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的诱惑:回来不为多吃多占》 第1章 你好,旧时光 “陈澄!陈澄!……” 陈澄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左右看看,愣在原地。 “我这是……在哪儿啊?” 明明是女儿小橙子去英国参加夏令营,今天回国,陈澄特地开车来江东机场等着接她,却悲催的被航旅纵横通知航班晚点一个半钟头……头天晚上陈澄刚为了卡文赶稿,磨叽到早上4点才睡,索性这一个半小时便小睡一下。怕睡过了,陈澄还特地定了个一个半小时的闹钟,便夹着膀子,在驾驶座眯了眼睛。 这一觉睡的倒是爽快,叫醒他的却不是手机的闹铃声……张开眼睛,换了个人间。 窗台上挤挤茬茬的摆了足有十几盆绿植,窗外的阳光从叶片中透出来,并不晃眼,窗前侧放着张很老的写字台,台面上盖着的玻璃板反着光,陈澄此刻正半躺在一张单人床上,一条腿耷拉在床边,后面靠着叠起来的被摞。 陈澄支起身子,又打量下自己。 一件松松垮垮的白色汗衫,一条灰色运动大短裤。 “不对啊,我走的时候穿的明明是一身黑……” 墙上的挂钟发出“哒哒”的走针声,伴着窗外节奏的蝉鸣,莫名的有些熟悉。 “这是……老家?大院儿的那个卧室?” “笃笃笃……”外面传来敲门声,陈澄迟疑了片刻,试探性的踮脚下了地。虽然他中学时候的单人床比别人家高了10几公分,但是感觉腿长似乎还是短了一点点。陈澄懵懵懂懂的穿过走廊,朝每个房间都看了一眼,甚至看了看那同样奇葩的砌高了足有5-6块砖的逼仄厕所。没错,就是东北冲城部队大院里的那个老家。陈澄在厕所门前发了个愣,走到玄关打开了门。 “咋楼下叫你听不着啊?” 陈澄看到这张脸,心里没来由的一笑。 从大院儿幼儿园就在一起长大的铁瓷儿,徐俊峰此刻正顶着一张没白头发,没褶子,没长斑,油光水滑甚至还带点稚气的脸站在他面前。 见陈澄双目呆滞的笑也不说话,徐俊峰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傻乐啥呢?没见过啊?” 陈澄不禁上前一步,抱了抱徐俊峰。虽然是这辈子最好的朋友,但加上另外两个兄弟,分散大江南北,这个铁四角已经有5年多没见过面了,只有在微信上时不时的远程问候。陈澄跟徐俊峰一个魔都一个帝都,连对方生娃的随礼钱都没机会给。没想到,再见却是这样的情景。 他这一抱可是让少年版徐俊峰盛夏里凭空打了个激灵,未成年人,还是那个时代的未成年人哪见过这个? “哎哎哎……不兴这样的哈……你是哪根弦儿搭错了?” 徐俊峰边退边推,愣是把陈澄推到了安全距离之外。 “我……我睡迷糊了……” “……你这是梦到哪个小姑娘了吧……上来就抱……不是说打球去么?谭雷已经先去了,你能不能行?赶紧的呗,” 早上打球,下午打球,晚上路灯下打牌,这是中学那几年所有暑假,哥几个的传统项目。 “哦……那……我去,去的。” 梦么?这么真实的梦…… 陈澄凭着隐隐的直觉,摸索了半天才找到自行车钥匙,跨上了那辆当年被他嫌弃到不行的双梁二八大杠。也是奇怪,重新骑起来,他感觉比后世满大街的共享单车不知道好骑了多少,座位很高,虽然感觉很重,但稍微一蹬就窜出去老远。 还是……回到过去了? 陈澄失魂落魄似的骑车跟在徐俊峰身后,一路值得唏嘘的不止他的二八大杠,红砖小二层扎堆儿的团长楼,转角的水塔,路边的“母校”幼儿园,还有那个据说做军靴但直到厂没了也没穿上过的军属厂,陈澄仿佛走进了记忆中的画廊,那一幅幅旧场景从尘封中开启,一个个鲜活的还原在现实中。 没几分钟,两人就一前一后的到了作训场,三个大篮球场拼成的场地,地面依然是没有漆的大水泥块子,篮板斑驳,篮框依然没有一个带网。陈澄像小时候一样把车骑到看台一侧,调整脚蹬子卡在看台旁,替代二八大杠那个早就咧巴了的脚撑。 他在车座上直起了腰,看着那宛如0号锉刀的粗砺地面,摇摇头再次苦笑:就在这个场地上,他们少年时候不知道洒下多少汗水,也不知道高速冲撞中摔出去过多少次。陈澄双膝,左腿迎面骨,好像还有右肘……应该还有小臂上,在这个地面上卡秃噜的皮都曾扭曲而狂放的生长过,形成了所谓男子汉的勋章,跟了陈澄后面的几十年。 哦对,此处应过劫的应该还有徐俊峰的锁骨。 陈澄掰过自己的手肘,又看了看另外一侧,嗯,都还没被摧残过。 正是下午,打球的人还没有晚上那么多。靠礼堂那侧阴影的半场里,正在进行一场激烈的四打四,其他几个篮筐只零星的有几个投篮的,陈澄一眼扫过去,便知道多数是大院儿里的兵,有几个面孔还依稀有些印象。人群中有个光着上身的纤细大个子尤其扎眼,这大个子上身的肌肉并不怎样,但屁股尤其翘,又仗着足有180几公分的身高,用不着什么技术,只见他在篮下挺起屁股,左拱一下,右拱一下,就给他拱出了位置,接球一个打板,球在篮筐上兜了半圈,进了。 在车座子上看了半晌的陈澄不禁笑出了声:以前也没觉得这货的屁股有这么翘,要是放在在后面,漫威电影里,美式翘臀梗爆火,他这个不遑多让的腚,不晓得又能编排出多少故事来。看来后面很多很多的因果,于此时怕是就已注定了。 翘臀大个儿进了球,就朝陈澄两人望了过来,“你俩再晚来一会儿吃晚饭了,你俩谁上?正好我歇会儿……” 徐俊峰看了一眼陈澄,见他没有从车上下来的意思,也没有什么准备活动的讲究,直接跑上了场。翘臀大个儿走到看台旁边坐下,抄起看台上放着的背心擦了擦顺着下颌线流下来的汗水,又拿起原本背心旁放着的水瓶,咕嘟咕嘟灌了两大口,边喝边对着陈澄埋怨: “你说你俩磨磨蹭蹭的,来了也不说痛快儿上,干啥来了?卖单儿啊?” 谭大个子见面儿先怼两句的毛病,大概是胎里带来的,几十年来没变过。陈澄只看了看他,又转过脸看了看场上的徐俊峰,好像有话要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谭雷转过头皱眉看了看陈澄,“你咋了?扬了二正的?” 陈澄怔了怔,翻腿从车座上跨下,坐到谭雷旁边,用手撑在后脖颈处,装作伸了个懒腰。 “刚睡了一会儿,还有点迷瞪。今儿几号来着?” 谭雷立即翻了个白眼。“你这觉睡的可真有本事,这家伙睡到几号都不记得了,哪年还记得不?自个儿姓啥还记得不?” “不是……真的,今天几号了?” “前两天不是还数了日子等出分儿呢么?才过两天,忘了?10号,7月10号,不是前天出的分儿么?” 7月10号?出分?出的什么分儿?高考分么?所以这是1998年? 看陈澄兀自在愣神,谭雷更感到狐疑。 “咋?打击这么大么?你前天知道分儿的时候也没这样啊?” 打击?高考成绩好像谈不上是打击吧? !!! 在7月份阳光大亮的下午,陈澄心中却仿佛漆黑的夜里打了个炸雷。 1995年7月10日。中考刚刚出分。 陈澄整整回到了30年前。 第2章 落地砸坑 所以,我就在机场睡了一会儿,就噶了么? 陈澄心里顿时涌起苦涩的味道,小橙子出国两周,这是她第一次离开自己那么远,还没来得及接到她……没机会再看她一眼,还有因为去出差连接孩子都赶不上的妻子;在家里做饭,想要做很多很多菜等着自己接孙女回去的老妈…… 原来的那个世界里,要何种的悲伤才能收场? 陈澄坐在谭雷身边,抬头看着明晃晃的蓝天,没有一丝云。陈澄感觉自己的眼眶里似乎有泪水在打转。 谭雷看陈澄似乎红了眼睛,更感诧异,当下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尴尬的沉默了好一会儿,谭雷嗫嚅道: “今年中考实在是太特么坑人了……连你可能都给坑了。” 陈澄从对“前世”的眷恋中稍微缓过些神,他突然发觉他大概知道谭雷为什么这么说。 1995年冲城的中考题目过于简单,分差拉不开,平时仔细些的学生更容易考出高分,陈澄这个初中时从不怎么出年级大榜前十的选手,只堪堪考了个633,如果中考也校内排行,陈澄大概都快排30开外了。当然,铁四角的另外仨兄弟更惨。1995年,妥妥的女学霸专场,糙老爷们儿不配有姓名…… 哦,谭雷这么说,大概是以为我是因为成绩哭了……哭了……安慰我?duck不必啊兄弟……哥的悲情你其实不懂。 而且……大概……永远也不会懂。 陈澄突然又有点替眼前这哥几个惋惜。他们不会知道,那本将陪伴他们未来三十年,分享人生中无数滋味,无数喜悲的实芯儿铁子,随便睡了一觉就被掉了包。现在在这具年轻的身体里的,妥妥一个被俗世红尘多侵染了三十年的老妖怪。现在,他还不知道自己这个鸠占鹊巢的老妖怪,会在这里盘桓多久才走。 这么想着,徐俊峰从场上跑了下来,“你俩上不上啊,正好俩人要走,你俩是直接上还是重新分?” “直接上呗。”陈澄忽然间洒脱了,来都来了。难得,别说很久没跟这帮孙子打球,这两年陈澄的老腰已经基本告别篮球了,只定期打打羽毛球,没那么大的肢体对抗性。 以前跟部队里这帮老兵油子打球,没什么技术可言,老兵油子们都是体力怪,主打一个横冲直撞。什么姿势脚步,不讲究那些,拿球就是投,蒙进了算,蒙不进就只不过是重头再来。场上这架势一如从前。然而才打了几个球,陈澄和徐俊峰,谭雷就各有了各的心思。 尽管是回到了年轻的身体,陈澄却对这帮虽然没自己高,但壮如小牛犊子似的兵哥哥们,还有那龇牙咧嘴的地面,属实有点ptsd,靠着运球在外线摸鱼,身体对抗是能免则免。偶尔有落位空档,也不会跟小时候一样闷着头往人堆儿里突,甚至面前没人也拉个后撤步中投。 想当年篮球虐他千百遍,他呆篮球如初恋,前世大伤小伤暗伤隐伤一堆。到了30几岁上,他才终于意识到,其实他并不那么适合这项在高中大学时极度热门,打好了也很容易招小姑娘喜欢的运动。 然而毕竟在“前世”到底花了十几年的功夫。有了视频平台之后,技巧教学视频五花八门。虽然什么拉杆干拔空中接力,陈澄这身高基本没戏,但古朴的体前变向跟后撤步中投他倒是正经跟着视频练了一段时间。即使中投准头依然有限,撤不撤步三分都只能论中奖率,“前世”的时候在野球场锻炼唬人也足够了,等闲不会被人当菜鸟。 况且陈澄打小就知道自己不是得分的型,所以尤其热衷于白巧克力式的奇诡传球,球花哨的传出更重要,自己人能不能接到是另一码事。 忽的陈澄被一个个子不小的兵哥哥背身逼到底角,却也不见他回身看看,就双手抱球,生生从自己跟兵哥哥的头上把球直塞进三秒区,球传的势大力沉,高速接应上来的徐俊峰猝不及防,球砸在手上就弹飞出了底线。球权又回到了对方手上。弧顶重新发球。 徐俊峰不甘心的拍了下手,又带了点困惑的看向回防的陈澄: “咋感觉一天不见,球技见长啊?” 稍远一点的谭雷也看过来,“94,昨天还端尿盆儿呢,做个梦顿悟啦?” 陈澄打个哈哈就过去了,但是也依稀想起来,自己投篮好像是高中才改的手型,还是高中班里一个篮球二级的魔鬼筋肉人手把手教的。这时候的投篮应该还是从胸部位置往上双手抛投的,俗称“端尿盆”。他想着要不还是还原一下当年的土法球技水平,但这个念头在脑子也只是一闪而过:现在让他还端尿盆他还真整不会了,嗯,会不了一点。 这球打的本身也不是目的,了不起算是个忆往昔,也不是自己非得进多少球。况且怎么就回到三十年前,是否还能回的去,这个问题才是陈澄当下的头等大事,沉重的压在他心头。 球场上么,进球赢球不容易,摸鱼总归是简单的。于是陈澄的心态就摆的更加消极一点点,除了走神在想回去的事儿,也就是在场上绕绕,旁观一下两个老兄弟的当年风采。 徐俊峰低个头,半翻腕儿,左拧一下右拧一下,居然真就给他拧出个夹缝。被他两个带延时的巨幅大步一迈,上篮得分。 陈澄看的心里直想笑,他这被后来叫欧洲步的步法,也不知道当年他这老小子是怎么就自己琢磨出来的,加上前面他拧的那两下子,“蛇精欧洲步”要是拍成短视频,民间篮球绝技中必须有姓名。 记得他蛇精拧的这两下子,当年老有人说他翻腕儿;印象中他还会被后世称“soma”的篮下迷踪步,所以当年这就是个脑门上写着“争议”俩字儿上场的货,老被怼翻腕走步。他哪能预料到后世有摊子在上,他这些操作通通都不是事儿。蛇精老徐,是没赶上好时候啊……要不咋也是一代民间宗师。 谭大雷这球打的就简单多了,几十年如一日,站桩篮下臀部开路,打的就是个个大腚沉,落地砸坑。这货四十以前一直这么玩儿,四十以后出坑不玩了。陈澄当年还问过他为啥不继续了,他说跟姑娘们打他才考虑打波回填。 转眼间三局打完,即使陈澄以旁观心态出工不出力,但富有岁月智慧的摸鱼至少不拉胯,反倒让他们的赢球进度快了不少。坐旁边休息的时候,谭雷又一次就中考分数展开了讨论: “峰,你那分儿应该也够呛吧?你们家打算咋整啊?花钱还是第二志愿?” 陈澄也忽然想起来中考分数的事儿。中考刚出分的时候,他固然因为排名感到有点憋屈,但依然对考上第一志愿的本校高中怀有一丝希望,然而后面分数线出来,却妥妥打了脸。正常市内排名千年三四的本校高中,不知道什么原因放了个卫星,录取分数635高居全市第一,史上唯一一次,被他悲催的赶上了。同大院儿的所有小伙伴更是全军覆没。 “我这分肯定完了,陈澄这个分估计应该还是能考上的。” 陈澄发现徐俊峰说这话时,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陈澄笑笑,中考徐俊峰就比自己低两分。这个货说起来也是个学霸,但似乎从来没有学霸的觉悟。似乎是原生的自我障碍让他什么事儿第一反应都是缩,觉着自己不行,还动辄言之凿凿。好像这样就算失败了也算他有先见之明。其实他心里肯定是盼着陈澄的分能考上,这样自己至少也多了点希望。 徐俊峰这个毛病,其实也影响了他后面的选择,很多很多。 但陈澄是知道结局的,此刻他觉得似乎给小伙伴们提前打点预防针也不是什么坏事。 “我这个分考不上。查过了。”嗯,在不远的将来查过了。 “哈哈,那大伙儿一起花钱吧,这买卖也太好赚了。” “不能……你这分儿肯定能上,”徐俊峰明显还不死心。 陈澄也不打算把话说的那么透。分数在那儿,考前志愿就填过了,结果就都已注定。 第3章 孤独的我 “晚饭之后继续啊?” “……今天你们打吧,我昨天晚上熬夜磕小说,天亮了才睡,回去补觉。” “你行不行啊……熬个夜就废了?” 陈澄也懒得跟他们解释,虽然铁四角里还差个孙哲没见到。但对陈澄来说,忆往昔还真不是眼下的什么当务之急。他要回去补觉。 嗯,也许梦醒了就一切归位了。 陈澄骑车回到记忆中的老家,回来再看,那传统的开放楼梯的二层楼和记忆中殊无二致。靠外的柱子上还有老爹当年龙飞凤舞的几个大粉笔字:“小朋友,不要捅燕子窝,小心挨揍。” 陈澄笑笑。他们家檐下的两窝燕子,不知道是不是就被老爹这种粗暴的方式保护,安稳了很多很多年。每年春天花落去,总有相识燕归来。 陈澄原本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设,回家还得跟当年的父母再周旋一轮。可用钥匙打开门,屋里空空荡荡,一个人影儿也没有,本该在这个时间点出现的饭香半点也无。 也懒得考虑为什么这个点儿家里没有人,陈澄就坐回了自己床上,先发了半天的呆,然而放空半天,陈澄也说不清自己这会儿到底在想些啥。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要到哪里去? 好像上辈子也从来没这么哲学过。 大夏天的,快晚饭时候了,外面还是天光大亮的,陈澄索性不想了,模仿下午醒来时候的姿势,半倚在床边闭了眼睛,脑袋里却又思绪翻腾。难得回到这个时候,不管是梦还是真实,就这么走了,总有些遗憾。还有很多人,如果有机会见到……就好了。 但是不能想不能拖,心脏骤停还有个黄金四分钟,脑血栓也就4.5小时,陈澄心里害怕,这个重生是不是还有机会抢救一下…… 然而越想好像越睡不着,前世他睡眠就没有多好了,不是熬到位了普通入睡费劲的很……褪黑素这厢必然是还没有,艾司唑仑他打小也从未听过家里有这东西?要不灌点白的呢?是不是就能跟柯南似的,duang一下瞬间长大了? 墙上的时钟在他闭着眼睛僵在床上时无情滴答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有点擦黑了,突然隔壁屋里的电话铃响了起来,把陈澄吓了个激灵。他犹豫半天,还是睁开眼,坐起来,走到隔壁接起了电话。 “喂?” “澄澄,” 陈澄心里一滞。那是最熟悉的声音。或许稍微年轻些,但老娘的声音三十年都没有太大的变化。 “妈,”陈澄知道自己那个时候还是这么简单叫的,上大学时候升级为老妈,结婚的时候为了跟和谐住一起的丈母娘区分改叫老娘。这时候叫出这一声,陈澄觉得熟悉又无比陌生。 “你吃饭了么?” 陈澄一时不知道如何作答,愣了片刻,还是如实答道:“还没。下午打球去了,回来眯了一会儿。” “……我以为你们都吃完了又去打球了。咋还不吃,不行你到大院儿门口吃碗牛肉面吧。今天晚上我还是在这儿陪你姥姥,你晚上早点睡。” “哦,那我爸呢?” “嗯?你爸?你爸回来了么?” “没有,他还没到家。” “??他来电话说他今天回来吗?” “没有……”陈澄被老娘的追魂几连问追的有点头上冒汗,感觉再下一秒怕是就要三魂七魄离体……魂魄能穿回去更好,省的费劲了。 “那你是听谁说他今天要回来?你周叔说的么?” “也没有……我以为……” “还没到他回来的日子啊,他这次下连队之前不是说了他得月中才回么?” 下连队?老爹这个时候还要下连队? “他说他回来之前会提前打电话的。我这一天也没接到过他电话呀。今天刚10号,我琢磨着他就没这么痛快回来。” 陈澄心里不由得长舒一口气,得亏老娘原本就是个狮子座,性子急……直接就把背景交代的明明白白儿,不愧是自己老妈,亲生的。 “你自己赶紧吃饭啊,这都几点了还不吃饭。谭雷他们要是不跟你去你就自己去吃,不吃晚饭不能去打球啊,再迷糊了。” “……我姥咋样?”心下稍安的陈澄记起,如果老娘晚上要陪姥姥而不回家,那应该就是姥姥的身体又不好了。 “今天挺好的,你不用惦记,你自己吃好饭就行。” 临了又补了一句,“你爸说录取结果出来之前会回来的。你自己先别瞎琢磨了。” “嘟、嘟、嘟”陈澄还在想着怎么回这句话,那头的妈已经挂了电话。陈澄这回也并不打算遵母命去吃什么饭,而是转个身又上了床,闭眼装死继续抢救。 时钟依旧兀自滴答着,陈澄好像也入了睡,只是很浅,一会儿见了前世的某些场景,下一秒似乎又有意识的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处境而盼着要回去,于是就在半梦半醒间挣扎着,挣扎着……突的他好像惊醒了,从床上坐了起来,周围一片黑,窗外却好像更亮些,正是月满中天。 陈澄打量周遭,虽然黑,但借着窗外的月光,依稀仍能辨出,他依然是在三十年前,那自己的卧室里。 时钟无情的走着,陈澄坐在床上,有一点颓靡,他直觉的判断,自己应该是回不去了。 他开始分析眼下这个情况,大概是这么几个可能: 第一种,在前世他因为不明原因噶了,因此重生,如果是这样,那前世怕不是死透了。好吧……好歹他在准备全职写小说之前,给自己上了大几百万的定期寿险,房贷足够还完还有零,妻儿老娘的生活反正是能保证的……只是老娘,橙子妈肯定会看顾她好好的,她也应该会顾着小橙子不至于也经受不了丧子打击吧……不好说。橙子妈是个坚强的女性,虽然自己在她会更加坚强一点,但她和小橙子终究是能挺过去的吧。自己的小说……也才刚有了点曙光,就要彻底总管了,水花留不了一点,废了。唉。 第二种,他在前世仍在梦里,类似于黄粱一梦,他的意识只是穿到了一个平行世界中,然周遭这一切,虽然是他熟悉的三十年前,但也不是,然而当下还没有什么可靠的证据。但如果是那样他还有醒来的可能。即使能醒来,醒来后也只是在前世经过了很短的时光,但在这个平行世界,有可能他就得再经历不知多久,甚至一生。什么时候能回去完全随机,也没有什么能保证回去的方法。甚至回不去也说不定。甚至还有可能是拿了个无限流的倒霉剧本,万一这里又噶了,回去的还是第一次穿的那个时间点,但没有枪口抵脑门儿的紧迫压力下,陈澄也真没这个胆子自己蹦跶作死试试。 第三种,最悲催的,恐怕还不是他在前世就此噶了,而是他和这个世界的意识互换了,他在这个时代估计还能活的不错,但这个世界的初中生小屁孩的意识,要是去到了三十年后那个花花世界……怕是下巴都要吓掉了……他可别傻不愣登的随便开我的新车啊……不得给他蹭个什么熊样。想多了,小屁孩铁定是藏不住的,估计会被家里保(ruan)护(jin)起来,再不齐送到精神病院里去吃几天药,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电击疗法啥的……要是用上这样的疗法是不是也有机会把自己叫回去? 但在不确定到底是哪种情况的前提下,陈澄也撅了用更激(zi)进(can)的方法试探回去的念头。再把这个时代的自己搞没了……顺道也把自己搞没了,好么,一键双凋,一拍两散。 对,还有一种可能性,就之前看一个穿越片,类似他这种后世的意识回来了,原身的意识就被锁在身体里看夺舍的各种发挥……如果是这样,小兄弟~真不是哥故意的。想到这个可能,陈澄坐在床上闭上了眼,用前世学的冥想办法,眼观鼻,鼻观心,什么静虑,三叩,什么三摩地,海底轮,内视叩门了一圈,没有一点动静……这身体里安静的很,怕是只有本我,真我,我我我。 孤独的我。 第4章 这么远那么近 陈澄睁开眼,看着黑暗中的天花板发呆。 论如果重生已经是个既定事实,我该怎么办? 重生……嗯,重生? 陈澄立即开始了自己的新一轮内视,重生必备n件套,金手指?系统?还啥啥啥…… 不断地在身体里外寻找,从整体到局部,从腠理恨不得到骨髓,从心中不断呼唤~嗳,系统啊,异能啊,写轮眼啊,老爷爷啊,福生玄黄天尊啊,你们粗来啊……陈澄恨不得像小时候看 3d画一样,对眼儿对到要翻白了,什么奇特的光,能量,啥都没有。 画面变的诡异又有点搞笑,如果这个时候来个什么人旁观,大概会看到一个半大小子坐在床边,浑身颤抖,振振有词,抬头看天,双眼乱转,偶尔翻白。 华南老人儿会觉得这是在乩童起乩……部分东北老乡儿估计对这幕也挺熟的,跳大神儿么这就是…… 一顿作法猛如虎,看着像个二百伍。 陈澄终于恢复正常,长呼了一口气,又在脑子里翻腾起自己30年的记忆……好像记忆力好了一点,以前好几个本来已经忘记的初中高中大学同学名字居然大半都给想起来了,但是什么彩票号码股票买卖时点怎么……好么,该想不起来还是想不起来。 重生buff是一点没有啊喂?这不是果穿么…… 那要怎么在这个时代,更好的活下来? 陈澄的前世算不上成功,虽然时代红利没怎么吃到,但也不至于活得不好。读了好高中,念了好大学,虽然大学专业有点阴间,大学成绩也是水的很,但架不住他在“歪门邪道”上的经营,本科毕业顺利进了外企,兜兜转转,因为处不好上司始终没啥大发展,中间也创过业对过缝,忽悠过民企。 到了40多岁了,因为某个职场丧心病狂的卷,以及整个市场越来越歧视老年人,让他决定彻底从职场脱离,回家开个小店、写写小说、抓抓姑娘学习。送外卖开网约车的苦他是没受过的,家里有限的资产也因为他几个抖机灵的操作,只升没降,在大魔都也混到了有房有车有落户。几年没进项也不至于饿死。 只是他自己知道,自己也就算混了个独善其身,谈不上封妻荫子,更是光宗耀祖的反义词。同学聚会能避则避,回母校看老师更是真没那个底气。 按照前世重活一次?那倒是简单,就是显得副本难度有点低。 前世遗憾?嗯,遗憾还是有的……万一躲过了呢? 一念及此,陈澄遂在脑子里盘算起来,mbti他是个标准的p人,上一世过的过于随意,现在穿回来反而要学j人做计划,这着实在他舒适圈之外。然而不做不行,眼么前就有那么几件事儿必须得办,否则,可以直接判定为他白回来了。 想到些点,他还拧开台灯,拽了笔跟本子写写画画。 这么想着想着,就一直想到了天蒙蒙亮,陈澄才疲惫睡去。 “叮铃铃铃……”陈澄又被一阵电话铃声吵起,看一眼时间,刚过9点。 “陈澄,买磁带去么?”谭雷的声音传来。 感谢老铁送来的人肉闹铃~这要是不来电话,陈澄还真不知道自己会睡到几点去--刚回来对年轻身体的瞌睡指数暂时还没啥逼数,只是知道小时候属实挺能睡的。但再睡就要耽误事儿,三十年长征总不能卡在头一个瞌睡上。 “今天不去了,我得看看我姥去。” “……你不昨天才去过么?” “啊?哦我姥身体不好,每天都得去看看,要不我心里惦记。” “行吧,那你要下午回来的早给我打电话吧。” “行啊。”打发了老谭,陈澄开始翻自己书架,印象中他小时候就有攒钱的习惯。那时候总有这样那样的东西想买,买得起的是物欲横流,买不起的是物欲恒留,只能把一块两块的零花钱眼巴巴的一直攒着。这时候……依稀不是为了模型就是新篮球在攒着钱,要是为了攒篮球鞋,吼吼,没准儿他还能小发一笔。 就那么几个藏钱的地儿,没费多大功夫就被陈澄找到了。夹在英汉双解词典里的整齐钞票,有零有整的78块钱。不知道这会儿是在攒啥,但是只能对这个世界的陈澄说句抱歉--原本的购物计划要无限期中断了。 拿上钱换了衣服,锁好门,骑车就出发了。陈澄感觉才蹬了四五下就出了大院,骑车行驶在这个时代的冲市街头:多数楼还是矮矮的,很多楼还是红砖的外立面,街上也没那么多车,自行车都骑的慢慢悠悠。出租车还是老的夏利居多,稍微新一点的就红色捷达,开的那叫各种拉风,马路跟他们家开的似的。 然而这些车古拙却簇新的样式让陈澄心里生了许多遐想:这种老车要是跟后世的车对撞,怕不是会直接粉碎性散架。有些公交车还扛着大辫子,虽然没在这些公交车上,陈澄却似乎能在心里听到这些车起步时的电机嗡声,陈澄也没得在心中腹诽,这些电车老祖宗们,大清早亡啦,你们知道20多年后,你们的后辈们也都剃头了吗? 然而还没来得及感慨更多,陈澄惊讶的发现自己已经差不多在姥姥家楼下了。这条路骑下来陈澄完全是刻在灵魂深处的肌肉记忆,完全不需要思考。陈澄看看表,约摸从出发大概也才15分钟,这要是在魔都,比他们家到最近的高架路入口时间还快点儿。以前觉得这条路是这么远……原来其实竟是那么近。 眼见着10点都还没到,陈澄决定先不上楼,转头去了姥姥家对面的小街里的市场。 小时候也觉得这市场很大,其实摊贩稀稀疏疏,东西也千篇一律,远没有后世的丰富,比如水果,这个季节除了西瓜香瓜,就再找不出几个别的。陈澄找到仅有的两个鱼贩,摊位上的鱼每条都掰开腮看颜色,才挑出了两条半大的黄鱼,两条黄鱼才2块6毛钱,但即使在95年,也算是蛮贵的了。 他又去调料铺子买了雪菜,白胡椒粉跟花生酱。雪菜这种调料在冲城都没什么人买,挂在坛子外面蔫蔫巴巴,陈澄在坛子里外看了半天,又把雪菜茎捏了又捏,就恨不得掐点放嘴里尝尝了,这才确定这雪菜没有太过“陈年”。他又挑了一小块精肉跟几个咸鸭蛋。想了想,又买了一节猪大肠,专挑了捡着大肠头的部分。就这点东西,也花了陈澄10几块钱。 陈澄动作很快,把车停到姥姥家楼下的时候,看了看表才刚过10点。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走进那条等同于他生命起源的幽深胡同。这条胡同挺深的,两边是实打实的墙,一扇窗户都没,也没条件加路灯,因而深夜的时候是堪比作案现场的黑。 那么些年他也不止一次听说这条胡同里出了事儿,最后又被证明只是都市传说。此刻,这条胡同深处却有种陈澄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那里等着他。每走几步,陈澄都能感觉到心跳在加速,自己手里买东西的网兜也越发沉甸甸的。 到胡同尽头,转过进了楼道,陈澄脚下一刻不停,手心也出了汗。 近乡情切。 会见到谁呢?第一句话该说什么?怎么才能不露出什么破绽? 怎么能让眼泪不要轻易的掉下来? 那经年都未曾入我梦的人儿啊,或许苍天不负我,让我穿越30年的时间,和你们重逢~ 陈澄三蹬楼梯并做一步奔上三楼,沿着走廊走到最里面的门,深吸一口气拉开门,转过小小的直角玄关,再打开里面的门。 穿过门厅,陈澄就看到里屋窗边,阳光正好。姥爷穿着背心,戴着花镜,书举得离眼睛足有半米,却仍半昂着头,透过花镜半眯着眼,分辨着书上的字。 陈澄看着这幅场景,好像有只濡湿的拳头从喉咙里一下一下的砸在自己的眼鼻之前。陈澄只能全力的绷着脸,努着嘴,阻止着眼泪就这么掉下来。 听到门声的姥爷低下眼睛,朝门这边看了一眼。 陈澄近乎从喉咙里咕哝出来一个招呼: “姥爷……” 第5章 老长老长的梦 姥爷低眼待看清了是陈澄,也没答应,目光一转就又投到了书本上。 陈澄往里面看了看,站在门口看不清。也不知道姥姥是不是睡着。陈澄索性蹑手蹑脚的换了鞋,走了进去。刚到里屋,就看到靠里屋的大床上,姥姥戴着个毛线帽子,正仰面躺在那里,也不知是睡了还是醒着。 陈澄转个身,把手上买菜的网兜放到了门厅旁边的厨房地上。又转过头,蹑手蹑脚的走进里屋,冲着大床走去。老屋地板咯吱作响,姥爷又低眉瞅了陈澄一眼: “整的袅悄的干啥呢这是?” 听到姥爷说话,床上的姥姥也半仰起头看过来。 “澄澄来了?” “姥~~”陈澄近乎半扑过去,把脸埋进姥姥胳肢窝夹盖的被子里。陈澄本也不想这般夸张,却只能用这种办法,遮掩已流到嘴边的两行泪水。 “哎哟,这又发啥洋贱啊……” 姥姥语气很轻快,对陈澄的亲昵举动毫无半点不满。陈澄他们家,上到他妈他舅,下到他和他老妹,动不动在姥姥身边像个大蛆似的蛄蛹,家族传统。 “昨天晚上做了个噩梦……” 姥姥枯瘦的手在陈澄的头上摩挲。“做啥噩梦了?自己在家睡害怕了?跟姥说说,噩梦,说出来就破了。” “老长老长了,咋也醒不过来……” “那晚上没睡好吧?没睡好就搁家再睡睡呗?不用过来了呀,还大老远的过来干啥?” 陈澄抬起了头,看到了姥姥那张满是皱纹但盈着笑意的脸,姥姥看着他的眼睛清亮亮的,无争无求,温润平和的笑眼。 陈澄接过姥姥的手,那手虽然枯瘦,但指肚和手心皮肤很光洁,非常柔软,但即使是大夏天,依然冰冰凉凉的。 陈澄又摸摸姥姥的额头,也是冰凉,这也是为什么,姥姥这个天却依然要戴着个毛线帽子。 “不烧了,早就不烧了。就是不烧了却又感觉冷。” 陈澄的记忆突然跳到跟姥姥见的最后一面。那已经是在姥姥出殡那天,火化之前,陈澄推开旁边的人冲到姥姥身边,捡起姥姥的手,最后一次把额头贴贴到姥姥额头上。旁边的人还在拉他,教导他不能把眼泪流在逝者脸上的规矩。 但那时已经全无生气的冷硬,却是陈澄终生所眷恋的,姥姥的最后温度。 感到又有情绪裹挟着湿气冲向眼角,陈澄看向床边墙上,用钉子和塑料绳做出的简易挂兜,上面还有个空了的点滴瓶子。 “今天还要挂水么?” “药昨天都打完了,你舅妈说先不开了。养两天看看。你妈今天晚上可以回去了。” “我给你暖暖。”陈澄攥着姥姥的手,往自己侧脸和颈子上贴。 姥姥被陈澄没来由的过分亲昵搞的心情大好,仰天笑了起来。“傻孩子,啥天啊还用你暖。说说,是不是昨天晚上梦到姥姥没了?” 陈澄一滞,顺杆儿点了点头。姥姥素来身体不好,却从不忌惮在他面前谈生死,长大了以后陈澄觉得,姥姥应该出自书香门第,那是原为大家闺秀的一种洒脱。 “别胡思乱想。姥姥还想看你考大学呢。” 但是陈澄知道,上一世姥姥终究没有撑到那一天。 “嗯,你得说话算话。” “嗯。” 窗边看书的姥爷,脸上神情极细微的动了动。 “中午咋吃啊?” “过会儿你妈下班回来,她做。你有什么想吃的吗?让你姥爷带你去买点啥?” “我妈打算给你做啥啊?” “蒸个茄子。可能还做个萝卜条汤吧。你要是不爱吃就让你姥爷带你去买点拌菜。” “要不然,今天中午我给你做吧。” “哈哈哈,你做?你会做么?你不是只会蛋炒饭么?” “我昨天翻到我爸的一本菜谱,学了几个菜,中午我做给你们吃呗?” 旁边看书的姥爷,终于也把目光转了过来,脸上也有一丝意味不明的笑。 “你做?你别再把厨房给点咯?” “姥爷,你瞧不起人呢……” “呵呵,你要做啥啊?我告你家里可没多少菜能给你祸祸。” 陈澄突的站起来,噔噔噔跑到厨房里,拎出来他刚买的一兜子,满脸堆笑。 “材料我都自备了,嘻嘻,哪能来了不带东西呢,是吧姥爷。” 姥姥哑然失笑。姥爷把书合上,摘了看书的花镜,带上另外一副眼镜,站起来背着手朝陈澄走过来。 “姥你再躺会儿,今天中午吃我做的饭哈,别吃那什么萝卜条汤了,一点儿营养没有。” “你想做就你做,别给我往里面偷摸涨荤油啊。” 陈澄没等姥爷走过来就一转头进了厨房,把兜子放在水池边,就开始往外掏。姥爷随后一掀门帘进来了,背着手看着陈澄往外掏东西,疑惑问道: “你要给你姥做啥吃?” “给我姥做个蛋粥,蒸个黄鱼,给您炒个您稀罕的菜。中午您是想吃饭还是想跟我姥一起喝粥?” “啥?给我炒菜?你咋的还想把全家的饭都做了啊?” “对啊……我老舅中午回来吃么?” “应该回来吧。这家伙……把你给出息的,要做全家的饭。行吧,你看着点儿火,别做个饭把自己燎了。” “吃饭还是喝粥?” “整饭,别整那稀的溜的。你姥也能吃饭。米饭你会做?” “会呀。” “……那你整吧,看你能整点儿啥。” 姥爷依旧背着手,踱着步掀门帘出去了。 陈澄把一样样食材摆到水池边和菜板上,仔细看了看每样食材,陈澄啪的拍了下手,开始忙活。 他先从灶下拽出一只砂锅,用水冲了冲,里外都冲的干净,放在了灶头上。先从米袋子中掏出小半碗米,淘的干净,也来不及用水再泡了,遂在砂锅中加了一勺带着油的花生酱,加水调开,然后把米和更多水也倒了进去,大火煮起粥。又盛了两碗米,娴熟的淘干洗净,扔到厨房外那个老式的电饭锅里,加水接电,没那么多选择是真·一键开煮。 这头煮上粥饭,紧接着又把雪菜洗净泡上,黄鱼和大肠里外洗剥干净。小块瘦肉洗净切成细丝,碗里放水划开,切了点葱姜片也扔水里一并泡着。本就是煮熟的咸鸭蛋用勺子掏出碾碎,扔小碗儿里盛着。他又跑到门外菜堆里一阵踅摸,被他生薅出一根胡萝卜和几颗青椒来,眼见着还有新鲜黄瓜,陈澄头也不回冲着屋里吼道: “姥爷你要吃拍黄瓜么?” “不用,晚上再说。”只听到姥爷依稀的声音。 陈澄回到厨房把粥转了小火,青椒胡萝卜葱姜蒜等配菜洗好切好,便开始整治黄鱼跟肥肠。他先把黄鱼背开刀,撒盐,料酒,胡椒粉,两面抹姜再把姜片塞进鱼肚子里,然后盖上泡好拧干再切碎的雪菜腌着。接着把泡了葱姜水的肉丝也拧干,起了锅准备焯水。 其实肉丝本也不用折腾的这么狠,可以直接下到粥里煮,了不起粥里多放点姜丝胡椒去腥。但陈澄的姥姥因为困难时期患过肝病,据说是见不了一点荤腥。陈澄一直不甘于这个据说,但上一世,姥姥一直茹素,一根蒸茄子或者土豆拌点辣椒酱就是姥姥一顿饭。偶尔有海鱼才夹两口。不吃肉,没有足够的营养摄入,姥姥的身体就一直没什么抵抗力。这次病后,确实又好了一年半载,但在97年的冬天,一场到最后也不知道是什么病摧毁了她的身体,连检查都没有挺过去就撒手人寰。终究姥姥还是没看到他上大学的那一天。 姥姥当年的病是陈澄心里一根永远也没办法再磨灭的刺。再加上姥姥才去世两年,姥爷就出现了老年痴呆的症状。当一向睿智的,批判的,嘴上不饶人的,骂人能骂出八百个弯儿的姥爷,眼神浑浊的看着迎接新世纪的一幕幕盛景时,他心里曾不止一次的念叨过,如果姥姥能挺过那个冬天,挺过那场病。一切或许就都会不一样一点吧。 既然老天给了机会让他重来,那没说的,t0级长期主线任务就必须有这两条: 帮姥爷练脑,给姥姥养膘。 啥都可以不干,主打一个陪伴。 第6章 坦白局 95年这个时候,街上还没那么多的馆子,就算有,搁在从未来回来的陈澄眼里,那水平可就太一般了。 后面的30年,别说借着工作之余八大菜系吃了个遍,什么日料法餐西班牙菜,也已经是陈澄家身在魔都的家常便饭。 因此每次看到非种田文的穿越小说,陈澄经常困惑,世界菜谱细糠都见识过了的现代人,真整到过去,那极简风的伙食,这帮忙忙叨叨的主角们是怎么咽下去的。 陈澄前世上班以后,就喜欢瞎鼓捣吃的,不止鼓捣家常菜,他跟橙子妈一起旅游的时候,还喜欢仗着大e人跟饭店老板交换菜谱。有些馆子的招牌菜竟也没脸没皮的被他学了去。回到家复原飨客,他们家的家宴在朋友圈里一向口碑好的很。东北的铁锅炖,吉林的小烧烤,重庆的水煮鱼,沂蒙的炒鸡,河南的烩面红焖羊肉,广东的啫啫煲,湖南的小炒肉剁椒鱼头,甚至日式的寿喜锅,西班牙的海鲜饭,都在他们老陈家待客的食谱上。 中年发福期的时候,陈澄和橙子妈一边叫嚷着要减肥,一边因为他闲在家里有了时间鼓捣更多吃的,某音一抖,啥菜都有。结果是橙子跟橙子妈一边库库往里填,一边哇哇控诉陈澄这类行径纯属养小猪。 在厨房里折腾的时候,陈澄没来由的雄心万丈。大观园的茄鲞或许没那个本事,但哪怕是什么开水白菜,二十四桥明月夜他也敢试吧试吧。他就不信,重活一世,他就不能给姥姥整出个高效催肥的营养餐食谱来。 焯水锅开了拧干了的肉丝撂进去,加了不老少的料酒去腥,肉丝半熟就捞出,加到了旁边微滚的砂锅中,又把碾碎的咸蛋也下进去,加了些姜丝一起炖着。这头焯水锅里又把洗净的肥肠下锅焯水,复又添了点料酒,焯透捞出,直接就扔进个凉水盆里激着。焯肥肠这个味儿还是有点刺激……正在这时候,陈澄只听到门响, “谁搁这儿忙乎呢?姐啊……” 一个大脑袋从门帘探了进来。 “澄澄?” 陈澄回过头,看向那张风华正茂的大脸盘子。 “大老舅,好久不见。” “你这整啥玩意儿呢?” “做饭。”多的陈澄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回,转过头沉默的忙乎着。 老舅看着陈澄把锅里的水倒掉洗净,锅干下油,油热了把控过水的肥肠倒进去过油煸炒。肥肠表面微焦即被捞出,锅里留底油,加入葱姜爆香,接着把过过油的肥肠跟胡萝卜倒进去翻炒,陈澄娴熟的逐个烹入料酒,酱油,花椒粉,加水轻煨,不待汁完全收完就倒入青椒和蒜末,颠勺翻炒至青椒断生。紧接着加盐调味,加淀粉水勾芡,临出锅,陈澄还点了一点点醋,淋了半勺香油。 老舅看着装盘的的溜肥肠,肥肠红亮,青椒碧绿,一阵一阵的香气往鼻孔里钻,陈澄从筷笼里抽出一双筷子,连着盘子递到眼睛瞪的像铜铃的大老舅面前。 “替我姥爷尝尝咸淡儿。” 大老舅用看怪物的眼睛看看陈澄,又看看端到面前的溜肥肠。接过盘子筷子,夹起块肥肠放进嘴里,还被烫的豁了豁嘴。 “……好吃。” “先放外面桌上吧,饭还没好呢。” 大老舅默默地把盘子端了出去,一转身又进了厨房。 “你这搁哪儿学的做菜啊??” 陈澄背对了大老舅,把炒锅丢到水池里,又把蒸锅放到灶上,加了水,开了火,然后他双手杵在灶台上,半晌才说道: “大老舅,咱们有多久没见了?” “啥?昨天不才见过么?你今儿是吃错药了咋的?” “不,不算视频通话,我们已经3年零……3个月没见过了。” 前世,陈澄和老娘长居魔都,但大老舅一家却守在冲城老家。老娘每年都可能还有机会回去一两次,但陈澄却已经快7,8年没有回过冲城了。 陈澄上一次和大老舅面对面,还是三年前,大老舅身子不对,到魔都来检查手术,那段时间大老舅,舅妈和陈澄的大表妹,都在陈澄家跟陈澄他们住在一起。 陈澄现在还能想的起来那段时间心情如过山车似的跌宕起伏:从最开始怀疑大老舅是癌,到果断做手术,到取出好像小孩脑袋那么大的占位性病变,到验出来只是良性,且是不是都已经在体内跟他伴生了几十年,到大老舅在陈澄家住的一个多月,每天七八个人就是各种变着法的鼓捣吃的宛如过年……对啊,上次见到大老舅,他还在安检门口,显摆似的拉开衣服露出肚子上的刀口,那刀口长的好像装了个羽绒服拉链…… 大老舅病理结果出来的那天……那一刻全家人如释重负的笑脸,现在依然就好像浮在陈澄眼前。 所以,看似只是陈澄向大老舅揭晓了一个答案,但在陈澄此时宣之于口,这个答案却如贯通了前后世30年的那般悠远。 大老舅呆在那里,眼睛睁的越来越大。 怎么一夜之间,全家都当个宝儿的大外甥……疯了。 一瞬间,大老舅的心里拔拔凉。后脊梁骨嗖嗖的冒着冷汗。 “你可能觉得我在说胡话,但是,” “我是从30年后回来的。从2025年7月10日,回来的。” 蒸锅上汽儿了,陈澄把雪菜黄鱼放到了蒸笼上,盖好盖子看了看时间。接着又拿个抹布垫着,揭开砂锅盖查看了看,看米粒开花没有。他又从筷笼里拽出一根勺子,溜着边舀起一点尝了尝,抓了一小撮盐淋在粥里。姥姥这会儿病中,不宜吃的太咸,但一点味道没有,也不好吃。 看其他的重生文,只要不是带着全家一起穿的,主角基本上都把自己重生了的这个秘密,掰开了砸碎了和着血,咽了吞了硬塞到了自己最深处,鲜少有愿意跟亲人,朋友,甚至伴侣分享。陈澄原来看的时候,他就觉得,在这个世界上揣着个只有自己一个人的秘密,活的不累么?甚至陈澄也扪心脑补过,是否自己也能揣着这个天大的秘密跟宝藏活的舒舒坦坦,结论是,陈澄自问自己做不到。 也亏得是穿到这个年代,要是穿回解放前,陈澄这个毛病,高低当不了地下党。 陈澄心里其实也有另一个赌。仿佛那古早的电影《时光倒流七十年》,男主看到了现代的硬币就不可避免的被原时空拖了回去,假设未来的三十年是天机,那自己主动泄漏了本不可说的天机,是不是也会被不可抗力强行拖拽回去。然而很遗憾,他这句话没有一点点防备,也没有一丝顾虑的宣之于口,但结果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其实真说了又怎么样?别人就一定会信么? 陈澄转过身,雪菜黄鱼要上汽蒸十分钟,他慢悠悠的用垫砂锅盖的抹布揩了揩手,又从旁边的菜架上薅了两三根香菜,放在水龙头下冲了冲,在菜板上娴熟的去根,切末。 “大老舅,你认识的大外甥,除了蛋炒饭,还有忽悠小叶子的方便面调料腐乳鸡蛋汤,你还见过他会别的么?” 大老舅的后脊梁依旧拔凉,一声不吭。但他心里却一直在权衡,是不是应该赶紧跑出去打电话叫救护车,把这个魔怔了的大外甥就地拉走。 “大老舅,我是你大外甥,也不是……也可以说我昨天中午做了个长长的梦,这个梦里,我走过了未来的30年。” “……咳……那未来30年变成啥样了?” 接下来的十分钟,陈澄给他大老舅极简的描述了一下未来,互联网,手机,新能源车,ai,电商,外卖,甚至还有魔都的房价跟冲城人口流出的窘迫。 还有两年之后姥姥的故去,跟姥爷的老年痴呆。 十分钟似乎还没到,陈澄又听到了外面门的声音。 “大老舅,现在你可能不信,但这是咱俩的秘密,你暂时别让我妈知道,这两天我每天会来给我姥做中午饭,你要是不信,你每天回来,咱们可以细聊。” “还有,我中考成绩不是633么?今年我们本校,市一附中,录取分数635,我会落榜。差这2分,要上市一附中,择校费得交1万8千块。” “录取线出来了么?” “没出来,我记得好像是7月底出,你也可以托人儿去打听打听,看能不能问得到,但咱也可以直接看结果。” 二道门响,老娘应该就在门口了。 “再说一遍,这是咱俩的秘密。” “外面桌上溜肥肠谁做的?” 中年版老娘掀帘子探进半个身子,看到陈澄爷俩正在大眼瞪小眼。 老娘的这张脸,其实30年都没怎么变,30年后也富富态态的没什么皱纹不怎么长斑。但30年的岁月终究压弯了她的腰,让她的身形变得佝偻,而这30年中一系列的打击也偷走了她绝大部分没心没肺的笑脸,更彻底白了她的发。 而此刻的老娘,穿着件月白色带垫肩的短袖衬衫,烫的齐整的头,带着些许质问的眼神看着他们爷俩。 陈澄看到老娘的脸,忽的觉得很安心。他忽然想起来,老娘这个时候的岁数比他穿过来之前还小些。他以前老被身边人说像是个孩子,对嘛……男人至死是少年。然而此刻他看着老娘,觉得也在像看着一个少年。一个上有父母荫庇,有兄弟帮衬,家庭和睦,孩子也算争气的少年模样。 还是这样的老娘好看。 “刚,菜你做的?你今天咋回来这么早?” 老娘看着大老舅问道。 “……澄澄做的……”下面的话大老舅欲言又止。 陈澄脸上堆起一个笑脸。“我这两天上午天天看做菜的节目,又在咱家书架上翻到本儿菜谱,所以过来试试,哈哈哈。” “我前脚也刚进来,你后脚就回来了。我回来一看,这都忙活半天了。这家伙长能耐了。那肥肠整的还挺好吃。” 大老舅心里必然还有着思想斗争,但是片刻即逝。帮陈澄打起了圆场。 “菜谱?咱家有什么菜谱?”老娘依然狐疑道。 必然有。陈澄不用翻都还记得,那是老爹从部队上带回来的书,上面只是食材的排列组合,鸟用没有。是老娘一辈子也没翻开过一次的,菜谱。 “咱四个俩菜不够吧,老娘你要不再炒个蔬菜呗?青椒土豆片?”即使上辈子研究了好多菜,凉拌菜还能偶尔做做,但陈澄始终没有学会炒什么蔬菜,嗯,炒不了一点。 “四个人?” “嗯,我给我姥煲了粥。咸蛋瘦肉粥,好了已经。” 陈澄给砂锅关火,打开锅盖,把切好的香菜末撒在粥里,又滴了两滴香油。 “大老舅,把饭桌支上呗。” “嗯呐。” 大老舅看起来很配合。 第7章 冤大头谁爱当谁当,反正我不当 一家子围坐在在饭桌旁,一脸审视模样。 陈澄模拟了一下自己小时候一脸贱兮兮的显摆样,其实他40多了偶尔也还会整这出,只是矜持了很多。 “姥爷,你尝尝啊,看溜肥肠是不是那个味儿。”陈澄一边说着,一边给姥姥盛粥。 “你这孩子,我可吃不了这么多……” 陈澄用胳膊肘拐着阻拦姥姥阻拦他的手,兀自把喝粥的大碗盛了个满满登登。 “我这个粥不一样,保证你喝了还想喝,所以多盛点……” 姥爷脸上没有半点表情,拿起筷子在桌上撴了一下,连肥肠带青椒裹着汁水夹了一筷子头,放在嘴里咀嚼着。 嚼了半天,又用筷子拨开黄鱼上面铺的雪菜末,用筷子尖划开鱼肉,给蒸黄鱼开了张。 尝了两筷子,姥爷却把筷子放下,起身离席,闹的陈澄刚拿起的筷子又不敢伸出去了。 “咋了,姥爷,不好吃么?” “得喝一盅。” “大中午的你喝什么酒啊?”姥姥有点疑惑不解。 “菜有点咸……” 陈澄哑然失笑。倒是大老舅仿佛没懂似的还在旁边说: “你要觉得咸吃点饭啊,肥肠这个汁儿拌饭可老好了。”一边说着,一边从盘子边缘刮了好几筷子汤汁到他已经盛好的饭上。然后就捧着饭碗呼噜噜吃了起来。 肥肠盖浇饭,大老舅你是会吃的。 姥爷也不搭理他,自己慢慢悠悠的从电视机下面的小柜子里,掏出一个小酒盅和半瓶杜康。 “姥,你尝尝黄鱼,看这个做法你吃不吃的惯。” 陈澄先自己夹了点尝尝,黄鱼的新鲜度必然没有南方的好,雪菜更是差强人意,但是好在没翻车。处理得当,不腥,反而鲜的很。却见姥姥刮了一满勺的粥送进口中,似乎没有什么不适,甚至比平常吃的还畅快些。 陈澄心下稍安,要知道陈澄这粥是杂揉了潮汕砂锅粥跟广东粥底火锅的理念熬的,多正宗那自然是未必,但前世的时候可以说已经熬到随心所欲,无物不可下粥熬的境地。陈澄自己家经常一锅上帘蒸海鲜,蒸完海鲜下底煮粥,干贝,皮蛋,菜脯,芹菜,牛肉粒,萝卜干,想下什么就下什么,那一锅痛风套熬出来鲜的恨不得能把舌头咬掉。 但手头材料有限,又怕味道太冲或者荤味过大让姥姥犯恶心,连肉丝陈澄都只敢用葱姜水泡过又加料酒焯过,又没有生抽沙茶酱,因而这滋味对比自家日常吃的,必定是要寡淡许多。但到目前为止,看来效果不错。 老娘端着一盘青椒土豆片,走到桌边拍了一下大老舅: “刚,你慢点吃。这儿还一盘菜呢。”说着也坐到桌边,然而大老舅却好像被什么哽住了,唔唔的只答应不说话。 “妈,你尝尝雪菜,这么蒸出来的雪菜可好吃了。”雪菜黄鱼出蒸锅的时候,陈澄撒上葱末,又淋了一勺热油上去,此时盘子里的雪菜油亮油亮的。这个雪菜前世是钉死在了老娘的审美点儿上,老娘老了学姥姥不好好吃肉,鱼也不怎么愿意吃,但是每回陈澄在家做这个菜,黄鱼都被吃光光了,剩的雪菜老娘都会不舍得扔,说放着第二天就米饭吃。 “你也先尝尝鱼,这么做确实还挺鲜的。”姥姥自是舍不得她大姑娘不吃鱼肉只吃雪菜,赶紧让了让。 老娘斜瞥了陈澄一眼:“你这还真可以啊,行,以后饿不死了。” 一句话就把陈澄突兀的会厨艺揭了过去,老娘自圆其说技能满分,陈澄也丝毫不感到意外,因为上一世本就是这样的。 上一世陈澄大学毕业参加工作首站杭州,离乡背井的。老娘跟老爹来看他,他整了半桌子自己复原的东北菜,还有杭州某食府招牌的老鸭汤,老娘当时就似觉得理所当然。前世陈澄就琢磨过,盖因为陈澄老爹虽然在家不怎么做,但厨艺颇了得,一手老西子面食做的出神入化,饺子包的如同生产线上批量下来的小元宝一般。所以老娘本能就认为,于厨一道自己儿子身上是带了些天赋技能点儿的。实际上陈澄老爹的面食手艺,直到他因为事故猝然离世,陈澄是半点也没学到。 一顿饭吃的老少尽欢,陈澄颇欣慰,姥姥竟然吃掉了大半锅粥,他数着筷子头算,蒸黄鱼也吃掉了小半条,陈澄原来判断是对的,姥姥也不是忌荤忌的那般彻底,只口味莫不是有点北人南相,这么看恐怕确实有一点。大老舅闷声闷气的干了两碗饭,又把姥姥没吃完的砂锅粥给喝了个干净。姥爷就着肥肠黄鱼干了三小盅杜康,眼见着脖子泛红,又吃了一小碗饭,也不评价,给自己冲了杯茶,又跑到窗户旁边看书去了。 “姥,好吃么?” “好吃,你看你姥吃这么些呢,我们家澄澄能耐了。”姥姥的眼睛依然晶晶亮的看着陈澄,陈澄冷不丁的差点破防。 上辈子,您不知道我有多想给您做顿饭吃…… “那我明天还来给你做呗?” “还来?你还会啥呀?”收拾碗筷的老娘插嘴问道。 “那我还会挺多呢……这两天没少学。”陈澄已经开始琢磨明天的菜谱,要不要祭出魔都福瑞园的黄鱼馄饨。馄饨皮是个问题……两天连着吃黄鱼姥姥会不会腻啊…… “你可拉倒吧,你别净整些噶古的东西,你姥再吃不习惯。” “没事儿啊,跟今天一样,我早点儿来呗,我要是做的不好,你再整俩菜给我兜底呗。” “他想做就让他做吧,我觉着澄澄做的挺好吃的,我愿意吃咱家澄澄做的饭。”陈澄从小就觉得,他姥姥就是温柔的代名词。 老娘速度的把碗筷捡到厨房洗了,看看墙上的挂钟,嘴上还叨咕着, “做一顿饭你瞅你把厨房造的,皮儿片儿的,你明天要还做,自己收拾厨房啊。下午一会儿有书要入库,不跟你扯了,我先上班儿去了,你是等我晚上一起回家还是自己走?” “我骑车来的……” 陈澄又看了一眼大老舅, “小叶儿下午来么?” “小叶儿不是去大连她舅家去了么?” “哦……忘了……那我下午就先跑了,跟谭雷他们打球去。” “呵……我还寻思晚上饭你也一撴儿做了得了呢。那下午你自己走吧,看着点儿车。”说罢,老娘就解了围裙风风火火的跑了。 “我出去抽个烟儿。”闷了一顿饭的大老舅慢腾腾的站起来,因为姥爷抽烟,家里原是不禁烟的。但姥姥生病的时候,大老舅跟陈澄的老爹要是来了都会自觉的出去抽。 “澄澄,咱爷俩唠唠呗?”大老舅看着坐在床边上正给姥姥暖手的陈澄说道。 “走。”陈澄干脆应道。 大老舅并没有像平常那样就站在家门口,而是神神叨叨的带着陈澄上了四楼天台。他靠在墙边,抽出香烟点了一根。又转过身,手肘靠在墙围上,探出去的身子好像在看着下面三楼的走廊,也像在提防是不是有人能听到他们爷俩的谈话。 陈澄也斜倚在墙边,看着大老舅沉思,静待着他的问题。 “……嗯……澄澄,确定没考上么?” 陈澄没想到他大老舅问出口的竟是这个,在他而言,姥姥和姥爷的问题远比这事儿重要紧急的多。估计大老舅依然认为他只是做了个噩梦。很长的噩梦。 “嗨,这个呀。确定啊。但这也不是啥大事儿。” “呸,这还不是大事儿那啥是大事儿……咱家就没有比这更大的事儿。” “是没考上,最后花了钱。我姥爷出大头我爹只有能力出小头,1万8啊,我爹因为这事儿还哭了一鼻子。” 大老舅听的一愣一愣的。烟灰挺长了也不想着弹。 “我那几个哥们儿你不都认识么,他们花的更多,2万3万的都有。”那是1995年的2万3万,折到2025年,20倍怕是都不止。 “那咋整?” “上辈子交了就交了,这辈子我是死也不当这个冤大头,谁爱当谁当去。” “不交钱会咋样?” “估计要么会调剂二附中,要么七中。” “净瞎扯,七中啥破学校。你要是去了七中你这么好的底子就完了……” “开玩笑,上辈子我分儿够上京大的,再来一次你还怕我考不上?上哪儿都一样。要是二附中或者七中那更好,离我姥家近,那我没事儿就过来给我姥做饭。” “你老说上辈子上辈子,你真是从未来回来的?” “要不我咋能不记得小叶儿去大连的事儿?昨天的事儿今天就忘了?” “……小叶儿不是昨天去的,去一个礼拜了,过几天就该回来了。” “……这事儿我是真不记得,我现在只记得30年后的事儿……” 说着,陈澄从大老舅攥着的烟盒中,熟稔的抽出一支,红河,老久没见过这烟了。接着又拿起墙围上放着的打火机,点上。 抽了一口。 第8章 我有个不成熟的小计划 这个时代的破红河,不咋好抽。 这具年轻的身体,还没有像上一世一样经历过烟草的洗礼,抽了两口就有点晕烟。 还是不能太早造害这具身体,陈澄熟练的喷出一口烟雾,把烟在墙围上摁灭了,扔了出去。 “……啥时候学的?”大老舅看着陈澄这动作,一脸无可奈何的从烟盒里也又抽出了一支,给自己点上。 “0?……00年,大学二年级,失恋了,学会的。” 陈澄又看了大老舅一眼。 “上辈子……这辈子头回抽。” “……能不抽还是别抽……” 陈澄觉得有点好笑,你个成天窝那儿盯电脑烟不离手喝可乐的老烟枪叫人别抽烟……江洋大盗劝人向善啊。 “大老舅,你这会儿还是书店音像部的经理么?” “……是啊,咋以后不是了?” “那你知道咋录新歌么?好像说要到音协注什么册?” “这我可不知道。冲城倒是有录音棚我去过,看人录过。你要干啥啊?” “我有个不成熟的小计划,弄好了没准儿择校费可以不交。” “啥计划?” “现在八字还没一撇呢,先不跟你说吧,有点儿眉目了我在跟你讲,你先帮我打听打听呗?看看要音协注册是怎么个注册法,要多钱?要不要录好了才能注册,还是有谱子就成。” “……行,我帮你去问问。新歌是么?” 大老舅想了想又道: “分数不够还能不交钱?” “没准儿有戏。你先别跟我爹我娘说啊,就是录取线下来了我也打算瞒着他们,让我把这事儿办了再说。”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 “我娘那个脾气,她要是知道我不够分数线,肯定恨不得颠儿颠儿的去给人送钱。到时候就得比谁耗的起,太早让他们知道了就完犊子了。退一万步讲,就算最后冲城附中上不成,这个钱我也不打算交。有这钱干点啥不好。” 说到这儿,陈澄又拍了拍大老舅的胸脯。 “大老舅,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就算真整到七中去,三大校也跑不了。过几个月没准儿你还得帮我跑一趟,去办个大事儿。” “啥大事儿?” “关于咱们家未来几十年财富的大事儿。这也是为啥我死都不要因为个破学把钱给花出去。” “……行吧。” “还有啥要问的?” “暂时……不知道该问啥……” “那你先想想呗,关于未来30年,问啥都行。不跟你说了么,明儿中午我还来,吃完饭咱俩可以继续这么唠。” “那行。” “那我先下去了,陪我姥去,一会儿我就撤了。” 说完陈澄就转身噔噔的下去了。剩大老舅一个人在盛夏正午的阳光中凌乱。 不管咋的,陈澄还是有信心大老舅会配合他的,因为前世的大老舅是家里最“先锋”的一个人,古早的科幻片《霹雳贝贝》就是老舅带他去看的,红白机也是老舅带他入的门,甚至最初摸带windows的电脑,也是大老舅带他玩儿的《命令与征服》,如果这个世界只有一个人能够理解他是从未来回来的,让他信任,也就是这个大老舅。甚至陈澄相信,就算他把天捅个窟窿,大老舅第一直觉也是帮他兜着。 至于上本校高中交的择校费,提起这个陈澄心头就无名火起。且不论这个择校费到底养肥了谁(且得论一论),待到他高年级甚至上大学了,他应初中老师的请求,给师弟师妹做启发演讲,后面经验交流的时候,竟然被他得知初中部甚至高中低年级有这样的传说:说他因为在初中表现优异,虽然考本校高中差了两分,但是还是被学校减免了择校费录取。而后在高中时候也表现优异,高考考上了名校,为学校争了光。 wtf? 当时听到这个传闻,陈澄气的险些没咬碎后槽牙,当年忍气吞声交了钱,还被拿来当幌子,这学校里有些人当真是又当又立……不对,是他“被”又当又立,当了被割的韭菜,又抹净了人家的招牌。 却也就因为这个传闻,让他咂摸出点味儿来,或许当年这个钱真有机会不交。 其实这种操作在后世常见,若有特别突出的尖子生源,有意向的学校校长没准能把他家的门槛踩平。备考复习的时候也是各种供着,就指着这些尖子生帮学校放卫星。要是哪个尖子生因为什么事儿看本校不顺眼了,其他学校看成绩大把的愿意接着。 这些是唯成绩论的行业陋习,后面不几年应该就会席卷全国,什么“高考兵工厂”的招牌锃明瓦亮。但后世的这种卷法,陈澄是不介意让他们学校现在的领导班子提前体会体会。 可惜没如果。 那是原来没有,现在有了。 回到姥姥家,姥姥依旧躺着,也没睡,而是侧身拿着本书在看。陈澄又看了看窗边稳坐钓鱼台的姥爷,这会儿他才注意,姥爷手里掐的是那本许仲琳的《封神演义》,橙色封皮,还是竖版的。这书上下两本,现在……应该说上辈子也被陈澄珍而重之的带到了魔都,就安静的竖在魔都家中的书架里。 陈澄一时兴起,问道:“姥爷,你说四废星君袁洪,是孙猴子么?还是孙猴子的前世?” 姥爷的眼睛从书上移开,“谁?” “就那个四废星君袁洪,他不也是个猴么?” 姥爷一怔,“净胡说八道,你为啥说袁洪是孙悟空?” “你看哈,孙悟空会地煞七十二变,杨戬也会七十二变,又叫八九玄功,封神里说袁洪练的也是八九玄功,然后孙悟空是个猴,袁洪也是个猴,白猿也是猴,孙悟空用如意金箍棒,袁洪也用一根铁棍,袁洪跟杨戬打个平手,孙悟空跟二郎神也是宿敌。” “还有,” “袁洪最后不是给女娲娘娘用山河社稷图给收了么?后来袁洪也是跟孙猴子一样砍一个脑袋又生一个砍不死,还动用了陆压的斩仙飞刀,万一,我说万一哈,女娲娘娘把山河社稷图里袁洪的一丝元神给封到了女娲石里,再过千年,化成另外一个猴子蹦出来,也不是不可能。” 姥爷愣了半天,估计是把陈澄的原因都听进去了,才摘下眼镜,一字一句说道: “你这净是牵强附会……一则,袁洪不是都封神了么?哪儿来的元神进女娲石里?二则,西游在前,封神在后,” “??西游不是唐么,封神不是西周么?” “我不是说朝代,成书,西游在前,封神在后,所以许仲琳写袁洪的时候,参考的是孙悟空还差不多,” “鲁迅研究过,孙悟空的原型,叫无~支~祁~,山海经里的水怪。” 陈澄一直觉得,姥爷在认真讲故事的时候,字句顿挫,特别像前门楼子里的说书先生。 “那为什么西游记里就没有四废星君?” “……不是跟你说了么,西游记早于封神榜,再说了,西游记里不是有梅山六怪么?梅山七怪,老大是谁?西游记里其实是二郎显圣真君。封神榜是又把这个给演绎了。” “那不是也有可能,七怪老大被杨戬给削了,把小弟接收了?老大又变成孙猴子,不服继续开打。” “……胡说八道,读书要求甚解!” 姥爷懒得再跟陈澄摆什么迷魂阵,带上眼镜继续看书。没一会儿就又把眼镜摘下来,把书合上,走到屋角的小床边,看样子是准备午觉了。 被姥爷训了一句,陈澄一点儿也没所谓,又看向姥姥,发现姥姥也隔着个老花镜,正笑盈盈的盯着他。 “咋还跟你姥爷辩上封神榜了?” “没有……我最近没啥事儿,研究《西游记》呢。” 姥姥也把书放下,眼镜摘下。 “我也睡一会儿啊。你没啥事儿要回去玩儿就回去吧。路上注意点儿车,到家了给你妈打个电话。” “嗯,等你们睡着了我就走。” 陈澄看看姥爷,已经侧身朝里睡下了,陈澄到书架上,随便取了本书坐在沙发边看着,片刻,姥姥的鼾声也响了起来。 陈澄放下书,这才得空安静打量这个他阔别已久的地方: 电视机下面的那个老桌子,以前曾经让他变形成人间大炮的炮台; 旁边衣柜的顶上,应该还有不老少他小时候当飞盘扔的塑料唱片; 姥姥的床下有他跟他老妹的玩具筐,不出意外应该还有他第一台红白游戏机; 沙发上方挂钟下面有个钩子,本来是为了扯晾衣绳挂被用的,但他小时候看完武侠片的各种飞檐走壁,自作聪明的用军腰带整了个威亚把自己吊上去了,幸亏家里人都在屋里坐着,否则保不齐他当时会被勒死; 沙发前的地板是能扣起来的,但因为怕老鼠,从小那儿就被他视为绝对领域,一星半点都不敢探索,但他曾一直坚定的认为,那咧着嘴的地板缝吞噬了他好几枚纪念币,甚至还有熊猫盼盼的亚运会款。 墙上的挂钟和他自己卧室里的是同款,此时发出哒哒的读秒声。 “我回来了。”陈澄在心里默念。 自己终究是回来了。 第9章 抄作业 下午陈澄回了自己家。回来道上,他跑到音响批发市场逛了一圈。 说是音响批发市场,其实什么都有。地摊儿一个接一个,卖衣服的,卖皮带钱包bb机套的,卖家居用品的,卖小五金的,卖收音机的,卖塑料玩具的,卖盗版书的,便宜喽嗖一大堆。 陈澄突然意识到其实这个时代也不是那么容易一夜暴富。要是再早穿几年,赶80年代或者90年代初,没准儿还能靠从南边倒腾这些那时候供不应求的小商品挣个第一桶金,但是这个年代,干这种事儿的已经不少了。 而且那时候有发展期的无序,轻工业的井喷,就算吭哧吭哧搞个什么产品,没准儿没两天就冒出一大堆盗版的。 利用信息差开厂做运输甚至开个风味馆子应该也能挣钱。但是这种活儿,陈澄上辈子也没啥经验。 做运输开饭馆这种起早贪黑,陈澄不觉得自己遭得起那个罪。况且这个快速发展期机会与风险并存,风险当量级别还高达你死我活,随便掉个坑就能把他一家埋了。 前世最后几年,陈澄特喜欢看一个up主的短视频,一个坐轮椅的大爷,一个执行力爆表的小红帽,演绎的是一出一出坏到骨子里的套路。什么连锁种树保健品,健身微商做培训,交友出国搞电信,都给你掰扯的明明白白儿。回来当个骗子倒是简单,但是……陈澄觉得甭管重活几回,都还得善良,要不,姥姥姥爷头一个就会不认他。 虽然重生了,但是果穿的局面并没有让陈澄觉得,自己拿的就是什么大男主剧本。重生又没跟着进化脑子,上辈子陈澄都40不惑了,自己什么德行心里早有了b数。 这个世界接下来会出现众多高人翻云覆雨,但陈澄生性惫懒,他不觉得自己就有同样的本事搞什么白手起家,更不会因为个重生,做就能站在时代巅峰的春秋大梦。靠着点30年的信息差,抖机灵似的搞到手点儿福利就知足了。且就这抖的机灵能不能成,陈澄都不觉得有一百分的保证。 最后陈澄推着自行车走到了市场尽头,找到熟悉的那一堆音响制品摊子,最后只买了一堆空白磁带。本来想先给谭雷打个电话叫上他一起,跟这个年代的铁子再重新培养培养感情,结果发现他死也想不起来谭雷家的电话号码。 都30年了,7位号码加大院儿内线能记得才有鬼。嗯,这种关键信息回去还得背一背…… 拿起电话想给老娘办公室打报平安,嗯,电话号也同样不记得。算了,他老娘这会儿还心大的很,一个电话不打也没啥事儿。要是她不放心,自己也会打回来的。 他把自己房间书橱上的黑色菲利普双卡录音机取下来,揭开上面盖着的毛巾,这个录音机是大老舅去广州出差的时候买回来的,据说还是稀少的进口货。机器其实还很新,因为一直盖着毛巾,所以也没有什么灰,但陈澄依然珍惜的摩挲了又摩挲。 这台双卡录音机陪伴了他整个的中学,大学时代。大学的时候被他带到了学校,成为整个寝室公用的收听广播。中学的时候,他用这台录音机从广播上扒排行榜流行歌,扒钢琴曲,扒相声和英语广播。反复用了再用的空白磁带足有一大盒。 录音机插上电,打开本子,就开始录歌。怎么在这个时代更好的生存?都说80后是苦逼的一代,大学毕业包分配没赶上,便宜房子没赶上,就赶上了独生子女,上岁数了又放开二胎,上有老下有小两头堵,把80后个个摊成了煎饼侠。 说起来,唯动漫和音乐不负80后…… bingo,恭喜你答对了。 动漫音乐。 这就是陈澄昨天晚上想出的答案。 论怎么在穿越后通过音乐生存?上辈子的一部搞笑电影早就给出了方案,所以,陈澄打算跟烦恼的夏洛特抄抄作业。 陈澄上辈子也算是踩着流行音乐的发展走的,高中的时候就成天在家听音乐广播,上大学以后最大的爱好就k歌。他们大学k歌爱好者社团曾经办过一个48小时k歌流水席,陈澄参与着唱了整整16小时,喜提校级麦霸,从下午下课一直唱到天亮。肚子里也算有个中华小曲库,到大学快毕业的时候已经唱的转行了,专干“反麦霸”--自己不点歌,别的同学有唱不下去的,不分男女,他都能接着忽悠一嗓子。 毕业后进了外企,第一次团建,他微露麦霸之相,还被香港老板打趣说以前估计夜总会没少混。 然而陈澄觉得自己并非穿越到了异世界,自己肚皮里记的歌虽多,但能记住的铁定是真爱,不爱的那些必然记不住。记得歌多的那些个歌手,上一世恨不得都是自己的心头肉,黑天半夜也要定时抢演唱会票的那种。 要是陈澄愿意简单做做文抄公,他能在这个世界把“月天”这俩搜索关键字还给《人间四月天》,mday就还只是求救信号。但如果自己跟夏洛一样丧良心,把周董都按到中国好嗓门上狠狠摩擦,甚至把上辈子的真爱通过自己的手湮灭在时间里,这种事儿陈澄真心干不出来。 不管干哪个行业,尽量少改变这个世界的时间线,能优化的别破坏,用最小代价让自己和自己在乎的人们过的好一点就得了,不落因果--陈澄是这么给自己设定了个小框框的。 而且上辈子k歌有字幕,好像移动时代的人们老是提笔忘字,唱歌也随着ktv让门槛降低以至于未来的人们形成了工具依赖。即使唱的很熟的,陈澄歌词也就记个七七八八,有很多能哼出调来就不错了。 像夏洛还有很多网文异世界游客那种,连歌词带旋律,甚至编曲都能ctrl c ctrl v的……陈澄这个原身40好几了,圆周率还依然能背到小数点后78位的,也只能长叹一声: 臣妾做不到啊! 人家这金手指,真心羡慕不来。 为了防止记忆进一步随着时间流逝,陈澄想到了这种办法,把自己上辈子还有印象的歌都录下来,同时又在笔记本和磁带上做标记归纳。陈澄思索片刻,干正事儿之前,先专门抽出两盘进口tdk磁带录了起来: 《如愿》《人世间》《这世界那么多人》《大鱼》《故事终章》《浮白》《永不失联的爱》《余味》《万字情书》 《失落沙洲》《云烟成雨》《和宇宙的温柔关联》《越长大越孤单》《明天,你好》《忆中人》《遥远的歌》《追光者》 《借》《东北民谣》《消愁》《逝去的歌》《小步舞曲》《2375》《我以为》《我可以》《永夜》《当冬夜渐暖》 《后来的我们》《知足》《温柔》《好好》《笑忘歌》《倔强》《你不是真正的快乐》 《后青春的诗》《派对动物》《孙悟空》《夜访吸血鬼》《私奔到月球》 《离开地球表面》 《我不愿让你一个人》 …… 整整录了两盘。其实没有一首歌是陈澄两段都唱完的,基本只唱了一段,不记得词的只是含糊或者哼哼。这些是一直躺在陈澄随车歌单里的,陈澄不想慢慢忘了。这两盘,他贴上标签,写上“私藏”。 或许十几年后,或许有些要到20年后,25年后……我期待着在这个时空和你们再见。 其实还有一堆什么《我怀念的》《克卜勒》《遇见》《花火》《盛夏的果实》《lydia》《我们的爱》甚至《天涯》《水晶》《黄昏》,学友哥,奕迅华健信哲,他会的也大把,就没打算录了,应该没几年就见了。 陈澄想了想,又抽出一盘磁带: 《满天星辰不及你》《会开花的云》《不如见一面》《落》《希望你被这个世界爱着》《若是月亮还没来》《暮色回响》“科目三”(《一笑江湖》)《桥边姑娘》《漠河舞厅》《早安隆回》…… 岁数大了以后记性没原来那么好,这些在30年后随便哪个短视频上就动不动在抖的音调,陈澄虽然也是熟的很,只是老容易混,还有好几个,陈澄索性连名字都想不起来,对不上。但这些旋律,陈澄也还是磕磕巴巴的用哼唱的方式给记录了下来。 国内流行音乐最好的时间只是接下来的二十来年。有人总有误解,觉得繁荣的就会一直繁荣下去。殊不知,啥行业都有窗口期。2010到2020年间,音乐圈就已经断层,红不了歌手,没作品。到了2020年以后,音乐作品和音乐人都很难像以前一样,形成全国性的影响力。 能在最好的那段时间挤上车的,种花家大地念旧的人们,就会长长久久地以“名人”之礼优待,哪怕这辈子就火那么一两首歌。所以靠什么耗子吃大米,拐卖爱情,香水发霉,二师兄之哥(不是大师兄),糊透了也能在地方剪彩的时候划拉点票子。 不像就那么点儿人的棒子国那么没人性,娱乐圈代谢泻的能直接查无此人。 但要是再往后,就算是神作也逃不出个歌红人难红。歌也就能一直火在海量短视频的背景板,神曲的名头音抖,听着总有点苟。 这种也录了满满登登的一盘,陈澄给这盘贴了个标签--“生肉”。看情况吧,如果有什么特别的机缘,陈澄也不建议让这些神曲提前几年上个车,给属于8090后的细糠宴上加俩菜。 第10章 乐器那些个一言难尽 刚录完“生肉”,陈澄就听到门响。老娘进门换了鞋,径直走进了陈澄的小房间。 “你跟这儿整啥呢?” “整磁带。” 这是陈澄小时候的常规操作。老娘虽然看着铺了一床的磁带,却也并不怎么奇怪。 “赶紧收拾喽出来吃饭。” “不用现做啊?” “在你姥家做完了直接带回来点,随便吃点得了。” 陈澄赶紧把磁带收拾了,想了想还是把新录的几盘单独放了藏在了床底下,还有那个涂了一堆没边儿计划的本子。其他空白磁带,就码进了自己平常的磁带堆里。 出来到了他们家的厅里,老娘已经把桌子支上,两个铝饭盒掀开,大一点的那盒是米饭,小一点的里面盛着两个菜:土豆烧茄子跟尖椒炒干豆腐。陈澄一眼认出了那个大的铝饭盒,那是他上高中带饭的盒子,死大~比别人的饭盒长出一节儿。 那时候学校统一热饭,别人的饭盒都在铁筐里竖着放,就他得横着。他老娘是生怕他吃不饱,实则陈澄每天得往里强塞,每天中午都是最后几个吃完午饭的人。他小时候不太喜欢浪费粮食,能吃掉还是尽量吃掉。结果多吃的就都长在了身上。 他看着这个饭盒就觉得突突,高中开学之前怎么也得让老娘把这个饭盒给换了。 “我姥和我姥爷晚上也吃这个菜?” “嗯。给你姥爷拍了个黄瓜。” “我姥现在得养身体,老这么吃素不行啊。” “你姥你还不知道么。你今儿中午做那一顿,她能吃那样都算撞大运了。” “那明儿我还去给她做。” “你又要作什么妖?明儿你打算做啥啊?” “不知道啊……明儿现想……” “那你整吧,别整太邪乎的。” 老娘点开电视,21寸的小方彩电屏幕还没有陈澄桌面的显示器大。但就这么个小破电视,却包揽他无数的童年快乐。老娘用遥控器换了几个台,停在了一个动画片上。嗯?这意思,想让我继续快乐? 陈澄眯缝着眼睛瞅了好半天,才辨出味儿来,这个动画早被他忘到九霄云外去了,说,80后小时候的动画遗产轮也是轮不到这个上面:说起来这也是西游记,但也不知道是脚盆还是哪国拍的,小时候肯定觉得是脚盆,但凭陈澄现在的眼光觉得可能还真不一定。 猴子踩个滑板舞个双节棍,猪八戒扛个火箭筒……唐僧不骑白龙马开个越野车……怎么看着有点美漫不伦不类风,咋,这么糟蹋我们的文化遗产么? “啥玩意啊这是……” 老娘略感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嗯?你不是挺乐意看这个的么?” “……那是我脑子秀逗了。换别的吧。” 老娘不解的拿着遥控器换台。哟吼,这不卫视中文台么,好么……蓝大姐这个综艺叫什么来着?哦哦,鸡蛋碰石头。 陈澄突然想起来,那他们家应该还有mtv音乐频道,就是后来改叫channel v的那个。 陈澄突然来了点兴趣,但最终还是屏住没有说出口。这个岁数的他主动要求看mtv,他老娘估计会觉得他吃错药了。 能看这几个闭路电视是陈澄他们家在大院里住的特别福利。尤其是动画,《乱马1\/2》,《福星小子》,《樱桃小丸子》,《足球小将》,《棒球英豪》,《忍者乱太郎》,《橙路》,《相聚一刻》,《森林好小子》,《三国志》,《小王子》,《小妇人》,《罗宾汉》。说动漫不负80后,他当年能看到的,还远比普通的80后多。而且很多还是即使那个时候,大陆电视台都不让播的情节。嗯嗯,这个事儿他还正经嘚瑟了好些年。 其实还有日剧,电影。尤其是悬疑剧的那个什么曜日剧场,跟恶心吧啦的香港奇案系列,穿插播,大白天播大半夜播,啥时候人少啥时候播。当年怎么就没兴趣没看呢?这后面写网文的时候得多了多少素材……太浪费了…… 陈澄就跟老娘边看着30年前就已经很成熟的搞笑综艺边吃着饭,有一搭没一搭的唠着。前世后几年老娘年纪上去,又经过很多事儿以后,经常变得很喜欢跟他聊天,一聊起来喋喋不休,但本质上还是个整天抱着个手机刷小视频连连看,pdd能买到全家快递数排名碾压式第一的自娱自乐型选手。所以这个时候陈澄也不用刻意没话找话的陪聊。 况且上辈子陈澄见的最后一个人就是临出家门前就是从厨房门里探个脑袋出来的老娘,问小橙子几点能到家吃饭……唉……所以陈澄跟老娘……这也算无缝衔接,主题都是干饭。 饭没吃完呢电话就来了,又是那哥几个约饭后消食儿副本。于是陈澄紧填了几口,就拿上钥匙准备出门儿。出门前身后还传来老娘的叮嘱: “骑车慢点,别赶着打球,缓一会儿,刚吃完就运动小心胃下垂。” 陈澄不禁失笑。“胃下垂”奏是个小品普及的都市传说,前世大酒喝好几年也没实现过。 陈澄到球场的时候,另外仨已经开打了。这时的孙哲依然顶着个大脑门儿,脑门儿顶上就差写着“不高兴”三个字儿,好像全世界都该他钱一样,明明跟谭雷差不多的挺大个个子,就是不咋往篮下去。但是他肩扛火箭筒的三分,怎么好像?比陈澄印象中的还更准一点。 篮球打到天完全黑下来看不清球结束。大院儿门口各吨了一啤酒瓶那么大的格瓦斯,铁四角转战孙哲家楼下。路灯下马路牙子上打红10,陈澄发现还是有些什么是不跟随时间和阅历增长的,比如牌技。牌技依旧菜,不管几度夕阳红。这恐怕也会是赌徒们的通病,并不会输得久了多了,就会赢。多半是输一输,就一直输下去,就输了一辈子。 哥几个打牌没什么赌注,纯打个输赢,孙哲今天赢得最多,徐俊峰次之。徐俊峰赢不赢都皱个眉算个不停,赢牌了孙哲脸上就是一副故作矜持的嘚瑟,矜持个寂寞,主营放未来应该叫反差萌。谭雷输的最多,鸭子死了嘴还是梆硬,永远都是赢在下一把。陈澄乐滋滋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也没谁再提中考的事儿,尚好的青春尚可没心没肺。 打到了10点各回各家。陈澄开了家门,就看老娘嗑着瓜子,在看个什么电视剧,黑着灯,声音放的很小。他们家规矩,晚上稍微晚点儿了看电视就放小声,怕声太大吵到邻居,整的在自己家看个电视跟做贼一样。陈澄也不打算跟老娘一起重温电视剧发展史,径直去厕所用凉水擦身洗脸洗脚。好久没洗过凉水澡了,擦完第一时间虽然凉快但过一会儿四肢就隐隐发热。陈澄跟老娘打了个招呼就回了自己屋,拧开台灯,开始整活儿。 眼下要整的活儿有两种:一种是长期饭票,一种是拿来赚不用付择校费的投名状。 展开纸笔,陈澄呆坐了半天……一言难尽,啥也没写出来。 两种本来陈澄心里都已盘算了个大概,但不成熟的小计划就真的很不成熟,依然有很多的问题需要克服。 陈澄本来想先当文抄公写几首后世流行的歌,实际要执行的时候发现,自己会唱但是写不出来。 陈澄小时候是没学过乐器的,但大学的时候k歌k多了,就跟别人一起跟风学吉他,上了几天课,也就勉强学会弹唱个《青春》,就扔下了。真正再摸乐器已经是小橙子半大的时候,魔都幼教卷的一塌糊涂,为了不让小橙子输在起跑线上,哄着逼着让小橙子学钢琴。