担心我。” 宜修目光坚决，温柔又强大。 胤禛心中再次生出触动。 “小宜，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宜修忙前忙后的，为百姓奔波，很快，她便晕倒了。 温虚末匆匆赶来给她把脉以后，大惊。 “四爷，福晋她……染上时疫了。” 胤禛腿一软，就要冲进去看宜修，被苏培盛一把拦住了。 “四爷，万万不可。” 胤禛一瞬间红了眼眶，“有什么不可的？” 星辉也劝他，“姐夫，如今你是登州的主心骨，你若是染上了时疫，只怕邓州的百姓也很难活下去了。” 胤禛下意识的恶狠狠的看了星辉一眼。 “我知道，你对宜修有意见——” 胤禛猛地止住了话头。 他知道他说的过分了。 这个时候他的确是不应该去看宜修，只是他心觉得十分的痛。 温虚末道：“我们可以另找一处偏僻的民宅，将福晋安排在那里，微臣亲自去照料福晋，贝勒爷请放心，微臣定会全力以赴。” 宜修虚弱的声音在屋中响起：“将我与百姓放在一处吧，此时我们实在是没有多余的人力来处理这些了。” 温虚末还想说什么，就听胤禛道：“好。” 温虚末转头一看，胤禛的眼睛也是红的。 他连忙低下了头。 ----------------- 宜修被送去了时疫病人集中的地方，染冬自告奋勇的过去照顾宜修。 不过因为宜修的特殊身份，还是给她单独安排了一间屋子。 那些百姓得知生病的人乃是胤禛的亲信，反而出乎意料的不再闹事。 宜修在这村子里，见到了无数绝望的百姓。 染冬红着眼睛，“福晋，您何苦与这些人在一处呢。温太医可以单独照料您的。” “我们带来的人并不够，虽然给京城那边送了信，但是京城的大夫和药材过来还是要一段时间的。” “我若是单独去别处，温太医的精力便要往别处分散一分，若是登州真的死了太多人，只怕是我们前面的努力都白费了。” “四爷前头立的功只怕是要打折大半。” 宜修觉得自己的脸烧的发烫，但是神志还算清醒。 “况且你明明没有时疫，不也陪着我进来了吗？你才是傻姑娘。” 染冬的声音哽咽了。 “福晋，我……” “我生是福晋的人，死了便是福晋的死鬼。” 宜修此时身体虚弱，但听了染冬的这番话还是很想笑。 有一点小心思，她还没有跟染冬和胤禛说。 她好不容易重生一次，自然会好好珍惜她自己的性命。 她之所以敢主动要求到这里来，自然是因为温太医研发那时疫的方子有了一些进度。 便是不能让她迅速痊愈，也可以拖慢她死亡的进程，在这期间，温太医定能研发出那方子。 她这个举动既能博胤禛一个好感，他日她跟随胤禛来山东的事情东窗事发了，旁人也只会赞扬她。 ----------------- 宜修很快便高热了起来。 染冬不断地用冷水浸透帕子，给宜修一遍一遍的换。 她开始还勉强能保持清醒，后面便迷迷糊糊了起来。 染冬心中充满着巨大的恐慌。 她自幼跟着宜修，宜修虽然名义上是她的主子，但是她心中是把宜修当妹妹看待的。 若是宜修去了，她一定会追随的。 温虚末日日都来过问宜修的情况，得知宜修的情况一日差过一日，温虚末心中比谁都焦急。 宜修已经将那些药材给了他，他一定要快点找到那方子。 温虚末回去便挑灯夜战。 他干脆将照看时疫病人的工作全都交给了身边人，自己则是不断调整方子。 -----------------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 第231章 温虚末要全力以赴 胤禛得知了宜修的情况后在屋中怒吼。 苏培盛丝毫不敢吭声。 胤禛情绪一向比较稳定，很少有这种失控的时候。 苏培盛知道胤禛这是心中记挂着福晋呢。 “去催催温虚末。” 胤禛到底还是平静了下来，只是面上带着一丝决断之色。 听到宜修病重的消息后，唯一高兴的人，是星辉。 如今胤禛和乌拉那拉一族绑定的很死，若是宜修死了，那么胤禛一定会让柔则作为福晋的。 便是柔则犯下天大的错处，胤禛也会忍下去。 只是他没高兴太久，很快又开始忙碌起来。 ----------- “染冬，今日的情况如何了？” 宜修迷迷糊糊睁开眼睛。 她感觉自己似乎已经睡了很久了。 染冬蒙着一条布巾，眼底满是红血丝。 她眼中的宜修，此时瘦了一大圈，皮肤和嘴唇都干枯了，脸烧的通红，偶尔有眸光清明的时候。 “福晋，您可不能有事，弘晖阿哥在等您呢。” 宜修看着染冬，心里不合时宜的想到染冬的身体真不错，到现在都没有被传染。 不过，听到她提起弘晖，宜修确实觉得心里有劲儿了许多。 她的精神头好了一些。 在染冬的搀扶下，她坐直了身体。 “如今登州的情况怎么样了？” 温虚末每天都会来看她，也会跟宜修说一下登州的情况，这几天宜修不清醒，他便说给染冬听。 “病倒的人越来越多了，温太医召集了一批病人来试验药方，现在还没有结果出来。” “福晋，若是温太医那药方……” “不会不行的。” 宜修坚决的打断了她。 “温太医的医术我相信。” “一定会很快传来好消息的。” 染冬只能点点头。 ----------------- 温虚末在另一处忙碌着，他叫人端着熬好的药，走到了隔壁的屋子里。 里头躺着一群灾民。 他们便是试药的人，也是这群灾民中病得最重的人。 温虚末的心情有些沉重，他希望自己的药方能在这些人身上起效，这样他才能去救宜修和其他百姓。 温虚末和他的徒弟将药分给了这些百姓。 因为病的太重，他们很多人都没有办法自己喝药。 大家只能互相搭把手，才勉强将药都喝了下去。 温虚末叮嘱这边的人，“要注意给他们降温。” 温虚末本来想着要研究一套针法出来，可是考虑到他们并没有那么多的医者，他只能放弃了这个想法。 宁愿药性猛一点，先将这时疫控制住再说。 等到大家都喝下了药，温虚末仔细观察了一番他们的变化，便出了屋子。 他将自己身上的手套、面巾统一扔到了一处，等到下人统一去煮沸消毒。 现在就是等结果出来了，不过等待的时间他也没有闲着。 他继续翻医书典籍，试图找到更合适的药材。 他的徒弟走过来，“师父，已经这么晚了，你休息一下吧，你已经好几天都没有好好休息了，你若是倒了这些百姓可怎么办呢？” 温虚末看着他。 他知道徒弟说的对，可是他实在是做不到。 他想帮宜修做点什么。 可是看了半天，他还是静不下心。他叫学徒去宜修那边打探一下消息，临到了他又拦住了他的徒弟。 “我自己去吧。” 温虚末站起身来到了宜修所在的院子里。 他此时已经换上了干净的布巾和手套。 “福晋。” 染冬赶紧小跑过来，催促温虚末，“温太医，你那药方子到底有没有消息啊？我们福晋都快不行了。” “什么怎么快不行了呢？” 温虚末连忙走进屋子里。 这几日他只要有时间，便过来亲自照料着宜修。 给她的药自然也是最好的。 想来是宜修这阵子忧思甚重，劳多伤神的缘故。 温虚末进了屋子，看到了病容憔悴的宜修。 果然如染冬所说，她肉眼可见地情况差得很了。 温虚末抿着嘴，艰难地做出了决定。 虽然药方的结果还没试验出来，但是人命关天，他现在必须也要给宜修试试了。 他叫自己的徒弟去将那药拿一份过来。 徒弟不知道宜修的身份，但也能猜测出宜修是贵人。 “那药性还没测试出来，若是有了问题，只怕四贝勒会追责。” 温虚末何尝不知道呢？ 但他若是担心胤禛追责而不去救宜修的话，他无论是良心还是真心都过不去。 “快去吧，有什么问题我一力承担。” 徒弟见劝不动温虚末了，只能匆匆去了。 不过温虚末还是差人将宜修现在的情况告诉了胤禛。 胤禛根本不听苏培盛的劝，当即就放下手中的事儿赶来了。 只是到了门口，却被得了消息的年羹尧和星辉拦住了。 宜修女扮男装跟随过来一事，瞒得住别人，却瞒不住星辉这等亲近之人。 “四爷，您如今是邓州的主心骨，更是山东省的主心骨，您万万不可以身犯险。” 胤禛的脸冷了下来，“里头是我的妻子，我如何能冷静下来？” 星辉道：“宜修一向是个有大义的人，她既然自请到了这里来，自然不会料不到今日的结果。” 胤禛看着星辉，总觉得他不怀好意。 但是星辉说的话又没有什么问题。 胤禛冷静了下来，也知道自己的做法欠妥，他焦急的在这附近走来走去。 温虚末的徒弟出来跟胤禛说了情况，也说了温虚末的打算。 胤禛咬咬牙，“一切交由温太医全权做主。” 在胤禛同意之前，温虚末已经给宜修用了那药。 紧接着他拿出了他的金针。 他虽然没有研究出一套针法，交给这些大夫去治疗百姓。 但他之前有过这样的想法，心里对如何施针，也有大概的雏形。 温虚末的手微微颤抖，他深呼吸一口气，紧接着，心里渐渐宁静了下来。 他要冷静才能救得了宜修。 他稳稳的将针扎了下去。 额头上却有冷汗滴落下来。 外面依旧是淅淅沥沥的雨声，屋子里潮湿粘腻的让人难受。 温虚末觉得自己的心在此刻千疮百孔。 他心中充满了不可言说的惶恐。 若是宜修出了事儿，他不知道该如何了。 不说给胤禛交代，他自己心里都过不去那个坎儿。 药也喝了，针也扎了。 接下来，大家做的只有等。 温虚末从未觉得，一夜过得那样漫长。 第232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 一直到天降破晓，温虚末悄悄将手背贴在宜修的额头上。 “福晋的高热退了！” 温虚末惊呼道。 他再次给宜修把了脉。 “福晋已经脱离了风险，只要再吃上几日药，好好休息一阵就可痊愈了！” 温虚末的脸上满是喜色。 此时，徒弟那边也说了那些做试验的病人的消息。 “那些百姓里，个别已经退了热，其他人情况也好了一些。” 宜修本来就喝了药，配合着针法，药性被吸收的更快。 所以，在百姓身上反而见效的慢一点。 宜修恢复好了，当天便离开了村子回到了胤禛身边。 得知温虚末的药方对于时疫有用，胤禛的脸上爬上了喜色，这可谓是双喜临门啊。 有了有用的药，太医们将这些东西发放下去，百姓们逐渐也恢复了正常，虽然留下了一些后遗症，但是命总算是保住了，时疫也控制住没有扩散出去。 胤禛派人将治疗时疫的方子和方法下发到了山东各地。 此时，后续的漕粮也送了过来，一并下发到了各地。 康熙帝远在京城，听说了胤禛的功绩，龙颜大悦，心中已经下定了决心，等到胤禛回京后要重重有赏。 山东这边，胤禛可以做的事情大概就到这里了，朝廷将派穆和伦、辛保和卞永誉三员大臣来山东巡查监管。 星辉和年羹尧则是留在山东，继续平定和扫尾那些盗匪。 他们出来近五个月，总算是要回到京城了。 ------------ 回到京城后，李荣保来上门看望胤禛。 醉翁之意不在酒。 胤禛很快就从李荣保乱飘的眼神中感受到了他一定还有别的事。 “有话快说，别磨磨唧唧的。”用脚踢了踢李荣保，胤禛催促。 嗯嗯啊啊了一番，李荣保将大哥马齐反对自己娶静华为福晋的事情说了出来。 想到去年，自己还天真地写信告诉胤禛，他喜欢上了静华的事情，如今知道了应征与静华发生过那样的事情，他有一种在胤禛面前裸奔的感觉。 不过，作为一个想的明白的男人，他对于这件事情的原则是只责怪胤禛，绝不上升静华。 胤禛挥了挥手，让苏培盛带着人下去。 胤禛自己重新为二人斟了两杯热茶，动作并不能算得上熟练。 李荣保也不言语，原本满脸笑意的脸上换成了少见的严肃冷峻，微抿的嘴角藏着苦恼。 胤禛低着头，将对面的那杯茶水端起来轻晃了一下，感觉到茶水不大烫了，才重新放回李荣保的面前，轻声唤道： “喝口茶。” 李荣保直起身子，胤禛连忙将茶水递了上去，口中说：“冬日京城干燥，遇到急事更容易有内火，这茶清热的，若是喜欢，一会儿命人给你带回去些。” 看着李荣保接过杯子，放在唇边轻呷，他坐在一旁也拿起了茶杯。 平素只有两个人的时候，二人的相处并不像外边那样规矩，向来是就事论事的，一言不合就打起来也是有的。 何况真论起来，李荣保的身份也并不比胤禛低多少。 如今，胤禛多少算是和兄弟的女人发生了关系，心虚在前，便无法像平时那样自在。 李荣保呷了两口茶，脸上的躁意渐渐退了两分，放下茶杯在手中摆弄，一边略带恨恨地望了一眼胤禛，脸上先浮现出了淡淡的笑，才问他： “你怎么回事啊，第二次了？” 胤禛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胤禛心中也觉得奇怪，这自己后院的女人，怎么总能和兄弟李荣保扯上关系。 柔则是一次，如今静华又是一次，次次还不是他心甘情愿的。 他都不知道要说，到底是李荣保倒霉，还是自己倒霉了。 不过看李荣保还能嘲讽自己，也把目前的情况都说了出来，知道没有真的生气，胤禛心中有了底，陪了笑解释道： “那日的事情，我不是有意的，前些年，我府中也并不太平，你是知道的......” “别给我推脱，你说怎么办！” “嗯......要不这次我不还手，只要不打脸，你随意？” 胤禛试探着说。 “我是说，你说我和静华该怎么办！” 手里的茶杯狠狠朝胤禛扔了过去，胤禛伸手正好握住，这才明白他误会了，这才蹭过来靠在李荣宝身边，软了声音道： “这样的事情，别说是你大哥不同意，任何一个我们这样的人家，都是不会同意的。” 李荣保听着他说，也知道事实如此。 “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胤禛仔细想了想道：“你如今年岁也不小了......” 感受到了李荣保飞过来的一个眼刀，胤禛赶紧道：“我就事论事，咱们现在没时间翻旧账。” “所以年龄并不算大问题，最要紧的还是表姐的出身。最好的解决方法其实是找乌拉那拉家，但......” 胤禛想到多罗格格那副蠢样子，就觉得若是让多罗格格参与帮忙，恐怕第二天全京城的茶馆里，都有风言风语在流传了。 胤禛和李荣保商议着，还是要找到一个合适的家族为静华抬抬身份。 ---------- 马齐知道，自己这个弟弟向来洒脱不羁，从前不想拘束了他，因此从没有要求他像其他同辈那样一定要事事以家族利益为先。 但这件事情，若是传出去，会影响整个富察氏的声誉。 男子们可以上战场立功便也罢了，反倒是富察氏的姑娘们，会受到牵连，无法议个好亲事。 若是为了弟弟的一时任性，累得全族女子的未来，马齐心中不忍。 因此，他也在京城中开始寻找，适合给李荣保做福晋的女子。 翻出厚厚的记载，马齐圈圈画画了半天，终于将目光锁定在了：红带子觉罗。 红带子觉罗是太祖皇帝爱新觉罗的远支，如今的当家家主乃是图扪。 前些年，图扪因为战场受伤，如今已经告退，只靠着爵位领些俸禄。 想来想去，马齐觉得这门姻亲都很适合幼弟，对方名声既好，又不会让李荣保被卷入到不喜欢的朝堂中。 想到这里，马齐巴不得立刻找媒人上门去提亲。 很快，马齐便将要与觉罗氏接亲的消息告诉了李荣保。 李荣保知道了，胤禛便也就知道了。 胤禛知道了，宜修便也就知道了。 ---------- 第233章 认亲 四贝勒府中，李荣保急得直跳脚。 他已经得到了消息，红带子觉罗中正有一位待嫁的女子，名为长月的格格，他兄长已经在派人给他们两个相看生辰了。 边上，胤禛和宜修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的眼神中都读出了一种羡慕，真情难得。 把手中的帕子叠得方正，宜修道：“放心吧，长月格格是不会嫁给你的。” “嘿嘿，怎么说？”李荣保凑到宜修跟前：“福晋是不是知道什么？” 胤禛伸出手来，把李荣保的那张俊脸戳远了一些。 “妾身娘家有位表姐，就出身红带子觉罗，她生母走的早，自幼在我们家长大，与红带子觉罗偶有走动，因此知道些事情。” “这长月格格如今也二十了，至今没有婚嫁是因为心有所属，只是她家人嫌弃那男子出身低微，不肯同意，长月格格也不肯嫁给别人，一来二去倒是耽误了。” 李荣保眉头一松，但立刻又重新皱了起来：“可就算没有这长月格格，还会有别人......” 宜修闭口不言，把那方叠好的帕子又重新展开，再叠上，看着它变化。 半晌，宜修道：“要说这也是巧了，若是表姐和这长月格格身份互调，倒是刚好合适。” ------------ 如何让富察家接受，李荣保找机会让静华送去红带子 回到富察府中，李荣保一反常态，主动找到马齐表示，自己已经了解过了，这红带子觉罗的长月格格，温婉贤淑，端庄大方，乃是良配。 马齐惊讶之余，高兴得立刻安排了二人见面，地点就定在富察府的花园中。 半个时辰后，两人见面结束，满面喜色，似乎对彼此格外中意。 李荣保催促马齐着手准备二人的婚事。 二人的婚期很快就定了下来，红带子觉罗家收到富察家的彩礼的时候，图扪乐得像只招财猫一样，脸都要笑僵了。 就这样，长月格格开始备嫁。 不知是谁将事情传遍了京城，上到康熙皇帝，下到茶馆里的百姓都知道了这件事。 康熙皇帝念其阿玛图扪有功，特意命内务府送来了赏赐。 和顺茶馆，汪佳静华在柜台处，听着馆里的说书先生在讲这对才子佳人的故事。 对面的望花楼，依旧人声鼎沸，两家的生意交流早已经步入了正轨，其余的琐事便不再需要两家的老板亲自出面。 静华和往常一样，拨弄着算盘，一边听着茶馆内外的大事小情。 只是最近，她很少再见到李荣保倚窗喝酒的身影。 经营的时间长了，望花楼与和顺茶馆不仅自家生意做的不错，还连带着将整条街变得热闹了起来。 又是一个春天到来的时候，和顺茶馆的边上又新开了一家布店，每日都有颜色鲜亮的布匹被送进来，再被以更高的价格卖出去。 红带子觉罗府内。 一辆马车停在了门口，他们是来给长月格格送出嫁用的布匹的。 从侧门入府，转过回廊，下人低声议论的声音传到了布匹掌柜的耳中。 一个丫头道：“我们格格嫁人可是大事，怎么会找家新开的布庄买东西，这若是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嫁衣这样贵重的，自然是不行的。我听说是格格怕冷，如今虽然已经到了四月，却还要带手炉的。” “这京城的大布庄出货都快，如今都已经换成了夏日轻薄的样式，便只有这样小布庄还有能做手炉的。” 还有半个月，长月出嫁的日子就要到了。 然而，这送布匹的刚走第二日，图扪便被告知，长月人不见了。 “什么叫做人不？不见了能去哪里？”图扪有些反应不过来。 “嗯......或许是变成蝴蝶飞走了？” 前来报消息的小丫头偷偷腹诽。 来到长月的闺房中，桌子上摆着一封信，图扪从上看到下，又从下看到上，觉得自己脑子嗡嗡的响。 静华留下一封信，她说她去私奔了？ 如今婚期临近，富察家正是鼎盛，他们红带子觉罗可不想交恶啊！ 图扪脸色灰白，正在这个时候，府中下人来报，说李荣保来了。 “如今连皇上都知道咱们两家要结亲，还特意送来了礼物，便是我们富察氏这个时候愿意担着恶名退亲都不行了啊。” 房间内，李荣保对着图扪又是痛心疾首，又是掏心掏肺。 图扪越发惶恐不安。 “嗯......我倒是有个办法。”李荣保看火候差不多了，试探着说，如今做贼心虚，生怕被对方看穿： “我本有一中意的女子，名为汪佳静华，与如今四贝勒爷的福晋，乌拉那拉宜修外祖家的表姐。” “不过，她的本家出身不高，我大哥马齐不同意她为福晋便做罢了，如今不如请她来救个急？” 一个时辰后，李荣保告辞离去。 到了第二日，京城中便传来消息，说红带子觉罗家要嫁的女儿原来不止一位。 除了嫡亲的女儿外，还有一位名为静华的女儿，幼年时曾来觉罗氏做客，颇得福晋的喜欢，已经被觉罗氏收为了义女。 图扪在府中，看着下人们在给这位新认的义女添置嫁妆，心中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但好像又说不上来。 --------- 好事连连，便是初雪都来凑热闹。 十一月末，京城迎来了今冬的第一场雪，一扫康熙四十二年的沉闷，宜修带着弘晖和年世兰在院子里踩雪。 前些日子，宜修和胤禛一同出京城赈灾，年世兰也被接回了年府。 结果，接走的第二天，弘晖便闹着要带人去年府找世兰姐姐。 绣夏被留在了京城照看后院。 她逗弘晖，若是住到姑娘的府上，那可就是上门的姑爷了。 弘晖还不懂什么叫做“上门的姑爷”，费劲儿地踩着椅子爬上书架，拿出荷包里的碎银子点了点道：“那上门住要给钱吗，一年多少银子呀？” “不要不要。”绣夏笑得几乎直不起腰来，咬着帕子摆手道：“您若是上门，年府还得翻给咱们银子呢哈哈哈。” 弘晖一听，眼睛都亮了，越发闹着要去年府中住，被绣夏搪塞了许久才勉强压下来。 两个小人在雪地里玩儿，绣夏在一旁将这件事说给了宜修听。 宜修听了啼笑皆非，自己这儿子也是锦衣玉食长大的，怎么一心就是钱钱钱。 这若是让胤禛知道，自家儿子为了几两银子就主动卖身，还不得气晕过去。 主仆二人正在院子中说笑，剪秋来报说是马尔泰若竹来了，请福晋到正厅相见。 若竹是来谢过胤禛和宜修的。 她道：“听闻福晋的表姐和我是同月出嫁，实在是有缘分，这对镯子原本是额娘为我添置的嫁妆，还请福晋代为收下。” 如今，京城的贵女们都知道了西林绝罗认了静华为义女的事情，虽然大家不明所以，却也乐得结交个新朋友。 但像若竹这样的人来，定然还是有其他的目的。 她和八贝勒的婚事本就是由胤禛与宜修撮合的。 因此，在正式入府前，她特意来打听一下八贝勒爷的喜好。 宜修知道的也不多，挑着一些无关痛痒的说了说，无非是喜欢喝什么样子的茶，爱吃哪个酒楼的果子，中意什么样的曲子。 但对于若竹来说，也算是很有用的细节了。 若竹道：“没想到四福晋这样用心，贝勒爷兄弟们的喜好，也都还记得。” 宜修看着若竹笑了：“我们贝勒爷和八贝勒虽然差了几岁，但自幼关系便很好。” “说来也是缘分，两位贝勒过去都是由先皇后抚养长大的，如今出宫建府也是临着的。可惜如今朝廷事忙，倒是不如小时候在宫中，能日日相见了。” “不过，如今若竹姑娘要嫁去了，倒是能时常来后院，让他们忙去，我们一同说说话。” 宜修这几句话说的心中莫名，她印象中，上一世胤禛后来对八福晋的恨甚至远远高于胤禩本人。 她偶尔听得胤禛斥责若竹，一味地说是若竹教唆带坏了八福晋，不听他这个四哥的教导。 为此，胤禛甚至对若竹动了刑法。 呵，真是搞笑，男人之间争斗不休，女人却成了罪魁祸首。 若竹这条命，宜修突然想保一保。 想到这里，宜修笑道：“如今寒衣节过了，我府上要举办宴会，请帖已经送去了贵府，若竹妹妹可过两日可有时间来？” “自然是要的。”若竹道：“我有个同胞妹妹，名为若熙的，今年刚刚成年，刚好想带她出来见见世面，若是福晋不嫌弃她吵，我便一同带来了。” 宜修对若熙有些印象，上一世，这位若熙姑娘似乎与几个参与了夺嫡的阿哥都相熟。 神奇的是，在太子第二次被废后，尽管几位阿哥们斗的和乌眼鸡似的，简至巴不得扑上去一口咬掉对方的耳朵。 但若熙似乎与他们的关系依然不错，也是自有本事的。 宜修举办宴会，要达成的目的有很多。 一来是正式将静华表姐介绍给京城中的贵女们认识，二来是他们刚刚赈灾回来，自然也要与京城中的人重新走动，好让大家记得他们的此番功劳。 “主子，您与贝勒爷不是都要低调行事吗，怎么要举办宴会了？” 送走了若竹后，剪秋站在宜修的身边发问。 “做事前自然是要低调，但做过后的功劳也不能让人忘了。” 宜修指了指库房处道：“皇帝这次赏赐了不少东西，若是我们不开个宴会，反倒是显得有些没有礼貌了。” “这次的宴会好好操办，可以热闹一些，不必拘着了。” 顺着秋风，主仆二人的对话传到了龙井阁中。 “什么？宜修要大宴请京城中的贵女们？” 听到消息的柔则站起来，看着莫言道：“你之前说这次赈灾我弟弟星辉也去了？他怎么没有一起回来？” 第234章 n喜临n门 莫言道：“每次灾情之后，往往会伴随流寇作乱，听说星辉少爷还在当地做最后的镇压，保护百姓。” 柔则咬牙，看着窗外心说，好啊，留下来她的弟弟在外边继续受苦受难，这帮人却回到京城享受功劳。 如今她在这龙井阁里都被关了两年了，胤禛回来照旧是不闻不问。 对于胤禛的心狠，柔则也觉得委屈。 若不是莫言不离不弃，这两年的时间她恐怕会更难熬。 “姐姐......”莫言抿了抿嘴唇，她心中并不十分赞成柔则在这后院中争斗。 她看得出来，尽管表面上，胤禛对宜修并不算十分宠爱，但对于其他女人更是可有可无，都是一样的利用罢了。 真心与时间浪费在这样一个男人身上，注定是不会幸福的。 可这样的话她说过一次后，柔则不听，她便也不再说了，由着柔则按照自己的心意做事。 但如今两年过去，胤禛似乎像是将柔则彻底忘记了。 她都看不下去了。 “星辉少爷在外边流血流汗，姐姐您也是为四贝勒生过儿子的，如今的局面实在不公平，姐姐要想个法子才是。” 柔则想了想道：“赈灾和灾后的善后都是大事，只要星辉做完善后工作的消息传回京城，贝勒爷一定是会来看望我的。” 对于胤禛的见风使舵，柔则倒是很有自信。 她捏着茶杯道：“她不是要在府中宴请吗，那我们干脆就把宴席摆到宫中去，看谁更有面子。” 柔则看着窗外，宜修，两年的时间了，她要回来了。 ---------- 这些天，和顺茶楼的门前挂上了歇业的牌子。 有客人问及原因，一旁相熟的人便会主动解释道：“这茶馆的老板娘可是了不得，如今已经被红带子觉罗家的认了义女，要嫁给富察氏嫡亲的儿子，李荣保呢。” “李荣保？”一旁的人插话道：“就是那个原本定好的福晋嫁给了四贝勒爷做妾室的吗？” “对啊，正是他。说来这缘分也是奇怪，那乌拉那拉家的嫡女与李荣保毁了婚约，如今反而是这亲戚嫁了进去。” “你还真当是缘分呢。”有路人经过道：“我可听说，这四贝勒的福晋可是个狠角色。” “那嫡女便是被妹妹哄骗进府里，给贝勒爷做了妾的，如今同样的法子也用在了表姐身上，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没被贝勒爷看上，退货了。” “你要这么说，那我也想起来了。这位老板娘似乎也在贝勒府上住过些日子，后来又搬了出来。” 几个男男女女，围在茶楼前一阵闲言碎语，宜修便成了那拐卖女子的牙婆一般。 而随着他们四溅的唾沫星子，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 哪里有比皇家的隐秘，更加刺激的事情呢。 人群中，不知什么时候，混进了一位望花楼的掌柜。 在众人散开后，他悄悄跟上了透露消息最多的那两个人。 不一会儿，望花楼便有人敲响了富察府的大门。 ----------- “小的们无能，在巷子里的时候跟丢了。” 管事的一脸愧疚地和李荣保汇报：“但是，小的在听的时候，看到那人露出了里衣，似乎是皇家下人的打扮。” 好在也不算是全无收获。 李荣保点头，命人若是再遇到，要务必跟住了。 就剩下李荣保一个人的时候，他转着扇子独自思考，这人大概率不是从宫中出来的。 一来宫中的人出门，多少有些不便利。 二来，如今的皇子们大多已经成年，独自在外开府。 而两次流言，看似毫不相干，但却都与胤禛相关。 毕竟，他这个闲人自从几年前随着费扬古出门打仗后，日日把酒问月，谁会费心机来对付他。 可在没有明确的目标对象之前，李荣保先不打算告诉胤禛。 他虽然无心朝政，但自幼在富察府长大，怎么会看不出来，如今京城的局势在悄悄变化。 十天后，两府新人大婚。 胤禩迎娶了郭络罗氏，李荣保迎娶了红带子觉罗·静华。 为了避免宾客们顾此失彼，两家干脆在宜修的提议下，找同一个地方一起宴请了宾客。 当天，京城的街道热闹非凡，就连和顺茶楼后边的街道处，也有一个普通人家正在成婚。 夜晚，富察府。 李荣保走进了屋子，冷风也顺着门缝钻了进来。 静华坐在床边，感受到凉意，往后缩了缩。 李荣保连忙转身，将门关紧，但想到自己身上带着寒气，他在门口又站了一会儿，才往屋里走去。 “这一天，饿了吧。” 李荣保伸手便将那盖头掀了，然后问道：“现在没有人了，下人们也累一天了，我让他们去休息了，我去陪你吃点东西。” “不要了吧......”静华有些不好意思：“我其实也不怎么饿的。” 这样的宅院中，住着的不只是他们二人，还有富察家的其他人，若是被人撞到了，岂不是显得她不太贤惠。 然而，肚子这个时候偏偏不争气地传来了咕噜噜一声。 身体太诚实，静华不好意思地抬脸一笑。 李荣保笑了：“老板娘那日赶我出门的泼辣劲儿呢，怎么如今装的和只小兔子似的？” 看了李荣保一眼，又看了看门口，静华犹犹豫豫：“那我不是想着，不要给你丢人吗？” “丢什么人丢人。”李荣保道：“我们富察家是武将，不整那些繁文缛节。” “何况，我们家的人，都知道我平时什么样子，不用你给我装点门面，也不怕你丢我的人。” 一把拉过静华，李荣保将门口的大氅披在人身上，就往厨房的方向去。 --------- 胤禩和郭络罗氏之间，倒是多了几分拘束。 毕竟，他想要娶的人是若竹，郭络罗氏不过是康熙出于考虑赐婚的人。 郭络罗氏族伺候着胤禩宽衣解带，其实自己已经累得快站不稳了，但却不好直说。 胤禩感受到了小妻子的温柔，心里也放松了些许。 这郭络罗氏也不是那么差，而且，原来这便是有了女人的好处啊。 胤禩心中得意，总算明白了为什么四哥嘴上抱怨，但女人却还是多了一个又一个了。 ---------- 第二日，马尔泰·若竹也被轿子抬进了八贝勒的府邸中。 这两件婚事，都与宜修沾亲带故，且是宜修撮合的。 永康阁中，众人呷着茶正在恭喜宜修，没有白忙活一场。 李静言照样率先开口道：“福晋办完这两件大事，也可以安心了。这京城中的人家，到底是福晋的面子好使啊。” 齐月宾看了一眼李静言，皮笑肉不笑地道：“是啊，咱们福晋的面子的确是难得，红带子觉罗如今再不济，那也是和皇家沾边的，福晋竟能让娘家人认亲。” 这齐月宾家中原本也是武将的，虽然在这后院中算不得高门大族，但的确要比汪佳氏强上许多的，也难怪她不服气。 宜修看了一眼齐月宾，好一会儿才勾起了抹笑意：“这可不是我让的，不过是缘分罢了，我总不能拦着的。若是有一天，其他姐妹被那家的长辈看中了，那我也照样恭喜的。” 齐月宾鼻子里冷哼了一声，到底没再说话。 昨天夜里，她已经收到了消息，一会儿便要宜修好看。 几个人正说着话，柔则走了进来：“大家好久不见。” 她穿着一身月白色的对襟长袄，扫视了一圈，在看到众人脸上齐刷刷都出现了惊讶的表情后，才满意的收回了目光道： “昨夜，贝勒爷去看望了我，自然也就解了我的紧闭，不过昨夜太晚了，今日妹妹又没起来，因此如今放才来只会大家，福晋不会介意吧？” 宜修正要说话，胤禛也走了进来。 “菀菀说笑了，小宜与你是亲姐妹，怎么会计较这样的小事。”胤禛道：“我来是有一件大喜事要告诉你们。” 胤禛扶着柔则，坐在令妤下边的位子，然后才抬腿走上主位道：“明日，我会和福晋与庶福晋一同进宫，陪皇阿玛用午膳。昨日星辉传来消息，前线的灾情他已经处理完毕，明日便会抵达京城。” “皇阿玛的意思是，再喊上额娘，一家人热闹地一起吃个午膳。” 胤禛满脸笑意，看着宜修和柔则，这两对同出乌拉那拉氏的姐妹花，怎么看怎么满意。 “对了。”胤禛看了一眼齐月宾道：“我小时候没能在额娘膝下长大，先皇后虽然仁爱，但对额娘始终遗憾，因此我格外能理解母子间的感情，如今菀菀既然已经出来，弘昶还是送到龙井阁中养着吧。” 齐月宾攥紧了帕子，手指捏了又捏，才控制着没有让嘴角直接撇了下去：“贝勒爷说的是，妾身虽然喜欢弘昶，但是也总不好让他小小年纪便要母子分离。” ------------ 第235章 弘昶被送回 午后，弘昶便被送了回来。 齐月宾心中虽然不舍得，但想着自己如今到底还年轻，弘昶这孩子天资受损，虽然得了这么个孩子，却并没有引得胤禛时常来看望自己。 如今，她将孩子还给柔则，把心思全都用在胤禛身上，说不定很快便会有了自己的孩子。 倒是也没有太难过。 两年没有见到弘昶，柔则看了便控制不住情绪，巴不得立刻扑上去，心肝儿宝贝的叫着。 她似乎没有注意到，当弘昶看到她的时候，下意识地躲避。 此时的柔则，一心想着明日的宴会定然要带着弘昶去参加。 宫中宴会，康熙看到了弘昶，但他只做看不到。 他举起酒杯道：“今日乃是家宴，大家不必拘束。如今星辉回来，赈灾的事情才算彻底处理完了。费扬古，朕要感谢你，为我们大清养出了一对好儿女啊。” 费扬古连忙起身谢恩，端起酒杯正要喝酒。 “哎呦。”酒杯刚送到口边，费扬古就皱眉了，他感受到一阵刺痛，低头一看，弘昶整个人都都跳在他右脚的脚面上，抬着头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见费扬古低头，弘昶一笑，从他的靴子上退了下来，又准备重新再跳一遍。 费扬古的眉心抖了抖，看向身后的芳落，芳落比划着请罪，那意思大概是自己实在拦不住小阿哥。 弘昶如今已经五岁了，学会了说话走路，宴会上也不需要被柔则搂在怀中，反而是独自一个小席，由芳落贴身照顾着。 “怎么了？”康熙坐在上首的位置，看的并不真切，开口询问费扬古。 费扬古赶忙道：“奴才没事。”将酒一饮而尽坐下后，费扬古看着弘昶心中也难免怜爱。 一旁的柔则已经抱起了弘昶道：“这孩子，小小年纪便和他的亲娘分开了，如今可算是重新又回到了亲娘的身边，也算老天有眼。” 柔则将弘昶递到了费扬古的怀中道：“这孩子也是乌拉那拉府嫡亲的外孙，阿玛您多趁这个机会多看看，他自然是和星辉小时候一样聪明伶俐，阿玛可要抱一抱？” “聪明伶俐？”费扬古记得，之前宫中明明传来消息，说的明明是弘昶的病一直没有治好，留下了影响脑子的病根，难道是他年纪大了记错了。 但到底是自己的外孙，费扬古没有多想，便将孩子接到了自己的怀中。 结果，一阵湿热就这么从怀中传来，正好将胸前官服上的补子浇灌了个彻底。 费扬古脸色立刻变青了，他膝下这么多孩子，但是还没有一个敢在他怀中撒尿的。 这个弘昶倒好，不仅尿在了他的怀中，还干脆当着康熙皇帝的庆功宴。 费扬古顾不得其他，手忙脚乱地将那一片连同弘昶一同遮挡住，生怕有什么不好的气味传了出来，让康熙闻到。 再看看对面一表人才，这几年屡立功劳的星辉，费扬古在心中大骂柔则，到底是哪只眼睛瞎了，才会觉得弘昶和星辉像的？ 宴会完毕，康熙要议事，女眷便要去后宫中稍事等待。 宜修不作他想，直接来到了德妃的永和宫中，然而等到德妃看到柔则没有跟来，命竹息去寻了一圈后，才知道柔则竟然受邀去宜妃宫中做客了。 德妃皱眉：“好好的，柔则怎么会被宜妃请走，宜妃和我们永和宫向来来往不多，今日为何如此大方？” 何止是来往不多呢，日后那简直是还会有天大的仇怨。 据宜修这些日子的观察，八阿哥胤禩尚且有与胤禛交好的机会，九阿哥胤禟那是真正在成为塞斯黑的路上一骑绝尘，怎么都拦不住。 --------------- 翊坤宫中，宜妃正热情地招待着柔则。 常年精心保养的脸上，浮现出得体的笑容，几乎要将精明与算计完全掩盖。 宜妃道：“许久不见四福晋，一切可都安好？” 一句四福晋，听得柔则大为受用。 她心里美滋滋的，心想姑母德妃娘娘被宜修那个小贱人蒙蔽了双眼，但这后宫中到底是有眼明心亮的娘娘，知道她和宜修，哪个更应该是贝勒府中当家做主的福晋。 但口上还是谦逊：“娘娘说笑了，我不过是府上的庶福晋，我那庶出的妹妹宜修才是府邸的嫡福晋。” “嗨，一时的位份又有什么关系。”宜妃摆了摆手道：“咱们女人这辈子，到底是要母凭子贵的，若是孩子将来出息，又何愁没有享福的那一天？” 上下打量了一下柔则，宜妃道：“我看福晋身子不错，又听说福晋自小练习舞蹈，向来底子也是好的，是个多子多福的命。” 至少就目前看，没有人比宜妃更配说这样的话。 毕竟，她如今就是凭借多子多福宠冠六宫的，尤其是在先皇后和温僖贵妃相继去世后，宜妃便渐渐打理起了后宫中的事情，隐隐有位同副后的架势。 这话一出，柔则眼睛果然立刻亮了起来，控制不住得意道：“当真吗？” 想到还要在贵人面前装下矜持，赶紧低头浅笑道：“娘娘过誉了，妾身只求能尽心做好分内之事。” 宜妃也不拆穿。 她今日唤柔则来，自然有她的目的的。 除了确认一下，胤禛府中的确有没有怀疑到是自己教唆了弘皙，将弘昶推下了水外，她也是察觉到康熙陛下这些日子以来，似乎渐渐重视起来了永和宫中的德妃。 那德妃不声不响闷在宫中半辈子，如今重新被康熙想起，让她不得不防。 只是她虽然派了人去永和宫中探听消息，但安排进去的人全都被竹息派去在院子中干了粗活，能听到什么有用的？ 在见柔则之前，她最想找上的其实是宜修。 然而，还没来得及要把人请到翊坤宫中，便被宜修找借口搪塞了过去。 这个柔则到底也是德妃的侄女，又嫁给了胤禛，还生了孩子，总也能探听些消息。 宜妃眼光流转，再次开口说道： “我与德妃本是前后入宫的，如今看着你们这些孩子也都有了孩子，心中真是又感叹又欣慰，只是我们却也都老了，哎呀，走动的反而不如年轻时候多了。” 说到动情处，宜妃冲着弘昶张开双臂：“来，让本宫宝宝，本宫这双手啊，可抱了太多皇家的孩子了。” 柔则喜不自胜，将弘昶递到了宜妃的怀中。 自打弘昶生病以后，就很少有人对他这么热情了。 如今难得碰到了一个喜欢弘昶的人，简直是喜不自胜，充满期待地看着被抱在怀中的弘昶。 作为额娘，她太希望弘昶能被贵人重视了。 弘昶如今虽然已经五岁了，但是因为脑部受损，行为依然如一两岁的孩子那样幼稚，不受控制，但力气和个头却已经和同龄人差不多了。 他趴在宜妃怀中也不老实，一双眼睛东瞅瞅西看看，总觉得眼前有一串线在晃来晃去，很是好奇。 一个起身，他的头直接撞到了宜妃的下巴上，然后伸手便把宜妃旗头上坠着的那串流苏拉扯了下来。 “哎呦！”宜妃呼痛，左手刚揉上自己的下巴，右手便又要护上头发，疼的她直抽冷气，一双眼睛顿时红了，不是想哭，实在是身子受到刺痛，泪水自然流了出来。 “弘昶！”柔则前前几步，因为宜妃两只手都离开了，怀中的孩子自然要掉了下来。 柔则虽然知道，自己更应该向宜妃请罪，但毕竟为人额娘的还是心疼孩子，第一反应便是先护住弘昶。 “咯咯咯” 弘昶压根不用护，他虽然心智不全，但到底腿脚灵便，虽然踉跄了一下，但很快站稳了，看着宜妃手忙脚乱的样子开心得直笑。 “宜妃娘娘恕罪。”眼见儿子没事，柔则还是谨慎地将弘昶落在了身后，跪在地上道：“弘昶年纪还小，行为鲁莽都是妾身教导不周的缘故，还请娘娘责罚妾身。” 柔则的这个罪请的倒是也不亏。 弘昶回到龙井阁的这些日子，他也不时会捉弄下人。 然而，柔则不仅不阻止，反而责骂下人没有好好照顾弘昶。 众人敢怒不敢言，只能小心地躲着这个“小霸王”走。 宜妃脸色不善，但是柔则到底是自己邀请来的，也不好责罚，只好在心中忍了又忍，挥挥手道：“罢了，庶福晋起来吧，本宫也没有受伤，小孩子顽皮，还要庶福晋这个额娘，日后多加教导才是。” 一倏忽的功夫，宜妃口中的称呼已经从四福晋变成了庶福晋。 柔则心中酸涩，但这个时候哪里还能分心计较口上的名称。 她一连串地谢恩。 宜妃又道：“好在四贝勒福气好，虽然弘昶还在调皮的年纪，但本宫听闻嫡长子弘晖已经在府中请来了先生开蒙，想来日后也能多带带弟弟的。” “娘娘说的是。”柔则低头看着下方，几乎是咬着牙说出了这句话：“妾身回去，也会好好教导弘昶的。” 想了想，柔则又补上了一句。 果然还是年轻，说一句儿子的不好心里便着急了。 宜妃脸上的笑意加深，眼角有细密的淡纹皱起：“快坐下，不过是件小事何必拘束。” “说到开蒙，本宫倒是想了起来，当年老九读书时，除了宫中的太傅，本宫也曾偶尔为他请些在野的鸿儒指点，倒是颇有进益，若是弘昶日后需要，本宫也乐意引荐。” 这一次，柔则只敢虚虚地挨着椅子坐，被宜妃居高临下地俯视，她心中惴惴不安，哪里还有半点初入翊坤宫时候的雀跃。 ----------------- 此时正是早春时候，京城中又起风了，便是堆满金玉的紫禁城中，也没有办法让风沙停下。 宜妃身边的姑姑福了福身子，命站在边儿上的小宫女将门窗关紧。 怎料，柔则反而抢先一步起身关上了门窗，不仅将门窗关上了，还把自己随身带着的帕子抽了出来，在门框的内侧仔细擦了擦道： “风沙将至，妾身既然有幸与娘娘结交，来日或许能为娘娘遮风挡雨。” 宜妃满意地看着柔则道：“福晋好志气，我翊坤宫的大门也欢迎福晋。” 回府之前，柔则等人自然要在宫门口与费扬古和星辉告辞。 此时的费扬古已经在无人之处，将里边的内衣都换上了新的。 只不过，穿的到底是下边小太监的衣服，布料粗糙，费扬古感到十分不舒服。 看着星辉还在与胤禛应酬，他将柔则拉到一边压低了声音说道：“弘昶这病竟然如此严重吗，这么大的孩子了，竟然控制不住......” 皇亲国戚家的孩子们，本就早熟，费扬古记得，星辉和弘晖在这个时候都已经能读些简单的文章了。 费扬古好心劝道：“弘晖这个年纪都要开蒙了，这弘昶如今的年纪，你要好好打算打算了。” 若是往日听了这样的话，柔则即便心中不耐，但总归会好声好气地应是，在说些自己会想办法之类的话。 但是弘昶刚刚又在翊坤宫中闯了祸，柔则心中已经苦闷不已，加之宜妃的忽冷忽热，让柔则的一颗心也跟着忽上忽下，耐心几乎被消耗殆尽。 她忍了两下，只草草应付了两句：“阿玛放心吧，我相信弘昶的病一定会有痊愈的那一天，到时候自然会胜过其他人。” 看柔则没有当回事儿的样子，费扬古还想再说什么，星辉却在这个时候走了过来，拉着费扬古要告辞了。 转念一想，费扬古觉得自己在教养孩子一事上的确也并没有什么经验，便不再多言，和星辉一道上了马车。 --------------- 当晚，永康阁中。 柔则将弘昶交给了奶娘带着，儿子回来的这些日子，她其实能感受到，弘昶对自己并不能算亲近。 或许是因为自己这禁闭一关便是两年，刚巧错过了弘昶开始有记忆的时候。 “芳落。”柔则唤道：“你觉得，我将来应该怎么教弘昶呢？” 第236章 柔则的好心态 或许是因为自己这禁闭一关便是两年，刚巧错过了弘昶开始有记忆的时候。 “芳落。”柔则唤道：“你觉得，我将来应该怎么教弘昶呢？” “啊，我吗？”芳落有些懵圈，她还记得弘昶刚回到龙井阁的第一天，她就被柔则责罚了，原因是弘昶不肯吃饭，她追着喂了两勺还是没有喂进去。 柔则看到后，便以她照顾不善为由，被在院子中罚了二十个掌嘴。 如今，柔则突然开口，芳落哪里敢接话，不仅不敢接话，还顺带让她想起了刚入四贝勒府时，柔则因为不受贝勒爷宠爱，而偷偷以自己泄愤的事情。 “奴婢没有照看过孩子，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做。”芳落试探着说道：“若是主子有心，不如找来乳娘问问小阿哥从前的喜好。” 柔则一想也确实如此，看看时辰，这个时候去找乳娘，难免会将孩子一起吵醒，便要芳落命乳娘第二日来见。 第二日，乳娘独自与柔则在内室交谈。 芳落和芳若在自己的屋子中，一边干活儿一边闲聊。 芳落手上正在给弘昶绣着衣服，芳若道：“姐姐，你说咱们主子真能和乳娘商量出个好办法来吗？” 芳落放下手中的活儿，摇摇头道：“我不知道，不过小阿哥过去都是齐格格带着的，或许需要个时间适应，哎，若是咱们主子能像宫中的宜妃娘娘那样，还有许多孩子便好了。” “那有什么难的。”芳若满不在乎道：“咱们主子还年轻，将来与贝勒爷多的是机会。” “可若是主子一心照顾小阿哥，还有精力想着贝勒爷吗？”芳落脱口而出，又赶紧道：“呸呸呸，我不该瞎揣测主子的，主子自然有自己的主意。” 隔着一扇薄薄的纸窗，二人的交谈恰巧落进了莫言的耳中。 她原本正在自己的房间里抄写经文，恰巧墨快用完了，便想来找芳若下次去领东西时，顺便帮自己领一些。 莫言虽然不知道昨日宫中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她也觉得，自打弘昶回来后，的确占据了柔则大半的精力。 莫说柔则无暇对胤禛花心思了，便是她同住在龙井阁中，和柔则见面聊天的时间都变少了。 “姐姐，我来给你送一枝山中的野梅花。”莫言折返一趟后，去敲了柔则的门。 走进正屋，莫言道：“如今京城已经回暖，但凌云峰处还有积雪未化，我昨日回寺庙中时候，看到这梅花开的不错，因此特意折了一支带给姐姐。” 那梅花虽然放了一天，但花朵都还在盛开，的确是这个时候京城中难得一见的东西。 柔则笑道：“多谢师太用心，这样好的梅花是珍贵，刚好我晚点去请贝勒爷来一起瞧瞧。” 莫言坐在柔则下方的位置道：“姐姐虽然说着喜欢，但眉宇间却有愁色，可是碰上了什么烦心事？” 对于莫言的察言观色，柔则心里是高兴的，难得有人懂得主动体贴自己。 她道：“还不是因为弘昶，如今这孩子虽然被接了回来了，但是却心智不全，我有心带他去见人，可他总是闯祸。” 柔则没有细说昨日在宫中的具体事情，但能让她记挂这么久，莫言想来事情也是严重的。 她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道：“姐姐，我有一个想法，你权且听听，若是觉得不合适，便不必当真。” 柔则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如今姐姐年纪还小，与其把精力用在小阿哥上，倒不如放在贝勒爷身上。” “更何况，前些年小阿哥一直跟着齐格格长大，到底也是有感情的。何况齐格格低调，来往人少，说不定也更利于小阿哥养病。” “若是小阿哥当真能病愈，姐姐再把孩子接回来，若是最终不能，总也得得空想想，怀上其他孩子。” 莫言的一番话，柔则越听脸色越沉。 弘昶是她的亲儿子，她如何能因为孩子生病便舍弃了去。 “不行。”柔则斥责道：“我是弘昶的亲额娘，断然没有抛弃孩子的道理，以后不许再这么说了。” “不只是当着我的面不许这么说，整个龙井阁上下，都不许有这样的议论。” 柔则似乎很是生气，眼睛泛上了红色，莫言忍不住心生怜爱之情，想说什么安慰，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最终，她还是叹了一口气，将门掩上出去了。 ---------- 晚上，胤禛如约而至龙景阁。 随着星辉回来后，对于柔则的要求，胤禛都会尽量满足。 “贝勒爷，妾身想了想，弘昶到底是和齐格格长大的，如今他还没好全，骤然离开熟悉的环境只怕不好，不如还是请齐格格继续照顾弘昶？” “你舍得吗？”呷了两口茶水，胤禛杯子都还没有放下，用眼睛斜瞧着柔则：“前些时候，你不是很希望能亲自抚养弘昶吗？” 柔则垂着头道：“妾身自然是希望能亲自抚养自己的孩子，可是做人额娘的，自然要事事以孩子为先。” “若是在别人身边长大，对孩子更好，妾身自然也要以孩子为先。” 柔则说的义正言辞，却在不经意间拨弄起了胤禛敏感的心弦。 他有些狐疑地看着柔则，似乎是想确认柔则说的是真是假，又或者说，他想透过柔则，看清楚多年前额娘的真实想法。 一时间，胤禛竟有些愣住了。 “贝勒爷。”柔则轻声唤道：“你在想什么呢？” “嗯，没什么。”胤禛应付道：“你可有问过，齐格格那边的意思？” 胤禛这是想要试探柔则，果然便听到她说： “齐格格？” 柔则心想，弘昶能给齐月宾养着，这自然是齐月宾的福气，她除了对自己千恩万谢外，还能有什么意思？ 但是胤禛既然这样说了，柔则便不得不去问问齐月宾的意思。 “原本，孩子还是跟着亲生额娘好，可你和齐格格都愿意的话，将弘昶再让她带着也不是不行。” “但必得齐月宾自己愿意才行，你记住。” 看着柔则的样子，胤禛便知道，她并没有和齐月宾商议过。 也就是说，柔则没有为弘昶做过十足的打算。 他心中不免失望，但强扭的瓜不甜，强让人做妈也没有什么意思。 这孩子谁爱养谁养吧，总归不会给他养。 ------------------------------ 第二日，永康阁正厅。 众人都在场。 柔则便将打算把弘昶交给齐月宾抚养的消息，当众说了出来。 她原本想着，要让大家看看，她是一个十分大方的人，只要与自己交好，便是亲生的孩子也可以共同抚养的。 因此，特意挑了一个所有人都在的时候说出来，想着自己如此有诚意，说不定出了门便有其他人会来巴结自己了。 “妾身不愿意。” 然而，令柔则没有想到的是，齐月宾竟然第一个开口拒绝了她。 而且，这拒绝的话不是看着她说的，是看着宜修说的。 看着宜修没有开口接话，齐月宾又赶紧补充道： “如今庶福晋既然已经出门，这孩子自然应该送给亲生的额娘抚养。” “便是在皇宫中，也只有低位份的妃嫔将孩子交给皇后或是贵妃抚养的。” “而妾身位份本就低于庶福晋，怎么也不轮不到抚养弘昶吧。” 齐月宾的反驳有理有据，宜修点点头，转向柔则：“齐格格说的有道理。” 其实，在今早梳妆的时候，宜修便知道了柔则想要将弘昶重新丢给齐月宾抚养的事情。 不过，她并不上心，这样狗咬狗的戏码，她可太乐意观看了。 她唯一没有想到的是，柔则竟然会当着众人的面，就直接把事情说出来。 也不知道该说她是对自己的孩子太自信好，还是说她过于看低了别人的好。 柔则道：“妾身是想着弘昶从小跟着齐格格长大，自然是更亲近格格，才想要给孩子一个更熟悉的环境。” “何况，妾身想着，福晋总说我们后院中都是姐妹，也都是孩子们的庶母，齐格格总不会嫌弃弘昶才是。” 说到后边，柔则掏出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自己都愿意把孩子送出去抚养了，这群人怎么还如此不知好歹。 “真是奇怪了，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亲娘上赶子将孩子送给外人抚养的。” 李静言如今也是做文娘的人了。他扶了扶鬓角的头发，极为不屑的讽刺道： “若说自小带着弘昶，咱们康熙爷在齐格格之前还带过弘昶呢。束缚镜怎么不去找康熙爷接着给你养小孩？” 李婧妍这话一出口，除了柔则在座的所有人都忍不住笑了。 令妤道：“哎哟，子以母贵，母以子贵，看来庶福晋倒是很明白这两句话的意思呢。” 要说在座之人，谁最恨柔泽。只怕令妤的恨要比宜修更深。 她怀孕的时候就被柔则害了一次，后来她的儿子弘星又死于柔则之手。 莫非柔则有一个好家族好弟弟，她早容不得柔则活到现在了。 一时间，柔则成了群嘲的对象。 她恨恨地扫视了一圈众人，最后对着宜修道：“我本意是为了弘昶好，谁知道竟会被如此猜测，便也罢了，我还不舍得弘昶离开龙井阁呢。” 宜修淡淡一笑：“既然如此，庶福晋也算得偿所愿了，倒是两全其美。” ---------------- 胤禛得了信儿后，赶来永康阁中与宜修用午膳。 坐在桌子旁，男主说道：“红场的事情你大抵已经知道了。你怎么看她的行为？” 宜修敷衍道：“庶福晋或许是心急了，听说前些日子去宫中的时候，弘昶曾让宜妃娘娘受惊，或许庶福晋在心中忐忑。” “什么？她怎么会和宜妃搅在一起？”胤禛皱眉，他与老九不和，柔则居然还跑去见宜妃？ 宜修道：“那日午膳后，妾身便去了额娘的永和宫，等额娘让竹息姑姑来寻庶福晋的时候，怎料她已经被宜妃叫去了翊坤宫，姑姑也不好把人强拉了来。” “真是不知所谓。”胤禛冷哼一声：“在翊坤宫中还发生了什么？” 宜修叹了口气道：“妾身也是，后来听宫人议论，说弘昶玩闹间扯掉了宜妃娘娘的头发。” 居然还有宫人议论？ 胤禛脸色铁青，原来他在前朝立功，后院自然有人负责给他丢脸。 他现在倒是觉得，把弘昶交给齐月宾照顾，让柔则只管在府中做个花瓶也未尝不可。 ---------- 龙井阁中，听说了消息的莫言也很是不解。 她明明清楚地记得，柔则说过不愿意将弘昶送给别人抚养的。 怎么一觉醒来，弘昶便还是要送出去了。 “姐姐？”她来找柔则，想要问清楚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都是他们逼我的。”柔则低沉着语气道：“那些人今早都嘲笑我的孩子傻，还说我不会带孩子，要把弘昶还给齐格格。” “岂有此理！”莫言愤愤不平：“从来没听说过强行要人母子分离的道理。” “你放心，我已经去求过贝勒爷了，贝勒爷说他还是明白我的心情的。” 芳落全程都陪在柔泽身边，亲眼看着娄泽，一会儿一套说辞，张口就来的样子也颇为惊讶： 这人也太多变了吧，听说有些人思考的时候喜欢捏着些什么，难道这就是柔则总爱暗中掐自己的原因？ 柔则继续说道：“那日，我进宫刚巧碰到了宜妃娘娘，娘娘仁厚还说了要介绍师父给我的弘昶。” ------------------ 柔则如今主打一个好心态。 把弘昶给齐月宾的这条路走不通，立刻就重新换回了宜妃的那条路。 柔则虽然嫁进了贝勒府，但到底只是个妾室，并不知道如今朝堂之上，已经风起云涌。 柔则只顾自己在心中盘算着后宫的事情。 如今宜妃娘娘无疑是最受宠的妃子，若是宜妃愿意为他们母子美言几句，那可比德妃更管用。 如今机会既然已经摆在了眼前，她没有道理不抓住。 至于这会给其他人带来什么样的影响，那便不是她要关心的了。 第237章 正室 柔则陷入了自己的计划中，开始盘算着能有什么和宜妃交换的。 龙井阁中，彻夜点灯，柔则思虑到天明，手中摸索着化妆匣子里的首饰。 这里边的东西都是额娘留给她的陪嫁，她平日里都不舍得戴的。 弘昶如今身子不好，柔则想着日后免不了要用银子，天还没亮就让芳若把东西当了换成现银。 结果芳若前脚刚走，胤禛命苏培盛来接弘昶。 苏培盛笑道：“贝勒爷昨天想了想，庶福晋的考虑也不无道理，这不，一大早起来，便吩咐奴才来接小阿哥送到齐格格那里去。” 说罢，苏培盛也不顾柔则的惊讶，便带着孩子走了。 他可是个明眼人。 这府中，只有两个真正的主子，一个是胤禛，另一个是宜修。 其他人都不过是用来办事的人了。 ------------- 永康阁中。 剪秋来报宜修，将发生在龙井阁的两件事都告诉了宜修。 宜修心想，柔则还真是对身边的人都能极致地利用，哪怕是她的亲生儿子都难逃这个命运。 这么想来，当年她想要嫁进贝勒府的事情，很难说是多罗格格主导，还是柔则平日里暗中唆使的。 孩子送到了齐月宾那里，引来的想法则完全变了。 昨日明明说好了，弘昶照旧由柔则抚养的，怎么一晚上之后，事情又变了。 定是那个柔则，表面上答应，暗地里却不知道使了什么狐媚子的方法，哄得贝勒爷答应了。 算着时辰，苏培盛定然是一大早便去龙景阁中把孩子接走了。 ---------- 静华成亲后，总算是解决了常海的一桩心事。 他们的外祖母汪佳氏还偷偷跑去外祖的墓上，告诉他了这个好消息。 虽然汪佳一家走了一段弯路，但是总归现在人人都过上了不错的日子。 他们对汪佳氏的列祖列宗也算是有了交代。 汪佳氏试图让常海再娶一房续弦，“你如今日子稳定下来了，静华也有了归宿，有宜修在，那多罗格格也必然不敢对我们再动手了，你再娶一房续弦，不要求那女子有什么家世，只要能跟你相互扶持便好。” 常海果断的拒绝了。 “我都这把年纪了，还谈什么娶妻纳妾呀？娘啊，你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吧。” “我如今只想把这书好好教下去，生意也做稳定了。若是有朝一日，别人提起我来也说我桃李满天下，那我就满足了。” 汪佳氏虽然有些遗憾，但也不会强行逼迫常海。 左右他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了，与寻常人家的老太太想的东西也不一样了。 “你若是能桃李满天下那也好啊， 左右也算是对得起列祖列宗了。” 常海兴致勃勃地说起了自己教书的日常，汪佳氏便也兴致勃勃地听着。 得知儿子如今也算是小有名气的先生了，汪佳氏高兴的很。 “虽然你现在做出了一番成绩，但是记住，一定要戒骄戒躁，千万不可因为一点小成绩就心浮气躁。” 常海点了点头，“我自然省得的。娘，我不会给家里丢人的。” 汪佳氏高兴的很。 “对了，我有个学生，叫宁三元的，他家里一家子都是读书人，却愿意把他送到我这儿来读书，可见是我的学识也得到了这些人的认可，娘啊，您就放心吧。” “宁三元？”汪佳氏咂摸了一下这个名字，“他家里人对他的期望倒是高啊。” “只是他家里人的……” 汪佳氏说了一半，决定不再扫兴。 他也是读过一些书的，对这些东西倒是明白，他总觉得一个能对自家儿子期望这么高的人家，是不会将儿子送到没有功名的常海这里的。 不过人已经送来了，想必常海也是有值得被认可的地方。 常海没注意到汪佳氏的表情，他心里是喜欢宁三元这个孩子的。 加上他知道这孩子未来是要考取功名的，所以教他也格外认真一些。 常海教书是因材施教的，来他这里念书的孩子们，有些是为了将来能够去做掌柜，有些则是为了找到一些其他能够糊口的工作，多识几个字，总比大字不识要强。 像是宁三元这种要考取功名的，他自然会更用心，教的也更多。 ----------------- 这日，常海早早便出了门，今日其他的学生休息，他给宁三元单独开小灶。 不过这次来的却不是宁三元一个人，而是他和他的家人。 宁三元身后跟着几个中年男子，应当是他的长辈。 常海想要跟他们打招呼，那几人却满脸怒意。 常海直觉不好。 “来呀，大家都看看，这就是那沽名钓誉的汪先生。” “就是他毁了我家三元！” “自己身上什么功名都没有，不过是一个满身铜臭味的商人，居然还在这里误人子弟。” 常海因为多年的靠体力讨饭吃的生活，整个人皮肤粗糙黢黑，身形壮实，看起来和那清瘦的文人墨客确实是有差距。 离大家想象的教书先生形象也相去甚远。 宁家人一看就是读书人。 一个年纪看着更长的男子，对宁三元的爹道：“都是你将孩子送到这种误人子弟的地方，你要是毁了我们家的希望，那你就是宁家的罪人。” 宁三元的爹急急道：“我是听闻他口碑好、学问好，才将三元送过来的。” “谁知、谁知他竟是沽名钓誉之辈。” 常海被读书人这样指着骂他也没有多少惊慌，反而十分镇定。 这件事儿他以前遇到过不少，当然是有人背后嫉妒他，所以搞出了这样的事儿。 要说是有人跟他有仇，只怕也下手不会这么轻。 应当也是同为教书先生的人，在背后使这些手段。 毕竟除了宁三元以外，还有一些要走科举路子的学子，也在他这里学习。 常海道：“我身上没有功名这件事儿，一开始就已经告知于你，是你相信我的才学，将三元送过来。” “汪某自认这段时日并没有耽误三元的学问。” 宁三元看到自己的亲族和爹这样说常海，道：“先生，我……” 他的面上露出了为难之色。 这段时间他跟着常海读书，自然知道他的学问并非是假的。 他阴差阳错，没有考取功名，不代表他学问做的不好。 只是一面是自己的先生，一面是自己的亲爹，他帮哪一方说话都不合适。 人越聚越多。 大家知道了这常海没有功名却要教人科举。 不明就里的路人也开始攻击常海。 ----------------- 第238章 常海上门 今日，何绵绵的弟弟本来要在家休息。 结果，甄远道来了。 何绵绵自知甄远道要与她过二人世界，干脆就一起将弟弟送过来。 何绵绵因为有孕了，已经有段时日没来了，今日也是甄远道陪着才一起过来。 她远远看到常海这边站了一堆人，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儿。 她快走了两步过来了。 不过何绵绵没有第一时间跟常海打招呼，她仔细听了一下这群人围着常海是怎么回事？很快就明白了事情的缘由。 她的两个弟弟日常回家也会跟她说在学堂上发生的事情，她自然知道这个宁三元是何人。 不过她可不觉得常海是沽名钓誉，她是实打实的，有真才实学的人。 何绵绵曾经也是官家小姐，肚子里是有些墨水的。 她自己能判断出来。 何绵绵退出人群一步，对甄远道小声交代：“那宁家的人你认识不？” 甄远道仔细一看，道：“同朝为官，虽不熟悉，但也面熟。” “这就好办了，你送我弟弟去，对常海大哥大加夸赞，这局面自然可破，你还可以与他讨论几句学问。” 甄远道迟疑，“我与他讨论，能行吗？” 何绵绵道：“你放心，常海大哥的学问好着呢。” 甄远道一直知道何绵绵的弟弟在一个商人这边学习，只不过她那两个弟弟以后也不能走科举的路线，所以他也没什么上心的，左右识得两个字便罢了。 何绵绵非要让他夸一个商人的学问，还说他学问做的好。 甄远道心中是有几分不屑的，但是他想到他亏欠何绵绵许多，所以还是同意了。 左右他与宁家的人在朝堂上也没什么工作上的往来。 只是甄远道还没走过去，一辆马车就停在了他们和人群之间。 那马车上的标志是乌拉那拉氏。 甄远道下意识的站住了。 只见马车帘子被掀开，然后露出了一张脸。 这人他认得的。 是乌拉那拉·费扬古。 费扬古的目光穿透人群，落在了常海身上。 甄远道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往前。 何绵绵在后头推了他一把。 管他来人是谁，她和常海有交情，自然要为他说话。 而且，她也并不是那不辨是非的人，常海明明是有真才实学之人。 甄远道硬着头皮绕开了马车，走到了人群中。 他装作惊讶地道：“汪先生，您这……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忙，我是不是来的唐突了些？” 常海并不认识甄远道，不过看到他身边站着何绵绵的弟弟，心中便已了然。 他知道，何绵绵的男人姓甄名远道，想来就是眼前人。 “甄大人。”常海看了一眼宁家人，道，“今日恐怕没有时间教授他们了。” 甄远道看了一眼宁家人，道：“今日本是休息日，但是我想着，汪先生教书教的很好，应该趁这个机会多学习交流一下。” 宁家人看到甄远道只是觉得眼熟，听到常海这么叫他们，他恍然大悟。 这不是与他同朝为官的甄选道吗？ “甄寺丞，你怎么在这里？” 甄远道像是才看到宁大人一般，说道：“宁大人？您这是……” 甄远道的目光落到了宁三元身上，“这是你们宁家的三元吧？都长这么大了。” 不等宁大人开口，甄远道继续说：“三元也是在汪先生这里读书是吧。” “大人也是独具慧眼之人，这京中的先生啊，我谁都不服，就服汪先生。” 常海的目光落到了人群之外的何绵绵身上，他知道是何绵绵叫他来解围的。 常海领了这个情，然后看到了马车上的费扬古。 此时宁家人听到甄远道对常海的大肆夸赞，已经露出了怀疑人生的神色。 他们左右听到的传言都是这常海没有功名，将孩子送到他这儿来学习，等同于误人子弟，这孩子就毁在他手上了。 可是同朝为官的甄远道却如此推崇他。 难道，这做生意的人竟然真的有几分本事吗？ 士农工商，商人的地位是最低的。 让他们的孩子在常海这个商人这儿学习，他们可以理直气壮的攻击常海。 可是一旦发现经商的人学问也这么好，反而让人难以接受了。 甄远道虽然是大理寺丞，但他还年轻，往上升是必然的。 宁家人才在常海这里闹了一通，脸上有些挂不住。 宁家人当场就做了决定，便是他们不来这里闹，也绝不能让三元继续跟着常海读书了。 他们刚刚一转身就看到了马车上下来的费扬古。 宁家人自然认得费扬古将军。 他可是皇上最宠信的大臣之一，又有星辉那样出彩的儿子。 他们不知道费扬古怎么也到这种地方来了。 刚要行礼，就见费扬古道：“大哥。” 费扬古如今年年祭拜容琳，倒总是想起她还在人世、他们浓情蜜意的时刻。 对常海这位大哥自然就多了几分客气。 宁家人一听费扬古管常海叫大哥，这才知道他为何经商，还有一身学问了。 那么宁三元跟着常海读书，似乎也不算辱没了他。 宁家人心思转了又转，一场闹剧就这样悄无声息的结束了。 常海看着费扬古，面上颇为冷硬。 “乌拉那拉将军。” 费扬古倒也不恼。 他知道常海对他的心结在哪，他心里也记着琳儿呢，对她的家人多几分宽容也是应该的。 费扬古解释道：“今天我来这边办事，碰到这儿围了许多人便过来看看，没想到竟是大哥。” 又是一句大哥，叫的常海面上缓和了些。 妾室的娘家算不得正经亲戚，费扬古一口一个大哥，想来心里是有容琳的。 如今他也知道了，多罗格格做的那些事，费扬古是完全不知情的。 他心中也惦记着容琳。 如今他唯一对他不满的地方，就是容琳去世以后，宜修过得并不好。 是他这个当阿玛的，没有尽到责任。 “既然如今容琳已经去了，便不用叫我大哥了吧。” 第239章 弘昶闯祸这就常海兄了? 费扬古道：“我知道大哥气我没有保护好琳儿，我会将这部分弥补到宜修身上的，大哥在我心里，还是宜修的舅舅。” 伸手不打笑脸人，常海的敌意也淡了一些。 “大哥来府上做客吧，我会好好尽一下地主之谊，好好招待大哥的。” 常海看他如今如此诚恳，心里浮起了另一个念头。 他要想办法让费扬古知道容琳真正的死因。 “既然将军这样邀请我了，那我要是再不去就不合适了。” “对了，将军，我还有话跟我朋友说，劳烦您在这等一会儿。” 费扬古回了马车，常海则是跟甄远道道谢。 此时何绵绵走了上来。 常海看着她凸起的小腹，目露了然之色。 “何小姐，恭喜你啊。” 何绵绵露出一个笑容，“多谢常海大哥了。” “接下来这些时日，我可能不太有时间过来了，以后就让我两个弟弟自己过来。” 常海道：“没问题，若是你担心，我差人去接他们过来也行。” 说完，常海又向着甄远道行礼，“甄大人，刚刚多谢你了。” 甄远道到底是在朝堂上摸爬滚打多年的人，他提醒常海，“这事儿和朝堂无关，但是你教书，估计是侵占到别人的利益了，你提防一点，你身上没有功名，很容易被针对。” 常海拱手，“多谢甄大人提醒。” 甄远道哈哈一笑，“不过，常海兄也不用太紧张，常海兄虽无功名，旁人也不敢来明的硬的，只要常海兄行的端走的正，他们也就找不到空子可钻了，若是那背后之人还对你动手，你随时差人来找我。” 常海点点头，意味深长地看着甄远道。 他自然不是因为欣赏自己来的，而是为了何绵绵与他说这么多。 何绵绵的情况他也猜到了几分，只怕她与甄远道，并无明面上的关系。 不过常海不干涉他人私事，若是何绵绵有需要他帮忙的地方，尽管来找他。 何绵绵的年纪和静华差不多，在常海心里，跟女儿也没区别。 谢过了两人，常海便上了费扬古的马车。 ------------------ 何绵绵目送常海离开后，又对甄远道表示了感谢。 “远道哥哥，谢谢你。” 虽然是为了别的男人谢他，但是真远道并没有多想，毕竟常海的年纪，已经可以当何绵绵的父亲了。 “无妨，他们是你弟弟的先生，我帮他是应该的。” 何绵绵笑道：“既然今天弟弟不能在常海大哥这里念书了，那我便送他们回去吧。” 甄远道急忙道：“我和你一起送他们回去。” 何绵绵婉拒了甄远道：“无妨，你出来也许久了，我自己送他们回去就好，这一条路我很熟了。” 甄远道出来确实许久了，听到何绵绵坚持，便也任由她去了。 “改日我一定多陪陪你。”甄远道走了两步，从怀中掏出一个钱袋子，递给了何绵绵，“接下来这段时间我可能会很忙，这些银子给你，你去买一些你喜欢的衣服首饰。” 何绵绵笑着接过了。 她如今也不求两心相许，一生一世一双人。 她做人的外室，拿人的钱财是应该的。 将两个弟弟送回家后，何绵绵便真打算去银楼转一转。 顺庆银楼是京中最大的银楼，款式新奇，花样繁多。 这些官家女子、贵族夫人小姐都喜欢在这里买。 何绵绵在从前也和母亲来过。 如今她靠着自己的食肆生意，也是买得起这些银饰的。 只是她要养着一家老小，即便是手头有银子也不过来。 今日真远道提起来了，她才想起来转转。 如今她有了身孕，也是快要做娘的人了，给自己添置一二首饰，也是应当的。 顺庆银楼人很多，挤挤挨挨的。 平日里买其他的，那些贵女们会叫自家的丫鬟来买，但是挑首饰，她们可是要亲自过来挑的。 何绵绵挤入了人群中，像是一滴水没入了大海中，丝毫不引人注意。 不过她却注意到了一对主仆。 那女子长相知性温婉，看起来通身的气度不凡，打扮却并不奢华，只是简单的簪了几根钗子。 她的肚腹也隆起了，看样子应该怀有四五个月身孕了。 按理说怀有身孕的夫人小姐是很少出门的，但她却和自己一样，亲自来银楼挑首饰。 想来她并不是家中拮据，而是有一个极好的夫婿吧。 自己应该也过得豁达坦然。 何绵绵挑了几样自己喜欢的银饰，正准备去付钱，结果一抬头，就看到刚刚那个女子被绊了一下，然后不受控制的往前倒去。 何绵绵离她很近，下意识的快走两步，扶住了她。 那女子脸上露出了惊魂未定的神色，她捂着胸口看着何绵绵。 “姑娘，多谢你了。” 她身边的丫鬟满脸都是后怕，连连对着何绵绵鞠躬。 “这位小姐，太感谢你了，要不是你在，我们夫人就危险了。” 若是她们夫人出了问题，她一个小丫鬟只怕是多少命都不够赔的。 那女子心神定了下来以后，才发现扶了她一把的何绵绵也是个孕妇。 她心里的感激更甚。 何绵绵自己也是个孕妇啊，若是因为扶了她而伤到了自己，那怎么好呢。 何绵绵倒是没有察觉到这点变化，以前她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可是自从她开始做生意后，每天重重的锅也端得，从前还推着车去卖鸡汤面，早已练出了一身力气。 那女子看到了何绵绵手中的首饰，道：“姑娘是要买这些银饰吧，让我来付钱吧，不然我都不知道要怎么感谢姑娘你了。” 何绵绵摇了摇头。 “没关系，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我自己的东西还是我自己来付钱吧。” 女子道：“这对姑娘你来说是举手之劳，对我而言却是救命之恩。不过既然姑娘不想让我付钱，那总要给我一个感谢姑娘的机会。” 何绵绵还要拒绝，那女子却道：“我看着姑娘有些面善，我与姑娘也是一见如故，姑娘可莫要再拒绝我了。” 第240章 费扬古的怀疑 何绵绵犹豫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她去将几件银饰的钱付了，就跟着女子一起出来了。 还在马车上的时候，女子便做了自我介绍。 “我姓彭，名为辛萝，姑娘若是不介意的话，叫我辛萝便是。” 何绵绵听到这女子姓彭，心里微微不舒服了一下。 当初若不是甄远道为了娶那彭家小姐，他们早就在一起了。 不过她很快将心态摆正了，现在的她和过去的她已经不一样了，不会因为一个姓氏而心情波动。 这世界上姓彭的人多了去了，也不差眼前这一个。 何绵绵虽然做了甄远道的外室，就谨遵了外室的本分，从来不过问他家中的事情。 因此这么多年了，她只知道甄夫人姓彭，并不知道，眼前的女子便是甄远道的夫人彭辛萝。 说起来这命运也真是巧之又巧。 她们两个人竟然在此认识了。 只是两个人都不知道，一路上还说的开心的很。 彭辛萝道：“何姑娘，我虚长你两岁，就厚着脸皮做你的姐姐了。” 何绵绵这几年做生意，见过的牛鬼蛇神多了，她倒是觉得彭辛萝确实是个不错的女子，也多了几分亲近之意。 “那我也不客气，便管你叫姐姐了。” 两个人姐姐妹妹的互称起来。 说起自己的身孕，彭辛萝道：“见妹妹也是怀着身子出来的，妹妹可是在家憋的烦了，出来转转？” “我呀，在这附近开了一家食肆，原本就是日日要出来的，今日想着女子怀孕辛苦便给自己买两件首饰，也算是犒劳犒劳自己了。” 彭辛萝道：“妹妹竟然如此厉害，可以自己打理生意，开这食肆。” 何绵绵见彭辛萝没有因为她如今的商女身份而轻视于她，笑容更真诚了一些。 两人又聊了一阵子，彭辛萝开口道：“我腹中的孩子应当比你的生下来早一些，若两个都是女孩，我们便让她们义结金兰如何？若两个都是儿子，咱们就让他们结拜为兄弟。” 至于生下来一儿一女，彭辛萝没说，何绵绵也没问。 官家的儿女和商人的儿女，自然是不可能结为亲家的。 ---------- 这边常海已经到了乌拉那拉府。 时隔20多年，他再一次走进了这里。 常海满心都是为妹妹讨个公道回来的想法，不过他已经不是当年的容易冲动的青年了。 他对费扬古说：“许多年没来过这里了，还是有种熟悉的感觉。” 费扬古听了常海这样说，觉得常海不再责怪于他了，态度是缓和了。 “容琳的家便是大哥的家，大哥若是想来小住，尽管过来就是了。” 两个人都知道费扬古这是客套话，常海作为一个姨娘的亲戚，又怎么会没事就过来住呢？ 常海也接到了费扬古表示的善意。 他想到了外甥女宜修跟他说的话。 这几年，每逢容琳的忌日，宜修便会回到这里与费扬古吃饭，顺便追忆一番容琳。 本来他妹妹在费扬古心中已经快要抹去痕迹了，被宜修这样反复提及，反而让她的形象在费扬古心中清晰了起来。 如今费扬古对自己表示善意，很难说没有宜修这几年努力的功劳。 费扬古吩咐管家去备一桌好酒菜，他要与常海好好喝一杯。 ----------------- 常海这边才进了府，多罗格格就得到了消息。 常海回来这件事儿，她早就知道了，一开始她挺慌张的，可是过了好几年常海都没有动静，大有和乌拉那拉一族撇清关系的架势，她便渐渐放下了心。 可她听人说常海和费扬古有说有笑的进来，看起来关系很好的样子，心里又开始七上八下了。 自从给容琳那个贱人迁了坟之后，费扬古便老想着那贱人。 多罗格格也清楚地意识到，即便是那贱人已经死了这么多年了，费扬古心中也还是有她。 她会不会因为那贱人的缘故，相信常海的胡说八道了呢？ 多罗格格越想越慌张，她吩咐身边的嬷嬷，“你去将星辉少爷叫回来。”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常海和费扬古坐了下来。 才说了两句话，便有人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 “老爷，今日的药已经熬好了。” 费扬古看了那下人一眼，吩咐道：“将药放在那里就行。” 那下人还想要说什么，但是看到费扬古的表情，匆匆行礼离开了。 常海关心了他一句，“将军可是身体有不适，那不如我改日再来叨扰将军。” 费扬古轻轻摆了下手，“无妨，老毛病了。” 他端着那碗药倒在了窗户外，“喝这药不能喝酒，今日我便陪了大哥，不喝了。” 常海：…… 那你出事了，是不是还要找我？ 这个锅是扣他头上了呗。 “将军以茶代酒也可以。” 费扬古坚持，“喝酒，咱们俩在一起喝茶干嘛。” 常海：行吧，你高兴就好。 酒菜准备好以后， 费扬古率先倒了两杯酒，“大哥，我敬你一杯。自从琳儿去世后，我们就再没这样坐下来喝过酒了。” 常海的思绪回到了二十多年前。 那时费扬古和容琳刚刚相爱，两人浓情蜜意，对他们一家也甚是客气。 常海本身学问不错，和费扬古也聊得来，他们二人关系也算不错，时常像今日一般喝酒聊天。 “说起来，当年琳儿去世后，大哥便不与我来往，举家搬回老家了，我便是想补偿大哥一家，也没有门路。” 常海低下头喝了一口酒，眉眼中流露出一丝冷意。 他们当年便是真回了老家，费扬古只要想补偿于他们家，也完全是有办法的。 这话说的倒是有些虚伪了。 常海淡淡道：“我们当年并没有回到老家，这些年我们一直都在京城。” 费扬古拧起了眉头，“大哥既然在京城，为何不来将军府？可是真的生我的气。” 费扬古想起来，当年容琳去世的时候，汪佳氏都没有人来，过了月余才送信来说他们已经回老家了。 可看着常海如今的态度，并不像是不在意妹妹的生死的，他从前接触的时候，常海也不是这样的人。 常海微微摇头，“自然不是生你的气，而是有不能来的理由。” 第241章 大聪明费扬古 “大哥有何难处，当年为何不同我说？即便是琳儿去了，你在我心里也是大哥。” 费扬古面上的疑惑之色更甚。 当年汪佳一家离开，他虽然没有多想，可是偶尔想起来却百思不得其解。 常海道：“得到容琳的死讯以后，我马上便来了府上，回去的路上，叫人打断了一条腿。” “不可能！” 费扬古惊呼出声。 他淡定的表情上出现了一丝裂痕。 “你多少也算是将军府的亲戚，谁敢对你如此无礼！？” 费扬古此时心里充满着狐疑。 若说将军府有人如此大胆，竟然敢背着他如此对待常海，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否认。 不然岂不是说这府上有人背叛了他吗？ 费扬古忍不住问，“可是将军府上的人对你下如此狠手？” 常海道：“我厚着脸皮也能与将军算上是亲戚了，将军府上谁敢与我动手？将军还是不要多想了。” 常海自然不能直接指认多罗格格，费扬古此人疑心颇重，他若是直白的说，反而要引起费扬古的怀疑了。 “我爹被人坑害至死，我们一家都在京中最贫贱之地苟活，一直到前些年，那始终盯着我们的人离开了我们日子有了好转，才再次与宜修相认。” 常海并没有说是宜修找到的他们，这件事， 还是将宜修摘出去比较好。 费扬古听的眉头愈发紧皱。 今日常海说的这番话，可谓是颠覆了他一贯以来的想法。 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样的？ 若真是府中的人下的手，他们遮掩的东西是什么？ “可是你爹在京中结了其他仇人？” 常海摇头，“这件事我就不知了，这么多年过去，更是没有蛛丝马迹了。” 费扬古左思右想，都记得汪佳老爷子是个与人为善的商人。 不过也可能是老爷子生意做的大，被人惦记上了吧。 对了，刚刚常海提起了他打听了琳儿坐月子时候的事情。 费扬古问：“琳儿坐月子的事情你可打听出来了什么？” 常海叹气，“将军不用担心，将军对琳儿的好，我当年是看在眼里的，只是琳儿身亡，家母悲痛，我马上过来问了问，得知琳儿是自己身子不争气，我便想着赶紧跟家母说一声。” “当时将军府的事情多，我又忙着给家母回话，便没有叫将军知道，没想到……” 常海又长长叹了一口气，“实乃世事无常啊。” 说完常海又举杯跟费扬古碰了一下。 “不说这些了，我们喝酒。” 常海虽然不说了，但是费扬古心里却始终想着这件事儿。 不过他到底是再没提。 酒至半酣的时候，费扬古说起了常海如今做的事业。 “今日那宁家人应当是被人撺掇着对付你的。” “是的， 甄大人也提醒我了，以后我可要多注意了。” 费扬古扬眉，“你跟这甄远道走得倒是很近。” “也是意外认识的，我这些年脱离了从前的环境，三教九流的人倒是认识了不少。” 常海一边说，一边给两人倒了酒。 “这实实在在的接触一回百姓啊，才知道这世界上无奇不有。” “回春堂你知道吧？” “便是去年被人参了一本的回春堂？” “正是。”常海自顾自地说下去，“这些医馆最容易扯进这些是非官司里，之前他们接诊了一个要生产的妇人，孩子平安生下来了，结果没多久那妇人就死了。” “那妇人的娘家人便闹上了回春堂，说是他们没给孩子接生好，月子里的药也没开好。” 费扬古随口问，“然后呢？” “回春堂自然是不认的，他们保证自己没出错，后来回春堂的大夫上门去检查，说那妇人是胸痹之症而死。” 费扬古听到这里，一下子呛了一口酒，剧烈咳嗽起来。 常海连忙拍了两下他的背。 费扬古老了，被呛咳的满脸通红。 缓过来以后，费扬古迫不及待地问：“然后呢？那胸痹之症是如何得的？” “那家人也有如此疑问，娘家人和婆家人都说那妇人平日里也没什么症状，而且坐月子的时候，他们山珍海味的伺候着，断不可能无端得病。” 常海看着费扬古，慢慢的说了下去。 “那回春堂的大夫就说，坐月子的妇人不可不补，却又不能大补，吃的山珍海味越多，越容易胸痹而亡。” 山珍海味？ 对于他们这样的人家，这样的吃食本来不是什么新鲜事。 只是在听到常海这么说的时候，费扬古似乎有什么念头从脑海中一闪而过。 但不等费扬古抓住，便已经跑走了。 常海也不再多言。 他记得宜修和自己说过，种子要一点点施肥浇水，否则便是拔苗助长，适得其反了。 他举起酒杯，说起静华如今在富察府中过得不错，这都是宜修从中相助的功劳。 感谢费扬古教养出了这么个好女儿。 “大哥客气了。”费扬古连忙举起酒杯，和常海碰了碰，止住了他的话头。 这些年，他对宜修的关心实在有限，若说教养出个好女儿，他心中有愧。 送走常海后，费扬古心中很不是滋味。 他左想右想，都不知道哪里不对劲，只知道自己心情不太好。 既然想不出来原因，他想干脆去宜修出嫁前的闺房中坐坐。 自打出嫁后，宜修向来是没有大事不回门的。 费扬古推开房门，便迎面闻到了些许尘土味，屋子里的摆设也明显灰蒙蒙的。 显然，这是屋子长久没人打扫的缘故。 费扬古也去过柔则的屋子中。 他不得不承认，同样是嫁人了，但柔则的屋子每回进去都摆着新鲜的花草，多罗格格显然是时常让人照看的。 哎。 费扬古叹息了一声，只这一件小事，或许已经可以管中窥豹，柔则与宜修这些年生活的差距。 这些年宜修与柔泽的差距他并不是完全看不到。 只是宜修可以忍耐，多罗格格又到底是姓爱新觉罗的。 他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还会欺骗自己说，二人的差距，不过都是因为宜修太调皮罢了。 可如今，就连宜修那久不见面的舅父，都看出来了宜修聪慧大方，他还怎么装瞎？ 调皮？ 费扬古突然想到了，上一次他斥责宜修调皮，便是因为柔则说容琳的离世，似乎另有蹊跷。 费扬古紧紧捏住了床角，一点点缓解着自己激动的情绪。 半晌后，他才慢慢从床边滑落。 第242章 差距 山珍海味？ 对于他们这样的人家吃食本来不是什么新鲜事。 只是在听到常海这么说的时候，费扬古似乎有什么念头从脑海中一闪而过。 但不等费扬古抓住，便已经跑走了。 常海也不再多言。 他记得宜修和自己说过，种子要一点点施肥浇水，否则便是拔苗助长，适得其反了。 他举起酒杯，说起静华如今在富察府中过得不错，这都是宜修从中相助的功劳。 感谢费扬古教养出了这么个好女儿。 “大哥客气了。”费扬古连忙举起酒杯，和常海碰了碰，止住了他的话头。 这些年，他对宜修的关心实在有限，若说教养出个好女儿，他心中有愧。 送走常海后，费扬古心中很不是滋味。 他左想右想，都不知道哪里不对劲，只知道自己心情不太好。 既然想不出来原因，他想干脆去宜修出嫁前的闺房中坐坐。 自打出嫁后，宜修向来是没有大事不回门的。 费扬古推开房门，便忍不住咳嗽了起来，这迎面的尘土味实在有些呛人，屋子里的摆设也明显灰蒙蒙的。 显然，这间屋子已经长久没有人打扫了。 费扬古也去过柔则的屋子中。 他不得不承认，同样是嫁人了，但柔则的屋子，无论是否住着人，都永远摆着新鲜的花草，多罗格格显然是时常让人照看的。 哎。 费扬古叹息了一声，只这一件小事，或许已经可以管中窥豹，柔则与宜修这些年生活的差距。 其实这些年，宜修与柔泽的差距他并不是完全看不到。 只是宜修可以忍耐，多罗格格又到底是姓爱新觉罗的。 他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还会欺骗自己说，二人待遇上的差距，不过都是因为宜修太调皮罢了。 多罗格格都是为了宜修好。 可如今，就连宜修那久不见面的舅父，都看出来了宜修聪慧大方，他还怎么装瞎？ 调皮？ 费扬古突然想到了，上一次他斥责宜修调皮，便是因为柔则说容琳的离世，似乎另有蹊跷。 费扬古紧紧捏住了床角，一点点缓解着自己激动的情绪。 半晌后，他才慢慢从床边滑落。 几乎是在那一瞬间，他突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情不好究竟是因为什么了。 可是容琳只是个姨娘而已，且出身并不高，膝下又没有儿子，怎么看都算不上威胁啊。 但疑心到底被彻底撩拨了起来，费扬古决定暗自留心，观察一下多罗格格。 ------------ 不仅是星辉，到了傍晚，就连柔则都一起被多罗格格喊回了府中。 三个人都是知情者，多罗格格也不绕弯子了，直接将常海进府的事情说了出来。 她还特意派了人去席上伺候，二人吃饭时候说了什么，多罗格格都一清二楚。 “他果然是不怀好意来的。”星辉恨恨地说道：“早知道，当年额娘就不该手下留情，干脆将汪佳氏全灭了。” 多罗格格瞪了儿子一眼，这小子是不是在战场上杀人杀傻了？ 在京城这样的地方，是随随便便能把一家人都杀了的吗？ 其实星辉也就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他自然也知道操作上有难度，还是解决眼前的问题重要。 他看向柔则问道：“你和宜修同在一府，可知道常海最近是否也去找过她？” 第243章 痛处 柔则心烦意乱，这不是问到自己的痛处了吗？ 宜修一个福晋，她的行踪自己哪里能探听到？ “去不去的已经不重要了。”柔则避而不答：“如今常海既然敢来暗示阿玛，想来早已和宜修联系过了。” “如今他们只是怀疑，想来并无实据，否则也不用来试探阿玛了。” “可是就算没有证据，只要你阿玛起了疑心，我这日子还怎么过？”多罗格格急了：“你如今是嫁出去了，难道就不管我们母子了吗？” “额娘说的这是什么话？”柔则道：“若是不管，我何必一听到消息就回来。” “既然如今已经想明白了问题的关键，那或许我们要解决的关键就不是那个常海，而是......” 柔则顿了顿，避开了星辉和额娘的目光，半晌才轻声说道：“是阿玛。” “你阿玛？”多罗格格还没有反应过来：“咱们这不是就是在商议，如何不让你阿玛起疑心吗？” 见柔则不说话，多罗格格又将目光投向了星辉。 瞟了一眼柔则，星辉解释道：“姐姐的意思是，让阿玛再也听不到别人的闲话。” 他承认，能第一时间明白柔则的意思，或许是因为他心底也藏了这个意思，只是不敢面对罢了。 当柔则说出来的时候，他甚至想到的是： 若是阿玛病了，他作为乌拉那拉府唯一的嫡子，说不定便会顺利成章继承爵位。 何况，如今他在朝堂之上立的功劳，只比阿玛多，不比阿玛少了。 能者多劳，这个爵位也该到他手里了。 看到多罗格格还没反应过来，星辉干脆伸手在脖子上一抹，做了个假动作解释。 嘭嘭！ 多罗格格脚下一软，几乎要跌倒下去，还好星辉及时将人扶住了。 “你们两个是不是疯了？”多罗格格大声地悄悄喊着：“你们要给你们的父亲下毒！” 柔则递了杯茶递给多罗格格：“额娘，我可都是为了你。如今我们不得不做出选择了。” “您刚刚也说了，我如今已经嫁人了，就算事情暴露也没什么，何况当年我们都还小......” “而只要阿玛怀疑上您，不需要证据，您就可以悄悄在后院中病故，您是清楚的，是不是？” 多罗格格惨白着一张脸，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她求救似的看向星辉，但却从星辉沉默的表情中读出了认同。 柔则也递给了星辉一杯茶道：“做这个决定，我也不忍，但说到底我们也是为了乌拉那拉府。” 听到柔则这么说，星辉才抬起眼睛，想听柔则怎么解释。 柔则道：“若是日后让人知道了，乌拉那拉家最有能力的一个儿子，竟然有一位杀人的额娘，日后难道不会被人看不起吗？” “如今阿玛已经老了，但是星辉正当鼎盛。舍谁保谁，自然一目了然的。” 柔则说完这段话，便也给自己倒了杯茶，她何尝不心惊呢？ 但多罗格格却还是不愿意。 第244章 多罗格格的努力 或许是自己多疑了，常海只是随便来吃个饭，再随口说了些奇闻怪事也不一定。 她没有再说话，但却打算趁着今晚，再打听一下费扬古的态度。 当晚，费扬古主动来到了多罗格格房中。 这让多罗格格又惊又喜。 费扬古愿意来，说不定事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 灯光昏暗，多罗格格卯足了劲头想要让费扬古多多欣赏自己。 她站在费扬古身边道：“将军今日宴请客人，想来是劳累了吧，要不要喝点茶水解乏？” 费扬古眼都不抬地说道：“一晚上，你已经给我上了三杯茶了，一杯更比一杯浓，你今晚不打算让我睡觉了？” “嗯......妾身不是这个意思。”多罗格格道：“将军说，今日蓉姨娘的娘家人来府上做客，怎么突然和他们联系起来了？” “哦？”费扬古放下手中的书道：“和他们联系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自然是没什么问题的。”两句话出口，多罗格格自己先紧张了起来：“妾身不过是想着，这些年，也不见他们上门，突然出现，说不定是有事相求......” “人家这样小家族的女儿，却先是做了西林觉罗氏的义女，又嫁给了富察氏做正妻，当父亲的自然也要沾女儿的光，多在京城中走动。” 费扬古不咸不淡地回复，听在多罗格格耳中，似乎是在责怪自己当时与富察氏的悔婚。 想到柔则白天的“弑父”的想法，多罗格格心中更是紧张，只管一位是是是地应和。 费扬古反而趁机道：“说起容琳，今日常海倒是提醒了我，当年容琳怀上宜修后，饮食上一直未加控制，她日后离世说不定也与进补过多有关。” “不可能！”多罗格格几乎是立刻反对：“将军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难道我好吃好喝的伺候她，是为了害她不成？” 费扬古捻着手中的珠串，看着多罗格格不说话。 “妾身的意思是，那送进去的都是好东西啊......” 冷了半晌，费扬古才重新开口：“你紧张什么，我的意思是要你提醒两个女儿，如今她们正是年轻的时候，也要注意饮食，不要贪嘴。” 多罗格格不再说话，心中暗骂自己怎么如此沉不住气。 ------------ 同一个夜晚。 星辉还在柔则的院子中小坐。 星辉道：“我猜额娘今晚还会去试探一下阿玛。” 柔则接话：“不仅会试探，最好的结果是一无所获，最差的结果则是暴露自己。” 对于额娘的色厉内荏，姐弟两多年来已经见怪不怪了。 星辉表示，自己已经命人去寻毒药了，只是为了安全起见，只怕要多费些时日。 柔则安慰道：“小弟不用太担心。我们不过是让阿玛生病，免得他听信小人谗言，这都是为了乌拉那拉一族不得不做的选择。” 星辉虽然心下不忍，但还是点点头，姐弟二人一时无话，却在彼此眸中，看到了对方流出了泪水。 第245章 不该说的别说 第二天一早，费扬古便修书一封到了宜修那里。 在信中，他解释了自己这么做的原因： 如今容琳已死，即便多罗格格有朝一日“因病去世”，容琳也不会成为继福晋了。 为了方便，不如先将名字记在多罗格格名下，成为嫡女，之后他自然会将多罗格格永远关在房间，不许她出去半步。 费扬古还告诉宜修，容琳乃是他一生所爱，他今后再不打算立福晋了。 然而，接到信的宜修立刻回复，嫡出还是庶出，都不会影响她今后的人生。 要她认贼做母，她实在没有这份心胸，多谢阿玛的好意，但是她还是要将名字，和自己的额娘挨在一起。 剪秋在旁边伺候着笔墨。 她忍不住劝说道：“如今本朝嫡庶分明，福晋虽然能干，但是有个嫡女的身份也算是锦上添花，将来能省不少事。” “将军这封信已经是让步了。夫晋何不趁此修复父女关系？” 宜修冷笑道：“我额娘惨死，多罗自然是罪魁祸首，但你觉得我阿玛便全然没有过错吗？” “若不是他这些年的放任，多罗嚣张渐涨，我额娘又何至于生下我就惨死。” “我既不会认多罗为额娘，也不会从心底中亲近我那个阿玛。” 写罢书信，宜修命人送去给费扬古。 展开信封后，费扬古半晌无语。 ------------ 但尽管宜修拒绝了费扬古的好意，可费扬古似乎却突然起了关心这个女儿的心思。 三天两头，费扬古便命人寻些好东西送到四贝勒的府上。 只可惜，他对宜修知之甚少，既不知道她喜欢吃什么样子的东西，也不了解她爱什么首饰香薰。 后来，还是经下人提醒，费扬古才想起来宜修喜欢书法。 他便命人寻来各种大家的帖子，给宜修送了过去。 不过这些东西，压根没有送进永康阁中，直接进了贝勒府的库房里吃灰。 但费扬古劲头十足，从八月底送到了九月初，又从九月初送到了十月中。 送来的东西越堆越多，就连胤禛看着每日来来往往的人，都忍不住偷偷问宜修： 乌拉那拉府这是怎么了，该不会是想要借着给宜修送东西，偷偷转移贪污来的东西吧。 宜修忍不住笑了：“贝勒爷放心，就那些东西，还不值得一个上三旗的家主，亲自收受贿赂。” ------------- 然而，世间的事情总是难免彼之蜜糖，汝之砒霜。 反过来，亦是如此。 费扬古想要补偿宜修的做法，越发激怒了柔则。 暗夜，柔则避开星辉和额娘，独自找到了那日偶然见到的小丫头。 结果，到了十月的时候，费扬古一觉之后再没有醒来，直接发起了高烧。 --------------- 宜修并不知道乌拉那拉府上发生的事情，甚至时不时还能收到，来自乌拉那拉府的东西。 但最近，她连看都不看了。 这些日子，弘晖正在和年世兰闹别扭，她还要忙着给给两个小孩子调节感情。 起因是那日年羹尧来府上拜访胤禛，顺便看望年世兰。 见到年羹尧前，年世兰转身瞅着弘晖道：“一会儿看着我哥，知道啥话该说，啥话不该说吧？” 弘晖扣着手点点头：“知道。” 年世兰：“我凶过你吗？” 弘晖：“没有。” 年世兰：“我对你好吗？” 弘晖：“好的。” 年世兰：“和我一起玩，你委屈过吗？” 弘晖：“没有。” 年世兰满意地转身：“那你记得把这个月的零花钱给我。走。” 一见到年羹尧，弘晖便道：“哎呀，年羹尧哥哥，你看起来好威武好厉害呀，看着像个大将军。” 年羹尧被逗得合不拢嘴，转头看着胤禛道：“小阿哥也太会说话了，幼妹要跟在小阿哥身后多学学才是。” 年世兰：？我兄长这胳膊肘怎么向外拐？ 结果，年世兰见过年羹尧后，就撅着个嘴不高兴，一副哥哥和我不是天下第一好了的样子。 这不，宜修正在听年世兰在耳边嘟嘟囔囔地说弘晖坏话呢。 ----------- 然而，半个月过去了，眼瞅着进入了冬天，天气渐渐冷了了起来。 星辉找来的毒药并不算重，只是让人浑身无力，不如往日有精神罢了。 但后院中的事情，星辉与柔则到底都不熟悉，找谁下药，还是要交给多罗格格去办。 星辉再三叮嘱多罗格格，这药务必慢慢下，切不可操之过急。 要说这费扬古戎马半生，眼神不一定好使，但身体倒是真的很健壮。 即便是前些日子发热了，如今恢复过来也照样能打。 这毒粉混杂在餐食中，一连吃了两天，照样能每日早上起来，在院子中打套拳，还拳拳带风，一身使不完的牛劲儿。 若是在往日，多罗格格定然会十分欣赏自家男人的风姿，但如今她却看着心惊，忍不住怀疑那丫头是不是光拿钱，不办事。 多罗格格找来人询问：“你到底做事了吗，为什么我丝毫见不到效果？” 丫头也委屈。 她原本每日就心惊胆战的，还要被多罗格格质疑，若不是一家人的身契都被捏在手里，她才不要做这样的事情呢。 好在这丫头也是个有心眼儿的。 收到的药量，每次的用量都会记录在册，拿出来给多罗格格一一验过后，这才堵上了多罗格格的嘴。 那丫头走出去的时候，刚巧与从外边回来的柔则和星辉擦肩而过。 见两个孩子回来了，多罗格格又免不了向柔则抱怨了几句。 星辉安抚多罗格格道：“额娘与阿玛夫妻多年，就算阿玛真的有所怀疑，几天的时间，阿玛还不至于就下定决心。” “但这药若是一次下多了，说不定会直接要了人的性命，到时候我们岂不是追悔莫及。” 听星辉提到“夫妻多年”，多罗格格也忍不住心软了。 年少的时候，她与费扬古也是青梅竹马。 墙头马上遥相见，一见知君即断肠。 这句话，是年少的时候，费扬古教给她的。 这些年来，她时常怀念着这两句话。 ------------ 日子在提心吊胆中，又过了小半个月，到了十一月，京城时不时会下一场雪。 但好在，大雪下两日，便总会晴上五六日。 这日，天朗气清，宜修请来了常海来府邸上做客。 “舅舅请坐。”宜修客气道：“前些日子，我在富察府上见了静华表姐，表姐夫体贴，姐姐喜欢什么菜肴，爱穿什么花色都一一记得，这下舅舅可是安心了？” 常海道：“我这当父亲的，没想到静华这孩子竟然有如此福气。” “想当初你额娘去世后，我断了一条腿，还被那多罗格格的人追杀，好好的家业也全都落败，心中一直觉得很对不起静华这孩子。” 宜修道：“之前就听舅舅说过，被多罗格格的人所害，只是这些年，舅舅没有想过去找我阿玛吗？” “哼。”常海不屑道：“一个大男人，却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我当年就是去找他理论的。” 顿了顿，常海又说道：“当年的事情发生后，我也算是看明白了，你那阿玛念着那女人是爱新觉罗出身，只怕前些年找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若是再引来那女人的注意，我死不足惜，却不能把静华也连累了。好孩子，说到底，是就就没用，对不起你。” 宜修虽然不是第一次听这件事，但却是第一次听舅舅说他的想法。 同样是为人父亲的，舅舅能事事以表姐为先，可自己的就......哎，有时候，她是真觉得身在大家族并不是什么好事。 “好在如今静华已经嫁入了富察府中，你在四贝勒的府上也过得不错，我早晚要为妹妹报仇的，不然枉为她的兄长！” 常海握了握拳。 “你说的可是真的？” 永康阁的门被推开，费扬古从外边闯了进来。 后边跟着剪秋向众人解释：“福晋，是......是将军他不要我通报的......” 宜修摆了摆手，示意剪秋下去。 费扬古沉着一张脸，解释了一句：“本是想和大哥约在这里，一起安安静静地吃个饭，没想到竟听到了这些。” 费扬古走近常海，他看着常海的腿脚道：“大哥......你的腿，当真被伤得很深吗？” 宜修转身，常海这才掀开了衣裤，只见两道狰狞的疤痕贯穿于腿，显然是陈年的伤了。 费扬古心惊，扶着常海坐下，才听到常海解释： “我当年腿断了，好在我妹妹生了个好女儿，找了太医来为我治伤，如今才能正常行走，但阴雨天的时候，还是会隐隐作痛。” “将军若是不信，大可以找来当初为我疗伤的太医细细查问。” 第246章 星禅 事到如今，费扬古哪里还能不信。 他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当真是又气又惊，又羞又愧。 拉过宜修的袖子，费扬古道：“好孩子，这些年委屈你了，是阿玛对不起你，对不起常海大哥，更对不起你的额娘。” “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这饭是没心情吃下去了，费扬古告辞离去，将自己关在书房中。 他的对面放着一幅容琳的画像，那是他们初见时候，容琳的手中捧着一卷书，靠在桃花树下认真读着，连有花瓣落下都没有发现。 “去找福晋来。”一直从中午坐到了天黑，费扬古才开门吩咐下人。 ------------- 多罗格格进来的时候，一眼便看到了容琳的画像。 嫉妒先于害怕产生，她恨恨地瞪了一眼那画像，才想起来自己还有把柄在身上。 不等多罗格格说话，费扬古便率先开口道：“我要将宜修抬为嫡女，以后宜修便记在你的名下。” “什么？为什么？” 多罗格格大惊，她没想到费扬古找他来竟然是为了这件事，脑子抽的什么疯！ 自古嫡庶尊卑有别。 宜修一个妾室的女儿，凭什么和她的柔则一样，成为嫡女。 费扬古翻眼看了下多罗格格，他过去知道这个女人不聪明，但没想到原来是愚蠢的过头。 他不耐烦地解释了句：“宜修如今是贝勒爷的嫡福晋，却只有一个庶女的名分，说出去也不好听。” “可是......宜修做福晋也许多年了。”多罗格格觉得自己还能再争取一下，她道：“怎么突然要将她认作嫡女。” “我今日见常海大哥，想到他的女儿只是嫁给了富察氏，尚且被西林觉罗认为了女儿，贝勒爷的身份比李荣保那小子更尊贵，自然也不该委屈了宜修。” 费扬古责怪道：“这样的事情本该你这个福晋想到的。孩子不计较，可我们做父母的不应该如此粗心。” “如今我替你想到了，你便去办吧。” 说罢，费扬古挥挥手，示意多罗格格下去。 又是那个常海！ 多罗格格恨到，这个扫把星，自从他出现后，就没有发生过好事。 ----------- 这日星辉不在家，多罗格格便将柔则唤到自己的房中，将事情的原委告诉了女儿。 柔则听后，比多罗格格更加激愤。 本来，她在贝勒府中就是妾室，被那个宜修压了一头。 如今，阿玛还要将她抬为嫡女，那岂不是自己唯一的骄傲都消失殆尽了吗！ “额娘，阿玛太过分了！” 说着话，柔则的两行眼泪便落了下来。她哭的真心实意，是当真为自己感到悲哀。 原来，人都是拜高踩低的！ 即便是自己的阿玛，当他发现自己没有宜修得力的时候，竟然不惜通过贬低自己，来博得宜修的欢心。 宜修！ 我乌拉那拉·柔则这辈子都不会放过你的！ 宠爱、男人、孩子、权势，你把我的东西一点点都夺走了，现在甚至要和我抢阿玛！ ------------- 然而，半个月过去了，柔则还不回府，让宜修警惕了起来。 按照柔则的性子，她这个时候应该正急着想办法重新获得胤禛宠爱。 原本，她以为柔则回到乌拉那拉家，又是去向星辉求援了，或许还有向胤禛使什么欲擒故纵的想法。 但两个月过去了，胤禛简直是像忘了有这个人一般，不闻不问的，柔则也该着急了啊。 宜修和胤禛打了声招呼，决定回到乌拉那拉府上一探究竟。 刚一进府，宜修便察觉到了不对。 尽管表面上，伺候的人“相信”费扬古只是得了风寒而缠绵病榻，但看到她回来的时候，却不约而同地流露出了一丝喜色。 “姐姐，你回来了。” 说话的人是星禅，乃是宜修的庶弟，但和宜修并非一个额娘所生，平日里也决说不上亲近。 与容琳当年备受费扬古喜欢不同，星禅的亲生额娘原本只是府中一个伺候的下人。 偶然的机会，被费扬古看上了，春宵一夜后，抬升了妾室，却也就此抛在了脑后。 但就是那一夜，有了星禅。 这些日子，星禅一直贴身伺候着费扬古。 阿玛平日里严肃，如今躺在病床上了倒是让他少了几分惧怕，多了些亲近担忧之意。 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多罗格格便来了。 她以太医说费扬古需要安心休养为由，让二人离去。 星禅看着费扬古，满脸的担心，但奈何多罗格格才是这后院当家作主的人，只好和宜修一起退了出来。 从费扬古的屋子里出来后，星禅拉着宜修道：“姐姐，你如今出息了，可能请来其他太医为阿玛瞧瞧病吗？” “怎么，现在用的太医不好吗？”宜修问道，她刚刚已经看过了，这太医是府中长年用惯了的。 星禅皱眉捧着脸道：“我也说不上来好还是不好，但我看着阿玛的病总不好，心中焦急，想着众人拾柴火焰高。” “其实我也和额娘提过，却被斥责说我什么都不懂。”星禅看向宜修道：“姐姐，他们说我只是个庶子，这府中的事情，轮不到我插话。” 宜修拍拍星禅的肩膀，看着眼前的少年，隐隐有一种感觉，日后，他或许会成为星辉最有力的竞争对手。 宜修安慰道：“一个身份罢了，决定不了什么。只是我在这府上可用的人不多，你若是方便，可以帮我看着些门上，我找人请其他太医来瞧瞧。” “那可太好了！”星禅露出一个笑容，“后门的小生和我相熟的，以前我总是从那里偷偷溜出去玩。” ------- 和星禅告别后，剪秋道：“福晋真要趟乌拉那拉府的浑水吗？” 宜修道：“我虽然对那阿玛没什么感情，可是额娘的事情，到底是由他来办，才更加名正言顺。” “否则，我一个出嫁的女儿，难免会被人说不敬主母。我虽然不在乎这些虚名，但贝勒爷那里如今正是凶险开始的时候，实在不宜暴露短处。” 剪秋本就是“春夏秋冬”四个丫鬟中，最有城府的人。 宜修感念她上一世的忠心，这一世也有意与她说些形势变化，免得她日后再鲁莽行事。 剪秋本就聪慧，跟在宜修身边时间长了，也隐约知道如今几位阿哥们，似乎与原来不同了。 第247章 温虚末也回天无力 第二日，趁着众人午睡的时候，温虚末前来看望了费扬古。 诊脉后，温虚末道：“可有这些日子的方子和症状？” 星禅接话：“这些东西我也曾想要来看过，但是他们不给。” “罢了，就算给了也未必是真的。”宜修上一世见惯了太医院做两套记录的操作，觉得若是假的，反而更会扰乱温虚末的判断。 温虚末道：“如今单看脉象未必准确，但如果将军过往身体康健的话，一个风寒不止如此。” “大人就明说吧，我阿玛到底是怎么回事？”宜修问道：“有没有可能是下毒？” 纵然宜修重生一世，但是给阿玛下毒这样的事情，对她来说依然有些难以置信。 温虚末看了一眼宜修，沉默了半晌才说道：“这的确是目前最合理的解释。” “那还有可能救过来吗？”宜修问。 既然已经知道了昔年的真相，若是无法为额娘报仇，她的重生岂不是白费了。 如今事情铺垫了这么久，好不容易让费扬古相信了，谁料他在自己府中都能被人暗害。 可想而知，这后院的凶险，有时只怕还要胜过前朝。 温虚末见宜修面露难过，以为她是担忧阿玛，想来他们父女感情也是极好的， 温虚末的心中，忍不住在责怪他自己的无能为力。 “只能说是尽力而为。”温虚末软下声音安慰宜修道：“这药看起来用的凶猛，下毒之人应该是想要置人于死地的。” “我如今尽力，但也只能让将军勉强清醒，至于能拖多久，不好说。” ---------- 送走了温虚末，宜修唤来星禅，没有将费扬古被下毒的事情告诉他，只说这位温太医技术不错，会试着为阿玛诊病。 “这是姐姐和星禅之间的秘密，我们谁都不告诉好吗？” 宜修用和弘晖说话的语气，和星禅说话。 星禅心中好笑，他虽然比宜修小几岁，但如今也已经成年了，怎么还把他当小孩子。 但星禅也不多问，既然宜修不说自然有不说的道理。 这后院中的事情，知道了太多未必是件好事，自己尽力而为，无愧于心便好了。 看着星禅告辞离去的背影，宜修心中感叹，费扬古和多罗格格这对夫妻，实在算不上是聪明。 一个冷漠庸懦，一个粗鄙浅薄，但生出来的子女，倒是无师自通一般，各个都有心眼。 便是星辉和柔则，她也要承认是聪慧的，尤其是星辉，小小年纪不仅能屡立战功，还能分出精力掺合起后院的事情，脑子还挺多。 如今看来，星禅也是不错的。 自然了，宜修自己也很不错。 星辉和柔则，这对姐弟，宜修突然觉得似乎有个念头从脑海中闪过。 “福晋，不好了，温太医回府的路上被一辆马车撞伤了！” “怎么回事？温太医伤的怎么样了？” 宜修赶忙温剪秋，这温虚末刚从府邸上离去，便被马车撞伤了，让人不得不怀疑。 剪秋道：“奴婢也不清楚，这还是温太医在昏迷前让小厮传来的口信，说请福晋前往和顺茶馆中一间。” 静华虽然嫁给了李荣保，但是和顺茶馆依然经营着，只是去店里的次数少了。 李荣保说女子在外经营，难度远胜男子百倍。 如今和顺茶馆生意兴隆，他又如何舍得让静华白费心血。 再加上他们从来没有刻意隐瞒身份，想来温虚末也知道了她与和顺茶楼的关系，因此昏迷前不忘挑个安全的地方。 ----------- 宜修来到和顺茶馆中的雅座，已经有一个小厮在里边等候。 见到宜修走进来，那小厮先向宜修拱行李道：“我家公子伤重，只怕不能来为将军诊治了。” 说罢，他从怀中掏出了一个朱红色的瓷瓶道：“这是我家公子昏迷前，嘱咐我送来的药，可以暂时压制毒性，让人清醒。” 接过瓷瓶，宜修凑近闻了闻道，她知道凡是医药世家，都会有些看家的秘药。 “温太医可还好吗，如今是什么情况？”宜修关心的询问。 “公子在街头已经昏迷了，具体现在如何小人也不太清楚。”想了想，那小厮又忍不住补充道： “我家公子昏迷前的最后一句话，就是嘱咐我来送药。他说原本是想回家研制后斟酌配合着其他药材在线给您的。可是如今实在有心无力，还请您见谅。” 宜修心中愧疚，若不是因为自己的事，温虚末怎么会受重伤？ 想到他昏迷前还惦记着自己的事情，心中更是感动。 对温虚末，宜修自然是没有男女之之情的。 但是在经历了这些事情后，在她的心中，温虚末也再不只是一个医术不错，需要费心笼络的太医，而是一个可以信任的盟友。 她向那小厮嘱咐道：“麻烦你转告你家公子，不必多心，安心养病，若有什么需要，便来寻我。” 好在温虚末乃是太医世家，疗伤的，事情不用她操心，温家自然会给他提供最好的治疗。 她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只有他将自己的事情处理好，才能护住身边的人。 ---------- 拿着药回到乌拉那拉府后，宜修在看望费扬古的时候，偷偷将药喂给了他。 一连喂了三次后，费扬古终于在第二天晚上转醒。 费扬古醒来的时候，便看到星禅嗯嗯。趴在他的床边睡着了。 “咳咳......”一声干裂的咳嗽声将星禅吵醒了。 “阿玛，您醒了！” 看到费扬古的样子，星禅很是惊喜，他就知道去找宜修准没错。 看了看门口，星禅压低了声音和费扬古说道：“宜修姐姐回来了，我去叫她？” 宜修？ 第248章 费扬古之死 费扬古的嘴唇哆嗦了两下，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道：“时辰不早了，让她睡一觉吧，平日里她辛劳，难得回家好好睡一觉。” 星禅低下头不说话，虽然他很想告诉眼前的阿玛，其实宜修姐姐回了母族，其实只怕比在四贝勒的府上还要忙碌。 至于所谓的好好睡一觉，在如今的乌拉那拉府，只怕对人人来说都是奢望了。 他亲眼见到，宜修姐姐回府的当日，就命人从四贝勒的府上喊来了一群护卫。 如今，正像那门口的石狮子一样，稳稳地扎在她自己的院子里呢。 但看了看阿玛干裂的嘴唇和明显苍白的脸色，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星禅，你扶我起来。”费扬古伸出一只胳膊，扶着星禅坐到了书桌旁。 费扬古道：“星禅，你如今多大了？” “儿子今年十八了。”星禅不知道费扬古为何要这么问。 “十八了，十八岁好啊！咳咳......”又是一阵咳嗽声，费扬古道：“我十八岁的时候已经在军中做副将了咳咳咳......” 星禅脸红了，羞愧道：“儿子无能，比不上阿玛，和......和星辉兄长，兄长也不过比儿子大几岁，但已经能独自领兵作战了。” “儿子......儿子实在是惭愧。” “不是你无能。”费扬古摆了摆手，犹豫了一下，他还是将手搭在了星禅的肩上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星禅，将来只怕还有许多大事要你去做。” 抿了抿嘴，星禅没有说话，他不是没有野心，只是没有机会罢了。 嫡庶的出身，终究是像一把无比锋利的刀，将他与星辉的命运一早就彻底劈开。 费扬古也不再说话。 拿起纸笔，他却又将手悬在了空中，他不知道自己这个决定会不会做得太匆忙了。 ------------ 费扬古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又一日的中午。 此时，正是康熙四十三年的最后一个中午，晚上便是除夕夜了。 费扬古转头望去，院子外边，有下人正在张贴火红的窗花。 而屋子中的人已经从星禅变成了星辉。 察觉到费扬古望过来的目光，星辉也转过了头来，脸上似笑非笑：“阿玛醒了。” “星禅呢？” 没有接星辉递过来的茶水，费扬古问道：“星禅呢？” 星辉伸出脚，将边上的凳子勾到了床边，坐在费扬古的床边，先将杯子里的茶水吹了吹，喝了两口才道： “今日上朝，兵部提到边疆还缺些戍守的低等将士。儿子已经将星禅弟弟推荐了过去。” “你......” 费扬古睁大了眼睛，瞪着星辉，一口气儿没有倒过来，被憋的脸色通红。 星辉继续道：“皇帝陛下听说后，感念我们乌拉那拉氏一心为国，不计较官职高低，特意赐给了儿子两颗明珠，儿子已经收下了。” “你......你好狠的心啊！”费扬古抓紧身下的单子，却明显感觉到在不久前还能弯弓射箭的双手，已经变得无力： “他可是你的弟弟！” “弟弟？”星辉笑了：“阿玛，在儿子心中，我只有一个叫做柔则的姐姐。” 说罢，他便转身开门而去。 ------------ 第249章 内疚 听到消息赶来的时候，柔则看到费扬古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不中用了。 宜修心中叹息，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谁能想到费扬古却会被他这几十年最宠爱的妻儿杀死。 宜修心中很不是滋味。 幼年时候，被多罗格格责罚过后，她会躲在被子里偷偷抹眼泪。 那时候，比起怀念额娘，她更多的是期待阿玛可以来看看她，抱抱她。 在许多个夜晚，躲在被子里的她，心里都握着这一份期待。 可惜的是，阿玛一次都没有来过。 后来，她也就不再期待了。 再后来，她也渐渐学会了如何生存，在乌拉那拉府，在胤禛府上，以及在后来的皇宫中...... 如今，身份调转，费扬古躺在床上，用期待又受伤的眼神看着她。 宜修反倒觉得脑子里有些空白，不是怜惜，不是憎恨，只是陌生疏离与无感。 费扬古伸出手，想要拉拉宜修的袖子，但见宜修没有上前的意思，又把手缩了回来。 只是，那只手不等重新放回床上，便永远地垂了下来。 宜修站在床边，看着人渐渐没有了呼吸，两行泪从眼中掉了下来。 她擦了擦，在心中自嘲，你看，努力了这么久，还是没让他亲自处置了那个女人。 还是没等来他和额娘说句对不起，哪怕只是对着灵位。 ------------ 府中很快敲响了丧钟，星辉在多罗格格的身边，看到额娘的面庞变得木然。 星辉也心痛如刀绞。 他怎么也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会当真弑父。 柔则上前来，抚了抚星辉的头道：“弟弟，我们也是没有办法，若非阿玛昨日临时起意，何至于走到今天......” “你......你不必太过愧疚。” 星辉抬起头，看着柔则，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昨夜，柔则匆匆来找到自己，说守在房门口的人来报，阿玛醒了，要将府邸的爵位传给星禅。 星辉本来不信，怎料那丫头不仅描绘得仔细，还告诉他阿玛还命人去库房中取走了印玺。 他匆匆赶去库房查看，见到放印玺的盒子果然空了，才不得不相信。 柔则站在一旁劝说道：“弟弟，如今你信了吧，咱们的阿玛并没有想象中那样疼爱我们。” “你看，阿玛如今不仅要拿走我乌拉那拉府唯一嫡女的身份，来讨好那贱人，连本该属于你的爵位也要一起夺走。” 柔则看着星辉，心疼道：“小弟，你和我不一样，你在战场上殊死拼杀，流血流汗，九死一生才挣下的荣耀，难道将来都要给别人做了嫁衣吗？” “若真如此，你这些年来的付出，岂不成了一场笑话？” “不要说了！”星辉低声喝止，他先前还责怪柔则暗中加重了药量，让阿玛从原本只是没有精神，变成了昏迷。 如今看来，他口中的父慈子孝简直是个笑话。 柔则继续在边上劝说道：“小弟，去吧，不要犹豫了，我的福晋之位已经失去了。” “若是再让乌拉那拉府落在一个庸人的手中，那全族都没有希望了。” “这些年来，那个星禅只知道好吃懒做，何曾为族中立下过任何功劳。” “我们这么做，不是为了自己的私欲，而是为了全族不得不做出牺牲啊！” “若是有朝一日族人知道了，也只会感激的！” 第250章 迟来的愧疚费扬古出殡 星辉想到最初，在他发现柔则借着阿玛感染风寒，偷偷加重药量的时候，他还狠狠斥责了柔则。 原来，不过是他枉做小人罢了。 ---------- 葬礼竟然也办的有条不紊。 虽然费扬古去世的匆忙，又是在除夕夜里去世的。 但是对于乌拉那拉这样的大姓而言，即便是家主去世，依旧一切自有章程。 前来吊唁的众人不觉有他，除了看到宜修、柔则和星辉三个人之间几乎没有交流外。 但大家只是觉得是费扬古的离世，让几个孩子悲痛到说不出话来。 众人不明所以，还一厢情愿地在心中赞叹了，乌拉那拉家的下一代，当真是有孝心，费扬古教养孩子有方。 宜修穿着孝衣，独自站在边儿上，胤禛虽然是晚辈，但只是来略微吊唁了一下，便忙着去和其他人交谈了。 曾经的少年老如今已经长大，站在人群中，胤禛早已应对如流，只是如今他的身后，少了一双少女温柔的眼神。 宜修的脸上不悲不喜，看不出来是怎样的心情，只是低着头看向地板，整个人都有一些木然。 但如果忽略这一点，这场葬礼便与京城中任何一个大户人家的葬礼没有什么不同。 唯有十四阿哥胤禵，似乎感受到了一些不一样。 在他的印象中，四嫂几乎很少提及费扬古。 而且她待人向来有礼，并不是一个轻易会被悲伤情绪左右的人。 但除此以外，还能是什么原因，他一时也想不到。 多罗格格看起来倒是真的悲痛欲绝。 她哭的悲痛欲绝，双手扒牢了棺材，久久不肯离去，口中念着将军之类的话。 柔则站在多罗格格的身后，同样哭的梨花带雨，好不可怜，就连忙碌中的胤禛，都忍不住回头看了几眼。 与多罗格格和柔则不同，星辉的表情也有一些木然。 他眼下一片乌青，脊背尽量挺直着，在前边与男客们应酬着。 李荣宝看着星辉身后的，皱眉问道：“星禅呢，怎么不见他出来？” 星禅只是个不起眼的庶子，又没有功名傍身。 若不是李荣保提了一句，在场的众人中，只怕会理所当然地觉得，费扬古只有星辉这么一个儿子。 “边疆战事紧急，比家事更为重要。”星辉顿了一下，显然没有想到居然会有人想起星禅： “边关遥远，路上多有不便。阿玛也不能等到星禅回来再下葬，我这个兄长便擅自嘱咐他不必回来了。” 星辉随口应付，心中却暗骂李荣保多事。 在星辉的心中，若非星禅趁着阿玛生病，生了和他争抢爵位的心思，自己也不至于要动手。 他只愿星禅这个自大的蠢货，就此死在边疆才好，压根没有写信告知于他。 只是...... 星辉皱眉，他以为费扬古整理的功夫，进了屋子里收拾，似乎却并没有找到该找的东西...... 算了，眼下人越来越多，他总要先应付才行。 听了星辉的回答，李荣保皱皱眉。 李荣保记得，小时候，星禅总是和自己一样，不爱与那些满口仕途的公子们玩儿。 只不过，李荣保是真的闲云野鹤，而星禅是害怕招来多罗格格和星辉的注意。 他记得星禅曾告诉他，这是他的亲生额娘去世前，曾经反复告诫他的事情。 李荣保掩下眸子，没有再与星辉说话，他显然是不信这套义正言辞的说法的。 原本他听说星禅去戍守边疆的时候，就觉得奇怪了。 他们这样的人家，即便是庶子，即便庶子还无能，但也没有把孩子送到战场上当个低等的士兵去送死的。 要知道虽说两军交战时，为鼓舞士气，将领也会身先士卒，但到底有人护着，与在马下跑的士兵有天壤之别。 康熙皇帝这个上位者感念星辉忠勇，他与星辉也算是自幼相识的，可不觉得对方是什么大公无私的人。 好在，刚刚受到圣上表扬的星辉，显然也并不在乎李荣保是怎么想的。 他已经转头，和其他几位同样炙手可热的青年将领攀谈去了。 ------------ 出殡的时辰很快就到了。 随着礼仪官的一声“起”，天空中竟然飘起了大雪。 众人跟在灵前，亦步亦趋，只是脚印很快就会被飘落的雪花所掩盖，连同那不能见光的秘密，暂时一起被埋在了这院子中。 这日，虽然几位与胤禛相熟的阿哥都到场了。 但是他们身份贵重，只是站在一边观礼罢了，只是穿得比平日里素净一些罢了。 多罗格格算是阿哥们的长辈。 扶灵回来后，几位阿哥都上前来宽慰姑母。 胤禵趁人不备，这才终于来和宜修打了招呼：“四嫂。” 他规矩地行礼道：“人死不能复生，还请四嫂节哀。” 胤禵第一次觉得自己嘴笨，不知道该如何宽慰眼前的嫂子，能让她好受一些。 最后还是宜修率先开口：“好些日子没见十四弟，倒是比过去稳重了。” 没稳重！ 只是怕说多了惹你厌烦，又怕勾起你伤心，所以只好闭嘴罢了！ 十四阿哥胤禵在心中，默默向宜修解释。 但说出口的话，却是在应和着宜修：“谢谢四嫂，等过完年我便也到了出宫开府的日子了。” “等我的府建好了，还请四......四哥和四嫂一起来啊。” 十四阿哥胤禵在雪地里站了不短的时辰，肩头还有未来得及化掉的雪花。 宜修打量着眼前的人，身姿挺拔，竟然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少年郎单薄的肩膀变得像大人一样宽阔了。 “十四叔！” 弘晖跑过来抱住了胤禵的大腿，他一大早就被额娘派回府的剪秋姑姑从被子里捞起来了。 先是来到乌拉那拉府上，又跟着一群人行礼，还没有年世兰姐姐陪着，心中烦闷坏了。 虽然大家都说费扬古是额娘的阿玛，但他对这个便宜的外祖父实在没有什么印象。 如今好不容易看到了熟悉的亲人，才总算是提起了精神。 胤禵弯下腰刮了刮弘晖的鼻子。 这个小东西，看来很是能分得清楚谁是自己人的。 第251章 胤禵的贴心 他可暗中观察过了，弘晖看到他，可比看到星辉亲近多了。 但今天的场合严肃，不适合逗弄弘晖。 胤禵想着，改日还是要挑个日子，单独到四哥的府上看看自己这个小侄子才是。 嗯......没错，就是为了看看自己的小侄子！ 正在胤禵想的出神的时候，弘晖又已经张开双臂，抱住了另一个人的大腿。 ----------- “姨妈！” 弘晖仰起头，冲着人露出了一个同样甜甜的笑容。 走来的人是汪佳静华。 对乌拉那拉府的事情，汪佳静华多少也了解了个大概。 所以，她倒不担心宜修心中当真有多么悲痛。 她过来，主要是看看，突遭巨变，宜修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静华默默伸出手，握住了宜修的手，或许是在外边折腾了一圈的缘故，宜修的双手都有些冰凉。 “妹妹的手怎么这么冷？”静华道：“正巧我今儿起得早，也有些乏了，妹妹可能陪我去屋子里休息一下吗？” 静华轻轻用力，握了握宜修的手。 宜修会意向胤禵告辞，带着静华回到了自己在乌拉那拉府的院子中。 --------- 宜修向静华简单讲了讲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后。 静华听得，简直是要惊掉了下巴。 “天老爷啊，你是说......他们三个人杀......杀了费扬古将军？” 静华的眼神中充满了，这个世界马上就要毁灭的惊悚。 她几乎拉起宜修就要走了：“那你还在这里待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回贝勒府去！” 她觉得，自己茶馆开了两年，里边的各种消息，听起来都没有今天这一条刺激。 “姐姐别急，这院子中的人都是我从贝勒府新带来的，可以信任的。” 宜修宽慰了两句静华道：“我还想请姐姐帮我个忙。” “是为了星禅吗？” 不等宜修说话，静华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对。如今我身边能在军队中说上话的，也只有李荣保了。” “好。”静华一口应下，但是二人也都知道，李荣保久不领兵作战了，与星辉在军队中的势力并不能相比。 但如今，宜修正处在多事之秋，静华想着，她需要第一时间的支持。 想了一会儿，静华说道：“李荣保虽然比不上星辉，但是富察家却还是有些人的。” “只是这样的事情，我不知道是否合适，妹妹等等我，我先回去问问他。” 静华显然与李荣保甚是恩爱，提到“他”的时候，丝毫不见外。 静华劝道：“妹妹还是早些回自己的府中去，如今我看着这里都觉得心惊。” “明日便回府了，只是柔则可能过些日子也要回去了。” 宜修揉了揉眉心道：“我虽然是福晋，但随着星辉继承了乌拉那拉府，贝勒爷会越来越看重柔则。” 她一点点向静华解释： “我想要保星禅，除了一点血脉之情外，其实更是考虑若是有朝一日，想要把星辉拉下来，既需要星禅的证词，乌拉那拉府也需要新的家主......” 宜修话还没说完，便看到静华盯着自己看。 “怎么了？”宜修问道：“姐姐是觉得我的计划有什么问题吗？” 静华摇摇头，她其实根本没有思考宜修说的话，打量着宜修蹦出了一句：“你累吗？” “啊？” 这下轮到宜修愣住了。 两世为人，她早就习惯了步步为营，鲸鱼谋算，也从来没有人问过她累不累这个问题。 认真想了想，宜修道：“不累。在其位谋其政，前朝后宫都是如此，既然是我当初的选择，我便不后悔。” 如今，宜修做了福晋后，她心中倒是多了些其他想法。 除了后院中的斗争，她隐隐觉得，自己还应该有更广阔的天地。 比如她前些年，想要修复胤禛和德妃的关系，等胤禛将来登上皇位之后，宫中的姐妹也能好过一些。 现在，她除了想要身边亲近的人过得好，甚至希望能尽量避免日后“九子夺嫡”的血流成河。 这不是为了皇后之位，而是为了能减少对大清人才与国力的消耗。 上一世，她时常听德妃娘娘说，乌拉那拉氏只有后宫的女人，没有前朝的男子。 那，既然女人承担了乌拉那拉氏的荣耀，何必只被动地接受后院这片天地呢！ --------- 送灵结束的第二日，宜修便回到了府中。 刚回到永康阁，弘晖便迎接了出来：“额娘，你都瘦了。” 搂着宜修的腰，弘晖有些心疼地说。 宜修哑然失笑，自己这儿子是不是有一些太早熟了？ 如今弘晖还不到八岁的年纪，怎么就懂得女子胖了还是瘦了？ 嗯......看来年大小姐功不可没啊。 ----------- 宜修和弘晖说了好一阵儿的话。 说着说着，弘晖口中的话题很快就从额娘瘦了，变成了乌拉那拉的事情办完了，什么时候接年姐姐回来。 宜修正要回答，剪秋进来了：“福晋，十四爷来了，四爷请您一同过前院去见见。” “好，和四爷说我换身衣服，马上就过去。” 宜修把儿子从身边扒拉开来，转身进了里屋。 弘晖：十四叔你早不来晚不来，这个时候来干嘛！ ----------- 十四阿哥上门，是因四哥府中有丧事，前来看望的。 他还特意带了些暖身子滋补的东西，比如下边庄子孝敬来的羊肉、鹿肉，配上山里的蘑菇，让厨房做好了才送过来。 胤禵道：“昨日京中下大雪，四哥和四嫂在外边站的时间久，我特意命人炖了些滋补的东西来。” 胤禛心中有些感动，自己的这个幼弟小时候和自己并不与自己十分亲近。 没想到，如今二人倒是越来越体贴了。 胤禵又特意拿出了两个狐狸皮的披风道：“如今天气冷了，这是我之前去山里打猎得来的，给四哥和四嫂穿。” 苏培盛上前接过。 宜修腹诽，这......这是不是也太贴心了一点。 小剧场： 弘晖：十四叔，你还我漂亮姐姐！ 十四阿哥胤禵：小样，你以为只有你姐姐漂亮吗！ -------------- 第252章 胤禛的笑 宜修侧目看了看，一边儿的胤禛正笑得合不拢嘴。 接过了那狐狸皮，胤禛仔细咂着嘴端详了好一阵儿，连连夸赞。 宜修心中松了一口气，看来是自己想多了，胤禵现在大概是真的和四贝勒关系不错的缘故。 ----------- 回到永康阁后，宜修嘱咐剪秋去选一些东西，等到十四爷乔迁新府的时候一起送过去。 乌拉那拉府中。 宜修走后，星辉也来柔则屋子中找了柔则。 柔则道：“如今府中丧事大体已经办完。” “虽然我们还要守孝三年，但是弟弟也该想想继承爵位的事情了，不知道小弟可有何打算？” 星辉没有接柔则的话，而是反问道：“姐姐阿玛离开了我们，你伤心吗？” “你这是什么话？”柔则很是不满星辉的问题：“阿玛去世，我自然是难过的。但府中的这些事情，难道便因为难过就不去做了吗？” 从小到大，柔则很少以这样严厉的口气与星辉说过话。 抿了抿嘴，星辉没有接话。 深深的看了一眼星辉，柔则缓了一下，叹气道：“来找你前，我刚刚去看了额娘。” “如今额娘悲伤到说不了完整的话。这府中的大事小情，还不都得你我二人操心着。若是我们也往后退了，那乌拉那拉府岂不是要让别人笑话？” 见星辉还是没有说话，柔则又继续道：“自然了，我已经是这府中出嫁了的女儿。娘家的事情。弟弟若是嫌我管的多了，我之后便少说几句话。” “姐姐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幸亏赶紧接话道：“算了。刚刚是我问的鲁莽了，还请姐姐不要介意。” 姐弟二人相对而坐，商量着过些日子的流程。 费扬古下葬后，按照中原的习俗，还会有头七和周月。 到时候府中自然还会有几场宴请。 其他人倒也罢了。但乌拉那拉家的一些族老，要注意不能怠慢了。 若是能趁此机会，给大家留个好印象，将来星辉在族中行事，也会更加便宜。 -------------- 柔则便在府中一直住到了费扬古头七的日子。 时是一早，天还没有放亮，宜修便坐着小轿早早回到了乌拉那拉府中。 这姐弟三人，还像之前一样很默契的没有说话。 若实在有些什么非说不可的流程，也都让身边的下人传话。 快到午时的时候，府中的客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府中的族老们是星辉亲自交代的。 因为相比这些人，费扬古尚且还是晚辈。 按照规矩，出殡那日，他们并没有来，这还是第一次到场。 几位族老被簇拥着往府中走去，星辉得报后赶紧迎了过去，执晚辈之礼一一见过。 其中，这些人中辈分最高的要算是乌拉那拉荣库。 他虽然也是庶出，但阿玛却是在太祖皇帝年轻的时候，便跟着一起作战过的。 可惜的是，后来子孙无能，这一支再也没有起来过。 如今见了星辉，荣库心中难免吃味。 他道：“如今星辉你继承了爵位，可不能忘了扶持族中的兄弟们啊。” “你阿玛走的突然，叔祖我免不得要替他叮嘱你两句。” 荣库责怪道：“我听说你那庶弟，名为星禅的竟然被你发配去做了最低等的士兵？这便是你的不对了，也难免让外人说你狠辣，连亲生的兄弟都容不下。” 星辉没有说话，他在等着荣库接下来的内容。 荣库拉着星辉往前走了两步，摆出掏心掏肺的样子道： “如今的补救之法，便是你要在族中做出个容人的姿态来。如今你在军中发达了，不如将年龄合适的族人们安排安排，才能免得别人说你的闲话。” 星辉的嘴角心头都勾起了一抹笑意，不欲接话，心中却是不屑。 说什么年龄合适的族人，不就是他那不成器的孙子们吗？ 荣库辈分高，孙子们也都二十岁了，却一个个都游手好闲，日日只知道遛狗玩鸡斗蛐蛐儿。 星辉心中最是看不起这样的人了，只知道仗着辈分和祖上的功劳到处乞讨。 星辉恨荣库提星禅。但这些日子，他心中有说不出的苦，他不想费扬古最后走的也不干净。 因此，星辉攥了攥拳头，垂下头没有说话。 那荣库以为星辉听进去了自己的话，心中反而得意起来了，口中越发不遮拦，直接将自己那几个孙子的名字报了出来，使唤着星辉道： “这几个人我瞧着都是不错的，你便抓紧去安排一下吧。” 如今正是祠堂上呢，荣库这样催人办事的嘴脸也实在不体面。 星辉忍了忍，正要开口拒绝，突然听到了一阵轻笑： “若是星辉有问题，我们富察氏掌管的军队里，似乎还有几个位置，乌拉那拉的公子们可要来啊？” 接话的正是李荣保。 他刚刚陪着静华来，一走进前厅便听到了荣库的这句话。 荣库早就远离朝堂之外，他并不认得李荣保，更加不知道李荣保与星辉之间的恩怨。 但是听到富察氏，那想来也是不错的，立刻转过头去想要答应。 “不劳富察家操心了，这点小事我们乌拉那拉家还能自己解决。” 见到荣库那没骨气的样子，李荣保赶紧抢前一步答应，免得荣库那几个孙子，犯错犯到别人家跟前，反而授人以把柄。 若是将来东窗事发，说不定还要连累自己。 “那也可以，早说不就是了嘛。” 荣库可不管其他，只要他自己的目的达到就是了。 荣库为老不尊，星辉有苦难言，李荣保倒是心中惬意舒爽起来。 若不是正站在祠堂上，他恨不得吹两声口哨庆祝一下。 前几天，静华已经回家和他说了星禅的事情。 正如星辉看不上荣库一样，李荣保打心底里也看不上星辉这样为了权势，丝毫不顾血亲的行为。 即便他看在胤禛的面子上，早就不打算和柔则计较了。 但是自家福晋不喜欢的人，他就不喜欢！ -------------- 第253章 柔则的回旋镖 星辉没有想到的是，这件如今看来，不过是一件小事，但却足以改变日后的许多事情。 星辉行了个礼，转过头不再理会荣库。 李荣保来了，乌拉那拉的近亲们也都陆续来了。 他还有许多人要应付。 毕竟，应付亲戚可比应付外人要费心多了。星辉在前院烦躁，柔则在后院更加的不太平。 这后院之中，本应该多罗格格当家做主的。 然而，那日费扬古出殡之后，多罗格格便一病不起了。 多罗格格倒下了，星辉新娶的福晋便也紧跟着倒下了。 因此，这主事的人便只有宜修和柔则了。 众人聚在后院中，一条渭泾分明的线便清晰地呈现了出来。 宜修这边围着绿云、静华、若熙和其他几位福晋格格。 柔则那边人却少了一些，除了几个伺候的丫鬟之外，便只有宜妃派来的淑华，和两个出嫁前交好的人。 但乌拉那拉府中，管事的下人们做事，还是以柔则为主。 绿云小时候，以亲戚的身份借住在乌拉那拉府中，也受尽了多罗格格的冷眼。 如今，见到柔则嘱咐着下人们做事，竟然将她的身影与多罗格格重叠在了一起。 这一重叠，童年不好的记忆便立刻被勾了起来，再看柔则便越发讨厌。 绿云冷哼了一声道：“这府中还真是奇怪，有做福晋的人在这儿站着，妾室却能越过福晋当家做主了。” 绿云如今也是郭络罗氏家的嫡福晋了，嫁的虽然不是族中最受宠的儿子，但却是实打实的正室。 绿云不是被千娇万宠养大的嫡女，她与人相交，也并不十分在意对方究竟是嫡出还是庶出。 只不过是想到，过去柔则日日端出嫡女的派头来，欺压别人，如今她成了妾室，自然是哪里疼就往哪里戳。 此话一出，其他人也交换了一下眼神，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奇怪或不屑。 “这府中如今还是一味看重嫡女嫡子吗，哪怕嫡女成了庶女的妾室，还不知道收敛？” 在更外围的人群中，有对乌拉那拉府稍有了解的人正压低了声音交谈起来。 怎料到，绿云立即接话道： “何止呢？我听说啊，这府上本还有一位庶子的，叫做星禅的，被这新任的家主，曾经的嫡子星辉害得去前线当士兵去了。” 静华伸出手偷偷拉了一把绿云的袖子，示意她如今场合特殊，还是不要将事情嚷得人尽皆知。 绿云会意，立刻向静华投来了一个你放心的眼神，然后继续大声说道： “好啦，我知道要小点声了。” “大家没发现吗，这星禅公子至今都没能回来啊！” “啊？！” “这也太过分了！” “哪有不让做儿子的回家奔丧的？” 众人一片哗然，终于忍不住开始议论起来。 更多的猜测紧跟着产生。 有人说道：“这战场无情，他不会不知道，该不会是想趁机......” 阿嚏！ 站在前院的星辉，突然狠狠打了一个喷嚏。 他皱着眉看了看外边，虽说如今是冬季，但京城的温度比战场上还是要好上许多的。 怎么会突然有一阵寒意呢？ 这样的揣测，柔则自然也是听到的。 但这还当真冤枉了星辉了。 把星禅送出去，只是因为星辉担心星禅半路杀出，继承了爵位。 至于做士兵，也只是星辉发发少爷脾气罢了，还真没有要人性命的意思。 之前，柔则甚至还劝过星辉直接下手，但星辉以不能做的太过明显而拒绝了。 柔则沉默地站在一边。 毕竟，这样的理由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她只能看着众人把越来越多的脏水和猜测，泼在了星辉的身上。 费扬古的去世，更多只是京城中最普通的一场聚会。 直到了新一轮的烧纸开始，众人被气氛感染才慢慢的都沉默了起来。 星辉、柔则和宜修点燃了香烛元宝，外边的哀乐之声丝丝入耳。 跪地，叩首。 燃尽的冥纸像一片片黑色的蝴蝶，四下茫然的振翅，随着风四散飞去，没有统一的方向，转眼又跌落在地上，和没来得及化掉的雪花合了一地。 其他小辈也跪地拜了三拜，上了一炷香，然后帮助主人家一起填燃香火，将一叠一叠的冥纸填进香炉，直到所有的冥纸香烛燃烧到最后。 一点香火闪烁，给风一吹，终于散了。 ----------------- 星辉仍然静静地跪在墓碑一旁。 不知道啊是想到祭拜之后，才是更多麻烦事情的开始，心中沉重；还是想起了阿玛，又重新难过了起来。 柔则接过芳落递上来的帕子，擦了擦手，又拿起一张递给了星辉，顺便将人从地上拽了起来。 “这事结束后，我便要回贝勒府了。” 柔则和星辉交代了一声。 星辉点点头，表示听到了。 昨日，他与柔则谈了许久，这些日子要做的事情，二人也都大致提了几句。 接下来，他们便要分头行动了。 ------------------ 回到龙井阁的时候，柔则有一瞬间的恍惚。 走的时候，还是康熙四十三年，再回来已经又一年过去了。 因为费扬古的去世，这次的宫宴，他们几人都没有去参加。 沐浴更衣，洗去了在乌拉那拉府上沾染的晦气与疲惫。 柔则出发去看望了弘昶。 几个月不见，弘昶又长大了一些，但脑子还是没有什么恢复。 “姐姐帮我照顾弘昶辛苦了。”柔则抚着弘昶的小脸，和齐月宾寒暄。 到底是自己生的儿子，曾经又被那样给予厚望，柔则心中也不是完全不心疼。 若不是宜修，她如今何必患得患失，需要想办法与与胤禛再生孩子，而骨肉分离呢。 齐月宾以为柔则是来接走弘昶的。 毕竟，如今她阿玛新丧，柔则一时也不能侍寝，说不定会想将儿子接回去照顾。 ---------------------------------------- 第254章 合谋vs碰壁 来见齐月宾的时候，柔则带了不少好东西来。 因为家主变成了星辉，柔则行事倒是方便了许多。 一串串的珠宝首饰，晃得齐月宾眼睛都有些恍惚了。 柔则道：“姐姐费心帮我照顾弘昶，我心中十分感激，这一点东西不足以感谢姐姐的辛苦。” 齐月宾的眼神亮了一下。 她在府上这些年，从来没有得到盛宠过，日子一直过得不温不火，哪里见过这么多的好东西。 齐月宾突然福至心灵，想通了一件事。 如果说争宠是为了过上好日子，那如今帮柔则抚养弘昶就能过上好日子的话，何必非要自己去争。 反正在这后院中，她容貌比不上柔则，才情比不上宜修，就连可爱天真都比不上哪个令妤。 人嘛，总要懂得扬长避短的。 思路转换，齐月宾看也变得顺眼了许多。 她道：“妹妹实在是客气了，知道这些日子，妹妹家中事多，弘昶便还是交给我来照顾吧。” 一人出钱，一人出力。 齐月宾和柔则二人很快达成了一致。 ---------------- 就在柔则去找齐月宾的时候，令妤也来永康阁中看望了宜修。 “姐姐这些日子辛苦了。”令妤一进门，就看到柔则明显变的清瘦了。 二人叙话了一阵儿，剪秋进来表示：“福晋，德妃娘娘请您午后进宫一趟。” 冬日午后的阳光正好。 德妃这次找宜修进宫，倒是真没有什么事情要交给她办。 不过是知道了费扬古去世，喊宜修进宫宽慰宽慰。 永和宫中。 德妃娘娘倚靠着榻子上的软枕，回望着坐在一边的宜修，轻轻叹息说： “如今你阿妈去世，你心中悲伤自然是不用提的，你那嫡亲的额娘是个不中用的，只怕总有许多事情要你拿主意。” “还有星辉和柔则呢。”宜修说：“有多罗格格在，许多事情还是他们办起来更得心应手一些。” 宜修这话说的以退为进，德妃如何能听不出来弦外之音。 她道：“星禅的事情本宫也听说了，是有些过火了。但是如今木已成舟，皇帝甚至还特意嘉奖了，本宫便也不好再说什么。” 星禅是整件事中最无辜的人了吧。 他如今不过十八的年纪，过去总是不被人重视，受到费扬古关注的程度甚至不如宜修。但他却敏感聪慧，能看出来事情的原委。 宜修低头看着自己的护甲，她还记得刚回府的时候，星禅偷偷来寻她，想让她想办法为费扬古另请太医来。 他那种充满期盼和信任的眼神，宜修一直没有忘记。 大家都说星禅是趁着费扬古生病在故意表现，想最后为自己捞些好处。 但宜修相信，那个来偷偷寻自己的星禅，心中藏着孺慕之情。 至少，比他们这三个人多的。 得知星禅被送走的那一晚，宜修一直在做噩梦。 梦到他浑身是血，看着自己，求自己救救他，身后时而是战场杀戮，时而是星辉的冷笑。 后来，她找到了静华和绿云，请她们帮自己在费扬古头七的时候，演一场戏。 至少，让星辉会顾及名声，不敢对星禅下手。 “宜修！” “宜修！” 德妃娘娘唤道：“你想什么呢？” 宜修在德妃面前，很少有会恍惚的时候，她竟然不知道自己的眼睛，在什么时候已经红了。 德妃还以为是宜修又想到了费扬古，心中更加怜惜。 她转了个话题道：“老十四前两天来给本宫请安，说是他四哥知道他要开府后，送了不少好东西给他。” 德妃娘娘握住宜修的手道：“本宫一听，便知道是你的主意。” “好孩子，他们兄弟二人如今关系亲近，你是头功，额娘都看在眼里呢。” --------------- 龙井阁中。 柔则知道宜修叒叒进宫看望了德妃娘娘，还从宫中领了赏赐的时候，心中冷哼。 这个宜修，不就是会一味谄媚着德妃吗？ 德妃娘娘这些年也是年纪大了，识人不明了。 小时候，她明明是最喜欢自己的，怎么如今越来越偏心了？ 不过，见德妃这样沾亲带故的算什么本事？ 她可是凭借自己的能力，攀上了宜妃的这个高枝儿。 这才是本事。 柔则唤来芳落，命她去给宫中递拜帖，自己明日去给宜妃娘娘请安。 这个时候已经快到晚膳时候了，芳落看看天色劝说道：“天色不早了，若是主子没有什么要紧事情的话，奴婢明日再去送可好？” 这个时候进宫，再回来的时候，若是宫门已经下锁，她便不好出去了。 她瞅着，以宜妃和柔则的关系，还不足以让自己在翊坤宫中睡一晚上。 “现在就去，这么点小事还要和我讨价还价！” 柔则不满地呵斥，芳落只好硬着头皮出了门。 果然，没等她出宫，宫门已经下锁了。 芳落在宫门口急的直跺脚，可是柔则并没有腰牌给她。 这京城中尚有结冰的日子里，她若是在外边待一宿，只怕天亮了就是一具尸体了。 在宫中甬道上走着，芳落纠结了半天，还是来到了永和宫门口求助。 --------------- 第二日一早，柔则便早早起来，精心梳妆了一番，带上了生弘昶时，康熙赏赐的簪子进宫去了。 然而，在翊坤宫的院子外站了一个时辰，宜妃却像忘了她一般，迟迟不让人进来。 柔则的头微微发晕，正觉得自己要跌倒的时候，门吱呀一声开了。 走出来的是淑华，就是前些日子，宜妃派来到乌拉那拉府上，一同参加费扬古头七的女子。 “哎呦，妹妹辛苦了。” 淑华假意给柔则捏了捏肩膀道：“都怪我，给宜妃娘娘带了幅画来，娘娘看的入神了，一时忘了时辰。” 侧身让开位置，淑华道：“妹妹快进去吧，娘娘此刻心情正好着呢。” -------------- 后宫妃嫔的院子中，除了皇后与太后的地方外，这翊坤宫可以算得上是最雍容华贵了。 宜妃坐在上首的位子，俯视着推门而入的柔则，因为隔着距离，柔则其实看不太清楚宜妃娘娘的表情。 “起来吧。”又让柔则跪了一会儿，宜妃才开口道：“等了这么久，可累了？” “妾身候着娘娘是应该的，不累。”柔则轻声回答，低眉顺眼。 “本宫想着也是。”宜妃坐在上首，摆弄着自己怀中的小猫道：“本宫听了淑华说那日的事情，柔则，你在乌拉那拉家的位子，可不像是你之前说的那样高啊。” 暗中咬了咬牙，柔则还在想如何接话，宜妃娘娘的话却是还没有说完。 她继续道：“本宫今日见你，是要告诉你，若是在给本宫提供足够的帮助之前，你先别来见本宫了。”“毕竟，你的姑母住在永和宫中。” 柔则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弄了好大个没脸。 她想开口和宜妃解释，如今星辉当了家主，一切都会改变的。 然而，宜妃娘娘根本没有兴趣继续听。 ------------------ 柔则想的也没错。 星辉成为家主后，乌拉那拉一族和胤禛的关系并没有改变。 改变的只有宜修和柔则的关系。 柔则虽然几次被胤禛厌弃，但是靠着星辉的军功，她总能化险为夷。 如今星辉成了乌拉那拉一族的家主，她在四贝勒府中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 这一点是宜修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快速改变的事实。 宜修如今对付柔则是手拿把掐的事情，但是架不住柔则有一个争气的弟弟。 她与星辉虽然也是兄妹，但是在星辉的心中，只有柔则才是与他一母同胞的姐妹。 宜修又想到了星禅。 只是星禅还年少，若是星禅年纪再大一些，然后在朝堂上有一番作为，便可与星辉抗衡了。 如今，乌拉那拉一族的族老都不可能同意星禅上位的。 放眼望去，新一代竟然只有星辉一人拿得出手。 宜修叹了口气，决定暂时不想这件事儿了。 她收拾了一番，和令妤一起去了隔壁的八贝勒府上。 如今郭络罗氏和若竹相处的还算不错。 胤禩心中的人虽然是若竹，但是并没有冷落嫡福晋。 而且，八福晋和令妤一样，生活环境还是比较单纯的，心胸开阔自然不会有什么矛盾。 令妤悄悄跟宜修说道：“八贝勒府上的氛围真好，定然不会出现咱们府上那些事儿。” 宜修知道，她说的是弘星的事情。 若是没有柔则和她们的纷争，弘星便不会夭折。 “二姐，你在说什么呢？” 八福晋笑着问她。 令妤道：“我呀，在羡慕你和若竹妹妹的感情好呢。” “明明我和你才是亲亲的姐妹，如今看起来倒像是若竹才是你的亲妹妹呢。” 令妤面对自家妹妹的时候，难得露出了几分俏皮。 八福晋笑道：“二姐，你怎么连若竹的醋也吃？你是我的姐姐，若竹是我的妹妹，这不冲突啊。” 胤禩说亲的时间晚一些，八福晋和若竹倒没有小宜修太多，大家年纪相近也聊得来。 “姐姐，刚才胤?送了我一只兔子，快看呀。” 人未至，声先到。 宜修下意识的往门口看去。 这声音娇俏的姑娘，不知道是何等模样。 一个粉衣姑娘进来了，头上簪着一朵大红花，却并不显得庸俗，反而衬托的她人比花娇。 “若熙。” 若竹温温柔柔地叫了一声。 若熙似乎没想到这屋里有这么多人，她停住了手里的动作，反而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若竹挨个给她介绍，若熙规规矩矩行了礼。 宜修看着她怀中扭动的兔子，笑道：“若竹之前总跟我们提起你，今天可算是见到了。” 若竹嗔怪道：“若熙这个皮猴子……成日里在外头玩，也不着家。” 八福晋看着若熙的目光有些爱怜，“罢了，你也别说她了，下个月就该选秀了，若是被选中了，只怕是再也没有松快的日子了。” 听到八福晋这么说，若熙的脸一下子垮了。 “就不能不参加选秀吗？” 若竹严肃道：“这话可不敢到外头乱说，你便是不想参加，也要参加。” 宜修透过门框看着天空。 八福晋说的还是轻了，何止是没有松快的日子呢，那是一生都被囚禁在华美又白骨森森的牢笼中了。 她们这些没有进入紫禁城的女人，对于紫禁城的幻想还是太过美好了。 若熙和她们二人熟悉了，便有说有笑的。 令妤和她格外聊得来，倒是叫其他三人各有各的醋吃。 坐了好些时候，令妤和宜修打算回去了。 若竹道：“四嫂请留步。” 宜修对令妤道：“那你先回去吧。” 若竹也将若熙打发走了，宜修便知道，若竹说的这事情一定与若熙有关。 只怕就是选秀的事儿了。 宜修微微皱眉。 这若竹难道以为，她有什么法子能让若熙不去选秀吗？ 若竹道：“四嫂，这件事儿我原本也不想麻烦你的，只是没有法子了。” “若熙一向是个坐不住的性子，来京城才一年多，也惹出来了几件祸事。” “她这个性子进了宫只怕是会被……” 若竹叹气，然后道：“四嫂，你帮我想个法子，让若熙选秀落选吧。” 宜修琢磨起这件事儿来。 若是若竹要求她帮忙直接不让若熙参加选秀，那是不现实的，但是去参加了又落选，这事儿倒是好操作一些。 “这事儿说起来也不算难办，皇阿玛只看最终选……我帮你去求求额娘吧。” 若竹苦笑，“这件事我原本也不想麻烦四嫂的，只是……我们额娘不过是个嫔位，还插手不了选秀的事情。” 选秀的事情一般由皇后、皇贵妃、和妃位的妃嫔来打理，康熙帝后宫妃子众多，自然也轮不到嫔位来管事儿了。 “我不能保证一定办成，只能说尽力。” 若竹跪下，“多谢四嫂了。” 宜修一把扶住她，“若竹，莫要行如此大礼，若熙这孩子我也很喜欢。” 若竹颔首。 第255章 内有熟人好办事 晚上，胤禩回来了，听闻今日宜修她们又来了，胤禩笑着问：“今日你们都聊了些什么？” 若竹笑容有些勉强，“今日说起来若曦进宫选秀的事情。” “我们姐妹自幼感情深厚，几乎没有分开过，若熙的性子八爷也知道，她若是被选中留在宫中……我很担心她。” 若熙在八贝勒府中待了一年多了，胤禩自然也知道自己这个小姨子的性子，的确是个跳脱的，偏偏骑马又骑得一塌糊涂，和若竹是截然相反的。 虽然率真可爱，但怎么看都不会是讨皇阿玛喜欢的样子。 看到若竹满目愁容的样子，胤禩也心疼了。 “这件事，我想办法解决。” 若竹想要告诉她，自己已经去求了四嫂。 可还没说话，胃里就一阵翻江倒海的。 胤禩一下子急了。 “若竹，你怎么样了？” 若竹刚想说自己没事，胃里又开始翻腾了。 胤禩高喊，“太医，去请太医！” 八福晋听到若竹这边要请太医了，忙忙的过来了。 此时若竹已经吐过几轮了，脸色苍白如纸。 八福晋看得十分心疼。 若竹长得宛如高岭上的雪莲一样清净柔美，平时看起来温婉又高不可攀，此时看着脆弱易碎，让人心生怜惜。 八福晋赶紧握住了若竹的手，“妹妹，你瞧瞧你的手怎么这样的凉，要注意好身体啊。” 若竹看着八福晋，轻轻点了点头。 “我会为姐姐保护好身体的。” 胤禩：那我走？ 很快，太医就来了，给若竹诊治了一番以后，他恭喜了胤禩。 “八贝勒爷，侧福晋这是有喜了！” 胤禩激动不已，八福晋亦是高兴。 打赏了太医以后，胤禩暗自下定决心，这事儿一定要办成。 ----------------- 隔日，宜修便以给德妃请安的理由进了宫。 德妃看了一眼宜修，就知道她有什么打算。 “你这孩子，平日里给我请安的时间，可是规律的很，今日突然来，可是有什么事情你自己解决不了的。” 宜修被拆穿了也不恼，嬉笑着对德妃说：“额娘慧眼如炬，一下就看出来我此番是有事求额娘了。” 德妃看着嬉皮笑脸的宜修。 她如今的形象和前几年真是愈发的不同了。 不过这样她倒是很喜欢。 虽说有时候没那么端庄，但是足够的有生气，也很活泼。 从前宜修对她恭敬有加，她倒是觉得那时候距离更远一些。 “说说吧，是什么事情？” 宜修说道：“八贝勒爷侧福晋马尔泰·若竹有个妹妹，叫做马尔泰·若熙的，额娘能不能想办法让她落选？” 德妃听到“选秀落选”，便精神了起来。 她当初可是一点都不想被选上，只想与隆科多长相厮守。 可是，隆科多对她说，皇上最不喜欢粉蓝色了，她穿了粉蓝色的衣服，过了好些年她才知道，皇上是最喜欢粉蓝色的。 于是她含恨进宫了。 虽然过了这好些年，她的心态已经平稳了，但是提起来这件事儿，还是满心都是遗憾，甚至还有一丝对隆克多的怨怼。 想到这里，德妃到底是恍惚了一下。 “那马尔泰家的二小姐，可是在宫外有心上人了？” 宜修噎了一下，紧接着她想到了德妃可能是想到了她自己。 宜修小心翼翼道：“并不是，那若熙性子天真烂漫，规矩却做的不太好，性子也直，之前那郭络罗氏的另一个小姐说话不好听，她还跟人掐架呢，若是进了宫……和其他妃嫔动起手来只怕是不太好看。” 德妃听到宜修跟她说的若熙的光荣事迹，忍不住笑出了声。 “听你这样一说，这若熙还真是个脾气爽直的妙人儿。” 宜修道：“是若竹求到我头上的，四爷和八爷向来交好，若竹、若熙与我也很是投缘，所以……” “所以你只能来麻烦本宫了？” 德妃板着脸，紧接着又笑出了声。 “谁叫您是最疼爱我的额娘呢？” 宜修俏皮一笑。 德妃被她哄的无可奈何，“行，这件事，本宫去打招呼。” ----------------- 与此同时，翊坤宫。 九阿哥胤禟给宜妃请安。 “儿子给额娘请安。” 宜妃看着胤禟笑了起来，“你有给我请安的功夫多读读书，不必每日都到翊坤宫来。” “比起读书，儿子觉得更重要的是学会做人。” “做儿子的自然要谨遵孝道。” 宜妃看着胤禟，她觉得她这个儿子样样都好，唯一不好的地方便是胸无大志。 看那老大、老四都成日里想着如何钻营，就这个傻儿子还每日跟在胤禩屁股后头，八哥长八哥短的。 宜妃叹气，“你呀你，多向胤禔、胤禛、胤禩他们学习。” 胤禟道：“四哥不是日日进宫给德娘娘请安吗？” 宜妃：…… 虽然这个崽子是她生的，但是她怎么觉得他这么欠揍呢？ “对了，额娘，儿子今日过来还有一事相求。” 宜妃挑眉，胤禟很少有求她的时候，虽然孝顺，却也是个自立的儿郎。 “什么事？你说来听听。” 胤禟道：“八哥的侧福晋的妹妹今年选秀，额娘可否出手，不要让她通过选秀啊？” 宜妃眼中精光一闪。 “那姑娘姓甚名谁？你要跟我说，我才知道要帮谁呀。” “马尔泰·若熙。” 宜妃记住了这个名字。 “行，小事一桩。” 胤禟高高兴兴离开了。 宜妃心里却百转千回地琢磨了起来。 她想了想，叫身边的宫女来，“小桃红，你去查查这个马尔泰·若熙。” ----------------- 小桃红那边不到晚膳时间，就将若熙的情况打听了个清清楚楚。 她将若熙这一年多做的事情跟宜妃说了。 宜妃的眉头越拧越紧。 “这丫头不是个安分的。” “胤禟怎么会看上这样一个女子？” 小桃红道：“那马尔泰家的二小姐，长得很是水灵俊俏。” 宜妃冷脸，“年少慕爱本是寻常事，但是没缘分就是没缘分，没什么缘分还非要强求，甚至做出了干涉选秀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胤禟是糊涂了。” “这若熙，本宫还非要她留在宫中。” 小桃红道：“娘娘，那马尔泰二小姐若是留下了，万一万岁爷……” “送她去皇上那里做奉茶宫女吧。”宜妃漫不经心道，“你不是打听出来，她性子顽劣，笨手笨脚吗？” “送去皇上那里，只怕是没几个月，就要惹事死了。” “而且，皇上跟前的人，胤禟也不敢惦记。” ----------------- 这边胤禟出了宫，兴冲冲的去了胤禩的府邸上。 “八哥，事儿我办成了。” 胤禩闻言露出一个笑容。 他的生母良嫔位份不高，与宜妃也不交好，在宜妃跟前是说不上话的。 但他跟胤禟关系好，所以想来想去，还是求了胤禟。 胤禟对他这个八哥言听计从，这不，一下就成了。 跟胤禟喝了两杯，他便迫不及待要将这件事告诉若竹。 若竹闻言果然也是很开心。 “谢谢你，八爷。” “你的妹子就是我的妹子，我们二人之间何须说谢谢？” ----------------- 这边宜修回到了永康阁，跟胤禛说起今日这件事。 胤禛对若熙有些印象——是个活泼的小丫头。 “不过，小宜，你答应侧福晋这个做什么？” “选秀原本也是她们的命，你插手干扰，也有可能惹祸上身。” 第256章 三德子公公有智慧 宜修道：“我是同额娘说的，她若是真的为难，必然不会答应我这件事，额娘既然答应了，便证明也不是什么大事。” 胤禛多看了宜修好几眼，“你什么时候对额娘的心思猜的这么透了？” “哼，”宜修轻哼一声，“我如今和额娘情同母女，好到你无法想象。” 胤禛心中一喜，只当宜修是为了他这样孝顺。 他忍不住搂着宜修，在她耳边吹气。 “小宜……” ----------------- 选秀当日，若熙进了宫。 因为提前得了若竹的话，她知道自己不必给老皇帝当妃子了，心里甚是轻松。 她虽然打扮的很低调，但是脚步却很轻快，和其他的秀女看起来一点都不一样。 今日康熙帝有些忙碌，并不会亲临选秀现场。 宜妃、德妃、舒妃几人初选好了，将名单和画像再给他看一眼就好了。 很快，就到了若熙上场的时候。 轮到若熙介绍的时候，她落落大方的介绍完了。 德妃看着下头娇艳的少女，漫不经心道：“宜妃妹妹，这个马尔泰家的二小姐，我觉得她性子不适合这紫禁城，便撂牌子吧。” 宜妃听了这话，看了德妃一眼。 德妃怎么也要将这个丫头送出宫？ 这可不行。 若是不进宫，那胤禟和若熙岂不是又有可能了？ 这件事她坚决要阻止的。 “我倒是和姐姐有不同的意见呢，她的事迹我也听说过几件，都是无伤大雅的事情，她这样活泼的性子，进了宫，岂不是给后宫里增添几分颜色和笑语？” 德妃一听，就知道宜妃没安好心。 宜妃此前独得圣眷多年而不让其他女子入康熙帝的眼，岂能容得下这样娇俏鲜活的女子进宫来和她竞争吗？ 若是宜妃有这样宽广的胸怀，从前哪能生出来那么多事端？ “这马尔泰将军的品级不高，进来也只能添几分颜色了。” 德妃不光是因为答应了宜修，还是为了自己的面子。 “姐姐说的也有道理，既然如此，那便撂牌子吧。” 德妃松了口气，却又觉得宜妃放弃的太过轻易了。 她刚才明明只是想与自己唱反调的。 德妃心里浮现了一丝不好的预感，但是又不知道是哪里不对。 ----------------- 没过两日，这届选秀结束了。 马尔泰·若熙没有成为妃嫔，而是成为了康熙帝的奉茶宫女。 这个结果一出来，大家都大跌眼镜。 宜修、胤禩、胤禟、若竹、若熙，这些牵扯进了这件事，又各自有行动的人一头雾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德妃对宜修道：“只怕是这个马尔泰小姐，被宜妃盯上了。” 宜修疑惑，“她不过是个小小的秀女，如何会被宜妃娘娘盯上？” 德妃将选秀那日的对话和盘托出，只是，两人合计合计，也不知道宜妃到底是抽什么风。 宜修叹气，也不知道如何跟若竹交代了。 ----------------- 再次去八贝勒府上的时候，宜修跟若竹说了这件事。 若竹怔住，然后叹气苦笑。 “这还真是巧合。” 若竹将胤禩找了胤禟跟宜妃说的事情，告诉了宜修。 只是两人又合计，还是不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 胤禟那边的说法是，宜妃已经答应了不让若熙进宫。 可是现在的结果，是宜妃特意举荐了若熙去做奉茶宫女。 宜妃对自己儿子的请求，完全没理由这样做。 又不是胤禩亲自去求的宜妃。 若竹满目愁苦，“若熙那性子……进了宫可怎么是好啊。” 若熙自己倒是觉得还好，反而安慰起姐姐来，“我倒是觉得，做奉茶宫女也可以，总比和许许多多的女人抢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强。” 若竹赶紧捂住她的嘴。 “就是你这张嘴才让我更不放心呢。” “这等大逆不道的话，你也敢说出口？” “你以后在宫里可要怎么办呢？” 若熙呜呜嗯嗯了几声，若竹才放开她。 若熙颓丧着一张脸，像是淋了雨的小狗。 “姐姐，我以后保证不再说了。” 宜修说道：“如今事情已经成定局，但不可能再改了。” “若熙，这后宫是个会吃人的地方，你跟在皇阿玛身边，更是伴君如伴虎，你要处处谨言慎行，要学会揣摩皇上的心思，却又不展露出来。” 宜修说着说着，觉得她说的这倒像是苏培盛。 不如将若熙送去苏培盛那里培训一下子？ 苏培盛可是天下第一会察言观色的好公公啊。 不过，到最后宜修还是没开这个口。 苏培盛只会察言观色的本事，却不知道如何观康熙的色。 这件事啊，还不如跟三德子公公多学习呢。 ---------------------- 第257章 听听妾心慌不慌 去年，康熙帝去永定河和塞外，胤禛和胤禵二人都没有同去。 今年康熙帝倒是惦记上他们了。 这次照样可以带丫鬟妻妾，虽然能带的人不多，但是经过赈灾一事，胤禛还是果断的要求宜修与他同去。 因为星辉的缘故，他如今宠幸着柔则， 便打算也将柔则一块带过去。 不用说这一路上会生出许多故事来。 ----------------- 胤禔那头警惕起来。 这次去杭州南巡，因为去的不久，所以康熙帝没打算带太多人。 胤礽和胤祥这两个最受康熙帝宠爱的儿子自然是要同去。 但是胤禛和胤禵凭什么？ 他身为皇阿玛的长子，尚且没有混得一起过去呢。 胤禔心中烦闷。 当年高士奇参了索额图一本，让康熙帝下狠心处死了索额图。 但是那参他的内容，方方面面指向他和太子勾结，意图谋夺皇位。 可是两年过去了，皇阿玛对胤礽的态度似乎丝毫未变。 胤礽难道不在乎他的叔祖？ 太子一党最有力的支持，不就是索额图吗？ 比起皇阿玛对胤礽态度没变更糟糕的事情，就是皇阿玛给了胤禛和胤祥越来越多的机会。 他一番努力，为他人做了嫁衣裳，这可是他不愿意看到的事儿。 只是无论胤禔想了什么法子，康熙帝这次的人选确定之后也没有他。 纳兰明珠劝胤禔，“郡王殿下不要着急，去一次南巡不算什么，郡王殿下不如想想，如今朝中有什么事情是旁人不愿意做，殿下做了又能得到皇上赏识的。” 胤禔听到这话猛一抬头，用怨恨的目光看着纳兰明珠。 “你这是说本王前几年不愿意赈灾有错了？” 纳兰明珠懒懒的抬眼皮看了一眼老大。 “郡王殿下多虑了，老臣没有这么想。” “当年赈灾时疫差点蔓延，便是他的亲信也差点在山东没了，实在是九死一生。” “如今想来，没去也是对的。” 胤禔知道纳兰明珠说的是事实。 富贵险中求，胤禛是真求到了。 所以他眼红。 “郡王殿下不要与四贝勒较劲，他不重要，重要的是太子。” 胤禔压下怒意，细细与纳兰明珠商量，接下来要怎么做。 ----------------- 南方的春天比京城来的要早一些。 虽然才是二月底，但是已经不似京城寒冷。 他们先去了山东。 胤禛和宜修对这个地方是很有感情的。 当初他们为了赈灾，在这里待了半年。 柔则自是不知道他们这段过往。 她那时尚且被禁足了。 如今山东诸州县已经呈现了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康熙帝看到百姓如今脸上已经有了笑模样，他自己也是发自内心的笑了起来。 “当年若不是你拿出了那些方法，又筹集到了银子，只怕如今山东境内还是民不聊生。” “虽然我们抵抗不了这些洪水、干旱，但是事在人为，你做的漂亮，山东的百姓总是少受了一些苦。” 康熙真心实意地夸赞这个四儿子。 当时山东遭灾，堪称地狱。 上了一点品级的官员都不愿意亲自过来干这苦活累活。 他金尊玉贵的皇子，却主动请缨过来，接下这一个烂摊子，还干出了漂亮的成绩。 康熙帝怎么会不重视胤禛呢？ 胤禛得了康熙帝的夸赞，胤礽就上了心。 胤礽策马走到胤禛边上，“恭喜四弟啊，皇阿玛如此看重你，你封郡王指日可待啊。” 胤禛看着胤礽，总觉得他话里有话。 不过也是，这些年他们兄弟二人渐渐走远了，再也不似从前了。 虽然表面上他还是站在胤礽那一边的，但实际上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情况是怎样的，身在其中的人才能感觉出来。 “我们都是皇阿玛的儿子，皇阿玛自然会一视同仁的，不过，皇阿玛最看重的还是二哥你，二哥为人稳重，学问和治世都学得好，我还要跟 二哥多学习学习呢。” 胤礽见胤禛说的滴水不漏的，也不与他继续说了。 虽然与胤礽渐行渐远了，但是被康熙帝夸了，胤禛还是很开心。 他如今虽然比从前稳重了不少，但这于他而言还是一件喜事。 胤禛才靠近宜修的马车，柔则就过来了。 “四爷。” 柔则娇声唤他。 胤禛并没有想将这份喜悦分享给柔则，但是看到她过来了，他还是沉声问她，“怎么了？” 柔则眨着眼睛，眼中满是媚意。 幽禁两年，柔则的皮肤更加白皙了，身形也瘦弱了不少。 这段路她虽然坚持要骑马，但也是弱柳扶风一样。 那细细的腰肢，几乎跟要断了一般。 “四爷，妾身第一次跟爷出远门，见不到四爷，妾身就心慌。” 胤禛的目光落在了她的心口。 “心慌？” “是呀，四爷。” 柔则娇笑着勾着胤禛的衣袖，“今晚四爷听听臣妾的心慌不慌？” 胤禛哈哈一笑，道：“好。” “对了，妾身见四爷很是高兴，可是发生了什么喜事儿？” 提起这个胤禛脸上的笑容就淡了，这种事儿，他本也不愿意跟柔则说。 朝堂上的事儿，她们女子懂什么？在他心里，只有宜修可以与他探讨这些事情。 “没什么事儿，你去马车上歇着吧，你身子向来柔弱，就不要骑马了。” 柔则乖顺地回到了马车上。 不过此时胤禛心情已经平复了下来，没有跟宜修分享的兴致了。 ----------------- 三月初六，他们进入了江南境。 第一站是扬州。 天下名士，半集维扬。 康熙帝推崇汉文化，便要在扬州多待几日。 随行的人却已经蠢蠢欲动了。 来了扬州，怎能不去看看瘦马？ 若能纳上一二通房或者妾室，也是极美的。 康熙帝自然不会拘着这些臣子，但是也要将正事儿办完了再说。 江南的河工是最重要的，像是扬州、苏州这样的地方，水系丰富，若是河工做不好最容易洪水。 等到河工检视完毕，才能让大家松快些。 当地接待康熙帝的官员特意安排了宴会，请了当地有名的名妓来弹唱作陪。 当地各大盐商挤破头了，想觐见天颜一面，也不得见，便只好迂回见见康熙帝的儿子们。 宜修才落榻，那盐商和当地官员的拜帖便递了上来。 宜修将半天挑了一番，剩下的送到了胤禛跟前，让他自己筛选。 胤禛挑了几个人的，然后让宜修自行安排时间。 柔则听说了胤禛的做法，心中突然一动。 这些想要求见胤禛的人，必然是要带些瘦马来的。 便是不带数码。只怕也会有意将自己家中女眷往胤禛跟前领。 她打听过了，太子、十三和十四阿哥那边都是这样的。 她何不趁机往胤禛身边安排一个人？ 毕竟，她身边如今只有齐月宾一个帮手。 而且她还有着自己的小心思，用起来也实在是不顺手。 说干就干。 如今，柔则身边多了些下人，除了芳若和芳落之外，多添了一个叫芳春的。 芳春乃是星辉调教出来的人，是星辉专门送进来做柔则的帮手的。 星辉如今也知道经营自己的势力了，这芳春算是他的亲信，能在一定程度上调动星辉在外头经营的势力。 柔则跟芳春说了自己的想法，芳春道：“福晋，您尽管放心，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办。” ----------------- 第二日，扬州盐商马珏设宴款待胤禛和十三、十四阿哥。 这扬州的盐商之中也有不少文人能士，还请了一群江南才子。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大家都已经微醺。 一些酒量差的此时已经上了头。 有人便问马珏，“扬州的宴席怎么能少得了那些艳姝？马兄，你不安排一下？也好让贝勒爷和阿哥们体验一下我们大扬州的风土人情。” 旁人听了他这话，说道：“怕体验的不是风土，而是人情吧。” 马珏道：“诸位莫急，我自然安排了最好的，连那紫云姑娘我都请来了。” 紫云乃是扬州的头牌名妓，她不卖身只卖艺，诗词歌赋无一不精。 这些才子倒是愿意豪掷千金，只求能与美人秉烛夜谈。 马珏是扬州盐商的领军人物，他肯花钱，自然能请的来紫云。 这场上能请来紫云的人不多，听到马珏下了这么大手笔，他们都惊呆了。 惊呆的同时，他们也热血沸腾着。 紫云姑娘如此难见面，今日他们不光能与这些皇子交好，还能见到紫云姑娘，这一趟来的可算是赚到了。 胤禛本来对这些没什么太多的想法，听到旁人句是一阵夸赞，他对这众人口中的紫云姑娘也不禁产生了几分兴趣。 在万众期待中，一群女子走了进来，她们个个都蒙着面纱。 屋子里一下就娇香撩人了。 不用谁介绍，大家都认出来了，紫云姑娘是谁。 第258章 瘦马的挑衅 那紫云姑娘在一众女子之中极为出众。 只见她蒙着白色的面纱，面纱上绣着一朵紫云。 身姿窈窕，穿的并不是满人的旗装，而是汉女的舞衣。 汉女的衣服比满人的旗装更显腰身。 纤细的腰肢，随着她的走动款款摆动，却并不显得风骚浪荡，反而极有韵味。 若是宜修在场，只怕要想到前世富察贵人非要学习的先秦淑女步了。 紫云姑娘擅长琵琶，她怀中便抱着一把琵琶。 其余的众位姑娘，抱着琴筝笛箫等乐器。 随着一声琴弦响，众位姑娘都动了起来。 琴筝笛箫的声音依次响起，却不掩琵琶之声。 胤禛想到了白居易的《琵琶行》：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 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难。 冰泉冷涩弦凝绝，凝绝不通声暂歇。 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 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 曲终收拨当心画，四弦一声如裂帛。 紫云姑娘的琵琶声虽没有那许多忧愁之音，却引的人思绪百转千回。 胤禛随着她的节奏轻轻敲击着桌面。 随着最后一个音节落地，满场寂静，紧接着响起了鼓掌声。 “好，好！” 有那性情中人已经高声赞美起来。 “紫云姑娘的琵琶声堪称一绝，叫人闻之难以忘怀。” “紫云姑娘如此技艺，便是去紫禁城弹，也是当得的。” 马珏问胤禛几人，“四爷、十三爷、十四爷，你们可还满意？” 胤禛点点头，“如此天籁之音，自然是满意的。” 马珏哈哈一笑，又拍了拍巴掌。 那场中的姑娘纷纷动了起来。 有人在席间感叹：“听说那紫云姑娘会跳惊鸿舞，也是扬州城的一绝，今日可能大饱眼福了。” 话音刚落，那紫云姑娘已经随着鼓点儿跳了起来。 惊鸿舞只跳给心爱的男子看。 胤禛莫名想到了柔则跟他说过的这句话。 这场中可有那紫云心爱之人？ 胤禛看着紫云的舞蹈。 那衣裙原来另藏玄机，竟藏着两条长长的水袖。 随着她的舞动，如同风有了形状。 紫云在场上旋转跳跃。 她的水袖拂过每一位男子的面前。 最终一下，她腾挪跃动停在了胤禛面前下腰。 她与胤禛的距离极近，胤禛几乎闻得到她身上淡淡的花香。 紫云的面纱落了下来，正正落在了胤禛的手边。 紫云直起身子，娇笑着看着胤禛。 “爷，这面纱可否还给奴家？” 胤禛在那面纱上摩挲了一下，然后还给了紫云。 紫云笑着又将那面纱抛回给了胤禛。 “爷要是觉得奴家跳的好看，便给奴家打个赏吧。” 胤禛哈哈一笑：“你想要什么打赏？” 紫云坐在了桌子上，那纤纤素手撩过了自己的头发。 她红唇微张，“爷，你赏奴家一个自由吧。” 胤禛的笑容深了。 “你口气倒是不小。” 胤禵在他身旁笑着说：“四哥，这紫云姑娘的意思你还不明白吗？你只要给她赎了身，紫云姑娘不就跟你走了吗？” 胤禛的表情立马淡了。 他冷眼看着第十四，“这种胡话，切不可乱说。” 紫云的脸色一白。 “爷……” 第259章 胤禵落荒而逃 胤禛温声对紫云道：“与你无关，莫要害怕。” 紫云笑着点了点头。 “奴家方才是跟爷开玩笑的。” 她眼珠子一转，指着胤禛手上的一串檀木手串。 “爷将这手串儿赏给奴家可好？” 胤禛将那手串给了一旁的苏培盛，“苏培盛，看赏。” 苏培盛将那手串给了紫云，紫云方才知道胤禛有多大的排场。 不过，她也是在风月场上辗转的老手了，能成为头牌，多少都是有些手段的，尤其是她这种卖艺不卖身的头牌。 她刚刚的委屈和害怕都不是真的。此时也敏锐地嗅到了眼前人非同寻常的身份。 紫云乖巧的退下了，没有任何怨言，但是她也没拿走那条面纱。 马珏在一旁讷讷不敢言。 他本来还想着安排紫云陪胤禛喝两杯呢。 胤禛自己就把紫云拒绝了。 这样的绝色佳人，胤禛居然还拒绝。 马珏笑了笑，转而说起了其他话题，并不冷场。 一群人就像此事没有发生过一样。 气氛又逐渐热闹起来。 ----------------- 今夜胤禛出去应酬，宜修则是待在了家中。 费扬古新丧不足半年，她虽是出嫁女，但也要在形式上守守孝。 宜修估摸着胤禛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便打算先休息，没想到过了一会儿，剪秋就过来说有人求见。 见剪秋面色有异，宜修问：“怎么了？可是来人的身份有什么问题？” 剪秋快速而低声道：“是个女子，叫什么紫云姑娘的。” 紫云姑娘？ 宜修听这个名字，虽然与绿云只有一字之差，但若是陌生小姐来拜访的话，必然会报了姓氏，而不会只说名字。 这紫云姑娘多半是这扬州城的妓子。 一个妓子来找她做什么，自然是因为胤禛在外头欠了情债了。 “叫她进来吧。” 剪秋忍不住说道：“福晋，奴婢瞧着那女子不像是个正经人家的姑娘，而且，她特意来找您……” “叫她进来，看看她有什么目的。” 剪秋不敢违逆宜修的命令，想要这样的女子进来，没想到到了门房处却说那女子已经走了，只留下了一个手串，什么话都没有留。 剪秋日日伺候着宜修和胤禛，自然认得那手串是胤禛的贴身之物。 那东西为何会在一个妓子的手上？ 剪秋一瞬间脑补了许多，她愤愤不平的。 福晋可是陪四爷吃了那么多苦，到头来怎么四爷竟在外头找那些不正经的女人。 她真是替福晋感到不值。 剪秋拿着那手串去给宜修复命。 宜修看着那手串，陷入了沉思。 剪秋道：“四爷将这东西送给了那什么紫云姑娘，是不是说四爷跟紫云姑娘……” 宜修将那手串放在桌子上。 “四爷的手串多了去了，一条不打紧，倒是我看四爷到了这扬州城，已经有人坐不住了。” 一个妓子，还能自荐枕席到贝勒爷头上来？ 这后头必然有人指使。 只是这个人，是扬州城想要讨好胤禛的人呢？还是柔则？ ----------------- 半夜胤禛才喝得酒醉回来了。 送他回来的人是胤禵。 胤禵倒是没喝几杯酒，难得还保持清明。 宜修叫他一并进来了，然后吩咐下人去给他准备一碗醒酒汤。 胤禵的目光落在了桌子上放着的手串上面。 “四嫂，这手串怎会在你这里？” “是紫云姑娘送上来的。” 胤禵张了张嘴，“那紫云姑娘怎会过来？” 绣夏忍不住道：“自然是想要登堂入室了。” “她那点心思，都快写在脸上了。” “想入四爷的后院，不好好讨好着我们福晋，竟然还上门来挑衅。” 胤禵道：“入什么后院？这等身份的人又怎么能攀得上四哥？” “若是那沦落风尘却又有气节的女子，倒也值得令人尊敬和怜惜，但这紫云明显不是，是那姓马的盐商想要讨好四哥安排的，今天宴席上她还想让四哥给她赎身呢。” 胤禵三言两语就将这紫云姑娘和胤禛的瓜葛说清楚了。 绣夏啐了一口，“这紫云——” “绣夏。”宜修淡淡道，“不过是一个手串而已，你怎么先乱了阵脚，在这里妄自揣测，背后不可言人是非。” “四爷的事儿就让四爷自己去解决吧。” 胤禵见宜修这样信任胤禛，心里反而酸酸的。 四嫂就当真爱四哥爱的不在乎这些吗？ 不，不是这样的。 这世间男子皆求妻妾和谐，可他却知道，倘若四嫂真的爱四哥的话，眼中是断然容不下其他女子的。 这么一想，胤禵的心里又舒服了许多。 他不知道他这些心情的变化是从何而来，竟如此微妙。 他有些慌张了。 难道他竟然喜欢他四哥吗？ 所以不愿意看到四嫂和他琴瑟和鸣。 宜修注意到了胤禵阴晴不定的表情。 她猜测可能是因为他喝多了酒，所以身子有些不适。 “绣夏，你再去催催醒酒汤。” 她又关切的问胤禵，“十四弟，你身子可有不适？要不要请温太医来给你瞧瞧？” 胤禵此时心虚的很，眼神躲闪着不敢看宜修，“四嫂，不用了，没有不适，多谢四嫂关心。” 宜修觉得胤禵的表情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多想。 许是他年纪还轻，所以提起什么名妓，他便有些不自在。 胤禵纠结着起身了，“四嫂，现在天色不早了，我便先回去了。” “喝了醒酒汤再走吧，这样也免得你回你那边之后，临时吩咐下人还要等了。” 胤禵只能又坐了下来。 干坐着也不是事儿，胤禵又开始找话题，“四嫂，这件事你也不用太担心，四哥不是那样的人。” 宜修点点头，心里却在想，她管他是什么样的人呢。 左右她现在对胤禛也不抱什么登基之外的希望。 “那紫云姑娘若是正经出身，我倒可以做主为他添一房美妾，不过即便是他想要紫云姑娘，若是她人品贵重，也是可以进府中的，只是不好向皇阿玛那边交代罢了。” 旁人都说四哥和四嫂是天生一对，他们之间的感情再好不过了。 可胤禵再一次清晰的认识到，他的四嫂并不爱他的四哥。 胤禵心里涌起了一丝慌乱。 他为什么会因为四嫂不爱四哥而感到喜悦？ 他怎么能喜欢他四哥，这可是有违人伦的事情。 宜修丝毫不知道，胤禵的脑子里将这些事情完全想偏了。 他心里的想法向着奇奇怪怪的方向发展了。 喝了醒酒汤以后，胤禵落荒而逃。 宜修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微微一笑。 ----------------- 第260章 姑娘该不会要卖身吧? 柔则那边很快就得到了紫云上门的消息。 她打听了一番得知，紫云只是将胤禛送她的手串还了回来，不由的暗骂这什么名妓也没什么用。 便是学了一身勾栏手段又如何？连个男人的心都吸引不来，也真真是没用了。 “芳春，你们安排的人是怎么回事？” 芳春道：“这已经是扬州城最好的瘦马了，若是她不行，其他人只怕也不行了。” 柔则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罢了，这件事儿你抓紧安排，实在不行还有苏州和杭州。” “总之这一次，你必须得给我安排一个帮手上来。” 柔则这两年也想清楚了，真正能长久的留住胤禛的心的人，必然得是胤禛喜欢的。 但是胤禛太过宠爱她，她的身份却不能太高，这样才更好为她所掌控。 “对了，你安排的人容貌必不能胜过我。” 芳春在心中说了一句。 虽然柔则如今已经二十有七，但她这样的绝色佳人，想要找几个容貌胜过她的属实不易。 她随便找都没事。 ----------------- 接下来的几日，胤禛还见了扬州当地的官员。 让他觉得不对的，是无论和谁前面，坐陪的人都是紫云。 这扬州头牌这么好请吗？ 胤禛很快便反应过来了，人是冲着他来的。 不过比起第一次她冒冒失失的要求胤禛为她赎身，后面她也只是老老实实的表演，再无其他的心思。 一直到三月十七他离开扬州，那紫云都没有什么其他动作了。 之后他们又去了苏州府和松江府，4月出头，他们总算是来到了杭州。 杭州已经是姹紫嫣红，万千鲜花开遍。 宜修还是第一次来杭州。 西湖果然甚美，和那些诗词中写的一样。 不过他们住的是西溪高庄。 这本来是高士奇的宅子，虽然如今高士奇已经去了，但是他的子孙辈还是热情地接待了康熙帝一行人。 西溪这边景色也甚美，有不少百姓开着摇橹船穿行于其中。 他们休息了一日，便要在这里检阅八旗的武功。 每到这时候胤禛就开始头疼。 他的骑射技艺虽然在宜修的督促下，这些年有了一些长进，但是若是和八骑其他的勇士相比，还是远远不够格。 胤礽、胤祥和胤禵倒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他们三个都有一身好武功。 胤禛开始难受了。 若是三哥和五弟一起来，起码还有人陪他一起垫底。 宜修安慰他：“没关系，皇阿玛看重四郎的点并不在于骑射上，而是在于治世之才。” 胤禛：听了更难受了，怎么办？ 胤禛想了半夜，索性摆烂了。 宜修说的对，反正他骑射不行，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了。 他若是以后角逐皇位，文治比武功更重要。 演武女眷是不去的，只有胤禛一个人自己去。 果然，如宜修预料的一样，康熙帝并没有太过挑剔胤禛的骑射，还敷衍的夸了几句。 胤禛便知道，这一关过了。 胤礽和胤祥、胤禵去喝酒了，胤禛拒绝了。 胤禛只觉得自己分外寂寞。 他们这群莽夫，个个都沉迷骑射，衬托的他一点儿都不厉害。 有本事跟他比一下文治。 所以哪怕知道这样的场合，他应该去，他也没有去。 “苏培盛，今晚的星辰璀璨，还是挺好的，这种星光，泛舟湖上，定然别有一番意趣。” 苏培盛早就了解了西湖泛舟的相关事情，此时胤禛问起，他倒是显得胸有成竹了。 “四爷，那西湖边有不少百姓做着泛舟湖上的营生，有些是女子在做，若是有美人美景歌舞相伴。也是极其风雅之事。” 胤禛一听那风雅之事，便有些意动。 “那我们便去西湖上吧，这些事儿你看着安排。” 苏培盛先一步骑马去了西湖那边安排，胤禛和其他随从则是慢慢跟在后面。 此时那一弯蛾眉月早已隐藏在了云层中，隐隐能看到淡白色的一角。 浩瀚又璀璨的星河之下，是静谧的湖水。 湖中飘着几艘船，船上灯火辉煌，与天上的星河相映成趣。 一艘不大的船停在了岸边，苏培盛从船上下来，弓着腰请胤禛上去。 “四爷，今日只剩这最后一艘船了，只能委屈一下四爷了。” “有何委屈？”胤禛此时心境开阔了不少。 “这也算是一种缘分，我们来的正是时候。” 胤禛上船不久，便听到了清越悠扬的琴声。 琴声悠悠极为美妙。 胤禛自己的琴技便是不俗，自然能听得出这琴声要表达的意思。 略带一点忧愁，不是寻常的曲子，反倒像是即兴弹奏，韵律却也十分美妙。 “船家，将船划过去。” 船家一听胤禛这话，便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这西湖最出名的，便是西湖船娘，与扬州瘦马也没什么区别，但是更为风雅。 想象一下，这些文人与这些妙颜女子泛舟西湖，寻欢作乐，那场景在男子心中是极为美妙的。 因此总有一些文人租了船，与那些船娘隔船相对，倒是比直接上船多了几分神秘的意趣。 今日这位爷，看起来也是个猎艳的。 船家暗自撇了撇嘴。 这些女子虽然有些是主动的，但多数都是苦命女子，若不是为了谋一条生路，谁愿意在这么美的景色里干这种勾当呢？ 船家有点不屑，但是花了钱的就是爷，他还是依言划过去了。 离那弹琴之人越近，琴声便越加清晰。 此时船家听出来了，弹琴之人应当是雪卿姑娘。 雪卿姑娘长相不算绝美，但是弹得一手好琴，所以来人多半是来听琴，倒也不强求她卖身。 船家松了口气。 今天雪卿姑娘应该也不会卖身吧！？ 第261章 高山流水觅知音 船渐渐靠近了。 苏培盛低声问胤禛，“四爷，可要弹琴相和？” 胤禛奇道：“你竟然还带了琴。” 苏培盛道：“如此风雅之事，奴才自然记得给爷准备。” 胤禛嘻嘻一笑，解下了腰间荷包给他，“有眼力见，赏你了。” 荷包一入手，苏培盛就感受到了沉甸甸的分量。 他这差事干的是真不亏。 东西多准备一点，赏赐就多了。 再存两年钱，他就能买一个大宅子了。 苏培盛想着想着，心里就美滋滋了起来。 四爷这个人性情不算是阴晴不定，虽然有些多疑，但是你只要不做令他生疑的事情，他也不会无缘无故的怀疑你，也算是好伺候的主了。 胤禛将琴摆了出来。 苏培正虽然准备的周全，但到底是条件有限，他也不能先焚香。 但胤禛此时满是猎艳的心态，自然不会注意这些细节，吸引到那弹琴之人才是他要做的。 胤禛将琴弦一拨，发出铮铮的响声。 对面的琴声一顿，紧接着如流水一般继续流淌下去，胤禛拨动琴弦，渐渐与那琴声合在了一起。 那曲子是对面人随手所弹，胤禛却能听过一遍后就相合在了一起。 怎么不算是以琴声觅知音呢？ 当一曲终了，湖面上是久久的寂静。 最终还是对面的人先打破了这份平静。 一道清冷如月的声音响起，“想不到，在此情此景下，也能觅得知音。” 胤禛心旌摇荡。 听声音对面应当是个年轻女子。 虽说伯牙子期，高山流水的相遇也有浪漫主义的色彩，但若是男女之间惺惺相惜，更有可能成为一段千古佳话。 “姑娘一手好琴音，在下不过是跟着姑娘弹奏罢了。” 胤禛虽然自傲，但是这个场景下他该谦虚。 那女子说：“公子不必妄自菲薄，公子能听一遍，便与奴家相合，足以见公子在弹琴一事上的造诣。” 胤禛听到对面夸赞他，道：“姑娘若是不介意在下想请姑娘来传上一叙。” 那女子似乎犹豫了 那女子似乎犹豫了一下才说道：“人生难得一知己，那小女子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两船相挨，胤禛走到了甲板上，对面也是艘中小型的船，布置的很是雅致，亮着昏暗又温柔的烛火。 一个穿着月白色衣裙的女子走上了甲板。 漫天星光下，昏黄烛火的映衬里，女子的脸庞被镀上了一层温柔的光。 胤禛只觉得那一瞬间他看到了洛神下凡。 胤禛伸出手，“姑娘请慢行。” 那女子将手搭在了他的手上，然后迈过了两船之间的空隙。 船轻轻摇晃了一下，女子一个不稳，扑进了胤禛怀中。 女子抬起头，满脸都是羞涩的红晕。 “公子……” 她声音轻软。 胤禛心尖一颤。 女子的容貌并不算很美，比起柔则来说还差很多。 但大概有了琴音的铺垫，胤禛看着她，只觉得她的面容像是长在了自己心里一样。 这大概就是找到了知己的感觉。 那女子离开了胤禛的怀抱，胤禛只觉得怅然若失。 苏培盛早已到了船的另一头，将这空间留给了他们两人。 胤禛与女子进了船舱。 虽然这只是中小型的船，但是船舱里面布置却很雅致，有纱帘，烛火还有准备好的瓜果，甚至还有一个青瓷瓶，里面装着桃花。 胤禛突然想到自己在扬州听到紫云的琵琶声，他当时想到的是白居易的《琵琶行》。 白居易也是在浔阳江头遇到了琵琶女，听她演奏，与她相识。 与白居易不同的是，自己碰到的女子，并非商人妇。 “姑娘如何称呼？” “小女子名为雪卿。” 雪卿微微一笑，“凄凉玉雪卿卿意，惆怅房栊步步莲。” “这是写夫妻之间的词。”胤禛说了一句，心头更加柔软莫名。 雪卿的声音温温柔柔又清清凉凉的，与这西湖上的星空相得益彰。 “公子又作何称呼？” 胤禛道：“我在家中行四，姑娘若不介意，唤我四郎便可。” “四郎……” 雪卿呢喃着。 这称呼太过亲密，但是两人似乎都没有注意到一样。 这一个呼唤，似乎打破了他们两个人尚且还有些陌生和羞涩的氛围，开始自然而然的如老友一般交谈。 苏培盛眼观鼻鼻观心的守在船舱外面。 今晚这事儿传回府里，不知道福晋会怎么想呢？ ----------------- “雪卿那边办的怎么样了？” 柔则问芳春。 芳春说道：“老爷的人瞧着，她上的四爷的船。” “说起来也是凑巧，四爷今天非要去西湖上泛舟，不然我们还得想办法引着他去西湖。” “这说明老天都在帮助我，”柔则露出了胜券在握的笑容，“这个人应该万无一失了吧。” “这个人没什么问题，她出来做这种营生，皆是因为家中贫苦，被爹娘卖进了那烟花之地，她贪婪的很，狮子大开口要了一大笔银子，我们花了这么多银钱，她必然要好好听话的，这种人，只要有银子吊着她，自然也没有后顾之忧。” “福晋，以后雪卿就是您的人了，您若是想让她去干一些什么您不方便做的事情，也是可以的。” 柔则满意地点了点头。 根据芳春所说，这个雪卿不如她长得好看，但是有几分姿色和手段能笼络住男人的心。 她需要的就是这样的帮手，不然如今府中宜修一家独大，她还如何有出头之日？ 她弟弟成了家主，她理应也要往前走一步才是。 ----------------- 胤禛一连几日都去西湖上泛舟，胤礽和胤祥、胤禵听闻此事，觉得胤禛甚是风雅。 也都好奇在西湖泛舟，到底有多好玩？ 这天胤祥便对胤禛说道：“四哥，如此好事儿，你怎么不叫我们一起去？也太不够兄弟了。” 苏培盛在一旁腹诽，胤禛如何舍得将如此佳人分享给你们几个？ 胤祥和胤禵倒是不用担心，若是太子殿下看上了雪卿姑娘，那如何是好？ 大家都这样看着胤禛，胤禛自然是不能拒绝的，但是当天他早一步便去了雪卿的家中。 此时雪卿还未睡醒，开门见到是胤禛，惊的睡意都散去了七八分。 第262章 生病的弟弟和破碎的她 “四郎，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胤禛来这里是有目的的。 他此时打扮的就像一个清贵的富家公子，所作所为自然也会符合他的形象。 “雪卿，自打与你相识后，便夜夜相思，如今难抑相思之苦，来问问你，是否也与我一般。” 雪卿的脸庞，刹那间变得绯红。 “四郎。” “我对你亦有相思。” 胤禛觉得自己的胸口被快乐撑得胀鼓鼓的。 可是还没等他高兴一下，雪卿接下来的话就让他笑不出来了。 “只是我与四郎，今生断无可能。” “四郎今日见过我，便忘了我吧，我知道四郎心中有我，今生便已足够了。” 她的眼里像含着一汪春水一样，那样忧伤。 下一秒雪卿便要关上门去。 胤禛一把撑住了那大门。 “雪卿，你既然心里有我，为何又要拒绝我？你可是有什么难处？尽管与我说。” “四郎，我不愿让你为难。” 雪卿眼中已经浮现出一丝泪意。 胤禛一把握住她的手腕，“你此时将我推开，便是要我为难。” 雪卿还要挣扎，胤禛却不由分说的将她抱入了怀中。 雪卿挣扎不过，最终在他怀中痛哭起来。 一直到她哭声停止，她才哽咽着说出缘由。 “我虽没见过什么大富大贵、钟鸣鼎食的人家，却也在与四郎相交的过程中。猜测到四郎定然是出身那大富之家。” “我这辈子没有其他的机缘，定然是无法认识四郎你这般出身的公子的。你我本无缘，全靠那一片琴音相识。” “能与四郎相识这些时日，于我而言已经足够，我不能更贪心了，还要跟着四郎走。” “我是配不上四郎的，我家中贫苦，又有病弱的弟弟，如今在西湖上卖弄琴技，也只能勉强糊口，和给弟弟治病。” 雪卿看着天空，痴痴流泪。 “我会一辈子都记着与四郎相识的这些日子的，四郎就忘了我吧……或许，我也想贪心一回，四郎就记着我，余生漫漫，四郎只要偶尔想起我，那我就很满足了。” 胤禛听的心中感动不已。 原来并非是雪卿心中没有他，而是只担心他们的身份是云泥之别。 这对胤禛来说并没有什么，他已经有了身份高贵的众多妻妾，多一个女子在后院，也是无伤大雅的事情。 “这些，你都不用担心……” “不！”雪卿打断了他，“四郎，你我身份差距太大，我若是跟在你身旁，天长日久，或许也会被富贵迷了眼，变得面目可憎了，就让我们就此分别，我在四郎心中的模样，或许还美好些。” 而且这女子并非紫云那般目的明确指人， 那紫云分明是想要攀附权贵，可雪卿不同，她明明已经聪慧地猜到了他们身份的差距，却不愿意依靠他们的感情谋夺半分好处。 而且，她还那样谨慎，生怕在他身边会被富贵迷眼。 可她说的这些，胤禛还是不在意在，如此品性高洁的女子，又怎么会变成面目可憎的贪婪之人呢？ “雪卿，我的身份也隐瞒了你。” 胤禛对她势在必得，自然也不怕说出真实身份了，“我乃当今圣上的四子，胤禛，你可以叫我一声四贝勒。” “当然，我还是更喜欢你叫四郎。” “你所忧心的问题，必然不会发生。” “你入了我的府，便是我府上的格格，从此以后接触到的只有富贵，又怎么会被富贵迷了眼呢？” 胤禛在她唇上啄吻，“从此以后，我会护着你，京城的风水养人，必不会叫你玉减香消。” 胤禛这不由分说的吻，已经说明了他的态度。 雪卿柔顺地靠在她的怀中，点了点头。 ----------------- 晚上，胤礽和胤祥、胤禵跟着胤禛去了湖上。 因为是他们四人一起去，所以便安排了那金碧辉煌的花船。 那船上自然没有雪卿，而是各种姿容美妙女子。 胤礽看了胤禛一眼，没想到他这个四弟，骑射一塌糊涂，身子骨看着这么差，却能在花船上流连忘返，夜夜笙歌。 可见是“牡丹花下死， 做鬼也风流”。 胤礽如今最宠的人还是花旗，对女子反而兴致缺缺。 胤祥倒是没什么太大感触，与各种人交往，这样的场面也不少见。 倒是胤禵心中怒意满满。 他四哥怎能如此！？ 竟然流连花地。 他这么一想，又是一骇。 他对四哥的占有欲竟然如此之重了吗！男人，逢场作戏、寻欢作乐都是寻常事，更别说他们这样身份的人了。 可是，他为什么会对胤禛来了花船觉得恼怒。 仿佛胤禛背叛了谁一样。 ----------------- 因为康熙帝是来江南办正事的，所以胤禛纳了雪卿这件事，是低调而为之的，只是悄悄抬进了府中，并没有叫人知道。 胤禛打算回京以后，再将她的身份过了明路，就说是京中女子也未尝不可。 不过，胤禛内心深处还有一点顾虑，就是他担心宜修生气。 “小宜，这雪卿姑娘身世委实可怜，我看不过，便帮了她一把。” 宜修笑得温温柔柔。 心里却一个字都不信。 帮她一把，帮到了床上？ 是她被人下了春药，还是你胤禛被人下了春药？ “四郎高风亮节，帮助老百姓，我心中喜悦，也敬佩四郎。” 听到“四郎”这个称呼，胤禛心虚不已。 可很快他又硬气起来，他纳妾还需要心虚？ 不过，胤禛总觉得，宜修是在当面蛐蛐他。 什么高风亮节。 他纳个妾的事儿，大家都该心知肚明啊。 难不成是宜修吃醋了？ 可是胤禛看来看去，都看不出宜修有半分伤心的神色，甚至按照其他格格的规格给她安排了下人和份例。 在得知她的弟弟病重之后，还特意派温虚末去看了。 胤禛不知道怎么的，宜修不生气，他反而心里难受了起来。 宜修，她当真就那么不在乎自己吗？ 带着这样患得患失的心情，南巡结束了。 第263章 胤禛冷脸 南巡结束后，胤禩便邀胤禛带着宜修，一同来府上聚一聚。 当日，宜修与马尔泰和郭络罗氏相交甚欢，一旁坐着的胤禛却冷着一张脸。 到了午膳摆上来的时候，五个人相对而坐。 胤禩作为府上的主人，乐呵呵地招呼大家：“咱们都是一家人，就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吧，还显得热闹些。” 郭络罗接话道：“可不嘛，这人多了啊，吃起饭来都特别香。” 此话一出，一直垂着眼皮的胤禛抬起来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从里屋走出来的时候，特意绕开郭络罗氏，转了一圈儿，才坐到了胤禩的边儿上。 宜修跟在后边，坐在了胤禛的旁边。 午膳的时候，胤禛只是略微夹了几筷子菜，吃得很慢很细。 胤禩瞧着道：“可是府上的菜不合四哥的口味吗？” 停下筷子，胤禛扫了一圈桌子上的人，顿了一下才道：“没什么，不过是这几日天气热了，胃口不好。” 天气热了？ 热了吗？ 院子中的树，叶子都还没长大呢，哪里热了？ 胤禩撇撇嘴，兄弟俩难得见面，吃的这样少多扫兴致啊，这四哥好好的抽什么风？ 但郭络罗氏和马尔泰可不是看不懂人眼色的。 感受到胤禛散发出来的寒意，两个人对视了一下，非常默契地道： “四贝勒爷，贝勒爷，我们吃好了，两位贝勒许久不见，兄弟之间想来还有话要说，妾身们去带四嫂看看新翻修的院子如何？” “好啊。” 胤禩满口答应，胤禛也跟着点了点头，碍眼的人可终于走了。 看到门关上了，胤禩挥挥手，示意一旁伺候的丫头奴才们也一同下去。 然后，他才夹了大大的一筷子鸭子肉，放到胤禛面前的碟子里道： “快吃吧，这么热的天气，再不吃菜就都凉了。” 胤禛：？这阴阳怪气的样子，又是和那两个女人学的吗？ 但到底还是拿起筷子吃完了眼前的鸭子，憋了两下，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道： “我说，你最近是不是在自己的后院呆的时间有些久了？” 嗯？ 胤禩有些莫名其妙，大白天的怎么聊这样的话题？ 但随即他便反应过来，胤禛指的应该是让若曦去做了奉茶宫女的事情。 这件事，德妃娘娘和自己的额娘都先后向皇阿玛开过口。 一个官家的女儿，却劳烦了后宫中两位高位分的妃子过问，的确显得有些大惊小怪。 胤禩道：“我不知道德妃娘娘已经问过了......” “不是这个原因。”胤禛摆摆手道：“这样的小事，你的侧福晋原本就应该自己去找良妃的，怎么还要你去传话？” “要知道，后院与前朝虽为一体，但却应该各司其职，你的后院若是不能为你助力，还要消耗你的精力，岂不是太不无能了？” 胤禩眨了两下眼睛，心想和自己额娘说一声的事情，能多费精力？ 四哥今儿是怎么了？ 但胤禩还是陪着笑道：“知道四嫂贤惠，很受德妃娘娘的喜欢，但小弟的侧福晋入府时间尚短，从前与额娘也并不相熟。” “四哥放心，我之后会嘱咐他的。” 若是寻常的兄弟，胤禩已经将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便也就此打住了。 但是胤禛还是不肯放过，又继续道：“还有你的福晋，什么人多吃饭人闹，像是那山野村妇口中说出来的话，若是人多的时候，岂不是给你丢人？” 郭络罗氏向来不得胤禛的喜欢，这点胤禩倒是知道的。 但胤禛到底只是自己的四哥，何必管他们夫妻如何相处呢？ 胤禩脸上的笑意淡下去了几分，心中也有些不高兴了，应付道：“既然四哥不愿意见到她们，下次再来我们独自用膳便好了。” “大家避开，也免得彼此麻烦。” “好啊。” 这下胤禛倒是满口答应，继续道：“就是嘛，我们兄弟聚会何必让外人来跟着。这鸭子不错，你也再多吃一些。” 胤禩：......莫名其妙，不理解但是先尊重吧。 --------------- 宜修倒是猜出来了，胤禛的不舒服在哪里。 大抵是他刚刚看到，一同长大的兄弟，不再只对自己嘘寒问暖，开始变得更关心别的女人，也被别人照顾，心中有些不舒服。 宜修心想，这心理倒是和婆婆总是看儿媳妇不顺眼，有些许类似。 两个贝勒府原本就是邻居。 一个时辰后，胤禛遣苏培盛来和宜修打了声招呼，说是自己今日便在胤禩这里住下了。 宜修便独自告辞，临走前还不忘再三询问，胤禛既然住在这里，郭络罗氏和马尔泰要不要和自己回去。 结果，两个人再次很有默契地一起摇头：不了不了，想到胤禛刚刚的样子，她们还是不去担惊受怕了。 宜修微微一笑，也没有点破，左右如今还不过是些亲戚之间的小事，她便告辞离开了。 ----------- 永康阁中。 宜修进来的时候，便看到了刚刚被接回来的年世兰。 弘晖在边上，拉着年世兰的衣角道：“姐姐，额娘问我，我有什么缺点。” “什么呀？” 弘晖：“我说我缺点钱，因为我想买个小木鹰。” 说罢，弘晖就眼巴巴地瞧着年世兰。 年世兰点点头，似乎很是认可的样子，点头点的弘晖的眼睛亮晶晶。 年世兰开口了：“那缺的有点多啊，我也要一个小老鹰。” 弘晖：...... 站在二人的时候，宜修看得饶有趣味。 她不由得想到，刚刚重生的时候，十四弟胤禵也还没成年，每日在宫中读书。 那时候，自己以胤禛的名义，送了一只小木鹰给他，他便满面笑容。 这弘晖，喜好倒是和他十四叔蛮像的啊。 如今一眨眼，胤禵都已经成年，成了有自己府邸的皇子了。 而弘晖也到了玩小鹰的年纪了。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宜修算着日子，这些年，几乎是几位阿哥们维持表面和平的最后时光了。 第264章 挑拨父子 转眼，时间已经来到了五月。 紫禁城，御花园中。 大阿哥正陪着康熙散步。 从前两年开始，胤禔便开始负责康熙皇帝身边的守卫。 但是在过去，胤禔很少单独与康熙散步。 更多的时候，皇阿玛都是拉着太子胤礽的手，而自己则跟在两人的后边护卫。 康熙道：“这次南巡，你可觉得太子有什么不同吗？” 胤禔虽然也料定了康熙宣自己单独前往，必然是有话要问，但也没想到他皇阿玛居然如此直白。 但皇阿玛直白归直白，他这个时候若是也跟着直白，那是真的傻了。 想了想，胤礽道：“儿臣瞧着，二弟和之前区别不大啊，还是一样地关心皇阿玛，时常会和大家说起皇阿玛呢。” 哦？ 康熙斜眼看了下胤禔道：“太子过去总和别人说起朕吗？” “是啊。” 胤禔看起来理所当然地解释：“从小，皇阿玛就最疼爱太子了，太子自然也关心皇阿玛，若是儿臣们来给皇阿玛请安的时候，太子若是刚好不在，便会向兄弟们问问。” “那他都问过些什么呢？” 康熙皇帝负手站在树下，如今到了五月，树上的叶子已经都长大了，投下片片阴影连起来将康熙的身影照得有些晦暗不明。 “哦哟，那儿臣可就记不清楚了。”大阿哥胤禔陪笑道：“皇阿玛，您是知道我的，过去读书的时候，您就说我不如太子，明明是一位太傅教的，但太子只温书一遍书便记住的，儿臣怎么都要三五遍才行。” 胤礽趁机道：“皇阿玛当时可狠狠罚过儿臣好几回呢！” “这是在怪朕心狠了？”康熙脸上换上了笑意，向眼前的大阿哥展现出自己似乎只是随口说几句家常，而不是有心要调查的样子。 胤礽连忙行礼道：“儿臣哪里敢，皇阿玛自然都是为了儿臣好，若是连点道理都不明白，那与猪狗有什么区别！” 父子二人又说了一阵子的话，康熙才摆摆手打发胤礽回去了。 --------------- “三德子。”康熙转头喊了一声身后的人问道：“你说胤礽是无心这么说，还是知道了些什么，故意来说给朕听的。” 三德子被这一问倒是先冷汗直冒了。 大阿哥是不是故意的他不知道，但他知道，最近这一年的实践中，皇上似乎开始变得疑心重了起来。 上一次宫宴的时候，皇上便曾经对着太子上演了一出指桑骂槐，如今这一招叫什么？ 是旁敲侧击，还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他没想到，康熙皇帝学习汉化的如此彻底，便是连《三十六计》中的各种计谋，都已经可以熟练使用了。 但话问到了跟前，他还不能不回答。 踌躇了一会儿，想着太子胤礽到底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三德子还是忍不住好心劝说康熙皇帝了几句： “皇上，要我说您与太子之间向来父慈子孝，何不亲自去问问他呢？” “皇上，要我说您与太子之间向来父慈子孝，何不亲自去问问他呢？”三德子乃是皇帝身边从小伺候着的奴才，他对皇帝忠心耿耿，但为人却算不得机灵。 康熙闻言，眉头微皱：“朕若去问他，岂不是落了下乘？而且，此事关系到朕的颜面，朕如何能轻易开口？” 三德子又道：“皇上，您贵为天子，自然不能轻易开口询问。但您可以找个合适的机会，亲自观察一下，岂不是比从别人口中听来的更加可信。” 康熙想了想，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便点了点头。 胤禔从宫中出来后，便吩咐人道：“去，请太子明日来我的府中。” ------------------ 第二日，胤禔府上。 胤礽的轿子刚到了门口，胤禔便迎了上去，一副满面有仇的样子。 胤礽心中狐疑，脚下的步子也加快了。 一进屋子里，胤禔就向胤礽深深地鞠躬：“向太子告罪！” “大哥这是怎么了？” 胤礽连忙一把扶起胤禔道：“大哥，有什么话您就直说吧，实在不必如此客套。” 胤禔便将昨日康熙召唤自己进宫，又问了自己问题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 胤礽越听，脸色越沉。 这些年，皇阿玛态度上的变化，他怎么可能感受不出来。 但他总觉得皇阿玛总会顾念着这些年来的父子之情的，可眼下看来，似乎皇阿玛的疑心已经越来越大了。 “太子......” 胤禔揽过胤礽的肩膀，凑到他的耳边低声道：“我担心这还只是个开始，皇阿玛既然能找我，自然也会找别的兄弟。” “即便太子这些年来问心无愧，但若是哪位兄弟错了主意，或是受人挑唆了，只怕是会对太子不利啊。” 胤禔一脸担忧地看向胤礽，似乎十分为他担心。 胤礽回望，在对方的眸子中看到了自己将信将疑的表情。 皇阿玛对他不满不过是这一两年的事情。 但他与眼前的这位大哥面和心不和，只怕由来已久。 毕竟，他们满族并没有一定要立嫡子的传统，皇阿玛当年力排众议，在自己还是个婴儿的时候，便立自己为太子，除了是因为与母后两情相悦，更多的还是为了表明学习汉家文化的决心。 可是他的这位大哥，和他年龄相仿，能力相仿，便是他的额娘出身也不低。 据舅舅当年所说，在立下自己为太子的时候，朝廷中也有不少人为大阿哥鸣不平的。 是皇阿玛极力弹压，罚了几个，赏了几个，又安抚了几个，雷霆雨露齐下，才让这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或许是感受到了胤礽眼中的怀疑，胤禔道：“无论如何，我们是一起长大的。这份情谊，自然与后边的兄弟们不同。” 顿了一下，话头一转又道：“我是这么想的，太子是这么想吗？” “还是太子觉得，我和其他普通的兄弟也都一样，没有什么区别？” 话头就这样被抛开了胤礽。 --------------- 第265章 大阿哥忙活了起来 胤礽虽然是太子，但是大阿哥也向来很高傲。 他也没想到大哥居然会这么问，一时有一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太子不是一个很会向外表露自己情感的人，更不会把和谁关系好这样子的话挂在嘴边。 毕竟，在他很小的时候，康熙皇帝便时常告诫他，做储君要喜怒不形于色，不要让别人轻易揣测到自己在想什么。 时间一长，太子已经真的不会去表达自己的情感了。 就像这些日子里来，他虽然心中十分畏惧和担心皇阿玛对他态度的变化，可是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和皇阿玛好好聊一聊。 向他说明，在自己的心中，康熙皇帝依然是那个充满威严智慧和不容置疑的皇阿玛。 想法在心中憋的时间久了，他也难受。 于是，他有时候便忍不住向其他人偷偷打听皇阿玛的事情。 即使想知道皇阿玛是怎么想的，也是真的关心皇阿玛。 没有想到这份关心，反而让康熙皇帝误会了。 胤礽的心中不由得涌现出了一丝委屈。 为什么皇阿玛不能信任他呢，甚至还不如大哥信任他。 --------------- 两相对比下，听到大哥这么问，胤礽心中反而涌出了一丝感动，觉得自己似乎不应该去质疑大哥的好心，否则大哥也不必刻意将自己叫到他的府上告知了。 胤礽红着脸，支支吾吾道：”大哥自然与其他兄弟不同。我至今还记得，小时候大哥会带着我一起出去玩。“ ”是啊，我还记得有一年，你爬到御花园的树上要去拿风筝，下人们都拦着你，我当时站在树上让你踩在我的肩膀上爬上去捡风筝了。“ ”那时候我想的就是，我的弟弟想要这个风筝，他既然喜欢，那我做哥哥的自然要帮他，不然我弟弟会难过的，哪里还记得会被皇阿玛责罚？” “这些事情你还记得吗，反正我记得很是清楚。” “那个时候，能一起玩的不就只有我们兄弟俩吗，还能有谁啊？” “还有一次，太傅教的书我没有学会，下了课偷偷跑去问你，那不也只能问你吗，小时候太傅和皇阿玛都没有太喜欢我，我当时心里想的就是还好我有弟弟。” 胤禔说到动情的地方，口中吐出来一连串的故事，然后对着胤礽总结：“这些事情，无论过去多少年，我都还记得。” “太子可还记得吗？” 胤礽撇撇嘴，他其实很想实话实说，自己真的不太记得了。 可对上胤禔投来的灼热目光，他又实在不好意思这么说，显得自己很无情，端起茶杯喝了好几口茶，终于勉为其难地点点头：“嗯，记得的。” 如释重负的笑容出现在了胤禔的脸上。 他就知道，只要一提起小时候的事情，便会顺理成章地掩盖掉目前二人的矛盾。 看到气氛差不多了，胤禔拍了拍太子的肩膀：“所以说嘛，我们之间终究是不同的啊。” ------------------- 然而，胤禔嘴上说着我们兄弟之间不同别人，行动上可是半点没有客气的。 等到太子一走，大阿哥便吩咐身边的人道：“去，将太子来我府上的消息悄悄透露出去，小心一些，尤其是皇阿玛那边。” 那人领命而去，走的时候，胤礽的轿子甚至还没有走到太子府的门口。 到了晚上，大家便都知道了，太子曾来大阿哥府上的事情。 御书房中，康熙收到密报的时候，气得直拍桌子： “孽障，这个孽障！不说关起门来好好读书，学习些治理国家有用的东西，专门搞些旁门左道的事情来窥探于朕！” “如此上不得台面，岂是一国储君该有的行为！” 三德子站在一旁，沉默着没有说话。 如今太子去了，无论是什么原因，皇上是一定会怀疑上太子的。 消息传到几位阿哥府上的时候，也同样引来了一阵讨论。 最先得到消息的是人缘最好的老八胤禩。 收到消息的时候，立刻跨过一墙之隔来找了四贝勒胤禛。 “四哥，你可知道......” 事情紧急，不等苏培盛通报，胤禩便已经急匆匆地闯进了他的书房，进来之后反倒停了下来：“啊，四嫂也在，是八弟冒失了。” 胤禩对这个四嫂倒是颇为尊敬，觉得她又聪慧得体，重要的是还撮合了自己和若竹成婚。 胤禩弯腰行了个礼，却站着不动，显然是有急事。 宜修刚想告辞，胤禛却道：“八弟也不是外人，有什么事便一起听听吧。” 胤禩听了，也觉得无妨，毕竟这兄弟间的事情算是家事，不能算是国事。 他便将听到的消息一五一十地全都说了出来。 “太子能有这么耳聪目明吗？” 听完事情后，胤禛脱口而出便是一句，然后察觉到不对，虽然屋子中没有外人但还是下意识看了看周围，又压低了声音道：“只怕另有隐情。” 胤禛做人做事可是出了名的谨慎。 但实在是这个消息有些过于出人意料了，换句话说，太子虽然不笨，但消息灵通，心思细腻到这种程度，绝不是他能做到的。 否则，他便不会想不到，自己现在需要刻意避嫌了。 胤禩道：“我也觉得奇怪，所以这个事情一出来，便立刻来寻四哥了。” 胤禛和胤禩说了一会儿，宜修一直都没有插话。 直到胤禛开口询问，宜修才接话道：“大阿哥看起来倒是很得皇阿玛信任的样子。” “嗨，四嫂不知道吧。”说起这件事，胤禩又来劲儿了：“前些年，皇阿玛便将宫中护卫的事情交给了大哥去做，尤其是皇阿玛的贴身护卫，皇阿玛对大哥虽然不像对太子那样看起来父子情深，但却十分信任长子呢。” 宜修点点头没再说话，有胤禩在场，这样的事情她还是点到为止就好。 胤禛知道宜修的意思，继续说下去道：“可能查到，大哥最近和谁来往密切吗？” 大阿哥的生母乃是叶赫那拉氏惠妃，曾经是“四大妃子”之首，在早先也曾短暂地抚养过一段时间的胤禩。 因此，胤禩如今还能打听到大阿哥的消息。 胤禩回想了一下，还是摇摇头，自打明珠倒台后，没有听说过哪位家族还与大阿哥相交甚厚的。 要说起来，他与胤禛身边交好的人，都要比大阿哥多一些。 胤禩不知道得是，就在他与胤禛的府上交谈的时候，老九也急冲冲地跑来了他的府上找他。 但却被人告知，胤禩已经出门了。 八贝勒府的人生怕九阿哥有什么急事，还特意和老九说，现在这个时候，贝勒爷大概还在四贝勒的府上，可以去寻过去的。 然而，九阿哥听了这话，脸色立刻就沉了下来。 消息在几位阿哥间悄悄流传。 又过了一天，三阿哥、十阿哥也都知道了。 但无论几个人暗自得出的结论有多么不同，但心底中都多少涌出了一丝窃喜： 过去，皇阿玛是那样宠爱二哥，宠爱到几乎不容任何人质疑的地步，他们这些儿子再优秀，也都是比不上太子的。 但如今，说不定皇阿玛的心中，他们的位子有机会渐渐地浮上去了。 --------------- 等到胤禛招呼着胤禩用午膳的时候，宜修已经以借口要回去看看弘晖回到了永康阁中。 这一路上，她觉得明明几个阿哥都很有才华，又是亲兄弟，却只是为了赢得阿玛的宠爱而不得不争来争去。 尤其是，这个时候，许多人只怕都不敢肖想皇位，只是为了得到皇上的认可罢了，也实在是辛苦又可怜。 “福晋，你回来啦！” 走进永康阁的时候，宜修刚好听到了一声脆脆的请安，原来是年世兰来了。 自打上一次，她因为回到乌拉那拉府中处理费扬古的事情，而将年世兰送走后，府中便接二连三地发生事情，答应弘晖接年世兰的日子也只能一拖再拖。 宜修看着年世兰道：“好久不见，我们年大小姐又长高了啊。” 年世兰有些羞涩地道：“福晋取笑我，说着，便偷偷往宜修身后看。” “别看了。”只是两眼，宜修便明白了年世兰的意思道：“我是刚从四贝勒那里回来的，你弘晖弟弟没和我在一起。” “什么弘晖弟弟，谁当他是弟弟。”年世兰脸更加红了，干脆转过身去不看宜修了。 宜修笑眯眯地看着年世兰，嘴上却说换了话题：“回到年府感觉怎么样啊，你哥哥对你好不好？” 她若是再逗下去，只怕不等弘晖回来，年世兰就要害羞地跑走了。 到时候，她可拿什么赔自家儿子的媳妇儿。 宜修本来只是随口一问，这个时候的年羹尧还只是京城中的一个年轻将领，来年府的大概也是些和他身份地位相似的人。 这些人虽然也值得拉拢，但如今胤禛便出头还为时尚早。 哪料，这次年世兰倒是歪着头认真地想了想才说：“好是好，就是有个人总来府上找我哥哥，他一来哥哥就得去应付他不能陪我了，真讨厌。” “哦？”宜修笑道：“是什么样的人，居然敢和我们年大小姐抢哥哥，该不会是来给你哥哥说亲事的人吧，说不定年大小姐要有嫂子了呢。” 宜修继续逗着年世兰。 结果，此话一出，年世兰的头立刻摇得和拨浪鼓一样：“不不不，才不是呢，是个糟老头子！” “叫，叫什么来着？”年世兰看着宜修，想了半天发现自己压根就没注意对方是谁，只好甩甩头道：“算了，管他是谁呢，叶赫那拉家的人以前从来也不上门，如今来了，我哥哥也不喜欢。” 叶赫那拉？ 大阿哥的母族，不也是叶赫那拉吗？ 但宜修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如今年世兰年纪尚小，何况她也不清楚这人是谁。 不过，既然已经有了这条线索，她只要告诉胤禛慢慢去查便好了。 很快，弘晖也回来了。 宜修带着两个小孩儿，一起吃了午膳，便去将消息告诉了胤禛。 ------------------- 说起来，康熙早年，在相继解决了鳌拜和平定了三蕃后，索额图和明珠就是朝中最重要的两个大臣。 他们有出身，有资历，也有才华和野心。 后来，明珠与索额图相继见罪于康熙，说到底也是因为康熙自己担心大臣会功高盖主罢了。 这与后来胤禛要除掉年羹尧和隆科多也是一样。 最是无情帝王家，宜修想到这里，竟然觉得上一世那么在乎的皇后之位，其实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另一边，收到消息的胤禛很快就明白了，如今看起来是大阿哥与太子的争斗，其实更是他们背后的母族，索额图家族和明珠家族，不甘心就此落寞下去罢了。 一面让人打听，那个去年羹尧府上的人，具体是谁，一面，胤禛喊来星辉到了自己的府上。 胤禛将事情大致说与星辉听后，星辉倒是不屑得很：“这些家族，明明已经被皇上厌弃了，姜然还不能安分守己。” 胤禛要的便是这态度。 昨夜，他将自己关在屋子里想了一夜，如今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大阿哥和太子背后的势力已经没有更优秀的年轻人了。 反观自己这里，虽然交好的人并不多，能称得上是自己人的也只有星辉和李荣保二人罢了。 但同样是出身大族，二人都还年轻有才，论起来反倒是比那些只会将祖宗荣耀挂在嘴上的人可要强多了。 不过，胤禛也知道李荣保无心朝堂，因此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会尽量不让李荣保卷入这样的事情中。 因此，他今日也只叫了星辉来。 胤禛道：“如今太子这边没了索额图，已经少了拿主意的主心骨，若是大阿哥继续追击下去，只怕不用我们做什么，太子便会继续出错。” “我们如今还是以韬光养晦为主，自然不能挑头，但若是......” 第266章 酒逢知己千杯少 “若是太子有什么需要，我们作为兄弟的帮帮忙，那也不是什么难事，是不是？” 这个时候，胤禛的脑子倒是还没有转到要去争皇位上。 他只是觉得，二虎相斗必有一伤，若是这个时候能让皇阿玛和太子看到他的实力，自己将来也能挣得一个更好的前程。 皇阿玛一心想要立嫡子，但是大阿哥可和自己一样，都只是一个庶子罢了。 若是他办事得力，说不定可以就此取代大阿哥在朝堂上的位子，那皇阿玛和太子，对自己必然也会另眼相看。 ---------------- 胤禛果然没有料错。 这日朝堂之上，洞庭湖决堤的消息传来，众人都在争抢着南下办事。 洞庭湖所在的两湖地区乃是富裕之地，若是能趁此机会前往，不仅可以调度大量的银子与人力，还能趁此机会赢得名望。 因此，差事虽然苦，却是许多年轻有野心的人想要拿下的差事。 富察氏、乌拉那拉氏、钮祜禄氏几个满族大姓，再加上几个新晋的蒙汉家族，都有家中的子弟在争抢。 索额图的二儿子阿尔吉善站在人群的后边，神色落寞。 若是前几年，阿玛索额图还在世的时候，这样的事情根本无需他自己争抢，阿玛自然会打点好一切，将适合他的差事送给自己。 鼎盛之时，会有官员先将差事上报给索额图后，便已经由阿玛安排好了。 而如今，阿玛去世，赫舍里家从昔日的门庭若市一落千丈，变得无人问津。 看着眼前热闹的人群，阿尔吉善几次想要插口，都没能找到机会。 其实最合适的人选乃是星辉，因为上一次赈灾便是胤禛和星辉一起办理的。 但是费扬古刚刚去世，星辉还在丁忧，才有了这次的争论。 “奴才曾经奉命去两湖地区监造过修桥，对当地的风土人情还算熟悉，若是前往必然能够更加快地办理差事。” “微臣研究水利多年，有道是堵不如疏，微臣认为此次洞庭湖赈灾应当......” “......” 众人纷纷献言献策，康熙皇帝也颇为满意，想着如今已经5月，洞庭湖附近的地区，天气已经要热了起来，最终定了两个年轻有经验的的人前往。 ----------------- 散朝之后，阿尔吉善落寞地从台阶上往下走。 前些日子，康熙皇帝还疑心太子窥探圣上隐私，如今太子胤礽干脆躲在了太子府中不上朝了。 世态炎凉，难道赫舍里家要就此一蹶不振了吗？ 摘下官帽，阿尔吉善摩挲着帽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肩头被轻轻拍了一下，阿尔吉善受惊回头，原来竟然是胤禔。 “大阿哥......”阿尔吉善规矩地行了个礼，他并不知道阿玛索额图的去世，背后便有胤禔的推波助澜，反而觉得这个时候，胤禔还能来和自己打招呼，心下有些诧异。 “兄长看起来有些没精打采的，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阿尔吉善曾经是太子胤礽的伴读，曾经也与胤禔同窗读书，小时候，胤禔便一直称呼阿尔吉善为兄长的，如今再听到，他反而觉得十分难受。 如今自己的身份，哪里还能当的起这一声“兄长”。 不等阿尔吉善回答，胤禔又感叹道： “洞庭湖决堤，皇阿玛想来十分忧心，其实如今咱们大清朝国库充盈，若是能在全国范围内统一架桥修路，兴修水利，想来不仅会降低决堤的风险，而且能让百姓们的日子过得更加舒服。” 阿尔吉善眼神一动，看向胤禔道：“此话当真？” “对啊。”胤禔道：“只是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啊，如今朝中的大臣们做事都有些畏手畏脚，本阿哥虽然有心促成此事，身边却到底缺少办事的人，因此无法向皇阿玛开口。” “若是有人愿意在朝中开口，皇阿玛自然是要鼎力相助的。” “谁会开口呢？” 胤禔一边拉着阿尔吉善往宫外走去，一边小声地嘀咕着。 “啊对了！星辉！我看乌拉那拉家的星辉不错！” 胤禔似乎很为自己想到的这个人开心，激动地拉着阿尔吉善道：“他如今刚刚继承了费扬古老将军的爵位，正是需要做事立威的时候。” “而且，他之前和四弟一同赈灾，差事办的也很不错，若是有他相助，必然能促成此事，也能让乌拉那拉家在朝廷之中，更有威望。如此一举两得的事情，想来他一定是愿意的！” “等这次洞庭湖的事情结束后，便去举荐他！” 说罢，胤禔便笑嘻嘻地坐上自己的轿子，回到他的府中去了，只留下阿尔吉善陷入了思考。 他似乎看到了赫舍里家族的出路。 -------------------- 二人都走后，四贝勒胤禛从角门处拐了出来。 他本也是下朝准备回府的，只是突然看到了大阿哥找上了阿尔吉善，觉得事情有蹊跷，才留意听了几句。 这一听，便听到了大哥正在对阿尔吉善这个傻小子行激将之法。 要知道架桥修路是个庞大的工程，所需要的银子，动用的人力也对应的十分巨大，除了贪腐之外，更是将门生亲信安插在重要的位子上的好机会。 如今索额图刚刚去世，皇阿玛岂能眼睁睁地看着赫舍里家族死灰复燃？ 想到前些日子，宜修送来的消息，说是有叶赫那拉氏的人前往年羹尧的府上。 他已经派人调查过了，去的人虽然并非叶赫那拉的明珠本人，却也是他的亲近之人。 而且，除了年羹尧的府邸之外，叶赫那拉府上这些日子，没有少在京城中活动。 只不过，这一次他们的策略非常聪慧。 没有选择打眼的满蒙大姓，反而是接触了不少汉姓或是包衣出身的人家，低调行事反而不容易被人立刻注意到。 若非是年世兰的一句无心抱怨，想来他也不会注意到。 看来如今，大哥已经下定决心要和太子相争了。 胤禛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将事情立刻告知太子，让他出面去阻止阿尔吉善，有些犹豫地回到府中。 ------------------ 永康阁中，胤禛来找宜修。 宜修道：“贝勒爷看起来有些烦躁，可是外边的燥热影响了，妾身这里刚好新熬制了陈皮红豆莲子羹，贝勒爷可要尝一尝？” 说着话，剪秋便已经端上来了一盏羹汤来，胤禛拿起勺子，尝了两口感叹：“清甜软糯，的确是入口的好东西。” 又喝了两口，胤禛瞅着宜修道：“汤好，人更好。” 宜修心中：这突如其来的夸赞，必然是有事儿！ 果然，她便看到胤禛放下那盏汤，挥退了屋子里边的下人道：“有件为难的事情，要与你商议。” 胤禛将今日听到的阿尔吉善的事情，告诉了宜修： “这个阿尔吉善实在是愚蠢。”胤禛不屑地评价：“只是如今太子不上朝，你说我若是贸然上门告知，会不会让太子觉得是我有意挑拨他与他母族表兄间的关系？” “可若是不告知，万一阿尔吉善这个蠢货还真的和皇阿玛开口了，我只怕会让太子和皇阿玛之间的关系继续恶化下去，大哥......” 胤禛皱眉，没再评价。 不过宜修却也明白，大阿哥虽然这些日子里看起来长进颇多，却都是下乘的手段，想来这个时候的胤禛还十分不能接受。 何况，胤禛自小孺慕康熙皇帝，也亲近汉家汉学。 而大阿哥背后的却还是叶赫那拉家这样的老臣，如今索额图已经死了，赫舍里氏反而不足为惧。 但明珠还活着。 胤禛自然不愿意看到大阿哥取代了太子的位置。 ------------------ “妾身不懂朝堂上的事情。”宜修道：“但若是贝勒爷问妾身如何与家人相处，妾身倒是觉得目前没有必要告诉太子爷。” 然而，宜修说出来的话，却并不是如此。 胤禛追问道：“你可也是担心太子会不高兴？” 宜修摇摇头道：“这都是小事。只是妾身觉得，如今皇阿玛最初疑心太子，一个很大的原因便是与赫舍里氏有关。既然如今赫舍里氏的衰落已经是必然了，贝勒爷又非要救这门亲戚呢？” “若是赫舍里氏能就此落寞下去，短时间内，太子虽然难免被皇阿玛责怪受些委屈，但长久来看，反而能让皇阿玛彻底放心下来。” “何况，如今皇阿玛正在春秋鼎盛，若是日后知道了真相会越发怜爱太子的。” 宜修一点点地分析，完全是走一步看十步的路数。 胤禛不由赞叹道：“小宜，你若是个男子，必然能在朝堂中大有作为。” 宜修笑了，她道：“这哪里是什么朝堂上的计谋，只是妾身如今也是做额娘的人了，推己及人，想想做人阿玛和额娘的心思罢了。” --------------------- 几日的时间，太子一直没有去上朝，却突然收到消息，说阿尔吉善被康熙皇帝贬出了京城，日后永不许进京。 “好好的，他为什么突然要乱给皇阿玛提建议啊！” 胤礽原本正在府上听着乐师们弹奏，听闻这个消息顿时勃然大怒，一脚踹翻了面前摆着水果的小几喊道：“滚，都给我滚！” “殿下，快想办法帮帮阿尔吉善大人和赫舍里家吧，如今索额图大人已经去世，赫舍里家就指望您了啊！” “我如今自身难保，拿什么救他！”太子怒斥：“他究竟是在发什么疯！” 胤礽正在骂人，一抬头看到了胤禛站在门口。 胤禛从外边走进来，那奴才也是个有眼色的，立刻磕了个头退下了。 “太子，我一听到消息便赶紧来找您了。” 胤禛装着是刚刚得到消息的样子，急切地说着：“四弟知道赫舍里家对太子的意义，所以特意来看您，看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吗？” 太子望了一眼胤禛，颓然地跌坐在地上：“还能怎么样了，救不了他了。” 胤礽摆摆手，阿尔吉善不仅是他年少时候的伴读，更是皇额娘的家人。 胤禛贴着胤礽，也一起坐在了地上道：“赫舍里家和太子关系终究不同，如今太子只怕要想着该如何让皇阿玛不要迁怒您才是。” 胤礽躲避着胤禛的目光，将头扭到了另外一边，没有说话。 他自然知道胤禛说的是实话，也是为他好的话，可是他此刻心烦意乱，实在想不出来还能有什么办法。 胤禛站起身来，突然跪在了胤礽面前：“臣弟有个主意，但是还请太子恕罪。” “你有什么便直说吧，不用客套。” 听到胤禛这么说，太子终于提起了些精神，说到底，阿尔吉善已经保不住了，但是他自己还是可以抢救一下的。 胤禛道：“皇阿玛如今疑心颇重，虽然他气恼阿尔吉善，但是满朝文武谁都知道赫舍里氏与太子您的关系，若是让皇阿玛觉得这件事是有人故意陷害您，虽然还要做出个惩处的姿态来，但毕竟会手下留情，来日也能慢慢修复父子关系。” 胤礽皱了皱眉继续问：“你的意思是？” “四弟的意思是，不如我们干脆破釜沉舟，找人弹劾太子，几次事情都冲着太子您来，只怕皇阿玛定然会起疑心的。” 这...... 胤礽十分犹豫，若是皇阿玛真的因此废掉他，他可如何是好？ ------------------ 胤禛点到为止。 看到太子犹豫，也不强劝，万一惹的太子以为他是有其他心思便不好了。 胤禛道：“我还给太子拿了两壶美酒来，太子不如尝一尝？” 兄弟二人不再提这件事，只是闷头喝酒。 月亮爬上了房檐，又落了下去，悄无声息地俯瞰着京城中的众人，万物无声。 第二日开始，在胤禛的安排下，朝中开始出现了三三两两的声音弹劾太子。 御书房。 面对着桌子上堆成小山的奏折，康熙背着手在桌子前转来转去，他在其中一份的奏折中，甚至看到了太子行事不端，难堪大任这样的话。 第267章 胤禛怎么又纳妾了? 这难不成是在逼他废掉太子吗？ 这些日子，康熙对太子虽然多有不满，但是若真要让他废掉太子，废掉这个他亲手教导了二十多年的嫡子，他终究还是不忍心。 何况，胤礽终究是她的孩子，他若是废掉胤礽，如何能对得起赫舍里皇后啊。 康熙叹气，冲着三德子道：“这些事情怎么都是冲着胤礽来啊？” 三德子耳聪目明，却假装不懂道：“陛下您是说，太子殿下最近犯小人吗？” 小人？ 康熙心中一动，前些时候，他不是没怀疑过胤禔。 难道这中间，当真还有胤禔的事情？ 康熙皇帝召来暗卫，让人前往调查。 ------------------ 几日后，暗卫来报，将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康熙。 康熙勃然大怒，对胤禔和胤礽这两个儿子一起不满起来，一个陷害兄弟，一个颓废无能。 但是胤禔掌管宫防多年，虽然对太子使了些心眼但是对自己却也忠心，倒是派人申饬了几句太子，让他不得再躲在太子府颓废下去了。 事实上，在康熙的心中，身为太子颓废避世，远远比与兄弟“竞争”更让他看不过眼。 太子府中。 受到康熙皇帝申饬的胤礽反而喜笑颜开，皇阿玛这么做，至少说明他并没有废掉自己的想法，因此才会急着来催自己专心国事。 想到前些日子胤禛来府上出的主意，胤礽觉得四弟才是当真为自己考虑的兄弟，心中对胤禛亲近了不少，命人暗中送了不少谢礼给胤禛。 太子送来的东西都是宜修在处理。 她把大半都锁进了库房中，争夺的序幕已经揭开了，府上将来定然还会有不少花银子的地方。 这件事情传到龙井阁的时候，免不了又被柔则记恨上了。 眼看着那些个好东西进了府，却除了给府上的小阿哥和小格格分了些，她们这些人可是半点都没有分到。 更加可气的是，听说就连年世兰那个小丫头片子都分到了一支钗子，她的龙井阁却是半点东西都没有，就连给弘昶的那一份，都被送到了齐月宾那里。 “说是锁进了库房中，谁知道她是不是偷偷放进了自己的私库里。” “毕竟一个庶女从小没见过什么好东西，只怕是一边嘴上说着为贝勒爷和府上考虑，一边偷偷中饱私囊了。” “毕竟，她还有一帮子什么开茶馆，教书的穷亲戚。” 柔则在屋子里骂骂咧咧，却暂时也无可奈何，只想着府上还不如多些女人，分走宜修的宠爱。 若是没了贝勒爷的宠爱，这掌家的权力自然也就渐渐可以分出去。 柔则永远不会想到的是，如今的宜修在府中行事，靠的根本就不是宠爱。 雪卿进入府中月余，胤禛都在忙着旁观索额图那两个儿子闹出来的事儿，顺便帮胤礽解决一些问题。 所以，好不容易佳人在怀，他反而没那个时间去呵护了。 不过，那雪卿虽然进了府，由于柔则走得很近，但是却也没搞出什么幺蛾子，每日十分乖顺，给宜修请安也是按时按点的。 宜修既然也没有什么刻意为难他的心思，他又没什么错处，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 他现在的眼光已经不仅仅是放在后宅之中了，她和胤禛一样，都在关注着太子的事儿呢。 胤禛得了佳人在怀，后院又风平浪静。 在外，胤禔和胤礽斗的不可开交，他也有可能小小得利，心情本来应该大好，但是他又陷入了深深的忧虑之中。 因为如今他们这些皇子的关系是很稳固的，但是在胤礽没有掉下来之前，大家也只是在暗地里努力，明面上是绝不可能有什么大的改变的。 一旦胤礽真的出了事儿，他们这些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们，将会陷入血雨腥风了。 胤禛不怕陷入血雨腥风，亦不是珍惜那些手足兄弟之情，他是怕他输给别人，沦为阶下囚。 舒服都是留给胜者的，没人在乎失败的人有多少眼泪。 胤禛心里不舒服，便想着借酒浇愁。 他不想回到府中去，他怕宜修会担心他。 他也不想去那些大酒楼，这样又会被各府的眼线爆给他们的主子。 胤禛岿然长叹世界之大，竟没有他可去的地方。 他没让苏培胜跟着自己，而是在漫无目的的溜达。 他突然想到他那小姨子静华，似乎开了一家茶坊，那地段虽然繁荣，却不是那些贵族之家会经常踏足的地方，不知道那附近有没有酒肆。 胤禛走了过去。 这街上繁华热闹无比，熙熙攘攘的都是百姓。 胤禛自然不会去和顺茶坊了。 他顺着街道往下走，走了半天却也没见到一家酒肆。 他心里大失所望。 走到街的尽头，他突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酒香。 闻着这个味道，似乎离这条街还有些距离。 胤禛循着味道走了过去，那酒香越来越浓烈。 果然，大家都说酒香不怕巷子深是有道理的，他今天就身体力行的证明了这句话。 很快他来到了一家小小的酒肆跟前，门口挂着一张旗子，他走了进去。 屋子里不算很明亮，但是干净又温馨，地方不大，只有两张小桌而已。 一张桌子已经坐满了人，另一张桌子旁坐了一个小公子打扮的人。 胤禛闻着那酒香，实在是馋的很。 他走到那小公子跟前：“小兄弟，不介意我坐在这里吧？” 那小公子抬头看他，眼睛明亮，然后摆了摆手，示意坐这里没问题。 胤禛一屁股坐了下来，然后跟店家说道：“来上半斤好酒，若是有下酒菜的话，给我来上两道。” 他对面的小公子突然笑出了声。 胤禛：他刚才是说了什么好笑的话吗？ 他目光如炬，盯着对面的小公子。 那小公子赶紧低头喝了一大口酒，然后被呛的咳嗽了起来。 ------------------ 胤禛刚喝了一杯涌上头的丁点醉意，刹那消失了。 眼前的小公子，竟是女子假扮的？ 胤禛一下子想起了那次他和宜修去赈灾。 她也是扮做如此。 胤禛动作一顿，继而打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是个有趣的女子，若是他叫破了她的身份，大家难免尴尬。 萍水相逢，本来就不该多管他人闲事。 “小兄弟如何称呼？” 小公子刚才一直装作不能回话的样子，这时候已经放松了警惕，顺势说道：“我姓耿，叫耿刚子！” 话音刚落，小公子便察觉到了不对。 她虽然压着嗓子，但是对比男子的声音仍然是纤柔了不少。 她赶紧补救了一句，“我小时候伤了嗓子，故说话声音和寻常男子不同。” “噗——” 胤禛自问如今养气功夫也不错，听到这个名字仍旧差点喷出来。 还好他酒已经咽下来了。 女子自然是不会取这个名字的，一定是假名。 但是这假名未免也太随便了。 胤禛忍了半天，才说出来，“刚子兄……咳咳咳……” 耿刚子姑娘的脸色因为胤禛的笑容变得愤怒而尴尬。 “你笑什么！？” 胤禛道：“刚子兄，我没有嘲笑你的意思。 ” 耿刚子姑娘听到胤禛这么痛快地道了歉，还怀疑是不是太计较了。 “我不会嘲笑身有缺陷之人。” 耿刚子：？？？ 你才有缺陷，你全家都有缺陷。 胤禛给自己倒了满满一碗酒，“刚子兄，这碗就当给你赔罪了。” 说完，胤禛将酒一饮而尽。 耿刚子白了他一眼，也不情不愿地喝了一碗。 天色很快就暗了下来。 两个人已经喝上了头。 耿刚子喝多了，话也多了起来。 她磕磕巴巴说道：“爹娘要我嫁人……我门第不高，只能嫁个极差的人，我不愿意……” “刚子兄哈哈哈哈，你说什么呢？男子如何能嫁人？” “对对对，”耿刚子举着杯子，眯着眼顺着他的话说，“我是男子，我不能嫁人，但是让我娶个年过半百的老头我也不愿意啊。” “你是有心仪之人吗？”胤禛问她。 “不然，和谁成亲结果都是一样的。” “我没有心仪之人，但也不愿意随便找个人嫁了。” 胤禛笑了。 小小女子，想法不错，实行起来却难。 “这世间哪有那么多事能如意？”胤禛摇着头又喝了一口，“便是皇亲国戚乃至皇上，也不能事事如意。” 耿刚子轻哼一声，“我才不信，皇上能有什么不如意之事。” 酒肆的老板听着这两人在这里大放厥词，心里着急的不行。 这是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皇上也是你们敢议论的？ 老板拿着块破布走了出来，“客官，小店打烊了，客官不如改日再来？” 胤禛扔了块银子在桌子上，“刚子兄的我也一起结了！” 说完，他和耿刚子勾肩搭背地走了出去。 此时他全然醉了。 什么男女大防他都抛在脑后了。 他面前是一条艰险的路。 在宜修面前，他不敢也不愿表露出这些软弱的情绪，亦不敢随意发泄。 在这陌生的人跟前倒是可以。 不过，胤禛还没忘记耿刚子是个姑娘，“对了，刚子兄，你家在哪，夜深了，我送你回去。” 耿刚子连忙摇头摆手，“不不不，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胤禛道：“你这小身板，等会儿遇到了歹人你可有的哭了。” 耿刚子停住了脚步， 她抬头看着胤禛，笑嘻嘻的。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胤禛没回答，耿刚子也不在意。 “看你的打扮，应该和我家世相当，你可曾娶亲？” “你问这个干嘛？”胤禛皱眉看着耿刚子。 这小姑娘离自己已经越来越近了。 “你若是没娶亲，我嫁给你如何？” 胤禛退后一步。 他对刚子兄可没想法。 耿刚子道：“我长得也不差，年纪还轻，我家世虽然一般，但自问配你绰绰有余……” 胤禛觉得这小女子甚是自信，只怕她不知自己的身份，还以为是普通富商。 “刚子兄误会了，我不好龙阳。” “谁跟你说我们要搞龙阳了。 ” 耿刚子反驳了胤禛。 “我是女子。” 胤禛没想到喝个酒还能被人看上了，他试图将这局面圆回来，“你在说笑，你如何是女子了？” 耿刚子伸手就去解自己的扣子，“我真是女子。” 卧槽。 胤禛赶紧迈出去几步，一把按住了她的手。 “刚子不可！” 耿刚子脑海中燃起了这个想法，就不会熄灭。 “我和你十分聊得来，反正嫁给谁都是随便过日子，嫁给你可能还舒服一些。” “你到底是谁？” “你想好了，我叫爹爹去找你提亲。” 胤禛眉头紧皱，“你在说什么胡话。” 低头一看，耿刚子已经哭了。 泪水在她脸上冲刷出两道白痕，露出了下面白皙的肌肤。 “求求你了，我不想嫁给老头。” 胤禛知道，这是耿刚子将他当做救命的稻草了。 他无奈，“ 你就不怕我是坏人？” “坏人也是个俊俏郎君，总比老头好。” 胤禛嘴角微扬，很快就压了下来。 这小女子成何体统，虽然夸了他俊俏，却将他与老头做对比。 “你若是决定了，那我明日便叫人去你府上提亲。” “你真名是什么？” 耿刚子喃喃道：“耿柔，我叫耿柔。” “我的父亲，是统领耿德金。” ----------------- 第二日一早，苏培盛便去了耿德金的府上。 耿德金不知道何故，四贝勒竟然看上了自己的女儿。 他看着聘礼，又如何会拒绝？ 他忙不迭给苏培盛包了银子，“苏公公，小女得四贝勒爷抬爱，实在是荣幸之至，不知贝勒爷想要小女何时入府？” 苏培盛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笑道：“贵府小姐是入府做格格的，倒也没那么多仪式，三日后，四爷那头会派人来接。” 耿德金此时心情大好，送走了苏培盛，他连忙差管家：“去将小姐放出来。” 此时耿柔已经完全酒醒了，在冰冷的祠堂跪了一夜，膝盖已经红肿。 听到管家的恭喜，她脸上的神情不敢置信。 她怎么也没想到，昨夜碰上的那个男子，竟然是四贝勒胤禛！ 虽然她不用嫁老头了，但她心中又充满了惶恐。 四贝勒爷如此帮她，是图什么呢？ 第268章 拉拢 耿柔进府的第一天，便同时收到了宜修和柔则的两份礼物。 耿柔有些受宠若惊。 他们大户人家的女子，都是这么慷慨的吗？ 在耿柔的印象中，说书人口中的高门不是都充满了拜高踩低和精于算计吗？ 可她只是个小小将领之女，在这后院之中实在不算什么，没想到进府第一天，居然还能收到礼物。 “飞烟，你说这府中的人是不是都很慷慨啊？” 耿柔眨巴着眼睛，看向自己从府中带来的侍女。 侍女回望着她，同样也眨眨眼，这样的事情，她也不知道啊！ 左摸摸右看看，耿柔挑了个镯子，拉过飞燕的手给她戴上了，满意地看看嗯，真不错啊。 不过，虽然说宜修和柔则都送去了礼物。 但个中含义其实并不相同。 宜修是福晋，不过是按照府中的规矩给耿柔送来东西，走的是公帐，办事的是剪秋，宜修那里只是走了个过场而已。 但柔则不同。 柔则如今只不过是府中的一个庶福晋，这送来的礼物都是她的私库，因此在送礼的选择上免不了对东西的贵贱反复纠结。 又过了一会儿，令妤也命人送来了些东西，不过相比前两份，显然要单薄了不少。 至于另一位侧福晋李静言，似乎全当不知道府中来新人一样。 到了傍晚，柔则拉着齐月宾一起来看望耿柔。 “妹妹快坐着，和我们客气什么。” 耿柔刚屈膝准备行礼，就立刻被柔则扶起来了，把人送到座位上。 柔则仔细端详了一下她的面孔，笑着和齐月宾道：“这样标致的人物，难怪贝勒爷回来想得跟什么似的，说什么也要把人娶回府里来。” 因为提前送来过礼物，耿柔已经听说过柔则的名字，此时见到真人了，只觉得庶福晋比下人口中说的还要和气许多。 柔则指了指齐月宾，向耿柔介绍道：“这是齐格格，比我进府还早一些，如今膝下也是有个小阿哥的了。” “见过齐姐姐。” 听到齐月宾膝下有小阿哥，耿柔变得又恭敬了几分，连看向齐月宾的眼光都充满了艳羡。 齐月宾笑道：“你别听庶福晋乱夸，这是她呀嘴上客气。” 迎着耿柔不解的目光，齐月宾向耿柔解释道： “这孩子的亲生额娘是我们庶福晋，只是庶福晋前些年缠绵病榻两年，害怕过了病气给孩子，这才送到了我这里。” “后来庶福晋身子好了，但是怜惜我和孩子已经有了母子之情，便让孩子继续在我这里养着，这都是侧福晋的慈母之心。” 一边说，齐月宾一边拿起帕子擦了擦从眼睛里掉下来的泪水，看起来十分动情。 耿柔家世低微，过去弘昶和柔则的事情，她并不知道。 只当齐月宾说的是实情，柔则在她心目中的形象立刻高大了起来。 这样的人品心胸，可惜了怎么才是个庶福晋，便是做福晋也是应当的啊。 三个人又说了一阵子的话，眼看着到了晚膳的时间，柔则笑着说： “我原本是想请妹妹去我的永康阁用晚膳的，但想到妹妹如今刚来府上，只怕也累了，不愿意多走动，便让人做了几样菜送来这里，我们姐妹三人一起用。” 耿柔受宠若惊，耳边便又听到了齐月宾继续的解释： “妹妹刚来府上，可能还不知道，咱们庶福晋屋子里的小厨房，可是这后院出了名的料理了一手好茶汤，今日我沾妹妹的光，也混口好吃的。” 几个人说笑着，芳春已经带着小丫头们将茶饭摆了上来。 自打星辉送了芳春来后，柔则出入行事便大多带着她。 这芳春也是个会办事儿的，虽说在耿柔这里摆放，但是全程都是带着龙井阁的人做事，勤勤恳恳的，一点儿老人的架子都没有拿。 飞烟和几个小丫头们，倒是十分不好意思。 不一会儿，飞烟便跟在芳春后边，小声地叫着姐姐长，姐姐短了。 ------------------- 一边用着晚膳，柔则一边又夸赞道：“妹妹如今住的这绿春阁，可是个好地方，你瞅瞅这院子中的布置，可都是福晋知道你要来，命人新做的。” 说到宜修，柔则又夸赞道：“妹妹今日进府晚了，赶上我们福晋有事。若是明日见了，便知道福晋有多和气了。” 用过晚膳后，柔则便带着齐月宾告辞了。 二人走后，耿柔看着飞烟道：“这庶福晋人也太好了吧，又大气又贴心，可惜了阿玛只有我这么一个女儿，若是我能有这样一个姐姐，以前的日子一定会过得更加开心。” 飞烟凑在自家小姐身边，说着刚刚打听来的消息：“刚刚两位主子在，奴婢便去和庶福晋带来的芳春打听了几句。” “原来这庶福晋居然是乌拉那拉加的嫡长女，不仅是现在乌拉那拉家家主，星辉将军的亲姐姐，还是咱们府上福晋嫡亲的姐姐。” 耿柔惊道：“居然有这样的事，庶福晋也是好心胸，居然将正妻之位让给了妹妹去做。” 耿柔在家中没有姐妹，自以为姐姐定然是会比妹妹先出嫁，便觉得是柔则相让了。 “你们主仆二人说什么悄悄话呢，也说给我听听。” 胤禛笑着从外边走了进来，今天是耿柔进府的第一日，他特意来看看的。 见到胤禛，耿柔便想到了那日见面时二人的样子，脸上一片绯红，将柔则今日来的事情告诉了胤禛，自然连带着大大夸赞了庶福晋。 胤禛听后没有说话，只是笑了一下不置可否。 柔则的为人处事，他心中自有判断，但却也没必要和耿柔多加说明。 这府中的妾室，只要懂得取悦他就好了。 其他的事情，她们不需要知道太多。 他冲飞烟使了个眼色，揽过耿柔走进了里屋。 如今时辰还早，他与耿柔还能有许多其他的话来说一说。 -------------- 第269章 隆科多即将被罢免 今年夏天来的格外热，这才入夏不久，就令人闷热烦躁起来。 即便是成日里在屋中放着冰盆，宜修也总是懒怠不想动。 少了李静言和令妤在旁边叽叽喳喳，吕盈风又是个不爱逗趣的，要不是弘晖、年世兰和暄妍几个孩子成日里活泼些，就更闷了。 宜修总觉得，自己似乎是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这日，剪秋奉命去给外祖母汪佳氏送补品药材，回来之后天色已晚了。 “今日怎么去了那么久？可是外祖母有事了？” 剪秋道：“不是，今日奴婢本来早早就往回走了，结果半路遇到件大事。” 宜修看着剪秋，“别卖关子了，快说吧。” “奴婢没卖关子，奴婢得组织一下语言。” “回来的时候，有个民妇在衙门前鸣冤，说是隆科多纵容属下强占百姓田地。” 宜修听的皱着眉头。 隆科多？纵容属下？ 她猛的站了起来。 她想起来自己忘记的事情是什么了。 前世的这一年，康熙帝就是因为隆科多的属下猖狂违法，下谕斥责隆科多不实心办事，革去其副都统、銮仪使之职。 也是从一个民妇喊冤开始，查出了隆科多的下属强占百姓田地，倒卖军中铁器，擅离职守等多项罪名。 隆科多可是胤禛通往皇位路上的有力助手。 前世在康熙五十年，隆科多虽然重新得到了重用，但是这些年胤禛和其他几个皇子拉开的差距可就大了。 这一世宜修想快一点走。 早早将这件事情确定下来，也免得夜长梦多。 “去叫四爷回来。” 胤禛很快便回来了，宜修三言两语跟胤禛交代了这件事儿，胤禛并不太当回事儿。 “是隆科多的下属犯事儿，怎么也牵扯不到他身上，便是罚也是轻罚。” 宜修又不能告诉胤禛她开了全知视角。 “虽然事儿不是隆科多大人犯的，若是认真追查下来，一个管教不力的罪名左右是有的。” 宜修想了想，说：“这件事儿我觉得是有人想要针对隆科多大人。” “寻常百姓，如何能想得起来去衙门状告隆科多大人？而且，这件事儿可能只是一个先手，后续说不定能顺藤摸瓜查出来一堆不利于隆科多大人的事情呢。” 胤禛虽然觉得宜修是想太多了，但仔细一想，宜修说的也不无道理。 左右他去查一下这件事也不亏，若是能扼杀在摇篮里，那背后下手之人也就没了后续。 若是他们想多了，只当又重新查了一遍自己背后的这些势力吧。 说真的，胤禛真的不愿意管隆科多这件事儿。 德妃这些年虽然已经与隆科多再无私下来往，只有明面上的少许问候。 但是他永远忘不了他幼时见到的那一幕，他对隆科多天然有几分厌恶。 只是，隆科多到底是站在他这边的人。 胤禛吩咐自己的人先一步的去查了此事，果然有一些问题。 强占百姓田地，反而是最轻的一个罪名了。 他连忙约了隆科多出来。 隆科多一向不喜欢德妃的这个儿子，他应该也不是很喜欢自己。 所以虽然两个人表面上还有些客气，但暗地里却很少有私下往来。 若不是看在德妃的面子上，他才不愿意搭理这小子。 但今天胤禛竟然主动约了他。 “隆科多舅舅。 ” 胤禛将吃饭的地方约在了和顺茶坊，静华特意给他们安排了一个包厢。 隆科多斜眼看着胤禛，“今日，四贝勒怎么有时间找老夫喝茶了？” 胤禛目露一丝忧愁：“今日来找舅舅，实在是有要事相告。” “要事？”隆科多虽然听到胤禛这么说，却并没有放在心上，他随意的同胤禛说道，“说来听听。” “这件事儿还是与隆科多舅舅有关，倒与胤禛自己的私事无关了。”胤禛略微停顿了一下，看到隆科多的表情变得认真了一点，才继续往下说，“隆科多舅舅的属下。强占百姓田地一事，舅舅可知情？” 隆科多哂笑一声，“便是这事儿，也值得四贝勒爷亲自来找我说？” “强占百姓田地虽是测试，但也不值得如此大动干戈告诉我，回头我叫人罚了他，将的田地还给百姓便是。” 隆科多将这事儿看得太轻了。 若他一直抱着这样的心态，指不定哪日被人算计了也说不定。 他与隆科多虽然走的不算特别近，但他们到底是一条船上的人。 “舅舅先别急着下定论，这件事儿背后恐怕是不简单。” “四贝勒何出此言？” 隆科多道：“我身为八旗副都统，下头的人多了去了，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种小错本来就不应该上纲上线的，我若是管的多了，反而会寒了下头的人的心。” “冠军侯历来行军打仗，从不会跟将士们打成一片，他让人心服口服，靠的是他的军事眼光，靠的是赏罚分明，所以才能年纪轻轻成就不世军功。” 胤禛紧紧盯着隆科多，“舅舅碰到这种事儿，若是放之任之，就算是这次没有人想要对付舅舅，迟早也有一日会栽在这件事上。” “若是他们不只是做强占百姓田地这一件事呢，若是他们胆子更大，敢犯下更大的事情呢？就算不是舅舅您亲自做的，皇阿玛那边也会治舅舅一个治下不严之罪。” “舅舅，我并非是狂妄之言，亦不是想要反过来教训舅舅，如今大哥和二哥的争抢几乎到了明面上，虽然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大哥和二哥身上，但难保不会有人将目光集中在我和其他阿哥身上。” 胤禛他们虽然来的是茶坊，这里却也有一些酒，胤禛给隆科多倒了一大碗，又给自己倒了一大碗。 “这些只是胤禛的一些想法罢了，我与舅舅同在一条船上，自然是为了舅舅好，也是为了我自己好。” 胤禛举起了酒碗，“今日说的话若有得罪，还望舅舅海涵。这杯酒，我就先干了。” 隆科多看着胤禛这般做派，倒也信他说的。 他们的确是一条船上的不假。 胤禛今日特意来提醒他，只怕是知道了一些什么事情。 看来他确实需要回去好好查查了。 第270章 他就觉得胤禛这个人不错 胤禛回到家中，想到今日与隆科多一起喝酒，心里想着，果然不如和刚子兄喝酒有趣。 他虽然叫隆科多一声舅舅，但是两个人坐在一起还是处处充满了试探和算计。 等到这件事结束了，他少不得要去找刚子兄喝酒。 ----------------- 隆科多这一查吓了一跳。 他下头的人竟然敢如此胆大，不光是强占百姓的田地，还倒卖军中铁器，擅离职守。 这哪一项拎出来都是比强占田地更大的罪名。 而且那天那民妇喊冤的时辰，也是有讲究的，恰好挑了他不在京中的时候。 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儿，后面事情多也忘了。 若不是胤禛特意来提醒他一番，他这种小事儿他本也不会在意。 正如他跟胤禛说的一样，他统领的八旗子弟实在是太多了，人一多，犯的事儿也就多了，若是桩桩件件都要他这个副都统亲自来管，那岂不是要把他累死了？ 他严厉处置了那几个犯事儿的人，又来请胤禛。 “胤禛，这次多谢你了。” “若不是你来提醒我，只怕我就要着了道了。” 胤禛可没有因为隆科多一时的感谢就昏了头，直接问到了重点，“舅舅可查到了背后是何人指使？” “这背后之人太过狡猾，痕迹抹得干干净净，我什么都没有查到。” 隆科多眉眼露出了一丝狠厉，“若是让我查到了这背后之人，我必然不会轻饶了他。” 胤禛眉头还是拧的很紧，并没有如隆科多一般轻松，这背后之人既然能将这做事的痕迹抹得这样干净，就不可能只有这一手，只怕后续还有许多后手等着隆科多呢。 他想到了前日，他与宜修闲聊时说到话，小宜说：“那背后之人若是掌握了许多证据，只怕即便是隆科多大人处置了他属下，也会被人捅到皇阿玛跟前去，还要治他一个掩饰罪证的罪。” 他赶紧对隆科多说道：“舅舅，这件事你必须告诉皇阿玛，要去给皇阿玛请罪，越快越好。” 隆科多脸色沉了下来，“这件事儿我好不容易处置完了，若是我自己捅到了皇上跟前，我现在这些事儿岂不是白做了，那幕后之人只怕也要得意吧。” “不是这样的，舅舅。” 胤禛将宜修跟他说的话跟隆科多说了一遍。 隆科多听了以后恍然大悟，“你说的对，我差一点又找了他们的道了，这背后之人当真是用心险恶。这计策是环环相扣，若不是有了你，只怕是过几日，我就要被皇上申饬了。” “不过舅舅万万要记得，倒卖军中铁器一事不可说。”胤禛压低了声音。 他和宜修说的时候，宜修就提出了这个建议。 隆科多大张旗鼓的去皇阿玛跟前负荆请罪，那背后之人必然能得到消息。 但隆科多是私下见的康熙帝，所以呢，幕后之人自然不知道隆科多会请哪些罪。 只要戏演的好，那背后之人便不会发现他们漏了这么一条罪，自然也不会重新状告隆科多了。 隆科多晓得利害。 隆科多也没有再与胤禛客气，他换上了官服，背着两根荆条就进了宫。 这是效仿古人负荆请罪。 那荆条特意选了又粗又壮的尖利的刺刺破了他的衣服，那血浸透了他的官服，走到后面便是连脚印都带血。 康熙帝这边才接到那民妇喊冤的折子，三德子就告诉他隆科多大人背着荆条来了。 “他来的倒是正好。” 康熙帝沉着脸，“便是他现在不来找朕，朕明早也要问他的罪。” 隆科多进来以后，便将写了自己属下罪状的折子，呈给了康熙帝。 “皇上，微臣管教不力，一时失察，以至于下头的人犯了这许多错处，微臣虽然已经处理了那些事情，也给了百姓应有的补偿，重新整肃了八旗子弟，但是错已经酿下，还望皇上责罚。” 康熙帝冷眼看着隆科多。 隆科多并不是他多么宠信的臣子，此时他年纪已经不轻了，脸上爬满了细细的纹路，身后背着的荆条，已经将衣服扎破，染红了些许。 康熙帝突然就消气了。 这件事儿的确是隆科多办事不牢靠，没有管好自己的人，但是他一旦发现了这件事，就开始积极的补救。 按照他折子上的做法，他也给了那些百姓应有的补偿，那些玩忽职守的八旗子弟，罚也罚了，打也打了。 便是让康熙帝自己来处理这些事儿，也不过如此。 “罢了，这件事儿是你属下犯事儿，虽然是你办事不牢靠，但你亡羊补牢，为时未晚，他们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朕不会重罚你，却也不能轻饶了你。” “便罚你一年俸禄吧。” 隆科多连忙叩首，“微臣多谢皇上隆恩。从此以后，微臣必将会严格约束八旗子弟，断不可教他们再犯此等事情。” 隆科多出宫没多久，胤禛就得到了消息。 得知隆科多并没有受到过重的惩罚，便知道计策有效。 一连过了好几日都再无动静，胤禛便知道那幕后之人并不知道隆科多自认了哪些罪名，这件事应该就这样风平浪静的过去了。 ----------------- 另一边，隆科多回家养伤的同时开始真正注意到胤禛了。 从前他对胤禛多有照顾，都是因为他是德妃的儿子。 他到底是念着自己与德妃的情谊。 左右皇上这么多儿子，他迟早是要站队的，胤禛叫他一声舅舅，他们之间便天然有了一层利益捆绑。 如今经过这件事儿，隆科多倒是真正注意起胤禛这个人了。 胤禛此人心思缜密，足够隐忍，又会藏拙，眼光也敏锐的很，成大事者的要素他都具备了。 未来能登临大统也未可知。 这次他站在胤禛身后，倒是站得心甘情愿的。 和德妃无关，他就觉得胤禛这个人不错。 第271章 九子夺嫡，拉开序幕 眼见着还没入伏，天气就已经热得让人无法忍受了。 胤禛便不由的想起了康熙帝给他建的畅春园。 那地方离紫禁城不远，但因为远离人聚集的地方，所以比紫禁城凉快许多。 而且畅春园之中还挖了池子，夏日在湖边，摆上冰鉴瓜果，可不就跟他前些年举办的伏日宴一样吗？ 胤禛想着便心动了，跟宜修商量这件事儿。 “小宜，今年这三伏天，咱们就全在畅春园过了，把府上的人都带去，他们几个孩子也都带去。” “前几年温宪那事儿，可是吓到我了，这天儿和那年一样热，可不能热到弘晖他们几个了。” 宜修说道：“畅春园自打修好了，我还没去看过，听说园子占地不小，四郎何不叫上其他贝勒阿哥的一起来，也好增进一下兄弟的情谊。” 胤禛略一低头，望进了宜修的眼中。 她眼睛漆黑，像是深潭一样，不可见底。 他再一晃神，宜修的眸光又变得那样温柔。 这几年的这几件事儿接连发生，胤禛已经再也无法将宜修当成寻常女子那样对待了。 “小宜可是觉得，我可以趁此机会，重新整理一下我与诸位兄弟之间的关系？” 宜修点点头：“正是此意。” “如今直郡王和太子斗得火热，明面上看起来只有他们二人相争，实际上其他人也蠢蠢欲动。” “三哥和五弟倒是没什么想法，”胤禛顺着宜修的思路，一边说一边整理，“九弟就算是没什么想法，可宫里头那位娘娘也是不允许他摆烂的。” “十弟此人看似莽撞，却粗中有细。” “八弟……” 胤禛闭了嘴，什么都没说。 宜修也是明白他心中在想什么的。 他与胤禩一贯交好，因为八福晋和若竹在言行上能影响胤禩，他还连同人家的福晋和侧福晋一起讨厌上了。 他对胤禩的占有欲，宜修很难理解，但是她能理解胤禛的想法。 他既然这样将胤禩放在心上，胤禩心中却还想着争夺皇位，那他自然心里头会难受，毕竟他也想要那个皇位。 胤禛去邀请了一圈，很快要跟他们一同去畅春园的人便确定了下来。 直郡王胤禔、太子胤礽、三贝勒胤祉、八贝勒胤禩、九阿哥胤禟、十阿哥胤?、十三阿哥胤祥、十四阿哥胤禵。 宜修看到这个名单，还愣了半天。 为何偏偏是参与了九子夺嫡的九个人？ 其他的诸位阿哥，都拒绝了胤禛的邀请。 也罢，这次刚好好好关注一下，他们这些潜在的敌人。 ----------------- 一行人很快去了畅春园，妻妾子女，随行下人，乌泱泱的一大群人。 康熙帝听闻这几个皇子集体去往畅春园，甚至动了一起去的心思，只是他还有其他公务要忙，这件事儿便容后再议。 左右他忙完了，要去一趟的，也要打探打探这些儿子们的心思。 才到了畅春园，大家便发现这居住的院子安排的颇为巧妙。 大家都知道这畅春园是康熙帝为了胤禛修的，但是胤禛却没有住在正殿九经三事殿中。 而是将让这里给了太子胤礽。 胤禔正是与胤礽斗得火热的时候，如何能容忍胤礽压他一头，更别说这不是康熙帝安排的，而是这个老四安排的。 胤禔率先不满了起来，“老四，你这住处是怎么安排的？二弟在我们之中行二，又不是园子的主人，你倒是与他交好，自己不住正殿，反而与我们住在其他地方。” “二哥到底是太子之尊，自然需要住在正殿了，这园子虽然是皇阿玛为我建造的，但我只想和诸位兄弟们一同分享。” 胤禛看着老大越来越黑的脸色，说道：“虽然二哥占了正殿之尊，但我也没薄待哥哥弟弟们，这畅春园景致不错，我们其他人就占一个景色之美，如何？” 胤禔还要说什么，不在夺嫡状态的胤祉就发话了。 “风景好，我喜欢，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我比二哥更占便宜了。” 胤禔暗自瞪了胤祉一眼。 这岂止是院子的事情，他是想要打压胤礽一头。 可胤祉这么一说，他倒是不好继续在这件事上纠缠了。 毕竟这件事上，他与其他的阿哥们是捆绑在一起的。 他可以用兄弟情来绑架胤礽。 但是如今胤祉都说了，他觉得反而是他赚到了，他若再继续纠缠，反而显得他不够大气一般。 九经三事殿后头的春晖堂和寿萱春永是给太后留着的，他们这些小辈入住反而不便，便空置在那儿了。 其他各个院子安排了大家入住，这次倒是没什么反对的了。 胤禛带来的妻妾多，便住在了玩芳斋和韵松轩。 宜修同李静言、令妤、吕盈风、几个孩子住在一个院子里，柔则则是和雪卿、耿柔、齐月宾住在了一处。 刚到了屋子里，剪秋已经将方才胤禔和胤礽的住处之争说了出来。 果然如宜修所料，胤禔和胤礽的交锋，从现在就开始了。 在畅春园住着的这些时日，不知道要生出多少事端。 不过他和胤禛要的就是他们中间生出事端。 这样才好方便他们浑水摸鱼。 顺便再谋夺一些利益。 ----------------- 胤礽日一早，八福晋和若竹便叫人来请宜修。 他们两家的府邸虽然是相邻的，但到底是不如住在一个园子里这样往来的方便。 此时若竹的身孕过了头三个月，已经稳了。 小腹微微有些凸起。 “这阵子天热起来，人就懒怠的不想动了，怀孕之后，比过去更怕热，你邀请我们来畅春园，可是救了我们的命啊。” “哪有你说的这么严重呢？畅春园这样好的景色，自然要大家同乐同欣赏了。” 令妤没了孩子，看到若竹如此，还有些羡慕，不过她没忘了叮嘱她，“你现在虽然已经过了头三个月，但也不能掉以轻心，女子有孕之后，这一生便都要小心翼翼的，便是孩子生下来了，我们这些当额娘的也是要时时刻刻操心着。” 听到令妤这番话，八福晋叹气摸了摸她的手。 令妤笑着回握，“我没事的。” 第272章 胤禩的打算 她们这些人中，令妤是唯一一个失了孩子的。 大家熟络起来后，也都大抵知道了原因，怜惜令妤的时候，也跟着厌恶起来了柔则。 因此，虽然两个后院的人时常来见见，但八福晋和若竹却都非常默契，从来没有提过要邀请柔则来一起聚聚。 几个人说说笑笑，宜修又提议，做些绿豆牛乳冰来消暑。 一听这话，令妤立刻就精神了起来，鼓着掌和另外两个人解释到：”福晋总能自己研究出来各种好吃的，夏天的小甜食，冬天的烤肉，又香又甜，这么多年了我还是爱吃。“ 看着令妤说笑的样子，宜修脸上含笑，这一年来，令妤渐渐从过去走了出来。 虽然看得出来，心底依然埋藏着恨意，但是至少在平时，也会像从前一样说说笑笑了。 若竹道：”这不得不佩服四嫂了，管着偌大的四贝勒府，养着孩子，却还能有心思研究这些，这些小东西可是最考验耐心的了。“ 宜修道：”做这些东西我倒是不觉得累，专心呆在厨房里的时候，我都不许他们随意打扰，心中只想着豆子要做得软糯，牛乳中放多少冰合适，反而觉得轻松。“ 园子也大体分了前后，几个人在后边聊着天的时候， 畅春园中，后院中的几个人在里边聊天，几个阿哥也在前边边走边聊。 ------------------------ 如今，大阿哥胤禔有了与太子争抢的想法后，说话行事便得虚伪了许多。 虽然是胤禛组的局，但大阿哥却格外地热情： “我们兄弟之间就应该常聚聚才对，这点老四做得好做得对，大哥要谢谢你啊。” 胤礽攥着胤禛得手道一个劲儿地夸赞：“过些日子若是有空，四弟一定也要去我那里转转啊！” 这就开始拉拢起人来了吗？ 胤禩心中冷冷一笑，觉得大哥也太心急了未免。 胤禛心中也不为所动。 他客气地点点头，然后把手不着痕迹地从胤礽地手中抽了回来：“大哥邀请，自然大家都愿意去的。” “是啊，有四弟在，大家自然也都会赏光，那还是要感谢四弟的面子的。” 虽然感受到了胤禛的冷淡，但是胤礽还是坚持说了下去。 这拉拢四贝勒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大家以前都知道，四弟曾与太子交好，若是能将人拉拢到自己这边来，哪怕只是表面上的。 但对于太子而言，也可以在形势上打击到太子，到时候那些原本就不喜欢太子的人，说不定就会倒向自己了。 况且四贝勒家的弘昶还是因为太子家的小孩受伤，已经变成了一个傻子，他不信四弟心中没有想法。 等拿下四弟之后，他便再去找八弟，还有十三弟和十四弟，他要一个个将这些弟弟们收服。 说到底，他才是众人中的老大。 胤禔的脑子里都是美好的画面，越想越高兴，嘴角怎么都压不下去了。 而对于胤禛而言，这样奉承的话若是放到五六年前，他心中定然会十分受用。 但如今他从宜修、十四弟甚至是额娘身上，都看到了什么才是真心。 对于这样的虚情假意，便只会觉得恶心了。 ------------------------ “太子殿下可是中了暑气，怎么看上去没精打采的啊。” 一转头，胤禔便看到了胤礽的样子，有些幸灾乐祸地阴阳着。 胤礽勉强笑了笑，他今日本是不愿意来的，可是府中的人都劝他说，越是在这个时候，越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自己稳得住，才不会让别人看不起。 然而，见了众人说说笑笑，他的心态哪里还能稳得住。 “是我照顾不周了，大家走了这么长时间一定也累了，去找个亭子休息一下吧。” 胤禛回头道：“苏培盛，去和福晋说，看看厨房有什么，送些清凉消暑的东西来。” 苏培盛领命而去，然而胤礽已经实在提不起精神了： “四弟，还有各位兄弟，我实在没有精神了，先回府中去了，大家玩得尽兴。” 说罢，胤礽便直接离开了，像是逃兵一样。 看着胤礽的北影，胤禩原本对太子还有一丝同情，现在也没有了。 如今这一点挫折都受不起，就这样的能力，凭什么将来成为他的君主。 换句话说，他胤禩除了不是先皇后所生外，哪里都比太子强。 再看看一旁忙活得胤禔，热情地像求欢一样，胤禩心中同样不屑。 这样上不得台面的手段还想当太子？ 皇阿玛他只是在位时间长，但也还没到老眼昏花的程度。 兄弟几人散掉的时候，胤禩特意留在了最后一个走。 见到左右无人了，胤禩才试探地问：“四哥对于今日之事怎么看？” “嗯，怎么看？”胤禛如今也是个小狐狸了，假装听不出胤禩的话外之音：“嗯......这次天还是有些早，外头有热气，等下一次的时候，我们再晚一点，可以一起吃了晚膳。” 吃吃吃吃！ 就知道吃！ 胤禩算是发现了，眼前这夫妻俩都是极能沉得住气的人。 一个在后院和他的女人们研究吃的，另一个就在前边同样用吃的搪塞。 但胤禩刚刚燃起的念头，实在太过于疯狂，像是一团火一样灼烧着他。 胤禩急需说两句发泄一下。 “大哥和太子如今的情形，我们都能看出来。”胤禩到底比胤禛小两岁，忍不住直接说道：“这样的性情人品，比皇阿玛只怕差太多了。” “如今皇阿玛也多有不满，四哥大可以仔细想想。” 凭借最后一丝理智，胤禩说完后便匆匆告辞，再说下去，他怕将来要成为把柄了。 ------------------------ 看着胤禩远去，胤禛心中一片空白。 话已经说得这样明显了，若是再听不懂那他就是个傻子。 但他过去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八弟怎么如此大胆？ 胤禛心里烦闷。 若是胤禔和胤禟有这个想法，他自然是大力反对的。 胤禩有了这个想法，他又恼又气。 胤禩就看不出来，他对皇位也有想法吗？ 果真是身边的人多了，也不关心他这个四哥了。 回到屋子里不久，苏培盛过来说道：“四爷，太子殿下那边提议明日去疏山脚下的小围场骑射。” 骑射、骑射，又是骑射。 这鬼活动能不能离他远点啊！ 罢了，如今他心烦意乱，正是想要发泄的时候。 第273章 我叫李金桂 李金桂是畅春园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宫女。 她在这里每天干着杂活，过着平凡的日子。 这畅春园刚开始建的时候，康熙帝曾来小住过一次。 她只是个小小的宫女，还不配窥见天颜。 不过，在李金桂的猜想中，这些皇亲国戚都是人中龙凤，应该个个男帅女美。 她自己长得平凡，身边和她一起干活的姐妹和公公们，也都是长相平凡，才被送来畅春园做事的。 所以，她想看看真正长得好看的这些人。 不过她知道这个梦想大概是实现不了的。 就好像这几天，就算是四贝勒、太子、直郡王这些一听名头就很吓人的皇子来了，她也没轮上一个就近伺候的差事。 “金桂，你不是平日里总想着看看这些皇亲国戚长什么样吗？现在有了机会，你还不想办法去偷看一眼。” 和李金桂交好的姐妹过来问她。 李金桂幻想了一下，然后抖了抖身子。 “我就不去看了吧，若是冲撞了贵人，明年就不能放出宫了。” “你怎么还想着出宫啊？在畅春园做事多好，主子们很少来，也就很少有犯错的时候，每个月俸禄不低，还能偶尔出这畅春园逛逛，我觉得这日子不错。” 李金桂一听，也觉得自己的日子过得还挺有滋有味的，忘了她姐妹劝她的是什么了。 “我们去偷偷看一眼那些爷吧，他们今日在比试骑射，我们就偷偷看一眼，保证不会叫他们发现的。” “咱们肯钻的那些洞，那些爷不知道的。” “咱们在畅春园，什么样的好日子都有了，不就差这一眼吗？” 李金桂想着自己的好生活，被姐妹说的心里痒痒。 “那咱们走吧。” 疏峰脚下有大片草场，里头圈了不少动物和马匹，就是专供主子们娱乐的。 虽然比不上热河、木兰围场那些地方，但是用来怡情也够了。 没有康熙帝在，这些皇子们松弛了许多，他们的妻妾也都过来了。 李金桂还没看到那些尊贵的爷们，先看到了一群恍若神妃仙子一样美丽的女子。 李金桂瑟缩了一下。 自己跟她们根本就不像一个世界的人。 也难怪这些女子能过上人上人的好日子。 很快，皇子们陆续出现了。 李金桂换了个位置，好好偷看她们。 这些皇子们，个个养的肌肤细白，一看就是锦衣玉食、金尊玉贵长大的。 李金桂有点羡慕。 她要是和这些阿哥们一样好看，岂不是也能嫁个富贵人家，过吃饱穿暖的日子了？ 她痴痴看着他们，在马上驰骋、拉弓。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李金桂的姐妹早已走了，但她还想看看这些她幻想的生活。 她看到一个极为漂亮的女子走到了一个男子跟前。 那男子是刚才那些个阿哥里头骑马最差的一个。 其他那些个爷们，刚才有针对他的，也有帮扶他的。 那女子将一个水囊给了他，声音如黄鹂般婉转动人。 “四郎，等会儿渴了、乏了，就喝点这酒吧。” 被唤作四郎的男子低头看着她，“还是你体贴。” “四郎，你好久没来妾身这里了，今夜可否能来看看妾身？” 四郎抚摸了一下女子的发，“自然是可以的，我这头再练练马。” 女子娇嗔道：“那妾身今夜等着四郎。” 他们站的地方离李金贵藏身的草丛很近。 李金贵未经人事，并不懂他们话语中的意思。 但感觉他们两个人看起来都很开心很幸福。 她开始想今天下午她小姐妹的那番话。 一辈子留在畅春园中，没个知冷知热的人，真的可以吗？ 那女子离开以后，四郎又骑着马兜了几圈，然后又回到了这里。 他打开水囊，猛灌了几口。 李金桂只见月光下，四郎的脸上瞬间爬满了红色。 那应该是酒吧。 李金桂想。 四郎将水囊扔到了地上。 李金桂被这动静吓得一哆嗦。 胤禛目光如炬，射向了李金桂藏身的草丛。 “谁！？” 李金桂连滚带爬地出来了。 就算是她不一直留在畅春园中，明年也该放出宫去了，难道她就要在她退休的前一年折损于此吗？ “四……四爷，奴婢该死，奴婢无意冲撞四爷，只是路过……路过……” 胤禛揪着李金桂的领子，将她提了起来，然后另一只手在她身上摸索。 行迹可疑，鬼鬼祟祟，她身上说不定藏有利器，可能是刺客之类的，他要搜出来。 李金桂哆哆嗦嗦的，“四爷，奴婢知错了，奴婢……” 胤禛摸了一圈，没摸到什么利器。 鹿血酒让他身体内热意燃烧。 他躁动的很。 神志似乎有些恍惚了。 眼前这个宫女，长相平凡，但勉强也有几分娇俏之色。 眼里盛满惧怕和懵懂，和齐福晋刚进门的时候，有几分相似。 好一个笨蛋美人。 胤禛一把将人扑倒在草地之上。 以天为被，地为席。 李金桂想要喊救命，但她生怕这个男人把她掐死了。 许久之后，那名为四郎的男人昏睡在地。 李金桂一瘸一拐逃离了。 ----------------- 雪卿在屋子里，左右都等不到胤禛。 她心中烦躁不已。 也不知四爷喝了那鹿血酒没，若是喝了，只怕是马上想要找个女子交欢，那就只能在自己这里了。 难道是他没喝？ 或者是喝了去了别人房中？ 雪卿认真准备一番，自然不愿意为他人做嫁衣裳。 “随我去找四爷。” 雪卿吩咐身边的丫鬟，然后匆匆赶到了疏山脚下。 才找了一圈，她就看到了躺在地上的胤禛。 他衣衫凌乱，身边的草皮被滚得倒了一大块。 竟然真的被人截胡了！ 还是在这种地方！ 雪卿看着那倒在地上的水囊，里头剩余的鹿血酒洒了满地。 “快差人去告诉柔福晋。” 雪卿这边整理好胤禛的衣服。 胤禛迷迷糊糊醒过来。 睁眼便看到了满脸羞恼的雪卿。 “四郎，你……在如此地方……妾身……幸好没人看到。” 第274章 福晋，可要杀掉她? 胤禛觉得自己的记忆是不是出现了偏差。 他最后的印象是一张陌生且平凡的脸，硬要说，只是有几分娇俏罢了。 绝不是眼前的雪卿。 但身体上残留的感觉告诉他，他确确实实宠幸了一个女人。 “四郎，妾身一来就发现……你若是想与妾身……我们回院子可好？” 雪卿娇滴滴又含含糊糊地说道。 胤禛胡乱点了点头，他此时脑子里有点乱，听雪卿说的，她来的时候他就这样了。 到底是真实的，还是幻梦一场？ 他起身整理好了衣服，跟着雪卿回去了。 “福晋，奴婢刚刚看到四爷和雪格格衣衫不整的从外头回来了。” 衣衫不整？外头？ 这几个词结合在一起，很难不让人想入非非。 宜修面上染上了一丝怒意。 自打她重生回来后，无论胤禛娶了谁，她都不甚在意，更谈不上吃醋或者是嫉妒。 她已经不在意胤禛了，她只是在意胤禛如今和未来的位置和手中的权势。 但是她断不能容忍胤禛如此荒唐。 纳了一个西湖船娘便也罢了，左右是在自己府中，只要不对外说出去，旁人也不会觉得他是一个眠花宿柳的浪荡之徒。 可是如今他竟然带着雪卿出去鬼混了。 听剪秋说，他们身上还沾着些许草叶。 “可有其他人看到？” “这会儿天色已晚，也是福晋吩咐我在门口等着四爷，奴婢才看到的，想来并无其他人看到。” 宜修的心略略放了下来。 “你去查一下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想来想去，宜修都觉得胤禛不是那荒唐之人。 他上辈子只做过三件荒唐之事。 一是非要柔则入府做福晋，二是给甄嬛抬旗改姓，三就是信了骗子的话开始吃丹药。 但除了看上柔则，后面都是上了年纪以后做的糊涂事了。 如今的胤禛，应当还不是会分不清轻重的年纪。 今日之事必有蹊跷。 ----------------- 很快剪秋便带着答案回来了。 “是在疏山脚下，其他几位爷们回去了，只有四爷在，雪格格过来给他送过一个水囊，后面四爷打发苏公公先走了，自己在那边骑马。” “后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地上一片草被压的凌乱不已。” “但奴婢猜想应当不是雪格格，因为她整晚都在院子里，是后面才带着婢女匆匆出去的。” 虽然雪卿身边的奴婢会守口如瓶，但是架不住畅春园的人多眼杂，只要想打探消息，总是能打探到的。 宜修听了这前因后果，猛然想起了一个被她遗忘到角落的名字。 “李金桂！” 李金桂怀上弘历，似乎就是这一年发生的事情。 因为前世李金桂并没有在她面前蹦达过，生下弘历不久便死了，后面弘历要么就在圆明园里长大，没有出现在过她跟前，要么就跟着甄嬛了。 以至于她根本没有想起来还有这个人的存在。 更别说，如今她的脑子里，成日里装的都是九子夺嫡的那些事情和细节。 “你去查，畅春园里是不是有一个叫李金桂的宫女。” 剪秋虽然不知道为何宜修突然就提起了这样一个宫女，还知道她的名字。 但既然是宜修吩咐的，她就会尽心尽力的完成。 剪秋匆匆离开了。 宜修坐在了榻上。 她感觉自己很久没犯的头风又开始犯了。 她头疼不已。 胤禛昨夜该不会是宠幸了李金桂吧？ 怎么想，这个可能性都极大。 宜修这下子要提高警惕了。 她以为她的重生已经改变了很多事情，而那些事情偏离了原本的轨道后，便会向着新的方向发展。 但如今看来还有很多事情，只要她不插手，便会如时发生。 比如，前世的胤禛参与康熙帝的第5次南巡。 她参与了，便带回了一个雪卿。 这是改变了胤禛原有的轨迹。 比如，她没有插手耿柔入府的事情，耿柔虽然没参加今年的选秀以至于被赐婚给胤禛，但他们自己相遇了，兜兜转转，耿柔还是进了府。 宜修这么一总结，心情一下子变糟了。 怎么无论她插不插手，最终的结果都是她多了要竞争的后宅女人呢？ 罢了，不想这件事儿了。 很快剪秋又带着结果回来了。 “回福晋的话，奴婢确实查到了一个宫女叫做李金桂的，她昨天去了小围场的附近，半夜才回来，回来便嚎啕大哭。” “该死。” 宜修低低的骂了一句。 “福晋是说李金桂该死？那可要赐死她？” 宜修：…… 倒也不至于。 她明明是在骂胤禛，又或者是在骂那雪卿。 她此时已经想明白了，昨夜雪卿给胤禛的那水囊里装的，定然不是什么正经的东西。 比如，装了暖情酒或者鹿血酒。 柔则和星辉这是干的什么好事。 宜修道：“走，我们去李金桂当差的地方转一转。 ” 剪秋虽然不知道宜修怎么就非要为难一个小宫女了，但是想来这小宫女是在宜修不知道的地方得罪了她。 主子说的一切都是对的。 宜修换上了一身素淡不起眼的衣裳，带着剪秋几人出门了。 很快，她便见到了李金桂。 李金桂的长相她早已忘了。 原来是这般平凡。 但是她的儿子弘历，倒是个有出息的，最后竟还继承了大统。 宜修并无意对付李金桂，也无意将弘历扼杀在摇篮里。 事情既然发生了， 她就要好好做好善后。 弘历有能力，未来给弘晖做个辅佐之才也是不错的。 李金桂看到了昨天她偷窥到的一个美丽女子来了，听她身边的姑姑说，这竟然是四福晋。 那岂不是这畅春园的宜修人？ 李金桂慌忙行礼。 “你这花侍弄的不错，以后你便来我院子里侍候这花吧。” 没说什么其他话，宜修先将她安排上了。 如今这个事情才发生，她也不知道她现在到底有没有怀孕。 还是要放在身边看护着，省得叫其他人害了。 毕竟她能查到的话，其他人也能顺藤摸瓜的查到，还是将她护在自己的羽翼下更加安心。 而且这件事儿还要先跟胤禛说。 第275章 他只是犯了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 宜修走了以后，李金桂还是呆呆的。 她的姐妹高兴的恭喜她：“金贵，你这是高升了呀，以后你可莫要忘了我们这群姐妹呀。” 李金桂十分害怕。 她以前听人讲故事，宫中的嬷嬷也会跟她说，那些试图爬主子床的下人，最后的结局都很悲惨。 虽然宜修长得那么美丽，慈眉善目的，但焉知她是不是想要将自己叫过去杀掉？ 李金桂瑟缩了一下。 太可怕了，实在是太可怕了。 一想到她将来会有的可怕下场，她恨不得现在就去死。 可是她还想要活着。 罢了，多活一会儿是一会儿吧。 李金桂收拾了自己的东西，自然有嬷嬷带她去了宜修的院子里。 剪秋看李金桂来了，心里琢磨着宜修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她根本没把李金桂和胤禛联想到一起。 胤禛的后宅之中个个都是绝色美人，剩下容貌稍显平凡的，也是因为娘家有势。 李金桂既无权势，又无容貌。 剪秋只能猜测，宜修是真的觉得她侍弄的花草好看了。 剪秋和颜悦色给李金桂安排了住处，让她安心在这里做着，做好了有赏赐。 李金桂这才知道，原来四福晋叫她过来，是真的让她干活的，而不是发现了她与四爷的事情要杀掉她。 她松了一口气，安安分分的开始做活。 ----------------- 经过了那事儿以后，胤禛心虚地几日没见宜修。 仿佛不见她，自己就没有做出那等事。 至于雪卿，他也没有责罚，因为雪卿说她以为鹿血酒是暖身的。 左右是他自己的问题，第一口就喝出来是鹿血酒了，却没有马上停下。 只是，躲着宜修终究不是事儿。 这几日宜修没有请他过去说这件事儿，想必是还不知道呢。 胤禛这样想着，心里到底是多了几分勇气。 ----------------- “四爷在来的路上了？”宜修用盖子拨了拨茶叶，“你叫李金桂去门口处侍弄花草，等四爷进来的时候弄出点响动，让他注意一下李金桂。” 剪秋：？？？ 你个浓眉大眼的福晋，也要用丫鬟来固宠了吗？ 只是我的好福晋，您看柔福晋，都是选绝色女子做自己的帮手啊。 怀着满腹的疑惑，剪秋还是老老实实的按吩咐做事儿。 ----------------- 胤禛走进宜修的院子，门口有两个宫女在侍弄花草。 他余光也没给一个，就要往里走。 那两个宫女赶紧起身，低头行礼。 没曾想，胤禛左侧突然传来了一阵响动。 他下意识的往左边看去，目光扫过那左侧宫女的脸。 他顿时愣住了。 “你……” “抬起头来。” 听到这个声音，李金桂的身子狠狠一颤。 她小心翼翼的抬头，看到胤禛的脸以后，魂飞魄散。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胤禛这几日一直在想，那日他宠幸了一个陌生女子的事，到底是真还是假。 此刻他已经确定了，那不是幻境。 就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就是眼前这个宫女。 竟然是宜修房中的人。 胤禛一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宜修了。 罢了，小宜一定会理解他的。 他只是犯了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 胤禛走进了屋子里，跟宜修闲聊了两句，就问起了李金桂的事。 “你这里来了新的侍花宫女，她叫什么名字？” “李金桂，她叫李金桂。” 听到宜修一下子就说出了准确的名字，胤禛怀疑宜修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这件事儿？ “四郎怎么问起来这个了？可是看上了她的花，四郎若是喜欢，我叫她给你送两盆过去。” 胤禛这才知道，是自己太过心虚，以至于想多了。 宜修并不知道她与李金桂发生的事情。 胤禛组织了一下语言，将那天发生的事情大概说了说。 “我那日喝了点酒，宠幸了一个宫女，便是你屋中的这个李金桂，我不知道你新调了人过来，若是知道我是绝对不会碰她的。” 宜修听着他说的话，心里浮上了一丝厌倦。 胤禛总是如此。 去个倚梅园带个妙音娘子回来，去个马场带个叶澜依回来。 他不觉得自己错了，只觉得那是女子的福分。 又或者，天下男子皆如此？ 宜修问他：“四郎……那么便将李金桂纳入王府做格格如何？” 胤禛没想到宜修这么大度。 不过转念一想，宜修一向是个很大度的人。 他渴望看到宜修为他吃醋。 他心里稍微有点不舒服。 不过，宜修的下一句又让他舒服起来了，“这件事儿并非四郎之错，而是喝酒误事，四郎以后还是要少喝，也要保重身体，不过我心里终究是有些不舒服的，我也去问问那李金桂的想法，若是她不愿意随侍在四郎左右，那我倒是开心些。” 从胤禛以往的喜好来看，李金桂就算是入了府中也得不到任何宠爱，只能在这里蹉跎一生罢了。 如今的宜修已经不愿意看到这等画面了，能帮便帮吧。 但若是她有了孕，这件事儿就无论如何都要过了明路，至少让胤禛知道他到底宠幸的是谁。 胤禛自觉做了错事，自然是宜修说什么便是什么。 况且他也根本不在意李金桂。 胤禛离开后，宜修叫了李金桂进来。 李金桂低着头不敢往上看。 她觉得完了，胤禛一定是将这件事告诉了四福晋。 “李金桂，你可愿意入四贝勒府做格格，侍奉四爷？” 李金桂呆呆的，似乎不明白这些话的意思。 每一个字她都听得懂，怎么福晋的意思她那么难懂呢？ “你若是愿意，以后你便是府中的格格了，我不会因为你的出身而区别对待于你，以后你的一应事务，都与其他格格一样。” “你若是不愿意，我便为你安排一个出路，只是你若是有孕了，孩子要留在四爷身边。” 孩子？ 李金桂茫然了。 这个词离她好遥远。 她不知道怎么选。 听起来第一个选择更好，她可以过上和主子们一样的生活。 但是四贝勒真的好可怕。 第二条路呢？ 她若是有了小娃娃，她一定不愿意离开的。 “这样吧，你回去好好想想，这几天你就不必当差了，在我们离开畅春园之前，你做好决定就可以。” 左右她有没有孕，至少还要大半个月才能查出来。 宜修也不急着这一时。 第276章 安分守己 胤禛招呼着兄弟几人来过畅春园后几日，他来到宜修的屋子中，与宜修说话。 胤禛道：“如今府中新辟了园子，虽说园子是宫里给的，但是日常的维护想来也花费不少，府中的银子可还够用？” 宜修解释，虽然园子里多了不少开支，但是好在前些年府中买的铺子庄子，如今收成都还不错，银子尚且够用。 二人正在交谈着，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传来。紧接着，苏培盛匆匆跑来，喘着粗气说道：“启禀贝勒爷、福晋，皇上来了！已经快要到园子里了！” 胤禛和宜修闻言都是一惊。 两人对视一眼，心中皆是疑惑不解。 胤禛皱起眉头，喃喃自语道：“这个时候，皇阿玛怎么会突然来了？”宜修也是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不过上一世的时候，康熙爱来畅春园倒是事情。 想到这里，宜修心中稍微定了定，快速站起来整理了一下仪容，又转头看了看胤禛的样子，也很得体，她便要往外走，赶紧去迎接康熙皇帝的御驾。 “等一下。” 胤禛拦了下宜修，拿起自己的帕子，为宜修擦了擦鼻翼两侧的细密汗珠，然后将帕子随手扔给了宜修：“帮我洗了。” 宜修：......好......好幼稚的行为。 苏培盛在一旁看着急的直跺脚，门外皇上的御驾马上就要到了，这贝勒爷居然还有心思调情？ 若是真在意福晋，不如少纳几个女人来府中，也给咱们福晋省省力气。 --------------- 畅春园门口，胤禛和宜修走到门口的时候，康熙刚好落轿子。 看了一眼明显是刚刚听到消息赶来的夫妻二人，心中反而有些欣慰：不错，总还是有儿子能安分守己，不敢随意打探他的起居的。 这么想着，康熙心中不由大好。 他让跟着自己的人先去休息安排，自己则只由胤禛和宜修陪着，在畅春园中四处走走看看。 四处走了走，康熙皇帝看着经过一番修整后，园子变得规整好看了许多，拉着胤禛的手夸赞道：“老四啊，这园子修得真是不错！” 四贝勒胤禛笑着回答说：“儿臣谢过皇阿玛的夸赞，这都是福晋和工匠们的功劳。” 康熙没想到胤禛会将功劳推在宜修身上，不由得也用赞赏的目光看了看宜修。 然后，他转过头来继续与胤禛开玩笑：“朕听说，前些日子，你请几个兄弟来园子中逛了逛？” 不等胤禛说是，康熙又接着说了：“你既然知道请兄弟们来，怎么就想不到皇阿玛呢？” “儿臣该死！” 胤禛赶紧跪下，叩首请罪，然后才解释道：“皇阿玛容禀，并非是儿臣有心不孝，只是这园子还没彻底修完，不敢惊动皇阿玛。” “今日，就在皇阿玛来之前，儿臣还在和福晋商量着若是把一些地方再静修一番，还需要多少银子，看看府中的用度是否还够？” “哦？”康熙笑骂道：“你这是在和朕哭穷了？” 胤禛赶紧又叩首道：“儿臣不敢！” “好了好了，起来吧。”康熙抬了抬手道，上前将他扶了起来道： “朕不过是与你说笑而已，何必当真？这里又不是宫里，咱们父子间不用这么拘谨。” 胤禛也知道，皇阿玛不过是与他开玩笑罢了，虽然表面上叩首，但是心中反而有些高兴。 过去，皇阿玛可是很少与他说这样子的话的。 但他反而越发乖觉，先说了句“皇阿玛教训得是，儿臣记住了”，才扶着皇上的手，从地上起来了。 康熙皇帝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来畅春园小住，其实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的。 --------------- 果然到了第二日用午膳的时候，康熙便明里暗里地示意，如今朝廷事少，他们兄弟可以多来这园子里边聚一聚，也是给新园子添些人气。 “是......还是皇阿玛想得周到。” 胤禛躬身答应，心里边却是犯了难。 上一次他作东，结果大阿哥和太子哥哥不欢而散的事情，还历历在目。 若是他这个时候，便又要组局，别说其他人不愿意来了，便是他也不愿意去干这个事儿。 这天气眼瞅着越来越热了，再给自己添堵，他怕自己火气太旺，这后院中只怕还得多几个李金贵出来。 他四贝勒府虽然不差口格格的饭，但是他也不想总当冤大头，养上太多一次就抛弃的闲人。 这日的午膳，宜修并不在场。 陪着康熙皇帝用完午膳后，胤禛便愁眉苦脸地去寻宜修去了。 他想着，不然还是将这个得罪人的苦活儿，交给宜修去办吧。 然而，胤禛刚一开口，就被宜修拒绝了。 “四爷大可不必请这么多兄弟来，只要将太子请来便足矣了。” 对着胤禛，宜修说出了另外一个方法。 皱眉略微想了想，胤禛立刻明白了宜修的意思：“你是说，皇阿玛醉翁之意不在酒？” 宜修点头赞许：“四爷聪慧，妾身就是这个意思。” 上一世，宜修只是一个侧福晋，许多宫中的事情，胤禛并不会来找她商议，因此她得到的信息一直十分有限。 虽然也有些不解，康熙皇帝一个九五之尊，什么样子的好东西没有见过，宫中的御花园修得都比还没有被精心打理过的畅春园好。 怎么康熙皇帝后来，好端端地就爱往畅春园里边跑呢？ 如今看来，这畅春园不过是康熙皇帝想要缓和与太子关系的一个由头罢了。 上一次，皇上对太子训斥地严重了，想来如今又有些心疼了。 但又碍于天子的威仪，不好将太子直接宣到宫中安抚，因此才来了这畅春园中，试图制造一场“偶遇”。 想到这里，宜修心中也觉得，太子在这样的事情上，实在是不通透。 若是他能乖觉一些，把用来窥探康熙的心思用在真正揣摩圣意，乖觉讨好一些上，以康熙对太子的宠爱，日后未必会被废掉。 可惜了，太子从小被千万娇宠着长大，不会看人眼色也不足为奇。 ------------------ 当夜，康熙命三德子和马尔泰·若熙去门口守着，只要太子来屋子中见面。 夏日的夜晚，月光清冷地洒在屋子里，宛如一层轻纱般柔和而静谧。透过窗纸，皎洁的月光偷偷渗透进了屋子中， 月光下，屋内的家具和装饰品都被染上了一层银白的光辉，原本熟悉的物品仿佛变得陌生起来。 这样的夜晚里，最适合人们容易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和交谈之中了。 规矩地行了礼后，胤礽便跪在门口，康熙过去从来没有这样向他发过火。 他实在是有些害怕了。 康熙沉默半晌，开口道：“离朕这么远干嘛，过来一些。” 胤礽膝行着往前挪了半寸，便又停了下来，也不说话，低着头看着月光下，康熙和自己的影子被拉长了不知多少，却依旧没有交集到一起。 康熙叹了口气，不知又与太子说了些什么，便挥挥手命太子下去了。 再开门的时候，康熙的面容看起来似乎格外的疲惫。 ---------------- 但宜修没有猜错，自从那晚，太子胤礽来过之后，康熙便再没有提过要胤禛把几个兄弟叫来畅春园聚聚的话了。 反而是第二日午后，八阿哥胤禩主动来了畅春园中，给康熙皇帝请安。 但却被三德子拦在了门外：“哎呦，八贝勒爷您来的真是不巧，皇上他刚刚用过午膳休息了，您看这大热天的，若是您没有什么要紧的事，不然等皇上睡醒了，奴才和皇上说您来过了？” 三德子小心地劝说着，昨夜皇上可是一晚上没有睡觉。 刚刚勉强用了几口午膳，才终于闭眼睡着了，若是自己这个时候把皇上叫醒，保不齐下一刻自己这个内务府大总管，就得去慎刑司去报道了。 “那便劳烦三德子公公了。”胤禩客气地冲着三德子抱抱拳，也没有坚持要等皇上醒来，便告辞了。 看着胤禩离去的背影，三德子长舒了口气，擦了擦额角那并不存在的汗水：好在这八贝勒爷从来都是个好说话的。 昨夜皇上没睡好的事情定然是不能透露出去的，若是八贝勒再多问几句皇上的事情，他还真又要花一番心思编造去了。 但是，三德子不知道的是，好说话的八贝勒胤禩，转头便在一个墙角之下，与人窃窃私语了。 “皇阿玛究竟为什么会来畅春园？” “我听说昨日太子哥哥也来了？可知道二人说了些什么吗？” 但对面的人似乎并不知道太多详情，只是说： “奴婢听说太子殿下之前借了四贝勒爷的画观赏，如今赏完了便亲自送来了。” “送来的时候，太子才知道皇上也住在了畅春园中，自然要按照规矩来给皇上请安的。至于说了什么，那日别说是奴婢了，便是三德子公公也在外边守着，自然......自然不知道里边说了些什么。” “画？四哥倒是喜欢这些风雅的东西，但太子什么时候有这样附庸风雅的爱好了？” 对于太子上门的理由，胤禛自然是不信，但他倒是相信眼前的人并不知道，太子与皇上晚上究竟说了些什么。 他好言好语地哄着：“我也不是要难为姑娘，只是事关重大，御前的人，我又只认识姑娘一人，因此还请姑娘念及当日我家福晋出手帮忙的情分，能替我留意一些。” 说罢，胤禩深深鞠了一躬，便匆匆离去了。 半盏茶后，那墙角下才转出一个女官模样打扮的人，分明是马尔泰·若熙。 ----------------- 胤禩事情做得隐秘，但畅春园到底是胤禛的地方。 他私下里去找过马尔泰的事情，很快就被胤禛知道了。 这日，苏培盛来报消息的时候，宜修正陪在胤禛身边。 听完苏培盛的话，胤禛便挥挥手，让屋子里的人都出去了。 胤禛如今也已经年近三十了，心中的欲望早就不是当年那样好满足了。 康熙那日对他的夸奖，可让他维持不了几天的高兴。 听到胤禩已经在偷偷和马尔泰打听的时候，他心中不免懊恼：“当初若熙被送到御前的时候，只当是免了她给人做妾室，哪里想到将来能派上这样的用处，这样一对比，此消彼长是我输给胤禩那小子了。” 胤禛恨恨地想着，为何八弟偏偏要来跟他争。 若是将来他当了皇帝，赐八弟做个富贵王爷，兄友弟恭一辈子，难道不好吗？ 但如今说这些都晚了，胤禛和宜修商量：“如今，皇阿玛还住在畅春园中，这是我们的优势，若是这个时候，将府中的婢女也塞一个到御前，总也能亡羊补牢一些吧。” “不行。” 宜修眼看着胤禛变得急功近利了起来，赶紧制止道：“当初送马尔泰是什么形势，如今又是什么形势，若这个时候我们贸然往御前送人，一定会惹的皇阿玛怀疑的！” 胤禛也不是蠢笨的人，但是如今形势逼人，太子力弱，大阿哥和老八都已经虎视眈眈，他若是再无作为，只怕便要完全没了机会。 胤禛还在纠结，机会转瞬即逝，他若是现在不把握机会，说不得将来便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 宜修倒了杯茶水递给胤禛道：“四爷可曾想过，如今皇阿玛的身体如何？” “皇阿玛身体康健，太医院院判几人，都是有过定论的。”胤禛自然知道宜修的意思，可他总还是不甘心。 “四爷知道的，妾身也略通医术，虽然不敢说十分精通可以治病救人，却专攻的便是养生之道。”宜修看胤禛没有反对，继续说着：“妾身偶尔面圣，瞧着皇阿玛的脸色显然还春秋正盛的时候，四爷不必急于一时。” ---------------- 第277章 安分守己2 胤禛随口应付道：“小宜的确精于养生之道，这些年来，你配的汤我喝着，精神一直不错。” 宜修笑了笑，看起来似乎对胤禛的夸赞很是开心。 但实际上，她心想的却是你如今连三十都还不到，有没有汤精神都会好得很，这些东西不过是个心里的安慰罢了，也不用太当真其实。 “小宜掌管后院多年，不止是做汤养生，对后院的打理更是让我放心。可知道有什么丫头值得信任又好看的，你身边的那个剪秋和绣夏，我看着就不错。” “一个沉稳干练，一个灵动活泼，又在你身边久了，必然值得信任。” 什么？ 胤禛居然还想打她贴身丫头的主意？！ 感情这胤禛绕来绕去，最后打得是这个主意啊！！ 真想给他一棒子！！！ -------------------- 宜修表面不显，心中已经把胤禛从头到脚骂了个遍了！ 上一世，这两个丫头明明对她可以说是忠心耿耿了，结果，一个两个都没能落得个好下场。 她这一世，可是一定要让她们过上好日子的，怎么可能由着胤禛把人送进御前，成为他们的牺牲品。 但宜修显然不能直接说，自己舍不得任何一个丫头。 这样的话，在一个已经产生夺嫡的皇子面前，简直是无稽之谈。 他可是后来，能将自己的妹妹都送去和亲的人。 斟酌了一下，宜修还是决定和胤禛挑明了说：“太子自幼被皇上抚养长大，父子之情远远不是其他皇子能比的。就算是当真太子有失势的那一天，可他到底是皇阿玛保了三十多年的太子，想来皇阿玛心中到时候必然羞恼。” “天子羞恼，自然会对受益者连带着恼怒，四爷何必......” 宜修不再说话，若是这个时候胤禛再想不明白，那他就是个傻子！ “小宜说得对！” 胤禛果然立刻想通了，伸出手来在宜修的手上拍了拍，触手一片滑腻，感觉实在是好，忍不住又在手中捏了捏，心中已然情动，但好在他还知道克制。 只是一瞬间，胤禛便压下了心中的火热，凑在宜修的身边道：“时辰不早了，我去厨房看看他们给皇阿玛准备的晚膳，” “小宜若是有时间，可以一起来用晚膳。”胤禛道：“再过两日，皇阿玛便要回宫中去了，记得将弘晖带来给皇阿玛请安。” 胤禛如此说也是有私心的。 若是宜修和弘晖能得到皇阿玛的喜欢，那便也是他日后的筹码。 他们这样的人家，谁利用谁，哪里能算得清楚呢。 ------------------- 但当日的晚膳，宜修终究是没有能来。 因为李金桂来偷偷找她，告诉宜修自己已经怀上了身孕。 “嗯。” 宜修放下茶杯，看着下边的人似乎不惊不喜也不意外。 李金桂红着一双眼睛道：“还请福晋饶恕，奴婢也不知道怎么，怎么就怀上了身孕。” 李金桂虽然是长春冤种的宫女，却也是个乖觉的。 被查出有孕的一刻，便偷偷来找宜修了。 她甚至做好了宜修若是容不得这孩子，她便自己喝药让孩子就此消失的准备。 “快起来吧。” 宜修给一旁的剪秋使了个眼色，剪秋拿过来一个矮椅，让人坐下宜修道：“你如今怀着身孕，不必动不动下跪。另外，你自今日起，便是府上的格格了，便应该自称妾身，而不是奴婢了。” “妾身......妾身，啊不，不是，是奴婢不敢。” 想到这些日子听说过的传言，李金桂依旧怯怯地说。 她对那传言可是深信不疑，那人说得对，这府上的孩子不多，自然是因为有人容不得这些孩子们。 宜修正色纠正道：“我之前已经说过了，若你愿意的话便是这府中的格格了，这半个月的时间中，你并没有提出要走，如今有主动来和我说怀了身孕，想来是已经决定留下了。” “既然你已经有了选择，那也很好，我会回禀贝勒爷封你为格格，你只需要安心养胎便好。” 宜修的话说的滴水不漏，不远不近，完全是一个当家的福晋应该有的态度。 然而，李金桂却越听越茫然。 按照她的设想，这妾室要进门，怎么都应该被福晋给个下马威吧，尤其还是自己这样还没进门，便已经有了孩子的。 这下跪端茶自然是免不了的，说不定还得有别的磋磨的手段等着自己。 怎么眼前的宜修，却看起来像是只不过在处理一件不足挂齿的小事一样。 “怎么李格格还有其他事情吗？”宜修看到李金桂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开口问道。 “这没有其他事情了吗？”李金桂开口问道。 “其他事情？”宜修尚且不知道，已经有人和李金贵说过些什么了？还以为她是想等着册封之礼。 于是，宜修便笑了笑，耐下性子来和他解释道： “按照规矩，庶福晋以上的位份才会有宝印，格格要简单的多，不过是把名字写进族谱中，然后自然会有管事的把李格格的婢女和东西送过去。” “至于屋子，等我让下人安排好后，便会带李格格去，这些天就先委屈李格格住在我这院子里的偏殿吧。格格还有其他疑问吗？” “没有了，没有了。奴婢，啊不妾身这就告辞。辛苦福晋了。” 李金桂满心狐疑的离开。 ------------------ 她不知道该不该去，找雪卿格格问个明白。 李金桂被宠幸的当日，其实是见过雪卿的。 当时，雪卿偷偷找到她和她哭诉，说今日四贝勒爷本来是翻了她的牌子的，若是让别的姐妹知道了，贝勒爷没有来自己，只怕第二日后院中所有的人都要开始嘲笑自己了。 李金桂一时心软，便摸黑起身，把位子换给了雪卿来躺。 她自己则忍着浑身的酸疼，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 后来，宜修寻到了她，她便知道这纸包不住火了，便悄悄去找雪卿，告诉她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雪姨娘也是个好心的人。 听到消息后，不仅送了许多东西给她，还将后院中的形势一一说给她听。 尤其是和她讲了，如今福晋的嫡子还小，因此对府中其他女人怀孕都格外警惕。 “我悄悄和妹妹说，这福晋不仅会逼着我们这几个年轻的每次侍寝后喝避孕汤，而且就连和她交好的侧福晋，有了孩子以后，孩子都没保住。” 雪卿也是一个张口就来的主儿，给宜修泼起脏水来是一点都不手软。 李金桂听得心里咚咚响，恨不能立刻就去告诉宜修，自己这就要离开贝勒府。 “我这就去启禀福晋，放我出府，左右我只是畅春园中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婢女，只要我主动走了，福晋这样的贵人想来没几天便会忘了我了。” 李金桂心中几乎打定了主意，便要去找宜修，却被雪卿一把拽了回来，恨铁不成钢的斥责道： “你是不是傻？如今既然已经找到了你，自然是不会轻易放过你的。她若是真如口中说的那样给你一条出路放你离开，便只当做这件事没有发生过，不知道好了，何必又把你找出来呢？” 李金贵一听便也觉得有道理。 是啊。 想要放过她，只装作这件事情没有发生便好了，何必要费心把她找出来呢？ 二人哪里会想到，宜修不过是因为重活一世，知道李金贵必然怀上了小阿哥。才一定要将她找出来，根本没有这样多的弯弯绕绕。 倒是这两个人凑在一起，自己脑补了不少东西。 “那雪格格我究竟该怎么办呢？” 这个时候的李金贵，几乎已经把雪卿当成了救命稻草一般，似乎丝毫不觉得她顶替自己承宠有什么问题？ 雪卿劝说李金桂，不如主动留下来，总比被人暗害了的强。 其实这样的话，也并非是雪卿真实的想法，奈何柔则知道了这件事，派人来传话，要她不可再擅自行动，把李金桂留下来做帮手，否则便找个由头将她也一起发卖出去。 左右如今雪卿也没有身孕，在这府中，发卖一个出身低微的格格就像是买菜卖菜一样简单。 雪卿听了害怕，虽然不甘心还是违背着心意将李金桂留了下来。 她以前干的便是在达官贵人身边斡旋的事情，极会看人眼色。 进府的这些日子，已经看明白了，这柔则是个嘴甜心苦的主儿，想要依附着向上爬，便要做出个乖巧的姿态来。 至于脱离柔泽去找一修，且不说他在入府前面几乎与一休撕破了脸。 就看宜修身边的人，都已经是侧福晋了，她这样出身的人，宜修虽然不至于搓磨，却想来也万万不会深交的。 那她岂不是一辈子便只能是个最低微的格格，这岂是她想要的？ 有道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今日种下的苦果自会在后日品尝，这且是后话。 ------------------ 然而，雪卿万万没想到的是，李金贵只是犹豫了半个多月的时间，便被诊出了怀上了身孕。 诊脉的人是温虚末，宜修向来用惯的，等到她知道消息的时候，畅春园的宫女李金桂，已经变成了和她平起平坐的李格格了。 凭什么？ 她过去学了那样多的东西，练琴练的手指都肿了，还要继续弹下去，稍有不对身后便有棒子夹杂这风声抽了下来。 如今，却连一个什么都不会，只知道干粗活的婢女都争不过，这让她如何能甘心？ 然而，不等雪卿消化完这一噩耗，紧接着便又迎来了下一个噩耗： 齐月宾也怀上身孕了！ 气得雪卿，干脆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弹了一晚上的琴。 -------------------- 齐月宾有身孕的消息，很快在后院中掀起了波澜。 同样是怀有身孕，但是齐月宾和李金桂受到的重视程度却是完全不一样的。 要知道，齐月宾现在的家事还并不算差，又入府多年，还抚养着弘昶，虽说如今还只是个格格，那只是因为没有暂时没有位子罢了。 不会有人傻到真的认为，齐月宾和其他格格是一样的。 婢女们奔走相告，太监们也都喜气洋洋地忙碌着。后院中的气氛一下子变得热闹非凡，仿佛夏天里盛开的花朵一般。 主子们各怀心思，猜测齐月宾腹中孩子的性别。 胤禛得知消息的时候，在畅春园中笑得连院子外边的树都要跟着颤抖了起来。 他拉着宜修的手兴奋地说道：“小宜，这里真是我的风水宝地啊，我们一定要好好继续修缮这片园子，以后每年都要来这里住住！” 宜修表面上笑着，心中却有些将信将疑，她记得上一世，一直到年世兰进府的时候，齐月宾才怀上过身孕。 宜修低头想了想，如今还不到十岁的年世兰，这个时候的进府，应该是不能算数的吧...... 看着宜修若有所思的样子，胤禛却以为宜修吃醋了。 好好好，他的小宜总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如今府中接二连三进新人，又接二连三地有人怀上了身孕，她可算是有些反应了！ 有反应就对了！ 虽然贝勒府里的福晋应该贤惠得体，但是他胤禛的妻子，却是偶尔要闹闹性子，才是夫妻间的情趣的。 他赶紧搂着宜修的肩膀道：“你放心，无论府中有多少个孩子，你都是孩子的嫡母，弘晖也是府上的嫡子，看来看去，那自然还是咱们的孩子最好的，是不是？” “嗯，是。是什么？” 宜修想得有些入迷，一抬头就对上了胤禛似笑非笑的眼光，一时间有些懵圈。 但胤禛却觉得宜修是因为被自己点破，不好意思了，赶紧更进一步，握着宜修的腰道：“我的妻子不要怕，夫君今晚就去陪你好不好？” ----------------------- 第278章 畅春园调教 自从齐月宾有身孕的消息传出来后，不少人也跟着行动了起来。 他们有的偷偷往齐月宾那里送礼，还有人在暗中观察，寻找齐月宾的破绽，时刻准备对她下手。 其中，当数雪卿最为忙碌了。 畅春园，柔则的屋子里。 “庶福晋恕罪，妾身不是故意的，实在是没想到只是一晚上的时间，那个贱人便有了身孕，实在是可恨。” 雪卿端端正正地跪在柔则地面前，为自己解释。 虽然说雪卿已经尽心尽力地防着，甚至蛊惑李金桂了，但她不过是个和李金桂差不多大的格格，白天给宜修请安后，还要不时来柔则这里伺候，半夜想着如何去蛊惑李金桂，让她的精神一直处在高度紧张的状态下。 反而，对于李金桂没有防范住，若是第一时间便将李金桂劝说离开畅春园，或者是无论她有没有被诊出身孕，先把避子的汤药灌下去就好了。 柔则不再听她的解释，道：“这次的规矩，不打在脸上，免得惹得贝勒爷不喜，其他地方打熟为止。” 说着，柔则拿出了一把黝黑光亮的戒尺来，那是府中惩罚犯了错的下人的，如今用在雪卿身上，不只是惩罚，更有羞辱的意思。 雪卿抿了抿嘴，将双手乖乖抬了起来。 往日在外头的时候，她年少时候也没少受园子里妈妈的责罚。 那样的地方，揉搓人的手段远比王府中要多，便是去衣趴着受杖，让其他姐妹们围观的时候也是有的。 但自打她凭借一副歌喉，名气越来越大后，便再没有人敢轻易教训她了，便是不接客也只能由着她去了，谁让她只是唱两曲得的打赏，都比一些姑娘几晚上来的都多了。 柔则毫不留情的抽了她三戒尺：“我和你说过许多次了，做事不得优柔寡断，现在明白了吗？” 雪卿自然知道，这样的事情最忌优柔寡断，但是如果立刻下手的话，她若是得手还好，若是稍露出马脚，她可不觉得柔则会保她——毕竟，谁会在意一个船娘的生死呢？ 雪卿定了定心，把手端平了，微微低垂着头没有再说话。 双手露在外边，柔则不会打到那里去，略有红肿，不仔细看并不明显。 柔则点着她的掌心道：“这里不多打，表面上的事情还是要顾及着些好看，与人相处行事也是如此。” 平心而论，雪卿要承认，柔则在心机上的确颇深，若非她如今力弱，自己这样出身的人只怕还不配直接与她接触。 雪卿定了定心，暗暗吸了几口气，忍下疼痛，柔则点点地面，她便已经乖觉地趴了下去。 她双手抵在额前，后边高高抬起，她感受到柔则故意羞辱她一样，戒尺从后背一路滑到大腿，又从下到上滑了上去。 紧绷着神经，不知道第一下什么时候会来。 “啪”地一声，柔则地戒尺挥了上去，剧烈的疼痛从后边炸开，雪卿心里一紧，但没等她从这突然地痛感力恢复过来，第二、第三下已经跟着咬了过来。 “呜......” 雪卿咬住牙，饶是柔则手劲不大，但戒尺地分量摆在那里，打得她还是很快冒出了细密的汗珠，衣服下的身体想必已经是一片绯红。 “好了，起来吧。” 柔则见好就收，总不能真把人打破了，没办法伺候胤禛了将来。 雪卿趴在地上，缓了两口气，慢慢从地上爬了上来。 她许久没有受这样的苦了，如今一遭，竟然生出了莫名的安全感，对柔则不仅没有怨恨，反而多了两分真心的依靠，就像是年少时候被妈妈教训那样。 “庶福晋......” 雪卿走近了柔则两步，自然地贴着她的腿又一次跪了下去：“这样的错误，妾身再也不会犯了。” 想了想，雪卿还是说出了口：“李金桂到底只是一个婢女，无根无基，便是怀上了孩子，只要我们小心应付也不足为虑，但齐格格那里......” 最近，雪卿见柔则和齐月宾的次数多了，便发现二人的关系完全是靠金钱与利益维系着，并无真情实感。 如今，齐月宾怀孕了，岂不是要越过柔则去...... 柔则挥了挥手，不以为意：“这事情你不用操心，我自然会解决好的，你只要给我盯紧了李金桂，不许她平安生下孩子就是了。” ------------------------ 见到柔则这么说，雪卿便也不再多言，忍着痛告辞离去了。 雪卿走后，柔则亲自去看望了一圈齐月宾。 令人意外的是，原本应该在房间里小心安胎的齐月宾，此时却在屋子里一边咬着冰，一边在看书。 “柔福晋来了。”私下里，齐月宾有时候会隐去柔则的“庶福晋”，改称为“柔福晋”来讨好她，似乎只要少了一个字，便能连带着将身份也一起换了。 齐月宾问道：”可要看看弘昶吗，他这会儿应该正由奶娘陪着玩呢。“ 摆了摆手，柔则示意齐月宾不用问道：”这些日子感觉可还好？“ ”嗯......“齐月宾点点头：”柔福晋放心，身子并没有什么不适的。“ 柔则道：”你可千万要小心，我已经命星辉去寻一个信的过的太医为你照看身子，明日便会来府上诊脉，只要熬过前边的几个月，便万事大吉了。“ 齐月宾手覆在自己的小腹处，听话地点点头。 这个时候，她与柔则利益一致，自然会按照计划行事的。 ---------------------- 果然，到了第二日，星辉便领着一个太医上门了。 星辉不便亲自将太医送过去，让人先进了府里，只说是来照顾齐格格胎的。 过了一会儿，星辉才来找柔则。 自从费扬古葬礼之后，姐弟二人便许久不见。 再见到星辉的时候，柔则不知道为何，总觉得不似从前亲密了。 可如今阿玛去世，他们姐弟二人不正应该是团结的时候吗？ ”小弟，额娘如今怎么样了？“柔则用最容易找到的话题，与星辉寒暄，试图通过额娘拉近一些二人的关系。 ”额娘身子好多了，有劳姐姐操心。“星辉淡淡地回了一句：”如今事情都如姐姐所料了，姐姐应该称心如意了吧，日后还是安分些吧，我如今还在丁忧，又是刚刚掌管乌拉那拉家，还有许多事情要忙的。“ 第279章 胤禛的想法 听了星辉这么说，柔则原本想要走上前给星辉整理衣服的手，又讪讪地收了回来道：”小弟这是在怪我了吗？“ 星辉叹了口气，在心中措辞了一番才道：”我只是觉得姐姐太过于在意与宜修分个高下了，只怕将来难免会伤了乌拉那拉全族的利益。“ ”小弟！“柔则眼中都是泪水，她有些难过地说：”后院中女子的苦你如何能体谅，我不是男儿，不能上阵杀敌，也没有科举入仕的机会，衡量的唯一标准就是去看嫁给了谁，以及是什么位份。“ 看到星辉的表情似乎有所松动，柔则也软下了声音劝说道：”小弟，我答应你，只要扳倒了宜修，将来无论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你是乌拉那拉的家主，若是我能成为福晋，我们姐弟二人并肩，光宗耀祖便是近在咫尺。“ 星辉早就高出了柔则不少，听到柔则这么说，他低头看了看人，心中不免内疚，他总不能因为自己如今是乌拉那拉的家主了，不再有兄弟威胁，便忘了姐姐的处境。 ”是我太心急了，姐姐不要见怪。“ 星辉的态度也放软了不少，他关心道：”前些日子拨给姐姐的丫头，可还好用？她全家的身契都在府上捏着，姐姐尽管放心。“ 柔则道：”好用，你的人我自然是放心的，如今你来，便也只有她配守在门外。“ ------------------ 因为没有递上拜帖，星辉便也不好在畅春园的时间太长，和柔则说了一会儿话便告辞离去了。 目送着星辉离去，柔则暗暗捏紧了手，这一次她一定要成功！ 随着后院出现了两个怀孕的女子，一时间，整个畅春园中的气氛都变得紧张起来，所有人都在暗中观察。 唯一的例外，便是李静言了。 她正在为了一匹粉色的缎子，改成什么样样式的衣服而大伤脑筋。 拉着令妤坐在椅子上，李静言拿着衣服比来比去，和令妤认真地讨论：”你说这个线，我是让下人从这里收，还是下边一点收，又或者再往上一点呢？“ 看令妤不说话，李静言将布料抱在怀中道：”妹妹，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你倒是给点意见啊。“ 令妤有时候真的很羡慕李静言的没心没肺。 她如今也是做额娘的人了，面对府中传出来的喜讯，她居然还能一门心思地研究这布料怎么做椅上更好看？ ”姐姐，你真就不慌嘛，若是她们怀上的是儿子呢？“令妤试图循循善诱。 ”儿子就儿子呗。“李静言满不在乎地说：”如今贝勒爷屡屡建功立业，说不得将来还是要晋升的，只要贝勒爷这个做阿玛的好好努力，将来便是再多几个儿子，也有的家产分，我又何必操心？“ 令妤：......算了算了，你还是好好研究你那块破布料去吧。 ------------ 又过了几日，胤禛来寻宜修道：”今日上朝的时候，皇阿玛提到即将要去蒙古，我们也要从畅春园回府了，等收拾一番便要启程了。“ ”好。“宜修问道：”四爷这次打算带谁去？“ 按照往常的惯例，胤禛除了会带上宜修这个福晋以外，难免还会再数三两个女人一同带去，蒙古一去至少一个月，免得他沿途耐不住寂寞了。 然而，这次胤禛却是一改常态，他道：”便只有我们二人去就好了，你带上两个得力的丫头，我们轻车简行，倒是也更方便自在些。“ 胤禛想着，这府上的女人接连怀孕，反倒是宜修这个福晋因为辅佐自己，二人疏忽了夫妻间的情趣。 不如趁此机会，好好温存一番。 如今两个女人都怀有身孕，岂不是正说明自己龙马精神，若是宜修再能有个嫡子，像弘晖那样惹人疼爱，又聪明懂事，岂不是一件更大的喜事？ 然而只是略微一想，宜修便觉得自己看明白了胤禛的用意。 如今，康熙皇帝的几个皇子之间，争夺已经越来越明显了。 若是带的人多了，万一横生事端，反而会受人把柄，不如不带。 相比前程，胤禛这点的自制力还是有的。 何况，下月要去的可是蒙古，自打乌日娜去世后，府上便再没有了蒙古族出身的女子。 虽然乌日娜所在的那一支科尔沁覆灭了，但蒙古族骁勇善战，又处在北境，照旧得康熙皇帝的重视和拉拢。 胤禛这次保不齐，又想找位新人呢。 ----------------------- 回到府中后，宜修安顿好弘晖便要准备出门的事情了。 弘晖如今对于阿玛和额娘的离去，已经习惯了，但还是要抱着宜修的腿撒娇道：”额娘能不能不走啊？“ 宜修摸摸弘晖的小脑袋道：”当然不能啊。“ 弘晖也就点点头道：”那好吧。“走开了几步，又回过头来看着宜修道：”但是我会想额娘的哦，额娘也要记得想我。“ 弘晖的内心： 呜呜，其实我还想世兰姐姐，可是额娘和年将军都说，如今我和世兰姐姐年纪都大了，不能总在一处了，要懂得避嫌。 哎，这就是成长的烦恼吗？ —————————————————— 小剧场： 年世兰星星眼拉着宜修：“福晋福晋，好久不见了，你不想我吗？” 宜修也拉着年世兰：“想呀想呀当然想呀，但是弘晖今日不在哦！” 年世兰：我就知道，没人惦记着我，那我去把他抓回来！颂芝！ 第280章 胤禛和胤禩抢若熙啦 过了最热的时候，康熙帝要启程去苏叶勒吉山巡狩了。 这次年长的皇子，康熙帝本只打算带胤禔、胤礽、胤禛、胤祥四人。 早已生了独立之心的胤禩怎么能放过这个机会？ 再三请奏下，康熙帝也允了胤禩与胤禵一道前往。 三贝勒胤祉见状，也上奏请同行，然而康熙帝还有点记仇，毫不留情的拒绝了他。 胤禛这边也有些意思，尽管他前些日子和宜修说，这次不带其他女人了。 然而，临行前在龙井阁宿了一晚，柔则便跟在了身后一起出行。 前行数天，总算是到了巴林部。 巴林部和科尔沁部接壤，同为博尔济吉特氏，这些年结了不少亲，关系也紧密了不少，加上巴林部尚了荣宪公主，科尔沁部隐隐有了归顺巴林部的趋势。 札萨克博尔济吉特·乌尔衮特意来迎接康熙帝，还特意带了荣宪公主接待女眷。 这次几个阿哥过来，各自都有各自的算盘。 乌日娜没了以后，胤禛与博尔济吉特氏的联系就弱了许多，他此番争取前来也是想要重新得到蒙古诸部的支持。 其他的几个阿哥应该也抱着差不多的想法。 现在就是大家各凭本事的时候了。 只是胤禛想到胤禩非要上奏过来，心里难免有了微微的不快。 胤禩若是也想要皇位，他们迟早会敌对起来。 只是在不快之余，他还有一些恼怒。 老八就非要为了一个皇位与他站在对立面吗？ 胤禛觉得与他亲密无间的老八正在渐行渐远。 他长长叹了一口气。 正在此时，马尔泰·若熙到了他身边。 “四爷。” 胤禛看了一眼这位在皇阿玛跟前极为得宠的奉茶宫女。 她算是个有本事的，进宫不过一年多就已经得了皇阿玛的欢心。 在畅春园的时候，竟然也需要他们向一个宫女打探皇阿玛的心意了。 “若熙。” 若熙已经没了还没进宫前的那种天真的笑容，“四爷站在这里做什么？这里也没什么景色。” 胤禛看着一望无际的草原，打了个哈哈，“只是感受一下这塞外的风罢了，如今在京城里已经很难见到这样的景色了。” 胤禛对若熙保持着一定的警惕。 毕竟她的姐姐是若竹，是胤禩的侧福晋。 若熙天然就跟胤禩走的更近，可以算是他们那一派的人了。 “若熙姑娘年幼时不就是在这边长大的吗？想来这等景色姑娘已经看腻了，但是于我而言还是有些新奇的。” “四爷这么一说，倒让我想起了，我都有三年没回这边了。” 若熙听到胤禛提起家乡，有些惆怅。 “我从前的那些姐妹也都各自成了亲。这次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碰到他们。” “若熙姑娘天真直率，待人真诚，想必在这边也还有许多故友。” 马尔泰将军虽然是西北的. “那是。”若熙扬起一个难得的笑脸，“我阿玛虽然如今常年在西北，但是最早阿玛是在巴林部和科尔沁部这边的，阿玛驻扎西北以后，我和姐姐却留在了这里长大，和巴林部及科尔沁部的诸位格格郡主都相处的不错呢。” 这里似乎承载了她很多美好的回忆。 胤禛听到一阵马蹄声，他微微侧过头，看到胤禩骑马而来。 到了两人跟前，他下了马。 “我说我怎么遍寻四哥都找不见，原来四哥就是在这里贪恋好风景呢。” 胤禩看着若熙和胤禛在一起，脸上满是调侃之意。 胤禛这半年收了三个格格，现在几个兄弟都说胤禛艳福不浅。 若熙自然也是知道这件事的，她瞪着胤禩，“八爷，您在说什么呢？” “我呀，是找我四哥有事儿。”胤禩对若熙道，“你要不要回营地？我们俩就护送你一道了。” 这会儿大家都在忙着安营扎寨，若熙如今是康熙帝身边得脸的宫女，不用去干那些零碎的活，所以才能跟他们在这里闲聊。 若熙摇头拒绝了他们，“我还有其他的事儿要做，你们先回去吧。放心，这片地方我熟，不会出事儿的。” 胤禩笑了笑，“行。等晚些时候，你来看看若竹吧，自打你进了宫，你们姐妹相见也是不容易。” 胤禛的警惕瞬间拉满。 他想到了刚刚若熙跟他说的“和巴林部及科尔沁部的诸位格格郡主都相处的不错呢”，突然知道了胤禩这是为何而来。 果然，在返回的路上，胤禩对他说：“四哥，我知道你好美人，这半年你府中的喜事儿就没断过，但是你可不要想若熙。” “你若是对若熙有了想法，我怎么和若竹交代。” “我保护不好我的小姨子，回头若竹可要罚我不准进屋了。” 胤禛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个八弟，似乎一直是用夫妻恩爱作为手段，来打造自己的人设。 用若竹当挡箭牌，让若熙成为他独有的消息来源。 这样的想法，竟然瞒过了他这个最亲爱的四哥。 ----------------- “八贝勒一直都很聪明、隐忍。”宜修听了胤禛的话道。 “八贝勒额娘并不受皇阿玛喜爱，但皇阿玛对他比对四郎还好些，就很有几分本事了。” 若是从前，宜修自然不会在胤禛跟前这么说他的宝贝胤禩。 但是一旦他们的立场处于天平两端，而且注定要因此起冲突的时候，胤禛自己就先伤心怀疑起来了。 宜修跟胤禛分析胤禩的想法，“如今，太子想要拉拢巴林部，靠的是荣宪公主，八爷想要拉拢巴林部，靠的是揣测圣心，唯有大哥和咱们目前还没个着落。” 胤禛心里想，可不就是嘛。 若是当初乌日娜别搞那么多幺蛾子，如今还能靠着她的姓氏和姻亲关系和博尔济吉特打好关系。 “我有个想法，只是……” 宜修似乎是经过了无数内心挣扎才说出了这句话，“你可以叫星辉过来。” “星辉来这边征战过几次，也立了军功，与这边诸部的武将关系理应不错，而且，蒙古诸部在好战，星辉这样的本事，他们也都认可的。” 胤禛自然知道，星辉和宜修不对付，她此时让他请星辉，还真叫他出乎意料。 胤禛感动不已。 宜修此番推举，是为了他。 不然，她怎么会愿意放下成见呢？ 宜修当真是心里有他的。 只是，现下还有一个问题摆在他们面前。 第281章 星辉又双叒叕立功了 费扬古去世尚不足一年，星辉要丁忧三年，若是要星辉过来，只怕还是要费一番功夫。 胤禛着人去打听，最近哪里有摆不平的战乱。 如今在康熙帝的治理下，大清大多数地方虽然和平安定，但骚乱时常是有的。 星辉往年便是常常在外头处理这些事情。 能够平定这些叛乱的，其他人自然是有的，但哪里比得上星辉这种连连立功的猛将？ 其实宜修向胤禛推荐星辉，并非是因为心里有胤禛。 完全是胤禛想多了。 她与星辉再不和睦，在外人看来他们也是一体的，而且星辉若真是丁忧三年，只怕是这朝堂上再无星辉的立足之地了。 趁着如今康熙帝还记着他的军功，他又刚刚坐上家主的位置，趁热打铁，将他的位置坐稳了才是应该做的。 而且星辉帮胤禛，就是在帮弘晖。 弘晖如今已经八岁了，学问做的非常好，骑射也没遗传到胤禛。 柔则膝下只有弘昶一人，脑子还不好使，自然不可能登临大统。 便是以后又有了其他孩子，又怎么比得上嫡长子的弘晖？ 况且，如今前世的大赢家弘历也快出生了，怎么都轮不到柔则的孩子。 很快，便叫胤禛找到了个机会。 西北这边有小股骚乱，已经打了几次了也没平定下来。 康熙帝恼怒之余便想起了星辉这个好用的武将。 只是费扬古才死不久，他若是叫星辉上，只怕上奏的折子要铺满他的案头了。 但是康熙帝不敢，胤禛安排的人却敢说呀。 那人只稍微一提，康熙帝便允了星辉去西北处理那战乱。 如此，就不是康熙帝让他做那不孝之人了。 而是为国为民，众望所归。 星辉一出手果然速度快的很，很快他便带着好消息直接来到了巴林部。 康熙帝稍加封赏，就让他留在了巴林部，等到他们回京时再与他们一同归去。 在这里可还要与那蒙八旗的子弟比试呢。 星辉若是在这里，便能代表大清多拿几个第一。 柔则知道星辉来了之后，欣喜非凡。 “星辉，这次还真是凑巧，偏就有那摆不平的战事，也偏偏就有人举荐了你。” 自从星辉当了家主，柔则的底气就越来越足了。 星辉愣了一下，“这件事儿难道不是你向四贝勒建议的？” 胤禛做事的风格他熟悉，这法子断不是他想出来的。 柔则摇头，“如何会是我向四爷建议的，只怕是四爷自己想起来的。” 听到柔则如此说，星辉便也没有继续追问这个话题了。 “这些时日，你与四贝勒相处的怎么样？” 柔则笑着点了点头，“有了你助我一臂之力，如今四爷与我相处的很好，也没有人敢违逆我。” “那个雪卿可还听话？” 星辉问起这个安排给她的帮手，“若是不听话，你尽管告诉我，我来帮你处理。” “她如今对我还算服从，不过，距离我生下弘昶也过去了好些年了，一直都在没有孩子，这次回了京城，你帮我请一个大夫好好调养一下吧。” “雪卿那边也要好好调养着。” “如果我实在生不下孩子，她的孩子便要放在我名下养着。” 星辉点头，“是的，你是该有个孩子，弘晖身上虽然也流着乌拉那拉氏的血，却与我们不是一条心。” “你这边莫要再做傻事了，一切计策与我商量一番，再下决定。” 柔则听到星辉这样说，眼神暗了暗。 星辉这话里话外，是有些嫌弃她的计策了。 “你放心，我如今也晓得轻重，断然不会再像从前那样了。” 星辉叹了一口气，“你是我阿姐，只要不去做那过于危险的事情，也不用事事太过谨慎，胤禛如今有用得到我的地方，自然会善待于你。” 柔则点了点头，然后提起了另一话题，“四爷最近和八贝勒似乎有些矛盾。” “八贝勒？” 星辉稍微一想就知道是什么缘由了。 如今太子不得皇上的喜爱，其他皇子们便蠢蠢欲动。 胤禛和八贝勒在这个关头出现矛盾，定然是为了皇位。 这个星辉倒也不觉得稀奇。相反他还有点高兴。 胤禛越想上进，他这个和胤禛紧密相关的人，未来的位置也就更高。 至于风险……什么事儿不是富贵险中求呢？ 若真是求来了，他乌拉那拉氏以后的位置可就要更上一层了。 ----------------- 晚上，胤禛将星辉请来同他说了自己的打算。 “姐夫与我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这件事儿我自然会全力以赴的。” 这之后，一连几日，都有博尔济吉特氏的武将来请胤禛，共同骑马狩猎。 胤礽和胤禩那边，也有各路青年才俊与他们相交。 唯有胤禔，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竟然谁都没有联系。 康熙帝将一切看在眼里，倒是惊讶老大这些日子的安分。 要知道，他之前可与胤礽斗得不可开交呢。 “三德子，你说，保清是不是改了性子了？” 三德子觉得老大没有改。 不过这个问题也不用他来回答，康熙帝问他也不是希望从他这儿得到什么答案。 “罢了，总要有竞争才有进步。” ----------------- 乌尔衮同样也看到了这些皇子们对博尔济吉特氏的拉拢。 他对康熙帝道：“还是他们同龄人在一起有话聊啊，不如为他们办一场小小的比赛，也好让我们满蒙八旗之间的感情更上一层楼。” 康熙帝看了一眼乌尔衮，知道他只怕也是想一个人押宝。 他心里倒也不厌烦。 左右无论是哪个儿子上位，也都需要蒙八旗的力量。 “而且，我有好几个适龄的女儿，若是他们之中有人互相看上了，也是美事一桩啊。” 这种小型的比赛也不需要特意筹备，第2日他们便在营地安排了歌舞，支上了熊熊燃烧的篝火。 蒙古的舞蹈简单奔放，这些年轻的男男女女很快就一起跟着跳了起来。 只是宜修这等身份是断然不能和他们一起跳的，她看着场中，轻轻叹了口气。 这重生的日子，说是比前世顺了许多，倒也不是如此。 总是有新的烦恼出现。 什么时候她也能完全不注意别人的眼光，这般轻快自由啊。 或许，要等到弘晖登基以后吧。 想想还要二十九年，宜修就头疼。 “四嫂，你为何叹气？” 第282章 瓜瓜瓜瓜瓜瓜瓜 宜修转过头来，看到了胤禵。 “胤禵？你怎么没同他们一起去跳舞？” “我不喜欢那种吵吵嚷嚷的场合，草原的风景这样美，我想多看看。” 宜修听到他说的这番话，便知道他说的违心。 胤禵素来是喜欢玩耍热闹的，又怎么会觉得跳舞的场合吵嚷呢？ 胤禵丝毫没有说谎的自觉，他轻轻扬起了声音，“四嫂在这里可会觉得无聊？” “看他们跳舞也颇有意思。”宜修笑了笑，“虽然自己不能过去跳，有些遗憾。” “我倒是发现了一个好玩的地方，四嫂可要跟我去看看？” 满人的男女大防虽然不如汉人那般严重，但是宜修作为胤禵的嫂子，也是不能与他单独相处的。 胤禵似乎看出了宜修的为难，他连忙道：“我还带了胤礼呢！原是他要吵着玩儿，只是我实在没有带孩子的经验，所以只能打着带四嫂去看风景的旗号，让四嫂帮我照顾一下十七弟了。” “你看，胤礼在那呢。” 既然这样说，宜修心中没了负担。 “剪秋，你去跟四爷说一声。” 说完，宜修便带着绣夏与胤禵、胤礼一起走了。 胤礼虽然年纪还小，但是骑马却很不错。 宜修出神的看了他一眼。 这辈子，胤礼还会和甄嬛在一起吗？ 上辈子的滴血验亲局，实在是他们找错了人，宜修也是到后面才琢磨出来，甄嬛是跟老十七在一起的。 胤禵带着他们两人往营地外头跑，很快便到了一片海子边上。 游牧民族的营地向来是在水源附近的。 这片海子很大，映着天上的星辰。 银河仿佛一条闪亮的光带，也印在了海子里。 海子边上还有一片小树林。 “十四哥，那树林里好像有人提着灯。” 胤礼眼尖，一下子看到了那边。 “好像是大哥。” 宜修和胤禵来不及拦着他，胤礼就跑出去了。 胤禔不跟大家一起跳舞，这个点儿在这儿呆着，只怕也是觉得无聊，但是他并没有惊动其他人，应该是不想被人打扰。 加上胤禔如今和胤禛暗暗的竞争关系，宜修和胤禵并不想惊动他。 胤礼这么一跑，他们俩也忙不迭地跟上了。 他们一路轻声跑过去，总算是在靠近树林前拦住了胤礼。 胤禵刚准备说话，宜修就捕捉到了细微的声音，她连忙拦住了胤禵。 他们刚刚跑过来的动静并不小，胤禔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胤禵连忙捂住了胤礼的嘴。 三个人静了下来，听清楚了林子里的动静。 是一个女子的挣扎声。 胤禵面色一沉。 大哥难道在这里欺辱女子？ 紧接着，三个人就听到一声噗通。 一个女子狠厉的声音尖锐响起，“你疯了！” “我没疯，梅儿，我想你。” 胤禔的声音响起来了。 “梅儿，我们如今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少了，你总是跟在皇阿玛身边，却连一个眼神都不肯给我。” 胤礼尚且还有些懵懂，宜修和胤禵却捕捉到了这句话中的意思。 信息量也太大了吧！ 康熙帝此番来巴林部，只带了一个妃子。 便是玉贵人龙梅。 这个贵人乃是当初与准噶尔打仗的时候带回来来的喀尔喀部郡主。 喀尔喀部被准噶尔打败，便进献了这位玉贵人过来。 康熙帝此番带她过来，是为了收拢一些喀尔喀部投靠过来的旧部。 如今玉贵人已然年近四十，比胤禔大上不少，任谁也想不到，他俩竟然有如此关系。 胤禔也太大胆了！ “直郡王，您与我的身份注定是不可能的，又何必再强求呢？我是你的庶母，你可知你这番话要是被皇上发现了，你我还能活吗？” 龙梅笑了一声。 “你能活，你是皇上的亲生儿子。” “若是被发现了，便只有我一个人死。” 胤禔的语气十分急，“我不会将你置于那般危险的境地的！” “你现在帮我，等我登上了皇位，便可护得你周全。” 龙梅的声音有点冷，“皇上如今龙体康健，只怕是还有许多年的活头，你难不成要弑父篡位吗？” 胤禔沉默了一会儿，“自然是不会。” “我如今只是和保成相争，现在保成、老四、老八都在明里暗里地争取巴林部的势力。” “我只有你，只有你帮我。” 胤禔的声音软了下来，“你刚进宫的时候，征战准噶尔的时候，我都帮了你不少，还帮你复仇了。梅儿这次你也帮帮我好不好？” “只要你这次帮了我，我不会再纠缠你了。” “原来你就是在这里等着我。”龙梅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惨淡的悲痛，“你与我诉说那旧情，就是为了此刻。” “不，我不是想要利用你，我对你是有真心的。” “呵呵，你的真心到底值几钱？我已经看不懂了，郡王。” 龙梅的声音冷了下来，“不过，郡王如此在意当年帮我的那些事情，我自然会还清的。如你所愿，我会联系那些旧部的。” 说完，就响起了一阵脚步声，听起来就像是往他们这个方向走的。 宜修和胤禵齐刷刷的按着胤礼的肩膀，三个人一起蹲在了半人高的草丛里。 透过草叶的缝隙，他们看到一个女子气冲冲的离开了。 过了一会儿，胤禔也气冲冲离开了。 他们又在这里蹲了好一会儿，直到腿有些发麻了才起身。 宜修和胤禵对视一眼。 他们今晚可是吃了个大瓜。 胤禵有些恨，“大哥竟然在这里干如此勾当，那玉贵人是皇阿玛的女人，他怎么能觊觎，我——” 话说到一半，他下意识看了宜修一眼，然后不说了。 宜修没有注意到他的眼神，只说：“我们赶紧回去，今晚就说没来过这儿。” 胤礼乖巧点了点头，“四嫂，我知道了。” 回到营地，宜修下意识的寻找了一下胤禔的身影。 却不知所踪。 那玉贵人倒是笑意盈盈的坐在了康熙帝身边，正在给他斟酒。 宜修又多看了一眼，虽然胤禔和胤礽如今两个人斗得很，但是康熙帝倒真不怕他这两个好儿子给他下毒。 更不怕枕边人给他下毒。 宜修出神的想了一下。 若是她坐在那个位置上，只怕要比这些男人要警惕许多吧。 过了一会儿，宜修收回了想法，失笑。 她又不是武皇，何必想这些问题呢？ 晚上回去，胤禛有些醉醺醺的了，宜修本来想将胤禔和玉贵人的事儿告诉他，看到他这个样子，过了几日才与他说。 胤禛道：“我说大哥最近的活动怎么频繁了起来，他这真是不走寻常路啊。” 宜修想了想，“这件事，我本来觉得可以告诉太子，但是玉贵人无辜……真要是让皇阿玛知道了，只怕受苦的是玉贵人。” 宜修心里想到了前世惨死的瑛贵人。 虽然她那会儿不喜欢年轻娇艳的女子，但如今想来，同为女子，倒是有几分兔死狐悲之意。 胤禛道：“你倒是心软，可如今玉贵人帮了胤禔，便是大哥一党的人了。” “不过，倒是有一个法子能为她换取一条生路。” “什么？” “落发为尼。”胤禛道，“她到底是喀尔喀部唯一的后人了，皇阿玛看在老札萨克的面子上，会留她一条生路的。” 宜修点点头，龙梅或许并不无辜，皇权之下，谁都是牺牲品。 落发为尼，对女子来说已经算是一条好出路了。 留在紫禁城里，香消玉殒的可能性还更大。 随着每个皇子都争取到了一些助力，这次的巡狩也结束了。 -------------------- 第283章 李静言被挑唆 “福晋，你们可算回来了。” 宜修刚回到府中，令妤便迎了上来，她一双眼睛红红的，显然是没有睡好。 “怎么了？” 宜修狐疑地看着令妤，如今这后院中的两件头等大事，便是齐月宾和雪卿的身孕了。 难道是这两人出事儿了？ 自打弘星去世后，令妤如今也是长了些脑子的。 她道：“福晋知道的，自打星儿去世后，妾身看到别人怀了孩子，便都会忍不住留个心眼儿。昨日，妾身远远看到齐格格在外边走着，不小心滑了一下，虽然没有摔倒，但她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扶着肚子，而是看了看衣服有没有弄脏。” 令妤告诉宜修，原本害怕是自己想多了，但是她私下里打听过，那日之后，她特意去打听了，齐月宾并没有特意找太医来府上看看。 可见似乎并不上心。 没有找太医？ 宜修和令妤都是生过孩子的人，自然知道哪怕只是简单的滑步，对还没有坐稳胎的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齐月宾入府多年，第一次有身孕。 她又是真心实意喜欢胤禛的，至少目前如此。 她不可能会不重视这个孩子的。 若是如此漫不经心，便只有一种可能，这个孩子或许注定就保不住...... 宜修突然想到，上一世甄嬛的最后一个孩子，便成了陷害她的工具...... 不过，那个时候，甄嬛如日中天，在后宫中的势力比昔日的华妃更加稳固，她的后位自然是岌岌可危。 可如今，胤禛对她尚且信任，宫中的德妃与她关系也不错，若是以此来污蔑她，并不能一击即中。 ------------------------ 这是宜修回府的第一日，她东西还没来得及规整，也还没见到留在府上的人们。 面对令妤的新消息，还在脑子中拆解。 雪卿却在花园中，悠闲地逛着，似乎在特意等什么人来。 “李姐姐，好巧啊！” 看到李静言带着弘时来了，雪卿立刻迎接了上去道：“姐姐也带着小阿哥来逛园子了，小阿哥如今多大呢？” 李静言本来是准备带着弘时去给宜修请安的，听到雪卿这么说，还不准备搭理她，谁料到雪卿接下来又道：“弘时阿哥如今便已经这么高了，想必将来一定会是个高大英勇的男子。” 这...... 这...... 这...... 一听这样的话，李静言的嘴角努力压了几次，到底还是忍不住笑了：“还是妹妹慧眼，说的倒是很有道理。” “只是......”雪卿故作为难地道：“算了，还是不说了。” 李静言忍不住追问道：“只是什么？” 雪卿反倒越发摆摆手，不肯说话，勾得李静言好奇心来了，定要她说出来。 反复了几次，雪卿才终于道：“本也是我多心，看到弘时聪明伶俐，便忍不住想起幼年时候学艺，曾有一个同伴学什么会什么，本来很是得到大家的喜欢。” “只可惜后来来的同龄人越来越多，时间一长，教导我们的女先生便渐渐淡忘了她。”雪卿摇摇头叹息道：“一个人的精力总归是有限的，如何能分散的了太多呢？” 感受到李静言若有所思的目光，雪卿赶紧道：“哎，是我想多了，这府中的小阿哥如何能与我们这样出身的人相比呢，侧福晋快带着小阿哥去给福晋请安吧，紧急的事情还是先办了的好。” 李静言道：“自然了，我们弘时岂是一个船娘可比的，以后再不许让我听到这样的话了。” 雪卿陪笑了几句，便赶紧告辞了。 “额娘，刚刚她说的可是真的？”弘时拉着李静言的手，仰着头看着。 “弘时，你有多久没有见过你阿玛了呢？”李静言蹲下身子，抚摸着弘时的头问道。 弘时歪着脑袋想了想，然后摇摇头道：“儿子也不记得了，似乎过年之后儿子就不怎么见过阿玛了，阿玛总是很忙，额娘，阿玛以后真的会渐渐忘记儿子吗？” “好孩子，怎么会呢？”李静言眼睛红了，她看着弘时道：“你放心，你是你阿玛的亲生儿子，你阿玛只是......只是太忙了，等他空了便会来看你的。” “弘时，额娘还有事，我们先回自己的屋子里，明日再去给福晋请安好不好？” ----------------- 第284章 实名制投毒的速度? “好！”感受到了李静言的难过，弘时格外懂事，不再多问，拉着李静言的手便回到了屋子中去。 李静言招来翠果儿，吩咐了一番后，翠果儿往厨房去了。 -------------------- “福晋，福晋。”还没等令妤从永康阁中告辞，剪秋便闯了进来：“不好的福晋您快去看看吧，听说齐格格小产了。” “怎么回事？”宜修和令妤对视了一眼，没想到事情来的这么快，这么急。 剪秋道也不太清楚，只是听下边的小丫头说，似乎是侧福晋命身边的丫头给齐月宾送去了一碟子点心。 齐格格吃了之后，不到半个时辰便大喊腹痛，紧接着就看到有血，从双腿之间流了下来。 请了照料她的太医来看，说是点心里放了麝香，而齐月宾如今还没坐稳胎，所以很快就小产了。 实名投毒？！ 宜修立刻联想到了上一世，李静言在自己的怂恿下，去暗害过甄嬛和叶澜依。 她都是这样直白的害人手段！ 可是这一世，有了自己的真心教导，李静言明明学聪明了一些啊，怎么还是干出了这样的蠢事？ 但这个时候，不能细想，宜修站起身来，带着令妤匆匆向齐月宾的住处赶去。 ----------------- 宜修还没有进门，便听到了齐月宾呼痛的声音。 撕心裂肺的喊叫，似乎要用光全身的力气一样。 她躺在后边的屋子里，叫得一声更比一声撕心裂肺，胤禛盘腿坐在前厅，阴沉着一张脸看着跪在地上的李静言，一言不发，脸色十分吓人。 直到宜修进来后，他才终于开口说了句话：“你来了，坐吧。” 宜修坐下后，看了一眼跪在地上，脱簪请罪的李静言，心中重重叹了一口气！ 胤禛道：“府中竟然出了毒害孩子的肮脏事，还是只是个胎儿，都没有出生的孩子，实在是可恶！” “贝勒爷请息怒。”柔则在旁边道：“李姐姐虽然一时糊涂，错了主意，但到底还是弘时阿哥的生母，还请贝勒爷看在阿哥如今尚且年幼的份上，从轻发落吧。” “哼。” 胤禛鼻子里憋出一句冷哼道：“她这样的人，怎么配养育孩子？” “当额娘的总是忍不住为孩子多考虑的。”柔则似乎很是能够感同身受的样子，与胤禛感叹道：“昔日妾身即便母子分离，也不愿意看到弘昶伤心，宁愿将他交给齐姐姐继续抚养，也是一样的道理。” “侧福晋如今虽然是错了主意，但还请贝勒爷看在她做额娘的份上，宽宥一二吧，否则弘时的心中也不好受是不是？” 柔则拿起帕子，擦了擦眼角那并不存在的泪水，似乎很是能够理解的样子。 “有个害人的额娘，能有什么样的好？” 一旁的雪卿冷哼一声道：“庶福晋当日的行为乃是慈母之举，和她可不一样。” “你！” 李静言看向雪卿，明明就是她教唆自己的，如今居然来落井下石！ 她很快便明白了，雪卿是故意的！ 她正要将偶遇雪卿的事情说出来，便被胤禛打断了：“雪卿话说的虽然直接，但却有道理，你如今还不知道悔改吗？” 胤禛的一声呵斥，顿时将李静言的胆量吓了回去，但她命人送东西是事实，这没办法否认...... “贝勒爷，妾身不是故意的，妾身只是一时糊涂啊！” 李静言握着胤禛的鞋子道：“贝勒爷，求您看在弘时还年幼的份儿上，就饶过妾身这一回吧。” “李静言心思狠毒，不配抚养阿哥，即日起将弘时送去龙井阁，给庶福晋抚养。” 胤禛冷漠地把鞋子挪开，又继续说道：“夺李静言侧福晋之位，降为格格，禁足院中。” 说罢，他便不再看向李静言，咳嗽了几声。 这些日子，连日赶路，他本来就中了些暑气，心中燥热，就连嗓子都不舒服。 本来想着回到了府中，总算能好好休息了，没想到都还没来得及沐浴，便碰到了这样的事情，真是让人恼火！ 里边的齐月宾，还在呼痛，叫得胤禛心中越发烦躁，他微微皱眉，显示出不耐烦的样子。 但齐月宾总是为他怀着孩子的，若是不陪着，似乎显得也有些无情。 柔则立刻捕捉到了胤禛的心思，她开口道： “贝勒爷在外边奔波了那么久，如今刚回府里，定额安需要好好歇息，妾身来之前已经准备好了清热的莲子百合绿豆汤，贝勒爷去尝尝，然后休息吧。” “明日还要上朝，若是为了后院的小事耽误了前朝，那便是我们的罪过了。” 胤禛点点头，对柔则找的理由颇为受用，便又听到柔则说： “剩下的事情，福晋一定会处理好的，是不是呀？” 柔则有些挑衅的看向宜修。 她只是略施小计，便不仅夺去了李静言侧福晋的位置。还把弘时也抢了过来。 她要让这府邸里的所有人都知道。纵然宜修是福晋，但也未必靠得住。 想要在这府中过得好，还要看她柔则的脸色才是。 宜修冷眼旁观着一切，如今的当务之急是要先私下里问问李静言，她究竟做没做，做到了哪一步？ 虽然如今明摆着是柔则做局，但她总觉得这背后，还有隐情。 柔则把胤禛带走，她反而还方便一些，便点点头应下了。 ---------------- 第二日，等胤禛从府中出来的时候，便让苏培盛去传话，封柔则为侧福晋。 柔则如今春风得意，在府中还不够，她还要上街去好好得意一番。 这日，她闲来无事便带着莫言一同出门闲逛了。 第285章 就取名叫浣碧吧 柔则和莫言坐着马车，行驶在街道之上。 京城的路并不全是很宽的，她们今日去的地方道路有点窄，只能一辆马车通过。 所以当正前方驶来了一辆马车的时候，两辆马车便卡在了路中间。 对方的车夫尝试着往后退，但是她们马车是一匹马拉的，不太好掉头。 那车夫跟马车里的人说了几句，车上便下来了一个妇人打扮的女子，往她们这边过来。 “不知车上是哪家的夫人或者小姐，我们的马车实在是让不开，可否请您让一下？” 柔则并不想让，但莫言是出家人，她不争不抢。 于是莫言便掀开了马车帘子，想要与那妇人说话。 只看了一眼，莫言就呆住了，半晌也说不出话来。 那妇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阿弥陀佛，原来是位师太，不知师太的马车能否先调头一下？” 莫言胡乱点了点头，然后多问了一句，“贫尼法号莫言，夫人看着有些面善，或许也来我们甘露寺上过香，不知夫人是哪家的？” 那妇人笑了笑。 “原来是甘露寺的师太，我们是大理寺丞甄远道甄家的女眷，说起甘露寺，我们倒是常去的。” 莫言点了点头，记住了这个名字。 她们的马车很快就让开了。 等到甄家的马车过去后，柔则才问莫言，“你刚刚是怎么了？那户人家可有问题？” 柔则太熟悉莫言的行为了，她刚刚沉默的那片刻，想必是看到了什么东西。 “刚刚那位甄夫人，倒是长相与你有八分相似。” 柔则：？？？ 阿玛背着额娘在外头有个私生女？ 虽然费扬古已经去世了，这么想多少有点不敬仙人。 但是世界上怎么可能有长相八分相似的人呢？ 柔则有点后悔，刚才没有跟莫言一起探头看看。 “你该不会是看错了吧？” 莫言道：“我敢用佛祖发誓，我绝对没有看错那位甄夫人，和你长得实在是太像了，仿佛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 柔则对此好奇起来。 她想了一下吩咐车夫：“去乌拉那拉府。” 她倒是要回去看看，这其中到底有没有问题。 ----------------- 此时，甄家的马车上坐着两个女子。 正是彭辛萝和何绵绵。 何绵绵怀中还抱着一个婴儿。 彭辛萝问：“你孩子的名字可取好了？” “我想用一个碧字，另一个字还没有想好。” 彭辛萝想了想，道：“许多人取名都讲究五行，我认识一个大师，可以算一下，这孩子命中缺什么，到时候我们再依据此来选字好不好？” “那大师在哪儿？” 彭辛萝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外头，“应该就在这附近，我们这会儿就去。” 何绵绵如今对甄远道已经并无情思，一切不过是为了活下去罢了。 但是怀中这个流着甄远道血的女婴，她却爱的很。 不是爱她身上属于她爹的血脉。 而是在何家被摧毁之后，她再次找到了精神寄托和绝对不会背叛她的家人。 让她觉得自己在这个世界上不孤单。 “对了，彭姐姐，你的孩子取了什么名字？” “孩子出生前我就与孩子的爹商量好了，我们的孩子取名从玉从女，第一个孩子便取名为玉嬛。”彭辛萝提起孩子的时候，脸上的笑容极为温柔。 “从玉从女……姐姐好文采，若是让我取名，只怕我只能想到宝娟这个名字。” 彭辛萝噗嗤一下笑了出声。 何绵绵道：“我不爱读书，姐姐可别取笑我。” “我哪里会取笑你呢，我原也觉得‘玉’字用在女孩的名字里难免有些俗气，但是她爹觉得这个字寓意是极好的，”彭辛萝笑着解释道，“后面我便选了个嬛字来平衡一下。” 何绵绵笑眯眯的，“一点儿都不俗气，被爹娘捧在手心，看得如珠似宝的女儿家，用这个字刚好。” 两个女人自从上次在银楼认识之后，便偶尔有来往。 彭辛萝看得出何绵绵身份与她们这些官家女子不同，便从来不问她的出身。 何绵绵亦是没有打探过她的出身与夫家。 两个女人不约而同的没有对甄远道提过这件事儿，因此一年多过去了，她们竟然不知道两个孩子的爹竟然是同一人。 不过何绵绵生产的时候有些难产，幸亏彭辛萝出了月子后，将自己精挑细选的稳婆推荐给她用，才得以顺利生产。 很快她们便到了那取名的大师摊位跟前。 前头还有两家人在取名，那大师根据孩子的生辰八字掐算，为他们选了字。 很快就轮到了何绵绵。 何绵绵直接将孩子抱了下来。 她对那大师说：“大师，你能不能直接看孩子的面相，为她的名字中取一个好字。” 那大师见惯了各种各样的客人，自然也不会觉得何绵绵是来砸场子的。 “看面相比看八字还要准，虽然小千金尚小，但还是能看出来不少东西的。” “夫人，小千金名字的另一个字是什么？” 何绵绵问道：“这还有关系，不是你直接算她命中缺五行中的哪一个吗？” “非也非也，我也要考虑一下两个字连在一起好不好听，寓意好不好啊。” 何绵绵噗嗤一声笑了。 “原是这本简单的理由，我已经选好了一个‘碧’字。” 青青河畔草，绵绵思远道。 青青乃碧。 春草如碧丝乃碧。 到底是她与甄远道的女儿，虽然她不喜甄远道了，但是孩子既不能姓甄，便用这个碧字，让孩子与生父有这么一丝联系。 那大师掐算一番。 “小千金五行缺水，便选一个与水有关的字。” 那大师摸了摸胡子，对何绵绵说道：“‘浣’这个字，夫人意下如何？” 彭辛萝皱眉，“这个字不好，‘浣’乃浣衣，岂不是说我干女儿未来有洗不完的衣服，干不完的活儿？” “不行，这个字太苦了。” 大师继续摸了摸胡子，“浣虽然有浣衣之意，但寓意着清洁和净化，亦有涤除和消除之意，愿小千金未来的人生，无垢亦无尘，无惧亦无忧。” “浣碧。” 何绵绵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她按下了彭辛萝的手，“就叫浣碧吧，何浣碧。” “娘亲愿你一生无垢无尘，无惧无忧，涤净你人生所有坎坷。” ------------------ 第286章 索额图家族 从外边回来后几日，朝廷的政务也恢复了往日的节奏。 如今朝堂之上，不时有人在参奏太子，说的无非是些品行能力的事情。 康熙虽然对太子爷多有不满，却终究难以狠下心来真的处置。 不过是一会儿安抚下上奏的臣子们，一会儿诏令太子以及三师训斥。 处置不疼不痒，时间一长，大臣们似乎也从康熙的态度中感受到了皇上的态度，弹劾的奏章渐渐少了。 然而这日，胤礽的府上彻夜亮着灯，似乎在等待什么事情。 梆梆梆，后门被敲了三下后，一道缝隙偷偷打开了。 来人穿着黑衣，头发丝上还粘着汗水，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径直走进了胤礽的屋子里边。 ------------------- 三日后，一道奏章重新出现在了康熙皇帝的案头。 “混账！”康熙只是看了一眼，便气得大喊，把奏章摔到了地上道：“你去宣纳兰性德立刻入宫，不得耽误！” 三德子来到府上的时候，纳兰性德正穿着朝服坐在前厅，看那穿戴整齐，正襟危坐的样子似乎早就知道了会被宣召一样。 深深看了一眼纳兰性德，三德子没有说话，宣读完圣旨后，只是像往常一样客气地询问：“大人可要准备一下，奴才就在贵府门外候着。” “不用！”纳兰性德三步并作两步，就要抢出门口，眼见着都要走到三德子的前边了，才又不好意思地退了两步道：“是下官担心陛下久等，心急了，公公先请。” “没关系，大人请。”三德子淡淡笑了笑。 第二日，宫中传下圣旨，今日不必上朝，众大臣一边打道回府，一边心中狐疑，康熙皇帝向来是勤勉的，除了不在京城中的日子，他几乎很少没有理由的不上朝。 众人还在猜测，到了当日傍晚，宫中便有三道圣旨连发： 第一道，夺索额图家族的一切私产，充入国库。 第二道，处死索额图的两个儿子，格尔芬与阿尔吉善，押回京中斩首示众。其他族人，流放或充作奴才，婢女。 第三道，清查索额图的门生故旧，若发现近一年中，有与格尔芬或者阿尔吉善私下来往的，一律严加调查，从重处置。 ---------------------- 三道圣旨连发，京城中大惊。 康熙皇帝向来有仁厚亲善的名声，除去年少时候，废鳌拜外，便是后来的废三藩和打压明珠一党，都不见如此雷霆之怒。 原本以为，前些日子将索额图一族赶出京城，也是颇为雷霆的做法了，没想到如今竟然下这样的狠手。 罪名很快也公布于众了： 格尔芬与阿尔吉善离京后，曾多次与地方大员接触，凭借祖上军功四处讹诈，并对朝廷多有抱怨，甚至会穿着过去御赐的黄马褂招摇过市，引得百姓纷纷侧目。 天子一怒，满朝惊慌，上下一干人惴惴不安的同时，也都在猜测索尔图一族的彻底被绞杀，背后是否还有深意。 太子胤礽已经在门口求见了三天康熙了，但始终不得面圣。 只有三德子出来，满脸为难地劝说：“太子爷，皇上如今正在气头上，您先回去吧，等皇上气消了，自然会见你的。” “等皇阿玛气消了，我的两位表兄弟命都要没了，皇阿玛再见到我还有什么用？” 膝行了两步，胤礽急切地喊道：“皇阿玛，皇阿玛，求您看在皇额娘的份儿上，饶过两位堂兄弟吧，他们可是皇额娘的亲侄子啊！” 康熙正站在屋子中的窗户边上，将胤礽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这个不成器的，居然还好意思提他皇额娘？ 他皇额娘在世的时候，可是事事以自己这个夫君为先的，哪像胤礽如今，心中只有他那两个犯上作乱的堂兄弟，何曾还记得自己这个皇阿玛？ 康熙皇帝心中不由有些怀念赫舍里皇后，若是她如今还活着，一定能体会自己的良苦用心吧。 自己心中装着战争、灾情、百姓，他如今所做的这一切，除了是为了如今朝政的安稳，也是为了太子后来没有老陈欺压的后顾之忧啊！ 想当初，他刚刚即位的时候，为了平定势力庞大的老臣们，花费了多少心思？ 胤礽如今比他当年清楚鳌拜的时候，还要年长几岁，但平心而论，才智却是远远不如自己当年，甚至在几个兄弟中，也都不是最出色的。 “哎！”康熙发出一声长叹，难道是他这个皇阿玛做得还不够，所以才让儿子如此平庸吗，若是赫舍里皇后泉下有知，不知道会不会责怪他啊。 ---------------------- 一连半个月，胤礽都来求见康熙，然而康熙始终都避而不见，直到格尔芬与阿尔吉善人头落地，康熙又发了一道圣旨：太子胤礽，体察朕心，时常探望，特嘉奖白银千两，以作表率。 三德子看到圣旨的时候，狠狠地咽了一口口水：不得不说，康熙皇帝有时候也挺癫的。 这道圣旨也让其他皇子们有些摸不着头脑。 前段时间，几乎所有成年皇子都感受到了康熙对胤礽的不满。 如今，索尔图的两个儿子又再次犯事，他们都等着看康熙再次疏远太子呢。 尤其是听说太子求见康熙多日，从来没有见到一面的时候，不少人心中更是在窃喜。 然而，康熙皇帝如今突然的转向，究竟是怎么回事？！ 胤禛将这件事告诉宜修的时候，忍不住抱怨：“小宜，你说皇阿玛是不是老糊涂了，都分不清是赏是罚了？” “四爷说什么？”宜修提醒了一句。 “哎，我不是那个意思，但你说，皇阿玛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嘛？” 胤禛想要夺嫡的想法，也没有刻意瞒着宜修。 他知道，以宜修的聪慧，这些日子以来不会看不出来他是怎么想的。 “如此一来，妾身反倒是要恭喜四爷了。”宜修的话让胤禛不解：“皇阿玛这个时候还在赏赐太子，你居然还要恭喜我？” 宜修解释道：“若是太子因为立功被赏赐，自然值得我们发愁，可是如今，皇上明明处置了太子的母族，反而却唯独赏赐了太子，四爷想想这是为什么？” “你是说......”胤禛只是略微一想便反应过来了：“皇阿玛看似赏赐，实则是在警告？” 宜修点点头：“皇阿玛恐怕是在提醒太子眼前的一切才是。” 第287章 宜修和胤禵在一起，差点被撞破…… 在一场大雪中，康熙45年到了。 朝中的形势愈发紧张，可是当紫禁城处处张灯结彩起来，那些龃龉仿佛都消失不见了。 康熙帝红光满面。 他的儿子们都说着吉祥话，还向他呈上了新年礼物。 从胤禔开始，他们依次向康熙帝敬酒。 康熙帝笑呵呵的，“保清如今越来越有兄长的风范了，你这是带了个好头啊。” 胤禔道：“那也是因为皇阿玛教的好，儿子是听着‘兄友弟恭’四个字长大的，才能在皇阿玛的教导下长成这般模样。” 康熙帝听了这话，脸上的笑意并没有减退半分。 但是下头的儿子们怎么想，大家就有所不知了。 胤礽端起酒杯，“皇阿玛真是对大哥寄予了厚望啊，如今兄弟中封王的也不过只有大哥一人，不过大哥也没有辜负皇阿玛的期待，儿子还有好多地方要跟大哥学呢。” “你们互相学习好。”康熙帝不大的眼睛都眯起来了，“你们未来都是大清的基石。” 宜修看了一眼康熙帝，猜测他心中真的会觉得人生很圆满吗？ 他年前才处置了索额图的两个儿子。 那不仅仅是太子的左膀右臂，更是他的叔伯。 如今他们父子之间说的这些漂亮话，又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呢？ 若是按照上辈子的轨迹，再过三年，他就要亲自废了他这个宠爱的太子了。 但如今许多事情都变了，索额图和他的儿子都比上辈子死的早。 一废太子，真的还需要等三年吗？ 康熙帝如今还是不显老态，看起来十分精神。 旁人不知，宜修却是知道的，康熙帝还能活十六年。 现在就斗起来有点早，但是大家都卷起来了，他们也只能迎难而上了。 再说了，这件事就是要早早确定下来，以免夜长梦多嘛？ 轮到胤禛给康熙帝敬酒的时候，胤禛说的中规中矩并没有阴阳什么。 倒是康熙帝主动注意到了这个儿子。 “胤禛这几年也是成长了许多，倒是可以独当一面了。” 一旁的宜妃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淡了，德妃脸上的笑容却浓了些。 独当一面，可以理解成他未来能够作为太子的左膀右臂独当一面。 也能够理解成，他也有了角逐皇位的能力。 胤禔和胤礽的脸色微变。 坐在舒妃旁边的胤礼耍宝一样的对康熙帝说：“皇阿玛，你怎么光夸哥哥们，也不夸夸儿子。” “皇阿玛说说，儿子什么时候才能独当一面呢？” 有了胤礼的打岔，这个话题便很快就揭过了。 康熙帝方才对胤禛的夸赞，变成了随口一说，哪个儿子都可以争取一番。 德妃脸上的笑容却没有淡。 有时候，胤禛也不必要那么显眼，得一句夸赞已是足够，足以说明康熙帝对他的想法了。 新年宴会行至一半，宜修注意到了玉贵人起身出去，紧跟着胤禔也跟着出去了。 她虽然已经知道了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但还是没有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悄悄跟了出去。 宜修跟着跟着，便到了倚梅园。 她十分无语。 怎么大家都喜欢往这个地方跑？ 这是什么谈恋爱的圣地吗？ 宜修走到了一处阴影和树木繁茂之处，左右光线暗淡，他们也发现不了自己。 “自从巴林部一别，我们已经小半年没见面了。” 胤禔的声音饱含激动。 “我已经帮了你联络了博尔济吉特的人，胤禔，你我之间已经两清了。” 玉贵人的声音冷淡了下来。 “两清？”胤禔的声音陡然拔高，“人情能两清，感情如何两清？” “我不会妨碍你的，我只是想看看你，再多看你一眼，时常能听到你的消息便已足够了。” “何必说的这样深情呢？胤禔，我们已经不是第一天认识了，这十年间我们是个什么情况你我都知道。” “我也曾被你皇阿玛宠爱过，你也有许多的妻妾子女。” “我们和那时候早就不一样了。” 胤禔见装可怜不管用，又换了一张感情牌打。 “上次一别，我虽然说不再纠缠于你，但我看到你便忍不住，既然给你造成了困扰，那我以后必然和你保持距离。” 玉贵人叹气，“既然郡王已经决定与我保持距离，那郡王就请回吧。” 宜修清楚的感觉到了玉贵人虽然是在叹气，但是声音里有止不住的昂扬。 正在此时，宜修突然感到自己身边来了一个人。 她猛然回头，一下子撞到了树枝，发出了一声脆响。 “谁在那儿？” 几乎是同一时间，胤禔的喝问声响了起来。 宜修只听到了低低的一声“得罪了”，就感到自己被拦腰抱了起来。 ！！！ 什么情况？！ 宜修咬死了没发出一点声音，然后感觉自己腾云驾雾一般。 从倚梅园的墙头翻了出来。 又像是被风吹着一样，离开了这里。 等到宜修晕头转向的双脚踩实了地面个之后，她才看清眼前的少年。 竟然是胤禵。 少年的脸色微微红，耳根也红透了。 他嗫嚅着说：“四嫂，得罪了，刚才也是情况紧急，若是被大哥发现……” 胤禵这话说了一半，听起来反而怎么都不对劲了。 她明明是来撞破胤禔和玉贵人的奸情的，怎么此刻仿佛是自己与眼前这少年有了奸情？ 宜修的眼神闪了闪。 她猜测，自己此时一定比胤禔和龙梅二人都要心虚。 “你怎么会来这里？”宜修连忙岔开话题。 -------------- 第288章 宜修:十四弟，你体力真好啊 胤禵的眼神也是躲闪的，“我……我看到了大哥出来，然后就出来了。” 说这话的时候，胤禵脑海中浮现了刚才的场景。 刚才皇阿玛夸四哥的那番话，差点让他成为众矢之的。 他担心四哥四嫂，便一直注意着他们。 看到四嫂起身，他的脚本来就迈开了。 一直到了这倚梅园。 没想到差点被胤禔撞破。 “嘿嘿嘿。”胤禔露出一个傻笑来缓和气氛，“幸好没被大哥发现我们，不然我们就互为把柄了。” 宜修：？？？ 你在说什么鬼话？ 我和你有什么东西能成为胤禔的把柄！？ 胤禔和玉贵人的奸情能成为她们拿捏胤禔的把柄。 但是她和胤禵之间可没有什么奸情。 所以，这个互为把柄的说法，完全是扯淡！ 等等，胤禵的手还在她的腰上。 宜修连忙后退了一大步，坚决的拉开了与胤禵的距离。 胤禵觉得自己的手中空了，心里也空了。 胤禵努力压下心中的异样，“我们该回去了，出来了太久，恐怕会惹人疑心。” “等等，这是哪里？” 两个人四下张望了一番，却发现胤禵不知道何时跑到了一处偏僻的宫道中。 这里布满了杂草，看起来常年无人打理。 “这是冷宫？”宜修迟疑着问。 “不是。”胤禵十分肯定的说道，“冷宫在相反方向呢，这边应该是太妃们住的地方。” “不过看起来也许久没人住了。” 顺治爷的妃子并不多，如今多半也已经故去了，所以西六宫空旷一些也是应当的。 宜修看了他一眼，“看不出来你挺能跑的。” 胤禵仔细回想了一下，他平时还真没有这么能跑，今天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动力。 没往前走两步，宜修突然一个趔趄，狠狠的往地上摔去。 这次胤禵没有反应过来，等他去接的时候，宜修已经摔在了地上。 胤禵正要将宜修扶起，就听她轻呼一声。 “痛！” “摔到哪里了？” 胤禵连忙俯身去查看。 宜修挡住了胤禵的手，“应该是扭到脚了。” 女眷穿得花盆底，平日里扭脚的概率还是挺高的。 两个人面面相觑。 若是在其他地方扭了，胤禵必然会帮她叫人，让她乘软轿回去。 只是他们两个如今要是叫人，很难向别人解释，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西六宫。 而且这地方也稍稍偏了些，胤禵一来一回只怕要费不少功夫。 所以为今之计，只能胤禵搀扶她回去。 “得罪了。” 胤禵一手圈住宜修的肩背，另一只手却抄起了她的腿弯。 宜修再次惊呼一声，就落入了胤禵的怀抱。 她下意识的搂住了胤禵的脖子。 两个人一时之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他们的脸都红的发烫。 如果说刚刚倚梅园的“得罪了”，是情急之下两人都来不及反应。 但是现在万籁俱寂，只有彼此的呼吸声。 宜修的思绪难得跑偏了一下。 两辈子加起来，胤禛也未曾这样抱着她走过。 反倒是抱着甄嬛、年世兰、柔则走过。 至亲至疏夫妻，他们两个人很少有这样放纵亲密的姿势。 没想到第1次有男子这样抱她，对方竟然是胤禵。 等等，她为什么用“男子”来形容胤禵。 明明在她眼中，胤禵还是那个发誓要做“满清第一巴图鲁”的少年。 宜修借着月光和雪光，微微抬头。 那喉结清晰无比，再往上是有棱有角的下巴，微微翘起的唇和勾起的嘴角，还有挺直的鼻梁，凸起的眉弓、浓密的眉和深深的、缱绻的眼睛。 宜修别过头去。 “事急从权，我们走吧。” 胤禵抱着宜修。 她虽然个子很高，抱在怀中却轻飘飘的一片。 他想到了他从各种地方的只言片语中拼凑起来的宜修。 她一定是为了四哥的事业殚精竭虑，所以才如此清瘦。 明明也不过是个正值芳华的女子，却总是像藏着许多心事和秘密一般。 若是他能为她分担几分就好了。 两个人沉默的往前走，却各怀心思，耳边只余下了踩在雪地上的咯吱声。 过了一会儿，宜修又开始胡思乱想。 胤禵不愧是未来的“大将军王”，体力这样好。 用这个姿势抱着她走了这许久，居然还气息平稳。 若是换成胤禛，只怕是走不了几步就要喘上了。 “四嫂在想什么？”胤禵冷不丁地问了一句。 宜修下意识回复，“想你体力好……” 等等！？ 她说了什么？ 宜修用震惊的目光看着胤禵，仿佛刚才的话是胤禵说的一样。 胤禵笑了起来，笑声十分爽朗。 这是宜修认证过的体力好啊。 怎么比皇阿玛夸他听起来还悦耳呢？ 等等，他心中的人不是他四哥吗？ 胤禵马上收起了他的笑声，“我不是故意要笑的。” 宜修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干巴巴，似乎在掩饰着什么。 “无妨。” “我平日里夸我的马也是这么夸的。” 胤禵：…… 很快他们便走到了宴会厅附近。 这边渐渐有了宫女，胤禵自然不可能再抱着宜修了。 他将宜修放了下去。 “你一个人走回去没问题吧？” 宜修摇头，“我没关系，等会儿宫女发现我了，自然会来扶着我的。” 胤禵像个鬼魅一样离开了。 宜修往前走了两步，果然被宫女发现了动静。 “四福晋，您这是怎么了？” 宜修抬起脸，“刚刚走路，不小心摔了一跤。” 宫女扶着宜修去了避风雪的廊下。 没多久，胤禛便匆匆赶来了。 胤禛用披风裹住宜修。 “怎么这样不小心？可请太医过来了？” “一点儿扭伤而已，不碍事儿的，等会儿回到府上了，再请太医过来看看吧。” 胤禛叫来了剪秋，吩咐她好好照顾宜修，便派马车送他们先回去了。 他回到了宴会上。 目光落在了胤禵身上。 他肩上的雪还没有化，胳膊也在微微颤抖。 不过他那眉梢眼角是藏不住的笑意，正在德妃跟前耍宝呢。 ---------------------- 第289章 记恨 胤禛走到了德妃跟前。 “额娘，老十四，你们在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德妃如今对胤禛多了几分真心和看重，虽然她还是更喜欢胤禵，也不像从前那般偏心了。 胤禵站起来对胤禛说：“四哥，我和额娘正在说我在京城吃到的一家特别好吃的火腿炖肘子呢。” “额娘让我改日进宫给她带一份。” “到时候四哥也来一起吃。” 胤禛眉宇间的冷漠之色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笑意。 “好。” 胤禵端着酒杯，敬了胤禛一杯，在觥筹交错之间，他压低了声音道：“四哥，以后你身上的担子，我来为你分担一些。” 胤禛猛的一颤，眼眶涌上酸意。 “好，好兄弟！” ----------------------- 德妃的宫中一派兄友弟恭的热闹温情，太子胤礽却是难过不已。 往年的晚宴，他都是要陪在康熙身边，守岁到最后一刻的。 但是现在，在皇宫中多待一刻，都让他的心中备受煎熬。 康熙今年也没有再提出，要让胤礽一起陪着守岁了。 因此，胤礽难得第一次在守岁的时候，率先离开了皇宫。 太子府邸。 胤礽终日醉酒，似乎要把自己淹死在了酒缸中一样。 那日，皇阿玛赏赐的千两白银送到府上的时候，那白花花的样子，在阳光下让他觉得好生刺眼。 他不禁有些讽刺地想，皇阿玛赏赐的为什么是白银，而不是黄金呢？ 大概是因为人死了，便应该用白色，黄色怎么能展现这赏赐是用死人的命换回来的呢？ 胤礽越想越觉得心寒。 这时候，刚好有一个婢女从外边进来，连带着把院子里边的风也一起带了进来。 胤礽皱眉：“这样不会伺候人的，打发下去让人教训！” 那小婢女心中觉得冤枉，因为别的姐妹都去外边玩儿了，她才被推来给胤礽送热茶。 但是胤礽命令既然下了，便绝对不可能再更改。 她本来以为是个趁机表现的好机会，谁能想到竟然被拖下去狠狠责罚了一场。 ------------- 胤礽心中苦闷，外边的那些人只怕都在看自己的笑话。 胤礽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雪景。他想起小时候，康熙曾带他一起堆雪人，那是他最快乐的时光。 如今，却已物是人非。胤礽深深地叹了口气，转身回到桌前，继续喝酒。他想用酒水麻痹自己，忘掉一切烦恼。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有人敲门。胤礽不耐烦地问道：“谁啊？”“殿下，是妾身。”一个温柔的女声答道。 来者是他的侧福晋佟佳氏，也是他最爱的女人。 他打开门，只见她手中捧着一件披风，关切地看着他道：“” “外面天冷，臣妾怕殿下着凉，特意给您送来了披风。” 胤礽心中一暖，忍不住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在她的温暖怀抱中，胤礽终于找到了一丝慰藉。 佟佳氏继续说道：“前些日子，太子爷托付给臣妾的事情，臣妾已经打听清楚了。” 佟佳氏告诉太子胤礽，阿尔吉善接触地方大员的事情，是被大阿哥察觉到，然后透露给皇上的。 胤礽皱着眉头，疑惑地：“他们二人行事并不大，就连我都毫不知情，为何大阿哥会有所察觉呢？” 在胤礽看来，他对阿尔吉善的情况也算了解。 自从索额图死后，阿尔吉善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权力和影响力，再也无法掀起任何波澜。 他被赶出京城后，在地方的所作所为，不过是想借着这些祖上的余荫，在地方上找回一点尊严和面子，寻求一丝安慰而已。 在胤礽的心中，联合地方官员一起欺压百姓，实在不是什么大事。 而那些百姓则只是一群无足轻重的蝼蚁，可以随意践踏和欺凌。 所以，当有人来告诉他康熙对这件事有所不满时，胤礽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反而觉得这只是一个小小的麻烦而已。 “或许大阿哥一直派人监视着我们。”佟佳氏分析道。 胤礽也意识到这其中必有蹊跷。 如今知道了这件事还有大阿哥插手，便越发觉得是康熙偏袒着大阿哥，在故意刁难他了。 想到这里，胤礽的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愤恨之情。 他实在想不通，既然格尔芬和阿尔吉善已经被驱逐出京城，无法再为自己提供任何帮助，那大阿哥为什么还要费尽心思地将他们置于死地呢？ 他们不仅是与自己的表兄弟，也是与大阿哥一同长大的玩伴啊。 想到大阿哥前些日子的惺惺作态，胤礽心里就像被人泼了一盆凉水一样，浑身都凉透了。 原来这一切都是假的，就连一向疼爱自己的皇阿玛也变了。 胤礽心中暗自琢磨着，不禁怀疑起皇阿玛对他的态度是否发生了变化。 是不是因为自己已经成年许久，而且身上也有一些功绩，让皇阿玛觉得难以掌控，所以才故意打压他呢？ 这个念头在胤礽脑海中挥之不去，令他感到困惑和不安。他开始反思自己的行为，试图找到可能导致这种情况发生的原因。 ------------------- 得到消息的不仅是胤礽，还有胤禛。 相比胤礽，他倒是看的更加明白。 这哪里是什么父子、兄弟之间的感情问题，明明是大阿哥如今已经向太子的位子发起了挑战。 他甚至觉得，以太子如今的心智、能力和可用之人，实在都不是大阿哥的对手。 大阿哥并不算优秀，但太子实在过于拉垮，不仅并没有什么实权，而且还经常做出一些愚蠢的事情来，身边的人也都是些酒囊饭袋，只会像阿尔吉山一样拖后腿。 ----------------------------- 小剧场： 宜修：懂了吧，这就叫全靠同行衬托。前朝后宫都是如此 如懿：阿嚏，是谁在说我吗？ 第290章 胤禛你不懂爱 虽然宜修曾经告诉过胤禛，大阿哥的做法看似是得到了皇阿玛的回应，但是皇阿玛心中并不喜欢。 理智上，胤禛是认同宜修的看法的，但感情上，他依旧十分担心大阿哥就此上位，自己从此彻底没了机会。 想到这里，他不禁感到一阵恐惧和担忧。 胤禛到底没有和宜修那样，是重生过的人，知道未来的结局。 一时间，觉得眼前一片模糊，正如这冬日里的大雪一样，白茫茫的一片，把行迹都遮盖掉了。 不过，胤禛到底比胤礽要聪明许多，他知道，格尔芬与阿尔吉善的事情只是一个开始。大阿哥只怕会逐渐向过去与太子或者索额图亲近的人，发起攻击，直到彻底无人再敢亲近太子了。 至于这件事，胤禛倒是乐见其成的。 至少在明面上，这两位兄长如今都远比自己更得康熙皇帝的宠爱和信任。 二虎相争，无论哪一个受伤，对他来说都是好事，说不定还能借此成为皇位继承人的有力竞争者。 想到这里，胤禛心中又开始暗自庆幸自己没有参与到这场斗争之中。 同时，他也意识到，自己必须要小心谨慎，不能让胤禩察觉到自己的真实想法。否则，一旦胤禩发现自己有取代他的意图，那么胤禩必然会疏远自己，那他再也无法从老八那里得到消息了。 --------------------- 胤禛所料不错。 胤禔和胤礽的斗争愈发激烈。 这日上朝的时候，舒穆禄·纪昌弹劾王斯年。 “皇上，江宁知府王斯年把妓院改成了圣谕讲堂！” 康熙帝愣了一下，只觉此消息如晴天霹雳一般，当朝勃然大怒，“王斯年！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行如此大不敬之事！” 舒穆禄·纪昌声音洪亮：“王知府如此荒唐，为了自己的政绩，不顾天家的颜面，实乃大不敬！按照大清律例当斩！” 一个“当斩”，让昏昏欲睡的胤禛清醒了起来。 这舒穆禄·纪昌乃是胤禔的人，王斯年虽然不是胤礽的人，之前却和索额图下头的人走的很近，在外人看来，也是胤礽一党的人了。 这是他们两个人又斗起来了？ 这次胤禔可是找到了胤礽的死穴。 这个罪名实在是太大了。 虽然这件事可能并不是胤礽受益的，但是只要皇阿玛这么想，就算是他不惩戒胤礽，只怕是心中也会疑心他。 毕竟，他才下旨杀了格尔芬和阿尔吉善。 难保胤礽不是因为憎恨他这个皇阿玛，所以才授意手底下的人这么做。 胤禔怕是之前就掌握了这个消息，前头不说，偏等王斯年进京述职的时候才说。 胤礽应该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吧。 王斯年连忙站出来：“皇上，臣并非是大不敬——” 康熙帝此时脸上也气的通红，“拖出去，拖出去！” 太子一党的人连忙站出来道：“皇上息怒，皇上的龙体要紧。” “只是王知府这么做，只怕是有他的道理，我们何不听王知府讲讲呢？” 胤禛看了一眼王斯年。 -------------- 他满脸的视死如归，却并不畏惧，更没有心虚。 他倒是听说过王斯年的名声，他为人正直清正，倒是太子一党中难得的能臣清官。 只是做出了这件事，倒是很难有什么理由让皇阿玛息怒了。 不过，想来康熙帝也对王斯年有一点印象，在太子一党的劝说下，他还是给了王斯年一个发言的机会。 “你说！” 王斯年道：“皇上，那妓院乃是经营不善，快要开不下去了，臣便想着将这里改为圣谕讲堂，也难免重建一处，劳民伤财了，那建圣谕讲堂的银子，都是百姓纳的税银，前两年山东饥荒，江宁亦出了不少，这两年才补上亏空，去年江陵情况亦是不好，臣也是想为皇上分忧啊。” 舒穆禄·纪昌冷笑，“若是我朝的官员都和你一样，今日妓院改圣谕讲堂，明日妓院又改成衙门了，在百姓心中，皇权岂还有威严在？” 康熙帝道：“纪昌说的不错，便是有千种理由，也不抵这一条。” “若是为了省银子，将妓院改成别的用处也是一样的，为何非要改为圣谕讲堂？” 王斯年也是个耿直的，道：“如今江宁暂无需要建造的地方，那建筑若是不用，荒废几年也就彻底不能用了。” “皇上，臣身为江宁的父母官，实在是……” 康熙帝刚才是怒极，此时听到王斯年说了许多，也缓和了下来。 最终，王斯年虽然没有抄斩，但也连降几级。 ----------------- 宜修听着胤禛给她讲了今日发生的事情。 “这王知府不过是跟二哥挨了个边儿，便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以后谁还敢跟着二哥办事儿？” 胤禛说到这里，眉头皱起来了，“大哥今日搞出来的这一出，以后便是二哥都不敢跟他争风了，大哥这当真是势如破竹啊。” 不，你们错了。 你们都忽略了康熙帝对胤礽的感情。 那是他一手带大的儿子，废了两次才真正狠下心呢。 至于康熙帝对胤禔？ 只怕胤禔不过是胤礽的磨刀石罢了。 只是胤礽这把继承大清的尖刀不够锋利。 “我倒是觉得，只这一件事，说明不了皇阿玛心中如今的人选是直郡王。” 胤禛看着她，“说来听听，你为什么会这样认为？” “皇阿玛一开始那样恼怒，只怕是认为太子因为格尔芬和阿尔吉善，指使王知府做这件事儿，并非就是真的为妓院改造这件事恼怒，或者说，后者并不足以让皇阿玛直接真的想要斩了他。” 胤禛皱着眉头，“皇阿玛岂是那般感情用事的人？” 宜修微笑着：胤禛你不懂爱。 “既然你都知道，王知府是难得的清官能臣，皇阿玛又岂能不知？” “那一瞬间，皇阿玛只是被太子伤透了心，不然不会那么轻轻放过王知府。” 胤禛却觉得很扎心。 他自幼爹不疼娘不爱的，最渴望的便是得到阿玛和额娘的认可。 他遥不可及的东西，胤礽却轻易就能得到，并且弃如敝履。 宜修看着胤禛的眼中涌上了一抹疯狂。 胤禛此人，虽然在女人这里薄情寡性，生性多疑。 但是每次遇到兄弟情和父子情就跟个疯批一样。 可惜，他不懂爱。 “不，不是这样的，皇阿玛虽然看重二哥，但是对待朝堂之事，一向不掺杂个人感情。” 说完这句话，胤禛再不想跟宜修在一个屋子里待了。 他之前觉得，宜修和其他的女子都不一样。 但如今来看女子，比起男子来说还是有一些缺陷在的，比如说遇到这种大事，她们脑子里想的都只有感情。 胤禛完全没想到，其实是自己这段时间太患得患失，太想着夺嫡了，才会忽略了康熙皇帝作为皇阿玛的想法。 --------------------- “你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 说完，胤禛出了永康阁，去了耿柔的院子里。 耿柔自从进了府以后，就安安静静的。 不似雪卿那般，每日只缠着他多要几次，也不像柔则，每次见到柔则，就免不了想到星辉。 吕盈风太爱吃瓜，只有暄妍可爱，齐月宾刚刚小产。 想来想去，只有耿柔这里，能够让他放松一下了。 不然，他总不能去莫言的佛堂对着佛祖说这些吧？ 他和他的刚子兄喝一杯，也算是解乏了。 柔则听着外面的传言，说是胤禛又去了耿柔那里，心里头的嫉妒就跟野草一样疯长。 可是听到后面说胤禛去耿柔那里之前，还去过宜修那里，但没多久就出来了，柔则心里头的嫉妒一下子就变成了得意和畅快。 “哼！”柔则冷笑一声，心里想着：“看来这宜修也不怎么样嘛！连四爷都留不住，如今也是个没本事的。” 柔则心里头高兴了起来。 相比宜修，她自然是更乐意胤禛去耿柔那里了。毕竟，耿柔可比宜修要好对付多了。 而且，胤禛就算去了耿柔那里，也不过是一时新鲜罢了，哪能比得上自己这个侧福晋呢？ 