然而小橙子一则遗传了陈澄的惫懒,二则又是个超大e的人来疯,要她学乐器,让她自己一个人安心练是没戏的。基本上就非得跟她一起学,比着学,结果是小橙子没学的咋样,陈澄弹的倒是比小橙子弹的还好些,甚至还自己得空的时候跟着视频,练了几首自己很喜欢,难度又不太大的曲子。 据陈澄所知,像陈澄这样的,孩子上课,教会家长的事儿,在后世可是不老少。 后来就算是死追活赶,小橙子也不要再学了,陈澄他们家的电钢,也就变成了只有陈澄自己一个人偶尔碰碰。 生活的翻转向来猝不及防,小橙子上中学时,不知道又因为哪个童鞋的撺掇,突然又要唱歌,且还打算参加学校活动表演。班主任老师更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说觉得这个歌如果自弹自唱效果更炸。 老师不忌嘴,家长跑断腿。陈澄愣是又捡起大学以后就没再摸过的吉他,看着视频一点点教不省心的娃儿。 结果依旧是娃没学会,陈澄指头差点没弹废。 而今回到这个时节,想靠歌吃饭,竟然算是他大姑娘给递的碗…… 这算啥呢? 卷在后代,利在今朝? 第11章 冬吃萝卜夏吃姜,伏乞当归羊肉汤 陈澄本来想写的,也就当是陪小橙子备战练的那几首歌。他使劲脑补了一下,弹的手法应该大差不差都还记得,但是要转换成乐谱……这个技能点应该离点亮还差挺大一点。他坐直了靠在椅子上,眼望着天花板,嗯,那几首最喜欢的钢琴曲,手法也都还记得,要让他默写谱子,也是操作不能。他又没有啥绝对音感,想到一个音他只能从c调do那个小母鹿那儿往上或者往下顺…… 算了,看来这门c调语言还是得重新学一下。他脑子还远做不到旋律能直接翻译成谱子。要写乐谱,按照现在的水平,他还得想办法找把吉他或者钢琴找找调。反正他也还不着急,后面还有大把的时间。不花择校费这事体,陈澄原也没太指望靠这个。 索性陈澄不再废脑细胞,去顺那些游移不定的鹿尾巴。先把脑子里记得的歌词写了下来。 写完歌词,他又换了一叠纸,开始上辈子干的最后一个工作,码字儿。 台灯昏黄的灯光下,陈澄的专注的写着,时不时还跑到后面书架上,抽出两本书翻了翻,翻一会儿继续写。中间老娘从房间门探头跟他说了声睡觉了,看他好像在忙什么正经事儿,老娘也不多问,也不劝他赶紧睡觉,自顾自的回房睡了。陈澄就这么写了毛3个钟头,写得手腕酸涨。看看页数,9页多10页不到,顶天儿3000多不到4000字。 陈澄不禁叹息。写网文他肯定不算快手,日更1w5,2w那种他觉得是在看神仙。但日常更新,自己一个小时2000多字也属合情合理。但人和动物的区别在会使用工具,坐家跟写手的区别在出字儿效率。此刻他无比怀念机械键盘跟搜猫输入法。写字这种活儿……不行,太久没干过了。前世他上大学才跟同寝一起攒了第一台电脑,但哪怕多花点冤枉钱,他也得想办法把码字工具的优化议程大幅度提前。 陈澄吐了口浊气,起身在自己的磁带堆里找到盘好东西,雅尼的雅典卫城现场,堪称他上辈子的一世真爱。跟着橙子学会钢琴时,他心里面的潜在目的,就是这个专辑的最后一支,《reflections of passion》。虽然后面行板到快板他手速不行,始终会掉节奏,但弹下来没问题。 磁带放入,在掌声中响起《圣托里尼》,陈澄把音量调到只有自己能听得到,在激昂的鼓点中伸伸懒腰,掰掰手指,乐曲进入一段慢板,那是圣托里尼的和风霁月,爱琴碧海无垠。陈澄开始加速。 一盘雅典卫城堪堪放完,陈澄也终于关了灯,月光撒在窗子上亮白一片,陈澄疲惫的上床睡去。 一觉醒来,家里早已没人,老娘应该一大早就上班去了,桌上放着粥,花卷和咸菜。一看就是大院儿食堂里打来的。看了眼时间,陈澄稍加洗漱就跑到桌旁,一口呼噜了大半碗已经放凉的粥,接着咬住花卷,复习着食堂大锅才能出来的微咸带有复杂余韵的味道,拿起车钥匙就出了门。 照例来到姥姥家旁边的市场,陈澄本意依然是找点好的海河鲜,但这年头保鲜手段有限,菜市场卖鱼的什么加冰送氧的设备也没更新到代,转了一圈儿一无所获。陈澄正有些发愁不知道该弄点什么,悔恨是不是应该起早点儿赶早市,忽然转过肉摊看到刚摆上案有新鲜的羊腿,肉色红彤彤的看着着实新鲜。都这个点儿了还能有这么新鲜的货实属难得。 陈澄当即去切了一大块羊腿,又加了两条拆出来的棒骨。 出了市场,陈澄并没直接上楼回家,而是转到附近的药店,买了当归和枸杞。 陈澄记忆中,姥姥是从不吃羊肉的,但是,姥姥却从不乏当药罐子的觉悟。陈澄模糊记得,姥姥后来身体不好的时候,老娘还是老舅,从外面找来的不知什么偏方,有密集恐惧禁入的蚂蚁汤,还有殷红如血的药汤(不知道是煮的鹿茸还是什么),也都能被姥姥灌进去。 所以,陈澄今天打算又在姥姥的饮食禁忌上蹦一把迪。 陈澄回到姥姥家,迎接他的场景依旧是坐在窗边看书的姥爷和躺在床上的姥姥笑脸。陈澄跟姥姥打了个招呼,摸了摸姥姥的手就又钻进厨房。 羊骨羊肉洗净。棒骨用刀背从中间敲开。羊肉捡边角带筋头的切稍大的块。中间精瘦的剔出,专门放到冰箱冷冻里稍冻。羊骨和羊肉块清水稍泡,移入砂锅加清水开炖,水开撇去浮沫,大块姜洗净不切,直接用刀拍破,和洗净的当归片一起下进锅中。 羊骨羊肉煮开的时候,浓浓的羊肉膻味就传了出去。前世陈澄自己家做的时候,因为当归味极霸道,一般都羊肉煮的差不多了再放,但因为怕姥姥闻到不适,陈澄开锅就把当归片扔了进去,且用了比正常自家做多一半的量。不一会儿,厨房中传出的就是浓浓的中药味。 生姜当归羊肉汤。 炖上了汤,陈澄又把米饭做上,忘了买点猪肉或者肉馅儿了,跟着当归羊肉汤整一碗卤肉饭挺美的,大老舅肯定会喜欢,算了,下回再弄。陈澄回到大屋,姥爷又转眼瞅过来: “啥时令啊,你整羊肉?” 这次姥姥也躺在旁边附和: “羊肉我可吃不了啊,你可别逼我吃。” “这是当归羊肉汤,这么做没什么膻味儿的,你到时候尝尝,能喝点汤就行。不行你就当喝药了。” “这孩子……” “还整当归?你不怕上火啊?” “姥爷,南方那边都讲究夏天吃羊肉,伏羊一碗汤,不用神仙开药方。” “你还知道伏羊呢?” “嗯,六月六,吃羊肉嘛。” 姥爷被陈澄一通歪理砸的也有点动摇,没再说什么。陈澄最知道什么能说动姥爷,顶好使的是歇后语俏皮嗑,其次是民俗农谚,数典念祖则没个p用,他会告诉你书上写的都是狗臭p,或者你是狗臭p。嗯,就得用魔法打败魔法。 “你这都从哪儿看来这么些个玩意儿?” 陈澄只管嘻嘻的乐,也不回应啥,也用不着回应啥。转手又做了个汁水浓郁版的地三鲜。他过了油炒制的地三鲜原本蒜香四溢,然而在当归霸道的气味面前半点挣扎的脾气也没。 没一会儿老娘回来了,闻到空气中浓烈的药味,老娘顿时开始了对陈澄的无情鞭挞: “你这煮中药汤子呢?不让你瞎胡弄,说不听是不是?” 陈澄依旧腆着脸只管打哈哈。抢在老娘头里,先把饭桌支上,然后到冰箱取出只冻得稍硬些的羊肉,这样容易顺茬切薄片。砂锅盖一开,更浓郁的药味弥散开来,汤已经炖成奶白,撒枸杞进去,小火依然咕嘟着,陈澄加盐调味,加胡椒,单独盛出来一大碗,没盛肉或骨头,倒是把一大块姜跟当归盛到碗里泡着,撒上香菜末,端出屋去。 “姥儿,起来,你先趁热尝尝,看能不能喝的下去。” 姥姥从床上支起神来,摘下头上的毛线帽子,坐到饭桌旁,拾起陈澄递过来的调羹,溜着边儿舀了半勺,抿着入了口。 “……” 陈澄看到姥姥身后,姥爷也低眉转眼看了过来。 “嗯?这么做好像还真没什么膻味……再给我放点胡椒粉。” “成嘞!”陈澄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冲回厨房给姥姥拿出来胡椒粉瓶。 “你先喝汤,一会儿我给你盛饭。” 再次回到厨房,陈澄把鲜羊肉薄片汆入汤中,鲜羊肉变色翻个儿滚了几滚儿就关火。汆进肉片的当归羊肉汤满满一大锅。汤的奶白色也稍变深了些,此时的汤肉味儿更大更鲜,但陈澄担心这样的汤姥姥未必喝的下去。 汆鲜是吊高汤的简化版,且兼一举两得之妙。久炖的肉终究会偏柴,所以选取带筋头巴脑的大块肉久炖为宜;而汆鲜的鲜肉片则能有鲜嫩的口感。能一碗汤做到羊肉两吃。如果混入棒骨吸髓,甚至能做到三吃。 陈澄用抹布垫着,把一大砂锅端到桌上,老娘跟着把地三鲜端上桌。 “你这炒个地三鲜恨不得得使了半桶油,你是油耗子托生的吧?” “妈,我怕耗子,生到一窝里去我当时就把自己个儿吓死了。” 老娘斜眼睛白了陈澄一眼。 饭也端上桌的时候,大老舅回来了。换着鞋呢就冲屋里吵吵: “这啥味儿啊?搁家煮中药了?” …… 真喝开,好像还都挺能接受。陈澄怕口重的嫌羊肉淡,还特地翻出来家里吃锅子的韭菜花当蘸料,等他找出来,大老舅已经秃噜下去大半碗了,还直嚷嚷肉片好吃。姥姥喝完一大碗汤,汆了羊肉的汤也尝了小半碗,甚至还在陈澄吹得天花乱坠,大老舅旁敲侧击的情况下,蘸着韭菜花尝了两片嫩羊肉。不过陈澄多少还是能看出来,姥姥也真是很勉力的在配合,肉片咽的跟咽药片儿没啥区别,就差一仰脖了。没关系,吃下去就好。 “这又是当归又是姜的,下午不得鼻血哇哇窜啊……” 大老舅喝的一脑门子汗满脸油光,还在琢磨怎么对付手里的骨头棒子。那年头家里还不备吸管,吸骨髓纯靠筷子豁搂。 老娘倒是把半盘子地三鲜油汤倒进了自己米饭里拌。老娘其实不咋爱喝当归羊肉汤。 一家子的口嫌体直。 遗传病。这事儿陈澄本就知道。 第12章 瞌睡来了送个枕头 都吃完了羊肉汤还剩小半锅。陈澄反复的叮嘱姥姥晚上能喝再喝点,并且不断地言语强化滋补药膳的功效。 饭后,大老舅跟陈澄爷俩天台顶上唠。看着大老舅抽烟,陈澄觉得自己食指一定在微微颤动,但还是抑制住了来一根的想法。大老舅问的问题依然比较宽泛,让陈澄描述一下未来什么样,陈澄也就想起来什么说什么,98洪水,香港回归,08年帝都奥运会,共享单车,水果和钢铁侠……大老舅依然听的云里雾里,陈澄从大老舅问的问题判断,嗯,明显格局还没打开。 不过这次,大老舅终于问到: “你说你姥97年就没了,到底是啥毛病?” 然而关于这方面,陈澄知道的也不多,那段时间他已经进入高考冲刺,姥姥家去的也少,老娘跟老爹又因为怕他惦记影响学习,有什么坏消息也都没有跟他说,但他把他知道的情况都跟大老舅说了,最后还加上了自己的一些判断: “我姥的具体病因当时就没查出来,这个这两年我们可能得具体盯着,在她身体好的时候就彻底做做检查,不管是什么病,我不觉得这个病是突然得的急症。” “另外,她身体太弱,抵抗力不行,经不起折腾,真查出来什么毛病,我怕她现在手术都挺不下来,这也是一个很重要的潜在原因。所以,” “我要想尽一切办法给我姥姥增增肥,食补,中医药补都行。” 大老舅似乎终于明白了他这两天抢着做饭的目的。 “还有,原来都说我姥姥我娘跟我,都是过敏体质,这药不能用,那药不敢用的,她最后烧退不下来,只敢打中药退烧,再不就是找人买安工牛黄丸。” 陈澄顿了顿,“后来我才发现,我跟我娘是安乃近以及磺胺类药物过敏,就复方新诺明,我确实还是比较罕见的阿奇霉素过敏,但对同是大环内酯类的罗红霉素,却是不过敏的。” “而且,” 陈澄重重的说,“我跟我娘对青霉素,头孢类其实都不过敏。我猜我姥姥其实也未必过敏,如果有机会,应该试试看。布洛芬还是不确定,但我娘对对乙酰氨基酚也是不过敏的。” 这在陈澄来看是极其关键的信息,姥姥当年无药可用,只敢用中药,发烧有很多种可能性,其中也包括体内存在严重感染。这个时代至少普通居民对过敏的理解依然不够充分,不像后世,孩子过敏了首先是去医院排查过敏源,详细判断过敏原因。当年一句对西药过敏,陈澄都没法想象,耽误了多少事儿。 然而这一大堆药名,却听的大老舅直发懵,但他也明白了很重要的一点,就是他妈和他老姐的过敏,可能未必像原来想象的那般严重,不必将所有西药都视作洪水猛兽。 “回头你碰到你舅妈了跟她再说一遍,你说这些药我记不住。”舅妈是时市中心医院大科室的护士长,一天天忙的脚不沾地,一般陈澄有机会见到她,不是过大节,就是家里谁又有了点啥头疼脑热。 “嗯……是不是有人撺掇你一起去南方做买卖?”陈澄试探地问大老舅。关于大老舅后来的遭遇,陈澄这两天都没跟他说过,开始他觉得不知道怎么说,现在他觉得,也未必有必要说。 “啊……这两年总有,不少人都跑南方挣钱去了么,” “你就在音像部经理这个位置上老实呆着,谁撺掇也别去,下半年可能得让你去南方跑一趟帮咱家挣钱,但是音像部经理这个位置,别丢,后面有用。” 想了想,陈澄又补充道, “音像部是不有几个老娘们儿挺能作的?你该收拾就收拾,别太客气……现在收拾不了,再过两年,你有的是办法收拾她们。” 上一句听到他大外甥好似命令般的口吻,大老舅还有点膈应,但是听到后一句,大老舅的眼睛瞬间又睁的老大。 当年因为书店班子换届,有别有用心的领导,往大老舅的音像部塞了几个从别的书店调过来的资历老风评却很糟糕的人,在音像部兴风作浪,新的大领导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倒是大老舅,被各种腌臜事儿恶心了几个来回,加之那会儿老有人找他一起去南方淘金,因此还没等大领导稳住局面呢,他自己索性先撂挑子不干了。因为原来也只是旁听了一耳朵,陈澄并不知道搞事儿的搅屎棍们姓甚名谁。但此时说起这么一嘴,他想给大老舅提前打个预防针。 然而说者有心,听者震惊。大老舅这大半年就正因为这茬儿烦的很,以前的领导因为他是个难得的大学生,所以提拔他到这个位置,这几年也因为他心思活络,接受新事物能力强,单靠游戏卡就帮书店小创收了一笔。然而刚换的领导,自己还摸不着脉,下面就被逼着接收了两个祖宗,这个的妹妹那个的大姑姐。 这俩祖宗老跟兄弟部门掐架不说,还拉帮结派编排他的黑料,跟他的监视器似的,私底下一会儿传他不坐班儿跑出去干副业,一会儿又说他拿部门的器材当自己家的使,各种鸡飞狗跳,加上上面给的业务指标陡然剧增,搞的大老舅这半年开会时挨了好几回训。 班儿上的难受,大老舅也不愿意老拿回家里来说,虽然自己老爸老妈都算是书店的老领导,但他也40多的人了,没学会勾心斗角也有点大男人的小志气,打碎牙往肚子里吞。要不是老妈今年身体不好,大老舅此刻正是心思活络的时候。 所以这一茬官司,别说自己爸妈,就是他老姐也不清楚。听到陈澄此刻如是说,大老舅对陈澄的前世说,又信了半分。 “为啥说再过两年,有的是办法收拾?” 陈澄并不想把这事儿掰扯的太透。纵使他知道两年之后,东北这片儿大批的下岗潮,连本来是铁饭碗的书店也没事儿瞎凑热闹,自己老娘也因为要照顾那会儿生病的姥姥选择内退。作为个部门领导内退名额下来的时候,总有各种办法把人弄走,县官还怕现管呢。但前世职场内卷的事儿陈澄见的多了,就大老舅碰到的这点子小趴菜,根本犯不上非要动用跨时代信息差的地步。 音像本就是当前书店最能出利润的地方,要是再不要脸一点,连往自己口袋里捞油水都哗哗的。大老舅就纯属是拿着年级第一的成绩单,结果成天琢磨要不要为了同学间矛盾辍学。 有时候甘与不甘就只是一时选择的问题,熬到位的时间就会提供最好的解决方案。 然而看着大老舅的表情还是有点游移不定,陈澄突然觉得,靠这个年岁的自己,恐怕还真未必劝的住他。脖梗子死硬。 于是陈澄突然换了个气场,冷冰冰的看着大老舅,一字一句咬着牙的说: “前世因为你跑去深圳,结果连我姥最后一面也没见到。” 骑车回家,陈澄想了一路,放了那句狠话,把大老舅直接炸懵在原地,是不是有点过于残忍了?异地而处,如果当年自己吵着闹着要从外企离职的时候,蹦出这么一号人,哪怕也号称是从未来回来的,直接预见自己离职后,因为过了35岁,捧着简历没人收留的悲惨境地,恐怕自己第一想法也是把这人弄死,而不是改主意……但未来的两年实在太过重要,关系到陈澄给自己定的主线任务。要是这次实在还是摁不住,那只能过些时候就给大老舅在这个位子上搞点事儿干,好歹让他捱过这两年再说。 回到家,陈澄继续把自己绑到书桌前码字儿,依然边写边在心里念叨,老天啊,你把我整回来能不能绑台电脑啊,我的茶轴机械键盘也行~~写了没一会儿,电话铃响。 “喂,哪位?” “陈澄?” 这个声音陈澄已经20多年没听到过了,竟然是老范,陈澄的初中班主任。 “范老师!” “上午给你家打电话没人接,我寻思给你妈打电话找你呢。” “上午去我姥姥家了,刚回来,正巧。” “那正好。28号毕业典礼,张老师的意思还是你准备个稿儿,作为毕业生代表发个言呗?” 陈澄突然想起这茬来。上辈子原就有这茬。历来毕业典礼本来应该在中考后,分儿出来之前。但陈澄这一届,学校正在大兴土木的建设新的体育馆,初三时候刚来的校长特别希望这一届在新落成的体育馆里举行毕业典礼,所以就延后了差不差一个月。 结果就是成绩出来了几家欢喜几家愁,有些没考好的同学干脆以各种理由没参加,实际到场的少了一小半学生。 而前世的自己,正在因为这个成绩而闹小孩子脾气,觉得自己考的这个孬样,不太愿意再上台丢人现眼,于是干脆的拒了老师们的特别眷顾。最后老师还是找了这一届中考成绩最好的一位同学发了言,学生席间则是伤心人别有怀抱,毕业典礼也就不咸不淡的结束了。 然而这次,陈澄眼睛却亮了起来。 正愁没地方发挥呢,好么,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 第13章 合适么?合适吧? “范老师,中考我这发挥的一般,我还觉着给你们丢脸了,我来做这个代表,合适么?” 虽然陈澄这会儿心中十分意动,但嘴上谦虚两句又不是真从兜里掏钱。 “合适啊,有啥不合适的。张老师的意思也还是想让你上,不用有什么思想包袱,既然已经考完了,那就只是一次考试而已,心态摆正点儿就完了。” 这位张老师是陈澄初中的年级组长,也是陈澄一位高中同班同学的亲妈。这位教语文的张老师,虽然教隔壁班,并不教陈澄,却对陈澄喜欢的很。尤其陈澄初二某学期的两次考试,交出来的两篇作文,一篇直接让这位张老师给批了个满分,跟教自己语文的徐月虹老师一起,恨不得把这篇写业余生活的文章传的全校皆知。 从那时候起,同年级就算榜上成绩比陈澄好的各班同学,也深深的感受着被两篇作文支配着的痛苦。因此陈澄心里很清楚,这个机会留给自己,而不是直接给已知中考成绩最好的同学,那一定是出于张老师,大概也有他自己家老范跟月虹酱的偏爱。 “那范老师您替我先谢谢张老师的肯定,保证完成任务。稿啥时候要?有啥要求没?” 自家又不是啥茅庐,不能指望人家三顾。 “这种发言稿你清楚的,精神面貌一定要积极向上,发言控制在4分钟以内。下周一你有空来学校一趟,把稿给张老师先看看,张老师要是不在,找你徐老师也行。” “好的,谢谢范老师,还有啥指示不?” “……啥指示。净瞎整词儿,没事儿了,那先这么说。” “嗯,范老师再见!” “嗯。” 挂罢电话,陈澄长长的伸了个懒腰。 “颤抖吧,朋友们,澄哥恐怕又要延续你们被两篇作文支配的痛苦了!” 中考就算不太行,计划外整活儿第一名。 重新坐到书桌前,陈澄并没有直接开始写这个什么演讲稿。这种体制内演讲稿,有手就行,上个厕所打个喷嚏就能出来一篇直接过关。没什么挑战。但好不容易盼来的舞台,光指着这么篇演讲稿就赚1万多块钱,那怕还是有点不够看。看来之前想搞的歌日程得提前了。 陈澄站起身,开始翻自己的磁带。没有。 陈澄索性一个电话叫上谭雷,哥们儿不是一直惦记着买磁带去么? 路上陈澄一直在琢磨,甚至有点听不见旁边谭雷的瞎叨叨,其实搞歌这个跟夏洛抄来的课题他之前就思考过,但迄今为止似乎依然有点别扭:虽然他是打算抄夏洛的作业,而且也算是能写(能抄)会唱,但实则他对红,真心没有什么欲望,倒不像后世那帮人,财经圈大佬削脑袋往娱乐圈挤,条件不行的把自己相片儿印产品上,卖个东西跟批发自个儿遗像似的。 况且,夏洛那个逼电影,也真的是梦里什么都有,其实逻辑上依然有不少硬伤,比如说,没有伴奏没有编曲搁嘴干嚎,还是那个电流声严重失真的学校广播,歌再好,凭那帮毛没长齐的少男少女,能听出个der的名堂。 说起来,夏洛穿回去能红,依然靠的是抱大腿。也就是影射了那位演艺寿命超长,在陈澄穿过来那年,还在综艺上抢新人饭碗的天后大腿。 这个点,陈澄就真有点接受不能了,关小黑屋写了几年书,陈澄变得有点社恐。想起来要跟某种“大佬”打交道,陈澄脑仁儿就疼。 抱大腿?连马马张刘的腿儿我都不想抱,还抱你大腿? 重生来还抱个der的大腿,澄哥奏是最粗的大腿。 然而关于整活儿表演,陈澄已经琢磨好了,除了演讲的幺蛾子,陈澄还准备整两首歌,但是怎么能把这台戏别唱成一场好像他自己显摆的独角戏,这还是个问题…… 一转眼到了音像市场,陈澄找起来不费吹灰之力,随便翻几盘所谓英文经典合集,一定会找的到。陈澄又翻了几本歌谱书,得,连谱子都找得到。其实这首歌前世陈澄教小橙子学歌,被迫拿起吉他之后就自己又找短视频学过,只是词儿还是有点复杂,得复习复习,另外,还得找把吉他…… 转头看谭雷,哥们儿还在磁带中墨迹的翻翻捡捡,陈澄不由得在心里腹诽:丫的从不听广播的人,也没啥歌手忠诚度,买磁带还不是看哪个封面好看…… 挑了半天,谭雷终于翻出来几盘。有这个功夫,陈澄也又挑了两盘脚盆国女歌手的合集。那年头,音像市场管理且混乱的很,这种合集,想都不用想必然是盗版。想找两盘正版反而困难。 回院儿路上,陈澄一时兴起,跨着他那破二八大杠跟骑时髦山地的谭雷赛起了车,看谁先进院,赌注晚上的格瓦斯。也就是从前车马慢,什么都慢,路上也没有这么多车,陈澄才敢逞这种风,要搁后世,路上外卖小哥的超频小马达能怼到你妈都不认识。 眼见要进大院小门,谭雷呜呜渣渣的单脚跨不下车就往小门儿里冲,差点跟一个正准备要从门里出的身影撞个满怀,也得亏是谭雷的山地,车闸那是相当犀利,只听长长的“吱”的一声,谭雷愣是在车祸前夕刹住了。 要是换陈澄的破二八大杠撞门,估计撞完人还得体会一轱辘无摩擦力的匀速运动。 “干啥啊骑那么快,吓死我了!” 陈澄这才转过门边看到,那个身影也是熟人……嗯,算熟人。谭雷的同班同学,肖贝贝。 “啥就我骑的快了,你自己咋不看车呢?”明明是自己的错,要是换个人估计得立马下车郑重赔礼道歉,可眼见着是住自家楼下的同班同学,谭雷就窝里横的不要太张狂。 肖贝贝也明知谭雷是在强词夺理,却也懒得理他,白了谭雷一眼,侧身出了门。 陈澄蹬一脚进了小门骑到谭雷身边。就见他对着自己,一副做坏事儿得逞了的讪笑。 “你丫进门还不下车,真撞了人家小心讹上你。” “额呵呵呵,‘干啥骑那么快,吓死我了!’哈哈哈……”谭雷捏着嗓子,学着刚才肖贝贝的腔调。 “你咋这么坏呢!”陈澄也是被谭雷这一出逗乐了。 “呵呵,你别管肖贝贝长的咋样,这小声是真挺好听……” 小声……好听? 陈澄呆立原地,眼睛逐渐亮了起来。 有了!bingo! 陈澄急忙调转车头,紧蹬两步,肖贝贝那小短腿儿,这么一会儿还走不远。 “肖贝贝!” 果然,肖贝贝刚出小门儿拐了个弯儿。肖贝贝半转过身,看叫她的是陈澄,脸上也闪过一丝疑惑。 “晚上你在家么?晚上吃完饭找你,有点事儿跟你商量商量。” 肖贝贝一脸戒备的看着陈澄。 咋的,老妹儿,约?还是不约? 沉吟了半晌,肖贝贝侧过头,嘴里蹦出一个字儿。 “在。” “得。” 陈澄也是一句废话没有,转身就走。 骑回家的路上,陈澄心里有找到正确答案的兴奋,脸上不自觉得泛起笑意。 这倒是把旁边的谭雷给看懵了, “你跟肖贝贝说啥啊?” “哦……我问她中考多少分。” “不是626么?我记得咱去看分儿的时候看到过啊。” “哦……我忘了,没注意她,哈哈。” “没你高,你要考不上她也考不上。” 呸!哪壶不开提哪壶你老人家堪称提壶高手。 “晚上吃完饭咋说?打球继续呗?” “哦……今天你们先打,有空我就过去,今天晚上我得忙点儿事儿。” “啥事儿啊这家伙给你忙的?” “那必须是正事儿。” …… 和谭雷分开,差不多也是院里下班的时候。吉他,当前比较重要的就是整一把吉他。 陈澄把刚买来的磁带撂下,转身出了门,下楼敲响了楼下一户的房门。 “谁呀?” oh!yes! 开门的是周叔,陈澄老爹的老铁。也是陈澄老爹过世以后,在陈澄婚礼上,代陈澄老爹致辞的人。此时的周叔,两鬓还未生华发,看上去精神的很。 陈澄的印象里,老爹还没离开部队之前干的应该就是政宣处,而周叔此前,就是政宣处下属宣传股的股长,陈澄家很多老爹的乐器,就是宣传股淘汰下的破烂儿。前世还有几把胡琴躺在陈澄家的柜子顶上继续岁月积灰,向着成为古董坚定不移的迈进。 如果能在这大院儿里找到吉他和钢琴,老爹不在,那除了周叔也没谁了。 “周叔。”看到周叔陈澄也难掩激动,但是此时也不是叙旧情的时候,也没那个必要。这时候的关系,除了父母辈的好朋友,还是楼上楼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邻居。 “你知道哪儿有吉他么?咱处里有没有?还有钢琴……” “你要吉他干啥呀?你会弹啊?” “想学学,我们学校毕业典礼想整个表演。” “那玩应儿一时半会儿就能学会?” “先练练看呗。学不会再说。” “钢琴,处里没有,礼堂有一台。个人家……我也不知道sei家有啊……吉他?你迟叔家不就有一把么?” 陈澄的眼睛晶晶亮,迟叔是老爹另一个老铁,就住他们家隔壁门洞。和周叔是一个股里的。虽然陈澄心里一直觉得迟叔不如周叔实诚,小时候说教他围棋,从来没好好教过。但此时如果说迟叔家里有,那自己顺来,迟叔总会卖老爹这个面子。 对,他们宣传股的,吹拉弹唱,哪个不带点绝活儿在身上。譬如陈澄老爹,主营二胡,兼容笛子扬琴,老了还整啥葫芦丝,反正没一个陈澄看的上的。陈澄一直觉得,要是老爹活久一点,公园里的老年民乐队才是他的春天。 可惜,前世他却没有这个福气。 第14章 搞啥对象?搞事业他不香么? “迟叔这会儿下班儿了么?” “下了,跟我一块儿回来的。” 陈澄说要搞吉他,周叔当即关了自己家门,带陈澄去到隔壁门洞,敲开了迟叔家的门儿。 短小精干的迟叔听说陈澄要吉他,倒也是没半刻犹豫,领着陈澄就进了里间儿卧室,从大衣柜上拽下来一个同样吃灰的吉他袋。 好么,乐器宝宝们,大衣柜顶上才是你们永远的家,一样一样的。 捧着吃满灰的吉他,递到陈澄手里的迟叔,那脸上等着看笑话的笑,也跟小时候看他下围棋的那个笑,一样一样的。 陈澄也不想管迟叔心里究竟是个啥态度,这会儿琴比脸重要。他赶紧把琴拎出房门,吹了一口,迟叔还挺帮忙的从屋里拿出块湿抹布,把琴袋上的灰尘稍微擦擦干净。 陈澄忙不迭的坐到楼道门口的石墩上,拉开拉链,把琴抱在怀里。琴上倒是没什么灰,随便捏个品,拨了几下。 也不是啥好琴,弦毛毛糙糙的估计可能还有点生锈,咯的手指刺痛。这几下弹下去……这绝壁是弦松了啊。废话,吃了这么久灰的琴,弦不松才怪。 陈澄突然想起来,这时候还没手机上的调弦app,只凭耳音判断……这技能陈澄还真没练过…… 后世确实啥都方便,养废物尤其方便。 陈澄抬眼看向正瞅着他的周叔和迟叔,讪讪道: “周叔,迟叔,你们会调弦吗?” 迟叔看着陈澄抱琴的架势,刚收了些许小觑的笑容,没想到好戏还没上演,下一秒就破功。 迟叔眯着眼笑的灿烂,赶紧从陈澄手里接过琴,6条弦一条条边拨边拧过去。 陈澄在旁边看着,似乎除了1弦,迟叔是用耳朵听的,其他弦都是按到了不是5品就是4品,边调边看前一弦的共振。陈澄突然想起来这法子好像他大学学的时候也是用过的,那时候也没有调音器。这个技能还是得get,要不显的忒露怯。 迟叔调好了弦,又把吉他交到陈澄手里,陈澄也不客气,接过琴就试了一小段,倒看的周叔和迟叔颇为惊讶。 “行啊,澄澄,还有这两下子呢?” 陈澄抬头回以一个灿烂的微笑。 “刚学,也就会弹这么点。这不连调弦都不会么。那迟叔,这把琴先借我几天成不?” 迟叔倒也不含糊。“借啥借,你要学就直接拿去玩儿吧!” “得嘞,那我就不客气啦,谢谢迟叔。周叔,得空您也帮我问问礼堂的钢琴给不给碰,我也想体验体验。” “这小子,到老把你爹的那点基因遗传过去了。行,赶明儿我帮你问问,管礼堂的就你谭大爷,谭雷他爸,你要想摸估计也没啥行不行的。” “妥,那我也先谢谢周叔,那我就先上去了。迟叔,回头有空找您下围棋啊,也刚学,您到时候让我几个子儿哈。”陈澄冲着迟叔挤挤眼睛。 “那敢情好啊,终于咱澄澄能陪我下棋了。” 陈澄把琴重新装回袋子提上了楼,回到家,陈澄就手弹了一遍当时跟小橙子一起学的曲子,边弹边在心里默唱。还别说,迟叔把弦调的还挺准的,弹起来没有啥别扭的音。也是有一年多没弹了,稍微有点生疏,但也没什么记不太清有问题的地方。顿时,陈澄有了晚上会姑娘的底气。 没一会儿听见门响,老娘到家了,拎着两个塑料袋,陈澄依稀看着,像是姥姥家市场旁边那家的牛肉抻面。那时节这面才1块5一碗,也是那时候陈澄除了平常吃不起的伪加州牛肉面,最喜下的馆子。就是老娘老喜欢打包回来,那年头还没那个条件讲究面汤分离打包,每回打回来都坨的一塌糊涂。老娘倒也不讲究那些个,老爹不在家,她就恨不得每顿都带着陈澄一起穷对付。 老娘径直去厨房拿了两个小盆,把塑料袋坐碗里,转身对陈澄说: “我搁楼底下碰到你周叔,他说你要学什么吉他,把你迟叔的吉他给借回来了,还想去礼堂摸什么钢琴?” “啊……对,今儿范老师给我打电话,说28号毕业典礼,让我做毕业生代表发言,我寻思着,光发个言也挺没劲的,打算找同学一起攒个节目。” “咋的?发言不说改唱了?” 陈澄哑然失笑。不得不说老娘你这个想法还挺前卫的,说唱后世老火了,且20好几年后,真有个姓王的小子抱着吉他说脱口秀,还因此项绝技得封bb王,然而目前你老儿子至少目前还真没这两下子。也暂不打算发展这两下子。 “不是…发言归发言,另外整个节目献给老师们。” “就那么几天,能学会么?别上去出洋相。” “不是您老人家就不能盼我点儿好?以前…我们班那个…蒋雪,蒋雪你不认识么?搞演出老往学校拎吉他,我跟着学过点儿,也不是头回摸。” 重生归来没几天,陈澄发现自己找人找东西背锅的本事是蹭蹭见长。 “那你弹两句我听听?” 不是老娘,咱能别这么好信儿么?陈澄幽怨的看了眼老娘。 “就弹一点儿哈,我刚整明白一点儿…再不吃,面该坨了。” 说着陈澄从自己屋搬出吉他,弹了一小段,还故意显得生涩了些,就此罢手。 “这啥歌儿啊,还正经有点那么个意思啊。” “一首正攒着的校园歌,讲毕业的。” “行吧,那先吃饭吧。原来你爹一直盼着你跟他学二胡,你是一万个不愿意,你自己后来还摸过两天笛子,摸了两天又不摸了。你爹要是知道你自己偷摸把吉他学了,估计还挺失落的。” “他失落他的吧,他那点子文化遗产就别指望我继承了。” 老娘倒是挺幸灾乐祸的,一副等着看老爹笑话的样子。 一盆坨了的抻面吃个干净,陈澄稍坐了一会儿,回屋取了吉他就要出去。老娘视线从电视上稍稍移开,看着陈澄问道: “你不是打球去吗?带琴干啥?再给你迟叔整坏了。” “哦,我正好也跟他们几个琢磨琢磨去,周叔说谭雷他爸正好管着礼堂,没准儿还能踅摸个排练场地啥的。” 陈澄用他们几个给含糊过去了,兄弟么,不是用来当僚机的,就是用来当替身的。等闲不敢跟老娘说去会姑娘…虽然还没到岁数,但也保不齐老娘不往歪了想。 陈澄背着吉他也不骑车,转过两个楼就到了谭雷家楼下,他们家楼下住的就是肖贝贝家。 40好几了的陈澄也没那么大的心,胆敢坦然的直接在这个岁数的身体里上去就敲人家小姑娘的门。但都是一个院儿,谭雷家楼下他来过无数次。他很清楚靠外这面儿的这扇窗户,应该就是肖贝贝的房间。 前世从窗户里偷看人小姑娘?那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还是骑车来就好了,以前呼肖贝贝,不过就在她窗外摁几下车铃。 前世跟这个肖贝贝的交往,陈澄总觉得藏着点不能说的秘密。 前世初中一二年级的时候,陈澄那会儿刚学自行车。暑假的傍晚就喜欢骑着车,在院里左一圈右一圈,漫无目的的绕。有时候就会发现肖贝贝在自家门口的柳树旁好似放风一般的晃悠。经过几次偶然陈澄就会停下来跟肖贝贝聊几句。之后就越聊越多,有时候没见到肖贝贝,陈澄还会特意反复经过,还按两下车铃,没一会儿肖贝贝也多半就会出来,跟他又聊到天色擦黑。他们就这样从一个暑假聊到另一个暑假。 他们当时都聊些啥陈澄如今已经一点记不起来了,但他当时很喜欢那种感觉,虽然还不至于到慕少艾的程度,但陈澄那时候也微有了些青梅竹马的心思,至少觉得有这样有话可说的异性朋友,挺好。 那时候在初中里肖贝贝的排名还时不时挺靠前,她似乎也很在意自己的排名。因而有一次大考完毕之后,陈澄帮自家班主任往电脑里登排名,提前看到肖贝贝竟然创了个历史新高,排在年级前十五内。陈澄自己的排名依然是2到7里面生成一个随机数,没啥悬念。陈澄觉得肖贝贝应该也想提前知道自己的排名高兴一下,于是就在一个下课跑到谭雷他们班门口,当着他们半个班的面把肖贝贝叫出了班,把这个消息偷偷告诉了她。 肖贝贝当时显得很高兴,但不知不觉的,陈澄突然觉得肖贝贝并不怎么理自己了,甚至迎面遇到,肖贝贝也会装作不认识。陈澄当时正经失落了一阵子,估计是他当时的举动引起了他们班什么不好的流言。他还曾旁敲侧击的问过谭雷,然而这个二百五那时候对这种事儿根本无知无觉。 陈澄和肖贝贝从那以后就形同陌路,即使后来一个高中,依然是隔壁班,实在有事儿也会说两句话,但关系就再没有缓和过。 他们那届高考的时候,肖贝贝发挥失常。或许因为觉得肖贝贝这个名字太过幼稚,或者运势不对,她改名肖翎,转文科复读了一年,陈澄在冬天寒假回来的时候,也曾在院里遇到过她,那时她已经从中学时的丸子头,留成了长发。 然而再遇到,他们之间依然无话。 再后来,陈澄只知道她好像考了魔都的一所大学,又过十来年,在同院同班同学的朋友圈里,见过她的婚纱照。 婚纱照里的肖贝贝笑靥如花,一如当年门前柳树下。 之后,再无交集。 对于这一段,陈澄心里一直有困惑,原因和秘密自然出在肖贝贝身上。或者说,这是肖贝贝自己做出的选择。 重生回来,陈澄困惑仍在,但他也没多大兴趣非要搞清什么真相。 开玩笑,有这个时间精神头,搞个毛线对象?搞事业,他不香么? 第15章 我们只是单纯的交易关系 肖贝贝这个点,实在的让陈澄直感觉有如醍醐灌顶。 如果能成,那陈澄当前计划中有如鱼刺般别扭的地儿,就一下子全解开了。 陈澄最大的自我矛盾点,就是就算能写歌,也须得有人唱。而陈澄自己不想唱,更不想红。 或许陈澄自己也直觉,自己并不是最适合唱的那个人。 这也是陈澄觉得夏洛那个梦bug的地方。即使手拿把掐那么多的旷世名曲,火就一定那么理所当然么? 想唱就唱,也未必就能唱的响亮。 小火靠捧大火靠命。歌红的密码正解到底是什么? 过几年会出现的那个有毒成员的女子天团曾经有首歌,里面有几句话说的很真相帝: “写歌其实不容易卖歌又要靠运气靠关系 难得最好的歌运气好被公司保留 但保留不一定会用用又不一定会被打 就算变成主打版税可能又会拖拖拖 …… 你看他写了这么多这么多说真的 没有中的歌曲至少一两百首 成功的背后总是堆积着高高的寂寞” 流行音乐发展那么多年,曲库实则浩如烟海,称的上好作品的也不知凡几。真的给你个中华小曲库又怎样,扯个破锣嗓子吆喝,纯属糟蹋东西。 就算发展到2025,作词作曲上能被人知道的人名,比歌手还更塔尖儿,一只手都数的过来。写的不如唱的,唱的不如浪的。绝大多数的词曲作者,十度百科上都是查无此人。想靠写歌红,那也就了不起成为跨时代的搬运工。 只有词曲跟歌手演绎形成微妙的化学反应,且在适当的时候引起大量共情,歌才火的起来。 然而纵使也入选过校园十大歌手的陈澄,也从没天真的认为,自己有那个金刚钻。 原因无他,风格雷同。 没错,陈澄想到的最趋近正确答案的解法,就是风格。 陈澄觉得,即使重生回来,也只是长了岁数没长脑子,他也不觉得自己在哪方面怀着什么前世不遇的才华。但30年的信息差,让他有了超越现在这个时代的审美眼光,以及未来的流行趋势。 陈澄前世还挺自得的一个点,就是他看历年选秀,排名高的可能随着岁月流逝早就网红了,或者整容了,或者整容网红了,但是他力挺的那几个,还依然在歌坛里蹦哒的很中流砥柱。 瞧瞧咱这审美。 有一说一,不管肖贝贝怎么看待自己,肖贝贝平常说话的正常声音条件,是陈澄平生见过的人中,最好听的之一。甚至范围还包括所有后世凭唱功着称的歌手。 那些人平常说话跟唱歌往往是两种声音,很多声优也是。而正常说话时,肖贝贝的声音就玲珑而有深度,仿佛自带空间感混响,音调平只偏高一点,因而并不显得高的刻意。说话节奏一直不疾不徐。 论平常声音,陈澄能记起来的明显能胜过肖贝贝的,大概只有红到恨不得出家的菲姐。 初中时候,肖贝贝的声音好听就是学校里公认的,初中上大课的时候,他们共同的英语萧蕾老师,最喜欢搞的事儿就是抓肖贝贝起来领读,或者抓陈澄上讲台去角色扮演。 播音主持的活儿也多半会落在肖贝贝身上。只是初中那会儿,他们学校忙着大搞基建,最忙活的大型团体活动就是跟逃难似的的见天儿搬教室,也没那么多机会供肖贝贝发挥。 至于肖贝贝会不会唱歌,陈澄倒是只听过一次,还是他俩闹掰了之后的某次元旦联欢会,清唱的ms.萧教的《雪绒花》。倒没觉得咋样,至少不跑调。 这么把好嗓子要整个跑调,那肖贝贝很可以上去问问老天为啥要开她这个玩笑。 在肖贝贝窗户底下也是墨迹半天,陈澄还是觉得不敲门敲窗户也是忒显得猥琐,正踌躇,突然瞥见柳树旁边抵着辆自行车,巧了,还有铃儿。 陈澄好像突然间找到点儿方法,于是跑到那辆自行车旁边,借铃发挥。 “叮铃铃……”尘封2年\/32年的暗号角重新吹响。 吓了陈澄一跳。铃质量挺好,铃声嘹亮,比他二八大杠上那个破铃好多了。这年头车子上质量这么好的铃可不多见,停外面大马路上一准儿一会儿就没了。 没一会儿,就见肖贝贝一脸黑线的从楼道里走出来。 肖贝贝上身穿了件白色的无袖小衬衫,下身一条小短裙,更显得身形娇小玲珑。陈澄突然想起来,春秋天的时候,肖贝贝最常穿的,是一件类似披风的外搭,牛仔裤配军勾,那个军勾形制神似后世经久不衰的马丁靴。肖贝贝那时的穿着,往后放30年也不算落伍。 这小丫头,其实一直衣品还不赖。 肖贝贝看陈澄背个琴,语气里也是透着点不情不愿: “找我干啥?” “额……在这儿说不太合适啊,要不到后面空地说?” “……你按的那铃是我爸的车。” “啊?是吗?哈哈哈哈,肖叔今天在家呢啊?” 好家伙……还不如直接敲门儿呢。 肖贝贝她爸陈澄也是认识的,以前按车铃没呼出肖贝贝来,也跟她爸在柳树底下唠过两回。 肖贝贝似乎是狠剜了陈澄一眼,陈澄也似乎没看到。 “那你等会儿,我回去说一声。” “放心,正经事儿,没啥不能说的。” “……” 从家里再次出来的肖贝贝,跟在陈澄身后,一起去到了他们家楼后面的空地。这个空地挺大一块地方,好些年一直空在那里,好像是想建什么楼一直没开工。挺多石块砖沙堆在那里。 小时候,铁四角跟着更大点儿的孩子,把这里当秘密基地。夏天大石块下面很多蛐蛐和蝲蝲蛄,他们捉蟋蟀捉了好几年,但是一次也没斗成功过。长再大点儿,有些喜欢足球的会在这里踢,但这地方已经不是铁四角的主战场。 晚饭后,这里也少有人经过,清静的很。 陈澄走到石块堆旁,把琴靠石块堆放下,自己捡了块大点的石头坐下,看肖贝贝依然是一脸不情不愿的站在自己面前,没有想坐的意思。也对,她穿这么个小短裙也不太适合坐。 “28号毕业典礼,你知道么?” “当然知道啊。” “我们家老范跟我说,让我做个什么毕业生代表发言。” “……那跟我有啥关系?你来就是跟我显摆这个?” “哈哈,当然不是。只是发言太没意思了,都毕业生了,所以我想整点别的。” “那你想整啥?” “我想整两首歌。” “你会唱歌?” “……瞧不起谁呢?” “那你想唱就唱呗,找我干啥?” “拉你一起唱啊。” “我不会唱歌。” 肖贝贝拒绝的倒是干脆。陈澄也不奇怪。 “哎?那年联欢会你不是唱过吗?” “就只会那个,还是萧老师教的,其他不会。” “你先别拒绝,要不先听听?” “你要在这儿唱?” 陈澄从兜里掏出页折的四四方方的纸,交到肖贝贝手里。然后拿起旁边的琴,捏着品,试了两下音。 肖贝贝展开纸,看着纸上写着: 《凤凰花开的路口》 之前陈澄在写词的时候,不断地在心里默念: “炫哥恕罪!炫哥恕罪!我指定不惹单身的蒙娜丽莎掉眼泪!” “等哥们儿发达了,一定给您整首炸歌手场子的润润肺!” 陈澄试好了琴,看了一眼肖贝贝,小丫头看着歌词,眼睛看的有些发直。 “好好听着。” 琴声扬起。 “又到凤凰花朵开放的时候 想起某个好久不见老朋友 …… 脑海之中有一个凤凰花开的路口 有我最珍惜的朋友 ……” 这首歌本身并不需要太炫的技巧,也没有太高的音阶,陈澄也故意没有唱太高的音量。这种风格倒不是炫哥的原唱,炫哥最初的版本也是一台钢琴伴奏。陈澄着重用气声低吟浅唱的风格,连吉他谱,扒的都是后世更火的房猫版本。 陈澄自己原来的声音是干净偏高的男声,到40多岁还能唱信哲。音色则是很像简配版的晶冠。至于偶尔炫哥,纯吼mday,信死了也能诈尸爱,偶尔还客串一下精忠报国,都是在这音色基础上整活儿的变种。 也是因为唱歌就各种瞎胡搞,其实陈澄也并没能找到适合自己的独树一帜的风格。 唱到第二段“脑海之中有一个凤凰花开的路口”,陈澄胸腔用力,如炫哥版从脑后振出“凤凰花开”几个字,倒把自己唱得脊梁骨冒出一层鸡皮疙瘩。 一曲唱毕,肖贝贝仍拿着词谱,呆呆的立在那里,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我再唱一遍。” 夕照辉映,歌声在微风里流淌,少年坐在石堆边上唱着,少女安静的站在旁边听着,任谁看到,都是一幅旖旎景色。 又是一遍,不过这次陈澄并没再搞什么偏离动作,而是安安静静的把这首歌唱完。 “……挺好听的……这是谁的歌?之前好像没听过……” 肖贝贝终于主动发言了。 “我写的……”嗯,我抄的。 “你?写的?”肖贝贝还有点不可置信。 “……嗯。怎么样?有兴趣么?” “……你自己唱得不是挺好的?我还能怎么配合你?” “这首歌,我觉得更适合你主唱,我给你伴奏加和声。” “啥?!我主唱?” “对,我的想法就是这首你主唱。” “我不行……” “行的,没什么不行的,还半个月呢,半个月你一首歌都学不会了?” “不行……我真的不行……” 肖贝贝依然拒绝,折起了手中的词谱,但陈澄觉得,肖贝贝的动作明显还有点舍不得。 “肖贝贝,要不咱俩做个交易。” “做交易?” 没错,哥单纯的只是想跟你做个交易。 第16章 我写歌,你主唱,我们整个组合怎么样? “你报的也是咱校高中吧?” “对,你不也是么?” “嗯,上高中以后我打算继续写歌,但是我不适合主唱。我的想法是,我写歌,你主唱,我们整个组合怎么样?” “哈?上了高中你还有时间整这个?” “别人未必有,但是我可以。” “你可以但是我不可以。”肖贝贝依旧拒绝的很理所当然。 “你要是愿意,我们玩儿这个都在假期,不会影响平常学习,而且我的目标是高中毕业前出一张专辑。” “如果进入大学前就能有一张你当主唱的专辑,而且知名度还可以,那对上大学会有多少好处你可以脑补……额不,模拟模拟。” “且作为交易,”陈澄续道。 “我可以给你辅导英语,保你高考时英语上140几。” “赫……”肖贝贝笑了,明显不信。都是ms.萧的小棉袄,谁不知道谁啊。陈澄英语是好,但肖贝贝也没觉得陈澄比自己强到了需要接受他辅导的程度。 “你可能不服,也可能不信,但我确实有方法,这个提议目前也会一直有效,你也可以想想,不用现在就答复我。” “我肯定会一直写歌,也一定会找个主唱。至于主唱是不是你……机会摆在你眼前了。至于,”陈澄话风一转, “我们家亲戚帮我去查了一下,考咱本校,我这个分儿够呛,俊峰的和你的分儿就更够呛了。” “反正可能都是得花钱,毕业典礼是最后一个表现机会,要是弄好了……” 陈澄冲肖贝贝眯了眯眼睛,脸上露出一个无辜的笑。 “给领导们能留个好印象,没准儿还有机会少花点儿。” 陈澄自己没打算花一分钱,但是他还有后手,他就算想拉肖贝贝合作,现在也不会蠢到连她那份儿也一起带上。 但听到这一茬,肖贝贝眉头皱了起来,看的出她还挺在意这个。陈澄估计她现在心里铁定是陡然哇凉。也不再拱火,静静的等着。 明显思考了一会儿,肖贝贝终于转过来念头问到: “你刚是不是说你要整两首歌?还有一首是什么歌?” “还有一首是送给ms.萧的英文歌……这个不是我写的,是经典老歌。” “那是啥歌?” “寂静之声。” “?” 陈澄看了肖贝贝一眼,行吧。 于是琴声又起, “ hello darkness, my old friend i''ve e to talk with you again ……” 这首simon & garfunkel的sound of silence明显更适配陈澄的嗓音,而陈澄在唱法上,对比之前唱凤凰花开更趋空灵。 也是有点巧,这首歌的前两句堪堪正契合陈澄与肖贝贝的当下场景。只是肖贝贝应该改个艺名叫达克尼丝~ “ ''fools'' said i,''you do not know silence like a cancer grows'' …… ” 唱到此处,陈澄手上仍在激昂扫弦,心里却憋不住坏笑,嘿,老妹儿啊,哥在diss你傻呢?听的出来不?嗯,反正你听不出来,哈哈。 本来陈澄还觉得歌词有些地方不那么熟,打算再复习复习,也确实有两句忘词儿了,也可能是心里坏笑走神所以没顺下来。总之被他含糊了过去,反正眼前这个学英语刚三年的小姑娘,也听不出个啥个数。 肖贝贝依然安静的听着,但是也确实突然间,觉得陈澄的英语水平似乎确实跟她有那么点不一样。 “whipered in the sound…… of silence.” 拨弦已毕,万籁俱寂。 肖贝贝觉得自己的心跳却快了一点。 “嗯,这首好像听过。” 行,你就矜持吧--我曾经想过在寂寞的夜里,虽然你从来不曾对我着迷,我总是微笑的看着你…… 陈澄凭空打个哈哈。然后很诚恳的说道: “其实这首也适合你唱,但是这首蛮复杂的,怕你就这么几天学不会。” 听到这句话,肖贝贝的眉头又皱了皱。 “这首sound of silence,原来是simon & garfunkel的两声部二重唱,也是米国电影《毕业生》的片尾曲,寓意也正适合毕业典礼。你如果想学,明天我可以拿盘磁带给你。” “但我建议你还是优先练好《凤凰花开的路口》,''sound of silence'',我只是想让萧老师高兴高兴,但凤凰这首,名义上是送给咱们这届所有老师同学的,压轴大礼。” “咋样,整不整?” 肖贝贝明显在做思想斗争,陈澄也不急,就这么抱着琴等着。 “那怎么学?” “我一句句教,你一句句学呗?词儿不是都给你了……” “你在这儿等一下。” 肖贝贝转头走了回去,陈澄稍微琢磨就大概明白她回去干什么。 没一会儿,肖贝贝拿了个随身听出来,她这个随身听,明显应该是可以外录的那种。 陈澄其实本能的有点抗拒,但确实一句一句教,她一句句学,这场景着实有点忒暧昧。但陈澄还没打听明白写歌的注册方式,并不太想在注册之前就把这歌留什么记录。 算了,这个年代也不是后世,录个啥玩意儿转手就微信网盘甚至airdrops扔出去了,没几分钟就能散的满世界都是。这个年代想做到传播还没那么容易。 肖贝贝鼓捣好手里的随身听,把手指虚放在录音键上准备好。 “你再唱一遍。” 陈澄斜眼瞥了一眼她,还是按品拨弦,再度凤凰花开。 一遍就过,录的很顺利。陈澄觉得,就唱这么两遍,演奏指法就已经复习的差不多了。去年才死去活来磨出的肌肉记忆,总算还没那么容易散去。 录罢,肖贝贝把磁带倒回,带上耳机,对着词谱又听了一遍,手指不自觉的在纸上轻点,打着节奏。 陈澄就在旁边等着她听完,也不打扰。 一遍听罢,肖贝贝摘下了耳机。 “录清楚了么?” “挺清楚的,” 陈澄带有审视意味的看着肖贝贝, “你觉得多长时间能学会?明天?明天能学会么?” “……我试试吧。” “行,” 陈澄拍了一下手,站起来,捡起吉他袋子,把吉他装好封上,重新背在背上。 “那我们明天下午练下?” “好。” 陈澄开始往回走,后面跟着拿着随身听和词谱的肖贝贝。 “哦对,你家内线电话多少?” “5xx14。” “哦,原来只跟徐俊峰家差一位啊,我还以为跟谭雷家会比较相似。” “你回去可以直接跟你爸妈说我找你干啥。没什么不能说的。” “你怎么不找你们班蒋雪一起唱?” “离家近。” 陈澄明显感觉后面的脚步一顿。 陈澄也停下脚步,回头侧看了肖贝贝一眼。唉,打一巴掌还得给个甜枣,小女孩儿是真难搞。 “对自己的嗓子这么没信心?” 肖贝贝的表情轻微的好看了一点。 陈澄转过身去继续走。 “而且,我也不打算搞的就我们班自己唱独角戏。那样就没意思了。” 其实是陈澄自己不想演独角戏。作死也得拉个垫背的。 跟肖贝贝分开,陈澄继续往家走,他还打算把吉他扔回去,再去找他们三个打会儿球。天已经擦黑,再不去就投不上几个球了。扯谎该圆也得圆一下。 不知道肖贝贝能把这首歌唱成什么样子,如果真的还行,陈澄觉得,虽然他依旧不知道自己能唱什么风格,但如果是“小清新民谣”这条战略,且有得打一打。 奶咖呀,房猫呀,绮贞啊,佩妮啊,真恨不得绑在裤腰带上带着一起穿越呀。 95年,《校园民谣》那盘大合集也才发一年,民谣依然是京圈那帮糙老爷们儿的天下。即使有几个女民谣歌手,基本也是捧着吉他的大飒蜜范儿,再不就是跟在那帮糙老爷们儿后面的小北鼻。 陈澄听是都听过,喜欢不起来,听着总觉得有点埋汰。 总觉得那帮人,校园里弹着吉他,唱着自由自我,打的却不外乎挑动荷尔蒙的主意。唱出来的青春,更像是叫的。 女声市场此时更好不到哪儿去,受邓丽君影响过重,邓丽君自己就受日式演歌影响过重,于是绝大多数女声依然停留在人美歌甜的献媚式唱法不能自拔。 可是发展到20多年以后,主打干净声音,旋律华美的小清新民谣,市场可能反而还更大点。 所以如果这个时代就拿出这样的一把声音,应该会成为市场中的一股与众不同的清新之风。 况且如果小清新民谣这条路能打通,这条路跟陈澄后面想玩儿的动漫音乐,不论在气质上还是受众上,都有天然向性。 陈澄突然间觉得自己头脑中思绪翻涌,组合定位,歌曲选择,动漫风ip化,营销场景…… 95年?是不是《残酷天使的行动纲领》快出来了?不行,这个就还是先算了,配器太复杂,一时半会儿且还搞不定。 不行,这两年必须得把肖贝贝调教成为一件优秀的人声乐器。 额……调教未来会有点歧义,还是调校吧。 肖贝贝同学,这一世,希望你能好好当回工具人。只要你别拧巴,哥能带你见识一场不一样的人生。 额……对了,谱子,咋能快速学会写谱啊? 心中刚才的兴奋劲儿一下就消弭大半,陈澄看向天边逐渐发亮的月亮长叹一声, “饭还是得一口一口的吃啊,没关系,我还小。” 然而陈澄却察觉到了,自己对学习新东西,其实还是有一点如在前世的本能抗拒。 澄桑身还小,重生心已老。 第17章 早老后应激障碍 琴放回家,陈澄又骑上车颠颠儿地跑去篮球场。 本来这时候天已擦黑了,篮球场那边按理说人应该已经稀稀落落的,但今天明显不是,靠最里面的一个场,似乎4v4仍旧打的热火朝天。 陈澄靠近一看,哦,原来今天不都是兵。不对,大部分都不是兵。 谭雷,孙哲,徐俊峰他们明显在一拨,他们这拨里还有个中年人。 对家一看,嗯,也熟。 其中一个也是院儿里的,大他们一届的师兄,还是哪个团长的儿子,个儿不大,但院里小孩儿都尊称他大周,另外几个,应该也是大周的同学,常在他们这个球场混球儿打。但陈澄一直也叫不出他们名字,只有一个人高马大的,此时脚踩一双aj10,正在篮下压着谭雷,这货据说还是个篮球二级运动员,他们管他叫老克。 这位老克其实后来跟他们挺熟的。 不过从后世看回来,他们这个熟,其实有点斯德哥尔摩熟。 那时候还没接触过几个篮球二级运动员,这人只要在这个场上,陈澄他们就跟看神一样看这个家伙,老周和老克他们也特别喜欢逮着陈澄谭雷他们几个欺负,打10个球,动不动剃他们个光头。因为身高和对位的关系,老克尤其喜欢虐谭雷,挤兑得谭雷跳不起来,还在谭雷面前贴脸玩儿胯下换手上篮的花活儿。 后来不哪天,老克还突然收了谭雷当弟子,谭雷也颠颠儿的跟人家屁股后面叫师父,陈澄当时也不知道他俩私下做了啥交易,老克还真教了谭雷几手中锋技术,怎么要球怎么挡拆的。 陈澄升了高中以后,新交的俩老铁也都是篮球二级运动员,还得老老实实听陈澄讲题,陈澄当时也就觉得这名头没啥了。 平心而论,老周老克他们肯定也不至于存多大的坏心眼儿,要不老克后来也不会教谭雷啥技术,但是逮着他们这种小卡拉米身上找优越感,老克这球打的,恐怕也不是多高级。高端场子里,必然也就是被虐的存在。 看着陈澄来,满头大汗的仨人连声抱怨他。 10个球打了7个了,谭雷他们这边依旧是光头,陈澄看出来,也不怪谭雷他们抱怨他,那个不认识的中年人,十足十就是个摆设。 转眼又是3个球焖进,谭雷孙哲一脸吃了苍蝇似的龇牙咧嘴,徐俊峰则是皱个眉一脸不甘心。 摆设中年人看到谭雷他们又有同伴来,主动撤了。 “咋样?还来么?”大周光着上身,一脸自得的看着哥儿几个。 “来啊,我今儿就不信了。”谭雷粗喘着气,嘴上是依旧不服。 人家治的就是你这种不服。陈澄心里暗叹。 败方重新开球,陈澄接球打后卫,他一边运着球,一边向着圈内找机会。盯防他的人,一只肘子压着他的手臂,另外一只手不断挠向他的持球手。陈澄低眉一看,也想起了还有这么个货,这人也是大周的同学,陈澄叫不上名,但印象中球打的忒脏,不言声不言气儿,防人却是恨不得手臂箍个圈儿抱住,对方上篮起跳他往人身上撞,对方跳投他能在底下垫脚。 搁到后世,妥妥的在野球场里要被群殴的主。 下意识的,陈澄就希望离他远点儿,但谭雷被老克压在底线,大周防的孙哲在外线游荡,徐俊峰明显是带了点脾气,跟个钻头似的飞快的在三分线内跑着之字,但是也没啥卵用,防他的明显挺有经验,也不死跟着跑,却把角度卡的很死。徐俊峰纯属白浪费体力。 眼见没什么机会,陈澄给谭雷打着手势,让他别死贴着老克拉出三秒区把手举高要球。然而这版谭雷明显不是高中时期跟陈澄配合过无数次的谭雷,陈澄的手势他压根儿没功夫瞅,只顾跟老克顶牛,想抢老克的落位。 本来这个防守强度有点认真了,在后世一般谁也不认识谁的野球场,除非中高段位局,又不是赢房子赢地,一般不这么不客气。 何况此时的铁四角,原本只是刚看了点《灌篮高手》,也没啥人系统教,就敢下场试吧试吧的纯菜鸡。 贴身防守自己的人还在不断挠着自己的持球手,陈澄不胜其烦,换了个角度,换手往外拉。刚换手,就听啪的一声,原来拍球的右手,生生挨了对方一巴掌。 陈澄哭笑不得,“不是,兄弟,随便打个球你没必要吧?” 挠人的这位,防守的脏事儿丝毫没见放松,也不应声,主打一个没皮没脸。 好容易看到孙哲找到一个半遮住大周的位置,陈澄一个磕地,把球传给了孙哲。 孙哲原比大周高了大半个头,倒是动作利落的扛球就投,结果整了个三不沾。 “一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 陈澄心里吐槽道, “大脑袋这心理素质,真心不如他姑娘。” 后世孙哲的姑娘,羽毛球打到冲城少儿组前三,平时怂,越到关键比赛越是能磨。陈澄和徐俊峰他们为了庆祝,还一人送了一支好拍子。陈澄也常拿这别人家的姑娘刺激自己家橙子。 对方发球重开,大周调给三秒区内的老克,老克还故意拉出来,在谭雷面前整了个胯下换手上篮。 有本事你丫咋不扣一个呢? 没进。 自己的板自己抢,然后一个勾手,进了。 陈澄这回看明白了,原来还觉得这老克挺厉害的,现在看来也就这么回事儿,动作慢慢腾腾腻腻歪歪,跟后世国男篮稀碎的时候,魔都队那个描眉画眼自己投个球恨不得整十个板儿的奶奶是一挂的。 对,连那头大概就他自己觉得自己很帅的小卷毛也挺像。 还是大周他们发球,球传到了防陈澄的这个脏挠儿手里,陈澄也不死乞白赖的贴防,只是堵了他往篮下去的路线,脏挠儿强投,也扔了个三不沾被谭雷接到,三不沾不用重新出圈,谭雷起手投篮,结果是被老克结结实实的一个大帽。球拍出底线。 “好帽儿!”大周欢呼。 “你们这水平上高中完蛋,到时候别说你们是我们院儿的啊。” “来兄弟们,再给他们剃个光头!”老克也拽起点短裤腿,冲着刚接了发球的陈澄吆喝。 md,上个这么跟陈澄叫嚣的,还是陈澄前世的羽毛球教练。可人家是龙江省冠军,健将,那是真真儿的打不过。即使这样,陈澄拼着口气,最后也没被剃什么光头。 他们这一叫嚣,反倒激发了陈澄的“英雄肝胆”。 本来没想跟你们丫的一般见识。 陈澄看着依然靠着老克死命抢位的谭雷,看着虽然今天失准,但仍举手要球的孙哲,看着依然在里外不断白费力气跑位的徐俊峰,看着粗砺的地面,斑驳的篮板篮框,突然心里感慨良多。 回到这个时代,他们还是满满的少年气,那我呢? 少年意气,早已离我远去了。 刚回来的时候打的第一场球,陈澄当时就想和这项运动说再见。前世受了那么多伤,也没把这球打的多明白,陈澄觉得够了。因此,陈澄能摸鱼就摸鱼,肢体对抗能躲就躲。陈澄甚至还在琢磨着,怎么把这哥仨现在就提前拖进羽毛球的坑,让他们跟自己一起打养生球。羽毛球打起来,消耗也不小。何必非得在这大球上死磕? 就跟前世羊羊羊演的玉兔一样,羊羊羊对着嘀哩嘀哩姐都敢说自己老了。 陈澄也觉得自己老了。 又只是篮球么? 刚刚只是要被迫学谱曲的念头冒出来,陈澄就倍感麻烦,甚至都大幅浇灭了“小清新民谣”战略的推进热情。 陈澄从没想到自己的意识会如此抗拒学习一样新事物,点亮新技能。 然而事实就是这样。好似延续着前世的“早老”,虽然占据着这年轻的身体,陈澄的意识背景板上,写满的却是: “我不想努力了。” 不知道要在这里呆多久。但不管呆多久,凭着30年的信息差,靠仅能想起来的那几个重要节点,也至少能把钱挣个差不多。守着重要的人弥补上一世的遗憾,那必须也能过。 重生回来,却已经忘却了怎么如少年般奋不顾身。 早老后应激障碍。 但就这样了么? 这么怕麻烦,咋不直接去死? 就这样,事儿,欺负,委屈就不会找上自己了么? 未必吧,眼前这个,这几个欠儿登儿不就是么? 想到后面自己,姥姥,老爹,老娘,大老舅,还有这会儿还不知道在哪儿的橙子妈……那些自己想要避掉的“劫数”,是有钱或者认怂就行的么?未必吧?而且避掉了原来的劫数,动了原本的时间线,谁又能保证不会出现新的劫数?每个都避么? 重生一趟,避避避,避难来了? 我特么都重生了,还来受你们丫的闲气?当自己是哪颗葱啊? 实则陈澄原本生性温和,如果按照原本的时间线,大概率他也就认了,本来就打不过。 早老这件事儿,不止会磨灭少年意气,在陈澄身上,则是坏了脾气,添了痞气,涨了戾气。 嗯,就辅导倒霉孩子功课这事体,谁做谁知道,谁干谁不生气。 看着眼前继续在自己身侧摸摸索索的脏挠儿,还有在谭雷身前一脸嘚瑟的奶克儿,陈澄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跟哥们儿玩儿脏的是吧?行。 “二档。” 第18章 二档 这时节,尾田老师大概齐还在和月大师手底下打着工。 而他那部上辈子陈澄都没看到结局的长生诀,这会儿怕是连根毛都没有。 但这不是异能非凡同人文,陈澄肯定也没吃什么隔路隔路尼卡果实。 但见陈澄骈起手臂,运球的力道陡然加压,篮球弹在地上的呯呯作响,音量瞬间增大一倍。陈澄另一只手压住脏挠儿,一条腿探出,紧贴着脏挠的左膝外侧,瞬间横向用力。 脏挠儿被陈澄压着本来动不了,冷不丁膝盖被这么横向一挤,向右一个趔趄,差点没单膝跪地,而陈澄,就在这一个趔趄之间,向脏挠儿的左侧饶出来的空当窜了出去,冲着内线奔去。而原本在相近位置外线防着孙哲的大周,赶紧过来补防。 原本此时孙哲已经落了空档,但陈澄却并不打算直接把担子甩给孙哲,而径直不管内侧防守的大周,向底线突走。 眼见已经突到底线,本来领先大周一个身位的陈澄突然顿了一下,好像等着大周来从内侧贴向自己,而他反而将身体重心迎向大周,一个带球转身,仿佛大周就是根柱子,而陈澄就是在快速秦王绕柱旋转,直接甩开了大周的防守。 然而下一个,就是原本压在谭雷身前的老克儿,老克儿此时已经伸出一步起跳准备封盖,而陈澄却也并没有传球给被压在篮板背后,还没反应过来的谭雷。而是向左斜跨一步,更向左全力起跳。 这个位置,离老克儿,还有至少两个身位,就算老克人高马大,但哪怕是寻常的跳投,老克也盖不着。 何况陈澄绷着腰背腿臂,使出了原本40岁的时候才学会的滞空跳投。 出手点很高,球以一个稍平的抛物线,砸进篮筐。 “一个。” 没事儿,兄弟们,事儿我扛。 老克安静了,谭雷看的直发懵。 陈澄摸了摸胸口,果然,心率瞬间飙到180。 前世的时候,过了30几岁,陈澄身上的“老年病”就一大堆,肺结节、脂肪肝、尿酸高、颈椎曲率变直、膝盖半月板退化,腰间盘突出……这是拦不住挡不了的岁月痕迹。然而最让陈澄痛苦的,却是从小就得了的鼻窦炎。但凡变天熬夜坐飞机,日晒喝酒爬楼梯,只要犯起来头是一宿一宿睡不着觉的钝痛,有时候疼的狠了,陈澄甚至面朝着墙,一下一下的撞。 面对这些跟随岁月而来的疾病疼痛,陈澄有时都觉得人生前路晦暗,他也终于能理解,为啥小的时候姥爷一大联一大联的往家里批发索密痛;大周一早上魔都六院的疼痛科,老头老太太为何跟赶大集似的人满为患;那些丧良心的保健品传销,为啥能从那么多自己活的抠搜的老人手中,如此轻易的套出养老金棺材本。 还是自己那个健将级的羽毛球教练,给自己出了个主意:鼻窦炎犯病甚至晚上睡不着失眠的时候,可以使劲儿运动,把自己的心率快速拉升上来,这样所有的钝痛,都可能因为高心率运动所带来的全身性调节而有所缓解。 嗯,快速拉升心率,还能帮助减脂……这法子陈澄后来试试,该说不说还真挺好使。 所以,人呐,都是闲出来的病。 所以,人呐,都是劳碌命。 人徒知枯坐息思为进德之功,殊不知上达之士,圆通定慧,体用双修, 即动而静,虽撄而宁。 陈澄原本就不是耐力挂的,所有后世流行的耐力性运动,什么跑步骑车,city walk,陈澄是半点兴趣也没。因而面对着这个健将级教练高强度的训练,陈澄通常是两个来回就歇菜了,开始内心yy自己没事儿招这罪受干嘛……因此动作上就会开始耍赖,变成黯然销魂掌的嫡传弟子,练的是力不从心,面无人色,行尸走肉,拖泥带水。健将兄又给陈澄上了一课,又拍又骂的让陈澄四肢绷劲,送髋挺肘,用主动性牵引身体惯性,否则一直赖赖唧唧的打,那一步跟不上,步步跟不上,健将教练就会继续跟他逼逼赖赖。 还教陈澄,纵然不是耐力狂患者,但要学会和高心率和平相处。 还别说,一艺通,百艺通,以前陈澄打篮球的时候运球也极随意,因而一旦起速,往往就球跟不上人,而如果绷起来加重运球力度,虽然球回弹的不那么容易控制,陈澄还正经适应了一段时间,但明显,突破比原来犀利了很多。 论谁是goat,论为啥一个是打篮球的一个是打橄榄球的,建议看下日常训练视频,看普通状态下的运球力度,就知道谁是地球人谁是日常状态下的超级赛亚人。 而滞空跳投就更是。那是陈澄整个篮球生命都没学会的技术,因为以前的他,始终找不到起跳力量如何从腿向上传导。因此他学羽毛球跳杀也极其费劲。直到被引导说,羽毛球跳杀不用刻意的去考虑腿和腰腹怎样,而是迎着球,累积要去高处够球的意愿。 意到神到,如心使臂,如臂使指。 第一下跳杀成功的时候,陈澄自己整个人都如在梦中,只觉得脑子那会儿有个什么东西,叭一下断了或者破了,感觉就是自己心里的意愿,把自己牵引到了那个地方。 至于顶人膝盖那一下子,不好意思,哥们儿羽毛球练的就是个瞬间寸劲鞭打发力。 这副身子骨,就算岁数小,好像也比前世好不了多少,长续航作战肯定不行,但是,砍你们三板斧,我可以,陪你去看星星。 好歹比你们多活30年,就算没实力,咱到底有方法。 这套瞬间压心率的爆发式操作,陈澄私以为,和蒙猴子用腿加压库库往心里泵血的操作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身上冒不了烟,因此心里给这套操作起个名字, “二档。” 一个球进,满场皆惊。大周脸上是浓浓的不甘心。 没事儿,你就是个吃斋的今儿哥们儿也喂你俩苍蝇,帮你偷个腥。 你们再牛批,就算来降维打击我也把你们拉下来,一起看看菜鸡们的风景。 弧顶重发,依旧是陈澄接球,脏挠儿刚被别了一下明显还没长记性,继续上来贴身防守,陈澄侧身紧贴的着他护着球,跟他在外线愣玩儿起了一般篮下才有的持球冲撞,而这一遭,陈澄的另一只手却没有压着他,而是把肘尖暗戳戳的搁在了脏挠儿胸下约摸横膈膜的位置,一下下给他做着海姆立克。 80,80,80…… 吐没吐出来?没吐出来再来, 80…… 初期脏挠儿还没觉得有什么,只是觉得被他顶的不太舒服,然而到第四下,第五下,大概齐不是顶到位了,就是顶到肺了,脏挠儿被顶的突然感觉气息一滞,一口气儿没倒上来,脚步也跟着一松,陈澄蹭的一下,又延着球场右侧,向内线突去。 还是一样的配方,一样的味道, 这次没有大周挡路,陈澄直面的就是奶克儿。 奶克再次扔了谭雷上来协防,陈澄只是在他面前稍微一顿,也不跟正面跟他大眼瞪小眼,依旧侧着身,似要往底线走。 而奶克也变向横向滑步,他对比陈澄明显有身高优势,经验也比大周脏挠儿来的老道,并不着急的一味欺身,而保持着跟陈澄一臂的距离。 而《灌篮高手》早已经在对山王的战役中告诉了我们流川困的破局方法, 而脚盆男篮也在30年后的国际赛场上,现实版良田面对人高马大的欧洲列强,啪啪的远程教着国男篮啥叫运动战, 刚才那一球,只是布局。 眼见奶克防自己到位,陈澄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个背传, 球快速塞向了篮下无人盯防的谭雷。 小屁孩儿打球都这毛病,自以为学了一丢丢战术就能拿出来嘚瑟了,一个个的,还不是见球就扑的尿性。 谭大屁股,这球要是不进,你就手把球直接吃进去算了。 虽然谭雷第一时间并没反应过来,但奶克儿和他的距离也足够他再调整一下子的,谭雷拍了一下球,一个打板,球进了。 “两个。” 还领先一个。 篮球这个运动,被后世拆的,说简单也简单,战术大家都懂,就看谁比谁豁的出去。 点打开了,战术有多重选择了,得分点不止一个了,即使水平依然有参差,也能整个有来有回。 陈澄没再继续挂着二档,挺累的,这小身板又没经过磋磨,这么一直暴力拉缸,再爆缸了。 多半是陈澄持球在外线边缘反复拉扯,吸引着对方的防守注意,拉出空档就把球各种诡异角度往外塞,然而他这刁钻的传球,现在此时的谭雷孙哲,还不是每次都能接到。但依然帮孙哲开了张,谭雷在奶克儿脑袋顶上再次打板进球。 陈澄还靠着接球挡没拆,帮着已经绕场30周半带拐弯儿的徐俊峰,摆脱了紧跟着自己的小尾巴,一个蛇精欧洲步,上篮得分。 虽然最后6:10,输还是输,但是剃光头……你们还是洗洗睡吧。 一场打完收工,大周把t恤搭在肩上,推着自己那个拉风山地一言不发。奶克儿倒还行,脸上没啥不自然的,反而是跟谭雷在后面聊的很high,似是已经在开始传授技艺。 也不奇怪,人经常就是这么贱,非得跟你把距离拉到差不多,才肯好好说话。 到路口几人分开,大周依然一言不发,老克倒是约谭雷择日再战,陈澄细品,刚才这一局,貌似大周也是一分没得,老拿来教他们的三分跳投也没落着啥出手的机会。合着也就是个混队躺赢的货色。估摸着他心里还因为别说我们是这个院儿的那句话啪啪地打着脸。 呸,谁让你们欺负小孩儿,那哥也欺负小孩儿。 第19章 漫画书里什么都有 一场球打的哥几个神清气爽。 孙哲依然在龇牙咧嘴,埋怨自己今儿命中率有点低。 徐俊峰刚才净在场上跑圈儿,这会儿呼呼的喘着气。 谭雷则是一个劲儿的在陈澄后面兴奋: “我就跟俊峰说,前两天就觉着你这球技蹭蹭见长啊。咋的,白天都不搁家,背着我们,自个儿偷偷练呐?” 兄弟,不该你问的你别瞎问。 “你们知道8班的吴明宇么?他也是篮球二级运动员,他教了我两下子。” 按照正常时间线,陈澄和吴明宇要到高中一个班才开始一锅炖,砸碎骨头连着筋的烂熟。但这个年代的信息不对称,不是一个手机一个微信过去就能验证的。陈澄不介意让他和吴猴儿提前云认识认识, 嗯,陈澄云:我们认识。 “哎?咋天天教啊。” “不是……就那天搁我妈书店见到了,他教了我一些训练方法。你们想学么?回头也教教你们,其实跟《篮球飞人》里的也差不多。” “那你今儿那个带球转身,也是他教你的?” “那个不是陵南对海南,仙道的招儿么?” “那那个背后传球呢?” “那不是决赛对山王,流川给大猩猩传的那个么?嗯,你今天比大猩猩蒸汽一点。” 别问,问就是书里什么都有,品,你们得细品。 陈澄心里yy,又是仙道又是流川的,我特么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我擦,这书让你看的,咱看的是一本儿书么?” 哦对,你们看的只是《灌篮高手》,哥还看九阴真经和一大片。九阴真经……残本;一大片……没出完。 接下来继续陈澄没什么年龄优势的项目:路灯下打牌。 打完牌回到家,陈澄在逼仄的小厕所里擦着身,就着旁边那个不大的镜子看着自己的肚子。都说腹肌九九八十一块,那明明是救救(九九)孩子!人家都八块十块,陈澄这肚子,一块。前世就没分辨出四块以上的个数。哪怕是最瘦的时候,肚子绷的快抽筋,多的一细细的凹线下面,依然坠着一圈儿米其林。 等到陈澄前世腰不好跑去针灸,推拿大夫告诉他,也是因为他腰腹肌肉群没力,一根脊椎独骨难支,孤椎难鸣,才那么容易出问题,变成了顽疾。要想真正缓解,还是得勤练腰腹力量。 虽说中医神棍一堆,但推拿大夫这么说,陈澄心里是有点儿信的。 说起来这一大块腹肌,也算是前世的遗憾,要不然,也弥补弥补? 况且未来要真走唱歌这条路,免不了要上台露相。虽然陈澄还在琢磨着怎么能尽量不露脸,但身材终究骗不了人,总不能上台套个敬礼蛙,蒙面歌王也没有这么干的。 陈澄也暗暗对自己下了“破障”的决心,不断给自己自我暗示,肚子不能有,要不显的苟。突破早老后应激障碍,从我肚子做起。 从厕所出来,陈澄又瞥了一眼厅里的老娘,依然黑灯瞎火地磕着瓜子,电视机里不知道演着啥映的脸发紫,大半夜突然看到能把人吓个半死,她电视剧倒看的怡然自得。老娘心里原是不藏事儿的,但后面遇见事儿了却会在心底搁一辈子……唉,希望这世能保护好她吧,至少在那几件事儿上能软着陆。 这看的是啥呀呜呜渣渣的?哦,好像是亚视还是tvb的什么钟馗,小时候看过,这会儿已经忘到十万八千里了,至少小时候给陈澄普及了一下钟馗是谁,至于他妹夫是不是也学了武功成了高手,那就不知道嘞。 陈澄也没有陪他老娘看电视的意思,反而是老娘,嘴里瓜子皮还没吐出来呢就嘟囔的叫陈澄: “钟馗,你不看么?” “不看,没啥意思。哦对,今儿范老师给我打电话,说让我28号毕业典礼代表毕业生发个言,我去写稿去。” “亏得你这几个老师这么稀罕你,你给人范老师好好整,别瞎混。” “知道了。”老娘的指示永远停留在态度层面的好好整,从来不涉及具体内容和执行层。要是职场碰到这样的领导,陈澄做梦都会笑醒,可惜,前世是必然没那么好的命。 回到自己屋,发言稿么依旧只是个幌子,日程上的,排到哪天不确定。 陈澄是骈起手指开二档,争取码字速度一步到位。写了毛又有3个来小时,陈澄才关灯睡去。 次天早上,陈澄醒的早了点。头天晚上他还惦记着今天早起点儿,虽然未必赶得上早市,但是也早点去市场看看有啥好货。 才7点多钟,陈澄听到外面还有动静,就继续躺在床上眯着眼睛装睡。待到他听到外面大门响,又过了一会儿,知道老娘已经去上班走远了,陈澄淅淅索索的从床上爬起来,蹬上二八大杠,从大院儿后面的一个小门骑出去,直奔自己家附近的菜市场。 其实这个点儿,早市已经濒临撤市了,但是人还是不少。冲城的早市儿就是好逛,陈澄在一家卖水产的摊子上竟然看到了大黄鱼,掰开腮看看红彤彤的,还挺新鲜,收了,就是价不便宜。既然买到了大黄鱼,陈澄又买了半塑料袋的散装粗盐。又去猪肉摊儿上买了块新鲜五花肉,于是又折回调料摊子买了一把干香菇。 买完这些,陈澄才坐到东北早市特有的,30年后都因为便宜上热搜的,现在更是便宜到没边儿的早餐摊子上,要了一个豆腐脑,一个大肉包子。 这口咸豆腐脑,陈澄上辈子已经多少年没喝到过了。 实则魔都也有咸豆花卖,然只加酱油海米榨菜辣椒油,味道寡的陈澄觉着都对不起魔都年年第一的gdp,放在东北那是可以直接倒了做泔水。 陈澄后来见识多了,终于知道东北豆腐脑的卤子,其实和北京打卤面的卤子同出一脉,山东,山西,河南也有类似做法,肉丝,木耳,干黄花,干香菇,现呲花椒油,不同的是东北还好放韭菜花和蒜汁,一碗馥郁芬芳。陈澄自己在家也做过,但终究没有在老家地摊儿上吃到的味道。 一碗豆腐脑喝的陈澄乐滋滋,碗大的陈澄觉得中午饭都不太用吃了。 回到家,陈澄把大黄鱼外面的鱼鳞刮去洗净,整条鱼腌到了粗盐里。正常说这鱼要腌4个小时,这时间腌上,中午吃欠点,但也算刚好。 今儿中午,陈澄要给姥姥做煎封大黄鱼,给大老舅和姥爷补上本该配当归羊肉汤一起吃的卤肉饭。 煎封大黄鱼是陈澄跟个tvb港剧《美味情缘》学的。这部电视剧在陈澄的厨艺养成过程中,堪称纲领性……电视剧。里面的很多美食上面的思想都着实可圈可点,也让陈澄逐步成为偏原味主义者,但调料的使用上又能大开大阖,自成章法。 这部剧里这个菜其实叫煎封黄脚立,但东北是不可能买的到黄脚立的,用大黄鱼代替亦可。鲜鱼去鳞埋入粗盐腌制,到时间后洗净,大火热油封皮,中火续煎即成。大黄鱼比之黄脚立会稍腥,煎的时候油里可以下入大块葱姜一起。 这道菜取的是“鲜咸鱼”的概念,是古早渔船上冷冻设施还不成熟的时候,渔民携带大量粗盐为鱼保鲜而成的特有味道。鱼皮酥脆,鱼肉会因为粗盐的腌制,变得紧实却又不失鲜鱼本味。其实放眼整个世界的饮食,有很多都是为了保存而形成的烹饪方式。这样的煎封大黄鱼,却和徽州的臭鳜鱼,在鱼肉质感上有相似之处。 煎封出来的大黄鱼,其实也可像臭鳜鱼一般浇汁,但陈澄自己更喜欢吃干煎版本,那酥脆的鱼皮和咸鲜的味道,让他觉得那是对鱼原味的至高礼遇,总归没让这鱼白死一回。 在自己家腌上鱼,陈澄就带着一包包东西出发去姥姥家,路上还拐去了大老舅上班的音像书店。在音像书店翻看了好几本乐理的书,也看不出个子午卯酉,他就先随便拿了一本,付钱时还碰到了认识自己的大老舅同事,不过一本书,那时候书也便宜的很,实在也没必要还要动用谁的面子。 但是付好钱之后,陈澄还是上去到办公室,跟自己大老舅打招呼,只见大老舅正臊眉耷眼的在办公桌前看什么东西,陈澄也没打扰,门口跟他点个头。就往姥姥家走。 到姥姥家楼下,陈澄突然又想起来,买了一瓶啤酒。做卤肉饭这手边却铁定是没有台湾的高粱酒的,然而求的本不是个正宗,用啤酒做的,一样好吃。 看来昨天的当归羊肉汤效果挺好,不过也可能只是陈澄自己的心理作用,姥姥今天没带毛线帽子了,手也比昨天更有了点温度。