柔则一边想着，一边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脸上露出了期待的笑容。 如今她已经是府中的侧福晋了，距离福晋只有一步之遥的距离，这种近在咫尺的感觉让她心中充满了期待和渴望。 她若是能再生下一个儿子，那么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了。 她甚至觉得，自己可以再拉拢一下耿柔。 毕竟，看起来，耿柔要比齐月宾和雪卿更能讨得胤禛的喜欢。 柔则打定主意后，便派人去打听耿柔的喜好，准备投其所好。 结果，打听了半天，发现这个耿柔最爱的事情居然是喝酒。 柔则打心眼里看不上女子喝酒，她觉得只有下等的婆子才会把这当作爱好。 但是尽管内心不情愿，柔则还是让芳落给耿柔送过去了两瓶酒。 芳落回来之后，柔则问那边情况如何。 “耿格格很是高兴呢，凑在酒瓶处闻了几下，说今晚便尝一尝。” 芳落回答道。 “喝那么多酒，还不把人给灌醉了？”柔则一边说着，一边露出不屑的神情。 柔则怎么也想不到，这两瓶酒，耿柔竟然会拉着胤禛一起喝酒！ 第二日，先是耿柔来道谢了：“侧福晋的酒实在太好喝了，我昨晚和贝勒爷喝的都很是开心，最后发生了什么，我和贝勒爷醒来后都有些不记得了。” 耿柔笑嘻嘻地来道谢，柔则心中暗骂粗鲁，实则酸水儿都快要把她淹没了，表面上却还要装作体面大度的样子。 紧接着，就连胤禛都特意夸赞了她：“菀菀现在真是越发贤惠了。” 胤禛轻轻抚摸着柔则的手，温柔地说：“你的付出，我一直看在眼里。如今天气凉了，你也要注意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不要太累了。 柔则心中恨得牙痒，却只能陪着笑道：“贝勒爷和耿格格开心就好啊。” 现在倒好，她居然阴差阳错的成人之美了。 宜修听到芳落传回来的消息后，忍不住乐得笑弯了腰，这个贤惠的样子，柔则可要紧紧地贴在身上才好啊。 -------------------- 不过这只是一个小小的风波。 一个更加紧急的变化是，太子胤礽正在被疏远。 这一天，朝堂之上，，原本热闹寒暄的人群，在胤礽走过来的时候，瞬间变得冷清起来。 他们像是被无形的力量驱赶着，默默地向四周散去，留下一片空旷的场地。胤礽孤零零地站在那里，他的身影显得有些落寞和孤独。 一些过去与胤礽相熟的大臣，看到胤礽走过来，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他们先是犹豫了一下，然后规矩地行了一个礼，表示对太子身份的尊重。 接着，他们便假装有事要忙，匆匆地走开了。有些人还会偷偷回头看一眼胤礽，但很快就转开视线，仿佛害怕被他发现自己的关注。 胤礽看着周围的大臣们一个个离去，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失落感。 曾经的他，作为太子，备受群臣的巴结和讨好。 而如今，随着康熙皇帝对他的冷落，这些大臣们也开始疏远他。这种变化让胤礽感到无比的痛苦和无奈，他心中反而越发能理解格尔芬和阿尔吉善了。 他们被驱赶出京城的时候，一定也是和自己现在一样，充满了失落和难过吧。 他心中委屈，就连眼神都变得幽怨了起来。 太子府邸。 胤礽下朝后，便唤来佟佳氏，想要重新获得康熙皇帝的宠爱，即便他的心中还藏着不满、怨恨和委屈。 在交代了一番佟佳氏后，胤礽看着她告退的身影，心中不禁感叹：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堂堂一个太子，居然有一天也要依靠女人！ 这和胤禛当年又有什么区别。 胤礽自嘲地苦笑。 ---------------------------- 第291章 宜修的二胎 自从胤礽病倒了之后，朝中的局势愈发明显。 除了直郡王一党以外，其他的阿哥都暗地里涌向了胤禩。 宜修知道前世是如何发展的，自然比旁人看得更加清楚。 不过和前世不同的是，支持胤禩的胤禵，如今已经倒向了胤禛。 宜修更加频繁的去往宫中向德妃请安。 宜修如今重生已近十年，德妃也苍老了不少。 不过比起上辈子，她这辈子的眉头要舒展许多，想来是因为两个儿子相处和睦，她操心少的缘故。 而且自从有了宜修日日来向德妃请安，以后再也不用看见她那讨厌的四儿子大清早天不亮就来给她请安了，总算是能多睡一会儿。 “如今，本宫倒是觉得，你是我女儿，老四不过是我的女婿罢了。” 从这个玩笑可以看出来，德妃今日心情很好。 宜修也接着她说道：“额娘这话说的也不错，如今我叫您一声额娘，我们又日日这般相处，和亲生母女也没什么区别，而且，妾身是将您当亲鹅娘来看待的。” 宜修与德妃本来就是亲上加亲，这样想也实属正常。 “娘娘，十四阿哥来看您了。”竹息姑姑进来说道，“如今十四阿哥也越来越孝顺了，倒是和四贝勒越来越靠拢了呢。” 德妃想到胤禛没娶妻时，每日天不亮就来请安，觉得胤禵还是不要什么都学为好。 胤禵走进永和宫，余光落在了宜修身上。 如今宜修虽然年纪长了些，但是比记忆中那个看起来稚嫩的四嫂，更加充满了成熟的气息。 平和、雍容、冷静、自持、清明，又不失貌美。 他倒是觉得，四嫂比其他那些嫂子都要更有气度，也更美。 胤禵规规矩矩行了礼，又陪着德妃说了一会儿话。 到了时间，宜修和胤禵不约而同站起来告辞。 两个人对视一眼，然后又别开了视线。 德妃什么都没察觉到，笑着叫竹息送他们离开了。 竹息只送他们到永和宫门口，他们俩一起往宫外走。 自从新年宴会以后，他们还是第一次这样单独接触。 “四嫂的脚可好了？” “已经好了。” 胤禵“嘿嘿嘿”笑了一下，“那我就放心了。” 此时正值春夏换季的时候，春寒料峭，还有些许风沙。 宜修在永和宫中待着，烤了许久的碳盆，微微发了汗，此时出来被风一吹，竟还有些冷。 她微微发抖了一下，胤禵看在眼里，只恨自己今日没有披着披风。 “四嫂你走这边吧。” 胤禵让宜修走在了自己的另一边，这样风吹过来的时候，他多多少少能帮宜修挡一些风。 宜修走了过去，然而没走两步，她感觉她眼前有些花。 紧接着，宜修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她脚下一软。 胤禵上次没接到宜修，这次便格外注意了。 他连忙伸手，宜修便落入了他的怀中。 然后他就看着宜修在他怀中慢慢闭上了眼睛。 ----------------- “四嫂！！！！！！” 胤禵目眦欲裂。 “四嫂！” 他抱着宜修，狂奔回永和宫。 “额娘，额娘。” 德妃乍一看胤禵抱着宜修吓坏了。 “你在做什么？” 下一秒，德妃便看到了胤禵怀中不省人事的宜修。 “宜修怎么了？” 胤禵将宜修放在榻上，“四嫂刚才走着走着突然晕了过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已经叫剪秋去传温太医了。” 竹息姑姑问德妃，“娘娘，奴婢是否要去告诉四贝勒一声？” 德妃道：“先不着急，等到温太医诊断完了，再告诉他吧。” 温虚末很快就过来了，他看到宜修躺在榻上，心中着急不已。 只是德妃、胤禵都在这里，他不敢表露出分毫，生怕给宜修带来麻烦。 温虚末给宜修把脉结束后，心中已经有了判断。 只是他并不为这个结果开心。 他强行挤出一丝微笑，“恭喜德妃娘娘，四福晋这是有喜了！” 德妃一下子站了起来，满脸欣喜之色。 “这是好事儿，这是好事儿啊。” 宜修嫁给胤禛都十多年了，膝下也不过只有一个孩子。 如今她越来越认可宜修了，自然希望她和胤禛能多几个孩子。 如今总算是再次有了好消息了。 温虚末看了一眼没动静的胤禵，意外发现他的表情和自己一样，都如丧考妣。 胤禵尚且对自己的心情懵懂，温虚末倒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胤禵对宜修，似乎是有非同寻常的情谊。 然而无论是他还是胤禵，他们的身份与宜修这辈子都没有什么可能。 只能说他们两人是难兄难弟了。 既然是这样的喜讯，竹息姑姑便连忙去通知了胤禛。 胤禛大步走进了永和宫，满脸的喜色。 虽然这段时间府中接连传出喜讯，但是在胤禛心中，谁有孕都不如宜修有孕能让她这般开心。 他之前还以为是他不够努力。 如今看来，他的努力可算是有了结果。 “额娘，等会儿回去，我可要好好赏一下府中的人了，额娘宫里，可要一起沾沾喜气？” 胤禛心中高兴，和德妃说话便也没有平时那样拘谨和有距离感。 德妃白了他一眼，“哪里就需要你掏钱了呢？本宫自己来赏。” 胤禵凑上来，“四哥，额娘不需要你掏钱来赏赐，我的人可需要。” 胤禛一拍他的肩膀，“去去去，小孩子少捣乱，等你自己有了福晋，你自己去赏赐好了。” 宜修醒过来，恰好看到他们兄弟这样玩笑。 她不由得露出一抹微笑。 这辈子，胤禵没有成为胤禩的助力，他们兄弟之间的感情也越来越好了，可见弘晖的登基之路也走得越来越顺畅了。 ----------------- 在永和宫中休息了半日，宜修便要和胤禛一同回去了。 才刚进了府中，康熙帝的赏赐便也到了。 之前好好一个文曲星在康熙帝身边没养住，康熙帝对他这个儿子多少有一点补偿心理。 所以这次的赏赐格外丰厚。 至于为此红眼的人，便不知凡几了。 比如柔则。 也比如胤礽。 ----------------- 康熙帝赏赐胤禛，兄弟们恭喜胤禛。 胤禛春风得意，便更显得他分外可怜。 如今他所信赖的人都已经被赐死，本来隐隐靠拢他的朝臣如今也远离了他。 胤礽怎么想都觉得自己如今已经日薄西山，众叛亲离。 “花旗，只有你不会背叛孤。” 胤礽如今年纪已经不小了，眼角已经生出了细密的纹。 然而他养尊处优，那一双手保养的格外白嫩，抚摸在花旗同样白嫩的脸上。 花旗柔顺的靠在胤礽怀中。 “殿下，花旗永生永世都不会背叛殿下。” 花旗与胤礽的相遇，虽然是女主刻意安排，但在长久的相处之中，胤礽对他如此真心，又对他这样好。 花旗又怎么可能不动心呢？ 在胤礽跟前，花旗第一次觉得自己不是个下贱之人。 甚至可以用珍宝来形容。 他喜欢的东西，胤礽通通会送到他跟前。 他害怕的东西，胤礽跟他一点点克服。 他忧愁了，胤礽也会去追寻那根源。 怎么不算爱呢？ 他花旗无法像佟佳侧妃一样，为殿下生儿育女。 但他不会嫉妒她们，只会希望殿下能够子孙满堂，此生幸福。 胤礽也知道，花旗是个懂分寸的人，但是此时他更是懂事的，让人心疼。 罢了，都毁灭吧。 皇阿玛根本就不爱他这个儿子。 他还不如日日跟花旗、跟他的嫔妃们好。 胤礽干脆开始了摆烂。 ----------------- 一连几日，胤礽都没有去上朝。 这一次，弹劾的奏折不再是悄悄出现在了康熙的案头，而是在上朝的时候，有大臣直接站了出来。 “微臣听说，这些日子，太子府晚上夜夜笙歌，不少年轻的男男女女厮混在一起，就是连外边都能听到丝竹之声，实在是荒唐啊！” “还请陛下多多命令训诫太子，以免惹的朝野上下不安！” 说话的是一个颇受康熙皇帝重用的汉臣大儒，早些年他就在民间声名鹊起，后来康熙为了展示满汉一家亲，特意命人将他从民间请来去礼部任职。 老先生如今也年过半百了，花白的胡子一抖一抖的，颇有苦口婆心的样子。 “太子当真已经如此了吗？” 有消息不灵通的大臣私下打听。 最早的时候，太子也是个优秀的大清继承人。 后面虽然随着其他皇子的崛起，显得他没有那么优异了，但他也从未干过什么荒唐之事。 一开始，康熙帝还压着这些传言。 他虽然早就知道胤礽跟花旗的关系，但他到底认为胤礽是有分寸的人。 可如今行事愈发荒唐了。 若是胤礽只与他那些妻妾寻欢作乐，倒也能用人之伦常来解释。 可如今他竟然和那个男宠成日厮混在一处，越发让康熙帝觉得面上无光，教子失败。 ----------------- 康熙帝下朝之后，便到了宜妃宫中。 宜妃给他端上了一盏银耳雪梨汤。 “皇上喝一些这润燥的银耳雪梨汤吧。” “虽然已经过了季节，但好东西什么时候喝，效果都是一样的。” 康熙帝喝了一碗之后，那浮躁的心还真就平静了下来。 “唉，你说说保成，年纪越大，反而越让朕操心了。” 宜妃给康熙帝揉按着，给他顺气。 “皇上，这件事儿实在也怪不得太子。” “太子从前是多么好的一个储君呀，自从那花旗跟在身边了，太子行事才荒唐了起来。” “可见，错的不是太子，是那勾引着太子误入歧途的男宠。” 宜妃见康熙帝的表情有些松动，他继续说：“皇上过去总怕处理了那男宠，会伤了父子情分。” “如今想来，太子又怎么会真的对皇上您心有芥蒂呢？” “就算是真的处理了那男宠，太子生气几天也就罢了，父子哪有隔夜仇呢？其他的人都是外人。” 宜妃说起来自己的儿子，“胤禟曾经也做过几件错事，但最后他也没与我和皇上疏远。” 康熙帝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 是啊，他是胤礽的阿玛，就是处理几个胤礽身边的人，那也是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虽然他明面上没同宜妃说什么，但是宜妃的话终究是让他有了其他的心思。 他暗自下定了决心，要将那男宠处置了，免得他再勾引着胤礽不干正事儿。 ----------------- 康熙帝说干就干，他派人传唤太子来与他用膳。 胤礽的脑袋稍微清醒了一些。 他这些时日如此荒唐，皇阿玛终究是坐不住了吗？ 也好，他就进宫去，看看他要说什么。 此时胤礽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心态，不过在去之前，他没忘提醒花旗：“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小心。” 花旗笑道：“殿下，您就别担心我了，我在自己家里，哪能出事儿呢？” 胤礽笑着掐了一把花旗的脸蛋，“你好好等我回来。” 花旗目送着胤礽离开。 他心中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这段时日，胤礽如此疯狂，疯狂到他这个从来不关心朝政的人，也有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 果不其然，在胤礽离开后不久，一个公公打扮的人来了。 他上来便要叫花旗过来。 胤礽离开前已经吩咐过府上的人，绝对不要将花旗交出去。 在僵持了一会儿之后，花旗主动出去了。 “这位公公，小民便是花旗。” 那公公打量了一番这将太子迷的神魂颠倒的男人。 当真是清秀至极，别有一番韵味。 屏退了其他人后，那公公对花旗说道：“花旗公子，我们明人不说暗话，如今太子殿下的位置岌岌可危，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他、想要从他身上咬下一块肉来呢，可是太子殿下却为了你，与万岁爷生分了，父子离了心，你以为殿下会有好下场吗？” 花旗沉默了一会儿。 那公公本来还想要劝说什么，花旗突然抬了头。 “公公此番是奉旨来取小民的性命的吧？” 那公公一惊，抬头看着花旗。 只见他面上带着淡淡的微笑，竟然有了凛然不畏死的姿态。 第292章 花旗之死 “花旗公子竟如此聪明。” 那公公感叹了一句。 花旗嘲讽的扯了扯嘴角。 都到这个关口了，这些夸赞有什么用呢？ 那公公道：“公子，我与你无冤无仇，此番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 “是因为我影响到了太子殿下吗？” 那公公顿了一下，重重点了点头。 “是，如今朝堂上弹劾太子殿下的人极多，都是揪着太子夜夜笙歌这件事来的。” 夜夜笙歌？ 只怕是那些朝臣用词更加难听。 花旗露出一个惨淡的微笑，“是不是只有我死了，才能帮助殿下？” 那公公再次愣了一下，他叹气。 “是。” 他刚刚说的没有骗花旗，他与他的确无冤无仇。 同为这些主子们下头的人，他甚至有一些同病相怜之感——他知道花旗也是身不由己。 “死法，有的选吗？” 公公说：“都在外头了，白绫、匕首、毒药三选一。” 花旗想了想，问公公：“哪个死的好看一些？” 公公苦笑，“白绫用后舌头掉出，滑脱不禁；匕首的话，那血能喷溅出好几尺；毒药七窍流血，身体扭曲，哪个都不好看。” “不过，匕首若是扎对了位置，只要不拔出，血还是能少一点的。” “公公懂得多，那我便选匕首吧。”花旗听到公公这样说，便知道公公推荐匕首了。 公公笑骂道：“这个东西我懂得多做什么，你这真不会夸人。” “是啊，我嘴笨。”花旗低头道。 那公公跟在康熙帝身边，专门负责赐死的，这些年见惯了各种哭求着想要留一命的，从容赴死的，花旗是头一个。 看到他这样，公公便开口哄了他两句，“嘴笨，却也得到了太子殿下的真心，可见太子殿下看中你，并非是因为你有一张巧嘴，这么看来，你比许许多多的人都强多了。” 花旗笑了。 “行，那公公等我换一身衣裳来。” “太子殿下是爱美的人，我亦是，我既然做好了打算，想要帮着太子，那也走得体面一些。” 公公道：“你叫人将衣服给你送过来吧，我不能放你独自离开。” 花旗出去，叫了太子府的人去取了他初见太子时穿的那身戏服来。 他的容貌清秀美丽，向来是扮演旦角的。 花旦的装束一上身，眼里都像是落了星光一样。 他笑着对公公道：“最后一次，我唱一段如何？” “行。” 公公虽然知道要速战速决，但确实也想给花旗一个体面。 然而花旗开了口，却没唱任何戏曲，而是唱起了《越人歌》。 “今夕何夕兮，搴洲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心悦君兮君不知。” 饶是公公杀人十年，心比手中的刀还冷了，也十分动容。 花旗知道，这歌是注定唱不给那王子听了。 “公公，开始吧。” 公公叫小太监将托盘端进来。 花旗拿起那匕首，痴痴笑道：“好一个富贵的天家，便是杀人用的匕首，也如此精致。” 他双手躺在榻上，双手握着匕首，对公公道：“劳烦公公了，等会儿我要是用不上力，还请公公助我一臂之力，不要让血流太多。” 公公沉重地点了点头。 花旗将匕首狠狠没入心口，惨白的脸色掩藏在了戏妆之下。 他用力极为狠绝，根本没给公公发挥的空间。 明明是极其痛楚的事情，他却一点颤抖也无，仿佛那是一把假匕首一般。 ----------------- 胤礽回来的时候心情极好。 康熙帝与他深谈了一番，他们父子之间的心结也解开不少。 不过，府上的人今日怎么都眼神躲躲闪闪的。 他心中浮现出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花旗！” 他加快脚步，往花旗的屋子走。 越靠近他的屋子，他心中便越恸，仿佛发生了什么大事一样，他有些不敢靠近了。 这时候，一个小太监哭着跑了出来，一下子跪在了他跟前，泣不成声。 “太子殿下，殿下，花旗公子他……他……他自尽了！” 轰隆—— 胤礽只觉得他的世界天塌地陷。 他快步冲进去，只见花旗一身红色戏服，躺在了他们常一起读书玩闹的榻上。 “花旗，花旗！” 胤礽冲了过去，只见他躺在那里，面上是厚厚的戏妆，仿佛睡着了一般。 心口却插着一把匕首。 他认得那把匕首，那是宫廷之物，还有内务府的印记。 “花旗，花旗——” 那小太监跪在胤礽身后，战战兢兢说道：“今日，宫中来了个行刑公公，他……然后公子就……呜呜呜……” 他是伺候花旗的，知道花旗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胤礽伏在花旗冰冷僵硬的身体上，笑了出来。 原来，今日康熙帝叫他去是为了赐死花旗。 什么天家父子的情分！？ 什么一切都是为了他！？ 假的。 都是假的！ 康熙帝用三十多年给胤礽构筑的那堵墙。 在接连赐死索额图一家之后，已经摇摇欲坠。 此时轰然倒塌了。 ----------------- 消息传入四贝勒府中时， 宜修顿了一下。 花旗行的是勾引太子之事，必然是要死的。 她当初让花旗点到为止，他原本可以全身而退的。 没想到花旗却动了心。 情之一字，害人不浅。 “叫人给花旗家中多送些银子。”宜修吩咐道。 说完，便继续低头给腹中的孩子绣衣服了。 弘晖和年世兰打打闹闹跑了进来，看到宜修的一瞬间变得规矩起来。 “额娘，我和世兰是来看妹妹的。” 宜修心中狠狠一颤，然后温柔一笑，“你怎么知道是妹妹？” 弘晖道：“我想要一个和世兰一样可爱的妹妹。” 年世兰在后头跺脚，“弘晖，你当着四福晋的面儿胡说什么呢？” 宜修逗弄他，“是弟弟就不喜欢了？” 弘晖道：“也喜欢，只不过我不能用我的银子给弟弟买好看的衣服。” 宜修笑道：“那你就都给世兰买。” 年世兰的脸一瞬间变得通红。 “四福晋，您也取笑我！” 说完，她就一溜烟跑了出去。 弘晖一脸茫然地看着宜修，“额娘，世兰她怎么了？” 宜修无奈地看着弘晖，“你个傻孩子。” -------------------------- 一夜过去，京城中的温度回升了好几个度。 到了第二夜，太子府中。 红色的灯笼挂在门前，和天上的月光交相辉映，照亮了府中的道路。 路上，有小婢女和小太监不时走来走去，忙碌着自己手中的活儿。 一切如常，丝毫看不出来，这府中刚刚死了一个人。 除了...... 胤礽倒在了病床上。 边上当值的两个小婢女正在悄悄交流： “往日太子一有些头疼脑热，宫里的太医便赶紧过来了。如今太子都已经高热不醒了，怎么还不见太医上门呢？” “哪里是太医不肯上门，是太子不肯让人去请。说若是谁私自去请，他定要将人赶出府去。” 那回答的婢女似乎年长一些，正压着声音，偷偷和身边的婢女介绍道： “咱们太子府与其他贝勒府不同，因为本就不算彻底出了宫中，太子殿下又向来得皇上的喜爱，因此一直都是请着太医的，府中并没有住着府医。” 二人正说着话，太子身边的袁良生走了出来道：“你们两个，还杵在这儿干什么，快去取些冰来！” 那袁良生急得直跺脚。 “公公可是忘了，咱们库里已经没有冰了......”其中一个婢女垂着脑袋回复道。 “怎么会？”那袁良生不信：“这冬日才刚刚过去，又还没有到夏日用冰多的时候，库中怎么可能一点儿冰都没有了？” 说到这里，他突然止住了话头，回头看了看太子的房间跺了下脚。 没错，还真是没有了。 前些日子，那花旗和一帮子少年夜夜在这里喝酒，花旗炫耀说太子宠爱他，这府中的一切用度都随着他。 为此，除了拿了不少东西送人以外，还从库房中取了冰来镇酒喝。 虽然只是三月，但这外边的人哪里见过冰库，日日都来要。 这冰块并不容易得，便是宫中的娘娘，也只有妃位以上的人才能用得上。 私下里，袁良生可劝了好几次太子殿下，不可宠爱太过反而惹来非议。 然而胤礽每次却只是毫不在乎地挥挥手，说如今不过三月，本还不到用冰的时候，难得花旗有个喜欢的，便随着他去吧。 “哎呀！”袁良生有些无可奈何地跺了跺脚，让人去取些井水来好了。 ---------------------- 紫禁城，南书房中。 康熙两手背在后边，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他不时瞟两眼三德子道：“你说，他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反应？” 过去，康熙若是动了胤礽的东西，这个儿子都多少要来发些脾气的。 而如今，康熙都已经上门把人杀了，怎么也不见太子来找他？ 三德子心中自然是知道，康熙和太子胤礽之间早已不似当年亲近了，只是康熙总不愿意承认罢了。 其实这些日子，康熙也想了许多。 他在想，是不是自己对儿子们的教导出了问题，才让最费心教导的孩子变得如此不懂事。 不等三德子答话，胤禩便在门口求见了： “皇阿玛，儿臣的人从外边捕了一只苍鹰，儿臣觉得甚是勇猛便像皇阿玛一样，特意前来敬献给皇阿玛。” 康熙皇帝虽然在京城中登基，但自小听着孝庄太后讲草原上的故事长大，对于塞外多有向往。 听到胤禩的上报，虽然心中还是牵挂着胤礽，但还是忍不住出来看看。 南书房外，果然一只苍鹰正站在笼子里边，尽管被关着，但是那苍鹰身上的羽毛却依然鲜亮，显然是精神正好。 隔着笼子，康熙看着苍鹰满意地点点头道：“老八有心了，这苍鹰朕很是喜欢，说说，想要皇阿玛赏赐你些什么？” 胤禩赶紧道：“儿臣多谢皇阿玛赏赐，向皇阿玛敬献本是应该的，但是天子的恩赐不能拒绝，儿臣便想请皇阿玛能够宽宥一个人。” 看了一眼胤禩，康熙皇帝觉得老八如今越来越乖觉了便道：“是什么人啊，竟然值得我们八贝勒亲自来求情，说吧，只要不是十恶不赦之列，朕都倚你了。” 胤禩连忙跪下奏明：“启禀皇阿玛，他并非朝堂之上的人，只是一介布衣，乃江南才子顾明堂，在汉学圈中颇有盛名，只因为在教学时候忘了避讳太宗皇帝而被下狱。” “虽然不少江南士子都为他求过情，但是江南地方官员碍于皇家天威一直不肯放人。” “儿臣知道，皇阿玛这些年来一直致力于让满蒙汉亲近，不妨宽宥顾明堂，趁此机会向那些江南望族表达朝廷的宽仁，也让他们日后可以更加能努力为朝廷效力。” 康熙没想到，老八竟然会为这样一个人求情，心中感动，他的儿子中还是有能体察他苦心之人的，他对儿子们的教导看来并不能算失败。 都是平日里太过宠爱胤礽的缘故，才纵容了他！ 康熙亲昵地拍了拍老八的肩膀，又额外赏赐了他许多金银珠宝，才让人回到了府中。 ------------------ 这天晚上，太子好不容易退烧了，但是却一直昏昏沉沉地不愿意醒来。 苏公公大着胆子，让人偷偷从外边请来了个大夫。 大夫看完后，只说身子并没有大碍，至于一直昏睡或许是不想面对，本能地靠睡觉逃避。 这下，大家彻底没了办法，只好守在胤礽的边儿上等他自己愿意醒来。 一直到第四天天亮，胤礽才终于醒来了。 “花旗......” 胤礽皱着眉低声叫着他的名字，他做了一个好可怕的梦。 在梦里，他梦到了花旗死了，还是被皇阿玛杀死的。 他想要冲上去预防，却被背后的无数双手拽着，他怎么也挣脱不了。 抬眼，胤礽看到了自小贴身伺候的苏公公，他吩咐道：“去将花旗叫来。” 苏公公低着头，没有说话。 胤礽又问了两句，突然翻身下床，踉跄着往花旗的房间跑去。 房子中已经空无一人，唯有他赏赐给花旗的东西还在。 眼泪簌簌地落下。 胤礽跌坐在了门口，原来不是梦...... 第293章 披麻戴孝 坐了半晌后，胤礽找来苏公公吩咐道：“传令下去，我要在府上办丧事。” 苏公公：......老奴我还想要多活两天的。 但是胤礽心意已决，再听不进去其他人的话。 大片的白色很快出现在了太子府上。 花旗的身子已经被带走了，胤礽便命人将他生前所用过的衣服和器具都放进了棺材中，便独自出府去了。 苏公公暗自庆幸，还好太子爷没有彻底疯了。 他嘱咐众人，事情定要悄悄进行，只是为了让太子爷有个心理安慰罢了，谁都不许说出去。 天色将暗，府中的一切都布置妥当了，晚膳也已经做好，只等着胤礽散心后回来用。 戌时，一道哭声从门口传了过来。 苏公公大惊，连忙从房间里跑到了外边。 只见胤礽穿着一身粗布麻衣，几绺发丝披散了下来，腰间系着一条白色的麻绳，头戴一顶白色的孝帽，帽檐处破破烂烂的。 苏公公赶紧带着人迎了上去，结果后边一看，还跟着一群穿着白衣的人，全都披麻戴孝。 苏公公眼前一黑，决定让自己昏过去。 -------------------- 太子府中，哀乐彻夜响动。 第二天，康熙便得到了消息。 南书房中，隆科多立正二站，康熙阴沉着脸，牙齿都要把他的圆脸咬成方脸了。 “孽障！孽障！” 康熙抖着手里的奏章道：“朕还没死呢，他便敢在府里披麻戴孝了，这是在诅咒朕去死吗？！”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隆科多轻言劝说道：“陛下，还请保重龙体。” 康熙抬头，目光中闪过疲惫与无奈： “你说说，朕还要怎么对他，才能让他知道他是储君，是太子，如今为了这样一个下贱的人，便要诅咒朕，朕还如何能容得下他？” 隆科多闻言，缓缓跪下，声音温和但坚定： “皇上息怒，太子之事，固然令人痛心疾首，但皇上乃万民之主，不可因一子之过而伤及龙体，更不可因此动摇国本。太子虽有错，然天家骨肉，岂可轻言废立？臣斗胆进言，望皇上以大局为重，暂且按下心中怒火，寻一良策，以正太子之心，亦安朝野之望。” 隆科多说得掷地有声，不卑不亢，也没有趁机为哪位皇子说话，反倒是让康熙帝高看了他一眼。 康熙六岁登基，怎么会看不出来，如今不少皇子都已经流露出来了野心。 他找来隆科多商议，其实也存了试探的心思。 而显然，隆科多的回答让他颇为满意。 从南书房出来后，隆科多在出宫的转角处刚好遇到了竹息姑姑。 二人擦肩而过，一张纸条被悄悄传递了出去。 ------------------------ 次日清晨，康熙就秘密召见了李公公。 他与三德子一样，自幼陪伴康熙长大，原本是管着内务府给阿哥们的吃穿用度，因此对胤礽也还算熟悉。 “如今胤礽行为失检，朕心甚忧。朕想命你去太子身边待着，好好规劝他，你可愿意？” 李公公的内心：奴才不愿意。 但康熙的最后一句话虽然是问句，语气却是不容置疑。 “奴才遵旨，定当竭尽所能，不负皇上厚望。”李公公跪倒在地，双手合十，恭敬地答道。 监视的行动，正在悄然展开。 不等到午时，李公公便已经挑选出了几个亲近可靠之人，一同前往太子府。 在出发前，李公公的脑子里还回荡着康熙的叮嘱：“若是规劝不成，你定要将他的行事及时上奏给朕，朕自然会另寻办法。” 几个宦官几乎是以迅速而又无情的速度进入了太子府上。 知道消息的众人，都等待着胤礽的反抗，就连康熙本人都不例外。 -------------------- 但胤礽始终没有来。 反而是李公公报回来了消息：太子胤礽如今更爱男风了，与府中的厨师，唱戏的小童甚至是外边茶馆里的伙计都有发生过亲密的接触。 胤礽甚至毫不遮掩，不仅出入总是带着不同的男子，他们无一例外全都年轻貌美，引得旁人纷纷侧目，还在府中建了一个名为“念花堂”。 念花堂的院子中，胤礽亲手种下了一株株梨树，那是花旗生前最喜欢的花。 胤礽甚至嫌花匠买来的树苗太小，种在院子中不够好看，干脆命人拿着自己的拜帖，去各个府的后院去搜罗已经培育好的梨树。 若是对方愿意，那便重金购买，连根拔起挪回太子府中去，若是对方不愿意，那就达到对方愿意为止。 一时间，京城之中流言纷纷，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胤礽荒诞，这下连康熙有心隐藏都藏不下去了。 “逆子！” “孽障！” “不孝子孙！” 康熙气得把南书房案头上的所有东西都砸了下去。 他看着三德子道：“你说，他是不是非要气死朕才肯罢休！” 三德子只能说着皇上息怒，皇上息怒，但这样的话，在现在显然没有任何用处。 --------------------- 康熙已经让人去寻太子来，带到南书房了。 “皇上，太子已经来了，可要让他现在进来吗？”三德子问。 “进什么进来，让人给我打，打到这个孽障脑子清醒了再说！”康熙怒不可遏。 清军入关以来，继承了前朝的杖责，大臣受责时往往不等下朝，就当众退衣受责，有时候便是连皇子都不例外。 然而，康熙顾念太子。 过去他即便教训，也会是私下里找无人的地方，绝不至于当众责罚，损了太子的颜面。 但现在，他就是想要胤礽感到羞愧。 康熙没说责罚的杖数，下边的人也不敢多问，只好举起廷杖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 宫里当差的人，谁不知道康熙爷宠爱太子，若是真打出个好歹来，倒霉的不还是他们。 后宫中的眼线们也没闲着。 先赶来的是太傅，跪在门口替太子求情，请求康熙手下留情。 各位皇子们虽然没来，但是也自然早早得到了消息。 四贝勒府中，胤禛在书房中来回踱步，他正在纠结要不要动用自己暗中发展的势力。 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他已经让苏培盛去请宜修过来了。 “皇阿玛如今已经龙颜大怒，想来不需要拱火的人了。”宜修对胤禛建议道：“太子殿下已然受罚，若是我们找人上奏，也只能达到这个结果了。” “这个结果自然是不够！”胤禛急切道：“若是能让皇阿玛重新考虑人选，那才是我们的目的。” “妾身明白四爷的苦心。”宜修接话：“但如今心急的绝非我们一家，若是能让其他人率先说出这样子的话，我们俩可以更加安全的坐享渔翁之利。” 胤禛知道，宜修指的自然是老大和老八两个人。 尤其是老大，素来沉不住气的，若是能让他开口自然是最好的。 这到底不是什么好事儿，太子虽然受罚，但皇阿玛的面子上也无光。 他心中明白，所以才会纠结。 可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如果什么都不做，他又十分不甘心。 宜修也明白胤禛心中的想法。 于是，她开口建议道：“四爷若是想趁机有所作为，倒是可以不必动用熟悉的大人，而是以太子弟弟的身份，向皇阿玛求情试一试。” “向皇阿玛求情？”胤禛惊讶道：“这个时候舒情会不会被太子连累啊？” “妾身反而觉得，皇阿玛这个时候很需要一个求情的人。”宜修解释道：“皇阿玛是从前朝自己拼杀出来的，如今太子势单力薄他不会看不出来，如今太子依然如此，倒不如向皇阿玛展示一下，四爷兄友弟恭，重情重义的一面。” 宜修没有说的是，她印象中太子第一次被废弃，就是因为皇阿玛觉得，太子亲情淡漠。 即便这一世具体的事情有所不同，但情绪应该不会大变。 ----------------------------- “你们这些人是没有骨头吗？” 康熙从南书房中出来，抢过了奴才们手中的板子狠力地打了下去。 胤礽的身子往上弹了几下后，很快就又重新垂了下去。 三德子站在一旁，眼瞅着人出气儿多，进气儿少了，心中着急却不敢上前劝阻。 “陛下！” 就在这个时候，德妃娘娘赶来了南书房，抱住康熙的胳膊道：“还请陛下手下留情。” 康熙的脸色微动，其实刚刚那几棒子打下去，他心中的火气已经消了不少，正在想着该如何收场。 德妃偏偏适时赶到来求情了。 但是看到德妃，康熙心中也很是奇怪，她怎么会来？ 对上上方狐疑的目光，德妃解释说，自己曾经受过先皇后的恩典，所以才敢来为太子求情。 听到先皇后的名字，康熙长叹一声气，点着已经动弹不得的胤礽道： “今天便看在你故去的皇额娘，和德妃娘娘的份儿上，绕过你。” 说罢，康熙扔下了手中的板子。 胤礽已经没有力气了，对德妃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目光，便被人送回了太子府中。 这是宜修后来想到的主意，由德妃出面，既能在康熙那里获得好感，又将求情止步于家事，不会上升到夺嫡的层面。 --------------------------- 四月十三日，皓日当空，天色明朗，碧蓝如洗。 天空慢慢开始变得昏暗。 起初，百姓们都毫无所觉。 直到有一人抬头看了一眼。 “看！太阳！天罚！天罚！”那百姓惊呼出声。 众人都抬头看去。 只见，天上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正遮蔽着那天空。 喧闹的集市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天罚！天罚！” 百姓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眼中充满恐惧。 一个老头颤抖着嘴唇，喃喃自语：“这是上苍的警示啊，定是人间有大罪，触怒了上天！” 旁边那年轻人听到老头的话，高声呼喊，“人间有大罪，触怒老天爷了！” 不明所以的百姓跟着喊了起来。 等到日食散去，还在王府中的胤禔对那年轻人道：“刚才你很机灵，做的不错。” 胤禔叫下头的人给他赏了银子，“接下来这段时日，你在京中传播一点儿消息，就说这场天罚乃是太子行为不端引起的。” 对于在京中这样散布谣言，胤禔心中一点愧疚都没有。 反正最近京中本来就传出了胤礽和那男宠的事情，康熙帝也因此对胤礽不满。 他也不是无中生有和凭空捏造，他只不过是在那火上浇了一点油，推动了一下罢了。 胤禔觉得老天都在帮助他。 或许他才是真正的天命之子。 “殿下才是真正的天命所归啊。” 纳兰明珠抚摸着胡子笑道。 “既然您也这么说了，那百姓自然也这样认为了，现在就是看皇阿玛是不是也是这么想的了。” 胤礽仍旧在府中颓丧不已，对外界这些发生的事情根本没有感知。 在纳兰明珠一党的诱导下，弹劾太子的折子像雪花一样飞到了康熙帝跟前。 然而康熙帝已经没有力气再当堂申饬他了。 这两个月来，他得到的全是有关太子的负面消息。 他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动手动错了。 他怒气冲冲地回了养心殿。 没多久，宜妃就过来了。 “皇上，宜妃娘娘来了。” 三德子是会看康熙帝眼色的，自然知道他如今最看重的妃子便是宜妃、德妃和舒妃三人。 康熙帝心烦的时候，若是旁人来，三德子自然不会让他们进来。 宜妃将食盒放在桌子上，然后给康熙帝端上来一盏安神茶，几块精致的桃花酥。 “皇上，这是臣妾亲手做的点心，可要尝一尝？” 康熙没有说话，显然是不感兴趣，还在皱着眉头想胤礽的事情。 宜妃沉吟了一下试探着说：“臣妾这些日子，听后宫中人偶尔议论，陛下可是在为太子担忧？” 第294章 柔则被弘时气死了? 康熙帝也知道，如今也没什么瞒着的必要了，愁眉不展地和宜妃道“保成因为那戏子，只怕是恨毒了朕。” “难道朕在保成心中，连一个戏子都不如？” 宜妃心中窃喜，嘴上却还在劝说：“皇上莫要忧心，太子只是一时糊涂，假以时日，他会明白皇上的苦心的。” “他都多大了！”康熙帝的语气严厉中还透着一丝伤心，“难道还要朕去理解他不成？” 康熙帝发出了如此疑问之后，又颓丧的低了头。 他这一生，丰功伟绩无数，便是流于后人说他也可堪称千古一帝。 唯有在教育保成这件事上，接连失策。 康熙帝又叹了一口气。 罢了，且行且看吧。 宜妃垂着头，眼中闪过一丝算计。 ---------------------------------------- 直郡王府和太子府，因为这日食，忙做了一团。 便是八贝勒府，也暗流涌动。 四贝勒府上却因为福晋有孕，喜气洋洋了好几个月。 柔则看在眼中，嫉妒不已。 她有孕也是许多年前的事情了。 本来在她步步为营之下，她拥有了一个文曲星儿子。 弘昶拥有了最好的前途。 可如今一切成空。 弘晖颇得胤禛的喜爱，如今虚岁已经10岁了，脑子十分灵光，聪慧非常。 可她这么多年却再没有检查出来有孕。 那苦药喝了一副又一副。 柔则甚至在怀疑，宜修是不是将那些绝育的药下在了自己周围。 可是星辉派过来的嬷嬷给她检查了好几遍，也没有发现端倪。 有时候，柔则便在暗恨自己肚子不争气。 芳若道：“柔福晋，您别着急，孩子会有的。” “我如何能不着急？” 柔则说了一句。 其实如果宜修没怀孕的话，她也没那么着急，毕竟如今弘时养在她膝下，虽然不是她亲生的，但胤禛为看望弘时，每个月就算不在她房中歇着，也总会来看她。 但她自小便事事都想要压过宜修一头，在嫁给胤禛以后，她这些年已经处处被宜修压着了，但她没想到生孩子这件事儿她都赶不上宜修。 正想着，弘时就进来了。 他个子长得很快，比起去年刚来到她身边的时候蹿高了一大截。 他在柔则跟前很是规矩。 “柔庶母。” 如今弘时只是交给了柔则抚养，并没有记在她名下，所以也没有改变称呼。 柔则问弘时：“今日的功课做的如何了？” 弘时小小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心虚。 “先生，先生……” 柔则看到他这个样子，有些不耐。 直接开始考他。 “今日你应该学到《论语·里仁篇》了吧，你来解释一下‘朝闻道，夕死可矣’这句话。” 弘时嗫嚅了半天，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柔则的表情严厉了起来，“说！” 芳若连忙道：“有什么就说什么，说错了，柔福晋也不会罚你。” 弘时小声说了一遍。 “大声点。”柔则催促他。 弘时大声道：“早上打听到了去你家的路，晚上你就要死了。” 柔则：…… 柔则一腔怒火，只想全部发泄到眼前这个蠢货头上。 光长个子不长脑子。 和他亲娘真是一样一样的。 芳若连连劝说柔则，“柔福晋，莫要发怒，弘时阿哥还小。” 柔则便又问了一句，“前几日你们先生教了你‘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你来解释一下这句吧。” 弘时还是很害怕，他总觉得柔庶母很凶。 但是他又不得不回答。 于是弘时大声道：“活着很忧愁，死了就安乐了。” 柔则：…… 她这次真的要发怒了。 她站起来就要对怒斥弘时，突然感觉腹中剧痛。 她惨白着脸，倒在了地上。 弘时惊恐地大张着嘴巴。 “柔庶母！柔庶母你怎么了？” 柔庶母，难道被他气死了？ 弘时大叫着跑了出去。 “来人啊，柔庶母死了！” 宜修听到消息，扶着腰站了起来。 她脸上闪过一丝茫然。 柔则这死的也太突然了吧？ 她这辈子重生以后，同柔则有来有往的斗了几个回合。 她还等着柔则还击呢，这就死了？ 紧跟着，芳若来了永康阁。 “福晋，福晋，柔福晋晕倒了。” 宜修坐回了椅子上。 她就说，柔则怎么可能这么轻易被打倒呢？ “那你去请太医了没有？” “已经去请了。” 宜修带着剪秋和染冬，一并去了龙井阁。 此时弘时已经知道了柔庶母没有被他气死了。 他惴惴不安的坐在外间。 看到宜修，他规规矩矩行礼，“额娘。” 宜修道：“刚才可是吓到了？” 芳春在一旁瞪大了眼睛。 虽然她在来这里之前就知道宜修和柔则颇为不合，但是也没想到她们已经明显到了如此地步。 怪不得星辉老爷看不惯这个庶出的妹妹，亲姐姐都昏迷了，她竟然还在关心这个罪魁祸首是不是吓到了。 宜修察觉到了芳春的视线，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仿佛芳春是什么微不足道的脏东西一样。 走进了房间，太医匆匆赶了过来。 给柔则诊治了一番以后，太医恭喜了宜修：“恭喜福晋，柔福晋这是喜脉！柔福晋有喜了！” 宜修：这是捅了送子观音的窝了？ 先是李金桂有了身孕，紧接着便是她和柔则。 至于齐月宾小产的那个孩子，宜修则是抱有怀疑态度。 宜修叫人去将这个好消息告诉胤禛。 胤禛本来同其他几位阿哥一起，得了消息以后，胤禩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四哥好体力。” 胤禵在一旁听着，觉得这话似曾相识，似乎他四嫂也这么夸过他来着？ 八哥这是夸马呢！ 胤禛回到府上，他如今对柔则自然是没有真心的，他的真心都用在了星辉身上。 只不过，他还是要演一个好夫君。 “菀菀，这个孩子来的真好。” 他这番话说的倒是真心。 他与乌拉那拉氏的捆绑，有宜修和弘晖就足够了，但是他与星辉的捆绑，却需要柔则和她的孩子。 柔则的脸上充满着柔情蜜意，她抚摸着小腹。 “四爷如此疼爱我们的孩儿，他当真是个有福气的孩子。” ------------------ 第295章 厚礼 乌拉那拉府上得到了这个消息，星辉第一时间便吩咐下头的人备好厚礼。 拟定礼单的时候，星辉的福晋西林觉罗氏还有些迟疑。 “当初四福晋怀孕的时候，我们并没有备这么厚的礼，落在旁人眼里，岂不是我们一碗水端不平，对她们两个人区别对待吗？” 星辉道：“我对我阿姊好，何须理会别人的想法？” 他看着西林觉罗氏，眼中浸出了一丝寒意。 “我娶你为妻，是希望我们夫妻能一条心。而不是娶你回来对我的决定指手画脚的。” 星辉说的话是那么冷漠。 “你若是不知道谁在我心里最重要，那管家的权利也可以交出去了。” 西林觉罗氏脸色煞白，再不敢对星辉的决定有一丝一毫的质疑。 乌拉那拉府上的贺礼流水一样送入了四贝勒府中。 这些年，星辉屡屡立功，官职升了不少，赏赐也收了不少，乌拉那拉一族的发展蒸蒸日上。 但是，这样厚的贺礼对于乌拉那拉府也不是一笔小数目。 果然是崽卖爷田不心疼，星辉才当了家，手笔便这样大了。 绣夏藏不住心事，当即便说道：“福晋，星辉少……星辉老爷也太过分了，您是柔福晋的姐姐，又是四爷的嫡福晋，他这样送礼，岂不是在羞辱您？” 宜修看着义愤填膺的绣夏，道：“无妨。” “福晋，他们姐弟二人……” “不用说了，我心里有数。” 费扬古是个不怎么理会家事的，但是对外面子做的也算是足。 星辉此人略显疯批，根本不在乎外头的人怎么想。 他这样明目张胆的将宜修的脸面踩在地上，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他每次立的军功，都用来给柔则谋好处了。 放眼整个朝堂，又有哪家的弟弟能对自己的姐姐如星辉一般？ 送礼这件事儿反而是小事儿。 她若是表示出了不满，只怕不等星辉说什么，胤禛便先要来劝她了。 胤禛如今倚仗星辉，只怕更加纵容他。 但是宜修一点都不急。 星辉这样做，无异于自己捧杀自己。 做的过分了，便是不用她出手，旁人也会群起而攻之的。 柔则收到那么多贺礼，本来也考虑到了这个问题。 可是几日过去了，都风平浪静的。 只有京城中多了些传言。 大意就是说所有的女子，都想向上天求一个乌拉那拉·星辉这样的兄弟。 世界上，夫君是靠不住的，只有嫡亲的兄弟姐妹才能靠住。 柔则听了这些消息，笑得乐不可支。 “外头的传言确实也没错，若不是有了星辉，只怕我也没有今日这个局面。” 她几次出手加害旁人被胤禛抓住，地位摇摇欲坠。 都是靠星辉才能保持到今日。 自从星辉当上了家主，她如今可是春风得意到了极点。 许久不与宜修来往的柔则，带着丫鬟到了她的永康阁。 “宜儿。”柔则唤起了往日的称呼。 宜修被恶心了一下，然后说道：“柔福晋，尊卑有别，你如今这样叫我难免有些不合适了，你以后还是管我叫福晋的好。” “不然，传出去了，只怕是还有人觉得是柔福晋不守规矩了。” 柔则脸上的假笑凝固了。 “福晋可是因为星辉送的贺礼而怨我？” “我原本也是觉得星辉送这样多东西不太合适，但是他说这是我继弘昶之后多年的第二个孩子，自然更看重一些。” “我原本想着，福晋宽宏大量，必然不会计较这些俗物，没想到福晋竟然这般介意。” “那我修书一封给星辉，叫他按照我的贺礼的标准，给福晋补上那些少的，福晋意下如何？” 若是刚重生的时候，宜修还有耐心跟她斗一斗。 如今她已经看穿了柔则阴毒的绿茶套路。 表面功夫她也懒得做了。 她对剪秋说道：“剪秋，送客！” 柔则张大了嘴巴。 没想到，宜修竟然会这样干脆。 她还想说什么，却已经被几个丫鬟架着送了出去。 宜修还不忘在后头叮嘱：“柔福晋如今有了身子，你们可要仔细着点。” 柔则出去了以后，心中又委屈又生气。 如今谁不是顺着她，哄着她。 偏就到了宜修这里，反而被她扔出来了。 柔则马上就给乌拉娜拉府送了信。 不过这封信并不是给星辉的，而是给多罗格格的。 多罗格格接到信以后，便大张旗鼓的收拾东西。 星辉问她，“你这是要做什么？” “如今我的两个女儿都怀有身孕，我这个当额娘的自然是要去照顾她们。” 星辉眯了眯眼，“阿姊在府中受气了？” “可不是吗？柔则去看望宜修，竟被她扔了出来。” “原因是宜修不满，我们送给柔则的贺礼更重，可是柔则的信中说，她已经主动跟宜修说了，要给我们来信，让我们将给她的那份贺礼补齐。” 多罗格格说着便唉声叹气起来。 “我的好女儿啊，怎么净被那个庶女欺负？” 星辉虽然不喜欢宜修，但他此时清楚地知道，肯定是柔则去宜修那里挑衅不成，反而被丢了出来。 他跟柔则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干这种愚蠢的事情，以后胤禛越来越看重他，自然也会因此在心中衡量宜修和柔则的分量。 而且，他还派了人在柔则身边，又安排了雪卿在胤禛的后宅之中扶持柔则。 “罢了，额娘你去看一眼吧。” 星辉想着宜修再怎么嚣张，多罗格格也是她名义上的嫡母，宜修若是忤逆多罗格格，或者顶撞她，那么一个不孝的罪名是跑不了的。 得到了星辉的首肯，多罗格格更加嚣张了。 她前脚给四贝勒府递了消息，后脚便带着人过去了。 好在宜修早有准备。 她在星辉大张旗鼓送东西来的时候，就想到多罗格格可能也会来，只是没想到她来的这样快。 多罗格格住进了柔则的龙井阁。 第296章 多罗格格被气走了 此时柔则已经同怀第一胎的时候地位不同了，她屋中的摆设都很富贵，有了从前在娘家时候的样子。 多罗格格四下打量了一圈，十分满意。 “胤禛如今做的还不错，我也算是能放心了。” 柔则刚想跟多罗格格说，只要有宜修在一天，就无法放心。 就听多罗格格说道：“只是，那庶女是个不安分的，只要她在你头上一天，你就不得安生。” 她们不愧是亲生母女，一下子就想到了一块。 “你等着，我去会会宜修。”多罗格格一下子站了起来，“我不在的时候，她可以站在你头上，我在她面前的时候，她便要尊称我一声额娘。” 多罗格格去了宜修的院子。 宜修见多罗格格进来，说道：“额娘来了府上以后，我还没来得及去看额娘，都怪我如今身子太不便了，肚子中这个闹腾的不行，竟然连站起来给额娘行礼都不行。” 宜修这一番话将多罗格格剩下的话全都怼回了肚子里。 她是可以以嫡母的身份在宜修跟前拿乔，但宜修此时怀着身子，如果她身体不好的话，她还强行要求宜修给她行礼侍奉嫡母，那就是她这个做嫡母的错了。 每一年见，这个宜修都长得更讨厌了。 而且，也更像容琳了。 虽然费扬古如今已经死了，但是每每想到琳姨娘，多罗格格还是怄的要死。 此时看到宜修更是觉得她面目可憎。 “我们母女之间何须讲究那些虚礼？你的身子是最重要的。” 多罗格格露出一抹假笑。 “我听说，你和柔则闹了一些矛盾？” “额娘从哪里听说的？我定然要将这个挑拨我们姐妹关系的长舌下人的嘴打烂。” 多罗格格面色一僵，那假笑几乎维持不住了。 “倒也不必如此激进，如今你和柔则都怀着身子，还是少做这些见血的事情，好给孩子祈福。” “额娘说的对，那我便把他发卖了吧。” 多罗格格：…… “额娘，我有些——” 宜修说完这一番话，脸上便露出了倦色。 眼见着就是要赶人了。 多罗格格连忙打断了她的话。 “宜修，额娘是过来人，额娘来劝你几句。” 这番话是多罗格格在家中便想好的，她一早就想拿出来劝宜修。 所以不等宜修拒绝，她便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我们做女人的，尤其是你这样身为男子正妻的，在有孕的时候，便要展现出正妻的宽容和气度来。” 宜修听了个开头，几乎就猜到她后头要说什么了。 “如今你和柔则都有孕了，你们侍奉不了胤禛，便要多为他安排几个格格或者通房。” “一来，如此可以彰显你正妻的容人气度；二来，也是让胤禛和我们乌拉那拉一族更紧密。” “若是像从前一样，你和柔则总有一个空闲的，便也不用考虑抬其他的女人。” “但是现在你们两个人都无法笼络住胤禛的心，便要在其他方面花点心思。” “你往他房中送几个女人算什么？” “便是他去喜欢那些你抬上来的妾室通房，只怕他也只会在心里感激和欣赏你这个正妻的气度。” “如此一来，你们夫妻的情谊便可更进一步。” 说完这一长串，宜修要被气笑了。 让她宽容，让她有容忍之量，她前世做的还不够吗？ 对待胤禛这样薄情寡性的男子，何须为他考虑这么多？ 胤禛对她的感情，居然需要她给胤禛送别的女人来维持，这话听起来岂不是太可笑了吗？ 而且，多罗格格不也是正妻吗？她在这里教她要有正妻子的容忍之量，自己却因为嫉妒害死了她的亲额娘，可见许多事情是可以有双重标准的。 多罗格格既然敢提出这样的想法，必然是已经准备好了人选，只等着往胤禛的房中送了。 宜修根本不打算妥协。 虽然她只需要一句拒绝多罗格格，就拿她没有任何办法。 但是事情传到胤禛耳朵里，说不定这男人还会心里多想。 宜修打算一劳永逸的解决这件事情。 她看着多罗格格，突然开始抱着肚子喊痛。 剪秋几人会意，连忙高喊道：“传太医！传太医！” 下头的人立马动了起来。 多罗格格愣住了。 很快她回过神来了。 这小蹄子定然是装的！ 庶女的手段，能是光明正大的吗？ 那些个妾室最喜欢的，不就是头疼手疼肚子疼，吸引男人去她们房中吗？ 宜修这肚子疼定然是假的。 但是现在永康阁里一片混乱，多罗格格自然也不可能喊出宜修是装的的这种话。 很快，温虚末便来了。 他一进屋子，便看到宜修对他轻轻眨了眨眼，又见到一看就觉得不好相与的多罗格格，马上明白了宜修的意思。 他给宜修把脉，紧接着表情越来越凝重。 剪秋在一旁焦急的问道：“温太医，我们福晋是怎么了？” 温虚末说道：“四福晋动了胎气，如今福晋虽然已经过了头三个月，但还是要保持心平气和，否则会对腹中胎儿有影响。” 接着温虚末又叮嘱了一堆东西，才开了方子离开。 多罗格格不甘心又走到了宜修跟前。 “你瞧你如今身子这样差，更要往胤禛房中送些人了。” 宜修脸色一白，额头开始冒冷汗。 “额娘，恕我身子骨差，安排不了这样的事情了。” 宜修用愧疚的表情看着多罗格格。 “这件事儿只能劳烦额娘去亲自同四爷说了，我这个身子现在只怕是跟四爷说不了。” “额娘既是四爷的岳母，又是四爷的姑母，想必四爷一定会听您的。” 多罗格格脸色抽动。 若是她说的话，胤禛能听的话，她至于来这里恶心宜修吗？ 而且，她又不是真心为胤禛选人，她只是为了将她的人安排进胤禛身边。 多罗格格说道：“这是你们夫妻之间的事情，我哪能管得了那么多？我亲自去同胤禛说，只怕是不太合适。” 多罗格格又想起了多年前胤禛说的，让她这个姑母不要管侄子的房中事。 “还是你去说吧。” “哎哟哎哟。” 宜修又开始喊胤禛，又开始喊疼。 试了几次之后，多罗格格就发现了，只要自己提出要给胤禛纳妾，宜修便会捧着她那个肚子喊痛。 她明知道宜修是装的，但是她此时拿宜修毫无办法。 毕竟宜修如今怀有身孕，若是额娘不心疼女儿身体，只一味让女儿遵守妇德，到时候出了事儿算谁的？ 多罗格格只能暂时放弃这件事儿。 一连几天，多罗格格都还想尝试，但都失败了。 “额娘，我就说宜修那个女人不好对付，她如今仗着的孩子如此行事，别说是额娘了，便是我也没办法。” 多罗格格叹气，“你如今膝下没个能用的孩子，宜修又如此对你……她若是你的亲妹妹，我又何须为你操心。” ----------------- 胤禛这边不过出去办事了几日，回来就看到宜修卧床不起。 当即将永康阁的下人都叫来了。 “我不在的时候，你们是怎么伺候福晋的？” “竟然让她动了胎气。” 胤禛如今膝下已经有好几个孩子了，自然知道头三个月一过，女子的胎相变稳了，那时候也不是那么容易就动胎气的。 几个人面面相觑。 最后，还是绣夏站出来了。 “四爷，是福晋的额娘。”绣夏已经开了个头，后面就叭叭叭都说了出来，“老夫人劝说福晋为四爷纳妾，说若是福晋不给四爷纳妾，以后四爷必然不会宠爱福晋了……” “绣夏！不要胡说。” 宜修从床上坐了起来，拦住了她。 “四爷，我倒是觉得额娘说的对，是我自己身子不中用。” “当年怀弘晖的时候伤了身子，养了这么些年，本来以为已经好了呢，没想到怀这个的时候，却将旧疾都激发出来了，以至于心情稍有波动，便会腹痛。” “我身为您的正妻，本就应该张罗着这件事儿，额娘提醒的对。” 胤禛一下子否定了。 “如今我后院的人已经不少了，不必再增添了。” 胤禛握着宜修的手，轻轻拍了拍，以示安抚。 “姑母那边我自会告诉她不要再来打搅你。” ----------------- 离开了永康阁以后，胤禛的面色阴沉的可怕。 他生来就不得宠爱，命运更是不握在自己手里。 此时他好不容易往前走了一步，得了皇阿玛的宠爱，也得到了一群人的拥戴。 他又怎么想回到过去处处被人控制的时候。 龙井阁中，柔则和多罗格格已经得到了消息。 柔则略有一点紧张。 “四爷来定是因为纳妾之事，追问你我。” 多罗格格倒是还好，一来她是胤禛的长辈，这个，就算是胤禛登基了也不会变得。 二来，她自认为她说的也没什么错处。 自古以来的正妻，不就是这样的吗？ 三来，她的两个女儿都嫁给了胤禛，如今又都怀有身孕，她的儿子也在为胤禛做事儿。 她在胤禛跟前拿乔，那不是应该的吗？ 胤禛来了之后，也没提纳妾的事情。 “岳母，您来四贝勒府的时候，我在外头办差，没能及时迎接，所以特意来看望姑母补上。” 多罗格格见胤禛这般客气，越发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只是她不知道有个词叫先礼后兵。 “岳母，您想替我纳妾的事，我已经知晓了。” “这种事儿，原是不应该由岳母来操心的，不过关起门来，咱们都是一家人，我在这里谢谢岳母了。” “这件事儿就交给我自己忙吧，岳母如今年纪已经大了，实在是该好好在家中歇着才是。” “如今宜修和柔则都怀有身孕，要好好养着身子我的公务也繁忙，只怕岳母留在府上会慢待岳母，不如，我送您回去吧。” 胤禛一大段的话说出来，根本就没给多罗格格反驳的机会。 竟是直接下了逐客令。 多罗格格面上的表情再不好看，胤禛说的话却滴水不漏的。 多罗格格还想再挣扎一把。 “我来也并非是来做客的，我的两个女儿如今都怀有身孕，我自然是来照顾她们的。” “照顾她们自然有太医、婆子、丫鬟和下人，若是劳累到了岳母，只怕是我们的不是了。” “菀菀，你意下如何？” 胤禛转向了柔则，问她的意见。 柔则却知胤禛并非是想真的采纳她的意见，只是叫她来送客罢了。 柔则对多罗格格说：“额娘，我和宜修没事儿的。四爷会将我们照顾好的，您就放心的回去吧。” ------------------------- 弘时如今养在龙井阁中，自然也听说了多罗格格离开的事情。 他特意跑来，想要看看柔则。 弘时不过是个孩子，虽然没人的时候，也会偷偷思念自己的亲额娘。 但更多的时候，脑子里想得还是玩闹的事情。 只要把柔则哄得心情好些了，他便可以多去玩耍一会儿，不用被逼着在屋子里边读书。 “柔庶母。” 弘时进来道：“听说柔庶母的额娘离开了，我特意来看看。” 要说这弘时也的确是个没眼色的。 柔则有喜的时候他不来，如今多罗格格被胤禛赶走了，他又偏偏往上凑。 听到弘时这么说，柔则心中越发烦躁了起来。 多罗格格的离开还是小事，重点是她该如何对待弘时日后。 她当时将弘时从李静言那里抢过来，是因为弘昶生病，为了对抗宜修。 但是现在，她自己已经怀上了孩子，何必再要搭理弘时。 但她又不想把弘时还给李静言，为自己埋下多一个敌人的风险。 毕竟，李静言愚蠢，但实在是娇嫩。 沉吟了一下，柔则眼睛一转，想到了主意，她不能落人话柄，留下个苛待小阿哥的名声，但却能想办法打压弘时的自信，让他觉得渐渐相信，自己当真是个笨蛋。 ---------------------- 第297章 宜修，给胤禛纳个妾吧 “看我们弘时，多像个小大人一样贴心啊。”柔则皮笑肉不笑地回应：“可惜啊，想要赢得你阿玛的注意，光贴心是不够的，还得要聪明机灵才行。” 说罢，她轻轻拍了拍弘时的头，那动作看似亲你，实则带着责备与安慰。 听了这话，弘时心中觉得怪怪的，可又说不上究竟是哪里奇怪。 但他有点子害怕了起来，脸上的表情也不如刚进来时那般雀跃了。 他递上了一幅画，怯怯地说道：“柔庶母，这是我画的您，想要恭喜您有了身孕，您看看......” 柔则接过来看了一眼，便递给了边上的芳落，轻声细语地说：“弘时啊，画画可不是随便涂涂画画就能成的，得需要天赋和练习。” “你看，这府中画画最好的就是弘晖了，因为他的额娘是福晋，他自然也是最聪明的，也会受到最好的教导，也最得你皇阿玛的喜欢。” “你要好好努力，才有可能赶得上弘晖阿哥一份半点啊。” 这番话，听起来像是鼓励，实际上却是在打击弘时的自信，让弘时觉得自己又笨出身又低，对自己产生怀疑，说不定还会因此嫉妒弘晖。 这还是之前她与宜妃接触的时候，暗中学会的。 “是......柔庶母说得，我都记下了。” 弘时果然被打击到了，他撅起了嘴告辞而去。 ------------------- 芳落在边儿上站着伺候，自然将一切都看在了眼中。 因为涉及到了弘晖，虽然不是大事，她还是找机会把消息传到了永康阁中。 “去，让弘晖找弘时聊聊，他自然会知道该怎么做。” 宜修有这个信心，柔则的那些话中，有一点倒是没有说错。 她教导的孩子，自然是聪明的。 倒不是因为她是福晋，而是因为她会告诉弘晖，如何正确地为自己争取利益。 花园中，弘时正一个人坐在台阶上。 一抬头，他便看到了弘晖正站在自己面前： “大哥......” 弘时不情愿地打了声招呼，正要站起来行礼，就已经被弘晖按着肩膀，并排坐在了台阶上： “怎么了，看起来心情不好，有什么事和大哥说说？” 弘晖侧头看着弘时，等待着自己这个兄弟的下文。 “柔庶母说，我什么都不如大哥，出身不如，读书不如，才学不如......” 弘时如今只是个七八岁的稚子，说话还是奶声奶气的： “柔庶母今天说我画的不如大哥好，以前也还说过我背书不如大哥......” “那是因为我比你大好几岁啊！”弘晖一把揽过弘时，大大咧咧地说道：“你知道吗，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可背不了你这么多书，有一次，阿玛查我书我没背出来，还被罚跪了呢。” 弘晖的谎话张口就来，胤禛过去会查他书不假，偶尔出错的情况也不是没有。 但大部分时候，胤禛对他都颇为满意，哪里会有罚跪的时候呢。 但弘时显然是信了：“当真？阿玛还会罚跪？” “是啊。”弘晖继续说道：“那个时候，府中读书的孩子还不多，阿玛的眼睛便只盯着我一个人，哪像现在松快，如今我可算是熬出来了，还是你命好啊，没有赶上那时候。” 弘时咧着嘴笑了。 他到底还只是个孩子，听到免于受罚便又忘了刚才的难过。 弘时拉着弘晖又说了几句话，便蹦跳着又回到了龙井阁中。 ---------------------------- 目送着弘时背影离开，弘晖也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站住。” 正在这个时候，一道声音拦住了弘晖的步子：“我怎么不记得，以前还罚过你读书？” 胤禛从亭子处转了出来，他低头看着弘辉，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 “罚没罚过不重要，弘时又不会费心真的去查证，但是几句话能让弘时高兴，那为什么不让他高兴一些呢。” 弘晖抬起头来，冲着胤禛甜甜一笑，露出了两个和宜修相似的小酒窝。 胤禛的心立刻被软化了。 小小年纪便如此识大体，看来宜修把孩子养得很好，真不愧是他的福晋。 ----------------------- 弘晖是拉着胤禛的手一起回来的。 一进永康阁的门，胤禛就摆摆手把儿子赶了出去。 “四爷今日怎么有空来了？” 宜修正在看《唐史》，合上了书过来和胤禛搭话。 胤禛没有回答，反而拿起了那本书翻看了两眼，然后问道：“玄武门之变可曾看过了？” “妾身不喜欢这段故事，因此每每看此书，总是忍不住跳过。” 宜修解释道：“阿玛从小就教导妾身，后院以助力平顺安和为主，然而玄武门之变讲的却是亲兄弟互相残杀的事情。” “虽说天家兄弟与常人不同，但是妾身如今怀着身孕，又抚养着弘晖，还是少看为妙。” “你素来知道顾全大局，有你做福晋，我很放心。” 胤禛的手覆上宜修的腹部，刚刚怀孕，小腹还算平坦，但是胤禛的脑子中已经想出了许多个孩子生下来的画面： “等儿子出生了，就让弘晖这个哥哥能带他骑马读书，我们也能清闲一些。” 胤禛说的是十四弟出生时候，他心中想过的画面。 然而，他终究还是没能实现。 如今，他打算把这份愿望交给弘晖去完成。 “四爷怎么就知道一定是个儿子呢，说不定是女儿呢？” 如今已经有了弘晖，这些年，宜修又看着年世兰古灵精怪的样子，倒是真心想再要一个女儿了。 胤禛嘿嘿一笑：“只要是咱们的孩子，都好，我都是最喜欢的。” “四爷正是年轻力盛的时候，如今光这府里便有好几个女子怀着身孕，说不定呀，就属妾身怀里的这个最蠢笨。” 宜修和胤禛开着玩笑。 她做人额娘的，自然不会当真觉得腹中的孩子会不如其他人。 宜修这么说，不过是想要逗弄一下胤禛罢了。 哪料胤禛却当了真。 “小宜，这些年来，你在我心中的地位你应该是知道的，这府中的哪个女人，能越过你去？” 这下，胤禛倒是把宜修给整不会了。 宜修心中自然清楚，这府中的女人越不过自己去，只是因为自己有利用价值，哪里是胤禛有多爱自己。 明明就是妻妾成群的地方，她若是偏偏要追求什么纯爱，那岂不是自讨苦吃？ ------------------- 胤禛倒是提醒了宜修。 她趁机向胤禛建言道：“四爷，如今我和柔则的月份尚还算小，倒是李格格的时间快要到了，需得安排些稳妥的人手。” “李格格？” 胤禛愣了一下。 他的第一反应以为宜修说的是李静言，心想着这李静言不是还在禁足吗，怎么就怀上身孕了呢？ “她叫李金桂。” 宜修和胤禛道：“本来安排人手妾身也是做惯了的了的，但是妾身想着李格格虽然出身不高，但若是有福气生下了一个小阿哥，是不是也该多赏赐些，以此证明我们贝勒府更看重功劳。” “毕竟，府中还有几个妹妹，出身也不高，如今还没有孩子，若是让她们看到李格格被恩赏，也是一份激励。” 宜修害怕胤禛不同意，顺便还拿出了别人做挡箭牌。 想到雪卿的样子，胤禛同意了：“小宜果然够贴心！” 宜修这么做，也是为了给李金桂抬抬身份。 自从上一次知道了雪卿偷偷欺负李金桂的事情后，她便一直留心着。 四阿哥弘历聪明机灵，在几个小阿哥中都很是出众。 若是提前与他的额娘交好，倒是可以让弘晖多一个玩伴。 如今除了年世兰，府中正经能和弘晖一起玩的也只有弘时了。 可惜那是一个只长个子，不长脑子的孩子。 宜修害怕和弘晖在一起玩久了，把自己的儿子也带笨了。 想到这里，宜修忍不住抚上了自己的腹部，她最期待的，又何尝不是自己的儿子？ ---------------------------- 李金桂分娩的时候，时间还是在四月。 李金桂的房间外，宜修带着人等在外边，陪同在她身边的只有剪秋。 李静言在禁足，令妤又失去了孩子，宜修担心生孩子的场景会引来她伤心，便也没有叫她。 房间里，李金桂躺在床上，双手紧紧抓着被褥，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稳婆在一旁忙碌着。 李金桂看了一眼，见左右都是宜修派来的人，方才放下心来。 前些日子，她没有少受到一些下人的冷嘲热讽。 后来，宜修知道后没有直接把人撤掉，反而把事情透露给了胤禛。 前些日子，宜修借给她送稳婆的名义，亲自陪着胤禛来她屋子里走了一趟。 等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那几个带头嘲讽她的下人们就都不见了。 “生了！生了！是带把儿的！” 稳婆兴奋地喊道，紧接着便是一道婴儿的哭声传了出来，果然是个小阿哥。 听到稳婆的话，李金桂支撑着身子想要起来看看孩子，被宜修一把扶住了：“你刚刚生育完，且躺着，让孩子睡在你身边转头看就好了。” 李金桂点点头：“福晋，谢谢您.......” 说罢，她也来不及看孩子了，一倒头累晕了过去。 宜修已经命剪秋去给胤禛传消息去了。 虽然胤禛对李金桂没有感情，但儿子到底是自己的。 他开始想着给孩子起个什么样的名字。 “弘历！”胤禛看着怀里的孩子，转头问宜修道：“小宜，你说我们给他起名叫弘历怎么样？” 弘历？ 红荔？ 难怪后来，自己那个没什么出息的侄女和弘历成为了青梅竹马。 感情一个红荔，一个青樱，是从取名字时候就结下的缘分啊。 不行！ 宜修上一世虽然去世的早，但却也知道青樱弘历，彼此钟情多年。 青樱最大的愿望，不是成为大清的皇后，而是弘历的妻子。 阻止一下！ 宜修试图开口说服胤禛：“咱们府中的小阿哥，名字中都带个‘日’字，弘历二字似乎没有‘日’了，要不要换个字？” 胤禛想了一下，还是摇摇头道：“不了。弘晖弘昶的生母都是你们乌拉那拉家的女儿，都带个日字反而是你们姐妹之间的情分，显得你们姐妹亲近。” 宜修：......没事儿吧你！ 胤禛还在喋喋不休：“我知道，这些年来你们姐妹之间不如过去亲近，二女同嫁一夫这是难免的。可是，如今你阿玛已经去世，星辉成了家主，正是你们同辈之人重新修好，共同努力的契机。” “对了，上一次你不是还向我推荐星辉做事了吗，可见我的小宜是个心软懂事的女人。” “......” 柔则是柔则，星辉是星辉。 宜修不理解，为什么所有人都要把他们两个绑定在一起，就连星辉自己也默认了。 但是，在她看来，柔则和星辉完全不能同日而语，说不定日后星辉也会发现，自己如今不过是被亲情迷惑住了，早晚有醒悟的那一天。 到时候，只怕他们乌拉那拉家又有一场好戏要上演了。 不过，看着胤禛坚持的样子，宜修也觉得没必要为了这一点子小事争论。 大不了，等日后青樱出生了，她给青樱换个名字好了。 她点头赞同：“既然四爷有心，那便叫这孩子弘历吧，等晚些时候，我会让他的名字写在族谱里，另外，李格格生了儿子，功劳不小，赏赐我已经让剪秋亲自送过去了。” 胤禛点点头，这样的小事从来都不用他操心的。 -------------------------- 龙井阁中，柔则知道李金桂生下儿子的消息时，气得脸都青了。 这个雪卿，实在是不中用！ 前些日子明明还信誓旦旦地和自己保证，绝对不会让李金桂生下孩子的！ 结果，如今不仅生下了孩子，还是个儿子！ 弘昶的病是好不了了。 她肚子里的这个，还不知道是男是女，日后如何在府中立足！ 第298章 胤禵改名为胤祯 那天下午，就在李金桂喜气洋洋地摸着赏赐的时候，柔则气的将龙井阁里的不少摆件砸了个稀碎。 对了，还有弘时。 这个时候，柔则想起了弘时了。 但她也不想见弘时，便命芳落去给他随便送些东西，重点是一定要让弘时觉得是自己的恩赐，让他对自己感激才行！ -------------------- 5月份转眼就到了，往年的5月份气温凉爽，今年却早早的热了起来。 因此康熙帝把出塞行围提前了两个月。 一来是为了避暑，二来则是年年都要历练一下八旗子弟的身手，以不忘满人之本。 如今康熙帝逐渐老去，反倒是看重亲情了，他将儿子们都带去了。 胤禛府上只带了宜修一人，柔则因为身孕还没满三个月，便留她在了府上。 消沉了几个月的胤礽也来了。 比起从前的意气风发，他此时看起来颇为颓丧。 与蒙古诸部应酬的时候，也显得没什么精气神。 明面上最得意的人便成了胤禔。 有了玉贵人的牵线，胤禔在各部之间游刃有余。 便是乌尔衮也跟康熙帝称赞，“皇上教子有方，直郡王殿下如今形势愈发有度了。” 康熙帝笑着应了，然后又想到了如今没个正形的保成，那点子高兴很快就烟消云散了。 晚上，草原上又点起了篝火。 宜修突然想到去年那个湖泊，在月下那么美，她很想去看看。 她仔细观察了一下现场，发现胤禔和玉贵人都在，她松了一口气，然后带着绘春过去。 只是宜修的方向感不是很强，走了半天都没有看到那湖泊。 宜修很快就意识到她们迷路了。 “绘春，你可记得我们的来路。” 绘春看了一眼四周。 都是天空下，连着一望无际的草原。 她回头看了看，不确定道：“我们直接掉头往回走应该就可以了吧。” 宜修一见她这个样子，便知道她也分不清方向。 她抬头看着天上的银河。 钦天监说根据天上的星星可以辨认方向。 可惜她从未涉猎星相学，此时也只能看看了。 “那我们便往回走试试。” ----------------- 宴会之中，几个各有心思的男人只顾着应酬。 如今已经没了夺嫡之心的胤禵就懒得再在这里待着。 刚走了两步，就看到绣夏神情焦急。 他认得，那是他四嫂的丫鬟。 “绣夏，怎么了？” 绣夏看到胤禵眼睛一亮，“十四爷，您快帮帮我吧，福晋不见了！” 绣夏平日里咋呼，关键时候却记得压低声音。 胤禵紧张起来。 这附近虽然是巴林部的营地，但偶尔还是会有野兽出没。 “你们福晋走开之前，跟你们说什么了没有？” 绣夏努力想着，然后道：“我想起来了，福晋说要去什么湖边走走。” 湖边。 胤禵道：“我知道了。” 绣夏听到以后眼睛一亮，也顾不上尊卑有别了，就拉着他的衣服。 “十四爷，拜托您快去把福晋带回来吧。” 胤禵点头，“你不要声张，也不要继续寻找了，我会带她回来，若是旁人问起来，你应该知道怎么回答。” 刚叮嘱完这句，胤禵觉得还是要把话说明白一点。 绣夏就是个藏不住心事的，刚才要不是他看到了，落在有心人眼里，又会生事端。 “若是旁人问起来，你就说……福晋去更衣了，或者是歇下了。” 绣夏点了点头。 胤禵这边牵了马出来，打算骑马去找。 宜修应当是已经不见了，有一会儿了，不然绣夏不会着急。 而且，若是宜修失踪或者遇到了危险， 他骑马也快一些。 只是刚刚上马，就碰上了迎面而来的胤禛。 胤禛此时喝了酒，脸庞泛红了。 看到胤禵骑马，他道：“老十四你去干嘛？不和我们一起热闹热闹。” 胤禵的心一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想到了宜修，镇定了下来。 这件事不能让四哥知道，万一四哥误会了四嫂怎么办？ “我觉得靠近火堆有点热，骑马去兜兜风，凉快凉快。” 胤禛想要拍拍胤禵的肩，可是他已经骑到马上了，实在是太高了，他只好拍了拍马背。 “老十四。”胤禛笑着，“你糊涂啊。” 胤禵的心再次提起来了。 “这么热闹你居然嫌热，还有，那博尔济吉特的郡主也吸引不到你吗？” 胤禵笑道：“四哥，我还小呢。” “18岁哪里小？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有弘晖了。” 提起弘晖，胤禵才想起来，宜修如今还怀着孕。 他心中更为焦急，也不想再与他四哥说话了。 “四哥，你就别管我了，你回去喝酒吧，我透透气儿一会儿就回来。” 胤禛哈哈一笑，又回去了。 胤禵一路狂奔，到了那湖边却未见人影。 他心中一紧。 他又绕着湖边看了一下，并没有人来过的踪迹。 看来宜修应该是走丢了。 该死的。 他这次要跟四嫂说，若是下次想来看湖，叫他就行了。 ----------------- 宜修和绘春走了半天，到处都是茫茫草原，一点光亮都没见着。 绘春紧张了。 “福晋，我们好像迷路了。” 宜修：你才知道啊？ 绘春道：“是啊。” “福晋，怎么办？” 宜修道：“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发现我们不见了的，想必到时候会有人来找我们。” “我们现在不适合继续走下去了，说不定我们会越走越远的，还是在原地等待就好。” 绘春的惊恐在宜修的淡定下渐渐淡了。 “福晋，您走累了吧，你坐会儿，我的衣服铺在地上给你坐。” 绘春忧心地看着宜修，“福晋如今还怀着身子呢，伤到了孩子可怎么是好？” 说着，绘春就哽咽了。 “都怪我，刚刚应该劝着点儿您的，要是您出了什么好歹——” “你还是说点好听的话吧。” 宜修微微叹气。 前世，绘春也是个有点心机的人儿，这辈子许是过顺了一点，又成日里跟绣夏混在一起，现在怎么变得耿直了。 绘春道：“奴婢说错话了，福晋，您还是坐下吧。” 说完，绘春就要将衣服脱下给宜修垫着。 “嗷呜——” 宜修猛的抬头。 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 绘春正要开口，宜修猛的按住了她的手。 “嘘——” 绘春的身子轻轻发抖，但她突然感觉，看似镇定的福晋也在抖。 她慢慢地挪到了宜修身前。 万一等会儿狼来了，她能给福晋挡一下也好。 天地间一时寂静，只有风拂过草叶的沙沙声。 不知道那狼在哪里。 突然，又传来了一声长长的狼嚎。 宜修和绘春的心都绷紧了。 很快她们便在黑暗中看到了两个绿色光点。 那是狼的眼睛。 宜修听说狼行动都是成群结队的，不知道这个为什么只有一只。 但是一只已经是她们的幸运了，若是狠命搏杀，说不定还有活路。 她听说野兽怕火。 宜修一脚踢翻了灯笼。 那火油流到地上，猛的燃烧了起来。 那狼又嘶叫了一声，往后躲去。 绘春惊喜道：“它怕火！” 说完，她揪起还枯黄的草皮，就往火中扔去。 那火苗猛的蹿高了一些。 “我们的东西烧不久的，而且，狼性狡诈，它很快就会反应过来的。” 绘春的神色又变得紧张了起来。 那狼果然在退开一阵之后，又试探的往前走了几步。 饶是她们二人将附近的干草都扔进去，那火势也渐渐的变小了。 狼似乎已经发现了这个规律，它的喉咙里发出了低低的吼声。 宜修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紧紧握住绘春的手，声音带着颤抖：“别慌，我们得想想办法。”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宜修和绘春眼中闪过一丝希望。 那狼似乎也察觉到了动静，警惕地停下了脚步。 绘春道：“是有人来找我们了！” 那狼不再迟疑，凶狠地朝她们扑来。 绘春将宜修死死挡住。 宜修似乎已经看到了，绘春被狼撕碎的场景。 “绘春——” 宜修叫声凄厉。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寒光闪过。 穿过了那头狼的喉咙，然后将它死死的钉在了地上。 宜修和绘春过了片刻才缓过来。 她看到了，将狼钉死在地上的是一柄佩剑。 胤禵的身影出现在夜色中。 他飞身下马，脚步凌乱的跑到她们跟前。 “四嫂，你们没事吧？” 宜修感觉这一瞬间好像变得很漫长。 她看着胤禵，终究是松了口气。 “我们没事。” 绘春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十四爷，刚刚实在是太惊险了，幸亏您来得及时。” 胤禵的目光落在了宜修的腹部。 “四嫂，孩子也没事吧？” 宜修摇了摇头。 胤禵将剑拔了出来，胡乱在草叶上抹干净血迹，然后将宜修和绘春扶上了马：“此地不宜久留，只怕是狼群等会儿就要来了，我们先回去。” 路上三人都很沉默。 快要到营地的时候，胤禵突然道：“四嫂，在草原上独自行动还是比较有风险的，下次你若是想去哪儿可以差人来叫我护送你去。” 宜修点了点头。 “我远远没想到这里还会有狼，因为我记得那个湖离营地很近，只是我们俩不认路走岔了。” 胤禵道：“这不是你的错，只是我很担心你。” 宜修猛的低头看到了走在马边的胤禵。 少年的神色淡然，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说的这话是什么。 宜修猜测是自己想多了。 他担心自己大概只是因为，她是胤禛的妻子，是德妃的儿媳。 “四嫂，我不便和你们一同进去了。” 宜修点点头。 胤禵扶着她下了马。 宜修感到手下少年的手微微用力。 胤禵亦能感觉到宜修的手柔软无比。 -------------------- 绘春自己溜下了马。 然后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天哪，吓死我了，我这还是第一次骑马呢。” 告别胤禵，宜修和绘春往前走去。 宜修叮嘱她，“今夜见到十四阿哥之事万万不可对旁人提起。” 绘春点头。 回到营地后，绣夏看到宜修平安归来，激动得热泪盈眶。 “福晋，您总算回来了，四爷在您的帐子里呢。” 宜修脚步微顿，“你跟四爷怎么说的？” “剪秋说福晋去更衣了，好在她没说完多久，您就回来了。” 胤禛见宜修回来，醉意醒了几分：“你这是去哪儿了？更衣去了这半天才回来。” 宜修歉意地说道：“妾身回来的路上看到漫天星光，有些贪恋看了一会儿。” 胤禛道：“回来看也是一样的，在路上看，反倒叫人担心。” 宜修笑了，“那明日四郎陪我看。” 胤禛的脸色一下子就缓和了。 “好。” 等到胤禛走了，宜修才彻底松了口气。 “剪秋，给我们打盆水来洗洗手。” 剪秋应了一声。 晚上，躺在营帐里，宜修的心才彻底安定了下来。 -------------------- 自从那日后，宜修便没怎么见过胤禵了。 没多久，康熙帝这边收到了消息。 准噶尔那边又有小部骚乱。 从前得用的武将，此时要么年事已高，要么没有随行跟来调动起来有些麻烦。 于是，康熙的目光便落在了自己的儿子们身上。 胤禵骑射武功、军法兵法都学的极好。 若说这些儿子之中谁能当个将军，那便是胤禵了。 同过来的大臣商议了一番，康熙帝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很快，封胤禵为“大将军王”，命他率军西征平乱的旨意就下达了。 与此同时，康熙帝还下旨改“胤禵”为“胤祯”，“祯”乃吉祥之意，也是表达了希望他此番出征顺利吉祥。 ----------------- 这个旨意一出，几人欢喜，几人忧愁。 康熙帝既然已经封了胤祯为大将军王，只怕以后就不会再让他参与皇位的争夺了。 康熙帝对他的定位便是一个开疆拓土，亦或是保家卫国的将军。 是未来新帝的辅臣。 胤禛别扭至极。 第299章 寡人有疾 胤禛想着，他与十四弟虽然是一母同胞，这些年相处也越来越和谐了，但是也没必要将名字都改成一样的吧。 别人叫胤zhen的时候，到底是在叫他还是在叫十四弟？ 唯有胤祯此时心中窃喜。 抛弃了用了十八年的名字，他一点都不可惜。 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以后四嫂叫起来四哥，就好像在叫他一样。 这个念头刚刚浮起，就被他狠狠的压了下去。 他怎可如此想四嫂？ 那是他的四嫂啊。 胤祯出征的前一日，这些兄弟依次来为胤祯送行。 这还是他们之中第1个能够出征的皇子。 如今的胤祯，不参与争夺皇位，大家对他都很和善。 轮到胤禛的时候，他惆怅的拍了拍胤祯。 “胤祯，这是我这辈子最后一次叫你名字。” 胤祯一下子笑了出来。 “如今我们可真是最亲最亲的兄弟了。” “行了，别的不说，你这次去出征，万事小心，不可大意轻敌。” “能挣个军功回来自然是最好的，若是挣不回来，活着回来也很好。” 听到胤禛这样真诚的同他说，胤祯还真有些陌生。 他记得小时候，他这个四哥很不喜欢他的，对他十分冷漠。 如今长大了，他们兄弟二人却越发亲近起来。 面对着这样的四哥，他越发觉得自己前几日的想法，有些对不起四哥。 等到大家都回去后，胤祯这里陷入了寂静。 胤祯走出营帐，他默默的看着天上的明月。 其他这些兄弟还能在巴林部欢聚一堂，他却要远赴西边了。 而他出征前最想看到的人还没有看到。 胤祯吩咐身边人去拿了一壶酒过来。 蒙古的酒是用牛皮袋子装的，不仅在这里能喝，他也可以随身带着。 这个酒倒真有些好喝香醇呢。 喝了几大口以后，他感觉醉意上头了。 月下他似乎看到了他的四嫂。 不行，他不能这样做。 胤祯猛的摇了摇头。 他胡乱的挥着手，想要将眼前的幻象赶走。 然而他的手却猛的触摸到了实体。 格外的细腻柔滑。 如那日他扶着宜修下马一样。 胤祯猛地惊醒。 然后他看到了朝思暮想的人。 “四嫂。” 他慌乱起身想要行礼。 “十四弟不必多礼。” 宜修从剪秋手中拿过一个小包袱，放到了胤祯手里。 “你明日就要出征了，给你准备了一些能用得上的东西。” 胤祯心中窃喜不已。 四嫂对他竟然这般细心。 不光为他准备了能用的东西，还亲自送了过来——她明明能够叫下人送过来的。 “你打开看看吧。” 胤祯依言打开了包袱。 里头装着几个竹罐装的药，还有火折子、磨刀石等等零碎的玩意儿。 都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但确实都是他需要用的。 “若是用瓷瓶装药，只怕是容易摔碎，竹罐结实许多。” “四嫂想的真周全，若是叫我自己准备，我肯定想不了这样细。” 胤祯将包袱小心翼翼的收好。 宜修抬头看着他。 昔日这个身高还不到自己肩膀的小孩，如今已经高出自己一个头了。 他的脸庞褪去了稚嫩，已经有了男子的成熟之气。 他的声音也不似从前那样幼稚，而是低沉悦耳的。 宜修笑道：“这次若是大获全胜，你满清第一巴图鲁的愿望就要实现了。” “那就托四嫂的福了。” ----------------- 胤祯出发后不久，康熙帝便病了。 宜修知道康熙帝虽然还有十几年好活，但毕竟年纪不小了，这样那样的小问题总是有很多的。 平日里，康熙帝并不是特别注意身体，整年整年的都在外头跑。 这次舟车劳顿，加上季节变换，一下子就病倒了。 这边也不继续进行宴饮活动了。 他的一群儿子都围在他的床前，个个眼里都是满满的忧心。 夸张一点的老大胤禵，此时已经哭了。 “皇阿玛，您一定要早日好起来。” 胤禛、胤禩眼眶微红，眼泪将落不落。 过了一会儿，胤禛起身，又去询问太医。 康熙帝有一丝想笑。 他觉得自己这次不过是些小问题，虽然看似病重了一些，但应该很快就能好起来。 这些儿子们的表情，倒像是他快要走了一般。 不过除了个别人演技略显夸张之外，康熙帝觉得他的这些儿子对他应该是真心的。 毕竟他们父子之间也曾有过很多快乐的时光。 康熙帝露出了一个笑容。 人生喜乐之事，当有此时。 他的儿子们呢，个个都成才了，心里也都有他这个皇阿玛。 突然他的笑容凝固了。 他的目光落在了胤礽身上。 他最看重的保成，眼里满是冷静之色。 甚至是冷意。 他似乎丝毫不关心他这个皇阿玛的身体健康。 只是不得以来这里履行自己身为人子的职责罢了。 康熙帝想起了花旗死的时候。 太子可是嚎哭了好一阵。 之后还大病一场。 甚至在病好了以后，还在太子府中给那男宠哭丧！ 他可是胤礽的亲阿玛，难道在他心中还不如一个男宠？ 康熙帝怒极。 他喉头翻涌，口中一阵腥甜。 然后猛地呕出了一口血。 屋子里的人一下都慌了，胤禛第一时间将太医拉过来，“快！” 太医战战兢兢地给康熙帝把脉，生怕皇帝在自己手下驾崩了。 半晌，太医松了口气，“各位爷，皇上没事，皇上乃是有一口气郁结于心，时间长了就成了淤血，现在吐出来了反而有助于恢复。” 大家也齐齐松了一口气。 康熙帝看着胤礽，他依旧是没什么表情。 康熙帝的表情一瞬间变得不好了。 “你们都出去。” 其他皇子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突然就惹了皇阿玛生气。 不过康熙帝正在气头上，谁也不愿意触他的霉头。 很快屋子里就只剩下了他和三德子。 “三德子，保成为何一点儿都不伤心？” 三德子认为，这次康熙帝也不需要他的答案。 但他还是斟酌了一番才回答。 “太子殿下应该不是没有伤心，而是看出了皇上的身子没有大碍，比较理智罢了。” “理智？” 康熙帝脸色阴沉了下来。 “他对那个戏子怎么就没有理智？” “朕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好。” “胤禵他们，想要朕如此为他们安排都没有。” “他竟然对朕的好意弃如敝履。” 三德子道：“万岁爷息怒，太子殿下他——” 康熙帝打断了他的话。 “你吩咐下去，从明日开始，各皇子轮流侍疾。” “太子除外。” “既然他不愿意为朕伤心，那就不必来了。” 三德子看着满脸怒气的康熙帝。 万岁爷啊，您这是何必呢？ 这不是在逼太子离您更远了吗？ 众位阿哥也被康熙的圣旨惊到了。 这下，别说老大，老四和老八几个年长的皇子了，就连下边几个还没成年的阿哥，都察觉到了太子的处境不妙。 几个小的说话还不知道背着人，刚出了皇阿玛的屋子，站在院子里的空地上就开始叽叽喳喳地议论起来。 “皇阿玛过去不是最疼爱太子哥哥了吗，为什么现在反而不让太子来看他呢？” 另一个稍微年长的小阿哥接话道：“我听说太子哥哥前些日子就惹得皇阿玛发火了，如今干脆不见太子了，你说他以后会不会不喜欢太子哥哥了呀？” 说起来也是童言无忌，这样的话，若是这孩子再长大几岁，定然是不会在光天化日之下就说出来的。 但现在，他们还小。 “你们在说什么？” 背后传来胤礽的声音。 从皇阿玛的屋子里出来后，胤礽也没有离开。 他不知道皇阿玛为何突然发火。 他不过是觉得自己如今已经三十了，再和那些个小家伙儿一样，当众哭哭啼啼的，实在是不体面。 他原本还想着，趁机展示一下自己遇事冷静果断呢，没想到居然让皇阿玛如此生气。 于是他特意等在了这里，想等三德子出来了，请他帮忙解释两句。 不料，偏偏两个小阿哥的话让他全都听到了。 胤礽可不会和这两个毛都没长全的小孩子解释。 于是，他气急败坏地训斥道：“你们的额娘是哪个宫里的？我倒是要看看，难道平日里就是这么教导孩子的吗？” “皇阿玛？您怎么出来了？” 年长一点的那个小阿哥抬头，指了指胤礽的后边。 “啊？皇阿玛？” 胤礽赶紧转身，却除了不远处正在当值的太监，谁都没有看到。 再转回身来的时候，两个人已经跑得只剩下背影了，他一个三十岁的太子，总不能自降身份，在宫中去追两个小孩儿。 ---------------------------- 又等了一会儿，胤礽还是不见三德子出来。 他凑到了殿门口，把耳朵悄悄贴在门上，侧着脑袋想要听到里边的动静。 ”太子爷，您这样不合规矩啊......您饶了小的吧。“ 门口当值的小奴才，跪在胤礽的脚下不住磕头。 他们这些跟在康熙身边伺候的人，哪个不知道康熙格外厌恶被人偷窥。 别说是康熙，古往今来哪个帝王对这样的事情会不忌惮呢？ 然而，胤礽不仅一脚踹开了跪着的小太监，反而偷偷将门开了个缝隙，试图窥探里边的动静。 他一定要知道，皇阿玛如此针对他，是不是真的已经打算废掉他了？ 若当真如此，他该如何自处...... 他自幼是太子，若是这个时候被换掉，且不说面子的问题，对方无论是谁，被自己压了几十年。 若是有朝一日成为新皇，定然是要向自己报复的！ 那个时候，岂不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 若是皇阿玛当真有想法，他只怕也得早做准备才是...... -------------------- 康熙这个时候还躺在床上，并没有看到胤礽的动作。 但这殿门外边，人多眼杂，若是让胤礽一直看下去，总会被人发现的。 那小太监吓得冷汗出了好几身。 这太子殿下是皇上的亲儿子，他可不是。 他倒是知道，上一个当值时候碰到太子”偷窥“的小太监，第二天就被康熙拉下去杖毙了。 他偷偷去看过一眼，满身都是血的样子，让他好几夜都睡不着觉。 ”阿嚏！“ ”阿嚏！！“ ”阿嚏！！！“ 突然三个喷嚏从天而降，里边的三德子听到了，皱着眉头走了过来训斥道：”怎么回事，陛下可还在里边休息呢，惊扰了陛下仔细你的脑袋！“ 口上虽然高声训斥着，心里边倒是高兴，三德子明白，这小太监是在暗戳戳地在提醒他。 看来，自己把他提拔到这个位子上，果真是没有错，是个聪明机灵的好孩子。 看着胤礽匆匆离去的背影，三德子向那小太监投去一个”明白“的眼神，一个转身又去和康熙汇报了： ”哎呀，都是那些个不懂事的小兔崽子们，前些日子遭了风寒也不注意，今儿个还跑来当差，可是惊着万岁爷了？“ 康熙摆摆手道：”你不要遮掩，到底是怎么回事老实说来，这殿前当差的人，什么时候敢惊扰朕了？“ 显然，康熙虽然不舒服，但是脑子还没有糊涂了。 ”照实说。“康熙咳嗽了一声道：”难道如今连你也敢欺瞒朕了？“ ”哎呦，皇上说哪里的话。“三德子连忙凑近跪下请罪道：”奴才就是借个胆子，也不敢欺瞒万岁爷啊。“ ”实在是......是太子殿下他在殿门口站着，当值的小太监劝阻不得，这才不得已发出了声音，还请万岁爷恕罪。“ 康熙知道，小太监不过是想要保命而已。 他长叹一声，对胤礽越发失望。 刚刚就看不出来他悲伤，如今又暗中偷窥，难不成他是已经等不及要继位了？ ---------------------------- 康熙养病的地方就在巴林部，一个名为敬诚殿的地方。 这里原本是蒙古可汗来读书休息的地方，因为康熙临时生病才特意腾了出来。 因此，这殿堂内外，除了有康熙亲自带来的人以外，偶尔还会有一些蒙古族人出没。 大阿哥胤禔很快就借此抓到了机会。 第300章 一废太子 在胤禔的行动下，一场波及众人的风波终于还是来了。 那日众人散掉后，当值的小太监偷偷传了消息给四阿哥。 收到消息，胤禛道：”去，把这个风声透露给大阿哥去，他不会让我们失望的。“ ”大阿哥？“苏培盛有些不理解：”大阿哥如今同样野心勃勃，若是让他知道了，岂不是会捷足先登？“ ”就是要他捷足先登。“ 胤禛如今已经体会到宜修说的，枪打出头鸟的意思了，这样触皇阿玛霉头的事情，他才不要做。 ”太好了！“ 胤禔得知胤礽又跑去偷窥康熙的时候，简直想要大笑出声来： ”太子如今真是作死。上一次，他就刚刚因为偷窥惹得龙颜大怒，怎么还敢？“ 恐惧和贪婪总是会让人忘掉理智。 如果说胤礽的冲动行事是因为恐惧的话，那胤禔此刻就是正在变得越来越贪婪。 几日后，一道调兵的手谕传到了禁军处。 旨意上说，太子奉皇上的命传令原本在草场驻守的禁军换防，前往敬诚殿当差。 而原本守在殿附近的，则是御林军。 宫中不同编制的侍卫换防，本是常见的事情。 虽然在外的时候，为了避免混乱，加之时间又短，还从来没有过换防的事情发生。 但是那领头的将领想着，康熙爷既然住进了敬诚殿中了，或许还有些时候才能起驾回宫。 为了慎重起见，换防也是正常的事情。 当晚，那将领便先领着一队人马前往敬诚殿。 ”等一下！“ 就在他们快要入宫的时候，一个小太监拿着太子的印信道： ”奴才奉殿下之命，前来传话，此次换防实则是因为御林军中有人生了不臣之心。“ ”太子聪慧，向陛下献策，若是换防的时候有人阻拦，便是怀有异心之徒，大人不必客气，尽管拿下！“ ”这......“ 那将领沉吟了一下，古来这样的借口并不少见，是真是假就很难说了。 这些日子，虽然关于太子的事情有不少传闻，但禁军隶属御前，是不能对这样的事情表现出过于关心的。 再加上，他年纪尚浅，也是刚刚被大阿哥提拔了上来，更是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 与此同时，太子的营地内。 有人急急忙忙地叩响了门。 ”什么人？！“ 胤礽大惊：”你是说有人带着禁军来了皇阿玛的殿前，还是以我的名义？“ ”是啊！“ 那小太监倒是真心为胤礽好的。 他曾经受到过先皇后的恩典，因此一直想着要投桃报李。 只可惜，他自己能力有限，如今还只是一个末等的太监，平日里也没有什么关键的信息提供给胤礽。 今晚，偏巧他夜里当值，得了消息立刻找了个理由告假，然后乔装打扮赶来送信。 ”现在里边乱得不得了，殿下可要想想办法和陛下解释啊！“ 看胤礽的反应，那小太监便知道这事儿胤礽完全不知情，但他还幻想着，或许只是有什么误会。 ”罢了。“ 胤礽凄惨一笑，摆摆手道：”这只怕是皇阿玛的意思。“ ”来人。“他喊了一声，几个太监上前听命。 胤礽继续道：”若是宫中一会儿有什么降罪，不必解释，谢恩就好。“ 说罢，胤礽便晃晃悠悠地向自己地房间走去。 其实，他白日里又忍不住偷窥了皇阿玛以后，就已经后悔了。 他本来想着，若是皇阿玛还肯见他，他一定要和皇阿玛好好解释。 可如今看来，皇阿玛已经完全没有听他解释地想法了。 为了废掉他，甚至不惜上演了一出换兵的戏。 同时调动御林军和禁军两支队伍，这整个天下，除了皇阿玛又还有谁能做到？！ 罢了，罢了。 接下来，一切都随便吧。 他如今不过是一个弃子。 ------------------------------ 果然，到了第二日，废掉太子的旨意便传来了。 前来宣旨的是大阿哥胤禔。 胤礽借口生病下不来床，不肯出来，胤禔便干脆捧着圣旨来到了他的床前道：”太子殿下，皇阿玛那里还有差事要做，您起不来，只好我这做大哥的过来了。“ 就这样，太子被夺去储君的位子，降为了二贝勒，封号为安。 胤禔道：”太......啊不，二弟，皇阿玛为你封号为安，也实在是用心良苦了，你可莫要辜负了皇阿玛啊。“ 胤礽惨然一笑：”那就多谢大哥的教诲了。“ 虽然已经做好了皇阿玛不见他的准备，但是康熙真的都不宣他见面申斥的时候，胤礽的心还是跟着跌到了谷底。 他倒是真的病了。 --------------------------- 废太子之后的第三天，康熙便带着人回朝了。 和胤礽的失魂落魄不同，康熙反而看起来精神不错。 一道道圣旨很快从御前传了出来： 封大阿哥胤禔为亲王，封号直亲王，赏赐他多年来用心护卫宫廷。 皇三子胤祉，因文采出众且多次随康熙出征，封为诚亲王，负责掌管宗人府事务。 皇四子胤禛，这些年来多有战功，保家卫国，封为雍亲王。 但是胤禛此时还在外出征，因此他的赏赐先送到府上，但封王仪式暂时后延。 皇五子胤祺，因性格温和、为人谦逊，封为恒亲王，并赐封地。 皇八子胤禩，友爱兄弟，广结善缘，将其封为廉亲王。 至此，第一轮被封为贝勒得皇子们，已经全部都封为了亲王。 至于封王得仪式，礼部会另行筹备。 此外，还有皇九子胤禟、皇十子胤?、皇十二子胤祹等，他们也都有赏赐 其余诸子，也多有分封和赏赐，一时间多了好几个贝勒和亲王。 诸子忙着翻修府邸，接受赏赐与祝贺，越发衬托得二贝勒府落寞了起来。 宜修从这样大费周章得赏赐中，隐约感受到了，康熙皇帝似乎是在和胤礽赌气一般，像是故意热闹给胤礽看的。 看来，康熙得心中，到了现在果然还是胤礽最为重要。 等到不久的将来，胤礽大概还是会东山再起，就像前世那样？ 宜修在心中揣测着，同时叮嘱府上所有人，务必谨言慎行，不可让人抓住把柄。 ---------- 第301章 胤禔逐渐嚣张 胤礽被废了以后，胤禔封了亲王，达到了人生巅峰。 从前支持胤礽的人，如今默默都有了支持胤禔的迹象。 胤禔的行为更加猖狂跋扈。 还没回到京城，他的行事便颇有些荤素不济了。 此时，胤祯本来在西边打仗，以为他出马，处理一些准噶尔的散兵游勇不过是手到擒来的事情，结果却败了一场，他受了点轻伤，放跑了一个小头目。 消息传到了巴林部，隆科多说道：“十四阿哥如今毕竟还年轻，偶尔有一点小失误也在情理之中。” 此时听到胤祯首战不顺，脸上的表情顿时恹恹了起来。 “依爱卿之见，此事应该怎么办？” 隆科多说道：“我们可以再等等十四阿哥的消息，若是接连失败，微臣建议派年羹尧过去相助。” 胤禔立马站了出来。 “儿臣不同意隆科多大人的提议。” 康熙帝道：“哦？那你有什么想法？说出来听听。” “年羹尧虽然骑射武功都不错，兵法也学得好，但他毕竟是文臣出身，担不得此重任。” “若是他去了什么忙都没帮上，反而连累十四弟受伤呢。” 隆科多道：“在前线战斗，自然还是要十四阿哥自己去，如今十四阿哥失利，微臣猜测是因为十四阿哥要兼顾后勤保障，微臣建议年羹尧过去，是想要他协助十四阿哥保障军队的后勤，自然也不存在直亲王殿下说的事情。” “微臣以为，年羹尧能力出众，在职期间提出了许多兴利除弊的举措。他担得起这个重任。” 胤禔又抢白，“若说合适的人选，儿臣倒是有一个。” “便是纳兰明珠大人的次子纳兰揆叙。” “纳兰揆叙在朝中各部都历练过一番，让他去打理后勤，岂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康熙帝看了他一眼。 胤禔真当他不知纳兰揆叙是他的人？ 胤祯如今已经退出了皇位的争夺，他的军功他自己一人独享便是了。 胤禔这个举动，分明是要分一杯羹啊。 倒是年羹尧，他认为倒是可以考虑。 如今年羹尧已经官至内阁学士，康熙帝对他自然是有印象的，他的能力很是不错。 而且年羹尧与胤禛走的比较近。 从康熙帝的角度来看，胤禛如今并没有什么抢夺皇位的意向，倒是比胤禔老实了许多。 隆科多虽然提议等到胤祯再次失利再将人派出去，康熙帝心中却已经下了决断。 “便派年羹尧过去吧。” “年羹尧如今就在这里，赶过去速度更快。” 胤禔没想到，皇阿玛并没有采纳他的建议。 一直到回到了自己的帐子里，脸色也是阴沉的。 “这些老东西，实在是不识时务，他们这是完全看不清当今朝中的局势。” “太子已经失势了。” “他们难道不知道谁是未来的天下之主吗？” 福晋伊尔根觉罗氏听说胤禔一回来就开始砸东西，本来准备来劝说一番。 才走到他房间的门口，就听到他在里头说这样大逆不道的话。 伊尔根觉罗氏加快了脚步，“王爷。” 胤禔见是福晋，面色软和了些。 “你怎么来了？” “我听说王爷一回来就大发雷霆，连午膳都不肯用，就赶紧过来了。” 伊尔根觉罗氏满脸忧色。 “王爷刚刚说的那番话，实在是有些大逆不道了，若是叫旁人听了去，只怕会招来祸端。” 胤禔道：“这里哪有旁人？我看你就是妇人之见，头发长见识短，胆小怕事罢了。” 他的声音里满是不悦。 胤禔很少用这样的语气同伊尔根觉罗氏说话。 伊尔根觉罗氏皱着眉：“王爷就能保证这隔墙没有耳吗？” “哼，若是隔墙有耳，只能说明你这个福晋当的不合格，竟然叫其他人混进来了。” 胤禔到底是觉得伊尔根觉罗氏说的有理。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是面子上有些挂不住，拂袖而去。 伊尔根觉罗氏脸上露出一丝委屈。 她望着胤禔离去的背影，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最终，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转身吩咐下人将屋内收拾干净。 ----------------- 而胤禔离开营帐后，心中的烦闷仍未消散。 一个个都来劝他。 他如今可是最炙手可热的皇子。 他以为胤礽下去了，皇阿玛最重要的儿子便是自己了。 可是今日一事无疑给他了一记当头棒喝。 皇阿玛不采纳他的建议，就是对他的轻视和不公。 在走了几圈之后，他总算是静下了心。 今日提议的人是隆科多，他举荐的人是年羹尧。 这两人都与胤禛有关。 胤禔在心中暗暗给胤禛记了一笔。 隔日，他们兄弟几人携妻聚在了一起。 在这次废太子事件中，胤禔最不满的，就是胤祉和胤祯、胤禩三人与他一同封了亲王。 只是叠加了年羹尧的事情之后，他心中的不满达到了顶峰。 此时其他人都在恭喜胤禛。 宜修坐在胤禛边上，胤禛剔下一块羊肉放在了宜修跟前的盘子上，宜修给他斟了一杯酒。 胤禔想到自己与伊尔根觉罗氏的矛盾，看到胤禛和宜修愈发甜蜜，心中那点不快向着宜修发去。 “老四，你还给四弟妹切肉，从来都是女人服侍男人，你这倒是要倒反天罡了。” 胤禛听到这话，脸色已经沉了下来。 “大哥，宜修是我的福晋，如今又有身孕，我为她做点事是应该的，大哥喝多了——” “我没喝多！” 胤禔打断了胤禛的话。 还想说什么，胤祥便道：“大哥这几句劝诫的好没道理，大哥也不是第一天认识四嫂了，为何今日突然说这样的话？而且这是四哥自己的事情，与大哥又有什么关系？” 胤禔皱眉，“十三，这和你没有什么关系。” “兄长说话，也能轮到你这个小弟插嘴。” 胤祥：“大哥，您这般耀武扬威，也不怕遭人恨！” 胤禔恼羞成怒，顿时扬言要在康熙面前参奏胤祥不敬兄长。 胤祥毫不畏惧，说道：“大哥如此跋扈，迟早会自食恶果。” 这么一番闹腾下来，大家不欢而散。 胤禛连忙安抚宜修：“他说他的，不会影响到我的，小宜你放心。” 宜修拧着眉，“大哥如今行事，和从前比倒是大变样了。” 第302章 胤禔的杀机 胤禛道：“大哥如今正在春风得意之时，觉得全天下都是他的，自然会不似从前行事稳重。” 宜修想起前世太子被废后，胤禔就是如此，这辈子他比前世更加猖狂了。 只怕是倒台来的也更快。 不过这辈子追随胤禔的人比前世更多。 接下来的时日，胤禔因为隆科多和年羹尧的事情，处处针对胤禛。 胤禛眉目间染上了烦躁。 “大哥如此针对我，莫不是以为我也会争夺皇位？” 刚说完这句话，胤禛再一看眼前人。 罢了，他在宜修跟前也不必要装。 “大哥这样做，我还怎么争夺皇位？” 如今一废太子的时间提前了两年。 宜修不确定是否还跟前世一样，胤禔会做出一堆糊涂事，以至于直接被康熙帝所厌弃。 她决定添一把火。 “四郎，这两年，你与二哥，八弟都努力笼络蒙古诸部，唯有大哥，从未见他有什么动作，却依旧能与蒙古诸部打好关系，这难道不奇怪吗？” 胤禔的后宅之中，并没有蒙八旗的妻妾。 胤禛这么一想，还确实有些奇怪。 “这件事儿倒是值得深究一下。” 胤禛很快便顺着这件事儿去查了。 宜修微微叹气。 这件事儿若是只是玉贵人帮了胤禔联络蒙古诸部，倒也没什么大问题。 但若是他们真的有私情，只怕是就麻烦了。 胤禛很快便查到了胤禔关系的来源。 是玉贵人的旧部提供的。 他想了想，派人盯着他们两个。 ----------------- 功夫不负有心人，很快胤禛就发现了他们的踪迹。 胤禔在伊尔根觉罗氏那里受了挫，又对胤禛和宜修的恩爱嫉妒不已。 他剩下的第一反应，便是去同玉贵人说。 “梅梅，我现在有望登临大统，你何必再与皇阿玛在一起呢？” “他如今年事已高，说不定活不了多少年了。” “你如今也还算年轻，等到皇阿玛驾崩了，我便会安排你跟在我身边。” 玉贵人皱眉，“胤禔，你怎可如此诅咒皇上？” “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了，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 胤禔脱口而出，“那是从前，现在的我已经不一样了，你又怎么能用旧日目光来看我？” 他上前一步抱住了玉贵人。 “梅梅，当初你为了给你族人报仇，同皇阿玛在一起，我不怨你，我知道你也是身不由己。” “你那时候没有选择，可是你现在有了啊。” “你知道成了太妃以后过的是什么日子吗？” “那是长日的寂寞，面对着高高的红墙，出不去。” “那些鲜艳的亮丽的衣服首饰再也送不到你跟前。” “宴饮作乐你也无法参加。” “你若不是太后，以后这塞外你再也不能来了，你再也回不到蒙古了。” “你愿意过那样的日子吗？” 胤禔一连串的发问让玉贵人身子晃了晃。 “跟了我就不一样了，即便是皇阿玛驾崩了，你也可以再看到这些蓝蓝的天，和这一望无际的草原。” “你不想在那紫禁城里待着，我就带你出来。” “我知道你属于哪里，我永远都不会囚禁你。” 玉贵人的声音十分艰涩，“可是皇上与我有恩。” 胤禔道：“皇阿玛只是做了决定，为你的部族率兵报仇的人是我！面对危险的人是我，流血的也是我。” “你怎么能只看到皇阿玛，而看不到我的付出呢？” “若不是我对你情根深重，我如何会那样狠命的搏杀。” “你难道看不到我的心吗？” 胤禔说的愈发激动了。 “皇阿玛他有许多女人，有许多妃子，有许多孩子。” “你不是唯一，你只是他为了笼络那些势力收进宫中的。” 胤禔一把握住玉贵人的肩膀。 这次她没有挣脱。 “你看你，入宫也有好些年了，却还只是个贵人。” “你一直侍寝却没有孩子。” “你不曾伤了身子，又得皇阿玛宠爱，为何会没有孩子？你想过这个原因没有？” 玉贵人脸皮抖动了一下。 她的眼睛蓄满了泪水。 “梅梅，最爱你的人是我。” 胤禔一把抱住了她。 她没有推开他。 ----------------- 胤禛给宜修讲了以后，宜修目瞪口呆。 她前两次碰到胤禔和玉贵人，听到的都是玉贵人在拒绝胤禔。 她一直以为胤禔只是为了蒙古的势力，才对她如此花言巧语。 但是没想到他们真的有那么一段过去。 她这次只是让胤禛碰碰运气，没想到逮了个正着。 这个对话还这么刺激。 还有，胤禔也太想当然了吧。 为什么人人都会觉得康熙帝活不了几年了呢？ 宜修掰着指头算了一下。 不算今年他还能活16年呢。 而且上辈子，玉贵人死在了康熙帝的前头。 她想到这里，对胤禛说道：“皇阿玛身子康健，定然福寿延绵，你若是没有十足把握，万不可出手。” 胤禛听到她的提醒，思索了一番。 “你说的对，这件事儿我还是告诉二哥去吧，之后便与我们无关了。” ----------------- 胤禔不知，胤禛已经露出了自己的獠牙。 他仍旧沉浸在自己登位的美梦里。 过去他一直被胤礽压着，如今可算是扬眉吐气了。 他跑到胤礽跟前，假模假样的看望他。 “保成，你我年岁差距不大，原本是最亲近的了，如今你落到如此地步，我看了也很心痛。” “你糊涂啊，你怎么能对皇阿玛如此大不敬呢？” 胤礽没有梳头，头发蓬乱的披散在脑后。 闻言，他抬起头，将头发拨到了一边。 “大哥真的心痛吗？” “我落到如今地步，难道不是大哥最开心吗？” “难道这其中就没有大哥的手笔在吗？” 胤禔一愣，心中又一紧，怒道：“你在说什么混话？” “你自己荒唐行事，如何能怪到我头上来？” 胤礽呵呵一笑。 “大哥这两年与我相争，我又不是没看到。” “那手谕是不是我写的，我又如何能不知？” “大哥，皇阿玛如今只是太伤心、太不镇定了，等到皇阿玛冷静下来，定然会发现这其中的蹊跷之处的。” 胤禔脑子里轰隆一声。 他知道胤礽说的还真有可能发生。 这些年他与胤礽明争暗斗下来，最是知道皇阿玛对胤礽的感情了。 当时他伪造了太子手谕，那么多人围到了皇阿玛的营帐外头，他也只是废了胤礽的太子之位。 其他方面还和从前一样，并没有亏待他。 他好不容易才将胤礽拉下去，又怎么会给他起复的机会？ 胤禔看着胤礽，心中杀机顿生。 ----------------- 胤禔离开了以后，胤礽颓丧的瘫坐在了床上。 他床上铺着的那张虎皮，还是皇阿玛亲手打了送给他这个儿子的。 他那时拿到虎皮的时候，是多么的春风得意啊，和如今的大哥看起来应该也差不多吧。 他叹了一口气。 他并没有写过什么手谕，那手谕必然是旁人陷害他的。 他没有证据，只是猜测是胤禔所为。 他也不敢肯定皇阿玛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就会还他一个清白，并且饶恕他。 他刚刚那些话都是胡乱跟胤禔说的。 胤礽沉沉睡去。 ----------------- 第2天，胤礽依旧颓丧。 皇阿玛虽然没禁足他，但是被废了太子之位的他，却没什么颜面，再走到众人跟前了。 他有时候觉得，他当初若是跟花旗一起死，只怕是结果还好一些。 他躺在那张虎皮上，渐渐失去了时间的概念。 下人送过来的午膳，他也一动未动。 到了傍晚的时候，他随身的公公袁良生端着晚膳进来了。 看到那桌子上没移动半分的碗筷，袁良生劝道：“殿下，您好歹吃点，一直不吃，身子会垮掉的。” 胤礽眼皮都没动一下。 “你端下去吃吧，我没胃口。” “殿下，您这是何苦呢？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胤礽听到袁良生还称呼他为“殿下”，听到这劝诫的话，悲从中来也怒从中来。 “滚！不要再来打扰我。” 他怒吼道。 袁良生再不敢多言，他将晚膳留下，端着午膳离开了。 没多久，一个小太监匆忙跑进了胤礽的营帐。 “二贝勒，二贝勒，出事了！” 此时胤礽刚刚迷迷糊糊睡下，一下子被吵醒。 “没眼力劲儿的东西！有什么事值得你这样吵闹？” 那小太监知道胤礽恼怒，但是这件事儿他不得不说。 “袁良生公公中毒身亡了！” 胤礽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袁良生和胤禛身边的苏培盛一样，也是自幼陪着他一起长大的公公。 刚才袁良生敢那样劝他，自然也是因为两个人感情不错。 “中毒！？是怎么回事？” 那小太监是袁良生的徒弟，战战兢兢道：“早些时候，师父从您的营帐里端了饭菜出去，奴才本来劝师父将饭菜倒掉，袁公公一边叹气一边抹泪的吃完了。” “刚刚奴才起夜，听到师父不似从前一样打鼾，过去看了一眼，师父身子已经硬了，七窍流的都是黑血。” “奴才一直跟在师父身边，他今晚便只吃了送给您的午膳！” 胤礽的眼中闪过一丝恐惧。 这哪里是针对袁公公呢？这分明是有人要杀了他。 袁良生不过是替他挡了一灾！ 若不是他完全没有胃口，如今被毒杀的人就是他了！ “快，快给我更衣，我要去见皇阿玛！” 小太监连忙服侍着换好了衣裳，胤礽脚步踉跄的一路跑到康熙帝的营帐跟前。 然后被人拦住了。 三德子道：“二贝勒深夜前来所为何事？皇上已经歇下了。” 胤礽的语气十分急切。 “三公公，我要求见皇阿玛，有人要毒杀我。” 三德子在这守夜，本来也有点困，听胤礽这么一说，马上清醒了。 虽然皇上废了二贝勒的太子之位，但毕竟没有一撸到底，他跟在康熙帝身边，更是知道皇上对胤礽的感情。 他丝毫不敢耽搁，进去禀报了这件事儿。 康熙帝此时还没睡，听到三德子这样说，他冷哼了一声。 “保成让朕太失望了！” 三德子愣了一下，心里想，皇上对二贝勒失望，却还在叫他保成呢。 “他做出了那等事，朕还没怎么狠狠罚他，他居然为了引起朕的注意，编出来了这样离谱的谎话。” “毒杀他，谁敢毒杀他？他都快大胆到篡位谋逆了。” “朕看是他自导自演的一场戏。” 三德子想到了胤礽惊慌失措的表情，觉得应该不是假的。 但是此时康熙帝说的铿锵有力，果断无比。 三德子又怀疑，是不是他们父子之间有些事情他作为旁人看不懂。 于是他乖巧的闭了嘴。 康熙帝痛骂了好一会儿，才道：“你让他回去，没事不要再来烦朕。” 胤礽听到三德子公公这样说，脸上满是不可置信和痛苦。 皇阿玛竟然对他丝毫不关心，他遇到了这样的大事儿就让他回去。 他苦笑一声，失魂落魄。 皇阿玛不相信他的打击，竟然比他被毒杀来的还要沉重。 他回到自己的营帐里。 他看着那张虎皮，在烛火下跳动着暖黄色的光。 如今天气已经热了，他这段时日像感觉不到冷热一般，日日睡在这张虎皮上。 现在看来，是有些炎热了。 他发狠了，将那张虎皮狠狠的扔到了地上。 然后拔出了剑，在上面狠砍了几下。 只可惜这虎皮经过了精心鞣制，只在边角砍出了一条小口子。 胤礽将佩剑扔在一旁，大口喘气。 ----------------- 胤礽如今的一举一动，各个皇子都看着呢。 昨夜的动静，大家自然都知道了。 除了康熙帝气糊涂了，胤禛和胤禩多多少少都能看出来，这是胤禔对胤礽下手了。 胤禛本来还在纠结，胤禔和玉贵人的事儿要不要告诉胤礽——毕竟他也是希望胤礽下台的。 但此时他下定了决心。 还是要将这件事告诉胤礽。 宜修说得对，他要默默积攒精力，一击必杀。 若是胤礽很快被胤禔打压下去，胤禔的气焰又有谁能来灭？ 胤礽好歹不会对手足下毒，胤禔还是更狠一点。 胤禛可不想哪天吃着饭就嘎了。 ----------------- 小剧场 康熙帝：胤禔，我的好大儿。胤礽，亦我好大儿。朕当初就不该给他取名保清和保成。他们现在的做法，改名灭清和灭成算了。 第303章 借刀杀人 胤礽的营帐里来了一个他意想不到的人。 自从他被人下毒以后，原本还来看望他的其他人便也不来了，生怕被胤禔一块恨上。 此时胤禛过来，他心中反倒生出了几分欣慰。 他这个四弟，从小便喜欢跟在他屁股后头跑。 虽然后来他们因为孩子有了一点矛盾。 但如今看来，胤禛心中还是想着他的。 人在低谷的时候，才能看出谁是真心谁是假意。 “二哥，我猜那毒是大哥下的吧？” 胤禛一来便开门见山的说道。 胤礽心中更为动容。 皇阿玛都不相信他，这个他以为在心中悄悄恨着他的四弟，却第1个站出来说相信他。 “是他，只是如今没人信我了，皇阿玛也不相信我。” 胤禛拍了拍他的肩膀。 “皇阿玛如今正在气头上，给他一些时间，他会想明白，调查清楚的。” 胤禛一点也不怕得罪胤禔。 胤禔为什么会对胤礽动手，还不是因为皇阿玛并非真正恼了胤礽。 而且如今他手中掌握的证据。足以让胤禔翻不了身了。 “二哥，如今你总是闷在营帐里，也不是个事儿，不如我陪你散散心吧。” 胤礽如今已经失去了太多，他此时只想抓住一点什么。 所以他虽然并不想出门见人，但是听到胤禛这样说，他还是点了点头。 两个人出去没多久，就听到了胤禔的声音。 胤礽的眼中闪过一丝恨意，他站在那儿听了一下，然后瞪大了眼睛。 那声音是胤禔和玉贵人的。 他看了一眼胤禛，只见胤禛也是一脸震惊之色。 只是，人虽然是胤禛引过来的，但他脸上的震惊之色却不是假的。 前两日他听的时候，他俩尚且在互诉衷肠。 如今怎么进展的这般快。 淫声浪语，不绝于耳。 胤礽顿时想要高喊出声。 胤禛连忙拦住了他。 胤礽的表情有些恼，但是想到胤禛是如今他为数不多的支持者，硬生生的将话咽了下去，跟着他走出了一段。 “你干什么拦着我？” 胤禛苦笑道：“二哥，你可是想叫破这件事情。” “自然是。”胤礽眼中闪过恨意，“胤禔将我害得这样惨，我若是叫破了这件事儿，他定然讨不了好。” “二哥你想想这件事儿，我们当场叫出来。虽说皇阿玛一定不会轻饶了大哥和玉贵人，但是闹出来的动静不小，人人都知皇阿玛的亲儿子和他宠爱的妃子苟合，皇阿玛的脸面又往哪儿放？” 胤禛可不想让自己也卷到这个事儿来。 他就是将胤禔的把柄递到胤礽手上。 能不能用，怎么用，那是胤礽该想的事情。 可别带他一起。 男二号思索了一下，脸上露出感激之色。 “是这么个理儿，多亏了你啊，老四。” “若不是你拦着我，我刚才已经叫出来了。” 胤禛叹气。 “二哥若是有什么法子，告诉皇阿玛也是好的，我实在是不忍看到，皇阿玛竟然被人这样背叛。” 胤礽想了想，心中有了答案。 他又听胤禛说道：“二哥，今日的事情我就只当没看到了，这种事情还是越少的人知道越好。” 胤礽不傻，自然知道胤禛是怕康熙帝罚他又怕胤禔报复。 但是他也不打算拉着胤禛一起参与。 胤礽虽然不能保证自己翻身，但是一想到他可以将胤禔拉下来，语气轻松了几分，心情也好了些。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这般谨慎胆小，倒是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胤禛告饶，“我呀，就没什么大志向，就是希望我们能够兄弟和睦，只是现在看来这个愿望很难实现了。” 胤礽觉得胤禛也太天真了。 便是普通人家也会出现兄弟阋墙的事情。 天家兄弟，又怎么可能和和睦睦呢？ ----------------- “安排妥当了，现在只等着看结果了。” 回到了屋子里，胤禛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宜修。 他丝毫没有意识到，如今自己越来越依赖宜修了。 他看着宜修隆起的肚子，面上浮现了一丝愧疚。 “这段时间倒是我思虑不周了，你还怀着身子，我却总是拿这些事情烦你。” “四郎，你能同我说这些，我很高兴，又如何会怪你呢？” 宜修满脸笑容的抚摸着肚子。 “你若是不跟我说，我才会成天担惊受怕呢。” 胤禛笑了，“说的也是，其他女子的目光和心胸永远都在那一方内宅之中，从不懂这朝堂的事情，偏偏就是你懂这么多，我身为你的夫君，只能多跟你说说了。” 宜修听胤禛这样说，心中倒有些不舒服了起来。 什么叫做女子的目光和心胸都局限于内宅之中？ 重生了一次，她想的比以前多，经历的也比以前多了。 女子是没有机会站在朝堂上。 否则那心胸又岂会只拘泥于后宅的天地之中？ 她恍惚了一下。 若是女子也可以入朝为官，那她和柔则，还会为一个男人斗起来吗？ 见到宜修走神，胤禛道：“小宜，你在想什么呢？” 宜修回过神来，“只是想着肚子里的孩子，还这么小，便听着朝堂之事长大了。” “只怕以后出生了，会成为你的好帮手呢。” 胤禛提起孩子，神色更加柔软。 “他若是有你一半聪明，也能帮我许多了。” 宜修嗔怪道：“什么叫一半聪明，你能不能盼孩子点好？” “哈哈哈，那就和弘晖一样聪明。” 胤禛眯着眼睛笑。 “说起来，弘晖明年就十岁了，明年皇阿玛若是还是出塞，便叫弘晖来看看外头的天地来。” “对了，到时候还可以将世兰一起带来。” 听到胤禛口中再度出现“世兰”二字，宜修不免抬头。 不是吧你，年世兰才十岁你也惦记？ “我看弘晖如今和世兰根本分不开，成天好的像一个人似的。” “再过几年也到了他们说亲的年纪了，我到时候跟年羹尧说一下，将年世兰说给弘晖如何？” 宜修松了口气。 “行，都听你的。” 胤禛摸了摸下巴，“对了，年世兰是汉军旗的人，只怕是不能给弘晖做福晋，福晋还要再选一个，只是我看来看去，都觉得没人比世兰那丫头好了。” 宜修翻了个白眼。 “还有好几年呢，到时候再看吧。” 第304章 诛杀胤礽 康熙帝彻底将身子养好以后，他们便往京城赶去。 路过热河的时候，便留在了热河行宫居住一段。 胤礽得了胤禔的把柄，很快便安排了人，准备捅到康熙帝跟前去。 只是他还没什么动作呢，胤禔就先动了。 朝臣在康熙帝跟前夸赞胤禔，又让康熙帝对其他儿子委以重任。 本来康熙帝没有多想，但是他们各个推举的都是胤禔。 康熙帝一下就品出不对来了。 不过胤禔和胤礽向来争斗的厉害，他便也没有马上发难，打算看一下胤禔后续有什么动作。 见康熙帝没什么动作，胤禔觉得，或许是皇阿玛默许了这件事。 他将手伸向了胤礽。 唯有彻底除掉胤礽，他从此以后才能高枕无忧。 ----------------- 又是一日，康熙帝今日上朝，脸色格外阴沉。 胤禔丝毫没有注意到，他今天准备了个大的。 “皇阿玛，儿臣今日有本奏。” 康熙帝道：“说来听听。” 他倒要听听这个大儿子能说出来个什么屁来。 “皇阿玛，自从胤礽围攻皇阿玛以来，他不知悔改，甚至还谎称自己被人下毒，以求皇阿玛回心转意。” “儿臣以为，胤礽此举实在是太过过分了，实在是怀有不轨之心。” “而且，胤礽自从罪臣索额图一家子被诛杀之后，就对皇阿玛十分不满，加上皇阿玛之前龙体抱恙的时候，他竟一丝悲痛也无。” “儿臣与胤礽虽然为手足兄弟，但皇阿玛更是儿臣的父亲，儿臣实在看不下去胤礽的所作所为了。” “此等不忠不义不孝不悌之人，儿臣，若是留在世上，只怕会再生许多祸端，恳请皇阿玛诛杀！” “恳请皇阿玛诛杀胤礽！” “若皇阿玛不忍出手，儿臣愿意代皇阿玛出手诛杀胤礽！” 康熙帝：？？？？？？？？？？ 他面目阴沉地看着胤禔。 这个大儿子还真敢开口。 他差点就被气笑了。 什么叫做人在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他现在已经完全的懂了。 看来这段时间他是太过纵容胤禔了，才让他敢开这个口。 别说如今胤礽只是找了点人将他围住了，便是胤礽真的谋反，他也只能将胤礽圈禁起来。 他一手养大的儿子，他都舍不得杀。 胤禔这个憨批，竟然抱着这样的心思。 康熙帝又想到自己今早得到的消息。 愤怒更是如排山倒海一样涌来。 好你个胤禔。 上睡庶母，下杀手足。 你才是大清的毒瘤啊！ 今日你敢杀兄弟，明日是不是敢弑父了！？ 康熙帝之前一直觉得胤礽会为了索额图弑父，没想到胤礽还没干呢，胤禔先有了这个苗头。 “你在说什么混账话？” “你今早睡醒了吗？” 康熙帝根本顾不上形象了，马上开始骂人了。 “胤禔，朕本以为你秉性躁急、愚顽，如今才发现你竟然还有残杀手足之心。” 这怎么跟他想的不一样啊？ 胤禔懵了。 他连忙跪下，“儿臣绝无残杀手足之意，是胤礽谋逆在前，儿臣只不过是为了清君侧！” 康熙帝闻言更加愤怒。 手中抓到什么便扔了什么？ “你还敢狡辩。” “胤礽是否是谋逆，朕还没有下定论，你倒是替朕下了决定。” “这皇位要不要你替朕来坐？” 胤禔大惊，“儿臣不敢！” “朕看你就敢！” 朕的女人你都睡，你还有什么不敢的？你恨不得朕赶紧下来你和玉贵人双宿双飞吧！ “夺去胤禔直亲王爵位，降为贝勒！送回京中他自己的府上去，非诏不得出！” 胤禔大惊。 “皇阿玛，皇阿玛……” 康熙帝摆摆手，立马有人塞住了他的嘴。 此时朝堂上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康熙帝一言不发，走了出去。 他到了玉贵人的寝殿。 此时，玉贵人还不知发生了什么，言笑晏晏地迎了上来。 康熙帝看着这个他昔日宠爱的妃子。 此时她粉面含春，双眸水润，竟是有一番在自己跟前从来没有过的娇俏之态！ 康熙帝还以为，玉贵人最近是懂得讨好他了。 却不想竟然是因为与胤禔苟合！ 康熙帝气得头晕眼花的。 保清虽不是他最爱的儿子，但也是他夭折了前头几个之后的第一个儿子。 若不是对他寄予厚望，又怎么会叫他“保清”？ 那是保佑大清的意思！ 康熙帝心中充满了被背叛的愤怒。 他一巴掌扇在了玉贵人脸上。 玉贵人连忙跪下，“嫔妾不知犯了什么错，惹得皇上如此生气？” “朕刚刚免去了胤禔直亲王的爵位。” 听到康熙帝在自己跟前提起胤禔，玉贵人心跳如擂鼓。 “皇上，可是大阿哥惹您生气了？” “胤禔做了什么，你难道心中不知？” 康熙帝眯着眼睛看着跪在那儿的玉贵人。 玉贵人道：“皇上说笑了，大阿哥做了什么事，又岂是嫔妾能够知晓的？嫔妾成日在这宫殿里头，如何能得知朝堂上的消息？” “白绫和毒酒，你自己选吧。” 玉贵人惊恐抬头。 “皇上，嫔妾到底做了什么？皇上竟然对嫔妾起了杀心？” 康熙帝转了一下自己的扳指，“你同胤禔在一起的时候，就没想过朕会有杀心吗？” 玉贵人身子猛地一颤。 皇上竟知道了！ 她脸色灰败。 “皇上，嫔妾若是死了，您会放过胤禔吗？” 胤禔？竟然叫的如此亲密！ “看你这样子，倒是朕分开了你们这对有情人了。” “本来，今日得到消息的时候，朕还不确定……” 康熙帝问：“朕到底是哪里亏待了你？你当初请朕出兵，朕二话没说，便答应了你，你就是如此回报朕的？” 玉贵人苦笑，“皇上没有对不起嫔妾，是嫔妾对不起皇上。” “我在入宫之前，便已经同胤禔相识了。” “那时我刚刚来到京城，人生地不熟，官话也不太懂，本来要被人欺辱，是胤禔救了我，那时我们两心相许，只是我知道我还有仇要报，只有皇上能帮我报仇，所以我便拒绝了胤禔。” 玉贵人垂着头，轻轻说道：“如今看来，是我错了，是我太贪心，既想要报仇，又舍不得胤禔，倒是辜负了皇上的错爱了。” 第305章 还胤礽一个清白 康熙帝冷笑一声。 玉贵人竟然还跟他讲起爱情故事了。 难道他以为他会被打动，然后就此放过他们这一对有情人吗？ “你踏出这一步的时候，就从没想过会对不起朕。” “念在你是你们部族的最后一个人，朕给你一分体面。” “以后你就在冷宫里度过你的余生吧，但若是这件事叫旁人知道了，你必不能活。” 玉贵人瘫软在地上，她没想到康熙帝竟然没要她的命。 但是她此生必然不能和胤禔再相见了。 除了胤禔被褫夺了爵位，前阵子帮着胤禔说话，抨击胤礽的人，也被康熙帝一并处置了，令朝野震惊。 胤礽一听，胤禔竟然在朝堂上要诛杀他，更是惊的浑身冒冷汗。 若不是他先发制人，就算是康熙帝不诛杀他，只怕也会听信了胤禔的鬼话，从此再也不给他一点翻身的机会。 这么一想，胤禛找他找的真是及时。 虽然他们碰到胤禔和玉贵人只是偶然，但他在心中对胤禛生出了一些感激。 宜修听说了这件事，心里想到虽然重来了一辈子，许多事情已经发生了改变，但是胤禔这个脑子还是没有改。 上辈子胤禔也曾要求康熙帝诛杀胤礽。 他们在热河还要待一阵子。 没有跟着他们来塞外的那些主子们，正巧也要来热河避暑了。 温宪公主和额驸舜安颜很快就过来了。 温宪公主如今也怀有身孕，她满脸都是幸福的光辉。 “四嫂。” 宜修热情地迎了她进来。 “你如今身子这样沉重，本该是我去看你的，没想到你倒是先来了。” “就几步路，哪里就那么娇弱了呢。” 温宪公主拉着宜修的手坐了下来。 “如今这是我的第1个孩子，心里总有些忐忑不安，所以还想来向四嫂取取经，四嫂毕竟是有过经验的人了。” “而且，弘晖养的那样好。” 提起弘晖，宜修脸上都是藏不住的笑意。 “其实养孩子虽然有几分辛苦，但若是有一套方法的话，也就没那么难了。” 宜修在屋中细细的跟公主说。 这边胤禛已经和舜安颜说起了朝政。 之前，舜安颜隐隐约约有了支持胤禔的想法，此时他松了一口气，并且觉得庆幸。 要不是因为宜修救了温宪公主，只怕他此时就要被胤禔连累着一起贬了。 “对了，我今日来，不光是与四哥叙旧的，还有一事想要提醒四哥。” 胤禛没想到，昔日宜修结的善缘，如今也派上了用场。 本来他与他这个妹妹是没什么交集的。 他想到了前几年的那个夏天。 若不是宜修救了人，只怕他也没有这个妹妹了，更不可能和舜安颜有什么交流。 “诚亲王殿下这几日府中进进出出都是人，我瞧着有一个，是大贝勒身边的人。” 康熙帝的这些儿子们，自然也不指望自己的府上是铁桶一块，肯定多多少少都会有别人派来的人。 胤禛没想到，平日里看着不争不抢的三哥如今也已经有了小动作。 不过他不打算阻拦。 胤祉与胤礽一向关系好，他此番的动作，可能是发现了什么能够帮胤礽的事情了。 胤禛猜的不错。 没过几日，胤祉便私下去见了康熙帝。 “皇阿玛，儿臣有一件事想要说。” 康熙帝被近日来接连的事情搞得有些头疼，听到胤祉这样说，他心中有点烦——这些个不孝子孙，又搞出来了什么幺蛾子？ “皇阿玛，儿臣今日想为二哥申冤！” 康熙帝略微有些昏沉的脑子一下子清醒了。 他微微坐直了身体。 他倒要听听这事儿是怎么个回事儿。 “皇阿玛，当初二哥并未用手谕调兵，围困皇阿玛，此事乃是大哥所为！” 康熙帝这下子彻底清醒了。 此时胤禔并不在现场，也无从为自己辩解。 “你详细道来。” 胤祉便将自己这些时日查到的事情都说了。 当初那太子手谕本就是伪造的。 康熙帝再度叫人将那手谕拿了过来。 这段日子他十分伤心，根本就没有仔细看过，此时经过胤祉的一提醒，再仔细一看，那写字的习惯果然与胤礽有很细微的差别。 康熙帝勃然大怒。 “皇阿玛，大哥如此陷害亲兄弟，实在是让儿臣心惊啊!” “儿臣实在不忍看二哥蒙冤，更不忍心看着皇阿玛受到蒙蔽。” 康熙帝叫胤祉回去。 虽然胤祉给了他一批证据，但他这次必然会调查清楚，绝不能再冤枉一个儿子了。 不过他心中隐隐有些窃喜，因为知道这件事儿可能并不是胤礽做的。 很快，调查的结果就出来了。 太子的手谕，果然是胤禔伪造的。 康熙帝十分失望。 同时，他也意识到了，胤礽说中毒，只怕真的是胤禔做的。 他当时竟然还那样误会了胤礽。 不知道胤礽该有多伤心呀。 他心中下定了决心，已经准备回京之后就将胤禔贬为庶人。 三德子问康熙，“皇上，既然如今证实这件事并非是二贝勒做的，皇上是否……” “不。” 康熙帝心中有了一点想法。 他废了胤礽的太子之位后，便接连生出许多波折。 从胤祉的行为来看，他们兄弟之间一点也不兄友弟恭。 他何不趁这件事儿试探一下，还有哪个儿子怀有异心呢？ “这件事你务必要保密。” 隔日，康熙帝送了一道口谕去了胤祉那里。 说是胤祉如今生病了，要好好歇着。 胤祉并没有生病。 所以康熙帝是什么意思，他还能猜不到吗？ 康熙帝分明是因为他举报胤禔的事儿，对他也心有芥蒂了。 不过他不在乎。 他又不要那个皇位。 他只是希望胤礽能够顺顺利利的就行。 于是他心安理得的在自己的院子里摆烂了起来。 胤禛这边得到了消息，又去同宜修商议。 “三哥此番应当是他帮二哥说话了，而且我猜测他说的对。” “只是，为何皇阿玛却不恢复二哥的位置？” 宜修结合前世的情况说道：“或许是皇阿玛想要趁着这个机会看看，谁还有异心。” “如今皇阿玛心中，一定是在为了大哥这样对待二哥而失望呢。” 胤禛一听，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 小剧场： 胤禛：我有妻子可以议事！ 胤礽：我有皇阿玛可以保平安！！ 胤禩：我有兄弟可以调度！！！ 胤禔：我有玉贵人......算了，我什么都没有，阿巴阿巴阿巴...... 第306章 胤禛的大礼包 毕竟，大阿哥伪造手谕调兵的事情，虽然是三哥查出来的，但是胤禛心中也早有揣测。 他原本想着，等到大阿哥倒台，他一定要出手了。 他虽然觉得，皇阿玛还是恢复二哥的位置，但是二哥实在不堪大任，就算再当太子，也难登皇位。 说不定没几日又要被皇阿玛厌弃了。 反倒是老八，原本的性格是个爱凑热闹的，这几年来，也有不少交好的大臣们。 他再不出手，只怕人心就要被老八收服没了。 到了那个时候，自己就当真只能一辈子做个亲王了。 所以，他在见宜修之前，已经准备了不少礼物，准备亲自去各大家族拜访去。 但是宜修提醒了他。 如今细想，胤礽此前也犯了不少大忌，可皇阿玛始终手下留情。 反倒是大哥，第一次犯大错，便被皇阿玛快刀斩乱麻地处置了。 除了犯的错误本身，只怕皇阿玛也是为了弥补对胤礽的愧疚之情。 想到这里，胤禛唤来苏培盛道：“去，把我放在屋子里的东西拿到福晋这里来。” “王爷，是都拿过来吗？”苏培盛扫了一眼宜修的屋子，有些犹豫地问道。 “当然是都拿过来了，快去快去。”胤禛催促着。 苏培盛退了出去，路上看到两个自家府上的小太监，立刻吆喝道： “你们两个，给我站住，和我一起去办事去。” 不到半盏茶的时间，苏培盛带着两个小太监气喘吁吁地回来了，每个人身上都扛着大大小小的礼盒。 进了屋子，苏培盛也不说话，把东西哐哐往宜修的屋子里放。 那礼盒从桌子处，一直排到了宜修的屋子门口。 反正命令是王爷下的，他只管埋头做事就好。 “等等，等等......”最后到底是宜修自己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出言阻止道：“再放下去，妾身这里连屋子的门都要打不开了，王爷这些东西？” “这些东西当然是都要送你的！” 胤禛搂着宜修笑嘻嘻地说：“我的妻子如此聪慧懂事，为夫的当然要好好奖励一番了。” 宜修眨了眨眼睛，说实话她是有些不相信胤禛有这么大方的。 毕竟，上一世的胤禛，哪怕都当了皇上了，还时不时地提醒她一下，后宫要注意开支，不可以太过。 若是再遇上什么战乱灾荒收成不好，那后宫从上到下绝对是要缩减开支的。 为了这个事儿，那大小姐年世兰为首的一群人，可没少在背地里蛐蛐自己抠门。 宜修只能带头减少用度，主打一个全后宫一起抠皇后。 这些个女人们也不想想，若不是胤禛这个皇上的要求，她怎么会上敢子硬要当“坏人”呢？ ----------------------- “小宜，你就安心收下，这热河行宫的房间小，但一会儿叫剪秋她们进来帮你收拾收拾，自然就不乱了。” 胤禛拍了拍宜修的手：“我还有事，等晚上再来看你啊。” 说罢，胤禛就走出去了。 一离开宜修的房间，胤禛便道：“苏培盛，传出去风声，就说我体谅福晋辛苦，怀着身孕还要来回奔波伴驾，因此特意赏赐了福晋许多东西。” “是，奴才遵命。” 苏培盛迈着两条腿儿，努力跟上胤禛的轿子。 这些东西的由头他可再清楚不过了，原本哪里是要送给福晋的，明明是用来笼络各家大臣的。 看来是王爷临时变了主意。 “哎呀，怎么这么多东西？” 绣夏一进门，就看到了满地的盒子，她一面提着裙子踮脚走着，一面在口中啧啧赞叹：“王爷对福晋也太好了吧，这么大方，要是让后院的那些人知道了，只怕羡慕得眼睛都红了呢！” “好了，就你话多，快收拾吧。” 宜修轻斥了一声道：“这些东西，咱们边上的小房里能放多少放多少，其余的东西我在想办法。” 她刚和胤禛讨论完不可轻举妄动，这么多东西就流水一样地送到了她这里。 哪里是胤禛对她大方。 恐怕是胤禛也知道，大规模采购东西，还是在热河行宫这样众人聚集的地方，定是会被人瞧见的。 若是东西送了出去，他展现出了争夺的姿态，那便也罢了。 如今东西送不出去了，讨妻子的欢心送东西，虽然听起来有些不上台面，但却是最安全的地方。 若当真是送给她的，怎么能还有一把弯弓？ 难不成是想让她一把年纪了，去骑马射箭，开始新的人生闯荡吗？ 但是，收到礼物，又都是价值连城的好东西，还是让人心情愉快的。 宜修看着下边的人忙忙碌碌整理，心想如今胤禛封了亲王，出手还真是比前几年阔绰了不少，自己这小库房那是狠狠赚了一笔。 “剪秋，派人把这把弓给星辉送去，就说王爷封了亲王，我这个做姐姐的感谢他一路相助。其他的东西，你再看着挑一些，给他府中的嫂嫂们，也带些东西。” 有道是投桃报李。 宜修自诩也是个讲究人，好东西不白收胤禛的。 他不好送出去的礼物，宜修能帮着送一个是一个，反正花的也不是她掏银子。 ------------------ 而在胤禛的刻意宣扬下，后院中的人也知道，刚刚当上亲王的胤禛，大手笔地给福晋送去了赏赐。 只不过，那传言已经从宜修屋子里放不下，变成了宜修把屋子搬空了放东西，自己搬去了和王爷同住。 星辉收到“胤禛”送来的礼物时，一眼便认出了是宜修的人。 他没有多问，但收下东西后看了一会儿，才命人收起来。 而事实证明，宜修确实不是白重生的。 还不等离开热河行宫，康熙便传出圣旨，说如今太子之位空悬，还请各位大臣直言上奏，推举德才兼备的皇子们。 他会根据大家的奏章，自己考虑人选。 -------------------- 小剧场： 弘晖：我额娘现在越来越会算账了，真好！要是能让我多见见世兰姐姐就更好了！ 宜修：......第二句才是你想说的吧！ 弘晖：不不不，额娘还是要多攒点小金库，好多给我一些，我要送给世兰姐姐的。 宜修：......我就说这个年世兰，不管哪一世，都是个贪图享受的！哼！ 第307章 八爷贤能 这样的圣旨，只需要半天的时间，便足够从热河行宫传到京城中，每一个世家大族的府邸中了。 几大旗的家族都在议论，康熙此举究竟是真的想要让大家推举太子，还是另有所图。 其实，大多数人都还是倾向于康熙是真的有推举太子的想法的。 毕竟，他们满族在入关之前，每逢大事，都是几大旗的首领坐在一起共同商讨的。 一直到入关后，这样的是青菜越来越少了。 或许是玄烨那小子意识到了，只靠他一个人搞不定所有的事情。 一些家族中老家伙们，还保留着固有的思维，骄傲地认为这是皇帝对他们的一次示弱，甚至想要趁机再次壮大家族。 倒是年轻人们因为没有经过那个时代，成长于康熙专制的时候，反而在这个时候会显得更理智一些。 富察府。 李荣保匆匆跑回了府中，一进门就直奔主屋：“大哥！我们切不可真的去推举皇子去，这个时候哪怕自称无能，也绝不可轻易站队。” 李荣保接到消息的时候，他正在和顺茶坊里沉浸式欣赏他家静华在屋子里算账，看着她一双纤纤玉手，把算盘拨得噼里啪啦响，他就觉得好迷人。 结果，正看得高兴，门外进来了个送信的，是胤禛留在京城中的人。 他一边眼睛还粘在静华身上，一边抱怨着胤禛这小子，都已经离开京城了，怎么还是阴魂不散，要打扰他和自家福晋。 结果，接过信只看了两行，李荣保便从椅子上腾空而起，跑去在静华耳边说了两句话，静华便推着他，让他赶紧回府去。 “我要先回去了，那我们就要好久不见了。” 李荣保撅着嘴，恋恋不舍地看着静华。 “确实要好久，都要半个时辰了呢！” 静华以前听宜修说，李荣保有些冷酷，她看着眼前的人，只觉得这人说不定看狗都深情，怎么会冷酷呢！ 明明已经成亲几年了，可只要分开一阵子，他就会自己找上门来。 好在李荣保还是能分得清轻重缓急的，把静华搂在怀中抱了抱，便匆匆翻身上马了。 富察府如何争权夺利，如何在朝堂上取得成绩或许他并没有那么关心。 但富察府里的亲人们，必须平平安安的！ 当然了，这个亲人自然也包括静华！ --------------------- 不只是胤禛，老八同样传信回了府中，给出的却是截然相反的指令。 “四哥！”老八赶到了胤禛的住处，看了一眼苏培盛，苏培盛便乖觉地带人退了下去，顺手还把门关上了。 他这才开口道：“四哥，如今皇阿玛下令，命众人推举太子人选，不知道四哥是怎么想的？” “怎么想的？”胤禛装傻充愣：“皇阿玛是要大臣们推举，又不是让我们兄弟之间互相推荐，我要想什么？” “哎呀，我的好四哥，都这个时候了，你就没必要和我装了吧！”胤禩有些不甘心地揽过胤禛道： “皇阿玛这么做，不是几乎是在说，兄弟们都有机会吗？这诸皇子中，除了你我，还有谁配？” 这话倒也是事实。 但是胤禛还是劝说他：“如今既然证明了二哥是被冤枉的，皇阿玛说不定会先考虑二哥的。二哥当了许多年太子，我可不敢相争。” “这......”胤禩没想到，胤禛会提起来胤礽。 但胤礽已经被废了，怎么还能配再获得皇阿玛的信任。 何况，他到现在还只是一个贝勒啊！ 皇阿玛说不定已经意识到了，胤礽的才能根本不配当太子。 “四哥提醒的有道理，是我心急了，还要多谢四哥指点才是。” 胤禩行了个礼，匆匆离去了。 ---------------------- 胤禩走后，苏培盛进来和胤禛道：“奴才瞅着，这八王爷走得挺急的啊。” “自然是急着表现呢。”胤禛喝了口茶，不慌不忙地坐下来， 虽然胤禩走了，但是胤禛已经料定，他只是表面答应，并不会当真听自己的劝说的。 到底是年轻啊。 胤禛猜的不错。 果然，很快朝堂上就出现了不少拥立八王爷胤禩为太子的奏章。 康熙越看越气：“好啊，朕竟不知道还藏着这么一个狼子野心之辈，把沽名钓誉那一套倒是全都学会了！” 康熙心中对胤禩不满了起来。 但到底也没有生大气，毕竟如今没有太子，皇子有些肖想是正常的，他只要给胤禩一个教训就好。 康熙传来胤禩，将那些奏章全都摔在了他的脸上。 康熙怒声呵斥道：“胤禩，你身为皇室宗亲，却行事轻浮，有违礼制！” 胤禩浑身颤抖，额头上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不敢抬头。 康熙继续说道：“朕对你寄予厚望，你却一味只知道钻营，和大臣们搞好关系，结党营私！” 半个时辰后，有圣旨传出，八王爷胤禩，行事轻浮，有违礼制，罚八王爷胤禩一年俸禄，责令其在府上思过。 康熙此举也有一石二鸟的意思。 这次的惩罚，不仅是对胤禩个人的警示，也是对其他儿子们的一种警告。 希望通过小惩大诫，康熙实则是在警告阿哥们，如今他还年轻，让那些小子们都安分一些！ 圣旨传出的时候，胤禩已经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绞尽脑汁地开始写了请罪的奏折。 但他心中是委屈的。 明明是皇阿玛自己让众臣推举太子人选的。 他虽然暗中使了门路，但是那些人们愿意推举他，还不是因为他真的有真才实干吗？ 他又不是人人都使了银子的。 那些没有联系的大臣，也不见几个去推举二哥的啊！ 只不过，此时的胤禩还想不到，这样的帝王心思，他这辈子也体会不到了。 他如今只管叹气，原本还想着自己说不定就此便能一步登天了。 结果，一盆凉水浇了下来。 ---------------------- 第308章 弘时没长高?这其中定然有诈! 回到京城的时候已经到了10月份。 虽然只过去了不到半年，但是这半年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密集的让人觉得心累。 处置完胤禔和胤禩之后，再也没有人敢蹦达了。 但是大家都觉得心很累。 胤禛回到府上以后，就只想看看自己的孩子们。 如今他膝下共有弘晖、弘昶、弘时、弘历四个儿子，暄妍一个女儿。 弘晖如今已经是个小小少年的，人长得精神、行事也活泼里透着稳重十分讨人喜爱，唯一的缺点便是成日里与那年世兰在一处，眼珠子都快粘在小姑娘身上了。 弘昶虽然痴傻，曾经还牵扯进了文曲星下凡的骗局里，但毕竟和他一个孩子无关。 弘历半岁不到，李金桂养的精细，不肯假手于奶娘，短短半年变大了好大一圈。 暄妍出落的水灵了起来，比起几个儿子，她最贴心，胤禛总算是体会到了皇阿玛为何那么宠爱温宪，甚至不愿意她远嫁蒙古，胤禛心里可惜李荣保膝下没有年岁相当的儿子，不然倒是可以结个儿女亲家。 唯有弘时…… 胤禛看到弘时便眉头一皱。 弘时遗传了李静言的愚钝，虽然他本来也就不指望着这个儿子能够有什么成就，但也希望他能够发展的均衡一些。 只是他这个儿子实在是有点偏科，这几年只猛蹿个子，是几个儿子里最高的，便是和太子大了两岁的弘晳相比，也要高上不少。 但是这次回来却发现弘晖都要赶上他身高了。 胤禛不由的气结。 他脑子不太好用，长得高大结实也不错，就是不通兵法，也能做一员猛将。 如今个子也不长了，人也变瘦了，那他以后还有什么可行？ 宜修倒是没想到以后，只是觉得有些奇怪。 因为前世他的个子就是一路猛蹿，从没停止过。 只要有一两个月不见他，就能明显的感觉到他又长高了一大截。 弘时畏畏缩缩的跟胤禛行礼。 “阿玛。” 胤禛眉头皱的更紧了。 柔则挺着肚子，一把将弘时拉到了一旁。 “你阿玛刚刚回来，舟车劳顿还需要休息，你有什么事儿之后再跟阿玛说。” 说完，她温柔的笑着对胤禛：“弘时如今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了，但他不是什么坏孩子，对四爷还是有孺慕之心的。” 弘时不敢违逆柔则，只能默默离开了。 -------------------- 他刚刚走出屋子，弘晖就来了。 “你怎么出来的这般慢？” 同时想起了柔则跟自己说的那些话。 他这几个月少有吃饱的时候，在年少的弘时眼中，肯定都是因为自己不如弘晖聪明，所以柔庶母才不给他吃饱。 “讨厌你！” 弘时推了一把弘晖。 弘晖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狠狠的摔了一下。 弘时瞪大眼睛。 他惹祸了！ 弘时刚才也没想那么多，就是下意识的一推，他这是惹祸了。 弘时四下张望，见没有人注意到这边，慌忙跑了。 此时宜修出来了，看到弘晖倒在地上，连忙过来扶，“弘晖。” “额娘。”弘晖抬头看着她，“额娘，我有事要跟你说。” ---------------------- 到了永康阁以后，剪秋几人忙碌了起来。 半年没见他们的小阿哥了，可不得宠着点。 没一会儿，各样的点心、零嘴都摆上了，连茶都泡了三种。 “剪秋、绣夏姑姑，你们别忙了。” 弘晖坐到宜修跟前，将刚才的事情娓娓道来。 “额娘，我觉得弘时近日来有些不对劲。” 宜修想到了他停滞不长的身高。 “他最近上课的时候，总是睡不醒，精神也恹恹，也不爱同我说话了。” 宜修追问道：“那你有没有发现他有其他不同寻常的地方？或者说他跟你说话的时候，有没有提到什么？” 弘晖认真思考了一番，道：“额娘，儿子觉得自从柔庶母有孕后，弘时的状态就一直不太对了。” 宜修的本来想叫弘晖离开，她再吩咐其他人，但是想到如今弘晖已经不算年纪小了，这些事情总是要他提前接触的。 “剪秋，你去查查，这几个月弘时过得怎么样？” “吃穿用度、日常伺候的人、府中下人之间的传言、他的嬷嬷奶娘，个个都要查。” 弘晖看着宜修，“额娘，可是伺候弘晖的下人出了什么问题？” 宜修摸了摸他的脑袋。 “事情的结果没出来，先不要急着下定论。” 很快剪秋就回来说道：“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但是那些个下人提起弘时阿哥，奴婢总觉得他们的表情不太对。” 宜修想了想，决定直接叫弘时过来问问。 若是柔则所为，她自然是要为弘时做主的，若柔则什么也没做，她身为福晋，过问府上孩子的情况也属实正常。 --------------- 弘时自从推倒了弘晖以后，便回到了自己的屋子中，惴惴不安。 大哥对他一向很好。 但……因为有大哥，柔庶母总是说他处处都不如大哥。 上次自己解释错了“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柔庶母就罚他，告诉他什么要“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才能体会到这篇文章所说的。 这几个月他总是要干活，身为一个阿哥，他什么都要亲力亲为。 饭也总是吃不饱。 柔庶母说只有他做到了这些，才能比弘晖强。 他心中也曾产生过一些疑问。 他在额娘身边的时候，就从来不要做这些。 他时常会想起他的额娘。 虽然额娘经常会咋咋呼呼，也搞不懂先生的问题，但是从来没让他饿过累过。 柔庶母说正是因为他还不够优秀，所以不能回额娘身边。 弘时有点害怕。 但他转念一想，大哥平时对他都很好，应该不会告状。 而且他刚才真的没有想要伤害大哥，大哥应该摔的不严重吧？ 弘时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当剪秋姑姑出现在自己跟前的时候，弘时心中的恐惧被放大到了极点。 大哥他，跟福晋告状了啊！ 那他今晚，岂不是又要被柔庶母责罚？ 第309章 前世骂我老妇，这辈子给我干活 饶是弘时磨磨唧唧，也很快到了永康阁。 看到宜修，弘时心虚的低下了头。 “额娘。” 宜修此时才更加直观地感受到了弘时的变化。 弘时虽然愚钝，过去的行为举止却也还算大方，如今看起来倒有些小家子气了。 可见，这其中定然发生了什么。 宜修问：“弘时，这几个月，府中可有怠慢你的地方？你不必惊慌，照实说就是。要是有人对你不好，你尽管告诉我，我会为你做主的。” 弘时听到宜修这样说，鼻子一酸，他好想把这段时间受到的委屈都告诉宜修。 可是宜修看起来好严肃，他又想起了柔则之前对他说的那些话。 弘时太想开口了。 “额娘，我——” “福晋可真是关心府中这些孩子，才回来，就叫弘时过来了。” 柔则娇笑着进来，“福晋也不歇着点，考校弘时的功课，什么时候都可以，舟车劳顿的，福晋还是先休息吧。” 宜修看着柔则这样说，心里突然涌上了陌生之感。 虽然她与柔则是姐妹，一直相处了这么多年，此时一看才发现柔则同过去差了多少。 她们姐妹也曾有过真心相待的时分，那时候的柔则温柔有灵气，如今看起来却只是一个庸俗妇人了。 虽然年纪还不算大，长得也如娇花一般妍丽，但给人的感觉就是没有一丝惹眼的地方了。 宜修想着，前世的甄嬛后面都看着比她现在顺眼，果然是相由心生。 虽然她与甄嬛斗了许多年，最后输给了甄嬛，但是不得不承认甄嬛这个人还是有些善良在身上的。 “我并非是要询问弘时的功课，而是问问他这几个月过得怎么样？” 柔则笑道：“福晋对我还不放心吗？虽然我如今有了身孕，时常觉得疲累，对弘时有一些疏忽了，但是只要一有空，我必然会关心弘时的。” 宜修心想正是因为你管，所以她才不放心。 柔则对弘时说道：“你自己回答福晋，是不是这样的？” 弘时看着宜修，最后只是说道：“没什么事儿，弘时这几个月过得很好，请额娘不必担心。” “你看，我就说福晋操心多了。” 柔则看了一眼宜修的肚子，“福晋如今也有着身孕，何必为这些小事担心呢？养好自己的孩子才是最重要的。” “正巧，我这里得了一株百年的人参，晚点我就叫芳落给你送过来。” 说完柔则看到了站在一旁的弘晖。 “弘晖啊，你作为弘时的兄长，平时可不要纵着他，带着他一起玩儿。” 宜修的表情冷了下来。 “弘晖如何做，还轮不到你说。” 柔则笑得花枝乱颤，“福晋，你如今怎么变得这般谨慎，我不过是随口一说，你要是介意，我以后就不会说了，这些长兄如父的道理自然有先生去教的。” 虽然柔则怼的天花乱坠的，却没敢继续说，找了个借口便离开了。 绣夏愤愤不平，“福晋，她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肯定是知道弘时阿哥会说出来对她什么不利的话来，这其中肯定有问题。” “我知道这其中有问题，但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弘时没有说。” 晚一点儿简秋又带了消息回来，说是这几个月给弘时送的饭，总是每顿都剩一大半下来。 宜修有些恼火。柔则费尽心思将弘时抢到。自己这里抚养现在有了自己的孩子，竟然连饭都不给弘时吃饱吗？ 宜修又想办法着人问了问，甚至叫弘晖去问，得到的答案都是弘时说自己没什么胃口。 看弘时如今那个样子，应当是被柔则吓坏了，实话也不敢说，只怕要从其他的地方下手了。 宜修打算直接安排弘时去找李静言。 在自己的亲额娘面前，才会卸下防备之心，说出这些话。 “你去把世兰叫过来，我有话交代。” 哼，让你前世偷偷骂我老妇，这辈子就给我干活。 ----------------- 弘时回去，自然又被柔则好一番说教。 弘时疑惑地看着柔庶母。 他的柔庶母跟他说话从来都是温温柔柔的，只有牵扯到功课的时候才会有一些严厉。 芳春说：“你柔庶母是为了你好，这是你的福气。” “寻常人家的庶子，都是放养和捧杀，柔福晋对你可是严加管教的。” “你不要不知道感恩，懂了吗？” 弘时到底也不敢说他这几个月的委屈了。 他在王府中漫无目的的飘荡，突然看到了漂亮姐姐年世兰。 “世兰姐姐。” 年世兰跑过来道：“弘时，你最近怎么都不和我们玩儿了？你是不是在偷偷学习功课，好在上课的时候让夫子说我学的不好？” 弘时是有些愚钝，书念的也不好，但是年世兰念的更差，两个人总是在课堂上比烂。 不过年世兰骑射比他强，嘿嘿。 两个学渣一起，还是很有共同话题的，关系也还不错。 “世兰姐姐，我想我额娘了。” 年世兰一直住在雍亲王府，虽然不知道大人那档子复杂的事儿，但也知道弘时的额娘被禁足了。 年世兰自己时不时还想她娘呢，所以能够理解弘时的心情。 她眼珠子一转，“走，我们去看齐福晋。” 弘时并没有那么离经叛道，听到年世兰这样说还犹豫了一下，不过想见额娘的渴望占据了上风。 “走吧，我们过去。” 才跑出去没多久，他们又碰到了弘晖，此时他正带着弘昶。 弘昶虽然痴傻，但是心思很干净，知道弘晖这个大哥人好，所以也会黏着弘晖。 弘晖看到他俩急急忙忙的样子，拦住了他们：“世兰姐姐，弘时，你们要去哪里？” 弘时一见到弘晖，就蔫了。 刚才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一下子全被戳破了。 年世兰快人快语，“我带弘时去看齐福晋。” 弘时听到年世兰就这么说出来了，有点害怕弘晖不让他们去，他失望的垂下了头。 弘晖皱眉道：“齐福晋已经被禁足了，你们这样去是看不到她的。” 弘时的头垂得更低了。 “我倒是知道有个方式。” 弘时猛地抬起了头。 年世兰想要拍拍弘晖的肩膀，手抬到一半又放了回去，她清了清嗓子，“我就知道你是最聪明的，快带我们去吧。” 第310章 弘晖:做姐姐的狗? 弘晖如今是雍亲王的嫡长子，未来的世子，他在府中带着人到处乱窜，也没有人拦着他。 况且，红灰阿哥平时是最懂分寸的了，从来不会惹出来什么祸事。 因为李静言被禁足，所以从前热闹的云珍斋附近，如今并没有什么人，只有两个侍卫百无聊赖的守着那里。 年世兰对弘晖道：“还得是你，果然只有我们两个人是不够的，我去引开那两个侍卫，你带着弘时进去。” 弘晖看着这个行事向来走直线的世兰姐姐，道：“我们不从正门走。” 片刻之后，弘晖带他们来到了云珍斋的一处围墙跟前。 “我们爬上去。” 年世兰抬头看了一下那高高的红墙，然后用狐疑的眼神看着弘晖，“你确定我们能爬上去？” 弘晖和弘时都还没她高呢。 她还以为弘晖想到了什么好办法。 “咱俩用手撑着，将弘时送上墙头，他不就能进去了吗？” 年世兰看着他，“你确定弘时上去了以后，有什么办法下去吗？” 弘昶在一旁咧着嘴傻笑，“让我先上，我接着石头弟弟。” 弘昶根本分不清她们几个人的名字和年龄，就按照自己的方式记了。 “还是看我的吧。” 年世兰突然想起了宜修的交代。 她沿着那围墙下来回走了几遍，时不时地拨开草丛。 然后，她眼睛一亮。 “快来，这有一个狗洞！” 弘晖和弘时都赶紧围了过去。 那个洞不大，成年人必然是过不去的，但是他们四个人都能过去。 弘时眼睛亮了，他就要见到额娘了。 “大哥，世兰姐姐，我先过去吧。” 弘晖一把按住他，“我去吧，我是你大哥，万一有风险呢，我总不能让你这个小的涉险。” 年世兰道：“按照你这么说，应该我第一个过去。” “我比你俩都大呢，”说着，年世兰用手比划了一下身高，对弘晖道，“还比你高。” 弘晖下意识的否决，“不行，男子汉大丈夫，我不能让你们女人涉险。” “哼，什么大丈夫？你还没我大呢。” 年世兰一把将弘晖拉到一边。 弘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下子蹲了下去，半个身子已经探进了狗洞里。 年世兰：…… 弘晖很快就过去了。 他的声音传了过来，“这边没人，你们都过来吧。” 年世兰将弘时和弘昶往前推了推，“你俩跟着进去，我来断后。” 最后，年世兰也过去了。 才看到那狗洞出口传来的一点亮光，一只手就伸了出来。 年世兰知道那是弘晖的手，争强好胜的心起来了，她硬是自己爬了出去。 结果根本没站稳，就往前摔了去。 年世兰下意识的摆动着小手，总算是抓到了什么。 然后他们三个齐齐扑街了。 弘晖和弘时都被她拽倒了。 只有弘昶看着他们三个在那里哎哎哎地叫着，然后他思考了一下，也学着他们的样子躺在地上，哎哟哎哟的叫了起来。 三小只：…… 他们爬起来以后，四下张望了一下。 这云珍斋许久没人打理了，这后院里面的杂草可真多，也没有什么人静悄悄的。 弘晖和年世兰跟着弘时，一路往李静言的屋子跑去。 ----------------- 李静言被禁足了许久，人都不活泼了。 好在吃穿用度不缺她的，宜修还时常叫绣夏过来告诉她弘时的消息。 如今她就想着出去了，要好好抱抱她的儿子，看他长高了没。 突然她听到了一阵响动。 难道是有贼人进来？ 碧果现在应该还在自己的房间睡觉，她就不叫她起来了。 李静言想了一下，拿起了自己的瓷枕，轻轻的走了出去。 她高高的举起了瓷枕。 然后看到了四小只。 “弘时！” 本来就容易失态的李静言此时更加失态了。 她将瓷枕扔到地上，一把抱住了弘时。 弘时嗷的一声就哭了。 弘晖和年世兰默默架着弘昶退出房间，将空间留给了他们。 弘晖看了一眼年世兰。 年世兰眨了眨眼睛，“你看我干嘛？” 说完她的脸红了一下。 上次她回家的时候，她娘跟她说，她如今已经有10岁了，再过三年就可以相看人家了，等到15岁一到便可以嫁人了。 她娘还问她喜不喜欢弘晖。 她其实也不知道，她还小着呢。 就是从小一起和弘晖长大，心里对其他男孩也没个概念。 倒是哥哥说她以后嫁人，不用看对方的身份地位，家境如何，只要是她喜欢的，他年羹尧都支持，若是对方不愿意，他也会替她想办法。 实在不行，就绑来做压寨人夫。 她娘气得追着哥哥打，用鸡毛掸子在他屁股上抽了好几道呢。 弘晖凑近了年世兰。 年世兰小小的心一跳。 她娘说，结为夫妻以后，他们就永远不会分开了。 她还没怎么和弘晖分开过。 要是永远在一起，天天和弘晖一起玩多好。 要是有了小娃娃，他们就带着小娃娃一起玩。 弘晖伸出了手，然后在她肩上拍了拍。 她身子抖了抖，“弘晖，你干嘛！？” 弘晖用疑惑的目光看着她，“世兰姐姐，你刚才摔倒的时候把衣服都摔脏了，我给你拍拍土。” 年世兰回过神来，大声道：“谁叫你不伸手扶着我点。” 弘晖忙着解释，“我伸手了。” 年世兰嘴硬，“我没看到。” 弘晖做了个揖，“那肯定是我伸晚了，都是我的错，下次我一定早早伸出手来。” “好姐姐，你别生气了。” “我这个月的月例银子发下来，我就让剪秋姑姑带咱们去玩，我给你买糖葫芦、买裙子。” 见年世兰还是不为所动，弘晖只好祭出杀招。 他三指并拢指天。 “要是再让你摔着，我就是小狗。” 弘昶在一旁学着弘晖的样子，“要是再让你摔着，我就是小狗。” 年世兰噗嗤一笑，“行，说好了，要是下次你再让我摔着，你就是小狗。” 年世兰伸出小拇指，弘晖轻轻的勾了上去。 弘昶也伸出了小拇指，强势插入他们之间，“你们是小狗，你们是小狗！汪汪汪！” ----------------- 我猜你们想问我，今日标题是不是得到了高人指点？ 没有，只是单纯取了个符合内容的标题罢了。 第311章 铁打的宜修，流水的情敌 “福晋，云珍斋闹起来了，齐福晋说要找四爷，有话说。” 宜修早就叫人盯着了，此时去叫胤禛的人已经在路上了。 胤禛到了云珍斋。 一眼就看到了灰头土脸的四个小孩。 尤其是弘时，那脸蛋上蹭的都是灰，眼泪冲出了两条白白的印子。 “这是怎么回事？” “王爷，妾身不活了。” 胤禛的目光落在了李静言身上，她的脸上蹭的全是泥，正在鬼哭狼嚎。 “好好说话，好端端的怎么就不活了呢？” “王爷，您心中气恼妾身，怎么罚妾身？妾身都认了，但是你也不能饿着弘时呀。” 胤禛满头雾水，“他是我儿子，就算是犯了错，我也不可能饿着他。” 李静言上气不接下气的将弘时跟她说的，又同胤禛说了一遍。 胤禛的脸立马沉了下来。 “把庶福晋给我叫过来。” 柔则一来，看到弘时站在李静言身边，立马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 不等胤禛质问，她就先叫屈起来。 “王爷，妾身好冤啊。” “齐姐姐，我理解你想要出来，你想弘时，但是你也不能如此说谎啊。” 李静言怒道：“我没有说谎，这一切都是弘时跟我说的。” “齐姐姐，我虽然觉得弘时不可能说谎，但是事无绝对，或许是弘时恨我，所以跟着姐姐一起编排妾身。” 李静言才不听柔则怎么说呢，“他一个小孩子如何能编排你？” 柔则眼含热泪：“齐姐姐，我知道你是恨我养着弘时，可是我真的没有做那些事，不信你去问下人，我每日给他送的饭菜都是足量的，是他自己每次都没吃完，就端了出来。” “至于平时在功课上对他严厉一些，这有错吗？弘时读书本就不如弘晖聪明，我若是不督促着他点儿，到时候他什么都不懂，姐姐出来了不还是要怪我。” 宜修在一旁看着。 柔则如今学聪明了，表面功夫做的很到位。 还将锅都推给了李静言。 可是…… 李静言如今牵扯到儿子，脑子也清醒了一些。 “就算你说弘时会说谎，难道弘昶也会说谎吗？” 柔则这才看到自己的儿子。 弘昶痴傻，胤禛对他自然也没什么太高的要求，刚才这里人一多，他就跑到一旁自己玩石头去了。 柔则没想到他竟然也在这里。 弘晖拉着弘昶过来，“二弟，阿玛要问你话呢，石头弟弟刚才跟齐福晋说了什么？” 柔则心中暗叫不好。 下一秒，就听弘昶说道：“石头弟弟哭了！说吃不饱，每天还要抄很多书！他多吃一点，嬷嬷就说再也不让他额娘出来了。” “阿玛，弘昶从来没饿过肚子，饿肚子好难受的，你为什么不让石头弟弟吃饱？” 胤禛的脸色阴沉了下来。 或许，弘时和弘晖还会说假话，但是弘昶因为脑子不好，反而纯澈干净，心无杂念，自然不会说什么假话。 但是，一个嬷嬷也敢这样威胁他儿子？ 要么是柔则指使，要么就是这嬷嬷狗仗人势！ 胤禛很快就处理了这件事儿。 嬷嬷杖毙，柔则禁足一个月，罚俸半年，李静言解禁，弘时还是由她自己抚养。 至于弘昶，胤禛觉得他经常和柔则见面会学坏，下令让弘昶不能见柔则。 ------------------ 宜修回到永康阁中，召来了弘晖。 “弘昶是你带过去的吧？” 弘晖点头，“儿子那天听说额娘叫了世兰姐姐来，猜测额娘是想帮弘时和齐庶母，弘时嘴笨，儿子之前也在阿玛跟前撒过谎，只有弘昶说话，阿玛才能毫无保留的相信。” 宜修一愣。 儿子真是长大了呀。 居然一瞬间就能想到她的漏洞，然后用自己的方法补上。 “今日你用的方法虽然不错，但是你要记得，助人可以，害人不行。” 弘晖点了点头，“儿子不会让额娘失望的。” 说完，弘晖不好意思道：“额娘，儿子有一件事想跟额娘说。” 宜修问：“什么事？” “额娘既然觉得儿子做的不错，可否给儿子赏点银子？” 宜修道：“你吃穿用度皆是王府出钱……你要做什么？” 弘晖脸上浮现一丝红晕，“世兰姐姐的生辰快要到了， 儿子想提前准备起来。” 宜修：…… 行吧，儿大不中留。 她这个儿子，这辈子成了给年世兰培养的了？ 上辈子她和年世兰到底谁欠谁的啊！ “你要多少，想送什么，有计划了吗？” 弘晖道：“儿子之前的月例银子、额娘和阿玛的赏银存下来了不少，留出了给阿玛和额娘买生辰礼的银子，剩下给世兰姐姐的有三十七两！我想让额娘给我十三两，我用五十两银子给世兰姐姐买裙子，买首饰，再请她吃好吃的，儿子了解过了，冬日的衣服，就是用顶好的丝绸，二十两也足够从里到外买一身了，剩下二十八两可以买一套银首饰，世兰姐姐好看，但是年纪还小，不能戴额娘这样的，二十八两足够，剩下二两银子我们去姨母的店里吃饭，还能再买些糖葫芦、小点心带给弘昶、弘时他们。” 弘晖说起这个，有点小骄傲，想到年世兰收到新裙子的表情，更开心了。 弘晖没有狮子大开口，对银子如何花费也很有规划。 宜修点点头，“剪秋，拿银子过来。” 等到弘晖走了，宜修眼中闪过一丝厉芒。 “这些年方方面面的人安排了不少人手进来，这王府，也该清一清了。” ---------------------- 弘时的事情一闹，李静言的禁足虽然被解了。 但是却触动了另外一个人的心思，便是李金桂。 如今李金桂生下弘历也有几个月的时间了。‘ 虽然胤禛还是不怎么喜欢她，但是因为成了小阿哥的生母，有了孩子傍身，下边的人也变得殷勤了起来。 在她的有心试探下，李金桂反而越来越心惊。 因为很快，李金桂不仅发现了柔则能抚养弘时，是因为陷害了李静言，却把她自己的亲生孩子丢给了齐月宾，只因为那孩子上了脑子，不如其他的小阿哥们聪明。 更是终于明白了令妤原先也是生过孩子的，只是后来因为“意外”而没有了。 之前她就还在奇怪，令妤并不算十分受王爷的重视，为何却能当上侧福晋。 不仅和其他几位有了孩子的人平起平坐，甚至还得到了帮宜修共同料理府中事务的权力。 谜团解开了，李金桂心中反而更加害怕了。 她和雪卿不同，虽然二人都是出身低微，但雪卿自小就是被调教着如何服侍男子的，而她过去的几年里，都只会和园子里边的花花草草打交道。 也就是说，雪卿即便不进王府里，成为了胤禛的女人，最终也会去伺候其他的达官显贵的。 相比之下，进了王府做格格已经是十分体面，又对她的路子。 李金桂冷眼瞧着，也能看出来她巴结柔则颇为努力。 但她自问没那个才情和心思，无论是宜修还是柔则，她都觉得和自己是两个世界的人。 -------------------- 这日，众人来给宜修请安。 例行公事之后，宜修开口道：“我这里有几处花草，总是看起来没精打采的，听说李格格善于养花草，还请留下来帮我看看，其他姐妹们就散了吧。” 众人告退，宜修领着李金桂来到了内室。 “不知道福晋要妾身看哪里的花草？” 李金桂心中揣着事情，看宜修的眼光也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这里的花草没有问题，倒是格格，你看起来确实没精打采的。” 宜修问道：“可是前些天，王爷在府中发了脾气，吓到格格了？” 李金桂被一语道破，心中反而不害怕了。 她跪下向宜修求情：“妾身有一事求福晋。福晋知道的，妾身出身低微，如今虽然生了孩子，成了格格，这些都是王爷和福晋的恩典。” “但是妾身自问福薄，想要自请在后院中的佛堂修行，为王爷和福晋祈求平安。” “哦？格格倒是好心肠。”宜修笑了一下，她对李金桂这个行为虽然不满意，心中倒是也并不意外。 胤禛早年勤勉谨慎，后院中的女子并不算多。 若非李金桂实在无用，也不至于让弘历从一出生，就被抛弃在了圆明园中。 如今她算是有恩于李金桂的，不仅让她成了正经的格格，还让人好好照料着弘历。 可是李金桂却还是不敢放手一搏。 “格格去了佛堂，可曾想过弘历？”宜修问道：“即便只是带发修行，但如此一来，这孩子也算是没了半个额娘了。” 宜修看着李金桂，等着她的答案。 “啊......这......”李金桂万万没想到，宜修居然会这么问。 一来，这是因为她对后院的礼仪规则并不熟悉，但更重要的还是，她想出去佛堂这个主意的时候，更多考虑的是活命的问题。 至于孩子后边的日子要如何过，她还真给忘了多想想了...... “我有一个办法，格格可愿意听听？” 宜修突然想到了一个解决办法，她和李金桂道： “格格既然带发修行，而弘历如今年纪还小，需要有额娘照顾，那不如就认我做了干额娘，接来永康阁中抚养，如何？” 宜修这么提议，也是为自己和两个孩子找好后路。 虽然如今弘晖是最得胤禛喜爱的，可是后边能不能继位也不好说。 毕竟，他的皇祖父康熙实在太能活了。 加上胤禛继位后的时间，怎么也还要几十年。 几十年的时间，足够发生变化了。 说不定，这院子里还要多几个能重生的女人。 “这......” 李金桂沉吟了一下，她还是有些舍不得弘历的，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自然了，李格格若是不舍得那我也不会强求。” 宜修把身子挪了挪，靠在了后边的榻子上，手掌抚上自己的腹部： “如今弘晖虽然大了，但是我这肚子里还怀着一个呢，精力也不多。何况，这府中的所有孩子，我都是他们的嫡母，这认不认的，也没什么区别。” “格格若是不舍得，便当我没有说，小阿哥的奶娘自然也会好好照顾他的。” “不不不......”李金桂连忙摇头道：“刚刚是妾身高兴糊涂了，若是福晋肯垂怜，那是妾身和弘历的福气，妾身多谢福晋。” 宜修抬了抬手，让李金桂起来，自己去做准备了。 无论怎样，弘历至少会是个聪明孩子，就算日后不当皇上，她全当给弘晖找了个聪明点儿的玩伴了。 免得自己儿子，天天一门心思围着年世兰那小丫头转。 他如今也大了，虽然有个青梅竹马很好，但毕竟是皇家的孩子，该知道的事情，承担的责任也是要做的。 当天夜里，胤禛便知道了这件事情。 他对李金桂这个人完全无感，但是对宜修愿意抚养弘历倒是又意外又心疼。 “小宜，你如今还怀着身孕，弘晖也还没有成年，要是再照顾个小孩儿会不会太辛苦了些？” 胤禛摸着宜修的肚子，满眼都是怜爱。 这都怀孕八个月了，眼瞅着就快要生了。 一个奴婢的事情，怎么好让他的小宜太过劳碌，说不定对腹中的孩子也不好。 如今孩子虽然多，但他最看重的还是宜修的。 “也不是第一次生了，这次虽然觉得身子沉了一些，但是倒没有太大的反应。” 宜修想到第一次生弘晖时候，自己还是吃了些苦头的，忍不住道：“这个孩子懂事，我看是个贴心的女儿呢。” “儿子女儿都好，但我不许你现在就把弘历接过来。”胤禛坚持道：“不然太辛苦太危险了。若是你有心思成全她，至少也要等咱们的孩子出生了。” “到时候一个也是养，一群也是赶的，我便不管你了。” “什么一群也是赶，这是王爷的孩子，可不是草原上的肥羊。”但胤禛既然坚持，宜修也没道理非把弘历接过来，便点头答应了。 -------------------- 小剧场 看着三小只爬狗洞的剪秋回去将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宜修。 联想到弘晖要给年世兰准备礼物。 宜修：好后悔让年世兰进府怎么办？ 她这个儿子，一点形象和地位都没有了。 而且，还要花她的银子给年世兰！ 她发誓，她要当个恶婆婆！！！ 第312章 都是柔则的好帮手 李金桂还没有进了佛堂，消息却已经都传开了。 因为柔则被禁足了，这些人中便以齐月宾为首。 这日，众人给宜修请安完毕。 齐月宾和雪卿便一边走着，一边闲聊。 “没想到这李金桂，没怎么见过世面，倒是个阴毒的。” 雪卿扶着齐月宾感叹。 “哦？”对于李金桂的做法，齐月宾心中也不舒服。 只是她一时还没有想通，究竟是哪里不对，见到雪卿这么说她便问道：“妹妹是发现了什么吗？” “姐姐！”雪卿解释着说：“咱们做女人的，谁不知道后院之中，既是子以母贵，那可也是母以子贵。” 雪卿继续和齐月宾说着： 这李金桂出身不高，就算是生下了儿子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儿。 别说是和弘晖这样的嫡子相比了，就连下边几个庶出的小阿哥们都比不上的。 可是如今李金桂提议，让那弘历认福晋做义母，难道不是摆明了借着亲生儿子去讨好王爷和福晋。 她儿子的地位高了，她这做额娘的不就也跟着有地位了。 再说了，说是去佛堂祈福。 去的什么佛堂？ 那可是后院中的佛堂！ 这唐朝玄宗皇帝当年，尚且能和已经在山上的寺院中修行，落发为尼的庶母搞在一起，我看啊这自古以来，小尼姑才是最会勾引人的...... 雪卿话还没说完，便被齐月宾呵斥住了声。 想到这也是骂了胤禛，雪卿才吐了吐舌头不再说话。 她自小是读着唱着市井中才子佳人的风流故事长大的，一时间最快没有收住。 嘴上虽然不说话了，但是雪卿却在心中不屑。 前些时候，柔则还和她说，齐月宾是个心思机敏的人，要她多向齐月宾多多学习。 结果，看样子也是个愚笨的人。 如今柔则姐姐被禁足了，她可要好好表现，指点着齐月宾，在外边把事情处理好了，等姐姐出来后，给姐姐一个惊喜。 --------------------------- 齐月宾果然上心了。 想到了柔则当年曾经想过去母留子，只是后来阴差阳错没能成功，反而只是害死了令妤的孩子。 但是，她觉得这个思路还是很不错的，柔则如今被禁足了，她完全可以抄过来。 给她一个惊喜！ 而且她必须要赶在宜修生产前下手，否则到时候弘历已经认下了宜修做义母，也就没什么用了。 若是顺利的话，说不定胤禛还会让自己抚养了弘历。 弘历？ 齐月宾眼珠一转，计上心头。 对啊！ 她若是能抚养弘历，可比抚养弘昶有用多了！ 且不说弘昶脑子不好，就算是个正常小孩儿，她的额娘还在世，而且有权有势，将来想要把孩子收回去，那几乎不费吹灰之力。 弘昶又痴傻，指望他认自己的好算是没戏了。 但是弘历不一样，有脑子没额娘，这可比抚养弘昶的价值高多了！ 想到这里，齐月宾几乎要兴奋起来了！ 若是能假借李金桂的手，杀掉弘昶，再抚养弘历，岂不是一石二鸟嘛！ 想到这里，齐月宾让人把李金桂请来了。 时间不等人，来不及一点点布置，她必须要快。 来见齐月宾的时候，李金桂心中格外忐忑。 虽然同为格格，但是她可不觉得自己配和这样的官家小姐做姐妹。 “妹妹已经生产完这些日子了，才请你来坐坐，还请妹妹别见怪。” 齐月宾开口寒暄，李金桂反而更加不知所措了：“姐姐有什么事情，便尽管吩咐。” “什么吩咐不吩咐的。”齐月宾笑道：“你我都是姐妹，我不过是早入府一些，托大让妹妹叫声姐姐，可别这样客气。” “只是我瞧着弘历那孩子可爱，想来妹妹第一次做额娘，忍不住叫妹妹前来说说怎么抚养孩子的闲话罢了。” 一面说着，齐月宾一面拿出了些东西，都是刚出生的小孩儿能用上的，小老虎，小珠子，小肚兜。 齐月宾道：“这些东西，都是我亲手做得，算是给小阿哥的见面礼了，这小孩子的皮肤最是娇嫩，我想着妹妹那里多预备一些也是好的。” “这......多谢姐姐” 李金桂看到这样多的东西，心中不由得感动。 自打宜修同意她去佛堂中修行后，李金桂石头落下。 随着分别的日子越来越近，她对弘历的不舍也越来越重。 若是她是个有本事的人，自然也不舍得母子分离...... 如今，看到有人对弘历好一分，她都要感动得落泪。 ------------------- 眼看着李金桂的泪往下落，齐月宾又赶紧趁热打铁道： “妹妹也知道，弘昶如今虽然长大了些，但是因为病总不见好，为了照顾他，我也不怎么出门。” “若是妹妹不嫌弃，最近几日可以多来我这里坐坐，我和你说说孩子的事儿，这小孩子啊长得就是快，一天一个样子，5个月和一年，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一年...... 弘历一岁大的时候，自己只怕已经早已经在佛堂了。 “好，既然姐姐这么说，那就等弘历睡着了，我来姐姐这里。” 李金桂点点头，她也想要知道，一个月大的孩子会是什么样子的。 一连好几日，李金桂都主动上门来见齐月宾。 她心中已经认定了，齐月宾为人和善，又和自己说得来，便渐渐放下了戒心。 一日，她正在屋子里和齐月宾说话。 “两位格格不好了，弘昶阿哥在外边玩，不小心落水了，二位快去看看吧！” 一个婢女模样的女孩突然进来说。 “什么？”齐月宾起身，脸都被吓白了道：“在哪里，快带我去看看” 说罢，回头看了一眼李金桂。 “好，我也去。” 对上齐月宾期待的眼神，李金桂不得不硬着头皮说。 二人赶到湖边的时候，果然看到弘昶的帽子正浮在上边，却不见孩子扑腾。 “完了完了，这孩子该不会已经沉下去了吧！”齐月宾拉着李金桂的手道：“我亲自去看看，你们再去找些人来。” 一面说着，一面回头呵斥下人：“你们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跟上！若是小阿哥出事儿，你们都别想活命！” “啊！” 又是扑通一声，再回头看的时候，只见李金桂落到了水里。 “救命！” “救命！” 李金桂在水中奋力扑腾着，只听到岸上的齐月宾大喊：“来人，格格掉水里了，快来人” 但岸边，却没有一个人再动了。 第313章 一生都在落水的弘昶 半盏茶后，负责巡逻的人接到了消息，赶了过来。 等李金桂被捞起来的时候，人已经早就没气儿了。 齐月宾一边落泪，一边在四下寻找着什么。 宜修听到了消息赶来，看着哭得不能自已的齐月宾道：“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宜修扫了一眼齐月宾问道。 齐月宾告诉宜修，原本她带着弘昶正在这里玩耍，没想到遇上了李金桂。 李金桂夸弘昶可爱，便一起带着弘昶玩儿，怎料两人一路追闹，来到了池塘边，竟然双双落水了。 再捞上来的时候，李金桂已经没气儿了。 “福晋，您是知道的，弘昶他不是故意的啊，他脑子不好的！”齐月宾哭的撕心裂肺：“妾身可怎么活啊，怎么对得起李妹妹和弘历那孩子啊呜呜。” “妾身宁愿是自己落水了！” “好了，别哭了。” 宜修看了一眼道：”弘昶呢？“ ”弘昶......“齐月宾心中其实也在打鼓，她也不知道弘昶怎么就不见了，只是事情到这一步了，她总要把戏做完。 齐月宾勉强道：”弘昶可能是被水带下去了，妾身已经在命人往下游出找了......“ 话还没说完，剪秋便带着弘昶走了进来。 说是走进来，其实弘昶是趴在后边奴才的背上，被背了回来，看到宜修的时候，还在傻傻地笑。 但等看到齐月宾的时候，他地眼神却明显瑟缩了一下，似乎在害怕什么。 ”福晋，下人看到了弘昶阿哥落水，把人救了上来。“ 冷冷扫了一眼齐月宾，剪秋向宜修解释。 ”孩子，我的孩子！“ 齐月宾似乎看不到弘昶的害怕，赶紧上前接过了弘昶搂进了怀里。 然后回头嘱咐下人道：”快去熬姜汤，给阿哥喝了驱寒！“ 然后，就把人搂在怀中，一口一个我的儿叫着。 ------------- 宜修向剪秋使了个眼色，剪秋会意。 她将弘昶从齐月宾的怀中拉了出来，宜修这才道：”妹妹照顾小阿哥也太不留心了，不及阿哥落水，还连累了李格格失去了性命，弘历那孩子如今连额娘都没有了。“ 宜修看着齐月宾，眼神冰冷。 原本，李金桂只要再过几个月，便可以去佛堂之中了。 李金桂虽然不是她的人，但是也到底是条人命。 况且，弘昶是怎么落水的，只怕也另有蹊跷。 只是齐月宾跟在柔则身边太久了，日后还能用得上，此刻也没有证据。 何况，宜修抚了抚自己的腹部。 她快要生产了，为了孩子的运数，她也实在不想在这个时候见血。 ”齐月宾无能，照顾阿哥不周。从现在起，将弘昶送到雪卿那里抚养，齐月宾夺去格格的位份，先行禁足，我如今疲乏了，其他事情之后再说。“ 雪卿？ 怎么会是她？ 齐月宾瞪大眼睛，看着宜修，刚想开口说什么，宜修已经转身离去了。 齐月宾差点撞在了正在紧紧关闭的大门上。 扶着宜修往永康阁中回去。 剪秋有些不理解地问：”福晋，为何要把弘昶阿哥给了雪卿去抚养？那雪卿明明更亲近龙井阁中地那一个。如今令福晋膝下无子，何不给她？“ ”你以为抚养弘昶是什么好事吗？“ ”虽说小阿哥身子不好，但是有个儿子总比没儿子好吧？“ 宜修笑道：”那这儿子总得要是自己的，再不济也要是没了额娘的。“ ”可如今呢？龙井阁的那位虽然被禁足了，但是乌拉那拉家还在，她又有自己的其他孩子。有这样一个额娘，弘昶给谁抚养，谁都不会觉得弘昶会是自己将来的指望的。“ 讲到了这里，宜修干脆多说了几句：”你以为齐月宾只想要李金桂的命，怕只怕弘昶她也早觉得鸡肋了，只是又不舍得给别人，又想要更好的，才干脆起了一石二鸟的想法。“ ”对了，你是怎么碰到弘昶的？“ 宜修也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哪里是奴婢碰到的啊，是弘晖领着人来找奴婢的。“ 主仆二人一对视，剪秋吩咐抬轿子的人道：”走快些“ ---------------- 回到永康阁的时候，弘晖果然已经等着了。 不等宜修开口询问，弘晖便已经开口解释了。 原来，弘昶原本的确是在湖边玩儿，边上陪着的是个脸生的小奴才。 弘晖路过的时候，刚好看到弘昶他正弯腰捡起一块石子准备打水漂时，有人突然出现在他的身后，猛地一推。 弘昶毫无防备，惊呼一声，身体便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向池塘中坠去。水花四溅，弘昶吓得一个劲儿扑腾。 那下人也是做贼心虚，或许害怕巡逻的人看到，推下去后也没查看，立刻跑远了。 看着那下人走了，弘晖赶紧脱了衣服下水，一个猛子扎进了湖中。 好在那下人也没有用心，不等把人推到湖中心，就已经跑了，弘晖勉强拉着弘昶，只是扑腾了两下，便已经到了脚能踩住的地方了。 他迅速拉着弘昶往岸上走去，用尽全身力气将他托起，才算是把人救了上来。 上了岸，弘晖吓得出了一身冷汗，腿软得彻底走不动路了。 弘昶却还只顾咧着嘴，冲他笑，仿佛刚刚的一切不过是场玩闹。 缓了缓神儿，弘晖才拽着人回了永康阁，正巧碰上了要去找宜修的剪秋。 剪秋想着，既然要去齐月宾那里，那必然是一件事了，便带上了弘昶。 -------------- 小剧场： 宜修问弘晖：”你会水，我怎么不知道，不记得有师父教过你啊。“ 弘晖支支吾吾了一会儿：”其实......其实也说不上是会，就是以前和世兰姐姐玩憋气儿，练得能多憋一会儿罢了。“ 宜修：哦，知道了，以前会被年世兰按在水里欺负，学会了憋气。 弘晖：...... 年世兰：......哎呀，弘晖你小子，多少年前的事情了，还要让福晋知道！人家现在已经文明许多了~~~~ 第314章 胤祯:原来我喜欢的人是…… 快到年底的时候，在外头足足打了7个月的胤祯胤祯总算是回来了。 他们将准噶尔那些作乱的小部族一股脑的清剿了干净，康熙帝龙颜大悦。 今年这些个儿子，算计兄弟的算计兄弟，争夺皇位的争夺皇位，一点儿都没让他顺心过，如今总算迎来了一个好消息了。 康熙帝当即封胤祯为扬威将军，加封贝勒，负责后勤的年羹尧，则是封为了三品兵部侍郎，并让他任满一年，就调去四川做巡抚。 这两个赏赐不可谓不重了。 他还赐了胤祯万两白银，并其他的奇珍异宝多样，以示荣宠。 除了康熙帝本就喜欢胤祯外，还有一点便是，这个儿子从此以后不参与皇位争夺了，这些算是给他的嘉奖和补偿。 “对了，还有一事。”康熙帝看着长得英武不凡的十四子，想起了另一件事儿。 “老十四啊，你如今已经十八了，你的哥哥们在你这个年纪，孩子都有了，你如今却连妻妾都没有，这次你立了功，若是看上了哪家的姑娘，大可以跟朕说，朕给你们赐婚。” 胤祯道：“皇阿玛，如今准噶尔还未真正平定，儿子这次出征，有了新的志向，就是先平定了准噶尔，再考虑成家立业的事情。” 康熙帝笑道：“好志向，那朕就先依你。” 康熙帝只当胤祯是还没有心仪的女子，跟他随意说这个理由罢了。 不过他此时还年轻，再过两年娶妻也可以，大丈夫何患无妻呢？ ------------------- 出了养心殿，胤祯就成了其他阿哥眼中的香饽饽。 皇上如此宠爱胤祯，那么其他不管哪个阿哥拉拢到了他，都算是多了一大助力。 但是考虑到胤禔和胤禩的下场，大家还是有些迟疑的。 唯有胤禛大大方方的请了胤祯——没办法，谁叫他们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呢。 胤禛在府中设宴为胤祯庆祝，宫中的德妃得了消息，也颇为欣慰。 胤祯心里则是很激动。 他又能看到四嫂了。 自从巴林部一别，他已经有7个月没有看到宜修了。 他想告诉宜修，她给他的那些东西都很有用。 那火折子在最冷的时候还救了他一命。 这7个月的时间里，胤祯逐渐认清了自己的内心。 他每次看到他四哥和四嫂在一起，他心里就酸酸的，他从前一直以为他是对四哥有想法，但是这段时日的几次受伤，他想到的都是四嫂的脸。 他总算知道了，他喜欢的人是他的四嫂。 这让他心里松了一口气，又提起了一口气。 还好他并不喜欢他四哥，没有乱了伦常，但是他喜欢上了他四嫂，还是乱了伦常。 而且，他这辈子都无法实现和四嫂在一起的愿望了吧？ 想到今日皇阿玛的催婚，胤祯心里有一点轻微的紧张感。 这种事儿他躲得过一时，躲不过一世。 若是他娶妻了，从此以后就要跟四嫂撇清关系了，虽然他们不可能，但是胤祯还是有些抗拒。 --------------------- 胤禛给胤祯准备的庆功宴在雍亲王府的暖阁中，屋子里四角都摆着添了银霜炭的炭盆，屋内温暖如春，才喝了薄酒两杯，就已经昏昏欲睡了。 胤禛说着说着，也说到了胤祯的婚事。 “我听说皇阿玛给你说亲，却被你拒绝了。你如今也老大不小了，皇阿玛的建议，你确实该好好考虑一下了。” 胤祯警惕的看着胤禛，难道四哥知道了他那些想法了吗？ 仅仅一瞬间，他就否认了这个想法，四哥若是知道了他那些龌龊的想法，只怕会当场将他赶出去。 “四哥，我的志向不在娶妻生子。而在为大清开疆拓土，平定叛乱。” “有志向。”胤禛笑了笑，举起酒杯，“我敬十四弟一杯。” 兄弟两个人非同寻常的融洽，很快两个人都喝的微醺。 胤祯起身，“四哥，我去更衣。” “去吧，反正雍亲王府的路你熟，我就不找人给你带路了。” 胤祯很快就离开了暖阁。 大概是因为微醺，出了恭房以后，他迷迷糊糊走错了地方，睁眼就看到了绣夏带着弘晖几人在玩耍。 “十四叔！” 弘晖见到胤祯，高兴地打招呼。 胤祯摸了摸弘晖的脑袋，“你额娘呢，怎么没同你在一处？” 绣夏嘴快道：“福晋如今身子沉重，只每天饭后出来散步一小会儿。” 胤祯有些失望，不过更多的是担心。 “如今四嫂月份大了，确实是需要小心一些，你身为四嫂的身边人一定要多注意。” 绣夏没注意到胤祯说话哪里奇怪，点着头应了，“我们每天都注意着呢，倒是福晋说她这是第二胎了，让我们不必像从前那样提心吊胆。” 胤祯突然想到，前不久四哥的府中没了个格格，到底还是有些担心，只不过他作为宜修的小叔子，也只能说到这里了。 胤祯刚准备离去，就听到了宜修的声音。 “弘晖，弘时，世兰！” 胤祯看向来人，宜修穿着一件鹅黄色的袄子，披着厚厚的披风，正往这边走来。 大概因为又要当母亲了，宜修的面上十分温柔，仿佛镀了一层光一样，让胤祯一下子看呆了。 “四嫂。” 胤祯一下子站得笔直，人也略微拘谨了起来。 宜修没想到胤祯在这里，她打量了一下他。 七个月过去，胤祯黑了，瘦了，个子又高了一截，颈侧多了一道浅浅的伤口。 她想到前世胤祯那些荣誉，都是一刀一剑打下来的。 虽然荣耀，也是辛苦，最后还落了个悲惨下场。 “十四爷出征想必辛苦，看着都消瘦了些。” 四嫂关心他了。 胤祯强忍着心中的喜意。 “我在外头吃的好，睡得好，这不是瘦了，是我的身子骨结实了，四嫂不必担心。” 宜修轻轻一笑：“我是替额娘担心你，她最是疼你了，你还没见着她吧？回头去给额娘请安，只怕额娘要给你招呼一桌子大荤。” “那一大桌子我可吃不完，到时候我就捡着四哥四嫂去的时候一起过去。” 堂堂扬威将军，在这里撒娇卖痴，一点儿都不觉得掉面子。 宜修笑得竟带了几分宠溺的味道。 “好好好，赶明儿我就去额娘宫里请安，你就等着吃吧。” ------------------ 宜修说话的时候，剪秋跟在身边紧紧的扶着她。 还有不到两个月，宜修就要生产了。 若不是小主子们今日听说十四叔打了胜仗，非要闹着来前院看看，福晋几乎是不会来前院的。 因为有年家小姐在，福晋不放心才跟出来看看。 没想到这么巧，他们竟然迎面就碰到了十四爷。 “剪秋，我们回吧。” 只是站着说了两句话，宜修便已经觉得身子沉重。 剪秋赶紧唤来轿子，伺候着人回府。 “等一下！” 宜修突然抓了一下剪秋的胳膊，但显然力气不足，并使不上劲来。 她低声嘱咐：“快去和四爷说，请温虚末来。” 剪秋会意。 有了生弘晖的经验，宜修立刻判断出来，此时若是再回永康阁中，一路颠簸反而危险。 可是，十四弟在，去胤禛那里会不会不太方便...... 老十四显然不知道宜修的想法。 但这个时候，他脑子里想的不是找胤禛来，而是把宜修送到安全的地方。 “四嫂如今不便移动，不如就在这里生产好了，小弟在外边守着，四嫂尽管放心。” 老十四自告奋勇，指挥下人把最近的屋子赶紧腾出来。 看到十四弟如此坦然宜修，反而觉得是自己矫情了。 都是一母同胞的兄弟，这个时候就不客气了。 这些事情跟在宜修身边的人早就轻车熟路了。 大家见宜修同意了，立刻有条不紊的忙了起来。 接热水的，去找产婆的拿纱布的拿药的，还有去厨房吩咐，炖好补品等待的。 不需要吩咐，每个人都自发地找到了自己要负责的事情，完全不见手忙脚乱。 这自然是宜修平日里调教的好的缘故。 ----------------- “小宜，小宜！” 胤禛匆匆赶来的时候，老十四真的在门口。 “四哥，四嫂正在里边生产，你就在这里等着吧。” 胤祯伸手一拦，他可不能让胤禛去打扰四嫂！ “是是是......” 胤禛冷静下来，也想起了这个时候产房肮脏，他还是不进去的好。 “那个......十四弟啊，你看这府中乱糟糟的，也没有办法招待你了。”胤禛准备向老十四下逐客令了：“不如等这摊子事情忙完你再来。左右你还要在京城待些日子，咱们亲兄弟之间，我就不和你客套了。” 说吧，胤禛右手就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哪料，老十四左手搭住胤禛的右手，反手将人搂住了：“四哥哪里的话？你我兄弟何必客气，如今来的早不如来的巧，我也想看着小侄子出生。” 啊，这......有必要吗？ 胤禛没想到，他的十四弟如今居然对他这么上心，居然愿意陪他一起等着孩子出生，心中不禁涌起一股热浪。 就在这个时候，苏培盛来报：“主子，温太医来了，正在门口等着进来。” “快请！” 不等胤禛发话，老十四便率先开口了。 看了十四一眼，胤禛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但一时也想不到究竟是哪里不对，赶紧侧着身子让开了。 呼痛的声音，很快隔着门窗传了出来。 无论是第几个孩子了，女人生产总是痛苦又辛苦。 十四的眼睛紧盯着关上的门，嘴唇被自己下意识地咬来咬去都没有察觉。 倒是胤禛经历的多了，反而不怎么紧张。 回头看了一眼十四弟的样子，他一巴掌拍在了人肩上调笑道：“你怎么看起来比我这个要当阿玛的人还紧张啊？女人生产都是这个样子的，若是觉得不舒服就先回去休息，过两天再来看你的小侄子也是一样的。” 哼！ 渣男！ 光想着孩子，这里边喊疼的可是四嫂！ “小弟难得回京，若是下次离开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甚至都不知道能不能回来了......” 老十四生怕胤禛强制自己离开，急得都口不择言了：“四哥就让我看看孩子吧，如今我膝下无子，四哥的孩子便如我的孩子一样。” “好好好，你想等就一起等着吧。”胤禛没有多想道：“光等着也是无聊，苏培盛去取棋盘来，我和十四弟便下棋边等，我们兄弟二人好久都没再一起下棋了。” 老十四：......还有闲心下棋？果然是个渣男！四嫂嫁给你也是倒霉了！ --------------------- 要说谁能略微理解一下老十四的心情。 在场众人中，恐怕便也只有温虚末了。 这是他第二次来帮宜修生产了，相比上一次对感情的懵懂。 如今，早就看清楚自己内心，温虚末心中越发难受。 此刻，稳婆还正在他面前，向他详细描述着宜修的情况。 心爱的女人为了其他男人受苦受难，他能做的不过是尽力减轻这过程中的痛苦罢了。 快速念了个药方出来，温虚末嘱咐府中的人赶紧去熬。 早在一个月前，宜修生产的日子临近的时候，他便已经开始暗中研制适合宜修体质的药方了。 如今稳婆报来的信息，果然与他揣测的差不多，因此立刻便报了出来，交给下人去熬。 “奇了，老身给京城这么多夫人接生过，就是太医也没少见，只有先生的药方来的如此之快，医术好生厉害，福晋也是好眼光，找到了先生安胎。” 那稳婆心中稀奇，一边走着，一边嘟囔着。 温虚末急得在后边直跺脚：“姑姑您快去吧，您走慢一分，福晋就多痛苦和危险一分！” 稳婆：老身走那么快有什么用，难道是什么很厉害的麻药吗...... 第315章 请复位太子 生产持续到了深夜，孩子终于露头了。 半盏茶后，一阵啼哭传了出来。 “是个小格格！” 剪秋抱着孩子，站在宜修的边上。 她心思机灵，知道宜修定要看一眼孩子，才能放心地睡过去，因此拦住了要抱着孩子出去给胤禛看的稳婆。 “小格格很可爱很康健呢，福晋你听，这哭声多好听。” 把孩子凑到宜修跟前，剪秋和宜修说着话。 宜修赞赏地看了一眼剪秋，终于撑不住劳累的身子，睡了过去。 孩子抱出来的时候，老十四看到是个格格的时候，心中反而有些开心：是个女儿，长大了至少不用像他一样总是在外征战，陪不了额娘。 老十四越想越远。 他已经想到了，这小侄女可以一直陪着四嫂了，最好将来连婚事也在京城里，切不可去和亲受苦，这样她们母女二人都不寂寞。 “是个女儿，让你失望了不是小侄子。” 胤禛接过孩子，没心没肺地和老十四说着。 “哎，四哥有那么多儿子了，如今多个女儿刚刚好，只要是四哥的孩子，小弟都喜欢。” 老十四笑嘻嘻地回答。 --------- 新年的脚步近了。 今年的新年家宴，宜修因为坐月子并不出席。 柔则禁足的时间到了，她便和李静言跟着胤禛一起出席。 柔则也不是没跟胤禛一起来参加过新年夜宴，但是每次宜修都压在她头上。 虽然前阵子被禁足了，但今天她可算是有了扬眉吐气之感了。 虽然她如今肚子还是很大，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觉得自己身轻如燕。 出王府前，胤禛特意去永康阁看了宜修和新生的小格格。 此时宜修刚刚生产完不久，脸色还有些白，看起来也是精神恹擞的模样。 胤禛看着她，颇为心疼，道：“你让温太医住在府上吧，好好给你调养身子，太医院那边我去说。” “行，先让温太医过个除夕吧，我明日一早就让剪秋去请。” 其实胤禛今日来，还是有个问题想要问宜修，看到宜修这个样子，他倒有些问不出口了。 宜修与胤禛做了两世夫妻，哪能看不出胤禛有话要说。 “四郎可是有什么困惑？” 胤禛：“我原本也不该拿这些事儿烦你的，但是想来想去也就只有你能给我一二意见了。” “哪有什么烦不烦的，四郎同我说的话，无论是什么我都是爱听的。” 胤禛道：“如今到了年关，正是一家其乐融融的时候，皇阿玛定然会想起二哥来，我在想要不要劝皇阿玛复立二哥为太子。” 胤禛因为从小不得爹娘宠爱，所以他很是注意这些细节。 在最近几次上朝，提起过年的事情的时候，他便能看出皇阿玛脸上的惆怅。 而且从这次皇阿玛对第十四的封赏上就可以看出来，他对胤礽还是有余情。 胤禛便想顺势为胤礽求情，这样说不定还能让皇阿玛对他更加倚重。 只是他担心出言为胤礽求情，反而遭到迁怒。 他想了有一阵儿了，但是拿不定主意，所以来问问宜修。 前世胤禛便劝说康熙帝重新立了胤礽为太子，虽然棋行险招，但是效果却很好。 “四郎，如今争便是不争，不争才是争。” 胤禛浑身一颤，看着宜修。 此时她的眼睛明亮的惊人，仿佛那时他们一起去赈灾一样。 “四郎，你若是同皇阿玛建议立二哥为太子，在皇阿玛眼中便是你不争。” “前头有大哥和八爷争，你看看他们是个什么下场，皇阿玛并不希望你们去夺那个皇位，他心里还没有定论，而且，大清一日无太子，朝政便一日不能稳定。若是真换了太子，会引起朝政震动。” “如今二哥的种种表现已经注定了，他还会被废，四郎若是此时向二哥示好，那么将来二哥那些余下的势力便会跟着四郎。” 宜修说完，胤禛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你说的是这么个理儿。” “不争便是争。” 胤禛下定了决心，“若是能得到与皇阿玛单独相处的机会，我便去向皇阿玛进言。” ----------------- 夜宴开始了，柔则挺着肚子坐在胤禛身边。 她给胤禛斟了一杯酒。 胤禛说道：“酒气会熏到你肚子里的孩子，我便不喝了。” 柔则听了，只觉得胤禛是在关心自己。 “四爷这样体贴妾身，妾身心里不知道有多欢喜呢。” 胤禛看了她一眼。 星辉远远的看着他们俩恩爱的样子，心中觉得满意。 他想了想，也拿起一个茶壶走到了胤禛跟前。 “姐夫，我敬你一杯，只是如今姐姐闻不得酒气，所以我便以茶代酒了。” 见他们一个两个都这样关注自己，柔则心中十分高兴。 星辉和胤禛碰杯，声音便压低了。 “姐夫如今在朝堂上无人能出其右，姐夫何不安排人请封你为太子呢？” 听到星辉的话，胤禛便知道了星辉如今有这番成就，都是因为他能打。 单论政治嗅觉和政治目光，他还不如一个后宅女子呢。 “此时还没到那个时机，我心中自有安排。” 星辉以为胤禛心中已经有了请立自己为太子的计划，他喝了一口茶。 “那我就祝姐夫马到成功了。” 胤禛今晚一直注意着康熙帝的动向，发现他有起身的意思后，他连忙也跟了出去。 没走多久，他就状若无意的碰到了康熙帝。 “儿子见过皇阿玛。” 康熙帝道：“老四，你也坐不住了？” 胤禛没想到康熙帝会问这么一句话，竟然还有些俏皮。 “这外头虽然冷，但是十分清新，儿子便出来走走。” 康熙帝道：“那你便陪朕走走吧。” 两个人在宫里面逛了起来，两个人说说笑笑的，似乎融洽了不少。 胤禛有些珍惜这份难得的、与康熙帝独处的时间，但是他今天的目的不得不说。 胤禛道：“如此佳节，亲人团圆之时，二哥却还在府中。” 康熙帝的面色果然沉了下来：“是胤礽叫你过来为他说和的？” “并不是，二哥若是愿意与我说一二，儿子也不会像今日这么担心了。” “皇阿玛，自从二哥被废之后，他就一直消沉了，即便是如今解了禁足，他也不愿意与我们这些兄弟来往。” 胤禛微微一撩衣摆，跪了下来。 “皇阿玛，儿臣请皇阿玛恢复二哥的太子之位！” 三德子在一旁，吓得魂飞魄散，本来有些昏昏欲睡，此时也彻底清醒了。 他多想跟胤禛说使不得。 这话说出来，不是让康熙帝生气吗？ 然而胤禛却丝毫不害怕，他直愣愣的盯着康熙帝。 康熙帝怒极反笑，“好好好，你们倒是在朕跟前演起兄弟情深了。” 胤禛道：“皇阿玛，当初那调兵的手谕，是不是真的我们如今都知道了，后面二哥又差点被毒死，二哥有没有谋逆之心，皇阿玛定然是清楚的。” “况且，如今朝政不稳，皇阿玛重新立二哥为太子，这是安抚朝臣和百姓的举措！” 暴怒的康熙帝陡然安静了下来。 刚才他只是一时生气，但是仔细想想胤禛说的也没错。 他早就不生胤礽的气了，如今需要的不过是个台阶和由头罢了。 胤禛的劝说给了他理由。 康熙帝心中暗下决定：“你回去吧。” 第316章 冲动的大舅哥 等到新年的假期结束，刚刚上朝，康熙帝便在朝堂上说先祖托梦，让他复立胤礽为太子。 满朝哗然，但是又觉得十分合理。 如今，康熙帝的这些成年皇子之中，根本没有可堪大任的。 本来老大还有一些机会，如今是彻底没有了。 老八自从上次被康熙帝斥责以后，便也没了声息。 至于老四，他同胤礽可是比亲兄弟还好的交情，又怎么可能跟胤礽去抢这个皇位呢？ 而且大家也都猜到了，当初胤礽并没有什么错，硬要说错，便是在康熙帝生病的时候，他表现的不是那么悲伤。 但事实也证明，康熙帝不是得了什么大病。 康熙帝这个当阿玛的都不介意，他们这些朝臣自然也没有异议。 唯一有些焦躁的，便是原本跟着老八胤禩的人。 在他们的设想中，胤礽下来以后，本该是胤禩上位的。 只是康熙帝既然心意已决，他们也只能闭嘴了。 很快大家就知道了，康熙帝为何要这样做。 原来是胤禛请复立太子后，康熙帝才夜有所梦，得到了圣祖皇帝的托梦。 星辉一脸不可置信。 这就是你说的自有打算？ 星辉怒气冲冲的跑到了雍亲王府上。 “姐夫，除夕那日你不是同我说你都有打算了吗？怎么这打算，就打算到太子头上去了。” “我当时抱的本就是这个打算，我从未同你说过，我的打算是找人将我自己推上太子之位。” 星辉道：“太子复立，对姐夫一点好处都没有，皇上本就重视太子，好不容易才废了，轮到我们有机会了，你来这样一出。以后，可还有姐夫上位的机会？” 费扬古生前之所以将两个女儿都嫁给胤禛，自然是因为看好胤禛。 不然又何至于退了富察家的婚事。 “星辉，慎言。” 胤禛看着大舅哥。 他大舅哥曾经也是个满腹诡计的英才少年，自从做了家主以后，便有些飘了。 这种话竟然都敢说了。 胤禛决定给他解释一下，以免他对胤礽不满，回头还要拖累了他。 “你真以为我劝两句，皇阿玛就能听我的？” 星辉愣住。 好像是这样的。 “皇阿玛之所以顺着我的话，重新立二哥为太子，自然是因为皇阿玛心中就是这样想的。” “我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 但星辉还是有些嘴硬，“这种事儿，你应该跟我们这些跟着你的人说明白。” “而且虽然你是顺势而为，但也彻底绝了你做太子的机会啊。” 胤禛冷道：“太子是什么？你以为在皇阿玛心中没有其他人选的情况下，那个位置空了便会有人坐上去吗？” 两个人说话的声音有点大。 柔则得到星辉来了的消息后匆匆赶了过来。 还没走到屋门口，她就听到了里头似乎是吵起来了。 柔则心中一急，肚皮发紧。 然而她没多想，就冲了进去。 她可不能让星辉惹了胤禛生气。 刚进了屋子里，她就感觉两腿间一片湿。 紧接着肚子一阵抽痛。 糟糕了，要生了。 柔则捂着肚子便要倒下去，星辉见状，连忙扶住了她。 “阿姊，阿姊，你怎么了？” “姐夫，阿姊这是怎么了？快叫太医，快点叫太医。” 柔则听到星辉用这般冲的口气问胤禛，连忙忍着痛解释：“我这是要生了，快，让芳落去叫稳婆。” 星辉正要抱着柔则去龙井阁，到底是想起来胤禛还在边上。 “姐夫，快抱我姐姐去龙井阁。” 胤禛也知道妇人生孩子并非小事儿，连忙抱着柔则去了龙井阁。 稳婆匆匆赶了过来。 虽然稳婆是一早就备着的，但是她也没想到柔则这么早就发作了。 “庶福晋怎么发作的这样早？这可难生了啊。” 星辉猜测，肯定是刚才自己与胤禛争吵吓到了阿姊，心中不由得十分愧疚。 “快别说话了，你赶紧进去看看她怎么样了，若是我阿姊有了问题，拿你们是问！” 胤禛刚刚从屋子里出来，听到星辉如此蛮横的对稳婆说话，微微皱了皱眉。 他这个大舅哥，是愈发嚣张跋扈了。 很快，太医也过来了。 星辉自己的妻子虽然也生过孩子，但他远远没有今天这般焦灼。 他的阿姊怎么叫的那样凄惨。 胤禛见他坐立不安的样子，道：“你也莫要担心了，你姐姐之前生过一胎了，也不算是完全没有经验的妇人，这稳婆和太医都是最好的，你不要担心。” 星辉见胤禛说的这般无所谓，很想骂胤禛一顿，但是想到他们的争吵声若是被屋中的阿姊听了去，只怕她又要担心了。 很快屋中便端出一盆血水出来。 稳婆战战兢兢地回禀，“王爷，庶福晋她有些难产。” “怎么会难产呢！？”星辉抢白道，“是不是你们不尽心尽力？” 第317章 雪卿的致富之路 稳婆道：“庶福晋本来下个月才要生……如今足足提早了一个月，自然要艰难些。” 星辉看着那刺目的鲜血，一下冲进了屋子里，胤禛根本没来的及拦着。 星辉看到面目惨白的柔则，嘴唇都失去了血色一般。 他问太医，“怎么救我阿姊？！” 稳婆还在一边解释：“庶福晋本来下个月才要生……如今足足提早了一个月，自然要艰难些。” 结果，看着那刺目的鲜血，星辉一下冲进了屋子里，胤禛根本没来的及拦着。 星辉看到面目惨白的柔则，嘴唇都失去了血色一般。 他问太医，“怎么救我阿姊？！” 太医道：“庶福晋此时情况十分危急，但若是有那两百年以上的老参，切片含在口中吊着性命，或许还可以。” “只要气不散，人撑住了把孩子生下来，只要用心养着就好了。” 胤禛跟在后头进来，皱眉，“苏培盛，王府中可有两百年以上的老参？” 苏培盛可不敢往这边看，他背着说：“四爷，没有，王府中最多的不过是百年的。” “我去找！” 星辉匆匆撇下一句，人就一阵风似的没影了。 这边，柔则的情况愈发危急起来。 芳若是真的为柔则着急的，她不住地去门口，指望着星辉能回来。 柔则此时已经气若游丝了。 “四爷……若是……若是我死了……您一定要记得我……” 胤禛道：“你不会死的。” “四爷……菀菀这辈子……” 正在此时，王府外响起了一阵马蹄声，星辉一跃进了龙井阁。 然后将人参递给了太医，“快，切片！救人！” 太医也是第一次见年头这样多的人参，忙不迭切片给柔则含在了口中。 那上了年头的老参果然有效，很快，柔则的脸上便恢复了一丝血气。 不多时，便听到屋中一阵啼哭之声。 稳婆抱着孩子走到两人跟前，“恭喜王爷，庶福晋生了个小阿哥！” 胤禛喜气洋洋地看着孩子，因为早产，比一般的婴儿还要小一圈，看起来虽然有点虚弱，但是是全乎的。 星辉匆匆进了屋子，确认了柔则没事才出来。 胤禛此时已经准备给孩子取名了，见到星辉，便道：“你来的正好，我准备给小阿哥取‘晅’这个字，你说可好？” 星辉眼睛一亮，“‘晅’有光明的意思。寓意前途光明，能够驱散阴霾。好名字。” 柔则刚刚生产完，星辉其实是想进去看看的。 但到底男女有别，可连胤禛都不进去，星辉总不能要自己进去。 “宜修呢？”星辉问，这个时候，她是最适合也是最应该进去看望柔则的。 宜修刚刚生产完，还在坐月子，但星辉并不清楚宜修这个时候，还不能出来走动，只是一味不满意宜修。 没一会儿，太医出来了。 他看着胤禛，面上露出为难之色。 “四爷，柔福晋如今虽然成功生产，脱离了危险，但是到底是生产的时候伤了身子，只怕今后再难怀孕。” 胤禛和星辉刚刚的满心喜悦都没了。 “怎么回事！？”星辉有些狂躁，“不是用了最好的人参吗？” 太医嗫嚅道：“这就是微臣医术所不能及之处了，柔福晋早产加难产，能保住母子性命已经是极为幸运之事了。” 星辉还想争辩，胤禛却拦住了他。 “星辉，你也听到太医说的了，此时再闹无济于事，妇人生产本来就是过鬼门关。柔则保住一条性命就很好了。” 星辉看着胤禛，失去了冷静。 若不是眼前的男人，阿姊怎么会受这样的苦！？ 他犹豫再三，对胤禛说道：“这件事，还请姐夫瞒着阿姊，不要叫她知道了，徒惹她伤心。” 胤禛点头，“我自然省得。” --------------------------- 醒来的时候，柔则第一眼看到的人是雪卿，便再没有别人了。 “柔福晋醒来了？”看到柔则睁眼，雪卿赶紧起身扶着人起来：“可要喝点水吗，补汤一直温着了，现在可有胃口吗？” 雪卿自己并没有生产过，看着柔则虽然想要帮忙，却不知道该如何照顾人。 摆了摆手，柔则扫了一眼屋子，除了雪卿并没有人来看望自己，边上只有府上按照惯例送来的东西，心中不禁觉得有些失落。 “如今我这第二个儿子生了，没想到这屋子里的样子，反倒比第一次的时候还要冷清。”柔则冲着雪卿叹气：“在这府中的几年算是白待了也。” 雪卿看着柔则，心中也跟着酸楚。 柔则的容貌家世都是一等一的好，就连儿子都一连生了两个，是这府里边最多的。 可却并没有得到她应得的待遇。 这都要怪府里的福晋，没有容人的度量。 这么看来，她从一开始就跟着星辉和柔则，反而是件好事。 柔则尚且如此，若是她投靠了宜修，别说想要多赚些银子了，说不定连命是怎么没的都不知道。 想到这里，她越发觉得要好好帮柔则了。 “柔福晋想要屋子里热闹起来也不难，只要王爷愿意来，这屋子里的人自然也就多了起来。” 被雪卿伺候着喝了几口水，柔则对于雪卿贴心的照顾和做小伏低的姿态，都很是满意，终于下定了决心开口道： “我如今不能伺候王爷，若是你有心，我倒是可以和你说说王爷喜欢什么样子，王爷许久不见你了，想来也会想念的。” 柔则才学出众，比雪卿要强上许多。 她指点着雪卿去读了两首诗，看了几本书。 几日后，她便让雪卿去书房里给胤禛送点心了。 临走前，雪卿还有些担心：“听闻王爷学识渊博，我只看了这两天书真的可以吗？” 夜月一帘幽梦，春风十里柔情。 -------------------------- 第二日，雪卿侍寝的消息便传到了永康阁中。 剪秋道：“如今龙井阁的那位，便要推出个其他人来巩固位置了。” 宜修心中冷笑，这不是她之前做皇后时候的做法吗？ 但结果呢，事实证明若是像甄嬛那样的聪明人，绝不会甘于久居人下，若是个好掌控的，只怕结果就是会是那祺贵人美丽，但实在愚蠢了。 “不止如此，奴婢听芳落说啊，那位是不能生育了。”剪秋在宜修耳边道：“这是她最后一个儿子了。” “哦？是吗”宜修眼睛一亮，这可算是个大惊喜，比雪卿承宠可要重要太多了。 嘴角越来越上扬，虽然刚生完孩子但宜修还是忍不住道：“快快快，今天晚上让小厨房做些好的来，我现在胃口可是好得很。” 想到，柔则以后都无法再生育了，宜修心情实在大好。 对于胤禛这样的人而言，感情实在只是他生命中的一小部分。 柔则没了生育能力，等同于少了很大的利用价值。 日后在这王府中的日子，相当于少了一个很大的助力。 说完这些，宜修突然意识到，吃一顿庆祝，这不是令妤之前的做法吗？ 果然人在一起呆久了，就会越来越像。 当天晚上，胤禛来看宜修，正看到她在榻子上用膳，面前摆放的都是些牛肉爆肚之类的东西。 “小宜今日胃口不错。”胤禛笑呵呵道：“自打生产完后，今日晚膳是荤腥最足的一次了，看来已经恢复了不少。” “是啊是啊。” 宜修拿着筷子，笑嘻嘻地看着胤禛，心想报应不爽，厄运如今也轮到了柔则头上。 胤禛不疑有他，乐呵呵的坐在了她对面，“看你吃的这样香，我也忍不住要尝尝了。” 胤禛日常办公的时候，若是忙起来，通常只吃两个白馒头配一荤一素，比他后院这些妻妾吃的还要简单许多。 来宜修这里反倒算是改善生活了，而且从多年前的某一天起，宜修便再也不劝他事不过三了，他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宜修吩咐剪秋给胤禛添双筷子。 “四郎来的正好，每天厨房给我做着许多饭菜，我一个人还吃不完呢，你来了两个人正好。” 胤禛听着她说这话，倒是有了些寻常夫妻的感觉。 他觉得宜修是在暗示他每天都过来。 “既然是你的要求，那我以后就每天都来。” 胤禛天天来自然是最好的，至少能给别人添堵。 ----------------- 雪卿心里果然堵得慌。 她觉得宜修就是跟自己对着干。 当然她也能想到是宜修和柔则斗法，从而牵连了她。 但是她又不能怪柔则，所以只能怪宜修了。 不过如今府中的妻妾都年岁已高，除了柔则之外，她雪卿是独一份的美貌。 胤禛一个月里总有小半个月歇在她的屋子里。 不过让雪卿最为开心的，还是随着胤禛的宠爱来的各种赏赐。 她能够听从星辉的跟着胤禛，本来就是为了求财，如今也算是求仁得仁了。 只不过，她觉得还可以再拓展一些赚钱途径。 她在府中用心打听着，在看到一个男人之后，她觉得她果然找到了机会。 那男子十分眼生，且有一种“官气”。 雪卿来了王府之中虽然并不常跟外院的男子接触，但也心中有数，这王府里经常来的人有哪些。 她在西湖摇船，上过她船的各类人不知凡几，自然也有感觉。 她听到苏培盛叫他“王读祝”。 打听了一番才知道这男人乃是太常寺满洲读祝官，平日里只在一些祭祀活动中负责诵读祝文。 这祭祀活动一年难有几次，自然也是碰不到权力的中心的。 这种小官能求到胤禛身边，想必是费了不少功夫，想求的无非是更高的官职。 胤禛会答应的吗？ 雪卿自认为自己看人也有几分准头，她觉得胤禛并不会答应这件事儿。 毕竟胤禛乃是天潢贵胄，何必去关注一个七品小官的事儿呢？ 他就是送出了再多的银子，胤禛也不稀罕，毕竟前阵子皇上才赏赐了胤禛不少奇珍异宝，区区银子算得了什么？ 但是她不一样，她不嫌弃那些银子。 雪卿一路跟到了胤禛的书房外，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 ----------------- 打发走了王读祝，宜修从屏风后头绕出来，对苏培盛说：“苏公公以后这等人就不必放入府中了，也不知道他是通过什么门路求上我们的，我们还要认真查查。” 胤禛看着她调笑了一句，“那万两白银你当真不心动？” 宜修轻哼一声，“他区区七品官职，却有如此多银子，那些银子的来历倒是值得商榷一下了。” “或许这王家有产业呢。” “管他是不是，先查一查，若是国之蛀虫，将他上报了便是。” 话虽然这样说，宜修却知道，世间的事情不是非黑即白的。 她和胤禛的手上就干干净净吗？自然是未必的。 若是王读祝对他们有用，他们会帮一把。 若是没什么用处，他们将他干的那些不正当的勾当抖落出来，也没有什么心理负担。 毕竟，夫妻俩如今都把大清看作是他们的大清，那大清的朝堂自然也是他们的朝堂。 ----------------- 王读祝很快就出来了，他脸上的表情果然沮丧。 雪卿跟了他一段，叫自己的侍女引开了苏培盛，然后趁着四下无人的时候，狠狠撞了上去。 “哎呦！” 两个人都喊了起来。 那王读祝乍见一个貌美女子，便知道这是胤禛的妻妾了。 非礼勿视，他连忙移开了视线。 这若是在府中的人看了去，他有嘴都解释不清了。 他只是想求个官职，可不是求死啊。 “这位大人，我没撞疼你吧？”女子娇滴滴的声音响起，“刚才是我走路急了些，还望大人见谅。” “不碍事儿，不碍事儿。” 王读祝连忙道。 说完他就准备走了。 然而雪卿又怎么可能放他走？ “我见大人行色匆匆，可遇到了什么难事儿？” 王读祝自然不会将自己来府中的缘由同一个小小女子说。 没想到，那女子接下来的话让他惊讶。 “王大人，您此番前来，可是想要换个官职？在朝堂上升一升？” 王读祝瞪大眼睛。 这女子怎么连这种事都知道？ 难不成他刚刚进雍亲王书房的时候？雍亲王正与眼前女子…… “王大人呀，这事儿您直接去找四爷，可就找错了。” 王读祝此时也顾不得男女大防了，他连忙追问雪卿：“夫人，此话怎讲？” 这一声“夫人”，叫得她浑身舒坦。 “你跟我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第318章 打你就打你，还要挑时间吗? 雪卿想要算计王读祝，自然不能留在这里，否则苏培盛找回来，不就是露馅了？ 她带着王读祝去了一个不会有人经过的地方。 王读祝脸上浮现出疑惑之色：“夫人，既然你能帮我，为何要带我来这样偏僻的地方？” 难不成是王爷想要灭他的口？但是为何又选个女子来？ 在王读祝心中忐忑不安的时候，雪卿笑着说道：“王大人，这种事儿又如何摆到明面上说？也不可能叫府中的下人知道，若是他们看到了回头传出去可怎么办呢？” 王读祝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还是夫人考虑的周全。” 此时他从五分怀疑变成了七分相信。 胤禛那头刚刚拒绝了他，这会儿还特别高调的话，确实不应该。 两个人坐定以后，雪卿便问他，“王大人是想在太常寺更进一步，还是想去别处呢？” 王读祝忙道：“能去别处自然是最好的，如若为难的话，在太常寺更进一步也可以。” 雪卿道：“去别处也不是不能，就要看大人有多少诚意了，毕竟这件事儿，还要搭上我不少功夫。” 王读祝目中露出一丝疑惑之色，“夫人……难道说这件事儿是夫人替我去跑？” “自然是在四爷跟前吹枕边风了。”雪卿嗔怪地看了他一眼。 王读祝想了想自己近日来听到的消息，胤禛去年确实是从外头带回来了个格格，极为受宠，当时还有人在私底下里说四爷不如其他几个阿哥努力，去一趟江南眼里只盯着那些个漂亮女子。 想必就是眼前之人了。 容貌上佳，的确是个尤物。 若是她说能吹得动胤禛的枕边风，这个可信程度并不低。 只是，雍亲王是那种会听女人枕边风的人吗？ 王读祝本来想否认，但是转念一想，人家夫妻俩的事情，他也不知道，何必怀疑呢？只要最后事情办好就行了。 过程，本来也不是需要他考虑的。 “王大人，你能拿出来多少诚意？”雪卿又问了一句。 王读祝这才恍然，“若是能在太常寺升一升，我有万两银子答谢，若是能去更好的地方……我……” 王读祝一咬牙，“我再加五千两银。” 雪卿心中狂喜，但是她觉得王读祝还可以加更多。 “实话说，一万五千两银子，我觉得不太够。”雪卿皱着眉头，“只怕是很难帮你。” 王读祝心里怒骂，这四爷也太贪了吧，竟然如此狮子大开口。 一万五千两银子，已经是太子府小半年的收入了。 他脸上露出了犹豫之色，这么多银子换一个前程值得吗？ 可是事到如今，他似乎只能往前走了，万一不肯出这个银子，不能升迁不说，还得罪了雍亲王。 王读祝还想挣扎一番，“夫人，我……只有这么多了。” 雪卿继续逼迫，“这件事……很难办啊，罢了，你给万两银子就行了，你在太常寺升一升也就罢了。” 王读祝咬牙，“一万八千两，不能再多了。” 雪卿点头，“就这些吧。” “你先将银子给我，这样我才好为你做事。” 王读祝本来又犹豫起来了，看到雪卿脸上的不耐，道：“我回去就差人给夫人送银票过来。” 雪卿脸上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既然说定了，王大人快回去吧，苏公公只怕要找你了。”雪卿说完特意叮嘱了他一句，“等会儿我们见面之事，还请王大人切不可告诉别人，毕竟这有关你我的清誉。” 王读祝点了点头，这个是自然的。 他怎么可能将这件事说出去呢？要是被查到了，谁都没有好果子吃。 ----------------- 很快雪卿就收到了王读祝送来的银票。 她心中狂喜。 没想到她真的能一次收到这么多银子。 虽然胤禛对她出手也算大方，但是猛然多了这么多可支配的银子，她被冲昏了头脑，也失去了谨慎。 出手马上阔绰了起来，那头上虽然还带着从前的首饰，那些不引人注意的耳珰戒指，便都换了新的。 那成色和水头极好的翡翠，便是王府里都少见的。 其他人只当是雪卿又得了胤禛的赏赐，并没有多想，但是宜修却知道，王府的库房中并没有这种东西。 “染冬，你想法子查查她的这些银子是从哪儿来的。” “若是来路不正的话……” 染冬点点头。 染冬这丫鬟，心眼子多如筛子，任雪卿藏的再隐秘，也能将它挖出来。 ----------------- “福晋，雪格格前些日子出了府上，去正乙祠兑了3000两银票。” 宜修便想起了雪卿前几日来找她告假，说是去甘露寺的。 自打莫言进入了府中，府中的女眷便极喜欢去甘露寺，所以宜修当时也没多想。 今天这事儿是柔则干的话，她都不意外，可雪卿的来历她是知道的，不可能会有什么娘家人给她这么多银子。 这笔银子的来路定然有问题。 “正乙祠的伙计说没说这个银票是谁家的？” 染冬脸上露出了为难之色，“正乙祠那群伙计嘴特别严，奴婢想尽办法也只能问到，是在京中做生意的人家的，汉人。” 宜修心头一跳。 她敢花3000两银子，必然手头还有更多。 她近日接触到的能一次性拿出这么多银子的人，还可能和雪卿有交集的，只有那太常寺的王读祝。 至于星辉和柔则？ 他们又不蠢，怎么会给一个棋子花这么多银子呢？ 雪卿看来是有几分本事的，竟然能骗这么多，宜修倒是好奇了。 她本来想告诉胤禛，但想了想，这辈子他的处事略有一些变化，说不定他还会心疼雪卿。 宜修收拾了一番，出府去找汪佳常海了。 常海上次看宜修，还是她在月子里的时候。 眼下她才出了月子一个月，还是需要好好休息的时候却来找他，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儿。 常海心里想着，若是胤禛负了他外甥女，他便是拼了这条命不要，也要到胤禛跟前为宜修讨个公道，让胤禛知道宜修不是没有娘家人的。 宜修简明扼要的说明来意，澄海表示自己知道了。 如今他既教书，也帮宜修打理外头的生意，这京城里有哪家生意做的好，他心里都是有数的。 送走宜修后，他马上便托了中间人，请王家人过来一叙。 王家人知道常海是四福晋的舅舅，接到邀请的时候还挺惊喜的。 尤其是王读祝，他心里一直装着这事儿，可是始终都还没有回信儿，听到常海邀请王家人，他猜测是雍亲王府那边有了消息。 只是不方便亲自告诉他，所以才通过常海这么一个中间人。 王读祝自告奋勇的出席了。 常海看到他微微一笑，他甚至不用再费心思去找王读祝了，他自己就主动送上门了。 酒至半酣，菜过五味。 那王读祝是个藏不住话的，而且他心里已经有了预先的判断，就觉得常海是自己人，喝醉了以后三下五除二就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出来。 王读祝说完，急切的追问常海，“汪佳大人，王爷那边怎么说？到底何时有个准信儿下来？” 常海看着他脸上已经有了浓烈的醉意，“我相信王爷会给你一个公道的答复的。” 王读祝放心的点了点头。 常海又拉着他喝了几杯。 一直到他醉的不省人事以后，他才离开。 ----------------- “雪卿真是好大的胆子。” 宜修的声音有些冷。 胤禛一时兴起，从杭州带回了她，她并没有阻拦什么。 毕竟胤禛是在兴头上，她若是劝阻，反而会惹的和胤禛不睦。 她在王府里头上窜下跳，不到外面去惹祸，宜修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现在她所做的一切明显危害到了胤禛和她共同的利益，所以她必须要出手管。 宜修当即就叫人告诉了胤禛。 胤禛知道后勃然大怒。 他和雪卿在西湖上以琴声相交，颇有几分知己之感。 他当时也是怜惜她的身世，欣赏她的才华，所以才将她带回来。 没想到她竟然背着自己干这样的勾当。 这些事儿能不能做，那天宜修已经给了他答案。 这个雪卿胆子倒是大的很，竟然敢背着他收这么多银子。 传出去，他的脸往哪儿搁？ 而且，她今日敢为了银子胆大包天的骗人收贿赂，明日是不是为了银子，也敢把他出卖了？ “小宜，我难道是眼光不好？竟然将她错看至此。” 胤禛苦恼地问宜修。 宜修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 他难道今日才知道自己眼光不好？ 就喜欢什么柔则、甄嬛、年世兰的。 “四郎，如何处置雪卿，您也要拿个章程出来了。” “你怎么看？” 宜修说道：“我觉得雪卿不能留。” 胤禛抬头看到宜修的眼睛，里头满是寒意。心里微微也有了一丝寒意，似乎宜修这个“不能留”，是针对他的一样。 宜修说道：“她如今心已经野了，之后会做出什么，我们都未可知，留在府上只会为我们招来灾祸，这等心思不正之人，只有让她永远的闭嘴才是最好的法子。” 胤禛终于被说服了，“这件事儿就交给你来办吧。” 宜修凉凉一笑。 “我带上姐姐一起去吧，雪卿向来同姐姐走的近，她走之前也好让她们一起叙叙旧。” 胤禛这阵子也高兴柔则又为他生了个儿子，此时听到宜修说她俩走的近，难免想到了“人以群分”这个词。 “那你带她去吧。” ----------------- 雪卿还做着美梦呢，突然屋子里闯进来了一群粗壮的嬷嬷和太监，就将她按在了那里。 紧接着，宜修和柔则走了进来。 那一瞬间雪卿就意识到了什么，没来得及惊恐，就听到宜修对柔则说：“你们俩人素来亲厚，临死之前不知道她有什么话要留给你，你同她聊聊吧，这也算是四爷给你们恩典。” 什么临死之前？ 雪卿惊恐万分。 “福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你打着王爷的旗号收受贿赂，真以为做的天衣无缝，无人知晓吗？” 雪卿眼泪已经掉下来了，“福晋，是我错了，我不该起贪念，我可以把银子还给他，求福晋饶我一命！” “福晋，我以后绝对不会再犯了，银子，银子都在我窗边的盒子里呢！” 宜修示意剪秋去找，然后对柔则说道：“这点时间就留给你们了，好好做，别让四爷失望。” 雪卿似乎是明白了宜修将柔则留下来干什么，她咬牙道：“福晋，柔福晋，你们都刚刚生了孩子，难道你们不为你们的孩子积福吗！？” 宜修回过头看着她，“还王府一个清白，才是为孩子积福，其他的……打你就打你，还要挑时间？” 说完，宜修便离开了。 没多久，她再进来，雪卿已经了无声息了。 宜修看了一眼柔则，她神色竟然还算镇定。 “雪卿她自己选了喝毒药走了。” 宜修看着雪卿下巴上的淡淡掐痕，柔则的心还真是狠，下手也黑。 虽然雪卿是她的人，但是一旦触及到了她的利益，她下手就毫不留情。 宜修说道：“她愿意自戕，也算是给自己留了几分体面。” “收尸吧。” 两个人走出了雪卿的院子。 “姐姐真是好手段，竟能说服她心甘情愿的赴死。” “姐姐这次可没看错人，这人对你忠心耿耿的呢。” 柔则许久没有听到宜修叫她姐姐了。 此时这么一听，心里有种不寒而栗之感，雪卿只是犯了个小错，竟然就这样被她弄死了。 宜修轻轻一笑，“只是不知，晚上雪卿会不会进姐姐的梦里，再与姐姐相聚呢？” 柔则脸色一白。 “你在说什么？我又没做亏心事，她怎么会进入到我的梦里？” “我什么时候说姐姐做亏心事了？我的意思分明是姐姐和雪卿感情好，所以她才会回来看你。” 柔则脸皮抽动了半天，才道：“我身子有点不适，我先走了。” 宜修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笑了半天。 第319章 八爷:我就这么水灵灵的被逼夺嫡 胤禩的王府就挨着雍亲王府，里头有什么动静，他自然是知道的清清楚楚。 他早就看不惯四哥身边那个虚伪妖娆的女人了，偏生四哥喜欢，如今四嫂可算是把她处理了。 只是想到处理的由头，胤禩沉了眼。 如今四哥可是成为太子身边的红人了，看来他的做法是对的，皇阿玛并不想真的废掉胤礽。 当初他真应该听胤禛的劝。 不过因为此事，他的思过总算是结束了。 阿灵阿第一时间来到了他的府上。 “八爷，我认为此事还有转机。” 胤禩想笑一下，但是只是扯了一下嘴角，“皇阿玛对二哥的心已经很明显了，你让我拿什么去争？你转机又在哪儿？” 阿灵阿说道：“八爷真的以为太子殿下以后就能一帆风顺吗？我看是未必。” “此话怎讲？” “胤礽在太子之位上已经坐了多年了，他如今年纪也不小了，一来他自己心中也是焦急的，二来你真以为皇上杀了索额图，他就能心无芥蒂吗。” “索额图的死，永远会成为横在太子和皇上之间的刺。” 阿灵阿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八爷，我们还没有输，还是有机会的。” 只是胤禩到底没有像之前一样坚决。 他觉得，可能争夺太子之位本身就是个错误。 似乎是看出了胤禩的犹豫，阿灵阿道：“殿下，如今大家都是将头别在裤腰带上跟着您干，您万万不能退缩了，否则如何向大家交代？” 虽然阿灵阿说的还有点威胁的意味，但胤禩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对的。 “就算要干，也不是现在干。” “皇阿玛刚刚与二哥重修旧好，我们若是一头扎了上去，只会起到反效果。” 阿灵阿叹气，“这等要等到什么时候？” “便是我能等，鄂伦岱也不能等，你是知道他的性子的，本来前几年因为他的侍卫内大臣职务被降了，现在心里憋着一口气呢，总是想着要干出点什么事业来，好叫从前嘲笑他的那些同僚闭嘴。” 阿灵阿观察着胤禩的神情，“我已经安抚了他好几次了，但是他都不听。要不是我拦着，只怕他今日也要一起来。” 胤禩想到这些跟着他的人，果然头疼。 “八爷，不如我将他们都叫来，我们再重新商议一番，商讨个时间方法出来，也免得人心惶惶，夜长梦多。” “这样也算是给他们吃下一个定心丸了。” 胤禩见推脱不得，只得与阿灵阿讨论。 他想着先答应下来，之后他再用拖字诀，这样慢慢可能也就好了。 阿灵阿道：“对了，自从大阿哥倒台以后，跟着他的纳兰揆叙就来找了我几次，看他的意思，是想支持八爷。” 胤禩心里想，可别再来人了。 “我已经替八爷答应了。” “纳兰揆叙也算是有点本事，而且他在还有些起居郎旧相识，我们可以通过他观察皇上的一举一动。” 胤禩：…… 他好说歹说，总算是将阿灵阿暂时安抚了下来。 他离开后，胤禩想了想，去了隔壁的雍亲王府。 此时胤禛一脸平静，丝毫没有因为失去了一个宠妾而感到有半点悲伤。 看到胤禩来找他，他很是高兴。 “胤禩。” 胤禛叫苏培盛赶紧拿好酒来。 自从胤禩决定夺嫡，两个人就渐行渐远。 他被禁足了这段时间，只怕也想清楚了吧。 想到今日他们两个能心平气和的坐下来，他就高兴。 没一会儿，好酒好菜就备好了。 “我们兄弟俩好久没有见面了，今日我们可要好好聊聊。” 两个人仿佛回到了从前在宫中的样子，虽然课业繁重，但也能彻夜长聊。 你一杯我一杯的，几个回合下去，天色暗了下来，他们也带了几分微醺的醉意。 借着酒劲儿，胤禩看到了胤禛，突然问了一个问题。 “四哥，你为何要劝皇阿玛？你难道不知道下面的兄弟都盼望着这一天吗？胤礽下去了，我们才有出头之日。” “即便你不劝皇阿玛，只怕过段时间，皇阿玛自己也要提出这件事儿了。” “四哥，难道你真的那么支持胤礽吗？你就不想自己上去试试。” 胤禛道：“胤禩，你是不是……是不是禁足了一段时间，脑子已经有些糊涂了？” 胤禩：？？？？ “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也是你敢说的，这不是你我想不想的问题，而是皇阿玛需要考虑的问题。” “胤禩，我劝你也不要多想了。” 胤禛想了想又说道：“要立谁，该立谁，皇阿玛心中都有数，他并不糊涂，你我若是上蹿下跳的，反而会惹了他厌烦。” “你手下的那些人，你最好管一管。” “前阵子的教训，你还没有受够吗？” 听到胤禛这样劝自己，胤禩苦笑了一下。 是啊，胤禛说的不错，当时他志得意满地安排大家推举自己为太子，可是结果呢？ “四哥，说句实话，我不知道你信不信，但我如今已经没了那个念头，”胤禩将酒一饮而尽，“我从前只觉得我聪慧，心想着我哪里不如胤礽？如今我才知道，我竟是连四哥都比不过。” 胤禛无语，一时不知道胤禩是在夸他还是在骂他。 “但是，这条路已经往前走了，我回不去了。”胤禩有点惆怅。 “有那么多人跟随着我，我若是不往前走，他们就会失望。我现在就像是被架在火上一样。跟着我的人太多了，我稍往后一退，大家便都会掉入深渊。” 胤禛愣住，没想到胤禩会对他说如此心里话。 “那些人跟着胤礽本来会有更好的未来，也能为家中谋求一个前程，主要是跟着我这样一个失势的王爷，又能得到什么呢？” 胤禛的眉心出现了一个川字，他语气凉凉的道：“但若是跟着你失败了，岂不是身家性命都没了。” 胤禩：我竟无言以对。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在胤禛这个外人看来，胤禩给出的这些借口，不过是因为他还不甘心放弃。 胤禛虽然已经把话说的很明白了，但是胤禛知道只要还有一线希望，他的兄弟就不会放弃的。 回到自己的府上，胤禛想了想，还是将宜修叫来商议对策。 “既然劝不动胤禩，我们何不从跟随他的人下手？” 听完胤禛的转述后，宜修脱口而出。 “你的意思是？”胤禛也是聪明人，不过是这一世的经验要比宜修少一些罢了。 听到宜修这么说，他也立刻反应了过来： “小宜说的没有错。”胤禛道：“这次胤禩被罚正好是个机会，我会想办法放出更多的风声，让大家觉得胤禩已经彻底不值得被考虑了。” “那这些人放丰盛的人，四爷打算如何安排？” “核心的人会被严密隐藏起来，若是下边办事的人有蛛丝马迹被发现了......” 想了想，胤禛突然与宜修异口同声道：“大哥还活着！” 商量好了策略，剩下的便是执行了。 在具体执行的时候，宜修能帮的有限，朝堂的势力她是伸不进去手的，但是在市井上放放风声的事情，却是再没有比静华表姐的茶馆更合适的地方了。 毕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如今亲王贝勒这么多，康熙再怎么样，也不会选择一个饱受百姓病诟的人做太子的。 ---------------- “四贝勒爷，您等一等。” 这日下了早朝，一道声音从后边传了过来。胤禛回头。 众人向外走得步伐也被这道声音拦了下来，大家朝喊话的人看去，原来竟然是过去跟随胤禩的一个大臣。 “请问李大人有什么事呢？”胤禛停下脚步转头问道。 “微臣也没有什么大事，只是想着八王爷前些日子被禁足，今日也没能来上朝。八爷和雍亲王府邸正巧挨的近，所以想问问王爷可知道什么消息？” 这人说话声音不小，似乎是感受到了周围人投来了目光，又赶紧解释道：“微臣不过是和王爷闲聊几句，毕竟曾经在八王爷手下做过事，他对微臣多有提携不敢忘恩......还请王爷不要见怪。” “哪里哪里。”胤禛颇有深意地看着面前的人道：“李大人不忘昔年，是至情至义之人，本王佩服。只是......” 胤禛面露难色，显然是一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的样子，斟酌了片刻才终于开口道：“本王的确是去看望过八弟，可是八弟的情况，李大人，我悄悄和你说几句，你可千万别和别人说，否则对八弟不好......” 这位李大人会意，屈身向前凑到了胤禛的面前听着。 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相信，李大人是真心为胤禩发愁。 毕竟，李大人何止是曾在胤禩的手下为官，他的亲生儿子更曾因为过失杀人而被判处死刑。 好在有胤禩求情，不仅保住了一条性命，甚至连流放都没有，只是象征性的打了几板子，胤禩便把人放回去了。 因此，前些日子，在拥护胤禩的人中，这位李大人可是格外卖力。 于公于私，胤禩被禁足，李大人都是真的着急上火，眼瞅着口角边上都长水泡了。 “王爷所言当真？” 听完胤禛的话，这李大人显然是吃了一惊，然后看着胤禛叹了口气告辞了，一路上又是摇头又是甩手地继续向宫外走去。 李大人走下几个台阶，他的身后便传来议论的声音。 “这李大人也是可怜，明明只是知恩图报，哪里想到却报错了人，唉......” “我看未必，八爷虽然前些日子被罚禁足，但是既没有被削去爵位，也没有被拿走实权，就连禁足的时间都不长，若是八爷继续努力，说不定皇上还是会重用他的。” 讨论的声音像是夏日里的飞虫一般，从紫禁城中一路向外飞去，很快京城的各个角落中，都钻进了类似议论的声音。 到了和顺茶馆中的时候，议论的声音似乎已经有了结果。 结果也分为了两种。 一半的人对胤禩已经不抱希望，甚至开始想办法去胤礽那里献媚了，另一部分人则觉得胤禩已经迈出了步子，只有破釜沉舟这唯一的选择了。 否则，不仅是胤禩，便是他们这些支持者将来也都会被太子清算。 这些人的想法倒是与胤禩的一样。 虽然他们不再公开表达支持，向康熙帝吹捧胤禩，但实际上暗地中，他们与胤禩传递消息的频率反而更高了。 他们要悄悄努力，然后惊艳所有人。 这些注定被抛弃的人，此时依然在幻想着。 -------------------- 除了胤禛，老九胤禟也还在关注胤禩。 他曾经将胤禩当做亲哥一样对待，却眼看着胤禩开始对胤禛越来越亲近，却冷落了他。 和顺茶馆中传出来的声音，胤禟也听说了。 胤禟这次倒是看的明白，这分明是有人暗中授意的。 什么状态不好，已经没有了希望，明明只是想要离间胤禩和他的亲信的关系。 这样的套路，他多年前也在胤禛的身上用过的。 但自打在额娘宜妃的建议下，老九也渐渐生了夺嫡的想法后，胤禟可不打算告诉胤禛。 额娘说得对，只有迂腐的汉人才会一味讲究嫡出庶出，最后连自己的天下都丢了。 他们满族人向来是只看真才实学的。 因此，在胤禩被禁足之后，他也只是象征性地上门问候，胤禩没有开门，他也不想再多费口舌。 后来，胤禟通过那位李大人和胤禛的对话，才知道没有向他开的门，胤禩却开给了胤禛。 他心中失落的同时又有些庆幸。 看吧八哥，不是我要和你抢，都是因为你从来也没有真正把我当做过兄弟的原因。 胤禟在心中，默默和自己说着。 胤禩府中的动静，自然也通过苏培盛传到了胤禛那里。 胤禛摇摇头，这八弟要自掘坟墓，还真是没人能拦得住。 ---------------------- 第320章 用完即弃 看了一眼等候在一旁的苏培盛，胤禛嘱咐道：“动手吧，那个人不能留着了。” 苏培盛领命而去。 躬身退去的时候，苏培盛已经记不得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已经习惯了看着王爷与人争斗，帮着王爷与人争斗。 除了几个关键人物，京城中几乎没有人知道，这场流言的源头也不过是一场戏而已。 那位知恩图报，有情有义的李大人，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经殷勤地向雍亲王府送起了东西。 那个时候，胤禩还在禁足，没有人知道，康熙的这场怒火要持续多久，也没有人知道，这场怒火的背后，还有没有后续。 不止是李大人，其实那个时候，有不少曾经亲近胤禩的人，都曾或明或暗的向胤禛表达过有意投靠的意思。 如今回想起来，李大人既不是送来礼物最丰富的人，也不是家世最显赫的人。 但是胤禛一眼就看上了他。 原因只有一个，在所有的人中，李大人是那个最心急最狠毒的人。 因为过去深受胤禩的信任，李大人掌管了不少胤禩对外往来的信件和银子。 在一个月前，李大人把这些当做礼物送到了雍亲王府中。 所谓大难临头各自飞，也不过如此。 从那个时候开始，胤禛便决定只用这一次，这位李大人便再没了张口说话的机会。 这样的人，他用着不放心。 果然几日后，当康熙帝派来的人追查到离谱上的时候，这位李大人已经畏罪自杀了，留下一封书信，自称是为大阿哥鸣不平，明明都是想要和太子争宠。 凭什么一个只是禁足几日便完事了，而大阿哥为大清朝和康熙帝辛苦多年，却落得个终身监禁的下场。 他还说那日雍亲王附在他耳边，说的话其实是警告他不许。私下打探皇子们的消息，至于后边故作惊讶的表情，甚至最初的种种谣言，完全是他一个人编造出来的。 在书信中，他还交代了自己并非受大阿哥指使，完全是因出于激愤才自发做了这样的事情。 消息传出后，满堂哗然。 他们不曾想到，表面上对胤禩如此忠心的人，竟然是大阿哥的人。 但最相信李大人这封遗书的人是康熙。 他就说自己培养儿子们这些年来，总不能孩子们个个都如此不懂事，定然是身边有那些小人在使坏。 想到这里，他对李大人越发恨的牙痒。 过去的花旗，如今的李卿，都是一群心思歹毒的卑劣之徒，想要利用他的儿子，为自己谋取私利罢了。 想到这里，康熙索性直接抄没了李府，将三族之内的人全部流放，其他族人也再不许进京。 这件事情后，众人似乎看到了康熙皇帝对太子胤礽，依旧像过去那般维护。 一时间，满堂之中再无人敢质疑胤礽的身份。 这其中，唯一例外的或许便是胤禩了。 ------------------ 胤禩虽然也对李府的两面三刀恨得牙痒，但唇亡齿寒，胤禩觉得自己若不能成为太子，只怕将来二哥一定会报复自己的。 他招来几个亲近的人，私下密谋。 先是狠狠咒骂了李府，觉得皇阿玛还是太仁慈了，若是让他决定便是屠了李府的九族，也不足为惜。 在过去，胤禩向来以宽和仁善，礼贤下士的样子示人。 如今直接开骂，也是心中实在急了。 “吩咐下去，所有人现在全力查太子的错处，只要一经查证，便立刻上奏弹劾。” 胤禩阴沉着下令，原本还算俊俏的脸庞显得可怖起来，下边的几个人都低着头，不敢开口，生怕惹怒了这位暴躁的主子。 “皇阿玛竟然能废掉他一次，便能有第二次。”胤禩无暇顾及身边人的表情，只管倾倒着自己内心的想法：“只要太子废了，我便有机会了。” “我有机会了，就是在坐诸位的机会！” 发完了脾气，胤禩也没忘来颗甜枣，激励大家。 “八爷说的有道理，是人都会犯错，太子自然也不例外。”很快，响应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只要咱们上下一心，不愁抓不住太子的错处！” 几个人渐渐情绪激动了起来。 他们深信，只要太子退位便能换来自己的大好前程！ 很快，他们就搜罗到了太子的问题。 只是，这些问题都太小了，暂时不足以动摇康熙对太子的信任。 下朝回府的夜里，胤禩将这些证据看了又看，还是没能找到突破口，愁的都要长白头发了。 为什么二哥做太子那样容易！ 他想做太子就这样难呢！ 胤禩觉得很不公平！ --------------------------- 朝堂上的事情再激烈凶险， 表面上也与后宅无关。 在世人的眼中，那是男人的战场。 这日，弘晖的先生来找宜修，“福晋，如今小阿哥已经学有小成，该出去游学了，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宜修深以为然道：“那依先生之见，我该带着弘晖去哪里呢？” “第1次出门不宜远行，只在这京城附近看看民生，走得稍远一些便可看到真实的民生，那些百姓过什么样的日子，尽在眼中。” “当然我也会一同前往，给弘晖阿哥布置相应的功课。” 宜修说道：“既然如此，我便安排先生带着弘晖去。” 宜修想了想，又对他说：“年家小姐也可以一并带去。” 先生想要阻拦，最后还是闭上了嘴。 只要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年世兰未来必定要嫁给弘晖的。 他何必开口做这个恶人呢？ 左右是多带一个人罢了，都是王府出银子。 年世兰虽然书读的不行，但是在她的带领下，弘晖骑马都有劲。 带上有助于弘晖学习。 毕竟是弘晖和年世兰，第1次单独出远门，宜修还是给他们准备了不少侍卫。 宜修想了想，叫周宁海也跟着他们了。 前世周宁海对年世兰忠心耿耿，武功也不错。 这辈子年世兰在王府中居住，也是周宁海多有照顾。 周宁海自然是没什么意见的。 ----------------- 很快，他们就出发了。 弘晖虽然不至于每天在王府里不能出门，但也是第1次出这样的远门，而且还是和年世兰一起，他怎么能不高兴呢？ 年世兰今天穿着红色的小骑装，头上戴着他送的首饰，漂亮的让弘晖移不开眼。 “世兰，你真好看。” 年世兰扬起下巴，“你可比弘时有眼光多了，我今早出门的时候碰到他了，他说——” 年世兰突然说不出来了。 因为弘时说的是她穿的这样红，像是要去和弘晖拜堂一样。 “他说了什么呀？”弘晖不依不饶的追问。 “也没说什么，我突然忘了。” 两个人骑着马出了城。 弘晖对年世兰说道：“我们第1站是门头沟的灵水村，那里自科举制度盛行以来，村中考取功名的人层出不穷，从前朝开始举人18位，有过6名进士呢。” “真的吗？那我们可要好好看看。” 年世兰虽然不学无术，但是也知道这些数字意味着什么。 每次中举的人也就那么多，还分散在大清各处，这样一个小村子能集中这样多人也是很不容易了。 年羹尧也是举人出身，哥哥在家是如何辛苦读书的，她都看在眼里。 所以对于其他人是怎么读书的，自然也有几分好奇。 灵水村的人不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但也能看出来，这是夫子带着学生出来游学。 他们在灵水村待了两天，便准备离开去下一个地方了。 这次夫子计划着带他们去山东。 山东前些年大灾闹了饥荒，还是胤禛和宜修去赈灾的。 如今经过了几年重建，民生慢慢在恢复的时候，让他们去那里学习正好。 第二日，他们的行程中没有驿站，只能宿在野外，好在他们人多，倒也不用特别担心。 ------------------ 第1次住在野外，弘晖和年世兰都很兴奋。 夫子给他们安排了一个简单的任务，就是去捡一些干柴回来。 父子坚持认为，教育学生不能让他们只是傻读书，不然只会养出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学生。 即便是他们身份尊贵，也要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小事儿。 不过看到弘晖兴奋的眼神，他又觉得自己不应该将他俩安排到一组做事。 罢了罢了，四福晋让他带着他俩出来，只怕也有撮合的意思。 他就安排他俩事事在一处又如何？ 弘晖带着年世兰去捡柴，身后跟着周宁海，几个侍卫在暗中保护他们，弘晖就只当不知道。 他知道自己的身份贵重，这些保护是必然的。 如今已是春天，草木复苏，万物都抽芽了。 周宁海在一旁说道：“想要将火点燃而不出烟，需要捡那枯死的树枝，里头没有一点儿水才好烧。” 年世兰追问：“这是什么原因？” 周宁海脸上露出一丝羞赧，“这……我也不知是何原理，柴房的人是这样说的，许是些世世代代积累下来的生活经验吧。” 弘晖和年世兰贪玩，府中的柴房自然也是去过的。 和劈柴的下人也交流过，不过好像没有讨论过这些问题。 那些下人只是看到弘晖阿哥，就紧张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年世兰没有接着听周宁海的话，她的目光落在了前方的树根上。 “那些蘑菇好漂亮。”年世兰说着，就要去摘。 “长的这么好看，一定也很美味吧！” 弘晖看着年世兰的身影，总觉得她跟着纯福晋，学的越来越像个吃货了。 “世兰，别去！” “那蘑菇有毒。” 年世兰回头看着弘晖，露出一个笑容。 “那我就看看。” 正说着，年世兰突然脸色大变。 “弘晖！快让开！” 弘晖根本没有思考，就闪到了一旁。 一个黑衣人拿着刀，狠狠的将刀插在了他刚刚落脚的地上。 “是刺客！” 周宁海大喊了一声，抽出长剑便杀了上来。 紧接着，又落下了几个刺客，和雍亲王府的侍卫打在了一起。 大清是在马背上打下的天下，弘晖自然也是学过武的。 弘晖也拔剑挡在了年世兰跟前。 年世兰抽出自己的鞭子，“我不用你保护，你顾好你自己！” 有余力的刺客便都向弘晖袭来。 很明显这是一场针对弘晖的刺杀。 年世兰虽然年纪还小，但是已经有了将门虎女的风范，一根长鞭挥舞的比弘晖都要厉害。 只是她到底年纪还小，很快还是被人突围到了身边。 年世兰看着周围的刺客，多数已经显露出了疲态，只要她再坚持一会儿，她和弘晖就会没事儿的。 弘晖自然不能让年世兰挡在自己跟前， 就算是他年纪更长一些，她也是女孩子，他绝对不能让女人受伤。 一抹寒光闪过，雪亮银刀眼见着就要刺入弘晖胸口。 此时其他刺客都已经被制服，只有这一个漏网之鱼。 大家都瞪大眼睛。 他们的职责是保护小阿哥，若是小阿哥出了事儿，他们一个都活不了。 年世兰狠狠推了他一把，自己却落在了刀口下！ “世兰！不要！” 就在此时，刺客突然横飞了出去。 周宁海以无比帅气的姿态落在了他俩跟前。 年世兰惊魂未定，弘晖已经扑到了她身边。 “世兰，你可有什么事？有没有受伤？” 得到了否定的答案以后，弘晖心中满是自责，“那些人是冲我来的，都怪我牵连了你。” 年世兰一把拍在了他的肩膀上，“这件事要怪，只能怪这背后想要刺杀你的人，我不会怪你的，这跟你没有关系。” 弘晖咬牙，“走，回去告诉夫子，这次的游学，只怕是要中断了。” 他看着最后那个差点刺伤年世兰的人，恨不得将这人碎尸万段。 但是想到他是唯一的活口，对周宁海道：“卸掉他的下巴，带走让我阿玛审问！” ---------------- 宜修没想到，弘晖才走出去没几天就回来了。 知道弘晖遭遇了刺杀以后，她心里升起了一丝后怕。 天杀的，到底是谁敢对弘晖下手？ 对于弘晖当机立断就要回来的举动，她表示赞同。 第321章 胤禛喜欢年世兰 既然已经遇到了这样要命的危险，自然是不能再继续了，等排除了一切危险之后再去游学才对，毕竟他是去游学又不是去玩命。 这件事儿与后宅无关。 柔则再想对付宜修，也没用过在外头刺杀的手段。 更何况她如今被禁足着，无从得知弘晖的动向。 想来是与前朝相关，胤禛在朝堂上得罪了谁，才让对方想要下此狠手。 胤禛知道后果然勃然大怒。 弘晖是他最抱有希望的继承人，若是将来他荣登九五至尊，那弘晖便是太子。 下手之人其心可诛。 “放心，小宜，我必然会给你和弘晖一个交代的。” 宜修点头，“对了，此次周宁海立了大功，以后就让他跟着弘晖保护他吧。” “还有年家小姐，还是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呢，就敢舍命去救弘晖了。” 胤禛也颇为喜欢年世兰这个姑娘，活泼大胆，明媚开朗，“我改日探探年家的口风，若是他家也有意，我们就将两个孩子的婚事定下来。” ---------------- 不过，在审问过那个刺客以后，宜修敏锐地察觉到胤禛的情绪很不好。 永康阁中，胤禛坐在榻子上，宜修坐在一旁翻着书。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习惯了“懈怠”，反正她如今看得明白，只要自己对胤禛还有用处，这些细节胤禛是不会在乎的，她也乐得轻松自在。 果然胤禛对宜修开口了。 他道：“前段日子八弟被禁足后，我们在朝堂上虽然放出风声，让外人觉得八弟已经没了当太子的希望，也的确有一部分人渐渐离去了，但是如今还留在他身边的人，反而更加激进了。” “算了......”刚说了两句，胤禛就又收回了话头，他想到了前些日子八弟手下的人曾刺杀弘晖，只怕这个时候和他提胤禩的名字，宜修还是会介意的。 胤禛正要打住话头，假装自己什么也没有说的时候，没有想到宜修反而接上的话。 “如今这些人过于激进了，这倒也合理，毕竟。人心不足蛇吞象，若使当真能有了从龙之功，这些人也会跟着飞黄腾达的。” 沉吟了一下，宜修又想出了个新的主意。 既然这些人不退反进，那他们倒不如将计就计。 “妾身有一计，只不过怕是要王爷受些委屈了。”宜修这话一出，胤禛立刻好奇了，让她仔细说来听听。 “如今二哥已经是太子了，即便是为了维护天家尊严，皇阿玛目前必然是要保太子的颜面的，若是八弟的人还不肯放手，那我们不如营造出来皇阿玛已经对八弟没有了芥蒂，甚至想要重新考虑太子人选的样子。” “这些人之所以瞒着八弟盯上了弘晖，只怕也是因为不能像从前那样，名正言顺的去为八弟奔走，因此才会使这些阴毒的暗招。我们不如趁此机会把他们的注意力还是转移到朝堂上。” 胤禛立刻明白了宜修的意思，他有一些呆呆的看着宜修。 “是妾身说的不对，还是王爷觉得有损咱王府的颜面，不能这样做？” 以为是胤禛对这一想法不满意，离休已经做好了准备其他策略应对的打算。 结果却听到胤禛的嘴中蹦出了一句话：“小宜，你真好啊！” 还在握着书的手一抖，宜修差点儿连书带桌上的茶杯一起打翻了。 对上宜修疑惑的目光，胤禛解释道：“八弟那样对你，虽然不是他授意的，却终究是伤害了弘晖，我原本该考虑你的心情，想着你受惊了的。没想到，你还是愿意和我一起去商讨这些事情。” “小宜，谢谢你！” 胤禛握上宜修的手，郑重道谢。 宜修笑了笑，推说这是自己应该做的。 实际上，她的心里话却是，我这计谋不仅关乎你的皇位，不也关乎我的皇后和太后之位吗？ 咱俩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谁都别跟谁客气。 ------------------------ 在永康阁中商量定了士气，具体的做事二人还是默契的，将朝堂上的执行全都由胤禛去完成。 很快变化就发生了。 这些日子在朝堂之上无论是什么重要的事情。胤禛都会。让着胤禩奏对表功。 康熙帝私下里还曾唤胤禛前来询问为何这些日子。他不像原来表现的好了，对于正事的见解也比不上太子和老八。 胤禛也只是推说自己因为弘晖的事情状态不好，还趁机在康熙面前，大大夸赞了一番太子和老八。 没想到康熙反而觉得。胤禛不争不抢的性格甚好，虽然在最近的政事上没有办法再重用他，但是心里却对他的选择印象不错。 很快就又到了秋日围猎的时候。 按照惯例，康熙皇帝依旧带着皇子们前往木兰围场。 胤禛看着围场辽阔的草原，想起多年前自己与众位兄弟们来这里狩猎的时候，发愁的事情还只是他的骑马射箭的技术不如其他人。 而如今虽然已经多有敬意，但是也仅仅是与八弟不相上下，相比十四弟还是要差许多的。 胤禛不得不承认在射箭，在狩猎这件事情上，十四弟的确很有天赋。 不过，他如今已经没了争这些的心思，反而因为十四弟是他的亲生弟弟，还会有些骄傲。 只是按照惯例，康熙还是照旧会考验诸位皇子的水平的。 围猎开始，胤禔毫无悬念地拿下了第一，随后是胤礼，胤禩这次表现不错，也拿下了第三的成绩，倒是胤禛，因为故意收敛了锋芒，只在众位兄弟中落得了个中等水平。 一切都还算正常。 猎物被整整齐齐地摆放在诸位皇子的面前，唯有太子的面前仅摆了两只野兔。在一片空地前，那两只兔子显得格外的可怜。 康熙皱眉道：“怎么只有两只兔子？跟着太子的人呢？” 胤礽支支吾吾的，无法回话。 “皇阿玛，并非太子有意疏忽，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还请皇阿玛看在太子尊贵的份上，不要生气。” 第322章 二废太子 胤禩的声音响了起来，他上前一步解释： “太子身份尊贵，儿臣纵然起码围猎，也不敢超过太子，没想到跟在太子身后倒是瞧的真切，原来是太子涉猎的时候无意间伤了一位随行的大臣。” 这胤禩句句说着太子尊贵，实则是在嘲讽太子德不配位。 果然，因为胤禩的开口，太子的脸色变得更差了。 胤礽还没想到该如何应对，胤禩的声音便又响了起来：“想来太子也是无意的，或许是要安抚臣子，才没有了心思继续打猎。” 看了一眼胤礽，康熙便知道老八说的都是真话了。 他心中十分不满意，但毕竟满朝文武都在场，还要给太子留下颜面的，因此康熙便没有再说话。 在接下来围猎的日子里，胤禛每日的排名照旧只是中等。 他甚至故意让十四弟隐藏了几次实力，又恰好跑去雨，十七弟说话耽误了他围猎。 在胤禛的“帮助”下，胤禩反而拿了几次第一。 随行的不少人都趁机向康熙夸赞，胤禩这些年不仅文治多有精益，就连过去并不擅长的武功，也有了大大的提升。 大臣们既然这样说，康熙也不好没有表示，他便赏赐了些金银珠宝给胤禩。 消息传到胤禩的人那里，他们反而越发得意了起来，觉得如今胤禩和太子的对比已经越来越明显了，就连康熙的态度也发生了很大的转变。 说到底这太子，既然能废第一次就能废掉第二次。 --------------------- 但对于这场围猎，康熙似乎并没有多大的兴致。 只过了半个月的时间，康熙便领着人从木兰围场返回到了京城。 他给出的理由是，今年秋天天气干燥，要让太子替朕祭天求雨。 得知这个消息后， 胤禩几乎立刻肯定，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 祭祀要准备的时间不短，最快也要半个月之后才能开始，他刚好可以准备好人手。 祭礼被安排在了天坛，距离紫禁城不过是一个时辰的路程。 因为康熙不去，其他阿哥也都无需出席，只有太子独自带着府中护卫和礼部的人前往。 胤禩的人被安排在了前往天坛的必经之路上。 蒙面的杀手冲出来的时候，胤礽正坐在轿子里边打盹。 这些日子，为了能办好这件差事他昼夜未眠，可谓是殚精竭虑。 他如今已经四十了。 上次围猎的时候，便有人趁机说他这些年沉迷声色，精力与体力大不如从前，才会出现射伤大臣的事情，这是他翻盘的机会。 他的年龄不小了，下边的弟弟们又眼瞅着一个个都长了起来。 他实在没有时间，再让皇阿玛重立第二次了。 没想到最后的关头，胤礽的身体实在撑不住睡了过去。 动乱很快从街道蔓延到了天坛里边，胤礽头疼欲裂又惊慌不已，看着明晃晃的刀剑，只觉得眼前一片白光，再看不清楚其他的。 ---------------- 胤礽的护卫力量很快被分散了，胤禩的人反而越来越多，从四面八方冲出，将胤礽团团围住。 忍着头痛，胤礽在中间呵斥护卫们抵抗，并高声质问他们是从哪里来的人，敢意图劫杀太子，还想不想要命了？ 即便是这个时候胤礽都还相信，自己绝对可以冲出重围的。 只要拖住时间，京城的警钟响了后皇阿玛会立刻派人来救他的。 胤禩出现了。 胤礽脸上闪过一丝喜色，但紧接着他便看到，这些叛军恭敬地让出了一条道路，给自己的八弟。 笑容僵在了脸上。 胤禩掏出了一封密信，上边详细记录了胤礽勾结地方大员的罪状。 尤其在今年秋收干旱的时候，还有湖南的官员送了三千两黄金进京，美其名曰孝敬太子的烤火费。 “狼子野心，这都是你杜撰出来的！” 太子大喝一声，举起手边的弓箭就要朝着胤禩射出去。 就在这个时候，康熙帝匆匆赶来。 躲过一只箭羽的，胤禩立刻上前向康熙帝叩头道：“皇阿玛，儿臣奉圣旨前来。询问太子。湖南3000两黄金一事，没有想到太子竟恼羞成怒，想要射杀儿子灭口。” 因为之前。硬是安排的人，不过是小打小闹，想让太子感受到危机而激怒他罢了。 因此康熙这个时候看过去明显是胤禩的人落了下风。 他冷冷的瞧了一眼太子道：“太子如今好大的威风，朕派来的人居然想杀就杀。明日你是不是要连朕一起杀了？” 不等胤礽开口辩解，康熙便命人将他押了下去。 废掉太子的旨意，当天就传了出来，速度竟然比当初囚禁大贝勒还要快。 这个时候，刚刚进入冬天，一场雪的到来补足了秋日里的缺水，也让许多痕迹都悄悄消失了。 雍亲王府中，得到消息的胤禛，一颗心总算落了地。 他喜滋滋的来到永康阁中，告诉了宜修这个好消息。 在胤禛看来，太子彻底倒台，胤禩看似风头正盛，自己亲自对太子下手，虽然废掉了太子，但就像宜修先前所说那样。 参考大哥的下场，胤禩此时必然也惹恼了皇阿玛，将来也不足为虑。 十四弟又每天只想着如何骑马射箭，根本没有心思争夺皇位。 胤禛觉得，那他岂不是终于等来了机会。 然而，宜修的反应却并不如胤禛想象中那样热烈。 她说虽然如今情况看似喜人。 但是胤禛却还未必就稳操胜券了。 因为，或许还会有些才华不够的皇子，在这个时候生出来野心。 此时，他们雍亲王府不仅还是要谨言慎行，这个时候也要多多提防些原本并不出众的皇子们了。 胤禛又一次觉得，宜修有一些过于谨慎了。 纵观所有的兄弟们，看起来已经没有什么有竞争力的人了。 然而，接下来的事情很快证明了，宜修的担忧并不无道理。 -------------------------- 第323章 接连被废 太子再次被废后，胤禩再次进入了众人的眼中。 如今还有资格做太子的，从表面上看唯有胤禩。 虽然他之前被皇上申饬，但皇上并没有重罚他，想必他还是有机会的。 八爷党再次奋起了。 之前他们暗杀弘晖不成，还提心吊胆了一阵。 此时内部也有一些意见了。 早知还有二废太子的一日，他们当时又何必对弘晖下手呢？ 平白多了一个敌人。 不过过了好些日子，胤禛那头都没有来找胤禩的麻烦，想必那些刺客都死光了。 虽然在朝堂上有一些动作，但那都是正常的，没有引起任何人的警惕。 不过经历了太子上次被废后，这次大家都学聪明了，没有一上来就有动静。 整个朝堂上相安无事了两个月。 九阿哥胤禟私下去找过胤禩。 “八哥，如今二哥再次被废，正是你起来的好时候。” 胤禟用热切的眼神看着胤禩。 “这是我们的机会。” “八哥，你勇敢夺位吧，我支持你。” 胤禟的母妃宜妃是康熙帝最宠爱的妃子，纳兰家的势力也并不小。 之前纳兰家支持老大胤禔，如今可都归于胤禟下头了。 “我如今……胤禟，我若是说我如今对皇位已经没有想法了呢。” “八哥！”胤禟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你这是糊涂了呀。” “ 都到这个地步了，皇位就在你眼前，你现在说不争了，对得起你从前的付出吗？” 听到胤禟这番话，胤禩心里倒是对胤禛产生了一丝愧疚。 同样的话，他跟胤禛说了以后，胤禛立马就表示了支持。 在他之前几次做糊涂事的时候，也是胤禛劝阻了他。 他看向了满脸激愤的胤禟。 突然有了一点想法。 他这个九弟支持他所为，到底是因为觉得他做皇上合适，还是为了自己的从龙之功呢？ 曾经胤禩会毫不犹豫的觉得这是他的个人魅力。 他与胤禟关系走的近，他做什么，他自然会支持他。 可如今看九弟的样子，分明不是因为他这个八哥适合做皇上而支持他。 而是他需要一个做皇帝的八哥。 这么一看，胤禛倒是想的透彻，从一开始，四哥始终支持皇阿玛看重的人。 换句话说，四哥一直支持的是正统。不管二哥的品行如何，他始终忠于皇阿玛。 胤禩再次试图说服胤禟。 “皇位并非近在咫尺，唾手可得。立何人为太子。是皇阿玛需要考虑的事情。我们自身修德，静观其变，或许是更好的选择。” “八哥，我看你最近是不是和四哥走的太近了，也学了他那一套什么忠义仁孝之言，自古争夺皇位，看的都是手中的权力，那些个德行与皇阿玛的宠爱信重，又有几分用处？” 胤禩也没想到，胤禟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你不要再说这种话了。如今二哥才被废两个月，我就蹦哒起来。你当皇阿玛心中真的没有不满？” “我有我自己的节奏，你不要打乱了我的节奏。” 两个人不欢而散。 胤禩微微叹了口气。 如今最好的结果。便是这些人真的成事了。 若还是失败，他必然只能落一个被废的下场，就如大哥那样。 ----------------- 这次废太子是因为他们真的没有了父子情分，但是剩下的儿子是个什么德行，康熙帝也是清楚的。 有了一废太子的经验，这下朝堂上比上次更加安静了。 他的这些儿子都没什么动作，康熙帝在庆幸之余还应有一丝失望。 所以当今日有大臣上奏请立太子的时候。康熙帝精神一振。 这次倒不是试探谁还有不臣之心，而是他真的在考虑是否有合适的儿子来继承这皇位。 立太子有助于朝堂稳固，而且康熙帝的儿子如今大多数已经成年，也到了可以独当一面的时候。 没想到这次请立太子的人，竟然又是只有老八的人。 康熙帝都怀疑这个皇位还是不是香饽饽了。 阿灵阿、鄂伦岱、纳兰揆叙、王鸿绪几人接连上奏。 康熙帝记得纳兰揆叙是老大的人。 没想到在老大倒台以后，这人竟被胤禩收拢到了麾下。 紧接着，秦道然、贝勒苏努、何玉柱等也上奏请封胤禩为太子。 康熙帝心中又有些慌乱了起来。 若是朝堂之上，只有数个臣子认为老八能够登临大统，他还会细想这些事儿。 但若是数十个重臣认为老八可堪为太子，他心中也免不了多疑。 太子被废时，求情的人尚且没有这么多，便是有些求情的人，也不过是一些没有占据要职的小喽啰。 难不成老八已经有了造反的心，许诺了这些臣子高官厚禄，所以他们才如此的支持他？ 康熙帝本来想要发难，但是他打算静观其变一段时间。 或许之后还会跳出更多的人。 很快，隆科多、年羹尧、张廷玉、马齐、李卫、田文镜等人，在胤禛的授意下，也开始请封胤禩为太子。 什么叫捧杀？这就叫捧杀。 宜修得了消息以后，马上就猜测到了弘晖遇刺是谁下的手。 不过以宜修对胤禩的了解，这件事儿应该不是胤禩做的，只怕是他下头的人做的。 胤禩虽然想要皇位，也会用各种阴谋诡计，但绝对不会对一个孩子下手。 胤禛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没有用更狠的方式对胤禩。 但是这样也足够胤禩喝一壶了。 至于胤禩找上门来，胤禛根本闭门不见，胤禩很明显的察觉到了有什么不对。 或许是他下头的人动手了。 胤禩还没反应过来，废除爵位的旨意就下来了。 一个年轻的十分得民心的儿子，在年迈的帝王眼中，是巨大的威胁。 只是比起老大，康熙帝对他的处置还没那么严，只是削去了他的爵位，并没有将他禁足。 想来比起结党营私，建议诛杀太子是更重的罪名。 ----------------- 在事情结束之后，胤禛才去胤禩的府邸中看他。 “老八。” 胤禩双眼无神的看着他的四哥，紧接着他激动了起来，“四哥，你为何要这样对我？” 他的眼睛通红。 “你可知弘晖前阵子要去游学，只出去了5天便回来了吗？” 胤禩对胤禛突然提起这个有点迷惑。 “我知道，可是这与请封太子有什么关系？” “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我知道刺杀弘晖并非是你下的令，但毕竟那些人动手也是为了你。他们认为我劝你是阻碍了你当上皇位，所以他们才会对弘晖下手来警告我。” 胤禩的瞳孔猛的震了震。 “四哥，这件事我毫不知情！” “我绝对没有派人去杀过弘晖。”胤禩着急着辩解，“那是我的亲侄子，我怎么会对他下如此狠手？而且这是我们之间的斗争，和孩子们又有什么关系？皇阿玛立不立太子，又不是看皇孙决定的。” “我知道不是你下的手，不然我今日也不会来找你了。” 胤禛叹气，然后对胤禩说道：“你收拢了那么些人，你就要有驾驭他们的能力。” 胤禩苦笑。 “或许一直是我太自负了。” “对不起，四哥，弘晖的事情……” “弘晖没事，你不必放在心上，但我来是跟你打招呼，对弘晖动手的人，我必然不会放过。” 胤禩苦笑，“我知道我没脸跟四哥提要求，但我还是想试试。” “跟着我的有不少臣子，他们一心只为了大清，或许有时候会想着为个人牟利，但……” “我想请四哥留他们一命。” 胤禛：“这个倒也不过分。” “我答应你。” 不日，在胤禛的操控下，对弘晖下死手的人被革职查办、流放边疆。 那些大臣康熙帝倒是没处理，他如今年纪已经不小了，也丧失了处理那些臣子的想法。 这个事儿不如留给他的接班人来做。 处理那些老臣子，然后扶持自己的势力上位。 不过倒是有几个年轻人值得提拔一下。 年羹尧虽然也开口请封了老八，但是康熙帝对这个人印象很深。 去年给胤祯做好后勤的就是他，康熙帝有意培养他，便下旨叫年羹尧去做四川巡抚。 胤禟的人却接连贬了几个。 胤禟心中不忿。 凭什么皇阿玛只处理了他的人，却没有处理四哥的人？ 他觉得自己这阵子实在是太过不顺了。 支持八哥，八哥却自己一点出息都没有，还折损了许多他的人。 他入宫给宜妃请安的时候，难免带了些这样的情绪。 “额娘，我那样支持八哥，他却辜负了我。” 宜妃看着自己的儿子，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早就跟你说过，支持老八上位，不如你自己努力一把。” “你是我的儿子，你有整个纳兰家的支持，我有你皇阿玛的宠爱，比起其他阿哥，你已经胜过许多了。” 胤禟听到宜妃这样说，心里一动，他额娘说的对，与其去跟着八哥干，不如自己努力一把。 从前他是觉得自己样样不如八哥，实在是没有什么机会登位。 如今既然八哥已经倒了，他倒是可以试一试。 三哥五哥都不是什么喜欢斗争的性子，自从大哥和二哥倒台之后，他们就彻底没了想法，只愿意做一个闲散王爷。 十三弟和十四弟年纪很轻，十三弟整日只会跟着四哥屁股后头，十四弟做了大将军以后也是没了机会。 四哥如今看起来也没什么想法，而且德妃并不如宜妃受宠。 这边宜妃可以在皇阿玛的跟前吹枕边风，德妃说的皇阿玛肯定不会听。 这么一想，他的优势的确很大。 “八哥如今没了夺嫡之心，不思进取，完全放弃了，这个机会，的确是属于我的。” 宜妃欣慰地看着他。 这些年她一直在想方设法的为他铺路，只是他始终不领情，一意孤行的要支持胤禩。 如今她这儿子总算是开窍了，她那些路也不算是白给他铺了。 她看向外头的天空。 德妃、舒妃…… 你们终将被我踩在脚下。 我才是未来的太后。 康熙四十七年春，宜修的女儿永嘉便一岁多了，已经摇摇晃晃可以走起来了。 柔则的儿子弘晅虽然和永嘉的年纪差不多，但是先天有些不足，到现在还不会走路。 德妃想要看看两个孙儿，柔则便也被放出来了。 姐妹俩带着孩子进了宫，德妃看着永嘉倒是很喜欢，弘晅虽然有个不着调的娘，但是小小一个人挺惹人心疼的。 德妃忍不住说了柔则两句。 “ 你如今也是两个孩子的娘了，行事该稳重些。隔三差五叫老四禁足，传出去别人又如何看两个孩子？觉得他们有个不守规矩的娘。” 德妃这话不可谓不严重。 柔则一下就红了眼眶。 她依稀想到在娘家的时候，姑母是最疼爱她的了。 如今早就变了。 “额娘，我知道了，是我从前太年轻，所以做了许多错事，如今我已经懂得了许多道理，必然不会再犯了。” 德妃看了柔则一眼，“年轻什么年轻？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今年已经三十了，和你同样岁数的女子，有些已经做祖母了。” “以后少拿着年纪做借口，宜修年纪比你还小的时候，就比你端庄稳重许多了。” 柔则：…… 今日竟当着宜修的面丢了脸！柔则的脸红一阵白一阵，拳头捏紧了。 弘晅咿咿呀呀的坐在那里，似乎察觉到了大人们之间的气氛不对，嘴巴一扁就要哭。 德妃到底是对孩子心软，她伸手去抱孩子，没想到弘晅一下子就哭了出来，扭动着往一边爬，不愿意让德妃碰到他。 柔则脸色大变，她呵斥弘晅，“不许哭，让你祖母抱！” 德妃听到她那严厉的语气，皱眉，“弘晅不过是个小孩子，你何必这样呵斥他呢？怕生也是正常的，快叫乳母嬷嬷哄着吧。” 弘晅被抱出去以后，永嘉摇摇晃晃走到德妃跟前，伸出小胖手，“祖母……祖母。” -------------- 第324章 胤禛:我女人玩这么花? 德妃此时的笑容才又大了了些，一把将小小的永嘉抱了起来。 永嘉头发生的茂密，扎成了两个小小的揪揪，脸庞又白又圆，像满月一样，看起来仿佛一个年画娃娃。 永嘉似乎很喜欢德妃，伸着小手去摸德妃的脸。 德妃揉了揉永嘉的头发，“永嘉的性子一点儿都没随她阿玛，她阿玛小时候可不这么亲人。” 她端详着永嘉，“倒像是老十四小时候。” “十四弟和四爷乃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永嘉有几分像他也实属正常。” “本宫倒是觉得永嘉像老十四好一些，老十四活泼些，老四太过稳重了。” 柔则没想到，一个丫头片子能比她的小阿哥还受欢迎和喜爱。 “额娘， 我倒是觉得，姑娘家家的还是安安静静的好，以后也好找个人家。” 德妃淡淡道：“亲王的女儿，再不济也是个县主、县君，又怎么会愁嫁？只有别人追赶着她的份儿，何至于要她妥协？” 永嘉这个身份不错，皇帝的女儿反而要去蒙古和亲，王爷的女儿若是运气好的，在京城里找一个青年才俊成亲，在爹娘的眼皮子底下才算是一辈子幸运。 柔则这个人，越大越不稳重了。 “你少说点话，真的想说，不如去哄哄你儿子。” 柔则沉默。 晚上德妃留了她们在宫中用晚膳，下午的时间便留给她们自行分配了。 柔则去了御花园。 相比之前康熙赐下来的颐和园，宫中的御花园其实并不大，但是却要好看一些。 没走两步，她远远看到了一个气质高华的贵妇。 穿的富贵又漂亮。 柔则的眼神闪了闪。 这不就是宜妃嘛。 “妾身见过宜妃娘娘。” “柔福晋，今儿个真是巧了，没曾想，不过出来随意走走也能碰到你。” “你今日是去看德妃？” 宜妃满脸笑容，“本宫真是羡慕她，能和娘家侄女多多走动，亲的倒像是亲母女一样了。” “娘娘说笑了，和额娘亲如母女的是福晋，与我又有什么关系？”柔则想到今日德妃说的那些话，心中就有些不忿了。 想到眼前的人是宜妃，她又连忙改口。 “今日额娘是想看看弘晅来着，不过他还太小了，咿咿呀呀的也不会说个话，现在额娘正陪着永嘉玩呢。” 宜妃一笑，看来这丫头心中正吃醋呢。 刚好，她今日就是特意为柔则来的。 听到柔则这与德妃不和的样子，她的笑容更深了。 她们这样的关系正好可以为她所用。 她可不像她的傻儿子，觉得现在没有人想争夺那皇位了。 德妃的两个儿子都出挑，便是老十四不能夺嫡了，以老四和老十四的兄弟情深，老十四难道不会帮助老四？ 老四看着老实，但偏偏这种不争的人才在争。 她是康熙帝的枕边人，多少也听过康熙帝对这些儿子的评价。 老四是她儿子最大的障碍。 她自然要利用一切可利用的力量。 老四的后宅不合，这便是她能动手的地方。 乌拉那拉和乌雅氏的三个女人面和心不和。 胤禛几次三番的将柔则送去甘露寺，难道真的是放她祈福的？ 胤禛自以为做的隐蔽，但可逃不过她的慧眼。 “哎，德妃真是……明知道之前弘昶出事，现在也不补偿你一番。” “哎哟，你瞧本宫这嘴，在你这种晚辈跟前说这些，倒是显得本宫为老不尊了。” 柔则硬是挂出一抹假笑，“娘娘哪里老？这种打趣儿的话在妾身跟前说，妾身可一句都不相信。” “好好好，本宫就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就冲你这话，本宫都要跟你说几句贴心的，免得你以后吃亏。” 宜妃的笑容愈发甜蜜真诚，但宫中的女人笑容里藏着多少刀子，谁也不知道。 “妾身洗耳恭听。” “永嘉毕竟是嫡福晋的女儿，德妃更喜欢也是正常的。你不要放在心上。日子久了，德妃自然会知道还是小阿哥更好。” 宜妃语重心长道：“这人与人的情分啊，都是日复一日相处出来的。” “娘娘说的是，是妾身之前钻牛角尖了。” “原本也不怪你，这些事儿本来就该有个过来人跟你说道说道的。” 宜妃对柔则发出了邀请，“左右本宫今天下午也没什么事儿，便同你讲讲这些？” “妾身求之不得。” ------------------- 宜妃告诉柔则，以她在宫中几十年来的经验看，无论家世如何，最要紧的还是趁着年轻的时候自己能得到宠爱。 这后宫之中，母凭子贵是不假，但是也要先得子凭母贵了才行。 “可是妾身如今刚刚生育完，还不适合伺候王爷。”柔则低着头小声的和宜妃说：“这样的情况，娘娘以为又该如何？娘娘子嗣众多，还请娘娘不吝赐教。” 看着柔则双颊绯红的样子，宜妃在心中忍不住笑了，哪里是什么生字不合适，明明是老四不愿意去她屋里面才对。 但这丫头嘴犟，不肯承认，她也没有必要戳穿别人。 只是说想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还要从他的喜好下手才是。 有道是打蛇打七寸，有时候选择比努力更重要。 回到龙井阁中，柔则想着宜妃的话细细思索起来。 这两年无论是她自己还是那些外边的人，她们都使了不少手段来获得胤禛的喜欢，然而却并没有什么成绩。 雪卿被逼的狠了，甚至送了性命。 难道真的像宜妃说得那样，其实是他们努力错了方向吗？ 王爷究竟有什么喜好，是她还没有察觉的？ 此时正是夏日，柔则在屋子里坐着，依稀能听到有人在咿咿呀呀的唱歌，大致是府中的戏班子在排练。 戏班子？ 柔则双眼一亮，觉得自己似乎找到了关窍。 她听说，前太子曾有一个花旗的男宠很是得宠。 明明只是一个奴才，却只能有主子的威风。 而且她还听说，这个花旗原本就是雍亲王府送过去的。 想来王爷也好此道，才能挑出来这样优秀的人养好了再送到太子那里去。 暖阳洒下，柔则的心情也跟着变好了起来。 既然这府中能出第一个花旗，那一定就能出第二个！ 如今趁着府上没有正得宠的人，她不如偷偷网罗些皮肉好看的年轻男子们送到胤禛眼跟前。 若是胤禛喜欢，她把这些男孩们的身契捏在手里，也能控制他们。 若是胤禛不喜欢，无非是府中多了几个奴才罢了，也不缺这几双吃饭的筷子。 ---------------- 说干就干。 不过柔则这一次没有让星辉帮忙，而是命下人找了买办的人伢子来。 毕竟，他们夫妻之间的秘事，要是说给弟弟听，多少还有些难以启齿，何况她看着星辉，如今是一心扑在朝堂上，成亲到现在还是一无所出。 无论是男女之事，还是男男之事，他只怕都是个木头。 接到这么笔大生意的人伢子，乐得合不拢嘴。 如今这京城中富贵人家的爷们儿也不知道怎么了，买人的需求少了许多，他的生意也跟着差了。 若是这笔生意能办好，他后半年的生计总算是不用愁了。 人伢子努力，干起活儿来是格外用心，没两日的功夫便送来三五个男孩子，都是眉清目秀的样子，学过戏曲舞蹈身段柔软，而且从来都没有伺候过人，就是为了在有钱人家那里，卖个好价格。 柔则看着也满意，不仅按照约定付了钱，还另外赏赐了人伢子。 “芳落，去请王爷过来，就说小阿哥身子不舒服，闹着要见阿玛。” 胤禛来的时候。见了柔则第一句话便是：“孩子怎么样，可去请太医来瞧过了吗？” “小阿哥一听说阿玛要来，身子立刻好了许多，已经不哭不闹跟着奶娘去睡了。” 柔则话一出口，胤禛便知道生病只是她的理由罢了。 不过这样的理由，除了宜修，后院中的人也用的多了。 如今星辉得用，他自然不会因为这样的小事和柔则计较，便准备抬脚离去。 “王爷稍等一下。妾身有些好东西要给王爷看。” 柔则抬抬手，那几个小孩便被领了进来，规矩地磕头跪在地上。 胤禛疑惑地看向柔则，这是什么意思？ “妾身知道王爷这些日子辛苦，府中又没有伺候的贴心的人，因此特意找来几个孩子，他们能让王爷放松放松。” 胤禛瞪大了眼睛看着柔则。 “若是王爷担心福晋，大可以说来看小阿哥就在妾身这里便好，妾身竟然不会打扰到王爷的。” 看到胤禛不说话，柔则还以为他有什么顾虑，还在一边出主意了。 胤禛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没有想到自己后院中，还有女人玩的这么花。 对上柔则那双充满期待的眼睛，胤禛简直哭笑不得。 “苏培盛！”胤禛喊了一声，正在柔则以为计划即将达成。胤禛是吩咐苏培盛留下来的时候。结果听到了下一句：“让福晋来龙井阁中看看。我看是时候整顿一下家风了！” 柔则：......真的有男人不好色吗？真的吗？真的吗？ ------------------ 苏培盛一路小跑着来到永康阁传话的时候，宜修正在喝今年的新茶。 苏培盛刚出门，她便笑得直不起腰来了，直哎呦哎呦地叫着，说是笑得太大，震得心口都疼了。 身边伺候的“春夏秋冬”四个丫头，也一个个笑做了一团。 绣夏干脆趴在了然冬的怀里，直呼天老爷，他们乌拉那拉府上怎么会出来这样的女子。 染冬一边给她拍背，一边道：“快别说是乌拉那拉府的人了，这事若是让老爷知道了，只怕得气活过来！” 她们几个也都知道，宜修对那位便宜阿玛只有口头上的恭敬，并没有什么真情实感，因此私下谈论的时候也放肆了起来。 最后还是剪秋率先止住了笑，拧了拧身边的两个丫头，假意呵斥道：“主子的事儿也是咱们能议论的吗？快快闭嘴” 然后，她转头和宜修道：“福晋还不快去看看，只怕去的再晚些时候，那些人都要被悄悄转走了。” “咱们这乐子呀，可就续不上了！” “好了好了，都别笑了，走吧。” 按照以往的惯例，一修出门只带一两个丫头便够了。 但是看着这四个丫头都充满期待的看向自己，宜修了然：“好了好了，都一起去吧。” 四个丫头眉开眼笑地出了门，这绝对是这些年来，她们办的最开心的一次差事。 另一边龙井阁中可就没有这么欢乐了。 剪秋说的不错，胤禛一走，柔则便急着把几个男孩子赶出去，假装他们从来都没有来过。 只是几个人连龙井阁的门都还没有出，就被人拦住了，说是奉了王爷的命，一切处置要等福晋来了以后再说，在此之前，谁都不允许擅自离开龙井阁中。 这个宜修，究竟是给王爷灌了什么迷魂汤了！ 这些年来，王府中虽然偶尔也会宠幸其他的女人，但是结果谁都没能从宜修的手里边，分出去一点权力！ 尤其是这两年，王爷越发信任宜修了。 王爷到底还记不记得了给他办事的星辉，可是她柔则的亲弟弟不是宜修的！ 但再不甘心，柔则也只能退了回来，坐在龙井阁里想着对策。 但是柔则的对策还没有想出来。 宜修就已经带着人进来了。 看着进来的一群人，芳落心中有些羡慕。 要说这跟对主子可真是关键，自己跟着柔则只能是受气。 可再看看对面四个丫头，即便是努力克制过了，但只要没有瞎了， 就很难看不出她飞行。们脸上幸灾乐祸的喜色。 撇了撇嘴，埋怨地看了一眼柔则，芳落跟在后边向宜修行礼。 哎，谁让自己命不好呢，摊上了这么个主子，好在自己对福晋还算有用。 福晋说过，将来等不需要自己了，会送自己出去过安生的日子呢。 她现在无比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 第325章 永和宫中又在罚跪了 扫了一眼龙井阁里的样子。 柔则在中间站着，另一边是几个男孩，打量了一下他们，倒是各个长得漂亮。 宜修径直坐在了主位上，看着那几个男孩发话道：“承蒙皇上赏赐，王府中心得的颐和园已经收拾妥当了。” “只是，一般的奴才们笨手笨脚伺候不好娇弱的花草。女孩子的力气又不够，因此我和王爷想寻些受过训练的男孩子来伺候，你们可愿意？” 几个男孩子面面相觑。 这显然不是他们来此的目的，可是显然买他们的人在这府中并不得力。 他们能有这么个结局已经算是不错了。 毕竟他们只是供贵人玩乐的东西，便是随意打杀了都没人在意，面前坐着的这个女子，显然是在给他们了一条活路。 “奴才们愿意！” 几个男孩子对视了一下，立刻叩头。 伺候什么不是伺候！ 伺候贵人还容易受伤，哪有伺候花草来得轻松。 宜修满意的点点头不错，还算识趣儿，便让剪秋带着人下去学规矩领东西去了。 ------------------ 等这些人走了。 宜修的目光才转到了柔则的脸上：“姐姐如今越发出息了，居然能想到这样的法子，不知道。姐姐自己悟出来的呢，还是有什么人教的？” 柔则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她故意一声不吭，想要激怒宜修。 左右如今星辉还得用，自己也生了两个儿子，总不会丧命的。 这样的事情，可大可小，若是宜修敢趁机作践她，等她日后翻身了，定要去和星辉哭诉。 到时候，看看王爷究竟斥责谁！ “我年轻，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一时竟想不到该如何处置姐姐。” 宜修似乎像是明白了柔则心中的想法一样，笑容越发深了：“为了免得旁人说嘴，刚刚我已经修书一封送到宫中，把事情告诉了额娘，请额娘拿个主意，想来额娘马上就会传姐姐进宫了。” “姐姐就在龙井阁中等着吧。” “绣夏，去和府里的厨房交代一声。柔福晋马上要去宫中见德妃娘娘了，为表诚意，这龙井阁上下就不必送荤腥来了，只送些米汤就好了。” “哦对了，小阿哥的奶娘是例外，一切饮食照旧供应，想来柔福晋也不会委屈了自己儿子的奶娘，把奶娘的东西分给别人的吧。” 处置完，宜修便笑着要走了：“我们回去吧，永康阁中还炖着酸萝卜老鸭汤呢，王爷晚上要来用的，现在火候想来也该差不多了，我先去尝尝看。” ------------------- 果然到了第二日一大早，德妃就急急忙忙地将柔则传进了宫里。 “跪下！” “听说你给老四送了男子！” 德妃一看到柔则就气不打一处来，她膝下只有两个儿子，小的那个已经天天只知道打仗了，大的这个定然是要去争一争的。 结果，这府中竟然有人上赶子送把柄给外边的人，让她如何能不气！ 宫中的人可都知道，当年皇帝和太子裂痕的开始，便是因为太子宠幸男宠，以致后边日渐荒淫，最终惹得龙颜大怒。 “额娘额娘，我不是故意的，求额娘宽恕。” 柔则跪在地上，泪如雨下：“只是王爷最近都不来看我，我心中着急才想要得到王爷的宠爱，不得已出此下策额娘放心，再也没有下一次了。” “哼，你这样的话说过多少次了？我看你从不长记性。”德妃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这次不一样，额娘请额娘相信我。” 柔则还在梨花带雨的说着，就被德妃粗暴的打断了：“叫本宫德妃，额娘岂是你能叫的？” “你并非老四的正妻，本宫看你是从来没有摆正过自己的位置。” 这称呼的非过去没有刻意纠正过柔则，是因为到底从小看着她长大，还对柔则有一两分喜欢。 可如今，她竟敢做出这样的事情！ 德妃收到宜修的来信的时候，气的把永和宫里的东西都砸了，手都还在抖。 永康阁中，当柔则去宫里的时候，绣夏忍不住问宜修：“主子，如今德妃娘娘和王爷都十分信赖您，而且王爷明明说的是让您处置龙井阁中的那位。咱们何必要劳烦德妃娘娘呢？” “若是让外人知道了，反而显得咱们拿捏不了一个妾室似的。” 宜修笑了笑道：“这样的事情虽然荒唐，但是和外边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他们是不会过于关心的。” “反而在咱们自己府上，星辉如今实在得用不说。就是王爷如今也还念着他生了两个儿子的情分，我若是下手狠了，反而将来是个麻烦。” 宜修心中其实知道，胤禛并不是很喜欢女人干预她的事情太多。 从他过去在年羹尧倒台后，对甄嬛的态度变化便知道，即便再宠爱的女人，一旦有了过于显眼的才华，他也总是忌惮的。 宜修如今虽然与胤禛合作，却时刻警醒着自己。 “而且你的德妃娘娘知道这件事情，处置的力度难道会轻过我吗？”宜修道：“王爷是娘娘的亲儿子，若是知道有人在后院中拖王爷的后腿，只怕掐死她的心都有。” “而若是娘娘动手，将来便再没有人可以说什么了。” ------------------ 主仆几人在宫外说着话。 永和宫中，柔则已经被德妃打发到院子里面罚跪了。 此时正是夏日的中午，外边日头正火辣辣地烤着大地。 柔则一听，要被赶出去罚跪，立刻慌了：“额娘......不是，德妃娘娘，求您了，这外边的日头，不消一会儿就把人晒黑了，到时候妾身还怎么伺候王爷啊！” 柔则抓着德妃的腿哭喊，德妃脸上的表情却丝毫不为所动： “竹息，去把人拖出去，把宫门打开，让外边的人也都瞧瞧！” “德妃娘娘！德妃娘娘！” 柔则更加慌张了，声音都变了调子：“这我还怎么见人啊，我可是乌拉那拉家嫡出的女儿啊，您就算看在我死去的阿玛面子上，也不能这么对我啊！” “你若是不肯，便去和老四说，给你一纸休书回到乌拉那拉家去好了，你阿玛费扬古不是只有你这一个女儿，星辉也不是只有你这一个姐妹的。” 德妃冷冷地看着柔则，直到她闭上了嘴。 一连几日，柔则都被竹息按在永和宫的院子里罚跪，还都是在中午开始。 而后宫中，大家也都知道了德妃狠狠教训了自家侄女的事情。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是后宫不少嫉妒乌拉那拉家的女人，开始传话说定然是柔则愚笨，才会让德妃狠心清理门户。 甚至有人说，弘昶如今的病都还没好，很难说是因为当年不小心落水，还是柔则这个额娘的原因。 否则，为什么一个落水孩子便彻底傻了。 流言传到柔则的耳朵里，柔则羞愤得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觉得，德妃完全不能理解自己身为妾室的苦楚！ 而德妃呢，只是因为宜修是福晋了，还有一个嫡子，才会丝毫不念过去的亲情！ 这日傍晚，德妃好不容易松口，放柔则回去。 -------------------- 一个人影拦住了柔则，是宜妃。 “姑娘受苦了，这药酒快拿着用吧。” 一看到柔则，宜妃便上前揽住了她的肩膀：“本宫听说了这件事后急得不得了，奈何你到底是乌拉娜拉家的人，本宫也不能去帮你求情。” “如今可算是要回家去了，快养养吧。” 柔则惨淡一笑道：“乌拉那拉家？只怕在德妃娘娘心中，如今乌拉那拉家只有福晋一个女儿。” “傻孩子，说什么气话呢。” 宜妃嗔怪道：“你终究始终是乌拉那拉家的嫡女，这是任何人都改变不了的。反倒是你们那位福晋和德妃娘娘，在府中的出身可都不高啊。” “过去的出身高不高谁又还在意呢，总之如今是我在下，人家在上罢了。” 宜妃拍着柔则安慰了几句，和她耳语着说，宜修不过只有一儿一女，真论起来怎么能比过已经生了两个儿子的她，无非是前些年巴结上了德妃，才让胤禛回心转意罢了。 宜妃这么说着，柔则也忍不住想到，自己刚刚进府的时候，王爷明明还是很宠爱自己的，心中越发觉得都是宜修这块绊脚石惹的祸！ “既然如今德妃是那位最大的靠山，你何不想想办法，一次性解决掉两个人呢？” 宜妃凑在柔则的耳边，循循善诱，声音魅惑，像是要为柔则的心里打开最后一道底线的门那样。 “有人出事，有人顶嘴，自然也就有人得利了......” 说到最后半句的时候，宜妃用护甲轻轻点了点柔则，意思不言自明。 前些时候，她听老九曾经提过，胤禩从前无意中说起过，四哥很是信任四嫂，若是有什么拿不准的事情，也时常会询问四嫂的意见。 她便猜测，胤禛这些年，在康熙皇帝面前突然表现得越来越好，可能与娶了宜修有关。 她若是能挑唆着柔则，把宜修和德妃一起扳倒，一定会对老九有好处。 而且少了德妃在宫中的助力，无论是康熙面前，还是和老十四的相处，胤禛都是少了一份很大的助力。 这样借刀杀人的事情，宜妃自己原本是做熟悉了的。 上一次，她害死敏妃，不也是推了个慧仪出去顶罪吗？ 如今还不是人不知鬼不觉，她相安无事地过了这么些年。 但是柔则这一次却有些退缩了。 这两日，她是正经被德妃罚怕了，若是让她再冒险，她有些不太敢了。 想到这里，她应付了宜妃两句，便打算离开。 “就算柔福晋不争不抢，也要为自己的儿子打算啊！” 眼看着柔则要走，宜妃又开口了：“如今弘昶的病一直没有好，若是将来弘晖得势，他们的额娘又不对付，只怕弘昶也不会有好下场吧......” 这...... 柔则犹豫了。 宜妃说的也确实没错，就算不考虑弘昶，若是胤禛有一天走在了前边，自己要如何自处？ 宜修不撕碎了她才怪！ 柔则嘴上还是说着不可以，但心中却已经同意了宜妃的说法。 ---------------------- 永和宫里的闹剧很快就传到了翊坤宫。 胤禟来给宜妃请安的时候，便听到翊坤宫的下人在讨论这事。 “额娘，这是怎么回事儿？” 宜妃笑的很是欣慰，“你如今倒是会关注你四哥的事儿了，属实是进步了呀。” “儿子进宫便听到了大家都在议论这件事儿，便听了一嘴，不过，这和进步又有什么关系呢？” 宜妃虽然一早就知道胤禟并不将胤禛当成对手看，但是听到他驽钝至此，还是有些恼火。 她在这里辛辛苦苦的挑拨胤禛的后院，不就是为了在前朝给胤禟多制造一些机会吗？ “如今你最大的对手，便是亲王。” “你关注他的事情，自然算是一种进步了。” 胤禟说道：“四哥并没有争夺皇位的意思，儿子在心中从未把四哥当成对手。” “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蠢才？”宜妃斥责道。 “你仔细想想如今朝中剩几个皇子，他们又各是什么情况？” “如今大哥、二哥都被废为庶人，终身软禁，三哥五哥没有争储的心，三哥更是之前被废过亲王之位，八哥也没了爵位，十弟愚钝，十三弟只跟四哥好，十四弟以后只能做个武将……” 胤禟细细的捋了一遍，然后惊出了一身冷汗。 四哥虽然看似和五哥一样与世无争，但实际上是不一样的。 五哥同他一母同胞，若是有夺嫡之心，额娘必然先摇摆不定起来了，如今额娘却坚持支持他。 四哥这些年接连立功，本不被皇阿玛看好，如今却比他封爵封的快多了。 只是他一直没有什么大动作，只是接一些赈灾之类的活，反而很容易叫人忽略过去。 而且，他从前跟着太子，后来又与八哥走得近，这两人却接连折戟沉沙。 “还是额娘慧眼如炬，若不是额娘发现了，我只怕要被四哥装出的假象蒙蔽过去了。” 第326章 老九出手，小小胤禛，拿下 宜妃点头，“你现在能醒悟便很好，也不算太晚。” “我猜老大、老二和老八倒台都有他的手笔，他的心机不可谓不深，你可千万要提防着点。” “你再仔细观察一番，他这些年很是得你皇阿玛的喜爱。” 胤禟此时对自己的额娘佩服至极，便顺势向宜妃讨要方法。 “额娘，您是皇阿玛的枕边人，对于皇阿玛的喜好，您一定是最了解的，我该怎么做才能讨得皇阿玛的欢心？” 宜妃从入宫之后便是盛宠，她确实是最有发言权。 “你皇阿玛如今年事已高，亲人却接二连三的离去，儿子更是一个个背叛了他，心中难免觉得苍凉。” “你要讨皇阿玛的欢心，便要在情之一字上下功夫。” 胤禟沉吟道：“额娘说的，可是让儿子在皇阿玛膝下尽孝，嘘寒问暖？” “这是最愚蠢，最费力，最不讨好的方法了。”宜妃第一时间否决了蠢儿子的想法。 “成日里对你皇阿玛嘘寒问暖的人多了，这种事情你便是做的再多，也不可能给你皇阿玛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落在旁人眼中，反而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宜妃道：“你要想想用什么方式，能让你皇阿玛感受到你这个儿子对他的孺慕和信任。” “这个……近些年来汉人官员多了，皇阿玛对于南方的园林很是感兴趣，那圆明园里不少地方都是按照南方园林的标准建的。” “我若是能找到一些奇石、奇花异草，投其所好……” 宜妃点头，“这倒是个可行的办法。” 宜妃问他：“对了，你还记得苏麻喇姑吗？” 胤禟点头，“自然是记得的，她是皇阿玛的启蒙先生。” “苏麻喇姑死后，皇上按照嫔位的规格将她和孝庄文皇后葬在一起，但她到底不是正儿八经的妃子，还是有不少大臣都反对一个侍女葬在皇后的陵墓里。” 胤禟道：“额娘的意思，是让儿子上奏给苏麻喇姑另修陵墓？” 宜妃点头，“正是如此，你皇阿玛亲额娘去的早，从小就跟着苏麻喇姑，对她的感情非同寻常。” “这件事做好了，必定能使你皇阿玛龙颜大悦，或许还能让你往上升一升。” 胤禟满脸喜色，“当真是好主意。” 前几年，苏麻喇姑去世的时候，十二阿哥胤祹万分悲痛，自请为其守灵。 他们这些皇子，也要每人轮一天陪胤祹一同守灵。 对于一个嬷嬷来说，这已经是极高规格了，自然也能看出康熙帝对她的看重。 如果他真能够为皇阿玛解决这块心病，那才是帮到皇阿玛心里了。 宜妃叮嘱他，“你既已明白要在这关键时候抓住机会，那便要将为苏麻喇姑修陵之事办得漂漂亮亮。这是一个绝佳的、让你皇阿玛注意到你的才干的契机。” 胤禟皱起眉头，犹豫半天才开口，“额娘，儿子虽明白此事重要，可这修建之事繁杂，儿子心中着实有些没底啊。” 胤禟说这话虽然听起来有些担不起事儿，但至少也说明了他思虑问题还是比较谨慎的，也能算是一个优点。 “事情虽然繁杂，但若是有了条理也不难办，你可以请秦道然、何玉柱他们协助你，肯定能办好的。” 见胤禟脸上还是犹豫，宜妃的口吻严厉了一些。 “这件事儿只是个开始，你若是这点事儿都做不好，还谈何争夺那至高之位？” 胤禟深吸一口气，“额娘教训得是，儿子定会努力克服。” ----------------- 胤禟马不停蹄的派人去找奇石和奇花异草。 他打算在三伏天到来之前就将这些奇石和花草落到花园里。 这样每当皇阿玛消暑乘凉的时候，便会想起他这份孝心。 本来以为这件事并不难办，然而一连半个月都没什么消息。 手下的人道：“九爷，我们在附近几个城镇都找遍了，那些稍微有点奇特的石头，要么早就被人收藏起来了，要么就是价格高得离谱。” “不过小的打探到了一个消息，说是有一块寿山石，天生形成了一个‘寿’字的形状。那主人是个盐商，人称马三爷，我们好说歹说，他就是不肯出让，还说这是他的宝贝，多少钱都不卖。” 胤禟听后，眉头紧锁，在自己的书房中焦躁地来回踱步思考对策。 属下道：“九爷，要不然我们直接用身份压他？想来他也不敢违抗您。” “不可。这东西是用来祝贺磺胺买的，若是惹上了这些官司，只怕寓意不好。” 过了几日，胤禟决定亲自出马，去拜访一下此人。 ----------------- 胤禟告了个假，便南下往扬州那边走。 辗转了几天，他来到马三爷的豪华府邸前，门房听到了他的身份，连忙进去通报。 过了一会儿，他便迎胤禟进去了。 胤禟和随从在屋子里坐定，只有一个家丁给他们上了茶。 “九爷，我们三爷这会儿稍微还有些忙，他请您在这里坐一会儿，稍加休息等等他。” 胤禟有些不悦，但是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还是暂时压下了脾气。 马三爷慢悠悠地走了出来，脸上带着一丝傲慢的神情，他瞥了一下胤禟，拱手行礼，“草民见过九爷。” 胤禟微微一笑，拱手行礼道：“阁下，久仰大名啊。今日前来，是有一事相求。” 马三爷没想到他说的还挺直白，一点铺垫都没有。 “九爷尽管说，若是有什么事儿，草民能帮得上的，定然倾力相帮。” 胤禟指了指府邸内的一个方向，说道：“听闻阁下府上有一块形如寿字的奇石，我对此物甚是喜爱，不知阁下能否割爱转让给我呢？” 马三爷满脸笑容，道：“九爷，这可不巧了，若是庞的事儿，草民自然能帮您，但这可不是一般的石头啊，那是我花了大价钱和大量精力才得到的宝贝，我打算将它作为贺礼送给扬州知府家的老夫人呢。” “送给老夫人？想必三野也是对扬州知府有所求吧，我倒是有个更好的送礼门路。” 胤禟凑近马三爷，压低声音说道：“阁下可知，我此次所求并非仅仅为了满足个人喜好，而是为了献给我阿玛。” “若阁下能成全此事，日后必定少不了阁下的好处。我在朝中还是有些影响力的，你这盐帮的生意，做起来也不用提心吊胆了。” 第327章 老九的目的很明确 这话可就说到马三爷的痛点上了。 自古盐都是由朝廷把控的，他卖盐的生意虽然做得大，但也要上上下下多方面的打点，才让上头的官老爷们对他贩盐一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虽然他依靠着漕帮，在这大运河上也算是个呼风唤雨的人物，但是跟这些皇亲国戚的门路比，就有些不够看了。 片刻后，马三爷缓缓说道：“九爷，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啊，那奇石我确实喜爱得紧，不过既然是为了献给圣上，我也不能太自私了。但我也有个条件，希望九爷能答应我。” 胤禟连忙问道：“什么条件？阁下但说无妨。” 马三爷说道：“我希望九爷能在以后给我一些特殊的关照，比如一些稀缺货物的来源，能否帮我打通一下？” 胤禟略微思考了一下，点头说道：“好，我答应你。只要你将奇石转让给我，这些都不是问题。” 两个人愉快地达成了协议。 胤禟是看了一眼那奇石，块头极大，天然形成一个“寿”字，的确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所致，无论是寿山石还是这字，寓意都是极好的。 既然有了奇石，那奇花异草便成了点缀，不过收了一些稀有名贵的，便一起送去了京城。 --------------- 康熙帝得了这石头，龙颜大悦。 “老九，你有心了，不过这石头找来和运来，想必都花了一番功夫吧。” “儿子看到这奇石的时候，只想着它寓意好，又何曾想过这些麻烦呢？” 胤禟脸上满是激动的笑容。 额娘的建议果然不错！ 康熙帝问他：“你想要什么赏赐？” “儿子做这件事儿，并不是为了向皇阿玛要赏赐。” 康熙帝道：“做得好就该赏，难道你要朕做一个赏罚不分明的皇上？” 胤禟听到康熙的这样说，便想着将苏麻喇姑的事顺势提出来。 “既然这样，儿子倒是真有一件事想请阿玛赏赐。” 康熙帝失笑，“原来你在这儿等着朕呢。” “行吧，你说吧，若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朕都答应你。” 胤禟说道：“前些日子儿子跟十二弟吃酒，他醉的厉害，便想起了苏麻喇姑，言语之中颇多怀念之意，提起朝堂上那些人对苏麻喇姑的非议，十二弟又愤怒又伤心。” “儿子想着，苏麻喇姑既是皇阿玛的先生，又是十二弟的养母，虽然皇阿玛以嫔位之礼让她和孝庄文皇后葬在了一起，但苏麻喇姑本不该遭遇这样多的非议。” “所以，儿子想请皇阿玛为苏麻喇姑另修陵墓，以全对苏麻喇姑的尊重之意。” 康熙帝目光如皋，紧盯着胤禟。 胤禟的身体紧绷，心里害怕的很，但是想到额娘的叮嘱，他还是装出淡定的样子站在那里。 过了一会儿，康熙帝收回视线：“这也是个苦差事，并非是赏赐，不过你若是愿意做，这事儿就交给你了。” 胤禟扑通一下跪了下来。 “儿臣定不负所望。” ----------------- 胤禟得到康熙的应允后，满心欢喜地回到府邸，立刻着手筹备苏麻喇姑陵墓修建的事宜。 他将秦道然叫来，“皇阿玛已将苏麻喇姑陵墓修建之事交于我手，这是我们的重大机遇，务必全力以赴。” 秦道然微微点头道：“九爷，我们当务之急是要确定陵墓的选址。我这边认识不少风水堪舆先生，也可以去请京中寺庙的大师前来查看场地。” 秦道然长袖善舞，不光是朝中官员，便是从那些三教九流也能称兄道弟。 这些事儿交给他，都算是大材小用了。 很快，秦道然就找到了一块风水宝地，给内务府和礼部过目后，就开始紧锣密鼓地进行了。 给苏麻喇姑修建陵墓是大事，没人敢在这里使绊子——那可是阿哥们都要守灵哭丧的人，平日里在朝堂之上抓着礼法说几句就行了。 “老九最近的动作，倒像是有人指点一般 。”胤禛看着苏培盛，“你怎么看？” 苏培盛道：“依奴才之见，九爷说不定同大爷、八爷一样。” “我猜也是。” --------------- 快入年关的时候，年羹尧回来入京述职。 胤禛特意在京城的酒楼设了宴，还让年羹尧将夫人一起带过来。 年羹尧的夫人叶赫那拉·古秀兰听到雍亲王要叫她一起来，不由得有些紧张。 “夫君，四爷叫我来，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她是个温婉敦秀、恪守规矩的女子，向来是不操心外头的事儿的，猛然被胤禛点名要过去，心里有些惴惴不安。 年羹尧笑道：“莫要担心，四爷叫你过去，必然也是带了福晋的，我猜他们想说的是世兰的婚事。” “世兰的婚事？”古秀兰讶异，“世兰的婚事，难道不该爹娘……” “这些年，妹妹一直在王府里住着，如今商量婚事，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你以为她还能嫁给别人呢？我与四爷相识，这件事儿交由我来办就好，回头我自会禀告爹娘。” 古秀兰忧心道：“那今日说亲的，该是弘晖阿哥吧？只是弘晖阿哥到底是四爷的嫡长子，也不知四爷会给世兰说什么？以世兰的家世，若是嫁给寻常人家，必然是能做主母的，给弘晖阿哥就不好说了，毕竟世兰是汉军旗的人。” 年羹尧眼神一闪。 此前四爷已经几次向他试探了这事儿，听胤禛的意思，确实是想让年世兰先做侧室。 毕竟，如今四爷想要夺位，若是成功，弘晖便也是未来的大清之主，他的皇后不可能是汉军旗的女子。 但他又怎么舍得年世兰去给人做小，那可是他最疼爱的妹妹啊。 今日他一定要为年世兰争取一番，毕竟登基的事儿还远着呢。 寻常的皇室宗亲娶妻没那么多规矩，若是坚持，汉军旗也不是不行。 ----------------- 第328章 为年世兰争一个位份 “做侧室？”宜修斜睨了一眼胤禛。 说实话， 若年世兰是她的情敌，她巴不得年世兰去做贱妾。 可如今年世兰将要成为她的儿媳了，又是她看着长大的，她再看年世兰，你就觉得样样都满意。 那容貌身段，满蒙八旗加起来都不如她那样凤仪万千。 虽然不通文墨，不爱读书，但是她又不是做什么书法大家，字写的能看就行，而且她的铁人三项十分拿得出手。 管家也是一把好手，十分大气，断不会作出克扣接生嬷嬷银子的事情。 对弘晖也是一往情深，真到了弘晖需要帮助的时候，她恨不得拉着整个年家都来帮忙。 除了不是出身满军旗外，哪样拿出来做不得弘晖的正妻？ 宜修没有直接反对胤禛，道：“那你打算，选什么样的女子给弘晖做正妻？” 胤禛想也不想的就说：“自然是选满军旗的女子了。” “那你觉得这满八旗里面，有哪家的小姐能够胜过年世兰？” 胤禛仔细想了一下，“我没事去关注人家的女儿做什么？等到宫中小选的时候，礼部自然会为这些皇孙将合适的女子名单都呈上来。” 宜修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你叹气做什么？” “我叹气，自然是为了弘晖了。”宜修声音里带着点笑意，“弘晖有多喜欢年世兰，你也是知道的，回头若是知道他的世兰姐姐没成正妻，只怕是也不愿意选其他女子了。” “有情这一点，倒是随了你了。” 胤禛听到前半句话，本来还有些恼火，听到后面这一句，他嘿嘿一笑。 “确实是随了我了。” 胤禛道：“你也知道如今是个什么情况，若是弘晖的福晋是汉人，只怕是朝堂和皇阿玛心中都会不喜。” “再者说，只要弘晖在心中将年世兰当做妻子，当做唯一心爱之人，这些虚名反而不重要了。” “你看，元妃1和孝庄文皇后2是圣祖心爱之人，却都不是正妻，孝献皇后3生前也不是皇祖父的皇后，皇祖父却因她悲痛早逝，我们爱新觉罗氏，只有孝诚仁皇后4在活着的时候是皇后。” 宜修听到胤禛这番真爱妻子论，便想到了前世。 柔则是胤禛心里唯一的妻子，甄嬛、年世兰是他的心爱之人，而她只是皇后，既不是他的妻子，也不是他的心爱之人。 现在还要强行按头弘晖接受他那一套。 宜修在出来之前已经问过弘晖的意思，她必然要为小两口争取一番。 “再说了，未来弘晖的后宅里又怎么只会有一个女人？便是今日让她做了正妻，来日她也要跟许多女子一起共同侍候弘晖。” 宜修自然知道不可能有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存在，但是至少在他们两情相悦的时候，她还是希望能够成全他们这一小段。 “你这么说，我倒想不起来弘晖了， 满脑子都是咱们的永嘉，还有吕格格的暄妍，他们若是嫁了人，夫君有一屋子的妾室，我不知道要怎么担心呢。” 胤禛脱口而出，“我的女儿嫁人，我自然会挑一个行事端正、作风干净的男子，便是家世低一些也行，只要他不纳妾、少纳妾。” 说完胤禛自己也知道，他还挺双标的。 “你绕了这么个圈子，倒是把我绕进去了。” ----------------- 两个人到了酒楼的时候，年羹尧和他的夫人已经到了。 年羹尧在京中的时候，乍一看过去也是个温润君子，如今不过是做了一年多的四川巡抚，身上便已经多了些铁血杀伐之气，眉间更是有了几分倨傲。 他前世能落得那样的下场，也是情理之中。 胤禛和年羹尧聊了几句日常，便切入了正题。 “今日我叫你来，是想商量一下两家孩子的婚事。” 年羹尧道：“四爷可是看中了我妹妹？不知四爷想要将世兰说给府上的哪位小阿哥？” 胤禛看着装傻的年羹尧，道：“自然是我的嫡长子弘晖了。” “他俩从小在一块儿长大，有青梅竹马的情意，你如今又是我的好兄弟，我们结两姓之好，再合适不过了。” 年羹尧举起酒杯：“四爷好眼光，看上了我家妹子。为四爷的眼光，我也要敬你一杯。” 胤禛喝了酒，等着年羹尧表态。 “能做四爷的儿媳，是妹子的荣幸！只是，我妹子性子烈了一些，以后做了主母、管理起后宅，遇到事儿了脾气大一些，还请四爷多担待。” 胤禛听年羹尧的话，知道他是默认了年世兰是来做正妻的，又或者他是故意给自己这样说的。 他马上就将事情解释清楚了。 “年兄，我是想让世兰做弘晖的侧福晋。” 年羹尧虽然早有预料，此时听着也不免觉得有些心疼妹子。 胤禛等着年羹尧表态。 年羹尧没说同意不同意，自顾自的开始说起来。 “我这妹妹刚出生的时候呀，像个小团子一样，也不哭闹，就看着我笑，那会儿我就发誓，我要护着我妹子一辈子，将来还要生一个和我妹子一样可爱的女儿。” “小时候我爹娘不怎么管她，她就跟在我后面，像个尾巴似的，每天哥哥哥哥的叫着。” “后来，我中举了，我入朝为官了。但是我都没时间陪着她玩儿了，这些年我很感谢四爷能让妹妹在王府里头，跟着小阿哥和小哥哥们一起读书，她跟着福晋也学了不少为人的道理。” “我知道她和弘晖阿哥从小在一处长大，四爷是顾着世兰女儿家的清誉提起这亲事，不过，我将妹子送去王府，绝不是为了高攀弘晖阿哥，而且世兰是去读书的，又有其他小格格在一起。” “四爷，孩子的亲事我们可要慎重考虑。我们辛辛苦苦的在这里谋划一切，不就是为了能让孩子们多些选择吗？四爷便是不将世兰说给弘晖，我年羹尧也会跟着四爷干的！” 听到这里，胤禛已经明白了年羹尧的意思。 他这是拒绝了他？ 就因为他让年世兰做侧福晋。 胤禛冷笑了一声。 好你个年羹尧，还威胁上了是吧？ ------------------ 注：1元妃，全名博尔济吉特·海兰珠。 2孝庄文皇后，全名博尔济吉特·布木布泰，即大玉儿。 3孝献皇后，即董鄂妃。 4孝诚仁皇后，即赫舍里皇后，太子胤礽之母。 第329章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若他的谋划都成真，弘晖就是未来的皇帝，即便年世兰是侧福晋又如何？登基之后好歹也能当个贵妃，甚至是皇贵妃，这么高的位置他还不知足。 古秀兰注意到了胤禛黑沉的脸色，额头上都冒出冷汗了。 她想要去扯年羹尧的袖子，却又不敢作出小动作被胤禛发现了。 “我说这话不是为了威胁四爷。”年羹尧解释，“世兰也算是在四爷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她是个什么性子，只怕四爷比我更清楚，她性格向来是要强的，断不肯居于人下。” “真要是让她进了弘晖阿哥的后院，她一个不服气同福晋争斗了起来，那岂不是惹的后宅不宁？加上她与弘晖阿哥还有些自幼长大的情分，若是弘晖阿哥偏心她，外头岂不是又要说弘晖阿哥宠妾灭妻、不成体统了。” 年羹尧苦笑，“到时候，两人亲家结不好，反而成了仇家。” 宜修恨不得偷偷给年羹尧比个大拇指。 他这个理由很充分，她还怕年羹尧光顾着护着年世兰，不管不顾的闹起来呢，那到时候可算是弄巧成拙了。 不过，年羹尧当真是了解他妹子。 前世的年世兰嚣张的恨不得骑在她这个皇后的脖子上。 宜修顺着年羹尧的话开了口，“四爷，年大人说的不错呀。世兰这孩子确实也是这么个性子……不然，将世兰说给弘时吧，弘时虽然比世兰小三岁，但是女大三、抱金砖嘛，弘时性子单纯，也是和世兰一起长大的，他们也能玩到一起去，而且，弘时不过是庶子，说个汉军旗的福晋，旁人也不会盯着不放。” 那怎么行！ 胤禛难道是仅仅看中年世兰吗？ 当然是因为更看重年轻有为的年羹尧了，年世兰的美貌、脾性不过是附加分罢了。 虽然无论是和哪个儿子结亲，年羹尧都要帮他，但他要考虑的更长远一些，年羹尧帮着弘晖，肯定是比帮着弘时有用的。 谁知道，年羹尧听了宜修的话，马上顺着说了下去：“福晋说的对呀，弘时阿哥确实是更适合小妹，不如，四爷让世兰给弘时做福晋？” 胤禛看着两个人在这里一唱一和，脸上也露出了犹豫之色。 其实，将年世兰说给弘晖做福晋也不是不行。 虽说朝中可能会有人对此发表意见，但对他的皇位影响也不是那么大，毕竟，弘晖如今只是个皇孙。 弘晳还是在皇阿玛身边养大的呢，福晋还不是个汉军旗的？ 再说了，虽然年遐龄是汉军旗的人，但是年世兰的母亲也是满军旗的人。 如此算来，年世兰也勉强能算是半个满军旗了。 胤禛咬牙道：“说给弘时不合适，毕竟弘晖和年世兰才是两情相悦的，罢了，我也不做那棒打鸳鸯的恶人了，就让年世兰做弘晖的福晋，如何？” 年羹尧见目的达成，喜不自胜。 宜修也露出了微笑。 ----------------- 回去的马车上，胤禛忍不住抱怨了几句年羹尧。 不过宜修也知道， 胤禛没生气。 以胤禛的自私程度，必然是做了取舍后觉得“这样也行”。 弘晖知道了自己同年世兰定亲以后，先是惊讶，然后便是高兴。 “我去找世兰姐姐！” “你稳重一些。”宜修见不得他那不值钱的样。 “以后你就不光是人子，还是人夫了，既然做了夫君，就要有个大人的样子，承担起自己的责任来，但不可过于轻浮。” 弘晖立马站的板正，“额娘，我什么时候才能和世兰成亲？” “你们现在不过刚刚说定了亲事。还有三媒六聘需要走呢，怎么也得三四年以后了。” 京中不少不少人家都是早早说定了亲事，再花不少时间去准备婚礼，时间拖的长一些，准备也就充分一些，而且也不会出现谁到了一把年纪还没成亲的情况。 弘晖悄悄松了口气。 现在年世兰的身高比他还高一大截呢，现在澄清怎么能显出他的男子汉气概？再过几年他应该就长起来了吧。 那时候正正好。 “不过，等到三媒六聘都说定了以后，你可就不能见年世兰了。” 弘晖急了，“这是为何？世兰不是要成了我的妻子了吗？” 宜修忍住笑，“这是规矩，不过别担心，成亲以后你们就可以日日在一起了，还和现在一样。” 弘晖道：“我去找世兰，多和她待一会儿。” 弘晖兴冲冲地去找了年世兰，去的时候没忘记从梅花树上折一瓶梅花给她。 “世兰，世兰。” 年世兰正在带着颂芝看话本子，听到动静，赶紧把书藏了起来。 “弘晖，今日你怎么不叫我姐姐了？” 弘晖大声道：“我以后都不叫你姐姐了，因为你以后要做我的妻子的，我以后要叫你夫人或者娘子。” 年世兰的脸一下子红了，“你在说什么胡话？什么妻子夫人的。” 弘晖道：“我额娘说，我阿玛和你哥哥已经说定了亲事，等到三媒六聘都走完，过个几年我们到年纪了就成亲。” 年世兰瞪大了眼睛，眼里满是滟滟水波。 “福晋说的？我们？我还没得到家里的消息呢！” 弘晖道：“我的消息比你家里快，我和我额娘还能骗你不成？” 年世兰突然想到一事，“那按照你说的，就算是要成亲，那也是几年以后的事了，你现在还是要管我叫姐姐。” “不叫，娘子！” “你不许乱叫！成亲以后才能叫！” “就叫！娘子！” “我告诉福晋去！” “好姐姐，我不叫了，不叫了。” 弘晖一面告饶，一面想，等到成亲了，一定要叫个够。 想着想着，他又开心笑起来。 他和世兰，一定能好好在一起，做一对恩爱夫妻，就如阿玛和额娘一样。 第330章 打开一个记仇本 胤禟那边紧赶慢赶，总算是赶在年节之前将陵墓修好了。 康熙帝亲自去陵墓查看了一番。 戒台寺的和尚说这地方乃风水宝地，这陵墓的修建也处处见胤禟的巧思和用心。 墓室的壁画乃是苏麻喇姑教书图，康熙帝一瞬间就回到了幼时。 材料和大小虽然还是按照嫔位规格来的，如今的名头却不一样了。 康熙帝看了极为满意。 “老九如今还是贝子吧，那便封为贝勒吧，回头朕叫人给你送圣旨。” “儿子多谢皇阿玛！皇阿玛万岁万万岁！” 在康熙四十八年来临之际，胤禟被封为贝勒的圣旨到了。 朝臣们都很惊讶，胤禟在一众皇子中并不算出众的。 大家都觉得他是个到死也只能做个贝子的资质，便是封赏，也最多是到老了给他封个贝勒。 这样的人，竟然也开始挖空心思讨好皇上，争夺皇位了。 只是他既不像老大一样占一个长子身份，在文治武功也有建树，也不像老八那样充满人格魅力，吸引许多人主动追随。 而是完全靠着拍马屁上位。 落在大家眼里，实在是有些谄媚了。 下了朝之后，李荣保便约着胤禛去和顺茶坊喝两杯。 如今这和顺茶坊开的是愈发的大了。做的业务也多了起来，不光可以吃茶和用一些简餐，也可以设宴请客，订餐上门。 李荣保要捧自家妻子的场，自然都是叫同僚过来。 刚一进和顺茶坊的门，李荣保的儿子富察·广成和富察·傅清就冲出来了。 “阿玛！” 李荣保板起了脸，“你们不在府上读书，又跑到这儿来找你们额娘。” 两小只互相偷偷看了一眼。 “阿玛，我们想额娘了嘛。” 李荣保要被气笑了，这两个小子到了开蒙的年纪也不好好读书，成日里就想着玩儿。 “你们在说什么胡话，你们不是每天都能见到你们额娘吗？这样的理由我可不认。” 两个小孩心虚无比。 “罢了，我也不追究你们来茶坊玩儿了。但是我要抽查你们的功课，若是你们答不上来，就洗好你们的屁股，等着挨揍吧。” 听到前半句，两个孩子本来正在高兴呢，一听有可能挨揍，马上苦着脸了。 “行了，别吓孩子了，他们还小呢。” 李荣保道：“弘晖这么大的时候，可比他们懂事儿多了，哪里成日想着玩儿了。” 胤禛提起弘晖还是有点得意的。 “因为儿子随父，弘晖聪明是随我了，广成和傅清读不好书，你要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李荣保摩拳擦掌，“胤禛，我觉得我们好久没锻炼身体了，不如晚点找个地方比划比划。” 胤禛懒得理他。 “都一把年纪了，还比划什么比划。” “你说这话，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已经年过半百了，你连而立之年都没过呢，怕什么？” 李荣保咬牙，“我知道了，你就是找个借口敷衍我，可是你敷衍我都不愿意用心想一个理由，我把你当兄弟，你却这样伤我的心。” 胤禛：…… “我们坐下来说，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李荣保带着胤禛到了一个雅座跟前。 胤禛挑眉：“我这等身份都不值得你给我安排一个包厢？” “那包厢留着卖能赚更多的钱呢，你来这里向来都是免费的。” 胤禛虽然很高兴有李荣保这样一个朋友，不因为他亲王的身份就把他太当回事，太过恭敬。 但李荣保此时分明也没把他当人看！ 不过两个人自幼一处长大，那感情早已胜过亲兄弟许多，除了感情上牵扯了几分，又没有利益上的牵扯。 胤禛自然也不会跟他计较这些。 两个人坐下来喝了两杯。 他们许久都没有这样坐下来过了，大家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忙。 而且这两年接连发生了许多事儿，别看只是其他阿哥在动手，胤禛要安排的事儿也不少。 李荣保作为他的得力帮手，私下里为他联络了不少大臣。 如今横在胤禛跟前的最大的两个对手——老大和老八——都已经没了机会。 谁知道半路窜出来个胤禟。 在胤禛心中，原本是不将胤禟当做同等的对手看的。 可是他这两步却偏 偏走对了。 投其所好、拍马上位，竟然这么快就被封为了贝勒，虽然小小贝勒不足以成为威胁，但是谁知道他下一步又会做什么呢？ 而且从前皇阿玛是论功行赏，论能力行赏。 但是现在皇阿玛年纪越来越大了，儿子又接连出事儿，很难说他会不会被这些手段所迷惑。 “你以为胤禟此人如何？” 李荣保说道：“一个贝勒而已，九爷年纪也不小了，如今十三爷、十四爷都已经是贝勒了，九爷封为贝勒也没什么。” 李荣保压低了声音，“这件事儿不大，胤禛，你可要沉住气。” 胤禛点点头。 是他有些急躁了。 此时他觉得自己已经没什么对手了，却突然半路冒出来一个胤禟，他难免有失冷静。 其实胤禟并不足以成为他的对手。 他才学不行，能力也不足。 唯一比他强的地方，是他有一个更加受宠的额娘。 但是宜妃又不能登基，一切还是要看胤禟自己本身。 正在此时，静华亲自给他们送酒菜来了。 李荣保看着她微微显怀的肚子，忙道：“这样的小事不用你亲自来的，多危险啊，叫那些小二来就好了。” 静华道：“太医都说了，我现在身子好着呢，不用担心什么都能做，这不是想着你过来了，便想来看看你嘛。” “对了，你们隔壁那桌客人好生奇怪，菜都没吃几口，银子一扔便匆匆走了。” 李荣保和胤禛脸色一变。 胤禛看着李荣保，“你在这里等着吧，我去追。” 只可惜已经晚了一步，什么都没有追到。 另一边，胤禟府上，他听到了李荣保今天说的话。 “欺人太甚！” “竟然讽刺我不如其他人！” 秦道然道：“既然富察将军能说这样的话，足以见他们的夺嫡争储之心，九爷稍安勿躁，我们寻个机会对付他们。” --------------------- 这个机会很快就来了。 清明过后，安徽桐城一带雨水一直不停，接连暴雨。 大沙河水位暴涨，连带着周围数千亩农田都遭了殃。 才插下去的秧苗，发了芽就被淹死，死伤的百姓也不计其数。 康熙帝属意胤禛去。 之前他在处理山东水患的时候很有经验，这次的灾情比上次还要轻一些，主要是配合工部行事，修筑水利工事。 胤禛自然是不怕苦不怕累的。 不过这次，他没打算带宜修同去。 宜妃听说了此事，当即叫人将胤禟请来了。 宜妃对胤禟说道：“这是你立功的时候，当初老四能得皇上赏识，就是去处理了山东的灾情。” 胤禟对于去治理水患有些抗拒。 这活儿又苦又累，一点都不轻松。 似乎看出了儿子的犹豫，宜妃给他加了把火。 “如今你已经落后老四良多，若是他此番治水患成功，必然在皇上心中的地位更进一步，你拿什么比？” “你身上可是一点功劳都没有。” 宜妃看到胤禟急于辩解的样子，道：“不要说你修陵墓的功绩，你若真是做了些利国利民的好事儿，这事儿才是锦上添花，你若是只做了这一件事儿，朝堂之上的人只会觉得你是在拍马屁。” 听到自己的额娘也这么说，胤禟一下便想到了那日李荣保和胤禛说的话。 “额娘，我去！” 宜妃听了十分欣慰，她本来的打算是就算是胤禟不去，她也要想办法向皇上进言，让胤禟跟着一起去的。 如今他答应了，她倒是省去了几分功夫，只要说服皇上那边就是了。 康熙帝听宜妃说胤禟也想去，他深深的看了宜妃一眼。 “既然胤禟想去，那朕便准了他去。左右他现在年纪也不小了，该出去历练一番了。” ----------------- “秦道然，此次去治水患，你与我同往，你可有办法对付四哥？” 秦道然道：“办法要随着情况来确定，不过想必让他出些失误是不难的。” “不过我建议九爷还是先立功，再想办法对付四爷。” “先协助四爷立了功，才能让他放松警惕，找到可乘之机。” 胤禟点头，然后又想起了另一件事，“对了，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让那李荣保也跟着一起去？” 秦道然打开了堪舆图，细细看了一番。 “在下今日才得到的消息，这桐城东乡陈家洲此次遭灾格外严重，这是张廷玉的家乡。” “张廷玉乃是四爷的人，想办法让他知道此事，他不放心咱们，必然是想要多带一些四爷集团里的人去的。” ----------------- 张廷玉知道陈家洲受灾严重后，果然坐不住了。 他马上去了雍亲王府。 “四爷，这次这里水患，请务必要带上我。” “胡闹，你是跟在皇阿玛身边的人，怎么能轻易离开京城？” 张廷玉此时可谓是关心则乱。 被胤禛呵斥了这一句后，他也清醒了。 “是我失态了，四爷，我已经召集了同乡捐款，这笔银子还望四爷能用在陈家洲的建设上。” “这些自然是没问题的。” 大清各地遇到天灾，当地和在京为官的官员向来会组织同乡捐款，张廷玉此举不过是遵照旧例罢了，他募集来的银子自然也要用在他的家乡建设上。 张廷玉此时渐渐有了条理。 “四爷事情繁多，而且灾民之中，多有流寇，四爷不如多带几个人去，既能帮助四爷处置那些杂务，也能保护四爷的安全。” 李荣保在旁边开口，“何须带别人去？带我就行了，我又能打还识字儿。” 张廷玉：…… “富察将军，这可不是只识几个字儿就能处理得了的。” “我的功课也不差，虽然我是武将，但只要胤禛跟我讲清楚了，我执行是没问题的。” 行吧，这个活保。 张廷玉也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了。 胤禛拍板定论，“就让李荣保跟着去吧，其他的事儿还有工部的人做呢，再就是我那九弟，总不能什么都不干，光拿功劳吧。” 张廷玉眉间浮现了忧色，“九爷最近势头很猛，看样子他是卯足了劲儿，想立个功了，四爷可要小心。” “我只怕九爷不光想立功。” “有我在，你担心什么？无论谁想害胤禛，都要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对于李荣保的武力值，张廷玉是认可的，但就怕九爷用的是不光明的手段。 不过他转念又一想，九爷此人才华能力并不出众，四爷向来谨慎，必然不会着了他的道。 ----------------- 胤禛出发前夜，特意到永康阁和宜修吃饭。 “这次去治理水患，搞不好好要年关前才回来了。” 他捏了一把永嘉肉乎乎的小脸。 永嘉长得可真快呀，人也很聪明，如今两岁多已经口齿清晰伶俐了。 暄妍这个大姐最喜欢逗弄小妹妹了。 弘晖、弘时几个人也喜欢永嘉，不过她还是最黏姐姐。 “没事，等你回来，永嘉正好到年纪了，你出面去给永嘉请个女先生过来教书，也算是没错过她这半年了。” 胤禛满口答应。 永嘉早早的就困了，嬷嬷将她抱走。 胤禛看着宜修，眼中满是柔情蜜意。 他们才沐浴完毕，芳落就来了。 “四爷，四爷，柔福晋身子不适，请您过去呢。” 宜修松了口气，总算是不用再演戏了，每次都挺考验演技的。 谁知道胤禛说：“身子不适就请太医，叫我有什么用？我又不会看病。” 芳落面色一僵。 宜修好声劝说：“四爷，既然姐姐现在身子不适，你还是去看看吧，再见可就是到年底了。” 胤禛回头一看，宜修的脸在半明半暗之间，仿若菩萨一般。 面目慈悲，普度众生。 他心里有点不自在，却又说不出这感觉从何而来，明明她做的是正妻该做的事，这话也是在劝他雨露均沾。 胤禛有些不悦。 “那我便去龙井阁了。” “我送四爷到门口。” 第331章 胤禛今晚究竟宿在哪 话赶话说到了这里，胤禛若是再呆下去，那就多少有些没面子了。 他只好满脸不情愿地来到了龙井阁中。 “王爷来了！”柔则看到胤禛的时候，眼前一亮，她没想到自己在永和宫中受罚后，王爷听说了自己生病，还真的会来。 柔则看了一眼角落里站着的芳落，说什么王爷正在陪福晋没空过来，保不齐是她自己办事不力，惹了王爷不高兴，才随口应付她。 但王爷最终还不是来看她了？ 可见宫中的宜妃娘娘说的不错，都怪宜修这个绊脚石，讨好了德妃娘娘后就开始变着法子给她气受。 可见是昔日在府中做庶女的时候，心中便不服气了。 如今风水轮流转，她小人得志的嘴脸便露了出来。 若是自己能借德妃娘娘出事嫁祸给宜修，便定能过上和从前一样的日子了！ 那时候，看看这京城上下，还有谁敢看不起自己！ “发什么呆呢？我问你孩子这些日子长得如何了？” 胤禛一连问了两遍，都没听到柔则的回答，忍不住站到柔则面前看着她，微微皱眉。 从永和宫回来后，柔则便变得有些呆呆的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额娘吓到了。 真不中用啊。 胤禛摇摇头，不过是一点风吹雨打就没了精气神。 何况，这惩罚完全是事出有因。 这样一对比，胤禛觉得宜修确实是果敢许多了，既能将后院的事情处理得井井有条，还能陪着她一起处理些和兄弟们的争夺。 胤禛有时候都要庆幸，好在宜修是自己的女人，而不是兄弟了。 否则，只怕她才会是自己将来最重要的敌手。 ------------------------ “没......没什么”柔则回过神来，满面笑容道：“妾身许久不见王爷，一时间高兴的不知如何是好了。” 意识到了自己的走神，柔则赶紧接话。 不是前些日子才见过吗，你还想给我塞男孩子呢？ 想到了那日的情景，胤禛心中越发觉得不爽，自己哪里像是有断袖之癖的人！ 他不想再和柔则多言。 独自坐在了主位上，想要随手拿本书看看，结果浏览了一下四周才发现，龙井阁中一共也没有几本书，唯有的两本也不过是《女则》和《女戒》。 嗯......罢了，或许是在永康阁时间长了，让他以为经史子集本来就是每个屋子都该有的书。 龙井阁中，胤禛勉强和柔则一起用完了晚膳。 看着天色渐渐沉了下去，胤禛在龙井阁中走走停停，便是连柔则都看出来他心不在焉了。 “王爷，时间不早了，妾身伺候您休息吧。” 柔则上前便想要为胤禛宽衣，结果胤禛反而有些嫌弃地拢了拢衣服，也不知道柔则和那些男子们说过几句话...... 啪地一声。 胤禛打开了龙井阁的门，门外只有苏培盛正尽职尽责地站着。 “什么时辰了？”胤禛没好气地问道。 “启禀王爷，龙井阁那边，福晋好像正在查问弘晖阿哥的功课呢。” 对上胤禛倔强又不满的眼神，苏培盛立刻改口：“启禀王爷，现在已经过了亥时了。” “好啊，都已经过了亥时了，还不让孩子好好休息，查问什么功课！”胤禛假意大声斥责着，也不知道在演戏给谁看。 “是啊，就是说呢，这小阿哥如今可正是长身子的时候，若是晚上休息不好，将来只怕是长不高呢，这可是王爷您的嫡子啊！” 该配合胤禛演出了，苏培盛立刻上场。 “那我是不是应该去看看，毕竟那也是我的嫡子，你说是不是？” “没错没错，王爷是该去看看。”苏培盛狗腿地连连点头：“若是小阿哥因为这样的意外，没能长好身子，那王爷和福晋将来还不得后悔一辈子啊！” “走走走。” 胤禛心满意足，终于找到借口再回去了。 而在里屋的柔则听着这一问一答，气得脸都变白了。 这是什么意思！ 王爷好不容易来看自己，宜修居然还要用孩子争宠！ 嫡子有什么了不起，早晚自己的孩子也一定要成为嫡子的！ “去和莫言说一声，明日陪我去街上逛一逛，就说我这些日子在府中呆的有些气闷了。” 眼神中晦暗不明的光交织了几次后，柔则终于吩咐道：“让莫言明日跟我出去就好了，你们不用跟着，留在府中好好照顾小阿哥。” ---------------------- “阿嚏！” 永康阁的侧殿，此时其实已经上床的弘晖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小阿哥可是身子不舒服？”奶娘有些担心地看着弘晖：“这些日子天气阴晴不定的，阿哥许是受风了？” 弘晖摆摆手：“没事没事，我只是好像听到有不少人都在念叨我的名字。” 但是无论如何，胤禛这临行前的日子到底是在永康阁中过的。 几日后，胤禛骑马出京办事，柔则则来到了甘露寺，见到了一位京城的游医。 “姐姐，这位施主乃是用毒胜过行医，乃是我偶然间结识的，他行踪不定，据说只有夜晚的鬼市才能找到他。” 要等的人还没来，莫言在柔则的边上和她解释着：“因此他迟来了，还请姐姐不要介意。” “他真的会来吗？” 柔则心中有些不耐烦，她们已经足足等了有一炷香的时间了。 如今胤禛虽然不在，但宜修那个碍眼的却还在。 她若是被人认了出来，只怕是件麻烦事。 柔则这属实是做贼心虚了。 甘露寺原本就是尼姑庵，每日的女客也不能算少，若是形色入场，哪里会有人能注意到她？ “客人若是不耐烦了，可以自行离去，何必辛苦这一趟。” 二人正说着话，一个戴着头笠的人出现了。 柔则抬头看，这才明白为何她白天少出门，明眸皓齿，不施粉黛皮肤却依然白皙，这分明是个女子！ -------------------- 第332章 老九封王 门关上了。 桌子上摆满了瓶瓶罐罐，柔则惊讶地抬头看着对面的人。 这竟然是出连环计。 如此大费周章，又能在短时间内一次性拿出这么多东西来的，的确不是普通人能有的能力。 难怪这人心高气傲，非要自己亲自来才敢露面，还要提前收了100两银子作为定金。 这样的人，若非是莫言亲自引荐，她是决计不敢用的。 柔则将对方的话一一记下，回府去做准备了。 “你说这次能成功吗？” 龙井阁州，柔泽看着眼前的那些瓶瓶罐罐，抬起头问站在一旁的莫言。 “尽力而为吧。”莫言叹了一口气道。 她也在这府中住了些年头了，如今便是任谁都看得出来，宜修深受胤禛的信任。 而这份信任，因为不止于男女之情，所以才变得越发的坚固。 龙井阁中，柔则终日，闭门不出，思索着对策。 然而宜修那里，却接到了外边的消息。 据说，此次外出修理水坝，老九表现甚好。 宜妃娘娘伺候皇上也得力，一连几日康熙都写在宜妃那里。 只怕等他们一行人回来后，老九便又要晋封了。 “若是这次再加封，那便赶上咱们王爷了。”便是连剪秋，如今都看得出来，老九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福晋可要想想办法吗？” “我哪里有什么办法可以想。” 如今，胤禛不在京城中。前朝的事，他除了能从德妃娘娘那里听来一些消息外，并没有十分通畅。 若是因为消息不畅，做错了决定，还不如不做。 何况这些日子以来，她为胤禛的确是出了不少主意了。 便是如今胤禛的性格比上一世好些了，但是人只要登上了皇位，便没有不犯疑心病的。 事情还没有到火烧眉毛的时候。她也该歇一歇了。 德妃娘娘的人是来传消息的，但明面上却要说是给雍亲王如今不在京城中，府中的一切大小事情都只有宜修一个人打理，很是辛苦，因此遣人来府中送些赏赐。 这话本是说给阜外的人听的。 然而落到了柔泽的耳朵中，便又是德妃偏心，只给宜修一人送东西了。 自然的，也引来了她的心的不满。 哼，瞧着吧，总有一天她要将这两个女人一起踩在脚下。 ---------------------- 一个月后，便有地方官员上奏，报给康熙说雍亲王和贝勒爷来到当地后勤俭爱民，做了不少事情，尤其重点夸赞了老九。 康熙果然大喜。 胤禟虽然还没有回来，却已经决定封其为和硕雅亲王，满语是“?????”。 “小宜啊，你给朕生了个好儿子。” 康熙搂着宜妃说道：“朕将其封为和硕雅亲王，意思是具有高尚的品德和修养的人，真希望他可以继续成为我们大清皇室中礼仪和文化的代表。也让外边那些人看看，朕还是很会教儿子的。” 分封老九，康熙也的确有私心的。 立功是一回事儿。 他也希望能赶紧有个更优秀的儿子出来，让别人看看是如何聪明懂事的。 免得那些个讨人厌的文官们。会觉得他不懂教育孩子啊。无法担任起一个皇阿玛的责任。 胤禟封王的典礼虽然一时半会儿还没有办法举行，但是圣旨却已经传了出去。 康熙圣旨的原话是，嘱咐老九在外好好办事，等到回到京城后一定要还他一个最为瞩目的亲王分封典礼。 接到圣旨的胤禟，自然是喜不自胜。 ---------------- 胤禟成了亲王之后，飘了。 毕竟胤禛从贝勒到亲王，中间有将近10年呢。 还是因为二哥被废，康熙帝才如此大封儿子们。 可他这次的封王，完全没有这件事的影响在。 可以说，他是皇阿玛众多儿子之中，从贝勒到亲王，升的最快的一个了。 这足以说明皇阿玛对他的重视。 或许皇阿玛也有把皇位给他的意思。 ----------------- 胤禛这边穿着蓑衣，和李荣保在水中艰难前行。 雨声大的几乎连对面人的说话声音都听不到了。 他们来这里近五个月，见到的晴天不足一月。 好在他们治理水患卓有成效，这段的堤坝已经修起来了一半。 工部侍郎对胤禛汇报着这段河道的堤坝修建位置、高度、厚度、结构，河道的疏通路线、宽度、深度，水闸、斗门等。 李荣保不像胤禛，来之前都已经了解的十分充分了，此时他听的云里雾里的。 “在规划河道疏通时，要考虑如何利用自然地势引导水流，减少水流阻力。” 李荣保愈发晕头转向。 走了走了。 他趁着胤禛不注意，跑到大沙河边。 经过这段时间的治理，虽然还在下暴雨，但是大沙河的水已经不再外溢。 虽然那些良田今年肯定是没有收成了，但整条堤坝修起来了，之后只要再不像现在这样下雨，明后年也就恢复了。 这事关百姓的生计，家家户户都应征民夫，此时干的热火朝天。 李荣保去做饭的地方看了一眼。 虽然这些民夫修建的是自己的家乡，所以格外有劲儿，但毕竟是以朝廷的名义征召而来的，在伙食和工钱上不能亏待他们。 大桶大桶咸咸的萝卜白菜汤，里头还有一些切成薄片的肥肉和一些鸡骨、猪骨。 芥菜做的咸菜，每人能分一小勺。 杂豆、红薯和少量野菜加了盐炖了一大锅，既能饱腹，也能作为菜下饭吃。 每人再发三个掺了麸皮的黑窝头。 对于这些民夫来说，已经是极为丰盛的一餐了，李荣保也挑不出什么错来——他出去打仗的时候，有时候吃的还不如这呢。 若只是赈灾的话，做十个黑窝头的粮食，就要供二三十个人呢。 做饭的伙夫看到了李荣保，连忙行礼，“富察将军。” 李荣保随意点点头，此时差不多也到了用膳的时候了。 很快那些民夫就来了这边，他们将自己背的东西统一放在了一旁。 李荣保为了避免大家向他行礼，提早就离开了，此时他干脆在那守着材料。 突然一个四十多岁的黑瘦男子摔了一跤，半个身体都淹在了水坑里。 他背上背着的东西，也砸进了水坑。 那男子半天都爬不起来。 李荣保两步冲上去，将男子扶了起来，还将那背篓也提起来了。 不过倒是没有他想象的重。 可能到底是眼前人上了年纪，连日的劳作也消耗了他的力气，所以才起不来。 那男子点头哈腰、诚惶诚恐。 “没事，你去吧。” 第333章 封王 李荣保又守了会儿，这些民夫领了饭菜，三三两两蹲在一起吃东西。 那头胤禛跟工部侍郎已经说完话了，他过来找李荣保，“我们也去吃饭吧。” 来桐城的官员是统一一起吃饭的，桐城物资奇缺，也不可能给他们特意运来珍馐华服。 他们吃的菜和民夫一样，只不过窝窝头里没掺麸皮。 民夫见状也没什么意见，在他们的想象里，皇帝都是吃红烧肉吃到饱的。 如今这些官老爷能和他们吃的差不多，他们心里就十分感激，对胤禛的信服也多了一点。 才吃了几口，李荣保的属下赶了过来，“富察将军，塘兴村附近有流寇作乱，洗劫了村子！” “胤禛，我带人去清剿一番。” 说完，李荣保就风风火火带着属下去剿匪了。 胤禛继续在堤坝上视察，突然，水冲击在新修的堤坝上，发出一声闷响。 胤禛心中觉得有些不对。 下一秒，那堤坝被水冲垮，大水和碎石猛的炸开。 堤坝和旁边的百姓躲闪不及，被大水挟着冲了出去。 胤禛来不及多想， 就要飞身上前，旁边的官员赶紧将他拦住。 “四爷！不可！危险！” 胤禛连忙退开，然后组织官兵去救被大水冲倒的民夫。 等到这波水平息下来，再清点民夫的人数，死了十几人，失踪了几十人，还有个两个在堤坝上指挥监督的八旗子弟失踪了。 大家都知道这失踪恐怕就是凶多吉少了。 即便是找回来，应该也只剩下尸体了。 得了消息的胤禟匆匆过来了。 “四哥，怎么会发生这样大的事故？这堤坝不是各方面都计算的好好的？材料也用的很扎实吗？” 胤禛的面色阴沉的可怕，立马吩咐官员去查，这段堤坝为何会塌。 胤禟道：“四哥，这可是大事故，死了这么多百姓，还有两个官员，必须得好好查清楚是怎么回事，好给这些百姓一个交代。” 胤禛看着胤禟，觉得他似乎话里有话，意有所指。 胤禟来的速度也太快了。 胤禟道：“四哥，我叫人协助你查吧，人多一点，速度也快一点。”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胤禛自然是不能拒绝的。 “那就劳烦四弟了。” 胤禛心中隐约察觉到了不对。 但他安排去监视胤禟的人并没有传来什么消息。 或许他想多了。 夏刈的身手，他还是信得过的。 现在只能耐心等着工部的人检查出来结果。 胤禟道：“四哥，真没想到，能出这么大的事故，皇阿玛一定会大发雷霆的。” 他唉声叹气的。 胤禛没有搭话。 “明明每个环节我们都把控好了，怎么还能出这样的事儿呢？” 胤禟还要继续说，工部的人来了。 “回四爷、九爷，这次堤坝崩塌，乃用料出了问题！” 材料出了问题？ 胤禟看了一眼胤禛。 这次分管材料的，都是胤禛手下的人！ “这段堤坝有一部分应该用青石的，被换成了砂岩。” 胤禟说道：“我记得青石和砂岩都在此次修筑堤坝的材料之中。” 工部郎中解释，“九爷说的不错，此次修堤主要用了青石、花岗岩和砂岩，但九爷有所不知，修堤通常是用青石来做主体，砂岩则是去堆砌压实填充次要的地方。” “所以此次这段堤坝用砂岩做了主体？”胤禛很快就捕捉到了关键。 “正是如此，”工部郎中没想到胤禛这样敏锐，他斟酌着说，“砂岩质地相对较软，比青石的强度差太多了，若是水势小一些，还看不出什么，如今这水势实在是太大，又连日暴雨，所以被冲垮了。” “砂岩开采起来要容易很多，所以在过去……” 工部侍郎不敢继续往下说了。 胤禟问胤禛，“我记得，负责开采运输石料的是四哥手下的人吧。” “四哥做事一向勤勉谨慎，这次你的队伍里竟然混入了这样的人，我们一定要将他查出来，断不可轻饶他。”胤禟的脸上满是恨恨，“如今死伤那么多百姓，我实在是心痛，为了一己之私……那可都是大清的子民啊。” ----------------- 小剧场 夏刈：四爷高看我了，我连小允子都打不过。 胤禛：我要你何用！ 第334章 都是胤禛惹的祸 胤禛在一瞬间就明白了，这件事必然有胤禟的手笔。 他看似是为了他和百姓发言，字字句句都在说，这是他胤禛为了一己之私害了这样多的百姓。 胤禛这边马上就开始去查，只是这局是针对他设计的，环环相扣，紧密无比，甚至查不出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竟然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 夏刈那边道：“四爷，九爷那边并无什么动静。” “老九身边的人可有动静？” 夏刈道：“九爷身边的人也没有什么动静，这些天他们一直按部就班，并无异样，也没有接触过咱们的人。” “对了，四爷，富察将军现在还在外剿匪，不然奴才将富察将军叫回来。” “只怕他现在剿匪在关键时候，你过去通知他，叫他事情办完了立即回来。” 夏刈得了命令，很快就离开了。 没等李荣保回来，京城那边便来了消息。 康熙帝得到消息以后，大为愤怒，尤其是死了这么多人的情况下。 根据这边的情况来看，还有可能是有人从中中饱私囊，拿着青石的工钱，却用砂岩以次充好。 他下旨申饬胤禛，旨意的言语很不客气。 直接让胤禛滚回京城，桐城这边的事儿便交给老九一手来办。 李荣保回来的时候，胤禛已经踏上了回京的路上。 ----------------- 宜修在府中得了消息，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 现在所有的事实都指向了胤禛。 是他叫人用砂岩代替了青石，就为了贪污其中的银子。 胤禛并不重这些身外之物，他自己忙起来的时候吃穿用度也勤俭朴素。 他心里心心念念的就是登上皇位，又怎么可能做这些自毁根基的事情。 便是真的缺银子，星辉那头也会极力帮他。 那么问题肯定就出在同去的胤禟身上。 可如今那边并没有传来什么消息。 宜修匆匆去了一趟富察将军府。 “表姐。”宜修一把握住了静华的手，“富察将军那边可有传来什么消息？” 李荣保和胤禛一起去的桐城，如今只有胤禛出了事儿，李荣保却没有受到牵连。 想必他留在那边，还有机会查查事情的真相。 静华知道宜修在急什么。 “李荣保那边还没有给我什么消息，他应该也在想办法，若是他有了消息，我必然第一时间派人告诉你。” 宜修点点头，心里却在盘算着下一步该怎么做。 如今是胤禛夺嫡的关键时刻，必然不能在此时行差踏错。 李荣保对付这些阴谋诡计还是差一些。 他在那边未必是胤禟的对手。 宜修决定自己亲自去桐城查明真相。 她一到了府中就假装晕倒，剪秋很快将温虚末叫来。 温虚末只要一把脉，就知道宜修并没有什么事儿。 “温太医，我要去桐城，京城这边，还要托你配合。” 温虚末自然知道宜修的意思。 只怕是宜修想要在京城中假装自己生病无法出门，这个需要他配合。 对于太医来说，不参与这些党派之争是最好的了。 但开口之人是宜修。 温虚末咬牙，“好，福晋尽管去，我这边能争取到一个月的时间，只说福晋因四爷的事儿心中郁结，需要静养，不可见客。” 宜修毕竟是亲王福晋，称病不出一个月已是极限。 再多，宫中就要过问了。 宜修估计了一下时间，一个月差不多。 若是这么久的时间内还没查出真相，那便也不用继续了。 想了想，宜修还是去宫中见了德妃。 她说了自己的打算后，德妃一口回绝。 “不可！实在是太危险了！” 宜修盯着德妃，“这件事必须要额娘知道，帮着我才能成，额娘着急四爷的下落，我同样也着急。” “额娘也知道富察将军的性格，他善用兵法、也骁勇，但是……额娘知道，这些事儿交给我来做，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德妃满目的怒意最终化为无奈。 “去吧，宫中这里若是有人问起，本宫帮你挡着。” 永和宫外的十四爷胤祯脚步一顿。 默默离开，并没有进去。 四嫂要去找四哥了？ 这样危险的事儿，他怎能让她一人去！ 胤祯心中很快就做了打算。 ----------------- 第335章 路途艰险 宜修此番去桐城，只交代了四个贴身丫鬟。 四个丫鬟中，只有染冬会骑马，也只有她能跟自己一起走。 剪秋和绘春给她准备行李，恨不得什么都给她带上。 宜修深吸一口气。 虽然她学过马术，但是养尊处优多年，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扛得住这样赶路。 染冬道：“我会誓死保护福晋的，你们放心！” 宜修道：“若不是为了赶路，咱们坐马车去，原本也不会有这么多事。 ” “不过也别担心，我们一路走官道，额娘暗中也派了人保护，没什么问题。” 剪秋点头，“也幸亏告诉了德妃娘娘，不然我们之中也没个练家子。” “你现在学也还来得及。”宜修打趣一番，减轻了几分沉重。 宜修跟着染冬出了城，两个人做男子打扮，贴了假胡子，倒也能掩人耳目。 染冬也很久没骑马了，出城以后才敢加快一点速度。 染冬看了一眼宜修，“福……公子，你这样子，奴婢都想嫁给你了。” “看到我男装就想到嫁人，你莫不是有心上人了吧？” 染冬道：“奴婢至今都还没有心上人，和福晋在一起待久了，又觉得世间男子哪个都不如福晋。” “你倒是生得一张巧嘴。”宜修看向前路，“不过你与她们三个日常相处，可有注意到她们谁有心上人了。” 染冬回想了一下，“并没有，奴婢几人对现在的生活都挺满意的，就是柔福晋……王府里要是没她就清静很多。” 出城没多久，她们就到了第1个驿站。 驿站的官员看了一眼她们的假身份，并没有什么破绽。 晚上她们就歇在了驿站，好在这是官府的驿站，也不用担心会有黑吃黑的存在。 宜修和染冬很少有这样运动量大的时候。 两个人一口气要了一只鸡，又要了两三样菜。 竟然一口气吃完了。 染冬说道：“怪不得那些男人每天吃的那么多，原来在外头骑马一天竟然是这样累的事儿。” 她们虽然时常跟着胤禛和皇上一起去塞外，也跟着去南巡过，但她们都是全程坐在马车上的马车上吃的够，也不用人在外头跑，更不会受风吹日晒。 “诶，公子，你看那个人好生奇怪，吃饭也不摘下帷帽，只掀开面纱吃两口，我看着都觉得累。” 宜修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一眼。 确实是奇怪，不过看起来竟然还有些眼熟。 宜修收回了视线。 “罢了，管那么多干嘛？快吃吧。” 染冬迅速的将剩下的半碗面吃了，两个人都是极累，没条件沐浴，只是随便擦了两把脸就睡着了。 ----------------------- 第2日天刚亮，她们便又启程了。 宜修这次出行什么带的都不多，就带了很多银子。 花钱换了两匹新马，她们便往下一个地点赶去。 她们俩赶路的速度很快，若是坐马车，要15日才能到桐城，如今不断换新马，不过五日，已经走了大半。 再有两日，她们就能到地方了。 然而到了安徽境内，宜修就发现还是她还是预计的太乐观了。 此时安徽下着大雨，路途泥泞，十分不好走。 马匹前行也十分艰难，人走起来也是一脚深一脚浅的。 宜修之前震过灾，自然知道这种情况下会有流民劫道，不过德妃派来的人就跟在后头，她也没在怕的。 这个安排她没有告诉染冬，所以此时染冬显得有些担忧。 不过看到宜修镇定的样子，想到跟着福晋似乎也没出过什么差错，她又把心放到了肚子里。 现在还是担心四爷吧。 ----------------- 第336章 三个臭皮匠聚头了 胤祯在宜修前头一点的路上，扫清了一切障碍。 恶人，杀之！ 只是被生活所迫的百姓，则是收编在了一处，让他们去桐城找胤禟。 这件事是胤禟下的手，他也不能只顾着争权夺利，不顾百姓吧。 之前胤禛和胤禟都在桐城的时候，百姓并未发生暴乱，相反赈灾进行的很好。 如今胤禛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若是胤禟做不好，那他之后立的可就不一定是功劳了。 胤祯很乐意给他多加一点儿工作量。 又清完了一段路，他并没有继续往前，打算等着宜修二人过来了，他再接着往前清理。 结果等了很久，都不见宜修的身影。 胤祯心里十分着急。 宜修该不会遇到什么问题了吧？ 额娘的人明明也在暗中保护她们。 难不成保护的人也出了问题吗？ 胤祯心头一紧。 额娘派出来的人身手虽然不如他，但肯定也不差，对付一般的流民来说是够了。 若是连他都不能解决，那就是大麻烦了。 他骑着马回去。 过来的路他已经走过了一遍了，回去的速度稍微快一些。 远远的他透过雨幕，听到了马儿的嘶鸣声。 很快他便看到了宜修的身影。 她们的马陷入了泥淖里，宜修和染冬正在合力将马儿试图拉出来。 宜修头上的斗笠掉了下来，眼睛几乎要睁不开了。 虽然她做了男子的装扮，但胤祯还是觉得她此时分外清丽。 不过她们遇到了这样的麻烦，暗中的人还没有出来帮忙，不知道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若是这样的话，那他必须要跟在宜修身边了。 他走过去牵住了马的缰绳，用力将马往外拉。 有了他的力，那马儿一下子就借力走了上来。 宜修下意识抬头看这个帮了他的人是谁，然后愣住了。 “十四弟！” 染冬闻言也赶紧行礼：“十四爷。” 胤祯并不想让宜修知道自己是跟着她过来的，用茫然的眼神看着她们：“你们认识我？” 然后他又假意仔细看了一眼宜修。 “四嫂！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宜修瞪眼：“这话该是我问十四弟才是。” “这次堤坝倒塌，肯定不是四哥干的，我想过来找找证据。” 宜修喃喃道：“我们竟是同一个目的。” “也真是巧了。” 胤祯道：“既然遇上了，我们便一起走吧，你们两个女子，即便是扮作了男子，也有诸多不便，还有被人认出来的风险，跟着我能少许多麻烦。” 宜修想了想，胤祯应该是为了宽慰德妃的心。 毕竟胤禛也是德妃的亲儿子，他的亲哥哥。 “也好，就麻烦十四弟了。” 胤祯说道：“四嫂，我们既然乔装在外，就不要以过去的规矩称呼了，我便叫四嫂为……” “福公子吧。”染冬在旁边快嘴说道。 她这几天老是差点将人叫错，现在干脆直接管宜修叫福公子了。 胤祯一下就明白了这个称呼从何而来，他笑了一下，“福兄，那你便叫我石公子吧。” 有了胤祯在旁边，宜修提着的心渐渐放了下来，虽然她知道德妃给她派了人在暗中，但是看不着的话，心中就没有着落，而且那也并不是熟人。 ----------------- 到达桐城已经是三日之后了，比预计的时间晚一天，不过一切都来得及。 他们自然是不可能去找老九的，甚至还要避开他的耳目。 三个人直接去打听了李荣保的住处，去找了李荣保。 不过，胤祯压根没走寻常路，他直接翻进了李荣保的屋子。 李荣保吓了一跳，然后定睛一看。 “十四爷，怎么是你？”他快步走到窗边，将窗户关上，压低了声音，“您怎么来了？” “自然是为了我四哥的事儿来的。” 他将李荣保往门口那儿推：“别的不说，你先叫我四嫂进来，他翻不了窗。” “什么？谁来了？”李荣保怀疑自己的耳朵。 “你怎么能这么胡闹，居然带四福晋一起来！？” “嘘——”胤祯看着他，“你是生怕别人听不着怎么的？人都来了，还能送回去不成？四嫂的脑子比你我的都好用多了，让他来查准没错。” 李荣保一时语噎，竟然找不到什么反驳的理由。 李荣保亲自去将人领了回来。 只是面对宜修，却没有面对胤祯那样随意了。 但他还是说道：“事发的时候我去剿匪了，并不在这边，胤禛在走之前已经派人去查了堤坝的事情，但是一点头绪都没有，首尾被处理的很干净。” “你们来只怕也是白费劲儿了。” “而且……”李荣保纠结了一下，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看法，“这件事儿最多就是治胤禛一个驭下不严，从哪个环节出的问题，就罚哪个环节。” 宜修叹气，“你是不知道如今京城里的传言成什么样子了。” “大家都说，是胤禛以次充好、中饱私囊，才用砂岩代替了青石。” “就算是皇阿玛和其他朝臣知道真相如何，在流言的影响下，朝堂上对胤禛只怕也是多有非议。” 李荣保和胤祯都是自己人。 如今胤祯也放弃了夺嫡。 宜修倒是能在他们跟前说几句实话。 “你们也知道胤禛的目的是什么，如今每一步都很关键，这个名声，必然是要洗清的。” “只是去堵那流言并非上策，只要胤禛身上的屎盆子一天没洗干净，即便是没了流言，众人和百姓心中也会认为是胤禛的错。” 胤祯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从宜修口中听到“屎”这个字。 李荣保一想，还真是如此。 “福晋说的对，是我想的不周全了，如今的确是胤禛的名声为重。” “只是，那些地方胤禛查过了，我也查过了，都没有结果。” 宜修说道：“老九防着你们，你们自然什么都查不到，如今你在明处，我和十四在暗处，乔装打扮，抽丝剥茧，只要他们确实做过，就不可能抹掉一切痕迹，我们总会查出来的。” “你在明处的主要工作就是挡着老九的视线，不要让他察觉到什么。” 第337章 顶个诸葛亮 三个人说干就干。 宜修还是以男装示人，染冬则是做他的长随，胤祯就扮演她的弟弟，李荣保在暗中给他们置办了少量行头，又从亲信中抽调了两个与老九没见过的，让他们去保护宜修和胤祯，只说是保护京城来的商人，避免他们被流民所伤，让他们扮做随从。 宜修深吸一口气。 温虚末只为她争取了一个月，如今时间已经过去八天。 还有十二天的时间，他们必须要查出真相！ 宜修和胤祯，以及李荣保的调查并不顺利。 沿着胤禛之前负责的路线，他们乔装打扮，走访了许多个地方。 几个人统一了口风，只说是从京城里来的富商，途经此地看到灾情，想要从当地的百姓和官员中多多了解，看看能否是否和家中说，出钱帮忙，也好让家里在京城中博得个好名声，吸引更多的主顾光临生意。 想好对策后，三人都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 毕竟人嘛都是无利不起早。 若是让他们知道，说几句看起来无关痛痒的实话，便能得到京城富商的相助，对于刚刚遭受到灾情的百姓和当地官员想来都是一场及时雨。 然而，他们三人很快就失望了。 他们一开口，对方便直摆手，一问三不知，再问掉头就走。 一行人面面相觑，现在的人是怎么了，难道连钱都打动不了了吗？ 那显然不是。 原因想必只有一个，那就是这片的人都已经被胤禟收买了。 --------------- 夜晚回到旅店，宜修，李荣保和胤祯坐着想办法，烛火跳动倒映出三个人的脸色晦暗不明。 “这个该死的老九，真想一拳把他送回京城！” 李荣保的一双拳头捏的嘎嘎响，看来看去，满屋都没个能下手的人，最后一拳打在了边上的白墙上。 “他现在可是亲王，你要是给他一拳，他说不定还能治你个犯上的罪名，真好给人送去把柄了。” 胤祯冲着眼前这个莽夫翻了个白眼，他该不会还当这是当年同窗读书的时候，可以随意打闹吧？ “哼，他敢！我们富察府也不是吃素的......” 表面上嘴硬，但从李荣保越来越低的音量中，也听得出来他还是......能认清现实的。 看着眼前两个男人打嘴仗，宜修揉了揉额头，真是聒噪。 要是这个天下，出门办事的全是女孩子该多好啊。 想想我们令妤，绝对是高调做事，低调做人，关键时候从不说废话给人添堵。 就是李静言那个不大聪明的，至少也知道不要在自己烦躁的时候吵架。 这么一想，宜修觉得李静言都变得可爱了起来。 嗯，全靠外人衬托。 等回到京城中，自己可以对她更友善一些了。 “既然从外人那里找不到答案，我们便只能从已经了解到的事情上入手了。” 宜修看着两个人道：“大家还是一起想想，咱们一路走来遇到的人，可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 “哪怕看似与案情无关，但只要不合常理咱们就先都捋出来。说不定所有不寻常的事情串起来，便能找到合理的结果了。” 宜修发话了，两个人都安静了下来。 -------------------- “还真有！”李荣保一拍大腿道：“我突然想到，那日我扶起来的那个人，他身上的扛的是一个很大的袋子，看起来他扛得费力的很，但我递给他的时候，明显感受到那东西并不重！” 看了一眼宜修有些疑惑的眼神，老十四赶紧接话解释道：“砂岩和青石比起来，重量轻多了，而且，那天那队来吃饭的人，是运送青石的！我猜，不光是那一个人扛得是砂岩。我们之前只查了官员，却没从那些民夫身上下手！” 那些民夫被水冲走的、当场死亡的人数不少，加上这段时间人手都是来回抽调的，并不固定每日做什么，或者运送固定的材料，民夫自己运的东西不对，他们也不会察觉。 而且，这两样东西本就是这次修堤坝都要用到的。 “看来，我们之前的方向错了，官员能被收买，他们却没注意那些民夫，”宜修冷笑，“他们这样懈怠了，倒是给了我们查明方向的机会了。” 顺着这条线索，宜修和胤祯对视了一眼，很快便跳到了下一个问题上。 宜修：“只是那些民夫并不是每日都固定在一个地方做工，又死伤失踪不少，我们如今既然有了突破口，便该要抓紧时间掉头回去找到他了。” 胤祯:“若是找不到，便先从还留下来做工的人身上下手。” 宜修：“不要惊动工头，去了之后等他们下工，再分头去找。” 宜修和胤祯一人一句，速度快到李荣保脑子也跟着飞速转。 这一转，李荣保又想起一事。 在二人话音落下的档口，李荣保赶紧补充道： “对了，那日还失踪了两个工部的小吏，负责监工的。” 胤祯接着说：“若是知情人，必然不会主动请缨去监控，还站在未修完的堤坝上，所以，他们并不知情，但是跟着修堤那么多日，肯定也察觉到了一些异样，事发之后，他们很容易就能将事情联想到一起。” “甚至，他们还有可能并非是主动失踪的……” 李荣保震惊，“你是说，他们可能被九爷的人关起来？” 宜修点头，“真是此意，或许他们是真的被冲走了，可这些天，那些失踪的民夫要么找到了尸体，要么还活着，两个小吏乃是重点，怎么可能失踪的那样彻底？失踪一个倒还是情有可原。” “若是他们真的就是运气不好呢？” “闭嘴！” 宜修和胤祯异口同声。 李荣保看着他俩，面色古怪。 “你俩的脑子和嘴倒是都很同步。” 宜修和胤祯互相看了一眼，嗯，这只是个情急之下的意外！ 第338章 真相 不对，是李荣保太遭人嫌的原因才是！ 这么一想，二人又理直气壮地瞪了李荣保一眼。 有了方向，三人便马上动了起来。 那两个小吏有可能被老九的人控制了起来，李荣保便在明处去打探。 宜修和胤祯则是按照李荣保描述的外貌特征去找那个人，顺藤摸瓜或许可以找到更多。 现在祈祷的就是这个人，那天没有被冲走或者是死掉。 李荣保也是回想这些不寻常的时候才想起了这个人，那天他并没有注意。 所幸功夫不负有心人，宜修和胤祯很快就找到了那个民夫。 那民夫乍一看两个打扮普通，却长相气度都不凡的年轻男子，诚惶诚恐。 胤祯说道：“大叔你别怕，我们是京城来的商人，听说这边遭灾严重，所以前来赈灾的。” “我听说你们这里前一阵子堤坝垮了，冲走了不少百姓，想着你们肯定特别需要帮助，所以就打听过来了。” 民夫听说他们是来送东西的，千恩万谢就要给他们跪下来。 他眼里含着热泪，“那雍亲王为了财罔顾人命！被冲走的人里还有我小舅子，我答应我家那个把他带回来的……” 如今连这个地界的百姓也是这样想了。 胤祯有些冲动就想要为胤禛辩解。 胤禛在这边赈灾了不是一日两日了，他是何人这些百姓应该都有所耳闻，他做的事情大家也都应该看在眼里。 只是出了这样一个事故，他们便要不分青红皂白的将这事情都扣在胤禛头上，他实在是不能忍。 宜修一把按住了他，示意他稍安勿躁。 胤祯只能强压下自己的冲动。 那民夫继续说道：“幸好此次来桐城的不光有雍亲王，还有雅亲王。” “雅亲王对我们这些百姓很是用心。” 宜修顺着他的话称赞起老九来。 那民夫果然放松了警惕。 说话间，染冬已经带了一篮子的热汤饭，给了屋子里的人。 他们给的热汤饭，可比外头那些统一配给的好多了。 几个民夫都盛了满满一大碗。 老民夫狼吞虎咽了几口，又想起眼前坐的是贵人，动作马上矜持了几分。 聊着聊着，宜修便进入了正题。 “我听说这次那雍亲王办错了事，是将那青石和砂岩搞错了，我不太懂这些细节，但也听说过这两种岩石切割的形状和重量都差距极大，你们去搬石头的时候没感觉吗？” 民夫们吃了他们带来的热汤饭，此时心中多了几分感激。 “你们这么一说……还真是，我那日扛的石头，是不重，比我往日背的都要轻。” 其他几个人也七嘴八舌说了起来，“对啊，那日的背篓的确是格外轻。” 宜修和胤祯相视一眼。 宜修顺着他们的话又夸了几句第九，“看来是雅亲王体恤你们，想着你们前些日子太累了，那日便给你们减了重量。” “只是太不凑巧了，你们的背篓若是再轻一些，只怕也要被洪水冲走了。” 几个人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宜修状似随意的问：“那日可还有什么其他和往日不一样的地方。” 几个人努力回想着，一个看着年轻些的人说：“有的，之前管我们的那个工头那天生病没来，换了个新工头。” 宜修细细追问了下去，大概知道了一些情况，想必顺藤摸瓜能查出更多东西。 宜修又问了那两个小吏的事情，通过从民夫口中得来的消息，也推断出了个七七八八。 那两人真的是不知情的。 胤祯离开的时候想说点什么，却被女主阻拦住了。 出去之后，胤祯道：“我觉得我们应该告诉他们我们客栈的位置，如果他们有想起来其他什么事情的话，可以及时来告诉我们。” “如今我们在这里势单力孤，只有李荣宝那里还有一点人，若是叫老九的人发现了，只怕会对这些民夫不利，他们只是一些普通百姓。” “普通百姓？我看未必。”胤祯道，“普通百姓淳朴善良，必然不会像他们一样白眼狼，四哥为桐城做了不少，他们一点都不记。” “正因为是普通百姓，所以他们看的没有那么长远，也没有那么深，信老九营造的舆论也是正常。”宜修说道，“百姓是最单纯、最好掌控的。” 胤祯道：“福兄，我怎么觉得你比雍亲王还有储君之姿呢。” 宜修哈哈一笑：“石弟啊，你真是高看我了，这等大逆不道的话你还是自己藏着吧。” 二人将查到的东西告诉了李荣保。 李荣保不用再试探胤禟，直接去跟踪追查小吏。 很快，李荣保便发现了他们的下落。 他直接将人带了出来，那两个小吏果然已经通过种种猜测到了真相。 “事不宜迟，我们必须将人赶紧送到京城，洗清胤禛的冤屈。” 宜修安排李荣保，“你强行将人带出来，已经打草惊蛇了，口供画押你都要带上，人也要分两路走，这个你比我懂，你自己安排。” 李荣保问： “那你们呢？” 宜修道：“赈灾还没结束，胤禛回京了，只怕老九也快要被皇阿玛召回了，你回去只需要禀告皇阿玛十四弟在这里的事情，皇阿玛自然会下旨让十四弟接手这边的赈灾修堤事宜。至于我，京中那边我称病不出，还有时间，若是老九有后手，我们在这边也不至于太被动，可以处理一番。” 李荣保道：“你们在这里太危险了吧。” 胤祯道：“我会保护好福兄的。” “福兄？你现在叫的倒是顺口的很。” 胤祯淡然道：“只有养成习惯，关键时刻才不会露馅。” 李荣保被他说服了。 “我们现在身份藏得好，而且，我俩也有时间慢一点回去。”宜修过来的一路，大腿内侧都磨破了，这块天气潮湿，疼痛难忍。 这种事交给李荣保更好。 她就在后面慢慢走，一个月内回去就行。 第339章 老九起起落落落落的人生开始了 从桐城赶回京城，李荣保跑死了两匹马。 第三匹马跃进京城的那一刻，便跪在了地上，好在李荣保一个翻身安稳落地。 这些日子，他一直穿着铠甲赶路，一方面是为了防着有人埋伏。 但是事实证明，老九的势力，还远远没渗入军队，无法到了可以动用人刺杀的地步。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昼夜不停，他担心自己会在马上打瞌睡。 若是万一掉了下来，有铠甲护着至少不至于摔伤了无法继续行走。 在上奏康熙前，李荣保原本应该知会一声府中兄弟们的。 毕竟，他如今虽然已经是富察家的家主了，但奈何府中的兄弟太优秀，每一个都要比他位高权重。 他这个家主当的很是无所事事。 然而这一次，他连富察府都没有回，便直接进了宫中。 李荣保把在桐城中调查到的结果一五一十上奏给了康熙，不过他知道利害，自然不会说宜修也在，只说了十四阿哥过来的事情。 那两个小吏也安然抵达京城，康熙帝审问一番，心中便有数了。 毕竟，事从权宜，老十四也是为了还胤禛一个清白，不叫他这个皇阿玛被蒙蔽圣听，大家才不得不暂时共同行动的。 “孽障！” 手中的奏折狠狠往桌子上一摔，康熙勃然大怒道：“竟然敢用人命争宠，这要是传出去，朕的颜面都丢尽了！” “你照实说，外边的情况究竟怎么样？还有额外的伤亡吗？” “一定要先把人命保住，往往水患之后还会引发饥饿，切不可让灾难进一步扩大了！” “启奏陛下。雍亲王离去的时候，曾经强制要求当地官员开仓放粮，想来如今百姓们手上都还是有余粮的。” “嗯......”康熙轻声答应了一下，没想到自己这次居然错怪了老四。 而老四甚至在进京领罪之前，还想着事情提前安排妥当了。 “李荣保，这证据该不会是你故意给朕看的吧？”康熙突然看向了李荣保，他想起来了，李荣保曾经是胤禛的伴读，两人这些年听说关系也还不错的。 “你不会是为了给老四脱罪，所以......” 康熙又有些犹豫地问了一句。 “皇上说什么？” 李荣保不相信皇上居然会问出这样的问题，虽然一连听了两遍，但他还是觉得或许是自己没有听清吧...... “没什么。”康熙识趣儿地没有再问第三遍。 他承认，自己刚刚的那份多疑，与其说是怀疑李荣保甚至是富察家，不如说是他有些不愿意承认，自己错怪了胤禛。 而胤禛，不仅是他亲封的雍亲王，只怕如今也要算是他最优秀的一个儿子了。 -------------------- 安抚的圣旨很快颁了下来，速度甚至比降罪时还快。 接到三德子亲自传来的圣旨时候，胤禛才回来几日。 这几日他为了不牵累妻儿，根本就没回王府，在别苑中度日如年，京城中流言纷纷，就算是府门紧闭，他依然觉得有骂他贪污的声音，顺着门窗的缝隙溜了进来。 这自然是胤禛的幻觉，但他可是最恨贪赃枉法的人的！ 如今却被扣上了这样的污名，让他如鲠在喉，却总不能打开府门冲出去说自己没有贪钱。 要命的是，他回来就听说宜修生病，心中焦急不已，却无奈不能去看，他连个说说心事的人都没有了。 好在，如今皇阿玛明察秋毫，知道了他是冤枉的了。 “皇上只是碍于外边的流言，心底肯定还是信赖王爷的。” 等三德子传完圣旨告辞后，胤禛便回了府中，柔则立马来迎接胤禛。 “听三德子公公说，皇上一得到消息便立刻降圣旨安抚王爷，说要传王爷进宫中共同用膳，还要拉着德妃娘娘。” “看来这次皇上是心疼了呢。” 柔则笑嘻嘻地说着，心中却另有算盘。 如今宜修生病，胤禛奉旨入宫用膳可以说是家事，他若是能带上自己去，刚好能去永和宫中观察一下，哪里好下手。 毕竟，德妃现在对自己是横竖都看不顺眼，她可不想独自去永和宫中。 自然了，柔则也不会承认，若是永和宫中无缘无故地收到了她的拜帖，只怕都不用德妃下令，竹息姑姑就已经顺手扔了。 三德子的旨意催的急，他无奈只能派苏培盛先去慰问宜修，自己匆忙整理了一下，就带着柔则入了宫。 然而，胤禛没有想到的是，进宫后的消息，又给他刚刚火热的心，浇了盆凉水。 “你来了。” 康熙笑着招呼道：“朕让你额娘晚些过来，咱们父子俩先说说话。” 抬头看着康熙，一副慈爱的笑容，在独自一人时候，胤禛很少会见到康熙摆出这副表情，忍不住心中一动，觉得这些日子自己受到的这些委屈都不算什么，只要皇阿玛知道他是冤枉的便好了。 然而，康熙接下来的话却让胤禛失望了：“老九的事情朕很痛心，但是为了皇家的名声，朕现在不好对他做太重的惩罚。” “朕已经命他的额娘，宜妃娘娘好好教诲他了.......” “朕已经决定将他降为贝勒，不再是亲王之尊......” 康熙看着胤禛，眼中闪过一丝愧疚。 但他还是希望胤禛能够原谅胤禟。 听到宜妃名字的时候，胤禛心中明白，康熙轻而易举的原谅又是因为宜妃的求情。 这么大的事情，不仅是自己被冤枉，更有百姓的性命垫背，皇阿玛却还是选择了原谅。 在胤禛心中，胤禟之所以敢如此大胆地陷害自己，也与宜妃得宠分不开关系了。 他想通这一层关系的时候，心中感到一阵苦涩。 皇阿玛从没有如此偏爱过他，还有他的额娘的...... 然而，胤禛知道，康熙表面和气但是帝王的威严不可侵犯。 再说什么已经是无用。 他干脆趁机向康熙提议，如今自己身在京城而十四弟已经到桐城了，不如一切原本他处理的事情，先暂时交给十四弟来管。 康熙欣然同意，胤禛总是这样听话懂事，他已经习惯了。 第340章 十四遇刺 父子二人刚刚商量完后，德妃娘娘便走了进来。 “臣妾给皇上请安。” 德妃娘娘屈膝请安，起来的时候看了一眼，这些日子她都没有能见过儿子。 三人用了一会儿膳，康熙道：“朕还有事情要处理，老四你最近好久没进宫了，在宫中多陪陪你额娘再走吧。” 胤禛赶紧说是。 康熙帝走后，胤禛才得以喘了口气。 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根本来不及他反应。 他闲下来，才想起来宜修还在生病。 他想找人问问情况，但是一点儿都不想找柔则，毕竟她们姐妹之间的矛盾可不浅。 于是，胤禛便决定去问问德妃。 毕竟宜修是他的福晋，德妃肯定也会关注着她的情况的。 “额娘，宜修现在怎么样？” 德妃听了胤禛这样问，眉毛倒竖起来。 “你回来都几日了，竟不知道她的情况？” 指责完儿子，德妃这才想起来，这几日京城百姓骂胤禛骂的狠，他一直都没回王府。 胤禛面上露出一丝愧色。 他当时回来心里一直想着这件事儿，想着怎么处理那些流言。 宜修那边他也询问了一二，得知她病的不重、只是需要静养后，也没有再上心了。 此时一想，这件事当真是他做的过分了些。 德妃说道：“这次皇上能还你一个清白，还要多亏了宜修。” 胤禛有些云里雾里的。 德妃将事情仔仔细细跟胤禛说了一遍。 李荣保回来虽然跟康熙帝说是胤祯去了查出来的，德妃却知道其中定有宜修的手笔。 毕竟在出发前宜修已经告诉她了自己的计划，就是去了之后要求助李荣保帮忙。 李荣保乃是胤禛的伴读，利益息息相关，自然会帮着她。 所以，李荣保说是胤祯做的，她就知道定是宜修查出来的真相，只是胤祯救兄心切，所以也去了。 德妃心中当真是有几分欣慰的，兄友弟恭，这是她最想看到的场景。 至于她觉得宜修更厉害，德妃表示很正常，她的儿子她了解，论谋略，他如今还真玩不过宜修。 胤禛得知宜修为了救自己，连夜去往桐城心中十分感动。 女子自幼就在那四方天空里，不曾和外界接触，宜修虽然比其他女子多了几分见识和心计，独自一人去往桐城也是需要莫大的勇气的，她没有丝毫犹豫，就赶了过去。 有了刚刚那丝丝愧疚的衬托，此时他就更加动容了。 “额娘，此次是我疏忽了，宜修这样待我，我未来定不会负她。” 德妃点点头，道：“你这边派人去接应她吧，她去时只带了一个丫鬟，那也是权宜之计，回来定不会叫她遭遇危险了。” ----------------- 宜妃这边却再难安寝。 她辛辛苦苦为胤禟铺好的路，还没走两步，就坍塌至此，比桐城的堤坝坍塌的都要快。 才封王没几天，一下子又撸到底了，只是勉强保住了个贝勒的封号。 都怪德妃！ 德妃虽然没她受宠，生的儿女却个个都有出息。 温宪公主是康熙帝最宠爱的女儿。 胤禛是夺位的强有力的竞争者，十四武功出色，又一心帮着胤禛。 想到如今十四接手了桐城的事情，她简直是坐立难。 若是叫十四立了功，那前期胤禟做的那些事情就白费了。 而且还能让胤禛又多一个助力。 要是没有十四就好了。 若是十四在桐城出了事儿，那他就不会立功帮助胤禛了。 这件事后续还有些证据没有查出来。 提前处理掉十四，也能将这件事截断。 从前宜妃没想让胤禟夺位， 因为她的儿子她知道，论方方面面的能力都不及他其他兄弟。 可如今他的其他兄弟都自己作死了。 她看到了胤禟登基的希望，怎么舍得放弃？ 刺杀十四！ 让他在桐城别回来！ ----------------- 胤禟离开以后，十四阿哥胤祯正式接管了桐城。 胤祯接管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澄清堤坝被冲垮的事儿，并非是胤禛贪污所为，而是雅亲王所为，而且如今胤禟的亲王爵位已经被削去，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百姓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雍亲王并没有做错什么。 至于贝勒和亲王的区别，不少老百姓可能都没有什么概念，得知皇上为他们做主，连自己的亲儿子都处置了，还是十分感动的。 宜修将最后一点儿证据也整理好，道：“我这边整理完证据就走了，之后只有你自己在这边了。” 胤祯思索了一下，道：“你这次来的匆匆忙忙的，如今桐城水患基本控制住了，雨也都停了，接下来只需要修堤坝了。不如留几日再走，难得离开京城，换个地方体验一下风土人情也可以。” 宜修听了胤祯的建议，心中有些犹豫。 胤祯看出了宜修的犹豫，笑道：“也就两日时间，那些民夫对我说，这附近有个山景色不错，福兄真的不想去看看吗？” 宜修才不担心胤禛。 她来这里帮忙，也是为了弘晖未来的皇位忙活。 胤祯道：“四嫂，四哥那边如今局势已经渐渐稳定下来了，你就安心在这停留几日吧。” 宜修轻轻点了点头，“这几日就麻烦石弟了。” ----------------- 此次暴雨洪水，主要是淹没了地势低洼处的农田，城中恢复的很快，积水褪去以后，大家就恢复了正常的生活。 