不过今天的天气也是比昨天热了一点点,姥姥今天没有躺着,而是坐起来了戴着老花镜在写日记。 姥姥一直有写日记的习惯,只是那左一本右一本的,在她故去之前,自己全都烧了,竟是没有一本留下。 陈澄从不知道,在姥姥的日记里,她又是一个怎样的自己。 等到煎封大黄鱼上桌的时候,姥姥只叫说这辈子,她都没连着吃过这么多次荤。 陈澄挤着卤肉饭的汤汁拌了一点米饭,哄着赖着让姥姥尝尝,姥姥就尝了那么一小口,但也没当场吐了,却也实在拒绝不要再吃了。 饭毕,舅甥俩继续天台抽烟,大老舅抽烟,陈澄抽二手烟。 大概齐是昨儿个的打击余韵未消,造了两大碗卤肉饭的大老舅今儿依然毫不起劲儿,陈澄就猜到,大老舅好歹是个标准东北老爷们儿,没那么好劝。 第20章 且得调教……不,调校 毕竟还只是个初中毕业生,家里这财权无论如何也轮不到自己啊…… “大老舅,回头你划拉划拉,尽最大努力,看咱家能划拉出多少现钱。” “你要干啥呀?” “年底深圳会有一支股票,” “你还要买股票?咋的?你有消息啊。”大老舅是一脸不信。 “未来的消息不是消息啊。” “能涨多少啊?” “买价5到6块应该,半年……20倍?” “啥?” “半年20倍啊。” “你这靠谱么?” 陈澄觉得,还是得弄点儿什么事儿震一震大老舅,否则这说话没牌面,财权又不在自己个儿手里真的是憋屈。 “反正比你去南边整电话交换机靠谱。”你去的要是这个时候的遥遥领先,我还佩服你个先见之明,只可惜,你这家公司就是去给人遥遥领先当炮灰儿的。 大老舅又惊了,现在有两家找他的,聊得好的依然是去搞音像制品和进口设备,但确实有另外一家,老板关系贼好,也挺大方,就是有点满嘴跑火车,业务五花八门,但主营就是号称电话交换机。所以,在陈澄看到的梦里,他选择的反而是这个? “总之这段时间你得赶紧打听打听,深圳出的股票咋买,北马路的那个营业厅能不能买,是不是非得去深圳一趟。” 陈澄之前在脑袋里仔细盘过,除了98世界杯赌球,那基本上2000年以前,他实打实能记得的,也就只有这么一个赚钱机会,这个机会,还是他从另一本穿越小说里面看来的,也就是自己好信儿,还真去查了查这支票子的历史走势。要是这个机会抓不住,那第一桶金,还真不太好弄,出专辑的资金也指着这个呢。 何况98世界杯,想赌球大陆还没有,得去港岛。要是那个时候没点儿别的啥业务傍身,这港岛哪跟后世似的说去就去的? 买房子买地更是,没错你看着是便宜,但是家里闲钱没几厘,人家便宜跟你没啥关系。 总不能仗着这会儿没啥监控去抢银行吧。 “毕竟是做梦,梦里再真,也未必真能当真吧。” “……让你帮我打听怎么注册新歌的事儿,你帮我问了没啊?” “啊,这个倒是帮你问了,好像就谱子就行,不用录小样,想要往唱片公司投再录来的及,就问的广播公司一个人,好像一首交50块钱吧,反正没多钱,想录小样儿他们那儿也有录音棚。好像按小时收费不咋的。” “那是往哪儿注册?广播公司能帮忙交吗?” “这我倒是没问。咋的你还会写歌?” “28号我们毕业典礼就要唱一首,得赶那之前先注册了,要不到时候说不清楚。” “大老舅,你知道哪儿有电钢卖么?” “啥是电缸?我知道哪儿卖酸菜缸,恒春路就有,要多大的都有。” “别瞎打岔,电钢琴。” “电钢琴?钢琴还有电的?你妹妹不是在学电子琴么,那玩意儿有啥区别?” 区别还真挺大…… “不一样。”到底哪儿不一样,陈澄还真不知道,前世他也没摸过电子琴。 “要是普通那种钢琴,我倒能帮你问问,我们斜对门那个琴行,跟我们音像部有合作,但他们有没有你说的电钢,我就知不道了。” “那你帮我问问呗,问好了你带我去一趟。” “行。” 陈澄想着要是有条件还是整一台电钢,最主要的是音量能控制,一不扰民,二能保密。 以上都是借口,实际是陈澄也从没弹过机钢。好机钢就更没摸过了。 少年不知机钢好,错把电钢当块宝。 “大老舅,我没钱了,支援点儿呗。” 几顿饭做下来,又买书买磁带的,陈澄这点儿小金库,已然快告罄了。 其实前世,他跟大老舅再亲,也从来没问大老舅伸手要过钱,顶天在很小的时候许过愿想要啥东西。然而等他上大学以后,大老舅因为辞了大好工作,各种折腾,也没实际挣到啥钱。等到陈澄自己工作了,逢年过节的想给大老舅随点儿,老爷子脸皮太薄,从来也没接过。他们甥舅之间一直都保持着该有的分寸感。 但是这一世不一样,一则是给姥姥买菜改善伙食,二则这会儿的大老舅,比陈澄他老娘有钱。 陈澄觉得,只要他自己没乱花,没什么不能要的。 大老舅没带犹豫,直接去踅摸自己裤兜。 “你要多少啊?” “5块10块不嫌少,1万2万不嫌多。” 陈澄跟大老舅嬉皮笑脸。 “主要是给我姥做饭吃,你就当交伙食费了。”姥姥姥爷都是离休,退休金加一块儿大概比大老舅工资还高,所以他们也从来不用老娘老舅交什么伙食费。 大老舅还在那儿掏,“你要买菜直接从你姥爷抽屉拿不就完了么,你不是知道在哪儿么?” “那不行,容易打草惊蛇。”实际是怕拿钱惊老娘。 “不过你小子做饭确实还可以,这两天做这几道菜,嗯,要是考不上大学开馆子应该也饿不死。要不真当厨子去得了。” 说着,终于从裤兜里拿出一叠对折的钞票,抽了两张灰色的票子交给陈澄。 陈澄苦笑,“行,您这个提议我郑重考虑一下。” 直接200到手,大老舅给钱就是敞亮。 “别给了你钱后面就给我瞎对付啊,要不然把钱还我。” “那必然不能够啊。” 回到姥姥家,跟姥姥姥爷打了招呼,陈澄正着急的往回走,想着赶紧回去跟工具人验收学歌成果。 “澄澄,” 姥爷从窗边站起,放下手里的书,到大衣柜拉开个抽屉。从里面抽出100块钱,交到陈澄手里。 “额,姥爷,” “这两天不是都你买的菜么?你妈刚才说你也没跟她要钱,” “嗯……” “给你就拿着吧,扭扭捏捏的干啥?” “好,”姥爷就是这样,不吭气,心里什么都懂。 陈澄揣上了300块巨款,索性跑了一趟百货商店。 其实他来百货商店还真不是为自己谋什么福利,而是想看看,日常能给姥姥整点儿什么补品。指着一天就一顿,哪怕再荤点,要把姥姥的膘儿给贴上去怕是也够呛。 其实陈澄心里是看不上这个时代的保健品的,虫草燕盏花胶铁皮石斛,前世他倒是都整治过,但哪怕是这个年头,有钱也没地儿整去啊。 百货商店里逛了一圈儿,果然,一堆垃圾。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30年后商品极大丰富,且商家都恨不得变着法儿的搞包装,打情怀,还都生怕自己卖不出去——从那样的一个时代回来,陈澄再逛百货商场,只有一个感觉。 人民群众的生活质量有待提高啊。 陈澄突然觉得,可能在未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他都会物欲极其低下,鲜少消费的状态。因为实在没有啥能看的上眼。 即使把这个年代的bba摆在他面前,他也会觉得跟破铁皮罐头,没啥大区别。 原来刚上高中的时候,因为看《灌篮高手》,攒钱攒好久,想买一双专业的篮球鞋。 结果后来自己挣钱了,乔1到19穿了个遍,甚至当年买不起系列的风1风2,却再没哪一双可以穿到坏,放在架子上积灰直到胶水老化底儿掉。甚至到了kb年代,篮球鞋反而进化回了中帮低帮,后卫鞋讲究轻量,启动快,再穿回原来捂的严实还死沉梆硬的乔1,乔5,乔12,那真的是,好看归好看,各有各的难穿。 此时陈澄打球蹬的一双回力,陈澄就觉得挺好,后面回力还曾被当了两天潮牌,虽然没咋潮住,潮落的有点快。但是陈澄觉得也还好,对比后世的后卫鞋,虽然抗扭防侧翻可能不行,但矮帮,启动快,减震多少也有点,20几块钱一双,还要啥自行车? 此时再看冲城市级的百货商店里,原来竟是这么多卖假鞋盗版鞋的。 有的是钩上面加个点,有的是三道杠换个朝向,还都挺敢开价。陈澄都特想问一句: “都是莆t出的么?有没有纯原或者厂货?” 转了一圈啥都没买到。陈澄琢磨着下回到市医药公司去溜一圈。 唯有酱酒可回首,且与药材共白头。 到了家,陈澄给肖贝贝去了电话。 “空地。” “嗯。” 背琴出去的时候,陈澄的心里还有点小期待,这不知道肖贝贝把这首歌学成了个什么样。 陈澄到的时候,肖贝贝因为离的近,已经在空地里等了。这会儿太阳还不小,肖贝贝还给自己挑了个阴凉地儿靠着,耳朵上带着耳机,看着手中陈澄写的词谱。 嗯,地儿挑的挺好,这还考前突击呢? 陈澄走上前,摘下吉他, “咋样,学会了没?” “应该是学会了。” “那来一遍?” “啊,清唱么?” “这不是有琴么,我给你伴奏。” 陈澄坐下,抱起吉他,试了试音。 “那……开始?” “吭吭……”肖贝贝还清了清嗓子。 看了一眼肖贝贝,吉他声起,前奏,前奏结束。 没进去。 …… “唱啊……咋不唱呢?” “……不知道从哪儿进……”肖贝贝脸有点红。 “你体会一下……我这个前奏跟昨天弹的版本是一样的,你要不就自己打打拍子。看是从哪个地方唱的。”陈澄依旧耐着性子解释。 前奏再起,前奏结束…… 又没进去。 “……等啥呢?” 肖贝贝的脸更红了。 “你别看我,你看我我唱不出来。” “行行,我不看你……” 第三遍,前奏结束…… 又又没进去。 唉……且得调教……呸,调校。 第21章 飞驰的过山车 其实陈澄自己心里也清楚,他就是嘚瑟,从来没被伴奏过的人,尤其是吉他伴奏,找不着位置很正常。 他当年唱别的纯吉他伴奏歌,进不去调的时候不要太多。 只是他心里憋着点蔫儿坏,总想时不时怼肖贝贝一下子。 “你这样,我带着你起头,帮你找位置。” 前奏再起,陈澄给肖贝贝起头,肖贝贝这才在囧迫的感觉中,抓到了轨道。 等肖贝贝声音起来,陈澄就慢慢降低了音量,主要听。 一遍唱毕。肖贝贝看着陈澄。 陈澄则是皱着个眉头,想了半天。 “再来一遍,这回你大点儿声,别跟蚊子哼哼似的。” “你才跟蚊子哼哼似的!”肖贝贝吵架倒是声挺大。但她平常说话,确实是细声细气。 这遍依然是陈澄给起头,也听的出,肖贝贝确实放大了点音量。 中间错了两个地方的节奏,但陈澄都靠伴奏帮她找补回来了。 唱到“几度花开花落,有时快乐有时落寞”以及后面的“曾一起度过”,肖贝贝明显上去费劲,只能细声细气的逼气上去。 唱完这遍,陈澄又抱个琴,托个腮,等了半晌。 肖贝贝眼里带了点期待点评的殷切。 “你想啥呢?咋不说话呀?” 嗯,咋说呢。 “嗯……我在想,应该怎么改进。” 好消息是,肖贝贝不跑调。虽然声音不稳,但比较明确的是不跑调。“凤凰花开”这四个字儿其实还有点容易跑,但她依然在调上。 坏消息是,这丫头不止没咋接受过唱歌训练,大概齐自己也不怎么听或者唱。整整一个大白嗓。 你说不好听吧,也不至于,毕竟她正常音色底子在那儿。 但是离陈澄想要的“仙”和“清澈”,距离还是有点大。 尤其是气声,感觉这丫头完全不知道怎么用气。 咋整,才95年……茹云出道了么?不知道菲姐那盘“人间”出了没? “你平常都听谁的歌?” “我不怎么听歌。偶尔听听华健的。” “还有呢?” “beyond?” “还有呢?” “……其他就随便听听,也没谁了。” “女歌手呢?” “不咋听女歌手的歌。”呵呵,还是个溜直溜直的直女。怪不得。 “你居然还听beyond。” “黑豹我也听过。” 唉,窦哥那一挂的还是太招人了。怪不得能让菲姐给他生孩子。 “整体还行。你音色本来就挺好的,但是发声方式要变变,会更显得有气质一点。” 天地为鉴,刚才都是铺垫。老子才没啥兴趣跟她聊天。但小女孩都是得哄的,上去直接跟她说你不行,一准儿直接跟你撂挑子。 接下来陈澄先跟她说气声,说完气声说共振腔,说鼻腔共振,又说胸腔发声,看肖贝贝老是从嗓子里出声,陈澄都恨不得上手去按按。 算了,教歌就教歌,教歌兼带耍流氓就有点太特么禽兽了。 讲了两个来钟头,开始只是时不时斗两句嘴。然而肖贝贝不知道肚子是攒了对陈澄多大的怨气,还是生活给了她多大的怨气,讲到后面但凡说两句就得掐两句。陈澄觉得自己能明显意识到自己怒气槽在涨,初期还劝自己耐着性子顺毛捋驴,讲到后面他只觉得的喉咙冒火,恨不得每句话都得教教肖贝贝做人的道理。 可幸肖贝贝虽然不咋听歌,学的倒不算慢,两个来钟头讲完,似乎比之前要来的好不少。 陈澄就弹着吉他,又合了一遍。依旧得陈澄帮她起头,这次本来陈澄想试图加上后面两句和声,然而他声音一出来,肖贝贝本就还比较脆弱的高音就想灭火。 陈澄停了吉他, “不是,和声你躲个什么劲儿啊?有狼撵你啊?” “提前你又没说,我还以为是我唱错了!你要和声倒是事先吱唤一声啊,嘴长别人脸上了啊?” 肖贝贝这么一说,陈澄心里咯噔一下,别和声没和明白把她再给带跑偏了就完犊子了。 “从‘几度花开花落’开始,重来,” 陈澄吉他刚开始拨弦。 “你这次加和声么?” “不加!” “不加就不加呗!急什么眼啊?” 陈澄被噎的没脾气,索性不理她,吉他声再次响起, 果然,让陈澄更没脾气的情况出现了。 本来还挺稳的“曾一起渡过~”坐上了飞驰的过山车。 …… 陈澄抱着吉他,一声叹息。 “哎不是……咱立场能坚定点么?那么容易被带跑偏呢?和声我才唱了一句,就一句啊,一句就给你带飞了?这么容易跑偏,嘴上拄拐了还是怎么滴?” 肖贝贝对着陈澄翻了个白眼,“会说话么?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啥叫嘴上拄拐了?明明就是你的责任,要不是你嗷那一嗓子,我能跑么?” “重来!还是‘几度花开花落’开始,1,2,3……”陈澄也懒的再往前弹了。直接从这一句开始。 …… “咋的?歪路走顺了回不来啦?趁年轻改邪归正还不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行不行?行不行?” 本来一个三音阶四拍平顺的过渡,现在肖贝贝唱的,就好像后面真有狗撵着,或者身上掉了个洋喇子,非得在一开始就抖落掉。 本来这么处理也不是完全不行,但听在陈澄耳朵里,就觉得是本来一个安静的小仙女突然抽抽了一下。 这是刚尿完是咋的?? 肖贝贝自己也知道这地方不对劲儿,懒得理陈澄那越到后面越歪到南天门的嗑,自己在那儿又顺了半天。但那三个音阶此时就宛如三个蠢蠢欲动的小恶魔,或者睡压着了的呆毛,这一秒好像顺平了,下一秒就又支棱了起来。 陈澄长叹了一口气。 太累了。 突然间,陈澄意识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md,这两个小时课上的,没录屏,没回看…… 陈澄突然间很没有安全感。这个工具贫瘠的时代啊……飞书,丁丁,企鹅会议,能提前支援一下不? 前世后来的职业病,没开录制的会议约等于凉白开,没有回看的培训只能等着挨训。 这特么,明天会不会又一夜回到解放前? 使劲内心平复了一下,逼自己接受这个时代的现状,然而心里却还是压不住在呐喊:明天必须得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陈澄耐着性子的问肖贝贝: “今天要不先到这儿吧,你回去再顺顺,这句别心急火燎的往前赶……你随身听还有电么?” “有电。” “那你这盘磁带能不能录东西?我弹个伴奏给你。” “可以。” 肖贝贝带上耳机听,听完了把磁带翻个面插进卡槽,准备录制。 陈澄心下了然,正面是歌,反面同样位置是伴奏,就不用倒来倒去了,这丫头拧巴归拧巴,倒也不傻。 于是陈澄数着:“1,2,3……开始。” 陈澄安静的弹,肖贝贝为了录,站的近了一点,穿着凉鞋的脚一点一点的在地上打着拍子。 这时的场面,在已稍微西斜的晖光中,倒也显得和谐、静谧而美好。 所以刚才打的嘴架算什么?天边飘过故乡的云么? 最后一个扫弦结束,肖贝贝也停止了录制。 “那今天先到这儿?你回去再拿着伴奏好好品品,气声,胸腔共振,”陈澄拍了拍胸膛,拍的是自己的胸膛。 “别今儿晚上都给就饭儿吃了,明天又给我整个大白嗓……” “啥就叫大白嗓啊?不是我以前咋没发现你这么多嗑儿呢?” “行了……先这么着吧,嗓子冒烟了!” “一直是我唱,要冒烟也该我冒烟吧。你一听完就嘚啵嘚嘚啵嘚,少说两句不就不冒烟了,纯属你自作自受!” “行,我自作自受行了吧,赶紧走吧您内。” 肖贝贝转身往家走去,虽然怼了半下午,但此刻不知为何,吐出一口浊气,肖贝贝心里并不觉得怎么郁闷,整个身上彷佛变轻松很多,反而有一抹微笑不自觉的爬上嘴角。 她能清楚的感觉到,按照陈澄的调教……不是,调校后,好像确实好听了,尤其学会了陈澄说的鼻腔共振,她觉得每次唱到“凤凰花开”都觉得像是一种享受,甚至有一次,唱到: “当我又再次唱起你写下的歌, 仿佛要回到那时候……” 她甚至觉得好像不是在听自己的声音,好像是从脑后云端发出来的声音,她为那一刻感到迷醉。 自己唱歌,原来这么好听呢?嗯,歌可以多唱唱。 以至于跟陈澄斗嘴,似乎也挺好玩儿的,她也从没想过,自己回怼其实也挺厉害。 虽然嘴上必不会承认,但她心里却似乎已经笃定,跟着陈澄蹚这趟浑水,没准儿是正确的。 然而此刻的陈澄却不那么觉得。此时陈澄,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一心累,二没有回看的不安全感,以及三跟肖贝贝之间这动辄互怼的脆弱关系。 他纯粹的只是有点煎熬。 他突然间想起什么事儿:这趟贼船,或许还得再找块压舱石,要不保不齐啥时候说翻就翻。 陈澄突然叫住了肖贝贝: “等下,” 肖贝贝偷敛起刚露出的笑容,转过头看向陈澄。 “又干啥?” 陈澄从吉他袋子前面的小口袋里拽出一盘磁带。 “答应给你的磁带,这个上面有sound of silence。simon & garfunkel他们其实还有一首scarborough fair,中文名叫斯卡波罗集市,这盘b面也有,也适合你唱,这首是英国古民歌,极美,但肯定不是现在的重点。你听听也没啥,” 陈澄特意又加重语气说道, “麻烦把重点放在凤凰花开上,重点是凤凰,重点是凤凰,重点是凤凰,重要的事儿说三遍,麻烦别又跑偏。” “你没完了是吧?” “内什么,你跟你们班聂璇关系咋样?” “她我们班班长啊,关系挺好的,咋了?” “你有她家电话吗?” “有啊,干啥?” “拉壮丁啊干啥?凤凰后半段有点单薄,你再给底下人唱困了……我想着怎么能在上面加点其他配器,大件儿管弦乐队整不来,那就添点啥小东西,我记得你们班聂璇不是会的多么?又是长笛又是钢琴的,要不叫上她跟咱一起参谋参谋?” “……行,那你打算啥时候叫她来?” “啥啥时候?越快越好呗。能明天就来最好。” “……行,那我晚上给她打电话问问她……什么叫我给人唱困了?这慢慢腾腾的歌不是你写的么?有嘴说别人没嘴说自己啊?” 行啊妹子! 你中计啦! 第22章 压舱石?炸药包? 这个聂璇,说是肖贝贝班的,其实前世,陈澄跟她没准儿还更熟一点。 高中,陈澄是班长,聂璇就是他们班支书。陈澄跟聂璇一起折腾过的事儿,那可就太多了。聂璇初中就是校里的文艺积极分子,会长笛,会钢琴,老配合他们音乐老师整活儿,甚至音乐老师要指挥,她还能用钢琴帮着伴奏。同时期,陈澄只能当个嘴炮强者,这种文艺圈的技术活儿,根本就没他什么事儿。 初中时也常看到聂璇,提溜个亮闪闪的长笛,在教室楼道里横着走。本来她个儿就不大,可能比肖贝贝还稍微矮点儿,剪了短发的脑袋圆咕隆咚的,那劲头,活像提溜着棍儿的孙猴子。 聂璇日常说话很沉稳理性,然而她在高中时期,外号“捏弦儿”“聂大帅”。 叫“捏弦儿”不是因为她会乐器,捏的是乐器的弦儿,她主搞的,明明是管乐,弦乐除了钢琴本来就八竿子打不着;说她捏弦儿的,那捏是炸药包的火药弦儿。 这姐们儿轻易不发脾气,但当真一言不合,下一秒就敢暴力拆家。还特喜欢上手,譬如她手里要还是那根儿长笛,惹着她了,还真能直接变成呼你脑袋的棒子。 幸而陈澄因为原本就是属理性挂的,跟聂璇的相处合作一直还挺顺畅,也蛮愉快,高中时候基本就属于陈澄往前冲,聂璇在后面给他递家伙的那种关系。所以陈澄对聂璇什么脾气一清二楚,就算肖贝贝扭捏的不愿意主动出面,哪怕现在明面儿上不那么熟,只要打听到电话,陈澄都有把握一个call把她给叫来。 本来就是自己的支书,自己不在乎提前用一用。 而且虽然聂璇懂音乐,但自己从来没看她唱过歌,都是鼓捣乐器,因此跟肖贝贝不会产生定位上的竞争关系。相信肖贝贝自己也知道,没必要因为这个别扭。 聂大帅简直就是天选幕后人!陈澄越琢磨,越觉得自己这个灵光一现,实在是相当明智。 退一万步说,就算肖贝贝真敢撂挑子不干了,有聂璇在,陈澄也不至于自己搁台上唱独角戏。 陈澄刚到家,没一会儿,肖贝贝电话就过来了。她已经跟聂璇谈妥了,说聂璇都没怎么考虑就答应了。 估计也是最近在家闲的无肌六瘦的。这么好玩儿的事儿,她不参与才怪。 话说肖贝贝倒是手挺快的么,按陈澄对她的认识,他以为肖贝贝怎么着也得墨迹一阵子,才会去联系聂璇才对。 转念一想,咳……估摸着肖贝贝也觉得,陈澄整这种事儿,没有聂璇来的靠谱。 压舱石还真是块正经压舱石啊!要得。 唯一的风险就在于,要么咋说聂璇是干支书的,那对班里女同学的笼络简直……明目张胆的拉帮结一大峨眉派,整一群法号灭绝的师太,群众关系管理技能人娘胎里自带。堪称天生地养的女拳师,要是过两年生到太平洋对岸去,那简直就是养2-30年注定能上联合国做报告的当量。 “她不会反过来联合肖贝贝一起对付我吧?” 这事儿可太可能了……算了,好歹跟聂璇阶级斗争的经验毕竟丰富,总比对着嘴上好像挂了王八拳枪乱打的肖贝贝能好点儿。 陈澄觉得全身上下都透着累,也不想继续去写稿了,撂下电话往沙发上径直一趴,随手用遥控器把电视按开,调到mtv,结果看到的却是梁大妈在那儿唱“你对我像雾像雨又像风~”,给陈澄唱了个激灵。 前世他经常会觉得,娱乐圈有些人的存在跟bug似的,要么是火的稀奇古怪,要么是成名曲跟自己其实完全不配,糟蹋东西。梁大妈就算是一大bug,前世有段时间感觉mtv和卫视中文台玩命似的,老能看到她的mv,长个大宽脸掐着细嗓子,陈澄小时候就不知道这到底哪儿好听好看,换台换的陈澄烦都烦死了。反而真到后世,看到盘点流行音乐细糠,往往又看不到这大妈的名字。 那电视上这么密集的播放率,这得是砸了多少钱啊? 晚上照例打球打牌打鸡血写稿。谭雷哥几个倒没缠着陈澄练什么球,今儿对手也是饭后遛食儿的中年人集团,拿捏。陈澄也就成功的又摸了一晚上的鱼。 晚上坐在台灯前,陈澄看看已经写了小半本儿的稿子,从头捋一遍,还行,基本有点样子了。写这个比写网文要来的累多了。写网文攒字数,用的都是大白话,但这个时代这么写不行,非得恨不得每句话都打着机锋,非得搞的多高深莫测,要不显不出自己水平。 其实吧…… 有种有思想,叫显得自己有思想。 隔天早市,陈澄先秃噜了一大碗就咸菜的苞米大碴粥。他刚已经在市场晃悠了一圈儿,今儿还真没想好买啥。 一大碗粥下肚,感觉他自己中午又不用怎么吃了。反而逛市场饿着逛和吃饱了逛完全是俩概念,饿着逛看啥都想买,吃饱了,看啥都想yue。 那不行,昨儿刚收钱今儿就减配,大老舅估计会打断他的腿。 转念一想,也带着姥姥连开了三天的荤了,钓鱼也讲究适当松松线儿,今儿目标可以转换转换。 一念及此,陈澄跑去家禽摊儿先杀了一只小公鸡。然后又跑到调料摊子,他准备给自己专门折腾个调料匣子。前世在自己家就有一个,然而此时在东北的他们家,仍停留在只会用大料,花椒粉,了不起偶尔买买地摊儿上边唱边卖的十三香的程度。但陈澄实则从小就没信过那说不清是土面子还是兑了调料的土面子的黑暗商品。前世,做意面的番茄酱他都恨不得自己买西红柿熬。 桂皮香叶,白芷白蔻豆蔻,丁香茴香草果砂仁。原来常用的,他都买了一点点。调料摊子上又看到了酒酿,陈澄灵机一动,今儿给姥姥做甜一点酒酿鸡蛋好了。 嗯?燕窝酒酿鸡蛋?还有鲫鱼黄鱼黄豆猪蹄?自己照顾病人的技能点这是点在了伺候月子上么? 对哦,可不就前世照顾橙子妈点的么? 额……不过酒酿鸡蛋对术后补充蛋白质也是好的。何况姥姥从来没有血糖问题,她又爱吃甜的,酒酿鸡蛋应该会对她的胃口吧。 而顺着月子餐,陈澄又突然想到一样好东西。 兴冲冲的冲到医药公司一问。我去……山东名牌的阿胶,才48块钱一斤。一斤一盒,这东西也压秤,直接拎两盒,然后又冲到旁边的百货公司,在地方特产专柜,买了一小坛十年陈花雕。 今天他赶到姥姥家,是大包小裹整了一堆。 撸胳膊挽袖子,沂蒙炒鸡,鸡蛋羹参上。 还有姥姥专供的酒酿鸡蛋。 陈澄姥姥跟老娘,原来蒸鸡蛋糕,都是东北家常蒸法,表面皱皱巴巴,一层大葱,鸡蛋糕里气泡很多,口感很呲啦。而陈澄这道菜倒是整起江南的秀气劲儿了,蛋里不加调料只加凉水,打散去沫,顶上放两个海米才上锅蒸,出锅才点酱油香油葱末。 虽然有点省材料,显的不实诚,但陈澄觉得这道菜还是先有口感,再论食量。 果真,姥姥对这个嫩滑版鸡蛋羹颇满意,拌着吃了一整碗饭。 大老舅倒是觉得,沂蒙炒鸡也没比东北红烧鸡多啥,也就是用青椒,东北是用榛蘑。 姥姥那么一碗饭吃下去,说实在没有肚子再吃酒酿鸡蛋了,陈澄这月子餐倒是整了个寂寞,但是陈澄还是把酒酿鸡蛋留在小锅里,叮嘱姥姥下午的时候喝掉。 老娘刷碗刷的挺乐呵,这两天也没再怼陈澄做饭瞎糊弄了,这两天陈澄做饭,她顶多是多炒个青菜,分担了她不少的压力。刷完碗还靠在沙发上迷糊起来了。陈澄思忖着,他这么抢活儿,不会把老娘的体重给提前养上去吧? 陈澄本来准备继续出去等大老舅上天台聊天,没想到大老舅在门廊里叫住了他。 “昨天你不是问电钢么,我昨儿个上班儿就去帮你问了。” “咋说?” “说这东西现在只有进口的,买的人贼少,人只有专业的才用这个。你用的着吗?那家伙,好像死贵。” “呃……多钱啊死贵?” “好像得上万。” 陈澄倒抽了一口凉气。 “我们对门儿说是有一台,但是说是他们老板的,你要去看看么?” “能看么?” “能啊,那有啥不能看的。不买还不能看看呐。” “那走呗,” “那你还回来么?” “那我就不回来了,看完顺大街直接回家玩儿去了。” “那走。” 于是陈澄回去跟姥姥姥爷打了个招呼,就跟着大老舅骑车往琴行去。 到了音像书店门口,陈澄把车跟大老舅停在一起,又跟他一起过了马路往琴行走去。 看着那个琴行,陈澄心中感慨,原来是这个地方。 这家琴行,因为就在书店边上,但前世,陈澄路过过无数次,有的时候还很好奇,这个里面好像都没什么人的地方,到底是什么样。然而整个前世,陈澄都没迈进这家店一次,更是连个口琴也没在这家店买过。 如果上一世就知道大老舅跟这家店认识,那或许,自己还是会好奇跑去这家店里溜达溜达,陶冶陶冶艺术细菌啥的。 就像姥姥为啥不吃荤一样,虽然是亲人,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阅历和自己的秘密。 上一世,陈澄并没有怎么意识到这点,至少小时候没有意识到这点,于是快乐的活在有他们的自我世界里,也从来没去试图探问过他们的阅历和秘密。 似乎这一世,这上面还会给他点惊喜?别是惊吓就好…… 但不管他们原来有什么样的秘密,和这些人重逢,还是陈澄重活的意义。 第23章 出来吧,舞动的飞花 大老舅一马当先的,推开厚重的玻璃门进了店,店里柜台那儿坐着个人,看到有人进来立刻起身,这位女士穿的跟后世中八台球的参赛选手似的,衬衫小马甲打领带,这家店店员的工作服还挺讲究。虽然陈澄一直觉得中八比赛直播简直命里缺金木水火,但往前到这个时代,员工着装能有这个觉悟还是不错的。 “叶经理来了,”女士跟大老舅打着招呼。 两世陈澄还是头回听见有人这么叫大老舅,比较熟的版本是老娘版本的“刚”跟老舅跟班儿版本的“大刚”。 “张姐,这我外甥,叫人……”大老舅从身后把陈澄拖过来,给对方介绍道。 “这孩子长挺高啊,高几了?” 嗯,姐们儿情商挺高啊,把娃往大了叫啊。 “……张姐。” “什么张姐……我叫张姐你也叫张姐?叫姨!” “但是张……姨明明长的这么年轻……”大老舅你看你这就不懂了,商业互吹就是互相抬轿子,你吹我也吹。 “哈哈哈哈,”张老姨的笑声穿云裂帛,“这孩子咋这么有意思呢?就你想看电钢啊?” “……对。” “那过来吧,搁这边儿呢。” 陈澄跟着张老姨往店里走去,顺便打量起整个店里。店的正中放着唯一一架三角钢琴,漆面锃明瓦亮,墙上挂着吉他,提琴等杂七杂八的乐器,有一边儿墙有玻璃柜台,里面俨然是口琴,长笛等,敞着盒盖放着,玻璃柜台下层还放着一支萨克斯。挺老大。 很多乐器都有时代的寿命,比如手风琴,比如幼儿园里用的风琴,比如电子琴,比如萨克斯。七八十年代的时候学手风琴的很多,这两年学电子琴的很多,包括陈澄的表妹,也就是大老舅的闺女小叶子也在学。好像也就是90年代的某一天,满大街都在放《回家》,所以又一堆人学上了萨克斯,就想把人吹回家。然而在30年后,这进不了主流管弦乐队的家伙事儿只在酒吧和路边儿卖艺的偶尔出现。哪个商场放回家,那是告诉客人到点儿要打烊了,快点回家吧。 张老姨带着大老舅和陈澄去到了这家店的后半部分,这里摆放的全部都是形形色色的立式钢琴。 他们走到最里面的角落,箱子上放着一架电钢琴。 陈澄过去一看,还是rnd的,型号rd-500。 这架琴跟陈澄自己家的那台雅马哈的完全不同。 陈澄家的那个更像一台伪装机钢,有架子,有踏板。但这台其实更像后世在舞台上经常看到的版本,可能有个简易架子,但现在明显没装起来。 更主要的是,这台上面的旋钮按键多的,陈澄有点看不懂。 “我们老板说这是国外哪个摇滚明星的表演用琴,88全键的……”感觉张老姨也不知道该咋介绍这个玩意儿,因为它就不是这个店的商品。 “这得多少钱?” “这我们老板从香港背回来的,说在那边好像花了1000多美元吧。” 好么,那年头人民币兑美金8块多差不差9块钱,进到大陆还得加倍带拐弯儿。 “你要试试么?”张老姨试探的问陈澄。她心里不觉得这个半大的孩子能买这么高级的东西,可能不在哪儿听到的一时心血来潮想见识见识。 陈澄也还真没有试试的意思了,琴没装起来不说,上面那堆按钮他一时半会儿就整不明白。 “本来是想试试的……” 看着陈澄不确定的用手摸着后脖颈子,大老舅觉得这个猴戏大概也就看到这儿了。 “拉倒吧,要试你张姨还得给你装。”台阶都是互相给的。 “我其实也整不太明白咋装。”张老姨也是挺配合着下。 陈澄还在看着琴发呆。 张老姨倒是乖觉,画风一转劝道,“要不你还是看看正常钢琴呢?这种电钢现在普及不高,正常钢琴可能成本还低一点。” 也行吧。那就机钢开开张。 张老姨顺势走到旁边一架深棕色的立式琴旁,掀开盖板。 “要不试试这个。” 陈澄走到跟前,按了几个键,感受着机钢的手感。 “你会弹么?”大老舅试探的问陈澄,语带一点不屑。 瞧不起谁呢? 陈澄拉出琴凳,坐在琴前,踩了踩踏板,双手背向合十,往前伸做了个拉伸。 指节噼啪作响。 他慢慢的把双手放在琴键上。 弹什么呢? 本来这会儿弹琴也就是想振振大老舅,让他对自己的言论更重视一点。 陈澄看看外面,店里这会儿也没有什么人。 决定了,就是你了,出来吧,舞动的飞花。 《flower dance》 期初的几个小节重复,感觉陈澄似乎还在试琴,然而经过一段过渡,陈澄的手指裹挟着南风,冲入十方花海,每个键,每个音,都如风吹起的花瓣,在空中飘着,打着旋儿,似乎要飞到高天上去。 继而一道河流蜿蜒而过,舞动的花瓣如有知觉的蝴蝶,和河中泛起的浪花嬉戏着,意向同归远去。 然而南风又起,南风再次鼓噪了花瓣的欢快,纵容它们舍了牵绊,启发他们天际才是彼岸…… 南风止息,花海归寂。 一曲奏罢,陈澄双手离键,直起了身子。 “哎呀妈呀,你外甥咋弹这么好呢,这也太好听了……”张老姨逮着猛夸。 陈澄跟张老姨点了个头致谢,然后别有深意的看向大老舅。 而大老舅此时,嘴张成了o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从琴行出来,大老舅跟张老姨客套着,张老姨不断说,要是需要买琴,他们老板肯定会给最大的折扣云云。 而过马路的时候,走向自行车,大老舅一声不吭。 看着陈澄开车锁,准备骑走,大老舅终于憋不住问: “你这跟谁学的啊,学了多久?” 陈澄本来已经跨上自行车,却在车上看着天,沉思了良久。 “本来跟你外甥孙女一起上课,她学了6年,我相当于也跟着学了6年。” “外甥孙女?”大老舅不解道。 “嗯,前世……我闺女。管你叫舅爷。” “哦……那……你走时候她多大了?” “15。” “叫啥名?” “小名儿叫小橙子,我是大澄子,她是小橙子。” “好吧……回去吧,骑车慢点儿。” 骑回去的过程中,陈澄品着大老舅说的“回去吧”。 是呀,他也想回去呀。 回家之前,陈澄先去买了6节1号电池,他没有能录音的随身听,但是也必须想办法拒绝没有会议记录的痛苦。 到了家,一个电话打给肖贝贝。 “空地?” “嗯。” “聂璇今天来么?” “来了,在我家呢。” “好。” 陈澄拿上琴,又扛上自己的菲利普录音机。 空地上,看到陈澄过来,聂璇双手戳背带大短裤的裤兜里,缩个脖子,贼兮兮的冲陈澄咧嘴迎过来。 “哎呦,陈大帅,好久不见呐?” 呸,你才是大帅,以后您老人家才是真大帅。 其实聂璇这姑娘个儿虽然小点儿,五官也没有不好看,可是她是最早整牙的那拨儿人,那个年头牙科器材还没有后面那么多样,牙套还有什么无痕的呀,细丝儿的呀……那么,美观。这一咧嘴,蚂蚁牙黑。 “哟,聂总,今儿这么有空?” “不你们叫我来的么?” “是的呀,这不等您老大人救小的于水火呢么?” 那可不,教肖贝贝唱歌,那叫一个水深火热。 “你这家伙事儿带的挺全啊,又是吉他又是录音机的,” “那必须的,倒是您老人家……咋的,空手来的呀?” “……不然呢?你想让我带啥……” “没带您内棍儿……内长笛来?” “贝贝也没跟我说要我带啊,而且你们这歌儿还用的着那个吗?” “……我也不知道用不用的着。” “那你先整一个呗,整一个我先看看。” 陈澄把录音机放下,琴拿出来抱好,冲肖贝贝使个眼色, “行么?” 聂璇看着陈澄对肖贝贝的眼神,脸上露出饶有深意的抿嘴笑。 肖贝贝看了一眼聂璇,冲着陈澄点点头。 这丫头,有聂璇在,今儿倒是乖觉得狠,昨天那个乖戾的呢?偶包还挺重啊。 陈澄在录音机按下开录,吉他声起。 昨天教的倒也没都就饭吃了,但是可能因为有聂璇看着,肖贝贝的嗓音明显有点紧绷。唱到“有时快乐,有时落寞”甚至破了音,且马上要到“曾一起渡过”,陈澄抬起头,瞪了肖贝贝一眼。 肖贝贝也边唱着边瞪回去,但或许是瞪一瞪确实有点作用,肖贝贝三个音阶本来正孕育着阵痛,稍微颤了一下,感觉愣是强行给塞回去了。 有惊无险。 一曲毕。 陈澄按停了录音键。 聂璇贼兮兮的搓着双手凑上来,一双大眼睛晶晶亮。 “好听!” “陈澄你还有这能耐呢?这歌儿你写的?” “啊……” “贝贝我说什么来着,你这把嗓子不唱歌天理难容!” “咋样,聂总,你觉着毕业典礼上能整么?” “那必须能整啊!你俩再来一遍呗?” “再来一遍就再来一遍,这回我加和声行不行?”后半句陈澄是看着肖贝贝问的, “……别别别,你让我再熟悉熟悉,别你又嗷一嗓子,我又不知道飞哪儿了。” 肖贝贝怕嘴劝不明白,甚至都举手舞成了小蒲扇。 “行呗,那么经不起挑战……” “站都还没站稳呢,上啥挑战啊~” “聂总,你这回仔细听着啊,从中间间奏开始,我琢磨着加点啥配器再点缀一下,要不太薄,不是让你光听歌来的,光听歌我得收门票……” “哎呦知道了呀,刚才在贝贝家研究你那版都研究半天了,你赶紧整吧~” 陈澄再次按下录音键。 这次陈澄中间弹错一个音,肖贝贝的声音也跟着抖了一抖,肖贝贝瞪过去,这次是陈澄又瞪回来。 少年意气,讲的是个有仇必报。 第24章 大局观 第二遍,还不错,陈澄弹绷了的音除外。 肖贝贝幽怨的看着陈澄,“我现在严重怀疑昨天有几遍是不是其实也是你弹错了!” “不是……我弹错了算我的,你该唱唱你的,我自然会跟你合回来,你管我干嘛?” “你都弹错了那我咋能唱明白……” “哎呦……天爷,你是主唱,啥是主唱?场上你最大,其他配器都是配合你的,懂?” “不懂……” “就你这样的,穿上龙袍也整不出个太子样……都跟你说你最大了!……” 聂璇在旁边看的直乐。 “陈澄你这可是有点强词夺理,主唱也得跟伴奏找调找节奏啊……不是,你说的我懂,但是贝贝本来就头一回跟乐器伴奏,她卡拉ok都没唱过几回,你得理解她。” 陈澄也懒的在这个点上再掰扯,他也明白,学员期的肖贝贝,还不是那种能镇场子的大女主唱。他转过头问聂璇: “咋样?有点想法没?” 聂璇做思索状,“加肯定能加,首先说你自己想怎么加呢?” “第二段前奏前,我想加一点三角铁,”陈澄回忆着房猫版编曲特色的地方, “后面感觉最好应该是加提琴和钢琴,但怎么加,”房猫版后面那是跟了一整个管弦乐团还外加一个合唱团,震撼的低音鼓,还有满场带节奏的掌声……人那条件就别想了,该认怂的时候,就得认怂, “我也没啥头绪。” “你有谱子么?给我看下。” 陈澄从吉他袋子里面拽出一张纸,这是这两天晚上,他顶着恶心,终于磨出来的一版曲谱。一版简谱。 聂璇接过简谱,看了两眼,又从自己口袋里摸出一张纸来,陈澄定睛一看,那纸上誊抄了陈澄给肖贝贝那版歌词,还被加上了五线谱。 三好学生啊这是,听歌还会扒谱? 陈澄前世跟着小橙子练琴,他就是个陪练。练起来完全就是重手势轻乐理,老师给小橙子讲乐理的时候,他没好好听,也听不清楚,要是听清楚了,人家老师能跟他要两份儿钱。 等小橙子不学了,陈澄自己玩儿的时候,也是怪后世的短视频太过发达,陈澄跟着短视频手法练琴,好像打游戏一样,愣是凭着一腔热爱,学会了4首半曲子,谱子那是一首没记。 人家学的是钢琴,他玩儿的是ar版节奏大师。 所以钢琴88键摆在他面前,他现在是全凭着肌肉记忆,知道他会的那4首半中的某个音,大概位置在哪儿,至于这个位置具体应该对应哪个大调的哪个音,他就完全说不上来了。 吉他也是同理。 聂璇看了一会儿,眉头皱了几次,看到最后终于评价道, “陈澄同学,你这写谱的水平不太行啊……” 肯定是不行……我自己也知道。陈澄心里这么说,嘴上却也不想认。 “这个地方,要连上;还有这里这里……这个地方我觉得好像不对劲,要不你们再来一遍我听听。” 陈澄和肖贝贝又唱了一遍,这一回,聂璇又不知道从哪儿扥出只笔,在纸上写写改改。 “第二段前奏三角铁肯定是可以加,就加这两个位置,” 聂璇开始了学术探讨,陈澄还得偶尔看看词,勉力判断一下位置。 “后面加钢琴也行,但是我得研究研究。” 聂璇再讲下去,升调降调的,陈澄发现也有很多听不懂的地方, “贝贝说你还要给萧老师唱首歌?” “嗯,sound of silence,她没给你听么?磁带我给她了啊?” “那不是得听你唱一下么?”聂璇那蚂蚁牙黑的嘴又咧开了,冲着陈澄笑道。 “你这就叫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旁边肖贝贝也坐在那里,腿伸直了交叠在一起,脸上笑的欢快,并着双掌,拜佛求经似也在等着看热闹。 于是陈澄又自弹自唱,唱了一遍寂静之声。 一曲唱完,聂璇煞有介事的鼓掌,肖贝贝也稀拉拉的跟着拍了几下。 “这首不你俩配合么?” “她还没学会呢啊,而且这首全是和声,她现在躲和声跟躲耗子似的!” 肖贝贝又是一个瞪眼送给陈澄。 “明明是你自己不想带我,不带就不带,明说不就得了,还我跟躲耗子似的,也不知道谁更怕耗子!” 哦,对,以前必然跟肖贝贝交换过这个信息,大意了。 聂璇再次用饶有深意的眼神儿看了他俩一眼。 陈澄早就看到过她这贼兮兮的眼神,觉得还是有必要澄清一下, “不你那什么眼神儿,我们俩没你想的那事儿,我们是纯粹的……合作关系!”差点说成交易关系…… “哦哦哦,明白,合作关系。” 这年纪的小屁孩儿荷尔蒙作祟,各种捕风捉影拉郎配,拉成一对是一对,拉不成也无所谓。哪怕稍微有点懵懂的情愫,一旦被发现了哪怕只是似是而非的一丢丢,那就两个结果,要么赶鸭子上架了,要么萌芽里掐灭了。还有很多时候可能人家俩本来没啥,传着传着就变成真相了。 但重活一回的陈澄至少暂时还真没这种想法,他纯粹想用写歌唱歌这种项目在这一世活的更好一点以及更有趣一点,所以索性把话说的更明白了一些: “高中我打算整个组合,我想继续写歌,不止这一首,更主要的,我想翻唱动画片的片头片尾曲,我自己写词。所以想拉肖贝贝合作呢,她要是这次能整明白就让她继续主唱。” 听到这,肖贝贝忍不住插嘴,“‘要是这次整明白’,合着你这次你是考验我呢?整不明白就不带我了呗?” “也不是,”陈澄真诚说道,“要是这次整明白那说明你菜,且有的练,不着急。” 于是就又收获了大白眼两枚。 陈澄转而问聂璇,“咋样,聂总,有兴趣一起不?” 聂璇明显觉得这个提议很新鲜,但她也并没盲目接茬, “还是先把这回整明白再说吧,话说,”聂璇看向陈澄问道, “你想没想过毕业典礼的时候怎么个流程,你这两首打算啥时候唱?” “想过啊,‘寂静之声’我打算咱们候场的时候唱,跟演唱会那种暖场嘉宾似的。咱们校开大会你还不知道么,说好9点开始,哪回不得先拖个10几20分钟?我觉得那个时候正好。” 聂璇依然在做沉思状,但点点头表示赞同,他们学校这毛病全校皆知,全校皆槽。 “凤凰花开的路口,我打算我说完毕业生致辞,直接在台上就把吉他抱起来。” “那贝贝那个时候就得候场了?手里也得有麦?” “嗯,理论上要的。” “咱校那个新体育馆你们进去过么?里面挺大的。” 肖贝贝摇摇头,陈澄虽然前世高中时常进去打篮球,但是这会儿是去过也得装没去过,只能配合的摇摇头。 “里面场馆那么大,就陈澄你这把吉他,我估计就算有麦,观众席上也未必听得清,” “最好整把电民谣,但怕一时半会儿整不到啊……” “那都不是啥问题,你想,就算你有电民谣,你也得配合接线,贝贝得配合手里有麦,可能还有你俩的站位,最好还是近一点,又没有耳返,贝贝总不能手里把着麦还在观众席坐着吧?” 好像确实是不行,虽然后世毕业典礼经常整唱歌,而且都是一个个的从台上人群中站起来唱,但现在这个时代,未必有那么多无线麦的条件。 “那咋整?惊喜不了了?”不过陈澄想想也确实,要是没有音响设备的配合,他们俩要是在场中间唱,那在底下看就跟广场上卖艺的也没多大区别。旁边连只多余的鸽子都没有。 “我的建议是,你俩要干这事儿,不如尽快把这事儿摆在明里,让咱学校一起支持配合你。” !可以啊,聂大帅,不得不说,这大局观是杠杠的。 “那咱学校能同意么?”肖贝贝双手托腮,侧着脸问聂璇。 “咱老班应该没啥问题我觉得,”聂璇和肖贝贝初中的班主任,正是也很赏识陈澄的年级组长张老师。 “她不是也可稀罕陈澄了么?要别人我说不好,但陈澄再加咱俩,我觉得老班没啥不同意的道理,” “那是不是还得其他啥领导,还有校长,也得同意?” “我觉得音乐崔老师应该也没啥问题,刚才你们唱的,再录一盘我拿给她听,估计就这她一听就得跳起来了,义务加班她都得干,” 崔老师是朝族人,那是一身浓浓的文艺范儿,离老远闻到都呛的慌,初中聂璇这个文艺积极分子实则就是这位崔老师的小跟班。但要是崔老师ok,那场地音响器材也就有了着落。 “我估计崔老师就能帮你整一把电民谣,她在区里其实都挺牛x的,而且你这把也太破了……多长时间没弹了吧。”没错,有几根弦靠琴头的位置都生锈了,不知道哪天弹着弹着就会断掉,陈澄今天去过乐器商店,还寻思着这两天再去一趟把弦给换掉。 “要是崔老师和张老师一起使劲儿,我觉得应该问题不大,典礼本来就是咱们年级自己负责的,也就那个新来的一把手,非得要借咱们这趟车嘚瑟一下新体育馆,才拖到那时候,我估计校长他们,也就是来走个过场。” “我下周一就得去跟张老师交发言稿,那就那个时候跟她提一下呗?” “可以,要不你们这两天也捡好的再录一遍,我找时候先给我们老班听听。我觉得毕业生歌声献礼这个点其实还挺创新的,你到时候可以着重跟她提一下。我这两天琢磨琢磨怎么加配器的事儿,也可以借这个去跟崔老师请教,顺便就把这事儿说了。” “行,那就这么干。” 肖贝贝在旁边听着两个人对演出流程的讨论,觉得自己也插不上嘴。 行吧,唱歌的时候有嘴就行了。 切,唱歌的时候就我有嘴,他俩都没嘴。 第25章 论为什么是凤凰花? 聂璇再次盯着曲谱看,陈澄也正琢磨着要把她改的这一份正确答案赶紧抄了拿去注册。 “话说,”聂璇突然抬头看了陈澄一眼,突然问了个无厘头的问题。 “为什么是凤凰花?凤凰花是啥玩意儿?” 陈澄蓦地一顿。 其实陈澄从最初想用这首歌的时候,就想过这个问题,也判断到了一定会有人问这个问题,但没想到是这么快。 冲城在大东北,东北那时节就没啥花,最有名的就君子兰。多数居民家里养的也是君子兰,前两年狠炒的也是君子兰,一城的人可着一种花玩命儿造。就连那代表爱情,一送就送999朵的玫瑰,那时候对很多冲城人来说,也依然停留在歌声和照片儿里,平常鲜少能见到活的,有也是尸体。 陈澄也曾经想过,要不要把这个花给改了,改个冲城喜闻乐见的?那是必然不能用君子兰啊…… 牵牛花?喇叭花更不行……牵牛花开的路口? 这路口谁过的去自己都过不去…… 丁香花?也不行,那后世那首坟头儿的丁香花恐怕就要被扼杀在摇篮里了。 月季山茶马蹄莲,海棠水仙蝴蝶兰……陈澄是琢磨了个遍, 也不能用金银花吧……这也昧发烧呀…… 更不能用彼岸花啊,那是要送人上路的节奏了。 要不说凤凰是鸟中之皇呢,跨界冠名都整这么霸气,愣是让陈澄挑不出一个能从气质上取代它的存在。 陈澄权衡良久,忽然觉得,既然都已经抄歌了,好歹给人家留个全尸吧,再胡瞎逼改,有点忒不道德了(虽然抄也未见得多道德)。 于是陈澄决定了保持《凤凰花开的路口》的原始风貌。 那么问题又来了,既然名义上是陈澄写的,辣么,他跟凤凰花有个毛的关系? 陈澄原来准备扯个高级的谎,说自己曾随家里去厦门游历过厦大,听说厦大的校花叫做凤凰花,开花时节正在毕业季,花开极艳云云……但这个谎万一以后自己火了,也忒容易穿帮,那时节自己最远不过到过隔壁省的奉城,连山海关都没出过,况且家里本就有个藏不住话的老娘,要是让老娘听到自己这么说过,一准儿怼自己: “厦大?你啥时候还去过厦大?我看你是被吓大的……” 且发愁呢,就前天他骑车经过大院门口,看到院门口以及对面学校围墙处,都在移栽新的绿植,他就此计上心来,腹稿既成。于是沉着说道: “就咱学校门口,新栽的那个红彤彤的花,那个花瓣里还有蜜可以吸的,你们认识么?” “你说一串红么?”肖贝贝疑惑的看着陈澄。 “对,那是咱们这儿俗名叫一串红,”陈澄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我原来就觉得啥一串红,要多难听有多难听。后来我爸手底下有个福建兵,人家说他们那儿也有这种花,这种花学名叫做凤凰花。”陈澄为了逼真,还特地学福建的口音,把三个字儿都发成了h声母,红黄花。 “我当时一听凤凰花,这名字也太好听了……然后就有了这首歌。” 一切都只是个美好的误会。 ……一手三十六计,李代桃僵,送给你们。 老子就借尸还魂,金蝉脱壳了。 至于以讹传讹的鼻祖,“那个胡建兵”,问就是没人叫什么胡建兵……那陈澄就管不了了,他也没那个义务替别人去挖地三尺。 至于以后会不会整个儿冲城的一串红都被慢慢叫成凤凰花了,那陈澄就更管不了了。 此时看聂璇和肖贝贝一脸面面相觑,似信似不信的神情,大概齐是忽悠住了。 反正这年头还没有十度百科,也不怕你们就手上网查去,再piapia打我脸。 三个人又就如何优化现有版本合计了半天,陈澄觉得主要需要优化的是肖贝贝的声音,然而肖贝贝小自尊着实有点脆,偶包有点贵,于是说着说着,俩人就互怼了个稀碎,聂璇则迅速找到了自己的定位。 聂大帅当起了墙头草,两头倒,戏那是一点也不少。 不过三个人最后还是一致的,临结束又两首都重新录了一个版本,陈澄还又重新单录了凤凰花开的吉他伴奏,该交肖贝贝的交贝贝,剩下的都交给聂璇,该游说的游说,该研究的研究。陈澄把聂璇又加工过的谱子重新誊抄了一份,特地在词曲人署上了自己的大名,想想,还又写上了自己那会儿只有15位的身份证号。准备就拿这一份,交给大老舅去帮自己注册。 晚上打球打牌节目照旧。陈澄有时候都觉得,咋人家穿越可以勾栏听曲儿?我特么重生回来还娱乐基本靠手?这待遇差别属实有点大…… 次日是个星期六,陈澄依旧是一早就醒了,本来觉得老娘应该会睡个懒觉,结果没一会儿老娘又开门出去了。陈澄回忆,难道这个时候还没双休?不是啊……哦,对,老娘他们书店刚开始双休的没那么彻底,周六上午好像还要盘个点开个会不干嘛的,总之就是还得到班儿上坐两三个小时,下午才休息。 那年头好多单位都这样,也不知道多上那小半天班,能多创造出多少效益来。 陈澄爬起来,又准备往早市儿去,今儿还没想好做什么,姥姥贴膘这个重大技术难题,陈澄现在总觉得只靠每天一顿,那是必须不够。 不能光想着往姥姥嘴里塞肉,最好也得丰富丰富饮食结构。 于是陈澄买了一块牛后腿肉,饶了一根牛骨头,又买了点绿豆芽小青菜。骑车骑到姥姥家,今天来的早了一点,姥姥姥爷还在床上补觉,他俩一般早上4-5点就会起来,姥姥会去广场锻炼,姥爷则会自己一个人独自在家附近背着手遛弯儿,看到想吃的早餐就买点,没有的话就回来热牛奶弄小面包,看着东方时空等姥姥回来吃。赶到8点多钟,俩人再补个回笼觉。 虽然姥姥还没康复,但两人的作息看来是依然走的这个节奏。 俩人都睡着了,家大门儿也不锁,也没啥必要锁,陈澄家和姥姥家都是,晚上睡觉前才会房门反锁。 陈澄往正屋里看了一眼,也不吭声,就自己转身进了厨房。 牛骨牛肉炖上,冷水下锅,开锅撇去血沫,陈澄只扔进了一个拍开的草果。想要更复杂而有韵味的味道,陈澄还能靠加别的味道实现,但想出来的牛肉尽量少的修饰味道,甚至近似无味,只有淡淡的牛肉香,一个草果就行了。草果味道也霸道,多放一个都是作死。 转身,陈澄开始和面。 作为一个老西子完全不合格的后裔,陈澄在穿回来的最近5年才开始稍微碰面食,也是y情那会儿在家里关着闲的,跟这小橙子折腾做戚风蛋糕,被西点定量精确控制的做法搞得只想掀桌子。但觉得既然蛋糕都做了,那索性面食品类也就整体开禁吧,却技能树点的有点歪,发展到了一条完全不同于陈澄老爹的路径上。 刀削面包饺子那必然……还是不会的,但做酒酿馒头,烙春饼,烙白吉馍,做日式拉面,言而总之,就又是跟短视频学的一身本领。 陈澄的老西子血统,无他,比老娘老舅更爱吃面一点,但陈澄从小对此死不承认跟血统和籍贯有什么关系,而是他老娘在他小的时候,带他唯二出去吃的经验,就是吃那时候刚在冲城出现的兰州抻面,其他地方多半叫兰州拉面,但干的实际上多数是戴小帽儿的西宁人;而真到了兰州,人家说自己这个既不叫抻面,也不叫拉面,而是叫兰州牛肉面。 陈澄觉得自己在大学毕业上班后快速催肥,跟找了一个楼下就有兰州拉面的出租房,且因为挣钱了,吃面可以无限制加面了,有不可否认的直接关联。 而陈澄现在做的面,也跟老西子做面,没啥本质关系,是陈澄杂糅一个四川老阿姨跟日式拉面视频的做法。和面用凉水,必加盐,鸡蛋和碱水。四川老阿姨主张用蛋清,但是出来的蛋黄留着给谁吃呢?真正加进去也就是面颜色偏黄一点,陈澄自己觉得,没影响什么口感。 面要三揉三醒,趁醒面的功夫,陈澄又呲了个辣椒油,焯了豆芽,切配了葱和香菜末。 门响,大老舅就又把大脑袋伸进了厨房,看这陈澄老练的揉面动作,原本探究的眼神瞬间变的复杂。 “你今儿回来的倒挺早。” “大礼拜六的,搁办公室呆着干哈呀,我就都给她们放了,省的在我眼前晃悠看着憋气……” 陈澄在身上的围裙上拍拍,把一手面粉拍掉大半,但还是从旁边口袋下面用手指尖抽出一张折好的纸。 “这个,你帮我去注册掉呗?得赶紧的了。” “歌啊?”大老舅打开纸看到,“你写的?” “嗯,本来在10年后才出现的,我先借来用用,以后要是发达了再还。” “那咋还?”名誉不够利益凑呗,还能咋还…… “这个你还真得帮我上着点心,下个礼拜我们校老师就会看到这首歌了……不赶紧做好保护以后说不清,啥时候也不能考验人性……” “这么着急?” “那可不,能不能省这1万8这是第一步。” “行吧,那我赶紧让人去弄。” “要给你钱么?” “……滚犊子。” 第26章 kumi “你写这歌是打算干啥啊?咋还跟你们学校老师有关系?你不都毕业了么?” “28号我们学校毕业典礼,我准备唱两首歌,名义上是给母校献礼,实则就搏一搏眼球,在领导那儿挂个号。” “就这样就能让你免费上这个学了?” “那必然是还不够,所以肯定还得整点儿其他的事儿。” “还整啥事儿?” “其他的事儿不用你操心,我自己会弄的。” “准成么?” “不好说。” “那还有啥咱能帮上忙的?” 陈澄转念一想。 “大老舅,你认识广播公司的,那认识电视台的记者么?” “认识两个,不太熟,你要干啥?” “也不用太熟,甚至也不用是啥大记者,你要是方便就帮我递个话,就说冲城附中28号初三学生毕业典礼,会有些别开生面的特点,让他们有空就去跟踪做个报道就行了。” “行,这个简单。那还要他们带设备什么的么?” “这个随他们心意吧,不能强求。如果有摄像机那更好,没有也无所谓。有报道就行。” “好。” 陈澄想到什么,还特地叮嘱一句,“人家愿意去就去,不愿意也别花钱请。” 陈澄不知道像他们新体育馆落成启用,第一次就办整个初三400多号人的毕业典礼,那个成日一门心思搞基建,好大喜功的新校长会不会也找新闻媒体来做什么跟踪报道,但如果自己家也能够的着,陈澄不介意做个两手准备。 但也怕大老舅关心则乱,觉得必须要把人请到,又是花钱又是请人喝酒的,没必要。 牛肉煮好了筷子能扎透就捞出来放冰箱冻着,牛肉骨头汤继续炖。稍微冻一下的熟牛肉切大薄片,铺在陈澄煮好的手擀面上,再铺上葱末香菜末,牛肉骨头汤加盐胡椒粉调味,趁热倒在面条上,就是一碗家常复原版的兰州牛肉面。 姥姥还是不肯吃肉汤面,澄澄用绿豆芽铺底,加酱油和醋,盖上煮好的面条和几条小青菜,又把葱蒜末,花椒粉辣椒面,在面条上堆了一小堆,油烧滚烫,一勺一勺泼到那小堆调料上。就是一碗老秦的油泼面。 之所以选择做面,陈澄是觉得姥姥一直吃米饭,定量小半碗,恨不得精确到粒数,但如果吃面,就没有这么准了,加上他做的油香扑鼻,保不齐姥姥就能多吃两口。 做出来的油泼面,陈澄又死皮赖脸的盖上两大片牛肉,直说这牛肉没什么味道,让姥姥就算当吃药也给吃下去。姥姥拗不过他,终于也勉为其难的咽下去了。 老娘看着陈澄先端上来的兰州牛肉面,还直埋怨说家对面就有,费这劲干啥,但看陈澄给姥姥端上来的油泼面,闻着那香味,直接叛变,说她也要油泼面,不吃汤面。 吃完饭,陈澄却又继续在厨房里忙乎,取一整块阿胶,放捣蒜臼里捣碎,取一小部分,其他用塑料袋装起放回盒子。取出的能有差不多半块的量,加个小碗里,再用他买来的陈年花雕泡上,然后碗上盖了个盘子上锅隔水蒸,时不时掀开搅和一下,蒸了足有个把钟头,他又在家里随便找些核桃花生,碾碎了扔进去,加点糖,就给姥姥端了上去。 比阿胶糕要来的稀一点,加糖和坚果,味道也是蛮好。 姥姥盘坐在床上,用勺子在碗里搅着,看着陈澄嘴里感叹着: “咱家澄澄,是真孝顺啊。姥姥有福了。” 老娘在旁边磕着瓜子,也是看着陈澄问道: “你这最近是咋了?哪儿学来这么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啊?都电视上看的?我看你最近电视都不咋看了,成天搁你自己那小屋里写写画画的……” “嗯,偶得秘籍,闭关练功呢~” 因为是周六的下午,大老舅和老娘一样都一直在,大老舅接过姥姥的碗闻了闻,疑虑道: “这阿胶你姥能吃吗?对她的症吗?” “阿胶这个主要补气血的,应该吃不坏。” “啥吃不坏,那毕竟也是药啊。”阿胶性平,成分是各种氨基酸,其实安全的很。后世都做成零食了……当然零食里面正经含量多少就不好说了。毕竟后面阿胶一直涨价涨的狠。陈澄买的这种品牌阿胶后世还曾植入过大热的某嬛传,当台词说要用阿胶炖羊肉来吃的时候,陈澄都惊了,那得什么味儿…… “对了,冲城有没有好的老中医啊?要不找找人,给我姥把个脉,看看体质,看怎么补合适?”除了阿胶,陈澄以前其实还常熬补脾胃的四神汤当早餐喝,因为有淮山跟茯苓,质地跟杂粮粥似的。其实也蛮适合姥姥滋补。回头得在冲城踅摸个药材饮片的批发…… “回头让你舅妈打听打听。” “小叶子啥时候回来呀?” “周一就回来了。” 陈澄起小名的逻辑是一以贯之。好像陈澄给自己闺女起叫小橙子,明明全家都姓叶,但陈澄小的时候,就觉着自己身边不是老叶就是大叶,只有比自己小的小表妹是小叶,再加上看聪明的一休,因此表妹“小叶子”的小名儿,说起来还算是陈澄给起的。 “哦对,你爸上午来电话了,说他下连队的事儿没完,这周末回来了下周就还得再过去,就先不回来了,等快月底你录取线确定的时候再说。” “哦……”回来好几天了,陈澄始终没跟自己老爹照过面,甚至也没通过话。这种情况在陈澄小时候常见,陈澄出生的时候老爹就是外驻部队,一年回不来两趟,到陈澄上幼儿园大班才彻底调回驻冲城部队。但此时陈澄心里却始终有点膈应。 因为老爹这条线,和他所经历的上一世,目前听上去有点不太一样。 从大老舅那得知,老爹在本来应该转业到众多人挤破头的大航运公司这个时间点上,却选择留在部队并参与了和冲航学院的合建部门。相当于编制还在部队上,但实际负责事务转到了军校,职级提了一级。 这个选择,其实对后世有非常巨大的影响。因为转业到了航运公司,陈澄上大学之后,为了老爹上班方便,陈澄他们家便在航运公司家属院集资买了房子,搬去了那里。陈澄离家之后,全家就一直住在那里,把已经老年痴呆卧床不能自理的姥爷也接到那里。甚至老爹内退,也没有离开。 谁也没想到几年之后,老爹却在早上晨练的时候,被着急赶往机场的出租车撞了,车超速近一倍,老爹当场离世。 如果根本就没有选择转业去航运公司,那么就一定不会有后面那场惨烈的车祸了。 陈澄不清楚是因为自己回来的原因,动了时间线,还是“这个”世界的时间线原本就是这样的。 理论上不应该是陈澄的原因,因为如果要转业去航运公司,老爹在陈澄上初一的时候,就应该动了。 所以前世,陈澄在中考的时候以及中考过后,父母原本都在身边,全程见证了出分,录取线失意,快速决定交钱……陈澄也见证了老爹因为觉得拿不出钱的屈辱而流下的泪水。 部队一定不如航运公司挣的多,那这一世,要一下掏出那么多钱就更是捉襟见肘了。 不管老爹在与不在,陈澄都依然打算自己提前终结这个问题。 至于老爹的“劫数”,且再看看,即使现在还没去航运公司,那之后也有可能会转业过去,风险依然没有完全排除。 而对老爹此时什么情况,陈澄很好奇,也隐隐有一点不安。或许是这种对陈澄来说的“变化”所带来的不安。 因为炖阿胶,陈澄今天回来的晚了些,估摸着那俩大姐不定这会儿怎么编排自己呢,陈澄进了大院儿骑的跟飞一样。 到了家楼底下,陈澄也不打算锁车,准备上去打个电话拎了吉他就走。 而此时,楼下门洞处,却鸡蹲了一只小不点儿的黄猫。 陈澄看了一眼,觉得这鸡蹲的小黄猫挺可爱,但也没觉得其他有什么,贴边儿进了门洞,上了楼梯。 才上三蹬,就听见后面弱弱的叫了一声, “嗷呜……” 陈澄一顿,转过头,看着仍在鸡蹲的小黄猫,一双眼睛正盯着自己。 谁家的猫啊?还是野猫?这小声儿,倒是真娇俏啊。 一人一猫对视半天,陈澄问: “你饿了吗?” 小黄猫依然在鸡蹲,又奶奶的“嗷呜”了一小声。 鸡同鸭讲都讲不通,人同猫讲差相仿佛。 小黄猫慢慢的站起身,试探性的走上楼梯,走到陈澄的脚边。 陈澄以为它会像外面常见的野猫一样,来回蹭他的裤腿。 然而小黄猫走到脚边,却坐了下来,用一只小爪子,挠了挠陈澄的鞋帮。 陈澄就好像突然被雷劈了一样,感觉浑身汗毛直立,眼睛瞪的老大。 心怦怦的跳。 “kumi?” 第27章 只要我觉得他是kumi,那他就是bob 陈澄后世很喜欢养猫。 可能是因为怕老鼠,所以身边有猫,家门口有猫,院子里有猫,陈澄就觉得很安心。大学的时候以及后来小区里看到流浪猫,陈澄都会想办法喂点吃的。 陈澄的第一只猫,就叫kumi。 那是一只大橘,其实并不是陈澄从小奶猫养起来了,人家养不了不要了,抱过来的时候,就已经不小了。用陈澄上一世的话评价,他没见过比kumi更聪明的猫。 kumi原来也不叫kumi,是叫加菲还是什么,但陈澄和橙子妈给他改名kumi,取的是陈澄那会儿看赛车,两个最强赛车手名字的组合。kumi很快就熟悉了这个新代号,一叫就答应。 当时陈澄开了个小工作室做展览道具创业,就把kumi带在工作室散养。每天陈澄来工作室上班的时候,kumi就会在工作室门口鸡蹲等着他,等他进了工作室,也跟进去。陈澄在工作室的时候,他就趴在陈澄的桌上或者腿上睡觉,睡醒了吃点猫粮就自己出去玩儿,陈澄有可能到下班走了也见不到他回来,但陈澄会有一扇窗户一直给他留着。 但第二天早上kumi又会蹲在门口等着陈澄。 有一次陈澄接项目熬大夜,熬的实在撑不住了,冬天的工作室简陋的没有足够的取暖设备,寒气往骨头里钻,陈澄就上身裹着自己的羽绒服,kumi盘在他的腿上,热乎乎的睡了一夜。 在魔都搬了新家之后,陈澄还是不想把kumi束缚在家里,就依旧放他在外面散养,他自己玩儿累了也会敲家门回来。都说大橘为重,kumi绝育之后长到了14-5斤,妥妥的一只大凶猫,跟小老虎似的,在小区里遛弯儿迈的是无比威严的四方猫步,见人不躲可能还会上去亲近,但见狗却必会上去挠两下,陈澄还被邻居投诉了好几回说吓着人家狗了。 然而10年前的某个春天的晚上,kumi却死在了一场“据说的”的猫狗打架斗殴之中,死在了隔壁邻居家未装修好的院子里。 隔壁的装修工人说半夜听到猫狗打架的声音,说看到有好几只流浪狗在攻击kumi,早上起来就看到了kumi的尸体。 陈澄和橙子妈一起哭了一场,甚至都没敢告诉小橙子,小橙子才一两岁的时候,最喜欢揪着kumi的耳朵把他当猪骑,kumi虽然会跑,但也不会恼,他一直一直,对小橙子也都很温柔。 kumi对所有人都很温柔。 只是对狗比较暴躁。挠狗专业户说的就是他。 陈澄最后把放kumi遗体的箱子里放了一大堆猫粮,还有他喜欢的玩具,把他埋在了一个夕阳很好的地方。 后来陈澄家的kiki,奇奇,蒂蒂,在陈澄眼中,对比kumi,“就是一群傻子!” 除了爱挠狗,kumi还喜欢挠陈澄的鞋帮,尤其陈澄穿着鞋的时候。幸亏陈澄平常皮鞋穿的少,主要都是穿篮球鞋--陈澄的乔11,13,14,说起来都是签名款,只是签的不是乔帮主的大名,而是kumi大人的大名。 关联,往往只源于一个启示。 陈澄内心翻腾,他还是很信这种启示的,尤其自己不明原因回来之后,他就更信了。 无论怎么算,kumi都不可能在这个时间出生。 “kumi,你跟着我一起回来了么?” “嗷呜……”不管说什么,小黄猫回以的,都是这一声奶叫。 好吧。陈澄继续上楼,小黄猫跟着陈澄一起,似有点试探的,跟进了家门。 陈澄也顾不上下面车锁了没锁,在冰箱里找到个馒头,厨房抽屉里踅摸出一根火腿肠,放在小碗里泡了点热水,抓碎了,陈澄蹲下身,放在小黄猫面前。 小黄猫吃的很欢快。不一会儿,吃完一大半,可能是吃饱了,抬起头看着陈澄。 陈澄看着小黄猫,冲着他伸出左手。 让我看看你是不是kumi吧。 小黄猫开始愣了愣,看看手心里,又看看陈澄,陈澄把手又往前放了放。 见小黄猫还是没有反应,陈澄抓着小黄猫的肚子,把它抬起来,慢慢放到了自己肩膀上,小黄猫前爪在前,后爪尾巴在背后,就这么跨在陈澄的肩膀上。 很多猫都会觉得这样不舒服,前爪抓衣服后脚挠,但前世kumi不会。 前世的kumi,会挂在陈澄的肩膀上,安静的像民国片里出门要账的掌柜肩上的褡裢。 kumi还会把陈澄的脖子当柱子,也像这样安静环抱着。 导致陈澄有段时间走路脖子前倾的有点条件反射。 当然还有安静抱头走路的操作,是kumi抱着陈澄的头,陈澄还能安静的走着路。 这只小黄猫,偏偏也没有挣扎。 “kumi,如果你愿意留下来,以后你就叫kumi了。” 小黄猫在陈澄脸旁边,喵了一声。 只要我觉得你是kumi,你就是kumi。 陈澄突然有那么一点点觉得,这趟重生,或许算是老天的馈赠。 如果问上一世在kumi身上,陈澄有没有遗憾,那一定是有的。但陈澄也从未奢望祈祷过,哪怕是在这一世重生的情况下,让他有机会弥补这小小的遗憾。然而这样的机会,偏偏好像就有了。 如果说上学,姥姥,姥爷,大老舅,甚至在未来的老爹老娘身上,陈澄仍在笃信靠自己的“事在人为”,那么在kumi身上,陈澄却有一点向着未知的造物主臣服的冲动。 陈澄原来想把kumi安置在家里,再出去找肖贝贝她们,但此时家里既没有猫砂盆,也没有猫笼子,如果kumi在家作祸或者到处拉屎撒尿就不好办了,关在厕所里也不是办法,再掉蹲便茅坑里把自己冲下去……而且若是老娘先于他回来,那一开卫生间的门,八成会被吓个半死。 也或许又都是陈澄找的借口,他单纯的只是不愿刚刚相遇, 就因为种种其他原因,和这只疑似kumi的小黄猫分离。 所以陈澄决定,带着这只小kumi一起。 以前的kumi也是散养的,但是却能跟着陈澄一起在院子里遛弯儿,不用牵绳。 如果这只小黄猫中间跑走了,那也是相遇已至,相守未到的缘分。 因此在陈澄背着琴,肩膀上扛着一只小猫出现在肖贝贝和聂璇面前时,俩姑娘都睁大了眼睛看着这奇怪的场景。 “这你家猫啊?这么乖呢?” 肖贝贝家里没宠物,但是聂璇家里也是养猫的,立马就把小kumi抱了过来撸了起来。 “刚捡的,没打疫苗没驱虫,你小心他身上有跳蚤!别说我没提醒过你!” 聂璇才绝了全程抱着猫练歌的心。 聂大帅今儿整了不少家伙事儿来,如意银长笛,阴阳手风琴,虽然没有三角两刃铁,但是带了紫金黄铜铃,另外也带了个小录音机。 “手风琴你也会啊?” “我是先学的手风琴,然后才学的钢琴。” 陈澄实在是有点不太明白聂璇家大人是怎么个回路,就算说艺多不压身,可是聂璇这个儿是明显欠长。 聂璇以后远赴港岛深造法学,也没见她吹拉弹唱的打把式卖艺。 “我昨天回去试了一下,加钢琴肯定是可以加的,但是会场又从哪儿整钢琴呢?” 陈澄想起昨天那台rnd rd-500,不自觉打了个哆嗦。 一伙儿人开练,在第二段前奏,聂璇按照自己的理解在两个地方加了铃声,虽然只有一个音阶,但加的还挺好听。 肖贝贝虽然才第二天,但明显状态很对——并不是说声音条件怎么改善,她今天穿了一件宽宽的,有点后世oversize感的大衬衫,袖子挽上去,下身是一条七分的牛仔裤,踩着双纯白的运动鞋,干干净净的。唱的时候背着手,清凌凌的嗓音出来,嗯,颇有点白衣飘飘那味儿了。 此时陈澄会觉得,当有相同的目标出现时,其他人也会认知,理解跟自我塑造,原就用不着别人死追活赶,提溜着耳提面命。 陈澄也相信,从这首歌的旋律,歌词,以及陈澄强调给肖贝贝的声音的质感,小清新民谣应该是什么样子,或许肖贝贝的头脑中已经开始自行描摹出了一抹轮廓。 然而后面高潮部分,加手风琴就惨不忍睹了,要么是肖贝贝不会唱了,要么是陈澄不会弹了,要不是俩人都整不会了,就剩聂璇自己玩儿了。 而且吉他本来就是音量较小的乐器,这么近站一块儿,手风琴声一起来,立马没吉他什么事儿了。 “得得得……还是先别整你那手风琴了。”陈澄直接投降。 说来也怪,那只小黄猫一点儿没有这个月龄的小猫的做派,跟个老干部似的就趴在陈澄脚边,开始的时候还时不时看看陈澄,但这会儿,眼睛已经眯上了。看来对流行音乐,至少是民谣不咋感冒。 聂璇一边装着如意银长笛,注意力又被kumi吸引过去,笑着对陈澄说, “你这是搁哪儿捡这么个猫?可太有意思了,” 肖贝贝也跟着凑热闹,“这猫你要不要?不要给我,允许你没事儿来看看他。” “一边呆着去,啥你都好意思要呢?” 时间拨回三四天前,十年,二十年前,陈澄都没想过,有一天会跟肖贝贝这么说话。 果然肖贝贝撇撇嘴,斜眼睛看了陈澄一眼,眼里恨不得有刀子剜他。 “陈澄,你要带这猫到一百门口那儿或者地质学院广场弹琴去,那收入得老好了。” “嗯,我同意,这个事业挺适合你,去吧,”逮着能怼陈澄的点,肖贝贝立马背着手附和。 “我看你们俩是……” 陈澄记起来,前世曾经看过一部电影,那也是一只跟前世的kumi长的很像的橘猫,救赎了他吸du且无家可归四处流浪的主人的故事。那只很好看也很淡定的橘猫,就是跟主人一起街头卖艺。 哦,那只猫好像叫鲍勃,好像那是本根据真实事例写的畅销书。也不知道现在出了没有。 所以,也可能你不是kumi而是bob么? 是不是每个流浪的灵魂都会有你的陪伴? 第28章 大多数都还给老师了,但总有些会记一辈子 今天的排练在配器的拓展上收效甚微,聂璇试图在后半段加入长笛。长笛倒是能加的进一点,但对整体效果帮助并不很大。 聂璇在陈澄歌结尾扫弦之后,还刻意又用紫金黄铜铃叮了一下,陈澄瞬间觉得有点像庙里念完经敲的钟,加得有点画蛇添足。 肖贝贝的声音表现更稳定了些,大概这首歌也算唱的熟了,不太会有声音抖的感觉。但对于陈澄想加和声的要求,肖贝贝这次依然在达咩。 因为明天是周日,院儿里的人会变多,可能也会有跑到这个空地上看热闹的人,聂璇也说她有课要上,因此陈澄就提议,礼拜天别人休息他们也休息。 本来要结束的时候,肖贝贝看看聂璇,倒是弱弱的问澄澄,自己能不能试试‘寂静之声’。 陈澄不禁翻了个白眼。 “吃着碗里的还惦记着锅里的呢?” 回嘴的肖贝贝倒是不弱了,“啥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你这挺好的人怎么长了这么张破嘴?” “你想咋唱?给我和声?刚才唱凤凰花开我说我加和声你死都不干,咋的不让百姓点灯自己打算放火啊?长本事了啊?” “不是和声……和声我不会……” “你这不是惦记锅里的啊……你这是想连锅一起端走呗……” “我就试试,试试你懂不懂?我又没说到时候我唱,你是听不懂人话还是咋的?” “嗯,试试那你就清唱呗?又没人拦着你。” “那你奉献一下呗?”肖贝贝指指吉他。 “哎呦,这家把你惯的,没伴奏就不会唱歌了呗?人家多少刚学唱歌的人,恨不得澡堂子里边洗边哼哼,哪有你这待遇?刚学唱就有人给伴奏。”肖贝贝的脸在夕阳下有点泛红,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小秘密被陈澄无意间戳中。 嘴上嫌弃归嫌弃,陈澄却还是把本来已经装了一半的吉他重新拽了出来。 肖贝贝也从后裤兜里抽出一张纸,应该是她自己手抄的歌词,还是有备而来。 “咋说?还得我给你起头?” “……嗯,给我起个头呗?” 陈澄弹起了两个小节的前奏,前奏弹完,却扫了一下弦。 “其实这首歌不用,刚你听到这是前奏。” 说着,陈澄又弹了一遍一个小节。 “这个前奏完,你自己数着停顿两拍,然后就自己开始唱,这首歌你感受一下,不要管我的伴奏,你就当清唱,我会跟着你的进度进。” 陈澄进一步补充道, “你不要刻意去听旋律,只注意节奏,就当我是给你在打拍子。” ‘sound of silence’的吉他伴奏谱其实很简单,单从吉他伴奏,是无法听出整首歌的旋律的。很多歌的吉他伴奏都是大道至简,通篇类似于节奏帮衬,只在重点部位,提供音阶加持,让整首歌显的更有层次。 “就像这样,”陈澄又弹起前奏,前奏扫弦结束之后,他故意顿了两下,声音出来, “hello darkness my old friend,”他故意唱的很慢,唱的时候开始没有弹琴,直到‘friend’的时候,吉他声才重新响起,陈澄一脸顺水推舟的表情,给肖贝贝做着启发,歌声也跟着伴奏,回归正常的节奏。 看肖贝贝脸上仍似有迷茫,聂璇在旁边帮腔道, “没事儿,贝贝,我在旁边帮你打拍子。” 肖贝贝点点头,陈澄低下头吉他声起,陈澄这次把前奏多弹了一倍,加到四个小节,聂璇也在旁边打着拍子,扫弦前奏已毕,陈澄抬头看向肖贝贝,聂璇也仍打着拍子,眼见位置到了,俩人不约而同的对着肖贝贝重重的点了下头。 “hello darkness my old friend……” 本来是自己要求唱的肖贝贝,这会儿倒像是《歌剧魅影》中,临时被吉莉夫人赶鸭子上架的可怜丝汀。 但继续顺下去,肖贝贝的自信明显找回来些许。 陈澄能感觉得到,肖贝贝这两天在这首歌上面没少下功夫。 其实这首''sound of silence''是60年代的歌,在当下合集遍地的音像店里,随便翻一盘写着英文经典的卡带,是属于跟什么''yesterday once more'',''right here waiting'',''say you say me''一起扎堆儿的存在。 但是哪怕很多很多中学生大学生听过,也未必会想着去学;即使有人跟着学什么''yesterday once more'',也未必有多少人会去愿意学这首。 因为这首歌不仅歌词如诗一般有些晦涩,生词一堆,各种连读拖音也是难度颇大。 更重要的是,人从众。99.9%的人都未必会看得见身边的宝藏,但但凡身边人有一个指出来“看呀,宝贝!”,才会一窝蜂的上。尤其身边人可能是上一秒都还是跟自己差不多的平凡人,同学。 如果陈澄没在肖贝贝面前唱起“寂静之声”,那么这首歌,也就永久的会躺在肖贝贝“听过的歌”中寂静着。 “people talking without speaking; people hearing without listening.” 这也是为什么,后世家里架子上明明摆着deathnote,摆着mdunk,摆着圣传,摆着钢炼,棋魂,神剑闯江湖……却看着小橙子依然跟同学们一起追着不知道是什么鬼的米大圈儿,乔治九世,垃圾番,陈澄气的直牙痒痒。 平凡是一种病,是这个世界上人传人范围最广的传染病。 中间肖贝贝唱错了一两处,但是“''fools'',said i,''you do not know''”数着音节也确实辨不出个个数,原唱也是含含糊糊,说不清是吞了我还是吃了你。 整体已经非常不错了。 这首歌,陈澄后世听过很多翻唱版本,但即使是女声挺有名的dana winner的版本,陈澄也觉得唱的有点腻。 但肖贝贝整体用处理‘凤凰花开’一般的气声嗓音,吟唱着这首‘寂静之声’,陈澄觉得,这更符合自己心中对这首如诗名作“于无声处悠扬”的最适当注解。 “行啊,还真给你顺下来了。看来没少使劲啊。” 肖贝贝脸上也有一种意犹未尽,虽然词还得看着,没完全背下来,但是她也觉得自己表现的已经不错了。 “好听!”聂璇在旁边咧着个蚂蚁牙黑拍着巴掌。 聂大帅,评价可以再有建设性一点。 陈澄一面腹诽的,一面却说,“但是,” “‘silence’的“ce”,‘friend’的‘d’,还有‘whispered’的‘ed’,咋的,都给你吃了?还有,老卢的发音课白上了么?那么多and读那么重干啥?” “啥呀?”肖贝贝被他说的直发懵,聂璇也凑过脸去跟肖贝贝一起看着歌词。 看了一会儿,倒是聂璇先评价道:“陈澄,我觉得你就是在鸡蛋里挑骨头渣,贝贝,咱不听他的,我强烈支持你把他踹了,把他的锅也给彻底端了!” 