只有朝廷的赈灾点前排起了队伍。 “这次赈灾只怕要持续到明年春耕之前了，不过此次受灾面积比较小，也还支应的过来，主要就是修堤坝。” 两个人停在了一个小摊前。 是一个捏泥人的小摊。 那泥人捏的惟妙惟肖，鲜艳灵动。 胤祯问她，“想要捏个什么？” 宜修很快就要回京城去了，这东西捏了也带不走。 那老板对胤祯道：“公子，给夫人捏一个吧，我还可以按照二位的样貌捏。” 听到老板的称呼，宜修和胤祯都是一愣。 宜修自问自己扮演男子扮演的很好，怎么这老板一眼就看出来了？ 老板似乎是看出了他们的疑惑，笑着解释说：“若是两个男子的话，断然不会在捏泥人的摊位前停留的，一般来捏泥人的百姓啊，都是夫妻或者是孩童。” 宜修本想解释，想了想，何必多此一举，便默认了老板的说法。 胤祯心中窃喜不已，仿佛这样他就真的和宜修是夫妻了一般不知道。 “那你就照着我们的样子捏两个吧，要是捏的好我另有赏钱。” 老板心里喜滋滋的，这是个出手阔绰的大客户，看来他预料的不错。 老板很快便捏好了两个泥人，按照宜修的样子捏的那个，老板细心的给她捏了一身女装。 胤祯喜滋滋的拿着泥人。 “四嫂，当真是好看。” 四嫂？那老板震惊地看了两人一眼，然后默默低下了头。 他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八卦。 胤祯给了老板赏钱后，他们便离开了。 他拿着泥人看了又看。 只觉得老板手艺巧妙，真的捏得像一对了。 胤祯将宜修模样的女人恋恋不舍的给了她，然后将自己的那个揣到了怀里。 “福兄，这个你可要收好了，桐城特产呢。” 宜修笑着也揣进了怀中。 突然，胤祯像是想起了什么，说道：“四嫂，我听闻这桐城附近有一座寺庙，据说很是灵验，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宜修道：“那我们便去看看吧。” 那寺庙离桐城不算近，中间还要走一段山路。 不过因为那寺庙平时香火极盛，所以也被人踩出了路，只是前阵子下雨让路冲的有些不好走了。 两人带着染冬，一起租了辆马车前去。 路上山林幽静，只有鸟鸣。 此时已经秋日，天气有些寒冷，不过层林叠染，别有一番景致。 染冬素日稳重，很少来这种地方游玩，今日也难得放松了一下。 “等回去了，我定然要跟剪秋她们好好说说，馋馋她们。” “剪秋肯定不会羡慕，绣夏那丫头只怕是要羡慕疯了。” 马车缓缓行驶在山路上，终于抵达了那座寺庙。 寺庙虽历经风雨，但依然庄严肃穆，散发着一种古朴的气息。 三人走进寺庙，里面香烟袅袅，前来祈福的香客络绎不绝。 宜修和胤祯在一位小僧人的引导下，来到了主殿。 宜修虔诚地跪在佛像前，心中默默祈祷佛祖保佑弘晖。 前世因为弘晖的死，她不再信满天神佛。 可如今她有了重来的机会，便开始信了。 胤祯站在一旁看着宜修，心中宁静。 祈福完毕后，寺庙的僧人邀请他们在这里留宿。 宜修拒绝了。 明天一早，她就要出发回京了。 此时她应该赶紧回去休息了，明天才能早早起来赶路。 回去的路上天色已经晚了，不过赶在太阳落山前出山就行。 胤祯松了口气。 这几日他虽然带着宜修四处玩耍，心里却始终提着一口气。 他们破坏了老九的安排，老九又岂会善罢甘休？ 他一直提防着老九丧心病狂地对他们下手呢。 如今最后关头，老九都没有动手，以老九的性格，必然不会再动手了。 就算是动手，他也足够应付了，不至于牵连到宜修了。 胤祯丝毫没想到，还有宜妃动手的可能。 走到半道，突然一声马儿嘶鸣，他们的车子猛的一顿。 宜修一个没坐稳，狠狠扑进了胤祯怀中。 胤祯下意识抱住宜修，刚要问车夫，一枚箭就带着血钉在了马车上。 不用多想，那车夫定然已经遭遇了不测。 “目标是我，你们藏好。” 说着，胤祯冲出了马车。 染冬护着宜修，“福晋，我不会叫你出事的。” “别说话，躲着。” 宜修虽然脑子好用，但是武力值又没有。 她拎得清，这会儿她和染冬躲着就行，出去反而是给胤祯添乱。 突然，一个人冲进了马车。 身上的血洒在了马车上。 他还没死透，看到这里有人，就要喊出来。 宜修一把握住染冬的手。 “走！” 宜修迅速拉着她出了马车。 她眼角余光瞥见一抹黑影，然后抱着染冬就地一滚。 一把刀插在了地上。 染冬惊魂未定，挡在了宜修跟前。 “走，你们快走！”胤祯声嘶力竭喊道。 宜修带着染冬跌跌撞撞往树林里跑。 那些人的目标并非是宜修，见他们跑了也不追。 宜修和染冬不知方向，所以也没跑太深。 她停了下来，“我们等等吧。” 过了许久，宜修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带着染冬顺着来时的路往外走。 “公子！”染冬的声音颤抖起来，“那个人是不是十四爷！？” 宜修定睛一看。 “是，是！” 宜修快步走过去，去查看胤祯的情况。 “还活着，受伤了。” 宜修迅速吩咐，“不知道还有没有追兵，我们快带他离开。” 两个人费力将胤祯搀扶起来，他胸口应当是被刀刺了。 鲜血将衣服浸透。 只走了一步，那血就开始往外渗。 宜修心头一跳。 “暂时不能走，要先止血。” “如今你我二人搬不动他，我要想办法去找马回来。” 染冬着急道：“外头那些追兵，不知道走了没？” 宜修道：“走不走的，都要去看看，你在这里守着十四爷，我去看看。” “福晋，还是我去吧。” “那刺杀您的人，说不定也还认得您，而且，若是中间十四爷醒了，看不到福晋又要着急了。” 宜修知道，现在不是矫情推脱的时候，“那你快去，注意安全。” 宜修一个人可搬不动胤祯，如今染冬不在，她只能祈祷那些人别过来。 她打算先处理一下胤祯的伤势。 好在她懂一些药理，也知道怎么处理伤势。 她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小心翼翼地解开胤祯的衣服。 他的伤口处血肉模糊，仍在不断渗血，触目惊心。 ----------------- 为了方便听书的小伙伴，以后老四和老十四同时出现，称呼写作胤禛和老十四。 宜修和十四同时出现的时候，称呼为宜修和胤祯。 第341章 胤禛的眼前一黑一黑又一黑 宜修本想用自己的衣裙给他包扎，但是衣服已经脏了。 她只得从里衣撕下一条，轻轻擦拭着伤口周围的血迹，生怕弄疼了胤祯。 宜修开始在周围寻找可以用来止血的草药。她的脑海中回忆着自己知道的那些止血草药，眼睛不停地在周围的搜索着。 终于，她发现了这附近长着一些小蓟。 宜修赶紧将这些小蓟采摘过来，随便擦了两把，直接用力咀嚼起来。 苦涩味道让她眉头紧皱，她将嚼碎的草药小心翼翼地敷在胤祯的伤口上，然后用布条包扎起来。 过了一会儿，那布条便渐渐不再往外渗血。 只是他的脸色有些发白，手也冷的惊人。 只可惜他们附近没有水源，若是有马便可以让胤祯排在马身上，他们去找水。 就在这时，宜修听到了一些细微的声响，她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然而，当她看清楚来人时，心中一喜，原来是染冬回来了。 染冬费力的牵着马，试图控制它的方向。 今日那些人并非普通劫道的，不然便会抢走他们的马，所以还是冲着胤祯来的。 胤禟没这么狠心，要么就是他身边跟着的秦道然的主意，要么便是远在京中的宜妃安排的。 “福晋，我回来了，但是没有找到其他的马，只能带回这一匹。” 宜修点点头，“没关系，有一匹就够了。我们赶紧把胤祯扶上马，尽快离开这里。” ----------------- 回到雍亲王府的第二天，胤禛便张罗着收拾些东西送去桐城。 “老十四那小子是在战场上摔打惯了的，宜修可是第一次出远门，如何能比？” 胤禛和苏培盛念叨着：“他们走得匆忙也不知道银子带够了没有，出门这么多天还够花不够花？” “哎算了，便是身上有银子，临时买到的东西也定然不如家里边的用着舒服。永康阁的枕头，被子什么的也都给她带上吧。如今天气凉了，这些东西都用的到。” 胤禛此话一出，苏培盛被惊得瞠目结舌。 这这这......是要累死送东西的人吗？ “哎，可惜我还要留在京城中处理事情，否则应该亲自去一趟，把宜修接回来的。” “老十四那小子，如今连福晋都还没有娶，如何照顾的了人呢？跟在他身边真是让人不放心......” 胤禛还在屋子里边絮絮叨叨的时候，苏培盛已经悄悄退了出来。 他单身的时间太久了，听不得这么多腻歪的话。 然而，苏培盛刚一转身出门，就碰到了前院的让人来送信。 老十四失踪了！！ 刚刚还沉浸在为宜修收拾东西喜悦中的胤禛，展开信一看觉得简直两眼一黑。 “那宜修呢？” 脱口而出问了这个问题后，胤禛便意识到下边的人压根都不知道宜修出门，怎么会知道宜修在外边的消息。 如今，老十四失踪，想来她的小宜也跟着一起失踪了。 环顾了一圈还没收拾好的行李，又看了看还没收拾好的东西，胤禛觉得自己真是两眼一黑一黑又一黑。 “王爷，您还好吗？” 眼瞅着胤禛的身形晃了晃，有些担忧地看着自家的主子。 这些年，在外人眼中这烜赫一时的雍亲王府自然是节节高升，但是身在这府邸之中的人，确实明白，每一次的升迁其实都是十分凶险的。 所幸王爷与福晋夫妻同心，相互依靠才能有惊无险。 但若是福晋真的出什么问题，只怕王爷也要跟着去半条命了。 “下去吧。” 胤禛摆摆手，示意苏培盛先出去，他想要一个人清静清静。 “王爷......” 苏培盛有些不放心地看着胤禛，但看胤禛不再说话，便知道自己再在这里呆下去也是没有用的，悄悄退了出去。 ------------------ 从屋子里出来后，苏培盛便准备去看看弘晖小阿哥。 如今福晋不在府中，也不知道下边的人有没有好好照顾小阿哥。 然而，不等他往弘晖的住处走去，便听下边办事的孩子们说，年家的小姐前些日子便来了，一直住着呢。 哦，看来这里也不需要我了。 苏培盛无奈一叹。 府中接二连三地出事，他这个府中的大总管心里也不好过。 可眼看着大主子和小主子都不需要他，苏培盛的心中难得涌起了深深的无力感。 眉头刚刚皱了起来，苏培盛便看到柔则带着人从远处走了过来。 皱起来的眉头很快又舒展开来，看来那里一定需要他。 不等柔则走到门口，苏培盛便迎了上去：“柔福晋，您可是有事？” “也没有什么大事。”柔则和苏培盛客气着说，入府这些年苏培盛在胤禛和这王府中的地位，她是清楚的。 “我只是想着王爷这些日子不在府中住，一定没有休息好。秋日干燥，因此特意亲自炖了秋梨糖水来，给王爷滋补。” 说着话，柔则便准备绕开苏培盛走进去了。 身子往边上挪了两分，苏培盛不着痕迹地挡住了柔则的去路道：“庶福晋有心了，只是可惜来得不巧，这时候王爷正在忙着处理桐城的事情呢。” “这事情紧急，您也是知道的，王爷只怕是不得空见您呢。” “不如您将这糖水交给奴才，奴才一定帮您好好地送给王爷，如何？” 苏培盛面带笑容，但语气却是不容置疑。 “苏公公伺候王爷，这些日子也辛苦了。” 柔则还想努力一下，她从袖子中拿出一个荷包，里边放着些打赏下人的碎银子，她悄悄递向苏培盛道：“这是给公公的一点子茶钱，还要劳烦公公帮我传一次话。” “万一王爷刚好处理事情累了，总也需要放松放松的吧。” “哎呦，庶福晋这是折煞奴才了。”苏培盛皮笑肉不笑的应付道：“实在不是奴才躲懒不肯替您传这话，是王爷特意嘱咐了这些日子谁都不可以打扰他。” “您看，奴才这不是也被赶了出来了吗？” 第342章 宜妃的疑心 柔则的目光落到了手中的荷包上，她还想递给苏培盛，苏培盛立刻道：“伺候王爷是奴才的分内事，哪里当的起庶福晋的谢，这还请庶福晋收回去吧。” 依旧是恭敬的面孔和姿态，但苏培盛的语气不容拒绝。 “那......如果福晋来，王爷也不见吗？” 柔则不甘心地最后问了一句，她就不信了，胤禛是什么神仙吗完全不需要休息的？ 这一问，倒是让苏培盛怔住了，心说要是福晋能出现，咱们王爷哪里还用的着愁眉苦脸啊。 但宜修不在府中的事情，可万万不能从他这里被泄露出去。 “福晋和王爷两位正经主子的事情，奴才怎么会知道呢？” 苏培盛耐着性子解释，他心中有些烦这个柔则了，没完没了的一点眼色都没有。 如今福州接二连三的大事，他却还只想着如何讨王爷的欢心，难怪。同一个家门出来的。 如今却和福晋差的这样远。 苏培盛的回答是实话实说，然而却又一次戳痛了柔则的痛处。 她觉得在这府中连一个奴才都敢嘲讽她不如宜修了，却丝毫没有想过，在人家看来，不过是说个事实。 反倒是柔则自己，这么多年还非要吊着一股劲儿跟宜修比，才会觉得别人是在阴阳她。 ------------------- 第二日天一亮，胤禛便亲自去了一趟富察府。 “你活过来了？” 李荣保这些日子也累得要命，自打确定康熙知道错怪胤禛之后便在府中大睡了三日，这两天精神才好一些，正缠着自家的妻子逛上几天和顺茶馆，和他一起出去游山玩水呢。 “还没完全活过来。” 看了一眼李荣保的气色，胤禛确定这家伙倒是修养的不错。 事情紧急，自己一定不能放过他！ 李荣保摆摆手，示意屋子里的下人都出去，胤禛才将老十四和宜修一起失踪的事情告诉了李荣保。 这样的事情，只是依靠京城中的和顺茶楼显然是打听不到及时的消息的，还得是有人出去一趟。 二人商量了一下，康熙虽然已经知道错怪了胤禛，但是因为迟迟不肯重罚九贝勒，所以京城中和朝堂上关于胤禛贪污而曹建人命的谣言其实并没有完全肃清。 想要解决谣言，胤禛只怕还是要留在京城。 何况，若是朝堂上有什么新的变化，如今老十四不在京城，唯有胤禛才能应对。 胤禛有些愧疚地看向李荣保道：“前些年我曾承诺不把你卷入朝堂的纷争中，但是如今却还是把你卷入了......” “得了吧，卷都卷进来了，你给我好好努力，将来我升官发财蝌蚪指望你了。”李荣保看着满脸地愧疚道：“你若真想弥补我，现在倒是有个现成的方法，不知道王爷愿不愿意牺牲自己呢？” “什么法子，你只管说，只要我能力范围的一定都答应你。” 胤禛问都没问就答应了下来。 李荣保道：“我们富察府上如今也有不少等待说亲事的姑娘，如今雍亲王位高权重，要不要笑纳一二，好表达诚信啊？” 话还没说完，李荣保就从胤禛的身边跳开了。 果然，一盏茶杯紧跟着冲他的门面飞了过来：“你若是太闲了，就去收拾行李去。” 沉重的氛围就此被打破，李荣保继续挂着一副嘻嘻哈哈的笑意凑了过来。 胤禛心中知道，如果只是老十四失踪的话，其实找星辉帮忙要比李荣保合适许多。 虽然同为家主，但是星辉这些年在军中和地方走得稳扎稳打，办起事来无论是人手还是流程都远比李荣保要熟悉许多。 可是，有宜修在...... 虽然星辉未必趁机真的做什么，但是到底有柔则的那层关系在，胤禛还是觉得不要冒险了，只能麻烦一下李荣保了。 胤禛掏出自己亲王的腰牌，交给李荣保道：“你虽然是富察家的家主，但是在朝中的官位却并不算高，若是在外边行走有什么不方便的事情，便用我的腰牌。” 腰牌的分量不清，出示腰牌便是在告诉所有人，他的行事全都是胤禛授意的了。 若是李荣保想要趁机害胤禛，这个时候胤禛还处在风雨飘摇的阶段，李荣保完全能成为压死骆驼的那根稻草。 但向来多疑的胤禛，还是几乎没有犹豫地掏了出来。 “你放心。” 李荣保没有再多说什么，难得认真了起来。 --------------------- 李荣保出京的事情很快被胤禟发现了，毕竟每日上朝的时候少了那么一个大活人。想要不发现也难。 这日，胤禟去给宜妃请安道：“额娘，富察李荣保又离开京城了，外边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该不会让他发现什么端倪吧？” 宜妃这些日子也正在为这件事情发愁。 虽然派去刺杀的人回来说，眼看着老十四受重伤了，大概是活不成了。 但到底这么多日子过去了，尸体却一直没有找到，她如何能安心。 若是老十四没死，还让李荣保率先找到了，只怕将来就麻烦了。 刺杀皇子这样大的事情，只怕谁都扛不住！ 宜妃在宫中走来走去，思索着对策，只怕还得再做些什么才好。 “如今老四和老十四那两个小子沆瀣一气，蛇鼠一窝。若是老十四最后当真没有出事，我们至少也要把这俩兄弟拆开。” 宜妃看着儿子指点道：“你可知道，这两人的关系有什么可以挑拨的地方吗？” 胤禟想了想摇摇头道：“不瞒额娘说，这一点儿子早就想过，真是前两年十四年纪小的时候，儿子也刻意拉拢过他，当时就是想给老四一点气受。” 胤禟回想到多年前，兄弟几个陪着康熙去草原的场景，他曾经暗中故意营造出胤禛不合群的样子。 只不过那些年心思单纯，自己上蹿下跳半天，其实也不过是不想让八哥胤禩和胤禛交好，多来和陪自己玩乐罢了。 第343章 猜透 倒是如今，他们兄弟都已经不复当年了...... 胤禟的眸子暗了暗，也不知道是在唏嘘兄弟还是自己，只是继续回答宜妃的话：“但是这些年，听说在德妃娘娘和四嫂的帮助下，这对亲兄弟关系倒是越来越好了。” “儿子听说，这一次老十四直接管理桐城的事情，也是四哥向皇阿玛提议的，可见他完全不怕老十四和他抢功，兄弟坐到这个程度了，外人只怕是很难从中挑拨。” 但是宜妃不认可胤禟的话。 关系再好的两个人，也一定有自己的私心，那便给外人留下了余地。 这样的事情，胤禟不懂，可是她懂。 想了想，宜妃写了一封信交给胤禟，让他出宫后悄悄派人送到雍亲王府的龙井阁中。 ---------------- 接到宜妃的信件时，柔则和胤禟同样有些摸不着头脑。 因为宜妃问的是，宜修的院子中最近可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发生。 说实话，她这些年对宜修向来是能不见就不见。 尤其最近这段时间，因为正在想着如何能在给德妃下毒的同时，嫁祸给宜修。 她更是害怕在面对宜修的时候，一句话或是一个表情错了，让自己在宜修面前露出马脚。 因此，她已经很久没有去过永康阁了，自然也没有见到过宜修。 这些事情她也和宜妃提起过，宜妃当时还夸赞她谨慎，怎么如今却让她主动注意起了永康阁？ 宜妃的信中并没有写明原因，和她接触了几次后，柔则已经敏锐地感知到宜妃只是在利用自己，事事都说一半留一半。 这样高高在上的姿态让柔则很是不满意。 既然宜妃还是不说清楚原因，她便也不打算亲自去永康阁中给宜妃好好办事了。 只是打发丫头们注意下永康阁有什么变化，便算是应付过去了。 巧的是，龙井阁的丫头们也都本着明哲保身的念头，只是想应付过去。于是，几日后，柔则给宜妃的回信，差点让宜妃的鼻子都气歪了。 柔则的回信上写着，永康阁最近的不同是：丫鬟染冬告假回家了。 接到消息的宜妃差点撕烂手里的信。 拿一个丫鬟回老家的消息报告给她，这不是明显在糊弄事儿吗？ 雍亲王府的丫鬟如何，难道她会关心？ “去和那个送信的人说，她主子若是不想给本宫办事，便明说，不用这样应付本宫。” 宜妃柳眉倒竖，很是不满。 “娘娘，奴婢有一想法......”宜妃身边的丫鬟叫做照夏的突然开口。 “刚刚听娘娘说告假回家的是染冬，奴婢凑巧听说过这四福晋身边有春夏秋冬四个贴身丫鬟，素来颇得福晋的信任，几乎与其寸步不离，尤其这个染冬因为这些年亲娘老子都去世了，便再没离开过雍亲王府了。” “娘娘久居上位或许不知道，我们这些丫头，甭管是宫中的还是王府里的，若是家里不来叫是很少自己回家的，毕竟要伺候主子才是第一位。” 照夏话音刚落，老九便进来了：“额娘，前些日子去外边办事的人回来了！” “如何？可能确定那人死了吗？” 一看到老九，宜妃便立刻打探起了胤祯的下落，但却失望地看到胤禟冲他摇了摇头道：“还是没有找到人，也留了人继续找，但是额娘，回来的人说似乎看到了老十四身边跟着个拖油瓶，想来也不是一定找不到。” “拖油瓶？”宜妃蹙眉问道：“怎么会带这样的人出门办事？” “还好带了这样一个人，我们还有找到的机会。”老九乐呵呵地道：“老十四真是有勇无谋，怎么会带这样的人上路。” “是啊，老十四有勇无谋，但至少有勇......” 宜妃看了一眼自家儿子得意洋洋的样子，有些恨铁不成钢：“你还没看出来其中的问题吗？” ------------------ 什么问题？ 胤禟有些摸不着头脑。 “老十四乃是武将，身边一定不缺能征善战的人，然而他在受伤之际身边却跟着一个拖油瓶，甚至不愿意抛下他，也没有用他挡刀，这只能说明这个人很重要，甚至比老十四的命都重要。” 宜妃的心中突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这个人该不会是宜修吧？ 老十四没有成亲，危机时刻绝不会在外边轻易找女人。 而宜修身边的丫头恰巧不在了。 会不会，其实屋子里边的宜修也不在了...... 她立刻写信给柔则，询问她有多久没有见到宜修了。 几日后，果然得到了许久没有见，甚至连胤禛都没有去永康阁的回信。 这下，宜妃更加肯定自己的想法了。 但是她并不打算将这个发现告诉柔则，毕竟，她最重要对付的是胤禛而不是宜修。 若是书信来往频繁，让胤禛或者是德妃发现了可就功亏一篑了。 她只是嘱咐胤禟，去找京城中的混混们，暗中放出老十四喜欢宜修的传言，就像上次污蔑胤禛那样...... 到时候，看看胤禛是什么反应，他们母子再做下一步打算。 最好是胤禛直接和十四翻脸。 宜妃在心中恨恨地想着。 第344章 爱意来袭 宜修不知道自己和胤祯就被宜妃扣上这么大的帽子。 她此时根本没功夫多想。 那日染冬牵了马过来以后，她们费劲巴拉的将胤祯放在了马上。 本来听着染冬说外头那些人已经不在了，她们想要顺着路回到桐城去，结果没走多久，又发现了旁人的踪迹。 “看来他们没有放弃追查十四的下落。” 宜修咬牙，“这里我们断不能待了，不能让他们找到我们。” “得等到十四弟醒过来，我们才能回去。” 两个人牵着马，一脚深一脚浅的在林子里躲避着追兵。 染冬这辈子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体验。 她跟着宜修这样身份的人，虽然不是金尊玉贵、也要伺候人的，但也没有这样苦过。 不过不幸中的万幸，就是胤祯并没有发热。 第2日的时候，他便醒了过来。 胤祯睁开眼睛，发现宜修就在自己旁边，他心中一紧，“宜修，你没事吧？” 情急之下，他连四嫂都没有称呼。 “那些追兵还没走，好在是你醒来了。” 胤祯胸口十分疼痛，但他感觉到自己的胸口已经被包扎上了，想来是染冬姑娘做的吧。 胤祯听到了前因后果后，说：“我们要想办法回桐城去。” “那天来的人不少，他们一直没有找到我，只怕会在我们回去的路上设埋伏，所以我们只能从山里走回去。” 胤祯辨认了一下方向。 “我们沿着这个方向一直往东走，大概半日就出山了，出山后，再往南走，就能到同城。” 宜修略看了一眼。 她虽然不至于不记路，但是在这种地方也不太分得清方向。 胤祯说：“这山路不好走，你们两个人上马吧。” 他抓住缰绳就要下马。 染冬连忙拒绝，“十四爷，您还受着伤呢。” 宜修说道：“你现在是伤员，还是不要随便乱动吧，你先养好伤才能带着我们俩回去。” “我们两个人还是要靠你保护的。” 胤祯一听便也不再矫情，只是另外叮嘱宜修，“你若是走不动了，一定要跟我说。” 宜修点头，现在并非是谦让的时候，他们三个要齐心协力才能走出去。 三个人开始一起往东走。 他们这番出来之前，已经天晴了有一阵了，山上的路并不泥泞，只是也并不好走。 没走多久，胤祯的面色就凝重了起来。 “他们试图在山里寻找我。” “前面那里有人待过。” 此时胤祯心中略有一些后悔。 当初宜修要回去的时候，他就不应该留她在这，他有了一点点私心，想要与宜修相处更长的时间，想要看他在外头的广阔天地里面玩耍。 没想到却连累她进入这样的险境之中。 若是宜修死了…… 不，不会的。 他会用命给宜修铺出一条活路。 两个人避开那些踪迹。 可是往前方走，那些踪迹出来的就更加频繁了。 染冬的表情有些着急，“现在可怎么办呀？前面的人越多，我们就越走不过去了。” 若不是这两天他们掏了一个松鼠的树洞，找到许多干果，只怕也难以为继。 胤祯现在身上还伤着，完全没有办法打猎。 宜修想了想，对染冬说道：“我们不能三个人都在山里，你得去同城送信找人来救我们。” 染冬：“福晋，奴婢怎么能撇下你自己离开。” “只有你能走出去，来的人认识十四，说不定也认识我，而且你并不懂药理，十四爷现在还受着伤呢。” 宜修沉下脸，“你现在必须去，这是命令。” 染冬犹豫再三，“好。” “马你也骑走吧，”胤祯补充了一句，“你骑马回去能快一点，而且我们在山里骑马本身也就不方便。” 染冬骑着马离开了。 偌大的山中此时只剩下了宜修和胤祯两个人。 胤祯开口道：“嫂子，这次是我拖累你了。” “有何拖累不拖累的，如今我们也算是一根线上的蚂蚱，你是胤禛的亲弟弟，我们是这世上最亲的人。” 胤祯心中一荡。 他知道他这些旖旎念头来的不合时宜，但是宜修说的话却让他这样心动。 以至于宜修说她是胤禛的亲弟弟这句话，完全被他忽略了。 “这次我们回京以后，竟然要想办法彻底拔除老九的势力。” 胤祯听的宜修规划起回京以后的事情，便知道宜修相信自己能将她带出来。 他心中一喜，宜修并没有生他的气。 胤祯思考了一下，接上了宜修的话。 “只怕是难，皇阿玛向来宠爱宜妃，只要他不倒，九哥必然没事。” “皇阿玛十分重感情，你看二哥犯了那样的错，因为赫舍里皇后，皇阿玛不也宽容了他几次，现在也没有真正给他什么惩罚。” “除非我们手中有宜妃的错处，能让皇阿玛厌弃于他。” 宜修听了胤祯的这些话，心中一动。 她之前猜测宜妃做过的坏事儿，已经不止一次两次了。 或许接下来能够利用上。 两个人没了马，走的速度一下子慢了许多。 那些坚果他们吃的差不多了，只剩下最后几颗榛子。 胤祯将那榛子剥开，递到了宜修手里。 “染冬那边不知道几天才能回来，我们要想办法找些吃的了。” 宜修坚决的将榛子还回去一半，“你现在比我更需要。”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山中的夜晚是有些冷的。 还好那日染冬足够机灵，回去马车找马的时候，同时还将马车上的衣物给一并拿了过来。 不然他们现在在山里，只怕就要挨冻了。 他们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山壁上一块凹进去的地方。 胤祯在刚刚的来路上就捡了一些树枝，此时正好点燃。 两个人在山中冻了几日，总算是有了一点暖意。 胤祯说：“我如今伤势已经好了一些了，明天我便可以尝试着猎几只野鸡野兔我们来吃。” “你先休息吧，我来守着。” 宜修叮嘱他：“你守半夜就可以了，后半夜记得叫醒我让我来。” 大概是因为太累了，即便地上只铺了一件衣服，宜修还是很快就睡过去了，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胤祯靠在石头上。 他从怀中掏出了一个泥人。 那泥人已经四分五裂了，上面沾染着血迹。 若不是它帮自己挡了一下刀，只怕已经伤到了要害。 本来他还想留着这个泥人，和宜修手中的也算是能凑成一对儿了。 胤祯静静的守着夜。 身旁的宜修在地上不安的动了一下。 “冷。” 宜修喃喃道。 一直注意着她动静的胤祯连忙蹲到了她身边。 宜修再次说了句冷。 胤祯脸上闪过了一丝犹豫，然后他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伸手将宜修揽入了怀中。 宜修没有醒，她找到了热源，不由的往胤祯怀中缩了缩。 胤祯低着头看着宜修的面庞。 宜修年长他7岁，还生育过两个孩子，但是此时一点都看不出来她的年龄感。 她的面容秀美，在胤祯眼中，她比她那个嫡出的姐姐不知道要美多少倍。 此时她双眼紧闭，因为找到了温暖，蹙起的眉头也舒展了开来。 她无意识地伸出手，搂住了胤祯。 第345章 流言 胤祯身子一僵，不断的在心中想着胤禛。 他再喜欢宜修，也只能在心中默默的想。 此时他更不能趁人之危了。 让宜修靠在他怀中，已经是事急从权。 然而宜修又往他怀中缩，胤祯咬牙，伸手回抱住了她。 宜修这一觉睡的很沉。 前头胤祯没醒过来的时候，她和染冬根本不敢睡死了，几乎是担惊受怕着过来的。 如今胤祯醒过来了，虽然他还带着伤，给人的感觉却很安心。 她被木柴燃烧的噼啪声吵醒，感觉自己靠在了一个柔软的地方。 她猛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竟然在胤祯怀中，不由得一动。 胤祯马上察觉，“你醒了？” 少年的声音里带着无穷的关切。 宜修默不作声地坐直了身体，“醒了，多谢。” 胤祯心中失落。 宜修一个“多谢”，就将这件事定义为他在帮她，拉开了和他的距离。 “你要不要再睡会儿？”胤祯估计了一下时间，“现在离天亮还有两个时辰。” 宜修摇头，“我来守夜吧，你若是发热了，在这山中也是麻烦。” 胤祯听话躺下，他本来以为自己睡不着，结果基本上一躺就睡着了。 想来，这两日的遭遇也是累人。 天亮了以后，两人总算是神清气爽起来。 胤祯花了点时间，削了两根尖木棍给宜修。 “用这个撑着走轻松一点，若是刺客来了，也可以阻拦一二。” 宜修觉得胤祯考虑这些还真是周到。 他们继续往东走。 约摸半个时辰过去了，也不过才走出二里地。 不过让人惊喜的是，他们竟然找到了一个房子！ 这种应该是在山中隐居的人住的，或者是那些猎人进山暂住的地方。 已经荒无人烟，但房子还是完整的，里头甚至有不少生活用品。 只是因为前阵子下雨，院墙被冲垮了，家具也有一些破坏了。 不过想来这家人在下雨之前就住在了这里，后来因为暴雨离开了，走的匆忙，许多东西也没带走。 两个人翻找了一番。 没什么食物，衣服却还有。 两个人对视一眼，同时想到了一个新方法。 “演戏！” 不多时，两个年轻民妇打扮模样的年轻人就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一个女子高高大大，头上用头巾包的严严实实的，另一个身材纤瘦，也矮一点。 胤祯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头上的头巾。 他还是第一次扮作女子，有些不习惯。 其实胤祯长相并不阴柔，仔细看还是可以看出他是男子，不过让一个阿哥之尊去扮作女子的事情，只怕是那些刺客想破头也想不出来。 两个人当机立断，立马就往大路上走。 宜修看着胤祯，“你的步子迈的小一点，手臂摆动的幅度也小一点。” 胤祯照着他的话改了半天，步幅才有了女子的样子。 宜修莫名想到了富察贵人的“先秦淑女步”。 没多久他们就走了出去。 此时两人身上还背着背篓，里头随便装了点东西，上头用草遮掩。 这样看起来，就像是两个进山谋生的普通百姓。 那些刺客定然埋伏在他们回去的路上，就看他们能不能蒙混过关了。 ----------------- 京城中，康熙帝也发动了人去寻十四的下落。 他这些儿子中，除了废太子胤礽，他最喜欢的儿子便是老十四。 虽然他如今不打算让老十四继承大统，但他也没想着失去儿子啊。 “安庆府那边可有回信？” 康熙帝问三德子。 三德子道：“还不曾传来消息。” 他焦躁的走了两步。 突然，康熙帝听到前头传来人交谈的声音。 “听说十四爷这次是被四爷的。” “四爷和十四爷不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吗？他为什么会下这样的狠手？” “听说呀，是十四爷和四福晋好上了，你说那男人被戴了绿帽子，他还能淡定下来吗？” “十四爷和四福晋？不是吧，他们年纪可差的不少。” “那又如何？前朝那万贵妃可是大了十七岁呢。” “对了，之前皇上不是要给十四爷赐婚？十四爷可拒绝了呢。” 三德子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康熙帝怒极，走了出去。 那八卦之人慌忙行礼，“皇上吉祥。” 康熙帝：“你们刚刚说的话是怎么回事！？” 那两个奴婢惶恐无比。 “奴婢……奴婢也是听人说的，皇上，奴婢知罪了！” 康熙帝想问问三德子，这时候，宜妃带着人过来了。 她目光落到奴婢身上，“皇上，这两个奴婢犯了什么错？竟惹的皇上生这么大的气？” 康熙帝看向宜妃，“你最近管理六宫的时候，可曾听过宫中有什么传言？” 宜妃思忖了一下，道：“皇上说的是四福晋和老十四的传言吧，臣妾已经处理了好些人了，也勒令人不许说了。” “那等无稽之言，臣妾自然不会相信的。” “今日这两个奴婢违背命令，自然要重罚。” 说着，宜妃冲着自己的嬷嬷使了个眼色。 嬷嬷马上带着那两个奴婢下去了。 康熙帝并不干涉宜妃是怎么管理后宫的。 他此时的注意力全然在流言之上。 宜妃对康熙帝道：“皇上，这些流言，臣妾不知道是从哪传出来的，臣妾只想尽快查出根源，也好还四福晋和十四阿哥一个清白。” 根源？ 康熙帝此时只能想到空穴来风、无风不起浪。 这根源还能有什么？ 必然是他们真的有什么！ 宜妃满面忧色，“皇上，臣妾觉得现在最应该关注的就是雍亲王的的心情，他得知了此事，不知道心里有多恼四福晋和十四阿哥呢。” 康熙帝又被宜妃的话提醒到了。 是啊，这件事儿里面，老四是最恼火的。 难道说，十四遇险失踪，难道是老四干的？ 他们兄弟俩这几年虽然感情越来越好，但是这种事出来，兄弟反目成仇也实属正常。 康熙帝左右站不住了，他打发走了宜妃，叫三德子赶紧宣胤禛进宫。 胤禛想到近日京中那些流言蜚语，心里一沉。 只怕康熙帝也听说了。 胤禛对苏培盛说：“你去永和宫找额娘。” 说完胤禛就马上去往养心殿。 胤禛一见康熙帝便知道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康熙帝此时的表情十分的严肃冷淡。 胤禛若无其事的跟康熙帝请安。 “儿子给皇阿玛请安。” 康熙帝问他：“你看上去是憔悴了一些。” 胤禛叹气，“这几日十四弟不知所踪，儿子自然是难以安寝。” 康熙帝没想到胤禛就那么直愣愣的说了出来，一点儿都不带遮掩的。 “难以安寝，是因为担心老十四能回来，还是担心老十四回不来？” 胤禛听到康熙帝这样说，即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还是凉了半截。 他知道康熙帝并不喜欢他这个儿子，但是真的面对康熙帝不分青红皂白就先怀疑他的时候，还是感到了心痛难忍。 胤禛的面上岿然不动。 “自然是因为担心十四弟回不来，他此番去同城都是为了给儿子洗清冤屈。” “就算他没有去同城，也是儿子的亲弟弟。” 康熙帝紧盯着他，话音一转：“听说宜修已经生病许久了，她生了什么病，可需要朕派一个太医过去看看。” “儿子替宜修多谢皇阿玛的关心，只是宜修生弘晖的时候伤了身子，所以这些年总有身子不适的时候，静养一段时间也就好了，温太医的医术不错的。” 胤禛这一番话说的得体又滴水不漏。 康熙帝却并没有放下对胤禛的怀疑，漂亮话说多了有什么用，还是要看他的做法，现在的确是胤禛的嫌疑最大。 康熙帝不禁想起了玉贵人和大阿哥。 他当时的心情是十分愤怒的，若不是玉贵人是他们家族的最后一个后人，大阿哥是自己的儿子，他早就严加处置了。 便是如此，如今他们两个人的结局也并不好。 他可不信胤禛此人能宽容至此。 “朕已经听闻了京中的传言。” 康熙帝的语气淡淡的。 “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胤禛细细思忖了一下，才说道：“皇阿玛，近来京中传言很多，有说九弟陷害儿子是为了皇位的，也有人说九弟是无辜的，分明是儿子为了抢皇位，用苦肉计陷害了九弟……” 康熙帝听到胤禛这样说，才发现胤禛一点都不关心这些情情爱爱的东西，全部的心思都用在了老九身上。 “是关于宜修和老十四的。” “这件事儿儿子认为是无稽之谈。”胤禛说道，“宜修可是十四弟的嫂子，十四弟如何会做出这种事情？” 康熙帝忍不住道：“虽然事情可能不是真的，但是也难保你听了这些传言不会迁怒于宜修和老十四。” 胤禛看向康熙帝。 皇阿玛果然糊涂了。 他如今年纪已经不小了。 过去他从来不会这样直白的问儿子。 “皇阿玛，宜修是什么样的人，十四弟又是什么样的人，不光儿子清楚，皇阿玛心中也是清楚的。” “宜修是皇阿玛亲自为儿子选的妻子，又为儿子生儿育女，操持事务，儿子爱重她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因为一些宵小的三言两语就怀疑于她。” “十四弟是皇阿玛钦点的大将军王，为大清征战，所受的伤至今都还没有彻底好全，这样一个人又怎么会做出如此危害大清、抹黑皇室名声的事情？” “便是儿子的眼光不好，识人不清。皇阿玛也绝对不会看错人。” 胤禛一连两个高帽子扣到了康熙帝头上。 康熙帝的心情缓和了下来。 他想着或许是自己太过敏感了。 “不过这等传言实在是太过可恶，倒像是有心之人想要挑拨儿子和十四弟的关系了。” “皇阿玛，您放心，儿子一定会早日将这流言蜚语扫荡干净，等着十四弟归来。” 胤禛又笑了笑，“等到宜修身子好起来了，儿子就带她进宫来谢恩。” 康熙帝听到胤禛这样表态，便知道，可能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他并没有对宜修和老十四下手，也就说明他们之间是清白的了。 离开了养心殿以后，没走多久，胤禛便碰到了德妃。 “额娘。” 德妃道：“苏培盛一叫我，我就过来了。” “只是这件事并不适合我出面和你一起解决。” “不然在皇上心中只会觉得我们母子心虚，是我为了掩护你选择放弃老十四了。” 胤禛点了点头。 刚才事情紧急，他也没有一下想的透彻。 若是他和德妃都去了，岂不是说明他们是在关注这件事，显得做贼心虚了吗？ “皇上可有疑心你？” 胤禛：“皇阿玛以为我是为了宜修对老十四下手了。” 德妃轻轻叹气，“这件事儿定然是宜妃所做。” “你和老十四反目成仇，你因为老十四被皇上降罪，是宜妃最想看到的了。” 胤禛道：“我还没对他们下手，他们倒是着急跳起来了。” 他冷笑一声。 “就算是封王了又如何？皇阿玛一开始给了他一个‘雅’字做封号，又怎么会有让他继位的心思，那个封号就告诉他要安分守己。” “如今的局势，倒是让很多上不得台面的人也想要上来分一杯羹了。”德妃的面容也冷了下来，两人在此时看起来才像是亲母子。 “你先将这些造谣的人处理了，宜妃这边就交给我吧。” ------------- 胤禛很快就找到了谣言的根源，是一些街头闲汉干的，这样带着几分香艳的故事，传播的速度特别的快。 只是想往上查的时候，线索却断了。 几个人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这谣言到底是从哪儿听到的。 即便是严刑拷问，也没有得到结果。 胤禛还纳闷儿了。 不过是传播一个谣言，怎么还都用上死士了？ 到了这会儿，胤禛也得承认，宜妃本事不小。 抓了一批人之后，那京城中的谣言渐渐也就平息了。 只是胤禛并没打算放过宜妃和胤禟。 他也不需要有了证据才对付他们二人。 如今跟着胤禟的也有不少人，但谁能保证这些大臣的手上都是干干净净的。 强占百姓田地的，强抢民女的，贪污的，结党营私的，贩卖私盐的…… 只要用心找，总是能挖出来不少东西。 第346章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就在此时，扬州盐商马三爷进入了胤禛的视线。 “四爷，那马三爷与九爷走得很近。” “那马三爷有朝廷的盐引，户部那边却说并没有收到马三爷缴纳的盐课。” 这事儿就值得深究了，那马三爷没缴纳过盐课，必然不是朝廷在案的盐商，而是私盐贩子，却有官方的盐引。 这盐引从何而来？ 自然是朝中有人给他的。 深挖下去，胤禛便也查到了，当初胤禟送给康熙帝的寿山石，便是从马三爷处所得。 胤禟靠着那寿山石得了不少好处，自然也舍得给马三爷好处。 而且马三爷的私盐生意还能源源不断给老九送银子。 皇阿玛知道那寿山石是用盐引换来的吗？ 这件事还在调查中，胤禛就将之前调查来的东西都捅了出去。 ----------------- 宜修和胤祯扮作了两个女子之后，再走起路来果然安定。 预料之中的埋伏和劫杀并没有出现。 没了马车，他们走的要慢许多，驿站要查路引，他们也没带在身上。 只试图找个民居或者客栈住下。 宜修道：“我有银子。” 她此番几乎是只身前来桐城，对路上这套已经是十分熟悉了。 随身带银子银票更是成了习惯，所以住客栈对她来说反而很方便。 胤祯压低了声音告诉她，“不要用银票。” 这个年代的百姓都是用铜板，能够用上碎银的已是极为少数，更别说是银票了。 宜修道：“好。” 到了客栈，宜修要了一间房。 如今外人眼中他们是两个女人，住在一间房子里才是正常的。 他们叫了吃食送到房间里，两个人往桌子前一坐，差点瘫的没了形象。 二人相视一笑，然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宜修真没想到，她在山里奔逃了这么几日以后，不光活着出来了，此时心情居然一点都不沉重。 胤祯那天中刀的时候，心中已经做好了再也醒不来的准备，但没想到不光醒来了，还能与宜修单独相处这么些天。 很快，店家就把吃食送了上来。 两个人顾不得洗漱，吃起了东西。 两个人都是皇室中人，平日里最是注重仪态，此时却什么都顾不得了。 胤祯将好吃的通通堆到了宜修跟前。 “你多吃些，你身子弱。” “我已经够了，还是你多吃点吧。你还受着伤呢。” 宜修说着脸上露出了一丝忧色。 “如今我们也不能找药请大夫，这客栈附近只怕也是没有，我真怕拖久了，你身上的伤……” “你先吃吧，吃完饭我给你换药。” 两人吃完东西，叫人收走了碗筷，又送了些热水上来。 “你把衣服脱了，我来给你上药。” 话一说完，两个人都觉得有些尴尬。 前几天在那山野之中，事从权宜，宜修每次给他换药，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可此时他们两个人是在同一间屋子里，孤男寡女，气氛难免暧昧。 胤祯拉着自己的衣襟。 宜修深吸一口气。 她前世今生加起来都快古稀之年了，胤祯如今的年纪给她做孙子都有余了，她哪里会想那么多。 宜修虽然这样安慰自己，可在胤祯眼中，她不过大自己七岁，还是风华正茂的女子。 胤祯打算开口拒绝。 “我自己……” 宜修打断了他，“你那伤口自己没办法换药，如今我们不是叔嫂，只是福兄与石兄。” 胤祯心道，四嫂一个女子尚且没那么多规矩讲究，只是为了他，若他再拒绝，那就是他太矫情了。 胤祯便没有再拒绝。 左右这几日宜修也将他看了个干净。 他心一横，将衣服脱了下来。 宜修慢慢将他身上裹着的布条解了下来，下面的伤口已经没有继续恶化了，血也止住了。 宜修用干净的白布蘸着热水又将他伤口四周擦拭了一遍。 才将草药洗净碾烂，细细的敷在他的伤口之上。 胤祯细微的皱了一下眉。 宜修忙道：“可是我弄疼你了？” “没有。” 宜修接下来的动作却更加的轻柔仔细。 胤祯控制着自己的表情，再不敢皱眉。 宜修将药敷好，又扯了干净的布条，然后往他身上缠。 他伤在胸口，布条要从背后缠过去。 宜修在整理背后布条的时候，虽然小心翼翼和他保持了距离，却仿佛在他怀中一般。 两个人距离极近，呼吸交织。 胤祯感觉心口热热的，那是宜修的气息。 他心里似掀起了惊涛骇浪一般。 前几日他精神紧绷，根本没工夫多想。 他恨不得拥她入怀，最终却只是克制住了。 他若是做了，只怕会将宜修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包好了伤口，宜修就准备去将之前几天用过的布条清洗干净，今晚晾出去，虽然天冷，但明日也就干了，到时候还能继续给他包扎用。 不然，她和胤祯的里衣可就用完了。 胤祯连忙拦着她，“我来吧。” 宜修养尊处优的，从未干过这种事情，胤祯如何舍得宜修做这些啊。 倒是他，虽然贵为皇子，但行军打仗之时，那些事情也都要自己做的。 他洗个衣服什么的，倒是不算为难了他。 宜修见他这样说，也不坚持自己做，将东西都交给了胤祯。 轮到休息的时候，胤祯自发铺了一个地铺。 “为了不惹人怀疑，我们住在一个房间里，已经是委屈四嫂了，这住的床却万万不能再让给我了。” 宜修点点头，若是她睡在地铺上，只怕胤祯一夜都难以安睡了。 都到了这种时候了，她也不推脱了。 晚上熄了灯，宜修躺在床上。 本以为连日的疲累下来，今天一有了歇息的地方，她沾了枕头就能睡着，胤祯的存在感却太强了。 上次她这样紧张，还是洞房花烛夜的时候。 重生以后，虽然与老四日夜在一处，却没了那份悸动。 一切都像是敷衍的应付罢了。 胤祯是她两度看着长大的。 上辈子，宜修与老四同仇敌忾，觉得胤祯是她的敌人，这辈子，她是看着胤祯长大的，几度相处下来，胤祯都在帮她，他又并未再有抢夺皇位的意愿，宜修对他也没了敌视之意。 而这几日的相处让她认识到，她再也不能将胤祯当个孩子看待了。 胤祯是个男人。 一个成熟的男人。 胤祯此时心中也是难以安眠。 他自从认识到了自己的心意之后，就再难在面对宜修的时候心平气和。 他总是忍不住被宜修牵动着。 可惜……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两人各怀心思，随着夜深，渐渐困意袭来。 ----------------- 半夜，门外响起了一丝响动。 胤祯率先醒了过来。 他握着刀起身，然后轻轻挪到了床边，推醒了宜修。 宜修没出一点声音。 借着窗外洒进来的月光，她看到了胤祯的表情。 示意她门外有人。 宜修点点头，轻轻坐了起来。 只听外头响起了人的对话。 “这屋子里住了两个小娘们儿，出手就是碎银子，只怕是有钱的很。” “那个个子矮一点的，姿色上佳，我们自己留着也好，卖给人伢子也能有不少银子。” 胤祯的脸色黑如锅底。 他怎么能容忍外头的人这样说宜修？ 宜修没想到他们刚出龙潭又入虎穴，这家客栈竟是个黑店。 “声音小点儿，免得将她们吵醒了。” “不过是两个娘们儿罢了，吵醒了又如何？左右她们也反抗不过我们。” 宜修看着胤祯，他此时已经走到了门跟前，只要有人开了门，他的刀便能落下去。 屋中的两个人都秉心静气。 宜修也握紧了床下放着的匕首。 门一下子开了。 门外的人没有进来，看着地上的地铺，轻轻咦了一声。 胤祯和宜修都有些紧张，胤祯甚至打算直接跳出去将对方杀死了。 却听那人说道：“这两个小娘们儿看着亲密，睡觉却分得这么清。” “没事，赶明和你睡的时候，可就分的不清了。” 说着那两人就走了进来，第1个人进来的时候，胤祯并没有动。 屋子里昏暗，那人根本就没有看到躲在一旁的胤祯，径直往地铺走去。 第2个人也进来了。 胤祯冲上去抱着后头，一把刀就刺进了他脖子中。 那人一声没出，就软倒了下去。 前头那人掀开地铺的被子，却发现底下没人，正准备回头，突然脖子后面一痛。 他正要惨叫出声，就看到一条影子从床上扑了下来，他喉咙一凉，便失去了意识。 胤祯看了二人一眼，他们并非是这个客栈的人。 他又看了一眼宜修，只见宜修手持刀，身上溅了少许鲜血，身子微微有些发抖。 宜修前世也害过不少人，但是却没有哪次这般直接。 她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了下来。 这辈子她问心无愧，她杀的都是恶人。 胤祯过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她的手冰凉。 “我们下去看看，这地方……不能久待。” 两个人顺着楼梯走到了1楼，似乎没什么异样，空气中却有着若有似无的血腥味儿，胤祯正准备绕到柜台后头去看一眼，楼上却传来了动静。 胤祯拉着宜修躲到了门外，往里看着。 那下楼的人提着刀，穿着黑衣。 另一个人跟着下来。 “那动静……十四爷的踪迹找到了吗？” 是刺客！ 两个人对视一眼。 胤祯拉着宜修继续往外走。 路过门口拴马的地方，胤祯迅速斩断了马的缰绳，然后狠狠挥鞭。 之后他拉着宜修就地一滚，就藏在了马厩的马食槽之后。 那两个人寻着声音出来之后，并没有看到他们的踪迹，听到马奔跑的声音，还以为他们骑着马跑了。 “追！” 那两个人也分别斩断了两匹马的缰绳，然后骑着马跑了。 两个人又等了一会儿，见没有动静才出来了。 “前头的那匹马没有载人，必定跑得很快，等他们追上，发现要到天亮了。” 胤祯又说：“这个客栈里的人只怕是都凶多吉少了。” 只是不知是前头那两个毛贼干的，还是后面这些杀手干的。 胤祯自问他们的伪装并没有什么破绽。 只怕还是那两个毛贼惹来的动静。 这边有打斗和杀人，那些刺客自然会以为是他们搞出来的动静。 两个人将剩下的马也骑走了，至于客栈里的吃喝，他们并没有动，那两个毛贼为了杀人，说不定已经在吃喝中下了蒙汗药。 趁着夜色，他们往桐城的方向赶去。 ---------------- 康熙帝一连处置了胤禟麾下数人。 胤禟恨极了。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反击，他为马三爷拿到盐引的事情就被曝了出来。 眼见着胤禟的贝勒身份都要被剥夺没了，胤禟慌忙之中忙道：“皇阿玛，这件事儿是四哥诬陷儿子！” 康熙帝道：“你有何证据！？” 胤禟道：“皇阿玛，四嫂与十四弟有私情，四哥因此派人暗杀十四弟，儿子知道了这件事，四哥便也要试图对儿子下手了！” 康熙帝看着胤禟，想到自己已经提前问过胤禛了，说道：“这件事朕已经知晓，纯属无稽之谈。” “皇阿玛，这并非只是传言啊，四嫂他不在京中！” 康熙帝惊的脚步都停顿了。 他之前问胤禛的时候，他明明十分淡定。 还说等到宜修病好了，就带宜修来给他请安。 “事关四福晋的清誉，可不能乱说。” “皇阿玛，四福晋在不在府中，一搜便知。” 胤禟道：“儿子怎么敢捏造这样的话欺骗皇阿玛！？” 这样的丑闻，若是街头谣传便也罢了，若是真的…… 康熙帝想到了胤禛交上来的闲汉，当时他也说明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本以为此事已经告一段落，没想到还有后续。 如若是胤禛欺骗他…… “传胤禛进宫。”康熙帝吩咐下去。 ----------------- 此时，雍亲王府上，李荣保和十四的人都带来了消息。 “染冬姑娘独自回了桐城，去富察将军的人那里搬了救兵。” “后来他们在官道上找到了十四爷和四福晋，十四爷伤重昏迷，好在四福晋无大碍，属下先一步带消息回来了，十四爷留在桐城那边治疗，四福晋应该晚一点，今日就到京城了。” 第347章 康熙:过五关斩六将 听到人已经找到了，胤禛十分高兴。 宜修可是为了救他才离开的。 又是因为他那个不争气的弟弟受到了牵连。 出了事儿，他都不知道如何对外交代了。 下一秒，胤禛的笑容就消失了。 “雍亲王，皇上请您进宫一叙。” 来请胤禛的人是三德子，毕竟这件事事关皇家丑闻，叫其他人来肯定是不合适的。 胤禛觉得这个时间有点微妙，毕竟康熙帝才宣了老九进宫。 定然是老九说了什么不利于他的话了。 他今日唯一可以被老九母子攻击的便是宜修和十四弟的事情。 胤禛对传消息的人说道：“你再出城去看看，四福晋到哪里了，带她尽快回来，要以最快的速度回来。” 他又吩咐剪秋几人，“你们去将温太医请到府上。” 安排好之后，胤禛便匆匆进宫。 路上他问三德子公公：“三德子公公，可知皇阿玛叫我进宫是为了什么？” 三德子说道：“奴才不知九爷同皇上说了什么，只知道皇上震怒，脸色不是很好。” 胤禛沉思了一番。 看来他猜测的不错。 幸亏他刚刚做了那样的安排。 康熙帝第1次的疑心轻易就被他压了下去。 这次想要压下去他的疑心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只怕今天康熙帝是一定要见到宜修的。 胤禛再次吩咐苏培盛，“我有几日未进宫，给我娘请安了，这会儿去皇阿玛那里，你正好去告诉额娘一声，等到我这边事忙完了，我们母子也好坐下来好好说说话。” 苏培盛立马就明白了胤禛的意思，三德子也没有阻拦。 如今皇上的几个儿子废的废，小的小，眼见着雍亲王是最容易继承大统的了，他给胤禛卖一个面子也不算什么。 ----------------- 到了养心殿以后，胤禛并没有看到老九的身影，想必是康熙帝已经将他打发走了。 “儿子给皇阿玛请安。” 康熙帝道：“宜修身子可大好了？” “回皇阿玛的话，宜修的身子还没有太好，尚不能出门。” 胤禛恭敬道：“不过这阵时日养着，已经好了许多了。” “大胆！” 康熙帝狠狠的拍了一下桌案，发出一声巨响。 “朕已经都知道了，听说宜修并不在府上。” 胤禛心中一惊。 康熙帝这是从哪里听说的？ 知道此事的人只有宜修的丫鬟，和德妃、温虚末罢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宜妃通过蛛丝马迹加大胆猜测就得出了这么个结论。 更想不到，胤禟敢将宜妃的猜测就这样说出来。 胤禛只当是那些刺杀了老十四的刺客也知道了宜修就在老十四身边。 不过，他想到了刚刚得到宜修已经快到京城的消息，心中稍定。 他连忙跪下，“皇阿玛关心宜修，儿子感激不尽，只是儿子说的是真话。” 康熙帝心中回想着老九刚刚对自己说的。 他说的分明是宜修都不在京中。 “这件事儿已经出了太多风言风语了，十分影响你的名声，也影响宜修的名声，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叫宜修出来，破了那些传言。” 康熙帝面色沉凝，“朕不想再为这件事儿浪费时间了。” 就在此时，三德子进来通传说德妃来了。 康熙帝眉头微微扬起。 他用探究的目光看着胤禛。 德妃来的时机太巧了，难不成德妃也知道这件事吗？ 德妃进来说了几句，就问起了皇上：“皇上，是不是臣妾来的不巧了？” 康熙帝说道：“你来的正巧，朕和老四正在说宜修的事儿。” 德妃笑着说：“皇上怎么关注起宜修这孩子了？看来是她病了太久，竟然都惊动了皇上。” 德妃微微叹气，“也是她身子骨太弱，之前听说了老四出事儿，如今天气又冷，这病反复了几次总也好不了。” 康熙帝紧紧盯着德妃。 如果老九说的是真的，那就是他们母子俩串通起来诓骗于他。 康熙帝本不应该关注自己的儿媳，但这件事儿已经不是这一点小事儿了。 此时再谈什么与你不合，那才是不合适呢。 康熙帝露出了一个笑容，“那孩子很是孝顺，如今她病了这么久，朕也应当去看看。” “摆驾雍亲王府。” 德妃没想到，康熙帝竟然这么坚持就要过去。 她和胤禛若是一味阻拦，康熙帝只怕疑心会更重。 但若不拦着，难道真叫他去雍亲王府？ 德妃想到了苏培盛跟自己说的，宜修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若是快一点，今日也到了。 “皇上心中惦记宜修那孩子自然是好的，只是若是宜修将病气过给了您，那又如何是好？” 德妃这句话一出，胤禛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拖！ 母子俩没有一个对视，却心有灵犀。 然而康熙帝又岂是那么好糊弄的，他心里已经抱有了怀疑，自然要越快证实越好。 德妃和老四的话，对他一点影响都没有。 “这乃真龙之体，自然不怕这小小病气，更何况你们不是说宜修那孩子是素来体弱、忧思过度吗？” 说实话，若是其他阿哥的福晋，康熙帝早就处置了。 可宜修不一样。 若是他没有其他拿得出手的儿子的话，那老四未来就有可能继承皇位，弘晖或许能成为下一任太子。 宜修的命不值钱，可弘晖的名声是值钱的。 康熙帝虽然未亲自带过弘晖，但如今他看弘晖也有几分亲切，比雍亲王府的其他几个阿哥也要出色。 他自然要顾念几分的。 康熙帝心中的狐疑越来越浓重。 胤禟说的话，可信度也越来越高。 宜修和老十四如何能做出这般不知廉耻的事情？ 只怕老十四去桐城也不是为了老四，而是为了和宜修不受人打扰。 老四知道了这件事，就对老十四下手。 康熙帝坚持要去看，德妃和胤禛也只能慢慢过去。 胤禛现在就只希望苏培盛能提前嗅到不寻常，想办法搬来救兵。 ----------------- 雍亲王府。 “我猜宜修不在府中，那谣言并非空穴来风。” 柔则对星辉说道：“反正我是有一个月没见宜修了，我去探望她，剪秋就拦着我。” “这其中肯定有问题。” 星辉急了，“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不和我说一声！？” “你总是不让我和宜修作对，我哪里敢跟你说呢？” 柔则脸上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神色，“刚才三德子公公过来叫四爷进宫，我猜肯定是因为宜修这件事。” 星辉脸色大变，“你为何刚刚不说？！” “你以为皇上发现宜修不在府中，你就能占便宜了吗？你还做着当福晋的美梦呢？” 胤禛肯定是将这件事隐瞒了下来。 若是皇上发现胤禛欺骗他，只怕会厌弃胤禛。 “如果皇上发现宜修不在，肯定会牵连胤禛，也会牵连到你。” 幸亏有些头疼，怎么跟柔则说，她脑子里都装满了和宜修作对。 “现在，整个雍亲王府是一个整体，皇上不是站在宜修那边的。” “四爷能不能登基，和你我每个人都相关。” 星辉又问她：“你若是安安分分的，将来怎么也能做个妃、贵妃，你若是不安分，连累的四爷被贬为庶人，那你也只能做个百姓的妾室了！” 柔则一颤。 星辉刚刚就得了消息，老九先进宫了，紧接着胤禛就也被叫进宫了。 老九的事儿，他也参与查办了，自然知道不是什么好事儿，老九的临死反扑肯定十分激烈。 说不定，再过一会儿，皇上就要来看看宜修在不在了。 “我想办法去拦着皇上。” 星辉想了想，道：“你去宜修的院子里，若是我拦不住，你就想办法再拦一拦。” 柔则心里就是有一万个不愿意，此时也不得不照做。 星辉匆匆赶到宫门附近，果然没多久，圣驾就出来了。 星辉装作正要入宫禀告的样子，果然被康熙帝叫人拦下。 “星辉，你神色匆匆，所为何事？” 星辉道：“西北那边准噶尔又来信说有些动乱。” 这个消息倒不是假的。 如今深秋时节，这些游牧民族都没有什么吃的，年年秋冬都会犯大清边关。 星辉本来今日就要去禀告康熙帝，此时正赶上了。 康熙帝询问一番，心里已经有了数。 最近几年这些叛乱，都是由老十四去平息的，如今老十四去不成，那就只能派星辉去了。 一想到能征善战的老十四，康熙帝心里软了。 都是宜修的错。 要不然就这么原谅了老十四？ 会不会骄纵了他？ 康熙帝心思纷杂，打发走了星辉以后，他们继续往雍亲王府去。 刚进了府中，弘晖和弘时便出来了。 “皇祖父！” 两小只跑得很快。 康熙帝看到他们两个人露出了由衷的微笑。 弘晖说起了自己的功课。 “皇祖父，孙儿背给你听可好？” 康熙帝可不会因为一点小插曲就忘记自己今日来的目的。 “听说你额娘病了，朕今日来看看你额娘，之后再来听你背书。” 到了永康阁门口，柔则也出来行礼。 “妾身见过皇阿玛。” 康熙帝眉头一皱，他怎么有一种通关的错觉？ 不管是星辉、弘晖还是柔则，个个都仿佛在阻拦他一般。 这其中一定有鬼。 康熙帝略一点头，根本就没问柔则有何来意。 剪秋进去通传，然后出来道：“回皇上的话，福晋刚刚醒来，奴婢伺候福晋收拾一番，再来见皇上。” 康熙帝没想到，剪秋还真能给他弄个人出来。 不过已经到了现在了，他也不担心等这么一会儿，就出现什么变故。 剪秋进了房间，宜修满身风尘仆仆，甚至还是男装打扮。 她也就比康熙帝早一步进永康阁罢了。 剪秋伺候着她迅速换了衣服，盘了发型，本来想问宜修要不要再上一点妆。 宜修看着铜镜里她憔悴的面容摇了摇头。 “这样就刚好。” 她这一阵吃不好睡不好，一直都在赶路，人瘦了一圈不说，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看起来就像是久病初愈的人。 宜修出去给康熙帝请安。 “妾身给皇阿玛请安。” 宜修一抬眼，康熙帝惊了，他没想到宜修还真的在府中。 宜修容貌有些憔悴，但是怎么看都不是假扮的。 既然胤禛没有说谎，那说谎的必定是老九。 康熙帝慰问了一番，然后又赏赐了不少东西，这才摆驾回宫。 --------------- 当天，惩罚老九的圣旨就下来了。 夺去老九贝勒的位置，降老九为贝子，在府中禁足。 老九这下可算是大翻了车。 就这样那些朝臣还觉得不够。 虽然如今没有直觉的证据指向堤坝坍塌是老九所为，但大家都不瞎，自然是知道这是老九为了一己之私搞出来的事儿。 加上与盐商勾结，谋求私利。 仅仅是这么惩罚一下，实在是过于不痛不痒，不足以平息民怨。 大家便上奏要严惩老九。 康熙帝却一概不接，旁人不知道，他自己心里却是清楚的，老九是为了讨他欢心，才与那马三爷达成了合作。 所以在这件事上他还不能惩罚的过于严厉。 至于谣言的事情，如今胤禛已经将谣言的源头都扫荡了干净，他也额外禁足了老九。 他也只能做到如此地步了。 当然，很大一部分原因还是因为宜妃。 宜妃心中惦记着儿子，仗着自己有康熙帝的宠爱，几番哀求，康熙帝对着美人也心软。 况且，老九这孩子，除了最近有些癫以外，之前一直足够安分。 既不像老大那样汲汲营营，也不像老八那样手段频出。 况且，这件事对胤禛也没造成什么影响。 他和宜妃的孩子，知错了就好了。 康熙帝已经不得已处治了他和另一个心爱的女子的孩子，如今面对老九的时候，就格外不舍。 似乎将对胤礽的感情也移情到了老九身上一般。 况且，孩子嘛，哪有不犯错的呢。 胤禟知错就改了就好。 ---------------------- 第348章 年世兰叫宜修额娘了 宜妃心中惦记着儿子，仗着自己有康熙帝的宠爱，几番哀求，康熙帝对着美人也心软。 况且，老九这孩子，除了最近有些癫以外，之前一直足够安分。 既不像老大那样汲汲营营，也不像老八那样手段频出。 况且，这件事对胤禛也没造成什么影响。 胤禛手下的人也想上奏，却被胤禛拦住了。 “皇阿玛此番并不想处置老九，我们就到此为止吧。” 胤禛敷衍了一番属下，马上就去了永康阁。 此时宜修躺在床上面容憔悴，无精打采。 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宜修刚回来那日的病容是装的，如今却是真的。 她回来便病倒了。 这段时间她精神一直紧绷着，又劳碌奔波，吃的也不好。 她是那样娇生惯养的人，如何能受得了这些？ 康熙帝一走，她便发起了高热。 胤禛守了她两个晚上，她体温才恢复正常。 “四郎。” “小宜。” 他接过了剪秋递过来的药，用勺子舀起一勺来，用嘴唇试了一下温度，发现有些烫又吹了吹。 他将药送到宜修嘴边。 “已经不烫了，你喝吧。” 宜修喝下一口药。 苦的让她脑子发晕。 她还没缓过来，下一勺已经送到了嘴边。 她很想对胤禛说，不如把碗给她，她一口气喝干净吧，这样一勺一勺的反而是折磨。 只是面对着胤禛认真的表情，她实在是说不出口。 “这次多亏了有你了。” 胤禛叹了一口气，“其实不必你以身犯险，我在同城还留了一些人，给他们一些时日，他们也能查出来的。” 宜修不置可否，她自然不会告诉胤禛，是她觉得他下面的那群人根本玩不转这种事情。 若是张廷玉之类的过去还有几分可能。 这些边缘的人又有谁能识破老九的奸计？ 不过宜修也不会和胤禛争论。 “我听到你那消息，一时心急便去了，如今想来也是后怕。” 宜修用手轻抚着胸口。 “当时根本就没有多想，我只想着要到桐城去，要为你洗清冤屈。” 宜修握住胤禛的手。 “四郎别人不知道，我却是日日看在眼中的，你忙起那些政务来，连饭都顾不得吃一口，又怎么会贪图那些银子？” “那些百姓又怎会知道事情的真相？拖得久了，四郎的名声也就不好了。” 胤禛回握住她的手。 “你这样一心为我……小宜，我此生定然不负你。” 宜修听着胤禛这样说，心里突然想着，上辈子胤禛是否也跟甄嬛说过这样的话。 只怕他们浓情蜜意的时候，胤禛也觉得甄嬛是他此生的唯一。 只可惜甄嬛这辈子最大的苦就是胤禛带来的。 不光是甄嬛，年世兰的苦，也是胤禛带来的，她前世的苦也是胤禛带来的。 胤禛说的话她听听就可以了。 他是个好皇上，但并不是个好夫君。 两个人又你来我往的打了一会儿太极，胤禛自认为他们的感情更上一层楼了。 这时候弘晖来了，宜修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阿玛，额娘。” 弘晖向两个人行礼。 宜修有一个多月没有见自己的儿子了。 询问了几句以后，宜修便不再说话。 因为胤禛肯定要考校弘晖的功课了。 等到胤禛走了以后，弘晖眼睛滴溜溜的一转，“额娘等我一下，世兰还在外头呢。” “世兰她有点怕阿玛，知道阿玛在这里，就不肯进来了，非要让我等会儿叫她。” 宜修听到弘晖说的这话只想笑。 上辈子年世兰可是很沉迷胤禛的。 她也是后宫少有的对胤禛最后还有真心的人。 即便是被胤禛骗的团团转，她的一颗心也都落在胤禛身上。 这辈子却恨不得绕着胤禛走。 这也能称一句兰因絮果了吧。 前世的因今生的果。 年世兰走了进来，见到宜修便是撒娇一般的走到她的床前。 “福晋，你病了这好些日子，世兰可担心了。” 宜修没忍住，摸了摸年世兰的头。 小姑娘如今出落的水灵又娇艳，已经有了前世几分绝代风华的样子。 “福晋，你的身子如今可好些了？” 年世兰又问了一句，紧接着她弯一下腰去，解开了一个小小的包袱。 宜修这才发现她还带了个包袱。 年世兰打开那小包袱，从里头拿出来了一个小小的盒子。 然后她将盒子打开给宜修看。 “福晋，这是我哥哥从四川寄回来的补药，你如今病了，正巧拿给你用。” 宜修打开盒子一看，是一颗上了年份的黄精。 的确是值钱的补药。 不得不说，年羹尧对这个妹妹还当真是大方的很。 年世兰也是一点都不藏私，有什么好东西净想着别人。 “既然是我未来儿媳孝敬我的，那我就收下了。” 宜修一边说着一边笑，眼见着年世兰的脸蛋就红了。 弘晖在一旁看着，觉得她格外好看。 不过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宜修是在叫年世兰儿媳妇儿。 弘晖心里很高兴。 额娘对年世兰越好，他也就越好。 家和万事兴，额娘和年世兰处成亲母女一般才好呢。 “福晋，你要是这么说，我可就要提前叫您额娘了！” 宜修虽然不太习惯，但她也知道年世兰迟早是要叫她额娘的。 “你呀你，叫外头的人听去，只怕会说你不守规矩呢，你私下里这样叫我也可以。” 年世兰眉开眼笑。 宜修看着她，倒真有了几分她们是母女的错觉。 过了一会儿，两个人便要告辞了，好让宜修安心休息。 弘晖说：“额娘，我去看看永嘉妹妹。” 宜修点点头。 她心里也十分挂念永嘉，只是她才回来就病倒了，为了不将病气过给女儿，她也一直没去看女儿。 如今算起来很久都没有看到永嘉了。 儿子去看看，将消息告诉她也是可以的。 ----------------- 柔则那天帮宜修打了掩护。 虽然星辉告诉她，这是为了他们共同的利益，但她还是好几天都不得劲儿。 得知宜修生病了以后，她心里想的满是活该。 可是当她知道，胤禛熬夜照顾宜修的时候，她又开始难受了。 正在此时，德妃叫她进宫。 她心里抱着眼不见心为净的想法，带着小儿子就进宫去看德妃了。 第349章 宜妃，挑拨大师 柔则给德妃请安，德妃难得夸赞了她几句。 “那日你做的不错。” 德妃叫竹息姑姑将准备好的赏赐给了柔则。 柔则接过赏赐，是德妃平日里都很珍惜的东西。 她心里十分满意。 之前康熙帝只赏赐了宜修，她还有些嫉妒。 这会儿德妃是真将好东西给了她了。 “你以后也该有这样的觉悟。不要总是跟宜修斗了，你们是最亲的姐妹，有同样的夫君，你们的利益是一致的。” 柔则的好心情消失殆尽。 明明是给她的赏赐，却说的仿佛她这个赏赐是因为宜修才能得到了一样。 不过柔则表情上一点都没有显露出来。 陪着德妃说了一会儿话后，德妃便说她累了要休息，不过还是留了柔则在宫中用膳。 柔则此时再也不会自作多情的以为德妃是为了她。 那必然是德妃为了她的孙子。 柔则将儿子留在了德妃这里，自己则是出去透透气。 她下意识的就往御花园那边走。 没走几步，她就碰到了宜妃。 “妾身给宜妃娘娘请安。” 宜妃看到柔则，脸上的笑容就浓了。 柔则一愣。 想不到胤禟被贬了，宜妃这个当娘的还能笑得那么开心。 宜妃亲亲热热的拉着柔则的手。 “柔则啊，好久不见，怎么你憔悴了许多？” 柔则虽然知道宜妃如今和她是对立的。但是这后宫之中似乎也只有宜妃能和她说上两句了。 从前星辉还能听她说两句宜修。 如今星辉也站在了宜修那边。 “憔悴自然是因为这个多事之秋了。” 柔则与宜妃明人不说暗话，左右宜妃也知道，宜修之前不在府里。 “我为我那妹妹担心不已。” 宜妃却懒得跟她打这些哑谜了。 “柔福晋，本宫真是替你委屈啊，那四福晋处处都占着便宜，你居然还要为了她而担心。” 宜妃这话一下说进了柔则的心坎里。 但她还是强装镇定。 “娘娘言重了，妾身如何会觉得委屈？” “你这孩子，在德妃那里说两句话宽慰她也就罢了，在本宫这里何必掩饰呢？”宜妃语气亲昵，“其实本宫一直觉得你比四福晋样样都强。” “你出身高贵，容貌也出众，你的才情便是本宫都听说过几分，对雍亲王更是一片痴心。” “你的妹妹出身低贱，不过占着一个早几年嫁给雍亲王的名头，不然哪轮得到她一个庶女做福晋呢？” 宜妃这几日为了老九的事儿焦虑不已，已经想了好几个破局之法。 想来想去都只有从柔则这里下手更好。 所以此时也顾不得遮掩了，说话都是直来直去的。 只是柔则听了这些话觉得十分受用。 “便是我身份高贵又有什么用呢？不论是德妃娘娘还是四爷都更喜欢妹妹。” 宜妃轻哼一声，“他们这是错把鱼目当珍珠了，本宫却不会像他们那样糊涂，本宫知道什么才是珍贵的。” 宜妃用惋惜的目光看着柔则，“其实如果你不是嫁给了雍亲王，本宫当初还想将你说给本宫的五阿哥呢。” 柔则这样心高气傲的人又怎么会嫁给碌碌无为的五阿哥，但是宜妃的这番话还是让她心里十分舒坦。 “只不过现在已经晚了，你如此优秀，便是皇后也做得，如今却要委屈着做一个庶福晋，连你们府上那个没脑子的齐福晋都比不过。” “哎，其实有时候想想，本宫也能理解德妃和雍亲王，毕竟宜修已经先嫁给了雍亲王，哪有那么多姐妹共侍一夫，位份却齐平的佳话呢？” 宜妃看着柔则的眼睛，微微一笑，“雍亲王必然也是为了将利益最大化，无论是你还是宜修，只要有一个坐上福晋的位置，便能得到乌拉那拉氏和乌雅氏的支持，如今还加上了一个隆科多大人。” “那侧福晋的位置，留给其他人换来支持更合适，比如李家，和我们郭络罗家。” 话说到这里，柔则已经明白了宜妃的意思。 因为她跟宜修同出一个姓氏，所以始终只有一个人能坐在福晋的位置上，而她连一个侧福晋都没有。 这个庶福晋，还是用弘昶换来的呢！ “可如今事情已成定局，我又能如何改变呢？” 柔则自问自己已经做过了许多努力，可是每次都失败了。 “本宫这里有一个法子，只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尝试了。” 柔则正要说自己愿意尝试，宜妃就又自语道：“罢了，还是不告诉你了，毕竟你和德妃才是最亲近的人，本宫一个外人跟你说这些，只怕还会惹你的恨呢。” “我是愿意尝试的。” 柔则急急忙忙的说：“还请宜妃娘娘赐教。” “德妃虽然是宜修的姑母和额娘，却不是我的。” 宜妃看了她一眼，还是不打算告诉她。 在柔则的多番恳求下，宜妃才满脸无奈的说：“罢了，既然你这样诚心，我就将这法子告诉你吧。” “你对德妃下手，然后嫁祸给宜修。” 柔则下意识就要拒绝。 “你先别忙着拒绝。” “你之前应该已经尝试过几次对付宜修吧，应该都失败了吧。想必她如今对你有多有提防，你想对她下手，只怕是难如登天。” “但是对德妃下手却不难。” 宜妃露出了一个笑容，“政这皇宫里不还有本宫帮你吗？” “如今德妃心中的准儿媳只有宜修一个人，也就是说德妃是宜修最大的靠山，德妃若是中毒身亡，就算是没有嫁祸到宜修身上，宜修也失去了她的靠山了。” “到时候你叫你们乌拉那拉家使使劲儿，将你扶上福晋的位置，不就可以了吗？” 宜妃这一番话，叫柔则觉得头脑清明无比。 是啊，她以前怎么就没想到对德妃下手呢！ 只是脑子的狂热过去以后，柔则又觉得，此事不能做。 第350章 柔则的挣扎 这件事儿看起来收益很高，但是她根本就不敢做。 德妃可是胤禛的亲额娘，若是这件事败露了，她的命可就没了。 宜妃看着柔则脸上的犹豫之色，也不继续催促。 挑拨人这事儿她干的多了，自然知道什么时候发力才合适。 “本宫也就是随口这么一说，你若是不愿意做便也罢了，毕竟德妃是你的亲姑姑。” 宜妃别过头去，语气中满是无所谓。 “这件事你做成了，对本宫又没什么好处。” “便是德妃倒了，皇上也不过是在本宫的房中多歇一两日。” “左右老九已经起不来了。” “便是将来登基了，那太后也轮不到本宫坐。” 宜妃又转过头来看了柔则一眼。 “今日我们的谈话，你只当忘了便是。” “你今日没有遇到本宫，什么都没有听到。” 说完宜妃就离开了。 柔则一个人又在萧瑟的冬日中站了许久，直到脚都冻麻了，才提起脚步往永和宫走去。 此时永和宫里烧的十分温暖，弘晅正坐在德妃的怀里。 德妃拿着一卷书给他念着。 这场景当真是温馨无比。 弘晅先天有些不足，识字说话比永嘉都要慢一些。 德妃给他读一句话，他跟着能念错好几个字。 但是德妃还算有耐心，继续给他念着。 看到这一幕，柔则刚刚提起来的杀心又不见了。 她是瞧不上宜修，但是她小时候是真的在姑母这里得到了许多快乐和关爱。 此时德妃对弘晅又是那么的有耐心，她自然也就不想下手了。 当然更深层次的原因是她不敢。 皇宫里毕竟不像在王府里，那是她眼皮子底下，也好安插自己的人手。 再不济，只要事情不捅大了，胤禛也不敢直接弄死她。 可若是在宫里动手，被皇上抓住了，那她可就要陷入万劫不复了。 柔则放下了心里的乱七八糟的想法，她走上前去，和德妃一起哄着年幼的弘晅。 若是没有宜修。 这就是德妃、四福晋和小嫡孙其乐融融的画面了。 用过晚膳以后，柔则便要回到王府中了。 德妃是有些心疼这个孙子的，只是知道他体弱，离不开熟悉的环境，便由柔则将他带回去了。 回到府中，柔则亲自去将弘晅哄睡。 如今她已经不能生育了，弘晅就是她最后一个孩子。 她可要仔细养着。 弘昶她已经不指望了，这个傻子有着胤禛的几分怜惜，一辈子衣食无忧，也不用她多操心。 弘晅不一样，养的好了，他就是抗衡宜修的兵器。 如今她见德妃对他格外喜爱，自然照顾的更加仔细。 不过柔则眼神暗了暗。 胤禛对这个儿子并不算是上心。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弘晅不是嫡子。 仔细一想，胤禛的确是对府中的嫡子重视胜过庶子。 庶子之中，无论是弘时还是从前的弘星、弘昶，或者是如今的弘晅，胤禛都没那么上心。 胡思乱想了一番，柔则早早歇下了。 ----------------- 胤禛晚上来了永康阁。 前几日，宜修病的厉害，他一直陪着，已经成了习惯。 如今宜修便是不烧了，他也忍不住想来。 经过这件事儿，胤禛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在宜修这里能得到安全感。 就好像这个世界上没什么能难倒他了一样，总有宜修在他背后站着，坚定的支持着他。 在宜修这里睡觉都睡得安稳一些。 “我如今身子已经好了许多，你也该去其他妹妹的房中看一看了。” 如今胤禛虽然成了亲王，这后院中的女子已经消耗却并不剩许多。 除了她这个福晋外，还有李静言和令妤两个侧福晋，柔则这个庶福晋，以及吕盈风、耿柔和齐月宾三个格格。 其他封了亲王的皇子后院，哪个不是有七八个乃至数十个妻妾？ 尤其是胤禔和胤礽，虽然他们被贬为了庶人，也不能出府，但是孩子是一个接一个的生。 听到宜修这么说，胤禛才想到她似乎有十几年没有劝过自己雨露均沾了。 从前他还因为宜修不劝自己而沾沾自喜呢，他觉得这是因为宜修喜欢他，所以不肯将他与其他女人分享。 当然他现在也是这么想的。 今天宜修这样劝他，只怕是因为身子还没好全吧。 但他胤禛又不是那般好色的人，身边没有妻妾陪着，只是陪他生病的妻子也没什么问题。 “我不，我就要留在你这儿。” 宜修看着胤禛露出的孩子般的顽皮。 给他这个表现打8.5分，因为她还有1.5语。 多大的人了，还做出这样的姿态。 “那四郎便留着吧，只是你我不能睡同一张床，免得我将病气过给你了。” “好，那等到睡觉的时候我再去别处睡，现在我要在你身边。” 说着胤禛坐到了宜修边上，伸手搂着她，将她揽入自己的怀中。 两个人靠在一起倒也有几分温馨。 没一会儿，胤禛就听到自己的怀中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他低头看着怀中的宜修。 宜修此时已经睡着了。 胤禛小心翼翼的将她放倒在床上，给她盖好了被子，又掖紧了被角，自己才去榻上睡。 他曾经心中只装着皇图霸业，对后宅女子没有除了情爱和欲望之外多一点的目光。 此时却会因为宜修睡到榻上。 晚上睡到半夜，胤禛这几日养成的习惯让他醒了，他迷迷糊糊的游荡到宜修的床边伸手摸向了她的额头。 却发现她的额头滚烫。 胤禛一下子醒了一大半。 宜修不是已经退烧了吗？ 怎么这会儿又发起热来了？ 这年头，发热可是能烧死人的。 他赶紧起来，“苏培盛，去请温太医！” 第351章 命悬一线 温虚末很快就来了。 他给宜修诊脉以后，神色大变。 “四爷，福晋这次高热来的突然，十分危险，且脉象极为紊乱，体内气息也极为虚弱，怕是……怕是情况不容乐观啊。” “怎会如此？”胤禛急道，“之前不是说都好了，只是需要静养吗？” “只怕是他这几日又劳累到了，而且又受了凉，所以才反复高热。” 温虚末脸上的紧张和担忧不是假的。 胤禛看了心中便越是提得高高的。 “你不要说这些了，怎么治？” 胤禛问完，脸色更加阴沉，“无论如何，你必须想尽办法救福晋，需要什么药材尽管开口。” 温虚末赶紧说道：“四爷，我这就去开个新的药方，先试试能否缓解福晋的高热。” 温虚末调整了药方，很快就熬好了。 可宜修的高热始终不退。 胤禛亲自端着药碗来到宜修床前。 他轻轻扶起宜修，试图将药喂给她。 可宜修此时已经陷入昏迷状态，药根本喂不进去。 胤禛说：“这可怎么办？她喝不进去药啊。” 温虚末道：“四爷，用棉布蘸上药汁，然后轻轻擦拭福晋的嘴唇，让药汁慢慢渗进去。” 胤禛立刻按照温虚末的方法做，一边做一边轻声说道：“小宜，你一定要好起来，我不能没有你。” 喝完药以后过了半天，宜修还是没有好转。 胤禛心急如焚，他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温虚末语气艰涩，“四爷，请您多请几个太医来，我们一起会诊。” “你治不好她吗？” 胤禛的眼神甚至变得有些恐怖了。 “去请，都请来。” 温虚末抬眼看着胤禛的表情。 宜修去桐城救胤禛，他自然也是知道的。 只是，他没想到，经过这件事，四爷对宜修仿佛带了几分疯狂的真心一样。 很快，今夜值夜的太医就都被请来了。 一个太医来到宜修的床前，仔细诊脉后，对胤禛说道：“四爷，福晋这病着实棘手啊，我也只能尽力一试。” 胤禛怒道：“尽力一试？我要的是你们必须把福晋治好，否则你们都别想好过。” 胤禛难得有这样的时刻。 太医吓得连忙跪下，“四爷息怒，我等定会全力以赴。” 温虚末在旁边看着，也是紧张。 他此时暗恨自己的没用。 对了，他大哥！ 他大哥虽然只在温家的药堂坐诊，但是医术却不在这些太医之下。 他连忙叫剪秋差人去请。 剪秋一秒都不敢耽搁。 温虚末在屋子中继续回想，有何药方可以治疗宜修。 他心中的痛，只会比胤禛多，不会少于他的。 ----------------- 永康阁的骚乱，很快就让王府之中各院都知道了。 柔则也被那边的骚乱惊醒了。 等他问清楚发生了什么之后，心里高兴极了。 今天她还觉得宜修是绊脚石呢，今晚她就病的这样严重了。 可见是贱人自有天收。 宜修一个庶女，倒反天罡，霸占了福晋的位置这么多年，也算是罪有应得了。 柔则不断叫芳落打听消息去。 听说请了很多太医，里头还是急的不行，还伴随着胤禛暴怒的吼声之后，柔则笑容愈发深了。 胤禛的暴怒虽然是为了宜修，但也说明了她的病不容乐观。 “病死了才好呢。” 柔则喃喃自语。 她脸上的喜色根本压制不住。 只是，他这点快乐并没有持续多久。 弘晅的奶娘慌忙来报。 “柔福晋，小阿哥发热了！” 柔则的脸色大变。 “怎么回事！？” 她跟着奶娘，匆匆就到了弘晅的屋子里。 他一下子扑到了弘晅的床边。 只见小小的人儿脸色烧的通红，不住地叫着“额娘”。 柔则一把握住他的小手，不住地说，“额娘在这里，额娘在这里。” 弘晅迷迷糊糊睁开眼睛，“额娘，弘晅好难受。” 柔则感觉自己心都痛了。 她暴怒至极。 问奶娘，“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是怎么照顾小阿哥的！？竟然让他高热了！” 奶娘十分惶恐，“今日柔福晋哄睡了弘晅阿哥之后，他便一直在睡觉，刚才小阿哥说要喝水，奴婢才发现小阿哥高热了！” 柔则没想到，弘晅竟然和宜修犯了一样的病。 “快，快去请太医！” 她十分着急。 宜修烧死了她不怕。 但是弘晅可是她唯一的指望了。 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弘晅出事的。 芳落匆匆离开了。 太医院离雍亲王府还是有一段距离的，一来一回也要花费不少时间。 柔则蹲在弘晅的小床旁边，紧紧握着他的手。 “弘晅啊，你会没事的，额娘一直在你旁边陪着你呢。” 过了半天，芳落也没回来。 柔则心急如焚。 她催促芳若，“去看看是怎么回事，怎么请个太医，这么久了都没回来。” 芳若得了命令，匆匆出门。 没多久，两个人一起回来了。 芳若和芳落一进门就跪在了柔则跟前。 “柔福晋，是奴婢无能，太医院的太医今晚都不在太医院，在医院里头的人说，都去了福晋那里了！” 柔则听了这话，只觉得一股怒火直冲脑门。 她猛地站起身来，眼中满是愤怒和焦急的泪水。 “宜修，又是宜修，她一个将死之人，凭什么让所有太医都围着她转。” 柔则咬着牙，声音颤抖着说道。 弘晅在床上难受地嗯嗯。扭动着身子，嘴里不断发出微弱的呻吟声。 柔则看着弘晅的模样，心如刀绞。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不行，我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弘晅等不起。” 柔则转身对芳若说道：“你去打听一下，看看那些太医什么时候能从永康阁出来，随时回来跟我禀报。” 芳若立刻领命而去。 柔则重新回到弘晅床边，紧紧的握住了他的手。 此时，芳春过来说道：“柔福晋，奴婢在家中曾经为老爷降过高热。” 柔则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棵救命稻草，“那你快做！” 芳春去打来凉水，用湿布轻轻擦拭弘晅的额头、手脚等部位。 “若是有酒擦拭，效果会更好。” 柔则连忙吩咐下人去取酒。 “弘晅，你一定要坚持住啊，额娘一定会想办法救你的。”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柔则的心也越来越沉。 虽然有芳春不断擦拭她的手脚，去请太医的人却始终都没有回来。 她对芳落道：“你去，你去看看哪家医馆还有郎中。” 芳落匆匆离开。 弘晅的状态却越来越不好了。 就在此时，芳若匆匆回来。 “柔福晋，有个太医很快就有空了！马上便来！” 第352章 弘晅去世，报应不爽 柔则猛的站起来，“太好了！” 与此同时，弘晖也得了宜修突然病重的消息。 他急忙起来。 弘晖忙不迭地往永康阁走。 此时夜色已深，他一个没注意，狠狠的撞上了一个人。 “哎哟。” 女子的喊声响起。 弘晖定睛一看，“纯庶母！” 令妤如今身子骨不比从前，被半大的小伙子一撞，差点爬不起来。 “弘晖。” “是弘晖走的太急了，冲撞了纯庶母。” “无碍，无碍。” 令妤爬起来，两个人走进了永康阁。 此时永康阁里一片混乱，根本就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进来了。 弘晖心中一紧。 额娘的永康阁向来是井井有条的，下人们也极为守规矩，如此这般，岂不是说明情况十分严重了？ 两个人正要进去，突然见到一个人出来了。 是柔则房中的芳若。 令妤看到柔则房中的人，内心便有刻骨铭心的仇恨。 她连忙拉着弘晖躲到了阴影中。 芳若身后跟的是一个太医。 “太医，求求您救救我们柔福晋吧！福晋这边人已经够了，可我们的小阿哥此时也正发烧呢。” 那太医道：“待我回禀过王爷便去看小阿哥。” 芳若见太医松口，匆忙离开，就要回去禀告柔则。 令妤让弘晖别动，自己一下子从暗处走出来，拦住了那个太医。 太医见到令妤行礼，“纯福晋。” 令妤道：“太医辛苦了，如今附近那边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太医还是留在永康阁比较好。” 太医脸上有一点犹豫之色。 令妤板着脸，“太医此时不愿意留在永康阁，可是因为害怕福晋出事，四爷发怒牵连到你？” 太医嘴巴里发苦。 他是这么想的，但是也不能这样直白的叫人说出来呀。 “可你可曾想过，若是你临阵脱逃，四爷又要如何震怒呢？” 太医想为自己辩解，“但是小阿哥那里也生病了。” “也？太医，你也是常常往来于各家后宅的人了，哪有那么巧小阿哥就生病了？” 太医一下子就明白了令妤的意思。 她分明是在说，这乃后宅之争。 小阿哥其实没生病，不过是柔则为了争宠使出的理由罢了。 若是小阿哥真的生病了，他去一下也是情有可原。 若他们真的是后宅斗争，他去了，福晋出事儿了，那他可就完蛋了。 “多谢纯福晋提醒。” 说着，太医就老老实实回去了。 令妤看着太医远去的背影，舒坦了。 这时候，弘晖走了出来。 “纯庶母，您刚刚在对那个太医说什么？” 令妤说道：“本来想着里头人多，我们进去只怕会给他们添乱，就问问太医你额娘的情况，只是他说来说去也说不清楚。” “只怕现在里头也乱的不行呢。” “这样吧，你进去看看福晋，我就不进去给他们添乱了。” 弘晖点点头，独自进去了。 此时里头的确混乱。 胤禛看到弘晖，心中的烦躁和暴怒减轻了许多。 他拉着弘晖走到了宜修床前。 “小宜，弘晖来看你了，你可一定要醒过来啊。” 宜修的手指微微动了动，弘晖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 “阿玛，额娘动了！” 随着弘晖的声音响起，宜修慢慢睁开了眼睛。 宜修看到弘晖，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 “弘晖。” 弘晖一把握住宜修的手。 “额娘儿子听闻额娘病重，急着来看看，额娘现在可觉得好些了？” “见到我儿自然觉得好多了。” 温虚末一直关注着宜修的情况，听到这边有了宜修的说话声，连忙去将温着的药端了过来。 “福晋，快把这药趁热喝了。” 弘晖一把接过药碗，“我来。” 胤禛的手握了个空，他默默的将手背到了身后。 转头去询问温虚末。 “福晋喝了这些药可会好些？” “只要能自己喝药，眼见着就好一些了。” ----------------- “太医怎么还不来？” 柔则在房间里踱来踱去。 她问芳若：“你不是说太医马上就来吗？人呢？人在哪儿呢？” 芳若明显的瑟缩了一下。 “柔福晋，奴婢刚刚叫太医的时候，他说请示一下王爷就过来。” 请示王爷？ 柔则不知道此时宜修是个什么情况，但她想来是请太医的时候被宜修拦住了。 毕竟此时胤禛一定是在宜修身边的。 柔则就走了两圈，她看了一眼小小的弘晅。 “我亲自去请太医。” 刚要出门，弘晅就叫出了声。 “额娘……额娘……” 柔则迈出去的脚步停下了。 她再次对芳若说：“你再去看看，这次你要带着人回来。” “若是带不回太医的话，你也不用回来了。” 芳若再次离开了。 柔则又陪在了弘晅身边。 芳春道：“柔福晋，我去请老夫人，请她想想办法。” 三个丫鬟都出去了，屋子里一下子空荡荡的，只剩下了柔则一个人。 柔则抱着儿子心肝肉的喊着，泣不成声。 外头突然下起了大雨。 ----------------- 第2天一早，天才放晴。 宜修已经脱险了。 永康阁里的人都松了口气。 胤禛拉着宜修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 “我不会叫你出事儿的。” 宜修此时已经睡去，她额头上的高热退了。 突然，苏培盛匆匆的进来，脸上满是惊慌悲痛。 “四爷，四爷。” 胤禛皱眉，他示意苏培盛不要说话，然后起身帮宜修掖好被子，这才出来。 “发生什么事儿了？你竟然这样慌慌张张，不成体统。” 苏培盛道：“四爷，弘晅阿哥……薨了。” 胤禛震惊无比。 “你说什么！？” “弘晅阿哥昨夜高热惊厥，病发作的快，刚刚传来消息，说小阿哥已经去了。” 胤禛立马去了龙井阁。 此时龙井阁里，弘晅小小的身子已经冷硬了。 柔则发了疯一般的冲着胤禛嘶吼。 “都怪宜修！宜修那个恶妇！他霸占着太医，不准太医来看我的弘晅！” “弘晅死了，都是宜修害的！” 胤禛本身因为弘晅去世而感到有些痛苦，想要安慰一下柔则，可是听到柔则这样不由分说的攻击宜修，他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这件事儿怪不到宜修头上，她昨夜高烧昏迷。如何能拦住太医到你这儿来？” “我知道你现在很伤心，但这不是你不分青红皂白，就诬陷宜修的理由。” 第353章 冤冤相报何时了 柔则的眼神十分阴狠，眼眶红红的。 “我恨死她了，她早不生病晚不生病，偏偏这时候生病，所有的太医都在她那里，到处都请不到一个大夫，是她索了我儿子的命。” 她癫狂的大喊着。 “她是杀我儿子的凶手。” 胤禛看到她这副模样，原也不打算同她计较。 他耐了几分心解释，“是我将太医都叫到宜修那里的，但是整晚都没有见你屋中的人来告诉我弘晅生病了。” “芳若去了两次！第一次就说太医要来了，可是人呢？！” “妾身等了整晚，都没看到太医来！” 柔则的声音愈发凄厉。 “四爷说宜修整晚都在昏迷，没有拦住太医，那又是谁不愿意让太医来救弘晅的性命？！” 柔则死死盯住胤禛。 “四爷，难道是你吗！？” “你为了讨宜修的欢心，就不顾弘晅的性命！？” 胤禛瞳孔和鼻孔一起瞪大了。 他抬起手，本来想甩柔则一个耳光，念在她刚刚丧子，胤禛并未动手。 落在柔则眼中，却是他心虚的表现。 凭什么她的儿子，要成为胤禛和宜修恩爱的牺牲品？ “我念在你刚刚丧子，不追究你口无遮拦的罪过。” “但是这种话就不要说了。” “我整晚都没有见到芳若来报信，想来是你这边出了问题。” “弘晅的事情我会风光大办。” “你就在龙井阁里好好想一想吧。” 出了龙井阁只走了一段，胤禛的脚步便慢了下来。 苏培盛偷偷看了一眼，只见一滴泪含在胤禛眼中。 苏培盛低下头去。 他还以为刚才柔则那些话一说出来，胤禛就顾不得伤心了，看来胤禛还是在为弘晅伤心的。 也是，那可是胤禛最小的孩子。 虽然柔则平时没有那么讨喜，但是和孩子又有什么关系呢？ 胤禛本来想去永康阁看看宜修，但是想到了柔则说的那番话，他脚尖一转回到了自己的房中。 ----------------- 此时弘晖正在宜修的床前。 宜修自然也听到了弘晅去世的消息。 才是个不到三岁的孩子呢。 宜修替弘晅感到惋惜，但是并没有过多的同情。 甚至觉得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弘晅的死法，和前世的弘晖多么相似。 那时，她的弘晖正在生病，所有的太医都在柔则跟前。 没有人理会他们母子。 她求天求地，却都无门。 第2天，她却还要盛装打扮去恭喜姐姐有孕。 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同样的事儿终于发生到了柔则身上。 她是如何害她失去弘晖的，今日就是如何失去弘晅的。 剪秋道：“听说，柔福晋说，是您拦住了太医，不让他们去看小阿哥，还说芳若来过两次，都没请到太医。” 绣夏在一旁接话，“奴婢昨晚一直都在永康阁，根本就没见过芳若。” 宜修冷淡一笑。 她昨夜病得昏昏沉沉，不知天地为何物。 又如何去拦柔则？ 多半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 “不管别人说什么。” “该有的慰问，剪秋你自己看着办吧。” 她可是一点都不想为柔则费心，面子上过得去，不落人口舌也就罢了。 至于去安慰柔则？ 她自己还病着的。 不过，宜修想到了自己听说的胤禛的表现。 胤禛此人还真是冷情冷性。 前世对她也是如此，今生对柔则更是如此。 ----------------- 等到屋子里只剩下宜修和弘晖后。 弘晖想了想，道：“儿子昨晚见过芳若。” “她确实是在和太医说话。” 宜修愣了一下，“你可曾听到她跟太医说了什么？” 弘晖摇了摇头。 “儿子跟纯庶母一起来的。” “纯庶母后面也跟太医说话了，只说是问额娘的情况。” “儿子以为，芳若也是来替柔庶母问额娘情况的。” 弘晖如今年纪已经不算太小。 在府中旁观，偶尔听到那么一星半点，也知道这些阴谋诡计的存在了。 他刚刚听剪秋那么一说，结合他看到的，立马就想到发生了什么。 “额娘，可是纯庶母为了弘星弟弟？” 弘星去的时候，弘晖年纪还小，但他还是记得他有这样一个弟弟。 也记得那之后令妤就颓丧了许久。 宜修看着弘晖，心里略一思索，还是点了点头。 “大概是如此。” “你有什么想说的？” 弘晖道：“柔庶母为了自己的地位，对弘星弟弟下手，是大错特错，纯庶母为了给弘星弟弟报仇，虽不杀伯仁，伯仁却因她而死，亦是有错。” “为权力斗争，本不该牵扯上对错，她们错就错在不该对稚子下手。” 宜修微微点头。 前世，她也对那些未出世的孩子下过手。 当时她并未觉得自己有错。 如今却觉得当年确实是做错了些许，但是她一点儿都不后悔。 只是如今她才想明白，小小年纪的弘晖都懂的理由。 “这件事儿你就烂在肚子里，不可对外人提起。” 弘晖点了点头，并没有问为什么。 他不需要问为什么。 他早早便知道额娘和柔庶母关系不好。 柔庶母既然敢对弘星弟弟下手，他不信柔庶母没对他下过手。 所以今天发生这件事儿，他自然也不会提起。 ----------------- 令妤听到弘晅去世的消息，哈哈大笑起来。 “弘星，额娘给你报仇了。” 令妤抱着一个小小的灵位。 那灵位已经被抚摸的油光水滑。 想必令妤这些年日日夜夜都在想念她的儿子。 “弘星，我的弘星。” 令妤又哭又笑。 她不住的念着儿子的名字。 太好了。 一直过了半日，她才回过神来。 昨夜，都是因为她拦住了太医，不然说不定那个孩子还有救。 若是他们追查到太医头上，只怕很快就知道是她干的了。 令妤有一点害怕。 不过很快她就不怕了。 她已经给弘星报了仇，就算是四爷要罚她，那她也认了。 不过一直等到第二天都没有人来找她。 想来是宜修猜测到了是她做的，但是压下了这件事。 她和宜修可有共同的敌人。 宜修将消息压下去也是应当的。 只是令妤心中到底不安。 她倒不是怕自己做的事儿被捅出去。 而是不想看到宜修用失望的眼神看着她。 第354章 柔则这是改性了? 令妤亲手挑了几样好东西，去永康阁看望宜修。 “姐姐。” 令妤仔细瞧了一番宜修。 “那日听到姐姐病的严重，我心里担心极了，这会儿看见姐姐气色这样好，心就放下了大半。” “常言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叫你这张嘴说的，仿佛我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一般，过会儿就要好了一样。” 宜修跟令妤说话的时候满脸都是笑容。 令妤也不免弯起了嘴角。 只是一瞬间令妤就低下了头，颇有些惴惴不安的样子。 “姐姐，我有一件事我想说。” 宜修淡淡道：“我都知道了，你不必说。” 令妤一下子扑到了宜修的脚边，抬头看着宜修。“姐姐不会觉得我做错了吗？不会觉得我太狠毒了吗？” 宜修看向令妤。 她的眼睛亮亮的，又带着一些哀求之色。 像是一只委屈的小狗。 “你若是狠毒，根本不会给人害弘星的机会。” 只这一句话，令妤便痛哭出声。 她趴在宜修的膝头，好好的哭了一场。 宜修叹了一口气，摸了摸她的脑袋，仿佛在摸前世的自己。 此时正要来看望宜修的李静言在外头停住了脚步。 福晋这是在干什么？ 干嘛只摸纯福晋不摸她！？ 李静言感觉自己心里酸酸的。 ----------------- 柔则在龙井阁闭门不出好久。 她心中充满了滔天的恨意。 每日她茶饭不思，心里一次又一次的将宜修碎尸万段。 芳若劝她，“主子，你可一定要保重自己的身体，该吃便吃，若是身体垮了，不说别人，星辉老爷都要担心了。” 柔则看向芳若。 抬手便抽了她一耳光。 “都是你。” 芳若噗通一声跪下。 “主子，奴婢知错！” 柔则眉目狠厉，“要不是你，怎么会耽误弘晅最佳的治疗时间！？” “你说，你是不是跟宜修那贱人勾结了！？” 芳若震惊地看着柔则。 不知道为何，这样的话怎么会从柔则口中说出。 “奴婢绝对没有！奴婢对主子忠心耿耿！” “那你为什么没请来太医？” 柔则根本听不下去一句辩解，她抄起手边的东西，狠狠的砸向芳若。 芳若的额头瞬间被砸破，那血流了满脸。 芳落在一旁劝说，“主子，莫要跟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生气，反而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主子你要振作一些。” “主子若是垮了，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 “主子至少也要给弘晅阿哥报仇不是？” 柔则听到芳落这样说，面色缓和了些。 “你说得对，我要振作！” “去给我准备一身衣裳，要颜色素淡一些的。” 她打扮了一番，然后去了胤禛那里。 胤禛抬眼看着柔则。 她打扮的清净素淡，楚楚可怜，倒是有他们初见的颜色了。 “四爷，妾身这阵子在屋子里想了许久，是妾身错了。” “因为弘晅去世，妾身没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胤禛叹气，“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了吧，我本也不怪你。” 柔则道：“妾身想出门散散心。” 胤禛自然准了。 柔则带着莫言出了王府，径直去找了那游医。 之前她被宜妃挑唆，便叫莫言请了个用毒的游医，试图对德妃下手，嫁祸宜修。 后来胤禛出事，她便停手了。 胤禛若是出事了，德妃也出事，只会让胤禛更加弱势。 再后来，她就不敢对德妃下手了。 如今弘晅去世，她心中满是恨意，恨不得将这个世界都毁灭了。 自然也就不怕对德妃下手了。 她要对德妃下手，又无法将此人安排进皇宫里。 便又给了她一些银子，要了好多种不同的毒药。 那游医是有些本事的，给她细细的讲了一遍，她都牢牢的记在心里。 现在就是她自己去安排人，自己动手下毒了。 ----------------- 隔几日她又进了宫。 德妃早就得了弘晅出事的消息。 心里心痛的不行。 同时她还有些担心柔则。 倒不是担心她悲痛过度伤身，而是担心她糊涂之下，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 不过过了这么些时日，都还风平浪静的，德妃也松了口气。 今日柔则来宫中看望她，她更是将心放回了肚子里。 毕竟此时柔则看起来十分正常。 眉目间虽然有悲痛之色，却一点都不疯癫。 柔则给德妃送了个枕头。 “额娘，这段时日，我因为弘晅的事情，夜夜不得安眠。翻遍了各种医书古籍，得来了个做安神枕的方子，我试了试，这几日当真是睡得好了，便也给额娘做了一只枕头。” 德妃接过枕头看了下，“这味道闻起来，的确十分柔和，叫人心情平静，也难为你在这个时候还有这份孝心了。” 她吩咐竹息姑姑当场就给她换上了这个枕头。 柔则不避讳提及弘晅，这是好事，虽然她不喜柔则，但她这份孝心，她是要接下来的。 柔则道：“弘晅生前的时候，最喜欢额娘了，如今看到额娘好，我就替弘晅觉得安心几分。” “弘晅已经去了，但我们的日子也总要向前。” 德妃被她这番话说的倒有些动容了。 “你能想清楚便很好。” “从前我总觉得你不懂事，不如宜修稳重，如今看来，你经历了许多事，也成长了。” “以后……” 德妃本想说，以后你和胤禛还会有孩子的。 突然想起来，柔则已经不能生了。 德妃叹气，握着柔则的手拍了拍，“往前看。” 柔则点了点头。 心里却不以为意。 往前看？ 她可不愿意将过去的仇恨抛诸于脑后。 第355章 将计就计，请君入瓮 柔则故技重施，又去找了宜妃。 “宜妃娘娘，这皇宫里头，妾身不能常常盯着，就请宜妃娘娘多看着些了。” 宜妃之前急着催促柔则动手，听到她儿子死了以后，她就不着急了。 动手是迟早的事情，现在可不就来了吗？ “那是自然。” 柔则道：“我从外头一个游医那里求了毒药，可以让人无声无息发病身亡，时日虽久，却不会轻易被人发现。” 宜妃点头，“你倒是有些门路的。” “交给我吧，我想法子下到德妃的饮食中。” 柔则见宜妃如此痛快的样子，心想自己早该和宜妃合作了。 宫里有人，果然方便。 ----------------- 没几日，宜修也进宫了。 她此时身子已经大好，便特意来看看德妃。 不管她和柔则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对德妃来说，孙子没了，她肯定也是伤心的。 和德妃互相慰问了一番后，宜修便去了桐花台。 此时天很冷，这里的棠棣与梧桐被大雪覆盖。 宜修在外头等了一会儿，就看到一个宫女匆匆出来了。 “槿汐。” 宜修柔柔地叫她了一声。 崔槿汐连忙行礼，“奴婢见过王妃。” “不必如此多礼，你还叫我四福晋就行。” 宜修笑了笑，“你在舒妃娘娘跟前的日子可好？” 崔槿汐道：“托福晋的福，舒妃娘娘待人和善，对奴婢也是极好的。” 自从当年宜修救了崔槿汐以后，宜修偶尔进宫便去看望她。 每次还会带上苏培盛。 果然如前世一般，苏培盛喜欢上了崔槿汐。 因为老十七胤礼和胤禛关系也算不错，宜修想法子给她调到了舒妃宫中当差。 “对了，槿汐，我那姐姐入宫，可有什么动作？” 崔槿汐道：“奴婢正要叫人告诉福晋呢，昨日柔福晋下午见了宜妃娘娘。” “你可曾听到她们有说什么吗？” 崔槿汐摇头。 “奴婢不敢上前去，只远远看了一眼，柔福晋给了宜妃娘娘一个纸包，纸包很小。” 纸包？ 宜修能想到的，便是柔则给了宜妃毒药。 看来，她需要好好查查柔则这阵子见过什么人了。 不过这毒给了宜妃，也是令她有些迷惑。 宜妃能给谁下药？ 宜修眼睛一亮。 德妃！ 宜妃现在最想除去的，就是胤禛了。 若是能除去德妃，也是除去了胤禛的一大助力。 不过，宜修并没有打算马上就告诉德妃。 现在告诉了德妃，抓不到柔则的现行，也会功亏一篑。 回头她们换了其他法子，反而要她们从头查起了。 宜修打算来个将计就计。 “这件事你不要声张，继续盯着就是了。不要让自己陷入危险。” ----------------- 宜修出宫后。马上派人去请了才回京的老十四。 老十四一眼就看到了宜修清瘦了许多的面庞。 他心中满是自责。 “若不是我非要留你在同城看风景，只怕你也不会生这个病。” “我生病是乃是因为天气骤凉，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宜修安抚他，“不是你的原因，你不要多想。” 老十四心里涌上了一丝丝甜意。 宜修这样安抚自己。 这怎么不算爱呢？ “十四弟，我今日来求你是为了一件事儿。” “四嫂尽管说，十四定会为四嫂办成。” 听到这个“为四嫂”，宜修心头浮上了一点点异样。 宜修将自己得到的消息说了，让老十四去查查柔则的毒药是从何而来。 “四嫂，我一定查到，你尽管放心，只是额娘那边……” “放心，那边有我看着呢。” ----------------- 转眼间，新年到了。 比起往年，今年的大殿之上格外萧索冷清。 毕竟，老大、老二和老八都再无资格进宫了。 好在年幼的阿哥们如今已经长成了，还能陪着康熙帝热闹热闹。 不过德妃并没有出席。 她今日觉得身子不爽利，已经请了太医，在宫里歇着。 宜修知道，是柔则用的毒药起了效果。 不过宜修一点都不担心。 前头老十四已经找到了和柔则联系的人。 乃是莫言牵头认识的一个游医罢了。 她的毒虽然精妙一些，不易被人察觉，但是也相应的减弱了毒性。 用的时间长久才会危害人性命，但是在那之前宜修肯定已经将这件事解决了。 除夕夜宴结束后，宜修叫上了柔则一起去永和宫里看望德妃。 柔则这阵子往永和宫跑的勤，旁人只当是柔则心痛寻求安慰。 到了永和宫中，宜修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气。 和按照那个游医的配方配出来的药材味道一样。 宜修想起了游医说的。 她给的毒药单独用都没什么问题，要两种交汇才可以。 另一种香气…… 宜修的目光落到了柔则腰间的荷包上。 “姐姐这个荷包味道倒是很别致，平时不怎么觉得，到了额娘这里这味道却十分的显眼。” 柔则面色有些僵。 “想必是妹妹闻错了，我日常佩戴的都是这个荷包，何来到了额娘这里味道就更明显一说呢。” 宜修微微一笑，“那可能就是我记错了吧。” “不过这个味道这么好闻，姐姐不如给我做一个如何？” 柔则本来想拒绝，但是想到宜修也经常来宜妃这里，点了点头。 宜修身上要有这个东西，将来才好嫁祸给她。 至于会被宜修发现，她根本就没想过。 她做的已经够隐蔽的了。 而且，宜修根本不可能去查德妃的枕头。 ----------------- 没几日，柔则便将荷包送给了宜修，宜修确认了一下那个味道的确是一样的。 她当即拿着荷包进宫了。 宜修一进来就跟德妃说，她怀疑这个荷包有问题。 “那天闻到了姐姐的荷包的香味儿，我觉得不对。除夕夜宴的时候，她坐在我旁边，我并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我略懂一些药理，想到从在一个古籍上看到，有些药材遇到一块儿才会有不一样的味道，所以心里便升起了疑惑。” “所以我管姐姐要了一个荷包，也是为了过来验证一番。” 德妃虽然不喜欢柔则，却从来没有怀疑过她会害自己。 但是宜修这样说，她还是请了太医来查验一番。 很快太医的目光就锁定到了德妃的枕头上。 “德妃娘娘，这个枕头的香气闻着有些不太对啊。” 太医检查了一番说：“德妃娘娘，这枕头之中所放的安神药材与这荷包之中的药材，本来都没什么大问题，但是一旦相遇，药性相冲，反而对身体有害处。” 太医不敢说的太严重，生怕卷进什么事故里，但是仅是这一句对德妃而言也够了。 第356章 妾身告发宜修下毒，罪不容诛 打发走太医以后，德妃震怒。 除此之外，她心里还有满满的惊恐。 她没想到柔则竟然想着害自己。 德妃握着宜修的手，道：“多亏了有你。” 宜修摸着胸口：“妾身这也纯属误打误撞了，若不是那天多想了一下，只怕也不知道姐姐竟然会对额娘下这样的手。” “依你之见，我接下来该怎么办？” 德妃想问问宜修她要如何处置柔则？ 虽然柔则行为十分恶劣，但是到底是与她们同出一族。 而且要想处置柔则，少不得要找一个理由出来。 “额娘，我们不如将计就计，听听姐姐怎么说，或许这其中还有我们不知道的事儿。” “你是说柔则和人勾结？” 宜修并没有打算向德妃提起崔槿汐，不然，德妃也要提防她。 “从前姐姐对我动手的时候，总是有星辉或者是嫡母在帮她，不知道这次他们是否也这样狠心呢？” “不过我想，星辉和嫡母应该不至于丧心病狂至此，权当一试。” 德妃同意了宜修的提议。 没过几日，德妃的病便愈发严重了。 柔则却有些茫然。 她记得那个游医对她说，这个药效发作的很缓慢。 不过很快柔则就反应过来了，应该是宜妃也动手了。 不管了，左右如今香囊在宜修身上，她可以实施她的计划了。 柔则说着去永和宫看望德妃，却将胤禛也叫过去了。 柔则当场就说：“妾身告发妹妹给德妃下毒，罪不容诛！” 宜修听着这熟悉的台词，心里想这些都是自己玩剩下的。 胤禛问这是怎么回事儿？ 柔则便将事情说了出来。 宜修沉声道：“哦？可是我的香囊是姐姐你送给我的。” “香囊是我送的不假，可是里头的药材却不一样了。” “妹妹那日问我要了香囊，我隔了几日便送去给她了。” “可这几日闻到姐姐身上香囊的味道却和我的不同了。” 柔则将自己香囊里头的药材倒了出来，又要来了宜修的香囊，也倒了出来。 “四爷，额娘，你们看。” 胤禛看了半天，没看出所以然来。 还是太医在一旁说了大家才清楚。 两个香囊里头的药材几乎一模一样，只有一味药材不一样。 “这一味药材，就造成了这两个香囊的效果天差地别。” 太医解释，“柔福晋的香囊，有静气凝神的功效，四福晋的香囊，却有……却有引人嗜睡、身子虚弱的功效。” 柔则痛心疾首看着宜修，“宜修，你怎能如此？” “德妃娘娘不光是我们的额娘，还是我们的亲姑母啊！” “我们小时候进宫玩耍，额娘都照顾着我们，难道你忘了吗？” 宜修在心里默默点评这一局。 得出的结论是不如瓜六。 柔则看起来可比瓜六聪明太多了。 哦，对了，她忘了。 瓜六那一局，是她和安陵容在背后指点。 只有瓜六的话，只怕不如柔则。 宜修看了一眼太医，先将他遣出去了。 此时，屋子里只剩下了自己人。 “别演了。” 宜修根本没接柔则的话。 “我和额娘，早就知道你的谋划了。” 柔则差点都站不稳了。 “什么谋划？宜修，你说的什么，我怎么都听不懂？” “你香囊里的药材，能和你送额娘的枕头里的药材相遇变成毒药，使人病弱憔悴。” 柔则往后退了一步，脸上都是惊恐。 “你们……你们……” 胤禛听了半天，合着宜修和德妃都知道了，在这里设套钓柔则呢。 只是—— “柔则，你太令我失望了。” “我给过你多少机会，你竟然一次一次都不珍惜。” 胤禛的脸上满是厌弃。 “你如此狠毒，竟然会对额娘下手，我雍亲王府是断容你不得了！” 柔则一下抓住了胤禛的衣服下摆。 “四爷，四爷，我不是存心要害额娘的，我若是真想要害额娘，怎么只会用这种让人生病的药呢，是有人——” 宜修和德妃对视一眼。 这是钓鱼成功了？ 谁知道柔则的话头戛然而止。 硬是没往下说。 柔则没打算将宜妃供出来。 就是她倒下了，她也不能让德妃和宜修得逞。 只要宜妃在，她们还有可能赢。 胤禛略一思索，道：“就将柔则送回娘家吧，对外只说是病了，回家去静养一番。” 柔则苦苦哀求，胤禛不为所动。 至于在皇宫里闹起来？柔则没那个胆子。 胤禛先行一步离开了。 宜修与德妃商议一番，决定继续留着柔则钓鱼。 如今她们主要对付的是宜妃，虽然她们手中有宜妃作恶的证据，但那些事情毕竟已经过去很久了。 还是需要发生一些新鲜事儿，才能叫康熙帝审判宜妃。 ----------------- 回到雍亲王府，胤禛便叫下人给柔则收拾东西，这样心肠狠辣的人，他是绝不能留在府中了。 宜修虽然已经和德妃商量好，留着柔则，但现在胤禛正在气头上，她也不去劝，左右要让柔则吃些苦头，她才愿意供出背后的人。 柔则此时心中十分惶恐。 被夫君送回娘家的女子有几个能落得好下场？ 她在想，不然就将宜妃供出来，全说是宜妃指使就好了。 她正要去说，芳春进来了，压低了声音道：“再过几日，老爷就回来了。” “之前弘晅阿哥去世的时候，星辉老爷就要回来为福晋做主，只是被战事拖住了脚步。” 芳春往外看了一眼，“刚才奴婢已经得到了消息，老爷正在回京的路上了。” “老爷一向疼爱弘晅阿哥，想必不会轻饶了害小阿哥的人。” 柔则一听，心里大定。 本来想同胤禛说清楚，此时也将那些话咽回了肚子里。 ----------------- 第357章 多罗格格，你也别想跑 没想到柔则这头安分了，多罗格格却不打算安分。 柔则回家没多久，多罗格格就杀上门来了。 “胤禛，你今日要好好跟我解释解释，这是怎么回事？” “乌拉娜拉家的女儿，嫁出去还没有被休回来的。” 多罗格格也顾不上胤禛此时已经是亲王了。 “胤禛，无论柔则犯了什么错，只要乌拉那拉氏还有一日站在你这边，你就一日不能休了柔则！” 胤禛淡淡道：“我的福晋也是乌拉那拉氏的女儿。” 多罗格格一时语噎。 乌拉那拉家的这些人不喜欢宜修，几乎已经是明面上的事情了，但是却不能放到明面上说。 “可你要将柔则送回来，她以后还怎么见人呢？” 胤禛说道：“她做了什么？难道她没有跟你说吗？姑母。” 多罗格格强行辩解：“无论她做了什么，你也不应该将她送回乌拉那拉府。” “你就是将她禁足了，也比送回娘家强。” 胤禛道：“如今我对外称柔则只是生病，已经是给她留面子了。” “我已经下定了决心，姑母还是不要在我这浪费时间了。” 多罗格格还想说什么，但是胤禛的眼神实在是太过渗人了，她只能暂时放弃，另想其他的办法。 对了，她现在不是已经在雍亲王府里了吗？ 她干嘛不直接去找宜修。 多罗格格马上去了永康阁。 宜修每次看到这个嫡母都觉得烦。 “宜修。” 多罗格格此行虽然是来求宜修的，态度却一点都不软和。 “听说这次事情，是你搞出来的。” “母亲此言差矣，”宜修笑了一下，“姐姐下毒是真的，怎么叫我搞出来的？” “母亲若是不信，可以去德妃娘娘那里求证。” 宜修的态度十分强硬。 多罗格格本来想用身份压着她，此时却没能成功。 “无论这件事是不是你搞出来的，如今的结果都是柔则回乌拉娜拉家了，你与柔则是最亲的姐妹，她名声不好听了，你也占不到什么便宜。” “你最好劝劝胤禛，让他不要将柔则送回家。” “四爷做的决定，我如何能劝得动？” 宜修看着多罗格格，冷笑，“母亲，你就不怕我去劝四爷，惹恼了他，他将我一起送回家？” 多罗格格脱口而出：“将你送回家了正好，那样柔则就不得不回来了，雍亲王府中，总要有个乌拉那拉氏的女儿的。” 宜修听她这样说，下定了决心。 本来她不打算帮柔则。 现在她打算和柔则一起回娘家了。 这次她不是要让柔则难堪，她要回去，要多罗格格的命。 也是到了她为她亲额娘报仇的时候了。 费扬古已经死了很久了，但是罪魁祸首，不是多罗格格的嫉妒心吗？ “这样吧，母亲，我此番陪着姐姐一起回去，我们姐妹俩都回去了，旁人总不会说什么了。” “如今四爷正在气头上，我劝他不要将姐姐送回去，只怕是天方夜谭。” “我和姐姐在娘家呆久了，惹了外头非议，到时候四爷也就想着让我们回来了。” 宜修说完这一段，多罗格格还反应了一下。 之后她才觉得宜修说的有道理。 “也就只能先这样了。” “不过，”多罗格格恶狠狠看着宜修，“你少想着使什么绊子。” “我到底是你的嫡母，一个不孝的罪名，就可以让你从此名声扫地。” 宜修微微一笑，“母亲若是真的这样做了，只怕会连累整个乌拉那拉一族的名声。” “到时候星辉会如何对待母亲，母亲想过没有？” 多罗格格想到费扬古的死状，狠狠颤抖了一下。 “母亲是聪明人。” 多罗格格落荒而逃。 ----------------- 宜修跟胤禛表达了她要和柔则一起回去意思以后，胤禛欣然同意。 他想着，宜修定然有什么别的计划。 既然如此，他就不打搅了，尽管支持便是了。 在柔则惊讶的目光里，宜修和她一起回到了乌拉那拉府。 不过，让宜修没想到的是，回来前一日，莫言也到她这里来，说想要一起跟着去乌拉那拉府。 “福晋，贫尼一直在雍亲王府诵经，却没有减弱柔福晋身上的半点罪孽，想来是贫尼做的还不够。” “贫尼应当跟去乌拉那拉府，继续为柔福晋诵经祈福，早日消除柔福晋身上的罪孽。” 宜修没想到，莫言对柔则竟还有几分真心。 ----------------- 宜修已经许久没有回来了。 虽然她如今已经成了王妃，乌拉那拉家却从没想过给她换一个居所。 这次回来才觉得宜修住的地方不合适，急急忙忙又给宜修换了个气派的院子。 宜修一笑。 若不是多罗格格还指望着她帮助柔则，又怎么会注意到她住哪个地方？ 她又不是没回来过。 柔则将东西一放，就过来宜修这里。 “宜修，你少假惺惺的了，不要以为你陪我回来，我就要感激你，若是没有你算计我，我又怎么会被四爷送回来？” “是我算计你？”宜修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笑了几声，“我那叫将计就计。” 柔则道：“无论是什么，我都不会感激你的。 ” 宜修无所谓笑了笑。 “我也不需要你的感激，你的感激能值几两银子？” 柔则面色难看起来。 “你犯了这样大的错，德妃娘娘也是念在你姓乌拉那拉，才没有严加惩治你，”宜修慢慢对她说，“你现在回来了，也要安分守己，免得再出什么事。” “姐姐，你这些年，犯的错已经够多了。” “你若是再犯错，便是星辉的军功再多，也经不起你这样消耗。” 柔则面色一变。 “你懂什么？” “星辉立的功，都用在我身上了，你嫉妒了是不是？” 柔则冷笑，“可惜啊可惜，星辉是我一母同胞的弟弟，你就是嫉妒也没有用。” “谁让你额娘死的早，没给你生一个好兄弟呢。” 第358章 柔则和星辉也能闹矛盾? 听到柔则提起自己的额娘，宜修心想，你也有脸提？ “我这些年并未走错半分，自然也不需要有人消耗军功来让我留在王府了。” “若是我真有个兄弟，我也不会这样愚蠢的连累他的。” 柔则的大脑卡壳了一下，才意识到宜修在骂她蠢。 “你！” 柔则指着宜修，手指颤抖不已。 宜修轻轻的将她的手推开。 “姐姐，四爷将你送回来的理由，可是生病了呢，你这段时最好是在自己的院子里呆着，不要乱跑，免得传出什么风言风语，四爷一怒之下不让你回去了。” 柔则恨恨地跺了跺脚，然后还是回去了。 ----------------- 在乌拉那拉府中待了几日后，星辉回来了。 最高兴的人就是柔则了。 她这段时日受到的委屈可太多了。 等到星辉给多罗格格请过安，又进宫觐见过以后，柔则面对星辉的时候，忍不住红了眼眶。 “星辉，弘晅没了！” 她说完这句话，整个人泣不成声。 星辉迟疑了一下，将柔则抱在怀里，拍了拍她的后背。 “阿姊。” 柔则的抽泣变成了嚎啕大哭。 “星辉，弘晅没了，他那么小，还不到三岁，他去的那天还叫我额娘……” “是宜修，是宜修害死了她！” 柔则离开了星辉的怀抱，她指着宜修院子的方向。 “宜修那个贱人，她非要那时候生病，所有的太医都在她那里，她索了我儿子的命！” “凭什么我的儿子死了，她却好好的活着，她那天明明都病得快要死了。弘晅病了以后，她就好转了，等到弘晅死了，她就活了！” “星辉，我要她死。我要宜修为弘晅偿命！” 星辉不住的安抚她。 “她该死。我一定会让她偿命的。” 星辉语气坚定地保证，然后伸手抹去了柔则脸上的泪珠，“阿姊，别哭了。” “我希望阿姊永远是笑着的，快乐的。” 柔则想要弯一下嘴唇，最终放弃了。 “我怎么会快乐呢？从宜修成为福晋，压在我头上的那日开始，我就再也快乐不起来了。” 说完，柔则催促起星辉来。 “星辉啊，你说要宜修偿命，她现在就在府上，你现在就除掉她。” “这样，四爷就不得不让我回去了。” “不行！”星辉一下子拒绝了。 柔则震惊无比。 “为什么不行？” “因为……”星辉止住话头。 这次宜修跟胤禛去了桐城后，星辉才知道，原来宜修一直在给胤禛出谋划策。 不然宜修如此离经叛道的，只身一人去往桐城，胤禛怎么会不罚她，还极力帮她遮掩呢？ 他从来瞧不起宜修，如今也不得不正视她。 不光如此，他还要护着宜修。 在胤禛登基前，他不能让宜修出事。 这些东西跟柔则解释也解释不清。 “等到胤禛登基，等到他登基，就是宜修的死亡之日！” 柔则的声音陡然拔高，刺耳的像是指甲在刮擦墙面，“连你也护着宜修！” “她究竟给你们灌什么迷魂汤了？一个个都护着她！” “德妃娘娘护着她，四爷护着她，连我的亲弟弟都只护着她而不顾我的感受了。” 柔则用失望至极的目光看着星辉。 “你到底是我弟弟，还是那个贱人的好兄长？” 星辉的脸上露出了被刺痛的表情。 “阿姊，你（37度的嘴）怎么能说出这样冷冰冰的话？”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都是为了乌拉那拉一族。” “我若是将宜修当成妹妹，又怎么会一次又一次的用军功为你谋利？” 提起军功，柔则一下子就想起了宜修指责她的那些话。 她脸色一白。 “我可没有要求你用军功给我换过什么，一切都是你自己愿意的。” 星辉：？？？ 他那些军功可都是一刀一枪，风里来雨里去，在战场上厮杀出来的。 用在柔则身上，他从来不觉得可惜。 可现在他怎么有点后悔用在柔则身上了呢？ 他的阿姊，他最亲爱的姐姐。 竟然一点情都不领，还反过来指责他。 便是一颗滚烫的心，此时也凉了一半。 “阿姊，你怎么能如此说？我对你的心，对你的关心，可都是真的。” 柔则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对不起，星辉，我都是因为弘晅去世，太过伤心了，才口不择言的。” 星辉的神色缓和了。 他就说嘛。 他一颗真心对阿姊，阿姊又怎会是那种不知感恩的人。 当然他也不需要柔则的感恩。 “我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我有我自己的节奏和安排。” “阿姊，你放心，宜修那样对你，我怎么会轻易放过她？” 柔则点了点头。 但是对于星辉的话也没有全信。 她如今身后无人可依，或许只有星辉还能让她指望几分。 既然如此，她就先顺着星辉好了。 ----------------- 从星辉的院子出来后。 柔则站在门口，有些茫然。 这些年她又何止一次两次的对宜修，和跟随着宜修的人下手，但是一次都没成功过，反而赔进去了许多。 她与宜修之间的仇越积越深，中间何止隔着几条人命？ 现在她们两个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 她去了多罗格格那里。 比起冷静理智的星辉，多罗格格才会站在柔则那面说话。 多罗格格问柔则：“柔儿，你刚才同星辉聊得怎么样？” 柔则：“星辉……不似从前那般了。” 多罗格格劝说柔则：“他如今已经成了家主，总会有一些改变的。” 柔则摇头：“不一样，星辉他从前从来不会站在宜修那边说话。” 说着柔则就将星辉的那番话都告诉了多罗格格。 多罗格格也不知道其中的原因，当即说道：“星辉他糊涂啊。” “别怕，柔则，星辉不帮你，额娘来帮你。” 多罗格格不喜宜修许久了。 从前是因为琳姨娘。 如今则是因为宜修三番五次的违逆她的命令。 上次她要给胤禛纳妾，被宜修顶了回来。 这次她让宜修帮着点柔则，宜修也不肯。 此时柔则又受到这样的委屈，她一个做额娘的，能袖手旁观吗？ 第359章 好用的星禅 多罗格格对宜修动手的方式简单粗暴——下毒。 招式不在老，好用就行。 “我埋在宜修身边的那个钉子，也该用起来了。” 多罗格格对柔则说道。 柔则愣住，“额娘在宜修身边还有钉子，怎么从来没跟我说过？” 若是她能早早的用起来那个钉子，只怕早就将宜修拉下马了。 “是何人？” “是紫苏。” 柔则想了半天，才想起来紫苏是何人。 当初，宜修嫁给胤禛的时候，所带的丫鬟除了春夏秋冬四人，还有红莲和紫苏二人。 红莲因为在宜修第一次有孕的时候给她下药，早就被杖毙了。 紫苏却一直都在宜修身边。 柔则以为那紫苏并没有什么问题，所以才被宜修留下。 没想到竟然是额娘的人。 “额娘果然高瞻远瞩。” ----------------- 宜修第1次在乌拉那拉府上住的这样轻松随意。 不知道为何，星辉回来后并没有来找她的麻烦。 不过宜修这次虽然待得很舒服，但并没有忘记自己回来的目的。 她等着多罗格格动手呢。 不过多罗格格还没动，星禅就来了。 自从费扬古去世后，星禅就被星辉打压了。 自从费扬古去世后，星禅就被星辉打压，送去边疆了。 星禅在边疆可和星辉不一样。 星辉是建功立业去了，星禅在的地方，是星辉麾下，他无论如何努力，都只能当个最底层的士兵。 星禅在最意气风发的年纪只能这样，心中自然不甘心。 他便将希望寄托在了宜修这个姐姐身上。 “如今星辉身上功劳很多，皇上也很赏识他，你若是想超过他，就要想法子建功立业，他刻意打压你，你可以去别的军中。” 星禅知道自己和星辉的差距，但宜修说的这个办法，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做成的。 “若是星辉没了……” “那我们的权力就可能会落到二房乃至其他房。” 宜修打断了他的话。 星禅也太过天真了。 “没了星辉还会有别人，你要自己有本事才能守得住家主的位置。” 星禅有些失望，但是他知道宜修说的是事实。 “你若是肯拼搏，我给你换去富察将军或者十四爷麾下历练。” 星禅本来在失望，此时又燃起了希望。 富察将军和十四爷都是不可多得的武将之材。 若是能在他们麾下建功立业，还有赶上星辉的希望。“我去。” 星禅想了想，说道：“二姐姐，我前几天听到大哥和大姐吵架了。” 宜修盯紧了他。 她若是不开口安排星禅，他肯定也不会对自己说这个了。 果然现在大家心里都有自己的小九九。 星禅被看的有些不自在，他语速飞快，“大姐想对你动手，被大哥拦住了。” “哦？” 宜修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答案。 不过一想也在情理之中。 星辉和她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 若不是星辉和柔则感情深厚，有她嫁给胤禛也足够了。 “对了，最近嫡母有什么动作吗？” 星禅摇头。 “嫡母那边并不需要我去请安，我们见面甚少。” “所以，嫡母有什么动作我也不知道。” “是我帮不了二姐了。” 宜修不置可否，她本来也没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帮助。 不过他带来的这个消息算是好消息。 星辉阻拦柔则对她下手，那么柔则必然会求到多罗格格头上。 如今想要让多罗格格倒台的方法，就是借刀杀人。 宜修早就算计好了。 当初星辉对费扬古下手，多罗格格或许知情，或许不知情。 但无论是哪种情况，她回过头来难道就不会害怕吗？ 星辉可是真的行了弑父之事。 宜修叫剪秋盯好院子里的紫苏。 当初将红莲处死的时候，她自然也查了紫苏的底细，知道了她是多罗格格的人。 不过一个粗使丫鬟罢了，她并没有怎么动她，左右她也接触不到最核心的东西。 留在她身边，还免得多罗格格和柔则挖空心思重新往她身边送人了。 如今多罗格格要对她下手的话，只怕就会动用这唯一一颗棋子了。 ----------------- 宜修耐心地等待着多罗格格那边的动作，而剪秋也打起十二分精神紧盯着紫苏。 几日之后的一个夜晚，紫苏在宜修院子里的小厨房忙碌完自己的活计后，趁着周围人不注意，悄悄在宜修的餐食中下了毒。 她的动作虽然隐蔽，但殊不知这一切都被剪秋看在了眼里。 餐食送到宜修跟前，宜修直接让剪秋将东西送到温虚末那里检验。 温虚末告诉她，这里头的药能在半个月内让人病死。 宜修冷笑。 她们倒是给她用了狠药。 很快宜修便病倒了。 而且一下子病的很重。 剪秋准备出门去请温虚末，却被府上的人拦着了。 想要去送信，也被人拦住。 多罗格格来看望宜修：“宜修你生病了，我作为你的额娘，是一定会为你请大夫的，放心，我是不会害你的，你也不必提防着我，非要去请那太医。” “你在娘家却去请太医，这事儿落到外人耳朵里可不好听，旁人还以为是我们亏待了你呢，所以你才用自己的大夫对我们提防至此。” “额娘此举也是为了乌拉那拉氏的名声，宜修，你不会怪我吧？” 宜修的脸色苍白，“我自然不会怪额娘的。” “额娘怎么会对我下手呢？如今姐姐不知道何时才能回到王府去，家里想要搭上四爷这条线，还是要靠我啊。” 宜修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多罗格格咬牙。 看你能得意几时？ 再没几日，你就要死了！ 宜修看到多罗格格的表情，心放下了大半。 这一段是她的演技。 如果她不够得意猖狂，反而会引得对面怀疑，她怎么说不请太医就不请太医了呢？ 现在万事俱备，就只等着星辉和多罗格格狗咬狗了。 ----------------- 宜修这病来势汹汹，眼见着一日，虚弱过一日。 宜修院子里的人在府中表现的十分焦躁，有看不惯的便要拎出来骂。 可宜修这边的情况却没有变得更好。 第一个着急的人，是星禅。 之前宜修已经答应了给他安排去军中赚军功。 如今宜修病倒了，那他还能指望谁？ 他如何能去军中建功立业？ 星禅听说宜修的人都无法出府请太医，他马上就去找了星辉。 无论是谁动手，星辉不想让宜修死，那他就去找星辉！ -------------- 星禅上次出来太遥远了，设定记错了，已修正。 第360章 弑父之人，亦会弑母 星辉这几日都忙着朝堂上的事情，没怎么关注乌拉那拉府。 他自认为阻拦了柔则就已经将事情都说清楚了。 没想到这才短短几日，宜修都快病死了。 不用想，星辉也知道这必然是多罗格格干的。 他第一时间就去找了多罗格格。 “额娘，宜修那里是怎么回事儿？” 多罗格格被儿子这样质问，有些心虚。 “什么怎么回事？” “她短短几天，就病重快要死掉了，你还不准她的人出去请太医。” “额娘，难道阿姊没跟你说，现在不能对宜修动手吗？” 星辉死死盯着多罗格格。 多罗格格被儿子这样看着，愈发的心虚，过了一会儿，她又强硬了起来。 “我对她动手又怎么样？她那样对柔则了，我难道就不能帮柔则？” 刚开了个头，多罗格格就觉得自己没错了，态度也强硬了起来。 “她死了正好。虽然宜修现在是福晋，但是她没了，柔则必然会成为福晋，你的担心都不会发生。” 星辉被气笑了。 “额娘可知我担心什么？” 多罗格格道：“自然是担心我们失去福晋之位了。” “我知道，如今胤禛登基的可能性很大，但一个宜修，也不是不能舍弃的。” “若是胤禛的后宅之中只有宜修也就罢了，但如今还有柔则，你怕什么？柔则膝下的孩子虽然不行，但是宜修死了，柔则也是弘晖的亲姨母啊！总是多了几分亲近的。” 多罗格格说的头头是道，星辉愈发头疼。 多罗格格说的这些，和他想的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儿。 如今，宜修可是男主背后最大的谋士。 真出了事儿，胤禛第一个就要跟他们乌拉那拉家急。 尤其是，宜修还真是在娘家出的事。 “宜修生病的消息，额娘告诉雍亲王府了吗？” 多罗格格听到星辉问这个，还以为儿子开始支持她了。 没想到星辉下一句话就是：“没告诉最好，你把那毒药停了，好好给宜修补补身子。” 多罗格格：？？？ 这是要她伺候那个庶女的意思吗？ 还要放过那庶女！？ 星辉不想跟多罗格格解释。 他现在已经发现了，跟她们解释的多了，她们反而想得更多，从而无尽的给他拖后腿。 “额娘，我有我的打算。” 多罗格格还要辩解，触及星辉冰冷的眼神后，她还是闭了嘴。 ----------------- 很快，温虚末就进了府了。 宜修的病很快就好转起来。 病好以后第一件事，宜修就去看了多罗格格。 “你是来找我谢恩的吗？不必了。” 多罗格格不想再看宜修一眼。 容琳勾引费扬古。 她的女儿勾引柔则的夫君，如今，竟然连自己的儿子都站在她那边了。 “额娘，我今日来，一来是谢额娘关心我的病情，二来我这里有些疑惑，还请额娘解惑。” 多罗格格侧目。 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宜修对她这样客气了。 事出反常必为妖。 她坐直了身子。 她本来想拒绝宜修，又想听听宜修想要说什么。 “你有什么疑惑，尽管说出来吧。” “阿玛当初不过是生了一场小病，怎么就急转直下，直接去了呢？” 宜修叹气，“额娘，我知道你不太喜欢我，我也不求与额娘有什么母女的情分，但我与阿玛还是有几分父女情的。” “阿玛当初病情恶化的太快，实在是让我心里一直惦记着。” 多罗格格没想到宜修竟然提起了费扬古。 她一阵子心虚。 费扬古是怎么死的，她自然是知道的。 虽然一开始她并没有想让费扬古死掉。 但是他一死，多罗格格就猜出来了，是星辉下的手。 但是她能怎么办？ 动手的是她的亲生儿子。 “我是嫁出去的女儿，不能再阿玛跟前尽孝，当初都是星辉在照顾阿玛，我都还没听到一星半点消息，就听到了阿玛的死讯。” “额娘，可否能为我解惑？” 宜修的眼神亮亮的，丝毫不像是诚心问问题的样子。 但是多罗格格思绪混乱，根本就没有注意到。 从前她不刻意去想，竟然都忘了，星辉会弑父！ 费扬古，可是星辉杀掉的。 多罗格格想到了那日星辉看她的眼神。 似乎她不停止对宜修下毒，他就能生生撕了她一般。 如今二月份，数九寒天已过了。 多罗格格却像是坠入了冰窟一般，通身冷透了。 弑父之人，亦会弑母。 她怎么就能肯定，星辉不会为了自己的利益和道路，对她这个额娘下手？ 多罗格格看向宜修，让她离开。 她本来以为宜修会看她笑话，没想到她什么都没说就离开了。 多罗格格看向宜修离开的方向。 心中惊恐不已。 接下来的几日，多罗格格都茶饭不思的。 柔则问她怎么了，她眼神就躲闪着。 眼前这个女人。 是她的女儿。 当初也参与进了谋杀费扬古的事情里。 她也是个弑父之人。 多罗格格忍不住想着，如果自己做不到星辉或者柔则的事情，岂不是也会被杀害？ 她不想。 她如今过上了顶好的日子，若是未来胤禛登基，她就是皇上的丈母娘。 这等好日子，如何能早早结束？ 多罗格格这番表现，在柔则和星辉眼中，变得有些神经质了起来。 星辉心里琢磨着，难道是多罗格格又要对宜修下手了？ 自己说的话，她之前难道都没听进去？ 那可不行。 他虽然擅长阴谋诡计，但他自认为无法成为如宜修那样的谋士。 宜修提出的方法，是大道，是阳谋。 这一点，他也不得不承认。 所以，宜修绝不能出事。 星辉决定和多罗格格好好谈谈。 谁知道，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第361章 星辉:大清第一大孝子 “额娘，我之前已经同你说过了，不要对宜修下手。” 星辉的表情中充满着不耐烦。 似乎在责怪多罗格格给他拖了后腿一样。 话刚开了个头，多罗格格就发疯了。 “为了一个宜修，你指责完你姐姐又来指责我。” “我已经没有对宜修再下手了，你为什么又要来？” “你满脑子都是权势，丝毫不顾骨肉亲情。” “我怎么养出来你这么个东西？” 星辉被这些指责惊得满脸错愕。 多罗格格冷笑，“当初，你阿玛挡了你做家主的路，你就要杀掉你阿玛。” “如今你为了讨好胤禛，不让我和柔则动宜修。” “我还没什么动作，你就跑过来指责我，你还当我是你的额娘吗？” “你这个不孝的东西，怕不是有朝一日我挡了你的路，你就要杀了我吧？！” “不，”多罗格格否认了自己的话，她往前走了一步，死死盯着星辉，“你是不是也想像杀了你阿玛一样杀了我？” 星辉皱起了眉头。 多罗格格这是受什么刺激了？ 怎么不分青红皂白的，就说他要杀了她呢？ 难不成是宜修从中作梗？ 可是他这阵子都盯着宜修，她也并没有什么非同寻常的举动。 “额娘许是糊涂了，我怎么会对额娘下手呢？”星辉淡淡道，“只要额娘不出手坏我的事儿，我自然不会对额娘怎么样的。” 多罗格格听的心头大震。 “你这畜生，还威胁起我来了，你在朝为官如此不孝，我看你这个将军还做得下去吗？” 听到多罗格格说话愈发难听，星辉眉头蹙起。 心里思考着，要不要将多罗格格送去哪里休养一番。 他之前买过一个温泉庄子，经常泡一泡，对上了年纪的人身体大有裨益，多罗格格在那里住个几年也不错。 “额娘，我——” “你，你什么你！？” “你是不是想说不是这样的，还是想说，我这个当额娘的不听你这个当儿子的，你就要想办法让我病逝。” 多罗格格打断了他的话。 “好你个星辉，我要让京城其他人家都知道你不孝额娘！你弑父！” 星辉眉头拧的更紧了。 “额娘，你若是执意如此，儿子就不得不对你动手了。” 多罗格格面色大变。 “动手？你要杀了我吗？” “你这个畜生！” “来人啊！来人啊！” 多罗格格大叫起来，可是她屋子里的人看到星辉站在那儿，谁又敢动一下手呢？ 只有跟着多罗格格多年的嬷嬷站了出来。 “老爷，夫人是您的亲生母亲，您如此对她就不怕旁人说你吗？” 星辉道：“我是怎么对我额娘了？轮得到你这老奴置喙？！” “滚开！” 星辉到底是顾念母子情分，没有直接对那老嬷嬷动手。 转眼间星辉的人已经冲了进来。 “额娘因思念阿玛，自请去佛堂为阿玛祈福，终身不出。” 多罗格格睁大眼睛，“你这是要软禁我吗？你竟敢软禁你的额娘。” “瞧额娘说的是什么话，我怎么会软禁您呢？” 星辉笑了，“是额娘今日口口声声提起阿玛，我看额娘想念阿玛的紧，所以才成全额娘。” “我可是孝顺的很呢。” 多罗格格看着星辉。 这个儿子曾经是她的骄傲，如今看却成了她的噩梦。 ----------------- “哦？还真是个大孝子呢。” 宜修已经猜测到了，星辉会对多罗格格下手，但是她没想到这么快还这么狠。 明知道多罗格格是因为星辉弑父一事对他心有芥蒂，却还是要以为费扬古祈福的理由软禁她。 杀人诛心，用在自己的额娘身上也是这么的顺手。 不愧是他们的好大儿。 更狠的是，因为星辉的命令是要多罗格格去佛堂祈福，所以不让她带伺候的人进去。 这样娇生惯养的贵妇，没有下人的伺候，什么都做不好， 只怕也活不了几年。 宜修的目的又不是要累死她，而是要她在惧怕和怨恨、后悔中死去。 她将芳落叫了过来。 这个棋子，也该动用了。 “你想办法调去额娘身边。” 芳落抬眼。 宜修这话，她一点儿都不想听。 但她也知道，宜修想要对付她轻而易举，如今留她一条性命，不过是因为她在柔则身边，还能给宜修提供一些信息罢了。 如今宜修要她去佛堂，还不如待在柔则身边的。 在柔则身边，虽然提心吊胆了些，但至少不用吃苦受累的。 “你办好最后一件事，我就为你赎身，还给你找个好人家，再为你准备一份嫁妆。” 芳落这下没有不愿意的了。 赎身的意思就是她再也不是奴婢了。 不论是柔则身边还是多罗格格身边，她都不用再待着了，她可以过自己想要的日子。 只是宜修提出这样丰厚的条件，她难不成想要自己去杀了多罗格格不成？ “我的亲额娘是她害死的，我总不能叫她安安心心、舒舒服服的待在佛堂里，你到夜深人静的时候，穿着白衣裳、 披着头发，扮成琳姨娘的样子，吓她一下。” 芳落迟疑了一下，“可是奴婢并未见过琳姨娘。” “琳姨娘与我有几分相似，你大概有个模样就好了，左右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惊吓之中也不会仔细看。” 芳落点点头，还是有些担心自己的安危。 宜修道：“你放心大胆去做，我自会保你平安无事。” 芳落心里想着，若是有宜修宝藏的话，这倒真的不是什么太高的要求，也不是什么危险的活。 她本来想问宜修要一保障，后来又想自己的把柄都还在宜修手中，便也乖巧的不再开口。 ----------------- 柔则知道了星辉对多罗格格的处置，心下觉得十分不安。 她连忙跑去找星辉，问他为何要如此对多罗格格。 星辉看着她，“额娘反复跟我提起我们弑父的事情，还扬言要将这件事嚷得京城人尽皆知。” 柔则一听，马上就理解了星辉的做法。 不过，她到底对多罗格格还有点感情的。 “不然还是给额娘安排一个下人吧，额娘养尊处优惯了，一个人如何能在佛堂里生活？现在天气又凉，万一生了病，我一个外嫁女没事，你却是要丁忧的。” 第362章 闹鬼 星辉被她说动了。 “那你就安排一个人去吧。” 这个建议是芳落提出的，柔则自然安排芳落去了。 芳落泣涕涟涟，“福晋，奴婢不愿意离开你。” 柔则随意的安抚了她几句。 将多罗格格的起居交给别人，她不放心，但她身边一共就三个大丫鬟。 如今芳若彻底被她厌弃，她越来越倚重芳春了。 能送去的就只有芳落了。 芳落假意被安抚到了，当即开始表忠心，“福晋，奴婢愿意为福晋效犬马之劳，照顾好夫人，也是安了福晋的心了。” ----------------- 芳落顺利的入住了多罗格格的佛堂。 此时多罗格格被送进来有几日了，精神头还是一点都没减。 每日嘴里叨叨咕咕的，仔细一听都是在怒骂星辉这个不孝子。 看到芳落来了，她脸色好了几分。 柔则还是有几分惦记她的。 比起这个不孝的儿子，果然还是女儿更加贴心。 多罗格格的情绪稳定了许多。 有了人伺候，她的日子好过了许多，虽然仍旧会叉腰大骂星辉，但也不会像从前一样聒噪了。 星辉和柔则都松了口气。 多罗格格在佛堂里闹腾的厉害，星辉都忍不住动摇了。 好在芳落进去以后她就安静了。 星辉都难免在柔则跟前夸了一句芳落。 “你那个丫鬟倒是有些手段的。” “那是我额娘，我的丫鬟自然会用心照顾。”柔则一笑，“把额娘交给我，你就放心吧。” “阿姊做事，我自然是放心的。” 宜修在一旁听着星辉这样说，撇了撇嘴。 只怕星辉都不敢拍着胸脯说，这夸赞是真心的。 柔则却能全盘接受。 姐弟俩都挺放心的，宜修却知道好戏还在后头。 ----------------- 多罗格格自打来了这佛堂以后，就不太能睡得好觉了。 佛堂的床很硬，也没有那么温暖。 这几日在芳落的伺候下，才能睡得稍微安稳一些。 芳落一直在等着宜修的信号。 宜修在琳姨娘忌日这天，让芳落动了。 这日，多罗格格早早就睡了。 没多久，她隐隐约约感觉到有一阵凉风吹过。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一个白色影子从眼前闪过。 她一下子清醒了。 四下环顾，却没看到什么。 她心想或许是这阵子没有休息好，便又躺下了，只是半天都没有什么困意。 突然她又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 多罗格格猛的坐起来。 一道惨白的身影近在咫尺，她长发披肩，长发中露出来的一只眼睛看着那么熟悉。 与记忆中的琳姨娘极为相似。 多罗格格瞬间被吓得浑身冷汗直直冒，她想要大声呼喊，却发现自己的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琳姨娘，你……你别来找我，不是我害的你，不是我啊……” 多罗格格颤抖着声音说道。 芳落本来有些担心，但是一听多罗格格的声音，她就知道这事儿成了。 她缓缓地靠近多罗格格，嘴里发出低沉的呜咽。 “夫人……你为什么要害我……” “你为什么要害我？” “我死的好惨啊。” 多罗格格闻言，惊恐地瞪大了眼睛，身体不断地往后退缩，直到靠在了墙壁上。 芳落继续在她面前飘荡着。 “我是来索命的，你害了我，我在下面好苦啊，我要你下去陪我。” 多罗格格疯狂地摇头，“不，不可能，我没有害你，我没有！” “你害了我，却没有人知道。” “下面好冷好苦。” “今日是我的忌日……我连贡品都没有收到。” “你还是下来陪我吧。” “夫人，20多年了，我很想你。” 多罗格格尖叫一声，想着往旁边跑，却被地上的椅子绊倒了。 她狠狠的摔在了地上，昏死了过去。 第2天，阳光照到多罗格格的脸上，她醒了过来。 昨夜的记忆瞬间涌入脑中，她惊恐的叫了起来。 芳落慌忙冲进了屋子里。 “老夫人，您怎么了？” “有鬼！有鬼！” 多罗格格又惊呼了两声，一直到芳落走到她身边，她一把握住芳落的手，感觉到了热意，才渐渐平静了下来。 “你昨晚可有听到什么动静？” 芳落的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茫然之色。 “没有啊，奴婢睡在侧间，什么都没有听到，整晚都很安静。” 多罗格格心想，或许是她做了个梦。 晚上，多罗格格又睡不着了，辗转了半夜才好不容易睡着。 结果她半夜又再次被那白色的影子惊醒。 此时多罗格格在难以压抑心中的惊恐，又活生生被吓晕了过去。 可是天一亮，她又从芳落那里得到了同样的答案——昨夜什么动静都没有。 如此反复几天之后，多罗格格已经开始说胡话了。 芳落主动提出：“老夫人，奴婢去求求老爷和我们福晋，给您请个大夫看看吧。” 多罗格格点了点头。 芳落便将此事上报给了柔则和星辉。 两人都觉得，这是多罗格格不想在佛堂待着，想要出来而演的戏。 不过他们还是请了大夫来。 很快大夫便来了，给多罗格格检查了一番，确诊得出了她这阵子没睡好的结论，开了几副安神药，便也罢了。 多罗格格万分失望，她本来以为星辉或者柔则会亲自来看她，没想到他俩谁都没有出面。 不过说起来倒也奇怪，看了大夫以后，这佛堂便也没闹过鬼了。 多罗格格又放下心来，精神恢复了些许。 只是没两日，她又在半夜惊醒，然后看到了“琳姨娘的鬼”。 芳落再次提出要去请大夫。 多罗格格拒绝了，让芳落请一些法师来。 芳落将这些说给柔则和星辉，他们一口拒绝了。 本来将多罗格格关在佛堂，就是为了他们的名声考虑，若是请个萨满法师来，岂不是又叫旁人看了笑话。 而且在他们的眼里，这还是多罗格格想要出来的手段。 芳落再提出要请人进来，星辉那边便不让芳落再出门了——他可经不起多罗格格一而再、再而三的折腾。 第363章 宜修上门 如此大半个月后，佛堂再没传来什么消息。 星辉这才觉得有些奇怪。 之前，无论是日常的消息，还是闹鬼的消息，芳落总是会及时将多罗格格的情况告诉他们。 现在却安静得十分异样。 只是再一看却不得了了。 多罗格格竟然和她屋中的芳落一起疯了。 多罗格格的口中，不断的向琳姨娘忏悔着。 芳落则是时而清醒，时而迷糊。 迷糊的时候她就喊着“有鬼”，清醒的时候，她断断续续的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儿告诉了星辉。 星辉并没有怀疑到芳落身上，更没有怀疑到宜修身上。 做了亏心事的人，总会对这些神神叨叨的事情吸引人。 星辉是知道，琳姨娘是被额娘害死的。 等到从芳落口中知道了第1次闹鬼的时间，星辉就愈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那日，正是琳姨娘的忌日！ 这个忌日，他本不知道，还是前几年费扬古给琳姨娘烧纸的时候他才知道的。 他秘密请了萨满法师进来做法。 做法后，芳落似乎好了许多，多罗格格偶尔也会清醒的。 柔则看着多罗格格，心里悲痛不已。 她也没想到会将事情闹到如此地步。 她和星辉都只是希望多罗格格不要出去乱说，没想到多罗格格竟然疯了。 许是多罗格格真的做多了亏心事，面对着那满室神佛，被愧疚之心压的精神错乱了。 如今星辉已经不可靠了。 多罗格格还不能帮她的话，她要怎么对付宜修呢？ ----------- “主子，福晋来了，说是请你去门口迎接。”芳春从外边进来，一边和柔则说一边悄悄打量着对方的神情。 她如今还是星辉的人，之前已经出了几次岔子，如今为了扳回自己的地位，随时都准备着收集消息，然后去和星辉反应的。 毕竟，这府里的人都看得出来，在这雍亲王府中，与其费尽心机地去争抢王爷的宠爱，倒不如想办法得到福晋的重视来的更有用。 真是晦气！ 听到宜修上门的消息，柔则心中十分不耐烦，这个女人平日里在王府中作威作福还不够吗，竟然如今回了乌拉那拉府了，还要来给她添堵！ 坐在椅子上，柔则不肯动，一旁的芳春却在旁边劝说道：“主子还是快出去看看吧，奴婢听说这些日子，王爷时常让苏公公派人来问起福晋的情况。” “若是王爷的人来了见，一定会问起最近的事情，万一让有心人说闲话了，最后吃亏的岂不还是主子？” “我看哪个小人敢去多嘴多舌。”嘴上虽然硬着，身体却很诚实地已经站起身来去往出走了。 芳春扶着柔则，低头暗想着：嘻嘻，那个多嘴多舌的人就是我呀，只不过这点小事不值得罢了。 宜修一点都没有客气。 坐在正屋的位子上，看着柔则规规矩矩地行完了礼，也不开口让人起来。 柔则跪着腿都要麻了，想要自己起来却又不敢。 自从她的儿子去世后，口上无论如何不承认，她都要承认胤禛已经许久都没有来看过她了。 若是在这个时候，还有人来陷害她，她只怕是要永远困在这乌拉那拉府中了。 “起来吧。”看着柔则跪在地上，只敢把手藏在袖子里，偷偷用手揉腿，宜修便知道儿子去世的事情的确深深打击到了柔则。 “看来弘晅的离开倒是让你学会了规矩，想来还是是过去阿玛和额娘对你太过疼爱了”宜修看着柔则慢悠悠地道：“只不过啊，小时候总是羡慕你这屋子宽敞阔气，但如今在王府中住惯了，再来这里竟然是觉得寒酸落魄起来了。” 宜修这话就是故意给人添堵的。 一个大将军嫡女的闺房，即便是皇后娘娘来了，只怕也不至于用寒酸落魄来形容。 果然，听了宜修的话，柔则正在站起来的腿一抖，差点又要跪下去了。 一石二鸟。宜修这么说不仅仅是想要恶心一下柔则，而就是为了激怒柔则，让她意识到，她如今只有弘昶这一个聊胜于无的指望了，进而利用她的情绪做事。 “这后院中的大部分女人，若是没有什么真才实学，大部分便只能把指望放在孩子身上了。弘晅虽然去世了，但若是弘昶能和其他孩子一样聪明伶俐，甚至继续讨得皇阿玛的喜欢，你如今只怕也不用困在这出嫁前的闺房里了。” 宜修四下打量了两眼柔则，虽然施了粉黛但是却依然难以掩盖面色的疲倦，只怕她自从回了乌拉那拉府以后，便再也没有睡好过吧。 不过只要情绪挑拨起来，能被自己利用就好，倒是不必在此刻浪费自己的时间。 果然，她听到柔则忍不住了：“福晋若是今日来便是为了羞辱我的，这个格调可不高啊，若是目的已经达到了便请回吧。” “哎，那倒不是。”宜修摇摇头道：“两个府中要处理的事情这么多，我哪有你这么闲啊。今日我来不是羞辱你，而是为了帮你的。” “帮我？” “对啊。”宜修站起来，在屋子里边慢慢踱步道：“我已经调查清楚了，弘昶出事根本不是意外，而是宜妃娘娘下的手。” 宜修凑近柔则的耳边，说出“宜妃娘娘”四个字的时候，柔则的眼睛立刻睁大了！ 宜妃娘娘！ 她看起来不像是会这么狠心的人啊！ 而且，弘昶出事的时候，她并不在场！ 转头看向宜修，柔则的目光一点点扫视着这张自己从小就熟悉的脸，试图从对方的表情中，发现撒谎的破绽。 然而没有，宜修面色沉静如水，仿佛谈论的并非是紫禁城最隐秘黑暗的害人杀人，而只是在说今天晚膳喝什么汤一样平常。 但宜修越平静，柔则越觉得她定然是故意来骗自己的，这个女人从小到大，向来是擅长伪装的，便是自己当年不也被她骗过了，以为她当真是和自己姐妹情深的。 “福晋以为我会信吗？”柔则冷冷地说道：“你只是为了利用我吧。” 第364章 登闻鼓 她自问也还算聪明，自然是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的。 从给宜妃做事起，她便知道这个状态不过是因为她们有德妃这个共同的敌人。 等到德妃倒台，宜修失去靠山之后，她便再不会搭理宜妃了。 这些她原本之前都在心中打算好了。 然而，如今宜修却告诉她，宜妃娘娘是害了她亲生儿子的幕后凶手，那自己岂不是在帮仇人做事？ 不！一定是宜修在骗她！ 她才不会被宜修的谎言轻易蒙混过去！！ “你撒谎！” 柔则盯着宜修，恨恨地道：“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 “为什么不呢。”宜修平静地说道：“你并不能威胁到我，我骗你又有什么意义呢？反倒是你亲近的宜妃娘娘，若不用谎言欺骗你，如何能让你心甘情愿去为她卖命呢？” “不！那也不可能！”柔则慌慌张张地回忆道：“弘昶是因为被其他小阿哥无意中推到水里才病了的......” “没错，这就是个意外，一个意外而已......” 她结结巴巴地说着，像是在说给宜修听，但其实也是在说给她自己听的：“意外，是的，一定是意外，就是意外......” “真是讽刺啊。”看着柔则努力说服自己的模样，宜修摇了摇头道：“别人骗你的时候你深信不疑，如今真相摆在你面前了，你反倒不愿意相信了。” “我也不瞒你，这件事是我和王爷一起派人查出来的，难道王爷调查这件事还能是为了哄骗你吗？” 宜修重新坐回了主位上道：“你当年给弘昶硬生生编造了个什么文曲星下凡的故事出来，哄的万岁爷高兴，其锋芒竟然连前太子的小阿哥都比不过，难道你就当真没有想过会招来怨恨吗？” “怨恨？”柔则看向宜修，但还是坚持道：“不，当年前太子正盛，其他阿哥怎么会有那样的念头，宜妃娘娘更是犯不上去害一个小孩子。” “糊涂！” “只要是皇上的儿子，怎么会一点想法都没有？！” “就算他们自己没有想法，他们背后的人未必就没有想法。后宫之中，到底是母凭子贵，还是子凭母贵可难说得很呢！” 宜修现在当真觉得，阿玛把柔则教养废了。 只要略微了解一些他们满族人的过往，便也会知道就在刚刚过去的几十年前，他们族人都还是凭能力，准确来说是武力上位的。 当年柔则嫌这些东西枯燥乏味，多罗格格便让阿玛由着她，果然是教出来了个傻子还洋洋自得呢！ “我凭什么信你说的？！” “就凭你如今还是弘昶的额娘，是雍亲王的格格，是住在龙井阁中！” 不等柔则话音落下，宜修一连串的回答就跟着一连串地接上了，柔则被她的气势吓的愣住了，定定地看着她。 “弘昶可是你的儿子，纵然将来不济事了，你就不想为他讨个公道吗。难道乌拉那拉家的嫡女便只会欺软怕硬吗？” 看着柔则，宜修冷冷地说道：“如今王爷对你冷淡，但是你也该知道，九贝子如今不仅是王爷最有力的竞争对手，若是情况属实，他不仅与你和弘昶结怨，也是与王爷这个做阿玛的结怨。” “王爷怎么会不想要有一双手能揭开这个真相呢？” 早就准备好的话，被宜修一句句说了出来。原本，她参与争夺皇位只是为了弘晖能当上太子，当上皇上。 但是自从上一次从桐城回来以后，她隐隐觉得自己似乎有了更大的野心，比如当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最好还能当的时间长久一点。 如今想来，甄嬛二十八岁的时候，成为了太后可真是一个不错的年纪啊。 不满三十岁的年纪，人生的历程走了一半都没有，想干些什么似乎都还来得及。 想到这里，宜修心中忍不住向往了起来，虽然自己是赶不上二十八岁做太后了，但是人生苦短，享受的事还是要能早一天是一天嘛。 宜修心中美滋滋，但是和柔则说起话来倒是照样还是一副平淡的样子：“若是你能主动出面，去揭发宜妃的罪过，不仅能为自己的儿子讨回公道，而且还能让王爷重新想起你......” “真的吗？” 听到宜修的最后一句，柔则立刻抬起了头，原本无神的眼睛都充满了光芒。 “若是我去首告，能否离开这里？”柔则单刀直入，她若是再在这乌拉那拉府中呆下去，她的下半生只怕再也没有什么指望了。 但是只要回到雍亲王府中，她便还有指望。 毕竟，她的容貌还在，身段也还在，只要能见到王爷，她便有信心重新获得恩宠。 双手抚上面庞，柔则下定决心，她从现在开始，就要重新保护自己的容貌。 “好。”宜修答应了下来，反正宜修若是要首告，必然也需要回去和胤禛一点点对口径。 胤禛又不可能来乌拉那拉府。 “那我答应你。”柔则想了想又道：“我还有一个要求，若要我去首告宜妃娘娘，这样冒险的事情，王爷是不是应该封我为侧福晋来嘉奖一下我？” 柔则乘胜追击，目光灼灼充满希望。 “呵呵。” 宜修真是忍不住笑了出来，这个柔则未免也太自私自利了吧，不趁机为自己的额娘求情，反而只关心自己那可怜的位分。 “等见了王爷，你自己和他说吧。”只懂得考虑自己的人，宜修也懒得和她废话下去了：“后院中人的位分，王爷自然有想法。若是你为此不肯行动也没有关系，我如实回报给王爷便好了。” 说罢，宜修便准备起身离去了，只要和柔则多待一会儿，她就觉得难受。 “等等......”柔则咬了咬牙：“我同意我同意，我什么时候能离开这里，回到王府中去？” “我会让剪秋来告诉你的，安心等着便是。” 冷冷地回答完最后一句，宜修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 半个月后，柔则一身素衣，敲响了沉寂已久的登闻鼓。 她原本是要让胤禛派一个得力的丫头来陪着她，并且给她敲鼓的。 然而，胤禛听了宜修的建议，觉得唯有孤身前往，亲自敲响登闻鼓，方能体现出柔则为人额娘的诚意，便拒绝了柔则的请求。 半个时辰后，就在她觉得自己支撑不住，准备放弃时，三德子带着她出现在了康熙面前，将宜妃前些日子如何联系她，她又是如何发现了破绽一一陈述。 康熙听完后，沉默了半晌没有说话，只是命三德子把胤禛找来，将柔则带了下去。 第365章 废太子举家还债 柔则敲响登闻鼓的事情，便是被贬为庶人的胤禔和胤礽之流都听说了。 登闻鼓上次被敲响，还是20年之前的事情了。 胤礽了解了一下柔则敲登闻鼓所为何事，结果这一下可不得了。 柔则敲登闻鼓，竟是为了多年前弘昶落水一事。 弘昶落水，可是弘晳所为。 当时弘晳也被狠狠罚了。 他都已经是废太子了，老四这个后院的妾室此举究竟有何意？ 难不成要赶尽杀绝不成？ 此时弘晳也是个半大少年了，到了能与阿玛谈心的时候了，胤礽便直接对儿子说。 “当年的事情已经有定论了，你也已经受罚了，他们这么做，到底是什么意思？” 弘晳努力回想了一下，事发的时候他年纪还小，但也已经到了记事的年纪了。 当年大家都说是他带弘昶去抓鱼的时候，没看住弟弟让他落水了。 可如今想来，似乎也不是这回事儿。 一个女声总是穿插在这件事里。 那个声音告诉他，因为有了弘昶，所以他不再受皇祖父的喜爱。 那个声音…… 是宜祖娘娘的！ 若是没有柔则去敲登闻鼓，他这辈子都不会再想起来这件事儿的。 可如今。 “阿玛。” 胤礽回过神来。 他是想多了。 胤禛并非那等赶尽杀绝之人，况且自己也真的是没有用了。 胤禛何必多此一举对他下手呢？ “弘晳，什么事？” 弘晳面上露出犹豫之色，“那柔福晋状告的可是宜祖娘娘？” 胤礽点头，“你怎么知道？” 刚问完，胤礽就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他看着儿子问：“难不成他说的是真的？” 弘晳点了点头。 “是，是真的。” 胤礽一把抓住儿子的肩膀，“你知道些什么？当年事情的真相究竟是怎样的？” 他这个太子被废，所走的每一步都是压倒骆驼的稻草。 弘晳将“文曲星弘昶”推下水，以至于他变成了个傻子的事儿，也是其中的一棵稻草。 在那之前，康熙帝最喜欢的孙子便是弘晳。 那件事以后，康熙帝虽然对弘晳还是很不错，但再不像从前那样了。 而且因为那件事儿，康熙帝对老四还多了几分愧疚之情。 弘晳将当年的事儿都说了出来。 “当时宜祖娘娘跟我说，都是因为有了弘晳，所以皇祖父才渐渐不喜欢我了。” “她还故意提醒我说弘晳年纪还小，不能带去水边。” “弘晳本来很听我这个当哥哥的话的，突然也想去水边玩儿了。” “宜祖娘娘反复告诉我，只要没了弘晳，皇祖父就会重新喜欢上我，我还是他最亲爱的孙儿。” 胤礽一听就明白了宜妃的目的。 不过是最寻常的挑拨的手段，但是当他面对一个仅有四岁的孩童的时候，这个手段就异常有效了。 小孩子哪分得清成年人的善意和恶意？ 他只会将宜妃的话当真，觉得皇祖父是真的不喜欢他了。 再由宜妃告诉他怎么解决这件事儿。 那就是让弘昶永远的消失，这样，皇祖父的目光，就能重新回到他身上。 主要是胤礽和胤禔争夺皇位这么久，用了不少阴私手段，可想到宜妃用的毒计，还是忍不住心里发冷。 “阿玛，这件事我们要不要告诉皇祖父？” 这件事的决定权都在胤礽身上。 阿玛和四叔从来没有正面的冲突，但帮不帮四叔，完全要由阿玛来决定。 “你等我想想。” 胤礽想来想去，都拿不准这个主意。 老四虽然没对他下过手，但胤礽也不想看到老四登上皇位。 只是他不想也没用，皇上总会找一个人来继承皇位的。 “罢了，老四当初也帮我许多，况且弘昶这个事儿，到底是我欠老四的。” 左右他自己没有希望再做皇上了，老四登基以后，念在昔日的情分上，总会对弘晳照顾一二的。 他永远是个庶人了，但是弘晳不是。 若是能得新皇赏识，未来还能做个郡王或者是亲王。 就算老四没有登基，登基的人也不会是老九。 得罪宜妃，没有什么成本。 胤礽再度找到了弘晳。 “弘晳，你去揭发宜妃娘娘吧。” 弘晳问：“阿玛，你要和儿子一起进宫吗？” 胤礽摇头，“我如今已经是个庶人了，再进宫不合适，倒是你仍旧是个阿哥，而且这是你自己做错的事情，你自己说清楚就可以了。” 胤礽这番话说的颇为萧索。 弘晳看着他的阿玛。 记忆中的阿玛，身姿挺拔，温文儒雅，意气风发。 他是皇祖父最喜欢的儿子，是大清未来的主人。 可如今他的阿玛和记忆中的大不相同。 他年纪已经大了，头上也有了白发，眼角是细细密密的纹。 因为只能在这四方天空中不出去，人显得颓丧，又没精神。 身子也发福了不少。 看起来真的像个庶人了。 弘晳本来想说什么还是闭了嘴。 无论阿玛变成什么样，他对他阿玛的感情都不会发生一点改变。 或许他不是个好太子，但他是个好阿玛。 ----------------- 康熙帝听到弘晳来的消息后，有点高兴。 弘晳除了必要的时候，已经很少会额外进宫了。 康熙帝知道他这是在避嫌。 毕竟如今胤礽已经是个庶民了，他若是跑的勤，其他想要皇位的儿子，岂不是会对弘晳下手？ “弘晳啊，快坐下让朕看看。” 弘晳坐下以后，陪着康熙弟说了一会儿话。 “孙儿今天来，是有一事想要告诉皇祖父。” 康熙帝说：“哦？可是遇到了什么好事儿了？” “不是，是有关四婶敲登闻鼓的事情。” 康熙帝这才想起来，当年弘昶落水的事儿，和他眼前的弘晳还是有关系的。 柔则状告只状告了宜妃一人，所以他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皇祖父，当年弘昶弟弟落水的事情，的确跟宜祖娘娘有关。” “四婶说的都没错。” 第366章 双向救赎 “放肆！”康熙帝的脸瞬间沉了下来，“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柔则敲响了登闻鼓，他虽说要好好调查，给柔则一个交代，却没想着真将宜妃怎么样。 毕竟，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太多年了。 弘昶也不可能恢复正常了。 况且，这件事没有人证物证，就是柔则敲响了登闻鼓也没用。 弘晳既然已经决定了，就坚决要还自己和弘昶一个清白。 他前些年没有想起来这件事儿，尚且能睡得安稳，如今既然知道自己是受人挑拨，害了弘昶。又怎么能坦然接受这个事实呢？ 弘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祖父，孙儿知道孙儿在说什么。” “当初孙儿年少，十分不懂事，做了宜祖娘娘手中的刀，害了弘昶弟弟。” “这些年孙儿一直夜不能寐，本想着这件事儿就这么过去了，只要孙儿不说，就没有人知道，孙儿也能自欺欺人将这一辈子过完。” “可听说四婶敲响了登闻鼓，孙儿便知道，这件事是绝不能再藏着了。” 弘晳深深的磕了一个头。 “孙儿这辈子没有做过什么错事，只有这一件，便让孙儿寝食难安，夜不能寐。” “本来，弘昶弟弟也可以和孙儿一样，读书、做人、明事理，可是……” 弘晳想到了自己偶然间听闻的弘昶的近况。 他心智蒙昧，形容痴傻，分不清旁人的善意和恶意，亦分不清好坏。 若不是生在皇家，有人伺候着，只怕在外头死的很快。 弘晳还记得，弘昶出生的时候天降异象，人人都说他是文曲星下凡。 “若不是因为我，若不是因为宜祖娘娘，皇祖父就会拥有一个文曲星下凡的孙儿。” 康熙帝终于也想起来了这点。 是啊，他当年是多么看重弘昶的这个文曲星下凡的身份。 “你站起来吧，不要跪着了。” 康熙帝到底是心疼弘晳，“你说的我自然会查。” “还请皇祖父能还弘昶弟弟一个公道。” ----------------- 康熙帝马上叫来了宜妃。 另外，德妃、胤禛、柔则、宜修和弘昶之类的相关人等，自然也都叫来了。 宜妃看到这个阵势，心头一跳。 她对康熙帝说：“小孩子胡说两句，皇上怎么也当真了？竟闹出这么大的阵仗来。” 康熙帝淡淡的瞥了她一眼。 虽然宜妃是他心爱的女人，他本来也不想就这事儿再追究她。 但是一想到他失去的文曲星，又想到宜妃这一年来做的许多蠢事，又觉得应该处置一下。 “登闻鼓都敲响了，如何会是孩子之间的玩闹？” “你少说两句吧，把力气留在辩解上。” 弘晳当着大家的面，第三次说起了宜妃对他做的。 宜妃的脸色很难看，“皇上，难道您就要为弘晳的几句话定臣妾的罪吗？” “他那时才多大，又这么多年过去了，记错了也是有的。” 弘晳指着天，“孙儿敢对天发誓，孙儿所言非虚，如有半句假话，孙儿愿承担一切后果。” 宜妃马上流着泪，“弘晳，本宫自问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如此诬陷我？弘昶又不是后宫的嫔妃，本宫何至于对他下手，这对本宫有什么好处？” 弘晳才不解释这个问题。 “孙儿不敢揣测宜祖娘娘的想法，孙儿只知道，宜祖娘娘对孙儿说的话。” “至于动机，是宜祖娘娘自己的事情。” 宜妃看了一眼康熙帝，只见他面色沉凝，没有什么波动。 她不知道康熙帝现在是怎么想的，但她还是要极力辩解。 “皇上，正如臣妾所说，臣妾没有害弘昶的动机啊。” “定然是胤礽与胤禛交好，因为胤禟之前差点伤了胤禛是，所以胤礽叫弘晳前来为胤禛报仇了。” “皇上，胤禟已经知道错了，臣妾也知道错了，皇上罚也罚了，怎么能让这件事儿再次牵扯到臣妾呢？” 康熙帝若有所思的看了宜妃一眼，他这个宠妃竟然伶牙俐齿的。 此时胤禛也站出来卖惨了，“皇阿玛，弘昶这些年过得很是辛苦。” “他明明能和其他的孩子一样读书认字，如今他却一点学问都没有。” “身边只要没有人盯着他，一时半会儿就能将自己弄得浑身脏。” “今日儿子能护着他，他还能过上些好日子，他日他可怎么办？他这样的将来又如何娶妻生子。” “皇阿玛，弘昶这些年实在是太苦了。” 康熙帝听了也是有些心痛。 弘昶不比别的皇孙，弘昶是真真切切在他身边养大的。 他对弘昶也是倾注了感情和期望的。 宜修站在一旁，看了一眼柔则，又看了一眼弘昶。 弘昶虽然傻了点，但是心思澄澈，从不说假话。 上次他说真话，不还将柔则坑了吗？ 或许问问弘昶，他还记得当年发生的事儿。 “皇阿玛，妾身有个想法，我们可以问问弘昶自己。” 胤禛低声呵斥，“胡闹！” 宜修认真说道：“皇阿玛弘昶虽然心智如同孩童一般，但是他从来不说假话，或许他还记得当年发生的事情，若是不记得，再请宜妃娘娘拿出他没有做过的证据也不迟。” 柔则难得跟宜修站在同一条战线上，她也点头，“是弘昶虽然心智未开化，但确实是不说假话。” 宜修走到弘昶跟前。 其实弘昶生的极好，继承了胤禛和柔则的优点，生的眉清目秀的。 若是那目光再灵动一些，也是个翩翩少年郎。 “弘昶。” “额娘。”弘昶的声音带着一点开心，刚才场上那么多人为他争辩，一点都没有影响他。 宜修指着弘晳，“弘昶，你看那是谁，你还记得吗？” “记得，记得，是弘晳哥哥。” “弘昶最喜欢和弘晳哥哥玩啦！” 弘晳一听到弘昶那熟悉的语调，眼泪差点都落下来。 自从当年弘昶出宫以后，他就再也没见过弘昶了。 本以为他早将自己忘了，没想到弘昶竟然还记着他。 还记着他是他的“弘晳哥哥”。 幼时的年岁里，弘昶总是跟在他屁股后头，哥哥、哥哥的叫着。 他今日没来错，他一下子释然了。 第367章 铁证如山 “你记不记得，弘晳哥哥带你去看大鱼的事情？” “记得！好大好大的红色鲤鱼，好多好多的红色鲤鱼，弘昶都记得。” 提起大鲤鱼，弘昶兴奋的点了点头。 “那你记不记得你为什么要去看鱼？” 弘昶用力想了想。 “嗯……” 过了半天，弘昶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宜妃在一旁说道：“臣妾就说，这都是没影的事儿。” “还是送弘昶回去好好休息吧。” “是鲤鱼糕点！” 弘昶大声道。 “弘晳哥哥给了我鲤鱼糕点。” 康熙帝的脸色变了，宜妃的脸色也变了。 大家都记得，当年只有宜妃的宫中会做这样造型的糕点。 康熙帝的嘴唇紧抿。 “皇上，弘晳那会儿才多大，弘昶又多大？皇上难道真要为两个孩子的话指责臣妾吗？” 柔则突然道：“不，宜妃娘娘，我们还有证人。” “当初照顾弘昶的赵嬷嬷，还有那指认弘晳推了弘昶的小宫女，都还在人世呢。” “她们不是早就死了吗？”宜妃脱口而出。 柔则道：“宜妃娘娘，既然您口口声声说这件事与您没关系，那您为何又要关心嬷嬷和宫女的死活？而且还记得这样清楚。” 宜妃这才回过神来，这是给她设套呢，可是她已经说出来了，要怎么办呢？ “因为本宫心里惦记着两个孩子，所以多关心几分。” 短短几个回合下来，宜妃这边已经处处是漏洞。 便是康熙帝有心护着她，也知道护不住了。 而且康熙帝已经看出来了，这件事儿就是宜妃做的，他也不愿意再护着宜妃了。 宜妃心中慌乱，没有注意到康熙帝的神色。 “他们死了，又如何为你们作证，还不是你们说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的。” “你们今日非要将挑唆弘晳害弘昶的罪名扣在本宫身上，本宫无话可说。” 好一招以退为进，可惜没用。 “其实那个小宫女并没有死。”胤禛接话。 “前几日在查这件事的时候，儿子才知那小宫女当初害怕宜妃娘娘报复她，同她的同乡宫女说了，结果同乡宫女恰好生病，便将她的名字报了上去，她顶着同乡的名字，尚且还在人世。” 其实，当初宜修和德妃猜测到这件事儿是宜妃所做的之后，就已经马上去保护那赵嬷嬷和小宫女了，只是她们的动作还是慢了一步，赵嬷嬷的性命她们并没有保下来。 但这小宫女活着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宜妃脸色苍白。 她没想到这小宫女竟然活了下来。 这小宫女是和她身边的宫女直接对接的。 还不如让赵嬷嬷活下来呢，至少赵嬷嬷也只能根据推测说是她做的。 这下岂不是实锤了吗？ 完了，全都完了。 宜妃此时心里就只有这一个想法。 她目露颓丧之色。 康熙帝虽然已经猜测到了，胤禛他们所言非虚，但也不会轻而易举就下定论。 见过那小宫女的人是舒妃，于是他也叫了舒妃过来。 舒妃认出了那小宫女。 “皇上，正是此人说是弘晳推了弘昶的。” 康熙帝转向宜妃，“你可有什么话要说？” 宜妃瘫坐在地上。 “臣妾，臣妾……” 康熙帝正要宣布对宜妃的处置，那小宫女却突然道。 “皇上， 奴婢还有事想说。” 康熙帝以为那小宫女想要赏赐，脸上不免带了几分厌恶。 她以为她是什么东西？ 他还没追究她听令诬陷弘晳的事情呢。 让他与他最疼爱的皇孙有了这么多隔阂。 “你还想说什么？” 那小宫女重重的磕了一个头，“奴婢恳请皇上为奴婢做主。” “奴婢的姐姐，原是在荣妃娘娘那里当差的，当初荣妃娘娘因病去世，她也下落不明了。” “后来，奴婢多方打听，得知是宜妃娘娘下令将她处死了！” “奴婢当初答应宜妃娘娘诬陷，就是想找到原因，为奴婢的姐姐讨个公道！” 康熙帝看向胤禛和德妃几人。 却见他们也是一脸茫然，似乎不知道这小宫女还有后招。 康熙帝问她，“那你找到原因了吗？” “奴婢找到了！”那小宫女道，“当初荣妃娘娘生病，本来在用药，可以好转，是宜妃娘娘在荣妃娘娘的药中下了毒，导致她病的厉害，以至于死了。” “是宜妃娘娘叫奴婢的姐姐做的。” “事成之后，宜妃娘娘就杀了奴婢的姐姐。” 宜妃面色错愕。 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儿了，她几乎都忘了。 荣妃之死是她动手不假。 哪有人十几年后还翻旧账的呢？ 康熙帝没想到今日的噩耗是一个接着一个。 但她也不能任由一个小小宫女牵着他的鼻子走。 “证据呢？” “奴婢找到了一个荣妃娘娘当年熬药的砂锅，里头还带着药渣的。” “就在奴婢的屋子里。” 康熙帝派人去取了，还顺便叫了个太医过来。 那砂锅乃是紫砂的，名贵无比，确实是当年嫔位以上的妃子才能用的。 太医带来了当年荣嫔的脉案。 对着那药渣一一核验。 “皇上，那药渣中的药材大多都是当初给荣嫔娘娘开的药材，只有一味……这味药一旦加进去，这调养身体的药也变成了夺人性命的毒药。” 听太医这样说，便真相大白了。 荣妃果然是宜妃害死的。 没想到他如此宠爱的妃子，竟然是这样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康熙帝死死盯着宜妃，眼中的失望之色渐浓。 此时他又想起了另一件事儿。 当初胤祉已经封了亲王，却因为在荣妃的葬礼上不肯哭丧，被他降为了贝勒。 胤祉当时说的就是，他额娘的死因不明。 他额娘一向身体康健，只是生了场小病，明明太医都说她快好了，她却突然暴毙身亡，实在是蹊跷至极。 如今想来，倒是他错怪胤祉了。 康熙帝沉默了一会儿。 宜修看着他，突然发现此时的康熙帝，已经老的不成样子了。 虽然他还能掌权十余年，但这些纷争，已经让这个大清之主提前显露出了老态。 宜修回想了一下前世，但前世的记忆已然模糊，她也想不起来那时候的康熙帝是何模样了。 宜妃憎恨地看向德妃和胤禛。 ----------------- 注：荣嫔是死后封妃的，所以提起当时用“荣嫔”。 第368章 想打儿子怎么办?手好痒，在线等 宜妃这会儿才缓过神来，从柔则敲登闻鼓开始，这每一步都是针对她设下的陷阱。 这分明就是要置她于死地！ 这些陈年的证据，德妃究竟是如何一个一个搜罗在手中的？ 而且竟然隐忍了这么多年不发。 亏她还以为她在后宫中只手遮天，一帆风顺的。 原来德妃才是那个心机最深的贱人！ 宜妃恨自己没有在德妃是个奴才的时候就弄死她！ 竟然将她养成了气候，反而害了自己。 宜妃想了半天，才发现康熙帝还没说出对她的惩罚。 她忍不住看向了康熙帝。 或许，皇上还念在这么多年的情分上，对她从轻发落。 今日他们检举的，都是从前的事情了。 可康熙帝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宜妃心里涌上了不好的预感。 下一秒，就听康熙帝说道“宜妃，挑唆皇子，暗害妃嫔，行为不端，削去所有封号，贬为庶人，打入冷宫，永世不得出。” 宜妃一下子软倒在地。 很快，她就被拖了出去。 “其他的人和事，德妃你看着处置吧。” 康熙帝吩咐完，对胤禛道：“老四，陪朕走走。” ----------------- 屋子里的许多人一下子都离开了。 柔则一把抱住了弘昶。 她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弘昶不知所措，然后笨拙地拍了拍柔则的后背。 “不哭，弘昶给你唱歌。” “送郎八月到扬州，长夜孤眠在画楼。女子拆开不成好，秋心合着却成愁。” 弘昶咿咿呀呀唱着。 柔则浑身僵硬。 这是什么上不得台面的小情歌。 弘昶这都学了点什么呀？ 弘昶天真无邪的看着柔则，“额娘不喜欢听？那我给额娘唱去。” 说着，弘昶跑到了宜修跟前，“额娘，弘昶给你唱。” “约郎约到月上时，等郎等到月斜西。不知是奴家山高月上早，还是郎处山低月上迟。” 宜修：…… 不用多问，这种腻腻歪歪的歌，肯定是他从弘晖和年世兰那里学的。 夫子肯定不会教他这种东西。 她想打儿子了，怎么办？手好痒。 柔则的笑容止住了。 她也没想到竟然是宜修帮她报了仇。 不过很快柔则就想通了。 她和宜修这叫各取所需，并非是她帮宜修，或者是宜修帮她。 她敲登闻鼓风险很大的好吗？ 她和宜修还是仇人，不死不休的仇人。 毕竟只是给弘昶报了仇，她还有个儿子死在了宜修那儿呢。 德妃倒是有些感慨。 没想到有朝一日，宜修和柔则还能站在一起共同对外。 不知道是柔则成长了，还是宜修将她哄的好啊。 德妃想到了胤禛未来若是登基的话。 宜修倒真是个再完美不过的皇后人选。 她与胤禛年少夫妻，十分恩爱，又有了出色的嫡长子。 处事利落大方，又能为胤禛提供许多助力。 没想到，当年那怯懦的庶女，能成长为如今这般模样。 ----------------- 这件事一过，柔则自然就不用继续在娘家待着了。 她照旧回到了雍亲王府。 隔日，老九知道了宜妃被打入冷宫的事情，跑去康熙帝那里求情。 初春天气还冷得很，老九跪了两日，直接晕倒在了养心殿外面，才被送回了府。 醒来就被禁足在府中了，这次康熙帝干脆连他的贝子的位置都给去了，如今他又成了九阿哥。 老九不敢继续作妖，他知道，康熙帝已经是留情了。 与此同时，康熙帝还赐下了旨意。 为了补偿弘昶，将弘昶封为了贝子。 如今弘昶不过10岁出头，就被封为了贝子，算是破天荒地头一遭，还是康熙帝亲封的。 不过人人都知道他痴傻，倒也没有人嫉妒他。 让人嫉妒的，是康熙帝对弘晖的封赏。 大概是为了平衡，康熙帝将弘晖也封为了贝子。 柔则本以为胜出一局，没想到又是宜修赢了。 她的儿子一死一痴傻，她为了给儿子讨个公道，去敲登闻鼓。 没想到，最后还是弘晖封了贝子。 不过能回到雍亲王府已经极为不容易。 柔则暂时按捺住心头的想法，保持安静。 ----------------- 柔则回到了王府之后，星辉身边的事情又很多。 多罗格格那边一时无人看着。 芳落曾经问宜修说自己什么时候才能离开，宜修说等到多罗格格死了以后，于是芳落扮鬼扮的更加卖力了。 多罗格格的精神本来前阵子稍好了一些，此时又完全垮掉了。 星辉担心她真的出了事儿，将她放了出来，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结果情况并没有好转，她的病愈发严重了。 无论是星辉请大夫来还是请萨满法师来，多罗格格的病都越来越严重了。 她神智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 星辉这下可急了，多罗格格若是去世，他又要丁忧三年了。 只是他想尽办法吊着多罗格格的性命，她总也认为汪佳容琳的鬼魂要来索她的命。 星辉晚上又不便待在多罗格格的屋子中看着，只好将柔则叫了回来。 短短几个月，多罗格格就形容枯槁，满头白发。 明明之前看着还是个养尊处优的贵妇人，现下只是普通老妪。 柔则快走两步，“额娘。” “你走开，我没害你！是你自己不中用！” “你勾引老爷，你死了也活该！” “将军是我一个人的，是我一个人的。” “额娘，你看看我呀，我是柔则呀。” 多罗格格双手抱头猛烈地摇晃着，然后蹲到了角落。 柔则哄了半天，她还是那副模样。 柔则：“你能杀她一次，难道就不能杀她第2次吗？” “额娘，她是你的手下败将，你究竟在怕什么？” 多罗格格恍惚间，看到了一个年轻娇艳的女子，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 是汪佳容琳！ 是汪佳容琳！ 多罗格格尖声叫了起来。 “容琳！你这贱人！你别来，你别来！” 柔则被自己的额娘这样骂，多了几分不耐烦，她正要大声呵斥。 “噗通——” 多罗格格翻起了白眼，狠狠摔在了地上。 柔则这才惊了。 老嬷嬷连忙去扶多罗格格，“老夫人！老夫人！” 第369章 大声密谋 老嬷嬷连喊了几声，多罗格格都无所知觉。 她将手放到多罗格格的鼻子底下，试探了一番。 “啊——” 她骇得跌坐在了地上。 “小姐，小姐……老夫人……去了！” 柔则一惊，“你胡说什么？” “快去叫大夫！叫星辉！” 老嬷嬷连忙跑了出去。 柔则扑通一声，跪在多罗格格的身旁。 “额娘，额娘，你怎么样了？” 多罗格格一点回应都没有。 她握住多罗格格的手，温度一点点失去，空气中散发出微微的臭味。 柔则的心也凉了半截。 她知道人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她的儿子在不久前正死在了她面前。 谁也没想到，多罗格格就这样去了。 宜修听到了现场的情况以后，更没想到多罗格格竟然是被柔则吓死的，她误以为柔则是容琳的鬼魂索命。 宜修突然觉得，最近的日子都过得很爽。 所有害过她的人，都得到了相应的报应。 宜修说话算话，并没有对芳落出手，左右芳落在外人眼中也疯了，她安排芳落远远离开京城，还给了她一笔银子。 柔则留在乌拉那拉府，协助弟妹为多罗格格筹备丧事。 她的弟妹西林觉罗氏道：“听说婆母死前一直说她碰见了恶鬼索命，姐姐，我们要不要请个大师来超度婆母？” 柔则心里悲痛，但想到多罗格格死前的表现，确实也觉毛骨悚然。 “我知道一个甘露寺的女尼，她功德深厚，便请她来吧。” 莫言得了消息，匆匆赶了过来。 柔则这半年遭遇了几次大变故，莫言屡屡见到柔则，都觉得十分心疼。 所以此时念起经来也十分卖力。 柔则守灵的时候，听着莫言的诵经声，心里渐渐安定了下来。 她满心的悲痛都化为了仇恨。 多罗格格的死，不是宜修造成的，却是她那个贱人额娘造成的。 琳姨娘都死了那么多年了，不好好投胎转世去，还要将乌拉那拉府搅的一团糟。 那琳姨娘不是阿玛的爱妾吗，怎么一点儿都不为阿玛考虑，死后还要来作乱。 不过，琳姨娘已经死了。 柔则与她阴阳两隔，也没有办法对她动手，于是这笔账又被算到了宜修头上。 柔则一想，宜修这人怎么这样啊？翻来覆去都是对自家人动手。 柔则气的浑身发颤。 莫言眼见着柔则的眼眶越来越红，眼底红的像要滴出血一样。 柔则的状态不太对。 “柔则，你不要太伤心了。” “人固有一死，老夫人也不过是尘归尘、土归土，去了她该去的地方了。” 柔则抬起眼，“莫言，你说为何宜修总是和我作对？” “她明明是我的妹妹。” “自从我们共同嫁给四爷以后，我的一切不顺利和苦难，就都是她带来的了。” “莫言，我试了好多办法，都没法杀死宜修，莫言你想想办法，我们要除去宜修。” “不可！”莫言一口否认。 “为何不可？难道你也站在宜修那边了吗？” 看着柔则的泪眼，莫言软了下来：“如今老夫人去世，星辉老爷又要丁忧三年了，你若是走错一步，再无人帮你兜底。” “难道我要等他三年吗？” “三年之后说不定宜修又生了两个了。” 柔则咬牙切齿，为那并不存在的宜修的孩子而恼恨。 “等上三年又何妨？”见到柔则用疑惑的目光看着她，莫言解释道，“这三年暂避一下风头也好，只要我们想到一个好理由，那这三年不光不是浪费时间，还有可能反败为胜。” 柔则的面色急迫了一些，“此话怎讲？” 莫言看着她，眼神柔和。 “以你我二人的关系，我有话就直说了。” “虽然这次你在扳倒宜妃中出了力，四爷也很疼惜你，但之前你做的那些错事，只怕他总会想起来。” “我们要给他一点时间，让四爷将那些都忘了。” “这三年不能对宜修动手，她若是每天在你跟前你看着她也烦。” 莫言想得更深一些，“眼见着这皇位就是四爷的了，如今你还是个庶福晋，连侧福晋都不是，若是未来四爷登基，你又能拿到什么位置呢？” “这三年，我们若是能博一个好名声，将来也更方便回宫，或许位份还能更高一些。” 莫言想了想，“你如今不能生，我们或许可以找找有什么法子，能治好你的身子。” 听到这最后一句，柔则才有了劲头。 嫡长子又如何？尊贵如胤礽，还不是被废了。 就算弘晖天纵奇才，也不一定能笑到最后。 她若是还能生，那确实是还有指望！ “只是，太医对我的身子都束手无策，将希望寄托在这些民间郎中上，又有几分胜算呢？” 想到这点，柔则又失望了起来。 “你错了。”莫言跟她解释，“恰恰是这些太医，才没用呢。” “这些太医会的，可不仅仅只有医术，还有各种的人情世故。” 莫言冷笑几声。 “无论有什么大病，他们都会选择中庸之道来进行诊断，生怕上头的人一个不爽，就将他们的脑袋给砍了。” 柔则还是第1次听到这番理论。 “那照你这么说，确实是找民间的大夫希望更多几分了。” 柔则一边听莫言说，一边思考着。 莫言说的对。 她如今确实是斗不过宜修。 宜修此人阴险狡诈，招式极多，明明坏事做尽，四爷却对她深信不疑，还那样宠爱她。 她身上的筹码太少了。 “我决定了，就依你所说。” “只是我要如何对四爷说。” 莫言心中早有了想法，“你就说你去甘露寺祈福。” 还是那句话，招式有用就行。 第370章 为老不尊的李荣保 多罗格格的头七一过，柔则就向胤禛表达了自己要去修行祈福的意思。 “弘晅和我额娘接连去世，妾身心中悲痛难抑，唯有去甘露寺为他们祈福，方能心安。” 柔则跪在胤禛面前，泪水盈盈，神情凄楚。 胤禛知道柔则此人骄横，眼中容不下其他女子。 但此时她接连遭受打击，看起来的确是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了。 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菀菀。” 柔则震惊抬头。 胤禛有多久没叫她菀菀了？ “你能有这份觉悟，我很开心。你既有此心，便去吧。若有什么需要，尽管让人来告诉我。” “妾身现在确实是有一个请求。” 得到了胤禛的首肯后，她说道：“妾身请准许莫言与妾身一同前去甘露寺。” “莫言本就是甘露寺的姑子，有她陪着妾身，妾身也能修行的更好。” 胤禛允了柔则的要求。 ----------------- 宜修听说了柔则的请求，心里咯噔一下。 柔则和这甘露寺还真有不解之缘。 每次她被打击了、发配了，送去甘露寺又能满血复活。 不知道这次柔则又有什么打算。 为了以防万一，宜修派了江福海去盯着。 “若是她使坏，就告诉我，其他的事情不必多报。” ----------------- 又是一年飘雪时分，因为除夕夜宜修要入宫去，所以腊月二十三小年那天，她便出了府，去了常海舅舅家。 胤禛本来想陪着宜修一同去，但康熙帝召见这些儿子进宫去过小年，别让宜修自己回去了。 宜修将弘晖和永嘉一起带来。 他们虽然与常海一家见的少，但感情还是有的。 如今容琳的大仇得报，常海的眉间舒展了许多。 至于星辉和柔则，在常海看来乃是小辈，他并不会将上一代人的恩怨迁怒到小辈。 宜修也不想再用自己的事儿打扰舅舅，舅舅已经因为她亲额娘付出了一生。 外祖母听闻害了女儿的人已经死了，十分开心，晚饭足足吃了30个饺子。 静华和李荣保也来了，静华知道这段恩怨，从头到尾都很高兴，李荣保不明所以，全程都在陪着孩子玩儿。 宜修见他带孩子有把刷子，干脆将弘晖和永嘉也丢给他带了。 弘晖才不承认自己还是小孩呢，亲事都定了。 他自告奋勇到了李荣保身边，“保叔叔，我来帮你带孩子。” 李荣保本想让小孩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想到胤禛今日没来，又光明正大地使唤起他儿子来。 “快来，帮我带着。” 说着， 李荣保将怀中的四子傅文塞进了弘晖怀中。 弘晖之前只抱过一次弘历、一次永嘉，再没碰过这么小的孩子，他不由得有些手忙脚乱了。 李荣保坏笑一声，“弘晖侄儿，可要好好学学怎么抱孩子，都是要成亲的人了，眼见着也快当爹了，正好用得上。” 弘晖的脸一下子红了。 过了一会儿，他盯着李荣保吐出了四个字，“为老不尊！” 李荣保一下子跳起来，“我哪里老了！？我哪里老了！” 弘晖一本正经道，“你都是叔叔辈了，若是广成弟弟和侄儿一般大，保叔叔过两年都能当爷爷了，不是老是什么？” “好你个小子，你在这倒反天罡，开起你叔叔我的玩笑了。” 李荣保伸手就要去拎弘晖，被静华一巴掌拍在了手上，老实了。 宜修看了李荣保一眼。 没看出来这人还是个惧内的。 李荣保嘻嘻哈哈的和弘晖到一边玩去了。 宜修看着满地跑的四个孩子，不由的感叹了一句：“你和富察将军的感情是真好。” “哪里哪里，你和四爷也好着呢，谁不说你们是神仙眷侣啊。” 静华见宜修的目光落在孩子身上，便想起来宜修和胤禛成亲多年，至今只有两个孩子。 她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我也不想生那么多的，孩子太多了，管起来实在是太累了。” 说着，静华瞪了李荣保一眼。 李荣保和弘晖玩的开心，被静华瞪了一眼，有些不明所以。 他近日没干什么惹到妻子的事情啊？ 静华这是干什么？ 他赶紧看了岳丈一眼，生怕他以为自己欺负他女儿了。 却见常海神游天外一般，看着酒杯咧嘴笑着发呆。 岳父一家到底遇到了什么喜事儿了？今日个个都这么开心，就连外祖母都高兴的喝了杯酒。 他看了一下满地的孩子，想老人家或许就喜欢这样热闹，所以格外开心。 现在这样子也称得上是四代同堂了。 过两年弘晖成亲了，那就是五代同堂。 注意到了女婿的目光，常海连忙收起了笑容，恢复了往日的正经。 等到小年家宴结束，宜修和静华都回去了，屋子里又剩下了汪佳氏和常海两个人。 汪佳氏脸上的笑意仍未消散，她对常海说道：“如今前程事已了，你年富力强，正值壮年，也该找个知冷知热的人了。” 常海正要拒绝，汪佳氏继续说道：“你那学生李涛的母亲，我看就不错。” “娘，李涛乃是我的学生，来我这里求学的，我怎么能和人家的母亲在一块儿，要是传出去了，其他的弟子要怎么看我？” 汪佳氏道：“他们能怎么看？若是真心将你当师父看，只会为你找到师娘而感到高兴。” 常海听完没觉得醍醐灌顶，只觉得心烦意乱，一直到睡前还在想这件事儿，结果做梦就梦见了他与李涛的母亲成了亲。 他吓得跳了起来。 此时晨光熹微，他打算去何绵绵的面馆吃碗面。 何绵绵的面馆开了好些年了，一直都是天一亮就开门了。 虽然有了店面，那些贫民窟的老客户，仍然愿意多走几步过来吃上一碗鸡汤面。 那面暖呼呼香喷喷，大冬天的来一碗，别提有多舒心了。 如今何绵绵要支付铺子的房租，其他的面都涨价了，唯有陪伴她起来的鸡汤面还是老价格。 常海走进了面馆，面馆里已经坐了几个人。 “一碗猪骨面！” 常海喊了一句，正要坐下，却看到前面一个熟悉的背影。 常海一下子想到了昨晚的梦，下意识就想跑，那女人却已经转过来了。 第371章 汪先生与沈娘子 “汪先生。” 常海站住了，“沈娘子。” 沈娘子笑道：“汪先生来了正好，听说汪先生昨夜家中在办小年家宴，只怕是早上起不来吃早饭，所以我特意过来，想给汪先生一起买一份早饭。” “汪先生想吃小笼包还是糯米糕？” 沈娘子长相平凡，面如满月，微微细白，脸上有些岁月的痕迹，满脸笑意，看起来自有一番生命力。 她眼睛弯成了月牙儿，微微眯着。 常海结结巴巴，“就………糯米糕吧。” 沈娘子笑，“汪先生早饭嗜甜啊。” 常海点了点头。 沈娘子说话的时候，何绵绵已经手脚麻利的，将糯米糕用干荷叶包好了递了出来。 沈娘子自然而然的接过，然后往常海跟前一送。 常海年轻时，也被各家娇艳的小姐包围过，他的原配妻子，更是小家碧玉的清秀佳人。 也不是没见过各色花。 但是沈娘子的的手往自己跟前一伸，他的手就不知道往哪儿放了。 “汪先生，您可是嫌烫手了？” “不不不，不嫌弃。”常海连忙接过热热的糯米糕。 沈娘子的手很是粗糙，手掌微微裂开，手背上还有一些冻疮，骨节也有一些粗大变形。 那是为了儿子李涛读书，没日没夜的洗衣所致。 可落在常海眼中却是那么的美丽。 他有些心疼了。 “我收了你的糯米糕，礼尚往来，你等等跟我回家，我给你拿些冻疮膏。” 沈娘子忙道：“我哪有那么娇贵？这手是洗衣洗惯了的，汪先生莫要浪费那名贵之物了。” “什么名贵不名贵的，东西要给需要的人，才算是物尽其用了，我留着许多也是浪费。” 常海正说着，就看到沈娘子身后的何绵绵冲着自己眨了眨眼。 那眨眼带着些调侃的意思。 常海与何绵绵乃是多年旧识，怎会不知她的意思。 遭了，自己内心的小鹿乱撞，竟然被个年轻姑娘看出来了。 常海有点慌乱，他对沈娘子说：“走吧，我去给你拿，别客气。” 沈娘子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汪先生，可真是个好人呐。 两人离开店后，一个小女娃端着一碗猪骨面从后厨走了出来。 “诶，娘，汪伯伯呢？” 何绵绵道：“你汪伯伯有事，这碗面你吃了吧，下次汪伯伯来了，娘再请他一碗。” 何浣碧笑眯眯喜滋滋地将面放在了桌子上，去拿了一双筷子，然后跳上了椅子。 何绵绵拿了个煮鸡蛋出来，剥了壳放在了浣碧碗里。 “吃吧，吃多多的，长得也要高高的。” 浣碧超开心。 浣碧很快就将一碗面吃完了。 “娘，玉嬛姐姐和眉姐姐说今天来找我吃面，我们一起去找实初哥哥玩儿。” 何绵绵道：“人家快过年了，忙的慌，你可别添乱。” “才没有呢，玉嬛姐姐说都是他家里的大人在忙。” 何绵绵无奈。 “那玉嬛喜欢吃什么，你自己给她准备，娘只负责提供材料。” 浣碧用力点了点头。 ----------------- 常海带着沈娘子一路回了家，汪佳氏正起来准备捡鸡蛋、喂鸡。 一抬眼看着儿子带了个面善的娘子回家，脸上都笑出了褶子。 这小子，昨天还不要不要的，今日就把人家沈娘子领回家了？ 常海让沈娘子坐下等，自己进屋去拿冻疮膏。 沈娘子略微有些局促，但很快就释然了，还是坐下了。 她怕什么？ 那么艰苦的年岁都过来了，以后她多努力洗衣赚钱，给汪先生更多的束修就好了。 常海拿着冻疮膏出来，发现汪佳氏已经给沈娘子倒了茶水，两个人已经聊上了。 汪佳氏看着沈娘子的目光里，是藏不住的喜爱。 常海害怕汪佳氏乱点鸳鸯谱，吓到沈娘子，赶快走了几步。 “沈娘子，冻疮膏拿来了。” 说完，他又冲汪佳氏说道：“娘，你不是还有事要忙？” 汪佳氏笑眯眯的喂鸡去了。 常海看着沈娘子，说道：“我娘看着很喜欢你呢。” 沈娘子笑着说：“老夫人真是个慈眉善目的老神仙，也难怪能有汪先生这样的儿子。” 常海老脸一红。 “你这是在夸我呢。” 沈娘子道：“我这是在说实话。” 略坐了一会儿，沈娘子才想起来，“汪先生，您的糯米糕还没吃呢。” “噢、噢，好的。”常海打开糯米糕，此时已经有些凉了，不似刚出锅时的软糯。 常海咬了一大口，那里头夹了一层蜜红豆，吃起来极甜。 沈娘子却注意到了，心想这汪先生也怪可怜的，夫人早早就没了，想必生活上也不甚仔细，这冷掉的糯米糕味道就差极了，他竟然也吃的极为香甜。 常海三两口就将糯米糕吃了个干干净净。 汪佳氏在外头，将里头两人的互动看的清清楚楚。 常海真是个夯货！ 半天了就在那犯傻。 表现呀！ 比起静华干净利落拿下富察将军，这个当爹的可就差多了。 汪佳氏忍不住了，挑了个鸡捏了一把。 鸡咯咯咯叫着飞了。 “常海！沈娘子！快帮我捉鸡！” 两个人略显沉默的氛围被打破。 小院里一时鸡飞狗跳的。 很快，常海帮汪佳氏将鸡捉住了。 他的头上粘了几根鸡毛。 汪佳氏笑眯眯对沈娘子说道：“你瞧瞧他多能干。” 沈娘子想笑又不能笑，只得憋着笑。 过了一会儿，沈娘子就起身说要回去了。 汪佳氏道：“雪天路滑，让常海送你，若是你你去的路上买买东西，还能让常海帮你提一提，昨日扫尘，你们母子俩那些费劲儿的地方也没打扫了，今日让常海去帮你。” 沈娘子忙道：“就不麻烦汪先生了，我是粗活干惯了的人，这些我自己可以的。” 汪佳氏摆摆手，“不碍事不碍事，这些活计他从前也是干惯了的。” 沈娘子下意识看了眼身形挺拔消瘦，长身玉立，文人气很重的常海。 刚才捉鸡都那么着急忙慌的样子，那些粗活只怕还没自己干的顺手呢。 常海在一旁道：“是啊，都是顺手的活儿，我跟你一起去吧。” 不过看着眼神愈发热情的汪佳氏，她还是接纳了好意。 “好吧，那就让汪先生送我一段。” 两人才出了院子不久，刚还晴天呢，转眼间天就阴了，下起了细雪。 路过集市的时候，沈娘子脚步没停，常海道：“沈娘子，你不买些菜吗？快过年了。” 沈娘子略有些局促地将手在衣裙上擦了一下，“没事的，家里还有。” 不过，路过卖柴的，沈娘子还是买了些。 砍柴需要些力气的，沈娘子从来都是买柴的。 本来不想当着汪先生的面儿买，但她想到儿子，还是不得不买了。 常海见沈娘子买了柴，连忙就要去背。 “沈娘子，我来帮你吧。” “不不不，还是我自己来，你是先生，你背不动的。” 常海一听沈娘子说自己不行，还来劲了。 他一把将柴背在了身上，健步如飞。 沈娘子张大嘴巴，没想到，汪先生还有把子力气。 只是，他不会是在强撑着吧。 常海此时心里在得意。 笑话，他怎么会背不动，他以前可是扛大包的！ 沈娘子没想到，常海还真不是个银样蜡枪头，走的飞快。 很快就到了她们家门口。 沈娘子是与数个人合租的胡同四合院，到了门口，沈娘子开始纠结。 她租了西厢房并西耳房，光线并不十分好，屋子里也冷。 汪先生将他送到这里，她请人进去，怕汪先生待的不自在，若是不请人进去，又觉得失了礼数。 沈娘子还在纠结，那边常海已经进去了，问她：“沈娘子，这柴放在哪？” “就放西耳房的屋檐下吧。” 常海抹了把不存在的汗。 沈娘子这下不纠结了，“你都出汗了，外头冷着呢，可不能吹风了，感染了风寒怎么办？” 沈娘子本来想将他带去自己住的西耳房，最终却带他去了李涛住的西厢房。 “汪先生，你先进去坐着吧，我去给您熬碗姜汤过来。” 常海顺理成章地走进了屋子里，却愣了一下。 这屋子里冷得慌，仅仅够伸出手来看书写字。 他对这个温度再熟悉不过了。 带着汪佳氏东躲西藏的那些年里，他们没有门路赚银子。 为了省钱，每日烧柴将屋子里维持在这个温度。 不求温暖，不冷就行。 他联想到沈娘子手上的冻疮，眼神暗了暗。 此时李涛正在炕上看书，听到动静，抬头一看，竟是常海。 “汪先生。” 李涛连忙下了炕，然后过来行礼。 “学生见过汪先生。” 李涛如今二十有一，是个个子高挑的年轻人，他说着一口不地道的京片子，还掺着少许山东口音。 李涛书读的好，人也懂礼，脑子灵光，常海倒是很喜欢他。 比起那宁三元，还要聪慧几分。 “今日无事，便来看看。”常海解释了一句。 李涛刚要开口请常海坐下，常海就看到了他刚刚看的东西。 是一道策论题。 “贾谊五饵三表之说，班固讥其疏。然秦穆尝用之以霸西戎，中行说亦以戒单于，其说未尝不效论。” “讲讲看。” 李涛张口就来，“贾谊提议汉朝天子以身作则，向匈奴展示汉朝的亲善，通过仁、义、信等……” 等到李涛说完，常海点评，“你策论做的不错，只是明年就要下场试试了，所以不能懈怠了经义、诗赋、史论等。” “学生谨遵先生教诲。” 叮嘱了几句，常海又问起他们母子二人家中日常，生活可有困难等等。 李涛不明所以，一一作答。 不方便作答的，常海也推测出了七八分。 李涛家本是山东的普通农家，略有一点薄田，足够供儿子读书。 山东涝灾的时候，李涛的父亲救人身亡，沈娘子便带着李涛一路逃荒到京城定居。 只是他们家中没有爷们儿，时常被人欺负，沈娘子浆洗衣服的工钱也不是很高，其他婆娘欺她是外地人，扣她的银子，还是李涛中了举人之后，沈娘子性子又越来越泼辣了， 他们才学着尊敬了一些。 加上李涛会给人代写书信、讼状之类的，日子才好起来了些许。 但是京城居大不易，他们母子俩没有田地，日子还是捉襟见肘的。 李涛还想说什么，常海已经快步出了门。 沈娘子此时在冰冷刺骨的厨房里，火刚刚升起来，屋子里的寒意还未被驱散。 常海走过去，道：“我来吧。” 他倒是不想说麻烦她了，沈娘子性子要强些，这么说反而不好。 而且，沈娘子身子弱，屋子里冷，更需要这姜汤呢。 沈娘子抢不过他，只得让了出来，不过经过刚刚背柴一事儿，就知道他不是那四体不勤的文人，她心里倒也不是那么担心。 很快，常海就熬好了一锅姜汤。 沈娘子让他回屋子里去，常海也乖乖回去了。 没一会儿，三碗姜汤端了上来。 常海喝了一口他那碗，是甜的。 他刚刚熬煮的时候并没有放糖。 他看了一眼李涛，只见他皱着眉头。 糖对于条件不好的老百姓乃是稀罕物，想来，沈娘子只给他这碗加了糖。 常海心头滚烫。 他想起了汪佳氏的话，想起了昨夜的梦，想起了软甜的糯米糕，她粗糙的掌心…… 要走的时候，常海的衣袖勾在了门口的钉子上。 “嗤啦”一声，他的袖子全被勾破了。 “哎呀。”沈娘子轻唤了一声。 “快来，我给你缝几针。” 常海的嘴角差点压不下去了。 他乖乖回来，坐了下来。 沈娘子坐在他旁边，细细的捻起针线。 李涛看着师父和母亲，有点茫然。 师父平时上课可是很严肃的，现在怎么这么听母亲的话？ 过了会儿，沈娘子将那衣服补好。 针脚细密平整，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常海道：“今日我本来说是帮你的，现在却给你添了许多麻烦，反而还喝了你一碗姜汤。” 沈娘子忙说：“不碍事儿的，先生平时对李涛多有关照，这些都是我们该做的。” 两个人推拉一番，这才离开。 常海回家连忙将叫的最欢的那只鸡挑出来，单独关起来，“娘，我明日将这只鸡给沈娘子送去，她刚刚替我补了衣服。” 汪佳氏用了然的目光看着儿子，“我瞧着那沈娘子人极好，你既然心悦人家，该做的都要做到，少找那些借口，要真诚待人，知道了吗？” 常海道：“娘，我——” 他不想辩解了。 他辩解什么呢？ 他就是喜欢上沈娘子啦。 第372章 甄玉嬛、沈眉庄和温实初的不解之缘 浣碧吃完面，乖乖的自己去洗了碗。 五岁的她还是不太能够得着台面，不过踩一个小凳子，她什么都能自己做。 没一会儿，彭辛萝来了。 照旧是没标记的马车。 这么多年了，何绵绵竟然也不知她就是甄远道的夫人。 甄玉嬛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看到浣碧便兴冲冲的跑了过去。 “浣碧妹妹！” 甄玉嬛和浣碧年龄差的不多，两个人站在一起，双生花一样。 彭辛萝看看这个孩子，再看看那个孩子，惊呼道：“绵绵妹妹，我今日发现，嬛儿和浣碧的眉眼倒是有几分相似呢，我若不说她是我干女儿，只怕旁人都会以为她们是亲姐妹呢。” 何绵绵看了二人一眼，笑道：“当真如此，不如我们让她俩结拜为姐妹，以后一辈子扶持。” 彭辛萝和何绵绵两人一拍即合，张罗着要让她俩结拜。 甄玉嬛道：“我们再等等眉姐姐吧，我们三个人结拜为姐妹。” 何绵绵：“你们三个人的感情倒是好的很，既然如此，姐姐，我们等等吧。” 没一会儿，二人口中的眉姐姐就到了。 比甄何两个小姑娘高出半个头，小小年纪便已经有了大家闺秀的仪态。 “嬛儿，浣碧。” 浣碧道：“眉姐姐来的正好，我娘和干娘说，要我和嬛姐姐结拜为姐妹，我和姐姐要等等你，我们三个一起，做一辈子的好姐妹好不好？” 沈眉庄用力点了点头，“好呀。” 何绵绵和彭辛萝二人玩心大起，张罗着给三人准备结拜要用的东西。 三个人年纪还小，不能喝酒，何绵绵便准备了一点甜牛乳，结拜的文书交给她们三个自己写。 一切准备就绪以后，三个人开始宣誓。 “我沈眉庄。” “我甄玉嬛。” “我何浣碧。” 何绵绵在一旁听着，瞳孔猛地缩了下。 甄玉嬛竟然姓甄！ 这些年，她与彭辛萝相交，她从未提及她的夫君，她也无意得知她夫君的姓名。 彭辛萝每每叫起甄玉嬛的名字，也只称呼“玉嬛”或者“嬛儿”。 可是，甄并非是个寻常姓氏，姓甄又娶了彭姓的妻子，她知道的仅有一人！ 便是甄远道！ 怪不得，怪不得浣碧和玉嬛长得有几分相似。 亲姐妹，能没有几分相似吗？ 她还以为是巧合。 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下，她竟然与甄远道的妻子成了知己！ 何绵绵神情复杂地看着彭辛萝。 她面目温婉秀丽，颇有几分惊艳之色。 想不到当初甄远道就是为了她，放弃了与自己青梅竹马的情谊。 若是她与眼前人不相交，只怕她知道她的身份后都要远远的避开她。 可是现在她又要怎么面对彭辛萝呢？ 彭辛萝正主持这三个女孩完成了结拜，感受到何绵绵的视线，她带了一些疑惑抬起头来。 “怎么了妹妹，一直看着我做什么？” 何绵绵笑的十分勉强。 “没什么，只是看到她们，有些激动和感慨罢了。” 浣碧三人根本没注意到大人那些情绪，甄玉嬛提议，“我们三个去逛街吧，年前这阵子，这些百姓都要将家里的东西卖出去，京城里是最热闹的了。” 三个人都赞同，彭辛萝安排了嬷嬷和车夫，带着三人出去玩。 三个人在京城里逛了一圈，每个人都买了不少东西。 三个人都给对方送了自认为最好的礼物。 甄玉嬛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一样，对她们说：“我今天带你们去见另一个朋友，我今天买的礼物也有他的一份，正巧今天就送出去。” 浣碧问：“我们也要和他结拜吗？” “不，他乃是我爹爹的好友的儿子，是个小郎中。” 她们三个年纪还小，还没到讲究男女大防的年纪。 听到甄玉嬛说，也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 马车停到了回春堂门口。 甄玉嬛正准备进去，沈眉庄就道：“这里是大家看病的地方，我们进去不太好吧。” 甄玉嬛吩咐嬷嬷，“嬷嬷，等会儿你进去告诉实初哥哥，就说我们来送他新年礼物了，让他等会儿给人称完药就来找我们。” 嬷嬷进去说了一声，一个药童领着她们去了回春堂的后院，让她们在此等待温实初。 没一会儿，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少年就出来了。 甄玉嬛和浣碧还在玩闹，沈眉庄就一眼看到了，小少年眉目温和俊朗，好一个忠厚老实的大哥哥！ 温实初目光落在了甄玉嬛身上，“嬛妹妹！” 浣碧也跑了过来，她打量了一眼温实初，“原来你就是嬛姐姐说的好友，既然你是嬛姐姐的好友，以后就是我浣碧的好友。” 温实初的目光这才落到了浣碧和沈眉庄身上。 “见过两位……”他停顿了一下，然后从脑子里搜出了一个词，“两位妹妹。” 浣碧嘻嘻哈哈的笑着，“嬛姐姐给你准备了新年礼物呢。” “我也有。” “眉姐姐也准备了。” 浣碧说完扭头去看沈眉庄，“是不是呀，眉姐姐。” 沈眉庄也笑，“对，你是嬛儿的好友，以后我也跟着嬛儿叫你实初哥哥了。” 温实初没想到，三个小女娃竟然是来给自己送新年礼物的。 他可是什么都没准备。 天气冷了，来看病的人多了，他每天抓药抓的手都快起火星子了，根本就没空想这些。 这会儿跟三个小女娃一比，自己倒是不对了。 温实初想了想，道：“我还没给你们准备礼物，你们等等我，我这几天回去好好想想。” 甄玉嬛道：“那你可要说话算话。” 温实初是个老实人，他从来不会哄骗小孩。 才不像他哥哥温虚末，总是说给他带这个那个的，都没带来。 他说到就一定会做到。 温实初忙碌，甄玉嬛三人虽然年幼，却也知道不应该多打扰他。 三个人叽叽喳喳的离开了。 温实初脚步轻快。 第373章 老房子着火 第二日，常海提了鸡上门，作为对沈娘子的感谢。 沈娘子觉得常海的礼太重了，又要帮常海洗衣服，常海怎么可能同意她给自己洗衣服，这大冷天的。 但他知道事情不能操之过急，他要是一开口就跟沈娘子说“你别洗衣服了，我养你”，只怕还会吓到人呢。 两个人来回拉扯，一直到了除夕前夜。 “沈娘子，你和李涛不如来我们家过除夕吧。” “你先别急着拒绝我。” 常海仿佛预判到了沈娘子要说什么，先堵住了她的嘴。 “我的外甥女和女儿都要去夫家过年，只有我和我老娘，怪冷清的，你们母子两个人过年也不够热闹，不如我们四个人凑在一起过年。” “我娘现在做不动饭了，我们又没请厨娘，我更是不会做饭了，你来给我们好好做一顿年夜饭也好。” 沈娘子明明平时还算是泼辣爽利的一个人，但那是对和她同一个阶层的人，她心中尊敬常海，难免显得有些局促了。 “我的手艺也就一般，只不过会做几样家常菜，比不上那些酒楼大厨。” 常海满脸笑容，“家常菜就够了，我娘啊，最爱吃家常菜了，你只要做的软烂一些就好了。” “你之前做的呛面馒头，我觉得味道就很不错。” 这几日常海没事就夸她，沈娘子像个满月一般的圆脸上露出了笑容。 “行，那我就过去了。” 沈娘子心里盘算着，等会儿要去一趟集市。 她和李涛过得虽然不富裕，但是临近过年手头还是攒了几文钱的。 她等会儿去买点布，连夜缝点小东西，明天再提一块肉，一点鸡蛋，虽然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是对于她和李涛来说，已经是极为拿得出手的礼物了。 常海叮嘱了一句，“明天你人到了就行了，别提东西了。” 沈娘子的笑容毫无破绽，心里却打定主意，明天一定要提点东西上门。 李涛看着常海的背影，若有所思。 汪先生和之前一点都不一样了，哪有先生来学生家干活的？ 这几天劈柴挑水生火，都是汪先生一手包圆了。 他娘不知道汪先生的来历，他却知道几分的。 听说汪先生的女儿嫁的是富察将军。 富察将军的大名，他也是听过的。 外甥女虽然不知道嫁去哪儿，但想来也不差。 这样的人为什么要给他们母子干活？ 李涛想起了他爹。 他爹去世的时候他年纪还不大，但是他也记得，他爹在家就是这样干活的。 难道，汪先生心悦他娘？ 李涛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他认真想了一下，自己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 只是别人会不会以为他要攀附权贵，明明是跟着汪先生读书的，却非要用自己的娘给自己谋个前程。 李涛纠结了一会儿，就坦然了。 这件事他想没用。 若是他娘喜欢汪先生，他也乐于娘亲再嫁。 他娘前半辈子过的太苦了。 汪先生人品贵重，必然不会辜负他娘亲。 若是他娘不喜欢汪先生，那就算他的先生是当今天子，他也支持他娘。 李涛想了想，问：“娘，你觉得汪先生怎么样？” 沈娘子仔细想了一下，眼角笑出了细纹，“汪先生为人体贴、正直、善良，又有学问，自然是极好的。” 她想到了常海捉鸡的样子，道：“有时候还有一些傻乎乎的。” 刚说完，她又觉得自己似乎失言了，不该在儿子面前说儿子的先生傻。 但是李涛心里已经了然了。 他娘这模样，分明也是对先生动了心。 不然怎么会想起先生“傻乎乎的”。 现在李涛开始犹豫另一个问题了，还是要顺其自然，还是要推他们一把？ 犹豫了半天，他决定还是推一把。 倒不是看上了汪先生家的权势。 他了解他娘，无论自己动心或者是汪先生动心的多么明显，只要她觉得这事儿会影响到他李涛，就一定会拒绝汪先生。 他娘辛苦了大半辈子，又不是对不起他爹，他为什么不支持呢？ 他也希望他娘亲获得幸福呀。 除夕当天一大早，沈娘子就领着李涛去了集市买了不少东西。 李涛在心里想着，昨天汪先生特意叮嘱了他娘不要提东西上门，晚点他们这样上门了，两个人又能拉扯一番了。 李涛咧嘴笑着。 见到沈娘子看过来，他赶紧收起了笑容。 两个人下午就到了常海家中。 常海出去采买东西了，并不在家里。 汪佳氏看到沈娘子来了，笑容满面。 “好孩子，我从一大早就惦记着你来，可算把你盼来了。” 沈娘子道：“老夫人，您说的我都脸红了。” 汪佳氏摆摆手，“叫老夫人太生分了，你直接叫我伯母就行。” 沈娘子道：“那我就厚着脸皮叫您一声伯母了。” 汪佳氏眉开眼笑。 常海这些年做先生，身边也有不少女子跟他示好过，毕竟他如今是个鳏夫。 可冲着他人来的没多少，多半都是冲着他的生意或者是静华和宜修的关系来的。 汪佳氏过过好些年的苦日子，早就练就了一双看人的火眼金睛。 这个沈娘子是个好的，人也有福气。 让沈娘子做她的儿媳，她乐意。 李涛跟在沈娘子身后，也甜甜的叫了一声奶奶。 他仔细观察了一下汪佳氏。 感觉这汪佳氏，似乎对自己的娘亲也有意思呢。 沈娘子本来马上就要进厨房去忙，汪佳氏拦住她，“那些洗菜烧火之类的粗活等会儿让常海干，哪有让客人干的道理呢。” “我叫你一声伯母，就算不得是客人了，还是让我来吧。” “听我的，你坐下。” 汪佳氏按着沈娘子坐下了，然后去柜子里拿了个食盒出来。 打开里头是各种各样的点心糖果，样子精美，是今早宜修派人送来的，还新鲜着呢。 她往桌子上一放，对李涛说道：“娃儿啊，你想吃什么尽管自己挑。” 二十出头的李涛有点尴尬，自己似乎被当成是小孩子了。 不过那点心倒是令他侧目。 那精美的程度，一看就是大户人家才能做出来的。 想必是富察将军府送来的。 李涛坐了一会儿，道：“我去门口迎接汪先生。” 汪佳氏连忙拦住了他，“你呀，我来考考你的学问，迎接常海的事儿，就让你娘去做吧。” 一老一少对视一眼，一下就明白了对方的想法，两人一拍即合，将沈娘子推了出去。 第374章 果嬛初相遇 沈娘子略等了一会儿，常海就回来了。 常海没想到她来的这样早，还在门口迎接他。 他脸上漾出了笑意。 “沈娘子。” 沈娘子见他大包小包的拎着东西，连忙上去搭了把手。 两个人的手相接触，都像是被火烫了一样，恨不得各自都收回。 沈娘子咬咬牙，帮他拎起了东西。 往屋子里一放，沈娘子便说道：“我现在可以开始去准备年夜饭了。” 常海连忙说：“我来帮你。” 沈娘子这次没拒绝。 李涛犹豫了半天要不要去搭把手，最后都被汪佳氏按住了。 “你好好坐着别动。” 两个人又默契了。 很快，李涛就心安理得吃起了小点心。 除夕夜过后，常海和沈娘子自觉距离拉近了很多。 眼见着元宵节又要到了，京城里会举办灯会，常海开口约沈娘子。 “沈娘子，元宵佳节可要一起看灯？” 沈娘子常年为生计奔波，少有这样奢侈的时候。 但是听到常海的邀约，她点了点头。 今年，或许是个不一样的元宵节。 ----------------- 甄玉嬛、浣碧和沈眉庄三人，收到了来自温实初的礼物——每人满满一大包的“七白汤”。 这礼物可真够实在的，和温实初这人一样。 浣碧将礼物拿回家，给何绵绵喝。 “娘，实初哥哥说，这个‘七白汤’喝了能让人变白变漂亮！” “娘亲喝，娘亲喝了就从最漂亮的娘亲变成最最漂亮的娘亲啦。” 何绵绵笑着掐了掐她的小脸。 自从那日知道了彭辛萝是甄远道的夫人之后，她就打定了主意以后要谨慎，绝对不能让对方知道——她还是很珍惜和彭辛萝的感情的。 不过，她也决定，要找个机会离开甄远道。 她对甄远道已经没了情意，如今她生活没那么困难了，便也不用虚与委蛇了。 至于浣碧，既然跟着她姓了何，那就必然是要跟着她的。 在和甄远道的这份关系里，她唯一的收获就是浣碧。 “对了娘，嬛姐姐说等到正月十五，让我和眉姐姐一起去看灯会！” 浣碧的眼睛亮亮的。 她去年这个时候好像在生病，都没看到灯会。 今年一定要把去年的都补回来。 元宵节很快就到了。 浣碧三人在仆妇的带领下去长街上看灯。 这是难得没有宵禁的时候，她们三人年纪虽小，却也被快乐的氛围感染了。 只是长街上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一波人冲了过来，领着甄玉嬛的丫鬟一个没抓稳，就被人群冲散了。 小小的甄玉嬛站在长街上，几乎要扁着嘴大哭。 但是她想到爹爹给她讲的故事里，那些人都是多么的勇敢，遇到危险也很冷静。 大家会回来找她的。 甄玉嬛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只是她实在是太小了，被人群淹没在其中，根本无法待在原地，只能被人群裹挟着走来走去。 过了一会儿，一个中年女人走到了她跟前。 “翠儿啊，跟我回家，我可暂时找到你了。” 甄玉嬛愣了一下，不知道她在叫谁。 一直到这女人拉住她的胳膊，她才惊慌了起来。 她大声问道：“你是谁呀？我不认识你，你快放开我。” 那女人说：“你连你娘都不记得了，我不过是骂了你几句，你这小蹄子竟然说不认识我！” 本来还在观望她们的百姓，连忙收回了视线。 原来是当娘的，在管教自己的女儿。 也有人看出了不对，毕竟那中年女人穿的普通、长得也普通，而这小女娃穿的十分精致华丽，长得更是玉雪可爱。 只是大家都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不想多管别人的闲事。 甄玉嬛急了。 可中年女人力大如牛。 她再也绷不住，哇哇大哭了起来。 她要是被这女人带走了以后，就再也见不到爹爹、娘亲、浣碧、眉姐姐、温实初了。 正在此时，她的另一条胳膊突然被人握住了。 甄玉嬛更加惊恐。 可她头顶响起的，是一道清冽如山泉，又悦耳的少年的声音。 “放开她。” 中年女人马上急了，这小女娃能卖不少钱呢。 “老娘管教闺女，你个毛头小子也来管我。” “是不是你闺女，我们去官府便知道了。”少年淡淡的说道，“来人啊，将她抓住送去官府。” 那中年女人这会儿才发觉到了不对。 这小少年身边带的人也忒多了。 居然碰上了硬茬子。 “我看错了，是我看错了，这小女娃呀，不是我的女儿，你快放开我，带她走吧。” 胤礼一句话都不听，硬是让人叫她带走，准备送去官府了。 他弯腰看向了满脸泪痕的甄玉嬛。 “她刚才有没有抓痛你？” 甄玉嬛答非所问，“你是和她一样也要卖了我吗？还是来救我的？” 胤礼失笑，“你看我像是干拍花子那事的人吗？” 甄玉嬛摇了摇头。 “你是谁家的小姐？可是跟家里人走散了。” 想到甄玉嬛刚刚受了惊吓，他连忙叫阿晋去买个糖葫芦过来，然后又跟她表明了身份。 “我乃十七阿哥胤礼，绝对不是坏人，这是我的令牌，你看看。” 他也不管甄玉嬛能不能看明白，一把就将令牌塞进了她手里。 甄玉嬛早慧一些，也能看懂令牌上的东西。 她老老实实的交代了自己的来历，希望十七阿哥能带她回去。 “我叫甄玉嬛，我爹爹是大理寺丞甄远道。” 胤礼点点头。 虽然他不知道甄远道是何人。 “我刚刚是和我的姐姐沈眉庄，妹妹何浣碧一起来的，人一过来就走散了。” 胤礼听到她介绍姐姐妹妹，又听她们三个人的姓氏都不一样，心里想着她们三个人感情倒是好的很。 胤礼吩咐属下，“你们去找一群丫鬟仆妇家丁，带着两个小女娃的。” 甄玉嬛被他救了，心里安定了许多。 她乖巧的站在胤礼身边，等着浣碧她们过来。 第375章 我叫叶澜依 很快，胤礼的人就带着浣碧她们过来了。 那些丫鬟婆子都要急疯了。 看到甄玉嬛站在那里，手里举着一根糖葫芦，领着她的丫鬟连忙扑过来，“小姐，小姐你没事吧。” 甄玉嬛道：“我没事啦，是十七阿哥找到了我。” 丫鬟婆子没想到眼前的人竟然是如今最得宠的舒妃的儿子，在对着胤礼就是一阵感谢。 浣碧关心完甄玉嬛，目光就落在了胤礼身上。 哇，他长的好好看呀！ 胤礼想了想，道：“你们在这长街上看灯，人实在是多，三位小姐都不方便，不如来我包的船上，许多人放河灯，你们能放灯，还能看着。” 浣碧大声道：“好呀。” 甄玉嬛也跟着点了点头。 他们往河边走，然后撞上了温实初。 甄玉嬛的丫鬟一下子捂住了嘴巴，“哎呀，我把温公子忘了。” 温实初刚刚也来长街看灯，碰上了甄玉嬛的丫鬟，也加入了寻人大军。 结果大家都把他忘了。 胤礼道：“既然是朋友，那就一起来船上吧。” 胤礼包了条中等大小的游船，船舱内的器物应有尽有，一角放着许多莲花形状的河灯。 站在船上，看着对岸的热闹，可谓是“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甄玉嬛感觉自己紧张的情绪平复了下来。 胤礼道：“船尾那边还准备了猜字灯谜，你们若是有看上的灯，尽管来猜。” 说完，他又想到，她们年纪还这样小，只怕字儿都没认全呢。 大不了他等会儿将灯送给她们就是了。 到了船尾，果然挂着三排灯，比起那长街之上的更为精美。 浣碧哇哇叫着，看了一会儿，她选中了一盏兔子灯。 丫鬟将的灯给她拿下来。 浣碧看着上头的灯谜，傻眼了。 “这上头写的是什么？” 甄玉嬛凑过来看了一眼，慢慢念了一遍，“千形万象竟还空，映水藏山片复重。无限旱苗枯欲尽，悠悠闲处作奇峰。” “怎么这么长啊！” 小浣碧苦着脸，然后又说：“嬛姐姐真厉害，竟然认识这么多字儿。” 甄玉嬛摇头，“干娘老是叫你读书，你每次都有事儿躲懒。” 浣碧叉腰道：“读书那么累，我不喜欢。” 眼见着沈眉庄也要来说自己，浣碧赶紧问甄玉嬛，“嬛姐姐，这个谜底是什么呀？” “是云。” 胤礼在一旁看着甄玉嬛，眼中发亮。 他这次准备的灯谜难度不小，本来是想请四哥、十三哥他们过来的。 结果他们又进宫去了。 没想到这小小女童，竟然一下子就猜中了。 阿晋恭喜甄玉嬛，然后将那兔子灯挑了下来，送到她手中。 甄玉嬛马上给了浣碧，“给，你拿着。” 浣碧高高兴兴应了。 阿晋又拿下一个灯谜。 沈眉庄道：“解落三秋叶，能开二月花。过江千尺浪，入竹万竿斜。” “这是风！” 沈眉庄将灯给了甄玉嬛，“如今我是你们的大姐，你们都要有灯。” 小小沈眉庄的目光落在了温实初身上，“实初哥哥，我也给你猜一个。” 温实初摆手，“你们玩，你们玩。” 甄玉嬛：很想把实初哥哥送走怎么破。 正在此时，浣碧又拿下一个灯谜。 她大声念起来，“山~上~有~山~” “嬛姐姐，眉姐姐，这4个字我都认识呢！” 胤礼道：“那谜底是什么，猜出来了吗？” 浣碧摇头。 胤礼道：“什么字山上又有一个山？” “你既然认得这个字，可以自己比划一下，在手心里写写看。” 温实初在一旁看着。 十七阿哥虽然只比自己年长两岁，但哄孩子倒是挺有一套。 浣碧比划了一下，“是出！” “诶！” 温实初一下子挺直了背，“浣碧妹妹，你叫我？” 众人：…… 沈眉庄咯咯笑了起来。 温实初脸红了。 胤礼继续哄孩子，“猜对了，浣碧，你可真聪明。” 浣碧笑得十分灿烂，“嬛姐姐，眉姐姐，浣碧不读书也聪明！” 甄玉嬛轻哼，笑得像个傲娇小狐狸，“回头我要告诉干娘去。” “我也要告诉干娘，姐姐欺负我。 ” 沈眉庄又笑。 沈眉庄猜了个精致的走马灯，然后举着灯跑到了温实初跟前。 温实初看着这个才比自己腰高一点的小女娃， 接过了灯，笑了。 “谢谢眉庄妹妹。” 几个人玩闹累了，就到了船边，胤礼叫人将那莲花灯都拿过来。 甄玉嬛的嬷嬷说道：“老奴听人说，这灯放的越远，将来嫁的就越远，若是灯放的近，那将来嫁的也就近。” 三人还小，根本没听嬷嬷在说什么，嫁人离她们还远着呢。 三人在船边，将莲花灯放了下去。 三盏莲花灯顺水而下，渐渐飘得远了，但始终是在一处的。 嬷嬷不提距离，只笑着说她们三个人好福气。 “三位小姐将来可能嫁到一个地方呢。” 浣碧大声道：“那我们就能做一辈子的好姐妹了。” 三个人又笑了起来。 能做一辈子的好姐妹呢，听起来就让人觉得很开心。 放了灯以后，时间已经晚了。 船停靠在岸边，胤礼道：“我吩咐人将你们三人送回去吧。” 等到身边安静下来，胤礼脸上的笑容仍然没有散去。 “对了，那拍花子的，只怕是个团伙，还有不少人呢，你们深挖一下，一个都不要放过。” 他骑着马回去。 突然，他听到了一阵子哭泣的声音。 “爹，爹，你快醒来呀，你看看我。” 定睛一看是个小女孩，浑身脏兮兮的，地上躺着的男人应该是她的爹。 看起来气息全无的样子。 胤礼下了马，过去问是怎么回事。 小女孩抽泣着，说出了她今晚的遭遇。 “我爹爹是个马夫，刚刚老爷把马停到了这边，让爹爹看着，中途爹爹说要去解手，但是一直没有回来。” “我再来找爹爹，爹爹就躺在这儿了。” 胤礼看了一眼，这男子应当是突然发急病死了。 “你们的老爷呢？” “老爷、老爷回来找不见爹爹，还说爹爹玩忽职守，要狠狠罚他呢。” 小女孩越说越泣不成声。 胤礼皱眉，这老爷也太无情了一些。 “你家中可有其他人，我先送你回去。” 小女孩看着胤礼，“家中只有我和爹爹两个人相依为命，如今爹爹死了……我也不知道要去哪儿了。我没有家了。” “那你可签了卖身契？” 小女孩摇头。 胤礼心中盘算了一番。 他如今还住在皇宫里头，还没有自行出来另立府邸，将她带回宫中怕是不好，那宫中险恶，一个小小的女孩，他若是不时时看着，只怕会叫人欺负了去。 倒是如今四哥的畅春园扩建的差不多了，已经改名为圆明园了。 那里头没有什么主子，进去做事，攒些银子，到了年纪他就将她安排出来，找个好人家嫁了。 “那你可愿意跟我走？我给你安排个差事。” 小女孩点了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 “叶澜依，我叫叶澜依。” 第376章 偷偷藏不住 “大小姐，大小姐，将军来信了！” 年府中，年世兰正在屋子里边练字，颂芝的声音从门口响起，虽然年羹尧也会在府中读书练字，但是年世兰并不感兴趣，反倒是兄长做了四川巡抚，时常不在府中后，她有时候想念兄长才会练起来。 “前些日子兄长才来信说快回京城过年了，怎么没几天又来信了？”年世兰一边上前开门，一边在心中嘀咕，该不会是兄长在四川遇到了什么麻烦，过年回不了京城了吧，若当真过年都回不来，只怕是个大麻烦了。 年世兰在心中担忧起来。 如今她也十五了，自然不会不知道兄长年羹尧在为雍亲王胤禛效力。 而这份效力也是多少有些危险在的，每当有消息突然传来的时候，她便忍不住往坏处想。 十五岁的年世兰身量容貌都已经长开了，两道柳叶眉此刻蹙起，温润的鹅蛋脸上展现出一抹担忧。 微微颤抖着手展开信封，看完以后从只是手抖变成了整个人都在抖了。 “兄长，兄长被升为川陕总督了......”年世兰看着颂芝，不可置信地说道，话音刚落又低头看了一遍，确定自己当真没有看错。 虽然极力平复心情，但是年世兰还是清晰地听到了自己咚咚咚的心跳声，兄长在信中嘱咐她要先在府中准备起来，等到过些日子他从四川赶回来的时候，便会有宫中的公公来府中传旨。 但在这之前，年世兰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做。 她拿起笔墨，飞速写下一封信让颂芝送去给雍亲王府，将事情告知弘晖。 “好好好，奴婢一定将这封信好好送到弘晖阿哥的手中。” 被颂芝的一句打趣，年世兰的脸颊越发绯红了，她嗔怪道：“还不出去，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准备呢。” 然后，她又抿着嘴偷偷笑了起来，至于颂芝究竟是什么时候出去的，她其实并不知道，只是脸上的那片红色，一直从正午到了傍晚，与窗外的晚霞一样明亮妩媚，相互呼应。 也不是一有好消息要和人分享的，是因为认识了弘晖之后忽然就觉得，无论是刮风下雨，还是旭日暖阳，如果都能和你分享，就会觉得格外惬意。 毕竟，喜欢是藏不住的，会飞檐走壁，会翻越高墙，最终从一座府邸飘进另一座府邸。 --------------------- “额娘，额娘！” 雍亲王府中，收到信的弘晖第一时间就跑去永康阁中找宜修报喜：“年羹尧要被册封为川陕总督了。” 这么快？！ 弘晖还没进屋子里，已经喊得整个院子都能听到他的声音了。 宜修虽然知道，年羹尧最终会被任命为川陕总督的，但也没想到居然会提前这么些年。 看来她重生的这些年，的确有不少事情都随之改变了。 “是你阿玛告诉你的，还是你听......” 宜修正要问弘晖这消息是怎么来的，结果一抬眼便看到了自家儿子那笑的压不住的嘴角。 好了，不用问了，她现在知道这消息定是从年世兰那里传来的了。 “额娘......”弘晖不好意思地挠着头问：“年羹尧升任了川陕总督，咱们府里是不是要送贺礼去啊？” “这是自然。”宜修点点头道：“不过年羹尧如今还只能算是外臣，送贺礼的事情你阿玛自然会吩咐苏培盛去，你操这个心干什么......” “有想法？”没等话说完，宜修突然反应了过来了。 “嗯......”弘晖蹭到了宜修的身边道：“世兰若是能一起得到赏赐，身份尊贵来日嫁给我也才能更匹配。” “你就不怕她出嫁前风头太盛，将来嫁给你做福晋不好控制？”宜修试探着问：“要知道即便你阿玛如今已经是雍亲王，但是这京城中的皇孙可到底是不少。” “额娘这说的是哪里话！”弘晖急道：“若是在婚嫁前就开始算计自己心爱之人，那也太没出息了！何况，我与世兰姐姐不需要计较那么多的。” 少年郎涨红着脸争辩，换来宜修抿嘴一笑。 这份纯真的心思，若想要一直保持下去，自家的儿子只怕要付出更多的辛苦。 她且等着瞧。 ------------------ 有道是福星若高照，好运自然来。 就在年羹尧被升任为川陕总督几日后，宜修又从胤禛那里得到消息，隆科多也要升任为步军统领了。 许久不听这个名字，宜修还恍惚了一下。 回想到刚刚重生时，宜修在探听到德妃与隆科多的情况时，还恶作剧的想着要拆散两个人。 后来没有再继续下去的原因是，忘了...... 不过这样的事情，她自然是谁都不会说的。 如今事情已经过去了许多年，她也懒得折腾了。 又是一年新春，随着雍亲王府的蒸蒸日上，她逢年过节也越发忙碌了起来，虽说比不得从前做皇后的时候，但是雍亲王府的人手到底也不如宫中多。 好在经过这些年的历练，令妤已经能分担不少事情了。 “坐在窗前，琢磨什么呢？” 宜修正盘算着等过完年后，府中可能需要再补些人手了，胤禛便走了进来。 “不过是在想些府中的杂事，王爷怎么来了？”抬眼看了下胤禛，见他面色不善宜修心中奇怪，如今已经临近年关，前朝该不会出什么事情才对。 但是胤禛只是说这些日子累了，来这里略微坐了坐便走了。 宜修心中虽然狐疑，但是也谨慎地没有多问。 然而，宜修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住在不远处的李静言却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刚刚收到消息，自己的父亲因为贪污下了牢狱，正在等着年后被处罚呢。 第377章 翠果儿的劝说 “翠果儿，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收到父亲下牢狱的消息后，李静言便开始犯愁了。 她本来已经去过一趟永康阁门口了，但就要走到门口的时候，远远地看到了胤禛也走了进去，赶紧又偷偷跑了回来。 她一边命人在永康阁外边远远地瞧着，若是看到胤禛出来了便立刻回来告诉她，她要赶紧去求宜修，一边急的在自己的院子里直打转儿。 “翠果儿，你说王爷今天该不会要歇在福晋的屋子里了吧。”李静言伸着脖子往门口张望，自言自语道：“王爷这些年和福晋感情越发好了，如今府中的人看着也不算少，但除了福晋那里，其他地方他也不大去了。” 李静言低着头，想起刚入府的时候，王爷最爱看她穿粉色衣服的样子了，还会夸她人比衣服娇嫩。 可这样的话，她已经有些年没有听过了。 “主儿......”翠果儿有些犹豫，她自然知道如今福晋是他们李府最大的指望了。 倘若福晋能够成功劝说王爷前往向老主子求情，那会远远胜过外面那些人四处托关系、走门路所带来的作用啊。 事实上，来信中也说了他们李府在外活动了不少日子，但是往日的故旧全都闭门不见。 只是她瞧着福晋不像是会为了这样的事情求出手的人，若是主子贸然去求情，说不定反倒会惹得王爷和福晋不快起来。 然而，她仅仅不过是主子身旁侍奉的一个小丫鬟罢了，这样劝谏的话只怕即便她说了，主子此刻也是听不进去的。 主仆二人正在各怀心思，做着打算，派出去望风的小丫头这个时候已经来回报，胤禛走了。 李静言眼睛一亮，便匆匆再次向永康阁的方向赶去了。 然而，见了宜修，李静言刚一开口便被宜修打断了：“你那个父亲若是当真犯错了，那王爷和我都没有办法，如今正是多事之秋，与其想着怎么救你那父亲，还不如想想今后如何不被你们府上连累。” 宜修快人快语，就算她已经把话说明白了，以李静言的那个理解能力，只怕是很能明白利害关系。 “福晋这说的是什么话？”李静言争辩道：“妾身的门第虽然比不上娘娘的乌拉那拉氏，但是到底也是妾身的亲生父亲，如何能放任血缘关系而不顾呢？” 李静言快人快语，倒是一边的翠果儿眉头皱了皱，这府中可还住着一个他们福晋的亲生姐姐呢，两人的关系可还不如不认识的融洽呢。 “这世间的血缘关系可难说的很呢。”宜修满不在乎地蹦出一句话。 对上宜修责怪的目光，李静言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是自己说错话了，赶忙跪下请罪：“妾身没有其他的意思，还请福晋见谅。” “没关系。”宜修摆摆手，让她起来又耐着性子多说了两句：“咱们雍亲王府这样的人家，便是府中的人不犯错，还要被时刻紧盯着，生怕被人弹劾，若是明知道有罪，我还怂恿着让王爷出手相助，岂不是对整个王府上下，都不负责任。” “这件事情，我劝你不要管，若是你那父亲只是一时糊涂，将来刑满释放后能改过自新，你再来往遍野罢了。” “但若是从前便不成器，我劝你还是不要太把娘家当回事。” 这几句话，宜修说的是软硬兼施，但绝对有道理。 若非上一世，安陵容就是屡次三番为她那不争气的父亲求情，以她的心机深沉，如何甘心被自己利用这么些年！ -------------- 不再听李静言说什么，宜修便让人下去了。 “翠果儿，福晋不肯帮我，你说我要不要去求一求王爷？”从永康阁出来的时候，李静言脚下发虚，要靠着翠果儿才能勉强往回走。 她来的时候太着急，早知道应该让人备轿子的。 “主子，奴婢觉得福晋说的也有道理。”翠果儿试探着说出了自己的看法：“若是您去求情只怕王爷是不会高兴的。” “可就算不高兴，我也要为府中试一试啊，不然家中的亲人们要怎么办呢？” 一双眼睛已经哭成了桃子样肿，李静言坚持自己的看法：“从前王爷最喜欢我穿粉色的衣服了，若是能穿着粉色的衣服去见王爷，说不定啊王爷心一软就答应了。” “得了，你也别跟着我回去了。你去和王爷说，就说弘昼这些日子不舒服，请王爷过来瞧瞧。” 翠果儿又劝了两句，见自家的主子执意不听，只好硬着头皮去请胤禛了。 刚到门口，就见到了苏培盛正在外边守着，瞧见翠果儿来了，赶紧上前先一步把人拦了下来。 “哎呦姑娘，奴才知道你是为什么来的，可是王爷如今正为这件事儿生气呢，这不您瞧瞧，把奴才都赶出来了要不您还是请回吧......” 翠果儿知道，苏培盛这话说的绝对是好心。 但是李静言的话，她总要传到。 听了是弘昼不舒服，苏培盛心中虽然怀疑，但还是不敢擅自做主，反正总归是个理由，他转身去传话了，希望这位侧福晋不是故作聪明才好啊。 “弘昼病了？” 第378章 胤禛悬着的心又死了 虽然心中生气，但是听到自己的儿子病了，胤禛还是紧张了起来：“可去请太医瞧过了，是什么病？” “算了，还是我亲自去瞧瞧吧。” 想到自己的儿子弘昶就是因为没有及时看医生生病了，胤禛的心又悬了起来。 “弘昼病了，太医怎么说？” 胤禛一进门，就急匆匆地问等在门口的李静言。 “王爷......”李静言穿着一身粉色的衣衫，站在门口，只是叫了一声胤禛便垂着头不再说话了。 “我问你弘昼的病究竟如何了！”胤禛有些不耐烦地说。 见李静言还是不说话，胤禛看了下明显是花心思打扮了一番的李静言问：“弘昼没病，你是在骗我？！” 说罢，胤禛冷哼了一声抬脚便要往出走。 “王爷......”李静言赶紧跟着也上前走了两步，想要伸手扯住胤禛的袖子但是又不敢真的抓住，只在虚空中抓了两下，嗫嚅着道：“妾身也好久没见您了.......” “看你？”胤禛上下打量了一下李静言：“你是想要见我，还是想为你那不成器的父亲求情？” “妾身不是这个意思......” 听到胤禛这么说，李静言的眼睛立刻红了，她心中觉得委屈。 想要为父亲求情自然是真的，可是她也是真心爱着胤禛的。 “啊呀” 胤禛没有理会李静言，反倒是李静言自己因为心急没走稳，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可即便如此，胤禛依然没有回头，跟在后边的翠果儿赶紧上前扶住了李静言：“主子，小心......” 回头看扶着自己的翠果儿，李静言突然心中一动，她记得之前柔则就曾经让星辉往这，王府中送过人，目的是什么，大家也都是心知肚明的既然柔则做得那她自然也是做得的，而且翠果儿打小就跟着她，定然比那些外边买来的丫头更加放心和尽心。 想到这里，李静言转过头去笑眯眯地看着翠果儿，只把翠果儿看的心里发毛：“主儿，你是又有什么新点子了嘛，您这样看着我，我害怕......” “翠果儿，我可是一直把你当做我的亲妹妹的，你知道吧......” 不顾翠果儿的躲藏，李静言一把握住了她的双手，一双眸子蓄满了泪水看着她道：“好妹妹，你就帮帮姐姐吧，否则姐姐就真要一条白绫吊死在这院子里了。” “主子，您别这样......”翠果儿被李静言的表现吓到了，她虽然有几分机灵但到底从小跟在李静言身边伺候，一时被李静言的示弱逼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也顾不得前边是什么刀山火海等着她了，只顾硬着头皮答应：“主子您有什么吩咐，奴婢照做便是了。” ------------------ 是夜，胤禛在书房处理完朝中的事务后心情总算舒畅了一些，准备在园子中走一走，一路散步到宜修的永康阁那里休息。 他已经提前让苏培盛去通知宜修了，反正是在王府中，他自己走走心中也更放松。 结果刚一开门，他就一个踉跄差点被绊倒正要骂苏培盛是怎么当差事的，石头都放到他门口了，结果就听到一句：“奴婢给王爷请安！” 居然是个丫头？ 胤禛心中的怒火稍微消了一些，想着定然是哪个身娇体弱的小娘子，被送到自己门口了，声音也带了一丝喜色下令：“抬起头来，给本王看看。” 结果下一刻，他便看到了一张姿色极为普通的脸，脸上胭脂涂的颇重，看得出来是专门打扮过的，却因为手法不到位，反而有一丝弄巧成拙的意味。 咝。 胤禛倒吸了一口冷气，刚刚消散下去的怒火，立刻重新烧了起来，而且比刚刚烧的更高更盛了。 “是李静言派你来的？” 胤禛眯着眼睛，看着翠果儿。 想到这里，胤禛几乎是要被气笑了，就算要用女人来和自己求情，也总得找个姿色过得去的吧？ 现在她随便就把身边伺候的婢女打发过来，算什么？算他是个女人就想要？ 还是算他命不好？ 胤禛觉得，李静言怕不是看自己这个亲王的日子过得太舒坦了，非要来裹裹乱才能显着她了？ 既然这个婢女她不想要了，那自己便动手帮她处理好了。 胤禛的眸子闪过一抹狠色，自己许久不管后院的事情，也该杀鸡儆猴了或许...... 看到胤禛脸色忽冷忽热，翠果儿心中越发发怵，她也自知容貌绝不算出挑，想来是难入雍亲王的眼的，可架不住主子那样...... “来人，把这丫头拖下去打......” “王爷让妾身好等呢。”胤禛的话还没说完，宜修的声音便传了进来。 苏培盛来传话的时候，宜修刚收到消息，说李静言只身带着一个丫头来了书房，还特意挑在了苏培盛走开的时候。 难不成是要对胤禛实名制投毒了？ 虽然宜修觉得不可能，但她知道李静言应当也干不出什么有脑子的事情来。 果然，一进院子里，她便看到了李静言将翠果儿一个人丢在了这里，自己跑了，就像之前对宁嫔下手那样...... 看到宜修来了，胤禛后边那句拖下去打死的话终究是咽了下去，没有说出来，但只扫一眼，宜修便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冲剪秋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先将人带下去安置，宜修又走到胤禛身边说了两句劝慰的话。 宜修心中想的却是，这翠果儿虽然姿色并不出众，但是却能在上一世李静言无脑命令她掌掴甄嬛后，又偷偷安慰和搀扶甄嬛，想来是个聪明的小孩。 如今雍亲王府的事情越来越多了，本也要找些掌事的姑娘的，翠果儿是上一世自己严选过立场没有问题的人，若是将来能在府中做些事情也不错。 第379章 富察琅华 王府里这些事儿，宜修如今处理起来得心应手，但管多了，总归是让人觉得有些疲惫。 临近端午的时候，富察将军府特意给他们下了请帖，叫胤禛和宜修去参加他们的端午宴会。 宴会办在了临河的酒楼之上，到时候可以看到底下赛龙舟的盛况。 李荣保还叫了常海和汪佳氏，他发现他的孩子们都特别喜欢外祖父和外太婆。 汪佳氏道：“你去把沈娘子一起叫上。” 常海觉得他娘真是多余提醒了，都几个月过去了，他跟沈娘子的关系可谓是更近了一步，如今两个人互相约着都没有不好意思了。 “我会叫她的。” 常海这阵子，也暗暗试探过沈娘子的意思，沈娘子并不抗拒他，他觉得他们有戏。 不过常海大概也能猜到沈娘子的顾虑在哪儿。 觉得如今李涛还在他这里读书，他们若是有了牵扯不太好。 不过常海已经想好了对策。 明年李涛就要下场一试了，他学问做的不错，不出意外的话，秋天殿试结束，他至少也能做个同进士。 到时候他与沈娘子再在一起，就没人多说什么了。 到了沈娘子那里，如今母子俩的日子过好了些。 常海牵头让她去何绵绵的铺子里做工，比从前要轻松不少，工钱也多了不少。 如今他们已经换去了东厢房。 东厢房太阳足，住起来舒服许多，而且不用与其他人合租，母子俩都可以住在这儿。 听到常海的来意后，沈娘子踟蹰了。 “那是先生的女婿办的宴，我去只怕不太合适。” 若是常海所筹办的，她也就去了。 “无妨，除了自家人，他还请了不少读书人，京城中这些达官贵人本来就年年都会为读书人设一些宴会，专门用来拉近关系的。” “李涛去了，和其他人交流交流也算不错。” 沈娘子点了点头，“正巧你之前送我了一匹布，我做了新衣裳，还没有穿过呢。” 常海笑着说：“那我可期待了。” 常海话语中的意思太明显了，沈娘子倒是有了几分娇羞。 等到常海离开后，沈娘子忍不住拍了拍脸。 “沈勤芳，你可真不知羞，都一把年纪了，怎么还会为了汪先生的话脸红的。” 但说着说着，她又捧着脸笑了起来。 ----------------- 临河的酒楼格外热闹，大家都是上去看赛龙舟的。 宜修一眼就看到了沈娘子。 她长得很是圆满喜庆，看着就是个和善的。 她再看一眼常海，心一下放下了大半。 看来常海舅舅有好事将近了。 李荣保看着自己的老丈人。 怪不得最近和老丈人吃饭的时候，他总是在傻乐，原来如此。 静华也为自己的爹爹而开心。 吃饭的时候她忍不住多吃了些，结果没一会儿就开始呕吐。 静华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我……” 她刚开了个头，又不知道怎么说下去。 李荣保问道：“不会是又有了吧？” 静华点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苦恼。 “我觉得应该是又有了。” 李荣保看了看围在周边的孩子，咬着牙说道：“没事儿，我养得起。” 他不过是想跟妻子贴贴，孩子怎么一个又一个的来？ 他回头得去找找，有没有什么可以让男子不使女子怀孕的法子了。 他喜欢孩子不假，但是静华每次生孩子，实在是太辛苦了。 左右加上她现在肚子里这个5个孩子，也够他们延续香火了。 他心里寻摸着，要不要找胤禛问问避孕小妙招。 他一后院的女人，孩子却没几个。 肯定是有方法的。 没来到现场的胤禛打了个喷嚏。 大家就要恭喜静华，她连忙阻拦住了。 “晚点儿等我请过太医了看看再不吃，别是白欢喜一场。” 晚点府医过来了，静华果然又有了孩子。 府医的恭喜毫无波澜，十分快速又套路。 沈娘子心里想着自己没有多带点东西来，好恭喜人家，到时候她还是要补上的，这毕竟是汪先生的女儿。 李荣保迅速抛开杂念，沉浸在了第五次为人父的喜悦中。 “希望这次是个女儿。” 他们已经连续有了4个儿子。养起来实在是太累了。 还是当今的万岁爷厉害，有那么多儿子，还个个都优秀。 “若是个女儿，我要给她取名为琅华。” 静华抚摸着小腹说道。 李荣保连连点头，“好名字，好名字，我夫人果然才高八斗，父亲这果然是继承了你呀。” 李荣保一句话恭维了两个人，宜修心想她倒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若是女儿的话，以后我们做儿女亲家如何？” 众人一回头，胤禛走了进来。 他此时已经换上了一身常服。 “我来的虽然晚，但是还是很巧的，竟然赶上了这等好事儿。” 李荣保看着胤禛便说：“我闺女都还没出生呢，你就提前惦记上了。” 胤禛说：“那我等几个月后再来惦记。” 李荣保恨不得给胤禛一拳。 虽然他也惦记过暄妍和永嘉做自己的儿媳，但他只准百姓放火，不许州官点灯。 胤禛惦记自己的女儿就不行。 汪佳氏问：“若是生个儿子，取什么名字呢？” 李荣保道：“那就跟着前几个小子，傅字后头随意加一个吧。” 静华拍了他一下，“取名字的事儿，哪能这样随意呢？” 李荣保双手作揖，“夫人说了算。” 弘晖在一旁说道：“若宝叔叔生个妹妹，那永嘉就有玩伴了。” 胤禛满脸笑意，“若是琅华出生，那就做永嘉的伴读，未来给我做儿媳，若是儿子的话，弘晖你可要照顾好他了。” 弘晖点点头。 回去的路上常海脸上满是喜色。 沈娘子也被他的快乐感染了，不住的恭喜他。 常海眼见着孩子们都得到了幸福，他看向沈娘子，心中有抑制不住的冲动。 “沈娘子，如今孩子们都有了新的生活，李涛明年殿试结束，也会有新的生活，我们也该开启新的生活了。” 第380章 好事将近 沈娘子仿佛知道了常海要说什么，她脸庞发烫心跳的很快。 “沈娘子，汪某心悦你已久，可否给汪某一个机会？” 沈娘子张大了嘴巴。 虽然他们如今关系越来越好，可是沈娘子是不愿意捅破这层窗户纸的，她和汪先生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我不急着要答案，只等沈娘子想好了再告诉我。” “我年少时，妻子和父亲被仇家所害，我的腿被仇家打断，我自己也不良于行，我带着女儿和老母躲仇家多年，扛过大包，卖过力气，也是过了很多年的苦日子。” “如今仇家没了，我才敢出来过些好日子。” “我虽然读过一些书，识得几个字，但是身上却没有功名，如今还是有铜臭味的商人，落在旁人眼中，我也是低贱的人。” 沈娘子慌慌张张道：“汪先生人品贵重，何来低贱一说。” 常海低低笑出声来：“勤芳，你也觉得人品贵重，就不存在低贱一说。我心悦你，便是喜欢你的高尚品格，喜欢你的善良，喜欢你的踏实，喜欢你的慈母之心，喜欢你的细腻体贴。” “所以你没有配不上我，你的人格让我仰望，是我高攀了你。” 沈勤芳只觉得心里像是有海啸扑面而来，久久不能平息。 常海此番话，让她大受震撼。 汪先生竟然觉得他高攀了自己。 她喉咙发紧，结结巴巴。 “我……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好。” 常海道：“你在我心里就是这样好。” 沈勤芳承认，自己心动了。 她多想答应常海呀，但她要考虑儿子。 “李涛那边，你不用担心，他应该是早看出我的意思了。” 常海话语中带上了一点笑意，“他一直没有阻拦我们，想必是同意的。” “你不要担心你和李涛的名声，我既然敢说出这句话来，就必定不会叫你受委屈。” “我们的婚事可以在李涛殿试以后办，那时就没有人敢说什么了。” 沈勤芳晕晕乎乎的。 怎么就讨论到婚事了。 她都这把年纪了，又是寡妇，大办能行吗？ 常海看到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已经被自己说动了。 他又加了把火。 “勤芳，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我汪某在此发誓，若违此誓，天打雷劈。” “不必了！” 沈勤芳拦住他，“你不必发那么重的誓言，我相信你。” “那你的意思是答应了？” 常海的笑容更大了。 沈勤芳嗫嚅道：“我回去……我回去问问李涛的意思！” 常海微微一笑，心中大定。 这事儿十有八九成了。 ----------------- 京城里的人过得十分快乐，好事连连。 远在甘露寺的柔则生活却愈发清幽起来。 因为这次是自请过来的，所以她并未受到什么苛待。 每日早早起来便是做早课，其他时间和莫言一起诵读佛法，活儿他们做的也很轻省。 精神竟然比在王府的时候还要好一些了。 跟着莫言，她这半年来倒是做了一些善事。 她感觉自己的内心似乎宁静了许多。 唯一让她偶尔心浮气躁的，就是一直都没有找到能调养她身子的大夫。 莫言宽慰她：“莫要着急，我们还有两年多的时间呢。” “如今娘子在这甘露寺附近，为那些百姓做了不少善事，就算是娘子以后再不能生育，将来冲着这好名声，王爷那边也不会薄待你。” 柔则苦笑：“若不是有了你，我都不知道这些岁月要如何熬下去了。” 莫言虽然知道柔则是单纯的在感谢她，但听起来她仍旧是无比开心。 两个人收拾着东西，就要出门去捡柴。 前几日下了大雨，庙里的柴火已经不多了，她们要出去寻一些回来。 其实这等重活柔则是不用干的，但是莫言要干这个活，她一般便也一起去陪着。 走到半山腰，一棵树下开了一大丛花。 柔则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我去摘点花。” 莫言停下脚步等着她。 山中寺庙的生活辛苦一些，虽然柔则这等身份日日少不了燕窝，但是娱乐还是少了太多了。 能摘些花让她高兴，莫言也是开心的。 “啊——” 莫言猛地从幸福中抽离。 只见柔则跌坐在地上，用手指着那花丛，颤抖不已。 莫言连忙去扶着她。 “有死人！有死人！” 莫言看过去，只见那花丛后头趴着一个青衣男子，生死不知。 莫言大着胆子过去摸了一把，发现那男子的身体还是温热的。 “柔则，他还活着。” 柔则这才松了口气。 柔则脸上露出犹豫之色，“我们要救他吗？” “救。” 莫言是有些力气的，即便是背着一个成年男子，也能一口气走出去老远。 她将人带了回去。 甘露寺里有懂医术的女尼，莫言将她请了过来，给男人诊治了一番——原来是饿晕过去了。 不是什么大问题就好。 莫言给他喂了一些糖水。 柔则在一旁看着，然后才发现这男子竟然长得不错。 虽然紧闭着双眼，也能看出容貌端正俊秀。 不过柔则心里可没什么想法，哪个好人家的男子会没事往山里跑啊？ 过了半日，那男子醒来了，他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幽静的屋子里，屋中坐着两个尼姑打扮的女子。 不过一个女子还留着头，想必是带发修行的。 “多谢两位师太相救。” 莫言双手合十冲他行了个礼。 几人交谈了几句才知这男子乃是一个大夫，名为封仲清，是来山中采药的。 莫言问道：“既然你是大夫，可精通妇科？” 封仲清苦笑一声，“我原本就是余杭那边专做妇科的大夫，得罪了权贵之家，不得已才北上，想到京城来谋一条生路。” 莫言和柔则对视一眼。 柔则开口道：“若是女子生孩子的时候伤了身子，被断言不能再生育，你可有办法治疗调养？” 封仲清道：“那也要把过了脉才知道。” 柔则将手伸了出来。 封仲清一愣，没想到面临这个问题的竟然是眼前这个留了发的居士。 不过他还是替柔则把了脉。 第381章 咸鱼要翻身 封仲清把脉的时间很长，长到莫言都忍不住想动手了。 不过他却带来了一个好消息：“情况不算好，但是也能治，大概有五六成的把握。” “而且需要长时间调养，还需要禁欲。” 柔则目露惊喜。 她现在可不就具备封仲清说的这些条件吗？ “可否请封大夫留在这里，为我调养身子。” “报酬必然不会少的。”莫言补充了一句，然后告诉他，“娘子乃是雍亲王的侧福晋，在这里祈福休养，你不必担心。” 封仲清高兴了。 他来京城，本就是无奈之举，他若是有的选，他也想留在余杭不过来。 但是来到一个新地方，他心里总是有一些不确定的。 如今若是能得到雍亲王的赏识，他心里也安定许多。 以后他若是留在京城里开个医馆药堂，也会方便一些。 “二位师太救了封某，封某感激不尽，必然会留在这里，竭力为娘子调养身体。” 柔则正满脸喜色，外头就传来一阵骚乱。 “我倒是要看看，谁敢在甘露寺里藏男人！” 莫言脸色一变。 封仲清则是面色有些尴尬。 柔则安慰他，“没事的，你且安心坐着。” “我出去看看，什么时候我们救个人，也算是在寺里藏男人了。” 莫言气势汹汹就出去了。 里头是静白师太带着住持过来，他们身后是刚刚给封仲清看病的女尼。 静白看到莫言出来，脸上的露出了复杂的神色。 紧接着变成了痛恨。 “住持，就是莫言，刚刚背了个男人回来。” 莫言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住持明鉴，是我出去打柴，路遇一人倒在山间，我若是不管他，只怕他性命都没有了，出家人慈悲为怀，又怎能见死不救呢？” “住持，静白许是误会了我。” “她自己见死不救，就以己度人，觉得我不是在救人，是藏男人了。” 静白道：“我何时见人不救了！我听她说，你带回来的那个男人身子好好的，只怕受伤也是借口。” 莫言看向了住持，“住持，静白如此无理取闹，您还不管管吗？” 静白站出来一步，“你不要想着让住持宽恕你，若是那男人真受伤了，你敢让我们看看嘛？” 话音刚落，屋子门被推开了。 封仲清走了出来，步伐虚弱踉跄。 只是，他生的实在是标致好看，所以大家的目光也不免落到了他身上。 封仲清道：“住持，各位师太，是这两位师太救了我，我是进山采药的大夫，迷路了，又没吃的，所以晕倒在山中了。” 封仲清的姿容，实在不像是普通大夫，静白露了怯，但是想到自己的目的，又站出来了。 “便是你真的伤了病了，也不能留在我们甘露寺，我们甘露寺向来只有姑子，也不能为你坏了规矩。” 住持神色严肃，“我们甘露寺可以接男香客，却不能留男子，你若是伤了病了，在这里养一段时间也是可以的，但是决计不能久留。” 封仲清抱拳，“等到封某身体痊愈了，自然会离开的，还请各位师太不要争吵，也不要冤枉了莫言二位师太。” 大家离开以后，莫言还是有些恼。 静白也不知道怎么了，这次她回来以后，愈发针对她了。 从前她和静白的关系也算不错。 “封大夫受惊了。” 封仲清苦笑，“是我给你们添麻烦了。” “我之后在山下找个住处吧。” 莫言想了想，道：“你去凌云峰住吧，那里有房子，无人打扰，也算清净。” 封仲清点头，“好。” ----------------- 眼见着又到三伏天了，人就懒了起来，什么去外头。 宜修叫人日日熬了消暑的薄荷绿豆汤，每日发给府中的下人。 自己则是在屋子里放了冰盆，然后将令妤、吕盈风、李静言几人日日叫过来打叶子牌。 输了的不光要输点首饰，还要去处理府中的事务。 李静言：“我们几个打叶子牌，姐姐倒是轻松了。” 令妤：“以前总是羡慕姐姐能掌家，现在只觉得这些事儿别来找我。” 吕盈风：“听说啊，大阿哥那边又传了喜讯出来。” “啧啧啧，大阿哥可真是有精力。” “说起来咱们王府里好久才得一个喜讯。” “别是王爷不行吧？” 宜修的目光落到了李静言身上：“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什么都敢往外说。” 李静言赶紧道：“姐姐，你就当什么都没听过吧。” 令妤一点都不客气，“封口费。” “等着，”李静言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牌，挑出来一个打了出去，“这个你肯定要。” “不要。” 李静言：“你等着，我输给你。” 这一轮果然是李静言输。 不过也正常，十把里面李静言基本能输一半，也就是她家底厚，不然早就跟她们翻脸不玩儿了。 每天打完牌就到晚上了，四个人每天为数不多的时间，便是空出来看看胤禛会不会到她们房中。 别说这样的日子过得比从前舒坦多了。 令妤出了永康阁，嘴角仍旧压不平，但是走着走着她就笑不出来了。 她前几天回家了一趟。 她爹和娘娘是亲姐弟，去年娘娘被打入冷宫后，她爹又是上奏，又是托人走关系。 只是这次皇上真的气狠了，一点口子都没给他们留。 她爹便琢磨着要为娘娘报仇。 这次对娘娘动手的是胤禛，还有乌拉那拉家的两个姐妹，他想着想着，便想到了在胤禛这里做侧福晋的女儿身上。 同出郭络罗氏，让她给宜妃报个仇怎么了？ 她爹千叮咛万嘱咐，要她想办法争宠，不择手段独宠，然后进言让胤禛除掉宜修和柔则。 她若是不做，以后就别想得到娘家的支持。 她本想说不要娘家的支持也罢，但也只能想想。 谁能放弃自己的家族呢？ 她从小被灌输的思想，就是要为了家族的荣耀而活。 胤禛一个月总是有一两天到她房中的，这个频率虽不算失宠，但也差不多了。 这对于她爹来说很显然是不够的。 想要让胤禛的视线一下子回到她身上，只怕也难。 第382章 身在福中不知福 目前除了抱紧宜修的大腿，没有别的方法，但是一想到她还要遵从家中的命令，对宜修下手，她又实在是不想走出这一步。 她若是不利用宜修，听家里的话，还可以说是没得选。 她若是利用了宜修，又要害她，那令妤都会唾弃自己的。 第2天在打叶子牌的时候，她磨磨蹭蹭的在宜修那边留下来了。 “好久没吃纯元白菜了，今日可能在姐姐这里讨一份？” 宜修笑道：“你想吃尽管来便是了，一份白菜还能少了你的不成。” 令妤点头，“姐姐对我最好了。” 接下来的几日，令妤都留在了宜修的永康阁里，只是胤禛最近似乎很忙，便是宜修这里，也是几日都不见得能来上一回。 令妤有些着急，但是她也知道这事儿要静下心来，不能操之过急。 一连吃了半个月的白菜，她才找到了一个机会。 今天宜修要出府去，永嘉年纪不大，留在府中需要有人照看着。 令妤自告奋勇，说今日就留在永康阁里了。 宜修高兴的很，“府里这些孩子都喜欢你，交给你我放心。” 令妤安安静静的陪着永嘉玩儿，眼见着快到胤禛夏朝的时间了。 她就问永嘉想不想她阿玛。 诱导着，诱导着，永嘉就哭闹着要阿玛了。 剪秋回来以后，跟着令妤一起哄，半天都哄不好。 “只能我去请四爷了。” 没一会儿，胤禛就来了。 看到哭闹的永嘉，一下子抱到自己怀里，一边颠，一边轻拍着孩子。 令妤带着些愧疚的对胤禛说：“四爷，是妾身不会哄孩子了，还要劳烦四爷亲自来。” 胤禛想到了夭折的弘星。 安慰她，“没关系，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两人坐在一起说了会儿话，令妤便决定回去了。 胤禛说道：“我送你回去。” 令妤笑了：“好呀。” 当夜，胤禛便留宿在了令妤屋中。 大概是因为很久没去令妤屋中了，胤禛感到了久违的新鲜感。 一连几日他都留在了令妤房中。 令妤自觉受宠，只不过距离她吹枕边风还有好久，现在吹胤禛肯定是不会听的。 结果，胤禛的新鲜感只持续了几日。 他惦记起暄妍来，又开始频繁去吕盈风那里。 本来四个人打叶子牌每天十分和睦，两个人接连受宠，就变得暗潮涌动了起来。 其实令妤是羡慕吕盈风的。 她从入府以来就没有卷入过什么斗争，生了一个女儿，安稳到了现在。 每日吃吃瓜，听听八卦，日子过得别提有多快乐了。 这女儿还偏偏很得胤禛的宠爱，胤禛只要想女儿了，就会去吕盈风房中。 虽然她只是个格格，但光论日子的舒服程度，令妤觉得宜修都比不过她。 她羡慕着吕盈风就忍不住观察她，结果这一观察就发现了问题。 令妤去了吕盈风那里。 吕盈风看到她神色还有点慌乱，令妤敏锐的注意到她的眼眶有些发红。 看起来像是刚刚哭过了一样。 明明她最近春风正得意，还要做此姿态，仿佛有多少不顺意的地方一样，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妹妹的眼睛是怎么了？” 令妤虽然比吕盈风小一岁，但是她入府的时间早，所以也能叫她一声妹妹。 吕盈风说道：“刚不小心迷了眼睛，没什么事儿。” 令妤虽然如今开始争宠，但是她争宠的手段还是很稚嫩。 她将自己的小目标定为了吕盈风，那就想多了解她一些。 “妹妹可要小心，等三伏天一过秋天就要来了，那时候风沙可大的很呢。” 吕盈风笑着说：“多谢姐姐关心了。” 聊了几句以后，暄妍格格来了。 如今暄妍格格已经是个亭亭玉立的少女了。 她挑着胤禛和吕盈风的优点继承了，长得十分娇美。 倒不像是他俩的孩子，像是柔则和胤禛女儿。 暄妍格格给令妤请了安，“暄妍见过纯庶母。” 令妤笑了笑，“暄妍如今出落的愈发标致了，我看着都喜欢。” “你瞧你把孩子夸的，她可要得意了。” 聊了两句以后，令妤对她说：“我等会儿要去看永嘉，你要不要一起去？” 这府中的女儿只有暄妍和永嘉二人，虽然两个人年龄差距比较大，但还是十分亲近。 “自然是去的。” 很快令妤就带着暄妍去了。 路上，令妤问她，“我刚刚进来的时候，瞧见你额娘在哭，她最近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我也不敢当面问她，怕问到了她的伤心事儿，她又要哭。” 暄妍对令妤没有丝毫提防之心，“额娘好像是接到了一个什么信。” “信？可是你外祖家出事了？” 暄妍满脸茫然，“没有啊，外祖家一切安好。” 令妤叹气，“既如此，就不知道是什么事儿了，可真叫人担心啊。” 暄妍：“不然我等会儿回去问问我额娘？” “别问，”令妤说，“能让你额娘哭出来的事儿，定然是大事儿，她不告诉你，是因为她不想说，也不想让你操心，你若是贸然去问，只怕她又要伤心了，还会为你担心。” 暄妍此时看起来也有点担心。 “这样吧，你暗中打听一下，我与你额娘是好友，到时候我去安慰她。” 暄妍不疑有他，点了点头。 令妤伸出小拇指，“这是你和我之间的小秘密，我们拉勾你可不许告诉任何人。” 暄妍伸出了手，和她拉在了一起。 第383章 谁还没个年轻的时候 令妤很快就从暄妍那里知道了情况。 原来吕盈风是收到了一封信后才哭的。 令妤心里对那封信好奇了起来。 吕盈风得到了什么消息，才能让她在府中痛哭失声，又如此遮遮掩掩？ 令妤决定想办法去查一查，说不定能被她发现什么。 很快她就顺着送信人查到了信的来处——乃是杏林世家段家送来的。 段家？ 令妤心头浮上了一个模糊的影子。 吕盈风刚入府的时候，似乎总是这家的人来给她看病。 “若是能叫家中查他们的消息，只怕很快就能得出结果，但是我却并不想动家中的资源。” 令妤不无忧愁的跟自己的丫鬟说道。 说实在的，令妤并不想跟家中继续说这件事儿，本来争宠就是她阿玛逼的，又不是她想做的。 令妤的丫鬟碧尘道：“主子，那段家不是有医馆吗？我们去医馆看病，顺路就跟那些大夫打探一下。” 令妤点点头，“也是个办法。” 令妤跟宜修请了假，迅速出门了。 她特意去了段家的医馆，假装自己生病来看病，还特意选了个年轻面嫩的大夫。 大夫给她把脉的时候，她说完自己的症状，小大夫就开始给她斟酌用药。 “小大夫，最近你们段家可有发生什么事儿？” 小大夫一脸茫然的看着令妤。 “我之前常听人说你们段家医馆的事儿，所以好奇了一些，还请小大夫不要介意。” 小大夫笑着说：“最近，我段家还真有一门喜事。” “喜事？” “对啊，我堂哥要成亲了，对方也是杏林世家的小姐呢。” 令妤心里想，这与她猜测的也差太多了。 她本来猜测这段家是有她的什么亲朋好友，出事了，所以她才这样难过。 她随意问了句，“你们与吕家可有来往？” “夫人还真别说我们呀，与吕家的关系很好，我这次要成亲的堂哥，与吕家的关系更是相近，他的母亲便是吕家的表小姐呢。” 令妤没想到，她只是随口一问，竟然真的有收获。 她下意识觉得吕盈风和这个小大夫口中的堂哥关系匪浅。 她问出了段大夫的名字。 不等令妤吩咐，碧尘就道：“奴婢去段府附近打探一下。” 令妤无奈，只能找个地方等她。 过了半日，碧尘才回来，“福晋，奴婢都打听出来了。” “段世霖与吕格格的确是青梅竹马。” “本来，吕格格是许给了段大夫的。” “听说都准备提亲了，结果。皇上赏识四爷后， 吕家就单方面毁了亲事，将吕格格嫁给了四爷。” 令妤恍然大悟。 原来他们二人差点儿成了好事儿。 如此就对得上了，吕盈风果然是因为段大夫娶亲而感到伤心。 “这可是个天大的把柄。” 碧尘脸上露出一抹喜色。 “福晋，若是吕格格给四爷戴了绿帽子，就算她是格格生母，只怕也难逃一死。” “我们何不将这件事捅出去？” 令妤纠结了一下，想到家中传来的消息，她点了点头。 “只是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福晋，我们去告诉段大夫说吕格格生病了，待他来了之后，我们再想办法让其他人发现他俩在一处有私情。” 令妤再次犹豫。 \"我们只对付吕盈风一个人就够了，何必要再牵扯另一个人呢？\" “主子，我们只是告诉段家医馆的人，雍亲王府的吕格格生病了，若是他们没有私情，我们就是说了，段世霖只会专心筹备他的婚事，也不会来。” “若是他来了，证明他们有了私情，我们推他们一把，也不算是冤枉了他。” 碧尘说的头头是道，令妤一想，事情确实是如此。 ----------------- 很快他们就设好了局，只等请君入瓮了。 段世霖虽然快要成亲了，但是这医馆里的事儿他也没少关心，毕竟他成亲以后，还是要在这里当坐堂大夫的。 这天他在医馆中为人看病，突然见到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进来了。 段世霖心中一凛，那衣服他认得，是雍亲王府的丫鬟服饰。 雍亲王府来他们段家的医馆请人，一般就是盈风生病了。 他虽然已经许久不去给吕盈风看病了，但还是有所关注的。 那丫鬟神情焦急，找了个看上去年老的大夫，“大夫，我们府上的格格生病了，麻烦您去府上看一下吧，马车已经停在门口了。” 那老大夫下意识的看向了段世霖。 段世霖站起身来，“我去吧。” 老大夫点点头，雍亲王府，的确是段世霖去的勤一些。 老老实实做大夫的人家，不一定想与这些权贵搭上关系。 他们事儿又多，风险又大，实在是不划算，只给一些普通富户看病才是最划算的。 段世霖上了王府的马车，他问了丫鬟，“是府中的哪个格格生病了？” 丫鬟道：“是吕格格。” 丫鬟说了一堆病症，段世霖觉得有些对不上，但也不疑有他。 ----------------- 此时，令妤和吕盈风正在怡清园里。 “妹妹呀，我最近闲来无事，正在学习调香。” 令妤说着将一个小瓷罐递给了吕盈风。 “这个香有静气凝神之效，我听暄妍说妹妹最近睡得不是很安稳，用这个刚刚好。” 吕盈风没想到自己的女儿还跟令妤说了这些。 “那孩子随口说一句，姐姐竟然还放在了心上。” 吕盈风笑着说：“姐姐心里这样惦记我，妹妹都不知道如何回报姐姐了。” “这点小事，哪需要妹妹回报啊。” 吕盈风打开那瓷盒，深深的嗅了一下，味道的确是清新淡雅至极，闻起来就让人忍不住的犯困。 两人又随便聊了几句，令妤就说要去解手。 “妹妹先在这里等等我，我一会儿就回来。” 过了一会儿，碧尘过来说纯福晋有些闹肚子，恐怕要晚一会儿才过来。 吕盈风说道：“那就叫她好好回去休息吧，不用再过来了。” 吕盈风在这里又坐了一会儿，刚想走，门外就走进来一个男子。 吕盈风失声道：“段世霖？” 她的瞳孔震动不已。 她与段世霖已经许久没有见面了。 一开始她来到胤禛身边的时候，她每每生病，都是请段世霖过来。 一来是因为她不够格请太医，而段世霖医术出众。 二来则是她有着自己的私心。 在这深宅大院之中，她这辈子都跟胤禛绑定了。 在不逾矩的情况下， 她想要和段世霖多点接触，再多一点接触。 第384章 坐怀不乱 段世霖心里也震动无比。 虽然如今听从家中的命令另娶他人，可心中一直是有吕盈风的。 他知道他和吕盈风此生再无可能，所以从前刻意不来，吕盈风也刻意的不再请他。 此时再见面，才知道他们彼此的感情都一点儿也没淡。 吕盈风此时的脑海里根本没反应过来，段世霖为什么会在这里。 “段大哥，好久不见。听说你要娶妻了，我……我在这里恭喜你。” 段世霖被这一声恭喜激得清醒了起来：“你没有生病，你怎么会请我来这里？” 吕盈风愣了一下，“我以为你是来给别人看病的。” 毕竟刚刚令妤才说自己有些闹肚子，大夫就进来了，怎么听怎么合理。 段世霖已经觉得不对了，他转头去看屋门，屋门已经被关上了，他用力的猛推了几下屋门，却纹丝不动。 “门被锁了。” 吕盈风一惊。 她如今已经不是刚刚入府的那个天真少女了。 这后宅女子争斗的手段，她旁观了数次，也亲自陷入过风波。 这是针对她和段世霖的！ 吕盈风不知道自己在府中得罪了什么人。 她的第一反应便是齐月宾。 如今虽然柔则再次去了甘露寺，但她可是她的忠实拥趸。 难保她不会为了柔则对她下手。 “我们要赶紧出去。” 段世霖又去试了试窗子，每一扇都关得很紧。 “事到如今，只能想办法将这大门砸开了。” “我们还要想一个事后解释的法子。” 段世霖絮絮叨叨的说着，突然他的背后扑上来了一具温热的躯体。 吕盈风的双手从腰间绕到他身前。 段世霖身子猛的一颤。 就是他们感情最亲密的那些年，他们也未有过如此亲密的接触。 他差点就忘记了他现在要干什么了，还好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他转过身来，只见吕盈风的眼眶发红。 那眼中春色迷离。 她脸庞酡红，微微喘息。 段世霖马上退开了一步。 他就是大夫，他如何不知道吕盈风是怎么了？ 这府中果然是有人要算计吕盈风。 段世霖的心里有点痛。 但现在不是心痛的时候。 他扑向桌子，那上面放着的茶壶里面的茶水正好冷掉了。 他走到吕盈风身边，一把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嘴捏开了，然后将茶水猛地灌了进去。 凉透的茶水让吕盈风稍微清醒了一点。 她看到了眼下的情况，也一下子就明白了发生了什么。 “不是我……” 吕盈风小声辩解着，一边不断往后退。 “我知道。” “你应该是被人下了药，我要先想办法止住你的药性。” 说着段世霖就打开了他的医箱。 他拿出里头的金针。 这功夫，吕盈风又精神涣散。 段世霖快速闪到了吕盈风身后，将她掐晕。 他将她放在一旁的榻上，目光在屋子里一扫，然后就落在了桌子的瓷罐上，他刚刚忙着倒水，并没有注意到这个瓷罐。 他打开瓷罐儿轻闻了一下，清淡的香气下隐藏着机锋。 这瓷罐是谁给她的？ 里头竟下了这样的药。 段世霖又是一阵心痛。 他想到了当初他与吕盈风两心相许，两人都以为会陪伴彼此走过一生，只是那时他们的婚事只是口头上约定的，还没来得及兑现就永远的分开了。 当时他若是坚持让家里早早提亲，定下这门亲事就好了。 那时他太年少，从来都没有想过他们还有失败的可能。 他将瓷罐收到自己的药箱里，这等害人的东西可不能再拿出来了。 他正要给吕盈风施针，突然，门外传来一阵声音。 段世霖心里一紧。 他和吕盈风虽然都衣着整洁，也没有发生什么，但他们毕竟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若是来人来意不善的话，揪着这件事不放，他和吕盈风真的是有口说不清了。 他是男子，即便因此得罪了四爷，也不过是一死，死后有些艳名，也不过是给旁人增加几句茶余饭后的谈资。 如果是吕盈风被四爷处死，还要背负上通奸的罪名，那他在地下也不得安稳。 转眼间，那门已经打开了。 段世霖深吸一口气，将金针扎在了吕盈风身上。 宜修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段世霖为吕盈风针灸的场景。 她身后的令妤大大松了口气。 宜修听到令妤松气的声音。 宜修扭过头瞪了令妤一眼。 令妤露出了心虚的表情。 宜修对段世霖说道：“段大夫，吕格格现在的情况如何了？” 段世霖没想到宜修并没有问其他的事情，只是问了病情。 “回福晋的话，只需要草民给她施一套针，即可好转。” 宜修在一旁坐下了。 段世霖心中稍定。 看样子宜修不是要追究这件事儿。 等到他的针灸行了一套以后，段世霖才道：“福晋，吕格格现在已经安然无恙了。” “吕格格是什么问题？你可知道？” 段世霖恭恭敬敬的说：“格格，不过是最近有些失眠罢了，我开点安神的汤药给她就行。” 宜修听他这样回复，便知道眼前人是个聪明人。 “剪秋，给段大夫的诊金端上来。” 剪秋很快就端了个托盘上来，上面用红布盖着。 段世霖掀开红布一看，里面是码的整整齐齐的银子。 段世霖正想说要不了这么多，就听宜修说：“这些诊金，除了感谢段大夫治好了吕格格，再就是祝贺段大夫好事将近了。” 段世霖一下子就明白了。 宜修这是对这件事儿了如指掌。 段世霖仔细看了一下宜修的神情，见她严肃，就知道这件事并非宜修所为。 他的目光落向了宜修身边那个有些心虚的女子，知道是她做的了。 不过宜修给他这么多银子，还说了这样一番话，只怕是在告诉他以后再也不要来王府了。 要多想想他未来的亲事。 他和吕盈风已经是再无可能了。 不过他也彻底放下心了。 从头到尾宜修的表现都在说她是护着吕盈风的。 段世霖本来要离开，可他到底是没忍住，对宜修说道：“福晋，草民有个不情之请。” 第385章 迷途 宜修想了想，叫其他人都退出去了。 “段大夫有什么话尽管说。” 段世霖噗通一声跪到了宜修跟前。 宜修眉目间尽是冷色。 “段大夫，你这是做什么？” 段世霖说道：“草民不才，想请福晋……保护好吕格格。” 宜修的容颜更冷，“段大夫是站在什么立场上同我说这句话的？” 段世霖说：“一个大夫。” “医者仁心，草民只是不忍看到格格再遇到这样的事儿了。” “倘若今天在这里的不是草民，不知道如何解这个药，只怕格格就危险了。” 段世霖从箱子里拿出了那个瓷罐。 “福晋，今日格格中的就是此物。” 宜修接过瓷罐。 这个瓷罐是她认得，是令妤房中的。 宜修的语气略微缓和了一些，“有些事不需要段大夫多说，我也知道怎么做。” “这件事儿我希望你烂在心里，不要同任何人说。” 段世霖道：“草民今日只是正常给吕格格看病了。” 宜修心道，也是个痴情人。 等到段世霖离开，宜修嘱咐吕盈风的丫鬟绣球好好照顾她。 绣球刚才被令妤支开了，此时倒是真的什么都不知。 宜修去了隔壁，往上头一坐，看着令妤。 令妤表情十分难过，“姐姐，我就是一时糊涂，不知道怎么了，我就跟被魔怔了一样，一心只想争宠。” 她今日离开怡清园以后，随意在府中走了走，就叫碧尘去告诉吕盈风自己闹肚子了。 只是，她一个人站在那里的时候，大热天里，她突然觉得很冷。 这阵子，她们四人在一起，并无不快。 打叶子牌的时候，她有时候撒娇耍赖，几人都宠着她。 她脑子里仿佛清明了一般——她怎么能做这样的糊涂事？ 真要是让段大夫和吕盈风一处，两人就毁了。 她这辈子都没做过坏事，唯一一次，就是阻拦了去龙井阁的太医。 那也是为了给弘星报仇。 虽然这其中有碧尘对郭络罗家忠心耿耿、步步引诱她的缘故，也有她因为额娘的命捏在爹爹手里的缘故，但更多的，都是她自己的问题。 令妤马上准备回去阻拦这件事。 碧尘在一旁拦着她，“福晋，您不能去！” “既然已经决定了这样做，那就要做到底，你现在就算是阻拦了他们，他们也不会感念你的好，只会怨恨你。” “还不如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让这件事成了，除掉他们，以后福晋还能做您的好人。” “到时候，说不定暄妍格格就记在您的名下了！” “四爷也会每日到您这里来了！” 令妤道：“不行，趁着现在没酿成大错，我要制止这件事！” “回头，我会跟姐姐去说我做的，无论姐姐怎么罚我，我都认了！” 还没走出几步，她就撞见了宜修。 宜修见她行色匆匆，面色着急，一问才知道她干了什么。 两人迅速赶过来。 还好一切都来得及。 宜修眯了眯眼。 若真是来不及了，她也要隐瞒下这回事。 如今府中都是她的人，齐月宾虽然是柔则的人，但是难成气候。 耿柔虽然曾经与柔则走得近，但只是个每天沉迷自己爱好的乐子人，自也不会关心这些事。 令妤正要跪下来，宜修就道：“你不用对我跪，这个跪你该对着吕格格。” “你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情，你自己想办法求得她的原谅。” 宜修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说吧，你还做了其他哪些事情？” 令妤老老实实将自己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说出来了。 宜修微微叹气。 她不禁想起了当年令妤刚入府的时候。 天真单纯，毫不做作。 十余年过去了，人终究还是有变化的。 也是她疏忽了，这段时间没有关注过令妤的状态。 而且，因为她信任令妤，也从未对她有怀疑。 宜修道：“若是今日你我没来得及，你又当如何？” 令妤愣住了，过了很久，她才说：“自当以死谢罪。” 宜修抿唇。 令妤刚刚一口咬定了是自己想要争宠，看着宜修的表情，她突然想将他阿玛逼迫的事情也说出来。 姐姐会有办法的吧！ 她抬眼看着宜修，“福晋，我额娘……” “我阿玛因为宜妃娘娘的事情，对您和四爷怀恨在心，他用额娘的安危逼迫于我，所以我才……” 宜修皱眉。 她没想到这里头还有郭络罗家的事儿。 宜妃之死，乃是她自己作恶多端，自食苦果，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她不过是揭发了罢了。 郭络罗这莫名的恨意，实在是来的无理。 “你放心吧，这件事，我会想想办法的。”宜修道，“你身边那个碧尘，断然是不能再留了。” 令妤虽然和碧尘有多年主仆之情，但她确实也不敢留她了，“只是，还请姐姐留她一条命，毕竟也伺候了我多年。” 宜修点头，“那就送去浣衣房吧。” “这会儿吕格格该醒了，你去求她原谅吧。” 令妤目露心虚之色。 紧接着，变成了坚定。 罢了，她做的孽，她必须自己承担。 ----------------- 吕盈风悠悠转醒。 她十分惊恐地坐了起来。 见到自己衣衫完好，仍旧是自己今日穿的那一身，绣球也在旁边侍候的时候，她心下才安定。 “绣球，我怎么在这里睡着了？” 绣球道：“格格突发疾病，段大夫给您治好了以后就离开了。” 吕盈风松了口气。 看来，是段世霖将自己的药性用正常手段解了。 正在此时，令妤进来了。 “妹妹。” 吕盈风道：“你怎么来了？刚才不是还说闹肚子？本该是我去看你，怎么劳烦姐姐来看我了。” 令妤听到吕盈风这般关心她，心中的愧疚之意更甚。 吕盈风见她神色有异，将绣球支开了。 “姐姐可是有什么难处？” “噗通——” 吕盈风大吃一惊，连忙去扶令妤。 “姐姐你为何要跪下来？” “这可使不得！” 令妤道：“对不起，盈风妹妹，那药是我下的！” 吕盈风大吃一惊。 从头到尾她都没怀疑过是令妤所为。 “我知道我这件事实在是错的彻底，我也不奢求你的原谅，但是我必须向你道歉，向你赔罪。” 吕盈风心中十分复杂。 在这深宅大院里，她唯一的安慰就是她的女儿，还有这几个姐妹。 10余年相处下来，她真的将她们当成了家人。 她心中有些冷。 她想到了段世霖。 若是她们在一起了…… 吕盈风叹气。 她坐在那儿思考了好一会儿。 “你为何要害我？” 令妤又将事情说了一遍，只不过她隐去了郭络罗家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只说自己是因为嫉妒，是想要胤禛的目光更多的落在她身上。 “我一直都将你当做家人和姐妹。” 吕盈风开了口。 令妤张大嘴巴。 其实她也将她们几个人当成了家人和姐妹，可是她现在这样说，吕盈风会信吗？ 令妤苦笑一声。 只怕是她们的姐妹情分到此尽了。 “既然是姐妹，我便允许你犯错。” 令妤不可置信的抬起了头。 只听吕盈风继续说，“人总有一时半刻想岔了的时候，你若是等到真的出事儿了，再来同我说这番话，我必不肯原谅你，但你只是刚开了个头，便悔过了，作为姐妹，我愿意再给你一次机会。” 吕盈风说话间，令妤已经是泪流满面。 “妹妹……” “不过，”吕盈风话音一转，“我还是要罚你。” 令妤点头， “妹妹要怎么罚我，我都认了。” “就罚你日日给我做个点心送来。” 令妤破涕为笑。 她知道，吕盈风这是原谅了她。 “别说只做一个了，就是做10个，我也能每日给你做来。” ----------------- 风波就这样悄无声息的结束了。 宜修感到颇为心累。 前世她一辈子都在争，都在斗，一直斗到了最后一刻。 斗争是后宅女人躲不过的命运。 不过郭络罗家的动向，她还是要跟胤禛说一声。 “四郎。”宜修斟酌了一下词汇，“我有一事想跟你说。” “怎么了？你竟然这般严肃。” 胤禛将下巴搭在了宜修的肩头。 “你最近注意一下郭络罗家。” “郭络罗？”胤禛沉吟了一下，“令妤有什么动作？” “她说她阿玛因为宜妃对四郎心生龃龉。”宜修顿了顿，“令妤一得到消息，就告诉我了。” “她倒是个懂事的。” 胤禛评价了一句，紧跟着冷笑了一声。 “既然这么看重宜妃，当年他家何不将令妤嫁给老九？我看那老登实在是糊涂了些。” 宜修听到胤禛这样说郭络罗大人，差点没绷住脸上的笑容。 ----------------- 暄妍最近总是能吃到好吃的点心，她便带去跟兄弟姐妹一起分享。 他们兄弟姐妹几人坐在一起，平日里倒也十分热闹。 弘时道：“听说，江浙那一带的点心才叫好吃呢。” 他塞了满嘴，然后对弘晖说：“大哥，你前几年不是要去游学吗？最后没能成行，如今应该也算安全了，今年大哥可要考虑再去游学？” 弘晖心中一动。 这倒真是个不错的提议。 如今再去，总不会遇到刺客了。 弘晖特意去问过了年世兰，“世兰，你可要同我一起去游学？” 年世兰一听眼睛都亮了。 “那敢情好。” 在她与弘晖定亲之后，她额娘就总是跟她说，女子嫁人以后应当遵守的本分。 年世兰自然知道，女子嫁人了之后，便再不似现在这样自由了。 尤其不出意外的话，未来登基的人便是胤禛，而弘晖也会成为未来的太子。 年世兰跟着他入住了紫禁城之后，就少有出来的机会了。 若是幸运能跟着胤禛和弘晖一起出塞南巡，运气不好的话，一辈子只能守着那四方天地了。 如今有出去玩的机会，年世兰自然珍惜。 第386章 再次游学 兄弟姐妹几人，便在这里说定了。 只等着弘晖回去禀告了宜修后，大家就出发。 “对了，要不要带二哥一起去？” 弘时发问。 大家一时沉默。 带上弘昶对他们来说算是一个负担。 况且，游学对弘昶来说并没什么意义。 他能够生活自理已经是不错了。 弘历说道：“大哥，带上二哥吧，以后这样的机会越来越难有了，如今我们兄弟在也能照应几分。” 弘历早慧早熟，小小年纪说话就有理有据了。 弘晖道：“既然弘历这样说了，那就一起去吧。” 几日后，雍亲王府一行人便准备离开了。 不过此行多带了一个人，便是十七阿哥胤礼。 胤礼与弘晖同岁，两人很是聊得来，所以关系也很不错。 一启程，两个人就骑马跑到了前头。 虽然胤礼是他叔叔，但是弘晖可不让他。 什么尊老爱幼，胤礼还没老呢。 “十七叔，再来，再来。” 少年的笑声响彻天际。 马车里的年世兰撅着嘴，一脸不高兴。 “好不容易出来了，他怎么就想着十七叔啊。” 出门前，年世兰设想了一万遍自己和弘晖出游的情景。 如今她去王府的日子少了，和弘晖见面的机会自然也少了。 她可惦记着两个人在路上一起看风景玩耍的场景了。 结果，弘晖的眼睛却只落在胤礼身上！ 颂芝说：“小姐，不如您也去和贝子他们一起骑马？” 暄妍咯咯咯笑着。 年世兰对暄妍道：“你笑什么？” “我笑大哥不解风情，小嫂子在这里，居然只顾着跟十七叔骑马。” “我看你也学坏了。” 年世兰脸庞微红，佯装羞恼地打了她一下。 暄妍变成了大笑。 年世兰说道：“你可别笑，再过个一年半载的，你也要开始相看亲事了，到时候我可要笑你了。” 暄妍也脸红了，“嫂子，我还年轻着呢。” “你怎么还叫嫂子，讨打。” “这一声嫂子迟早都要叫的，现在就叫了又如何呢？” 暄妍嘻嘻笑道。 到了中午，弘晖和胤礼才折返回来。 年世兰看着胤礼，下巴微抬。 胤礼看着年世兰慑人的模样笑了，“你可是怪我抢走了你的弘晖？” 年世兰的脸一下子绷不住了。 “我才没有怪你呢，你们想骑马多久就骑马多久。” 胤礼怼了弘晖一下。 弘晖如今可算是开窍了，被胤礼这么一怼，马上就会意。 “世兰，下午你跟我一起骑马吧。” 年世兰哼哼道：“你和十七叔的速度太快了，我跟不上。” 弘晖道：“好姐姐，我和你同乘一匹。” 年世兰定定看着他，“大家都看着呢。” 弘晖道：“你迟早都会是我的妻子。” 胤礼几人忍不住起哄。 年世兰跺跺脚，就要转身走。 弘晖急了，“世兰，我说错话了，都是我，我不该这么说。” 年世兰看了他一眼，“你个傻子。” 弘晖道：“好世兰，这样，你下午骑马，我牵着马可好？” 年世兰这才点了点头。 她忍不住弯了弯嘴唇。 下午，年世兰果然去骑马了。 暄妍和弘时几人手痒，也要去骑马，先生看着傻乐的弘昶，认命陪着他。 弘昶却喊着：“我也要骑马，我也要去骑马！” 先生哄了半天才哄好。 他有点头疼，但是也不能说什么。 有教无类，他作为先生，怎么能嫌弃弘昶呢？ 况且，当年的事情他也有所耳闻。 一个好好的文曲星陨落至此，实在是令人唏嘘不已。 年世兰骑马的技术不错，毕竟是从小一起跟弘晖上骑射课的。 只是真的跑起来，她没有弘晖那么敢罢了。 不过骑着骑着，渐渐也就放开了。 周宁海在后头跟着，看的胆战心惊的。 他的小祖宗诶，可千万别摔了。 ----------------- 晚上，年世兰尽兴地回到了营地。 她的脸蛋红扑扑的，在火光映照下镀上了橙黄色的光。 少女的脸庞上有着细细的绒毛，像是水蜜桃一样。 弘晖一时看呆了。 他如今可算是明白了，他阿玛为何如此喜欢和额娘待在一起了。 胤礼看着他，笑了一声。 “弘晖侄儿，你可怀春了？” 弘晖别过头，“十七叔才怀春。” 胤礼长叹一声，“我哪有春意可怀呢？我不如侄儿你幸运，你遇到了年姑娘，我的姑娘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弘晖说道：“十七叔莫急，等到下一届小选的时候，你叫皇祖父给你挑一个不就行了。” 胤礼没反驳，但是心里却不以为然。 他想要找一个与他能够心心相印的女子，他们有着高度一致的精神和思想，能够一起谈天说地，也能一起风花雪月。 选秀选的不过是家世和样貌，便是才情也只能窥见一二。 想要在其中找一个喜欢的人是不可能的。 就算是他想在选秀里选一个契合的人，宫中也不会同意的呀。 选秀都是内务府操办的。 有时候他倒是觉得弘晖侄儿很是幸运，从小能和年世兰在一处长大，他们早就十分了解彼此，也十分适合彼此了。 就算以后弘晖有了三妻四妾，他心中最爱的人也唯有年世兰。 ----------------- 孩子们一走，王府里就安静了。 李静言不知道前阵子王府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儿，还在念叨着怎么不打叶子牌了。 宜修看了她一眼，“你呀，你怎么成日脑子就想着叶子牌？你输了那么多，还没服气？” 李静言道：“福晋啊，我这脑子除了叶子牌也想不了什么其他的。” 刚说完，她把葡萄往宜修跟前推了推，“你说说，平时那些孩子在的时候没觉得这府中有多热闹，如今他们一走就觉得确实是安静了些，好在你这里还有个永嘉。” “要是府中能再多几个孩子就好了。” 说完，李静言又纠结的很，“只是，要是让四爷再选进来几个女人，我实在是不放心。” 这孩子迟早是要多的。 胤禛如今年轻的很，眼瞅着未来的前途也不可限量，便是他自己不愿意，也会有人往他房中送女人的。 这府中的孩子迟早会多起来的。 想到这件事儿，宜修稍稍有一些心烦。 府中的孩子多了倒不是坏事儿，但是一旦女人多了，各种麻烦就接踵而来。 不是因为女人本身，只是因为资源的总数是有量的，为了争取更多，她们也不得不斗争起来。 与天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可不一定。 ----------------- 宜修所料不错，果然有人给胤禛送女人。 但是经历了老大和老八以后，胤禛如今可谨慎的很，但在朝堂上和康熙帝面前依然是那副严谨又谦卑的样子。 胤禛摆出一副不愿意结党营私的样子。 宫中的康熙帝看到他如此，倒是十分欣慰。 “想不到朕这些儿子里面，竟然只有朕最为不看好的老四，还能保持如此赤子之心。” 康熙帝对三德子说道：“你说，朕从前是不是亏待了他？” 三德子马上说道：“皇上，雍亲王可是在孝献文皇后膝下长大的，又怎么能说是亏待了他呢？而且，王爷如此孝顺，自然不会觉得皇上亏待了他。” 康熙帝点了点头，他也就是随口一说，老四怎么想，他倒真的没有那么在意。 “不过最近，谁忘了老四那儿送礼送东西，你吩咐下去，叫人帮着盯着。” 三德子应了，心里却在为胤禛点灯。 帝王的疑心，可不好应对啊。 ----------------- 其实，对于胤禛来说，对付帝王的疑心还挺简单的，因为他自己也是个疑心深重的人，所以最知道怎么对付这样的人。 他需要得到康熙帝的赏识，却不能让康熙帝觉得他过于聪明。 他拒绝朝臣的笼络，却又不能让他们觉得自己是过于清高，不想与他们过多来往。 胤禛还在想，年羹尧那边就送来了办法。 胤禛去年府，看到了一个形容端庄、容貌秀丽的少女，看着颇为亲和可爱。 那少女给胤禛送了茶就离开了。 胤禛下意识看了一眼他离开的方向。 “这丫鬟你喜欢？” 年羹尧哈哈一笑，“既然你喜欢，你便将她带走吧。在你府中做个格格，也算是她的造化了。” 胤禛略一思索，便将那少女带了回去。 这是告诉外头那些人，他并非是因为不想合作而不收那些女子，而是因为他心里已经有惦记的人了。 他也是想要告诉康熙帝，他并非完人，而是好色。 只是那少女一带到宜修面前，宜修的脸色都变了。 第387章 男子可以三妻四妾，女子为何不可以三夫六郎 宜修没想到他竟然将冯若昭带回来了——那是前世的敬妃。 前世冯若昭原本是跟着年世兰一起嫁入王府的，之后胤禛为了制衡年世兰，才宠幸了她。 她以为这辈子年世兰成了她的儿媳以后，她便不会再见到冯若昭这个人了。 即便是见到了，她们也绝不会成为后宅的姐妹。 毕竟，对于如今的年世兰而言，胤禛可是她公公。 谁家公公宠幸了儿媳房中的丫鬟，不得被人戳烂脊梁骨。 但没想到，年羹尧直接将冯若昭送了过来。 果然，即便是重活一世，也有许多事情是躲不过的。 当晚，胤禛就宠幸了冯若昭。 这次，不是为了制衡年家，自然也不用和年世兰住在一处，而是有了自己单独的院子。 宜修根本没在意这些细节，她想到有些命运不可改，心中烦闷，准备了马车去宫里看望德妃了。 ----------------- 德妃此时正在葡萄架下躺着。 今年她在自己的永和宫里搭了个架子，种了葡萄，每日在藤下好不惬意。 此时葡萄藤虽然已经枯黄，但躺在架下，阳光散落，别有一番意趣。 看到宜修来了，她叫竹息再搬过来了一张躺椅。 “宜修，快来跟本宫一起躺着。” 宜修瞅了她一眼，德妃如今这日子过得也太滋润了吧。 从前她可没有这样的松弛随意。 过了一会儿，竹息突然匆匆来报，“德妃娘娘，隆科多大人求见。” 德妃下意识看了宜修一眼。 宜修马上有眼色的告辞了。 走在外头的时候，宜修就想，她刚刚重生那会儿得知德妃与隆科多的事情的时候，她非常震惊，而且一度想要拆散德妃和隆科多。 她自己的感情不顺利，也不想看到别人好。 可现在过了那么多年，她的想法早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男子可以三妻四妾，女子为何不可以三夫六郎？ 左右现在胤禛的皇位稳了，德妃和隆科多的事儿她也管不着。 他溜达了一圈，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才回到永和宫。 只是才到永和宫门口，就看到了星辉。 星辉现在丁忧，不担职务，便没事来宫中陪着德妃聊天。 康熙帝念在他为国立下汗马功劳，对此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今星辉年岁渐长，整个人经过了烽火的洗礼更为锋锐，也更为阴沉了。 他看到宜修就没个好脸色。 虽然他知道宜修如今就是胤禛背后的谋士，但那位置本该是柔则的。 宜修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也无心与星辉叙旧。 两个人明明是亲兄妹，却像个陌生人一样走进了宫里。 没想到，才进去就碰到了要出来的隆科多。 隆科多和星辉同属武将，他看到星辉便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夸赞了他几句。 星辉看着隆科多，若有所思。 坐到了德妃跟前，星辉问道：“隆科多大人，怎么会来姑母宫中？” “侄儿不曾听闻姑母与隆科多大人有什么来往。” 德妃的脸色微微变了。 她说：“他是有些话叫本宫转给胤禛，怎么，你连这也要问？” 星辉脸上露出一个轻松笑意。“侄儿不过是随口一问罢了，姑母不必紧张。” 德妃在后宫浮沉大半生，哪能叫一个星辉给威胁了。 “侄儿的口还是闭的严一些比较好，如今是关键时期，在本宫这里说说，倒是没问题，若是出去说了，只怕不光是老四要有事儿，你也逃不掉。” “姑母何至于说的如此严重呢？” 星辉笑了笑坐下，“侄儿定当谨言慎行。毕竟侄儿也想要的从龙之功。” “大胆！”德妃呵斥，“如此大不敬的话，你这般轻易就说出来了。” 星辉道：“这永和宫里都是我们自己的人，说一说又有何妨，在外头侄儿是不会说的。” 德妃一听便知道星辉生出了反骨。 她嘴唇微抿，没有再就这个事情同星辉争论。 在永和宫中稍坐了一下，宜修便借故离开了。 星辉也没有继续待多久，毕竟他来德妃这里，只是为了提醒康熙帝不要忘记他。 又并非是真的对德妃这个不同姓的姑母有什么感情。 德妃坐在那里，有些气结。 ----------------- 晚上，康熙帝来到了永和宫。 他宠爱的妃子，无非是宜妃、德妃、良妃、舒妃四人。 如今宜妃和良妃被儿子牵累，康熙帝也不再想起她们，反而多来德妃和舒妃这里。 今日听说宜修和星辉都来了，他便也想来看看。 “皇上。” 康熙帝看着德妃，颇为感慨。 德妃虽不如良妃美艳，不如宜妃知性，但是她确确实实为他生了几个好儿女。 无论是温宪公主，还是老四和老十四，到了现在倒像是大浪淘沙留下来的金子了。 康熙帝道：“如今朕年岁已经大了，时常觉得精力不济，真想找个人接替朕。” 德妃给康熙帝揉按肩膀，“皇上每天精神头都很好，看着也年轻，必然万寿无疆，何需要人接替您呢？” “你现在是越来越会哄人了。”康熙帝笑了一下，“虽然人人都叫朕万岁，但是朕也知道，朕又不可能真的万岁。” “这江山迟早要交到儿郎手中的。” 康熙帝盯着德妃，似乎要从她的表情上看出什么来。 德妃泰然自若，丝毫没有显露出什么。 “这些阿哥们个个出色，皇上立贤为主。” 康熙帝道：“那你以为，哪个阿哥最适合登上皇位呢？” 德妃道：“臣妾一个妃子，哪里懂得朝堂上这些，只求皇上不要念在我们这么多年的情分上，就觉得老四和老十四好了。” “老四和老十四，如今倒真是朕这些儿子之中最为出色的。” 德妃笑道：“皇上谬赞了，只怕是皇上因为心中有臣妾，才看臣妾的孩子格外顺眼些，倒是将臣妾夸的心花怒放的。” 康熙帝又说了几句，德妃都一一化解。 康熙帝眸色深了深，不过也没有再继续下去。 ----------------- 嗯。 康熙帝出了永和宫，心中非常疲惫。 经过了几轮变故，康熙帝如今已经不知道能相信谁了。 “三德子。”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自幼和康熙一起长大的三德子有些心酸。 “万岁爷。” 康熙帝道：“你说，刚才德妃说的那些话是否可信？” 三德子虽然听了个全部，但是哪敢妄议德妃呢？ “万岁爷，奴才瞧着德妃娘娘说的十分真诚。” 康熙帝淡淡道：“真诚？” 他想到了宜妃，曾经在他跟前也是解语花呢。 他脚步一转，决定去良妃那里看看。 老八虽然如今只是庶人，但良妃还是妃。 正巧，她如今已经没有夺位的机会了，看问题或许能公平和清晰一些。 “良妃。” 自从老八出事以后，良妃再没见过康熙。 此时看到皇上，她嘴唇翕动，颇为感慨。 “皇上。” “皇上许久没来了，臣妾给您倒茶，皇上还是爱喝龙井吧？” 良妃起身就要去拿茶。 打开她放茶的地方，却只有 前几年的陈茶了。 虽然她没有被废，但是失宠的妃子的份例又怎么可能给够。 “皇上，臣妾这里……只有陈茶了，皇上若不嫌弃……” 康熙喟叹一声。 他看着良妃美艳的容颜，即便是上了年纪，也只是多了几分成熟。 “不用忙了，我们坐下来聊聊吧。” 良妃坐在了康熙身边。 “今日，朕过来，一来是看看你，二来是有些事想听听你的意见。” “皇上还能想着臣妾，臣妾很高兴。” 良妃微微笑着。 她想到了当年和康熙在广储司相遇的时候。 那时候他们都还年轻。 “至于意见，臣妾不敢说能给皇上什么有用的意见，但是皇上想说什么，臣妾洗耳恭听。” 康熙道：“老四和老十四这两个孩子，你觉得怎么样？” 良妃沉思了一番，问康熙帝：“皇上，您是想听真话，还是想听假话？” “自然是真话。” 身为皇上他最怕的就是下头的人媚上。 良妃道：“老八与老四一向关系好，臣妾自问对老四也有几分了解。” “老四这孩子虽然沉默寡言了些，本性却不坏，如今他长大以后为人稳重，在胤礽被人背弃的时候，只有他站出来了。” 这话一下子就戳到了康熙心头。 当时，便是连他也在误会胤礽。 胤禛却坚定地站在了胤礽身后。 “十四臣妾接触的不多，但也知道，十四是皇上最喜欢的儿子之一，他年纪轻轻却骁勇善战，又心怀天下， 只是他不如老四稳重，但也有可能是老四年纪更长一些的缘故。 ” “或许等到老十四长大以后，他也就成熟了。 ” “你知道，今日朕想问什么。” 良妃和老八在权力核心之外，谈论这些也并无不妥。 康熙帝问：“那其他儿子中，你认为又有谁能担当此大任？” “朕想听实话。” 良妃苦笑，“皇上可是为难臣妾了。 ” “不过臣妾今日也就斗胆说了。” “其他阿哥们，多半没有夺嫡之心，太祖爷打天下，如今大清的疆域刚刚平定，还远远没到守成的时候，准噶尔年年来犯，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如今是开疆拓土的时候，其他阿哥，夺嫡尚且没动力，又何谈开疆拓土？” 良妃目光灼灼，“皇上，老四锐意进取，老十四辅佐，最为合适。” 说完，良妃赶紧跪下。 “皇上，这一切不过是臣妾的愚见罢了，还望皇上见谅。臣妾是妇道人家，不懂那些朝政之事，若是说错了，也是臣妾自己的问题。” 康熙帝其实也是这样认为的。 胤禛精通汉文化、稳重又不乏野心，确实是最佳人选。 只是德妃那里他不能表现出来，还是要经常敲打一番的。 只想了一会儿，康熙帝就回过神来了，他觉得他的身体如今还好，何必要想那些呢？ 在他大限将至之前，他为大清挑一位稳妥的继承人也就罢了。 ----------------- 康熙帝的这个想法，在康熙五十一年来临之前被打破了。 入冬以后，康熙帝熬夜批阅奏折，结果一病不起了。 一开始，他只是有些鼻塞咽痒，太医选择了保守的治疗方法。 几贴药下去也不见好，很快就发起热来。 他如今年纪不小了，病来势汹汹，很快就严重起来。 后宫的妃子和阿哥们，轮流来侍疾。 康熙帝便想起了他在塞外的那次。 那一场病，撕开了他和胤礽温情脉脉的面具。 ----------------- 康熙帝生病以后，京中的局势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大家都生怕他出了什么事，到时候该拥护何人登基？ 唯有重生过一次的宜修老神常在，丝毫不慌。 皇上，还有十一年好活呢！ 这无论放在哪，都是个十分漫长的时间了。 不过，宜修的记忆中，康熙帝在这个节点并没有生病，看来，她的重生甚至影响了康熙帝，但她还是相信这次会平安无事的。 康熙帝的身体底子在那，又没有油尽灯枯。 即便是偶尔生病，也绝无大碍。 “小宜，皇阿玛这次……到时候雍亲王府只怕是不安全。” 宜修安抚他，“四郎不必担心，皇阿玛身体一向硬朗，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胤禛苦笑，“你这是在安慰我吗？” 宜修道：“这哪里是安慰呢？就算……就算皇阿玛真的有什么事，如今隆科多大人是步军统领，京城内绝对安全，年羹尧是川陕总督，手下有许多兵，十四弟如今也对四郎忠心耿耿，其他的阿哥，又有谁能比得过您？” 胤禛听了果然放松了些。 虽然宜修的这些话听起来有些大逆不道，但每一句都是真话。 胤禛不再纠结了。 “那你留在这里，我会安排人手来保护你。” “四郎先不急着安排人保护我，说不定这府里就有皇阿玛的眼线在看着我们。 ” 胤禛心中一凛，反应了过来。 他不再提起这件事。 “四郎，你去宫中侍疾吧。” 宜修想了想说道：“如今皇阿玛是最需要关爱的，四郎侍疾的时候要谨慎小心，多关心皇阿玛的身体。” “我若关心的多了，皇阿玛会不会再生疑心？” 宜修道：“四郎在朝堂上和皇阿玛是君臣，如今皇阿玛生病，四郎与他是父子。” “臣子可以惹君王疑心，儿子却不会招来父亲的猜忌。 ” ----------------- 胤禛走进养心殿。 养心殿的窗户没开，有一点闷。 空气里有一点腐朽的味道。 胤禛坐到了康熙帝的床边。 记忆中高大威武的阿玛，此时已经满脸皱纹。 大清还年轻着，阿玛却已经是个老人了。 “皇阿玛，可要打开窗户透透气？总是憋闷着，对您的身体也不好。” 康熙帝道：“你倒是关心得细致。” “开开吧，朕确实也觉得十分憋闷。” 胤禛去开了窗。 一转头，太医已经端了药进来。 胤禛走到太医跟前接过了药，“让我来吧。” 胤禛将药仔细吹凉了，送到康熙帝嘴边。 康熙帝难得有了些脾气。 “每天都喝这些苦药，病也不见好，朕再也不想喝了。” 胤禛说道：“三公公，你去给皇阿玛拿一些蜜饯过来。” 康熙帝：“朕又不是小孩子了，哪里就需要蜜饯了。” “儿子每次生病的时候，也会嫌药苦，也会吃蜜饯。” 康熙帝板着脸，“你这样一点气势也无。” 虽然这样说着，却没有再拒绝胤禛的提议。 过了一会儿，三德子将蜜饯端过来了，此时康熙帝已经喝完了药，见到蜜饯，他拈起一个送进嘴里。 之前他喝完药嘴巴里都要苦很久，但是碍于皇上的威严，他也不好拉下脸，让三德子给他端蜜饯。 此时胤禛拉下脸了，他嘴里一阵甜蜜，眉头也舒展了，他看向胤禛的目光缓和了许多。 康熙帝的唇角微微弯起。 “这蜜饯做的好，该赏。” 三德子忙忙下去了，将空间都留给了胤禛和康熙父子俩。 “咳咳咳咳咳……” 康熙帝的咳嗽声极大，几乎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胤禛连忙上去拍着他的后背。 “皇阿玛。” 康熙帝就着胤禛的手咳嗽了半天，才缓过来。 胤禛将手帕放在一旁等着，一会儿有人收了去洗。 康熙帝此时并没有心思试探胤禛，他今天喝完药没有恶心之感，很快就睡着了。 胤禛坐在床边，守着康熙帝。 养心殿里十分安静，只有康熙帝微微粗重的呼吸声。 胤禛就着这呼吸声坐在那里，很快就困意袭来。 胤禛的头猛的一沉，他惊醒了一些。 抬头看看康熙帝，他仍然在沉睡，皮肤有些干枯，似乎是梦到了不好的东西，眉头紧紧皱着。 胤禛想到了自己小时候。 那时候皇阿玛的眼光总在二哥胤礽身上，其他的精力都在朝堂之上。 他已经是第四个儿子了，又不在德妃名下，就像个小透明一样。 他多想皇阿玛也能在自己身边在关心他。 正在此时，他感到有人门口挥手，他出去一看，三德子压低了声音。 “四爷，十四爷来了。” “四爷……” “皇阿玛此时还没醒呢，让十四弟等等吧。” 胤禛刚说完，又说：“我亲自去跟十四弟说。” 说完，胤禛出去了。 老十四站在那。 看到胤禛便迎了上来，“四哥，皇阿玛怎么样了？” 他脸上的关切不似作伪，胤禛有些嫉妒。 在这个关口，他对康熙帝的关心也没有几分真。 但是十四的关心十分真切。 果然他们才是有父子之情的。 胤禛觉得自己的心里酸酸的。 “皇阿玛吃了药，现在已经睡了，你要是想看皇阿玛，你等会儿再过来吧，或者在这儿等着也可以。” 老十四说：“那我就在这儿等着吧。” 两个人还在这说，屋里头就传出了动静。 胤禛转身回去，老十四紧紧跟在他身后。 “皇阿玛。” 康熙帝睁开浑浊的眼，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胤禛身后的老十四。 “十四。” “皇阿玛，儿子在。” “今日没轮到你侍疾，你怎么也来了？” “儿子心里惦记皇阿玛，便过来了。” 康熙帝笑容很真诚，带着一些欣慰。 康熙帝看着两个儿子，又想到了良妃说的那些话。 ----------------- 一直到了12月初，康熙帝的病才稍有好转，拖拖拉拉大半个月，却还是没好全。 今年的除夕夜宴，康熙帝只能找一个儿子代办。 康熙帝在人选上犯了难。 这次的人选向大家透露了一个意思，就是他选定的那个人未来可能会成为大清的继任者。 他召了老臣李光地进宫。 “爱卿。” 李光地看着康熙，老泪纵横。 “皇上近日辛苦了呀。” 康熙帝：“这么多年了，还是你关心朕。” “臣这一生都用在了大清的朝堂之上，用在了皇上身上，臣不关心皇上又该关心谁呢？” 李光地这句话说的颇为真诚，康熙帝听了也难免有些动容。 “等朕身子好了，你叫上陈廷敬一起进宫来，咱们三个好好喝上一杯。” 李光地虽然想劝康熙帝不要喝酒了，但是这话他还真的不敢说出口，只能笑着点了点头。 “行，等到皇上龙体康复，臣必将叫上陈兄一起陪皇上喝一杯。” “对了，朕今日叫你前来，是想问问你对于主持除夕夜宴的皇子，有何想法？” 李光地沉思了一番，道：“雍亲王可胜任此事。” “哦，怎么连你也说老四？” 康熙帝的声音听不出来喜怒，李光地道：“如今年长的皇子，只剩下了诚亲王和雍亲王二人，诚亲王早年犯过错，行事不如雍亲王稳重，虽然他在学问上做的很不错，但是真的打理起来事情，靠的也不是学问。” 康熙帝继续问李光地，“那老五呢？还有后头的几个。” “皇上长幼有序，既然雍亲王已经具备了这个能力，便不要另选他人了。” 第388章 禅位 李光地看得清楚，皇上如今纠结的人无非是雍亲王、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三人。 但是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如今可都是雍亲王的亲信。 尤其是十三阿哥，每日对雍亲王上头的很，四哥长四哥短的。 若是皇上将来将皇位给了十三爷，那只怕十三爷能双手将皇位捧着送给四爷。 皇上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至于十四爷，他看的倒不是很清楚，早些年他们兄弟的感情并不好，这几年突然亲密了起来。 他们两个或许有一争，或许又没有。 不过皇上早早的便让老十四走了武将的路线，皇上的心思李光地如今也是愈发的摸不透了。 “那……老二呢？” 康熙帝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李光地苦笑。 康熙帝对胤礽的感情还真是深。 难不成康熙帝还打算三立太子不成？ 但是李光地又不想多说胤礽的不好，免得惹了康熙帝生气。 “爱卿怎么不说话了？” 李光地只能硬着头皮道：“皇上，先太子两次被废，想来皇上心中已经有了他不能继任大清皇位的理由。” 康熙帝脸上虽然闪过了一丝薄薄的怒意，但是很快就缓过来了。 他知道李光地说的没错。 胤礽虽然曾经是个非常合格的储君，但如今他已经不再合适了，或许是他在位的时间太长了吧。 “也罢，便选老四吧。” 这阵子老四照顾他照顾的无微不至，偶尔还会管他一两句。 这种体验对康熙帝来说有些新奇。 不过也深深让他感到了胤禛在心里也是将他当做阿玛的，而并非是皇上。 如今他老了，倒是格外的念感情。= ----------------- 隔日，康熙帝那边便下了旨意，说让胤禛来筹备这次的除夕夜宴。 大家一下子就精神了。 皇上选了胤禛来筹备这次夜宴，岂不是说明皇上如今心中属意的人便是胤禛了吗？ 万万没想到，原来皇上自己都不看好的胤禛，如今居然成了香饽饽。 这下子大家都羡慕起了已故的费扬古将军。 还是他有远见啊。 前后将两个女儿都嫁给了胤禛，其中一个还是尊贵的嫡女。 如今没有任何人比乌拉娜拉一族，更紧密的绑在胤禛这辆战车上。 胤禛第一时间和宜修分享了这份喜悦。 “小宜，你说的果然不错，如今皇阿玛是看到了我的付出了。” 宜修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容。 “恭喜四郎。” 胤禛又笑了一会儿，才板起脸说道：“接下来你要说什么我知道的，虽然我有了筹办除夕夜宴的机会，但我还是要保持警惕和谦卑，也要时常去看皇阿玛，绝不能因此狂妄自大。” 宜修失笑，紧接着又警惕起来。 他前世便是一个贤良的皇后，处处劝诫皇上，可是最后却得到了那样一个下场。 这辈子他也应该少些劝诫才是。 “弘晖前两日回来了，你带着弘晖一起吧，弘晖也很想皇上了。” 胤禛会意。 此时他自己的皇位都没到手呢，他自然也不会惦记提防弘晖。 除夕夜宴当天，康熙帝的身子已经好了大半。 虽然坐在龙椅上，他还是有些病恹恹的，但精神已是不错。 胤禛在这次的家宴上，没有搞什么花头，规规矩矩办了。 不过考虑到今年康熙帝登基刚过五十年，胤禛还是别出心裁的多准备了两个节目。 康熙帝看得眉开眼笑，感觉精神都通透了。 弘晖也为康熙帝准备了新年贺礼，乃是自己雕刻的葫芦。 东西虽不贵，但用心和寓意极好。 康熙帝龙颜大悦。 弘历虽然年纪还小，但是他给康熙帝作诗一首。 “新年钟声即将响，春风送暖花先放。 岁月匆匆又一年，愿君安康福满堂。 举杯共饮千杯酒，携手同游万里疆。” 康熙帝虽然觉得他作诗不咋地，但他毕竟年纪还小，他还是夸赞了弘历：“弘历小小年纪，就能作出如此诗句，赏！” 宜修在下头听着，微微撇了撇嘴。 前世她没怎么关注过弘历，原来他这么小就爱作诗了。 他那些诗还不如令妤做的呢。 ----------------- 宫中的热闹散去，康熙帝脸上红润了许多。 他来到了倚梅园，看着红梅白雪，想到了年轻的时候。 “三德子，摆驾出宫。” 康熙帝顿了顿，“去胤礽那里。” 三德子赶紧劝着，“万岁爷，您现在身子还没好全，您……” 康熙帝打断了他，“罢了罢了。” 三德子想宽慰康熙帝几句，但是不知道说什么。 “不然你将他召进宫吧。” 三德子听了，只觉得康熙帝对胤礽当真是用情至深。 他连忙应下，然后叫人快速去请了胤礽进宫。 胤礽虽然名义上是庶民，却还没有庶民那样的自由。 他被圈禁在了府里。 每日无所事事，只能斗鸡遛狗。 偶尔他也会想起自己当太子的时候，遥远的仿佛一场梦。 今日除夕家宴，他却只能窝在这小小的天地之中。 突然宫里的人来传旨了。 胤礽马上跳了起来。 听到是康熙帝传他，他心里更加高兴了。 他连忙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又请那公公多等自己一会儿。 他去将胡子都刮干净了。 只是他的新衣服很久都没有做了，现在还穿着前几年的旧衣服。 靠近养心殿的时候，他竟然有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胤礽深吸一口气，走进了养心殿里。 此时养心殿里空荡荡的，康熙帝坐在那里身子佝偻着。 胤礽的眼眶忍不住发酸。 “皇阿玛。” 康熙帝闻言抬头。 他猛然间发现自己最宠爱的儿子也已经老了。 他几乎还想的起来，他还是一个小婴儿躺在自己怀中的时候。 “保成。” 康熙帝叫的还是他的乳名。 胤礽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保成，你可恨我？” 胤礽连忙摇头。 “儿子只恨自己糊涂，怎么会恨皇阿玛呢？” 康熙帝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保成，我在位50年了。” “你这个前太子，如今年纪也已经不小了。” 胤礽屏住了呼吸。 他曾经确实很怨恨，康熙帝为何要在位这么多年。 但那都是小事儿。 他曾经最想不通的是，康熙帝下旨杀了索额图。 他知道那是皇上的平衡之术。 但是康熙帝在对索额图下手的时候，满脑子想的都是他的皇位，并没有为他这储君犹豫一瞬。 “或许是这样让你着急了。” 胤礽沉默不语。 他是着急。 但是他也从未想过害了康熙帝。 康熙帝自顾自的说了几句，见胤礽只是沉默，他笑了笑。 “或许今日我不该叫你进宫来。” “儿子并没有这个意思。” 康熙帝摆摆手。 父子俩一时沉默无言。 康熙帝已经看出来了，他不让胤礽走，胤礽是不敢走的，他叫人叫他送我回去。 养心殿再次恢复了寂静。 康熙想到了今日的夜宴，又开始惆怅。 “这样的好日子，不知道还能再继续几年。” 此时养心殿里只有他和三德子，以及外间侍候的几个小太监。 康熙帝浮沉大半生，到最后只有三德子一直陪着他。 “皇上说严重了，奴才以为皇上定然万寿无疆。” 三德子最近已经习惯了康熙帝的喜怒无常。 他虽然将康熙帝当成家人，但他知道自己只是奴才，有什么真心话是不能对康熙帝说的，嗯。 “三德子，你说朕是不是该退下了？” 康熙帝冷不丁的问了这一句。 天呐，这是他这个奴才能听的吗？ 三德子满心震撼。 他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好在康熙帝也并不是要听他一个太监的建议。 或许皇上只是自己发发牢骚，因为见过了胤礽，所以有许多话要说。 “朕做了五十年皇上了。” “从六岁开始。” “朕将孩子都熬走了几个。” “或许真的是到朕该退了的时候了。” “朕去做太上皇，颐养天年。” “这样的日子也不比现在差。” 三德子听的胆战心惊，康熙帝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想法？ 他这该不会又是在试探什么吧？ 可是现在养心殿里离康熙帝最近的只有他三德子一人。 皇上试探他一个奴才做什么？ 肯定是他的错觉。 康熙帝没有再说话，三德子放下了一颗心。 ----------------- 第2天，李光地带着陈廷敬进了宫。 陈廷敬自从辞官致仕以后，就再没见过康熙帝了。 他们君臣好些年，几乎是从年轻的时候，一直到了如今这般年纪，感情自然是旁人无法比拟的。 他看到康熙帝和李光地的反应一模一样。 康熙帝看着比他还要虚弱的陈廷敬，“免礼吧。” 康熙帝给他们准备了一桌酒菜，“今日我们不是君臣，只是三个多年的老友。” 陈廷敬在来之前就得到了李光地的消息，知道康熙帝今天要说什么。 果不其然，康熙帝问起了他们的意见。 陈廷敬在心中早有成算，也不怕康熙帝生气，当即就对他的想法表示了赞同。 康熙帝看了一眼瘦骨嶙峋的陈廷敬，本想训斥他两句，又想到今天他们不是君臣。 陈廷敬也赞同胤禛登基。 不过，他说的比任何人都要直白——想来是因为他如今身子很差，也没几年好活了，所以说话格外大胆。 康熙帝见一个两个都赞同胤禛，心中恍惚。 若是放在前些年，有这么多大臣和人推举一个儿子，他早就心生疑窦了。 他自己病了这么久以后，仿佛柔软释怀了一些。 君臣三人吃完这顿之后，康熙帝连着三天将自己关在了养心殿中。 第四天，康熙帝请了许多太医来为自己诊治。 到了第五天，许久没上朝的康熙帝来了朝堂上，宣布了一件震惊朝野的事情。 他要禅位给胤禛！ 哗！ 寂静的大殿上，大家都静不下来了。 站在大殿之上的胤禛，身子狠狠震动。 发生了什么？ 胤禛有些茫然，怎么就突然禅位了。 这在历史上也没几件相似的事情。 不过他很快就跪了下来，让康熙收回成命。 康熙帝心意已决。 胤禛回到雍亲王府的时候，精神都是恍惚的。 “小宜，皇阿玛……” 宜修瞪大眼睛听着胤禛跟她说了今天朝堂上的事情。 她没想到康熙帝竟然会做如此决定，前世他可是在皇位上待到了最后一秒。 “既然皇阿玛认为你能担当此大任，那四郎也不好拒绝了。” 宜修一开始本来想的是康熙帝还能再活10年，这10年之间的变故可大了。 但她又想，一旦康熙帝成了太上皇，那么便是胤禛掌握实权。 一个失权的太上皇，对胤禛是没有任何影响的。 这个决定一旦做了，就无法回头了。 再晚一点，整个京城都知道康熙帝要禅位给胤禛了。 王府里的女人都莫名惊喜，没想到她们就要入宫做妃子了。 李静言几人都说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天。 ----------------- 柔则也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天。 她之前和莫言合计的时候，想着她们即便在甘露寺三年，回去也还来得及布局。 可如今康熙帝突然来了这么一下，柔则措手不及。 “莫言，如今怎么办？我要回去！” 眼见着胤禛登基也就是今年的事情了，她不回去只怕连个妃位都捞不到！ 莫言连忙安抚她，“你先别急，我们去打听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再考虑之后要怎么办？” “不急，我怎么能不急呢？”柔则眉头紧皱。 “再晚一点，那妃位就分给别人了！” 莫言道：“你若是回去了，封大夫能跟你一起回去吗？” “你如今身子还没有调养好。” “这样吧，你去请星辉过来。”柔则请求莫言，“星辉如今虽然不在四爷身边做事，但是想必这些消息他比我们知道的更清楚。” 很快莫言就将星辉请过来了。 星辉许久没见柔则了，他如今在家丁忧，也并不方便时常走动，除了德妃那里，他还真不怎么去别处。 但他也知道柔则今天叫他是为了什么。 “如今胤禛这皇位算是板上钉钉了，但是你不要着急。” “从康熙帝禅位到胤禛正式登基，其中只怕还有一两年的时间。” “你如今只是庶福晋，便是入宫了，那李家和郭络罗家的女儿也要排在你前头的，我如今也没办法大张旗鼓的帮你，你安心在甘露寺待着，到时候我自然会想办法让胤禛想起来你。” 柔则听的心放下了一半。 星辉又说：“听说你如今跟着莫言师太一起做善事，已经有了些名声，到时候也可以在名声上头做一些文章。” “那我便再等等吧。” 柔则彻底放下了心来。 星辉离开了甘露寺，下山的时候，碰到了一个青衣男子。 他身上带着淡淡的药香，气度很是不凡。 星辉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 这男子一看便是富贵人家出来的，便是比宫中那些太医还多了几分气质。 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那男子身上掉下来一个荷包。 星辉弯着腰将那荷包捡了起来。 他的目光在荷包上浅浅停留了一瞬。 “兄台，将你的荷包收好，别再掉了。” 封仲清浅浅一笑，“多谢。” ----------------- 禅让大典紧锣密鼓地准备着，只是在正式进行之前，康熙帝还要做一件事。 他虽然退居二线，放弃了手中的权利，但是又不可能完全都放下。 虽然他以后就要颐养天年了，但是很多事情还是在自己的掌控之中，更能令人感到安全。 所以他打算送个人去胤禛身边。 康熙帝仔细想着自己身边的那些名门闺秀。 “皇上，请您喝茶。” 马尔泰·若熙来了。 康熙帝的目光落在了她脸上。 如今若熙出落的十分清秀雅致，袅袅婷婷。 她跟在自己身边多年，做事进退有度，也算是忠心耿耿。 如今她姐姐若竹跟着老八变成了庶人，自己若是将她赐婚于老四，也算是对他家的补偿了。 “若熙。” 若熙笑意盈盈地看康熙帝，“皇上。” “朕许给你一门好亲事，你可愿意？” 若熙此时心中可没有男女之情，听到康熙帝的话，连忙跪下，“皇上，奴婢只想好好跟在皇上身边，为皇上奉茶。” “朕以后便是太上皇了，你还要跟着朕吗？” “奴婢已经习惯在皇上身边了。” 若熙抬起头，咬牙道：“奴婢早已将皇上当做是长辈了。” 康熙帝愣了一下，哈哈大笑，“你还是当初那个拼命十三妹啊。” “那此事容后再议吧，你若是想法改变了，随时可以同朕说。” 若熙离开了。 她后背的衣服，几乎要被冷汗浸湿。 如今康熙帝的性格变得缓和了许多，若是从前自己这样忤逆她，只怕要被罚去辛者库洗衣服。 ----------------- 2月初，宜修虽然现在很不想出门惹眼去，但是却不得不去一趟李荣保家里。 原因无他，静华要生了。 大夫说眼见着也就是这几天的事儿了。 常海不能去富察府陪她，沈勤芳如今也名不正言不顺的。 便只有宜修这个妹妹去了。 结果刚一踏进富察府的大门，守在那儿的丫鬟就迎了上来。 “四福晋，您来的正好，我们夫人刚刚发动了！” 宜修一听就着急了。 “不是说还有好几天吗？” 丫鬟压低了声音说道：“姥爷和夫人吵了一架，夫人动了胎气，所以才提前发作了。” “吵架！？动胎气！？这个李荣保！”宜修咬牙。 平时相处的时候，他们还浓情蜜意的，怎么好端端的到这个关头却要吵架了？ 难不成是李荣保欺负静华？ 宜修怒气冲冲的走进了静华的院子。 一眼就看到了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的李荣保。 “你在这里干什么？” 李荣保一看宜修，气势矮了半截。 今天是他做的不对，他还真怕宜修找他算账，但是他现在更担心静华的安危。 “嫂子，你可别气坏了身子，我当真不是有意的。” “你快进去陪她吧，这件事儿容后我再向您解释。” 宜修瞪了他一眼，然后进了屋子。 此时静华额头上满是冷汗，已经叫的没力气了。 见到宜修，她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 “宜修。” 宜修赶紧拍了拍她的手背。 静华露出一个虚弱的苦笑，“你说说，我已经不是第1次生孩子了，怎么这次就这么难呢？” “无论多少次，生孩子这件事儿还是过鬼门关。” “你省省力气，我陪着你。” 静华点了点头。 静华这一生就生了一天一夜。 一直到第2天天亮，大家才听到了婴儿的啼哭声。 宜修定睛一看是个女婴，长得像个雪团似的白嫩。 静华也看向了小小的婴儿。 “这倒是比前几个要好看多了。” “富察琅华。” 静华轻声叫着小婴儿的名字。 前世宜修没找到舅舅和静华一家，李荣保娶的另有他人。 但是生下的女儿，仍然叫富察琅华，并且嫁给了弘历。 不知道这次琅华还会嫁给弘历不。 ----------------- 京城，郭络罗府。 郭络罗大人阴沉道：“那个碧尘已经被处理了。” “令妤倒是翅膀越来越硬了。” 他的管家道：“老爷，如今雍亲王即将登基了，我们还要和他作对吗？” 郭络罗大人怒道：“你说的什么混账话！？他害了宜妃，我难道能就这么放过他吗？” 管家战战兢兢不敢动。 “那老爷，我们要如何做？” 郭络罗大人说道：“那个棋子也应该动一动了。” 管家犹豫道：“可是要将那棋子用雍亲王身上？” “自然是如此！” “你废什么话！？既然我决定用了，那就必须用了。” “还有什么东西比姐姐更重要的？” 郭络罗大人咬牙切齿道。 ----------------- 康熙帝这边正愁没有人赐婚给胤禛，一个女官就落入了他的视线。 这女官来自广储司，看到他的时候，总让康熙帝想起了良妃年轻的时候。 这个女官是为康熙帝做龙袍的。 为人低调，以至于康熙帝从未注意过她。 康熙帝去查了她的身家，十分清白。 是下五旗的包衣，名叫库穆图·秀月，家里是做小官的，和那些京中的大族也没什么牵扯和关系。 康熙帝对她很是满意。 不过，她对于康熙帝的意义并不如若熙，自然也不会询问她的意见，而是直接将人赐给了胤禛。 美其名曰胤禛即将登基，身边也应该多几个知冷知热的人了。 第389章 飞上枝头 康熙帝所赐，胤禛自然不能有所辞，秀月就这样入住了王府里。 秀月出身虽然不尊贵，但是一来就住进了离胤禛住处最近的蘅芜苑。 自从乌日娜去了以后，蘅芜苑便一直空置着，无论是谁再受宠，都没有人还能去那里了。 胤禛的这个举动意思很明显，无非就是向康熙帝传递信息，说自己绝对没有非分之想。 秀月从接到郭络罗家的消息之后，就一直忐忑不安的。 如今事情尘埃落定了，她的心也就放下了一大半。 她能从广储司的绣娘变成王府格格，这是她的造化。 虽然还是要为郭络罗家里做事，但她一下就飞上枝头成为人上人了。 现在谁不知道胤禛就要登基了？ 她是康熙帝亲自给胤禛的格格，到时候怎么也能混一个嫔位。 秀月想到了良妃。 那可是她的前辈，受了康熙帝许多年的宠爱，只是后力不足，儿子也不算个太有出息的才失败了。 她将来可不会走上良妃的老路。 第二日一早，秀月来给宜修请安。 她穿的符合她的位分，但是却见低调的奢华，或许是因为她自己就是绣娘的缘故，衣服上处处可见巧思，那绣工精致非凡。 宜修眉头一挑，便知她不是个安分的主。 不过，秀月对宜修倒很是恭敬。 她挑衅的眉头，对上了才进府不久的冯若昭。 其他人都是王府的老人了，如今也上了年纪，只有冯若昭还年轻。 生的虽然不算绝美，但是却给人一种亲和可靠之感。 听说，这个人是年将军府上送来的，很是受胤禛喜爱。 在秀月看来她就是自己目前阶段的对手。 她既要做好郭络罗家的棋子，也要争取步步高升。 只是冯若昭全程都在低头，并没有注意她。 李静言看着容颜姣好的秀月，心中止不住的嫉妒。 这些年轻的妃子像娇艳的花一样。 一茬又一茬的。 她如今膝下还只有一个孩子。 弘时很可爱，她多想再多几个孩子呀。 “月格格昨晚才得了宠，今日不多睡一会儿？” “妾身心里想着要早早来给福晋请安，怎么也都睡不着了。” “只有那不守规矩的人，才会得了一点恩宠便睡到日上三竿，不将福晋放在心里。” 秀月含沙射影的将李静言怼了回去。 可惜李静言并没有理解她的意思。 毕竟这后院的这些人，除了早期那几个还比较嚣张，其他的都是规规矩矩的跟着宜修的。 秀月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竟没人接茬，脸上有些挂不住。 其实宜修她们几个人根本就没再注意她。 出了永康阁以后，秀月追上了冯若昭。 这满后院的女人里只有冯若昭一人的身份比她还要低贱。 “冯格格。” 冯若昭回头，“月格格。” 秀月笑道：“姐姐，我初来乍到，许多府中的规矩都不懂，姐姐跟我说说吧。” 冯若昭笑的很勉强，“我也是初来乍到，只怕帮不了你什么。” “姐姐说笑了，姐姐虽然初来乍到，但是妹妹已经听说了，姐姐颇得四爷宠爱呢。” 秀月笑得十分热情，再也不见刚才用挑衅眼光看着冯若昭的模样。 她去挽住了冯若昭的胳膊。 她在广储司的时候是一等一的绣娘，所以那广储司的其他宫女对她都有几分巴结，也因此造就了她热络的性子。 她在康熙帝跟前低调，只是因为是郭络罗氏安排给宜妃的关键时刻的帮手。 冯若昭有些不自在。 “姐姐呀，我看福晋她们几人好像都不是很喜欢我，请问姐姐有什么和她们相处的秘诀？” 冯若昭说道：“妹妹说笑了，福晋几人都是最宽厚不过的人了，又如何会不喜欢妹妹呢？只怕是妹妹刚刚入府，和大家都不熟悉的缘故罢了。” 秀月听到冯若昭不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心中有些不快。 “姐姐，齐福晋刚刚说的话你也听到了，那分明就是说我的。” 冯若昭看了一眼秀月。 心里在怀疑她真的是皇宫里出来的吗？ 她只是出身年府，却也知道这些话不可随意说出。 若是叫有心人告诉到了李静言那里，只怕还会惹出风波来。 既然是皇上赐下来的人，理应行事谨慎才对。 不过，冯若昭很快就收回了视线。 她初来乍到，也不想惹事儿。 秀月见她如此像个闷葫芦一般，忍不住道：“我们如今都是刚入府的姐妹，理应多多互相扶持才是。” “妹妹说的是，我们同为姐妹，自然要多扶持。” 冯若昭敷衍了她一句。 一连好些时日，胤禛都歇在了秀月房中。 秀月如今全力以赴的想要拉拢冯若昭入伙。 另一方面她还想要拉拢齐月宾。 这后宅之中，除了宜修几人便只有她没有孩子，看起来与宜修几人也不是很亲厚。 虽然她年纪大一些，但也是个不可多得的同盟。 ----------------- 秀月连续缠了冯若昭几天，冯若昭的脸色便缓和了许多。 秀月的下一个目标便放在了耿柔身上。 耿柔入府也有几年了，听说是胤禛自己从外头带回来的，所以秀月对她也多了几分注意，毕竟这可以看出胤禛的喜好。 只是耿柔这人奇怪的很，无论她怎么使劲儿，她都不是很想理她的样子，每天最大的爱好便是酿酒。 秀月想了想，传信给了郭络罗家里让她们送了些好酒来。 耿柔看到酒，便走不动路了。 很快，秀月就拉拢到了两个盟友。 接下来便是等待一个时机，想办法让宜修失宠了。 很快她就等来了。 3月份春花开尽，姹紫嫣红。 王府里准备了赏花宴。 这些花儿都是大家得知了胤禛登基以后送来的珍稀花草。 有几株当真是十分罕见。 大家都想要去看一看。 令妤此时已经恢复了活泼开朗，瞪大眼睛好奇的看着。 秀月趁着令妤动来动去的时候，挤到了宜修身后。 突然人群里一阵骚乱。 宜修下意识的回头。 “啊——” 秀月惨叫一声跌倒在了地上。 宜修再一看她，只见她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一副伤到了的样子。 宜修连忙去请了太医过来，又问秀月是否还好。 秀月只是一直喊痛，满脸泪痕。 太医看了她只有脚扭伤了，也并不算特别严重，养一阵子就好了。 秀月问太医：“是真的吗？可为什么我肚子也很痛呢？” 太医大惊。 月格格不会是有孕了吧，他赶紧又重新给秀月把了脉。 不过得出的结论都是没有。 秀月低着头：“许是我精神紧张，感觉错了。” 宜修看着她微微皱了皱眉。 刚才秀月一到自己身后，她就感觉到了。 所以当骚乱来临的时候，她下意识的转过身来，就是为了防止她推自己，她可没忘上一辈子的赏花宴，甄嬛是怎么被曹琴默推出去的。 ----------------- 晚上胤禛照旧来到了秀月房中。 他已经听说了白天发生的事情。 他第一时间问了秀月的脚腕儿。 秀月摇摇头说自己没事儿，胤禛便放下了心来。 过了一会儿，秀月缠上了他的身子，手开始不安分起来。 胤禛按着她的手，“你不是脚腕扭伤了吗？” 秀月娇笑着说：“妾身只是脚伤了，其他地方又没事。” 胤禛眼眸一暗。 可是当秀月脱下了衣服以后，胤禛一眼就看到了她腹部紫黑色的淤痕。 胤禛如同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 “这是怎么回事？” 秀月的眼神躲闪了起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 胤禛的语气严厉了起来。 秀月马上垂下头去，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胤禛缓和了。 “你说吧，不要藏着。” “妾身今天赏花宴的时候，不知道被谁推了一下。” 秀月满脸都是委屈。 “只是四爷，推了妾身的人，想来也不是故意的。” “妾身不想追究。” 她虽然说的是不想追究，可是那眼中却满是畏惧之色。 胤禛再次问她。 秀月犹犹豫豫说道：“四爷，是……是福晋。” 她这么一开口，马上就顺势跪到了地上。 她脚腕扭了，脸色苍白，额头上满是冷汗。 胤禛将她扶了起来。 今日有骚乱，秀月或许感觉错了也不是没有可能。 如果真的是宜修动的手，那宜修或许也是为了他要除去康熙帝的眼线。 但是就这长时间以来，他接触到的宜修的政治才能来看这件事儿，宜修是绝对不会做的。 如果不是宜修一直给他出主意，叫他藏拙，或者叫他哄康熙高兴，他又如何能得到这个皇位呢？ “想来是你感觉错了，福晋是不可能做这些事儿的，以后不要再提。” “至于你受伤了，明日再请个太医好好瞧瞧。” 秀月没想到胤禛竟然一点都不信她。 她以为这段时间胤禛对她已经足够宠爱。 就算他直接惩罚宜修，也不至于直接就让她别多想了吧。 秀月着急这样想要为自己辩解，她想说冯若昭和耿柔都看到了。 可胤禛从床上起来了，他穿好了衣服对秀月说：“你自己好好歇着吧，我改天再来看你。” 秀月的眼中浮现了一丝惊恐，她想要开口留住胤禛，可是看到她冷漠的眼神以后，她到底还是没说出口。 ----------------- 第390章 刚子兄免礼 胤禛心中十分烦闷。 被凉凉的夜风一吹，他有些清醒了。 或许这就是后宅女子的争宠手段。 这些年柔则在他跟前蹦跶，他已经听过太多了。 他想到了耿柔。 他脚步一转，去了耿柔的院子里。 果不其然，耿柔的院子里已经摆上了桌椅，她一个人坐在桌子边，正在对月独酌。 见到胤禛过来，耿柔连忙行礼，胤禛一下子按住了她的肩膀。 胤禛脱口而出：“刚子兄免礼。” 话音刚落，两个人俱是一愣，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胤禛的心情一下子好了大半。 耿柔给他倒了酒，胤禛喝了一口赞叹不已。 “原来你得了这老些好酒，竟然不叫我来喝。” 耿柔的头微微一仰，靠在了椅背上。 “四爷如今可是大忙人，这些酒我还是藏起来自己喝吧。” “你说这话是怪我喽？” “当然不是，我这不是想好酒自己多喝几口吗？” 胤禛笑着摇了摇头，“你呀你……” 你倒是和其他女人都不一样。 胤禛在心里说了后半句。 “我怎么了？”耿柔问。 胤禛摇头，“说你呀，是个贪吃的馋猫。” 两个人喝着酒很快就靠在了一起。 胤禛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肚子。 “刚子兄，你最近吃的不错呀，愈发的珠圆玉润了。” 耿柔喝的有点醉，此时口齿不清的。 “怎……怎么就珠圆玉润了？” 胤禛又笑了笑。 然后捏了捏她的肚子。 ----------------- 第2天一早，胤禛已经去上朝了，耿柔摸着自己的肚子，想起了昨夜胤禛说的话，不由得窘迫的满脸通红。 但是胤禛好像爱上了来她这里，三天两头的过来。 耿柔第一次感受到了宠妃的苦恼。 胤禛的精神头却越来越足了。 她很想劝胤禛别来了。 她的丫鬟倒是提出了一个办法，“格格，您不如和四爷干点别的事情，比如说吃吃好吃的，咱们府里新来的那个厨娘手艺可真不错。” 耿柔一听就高兴了，“还是你有办法啊！” 她亲自跑了一趟厨房。 这个厨娘是最近才招到的，虽然是个女子，但是手艺非常的不错。 已经有了京中酒楼大厨的水平。 说起来还是耿柔帮了她一把。 一开始因为她女子的身份，在这里只能做帮厨，并不能给各位主子做饭。 那天耿柔晚上想来找一些下酒菜，正好碰见她在厨房。 这女子便帮着耿柔做了几样下酒菜，一下子俘获了耿柔的嘴巴。 那以后她每次喝酒，就少不了她做的下酒菜。 “商雁回，今日你再给我做一桌下酒菜吧，不还要一些热菜，多做几样，按照四爷的口味来做。” 商雁回道：“好，只是我不知四爷喜欢什么。” 商雁回确实是为难不已。 因为她得到了耿柔的提拔，所以厨房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排挤她，自然也不会告诉她这些东西。 耿柔绞尽脑汁的想了想。 “就……酸萝卜老鸭汤吧，其他的菜你看着做。” 商雁回点了点头。 ----------------- 晚上胤禛来了耿柔这里，一眼就看到了一桌好酒菜。 “今日发生了什么好事情，你的兴致竟然这样高？” 耿柔道：“也没什么，就是我发现府中的一个厨娘做饭极为好吃，尤其是下酒菜做的很不错。所以想着叫四爷一起吃。” 胤禛坐了下来，执起酒杯。 他夹了一筷子下酒菜。 “这味道果然很不错。” 耿柔想到了自己了解到的，这些皇家的厨子做饭，为了避免被罚，做饭走的都是中庸之道，谈不上好吃，也难吃不到哪里。 商雁回做的饭菜却避免了中庸之道，所以格外好吃。 就着这个菜喝酒，感觉酒都更醇厚悠长了。 “我倒是对这厨子好奇起来。” 两个人没吃几口，耿柔就肚子痛起来。 “是不是这吃的有问题？” 胤禛的目光落到了那一桌菜上。 若是有问题，只怕是冲着他来的。 他可想不到，有谁会对着耿柔下手。 说不定是因为他得到了皇位，又有有心之人想要算计他了。 胤禛赶紧叫苏培盛去请太医过来。 另外他叫人去将厨娘带过来。 太医还没过来，厨娘便过来了。 胤禛道：“今日你做的饭菜，耿格格吃了便腹痛不止。” 商雁回说：“回四爷的话，奴婢做的饭菜绝无问题！” “吃。” 商雁回弓着身子站了起来，走到桌子前，拿起一双筷子，然后将每个菜都吃了一口。 无事发生。 此时，太医也已经赶来了。 耿柔面色发白，眼泪汪汪。 “四爷，我不会要死了吧。” 胤禛道：“有我在，哪能让你死呢？不要说这个字了。” 太医给耿柔检查了一番，面色有些凝重。 胤禛冷声道：“有什么就说什么，不要遮遮掩掩。” “回王爷，格格是有喜了，只是……” 胤禛脸上的喜色一闪而过，他追问：“只是什么？” “只是格格似乎有饮酒，对胎儿不是很好，有些不稳。” 耿柔瞪大眼睛。 她慌乱无措道：“四爷……我，我真的不知道。” 胤禛虽然有些心疼，有一些恼，但那恼火并不是冲着耿柔的。 而是冲着酒。（反正不会冲着自己。） 酒误人事啊！ “快说，怎么办？” 太医紧张的咽了口唾沫，然后说道：“王爷别急，还是有办法的。” “格格现在是有孕初期，有些不稳也实属正常只要好生养着，不要再饮酒，平时也多注意一些就可以了，微臣再开一些安胎药来。” 耿柔的心放下了一些，只是她仍然觉得有些愧疚，还抚摸着自己的肚子。 胤禛叫来了耿柔的丫鬟，“以后你盯着你们格格，莫要让她再碰酒了。” 说着，他又吩咐人将耿楼院子里的酒全都带走，一点儿都不给她留。 “我知道你会酿酒，但你也不能动。” 耿柔点了点头。 胤禛又陪了她半天，把她哄睡了，才出了屋子。 出去了才看到还跪在地上的厨娘。 那厨娘跪的笔直。 胤禛摸了摸鼻子。 自己似乎错怪她了。 “起来吧。” 那厨娘谢过他以后站了起来，胤禛想到耿柔似乎很喜欢她做的饭菜，问：“你可会做孕妇吃的食物？” “奴婢在家中的时候，母亲怀弟弟的时候伺候过，各种吃食，奴婢都会做。” 胤禛多问了一句，“既然父母健在，为何会卖身到王府？” 商雁回道：“桐城水灾，奴婢家人……都没了。” 竟是那次没的。 胤禛心里多了几分亲近之感。 “那你便负责格格的饮食吧，明日我就叫人在这里改一间小厨房出来。” 商雁回低下头，柔顺应了声是。 耿柔醒来以后，知道了胤禛单独给她开了小厨房，高兴的不得了，虽然以后没有喝酒的乐趣了，但是商雁回做菜实在是好吃。 她心里想着，等到她身子好一些了，她就叫齐月宾和秀月过来吃一顿。 ----------------- 听到耿柔有孕，宜修的手顿了一下。 上辈子她生下来的皇子是五阿哥弘昼。 不知道如今还是否一样了，宜修觉得大概率是一样的。 不过此人虽然活得高寿，也没什么威胁，弘昼也资质平平。 她身为福晋，亲自去看了看她。 耿柔笑得十分开心，“福晋，以后我也要当额娘了，不过我以前没有过孩子，等以后还要跟福晋多学学。” 宜修：“你好生养胎，到时候什么经验我都传授予你。” 两人正说着，一个女子就进来了。 她低着头，看着谨慎又胆怯，手中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盏红枣银耳羹。 “奴婢给福晋请安。” 宜修扫了一眼她，顿住了。 这女子倒是让她想起了一个故人。 便是安陵容。 长得倒不十分相似，只是那周身的气质却如出一辙。 宜修眯了眯眼。 “你便是负责格格饮食的厨娘？” “回福晋的话，是。” “好好照顾格格，不要生出不该有的心思，做的好了，自然有赏。” 商雁回十分恭顺地应了，“奴婢一定好好照顾格格。” 宜修让她下去了。 耿柔的这个孩子是胤禛得了皇位后的第1个孩子。 按照富察琅华未来的说法，就是这个孩子是胤禛登基后的第1个孩子，当为贵子。 胤禛果然也是很看重这个孩子。 隔三差五的就来。 宜修担心的事情一直没有发生，她也就将这事儿忘到了脑后。 过了两个月，耿柔的胎总算是稳了。 她的人也活泛了起来。 今年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半，此时正是天热的时候。 葡萄已经运进了京城，因为耿柔有孕，所以她这儿分了不少。 耿柔虽然不能喝酒，但是她手痒的不行。 她对自己的丫鬟冬青说：“我酿一点酒，但我保证不喝，等到明年孩子生了我再喝。” 冬青赶紧劝她：“格格，这酒可碰不得啊，若是四爷知道了，格格可就惨了。” 耿柔指着那一堆葡萄说道：“我碰的哪里是酒，这还是葡萄呢。” 冬青张大嘴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第391章 年号 “好冬青，你可以全程盯着我，我真的只酿酒，绝对不碰。” 其实耿柔想过去问问胤禛的意见的，但是想到胤禛可能会拒绝，她就不想说话了。 但她真的不是想喝酒。 她还是很想要这个孩子的。 冬青奈何不过她，说：“奴婢会看着格格的。” 耿柔大笑着抱了冬青一下，“好冬青，你最好了。” 冬青给耿柔找了一个洗干净的坛子，又去小厨房要了许多糖出来。 冬青马上就要走，商雁回将她叫过来，“我今日做了一点豆沙糖饼，你拿走吃吧。” 冬青满脸喜色：“雁回姐，自从你来了呀，我的嘴就没闲过。” 商雁回道：“我最喜欢看你们吃我做的东西了，你这嘴闲不下来正好。” “对了，你怎么突然要这么多糖呢？” 冬青道：“也没什么，就是格格突然想吃甜的了。” 商雁回转身再去拿了一摞糖饼出来，“格格想吃就吃这个吧。我这还热着呢。” 冬青不便和她解释太多，抱着糖饼匆匆走了。 商雁回眯了眯眼。 耿柔幸福的眯了眯眼。 虽然现在不能喝，但是闻闻的味道也是好的，这些葡萄和糖在一段时间之后就会变成葡萄美酒。 她将坛子深深的藏了起来，并不打算叫胤禛知道。 如今天气炎热，那葡萄酒一个月便酿好了。 耿柔小心翼翼的打开坛子，深深嗅了一口那甜美的酒香。 她惋惜的看着那坛葡萄酒。 要是能喝就好了。 罢了罢了，明年再说吧。 没过一会儿商雁回又进来了，她端的是今天中午的午膳。 她一进屋子就嗅到了一股淡淡的酒味儿。 耿柔这会儿有点心虚，“你今日怎么来的这样早？” “今日奴婢一早就去收集了荷叶上的露水，还摘了新鲜的荷叶，做了叫花鸡，这要趁热吃，所以便早了一些。” 听到叫花鸡，耿柔还挺开心的。 “这是哪里的菜式？倒是难得在王府里听到这样的名字。” 商雁回道：“这是江苏常熟的菜式，这后头还有一点故事呢。” “哦？是什么故事？” “常熟虞山脚下有个叫花子，偶得一只鸡，在无炊具调料的情况下，将鸡宰杀后去除内脏，用荷叶包起来，外面裹上泥巴，放在火中煨烤，结果香气四溢，这吃法慢慢的也就流传开来了。” 商雁回笑着说：“别看这菜是个叫花子发明的，实际上特别好吃呢，奴婢做的这个鸡，是用酒和的黄泥，这鸡肉吃起来有淡淡的酒香，里头却一点酒都没有。” 耿柔一听，兴致大起。 “你倒是了解我的很，有赏有赏。” “那奴婢就收下了。” 耿柔正要动筷子，就听她说道：“对了，格格，不如格格给这叫花鸡取个新名字吧。” “就叫在天愿作比翼鸟吧。” 男人低沉带着笑意的声音响了起来。 耿柔一抬头，猛然间看到了胤禛的脸，她实在是有点心虚。 毕竟她刚刚看了葡萄酒。 而且她听说那鸡肉有酒香，表现的实在是太开心了。 她又偷偷瞟了一眼胤禛，发现他没有生气。 她的心彻底放了下来。 吃完饭以后，胤禛便准备离开了。 一出了院子，他却见那厨娘在等他。 胤禛顿住了脚步，表情看不出喜怒，难不成这厨娘想要攀上他？ “四爷，奴婢今日在这里等四爷，是有一件事想要说。” “你说。” “奴婢知道，奴婢如今是格格的人，这样贸然告诉四爷只怕也不好，只是四爷也说了，让奴婢好好关注格格的身体……” “四爷，奴婢刚刚走进格格的屋子，闻到了一股酒味儿。” 胤禛一听就板起了脸。 他马上就要回去。 只不过走到门口还不忘记跟她说了一句，“干的不错。” 胤禛才回院子，就看到冬青等在门口。 冬青见到胤禛便想要高声通传，胤禛抬手便制止了她。 冬青满脸焦急。 这可怎么办啊？ 胤禛大步略过她，走进了屋子里。看到耿柔正从角落里拖出一个坛子。 “你在做什么？！” 耿柔吓得一哆嗦。 她回过头看到胤禛，慌忙就要把酒坛往回推。 胤禛沉着脸。 耿柔连忙解释，“四爷，我没喝，就是酿了一些，准备……” “准备什么？” 耿柔的大脑飞速运转。 突然，她灵机一动。 “准备送给您！” 胤禛似笑非笑，“送给我？” 耿柔用力点头。 胤禛的目光落在了她的小腹上。 其实耿柔说没喝酒，他是相信的，她之前为了保住这个孩子，做了多少努力，他也是看在眼里的。 但是她今天酿酒，明天说不定又想喝酒了。 他还是要给她一点教训。 “冬青知情不报，纵容你酿酒，杖责十下。” 耿柔的目光十分惊恐。 “四爷这都是我要做的，是我要冬青保密的。” “您要罚就罚妾身吧。” “便是你要她保密，在这等关键的事上，她也不该保密，这是她应得的。” 耿柔的目光上带着一点点的惊恐。 “四爷，冬青对我忠心耿耿，这十杖下去，只怕冬青的半条命都要没了。” “苏培盛，你吩咐行刑的人，让他们下手轻着点，留一条命。” “对了，这酒也带走。” 说完胤禛转身就走。 苏培盛落后一步，过去抱起了酒坛。 他压低了声音，对有些失神的耿柔说道：“格格，王爷不是真的气您，您放心吧，冬青没事儿的。” 提点到这种地步，苏培盛觉得已经够了。 耿柔眼睛一亮，然后点了点头。 ----------------- 胤禛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苏培盛想了想，将那坛子酒放到了胤禛跟前。 “你这是叫我喝？” “格格不是说了吗？这葡萄酒是酿给您的，四爷不如就尝尝吧。” 胤禛：“就放到晚上吧。” 他顿了一下，补充了一句，“叫耿格格那里那个厨娘来，做上一桌下酒菜。” 宜修很快就知道了耿柔那里发生的事情。 她愣了一下。 胤禛这举动只怕也是为了耿柔好。 这辈子胤禛对耿柔倒是多了几分关注，和前世不大相同了。 而且胤禛会站在耿柔的角度去考虑问题。他对那冬青必然不会下狠手的，只是为了警告一下耿柔。 ----------------- 到了晚上，胤禛果然放下了手中的公务，准备尝尝耿柔酿的酒。 坛子一掀开，一股浓郁的酒香就溢了出来。 胤禛心想，耿柔酿酒的手艺还是不错的，怪不得总想着酿酒。 葡萄酒不是特别醉人，即便是空口喝也不觉得难受。 没等商雁回带着下酒菜上来，他就开始自己喝了。 等到商雁回过来，胤禛已经有了微微的醉意。 商雁回手脚麻利的将那小菜都摆在了胤禛跟前。 “苏培盛，苏培盛！倒酒。” 胤禛带着些微醉意，又开始喊苏培盛。 商雁回直接拿起了酒坛，给胤禛将酒满上了。 胤禛抬起朦胧的眼看了她一眼。 “坐下一起喝一杯。” 商雁回有些无措，但还是坐下了。 月色正浓。 胤禛第1次觉得这个厨娘长得竟是这般美艳。 她不是十六七的年纪了，二十多岁，看起来比后宅之中的女子年纪还要大一些，带着几分成熟之色。 胤禛给她倒了杯酒。 商雁回结结巴巴道：“谢王爷。” 胤禛笑了。 ----------------- 第二日一早，胤禛就将商雁回抬为了格格。 全府上下都挺震惊的。 尤其是宜修。 当初胤禛宠幸了李金桂，是因为被雪卿下药了。 这次呢？ 宜修想到了她那与安陵容如出一辙的气质。 或许是商雁回自己使的心计。 不过，酒是胤禛自己要喝的，下酒菜也是胤禛自己叫来的，似乎也怪不得女子。 便是商雁回再想要爬上胤禛的床，胤禛若是拒绝，又怎么可能成功呢？ 然而当商雁回给自己的请安的时候，宜修又觉得自己似乎想岔了。 商雁回看着十分恭顺，甚至有点惶恐。 她甚至提出了一个想法，“福晋，请让奴婢继续照顾耿格格。” 宜修淡淡说：“既然你如今也是格格了，便不要自称奴婢了，至于照顾耿格格的事情就交给你了，若是她的饮食出了问题，你要负全部责任。” 商雁回道：“奴婢……妾身必然全力以赴。” 耿柔听了商雁回在宜修跟前的话，丝毫没有生气，反而有些感动。 “雁回，这下子我们真的可以做一辈子的姐妹了。” 商雁回轻叹一口气，“是我辜负你了，你这么信任我，但这也不是……” “没关系，命运哪能是你我自己能决定的呢，我们身为女子，只能顺其自然，随波逐流。” “不！”商雁回情绪略微有些激动，“谁说我们只能接受命运的摆布？” 耿柔抬起头来，“你怎么突然激动起来了？” 商雁回顿了一下。 “没什么，就是想到昨夜……” 耿柔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怕。你在这王府之中，好歹还有我与你互相扶持。” 商雁回点头，“你放心，你肚子里的孩子我会照顾好的。” ----------------- 就在这后院女人的勾心斗角之中，雍亲王府所有人搬去了紫禁城。 康熙帝照旧住在养心殿，胤禛则是搬去了毓庆宫。 后宫的妃子都搬去了西六宫，只有德妃住进了寿康宫。 此时礼部已经初步拟定了后院妃子的宫殿、位份和封号，胤禛没有过问，直接全都交给了宜修。 此时后宫中人并不多，宜修干脆就按照前世的位分分了分，其他的按照过去的功劳位份拟定了一些。 李静言是齐嫔，赐住长春宫，吕盈风是欣常在，与她一道住在长春宫。 齐月宾并非前世那个除华妃皇子有功的妃子，所以只按照家世给了个端嫔，住在了延庆殿。 令妤则是封了纯嫔，住钟粹宫。 耿柔膝下无子，只封了常在，没有封号，新宠的厨娘商雁回得了答应的位份，二人都跟着令妤住了。 新来的秀月因为是康熙所赐，所以给了个贵人，封号“瑞”，冯若昭为敬常在，与她一道住在咸福宫。 至于柔则，并没有人提起她，仿佛被所有人遗忘了一样。 一直到礼部问起来，宜修才说等到柔则回来以后再议。 ----------------- 胤禛在皇宫里忙了一天。 他已经不在宫里很多年了，此时再次回来有一种新奇之感。 晚上他来到了宜修的景仁宫。 “小宜，今日礼部拟了几个年号，我拿不定主意，你帮我看看。” 宜修低头一看，礼部共拟了三个年号。 分别是光启、承明和雍正。 “不知四郎中意哪一个？” 胤禛心里早就有了选择，“我以为，承明最好，恢宏大气。” “承明，承天明命，以昭文德。”宜修念了一遍，“寓意的确是好，只是……” 胤禛赶紧追问，“只是什么？” “只是如今皇阿玛才还在世，这个年号是不是有些大了？” 胤禛这才发觉自己是太过得意了。 “那光启和雍正，小宜又有什么说法？” 宜修笑道：“四郎心中一定已经有了选择了，何苦又要臣妾来说呢？” “臣妾以为，‘雍正’二字最好，和谐稳重，公正分明，与四郎的德行十分匹配。” 胤禛哈哈一笑，“那便选雍正作为年号吧。” “对了，四郎，隆科多大人和钮祜禄家送来的两个女儿，四郎可要封她们什么位份？” 胤禛道：“两家都只给常在就行，隆科多家的再多给一个封号吧。” 宜修又想到了另一件事，“明年四郎登基，那选秀只怕也要提前准备起来了。” “一开春，四郎忙完那些举子的事情，剩下的就是选秀了，四郎刚刚登基，后宫空虚，到时候要为后宫选拔一些人。” 胤禛如今不比上一世。 上一次他登基的时候已经40多岁了，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所以选秀也只办了一次便再也没有办过了。 如今胤禛提前了10年登基，正处于年富力强的时候，只怕这选秀还要再进行个两三轮呢。 “你看着办吧。” “若是有需要选进来的，我提前同你说。” ----------------- 接下来的时日里，宜修一下子就忙碌了起来。 不过她上辈子做习惯了这些，此时处理起来倒还游刃有余。 一些她知道的有能力的管事，此时都已经提拔了起来。 未来他们都将是她的亲信。 德妃本来担心她乍一下接手后宫的事情，有些不习惯，还叫了竹息姑姑来帮她。 竹息姑姑跟了几天，就知道宜修根本不需要她的帮助，便回去回禀了德妃。 如今是德妃自己的儿子登基了，她也没什么掌控后宫的欲望，听到宜修管的很好，她只有满满的放心和欣慰。 不过还有一件事。 康熙帝虽然当了太上皇，但是他现在对于朝政仍有一定的发言权。 他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建一个养老用的行宫。 他想要和废太子胤礽住在一起。 胤禛：？？？ 当了皇上，他以为他就是他皇阿玛最宠爱的儿子了，没想到还是比不上老二。 提起来真是令人心酸。 宜修宽慰他：“你不要看皇阿玛在说什么，你要看他最终给了您什么。” “就算是皇阿玛心中最看重的还是二哥，但是皇阿玛最认可您的能力。” 那日李光地和陈廷敬说的话，谁都不知道，他们不知道康熙帝还动了三立太子的心思。 不然，胤禛绝对会想法子对老二下手。 听宜修这样说，胤禛释然了一些。 他马不停蹄的叫工部出了设计图，打算给康熙帝好好修一幢养老的行宫。 胤禛又道：“明年就是皇阿玛的六十大寿了，我们还要给皇阿玛大办一场，若是办的不好，只怕皇阿玛会多想。” 宜修想到了前世康熙的六十大寿，道：“四郎，我们不如办一个千叟宴，召集上了年纪的老人，来为皇阿玛祝寿。” 胤禛道：“这倒是新奇的很，想必皇阿玛会高兴的。” “这件事……就叫我那些哥哥弟弟去办吧。” 说起自己的兄弟，胤禛提起来了，“对了，小宜，我还有一事，需要你为我去办。” “四郎尽管说。” 胤禛摸了一下光秃秃的下巴，“明年的大选，你也给十四弟选一位吧。” 宜修有一瞬间的怔愣。 不过想来也是合理。 老十四如今也20多了，其他男子像他这样的年纪，孩子都已经有好多了，他却还是孤身一人，怪不得胤禛要惦记。 若是有这个机会，他倒是希望十四能得到幸福。 “四郎，这件事就交给我吧。” 胤禛：“你先选一些合适的人来，我先看一遍，到时候我让十四弟也过来看看。” ----------------- 此时老十四正在府中，看着一个泥人发呆。 这个是他们在桐城捏的。 泥人的样子，惟妙惟肖，虽然已经碎裂了，但是经过修补以后看起来还是完整的。 在捏了这个泥人后不久，他们就遇刺了，那是他第1次与宜修单独待了那么久。 泥人碎裂了，他回来补了很久。 以后宜修就是皇后了，他与宜修的距离就更远了。 十四淡淡苦笑了一声。 可是他实在对于其他女子提不起兴趣了。 若是如此，对那些女子也是一种辜负。 他虽然没了那种想法，但是胤禛却不放过他。 “贤弟啊，明年的大选就要开始了，你如今还未娶妻，我已经叫宜修给你选了一些女子，你看看其中可有你中意的？” 胤禛点了点他桌子上放着的画像。 老十四笑的勉强。 “皇兄，我没想娶妻。” 胤禛看着十四，轻轻敲了敲桌案。 “你先看过了再说，哪有男人不娶妻的道理？” 老十四正准备说句什么，看到胤禛的眼中并无笑意，他走到了胤禛跟前。 “那我就先看看吧。” 老十四站到了胤禛的桌案旁，看着宜修为他选来的女子。 能看出来宜修是用了心的那些女子无一不是身份高贵、容貌出众、品行端庄。 老十四看了半天都没有吭声。 她竟然对他用这样的心！ 这叫他如何开心得起来。 他心中烦恼。 可是也知道，这是她身为未来皇后的职责所在。 但她怎么就不能待他和常人不一样呢？ “怎么，这些可都是京城里的名门淑女，你没有一个满意的吗？” “倒也不是不满意，只是她们实在都太好了。但是，”老十四慢慢说，“如今准噶尔还没有除掉，总是来骚扰我大清边境，所以我一直想着将他们除掉了，再来考虑成家的事情。” “皇兄如今已经登基了，我自当全力辅佐皇兄，这准噶尔的威胁就是一件大事。” “若是我总是在外头出征。对家里的妻妾也不好。” 胤禛叹了口气，拍了拍十四的肩膀。 “十四话不是这么说的，准噶尔一时半会儿也打不完，你的终身大事也很重要。” 老十四也跟着叹气，“皇兄啊，我也就这么一个愿望了。” 胤禛道：“这样吧，你先去相看一下，万一有你中意的人呢？” 老十四见胤禛坚持，到底还是应了，心里却想着找些借口拒绝那些人。 “那敢情好，改日举办一个宴会，不光是你，还有老十七、弘时、弘昶，他们也到了说亲的年纪了。” 老十四心想，还是弘晖侄儿幸福啊，早早就有了所爱之人，还成了夫妻，不用面对这样尴尬的局面了。 ----------------- 宜修接到了胤禛的要求，倒是有些无奈。 还要举办宴会。 还要管小叔子的婚事，可真算是长嫂如母了。 不过这番事忙完，如今只能赏菊了。 后宫举办赏菊宴，邀请来的都是各家的夫人小姐。 她们大概也猜得到这场赏菊宴是为了什么，个个都很兴奋，若是能被胤禛看上，那也算是飞上枝头了。 于是这些个贵族女子都卯足了劲儿的打扮。 一个个争奇斗艳的。 今日的三个胤禛角里，弘时是最激动的。 老十四年纪最长，他看着这些小姑娘已经没有什么悸动了。 弘时最为激动，他早就羡慕弘晖和年世兰的感情了，如今可算是轮到他了。 他看了一眼二哥弘昶。 弘昶满眼天真纯稚，丝毫不知道要发生什么。 弘时想了想，觉得自己对这个二哥有一份责任，“二哥，你知道今日要做什么吗？” “今天要今天是给你选妻子的日子。” “妻子？妻子是什么？” 弘时问他，“你平时看到年世兰姐姐和大哥，你觉得他们关系好不好呀？” 弘昶用力点头。 弘时道：“妻子就是你也有年世兰姐姐。” 胤礼踢了他一脚。 “十七叔，你踢我干什么？” 胤礼白了他一眼。 “你一天都在给弘昶教什么东西？” ----------------- 第392章 登基封后 弘时委屈，“难道妻子不就是年世兰姐姐吗？” 胤礼：求求你好好听课吧。 “年小姐是弘晖侄儿的妻子，不是你的，也不是弘昶的。” 弘时这才发现自己的口误。 他讪讪一笑，“我的意思就是那个意思，只是我没说清楚。” 胤礼心想，四哥这几个孩子里，只怕只有弘晖有帝王之姿了。 弘时若是登上了皇位，只怕大清就没了。 弘时丝毫没有想到十七叔对自己的评价这么低，还乐呵呵的。 他将目光放在了那些贵女身上。 很快赏菊宴就正式开始了。 老十四坐在那里，表情一点儿都没动。 没一会儿胤禛走到了老十四旁边。 “十四弟，你有没有中意的女子？” 老十四摇了摇头。 “离的太远了，臣弟什么都看不清。” 胤禛瞥了一眼他，似乎看透了他内心的想法。 “你既然答应了，就好好挑一挑。” 胤禛叫苏培盛将画像都拿来。 对着画像一个个给老十四说。 “王家的小姐，今年十八……” “太高。” “董鄂家二小姐，今年十……” “太矮。” “喜塔腊家的表姑娘，今年……” “太胖。” “赵家的四小姐，今……” “太瘦。” “舒穆禄家的庶女，这个虽然是……” “秃头。” 胤禛：…… 他看出来了，他这个十四弟，根本就不想娶妻。 他目露一丝狐疑。 难道他这个十四弟，是真的只想保卫大清吗？ 这个理想也太崇高了吧。 他简直不敢相信。 老十四在胤禛的目光里努力保持着淡定，生怕被他四哥看出什么来。 不，不会的。 四哥不会看出来他喜欢的人是四嫂。 胤禛见他固执，将目光落在了老十七身上。 只见老十七在无所事事的把玩着手中的折扇。 “老十七，你又为何不看那些小姐？” 胤礼说道：“我只想找一个真心喜爱的女子，只是看两眼，看不出来什么。” 胤禛道：“皇室之中哪有那么多真爱？能相敬如宾一辈子，已经很是难得了。” 老十七道：“皇兄和皇嫂如今不就是真心喜爱对方的吗？” 胤禛突然想到了自己很久前，对女主说过一句话。 “愿如此环，朝夕相见。” “那倒是，只不过也不是人人都有我们这样的好运。” 胤礼道：“皇兄不如让我再等几年，等到时候实在是找不到，我再认命也不迟。” 一点感情怎么就扯上认不认命了？ 不过既然他这样说，胤禛也就放弃了。 他将目光又投向了弘时和弘昶。 这两个人里总能成一个吧。 胤禛不强求弘昶一定要找到妻子，但也抱着一点希望。 弘昶虽然痴傻，但是随着他登基，他的身份也跟着水涨船高了，那些人家并不一定就不愿意将女儿嫁给他。 至于弘时…… 弘时的目光，落在了刚刚被胤礼评价“太矮”的董鄂氏小姐身上。 胤禛看了看弘时，又看了看董鄂氏。 心道果然是太矮。 弘时高兴道：“阿玛，儿子就喜欢董鄂氏的小姐。” 胤禛板起了脸，“可不要把这些喜欢什么的挂在嘴边，到时候误了人家小姐的清白怎么办？” 弘时道：“儿子知道了，只是阿玛，儿子能不能娶董鄂氏的小姐做妻子？” 胤禛：…… “这件事儿等明年大选以后再说。” ----------------- 新年很快就到了。 正月初一，禅位大典、登基大典、封后大典同时开始。 一套繁杂的流程下来，胤禛正式成了新皇，改元雍正。 康熙正式成为了过去式，他也恢复了本名玄烨。 因为这辈子并没有上一次那样惨烈的厮杀，加上玄烨仍旧在世，胤禛并没有处置其他的兄弟，都没有给老八和老九改名为阿其那与塞思黑。 其他的皇子为了避新皇的名讳，将名字中的“胤”都改为了“允”。 只有老十四比较惨，既要避讳“胤”字，也要避讳“禛”的读音，于是他又改名为了“允禵”。 除了原本已经封王的三、五、十、十二几人外，胤禛晋封七阿哥淳郡王为淳亲王，十三阿哥允祥晋为和硕怡亲王、十四阿哥允禵则是封为了恂郡王。 至于其他年纪更小的阿哥，都只封了贝子，还不到郡王亲王的时候。 封后大典之中，胤禛和宜修手牵手走上了那无人之巅，接受众人崇拜。 之后，妃子按照之前拟定的位份封了一遍。 一整套流程下来，太阳已经快落山了。 宜修回到了景仁宫，感觉自己的额头隐隐作痛。 她的头风已经很久没有发作了。 想来是这几天累着了，加上这后宫之中，一下子又来了太多女人。 她叫了剪秋过来服侍，她洗漱就准备睡了。 胤禛登基的第一天，想必也不会过来她这儿看。 ----------------- 胤禛忙碌完了以后，已经是三更天，梆子声都响起过几回了。 当皇上果然和当王爷不一样，要处理的事情更多，这才第1天。 他虽处理到现在，精神上已经有些疲惫了，不过，他心里仍旧是满满的兴奋。 皇阿玛那么多儿子，只有他走上了这巅峰，成了最后的赢家。 他想要睡，可是又有点睡不着。 他叫上了苏培盛，去了景仁宫门外。 此时景仁宫屋内的灯已经灭了，只有廊下的还亮着。 想必宜修已经睡了。 胤禛在景仁宫门口站了一会儿，还是离去了。 ----------------- 第2天，宜修的头疼的更厉害了。 重生的时候，她发誓这辈子要治好自己的头风。 可惜到现在了也没根治，只是发作的没有上辈子那样频繁了，就是疼起来还真是要命。 她本来想叫温虚末过来。但最近南边有些疫情，他已经被派过去了。 宜修并不想有人来插手她的病情，只打算暂时忍忍。 左右她自己也懂一些医术，给自己配一些安神镇痛的药就可以了。 等到后妃们都来拜见皇后的时候，宜修的头略好了些，脸上略微疲倦。 她只听了几句，便准备叫她们走。 一个面容美丽，眉目间隐有娇纵之色的女子道：“皇后娘娘，嫔妾有一事不明。” 宜修一看，是隆科多的女儿佟佳婉清。 佟佳婉清虽然只封了常在，但是有胤禛的关照，特意给了个封号，胤禛选的封号是“华”——隆科多在胤禛登基一事上出力不少，她的身份略微尊贵一些，也是应当的。 宜修当时一听到这个封号，就觉得这佟佳婉清只怕之后不是个好相与的主。 果不其然，这就跳出来了。 宜修淡笑：“什么事？” “皇后娘娘，嫔妾听说在潜邸的时候还有一位庶福晋，是皇后娘娘的亲姐姐。嫔妾昨天听着封妃的时候，好像没有给那位庶福晋封号。” 今天大家都没有说话，只是听宜修说完了也就罢了，便连之前总是跳上跳下的秀月都没说什么。 此时一听佟佳婉清敢提这个人，都用一种震惊的目光看着她。 佟佳婉清看着宜修的表情却没有丝毫害怕。 她在进皇宫前，隆科多就将这后宫之中的人跟她简要分析了一下。 如今皇上最宠爱的便是这位皇后娘娘，这后院之中也多数是皇后娘娘的人。 能跟皇后娘娘抗衡的，唯有那位与她同出一族的庶福晋。 所以，她是知道那位庶福晋在甘露寺没有回来，故意这样问的。 若是能回来，那可就是她最好的朋友。 一个只有一个痴傻儿子，却再也不能生育的妃子，又年老色衰，如何不能成为她的助力呢？ 佟佳婉清的目光落在了秀月身上。 那秀月是最近新进来的，看着是有几分心机手段，虽然她是太上皇赐下来的人，但也掩饰不了她愚蠢的本质。 她只拉拢那些新进宫的人，只怕会遭遇反噬。 毕竟呢，才进来的人也都是些年轻鲜艳的妃子。 宜修没想到佟佳婉清会这样问，不过也没什么好回答的。 “柔福晋在甘露寺带发修行，不知道要多久。也难为你这样关心先前的姐妹了。” 宜修将她们打发走了以后，便准备差人去甘露寺送一些赏赐。 本来大家都默契的不提柔则，这件事儿也就这样过了，但既然佟佳婉清提起了，她这个做皇后的就不能坐视不理。 该有的表示还是要有的。 谁知道，她的人还没派出去，胤禛不知道从哪儿得了消息，过来同宜修说自己要派人去。 宜修瞟了胤禛一眼。“那四郎便派人去吧，本来就该将她叫回来的，总留在外面也不是办法。” 其实胤禛此举也是为了平衡后宫。 他与佟佳婉清的想法也有些微相似。 如今宜修是皇后，她的哥哥星辉虽然如今还在丁忧，但是还是有很多兵权在握。 自从柔则不在了以后，后宫便是宜修一家独大。 帝王最重要的便是制衡之术，他如今也要用起来了。 --------------------------------------------------- 第393章 帝王疑心 此时甘露寺的山下村庄里，宜修柔则和莫言正在跟着封仲清给村民看病。 “莫求师太，我们如今您真是人美心善，是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转世吧。” 柔则笑着说：“这种话勿要说了，我只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人了，我做这些都是为了大清的。” 封仲清看着柔则，眼里流露出一丝淡淡的欣赏。 他曾经给那些锦绣富贵的人家的小姐和太太看病，无论如何都能接触到一些腌臜事儿。 有许多小姐和夫人都是佛口蛇心的。 他治疗过的浑身惨状的小妾不在少数。 旁人都觉得她们心善，只有他才知道那些人是多么的伪善，表面上对百姓好，也不过是为了博一个自己的虚名罢了。 而柔则不一样，柔则心思纯善、丝毫没有伪装，这样的人他也是平生仅见。 给百姓看过病以后，莫言发下了他们采的草药。 那些百姓对他们三人自然又是一阵感恩戴德。 柔则露出一个笑意，她长得十分貌美端庄，一朵白莲花一样，在百姓眼中无异于是菩萨娘娘。 这些百姓，一向是谁对他们好，他们就认为谁是好人，自然也不会去深究这人的真实样子究竟如何。 ----------------- 三个人回到了凌云峰上，封仲清给她们上了两碗粗茶，又准备去给她俩做些饭食。 柔则连忙拦住他：“封大夫，你那手是用来行医救人的，做饭这种事儿还是不要来了吧。” 封仲清笑着说：“不碍事儿的，我自己也要吃饭的，正巧我昨天打来了两只兔子，给你们做一锅炖兔肉。” 柔则道：“我如今是修行之人，只怕是不能吃这些荤腥。” 封仲清为她愤愤不平起来：“什么修行之人？你若不是被你那庶出的妹妹所害，你又如何会落到这般境地？” “如今她在皇宫中享尽各种荣华富贵，你却要在这里餐封露宿，吃的这般清淡，过的这般辛苦。” “听我的，你要吃些肉才能调养好身子。” 柔则点了点头：“封大哥，我原本以为世间之人皆心怀算计，那后宫之中也是人人厌弃于我，没想到来了这甘露寺，竟然还能得到你这样的真情。你如今倒让我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坏，总还是有人相信我的。” 封仲清安慰她：“其实事情一直都没有那么坏，你看，无论是我还是莫言，我们都相信你的呀。” 很快，封仲清就去忙碌了。 过了半个时辰，就为她们俩端上了一盆兔肉，莫言吃不吃，封仲清倒也不关心，毕竟莫言是真的出家了。 她看着柔则吃下去，心里才高兴起来。 她身子骨瘦弱，的确是需要好好养着的。 吃完饭，封仲清又给她把了把脉：“你如今身子已经好了不少，只要再加把劲儿，或许就能有自己的孩子了只要再吃个一年半载的药，或许又可以再有自己的孩子了。” 虽然封仲清用的是或许，但柔则脸上还是露出了一丝惊喜之色：“真的吗？我真的还可以有自己的孩子吗？” 封仲清道：“我的医术，你尽管放心。” 柔则和莫言提着药回了甘露寺，莫言道：“当初救这个人，可救的是对。” “他的医术好，又能帮着咱们，如今山下的百姓，谁不说莫求师太好呢？” “谁说不是呢？再有个一年多我就能回去了。” 说到这里，柔则脸上露出了一丝怒容。 “这几日新皇登基，宫里却未送过来一点信息，想必是我那庶妹拦住了，非要人作贱于我。” “她在皇上面前一贯都是端庄贤淑，为君分忧的形象，私底下竟然这样不堪。” 莫言虽不是很赞成柔则说的话，但是她一看到柔则，便忍不住的相信她和靠近她。 她就是这样说又怎么样呢？她喜欢的是柔则这个人啊。 宜修的名声如何，实际又如何，和她有什么关系。 刚进甘露寺，一个小尼姑便匆匆跑过来问：“你们俩去哪儿了？宫里来的公公在这里等了你们好久了。” 公公？两个人对视一眼，快步走进了甘露寺。 此时，苏培盛正在里头坐着等她们。 “莫求师太，奴才奉皇上和皇后之命，给您带来了一些赏赐。” “皇上和皇后百忙之中还在惦记师太，师太真是好福气啊。” 柔则想冷笑一声，但是她想到了莫言跟自己说的，她硬是忍住了那冷笑。 “劳烦苏公公送这一趟了，皇上可有带什么话给我吗？” 苏培盛说：“皇上说了，若是师太不想要在甘露寺继续呆着了，随时可以回宫。” 柔则忍不住问：“我回去又该用什么身份回去呢？” “奴才这就不知道了。” 柔则稍微有些恼，她想要继续追问，却被莫言扯了一下衣角。 她脸上的表情变成了淡笑。 “我刚才不过是随口问问罢了，请苏公公告诉皇上，莫求如今还不想回宫。” “这祈福日久才心诚，便让我在甘露寺再多待一些时日吧。” 苏培盛应了，“那奴才就这样回禀给皇上了。” 等到苏培盛离开，柔则问莫言，“你刚刚拉我做什么？” 莫言道：“如今皇上还没到非你不可的时候呢，你的名声这才刚有了一点，身子也还没调养好。” “若是回到了那紫禁城，哪能再安心调养身子呢？那些妃子们听说你能生育了，只怕恨不得轮着来给你下药。” “而且，我昨日就打听过了，如今后宫之中，妃位还都空着呢，我们若是计划的好的话，你回去就是贵妃。” 柔则知道莫言说的不错，她按捺住性子，暂且不提。 ----------------- 胤禛一听柔则不愿意回去，皱起了眉头。 还有谁能抗衡宜修？ 他又去景仁宫中了。 才进去，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药味儿。 剪秋迎了上来，“奴婢见过皇上，皇上，皇后娘娘现在已经歇下了，可要奴婢将娘娘唤醒？” 胤禛道：“既然已经睡了，那便不用叫醒了，只是她怎么了？这景仁宫中竟然有一股这么浓的药味儿。” 剪秋道：“娘娘的头风发作了，只是娘娘不愿意惊动太医，现在皇上刚刚登基，娘娘不愿意多事，只能强忍着。” 胤禛心中的提防消散了一些，他的想法也变了。 既然柔则不回来，那便先在那待着吧。 左右过两年她始终是要回来的。 也罢，他就再看看，宜修会不会想要触碰他手中的权利。 胤禛想到了宜修的政治才能，微微眯眼。 “好生伺候着皇后吧，等她醒了，还是劝她请个太医。” ----------------- 隔了几日，不知道乌拉那拉一族从哪里听说了胤禛派了苏培盛去甘露寺，请柔则回来却没成的事儿。 乌拉那拉一族便动起了心思。 之前柔则被送去了甘露寺，虽然都说她是为了祈福才去的，但明眼人都知道，那柔则竟然是犯了错才被送过去。 但是没想到皇上竟然还这样念着她。 如今宜修和乌拉那拉一族并不是一条心，和他们一条心的柔则又到了甘露寺。 所以，他们还想再往胤禛的后宫，送一个乌拉那拉氏家的女儿。 只是如今主支再无适龄的女子，旁支倒还有一些。 乌拉那拉一族的族老将这件事儿跟星辉说了。 星辉觉得现在送也可以，左右明年大选，他们也要送人进去的，这阵子各路人家也送了不少女子进宫了。 他便让族老们选一个女子出来。 族老们选来选去，便看中了乌拉娜拉·罗和的女儿。 罗和的女儿乌拉那拉·水云，她如今年方17，正值青春妙龄，属于宜修的堂妹。 但是，罗和从星辉走得很近，他的儿子罗多也是星辉的得力干将。 将水云送进宫去，不怕她也像宜修那样离乌拉那拉一族越来越远。 ----------------- 胤禛知道，每个皇上都逃不过为国做鸭的命运，这些女子，收进后宫也就进来了吧。 