陈澄只能眯个眼睛抿嘴做无奈叹息状, “不是,你想想老卢头原来教过的,这几个尾音,其实你发出来,会显的更有韵味,更有气质,silen‘ce’”,陈澄给肖贝贝做示范,‘ce’发的并不是‘斯’,而更接近‘呲’,但不是纯平舌,介于平卷舌之间,陈澄好像在牙关处顶了一个唾沫泡泡,发这个音的时候戳破了,是一种极轻的,不需要声带振动纯靠舌尖抖动的爆破音。 ‘friend’的‘d’也如是,拖在整句后面,甚至音阶已尽,才堪堪戳破。 “‘again’的‘n’,也可以把‘呢’缀上,同样的处理。” “你要是实在饿了,老卢头不是说了么,and做连词可以轻读,你直接吞了不要紧,没人怪你!但你好赖把前面几个音给发出来啊!” “谁饿了啊?”肖贝贝都被陈澄的俏皮嗑给气笑了。 “陈澄,卢老师要是地下有知,也没算白教你一回啊,我就奇怪了咱不是上的同一堂课么?我咋就没学会这么些个门道?” 卢老头本来是他们学校英语教研组组长,到他们年级旁听老师的讲课情况,觉得ms.萧那会儿搞的上台角色扮演的教学模式很不错,也喜欢上了陈澄肖贝贝等ms.萧教的这三个班的一众小棉袄。所以一时兴起开了个小班,给这帮学生教发音,有一两个学期每周都有那么两个下午,给陈澄他们吃英语的小灶。 陈澄在这个英语发音小班极有收获,待到他刚工作那会儿,常有海归甚至是出差过来的米国领导,都很惊讶于陈澄从未出国读过书,为什么会有如此漂亮的一口很native的美式发音。 原本陈澄很想上他们学校的高中,等到了高中再继续做卢老头的弟子,谁知在陈澄初三那年,卢老头却查出肝癌,查出来就是晚期,病势汹涌,没到中考呢就离开了人世。 虽然大多数都还给老师了,但总有些东西会记一辈子。 就好像着名的夏国密码:奇变偶不变,符号看象限。 但陈澄前世就曾发现,虽然同样是上卢老头的小灶班,其他同学却未见得如陈澄一样,获得这么一口漂亮的发音。 陈澄觉得可能一方面自己很善于模仿,其实自己最适合干的职业,就是跟小李子在那个《猫鼠游戏》电影中一样,当个骗子,学啥像啥;但对比小李子,陈澄最大的短板可能会是在心理素质,他实在无法在一个谎套一个谎的连环套中间,依然保持面不改色心不跳。 另一方面,老师有教无类,但老师的教学方法,却未必能给所有学生以启发,可能有些存乎一心的变化,即使教授再得其法,学生十个中能有一个领悟就不错了。 好的老师无他,方法能给更多学生启示而已。 到陈澄自己在家写网文卡文的时候,也曾想过,自己也算全套承袭老卢头和ms.萧发音课程的嫡传弟子,老卢头甚至都斯人已逝,自己是不是实在应该把这套方法,整理录成短视频,传承下去?顺便挣点儿钱? 虽然这套方法连小橙子都没搞定。 第29章 家里蹲--猫型护身符的养成方向 这厢祭出老卢头的英语发音大法,陈澄倒也不是想让肖贝贝和聂璇回炉重修一下吃小灶的记忆。单只是修饰发音,让唱歌的时候整个发音显的更native以及更有气质,其实是大有窍门可挖掘的。 后世歌手,尤其是女歌手,甚至包括大热的爆火的新生代的几位,如果细听发音,经常会发现他们j、q、x声母不好好发,经常含口唾沫发成近似zh,ch,sh。“she惯被依赖”,“shiang念我”……陈澄听来就觉得蛮油腻的,不清爽,虽然这算是一种“潮”的技巧,但也不能一味这么搞。 陈澄就算知道,也不打算从这上面教肖贝贝,本来一口堪播音的普通话发的字正腔圆,别太早学坏。 点到即止的说了说''寂静之声'',陈澄许诺看肖贝贝表现,如果‘凤凰花开’学有余力,他倒不介意在唱‘寂静之声’的时候,也带着肖贝贝玩玩儿。不带也没什么,如果要出专辑,陈澄还是很想把这首也放进去,到时候反而还是肖贝贝主唱了。总有她发挥的时候。看条件。 临分开陈澄又跟聂璇约定,周一的时候他去攻张老师,聂璇去攻崔老师,如果陈澄没有见到张老师,再跟她通气看是不是她去搞。 “肖贝贝,” “演出之前都少吃点儿,可别比现在还富态,要不上台显的脸宽……拍照可就难看了!” “你!” 如果是搞对象,那是得拗完美人设;但作为合作伙伴,陈澄觉得阴暗面还是趁早多一点好。 陈澄在聂璇的星星眼以及肖贝贝四品带刀的幽怨眼中,带着小kumi回了家。到了家,先是带个破盆子又回到空地盛了一盆沙子,陈澄也不知道这个时候有没有猫砂卖,也不知道这个小祖宗会不会用。拎起来仔细看了一下,确定跟前世的kumi一样是个弟弟。这要是他在家肆意随地,老娘未必会把他怎么样,可能首先是把陈澄大棒子打出门去。 “人还养不活呢!养啥猫?!” “你这随随便便就从外面捡个猫,你咋知道他身上有没有病?!” “他要是在家拉屎拉尿,你收拾么?还不都是我收拾?!” “咱家白天平常都没有人,你放他自己在家呆着,不把家给你拆了呀?!”(人家一不是奶牛,二不是二哈,专业是长膘而非拆家) “公猫?我跟你说公猫到春天的时候叫的可难听了,你养个猫不得让全楼都知道啊?!” 老娘晚上回来,看到kumi,果然是一顿鸡飞狗跳,可陈澄各种赌咒发誓说吃的他喂,跟着他睡,屎尿他收拾,绝不让老妈受累。老娘总算知道陈澄是死都要养这只猫,最后只能幽幽的评价了一句: “跟你老舅一个德性,看到猫走不动道。” 老娘这态度,前后世是始终如一,对前世的kumi,kiki,chichi,蒂蒂,都是各种嫌弃,没事儿就跟陈澄打小报告,说这个作祸了,那个使坏了,这个挠沙发了,那个咬垫子了,这个又尿尿了,那个又闯她房间了。转身儿则是日日不辍的给猫换食水,买猫抓板,猫砂铲,还在吃饭的时候喂猫虾头蛋黄玉米粒。 整的他们家猫,平常的时候都是正常围橙子妈和陈澄转,只有吃饭的时候,齐齐的围老娘坐一圈盯着她看。 也是这老娘,前世kumi去了的时候,不知道偷摸抹了几把眼泪,接着又是念叨着kumi的好,嫌弃着其他的猫。 打发了老娘顽固派的口嫌体直,陈澄把猫砂盆安置到自己房间里,又拿馒头和火腿肠对付过kumi,又丢给他一个网球在旁边自己玩。 这会儿kumi表现的倒像是个低月龄的小猫了,专心跟网球死磕。 陈澄则是铺开纸,先整一版毕业生演讲稿。 秃噜的很快,什么“光阴荏茬(不用挑我错字,故意的),岁月如梭”,什么“以梦为马,不负韶华”,什么“今天我以市附中为荣,明天市附中以我为荣”,什么“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什么“聚是一团火,散是满天星”……后世烧成灰都嫌倒牙的套话,陈澄既然倒回30年,砸起来那是一点思想负担都没有,洋洋洒洒的800多字,如笔走龙蛇,水银泻地,里外也就一个大事儿的功夫。 晚上跟铁四角一起打完球,陈澄把准备跟肖贝贝和聂璇一起在毕业典礼上搞节目的事儿跟哥几个说了,要是真到上台那天才晃他们一下子,陈澄觉得着实有点破坏哥们儿感情。果然,娱乐圈的事儿,这哥几个听听也就过去了,没有丝毫掺和的意思,陈澄还让谭雷回家问问他爸,看礼堂钢琴能不能给碰,啥时候给碰。 排练场地还是得升级,不能总一直在空地上,阴天下雨不说,时不时过个人还是总当看动物园的猴儿一样看着他们。这青天白日朗朗乾坤的…… 次日一早,陈澄跑去了火车站附近的批发市场,姥姥这两天恢复挺好,食欲上佳,老娘打算周日就在家歇歇,陈澄觉得既然阿胶都整上了,那也不用每天都跑去点卯做饭,显的刻意,于是打算今天也就不去姥姥家了。他跑到批发市场想看看养猫用的东西。 那年头批发市场,跟后世也没多大区别,各种塑料盆,扫把,枕巾床套,挂历钟表,本来是一个个开放的小摊子,但都用铁丝网高高围成了半封闭结构,挂的满满登登,东西恨不得从摊子里支出来伸到你脸上。 花花绿绿,色彩饱和度贼高。 陈澄找了半天才找到卖宠物用品的地方。 主要是猫狗粮,不少都是进口的,还挺贵。也有两种国产的,好像大面粉袋子装的敞着口称,摸着也是粉粉的,质量不咋好。一问,也不便宜。 陈澄算算,好家伙,算起来跟30年后的价格差不多了,可是30年后的钱,贬值了20倍啊…… 猫砂也一样,只有一种,看着像进口的。 要是让老娘知道猫拉屎的家伙事儿这么贵,还是个耗材……老娘大概率能把自己撕了。 那吃的咋办呢?总不能散养让他自己出去觅食吧…… 一想到满院子的老鼠,以及可能抓老鼠的kumi,陈澄打了个激灵。 把kumi当成猫型护身符是不错。小的时候老鼠多,经常路当中冷不丁看到一只大死老鼠,就能把陈澄给吓个半死,那时候陈澄恨不得在心里祈祷,五方上帝土地公公,能不能赐他个猫型护身符带在身边。但是这猫型护身符最好是属核武器级的,且严格信守核不扩散条约,咱只负责威慑,不负责打击。 前世kumi这点就做的很好,别人家散养的猫的没事儿还往家带东西,死老鼠,死麻雀,死蛤蟆啥的,跟献宝似的定期犒劳铲屎官。kumi出去管出去,派头比较大,干的是领导视察的活儿,从不往家捎啥。 念及此处,陈澄甚至都绝了本来把这只kumi继续散养的心:好家伙,就算不往回捯饬,kumi在外面,甭管是舔了死的还是啃了活的,陈澄觉得那也属于打击过后的核武器——必须屏蔽没法回收了。 陈澄也一直都无法理解以前老娘给自己描述的,她和大老舅小时候的养猫场景:大老舅当时也养了一只大橘猫,那时候姥姥家那个伪满时期就有的古董楼,耗子不是一般的多,大老舅就爱看那只大橘逮耗子,上去一口脑袋先咬掉,嚼个嘎嘣脆,然后才嘎吱嘎吱的把身子吃掉,吃完了,再拱到大老舅怀里抱着睡觉…… 抱着个刚嚼完耗子……没准儿还打俩嗝的大橘……睡觉……觉……觉……嗷…… 想到这儿,陈澄跟靠脑补看了个恐怖片似的,整个人都不好了。 不行,kumi你就老老实实的家里蹲,哪儿也不许去! 出去卖艺……呸……遛弯儿也不能离开老子的视线之内! 至于猫粮……算了,中华田园猫体质没那么娇贵,人吃啥他吃啥吧,了不起定期买点便宜喽搜的内脏开开荤。 厕所么,空地沙子,管够。 想到这儿,陈澄索性啥都不买了,骑车回家。 骑车还路过了一个录像厅,好家伙,三厅一社可是妥妥的时代眼泪啊,这个录像厅门口贴着花花绿绿的海报,好像此时正当红的是《真实的谎言》,陈澄突然间有点心动:前世他只进过游戏厅,还各种偷偷摸摸的。其他几个从来没进过。尤其是台球社,台球他这一课,直到自己在魔都安家,专门在地下室整了个台球案子才算补上。 都说以前的录像厅里就有小电影,不知道是啥级别的小电影…… 但是想到一堆谁也不认识谁的老爷们儿聚在一起看小电影……各人心里是各种春心乱颤,陈澄又打个激灵。虽然类似聚众看小电影的事儿,陈澄这个xx学院首席男公关在寝室也组织过,但好歹参与者都知根知底,且都是高分考来的,素质整体高的比较统一,总不至于当众就做啥丧德败行的勾当……但是录像厅这种小黑屋,随着那种小电影的剧情推进,隔壁的可就不好说兜里带没带纸了。 要是没带纸还要整事儿,那更恶心…… 想到这里,陈澄激灵激灵激灵灵,骑上车逃也似的跑了。 回到这个时代,真是挺多东西让陈澄打激灵的。 还是那句话,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第30章 见家长,不,见师长 隔天就是礼拜一,今天陈澄一早起来,穿的比平时更利索一点,点了所有要带的东西,背着包就出了门。 不过今天不是去早市,昨天就跟老娘说了,今天因为要去学校,没办法给姥姥做饭。 陈澄骑着车,直奔他已经暌违了25还是26年的母校。 陈澄也就大一的时候回去看过,但因为后面又盲目建新校,母校的原址被打包处理给了另外一个中学,挂上了别人家的招牌,陈澄也再没有了可以进去的理由。 物是人非事事休,舍不得的是这幢楼。 陈澄心里总有点丑媳妇要见公婆的既视感……不对,是见家长……也不对,是见师长。 假期的母校是一片宁静,教学楼侧面,就是还处在工程收尾阶段的体育馆,各种建筑器材依然摆的乱七八糟,却没见多少工人作业。这里,理论上28号就要作为他们毕业典礼的场地。 陈澄到了两栋教学楼面前,突然间有点懵住了,哪栋楼来着?哪层楼来着?作为在初高中部都呆过的人来说,陈澄每栋楼每一层应该都呆过,而且一度因为换教室换的勤,呆的是各种乱七八糟。 于是陈澄左进去看看,右进去瞧瞧,搞明白了,初中部2楼3楼。 等体育馆建好之后,陈澄他们至少在高中时期,度过了一段教室稳定的时光,教室稳定不代表不换教室了,只是稳定在高中部楼里,规则是越往上年级越低,一年一搬。一个年级两层,高一6、7楼,高二4、5楼,高三2、3楼。这种设置,陈澄他们当时讨论认为,纯属是欺负新来的。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其他好处。 因为到了高三,就基本告别间操和体育课了,每次高一高二上间操或体育课,高三的小伙伴们都会眼见这帮小屁孩们嘚嘚嗖嗖从自己门前……也不至于是门前,楼道前经过。 锁定了层数,陈澄就直奔二楼尽头的年级组语文教研室。老师备课休息的教研室,对于有些调皮捣蛋的学生来说,那是禁区,等闲不愿靠近,被叫进去了可能就是一顿……但对于陈澄这种老师宠儿来说,跟逛自家园子,也没什么太大差别。 陈澄只稍微敲了下门,就听里面清脆的一声:“进来!”陈澄也不通报自己是谁,直接就推门走进去。 这声音陈澄可太熟了,就他嫡嫡亲的语文老师,徐月虹,徐老师。 此时徐老师正30岁上下年纪,一头长发乌黑溜直。不带眼镜的大眼睛透着闪电般的精明,看到陈澄,还带了点茶里茶气的说了一声:“哟,陈澄来啦?” 陈澄还没来得及感慨又见到年轻态健康品的徐老师,光听到她这个声音就登时警铃大作。 整个儿初中,不同于ms.萧的谁都知道你是她小棉袄,陈澄和徐老师那是一顿的相爱相杀。因为从小涉猎的关系,任何语文老师但凡要是捞到陈澄这么一号学生,都会觉得是个有基础也有灵气的孩子。可这个徐老师才不,她对陈澄一直是打个巴掌给个甜枣,pua玩儿的极好。 所以整个初中,语文课上就好像是陈澄 vs.月虹酱的一场场较量,陈澄是搜索枯肠的想给徐老师挖坑,古文释义,名着理解,作文审题,文学常识小百科,一般是陈澄时不时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蹦跶,然后月虹酱就当他是粪土给一巴掌扇下去。 她的巴掌往往都打在陈澄自以为是的虚妄上,甜枣却是让陈澄于灵台方寸之地,见山,见海,见远方。 所以,陈澄对这位老师感情上是很斯德哥尔摩·亲的,因为在跟这位老师的较量之中,陈澄被迫得读了更多的书,研究了更多典故,累死了很多脑细胞,才有可能在抖机灵诡辩中偶尔占一点上风。 高中的语文老师虽然也很赏识偏爱他,可那种赏识偏爱,却让陈澄提不起很多学习的劲儿。 而每回月虹酱要是这么茶里茶气的开张,八成就是前方敌军已在路上。亏得30年过去了,陈澄居然依旧心有余悸,听到这动静,立马recall了潜藏在心底的痛苦回忆。 果然,下一秒月虹酱就把长发撩到背后,抱起个膀,脸罩寒霜的问陈澄: “来说说吧,你中考这语文是咋给我考的?” 陈澄心里没来由的苦笑,我的姑奶奶哟,30年喽,中考语文啥情况我还能记得个der?再说了,这中考都结束了,俺们眼瞅就毕业了,您说您老还提这茬,至于么?哪个老师看到毕业了的学生甭管原来斗成啥样,不都客客气气的赔个好脸,你说你咋这么特殊呢? “徐老师……我也不知道啊,出了考场我就大脑短路,啥也记不起来了。” 幸好月虹酱这aoe没持续释放,气鼓鼓的斜眼瞪了陈澄一眼,松开抱着的膀子,手指点着陈澄说道, “你就说你吧……平时那嘚瑟得恨不得心比天高,本来也没指望你整个什么中考范文啥的,啊?安安稳稳的按照平时成绩发挥都做不到!” “还有你那两笔字儿,成天觉得自己那字可带劲了,一篇儿纸恨不得写飞出去!都跟你说多少次了,中考阅卷不是咱自己学校老师,人认不得你那两笔破字!人作文老师看两眼没看明白可能就直接给你个低分,我说什么来着?这回吃大亏了吧!你要是死性不改,到了高考你还得吃亏!” 陈澄不禁心下感动,中考不同于校内考试,不是特意调取,自己老师断是无法看到卷面扣分情况的,而徐老师这么教训自己,那显然是心里装着自己这个学生,在看到成绩之后,猜测着什么地方会让自己学生栽了跟头,装着一张冷脸,最后再告诫一次。 是没必要,但就是这没必要才弥足珍贵。 陈澄低眉敛气,虚心应道: “您教训的是,我以后一定改。” 唉,可惜上一世并没有这一次见面,也没有这一番对话,虽然就算有,陈澄也未必会真的改。前世的自己中考知道分儿后直接神隐了,羞于见人,直到毕业典礼才露了一小面,没给月虹酱出这口怨气的机会。实际上陈澄高中时候字儿飞的更厉害,高考语文也更是150的卷子才拿了个110,但凡高考语文稍微高两分,陈澄前世也已经成了板上钉钉的京大生。 练字?嗯,练字倒确实是个好项目,而且好像练个字,能一练n雕? “你是不是给张老师看发言稿来了?”怨气吐完,徐老师主动开始跟陈澄说正事。 “对啊,”陈澄抬起头,若无其事的朝徐老师的桌子走来,边走边作势从包里往外掏。 不是若无其事,是本来就没啥事,这么些年了,让自己老师说说又怎么了。 “直接给我吧,张老师一早就去区里开会了。” “好嘞!”陈澄把稿子毕恭毕敬的交到徐老师手里。 张老师不在更好,陈澄昨天虽然答应,他攻张老师,但实际上,他倒是乐不得把这个活儿甩给聂大帅,你自己的老班自己搞定去。只有月虹酱在,他正好说更重要的事儿。 月虹酱接过稿子,看的很快,她捏稿纸的手势很有特色,像单手开书一样,右手拇指小指在上,其余三指在下,一抖,就把原来软趴趴的两页稿纸,就啪的一下如个手型别针在底部掐着一样挺立在眼前。 “整这种稿你倒是一套一套的!”月红酱嘴上说着,却微微点点头。 看来一遍过了,噢耶,可别让我回去改,我自己看着都犯恶心。 陈澄在心里腹诽道。 “您看有啥要改的不?” 月虹酱稍微思索片刻,“也没什么,整体还挺流畅的,你自己回去读熟,讲的时候精神点儿,但也别整太过。” “得嘞!”陈澄应道,接过月虹酱直接从直立状态递过来的稿纸。 “这两笔字儿倒是比原来稍好了点,自己也知道问题了吧?”陈澄一梗脖子,他的字毕竟经历过30年的变化,高中看着启功练,原是比初中时候秀气了很多,至少不出框了,但若说就多好,却也没有。 “对了,还有两个事儿想跟您说,其中有件事儿本来是想跟张老师申请的,您要不帮我转达一下呗?” “啥事儿啊?” “这不毕业了,有感而发么,我整了首歌,想看能不能在毕业典礼上唱,跟张老师他们班的聂璇和肖贝贝一起表演,就当临别给母校献礼了。” “啥?谁?你整了首歌?整了啥歌拿我看看?” 陈澄从口袋里掏出另外一张纸和一盘磁带。 “这个是歌谱和歌词,这个是我跟肖贝贝她们录的小样。” 月红酱看了一遍歌词,不可置信的问: “这你写的?” “……嗯。”但凡这么问的,陈澄都是囫囵过去, 月虹酱抬起头,皱着眉跟看西洋景似的看着陈澄,拿起桌上的磁带,转过半身,她身后就放着有一台录音机。 “~~又到凤凰花朵开放的时候……” “这是肖贝贝么?” “对呀!” “肖贝贝唱歌这么好听呢?” “这是在户外随便拿随身听录的,效果没那么好~”陈澄还傲娇了一个。 一曲终了。月虹酱盯着陈澄问:“嗯?你呢?你不跟着唱么?” “这首我是伴奏,后面再练练我会给她加和声。” “……”还没等月虹酱再问,身后磁带在继续播放着没停,又是一段吉他前奏过后,陈澄自己的声音响起来: “hello,darkness my old friend……” 师徒俩寂静的听着“寂静之声”。 月虹酱不可思议的看着陈澄, 陈澄回以一个故作憨厚的笑。 第31章 礼么,大家都有,别抢 “那这首呢?这我好像以前听过……?” 陈澄嘻嘻的笑, “讲实话……我准备整两首,”陈澄指着月虹酱手里的曲谱, “这首《凤凰花开的路口》是正景,刚那首英文歌,嘿嘿,是打算开头暖场,给萧老师的礼物,您暂且帮我对萧老师保个密哈。跟张老师也说,让她保密……呵呵,前提肯定是如果张老师同意我们演的话啊……” 月虹酱把曲谱按在桌上,斜眼看着陈澄, “没看出来啊陈澄!还有这本事呢?以前咋没见你露两手呢?” “哈哈……以前不是没啥咱合适表现的机会么,这都毕业了,破罐儿破摔了呗!”以前本老怪还没穿回来呢,不过这事儿就不告诉你。 月虹酱又把乐谱拿起来细细的看,渐渐爱不释手, “这词儿写的也挺好……‘很欣慰生命某段时刻,曾一起渡过’,嗯,毕业典礼上很契合,”陈澄以往抽抽儿,真整出好东西时,月虹酱也向不吝啬兜里的甜枣,当初陈澄两次考试出的那两篇文章,满学校就属月虹酱蹦跶的最欢实。 “就是这‘凤凰花’是啥花啊?” “……一串红么就,”虽然是现成的腹稿,陈澄这么说,心里多少还是有点突突,月虹酱可是没肖贝贝跟聂璇那么容易忽悠。 “……一串红就一串红呗,咋还整个啥凤凰花?” “不是……那‘一串红开的路口’,这也好说不好听呀……” 听到陈澄委屈巴巴的解释说‘一串红开的路口’,月虹酱也是没忍住噗哧笑出了声,赶紧用曲谱挡住了嘴,只留下曲谱上弯弯的眉眼。 “……我爸有个兵,说这一串红在南方它就叫凤凰花……而且,我这凤凰花是双关,讲的是这学校里出去的都是凤凰,凤凰花开,正是这些未来凤凰振翅收获的时节……” 双关都整上了,一串红就算不是凤凰花,它也得拔高咯客串一下。 陈澄都恨不得给教学楼换个招牌改名梧桐院了。 “行吧……凤凰花就凤凰花吧,还挺会往自己脸上贴金的啊~” 又对着曲谱看了半天, “真好!” 嗯,能不好么,好歹也是下个世纪初毕业歌的代表作。 “那首英文的也挺好,萧老师也没白疼你,估计到时候肯定感动够呛。” 月虹酱看着陈澄说,眼神儿水汪汪的,明显有点酸。 别急啊,月虹酱,礼么,大家都有,不用抢…… “磁带和曲谱放这儿吧,我跟张老师说,我估计你们能主动搞这个,张老师也能挺高兴的……” “徐老师,其实还有件事儿……” “还有啥事儿啊?” 陈澄郑重的从包里拿出一沓订好的复印纸,双手递到月虹酱面前, (这是他昨天下午现跑出去将手稿复印的,复印店开始要价5毛一张,因为页数多,陈澄讲半天讲价到3毛一张,这堆手稿,花了他40多块,差不差是一盒阿胶钱。 你个开复印店的知道后世阿胶多贵吗?一斤2800啊!这年头复个印敢开这么高的价,你怎么不去抢! ∵手稿复印费=一盒阿胶钱, ∵一盒阿胶钱=2800元(2025年) ∴手稿复印费=2800元(2025年) 好像逻辑没啥毛病……) 月虹酱接到手里,看着封面上写着, 《东皈--反写西游记》 作者:陈澄,指导教师:徐月虹 这,便是陈澄不交择校费的另外一个后手,也是他想在网络文学,动漫,游戏兴起前,为自己这一世,圈的一块地盘。 要说《西游记》的同人文,其实自古就有,但基本都停留在续作。比如清初的《后西游记》,这陈澄家原本还跟《西游记》一样,有小人书,最喜欢的就是“战文明天王”,那个手执春秋笔却又财大气粗,喜欢以才压人,压不动就再以财压人的麒麟才子,也称的上是陈澄小时候的一个偶像。 但对于《西游记》本身的解构和深加工,且能产生影响力,却是差不多从90年代中期开始的。 不知道那驾着七彩祥云的《大话西游》,此时出了没有。反正是还没有流传到眼前。 也就差不多从《大话西游》的那个时候起,好多的“西游周边”就此展开。 包括号称网络文学鼻祖的《悟空传》。 后世很多影视作品,游戏,其实也都跟《西游记》脱不了关系,下世纪初有《西游后传》首次出现鬼畜面瘫猴跟反派黑长直;央视也出过《魔幻手机》,《宝莲灯》一堆;甚至本世纪末,86版西游原班人马自己都会推出第二部来分享这块流量。 游戏改编就更是了:缥缈西游,大话西游a,梦幻西游……只不过大多,都只停留在蹭这个华夏最大免费公共ip的热度上,直到陈澄穿过来之前,华夏首部3a大作的黑猴,让陈澄在肝了无数个日夜,给虎先锋,金池长老贡献了一轮又一轮的满汉全猴脑宴之余,又感叹看到了《西游记》解构重塑的魅力,大呼过瘾。 四大名着是刻在炎黄子孙骨血里的究极浪漫,大闹天宫是这浪漫中最高规格的旷世咏叹。 所以陈澄决定,既然穿回来了,虽然说古早网文没那么卷,有手就行,那么与其费劲巴力的“创世”,我写写同人文,他不香么? 虽然《悟空传》他是一字也不记得,黑猴剧情虽然熟,但魂系游戏的剧情向来是被拆的鸡零狗碎的,况且陈澄也不打算提前30年去侵权人家韬光养晦近十年的文字成果。 陈澄此时所拿出来的,是基于后世对西游记的一种常见解读。 西游记如果反着看,其实更符合人性。 西方教号称要向东传教,排出了一套豪华阵容,派了两佛一使者一罗汉,携秘宝大乘三藏,乘八部天龙,往东土参人间帝王。结果刚出西天,就被师徒四人发现经书无字,或言法不可轻传;师徒四人忍着恶心一路向东,却一路妖魔鬼怪,发现是被诬身负长生秘术。打来打去,却发现这些不能打死的妖怪却要么背后有东方教的后台,要么就是自己西方教来的背后捅刀,中间还有想在两佛身上下手取而代之夺权的勾当;从那之后师徒四人之间也不时争吵内讧。 走到后面身心俱疲,沙和尚钻进流沙河誓言专吃传经人,八戒蒙眼撞天昏躲进高老庄享人间至乐自我麻痹,只有悟空护着唐僧负重前行。但西方教却不知和东方教私下达成了什么蝇营狗苟,东方教逼传经人卸下武装,方可保唐三藏平安入东土。于是小白龙被打落鹰愁涧,悟空被压五指山,唐僧舍了悟空只身赶到长安,完成传教大任,寿终正寝。 悟空自被压了五百年,郁愤难平,破山而出,将东方教天庭搅的大乱,东方教甚至许诺编制让八戒做天蓬元帅,沙和尚为卷帘大将,阴险地坐看兄弟相残。 再次隐忍退让的悟空接受天庭招安做齐天大圣,却在蟠桃宴又遇职场构陷,团建不给安排门票不说,还扣他屎盆子指他职务侵占,不得已和原来的同僚再打一场,再次接受贬谪当马倌。 始终看不透一切的孙悟空寻菩提祖师解惑,明白了怀璧其罪,勿视于人的道理,面壁七年,封印了八九玄功,舍了神兵作定海针,才在花果山觅得了一丝清净,渡过了平凡的一生,最后于东海边化为一块石头。 不同于《悟空传》,陈澄不打算如何强调自我意识的觉醒,虽然初期的网络文学一定会优先“见自我”,方能“见众生”,从基因上说,他这篇可能未必没有《悟空传》来的抓人。但陈澄一开始就打算把这篇反写发展为以西游为框架的群像戏,他想把里面很多的折子戏展开重置,把自己的思考和人性的“慈悲”渗透进去。 后世的网络文学卷起来,大量的劣币驱逐良币。读者似乎更喜欢屌炸龙傲天,战神归位,复仇前任,带着几十亿物资横行末世,开着金手指啪啪打脸的爽感,甚至连脚盆动漫的发展也都没有跑出这个趋势。陈澄原也不太擅长这种,所以网络小说一途,也是活的抽抽巴巴。但回到这个时代,这个时代的文学环境,尚能允许这样的一番探讨,所以陈澄想试一试。 陈澄这份手稿已经写了不到5万字,他期望的规模是10-20万字之间,虽然西游记原书足有62万字,但陈澄并不想把九九八十一难都照原班讲讲。《悟空传》只有15万字,韩老丈人的《三重门》也差不多在20万字上下,陈澄这里抖了个机灵,10-20万字,进固可抢网络文学的桥头堡,退,也是当下这个时代最适合往实体畅销书方向推的体例。 而为什么要写上指导老师徐月虹,说是给月虹酱的礼物,陈澄也有着自己的一番考虑。 后世在陈澄这一届高中生离校,且学校搬到新校址改为寄宿制之后,月虹酱教而优则仕,不好好在教学上深挖,跑到他们学校政教处去干管理岗,陈澄想想此时笑眼嫣然的月虹酱,虎着一张脸站校园里,心里就直么发怵。后来果然被她遇到个学生,因为被管教寻死觅活,虽然人最后没事儿,但月虹酱也就此被撸了这个差事,每每想起来都郁郁。 其实ms.萧也是,后面的学生条件好了,但却不好管了,陈澄也曾经在他们学校的贴吧上,看到有后面的小屁孩儿在泼ms.萧的脏水,说她待学生刻薄。你特么算什么东西啊,ms.萧有功夫刻薄你? 这也是为什么陈澄要在毕业典礼上大张旗鼓的给ms.萧唱歌,写书给月虹酱署名,自家的师长自己心疼。他要让ms.萧永远记得有学生专门向着自己,也想用这本书,稍微拦一拦月虹酱,好好搞你的学术得了,那得罪人的差事咱干不起。 至于要送什么给同样对自己很好的自家老班老范同志,陈澄倒是真没想好。 老范同志心大的很,后世一直要吃有吃,要喝有喝,姑娘争气,师娘没说,还经常在朋友圈转发爱国广播~ 那我只能送你良好祝愿了,真诚发自肺腑的: 一年有365个日出,我送你365个祝福。 第32章 如何做一个合格的高级别学(lan)神(han) 月虹酱翻开复印手稿,开篇即是西天诸佛的恢弘盛景。 她又往后看了几页,又往最后翻了几页,抬眼看向陈澄: “视角倒是新颖的,小小年纪,就学人写上书了?” 陈澄敛身后退一步,正了正衣襟,虽无峨冠博带,仍拱手抱拳,长揖到地: “学生不肖,蒙先生不弃,忝列门墙,师恩在上,夙兴夜寐,不敢稍忘。慎以拙笔,为述心胸。伏请先生雅正!” 说完这番话,陈澄抬起头,一脸调皮相的冲着月虹酱嘻嘻的笑。 月虹酱嘴角上挑,露出一个温柔的笑,一只手仍擎着那份手稿,另一只手轻轻的拍了一下陈澄的头。 “你个臭孩子,书包吊起没完没了是吧?”两句先生,明显叫得她很窝心。 陈澄直起身,也不管月虹酱是在评价他的书稿还是在指他刚才的发言,语气故作轻快: “这次您可冤枉我了,徐老师,这本我反而更倾向于用足够现代的视角,和尽量平实中立的传记语言来讲述这个西游故事,要是里面您看到哪个地方我又拽文了,但凡找出一处,您就打我一下哈。” “你这不是完稿吧?还没写完吧?” “嗯,差不多现在写了有5万来字吧,刚到女儿国,估计还有个10万多字儿就截稿了。” “行,那我帮你看看。你原来也有师兄师姐写小说拿给我看的,但是他们要么是写些个校园小说,情情爱爱的;要么半古不洋的写点子武侠,这种我一般都会劝退,让他们先管好自个儿学习,成绩不好那就没机会见识更大的世界。只有以后经历的多了,思考成熟了,再看要不要写什么东西,” 月虹酱翻翻陈澄的稿子,又拿整本的稿子指着陈澄说, “像你写这种有点偏研究的题材的倒是没有,而且你竟然都写这么多了,我姑且相信你决心是有的。那既然写了我就支持你继续写下去。写小说这种事儿,有时候坚持可比什么天赋文笔都更重要。我丑话说在头里啊,要是过两天问你,你要是跟我说你写不下去了,你看我不拿你这破稿子抽你!” 说罢,月虹酱拿着稿子本在空中虚挥了挥,作势要打的样子。 “那必须不能够啊,”陈澄依旧在嬉皮笑脸, “不瞒您说,后面的整个故事走向,结局,包括每一难怎么展开,其实都在我脑子里,想的差不多了,只是还没来得及落在纸上而已。” 接下来陈澄把整个故事反写的大纲走向,以及捡其中一两个故事比如说狮驼岭,玄英洞的故事,跟月虹酱稍作讨论。最后加了一句: “咱们校孙老师不是讲四大名着的大拿么?您要是觉得这个框架本身还行,帮我给孙老师,包括张老师也一起看看呗,帮我参谋参谋。” 这么有意无意的一句,恰是这后手能否成立的最重要一环。陈澄提到的孙老师,也是他们整个学校语文教研组组长,市一附中压箱底的特级教师之一。陈澄初中的时候,听过他的大课专讲《葫芦僧判断葫芦案》。 虽然到了高中,这位孙老师依然不是陈澄的语文老师,原本也没没有特别多的接触,但是在陈澄最后高考报志愿,举棋不定的时候,他先是建议陈澄报浙校,后知道陈澄心仪京大,但班主任却建议他考科技学院的时候,曾旁敲侧击的提点了陈澄了一句: “狭路相逢勇者胜。” 但陈澄当时却还是在京清二校的分数博弈中认怂了,最后还是听从班主任的建议报了科技学院,虽然也是当世认可的牛校之一,但实则陈澄的性格是并不适合窝在个小城市的科技学院的,导致他在大学期间实打实混了四年。 这位孙老师的两个提点,无论哪个,如果当时陈澄听了,可能都会让他的大学生涯更有价值一点。 所以,这提点之恩,陈澄也同样记了一辈子。更何况,在陈澄能考后推优免费进本校高中这件事儿上,陈澄推测,孙老师的分量应当是能参与决策的。 因为月虹酱的擅长领域是在外国文学,日常跟陈澄掰扯的是《荒野的呼唤》到底是谁叫谁;《三个火枪手》跟《基督山伯爵》是否也和《射雕》一样,属于出于商业目的的迎合文学。因此当陈澄提到也可请孙老师一起参谋的时候,月虹酱并不感受到冒犯,而觉得学生是在甘向权威虚心求教。 “行,我先看看,要是思路确实还可以,我就拿给孙老师也看看。” 如果自己真能免择校费进高中,而孙老师又有兴趣跟他讨论的话,陈澄也并不介意在指导老师上面再多加个署名。 虽然这件事儿似乎目的有点功利,但陈澄也不是如何在乎。两分就是1万8千块,学校又何曾不功利了? 不过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陈澄觉得,自己做事儿的风格倒是跟中学时代依然没什么分别。或者换句话说,跟他做所谓“学神”时候的风格没多大分别。 世人经常妄称学霸学神吭哧吭哧的死读书,用功,自制力强,后世陈澄但凡看到网文里号称学霸的,总会撇撇嘴,看你们也没见过几个真学霸学神,或者说,见到过那见的也不是什么上位神,明显是学霸的世界你们不懂。只会死读书的那种陈澄初中的时候就会认为是二傻子,真学霸学神,那取巧的法子才是真真儿的五花八门。 尽量赶在头里或者抽冷子三板斧,以及一件事儿恨不得掰开八瓣指向三五个战术目的,就是他明明生性惫懒,却能稳稳站在年级公认学神位置上的致胜法宝。 就比如写这本“东皈”--之所以不叫“东游记”,一来是显的酷一点,二来则是不想和过两年那个马大帅版的八仙过海串了台--要达到的战术目的就有以下几个: 1.勾搭孙大师入彀,帮自己说情; 2.给月虹酱力挺; 3.占坑网络文学的头汤,或者“畅销高中作家”的风口二选一,图名; 4.参与布局“西游宇宙”,甚至是在“四大名着”解构风向中,打响第一枪,为以后“四大名着”改编故事\/动漫\/影视市场做铺垫,图专业地位; 5.挣钱。不然呢? 如能成功完成以上几个战术目标,陈澄现在多熬几个大夜算什么。都是为了日后养老创造条件。 ……其实还有6.就是他真的从打心眼儿里是肯定孙大师的思想的,因此也确实希望和孙老师能够在这一番创作上有实质的碰撞。 小歌听着,小礼收着,徐月虹老师明显很乐呵,直么问陈澄以后是打算卖唱呢还是卖唱呢……陈澄又跟月虹酱随便瞎扯了几句,兼问了问月虹酱做班主任的6班那老几位,考的是个什么情况,就拍拍屁股走了。 他们6班还真有一个从陈澄角度相当重要的家伙,但是这货中考稀烂,陈澄这会儿也是爱莫能助,索性等这货进了高中再给予其“正确”的引导吧。 所谓的“正确”引导,就是如何跟陈澄一起花式养老。 临近中午,飞奔到姥姥家,陪姥姥吃了个饭,今天大老舅中午有事儿没回来,陈澄也就不用再上天台吸他的二手烟,给姥姥又炖了一盅阿胶,陈澄就要赶回去跟肖贝贝和聂璇继续排练。 三巨头一猫再次聚首,相互通报战果。陈澄把没碰到张老师,但是已经跟徐老师汇报过,并且让她代为转达的事儿,跟聂璇说了,聂璇低头想一想,说准备晚上回去就给张老师打电话探探口风。 而聂璇这边,喜忧参半,一则崔老师听到这个事儿跳起来了,二则崔老师听到录音亢奋过度炸毛了。 陈澄也算没判断错这个一身文艺细菌的崔老师,这位大姐让陈澄他们明天上午就去学校顶楼的音乐教室,她要亲自监督排练。 嗯,原来是搞惊喜,好么,现在变成背指标了。 不过好的是,一是排练场地解决了,不用再看大院儿礼堂的可用性;二是这位崔老师整合唱那是相当的专业,她不仅是陈澄他们学校的音乐老师,同时也是区少年宫合唱团的指导老师,要是肖贝贝能让她专门指导一段时间,那对肖贝贝的科班素养肯定是大有裨益。 不过还是希望她把重心“全部”落在肖贝贝身上,至于陈澄自己,他在考虑如何能在崔老师面前成为一个合格的小透明。 “崔老师说钢琴合奏的部分她写,到时候直接去练就行了,她还打算看看到时候是能整两把提琴还是整套鼓。” “不管提琴还是鼓,是不是还是由学生上合适一点?都已经变成任务了,我就不太希望这个事儿变得太不纯粹,要是成人或者是校外人员参与伴奏,那就有点像是摆拍了。” “这……要不回头你去跟崔老师商量商量?” 看过后世无数个创业故事的陈澄,很清楚这里面的门道,引入股东的过程中,势必伴随话语权部分甚至整体流失的风险。前世无数想干事儿的人,最后都倒在了股东的瞎掺和面前,陈澄前世对这种事儿是避之不及。重生回来,就还是碰到了这种状况。 “嗯。”虽然崔老师业务能力出众,热情也高,资历年纪甚至比月虹酱和ms.萧还老,但同时她也有作为师长的通病:刚愎自用,说教气息浓重。等闲陈澄也不是太想跟她有太多接触。所以才让聂璇作为中间人隔着点儿。而且本来也就想跟她申请点支持,并没有期待她的直接参与。不过这倒也给陈澄提了个醒。 “小清新民谣”这才刚刚开始,后续陈澄肯定会搬(抄)很多作品,如果这位崔老师干预过多,那么校内的环境则必定不是合适过多展现的舞台。 这次“凤凰花开”权当试一试吧,但如果手那么长还要伸到“寂静之声”来,陈澄都有冲动直接撂挑子不干。 “嗷呜……”kumi鸡蹲在陈澄脚边对着他哼哼。 第33章 小仙女养成靠哄,女神养成得靠忽悠 想到明儿个就得去学校音乐教室排练,今天的状态明显有点飞。 然而仨人是各飞各的,没飞到一块儿去。 陈澄自是在担心产权和控制权的问题,聂璇不知道在寻思啥,估摸是明儿个到了音乐教室,有钢琴在手才轮到她发挥,铜铃打的就宛如和尚撞钟。 肖贝贝声音趋于稳定,但又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今儿唱的,突然带了点钰莹甜。开始陈澄还没听出来,但是某次弹着吉他偶然抬头,看着肖贝贝歪侧着头看着前面,眼波带俏,感觉下一秒就恨不得要跟着音乐摆动起来,突然间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别扭。 陈澄马上停了琴, “停停停,肖贝贝,刚才这几句这个状态不对哈。” “哪里不对?”肖贝贝直觉永远不是自己真不对,而是陈澄又在故意找茬。 “你唱那么甜干什么?齁的荒……” “咋的就甜了,昨天不也是这么唱的么?” “少扯,昨天才不是这个味道!昨天那个状态挺好,你别给我随便往里加作料!” 看着肖贝贝一脸懵,陈澄把昨天录的备份放进卡槽,开始放。 “这跟今天唱的有啥区别?”肖贝贝仍然不甘心地质问。 不对,就是不对,但是陈澄这会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不对。 “第一,你不要给我特意学那个莹莹姐的甜妹嗓,” “第二,‘告别的路口’,你别弱弱的装可怜;” “第三,‘青春带走了什么’,你那个“什”,走的是‘肾’,青春带走了肾么?青春这么恶毒还噶腰子的么?好好发音不行么?咋抖的跟蛇精附体了似的呢?” “第四,‘终于我们分头走’……” 陈澄这会儿再听昨天的录音,逐渐觉得昨天本来感觉挺好的版本,似乎也无端生出挺多毛病来。陈澄也意识到自己突然这样挑,似乎有点无中生有的找事儿,因此陈澄想办法让自己的口气尽量心平气和,集中对录音进行分析,且尽量有针对性的落到具体的点。 然而青春期的小姑娘,逆沟通简直就是泥石流--从哪头看都是灾难现场。肖贝贝明显没听进去具体的1234,神情极不耐烦的盯着陈澄, “哪来那么多的毛病啊?那么多毛病你昨天咋不说呢?” 陈澄看着肖贝贝,一时沉默。 肖贝贝也看着陈澄,本来她还觉得自己唱的蛮享受松弛,结果陈澄突然好没来由的就是一通批评,她原来大好的心情,现在觉得哪哪都不好了:你觉得我这儿唱的不好,那儿唱的不好,那为啥还巴巴的来请我唱?但是这句话,肖贝贝却也没赌气到直接宣之于口。 “你看着我干嘛?”见陈澄依旧不回应,仍在沉思,肖贝贝又看看了旁边的聂璇。 而此时,聂璇一手拿个铃,像个探头出洞的土拨鼠一样,乌溜溜的眼睛盯着他俩。 沉默的这一会儿,陈澄心里,其实已经转了好几个弯儿。 一方面,他复盘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提出这么多改进意见,或许和崔老师要主动给他们排练有关。陈澄潜意识内,大概是产生些许危机感的。他固然不希望自己抄的曲子会被指手画脚,更重要的,是对肖贝贝的声音塑造,心里面“小清新民谣”的那种声音风格,此时尚没有任何的模版可以参照,而崔老师,却是有无数的音乐教授经验。 肖贝贝的声音本来就刚刚启蒙,离成型本就尚有很长的路要走,但崔老师的一个教授,会不会就给拐到已有的甜歌,民歌,美声的道儿上去?而自己哪怕说这个风格以后会红透神州,哪个风格没前途以后只能上乡村大舞台,就凭他好像突兀间会弹了吉他,又写了首还不错的歌,他又不是宗盛大伯,肖贝贝又何以信服自己呢? 另一方面,前世他和肖贝贝就没聊明白,至今不知道当时肖贝贝为啥突然就视他为陌路。自己不说对她一无所知也差不了太多。自己只是好像看到她嗓子的潜力和可能性,却又不是人家公司老板能供吃供喝供捧红,不是衣食父母,人家又凭什么突然搭理你? 自己一厢情愿的想让人家给自己当工具人,虽然也问过人家愿不愿意,但终归不像打游戏,有个忠诚度的进度条顶在脑袋上。刚自己的那一通,现在自己想来都觉着有点烦人,自己说啥肖贝贝听啥,那只能说明肖贝贝挺傻。 然而肖贝贝不傻,且还有点自恋。 虽然不是s形的尤物型大美女,但除了个儿矮点儿,肖贝贝整体条件是不错的,清丽秀气的五官,挺挺的小鼻子,白皙的皮肤,尤其在东北老娘们儿遍地的环境里,她有一把好嗓子却就算怼陈澄的时候也都还属于温声细气,没有东北满大街都是的扯个大嗓门的西伯利亚虎吼,脑袋瓜不错到高中的时候也一直有挺好的成绩,她是有资格带点孤芳自赏的清高劲儿的。 陈澄另一个高中同班同院的女生孙曦跟她走的很近,说从小就觉得肖贝贝完美的跟女神一样。 虽然陈澄觉得,至少现在,说肖贝贝女神范儿,大概也就她自己相信;但能不能先赶在后世小仙女已经变成骂人话前,先蜕变成个小仙女,那也得看自己怎么养…… 恍然间,他似乎看到了前世的小橙子。 虽然陈澄一直希望以平等的心态,看待肖贝贝,聂璇,包括孙哲,徐俊峰,谭雷,然而实际上,肖贝贝此时的岁数,也就是比陈澄穿来前小橙子的年纪,大个一两岁而已。 陈澄对小橙子的教育就没多成功,老是看小橙子哪儿哪儿都不顺眼,但小橙子却明显比她爹更有情商,曾经一针见血的指出,他爹是个完美主义者,对她的沟通永远是只提问题,从不褒奖。因而即使是从小就被陈澄各种打击习惯了的小橙子,到了青春期,也鲜少有听她爹说教的耐性。 等到陈澄回到这个时代了,想起来了还会后悔:是啊,为什么不在自己在的时候,多夸夸她呢? 自己家的小仙女尚且得哄,何况是别人家的呢? 想到此处陈澄自嘲的笑笑:几天前自己尚且还是个招人烦,重个生嘚瑟了一下就想让人跪舔,好么,自己多活30年,原来是不知道多长出了多大的脸…… 岁月啊!阴险! 幡然醒悟间,陈澄只觉得心也平了,气儿也顺了,那久违的智商也终于占领高地了。 说, 要想肖贝贝不被崔大姐拐跑,最好的方式就是洗脑; 不在她们对外接收多少信号,重要是内部如何引导! “其实,你已经很好了,我可能心里想的是,怎么能让你变的更好……” 肖贝贝正准备往这边迈两步,好跟陈澄正面对线,听到陈澄这么说忽的一呆,瞬间脸上浮起一抹潮红: 老娘40米大刀差点出鞘,你突然跟我说这个? 陈澄余光瞥了一眼聂璇,土拨鼠酱的脸上肌肉似乎也抽抽了两下。 陈澄依然做歪头沉思状,心里却是不断暗示自己老父亲体质快点儿重启,准备给她们做个思想上的挈领提纲: “我有一个梦想……” 陈澄半仰着头看着天,照着小黑kiki绮贞佩妮,甚至小镁钧宁都灵茜茜,stefanie和徽因,泉水和赫本,向肖贝贝和聂璇,描绘着心中独立,脆弱,敏感却又淡然的文艺女神,用语言挑动着她们的想象。 讲到最后,陈澄好像在回忆,又好像在杜撰一个不可能存在的故事: “ 那个夏天的下午,我在大榕树下遇见你,你在阳光下安静的看书; 我想问你在看什么书,还没有等我问出口,你就笑着看看我,把书轻轻放在我的手上, 而你,却自顾自的眯眼看着天光。 我打开书,书上是诗十四行,” 陈澄长长的深呼吸,诵道, “ 爱情扶我上路,然后走开, 我一生怀念, 怀念那一扶的久长, 和一生的短暂, 黑白色的夜里,我想看看月亮, 我看见月亮很好, 就像我当初, 看见你很好一样, 结束了,画一个句号,像一滴泪, 握你的手,最后握你的手,再松手, 一松手,就是一千里, 我的心平平静静地合上, 你在外边,早晨在外边, 你和早晨是一个人,身后是泪雨天堂。 ” 陈澄转过头,用极其祥和的目光,看了看肖贝贝,又看了看聂璇。两人听的十分安静,定定出神。 呼,陈澄长呼一口气。 王海桑《我是你流浪过的一个地方》,人家本来不止十四行,但是陈澄拼老命也就能背出来这几行。 忽悠或者塑造女文青,不就整整诗和远方?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嘴遁·画大饼之水月镜花。 来吧,造作啊,反正仍有大把风华。 第34章 说好的幸福呢 “所以,不迎合,不谄媚,不逢迎,不取悦,不故作姿态,做的只是自己;站上台,目不斜视,也不俯视,下面所见都是大白菜,你的眼中,当只有远方。那时你的声音,就是天籁……” 陈澄说着这句话,难得目光灼灼的迎着肖贝贝的眼睛。 陈澄想起林小娘那一撮毛的勾栏模样,又想起送橙子妈去学街舞,有姑娘边跳边咬嘴唇,眼神迷离,被脾气大的老师当场叫停,说不许在她的课上,做这种骚浪贱恨不得岔开腿勾搭男人的表情,再三强调她教的是街舞,不是艳舞。 陈澄当时就觉得,嗯,这个老师有点东西,嗯,也得给肖贝贝的舞台实操,定定基调。 肖贝贝却不太敢在这时候正视陈澄的眼睛,有点生硬的抬起头看着树荫,偏西的日头正好,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空隙,照到她脸上。 虽然肖贝贝心里不愿承认,但陈澄刚刚描绘的一切,却好像深深戳中了她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那一字一句,那黑白色里的月亮,那一扶的久长,那松手的一千里,那泪雨天堂, 一字字,一声声,让肖贝贝从内里到外,都觉得浑身熨帖舒爽。 原来只是孤芳自赏,现在,这种自恋自伤似乎也有了点可以努力的方向。 肖贝贝不禁直起了脖子,背着的手自然带着肩膀向后拉,在力求不被陈澄和聂璇发现的情况下……伸个懒腰。 在肖贝贝好似享受着颅内gc的时候,陈澄又瞥了一眼探出洞的土拨鼠。 土拨鼠同志小眼睛晶亮亮,一抹若有所思的贼兮兮坏笑再次悄咪咪的浮上脸庞。 陈澄也偷摸摸的向土拨鼠翻了个白眼,恨不得脚旁的猫像前世那么大只,那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指着聂璇大叫一声:“kumi,上!” 唉,好容易营造出现在这么个氛围,此时此刻也不合适撇清掰扯,但陈澄却依然在心里默默的吐槽了一句: “等到脚盆牌子的那款车上市了以后,要是有谁说你唱歌像天籁……你大概率会跟人家急眼……” 嗨,文艺么, 上驷是一壶清茶一炉香, 中驷是一把吉他轻轻唱, 下驷是一场电影一张床……呸……一场电影一片月光。 纵然手头条件不太够,不能以彼上驷搞定中驷的事儿,但是这时候的小屁孩儿们哪见识过这个,出个下驷都吓死了。哦对,回头还是可以找几个电影给肖贝贝熏陶熏陶的,《放牛班的春天》大概没出呢吧?《情书》也不知道出了没有,情书最合适了,中山奶奶的藤井树得让同样发型的肖贝贝自我代入个死死的,恨不得向天空大声的呼唤,说声,你好吗我很好。如果也没有……要不找找《天堂电影院》…… 眼见着今日份洗脑差不多了,陈澄自得于自己的幡然醒悟,临了临了还不忘加上一句: “明天崔老师肯定有她教的方法,她的方法肯定会对你的音准和气息有很大帮助,但是崔老师的教法和风格,可以学其神但没必要学其形,你要做的,” 说着,陈澄还特意顿了一顿,把在脚边的吉他袋子拾起来,把吉他塞进去,然后盯着肖贝贝一字一字的说: “做你自己。” 肖贝贝此刻,仰着头看着陈澄,良久,眼里有意味深长,然后她低下了眼睛,扁着嘴唇,点了点头, “嗯……” 这一刻陈澄自己知道成功了,他已经成功的把某种“文艺”细菌植入了肖贝贝的灵魂里,但是他似乎又觉得哪里不对了,感觉又多出点别的别扭。 更别扭。 陈澄心中一凛,为什么,这一幕,肖贝贝最后的点头,他看起来感觉那么熟? 好像……好像……好像他在大学时候,作为xx学院首席男公关,也便是xx学院首席大渣男的时候,看过好几次…… 跟肖贝贝和聂璇分别,相约明天学校见,陈澄带着小kumi,背着琴,慢慢的向家的方向踱去,到了楼下,他看了看楼上,老娘应该是还没有回来,但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心情就有点沉重,于是也不回家,也不放琴,就又慢慢的向外面,漫无目的的走。 kumi也相当乖巧,或者真的就是原来那只kumi也说不定,他也不往其他地方乱跑,就慢慢的就跟在陈澄后面。 陈澄慢慢的绕着整个大院,走了一圈,甚至走到了一些他前世都不怎么走过的地方:后院有一处,不知道是被哪家的老人,开成了田地,看起来被维护的很好,用竹竿和铁丝网做了个架子,上面缠绕着藤蔓,看起来好像是葫芦,已经有几个小葫芦接在上面了; 从孙哲家门口的这条路,一直往里走,那里竟然有个油印工坊,不同于后世都是数码机器的印刷厂,从那仓库中透出了浓浓的油墨味道,那种油墨味道并不讨厌,陈澄还听到那油印机发出有节律的咣咣的声音,这种声音以前在孙哲家门口陈澄曾依稀有听到过,但以前似乎也从来没有去考虑这声音到底来自何方; 水塔背后有个阶梯,小的时候陈澄从来没有上到过那阶梯6阶以上的地方,这次他一直上到了水塔最上面,哦,即使是这里的高度也依然只能看到大半个大院的轮廓,却仍有些地方,挡在树荫和稍微高一点的楼的后面; 路过徐俊峰家楼下,陈澄抬头看了看那个二楼的窗户,他以前从来没注意过,徐俊峰的玻璃上咋还贴了个机器猫呢?这么童心未泯的么; 最后陈澄走到了他们家背后的一个老式的灰扑扑建筑旁边,那个建筑其实就是个澡堂,只不过对大院儿家属,只有在周日的上午开放,去早了要抢龙头,去晚了则可能面对没有热水了的窘迫。这个澡堂以前基本上每个周日,铁四角都会相约而来,洗的时候要么是两两一组,要么就跟衔尾蛇一样,互相搓背,要是某个礼拜体育活动多了点,那身上的皴下来得有二斤…… 对于陈澄来说,除了里面的地方,那陈澄对这个澡堂所有的认知,都只有那个门口,跟收澡票的小窗。 以前说这澡堂后面有高窗,即使澡堂没开,到后面去似乎也都会摊上偷看别人洗澡的罪名,所以陈澄前世就从来没有去到过澡堂后面,但这次他去了,反正这会儿澡堂没开,也不会有谁真的在澡堂没开的时候还带个红袖标抓试图偷看姑娘洗澡的流氓。 后面确实有一排从上口开的高窗,估计这样的设计也是方便水汽排出,但那足有4-5米的高墙,陈澄不觉得有谁真的能上。这墙面爬满了爬山虎,这墙的对面,还有一辆挎斗摩托的残骸,陈澄觉得稀奇,如果自己早知道这里有这么一辆挎斗摩托,估计这里也会变成他们小时候的游乐场。 陈澄就坐在澡堂边的石墩子上,kumi则蹲在石墩旁的草地里,不时摆弄着他们小时候叫“天儿天儿”的某种浆果,还冷不丁激起一只蚱蜢,蚱蜢在草丛里跳,kumi则在笨拙的扑着,陈澄也没看到最后kumi到底有没有抓到。 陈澄前生自觉有点灯下黑:在冲城那么多年,冲城下辖几个县他都不是很清楚,到了大学看地图才明白;自己的学校和姥姥家在两个区,他的足迹,似乎也鲜少去到这两个节点方圆不过5,6公里以外的地方;等到上大学搬了家,他冲城老家的地图又多了两个区,但冲城到底多少个区,他现在也不是太确定…… 原来光是这个大院里,就还有这么多我不知道的地方。 陈澄越走,心里就越是沉重。 他终于隐约记起来了,那种……那些低下眼默然点点头的分量。 那是陈澄前世做渣男时,带着伪善的面具,肆意说着言不由衷的话后,那些女孩儿的反馈。 言不由衷的话说的轻松,那些女孩儿的头却点的郑重。 那郑重里有甜蜜,有羞涩,有犹豫,似乎有的时候也有毅然决然,海誓山盟,甚至是对于未来幸福的无尽期许。 而陈澄呢,陈澄当年在面对这样的点头时,想的永远只有自己。 前世如果没有后来碰到橙子妈,他不知道会渣到哪年去。 很多男人都是这样,好像脱缰的野马,在没有碰到拴住自己的那命定的缰绳时,可能他对任何其他的女人,都只会是个孽障。 然而上一世自己已经退渣男圈儿很久了,甫一回来,就故态复萌了么? “我是不是又在作恶?” 虽然在陈澄邀请肖贝贝参与唱歌之前,他有过要带肖贝贝看一场“不一样人生”的自大自狂,但肖贝贝的这个点头,却让陈澄又动摇了。 我真的准备好担负起这个小女孩的人生了么? 这担负并不是说要给予感情,即使回到这个时代,陈澄对肖贝贝也没有半点心思。 肖贝贝不是其他书里那前世前途注定悲惨的女主,需要陈澄去拯救。 正相反,据陈澄所知,肖贝贝除了当年复读一年,后考入了魔都很好的大学,大学留校,找到了真爱,一路顺遂,所以她的婚纱照上,有笑靥如花。 上一世,她应该是过得幸福的吧。 而陈澄回来,贸然动了她的时间线。像今天,又给她编织了一个理想的故事,引着她走向另一条发展的道路。诚然,他说的那些,从时代的走向以及更高的格局上看,没有什么问题;这道路对比她原来的人生,也似乎更有趣,能给她提供人生更多的可能性,甚至,陈澄是真诚地认为,按照肖贝贝自己原来的时间线,她一定有什么天赋是被埋没的。 但连陈澄自己都没办法保证,这条前路上到底有着什么。 前世给了她幸福的那个他,仍会在这条前路上等她吗? 那,说好的幸福呢? 而所有所谓这一切,不过是出于陈澄自己的利益。他没有问过她愿不愿意,也永远不可能跨过两世让她自己去对比选择。而这么做,或许只是陈澄口中的一时兴起,但所有未来的风险,却只有肖贝贝自己承担。 更重要的是,陈澄自己心里清楚。 不同于对亲人的掏心掏肺,他在恣意向着肖贝贝描绘那些时, 说着言不由衷的话,带着伪善的面具。 第35章 上个楼梯还给叠个buff 陈澄看看在草丛里正打滚的kumi,无奈的笑了笑, “kumi,我还真是自私呢。” kumi原本肚皮朝上双爪在抓着什么,听到陈澄的声音,打了个挺变成趴着,歪过头看着陈澄, “喵呜……” “随随便便就把人家当工具人,却连最起码的真诚都没有……” 没一会儿,陈澄也便从诓骗小姑娘的自责中释然了,他向来是懂得自我开解的类型。当年对着橙子妈永远主动承认错误,情商未见的有多高,求生率却是实打实的爆表。他也趁着自己自责的当口,想明白了为啥没事儿就想怼鼓肖贝贝两句,还什么让人家多见识见识合伙人这个物种的阴暗面。 其实都是他给自己戴的面具,他用这种面具,阻碍肖贝贝向他进一步靠近的距离。 我特么潜意识里还是有点良心的…… 陈澄心里就是这么自己开解自己的。 30年的信息差,不啻于能彻底摧毁这个世界的重器。陈澄手握这样的重器,虽不至于战战兢兢,却也从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逆天改命的本事或者责任,甚至连个大老舅往南方蹦跶的心思都未必劝的住。 但如果真的,他要是在这个世界恣意妄为,动了很多很多人原本的因果,或许爽了自己,却又创造了更多的悲剧……那风水轮流转,没有任何证据能说明,这重生是他独享的单机游戏。保不齐会有更多的“位面之子”刘秀,恨不得手捏天降陨石,来杀穿他这个现代的王莽。 很多他关心之人的注定悲剧,他可能拼着会被反噬也要伸手拦一拦;但其他的,或者悲剧或者喜剧,或者丰收或者枯萎,一如后院那方不只是谁种的葫芦地,是不是能结出来七个兄弟,那也只是人家自己的人生。上一世擦肩而过,这一世两两不知。 我不是谁的救世主,也不想做神仙皇帝。 至于肖贝贝,聂璇,谭雷,孙哲,徐俊峰他们,自己既然动了,或者一定准备动,那开弓没有回头箭,也没什么可后悔的。既然担上了这份因果,虽然陈澄无意施舍感情,但也暗下决心尽量保护好他们,用自己最大的能力,荫庇这些人,许他们个至少自己问心无愧的未来吧。 才刚回来没一个礼拜,担子就这般重了?果然,天下没有白痴的重生啊…… 陈澄抬头看看天,又摸摸下巴,嗯?胡茬有点长了……这年头有锋速了么? 回到家,老娘已经到家了,说小叶子下午回来,本来想看陈澄打游戏,结果陈澄中午就跑了,害得她自己玩了一个下午。陈澄一拍脑门子,这茬还给忘了呢,这会儿才12岁的小表妹其实粘自己的很,小的时候假期基本上每天都粘在一起,打游戏,看漫画,看武侠。反正就死宅的那一套,那个年头他们俩就鼓鼓秋秋学的明明白白儿的,然后小表妹变成了大表妹,就死宅了一辈子。 嗯……不行,这一世也得给我大妹子找点儿别的营生干干…… 陈澄想起来明天上午要去排练的事儿,跟老娘说了,老娘倒是没啥惊讶的, “你们老师让你去就去呗。中午饭就不用你管了,那你下午还过去么?” 陈澄权衡了一下,给姥姥做饭是无论如何他都想坚持下去的事儿, “那这样吧,中午我不做,那晚上我做呗?要都是上午排练,陪小叶儿玩一下午,然后咱俩吃完了再回。我老舅上周刚给了我点银子,我也不知道这排练是不是以后都是上午,要是从此中午饭不做了……整的我跟耍伎俩骗钱的似的……我舅得把我炖了……” “你咋还拿你老舅的钱呢?” 陈澄心说我还拿我姥爷的钱了呢…… “那孙哲,徐俊峰他们不是还等着你晚上打球么?” “我还是骑车去骑车回,晚上吃完就往回赶,你想多呆会儿就多呆会儿,这样也好,你也不用着急忙慌的回来给我做饭了。而且就这一段儿时间,28号毕业典礼演完了就结束了。” “行。” 晚上打牌的时候,谭雷跟陈澄说,他爸发话了,礼堂没安排的时候陈澄他们都可以去问问看能不能用,不愿意跑打电话也行,但是陈澄也告诉谭雷,菩萨发话了,明儿上午他们这群原来花果山上的野猴子,紧箍咒就要戴上了,所以暂时不用,需要用陈澄再跟谭雷说。 第二天上午,陈澄背着个吉他,就骑车往学校赶,虽然以前上过崔老师的音乐课,但音乐课以外就没什么其他接触,所以崔老师他实际了解不是很多,音乐课上那位,反正看着是凌厉的很,朝族大虎妞……所以陈澄前世虽然自己还听点交响乐,背了一肚皮的音乐家和作品名,但在音乐课却不像在月虹酱的语文课上,交响乐赏析,陈澄是等闲不敢造次。 所以今天,他特意提前了15分钟赶到学校,就怕来晚了,再一个不小心点了炸药包。 音乐教室是在两个教学楼中间过渡厅的顶楼阁楼,旁边两个教学楼都只有7楼,但中间的这个过渡厅却有8-9楼,9楼两个音乐教室,8楼?哇!厉害了,后世陈澄才明白,8楼的制式,那是标准的舞蹈排练厅,一架三角钢琴,旁边的墙上都安装了镜子和扶手。 陈澄当时一直就没太明白,说,他们明明就是个普通完中,整那么高规格的音乐教室是做啥子咩?当艺术院校发展么?但怎么呆了这么多年,都没啥这方面的意思捏? 不过这会儿陈澄首先要面对的挑战,嗯,爬楼。 他也不打算在这儿等肖贝贝或者聂璇,自己先上去再说吧,他都40好几了,也没什么心理障碍自己先一个人面对老师…… 就是这九层妖塔的楼梯……本来每层教室就比普通居民楼高……陈澄想想就哆嗦…… 虽然他们学校也有一部电梯,但那就是个摆设,陈澄这辈子……不对,上辈子就没见这破电梯开过…… 也就是现在岁数小,身体好…… 要是搁30年后陈澄那个老腰破膝盖……这趟难度不亚于岁数小的时候挑战个泰山…… 等陈澄爬到3-4层的时候,就觉得脑袋顶上duangduang的。 等再上两层——嗯,他们学校这楼层隔音其实做的还挺好——妈哟,野人的士高么这是?这位音乐老师,挺接地气啊…… “no no,no-no-no no,no-no-no no,no no le oh le li~” 陈澄觉得自己脸部肌肉直么抽抽,爬楼梯的双腿都跟着舞曲打摆子出了韵律节奏…… 不……咋的,上面那位sensei(大概率就是崔老师),您这是知道我们爬楼梯费劲,特意给我们叠个buff是么? 刚爬到8楼,陈澄正想着是不是往9楼去,却觉得,这野人的士高……咋好像是从这舞蹈排练厅出来的呢? 陈澄缩个脑袋,也没敲门——就这么大动静,敲门估计里面人也听不着——直接探头进去,瞅了一眼…… 一个身着紫红色天鹅绒连衣裙,一头小卷长发扎成一个辫子拖在后面,虽然人已中年,但身材仍然保持的很瘦削的女士,正在镜子前练舞,原本陈澄都已经不太记得起她的容貌,镜子里一瞧,顿时recall,正是那个听说炸了毛的崔老师…… 而这位崔老师,此刻正在跟着野人的士高的节奏……跳~拉~丁~ 我勒个去! 陈澄登时在肚子里骂娘,“这是我能看的么……” 野人的士高放的duangduang,陈澄觉得自己的耳膜都跟着嗡嗡,他从来不知道,他们学校8楼这音响设备,这么好呢?平常必然是没有发挥空间了,怎的,趁着暑假楼里没人,全功率煲一下音箱么这是? 但是崔老师这舞姿又是咋回事儿?既然煲音箱了,放着也是放着呗? 报告,我能举报这儿有人公器私用么…… 前两天还琢磨着这辈子有没有机会集卡一下三厅一社大满贯,舞厅这个选项是不是就算打钩了? 陈澄就算岁数再大,此刻也是在门口尴尬得举棋不定……我是该不进去呢还是不进去呢? 他在门口这呆一发,时间就好像过的特别慢……陈澄突然觉得自己左臂被人抽了一下,嗯,就是抽了一下,回头一看,正是拎着长笛匣子的聂璇。 她但凡个儿高点儿,陈澄觉着,抽他一准儿奔着头来,好家伙,手咋那么重呢? “搁这儿卖啥单儿?咋不进去呢?” 陈澄眼睛瞪的像铜铃,指指门里,一切尽在不言中。 聂璇人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魄力杠杠的,横了陈澄一眼,人直接推门儿就直接进去了。 正好回头的崔老师看到聂璇进去,一看,还有一个杵在门口,也不言语,言语啥这会儿也听不着,直接迈着拉丁步,昂首挺胸的走到设备旁边,把音响关上了,一切就是那么坦然,似乎被学生看到了也没啥可大惊小怪的。 陈澄索性也跟着一起进屋,心里还在不断咂摸着,嗯,这老太太未来定是冲城广场舞届一霸。 “陈澄,原来你们徐老师就说你有才,这家伙,还能写歌呢?那以前让你起来唱个歌你还七个不平八个不忿的……” 还没等陈澄打招呼,刚走到钢琴琴凳旁还没坐下的崔老师,反而先跟陈澄搭起话来。 “崔老师好!没有没有,就随便瞎琢磨的,哪有胆子敢在您面前班门弄斧……” 就这么一会儿,肖贝贝也进了舞蹈教室。 “崔老师,咱们这个厅的音响挺好啊!”聂大帅你是会接话的。 “那当然,我专门儿找人配的,连音箱线都是专门儿挑的。”崔老师脸上还有点小得意。 学校这是给你拨了多钱啊喂? 第36章 还以为是新手村小boss呢,结果人家是来给爆装备的 崔老师展开了本已经放在钢琴上的谱子,指着散落在钢琴旁边的几个墩子。 “都坐吧,站着干啥?……肖贝贝?虽然也教你们班但是没咋记住你名儿,来,过来。” 崔老师招呼着还在门边试探蠕动的肖贝贝。陈澄觉得是不是这个崔老师在肖贝贝心目中的形象,也和他心中的大差不差,所以才这么战战兢兢的。 “崔老师好!” “你小子这首歌写的还真可以,”崔老师一边等着肖贝贝落位,一边看着钢琴上的谱子,陈澄猜测,那谱子应该就是聂璇给她的凤凰曲谱,“真的太适合毕业典礼用了!” “来吧,整一遍吧,现场整一遍我听听,” 崔老师明显是张罗事儿张罗习惯了,凭空拍了一个脆生生的巴掌。 “好嘞,崔老师您多给肖贝贝指导指导,” 肖贝贝站到了钢琴前面,背个手,神情略带紧张,紧张到这会儿都没心思听陈澄如此明显的祸水东引。 陈澄看聂璇着急忙慌的把如意银长笛跟紫金黄铜铃都排出来了,还自己从袋子里整出个谱架,给自己把谱子支上。 啧啧啧,看看,人家这就叫--专业。 陈澄傻傻的愣在那儿,他没谱子,即便是有谱子,要是崔老师真的要求他改,要是让他把音抖版节奏大师上扒下来的这套指法顺序的肌肉记忆给破坏了……他想想就觉得背后直么钻冷汗。 “来吧,开始,” 无奈,陈澄开始弹前奏。 肖贝贝今天又穿了前天那件白色大衬衫,前天陈澄就觉得,演出的时候肖贝贝穿这身就挺好,估计肖贝贝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肖贝贝背个手,刚发出两个音,“又到……” “停!”崔老师喊的, 只见崔老师从琴凳上站起来,哒哒地径直走向肖贝贝身后,她穿高跟鞋感觉要比肖贝贝高半个头,崔老师是一点不客气,上手就去扳肖贝贝的肩膀, “挺胸,抬头,胸别含着,肩膀打开,对,往后拉,别耸肩,往下来,抬头,再抬,抬头让气道打开……” 让肖贝贝挺胸的时候,肖贝贝的眼光明显往陈澄这边飘了一下,可能在男生面前挺胸这个实在有点不太雅观,陈澄只装作没看到……想看也不能看,眼观鼻,鼻观心,好像还在摆弄自己的吉他。 “手别背着,自然放在身体两侧,记住现在身体的这个状态,上台演出的时候,先把自己的精气神提起来,就好像这儿有一根线儿扥着你,哎……对,来,唱吧……” 陈澄就好像睡梦刚醒似的,完全忽略崔老师对肖贝贝的这一番形体纠正,只道是刚获得崔老师可以开唱的指令,然后他就又开始弹, “又到凤凰花朵开放的时候……” 今天不知道是因为对着崔老师的关系,还是昨天的那一番忽悠影响了肖贝贝的心境,陈澄觉得今天肖贝贝的声音明显没有昨天那么能飞,中正平和,嗯,有点大家风范了,气声再多点儿就能成仙了。 第一段崔老师只是偶然用手指在空中画着八字,从聂璇的紫金铃叮了两下之后,大概齐这铃声是专门给菩萨开路的,开始崔老师只是在几个节奏处配合陈澄按了几个长音,到后面小音节出来,再往后,崔老师的钢琴伴奏就自然而然的跟陈澄的吉他,以及肖贝贝的声音组合到了一起。 陈澄边弹吉他边在心里啧啧称奇,我去……真的是别拿自己爱好去挑战人家的饭碗,要不一定是啪啪打脸。 一曲唱完,感觉配乐方案好像就已经成型。 陈澄都想给这位崔老师拍巴掌了,真的是牛大给移民了的牛二开门,牛b到家了。 崔老师有看了一眼她面前的钢琴谱,然后跟陈澄说, “陈澄,聂璇说你谱子都写不明白,但是你这吉他和弦配的挺好啊,你自己配的?” 额……唉,终究是个谎套谎…… “不是我配的,是我爸宣传股的一个孰(迟叔:wtf?),他边听我唱这首歌,边帮我配的,然后又教我弹,”陈澄决定把这个锅甩给迟叔,反正那个年代,不兴把编曲也标上姓名。 “嗯,部队培养出来的就是厉害,挺多高手的,不错……吉他不怎么用太调,但你这基本功还得练啊,这指法还不过关,指弹扫弦都差点意思,” 看来吉他编曲姑且是忽悠住了。 “璇儿,你那个长笛不用加了,到时候你直接弹钢琴吧,也没手加长笛了,我感觉你那长笛,加不加区别也不大。” “崔老师,体育馆里能有钢琴么?” “原本配置是有,因为咱体育馆以后肯定不少演出,所以规划的时候我申请把音响,钢琴,话筒什么的都配了。但你们毕业典礼的时候能不能到位我不确定。如果到时候没有,去借个电钢不就完了么。” 去……借个……电钢? “崔老师,那得去哪儿借啊?”陈澄试探着问。 “哪个乐队还没个键盘了?合成器不好借,电钢还不好借……这事儿不用你们管。” 音乐这个圈儿里,会者不难,难者不会,看来要吃这碗饭,陈澄琢磨着未来两三年还得真好好扎进去了解了解。 “贝贝音色还可以,但是气息不稳,高音有点勉强,对不对?” 崔老师边说着,边到旁边的设备柜,打开音响,看她在那音响面前挑了半天,拽出一个话筒, “喂喂,”又调了一下话筒的音量,然后把话筒拿过来,交到肖贝贝手上。 “好,再来一遍,” 于是陈澄又再次弹起来,然而这厢握上麦,肖贝贝的声就不对了,明显她不会用,不知道怎么控制音量,控制嘴和麦的距离,甚至对麦的方向都很飘忽。好么一会儿喷麦,声音一会儿大,一会儿小,一会儿巨大的换气声,这个年头的全开麦是个巨大的挑战,因为尚没有那么充分的美化处理效果,麦克风加音响就是个纯纯的放大器,声音又没滤镜,声音里的瑕疵纤毫立现,一下子很多毛病冒出来,陈澄觉得也捏了把汗,不知道这初登场是不是就会直接成为车祸现场。 然而肖贝贝的车尚且在摇摇晃晃,没想到陈澄的车倒是先翻了…… 唱到倒数第二段第二遍副歌的时候,崔老师的琴刚起来没多久,陈澄正扫着弦呢,没想到崩的一声,陈澄的1弦……断了……断了…… 囧!不关我事~~~~~~陈澄当时就恨不得把手里的琴扔出去。 那一瞬间陈澄就理解了毛毛当初在海选现场,断个弦是多么的有综艺效果。开始是他瞪大个眼睛,然后就是其他三个人,都用……很难形容的眼神看着他…… 你说我这儿又没有摄像机对着我……你个破琴这会儿整这出干啥玩意儿?显着你了? 还是崔老师先点评, “我就说你那吉他声音咋那么呲啦,弦都锈了吧,多久没用了……” 陈澄此时只有苦笑,“这就是教我的那个叔借我的琴,他也很久没弹了,我本来想就这两天去换下弦,这不还没顾上……” 陈澄这厢还在担心他这个主要伴奏趴窝了,是不是今儿这排练得被迫就此打住,却见崔老师只是冲他摇了摇头,从钢琴凳上拿起一串钥匙,从中间挑了一把,然后把钥匙递给聂璇, “也就是刚开始练,要是上了舞台这就是演出事故,就是出洋相了!璇儿,你去楼上我那屋,把我旁边柜子里那把琴拿过来,” “嗯!”聂璇接过钥匙,作势就要往楼上跑。 “对,乐器柜里面再拿一套三角铁!你那个碰铃不是那么回事儿!” “好哒!”孙猴子已经驾着筋斗云飞出十万八千里了。 这位崔老师,会的可是真够全活的啊! 陈澄心里还在感叹的,嘴上没停了问, “之前我们几个聊的时候,有点担心那个场地太大了,普通民谣吉他音量不行,说要不要把伴奏录播~” “伴奏录播?咋的你站那儿假弹哪?”崔老师你非要说的这么明白么…… “录播不是不行,你是省事儿了,那挑战的就是她了……”崔老师眼睛看着陈澄,但手指着肖贝贝。而肖贝贝忽闪着大眼睛,一脸无辜的看着他们。 呃……跟他们之前分析的差不多。 “没那个必要,多大场子啊听不清……都有伴奏条件还用录音干嘛!”就是嘛,显的不真诚。其实陈澄也并不想伴奏录播,整的他跟个摆设的似的,弹也不是不弹也不是……但无论如何还是效果优先,真要是让他牺牲,嗯,他也愿意牺牲自己挑战别人。 “不行你前面多放个麦克么,要不你就直接拿我那把琴弹……”崔老师还是说的云淡风轻。 没一会儿,聂璇一手拎着个琴箱,一手拿着套三角铁下来了。 崔老师光这个贴满贴纸的琴箱,大概……应该……都比陈澄手里这把吉他值钱。 崔老师打开琴箱,拿出琴抱在怀里,划了一下,明显漆面锃亮保养良好,只这一指头下去,崔老师好像就已经确定,调都不用调,直接握着琴颈示意陈澄过去拿,陈澄恭敬地双手接过琴,好么,侧板处有插孔,这直接就是一把电箱吉他。 哎呦喂,南无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灵感观世音菩萨哟,亏小的还把您当成是刚出新手村就碰上的送紧箍咒的小boss呢!这不冒犯了么? 原来您老人家是专程给我们爆装备来的呀! 第37章 迟钝让我自由 陈澄抱着琴摩挲了摩挲,然后试着弹了两下,明显比迟叔那把破烂儿好不少,但是似乎除了箱体共振的声音似乎更柔和些,陈澄觉得这把琴跟前世小橙子那把也差不多。 前世小橙子说要学吉他,他就又装备党附体,颠颠的跑网上研究半天,买了雅马哈的一把琴,也不贵,4000来块,据说是入门级里面比较好的琴了。 至于崔老师这把琴应该往什么档次归类,他上辈子里外也就摸过两把琴,是真心心里没数。 况且,前世,他就曾跟橙子妈给自己下了个定义,说自己属于“挑剔的80后。” 虽然他自己确实是80后,但是这个定义却和年纪没个鸟毛关系。 管理学上有个“80\/20原则”,指的是在任何群体中,重要因子通常只是少数派,而不重要的因子则是多数派,因此只要能控制具有重要性的少数因子即能控制全局。通用范例就是一个企业80%利润来自他20%的项目。 但实际生活中,80\/20原则,可以说无处不在。 比如说,很多品类的商品,市面上80%的产品占据着最主要的价格带,集中着最大的消费量,但头部的20%,可能产品和产品之间只有稀微的差异,但却因为这些稀微的差异,享受着高达80%以上品类内部的溢价。 举个栗子,如威士忌,红方黑方波本百龄坛芝华仕等超市货,是市场消费的最主流,但头部的那些什么苏格兰小厂单一麦芽巴拉巴拉小魔仙,因为年份啊泥煤烟熏醋栗水果烟草啥啥啥味还有陈放方式等等细微的口感差别,虽然在威士忌的消费者中,只占了甚至比20%还小的小众范围,但却享有着上不封顶的溢价。 陈澄上辈子对自己的一个清醒认知是,嗯,虽然自己可能会在80%中尽量挑剔研究捡好的买,但自己实在是没福气长出那20%的感官,因此就省了80%的大钱。 他们在魔都家的邻居,地下室普遍都搞了影音室,搞的各种投影跟音响设备极度考验陈澄的想象力,他去听了好几家,从几万一套的听到上百万一套甚至连墙壁都打了包的,却属实没听出什么个数。 他自己只是给投影仪配了个pdd上买的品牌回音壁,他就觉得挺好,两个一块儿5000块不到。 去脚盆国旅游的时候,他也从没觉得在米其林店里吃到的a5和牛,比他在超市过7点买的打折肉自己烤,好吃到哪里去。 嗯,迟钝……不对,后世已经整了个新词儿,钝感力。 迟钝让我自由。 钝感力也让我的钱包自由。 而迟钝却也让他想夸夸崔老师这琴,却有点无从下嘴。 “崔老师,您这把琴……可真好。”说了等于没说。 崔老师理都没理他,自顾自的在教肖贝贝到底应该如何使用麦克风,怎么感受收声区域,怎么避免喷麦,甚至冷不丁的┗|`o′|┛嗷~~了一嗓子。 这一嗓子把陈澄吓了个激灵,合着崔老师还是个唱美声的……喂喂人家唱魔笛和谁谁谁大晚上都不睡觉的,不都号称不用麦干嚎的吗? 陈澄他们又合了两遍,第二遍崔老师站旁边,拿着乐谱,手指在空中画着8字,俨然一个指挥,弹钢琴的换成了聂璇,苦了她弹钢琴之前还得拿三角铁给自己打两个鸣。 都是同一架钢琴,陈澄却觉得聂璇弹的就明显没有崔老师弹的那么……铿锵……也不知道这孙猴子提溜棍儿的力气都用到哪儿去了。 “最后这段副歌,就算节奏上变变,感觉和前面一遍还是有点雷同……”崔老师细心思索, “要不最后一段升个半调呢?” 陈澄心里再次警铃声大作……升半调,他吉他上可就不会了…… 可崔老师却好像只是在自言自语自哼哼“不对……这歌升半调也不太对……” 陈澄也跟着沉默片刻,心中又盘起了前世炫哥和房猫的两个版本,印象中炫哥后面这部分副歌只唱了一遍,房猫倒是唱了两遍……但是…… “要不还是加鼓吧……”“崔老师,我倒有个建议,但不知道能不能实现的了……”陈澄抢先在崔老师冒出更多稀奇古怪主意之前,试探着举手回答问题。 “说……” “其实这里唱一段也行,但是我之所以安排两段副歌,是因为在第二段头脑中想的,主要伴奏是掌声……想的是最后这部分和观众互动。” 陈澄边清唱边击掌打拍子自己示范了一遍。 “嗯?来我们再和一遍,璇儿最后那段钢琴先停。” “……时光的河入海流……”最后一段的时候,崔老师带着聂璇一起,给肖贝贝配上带拍子的掌声,肖贝贝开始愣了两拍,然后也跟着崔老师和聂璇一起拍,后来陈澄索性吉他也不弹了,跟着一起,直到最后放慢节奏的之前,有一个明显的停顿,掌声止歇,吉他声重新又配合着肖贝贝的声音响起,直到终了。 结束后聂璇终于也没再好死不死的又加个钟。 止息了大概整整一个8拍,崔老师啪啪的拍着巴掌, “挺好的,挺好的,” 看的出来,崔老师脸上有完成了一个作品的快乐。 陈澄心里此时觉得,嗯,这大姐能处,虽然大神儿似的,但是难得听得进去人说话,在他们老东北,听不进人说话的姐们儿可是不要太多。 虽然只有三个人打节拍,但这效果已经足够让崔老师看到,如果这个时候能形成全场互动,那顺利的话,现场该会有多么好的效果。 “这种处理简直是点睛之笔!”崔老师倒是不吝溢美之词。 “就是到时候得找人领掌,打快了或者打乱了都不好办,”陈澄还要凡尔赛一下。虽然本来也不是他的功劳。 “这个好整,我在钢琴这儿领掌就行,反正这段儿也没我啥事儿了,其他班再找几个托儿……”聂大帅要不说人家是大帅呢,这组织能力就是强…… “还要找几个托儿?……” “哦对……昨天回去我就跟张老师说了,昨儿个徐老师已经把录音给张老师听过了,张老师觉得挺高兴的,还跟我说,要不要唱到后面的时候把每个班的班主任都请上去,献个花啥的,比后面再安排还更好看点,本来就要搞这个,每个班就得动员几个人。” “昨天回去我给你家打电话来着,没人接,后来就忘了再跟你说了。”聂璇补充道。 陈澄低头想了想,这种安排也蛮好,有点师生大联欢的既视感,效果应该能可以。 肖贝贝今天可能是因为在老师面前,除了唱歌以外都格外安静,陈澄也没在这个场合故意怼她,此时她双手捏着麦克,遐想着自己在全年级的注目和掌声下,唱完这首歌,她心里面又是紧张,又是兴奋,感觉心怦怦的跳的非常快。 “聂璇说你自己还要唱一首英文的是吧?来唱唱我听听,贝贝休息一会儿。”崔老师对陈澄说。 陈澄看看肖贝贝手里的麦,“有麦克风支架么崔老师?边弹边唱,没手拿麦啊,” “哦……你要对着麦唱啊?直接唱不得了么……”虽然槽着,崔老师还是跑到后面打开设备间,从里面拽出一个落地式的话筒支架来。 陈澄也是刚听肖贝贝唱的效果,隐约觉得,这个麦克风恐怕未必那么好控制,估计到时候现场的家伙事儿跟这儿的比起来也是差相仿佛,所以自己索性主动趁着这个机会,感受一下这个时代的麦克风。 崔老师把肖贝贝手中的麦克风接过来,装到支架上,陈澄此时已经站起,把吉他用背带挂在自己身上,然后“喂喂”的开始调整麦克的高度。 果然,崔老师这只麦,跟后世陈澄家随卡拉ok机送的那种麦克,质量也差不到哪里去,收音区明显比较窄,怪不得刚才肖贝贝的声音那么飘忽。陈澄各个角度喂了半天,把麦克固定在了某个高度。 “hello darkness my old friend,” 这首陈澄后来自己每天都会练几遍,原来记不太熟的几句词儿现在也完全没啥问题了。老麦霸了,老麦霸的一大特点就是每换一个练歌房,就得先适应适应麦,虽然到ktv都不咋行了的时代,练歌房的麦也跟唱k app似的自带修音,但陈澄也是踩着ktv发展的脚印一步步从无到有,从落后到盛极而衰走来的。从县城小巷子的黑歌房,到酒吧的夜场,再到钱柜纯k,啥阵仗都算见过,所以拿到一个麦,适应它,表现自己的声音,这套操作,熟的很。 “行啊陈澄,保持这个水平,直接上就行。”崔老师再次给出了肯定,不过陈澄也看得出,崔老师的注意力也明显在那个堪称压轴的凤凰上,他这属于开胃小菜,陈澄的声音也就那么中规中矩,没什么错处,也没肖贝贝那种堪称璞玉的潜在魅力。 “行,休息十五分钟,”崔老师这算职业病吧,而且是音乐老师的职业病,到点下课,绝不拖堂。 只是这个下课时间,崔老师又给打上了野人的士高的buff。只是因为陈澄他们在,音量没再开那么大。 “崔老师,没想到您……这么时髦呢?”陈澄特地挑了个30年前的词儿,直接说崔老师in,她也听不懂啊。 “你说这个?不好听么?” no no,no-no-no no,no-no-no no…… 第38章 抄起的就是个棒子 也不是陈澄觉得不好听,就是没那么喜欢,他后来一直都很少去那种很躁的场子,不理解那帮人在那儿蹦个啥劲儿。 “好听是好听,就是没想到您会喜欢这种,” 崔老师是真没有一点偶像……啊不,老师包袱……在镜子面前就是啪的一个拉丁舞亮相,然后胯骨轴子就又拧起来了, 但是从镜子里,崔老师明显看到了陈澄那忘记藏了的惊愕表情。 崔老师索性又收了动作,走过去把音响音量调小,很坦然的说道, “下巴都快掉地上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艺术这种东西最重要的就是练基本功,再就是不错过任何机会展示,上个台不大大方方的难道还扭扭捏捏的?你们以后想多搞这一块儿,心里也得趁早有这种觉悟。” 崔老师用手指点着陈澄说道。 然而陈澄觉得,这老师估计……大概……也不是头一回惊掉学生的下巴,估计她每回都这么说,成熟话术。 不过崔老师这个理确实是相当在理。 陈澄以前常看文艺表演,甚至很多外国的文艺表演,从演唱会到话剧,业余的专业的都有。可能因为中国人那种内敛的民族性格,尤其是业余的,常会碰到演员明显没太放的开,但这点国外的就好一点,而等到了小橙子那代人,那代人才不管那些,台上都疯得起来。 嗯,但这个事儿估计肖贝贝且得克服一阵子。尤其文艺这件小事儿,是容易让小姑娘偶包变重的,但舞台又需要豁得出去的把偶包先甩了。 陈澄琢磨着,就怕假文艺让肖贝贝全加点在偶包上了,如果有《sleepless》那种豁得出去的演出,其实应该带她看看,帮她往有insight的真文艺上面挪挪。 然而从《sleepless》,陈澄就又想到了一系列的文艺片……额……啊这…… 陈澄赶紧把带肖贝贝看那些片儿的念头从自己的头脑里抹去,他不适合,真的不太适合…… 嗯,算了,偶包再重,也不会比后世那些难辨雌雄的爱豆更重。 “音乐也没有啥,就一个旋律,一个节奏。我确实是挺喜欢这种节奏感很强的,”崔老师继续给学生们普及着她的音乐品味。 “节奏某种程度上比旋律确实更贴近大众。”崔老师又开始在镜子前随着调小的音乐,摆着拉丁的动作。 有一说一,这大姐是真爱跳啊。陈澄感觉都有点看到她老人家以后叱咤广场舞的样子了。 虽然陈澄自己不太喜欢,但曾经追过的一个姑娘玩古早游戏企鹅炫舞,小橙子又痴迷过一段时间的节奏大师,帮人满连过关时候被各种维度跳舞机支配的痛苦,陈澄是倒是深受过煎熬的,所以崔老师唠的也是实在嗑,慢歌往往只流行在自己车里,快歌才是未来纵横广场,夜生活跟数码世界的大杀器。 “陈澄,你也别光整慢的,回头你给崔老师也整两首快的呗?”聂璇突然cue陈澄。 你咋那么会慷他人之慨呢。陈澄斜眼睛白了聂璇一眼。 “我不行,我节奏感不行。”陈澄说的这倒是实话,超过行板,就在陈澄舒适圈之外了。就连mday的某两首快歌,陈澄也是鲜有的唱不太明白。后世流行的那什么hiphop,说唱,就更跟他没啥关系了。 “我其实一直都觉得写快歌比写慢歌容易。”聂璇继续着她的学术见解。 “其实这么说也没毛病。”陈澄忽然觉得,这种讨论总感觉正在什么角度正在向他冒着曙光。 “原则上来说,所有慢歌都可以变成的士高。” 陈澄想起来后世玩儿的各种dj软件,各种乱改的社会摇,忽然灵机一动。 “的士高的节奏配器都挺套路的,有挺多慢歌,我觉得直接套个的士高节奏的壳,那就是的士高了。” “比如,咱们小时候,电视上老放的一首脚盆歌,叫什么来着……”陈澄假装思索, “哦对,《四季歌》,你知道的吧?那是妥妥的抒情慢歌吧?” “《四季歌》?哦……你说这首吗?”聂璇也只在脑袋中思索片刻,就想起了这首歌,并且在陈澄和崔老师面前哼出来。 “对对对,就这首,这首变的士高就不要太适合,” 陈澄用一只手敲着墩子的表面,配合着这会儿音调不太明显但低音炮节奏仍很鲜明的野人的士高,用“哒哒哒”极具节奏感的方式把四季歌给哼了出来,而哼的第二遍,他在几个音上稍作修饰,如果真有后世的人听到,那却是棒子国高脚老太太的成名作《火花》。 当年陈澄听到《火花》的时候,就老觉得似曾相识,又说不出来在哪儿听到过。后来还在网上读到新闻,说有人指责高脚老太太抄袭《四季歌》,然而棒子国的传统一向是城墙转角那么厚的脸皮,以及全世界看啥好的都像是他们的贼气,面对这种指责,高脚老太太竟然就是个抵死不认。 以至于后来陈澄每次听到这首曲子,都会想起诸葛丞相那句名言: “世间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陈澄前世没少被棒子国的各种骚操作恶心,都说梦里什么都有,对棒子来说,是别人家什么都有。动不动就拿他们华夏老祖宗的东西,跑到他们那弹丸之地去申遗。孔子曹操孙悟空,能数的出的都能让他们划拉成棒子人,啊呸,拿棒子的人就是棒子人了? 陈澄此时终于明白刚才心里的那道曙光,是上帝要给自己开的哪扇360°全景落地窗。 抄,我特么让你蹦跶让你抄。 你抄我也抄。 想起流行音乐圈被棒子流支配的那些个痛苦,想起在企鹅炫舞上跟节奏大师上耗费的那些个青春,想起小橙子还在跟着同学屁股后头巴巴的去买棒子女团的什么陈芝麻烂谷子…… 陈澄恨的就牙痒痒。 我呸,不就那么几首的士高么? 前世的30年,被棒子这么几首破的士高,得从华夏大地上划拉走多少马内? 陈澄此时突然觉得好像产生了某种崇高的理想跟强烈的使命感,行啊,就算我没办法力挽狂澜,也要让你们从棒子国飘来的这茬禽流感推迟个几年。 陈澄思绪飘忽,嘴里面的哼哼倒没停,他愣是把四季歌的主旋律哼了两个来回,正巧思绪也从外太空飞回来了。 “要是拿这段旋律做副歌高潮部分,前面平平的凑个主歌,填个激昂的词,” 陈澄双手摊开,“当当当挡,一首新的士高不就这么出炉了?” 这两年得整个混音班子,猛男声线跟女声线都要有,猛男声线怎么虎怎么来,女声线得找个嗓门大唱起来飒的,肖贝贝肯定是不行了…… “其实很多慢歌,稍微改几个音节就能的士高了,”陈澄继续科普着他的的士高理论,聂璇明显还在品,崔老师也皱个眉头捏个下巴,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再比如说,孟庭苇的那首挺红的,《羞答答的玫瑰静悄悄的开》,也够慢的吧?” “慢歌旋律设计是讲究起承转合的,恨不能一句话先下去再上来再下去,一句能整好几个弯儿,但的士高主歌一般都是平的,恨不得一个音节哼哼到底,但副歌最喜欢玩儿的就冲高回落,” “羞答答的玫……下去了吧,静悄悄的开,再上去,” “稍微调一下,羞最低,羞达达~的玫瑰~静悄悄的开,” 不是别的,正是小橙子都还挺喜欢的花魁……哦不,花冠娘子们的dbd,这首dbd简直就是个缝合怪,把变了两个音阶的《羞答答的玫瑰静悄悄的开》,小甜甜的criminals还有挪威的一个歌手的歌,三首缝到一块,陈澄当时也是怎么听怎么觉得好像在哪儿听过。 棒子歌这种缝合怪,简直不要太多。后世音乐界普遍认同6个小节以上雷同算抄袭,棒子普遍5.5以下。 “虽然我自己不是那么喜欢电音,但是未来电音,混音,肯定会跟着舞曲炸的一塌糊涂的,按说咱自己的电音起步也不算晚很多,西游记的那个《云宫迅音》,多好听啊,现在是没人听了,可要是改编成舞曲,你看有没有人听,我估计10个迪厅10个都得每天晚上放一遍。” 崔老师,我都给您铺垫到这儿了,您要是有本事别这个耳朵听,那个耳朵冒了——您要是不下手,等我第一桶金和技能点都到位了,那我就自己上了哦? 为了防止《云宫迅音》未来被破坏,为了陈澄后几十年耳根子的和平,没有棒子再敢蹦跶出来倒反天罡的说86年的《云宫巡音》抄袭他们那个挨枪子早夭团的什么什么破玩意儿,陈澄也不介意就许镜清老爷子的好东西做做深加工,到时候版税乖乖奉上,反正西游记都解构了,也不介意把西游记里的其他好物件一并拆拆,事前做下避险升级。 要是《四季歌》也能撞出点火花,老子大大方方承认是改编人脚盆国的东西,该给多钱给多钱,不像高脚老太太那么不要脸。 “你别说啊陈澄,你这堆鬼点子还真是不错……你这不去好好深造一下音乐,是不是有点浪费材料啊?” 陈澄前世的时候,就有过点这样的想法,虽然他没好好学过乐理,但总觉得适用人耳愉悦性的旋律有迹可循,如果把古今中外所有音乐都喂给大数据,那么甚至这个旋律池不仅能用ai扩充,甚至大概率会有边界。可惜自己前世已经没有再多点技能点的冲动,否则没准也能整个音乐理论家什么的玩玩儿。 不过这一世,乐理这一技能点,他是势必要点的。 “崔老师您这话可就抬举我了,但是如果我真去学音乐了,保不齐我们家徐老师和萧老师,要上来说您浪费材料了。” “哈哈哈哈,这话说的也对,”崔老师笑的很欢快。 而陈澄心里则是有一种终于可以明目张胆做坏事儿的畅快。 第39章 陈某人的音乐版图 临近中午,陈澄和聂璇先撤了,崔老师果然就逮了肖贝贝一个留下来补课,说她高音不太行,要帮她开开嗓。 陈澄和聂璇走的时候,肖贝贝呆呆的看着他们,脸上的小神情是欲言又止,欲哭无泪。 不过陈澄经过昨天幡然醒悟又醒悟之后,心态明显坦然许多,也没有对着肖贝贝继续使坏,就说了一句, “都是为了你好,未来你是要当大主唱的人,崔老师专门给你开小灶儿,还不回去偷着乐么……” 陈澄往姥姥家骑着车,一路脑子就没停过,他忽然觉得自己这身体还是岁数小,器质性调用前世的记忆,比前世临穿过来之前明显效率高很多,前世看了无数遍的企鹅炫舞热门歌曲排行榜,放到2025年未必想的起来,可此时,就跟摆在他面前一样。 时不时就高挂第一首的,就是那高脚老太太的《火花》。 我呸,我宁可这个钱给脚盆国的原创分点,也不能让棒子把这个钱挣了去。 抄棒子的活儿,陈澄可是一丢丢的负罪感都没有。 他只随便想了想,想到的曲目就足够一张专辑的,这张专辑如果真做出来,高脚老太太那哪年出道的来着?凭空把你们丫的塞回娘亲肚子里回炉再造一下,等盘成个哪吒再出来也不迟。 刚从学校出来的时候,陈澄还跟聂璇一路骑了一小段,陈澄头回向聂璇表达了对社交的渴望--是跟聂璇打听,他们学校都有谁其实是学乐器的,以及除了他们学校,学乐器的同龄人,有没有什么集散地,能让陈澄跟挑大萝卜挑白菜似的去挑拣一番,培养培养未来的接班人……呸……合伙人。 无他,聂璇会的多,参与的也多,没准儿路子也多点儿。 别误会,对聂璇本人……陈澄对聂璇的印象一直停留在蚂蚁牙黑,高中毕业的时候好像牙套都没摘,聂璇性格虽然还行(虽不好说有没有家暴倾向),但陈澄还真没有脚盆国那种追求白脸儿黑牙的奇特审美。 聂璇表示,少年宫有班儿,但少年宫的大班一般就是个启蒙,小班水平能高点儿,也高不到哪里去。水平更高的,一般不是去老师家学,就是请老师到自己家学。 但对于陈澄求贤的心情,聂璇表示理解和支持,后又说起来冲城假期的时候少年宫有些专业乐器的比赛,比如钢琴好像就有个比赛,她钢琴老师的其他学生也会参加,她回去帮陈澄打听打听具体日期。至于到了那儿见到合适的怎么盘……怎么谈,那就看陈澄自己发挥了。 主要是自打陈澄想通了抄起棒子挣钱的事儿以后,陈澄就在心里开始盘他的音乐版图。 他原来的想法只是单纯的整个二人组合,肖贝贝唱,他伴奏,合适的时候也可以另外引进或者跟别的乐队接两个乐手,鼓,吉他跟贝斯,小清新民谣了不起再整个常驻大提琴--另外再找个美女吹喇叭……可能火的快,但是有点duck不必……资要是个美女,吹点啥不好…… 这个二人组合,他未来想用类似经营ip的方式做深度打造,出二次元形象,实体偶像和虚拟偶像相结合,可能还出针对性的二次元故事,设置粉头做超话经营……但并没逃出后世粉圈的那一套,利润不小,群体不大,应该能整成个能自循环体系,到了零几年再整个二代目,三代团,老带新……应该能活的还行,估计可能会因为搞粉圈,被骂教坏小孩子的也不少,那也没办法,越长大越被骂。 但如果把棒子的曲子都抄过来,加一个机动电音混声旅,要是再辅以机甲主题,那乖乖不得了,光21世纪头一个十年的那堆游戏厂商,直接就能把咱捧到天上去。 所以电音人才,混音人才,非常有必要。 说起混声,陈澄倒是又想起一茬,就是男女混声合唱。其实这种形式陈澄在前世就非常非常喜欢,《快乐崇拜》,《tell me》,《不得不爱》(这三首其实也都是棒子歌重新填词翻唱),包括后面的《老人与海》,周董的《夜的第七章》都属于这种混声对唱,但在国内娱乐圈只有昙花一现,也就潘帅喜欢躺在这上面活着,活的还挺抠搜。英文的最喜欢《find a way》,《not going back》……这种好像棒子那边资源还有很多,哦对,《stay with me》,《幻听》,和《再次见到你》,《good-bye》这几首没见谁翻,原版的也都躺在陈澄常听的列表里。 这种混声对唱其实非常容易把女声“女神化”,弦妹妹不就从这种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么?这种其实可以让肖贝贝试试,回头再加几首男女对唱,也可以变成一个主题的专辑。就是自己rap不能……完全不能,这……怎么整合适?赶在严打之前抓个rapper? 加上之前的,陈澄脑子里已经盘出来小清新民谣的两张专辑,一张男女混声对唱专辑和一张混声旅专辑,如果在高中毕业之前把这四张往外一摆,这个时空的流行音乐发展史上,铁定要让他留点彩。 本来他还主要集中在小清新民谣,但想到高脚老太太不定在这几年哪一年就蹦跶出来了,这倒还有点时间紧迫性,必须得抢这个先手,用纯情的火花把丫的棒子音乐圈给一起点了。 不行再拉个朝族同学,音乐产品也整一把内销转出口。好在他们冲城,啥人才都不多,棒子话那可就恨不得街上随便拉两个……标志性脸,贼好认,保不齐就有甚至都是棒子话是母语的,听他说普通话脑袋里还得费劲翻译一下。 想着这些,陈澄已经到了姥姥家门口。还正琢磨着回来得先把四张专辑中已经想到的列表列出来,别一路上白想了,陈澄一脚刚才进门,里面就冲出来一只, 陈澄一抬眼睛,呀,大妹妹,你咋……这么瘦呢? “哎,老哥,听说你养猫啦?” 陈澄一拍脑门子,对呀,知道今天小叶子在,实在应该先回家把小kumi接出来带给她玩玩儿。 没想到小叶子下一句话却是: “咦?老哥,这才半个多月吧,你咋……瘦了呢?” ……不是……隔30年了咱俩害能同频呢?合着拿30年后的都锈完了的破终端还能打通这头的电话呢? 陈澄老娘跟姥姥姥爷可能看习惯了没感觉,但是小叶子同学一见到她老哥,就觉得明显比半个月之前瘦了一圈儿。 陈澄穿回来,又给姥姥姥爷做饭,最近还老想着上台体型的事儿,不知不觉的导致他身上的肉被叠了三个debuff: 一则陈澄穿回来之前,40好几的人了,基代早就下来了,不吃还呼呼长肉,而且本来食量就变小了,然而这个习惯,回来似乎直接覆盖了原来的,陈澄现在正常吃的,大概也就是原来这个时间节点上陈澄饭量的一半; 二则陈澄做饭有个毛病,除了跟橙子妈研究新菜谱库库造以外,但凡做全家人的饭,基本上饭做完,陈澄自己没吃就饱了,反而吃不太下自己做的美味了。之前陈澄有个哥们儿还因为这事儿讽刺他,说他天生就是伺候人的命,自己做饭便宜别人; 三则陈澄想着以后上台好看,而自己的体重从来只看吃多少不看运动多少,运动再多也减不下去,所以除了前两天老娘带拉面那次他吃完了,其余的尤其晚饭,碳水只吃一点点。 也就是这时候家里没有秤,陈澄都不知道自己这么几天折腾,正经掉了好几斤。 但陈澄想起前世那个富态的大妹妹,那真是名副其实的“大”,不如正好趁这个机会给她洗洗脑,省的过几年等肉涨上来了,她这对肉斗争,从局部小规模战役,彻底转换成贯彻一生的全面的论持久战: “小妹儿,上个礼拜听我们一个体育老师说,咱这个岁数很关键,”陈澄故意说的郑重其事, “要是这个岁数玩命的吃,一是把胃撑大了,二是把全身的基础细胞数量规模嗑上去,那最差也是整个人显的又厚又壮,稍微胖一点,这辈子都减不下去。你也得注意了!” “啊?哥你别吓唬我……” 吓唬你干啥,你就是一辈子没减下去……最少半辈子,反正我活在那边儿的时候你肯定是没减下去啊…… 好就好在,这个时候的小叶子童靴,特别容易被陈澄给忽悠,或者应该说,从小被陈澄忽悠的窗口期,到这个时候还没完全过去。 小时候陈澄就瞎搞,开始是学蓝精灵里的格格巫,恨不得最大的爱好就是架个铁锅熬毒药。 等开始对做吃的感兴趣,却依然延续着一点格格巫的腔调。 他小时候支个小奶锅煮个鸡蛋甩袖汤,愣是往里面加独门“神秘学”配料--腐乳汤跟华丰三鲜伊面干吃剩下来的方便面调料。 哎,就是玩儿。 煮出来就跟小叶子一人一半给喝了。 忽悠小叶子这味道天上有地上无。 结果有一次小叶子发高烧,全家急的团团转,啥啥啥也喂不进。喂不进吃的就不能吃药,他在旁边瞎咋呼,说:“小妹儿,我给你做鸡蛋汤吧……” 还真就让他把这神秘黑暗料理给喂进去了。 这时候的小叶子,对她老哥依然有点盲从。 中午饭吃饭的时候,本来为了欢迎小叶子回来,老娘烧了一桌的菜,结果小叶子嘴跟缝上了似的,只肯溜着缝边儿吃点饭喝点汤。 老娘不由得又在桌上埋怨陈澄: “你都跟你小妹儿胡咧咧个啥?哪有她这么大小孩儿就学人减肥的?不好好吃饭,再不长个儿咋办?” 陈澄也不接茬,也不跟他老娘掰扯。 只以实际行动表示,也只吃点儿米饭喝点汤。 开玩笑,30年后他那尿酸水平,基本都已经告别肉汤了,还不赶紧趁这个时候, 好喝咱就多喝点。 第40章 宅,这个字该怎么解读? “澄澄这两天是瘦了,光看你给我做饭,都没咋看你自己吃……”饭桌上,姥姥看着陈澄,眼中有些心疼。 陈澄嘻嘻的笑。 “哎呀姥啊,您可别觉得我瘦,我这肚子上现在还一圈儿肉呢。那天我语文老师,说我脖梗子都起褶儿了……” 陈澄是不知道自己现在后脑勺起没起褶儿,但是30年后那是必然有褶儿,脑袋大脖子粗,没当成老板,陈澄只把自己干成了伙夫…… 陈澄前世就对他后脑勺的褶儿有着深深的心理阴影,前世陈澄一个很习惯的动作就是习惯伸手去摸后脖颈子,因为这个动作橙子妈还老说他,盘,再盘,当活珠子盘,再盘头发都盘没了。 “瘦点儿也行,千金难买老来瘦。”姥爷倒是难得的在旁边帮腔,陈澄觉着,姥爷这莫不是希望陈澄能够实现他没有实现的梦想。 原本陈澄的姥姥身材是很匀称的……瘦,反正就上下都瘦的很均匀。但陈澄,小叶子,大老舅,老娘,只能怨姥爷基因过强,胖啥先胖脸,堆肥呼呼往上堆。35岁以后人均一个硕大的躯干,两条小细腿儿。 真到了那个时候,也就是前世陈澄穿来之前的那个时候,想凭运动减,那真是难上加难,往往就是两条小细腿儿支撑不了那么大的负担,跑步快走篮球羽毛球没两天,不是腰膝盖胯骨就是脚踝会轮班儿跳起来翘班儿罢工,然后就是个躺,膘就趁着躺呼呼往上涨。 医学上往往最怕的不是疑难杂症,而是“矛盾”的各种并发症,脑梗白血病,先治哪个都送命。就这种矛盾,造就了各种无药可医,吹不破拉不长的恶性循环。陈澄家的遗传肥跟脆弱的小细腿就是这样一双矛盾的坏搭档,这一世最好趁着年轻,把分量往下盘赶赶。 “你要是想减点儿,也不能靠节食,毕竟还是长身体的阶段,还是得多运动运动,要不你带着你小妹儿一起找点啥运动。” 姥姥你这个主意好,陈澄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饭后继续跟大老舅顶楼相见,在饭桌上大老舅没言语,到了天台上,大老舅还是沉默了半天忍不住问陈澄: “……咋突然想起来带着你小妹儿一起减肥了呢?” 陈澄没言语,没太想好跟大老舅怎么说。说太狠,有点诅咒八九点钟太阳的赶脚。 “咋的,她以后胖啊?”你自己姑娘啥样自己不知道么?嗯,跟你一个样。 “对了,你跟我舅妈没想着让她学点儿啥运动么?” “你舅妈原来打算让她学游泳,这家伙,上了半年课游不了一个来回儿。到现在也不敢往深水区去……”嗯?游泳?没听说大妹子技能槽还有这一样啊?哦,那看来是真没学会…… “要不然我给她找点儿运动项目呢?前世她太宅了。” “那敢情好……太窄了?你不说她胖么?” “……宅……” “宅是啥意思?” 陈澄一时语塞,不知道如何解释,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个字,为啥原来是个名词,但后世用作动词,这里它又偏偏是个形容词。而就这一个字,又代表了一个人群、一种文化、一系列生活方式,一种对待世界的看法,和一种为人处世的哲学,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只能说是一种自我的精神追求,一种信仰。 “宅……就是老搁家呆着,不愿意出屋。” “哦。”大老舅吐出一口烟。 “那帮她找点儿运动也行,要是要报啥班儿啥的,你再跟我说。” “嗯,这个假期我先给她启个蒙。” “你打算带她整啥啊?” “羽毛球。” “那玩意儿搁楼下院里不就能打了?” “不是那种,奔专业的打法学,那个消耗比较大。” “不懂,你先折腾吧。” 然后大老舅又跟他说了,歌已经帮他注册了,记者什么的这两天也会打招呼。陈澄把兜里的磁带翻出来交给了老舅。 “第一首就那首歌,第二首英文的我唱的,两首的吉他都是我弹的,听听咋样。” 顶峰论坛回来,小妹儿要求陈澄打超级玛丽3给她看,陈澄心里感叹,后世他都净嗑大表哥,老头环,超级玛丽要干也是干wonder了,这超级玛丽3,都多长时间没碰过了。 从他小学开始,游戏就死磕超级玛丽3,结果一招鲜,吃遍天,超级玛丽3一举奠定他主机游戏操控的基本素养,等到上大学的时候跟同学们整街机模拟器,午饭晚饭前必得来一盘儿,流水席,谁有空谁上,赢的坐庄。不管是横屏的肉鸽还是对打的拳皇,但凡不是小时候游戏厅里泡大的,在他面前一般都不是个儿。 从自己的亲身经历陈澄笃信,手速和游戏机战斗技巧其实应该要从小培养,这也算新世代的某种特殊能力。 然而他揣着这种想法让小橙子亲自上手玩儿她也很喜欢看的老头环,结果直接开局头两个小兵把亲姑娘从主机游戏上彻底劝退……好好学习,远离游戏,交界地不是你能呆滴,能在这这儿呆滴只能是你爹地。小橙子遂义无反顾转身投入了盲目追星的怀抱。 敢情儿自己姑娘的某些路,还是自己亲手给堵上的呗。 “老哥,我爸说你突然做饭变的贼好吃?啥时候给我也做一个啊?” “玩一会儿咱俩一块去市场,晚上饭我做,今天晚上给姥姥姥爷做川菜!” “好!” 红白机接电视,这套小时候的操作真的是一辈子都忘不了,姥姥家的15寸还是17寸的这小破彩电还没换成后来的25寸的长虹大……呃……也不是很大。现在这个屏幕,赶脚儿是真的还没比后世小橙子的switch屏幕大多少。 一摸上那熟悉的红白机手柄,陈澄心里是自顾自的感慨。超级玛丽3第一关,开局即速跑,一跳双响:跳第一下要掌握微妙的起跳点,在顶到第一个?号以后,能借助在落点的反弹,撞掉隔壁的第二个?号,同时又能在落地的时候掌握朝向,让第一个?号出来的蘑菇直接奔着自己这个方向跑。这能最大化的节约1-2秒。 要怎么形容这个绝技呢?嗯……就是无聊…… 然而当陈澄又秀起他这10岁不到就练出的绝技且成功的时候,陈澄瞬间觉得自己宝刀未老。 然而下一刻,为了追逐加一条命的绿蘑菇,陈澄直接就把自己速跑怼沟里去了,帅不过3秒…… 啊这……第一关翻车,这对他自己的权威形象伤害属实有点大。 陈澄转过脸对着沙发里的小叶子傻笑。“失误!失误!” 陈澄又打起精神重敲锣鼓另开张,前两大关还算比较熟,过的也是磕磕绊绊,到第三大关,从这个大关开始,原来就是有很多通路到处乱飞,甚至能直接飞到第八大关,陈澄就更有点记不清这里和那里了。他觉得自己的耐性似乎也没以前好,虽然就去年还曾经让女武神爆杀了800多遍。 “老哥……我咋觉得你好像有点退步了呢?” 陈澄背着小叶子在前面翻白眼,你哥不是退步了,是封剑归隐好几十年了。 陈澄耐心彻底耗尽,把手柄往地上一放,转过头跟小叶子说: “小妹儿,你陪我出去溜达吧,你先陪我去一趟五马路那边儿的运动商店,完了咱俩买菜去。” “好!”小叶子腾的一下从沙发里蹦起来。 “去五马路你俩走着去吧,澄澄你可不敢骑车带你小妹儿啊!”姥姥不由得在旁边叮嘱。 “嗯嗯,我们走着去。”前世陈澄骑车一辈子都没带过他妈和他小妹儿。只敢带谭雷孙哲徐俊峰他们,不是说别人的命不是命,而是他们家这两位女士,运动神经属实是没太长全活。真遇到需要紧急避险她俩反应不过来。 “老哥,我看你还背了个吉他过来,咋的你还学吉他了?” “嗯,就你不在的这几天,我也不能干闲着啊,学的东西可多了。” “那回头你也弹给我听听呗?” “没问题!就是今天弦断了,回头我得先去换个弦……” 五马路这个时代正好是冲城市体育馆的旁边,有一溜儿的体育用品商店。这一溜商店,前世陈澄没少在这儿流连。看啥都想要,看啥都买不起。今天他过来,想来淘一副羽毛球拍。 走了好几家,每家都有些牌子卖,但明显这个时代还是不太专业,卖的牌子也是五花八门,不像后世,只能盯着红绿蓝厂的东西。穿线也是基本都没有,多数卖的都是卖套装拍,没那么多的讲究。 淘了半天,虽然也看到了yy的东西,但一看价格,明显不是陈澄现在消费得起的,他最后终于在一个稍微专业一点的店里,挑了两支凯盛的拍,甚至都不是全碳的,只不过是铝合金的,两支70,又买了三桶球,那个年代的球还真是不贵,羽毛的也就1块多一个,陈澄都有点恨不得批发个10桶8桶的……但是想想还是算了,也没办法给30年后的几个球友老铁开虫洞送过去…… “老板,您知道哪儿有室内专业的羽毛球场吗?咱这附近有吗?” “有啊,体育馆里不就有一个吗?旁边体院里面也有。” 陈澄本来还纠结在这个时代,是不是专业的羽毛球场还比较难找,没想到,姥姥家旁边就有,还好几个去处可供比脚。 “小妹儿,哥带你打羽毛球去啊?” “现在?” “不然呢?” 痛快儿的付了一张100元,陈澄和小叶子抱起拍儿和球就出去准备找羽毛球场去,路上还路过了一个乐器商店,人就说么,文体不分家。陈澄心血来潮,跑进去一看,嗯,怪不得是体育场旁边儿的乐器商店,大鼓,锣,镲,钹,梆子,快板,喇叭……唢呐,主营的还不能直接定义是民乐……宽泛了……人家这儿明显主打的是丧葬一条龙。 陈澄还在柜台里看到了聂璇那副紫金黄铜铃,一样一样的,怪不得崔老师说啥都让她给换了。 第41章 怎么个意思?上线就送老爷爷么? 虽然这家乐器商店主营有点跑偏,但陈澄本着来都来了的态度,还是硬着头皮问了问,没想到吉他弦还真有,虽然只有一种,没什么选择,但是陈澄想想,就迟叔那把破琴,还要啥自行车? 买到的小包琴弦直接塞拍套里,陈澄和小叶子就直奔体育学院,陈澄恍惚有点印象,没准儿小时候,这个体育学院里面的场子,他可能还来过。 那时候不管体育学院,还是陈澄跟孙哲徐俊峰他们老去打篮球的地质学院,那真是发展体育运动,增强人民体质,没有把门儿的随便进,想玩儿只要有场子,给钱就行。 哪像后世,陈澄那时候跟橙子妈想带着小橙子回科技学院母校看看,结果大门口就吃了闭门羹,说校外人员连校园都不给进,好说歹说是校友带孩子过来忆往昔,人家告诉你要提前申报提前审批。 陈澄本来还想看看校园其他几个小门,一个个都堵的挺严实。 整的陈澄他们当天只能在学校大门外面,拍照留念,后来跟留校的同学打了招呼,第二天才进的去。 后世的门禁割裂了人心,还是以前的这些学校更贴近人民群众啊! 陈澄边找体育馆,边在心里咂摸,一会儿就看到个旧式礼堂样式的建筑,门口还有卖冷饮的,得,就是这儿了。 陈澄和小叶子径直进去,小叶子还是头一次进这种大学的体育馆,左看右看看个没完,陈澄他们走过篮球场,里面就是7-8片的羽毛球场,虽然不是后世专业场常用的地胶,但也是地板,挂着网,画的线。 陈澄找到传奇物种——看场子的老大爷,一问价格,好家伙,全场12,倒是打一下午,半个场6块。好么,一个全场一桶球了,奢侈啊……算了,来半个就够了。 陈澄付了钱,走到他们的场子,这会儿人不算多,他们旁边的场子也是空着的,也行,半场付费全场待遇,至于过不过界的,陈澄是懂控球的,小叶子就备不住了。 走到旁边休息的长凳,陈澄放下东西,边拆球拍边问小叶子: “你以前打过羽毛球么?” “打过呀,跟我妈……还有我大姑,都打过,咋没跟你打过么?”小叶子自己也不太记得,陈澄搁了30年,更是记不得。 “那试试,看看你什么水平,”陈澄把一支新拆出来的牌子塞到小叶子手里。 随便打了两个球,小叶子倒是还真能接到球,嗯,比小橙子的基础好一点。 这35块钱铝合金的破拍子,真是齁沉……陈澄就抡了两下,就觉得这拍子比他那好容易去脚盆国淘来却打不动的3u 100zz,还沉了不知道多少,这怕是1u都没有吧……后世陈澄常用的都4u,有时候摸鱼都恨不得用橙子妈的5u,手上这个……看来不能轮u,得轮t。 几拍子过去,陈澄就把小叶子的水平摸了个差不多。 嗯,可能是打过,水平停留在春风沉醉的晚上,户外打打乘凉。 一个球打歪了落到场外,陈澄不弯腰用拍子轻飘飘的就把球捞起来了,看的小叶子直冒星星眼,小丫头么,不在意真实实力,就容易被这种无关紧要的小把戏蒙蔽。 然后陈澄就把小叶子叫过来,先教她怎么握拍,然后侧身架拍,引拍,挥拍,陈澄还示范了两下步法,让小叶子看看后续动作是如何连贯的,给小叶子回头教下一步做下启发铺垫。 挥空拍练了一会儿,陈澄就开始给小叶子喂球,原来他是打算做多球训练的,所以球才一下子买了三桶,但后世包括健将大猛b教练教他多球,人家用的也是旧球而非新球;且人家用一箱子球,陈澄手上这才三桶球。用这么点新球做多球训练,说抠搜吧,有点脑袋大;说脑袋大吧,却还不是真脑袋大。 索性陈澄就自己控制打点,不管小叶子的球回的是个什么熊样,只要没下网,哪怕快出界,陈澄也把球打回到她适合打高远球的正上方。 咋整,就当自己锻炼了呗。 其实前世陈澄教橙子妈和小橙子打球,也大概也是这么个路数。 头几个小叶子老打框或者打不着,但打了一会儿,虽然动作变形了,明显没有继续按陈澄教的走,但一拍也能连十几个来回。 原来小叶子的运动神经也没有想象的那么差么,或者到底是岁数小,学啥容易一点。 小叶子能站在原地接球,陈澄却基本上要半场各种挪动,原本应该是陈澄更累,但打了能有20来分钟,小叶子就强烈要求要休息一下。 到底还是短练,陈澄觉得自己脑袋顶上刚见点儿汗。 陈澄跑到外面冷饮摊儿,本来想买两瓶格瓦斯,被他看到冰桶里还有古早的刨冰,彼时冲城的刨冰并非真刨冰,而是用类似于早期袋装牛奶的那种袋子,装的甜水儿,然后冰镇了。 那年景好像扫文盲都还没结束呢,有些刨冰品种甚至不知道应该是“刨”,直接包装上写成“抱冰”。 这种玩意儿……也算是从喝完要退瓶的玻璃瓶汽水儿到塑料瓶或者易拉罐饮料过渡的低成本中间产物。这种的吃法也好几种,按照冻的程度有所区别,冻的轻的咬个小口吸水,连吸管都不用;冻成个大冰瘤子的,也能看到有人在那儿,跟剥香蕉似的,撕开一大片,真就是抱着个冰搁那儿舔。 这种刨冰,以前陈澄最喜欢的状态就是大概一半是冰,一半是水,冰水混合物,一直保持零度,一袋在手,纵享持久透心凉。 这种产品,也导致后来陈澄也不咋喜欢吃真刨冰,哪怕人家现刨的,才配叫真刨冰--陈澄总觉得跟自己心目中的刨冰,就不是一个东西。虽然理智上陈澄是明白的,当时琢磨出这种玩意儿做这种买卖的人,恐怕才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于是陈澄就买了两袋水比较多的刨冰——这种刨冰现在在冷饮摊儿上,也是最便宜的饮料——提溜着两袋刨冰回去,递了一袋给小叶子。小叶子坐在长凳上塌个肩,脸红扑扑的头上都是汗,俩人把刨冰咬开个小口,吸溜着甜水儿。陈澄这才注意到,他们场旁边站了个老爷爷。 其实也没有那么老,搁陈澄上辈子的岁数,顶天了也就能管人叫大哥,但明显是比陈澄爸妈要大一辈儿的人,但应该还是比起他姥姥姥爷要小不少。 但是要让小叶子叫,只能跟人叫爷爷,大爷都嫌小。 老爷爷穿个运动长裤,背个手,手里捏着个黑色的拍子,没事儿还转转,笑吟吟的看向陈澄。 “小伙子,你是这体院的学生么?” 陈澄诚实的摇摇头。 “你俩现在打么?陪我打一局好不好?” 陈澄觉得这老爷子有点冒昧,他本来也不是为了自己来锻炼的,更主要的是要拉着小叶子进坑。 可小叶子虽然拉着他哥,却顺着爬了老爷爷给支的杆儿。 “老哥,你要不陪大爷打会儿,我也顺便歇会儿……” 瞧你那点儿出息,为了自己歇两口气儿直接卖老哥的你惭不惭愧! 行吧,陈澄还没在这个时代正经的打过羽毛球,甚至都不知道要在这个时代挖掘两个球搭子要上哪儿找去,陈澄都准备自己培养了。没想到自己这羽毛球刚上线,就送来个老爷爷。 “您有场地吗?还是在我们儿这儿打?” “就在你们这里打好了。” “我们这儿名义上只有半个场,那咱们打半场。” “不用,这旁边不是也没人么,我们用着他们不会管的。” “好。” 陈澄此时倒也希望这老爷子强大一点,他也想让小叶子看看,正经打羽毛球是个啥强度,另外也挺帅的。 嗯,也不要太强大,要不还挺累的。 陈澄就先跟老爷子拉了一轮高远,老爷子的姿势未见得多漂亮,但高远拉起来啪啪的,拍子磅数不低,手上的寸劲,也明显是个内行。 陈澄倒不太在意老爷子的技术,作为装备控纯粹有点羡慕他那支拍子,他这只套装拍估计没几磅,动作再到位拉高远也就扑扑的,声音很温吞,让他无限怀念自己那支本命二姐夫28磅80线,高远劈吊扣杀,那清脆的小声儿,简直就是捧着吉他唱着歌。 拉了几个,老爷子突然用拍子抄过球,“打一局怎么样?” “打几个?” “正常比赛15个的。” “好。” “你年轻,给你先发。”老爷子把球打过来。 陈澄顺手的就用拍子把空中的球抄了过来,捏到手里,站到场地右侧,准备发球。 看人岁数那么大,发球就别偷后场了。 陈澄这么想着,发了个自己最擅长的前场球。 他这个前场球也没有人教过,但顺着拍过去,堪堪从球网上沿擦过,又平又直速度又快的直奔老爷子面门。 前世陈澄有个球搭子老吃陈澄这种发球,老想扑,但是真要扑一定会下网。 老爷子却没上这个当,而是退了一步把球挑到了后场。 “小伙子发球还可以。” 陈澄没有接茬,他自己也知道,他这种发球不是那么稳定,关键分上就老容易下网,满打满算50%的成功率。但是感觉来了的时候用用,确实是还挺唬人的。 陈澄一个后撤步,又把老爷子挑到后场的球,给他高远又送回后场。 才第一拍,陈澄就咂摸出点味儿来, 这老爷子也是属于后世他最不喜欢的一种对手类型。 老而不死是为贼。 第42章 小伙子,我看你骨骼清奇,是万中无一的…… 羽毛球这个项目,资要是膝盖保持的还行,那就可以很终身。 前世陈澄老去的场子,就有不少老爷子。这些老爷子们,明显应该是年轻的时候正经从事过这项运动,手上有活儿;不过跟他们打,最大的感觉,就是他们超强的韧性。好像不管球从哪个角度过去,人家姿势或许不是那么漂亮,但总能接的住,回的过来。 总结就是打不死。 陈澄对面的这个老爷子明显就属于这种类型,甚至还有点蔫坏。 比如他会前场一个后场一个的放陈澄风筝。 陈澄此时也在对这这副身体做着压力测试,从前一周打篮球的情况来看,他时不时开开二档,也不觉得怎样,原来他以为这副身体的心肺功能也就跟重生之前差相仿佛,但也可能是这个假期球原本就打的勤,或者毕竟是年轻,机动性跟中年人比那根本不是一个数量级,前世那种腿跟不上脑子的情况,在这副身体上要少很多。 甚至原来接受健将教练的训练,搞的他做两轮就欲仙欲死的四个角接球,在这场上做做就也还行,不至于做做就开始赖赖唧唧。 但是老这么打不死也难受。 陈澄一个用力过猛,球打过去,却出了左边边线。 老爷子把球捞起来,看陈澄已经站到了自己场地的左块儿等他发球。 “那边儿。那边儿接。”老爷子指着陈澄的场地右边。 陈澄被老爷子说的直发懵。嗯?咋的让我一个呗? 老爷子发球,中规中矩的后场,陈澄也一个后场回过去,老爷子把着线边,球就那么稍稍的出了底线。 “一个。”老爷子说。 这回左右互换发球。陈澄扑了个前场发球, “一一。” “不是,0比1,换你发球。” 陈澄登时醒悟,这个年代的羽毛球,怕还不是每球得分制,而是以前的发球得分制。先拿到发球权,下一球赢了才能得分,如果下一球输了,那发球权就转给对方。 哎哟,这可就不是简单的15个球了,这要是打出僵持,能打到僵直……那可能比后世21分制一局还累。 陈澄手上加劲儿,虽然对方是老人家,但是陈澄更怕持久战。 但这老人家基本功真的是很扎实,甚至陈澄都祭出了跳杀,老爷子依然打不死,还把球挑回原位目的纯粹的勾引陈澄连续杀,然而陈澄只连扣了一次就再也不上这个当,而是改为跟老爷子拉劈吊,这拍子沉归沉,用来吊球,倒是比陈澄后世的拍子要来的稳很多。 这老爷子着实是难赢,打到后面陈澄尿性了,甚至开始玩起花招,比如跟视频学的盖德接发球假动作勾对角,才堪堪骗过了老爷子,拿回发球权后多得了一分。 越往后打,陈澄就觉得压力越大,如果说他前世的健将教练是百炼钢,这老爷子妥妥的一个绕指柔。 陈澄自己打球的风格……或者应该说,陈澄一直有一颗向往猛男风格的心,所以连球拍的选择都是即使自己实际打不动,也要上断腕神器,烧火棍,什么99,二姐夫,100zz,龙牙斩。而自从林李退了以后,他就总觉得羽毛球男选手实在没有以前那么有统治力,即使是龙哥也就仗着身体素质一般般,而梓嘉又一直只是个傻了吧唧的铁憨憨……而自从男单出了个刚工大,女单出了个洗莹安,他都觉得羽毛球退步了,动不动打相持,少了如盖德假动作以及陶陶反手那样天才的神来之笔,更少了很多很多一锤定音的快感。 而今儿跟这老爷子打,他更觉得,打这种多拍相持球,大概且是一群老祖宗们的经典打法,秘法·上古流·阴阳水磨金丝绕。 跟健将教练练了一年羽毛球+台球(一般是半个小时钟羽毛球,一个半小时台球),要是压不住个老爷子,而且还是年轻的身体压不住,他真是有点无颜面对江东父老了。 于是他甚至拿出了当年对付健将教练的刁钻,动不动就是拉大斜线,抹空档,上假动作,有个球居然还被老爷子逼出了他当年练了好久的丹哥版神龙摆尾。 其实原来那个健将教练最怕的就是陈澄接球打框,他原来的本命拍拍框小一圈,一碰到这种球,陈澄的球路落点就会极其飘忽,而陈澄耍赖了,动作变形了,就容易频频打框……可惜,连续打框这门神技,大概整个羽毛球史上也没谁练成。 好容易打成16比14,陈澄觉得自己跟水洗了一样,过去这几个球,他二档一直开着就没松下来过。 小叶子倒是在旁边看的很high,站起来一个劲儿的拍巴掌叫好。 老爷子也只是微微有点喘,看起来明显比陈澄好一点,陈澄也不想在老爷子面前摆怂,即使现在感觉肺恨不得鼓成个风箱,他也依然保持着表面的平静。 “再来一局吗?”老爷子问陈澄。 陈澄赶紧摇头……开什么玩笑,不,no,达咩,来不了一点。 老爷子从后场凑到网前,把拍夹在胳膊肘底下,问网另一半正掐个腰喘气的陈澄。 “小伙子,高中生么?哪个学校的?” “没,今年初中刚毕业。” “哦,哪个学校毕业的,高中准备上哪儿啊?” 要是正常情况,陈澄会对这种查户口有比较大的戒心,但是他一个从30年后重生回来的老妖怪,僵尸先生还怕见棺材?就是被绑了也有一万种法儿把绑匪绕进去。况且他后世在球场上跟其他球友打球,打完也会摆两句龙门阵,没什么可怕的。况且,爱打羽毛球的又能有什么坏心眼呢(此处纯属爱好滤镜,个人观点,仅供参考)。 “冲市附中的,高中就还打算上本校。” “冲市附中?二马路那个吗?” “不是,那个是二附中,冲市一附中,在西二条街的那个,新楼。” “哦哦哦。那你这羽毛球,以前练过?” 额……练过是练过,上辈子练的,孟婆汤过敏,没喝全吐了…… “没有……就自己还挺喜欢,跟电视上看比赛学的。” “不能吧?自己练能练成这样?球感挺不错的,手感也挺细腻,” 等等,这套路我熟,老爷子你下一句是不是就要说我骨骼清奇,是万中无一的练武……练羽毛球奇才,打算卖部秘籍给我?说吧,独孤九剑还是如来神掌? “……小伙子,你贵姓啊?” “……姓陈。” “那咱还是本家,小陈,有没有兴趣来省体校专门练羽毛球啊?” !!!这么惊喜么?原来以为是要卖秘籍给我,敢情儿这是升级了,要直接收我为徒呗?外院伙夫直接升内门弟子么? “您老是?” “我叫陈福,是咱省队的教练,怎么样?有没有兴趣?” 开什么玩笑,不,no,达咩,打羽毛球的兴趣有,走专业口,专业不了一点。 自己还是大意了,其实前世,他了不起也就是个羽毛球爱好者,找个挺专业的教练训练了一下子,但真是连业余高手都算不上。然而一则,这个年头羽毛球的理论和训练体系也没那么先进,他之前也看过40年代到90年代羽毛球发展的纪录片,90年代世界级的比赛强度,没准儿他拿后世学到的花活儿还真能鼓捣两下子。然而…… 陈澄没记错的话,羽毛球这项运动马上就要诸神降临…… 盖德估计也就比他稍大一点,但陶,林,李……岁数大概都跟他差不了一两岁。 这个时候搞羽毛球?那无异于49年投国军……明知道要解放还是要跑来当炮灰。哪怕是重生了我多啥啊,哦没啥挑战想挑个boss,结果挑了羽毛球四大魔王?是嫌死的不够快么? 二则,刚刚他跟着老爷子打的时候,明显把信息差或者年龄匹配度这码子事儿彻底忘脑后去了,一个初中刚毕业的小娃娃,手上花活儿一堆,还能跟省队教练在球上实际讨论一下子战术素养,而且他的站位移动,又通通是后世总结出来更为成熟的步法体系,不被当成怪物,就是会被认做天才。 “陈教练……我不行,我就是来教教我小妹儿,陪她锻炼锻炼。” 虽然陈澄一直觉得,小孩儿确实应该学习一种运动,这样一是有助于塑造体型,二是有助于意志品质的养成。但他从没觉得自己——无论今生还是前世,他们家的遗传基因,就注定了搞搞文艺还行,绝不适合把运动当专业搞。 以上都是借口,最主要的还是吃不了专业运动员的那个苦。别说吃,想想都觉得抽抽。 “行,怎么不行,你还这么小,16?17?” “嗯,16,没到17呢。”16也是虚岁…… “你要知道在你这个岁数,多少孩子从9岁,10岁开始练,都没有你这个手感。你要不好好考虑一下?” 这个时候,从外面跑进来几个穿队服的学生,直接奔着陈澄他们而来。 “陈教练,吴书记说找你。” “哦,我马上过去。” “小伙子,你大名叫什么?” 陈澄还在踌躇着,要不要把名字告诉这老爷子,告诉了估计会有很多麻烦。旁边看热闹的小叶子倒是没心没肺的蹦出来,以为他哥不说就错过了什么天大的机缘。 “陈澄,我老哥叫陈澄。” “哈哈哈哈,那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叶芝!” 老头转过来又对陈澄和蔼说道:“我们体校也有少儿羽毛球班,你要是想让你妹妹学,也欢迎来我们这个班,总比你自己琢磨着教强。我跟他们说一声。你去招生处直接报我的名字就行!我叫陈福,记住了。” 陈澄点点头答应,心里却颇不以为然,要知道后世人均羽毛球教练——他曾经小红书约试听约过好几个,感觉有几个甚至都未必有过什么成绩,但也敢到云上当羽毛球教练收学生,评价什么的竟然分儿还挺高——不过陈澄觉得,那些好评估摸着都是些没啥基础的女孩子给的。女孩子么,说两句好听的话可能就给忽悠过去了,比如“我从没教过你这么聪明的巴拉巴拉”。 但体校的班,估摸着一半技术一半打熬体魄,技术还保不齐是落后技术。要是真论教,恐怕对比现在体校的训练体系,陈澄从健将教练那儿学来的那一整套,没准儿还更适合小叶子快速入门。 “好,那你好好考虑一下,随时欢迎你来找我。在这个场随便找个人一问应该就能找到我,实在不行你就问门口的那个大爷。” 陈澄心说,不看看自己多大岁数,跟人家比,您老才是大爷。 第43章 大老舅的小九九 大老舅最近心情很不美丽。 虽然老妈的病已经大有好转,手下那两个作祸精依然很作祸,但却和陈澄猜的并不太一样,大老舅最近根本就懒的搭理她们,也随便她们闹去,大老舅觉得自己眼下也没什么功夫考虑要不要辞职去南方的问题。 听到陈澄说自己重生之初,大老舅还打算暂时先按兵不动,虚与委蛇,实在是什么从30年后回来的,属实是有点太扯了。有些邪教组织或者疯子——大老舅并不介意把这两种人归于一类——经典套路就是号称自己得到了天启,但本来那个无比开朗,心胸如有河山般宽大的大外甥,就因为个中考没考好,就疯了?大老舅觉得自己始终无法想通这一点。 但这一天天的顶楼相见,大老舅却能清楚的感受到自己这个大外甥的变化。他大外甥肉眼可见的在长大,这并不是说这个大外甥的个子,而是自己与他交谈的角度,从最开始好像看小孩儿似的——因为他虽然虚岁快17了,但在他眼里却依旧是小孩儿——到现在,聊起来大老舅总觉得必须平视陈澄,甚至当他谈到自己手下那两个作祸精的时候,甚至带着某种上位者的鄙夷和理所当然。 后来他想明白,不是大外甥在变化,而是从他号称重生之后的第一次谈话,大外甥就已经是那个样子,倒好像是陈澄在有耐心等待着自己的视角慢慢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虽然他心里依然倾向大外甥是在装腔作势,但装的也太像了;还有他现在做的事情都很有章法——至少饭做的很有章法,能看的出来,大外甥是在异常真心的努力的在孝顺着自己老妈……那些搞邪教和搞传销的,不都说癫狂第一剑,先砍家里人吗?难道现在这一切的孝顺都只是他未来下手前的伪装? 还有他的那些个凭空出现的新技能,做饭,吉他,钢琴……现在是不是又多了个羽毛球?就算他说不记得小叶子去大连的失忆能够伪装,那这些新技能……不会就是不会,怎么装会?他一个普普通通的初中生,怎么能偷学这么多技能却都一直瞒着朝夕相处的家里人? 而且如钢琴,就像大老舅问陈澄的那个问题,大老舅自己也不相信像这种技能,是能够一朝一夕就学会的。 但如果说自己大外甥从很早之前就开始处心积虑,大老舅宁可杀了自己也不愿意相信。 于是大老舅就开始一厢情愿的认为,可能就是大外甥没考好闹的。分儿虽然已经这样了,但录取线不是还没出来吗?也有可能最终结果是好的呢?那大外甥是不是就会恢复正常了? 但大外甥自己说,结果已经注定。这是他的预言,他似乎也从未表现出着急的样子,似乎这关乎他未来的信息意义就只不过是跟自己大老舅打的一个赌。 这几天大老舅从来没闲着,除了陈澄交代给他的事儿,他当成缓兵之计都给办了;实则在背后,他在尽自己的一切努力,在东北这个不大的城市里四处找人,打听分数线的情况,甚至都求到了自己太太也就是陈澄舅妈,以及他岳丈,大舅哥,甚至书店已经退了的老领导,以及新上任的一把手面前…… 教委考院招生办那里他一无所获,问就是分数线还没出,哪怕是问到考院大领导都也只是这个答案。 大老舅一度怀疑陈澄到底是从哪儿听来的捕风捉影。 他也曾专门打长途电话给自己姐夫——也就是陈澄在外面下连队的老爹,但姐夫人在外面,也只是听的一脸懵,他一方面觉得无能为力,另一方面却也同样是半信半疑。挂了电话,大老舅却也不敢跟自己老姐说,他老姐心里藏不住事儿,说啥都得提前兜出来,搞的自己和全家都人心惶惶。 直到昨天晚上,借陈澄舅妈的光,大老舅终于极其费劲的约到了省外国语中学——也就是冲市一向排名第一的高中——的二把手副校长,对方再三强调目前还无法谈进校的前提下,才肯答应一起吃个便饭。也就是这位副校长的妈现在正在陈澄舅妈她们科里住着等手术,否则这位副校长,目前八成也在神隐。 当知道了大老舅的外甥并无意进她们学校,外加几杯酒下肚,这位副校长明显放轻松了许多,但聊起来依然是官腔横飞。大老舅和舅妈跟他摆了一个多小时的龙门阵,也没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直到饭局将近,被舅妈叫来作陪的一位银行处长,似有意似无意的提起,说今年不出意外,是不是应该还是他们省外国语中学,会是分数线最高的殿堂级存在,这位副校长却只露出个耐人寻味的微笑,也似意味深长的顾左右而言他:“现在其他学校也下劲儿的狠哦!就我们学校还在吃老本。你看人家一附中,花好几年新修的楼,搞的多气派!现在的考生啊都是用脚投票的,哪个家长不想让孩子去条件更好的学校上学?人家新楼那么大一块广告牌立在那里……所以不好说,今年真的不好说!” 这番话说者未必无意,听者却明显有心,大老舅听得心里拔凉拔凉,难道真的让澄澄说中了?一附中今年就只是因为这新楼造的,就放了个卫星? 又或者,未必是因为造新楼,但为了肯定造新楼这政绩,匀也要匀个卫星给市一中,也未可知……体制内,这种事儿可就太普遍了。 退一万步说,如果真落榜了,万不能听陈澄的就此听天由命,别说差2分,就算只差1分,全家砸锅卖铁也得让澄澄上好高中!大老舅这么在心里坚定着,转身却又听到那位副校长继续道: “外面老说我们这几所学校择校费收的高,怎么不想想……不收这些择校费,又哪来的钱起那么好的楼?前几年7500,9000一个学生那么收,去年,我告诉你们,今年还要涨!直接涨到!现在有几家能一下子拿出1万8哟!我们也不想收这么多钱啊,但是调子已经定下来了,要涨,大家就得一起涨,总不能一家涨了其他家不涨,那多不利于团结?而且照这个势头下去,我估计明年一准儿得破两万,, 都不是没可能……所以啊,孩子生的早还是更划算的!” “您看您这话说的,我们现在就是意识到了想早点儿生,也来不及了呀!哈哈哈哈哈。” 桌上的气氛一片融洽,但大老舅一颗心却如擂鼓一般,择校费,也被澄澄给说中了! 下午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大老舅觉得什么都干不下去,中午的时候本来就想跟陈澄把这个事儿唠唠,但掐着手里的烟,话却吐不出口……只能找点其他话题缓解缓解尴尬的局面……大老舅从兜里掏出来陈澄交给自己的那盘磁带……于是也不在办公桌前驴拉磨了,跑去走廊尽头的一间小屋。 这间小屋如果陈澄看到,会颇感怀念。这里是专属于音响部的设备间,堆了一大堆的器材,翻录机,录像机,大堆大堆的空白磁带和录像带,这里有一台电视,陈澄前世就是在这个房间,第一次接触的红白机,玩儿的是‘火箭车’,跟大老舅学怎么撞了车却不减速迅速拉直的技巧。 大老舅把磁带放到角落的一个录音机里,倒到头开始放,一阵吉他前奏,响起了一个悠扬的女声: “……又到凤凰花朵开放的时候……” 大老舅看过歌谱,虽然不识谱,却认识词,这正是自己帮陈澄去注册的那首歌。 好听。大老舅也没有什么别的词能形容。 一曲终了,只过了片刻,吉他声再起,这次,却是他十分熟悉却又十分不熟悉的嗓音,唱起了一首英文歌: “hello,darkness my old friend……” 他大外甥唱歌竟然也这么好听……而且还是英文的,这两年做音像部经理,大老舅手上过过无数的带子,其中也不乏很多英文专辑,虽然绝大多数都只是蜻蜓点水的听一听,他自己的英文也趋近于不会,但大老舅敢在心里赌咒发誓,就他大外甥唱的这歌,随便拿给谁听,根本听不出来是中国人还是歪果仁。 这么有才的大外甥,一定得有个好前程…… 这么……有才的……大外甥…… 这半个下午,大老舅就缩在这个小屋里,把这两首歌反复听了很多遍, 似乎心里下了一个决定。 下班回到家,打开姥姥家的大门,大老舅先是闻到一股异香,他倒是没先直奔厨房,而是换了鞋先进大屋看了一眼,翻开门帘,就看到他姑娘死狗一样窝在沙发里,自来卷的头发明显出过汗又干了,一绺一绺的打结在一起,沙发上横七竖八摆着一堆羽毛球拍和羽毛球桶,他姑娘双眼无神的看着电视,见到他回来,只打了个招呼: “爸……回来了……” “这是咋的啦?” “我哥……他就是个魔鬼……算了,跟你说也没用,等我姑回来我跟我姑说……” 大老舅难掩一脸诧异,但看自己老妈只是无奈的笑着看着自己,自己老爸则依旧稳坐钓鱼台似的窗边看书,自己姑娘这熊样估计应该也没啥大事儿,遂转过身奔厨房而去。 每天都有新惊喜……真是太刺激了! 第44章 部分真相? 大老舅翻开厨房门帘,又看到陈澄在那儿有条不紊的忙活。 那老陈头走了之后,陈澄又带着小叶子练了大半个小时,开始小叶子兴致还挺高,估计是看陈澄和那个老爷子打的那一局确实有点小帅。然而高远拉了200多个,头回这么打羽毛球的小叶子觉得右臂在哆嗦,直嚷嚷不行了。 然而陈澄却又没轻易放过她,而是到她这一侧跟她一起做无球训练,让小叶子跟着他学后撤滑步侧身击球的动作,不拉球了架拍的手还不能放下,打球是光右臂哆嗦,架拍架久了两支胳膊一起哆嗦。 练完了陈澄还要求她做拉伸,吓唬她要是不拉伸会变成块状大粗腿,小叶子边被压,边说自己是中了什么邪,答应他哥来练羽毛球。 边帮小叶子拉伸,陈澄自己却在那儿复盘:是不是他练反而强度有点儿整大了?之前让小橙子去听羽毛球基础试听课,也没累成这熊样啊?看来方法还得再调整一下,别给直接劝退了。 陈澄让小叶子练个体育运动,其实还有一个目的,前世陈澄的脑袋经常因为鼻炎疼的死去活来,小叶子的脑袋虽然病根儿不同,但疼的也是未遑多让。前有健将教练让陈澄疼起来了就玩儿命运动,后橙子妈研究点中医,还帮这种方法找了点理论依据。 说陈澄和小叶子这种慢性头痛,甭管西医说病因是啥,中医可以一并归类为上三焦失调:中医说痛则不通,通则不痛,上三焦主升降诸气和通行水液,升降和水液通行以及气候冷暖,势必产生浊物,三焦通则浊物利于排出,三焦不通则浊物浊气淤积,时常为祸。 要想三焦通,只能勤练功。 或许帮小叶子找到一项还愿意玩儿的运动,能帮她缓解以后的各种器质性疼痛也说不定。 练完羽毛球,陈澄又拖着死狗一般的小叶子去了菜市场,今天晚上是做全家人的菜,且他们回来的有点晚了,又熬又炖的肯定来不及,好在陈澄事先都已想好。 陈澄在市场买了一兜子的菜,中午就跟着陈澄没咋好好吃的小叶子打完球肚子就在叫唤,陈澄路边买了个烤玉米,让她边跟着逛边啃着。 本来出来之前还叫唤着说要站旁边看陈澄做饭的小叶子,到了家就软在了沙发里。只留陈澄自己进厨房忙活。 陈澄今天要做冒菜版的毛血旺,以及川菜馆常见的干煸四季豆。 毛血旺实际上就是四川版的杂烩菜,必有的只有毛肚和血,猪血鸭血皆可。这个年代在冲城还很难买到鸭血,但是猪血遍地,不带肠衣的大块血豆腐跟带肠衣的农家自灌血肠,陈澄买的是血豆腐,以及一大块毛肚。 其他的菜是放啥啥有理,后世标配有黄鳝,午餐肉,黄喉,可能还有鸭肠鸭胗大肠这种荤菜。素材标准一般不会缺豆芽,多数用绿豆芽,但也有不讲究的用黄豆芽,其余的,金针菇,丝瓜,木耳,白菜,其实有啥就可以放啥。陈澄荤菜买了猪里脊肉和午餐肉,其实如果老娘吃,最好给她准备些鸡杂,但这个年代的鸡杂,陈澄不会处理,看着有点怕……素菜绿豆芽,黄瓜,白菜,金针菇,木耳。 流程很简单,后世有火锅调料更是方便,但这个时候,冲城上哪儿去买成袋的火锅调料?于是陈澄只能自己发挥,用葱姜红辣椒花椒八角香叶豆豉炝锅,加郫县豆瓣酱炒出红油,为了丰富口感,陈澄还特意多买了一种泡椒酱,加进去一起炒,调味。然后加水烫血,烫荤菜,逐个捞出铺到事先已经焯好的素菜上面,再把汤底倒进去,上面铺些生蒜蓉。之后再烧热油,再次呲花椒,浇到生蒜蓉上呛香,撒葱末和香菜,呜呜泱泱的一大锅,没一会儿就齐活。 这个菜其实还是前世大老舅住在陈澄家的时候,露着拉链肚子露的一手,不过那时候没有条件出去买血旺,家里火锅底料跟从春节开始囤的猪肉却管够,因此做的是水煮肉片版本,汤底道理一样,陈澄回到这个时候做,也算是一种真·跨世纪反哺…… 干煸四季豆更是简单。小火,油未必很多,慢慢的煸炒掐断的四季豆。人道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孰不知,心急更吃不了四季豆。热豆腐充其量烫嘴,但半熟的四季豆却有可能要命。因此东北做四季豆或者豆角多数有水焖环节。干煸四季豆却要做到直接煸熟。尤其要注意用小火。大火常把四季豆很快煸的起皱起壳,然而却很少人知道,四季豆其物油盐不进,因此大火煸到快糊的四季豆,很可能里面根本没熟,有很强的欺骗性。 饭馆里写着干煸,却常常是用宽油炸出来的,虽能保证快熟,但跟煸出来的,终究不太一样。 陈澄正不着急不着慌的煸着四季豆,他打定的主意是宁可煸糊,也要煸熟。旁边的一大盆毛血旺散发着阵阵香气,大老舅这时掀开门帘进来了。 “你这又整啥呢?” “让你们尝尝川菜……嘎嘎好吃。你帮我把这一大盆搬出去呗?这是毛血旺……这菜我还是跟你学的……” “啥?跟我学的?” “嗯,前几年你到魔都住我家,你露的一小手……20?22年。” “……” 大老舅本来以为自己已经有点习惯陈澄这么说话,但真是扯到自己,还是有点噎着的感觉…… “你上回说你们校这次中考录取线全省最高?那省外国语跟省实验呢?还有三中呢?都多少分?差的多么?” “咋的,你省外国语和省实验有路子啊?” “就问问。” “你要有路子还真可以帮我打听打听……省外国语我记的清清楚楚,知道为啥不?因为他们录取线633,而我正好是633。省外国语要是愿意免费要我……额……前提还得是一附中不愿意给我免费,那我也不介意去省外国语呆三年……就是离家有点远,每天早上得起更早,有点讨厌……” “……那省实验和三中呢?” “省外国语都633,他俩肯定比省外国语低啊,具体我不记得了,因为都跟我没啥关系。省实验631?好像三中还不到630呢。” “那你这分儿……等于说是要是报三中也是正常就考上了,是这意思不?三中不也在你们家旁边儿么?” “对……报其他哪个学校我都是正常考上。” 大老舅没忍住飚了一句国骂。 “那这特么也太冤枉了……” “所以这钱,这回死我都不交……” “那现在也不能改了吧?” “那肯定啊……中考前志愿就交了,连择校目标应该是也一并填的。” “那下一个档次呢?二附中?二实验?是这俩学校吧?” “它俩好像是一个628,一个626好像……” “这也没差几分啊……” “我再给你说个恶心的……当然这个恶心不到我头上……今年市一附中不是635么?择校录取线是628……啥意思呢?就我那几个哥们儿,除了徐俊峰,理论上其他人,他们花1万8的资格都没有……全是找人,2万3万的花,最后才进的去。” 陈澄说完,一脸戏谑的看着大老舅。 “刚我说的这些,估计这个时候你就算找人去查,也未必查的到,没有几天了,你等着看就行,看我说的对不对。数字还挺多的,要我再给你重复一遍不?” 大老舅却在旁边沉吟片刻,字斟句酌的说道: “内个……咳……省外国语有个校长,他妈正好在你舅妈他们科儿等手术……昨天我跟你舅妈就专门请他吃了个饭……他说那意思,今年择校费确实要涨到1万8,但……咳咳……” 大老舅好像还给自己打了打气,清了清嗓子,方才说道: “说就因为你们学校要建大楼……所以今年的择校费涨这么多,就你们学校张罗涨的,说去年本来还是,今年涨到……其他学校不太想涨,可人也不会跟钱过不去,所以就全都涨了……” 大老舅说完这些,就看陈澄举个锅,呆在了原地,脸上的神情一点点变了。 陈澄听到这个信息,差点没把手里的锅砸出去。 眉间一抹浓到化不开的阴郁,逐渐扩散,大老舅觉得好像面前的大外甥,整个人都罩在了一团阴影中。 那眼神凶戾的,似要化成一匹野兽。 这辈子,大老舅见过陈澄哭闹,见过陈澄生气,也见过陈澄使小性,委屈,但那所有的,都只是属于一个孩子应有的神情,而面前这样的大外甥,他从来没有见过。 是啊……任何决定都有出处,任何变化都有发端,自己前世,却从来没有深究过这个问题的来处。陈澄即使没有大老舅进一步的信息补充,却也直接联想到,他们这一届这个诡异的分数线全省第一,是否其实也不是那么单纯。 一瞬间,原来在他心里还颇感不舍的两幢新教学楼,还有那个即将落成的新体育馆,在陈澄眼中,都有了不一样的底色。 他们家出的只是区区,但那中,却有着姥爷的心血,老爹的委屈。 而他在高中三年认识的所有人,中间有一大部分人的家庭,被这楼吸过大大的一口血。 何其可笑! “市一附中,这教学楼的每一砖,每一瓦,每一桌,每一椅,都凝聚了我们每个师生的无限眷恋”——这是陈澄写在毕业生代表发言中的内容。 然而他却是重生回来的,蹉跎半生,仔细研究,才从砖瓦桌椅缝里看出字来,满楼都写着两个字: 吃人! 第45章 权当上辈子睡了个花魁 吃饭的时候小叶子的嘴叭叭的,就没停过,要么是吹他哥羽毛球有多牛,碰到个省队教练不仅赢了人家,人家还巴巴的说想让她哥进专业队;要么就是跟她姑告状,说他哥如何如何的,不把她当人,头回上课,就往死里整。 “毛血旺好吃么?”陈诚一脸无奈的问他小妹儿。 “……好吃啊!老哥你做菜是挺好吃啊!” “好吃?好吃还堵不上你的嘴?” “!大姑你看他呀……!” “澄澄,真有省队教练说你行啊?”姥姥殷切的问着陈澄,眼睛里面也带了点她大孙子被夸的兴奋。 “……不知道啊,”陈澄继续装糊涂,转过头又怼他小妹儿, “人家说是省队教练你就信啊?你咋那么天真呢?你这样早晚让人把你给卖喽!” “啥呀,后来那两个队员不是管内老头儿叫教练么?你是聋了没听着啊是咋的?” “你知不知道有种人叫托儿?” 小叶子的嘴硬咧到左上角,跟后世某个’啥呀这是‘的表情包极其相似。语气也变的虎声虎气: “你长的好看哪!人家特地整仨人搁那儿等着托儿你?你是太阳啊?” 陈澄突然感到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对,大妹妹,就这个味儿,保持住! 前世后几十年,但凡小叶子跟他说话,绝大多数都是这个味儿。至于在班儿上是不是这样,陈澄相信他大妹妹绝对有那个情商别人面前装个人,要不大概活不到那么大岁数。 大老舅边往嘴里塞着肉,边把鼓眼泡儿瞪的溜圆,观察着他大外甥的表情。 刚在厨房的时候,真心把他给吓着了。就他大外甥刚内表情,拍个照片儿直接能上通缉令。 陈澄那吓人的表情呆在那儿能有个1分钟,就听他长长的呼出口浊气,一声不吭,转头把被锅的余温已经煸到大多数变黄的四季豆倒到盘子里,转手又在锅里加了点底油,开始炒精肉末。 为了让姥姥不嫌弃,陈澄差不差把精肉末小火儿煸成了肉松,然后煸干辣椒,花椒,蒜末……下四季豆再炒……陈澄一声不吭的在折腾,大老舅也就在后面呆立着看着。 直到又一盘油光锃亮的干煸四季豆又交到他手里。 陈澄鼓着腮帮子,生生从后槽牙蹦出几个字儿。 “今儿我把话放这儿,无论我之前的安排能不能成,我妈要是死活都要花这个钱给我上这个学,还有我姥姥,你也在旁边劝着点儿,但凡被我知道为了上这个破学校,咱家敢多花一分钱,你们敢花我就敢不念!” 大老舅知道这会儿陈澄正在气头上,劝啥都没有用,也不点头也不摇头,接过菜转身出去了。 然而这会儿饭桌上,陈澄却又跟个没事儿人一样,还跟小叶子打着嘴仗。 这孩子,居然有~城~府了? “你这孩子又不知道是抽的哪门子邪风?你小妹儿中午才吃多点儿饭?下午你带着她那么大的运动量,低血糖再迷糊咯咋整?” 陈澄前世还没注意过,现在才回忆起,小时候老娘就经常把低血糖放嘴上念叨,总觉得低血糖跟啥绝症顽疾似的,一不小心就会低血糖,一旦沾上低血糖就好像不死也得残废……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这么大的心理阴影。 念叨吧,让你念叨……以后想低都低不下去了……也不对,糖尿病人也是挺容易低血糖的……该咋说呢?越念叨啥越来啥。 “妈,你别听她说……我比她运动量大多了,我跟人打一局球,能顶她一个小时的……而且中午我不是跟她吃的差不多么?回来之前她还啃了一根苞米呢!” “你?你跟小女孩儿能比么?而且就算你低血糖也是你自己作的……一天天的,也不知道咋那么能作,左整一出右整一出……” “人孩子搁家老老实实玩游戏,你嫌人家不务正业;人现在好好的出去打打球运动运动,不挺好的么?咋就你那么多话呢?那要按你的,孩子干啥你才能不念叨?” 你看,连我那么温柔的姥姥都看不下去主持正义了! “妈,孩子不能这么惯……”老娘的定义,向来是只要姥姥护着陈澄或是帮小叶子说话,那就属于惯孩子,跟对错啥的,没太大的因果关系。 可也就姥姥能逼出她这句话来……陈澄心里憋着乐。 没错,就是憋着乐。 大老舅还在那儿担心陈澄的城府问题,什么城府问题?城府这个词儿,上辈子就跟陈澄没多大关系。 要是陈澄那么有城府,他也不至于老跟人撕逼。更不至于前世看不惯职场卷,跑回家躲着社恐。 他非常纯粹的只是心大而已。 刚在厨房的时候,听大老舅说那么一嘴,陈澄当时确实觉得很火大,火大到恨不得把顶棚掀了,或者跑回学校去把那在建的体育馆一把火给点了。 然而几口吃的下肚,几个笑话一讲,陈澄这会儿倒也没那么气了,或者说,已经快把这事儿扔脑后去了。 真的挺替前世的自己,还有那么多同学……的家庭储蓄心里不值的,凭啥啊,哦,就几个好点儿的教室,有点好基建,有个漂亮的室内的,带地板的,穿品牌篮球鞋的同学上去能吱吱蹭响显摆的好篮球场,就凭这些就多收我们这么多钱? 我就想挂个门诊看个感冒,你非得给我挂个特需加护vip? 哦,我就想随便洗个脚,你自己脱了裤子强逼着让我p了c? 行啊,上辈子就当本少爷大脑袋花大价钱睡了个花魁,甭管乐不乐意,睡确实是睡了,本少爷认,爽不爽那还得看怎么说……这辈子还上赶着让我睡?行,买一送一呗。 但陈澄这会儿只顾着从毛雪旺里挑猪血,黄瓜跟午餐肉,往姥姥碗里堆,一会儿说猪血尝不出啥腥味,一会儿又哄骗说午餐肉其实都是淀粉做的。测试结论是,毛肚,午餐肉,在这种川味儿汤里姥姥都还吃的来,猪血差一点,姥姥还是有点抵制,陈澄打算有机会还是得找到鸭血试试。 一厢情愿的说,陈澄其实也希望自己的憎恶情绪强烈一点,就像其他穿越小说主角一样,重生第一剑,先斩渣前任。 多爽?然而要是人人都有这样的机会,他自己先不好说在不同的平行宇宙里被捅了多少回了。 而他自己也确实没那么大的戾气。 即使似乎知道了前世没机会了解的因果…… 就那种“杀父仇人原来是你!”……好像也不至于到这个份上。 好像前世的时候,有个电影开头说,911的时候,那些撞世贸飞机上的无辜乘客,他们手机上发出的最后信息,没有一个是发给仇人的放狠话,说这辈子没机会了,但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前世离开之前,陈澄也没有捞到留什么遗言的机会。 而上辈子的遗言,才理所当然的应该成为下辈子的开始吧。 “豆角这么炒有点糊了。不糊的还挺好吃。”姥爷也难得的发表了个评论。 “都我老舅搁旁边给我捣乱,要不也不至于糊……”一个黑锅就精确制导的甩到了大老舅头上,陈澄纯粹看大老舅瞅他的眼神儿有点瘆人,自觉应该刚才反应有点大了,估摸着反而是自己把大老舅给吓了个够呛,存心找补一下。 也不知道是谁,原本给自己定的调子就是宁可炒糊,也得炒熟。 大老舅明显有点愣神,也没意识到为啥自己就成了毁菜元凶。他咳咳两声,好险没呛到, “净瞎扯,自己手艺不精还赖我……爸你多吃点这个毛血旺,这个整的还可以。” “对了,那个教练说,他们省队下面有入门班儿,说我要上可以让我哥去找招生办的报那个教练的名儿!” “咋的,你还真想去上那个扫盲班儿?不用我教了?” 小叶子半抬个头,黑眼仁儿往上顶,还给她老哥一个极其不屑的眼神儿。 “我还真宁可去上体校的班儿……” “咋的呀,我教得不好呀?” “你?你自己心里没数么?人家大班儿一个教练对一群学生,你呢?你是可着我一个搓磨,那能一样么?知道啥叫揠苗助长不?” “你这听到啥班儿都想去上的毛病……啥时候能改啊?上班儿有瘾啊?” 陈澄回忆起来小叶子从小就有这个毛病,听同学说啥稀奇古怪的班儿都好奇的想去试试,什么作文班,国际象棋班儿,珠算班儿,电子琴班儿……估计那个游泳班儿大概齐也是小叶子自己卷的自己,也不知道如果那个时候有班儿教尿炕,小叶子是不是也会试巴试巴。 也就是她爹妈还算能挣,那年头等闲人家,哪受得了这初代四脚吞金兽的折腾? 陈澄暗自叹息,这祖宗是真的身在福中不知福,曾经有一段不用卷的消停她就是不珍惜。看看小橙子那个时代魔都,哪家孩子不是被各式各样形形色色的辅导班折磨的追悔莫及?人世间最2b的事儿莫过于此。 “哎?我觉得要是能在体校这儿学羽毛球挺好的呀!离我奶家又近,而且人家体校教的肯定比你这野路子学的专业啊!等本姑娘学明白了,看你还能在这儿显摆不?”小叶子睁着一双装作无辜的大眼睛摇头晃脑,满脸写着“就不让你教!气死哥!” “你就得瑟吧……” 别着急,后面有个长达40年的长班儿等待着这么喜欢上班儿的你。 第46章 给奇葩介绍奇葩 今儿晚上这顿川菜,一下打开了陈澄的视野,明显姥姥对于味道比较重,重到能明显盖掉肉味的荤菜,就没有那么抵触。 嗯,就属于能在牛油火锅里下蔬菜吃的纯伪素食主义。 那接下来什么麻辣烫,湘菜,江西菜,贵州菜,他就轮着班儿的往上整吧。 至于能不能吃辣,不存在。陈澄姥姥家桌上永远有一碗姥姥自己炸的辣椒酱,那个酱是用青尖椒炸的,向来是挑市场上最辣的买。陈澄,小叶子,老娘,大老舅,哪个小时候没好信儿筷子头舔两口? 至于小叶子,从小就跟着陈澄一起吃牛板筋,一种裹满辣椒的朝族零食,甚至陈澄半口牙都不行了被迫退坑之后,小叶子依然都还在坚持,小时候时不时就吃的一嘴红呲啦的,用老娘的话讲,跟吃了死孩子似的。 老娘骂骂咧咧的抱怨陈澄菜整这么油洗碗不好洗,做完菜厨房又不收拾的当口,陈澄本来想跑路,结果又被大老舅给拽上了天台。 “吃饭前话说一半儿,你是咋想的?要是这么个情况的话,市一附中咱还上劲儿么?要不真就叫你舅妈再找找那个省外国语的副校长,咱去省外国语得了,远就远点儿呗?” 当大老舅听说陈澄的分儿本来哪儿都够,虽然真假还未确认,但心里却也憋着一股子不忿。 然而陈澄的答复就相当出乎大老舅的意料, “上啊,干嘛不上?能免费我就上,不能免费听天由命,能二附中最好,还离我姥家近。” “……不是,要是都一样花钱的话,咱为啥不上更好的呢?我是说如果花钱的话。” “这么跟你说吧,一附中前世我进过一遍了,全都熟了;是,省外国语更好,但是我还得重新认识一遍人……不累么?给你去个新单位,从领导到下属到关系单位到客户,重新认识一遍,你累不累?我想想都觉得麻烦。” 这套嗑儿,或者这套道理,前世陈澄还是从小叶子那儿听来的,这丫头后来用舅妈的话说,被一群闺蜜的悲惨人生吓怕了,执意不婚,也不找。陈澄心疼大妹妹,就想把小叶子弄到魔都来等大老舅跟舅妈都岁数大了以后她也有个照应,陈澄让她来魔都找新工作,原本按她的资历魔都找个什么外资银行应该不费吹灰之力,然而她就是同样一套嗑这么怼鼓陈澄的。 “那你能甘心么?” “甘不甘心就看花不花钱啊,不花钱的话我有啥不甘心的?花钱?我就不可能花这个钱……磁带你听了吧?你就说歌咋样吧?” “嗯,是有点儿意思。” 陈澄一口咬下半个茄梨。 “就这种歌……我肚子里记了一肚皮,全都在这儿存着呢!” 陈澄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那姿势跟举枪自尽似的。 “你赶紧整明白股票咋买,把咱家第一笔钱挣到,完了我要拿着这钱出专辑,对,高中的时候就出;而且就这几天我已经写了半本书,回头也可以给你看看……” “你还写书?” “那可不?