他脸色颇有一些无奈，“这种事儿朕也没办法，这个人是你堂妹，你就看着安排吧。” 宜修心里的第一感觉，竟然是太好了。 以后，青樱的姑母另有其人。 水云跟青樱的关系，可比自己跟青樱的关系要亲密多了。 “既然都是下头的大臣家的女儿，臣妾便一视同仁也封个常在吧。至于封号就用顺心顺意的“顺”如何？” 胤禛点了点头：“顺字很好，有恭顺，顺从之意。” 他心里又有了其他的想法。 或许这就是宜修向他传递另一个信息，想说他们乌拉那拉氏，又或者是他宜修对他并没有半点僭越之心。 但是他总觉得宜修和星辉到底是亲兄妹，宜修成为皇后以后，再差的关系只怕也修复了。 后来看到柔则和宜修关系并不见好，才微微放下了心。 但如今乌拉那拉又再安排新的女子进宫，他悬着的一颗心又再次被踢了上来，这女子不只是要填补柔则的空缺那么简单。 而且这个顺常在更年轻几分，说不定是乌拉那拉布局全面，想要不同阶段都能有自己的人。 第394章 西藏土司进京 自打登基后，胤禛的疑心就在反复出现，眼神也变得莫名起来，似乎外戚专权的日子已经近在眼前了。 他揣测着，如今宜修极力透露出恭敬的意思，但是等到弘晖成亲后，谁能保证宜修还会像现在这样恭敬？ 又或者说，即便宜修没有别的想法，她身后的乌拉那拉氏也能一直没有嘛？ “你歇着吧，朕先走了。”胤禛应付了一声，便从景仁宫中离去了。 “这便是第三位乌拉那拉家的女儿了，臣妾只是想着这姐妹们能热热闹闹的一起在宫中真是让人羡慕呢。”齐月宾顿了一下道：“自然了，这都是皇上的恩典和星辉大人的功劳使然。” 胤禛不知道为什么，心中竟震动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警惕：“你竟然也知道星辉的事情？” “臣妾哪里知道什么啊，不过是偶尔听后宫的人议论，说星辉大人能征善战，很是得皇上的信任。” “罢了，后宫中人向来听风就是雨，你不必当真！过些日子，西藏土司巴勒顿马上就要来了！皇后这些日子事情多，你也是从府中出来的老人了，朕想把巴勒顿的女眷交给你招待，你意下如何？” 这可当真是意外之喜。 齐月宾立刻欢天喜地地应承下了这件事情，口中还谦虚着说了两句自己经验少之类的话。 西藏土司巴勒顿带着女儿库库安公主来的那一天，真是热闹极了。 巴勒顿和库库安，分别坐了两乘华丽的大轿子，由十六个藏族壮汉，吹吹打打地抬进了皇宫。在饺子前面，又是仪仗队，又是鼓乐队，最别开生面的是，前边居然还有一个带着鬼面面具的人做为前驱，走三步退两步地跳着舞蹈，似乎是在扮演一个傻瓜。 胤禛率领着众位大臣和阿哥们，全都站在了太和殿前，迎接巴勒顿。 胤禛笑的很是开怀，这是自打他登基以来，第一位亲自前来朝拜的首领，自然是对他这个新任皇帝的极大认可。 他之前已经打听过了，有这么个跳傻瓜舞的人作为前驱，乃是藏族婚礼的礼节，巴勒顿此次又带来了库库安公主来，自然是想在这京城中为自家的女儿寻一名亲事了。 巴尔顿的交好之意不言自明。 跳舞的人很快带着两大队人马舞进了宫门内，舞到了胤禛及众人面前，旋转，跳跃，匍匐于地，行跪拜礼，然后又迅速退后到一侧。 两乘大轿紧跟着抬了进来，轿子放在地上，巴勒顿和库库安一身华服，一下轿子就全都匍匐在地，带领着所有藏族的队伍全部跪下，齐声大喊：“巴勒顿携公主库库安参见雍正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胤禛大笑，抬手让人起来。 ---------------------- 远处的一根石柱后边，十六岁的年世兰带着暄妍和永嘉，正在偷窥。暄妍害怕，拼命去拉年世兰的衣服：“好了，世兰姐姐看够弘晖哥哥吧了，赶快走吧！今天可是皇阿玛接待贵宾的大场面啊！” 年世兰头都不回，向后摆摆手示意暄妍别急，兴奋得还在往前蹭。 “好好看啊，你们看那个戴面具的人，跳舞真奇怪，那个库库安公主穿的衣服真好看，我从来没有在京城中见过女孩子这样穿衣服！” “嗯......弘晖今天也不错，穿的人模狗样的，像是个正经阿哥了......” 年世兰的身子，越蹭越靠前，兴奋得不得了。 永嘉年纪还小，只有六岁多，还搞不清楚状况，但这样热闹的场面只有皇阿玛登基时，她才见过，此刻也看的津津有味。 “公主是个漂亮姐姐！” 年世兰的头，还在往前伸着：“弘晖太不够意思了，你看，人家西藏土司的女儿就在身边，可是他却不带我们去玩。” 年世兰不好意思直接吐槽胤禛，便把事情全都赖在了弘晖的身上。 “人家公主的家世明明是不如我们的，但是却能千里迢迢从西藏跑到京城里来，还能面见皇上！我们为什么就不能大大方方站在外边呢？！” 暄妍拼命拉着年世兰，心里却想着听额娘说，皇后娘娘当年为了寻找还是王爷的皇阿玛，和十四叔曾一起离开过京城。 或许她们这些女子，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但是需要更有勇有谋才能挣得一片天地吧，就像皇后娘娘那样，从乌拉那拉家的庶女一步步变成了皇后一样。 “世兰姐姐身子越来越靠前了，快走吧，再这么呆下去，皇阿玛一回神，就看到我们了......” 暄妍虽然是格格，按理来说比年世兰的身份要尊贵不少，但或许是因为吕盈风的影响，遇上这样的大事，她比起年世兰还要有些分寸。 “让我再看一下，再看一下就好了......”年世兰不肯听话，还在伸着脖子看。 说话间，巴勒顿已经冲着胤禛行李完毕，正在一边说着些恭维地话：“早就听说京城繁华，直到今天才终于亲眼所见，大清朝的皇帝不愧是天下圣主！” “哈哈哈哈哈哈，我看这从上到下，都是一等一的好啊！” “土司千里迢迢赶来，朕心甚悦，快快进来，朕已经命人准备好了国宴，与土司共享！” 巴勒顿拉着库库安公主上前来道：“这是我们西藏的大公主，还请皇帝准许她和我们共同宴饮。” “准了。”胤禛看了一眼库库安，再看看自己这边没有未出嫁的女儿来此，心想西藏人身处边远，到底不想他们这样讲礼仪，懂得避嫌，但只要西藏土司听话，自己倒也懒得再这样的小事上教导他。 “来人啊，在朕的阿哥之后，为大公主设座！”胤禛吩咐苏培盛去安排，便准备拉着宜修入座了。 “皇上竟然都是儿子？”巴勒顿打量了一下弘晖几个小阿哥，眼睛瞪大，颇感惊奇。 “朕也有女儿，但朕的女儿都很听话，不会轻易出来见人。” 胤禛颇有些骄傲地说着，一旁的宜修心中不屑，面上却还是维持着笑意打算岔开话题：“大公主看着很活泼，不知道如今多少年岁了？是爱读书还是爱习武呢？” 第395章 库库安公主有意思 “臣女喜欢练武，已经拜过好几位西藏师傅了，这次来京城还想寻一位京城的师傅学习学习！” 库库安抢先一步，脆生生地回答，抱拳道：“不知皇后娘娘可有推荐？” 库库安对宜修的印象不错，自打出来他们西藏，这一路上那些人都只会问她许了人家没有，这位皇后娘娘倒还算是尊重她。 “哎，朕的皇后没学过武功，不过既然公主有意，朕倒是可以为你寻几位女师傅，彼此相看一番。” 胤禛看着库库安，他虽然觉得这女子行为过于没有规矩了，但是看在土司的份上还是应付一番。 “男女都可以，臣女不拘的！”库库安满不在乎地道：“那便请皇帝陛下费心了。” “你这个女儿倒是很有意思，和男子一般竟然。” 胤禛看了一眼巴勒顿，继续往里走去，巴勒顿不以为然地一笑：“女儿尊贵，不输男儿，何必要用像一词，库库安公主就是库库安公主，不必像这世界任何一个男子。” 胤禛挑挑眉，没有说话，心里道还好自己后宫中只有满蒙汉三家的女儿，若是有这么个西藏来的女儿家，只怕每天要头疼死了。 对巴勒顿的论调，胤禛不置可否，二人继续相扶着往里走去。 眼看着一群人就要走上台阶了，暄妍连忙扯着年世兰和永嘉往后宫中去。 然而永嘉到底年纪小，被这么一扯没有反应过来，反而朝着宜修跑了过去：“皇额娘！” 软软糯糯的一声还没喊完，啪地一声便摔倒了，原来是被脚下的台阶绊了一下。 刚刚还在心中得意自己教女有方的胤禛，看到永嘉跌了出来，胤禛的笑容立刻凝固在了脸上，转头看了一眼宜修，用不满的目光在询问永嘉怎么会在这里，又转头咬着牙喊了一声： “永嘉！” 永嘉急忙对着胤禛行礼：“皇阿玛！” 胤禛有些尴尬地和巴勒顿道：“这就是朕的一个女儿。来啊，把格格带下去......” “臣女拜见皇上！” 年世兰挣脱暄妍，跑上前来挡在了永嘉的面前道：“给皇上请安，是臣女忍不住好奇才拉着格格来的，都是臣女的错！” 看到年世兰跑出来的那一刻，年羹尧眼前就一黑，自己这个妹妹真是...... 明明知道皇上重视这些个繁文缛节，和弘晖的婚事也明明已经板上钉钉了，却还是管不住自己。 算了，还得是自己这个当家兄长的出来请罪。 “皇阿玛，是儿臣让年大小姐来这里等儿臣的，皇阿玛不要怪年大小姐和两个妹妹，要怪就怪儿臣吧！” 暄妍因为年世兰冲出去了，刚刚便也硬着头皮出来了。 毕竟三个人来看热闹，总不好不讲义气的，此刻正跟着年世兰跪在后边。 年羹尧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迈出去的脚，又默默地收回来了。 得了，有爱真的了不起。 年世兰抬头看了一眼弘晖，心中却在嫌这小子多事，谁用他出来保护！ 再抬头看巴勒顿，库库安已经上前一步，好奇的打量着年世兰，然后冲着她扬起下巴得意地笑了笑，叽里咕噜地说了一些什么。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年世兰看着库库安，这个大公主倒是有点意思，比她认识的许多京城中的女子们都要有意思。 “年世兰你怎么还要别人护着呀，你们京城里的女子都是这般胆小的吗？” 年世兰一听，气坏了，若不是顾及这场面，简直要跳起来先打库库安，再打弘晖了。 不过，即便如此，她也抬着头大声回答道：“谁说我需要别人护着的！倒是大公主不了解真相就妄下判断，难道便是西藏公主的作风吗？！” “不得无礼！”胤禛呵斥：“暄妍，带她们两个回去，朕之后再找你们算账！” 说完，还不忘瞪了一眼从队伍中站出来的弘晖：臭小子，要他多事！简直丢脸！ 弘晖还想说什么，看到宜修的眼色终究是咽了回去。 大队人马，跟着胤禛，继续向前走去，倒是那个库库安公主频频回头看着年世兰。 --------------------- 巴勒顿一来，大家都忙了起来，不但胤禛没了时间，就连老十四和弘晖都忙得晕头转向，好多天不见人影。 年世兰寂寞之余，每每借口来给皇后娘娘请安，便窝在了宜修的宫中。 说来也奇怪，若是在当雍亲王的时候，每每忙碌起来，胤禛往往会去永康阁中找宜修放松放松，若是碰上涉及到兄弟姐妹们的家事，也少不得让宜修一同出出主意。 然而，最近几日，胤禛却一直没有来过景仁宫中，倒是让年世兰觉得越发自在起来。 这日午膳后，年世兰靠在宜修下边坐着碎碎念：“那个库库安公主，可真是神气啊，臣女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张扬的女子......” “可不是嘛，比我们年大小姐还要张扬，的的确确是少见呢！” “皇后娘娘，连您也嘲笑我！哥哥都已经骂过我了！” 年世兰脸一红，跺着脚道：“您若是再这样，臣女便要出宫去了。” 两人正说着话，弘晖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道：“这位库库安公主，竟然是来京城中挑亲事的！” “皇阿玛说了，明日要在京城里为公主选一个好驸马！让我们都去看看呢！” “什么？！” 年世兰看着弘晖道：“你也去？！” “我是大阿哥，那自然是要去的......” 弘晖话还没说完，便看到了年世兰的双眸眯了起来，赶紧解释道：“哎呦我的好世兰，您想哪里去了，我不过是负责接待罢了，咱们两的婚事如今全京城都知道了，难道我还能再另娶个公主吗？” “哼，那可说不准，说不定人家公主看上了你，偏偏就要嫁给你呢。” “好姐姐，你说到哪里去了......” 弘晖冲宜修拼命使眼色，示意额娘帮自己说说话，哪里料到宜修竟然退了出去。 自己的女人自己哄，别想麻烦别人！ ----------------------- 第396章 齐月宾弹琵琶 宜修带着剪秋在院子里闲逛，心中却总觉得有些奇怪，这些年，她还是第一次通过弘晖知道胤禛的决定的。 而且，这一次招待库库安的事情，胤禛也交给了端嫔去做。 胤禛多疑，宜修从来都是知道的，她便决定最近这些时间稍微收敛锋芒一些。 半个时辰后，弘晖和年世兰两个人又嘻嘻笑地从里边走了出来。 宜修摇摇头笑着看着两个人，哎呀，这恋爱啊，果然还是看着别人谈才甜。 但是弘晖带来的消息也很重要，他说皇上已经决定为库库安公主挑选驸马，会在宴会上与众人见面。 女子当众选婿，还是用相看的形式，这在大清朝还是头一例。 一时间，京城中已经到处都是库库安的传说，有说西藏女子不拘小节，豪爽大方的，但更多的是话里话外都带着些窥探或是嘲讽，觉得这样闹的女子到底是不懂规矩。 上一次年世兰偷看闯祸了，这下也不敢再偷偷摸摸去了，好在宴会女子还是可以参加的，年世兰自然也在受邀范围之内。 若说有谁置身事外，那便是老十四胤祯了。 哦不，现在他应该叫允禵了。 在参加完登基大典后，允禵便跟着李荣保去江南狠狠玩了一个多月，如今还在赶回京城的路上。 京城外，两人策马扬鞭，你追我赶比了好一阵，直到看到了城门才放缓了脚步。 李荣保道：“我说，你也老大不小了，如今皇上的兄弟们中，没有一个比你身份更高贵了，怎么还不娶妻？” 允禵笑了笑道：“怎么，是在抱怨被我拉着出了京城吗？” 李荣保瞪了一眼十四，可不是嘛，他都已经有小一个月没有见他们家静华了。 二人驱马向前，没留意到高楼上有一双多情的眼睛，正注视着他们。 ------------------ 允禵才回来，就被胤禛抓了壮丁。 “给皇阿玛准备千叟宴的事儿，你得上心些。你偷跑出去这么久，你的活儿都叫十三给干了。” 允禵道：“十三哥能者多劳，臣弟就是偷个懒，也没什么。” 比起老十四，胤禛还是更心疼他的十三弟，“你十三哥再干下去就累死了，千叟宴到时候在畅春园举办，那些老人家过来参加，你务必要保证好他们的安全，到时候畅春园的布防也交给你了。” 允禵心知躲不过这差事了，也只能接了，这是他表孝心的时候，若是他不做，只怕别人要说他是个不孝子。 允禵很快就投入到了筹办千叟宴的工作里，加上宫中要筹办的其他宴会，一时之间宫里宫外的人都忙的热火朝天的。 西藏土司巴勒顿注意到了，还跟着看了几天。 “你们中原就是不一样，竟然能同时办这么多宴会。天天都有乐子。” “对了，我看那些个王爷那边请了不少老者进京，这又是要搞什么？” 胤禛道：“太上皇三月份就要六十大寿了，我们准备为他举办一场千叟宴。让普天下的长寿者都与他同庆。” 巴勒顿闻言，大为惊讶，“千叟宴？你们可是要找上千个长寿的老者？” 胤禛点头，“正是如此。” 巴勒顿赞叹不已，“在我们西藏，想要上60岁都很难。” 他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促成和大清的这门亲事。 ------------------ 接待库库安的事情，胤禛交给了齐月宾来做。 这是齐月宾第一次接待如此重要的女客，心中惴惴不安。 但是她又不肯去问宜修，既怕被宜修看扁了，又担心胤禛知道后，看出来她到底能力不足，将来不肯把这样露脸的事情交给她了。 这些年来，从潜邸到宫中，齐月宾眼瞅着新人一个又一个的进来，就连乌拉那拉家最新送来的那个女子，不都被封为了常在了吗，也只比她这个陪伴了皇上这么多年的人，低两级罢了。 这些话嘴上不说，但齐月宾心中其实蛮有危机感的。 “吉祥，你说本宫要怎么做才能让皇上对本宫印象深刻呢？”坐在延庆殿中，齐月宾看着日头摇摇晃晃地往下走去，心中担忧。 她如今不过二十多的年纪，却已经隐约有了一种夕阳西下的感觉。 “主子想要皇上印象深刻，就应该趁着这次机会多多展现自己的特长才是。”吉祥也知道，齐月宾这些年来并不是很受宠，作为陪嫁丫头她心中也十分焦急，尽己所能地处着主意： “奴婢记得娘娘自幼弹得一手好琵琶，若是在宴会上能一展所长，定然会让皇上记起娘娘刚刚入府时候的样子。” 吉祥这话倒是有用，端嫔坐在位子上仔细盘算了一圈。 这宫中能拿得出的特长，皇后的书法算一项，柔则的舞蹈算一项，接下来便要数她的琵琶了。 “来啊，把本宫的琵琶拿过来。” 齐月宾说干就干，戴上护甲拨弄起了琴弦，竟然顾不上去亲自看看库库安这两日究竟在忙什么。 原本考虑到库库安乃是女子，胤禛特意为她在后宫找了一处房子，也是为了方便齐月宾时刻相陪。 然而，这日晚上，刚刚成为端嫔的齐月宾沉迷于练琵琶，丝毫没注意库库安公主并没有回到她的住所。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库库安一见到巴勒顿便急不可耐地吐出了一连串的西臧语。 边上被派来的丫头们齐刷刷地站了一排，她们名义上自然是胤禛派来伺候巴勒顿的，但其实也存了监视的意思在里边。 只不过，胤禛千算万算，没算到要派一个懂的藏文的人来，不然她们这些人十句有九句都是不知道什么意思的。 只听得这父女两人咕噜了半天，库库安羞红了脸，跺着脚跑开了，后边是巴勒顿哈哈哈的大笑声。 ------------------- 第二日，库库安回到宫中去的时候，房间里边已经堆满了金簪玉环，还有不少苏绣制的红色衣裙和紫檀木的家具。 “这些都是我们家主子送给公主的。我们主子说了，公主远来是客，应该尽心招待才是，若是还缺什么，公主只管去延庆殿中去拿。” 吉祥早就等候在一旁了，按照端妃嘱咐她的话向库库安交代。 第397章 酿酒 “哇哦，好漂亮的东西。”库库安性子活泼率真，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把东西拿在手中这里摸摸，那里摸摸问吉祥道： “我听说这宫里边，皇后的官儿最高了，怎么她没有送给我东西反倒是你们娘娘出手这么大方？” “那是因为皇上看重我们娘娘，特意下了圣旨让我们娘娘来接待公主呀！” “那你们娘娘是不是皇上最喜欢的女子呀？” 库库安瞪大了眼睛询问，满脸都是天真。 “公主身份贵重，能招待公主的自然是要皇上信得过的人了。” 吉祥的话回答的模棱两可，还捧了库库安，在库库安听来已经是承认了。 端嫔招待库库安的事情，很快也传到了甘露寺柔则的耳中。 柔则心中焦急，当年齐月宾并不算得胤禛宠爱，如今却不仅被封为了端嫔，掌一宫事，而且还能承担接待公主这样重要的事情。 再联想到乌拉那拉家族又送了一个女儿进宫的事情。 柔则突然觉得，自己想要在甘露寺做出个诚心求佛保佑胤禛的姿态，很有可能会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你去把这封信送到宫中去，就说如今公主选亲乃是大事，我也该回去帮帮忙了。” 想了想，柔则担心胤禛不理她，又叮嘱道：“若是皇上没空见你，便去找太后，太后......太后她老人家自小疼我，一定会牵挂着我的。” 皇上和太后表现出了属于母子的默契，一致回复她：不见。 苏培盛一脸为难地道：“姑娘，恕老奴多句嘴，如今你们家的姑娘刚刚进宫，皇后娘娘也是乌拉那拉的姓，若是柔主子提前说了，皇上不新纳人便也罢了，如今既然新人已经来了，主子再回来，恐怕显得万岁爷偏心太过......” 苏培盛压低声音说的话，传到柔则的耳朵里时却砰地一声，像是惊雷一样炸响在了她的脑子里。 柔则沉着一张脸，烛火不时在她脸上晃动，显得她面色格外难看。 她细细算过了，如今她在外边已经生活了几年，就算星辉在朝堂上依然受重用，但再这么下去只怕也要于事无补了。 星辉总不能强行要求皇上对自己宠爱。 这一次，柔则恨的不止是宜修了，连带着将乌拉那拉家新进宫的水云，如今的顺常在也一起恨上了。 -------------------- 几日后，选亲的宴会正式进行。 库库安穿着一身红衣走了进来，手中还转着一支竹笛，身边是她的父亲巴勒顿。 “参见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巴尔顿带着库库安向前方行礼，一如那日刚刚进京城一样。 胤禛抬抬手示意人起来，看了一眼宜修示意她开口和库库安说：“今日为公主选亲，皇上和本宫都十分重视，如今京城中的青年才俊都在这里了，公主不妨好好相看一番。” 在胤禛看来，从来都是一个男子相看一群女子，为公主设宴与一群男子相看，可以算是给了西藏土司极大的颜面了。 “启禀皇上和皇后，臣女已经有了心仪之人。”库库安环视四方，终于目光落在了正喝在喝着酒水，悠哉悠哉挑着花生米吃的允禵面前，伸手一指：“就是他！” “啊，什么？”自认只是来充个人头，正在借着喝酒的姿势，偷偷看宜修的允禵愣了一下，感受到目光从四面八方投射到自己的脸上的时候，允禵慌乱之下竟然看向了宜修。 “公主真是好眼光，这位可是皇上的胞弟十四爷，向来能征善战，想来土司远在西藏只怕也听说过十四爷的大名吧。” 众人还在惊讶的时候，隆科多已经站起身来率先开口打趣道：“我们这位十四爷如今府中可是连侧福晋都还没有呢，微臣记得皇上还催了十四爷几次，没想到原来缘分竟然是在这里呢？” 胤禛反而眉头微蹙，他和老十四这些年来关系不错，但这个库库安公主看上去怎么也不是个安分的女子。 他心中觉得若是为了稳定西藏，就把十四弟的人生大事草草交代过去的话，那倒是...... 也没有什么不行的！ “朕也看公主与自己的这位十四弟十分相配，不如朕现在就做个媒人给你们赐婚如何？” 胤禛笑呵呵地看着允禵，哈哈好兄弟就应该一起辛苦才是嘛！ 他精力有限，像为国娶亲这样的事，也不能只看着他一个人造不是吗？ “皇兄，臣弟觉得此事还有待商榷！”看到胤禛允许的目光，允禵才赶紧行了一礼，转身问巴勒顿道：“请问土司和公主，若是我与公主成婚，是公主随我住在京城中呢，还是我随公主前往西藏？” “自然是你随我回西藏了！” 不等巴勒顿回话，库库安已经率先抢答了：“我已经打听过了，边陲地区也有不少男子嫁给公主和亲的，你便可随我回西藏做个驸马，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对你的！” 清脆的女声在殿堂上琅琅响起，听得宜修好是舒服，这个公主还真是有意思，她喜欢。 感受到胤禛迟疑的目光，巴勒顿知道这是皇上不满意的意思了，但他还是想为女儿争取一下道：“皇上，女子娶亲可以和男子一样热闹，若是十四爷随我们回西藏，也是我们西藏和中原交流的一大盛事！” “这......”胤禛有些犹豫了，他和老十四的兄弟情，能让允禵一直对大清朝忠心，不借着西藏人的势力犯上作乱吗？ 换句话说，就算允禵忠心耿耿，但若是西藏土司日后有什么想法了，身在边疆的允禵只怕也难独善其身。 而允禵的治军能力，他是清楚的...... 想到这里，胤禛沉默了，他没想到这巴勒顿竟然如此放纵女儿，难怪这女子一副不服管教的样子！ 僵局形成，两厢沉默，齐月宾就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按理说自己才是这个宴会的主持者，结果到现在她一句话都还没来得及说...... ---------------- “皇上，臣妾听说端嫔特意为这次宴会准备了演乐，不如先听听放松放松，公主的婚姻乃是大事，总不能三言两语就草草就定下了。” 宜修开口打破了沉默：“西藏文化与我们中原不同，公主既然有心，不如先感受感受。” 几乎是所有人都向宜修投去了感激的目光，这解围真是场及时雨啊。 齐月宾最高兴，她虽然与宜修不和，但她做人向来谨慎，若是宜修不开口，她绝不会在此刻故意表现自己，若是触了胤禛的逆鳞，自己岂不是因小失大。 而允禵心中最为忐忑，他一面在用理智告诉自己，宜修的开口只是因为他是大清的皇后，四哥的妻子，另一方面，他又是多么希望，宜修这么说其实也是存了不想让他娶别的女子...... 又或者，哪怕只是不想让他远离京城也是好的。 想到这里，允禵又忍不住想要抬眼偷偷看下宜修，但目光抬到一半想到说不定那什么公主此刻还在看着他，又怕被人发现给宜修惹来不必要的麻烦，赶紧收了回来。 齐月宾按照原计划，捧着一把琵琶上走上前来表演，她指法娴熟有力，本是应有风雷之音的，然而经过了刚刚那么一番尴尬的事情，齐月宾心中到底是有些不安，慌乱下竟然弹错了好几段乐曲。 一场宴会到底最后是在丝竹声中结束的。 胤禛其实并没有记住，齐月宾究竟弹奏了哪些曲子，反倒是对宜修及时的解围很满意。 别看只是简单的两句话，但在几番势力角逐的片刻快速反应解围，已经是十分考验随机应变的能力。 “苏培盛，你说同样是二十多岁的年轻姑娘，也都是从潜邸出来的，为何朕的身边只有皇后能上得了台面啊？” 送走巴勒顿和库库安后，胤禛在御花园中闲逛，和苏培盛感叹。 苏培盛的心里话是，女子们从小就被锁在房间里，嫁人也不过是从一个院子里被抬到了另一个院子，没有处事的能力才是正常的。 像皇后这种女子，只能说天赋异禀，万岁爷您就偷着乐去吧！ 但从嘴里说出来，苏培盛的话却变成了：“那万岁爷您和皇后乃是青梅竹马，对娘娘的期待自然也与旁的女子不同不是吗？” 青梅竹马吗？ 胤禛想起少年时与宜修相伴的场景，竟然已经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但只在心中唏嘘了一瞬间便决定，如今后宫中有这么多女子，他要对她们分头培养，广泛撒网总能找到一两个重点培养的人！ 不能怪他变心的快，他也是为了避免乌拉那拉外戚专权，是为了他们大清的江山负责任！ 第398章 允禵有自己的节奏 允禵现在是怕极了公主。 这个库库安也真是的，放着皇兄这个皇上不爱，来找他一个郡王。 两国邦交，自然是嫁给皇上最有用，嫁给他一个王爷有什么用呢？ 他要想个办法拒绝库库安。 但是库库安并非是寻常女子，她是西藏的公主，地位又尊贵，加上他现在确实没有福晋，只怕这婚事能成的几率很大。 虽然皇兄可能会考虑到他手中的兵权，和西藏吐司结合带来的威胁，但那毕竟是长远的事情，皇兄还要用他的能力，只怕也不会过于为难他。 说不定，皇兄还会以为他和库库安两情相悦。 允禵坐在马车上愁容满面，他问自己的小厮高朗：“本王要怎么拒绝她？” 高朗说道：“爷，您如今也老大不小了，咱们这王府里一个女子都没有，奴才瞧着这公主长得貌美、性子也好，您不如……” 高朗说着说着，感受到了马车里越来越低的气温，他赶紧偷看了一眼允禵，发现他的表情一点都不开心，才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他连忙找补，“小的觉得呀，这公主也不是多么好，王爷又不是那想要攀高枝的人。管她是什么公主呢，便是来一个女王，咱们王爷也不稀罕。” 允禵：…… 他就知道问高朗是一点用都没有。 他又想着今天宜修的表现，心中更加纷乱。 “不过王爷啊，如今这公主一心想要嫁给你，皇上似乎也不拦着这件事儿，您难道要抗旨吗？奴才琢磨着，您还是娶了这公主好。” “你在说什么混话？” 允禵怒道：“难道你不知道我的心意吗？” 高朗张大嘴巴：“心意？什么心意，难道王爷您要出家，这可不行啊，高朗不想出家。” 高朗连忙拦着允禵，哭天抹泪起来。 允禵听的头疼。 他就是一时说顺嘴了，他这份情谊自然是不能往外说的。 若是叫人知道了，他和宜修都会万劫不复的。 “谁说本王要出家了，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高朗嘟嘟囔囔的：“谁知道王爷是什么心意？” 高朗想了想，又抬起头对允禵说：“王爷，您不会已经有了心仪的女子了吧？可是奴才日日同王爷在一处，怎么没看出来王爷心里装的是谁呢？” 允禵白了他一眼：“我心里装的是策妄阿拉布坦。” 策妄阿拉布坦是如今准噶尔部的首领，比起噶尔丹统治准噶尔的时候，如今准噶尔在策妄阿拉布坦的统治下愈发强大。 高朗恍然大悟，并且觉得很合理，相信王爷说的是实话。 高朗又劝允禵.：“王爷，您心里就算是装着那策妄阿拉布坦，但是也不能只装他呀，他那是个男人，王爷心里装个男人不合适吧？” 允禵恨不得脱下鞋来塞进他嘴里：“你今夜话可真多，学不会安静了是吧？” --------------- 边走边想，允禵也很快就走到了后宫中。原来宴会散去后，允禵借口要来给皇阿玛和皇额娘请安，没有立刻出宫去。 然而，父子三人只是说了几句话，允禵便又告辞离去了。 他在等一个人，和一个不可能有答案的回答。 只要她愿意透露出一点不舍，他就愿意继续等下去，等一个没有未来的明天。 终于，一抹明黄色的身影出现在了眼前，允禵装作刚刚从殿中出来：“臣弟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哎呦，这不是我们的准额驸吗？是去给皇阿玛和皇额娘请安的吗？” 多日不见允禵，宜修忍不住调笑道：“既然见完了皇阿玛和皇额娘，十四弟还不快去陪陪公主吗？” “皇嫂是当真希望臣弟远赴西藏吗？从此和您......还有皇兄天人永隔吗？” 允禵愤愤不平道：“若是皇嫂心中当真这么认为，倒是......倒是只怕皇兄还不舍得臣弟呢！” 允禵原本想说的本来是，若是皇嫂当真这么想，臣弟就去了！ 但是话到口边他还是咽下去了，因为他感觉到宜修好像是真这么想的。 他才不要给自己挖坑跳呢！ “公主虽然性子不拘小节，但是直率可爱，其实算得上是一位良配呢。” 宜修还想再劝说几句，但是已经被允禵打断了：“若是皇嫂看她喜欢，那不如便帮皇兄收入后宫吧，岂不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说罢，不等宜修再多说什么，允禵已经匆匆行了个礼，告辞离开了。 “郡王的亲事自然有皇上操心，娘娘何必多费心呢？” 剪秋陪着宜修也见过不少次允禵了，私下里，公开的，这么些年还是第一次见到允禵对宜修如此无礼，忍不住出言劝说。 宜修摇摇头，心想西藏虽然遥远但终究去了后天高皇帝远，一条性命算是彻底保全了。 如今虽然二人相处不错，但是此后几十年谁知道胤禛的疑心下，允禵会不会重新有了生命危险。 宜修承认，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她对允禵自然是有感情的，是那种姐姐对弟弟的感情...... ------------------ 虽然允禵没在宜修那里得到想要的答案，但他还是要按照自己的节奏走。 第二天，他叫高朗去约了库库安公主出来。 高朗想到王爷昨天晚上还嫌他话多，今天就改口了，可见王爷是一个嘴上说着嫌弃，身体却很诚实的人。 高朗嘿嘿一笑，他这算不算是猜对了王爷的心上人？他昨晚劝的一点都没错。 他满脸喜色的去找了公主。 库库安听到允禵约她出去，眼睛一亮，看来也不算她剃头挑子一头热。 他们是双向奔赴的。 库库安笑得很甜，“你等我打扮一番，王爷那边应该等得住吧？” 高朗想到允禵的叮嘱：“公主尽管打扮着，王爷吩咐过了，一切都听公主的。” 库库安一直甜到了心底。 不愧是她看上的男人，既勇猛又体贴。 库库安换了一身天蓝色的藏服，明艳明亮无比。像是这京城二月的天。 她催促高朗：“快带我过去吧，允禵一定等急了。” 允禵今日打算带她逛逛京城，同时也要跟她分析利弊。 告诉她，自己并非最佳的选择，而且他未来会有大把时间在外出征，根本就不在京城，嫁给他只能独守空房。 这些腹稿他昨晚在心里打了一遍又一遍。 只要理智一点的女子，都不会觉得他是良配。 而且，他还打算告诉公主，同他在一起根本不会有孩子的。 很快，允禵的目光里就出现了一个穿着天蓝色衣衫的少女。 她笑容明亮无比。 但是允禵看到她，并没有什么开心的感觉。 她的快乐没有感染他，她的真挚热情给他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库库安根本就没有体会到允禵的情绪，她蹦蹦跳跳的到了允禵跟前。 “走吧，你今天要带我去哪儿玩儿？我们快出发吧。” “我今天带你去逛逛京城，这京城里有不少杂耍、戏班子、猴戏、兽戏。” 库库安高兴地拍了拍手：“太好了，听着都觉得有意思。” 允禵看到她这样高兴，眉目微沉。 两个人很快到了街上。 允禵提前安排了几个摊位，都是需要一些身手的，比如投壶、射箭。 库库安并没有和他相处过，就看上他了。 他昨天回去紧着打听，推测出来了公主大概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库库安看上他是守卫边疆的将军，自然是喜欢这样勇猛善战的男子了。 两个人看完猴戏和杂耍，库库安的目光果然落到了投壶摊位之上。 “这是你们中原的玩法？好生新奇，要怎么玩儿啊？” “我们在行酒令的时候会这样玩儿，把目前投入壶中者为胜者。” 库库安的目光落到了允禵身上，亮晶晶的：“那你玩这个岂不是很厉害？” 允禵连连摆手：“不行，我玩这个一点都不厉害，总是输给我皇兄。” 库库安嘟着嘴：“我不信。” 她的目光滴溜溜的一转，落到了老板身上：“老板，这个怎么玩儿？” 老板说道：“一个铜板，一根竹签，若是全投中了，我不收钱。” 允禵还在那边推拒：“不行，我不玩儿。” 这边库库安已经往老板手里塞了个银子，然后一把将那些竹签全都抱了过来。 “允禵，你快试试。” 允禵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为难之色：“这么多人看着呢，我若是投不中，岂不是丢人丢大发了，堕了我的威名，我不干。” 说着他别过头去。 库库安大声说：“你怎么会投不中呢，我不信。你快扔给我看。” 说着，她将那竹筒硬塞进了允禵怀中。 允禵无奈：“既然你非要我投壶，那我就投一次吧，只是，你不能叫出我的名字和身份，免得叫别人知道了我丢人。” 库库安有些不满：“你一个大男人怎么磨磨唧唧的？怕什么？丢人！你快扔吧，我保证不说。” 但是库库安没想到，允禵他是真的不行啊，一点假话都没说。 那一桶竹签有100只，他扔出去了90只，才中了两个。 她以为允禵这个当将军的，定然有百步穿杨的枕头和力气，没想到竟然被小小的投壶为难住了。 这下子，不用允禵说，库库安都替他觉得害臊。 但是她有点不相信。 或许是因为这个竹签轻飘飘的，所以失了准头也是有的，换成他常用的兵器，应该就没问题了吧。 所以，在看到了射箭摊位以后，她又停下脚步。 “射箭吧。” 允禵再度摇头。 库库安瞪大眼睛：“你是将军呀。” “那是因为太上皇宠爱我。” “那些虚名当不得真的。” “我不行。” 拒绝三连以后，库库安都有点失望了。 高朗跟在两个人后头，眼睛是越瞪越大。 第399章 嫁与帝王家 他家王爷就当真如此不喜欢公主？竟然不惜以污蔑自己的方式，来让公主厌烦。 他是越来越看不懂他家爷在想什么了。 不过他此时乖觉的没有说话。 已经知道他家爷的想法了，他怎么会给爷帮倒忙呢？ 他可是最忠心耿耿的小厮了。 “罢了，已经丢过一次人了，也不担心丢的更多了，反正在其他人眼里，我也就是个百姓罢了。” 说着，允禵付了钱，然后拿起弓箭往靶子上射。 这次倒是都射中靶子了，只是没有一个在中心，横七竖八的，只是勉强钉在了靶子上。 而旁边那一看就没怎么锻炼过的百姓，都射中了一个接近中心的地方。 库库安对允禵的好感顿时少了一大半——她从小可是看着西藏的勇士长大的——允禵这样骁勇善战的名声，难道真的是太上皇因为宠爱这小儿子硬生生给他堆出来的吗？ 还是这弓箭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库库安接过了弓箭，拉开随手一射正中靶心。 旁边的百姓都为库库安欢呼。 允禵提前安排的群众演员，对库库安说道：“小娘子，你家夫君可比你差远了，也不知道你喜欢他什么，是不是你当时成亲的时候眼神不太好啊？” 高朗咽了口唾沫，在身后比了个大拇指。 他家爷真牛啊！ 自黑起来一点都没下限！ 溜达了一圈以后，允禵叹气：“我骑射不行，远不如皇兄，真是给皇兄丢人了。” 库库安问：“我怎么听说皇上并不擅长骑射呢？” 允禵赶紧摆手，“你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我皇兄可是大清的皇上，不擅长骑射，怎么可能坐得稳这皇位。他是我们兄弟之中骑射最强的人，比我强多了，也就是他当了皇上。要不是他如今当了皇上，他当将军一个就能打我十个呢。” 允禵说这话的时候，十分镇定。 不知道的人，当真会被他唬的一愣一愣的，以为胤禛的骑射有多强呢。 库库安：？？？ 库库恩说道：“如果你就是投壶和射箭的水平，那我一个人也能打你十个。” 允禵改口：“那就是你们西藏最勇猛的人。我皇兄一个打十个。” 库库安追问，“皇上当真这样厉害？我真想跟皇上比试比试。” 允禵一时有些无语。 这小公主想的还挺多的。 “公主选我可是大大的错误，我若是公主，我肯定会选择我皇兄。” “我皇兄才是大清最强的人。” “公主这样厉害，和我皇兄才是天生一对。” 库库安有些迟疑：“可是皇上如今年纪已经大了。” 允禵没想到库库安不喜欢皇上是这个原因。 “我皇兄今年三十有三，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怎么能算是年纪大呢？而且他长得也不显老。” 库库安：你确定？ 不过她再一想允禵的虚名，又觉得胤禛显老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允禵接着说：“我刚才瞧着公主身手不凡，像公主这样厉害的女子，应当和世界上最厉害的男子在一起才是。” 库库安承认自己心动了，她觉得允禵说的对。 听允禵的话，似乎真的是皇上更与他更相配。 库库安虽然率真，但也知道这事儿未必对，“只是我既然已经说要嫁给你了，再说要嫁给皇上，只怕不太好。” 允禵哈哈一笑，“这有什么不好的，我皇兄虚怀若谷，有容人雅量，而且，他对公主也未必没有心。” “只不过是因为公主自己开口，我皇兄不愿做强迫人的事情，所以才没说话。” 一番话说的库库安心花怒放。 她觉得既然允禵是胤禛的亲弟弟，那他肯定说的都是真的。 库库安一回去就找了巴乐顿改口，“父王，我要嫁给皇上。” 巴勒顿大为惊奇：“你不是要嫁给恂郡王吗？” 库库安说：“别提了，那恂郡王是个银样蜡枪头，中看不中用。” 巴勒顿一听大惊失色：“你们做什么了？” 库库安一脸茫然的看向巴勒顿。 “什么做什么？我们今天去逛街，无论是投壶还是射箭。他都做的一点都不好。” 巴勒顿这才松了口气，他这闺女怎么学了个新词儿就乱用了。 “不过你若是嫁给皇上，可就不能回到西藏了。” 虽然嫁给恂郡王也不一定能回去，但是入宫做了皇上的妃子，那是一定回不去的。 “父王，我是来和亲的。” 只说了这一句，库库安便不再言语。 “既然你想嫁给皇上，那为父就舍下这张老脸，再去同皇上说一说。” 不过，巴乐顿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早就说了，嫁给皇上才是最好的选择。” ----------------- 这事儿宜早不宜迟，巴勒顿当即就进了宫。 他跟胤禛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后，本来信心满满的以为胤禛会高兴，但没想到胤禛并不如他想的那样高兴。 胤禛面色沉了些。 昨日库库安公主可是当着所有人的面说要嫁给允禵。 他当时虽然心有顾虑，却也允了，毕竟那选亲宴会是给库库安公主办的，他出尔反尔，不是君子所为。 昨夜，他没少做心理建设，总算是准备允了这门亲事，但是没想到库库安公主这就改口了。 他想到了允禵抗拒的态度。 允禵不要的女子，他就要娶了吗？ 左右都是和亲，嫁给王爷有什么不行？ “你容朕考虑考虑。” 巴勒顿心头一跳。 回到了驿站，他想要女儿两句，但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了，这是他最宠爱的女儿，她的性子也是自己纵容出来的。 ----------------- 这边巴勒顿才来找过胤禛，那边康熙就知道了这件事儿。 “没想到我这四儿子还有被人嫌弃的一天，现在他心里不舒服了吧。” 康熙笑的前仰后合，不过很快他就停下了。 他可不愿意看到老四和老十四和和睦睦的。 所以，现在这样就刚刚好。 若是能用一个西藏公主，就让他俩心生嫌隙，那就是赚了。 康熙帝叫胤禛过来，两人进行了一番彻夜长谈，没人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第二天，一道圣旨给了巴勒顿父女。 库库安公主被封为了襄妃。 襄，有襄助之意，意为西藏永远襄助大青。 此事告一段落。 允禵是松了口气，后宫中的女人却再也无法安生了。 ----------------- 南边的疫情结束以后，温虚末总算是回到了京城。 他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去给宜修请平安脉。 短短几个月不见，宜修已经是面容憔悴。 温虚末看的心一阵疼：“皇后娘娘，您可要保重凤体，不可过度劳累。” 宜修道：“你倒是操心本宫，本宫倒没有特别劳累，只是本宫这许多年不犯的头风，又犯了起来。” 温虚末听到宜修自称本宫，不自觉地抚摸了一下袖子。 他给宜修检查了一番。：“只怕用药只能暂时压制，不能根治，既然已经重新犯了，那须得用针灸才能治好。” 宜修说：“这针灸每日要耗费的时间可不少，本宫这事情忙得很。” “微臣尽量给娘娘缩短这个时间。” 两个人还正说着，胤禛就走进来了。 胤禛的目光甚至都没有停留在温虚末身上。 宜修对胤禛笑道：“皇上，臣妾这几日头风又犯了，刚刚温太医说要做针灸才能好，只是这针灸每日要做的时间不短，皇上不如给臣妾安排一个帮手，同臣妾一起协理六宫如何？” 胤禛没想到宜修会提出这个建议。 “你想让谁和你一起协理六宫？” 如今高位的妃嫔便只有李静妍和齐月宾二人。 总不能叫那库库安公主来协理六宫，她是西藏来的，对中原的这些规矩也不是很懂，她那性子更不适合。 宜修道。：“臣妾觉得那端嫔十分合适，她行事稳重，也没有孩子要照顾，时间上和精力上都自由一些。” 胤禛可清楚那齐月宾是柔则的人，平时与宜修来往甚少。 但是宜修此时心里竟一点儿芥蒂和想法都没有，向他举荐了齐月宾。 可见，宜修当真是没有其他心思的。 胤禛说：“就依你说的办吧。” 胤禛又略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温虚末准备给宜修针灸。 温虚末没忍住问宜修：“皇后娘娘，微臣记得您与那端嫔娘娘并不和。” 他话说到一半便止住了，这话不该是从他一个太医口中问出来的。 宜修却没有呵斥他。 “正如本宫同皇上说的一样。端妃有能力，行事也稳重，让她来打理六宫最合适不过了。” 实际上，是宜修这阵子已经感觉到了胤禛对她深深的忌惮和怀疑。 所以她要将手中的权力往外分一分。 一时的得失算不得什么，笑到最后的人才是赢家。 温虚末再次摸了摸袖口，默默的给宜修针灸。 针灸结束后，他又默默的退了。 回到温家的马车上，他从袖口掏出了一枚纯银的香囊，做成了镂空的球状，精致无比。 这是他这次南下救的一个手艺人，为了感谢他送他的。 因为好看，他本来是决定送给宜修的。 正好里头可以放安神的药材。 只可惜如今宜修已经是皇后了，他们的距离太过遥远。 加上宜修今日的举动，让他意识到宜修在后宫之中也不算是全然平稳。 他那枚香囊终究没有送出去。 他回到了温家，找到了堂弟温实初。 “去南边给你带了个特产回来。” 第400章 诗会遇甄嬛 温实初接过了那枚香囊，嘟嘟囔囔的：“大哥怎么不给我带点不好买的药材回来？这香囊都是女子用的，大哥送给我做什么？” “有的送你还挑起来了，你要不要？不要我就收回来了。” “那你就收回去吧。” 温虚末：…… 他这个堂弟可真是个实诚人啊。 ----------------- 去年年底，胤禛一起说亲的几个人，弘时基本上也确定了他的福晋便是那董鄂氏。 弘昶虽然痴傻，也有几家透露出愿意将女儿嫁给他的意思。 如今，便是老十四允禵也有西藏来的公主看上他了。 只有允礼现在还是孑然一身，成了让胤禛发愁的刺头。 允礼觉得自己还年轻，完全可以再潇洒几年。 阿晋道：“十七爷，今日那悦宾楼有诗会，请了京中的各大才子，还有即将考试的举子，热闹的很，我们不如去看看？” 允礼听了倒是来了些兴致。 “好啊，我们就过去看看。” 此时悦宾楼的2楼满满的都是人，允礼做了书生打扮混进去了，倒是融入的十分完好，一点儿都没有被怀疑。 不过就算被人拆穿了身份也无妨，这些读书人只会更想结交允礼。 允礼的容貌气度都十分出众，一进来就被大家注意到了。 不多时，几个最显眼的读书人就都凑到了允礼身边，开始问起他的底细来。 允礼早就设计好了假身份，随着舒妃的姓氏叫陈允。 很快大家便一口一个陈兄的亲热叫了起来。 允礼自幼接受的是最精英的教育，学问做的也很好，不出几个回合，就俘获了这些读书人的心。 允礼倒是有意结交几个读书人，还是和读书人聊天有意思呀。 阿晋看着允礼的表情，心里想自己是不是方向努力错了，今日明明应该带着允礼去那些女子多的地方？ 他心想，皇上就是再操心王爷的亲事，应该也不会找他一个小厮的麻烦吧。 他默默走到一旁，和其他书童聊起天来。 突然，酒楼中传出一阵骚动。 允礼问道：“那边是怎么回事？” 一个后来赶过来的书生说是有几个小孩想要进入这个诗会，但是他们这里不让小孩进，所以产生了一点骚乱。 允礼倒也无意打破诗会的规矩，将视线收了回来。 但是，他却听到了一道声音说：“我们就是来参加诗会的。” 他觉得这个声音有点耳熟，走过去一看，那楼梯口处，小二拦着几个清秀的小男孩。 但是很巧，这几个小男孩他都认识——正是做了男装打扮的甄玉嬛、浣碧、沈眉庄三人。 允礼道：“叫她们进来吧，是我的三个小友。” 酒楼的小二连忙放开了她们。 为了防止她们三个叫破自己的身份，允礼先开口了：“你们还记不记得我？我是陈允。” 浣碧正要开口叫他王爷，甄玉嬛就高兴的笑道：“原来是大哥哥呀。” 允礼笑了一下：“你们来参加这诗会，可是偷偷溜出来的？” 三人脸上露出了一点心虚，谁也不敢搭话。 允礼失笑，“我叫我的小厮给你们家中报个信儿吧，就说你们和我在一处，也免得他们担心了。” 三个人齐刷刷地点了点头。 和允礼在一起，说出来家长怎么都会放心的。 众人见这三个小孩认识允礼，便也不再说她们，而是继续交流着，今日的诗会虽说是诗会，但大家都是即将要科举的考生，说的也都是科举之事。 甄玉嬛听得很是认真。 一个书生笑道。：“小兄弟，你这般年纪也听得懂吗？” 甄玉嬛脆生生地说道：“科举之考题，大抵有经义、策问、诗赋等。 经义乃以儒家经典为基础，考校士子对圣人之言的理解与阐释，这便需对经典烂熟于心，有自己的见解却又不可偏离正统。 策问则是考察对时政之见解、治理之方略，需士子们心怀天下，了解民生疾苦、官场利弊，方能答得精彩。 至于诗赋，更是考验士子的才情与文学素养，不仅要文辞优美，更要有意境、有内涵。” 那书生十分惊讶，没想到这小兄弟小小年纪，竟能将科举考题说得头头是道。 有位老者捋着胡须问道：“那依你之见，怎样的答卷才能在科举中脱颖而出呢？” 甄玉嬛歪着脑袋想了想，说道：“经义之答，当引经据典、逻辑严密，既要有古人之智慧，又要有自己的思考；策问之答，需切中时弊、切实可行，不可纸上谈兵；诗赋之文，定要情感真挚、意境高远，方能打动考官。” “佩服佩服，不愧是陈兄认识的人。” 浣碧扬起下巴，不无得意的说道：“我哥哥就是厉害。” 那些书生都善意的笑了出来。 允礼收回了看向甄玉嬛的目光。 心里对她的父亲愈发的好奇起来。 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家，才能将女儿培养出士大夫的气势来？ 改日他有机会，一定要去拜访一番。 这诗会之中有许多活动，比如说命题作诗。 三个人跟在允礼身后，浣碧只到处看着有什么好东西好吃的，然后停下来看一眼。 沈眉庄倒也只看那些诗文相关的，不过她举止倒是很端庄，一点儿都不乱来。 那甄玉嬛活泼，自己到处看着，但一举一动都十分规矩。 允礼不由的生出了想要考考她的心思。 他微微一笑，对甄玉嬛说道：“既然你对诗词这般了解，那我便来考考你。就以这秋日之景为题，作一首诗如何？” 甄玉嬛微微扬起下巴，眼中满是自信。 她略作思索，便开口吟道：“秋霜渐染枫林晚，落叶飘零舞碧天。雁过寒云声渐远，斜阳独照水如烟。” 允礼眼中露出惊喜之色，说道：“好诗！意境优美，用词精准。那再来一首，以思念为题。” 甄玉嬛片刻后缓缓吟道：“明月照窗扉，相思入梦回。天涯人不见，独影对空杯。” 允礼鼓掌赞道：“妙极！短短几句，便将思念之情表达得淋漓尽致。倒是让我这个上了年纪的人都甘拜下风了。” 甄玉嬛被夸的有点无措，“我年纪小，做的诗都做不得数的。” 允礼不由得想到侄儿弘历做的诗。 他也没和甄玉嬛差几岁，写出来的诗狗屁不通还爱写。 竟是不如一个小女娃了。 哪日让甄玉嬛和弘历相处一下，只怕要把这小子羞死了。 “玉嬛小友你小小年纪，就如此厉害，真是令本王佩服。” 甄玉嬛皱了皱眉：“我现在叫甄嬛了。” 允礼愣了一下，追问她：“为何要改名啊？” “玉字太过俗气，我不喜欢。” “甄嬛，甄玉嬛。”允礼念了两遍她的名字，“倒还真是变得清雅了不少。” 虽然她们在诗会里很是开心，但小孩新鲜感一过也就罢了。 “我带你们出去逛逛吧。” 允礼感觉三个人都要睡着了，“你们是想看戏，还是想去听说书？还是想吃些好的。” 浣碧说道：“不如去我家的面馆吃饭，我娘做饭可好吃了。” 允礼有些惊讶，他以为这三家都是世家小姐，只是浣碧活泼一些。 没想到，没想到浣碧竟然只是一个小小的面馆老板的女儿。 ----------------- 到了浣碧家的面馆，里头已经坐了不少人。 何绵绵一早就知道她们三个人是跟当今的十七贝子一起出去，本来不担心。 没想到浣碧竟然叫人带回来了，她反而紧张起来了。 何绵绵的面馆是从贫民窟发家的，如今来她面馆的人还有不少从前的老客户。 她知道允礼的身份，生怕他觉得这些地方和这些人在一起是污了他的眼。 “我给你们准备一个包厢吧。” 何绵绵的面馆做的是小本生意，本来是没有包厢的，如今后头是她们自己住的地方，倒也有几间房间空置着，而且收拾的很干净。 有时候也就是为了防这种情况， 毕竟，常海大哥他们还是经常会来吃饭的，她每回都会给汪佳氏老夫人单独准备一个房间。 他们的丫鬟随从便都在外头坐着了。 “十七爷，您想吃点什么？” 允礼道：“老板请看着上就是了，量不要太多，够我们吃就好。” 允礼这要求说的倒是很接地气，不过何绵绵也没有真的只给他们上四碗面。 很快，何绵绵就给他们端了一桌子吃食上来。 有浣碧最喜欢的羊肉面，甄嬛最喜欢的鸡汤面和沈眉庄最喜欢的素面。 给允礼上来的则是她家的招牌药膳鸡汤面。 除此之外，何绵绵还给他们上了整只炖得软烂的鸡，一碟子白切羊肉，一碟子各式各样的卤肉，还有几样小菜和卤鸡蛋。 不用何绵绵解释，允礼已经知道她这是把店里能拿的出手的东西都端上来了。 允礼看了一眼有点紧张的何绵绵，对着鸡汤面眼睛一亮：“老板这面和菜一看就做得十分地道可口，我今天非要尝尝不可。” ------------------- 第401章 沈眉庄告辞 说着，四个人便动起了筷子，允礼一吃那鸡汤面，演技就变成了真惊讶。 这药膳鸡汤面里头放了当归和枸杞，带着淡淡的当归的味道，面条爽滑劲道，汤头浓厚，鲜美至极。 倒是比那御膳房做的还要好吃。 “老板好手艺。” 允礼毫不吝啬地夸赞，“便是我在宫中也没有吃过这样可口的鸡汤面。” 甄嬛大声道：“我干娘的手艺最是好了，我家里的厨子也没有干娘的手艺这样好。” “如果有的选，我倒是想跟浣碧妹妹换一下，我住在干娘这，天天吃干娘做的饭。” 何绵绵笑骂她一句：“你便是没有天天住在这里，也天天都吃上了。” 允礼看着她们如此亲密的样子，心中对甄嬛的父亲已经是按捺不住了。 他真想现在就见到这个人。 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家庭，竟能允许女儿同老百姓这样亲近。 就在此时，沈眉庄脸上露出了一丝忧愁：“你们两个倒是天天都能吃上何姨的饭，我却是很快就要吃不上了。” 浣碧连忙问：“眉姐姐，这是怎么回事？我们不是天天都在一起吗？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儿了？” 沈眉庄道：“我家中父母叫我回济州去，只怕我在京城待不了多久了。” 甄嬛和浣碧愕然。 不过她们都知道，沈眉庄在京中是住在外祖家。 这样一想，她回去也是正常的，总不能一辈子都待在外祖家吧。 甄嬛忍不住问，“眉姐姐，你家中就不肯你在京城多待一阵子吗？” 浣碧却犹犹豫豫地问：“济州在哪儿呀？听起来就好远。” 沈眉庄叹气，“在山东那边，离京城虽不十分遥远，但只怕我以后再难来京城。” 甄嬛和浣碧一时都有些失落。 她们三个这几年都在一起玩儿，一想到要分开，难受的不得了。 浣碧忍不住跟着甄嬛问：“眉姐姐，你就不能从家中说一说，让他们再让你再在京城留几年吗？” 沈眉庄道：“家中的安排，我无法抗拒。” 允礼看着她小小年纪，脸上却有了这样的忧愁，心中也是有些唏嘘。 男子长大或许还能留在同一个地方，去想去的地方，但是女子长大以后，就只能受命运摆布，若是不幸，便只能越走越远了。 他想起他那些和亲的姐姐们，有许多终其一生都不能再回京城，再也无法踏上大清的土地，只能死在异乡。 允礼安慰她们：“别伤心了，过几年你若是能嫁到京城来，你们就能长长久久的在一起了。” 浣碧眼睛一亮：“都嫁到京城，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她举一反三，“那我们要是嫁给同一个男子，岂不是天天都能在一起。” 允礼看了一眼甄嬛和沈眉庄。 她俩要能嫁给同一个男子，只怕是不可能。 除非那人是皇兄。 但是如今皇兄都30多岁了，她们连10岁都不到，他可见不惯这段姻缘。 而且他见惯了后宫的纷争，便是这几年，皇阿玛的后宫中就发生了不少事儿。 宜妃等人都纷纷倒台，可见这后宫是吃人的，这样美好的小孩，他也不希望她们进宫被人吃干抹净。 “你们不用嫁给同一个人，只要都嫁给京城的人就可以了，京城的这些夫人们总是能驾着马车互相串门的。” 浣碧喜滋滋的低头开始嗦面条了。 “只要能在一起就行，我们要做一辈子的好姐妹。” 允礼倒是有些羡慕她们三个。 当真是少年不识愁滋味，想一切问题都那么美好。 吃完饭，允礼问她们还想去哪转转。 沈眉庄说道：“去实初哥哥的医馆看看吧。” 她们很快到了温实初那里，沈眉庄想告诉温实初自己要离开京城的消息。 但没想到，温实初先带来了他的消息。 “三位妹妹，我以后就要去太医院任职了。以后我就负责切药、称药。” 甄嬛甜甜道：“恭喜实初哥哥高升！” 温实初连忙摆手，“谈不上高升，不知道这两个活要做多少年，我才能正式给宫里的贵人们看诊呢。” 沈眉庄道：“实初哥哥，我记得你的堂哥就是在宫中做太医的。” 温实初提起温虚末还有点自豪：“是啊，我堂哥可厉害了，如今是皇后娘娘的太医呢！” 沈眉庄不由的夸了他一句：“实初哥哥真厉害。” 不过沈眉庄还是有些失落，一想到见不到这些小伙伴了。 温世初现在才想起来问她怎么了。 “眉庄妹妹，你想要跟我说什么？” 沈眉庄说道：“我要回济州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回到京城。” 温实初虽然对这个小朋友要离开京城有点遗憾，但也并没有过多的触动。 他自幼经历的离别比沈眉庄还要多一些。 尤其是医者，死别都见多了，生离也很容易麻木。 “你等着，我给你拿一样东西。” 过了一会儿，温实初才出来，他手里面拿了一个纯银的香囊，做成小小的镂空的球状。 “这个是我堂哥给我的，样子精巧好看，我在里头放了香料。便当做临别礼物送你吧。” 沈眉庄高兴地将香囊收起来，“真好看！我会好好留着它的。” ----------------- 三月廿五，千叟宴要开始了。 这一次的千叟宴是在畅春园里举办的。 因为是玄烨的60大寿，所以场面搞得十分盛大。 光是65岁以上的老人就召集来了四千多人，还有满汉耆老、以及八旗老妇，加起来足足有7000多人。 光是在这一事上花费的银子就不在少数。 而在这场千叟宴之前，各地致仕的官员和富裕民众，已经陆陆续续来了京城好几波，为玄烨庆祝了好多次了。 玄烨和胤禛一起超出来港来第3班车。在前头接待等着宴会开幕，他们要跟那些老者说上两句的。 宜修她们这些妃子是单独在一处坐着的，等到开席了，玄烨和胤禛也就回来了。 不过，在开席前，他们还有个事情要做。 第402章 华常在的战场 就是依次给康熙祝寿。 宜修作为康熙的儿媳，自然早早就准备好了贺礼，是一尊金佛，很是实在。 虽然不出彩，但也不会出错。 其他妃子们依次呈上了自己的礼物。 轮到库库安的时候，她穿着一身红色的藏服站了出来，“皇阿玛，儿媳给皇阿玛准备的贺礼是舞刀。” 康熙：？？？ 要不是你才是西藏送过来的，我会以为你想要刺杀我。 库库安一把藏刀舞起来虎虎生风，观赏性不太强，但大家都对她多了一点宽容。 回到座位上以后，佟佳婉清说道：“不愧是那西藏偏远之地来的，竟一点规矩都不懂。” 库库安性格爽直，但她又不傻，知道佟佳婉清说的这话没安好心。 “呵呵，我倒是差点忘了呢，襄妃娘娘最早可是要嫁给十四爷的，后面又改口要嫁给皇上了，对自己的婚姻大事尚且如此随便，就更别说给太上皇祝寿了。” “本宫便是这样祝寿又如何？其实你一个小小的常在能置喙的？你每天争一些口舌，也不怕闪了舌头，留下口业！未来死后进拔舌地狱！” 库库安到底是西藏来的，对这些东西也是略懂，威胁人的话张口就来。 那个“小小的常在”刺痛了佟佳婉清，她还要继续说，宜修的目光就投过来了。 “你们在说什么呢？” 佟佳婉清恨恨低头。 ---------------------------- 很快，他们就要入席了。 三月底京城还冷着呢，所以千叟宴的主菜是火锅。 那锅里满满的都是猪肉和羊肉，还有蔬菜和豆腐。 除此之外，还有煨羊肉、煨猪肉、烧鹿尾、烧鹿肉等菜品。 茶用的是君山银针，干果有核桃软糖，腰果，花生，还有蜜饯橘子，蜜饯海棠，蜜饯香蕉和蜜饯李子。 库库安哪里见过这么大的场面，看来这十四爷还真的没坑她。 不过，库库安公主有一点点遗憾，她父王离开的太早了，不然也能凑这个热闹。 中原气候比西藏好不说，物产也比西藏丰富许多，这些东西看着都好吃。 尤其是那火锅，银质的火锅里面满满的是肉和豆腐，还有翠绿的蔬菜。 想要在这个天气吃点绿叶蔬菜可不容易。 他们这些贵人桌子上，一桌有两个银火锅。 因为后宫的妃嫔并不多，大家恰好都在一张桌子上。 那汤一滚沸以后，库库安马上拿着筷子去夹羊肉。 此时还带着一点粉红色，正是烫的最嫩的时候。 库库安说：“要是能拿匕首将肉挑起来，我用的会更顺手。” 佟佳婉清说：“用匕首挑肉吃，便是如今蒙古部族那边也不会再用这种方式了，你们西藏还是要落后些。” 库库安听到佟佳婉清这样说，大声道：“你们满人的规矩也太多了，在我们那里，向来是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可是现在这里并非你的西藏了，你也不是公主了。”佟佳婉清道，“你既然嫁到了大清，以后就是大清的媳妇，自然要守大清的规矩。” 佟佳婉清刚刚被宜修制止，也不恼，这会儿就想着利用宜修。 “而且，襄妃娘娘，刚才您还不服，这会儿皇后娘娘都还没动筷子呢，您怎么就先动了起来？难不成娘娘以为自己仗着妃子的位分，就能踩到皇后娘娘的头上了吗？” 库库安一看，这些妃子们果然都还没有动筷子。 “你们好生奇怪，有这么一桌好吃的，你们居然都不为所动，还拦着我。” 佟佳婉清道：“襄妃姐姐啊，这不是吃不吃东西的问题，难道尊者没有动筷子，你就要先动筷子吗？我倒是不知道这是哪里的规矩了。” 库库安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她面孔涨的通红。 这些规矩她在西藏的时候还真的没有遵守过，虽然她是西藏的公主，但也是大家的团宠。 所有人都由着她的性子。 以至于她来了大清以后，根本就忘了这些事儿，其实这些东西她父王也是找人教过她的。 库库安知道自己做得不对了，她看向宜修，“皇后娘娘，臣妾知道错了，臣妾这就放下筷子。” 宜修见她认错倒是认得挺快，不由得失笑。 襄妃是和亲公主，又并非那会背后阴人的性子，宜修倒是很乐意，后宫中都是这样的女子。 “华常在也是为了你好，不过襄妃初来乍到，礼仪一时不到位也是有的，慢慢学起来就是了，现在保留一些率真可爱也无妨。” 佟佳婉清道：“皇后娘娘，您总教导我们，无规矩不成书，更别说是在这重要的国宴场合上了。” 耿柔虽然平时存在感不高，但大概是因为这段时间和库库安也有一些交集，道：“襄妃姐姐乃是西藏人，不懂我们中原的礼仪也是属实正常，华常在何必抓着不放呢？况且，皇后娘娘也说了，慢慢学起来就是了。” 耿柔想了想，又补充道：“别说是襄妃姐姐，便是我们这些潜邸老人，也是入了宫以后再学一遍宫里的礼仪，难道华常在刚进宫的时候礼仪就完美了吗？” 佟佳婉清嫉妒地看了一眼耿柔隆起的腹部，只觉得她在嘲讽自己，“耿姐姐有孕，哪是我们其他人能比的呢？” 商雁回听到佟佳婉清的攻击范围已经到了耿柔身上，也忍不住说了两句，“因为耿姐姐有孕，所以当初学礼仪的时候，皇后娘娘也是准了她慢慢来的。皇后娘娘的宽仁体谅，我们这些姐妹都该学着点。华姐姐每日听皇后娘娘的教导，难道没有学去几分吗？” 佟佳婉清接连被几个人顶撞，脸上也实在挂不住了。 宜修见差不多了，道：“此事就到此为止吧。” 众人不再提起。 只是库库安觉得，那鲜嫩的羊肉也不是那么好吃了。 -------------------------------------------------------- 第403章 老情人的女儿要护着 宴会要进行三天，这三天她们这些人都要在畅春园待着。 如今已经是太后的乌雅成壁懒得再在那些喧嚣嘈杂之处与人应酬，自己找了个地方待着了。 佟佳婉清那天在库库安手下落了下风，此时正满身不得劲儿，凡是有库库安的地方，她就不想出现。 但是一想到阿玛隆科多的叮嘱，她还是卯着劲儿的想要争一口气。 只是，她该用什么方法呢？ 她阿玛当时只跟她说了后宫的大概情况，却也没有办法教她后宫女子如何在争斗之中立于不败之地。 她只有刚进宫那两天侍了寝之后，胤禛一忙起来，似乎就将她忘到了脑后。 佟佳婉清焦躁不安地走着，她的丫鬟兰心说道：“对了，小主，奴婢听说陛下是您的姑母养大的，感情很是深厚，您不如借着孝懿仁皇后的情谊，同皇上亲近一些。” 佟佳婉清一听，也觉得甚是有理。 虽然她还没出生的时候，姑母就已经薨逝，她与姑母根本没见过面，但她身上毕竟流着和姑母一样的血，也叫她一声姑母。 “兰心，我带你一起进宫，真是带对了。” 佟佳婉清脸上露出了一丝决然之色，“那个西藏来的，不过是仗着身份才一来就被封了唯一一个妃，才敢踩在我头上，待我得了皇上的宠爱，一定不放过她们。” 不过方向有了，如何接近胤禛还是个问题。 就在佟佳婉清筹备着如何利用孝懿仁皇后的关系和胤禛拉近距离的时候，太后便传她过去。 佟佳婉清第一反应，就是这是一个机会。 但是她还有些惴惴不安。 当初正是因为她的姑母抚养了皇上，所以导致皇上与太后的关系并不十分亲厚。 虽然如今太后和皇上的关系亲近起来了，但也难保太后不会因为姑母对她有些不喜。 太后叫，或许是为了敲打她。又或许是为那什么库库安公主出气。 佟佳婉清到了太后那里，太后那里倒是好吃好喝摆了一桌。 太后见到她便满脸笑容，佟佳婉清都愣了一下。 难道太后对她们佟佳一族就没有一点芥蒂吗？ 按照现在的样子来看，或许是没有的。 佟佳婉清行了礼，太后道：“你还没用过午膳吧？正巧陪本宫用一点。” 她坐了下来，太后露出了一个再慈祥不过的笑容。 “竹息，给华常在准备盛一碗鸡汤。” 佟佳婉清的脑子飞速运转。 太后为什么会给她盛鸡汤？为什么是先盛鸡汤？为什么不是别的？这碗鸡汤又意味着什么？ 如今的皇后可是太后的亲侄女。 那大阿哥弘晖是皇上的嫡长子。 难道太后在这鸡汤里给她下了绝子药，生怕她生出来孩子，威胁到皇后的地位吗？ 鸡汤放在她面前，佟佳婉清艰难地拿起勺子。 太后见她这个样子，笑了下，“你莫要紧张，本宫今日叫你也没什么别的事儿，不过是闲聊一下。” 佟佳婉清道：“嫔妾的紧张，倒是叫太后娘娘看出来了，真是叫嫔妾十分羞愧。” “有什么羞愧的？你如今既然进了宫，也是本宫的儿媳了，”太后笑了下，问：“你入宫也有一段时间了，在宫中呆的可还习惯？” 佟佳婉清说：“回太后娘娘的话，嫔妾在宫中一切都很好。” 太后：“你在宫中若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尽管跟本宫说，本宫自会为你做主。” 佟佳婉清没想到，太后竟然真的是很真心的在为她考虑这些问题。 她大着胆子说道：“嫔妾本来有些不习惯的地方，可听到太后娘娘这样一问，就觉得也没什么了，只是，嫔妾斗胆问一句，太后娘娘为何要对臣妾这样好？” 刚才佟佳婉清一进屋时那眼珠乱转的样子，太后已经全都看在了眼里，是个心思活络的。 此时她又有了几分大胆，太后微微一笑。 她解释说：“自然是因为你是你是才入宫的妃子，本宫怕你年轻面嫩，受了委屈也不敢说，便提前同你说，本宫会为你做主，也让你心里好有个依靠，有个保障。” 太后虽然只是这样说，但是佟佳婉清却听到了其言下之意。 对于一个常在位份的新人来说，太后这份关心来的实在是太沉重了，也太亲近了。 只怕是太后并没有说真正的原因。 或许太后她与姑母有旧。 胤禛和太后关系的不和，也并非是因为姑母。 想到这里，佟佳婉清彻底松了口气。 只要不是对她不利就行。 其实太后这般关注佟佳婉清，都是因为隆科多。 她这辈子最遗憾的事情之一，就是没有和隆科多在一起。 虽然她已经知道了，当年她能够入选是因为隆科多骗了她。 但她始终不甘心，她觉得她还是能同他在一起的。 此时她看着隆科多的女儿，仿佛看着自己的女儿一样。 尤其是佟佳婉清的面容与隆科多那样相似。 她看着佟佳婉清便带了几分天然的亲近感。 她甚至在想，如果当初隆科多没有那样算计于她，她没有被太上皇看上的话，只怕她与隆科多在一起，也能生下这样可爱的女儿。 太后看着佟佳婉清，略有一点痴。 佟佳婉清听到太后半天都没有动静，她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却发现太后正呆呆的看着她。 那眼神，仿佛在透过她看什么人一样。 佟佳婉清心中疑惑更浓，难道是太后觉得她与姑母有什么相似的地方吗？ 或许她们是很好的姐妹也说不定？ 她出生的时候，她姑母已经薨了，所以她并不知道那些旧事，隆科多自然也不会将这些故事都说给她一个小孩子听。 佟佳婉清心中有些凌乱。 不过她很会抓紧时机。 管她们是因为什么关系亲密呢，她现在只要往上爬。 “嫔妾多谢太后娘娘关照，嫔妾一定努力照顾皇上，早日为皇上开枝散叶。” 佟佳婉清保证完了以后，又来了一个转折。 “只是……” ------------------- 第404章 招式不怕老，跳舞引皇上 “只是什么？” “只是皇上如今政务繁忙，便是余下不多的时间，也总是会去皇后娘娘那里，我们这些妃子倒是难得一见天颜。” “嫔妾知道，这些话寻常女子是不好意思直接说出口的，但是嫔妾也是真心爱慕皇上，自然想要为皇上诞下子嗣的。” 这些话佟佳婉清早在心里构思了几遍，虽然听起来确实还有些羞涩，但是她说的异常坚决又流畅。 都已经入宫了，难道还能不争吗？ 她若真是说她不争，那才是叫人笑掉大牙呢。 哪个女子在后宫之中人淡如菊，那才是疯了。 太后听到她如此直白的话语，愣了一下。 这佟佳婉清的性子倒和隆科多有几分相似，比她年轻的时候要大胆多了。 “皇上这阵子忙过去就好了，你们可以找太医院的太医，提前调养起来身子，以后也好为皇上开枝散叶。” 佟佳婉清知道，太后或许会去劝皇上雨露均沾了，但她心里却还是有点着急。 这次新进宫的女子就有四个，眼见着下个月就要选秀了，她必须要在选秀之前得到胤禛的注意，不然，以后可怎么办呢？ 真要等皇上雨露均沾，她只怕也难俘获皇上的心。 不过太后已已经这么说了，她也不好继续待在那儿。 佟佳婉清离开以后，太后坐在屋子里，不由得笑了笑。 虽然华常在不如宜修那样成熟有谋略，但是她年轻敢拼往上爬，胸中满是欲望和野心。 完美的继承了隆科多的一切性格。 她很喜欢。 ----------------- 过了半日，胤禛那边得了空，太后便将他叫了过来。 “皇额娘叫儿子过来，皇额娘深夜叫儿子过来，所为何事？” “这几日见你白天忙碌，便也没去打扰你。只是有些事情本宫还是要说一下。” 听到太后这样说，胤禛微微挺直了背脊。 “我知道你心中最喜欢的人是皇后，但是如今这后宫中添了不少女子，而且都是和我们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你万不可专宠一人，一定要雨露均沾，莫要冷落了谁，多为皇室开枝散叶。” 太后顿了一下，又对胤禛说：“本宫觉得那隆科多的女儿就很不错。进退有礼，性子天真、活泼又爽直。长得也是貌美非凡，本宫觉得很适合皇上。” 胤禛不置可否。 “华常在是孝懿仁皇后的侄女，儿子必然不会薄待她。” 太后微微一愣，这才想起来胤禛是叫孝懿仁皇后养大的。 看来她说这些是多此一举了。 太后甚至有点懊恼。 她要是早想起来他们还有这层关系，刚才就不劝胤禛了。 若是胤禛反而对佟佳婉清有意见了怎么办？ 但是她已经跟胤禛说了，也只能如此了。 ----------------- 胤禛本来要回自己的屋子去睡，想到太后的叮嘱，便打算去会一会那佟佳婉清。 当时人来了，他按照惯例宠幸了之后，到如今对那佟佳婉清还是有几分印象的。 长得的确是好看，性子也算是活泼，甚至还带着几分泼辣。 和库库安的天真不一样，她的性子完全就是爽直。 要不是他最近实在是太忙了，或许对她还会多宠爱几分， 所以，太后虽然让他多关照佟佳婉清，但是他并无抗拒。 此时明月高悬，洒下银辉，畅春园的地面被月光照的雪亮。 那些老人们也都在畅春园歇着了，只等着后天一早， 便派各路官员和八旗子弟将他们送回去。 “苏培盛，那华常在住在哪来着？” “如今她正住在清凉殿。” “清凉殿夏天不错，此时却有些寒冷了。” 苏培盛知道，胤禛这会儿说的定然不是炭盆的问题，所以他乖觉的没有接话。 刚到了清凉殿门口，胤禛就见一个佳人，身着一袭白色纱裙，宛如仙子下凡。 月光如水，倾泻在她的身上，她的身姿轻盈如燕，手中的丝带随风飘动，似在诉说着无尽的柔情。 她的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优雅与灵动，仿佛与月光融为一体。 胤禛静静地看着她，眼中满是惊艳。 等到一曲舞毕，胤禛才微微眯起眼睛，双手背在身后，轻声道：“何人在此起舞？竟如此动人。” 佟佳婉清听到声音，停下动作，微微福身，裙摆轻轻摇曳。 “妾身见过四爷。” 胤禛缓缓走向佟佳婉清，脚步沉稳有力。 他伸手轻轻托起她的下巴，目光在她脸上流转。 “你是何人？为何在此处起舞？” 苏培盛听到他的明知故问，偷摸翻了个白眼。 佟佳婉清羞涩地低下头，双手微微交握。 “妾身佟佳婉清，久闻四爷才情非凡，心中仰慕已久。今日斗胆在此起舞，只为能引得四爷片刻驻足。” 胤禛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你这舞，着实迷人。可有名字？” 佟佳婉清微微抬眸，“此舞名为《月思》，妾身见这明月当空，心中思念如潮，便以舞表意。” 胤禛微微点头，若有所思。 “思念？你在思念何人？” 佟佳婉清脸颊微红，低声道：“妾身思念之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胤禛轻轻握住婉清的手，将她的手拉至自己胸前。 “哦？那你且说说，你思念之人有何特别之处？” 佟佳婉清微微咬着嘴唇， “皇上英明睿智，心怀天下。嫔妾敬仰皇上的才情与抱负，愿一生陪伴皇上左右，为皇上分忧解难。” 胤禛看着佟佳婉清，心中一动。他伸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 “你这女子，倒是大胆。不过，你的心意，朕已知晓。” 当晚，胤禛将佟佳婉清抱起。 佟佳婉清紧紧依偎在胤禛怀中，双手轻轻环着他的腰。 “皇上，嫔妾今日得四爷恩宠，此生无憾。” 胤禛轻抚着佟佳婉清的发丝，温柔道：“你既入了朕的眼，便好好待在朕身边。朕定不会负你。” 佟佳婉清也没想到，她根本就没提到孝懿仁皇后，皇上就亲近了她。 她也不再提起。 能够靠着自身来吸引皇上，远比靠着养育的恩情来捆绑皇上更好。 ----------------- 第二日，胤禛就升了佟佳婉清的位份，从华常在变成了华贵人。 宜修听说了这件事，一时有些无语。 胤禛还真是对这些能歌善舞的女子没有抵抗力。 前世一曲惊鸿舞，胤禛就栽在了姐姐身上。 这冒出来的什么华贵人，又是靠舞姿俘获了胤禛的心。 第405章 月亮代表我的心 不过，以胤禛对孝懿仁皇后的感情，只要这段时间忙过去了，这佟佳婉清迟早是要受宠的。 “对了，皇后娘娘，昨日太后娘娘将华贵人单独叫到了她那里，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华贵人很久之后才出来。” 宜修心道，还能说什么？ 她老情人的女儿一进宫，她这个亲侄女也要靠边站！ 太后的那点小心思，她还能不知道吗？ 重生后，她和太后多少也算是同龄人了。 宜修懒得理她们，今日是千叟宴的最后一日了，她要好好盯着。 这次宴会，弘晖也出了不少力。 太上皇看在眼里，对他多有嘉奖。 继续保持。 连吃了三日好吃的，宴会结束的时候，宜修都觉得自己腹腔之中满是油水。 明日就要回紫禁城了，到时候又要马不停蹄开始忙活选秀的事情。 她现在忙里偷闲的，准备赶紧去溜达一圈。 圆明园修的极好，四时有四时的景致，什么时候看都不觉得荒芜。 她瞎溜达了一圈，突然看到了前方有一黑影，吓得她差点没站住，但是一想自己也算是鬼魂重生了，这才安定了下来。 宜修这边的动静让那个黑影回了头。 “皇嫂！” 宜修一听，这不是允禵的声音吗？ “原来是你啊，你站在这里做什么？吓了我一跳。” 允禵听到宜修没有自称本宫和郡王，唇角微微扬起。 “我今日睡不着，便在这园子里消消食。” 允禵问：“皇嫂又是为何睡不着？” 这话已经是越界了。 哪有王爷关心皇后的呢？ 宜修恍若未觉，“我也是来消消食，这些天吃的太过油腻了，散散步。” 允禵眼神微闪。 他也听说了那华贵人的事儿。 四哥从前做王爷的时候，身边的女子就不少，如今当了皇上，身边的莺莺燕燕只会更多。 皇嫂跟着他，只怕是伤心的时候多。 为了宽慰宜修，允禵说道：“今夜月色正好，皇嫂不如同我一起看看这月色。” 宜修觉得倒也不错。 两个人肩并肩走着。 仿佛回到了在桐城的时日。 允禵问她：“皇嫂，你可伤心？” 宜修反问：“我为何要伤心。” 允禵说：“皇兄身边有那么多女人，皇嫂就没有一点点触动吗？” 宜修一愣。 想不到前世今生，第一个关心她这个问题的人，竟然是眼前人。 “他是皇上，他注定不会是我一个人的，我也不需要他是我一个人的。我做好皇后就是了。” “可皇嫂和皇兄不是夫妻吗？” 允禵忍不住问。 宜修似乎并未察觉到允禵问的不合时宜。 “是夫妻，也是君臣。” 允禵此时只能听得到宜修说他们是君臣。 那也就是说，君臣在夫妻之前了。 允禵心里头有了一丝隐秘的窃喜。 但是很快就消失不见。 便是他们一辈子都是君臣又如何？那可是他皇嫂啊，他怎么能对宜修下手呢？ 除非……他造反夺皇位，再夺他皇嫂。 他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赶紧找补。 “皇嫂说的是，如今皇兄的身份已经不一样了，我与他也是先君臣后兄弟。” 宜修轻叹一口气，什么都没说。 “其实四哥对我一直都有误会，我知道四哥最开始并不喜欢我。” “因为我自幼在皇额娘身边长大，而四哥不是。” “或许四哥觉得是我夺走了皇额娘的注意力和宠爱。” 宜修问：“这些话你为何不对皇上说？” 允禵说道：“我若说了，只怕四哥会觉得是我在炫耀。” 宜修想到前世。 太后死之前，还在想着被幽禁的允禵，想要见允禵一面，可是却被胤禛拦着，母子再无相见。 那是出于嫉妒，胤禛对允禵深深的嫉妒。 “或许你是对的。”宜修顿了顿，“但其实皇上在孝懿仁皇后身边得到的爱，并不比太后娘娘给你的少，只是他自己一直没有想清楚罢了。” 允禵苦笑：“我从未想过和四哥争什么。” “他是我最好的四哥。” 宜修用惊诧莫名的眼神看他，没想到她还有这份心思呢。 上辈子他和胤禛可算是斗了个你死我活，兄弟俩反目成仇。 允禵的下场更是凄惨无比。 他又想到了果郡王的下场。 果郡王其实也没有夺位之心，但是因为他年轻气盛，又对甄嬛有一点想法，最后还是没能逃过胤禛的毒手。 胤禛和他也上演过兄弟情深。 还好今生都改变了，只是胤禛提前了10年登基，康熙又还没死。只怕这其中也会生出一些变数来。 不过比起上一世的全然未知，他觉得已经好了很多了。 他这辈子要阻拦这些事的发生——在他们没有夺位之心的情况下。 如果他们想要抢，那属于弘晖的皇位，都不需要胤禛出手，他自会出手。 允禵又忍不住问：“皇嫂，四哥几番催促我成家，你怎么看这件事儿？” 宜修：“这是你的私事儿，便是不听皇上的意思也无妨，皇上的婚事才是国事。” 允禵欣喜，根本没有听出来宜修的提点之意。 他满脑子都是宜修说他的亲事是私事。 那也就是说明不管皇兄再怎么催婚，这里头必然没有宜修的手笔。 “皇嫂说的对，那以后若是皇兄再给我指婚，我就抗旨得更有底气了。” 宜修侧目，小兄弟你在说什么？ 你还抗拒，胤禛给你赐个婚，你就想着抗旨了，那以后那在胤禛心中，你以后是不是要反天了？ “你可千万别将这话到你皇兄跟前去说，这样大逆不道的话，说给我听听也就算了。” 允禵的眼睛又亮了亮，皇嫂这是让他把这些话都说给他听吗？ 他这是在保护自己呢。 允禵喜滋滋的。 两个人鸡同鸭讲，宜修吃惊的发现他越来越开心，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放心，我不会说的，有些话我只对皇嫂说。” 宜修皱了皱眉。 月亮爬得更高了。 第406章 会试 允禵的目光落在宜修身上，一时贪看住了。 这世间怎会有这样美好的女子，而这女子又不属于他。 若是能够让他拥有宜修，让他坐皇位，他也愿意啊。 宜修感到他的视线黏在自己身上，一时有些不自在。 “夜深了，我们该回去了。” 这话说的允禵又是心旌摇荡。 四嫂是想跟他一起回去吗？四嫂说的是我们诶。 此时他的脑子晕乎乎的，仿佛喝醉了一样。 “好好好。” 允禵一边说着一边掉头了。 两个人分开以后，剪秋说：“允禵爷今天好生奇怪，怎么什么都敢说？奴婢心中允禵爷不是这么不谨慎的人啊。” 宜修摇摇头。 她本来觉得允禵是因为得不到皇位，所以有些失意，但她又直觉事实并非如此，不知道允禵如今是什么想法。 ----------------- 春闱开启了。 这几日，便是皇宫出去采买的管事，动作都轻了许多，生怕打扰到这些举人。 虽然大家都知道，根本不可能影响到他们。 何绵绵的面馆离考场不远，常海起了个大早，就去面馆里坐着了，认识了这么多年，何绵绵也知常海当初因为一些意外没有科举。 这是他心中一直的痛。 所以，这些年每到春闱的时候，他便会来自己的面馆里坐着。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今年下场的人，还有常海的学生，其中就有李涛和宁三元。 何绵绵淡淡看了一眼考场的方向，也有一点羡慕，如果她家当年没有获罪的话，她的两个弟弟现在也差不多要下场了。 “常海大哥，吃碗面吧。” 一碗面放在了他跟前，是当年的味道。 浣碧走到常海跟前，“常海伯伯，你在看什么呢？” 常海摸了摸她的头，“在看那些读书人呢。” 浣碧听到“读书”二字，就吐了吐舌头跑了。 常海在这里坐到了中午，沈勤芳过来了。 这次春闱结束，他们两个就能正式成亲了。 沈勤芳知道常海的心结在何处，也不急着催他，只是她也没想着平白占据面馆的位置，她过来同常海又吃了点东西，又给老夫人带回去了一份。 “大哥，李涛这几日都在考试，晚上又不出来，你还是要注意身子，不用一直在这里守着，等到考试结束的时候，我们再过来接他就行了。” “这几日都没人来找我教书了，大家都等着这结果呢，阿妹，我就在这儿等着，不打紧的。” 常海脸上满是笑容，也不见失意，沈勤芳看到以后，倒是觉得他也没在逞强。 “嫂子，你就放心吧，有我在不会饿着大哥的。”何绵绵爽利的说了一句。 不过，常海也并没有一直待在何绵绵这里。 下午，静华叫常海去她的茶坊里坐坐，顺便见见外孙女富察琅华。 “平时茶坊人一多起来，我就不敢带她出来玩了，她可不比前头几个小子皮实，这几天人少，我便带她出来转一转。” 常海看着琅华乐不可支。 “给我来一壶好茶。” 一个穿着清雅华贵的男子走了进来。 静华如今是老板，她也不用亲自去接待。 小二给他端了茶。 过了会儿，一个男人也进来了，他本是行色匆匆的，见到那衣着华贵的男子后，突然脚步顿下来了。 “十四爷。” 那官员恭恭敬敬的。 常海顿了一下。 这难道是当朝的恂郡王？ 他用询问的目光看着女儿，静华轻轻冲他摇了摇头。 过了一会儿，他走到常海身边对他说：“我这茶坊每天往来的，有不少达官贵贵人，我若是一个个行礼，只怕是要累死了。” 常海收回视线，他觉得女儿说的很对。 ----------------- 九天以后，会试结束了。 他在考场外等着李涛。 宁三元先出来了，他一眼看到了常海，还愣了一下。 到底是他的第一个先生，他还是恭恭敬敬的对常海行了一礼。 常海不想与他多说什么，但还是对他表示了友好。 常海看到了李涛，他对宁三元略一点头，快步走到了李涛跟前。 “你在考场里待了九天，身子可有不适，饿不饿？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李涛没想到，常海问他的第一句话竟然是他饿不饿。 他赶紧点头，然后又慌乱的摇头。 “我不饿，身子好着呢，先生，我今年考得——” “先别说那些，还是要去吃顿好的，完了再跟我说说这次考的怎么样？” 宁三元看着常海和李涛远去的背影，心里有一丝丝羡慕。 正在此时，宁家的人也来了。 “你考得怎么样？” 宁三元露出一点心虚之色，“只在过与不过之间吧……” 宁家人马上拔高了声音，“你寒窗苦读这么些年，就来个这样的答案？什么过于不过？你若是不过，下一场要等到三年后了。” 宁三元深深的垂下头去。 回到家中，翘首以盼的沈勤芳和汪佳氏快步迎了上来。 “涛涛啊，咱们今日不在家吃，咱们去酒楼下馆子。” “你先洗洗，这水都已经烧热了。” 李涛去洗了个澡，然后一家人一起去了酒楼。 他们选了前阵子达官贵人最爱宴请举子们的悦宾楼。 此时已经有不少考生坐在里头了。 甚至有几个人，与李涛还有几分相熟。 他们打过了招呼以后，有些书生对李涛露出了羡慕的眼神，能生在京城，已经赢过太多人了，而且还是他们一家都来为他庆祝。 只能说明他考得挺好的。 他们一家人选了个包厢，叫了几样好菜，甚至还叫了一坛子酒。 吃到快结束了，隔壁传来了一阵极为嚣张的声音。 “我必是今科会元，会事不过如此，对我来说简直是信手拈来。” 旁边的人恭维着那人。 “唐兄真是令我佩服不已啊，我觉得今年会试的题格外难，比我之前能找到的那些题难多了，没想到在唐兄笔下也是不过如此。” 那唐兄哈哈一笑。 隔壁的声音低了下来，但还是有几句飘到了他们几人耳朵里。 “实不相瞒，我有门路，提前拿到了考题。” 第407章 科举舞弊案 李涛差点叫出声。 常海赶紧给了他一个眼色。 这种事岂是能说出来的。 又或者说敢说出来的人，想必背后有什么依仗。 常海让他不要轻举妄动。 等到隔壁那群人走了，李涛才出声。 他胸中还满是少年意气和愤愤不平。 “提前拿到了考题，这对其他人谈何公平？” 常海说道：“你怎么能确认这几人说的就是真的呢？或许他们只是在这里吹吹牛罢了。” “那你为何要制止我？” 常海摇头：“他若是假的，我们去拦着也没用，他若是真的，那我们拦着就更没用了。” 李涛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有些颓然。 “难道我未来竟是要与这些人竞争吗？” 常海沉吟一番，“这件事我们要想办法告诉宜修知道。” 汪佳氏拦住了他，“何苦要告诉宜修呢，这是男人在外头的事儿，宜修现在做了皇后，想必要忙的事情更多了，这些朝堂上的事儿本来就不该拿来烦他。” “娘说的也是，既然这样，我就不告诉宜修了。” 他这番话只是为了安抚汪佳氏，实际上他们并不了解宜修是个怎样的人，常海在与宜修的接触中，知道了宜修的志向，并非只在那男子后院之中。 这样的事儿虽然他不一定会管，但是还是要想办法让他知道。 常海本来打算第二日就去告诉宜修，但是没料到当夜李涛便发起了热。 想必是在那会试的考场熬了九天的缘故。 一家人忙了一整晚，兵荒马乱的。 常海既然决定和沈勤芳好好过日子，那李涛以后也是他的孩子。 忙前忙后，到他高热退下，已经是两天之后。 常海这才匆匆去了富察将军府。 宜修入宫以后，他们联络起来，反而不如从前在王府那般简单了。 所以只能求助富察将军。 李荣保苦笑。 “原来是这件事儿，已经有人上奏上去了，现在整个朝堂上都知道了。” 常海追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前日有人上奏说本次会试，有人提前泄露了考题。” 李荣保微微叹气，接着说道：“此事一出，朝堂上一片哗然。皇上龙颜震怒，下令严查此事。如今整个京城都在关注着这件科举舞弊案的进展。” “那可有查到什么线索？” 李荣保摇头，“目前尚无定论，但朝廷已派出了得力官员去调查。这次的事情恐怕不简单，若真有人敢在会试中舞弊，那必然是有极大的利意牵扯其中。” 常海道：“此事关乎众多学子的前途命运，若不妥善处理，必然会引起民愤。” 李荣保：“是啊，科举乃国家选拔人才的重要途径，绝不能容忍舞弊行为。不过，这背后……” 李荣保眉目间染上了忧色。 “隐有传闻，说是恂郡王干的。” 常海一下子就想到了，那天在茶坊中看到的允禵和那个男子。 “静华……” 常海犹豫道。 “静华没事，这种事儿烦不到她，岳父您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听到李荣保这样说，常海到底是没有继续说下去。 这事儿的确不应该牵扯到静华。 常海问：“那这事儿会不会牵扯到宜修？” 李荣保摇头：“这是皇上甘一凡的事儿，与宜修无关。” 常海满腹心事的回去了。 ----------------- 与此同时，皇宫中也因为此事掀起了波澜。 宜修听闻了会试舞弊的消息，心中忧虑重重。 但她忧虑的并非是会试舞弊本身，而是那与允禵有关的传言。 宜修对几个宫女道：“如今会试舞弊之事闹得沸沸扬扬，你们觉得该如何处理？” 绘春说：“娘娘，此事应当交由皇上决断，我们不宜过多干预。” 宜修轻叹一口气。 “道理是这个道理……” 她话说了一半，突然听到了脚步声。 宜修继续把话说下去。 “本宫并非要干预朝政，只是此事关系重大，本宫想为皇上分忧，听说皇上这两日都没有睡好。” 宜修又长叹一口气，“可是在朝堂上，本宫又能帮什么呢？剪秋，你吩咐厨房准备点食材，本宫给皇上炖一碗汤吧。” “皇后有这份心就好了，这件事儿你委实不用操心。” 胤禛大步走了进来。 自从科举舞弊一事被爆出来后，他就很难安睡，毕竟他才刚刚登基，这是他登基之后的第一次会试。 皇阿玛在位50年都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儿。 若是有心人比较一下，再引导一下，说不定会说他不适合当这个皇上。 如果他如今已经在位几年，将所有的兵权都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那即便是有人说他也不怕什么，现在这个情况，康熙随时有可能拿回自己的皇位。 他一点错都不愿意出。 宜修看向胤禛。 胤禛是真的不需要她管吗？ 如果是不需要她来理会这件事儿的话，他时间这么紧张的情况下，为何会来自己的景仁宫？ 之所以让自己不要插手，想必是因为前些日子对自己的几番试探。 他此时有些拉不下来脸。 他等着自己主动提出帮忙呢。 宜修看破了胤禛的心思，却不接话。 “既然皇上这样说，那臣妾的心也就安定了一些。皇上这段时间尽管去忙，臣妾必定打理好后宫，不让皇上心心。” 胤禛没想到她就顺着自己的话说了，但是他又不能改口。 “有你在，朕就可以放心忙了。” ----------------- 而在京城的各个角落，学子们也都在议论纷纷。 他们对舞弊者充满了愤怒，同时也希望朝廷能给他们一个交代。 一些激进派已经听说了此事与允禵有关，开始私下奔走。 他们想要让此次的考生一起联名上书，对允禵严惩不贷。 也有一些较为谨慎的学子对此持观望态度，他们担心此举会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在一家简陋的客栈里，几位学子围坐在一起，争论着是否要参与联名上书。 “此次科举舞弊之事若真与恂郡王有关，那我们必须要为自己讨个公道。” “可是，我们并无确凿证据，仅凭传闻就上书，万一惹怒了权贵，我们岂不是自找麻烦？” “怕什么？我们这么多人一起上书，朝廷总不能无视我们的诉求。” “恂郡王可是皇上的亲弟弟，皇上真的会理会我们吗？” 第408章 请严惩恂郡王 “便是皇上的亲弟弟又如何？科举是我们唯一的希望了。” “将此事闹大。” 就在他们争论不休的时候，一位年长的学子走了进来。 “诸位莫要冲动，此事尚未有定论，我们不可轻举妄动。且不说我们没有证据，就算真有证据，上书也未必是最好的办法。朝廷自有朝廷的考量，我们若是贸然行事，说不定会适得其反。” “若是闹大了，万一有人会狗急跳墙，出了杀手怎么办？” 众人听了他的话，陷入了沉思。 此时一个年轻的学子站了出来。 “我不信皇上会杀了我，那岂不是寒了天下读书人的心？” 那年长的学子已经考了好多年了，他只会比这些年轻的学子更急更气。 “此事一定有蹊跷啊。” 那年轻的学子已经按捺不住了，他太想要为自己讨一个公道回来了。 “管他背后有什么蹊跷，只要摆在光天化日之下说，他们也没有办法欺我们。” 他站了起来，对其他几个人说：“你们谁愿意跟我一起？” 一个人马上跟着他站起来了，片刻后，还有两个人犹犹豫豫的站了起来。 “我们跟你一起去。” 四个人一起往屋子外头走，他们深深的回头看了一眼。 “你们这些懦夫，我们帮你们争取到了公道以后，你们不要来分这杯羹。” 或许是被指责为懦夫刺痛了他们，剩下的几个人也站了起来。 一时之间只有那最年长的考生留在了房间里。 他微微的摇了摇头。 虽然今年是他最后一次参加会试了，但他也不认为这次科举舞弊案，是靠他们一群没有背景的考生学子能够处理的了的。 不过想来朝廷会为了面子，给他们一个名义上的公道吧。 ----------------- 激愤的学子将科举舞弊案的消息推到了巅峰。 这个案子与允禵有关的消息原本只在小范围内传播，如今所有人都知道了。 是恂郡王允禵为了收拢更多的门生和手下，提前将科举考题泄露了出去。 他只泄露给了几个考生。 只是没想到那几个考生嘴上没有把门的，竟然在酒楼吃饭的时候，高谈阔论此事还被旁人听去了，所以才有了后面这一系列的事情。 允禵所勾结的，就是今科的主考官程敏。 程敏与允禵的确关系不错，两个人虽然一文一武，但也是日常能说得上话的。 若说他俩勾结泄漏考题，倒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宜修在后宫中一听闻这些消息，马上就明白这之后是怎么回事了。 只怕是前头那些阿哥们的余孽势力，如今还不死心。 便趁着科举一事，想办法分化胤禛和允禵。 胤禛和允禵是亲兄弟，若是放任他俩继续下去，胤禛这皇位可就越坐越稳了。 就她目前接触的允禵，是不会做这些事情的。 不过虽然是外人在努力分化胤禛和允禵，但这些做法又恰恰戳中了胤禛的心。 毕竟胤禛自己也在忌惮允禵。 宜修想到了前世康熙帝留下来的圣旨。 那段时间胤禛格外焦虑，他觉得康熙会将皇位传给允禵。 虽然最后是传位给了他，但他还是心有芥蒂，最终对允禵动了手。 果不其然，胤禛以还学子一个公道、需要调查的理由， 将允禵手中的权力都夺走了。 其实允禵这么多年都是在武官系统里面打转，与这些文官的系统根本没什么太大的关系，便是天下的学子都奉他为师，他也是个将军呀。 但是胤禛收走的是他的兵权。 大家都知道胤禛是什么意思，但是也没有人敢说。 宜修想到了允禵帮她的那些事情，眉头紧皱。 此时她心中在挣扎，她要不要去帮允禵？ 这不是普通的相帮，她如今出一趟宫都费劲，想要帮允禵，冒的风险可不小。 但是她相信允禵是清白的。 宜修心中天人交战。 过了半日，她终于决定了，她要去帮帮允禵。 毕竟允禵可是拼了命的救过她的命。 宜修跟胤禛打了个招呼，便叫了静华进宫。 胤禛并没有多想，毕竟如今李荣保也在忙着调查这件事，静华一个人在家中难免焦急，让她们姐妹俩好好聊聊也可以。 李荣保得知宜修传静华，马上就猜到了宜修想要做什么。 看来，岳父这个心是注定省不了了。 李荣保将自己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了静华，“若是皇后娘娘问起来，你就都告诉她。” ----------------- “恂郡王那天见的人，长什么样子？” 静华大概形容了一下， 宜修皱眉，“你说的这人，似乎并非程敏。” “但是李荣保说，好多人看到的都是十四爷和程大人在一处。” “好多人，这些人是什么人？是那些学子吗？还是别有用心的人在其中安插了棋子，散播谣言。” 静华眼睛一亮，“是啊，皇后娘娘，您说的没错，我开茶坊，时常能听到好多消息，有不少就是从这些坊市之间流传出来的。” 宜修道：“富察将军既然在查这件事，那我给你们一个方向，去查那些阿哥相关的人。” “允褆、允礽、允禩和允禟。” 静华点头，“我回去就说。” ----------------- 过了两天，静华那边带来了消息。 他们查出来了，原来那些学子之所以会被这些流言影响，确实是因为有一些考生的家人确实看到了允禵和一个男子在一起。 至于那男子是谁并不重要。 结合那允禵和程敏勾结的消息一看，大家自然先入为主的认为那就是程敏。 但是静华始终没查出来，那男子的身份。 大概是因为她只能口头描述，所以形容不清。 宜修以为最有可能动手的是老二和老九。 “你们继续去查，或许不是直接附属他们几个人的，稍微扯这些关系的人动手也是有可能的。” 宜修本来想等到李荣保那边查出后续了，再去找允禵说这件事儿。 但是现在显然他等不住了。 朝堂和民间，满是处置允禵的声音。 宜修决定去见一面允禵，或许他知道那人是谁。 现在允禵身边的人，不知道是不是都是胤禛的人。 只是如今他被胤禛禁足了，她想要见允禵一面，也难如登天。 宜修在心中嗔怪老十四：当初让你嫁去西藏你偏不去，现在好了吧，转头就被关进去了！ 第409章 情敌的命不是命 宜修想来想去，求助到了温虚末头上。 她身边能够自由出入宫闱、又可信赖之人，只有温虚末一人。 趁着温虚末来给他请平安脉的时候，他对他说：“温太医，我有一事相求。” 温虚末说：“皇后娘娘与微臣之间何必谈求？” 上次那个香囊他到底是没送出去，但是他对宜修的心意是没有变的。 “我想出宫一趟。” “可是要去十四爷那里？” 宜修一愣，良久：“还是你懂我。” “微臣这几天就设想过，如果是皇后娘娘要出宫，微臣要怎么帮助娘娘，” 温虚末从他的药箱里拿出了药童的衣服。 “娘娘，请换上这身衣服吧。” 剪秋在旁边用惊恐的目光看着温虚末，这温太医的胆子也太大了吧。 他难道忘了他们温家曾经卷入过皇子斗争的是非中？温家这九族都不够诛的呀！ 宜修曾几次换过男装，再扮起来就驾轻就熟了。 不多时，她就成了个清秀的小药童。 宜修低着头跟着温虚末出了宫，温虚末本身的药童则是扮成了太监，和剪秋一起去了太医院。 出了宫以后，温虚末直接将宜修带回了温家。 温家是杏林世家，所有的男子都在行医。 即便温虚末负责的不是恂郡王府，也总能找到一个能进王府的温家人。 温虚末很快就找到了这个人。 跟他打了一声招呼，他便带着宜修过去了。 恂郡王府的首位不会拦着太医进来，他们每天都是要给允禵请平安脉的。 允禵此时正在书房看书。 听到太医来给他请平安脉，他头也未抬。 “微臣见过恂郡王。” 允禵听到温虚末的声音猛的抬头，然后目光就落在了温虚末身后的药童身上。 “皇——” 允禵压低了声音，问温虚末：“你怎么将四嫂带来了？你胆子可真大呀。” 宜修道：“是我让他带我来的，与他无关。” “你倒真是护着他。” 允禵这番话说的颇有一些酸酸的，不过宜修根本没有听出来。 宜修迅速说：“我的时间不多，我们长话短说。” 宜修将这几天她打听到的情况说了一下，又说常海那天看到了他和一个人在一起。 “有人说你那天和程敏在一起。” “但我听舅舅的描述，和你在一起的人并不像程大人，那人到底是谁？” 允禵没有回答她，说：“你不该卷入到这件事儿中的，那人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皇兄想不想洗脱我这罪名？” 宜修沉默了。 她都能调查来的东西，胤禛一定调查的来。 但是这件事却一点进展都没有。 胤禛真的想让允禵洗脱这污名吗？ 宜修觉得，胤禛此举无异于自断臂膀。 若是允禵真的有了那反心，他去对付允禵也无可厚非。 但允禵这辈子明显在她的影响下，暂时没有生出争夺皇位之心。 宜修并不打算直接去跟胤禛说。 前世甄远道一家的下场，她可看得明明白白的，不过是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罢了。 “这些天我送出去的人。我派出去查案的人都没有回来。” “那个人是谁？竟没有从始至终没有站出来为你说话。” 允禵微微皱眉：“那人我并不熟悉，但绝对不是程敏，是他主动来跟我打招呼的。” “你还记得那人长什么样吗？” 允禵转头到书房的暗格里拿出来了一张画像：“这几日我也觉得有蹊跷，所以将此人已经画了下来，你只要按图索骥就好。” 允禵顿了一下：“还是叫温太医给李荣保吧。” 宜修本想说李荣保与胤禛的关系更近，但是又想了一下，李荣保也并非那蠢钝之人。 他既看到了允禵的下场，难保不会想到他自己未来的下场。 这件事儿他一定会站在允禵这边的，不然也就不会叫静华进宫给她传话了。 温虚末听允禵就这样把活安排给了自己。 心想太医的命不是命！？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为宜修付出他愿意，为情敌付出算什么啊！？ 等等，什么情敌。 温虚末看了一眼允禵。 他的眼中盛满了和自己一样的情绪。 “我会派高朗和你一起，就说高朗的家里人生病了。” 宜修心里一跳：“你觉得有人会来劫杀温太医？”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允禵说道：“我派高朗就是为了保护他。” 允禵转向温虚末，“温太医你愿意吗？” 宜修眉头一跳。 温虚末带她带出宫，已经是担了极大的风险，现在他还要面对其他的风险。 宜修道：“我来想办法叫静华进宫吧。” “你表姐已经进宫了两次了吧，再多几次我皇兄一定会猜到你们的传递信息。” 宜修苦笑。 她与胤禛也算是前世今生都一起经历了不少。 今生虽然他俩的感情看似很好了，但是那怀疑远远比前世来的更甚。 她手中的权力还是太少了。 若胤禛是个昏庸无能的君王，她能做的更多，但偏偏胤禛还算是个励精图治的勤勉君王，又生性多疑，她可算是撞到胤禛手里了。 温虚末本来不想帮情敌，见状说道：“就让我来吧，我只要将这图放到我们家的医馆里就可以了。” 温虚末想了一下：“正巧我堂弟温实初过几日要去送沈家的小姐，那沈家小姐有个好友名叫何浣碧，这浣碧的母亲正是何绵绵。何绵绵与你舅舅乃是莫逆之交。” 宜修瞪大了眼睛。 浣碧？ 那不是前世甄嬛那个眼高于顶的丫鬟吗？最后还嫁给了果郡王。 没想到这么扯一圈也能扯上关系。 宜修再一问，当初是温虚末找到了宜修的舅舅常海，所以温虚末知道这复杂的关系。 但她没想到舅舅竟然和浣碧的母亲关系这样好，难不成浣碧是她舅舅的女儿？ 宜修瞬间胡思乱想了不少。 “我到时候会陪着我堂弟去的。” “听你说那何绵绵开着面馆，你送完直接去也不会引人注意。” 见两人攀了一堆关系，总算是将这画像送了出去。 允禵心里倒是觉得说不定还真能成。 不过宜修和温虚末这样帮他，他自然也不会置他们的安危与不顾。 允禵还是让高朗跟着温虚末贴身保护他，高朗的人跟着他征战沙场几回了，身手还是不错的。 ----------------- 第410章 可疑人士出现 回到宫中，一切如常，她的景仁宫并没有人来过。 胤禛也不知道她曾出过宫。 不过，晚上胤禛就来了：“已经好几日没来你这里了。” “皇上何止是几日没来臣妾这儿，皇上是好多日都不来后宫了。” 胤禛听到宜修嗔怪的语气，问：“你怎么不叫我四郎了？” 宜修娇嗔道：“皇上去别人那儿便是皇上，只有来臣妾这儿才是四郎。” 胤禛闻言，心情倒是好了些：“你都是一国之母了，竟然还在这里吃醋耍小性子。” 宜修说：“臣妾只有在外才是一国之母，在四郎这儿还是四郎的小宜。” 胤禛笑得十分灿烂。 这些话她说的稍微有些违心，但是无妨，能达到目的就好。 “这几日，朕真的是太忙了。” 胤禛道：“科举舞弊案是一点进展都没有。” 宜修皱着眉，“十四弟也太不懂事儿了，科举乃是一国之根本，他怎么能在科举上动手脚呢？” 胤禛问：“皇后这话的意思，是相信这件事儿的确有老十四的手笔了？” 宜修看着胤禛微微挑起的眉头：“臣妾原本也是不信的，毕竟恂郡王也算是臣妾看着长大的。在臣妾心里，他跟臣妾的弟弟也没什么两样，臣妾自然也相信他的人品。” “只是……那么多学子上书，又岂会有假？这些学子也是寒窗苦读上来的，他们读书人的人品也是贵重的。” 胤禛说：“小宜，这倒不像是你的作风，朕还以为你会怀疑有人在其中作梗。” 宜修顺口道：“可是背后作梗的人，他图的是什么？” “如今恂郡王是皇上的亲兄弟，若是对恂郡王下手，那岂不是皇上会不喜他们？” 宜修直直面对着胤禛的眼神，“除非，是他们见不得皇上与恂郡王亲厚。” 宜修的言下之意，胤禛听出来了。 他与老十四渐行渐远，谁最乐意看到？ 胤禛脑子里浮现出了一个名字。 “允礽！” 胤禛抬头看着宜修。 “允礽如今已经被废了。” 宜修道：“如今皇阿玛说要将养老的行宫修建起来，同二哥一起住，说不定是二哥又起了那份心思。” 宜修知道，胤禛谁都不担心，最害怕的就是允礽了。 太上皇对允礽的心几次反复，总也割舍不掉。 或许之前胤禛觉得一切尽在他掌握，所以有人对允禵下手他也无动于衷，但是如果那个人是允礽，那一切都不一样了，他势必不能让允礽重新夺权。 正在此时，秀月身边的宫女匆匆过来：“皇上，瑞贵人说她头痛的不行，想请皇上去看看呢。” 胤禛说道：“头痛就去请太医，朕又不是太医，叫朕去做什么？” 秀月的宫女讷讷不敢言。 宜修说道：“皇上还是去吧，瑞贵人到底是皇阿玛赐下来的人，若是慢待了只怕是不好。” 胤禛心里的疑心更重。 秀月一个贵人的风头，竟然连她这个皇后都要避开吗？ 他也坐不住了，匆匆离开了宜修。 看着胤禛离开的方向，宜修心里微哂，这疑心是把双刃剑，胤禛可以怀疑她宜修弄权，但是她也可以利用胤禛的疑心对其他人下手。 ----------------- 第二天一早，众位妃嫔给宜修请安的时候，秀月姗姗来迟。 佟佳婉清说道：“瑞姐姐真是皇上放在心尖尖上的人，皇上这阵子那么忙，都不来后宫了，好不容易去了皇后那里一次，这就被瑞姐姐叫走了。” 若是前世的宜修，此时怕是心里已经要气炸了，但是今生嘛无所谓。 宜修不会再记恨这些得宠的女子了。 宜修道：“瑞贵人昨日身子不适，皇上去看看她也是应当的。” 佟佳婉清又笑：“皇后娘娘还是太仁慈了，嫔妾瞧这瑞姐姐气色好的很，一点儿都不像身子不适。” “想必瑞姐姐只有在皇上跟前身子不适。” 虽然佟佳婉清的位份没有秀月高，但是这后宫之中的人还真的不敢怎么惹她，毕竟她的背后是隆科多，那可是皇上登基的功臣。 秀月道：“原本是不好的，但是皇上看过以后是好了很多，想必是皇上的龙气带着福泽，让我也受益了吧。” 宜修看着他们，淡笑不语。 今天这场小小的冲突之后，秀月特意留了下来。 “皇后娘娘，嫔妾瞧着娘娘神色倦怠，想必是娘娘最近都睡不好，嫔妾有个按摩手法，可以给娘娘按按头，缓解娘娘的疲惫，不如嫔妾给娘娘试试吧。” 宜修轻轻哦了一声：“本宫脸上的疲态竟然如此严重吗？果真还是年华老去了，你们这些新人啊，本宫看着实在是觉得颜色鲜艳。” “娘娘怎么算年华老去？不过是略有疲态罢了，是嫔妾说错话了。” 秀月笑着转移了话题，“不如让嫔妾给娘娘按一按吧。” 宜修点点头，想要看看秀月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秀月给宜修按摩着头部，手法十分轻柔。 “娘娘近日可也是听到了朝堂中的传言？” 宜修本来就抱了试探的意思，所以顺着秀月的话说：“你是说科举舞弊？” “是啊，那些学子寒窗苦读，最后却遭遇如此事件，那些有志之士得不到出头之日，嫔妾听着都觉得忧心。” “而且，嫔妾觉得此事并非恂郡王所为。” 秀月说的这些都不是妃嫔应该关注的。 秀月是谁？一个广储司的绣娘罢了！ 秀月背后的人是谁？ 是太上皇吗？ 不，她昨日是引导胤禛怀疑太上皇，但实际上太上皇不会多此一举。 秀月背后另有其人！ 宜修觉得自己这猜测八九不离十。 秀月背后的人是谁。 宜修沉声道：“行了，这些不该是做妃嫔的关心的，你们只需要关心皇上的身子就好了。” 秀月忙道：“皇后娘娘，是嫔妾错了，嫔妾是关心娘娘的身子，所以有此一问。” “关心身子就该问本宫的身子，何必问朝堂传闻？” 秀月不再说话，安静地给她按完了头。 ----------------- 第411章 为他动了杀心 与此同时，恂郡王府。 允禵看着眼前的郭络罗大人，面无表情。 郭络罗大人对他说：“十四爷，我今天来找您，是想和您做一个交易。” 允禵道：“科举舞弊案，是你动的手？” 郭络罗道：“十四爷误会我了，我可没有动手，但是在皇上眼中，就是十四爷动的手。” 允禵冷笑，“本王没有动手，皇兄若是查明了，定然会还我个清白。” “若是皇上查出来的也是十四爷动手的结果呢？” “你说这话的意思，你有伪造证据了？” “当然，”郭络罗笑眯眯的，“只要十四爷答应与我合作，这些证据我绝不会承上去。” “你想让我做什么？” “坐皇位。” 允禵：？？？ 他的声音陡然冷了下来，再不似之前那样平静无波。 “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微臣脑子清醒。” “这话要是传到我皇兄耳中，你们郭络罗一族可就惨了。” “传到皇上耳中？谁去传？十四爷，您以为您如今说的话，皇上还信吗？” “觊觎他皇位的人不是我，而是你，他为什么不会相信我呢？” “这一局我做的甚是粗陋，皇上却至今都没有说法，十四爷还不明白皇上的意思吗？” 允禵低下头，沉思不语。 郭络罗也不催他。 “我答应你了。” “原本皇阿玛更宠爱的儿子就是我。” 一条消息从恂郡王府送出，几经辗转，送入了宜修手中。 ----------------- 宜修收到了消息。 “竟是郭络罗氏。” 秀月是谁的人，如今也算是明牌了。 没想到，在令妤之后，郭络罗氏还是贼心不死。 宜妃和九阿哥有这样的家人，也算是一件幸事吧。 不过宜修是不能放任他们在这里跳来跳去了。 虽然郭络罗是最恨的人，应当是胤禛，但她宜修也逃不过。 “一开始说拿到了考题的那个考生，如今在哪儿？” “就微臣的了解，他如今应该是在刑部大牢里。” 宜修若有所思。 “本宫自己能去。” 宜修将温虚末还没说的话都堵在了嘴里。 “你给我一剂毒药就好。” 温虚末：？？？ “皇后娘娘这是……” “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就好。” 温虚末：那十四爷真就那么好，值得娘娘为他下这样的毒手？ “皇后娘娘……” “剪秋，送温大人出去。” 温虚末：“我帮，我帮。” “明日我给娘娘送来。” “让剪秋跟你去取吧。” 拿到毒药以后，宜修想到了一个人。 那便是周宁海。 “周宁海，本宫要你去帮本宫办一件事儿。” 周宁海心中有年世兰，宜修又是年世兰的婆婆，他自然对宜修也忠心耿耿。 “杀了那个声称有人泄露试题的举子。” 周宁海没有半点迟疑，“奴才今天就杀。” “做成自杀的模样。” 宜修一点儿都不心疼此人。 从他和郭络罗氏勾结准备害人的时候，他就不再是大清的栋梁之材。 李荣保已经查过了，此人没有难言之隐，也不是被胁迫。 ----------------- “皇上，臣妾给你熬了一盅汤。” “皇后怎么有时间来了？” 宜修迟疑道：“原本不应当来打扰皇上的，只是臣妾有一件事儿，实在是拿不准，所以来问问皇上。” “何事？” “瑞贵人今早问了臣妾科举舞弊案的事情民，还说相信恂郡王，祖训说后宫不可干政。” “臣妾刚刚开始管理后宫，也不知道他这算不算是干政了，加上皇上最近喜爱瑞贵人，所以来问问皇上。” 胤禛沉默。 所有人都在盼着他和允禵心生龃龉。 他凭什么要如他们的愿？ “皇上，刑部尚书求见。” “宣他进来。” 宜修乖觉退去。 “皇上，那举子在大牢里自尽了！” “怎么回事？” “狱卒说，他今早本来还是好好的，刚刚去送饭的时候发现他自尽了，应该是吃的毒药，七窍流水而亡啊。” “这期间可有人去过？” “来往探监的人还是有不少的。” 宜修听到这默默的离开了。 允禵大概率会没事儿了。 在胤禛心里，只怕是背后的人为了进一步分化他和允禵，所以才将那人杀了。 至于太上皇一直没动，在胤禛心里大概是康熙等着看呢。 ----------------- 第2日，允禵声称找到了证明自己清白的证据。 那日与他相见之人已经找到了。 请那些考生的家人来看，果然有许多人都说与允禵相见的正是此人。 这下子事情真相大白了，这些人不过是被误导了。 胤禛为了安抚允禵，将他升为了恂亲王。 恂亲王成为了胤禛登基后所封的第一个亲王。 大家都说，即便胤禛和十三爷关系最好，但心里还是向着自己的弟弟的。 此事算是告一段落了，不过隔了一阵子，胤禛以需要允禵戍守边疆的理由将他派了出去。 至于秀月，胤禛虽然没动她，但也没再继续去她那里。 ----------------- 景仁宫中，宜修坐在窗边翻看着账本，一本是敬事房送来的，一本是内务府送来的。 “这个月宫中支出超额了，看来接二连三的大事花费了不少银子啊。”宜修皱了皱眉，合上账本问道：“如今内务府的管事人手是不是不够？” “回禀娘娘，咱们来宫中这一年实在繁忙，内务府的人手的确还没有补齐全。”绘春接过账本，给宜修递上了一杯槐花蜜水冲泡的绿茶，如今春光正好，宜修最爱在春天吃花了，说即便每天窝在京城的院子里，也要时长有花花草草相伴，日子才过的舒展快乐。 不过对于宜修这个结论，绘春倒是有些不以为然，看看那窗外的花花草草，开得可不要太旺盛，整个京城只怕都找不出来比紫金城更好看的园子了，到底有什么不舒展的？ 宜修：每天的工作量太大，是你不懂...... “先从内务府开始补充些人手吧，然后慢慢将各宫里的人手都逐渐补齐了。”宜修吩咐绘春道：“过些日子皇上也该选秀了，先从选秀这件事开始慢慢找管事的宫女吧。” 第412章 最怕皇上突然的贴心 绘春有些不理解：“娘娘既然说宫中的用度超支了，不是应该减少人员和用度吗？怎么反而要增添人手了？” “若是人手不足必然身兼多职，上到管事下到办事的太监和宫女，混乱中自然难保有人不会浑水摸鱼，拿些东西，这样的事情若是多了，反而花费会更加多。” 一边说，宜修一边翻开账本道：“你看这几笔账，一眼扫过去都像是有问题的，但现在没有人手去查，只能先含混过去，但若是一直这么下去，那可就是伤到大动脉了。” 这也是宜修从上一世中总结出来额教训。 上一世，胤禛厉行节俭，她这个做皇后的也跟着缩减各宫用度，结果不仅没省下多少银子反而惹来了各宫的怨怼。 如今想来，自己后边的墙倒众人推，未尝没有当年胤禛逼的她把银子守的太紧的缘故。 有道是堵不如疏，她这一世就换种做法试试！ “娘娘当真是好眼力，这么多大大小小的账目，奴婢是一点都看不出来会有问题的。”绘春似懂非懂地轻轻点头，娘娘就是娘娘，可能吃花吃多了脑子也会聪明吧。 宜修抿嘴笑，那自然是熟能生巧的原因了，她上辈子可是看了几十年这账目了，自然能分辨出来。 ------------------ 主仆二人正闲聊着，剪秋走了进来道：“启禀娘娘，刚刚太医院来报，说华贵人有了身子，已经一个多月了。” 剪秋眉头微蹙，这个华贵人仗着隆科多大人，可是不大安分了，谁能想到，偏偏是她有了皇上登基后的第一个孩子。 “那可要恭喜华贵人了！”宜修道：“想来皇上也知道了吧？快把本宫桌上的那个送子观音给华贵人送去，再那些好东西，就说是本宫赏赐的，以后华贵人的一日三餐都要悉心照料，一切吃穿用度都不必拘在常在的位份。” 宜修热情又大方，这下换来了绘春和剪秋两道怀疑的目光：娘娘，就算你不吃醋，也不用如此高兴吧...... 如今年世兰倒是没有入宫，但是新帝登基，后宫中怎么会少的了仗着家世入宫的人。 只是这隆科多大人虽然和年羹尧一样，但因为昔年和德妃的事情，只怕相比年羹尧，胤禛对隆科多才是恨得真情实感。 毕竟，皇阿玛他可是天子啊....... 而如今的胤禛，也是天子！ 当了天子的胤禛，怎么能容忍有人曾经去挑战过天子权威？ 因此，宜修虽然不喜欢华贵人，但是却不把隆科多的家世太放在心上，倒是提醒了她，只是提醒了她也该躲在后宫中多培养些能干的人了。 她在心中默默盘算着得用的人。 但对此刻的胤禛而言，这些日子过得到底是舒心了起来。 继佟佳婉清怀上身孕后，耿柔也顺利生下了弘昼。 于是，后宫之中圣旨连连下达，晋佟佳婉清为华嫔，掌一宫之主位，依旧独自住在储秀宫中，晋耿柔为贵人。 这日，胤禛往储秀宫中的方向去了。 “快起来吧，朕不是都说过了，你有着身孕就不必行礼了。” 胤禛拉起华嫔，拍了拍她的手关心道：“怎么样，你是第一次怀孕，可有哪里不舒服？” “如今天气虽然暖和了，但是夜里还是冷，朕记得你过去夜里总爱踢被子，如今做了额娘了可有好些？” “伺候你的丫头如今更要当心了，夜里务必要清醒着，时刻来看看你睡的好不好才是。” 拉着佟佳婉清的手，胤禛细细交代，直把华嫔说得面红耳赤，看了一眼屋子里还站着的奴才丫鬟们，有些嗔怪地说道：“皇上把嫔妾当小孩子哄呢，这些事情便是人家原本在府中的时候，额娘都不会再念叨呢。” “哈哈哈哈哈哈，朕关心你你还不乐意了呢！”胤禛拉着佟佳婉清坐下道：“若是这后宫中的寻常女子，想听朕还不愿意说呢。” “你若是不想听，朕便走了去皇后那里看看......” “哎呀皇上。”佟佳婉清伸手勾住胤禛的腰带，嘴上却很是大方：“皇上若是想走便走吧，嫔妾只好告诉腹中的孩儿，他的额娘没用，皇阿玛连带着也不喜欢他了......” “胡说！”不等佟佳婉清说完，胤禛便立刻打断了，然后转身伸手抚摸上她的下巴摇了摇道：“妮子牙尖嘴利，可不许带坏了朕的孩儿。” 两人正是情热的时候，佟佳婉清仰头，一双眸子像是含着春天的湖水般，透着股清亮回望向胤禛，与面上的绯红配在一起，十足是个情窦初开的少女，看的胤禛一时怔住了，又用指腹摸了摸她的脸，才唤道： “进来吧。” 话音落下，苏培盛便领着一个姑姑走了进来，满脸笑容地向佟佳婉清道：“这是芳蓉姑姑，是宫中有经验的老姑姑了，皇上看重小主，特意派姑姑来伺候小主这一胎呢。” 苏培盛说完，芳蓉上来向佟佳婉清规矩地行了个礼。 胤禛又道：“芳蓉姑姑很有经验，你日常的胎自然是有太医照顾的，但平常吃穿用度上，还是跟着个有经验的姑姑，朕才更放心。” 说罢，胤禛凑到了佟佳婉清的耳畔，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气声悄悄说道：“朕十分看重咱们的孩子，总觉得他将来不可限量哈哈哈哈哈” 又是几句话，佟佳婉清已经听得脑袋晕晕乎乎的了，她看着胤禛，这个全天下最尊贵的男子，此刻对她却有着这样打的期许、关爱和细致，她恨不能捧出自己的心来给他看看。 年轻姣好的面庞上，浮现出的红色是最动人的情韵，胤禛将人揽入怀中，双手轻轻抚摸着对方的发丝，又安抚了几句，但是胤禛当晚却没有在储秀宫中过夜。 “去看看皇后吧。” 出了储秀宫天色已经擦黑，胤禛坐在轿撵上沉声道。 --------------------------------------------- 第413章 朕可是天子啊 胤禛走进景仁宫的时候，便听到宜修在叮嘱：“给皇上的选秀马上就要开始了，如今正是用人的时候，这两个人明天叫他们来见我，分开来。” “皇后如今越发贤德了，这么晚还不休息。” “皇上来了，选秀马上就要开始了，臣妾正在准备着。”见到胤禛进来，宜修笑着道：“皇上近日可去看过华嫔了吗？” “嗯......”胤禛沉着声音应了一声道：“她一切都好，朕想着好久没有来和皇后单独在一块儿了，走着走着便来了景仁宫。” 胤禛坐在床榻上，看着衣袖道：“朕这些日子忙，没能多来看看你，今日突然想起来从前在潜邸时候的日子了，从前朕只是个王爷，却也实在是没这么多事情要忙，还能和你独自听听曲儿圆子里逛一逛，再看看弘晖和永萱。” “皇上怎么突然怀念起潜邸中的日子了，看来的确是最近太累了。”宜修安慰道：“这次选秀若是有合适的，多选几个新人来伺候皇上，皇上或许能过得舒心一些。” 听了宜修的话，胤禛的脸色明显好转了不少，拉着宜修的手道：“皇后真是朕的贤内助啊，这些事情也只有你做，朕才放心的。” “上一次西藏土司带着库库安进京的时候，端妹妹曾经主持过，倒是也不错的。” “她虽然也不错，但是到底不如你，原本朕想着咱们刚刚搬到着紫禁城中，你有许多事情要忙，且西藏土司本来看上的是老十四，便就让她帮你应付应付，没想到阴差阳错最后库库安倒是进了宫。” “那自然还是皇上人品贵重的缘故。”想到上次的事情，宜修便憋不住地想要笑，实在忍不住阴阳了一句。 “快别说那话了。”胤禛如何能听不出这话里阴阳的意思，但是这么一听，心情反而好了起来，无论是纳库库安也好，还是让佟佳婉清进宫也好，他都是在做天子该做的事情。 锦幄初温，兽烟不断，相对坐调笙。 ------------------ 胤禛在景仁宫中睡了个好觉，第二日一早便又神清气爽地去上朝了。 景仁宫中，最先来的是翠果儿。 “奴婢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来吧。”宜修拿着内务府最近报上来的东西道：“本宫看了你最近的办事，不是特别满意，你也知道内务府掌事大宫女的位置只有一个，但是本宫还会再给你一次机会的。” “好了下去吧。” 翠果儿刚走，崔槿汐便走进了景仁宫中，看着宜修朗声道：“奴婢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许久不见，崔姑姑这些年可还好吗？”宜修坐在位子上问。 “回娘娘的话，这些年来拖娘娘的福，奴婢一切都好。” “起来吧。”宜修道：“本宫其实一直都想找一个办事老道的人在内务府盯着，如今姑姑呈现上来对办事宫女的挑选，还有安排上本宫都很满意。” “奴婢谢娘娘厚赏。”崔槿汐叩头然后抬起身子道。 “那可还有什么问题要问本宫吗？” “确实有一个问题，奴婢想要问问娘娘。”崔槿汐沉吟了一下道：“奴婢想要问问娘娘，娘娘刚才说的话的意思是，一开始就看上了奴婢了吗？” “本宫就是这个意思。”宜修笑道：“这是皇上登基以来的第一次选秀，本宫需要一个更熟悉宫中事宜的人来做，” “从今以后，你便是内务府的掌事宫女了，心中可还满意？” “自然是十分满意的。”崔槿汐不明白宜修为什么会这么问，但是还是实话实说。 “那你以为本宫刚刚说的都是真的吗？”宜修紧跟着问道，看到崔槿汐愣了一下，又笑着说：“这掌管事务和调遣人手的事情，只是一个刚刚开始，要走的路还长着呢。” 送走崔槿汐后，剪秋折回来问宜修：“娘娘当真要重用崔槿汐吗？她虽然一直在宫中做事，但到底不是跟咱们从潜邸一同出来的人，奴婢还是有些担心她对娘娘的忠心和能力的。” “所以我还会让翠果儿也一起进内务府，负责各宫的支出之事。”宜修拿起茶杯喝了一口，今天里边泡着的是茉莉玫瑰花茶，按照七三分的比例，用8分烫的水进行冲泡，口感更加丰富。 “那娘娘刚刚说，还会给翠果儿一个机会可是真的吗？”宜修看了看剪秋，没回答这个问题，儿时又低头喝了口茶杯里的水。 紫禁城中的风云从来都不只是发生在前朝，从来都还有后宫。 一场新的格局，正在伴随着新的选秀正在悄悄开启。 而这天的晚上，胤禛没有再到皇后的景仁宫中去了，而是每天晚上去一个妃子的宫中都会去留宿。 ---------------------------------------------- 小剧场： 这日年羹尧手下的将领，向年府送了两匹银灰色的狐狸皮来。 年羹尧自己留了一件，也给了妹妹年世兰的一件。 第二日，年世兰便递了帖子进宫，将狐狸皮献给了宜修道：“世兰还年轻，用不上这样沉的狐狸皮，想着皇后娘娘身份贵重，说不定刚好合用，于是就拿了过来......” 年世兰红着脸，捏着衣角和宜修说。 宜修斜眼看着年世兰，想到她前世拿着这狐狸皮送给太后的样子，觉得这小姑娘还真是个恋爱脑。 好在这辈子，年世兰没有被胤禛给祸害。 “弘晖正在前边的院子里看书，快去找他吧。”宜修伸手摸了摸这狐狸皮，柔软亲肤，笑着和年世兰说。 “世兰是来看皇后娘娘的，谁要找她呀......”听了宜修的话，年世兰脸更红了，眼神却已经向前院的位置飘了过去。” --------------- --------------- 第414章 我可以还俗 允禵这一走，留在京城的武将便需要再补上一人，胤禛选择了乌拉那拉·星辉。 星辉丁忧时间没到，但左右已经破例过一次了，打着为大清的旗号，也没人敢置喙。 消息传到城郊的甘露寺以后，柔则再也坐不住了。 只是上次她试图回来被拒绝以后，莫言便跟她分析了利害。 她短期内不可再申请回宫，以免让皇上发现她心中急切，并未如她表现的那样。 “左右现在星辉大人已经回到了朝堂之上，你何苦愁回去了没有地位呢？” 柔则这些年虽然十分依赖莫言，但是听到她这话还是忍不住恼怒。 “选秀就要开始了，还有好多好多年轻鲜艳的女子，就要去皇上身边了，你让我怎么安静的下来？” “哦，我知道了。你不过是一个尼姑，你怎么会懂我们普通男女的情爱，你们出家之人，尤其会有什么争斗的欲望。” 莫言大为受伤。 “你怎么能这样说我？” “我为你做了多少事，难道你竟然一点都不念吗？” “我劝你都是为了你好。” “为我好？你敢说你就没有一点私心吗？你敢说你就是单纯的为我好吗？” 柔则接连发问。 莫言一时心虚。 但更多的则是感到了深深的心痛。 她怎么能这么对她？ “好，从今以后我就不管你了。” 说着莫言怒气冲冲的出去了。 柔则也一屁股坐下了。 她都在甘露寺待了这么久了，皇上真的还会记得她吗？ 她忍不住胡思乱想，她听莫言的到底对不对？ 莫言怒气冲冲的离开了屋子。 只是没走出去几米，她就放慢了脚步。 对于柔则，她总是生不起气来。 刚刚或许是她太冲动了。 要不要回去道歉？ 莫言犹豫了一下。 她决定不去了。 此时应该让柔则好好冷静一下了。 虽然下定了决心，但是她表情上的失落是没有办法遮掩的。 所以当她碰到静白的时候，她下意识地调整了一下表情。 静白嗤笑，“你是跟那莫求师太吵架了吗？” “她伤你心了？” “你胡说些什么？” “哟，你我在这甘露寺共事这么多年，你想什么我能不知道吗？” 莫言沉声道：“便是你知道了，又与我有什么关系？” 静白道：“早就说了，跟着这些达官贵人不靠谱。他们心中只有那点权势，怎么可能一心留在甘露寺呢？” “你把心思用在那莫求师太身上，不如……” “不必再说下去了。” “你把心思用在我身上，不如再想法子多搞二两燕窝。” 静白被莫言戳破了小爱好还有点恼火。 静白开口道：“我觉得你比燕窝要重要多了，你要是能安分待在甘露寺，我每天不吃燕窝也行。” 莫言嗤笑：“你还是和你的燕窝好好过吧。” ----------------- 柔则在屋子里一直胡思乱想，到了下午，没有了莫言来给她拿饭菜，她觉得腹中空空，饥饿不已。 本来她想去厨房找点吃的，但是又不想让莫言看到自己的窘境，干脆去了凌云峰。 封仲清一见她就问：“你今天怎么自己。来了？” “今天莫言有事儿，所以我便一个人过来了。” 封仲清连忙请她坐下，“你歇歇脚，我给你倒些热茶来。” 柔则没吭声。 封仲清也任由她去了，左右柔则平时对他的话也很少。 “封大夫。我这身子到底什么时候能调养好？” 封仲清说：“之前我便已经说过，你这身子还需慢慢调养，如今看来，大半年是要的。” “我没有办法再慢慢等了。封大夫，你可有一些能够快速治疗好我身子的方法？” 封仲清脸上露出为为难之色，“如果是过急的话，只怕会留下许多隐患。” “有些什么隐患？” “就算是一时能治好，可以有孕了，但是那胎儿也怀不稳，极其容易小产。” 柔则沉默不语。 若是一些其他副作用，她倒是还可以接受。 但她要是怀了孩子，生不下来又有什么用？ 她需要的是能竞争皇位的皇子。 虽然现在弘晖已经大了，但是那又如何？ 皇上也还算年轻，有足够的时间等皇子长成。 “不行，孩子光怀上还不行，还必须能够生出来。” 柔则想了半天。 “你可能与我回宫？” 封仲清道：“回宫？” 他可不想做公公啊！ “柔则，我……我们封家还没后。” 柔则：“我说的不是让你去势做公公，而是去做太医。” 做太医？封仲清还是迟疑。 他之前在余杭的时候给那些官家太太小姐看病，正是因为这些事儿，才让他被牵扯到了是非之中。 去给宫里的贵人看病，那岂不是事情更多？ 柔则本来信心满满的觉得封仲清一定会马上答应，没想到他却迟疑了半天。 “封大夫，你不愿意做太医吗？我很需要你的帮助。” 面对柔则的追问，封仲清道：“封某……之前在余杭时……” “这个你不用担心，既然我能安排你进太医院，必然有法子保全你，只需要你给我调养身子即可。” 封仲清道：“既然如此，那我必然好好给你调养身子。” 柔则点头，“现在还劳烦封大夫帮我一事。” “姑娘请说。” “还劳烦你去我乌拉那拉家送个信给我弟弟，让他来甘露寺一趟。” ----------------- 莫言在这边等了几天都不见柔则来找她，她心里不由得有些堵的话，她以为柔则没了她的帮忙，迟早是要低头的。 但是没想到柔则这次像是真的生气了，竟然一点儿都不想来找她。 静白旁观了莫言几天，最后又忍不住来找她。 “我看莫求一点儿都不惦记你，你成日在这里眼巴巴的等着、望着，你看她理你没理你。” “我们也就是拌了个嘴，她怎么可能真的不理我呢？” “她心里装的是锦绣富贵，甘露寺这辛苦的生活，她过了这几年早就过够了。你还别不信，他们这种人根本就比不上咱们自幼在甘露寺的。” 莫言脱口而出，“我可以还俗！” 第415章 熟人都来了 “还俗？你还俗跟着她吗？你能做什么？你要去宫里当姑姑吗？” “做个伺候人的下人，不如做个受人尊敬的师太。” “我看你是真昏了头。” 莫言说道：“就算我过得不好，那也是我自己的选择。” “我看你岂止是昏了头，你分明是疯了。” 静白的唾沫飞溅，恨不得将手指点到莫言头上，“放着甘露寺的好日子不过，要去给人做下人。” 两人正在说着，就看到一个男子走了过来。 莫言表情僵住。 来人她再熟悉不过了，正是柔则的弟弟星辉。 她总算知道了，柔则这些天为何能忍住不找她。 她忘了，柔则没有她，背后还有家人。 两个人给星辉行礼之后，静白嘲笑她，“你看看你，莫求这段时间根本就没想起来你。” “真是活成了别人眼中的一个笑话。” 莫言狠狠的看了静白一眼，然后离开了。 她兜了一个大圈子，然后轻轻走到了柔则的窗户底下，想听听里头的人在说什么。 柔则要离开甘露寺了吗？ ----------------- 这边柔则看到星辉，露出一个笑容。 “星辉，恭喜你，如今又重回朝堂之上了。” 星辉道：“阿姊，好久不见，阿姊瘦了。” 柔则愣住，然后忍去眼中泪意，“我在这里过得很好。” “阿姊是想要回宫吗？” “不是。”柔则摇头。 这几天她也认真想了莫言说的话，想了她们过去这两年多的努力。 的确是不好现在就放弃的。 而且，他们丁忧未满三年。 虽然是出嫁女，不用遵守这个，但她当初马上就来了甘露寺，现在回去，在别人眼中也算是半途而废了。 “我今日叫你来，是想问一问选秀的事情。” “选秀？”星辉一下子就明白了。 柔则虽然不回宫，但是心里也不是很放心，生怕秀女一多，她未来回宫就再无自己的位置了。 “你是想安插自己的人进来，还是想收买几个？” 柔则眼睛一亮，“这两种都行。” 星辉略一沉思，将乌拉那拉家的安排告诉了她。 “之前家族中已经送了个女子进宫，便是罗和的女儿水云，你的堂妹。” “之后她会帮助你。” 柔则说道：“其他的人呢？” “其他人哪有你自家的堂妹靠谱忠心呢？如今他们父子几人都听我的，水云自然也会听你的。” 星辉继续说：“你从前找的那几个帮手，一个个都不行，这次就听家族的安排吧。” 柔则本来想反驳，但是想了半天没有想到反驳的理由，似乎星辉说的挺对的，于是她闭嘴了。 星辉离开以后，柔则在那里坐了半天，她本来想去找莫言，给她个台阶下，又觉得拉不下脸。 没想到莫言很快就进来了。 莫言硬绷着一张脸。 “饿了吗？吃饭吧。” 她将饭菜放在柔则跟前。 “这几天我不管你，你吃的也少了，都瘦了。” 柔则听出了她硬邦邦语气下的关心。 柔则笑了。 ----------------- 雍正元年五月十一号，选秀开始了。 一排排专送秀女的马车绵延成长长的一排，但是除了马车驶过青石地板的声音，再无其他动静。 没多久，马车便停下来了，秀女们从车上下来，鱼贯走入宫中。 与此同时，宜修刚刚梳洗结束。 她今天打扮的雍容华贵，也有几分娇艳之色，但更多的则是端庄。 见时间差不多了，她便与后宫的嫔妃们一起去了选秀的地方。 他们只需要坐在那里，等着就行。 不过，和以往不太一样的是太上皇和太后、太皇太后都来了。 他们一群人坐了一排。 崔颂芝匆匆进来了，在宜修身边耳语了几声。 原来是几个秀女吵起来了。 说是这一届有一个容貌极为美丽的秀女，仗着自己的美貌讥讽了其他几个秀女，所以有了争执。 “她叫什么？” “费云烟。” 宜修微微挑眉，竟然又是一个老熟人。 前世费云烟嫁给了雍亲王，胤禛登基之后便将她封为了丽嫔。 宜修又想起了她提前看过的名单，这一次选秀，不只有这一个熟人。 还有富察仪欣和曹琴默。 宜修这一世才反应过来，那蠢出升天的富察贵人竟是李荣保的隔房堂妹。 胤禛的审美不会变，这三个老熟人大概率会被选进来。 她就是想阻拦也没有办法。 尤其是费云烟和富察仪欣这家世都还算不错，便是为了平衡各方势力，她们两个进宫也是必然的了。 很快，那些秀女便进来了。 随着唱歌声响起，秀女排成排走了进来。 宜修微微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这些秀女。 年轻时的费云烟真是容颜极艳，也就是年世兰和年轻时的纯元与之有的一比。 她身姿婀娜，眼神中带着几分傲气，确实容易招人嫉妒。 秀女们依次站定，等待着皇上和各位贵人的审视。 宜修微微瞥了一眼皇上。 在小太监叫到费云烟的名字的时候，胤禛眼睛一亮。 “撂花，留牌子。” 费云烟甚至一句话都没多说。 太后觉得，胤禛选的也太快了。 她在一旁说道：“也不用总将目光留在脸上，皇上也要看看内在，这漂亮的不本分。” 胤禛说：“那儿子下一个就选个端庄安静的。” 下一波秀女来了以后，皇上看了一眼，没有什么满意的。 太后本来想劝他留其中一个。 胤禛看了一眼，实在是不喜欢。 又过了几组秀女，胤禛随手留下了一个，宜修看了一眼也是上辈子的熟人，但是这个人一直都没掀起什么浪花来。 一直到了曹琴默出来，宜修才精神一振。 曹琴默此人攻于心计，十分有手段，若是能将她拉拢到自己身边，给她一些甜头，保护好她的女儿温宜公主，那她就会死心塌地的为自己办事。 果不其然，胤禛留下了她。 太后本来觉得曹琴默家世不高，并不同意。 ---------------------- 第416章 华嫔，肖似故人 太上皇在一边说：“皇上选妃，自然有自己的想法。” 太后便不再说话。 按照家世，胤禛又选了富察仪欣，这次的选秀便算是结束了。 秀女回到家中，宫中还会派礼仪嬷嬷去教她们。 这期间只怕又要两个月。 又到了给这些秀女们分位分和封号的时候了。 宜修想都没想，直接封了丽贵人、富察贵人和曹答应。 她实在是懒得想封号了。 胤禛倒是很认可费云烟的封号。 “她长得明艳，当得起这个字。” 至于她们的住处，宜修也懒得重新安排了，直接放在了前世的宫殿。 接下来的两个月，后宫保持了焦灼又平静的状态。 前朝没什么要紧的事儿，胤禛闲了便时常来后宫。 两个月后，最出众的丽贵人和富察贵人率先进宫了。 这也是给她们这些位分高的妃子的优待。 ----------------- 紫禁城中有规定，新入宫的小主们，只有去景仁宫中聆听过皇后娘娘的教诲，又拜见了各宫妃子后，才能去为皇上侍寝。 按照规矩，第二日黄门内侍便来了，请各位小主去景仁宫中参拜娘娘，宣旨从翊坤宫中开始，依次经过延禧宫和储秀宫。 费云烟那日来选秀的时候穿着虽然也不错，但是远远比不上妃嫔的服制。 那天家的富贵一上身，人更加美丽。 费云烟自幼就是在众人的夸赞中长大的，从小她家里人便告诉她要参加选秀，成为皇室中人的妃子，所以自幼费云烟便被养成了倨傲又无脑的性子。 宜修一点都不想拉拢她，但是架不住她自己凑了上来。 胤禛对费云烟的容貌念念不忘，第一天就翻了丽贵人的牌子。 -------------- 这些小主进宫前，崔颂芝就带着内务府的小宫女们，开始为新进宫的女小主们列明了赏赐的名单，只等着这些小主侍寝后第二日便送过去。 她原本以为，皇后会挑选几位家世容貌都不错的女子，由身边的剪秋或者绘春几人去送礼，再借着送礼的机会，好好拉拢一番的。 然而，前一天她去景仁宫中请旨的时候，皇后娘娘却告诉她，所有新入宫的小主都由她带着内务府的宫女们送赏赐就好。 ---------- 然而第二日，宜修也只按照惯例给丽贵人送去了赏赐。 “奴婢看这次有不少新小主都还不错，娘娘何不让奴婢带着人去看看呢？” 绘春服侍着刚刚午睡起来的宜修，她刚刚已经听到了消息，说是华嫔正在命自己的大宫女给丽贵人送礼物了。 宜修看了一眼绘春，转头问剪秋道：“你觉得呢？” “奴婢想着娘娘这次没有刻意去拉拢哪位小主，一来是秉持着公正的态度一视同仁，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维护权威，越是不直接作出选择，别人越是看不出来娘娘的喜好，心中便会越尊重和忌惮娘娘。” 宜修点点头，从匣子上挑出了一对金镶玉的耳环道：“但是少做选择，不代表什么都不做，反而越是在这个时候，越要仔细观察。” “只有筛选出那些真的能为我们所用的人，我们再行动才好。” 听到宜修这么说，剪秋心中揣测着，或许皇后娘娘已经将人派去丽贵人那里了。 ------------ 黄门内侍刚走，原本该是崔颂芝带着内务府的人来进行赏赐的。 然而，华嫔身边的周宁海便带着人先一步来了。 周宁海如今已经是华嫔宫中的首领太监了，挥手命身后的小太监抬上成箱的礼物来，喜笑颜开地说：“华嫔特地命奴才将这些礼物赏赐给小主。” “多谢小主美美意。”丽小主立刻上来，同样满面笑容地说：“请公公向小主转达咱们的谢意。公公，请喝杯茶歇歇再走。” 周宁海躬身道：“奴才一定转达。奴才还要赶着去别的小主那里，实在没这功夫，辜负小主盛情了。” 只是等周宁海一走，费云烟的脸色就变了。 给侍寝妃嫔赏赐，这本该是皇后的职责。 这个佟佳婉清，用了“华”这个封号，和前世的年世兰行事也十分一致，越过皇后去送。 华嫔虽然进宫才不久，但她与皇后不合已是大家都能看出来的事情，她三番五次的挑唆皇后和其他妃嫔的关系。 虽然没有在明面上撕扯，但是暗流涌动是必然的。 费云烟自认不是傻子，皇后和一个嫔之间选择，她必然会跟着皇后啊。 至于襄妃，一个异族公主，费云烟自然也不会选择跟着她了。 费云烟看了一眼宜修的赏赐，是崔颂芝送来的，十分丰厚。 她拿出一只簪子戴在了头上。 “皇后娘娘可真是看重嫔妾呢，这么贵重的簪子就送给了嫔妾，可比其他人都要大方呢。” 费云烟的话传入了宜修耳朵里。 剪秋问宜修：“皇后娘娘，这丽贵人在宫中如此言语，只怕是会影响娘娘和其他小主的关系。” “你以为费云烟不说，她们就跟本宫能做好姐妹？” “这后宫的女人，争的是宠爱，争的是权利，怎么可能会因为一两句话就真的疏远呢？必然是因为利益不合。” 如今剪秋提前了十年进宫，自然也没有前世成熟。 这些东西，有时候还需要她提点她们。 剪秋道：“那娘娘是否要帮扶丽贵人一把，让她为咱们做事？” “不必了，丽贵人此人无脑，便是投靠本宫了，也没什么大用，反而平添几分乱，放在别人那里，反而能让她们自乱阵脚。” 后宫的事儿，宜修不打算怎么管，打算接着走前世的路线。 随便下面的人怎么斗，别影响她的孩子就行。 丽贵人的话也传入了华嫔耳朵里。 佟佳婉清恼了。 她如今怀了孩子，又升了嫔位，正是后宫之中炙手可热的大红人。 一个小小贵人，竟然敢背地里给她脸色看。 “你去查查，那丽贵人有没有搭上皇后？” 观察了几日，佟佳婉清确定了，皇后并没有理会丽贵人。 看来，是皇后十分嫉妒丽贵人的容貌，所以对她的示好，直接不理。 那么这个丽贵人，能不能为自己所用呢？ 这几日，皇上都召了丽贵人侍寝。 若是能让丽贵人为自己所用，那她可是有了个大杀器。 看来她要想个办法收服丽贵人了。 ----------------- 第417章 起冲突了 丽贵人这几日被宠幸得容貌娇艳，眉目含春。 本来一开始还拘着一点的嚣张得意，变成了十分。 丽贵人得知皇上下朝后，会路过这处荷花池，她便带着宫女康书静过来了。 7月份的荷花正是开的正旺的时候，荷花插瓶比一般的花还要雅致一些，因为其品性高洁，更惹人喜爱。 摘荷花需要坐船，丽贵人去的时候却只剩下最后一条船了。 管船的公公说：“丽小主，可不凑巧了，这最后一条船，乃是瑞贵人叫奴才给她留的。” 瑞贵人？那不就是太上皇赐给皇上的那个广储司绣娘吗？ 丽贵人早有所耳闻，她也算是受过一段时间的宠，大概是因为得罪了皇后，这段时间皇上也不去她那里了。 既然是皇后的仇人，那她更是不喜了。 “这个人这不还没来吗？而且最近皇上都不去她那里了，这船便留给我了。” 那公公的表情更加为难了，两个都是贵人，两个他都得罪不起啊。 但是瑞贵人确实说这会儿来，但是一直都没来，不然他就把船先给丽贵人？ 到时候就说丽贵人将船抢走了。 但他又怕瑞贵人冲他撒气。 正在公公左右为难的时候，秀月来了，公公如获大赦。 丽贵人的那张脸，谁看一遍都不会忘记的。 秀月说道：“原来是丽妹妹呀，这么巧，竟在这儿遇见了你。” “一点都不巧，”丽贵人一点都不客气，“姐姐，凡事都要讲究一个先来后到，我先来到了这荷花池边，想要这最后一条船，这公公却说是为瑞姐姐留下的。” “妹妹初来乍到，只怕不懂宫中的规矩，”瑞贵人娇笑一下，“每年到这个时间就是采莲的季节，宫人们天天开船出去，若是想要有船坐，只怕还真要提前同这些宫人们说一声呢。” “当然了，姐姐现在就在这里等也行，他们总会回来的。” 听在丽贵人耳中，只觉得秀月是在炫耀。 她不就是一直在宫中呆着，对宫中的这些规矩熟悉吗？ 但是凭她，也能与自己相提并论？一个宫女而已。 “我懂不懂规矩，不是由你说了算的，姐姐是宫女出身的，又怎么会懂我们这些世家出身的东西呢？” 丽贵人露出一个充满恶意的笑容：“就比如瑞姐姐前些时日，不正是因为不懂规矩、冲撞了皇后娘娘，才被皇上冷落至此吗？” 秀月有些恼怒，这丽贵人不是哪儿疼往她哪儿戳吗？ “妹妹初进宫来，我劝妹妹还是不要太嚣张的好。” 秀月压低了声音，“风水轮流转，指不定什么时候皇上又重新想起了我，到时候妹妹再跟我和解可就晚了。” 丽贵人甩了甩帕子，“你不过宫女出身，皇上新鲜两天也就罢了，你以为皇上是真的宠爱你吗？不过是个玩意儿罢了。” 秀月真是极为讨厌他们这些世家女子。 自己明明也不差什么。 若是她出生在那样的人家，只能比他们更好。 “妹妹在这里大放厥词的时候，可别忘了，我是太上皇赐给皇上的人，妹妹若是说我不行，那岂不是说太上皇和皇上的眼光都不行吗？” 丽贵人笑容凝固了，她光惦记着瑞贵人是宫女出身，却忘了她是太上皇赐给皇上的人。 虽然瑞贵人可能甚至都没有亲自见过太上皇，或者服侍过太上皇，但她是太上皇选的人，这个是事实。 若是叫有心人将她的话说出去。只怕是不好。 “我几时说过这个意思了，分明是你在扭曲我的话！” 说完，丽贵人慌忙离开了。 瑞贵人在身后看着，眼睛一眯。 她那天去皇后那里问十四爷的事儿，不过是因为郭络罗家的下的命令。 没想到竟让自己陷入了这么被动的地步。 不过来日方长，他迟早会夺回皇上的心的。 丽贵人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宫女出身的贵人也敢与自己叫板。 他恨不得下毒将这人毒死。 只是她到底是刚进宫，还没有摸清现在的情况，便是想下毒也不大方便。 丽贵人这边纠结的时候，瑞贵人先哭着求到了宜修跟前。 “皇后娘娘，之前嫔妾对朝中朝堂上的事儿多说了两句，嫔妾已经知道错了，但是嫔妾明明改了，这后宫里面却人人都能踩嫔妾一脚。今天的丽贵人，说嫔妾是下贱出身。瞧不起嫔妾是个宫女。” “娘娘，你可要为臣妾做主。” 瑞贵人在这里哭天抹泪。 “本宫能为你做什么主？”宜修既然已经知道了她是郭络罗的人，也不想多帮，“丽贵人说的也是实话。” 瑞贵人僵住。 皇后怎么能这么说？ “皇后娘娘也觉得嫔妾是下贱之人吗？” 宜修道：“本宫觉得你是宫女出身。” 瑞贵人：…… 她恨死皇后了！ ----------------- 丽贵人走出去了好一截，才反应过来，一个宫女而已，怎么去请太上皇主持公道？ 她又不是太上皇身边的马尔泰·若熙。 没一会儿，她的轿子和佟佳婉清的相遇在宫道上。 她身边的宫女康书静道：“小主，前面遇到了华小主的轿辇，我们过不去了。小主，我们可要让开？” 丽贵人此时已经恢复了，更是夹杂着满腹怨气，道：“咱们已经快要走出这宫道了，断断没有咱们让她的道理。” “小主，华小主位份更……” “废物！？”丽贵人恼怒，“你难道不会去沟通吗？” 康书静还要说什么，旁边的宫女拉了她一下。 她只能咽下话语，往华嫔那边走。 “华小主，我们小主说，我们已经快走出来了，所以能不能请小主……” 佟佳婉清淡淡一笑，“让我让开也可以，请你们小主亲自来说。” 康书静心中设想的被华嫔一顿抽脸的情景没有出现，心中松了一口气。 她如实去禀告了丽贵人。 丽贵人：“废物，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虽然她在骂宫女，但华嫔到底是比她高一个位分，所以她也不得不过去。 不过丽贵人一点儿都不带害怕的。 她现在有了皇上的宠爱，她们这些人谁敢与她争锋？ 第418章 让她不爽，她就爽了 丽贵人走到了华嫔的轿子前，随意行了个礼，华嫔也没有同她计较。 落在丽贵人眼里，这就是华嫔怕她的表现。 “华姐姐，本来该是我让你的，但是你看我这路已经走到头了，所以只能劳烦姐姐让开了。” 华嫔道：“妹妹想要让我让开，但妹妹能付出一些什么呢？” 丽贵人虽然蠢，但也听出了她的几分言下之意。 这个华嫔似乎是在拉拢她？ “姐姐想要我付出点什么？” “妹妹如今刚进宫，还不知这深宫险恶，妹妹的如花容颜定遭到了许多人的妒忌，我背靠着我阿玛，能给妹妹提供保护。” 华嫔说了她遇到的困境，又许下好处，“你我联手在这后宫互相扶持，所向披靡。” 华嫔又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妹妹不必担心我会害你，我如今有孕又不能侍寝，妹妹去侍寝，反而对我是帮助。 ” 丽贵人刚刚遭遇了瑞贵人的威胁，突然也觉得自己需要有个盟友。 丽贵人深深看着华嫔。 如今想，华嫔确实是不错的人选。 那些个大户人家的主母有孕，都需要安排通房来固宠。 她虽然暂时充当了一个固宠的角色，但谁又不能说这是一个机会。 “嫔妾愿意跟着姐姐。” 华嫔满意地笑了。 就连丽贵人那张漂亮的可憎的脸，看起来也有几分亲切了。 当日，胤禛来华嫔宫中看望她的时候，她便对胤禛说起了今日宫道上的事儿，“皇上，那丽妹妹真真是个妙人儿，一切讲理，而不是看见嫔妾的位份高，就一味退出整个宫道了。” 胤禛一听，当晚本来准备去别处，又去了丽贵人的宫中。 -------------------------------------------------------------------- 第二天，给宜修请安的时候，丽贵人和瑞贵人之间的火药味就很浓了。 丽贵人昨天被瑞贵人几句话吓走，回去后越想越气。 她算个什么东西，就是去太上皇身边说，太上皇能理会她？ 但是还没到丽贵人发狠，瑞贵人反而先发制人起来。 “丽姐姐进宫这几日，眼见着气色越来越好了。” “想必是得到了皇上的宠爱的缘故。” 华嫔在一旁说道：“丽贵人如此容貌，便是我看了都欣喜，得到宠爱也是应当的。” 瑞贵人没想到，华嫔会为了丽贵人说话。 不过，之前华嫔就跟她不合，说不定华嫔就抱着“让她不爽，她就爽了”的心思。 瑞贵人顺着华嫔的话说：“华嫔姐姐说的倒也不错，嫔妾真是羡慕丽妹妹，嫔妾连丽妹妹的三分颜色都比不上。” “不过，华嫔姐姐应该没有这个烦恼吧，嫔妾瞧着姐姐自打怀孕后，这长相是越来越有福了。” 她从前在宫中为太上皇做事的时候，听到的最多的故事是什么？ 这些做妃子的，怀孕了虽然也十分高兴，但最怕怀孕期间容颜不再。 女子怀孕，皮相浮肿、鼻子变宽、脸上长斑，有些人肚子上还会有纹。 华嫔虽然还没到那一步，但是也逐渐丰满了起来，不似刚进宫时纤细窈窕。 听到瑞贵人的话，果然是又多看了一眼丽贵人。 丽贵人今日穿着一件粉色的宫装，裙摆上绣着精致的花朵，显得格外娇艳动人。 她微微扬起下巴，眼中流露出得意之色。 华嫔的脸色微微一沉，她自然听出了瑞贵人话中的挑拨之意。 她确实也有几分忌惮丽贵人的容貌。 但她昨天回宫之后就听说了丽贵人和瑞贵人的矛盾，也猜测出来了丽贵人答应她的招揽是因为瑞贵人。 这丽贵人少几分脑子。 她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微笑着说道：“瑞贵人说的可不就是，能怀上龙种，就是我天大的福气了，便是真如你所说有了福相，也是沾了皇上的光。” 瑞贵人轻笑一声，“华嫔姐姐说得是，这有孕之人自然是不同的。后宫其他姐妹，谁不盼着和姐姐一样有福呢？” “只是皇上如今看重丽妹妹，想必丽妹妹会是下一个有福气之人。” 华嫔若有所思。 是啊，如今丽贵人可以帮她固宠。 但万一丽贵人有了身孕怎么办？ 她自己便是因为有孕，就从贵人被封为了嫔。 若是丽贵人有孕了，岂不是要和自己平起平坐了？ ------------------------------------------------------------------------------------- 离开景仁宫，瑞贵人走在华嫔身边，淡笑：“姐姐，这后宫之中的女子太多了，嫔妾原来在宫中待久了，那些太妃们就是如此，没人能一直得皇上的看重，姐姐如今有孕在身，还是得多为自己和腹中胎儿打算才是。” 丽贵人赶紧说：“瑞贵人这是何意？华嫔姐姐有孕，乃是天大的喜事，皇上自然会更加疼惜姐姐。你少在这里说些不吉利的话。” 瑞贵人瞥了丽贵人一眼，“丽妹妹莫要生气，我也是为了华嫔姐姐好。这后宫之中，恩宠变幻无常。” “就像现在一样，华嫔姐姐不能侍寝，妹妹你年轻貌美，皇上可不就夜夜去妹妹那里。” 她眼珠一转，又说道：“丽妹妹如此得宠，想必用不了多久就会晋封。我就提前在这里说一声祝福了。” 说完，瑞贵人便走了。 她这番话可算是戳到了华嫔心上。 丽贵人脸色一变，她听出瑞贵人是在暗示她会背叛华嫔。 她连忙看向华嫔，“姐姐放心，嫔妾既然答应了姐姐，就一定会与姐姐共进退。瑞贵人这是在挑拨离间，姐姐莫要听她的。” 华嫔笑了，“我既然是主动问了，你又怎么会因为别人的一两句话，就破坏我们的关系呢？” ----------------- 第419章 先秦淑女步 丽贵人一连盛宠了半个月，胤禛才有所收敛。 他到了景仁宫中，没有听到宜修劝他雨露均沾的话。 从前在王府的时候，宜修从来不这样劝他，怎么如今登基了，宜修还是不劝他呢？ 说好的，他在她那里是四郎呢？ “小宜，朕要做明君。” 宜修笑道：“在臣妾心中，皇上一直都是个明君，怎么突然说起这话来了？” 胤禛道：“朕没有做到雨露均沾。” “丽贵人年轻好生养，皇上宠爱丽贵人，臣妾猜测皇上是想要她早日诞下子嗣。” 胤禛眉头舒展了，心里也舒服了。 他心中可以对宜修反反复复的怀疑，但他不希望宜修对他有不上心。 但是希望她早日诞下更多的子嗣，也算是对他上心了。 胤禛甚至反思了一下自己。 或许自己如今身份变了，本来就不该想着宜修会劝自己，宜修对自己皇后的身份适应的很好。 胤禛开始恢复了雨露均沾。 其他的妃嫔见皇上如此，便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不过其中最为急切的当属富察贵人，她同丽贵人是一起进宫的，如今丽贵人盛宠，她却还没有侍寝过呢。 而且即便是胤禛会雨露均沾，也一直都没有找到富察贵人。 富察贵人有点着急。 她后头还有人要进宫呢，若是后来的秀女都得到了胤禛的宠爱，那她的脸往哪儿挂，她又怎么能占尽先机呢？ 富察贵人想来想去，就想到了宜修。 富察贵人是李荣保的隔房堂妹，李荣保的妻子，虽然名义上是西林觉罗氏，但却是宜修的表姐。 皇后与她这个表姐关系很是亲密。 她虽然同李荣保的关系并不亲近，也很少与静华接触，但到底是同出一个姓氏，说不定还能搭上皇后。 富察贵人马上就去拜访了皇后。 宜修没想到这些贵人一个个都来拜访自己。 前世大家都巴巴赶往年世兰那里去，她这个皇后身边只有一个蠢出升天的李静言，一个蠢出升天的富察贵人，和一个蠢出升天的祺贵人。 如果不是最后安陵容跟着她，只怕她根本做不到那么多。 宜修这辈子也不想要富察贵人了。 “皇后娘娘，嫔妾在家中，就经常听嫂子提起您。” “嫂子说她与您最是亲厚。” 宜修笑了笑：“本宫倒是从未听说表姐提起过你。” 富察贵人脸色一僵，心中暗恼皇后竟如此不给面子。 但她很快调整情绪，继续谄媚道：“想来是嫔妾微不足道，入不得嫂嫂的眼，自然也不会在娘娘面前提及。” “但嫔妾对娘娘一直敬仰有加，今日特来拜见，也是想为娘娘效犬马之劳。” 宜修微微挑眉，随口问道：“哦？你能为本宫做什么？” 富察贵人忙道：“嫔妾虽不才，但也愿为娘娘排忧解难。如今后宫新人辈出，娘娘身为皇后，责任重大。” “嫔妾愿以娘娘马首是瞻。” 这最后一句话，富察贵人说的掷地有声。 宜修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你有这份心，本宫很欣慰。但后宫之事，自有规矩。” 富察贵人见皇后态度冷淡，心中焦急。 “娘娘，嫔妾知道自己人微言轻，但嫔妾一心为娘娘着想。” “如今丽贵人得宠，嫔妾与她一同进宫，却备受冷落。嫔妾恳请娘娘给嫔妾一个机会，让嫔妾也能为皇上诞下龙裔，为娘娘分忧。” 宜修看着富察贵人急切的模样，心中厌烦。 “后宫众人皆有机会侍奉皇上，得不得宠，全凭皇上心意。你若有这份心思，不如好好提升自己，而不是来求本宫。” 富察贵人还想再说什么，宜修却已不想再听。“好了，你退下吧。本宫还有事要处理。” 富察贵人无奈，只能行礼告退。 离开景仁宫后，她心中满是不甘。 她不明白，为什么皇后不愿意帮她。 对了，定然是静华。 肯定是因为自己这一支和李荣保的关系并不算好，所以静华提前跟宜修打过招呼了。 富察贵人心想，还是要她自己想办法争宠啊。 富察贵人回到自己宫中，越想越气闷。她来回踱步，绞尽脑汁地思索着争宠之法。 “哼，皇后不帮我，我就自己想办法。那丽贵人凭什么独占恩宠？我定要让皇上看到我的好。” 富察贵人咬着牙道。 这时，她的贴身宫女翠儿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小主，奴婢有个主意，不知当讲不当讲。” 富察贵人眼睛一亮，忙道：“快说快说。” 翠儿道：“小主，奴婢听说有一种走路之法，叫做先秦淑女步，行走姿态婀娜风流，十分美妙。” “若是小主在皇上跟前这么走过，皇上说不定就动心了呢！” 富察贵人听了翠儿的话，心中一动。 她仔细思索着这个主意的可行性。 反正她也没别的特长了，琴棋书画样样不精通，不妨一试。 “好，那你便给我讲讲这先秦淑女步是怎么个回事？” 富察贵人急切地问道。 翠儿道：“奴婢也只是听说，所以……” 富察贵人有些失望。 “可还有其他的法子？” 翠儿道：“奴婢听其他的宫女说，皇上甚是喜欢听琴，据说皇上还有一把琴，名为‘长相思’。” 富察贵人仔细琢磨了一下。 觉得还是走路好学一些。 只是这先秦淑女步到底要如何走，还需要仔细研究研究。 富察贵人找了不少古籍，又想办法托家里帮忙打听一下。 总算是找到了会这个步伐的嬷嬷。 她跟着那嬷嬷学了一阵子，已经是有模有样了。 那嬷嬷道：“富察小主如今走路已经是婀娜多姿，十分风流，想必皇上见了一定会喜欢的。” 她心里高兴不已。 ------------------------------------------------------------------------------------------------------ 第420章 步步有态度 只是，富察贵人学走路姿势的事情，很快就叫其他人知道了，虽然她当是后宫就这么大的地方，哪个妃子有了什么动向，其他人很快就知道了。 丽贵人陪着华嫔来逛花园。 丽贵人远远看到一个走路扭来扭去的人在前头，笑道：“姐姐，前头那个好像是富察贵人。” 华嫔道：“她那走路姿势是什么鬼样子？” 丽贵人捂着嘴轻笑起来：“姐姐有所不知，这富察贵人不知从哪儿听说了个先秦淑女步，想靠着这个争宠呢。瞧她那模样，真是东施效颦。” 华嫔微微扬起下巴，满脸的不屑：“哼，就凭她也想争宠？也不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 不过心里却也觉得，这个走路姿势当真是有几分可取之处的。 此时，富察贵人也看到了华嫔和丽贵人，她本想避开，但又觉得这样会显得自己怯懦，便硬着头皮走了过来。 富察贵人微微行礼：“见过华嫔娘娘，丽贵人。” 丽贵人道：“富察贵人这是在练什么新奇的舞蹈吗？我竟是从未见过？” 富察贵人脸色一红，心中涌起一股怒火，但她强压着情绪说道：“我不过是随便练着玩玩。” “练着玩玩？那也教教我呗。” 富察贵人说：“丽贵人是真的误会我了，以我的水平，哪能教得了你呢？说出去岂不是贻笑大方？” “富察贵人不肯教我，那便是这走路姿势另有他用了。” 丽贵人说：“怕不是富察贵人想要靠这个步伐吸引皇上吧。” 丽贵人冷笑一声：“就你这模样，还想吸引皇上？如今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想在皇上跟前露一露脸了。” 富察贵人咬了咬嘴唇，道：“丽贵人，您这样侮辱我……” “我说的是阿猫阿狗，又没有特指谁，富察贵人你还是歇歇吧。” 富察贵人心中委屈又愤怒，但她深知此时不能与华嫔和丽贵人正面冲突。 她缓缓说道：“嫔妾自知身份低微，不敢奢求皇上的恩宠。只是这走路姿势，确实只是嫔妾闲来无事的消遣罢了，并非有意争宠。” 丽贵人却不依不饶，“哼，谁信你的鬼话。你若不是为了争宠，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地学这什么先秦淑女步？” 富察贵人道：“丽贵人，嫔妾真的没有那个心思。” “这后宫之中，得宠失宠皆在皇上一念之间，嫔妾又岂能左右？” 正在此时，华嫔突然说道：“行了，丽妹妹，你什么也别说了。” “富察贵人这步子，我觉得很好看。” 富察贵人错愕不已。 丽贵人和华嫔不是一伙的吗？怎么丽贵人处处讥讽她，华嫔却帮她说话。 华嫔道：“丽妹妹心直口快，她也没什么坏心思，多说了两句，你也不要放在心上。” 丽贵人愣住。 她也不知道华嫔打的是什么心思。 但她如今依附于华嫔，自然也不会反驳她。 华嫔刚刚就在观察这富察贵人。 面对咄咄逼人的丽贵人，她也能退一步。 是个可造之材。 华嫔马上就起了笼络的心思。 华嫔微笑，“你这步子很是好看，可也能教教我们？” 看到富察贵人这样低三下四的，两人到底是舒服了。 华嫔如今也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又是唯一怀有身孕的妃子，她跟自己这样示好，富察贵人自然不会继续和她们起冲突。 只是华嫔让自己教她们先秦淑女步，富察贵人心里实在是有些舍不得。 这可是她花了大功夫学来的。 可是华嫔开口，她又怎么能拒绝呢？ “姐姐既然想学，那妹妹自然没有不从的道理。” 先秦淑女步很快就在后宫中流行了起来，一时之间后宫女子人人走路步履风流，十分惹眼。 胤禛倒是观察到了这个变化。 他招来苏培盛问：“最近这后宫中是怎么回事？那些个后妃们个个走路姿势都变成这样了。” 苏培盛一早就查明了：“回皇上的话，如今这些娘娘小主们走路的姿势，叫做先秦淑女步。” “先秦淑女步？” 苏培盛躬身道：“根据奴才的了解，就是先秦时期贵族女子的步伐。” “倒真是挺好看的。”胤禛评判，“步态婀娜，又不失风雅之姿。” 不过胤禛还是有些好奇，“这先秦淑女步是怎么流行起来的？” “是从延禧宫的富察贵人那里流行的。” 这么一说，胤禛倒是有点印象了，“富察贵人？是李荣保的那个堂妹？” “回皇上的话，正是富察家的小姐，富察将军的堂妹。” “倒也算是半个熟人，只是朕记得，李荣保和这富察贵人这一支往来甚少。” 苏培盛道：“回皇上的话，的确如此。” “不过，此番看起来也算是个妙人。” “摆驾，去延禧宫。” ----------------- 此时，富察贵人在宫中也甚是心急，她学会这淑女步好久了，现在迫于华嫔的压力，她教给了大家，如今人人都会了，那她怎么还在后宫这些妃嫔之中胜出啊？ 一件东西若是只有她有，那皇上会多看她几眼，若是人人都有，那皇上的目光又怎么会落在她身上呢？ 眼见着第二批秀女就要进宫了，富察贵人十分焦急。 不然，她还是去学弹琴吧。 弹琴虽然困难，但是她找一名师来倾囊相授，也能学个几分。 这东西可不是人人都能轻易学会的。 她只要比别人都强一点，那就是赢了。 “翠儿，你想办法给家中送个信，让他们帮我找一个琴艺师傅来。” “既然想学弹琴，为什么不同朕直接说？” 一道低沉的男子的声音响了起来。 富察贵人连忙抬头，竟是皇上走了进来。 她赶紧问翠儿，“皇上来了，你们怎么也不通传我一声？” “是朕叫她们不要出声。” 富察贵人说：“皇上今日到了嫔妾这里，嫔妾竟然没做什么准备。翠儿，快去倒茶！” 刚吩咐完，富察贵人才想起来问胤禛。 “皇上喜欢喝什么茶？” “今年的新茶随意就好。” 胤禛又不是来喝茶的，自然不会挑剔。 第421章 你肯为朕花这份心思就很好了 胤禛道：“你入宫这么久了，朕还是第一次来这里。听说你不擅琴技，怎么突然想起来学弹琴了？” 富察贵人说道：“嫔妾是听闻皇上喜欢弹琴，便想着学学弹琴，以后也好跟皇上有话聊。” 富察贵人这急于取悦他的样子，让胤禛觉得十分受用。 “那你学这先秦淑女步，也是为了朕了？” 富察贵人娇羞点头，“嫔妾仰慕皇上已久，所以便想着吸引皇上的注意力，是嫔妾献丑了。” 胤禛觉得这富察贵人当真是率真可爱，对她也有了几分好感。 “你肯为朕花这份心思就很好了，至于多的，你不想学便不要学了吧。” 没有男人能拒绝得了女人的这份心思，至于她学什么不重要。 富察贵人更加羞涩，“皇上，夜已经深了。” 胤禛将她拦腰抱起，往帐幔深处走去。 ----------------- 富察贵人进宫有一段时间，总算也得宠了。 此时，后宫中再无人敢嘲笑她的先秦淑女步了。 富察贵人侍寝以后，按照惯例，宜修又给她送了许多礼赏赐。 上次丽贵人侍寝结束后，华嫔也给她送了赏赐，越过了越过了皇后。 这次又要越过宜修了。 华嫔这样做自然是为了打宜修的脸。 绣夏为了宜修愤愤不平：“皇后娘娘，您看看那个华嫔跋扈的样子，给妃嫔侍寝赏赐乃是皇后娘娘您的职责，但是现在那华嫔仗着自己怀有身孕，便越过娘娘却想要抢占娘娘的功劳和职责。” 宜修道：“既然她愿意抢，那便叫她抢了。这之后的每一个妃子，她想送便送，本宫倒要看看，他们佟佳一族到底有多少富贵？” “这送的礼为了压过本宫一头，只怕也是送的贵重，皇上又怎么能看不见他们佟佳一族敛了多少财富呢？” “不需要本宫动手，皇上自然看不下去就动手了。” 剪秋高声赞道：“娘娘高明。” 其实是宜修知道，隆科多蹦达不了多久了。 前世隆科多一直到胤禛登基几年后才被赐死。 胤禛不光有对隆科多的忌惮，还有对隆科多与太后私情的愤怒。 这辈子胤禛早登基了10年，隆科多若是安分些便也罢了，若是隆科多不安分，只怕还活不到前世那般长寿呢。 到时候佟佳婉清作为他的女儿，怎么可能独善其身？ 前世的年世兰都没有独善其身。 除非她能够获得全部的圣心。 可是宜修知道，胤禛是一个多么冷情的人。 他的圣心不提也罢。 不过在胤禛来的时候，宜修还是提了一句：“皇上，按照惯例，本该是臣妾给侍寝的妃嫔赏赐。不过华嫔妹妹十分热情，也给她们送去了赏赐。臣妾想华嫔妹妹虽然不懂宫规，但到底是好心，便默许了她这一次。” “之后，臣妾会派礼仪嬷嬷去她那边，好好教教她规矩，让她再温习一下宫规，以免以后再犯。” 胤禛挑眉：“她都送了些什么给那些妃嫔？” 宜修微微垂眸，语气平静地说道：“臣妾也只是听闻，具体送了些什么倒也不太清楚。” “不过想来华嫔妹妹出手定极极为大方的，貌似是掐丝珐琅的器物、夜明珠之类的。” 胤禛皱起眉头，神色有些不悦。“她送的这些东西未免也太珍贵了。” 如今国库并不富裕，胤禛的私库更是没什么奇珍异宝。 华嫔所送的这些东西，可都是胤禛私库中都少见的。 胤禛本想告诉宜修，以后别让华嫔插手了。 但是转念一想，既然隆科多有这样的家产，何不让他再往外掏一掏。 “她愿意赏赐就赏赐吧，这件事你不必再插手。” 宜修犹豫，“就怕后宫有样学样，起了攀比之风啊，本来像是襄妃她们，都是不用给这些低位妃嫔赏赐的，但是华嫔开了这个头，臣妾只怕其他妃嫔效仿起来。” 胤禛吩咐，“你任由她们赏赐，只不过你要把握好这个度。” ----------------- 富察贵人收到了来自华嫔的赏赐。 自从她的先秦淑女步被华嫔强迫着学了去以后，她对华嫔还是有三分意见的。 若不是皇上主动注意到了她，说不定皇上就跟着华嫔和丽贵人跑了呢。 当时她为了复刻出来这步态，花了多少功夫啊，到时候真真成了为他人做嫁衣。 但是看到华嫔的赏赐后，她又觉得满意了。 之前丽贵人侍寝以后，还在那儿叫嚷着皇后娘娘送的东西不同一般。 如今她收到的东西里，华嫔送来的可比宜修送来的要好太多了。 既然丽贵人都没有收到这样贵重的东西，那岂不是说明这份贵重的赏赐是华嫔独独给她一人的吗？ 富察贵人想到了她递给皇后的投名状，却没有被接受。 大概是西林觉罗静华那贱人将自己与李荣保关系不好的事情跟皇后说了，说不定还添油加醋了几句。 说不定，还特意让宜修不要理她。 看来，她该有个旁的决断了。 她第一时间去了华嫔的储秀宫。 华嫔嘴唇微微一勾，看来富察贵人已经上钩了。 华嫔恭喜她：“妹妹入宫许久，终于得宠了，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此事还要多亏了姐姐，若不是姐姐帮嫔妾将这先秦淑女步发扬光大，只怕皇上还不会注意到嫔妾。” 华嫔说道：“妹妹得宠，我替妹妹高兴。如今我们是共同服侍皇上的姐妹，我帮妹妹也是应当的。” 丽贵人在一旁说：“富察贵人可要记得华嫔娘娘的这份情。” 富察贵人说：“嫔妾必然不敢忘。” 三个人的结盟就此达成。 华嫔说道：“你们两个，还是要多多抓住皇上的心，多多侍寝才好。” “若是我们三人，谁不能侍寝，也要极力推荐其他人。” “这样我们才能在后宫走得越来越高。” 丽贵人和富察贵人点了点头。 她们在入宫前就知道后宫险恶。 也曾希望过自己在入宫之后也有熟悉的姐妹。 没想到在这里就找到了。 若是她们姐妹三人未来能够互相扶持，也是极好的。 “兰心，将我给两位妹妹的礼物端上来。” 第422章 曹琴默 兰心很快就端着一个托盘走了上来。 那托盘上放着两个檀木盒子，打开来看是两个金手镯。 华嫔拿起手镯套在了两人手上。 富察贵人和丽贵人发现华嫔的手上戴的也是同款的手镯。 “这是我特意为两位妹妹打造的手镯，请了京城中最好的金匠，只愿我们的姐妹情长长久久。” 富察贵人激动的点了点头。 “姐姐，本来我还觉得在这后宫中没有真情，但没想到竟在姐姐这里找到了真心。” “姐姐对我的恩情，我这辈子都不会忘的。” ----------------- 宜修大概也猜测到了，这佟佳婉清将费云烟和富察仪欣两个蠢货都收入了麾下。 她倒是觉得有意思的很，这佟佳婉清自负家世极盛，容颜貌美，却收了两个猪队友。 有这样的队友，她再攻于心计也没有办法，只怕也会被拖累不少。 这些宜修都不需要动手，只任由她们自己折腾。 此时后宫中的各方势力都已经逐渐明晰起来。 这后宫之中的风气也如女主预料的那样，开始攀比起赏赐来了。 襄妃作为皇后之下的第一人，第一个开始跟风。 她第一份赏赐，就瞄准了刚进宫的曹琴默。 只是，曹琴默身份低微，容貌也不算顶顶出色，只是有几分娴静雅致。 胤禛当初虽然让她留了牌子，但是转头就将这个答应给忘到了脑后。 因此，曹琴默进宫一段时间了，一直都默默无闻。 因为没有侍寝，人看起来也没什么威胁，所以也没有人针对她。 只有宜修知道，曹琴默是一个多厉害的角色。 当初她设下一局想要除掉富察贵人的孩子，还是曹琴默顺势推了甄嬛一把。 猫儿伤了甄嬛，才给了安陵容用舒痕胶的理由。 宜修自然是打算拉拢曹琴默的。 不过，时机还不是现在。 曹琴默如今年纪还轻，心计远没有前世那样深。 或许因为自己的聪明才智，还有一些自负和自傲。 此时宜修要是给她伸出去了橄榄枝，只怕曹琴默对此阳奉阴违。 还是要有共同的利益，才能结成可靠的盟友。 她打算等到曹琴默在后宫中遭遇一点挫折，她再出手。 这世间雪中送炭，永远比锦上添花更难，但也更得人心。 雪中送炭，对方才记得你的情。 ----------------- 这个机会似乎很快就到了。 如今后宫中妃嫔所住的宫殿，是胤禛还没有正式登基的时候分配的，虽然是按照一宫主位带着其他次位妃嫔的规格来住的。 但是，在如今人少、空置的宫殿多的情况下，还是显得十分拥挤。 尤其是曹琴默，因为宜修偷懒，将她放在了她前世所居住的翊坤宫。 所以就成了一个答应独独住在翊坤宫。 虽然曹琴默不能和其他人一样住在正殿，但还是惹了不少人眼红。 尤其是华嫔。 她虽然如今一个人住在储秀宫，但是储秀宫的装饰，远不如翊坤宫。 她觉得翊坤宫这等地方，才配得上他的身份。 至于储秀宫，名字也不好听。 听起来像是秀女住的地方。 翊坤宫这等地方应当是给他住的。 华嫔当即就去找胤禛撒娇：“皇上，嫔妾想搬去翊坤宫。” 胤禛说道：“翊坤宫？如今你对现在的你对如今的安排不够满意吗？” “也不是不满意皇后娘娘的安排，嫔妾是满意的，只是翊坤宫离皇上更近一些，嫔妾想离皇上更近一些。” 胤禛同意了。 他想到了她给下头的嫔妃赏赐的事情，叮嘱了他一句：“以后这种事儿直接跟皇后说就可以了，没必要来找朕。” 华嫔脸色一僵，但也不敢继续跟胤禛说什么。 也不知道胤禛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觉得她这样越过皇后来找他不可以吗？ 难道皇上对她的浓情蜜意都是假的吗？ 华嫔有些怀疑自己。 ----------------- 不过既然胤禛已经同意了，所以华嫔还是很快就搬到了翊坤宫，翊坤宫果然比什么储秀宫要好住许多。 华嫔非常喜欢这里，除了有一个曹琴默，还怪碍眼的。 曹琴默本来以为自己一个人住翊坤宫，不与这后宫中其他难相处的妃子打交道，已经是很幸运的事情了。 没想到这么快就搬来了一宫主位，曹琴默总觉得这华嫔是对着自己来的。 不过虽然这样想，但她还是要去给华嫔请安。 她早早的便去华嫔的屋子外头拜见，兰心拦住了曹琴默。 “曹答应，我们小主还没起床呢，你在这里候着吧。” 一个小小的宫女也没有管曹琴默叫小主，而是叫了曹答应。 此时的曹琴默还有些沉不住气。 “你这宫女怎么能如此称呼于我？” 兰心跟着华嫔，也养了一身傲气，根本看不上曹琴默这小小的微末答应。 “奴婢难道是叫错了吗？” 曹琴默正要继续反驳，看到兰心的表情，便知道这件事不能继续纠缠下去了。 只怕是今日华嫔有意为难他，他也只能在这忍着了。 “既然华嫔娘娘还没有起，那我就在这里等娘娘。” 说着曹琴默，便在她的屋子外面静静候着了。 这一站便是几个时辰，一直站到了天黑。 兰心担心皇上来了，撞见华嫔这样罚曹琴默，便叫她回去了。 曹琴默回到自己的屋子里，满脸阴沉。 ----------------------- 宜修听说了曹琴默被华嫔为难，也无意出手相帮，这个挫折实在是太小了，对于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她只等着曹琴默之后遭遇更大的困难了。 不过华嫔这一招走的还是太险了。 华嫔虽然也有几分心机，但是对着曹琴默还是没什么胜算。 除非是皇上和太后对曹琴默动了杀心。 华嫔和曹琴默同住翊坤宫，只怕是有好戏看了。 只是不知道，到时候翊坤宫会是怎样的鸡飞狗跳。 ----------------------- 第423章 翊坤宫的日子真难 曹琴默在翊坤宫的日子难过了起来。 华嫔来翊坤宫的目的并不是为了为难她一个小小的答应，但也不可能放过曹琴默。 有一日，曹琴默如往常一样来到华嫔屋外请安。兰心依旧拦住了她：“曹答应，我们小主还没起床呢，你在这里候着吧。” 曹琴默轻声应道：“是。” 她静静地站在门外等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双腿渐渐开始发酸。 太阳高悬，三伏天也炎热起来。 曹琴默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衣衫也被汗水浸湿。 她心中暗自思忖，华嫔这分明是故意刁难自己，但又无可奈何。 自己人微言轻，唯一摆脱这个日子的办法，就是获宠。 胤禛的宠爱，才是她的救赎。 她心里默默盘算着，兰心走了出来，瞥了一眼曹琴默，说道：“曹答应，你可以回去了。我们小主今日不想见你。” 曹琴默强压下心中怒火，默默转身离开。 ---------- 又一日，曹琴默在院子里散步，恰好碰到华嫔带着一群宫女经过。 华嫔看到曹琴默，嘴角微微上扬，“曹答应，这翊坤宫住得可还习惯？” 曹琴默连忙行礼，恭敬地说道：“回娘娘，嫔妾住得很好。” 华嫔冷笑一声，“哼，你一个小小答应，能住在这里是你的福气。可别不知好歹。” 曹琴默低着头，不敢反驳。 华嫔继续说道：“以后这翊坤宫的规矩可要好好遵守，别做出什么让本宫不高兴的事情。” 说完，华嫔便带着宫女们扬长而去。 在这后宫之中，权力决定一切，华嫔位份高，她只能任由其欺负。 曹琴默咬牙。 或者，她向华嫔投诚？ 曹琴默尝试了几次，可华嫔并未将她放在眼中。 华嫔不打算拉拢曹琴默，一个破落户出来的秀女，容貌才情都不算出众，她根本看不上眼。 而丽贵人和富察贵人都算是有家世的，多少能帮助她。 丽贵人和富察贵人感受到了华嫔对曹琴默的不喜，每次过来还要为难一下她。 像是华嫔第一日过来的时候，她在华嫔门外等到天黑都是常有的事情。 三伏天过了，可曹琴默觉得，天气还是难受的令人难捱。 这后宫之中的人向来拜高踩低的。 曹琴默得了皇上身边的红人不喜，这些做下人的自然也不会对她多好。 内务府送来的东西，样样都是次品，就连餐食也是不够数的。 ------------ 宜修冷眼旁观，并未伸出援手。 现在还没有把曹琴默逼到那一步。 三伏一过，秋日就来了。 华嫔此时身孕已经有了五个月，肚子明显可见。 她特意叫宫女改了自己的宫装，让衣服紧了一些，这样看起来肚子就更加突出了。 虽然不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但是胤禛看到依然很欣喜。 华嫔的野心也慢慢藏不住了。 去景仁宫请安的时候，华嫔大胆提出了一个想法，“皇后娘娘，眼见着秋日就要到了，嫔妾的阿玛搜罗来了一堆珍贵的菊花，嫔妾斗胆想办个赏菊宴。” 一年到头，各种的赏花宴总是那么多。 宜修早就懒得办了，华嫔开了这个口，宜修就赶紧答应了。 正巧，她要看看华嫔怎么对曹琴默动手。 这曹琴默真算是倒霉，明明也没怎么得罪人，更没得到过皇上的宠爱，但就是被华嫔盯上了。 宜修看着华嫔这个架势，是准备用曹琴默开刀立威呢！ -------------- 位置是华嫔安排的，曹琴默果然分到了最差的位置。 曹琴默本来就是答应，坐最差的位置本来也不算什么，但是商雁回也同样是答应，却还是坐在一个好一点的位置上。 其他妃嫔看到华嫔如此对待曹琴默，也纷纷效仿，对曹琴默投来轻蔑的目光。 曹琴默心中满是屈辱，但却只能强颜欢笑。 她知道，如果自己在这个时候表现出不满，只会招来更多的麻烦。 宴会进行到一半时，华嫔突然提出让曹琴默表演才艺。曹琴默心中一慌，她知道华嫔这是在故意让她出丑。 但她又不能拒绝，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曹琴默思索片刻，决定弹奏一曲。 她缓缓走到琴前，坐下，深吸一口气，然后开始弹奏。然而，由于心中紧张，她的弹奏并不顺利，出现了几次失误。 华嫔看到曹琴默的表现，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曹答应，身为后妃，你拙于琴艺也就算了，竟然胆子也这么小，如此上不得台面，以后面见了天颜，又该如何呢？” 其他妃嫔也纷纷附和，对曹琴默进行嘲笑。 曹琴默低下头，心中并未有多少屈辱的感觉。 但是今日华嫔做的，她可都记住了。 -------------- 曹琴默开始小心地了解皇上的行踪，打算于胤禛制造一场偶遇。 才动了一下，偏偏又碰上了丽贵人和富察贵人。 这段时间，这两个人也没少欺辱她。 “哟，这不是曹答应吗？怎么一个人在这花园里闲逛呢？” 丽贵人阴阳怪气地说道。 曹琴默微微行礼，“见过丽贵人、富察贵人。嫔妾只是随意走走。” 富察贵人冷笑一声，“曹答应是随意走走呢？还是想在这里遇见皇上呢。” 曹琴默脸色一变，“自然只是看风景了。” “当真如此？” “当真如此。” “到如今还在嘴硬，”丽贵人笑了笑，“既然风景这样好看，你就在这里一直看吧，” 曹琴默到底是绷不住了。 她进宫是为了富贵，何苦要被这样对待？ “丽贵人，嫔妾自问从未得罪于你，你为何要这样对我？” 丽贵人这阵子已经习惯了逆来顺受的曹琴默，猛然看到她如此，马上觉得被拂了面子。 她跟富察贵人，虽然如今都跟着华嫔做事，但还是有竞争关系的。 一个小小的曹琴默就敢当面顶撞她，这个贵人做的还有什么威严？！ 她脸色一变，“曹答应顶撞贵人，就在这里跪着反省反省吧，不到天黑不准走！” 第424章 宜修的拉拢 曹琴默跪在花园之中的消息，很快就传入了宜修耳朵里。 她对华嫔三个人也有些无语。 你说你们对付一个答应干嘛？ 下马威还下的没完了，不过这次，她可要出手管了。 “剪秋，吩咐人盯着她，若是不行了，叫太医去。” 剪秋问：“娘娘，我们不亲自去看看吗？” 宜修道：“没到时候，等着吧。” 几个时辰下去，膝盖都要跪废了。 宜修看时间差不多了，剪秋又来禀告她，她吩咐了绣夏去请温虚末，又对剪秋说道：“走，去花园看看。” 剪秋连忙应下，随宜修一同前往花园。 ------------------------------ 此时，曹琴默正孤零零地跪在花园中，身体摇摇欲坠。 宜修来到曹琴默面前，停下脚步。 曹琴默看到皇后，心中一惊，连忙低下头。 宜修轻声说道：“曹答应，这是怎么了？为何跪在这儿？” 曹琴默咬着嘴唇，“回皇后娘娘，嫔妾不慎冒犯了丽贵人，被罚在此跪着反省。” “丽贵人如今既没有协理六宫，也并非妃位以上，并无处置其他妃嫔的权力，你且起来。” 曹琴默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她故作犹豫，说道：“皇后娘娘，嫔妾不敢。丽贵人让嫔妾跪到天黑，嫔妾若此时起来，恐会再次惹怒丽贵人。” 宜修微微掀了掀眼皮，说道：“有本宫在，你不必怕。起来吧。” 曹琴默这才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来，感激地看着宜修。“多谢皇后娘娘。” 宜修看着曹琴默，“曹答应，在这后宫之中，为人处世需谨慎。但也不能任由他人欺负。” “嫔妾明白。只是嫔妾人微言轻，实在无力反抗。”曹琴默这番话说的倒是有几分真心。 年轻时候的曹琴默，的确还差着几分。 宜修微微一笑，说道：“你若愿意，本宫可以帮你。” 曹琴默心中一动，她知道宜修这是在拉拢她。经过这段时间的遭遇，她也深知自己在后宫中孤立无援，若有皇后的支持，或许能改变自己的处境。 曹琴默连忙跪下，说道：“嫔妾愿为皇后娘娘效力。” “好。从现在起，你就是本宫的人了。本宫不会让你再受欺负。” “嫔妾定当尽心尽力为皇后娘娘办事。” 宜修扶起曹琴默，说道：“走吧，随本宫回景仁宫。本宫有话对你说。” ------------------- 曹琴默跟随宜修回到景仁宫。宜修让曹琴默坐下，然后缓缓说道：“曹答应，你可知华嫔为何处处针对你？” 曹琴默猜到了几分，本来不想说，但是想到如今她需要皇后看到自己的价值，便说道：“嫔妾的猜测……皇后娘娘只听过一遍就罢了，可能对华嫔来说有些不敬了。” “有什么你便说什么，若是说的在理，本宫必然不会为难你。” “嫔妾猜测，华嫔此人，自负家世，又怀有身孕，如今在后宫中颇为嚣张。她见嫔妾独自住在翊坤宫，心中不满，便想拿嫔妾立威，嫔妾这是撞到她手上了。” 宜修微微点头，说道：“你所言不错。华嫔仗着自己的家世和身孕，在后宫中横行无忌。她视你为眼中钉，倒不是因为你威胁到了她的地位，你只是单纯倒霉，撞到了她手中。” 曹琴默闻言便知，宜修早已知道了自己在华嫔手下受苦，她本想怨怼一下皇后，但是想来想去，皇后又有什么理由必须要帮自己呢？ 曹琴默低头道：“嫔妾从未有过与华嫔作对的心思，却无端遭此劫难。” 宜修看着曹琴默，说道：“华嫔骄纵，家世盛不说，还有腹中胎儿，便是本宫也要让着她几分，平日里你遇到她，也尽量暂避其锋芒。” 曹琴默点点头，“多谢皇后娘娘指点。” 宜修说道：“本宫会尽量安排你去别的宫殿居住。” 曹琴默心头一跳，急急忙忙道：“嫔妾多谢皇后娘娘。” ------------------------------ 曹琴默走了以后，宜修开始想将他放在哪个宫殿合适。 想来想去，她锁定了咸福宫。 如今咸福宫住着敬常在冯若昭和瑞贵人库穆图·秀月。 瑞贵人没有华嫔那样嚣张，但也时不时为难敬常在。 不过，曹琴默进去以后，以冯若昭的性格，必然不会和她有什么冲突。 至于秀月，宜修很乐意看到曹琴默帮她对付秀月。 这样决定了以后，宜修很快就让曹琴默搬去了咸福宫。 华嫔听说让曹琴默搬走，是宜修的命令，一下子就猜到了，这曹琴默是搭上了皇后。 这小小答应，还真是有些本事。 华嫔倒是不担心曹琴默会借着皇后的势对自己动手——毕竟皇后自己都不敢对她动手。 她越俎代庖，给丽贵人和富察贵人的赏赐，皇后不也没说什么吗？ 她只是单纯的不爽罢了。 这曹琴默日日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竟然还能叫他有接触皇后的机会。 华嫔派了人去查是怎么回事。 查来查去，就查到了丽贵人和富察贵人头上。 “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儿？何苦要去为难那曹琴默？在这翊坤宫中为难一下也就罢了，放在花园里，就算是不被皇后看到，也被皇上看到了！” 华嫔气的对她们指指点点，“万一这曹琴默怀恨在心，以后对我们下手，可就不好了！” 丽贵人听到华嫔生气，忙道：“华嫔娘娘，不如我们除掉那曹琴默？” “一个小小的答应，除掉有什么用？回头被查到我们身上，还会牵连到我们。”华嫔颇为不耐烦道。 可听在丽贵人耳朵里，就是华嫔默许了这件事。 只是最终的结果，不要影响到她就行。 丽贵人眼珠子一转，下了对付曹琴默的决心。 只要她除去曹琴默，华嫔应该会高兴的吧。 ------------------------------ 第425章 准备成亲 后宫明争暗斗之后，宜修难得主动来上书房找了一趟胤禛。 “哎呦，娘娘来了。”看到宜修走过来，苏培盛赶紧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皇上刚刚还念叨呢，说娘娘许久没来了，要晚上去看看娘娘，这两位主子可不是就想到一块儿了吗？” 苏培盛的话不知真假，总之是找让人顺耳的来听。 但宜修今天，却是当真有事情来和胤禛商量的。 弘晖和年世兰如今年纪都不小了，婚事也是前些年早早定下来的。 现在选秀结束，宜修也想着还是让小两口尽快成亲，也算是成人之美了。 等到第二日，弘晖与年世兰成婚的事情就已经传遍了整个京城。 年府的消息，还是弘晖亲自来传的，自然没忘了顺便带些好东西送给年世兰。 二人又腻歪了好一阵子，弘晖在这里用了早膳午膳和晚膳，终于在年羹尧催促的目光下，起身告辞了。 弘晖甫走，颂芝走到年世兰身边耳语道：“听内务府说那边已经备下了姑娘的一切礼服，看来弘晖阿哥已经完全都准备好了。”说罢满面笑容行礼道：“恭喜姑娘。” 年世兰羞红了脸嗔道：“不许胡说。”庭院里的风拂起她的衣带裙角，翻飞如蝶。她用手指绕着衣带，站了半晌才轻声道：“我是否应该最后一次去向皇后娘娘问安了？” 颂芝轻声道：“既然将军没有吩咐下来，小主暂时可以不必去，姑娘这些年对皇后娘娘的敬重，京城中谁不知道。”想一想又道：“如今既然婚期将近，宫中那边又刚刚选秀完，人多眼杂的，将阿哥的意思是，咱们就先不必去了，他会为姑娘带好的。” 年世兰“恩”了一声，心中却很是为弘晖的贴心满意，又在这院子中伸了伸懒腰，才松快地道：“起风了。我们进去吧。” 此后几日，弘晖虽然不好直接上门，但是三不五时总要命人送信，与年世兰闲话几句，或是送些茶叶果子或是论诗，却是绝口不提让成亲的事。年世兰也只装作不晓得，与他聊着看了哪本书，或是在宫外又吃了哪些新奇的玩意儿，听了什么曲子。 总之，二人虽然不见面，但是通信的内容，倒是比寻常时候更加细碎生动起来，就连近日喝了几口粥，几盏茶水，茶水烫不烫口这样的内容也都有，颂芝在一边看得直咂舌。 那日早晨醒来，迷蒙间闻到一阵馥郁的花香，仿佛是堂外的西府海棠开放时的香气，然而隔着重重帷幕，又是初开的花朵，那香气怎能传进来？多半是错觉，焚香的气味罢了。起来坐在镜前梳洗的时候，年世兰随口问了颂芝一句：“堂前的菊花开了没？” 颂芝笑道：“小主真是料事如神，没出房门就知道菊花已经开花了。奴婢也是一早起来才见的。” 我转身奇道：“真是如此么？我也不过随口那么一问。若是真开了，倒是不能不赏。” 梳洗更衣完毕，出去果然见菊花开了，累累初绽的花朵如小朵的太阳，只是那太阳是金灿灿的，微微透明，莹然生光。忽见那一刻，心里突然涌起了一点预兆般的欢悦，笑道：“不枉我日日红烛高照，总算是催得花开了。” 黄昏，我正在窗下闲坐，暮影沉沉里窗外初开的海棠一树香气郁郁醉人。 有内监急促而不杂乱的脚步进来，声音恭敬却是稳稳，传旨道：“皇上旨意，赐年姑娘大婚用的一切礼服并各类赏赐。” 循例接旨谢恩，年世兰与颂芝互视一眼，知道终于是要进宫了。