也就这两年吧,你看着吧,会冒出一堆高中生天才作家,前世是没赶上趟,这回我也打算整个名额玩儿玩儿,要是来不及,后面也还有网络文学,就在电脑和手机上看小说。其实前世最后我就是干这个的。这年头不像以后,平台那么多,发文就是个没啥成本的活儿……这年头估计还是得花钱,出书,你赶紧的吧,等着你挣钱呢!” “给自己安排的挺明白啊……” 陈澄把另外半个茄梨也啃掉了,连果核都没剩下,就只留了个把。 “这才那儿到那儿,这只是咱高中要干的业务。我跟你说,现在这几个学校,一附中,二附中……省外国语姑且也算一个,随便哪个,摊上我进去,那可是捡到宝了,就等着各种风光吧……” “你净整这些玩意儿,咋的上高中不学习了?” “我还学个锤子……我不是跟你说我前世分儿本来都够京大的么?” 说完这句话,陈澄看了看大老舅,自知有点失言,这个岁数的小屁孩儿,无论以任何理由说不学,恐怕都不是家长心态上能接受的。哪怕他说自己是文曲星君降世也不行。 ”不是不学,你想我原来科技学院正经毕业出来的,高中那点儿玩意儿,还不跟玩儿一样?瞧好吧您就,我就是在高中折腾出花来,都影响不到咱的成绩。” “哦,对了,”本来想往天台门口走的陈澄又回过头问大老舅, “今儿我舅妈咋没回来吃饭?” “本来她昨天的夜班儿,不是昨天跟省外国语的校长一块儿吃饭去了么,就调了,调成今天了,你找她有事儿啊?” “那振声哥现在在冲城么?” “在啊。” “回头你股票研究明白了,我告诉你要买什么股的时候,你记得叫上振声哥一起,他应该手里有点儿钱,他要是参与,估计没准儿还能从小叶子大舅那儿整点儿钱。” “你咋知道他手里有钱?” “你说我咋知道的……这问了不是白问么?另外你听说过我舅妈有个同事叫李格菲吗?” “没印象。干啥呀?” “你回头见了我舅妈,侧面打听打听,问问她这个人这会儿到没到她们医院。” “哪科的?” “计划生育。” “……你找这人干啥?” “这人是振声哥未来的老婆,我的正经嫂子。” “啥?那你还有不正经的嫂子么?” “……”这事儿前世振声哥可是没说过…… 后世小叶子曾经跟陈澄盘过,结论是陈澄的舅妈虽然自己姑娘搞不定,但是极度爱好给人介绍对象。自己个儿医疗系统那么大不够她忙活的,银行政府公检法,整个冲市恨不得哪个角落都能出现她罪恶的黑手。 为啥说是黑手,因为陈澄的舅妈做媒手法属实有点阴间,一句话概括,就是比较善于给奇葩介绍奇葩。 振声哥是舅妈的亲侄子,他和李格菲就是舅妈撮合的。 在这个时间线上,其实因为隔着个舅妈,陈澄跟振声哥本应该尚只有一面之缘;然而后世,陈澄和振声哥两家在魔都恨不得等同于相依为命,住到一块儿都合适。所以振声哥和格菲嫂子年轻时候那点儿事儿,陈澄恨不得耳朵都听出茧子了。 舅妈这个给奇葩介绍奇葩,包括却并不限于字面上的找个奇葩,再介绍给另一个奇葩。最恐怖的就是,本来挺正常的俩人儿,一被舅妈撮合,俩人就各自不约而同在这段姻缘中变成了奇葩…… 陈澄这位振声哥就是,本来看着都挺好的俩人,单拿出哪个看都是妥妥的社会精英,结果到一块儿,是年轻时打的昏天暗地,老了老了如胶似漆…… 老话都说,少年夫妻老来伴,殊不知,少年冤家也能实现…… 回都回来了,要是有点富贵,不带上振声哥是说不过去的,什么木匠园艺茶香钓鱼,陈澄有一堆的养老技能都是从振声哥那儿继承过来发扬,然后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花式养老要是没有这位参与,那得少多少乐趣? 而李格菲这正经嫂子,那根本都轮不上陈澄说认不认。在陈澄的认知架构里,那就完全都不敢想象正经嫂子是别人…… 所以对于振声哥和格菲嫂子这条线,陈澄本来有点矛盾,理论上他什么都不做,这俩人估计也还是会被舅妈一双黑手撮合到一块儿。但就他俩年轻时候打的那熊样……要是现在这条时间上,振声哥一旦挣到钱了再一膨胀……可以类比陈澄和肖贝贝的合作关系,小船随时能说翻就翻…… 于是陈澄决定,既然一定会动振声哥的时间线,那哪怕钱暂时先少挣点儿,也得想办法干预一下,给这段关系保个驾护个航。 “要是格菲嫂子已经到她们医院了,你就先跟我舅妈说让她照顾着点儿就完了……现在可能还不到时候,让振声哥在蹦跶两年,等嘚瑟出来阑尾炎,再动手不迟。” 陈澄从前世跟自己一起玩儿手办的大侄子岁数推断,振声哥跟格菲嫂子未必到了命定相遇的时点,但是想想都觉得可乐。 大老舅一时间大脑有点短路,一没太想明白阑尾炎是怎么能嘚瑟出来的,二是更没太想明白如果振声阑尾炎了,会跟一个计划生育专科出身的大夫发生什么联系……然而就看他大外甥在那儿叼着梨把傻乐。 “你搁那儿乐啥呢?” 陈澄这才回过神来,“哈哈哈,想起他俩就觉得贼搞笑……” “那个啥……小叶儿……” 听到陈澄提到自己闺女,大老舅突的打起了精神。 “她整那些个班儿,没啥用……她要是愿意去体校学羽毛球,那就给她报上;作文课上两天就行了;电子琴太夹生,你要还让她学,就给她换成钢琴,别整什么简谱,直接学五线谱学乐理;如果她愿意,还可以学个素描……其他那些破班儿,什么珠算口算国际象棋,都给她停了吧……” “为啥?她现在数学就考那么点分儿,不补哪成?” “……她考大学的时候,想往外面考,你们没同意;想唱歌画漫画,没有基础;后来你们就托关系帮她找的银行系统的工作,虽然是你们找人介绍的,但人自己干的也挺好……” “反正也是你们给介绍的工作兜底,那工作连大专文凭也能要,那现在你们又何必给她那么多的压力?让她小的时候好好玩儿吧,如果音乐画画上能预留点儿基础,她没准儿还能干点她自己喜欢的事儿……” 陈澄想想,又续道,“就算她真玩儿疯了,连大学都考不上,那到时候我就给她送到国外读书去,耽误不了她拿啥正经文凭,没准儿还能更出息点儿……” 如果回来要且只要为小叶子做一件事情,那就是借自己的手,摆脱您二位的魔掌。 第47章 囿于过去的,将终究只有自己? “还整到国外读书去?国外是那么容易去的么?” 陈澄半个白眼儿瞥了大老舅一眼,心里却也不知道咋跟他形容后世那个博士遍地走,海龟不如狗的职场环境。 “没几年……你就知道容不容易去了……你外甥孙女,我们家小橙子才15,护照换了三本了,美签,日签都是五年多次……” “美签,日签是啥玩意儿?” “米国签证和脚盆签证啊,五年内,可以往返不限次,美签我不记得了,日签是一次能呆90天。” “还有那个时候呢?……”大老舅眼里显出了一丝期待神色,他老婆,也就是陈澄的舅妈,年轻的时候曾经公派去脚盆进修护理,到快退休了还依然能“辅导”同事进职称的日语,大老舅那时节一直就挺期待出国见识见识的,要不总好像矮他媳妇一头。 “小叶子既然游泳没戏,可以给她上羽毛球,事先跟她讲好,必须得坚持,她要是一直能学下去,也能帮助她保持保持体型儿,如果嫌苦不去,那她老哥我就每天赶囚车送她上路……”陈澄还在自顾自的念叨着,其实这会儿大老舅也是更信了几分,虽然陈澄自己没注意,但大老舅却注意到陈澄说小叶子后面的工作是银行里。 陈澄舅妈最好的,也是最“能耐”的一个姐妹儿,现在就是某宇宙级大行最年轻的处级,昨儿个跟省外国语的校长一起吃饭,舅妈也特地的拉上她一起作陪。 虽然说这人现在才刚提的处级,还未见得就有帮人在行里安排工作的能力,但大老舅知道,他老婆的这个闺蜜,为人八面玲珑,前途不可限量;而小叶子现在小学都还没毕业。要是等10几年后小叶子要工作的时候,人家备不住早都混到总行了也未可知。 “澄澄,如果真的……”大老舅思考着字斟句酌, “这几个学校的分儿要是真都跟你说的差不多,那你说该咋配合你,我就咋配合你,” “你姥你姥爷我都不用问他们,就算你爹彻底不管,他们肯定也是全力支持你念这个书,你要愿意去省外国语或者省实验,我跟你妈也全力帮你找人;但如果你自己铁了心说就是不想花这个钱,那我能帮你拦着他们,只能说尽量帮你拦,但你自己一定得打算好……别因为一时的意气,让自己以后后悔……” 大老舅这番话,听在陈澄耳中,不啻于某种程度上的表忠心。本来陈澄心里也没这么着急,既然老爹那头时间线本就有异,陈澄也不太确定最后的录取分是不是会和自己上一世的有所偏离,他自己也有一定赌的成分在。也因此心里就更不期待大老舅现在就被他这么几天的三言两语给说服了。所以听到大老舅这么说,心里着实有些意外。 “……我不知道你那个梦到底是咋做的,咋能啥都记的那么清楚,但你连什么钢琴,吉他,羽毛球都一夜之间整会了,我是信了你这个梦应该不是个普通的梦,至少跟咱平常做的梦不太一样,” 大老舅又沉默了一会儿,思索说道, “我也不知道我这么说对不对,就算你梦里挺多事儿,哪怕是你说你姥跟你姥爷……还有你爸,这梦里说的吧……信也不能全信,咱退一万步讲,如果说啥事儿未来都看见了,都注定了,那这辈子还活的干啥?” 对啊,那不甘的过去,肯定是要改变的……要不我回来干嘛来了? “我知道你也是想改变你姥啊还是你爸的情况……我也不知道应该咋说,就?你自己也不要被自己这个梦给自己束缚住,一说啥哦好像未来都已经知道走向了,就很多事儿……哪怕你没参与啥,但我琢磨着也未必就一定朝你知道的方向走,我觉得,” 陈澄思索着,好像模模糊糊的能理解大老舅在说的是什么意思。 “……别太迷信那个梦,能做这么个梦是咱有福,可能对你以后做啥事儿会有帮助,但是太迷信……我感觉不是啥好事儿,可能会把自己给装进去……” 陈澄听着大老舅说的,若有所思。 本次顶峰论坛最后,大老舅还特意发表了个声明,他愿意了解未来的发展,但不希望听到任何关于自己未来情况的信息。 骑回去的路上,陈澄一直在咂摸大老舅的话。 他想起前世旁听过的一则故事,是在橙子妈的外婆身上真实发生的故事。 橙子妈的外婆当年得病,她一个舅妈好算命,找了县里的一个算命的,算命的一算,说老太太这次寿数要尽,肚子里都是脏东西。 结果一查,消化道系统的癌症,晚期得不能再晚期,瘤子已经扩散的满腹腔都是。 只能保守治疗,眼见要不好,舅妈再去算,说再5天,到子时,人就要走。 5天后的半夜,大多数亲戚都守在旁边,外婆确实眼见着就要不好,只剩一口气,结果到了快天亮的时候,人虽未清醒,却稍稍缓过来点。 舅妈又去算,她人还没进屋,算命先生就迎出来说,老人有牵挂的人未见,所以没有走成,再过7天,心愿已了,人必走。 家里人一合计,估计是她外婆的老儿子,也就是橙子妈的小舅舅,因为出去上学耽误在路上,没能及时赶回来见到。 第二天小舅舅回来了,家里人就再没敢放他回学校去,直到7天后,外婆终于驾鹤西游,再未生变数。 陈澄当时听到这个故事,惊的毛骨悚然;当时他跟橙子妈订婚期,这位舅妈还自告奋勇说是不是请这位神乎其神的大仙儿给卜个吉凶,陈澄忙不迭的拒绝。 ……开什么玩笑,不,no,达咩……这种算死不算生的老神棍我不认识他,他也别认识我,有多远请他滚多远。 自己这会儿在老舅眼里,八成跟这个老神棍的性质也差不了太多。 大老舅说的话,是有那么点道理的。 陈澄自己就是笃信蝴蝶效应的,既然自己已经在这个时代动了手,哪怕是一点点的涟漪,可能都会造成后世多条时间线的重大偏离。随着自己在这个时代呆的时间越来越久,那后续的发展可能会越来越偏离他原来的记忆。 直到最后,前世的所有记忆,所知的就只有自己。 而如果囿于前世的记忆,那恐怕确实终将自己掉进给自己挖的坑里。 人生是条单行道,但目前看上去,只有自己的,是两条线折叠在一起的。 而现在的这条线,和原来那条线相交的交点,恐怕只有在自己穿回来的那一刻。 而想到了这点,陈澄瞬间又有点精神抖擞,因为前路,确实未必是自己知道的模样:接下来这几年,估计会是个“找不同”的游戏,要是再多过几年,恐怕这游戏就得变成“找相同”了。 晚上打球的时候,陈澄觉得,似乎铁四角哥儿几个就在这个把礼拜之间,似乎就有了点不同于以前的变化。 孙哲现在投三分变的喜欢后撤步,明显是跟自己的动作模仿的。虽然仍生涩,但很有效。他现在近乎于无视大院儿篮球场级别的所有防守,出手次数变得多了不少; 徐俊峰没准儿是因为陈澄在打牌闲聊之间提起的运动战理念,让他往体力狂小马达方向一路狂奔,现在每天到了篮球场,总嚷嚷着要打全场,就喜欢打全场时候玩儿快攻,自己家这边还抢着防守篮板呢,他恨不得就钻人家篮筐底下去了,陈澄对他这个变化深恶痛绝。 一整就想打全场,你丫不累老子还累呢。 没等老克教谭雷技术呢,陈澄已经给谭雷做过一轮中锋技术的入门普及,什么大梦梦幻舞步那种就别扯了,但是伸手要球,拉出空位要球,初步的挡拆,谭雷已经整的挺明白了,虽然陈澄教他这些主要是为了方便自己摸鱼…… 晚上打牌依旧,哥几个问陈澄他们唱歌排练得咋样,陈澄还让谭雷他们畅想了一下以后他出专辑大卖的盛况。 就是这打红10还是忒没劲,陈澄边打边琢磨着有没有什么机会,能让他把麻将这个原本应该出现在高中毕业以后的项目,提前提到日程上? 后面的几天,陈澄过的顺顺当当,无风无浪。 崔老师跟他们的排练都安排在每天上午,开始的时候还天天去,后来熟了也不用天天去了,崔老师专门给肖贝贝上了3,4天的声乐小课,聂璇偶尔陪过去听听,让陈澄不得不佩服,这崔老师,责任心真不是一般的强。要搁在后世,就艺考前的声乐小课,好老师不得开一个小时1000块啊……肖贝贝这得是占了多大的便宜…… 离着毕业典礼还有几天呢,崔老师就真整来一台电钢,雅马哈的,虽然和陈澄原来的那架长的还不是太一样,但也给陈澄稀罕半天,好容易才忍住上去弹一曲的冲动…… 会弹钢琴还不咋会谱,陈澄是真没办法解释这种离谱…… 陈澄自己那把迟叔的吉他虽然换了弦,但后来排练的时候他都索性不带了,直接厚脸皮蹭崔老师的用,崔老师也没觉得有啥奇怪的,好像一切就那么理所当然; 中间聂大帅这个着名社会活动家在完全不需要陈澄张罗的情况下,就迅速完成了对所有班的串联,每个班找了两个同学,一个负责领掌,一个负责到时候请老师上台,还请这些同学来观摩了一次排练,并实操感受了一下领掌节奏。 那天的巴掌,拍的肖贝贝同学一脸的受宠若惊。 就陈澄自己班,陈澄一方面怕他们班那几个姐们儿知道了这事儿瞎咋呼,一方面又嫌麻烦,只找了住的离学校很近的两个兄弟干这事儿。 万里长征就差最后一哆嗦。 第48章 说不紧张那是假的,毕竟老妖怪的心也是肉做的 真到毕业典礼的那天, 说不紧张那是假的,毕竟陈澄这老妖怪的心也是肉做的。 本来前一天,陈澄还想着是不是能借设备调试的当口,进新体育馆实地排练一把,结果说清扫也得干到晚上8点,接设备只能晚上8点以后,崔老师固然是气鼓鼓的,她平常义务加班就够够的了,居然还要求她义务加夜班,陈澄也就没敢在这事儿上再触崔老师的霉头。 “反正你不是暖场么,你暖场的时候试试不就得了。”崔老师就只施舍给陈澄一个大白眼。 现场排练一次没有,导致头天晚上就算陈澄是个纯p人也是各种坐立难安……没办法,只能躺下了。 他们初中那个时代,还没有什么夏季校服的概念,一到夏天就随便穿。 陈澄则是特地穿了一件黑色的衬衫卷起袖子,黑色裤子,一身黑。 当他7点半就赶到体育馆以后,果然看见已经在忙活的崔老师, 然后就又收获了崔老师一个白眼。 “要上场演出你穿的这么黑漆麻乌的干啥,装酷啊?你不是还得毕业生致辞呢嘛?就穿这身致辞?” 陈澄从背后包里掏出来他们校的运动服版校服。 “演出就这身儿,毕业生致辞就把这个穿上,穿上拿讲稿,脱了拿吉他。”陈澄腆着脸笑。 崔老师也没这个时间跟他继续掰扯着装问题,本来陈澄还想巴巴的提前过来,摸摸已经接好的吉他,然而崔老师却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人家只是自顾自的在调试音响,准备主席台各个位置的话筒,一时半会儿压根儿忙不到安排乐器这儿来。 人家自有自己要忙的事儿,重生了就围着你转?你多啥啊…… 于是陈澄只能自顾自的坐到观众席等着,等的时候又打量起这个其实很他非常熟悉的体育馆来。 讲实话,前世他私下里,是很为高中能有这么个体育馆感到自豪的。 这是个标准的篮球场加一块可做排球场的场地制式,簇新的地板,一边的二层是阶梯状的观众席,观众席下面有类似于球员更衣室,设备房的小房间。这是一个很像漫画《灌篮高手》里,那精致的高中体育馆的样式,这在当年的冲城,也没有几个中学有这条件。也让陈澄当年有了很多打“馆儿里”篮球的机会。 在这种篮球馆里,篮球鞋鞋底的橡胶和地板摩擦,会发出悦耳的吱吱声,而空心投篮入网,那唰的一声,更是宛若天籁。 而此时,陈澄上下看着簇新的体育馆,心情却很无奈, 你个小破馆儿,知道让老子砸了多少钱么? 中间陈澄还去了趟厕所……这体育馆,明显看出来是突击打扫交付的产物,馆内的表面工程还算稍微干净,厕所仍就跟个破工地依然没多大区别…… 刚过8点,陈澄还在观众席等的百无聊赖,就看到个身影,从体育馆正门进来,看到他,就朝他走过来。 陈澄定睛一看,是他们家老范。 范老师是从农村考进的大学,以优异成绩毕业,然后分到他们学校当老师的,此时正是30来岁风华正茂的年纪,今年才刚添了个小女儿,陈澄去范老师家的时候还抱过当时还在襁褓中,后来正经京大毕业又去英国名校读博的小师妹。可范老师身上那股子淳朴劲儿根深蒂固,且面庞黝黑,长的显老,于是陈澄他们背后都管他称呼叫老范。 老范顶着一张和煦的笑容走近陈澄,陈澄也忙不迭的从凳子上站起相迎。 “你徐老师说你还打算唱两首歌儿捏?” 陈澄突然想起来,这个关键信息好像自己确实还没跟老范交流过,心中暗骂自己到底还是从30年后回来的,这时节老是有点脱线。 “忙忙叨叨的瞎糊弄,倒是忘了跟您说了!”陈澄不好意思的笑,摸了摸自己的后脖颈。 “个把月不见,倒瘦了捏?”到底是自家老师啊,一眼就看出来了。 “这不搁家呆着没啥事儿么,天天锻炼啊。” “那今儿就看你的了啊,以前就搁咱们班联欢会上听你给你萧老师唱过,要整你就好好整啊!” 范老师顿了一下, “一会儿再来几个人你叫他们一起到教学楼搬椅子,张老师说体育馆这座儿可能会不够……” 陈澄本来想跟范老师说,人未必会来的齐,前世就是,从教学楼搬来了百十来把椅子,搬椅子的活儿他因为姗姗来迟,并没参与,但到了也看到,看台底下百十来张椅子就那么空在那里。 但这会儿显的多有先见之明,明显不那么合适,于是陈澄讪讪的答应。 等又有各班十几个男同学过来以后,一堆人还是去搬了椅子,只是陈澄再次主打摸鱼,出工不出力。 过了八点半,逐渐开始上人,范老师也一向是这个年级组里干脏活儿的,看台上跟下面的椅子,被他标上了哪个区域是几班的纸条。 于是陈澄索性就坐回他们班的区域等着。 陈澄就这么静静地旁观着,好多好多曾经在他前世出现过,但从初中毕业后就基本上再没见过的人,一个个,仍然是一副青葱的样子,再次出现在他眼前,有些人能没来由的想起来叫什么名字,有些人却是明明觉得跟他(她)还挺熟的,但却死也想不起叫什么。 即使有自己班,还挺熟的同学过来,陈澄也没有去寒暄,闲聊,就这么静静地坐着,看着。前世他没考好,参加毕业典礼的时候,也是这么一副生人勿近的要死不活样子。挺符合人设,也没谁来主动招他。 过了一会儿就看崔老师从看台下面走出来,朝看台上面看,待看到陈澄,向陈澄招手,让他下去。陈澄马上抓起手上装着校服的包,就到了看台下面。 看台下面,肖贝贝和聂璇已经在那里了,陈澄甚至都没注意,她们是什么时候到的。 看台下面,主席台搭的那个帷幕正对面,崔老师早就支好了调试设备的台子,正在那儿和一些专业人员忙活,她指指旁边的琴,陈澄看到,崔老师的吉他,借来的电钢,三个麦架和话筒,都已齐备。 “稍微试试,别弄太大动静。”崔老师嘱咐他们几个。 肖贝贝这会儿正坐在那儿,不出陈澄预料,肖贝贝这次确实穿上了她的那件白色大衬衫,牛仔裤,小白鞋,眉眼似乎还带了点妆,涂没涂粉陈澄看不出来,就是肤色白的发亮。此时她正摸着胸口,做着深呼吸。 陈澄弹了两下吉他,对着肖贝贝说道: “要上也是待会儿我先上,你这么紧张干嘛?” 肖贝贝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没有您老人家心大,行了吧!” “哟,终于承认自己小心眼儿了?不容易啊……” “……”肖贝贝气鼓鼓的,这会儿即使有的回嘴,也实在是懒的理眼前这个货。 “别紧张,没事儿,翻车了还有我当垫背的……”陈澄逗逗她也就是想帮她缓解缓解紧张的情绪,转而温言安慰道, “这样吧,你要是觉得自己缓过来了,许你在sound of silence偷摸和两嗓子,帮你找找感觉。” 这几天的排练中,陈澄不仅终于把《凤凰花开的路口》第二段的和声成功加上了,''sound of silence''也让肖贝贝掺和着玩了几回,但因为她对和声音准跟节奏的掌握还不是太稳定,陈澄从来没有答应过实际唱的时候,允许她加和声,哪怕音量放小也不行。 所以陈澄在这个节骨眼放出这么个福利,对肖贝贝来说算法外开恩。 肖贝贝抿嘴长呼一口气,点点头。 陈澄也坐到看台下面一起候场了,他现在完全看不到看台上面的情况,不知道各班的人都到了多少,ms.萧和月虹酱都已经到了吗?……又过了几分钟,看有引导人员把新进来的同学往看台下面的椅子这边引。 咦?这搬来的椅子还真派上用场了么? 依然还有人持续不断的往里进,甚至搬来的椅子也已经坐了一大半,又过了一会儿,甚至有一些明显不是学生的,带着摄影摄像话筒设备的人也进来了,坐到了看台下面最前面的一排椅子。 “这老登,果然是找媒体来了吗?还是大老舅找的人也来了?”陈澄兀自在思忖。聂璇和肖贝贝看到这架势,却有点惊疑不定, “这咋还有扛摄像机的呢?不会要上电视吧?” 陈澄回头看了肖贝贝一眼。 “咋的?来个录像的就给你吓这样?对自己这么没有信心么?” 聂璇看陈澄这话是对肖贝贝说的,直接怼他, “哎不是你咋就不安慰安慰我呢?咋的一会儿就你俩上场呗?……” “得得得,聂大帅啥热闹你都凑……我还不知道你?你那心有老太太裤腰那么大……” 聂璇气的差点没撸胳膊, “来,你给我比量比量,老太太的裤腰有多大……” 他们还在打着嘴仗,调音台旁边的崔老师突然叫陈澄, “时间差不多了啊,陈澄准备了,麦架你自己提溜上去行么?” “我提溜哪儿去啊?”陈澄疑惑的问,这崔老师,咱说好的专业精神呢?您对这舞台表演的标准咋有点飘忽不定呢?这全程也没沟通过站位在哪儿的问题啊? “你就站主席台前面,肯定不能让你上主席台啊,要不我让调音师帮你一起拎上去吧!” 哦,晓得嘞。 自己的麦架自己提溜,这感觉也挺好。 崔老师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又走出调音台冲着看台上面做了几个手势。 陈澄看到崔老师冲看台上点了几下头。 好嘞,整活儿时间到。 第49章 whispers in silence 陈澄站起身,把吉他背到身上,用手象征性的捋捋吉他和麦架下面的拖线,大概判断一下会不会走一半儿还得回来解线结什么的,可崔老师这个折腾的班底明显手底下的活儿挺利索,陈澄也是多余操的这个闲心。 陈澄直起腰,长出了一口气,看看坐那儿聂璇和肖贝贝,都是星星眼,聂璇笑的灿烂,肖贝贝却是明显带点闪躲克制。 “走了。”陈澄跟她俩说道。 “加油!”聂璇捏起个小拳头。 陈澄点点头。然后又长出了一口气,一手把着琴颈,一手拎着麦架走了出去。 走出看台的阴影,陈澄没有回头,但感觉后面如菜市场熙熙攘攘的人群好像安静了一丢丢。 他就这么低着头,注意着脚下吉他跟麦架的接线别绊倒自己,也别挪着挪着打结了,就这么顺顺当当的走到了主席台的正下方。 此刻他也不往看台上投去目光,而是低着头纯粹先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工作人员,固定好麦架,再把吉他的线捯饬清楚,调麦的高度,又按了按吉他的插头,看插的是否妥帖牢靠,远处的音箱不时传来嘣嘣声,嗯,信号都很正常。看台上的嘈杂声又重新开始上扬。 他终于转过头,在麦克风前站定,依然不抬头,却开始拨弦。 前面几个音节,好像就是在试音,听上去毫无意义。 可接下来,拨弦开始变得有旋律和有节奏,那是陈澄从后世刺猬那首《火车驶向云外,梦安魂于九霄》的学来的现场版吉他前奏。 就简单两个旋律,和歌主体没啥关系。 控场效果挺好。 果然,看台的声音慢慢的安静下来。 陈澄抬起了头,拨弦同时扫视了看台一圈。 上面看台竟然坐了个满满登登。陈澄一眼扫过去,看到了很多熟悉的不熟悉的面孔。 嗯,ms.萧跟月虹酱都到了,老范也在他们班的区域站着。 嗯?老孙头竟然也来了,前世他来过么?没有印象,陈澄回想着,但是前世的时候他一时沉浸在自己别扭的世界里,二是也不认识孙大师,或许曾擦肩而过,但也没有任何头绪。不知道月虹酱,把自己那篇反写西游记,给孙大师过过目没有…… 咦?老董也到了?老董头咋也来凑这种热闹? 老董是陈澄高中班第二个班主任,也是高中他们年级的年级组长,他们学校英语仅次于老卢头的第二把刀,也是陈澄到了大学不学习,英语依然能坐吃山空到过了四六级托福考研的最强原动力。虽然高考完填志愿的时候被老头子给坑了一把…… ms.萧顶着一头齐肩的小卷发,戴个金丝边儿眼镜,正昂首挺胸背着手神情肃穆的看着自己班的学生,待看到台上抱着吉他的是陈澄,一秒切换,马上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冲着陈澄摆手摆的跟小风扇一样。 陈澄也冲着她笑笑,点头致意,心中无奈, 都挺大岁数人了,咋还有些时候咋呼的跟个小姑娘一样…… 陈澄从ms.萧那里收回视线,看向猫在台下的肖贝贝,肖贝贝此时已经站在了另一个麦架前,陈澄冲她点了点头。 主席台上应该出现的领导现在还没有出现的意思,陈澄也不管他们什么时候出现。 吉他节奏停。 陈澄抬着头,看台上又看了一圈。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朋友们,” 陈澄故作偏深沉的嗓音,对着台上发问。 有些惊诧的表情,有些角落似要捧场般的响起掌声,但陈澄马上就把似乎要响起的掌声压了下去。 他到这个场上,不是为了收取这点客套的掌声的。 “下面这首歌,送给萧蕾老师,我人生中会唱的第一首英文歌,就是萧老师教给我的,今天在这里,我借着这个舞台,把这首歌送给你。” “this song is dedicated to our mighty and terrific ms. xiao. everybody here says that i''m yours. oh...yes, i am.” 看台上的ms.萧已经惊愕的双手捂上了嘴巴。 在旁边老范,月虹酱领的掌声之中,陈澄吉他响起, “hello,darkness my old friend, i''ve e to talk with you again. ……” 陈澄的声音空灵的响彻整个体育馆。 他似在和原本这个世界的陈澄在交谈,也似和黑洞一般把他带到这里的时空交谈。 这一切都只是幻觉么? 是幻想在我熟睡之际生根发芽么? 我眼见幻梦的暗夜生长着, 在不安的梦境与梦幻交错中我独自蹒跚前行, 狭窄的街道,诡丽的霓虹, 周遭只有潮湿和阴冷, 冷光裂空,寂静无声, 千万人愚钝的臣服于前路, 语焉不详,听而不闻, 是什么在前路引导众人? 是什么在谕示我虔诚? 我看不见,我听不清, 只有黑暗溢塞着我心胸。 伴我者唯寂静之声。 当唱到 “people bowed and prayed, to the neon god they made…” 一股不屈感似乎涤荡着陈澄的灵魂,他的声音也为之委屈,为之撕裂,而此时,肖贝贝的两声清亮的“啊”的和声,也勇敢的响了起来,她的声音没有离麦很近的喧宾夺主,却似乎飘荡在比陈澄声音更高的空中。 “whispered(whispered) in the sound of silence...” 最后一句,陈澄的声音和肖贝贝的,先是交错着,继而又仿佛敲响后震颤着复又归寂的音叉,慢慢的重叠在一起。 陈澄睁开了眼睛。 肖贝贝这次合声,发挥的相当可以。 陈澄看回看台,台上响起如雷般的掌声和鼓噪,掌声中的ms.萧已经激动的摘下眼镜,不停用手擦着眼角的泪水,老范和月虹酱边鼓着掌,边姨母笑的也看着ms.萧。 陈澄唱着唱着,就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闭上了眼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而现在睁开眼睛,就看到最前排有摄像机对着自己,稍微回身,后面主席台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满了领导,还有领导在往上走。 陈澄眼角跳跳,这群老毕登,还真会捡时候上啊……整的歌好像给他们上台唱的一样。 陈澄回过头,冲着台上一弯腰,又双手举起向ms.萧打个招呼,ms.萧也冲着陈澄频频点头。 见好就收,赶紧溜。 陈澄直接向前走,走到了看台下面聂璇和肖贝贝所在的地方。 “挺成功。” 聂璇举个手似乎要跟他击掌,陈澄皱眉看了看她。 他怎么记得“挺成功”这个梗,还得过几年才有?咋的,小品不生产梗,小品只是东北话的搬运工? 然而他还是配合的跟聂璇击了掌,另外还冲另一个麦架旁背手站着的肖贝贝伸了一个大拇指。 肖贝贝则仍是傲娇的,微不可察的,膝盖打弯的微顿了顿。 陈澄坐下,这才又朝主席台看了看,两三位熟悉的校长,另外几个应该不是从哪儿请来的领导,一个年轻女老师已经拿着麦走到主席台正中,陈澄勉强想起,这个老师应该是某个实习老师,教啥的早忘脑后去了。明显这场毕业典礼的主持人,交给了这位老师。 陈澄又看到那位土木工程出身的新一把手校长,眉头不自觉的挑了挑,这老登今儿居然还套了一套学士服……这年头学生毕业都没学士服穿,你个老登穿这个算怎么回事儿?咋的你要毕业啊? 前世这货是穿学士服来毕业典礼的吗?自己怎么一点印象没有。 接下来就是一堆毕业典礼的标准流程,领导致辞,校长致辞,陈澄也懒得听,自顾自的跟聂璇和肖贝贝商量着。 “肖贝贝的麦架什么时候抬上去?总不能在这儿唱吧?” “你毕业生致辞的时候呗?” “那人你安排好了?” “嗯,叫好了?” “那钢琴呢?也那个时候往上抬?” …… 因为没有在这个场地的排练,所以所有的细节还需要一个个的对过去。聂璇本来都不想动了,就想在这看台底下弹得了,陈澄却不同意,说她猫这儿整活儿搞得跟焦点时刻的配乐似的,而且她还得领掌呢。聂璇思忖半天,又从看台上叫下两个人安排了。 然而陈澄眼睛余波过去,却发现这个毕业典礼似乎和他记忆中的稍有区别,除了那个一把手张校长穿的跟个演员似的,流程上还……花哨了不少。 一个不同是多了个“最受爱戴的班主任”表彰,表彰结果是8班,也就是吴猴儿他们班班主任,这位带着黑框眼镜的老师眼含热泪的接受这表彰。不知道这个“最受爱戴”的问卷是啥时候下发的,反正陈澄是没填过……如果评价这个结果,那陈澄肯定觉得应该是自己家老范,嗯,最受爱戴不知底细,但“最瘦”必然是无论如何也轮不到台上这位。 另外一个不同,则让陈澄挑了挑眉,明显毕业生献礼这茬,人家就没想让他专美,从后台还拿上来几幅字画,据说也是毕业生给母校献礼。有一幅居然还是吴猴儿的双猫戏球图,这猴子除了篮球,另外一个才艺就是国画,尤擅画猫,小不点的时候就画过百猫图,风光一时。本来陈澄以为这货会跟他一样做一辈子的狸奴,结果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小时候画猫画恶心了,这货结婚前居然开始养狗…… 回头有机会要问问吴猴儿,他这2%的付出,是被迫的还是被迫的? 没一会儿,陈澄听到主持人说:“毕业在即,我们的同学也有很多很多的话想对自己的母校和师长们说,那下面,就有请我们1995级毕业生代表,也是本次典礼开幕前献唱的同学,初三(3)班的陈澄同学上台做毕业生代表发言。” 陈澄早就套上了运动服,冲合作伙伴们点了个头。 哥们儿来啦! 第50章 以上走肾,以下走心 陈澄形容严谨的持稿走向主席台,先对着主席台鞠一躬,再对着看台鞠一躬,没想到第三个躬往哪儿鞠合适,索性就走上了发言台。 强忍着想蹦出来“95 95不得了,市一附中大丰收,澄桑被赶跑……”的冲动,陈澄声(nie)情(zhe)并(bi)茂(zi)的把一篇稿子顺顺当当的念完。 念完之后,又对着主席台鞠了一躬。 然而,他却没有彻底下台的意思。 只是走到下主席台,走到了之前自己唱歌的麦架面前。 朋友们,准备好了么?以上部分主要走肾,全是尿点……难为你们这么长时间的等待,再忍忍,这体育馆的厕所就先别去了,挺埋汰的…… 以下部分开始走心,请迎接我的表演。 演讲这个玩意儿,非即兴的,都谈不上演讲,演讲演讲,要演着讲。 稿子么,刚才已经留在发言台上了。 “现在依然是我的毕业生发言时间,”陈澄扫视着看台,顿了一顿。 后面的领导有两个已经开始交头接耳,大概是不清楚陈澄要干什么。 “虽然刚才的话也是发自肺腑的,但下面的话,我想说给每一个在座的‘你’听。” “人生是条单行道,我们每个人都只有孤身向前,或有岔路,但选择后,就再不能回头。” “中考,毕业,或者是命运的眷顾,让我们站在了现在这个同样的岔路口,” “走上前路,或许你们中的很多人,或许你和你现在身旁的人,当我们再次踏入命运的洪流之后,渐行渐远,终此一生,无缘再见,” “可有幸的,是我们在一起度过的流年,是你和他,和她,虚耗的时间,” “这些是已经镌刻在我们生命里的,抹不去,可能会被忘却,也可能会被怀念。” “前路可能有喜悦,也有苦痛哀愁,” “可能下一次,一切的一切都只有自己承受,” 这时,陈澄已经从一个安排好的同学手里接过了吉他,而肖贝贝和聂璇,也早已就位。 “这是这个时空里,第一次响起这首歌,盼诸君前路一切安好,还请莫忘,” “曾经有幸经过过,这个‘凤凰花开的路口’。” 聂璇钢琴声起,原本担心陈澄来不及拿到吉他,他们后来经过商量,把前奏让给了聂璇,前奏毕,陈澄的吉他声配合肖贝贝的声音响起。肖贝贝经过崔老师调校,开嗓几能通灵。 “…… 时光的河入海流, 终于我们分头走, 没有哪个港口, 是永远的停留, 脑海之中有一个凤凰花开的路口, 有我最珍惜的朋友……” 陈澄看到看台好多女生已经在那儿抹眼泪。 肖贝贝没准儿竟还是个先天·人来疯圣体,陈澄今天头一次听肖贝贝在这么大的场子里唱歌,面对这么多人,按理说她应该非常紧张才对,也不知道是谁给她叠的buff,陈澄听她唱的居然听到背脊一阵阵的酥麻,她今天明显很打的开,唱到: “当我又再次唱起你写下的歌, 仿佛又回到那时候……” 她竟然侧过头看了一眼陈澄,跟陈澄就这么明晃晃的对视。 当然,唱到下一段的:“有我最珍惜的朋友”的时候,也转过头去看了看聂璇。 而唱到原本那飞驰的过山车: “很欣慰生命某段时刻, 曾一起度过”的时候, 肖贝贝干脆双臂前伸,再打开,状似拥抱整个看台。 疯了,这丫头疯了。 聂璇安排的小助手们把各班的班主任一个个的请到前面,ms.萧就站到陈澄身边,含着泪的一双星星眼看着陈澄,陈澄手上吉他不停,低下头在ms.萧的肩膀蹭了蹭。 更多的老师聚到了他们身边,范老师,月虹酱,张老师……聂大帅安排的挺好,还有同学递上花束,最后在全场起立的掌声节奏中,凤凰花开在最高处。 一曲结束,看台上鼓噪着欢呼着,看台下,主席台前,每个人都在互相拥抱着,陈澄把吉他挂在身侧,拥抱老范,ms.萧和月虹酱, 却在心里偷偷地说:“虽然你们看不到,但这是学生在另一个时空,为你们送出的礼物,这是我唯一能做到的了……” 陈澄看过去,肖贝贝和聂璇也收获了很多的拥抱,张老师甚至抱着她们俩,眼角噙泪,却笑得像个孩子。 崔老师还守在看台下调音台,双手捂住了口鼻,看着台上,看得很忘我。 陈澄也没有忘记冲崔老师比两个大拇指。 这个时候那个主持人却又好死不死的挤过来,拿着麦说道, “愿我们所有毕业生前路安好,勿忘母校。最后,让我们和台上的诸位领导一起唱响,市一附中之歌……” 陈澄听到这个提议,眼角不自觉的直抽抽…… w~t~f??? 你咋不说唱国歌呢?气氛都烘托到这儿了?咋不知道见好就收呢?啊,领导们非得出来嗮个脸是不? 都30年了,市一附中之歌?还有这么首歌吗?? 原本在调音台,依然双手合十搭在鼻子处的崔老师,明显也有点猝不及防,赶紧指挥调音师换台…… 音箱中响起一段节奏,主席台的各位领导也站起来了,神情还整挺肃穆…… 然而陈澄发现,不会唱的大概不止他一个…… 初中时候就顾着搬家了,这歌初二好像……似乎……大概……教唱过一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最后伴奏声明显比人声大。 崔老师到底是有经验,知道啥时候应该喧宾夺主,就这歌,半开麦陈澄都唱不全乎,幸好主持人没疯到拉他领唱…… 虽然最后着实有点搞笑,中间环节加的,让这一整出看着总好像是摆拍。但对陈澄来说,这次毕业典礼戏已足够。 典礼结束,领导退场的时候,老范还特地拉陈澄去跟张校长握了个手,跟校长说陈澄报的还是本校高中。 张校长终于没戴那明显比他头围小一圈的博士帽,对着陈澄笑的倒是和煦: “小伙子不错很有才,期待你进入高中以后能取得更好的成绩!” 陈澄却是对着一把手讪讪一笑:“中考没发挥好,愧对教我的这些老师,估计考不上咱们自己学校的高中了。” 范老师直么在后面拍陈澄,一把手听到这句话也只是笑笑,笑的有点尴尬。 点到差不多就得了,让陈澄腆着脸去贴这位一把手?那陈澄觉得还是去二附中吧。 撤场的时候,陈澄自己班的蒋雪和方玫摸下来,蒋雪逮到陈澄就是好一顿抱怨,说这么好玩儿的事儿为啥找肖贝贝而不找她一块儿玩儿。 陈澄背着她翻了个白眼,如果聂璇人家是文艺积极分子,他们班这个蒋雪同志就是个文艺犯罪分子,上高中以后,学校搞合唱比赛,当时蒋雪已经在另外一个班,结果他们班唱的没咋滴,戏全被她这个指挥给抢了去,一套动作跟全武行似的,整的就是个武武扎扎……表演结束这姐们儿最后一个齁辣眼睛的亮相,陈澄中午饭差点没yue出来…… 还找你……你不给我整成泥石流现场,我跟你丫姓蒋…… 再说了……我省妇联应该不需要发展这种业务…… 蒋雪当年大学毕业就进了妇联干公务员,打从知道这个信息之后,陈澄前世就再没见过她。 但这么铁的饭碗,大概齐妇女主任干一辈子了吧。 拎着一堆琴,凳子,麦架,一群人往教学楼里搬,人群里还有聂璇他们班大飞,和其他几个男同学,大飞这哥们儿人不坏,就是嘴有点臭,见周围都不是外人了,就在路上点陈澄: “哎不……我说陈澄,你不也报的咱本校高中么?那回头不就在隔壁楼?还不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今儿这出整这么深情,有点矫情吧?” 陈澄忽的顿住了步子,旁边肖贝贝吓的一个激灵,聂璇也鼓着乌黑的眼仁儿看着大飞,皱皱眉,又看看陈澄。 旁边的人都觉得陈澄估计会面子上挂不住,但陈澄回过头,却还给大飞一个灿烂的微笑。 大飞其实说的没错,台上很多人,尤其是男生,估计很多都是这么想的。陈澄报中考前被一堆老师询问确认他报的本校,本来就不是什么秘密。 陈澄笑的真诚,长叹一口气,抿了抿嘴,幽幽的说道: “我今天很多话说的都很真诚,” “站在岔路口,就免不了要做选择。我这次没考好,估计未必能够咱们校分数线了……” 说着,陈澄又看看大飞,眼神里带了一丝悲天悯人, “如果过两天分数线出来了,我确实不够,那……就在这里说再见吧!” 后面崔老师和张老师一起走着,前脚刚赶上他们,后脚就听到了陈澄的这句话。 陈澄虽然装作没看到,却注意到张老师刚刚还笑着,瞬间变了颜色。崔老师也是看看前面陈澄,又看看身边的张老师,陈澄几乎都听到了崔老师的声音:“陈澄的分儿咋还能不够?” 不仅是两个老师,旁边的肖贝贝,聂璇,听到陈澄这么说,脸上的神情也都变了。 陈澄回过头继续往前走,却听到后面大飞童鞋难得压低了音量,不知道是在问谁: “咋的陈澄家挺困难的么?交钱能上也不打算上了?” 陈澄走在前面,心下一片坦然。他既不是故意让张老师听见,也不在意张老师听见。反正他这两天,最晚也就是出分数线之后,也打算跟老范摊牌。这场大戏唱完,他觉得自己能做的事儿都已经做了。放下身段儿求人?开玩笑……了不起二附中甚至七中认识一帮新朋友呗,就当破障了。自己手掐着30年发展脉络的大杀器……七中真位面了摊上自己,他能把一堆人扭送京大去…… 至于他为什么用悲天悯人的眼神看着大飞。 因为这兄弟是陈澄所知的他们这一届,他能叫出名字的早逝第一人……慢性粒细胞白血病,跟他们老董是一个病没的,可惜,他没能等到药神,也没能等到格列卫,如果真的能按照自己的计划走,没准儿自己还有机会救一救他……但是如果重生了还不从人愿,那陈澄也永远不会让他知道,自己活的一丁点希望,倒在了元面前。 但尽人事,莫问前程。 死生契阔,各安天命。 第51章 盘腐竹1罐辣椒酱规格的庆功宴 和一群人告别告的各怀心事。 陈澄骑着车到学校门口,正看到徐俊峰,孙哲跟谭雷,把车杵在一边儿等他。到底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陈澄觉着今儿他晚走点怎么看都合理,然而这仨人就搁这儿巴巴的等着他,都不需要提前言语的。 看到陈澄过来,谭雷倒不是先跟陈澄打招呼,而是怼鼓旁边儿的孙大脑袋:“你看,我说啥来着,都毕业典礼完了,他还能有啥事儿?这不就出来了么?” 待到陈澄走近,谭雷立马招呼他:“我还寻思你能鼓捣个啥演出,这家伙整的挺牛b啊!” 陈澄眯眯眼睛,就知道你丫憋不出什么好屁……夸的这么没技术含量…… 徐俊峰跨上了车说道:“我们寻思你咋也得还要墨迹一会儿,咋这么快就给你放出来了?” 不过陈澄确实是提前逃出来的,进教学楼把椅子什么的撂下,琴跟人说让人帮忙带上楼去,他实在不想再负重爬那九层妖塔,况且把自己乖乖扭送到老师眼前,又指不定整出什么官司。 虽然一般这种演出完总应该要稍微庆祝一下啥的,陈澄也有兴趣跟崔老师再聊聊关于的士高舞曲的项目,但是这个节骨眼儿,还是算了吧,反正也没提前打招呼演出完了要干啥。 得亏是聂璇跟人一起爬楼去了,只剩个肖贝贝在看东西,陈澄就只跟肖贝贝说个“我先撤了”,就在肖贝贝跟其他同学还处于懵b状态的眼神儿中落跑了。 要是混社会的聂大帅在,肯定不会让自己这么轻易的溜。 谭雷也已经跨上了他那拉风山地,“咋说,吃牛肉面去呗?下午地质宫?我跟你说我看到咱那体育馆那地板,哈喇子都下来了,今儿高低得找个馆儿整一场……” 陈澄突然想起来,他重生回来居然没有跑去吃~牛~肉~面?? 这不是他风格呀,前世,正经逻辑不是飞机冲城一落地,一般不是大老舅就是谭雷,直接就是把他拉到“加州牛肉面”馆么?重生一落地,咋会把这茬给忘了呢? 哦,估计还是穷闹的,兜里原只有那么块八毛的……这个时代,牛肉面还算奢侈品呢。 整啊,必须整上。反正今天因为毕业典礼,学校本来就没说要折腾到几点,因此陈澄昨儿就跟老娘打了招呼,今天先不去姥姥家了。 他前天刚心血来潮,想砌个农家灶,再安排上东北铁锅炖。铁锅炖那东西,一吃一大碗,养膘不要太有效……本来说在院子里砌,后来觉得从院子里运到三楼实在太费劲。好么他一拍脑袋,说要不上天台砌吧。 他就是从前世那个着名的躺平综艺《想往的生活》里,跟黄小厨学的砌灶的法子,搞点儿泥搞点砖,围一圈齐活。稍微干点儿,陈澄就跟他小妹儿商量,要不点一个试试。 俩人又跑去划拉了一堆的树叶子木棍子,这年头路边人盖房子扔下的破木料不要太常见,陈澄小时候最大的乐趣就是在这种木料堆里扒拉,要不是拿来做棒子,要么是捡小块儿,敲钉子,做枪。 男人的爱好,不是枪,就是棒,再不就是舞枪弄棒,龙王归位依旧这样。 哪知火刚点起来,树叶子有点潮显得烟大,姥姥住的这儿本就临街,没一会儿,呜呜泱泱的上来一大群人,陈澄心里直么突突,这群人里,还有带着红袖标的。 好家伙,就差没把消防车直接叫来了。 一堆人押着陈澄和小叶子就回姥姥家告状,把姥爷唬的一愣一愣的,直说他们俩在天台放火,差点儿把这楼都给点了。 陈澄在心里面暗自苦笑……楼顶上点火这事儿他前世常干,以前他在魔都的时候就有个小烧烤炉,住28楼照样在阳台烤羊肉串,拿电风扇把烟往外吹,也没碰到谁来举报过。自家院子里支的柴火灶倒是招来过小区保安,可说两句人家就走了,哪见过这架势。 自己还是大意了,点火之前没判断一下风向……亏他还特地避着临街那面儿,在炉膛底下铺了沙子垫了一层砖头,旁边还弄了一盆沙子,防火措施准备的挺到位的,资可惜……风往北吹,烟大的好干脆…… 姥姥家楼下本就是书店的门面房,开着专卖笔墨纸砚碑帖泥印的书画社,陈澄搞的这动静,下面书画社的主任加保安,批判的口水喷陈澄一脸,说古有太岁头上动土,今儿有古籍楼上纵火,陈澄心说你们卖的又不是真迹,真给你点了又能怎么滴?卖个书画真当自己是天一阁啦?而且小时候他们也老在楼顶上放炮仗,窜天猴无差别乱飞,也没见他们出来管过……连大老舅都被从班儿上叫回来,老娘气的捶了陈澄两下,大老舅看着陈澄,笑容颇玩味。 还啥从未来回来的,这不还是个动不动玩儿火的熊孩子么? 姥爷到底是书店原来的老领导,多的话人也不好再多说啥,也不可能就手真以纵火罪把陈澄和小叶子扭送派出所去,况且连陈澄都还算未成年……大老舅跟老妈却是一个劲儿跟人赔礼道歉,把人送走了,老娘骂就让她骂着,陈澄边听心里面直么摇头, 瞧你们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黄小厨误我啊! 然而这厢陈澄却算是在姥姥家那儿……周围,挂了号了,昨儿个再去,陈澄觉得经过的邻居看他眼神儿都不对。 算了,今儿就权当避避风头吧。 铁四角一起骑车到车站那边那个最常去的加州牛肉面馆。即使后世明知道加州不产牛肉面,但这一口已经是刀刻斧凿在陈澄灵魂里的味道,天天吃都不带嫌腻的。 即便是后世吃过无数的好东西,陈澄自己也会做很多的好东西,但绝大多数的好东西,吃到嘴的时候,嗯,不错,但转身吃不着,也未必会惦记,然而幼时好吃的记忆就是那么深刻,深刻到陈澄都觉得,哪天自己弥留了,最后整一口牛肉面,他大概也就可以闭眼了。 这种加州牛肉面馆后来分裂出不同派系,开的通华夏都是,虽然依旧是北方居多南方较少,但也算盛极一时,后来吃的选择多了逐渐没落回归原本的快餐属性,整个魔都也只有一家店,还挺老远,更重要的是,陈澄总觉得开在魔都火车站旁的这家,不是北方的那个味道。 陈澄跟哥几个进了店,不住的打量着这家后来都不知道哪儿去了的店原来的风貌,其实和后世差别不大,可当年,这妥妥地属于高消费了呀。 哥几个坐定,陈澄嘚瑟的从兜里扥出张50的, “今儿算哥们儿的庆功宴,我请。” “8盘腐竹,1个黄瓜,4碗牛肉面。”陈澄豪气的点单。 小时候曾经最盼望的,就是长大挣钱了,牛肉面腐竹自由。 铁四角从小这牛肉面吃的也是邪性,生生跟牛肉面馆里的一道小凉菜——红油腐竹死磕。那红油陈澄后世里是多费周折,瓶瓶罐罐不知道买了多少,又是找原产地又是自己熬,也愣是没能还原出原来的味道。腐竹大约也就是用水泡泡,陈澄多次怀疑过怕是连焯都没焯过……加胡萝卜片和青椒块,红油是临上桌前现淋上去的,胡萝卜片跟青椒腌在红油里,却是陈澄和谭雷最喜欢的味道。 甚至可以说,牛肉面可以不吃,红油腐竹定期不吃,全身都不得劲。 其时牛肉面6.5一碗,腐竹2.5一小盘,麻辣黄瓜才1.5一盘。以前没钱的时候舍不得多点,哥四个一起吃,腐竹也还是会点好几盘,然后陈澄就会跟谭雷,为最后一片胡萝卜或者是青椒,拿筷子打仗。 好好的传统不继承光发扬,后世绝大多数店的红油腐竹都渐渐走了样,有加糖的有加蒜泥的,魔都那家店的就是,根本吃不出红油的原香。 陈澄打定主意,既然都重生回来了,怎么也趁着老店没倒……尿酸还好的时候,赶紧吃个够本。 陈澄兜里的钱还不少,虽然带着姥姥的份儿可劲造,但是中间姥爷也又给了他点,虽然当下陈澄还没找到什么能快速来钱的营生,但他首先想明白的是,后世难得悟出来,钱是赚出来的,不是省出来的,况且后面通货膨胀那么厉害,有点钱,还不如当下里花掉。 不够就腆脸要。 反正如果大老舅真听自己的,明年这时候他就可以彻底牛肉面·腐竹自由了。 当9碟子凉菜,4大碗面在哥四个面前排开,那阵仗……旁边其他客人都惊了……跟看西洋景似的看着这哥四个…… 咱就说要真有钱,要不多整俩荤菜呢?红油肚丝?麻辣鸡丝?跟个腐竹较的哪门子劲呢? 其实孙哲和徐俊峰倒不像陈澄和谭雷对腐竹这么……执着,吃也喜欢吃,甩开腮帮子筷子都舞出残影似的往嘴里塞就大可不必……然而陈澄却也依旧另有笑话可看。 只见徐俊峰等哥几个都添完了,抄手就把辣椒酱罐子夺过来,斜到自己面碗上面哐哐的就是往自己碗里划拉,陈澄是每回看到这景色,心里都免不了想给这哥们儿鼓掌: 虽说人这辣椒酱不要钱,可你这每回一碗面整半罐子,它也齁咸啊…… 然而徐俊峰就是这么吃,几十年如一日,可着加州牛肉面的辣椒酱祸祸。 于是8盘腐竹1罐辣椒酱,4碗面,成就了陈澄的庆功宴。 陈澄心里面直么对自己说,还是整的有点简陋了。 虽然重生30年,格局明显还是没太打开呀…… 第52章 炸锅的目的就是砸锅 大热天的吃辣汤面,没一会儿四个人都是一脑门子汗。 谭雷最爱出汗,拿人不要钱的面巾纸紧着擦。 “我说陈澄,今儿这出是你被老师要求弄的还是你自己主动找肖贝贝整的啊?” “我主动的啊!不是跟你们都说过了么?” “那他们那些又是字儿啊,又是画儿的呢?” “他们那些我不知道,我这两首歌是我自己想弄的,相当于是聂璇帮着,跟音乐崔老师申请了点乐器啊,设备啥的支持,也就这样。” “这样啊……那我咋觉得这都跟学校提前计划好的似的呢?” 自信点……我也觉得最后整的跟假的似的。真跟演了场戏一样。 “原来有没有这些个环节我不知道,我看着也觉得挺假,大概是我整这出,学校觉得有点单调,又邀了点儿作品,加点作料呗?”我知道没有,是因为本老妖怪回来了招待的特供…… 陈澄还特意补了一句, “就跟俊峰往碗里怼辣椒酱似的。” “啊……这样么,你整这么煽情,旁边我们班的也搁那儿叨咕,说初中到高中不就这个楼到那个楼,没必要弄的跟分手了似的……我以为说你也是领了任务的要这么整,” “嗯……正好跟你们说个事儿,” “啥事儿?”哥仨不约而同的抬起头,看向陈澄。 “如果这两天分数线出来,我分数线不够的话,”陈澄目光灼灼的看着哥几个的眼睛,逐个看过去。 “我不打算花钱上一附中了。爱分到哪儿分到哪儿,分到二附中我就去二附中,分到七中就去上七中。” “啥?” 哥仨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是……你爸不愿意给你花钱是咋的?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儿,”孙哲一脸正经汗的问陈澄。 “我们家我说了算。我不想花。他们非要花,那我就敢不念。” “不是……你没必要吧,我估摸着你中考这个分儿是整的有点憋屈,但拿自己个儿的前途赌这个气,没必要吧?” 徐俊峰还在谭雷旁边帮腔,“嗯,我也觉得没必要……” “而且又不是光你一个得花钱……要照你这么说,咱这回全院儿就没一个考上的,那大伙儿就都一起花钱呗,又不显得你花了这钱就咋滴了似的……” 兄弟,真是一通好逻辑……所以有屎大伙儿一起吃,还能品品咸淡儿呗? “嗯,我也觉得没必要啊,但我觉得的没必要,是我没必要花钱上什么高中……” 陈澄故意摆出一副装帅的神情在下巴比了个八字。 “哥们儿什么水平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咱到哪儿能怂?怂又能怂到哪儿去?” “是,你是学习好,但是……”徐俊峰又整欲言又止这出。 “其实我要真考不上,我舅都有人儿能把我整省外国语去,花的钱还肯定不比进市一附中花的多。你们想啊,花同样的钱,那我为啥不去省外国语呢?何况,我一分钱都不想花,有这钱干点啥不好?” “哥们儿,还是你硬气,我们想硬气,也硬气不起来……”谭雷点着头,冲着陈澄比了个大拇指。 “就是那这样的话,咱哥们儿聚的时间就少了……” “也就是少了个放学呗,就算进了一个学校,不是一个班,那白天也没啥功夫聚啊,假期周末,该咋聚咋聚呗?” 徐俊峰和孙哲皱着眉头默不作声,谭雷拍大腿长叹一声。 倒也不是陈澄在惺惺作态,陈澄把这事儿进行到这一步,他自觉已经问心无愧,对结果反而不那么执着。诚然,为了能少点麻烦,他还是期望进市一附中的,但如果事儿做到这个程度,依然没有办法,那陈澄觉得,对结果的期待,充其量不过庸人自扰。 做一件事情的时候,甚至一开始就未必需要定什么目标,或者抱太大希望,随着时间的流逝,随着你的坚持,纯粹的为了做而做,或许……结果会在不经意中走来。爱来不来。 举个不恰当的例子,就跟追姑娘一样,明着我就是要追她,很可能就只把自己舔成了狗;而去掉了这样的执念,学会了放手,姑娘却可能反而自己送上门。 这是pua原教旨圣典里教的内容。 无为,无心而为,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 无明尽老死尽我都不在乎,还在乎你个破学校让不让我进? 所以,陈澄也已经做好了进不去的思想准备,也让兄弟们做好他不再同行的思想准备。 吃饱喝得冲去地质宫,陈澄纯粹借这机会故地重游,其实这个馆也就一般,但确实是大,除了篮球场居然旁边就是羽毛球场,陈澄觉得上辈子应该都没咋注意过。 谭雷的新鞋在球馆的地板上吱吱乱响,原来他和陈澄是商量着一起攒篮球鞋的,结果陈澄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对篮球鞋就无感了,但依然支持他搞一双,陈澄还煞有介事的说他是打后卫的,后卫要求启动快,没有就没有了;但他是打坦克……不打中锋的,有对抗要扛伤害的,所以还是该整装备整装备,不能0级号没装备还试图无伤过,容易刷着刷着把自己刷没了。 紧接着就是周末,陈澄这回没活儿彻底放松了,他也打算给自己放个假,至少过个双休日吧,就把日程全跟铁四角安排在了一块儿。 其实也没干啥别的,上午打游戏,陈澄找地儿去租了个世家玩儿,红白机后面再上手他就直接电脑,switch跟ps了,红白机真玩不进去了,世家还能好点儿,当填补空白,总比去游戏厅划算,就算现在一块钱都便宜到7-8个币嘞,但后面玩过免费的街机模拟器,无限币,花一个币陈澄都觉得肉痛。 下午就连着去了两天地质宫,晚上找摊子撸点烧烤。日子过的是相当躺平。 陈澄由衷的觉得,这才是生活。 7月31日,周一,本来陈澄还打算老娘走了以后再去早市踅摸点啥去姥姥家做,然而他刚爬起来,看着脚边打滚的kumi考虑要不要带着他的时候,电话就来了。 “艹!”来电话的是谭雷。 “咋了这是……我招你了?” “你没招我,一大早出分儿了,市一附中,635,md省外国语才633,省实验才631,得,真跟你说的一样,咱全装里了!” 果然如此! 听到这个结果,陈澄脸上反而浮上一抹笑意。 事儿跟前世一样,那陈澄这个重生换回来的信息差,才有点意义,要是这个关键问题上还有所偏离……陈澄都不敢让大老舅去买股票了…… 如果真是那样,陈澄只能用穿越,不能再用重生定义自己了。 “三中还628,而且一附中的择校线也是628,连二附中都要626,nnd,我连择校线都够不上……陈澄,我觉得有一点你说错了,这不是只有你撤了,咱哥几个都得撤了,就俊峰有机会花钱留一附中……我和孙大脑袋都只能七中见了。” 陈澄有一瞬间的迟疑,想自己要不要跟谭雷说择校线不够也没事儿,他爸依然能找得到人把他送进市一附中,只不过钱可能花的多点。实际上,院儿里只有陈澄和徐俊峰,是因为分数够拿到了允许择校的条子,凭条子交了钱,进的校,其他的人,似乎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各有各的人可找,也各有各的不同价码,从2万多到3万多不等。 那条择校线似乎就是个摆设……不对,或者更应该说,那条择校录取线是拦在门前卡着脖子的一条绳子,没有堵住门,却要让人不得不低头,去求该求的人,去付各种信口开河出来的价码。 原本月虹酱班上那个陈澄未来要死拖活拽的养老搭子,他中考616,曾经一度自诩自己是这一届录取分儿最低的,也是最后一个被录取的。然而半年之后,班里突然出现几个插班生,中考成绩别问,问就是600分儿都没有…… “……那咋整,你爸说咋办了么?”陈澄没有安慰,而是试探问道。管礼堂的谭雷他爸,是铁四角这几个爸中,能耐最大的一个了。 “还能咋办,找人儿呗……” 俩人又在电话里骂了一会儿娘……当然,骂的是别人娘,比如某个搞土木的。 “亏你还把毕业典礼整那么炸,我听大飞说,好像过两天还要上电视……” “哥们儿教导你一个道理:有些人炸锅,是为了在这锅里继续炒菜;哥们儿炸这锅,则是要告诉他们哥们儿要把锅给砸了……” 撂下谭雷电话,随之电话铃就又响了起来,本来爬到电话旁边摸的kumi吓的蹦了一下,陈澄估摸着,可能这一天都消停不了。 “给谁打电话呢打这么半天?”是大老舅。 “谭雷,我那个哥们儿。” “咳……录取分儿出来了?” “嗯,你看到了么?刚谭雷给我打电话就是说这事儿。” “没有,但是早上你舅妈从省外国语那个校长那儿问到了……跟我说了一嘴。” “那你是啥感想呢?”陈澄嘴上噙着笑意,只不过隔着电话线也不能跟微信视频似的让大老舅瞧个通透。 “我啥感想……你呢?不再想想了?” “我咋想的不都早告诉你了么?” “……行吧。那中午再商量吧,看咋对付你妈……” 挂了大老舅的电话,陈澄正想出门儿,不成想电话又又进来了。 “陈澄?在家呢?”这回则是老范同志。 “啊,在家呢……”您老人家这不废话么……你打的是我家的电话,又不是我手机……未来牌手机。 “那你10点左右方便来校一趟不?到我办公室就行,我现在赶过去。” “……行。”老范家离学校挺远的,骑车得大半个钟头,远没陈澄家离学校近。得,又得在家等一会儿再出门……然而陈澄隐约觉得,没准儿老范这是专门为他跑的一趟,心里有点感动,但却也只能让他失望了。 砸锅这个总体大政方针,他是不可能会动摇的。 第53章 我的未来是个梦 这会儿才9点刚过,陈澄琢磨着要不再在家待会儿。正百无聊赖要整点儿啥,电话铃又又又响了。 这次竟然是肖贝贝。 “听说今天分儿下来了?” “嗯,不是635么?择校线628。” “听你那天的意思你不打算花钱上?” “嗯。” “那你想去哪儿?” “……”陈澄一噎。姑娘,你别整什么你跳我也跳那种戏份,人家还没上映呢。你这么搞算侵权……不对,算抢注。 再说了,你我萍水相逢,素昧平生……总之就是咱关系还没到那儿好么? “分到哪儿算哪儿呗,运气好二附中愿意接着,运气不好,七中走起,我也不拒绝。” “那你说搞组合跟……教我英语的事儿是骗我的?” “不是啊,歌我是一定会写的,组合我肯定会搞,之前不是跟你说了么,主要在假期,如果一个学校平常也能弄点,不是一个学校也不耽误……而且我还住这儿你也没打算搬家吧……担心个什么劲儿。英语……你想让我教你么?你要还是能进市一附中,你愿意让我这个七中的教你英语?” “择校线我也不够呀……” 陈澄思忖了一会儿,脑袋夹着听筒挠了挠kumi的下巴,觉得为了奖励她被自己忽悠上台当了个相当合格的工具人,是可以稍微给她指条明路。 “这个事儿吧,你可以跟你爸说一声,让你爸去找一下张老师,看有没有的商量,问一下萧老师,崔老师也行,让她们给你支支招,毕竟毕业典礼上亮过相了,我看你们张老师好像也让你跟张校长那儿露了一小面儿?” “嗯……” “我听说咱们要上电视了?” “聂璇听崔老师说好像是会上,具体哪天还不知道……” “如果不是催的那么紧的话,可以稍微等等上电视让你爸也看看。据我所知,不到择校录取线的,谭雷,孙哲他们,可能都得去找人拿条子,那除了择校的雷打不动,还有找人的费用……” “如果我估摸的不错,你找人的这个费用,应该有机会因为这次毕业典礼免了。张老师应该就能帮到你。” “……” “你别小看这个找人的费用,从我亲戚打听到的前几年的行情看,这笔费用少则大几千,多则一两万。而且光我这个名额都让出来了,我估摸着拿不出这么多钱的肯定不止我一家,名额指定有富余,去聊聊看吧。” “……那你要是让范老师去说说,是不是也有机会便宜点?” “不瞒你说,我们家是真挺困难的,一分钱都出不起,除非彻底给我免咯,否则打个对折还得9000,实在是掏不出来啊,我爸又不在家……”陈澄在电话这边也不自觉的一脸苦相,也不知道是装给谁看。 “那你这毕业典礼还搞这些干嘛?” “如果我说我就是单纯的想留下点儿啥,也让老师们高兴高兴,你信么?” “你是不是……” “你是不是……”你是不是啥你倒是说啊……肖贝贝就这个毛病,老整的拧拧巴巴欲言又止的。 你是不是像我在太阳下低头?流着汗水默默辛苦的工作? 你是不是像我一样受了冷落?也不放弃自己想要的生活? 不是……姑娘,哥的未来,它真就是个梦。 陈澄觉得自己没准儿知道肖贝贝这俩“你是不是……”后面的省略号代表啥,你想问是不是为了你……要是这个,你就还真是吞回去别问了。 小姑娘,一方面有受虐妄想症,另一方面又贼容易自己把自己感动。 多愁善感却还单纯如纸,字面意思,多的愁善的感都在这纸正反两面上,一不小心就皱巴,打击大点就破碎,然而却多一面也没有……中间地带灰色地带空白地带一个没有。 前两个问题担心的还是陈澄原本就存心骗她,后面马上转到怀疑人家是存心为了她。 能不能我就没存心,更没对你存心……有功夫存钱,没工夫存心。 “你是不是……毕业典礼上唱歌就是想要让咱校给你减免啊?”肖贝贝这话问出口,自己也觉得是不是又有点把陈澄往阴暗面带…… 然而这句还挺接近正确答案的。肖贝贝到底脑子不坏。 “嗯……你还别说,这要是真让我实现了,我就还挺佩服我自己的……” “……真的呀?” “真的假的现在这也不是我能决定的了的,你觉着咱校能我说免就给我免么?我现在就是个听天由命,随便命运安排我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scarborough fair……我已经学会了。这个比寂静之声好学……” 额……这么快么……你学会了我还没学会呢,你会唱了,我还不会弹…… “哦……嗯……你想要歌单么?” “啥歌单?” “其实我想出两盘专辑,一盘大概叫‘毕业生’,跟毕业,校园关系比较近的歌,” “还有一盘专辑,专辑名字我都想好了,叫‘color of faded’……主要是一些老歌做重新编曲,” 陈澄想想,这里倒是可以特别强调一下,“第一张的歌且得写呢,没这么快。但第二张里这些老歌,是我以前听的,我觉得可以换下风格,配合你的嗓子,唱好了应该挺出彩的,‘scarborough fair’就是算这张里面的。你要是想要歌单,第二张这个可以给你。” “哦,color of什么?没听清。” “faded,f-a-d-e,fade的过去分词。啥意思你自己查……” 到底是这时候英语歌听得不够多,否则fade away怎么也算个超高频词了。 “哦,可以啊。” “那回头有空的时候给你列一张吧……” “行。” 挂了电话,陈澄看看表,该去学校见老范了,跟肖贝贝这个电话,时间不短啊,这算煲粥了么……呵呵。 去见老范就不适合带猫了吧……不对,见老范就不会去市场了,那不反而适合吗?又不用担心人多把kumi挤丢了。 于是陈澄车筐里放着kumi,骑车就到了学校。车停教学楼门前,陈澄把kumi顶在脑袋上就进了教学楼。 陈澄顶猫之前也没想过今天的学校会不会还挺多人挺繁忙的,反正他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更不担心别人抢他猫,他又没有啥青花瓷猫碗。 事实是,确实学校依然安静的很,还是没啥人。本来嘛,假期。 陈澄寻摸到老范的办公室,从门上的窗口往里看看,然后敲了敲门, “进!” 看是陈澄,老范还站起来了。陈澄寻思,唉,老范就是淳朴,你说你是老师,我一个学生进来你还起立迎接个什么劲儿? “你这咋还顶个猫捏?” 陈澄微笑着捏捏那扒着陈澄头发的小爪爪, “这我们家kumi,” kumi配合的看向老范,轻轻的“嗷呜”一声,招呼就算打过了。 “顺道带他去我姥家,寻思着估计学校也没啥人,而且也是假期,就带着他了”, 老范没说什么,也没有逗猫的兴致。他清了清嗓子道: “咳……分儿下来了你知道么?” “听说了,早上有别班同学打电话给我……” “唉,就差这么两分儿……” “两分也是差啊,没考好就得认啊……” 陈澄笑的真诚。继续摩挲着kumi毛绒绒的小脚,手感贼好。 老范又坐下了,拿起面前一叠纸,还在桌上撴了撴,似是在组织着语言,却半天没组织出来,用手撩了下他那终年油亮的头发,把一叠纸中最上面的一张纸递给了陈澄。 陈澄接过一看,这是个打印成上下两联的白纸,择校意愿确认函,上联写着他的信息,中考成绩,之前报的志愿情况,后面有一段话,大意是成绩未达录取分数线但满足择校录取分数线,问是否按照原填写意愿择校,下面有横线,跟签名位,明显是让考生自己填的。 下联大意相同,只是窄了很多,但却另外标明了,要在14天内将相关款项共计元,同时携此联缴纳到某指定地址,上下都有学校已经预先敲好的公章。 如果撕掉上联,那这下联,应该就是理论上陈澄要带回家交给妈的“条子”。 而这条子,只是证明他有缴纳这元的资格。 “……上个礼拜张老师着急忙慌的跟我说,说你不打算交这个钱了?” 陈澄看完文件,还给老范一个真诚的笑脸。 “嗯,是的,临了临了,打算再给学校做一把贡献,这个资格留给别人,没准儿咱们学校还能多赚点。” 陈澄看老范大概木了有个几秒钟,一脸凝重的挠挠头。 “这事儿你们家商量好了么?你妈知道么?” “商量好了,我们家情况您也知道,我爸就是个军人,我妈是书店的,都是普通工薪阶层,1万8,我们家真真拿不出来。”陈澄信口胡诌。 老范是教数学的,课讲的可以,对学生也属认真负责,但讲道理,他在30年前的陈澄面前……就不咋用讲什么道理……因为啥道理陈澄似乎都懂。 前世其实也有这一幕,但陈澄忘了是不是在这天,这张破条子也是陈澄自己去取的,师生俩没太多别的话,相顾无言,就是个认命。 不好意思了老范,这一世我这个副本给你上了点难度。 就看老范抓耳挠腮的,半天,才憋出一句:“你要是放弃这个,勾了服从调剂的话,那到底会分到哪儿可就不好说了……” “最差就是七中呗,没事儿,又不是没去过,离家近,条件也挺好。” 初中的时候,陈澄他们校因为盖楼,有大半年是借用了七中的教室,那段时间同学们还各种愤愤不平,觉得自己档次被拉低了。 人七中的教室也是新修的,窗明几净的,有啥不好……当年那些觉得自己去了七中教室档次拉低的人,又有几个真有机会在高中进市一附中,享受了新楼,档次维持住了? 据陈澄的记忆,大概两只手数的过来。 “我初中是市一附中的……”以后他们就明白,只有在异乡异国遇见冲城老乡,且还得正好都是市里人,才有机会这么聊天儿。 后世小时候富二代,长大了跟着全家变老赖的人,短视频上见的多了。 无常而已。 第54章 他还是懂了,砸锅是想要被挽留 面前陈澄脸上的云淡风轻,在老范看来却犹如铜墙铁壁,风雨不透。 捶胸顿足,追悔莫及,怅然若失,游移不定……都比这种来的好对付。 陈澄知道老范手里那一叠东西……他肯定也是带了任务,背了指标来的。这个节骨眼儿,为人师表的教书匠跟陈澄后世做过的东奔西跑的销售业务员,没什么本质的不同。班里有多少个能直升本校高中的,班里有多少个愿意花钱升本校高中的……虽然教书匠干这脏活儿的频率肯定比业务员要来的低,但也不代表不用干。 可是陈澄也没办法,这一世,老范的这两个指标,他都爱莫能助,只能以后找补了;即便是后面陈澄真的能进本校高中,那也属于学校自己投入的市场费用,不可能计入老范的销售指标完成。 “要不你还是把这个条拿回去,你们家里再商量商量,反正离交钱还有点时间……” “不用了,范老师……” 陈澄在桌上随便拿了支笔,就在那张函上面勾勾画画了起来。 陈澄在那张条子上下都郑重写下了“放弃原择校意愿”,勾选了“服从调剂”。然后郑重的签上了自己的大名和日期。 范老师就这么看着他写,脸上尽是无奈。 陈澄填完表,也没有跟范老师这儿再多盘桓,他也怕再遇到什么其他比较熟的老师,ms.萧,月虹酱……要是每个都来劝一遍,这得多少口水…… 砸锅这个操作,陈澄前世就挺喜欢干,但前世干的时候,心境不太一样。 因为前世这么干的时候,心中都期待着被挽留…… 甚至前世有若干回的“渣”,也不是因为自己真的想渣,只是因为没有收到挽留,所以也便没有回头。 然而前世陈澄并没有那么“重要”,而且是越长大越不“重要”,因此陈澄前世砸起锅来,成功率还是挺高的。 跟橙子妈他也不是没砸过锅,只是橙子妈足够聪明,每次在他要砸之前,就把锅接过来。 然而四十不惑了以后,陈澄终于在足够“不重要”了的时候,终于懂了,自己以前这种砸锅,也不过是一种病。 另一种孤芳自赏的病,跟小孩子装可怜要抱抱,没什么本质的区别。 因此40岁以后,陈澄一直致力于砸锅纯粹化,砸锅就是真的想砸这个锅。而不去考虑砸锅以后会发生什么,有没有人可惜,会不会依然有饭吃。 而本次砸锅,他虽然有其他的准备,但并不考虑任何后路。那些其他准备,最差的情况就是让人觉得更惋惜,甚至以后悔不当初,但这些,不需要在他面前表达,他也不在乎。 他现在更在乎的,就是大老舅肯不肯听他的,去股市里搞钱。 因此陈澄没有任何顾虑的,骑车直冲姥姥家。到了姥姥家,果然看到了提前回来的大老舅,而老娘甚至都还没有下班回来。 “姥,姥爷……大老舅,你跟我妈说了么?还没说吧?” “澄澄,你舅说你们学校你这回没考上?”姥姥盘坐在床上,殷切的问着陈澄。 “嗯,差两分,倒霉啊……没办法,反正肯定还会有其他学校收,又不用怕没有书念。姥你就别跟着操这个心了。”陈澄眼睛余光看过去,发现今天姥爷也没像尊佛似的依然在看书,而是抱着手,从眼镜上沿看着他。 “你净胡说八道,哪有什么没办法的,该花钱咱们就花钱,不给咱花钱,就让你舅跟你妈去找找人,那学校和学校能一样么?” 姥姥今天说话,竟然有点急了起来。 “哎呀,姥~” 陈澄脑子里飞速急转,应该怎么跟他们解释,才能稳定他们的情绪,不要妨碍到他的计划。 “喵呜……”陈澄怀里的kumi被抱的有点不耐烦了。 陈澄把kumi放下,kumi自己跑去,跳上了沙发,又跳到了床上,在姥爷旁边的阳光地儿里鸡蹲趴下。 “我现在先去买菜哈,” 办法……没想到,只能拖字诀,陈澄这就打算买菜遁。 “买啥菜啊买菜,这都几点了,你现买现做啥时候能吃上……去对面买两个菜得了,走,我跟你一块儿去。” 大老舅倒是当了一把助攻,拽着陈澄就出了屋。 “我都等你半天了,你干啥去了?” “哦,去学校了啊……电话里你也没说让我赶紧过来啊,就说中午再商量,我以为你中午下班儿了才回来呢……” “你上学校干啥去了?” “我们老师让我去签确认函,” “啥确认函?” “择校意愿确认函,就同意花钱还是不同意花钱,同意就拿张条子,到点儿去缴费;不同意就签不同意……” “那函呢?” “我签完了呀?” “签的不同意?” “不然呢?” “……你们老师没说啥?” “可别提了,各种劝,但看我迟疑都没迟疑的直接签了,还能怎么滴……” “……我不说回来再商量商量么?你这孩子啊,主意是真够正的……” “不是还有啥好商量的啊……别说那个,我问你,这分儿都出来的,咋说?股票的事儿整不整?” “你这会儿还有功夫惦记股票呢?” “哎哟我天爷……要不我跟你打这个赌图啥?” “……你宁可把钱扔股票里也不想去上这个学?” “不是……行,我跟你算笔账哈。上这个学要对吧?” “对啊。” “行,我毛算算他2万,按照我的消息,明年这个时候,差不差20倍……是不是40万?” “……” “嗯,就算明年这时候我不拿出来,继续放,要是放到后年这时候,应该差不差32倍。32倍是多少?64万。” “这学我上3年吧?两年里,64万。” “你说我这算不算用64万,上了这么个破学?” “如果明年我这个钱,5月份出来,到8月份左右接回去重新做,就这一只股票,我能差不多赚到80万。” “……” “来,你跟我说说,80万上个高中,我是赚了还是赔了?” “……你这有点强词夺理啊……你这账不能这么算啊……股票啥时候都能买,但你这个高中,一辈子可就选这一回啊!” “别人是就选这一回。但是你别忘了,我已经选过一回了!” “000201深发科,现在到年底前,一股3块8到4块5以下随便买,这支票子,一直到今年年底明年年初,会一直在6块钱以下盘着,明年3-5月份起飞,明年7月份以前,目标价70左右出掉,8-9月份会有个很小的窗口调回到50上下,55以下迅速接回。到97年7月份,这支票前期高点155.60,145左右全出,股价回到80-90之间接回,之后就一直等到99年6月左右,站到最高点284.40一股。” 陈澄目光灼灼的盯着大老舅的眼睛。 “你刚才说,股票什么时候都能买,其实这句话说错了,梦里我不怎么买股票,这个年代的股票也是非常偶然才知道的,” “2000年前我能记得非常清楚的,且会一本万利的中奖机会……”陈澄重重的顿了顿。 “只有这一个! 错过了,就错过了。” 大老舅盯着陈澄,抿着嘴,明显深呼吸了几口…… “……那照你这么说……如果,我真听你的做了这支票子,那未来咱家就更不差你现在这个了……哪儿还不能多找2万块钱出来?” 陈澄直么感觉头皮发麻……真的是太难劝,说好言难劝该死的鬼,家里人对自己的好,没想到也这么难劝。 “呼……大老舅你说你们既然都找到省外国语的校长了,是不是如果我花差不多的钱,不如去省外国语?” “那肯定是啊。” “那你觉得,我为啥还愿意进一附中或者最差去七中?” “为啥?” “我现在告诉你,我愿意选这两个学校,是因为轻松……一附中是人都熟了,老师也都熟了,所以轻松;七中,是老师本来管的就轻松……” “你也听到我的歌了,也知道我在写书了,要是没个轻松点儿的环境,如果去了省外国语,老师跟盯其他学生似的见天儿盯着我,你觉得我能轻松的下来么?” “那你的学习……” “打住!跟你说多少回了!我就算玩儿着学也照样能进京大,你对我有点信心好不好!” 陈澄觉得自己的耐性都已经快被耗尽了。 爷俩拎了四个菜回家,老娘已经到家了,气鼓鼓的坐在床沿儿上,姥姥一个劲儿的给她抚着背,说就那么一上午的时间,范老师给他打电话了,谭雷妈给她打电话了,孙哲妈也给她打电话了,甚至自己就见过一两回的徐俊峰妈,也给她打电话了。 