传旨的内监客客气气的对颂芝道： “请姑娘赶快为小姐快收拾一下，奴才带的东西已经放满了院子，但是还有许多尚且没有来得及卸车，这门口都快要堵上了。” 颂芝一连串的应是，外边早就有脑子伶俐的小厮率先搬东西的搬东西，引路的引路，倒是没有当真让颂芝亲自动手。 ------------------- 皇宫之中，张灯结彩，一片喜庆之色。今日，是皇子弘晖与将军年羹尧之妹年世兰的大婚之日。 弘晖身着大红喜袍，身姿挺拔如松，俊朗的面容上满是喜悦与期待。他站在殿前，目光不时望向远方，心中急切地盼着他的新娘到来。 此时，年世兰在一群宫女的簇拥下，缓缓走来。她头戴凤冠，身披霞帔，妆容精致，美得不可方物。当她的目光与弘晖相遇时，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弘晖快步上前，牵起年世兰的手，温柔地说道：“世兰，今日你真美。” 年世兰微微低头，脸颊微红，轻声回应道：“殿下，今日之后，我便是你的妻子了。” 弘晖紧紧握住她的手，郑重地说道：“世兰，我会一生一世对你好，绝不辜负你。” 两人携手步入大殿，在众人的见证下，举行了隆重的婚礼仪式。礼毕后，他们回到了新房。 新房中，红烛摇曳，气氛温馨。弘晖轻轻揭开年世兰的红盖头，看着她娇艳的面容，心中满是爱意。 “世兰，我们终于在一起了。” 弘晖感慨道。 年世兰眼中闪烁着泪光，说道：“殿下，这些年的等待都是值得的。” 弘晖将她拥入怀中，轻声说道：“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 然而，这场盛大的婚礼却让许多人更加嫉妒宜修，尤其是佟佳婉清。就在前些时候，她给新入宫的小主们送礼物的时候，还在洋洋自得。 然而，年世兰的进宫，让佟佳婉清立刻感受到了，即便她能自信皇上将来一定会越来越宠爱自己，而宜修却已经年纪大了。 但宜修却是实打实有根基的。 这个根基来自于她有一个成年的皇子，还有一个女儿，而她的孩子却还在腹中。 “孩子啊孩子，你能不能快点来到这个世界上陪陪额娘呢？” 伸手扶上小腹，如今月份大了，显怀已经很是明显，此刻佟佳婉清的所有希冀，几乎都在这个孩子身上了。 而华嫔没有注意到的是，正站在门口的芳蓉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然后默默地退了出去。 --------------------------- 第426章 年世兰与华嫔对对碰 第二日一早，众位妃嫔小主来到景仁宫中坐定，如今后宫中人多了起来，景仁宫的宫女们正忙着上茶点果子，里边有十几个宫女，奉茶的，端果子的，拿水给各位主子们净手的。 人虽然多，但是却安安静静地，连杯盏相碰的声音都听不到丝毫，院子外边还有二十多个扫洒的小宫女们，也在有条不紊地干着活儿。 屋子里，绘春带着人正在外边摆弄着，就听到费云烟先开口了：“昨日大阿哥成亲可真是好气派呢，我听说啊外边那些正经封了王爷的人，都没有这么隆重呢。” “可不是嘛。”富察贵人立刻接话道：“姐姐们看看，如今我们都到了，这新妇却还没来，也不知道这年家是什么规矩。” “罢了，到底是包衣出身，不懂规矩呀。” 后边这一句话，富察贵人故意拉长了声音说，她从小都自恃甚高，仗着富察氏的家世说话从来不顾及场合，如今进了宫中只得封一个贵人，实在让她觉得没面子，因此一有机会便会借着身世挖苦别人几句。 如今年世兰是弘晖的妻子，那自然是皇后宜修的人了，但却又偏偏是小辈，她这个做长辈的费心调教几句，年世兰合该千恩万谢才对。 “世兰从小在潜邸长大，那时候就时常受皇后娘娘教导，就连她与大阿哥的第一个师傅，都是皇上和皇后娘娘做主请的，如今又入宫嫁给大阿哥，伺候皇后娘娘，这么些年来想必要比妹妹更了解娘娘呢，倒是用不上妹妹费心。” 令妤不冷不淡地回了一句，她如今也已经是纯嫔了，又是从小看着两个人长大的，不满地看了一眼华嫔。 “哦呦纯嫔姐姐妹妹不过是好心提醒一句。”华嫔故意向前挺了挺肚子道：“这道理自然是越早说给孩子听越好，啊.......妹妹忘记了您已经许久不做额娘了，自然想不到这些的哈哈哈。” “怀上孩子算什么本事，养的大才算本事了！” 一旁的李静言立刻接话：“华嫔若是有时间还是好好照顾自己肚子里的那个吧！” “你！”华嫔还想再说什么，内殿中传来了剪秋的声音：“皇后娘娘驾到！” 刚刚七嘴八舌的众人才终于不再说话，无论心中是否服气，此刻都要起身规矩地行礼：“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宜修不是一个人出来的，她的身边还站着年世兰，扫视了一圈众人宜修开口道：“世兰一早就来陪着我了，大家坐吧。” ------------------- 众人坐定后，年世兰一一向各位见礼。 “听闻世兰年幼时曾在潜邸中生活，那时候便和大阿哥在一起了，小小年纪便如此懂得为自己筹谋，这一般人家的女儿还当真是比不上呢。”华嫔还在说着：“听闻年福晋才艺出众，不如今日就为我们表演一番，如何？” 此言一出，众人皆将目光投向年世兰，等待她的回应。年世兰心中明白，这是华嫔故意刁难，但她并未表现出丝毫慌乱，反而微微一笑，从容不迫地说：“既然华嫔如此爱看人表演不如妾身来教教你，省的没人的时候娘娘深宫寂寞。” 年世兰上下打量了一眼年嫔笑眯眯地道：“华嫔如今月份大了，也不能伺候皇上了，一定是寂寞才更爱热闹，来不如让妾身教您跳舞。” 话音落下，年世兰便要起身去拉年嫔的手道。 “走开走开！” 眼看着年世兰就要扑上来了，华嫔如临大敌，看着年世兰就像看着洪水猛兽一般，生怕她靠过来赶紧起身道：“皇后娘娘，妾身身子不舒服先告辞了。” “哈哈哈哈哈！”等各宫的妃嫔和小主都走了后，年世兰叉腰在屋子中间大笑。 看着年世兰，宜修笑着摇了摇头道：“好啦，你昨天刚刚成婚一定累了，快去休息休息吧。” “嫔妾不累......”年世兰想到昨日弘晖的温柔与深情，脸色一红道：“皇后娘娘若是有兴致，嫔妾在院子中练套拳给娘娘看看？” “好啊。”宜修满口答应，她重活一世补上了之前的许多遗憾，但是练武这事儿须得从小学习却是没有办法。 她在潜邸的时候，便发现了年世兰喜欢练武，这些年在年羹尧的鼓励下，她越发精进了。 ---------------- 片刻后，年世兰便脱下了刚刚规矩的宫服换上了一袭红色的劲装。这身衣裳如同初升朝霞，绚烂而不失庄重，每一针每一线都似乎在诉说着年世兰的飒爽。 年世兰手中紧握的是一柄寒光闪烁的长剑，剑身细长，宛如秋水般澄澈，与她那双清澈而深邃的眸子交相辉映。 年轻兰轻启步伐，每一步都踏在无形的韵律之上，轻盈而不失力度，仿佛足尖轻点便能跃上云端。剑光随着她的动作流转，时而如龙腾九天，气势磅礴；时而如燕剪柳丝，细腻入微。每一次挥剑，都是对空气的一次优雅切割，剑尖所过之处，留下一道道银色的轨迹，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肃杀之气。 在紫禁城的午后，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宫檐，斑驳地洒在景仁宫的院子中，像是一张无形的暗网，然而伴随着每一式每一划，年世兰的剑尖灵动异常，似乎刚好划破了这张网，看得宜修眼镜满是赞赏，这样有生命力的女子，现在不再是自己的敌人了，而变成了她的儿媳和战友，真是一件幸事。 “嫔妾舞得可还好？” 半盏茶后，年世兰微微喘着气收了招式和宜修道：“从前在年府的时候，哥哥便和嫔妾说女子的力量难敌男子，因此在练武的时候，嫔妾刻意着重练习了精度而非力量，娘娘看着可还好？” “好好好，可太好了。”宜修从身后接过帕子，给年世兰擦了擦汗道：“好的华嫔都落荒而逃了呢。” “哼，那个女人......”年世兰撇撇嘴：“仗着有身孕便欺软怕硬，她若再有下次嫔妾一定要她好看！” 此时的年世兰还不知道，一场关于华嫔的风波正在悄悄到来。 ----------------- 第427章 弘晖的告白 回到翊坤宫中，华嫔气得直拍桌子：“一个晚辈都敢和本宫叫嚣，不就是仗着皇后那个老女人在后边撑腰吗？” 佟佳婉清正在发脾气，兰心端着一碗安胎药进来了：“主子，该进药了。” 拿过兰心手中的安胎药，佟佳婉清放在面前闻了闻皱眉：“怎么这么难闻？早就听说宫里的安胎药好喝，怎么本宫闻着就想吐？！” “那主子就别闻了，直接喝了吧。”兰心在旁边劝说道：“这可是芳蓉姑姑亲自熬的，想来不会有错的。” “毕竟姑姑是宫中的老人儿了，这药啊对主子的身子好，龙胎在主子肚子里才能健康不是？” 听到兰心的话，华嫔叹了口气还是皱着眉将药喝了下去。 如今她全部的指望都在这个孩子身上了，可千万不能出差错。 “咳咳。”一饮而尽碗里的药，兰心赶紧递上了一小碟子蜜饯山楂到华嫔的嘴边：“这山楂是咱们府上的老爷特意命人送进来的，主子快吃两颗压压味道。” “年羹尧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一个只会骑马打仗的粗人罢了。”酸酸甜甜的滋味充盈进了口腔里，佟佳婉清的心情总算好了一些： “如今皇上朝政稳固，还不是因为我们佟佳氏在前朝得用，就连本宫都不需要选秀就可以进宫中来。” “兰心，你去和皇上说，就说本宫身子不适，请他来看看翊坤宫中坐坐。” 兰心领命，去寻皇上传话了。 --------------- 然而，这个时辰皇上却罕见的没在上书房，而是去了皇后的景仁宫中。 帝后二人对坐，口上聊的还是弘晖刚刚完成的婚事。 “如今弘晖成婚了，皇后也放下心中的一件大事了吧。”胤禛喝了两口热茶，和宜修聊着，他对于年世兰嫁给弘晖一事心中倒是很是满意。 借着这门婚事可以继续笼络年羹尧，但是他自己却还正值壮年远不到立太子的时候。 等他年老的时候，新一轮的武将早就成长起来了，想来年府早就用不着考虑了。 想到这里，胤禛满脸都是笑意。 如今他和他儿子都抱得美人归了，日子过得真是美滋滋，就连院子里的花儿开得都比过去要红了三分。 “朕这些日子忙，许久没来这样安安静静地和皇后说话了。”胤禛捻着手中的珠串：“皇后想必也思念朕了吧嘿嘿。” “臣妾这些日子翻看敬事房的记录，发现自打选秀后皇上只去召过曹答应一次，是否今日得空再去看看曹妹妹呢？” “曹答应......是谁？”胤禛一怔，一腔热情被宜修的平静泼了盆冷水，好凉好凉，难道宜修不想和他独自相处吗？ “曹答应嘛。”宜修挥了挥帕子道：“就是住在翊坤宫中的那个答应，皇上选秀的时候还夸过她读了不少书......” 宜修口中念叨着，曹琴默是她随口抓出来顶包了。 但胤禛仔细打量着宜修，想从她的脸上读出来宜修为何不想和自己相处的原因，大概是因为要履行皇后的责任吧？ “皇后贤德，但也不必时时顾念朕的妃子们，小宜毕竟是皇后，朕来多陪陪你也是应该的。” 胤禛难得耐心劝说起来。 顾念什么顾念，我晚上想要好好歇着。 宜修在心中吐槽，正想着继续找什么借口，只听到门外传来了苏培盛的声音：“皇上，翊坤宫的兰心来请您过去看看，说是华嫔小主不太舒服。” “让兰心在外边等等，皇上会去翊坤宫的。”不等胤禛回答，宜修立刻接话。 对上胤禛疑惑的目光，宜修便将早上发生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 胤禛想了想，唤来苏培盛道：“去告诉曹答应，今晚准备接驾。” ----------------- 不知怎么的，上午年世兰被华嫔为难的事情竟然也传到了弘晖的耳朵中。 忙完朝政上的事情，弘晖便匆匆来找年世兰道：“世兰，若是你住的不舒服我便去求皇阿玛，让我们搬出宫外去住。” 弘晖如今本也可以开服了。 只是因为他深受皇上的重视，所以一直在宫中伴驾 但年世兰拒绝了鸿辉的提议：“不，如今新一波的阿哥们正在成长起来，殿下深受皇上重视，这个时候搬出去实在不划算。” “可若是为了我的前途便要你忍受委屈，那我怎么忍心呢？” 弘晖揽过年世兰心疼道：“世兰，我娶你做我的福晋是想要照顾你，关心你，爱护你的，若是不能好好对待你反而要你因为嫁给我变得辛苦起来，那我怎么配说爱你呢？” 弘晖深情地望着年世兰，眼中满是坚定与温柔。 年世兰闻言，眼眶微红，却也笑得更加灿烂：“殿下，世兰亦是如此，爱从来都是相互的，既然殿下和哥哥能在前朝挣得一番天地，为什么不能在后宫做到呢？” 年世兰听到弘晖那深情款款的告白，眼眶瞬间盈满了晶莹的泪光，那是被深深爱着的幸福与感动交织的泪珠。 她微微仰头，不让泪水轻易滑落，不想让弘晖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而是用更加温柔且略带哽咽的声音回应：“这不是为了殿下牺牲，这是我们在一起为我们的未来努力啊！” 此时，一阵微风吹过，花瓣随风飘落，轻轻拂过他们的脸颊，仿佛连大自然都在为这对恩爱夫妻祝福。 弘晖与年世兰相视一笑，那份默契与深情，无需多言。 ----------------- 说着，年世兰轻轻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弘晖的脸颊，仿佛是在确认这份情感的真实与温暖。 弘晖被年世兰这温柔的一触所深深打动，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紧紧握住年世兰的手，仿佛要将这份深情永远镌刻在心中。 “世兰，有你在我身边，便是我此生最大的幸运与幸福。无论前路如何坎坷，只要我们心连心，手牵手，就没有什么是我们不能克服的。” 两人相视一笑紧紧相拥，仿佛要将对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成为彼此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在这一刻，所有的宫廷斗争、权力纷争都显得那么遥远，只有他们之间的爱情。 年世兰靠在弘晖的胸膛，听着他的心跳： “殿下，世兰愿与殿下携手共度此生，无论是风雨还是晴天，无论是顺境还是逆境，世兰都将与殿下并肩作战，不离不弃。” 正值风光旖旎之时，御花园内，百花争艳，彩蝶翩跹，一阵微风拂过，花瓣轻舞，似在为这对璧人助兴。 第428章 玉台金盏 大婚之后，宜修的人喜气了起来。 她上辈子的时候哪敢想，自己能够见到宜修儿子成亲的那一日呢？ 大家去拜见宜修的时候，她也只是轻描淡写教导了两句。 曹琴默频繁的出入景仁宫中。 丽贵人和富察贵人心中隐隐有些嫉妒，当初她们两个人都找过宜修，可是宜修对她们是一点都不搭理。 这个曹琴默有什么过人之处，竟然惹的宜修主动拉拢了她？ 丽贵人还没来得及对曹琴默动手，宜修就已经安排了曹琴默侍寝。 宜修所劝，胤禛自然答应。 人是她自己选的，自然不能过于冷落。 曹琴默侍寝那日，丽贵人来了她的宫中。 “曹答应，我奉华嫔娘娘之命，送一些花来给你贺礼。” 丽贵人送来的花儿乃是玉台金盏。 这名字听起来十分富贵吉利，花的样子也好看。 丽贵人对曹琴默说：“这花儿，我侍寝的时候，华嫔娘娘都没有给我赏下来呢。” “华嫔娘娘看重你，是你的福气。” 曹琴默猜测，华嫔娘娘是想拉拢自己。 虽然那笼络可能并非真心，只是与皇后较劲。 但她将这样名贵好看的花送到自己这儿来，曹琴默还是忍不住笑了一下。 时间到了，自有嬷嬷们服侍她去沐浴。 曹琴默第1次侍寝，她还有一点紧张。 不过更多的是欣喜。 只有得到了皇上的宠爱，她才有可能一步步往上爬。 沐浴结束以后，嬷嬷们给她换上了一件薄纱衣。 曹琴默觉得略微有点冷。 此时已经是秋天了。 嬷嬷们用一条红色的被子将她裹起来，紧接着公公们将她送去了胤禛的毓庆宫中。 ------------- 曹琴默一个人躺在龙床之上。 双眼紧盯着头顶的帐幔。 很快，胤禛过来了。 此时曹琴默将被子拉到了下巴底下，一双眼睛楚楚可怜的看着他。 胤禛坐到了床边，微笑着看着曹琴默。 “你紧张？” 曹琴默极力控制着自己的身体，让自己不要发抖。 但她还是忍不住的哆嗦。 胤禛的眉头皱了起来。 “你害怕朕？” 曹琴默摇头：“嫔妾不怕，只是秋日有些天冷。” 曹琴默又极力控制着自己，让自己露出了一个羞涩的表情，“皇上，嫔妾听说，男子的身体至阳至热……” 胤禛脸上的不悦顿时消散了，他哈哈一笑，翻身上了床。 ----------------- 第2日给宜修请安以后，曹琴默特意留了下来。 “皇后娘娘，嫔妾昨夜觉得好生奇怪。” “嫔妾本来一点都不紧张的，但是身体就控制不住的发抖。” 宜修想到了前世自己对安陵容使下的手段，连忙追问道：“昨日，你可是碰了玉台金盏？” 曹琴默脸上满是惊讶：“娘娘是如何得知的？华嫔赏赐给了嫔妾玉台金盏，是丽贵人送来的。” 宜修忍不住冷笑。 她能不知道吗？这都是她前世玩剩下的手段了。 没想到，这辈子倒是叫别人抢先用去了。 那玉台金盏略带毒性，若是抚摸它的根茎，则会身体发抖，瞳孔涣散。 上辈子，安陵容因为身体瑟瑟发抖，被胤禛所嫌弃，当场打包退回。 让安陵容做了好长一段时间的笑柄。 不过，这曹琴默倒像是有几分本事的，竟然没有叫胤禛退回来。 安陵容如此有心机之人，第一次也没有得胤禛的另眼相看。 “这玉台金盏有毒性，会让人哆嗦不已。” “皇后娘娘，定然是华嫔对嫔妾下手！” 曹琴默眼神中满是后怕不已。 到底是年轻，还不能坦然面对这些阴谋算计。 她此时想到的是昨夜。 皇上看到她抖成那个样子，已经有了几分不喜。 若不是她极快的反应过来了，只怕才开头就惹了皇上不喜。 也就是华嫔只用了这种能让她哆嗦的东西。 万一是华嫔动了杀心，想要她的命呢？ 曹琴默有些害怕了。 宜修看到她的表情，道：“后宫是女子的战场，向来杀人不见血，本宫也不能处处护着你。” 曹琴默一下子就明白了宜修想说什么。 有些东西，她要自己去争。 她不过是个答应，凭什么得皇后娘娘看重？ 从景仁宫离开后，曹琴默放慢了脚步。 丽贵人几人一次下手不成，难保不会有第二次。 曹琴默默默回了咸福宫，将警惕拉满。 她如今的处境十分危险，华嫔等人不会善罢甘休，而皇后虽有意拉拢她，但也不会全力庇护。 她必须想办法自保，同时寻找机会反击。 若是她一入宫就选择了避宠，自然也没人对付她。 但如今她已经站在了这里，成为了皇上的女的，不可能独善其身的。 曹琴默吩咐宫女音袖，“从今天开始，我这屋子里的东西器物，你要隔两三日就检查一番。” 音袖道：“小主是担心……” “华嫔她们会对小主动手？” 曹琴默点头，“这是必然的事情，不是我担心不担心的问题。” “如今我能想到的害我的方式，也就只有下毒了。” 曹琴默哆嗦了一下。 “我的饮食，以后也由你亲自去盯，不可让别人插手。”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曹琴默和兰儿心中一紧，警惕地看向门口。 只见敬常在冯若昭走了进来。 冯若昭微笑着说道：“曹答应，我今日是来恭喜你的。” 曹琴默连忙起身行礼：“多谢敬常在。” 冯若昭道：“如今你我同住咸福宫，也算是一个屋檐下的姐妹了。” “今天我来，是想提醒妹妹两句，瑞贵人是咸福宫的一宫主位，我们平日里有什么要求，都可以同她说。” 冯若昭笑着道：“瑞贵人倒是很好说话。” 曹琴默震惊了。 她之前就打听过瑞贵人秀月是个什么样的人。 和冯若昭说的丝毫不符。 好说话？她看未必。 想来是秀月也需要在后宫中笼络几人，冯若昭一般受宠，出身也低微，秀月便也选择了她。 不过她也无意与冯若昭说什么，“姐姐的提醒，妹妹铭记在心。” 冯若昭又说道：“你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来找我。虽然我位份不高，但也能帮你出出主意。” 曹琴默经过丽贵人一事，此时对其他人也多了几分防备，只说了几句客套话，“多谢姐姐。”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冯若昭便离开了。 ----------------- 华嫔并不知道曹琴默和宜修认识那玉台金盏。 她对这个花有几分认识，还是因为在娘家的时候，她阿玛的一个小妾误碰了这个，惹了她阿玛厌弃。 因为那小妾哆哆嗦嗦，看起来十分小家子气。 华嫔想到用什么计策对付曹琴默的时候，一下子便想到了这件事儿。 这京城之中有人专门贩卖花草为生，后宫之中也有专门打理花草的宫女太监，想搞几盆玉台金盏来还是很容易的事。 真是没想到她并没有听到皇上厌弃曹琴默的消息，竟然还是宠幸了她。 难不成皇上就喜欢这一款的，那她竟然是为了他人做嫁衣？ 华嫔的低压被丽贵人和富察贵人感受到了。 丽贵人想到上次是自己送了花，不免看了富察贵人一眼。 她没有主动揽过这个活儿来，虽然没有宫，但是如今也没有过。 此时在华嫔心里，富察贵人的重要性应该已经比她高了。 丽贵人心里又生出了一计。 ----------------- 曹琴默从侍寝以后，又陆陆续续侍寝了两三次。 位份也从答应被升为了常在。 后宫的贺礼和赏赐送下来，曹琴默送的东西也是如常，并不丰厚。 这段时间她十分谨慎，生怕丽贵人她们再下手，她们三人送来的东西，她都叫音袖收进了库房之中，并没有拿出来用。 但是一切都那么的风平浪静。 仿佛华嫔根本就没有对这件事上心一样。 曹琴默渐渐放松了警惕。 不过，她的得宠到底还是引起了同住咸福宫的瑞贵人秀月的不满。 之前瑞贵人因为妄议朝政的事情，被皇上冷落了有好一阵。 此时瑞贵人看到自己宫里一个小小的答应都升了位分，又得皇上喜爱，作为一宫主位，免不得要来为难曹琴默。 不过也只是暗中使了使绊子。 曹琴默机敏谨慎，也都躲过去了。 ----------------- 随着天气渐冷，曹琴默感染了一场小小的风寒。 早晨起来，她只觉得喉咙剧痛，浑身乏力。 “音袖，你去请个太医过来。” 音袖连忙领命而去。 过了一会儿，一个年轻面嫩的小太医匆匆赶了过来。 曹琴默将手伸出来，等着小太医诊治。 小太医给曹琴默诊治了一番，然后道：“小主是因为天气变冷，感染了风寒，稍微有些严重，不过小主不要心急，微臣对症下药，小主喝上一段时间，再好生休息，慢慢的也就好了。” 曹琴默闻言心彻底放了下来。 不是什么不治之症就好。 只是那药喝了好些时，总是不见好。 宜修本来想过来问问她，曹琴默却让音袖说：“皇后娘娘，嫔妾怕过了病气给你，娘娘还是不要进来看嫔妾了，只是小小风寒，没什么问题的。” 宜修听到曹琴默沙哑的嗓子，微微皱眉。 齐嫔李静言道：“娘娘，那曹琴默不过是个小小的常在，您何故这样关注她？一个小小的风寒，也值得娘娘亲自来跑一趟。” 宜修笑了笑，“不过是因为顺路罢了。” 但是又过了一阵子，曹琴默的病仍然没见好。 宜修叫给她看病的太医过来问了几句，得知是曹琴默身子骨弱。 宜修想到曹琴默进宫前，家道已经中落了，倒也没有多想。 许是因为家境不够好，所以没养好身子吧。 不过出于谨慎，她还是让剪秋去查了这个小太医的底细，发现也没有什么问题。 宜修便彻底放下了这件事，若是曹琴默这个人都需要她事事来操心，那她拉拢她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 “音袖，我怎么觉得我这身子病的愈发的厉害了呢？” 音袖道：“说不定现在是天凉了，所以才病的格外重一些。” 曹琴默胸闷的厉害，捂着嘴唇咳嗽了几声。 “娘娘，很快就要发下来炭火了，到时候屋子里就暖了。” 曹琴默脑子也昏昏沉沉的，她敏锐的察觉到了有些不对。 或许，真的有人动手呢？ ----------------- 眼见着到了炭火发下来的日子，音袖去领炭火却没有领到。 内务府的公公告诉她，瑞贵人身边的宫女若初已经将咸福宫中的炭火都领走了。 这几个月，瑞贵人秀月虽然没有直接为难曹琴默，但音袖也知道她并不好相处。 本来想禀告一下曹琴默，但是想到她如今还在病中，音袖便咬了咬牙自己去找了若初。 若初瞪大眼睛，“那炭火我不是早就给你们送去了吗？你们好生没有良心，我们小主见你们小主病生在生病，还特意叫我帮你们把炭火领了过来，怎么现在炭火一给你们。你们就反口不认账了呢。” 音袖大声辩解：“我们从头到尾都没有收到过什么炭火，我去内务府领炭火的时候，内务府的公公就说是姐姐你去领的。” “是我领的没错，但是炭火已经交给你们了呀。” 两人正在争辩的时候，冯若昭出来了。 “这是怎么了？怎么就吵起来了？” 若初说：“敬小主，这音袖好没道理，这几日内务府的炭火发下来了，我们小主体恤曹小主生病，特意叫我去的一起领来的，我已经将炭火给她们了，可是她们却反倒诬赖我们小主贪污了她们的炭。” 若初的表情委屈了起来，“敬小主，您给奴婢评评理，一个常在位分的炭，又哪比得上贵人用的炭？我们小主贪图她这些炭做什么？” “而且，您这房中的炭火，奴婢是不是一早也送过去了？” 第429章 将计就计 冯若昭说道：“的确已经送过来了，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曹琴默如今位分很低，管事的宫女也就她一个人。 音袖没有收到炭火，也不会怀疑自己漏了。 她牙尖嘴利，也不饶人，“是啊，这其中肯定是有误会，但是这误会是怎么造成的呢？那炭既然是送到我们屋中的，那我想问问姐姐，你送给了我们宫中的谁？” 若初没想到音袖嘴还挺硬，非要来顶撞她。 她自诩瑞贵人的位分比曹琴默高，本也不将她放在眼里，但是她要是这样顶撞她，她可就要多说两句了。 炭她是没给曹琴默那里，但一个常在也敢在瑞贵人这里叫板？ 若初想到了瑞贵人安排好的，马上道：“是送给你们屋中那个小太监了！是他收的炭！” 音袖仔细一想，他们屋中是有一个小太监，只不过是负责洒扫的，很少出现在曹琴默跟前。 或许是她真的误会了若初呢？ 她说的这样有头有眼，说不定是真的给了那小太监，只是还没来得及禀告。 音袖马上将人叫了过来。 那小太监道：“若初姑娘的确已经将炭给了我，我也已经告知了音袖姑娘。” 音袖愣住。 她为何一点印象都没有！ 她开始怀疑自己了。 若初道：“敬小主，您也看见了，可不就是音袖姑娘诬陷我？” 音袖急了，“我真的没有收到。” 若初道：“我们小主可不能平白受这样的诬陷，我要请我们小主来评评理。” 说着他反身去请了瑞贵人出来。 瑞贵人道：“我在这宫中许多年了，竟不知一个小小的宫女也能诬陷到我头上来。” 音袖说：“奴婢敢对天发誓，奴婢绝对没有收到炭火。” “若是发誓有用，那还要刑部做什么？”瑞贵人看了一眼他，“说不定是你偷偷拿了那炭火去换成银子。” 瑞贵人本来想去女二号的屋子里连他一块出发了，想到他如今不知道生了什么病，也怕他过了病气给自己别人放弃了。 瑞贵人不分青红皂白，道：“若初，掌嘴。” 音袖十分恐惧，但是瑞贵人要掌嘴，他只能受着。 一个个的耳光接连落在了他脸上，很快他的脸颊就高高肿起。 音袖害怕了。 “瑞贵人饶命！瑞贵人饶命！” 音袖不断的磕头，血很快就顺着他的嘴角流了下来。 他再也不敢说瑞贵人拿了他们的炭火这件事儿了。 曹琴默在屋中睡得昏昏沉沉，想要找音袖来服侍他，却始终没有找到人。 她自己下了床，去院子里瞅了一眼，发现音袖正直直的跪在院子中央。 天寒地冻。 曹琴默一下子清醒了大半，她披上了一件斗篷，走出去问她是怎么回事。 得知今日发生的事情以后，曹琴默面色惨白，嘴唇发抖。 她咬着牙，好一个秀月，好一个瑞贵人。 居然这样明目张胆的来欺他。 她曹琴默必然不可能就此认命，若是退一步，她以后还如何在后宫中保留一条性命？ 她们这是分明要她死。 她站在那里陪着音袖。 音袖说道：“小主，您先回去吧，奴婢自己在这里就好了。” 曹琴默说：“你今日为了我受如此大辱，我自然不可能丢下你。” 音袖眼泪汪汪：“小主，奴婢此生跟着你死而无憾了。” 主仆两个人在咸福宫中一直站着。 一直站到了天黑，曹琴默才搀扶着音袖离开。 曹琴默此时已经体会到了后宫险恶。 她开始怀疑，或许她的病也是有人故意为之。 曹琴默此人行动力极强，他有了这个怀疑以后便开始排查自己宫中的一花一木。 果然叫他发现了问题。 之前，宜修怀疑过给他看病的太医，但是调查过他的背景后发现并无问题。 曹琴默如今才知这问题并没有出在太医身上，而是她屋中的人出了问题，她屋中除了音袖之外，还有个叫做音裳的宫女。 这个宫女是她入宫以后才分配来的，并非从家中带过来的旧日亲信，所以极有可能是瑞贵人在这里动了手。 毕竟瑞贵人在宫中待了许多年，根深叶茂。 如今她从一介宫女飞升成贵人，收拢几个心腹也实属正常。 曹琴默顺藤摸瓜，却发现与她有关系的并非瑞贵人，而是丽贵人。 “竟是如此。”曹琴默哑着嗓子，满目凄厉。 若不是她警觉，只怕是早已成了冤魂。 只是那个太医为什么没查出她身体的异样？ 曹琴默求到了宜修跟前：“皇后娘娘，可否请温太医来为臣妾诊治一番？” 宜修自然应允。 温虚末查出了曹琴默身体的确中了慢性毒药。 曹琴默心中冷得很。 “此事不宜声张。”曹琴默自己下了决定，宜修也没多加干扰。 曹琴默办事她还是放心的。 丽贵人给她下毒，瑞贵人羞辱她，这两样她哪个都不接。 曹琴默又请了温虚末来查自己的衣食住行，终于找到了那慢性毒药下在了何处。 原来竟是在自己日日用的香之中。 曹琴默对温虚末道：“温太医，想必那小太医，也……” 温虚末仔细回想了一下，“他应该就是医术不精，没有查出来。” 曹琴默：…… 那香曹琴默记得，是太医院开的药香的方子，说是有助于她恢复和调养身体的。 里头竟然有毒药。 “劳烦温太医还按照这个方子，配一剂没毒的香。” 温虚末应了，这后宫之中，女子行事异常的艰难。 宜修当初不过是在王府之中，就遭遇了许多危险，遑论现在是比王府还要艰险数倍的皇宫呢。 既然宜修叫他来帮曹琴默，那他自然也就不会不答应曹琴默的请求。 他一下子就应下了。 至于太医院里谁的手脚这样不干净，他也要查一查。 很快温虚末那里也有了头绪。 他跟宜修说了以后，宜修让他不要处置，一切交给曹琴默来。 香换上以后，曹琴默的心中一下子安定了许多。 她看着那香，微微勾唇。 ----------------- 自从曹琴默生病以后，丽贵人隔三差五就打着替华嫔看望她的旗号过来。 所以，这次丽贵人来看她的时候，曹琴默就特意注意了一下她的表情。 只见她一进屋便往香炉处看去，在闻到那股熟悉的味道之后，丽贵人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曹琴默愈发肯定自己的猜测。 曹琴默说道：“我瞧着姐姐总往香炉那边看，可是姐姐喜欢我这屋子里的药香？” 丽贵人一下子看向了曹琴默，略有一点心虚。 她说道：“我不过是随便闻闻。，妹妹屋中的这个香，闻起来倒是奇特，在别处没有闻到过。” 曹琴默看出了她极力想否认自己在别处见过这香，心里不由得十分想笑。 丽贵人这演技如此拙劣，她之前竟然没有看出来。 “既然姐姐觉得特别，那还是试一试吧。” 丽贵人知道这香有毒，本来不想收。 但是曹琴默都这么说了，她若是再不收，就显得有些可疑了。 于是她同意了。 ----------------- 瑞贵人多少也听过华嫔几人不喜曹琴默的事儿。 丽贵人来为难她，她只乐得看戏，注意力很快也不在曹琴默身上了，毕竟自从她生病后便没侍寝过了。 她现在忙着发愁的是另一件事，前阵子郭络罗大人给她送信了。 郭络罗大人要求她对弘晖下手。 丽贵人心里一惊。 她曾经确实想过与宜修作对。 但她现在也知道了，宜修出身世家，又是胤禛的原配。 陪着他度过了这么多年，还为胤禛生下了嫡长子，胤禛对她的情谊非同一般。 她一个小小的、半路来的妃嫔，若是膝下没有孩子，连华嫔都打不过，遑论是皇后呢。 她想要摆脱郭络罗大人的控制。 然而郭络罗大人的控制又岂是那么好摆脱的。 她能够在广储司的一众绣娘之中脱颖而出，成为专门为太上皇绣衣服的女官，自然是因为郭络罗大人使了劲儿。 她虽然答应了郭络罗大人，但是这么久了，一直都没有动手，郭络罗大人自然能察觉到他的异样。 郭络罗大人那边又第二次给她送了信。 瑞贵人却一点儿都不想配合。 但是隔日她便收到了家中的来信。 她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家人都还在郭络罗大人手中。 这个事儿她不想做，也要做。 只是如今想要害大阿哥弘晖还要稍微花点心思，毕竟弘晖的年纪已经大了。 瑞贵人想到的最好的方式便是下毒，她总不能直接去刺杀弘晖吧？ ----------------- 此时弘晖与年世兰已经成亲了。 如今弘晖的一切都由年世兰打理。 那年世兰是个活泼好动的，她的家世与华嫔不相上下。 而且她如今是大阿哥的正妻，如果未来大阿哥继承了皇位，那她就是大清未来的皇后。 若是这后宫中没有人为难她也就罢了，若是谁敢对她做什么，她是一点儿都不留情，偏偏皇后娘娘十分宠爱她。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份嚣张，所以她为弘晖打理日常事务都由下人经手，她自己对那些细节并不算是十分上心，能下手的空子有许多。 只是还需要她好好的安排一番，尽量将自己摘清。 ---------------------------------- 不过，宜修上辈子已经经历过了一次失去儿子的痛苦，这辈子又怎么可能放松警惕呢？ 瑞贵人那边一有异动，她便反应过来了。 得知这瑞贵人不知道天高地厚，就想要对自己的儿子下手，宜修不可轻饶了她。 之前宜修大概已经猜测到了，瑞贵人的背后是郭络罗氏。 看来是郭络罗氏想要弘晖的命，这郭络罗氏断然不能留了。 宜修叫剪秋去给曹琴默送了点慰问的东西。 剪秋说道：“皇后娘娘见小主病了许久，特意叫奴婢来慰问小主。” “嫔妾多谢皇后娘娘。” 剪秋今日是带着目的来的，“小主，皇后娘娘本来想亲自来看您，没想到，这几日咸福宫中的瑞贵人，总是去关注大阿哥。” “娘娘害怕他打扰到大阿哥，得空便去看望大阿哥了，所以不能来看小主。” 曹琴默倒也不指望着宜修能够亲自来看她。 而且宜修上次对她说的那番话，分明是要让她先交一个投名状上去。 剪秋今日说的这番话，大概是想要告诉她，这瑞贵人只怕是想要对弘晖下手了。 曹琴默有点不明白瑞贵人在想什么，毕竟她现在自己的孩子都没有，去害皇上的长子，实在是有些不合逻辑。 但宜修这样说了，他就知道，瑞贵人这条命是留不了的，宜修这是在等着自己动手了。 若是自己成功处置了瑞贵人，那以后皇后就会成为自己的可靠后盾。 “瑞贵人总是去看大阿哥，这实在是不合适，剪秋姑姑，我与瑞贵人同住咸福宫，这件事儿，我去多劝劝她吧。” 剪秋道：“曹小主如此贴心，处处为皇后娘娘着想，等皇后娘娘忙过了这阵儿，一定会来感谢曹小主的。” ---------------------------------- 曹琴默一天一天的好转了起来，但是还是装作仍在病中。 又到了发放炭火的日子，曹琴默将积攒下来的毒香，一股脑的叫音袖混合到了自己该领的那份炭火里。 瑞贵人果然将来炭火又领走了，这次曹琴默没有声张。 瑞贵人万分得意，觉得她真是不敢与自己叫板了，上次那炭火的事儿不也就没了声息吗？ 很快咸福宫中的瑞贵人也生病了，而且也是一病不起。 大家都以为咸福宫中是不是染了时疫，可是太医只是说两个小主都是身子骨弱一些，加上天气比较冷。 冯若昭一时有些惴惴不安。 ---------------------------------- 第430章 李静言来的是时候 胤禛也过来看望曹琴默和瑞贵人了。 太医已经说了，他们的病并没有传染性，宜修劝他来看望一下瑞贵人，毕竟是太上皇赏赐的人，也不好太过冷落。 胤禛并没有提前打招呼，而是直接过来了。 瑞贵人十分欣喜。 “你病了也有许久了，最近天气凉，你要多注意身体。” 瑞贵人道：“有皇上的关心，嫔妾就不难受了。” 瑞贵人屋中有淡淡的药香，胤禛闻了一会儿，就觉得头脑清醒，心情安定。 “这个香气是哪里来的？” 瑞贵人疑惑，然后说道：“大概是嫔妾这阵子喝的药的味道吧。” 屋子里暖意融融。 胤禛坐了一会儿便要离开了，苏培盛说道：“皇上，曹常在也病着呢，皇上是否要去看看？” “既然走到这里了，那就看看吧。” 胤禛转而向苏培盛的屋子里去。 刚一进曹琴默的屋子，胤禛就皱起了眉头。 他屋子中的味道和瑞贵人屋子中的味道十分相似，但是更加刺鼻。 而且一进曹琴默的屋子，胤禛就觉得十分冷。 胤禛问音袖，“你们怎么回事？这样冷的天，你们小主还生着病，竟然不给他点上炭火。” 音袖连忙跪下，“奴婢该死！” 这时候，曹琴默虚弱的声音传了过来，“皇上，是嫔妾叫她不要点的。” 胤禛脸色一沉。 这样冷的天，不点炭盆，难道是为了生病，好让他来看她们？ 这样的争宠手段，是一点都不好用啊。 胤禛开口就指责曹琴默，“你不点炭盆，病什么时候才能好？” 曹琴默此时脸色发白。 “皇上，嫔妾错了……” 音袖大声道：“皇上，不是这样的！” “皇上，自打入冬以来，曹小主这里就再没领到过一块炭！” 音袖道：“白天天气没那么冷，小主就不让奴婢点炭盆，晚上才能点一些下人用的炭，常在位份的炭，是一点都没有了！” 胤禛道：“炭怎么会没有？每人每个月都有。” 音袖哭着道：“我们小主的炭，每次都被瑞小主屋中的若初姐姐领走了，说是送过来了，可也没有送过来，我们一直靠着下人的炭才好。” “太医说，小主的病需要静养，需要好的环境，可是小主每天冻着，又怎么会好？小主病了这么久，想来也是与这炭火有关系了！” “皇上，小主不让奴婢跟您说，也不让奴婢跟皇后娘娘说，说不想为你们添乱了，可是奴婢今日斗胆要说了，再不说，只怕是小主的命都没有了！” “皇上要罚就罚奴婢吧！请不要责怪小主！” 音袖这说了一长串，胤禛只是听着。 “苏培盛，去查查怎么回事。” 苏培盛去内务府查了一趟回来，发现曹琴默这几个月的炭火，果然是瑞贵人身边的若初来领的。 胤禛心里有了数。 那炭火大概率没给曹琴默。 这秀月在宫中待了多年，想必也有很多人可以帮她。 而且，她屋子里的药也明显好一点。 胤禛道：“苏培盛，你带着音袖去领炭火，将之前的份子都补齐了。” 曹琴默的表情诚惶诚恐。 “嫔妾谢谢皇上为嫔妾做主。” 胤禛安抚了一番曹琴默，“对了，你生病的这些时日所用的药，可是太医院开的？” 曹琴默应了声。 这些后妃平日里用的东西是按照位份来的，这无所谓，但是所用的药却不能按照位份来。 生病的人要得到最好的救治才是。 看来这太医院也是个拜高踩低之处，回头他要同宜修好好说一说，让宜修将这些整治一番。 ----------------- 胤禛来看望了曹琴默的消息很快就传入了齐月宾耳中。 齐月宾来看望了她，都说皇上喜欢曹琴默，齐月宾便想要借着探病，来看看能有什么有用的消息。 二人说起来宫中的事情，曹琴默只是恭维齐月宾早早就入了潜邸，这份自幼就陪伴在皇上身边的情谊，可不是她们这些后来的妃嫔所能比拟的。 而齐月宾呢，虽然是位份比曹琴默这个常在高一些，但是依然十分谨慎：“妹妹花容月貌，如今又处在女子最好的年纪上，我听说呀皇上可是很宠爱妹妹呢。” 两个都是聪明人，都想从对方的身上获取到有用的消息，又同时留心着不给对方留下把柄。 因此，两个人说话都简直像打太极一样，推来推去了一个时辰谁都没说出什么真正有用的事情。 眼看着桌子上的茶水，从有色儿喝到了没色儿，齐月宾终于失去了耐心准备起身告辞了：“本宫宫中还有事，就先......” “小主，齐嫔来看望小主了，已经在门口了呢。”端嫔话还没有说完，曹琴默的宫女音袖便进来传话了。 齐月宾刚刚抬起来的身子，又不留痕迹地坐了下来，齐嫔李静言可是个不错的靶子，她才不要错过。 ---------------- 自打入宫以来，李静言还是第一次来来到咸福宫。 虽然曹琴默如今只是个答应，只能住在咸福宫中的侧殿中，但到底是皇后娘娘亲自让她搬过来的，李静言还是一进门就开始惊叹：“哎呦呦，这咸福宫真是华贵，也太漂亮了吧。” 齐月宾脑子还是不多，她来看望曹琴默倒不是像端嫔齐月宾那样，是来一探曹琴默的虚实的，还是宜修暗示她曹琴默此人可以结交看看。 她便来了。 三个人见礼后重新坐定，李静言口中还在念叨着：“听说宜妃娘娘在去翊坤宫之前，就住的咸福宫呢，这咸福宫不愧是宜妃娘娘的居所，真是气派极了，本宫听说妹妹如今也很受皇上喜欢，将来会像宜妃娘娘一样多子也说不定呢。” 此话一出，齐月宾心中立刻咯噔了一下，嗯......宜妃娘娘的下场可不怎么好啊！ 说白了，宜妃的倒台与当今的皇上皇后也脱不开关系！ 这个李静言当真是口无遮拦！ 曹琴默的脸色也不好，但还是嘴上谦虚把刚刚恭维齐月宾的那套说辞，又拿出来应付了一遍李静言。 ----------------- “说起多子，华嫔如今受宠，又即将诞下皇子，这往后的日子，怕是咱们都不好过了。”齐月宾放下茶盏，微微叹气看了一眼李静言道：“好在妹妹有三阿哥，皇上喜欢三阿哥妹妹自然也能高枕无忧了，不像我......” 喜欢三阿哥，端嫔这显然是在说反话了，然而李静言却觉得事实正是如此呢，满口答应：“那是自然，皇上可看重三阿哥呢！” “但如今华嫔跋扈也是事实，看看前些日子在景仁宫，她竟然敢在皇后娘娘面前使唤大阿哥的福晋！” “是啊。”端嫔齐月宾立刻接话：“那华嫔仗着皇上宠爱，向来跋扈，若她诞下皇子，这宫中还有我们的立足之地吗？” 齐月宾微微摇头：“妹妹所言极是。若华嫔的龙胎没了，那情况可就大不一样了。” 李静言心中一惊，直直盯着齐月宾：“姐姐的意思是……” 齐月宾却在这个时候起身告辞：“本宫出来的时间也不短了，就要回去了，二位妹妹接着聊。” --------------- 曹琴默心中盘算着齐月宾说的话，但只是想了一会儿就抛到了脑后。 她如今最大的威胁来源于瑞贵人库穆图·秀月。 她已经知道了华嫔和丽贵人的手段，只要她将计就计，她们暂时不会对她继续下手。 瑞贵人不同，同在咸福宫，她的位份又高于自己的，可不是很容易就对她下手吗？ 等到对付完瑞贵人，再去解决华嫔几人也不迟，正好能打她们一个措手不及。 --------------- 瑞贵人得知皇上给曹琴默另外赏赐了炭火，便知道自己做的事情，已经被皇上知道了。 果不其然，第二天皇上便处置了内务府的公公。 瑞贵人这边，也被扣了三个月的俸禄。 她本来在病中，这么来一下，差点从床上跳起来。 本来皇上这阵子对她就多有冷淡，如今既然恼了她，只怕是之后再不会来自己的屋中了，若是这病再生的时间久一点，皇上就要忘了她了。 这个曹琴默不过是个破落户出身的，居然敢在皇上跟前告她的状。 瑞贵人很想动手，但到底没有动。 瑞贵人病的更重了。 不过好在她联系到了弘晖身边的人，并且已经准备要动手了。 只是郭络罗大人那边许久没得到消息，心急得很，得知了瑞贵人生病，在府中直呼她没用。 不过，他们郭络罗一族在后宫安插的人之中，最有可能给宜修儿子下毒的，也只有瑞贵人了。 所以郭络罗大人还是为她请了一个太医，他心想如今给她看病的太医一定是能力不行。 没想到，那太医在瑞贵人的炭火中查到了毒！ 瑞贵人猛的惊坐了起来。 “一定是曹琴默的贱人给我下毒！” “快快去请皇上过来。” ----------------- 若初来景仁宫的时候，胤禛也在这里。 宜修见是瑞贵人，身边的人马上就坐不住了。 她刚刚得了消息，郭络罗一族安排的人，已经准备对弘晖动手了。 胤禛和宜修很快就到了咸福宫。 胤禛盘着手中的珠子，问太医，“这是怎么回事？” 太医道：“这炭火之中略带香气，药香是真的，但混入了极少量的夹竹桃的毒。” “夹竹桃全株都含有剧毒，中毒者起初只是觉得身体有些不适，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病情会越来越严重。” “这里头下的药很轻，所以瑞贵人一时才只是生了病。” “最后……”太医迟疑了一下，“若是长期接触此种剧毒，人就会身亡。” 瑞贵人满脸惊慌。 她第一反应就是这是郭络罗大人给她下的毒，可是仔细一想又不是，若是郭络罗大人要给她下毒，何必给她安排任务，又为她请来太医呢。 瑞贵人连忙问若初，“这个炭火是哪儿来的？” 若初嗫嚅着不敢说话。 胤禛却想到了曹琴默遇到的事情。 “这是本该给曹常在的炭？” 别说若初了，瑞贵人也马上心虚了起来。 不过很快，瑞贵人就反应过来了，“皇上，这既然本该是曹常在的炭，那肯定是她给嫔妾下的毒！” 胤禛很快叫了曹琴默过来。 曹琴默虽然病还未痊愈，但此时的气色看着比之前好了许多。 宜修道：“既然这毒是下在了给曹常在的炭中，这毒说不定也是冲着曹常在来的。” 曹琴默马上就反应过来了，“皇后娘娘，皇上， 定是有人想要害嫔妾。” 瑞贵人道：“分明是你害我！我不过是用了你一些炭火，你竟然要害我性命！” “你好恶毒的心啊！” 宜修坐在上头，并不偏袒曹琴默，“皇上，先生病的曹常在，或许曹常在也中了毒。” 太医给曹琴默诊治了一番，“皇上，皇后娘娘，曹小主也中毒了。” 瑞贵人脸色一变。 “不可能，是她下的毒！” 瑞贵人越说越慌，“定然是你为了害我，不惜损害自身。” 曹琴默道：“瑞贵人这话，反过来说成立，如今却不成立了，我若是为了害你，如何会早你那么多时日生病？” 瑞贵人道：“我怎么知道你是如何想的？或许是你为了洗脱自己……” 瑞贵人跪在地上，表情十分恳切，“皇上，嫔妾当初和曹常在是有一点矛盾，但嫔妾不过是拿了她的炭，并无害人之心，如今嫔妾已经知道错了。” 瑞贵人的声音嘶哑的厉害。 这个毒，她压根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如果有人对曹琴默下手，她自然乐得见到，可若是那人要对自己下手呢？ 既然能被郭络罗家选做棋子，她方方面面的功夫都做得不错，反应也不算慢。 错的不是她，她为何要心虚？ 胤禛说道：“去查查经手这炭火的人。” 第431章 借刀杀个人 内务府的人虽然多，但是谁管什么都是有数的，经手的人也是固定的，所以还是好查的。 而且，要想精准投毒到曹琴默的炭火中，也要到内务府将送去各处的炭一份份分好以后才行。 下毒的人如果是想要下给曹琴默的，那么一定是知道该分给谁的。 所以，调查的范围很小。 应该很快就能锁定下毒之人。 然而结果却出乎意料，大家的证据和证言都能佐证没人能靠近这个炭。 答案昭然若揭。 瑞贵人还是不死心，“皇上，可以请咸福宫的其他人为嫔妾作证！” 胤禛倒也有耐心，如她所愿叫来了冯若昭和其他宫女。 冯若昭对于瑞贵人和曹琴默之间的争论很是清楚，毕竟她们就住在同一个宫里。 但她也只是说了自己知道的那一部分。 “这两个月嫔妾的炭火也是瑞贵人身边的若初姑娘帮嫔妾领的，并没有出现什么岔子，所以嫔妾也没有将注意力放在这件事儿之上。” 冯若昭这打的一手好太极，让胤禛和宜修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宜修就想起来了，冯若昭上辈子也是个喜欢和稀泥的，立场一直很居中，没有额外的站谁。 音袖道：“皇上，那日的情况的确如敬小主所说，只是奴婢真的没有收到炭，是小东子说收到了，但是情况……皇上也看到了。” 冯若昭这才顺着她的话说：“是的，曹妹妹屋中的小东子那日的确说拿到了炭。” 胤禛将那小东子唤来。 瑞贵人也想到了这一茬。 那小东子如何说她都不怕，本来是就她买通的。 若是小东子能在皇上跟前说是曹琴默她们将炭领走了，岂不是能说明曹琴默说的这些话都是假的吗？ 瑞贵人问：“小东子，你老老实实说，那炭是不是你领走了？是不是你自己独吞了那些炭，却要说是我所为？” 那小东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皇上明鉴，奴才从没见过那些炭！从入冬以来，曹小主这边再没见过炭了！” “之前奴才说领走了，是因为瑞小主逼迫奴才这样做！ ” 这次别说是冯若昭了，便是音袖都愣住了。 既然瑞贵人故意安排了小东子这个人，说炭火被曹琴默领走了。 那毒八成就瑞贵人下给曹琴默的！ 曹琴默半低着头，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下。 她既然已经知道了小东子有异心，又怎么能不处置他呢？ 早就拉拢到自己这边了。 宜修看着曹琴默的表情，了然于胸。 她得知瑞贵人准备对弘晖下手之后，自然也帮了曹琴默一把。 曹琴默安排的这个时机很合适。 “皇上，嫔妾绝对没有！” “这人是曹琴默的！是她安排的！” 瑞贵人凄厉大喊，可是冯若昭刚才说的话，明明白白。 宜修配合道：“看来，果真如曹常在所说，是瑞贵人自己先给曹常在下了毒，又自己装作中毒的样子了。” “此前因为抢炭而引发的冲突，刚好成为了曹常在给她下毒的理由，如此，瑞贵人就能脱身了。” “皇上，您以为如何？” 胤禛道：“朕也是如此想的。” “瑞贵人暗害其他妃嫔，罪无可恕，念在你是服侍过太上皇，便留你一命，你便在这屋子里好好反省吧，此后一步都不得出。” 瑞贵人没想到，自己还能留着一条命。 只要还能活着，之后的事儿便可以徐徐图之。 ----------------- “曹常在好计谋。”剪秋低声对宜修说道。 剪秋跟着宜修在王府中斗了多年，对这些套路再熟悉不过了。 胤禛身边从前那些女子，谁的手段都不如这曹琴默。 还是宜修慧眼识英才，早早将这等有心计之人收拢到自己身边。 “以后若是曹常在跟着娘娘，娘娘岂不是再也不用操心这后宫中的其他妃嫔。” 宜修淡淡一笑：“曹琴默此人是否可用，还是要往后再看看。” 前世年世兰可不就是被她背叛了。 她又怎么会再踩一下她踩过的坑？ ----------------- 自打胤禛登基以来，瑞贵人还是第一位被禁足的妃嫔。 大家说起来的时候，难免心有戚戚，不少人都打心底里产生了一种唇亡齿寒的感觉。 但也有那艺高人胆大的，觉得混乱之中正是自己出头的好时候。 这日，众人来到景仁宫中请安，宜修也同样感受到了大家的面色都不如过去那样轻快了。 “瑞贵人的事情想必大家都听说了，宫中虽然自有奖惩的规矩，但是皇上仁厚，本宫更是不忍心苛责众位姐妹，只要大家能安分守己自然可以保重自身的，也不会累的各位妹妹们身后的家族受到牵连。” “自然了，若是有个别妹妹一时错了主意，也就难免受到责罚了，这都是宫中的规矩人人都得遵守，便是本宫也不能例外。本宫可说清楚了？” “嫔妾们谢娘娘教诲，必然谨遵娘娘教诲。” 扫视了一圈跪在下边行礼的众人，宜修终于轻轻点了点头，这一番恩威并施的话说出去，对于下边的大部分人而言，定然都是很有用的威慑。 “齐嫔，纯嫔，你们两个人留一下。”就在众人散去的时候，宜修开口喊住了李静言和令妤。 -------------------- 三人移步到了景仁宫的内屋，宜修看着昔日的两个妹妹道：“自打皇上登基以来，本宫一直都忙，咱们三个人倒是许久没有能再一起说话了。” 宜修话音刚落，剪秋便端着茶点上来道：“这道红枣桂圆汤齐嫔娘娘最爱喝的，尤其如今天气凉了更是适合，能滋阴补血，这道菱粉香糕是纯嫔娘娘最爱的，皇后娘娘说如今大家年纪渐长，特意让奴婢比过去减了三分糖，一早儿就给两位娘娘准备好了。” “从前在潜邸的时候，娘娘便时常给嫔妾准备吃食，没想到如今剪秋还记得。” 令妤的指尖轻轻搭上杯碟，有些感慨道。 “皇后娘娘经常说，如今虽然宫中妃嫔众多，但娘娘始终记得二位娘娘相伴时候的情分，时常念叨着呢，奴婢又如何会不记得。” “皇后娘娘......” 李静言一向嘴笨，但此时心中感动，眼眶已经红了一圈了。 看情绪烘托的差不多了，宜修开始进入了正题：“二位妹妹自打入宫以来，便很少见皇上了，不知道两位妹妹心中是怎么想的？” “嫔妾如何不想见皇上，只是如今嫔妾色衰而爱驰......”李静言抚上自己的面庞，心中十分伤感。 “齐嫔何必自暴自弃呢？至少你还有三阿哥啊。” 想到上一世三阿哥和瑛贵人的事情，宜修觉得也该早些给弘时指亲才是，免得将来这个弘时一抽风，平白连累宫中的女孩子。 “本宫前些日子已经和皇上商议过弘时的婚事，皇上的意思是，弘晖如今已经成婚了，弘时虽然比弘晖小几岁，但是也可以先相看起来，本宫也是这个意思，你这个做额娘的也要一起操心操心才是。” “嫔妾......嫔妾谢娘娘恩典，谢皇上恩典。” 宜修这话一出，李静言心中大为感动，她当年真没看错人啊，皇后娘娘还是记挂着他们母子的：“嫔妾过些日子就带三阿哥来给娘娘请安，娘娘，三阿哥又长高了......您好好看看。” “是是是，长高了，长吧谁能长过他啊！” 宜修摆了摆帕子，让李静言起来，转头看着纯嫔的双眼道：“那纯嫔呢？” “嫔妾......” 令妤心中微动，但若要她说出对皇上有多大的倾慕和爱意，她却也实在说不出口。 宜修心中了然，但好在她已经给令妤找到了另一条更适合她的路了。 ------------------- 果然，往后的几日宫中众人都安分了不少，连去到胤禛面前端茶递水的都少了许多。 这样一来，胤禛竟然觉得有些不舒服了。 若是宫中的女子们没有人为他争斗，那如何能体现出来他作为皇上的特殊呢？ “请皇上翻牌子。” 这日，敬事房中的公公端着绿头牌来见胤禛，胤禛扫了一眼看过去皱眉道：“这么多牌子，朕却觉得乏味的很。” 说到这里，胤禛的眼前浮现出了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自从她入潜邸以来便大错小错不断，可是却也说明了是真的在乎他是不是？ 正是因为在乎，才会忍不住耍脾气使性子，只是一不小心过火了。 唉。 胤禛在心中轻轻地叹了口气，可惜了这样才貌双全又有情有义的女子，如今却不在宫中，不然去逗逗她倒是也有些意思。 吧嗒一声。 胤禛轻轻翻过了一个小巧的绿头牌，正是华嫔的，他便从善如流道：“去翊坤宫吧，华嫔也快生产了，朕去多看看她。” 华嫔娇俏，倒是如今宫中难得有意思的东西了，想到这里胤禛的嘴角也浮现出了一抹笑意。 宫中的日子大多疲惫又无聊，总需要得刺激给自己找乐子。 然而到了深夜，翊坤宫中传来一声凄厉地尖叫。 啊~ 啊啊~ 胤禛在睡梦中被惊醒，皱了皱眉不满地喊了一声：“苏培盛......” “皇上，嫔妾肚子好疼！”华嫔的声音比苏培盛先一步出现，她紧紧攥着胤禛贴身的衣服哀求道：“皇上，嫔妾真的好疼。” 然而，不等胤禛回话，芳蓉姑姑便带着兰心匆匆进来了。芳蓉不愧是宫中有经验的老姑姑了，在去看望华嫔前，都没先忘了给胤禛规规矩矩地行礼。 “启禀皇上，娘娘，如今华嫔娘娘月份大了，孩子在额娘的腹中难免调皮，这是孩子正在娘娘的肚子里长大呢！” 不到片刻，芳蓉便查看完毕，让胤禛和华嫔放心。 “这真的不会有问题吗？要不要传太医来看看呢？”佟佳婉清还是不放心地询问，如今正是深夜，宫门已经下钥了，何况胤禛就在这里，她要请太医来怎么也得胤禛点头才是。 “皇上，要不还是请太医来瞧瞧吧......”佟佳婉清抬起头看向胤禛：“嫔妾实在是害怕......” 胤禛的眼底闪过一抹考虑，又看了看芳蓉似乎在考虑接下来的事情要如何安排：“传旨让太医进宫。” 胤禛扭头吩咐让苏培盛派人去请，又转头耐心地安慰起了华嫔：“若疼痛过去你也试试看还能睡着嘛，若是额娘休息不好，不仅损伤自身更对孩子不好，芳蓉姑姑是宫中的老姑姑了，她说的话朕还是信几分的。” “你先盖上被子闭眼试试，等到再醒来太医便在边上候着了。” “朕便在这里守着你，哪也不去。” 说罢了，胤禛便坐在了佟佳婉清的床边拉着她的手劝道：“睡吧，就算睡不着也闭上眼睛歇一歇，养养精神，太医一会儿便来了。” 芳蓉姑姑和苏培盛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很有眼色地带着宫女们退了出去。 ----------------------- 翊坤宫的侧殿中，曹琴默也早就被这番动静吵醒了。 说是吵醒，其实她本也没有睡沉过去，皇上来了翊坤宫近在咫尺，可皇上的眼里却只有怀着身孕的华嫔，她刚刚还特意打扮整齐的在翊坤宫中的院子里晃了晃，结果皇上压根没有看到她一样直接略过去了！ 都是因为华嫔，分去了皇上太多的精力！ 才让她见不到皇上！ “小主，奴婢偷偷去打听过了，是华嫔娘娘深夜不适，听说皇上已经派人去传太医了，现在就坐在床边上陪着华嫔娘娘睡觉呢。”音袖走上前来附在曹琴默的耳边低语。 “哼！果然就会狐媚惑主！”曹琴默冷哼一声：“皇上不来的时候也不见她晚上难受得睡不着觉，我看她睡得倒是挺好，那鼾声恨不能响彻整个翊坤宫！” 音袖站在一边不语，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响彻整个紫金城都行！ 第二日天明，华嫔才悠悠转醒，一转头便看到了皇上关切的面庞，鼻子一酸眼泪就掉下来了，皇上居然就这样坐着守了她一夜吗？！ “皇上......”华嫔娇柔地喊了一声：“嫔妾怎么能让您如此辛苦呢，都是嫔妾的错呜呜。” 第432章 华嫔的感动 想到自己不过是深夜肚子疼，连芳蓉姑姑都说自己没事，皇上却肯如此守着自己，除了是对自己看重以外，还能有什么解释。 都说等待是最直白的示爱，从来都是后宫的女子们等着皇上盼着皇上，而皇上现在却用一夜的时间诉说着对自己的关爱！ 想到这里，华嫔恨不能将整个生命都献祭给皇上来报答这份深宫中难得的爱意才好！ “您快去上朝吧，时辰不早了，嫔妾已经没什么事情了！” 这个时候，华嫔显然不再把自己当做一个普通的妾室，而是皇上的爱人，连忙强撑着已经笨重的身子催促起胤禛来。 “你躺好先，现在你和孩子重要。”眼见着佟佳婉清要起身，胤禛连忙把人按住叮嘱道：“朕担心别的太医不熟悉你的身子，已经连夜将负责你身子的太医传了过来，朕先去上朝了，若有什么情况你一定要让兰心去告诉朕，好吗？” 佟佳婉清点点头，嘴角撑起一条新月甜甜地道：“嫔妾看着皇上出门。” -------------------- 皇上离开翊坤宫的时候，除了还躺在床上的华嫔，曹琴默以及所有宫女和太监都在院子里按照规矩送行。 “若是皇上心中没有的人啊，便是在院子中晃荡得腿都酸了，皇上眼里便也不过觉得是这翊坤宫中多了个伺候我们娘娘的宫女罢了。” 看到曹琴默转身进屋了，兰心冲着音袖喊道：“自己的主子不受皇上待见，那就怪不得眼红别人！” “你！狗仗人势......” “音袖！” 音袖一句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曹琴默呵进了屋子中，只留下兰心还在外边洋洋得意地笑。 “小主，她不过是个宫女，小主何必忍气吞声呢，也太委屈自己了！” 站回曹琴默的身边，音袖有些不甘心地劝说。 音袖也是在为自己考虑，若是曹常在这个做主子的总是委屈自己，她这个当贴身宫女的自然也会跟着受气。 要知道她这样做贴身宫女的，表面上看着风光，但那是得主子得宠才行，否则她可比外边那些洒扫的小宫女们难调动多了。 音袖打定了主意，她以后定要多多劝说曹贵人才是。 -------------------- 主仆二人各怀心思，便听到了兰心又在外边吆喝了起来：“皇上说了，我们家娘娘怀着龙裔身子不舒服，今日便不用去景仁宫给皇后娘娘请安了！” “笑话！好像谁没怀过似的，矫揉造作，不知所谓！” 这消息传到景仁宫的时候，李静言立刻大骂，想她过去怀弘时的时候可从来没有生出过这么多事！ 哎，都怪我太老实了，怎么就没想到趁着怀龙裔的时候多去生点事儿，皇上说不定还会更加怜惜我！ 口上斥责，李静言心里实际上是为自己遗憾没能把握住机会。 “这女子怀身孕身子不舒服也是常有的事儿，但华嫔娘娘让皇上守了一夜，嫔妾还真是第一次听说呢！”坐在李静言下边的富察贵人立刻开口，似乎生怕众人看不出来她消息灵通一样大声道：“嫔妾听说，皇上整整一夜没有合眼啊！今日直接去上早朝了，如此劳累龙体只怕是不妥啊！” 富察贵人这话说的义正言辞，立刻引来了大部分妃嫔的附和，唯有齐月宾和冯若昭两个人没有多言，她们二人想着的却是，越是在皇上行为反常的时候，越要少说话才是，免得被有心之人传话。 但坐在上边的皇后宜修，却不能不开口行使皇后的责任和权威了：“好了都安静一些，皇上看重华嫔肚子里的好事，便是宠爱一些也不过是情不自禁。” “剪秋，告诉御膳房最近所有滋补的东西，无论是什么，都要先送到翊坤宫中给华嫔，若有多余的再给其他宫中送去，若没有便也就罢了。” 剪秋立刻领命而去，在众目睽睽之下亲自去御膳房传达皇后的旨意了。 --------------------- 景仁宫立刻安静了下来，和刚刚的热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人觉得适才的七嘴八舌似乎只是一场幻觉。 这些叽叽喳喳的妃嫔们，看起来言之凿凿其实也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所考虑。毕竟，皇上只有一个，人人都巴不得活吃了他，狼多肉少不够分啊。 而劝诫这件事，最好自己别出头，怂恿别人去出头自己跟在后边捡果实，若是皇后娘娘能出头找皇上，那便更好了定然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然而，宜修的表现让所有人都失望了。 刚刚还在议论纷纷的人，偷偷交换了个眼神，从彼此的表情中读出了遗憾和不满：这皇后她怎么不听劝啊！ ---------------------- 众人散去后没多久，皇上也下了早朝了。 刚从乾清宫中出来，苏培盛便来传话说太后娘娘请皇上去一趟寿康宫呢。 “昨晚的事情本宫都听说了，华嫔虽然出身世家但皇上是不是有些过于宠爱了？” 胤禛礼还未毕，太后便已经开口：“满园春色总是好过一枝独秀，若真能百花齐放想必皇上也不用像现在这样费心了。” “儿子自有分寸，请皇额娘放心。”胤禛含糊了过去道：“这些日子皇额娘的咳嗽可有好一些？隆科多前些日子进贡了些西北来的五宝茶，对身子不错，皇额娘可有喝？” “都喝了都喝了，竹息还特意给你皇阿玛熬好送去的，还有隆科多送来的扬州酱菜，你皇阿玛都很喜欢。” 胤禛表情顿了一下，但还是接话道：“皇阿玛和皇额娘喜欢便好，如今江宁织造的漕运更方便了，若是皇额娘还有什么喜欢的江南的东西，尽管和儿子说，儿子让他们立刻送进宫中便是。” “知道你孝顺，本宫如今年纪也大了，只要看着你和老十四一切顺利就是最高兴的了。”说起老十四，太后又问道：“这些日子倒是不怎么见老十四进宫，是前朝的事情很忙吗？” “是有些忙，朕派他去办差了算日子也快回来了，皇额娘既然想他，朕便催他。” 太后立刻摆摆手道：“不必不必，本宫不过是随口一问，他既然是大清朝的王爷，自然是给你这个皇兄认真办事是第一要紧的，本宫见不见他的又没有什么关系。” “皇帝国事繁忙，也要保重自己的身子。”太后看着胤禛道：“本宫年纪大了，难免三痛两痛的，还是皇上的龙体要紧。” “哈哈哈哈，让皇额娘牵挂了。”胤禛大笑，他前些日子还觉得自己这个皇帝做的不够众星捧月，这感觉现在不就来了吗？ 胤禛心情大好，和太后解释起来也变得耐心了许多：“皇额娘放心，儿子不是不顾念功臣的，也会好好照顾华嫔的身子的。” “儿子一会儿还要去皇后宫中坐坐，如今弘时要议亲了，朕去看看有哪些姑娘。” -------------------- 寿康宫中，竹息目送着胤禛离去的背影劝道：“太后还是多保重自己的身子，如今皇上贵为天子，只怕许多事情都有自己的想法了。” “本宫知道，可华嫔到底是隆科多府里出来的人，哎......” 华嫔受宠的事情一石激起千层浪，正在以不同的宫殿为圆心，掀起阵阵涟漪，层层扩散直到紫金城的整个湖面都能感受到动荡。 胤禛刚从寿康宫中出来，转过一个长廊便听到了宫女们议论的声音： “我家娘娘正在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边练歌呢，说如今皇上注意不到娘娘没关系，再过些日子就是新年了，等在新年上她一定要献上一曲让皇上难忘。” “哎呀，我家小主也是，这些日子正在宫里边给皇上绣里衣呢，说啊这皇上贴身穿着便能时时感受到小主的心意了。” “主子们现在也太忙了，御花园都来不及逛了，我听说还有其他宫的主子们正在苦练厨艺的......” 宫女们的议论嘈嘈切切，胤禛的步子是越走越慢，最后干脆直接驻足听起来了，一边听还一边点头微笑，笑得活像个招财猫似的。 “回去告诉你们各自的主子，就说朕等着欣赏他们的才艺哈哈哈哈。” 听了一会儿，胤禛大笑着走开了，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天朗气清，惠风和畅，连议论主子们的小宫女都显得可爱了许多，都是为了伺候他！ ------------------- 当晚，胤禛照旧是在翊坤宫中度过的。 第二日一早，皇上刚刚离开，苏培盛便带着人将各种赏赐如流水一般抬进了翊坤宫中。 华嫔得宠的消息在宫中越发沸沸扬扬，所有人都用或羡慕或嫉妒或好奇的目光，打量着翊坤宫的门口，一时之间，小宫女路过时，连门口的石台阶都要悄悄摸两把，据说是可以为自己带来好运。 然而在翊坤宫中的主殿中，原本应该正在享受盛宠的华嫔却有些心事重重，她正在想着胤禛刚刚给她讲的鱼的故事，说是原本一群懒散的鱼会因为一条大鱼的到来，而变得紧张起来，这样所有的鱼肉才会都变得更加鲜美。 “兰心，你说皇上刚刚是什么意思，是说本宫是那条大鱼吗？”华嫔和兰心道：“可是这大鱼不应该是皇后娘娘才对吗，难道说皇上实在爱护本宫，竟然有了废后的想法，想让本宫做他的正经妻子......” “娘娘慎言！”华嫔话还没说完，兰心便赶紧上去捂住了华嫔的嘴，你别说自家主子还真是挺敢想。 “娘娘，皇上有没有这个意思奴婢不知道，但是这话怎么也不能从您的口中说出来啊！”兰心压低了声音道：“如今的皇后可是太后娘娘的亲侄女，皇上就算喜欢娘娘，只怕也是要顾念太后的！” 是吗...... 对上华嫔失望的面庞，兰心扶着华嫔的身子，用更加低沉的声音说道：“但是奴婢想着皇上既然这么说了，那就一定是有皇上的用意的。” “如今宫中还没有太子，娘娘肚子中怀着的又是皇上登基后的第一个孩子......” “若这生下来是个阿哥，如今的太后前朝时候只是德妃娘娘，如今娘娘还年轻却已经位列嫔位了，府中的隆科多大人又素来得皇上的重视......” 兰心这话说的华嫔眼睛一亮，她就知道，皇上对她是真爱，只是碍于皇后那个老女人先入了潜邸，有些规矩就是皇上也不能不遵守，哎......想来他心中也是难过和无奈的。 -------------------- 一连几日，皇上都来看望了华嫔。 这日御花园中，齐嫔李静言，常在曹琴默以及富察贵人相约来到御花园中散步。 富察贵人感叹道：“如今翊坤宫中那位娘娘，就算不能伺寝，皇上也要夜夜去看她，哎我说曹姐姐，你也住在翊坤宫中，怎么就不见皇上顺道去看看你呢？” “有道是近水楼台先得月，您可别让这大好的机会变成水中月啊！” 富察贵人虽然只比曹琴默的等级略高一级，但却仗着出身富察氏，说话也向来无所顾忌。 “皇上是去看华嫔娘娘的，我如何能打扰呢，富察姐姐说笑了。”曹琴默赔着笑应付道：“她就说不想来御花园吧，这齐嫔非得三番五次去请。” “那妹妹可要多多努力才是啊，别人见不到皇上便也罢了，这皇上天天去你们翊坤宫，华嫔娘娘又怀着身孕，哪有比这更好的机会哦！” “你们说，华嫔生下来的会是个阿哥还是格格呢？”一旁的李静言心事重重地说：“若是个阿哥，皇上将来会不会很宠爱他啊......” “还用得着将来？现在已经是十分宠爱了！” 第433章 曹琴默首次出马 富察贵人转过头去，看了一眼齐嫔又继续和曹琴默说道：“还是人家齐嫔姐姐懂的居安思危，生下的皇子都要议亲了，还在担心......” “齐嫔姐姐，不是我说，这弘晖阿哥是皇后娘娘的儿子，将来的前途自然是不必担心的，可是其他阿哥怕是就说不好了吧。” “听说四阿哥的生母不得皇上喜爱，纵然四阿哥如今有皇后娘娘照拂，可皇上一年能提起这个儿子几次，更别说见面了......” “胡说什么呢你！”齐嫔怒道，她才不管这人是出自富察氏还是那拉氏呢，总之谁都不能说她的弘时一个字不好：“四阿哥如何能与三阿哥比？前些日子皇上还亲自过问了弘时的功课呢，还说要给弘时找一个相匹配的女孩子！” “我们弘时那么高大，那么努力孝顺，皇上才不会不喜欢呢！” 富察贵人还想再说什么，被曹琴默拦了下来话头：“只要弘时能得皇上的欢心，齐姐姐还有什么可愁的，妹妹真是羡慕呢，这有孩子啊就是不一样，嫔妾若是能有个孩子，定然要用生命为他的前途做谋划才算是尽到了做人额娘的心意，可惜这份心意终究是没有地方实现啊。” 三人又说了几句话便各自散开了。 李静言往长春宫的方向走去，一回头却看到了曹琴默也在往同一个方向走，忍不住停下脚步询问道：“妹妹怎么往这个方向走，本宫记得翊坤宫和长春宫不是一个方向吧。” “姐姐。”曹琴默笑了笑道：“妹妹想着这个时候，皇上说不定会陪华嫔娘娘用午膳呢，不想去碍眼，等等再回也是一样的。” “你性子也太好了一些。”李静言低声，一副掏心掏肺的样子和曹琴默道：“我比你伺候万岁爷的时间长一些，也就比你更了解万岁爷一些，那富察贵人刚刚虽然话说的不好听，但是话糙理不糙，你何不趁机......” “哎呦，妹妹哪里有那个本事，不像姐姐早早就生下了阿哥，想来皇上当年也是很喜欢姐姐的吧。妹妹家世不高，不敢有什么奢望，还记得入宫前嫔妾的一个姐姐就因为家中清贫，泡发的木耳都长了毛了也不舍得扔掉，洗了洗就继续吃了，结果把个活生生的人给吃没了......” 木耳？ 李静言心中一动，这东西御膳房中倒是很多。 而且只要她洗干净，谁能知道这东西是发过毛不能食用的，到时候她抵死不承认不就是了！ --------------------- 几日后，一道凉调的木耳出现在了翊坤宫的桌子上。 佟佳婉清吃了两口，竟然觉得还不错，酸甜可口，一边的芳蓉也在帮腔：“奴婢听说这木耳又被称作素中之王，太上皇也十分爱吃，可见御膳房有心巴结娘娘，这都是皇上看重娘娘的缘故！” “姑姑怎么也来取笑本宫了！”佟佳婉清笑着嗔怪了一句：“那本宫也不好辜负皇上，今日便多用些这道菜，希望本宫肚子中的孩儿也能感受到他皇阿玛对他寄予厚望。” 一连几天，翊坤宫中都有这道菜。 几日后的深夜，翊坤宫中突然传来了一道凄厉的女声：“啊！来人啊！孩子，本宫的孩子！” “小主只管睡觉吧，今儿个皇上又没来，真不知道在演给谁看呢！”音袖狠狠啐了一口，却惊讶地看到曹琴默起身了：“扶我去看看。” 曹琴默到的时候，已经闻到了明显的血腥味，这下音袖也不敢再大意了，一个小宫女正慌慌张张地从主殿中跑出来，她连忙拉住人问：“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大半夜闹了起来？” “奴婢也不知道啊，姐姐快放开我，正要去请太医来看的！” 然而，等到太医来的时候，华嫔已经昏了过去。 太医诊脉后摇摇头：“娘娘的命或许还有一救，但是这孩子却是绝对保不住了！” 胤禛进门便听到了这句话，扶着门框站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站稳：“华嫔确定能保住性命吗？芳蓉呢，叫她立刻来见朕！” ----------------------- 华嫔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晚上，转头照旧看到了守在一旁的皇上，紧跟着便是一阵钻心的疼痛，从身体中传来。 “皇上......”华嫔双手颤抖着，往自己的腹部摸去，却被胤禛一把拉住：“华嫔，朕已经决定封你为华妃了，你还年轻......” “华妃？”佟佳婉清愣了一下，两行清泪簌簌而下：“嫔妾不要什么华妃，只要我的孩子，呜呜呜，姑姑和太医一直都说嫔妾的孩子很好很健康的，怎么会突然没了......” “嫔妾还以为，他是又在嫔妾的肚子里闹腾了，他怎么，就没了啊呜呜呜......” “让那个贱人进来！”胤禛怒喝了一声，便看到正跪在门口脱簪请罪的李静言进来不住地叩头：“皇上，嫔妾冤枉啊，嫔妾冤枉！” “你还敢说自己冤枉，太医都已经查出来了，正是你让御膳房送来的那份木耳是有毒的！” 胤禛咬牙切齿道：“看看你干的好事！” “嫔妾没有，嫔妾是好心。”李静言话还没说完，便看到兰心拿过来了一份木耳道：“既然齐嫔娘娘这么说，我们主子也不好冤枉了娘娘，这份菜是娘娘今日午膳用剩下的，便请齐嫔吃了吧！” “啊这......”李静言向后悄悄退了两步，低着头不肯再说话，意思已经十分明显。 “皇上，齐嫔虽然犯下大错，但还请皇上顾念三阿哥正在议亲，若这个时候他的生母传出这样的丑闻，只怕没有好人家的女孩愿意嫁给弘时了，还请皇上顾及弘时的体面。” 宜修立刻插话，向胤禛求情。 ----------------------- 第434章 华嫔变华妃 听到宜修的话，胤禛的面色松动了一下。 想了想，胤禛还是将李静言交给宜修处置了。 宜修又嘱咐了华嫔几句好好养身子的话，她如今身子不好，封妃的仪式便也就不再特意举办了，佟佳婉清只做听不到，宜修也不在意，带着李静言回到了景仁宫中。 “嫔妾多谢娘娘救命！”一进景仁宫，李静言便抱着宜修的腿跪了下来：“娘娘，但嫔妾真的是冤枉的啊！” “你还敢喊冤枉？”宜修冷哼一声：“那本宫问你，这盘木耳是不是你让御膳房送给翊坤宫的？” “是......可是，嫔妾也是一时走火入魔，都怪曹常在，是她无意中告诉嫔妾，这木耳长毛了是有毒的，嫔妾才会走了歪路，皇后娘娘，嫔妾保证再也不会害人了！” “哼，保证再也不会害人了？”宜修摆摆手道：“本宫也要给后宫一个交代，从今天起你就在长春宫中不许出来，若非弘时那孩子要议亲，本宫定然会废了你的嫔位。” “可是弘时的福晋嫔妾还要相看啊，怎么能一直在长春宫中不出来？”李静言急了：“娘娘，您就再宽容一些......” “宫里现在是没了个孩子，你还要本宫怎么宽容你！弘时的事情你不必操心，有皇上和本宫呢，如今弘时成婚要紧，你就安分些吧。”宜修想了想又补充道：“本宫会派人把守住长春宫，不许人随意进出。” 等到李静言走后，皇后揉了揉头嘱咐剪秋，明天召温虚末进宫给自己请脉。 “是娘娘......”剪秋应了一声，却没有立刻离去，宜修抬眼道：“有事？” “奴婢只是觉得奇怪，皇上就算宠爱华嫔娘娘可却也太过高调了。”剪秋皱眉道：“华嫔娘娘这孩子来的时候，皇上本就是极高兴的，可这些日子皇上也有些太高兴了吧......” “不错，看出来了。”宜修道：“所以华嫔的孩子一定是保不住的，曹琴默暗中怂恿了齐嫔本宫也不意外。” “所以娘娘才在这个关头，和皇上提了要给弘时阿哥议亲的事情，哪怕东窗事发，齐嫔也还有阿哥婚事作为挡箭牌。” “不错。”宜修赞许道：“而且华嫔骄傲又有盛宠，皇上虽然不想她生孩子，却不打算要了她的命，结果李静言出手太重才让皇上今天大怒，本宫不许人随意进出长春宫，也是保全她一条命。” 万一这华嫔学上一世的华妃，灌她一肚子的藏红花那也挺费太医和药材的。 宜修在心中默默想着。 “那曹常在那里？” “本宫再想想，或许把她送去谁的身边是个更好的利用方法。”宜修随手折下一片叶子，扔在了桌子上道：“先睡吧，熬夜不太好，明天温太医还要来给本宫把脉不是。” --------------------- 胤禛登基的第一年平稳的过了，新年即将到来，部分大臣也要进京述职了。 因为科举被牵连的允禵也回来了。 他此时步履匆匆，顾不得回自己的王府，便来到了宫中。 向胤禛述职结束以后，他便去了寿康宫中。 太后看着大半年没见的小儿子，此时见到自然喜不自胜。 “瘦了，也黑了。” 允禵愣了一下，他以前出征的次数也不少，但是太后却从未这样说过他。 他连忙追问：“那儿子可还和以前一样好看？” 太后听到了允禵问的问题，略有些沉默。 她这个儿子，什么时候也在意起自己的容貌了。 难不成是她这个至今还没成亲的儿子有了心上人？ “你自然是好看的。” 允禵总觉得太后这么顺着他的话说，有些敷衍他。 他既然黑了也瘦了，怎么可能还变好看了呢？ 允禵心里盘算着，他要不要先回王府之中梳洗打扮一番？ 但是很快他就清醒过来了。 就算是他梳洗打扮好了又怎么样？他难道就有那么多机会看见宜修吗？ 允禵一时神情恹恹。 太后想了想，到底是开口问了他：“老十四，你可是有了爱慕的女子？” 允禵正想着宜修，猛然听到太后这样问，差点脱口而出，他打了个哆嗦回过神来。 “皇额娘，儿子不曾有爱慕的女子。” 太后抿着嘴唇。 对于这个小儿子她再了解不过了，看他这个反应就知道他心里有了自己爱慕的女子。 只是，他为何要否认，难道是因为那女子的身份很不方便？ 太后努力想了想，也没有想到到底是谁。 老十四似乎很少能接触到女子。 或许是她想多了吧。 两个人聊了一会儿，竹息姑姑便匆匆进来，说道：“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来了。” 太后的眉眼弯了起来。 “快请她进来。” “以后皇后来本宫这里，不必通传。” 允禵感觉自己的喉咙微微发紧，下颌紧绷了起来。 他笑着说：“皇额娘还真是和皇嫂亲如母女。” 太后笑道：“可不是嘛，这些年轻的妃子们都不愿意跟本宫这老婆子聊天，只有宜修时常会过来陪着本宫。” “这么多年了，她始终如一，倒是比温宪那丫头还亲近本宫呢。” 允禵又说：“温宪要是听到皇额娘这样说，怕不是要觉得皇额娘偏心了。” 母子俩说话间，宜修已经走了进来。 允禵一眼看去，呼吸微微停了一瞬。 宜修如今已经快30岁了，那瓜子脸依旧只有巴掌大，眼神依旧灵动，明眸皓齿。 大概是做了一年上位者，身上的气质更加沉静，还带着一些威严。 她笑起来温柔又舒展，“臣妾给太后请安。” 太后满脸慈爱地让她起身，拉着她的手说道：“快起来，不必多礼。你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 宜修道：“臣妾挂念太后，便过来看看。” 太后笑着点头，说道：“还是你有心。” 允禵在一旁看着宜修与太后互动，心中满是羡慕。 他多么希望自己也能像皇额娘这样与宜修亲近。 第435章 爱慕之情，初露端倪 太后看着允禵，说道：“老十四，你也别傻站着了，快来见过皇后。” 允禵微微低头，他的目光落在了宜修的裙摆之上，他说道：“臣弟见过皇嫂。” 宜修微微颔首，说道：“十四弟不必多礼。” 宜修笑道：“本来听说十四弟已经跟皇上述职完毕了，还想着要到除夕夜宴上才能见到十四弟，没想到在皇额娘这里就见到了。” “十四弟戍守边关，这一年辛苦了。” 宜修一下子想到了，尚且年幼的允禵他那想做满清第一巴图鲁的心愿。 现在也算是实现了吧。 允禵感觉到宜修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背脊微微挺直。 “不辛苦，这是我身为王爷该做的。” “倒是皇嫂这一年辛苦了。” 两个人的互动落在太后眼里，倒是没察觉出什么异样来。 如今老四和老十四关系不错，所以老十四同宜修多说两句也无妨。 宜修与太后又聊起了宫中的一些琐事，允禵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偶尔插几句话，眼神却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宜修。 宜修似乎察觉到了允禵的视线，微微抬眸看了他一眼，又很快垂下眼帘，神色平静无波。 允禵心中涌起一丝失落，他多希望宜修能多关注他一些。 过了一会儿，太后似乎有些累了，便让宜修先回去休息。 允禵正要离开，太后看着允禵说道：“老十四，你若真有了爱慕的女子，不妨说与皇额娘听听。皇额娘也好为你做主。” 允禵说道：“皇额娘，儿子真的没有爱慕之人。” 太后微微叹气，说道：“罢了，你若不想说，皇额娘也不勉强你。只是，若有一天你遇到了真心喜欢的人，一定要好好珍惜。” 允禵默默点头，心中却满是宜修的身影。 ----------------- 允禵离开了寿康宫，他快走了两步，果然看到了宜修的身影。 “皇嫂！” 宜修驻足，笑道：“十四弟。” 此时没了太后在场，允禵竟在宜修的声音里听出了几分亲近和随意。 允禵心里有小小的雀跃和惊喜。 “边关那边待的一定很辛苦吧？” 宜修今天第一次认真打量着允禵。 他此时满身落拓，眉目间似乎浸染了风霜，皮肤略有些粗糙，也变黑了。 宜修努力想了一下允禵上辈子的样子，但是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那时候成王败寇，她怎么会注意到一个失败者的情况呢？ 她那时候满心满眼都是胤禛，仇恨的是胤禛和姐姐纯元，想念的是她的儿子弘晖。 允禵只觉得心中滚烫。 “不辛苦的，我在边关守着若是能换得皇嫂安宁，这边关就待的值了。” “我虽然是皇后，但也是大清的子民，十四弟换我的安宁便也是换大清子民的安宁，十四弟有这份心就很好。” 允禵见宜修没有接她的话，一时有些羞赧。 他知道宜修一定是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这是在拒绝他。 允禵暗恨自己怎能如此莽撞，就将心意这样说出了，这实在是太不负责了。 还好宜修足够理智，将他的心意落到了更宏大的事情之上。 允禵跟着宜修打了个哈哈，提起了另一件事儿。 “皇嫂，上次的科举舞弊案还要多谢你了。”允禵这声感谢早就想说了，只是当时他刚刚洗清了自己身上的罪名，就被胤禛派去了边疆。 “举手之劳，不必言谢。” 宜修淡淡的笑道：“我必然不可能看着皇上冤枉你，也不能看着那背后别有居心之人，挑唆你与皇上的关系。” 两个人慢慢往前走着。 很快就要到了出宫的地方了。 两人本来就要就此告别了，宜修突然想起来了一件事。 “十四弟这次你出宫，我有一件事想要麻烦你。” “皇嫂尽管说，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会为皇嫂办的。” 宜修想起了柔则，如今她在甘露寺待满了三年了，只怕新年一过，她就要想法子回宫了。 “请十四弟帮我打听一下姐姐的消息，她在甘露寺过得如何了。” 柔则当初去甘露寺的时候，宜修是安排了人打探她的消息的。 只不过随着胤禛登基，她也进了皇宫传递消息，反而没有以前的方便了，只有特别重要的消息，她才让他们告诉自己。 如今她倒是有一阵没得到她的消息了。 允禵一听，不过是这样一件小事儿，满口答应了下来。 “等到除夕，我将打探来的消息告诉皇嫂。” ----------------- 等到宜修和允禵分开以后，暗处走出来一个小太监。 他匆匆忙忙的离开了。 没多久，还在咸福宫禁足的库穆图·秀月得到了消息。 “没想到，皇后娘娘竟然和十四爷如此亲密。” 秀月咳嗽了两声，吐出了一口血。 她此时眼下浓黑，仿佛一只索命的厉鬼。 她一下子就想通了，自己为何会被曹琴默针对。 她一开始还以为曹琴默只是因为两块炭火便针对她。 那曹琴默可不就是宜修的人？ 当初她就觉得这事儿是宜修做的，只是她一直没想明白是为什么。 她只有刚入王府的时候还心气儿比天高，想要与宜修争一争，但是很快她就认清了现实。 后面她也只与其他受宠的女人有过一些龃龉。 如今她算是想通了。 她唯一得罪过宜修的地方，便是当时去找宜修说了科举舞弊案。 但宜修说她妄议朝政也没什么错，现在看来，分明是宜修与十四爷有私情，所以自己一提起科举舞弊案，宜修便恼羞成怒了。 之后宜修便让曹琴默对她下手。 曹琴默那个破落户儿，如何能让小东子改口？ 如果是宜修在这后面操办着，那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我要去见皇上，我有要事要报！” 瑞贵人一下子扑到了门上，用力拍着门，向着门外的人大喊。 门口的侍卫说了一句：“瑞小主，皇上让您在屋中好生歇着，可不能出来，小主还是省省力气吧。” “我有要事要报！” 门口的侍卫不为所动。 皇后娘娘特意叮嘱了他们，无论她说什么，都不必理会。 若是惊扰了皇上，那就是他们的罪过了。 所以他们任由瑞贵人在里头喊，也无动于衷。 第436章 柔则的神操作 除夕家宴办的十分隆重。 毕竟不光是胤禛与宜修这对帝后参加，玄烨和乌雅成壁这对太上皇和太后也来了。 弘晖作为嫡长孙，携福晋年世兰一起为新年祝酒。 宜修坐在凤位之上，满目笑意。 这夜宴之上除了他们一家子，还有胤禛后宫的那些如花美人，整整齐齐坐了两排，十分养眼。 宜修举着酒杯的手顿了一下。 她的目光又落在了允禵身上。 如今允禵年纪也不小了，却洁身自好，身边连一个侍妾通房都没有。 果然人与人是不一样的。 弘时坐在下头，坐立不安地看着臣子家眷席位上的一个人。 允礼顺着弘时的视线看过去，笑了，“弘时侄儿，可是在看董鄂家的那小姐？” “别急，今年也要轮到你的婚事了。” 弘时嘿嘿一笑，“我不急，我不急。” 允礼看着他，对这个傻侄子的心事了解的透彻。 他有时候也会想，他这些同龄的侄儿们都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归宿，他的归宿又在何处呢？ 那等如诗如画的女子，只怕是他这辈子都难遇到。 李静言本来在看儿子，看到儿子的目光落在了董鄂氏身上，总算是明白了几分。 她压低了声音对宜修道：“皇后娘娘，今年就选个好日子，让弘时成亲吧。” 宜修看了一眼不分场合说话的李静言，无奈道：“好，就今年。” “你呀你，弘时如今也大了，你少为他操些心。” 李静言道：“弘时是嫔妾的儿子，嫔妾又怎么能不操心呢，嫔妾的心与皇后娘娘是一样的呀。” 宜修心想，李静言倒是第一次这么会说话。 ----------------- 从前参加除夕夜宴的时候，宜修总是要出去溜达一下子。 如今她坐了主位，反倒是不好在众目睽睽之下出去透气了。 不过太上皇和太后年纪大了，没坐多久便要回宫去了。 宜修道：“臣妾送皇阿玛和皇额娘离开吧。” 胤禛微微摆手，“你去吧，辛苦你了。” 宜修说：“臣妾做这些都是应该的，哪里就辛苦了呢？” 胤禛笑着看了她一眼，发出了嘿嘿嘿的声音。 宜修微微低头——胤禛这是喝多了呀。 如今太上皇居住的养心殿就在乾清宫后面不远处，几步便到了。 寿康宫也实在是不远。 宜修送完人，随意走走，果然遇到了允禵。 “十四弟。” 允禵的嘴角微微扬起。 这次是宜修主动叫了自己。 两个人都知道时间紧迫，宜修便也没同他客气。 “十四弟，我之前托你查的事情如何了？” 允禵这才意识到，宜修在他跟前一直自称的是“我”。 他的嘴角彻底扬起了。 “皇嫂之前托我查的事情已经有了眉目。” 说到这里，允禵的笑容变淡了。 “说起来，他们如今打的算盘，我看不懂。” “莫求师太和甘露寺的莫言师太，如今在甘露寺附近的村子里，和京城的贫民窟里日日给人施粥看病，如今大家都叫她活菩萨呢！” “还有百姓做了她的佛牌，日日用香火供奉着。” “名声倒是很不错。” 宜修听的也是微微皱眉。 柔则怎么突然摆出了一副做善事的模样？ 难不成她真的改邪归正了？ 宜修又一想，觉得不可能——一个人的秉性是很难改变的。 柔则天生就没那个善心，只有满满的伪善，如何会突然改成一个大善人。 只怕是为了回宫铺路。 对了，回宫。 她之前做过的错事和恶毒之事不计其数，只怕胤禛心中早已厌烦了她，但是碍于星辉的兵权和能力，不得不让她留在宫里。 如今，柔则和胤禛分别三年不见，只怕胤禛心里她做过的那些恶事，也慢慢的就淡了。 若是现在又传出了柔则做了如此多的善事，胤禛未必不会对她再次改观。 到时候有一个行善事的名声，她此番回宫，只怕是冲着贵妃之位来的。 若是真叫她谋划成了，只能说她宜修没本事。 “十四弟，如今我在宫外无人可用，便只能托你再为我做一件事了。” 允禵说：“可是要打压一下莫求师太的名声？” 宜修点头，“这件事，不算是好事，你若是不愿意帮我……” “我愿意！” 允禵急忙打断了宜修的话。 “这些小事不过举手之劳，与皇嫂为我做的相比，又算的了什么？而且莫求师太，实在是不算好人。” 允禵是听着胤禛府上这些故事长大的，自然清楚柔则是个什么样的人。 “那就谢谢十四弟了。” 目送允禵离开后，剪秋道：“没想到，柔福晋竟然成了如此气候，好在十四爷发现的及时，不然若是她入宫成了贵妃……” 剪秋提起来就一阵后怕。 虽然宜修没有在柔则那里落过下风，但柔则总会时不时给人添堵。 宜修拍了拍剪秋的手背，“这些有什么好害怕的？她早就在我这里翻不了身了。” ----------------- 此时，郭络罗一族的暗探又去了咸福宫。 咸福宫的侍卫只说不让瑞贵人打扰皇上和皇后，但有人使了银子，想要去看看她，大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瑞小主，今日奴才又看到了皇后娘娘和恂亲王在一处。” 瑞贵人此时面色更加青白。 之前中的毒一直没有得到及时的救治，而且她中的毒可比曹琴默更深。 所以身体也更加虚弱了。 她知道她大概是活不成了。 即便是揭发宜修和恂亲王的私情，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反而会因为知道的太多被皇上赐死。 但是她不在乎，任务失败，郭络罗一族也不可能让她活下去的，她如今就是能多拉下水一个就拉下水一个。 “我要想个办法，去皇上跟前揭发他们！” 第437章 请封柔则为贵妃 新年后第一次上朝，乌拉那拉·星辉来了。 此时星辉已经丁忧结束了，来上朝也是要重新参与进朝政事务中。 他上的第一个折子，便是关于柔则的。 胤禛不愿意在朝堂上讨论这件事儿，刚准备过，又有大臣说起另一件事儿。 “皇上，如今京城附近的百姓家中，多有为皇上立了长生牌位的。” 胤禛登基不过一年，在百姓之中的声誉必然比不得太上皇。 所以他听到有百姓为他立了长生牌位之后，十分有兴趣的追问了下去。 “说是近几年有人为京城的百姓施粥看病，打的是皇上的旗号。” 胤禛脸上浮现出笑意：“你们去调查清楚，若是情况属实自然有赏。” 那臣子又接着说：“是甘露寺的女尼所为，还有一些别的百姓自发的，跟着她们一起帮助别人。” 胤禛想到了刚刚星辉呈上的折子。 心里有了一点猜测。 他脸上的笑容淡了，但是说出的话已经收不回了。 下朝后，胤禛示意星辉来他的毓庆宫。 “皇上，如今微臣的阿玛已经去世了三年有余，阿姊当初为了表示自己的孝心，去了甘露寺修行，如今也已经有三年了。” 星辉说话只说了一半，但胤禛也知道他要说什么，无非就是时间到了，要请柔则回宫了。 “此事朕已有了决断。”胤禛安抚了一下他。 其实他并没有想起柔则，这一年多来进入后宫的女子实在是太多了。 “后宫中，潜邸时期就陪着皇上的各位娘娘小主，在入宫前便已经定了位分，阿姊的位份……” 胤禛的眉头微微皱起，他并不喜欢星辉这样问他。 实在是有些越界了。 “她的位份朕心中早已经有数。” 星辉继续道：“如今后宫中已有华妃、襄妃两位娘娘，这两位娘娘陪伴皇上的时间都不如阿姊那么久。” 胤禛的表情更加莫测。 一起听着星辉这个意思，这是来给柔则讨要一个更高的位份吗？ 这星辉当真是敢开口。 贵妃之位，又岂是能轻易给予后宫女子的？ 柔则和宜修同出乌拉那拉一族，就算是她们关系再不好，在旁人看来她们也是一体的，若是同一个家族又出皇后又出贵妃，那他又如何行使帝王的平衡之术？ 胤禛道：“跟着朕的女子，朕必然不会亏待。” 星辉听出了胤禛这番话，只是在敷衍自己，自然不会就此停止。 他心里想到柔则在宫外做的那些事，心里有了些把握。 这次，阿姊倒是一切都没做错。 “皇上，实不相瞒，刚才那些大臣提起的甘露寺为百姓做事的女尼之中，便有阿姊。” “不过，阿姊只行了部分事情，多数还是甘露寺的女尼们做的，阿姊倒也没有抛头露面。” 胤禛这才知道星辉和柔则这是有备而来。 他道：“她能有这份心很是不错，便是贵妃之位也当得。” 星辉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便也不多留在宫中。 ----------------- 星辉刚刚走，胤禛就面色阴沉的将手中的奏折放在了案上。 这乌拉那拉一族，如今是愈发的猖狂了。 “苏培盛，给朕倒一杯茶来。” 苏培盛知道胤禛此时心情不好，小心翼翼的端上了杯茶，便准备退出去。 胤禛出声拦住了他。 “摆驾景仁宫。” 胤禛转眼间就到了景仁宫。 此时宜修正在宫中为梅花剪枝插瓶， 红梅开的正盛。 胤禛的目光落在了那红梅上，想起了当年的倚梅园相遇。 当年柔则便是在这白雪红梅之中吸引了他。 朔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 胤禛的心头浮现了这句诗。 宜修此时为红梅插瓶，这意味着什么？ 难不成也是在提醒他不要忘了柔则。 胤禛此时完全忘记了，弘晅的夭折与宜修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即便并非宜修主动所为，但柔则心中应当是恨极了宜修。 “四郎来了。”宜修捧着梅瓶，对着阳光晃了晃，“四郎看臣妾这梅瓶，插的可好看？” 宜修的脸上带着些娇俏的女儿颜色，像是等着胤禛夸奖一般。 胤禛心中的疑虑微微平复了些许。 素白的手托着青瓷的瓶子，上面几点红梅，阳光洒下，为这一切镀上了光晕，美的惊心动魄。 胤禛笑得很开心，眼角已经有了少许纹路，“你的审美一向不错，这梅花很好看。” “那梅花凋谢前，臣妾日日给四郎插了梅瓶送过去可好？”宜修的声调上扬，听起来欢快无比。 “自然是好的，只是难免辛苦一些。” “臣妾为四郎做这些，怎么会觉得辛苦？”宜修叫了一声苏培盛，将梅瓶给了他，“今日的便今日带回去吧。” 胤禛坐到了窗下，说：“今日星辉来找了朕，说要请封柔则为贵妃。” 宜修眉头蹙起，“贵妃？” “姐姐如今三年都没有在皇上身边伺候着了，如何能封得了贵妃？” 胤禛听出了她拒绝的意思。 “如今柔则膝下有皇子……” “臣妾以为，就算是用姐姐膝下有孩子这个理由封贵妃，但是齐嫔膝下也有弘时，姐姐若是封了贵妃，只怕是难以服众。” 宜修微微抬头，目光清澈的看着胤禛。 “臣妾以为，还是要给姐姐留一点晋升空间，这样她在后宫中的日子才过得有些盼头。” 胤禛心里想着，看来宜修当真不知道柔则在宫外所做的那些事，宜修要是知道了，便知道他如今封柔则为贵妃是不得不的选择。 他说道：“这件事儿容朕再想想。” 宜修：“皇上不用考虑臣妾，臣妾与姐姐的关系，皇上也知道，若不是为着皇上与弘昶那孩子，臣妾便是一句话都不想与姐姐多说的。” 胤禛深深看着她：“你如今已是皇后了，对待后宫的嫔妃要一视同仁。” 宜修笑了一下，“臣妾记得臣妾的职责，必然不会叫皇上为难，也就是在四郎跟前，臣妾才敢多说两句。” 胤禛觉得宜修当真是真性情至极，如今当了皇后又多了几分端庄贤淑。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第438章 大封六宫 此时甘露寺中，柔则收到了星辉的来信。 “皇上说要封我为贵妃！” 柔则的语气中满满的都是激动。 莫言却高兴不起来。 柔则若是回宫了，她想再见她一面就难了。 这王府里的福晋和格格，想要出一趟门尚且不算难。 但皇上的后妃出宫一趟，难如登天。 柔则这才发现莫言不开心。 她略带一点伤心的问：“莫言，你不为我开心吗？我们的谋划终于是有了结果。” 莫言勉强笑了笑。 “你能做贵妃，比我们预计的还要好。” 当初以柔则犯过的那些错，她入宫之后只怕最多能混一个嫔位。 如今却能够一步登天，成为贵妃。 这进一步就是皇后，便是不能进一步，死后也有可能会被追封为皇后。 柔则自然开心。 只是有一点。 “那李静言和令妤都没被封为妃位，后来的佟佳家里那个和那西藏公主却先一步成了妃。” “这些新人反倒胜过我们旧人，听起来威胁实在是很大。” 莫言安慰她：“她们封了妃又如何？你这一回可是去做贵妃的。那妃位足足有四个，但是贵妃之位只有一人。若是再进一步，那可就是皇贵妃了。” 柔则微微勾唇，却还故作谦虚地推脱着。 “那皇贵妃之位又岂是那么好得的？太上皇那里可一个都没有，上一个还是董鄂妃呢。” “你进宫了以后，宫外这一摊子事儿我也帮你打理着，只要百姓一日宣扬你的美名，这皇贵妃之位便最有可能落到你头上。” 莫言正恭维着柔则，封仲清便匆匆赶过来了。 “莫言师太，莫求师太，出事了。” 柔则立马站了起来，“发生什么了？你慢慢说！” “最近有一伙人打着我们的旗号在外头骗钱！若是他们真的治好了那些百姓也就罢了，现在是治死了人！如今那些百姓已经闹到了甘露寺外头！要求还钱偿命！” 柔则心中一惊。 “怎么会这样？不是一切都安排的好好的吗？” 她精心布局了这么些年，就是为了今天。 怎么临门一脚，扯到了这么大的事情里去？ 她连忙站了起来，想要去解决这件事。 可是才走到甘露寺门口，就看到了乌泱乌泱的百姓。 柔则心中打起了退堂鼓。 “莫言，怎么办？” “我要怎么办？” 她的表情茫然无措，莫言看的心都揪起来了。 莫言道：“你容我想想。” 他们到底是没想出来什么好办法，那些百姓在甘露寺门口聚集了几日，终于引起了官府的注意。 来疏散百姓的人是恂亲王允禵。 他很快就查明了百姓闹事的原因，原来确实是有一群人打着甘露寺的旗号去百姓之中骗钱。 毕竟，和甘露寺女尼一起行动的也有男子，所以百姓见到男子也没怀疑。 此事虽然很快平息，但到底是影响到了柔则的布局。 消息传到了胤禛耳朵里，他算是找到了理由。 本来不得不封柔则为贵妃，此事一出，他只给柔则封了个妃，赐号“宛”。 宜修听到这个封号，露出了讥诮一笑。 这个封号还真是在各种人身上被用烂了。 今日柔则用了“宛”，他日若是甄嬛进宫了，又该用哪个字当封号呢？ ----------------- 柔则封妃的仪式上，胤禛到底是顾念了星辉的面子，办得颇为隆重。 这让华妃更加气恼。 当日她小产的时候，皇上和皇后都以为了她身子考虑的借口，没有举办封妃仪式。 结果现在倒好，明明她才是本朝后宫中的第一位妃子，宫中人人却只知道有宛妃，而不知道有华妃。 这日，柔则穿着一身红色宫服，因为天气冷，脖子上还特意围了个绛色的狐狸毛领子，正在景仁宫中行礼。 胤禛今日也特意到场了，这次柔则回宫的事情中，他也看出来了，纵然宜修已经是皇后了，但是星辉心中最在乎的却还是柔则。 他还特意赏赐了一双蜀锦制作的玉鞋给柔则，让她穿着来参加封妃的仪式。 因此，柔则现在走得格外缓慢小心，生怕在场的众人看不出来自己的鞋有多珍贵。 “宛妃娘娘脚上的鞋可真明亮啊，嫔妾过去只听说过步步生莲，如今算是知道什么叫步步生辉了。” “可不是嘛，嫔妾听说宛妃娘娘过去在潜邸中的时候，就特别受万岁爷宠爱。娘娘慈心，为国祈福这么久至今才入宫，只怕将来的日子也和脚上这双鞋子一样呢。” “依我看，皇上就是这个意思，否则怎么会急巴巴地让人把这双鞋赶出来，听说啊这样一双蜀锦玉鞋要绣娘们赶1个月才能完成呢，只怕皇上是早有此心了。” 低声交谈的都是一些常在贵人之流，她们位份不高，都是这次选秀才入宫的，对于这个一进宫就被封为妃的女子，格外好奇，嘴上恭维着，心里其实都在想自己有朝一日也定然能穿这样华贵的鞋子，美丽的衣裳，然后一步步地向着更高的位子爬上去。 在场的众人中，唯一波澜不惊的大概便是宜修了。 如今她为妻，柔则为妾，说的好听是宛妃，但也不过是这后宫中的一个奴婢罢了。 “皇上，如今六宫妃位已经有了两位，臣妾想着四角齐全总是好事，不知皇上以为如何？” 看着柔则磕完最后一个头，宜修不急不缓地开口，在柔则的大喜日子里，她不介意随口说两句话给她添添堵。 “皇后所言不错，只是这妃位的人选还需要斟酌，皇后可有想法了？”胤禛开口询问。 “端嫔妹妹入府最久，齐嫔妹妹虽然前些时候是冒失了一些，却是唯一一位育有皇子成年的妃嫔了，再加上弘时的婚事如今也要定下来了，臣妾想着也要顾念董鄂氏姑娘的体面。” ---------------------- 第439章 柔则的赏赐，没了 宜修立刻报出两个人选，其实她之前有和令妤有提过封妃的事情，但是令妤只说对这些事情已经没有什么兴趣了，宜修便没有再提。 除此之外，也便只有齐月宾和李静言合适了。 “那便依皇后的，正好如今宛妃刚刚行完册封之礼，一切准备都也便宜，便就让内务府另外拟定日子册封就好了。” “嫔妾多谢皇上恩典，娘娘恩典。” ------------------ 齐月宾和李静言喜气洋洋地谢恩，但这话听在宛妃和华妃耳中，却如晴天霹雳一般。 柔则原本红润的面色登时白了几个度，宜修在她封妃的仪式上故意这么提，是存心羞辱她，抢了她的风头吧！ 还有那个齐月宾，当真是个两面三刀的人，难道趁着她这些年不在，已经偷偷投靠了宜修？ 柔则还能稍微沉得住气一些，但华妃却立刻从位子上刷的站了起来：“皇上，李静言乃是谋害臣妾儿子的凶手，怎么可以短短时间就被封为妃子！难道您忘了我们的孩子了吗？” “您让臣妾和佟佳氏一族如何自处？！” 华妃的话说的毫不客气，尤其是当她抬出来佟佳氏一族的时候，胤禛心中刚刚升起的一点愧疚立刻烟消云散了。 众目睽睽下，佟佳婉清如此不顾念他的面子，看来还是仗着背后有隆科多撑腰的缘故。 胤禛觉得自己果然是有先见之明的，早早打掉她的孩子省得将来凭白生出事端。 这么一想，李静言不仅无过，反而是有功的。 宜修说的对，如今弘时也要成婚了，他总要顾念自己的儿子和董鄂氏，只有对他忠心的臣子越多，将来谁不好用了，他才越好立刻拿走。 而且李静言本身出身不高，来日也更好拿捏。 “华妃不必激动，当日的事情不过是个误会，朕已经处置了为你守胎的太医和宫女芳蓉了，与齐妃关系不大。” 这便已经直接称呼齐妃了？ 佟佳婉清后退了好几步，直到脚跟抵上后边人的桌子才勉强站稳，双目泪水盈盈地看着胤禛：“皇上，您当真不在乎臣妾了吗？！” “华妃身体不适，兰心，扶你的主子先回去休息。” 胤禛挥了挥手手，又耐着性子勉强安抚了句：“你先回翊坤宫中去，朕晚点会去看你的。” ----------------------- 华妃还想再争辩，看到胤禛明显阴沉下来的脸还是只好作罢了，却也不肯走，说了一句：“劳皇上挂念了，臣妾身子没事倒是还能坚持！” 说罢，也不走，直接坐在座位上继续看。 李静言看到华妃又坐了下来，反倒有些惊讶，想到自己马上也要封妃和华妃平起平坐了，忍不住出言讥讽了两句：“这有些人啊真是没眼色，明知道这里不欢迎她还硬要往这里凑，真是自讨没趣。” 华妃凤眼一瞪，立刻反击：“本宫得皇上宠爱，十日中有五日伺候圣驾，不知这一个月以来皇上可有去过长春宫吗？哦，本宫忘了齐嫔刚刚被放出来，只怕今天才是第一次面圣吧，真是可怜，快在这里多坐坐吧，回了长春宫就要面临冷冷清清的地方了。” “那是皇上事情忙，再说了本宫还要为弘时的婚事操心，不像华妃娘娘没有孩子，自然是不懂做人额娘要操心的事情了。” “若不是你这贱婢本宫的孩子怎么会没有？！”华妃刚刚勉强压下去的火又立刻烧了起来：“再说了这孩子若是聪明伶俐那自然是个好孩子，但若是呆呆笨笨的，还不如没有，平白惹人生气。” “好了都别说了。”宜修偏偏等两个人话都说完了的时候，才开口道：“今日是宛妃封妃的仪式，你们两个在这儿吵吵闹闹让宛妃多难堪啊！” 说到后边几个字的时候，宜修特意加重了语气。 扫视了一群台下看热闹的众人，宜修转头和胤禛说道：“宛妃刚刚回宫，想来对宫中的位置还不熟悉，接下来的赏赐和酒宴不然先取消，劳累了许久也休息一下，以后大家见面的日子还很多。” 宜修此言一出，所有人都震惊得抬起了头，有年纪小的宫女手一抖差点把捧在怀里的盘子摔了下去。 要知道历来后妃分封，最重要和最荣耀的时刻便是接受皇上与皇后赏赐了，那是在后宫中大大的长脸，而现在宜修居然开口直接说要取消？ “皇后说的有道理，倒是朕考虑不周了，还是皇后心细。”胤禛拍拍宜修的手道：“那朕也陪皇后去休息，大家也都散了吧。” 胤禛同意了。 他登基还没多久，隆科多这些老臣的支持要，弘时和董鄂氏他也有意扶持，还不如大家散场，免得他看华妃和齐嫔继续吵下去，再继续下去，明天这两府请安的奏章只怕就要送到他的案头上了。 至于柔则，嗯......她入府这么久了，朕体谅原谅了她这么多次了，她一定也能体谅朕的一片苦心的！ 在所有人的惊讶、错愕甚至是愤恨中，胤禛牵着宜修的手已经翩然离去了。 ------------------- 翊坤宫，长春宫和碎玉轩，三股怒火升腾而上，交织在紫禁城的上空。 “皇后这个毒妇，竟敢如此羞辱我！还有那个李静言，本宫定不会放过她！” 华妃气得将桌上的茶盏统统扫落在地。 兰心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劝着：“娘娘息怒，莫要气坏了身子。皇上只是一时被蒙蔽，定会想起娘娘的好。” 华妃坐了下来，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本宫不能坐以待毙。你去，给本宫把丽贵人叫来。” 丽贵人匆匆赶来，看到一地的狼藉，心中一惊。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华妃看着她，说道：“今日皇后在大殿上的所作所为，你可都看到了？” 丽贵人点头：“娘娘，皇后此举实在是过分。” 第440章 皇上想要我的命 华妃冷哼一声：“她想让李静言那个贱人封妃来打压本宫，本宫绝对不会让她得逞。你可有什么法子？” 丽贵人想了想，说道：“娘娘，不如我们从齐妃的家人入手。听闻齐妃的父亲在朝中只是个小官，若是我们能找到他的把柄……” 华妃眼睛一亮：“这个主意不错。你去安排人仔细查一查。” 景仁宫中，宜修正和剪秋说着话。 剪秋笑着说：“娘娘，今日可真是大快人心。华妃在殿上那副模样，真是解气。” 宜修微微浅笑：“这只是开始。华妃如今失了孩子，又失了皇上的宠爱，她不会善罢甘休的。我们要小心应对。” 齐妃听闻华妃在找自己家人的麻烦，急忙来到景仁宫求见宜修。 “皇后娘娘，您可要救救臣妾啊。华妃她想对付臣妾的家人。” 宜修看着齐妃，说道：“你莫慌。本宫既然让你封妃，就会护着你。你且说说，你家中可有什么事情可能被华妃抓住把柄？” 齐妃仔细想了想，说道：“臣妾的父亲一直奉公守法，并无不妥之处。只是臣妾的兄长，之前曾与一位官员有过争执，但那也是事出有因。” 宜修沉思片刻，说道：“你让你兄长近日低调行事。本宫会派人盯着华妃那边的动静。” 齐妃感激涕零：“多谢皇后娘娘。” 过了两日，丽贵人查到齐妃兄长的事情，赶忙来告诉华妃。 “娘娘，我们查到齐妃的兄长曾与一位官员有过争执，还打伤了对方。” 华妃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好，本宫这就去告诉皇上。” 华妃来到养心殿，见到皇上后，便哭诉道：“皇上，臣妾听闻齐妃的兄长在外面横行霸道，打伤官员。齐妃如今封妃，她的兄长却如此胡作非为，若是传出去，岂不是让天下人笑话？” 胤禛皱起眉头：“可有此事？” 华妃连忙说道：“臣妾不敢撒谎，此事千真万确。” 胤禛派人去调查，发现确有此事。 他心中有些不悦，觉得齐妃兄长的行为有损皇家颜面。 齐妃得知后，吓得六神无主，再次来到景仁宫求救。 宜修安慰她：“你先别急。本宫会想办法。” 宜修来到养心殿，见到胤禛后，说道：“皇上，臣妾听闻了齐妃兄长之事。臣妾以为，此事或许有误会。齐妃兄长一向老实本分，此次或许是被人陷害。还请皇上明察。” 胤禛看着宜修：“皇后觉得此事有蹊跷？” 宜修点头：“皇上，臣妾恳请您给臣妾一些时间，臣妾定会查清楚此事，给皇上一个交代。” 胤禛道：“好，朕就给你三日时间。若查不清楚，朕定会严惩不贷。” --------------- 宜修开始着手调查此事，她发现原来是华妃买通了那名官员，故意陷害齐妃兄长。宜修拿着证据来到养心殿，呈给皇上。 胤禛看后大怒：“华妃竟敢如此胆大妄为！” 宜修说道：“皇上，华妃也是因为失了孩子，心中悲痛，才会做出这等糊涂事。还请皇上看在佟佳氏一族的份上，从轻发落。” 胤禛：“看在皇后的面子上，朕这次就饶过她。但她若再敢胡作非为，朕绝不轻饶。” ------------------------- 封妃这样的大事，便是瑞贵人如今还在禁足中，也有所耳闻。 瑞贵人感觉自己一口牙都要咬出血了。 封妃的这几人，不过就是抱上了皇后的大腿，加上伺候皇上的时日比较长，实际上自己根本没有那么出众，再者就是仗着膝下有孩子。 她与皇后作对，皇后便想直接要了她的命。 瑞贵人清楚地知道，她就要死在咸福宫了。 她的心里涌上了愤懑和恐惧。 不行，她就算是要死，也绝对不能看着仇人快活。 她既然掌握了宜修与十四爷通奸的证据，就一定要在死前告诉皇上。 就算皇上一时不处置宜修，只要皇上对宜修生出了疑心就可以。 如今侍卫将她看得很严，不愿意为她去叫皇上，除非……她死。 若是能选择生路，她自然也愿意活着。 但是如今她唯有一死。 罢了，左右她如今也油尽灯枯了，那毒已经深入骨髓。 皇上没有给她请太医治疗她的毒。 皇上这是要她在这里被病逝。 “若初，你帮我看着点外头的动静，若是那姓曹的贱人走了，你马上告诉我。” 若初点了点头，也不问瑞贵人要做什么，只是跑到门边去听着外头的动静。 透过门缝可以看出院子内的情况。 “小主，曹小主出去了。” 瑞贵人咳嗽了几声，又吐出一口血来，“若初，扶我下床。” 若初不明，所以扶着她下了床，让她坐在了桌子边上。 “若初，你帮我找一把剪刀来。” 若初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小主，你要剪刀做什么？你若是想修修指甲，让奴婢来做就好了。” 瑞贵人说：“我怕是活不了多久了，我死了以后，你要么回广储司，要么就想法子找一个平易近人的娘娘去她宫里做事吧，我这里存了些银子，你到时候拿去走走门路关系。” 若初没想到瑞贵人已经开始交代后事了。 “小主你不会死的。” “皇上想要我的命。” 瑞贵人此人并不算笨，只是眼界不高，出身局限，对于上位者的心思揣摩的也不够，这阵子在痛苦煎熬之中更加清醒。 “因为我是太上皇赐给皇上的探子。” 也是郭络罗一族安插在皇上身边的探子。 “秀月。”若初情急之下，脱口而出。 瑞贵人有些恍惚。 已经好久没有人叫过她的名字了。 “秀月，当初我和你一起进宫，我们都在广储司，那时候你帮了我，让我免于姑姑的责罚，那时候我就发誓，这辈子都要和你做好姐妹。” “你成了皇上的妃子，以后我是真心的为你高兴，但是我发现你不高兴。” 第441章 以身做局 “你总是在嫉妒那些其他的妃子，每天为她们弹精竭虑，茶饭不思，其实我看着挺为你心疼的，你以前在广储司的时候，日子虽然过得简单，但是很快乐。” 瑞贵人抿着嘴唇。 她要是没有那些任务，她应该也会快乐的。 “我们说好了要做一辈子的好姐妹，这次让我来吧，你也帮了我很多。” 说着，若初冲到了门前，大喊了几声让她出去。 那门外的侍卫依旧不为所动。 “我们小主已经病得快要死了。” “你们再不给我开门，我今天就死在这儿！” “看你们到时候拿什么跟皇上交代。” 外头侍卫的声音明显透着不信。 “若初姑娘你就别为难我们了，皇上说不让你们出来，你们就老老实实待着吧，或许还有复宠的那一天呢。” 若初高高举起了剪刀。 瑞贵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若初，不要！” 瑞贵人踉踉跄跄的往门口走去。 但是她身子实在是太虚弱了，一下子就跌倒在了地上。 若初拿着剪刀狠狠的插向了自己的心口。“啊——” 瑞贵人的尖叫十分凄厉。 外头的侍卫听着里面瑞贵人的尖叫，这才察觉到了不对，将门打开一看。 若初心口插着一把剪刀，胸前的衣服已经被血浸透了。 侍卫这才大叫不好。 谁能想到她们是真的不要命了。 瑞贵人很快被带到了胤禛跟前。 胤禛看了她一眼，此时她一副形容枯槁、油尽灯枯的模样。 胤禛微微叹了口气。 也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她若不是太上皇赐给他的人，他也不至于非要让她病逝。 胤禛想起了前几日太上皇特意叫他过去，问他那养老的行宫什么时候才能修好。 他还额外问了胤禛，是否给胤礽留了房间。 想到这里，胤禛又冷了下来。 这瑞贵人是非死不可了。 正想着瑞贵人猛地用帕子捂住了嘴巴，帕子拿开的时候，他清楚地看到了帕子上有血。 胤禛略微往后退了一点。 “皇上，嫔妾有事要说。” 瑞贵人没有注意到皇上的小动作。 “你说。” “皇上，皇后娘娘与恂亲王有私情！” 这话落在胤禛耳中，像一声惊天巨雷。 “你在胡说些什么？！” 瑞贵人三指并拢指天，“嫔妾所说，句句属实，绝非虚言。” “污蔑皇后，你可知该当何罪？” “嫔妾本就活不了多长时间了，临死前嫔妾只想让皇上不再受那奸人所蒙蔽！” 瑞贵人道：“当初，嫔妾之所以被皇后娘娘呵斥后宫干政，都是因为嫔妾在皇后娘娘跟前提了恂亲王！” “科举舞弊案里，恂亲王殿下之所以能够洗清冤屈，肯定也是因为皇后娘娘出手帮了他！” 瑞贵人这阵子说话本来只能断断续续的了，此时也能一口气说完。 “之后皇后娘娘和恂亲王，几次三番在宫中幽会，时间是……” 胤禛的脸色愈发阴沉，他想到了宜修日日给他送来的红梅，和其他的花。 他叫苏培盛，将宜修叫过来。 宜修得知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后，她上前一步问瑞贵人。 “这段时间你一直都被幽禁在咸福宫中，这些信息你如何得知的？你究竟是谁的人？” 胤禛这才恍然，他刚才的确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他实在是太过震惊了。 瑞贵人冷笑一声，“皇后娘娘就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了，你若是同恂亲王什么都没有，自然也不会怕嫔妾说的这些东西。” “本宫同恂亲王堂堂正正，从未有过半点逾矩之处，你这般污蔑本宫，离间本宫与皇上的感情，你居心何在？” 胤禛皱了下眉，他问宜修，“瑞贵人所说的这两日你在干什么？” 宜修用惊讶又受伤的表情看着胤禛。 “皇上，您不信臣妾？” 瑞贵人看着两人的互动微微一笑。 皇上已经开始怀疑皇后了，那她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朕自然是相信你的，但是她说出了这样确切的时间，你总要辩白清楚才好。” 宜修心中微冷。 前世今生，胤禛都是这样的多疑。 “皇上，如今瑞贵人病入膏肓、又对臣妾心怀怨恨……” 宜修的眼中微微有了泪意。 “皇上，臣妾想起来了，瑞贵人所说的第一个时间，臣妾那日去给皇额娘请安，在寿康宫碰到了十四弟，之后臣妾先行离开了，十四弟在皇额娘那里待了多久，臣妾就不知了。” “第二次是除夕夜宴，臣妾奉皇上之命送皇阿玛、皇额娘回宫，之后臣妾便回来了，皇上也是看着的。” “臣妾的清白，皇额娘和皇阿玛自然知道。” 瑞贵人瞪大了眼睛，那日那小太监只说见到了宜修和恂亲王一处，并没有说他们是从太后的寿康宫中出来的呀。 胤禛自然不可能亲自去问太后和太上皇，但是宜修既然敢这样说，那就证明确实没有什么。 否则皇后说了假话，也是欺君之罪。 胤禛很快下了定论。 “瑞贵人污蔑皇后，罪不可恕，念在你是太上皇赐下的人，朕给你留一分体面。” “你自己选一个死的方式吧，对外朕会说你是病逝而亡。” 瑞贵人跌坐在了地上。 赔了若初的一条命，竟然换来了这个结果 她早该想到的。 她陪在皇上身边不过一年多，又怎么比得上皇上与皇后的感情。 她心如死灰被人拖了下去。 胤禛扶起宜修，“是朕不好，这等胡言乱语，本不该惊动你的。” 宜修淡淡一笑，“没关系，臣妾知道，是皇上心里仁慈，只是想让她死个明白罢了。” “还是你懂朕。”胤禛心里的不适消失了。 第二日，宫中便传出了瑞贵人病逝，不治身亡的消息。 大概只有曹琴默知道，她不是真的生病了。 她长长舒了一口气。 一个心头大患总算是解决了。 第442章 两相疑 宜修轻轻的松了一口气。 她与允禵自然是没什么的，所以瑞贵人这个揭发在她看来好没道理。 允禵是很好的人，他们也一起经历过不少，但宜修觉得他就像自己的弟弟一样，比起星辰更加亲近的弟弟。 乌拉那拉一族虽然也有不少男子，但是她在那个家里没有归属感。 今日瑞贵人揭发他们，看胤禛的样子似乎也有些怀疑他们了。 宜修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 这没来由的事儿，传来传去反而真像是有什么了一样。 她之后可要注意与允禵保持距离了，以免惹了胤禛疑心，以后再栽到这件事儿上来。 ----------------- 胤禛想起瑞贵人的话，去寿康宫请安的时候，难免在言语上想要试探一番。 毕竟他仔细想了一下，允禵和宜修还真的是有独处的机会，他俩当年一起赶赴桐城去为他找寻证据。 他特意挑了允禵入宫给太后和太上皇请安的时候去的。 “十四弟，这年节之前忙前忙后的。我们兄弟俩反而很少有好好坐下来喝一杯的时候。” 允禵露出了一个笑容。 胤禛虽然给了他亲王之位，但是胤禛身上对他的那种怀疑，他是能感觉得到的。 允禵想起了十三哥。 他和胤禛才是亲兄弟，但是胤禛永远相信十三哥多一点。 他童年模糊的记忆里，四哥对他似乎总是冷着脸。 别人都说是因为太后亲近他而忽略了四哥所致。 “听说你前阵子来寿康宫的时候，皇额娘劝你娶妻，你却还是不愿意。” 允禵没想到胤禛又提起了这事儿，“皇兄，臣弟的想法一直没有变，准噶尔不平，臣弟便一日不娶妻。” 胤禛看着允禵，微微眯了眯眼。 “你在京城中也待了有一阵儿了，该回去了。” 说完这句话，胤禛又笑了。 “你多在边疆待几年，早日平定了准噶尔，就可以讨论终身大事了。” 允禵总觉得这是胤禛在为自己的疑心找补，还要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不过他自问他将自己的感情隐藏的很好，胤禛究竟是怎么看出来的？ 允禵的心中也有疑虑，难不成他是在什么时候露了馅儿吗。 不可能，他深知这件事儿一旦被发现，第一个连累的就是宜修，又怎么可能袒露自己的心事呢。 “皇兄倒是为我考虑的周全，不过那策妄阿拉布坦是有几分才能的，只怕是短期内很难平定。” 胤禛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十四，你可不要妄自菲薄。” “朕相信你。” 允禵笑了笑：“臣弟多谢皇兄信任，为了不辜负皇兄的这份信任，臣弟可要好好与那策妄阿拉布坦周旋了。” 太后在一旁似乎没看出他们兄弟之间暗藏的机锋。 她叮嘱允禵，“要听你皇兄的，但也要顾及自己的安危，你活着才能好好辅佐你皇兄治理江山。” 胤禛意有所指的说道：“皇额娘这番话说的，倒像是儿子要让老十四送命一般。” 太后这才察觉到了胤禛的不悦。 从前她对这个大儿子心中的芥蒂很是清楚，大概是这些年过得太顺了，让她有了一种他们母子关系也变好的错觉。 她关心胤禛关心的太晚了，胤禛的性格已经定了。 她竟然忘了。 “我知道皇上最是心疼老十四了，多说两句，你连本宫这个皇额娘都要顶一下。” 太后打了个岔就过去了。 不过她心里也泛起了嘀咕。 科举舞弊案那事儿早就过去了，本来这次老十四回来述职还挺正常的，他突然又这般疑心老十四，难道是因为真的发现了什么吗？ 老十四不娶妻到底惹着皇上什么了，竟然让他如此介意。 太后心中虽然有疑虑，但是也没有直接问出来。 太后转移了话题。 “那行宫修的怎样了？” 胤禛大概讲了讲，“今年重阳节前后，便可以搬进去了。” 太后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失望，似乎觉得这个速度还是太快了。 她身为太后，也是要和太上皇一块去行宫的。 对于太后来说，这还挺难的。 能和儿子在宫中过上快乐的养老生活，谁愿意和太上皇一起啊！ “不必急于求成，这行宫可以慢慢修，每一步都问过太上皇的意见最好。” 胤禛听太后让他问太上皇，心里又不舒服了。 如今他才是皇上，虽然这行宫是给太上皇修的，但也不必每一步都问吧。 母子三人各怀鬼胎的分开了。 ----------------- 允禵回到了亲王府，一头就扎进了书房。 他在书架上捣鼓了半天，打开了一处暗格。 他从里头拿出了一个泥人。 这泥人之前碎过修修补补之后勉强能看。 正是他和宜修在桐城时在路边摊所捏。 那捏泥人的师傅手艺很是精巧，将他们各自的神态还原了七八分。 这是他与宜修的第一个成双成对的东西。 而且在他遭遇刺杀的时候，这泥人还帮他挡了一下。 允禵珍惜无比。 此时胤禛已经开始怀疑他们了，他用力握住泥人，想要将它毁掉。 他踟蹰了半天，到底是舍不得。 罢了，他将它藏的更深一点。 反正他手里的这个泥人捏的是他自己，又不是宜修。 ----------------- 允禵匆匆离开了京城。 宜修得知前一日胤禛去了寿康宫见他，就大概能猜到胤禛跟他说了什么。 到底是疑心上了。 她觉得自己头有点痛。 头风又要发作了。 胤禛一连半个月都再没来景仁宫。 宜修有时候觉得她该主动挽回一下，毕竟还是表面夫妻。 有时候又乐得清静。 这半个月，胤禛日日翻佟佳婉清的牌子。 宜修觉得，自己大概是跟“华”这个字不合。 前世年世兰处处跟她作对，这辈子这个华妃又和她作对。 胤禛大概也是知道的，在疑心宜修的这段时日里，他去华妃那里，可不就是在打宜修的脸吗？ 在这糟心的日子里，宜修的头风真的再次发作了。 这次发作的十分猛烈。 剪秋看得心急，“皇后娘娘，奴婢去给您请温太医过来啊！” ----------------- 第443章 以牙还牙的柔则 剪秋匆匆赶往太医院，然而今日值班的太医都不在。 剪秋一把拉住一个配药的小大夫。 “人呢？太医院的大夫都去哪儿了？” 那配药的小大夫满脸紧张，“剪秋姑姑，今日华妃突发疾病，将大夫都请走了。” 剪秋问：“太医院每日值班的太医有两三个人，难道她都请走了吗？” 小大夫说道：“是。” 剪秋看着小大夫满脸紧张的样子，也无意责备他。 责备他又有什么用呢？别说是一个小小的配药大夫了，便是那些太医，华妃叫他们去，他们还能不敢去吗？ 剪秋准备去华妃的翊坤宫中请太医。 不管是生了什么大病，总不至于连一个大夫都给宜修匀不出来。 才走到半路，突然见到前方一个身姿窈窕的女子。 “奴婢给宛妃娘娘请安，宛妃娘娘万福金安。” 剪秋心中觉得不好。 上次宜修生病的时候，恰逢柔则的儿子也生病了。 当时便是所有的太医和大夫都在宜修那里。 虽然谁也预料不到，柔则的儿子那日也生病了，但是在柔则心里，她儿子的死和宜修脱不了关系。 “剪秋，后宫中的规矩你都不记得了吗？在后宫之中，女子要走路安静端雅，你身为皇后娘娘身边的管事姑姑，代表的是皇后娘娘的颜面，你走路如此急躁，实在是影响皇后娘娘的体面。” 柔则眉头微挑。 她如今也是四妃之一了，属于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况且她也不是没来由的找剪秋的麻烦。 “宛妃娘娘教训的是，奴婢之后走路必然会多注意一些的。” 剪秋心急如焚，她现在只想为宜修请到太医。 柔则却不打算轻易放过她。 “剪秋啊，你今日也就是碰到了本宫，所以，本宫亲自教你。” 柔则猜出来剪秋大概是遇到了什么急事应该也和宜修有关，她偏偏不能让她们如愿。 “宛妃娘娘，奴婢……” “剪秋姑姑可是不愿意学？也是，剪秋姑姑可是皇后娘娘的人，又怎么瞧得上本宫一个小小的妃子呢？” 柔则的声音有些做作。 “奴婢没有这个意思。” “你就是有这个意思，本宫也不会介意的，毕竟本宫是真想为了姐姐好啊。” 剪秋再也忍不住了，她大声说道：“宛妃娘娘，奴婢是要去翊坤宫为皇后娘娘请太医。” “请太医需要去翊坤宫？”柔则笑，“剪秋姑姑，虽然我才回到宫里，但也知道那翊坤宫乃是妃子的居所，而非太医院的值班室。” “华妃娘娘将太医都请去了翊坤宫。” 柔则笑容淡了。 原来宜修是遇到了她当年的事儿，只是不知道这次生病的是谁，是永嘉吗？ 要是永嘉的话，那可就好看了。 不过柔则不打算拦着她们了。 万一宜修真出了什么事儿，这锅她可不背，人是华妃请的，锅自然也要华妃自己背。 但是她给宜修增加一点困难是可以的。 “既然是皇后娘娘生病了，那本宫便陪你一起去吧，华妃那里可不一定愿意看在你一个奴婢的面子上将太医给你。” 剪秋知道柔则没安好心，但是现在她没得选。 “剪秋，这大晚上的，别人虽然看不到你，但是你自己也要行得端走得正，本宫过去的路上就教教你怎么走路。” 柔则教剪秋如何走路，两个人慢慢走，过了半天才到了翊坤宫。 此时今日当值的太医确实都在翊坤宫中，看里头的架势，仿佛她真的生病了一般。 柔则率先替剪秋说明了来意。 “你去跟华妃说，如今本宫的姐姐生病了，你们却将太医都请走了，实在是好没道理。” “你去跟华妃妹妹说，让她分一个太医去看姐姐。” 那宫女是华妃的心腹，柔则的态度又实在是嚣张，怎么可能咽的下这口气呢？ 就算是她不敢与柔则呛声，但若是她在外头失了华妃的脸面，她也是要受罚的。 “宛妃娘娘，我们娘娘现在正病着呢，也是需要太医的时候。” 那宫女转向了剪秋。 “剪秋姑姑，你看这样可好，我陪着你去太医院请太医，这宫中的不过是太医院的值房，没有太医也是应当的，我们跑远两步去太医院请不就好了。” “宛妃娘娘，您看奴婢的解决方法可好？” 柔则见着华妃的宫女，也不想好好的解决问题，自然是没什么意见的。 “本宫觉得你这个解决方法很好，你去吧，到时候我会在姐姐面前为你请上一功的。” 剪秋只能跟过去，只是那宫女和柔则一样，拖慢了速度。 剪秋知道，今日若是再耗下去，她肯定请不到太医了。 剪秋连忙离开了。 回到景仁宫中，剪秋顿住了脚步。 第444章 赐华妃一丈红 她今日的目的是请太医来给宜修看病，如今太医没请到，难不成还要此时在病中的宜修自己想办法吗？ 她今天说什么也要把太医请过来。 今日华妃是打定了主意和她们作对，她一个宫女想要出去请太医，只怕是难了。 如今唯一能请到太医的人，便只有大阿哥弘晖了。 剪秋叫来了染冬，让她去请大阿哥过来，还让她将华妃的事情告诉大阿哥。 剪秋迅速地走入景仁宫中，安慰查看宜修的情况，宜修抬眼看了她一眼，问她怎么不见太医。 剪秋担心宜修一生气头风犯得更严重了，刻意没有提华妃的事情，只说现在太医院的值房没有人。 宜修说道：“如今宫门已经下药了，便是出去请太医也十分不方便，左右本宫这也是老毛病了，就这样吧。” 剪秋道：“娘娘怎可如此委屈自己？” 她心急如焚，又感到了深深的自责，若是她能够请来太医，宜修便也不用受这样的委屈了。 “本宫这本来也就是老毛病了，治了这么多年都难根治。” 其实此时宜修的头已经不那么疼了。 温虚末教了她一点缓解头风的方法，她已经用上了，的确缓解了不少，也正是这样，她才能冷静的用此事布局。 这个法子她前世已经用过了，在她头风发作的时候，年羹尧将太医都请出了宫，正因如此胤禛也对她有了更重的不满。 如今，胤禛显然是忌惮隆科多的。 华妃如此骄纵，胤禛自然不满。 只怕等到明日此事就有个结果了，胤禛要么就是在心里给隆科多父女记上一笔，要么便是当场责罚华妃。 剪秋心里想着染冬去叫了弘晖，心里到底是安定了一些，也不再劝宜修了。 ----------------- 此时弘晖正从南三所气冲冲的出来，年世兰跟在他身后。 “华妃简直太过分了，竟然如此对皇额娘。” “弘晖，今日我们不光要给皇额娘请到太医，还要为皇额娘讨个公道回来，区区一个妃位，也敢抢走所有的太医，让皇额娘饱受病痛折磨。” 年世兰颇有点咬牙，“弘晖，我现在巴不得给那华妃上个一丈红。” 弘晖听着年世兰密密麻麻的话，一点都没有不耐烦，她虽然说了这样可怕的刑罚，弘晖却深以为然，觉得这样的人就应该用这样的刑罚，好好治一治。 “你心里这样想想就好了，虽然华妃算不得我们的正经长辈，但到底也是长辈。若是叫旁人听去了，还要说你没规矩呢。” 弘晖认真对年诗兰说道，只是话音刚落，他就看到年世兰嘟起了嘴。 弘晖觉得自己好像说错了话。 他连忙找补了两句：“我这是为了你好。” 说完这句话，弘晖就见年世兰的脸色更差了。 “为我好，又是为我好。为我好你便在这说我没规矩，明明我是为了皇额娘想，你还要指责我。” 弘晖急着解释：“这不是因为宫中耳目众多吗？这人多口杂的传来传去，对你名声有碍。” 年世兰轻轻跺脚，快走了几步。 弘晖连忙追了上去。 “好世兰，你怎么说都成。我会叫下头的人看好四面八方，不叫别人听到你说的这些话的。” 年世兰这才轻轻抬起了下巴，“这还差不多。” 两个人冲到了宫门，此时宫门已经下钥了。 那守门的侍卫拦住了二人的去路。 “大阿哥，大福晋，现在宫门已经锁了，还请留步。” 弘晖淡淡的哼了一声。 “本阿哥出宫，自然是有要事要办。”弘晖说着从怀中掏出了自己的令牌，“而且是急事，你们耽搁不起。” 那侍卫满脸为难。 “大阿哥，皇上有令，说晚上出去必须要拿到皇上手谕……” 弘晖看了一眼年世兰。 年世兰突然福至心灵，开始哭了起来，“夫君，这可怎么办呀？如今皇额娘病着，这些侍卫却不肯放我们出去请太医。” “皇额娘若是病重了，那可怎么办啊？” “那太医不当直，自然是不用受罚，那这些拦着我们去找太医的人，是不是要受罚了呀？” 年世兰的小嘴叭叭叭不停。 “皇额娘为人宽厚仁慈。虽然是这些侍卫，害得她得不到及时的诊治，但她想必是不会责怪这些侍卫的，但是皇阿玛肯定会生气。” 那侍卫越听越心惊。 现在是将大阿哥放出去，他可能会受罚。 但若是不放出去，他也可能会受罚。 只是将他们二人放出去以后，若是皇后娘娘得到了及时的诊治，那他也能算是有功。 两相权衡，他选择把弘晖和年世兰放出去。 说话间那马车声响了起来。 江福海驾驶着马车，已经到了宫门口。 那江福海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 当真是皇后娘娘有事儿了。 侍卫放他们出去了。 他们驾着马车一路狂奔，赶到了太医院。 此时太医院之中也有人在值班。 只是这值班的人年纪实在是太小。 年世兰开口就问：“你叫什么名字？这太医院里其他的太医呢？你快快去将他们请过来，如今皇后娘娘生着病呢。” 温实初听到是皇后娘娘生病了，立马站了起来。 他记得他堂兄便是专门给皇后娘娘看病的太医，今天不是他堂兄值班，但是若是皇后娘娘病重了，他堂兄也脱不了干系。 “我堂兄还在家中，我带你们去找他。” 弘晖又催着江福海赶紧去温家。 很快他们便到了温家。 温实初大叫着让家丁开门。 温虚末一听是宜修出了事儿，那困意顿时消散不见。 他急匆匆的穿上衣服，扣子都是在马车上扣的。 江福海的车驾得起飞。 ----------------- 胤禛在毓庆宫中，正心烦不已。 今日太上皇又问起了行宫修建的进度，还派三德子去看望了老二。 导致他现在坐在这毓庆宫中都有些烦，毕竟这是太上皇为了老二修建的宫殿。 他坐在这里就觉得自己仿佛成了老二的替身。 他觉得有点闷。 敬事房的公公过来了，“皇上。” 胤禛看了一眼那托盘中的绿头牌。 突然想到自己已经许久没去看宜修了。 “今日不翻牌子，朕去皇后那里。苏培盛，准备。” 胤禛刚准备出毓庆宫，兰心就来了。 “皇上，华妃娘娘身体不适，请您过去呢。” 胤禛只得暂时放下了去看宜修的想法。 “去翊坤宫吧。” 翊坤宫里十分忙碌，人来人往的。 几个太医围在华妃的床前，看那架势。仿佛华妃已经病入膏肓了一样。 华妃看到胤禛进来撑着自己的身体坐了起来。 “皇上，恕臣妾身子不便，不能给皇上请安。” 虽然这样说着，华妃却要下床。 胤禛快走两步扶住了她。 “既然生病了就免礼。” 胤禛询问太医，华妃这是怎么了。 太医说华妃娘娘是身子骨弱，加上之前小产一直没有恢复的太好。 如今季节交替，极为容易生病。 提起华妃那个没能出生的孩子，胤禛的神情更软了。 是他默许这个孩子失去的。 那便在这些方面上多补偿她一些吧。 第445章 帝王心术 胤禛耐心的陪在华妃跟前。 至于宜修，他有一段时间不去看便也就忘了。 华妃靠在胤禛身上，头微微下垂。 她的眉眼弯着，嘴唇勾着。 三德子匆匆走了进来，“皇上，内大臣求见。” 胤禛走到了外间，见了内大臣。 “皇上，刚刚奴才手下的侍卫来报，说是大阿哥和大福晋出宫了，说是要为皇后娘娘去请太医。” 胤禛眉头一皱，“皇后也生病了，太医呢，为何要出宫去请？” 胤禛刚问完这番话，就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华妃的屋子。 每日值班的太医是两到三人，如今都在华妃这里。 “你们回去宫门守着，大阿哥一回来便禀告朕。” 说完胤禛便要离开翊坤宫。 他顿了一下，“苏培盛，带一个太医跟朕一起走。” 胤禛刚出了翊坤宫没多久，路就叫人挡住了。 “苏培盛，怎么回事儿？” 苏培盛去查看了一番，过来回话，“回皇上的话，是宛妃娘娘。” “她要去景仁宫看望皇后娘娘，轿子半路坏了，所以停在了前方，堵住了去路。” 苏培盛说话间，柔则已经来了。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胤禛的目光落在了她脸上。 “你这是要去看望皇后？” “回皇上的话，皇后娘娘如今病着，又请不到太医，臣妾心中记挂，所以要去看看。” 胤禛没想到柔则也知道宜修没有太医。 “你是如何得知皇后身边没有太医的？” 柔则说：“臣妾早些时候便遇到了剪秋姑姑，剪秋姑姑去太医院没有请到太医，便想着来华妃妹妹那里去请太医，只是那华妃妹妹身边的丫鬟极为嚣张，硬是让剪秋姑姑去宫外请太医。” “臣妾是陪着剪秋姑姑一起离开翊坤宫的。” 柔则三言两语就将这锅都扣到了华妃身上。 明明她自己也在其中搅了局。 胤禛果然面色微沉。 ----------------- 宜修在床上躺了半天，景仁宫灯火通明。 绣夏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娘娘啊，虽然是老毛病，但也不能就此不重视了。” “绣夏说得对，既然这已经是皇额娘的老毛病了，那还是一次就治好吧，也免得以后再犯了。” 屋中的几人回过头，弘晖正大步走过来，年世兰跟在他身后。 弘晖一下子半跪在宜修跟前。 “皇额娘，您身体怎么样了？” 宜修目光在二人身后的温虚末和温实初兄弟俩身上停留了一下。 “无妨，只是头风又犯了，本来很厉害，这会儿躺了一下，又看到你们了，竟感觉减轻了不少。” 宜修可以在胤禛跟前说自己病的严重，却不愿意在弘晖跟前说，以免他为自己担心过多。 “皇额娘，儿子请来了温太医，”弘晖连忙叫温虚末过来查看宜修的病情，“那华妃娘娘如此对额娘，儿子竟只能为额娘做这点小事，实在是儿子没用。” “你已经为我请来了太医。” 宜修的笑容温柔慈祥。 弘晖说道：“华妃娘娘实在是太过嚣张，皇阿玛一点都不理会，而且，皇阿玛这阵子也没来景仁宫。” 宜修本想说她与华妃的事情，与弘晖无关。 但是想到弘晖以后会即位，到底是开了口，“华妃近日敢如此行事，也是你阿玛默许的。” “隆科多大人辅佐你阿玛登基，华妃又是隆科多大人的女儿，佟佳皇后的侄女。” “你阿玛考虑的多，也念着一些旧情，对她纵容些也是情理之中的。” 宜修看着弘晖，他的目光变得失望。 她话音一转，“不过，你阿玛自然也不是只看旧情，他的打算，你作为儿子，应该能看得出。” 弘晖略一思索便反应了过来。 这大概就是先生所教的“帝王之术”。 从史书中也可以窥见一二。 皇阿玛需要隆科多的辅佐，但是又不想给他们太多的权力。 所以要宠爱华妃让隆科多安心。 但是这世界上还有一个词叫做捧杀，皇阿玛对于华妃的宠爱就像是在捧杀她，将她捧得高高的，然后等到有朝一日要对隆科多父女下手的时候，就再让她重重的摔下来。 弘晖觉得自己要走的路还有很远。 不过如此利用后宫妃嫔，实在是辜负了她们的爱他之心，弘晖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会辜负年世兰。 他若是做了那样的事，如何对得起她？ 弘晖觉得，男人的战场应该是在朝堂上，而非后宫之中。 温虚末给宜修施针以后，宜修的头风渐渐缓了下来。 她的头没有那么疼了。 “今日多谢你了。” 温虚末心中稍有失落，这么多年了，宜修对他还是如此客气。 “接下来这段时间我都会留在宫中当值，娘娘有需要随时叫剪秋姑娘来找我。” 宜修道：“辛苦你了。” “你我之间何必谈辛苦。”温虚末脱口而出。 话一出口，温虚末便已经觉察到自己越界了，他看向了宜修，只见宜修脸上并无异样，他不由得又有些失落。 宜修重生一次，仿佛仙人修了无情道。 对于温虚末那些心思，她并不懂，也从未注意过。 虽然她在心里还当温虚末是朋友。 “也好，争取将本宫这头风一次治好。” 宜修的头痛缓解以后，他们便都退出了。 剪秋看着宜修，她此时苍白的脸才恢复了一丝血色，道：“娘娘，您说，那华妃如此嚣张，难道我们以后都要……” “华妃刚刚小产了，身子还没养好，额外紧张些也是正常的。” 宜修打断了剪秋的话。 “以后这种话不要再说了，她是没了孩子的人，我们对她应该多一点理解和包容。” 宜修的眼角余光瞥见了一抹黑影。 她又说：“只不过今日这种事儿以后还是要想法子杜绝发生，今天不过是本宫的头风犯了，尚且还能忍耐，若是他日弘历、弘昼、永嘉他们生病了呢？” “以后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了。” 宜修的话音刚落，胤禛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他接上了宜修的话。 宜修急急忙忙就要下床，“四郎。” 宜修的呼唤里面不乏惊喜。 但很快她又改了口。 “皇上。” 胤禛听到了宜修收回四郎这个称呼，心里有一丝不舒服，但是看到宜修低垂着的眉眼，他到底是叹了口气。 是他冷落了宜修这么久。 那不是宜修的错。 是他疑心病犯了，竟然觉得宜修和允禵有什么。 “朕还是喜欢听你叫朕四郎。” 宜修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四郎。” 胤禛这才满意了。 他坐到宜修身边，握住她的手。 “小宜，这阵子朕太过忙碌了，一直没来看你。” 第446章 华妃的前世今生 “今日华妃做事实在是不像样。不过她比较年轻，性子也难免骄纵一些。你刚刚说的那番话，朕很高兴，你能想通了就可以。” 宜修心里想，胤禛可真是既要又要啊。 既想要她叫四郎，又对她再也没有推心置腹的信任了。 年轻骄纵都是借口。 “皇上如今刚刚登基，万事辛苦。皇上有自己的打算，臣妾是皇上的妻子，自然要支持皇上。” 宜修这一番善解人意的话，说得胤禛心中生出了淡淡的愧疚感。 胤禛打定主意，以后真的不能让此类的事情发生了。 尤其是宜修说的，若是那些阿哥格格们生病了，那可怎么办？ 胤禛看着宜修歇下了以后，走出了房间，等在外面的柔则迎上来了。 “皇后娘娘现在怎么样了？” 胤禛：“已经恢复过来了。” 胤禛本想叮嘱柔则之后多陪陪宜修，一想她俩的关系还是觉得算了。 “皇后接下来需要静养，你没事少来打扰她。” ----------------- 第2日，胤禛特意过问了太医院，让他们增加在宫中值班的人数，还表示若是太医不够，可以再招一些。 太医院判章弥也没想到，太医院有一天也被胤禛关注到了。 太医院在他手上上桌了，这是光宗耀祖的事情啊。 至于华妃那里，胤禛只扣了三个月的月俸以儆效尤。 这点惩罚对于华妃来说不痛不痒。 但是华妃却觉得自己输了皇后一局。 皇后毕竟生的不是什么大病，不过是犯了点儿头风。 她同样也是因为生病才叫了太医，皇上却因为她把太医叫走了而罚了她的月俸，这岂不是说明宜修的病在皇上心中更重要？ 华妃之前还因为胤禛不去景仁宫中而感到高兴，此时她知道了皇上心中根本还是有皇后的位置。 兰心劝说她，“娘娘，皇后已经嫁给皇上10多年了，皇上心中有她的位置也是正常的。” “不过皇后娘娘已经年老色衰。娘娘您如今年轻貌，假以时日，娘娘定然能占据皇上的心。” 华妃听了兰心的一番话，到底是舒服了一些。 “走吧，陪本宫去散散心。” 华妃带着兰心在御花园中散步，心中却仍有些不忿。 正走着，迎面却碰上了年世兰。 华妃抬眸看到年世兰，只觉得十分不顺眼。 年世兰年轻貌美，容颜极盛。 后宫中这些女子，能够与年世兰媲美的，也只有丽贵人费云烟和宛妃柔则。 虽然她只是大阿哥的福晋，但通身的气度，比她这个华妃还要盛。 可以说六宫粉黛都比不上年世兰的凤仪万千。 佟佳婉清和年世兰的年纪差不多大，自然带了些攀比的心思，尤其是她是弘晖的妻子，在华妃心中就是宜修的人。 佟佳婉清故意挑刺，“大福晋见了本宫也不行礼？这是哪里的规矩？” 年世兰行礼，“见过华庶母。” 年世兰将那个“庶”字咬得极重。 她本该叫她“华娘娘”的，却维持了在王府时称呼侧福晋和格格们的称呼。 佟佳婉清的面色不是很好， 这婆媳二人都是正妻，可不就是来欺负她这个给皇上做妃子的吗？ 虽然皇上的妃子和寻常人家的小妾不同，皇上的妃子也算是主子。但只是说的好听，对于皇上和皇后来说到底还算是小妾。 她这辈子什么都有了，从小就享受的是最好的、最顶尖的，到了嫁人的时候，虽然嫁给了这世上最好的男子，却没有做成皇后。 “大福晋，你……” “华庶母刚刚小产，还要多休息才是，现在天气也不好，没得再生病了，皇阿玛可是刚刚说过，以后不准一个人将所有太医请走了，还特意让太医院扩招了呢。” 华妃一听这话，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大福晋这是在教训本宫？本宫的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小辈来置喙。” 年世兰直视华妃道：“华庶母误会了，我只是关心华庶母。” “华庶母生病，可是将后宫折腾的不轻，华庶母不懂规矩，我作为大阿哥的福晋，却不能不懂。” “只是昨日皇额娘生病，却因太医皆在翊坤宫而险些延误病情，就算是我不以皇额娘儿媳的身份来说话，庶母这个举动也好没道理。 我不过是想提醒庶母，在后宫中还是要谨言慎行，庶母的失德行为若是叫天下人知道了，只怕也会觉得华庶母这件事做的过了。” 佟佳婉清用震惊的眼神看着华妃。 不过是个阿哥的福晋，是她的小辈，竟然比她这个华妃娘娘还要嚣张。 “你这等粗野的女子，公然指责长辈，又有何聊面” 还好，她也只是阿哥的福晋，她若是皇上的妃子，只怕是要骑到自己的头上了。 年世兰轻轻一笑，“华庶母言重了，我只是就事论事。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她凤体安康关乎后宫安宁。华庶母深受皇上宠爱，更应做众人表率，而非独占太医。” 华妃怒目而视，“你放肆！本宫做事何时轮到你来指指点点。” 年世兰不卑不亢，“华庶母言重了，这后宫众人皆为姐妹，应相互扶持。我知晓娘娘近日因小产身子不爽，可皇后娘娘的病情也耽搁不得。” 华妃气得浑身发抖，“好一张巧嘴的大福晋。本宫今日便教教你，在这后宫之中，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兰心，给本宫掌嘴！” 第447章 争宠争到小辈头上 年世兰身边的人又岂是吃素的。 周宁海和颂芝不约而同地挡在了她前面。 年世兰说：“庶母身为长辈，教训我一个小辈本是应该的。” “只是，我是大阿哥的福晋，再怎么做的不对，也是皇阿玛和皇额娘来教训我，就是普通人家也没听说过小妾能越过正妻教训嫡长媳的。” 年世兰对于嫡嫡道道这一套本来不屑一顾，但是能过来恶心一下佟佳婉清还是非常不错的。 见到华妃的表情越来越差，年世兰道：“庶母息怒，我若有言语不当之处，还请庶母恕罪。但我所言，皆是为了后宫和睦。” 年世兰的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佟佳婉清自然也不可能再对她下手了。 等到年世兰离开，佟佳婉清怒道：“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年世兰，定然是皇后那老妇说指使的，不然一个福晋，如何会跟本宫呛声？” ----------------- 弘晖这些日子变得格外忙碌，年世兰在后宫中一个人的时间便也就长了起来。 年世兰有些惆怅。 以前弘晖时间多的时候，还能不时带着她溜出来玩玩儿，哪怕是一起出去办事也是好的。 可现在弘晖忙了起来，年世兰便只能在后院里舞舞剑了。 “主子，您歇一会儿吧，剪秋姑姑给您送来了那么多书您难道就没有一本能看进去的吗？” 颂芝在边上端着茶劝说，自家这个主子，从小便是个坐不住的性子。 从前在潜邸中的时候，还有弘晖阿哥陪着，算是勉强能坐住些，原本嫁到宫里来后，年将军还担心宫中规矩森严小姐会吃亏。 哪里想到，这人虽然进了宫了，但是舞刀弄枪倒是一点没落下。 皇后娘娘知道了以后，不仅不帮着劝劝，反而还说什么会武功的女子，和懂四书五经，琴棋诗画的女子一样优秀。 这怎么能一样呢？ 从来只听说过谁家小姐琴弹得好，谁家小姐诗词做得好的，可还从来没听人为姑娘们练剑排个高低名声的。 可见练剑就不应该是女孩子干的事情。 “你急什么啊？”年世兰自然是知道颂芝是为了她考虑，可是世上的女子那么多，凭什么都要活成一个样子？ 接过茶水喝了一口，抬头看看太阳，已经是在头顶上高悬了，看来已经是中午了。 年世兰将剑扔给了颂芝，问道：“阿哥是不是说了今日有空回来用膳，怎么还不回来？” “许是耽误了，不然奴婢让小厨房先把菜温着，咱们等一等？”颂芝问。 咕噜噜。 话音刚落，年世兰的肚子里就发出来一阵叫声，主仆二人同时低头看了一眼，年世兰摆摆手：“饿了，先用膳了，吩咐下人把阿哥爱吃的那份甜皮鸭子多留些给他，我只吃两块就够了。” “另外，吩咐小厨房把米饭换成馒头，阿哥若是用午膳晚了，只怕胃里不舒坦，吃米饭不好。” 这膳虽然忍不住先用了，但该记挂的地方是一点都没少。 颂芝经过这些日子的观察，再加上过去看两个人的相处，显然也早已习惯了这套模式，立刻领命而去。 然而，刚走出门口，颂芝便跌跌撞撞地跑回来了：“主子，快出来，来了来了！” “回来就回来呗，这么激动是出门捡到钱了吗......” 这话还没说完，年世兰便不出声了，因为她的表情比刚刚的颂芝还要惊喜，嘴唇抖了几下才喊出了句：“哥哥！” “哈哈哈哈哈，没想到我的妹妹当了福晋还是这么爱钱。” 只见门口，年羹尧和弘晖相伴而进，年羹尧比弘晖大了不少，多年的战场厮杀又让他身材魁梧，气度不凡，走在炙手可热的阿哥身边也丝毫不逊色。 弘晖也在和自己这位大舅哥寒暄着：“可不是嘛，如今世兰嫁入宫中了，我这库房的钥匙可算是彻底交到了手里了，再不用像从前那样，例钱先在我兜里待几天，再转到她那里去了。” “你和哥哥瞎说什么呢，好像谁稀罕似的！”被弘晖这么一打趣，练了半天剑都没脸红的年世兰，立刻觉得自己的两颊开始发烫了。 她岔开话题问道：“哥哥怎么来了？按照规矩，外臣不是不能进后宫的吗？” 年羹尧看了一眼弘晖，冲着他的方向拱了拱拳，揶揄道：“这还要多谢我们大阿哥，在皇上面前求情了，微臣这才能入后宫。” 弘晖冲着年羹尧的方向也拱了拱拳，跟着调笑：“那还是年将军这些日子屡立战功，连带着我都与有荣焉，这才有机会开口的。” 两个男人互相惺惺作态了一番，年世兰用筷子敲敲碗：“用不用膳到底，再不用颂芝拿去倒掉，最见不得人矫情了。” --------------------- 三人在一起，热热闹闹地用完了午膳。 年羹尧是未时一刻走的，到了未时三刻，佟佳婉清便在翊坤宫中得到了消息，一路跑着便去见胤禛。 “皇上，臣妾入宫的时间也不短了，想要接家里的人来团聚一番！”佟佳婉清说的理直气壮，那架势似乎恨不能直接把腰叉起来，胤禛便知道是年羹尧今日中午去看年世兰的消息，被他得知了。 胤禛心中不喜，但口上还是应付道：“那年世兰不过是个小辈，你却已经是朕的妃子，怎能像那小辈一样娇气，想一出就是一出呢。” “皇上！臣妾不依呢！”佟佳婉清勾着胤禛的脖子便坐在了他的怀中：“臣妾也不过20岁的年纪，算起来和年世兰差不多呢，她不过是弘晖的福晋，如今可连王妃都还不是呢，亲兄弟便能来后宫中看望。” “臣妾却都是陛下你亲自封的华妃了，后宫中没有贵妃和皇贵妃，那臣妾不过是一人之下而已，如何就不能获得这份恩宠呢？”佟佳婉清的眼珠子转了转，终于还是试探着说道：“皇上若是还不肯，那臣妾只怕外人要议论皇上喜新厌旧，看重那包衣奴才出身的武将更胜过咱们正经的八旗了呢！” 这话说出的时候，佟佳婉清也心有惴惴。 但她前些日子李静言那贱婢刚刚被封妃，她为了自己那可怜的孩子争辩了几句，没想到不仅没有大笑了胤禛的想法，反而连累自己被罚了俸禄。 那钱自然是不值得什么的，只要自己张口，府中自然有人送来补上，但她快要被这口气生生憋死了。 不争馒头争口气，这口气她今天必须得争回来！ 所以明明知道应珍不会喜欢，但他还是要说，不仅要说还要让事情达成。 软香在怀，胤禛似乎被怀中的女子迷恋住了一般，指尖轻轻捻着女子的衣角劝说：“当真想要见吗？” 这么问便是有戏了！ 佟佳婉清缠在胤禛的身上晃了晃，继续撒娇，为事情达成做着最后的努力：“臣妾当然是想要见自己的家人了，臣妾在这深宫中举目无亲，每每看到皇后找来弘晖二人，一家人在景仁宫中团聚，便眼热的不行。” “臣妾的孩子刚没了不久，正是难过的时候，皇上便要家人来陪陪臣妾吧，好不好呀？” 佟佳婉清娇滴滴地看着胤禛，面色绯红，半咬着唇，直看得胤禛叹了口气：“也罢，想来便来吧，只是这到底与宫中规矩不合，你不要张扬。” “臣妾谨遵皇上圣旨，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佟佳婉清立刻跪下谢恩，然而她当真遵守这圣旨那才是奇怪了。 她跑来找胤禛，不就是为了让全后宫都知道，她佟佳婉清能让皇上破例赏赐嘛，若是不张扬谁还能知道？！ 第448章 华妃家人入宫 佟佳氏一族进后宫的时候，那可是摆了好大的阵仗。 来得是佟佳婉清嫡亲的弟弟和妹妹，二人如今也十三四岁了，按理来说这个时候的外男，是到了该懂得避嫌的时候了。 然而姐第三人，却像是在自家府中一般，自自在在地在御花园了闲逛，还特意路过了景仁宫门口。 “姐姐如今年纪轻轻，便已经是妃子了，若是将来有个一男半女，必然能贵妃，皇贵妃，一步步升上去，姐姐若是命好，说不定连皇后的位子也指日可待呢！” 开口说话的是佟佳婉清的幼弟，名为佟佳明阳的，说话口无遮拦：“小弟听说，太上皇过去做皇帝的时候，便有三位先皇后相继离世，若是历史重演......” 话还没说完，一旁的妹妹便赶紧捂住了他的嘴道：“要死啊你，这是什么地方也敢说疯话！” “若是被外人听到了，爱怎么活！” 佟佳明阳却满不在乎地撇了撇嘴：“我又没说一定会，只是说有可能，再说阿姐比那女人小这么多岁数，生老病死乃是人之常情，这里又没有外人，何必紧张呢！” 佟佳婉清瞅了一眼明阳，没有说话，这话虽然说的太冒失了，却也正是她的心里话呢。 看到同价婉清的默许，明阳更是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怎么样，我没说错吧，我们华妃娘娘可是认可了呢！” 然而，姐第三人不知道得是，这几句看似的玩笑话，却刚巧被风吹远，吹进了刚走进御花园，准备去翊坤宫中看看的胤禛的耳中。 原本胤禛是觉得让华妃失去了一个孩子，心中到底有亏欠，想去看看他的家里人，偏巧却听到了这段话。 -------------------------- 等三个人走了以后，胤禛才从后边转了出来，脸色极为难看，就连苏培盛看着都有些心里发毛，尽量安抚着：“皇上，小公子或许年轻气盛，又和华妃娘娘亲近，所以才会口不择言......” “哼，焉知是年轻气盛还是家中有人教唆。”胤禛哼了一声道：“这样大不敬的话也敢随便讲，只怕是隆科多背着朕，在府邸时候便是这样，才会让下边的小辈们也都有样学样！” 话已至此，苏培盛不敢再插话了，用眼神看着胤禛，意思是那咱们接下来不去翊坤宫了，要去哪里？ “去景仁宫中走走吧，朕瞧着皇后的身子还没有好全，去看看咱们。” 只是佟佳婉清并不知道后边发生的事情。 第二日一早，给宜修请安的时候，景仁宫中坐满了人。 众人茶都要喝到没色儿了，佟佳婉清才姗姗来迟：“臣妾来迟了，昨日臣妾的家人入宫看望臣妾，许久不见家人，便多陪了她们一会儿，皇后娘娘不会介意吧？” “华妃娘娘昨日真的是好大的阵仗，几个人在御花园里走来走去，只怕这后宫中没有人不知道娘娘的娘家人来了吧。” 李静言率先开口，她如今反正也与佟佳婉清彻底闹翻了，才不管这话会不会得罪华妃呢。 “那是自然，本宫娘家得皇上重用，家人自然也能在后宫中行走。不想有些人，便是封了妃子也支配窝窝囊囊地活着，就算生了个儿子也是呆呆笨笨的。” “你？” “你什么你？”佟佳婉清的话都还没说完呢，她如何能给李静言占了上风：“本宫哪里说错了，皇上都多久没见过三阿哥了，只怕连齐妃也许久没有和皇上相处过了吧？” “伺候皇上辛苦，本宫到底年轻一些，这样辛苦的事情还是本宫来吧。” 华妃靠在椅子上，冲李静言扬了扬下巴，挑衅地看着对方。 “皇上看重佟佳氏一族这是好事，但是齐妃到底育有皇子成年，身份更加贵重，华妃还是要放尊重一些。” “皇后娘娘这就说错了。”昨日家人进宫后又告诉华妃，隆科多大人正在忙着修订条例，追查漏洞，越发受到皇上重用了，连带着华妃也觉得皇上是离不开佟佳氏一族了，可皇后的娘家不过是有个会打仗的粗人，哪里比得过隆科多大人经验丰富？ “宫中女子的地位从来不是看谁入宫久，年纪大，而是要比谁更能得皇上的心意，您说是不是呢皇后娘娘？就算是您，一个月又能见到皇上几天呢？” “皇后娘娘昨日明明刚见过皇上的，华妃娘娘忙着在御花园里比谁能走，不知道也是正常的。皇上最看重的自然是娘娘了！” 年世兰坐在宜修的里侧开口，她就怕宜修做人太过低调，只要里子不要面子。 哪料到此话一出，华妃的脸色立刻灰白了下来，瞪着年世兰道：“皇上昨日来景仁宫了？” “华妃娘娘这话问的稀奇，皇上来看望皇后娘娘有什么稀奇的呀，当然是真的了。”年世兰就像是不知道华妃心中的刺痛一样，故意用十分天真的语气说道：“昨日弘晖与臣媳来景仁宫陪皇额娘说话，没想到皇上来了，一家人就是在景仁宫用的午膳。” 年世兰转身，冲着宜修甜甜一笑：“阿哥说了不好打扰皇阿玛和皇额娘，所以我们便赶紧告辞了，今日阿哥才让我早早来看望皇额娘。” “皇额娘是后宫之主，日常生活自然不必让别人知道，没想到倒是让别人误解了。还请华妃娘娘放心，皇额娘自然是最了解皇阿玛的了，想来华妃娘娘也不会太辛苦。” 年世兰这话说出来，本也就是想要气气华妃的。 只是她不知道，胤禛原本是答应了去翊坤宫中陪她家人一起用午膳的。 但一直等到快午时了，华妃命人早早命人按照胤禛的口味准备了一桌子菜，结果苏培盛却来传话说：“胤禛还在养心殿中忙着，不得空过来了，请娘娘好好陪着小少爷与小姐。” 结果，现在年世兰却告诉她，她等不到的皇上其实是在陪别人？ 一口银牙咬了又咬，华妃终于憋出了一句：“那可真是有劳皇后娘娘了！” 年世兰：“不有劳不有劳，皇额娘经验丰富！” ------------------------ “苏培盛这个狗奴才，竟然敢欺骗本宫！” 华妃没办法骂胤禛，便只能拿来传话的苏培盛撒气：“本宫总有一天要想办法让他知道厉害！” “还有那个李静言，害得本宫没了孩子，居然还敢出言讥讽本宫！我恨不能立刻抓过来她灌瓶红花下去，看她还能得意什么！” 兰心站在一边安慰：“娘娘何必和她计较，她如今人老珠黄便是不喝红花难道还能再有机会怀上龙种不成？” 华妃心里这才舒服了一些，赏了兰心一个笑容道：“算你还会说话，那你说怎么办呢？” “奴婢倒是觉得那年家的大小姐，碍眼的很，这小丫头片子如今可是得了皇后的喜欢，那是动不动就给您上眼药啊！” “可是......那丫头虽然讨厌，但是她到底只是弘晖的福晋，不是皇上的妃子啊，我们有必要花精力去对付她吗？” 华妃有些犹豫，年世兰说的话虽然气人，但到底对她好像没什么威胁...... “娘娘，您可不能掉以轻心啊！” 第449章 行宫 后宫中这些年轻的孩子和妃子虽然热闹，也让太上皇感觉到了年轻的气息，但他到底是不想在紫禁城接着住了。 他在位的时候，一年就没几天是待在紫禁城的，不是在塞外，就是在南巡，要么就是在围场。 他这个儿子年纪轻轻，却古板的很。 紫禁城的花园不够大，即便是后面有景山，也远不如圆明园。 每天在紫禁城里待着，太上皇觉得自己要憋死了。 胤禛给太上皇请安的时候，太上皇问他：“今年夏天天气燥热，最适合去塞外或者圆明园或者热河行宫。” 胤禛当然想做个大孝子，但是他一点儿都不想跑那么远。 他觉得所有的时间都用在批阅奏折和处理国事上最好，但是太上皇既然提出了这个要求，他还是要尽力满足的。 “皇阿玛既然想去塞外看看，那等到秋日我们去塞外可好？” “如今正是最热的时候，此时上路只怕是路途中十分不适。” “正好秋日那些猎物正是最肥的时候，我们若是去了塞外，还能好好的打猎一分，皇阿玛也可以大显身手。” 胤禛心里在想，等到秋日行宫差不多就修好了，到时候太上皇一高兴，心里觉得新鲜，往行宫里一住，便也不想着去塞外了。 胤禛背着太上皇，猛猛的催促了一下工部的办事效率。 赶在入秋的时候，行宫终于修葺好了。 位于京城之中，比那些王府更大更华美。 太上皇的塞外之行果然没有成行。 他准备搬去行宫了，只是搬过去之前他还要想想要带什么人去。 行宫一修好，他就迫不及待的搬了过去，没有丝毫留恋。 这行宫修的离胤礽的幽居之所不远，胤禛干脆叫工部将那里也圈了进去。 这一小小的改动叫太上皇极为满意。 胤礽如今是庶人的身份，并不能进宫，所以已经有许久没有见过太上皇了。 太上皇刚一过来，胤礽便去请了安。 胤礽看到太上皇，眼眶都红了。 太上皇看到胤礽，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虽然胤礽如今已经四十多岁了，但康熙看着他，总是能想到他小时候的样子。 他们父子二人走了这么多年，终究是走散了。 如今这样的结果也挺好。 他不再是皇上，他也不再是太子，他们之间没有了君臣的猜忌。 只是一对寻常的父子。 太上皇忍不住问胤礽：“保成，你如今可还怨恨我？” 胤礽从来没有听过太上皇自称我，此时听到以后才有了实感，原来如今他跟皇阿玛的距离这样近。 “儿子不恨皇阿玛。”胤礽嗫嚅了半天才说道，“当初是儿子的错。” 胤礽现在才想明白，他确实是有错。 只是太上皇也有错，但他不能说。 太上皇听完满脸欣慰。 胤礽总算想通了。 太上皇觉得他释怀了，亲父子没有隔夜仇，这么久他们都该想通了。 胤礽觉得他也释怀了，索额图的死虽然是他们父子之间的一根刺，但是这么多年都过去了，索额图不能死而复生，他心里也不再想着报仇和夺位。 两个人似乎又回到了从前的快乐时光。 胤礽陪着太上皇一起用膳用完了之后，两人又坐着聊了聊。 父子俩又重新熟悉了起来。 一直到深夜才散去。 第450章 若熙的手艺 “胤礽当真是在太上皇的屋中待到了深夜？” 胤禛忍不住问夏刈。 “千真万确。” 胤禛想到了死去的秀月，她不就是太上皇放在他身边的探子吗？ “静观其变。” “太上皇和胤礽做了什么？你要一五一十的告诉朕。” 夏刈应了以后，又悄然消失在了夜色中。 胤禛坐在了龙椅之上，面色沉凝。 他此时又觉得还不如带太上皇去塞外，至少胤礽不会跟过来。 不过很快胤禛又释然了，如今坐在皇位上的人是他，虽然那些旧日的臣子可能还是听太上皇的，但是假以时日，这些人必然会只对他俯首称臣。 宜修来了胤禛这里。 “四郎，今日你忙累了，臣妾亲自熬了酸萝卜老鸭汤来。” 胤禛晚上正好没吃饱，听到酸萝卜老鸭汤也不禁食指大动。 “你做的酸萝卜老鸭汤，还如从前一样，这许多年了味道也没变。” 宜修说起一件事儿，“今日皇阿玛搬去了行宫别院，以后你我想去看皇额娘，可就有些麻烦了。” 胤禛今日还没来得及想这个问题，宜修一提，他才反应过来。 胤禛不想要自己的身后名有污点，但是天天去行宫给太上皇和太后请安，又实在是麻烦。 胤禛顿时觉得碗里的酸萝卜老鸭汤都没有那么好喝了。 “如今朕政务繁忙，紫禁城往返行宫还是有一定的距离的，朕若是天天去，只怕也难，但若是不去……” 宜修接话：“臣妾倒是有个建议。” “但说无妨。” “臣妾也能代表皇上。不如让臣妾每日出宫去给皇阿玛和皇额娘请安。对于那些大臣来说，臣妾和皇上是一体的，臣妾去了便是皇上也去了。” 胤禛沉吟道：“这倒是个好法子。只是这样你未免太辛苦了。” “太后也是臣妾的皇额娘，臣妾又如何会辛苦呢？” 宜修撩了一下鬓边并不存在的碎发。 “臣妾虽然只是打理六宫的事务，但比起皇上要忙的可要少多了，每日去一趟行宫，也是马车来回的，并不碍事。” “既然这样，那你便日日代朕去吧。” 两人说了会儿话，宜修便打算离开了。 胤禛拉住了她的手，“小宜，留下吧。” 宜修将头靠在胤禛肩上，两人拥着走向床榻。 ----------------- 胤禛的这些心思，太上皇丝毫不知，他如今沉浸在了和胤礽重修旧好的快乐里。 大概是因为重新回到了太上皇心里，成了他心尖上的人。 胤礽也容光焕发了许多。 胤礽脚步轻快地去找太上皇，太上皇的屋子里却没有人。 只有他身边的奉茶宫女马尔泰·若熙在那里忙碌。 “若熙，皇阿玛去哪里了？”胤礽问她。 若熙道：“太上皇一早就去散步了。” 胤礽道：“你是皇阿玛身边的奉茶宫女，为何不同他一起去？” “太上皇如今喜欢清静，身边只带三公公一个人。” 若熙说着有点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太上皇觉得奴婢话实在是太多了，聒噪得不行，便也不愿意带奴婢在身旁。” 此时若熙还很年轻，她低头说话的时候样子分外娇俏。 胤礽的目光在若熙脸上停留了一瞬。 “我倒是觉得，这行宫之中十分清寂，你多说说话也很好。” “我与皇阿玛都是不爱言语之人，有你在一旁，我们这边也活泛一些。” 胤礽脸上的笑容灿烂了一些。 若熙笑道：“二爷当真是会夸人，奴婢都不知道奴婢还有这么大的作用呢。” “皇阿玛若是不爱听你说话，你想说话了便来找我。” 若熙抬起头直直迎上了胤礽的目光，“二爷这么说了，奴婢可就要放心叨扰二爷了。” 胤礽道：“你找我说话，哪算得上是叨扰？我是巴不得有个人能来陪我说说话。” “这行宫之中，只怕也只有你与我能说得上几句了。” 若熙道：“二爷过奖了，二爷的妻子、妾室和孩子都可以陪二爷说话呀。” “那不一样。” 胤礽脱口而出。 “你长年跟在皇阿玛身边，见识自然与寻常女子不同。” “二爷再说下去，奴婢可就谦虚不起来了。” 若熙也活泼打趣起来。 前些年这些阿哥王爷们，为了皇位斗的狠了。 她身为老八一党的人，也无法独善其身，每日情绪都是紧绷着。 如今尘埃落定，她也多了几分活泼。 胤礽笑起来唇边的纹路十分明显。“你这样明媚的女子，本来就不该谦虚的。” 胤礽还要接着和若熙说什么，太上皇就回来了。 太上皇看着胤礽，道：“你今日来的倒是早。” 他又看了一眼若熙，“你俩看起来相谈甚欢。” 胤礽说：“若熙姑娘跟皇阿玛多年，谈吐不俗，儿子和若熙姑娘倒很谈得来。” 太上皇意有所指，“朕倒是很少听你说和哪个女子谈得来，这还是第一次。” “皇阿玛明察秋毫。”胤礽说了一句。 若熙此时也没有多想。 她原本算是八爷的人，可如今八爷已经倒了。 她的姐姐和姐夫便只与四爷走得近，如今四爷也成了皇上。 在若熙看来，这已经算是尘埃落定了，她倒也不需要避讳和胤礽接触。 胤礽的年纪给她当爹都有余了，同她说几句她也不会多想。 这番话她也没仔细想。 若熙福了福身子，“奴婢去给太上皇和二爷准备茶水，奴婢还做了茶点，也端上来，太上皇和二爷可要好好评价一下奴婢的手艺。” 太上皇说道：“你的手艺朕一向很放心。” 若熙离开后，胤礽说道：“皇阿玛待若熙，儿子瞧着跟对温宪也不差什么了。” 太上皇微微一笑。 若熙的确是很会讨人欢心，当成亲生女儿倒不至于，但也想给她一个好前程。 没多久，若熙就将茶和茶点端上来了。 茶是她收集的四季无根之水泡的，茶点做的也格外精巧。 分了四季的口味做的，春夏秋冬，分别有不同的风味。 春天的桃花糕，夏天的荷花糕，秋天的菊花糕和冬天的梅花糕。 除了菊花外，其他三个季节的都是若熙收集了干花做的。 虽然不难，但是这一道茶点就要等一年才做得出来。 可见是用了新的。 胤礽吃了以后赞不绝口。 “皇阿玛好福气，天天都能尝到若熙姑娘的手艺。” 太上皇道：“你如今和朕住在一起，就天天能尝到了。” 太上皇又对胤礽说。 “你既然喜欢若熙的手艺，便赏赐若熙一番吧。” 太上皇这番话算是再次承认了胤礽主子的地位。 不然又岂能赏赐若熙。 胤礽的心中满是狂喜。 ----------------- 第451章 姐妹情深 胤禛搬回了养心殿，他现在彻底觉得自己算是正儿八经的皇上了。 至于毓庆宫，便安排弘晖夫妻去住了。 弘晖现在的年纪也不是不能出宫立府。但胤禛的儿子并不多，所以住在宫中也无妨。 胤禛有了当皇上的实感，但也没有恢复老大和老八的身份，毕竟的旨意是太上皇下的，太上皇没有驾崩，他自然也不能轻易改太上皇的旨意。 弘晖搬去了毓庆宫。 后宫之中都给他送去了贺礼，说是为了庆祝他乔迁，但谁不知道这是皇上要将他立为太子的意思，毕竟毓庆宫是康熙为了太子胤礽修的，大家都是提前巴结着呢。 年世兰第一次入住紫禁城正式的宫殿，十分新奇。 “弘晖，这当真修的华美呢！” 弘晖道：“这是皇祖父给二叔修的宫殿，自然华美。” “你这话可不能叫你皇阿玛听到了。” 弘晖夫妻俩抬头，宜修带着一群人过来，后面的宫女太监抬着端着各种各样的东西。 年世兰脚步轻快地迎了上来，“皇额娘，今个儿是什么日子，皇额娘怎么带了这么多东西过来？” 宜修笑着拍了拍年世兰的手，“你们乔迁了新宫殿，我自然是要给你们添置一些东西的。” 年世兰笑：“皇额娘送来的，可都是好东西，臣媳可要好好看看。” 宜修道：“莫急莫急，都是你的。” 宜修上辈子再恨年世兰，这辈子如母女一般和她相处了这么些年，也提不起什么恨意了。 只是有时候有些微妙的感觉。 年世兰还是个小丫头的时候，就在她跟前长大。 如今确实也算是她半个女儿了。 她们之间没有什么竞争关系了。 宜修想着，又不要让她别急了，马上叫人将搬来的东西都打开。 那金银翡翠自是不必说，还有些漂亮精致的摆件，一看就是适合女子审美的。 年世兰爱不释手。 “皇额娘可真宠我。”年世兰拿起一个摆件，看了又看。 弘晖道：“皇额娘怎么心里只装着世兰，儿子呢？” 宜修道：“左右这些东西你也不操心着看，给你才是白瞎了呢，还不如都给世兰，她还能陪着本宫说话打牌。” 弘晖：…… “皇额娘，怕不是世兰才是您女儿，我是您女婿吧？” 一屋子的人都笑了起来。 宜修看到弘晖开玩笑的样子，本来想劝说弘晖严肃一点，但想了想算了。 到底是年轻人，活泛些也是正常的。 没多久，暄妍也过来了。 年世兰和暄妍两个人就玩闹去了。 弘晖问宜修，“皇额娘，刚才您说儿子说的这番话，别让皇阿玛听到了，可是因为儿子提到了二叔？” “你二叔毕竟是前太子。” 只一句话，弘晖就反应过来了。 宜修又说：“如今你皇祖父和你二叔又住在了一处，你皇阿玛就格外注意一些。” 弘晖道：“儿子知道了，其他的叔叔……” “你只看你皇阿玛登基的时候封赏了谁。 ” 弘晖叹气，“儿子倒是很喜欢八叔。” 早些年胤禛和老八如胶似漆的时候， 两家府邸又是相邻的，时常往来。 弘晖和老八这个叔叔也是时常能一起玩的。 至于老八的孩子，他也总是带着一起玩儿。 弘晖对这个八叔倒是没什么恶感，争夺皇位的苦他也没体验过。 其实胤禛是很在意老八的，前世今生宜修看得清楚。 前世他那样对老八多少有点因爱生恨的感觉。 今生的老八到底是在最后关头听了他的劝。 所以胤禛对老八也没有前世那样的恨。 只不过，要等到老胤禛真的觉得安全的时候，只怕他才能和老八重修旧好，放下过去的芥蒂。 只是在胤禛自己想通之前，弘晖最好还是不要提。 宜修知道胤禛是一个疑心多么深重的人。 “就算你喜欢八叔，也要把这些话都藏在心里，万不可叫你皇阿玛知道了。” 弘晖没想到宜修竟然不劝他远离八叔。 若是旁人只怕要劝他远离八叔，弘晖彻底放下了心。 既然皇额娘都这样说了，看来皇阿玛对八叔心中的芥蒂真的并无太多。 只怕再过不久，他就能再与八叔玩耍了。 宜修看着弘晖略显天真的样子，心道他倒是真的不像胤禛的儿子，胤禛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心似已经极为深沉了。 宜修怀疑自己是不是给他的条件实在是太好了。 但是很快她又醒来了，她重生一回，是为了让他们母子过得更好的。 若是还是像前世那般，那她重活一次又有什么意义？ ----------------- 此时最想老八的人，不是弘晖，而是马尔泰若熙。 她姐姐是老八的侧福晋，被老八牵连着，也幽禁在府中许久了。 如今得了圣旨，他们可以自行走动，若熙在行宫中干活都有劲儿了。 只是她想见姐姐一面，还是困难重重。 还不知道姐姐如今怎么样了，但心里惦记的紧。 这几日，在太上皇身边当差都有些心不在焉了。 胤礽看在眼里便上了心。 “若熙姑娘，我瞧着你这几日郁郁寡欢的样子，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要是遇到了尽管跟我说，我如今虽然只是一介庶人，但是在皇阿玛跟前还是说得上几句话的。” 若熙笑得很勉强：“是奴婢的家事，倒是不必麻烦二爷了。” “你跟在皇阿玛身边这么多年，皇阿玛是如何待你的，我也都看在眼里。你的家事，我自问有资格过问一二，也能帮你一二。” 胤礽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若熙也不好拒绝。 “我就是想见一面姐姐，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她了。” 胤礽一听和老八相关，就不想说话了，但是已经在若熙跟前夸下了海口，便还是道：“我安排你出行宫，如今老八他们已经可以随意走动了，你去老八的府上看望姐姐也不是什么难事。” 胤礽转天就跟太上皇说了这件事，太上皇如今和胤礽正在蜜月期呢，他提的要求，他哪有不答应的份儿。 若熙和姐姐的感情好太上皇也是知情的，当即就允了她出宫。 若熙这边提前就给若竹那边送了消息，第2天一大早她便乘着马车去找了姐姐。 姐妹俩相见自是不必说。 ----------------- 第452章 看上她了 不过他们二人相见的消息，紫禁城里很快就知道了。 宜修倒是挺替她们姐妹高兴的。 她没有得到过真挚的姐妹情，但看着这些真挚的姐妹情，她便也想成全几分。 胤禛看到的倒不是她们的姐妹情，而是看到了太上皇似乎现在也不厌恶老八了。 他心里又开始琢磨太上皇的想法。 胤礽老八当时争夺皇位争夺的最厉害。太上皇现在似乎一点都不记得了。 太上皇究竟在想什么呢？ ----------------- 胤禛带着疑问去找了宜修。 宜修笑道：“皇上是多虑了，只怕是皇阿玛如今觉得万事已定。所以心里也没有想那么多了。” “胤礽和老八如今想要回来，那可就是名不正，言不顺了。” “便是皇阿玛也不会动这个心思。” 胤禛如今再听宜修的话，只觉得她是妇人之见。 宜修看了胤禛一眼，便知道他没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不过这样也好。 免得胤禛又会多想她的话，如今胤禛心中只怕觉得她也不过如此了。 “你当初只在王府中待着，也没有直面过这朝堂之上的事情，你不懂。”胤禛对她说道。 宜修道：“四郎说的是，臣妾的确也不懂这些，不过是提出自己的想法罢了。” “皇阿玛对二哥的宠爱，臣妾当初也是能看到的。” 胤禛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问宜修：“对了，你如今每日都要去行宫给皇额娘请安。明日你去的时候探一探皇额娘的口风，她是皇阿玛的枕边人，对皇阿玛的心思只怕是比旁人更清楚。” 宜修面上应了，心里止不住地想，即便德妃已经成了太后，只怕与太上皇也是至亲至疏夫妻。 太上皇的心都在舒妃和宜妃那里，给德妃的只有几分，并不多。 只怕有心思，也不会叫太后知道。 ----------------- 宜修去行宫的时候，若熙也刚刚回来。 见到了若竹，若熙脸上满是笑意。 “奴婢给皇后娘娘请安。” 宜修对这个若熙倒是很有好感。 她年轻活泼，看法也和世人有些不同，说话虽然有时候没个边际，但是为人心思善良，又是若竹的妹妹。 “你们姐妹俩感情真好。”宜修感慨了一句。 “皇后娘娘和齐妃娘娘、纯嫔娘娘的感情，奴婢也很是羡慕呢。” 宜修面色一僵。 行吧，也行吧。 至少没说她和柔则的感情好。 过了一会儿，胤礽迎面走来了，他倒是没想到宜修会和若熙在一起，他愣了一下行礼，“皇后娘娘。” 胤礽微微垂着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不甘。 “二爷。” 此时若熙笑着对宜修说道：“皇后娘娘这次便是二爷去求了太上皇，让奴婢去见姐姐的。” 胤礽道：“一点小事，不足为提，能让若熙姑娘和姐姐见面，也是很好的。” 宜修道：“二爷如此热心的帮若熙，这一声夸奖是该得的。” “皇后娘娘可是要去看太后娘娘？” “正是。” 胤礽看着宜修微微挑眉，“我也要去看望皇阿玛了。” 若熙跟着他一起去了。 宜修不多时就坐到了太后跟前。 太后的眉头并不舒展。 “臣妾见皇额娘面上有忧色，皇额娘在行宫……” 太后道：“本宫想念皇上的时候，总也不得见。” 宜修接话道：“也是，如今皇阿玛和二哥总是在一处，皇额娘想跟皇阿玛说句话都不得见。” 太后看了一眼宜修，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是皇上叫你来的吧。” “皇额娘明察秋毫，什么都躲不过您的眼睛。” 宜修一点儿都没替胤禛遮掩。 他那点子疑心，他就当谁都不知道吗？ 太后说：“这件事儿，皇上找本宫也没用，你和皇上的感情好，这其中的原因，只怕你是不明白的。” 宜修想说她还真是明白。 感情不好的时候，皇上的心思只能靠猜。 “皇额娘说的是。” 太后大概是不想看到前朝后宫的血雨腥风了，半晌又补充了一句，“你去同皇上说，太上皇没别的心思。” 宜修应了，只是她觉得胤禛不一定会相信。 ----------------- 此时胤礽已经给太上皇请过安了。 太上皇如今不干正事了以后，似乎也没那么紧绷，不需要处处有人伺候着了。 他又只留了三德子在身边。 若熙便和胤礽一起出来了。 胤礽道：“若熙，你再有几年，就可以出宫了吧？” 若熙道：“是啊，宫女年满二十五就可以出宫了。” “出宫以后，你有什么打算？” 若熙想了想，摇头笑，“奴婢还真没想过，在宫中待久了，年岁也淡了。” 胤礽步步紧逼，“皇阿玛待你不薄，你就没想过留下来吗？女子到了25岁，即便是出宫了，也很难寻觅到佳婿。” 若熙笑容淡淡：“成好是讲究一个缘分，若是成不了，奴婢在宫中这些年积攒下的银子，也够奴婢置办几亩薄田、一处房子。” “薄田和庄子又怎么能配得上你的身份，你好歹也是将军的女儿，何必如此简朴呢？” 若熙道：“阿玛远在西北，奴婢也是回不去的，只怕奴婢出宫了以后也就是在京城或者京城附近。” 若熙想了想，道：“再不成奴婢去开个茶楼也是可以的，皇后娘娘的表姐不就是开了茶坊？奴婢泡茶的手艺如今是练出来了。” “你手艺的确是好。”胤礽又问她，“你可愿意留在我身边？” 胤礽这话问的突然，若熙吓了一跳。 但是很快她就反应过来了，这段时间胤礽对她的那些暗戳戳的示好意味着什么。 不过到底是在太上皇身边伺候了多年的人，她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二爷说笑了，二爷若是想念奴婢泡的茶。等他日奴婢将茶楼开起来，二爷只管来喝，奴婢绝不收你一文钱。” “你知道我说的并非是喝茶。” 若熙笑容不减：“不是喝茶还能是什么？奴婢自问奴婢也只有这一点本事能叫二爷看上了。” 胤礽略有一些不耐了。 “你明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这几年成为庶人以后他没别的事做，孩子倒是生了不少，如今倒是和胤褆从前一样，有些沉迷女色了。 “难不成你是瞧不起我如今是个庶人，配不上你这皇阿玛跟前奉茶大宫女的位置？” 若熙道：“二爷说的哪里话，奴婢何曾这样想过？在奴婢心里您就是主子，身份比起奴婢来，不知道要高到哪去了。” “那你为何不答应？同我出去跟着我。” 胤礽颇有一些阴恻恻地说道：“跟着我，你便有享不尽的荣华。别看我如今已经失势，焉知我他日会不会卷土重来。” 若熙听得心头一跳。 二爷到底在说什么？他知不知道这话传到皇上耳朵里，皇上可不会放过他。 可是最近太上皇对他太好了，让他心头生出了什么妄念不成。 但是他敢在自己跟前说这些话，难不成是吃准了自己？ 若熙想到这里，便不打算与胤礽硬碰硬。 她想到皇后娘娘还在行宫之中，便决定假意答应胤礽，保全自己。 第453章 齐妃的请求 “二爷，奴婢的去留也是几年以后的事情了，到时候若是二爷还想要奴婢跟着，奴婢便跟着二爷。” 若熙用了一个拖字诀，胤礽却不愿意放过她。 “这有何难？你若是答应了我，我明日就向皇阿玛将你求过来，你我两情相悦，想必皇阿玛也会成全我们的。” 胤礽觉得自己已经打动了若熙，便急不可耐起来。 若熙道：“二爷，奴婢还想多伺候太上皇几年，太上皇对奴婢恩重如山，也是喝惯了奴婢泡的茶的，二爷猛一下说出去，太上皇虽然不会拒绝二爷，但到底是我们对太上皇不住，毕竟奴婢成了二爷的人，只怕是太上皇也不好使唤奴婢了。” 若熙心中焦急，她反复提及太上皇，就是为了让胤礽赶紧住嘴。 胤礽好歹觉得她真说的有道理了。 “你说的也是，只是我不想再等了。” 若熙掩住心中厌恶，道：“奴婢再调教一个宫女出来，最多不过半年时间。” “半年也太久了。” 胤礽如今年岁也已经大了，他看着年轻的若熙，垂涎起年轻姑娘的容颜来。 半年，真的太久了。 若熙道：“那给奴婢三个月，不能再少了，太上皇喝茶的禁忌和喜好颇多，不同的茶也需要不同的手法，要学的东西不少呢。” “那就三个月。” 若熙摆脱了胤礽以后，迅速去找了宜修。 只可惜来晚了一步，宜修已经出了行宫。 若熙按下心中的恶心和焦急，只能等着明天了。 ----------------- 宜修今日出行宫早了一些，因为她想去看下舅舅。 左右跟着来的都是她苦心经营出来的心腹，胤禛不会知道这件事的——夏刈盯着太上皇呢。 没想到，此时静华正在舅舅家中。 静华没想到宜修如今还能出宫。 “皇后娘娘……” “不用行礼了，我如今私自出来，我们还是姐妹相称就好。” 静华道：“你怎么还能出来？咱们姐妹俩好久没见了。” “如今我每日都能去行宫给太后请安，所以有些时间。” 宜修道：“李涛如今在朝堂之上，舅舅也有一些门生在朝堂之上，我想请舅舅联络一下这些人，让他们多亲近弘晖。” 汪佳常海虽然不做官，但是敏锐度还是有的。 听到宜修这番话，他迟疑了。 “你这是……想让弘晖做太子？” 虽然弘晖是胤禛的嫡长子，但是如今太上皇都还活着呢，胤禛这个皇上的位置都不一定能坐稳，更别说立太子了。 立太子，只会让太上皇疑心渐起。 “并非如此，只是防患于未然罢了。” “如今弘晖为人处事还是有些单纯了。” 常海松了口气，他想到了胤禛膝下的其他几个孩子。 弘昶痴傻，弘时愚钝，弘历、弘昼等人年纪还小。 弘晖已经是最聪明的了，又占着身份之便。 “若是接触的太明显，只怕惹人注意，我叫李涛他们暗地里接触弘昶就好。” 宜修道：“舅舅看着安排就好，除了这些读书人和官员外，三教九流都可以接触，不局限身份。” 静华在一旁插嘴道：“武将那边需要吗？我家李荣保……” 刚说到这儿，静华就住了嘴。 她脸色微红，“我不是那个意思。” 宜修道：“你们孩子都有多少个了，我都理解的。” 静华：…… “李荣保如今都听我的，若是弘晖想要收拢一些武将，我这边都可以。” 宜修心道，静华表姐倒是真有些本事的。 李荣保被她治理的服服帖帖。 这辈子李荣保若是能旗帜鲜明地支持弘晖，也算是个意外之喜。 ----------------- 回到宫中以后，宜修的屁股还没坐热，齐妃就过来了。 “皇后娘娘。” 齐妃的声音甜得腻人。 宜修的后背浮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怎么了？” 齐妃道：“皇后娘娘如今每日见完后宫的姐妹，还去看太后，倒是好生辛苦。” 宜修有时候倒是挺羡慕齐妃的。 有这样的脑子，一辈子都活的单纯快乐。 “本宫去代皇上给太后尽孝心，何来辛苦一说。” 齐妃赶紧拍了拍自己的嘴，“臣妾说错话了。” 你还知道啊。 “行了，有事说事。” 齐妃又娇羞，“什么都瞒不过皇后娘娘。” “臣妾今日来，是想求娘娘以后去给太后请安的时候，也带上弘时一道去。” 宜修挑眉，“哦？说来听听为什么。” 真实的原因，是弘晖读书太厉害了，弘时实在是赶不上。 齐妃虽然是皇后一党的人，平日里也听皇后的，但是谁还没有个当太后的梦。 弘晖将弘时衬托的一无是处，她这个当额娘的自然要想法子另辟蹊径，为弘时谋个前程了。 她便想起了弘昶小时候，是跟在太上皇身边的。 胤禛并没有那么喜欢弘时，更喜欢弘晖和聪明的弘历。 若是弘时能在太上皇那边混个脸熟，倒也不错。 宜修心里想，齐妃总算是聪明了一次，只是没聪明到点子上。 若是前世得了康熙的赏识，只怕是以后道路平坦的很。 前世聪明如弘历，登基以后也要大肆宣传自己是在康熙爷膝下长大的。 只是这辈子，康熙已经是太上皇了。 在如今胤禛敢疑心太上皇和胤礽的前提下，让弘时和太上皇接触过多并不是什么好事。 前世弘时不就是因为帮老九说话才被贬的吗？ 宜修对她说：“皇阿玛和皇额娘搬去行宫是图个清静，我们总是去打扰他们，岂不是违背了他们的初衷，惹得他们厌烦。” 齐妃道：“皇后娘娘，弘时也不是什么吵闹的孩子，跟在皇额娘和皇阿玛身边，也不会打扰到他们。” 宜修看着她似笑非笑，齐妃有些心虚了。 第454章 求助 没想到下一秒宜修便说道：“既然你想让弘时跟本宫去行宫，那便一起去吧。” 齐妃满脸喜色，忍不住地赞美宜修，“皇后娘娘果然是最疼弘时的。” 宜修听着她的奉承，默然不语。 ----------------- 第2日宜修去了行宫。 她带的人除了弘时、还有弘昶和永嘉。 齐妃那个人是糊涂蛋，她却不能糊涂。 带的这三个人，别人一看只会觉得带的都是些小孩子心性的人过去，倒也不会多想什么。 太后看到三个孩子倒是高兴的很。 宜修说：“皇额娘既然喜欢三个孩子，那就叫他们在这儿陪您吧。” 太后说：“本宫当你这样好心呢，原来是要叫本宫给你管孩子。” “皇额娘说哪里话？臣妾才不是叫皇额娘管孩子呢，是孩子们想皇额娘了，所以要求臣妾带他们来看看。” 一番话说的太后眉开眼笑的。 太后决定带着永嘉几人去逛园子。 行宫特意修了个好大的园子，比紫禁城的景致好多了。 太后找了个亭子坐下，摆了瓜果和菊花，清香阵阵。 永嘉粘在太后身边，太后好一阵心花怒放。 弘时和弘昶也在一旁玩。 宜修坐着，感觉把孩子送到太后这里来也挺好。 剪秋步履匆匆过来，“皇后娘娘，若熙姑娘求见。” 太后耳朵尖，一下子听到了。 “若熙？太上皇身边的马尔泰·若熙？” “正是。” 太后这阵子一直在行宫，哪能不知道胤礽那点子事儿。 只是，太上皇的心思她懂几分，如今太上皇觉得自己亏欠胤礽，就算是他知道胤礽看上了若熙，只怕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太后并不想让宜修卷进这些事儿来，在太后看来，那若熙乃是老八的人，宜修何必为了老八的人触这个霉头呢？ 太后正准备开口，宜修已经说了：“皇额娘，臣妾去看看若熙。” 宜修此人十分聪明，又会审时度势，若是其他事情，宜修下了决心，太后也不会阻拦。 宜修做事她也是放心的。 但是这件事，宜修不在行宫里是不知道的。 太后出声阻拦，“你看着永嘉吧。” 宜修便知道，太后这是不想让自己去见若熙，只怕若熙想见自己，这其中还有点什么故事。 太后只是在感情上有点糊涂，做大事上可不糊涂。 不过若熙也算是她的朋友，而且在胤禛夺皇位的时候也出了不少力。 宜修决定表面上听太后的，背地里还是要查一下若熙遇到了什么事儿。 “你同若熙说让她回去吧。” 太后收回了视线，她淡笑，“你这阵子和若熙不要走得太近。” “臣妾记得若熙还有几年就要出宫了。”宜修微微低头，“这几年她想必和谁都走得很远。” 太后轻轻道：“如今在这行宫中，她与胤礽便是不想走的近，也不得不近了。” 宜修便知道了，若熙这是与胤礽走的近了。 太后到底还是给她传递了一些消息。 若熙是太上皇的人，她与胤礽走的近，不就代表着太上皇与胤礽走的近。 当然这也是胤禛早早就知道的事情，只是这个近，到底近到什么程度，就值得深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