她这才知道,他儿子的分儿终究是没考上,更让她惊讶的是,她儿子竟自作主张的,到范老师那儿,把择校机会给直接拒了! “你咋那么不拿自己的前途当回事儿呢!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姥姥虽然一直顺着她大姑娘的气,却也掩不住神色间的忧急。 陈澄一会儿解释说他毕业典礼专门给母校写了歌,写了书,可能后面还要上电视……后面学校很大可能给自己减免推优,一会儿又说就算一附中真不收,像他这样的二附中巴不得接着;退一万步讲,就算真的是七中,他也赌咒发誓自己依然能考上三大校没问题。 老娘其实是个没主意的,虽然也能听的进陈澄的说法,却战战兢兢的恨不得让陈澄赶紧再去找范老师,看那条子能不能重新签一份拿回来。姥姥也在旁边试探说是不是还有其他转圜余地,钱可以凑。 没一会儿上完不哪个班儿的小叶子也回来了,一回来就看家里气压低的很。也丝毫不敢言语,抓过kumi来捂怀里在角落猫着。 都上了饭桌了,老娘还在絮絮叨叨,让陈澄下午去找范老师,说他要是不去,那她就自己去。 啪!非常突然的,姥爷把刚拿起的筷子拍在了饭桌上。 “闭嘴!” 第55章 买炉子 姥爷音量并不是很大的一声厉喝,不止陈澄一个哆嗦,全家恨不得感觉这房子都跟着晃了一下。 kumi也吓了一跳,不过好像是被摔筷子的声音吓到的。 “吵吵什么玩意儿吵吵!没完没了了是吧?孩子爱干啥就让他干啥呗,管么多呢!以前也没看你管出啥花来!” 姥爷又拿起筷子,在桌上重重的撴了一下。 “吃饭的时候都给我把嘴闭上!” 陈澄心里哆嗦了,却也长长的舒了口气。姥爷虽然不咋言声,却是家里绝对的权威,能怼鼓姥爷的全家只有小叶子,陈澄都不敢。陈澄暗自在心里感谢姥爷救了自己一回,要不真的是不得安宁。 不过姥爷这个表态倒是让陈澄觉得好像有了点保障。因为前世主要也是靠姥爷出钱,靠陈澄爸妈,是拿不出这笔钱来的,如果姥爷站在自己这边,那高低老娘就都只有干着急的份儿,什么都做不了。 这一世陈澄本就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坚决不啃这个姥。 吃饭时候讨论被姥爷生生镇压下去了,饭后老娘把碗筷收拾好,又想跟陈澄说,结果姥爷原本在看书,突的重重的“哼!”了一声,老娘就又不敢吱声了,到点儿只好悻悻的下楼上班。 下午陈澄想跟着小叶子去上羽毛球班——大老舅还真帮小叶子把羽毛球拍报上了,提那个姓陈的老头还真好使,甚至人家本来钱是一个月一收的,但是眼见着7月份也没有几天了,七月份的钱索性也不收了,直接跟着上课就行。 每周一二三四下午上一个半小时,关键因为是正经体校的大班课,收费便宜到大老舅都觉得跟免费的一样。 8月份算下来能上十六七次课,7月份小叶子还跟着混了三四次,大老舅觉得这个天上掉下来的羽毛球班简直完美到……跟把熊孩子送回学校差不多。 小叶子才不管什么收费多少占了多大便宜这种事儿。她就关心一点:是不是这一个多月学完,羽毛球她就能打过她哥了。 对此陈澄心里说,你要真是学一个月就能打过我了……那骨骼清奇,万中无一的奇才头衔我双手奉送给你。嘴上却只能回以两个字: 做梦。 可就上个礼拜,这俩字儿不知道被他反复重申了多少遍。 陈澄本来都跟小叶子商量好了,挎上刚买的俩羽毛球拍就想往外走,却被今天中午吃完饭却一直没有要睡觉意思的姥爷给叫住。 “澄澄,你跟我去趟恒春路。” “啊?哦。” 恒春路离陈澄家不远,相当于一个批发市场,只是沿街的,不像火车站那边是建在室内的那种一个个半开放小摊子。恒春路则是很粗放的沿街摆摊,有些商户有统一制作的摊位棚子,基本都是卖吃食的。但多数卖农产品的就地铺个单子,几块砖头一压,然后就是成堆的瓜果蔬菜堆在上面卖。 可以说,恒春路更像乡镇上面的大集,只是没有什么时间约定,啥时候去都有。 姥爷难得正经穿件短袖衬衫,一条系皮带那种灰色大短裤,一双皮凉鞋,拎着筐走在前面,陈澄就乖乖的在后面跟着,走在恒春路上,看啥都觉得新奇。 小时候陈澄跟着姥爷恒春路去过无数次,基本上家里什么东西坏了,要换了,姥爷就会带陈澄去恒春路淘,什么煤气管子,水龙头,腌菜罐子,藤编的放饺子的盖帘,磨刀石,扳手螺丝起子……陈澄记得小时候恒春路专门有个摊子卖兵器:就那种演传统戏的道具,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陈澄每次去,最想路过的摊子就是那个。 每次恒春路游,姥爷还会给陈澄买小零嘴儿。印象最深的是一种刀切馒头,现在想来那个馒头定是发面发得狠,且里面加糖,使劲捏一团儿没多少面。但陈澄觉得那馒头比他们大院食堂做的死面儿馒头不知道好吃到哪里去了,一块钱6个,陈澄还没走到家呢,就1块钱的馒头下肚了。 “姥爷,咱来买啥啊?”姥爷话少,陈澄小时候也等闲不跟姥爷聊天,就是跟他聊,你说一句他可能就蹦两个字儿敷衍你一下。所以不到看到啥想要的时候,陈澄自小跟着姥爷上街,路上也很少说话。 “买俩炉子,叫你来给我搬一下。” “炉子??煤气炉么?咱家煤气炉坏了么?” “买俩碳炉,看有啥样的。” 陈澄顿时觉得很新鲜……这都用煤气好几年了,姥爷突然要买碳炉干啥?而且上个礼拜他刚因为放火被投诉…… 转身就到了买铁皮制品的地方,一溜好几家,各式各样的铁皮制品在马路牙子上摆的琳琅满目。 陈澄看姥爷先挑了一个用马口铁掐成的烤串炉,就那时候大街上卖羊肉串的长方形烤炉的缩短版,直接就把陈澄给整兴奋了,当年他在魔都天台上烤串的炉子,长的就跟这个马口铁的,简直一模一样。 “姥爷姥爷这个好……那咱还得整点签子和炭吧!”那个年代,还有很多街上的烤串,用的签子还是自行车的辐条,小时候也就那么吃了,后来想想,且不论那辐条是不是304或者316的,一般那种辐条出厂都抹机油防锈,大街上的这种串签子……进回来也不知道清洗干净没有。 小时候是胡吃胡有理,长大了吃的讲究多了,人却反而弱不禁风的。 “嗯。” 姥爷嘴里答应着,却兀自在炉子堆里挑挑捡捡。 最后挑了一个似乎是铁桶改的炉子,分成了上下两层,上层炉膛,下层掏灰口。上面还跟正经桶子一样,整了个把手。 陈澄主动去拎,一拎还挺沉,陈澄往桶里一看,炉膛内壁还正经糊了膛泥,怪不得这么沉。 “姥爷,你买这炉子干啥?” “……你不是要烧么?用这个烧,楼底下就说不出啥了。” “……” 回去的路上,陈澄一手拎着齁沉的桶型炉子,一手拎着一袋子木炭。烧烤炉被姥爷塞到了他那个买菜筐里。差点两个把手没办法拎住,还让店主帮忙找了段绳子系一下。 姥爷十分罕见的边走边叨叨, “早几年那楼上,哪家没烧过炉子?别说炉子,就现在厨房那屋,那屋你妈结婚的时候那就是个炕,炕都烧过,炉子算啥……” “现在这家伙规矩大了,还不给烧炉子了,一个个恨不得拿个鸡毛当令箭,大惊小怪的……” 陈澄心里一阵颤动。姥爷其实护短的很,就因为人家叨咕了他们两句,姥爷这口气能憋到今天恐怕已是难为他了。 所以今天巴巴的带着陈澄买炉子,还一买买俩。 他就是要在楼上又烧烤又烧锅的。就在你“古籍”头顶的疯狂玩火蹦野迪。 这一刻,陈澄终于明白自己明知道考不上,但骨子里就想到毕业典礼上大肆闹腾一回的脾气是随谁了。 但其实姥爷这个脾气,让他虽然有才,却也招祸。在那个特殊年代里,就被人打成反动派,被人批斗之后又从卡车上扔下来,两眉之间留了长长的一道疤。这样的事儿曾经有好几次,姥爷都是从死神眼皮子底下擦身而过。 “澄澄,你最近是咋的了?”姥爷的声音不低不高,就好像平常说话一样。 “没咋的呀,姥爷……”姥爷突然就这么问,倒搞的陈澄有点……不知道怎么应对。 “给你姥做饭,我寻思你做两天可能热乎劲儿就过去了,可你这天天做,还天天换样做,整的那个花花;完了你还带你小妹儿去学羽毛球;这会儿又突然说你们学校你不想念了,” 姥爷侧过头专门看着陈澄, “你到底是咋的了?就因为没考好么?” 陈澄和姥爷对视半天,他已经很久,很久,很久没有和姥爷对视过了, 这一对视,陈澄就觉得眼泪想往出拱。 他想起来2001年的冬天,他大三,回冲市的火车上吃了人家不干净的东西,回家突发病毒性痢疾,上吐下泻,平生第一次烧到40度,风雪夜里就被拉去了市医院,要吊水的时候他直接晕针昏了过去。 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他烧已经退了,再稍好一点,他却听他老娘说头天晚上,本来都已经老年痴呆,他回来的时候都不怎么认识他的姥爷,半夜被人发现仰面躺在姥姥家楼下的路中间,不知道躺了多久,身上已经有一层薄雪盖着,站不起来。 幸亏姥爷走的时候穿了厚羽绒服,也幸亏那时候还没有彭宇案,路人依然有良心的居多,把姥爷扶起来,开始的时候问他住哪儿他也说不清,只含含糊糊的叨叨一句: “要去看我孙……孙子发烧……医院。” 毕竟是在姥姥家楼下,终于有认识的路人把姥爷送回家,回家帮姥爷检查,估计是滑倒的时候用手撑了一下,姥爷摔断了左手。 待陈澄出院回到家,第一件事儿就是跪在姥爷面前,抱着姥爷的左手哭,老娘老舅老爹怎么拉都拉不起来,差点又哭回医院去。 而姥爷,左手腕肿的如个紫茄子一般,却似感觉不到疼痛,只神情木讷的摸着陈澄的头。 唉,这一茬是真不能回想…… 陈澄在心里骂着自己,觉得膝盖发软,恨不得就地再给姥爷跪下去。 他长呼出一口气,扁着嘴压住泪,又看回姥爷的眼睛,说: “姥爷,你相信黄粱一梦么?” 第56章 生为宽脸,我很抱歉 姥爷并没有应声,只是若有所思的看了陈澄一会儿。 然后姥爷就继续往家走。 “你有个沈姥爷。”姥爷平辈儿的,男的都视作陈澄的姥爷。 “这人你姥儿你舅他们也没见过。他是松江人,斯斯文文的一个文弱书生,在黑山蹲农场的时候,我俩一个窝棚。”陈澄立即明白,姥爷说的是他当年被批斗以后抓到隔壁省劳改的经历。 “在那儿谁打他骂他,他原来都逆来顺受的,挺能熬的一人,脾气比我好多了,我当年在那儿挨的打比他那可多多了。” “那是哪年冬天?忘了……窝棚里冷啊,他发烧,烧的都打摆子了,我原来都以为他那天晚上可能都挺不过去了……” “结果他第二天,醒过来了,醒过来了就跟脑袋烧坏了似的,跟我说胡话,说他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 “完了等他好了以后,他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就一门心思的要离开那地方,不回哪儿……” “后来晚上还是睡一个窝棚,他也不怎么跟我说啥了,就念叨着要赶紧走,” “完了有一天,他就突然不见了,我问别人,问管事儿的,人也不跟我说他去哪儿了。” “我一直都没整明白他到底去哪儿了,是成功找到路子回去了,还是逃了?那会儿觉得他十有八九是要逃出去结果没逃出去……不死到哪儿了。” “后来我这个棚里也没再来人,但我就越想他越害怕,也得亏我那儿一直都没人,完了我就跑了,也真让我给跑回来了……” 后面的事儿,陈澄知道,老娘后世跟他念叨过。 姥爷从劳改的地方逃回来了之后,就藏在他说的那个小屋的炕里,姥姥帮忙把他直接砌到了炕里面,就留一个炕洞送吃食便盆。 姥爷在那逼仄得站都站不起来的小空间里躺了整整一年半,吃喝拉撒都在里面,这才保住了自己的一条命。 “后来吧,我老是琢磨,要是没有你沈姥爷做的这个梦,大概我也不可能跑回来,大概也就不知道死在哪儿了吧。” “你这两天这样儿,就跟你沈姥爷那时候有点像。也跟突然变了个人似的。” 姥爷又突然恢复了沉默,大概是在回忆那个不知所终的沈姥爷。不知道他在哪儿,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还活着,更不知道,他到底在梦里看到了什么。 陈澄说的梦黄粱,姥爷也没问,他又在梦里看到了什么。 不论前世还是这一世,姥爷应该都没有一次性给陈澄说这么多话,讲这么长的一个故事。 到家楼下了,姥爷才重新又开了口: “你们那个学,你不想上就不上,谁也逼不了你,想让你老舅帮你找其他的学校也行,你自己找也行,你自己拿主意吧。” “嗯。” 炉子拿回来,姥姥看到也甚感无奈,却也没说什么。陈澄倒没有心急今天晚上就开烧,他准备明天一早再跑一趟早市,先整个小烧烤过渡一下。 东北烧烤后世天下闻名,现在这时节,花样也逐渐多起来了,但再多,也多不过陈澄肚子里30年后的花花肠子。陈澄要是现在在冲城开个烧烤店,能直接把现在这些都干趴下,以一己之力带动冲城烧烤产业技术革新,提前进步30年。 前世姥姥一辈子都没进过一次烧烤店,甚至都没怎么下过馆子。后世烧烤素菜种类那么多,陈澄立志要把这个世面给姥姥见了。 晚上饭还是陈澄做的,只是今天心思实在不在这个上头,就单纯整了几个东北菜。还给姥姥专门做了个拔丝白果。 吃晚上饭的时候,老娘还是气鼓气鼓的,但斜眼睛看看姥爷,终究忍住没发作出来。 晚上大老舅把陈澄叫到天台,跟他说他做饭的时候,姥爷直接把老娘叫过去,说上不上都得尊重陈澄自己的意见,老娘不能不经陈澄同意,直接去找陈澄他们学校老师求人。 让陈澄觉得这会儿姥爷怕是最理解他的人。要是这时节老娘跑去求范老师甚至求到校长面前拿回条子,陈澄都觉得那无异于对他的背刺。 虽然他能理解老娘都是为了他好。但关心则乱,不是没有道理的。 晚上陈澄球场见到铁四角,被谭雷告知,他们上电视了,冲城新闻,说是一场别开生面的毕业典礼,时长还不短,陈澄唱英文歌和肖贝贝后来唱凤凰花开的镜头都剪到了里面。谭雷和徐俊峰都看到了,孙哲只摸到个尾巴,他们都分别打电话给陈澄家,没人接,打了个寂寞。 陈澄立马麻了,感觉好像错过了一个亿……然后又是一脸懵b……麻蛋,这年头电视都没有回放,况且陈澄前世加上这一世从来,从来没有看过一次冲城地方新闻,连新闻联播他都不咋看……陈澄头脑里一片空白,似乎他还真没什么好办法,能马上看到上电视的画面……冲城新闻似乎有重播,但是陈澄也完全不知道时点。 怎么办? 谁家有省广播电视报么?让他看看节目单…… 脑袋里面转了800转,跑冒烟了……没辙,一点儿辙没有……甚至他这个掌握30年跨时代信息差大杀器的重生者,此时竟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总不能回家抱着电视守着吧,那也太2b了…… 大概电视台这次采访是一把手安排的,不是大老舅安排的人,否则为啥临播出,没有任何人通知他? 唉,这个年代,信息还是太闭塞了。要搁30年后……算了,不想了,想也没用。 陈澄气鼓气鼓的,晚上球都没咋打好。 两世为人,这还是陈澄头回正儿八经的上电视,当初听到说可能上电视,他还挺激动的。 因为陈澄有个极度介意的点,他实在是想趁这次上电视验证一下…… 那就是…… 他上电视到底…… 显不显胖…… 能显多胖…… 陈澄有着一张祖传的宽脸,虽然瘦的时候生活里看着算帅的,但他们家的这宽脸属于后世游戏中基本框架的设定,再捏脸,捏到极值……也窄不下去多少。 陈澄之所以不想唱歌,也不想红,虽然很会模仿但从没想过做演员,虽然能说一口播音腔字正腔圆也从没想过当主持人。 有个非常核心的原因,就是这张宽脸。 生为宽脸,我很抱歉。 宽脸限制了诸多文艺能力的发挥,也限制了陈澄自己向娱乐圈的发展。 这是陈澄深入骨髓的深深自卑,因此前世,他极度不爱拍照,视频也很少拍。 前世看到小脸儿的女星,尤其是在现实中都验证过脸究竟有多小的女星,陈澄都会心生羡慕;而看到脸型如兵马俑,宽度跟自己差不多的主播却能爆红的带货,他又会对人家的勇气生出深深的敬意。 而想想自己这宽脸终于上电视了,自己却没法第一时间验收这张宽脸,在那时的曲面屏幕上,得显的多胖。 想到这点,陈澄就觉得无比惆怅。 这不就等同于那些明星,直接把未p的生图丢给媒体发通稿一样么?跟不带底妆果奔又有什么区别? 天啊!造孽啊!这得侮辱多少家乡人民的眼球啊…… 铁四角是完全没概念,今天晚上陈澄的心理戏到底是有多少。 而陈澄不知道的是,这会儿内心戏久久不能平息的,还有一个肖贝贝。 肖贝贝也因为没在家,错过了冲城新闻,也错过了同学的电话。 她虽然也自恋,但原本并没有太大的容貌焦虑,她的内心戏,完全是被她那个极度讨厌丑陋恶毒的合伙人陈澄给闹的。 就因为陈澄一句,她上电视容易显富态,所以这几天她一直都挺控制饮食,虽然总是忍不住贪嘴偷吃两根雪糕,毕竟夏天嘛,但主食她真的已经很控制了。 结果,自己也是生平第一次上电视,同学说她的镜头还不少。 然而她自己却,没~看~到~ 肖贝贝这会儿也是觉得心里就跟陈澄新捡的那只猫挠过一样,她也实在不好意思问聂璇, 我在电视上显胖么…… 只能跟自己较着劲,懊恼…… 于是这天晚上,俩人失眠的很同频……只不过陈澄是纯粹的因为自己,而肖贝贝则是因为自己,同时内心诅咒陈澄。 然而惊喜一个接一个,第二天的新闻晨报上,又有一条新闻,报道了这场别开生面的毕业典礼,陈澄和肖贝贝的名字赫然在列,有凤凰花开的歌词,只不过只有肖贝贝的一张唱歌时的个人照。因为报纸印刷质量的原因,仅依稀能辨出轮廓,却无法消弭肖贝贝对自身体型上镜情况的疑惑怨念。 而在陈澄所不知道的角落,也有话题在慢慢发酵着。 这个话题就是,市一附中这一届最有才华的一个学生,而且在毕业典礼上为母校献了一首原创毕业歌的学生,一个分数够省外国语的学生,一个叫陈澄的学生,落榜了自己的母校。 且因为家庭经济原因,放弃择校,等待调剂。 第57章 对爹斗争 第二天早上,陈澄起晚了点。 头天晚上抱着电视等冲城新闻,原是很能熬大夜的人,结果却是越等越困,越等越困,等再睁眼睛……好么,电视上面已经是本日营业结束画面了。 陈澄一看表,好么,快9点了,洗洗漱漱准备赶紧去早市,再不去就来不及了。 他正准备出门,电话铃响。 “喂,哪位?” “……” “喂?” “……陈澄?”陈澄心里一震。 竟然是老爹,打从他重生回来之后就没碰过面的老爹。 接电话等半天才说话,还真是他老爹一贯的风格。小时候陈澄跟老爹去给老西子老家的大姑,老叔打过长途电话,那种要特地到营业厅,拿起听筒要等很久的长途电话。陈澄觉得他爹这接电话不赶紧说话的毛病,就是那个时候闹出来的。 “爸,你咋这时候打电话回来了?” “你妈昨天bb机给我留言,说咋的,你们学校择校资格你给放弃了?” 陈澄抑制住心里面的激动,故作平静的回答: “对,我已经把放弃择校的意愿填了。” “为什么呀?” “……我觉得没必要交这笔钱上这个学?” “你是担心钱的问题么?钱的事儿你不用瞎操心,就好好的上你的学就行了。” “我不是担心钱的问题,我分儿够省外国语的,同样的钱我为什么不上省外国语?我舅都已经跟省外国语的校长搭上线儿了。而且我觉得,我就算不交这个钱,也有一定概率被我们学校收了。 我妈应该没跟你说吧,毕业典礼上我带着咱院儿的肖贝贝,一起唱了两首歌,昨天已经上电视了。” “你?还唱歌?肖贝贝?前院老肖家姑娘?住谭雷家楼下那个?” “对。” “谁跟你说你们学校能跟你免这个钱啊?你们范老师说的么?” “不是,范老师怎么可能这时候跟我说这个话……” “那你怎么确定你有这个机会?” “……你想啊,毕业生演讲我讲的,歌我唱的,电视也是我上的,最后要是传出去说,就这个好学生,分儿原来都够省外国语的,结果因为没交钱,因为2分,落榜了自己本校高中,好听么?” “你别在那儿自我感觉良好,你们学校,能在乎你那个?你赶紧的,今天就去找你们范老师,看能不能把那个……重新要回来,我过几天就回去,钱的事儿不用你操心。” 老爹总是这样,从陈澄的角度来看就……有点外强中干……他前世就老想做陈澄的主,但陈澄稍微挣巴挣巴他也就撤了,由着陈澄自己蹦跶。 陈澄的对爹斗争向来无往不利。 小橙子的对爹斗争也遗传了他的光荣传统。 “我不去……不止我不去,你就算回来了,你也别搞背着我找我们老师的事儿,我妈把范老师电话给你了么?我跟你话放这儿,不许打啊,我跟你说我现在就是跟我学校对台唱戏,看谁先认怂,你们要是敢拆我的台我跟你们没完。你敢去找我就敢不念!” 陈澄才舍不得跟他老娘这么放狠话,但是跟他爹……从小就是这么过来的。 哦,就因为你上辈子被出租车撞没了就想我让着你啊……那不能够。 他要是装了两天孝子,还不就手让这老登爬脑袋顶上啥啥啥都给他安排了? 小的时候陈澄腮腺炎,他爹不知道从哪儿整个偏方,让他吃蒸的胡萝卜,啥调味也没有,干蒸……那味儿……弄的陈澄这辈子不吃任何形式的做熟的胡萝卜。他做菜会用更科学的方法油炒胡萝卜,因为胡萝卜素是脂溶性的要油炒才能吸收,但那也是炒给别人吃的,他自己,吃不了一点。 小的时候陈澄学她姥姥不吃荤,个子小,他爹又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说要喝奶,于是天天天不亮去早市打散装奶,每天早上两斤,让陈澄吃完早饭还得喝一斤多奶,喝的陈澄上辈子到初中了还吐奶呢。 上了高中以后,乳制品还愿意吃,但谁要逼他喝哪怕一点纯牛奶,休想。 小时候家里是没有微波炉的,剩饭剩菜要热,要么回下锅炒一下,要么上锅蒸,也是这老登,不管啥饭啥菜,就一个都不太勤洗的大蒸锅,一股脑的怼里热了,搞的饭有菜味,菜有水香,凉菜蒸成热菜,外面买的熟食汆了汤。于是乎陈澄上大学之后,几乎不吃任何剩菜,微波炉热的也一样嫌弃。 陈澄他爹的骚操作还老鼻子了……什么生啃大萝卜,钟爱萝卜汤,萝卜馅儿包子饺子,萝卜炖牛肉羊肉猪大骨头,感觉恨不得顿顿萝卜宴,愣是带坏了陈澄老娘,他都没了,陈澄老娘还时不时在家整这些东西,然后陈澄就是下班回家一开门立马捂鼻子…… 陈澄小时候都觉得,爹这个物种,其实上辈子一般都应该是冤家,至少儿子的爹都是儿子的冤家,真真是就趁自己小时候没有反抗能力就往死里玩儿自己啊。 就天克。 亏得陈澄他姥姥,在去世之前,跟陈澄见的最后一面,就是跟陈澄说,别老是跟他爹对着干……打从他姥没了以后,陈澄也确实收敛了很多。 唉,这老登,其实还怪想他的。 那也不能惯他。 惯爹如杀爹。 当年要不是自己一念之差,惯他搬离大院儿,他也未必会被车撞。 “哎你这孩子啊!主意咋就那么正呢?你这不拿自己前途开玩笑么!” “开啥玩笑?我就算不去市一附中,我成绩也差不了。我一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反正你们听我的就对了。别跟我妈似的瞎起哄!” “我再说一遍啊,我要想上这个学,方法非常多,现在我就是咬定青山不放松,你们必须得配合我!” “……等过两天我回去再说吧。” 陈澄撂下电话,长呼一口气。对爹斗争就是不能怂,只要他不怂,那就是他爹怂。 放下电话陈澄赶紧跑去早市,本来就起晚了,还电话掰扯这么半天,不是瞎耽误事儿么。 陈澄跑到早市,揪着早市的尾巴,买了新鲜的牛肉、羊肉、鸡翅,鱿鱼,茄子、韭菜、花菜,玉米、香菇,香菜,干豆腐,又买了孜然粉,孜然粒和辣椒粉,看到有卖刀切馒头的,虽然明显比恒春路那发到荼蘼的刀切馒头看着要大要实诚,但这种馒头,烤起来才好吃。 陈澄又看到了东北特产蚕蛹,陈澄前世一直就不咋明白,这玩意儿为啥能在东北火起来,就感觉江南人家的蚕是拿来用的,抽丝剥茧;东北的蚕,纯纯就是拿来吃的,火烤油煎。所以,江南和东北,哪头算是给蚕宝宝们开的地狱模式呢? 见到卖熟食的,陈澄又给kumi捎了1块钱猪……不知道是哪部分,反正不是心肝肺肾肠脑,齐活儿,赶紧回家穿串儿。 于是乎,陈澄姥姥家的这天中午,楼下呆了,邻居傻了,小叶子……疯了。 刚生上火,楼下就出来人往上看,待看到是在三楼露台上烤串,以及烤串的人,原本想发作的楼下人,又把到嘴边的呵斥声咽回去了。 敢情儿陈澄只客串了一下穿串儿工和烧火工,其他工种,都让别人给抢了。 大老舅非要他来烤,陈澄只能由着他,心里面则是不断腹诽他咋不到大街上跟人家新疆戴小帽的胡子哥抢活儿干呢。 小叶子就跟个传送带似的,可着姥姥家屋里屋外,不知道跑了多少趟,边跑边吃,外面烤好的要送进屋,她能先给造一半儿。 边跑还紧着催她哥,嫌她哥手慢,串串儿不利索。 整的一直盘坐在床上的姥姥都看不过去,搭手帮着陈澄穿素菜,老娘则是把有限的签子用过的赶紧刷出来投入再利用。 其他串儿其实都是传统烤法,包括羊肉串,刷油,熟了蔫了撒盐,孜然,辣椒齐活,工序简单,所以陈澄也就让大老舅自己折腾去。 但是他还是自己操刀,烤了三种这个时候还不太吃的到的串。 一种后世叫八分熟,是取绝对新鲜的牛肉精瘦肉,烤到肉色还未完全褪去的时候,撒椒盐,孜然,以及偏辣的辣椒面,一口牛肉软嫩,辣椒腥香,野性十足。 这种烤法,后世算冲城的一个招牌品种,招牌是字面意思,就很多烧烤店,真的会用这道品种做招牌,就叫xx八分熟。 那个时候经常能看到冲城的路边摊上,有大哥几十串几十串的点,还专门要三分熟,吃的满嘴血的呼啦的。 另一种叫做酱油筋,取牛肉带点筋的部位,切小块穿串,不做任何调味,就在串上烤架时,中间,最后,拿喷壶喷三次酱油,用后世的生抽更好。为了这个,陈澄把姥爷喷花的小喷壶给征用了,还把家里正常用的酱油上锅加水加葱,一点点糖重新煮的。 第三种则是素菜,干豆腐切小方块,卷着香菜串串儿,陈澄还特地给姥姥卷了两个尖儿椒的,姥姥吃的很欢快。 后面烤馒头,也是陈澄亲自上手烤的,馒头切片,每面上刷上饱饱的油,撒椒盐孜然辣椒面,一家6口人,把12个大馒头造的干干净净。连姥姥,吃的都是油乎乎的烤馒头片。陈澄烤的是腰酸背痛。 炉子买小了…… 调料和油落到炭上激出的香味,引出来不少邻居,看陈澄家跟过年式大中午整烧烤,不少邻居都暗自咽咽唾沫,当然也有邻居腆着脸上来问,其实是想顺串儿的,陈澄不知道大老舅给没给,反正在他,顶多是素菜伺候。 多大脸啊。想吃自己烤! 第58章 陪你练练,让你欺负欺负小孩儿 中午小叶子吃多了,赖叽着下午不想去上羽毛球课,说怕自己胃下垂。 老娘也是能把孩子给教坏的。 陈澄才不管那些个,拖着拽着,就把小叶子扭送去了体院。 倒也不怪小叶子不爱来,来了就开始跑圈,先围着体育馆跑5圈,陈澄坐那儿消食儿消的都心有余悸。体院这种老式班儿,体技各占一半儿,甚至体占一多半儿。不过小叶子从小就惯坏了,让她被磋磨磋磨,挺好。 陈澄坐在那儿正卖着单儿,就看上次那个老头,好像叫陈福的老教练,又背个手,拎个黑拍儿,晃晃悠悠的过来了。 “哟,小陈,又见面了啊,来陪你妹练球啊?” “陈教练,谢谢您啊!我妹能进这班儿还多亏遇到了您。”陈澄赶紧起来相迎,甭管乐意不乐意,面子活儿总要做一做的。 陈澄眼见着老头眯着的小眼神儿里好像闪过一丝狡黠,登时觉得这老东西恐怕没憋好p,果然,老陈头马上道: “谢就不用了,要不你陪我打一局?反正你坐这儿也是闲着,” wtf……你个老家伙欺负小孩儿,有意思么…… 虽然心里很无奈,但一方面人家帮了这么大一个忙,让他如此轻易的就解决了拉大妹妹入坑锻炼的问题,另外一方面,这老头毕竟也是个高手,陈澄前世羽毛球是一周一到两次的节奏,回来这大半个月,就上回跟他打的还算尽兴,所以不管老家伙心里是盘算着什么蔫儿坏,打个一两局的还是可以的。 羽毛球这个项目上,陈澄是真喜欢,比篮球要喜欢得多。虽然无论如何陈澄也不可能去走什么专业路线的,但陈澄在羽毛球上还是有一点小好奇的。 前世他从事这项运动太晚了,虽然似乎很快就掌握了一些技巧,学的比其他人快的多,羽毛球的发力用劲,不管是对精准的把控还是瞬间的爆发都是他非常喜欢的,但中年学球,就好像是个不大的水瓶装水,限于力量,速度,对身体的掌握……基础病……很快就到达了自己的瓶颈,顶多是跟短视频学到了不少的花招,但综合水平,对上人家专业的只有仰望的份儿。 很多运动的人都是这样,学习一项运动,即使是在年轻的时候,代表个人水平的曲线并不会是一路向上,很多人可能到了某个水平就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停滞不前了,哪怕打的再多再久,水平也就和之前没什么两样。除非碰到些特殊的机缘,比如说强敌,或者是颠覆自己原来的某些习惯,才有可能取得寸进。 既然有机会回到自己16岁的身体,陈澄就很好奇,原本已经到达了的羽毛球瓶颈,是不是有机会再往上面拔一拔?光靠想的陈澄总觉得机会不太大,毕竟虽然他现在人小,但是心老…… 但梦想还是可以有的,这也是突破早老障的一种尝试,看自己是不是有机会再学到新东西,再进步了。 所以跟这个老陈头打,陈澄也没有丝毫留手。反正自己什么水平老头子上回已经见到过了,装孬也大可不必,这老头又不是土匪,又不能把自己跟抢压寨夫人似的绑到省队去,。 就是这个15分的发球得分制,是真特么累…… 不过这老头,上次还偏试探,很多球打的蔫坏,前后场的吊陈澄,但今天这球打的,明显正常很多,纯粹是为了得分而得分。 一局打完,陈澄觉得差不多实际打了得有30几个球,这次是陈澄输了,也就输了三个,吃了老家伙的发球。 这一局比上次教小叶子的那局来的爽得多。 老爷子也头上见汗,走到网前问陈澄: “再来一局?”陈澄看看那边还在架拍练无球挥拍的小叶子。 “来啊!” 又来一局。这一局陈澄压抑不住自己内心的小恶魔,又开始整活儿。 陈澄刚开始打羽毛球的时候,感觉水平挺好的,大猛b教练觉得他高远球,扣杀,网前小球,步法,练的都挺扎实,好像一学就会。但实际上,他那个时候陷入了一个怪圈: 胜不得。 就是打实际水平比他差的选手,不容易打赢,甚至让人家赢他好多个。 后来健将教练跟他分析,他和水平比他差的选手打球,却总好像对拉高远一样,在打和平球。就好像上次他教小叶子,以及前世教小橙子,公司里面教不怎么会打羽毛球的同事一样。人家不管回的球有多糟糕,他总能回到人家脑袋正上方,方便人家接到。 可他不自觉的打和平球,人家对面可不是这么想的。 所以他对水平比他差的,胜不得。 而本来水平比他高的呢?比如健将教练,他或许会找到真正自己的球路,但人家水平高,也没有理由让着你,于是乎,依然是,胜不得。 所以综合来看,就是胜不得。 这事儿曾经困扰陈澄很久。他后来交到一个一起打球,也一起打游戏的朋友,球打的极其刁钻,蔫坏蔫坏的,打21个球,甚至有时候能打陈澄个21比个位数。 因为还跟陈澄一起打游戏,他直接评价陈澄6个字,滥好人,不够苟。 这货当年曾经打到过魔兽准职业级,跟陈澄就打了一局王者,就指着陈澄那6杀6助死6次的水桶战绩说,陈澄冲的太实在,该苟不苟,虽然操作没差太多,但是纯纯的就是在跟对手玩儿极限1换1。 这番话真的是一言惊醒梦中人。 也彻底把陈澄打球的天平由滥好人的一边儿拽到了对立面上。 之前是打和平球的滥好人,现在则大多数情况下是在场上憋着使坏的苟神。 而他这苟神马力全开的时候,就像开着全天候的观察仪和计算机,自己则绷着像一张弓,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全在对手身上,像草里爬着的豹子,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浪费自己的精力和体力,务求对着对手的弱点,发动攻击。 尺蠖之屈,以求信也。 这个状态,是陈澄前世在羽毛球上领悟到的最后一个小境界。进入到这种境界的时候,陈澄自己是忘我的,享受的——享受的是全身神经的应激性调用,和击敌于半渡的筹谋爽感。 这个状态,也是陈澄前世领悟的各种花活儿集中上场的时候。 开始的几个球,对面的老陈头眼中似乎不时亮了亮,再打几个球,陈澄感觉老陈头的气势好像变了,气息陡然升腾,似乎隐隐有前世那个大猛b健将教练认真时候的味道。 打到8比11,陈澄一个右侧前场抹球的假动作,原本陈澄目光已经向左,球却在接触拍面的一刹那陡然向右快速推去,老陈头明显被骗到了,竟还是拼着一个大跨步将球挑到了陈澄的左边场地。 但因为被骗到了,球挑的高度不够,陈澄蓦地向左斜刺里双脚跳起,宣誓般的将球扣进老陈头的右侧内场钉地板。 9:11 然而老陈头似乎是被这个近乎挑衅般的球打出了气性,在陈澄一个不备,老陈头竟然也祭出了双脚扣杀,且是近底线扣杀,他那支小黑拍磅数拉的高,球就跟子弹一样冲陈澄飞来,陈澄下意识的挑,却无暇再顾及控制和球路,球堪堪出了边线,球权又被老陈头拿了回去。 打到最后,陈澄又输了,这回最后几个球,干脆是让水磨金丝绕给磨死的。 陈澄也不懊恼,自我安慰,人家到底是教练啊,而且手上这个破铝合金拍子,磅数没多少,球也真的是杀不快。 但是爽是真的挺爽。平常跟小叶子来这儿,要是老爷子有兴趣,可以陪老人家锻炼锻炼,让老人家感受下欺负小孩儿的快感。 老陈头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拖着小黑拍就走到网前,问又在叉个腰喘气的陈澄, “小陈哪,我听小叶同学说,小陈你还不到16呢?” 陈澄直么想翻白眼,小叶子这又是把他给卖了。 “10月份生日,实岁是还不到,虚岁到了。” “真的不考虑一下到体校打专业的羽毛球么?” 陈澄想想,最好还是让这老头趁早死了这条心,于是又开始了胡编乱造: “谢谢陈教练抬爱,但是我们家遗传心脏不是太好,能跟您打这么两局,我已经差不多了,搞专业的,我们家这个破心脏可能真不太吃的消,不瞒你说,我在学校短跑啊,跳高跳远啊,成绩都还行,但1500米,也就将将及格,有一次夏天跑的,跑完直接就晕了……我们老师都给我喂速效救心丸了……” “哦,这样啊,但是这样你就更该练练了,耐力是能练出来的,我原来有个学生,小的时候心脏也不好,但是他爸就不认命,送他来练体育,体育练成了,心脏也练好了。” 陈澄心说这种练好表面上和机能上似乎是比以前好,但是挺容易猝死的……嘴上却说, “还有就是其实我成绩还挺好的,我爸妈都指望着我上京大呢,哈哈,所以羽毛球也就假期能玩玩儿,平常上学的时候,一没有功夫练,二,我旁边的小伙伴都打不过我。那也没办法。上高中估计就更没时间玩了。” “好吧……”老陈头若有所思。 不好意思啦老爷子,那个时候体育生两大忌,一是身体,二是学习。你面前这个,两样全占。 我看你还能说出啥花来。 第59章 陪练的另一个作用,就是欺负小孩 “……那你这会儿还有劲儿吗?”老陈头问陈澄。 咋的,还要再来一局么?额…… 陈澄看了看还在上课的小叶子。 “他们应该还得一会儿吧,这才3点,不是上到3点半么?” “还行,您还要来?” “不是我,我找个小孩儿,你跟他打一场呗?” 嗯? “啥小孩儿,您的学生?” “对,应该比你小个一两岁吧。” “行。” 陈澄前世跟孙哲的姑娘打过,那姑娘当时打到了冲城市少儿组排名前3,不过因为是个女孩儿,而且陈澄前世跟她打的时候,那孩子还不到14,所以陈澄拿捏她还是没太大问题的。陈澄也想看看,回到这个时代,冲城省队的小孩儿们是个什么水平。 “那你在这儿等会儿,我叫他去。” 老陈头出去了,陈澄也没坐那儿傻等,跑门口冷饮摊儿起了个格瓦斯吨了两口。 过了没一会儿,老陈头回来了,后面不是跟了一个……是跟了一群半大孩子。有那么6,7个。 他领着最前面一个小孩儿对陈澄说, “就这孩子,你跟他打打。” 陈澄看着这小孩儿,约摸着应该就比他矮2-3公分,精瘦黝黑,嘴唇有点厚,脸上稚气未脱,像老陈头说的,估摸着也就13,4的样子。 然而陈澄把嘴里一口格瓦斯咽下去,心道这孩子,一瞅就是运动量贼大的那种小马达,他可能打不过。 老陈头又跟小男孩儿说: “这是陈澄哥哥,比你大不到两岁,你跟他打一局。” “陈澄哥。”陈澄略惊讶,这老头竟然还记得自己的名字。然而看着这小孩儿,陈澄似乎感受到了这小朋友眼睛里的桀骜。再加上那黑身段,厚嘴唇,陈澄都担心,这小屁孩别再是个超雄…… 答应了老头打那就打吧,陈澄跟小黑孩儿拉了几个高远,嗯,就是体校教出来的,这基础明显比自己强。 正式开打了,陈澄就觉得,小朋友终归是小朋友,而且后世体育启蒙的早,9,10岁却已经学了3-4年的小油子一堆,13、4的小孩儿差不多跟成人没啥大区别了,打的好的凶的很。但这个时代,这娃大概也就刚练个3,4年的水平。 怎么说呢,体力是挺好,基础也挺好,反应神经也挺快,但陈澄打起来,也没觉得什么大不了的。 最主要的应该有两点,一是小朋友的力量还是有限,二是孩子明显带不起来节奏。 譬如陈澄跟和自己水平差不多的球友打,可能能连打4-5局不用歇气儿,但是跟健将教练,认真两局就不行了。 最主要的就是节奏。 健将教练大猛b,即使是高远,球速也是异常之快,如果是加前场,加平抽,那一局的节奏,能瞬间就把陈澄的心率拉起来。 跟其他人打,陈澄一般是主动进二档,但跟健将教练打,是被迫一直二档挂着,他的节奏一起来,陈澄就不可能让这节奏再慢下来。 “你别看他小就让着他啊!”老陈头背个手,拿着他那小黑拍站场边拱火。 然而陈澄还没加力,小黑孩反倒被老陈头刺激到了,陈澄能明显感觉到他开始上速度,然而这个速度,陈澄还受的了,甚至觉得,小屁孩儿有点白费力气。 就跟他“胜不得”的那个时候,状态有点像。 于是陈澄也开始调整自己的状态,他倒没有像老陈头期望的那样二档加压,但却明显开始了搞花活儿。 一个反手拉斜线,又快又平,给本来想回高远没回到位,刚落位准备回中的小朋友直接封在当地。 击敌半渡。 陈澄给前场球,小黑孩回推,但推的过高,被陈澄突的猱身而上,网前扑了个钉地板。 陈澄再发后场,小黑孩高远拉回,稍不到位,陈澄向斜后方双脚起跳,小黑孩已经回中等着陈澄的扣杀,结果陈澄却是一个平高球直推后场。小黑孩重心正向前,来不及调整,球已落地。 陈澄再发后场,小黑孩再次高远拉回,陈澄却在底线劈吊,球近乎延着小黑孩一侧的网下坠,小黑孩赶紧前跨救球,挑起的再次偏高,陈澄却又是一个猱身而上,刚半高过网的球钉在了小黑孩的身后。 四连击,直接打的小朋友有点懵。 刚刚的体力小马达现在也好像蔫下去了,陈澄就更加肆无忌惮的玩弄小朋友,连四个高远打在小黑孩左后场,小朋友都是跑到半道,又回去救,跑到半道,又回去救……连跑了四次,最后一次终于回球不到位,陈澄又是跳杀,但这次却被小朋友下意识接了起来,擦了网上沿过网下坠…… 运气球。 陈澄看着自己手中的拍子,抠了抠线。 唉,这破铝合金拍子是真杀不上力量啊…… 他又看向场边站着的老陈头,以及老陈头手里那支小黑拍,颇有想拿来试吧试吧的冲动。 “陈教练,”陈澄抹一把脸上的汗,满脸堆笑, “我这拍子感觉有点掉磅,您拍子能借我使使吗?” “行啊,你试试呗,这个磅数有点高,你看你能打动不能。” 陈澄接过小黑拍来仔细一看,哟吼,上古神器cab20啊……这号家伙陈澄前世只在视频里见过,而今终于见到活的……不是,现役的了。 陈澄掂了掂,应该差不多也就是个3u吧,至于磅数,开玩笑,这种上古神器拉到24,26磅就不错了,他当年在脚盆淘到了bp版的3u 100zz,纯粹为了那稀缺的配色狠心3u,拉28磅80线,那跟个铁棒一样的手感,才真心叫个打不动。 神器上手,精神抖擞,刚拿过铝合金拍儿,这会儿即使是3u的,陈澄也觉得轻巧不少。然后……然后就跳杀了小黑孩一个追身。 球速不知道是不是快了一节,但从陈澄的角度感知,明显能发上力了。这支上古神器,感觉甚至跟自己用了很久的那支黑金版4u二姐夫有很相近的feel,打感是完全不一样的,这支明显中杆更弹……但是那种熟悉的感觉…… 哦对,妖刀感…… 陈澄前世之所以极度沉溺于手里那支黑金版的二姐夫,是源于陈澄某次神奇的经历。 有次天很热,馆也很闷。陈澄跟水平比他稍高一点点的一位球友打球,开始陈澄怕天太热体力不行,只用88s这支偏速度的牌子摸鱼,结果第一局被这位球友杀了个惨败。 另开一局,陈澄是心不甘情不愿的用上了那支二姐夫。结果似乎真感受到了漫画里说的那种刀自己是有意志的感觉,陈澄就觉得好像自己在被手里的拍子牵引,运动神经也敏锐了很多,有几个球陈澄完全是下意识的杀回去的。 连对面看陈澄没事儿就换拍子换习惯了的球友都说,怎么一换这支拍,陈澄好像突然变厉害了。 这局球变成了完完全全的对攻战,最后被陈澄漂亮的拿下。 结果第三局,可能因为陈澄上一局太过兴奋,体力不支,马上就遭到了二姐夫“妖刀”的反噬,频频打框,甚至一个球打框三次。然后,输了。 一场球之内,从拿其他拍子的委顿,到握上妖刀的兴奋快感,再到被妖刀反噬,陈澄的感受,如同坐了一把过山车。 于是这支二姐夫在陈澄“差生文具多”的球包里,突然就从一干顶级球拍中脱颖而出,有了自己专门的袋子和格子,被陈澄当成本命拍珍而重之。 那种感觉是陈澄在哪怕是后来现役拍正当红的100zz上,都没有体验过的感受。 也或许是因为陈澄因此给自己的心理暗示,一般陈澄会在打了一段时间或者处于劣势的时候才会祭出本命二姐夫,往往就跟打了兴奋剂一般有奇效,而他自己也就对“本命”更为笃定。 上古神器不错嘛! 那不好意思了,小黑孩儿,妖刀嗜血,哥哥只能拿你祭器了! 于是乎才学3年的羽毛球的小朋友,就被陈澄这只老妖怪,给毫无悬念的羞辱了。 没错,后几个球,不知道因为妖刀作祟,还是陈澄有意为之,基本上都是按照玩弄欺负的剧本走的。 有一个球,明明陈澄来的及,偏偏炫技一样,就想用这上古神器,打一发丹哥的神龙摆尾。然后摆尾过去,又逼的原本已经前突的小黑孩儿退回后场。 小黑孩儿欺负的游刃有余,陈澄也打的浑身舒爽。 上古神器好使,朕这具上古身躯也挺好使。 回头等大老舅赚到钱,高低也整一支去。 边上看着场上局势的老陈头,脸上却逐渐泛起笑意。 不时看看其他的几个小屁孩,其他小孩儿都看的目瞪口呆,不敢言声。 一局球打完,小黑孩只觉得输的异常憋屈。 “再来一局!”小黑孩瞪着眼睛叫嚣。 不,no,达咩……哥哥是老年人,整不动了!再打,手里这把妖刀八成就要反噬了。 欺负小孩儿,差不多就行了! 第60章 走过路过东海龙宫,高低也得顺根儿烧火棍 “说说吧,打完什么感觉?”一帮小孩儿聚拢到老陈头身边,连小黑孩儿也过去了。 陈澄却没有过去,人家训自家弟子,自己既然都已经拒绝了对方的邀请,那也没必要又跑去蹭人家的什么经验。而且,打赢了就臭显摆,陈澄球场上从来就没有这么下头。 陈澄自顾自的坐在长凳上,用t恤的下摆擦着自己的一头汗。到底人家是专业的,哪怕就是这个小黑孩儿,陈澄觉得自己顶多认真跟他打两局,第三局估计自己就得崩盘。 老陈头兀自训着弟子,陈澄也不着急,就在长凳那里把玩他手里这支上古神器,他仔细观察了一下,似乎比自己以前的拍子都要短点儿,拍面大些,就跟个矮冬瓜似的,但上手就没有什么不适,真是支好货。 没一会儿,老陈头把小屁孩儿们赶回去了,走到陈澄身边: “今天谢谢你啊,那个小崽子,在队里是个刺儿头,成天好像自己打的多牛多牛了,有些师兄师姐他都不放在眼里……” 刺儿头?这孩子莫不真是个超雄啊? “本来队里今年冬令营,他还是个重点培养对象,可是这训练状态成天吊儿郎当的,今儿跟你打完,估计他能消停两天……” 敢情儿是拿自己当磨刀石啊?磨剪子戗菜刀也是要给钱的…… “就随便打打,其实这小朋友水平可以,要是再打两局,我估计我就不行了,得输给他。” “哈哈哈,年轻人懂得谦虚,不错。”老陈头在陈澄的身边坐下。 “你上回说你没正经学过,我还不信,今天感觉,你步法节奏,确实好像和体校的体系出来的不太一样……你是出国回来的?” 陈澄摇头:谁说我没正经学过?哥们儿也是正经的龙江省冠军教出来的,上了两年正经的1对1啊,开什么正经玩笑……还是那不正经的货没正经教我?丫的…… “但是我又觉得你的步法,好像不输我们体校教出来的嘛,防守重心压的很低,溜那孩子的四个高远,感觉好像打在他七寸上……” 陈澄一时半会儿没明白老陈头说他步法什么七寸什么的探讨的意思,老子又不是科班儿出身……你跟我聊学术问题。 “嗨,就是欺负小孩儿,小孩儿打的好的基本上都是体力怪,身高虽然没到,腿长不够跑步凑,机动性强,就容易瞎跑。这种缺德打法,也就溜溜这种喜欢瞎跑的小孩儿。” 老陈头听他一口一个小孩儿,觉得很好笑,在他眼里,陈澄一样是小孩儿。 “哈哈哈,体力怪……你这个说法还怪有意思的。小陈儿啊,假期多陪你妹来打打嘛,也跟我这帮小徒弟们玩玩儿呗!” 陈澄跟小黑孩儿打之前,就基本上已经猜到这老家伙的用意了。 历史上冲城强项是冰雪项目,北乒南羽,冬天又干又冷,羽毛球的毛儿都比南方来的脆不少,线也很容易打断。所以老家确实不是那么适合羽毛球普及的土壤。羽毛球实际上还是南方几个大省的强项。 陈澄心里其实不太拒绝,一则他本来也得找人没事儿打打,二则,冲城羽毛球长期成绩一般,理念闭塞,如果有余力,他还真不介意让这帮小朋友们偷偷未来的师,虽然不可能偷出个第五第六天魔王来,怎么也帮家乡队伍提提成绩。 而且陈澄也并不觉得自己这个年轻的身体就会帮他把自身羽毛球的瓶颈拉到多高。可能他能帮的,也就高中这一两年,欺负欺负小朋友还行,等这帮小朋友长到他的岁数,任由他身上有再多短视频版绝活儿,该打不过应该还是打不过。 但是让他白打工……虽然老陈头帮小叶子入了班,但这点儿报酬明显不够啊,打发叫花子都嫌少呢。 “陈教练,就怕我打不过你这帮徒弟啊,毕竟他们是专业的……那每回来我还要自己租场地么?” “租什么场地,你要是来了,就在这儿等着就行,看到了我就让他们来找你。要是这里没场地了,就到我们里面训练的场地打。这是体院,还能没场地给你打球么。” 陈澄眼珠一转。 “行是行,不过陈教练,您看您队里还有拍子么?我能不能不自己带拍子了,我这铝合金拍子不成啊,您这支挺好使,但您这一看就是好东西……不是管您要这支拍子啊,这我肯定要不起。” 上古神器cab20,这时节去买估计咋也得4-5百一支,陈澄还没那么大脸直接把这妖刀顺走。但前世他就对神秘限定版本“省队专用拍”心水已久。可惜冲城羽毛球不是强项,也不知道这省队有没有大方到有定制,不过即使只有集中采购拍,这便宜倒也是不占白不占。 走过路过东海龙宫,没本事拔定海神针,高低撸根烧火棍走。 “喜欢你就拿去使呗!”东北老头子的特点就是穷大方,穷,但是还咬牙大方。 从小陈澄他大老舅,还有他身边小朋友的爸,因为这毛病,出了不少洋相,陈澄他爹虽然是当兵过来的老西子,但也好死不死的沾染过这种陋习,关键不止往外送自己的,连别的熊孩子来家,看到人家陈澄的漫画书,武侠小说,变形金刚,他也能捎上陈澄的份儿一起大方,明目张胆的做主往外送。 小时候就最烦那种看别人家啥都好,不把自己当外人的混账羔子,陈澄也不打算重生回来还越学越回旋。 “哎~~这您敢给我可不敢收,都是打羽毛球的哪能看不出这拍子多钱……你就给我找一支你们平常训练用的拍子就行,我主要是怕我那支破玩意儿,呵呵,真心打不出水平啊。”陈澄笑嘻嘻的将小黑拍交还给老陈头。 球打的可以还知道分寸,比那堆跑没事儿跑他办公室翻腾,见吃的就拿的小崽子强多了,老陈头对陈澄的印象又好了几分。也没客气,接过拍子,在手里把玩。 这是他一个徒弟专门送给他的,要是真这么被顺走了,他也还真有点舍不得。 “我们队里配的那破玩意儿也一般,但你想要,我让人给你拿两支,下回小叶同学来上课让她跟教练要就行。小陈儿,我上回看你打球,最大的感觉其实不是别的,就你打球会用脑子,现在这帮小崽子,哪怕是体测成绩还行的,基本上长脑子的都少……” 这是华夏体育举国体制的通病,从小练体育,往往会忽略教育。 那年头的小朋友还很多正经是从寒门出来的,没见过多少世面,体育就是他们的一切,也是他们能跨越阶层,出人头地的机会。基本上都要拿到亚运奥运冠军了,才有机会回头上大学念书。 而练体育的时候就简单粗暴的过于关注成绩,而成绩都是天赋和苦练堆上去的,可能会累积出经验,但缺乏原生智慧。所以陈澄十分清楚老陈头的痛点是什么。 “你在这儿的时候,就跟我这帮孩子打打,教教他们什么叫做用脑子,脑子长在他们自己脑袋里不是用来喘气儿的,” 嗯,大多数是用来灌水的。 “行,不过您也看到了,我这破体力……估计一次也打不了几局。” “有时候不用几局,有几个球就够他们品的了。”老陈头站起身, “这群孩子一个个的,都在叛逆期,有时候老师教练,跟他们说话跟当放p似的,可能没有同龄人收拾他们好使。” “哈哈哈,您说的对。不过您也别给我找太猛的,太猛的估计直接把我打服了。” 出了体校,小叶子是一脑门子汗,陈澄也是一脑门子汗。 “老哥,我看你又跟陈教练打球了?” “嗯。” “好像他还找了他学生跟你打?” “是啊。那小子贼野。” “赢了输了?” “赢了输了?……你知道啥叫吊打吗?” “……啥叫吊打?” “吊打就是,我把那小崽子吊起来,打。你说我赢了输了?” “呵呵,吊打……这说法挺有意思。那小子大概学了多久啊?” “3-4年吧,干啥?” “……那我学完这个暑假,是不是应该还是打不过你?” “……那么容易就被你打过,我岂不是就白比你多活了4年?”其实是多活了34年…… “可我原来计划是这么定的,而且我这是专业的训练啊。” “专业训练咋了?学一个月就想打赢我,你是不是对你‘专业的训练’有点误解了?” “啥误解?” “我咋觉得你把‘专业’当成上岗前职业培训呢?培训完扯个证扣个戳就可以套个制服上街抓小偷了?” “嗯?你这么说,好像原来是有点这么个意思。不是么?” “咱就说咱是不是稍微有点肤浅了?” “啥叫肤浅?” “换个皮摇身一变就叫肤浅。” “这咋又扯到换皮上了?” “不然呢?你对专业这俩字儿的理解,感觉和孙猴子‘摇身一变’一样简单,多花一个月都有点怠慢了,理论上吹口仙气儿就行。” “那倒也不至于。但是我以前看我妈带的那些个小护士,没进她们医院之前一个个看着还啥都不懂呢,然后我妈她们就训练了一个来月,然后真就穿上护士服就上岗了呀。也没看把谁扎针扎死。 有一回我去打吊瓶,我妈腾不出来手,让个小姐姐给我扎。那个小姐姐她们开班儿的时候我还见过,给我吓够呛。可是人家扎的还真挺好,没我妈扎的疼。” 小叶子边喘着气边续道。 “开始看你打球,我觉着不就那么几个姿势么,感觉还没她们那又是扎针又是缝线的复杂呢。掌握你那点动作,我之前感觉一个月都用不了。” 陈澄突然间不知道怎么跟小叶子解释职业和专业了。 “……有些职业可能有满足最低要求的能力就能做。比如给你扎针,还有要求更低的,比如给猪扎针。” “但是你想,假如你认识的那些小姐姐,她们需要互相扎针,看谁能扎过谁,那是不是……就没那么容易了?” “甚至得两两互相对扎,分不出胜负就继续扎,加时扎,库库扎,扎的滋滋窜血,扎到剩最后一个人才能活下来……” 陈澄换了个睁着大眼睛邪异的笑,看了看身边的小叶子。 小叶子8月份的大太阳底下打了个哆嗦。 第61章 忽如一阵阴风来 其实陈澄的这种描述,既有专业,也有职业。 嗯,专业的职业杀手是如何养成的。 也不是陈澄故意想要吓唬他大妹妹,怎么说呢,顶多也就是个有仇报仇,有冤报冤。 前世小叶子在冲城自己家的房间里有个柜子,有回陈澄去找她的毛绒玩具,一不小心打开这个柜子,感觉就是一阵阴风吹出来,周围的空气气温好像直接降低几度。 一柜子的恐怖漫画,恐怖小说,恐怖片dvd……那封面,怎么邪乎怎么来,各种残肢断臂,血与肉的华章,简直都没眼看。 小叶子打从初中时候起入坑了阴间嫡系的恐怖……范畴,但凡恐怖的啥,电影,小说,漫画,音乐,鬼屋,游戏,神秘仪式,角色扮演,桌游,真人秀,沉迷的一塌糊涂。 以前陈澄放假回家,小叶子一般是拉陈澄打游戏,等到她入了这个坑,不是拽他一起鉴赏鬼片,就是邀他大半夜玩笔仙碟仙。陈澄经常觉得看大妹妹的眼神儿都不自觉变了。 眼前的大妹妹,不好说是不是个稻草人…… 陈澄一向是果断拒绝,胆儿小,伤不起……万一招来啥,再不把自己送去哪儿…… 连这重生,陈澄都不是没想过,大妹妹该不会是在冲城老家又没事儿闲的举行啥仪式了吧? 然而这事儿也没办法回去跟那头的大妹妹确认。 那这头儿这只……既然你早晚入那阴间的坑,索性趁你年轻,给你留点儿阴影。 反正前世你给我留的,全是阴影。 来呀,互相伤害呀。 固然,虽然小叶子明显哆嗦了一下,但转眼儿就眯个眼睛看着他说: “老哥我觉得你去客串个变态啥的,应该挺像的。客串一下就算了,你自己要把持住啊。”把持俩字儿念叨的咬牙切齿。 边说着边就上手爪住了陈澄的胳膊,没错,是爪不是抓,假期养出来的长长的指甲明显嵌到了肉里。 …… “哎……你有啥话,说不就完了,怎么还上手呢……疼……” 吃完饭给姥姥炖了个阿胶,陈澄就慢悠悠的往回骑,今儿运动量差不多了,晚上这球陈澄有点想拖拖,拖到差不多完事儿直接去打牌么就好了。于是就慢慢的骑,边骑边在心里复盘,穿过来后过的这些日子。 弄点儿好吃的,跟姑娘唱唱歌,有空打打球,偶尔打打游戏。写两笔书,初稿已经交了,首秀到月虹酱面前了,陈澄又不指望拿全勤,虽然上辈子养成习惯了,每天不写两笔好像难受,但是总没有6000字的保底日更任务大山扛在他脑袋顶上。 没有手机,没有电脑,现在连电视都不咋看,就偶尔听听音乐,听听广播。 比如现在在骑着车,陈澄不觉得缺什么,要是再有个广播挂车上,外放着,感觉好像就更不缺啥了。 自己这大半个月,更好像是度了个假。 这个时候这个身份,自己还是学生,理所当然的过暑假,理所当然的脱产,也不至于饿着,每天就是跟家里这些亲人,还有周围这几个朋友混在一起。获取信息的渠道很闭塞,放在30年后近乎等同于眼瞎耳聋,但这年头大伙儿都闭塞。 然而这么过,似乎也不是不能过。一直这么过,陈澄觉得,似乎也挺不错。 那日子怎么就过成30年后那个样子了呢? 每天睁眼就是祈祷着,今天可别卡文啊,日更怎么也得交出来啊;然后就是送橙子上学,自己忙忙叨叨的一天,虽然很想不被打扰把自己关小黑屋交出当天的任务,但却往往天不从人愿: 不是车要修了,就是牙要补了,再不就老娘的药得去买了,帮橙子妈办什么证明的材料得去递了,时不时可能还有朋友找他帮忙的…… 没一会儿可能又得去接小橙子了,可能又会因为她写作业偷看pad吵的鸡飞狗跳。 又是对房贷还完没有丝毫贡献的一天,又是荒废的一天。 回到这时候倒好,没有房贷要还,天天都很荒废。 那天姥爷跟他提起沈姥爷的经历时,陈澄当时心里很震惊,沈姥爷也是从未来回来的吗?沈姥爷大概是从什么时候回来的?他又去了哪儿,在这个世界上又留下什么痕迹了么? 有没有什么已经被这位沈姥爷改变了? 自己姥爷是因为沈姥爷才逃回来,那是不是……那是不是其实自己原来的时间线,就是被这位沈姥爷的“涟漪”已经刷过了的? 陈澄忍不住跟姥爷探问这位沈姥爷的更多信息,但是甚至连名字,姥爷也只有个发音,到底是哪个字都对不清楚,其他更是语焉不详。 而且姥爷在回想的时候,多数是无言以对陈澄,似乎有更多,他自己也勘不破的迷惘。 但陈澄有一点是觉得沈姥爷跟自己不一样的,也是陈澄有点羡慕的。 沈姥爷一觉醒来,至少自己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他要离开那个地方,尽快离开那个地方。然后他做到了……也有可能失败了。无论如何,他知道要做什么。 而陈澄自己,虽然好像也做了一点点什么,但陈澄知道,现在做的这点根本无关紧要。 上不上市一附中,无关紧要。 能不能出书,无关紧要。 能不能组成组合,无关紧要。 甚至大老舅能不能在股市里挣20倍出来,似乎也有点无关紧要。 除了姥姥的病,姥姥现在配合他,多吃,吃点荤的,补蛋白,最近气色已经好的多了。接下来就找个机会给她系统的查查病根,很重要,但当下也没那么紧急。 陈澄忽然间觉得,不知道自己穿回来是干嘛来的了。 虽然手握着30年的信息差,但自己却似乎是游离于这个世界上的一个无用之人。 重生回来的陈澄是这样的能让人快活,可是没有他,日子也便这么过。 对于原本那个世界来说,陈澄本就是这样的。对于现在的这个世界来说,陈澄也可以是这样的…… 陈澄知道自己不能在这个问题上再往下深想,深想下去,不仅是否定自我,更是什么答案也得不到。 生活的意义,原就只不过是庸人自扰。 于是陈澄紧骑两步,与其头痛这种问题,还不如再去打两个球。 然而陈澄在烦恼这些个的时候,他却不知道,也就是因为这个时间点,还没有那么多的即时通信手段,否则一定会有人跟他通风报信,说他进入了一场又一场的讨论。 今天上午在市一附中所在区里,各中学校长被组织安排本年度毕业和招生事宜的时候,市一附中因为上电视的毕业典礼被区里领导点名表扬,先是肯定了市一附中在过去几年的教育品牌打造,终于在今年中考收获了全省毕业生的肯定,分数线全省第一。 又说市一附中的毕业典礼办的很有特色,人文气息浓郁。对学校的文化品牌建设,学生的全方位培养,都有相当积极的意义。 市一附中张校长原就自得的听着领导把他们当正面典型重点宣传,当场没有其他人说什么。但一个议题刚结束,中场休息之前,张校长却听到七中某校长非正式的招呼。 “老张啊,你们毕业典礼这几个小娃娃是个宝呀!我听说这两个孩子家境一般,可能拿不出择校费,本来都是报你们本校的高中,但你们今年分太高……咱们邻里邻居的,看来今年,要便宜送我们很多好苗子啦!哈哈哈哈哈。” 张校长感觉就好像自己正在簪花夸官,突然被人从后面狠拍了一下。当下也只是讪讪笑笑。毕业典礼的时候好像那个学生是在自己面前说了一句没考好,可能上不了本校高中什么的,但是具体情况他还不了解。 也不知道七中这老货,哪里来的耳报神,这么快就得到了什么消息。 张校长没注意到的是,同时也有另外几道带有审视意味的目光看向了他。 而陈澄刚从姥姥家骑车往家走的时候,聂璇接到了崔老师的一个电话,团市委代表市文化宫,向崔老师询问毕业典礼上《凤凰花开的路口》这首歌的完整版,曲谱以及伴奏编曲。 崔老师知道歌是陈澄写的,自己虽然编了钢琴伴奏谱,但要上报还是得找陈澄,所以就给聂璇打了电话,让聂璇找下陈澄。 而离市一附中不远的一个小区里,有位老人家正在看一份复印的稿子。 他此时,正看到“宝象国”。 如果按照正常的进度,这份稿子还写不到“宝象国”。“宝象国”,被写成了一个单独的故事。 东方教天庭中算天河中层领导的奎木狼,和披香殿侍女相恋。为天庭所不容,奎木狼原为祖妖,宁可舍了东方教天庭的身份不要,化回黄袍怪和侍女下凡做恩爱夫妻,于天庭相安无事一十三载。 侍女诞下两个孩儿,东方教碍于天庭中的其他祖妖势力,并不能明面上对奎木狼夫妇发难,于是便借刀杀人,让沙僧和猪八戒误以为除妖,杀了奎木狼夫妇的两个孩儿。 侍女托生的百花羞不忍丧子之痛,两次赚唐僧入洞,两次却又被查知事有蹊跷的黄袍放走。为了阻止妻子百花羞的疯狂报复,黄袍甚至将唐僧送至百花羞的娘家宝象国庇护,并以唐僧为质,将孙悟空短暂驱离,阻止百花羞为孩子复仇。 然而百花羞始终不理解黄袍为何要处处阻拦自己,因此设计心口痛,赚出奎木狼的内丹,自行服下以人化妖,执意回宝象国杀唐僧泄愤,找到了被黄袍化虎藏匿的唐僧,把小白龙打回马形,不得已猪八戒叫孙悟空出山相抗,为护百花羞,黄袍甘愿身死回天,吐出妖丹化归人形的百花羞回归宝象国,郁郁一生,与世长辞后也回归天庭。 孙悟空一行人始终不知道自己无意中却成了东方教天庭手中之刀。无端和祖妖奎木狼结下杀子之仇。 奎木狼纵有回护之心却无法和百花羞解释,而奎木狼自己愧于与百花羞相守之心不坚,为子报仇之心不诚,也羞于对百花羞做任何解释,默默承受这一切。 天庭将百花羞元神依旧化为披香殿玉女重新回收,既是卖奎木狼面子供以长生,却也是特意以侍女百花羞为质,让天庭能更好的控制奎木狼,制衡祖妖势力。 奎木狼与披香殿侍女也从此断情绝爱,再不往来。 东方教天庭,一石三鸟。 第62章 农产品公司,买歌干啥? 与之前的故事不同的,在这出折子戏中,陈澄的重点并不是唐僧师徒,而是一对怨侣:奎木狼和百花羞。 没错,天庭的奎木狼,和人间的百花羞,不是天庭的奎木狼和披香殿玉女,也不是人间的黄袍怪和百花羞。 这出折子戏,甚至写着写着,变成了剧本的形式,集中在描写两个原本相爱的人,如何在一个又一个被人故意设计的误会中,渐行渐远。 看到最后,披香殿玉女破开自己胸膛给奎木狼看,说自己的心,已经葬在宝象国了,怕自己零落成泥的孩儿魂归,找不到方向;而葬在宝象国的那一颗心,里面也不再有你了。 而奎木狼,就那么呆立在当场,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这个故事结束后,还有陈澄特别写的一小段注言,更像是对原《西游记》中“波月洞”这个故事的评注。 他批了12个字,神性殊苛,人性殊恶,射阳凉薄。 他写说,宝象国是西游所有难中,他认为最没人味儿,最不说人话的一难。通篇从天到地,从书里到书外,没一个好东西。 最主要的原因,百花羞没有前世的记忆,可以视为一个被拐卖的女人。被迫嫁了她不想嫁的人,还生儿育女,不可否认的是,原着对于这种女人“人性”的内心矛盾,刻画的十分贴切,一会儿迫切想回乡,一会儿又舍不得自己的骨肉,一会儿又对自己委身的拐卖者似乎又有感情, 然而这一切的扭曲却被冠上了一个极度恶心的原罪,叫做她原在天庭犯了错。因而自己上一世迷恋的这一世变得丑陋带着天庭的份一起来诓骗自己,而自己又因为人性的矛盾扭曲而背叛“爱情”。甚至一双妖儿最后被掼杀阶前,不过轻飘飘一句饮啄前定。 这种原罪论非常恶心,因此才让他优先写了这一回。 如果怨侣终将要被分开,与其举世皆恶,那我宁可恶在神性。 这一小段折子戏,让孙老师读来觉得十分有意思。刚刚初三的小朋友,能想到这个深度,以及很成熟的写作手法让他很觉惊异。 似乎是很久没有碰到过这样一个学生了。 尤其重要的是,这个小娃娃似乎有很强的“立场”。他已经有了非常明确的好恶,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为什么喜欢为什么不喜欢,他也有很明确的观点输出。以往文科上碰到这样的孩子,基本上都会成为有很强传染力的“细菌”。 孙老师也参加了他们的毕业典礼,看到了这个在台上抱着吉他唱歌的小男孩儿,还会写歌?演讲能力也很不错…… 就凭眼前这本手稿的成熟度,不出意外,这孩子完整写成一本书应该没什么问题。 自己倒并不图什么指导老师的名儿,但这孩子的观点中,明显有很多还挺新鲜幼稚……明显有些他一带而过的点,其实很有机会再进一步展开。 孙老师已经快退休了,年级组长都干过不知道几届,带出来的好学生数不胜数,好学生各有各的好,有刻苦努力的,有踏实自律的,有志存高远的,也有遥襟甫畅,逸兴遄飞的……也有一种,叫做“有趣”的。 当有“有趣”的孩子在一个班或者一个年级时,这段执教经历也会变的很“有趣”。 陈澄一回到家就接到了聂璇的电话,说崔老师跟他要东西;挂上电话他老娘甚至抱怨他说,人聂璇都打了好几回了。 然而陈澄心里却有些犹豫,这首歌还想当做主打歌加到专辑里呢,难道要碍于老师的要求,现在就把歌,曲谱和伴奏漏的到处都是? 然而第二天中午,陈澄还在姥姥家拾掇着椒麻鸡和孜然菠菜,大老舅推开门帘就进来了,兴奋的跟他说: “有人想出钱买你的歌!” 说实话,陈澄也没想到这么快,然而再细问,陈澄却深深皱紧了眉头。 事情的原委是大老舅托的歌曲注册,跟拜托去他们学校采访的是一拨人。虽然上新闻的录像不是他们录的,但是都是一个圈子里的,消息就在这一波人里都连上了线,于是就有人看到了新闻,就来跟电视台打听这首歌的出处,一来二去就到了大老舅这里。 “来问的是两家,一个是一个叫汤啥的,好像是咱冲城本地的一个男歌手,出价4800块;还有一个是个叫金大地的公司,好像是做这种演艺经纪的还是歌手经纪的,开价6000块。” 陈澄对这两个价格还没什么概念,“他们是想什么形式买这首歌?” “啥啥形式?都是说买断,好像那意思就是作词作曲都还是写你名儿,但是唱,怎么唱,就都跟你没啥关系了,你就一次性收钱。” “啥?”陈澄觉得有点好笑。“这么点儿钱……打发要饭的呢?” 大老舅本来还觉得这么首歌这么快就能见回头钱儿,还是件挺不错的事儿,但看陈澄的神情,却是一副好像被人打劫勒索的感觉。 “还什么金大地……这确定不是个收农产品的公司么?”陈澄想到要是哪个卖化肥的广告背景音乐用凤凰花开,感觉像是吃了个苍蝇。 “……人家愿意给钱就行了呗,你管人家干啥的呢?”大老舅不知道自己大外甥到底在纠结什么。 然而此时陈澄,却有一小半是在后悔,后悔把《凤凰花开的路口》拿出来。 这首歌在30年后的经典程度,不亚于任何一首校园歌曲或者毕业歌,甚至能碾压同桌跟上铺的兄弟。 最好的佐证就是,随便翻找任何一个30年后的毕业典礼的小视频,不管是大学,还是初中,十有八九的背景音乐,可能都会用的是这首歌。 现在要上个地方歌手,甚至乡村舞台承办方,把这首歌拿去祸祸,陈澄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在作孽。 而既然已经同时有这么多人,都已经注意到了这首歌,陈澄突然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压力,还没轮到为谁的人生负责,陈澄首先,必须得对他从未来搬过来的,这首着作负责。 况且那个年代的版权管理,简直就不是一个混乱能形容的,盗版磁带漫天飞,如果自己不做点什么,市电视台的那盘录像就是怎么堵也堵不上的缺口,保不齐没两天,这首歌,可能稍微改改词,或者改改旋律,就会被人堂而皇之的放上货架。 嘴长在别人脸上,那时候大街小巷流行的版本,就不好说是不是已经面目全非的了。 陈澄瞬间觉得热血上涌。 虽千万人吾往矣,虽九死而犹未悔。 虽然自己现在势单力薄,但拼尽一切,也要为这首歌拼个清朗的未来。 “大老舅,你是不是说省广播台那边的录音棚你认识?” “嗯,对。” “那广播台的里面负责节目的人你认识么?” “不熟,但是也有认识的。” “你帮我打听打听,广播台那边录音棚是怎么收费的呗?” “你要干啥啊?” “我得正经录一遍《凤凰花开的路口》,录完之后最好在广播台找两个什么节目放一放。” “……就这么首歌,你直接卖了不好么?要不再等等,我估计这两家出价了,保不齐可能还有其他家也会对这首歌感兴趣,你要是不想卖便宜了,那就且等等呗?没准儿择校费都能一笔赚个七七八八。” 大老舅没接到别人询问之前,也没想过,就这么一首歌,就能卖那么多钱。他觉得要是有人愿意花钱,大外甥这首歌就这么脱手了,落袋为安,其实也没有啥不好。 他倒也不想让大外甥等太长时间,这是有人看到新闻了,有这么个热乎劲儿,要是一味拿价,没准儿过两天热乎劲儿就过去了。 “不能等!我得赶紧把这首歌打出样来,就这个时代,很多人没什么底线的,没准儿过两天差不多的歌就出来了。那我的罪过就大了!” “行吧,你一定要自己录?” “嗯,一定要。如果不是对的嗓子,对的编曲,对的伴奏,对的定位,那就纯属是糟蹋东西。要让这首歌面世,我就一定要让这首歌呈现出正确的形态出来。” 大老舅看着陈澄的目光,那目光里透出灼灼的坚定。 “行,那我帮你问问……” “大老舅……”陈澄突然欲言又止,但是想了想,还是坚定的说道, “这次可能你得借我点儿钱,如果你手上的不够,可能还得找我姥爷也借点儿……你放心,这个钱我肯定赚的回来。” 大老舅看着陈澄,半晌没有说话。 “上学择校……你是一分钱都不想花,但就这么首歌,你倒不惜直接跟我开口借钱……” “值得么?” “这世上不缺一个所谓重点高中的学生,何况这个学生以后还可能是顶级大学的背景……” “但这首歌原来的级别,是能写进历史里的,不管是音乐史还是年代史。” “我不能因为自己回来胡作,就把这样一个作品毁了。” 第63章 还没挣钱呢就得想怎么花钱 中午吃完饭以后,本来陈澄说陪小叶子再去练羽毛球,这下也不练了,急匆匆的往家赶。 午饭前跟老舅聊完,他就给肖贝贝打去了电话,让她约聂璇,下午空地见。 回到了大院家都没回,陈澄就冲去了肖贝贝家门口,按铃把肖贝贝呼了出来。聂璇还没到。 陈澄和肖贝贝先去了空地。 之前排练的时候恨不得天天见面,而毕业典礼,陈澄只剩下一句“我先跑了”就跑没影儿了,虽然中间打了个电话,但是也是隔了好几天没见过了。肖贝贝突然也不知道应该和陈澄说什么。 “啥事儿啊你这么急要见面?” “等聂璇来了一起商量吧,一句半句也讲不清楚……” “……” 肖贝贝又不知道说什么了。陈澄这会儿也没心思考虑小姑娘在想些什么。 他在心里算着账,但是其实也无从算起。 如果要出一首歌,录音棚也不知道多钱一天……还是一个小时?还有,是不是应该要拍一支mv?哦,那个时候还叫音乐录影带。否则最厉害的那个渠道——东方时空的金曲栏目,光有音轨根本没用。那要不要直接录磁带?直接录磁带的话怎么卖?这年头还有什么好的营销方法?电台打歌?那不知道要花多少钱。 第一桶金还没到位,却眼看着可能要花这么多这么多钱出去,陈澄心里不免有些突突。 肖贝贝靠着一棵树背着手站着,时不时偷瞄陈澄一眼。 陈澄半坐在石头堆上,一条腿蜷起来踩在坐着的石头上面,不时抓耳挠腮。 肖贝贝就那么看着他,突然有兴趣想问问他是怎么瘦下来的。 从这个假期第一次看到他,到毕业典礼演出,虽然差不多天天见面,但肖贝贝也能清楚的感觉到,陈澄清瘦了下去。而且就这么几天没见,好像又瘦了一点。 原来整齐的国字脸,现在延颧骨下面,已经有两个明显的凹陷。肖贝贝知道陈澄每天晚上都要和谭雷,徐俊峰他们一起打球……但,锻炼效果这么好么? 肖贝贝捏捏自己大臂下面的肉,她对自己的四肢一向不太满意,本来个儿就不高,胳膊腿儿都短短的,结果却还很容易长肉,稍微吃一点,大臂就好像圆了一圈儿。所以别人夏天的时候都爱穿短袖,肖贝贝却是短袖和长袖衬衫各占一半。 天太热的时候她宁可穿无袖的,省的那只有一小节的袖子好像箍的紧紧绷绷的。 等了好一会儿,终于看到聂璇,还是穿着那个背带裤,背着她那个放着如意银长笛的匣子,迈着方步的就过来了。 “哟,陈大官人,好久没见啊。” 陈澄翻了个白眼,聂大帅你是给人起外号有瘾啊! “陈大官人,你可是够没良心的啊。你随随便便的一句放弃择校了,这两天我们张老师,萧老师,还有你们家范老师,可是都快帮你跑断腿了!” 陈澄略感惊讶。似乎从他填完放弃择校志愿的单子以后,就范老师给他老娘打过一个电话,昨天他跟他爸打完电话之后,又逼着他妈给范老师回了一个电话,老娘不情不愿的跟范老师表达了,确认放弃择校志愿是他们全家的决定。 除此之外,这两天他就和老师们再无沟通。 “说范老师给你妈打电话,是萧老师和你们徐老师眼盯着他打的,开始你妈说没定,我们老班都也跟着松口气……结果转天好像又说你妈确认,你不上了……” “我感觉萧老师对她自己班学生都没对你那么上心!” 肖贝贝听到这话,瞥了瞥陈澄,眼神儿略微有点儿酸。 陈澄是老师们求着他别放弃他们学校,但她也就差两分,却得通过他们老班求着学校别放弃自己。 肖贝贝知道她爸已经找过张老师,但结果却是未知。 “我听二班的说,萧老师和你们班范老师跟我们老班,差不差大吵了一架,我们老班让她出马劝劝你,萧老师说范老师开的了这个口,她开不了,她觉得自己没法腆着脸逼你认交这个钱,但是也不能放着你什么都不管,说是她去找过咱英语组组长董老师了,问有没有机会减免,” 然后,聂璇突然故作神秘,把手放在嘴边,好像在跟陈澄他们说什么秘密, “听说萧老师跟她们家老徐撂话了,如果咱们学校作死不收你,她让她们家老徐必须稳稳的在底下接着你……” 陈澄知道萧老师先生姓徐,因为萧老师的姑娘,也就是陈澄另一个小师妹就姓徐,但萧老师先生是干什么的,有什么能力接着自己。 “萧老师先生是干嘛的?怎么能接住我?我体重还挺大的……” 聂璇看着他露出一丝疑惑,“你跟萧老师这么好,不知道她先生是干啥的?” 陈澄疑惑的摇摇头。 “她老公是二附中的教务处处长啊,也是二附中下届校长最有希望的人选。人特级,教数学的。” 陈澄恍然大悟。后世据说萧老师日子过的挺好,小师妹北外毕业,其时陈澄他们学校搬到了郊区变成寄宿制。萧老师据说天天开着宝马上班。 看来师公大人也是能人啊。 “这事儿都能让你知道??”陈澄突然觉得聂大帅这神通,恐怕不止七十二变。 聂璇叹了口气,“就说你老人家不食人间烟火,哪能理解得了我们这等俗人……” “哎不……这话都能传到你耳朵里,那知道的人不会说ms.萧胳膊肘往外拐,挖一附中墙角么?” “拜托你想想清楚,对ms.萧来说,到底哪儿头算是外?且不论萧老师她先生,好像她自己背景也硬得很,别人不敢说的话她敢说,本来她在咱们校,就过的贼洒脱,活的那叫各种有恃无恐……” 不知道为啥,听到聂璇这么说,陈澄忽然觉得安心了许多,倒不是庆幸说如果自己进不了市一附中,居然还有挺大机会被二附中在接着。而是既然ms.萧这个时代都能活的这么恣意,老都老了,宝马车还开到飞起,那,应该一直都过的挺好的吧。 他想起自己工作的第三年,在浙省一个很小的城市外派,每天就是打包各种外卖。孤孤单单的,却在某天晚上,接到了ms.萧的电话。 那年头还没有微信,手机甚至都还不是智能机,ms.萧不知道是通过了多少人才问到了自己的电话,问自己现在什么情况,工作干的好不好。 那会儿陈澄羞愧于老师找自己而自己却没有去看望老师,但毕竟毕业进外企,还算是风光的,就一五一十的跟老师汇报了。 汇报完了,就汇报完了。萧老师给他的固定电话,他也再没有主动打过。甚至因为后面丢了手机,就跟着手机一起丢掉了。 再后面,有机会加到了范老师和月虹酱的微信。偶尔看看他们在朋友圈里晒的母校活动或者幸福,自己却总是羞于启齿,跟他们问萧老师的微信。 当年把自己当成小棉袄疼的那位老师,毕业10年了还记得自己,到处找电话联系自己的那位老师…… 如果知道自己前世过的那个熊样子,大概总会有一丢丢的失望吧。 陈澄并不指望着能因着这一句传言,就觉得自己能进二附中,但是这传言却也有两则好处,一则是可以回去安姥姥老娘大老舅还有远方老爹的心,二是,如果萧老师真放了这个话,或者至少有这样的传言出来,那么,陈澄进市一附中的可能性反而变大了。 但此时也不是要想这些事儿的时候,陈澄强硬的把自己的思绪扭回来。 “先别扯别的,我问你啊,崔老师那儿是个什么态度啊?为啥团市委会跑过来跟她要这首歌?” “这……崔老师也没告诉我啊。她就让我来找你,问你要小样,曲谱跟伴奏谱……钢琴伴奏谱她那边有……嗯,就曲谱和小样吧。” “没说啥别的?” “没啊……”聂璇突然装作电影里跟父老乡亲抢东西的鬼子还是汉奸, “你滴,交还是不交?” “不是……没功夫跟你开玩笑,崔老师真的别的啥都没说?她甚至都没考虑过我可能不交么?” 聂璇瞪着乌黑的眼仁儿看着陈澄,肖贝贝也是一脸疑惑的望着他们俩。 “崔老师确实没说啥啊,就让我找你商量……你为啥不交啊……她倒是也没说你不交会怎么样……” 陈澄低下头,捏着下巴,思索了片刻。 “歌谱之前我舅帮我注册的……现在有人出钱来跟我买这首歌。” 思考结束后,陈澄抬起头,看着面前的俩姑娘。 俩姑娘各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他。 “真的假的?出多钱买啊?”聂璇问他。 “一家出4800,一家出6000。” “还不少啊……那你打算卖么?”肖贝贝悻悻然的试探陈澄。 “咋的,你是想让我卖么?”陈澄笑着反问肖贝贝。 “卖了,你不就有钱交择校费了么……多少能补点……”肖贝贝回答的明显很言不由衷。 “哈……”陈澄无奈的笑笑。 “你不想当这个原唱了?”陈澄目光炯炯的盯着肖贝贝的眼睛,下巴一点一点的质问她。 行啊,姑娘,我就看看你嘴里还能不能说句真心话了。 肖贝贝被陈澄盯得有点发毛,面上装着不动声色,却又突然不知道从哪里来了点勇气。 “想。” 第64章 凤凰花保卫战 肖小姐突然这么一表态,倒让陈澄有点猝不及防。 “咳咳……但是现在……看起来不是我把着不卖,这歌的原唱就肯定还能是你的……”陈澄清了清嗓子,按下了自己继续逗肖贝贝的冲动,这个时候,还是正事儿要紧。 “为什么啊?”肖贝贝很疑惑。 “现在明摆着有人惦记上这首歌了,明里的暗里的都有。” “本来我觉着就一个毕业典礼,就算有媒体报道,了不起也就是个文字报道,也没谁听一遍就能把这首歌记了去,” “但是上电视的那部分素材明显是剪辑过的,保不齐拍摄的人把整首歌都拍进去了。” “他们那个录像,随便来个稍微懂点儿音乐的人,比如咱们聂大帅,扒个谱子太简单不过了吧,这首歌又不是交响乐,哪儿有那么复杂?” 陈澄看了看聂璇,聂璇也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如果……我说如果,真有人觉得这首歌不错,但这首歌只注册了,又没有公开发表,那别有用心的人完全可以抄一版去,随便改动几个音,或者换个词,然后自己发表了。” “没火也就罢了,即便是火了,人家说在新闻上听到了一首歌,有感而发,自己又写了一首,但死不承认是抄你的,咱们又上哪儿说理去?” “不能告他么?”肖贝贝困惑地问? “告?就算告了,且不论能不能告赢,这首歌已经被人家唱了,你再唱,再发表,也好像是抄的,有理也变成没理的了……” 陈澄又看看聂璇, “团市委来要,也是一个道理,” “咱们和肖贝贝还不是发表作品的原唱,如果说团市委冠冕堂皇的把这首歌拿去,排练了什么节目,又在这节目中火了,哪个独唱因为这首歌沾光起飞了,我们能跟团市委打官司么?” “从另一个角度说,如果团市委把这首从学校层面要来的歌,当自己的资产下发,随便其他地方唱,那就更烂大街了……” 聂璇也皱起眉头思索, “嗯,你说的好像也有道理……” 三个人同时陷入了沉默,每个人都好像各怀心事,终于肖贝贝开口问陈澄, “那你现在是打算怎么做?” 陈澄看着肖贝贝的眼睛,斩钉截铁的说, “为了保卫这个萝卜,我们得去录音棚,录个正式版,然后……找渠道尽快发表。” 那一刻肖贝贝稍微有一点恍惚,自己?刚正式学唱歌才半个来月,要进录音棚,录歌? “陈澄,我觉得……情况应该没你想的那么糟糕……”聂璇突然道, “你说的这些逻辑都没什么问题,但是……” “不就是电视上放了那么一小段儿么?我觉着哈,可能有些人看到,哎?惊讶了一下,所以就来问问,但没结果的话,可能过一阵子人家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我没看到上电视的镜头,歌剪了多少进去?” “……我也没看到……”肖贝贝也附和。 “嗯?你也没看到……” “嗯……文字播报的部分是没有啥的,就随后专门播了那段掌声配的副歌,一直到结尾……” 聂璇还笑着看了一眼肖贝贝。 “把咱贝贝拍的还挺好看的,尤其是侧脸。” “哎?你有办法搞到那条新闻的录像么?”陈澄巴巴的看着聂璇,不知道聂大帅是不是真有那么大的本事。 “我?我没有……” “哦……” “但我倒是知道谁有……” 聂大帅,你说话怎么还大喘气呢??? “这次采访,我听崔老师说,是校长通过付老师找的他们班孙雪瑞的家长,叫过来的。” 啊……啊? 陈澄嘴张的老大,下巴好险没掉地上。 “你那么惊讶干嘛?”聂璇看着陈澄的表情,微微有点吃惊。 陈澄赶紧把嘴闭上。 不可说。 但是能不惊讶么。这个孙雪瑞……怎么说呢……说多了都是泪…… 却不是陈澄的泪,是陈澄30年后养老好拍档的泪…… 陈澄这个养老好拍档,也就是月虹酱班上那个本次中考市一附中录取的吊车尾,法号张枟。 30年后,陈澄跟这个张枟下棋的时候,打球的时候,钓鱼的时候,拾掇花园子的时候,没少听他磨叨曾经有一份青梅竹马摆在他面前他没有珍惜,到了40多岁还老光棍一根他追悔莫及。 而这个孙雪瑞,就是他的青梅之交。 之前陈澄想到张枟的时候,还在想着虽然前世6年一所学校但是连招呼都没打过,这一世怎么着也得把孙雪瑞弄进自己这个小团体。 没想到这头一遭事儿上,就可能会打个遭遇战。 陈澄低头思索半天,虽然张枟和吴猴儿一样,这个时候因为不同班,按说只有点头之交,但如果自己使使劲儿,短时间就把他们俩拉上船也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 而且聂璇这么一说,他就也突然想起来,之所以张枟和这个孙雪瑞是青梅竹马,就因为他们的家长都是新闻系统的,张枟他爹还是个大记者。 那……如果真的要发歌,自己好像找到一点可循的线路了。 虽然重生回来,陈澄本能的想干成个封闭的自循环体系,尽量避免卷,以及和达官显贵们,行业巨擘们打交道,但人是社会动物,何况这个时代,没有网络,没有云村,也没有短视频平台,想发歌,实在是太难太难了,没的还得靠自己这些个老朋友。 要不说后世家长们削尖了脑袋都要把孩子往重点中学送。就陈澄老家这么个冲市,他们这个重点中学的家长可能也是八仙过海,各有神通,随便哪个领域可能都能找到话语权。 他原来没什么感觉,也从没往这个方向想过。但重生回来,碰到事儿了就突然觉得,这不就是常识么。 思绪又飘了,陈澄又又赶紧强行拉回来,先想眼么前儿的对策要紧。 “你说的是没错,但这个,也就是个几率问题。”陈澄给聂璇解释。 “这首歌的完整版被多少人听到过,我们无从考证。” “但是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啊……所以尽快把这首歌做成正式版,找渠道发表,其实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避险措施。” “而且,”陈澄补充道, “从另一个角度说,这首歌刚上过电视,虽然只是个地方电视,但这条新闻里还是有很多点,是我们可以做噱头,配合这首歌去宣传的,比如说,” “初中生作者,初中生组合,母校献礼,这里面有很多噱头可讲,而这条新闻,本身就是最好的背书,” “如果过一段时间,甚至几年,再拿出这条新闻来,人家也就不会觉得那么新奇了。” “那录歌的费用什么的,你是怎么考虑的?” “我已经让我舅去联系录音棚了,录的费用我来承担,” 陈澄看看聂璇和肖贝贝, “现在就看你们了,先声明啊,我都还不知道录音棚怎么收费的,但这次肯定没有劳务费能给你们……” “要啥劳务费……”也不等肖贝贝怎么回答,聂璇先摇头道。但她说完了,肖贝贝也跟着摇头。 “也行啊……反正你不是高中就要出专辑么?迟早的事儿,那就录呗。那崔老师那边怎么说啊?” “崔老师那边,”陈澄的眼睛里透过一丝狡黠, “要派你去干个卧底了。”陈澄指着聂璇说。 “卧底?”聂璇也指指自己。 其实也谈不上卧底,陈澄这么说,纯属是利用这俩姑娘的小孩儿心性,把这个事儿搞的戏剧化一点。 “第一呢,崔老师那边得让她配合咱们,一个拖字诀,拖着团市委那边,就说小样还在录,但也不说不给;” “第二,你得帮我探一探崔老师的口风,如果团市委要用这首曲子,毕竟作者是我,是不是用之前也提前跟我知会一声,另外,如果要用的话,能不能独唱部分必须也得用肖贝贝?最好也能让我参与编曲,不能随便给别人……” 聂璇神情有点为难,“这我咋问……” “……你就先问问崔老师,这万一给了,作为作者能不能提使用要求,看崔老师怎么回答呗?” “行。” “还有第三……” “你事儿咋那么多呢……” “……好好听着,别打岔,第三就是,就跟崔老师明说,我们要录歌,看崔老师能帮上啥忙。是帮贝贝再辅导辅导,还是配器上帮我们再琢磨琢磨?看崔老师有没有兴趣咯。” “这我觉得,你是不是自己去找崔老师聊聊啊,我觉得你聊更合适一点。” 额……本来还想拿聂大帅当傀儡人的,被识破了……行吧,也不能太压榨工具人,该自己上的时候,还是不能怂啊。 当下三人又合计了一下,决定由聂璇先给崔老师回电话,大致情况跟她说一下,约她时间,然后三人再一起去见崔老师。 陈澄表示目标在开学之前把《凤凰花开的路口》录完。 临分开的时候,聂璇突然想起来, “上次你不是问我乐器比赛的事儿么?咱们省的钢琴少儿组决赛,就在后天,文化宫,好像上下午都有,要比一天,因为很多其他市的也要过来比,你要是有空就去看看呗?” “哦了!” 第65章 市一附中狙击战 着急忙慌的回来找肖贝贝和聂璇,这会儿事儿聊完了,陈澄突然间觉得,好像没啥事儿可干。 他感觉肖贝贝的总体音乐素养还有待加强,于是提议肖贝贝一起去买磁带。 “你?……带我去挑磁带?”肖贝贝听到陈澄这个提议,有点儿不可置信。 “嗯,没啥不好意思的,又不是去约会……”陈澄特意把话说的明白点。 “你骑车带我去?……” 话即使说的明白,依然轮到陈澄吃瘪。 这好像……不太合适。 女生要是坐在男生的机车……自行车后座,那大概齐就逃离了平庸。 肖贝贝这么个漂亮姑娘,要是坐了陈澄这个有点小帅的大院儿学霸车后座,明天他俩都能高挂院儿里的头版头条。 “额……带我也能带,但是好像不太合适,有点太暧昧了。”陈澄也尽量把话说得坦荡一点。 “那你会骑自行车么?” “会倒是会……但我从来没骑出过院儿……” “你会骑就行,没事儿,我带你出院儿,你在我内侧骑,我护着你。” 肖贝贝踌躇半天,还是答应了,没一会儿,从她们家门洞里推出一辆26的女士自行车。 看起来保管的很好,但是应该很久没骑,车胎都瘪了。 陈澄又找气筒子给肖贝贝的车打气,折腾了半天。 肖贝贝就这么在旁边看着。 骑到陈澄经常买磁带的地方,陈澄之前两次,包括跟谭雷一起来,都没仔细看,这次,他把菲姐出的所有专辑,都买了一盒。 一看,居然还有神仙专辑《天空》,这个好。 转念一想,陈澄又到外语专辑区一顿找。 还真被他找到了,小红莓的《dreams》。 小红莓的第一张专辑其实不叫这个名字,而是叫做《everybody else is doing it, so why can''t we?》,若干年后陈澄旅经北爱尔兰,还在当地买过一张原版cd。权当纪念已逝的桃乐丝。但这个年代引进的,那么长的英文名字只有劝退消费者,因此把专辑名字改成了他们第一首代表作的名字《dreams》。 这首《dreams》,后来也被菲姐改编成了国粤两版。国语陈澄忘记名字了,粤语版更有名气一点,《梦中人》。 陈澄拿着那一堆磁带,给肖贝贝上课。 “你知道菲姐吗?” “知道,好像……mtv上看到过她唱的歌,《执迷不悔》?还挺好听的。” 陈澄从袋子里掏出专辑《执迷不悔》。 “你买了这么多?”肖贝贝看陈澄已经买了一兜子了。 “买这么多是有目的的,”陈澄跟肖贝贝解释。从里面挑出《静雯》这张,其实这张里面的粤语歌,基本在后世都没什么响动了, “这张是她最早的一张,”拿出这张,陈澄又拿出《天空》, “这是她最近的一张,这张专辑极其精彩。尤其《天空》,《矜持》,简直就神作。” “这基本上是她出过的所有专辑,主要让你听她嗓音的变化。” 陈澄又从袋子里掏出小红莓的《dreams》,举了举, “菲姐其实前两年出了一趟国之后,她的声音受独立流行音乐,尤其是这家伙的影响挺大的,这支乐队叫做the cranberries,中文有叫卡百利的,也有叫小红莓的,我比较喜欢意译的小红莓。主唱桃乐丝dorres,转音和花腔极其漂亮,是一种疏离颓废的空无感。” “他们这张专辑里的《dreams》,也被菲姐翻唱成粤语版的《梦中人》,国语版也翻了一首,但是我不记得了是哪首了。” 其实《dreams》的国语版,就静静躺在陈澄刚给肖贝贝介绍的《天空》专辑里。国语版名字《挣脱》。 有一阵,菲姐极其执着于两个字的歌名,整张“天空”每首歌的歌名都是两个字。这也曾引领一股风潮,信哲的“用情”,整首专辑也都是两个字的歌名。 那个时候,他们把这当成一种“酷”,有风格,殊不知,到了关键字的年代,这些两个字连检索都会经常误推,两个字的歌能被后世铭记的,都是神作里的神作。 这么来看,后世不管书名还是片名,都越弄越长,陈澄原来觉得是国内跟脚盆学的走歪了,然而这么长的作品名,才能在信息爆炸的检索时代保持唯一性。不是没有道理的吧。 “让你听菲姐和小红莓,不是让你去特意模仿她们,虽然菲姐日后肯定是大神,但不论她的,还是桃乐丝的转音花腔,都不要刻意去学,光模仿是没有前途的。我只是想让你看看,自己的风格的形成过程大概是怎么样的。 另外,菲姐能有这种突破,跟她去香港,出国,长了见识有很大关系。” 嗯,潜台词是别太早为了红不学习,那是愚蠢滴;但如果30年后,你明明有流量有机会红却非要去学习,那也是愚蠢滴。 陈澄又谆谆教导肖贝贝,菲姐的歌能学多少学多少,没准儿以后用的着。 肖贝贝抱着那一袋子的磁带,原本觉得陈澄一下子给她买这么多,有点受宠若惊,结果陈澄来了一句这些磁带的所有权还是他的,只是借给肖贝贝听。 肖贝贝就还了陈澄一个大白眼。 陈澄又多买了一盘雅尼的雅典卫城现场,这盘陈澄说是送给肖贝贝的,因为他自己有一张了。 肖贝贝之前在卫视中文台上就看过这场演出实况的广告,广告很帅。 陈澄则趁势给她介绍,什么是介于电子乐和古典音乐的新世纪(new age)音乐。 肖贝贝突然发现,听歌原来还有这么多讲究,不由觉得大开眼界。 陈澄希望通过这种方式,让肖贝贝尽快建立自己的音乐品味和审美,这个年头,音乐来源主要是街边商店不怕扰民的大喇叭,听广播的多数人也就听个人云亦云。 陈澄不能说是在把自己的喜好往肖贝贝身上强加,但确实是在帮她梳理听跟学习音乐的逻辑。 陈澄也在架子上看到了那盘着名的《校园民谣》,但并没有买的意思,这会儿他还不打算让肖贝贝听这个。 该听到的很快都会听到,该听不到的,以后也没什么必要听到。 就在陈澄带着肖贝贝挑磁带的时候,省第二实验中学正在进行一场关于本年度中考录取的内部会议。 会议的主要精神就是,将录取重点,除了原报考达线考生,引进市外优质考生,发展择校考生之外,新加一个重点,就是市一附中的落榜调剂考生。 市一附中的高录取线,现在反倒成了一个窟窿有人脑袋那么大的筛子,好学生漏下去一大批。 而坊间流传,由于本次中考命题较为简单,市一附中初中部,本年度上榜考生,以较为仔细的女生居多,竞赛型考生,潜力较大的男生,本次“全军覆没”。 “全军覆没”有些过于危言耸听,至少就陈澄所知,他们学校原来经常排名十几的,就有好几个兄弟本次拿了640以上的高分。但传着传着,不知道就怎么传成了这样。 “马主任,听说市一附中这茬孩子其实资质非常不错,但今年中考他们一附中成绩一般般,不算很拔尖,自己高中还非要打肿脸放卫星,这漏不捡白不捡啊?”省二实验本届入学的高一年级组组长是个40岁刚出头的数学老师,正是年富力强,这也是他第一次带年级组组长,巴不得这一届能多划拉来几个好苗子。 他们招生办公室主任是政教处马主任兼的,马主任划拉着杯子里的茶叶,回答是慢条斯理, “那是咱们想捡就能捡的么?人家肯定还是肥水不想流外人田,自己家老师总归还是会先拦一道的咯,到咱们这儿能剩下些啥样的,那不还是先得人家自己挑过一遍么?每年不都是这么回事儿么?” “要还搁到往年,是您这么个话,我也不说啥。但今年不一样,一是今年一附中这个漏勺太大了,不达线儿的太多了;二是,我听说连他们校这届最拔尖儿的一个小孩儿,毕业典礼上还发言的那个,都明确表示放弃择校,所以我感觉,今年这里面儿的变数很多啊……” “你的意思,是让我去把这个小孩儿收过来么?” “不止是这个小孩儿……我认为这个阶段我们有的功课好做,比如搞搞学校开放参观啊,通过比较熟的老师传递一些信息啊,就表达一下,我们这边还是很愿意接收报考市一附中但未达线的同学的……” 同时参会的副校长也在旁边帮腔。 “我觉得刘老师的这个主意蛮好,我们可以搞一个学校开放活动嘛!而且就算我们不下手,我估计其他很多学校也会主动下手的……” 陈澄所不知道的是,类似的讨论正在冲城多家重点高中内部上演着,很多基层老师,接受领导指示,挖门盗洞的找自己在市一附中当老师的同学朋友,打听落榜的尖子生——事情甚至正逐步演变成,针对市一附中的一次狙击战,目标就是市一附中报考自己高中却落榜考生。 陈澄更不知道的是,其实他的前世,也有类似的情况发生,但是那个年代,反应普遍慢一拍,直到有一些落榜生主动联系其他学校,其他学校才顺水推舟的捡漏了一些,当年月虹酱班上,一个在初中时候就常和陈澄相提并论的一个兄弟,就在跟陈澄拿了一样的分数以后,被“捡”去了省外国语中学。 有道是,枪打出头鸟,出头的椽子先烂。 但或许是由于陈澄在毕业典礼上鼓捣的那一通,让市一附中又上电视又上报纸,结结实实的出了一把风头,吸引了很多眼球; 也或许是七中副校长在区会议上,大庭广众的对市一附中张校长的调侃,也提醒了其他校长,还有这么一茬; 更或许是有些对陈澄表示放弃择校心存惋惜的人,把他放弃的这个消息,当成个话题有意无意的传了出去…… 时代的天平过早的向一侧倾斜,且越倾越斜。 第66章 哪天你赢了我,才配让我记住你的名字! 这个时代因为信息闭塞,很多事儿都容易后反劲儿。 比如陈澄上了电视,也上了报纸这事儿。 上报纸没什么好埋怨的,本来就是在副版,且用的图是肖贝贝。 但是陈澄的老娘经由同事无意间聊起,才终于知道,自己家儿子上电视了。名儿也上报纸了。 怪不得前两天有点晚上,最近都不怎么看电视的这小子,突然巴巴的就守着一个冲城电视台,不撒手,说冲城新闻上要看什么东西,问他具体是什么东西,他也只是含含糊糊的混过去。 现在才知道,自己老儿子居然在电视上露脸了。老娘一方面很气她儿子,这种大喜的事儿也不说跟家里都通个气儿,另外一方面,也很麻爪,不知道怎么才能再看到那新闻画面。 陈澄觉得老娘这种表现很正常,但是他觉得当前还不宜让他老娘看到他吉他已经弹的那么溜,刚学就那么溜不合适,还是让他老娘再过渡一下吧。 至于大老舅,他本来就已经拜托过大老舅,看能不能找到那期新闻回放。 而姥姥姥爷大妹妹,陈澄也没有太大驱动力显摆, 主要因为,他自己家还没审过,到现在为止,他都还不知道自己在电视上的脸,究竟有多大。 如果确实很大,那……大概这辈子在大妹妹面前没法抬头了。 昨天陈澄没跟大妹妹一起去练球,大妹妹倒是把老陈头给的拍子拿回来了。 陈澄一上手就知道,确实不是啥好拍子,但至少是一体全碳的,红红绿绿,没明显的标,也看不出是什么牌子,质量么,可能比他第一副羽毛球拍——那两支真·充话费送的蓝厂拍子还要差些。 于是陈澄再一次感叹,打败自己的从来都不是心中无梦,而是兜里没钱。所以中午大老舅回来的时候,陈澄再次问起他关于股票账户,启动资金及录音棚的问题。 股票账户大老舅倒是干脆的已经弄妥了,他自己也跑去交易厅看了两次,甚至还递单子买了两手,大老舅的意思是,应该差不多,他也已经看过深发科的情况了,的确现在就是条瞌睡龙,且盘着呢。 启动资金他还没盘,主要想着当前还是大外甥的学比较重要,就算他自己一再表示真的不要花择校费,暂时其他任何事儿也得先给这个事儿让路。不急。 录音棚他也反馈,昨儿个刚说,今儿个就想要结果,哪有这么快的?催命啊? 又是后反劲儿……陈澄感叹,要是后世人人都有手机,有互联网的时候,录音棚大概齐也就是上网瞅一眼或者一个电话的事儿。可能自己真的是在后世卷的太厉害了,卷着卷着把自己也都给卷快了。 既然录音棚都还没影儿,聂大帅也没带来崔老师的回信,陈澄想录歌也急不来,于是到点又陪小叶子去练球。 路上小叶子说,昨天去就有几个小子找他,好像还有那天跟他打过的那个小黑孩儿,估摸着是来复仇的。 陈澄边听边在心里苦笑,这小崽子,气性还不小。 果然,小叶子课刚开始上,就一帮小崽子跑过来找他了,后面跟着老陈头。 走到陈澄面前,老陈头今儿没拿那支小黑拍儿,就跟陈澄说把这几个小子交给他了,然后就拍拍屁股走了。 陈澄拿着手里那只绿了吧唧的烧火棍,心里有点后悔,真是拿人手短啊…… 5-6个小崽子,除了小黑孩儿,其他几个也嚷嚷着要跟他打。 想想车轮战,陈澄就有点难受,但更让他难受的,是那磨磨唧唧的15分发球得分制。陈澄当下就先立规矩,要打可以,每人一局,一局11分,且是每局得分制。 他不介意把别人打到僵直,但讨厌自己被打到僵直。 明显小黑孩儿和另一个也跟小黑孩儿差不多大的小子是这里面领头的,他们俩也稍微难打一点,但其他几个小屁孩,对陈澄这苟神来说都谈不上有啥难度。 欺负小孩儿么不就是。 打三局陈澄中间歇了一气儿,也就一个来小时,6局打完,6局全胜。 小黑孩儿依旧是个不甘心,自报家门说叫什么硕,要约陈澄明日再战。 陈澄边在场边擦着汗,心里憋着笑,索性用漫画里常用的喊话话术怼鼓小黑孩儿: “我不关心你叫什么,哪天你赢了我,才配让我记住你的名字!” 这种挑衅的话果真对小屁孩儿尤为好使,一群小崽子都鼓噪了起来,叫嚣着明日必要将陈澄斩落马下。 陈澄更乐了,心说,马呢?马在哪儿呢?评书听多了一看就是。 晚上终于跑顶楼烧了一锅铁锅炖,哎奏是这么任性。 姥姥就这大半个月练的,哪怕这发财锅明摆着就是肥肉片子开的锅,里面的豆角土豆玉米,还有蘸着油汤的贴饼子,姥姥也能吃的下去。不过也有可能,这种味道本来也是姥姥小时候家里的味道。 姥爷吃着玉米面儿贴饼子,又开始忆苦思甜,说以前没有白面和大米吃,东北都是这种大饼子果腹,然后小叶子就犟嘴说这饼子明显好吃的很啊,苦?哪里苦啦? 陈澄心说,你老哥我这贴饼子里面加了白面,加了糖,还加了发酵粉发了一下,才有这个味道,这是后世东北铁锅炖主题饭馆儿里味道改良的产物。 但凡哪天,要轮到你穿越,照着这个贴饼子回去找味道,大概……你会觉得自己啃了砖头子。 今天羽毛球运动量也就那样,晚上篮球,牌局依旧。 没有录成歌,没有赚成钱,要上的学也依然不知道在哪边…… 嗯,又是混吃等死的一天。 隔天早上,陈澄又是去早市买买买,昨天的铁锅炖他做爽了,今儿要么得莫利炖鱼,要么酸菜白肉血肠,安排上,必须安排上。 中午他就把鱼改刀收拾妥当,但中午尚有昨天发财锅的剩菜,那汤一拌饭……要多香有多香。 姥爷不从哪儿给自己整出一块儿皮冻儿来,切了撒葱蒜酱油就小酒,加上这发财锅,陈澄都觉得,姥爷这饭怎么越吃越像过年? 今儿下午可倒好,陈澄和小叶子离老远,就看到那几个小崽子已经在昨天的那块场地那儿等着他了。 那还含糊个啥,幼苗么,就是要扼杀在摇篮里的。 省着他们长大了还得给他们配马。 今儿收拾小黑孩儿不在话下,但是另一个小子,陈澄差点自己马失前蹄,小孩儿基本功扎实的很,防守很是不错,也不盲目的总想杀球,有点要得水磨金丝绕真传的意思。 陈澄眼见着不好,最后几个球是各种骗,盖德的假动作接发推后场,桃田的搓球放网,甚至都亮出了拿督版的不转身批斜线。 讲真,对这小孩儿,比对小黑孩儿残忍多了。 小黑孩,还停留在我想你飞,多远都不累,虽然旅途中有过痛和泪。 打完第四个小崽子,陈澄正坐在长凳上歇气儿,今儿比昨天多了一个……旁边一个哥们儿走过,嘴里歌哼的挺大声。 陈澄正在心里琢磨,这哼的是个啥啊?突然脑袋里好像劈过一个炸雷。 md,彻底忘脑后去了。 前两天聂璇说的那个少儿钢琴比赛决赛,是不是今天来着?文化宫? 我去,这都过去半下午了,再不去,黄花菜都凉了。 陈澄喊了小叶子一声,让她上完课自己回家,自己则是拿了东西就跑。 好么,剩那几个小崽子,一个劲儿的在后面叫,说他“临阵脱逃!” 陈澄想想也觉得这个年代的小屁孩们儿还真挺有意思,找死找虐还有这么上赶着的? 哪像小橙子那般大的同学们,一个个在信息爆炸的时代里都养的猴精猴精的,懂得恨不得比大人还多呢。 陈澄不由得感叹,还得是这个时代,纯真呐。 也幸好文化宫离陈澄姥姥家不远,跟体育学院一个左,一个右。 没一会儿就到了。 陈澄背着羽毛球拍袋子,就往文化宫里跑,他也没来得及看看到底是在文化宫什么地方,路上他猜,既然是决赛,那应该是在礼堂吧。 也没有把门儿的,陈澄就那么直接进了礼堂。 台上确实有架钢琴,也确实有个小孩正在台上弹啥,但是这个氛围,感觉不是那么对…… 没有什么观众了,最前排还稀稀落落的三四个人,有两个人正在站着聊着天,有一个人在收拾前排桌上的各种东西,还有一个人排在前台不知道在写着什么。 然后台上的那位,明显没好好弹,就像是在试琴。 看来黄花菜已经凉了么这是…… 陈澄一路小跑过来的,心里感觉无比失望,但还抱着最后一点侥幸往前走,他打算到前面那几个人那里拉一个人来问问。 观众席走到一半儿的时候,台上那位突然开始好好弹起来…… 刚出的几个音节,陈澄突觉有点奇怪, 嗯? 怎么感觉这么熟呢? 是在哪里听过吗? 久石让? …… 音乐再流淌一会儿,陈澄的眼睛越睁越大,嘴也张的越来越大…… 那时刻陈澄觉得,自己只有进的气儿,没有出的气儿…… 默。 第67章 沉默是金 陈澄感觉自己在窒息。不知是因为窒息还是迷幻,他只觉得天旋地转,他走得越来越快,恨不得一步就迈到台上去。 这么多天了,一直困在这个时代,他甚至觉得自己已经在慢慢习惯,习惯慢,习惯后反劲儿,习惯矮矮的楼房,土里土气的街道,习惯家后门通向早市,那条老是存着黄泥汤子的泥泞道路,习惯每天没的喝快乐肥宅水,习惯了没有手机微信,没有云村企鹅音乐今日头条,习惯眼瞎耳聋的闭塞。 而此时,他却听到了非常明确的,属于30年后的声音。 这琴声有些断续,弹到某处,似山穷水尽,便突又转到另几个音节上,有些跳跃,却实实在在的是属于那一首陈澄非常熟悉的曲子。 这一刻,陈澄甚至怀疑自己周遭这30年前的景色人物,全部,全部都是虚假的,只是自己误入的一个奇境,一个别人为自己特意搭建的楚门世界,或者,干脆就只是一个梦。 而那旋律,陈澄现在只想抓到那旋律。那旋律就宛如飘在空中的一根救命稻草,陈澄甚至直觉如果自己能抓住,是不是就能回去。 回到30年后,即使生活有艰辛,即使处境不足与人言,但回到真正属于他,有橙子妈,有小橙子,他曾经一切的经历都堆叠在一起的, 那个真实。 他跌跌撞撞的跑到最前面,连滚带爬的爬上舞台,一把就扑在了弹着的钢琴上。 他没轻没重的一扑,嘭的一声,钢琴发出了很大的响声。 弹琴的人被吓了一跳,琴声也戛然而止。弹琴的人怔忡的看着扑在琴上的陈澄。 陈澄也在观察面前这个青涩却陌生的面孔。 那是一个瘦削的少年,和陈澄此时差不多大,头发稍稍有点长,带着一副眼镜,五官……是很书卷气的一套五官,看着就很内向的一套五官。他鬓角很长,甚至快要留到腮旁。 “你……你……你……” “你干什么?!”陈澄听到台下有人喊道,他左右看看,这里应该还是30年前的文化宫……转头过去,似乎是一个管理员模样的中年大妈正在往台上这边走过来。 陈澄也不管她,转头看回弹琴的少年,少年仍在愣着神,略带惊恐的看着他。 陈澄这时不知道怎么问,他最想问的,此时却问不出口, 你也是从未来重生回来的么? 但理智告诉陈澄,他没有回到未来,甚至也不是在时间的夹缝里,这样的话,他问不出口。 如果他问了,保不齐有什么后果。比如会不会被当成神经病看待。 “你……你……你这首曲子……” 而这时,那管理员大妈也已经骂骂咧咧的冲上了台。 “你是谁啊你呀?这么毛毛愣愣的往台上冲,这琴能让你这么撞吗?!撞坏了怎么办?!” 陈澄也觉得自己刚才恐怕是有点冒失了,在大妈还没冲到自己面前之前,他赶紧四下里打量。 哪条路比较容易跑。 反正这年头没监控,跑起来不容易被逮着。 他余光扫过,观众席也被他这冒失的举动惊着了,一个个的都直勾勾的盯着他。 “陈澄?!” ???#¥@#@#&……%*……&!!! 这怎么还有人认识自己?冲城这么小的么?要是搁30年后,魔都那个2400多万的大人堆儿里求看不见我,哪有人会认识自己?? 陈澄赶紧循声看去。 还是这一世头一回见时的那件紫红色天鹅绒连衣裙,一头小卷长发扎成一个马尾。崔老师原本站在观众席最前排,正在跟人聊,此刻也是不无惊愕地盯着他这个冒失鬼。 “崔……崔老师?!” 台上的大妈感觉就差伸手扥陈澄的脖领子了,一听到崔老师和陈澄的对话,动作明显顿了一顿。 “崔老师,这孩子,你认识?” “嗯,这我们一附中的学生,我的学生。” “哦哦哦,原来是崔老师的学生,孩子你上台就上台,可不能往琴上撞啊,啥琴能经的起你这么撞?” 大妈的声音从刚才的凄厉,忽然就松快了许多,半是商量半是责备的说陈澄。 “哦……哦……”陈澄看看大妈,又看看崔老师,露出一个愧疚的小表情。 “我……我……就是听到这首曲子,有点儿激动了……激动了……” 崔老师赶紧从观众席里出来,她标志性的高跟鞋在文化宫的水磨石地面上哒哒的敲击出响声。 “你跑这儿干啥来了?”崔老师看着台上的陈澄问。 “我……我……”陈澄也不知道咋解释自己的目的。我是来捞人的? 但是现在,咋看咋像是需要崔老师把刚惹祸的自己,从虎视眈眈的大妈手里捞出去的意思呢? “就……我听说今天有比赛,我就想来看看,我也想练钢琴,完了来晚了……就跑的有点着急……崔……崔老师,你咋在这儿呢?” “我咋在这儿?这‘华丹杯’请我当决赛评委啊,你说我咋在这儿……” 陈澄突然间觉得自己犯了傻,这相当于在nba比赛场地问库里是不是来打酱油滴。 “哦哦哦,我就在门口听到这曲子……我……我就一下子……激动了……” 这时,跟崔老师聊天的人,也从观众席里走了出来。 “崔老师,你这学生还挺有意思的。” 东北话“挺有意思”,适用范围极其之广,30年前甚至比现在用处还广。什么作奸犯科的,精神不正常的,煞有介事的,没事儿找事儿的,真事儿假事儿,都能用“挺有意思”一言以蔽之。“我看你挺有意思”,用在同样的俩人,比如一男一女之间,既可以表达我看上你了,又可以表达我看不上你。 总之,“挺有意思”,就挺有意思的。 崔老师也没有往高高舞台上去,看着陈澄叫了句, “下来!” 陈澄看了看还在懵逼的弹琴少年,乖乖儿的就从台上翻了下去,站到了崔老师旁边。 崔老师手指着陈澄,跟刚和她聊天的人介绍道: “这陈澄,刚才跟您说那个《凤凰花开的路口》,就他整的。”整这个字儿,让陈澄觉得很舒服。东北话“整”适用范围也极其之广,可以是写,也可以是抄。30年后“整”风已然从东北一隅,席卷整个汉语世界。 “哦,原来就是你啊……怪不得随便儿听首曲子都能激动。” 崔老师又跟陈澄介绍:“这是林市的杜老师,也是这次比赛的评委。” 陈澄看去,杜老师比崔老师年龄稍大,也稍显富态一点点,同样的小卷长发扎成一个马尾,脸上是和煦的笑,确实看着跟崔老师就属一挂的。 “杜老师好!”陈澄这会儿乖乖的演一个初中已毕业,高中还不知道在哪儿的学生样式。 “那这孩子,以后打算专门儿学音乐么?”杜老师问崔老师。 崔老师则斜着眼睛看陈澄, “他?我倒是想。他那成绩在我们市一附中都数一数二,我要让他去学音乐,他们年级组长到他班主任都得跑过来说我误人子弟……” “呀!成绩还那么好捏呀?” “没有没有……也不是很好……” 杜老师突然指台上的那个弹琴的少年, “那个是我学生,这回跟我一起从林市过来参赛的,叫秦磊,我看你们班儿了班儿差不多大……” 秦……磊……秦磊?! “秦磊可就没你成绩那么好咯……” 杜老师……那不重要……不重要。 约摸20年后,流行音乐窗口期已过,好作品只零零散散,偶然出现在短视频平台上,也可能一朝火几天,过一阵子就不见。 而那时候,内地流行音乐有一对作词作曲,他们不是固定搭配,但合作过的一些曲目,却在那个流行音乐日渐式微的环境里,依然振聋发聩,历久不散。 这两位,近乎于是以一肩扛起30年后内地乐坛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 《大渔》《若愿》《在人间》《果敢者》《妈妈和女儿》…… 虽然之前自己曾经信誓旦旦的对自己说,不要抱大腿…… 然而当未来的擎天白玉柱就这么杵在眼前时,陈澄却恨不得再次跳上台去化身树袋熊。 “大佬……我不想努力了……” 秦磊其人在2012年之前,大概都在猥琐发育……韬光养晦。直到其他人都不行了,他才声名鹊起。 然而他的作品中,当年陈澄就觉得,有那么一首歌,其实前奏和歌曲有点格格不入,或者说,伴奏钢琴极其好听,人声起来虽然也还不错,但陈澄总觉得是把这么好听的伴奏给糟蹋了…… 而刚才恍惚间,陈澄就是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那一首。 “秦磊……秦同学,你刚才弹的这是什么曲子啊?太好听了……”陈澄对着台上的秦磊寒暄道。 台上的秦磊这会儿才恍过神儿来,不好意思的摸着脑袋笑笑, “没有……这就是我自己瞎琢磨的,都没写全活~这不等杜老师么,我就随便瞎弹弹……” 不能够!绝对不能够! “哪是随便瞎弹,你这个旋律作的太好听了!”陈澄此时绝不吝惜自己窖藏攒了这么多年的彩虹屁。 台上的秦磊仍旧是不好意思的笑笑。 “回头要是能做完整了,我想叫它……《沉默是金》。” 第68章 以默荐默 从秦磊的神情上,陈澄基本就可以判断,秦磊应该是个地道的i人。infp? 而他现在迎合寒暄的方式,都是很明显的出于东北家庭对于人际关系处理的典型教育。 陈澄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如果是其他人,在台上弹起这首歌,陈澄或者是找到同类的点点幻想,或者是找到回去的丝丝希望,都有成真的可能……他刚才那一瞬间心中涌动的殷切,也让他自己觉得此刻胸中都热烘烘的……然而若是台上这位,那刚刚的一切却也就都能合理解释了。 虽然那首歌是20多年后才发,但也没有任何证据表明,原来时空的秦磊,就是在20多年后才写出来的那段旋律。 那段与主歌并没有强关联的钢琴伴奏,或者只是台上的秦磊,少时游戏的遗藏,只是在30年后的那首歌上,偶尔翻出来用上的而已。 而自己刚刚胸中涌起的一点希望,也像刚冒出来的一个泡泡,就这么破了。 秦磊见自己老师在台下跟人寒暄着,也笑着从琴凳上站起来,也没走旁边楼梯,就这么直接从台上跳了下来。 站在身边一看,秦磊也跟自己差不多高,但明显比自己显的文弱许多。 “小陈儿啊,你现在是上初几?” “杜老师,我中考刚考完,9月份应该上高一。” “哦,那你还真是跟我们家秦磊也一般大,” 呃……咳咳咳……杜老师,你这调调怎么感觉是奔着介绍对象去的?你面前这两个可是俩纯同性……爷们儿…… “小磊,这小陈儿听说也自己写歌,还上电视了呢!” “哦哦哦,你好。”秦磊的表情,明显没有那么自如。 陈澄索性先伸出了手,“我叫陈澄,原来是市一附中的,高中……还不知道分到哪儿,秦磊你是在冲城念书吗?” 还没等秦磊自己回答,杜老师接口道:“他原来是在林市念的初中,高中他爸妈想把他弄到冲市来上,还不知道联系的具体哪个学校……” 陈澄差点脱口而出推荐下自己母校,然而崔老师就在旁边,理论上他自己的去向尚属大局未定,也就没办法就这么明晃晃的跟人家打广告了。唉,这年头认识个人真麻烦,可能又得要地址又得要电话的,不像30年后,微信扫一扫,“你扫我还是我扫你?”,只要不是存心,那就不容易失联。 “秦磊,你听过久石让么?” “久石让?” “嗯,一个脚盆国的作曲家,他做的曲棒极了,我原来看过脚盆的两部动画,一部叫天空之城,一部叫龙猫,都是他做的电影配乐,我一下子就迷上了。” 陈澄说着,还哼了两句天空之城的标志性旋律。30年后路边精品店,随便买个啥音乐盒,八九不离十就是这段儿,都流水线下来的。 “刚我听你的那段旋律,我就觉得和久石让的风格很像,完了我就……我就激动了,哈哈哈” 陈澄边说,边还不好意思的看看他身边的崔老师。 “你们这俩孩子岁数一般大,喜欢的音乐又风格差不多,是可以好好的交交朋友,”杜老师很帮忙啊,“我们小磊原来都在林市,冲市也没什么朋友,虽然不一定是一个高中,但是都是喜欢音乐的,总能玩儿到一块儿去……” 这么好的台阶,要是不就坡赶紧上,陈澄就不能说自己是头好驴。也不管人家秦磊愿意不愿意,陈澄就连哄带骗的跟秦磊交换了通信地址和电话号码。 仍旧怕自己给秦磊留的印象不够深刻,表现不够上杆子,陈澄灵机一动,计上心来。 “武侠小说里都讲叫以武会友,今儿我本来就是来看看,但能认识你我贼拉高兴,听了你一首《沉默是金》,我这来也没想着带以前作品的带子,但总没有这么空手的道理,我也给你弹一首呗?” 陈澄转头问崔老师, “崔老师,台上这琴,我能弹一个不?” 崔老师被陈澄搞的十分惊讶,“啥?钢琴你也会弹?那这两回咋没见你弹过……” “钢琴我纯蹭我妹妹的课,陪她练,只会指法,不会看谱……” “还有你这样弹钢琴的?” 还有不会五线谱,用自己发明的符号作曲的呢……比如说雅尼同志。 “那你去弹吧,我看你能弹成个啥……” 小看我……当年节奏大师企鹅炫舞,哥们儿都是满连…… 陈澄还跟退到远处看着他们的管理员大妈,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坐到琴前,陈澄双手放上,随便按了几个音,习惯了一下踏板。 这个地儿他不打算召唤舞动的飞花,那首后面太快了,不符合他这个半吊子的设定,所以他是准备祭出他前世学会的四首半曲子之二。 他回过头,对着秦磊说:“刚你那首叫做《沉默是金》,这首,就是我说的久石让的,名字叫做''view of silence'',《沉默之景》。以默赠默,以默荐默。” 旋律响起,崔老师,杜老师和秦磊就在台下默默的听着。渐渐地,礼堂里其他的人——收拾东西的人停下了手里的活儿,伏桌写字的人抬起了头。 而台上的陈澄,却是在脑中,应和着前世久石让和9把大提琴的协奏。 沉默中的风景,像是在冬夜高天上顶上凛冽的风,汹涌,地面的上却充耳不闻。 却把那被风撕裂出形状的流云,以及流云中勉强探出头的星,当成是别样的景致。 那是悲怆的。 而后面本该由大提琴“喧宾夺主”弹奏的副歌高潮部分,因为只有陈澄一架钢琴,就感觉是陈澄在一遍遍的重复着某种垫音,想要伸出手抓住空中的什么,回应他的却只有沉默。 这首本就没有多长,而陈澄因为应和着心中那场星光心愿演奏会的版本,弹的稍快了一点。 “哎?崔老师,你这学生钢琴也可以啊,要是这回参加比赛,怎么也能拿个名次。”杜老师不迭夸道, “没有没有,其实这首挺简单的……就几个旋律反复重复,考级曲那种比较难的我也不可能整的回,”陈澄倒也是赶忙谦虚。 崔老师也没想到,陈澄这钢琴,居然弹的还行,但毕竟“我的学生”先说出了口,这会儿就夸也不是,不夸也不是。 秦磊看上去竟然还有点回味。 “怎么样?是不是跟你那首的风格还有点像?” “嗯,挺厉害的,简单的旋律重复,但就是挺好听的,我也是……很想要有这种感觉。” “小陈儿啊,下次有比赛你得来参加啊!杜老师看好你拿奖!” 杜老师再这么说,崔老师怎么也反应过来,其实杜老师还是因为陈澄是“她的学生”所以在拼命夸。 “他这还有的练呢,基本功也不知道是咋学的,似是而非得~” “且不说基本功怎么样,这孩子弹琴,你就觉得好像有种气质,在那里,哪怕是说曲子简单一点,但每个停顿啊,转折啊,都不是一个赶一个过去的,你注意到没,他就好像自然就有那股劲儿,就琴本身不是为了弹,而是为了表达……” 杜老师边说,一只手,5根手指摒直的向前伸,好像一个抓一样又想摒摒牢,就这反复的在空中抓啊抓,好像总想要抓住点啥~ 之前拍倚天屠龙记的时候,陈澄曾认为,龙爪手就应该到东北来抓个学校老师来演,10个老师里至少得有3-4个,有这虚空抓握,并指的毛病,练的那是炉火纯青。要点,要点都是要抓的,老师们,都是生怕学生抓啊抓,抓不着,所以自己帮他们抓…… 杜老师夸完陈澄,又开始现场点自己学生,“小磊啊,这点你得跟人家小陈儿学习,弹琴不是为了完成老师交给的任务……” 陈澄则不惜打断杜老师也要进一步在秦磊面前秀存在感。 “这首我听到的版本其实是钢琴和大提琴的合奏版,所以后面有一段,我好像是垫音一样一直在那儿重复,就因为这儿本来应该是大提琴唱主调的。” “哦哦哦。”也不知道秦磊有没有听进去,对这首view of silence有没有什么感悟,陈澄觉得是未必的,秦磊这会儿估计更多还是表面上的客套,一个显着i人,还是东北老爷们儿版显着i人,是不会那么容易被打动的。 一首歌推开一扇窗,其实基本等同于一支红杏出个墙。 不是蓄谋已久就是正中下怀。 杜老师看时候不早,跟崔老师正事儿也都聊完了,就准备带着秦磊离开,他们还要赶回林市的车。 陈澄则是一副相见恨晚,知己难求的架势,临分别了,一会儿说自己要是想到什么旋律,会给秦磊寄信,书信唱和;一会儿又说觉得《沉默是金》实在是好,希望秦磊坚持,一定要把《沉默是金》作为一首独立完整的钢琴曲完成;一会儿又一再叮嘱秦磊,如果哪天真搬到冲市来了,不管是信还是电话,一定要告诉他一声。 甚至都把秦磊搞的有点不知所措。 看着杜老师师徒俩走远了,陈澄不由得在心里埋汰自己一句, 为了抱上个擎天柱,也是真够不要脸的了。 第69章 对线 送完杜老师和秦磊,陈澄跟着崔老师又回到了文化宫。 本来陈澄还在巴巴的等着聂璇给自己回信儿看啥时候要跟崔老师对线,结果到在这儿碰上了。陈澄估计,大概聂璇也未必知道这个钢琴比赛,神通广大的崔老师居然还混了个评委。 “陈澄,你是咋个意思?咱学校,不上啦?” 崔老师上来没问他歌谱给不给的事儿,倒是先问他择校,陈澄有点意外也不那么意外。 陈澄眼睛转了转,这位送装备的灵感观世音菩萨,可不是那么好忽悠。 “我们家没那么多钱啊,择校费太贵了。” “少扯,我听说,给你妈打电话的时候,你妈开始还一个劲儿的让范老师给你保留名额,隔天儿又说不要了。我看就是你自己个儿不想上这个学。” 崔老师脸上露出一点恶狠狠的表情,用手指点着陈澄。 这位菩萨,看的很透嘛……还是其实其他老师们都心里明镜儿似的?那他弄出来的这点小伎俩,好像稍微有点难看了。 “哎呀,崔老师,虽然原来跟您接触没那么多……但我觉得这半个来月您特别特别帮忙,我也就跟您说实话吧,嗯,我确实是觉得就差的这么两分儿有点冤枉,而且今年咱校也是头一回全省录取线第一,我这心里吧,老不平衡了……” “……你这孩子,这事儿你不能从这个角度想,分数高又不是只针对你一个人的是不是,不过今年这择校费涨的也太多……也不知道跟学生家长拿这些钱干嘛……” 陈澄没的在心中暗笑,就您那8楼冲城舞厅,给您装成那样,晚上恨不能边跳着舞边看星星……您这会儿倒不知道收择校费干嘛嘞? “我这么跟您说吧,虽然开始的时候填择校志愿,填的是咱自己学校没错,但当时吧,我压根儿也没考虑过自己考不上的可能; 现在是啥情况呢?现在是我的分儿,自己学校高中不够,但省外国语却够,人家省外国语多少年了,都是咱省高中的第一块招牌吧?我家有亲戚是认识省外国语中学领导的,现在就看能不能把我收了,多少钱收,还是能不要钱收…… 您看,摆我面前两条路,按原来志愿,进咱自己学校,我还得交块钱;要么去省外国语,没准儿还可以少交或者不交,您觉得我选哪个合适呢? 这事儿也就是今天碰到您了,我才就跟您说说,那天去跟范老师签确认函,我是痛痛快快的签了放弃,一刻没多呆,就怕碰到我那几位老师,这两天他们也没来叫我,要是叫我了,我也只能躲……” 崔老师左手指上还套着她那串钥匙,抱个膀,捏着下巴思索。 思索一会儿,崔老师抬头,略带疑虑的看着陈澄, “你咋知道人省外国语一定会比咱们学校收的低?万一人不给你便宜咋整?” “那谁愿意接我我就去哪儿呗?我不挑,”陈澄双手一摊,显的毫不在乎。 “你这不是拿自己前途开玩笑么?” “崔老师,其实我让聂璇帮忙约您,不是聊这个事儿……” “不就文化宫跟你要歌么,那肯定这个事儿要先唠明白啊,假说你以后不是一附中的学生了,我还连逼带抢的让你把歌献出来?那不可能……你把你崔老师当什么人了?” 嗯,就知道崔老师您是个有节操的人。要搁别人可就备不住了,恨不得拿你当土木,去打桩…… “也不单是这个意思,聂璇跟您说了吧,我打算带肖贝贝把《凤凰花开的路口》正式录了?” “说是说了呀,但我觉得你也是有点想当然,贝贝的声音条件还不成熟,你们再沉淀两年也来得及,让贝贝再好好练练呗,你要是不在市一附中,也不交歌,谁也不能牛不喝水强按头……” “那聂璇跟您提过,我以后想出专辑吗? 应该这么说,聂璇跟您提过,我高中时期就想出一张专辑吗? 聂璇肯定没跟您提过,除了《凤凰花开的路口》,我们也在准备别的歌吧? 您觉得我只整了《凤凰花开的路口》这,一首歌吗?” 连环四问,好像羽毛球场上拉小黑孩儿的那四个高远,陈澄眼带狡黠的看着崔老师。 “你……还有啥歌?” 陈澄往周围看看,似乎除了大门那儿的管理员大妈,还有个扫地的清洁工,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其他人了, 陈澄看了看崔老师,又跑到舞台上,弹起了另外一首歌。 “这世界有那么多人, 多幸运,我有个我们, 这悠长命运中的晨昏, 常让我,望远方出神。 …… 晚风中闪过几帧从前啊, 飞驰中旋转已不见了吗, 远光中走来,你一身晴朗, 身旁那么多人, 可世界不声不响……” 《这世界那么多人》,前世小橙子的另一首参赛曲目,也是小橙子留给她爸的“早产”。不过这首,是纯钢琴伴奏版。 陈澄只唱了半段,半段就够了,够让崔老师听出门道来了。 崔老师听的很安静,等陈澄唱完,又从舞台上跳下来,崔老师才对陈澄说: “嗯,你别说,陈澄,其实就算你不带着肖贝贝,就你自己这把嗓子,唱民谣也绝对够了。” “嘻嘻,带肯定还是要带的,但如果哈,如果我不在咱学校,肖贝贝又在咱们校,那没准儿我在哪个高中碰到更好的,可能就不带她了……” (肖贝贝:呸!之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渣男!) “这首也是你写的?” “嗯,还没写完,但应该大差不差就这个结构了,《世界这么多人》。” “呵呵,你这么想搞音乐,那确实是可以不上市一附中……” “对吧?我跟您说实在话,其实上市一附中,我纯粹就是图个知根知底,落个轻松;如果咱学校不要我,其实搁我自己,我也未必会选省外国语,我是不怕学习的,但是讨厌被老师老盯着……” “所以你真是想高中的时候就出专辑?” “嗯对呀,您说,要是我这个专辑真的出来了,那不管收我的是哪所学校,是不是就算捡到宝了?嘿嘿嘿。”陈澄此时的神情,模仿的是微信里的露齿坏笑表情,一样一样的。崔老师还要很多年才能见到,她后来见到这个表情时候的第一句话,就是: “矮玛……这表情咋跟陈澄那小子一样一样的?” “其实崔老师我不止想整民谣。” “?!民谣还不够你作的,你害想整啥?” “哎?!不是头回来您舞蹈教室的时候,咱聊的的士高的事儿么?我后来越琢磨越觉得这条道儿也挺有意思,我想学混声,编曲,搞中国的的士高。” 没错,陈澄后来有空的时候,还专门在家录了两盘bbox版的的士高合集,就照着脑袋里想起来的企鹅炫舞热门歌曲排行榜,一路录下去。 因为首首恨不得都是肝过满连的,配合舞步画面,记的那叫一个清楚。陈澄这盘儿录的,根本不像当时录“生肉”那么费劲,基本上全都是全须全尾,不管是抄的副歌,还是没啥技术含量的主歌,实际上陈澄脑袋里,有很多首,恨不得连配器格式都记得,只可惜,陈澄只长了一张嘴。 录完了之后,在磁带标签上写上了“棒棒糖12”。 别的曲压根儿不写,纯纯就这两张超长空白带上的歌,够陈澄做4张专辑都不止。 “又要整民谣,又要整编曲,那你这高中,还学不学习了,你要是没那么想学,我真帮你折腾折腾直接奔着音乐学院去得了……” “肯定学啊,不学去搞音乐,我妈得揍死我……” “学好了习,才能去搞音乐,学好了习,才搞的好音乐……” “而且现在咱们国家,音乐的钱太好挣,一堆小时候不好好学习的在混歌厅,也不少挣,” “但我一直都觉得,音乐这东西,脑子不好,玩不了,或者玩不长久。” “崔老师,咱俩打个赌,高中我专辑该出出,但哪怕我去七中了,三年后这个时候,我也照样是京大生,您信不?” “我不信……” “我还真有这个底气,哈哈哈。不过现在既然是这么个情况,您就帮我个忙,暂时把文化宫那头推了吧,说我可能不在市一附中也行,说我在考虑把歌卖出去也行。没带肖贝贝录之前,我不打算再往外散了。” “行吧。” “还真有人联系我舅来跟我买‘凤凰’的版权,一个出4800,一个出6000。笑死我了,我理都没理他们。” 崔老师听到,皱了皱眉,“出的也太便宜了,买菜呐?” “你这首歌想往外卖么?你要愿意往外卖,我在圈子里帮你找找买家?开价肯定比你这个高多了……” “不买,坚决不卖,等我们发表了以后,可以对外授权其他人翻唱……开玩笑,这我那盘民谣里的主打歌……我写这么一首歌得累死多少脑细胞?” 其实抄不太费脑细胞,但就是有点丧良心。 第70章 神仙都是不识抬举,识抬举的都不是真神仙 今天总算是没白来,不只是抱到了大……柱子,还跟崔老师把眼下的和将来他要做的事儿,里外掰扯的明明白儿白儿的。 就奈斯。 看着陈澄蹦蹦跶跶往外走的身影,崔老师摇了摇头,她还真没太见过这样的活祖宗。 初中三年也没注意到,这小子这么能作。 作也分款式,有无意识的作,跟有意识的作。 无意识的作,跟小孩儿躺地上撒泼打滚求抱抱没太大区别,家长资要是没啥毛病的一般都最好站旁边儿看着,别伸手。无意识的作,一般也无意义。那属于先天作; 有意识的后天作更可怕,折腾一堆,一出接着一出,最后让人恍然大悟,这么多出都是坑,就等着人自己往坑里填。 眼前的这小孩儿,就明显是觉醒了后天作,一肚子的蔫儿坏,不知不觉的就带着一堆人跟在他屁股后面折腾,你还正经挑不出他什么毛病来。因为他左一出右一出,总好像钓鱼打窝撒的饵,人不知不觉的就想往里出溜。 不过如果这小孩儿还在自己眼么前儿长起来,那且有的乐子看…… 想到这儿,本来还在收拾东西也准备撤的崔老师反倒停了手,又在观众席坐了下来,抱着膀儿在那儿思索。 片刻后,崔老师伸手,从随身的包里拽出一个大哥大来。 陈澄便是没见到,如果见到了,也铁定会冒星星眼,只不过跟这时候的人单纯用星星眼看大款的动机不一样,陈澄则是在用星星眼看古董。 她一手大哥大开机,另一只手在包里继续翻腾,翻出一个通讯录小本本。 “喂,请帮我呼7xx8,回电,对,本机号码。”挂了电话,又照着通讯录上另外一个号码打了过去。 “喂,曹哥,哎你好,我小崔。我想问问您啊,就咱冲影厂的录音棚最近忙不忙?……配器啥的现在……” 挂了这个电话,没一会儿,又是一个电话打进来。 “喂?赵主任么?对,我崔希敏,对,是这样,我这届吧,有个学生……” 陈澄背着羽毛球拍子往家走,路上还经过个炒粉儿摊子,整了碗儿炒粉儿吃。 冲城的这炒粉儿,原来陈澄曾经觉得是东北特产,后来认识了尔滨的兄弟,说他们龙江是没这东西的。后来陈澄才发现,这东西只有冲城,林市,跟隔壁奉省的连港有。林市叫煎粉,似乎是真正的源头,而连港的做法上就有些似是而非,叫做炒焖子。 冲城的炒粉儿摊子,好用土豆粉儿,也有用绿豆淀粉的(但不是绿豆粉),淀粉加水搓成一个个晶莹的大块儿,堆垒在一个大平底锅边上,有人要买,就铲一块儿下来,加豆油炒的金黄,待炒的近乎颗颗透明,甚至带点黑焦,就铲出来放到小碗里。 淋上蒜汁,卸开的麻酱汤,酱油,醋,盐味精,撒一把香菜末,爱吃辣椒的还可以加点辣椒酱。 就这一碗东西,陈澄要是扯开腮帮子吃起来,能直接吃到饱。 太香了。 后来陈澄慢慢了解到,类似这种炒淀粉当菜吃,并不只是东北的特产,河南汴州有炒凉粉,用的是地瓜粉,用当地特产的西瓜豆酱炒,炒的时候还特地要摊出一层焦皮儿,盖在盛出来的炒凉粉上,那焦皮儿咸香脆口,够不着冲城的炒粉儿时,出差汴州,陈澄也乐得拿这个解馋。 电影《集结号》一开头,老谷子在团长屋里吃的炒焖子,大概也就是这东西,但老谷子说话做派明显就是个东北兵,但集结号故事发生却是在河南境内,这炒焖子,大概是介于连港和汴州之间的嫁接做法。 再后来陈澄在魔都定居,逛市场逛了好几年,终于被他发现,魔都市场上有种叫做“麻腐”的东西,一般豆制品摊儿上都有,大约是用绿豆淀粉搓出来的。陈澄也不管魔都人怎么做,自己买回家不管按照冲城做法还是汴州做法,都好吃,也彻底缓解了陈澄对这一口的思乡之情。 他吃完一碗,连麻酱汤都没剩下,转头又要了一碗。 明显今儿是得意了。 秦磊啊……那是秦磊啊…… 要是好好处,陈澄能直接借他的手,把30年后企鹅音乐排行榜直接提前拉到这个时代来。 不着急,得慢慢磨合,但是陈澄觉得,既然让他在这个时代碰到他,那他前面那些年的韬光养晦,就大可不必了,只要在作曲上稍加引导,比如给他稍微提示那么几个音,那《若愿》《果敢者》,可不就能直接署着原作者的名儿在新世纪初闪亮登场了? 擎天白玉柱有了……那架海紫金梁呢?这会儿恐怕没地儿找去,自己要是没记错,紫金梁同学好像还不是东北人……哪儿的人来着?忘了,只记得个人名。没事儿,稍微有点势头了再慢慢找。 哦对……紫金梁同学一旦找到了,开始头几年务必得注意保养一下…… 故乡的正宗炒粉儿吃着,脑袋里的美梦做着,今天天气不错,挺风和日丽的…… 然而等他回到姥姥家,都5点多了,老娘正在家掐腰等着他。 “你把你小妹儿自己扔羽毛球班儿,你干啥去了?” “……哦,今天我们音乐崔老师在文化宫当比赛裁判,她之前让我过去找她一趟,结果我给忘了是今天了,所以就着急忙慌的去了一趟文化宫,” 陈澄明明是自己想去钢琴比赛捞人的,崔老师人家明明只是偶遇而已。 陈澄觉得自己这撒谎撂屁儿的毛病……明显是带了前世老妖怪的虚伪。 “你这嘴上是啥啊?……喝黄泥汤子了?” 陈澄赶紧抹嘴,那年头,小摊儿上还没养出后世给餐巾纸的标配,有也是埋了吧汰的卷筒纸,黑漆麻乌的,连个标都没有的三无产品,开腚都嫌弃犹如小刀拉屁股,更遑论擦嘴了……陈澄也不情愿用,吃完炒粉儿没擦嘴就这么回来了。 炒粉儿这东西吧,吃着贼香,但因为用的是麻酱汤子,那颜色……就有那么一点一言难尽。 老娘说他喝黄泥汤子,那都是文雅了……毕竟是文化人家庭出来的。 “哦……回来路上碰着个炒粉儿摊儿,我就吃了两碗,好久没吃了……” 真·好久没吃了。 老娘听他说,翻了个白眼儿。 “你不是说回来做鱼的么?你瞅瞅现在几点了?哦,就把你自己喂饱了,别人就都不管了呗?” 陈澄猛的一拍脑袋,这茬儿他是彻底忘脑后去了。 赶紧撂下背上的拍子,拎着炉子,提着锅,往天台去烧火。 把在沙发上蜷着歇气的小叶子,跟还在不时唠叨他的老娘都动员起来,给他打下手,运食材的运食材,搬调料的搬调料,go!go!go! “哦,我爹说,今天我妈晚上没夜班儿,也回来吃饭。”嗯?舅妈也要回来吃饭呀,这么多天了,陈澄都还没见过舅妈大人呢,他心里略一盘算,嗯,那必须得加个菜呀。 陈澄这位舅妈,若是论他们家谁最能瞎折腾,是她,是她,就是她。 没一会儿,陈澄的鱼就已经下锅开炖,他今儿搞了好大一条草鱼。原本得莫利炖鱼鲤鱼居多,但陈澄是真不爱吃鲤鱼,刺儿同样多,陈澄宁可吃草鱼,还能啃个鱼头。 他本来就是用大肥肉片子煸的油——自从有了铁锅以后,他是彻底把姥姥菜里不需放荤油这个事儿甩到了脑后。姥姥的优先级是贴饼子和豆腐,贴饼子一不小心蘸了啥汤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鱼大火煎两面金黄,加葱姜蒜花椒大料爆香,干辣椒提味儿,酱油一激,加水一炖。 他下葱姜蒜本就舍得,跟不要钱的似的,原很多家正宗的,这道菜里不好加蒜,他不,他就喜欢吃这红汤炖出来的蒜,觉着蒜比鱼肉也不遑多让。 他这葱蒜鱼肉一炝锅倒好,整个姥姥家这楼都罩在一股炖鱼的香味儿里。 三楼老赵家,老张家,二楼另一户老张家,本来也做饭呢,一闻到这味儿,直么摇头。 这老叶家是又整啥玩意儿?这一天天的又是烧烤,又是炖鱼炖肉的,咋的,不过啦? 陈澄把鱼炖上,锅盖盖上,留小叶子和闻着鱼味儿也跟着上来的kumi看火,叮嘱她加柴,也不管他小妹儿可怜的小眼神儿,转身就往平台楼梯走,要下去加菜。 小叶子坐在个小马扎上,撇着嘴,一把捞过来小kumi,感觉下一回,她就想把kumi当柴火儿怼炉膛里去似的。 陈澄刚下到三楼,就看老娘端着一盆子泡好的粉条子,准备上平台去。 “澄澄啊,”老娘的眼神儿明显带点犹豫。 嗯?陈澄直觉告诉他,有事儿。 “下午你们范老师又给我打电话来着……” “说啥?” “开始跟我说了半天,说知道你没考好心里不痛快,但升学这个事儿不能耍小孩子脾气,毕竟是你一辈子的事儿……” “然后呢?”陈澄用脚指头都能想得到老范那点儿车轱辘话,没啥新鲜的。 “他说张老师在帮你跟学校申请,看能不能减免点……” 这会儿陈澄倒是饶有兴趣的看着老娘。 “说能减免多少了么?” “范老师就提了那么一嘴,说是看能不能帮咱减到,跟去年择校费一样。” “你答应了?” “没有呢,我就说得跟你和你爸商量一下……但我觉着吧,要是真能减到这个数,那也是老师们帮忙争取的了,咱是不是也退一步,别不识抬举……” “不要!” 陈澄斩钉截铁的说。 开玩笑,神仙都不识抬举,识抬举的都不是真神仙。 第71章 赶着上车还是薅羊毛 “你咋拒绝的这么痛快呢?人一下就给你减6000,你害想咋的?” “我一分钱都不想花啊……” “那你这学就真不上了?……” “妈,你是不是本来没打算告诉我来着?”陈澄带着点审视的眼神儿看着自己老娘。 老娘则非常明显的一顿。 陈澄太知道自己老娘了,知道自己这头她估计够呛能说通,就打算偷偷摸摸的先把事儿办了,等陈澄回头知道了,生米煮成熟饭了。 这毛病吧,就一辈子都没改。前世老娘就喜欢上pdd,老往家整破烂儿,跟她说多少回也不听。 有时候甚至还敢买些家具,晾衣架花盆架,锅什么的,一般到了给陈澄试探的时候,多半是她已经买了,但是快递依然在途……然后大半东西到了,老娘又会被陈澄磨叨一遍,然后再帮她发快递把哪来的送回哪去。 这时间,是老娘一个劲儿的磨叨陈澄,等到老娘老了的时候,就变成陈澄没事儿磨叨他老娘了。 估摸着她自己原来想的是自己暗戳戳的答应下来,暗戳戳的跟大老舅和老爹把钱凑齐,暗戳戳的去跟范老师把条子拿回来,再暗戳戳的把钱交上,然后才告诉自己。 幸亏她藏不住话,幸亏发现及时啊…… “明天你就给范老师回个电话,就说咱家没钱……不打算花钱。” “你又要干啥呀?” “啥也不干呀,也不花钱啊。我偷偷跟你说,同学告诉我,萧老师跟她先生打招呼了,要是我们学校真的不收我,那二附中无论如何也得接着我。” “萧老师?萧老师她老头儿是二附中的么?” “嗯,好像还是领导。” “能准成么?” “那你就看着呗,这学校不是都打算给我减钱了么?其实这次学校就是派范老师来试探一下咱家,也担心减6000可能达不到咱心理价位,所以才什么话都不说死,你懂不?” “啊?这么回事儿么?” “嗯,我保准还会降,但是降多少我都不接茬,我就是一分钱都不想花。” 按照范老师的性格,可能也确实是申请了还没批下来,但范老师就急不可耐的想来问问老娘的意思。陈澄也不管他们学校是不是真的还会继续降价,反正他一分钱不想花绝对是真的。 “呀,小澄澄,害折腾啥呢?” 一个调门儿尖尖的女声响在陈澄后面,陈澄转头一看,不是舅妈是谁? 陈澄都这么大了,姥姥姥爷老娘大老舅老爹,都改成叫澄澄了,就老舅妈,澄澄前面这个“小”字儿,就跟焊在陈澄小名儿上似的。就是不知道与时俱进。 舅妈其实比大老舅小快10岁,这会儿还年轻,也没跟小叶子同步发福,这会儿,显的还挺青春靓丽的。 “舅妈,”陈澄真诚叫道, “这不,知道你今儿晚上回来吃饭,我寻思给你加个菜呢……” “害给我加菜,加啥菜啊?这楼顶上炖啥玩意儿呢,这么香呢……” “嘻嘻嘻,不告诉你,你等着吃就行了。”陈澄抿着嘴坏笑。 没一会儿,陈澄就又背着他老娘,当了一回油耗子,炸了一盆早上刚买的地瓜, 然后,华丽丽的拔了丝儿。 这道拔丝地瓜,其实前世是舅妈专门做给陈澄吃的。 他们家,就陈澄和舅妈爱吃这个,姥姥虽然也爱吃,但牙不好,拔丝白果拔的糖浆少一点,以及陈澄一直都没学会的雪衣豆沙,是姥姥的最爱。 舅妈原来不咋会厨艺,陈澄小时候给陈澄炒个饭都炒的秃露反帐的。岁数稍大点儿,不跟哪个同事学会的这道菜,一到春节或者陈澄从大学放假回来,就给陈澄炸一盆,然后除夕那天陈澄就捧着一盆拔丝地瓜看春晚,快放炮之前一整盆能让他吃个底儿掉,一点儿没便宜别人。 妥妥的碳水炸弹啊…… 也是巧了,今儿这地瓜本来还是陈澄打算炖鱼的时候扔炉膛里烤的,既然舅妈难得回来,那就拔丝地瓜伺候吧。 鱼炖上以后,就基本不用陈澄管,老娘自会添豆腐,粉条,临出锅撒香菜,舅妈还好信儿,上去跟玩儿似的贴了两个饼子。 从天台上把一整锅直接端到姥姥家饭桌上,陈澄捣了一筷子。 该说不说,这大半个月他这饭做的,调味水平是蹭蹭见长。 舅妈手掐个饼子边吃边讲笑话,她们医院那就是个不正常人群聚集地……也是,谁家正常人没事儿老往医院跑……要是医院人碰巧这两天儿都正常,她还能讲讲隔壁政府税务公检法的…… “我们科儿老林,就感觉她岁数大了,脑袋不咋好使, 跟她说话必须得三句话以内, 要超过三句话,你再说她指定就把第一句话说的啥给忘了。 就昨天,我跟她说,我说‘新调来内个周x她妈,也是咱们医院的,’ 老林问我,哪科的?我说,‘消化科的,叫李x’, 她说,‘李x?没听过,男的女的?’” 陈澄正仰头喝水呢,噗一口全给吐了,幸好没吐饭桌上。 可家里其他人都没那么大反应, 舅妈嘻嘻的乐,“就小澄澄听懂了……那完了,咱家这平均水平还不到三句呢……” 陈澄到挺大了以后,总觉得舅妈是带点儿故意的,一吃饭就净整点子前一句还挺正常,后面不定埋着啥的笑话“陷害”他,他从小也是笑点太低。屡屡中计,有时候能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小叶子立个眼睛瞅她妈, “你这么冷的笑话也就能逗逗我哥,其他人都不愿意跟你一般见识,没看出来么?” 舅妈也不理她姑娘怼鼓她,自顾自嘻嘻的乐。 “哎对,小澄澄,内李格菲是不是你让你老舅问我的,你咋还知道她呢?” 陈澄一时不知道咋回答,偷偷横了一眼他大老舅。 咋回事儿,咋啥玩意儿都跟你媳妇儿说呢?能不能有点儿老爷们儿的尊严了? 现在咋说?说是你做媒做出来的奇葩?还是我未来正经的老嫂砸? 陈澄就觉得自己的俩眼珠子这会儿指定在眼眶子里面乱转,转的恨不得飞出去…… “不是……是我们同学……认识她妈,她妈好像是个大专家……说老厉害了……” “她们家啥情况那我倒没问她……你老舅跟我说的时候我还寻思呢,没听说有这么个人呐,就前两天她们科过来跟我们科换药,我说这姑娘长的挺精神的以前咋没见过……结果就是你舅说这人。我还寻思呢,神了么这不是……” 哎呦……累死个当外甥的了,算了,嫂子在舅妈这儿挂上号了就好。剩下的,您老人家自己发挥吧……估计好的应该还是先紧着自己家往回划拉吧…… 陈澄他们家晚饭吃的其乐融融,然而他们家吃着饭时,他们年级组长张老师,却还在学校加着班。 原因无他,继陈澄之后,本年级又有6,7个原本报考本校高中,未达线,但够分数择校进入本校高中的孩子,回复说放弃择校志愿。这种情况,是他们之前没遇到过的,张老师也打电话问了上一届的年级组长,上一届的年级组长表示,去年这种情况只有一两个,是真的属于家里困难拿不出这笔钱,因此被迫放弃的。 张老师皱起了深深的眉头,左手不断地在揉自己的太阳穴。 当然陈澄自己也不会想到,自己的各种没头苍蝇似的瞎折腾,给曾经器重他的张老师,带来了怎样的麻烦——直接影响本年度收入的麻烦。 转天儿早上,陈澄正打算再次去早市早饭加“狩猎”。却接到了肖贝贝的电话。 “我爸说条子已经拿到了!”肖贝贝这是过来报喜的, 陈澄觉得进度稍微有点快了,但是自己可以拿着价,他不能让肖贝贝也冒这个险……人家是赶着上车,他是等着薅羊毛…… “额外花钱了么?” “没有,说是张老师帮忙争取的,说有其他学生放弃,名额空出来……”肖贝贝的声音低了下去,她不知道自己拿到的这个名额是不是就是陈澄的。 陈澄不在乎,但也不打算解释,小姑娘,暂时……爱咋想咋想吧。 “拿到条子了你就好好上,暂时不用想别的。我也未必不进咱们校……我这话你先别跟别人说……你分儿没够,但是拿到条子的事儿现在也别往外说。” 陈澄特地叮嘱她一句。 学校愿意给我降价……又同意给肖贝贝条子了……现在到底是怎么个格局啊? 陈澄想不清楚……嗯,仔细想也想不清楚。哎,好麻烦,不想想,爱咋咋。 “你不是要录歌么?啥时候录啊?” “这不是录音棚还没整明白么?” “那录之前是不是还得练练啊?你不是说录音棚按小时收费么,总不能直接去录音棚练吧?” 额……你说的咋那么对呢! 第72章 真诚是必杀器,不是杀人,就是自杀 陈澄琢磨了一下,回复肖贝贝:“一会儿我跟聂璇打个电话,看看她有没有时间一起排练吧,如果她有空,我们就还是每天上午呗?你ok么?” “ok。” 挂了肖贝贝的电话,陈澄先给谭雷打了电话,让他帮忙问问他爸,明天上午礼堂能不能用,尤其着重提到,能不能用钢琴。给谭雷打完,陈澄又给聂璇打去了电话。 也就是在这个时代,就30年后,别说固定电话了,连打手机,这么一会儿打好几个,还都打通了,也是够新鲜的。 陈澄30年后在家里猫在小黑屋写网文,一天接不到啥正经电话,不是办贷款的就是办落户的,要不是陈澄的手机还绑着微信,支付,各种身份验证一大堆,他都想把sim卡拆下来就手扔了。 30年,就连电话的演进,都去到了原来根本预料不到的方向。 陈澄在电话里跟聂璇说了,自己在文化宫碰到崔老师的事儿。包括自己怎么跟崔老师说的,也都没瞒着聂璇一并说了。 “你胆儿是真大啊,就这么跟崔老师说的?” “嗯,不然呢?扯谎很累的,姐妹……” “……你就不怕崔老师回去跟咱年级老师把你这话原封不动的复述一遍?到时候咱们老师本来想给你减免的,一看你这存心的就不想给咱校交钱,然后他们也不给你使劲儿了咋整?” 陈澄沉默了,摸摸后脖颈,又往上挠挠自己脑袋,努力在回想自己跟崔老师的对话过程。 自己说的时候倒是觉得崔菩萨本来就挺精明的,为了致敬她的精明,他也就没遮遮掩掩的什么了,就索性纯粹的图一嘴上痛快,该说的不该说的……哪段儿算不该说的?他自己也没太想明白。 转念突然觉得,这这这……自己这个40好几的老腊肉,这是在被个10几岁小姑娘教做人么? 然而她教训的……似乎又好像有那么点道理, 更重要的是,自己居然还没太想明白这个道理, 这就着实有点没道理了。 陈澄暗叹口气,也懒的继续想了,人情世故,果然还是要靠天赋,敢情儿自己30多年比人家白活了……上辈子这方面自己就没整明白,这辈子,也不指望自己这个早老的脑袋,能整明白咯。 前世就因为老想不明白这里面的弯弯绕绕,要么就是一开口就说错话,要么就顾及这个顾及那个不敢说话。 陈澄40不惑了只明白了一点,与其顾及太多,藏着掖着,还不如坦坦荡荡的,有什么说什么,都说真诚是必杀器,真的是他真诚了,但是杀了谁又可能误伤了谁,甚至捅了自己,捅的库库冒血,他也就当无所谓了。 “不使劲不使劲吧,原也没太指望着咱们老师帮我,帮到哪一步,减免爱给不给,这个学我也真不是非上不可。我不是跟你说了,跟崔老师说的也就是我真实的想法,上咱们自己高中,我纯粹只是图个清闲省心。” “就你这话,要是让高中那帮老师听到了,指定觉得你不求上进,上了高中不一定好好学习。” “随他们怎么想……说排练呢,你行不啊?” “行啊,我一般中午去上课,上午下午都行。” “得嘞,那我就找地方了,不出意外的话,明天上午见呗?” “你找啥地方?钢琴怎么整?没钢琴我去了不也是白去么。” “我现在在联系我们院儿礼堂,就我们院儿篮球场后面儿那个,咱初中的时候不还去整过啥活动么?那里有台钢琴,质量咋样我暂时就不知道了。” “好。” 中午吃的是昨天剩的鱼,那鱼太大了,昨天一家人吃,还剩了半条,今天从冰箱里拿出来,汤都凝成了一大块鱼冻,没等陈澄撂锅里呢,大老舅就贪嘴挖了一大块鱼冻过去。 陈澄热剩菜也绝对不要简简单单的上锅蒸。鱼冻跟着鱼一起回锅,添水等开锅了重新调味,陈澄又新下了豆腐和白菜,还有干豆角再炖,乌乌央央的又是一大锅。昨天就贴饼子,今天吃鱼汤泡饭。 下午继续欺负小孩儿,小孩儿们就是气性大,越挫越勇,陈澄也不介意让他们在自己身上多偷点东西走,现在有几个小子,明显就在向假动作使劲。 晚上篮球,灯下打牌,谁也都没提上哪个高中的事儿。他们几个,陈澄现在也没有什么办法帮的上忙。 只是谭雷跟陈澄说,礼堂谈妥了,明儿个陈澄直接去就行,找一个姓车的干事,听这姓,约摸又是个朝族人。 陈澄回到家,就给肖贝贝和聂璇,都打了电话,约明天早上礼堂见。 转天早上,陈澄跟老娘前后脚出家门儿,背着吉他骑车到了礼堂门口。 车停在礼堂台阶下面上了锁,陈澄抬头看看这个他已经近乎忘记的地方。 这个礼堂就是旧式的电影院的样式,一溜台阶大概有那么十几级上去,红色木框带玻璃和铁把手的推门一字排开,靠一边有买票的窗口,留着能伸进去手交钱的小洞;礼堂上面的招牌,是用一个个浮凸字贴出来的“航天俱乐部”。 陈澄小学的时候,这个航天俱乐部曾经翻新过,现在的字就是那时换上去的。但经过了大几年的风吹雨打,这字也已经显旧斑驳了不少。 陈澄笑笑,“航天”目前还是老爹以及这个大院所属军种的业务范围,但未来的某一天,这个词儿大概就跟这个大院儿没啥关系了;然而也不知道,这个俱乐部在前世,是不是还没等到那一天,就已经结束了它的历史使命。 这个礼堂,其实在陈澄的前世的生命中,留下过很多很多的印记。因为他一直是在这个大院儿里长起来的。他有一张老照片,就是幼儿园毕业典礼上,他在这个礼堂的舞台上独唱的影像。 那个年代的摄影技术跟设备都不咋地,但是那也确实是陈澄最早一张表演的照片了。 侧面照,虽然那个时候,陈澄还没意识到自己正面脸大的问题。 陈澄背着吉他从礼堂正面进去,正好礼堂里面走出来一个人。 “陈澄吧?你好你好,谭处长跟我说你上午要过来,没想到你来这么早……” 陈澄赶紧上前跟人握手,然后就跟着车干事进了礼堂。 车干事一路跟陈澄聊着,说也认识陈澄的老爹,陈澄对这位车干事也有点印象,说不清是这一世,还是上一世,在院里见过的。保不齐也是住在大院儿里的。 车干事把陈澄带到台上,钢琴也已经被推到了台上准备着,车干事把键盘盖子掀开,意思是让陈澄自便,不用客气,使就行了,然后他自己就说有别的事儿离开了礼堂。 陈澄把背上的吉他放到一边。坐到了琴凳上。 摸着黑白键,陈澄又看看这个舞台。 自己当年是在哪个位置照的相? 那次毕业典礼,陈澄现在依然有印象,而且是来自前世的印象。只不过自己有印象的时点不是独唱,而是当时他除了独唱,也是这场典礼的报幕员,就是现在说的主持人。当时幼儿园的报幕没有那么复杂,需要串词什么的,基本上就是三段式, “下一个节目,请欣赏《xxxxxx》,表演者:xxxx班,xxxx谁。大家欢迎。” 什么节目,那个班的,姓甚名谁。词儿也不用提前背,每次上台前,会有个老师在幕后教自己说一遍,然后自己上去原样复述就行。 然而有一个节目,可能是因为前面的节目长了点吧,陈澄也不记得具体原因了,总之就陈澄上台,报了节目名称,却忘了报表演者是谁。 都快走到台下了,他突然间想起来,也没寻思过什么好看不好看的,撒开两条小腿儿噔噔噔又跑回到舞台正中间。 “表演者:谁谁谁谁,大家鼓掌欢迎。”然后又噔噔噔的跑下去了。 后面是来自观众席的哄堂大笑。 然而陈澄那时候根本不懂下面在笑啥,也不在乎。 只是后面每每想起来,嗯,小时候心是真大啊,这么社死的情节…… 其实他自己想想,从幼儿园就上台了,小学基本所有大会主持也都是他,他从来不觉得有什么,小学时候拽一个同学,在他们学校露天厕所外面说他从广播里学来的相声,就因为那里人流比较集中,他也不觉得有什么。 紧张这个词儿他是初中吧,还是高中?才学会的,那时候看同学一个个的考试前捶胸顿足的,心想这是在干嘛呢?人家说在缓解紧张的情绪……紧张的情绪?那是啥? 后来考试的时候,陈澄就想,人家都紧张,是不是我也应该……陪着紧张一下? 于是陈澄终于学会了紧张。 孩子就是容易被身边同学教坏…… 所以前世小橙子上台唱歌之前,说自己的搭档紧张,陈澄赶紧说,嗯,她紧张她的吧,你不姓张,不用紧……上台之前可以假装伸伸胳膊伸伸腰,因为你姓陈,嗯,装伸陈。 小橙子歪着头想了半天,嗯?不对,她搭档也不姓张呀…… 陈诚想到过往,看看此时眼前黑漆漆的礼堂,下面的观众席空无一人,舞台上除了他自己也空无一人。 他好像也很久没有像这样一样,一个人,偌大的空间,让他能安静的, 想想过往。 也不知道肖贝贝聂璇她们什么时候会到。 他把手放在琴键上,按下去。 “咚……” 音节在礼堂里穿梭,回响。 陈澄也把另外一只手放在了琴键上。 前世四首半之四。 reflections of passion。 热情的回响。 第73章 飞鸟与夕 琴声在礼堂中穿梭着,跌宕着,与空气碰撞着。 而这首曲子,陈澄只是弹给自己的,弹给自己这重叠的人生轨迹, 弹给自己这一生的故事。 陈澄觉得自己有很多很多的情绪,但平常放在表面上的,只有点清高,玩世不恭,以及东北人特有的插科打诨。 其他的,都被陈澄无意识的锁在心里。 这也是为什么,他坚持让小橙子学钢琴,后悔自己为什么没从小学一件乐器,更是在小橙子死都不再学了之后,反而自己对钢琴,仍舍不得放手。 人如果有某种能表达自己情绪的方式,总归会比其他人幸福那么一点点。 一曲弹完,陈澄双手放下,闭着眼抬头,长长的呼吸了一口气。 嗯,自己这一生的故事也没多长,还不到5分钟吧……就发泄完了,嗯,毕竟还是浅薄了。 这时,倒有掌声隐隐约约的从礼堂尽头的角落中传过来。 陈澄侧眼望过去,三个身影从通道的阴影里弹出来,当先拍着巴掌往这边过来的,不是聂璇是谁? 而后面跟着的,一个肖贝贝,另一个……嗯?马小喵? 陈澄微微一笑,好么,一班三宝凑齐了么这是。 这个时候的马小喵还留着个西瓜太郎头,齐刘海下面露出巴掌大的一张小脸儿,穿一条碎花无袖连衣裙,小胳膊却是肉肉的,那五官,就跟个猫成精了一样,很二次元的一个长相。 马小喵大名马元妙,这时候按照原来的时间线,跟陈澄还不算那么熟。 初中时候她跟聂璇,肖贝贝,都是张老师他们班的,也是学习最好的三只,偏偏个头都不大,班儿了班儿差不多,进了其他班都得坐第一排的,她们班学习好的,除了她们仨也就剩一个抽风的跟一个抽烟的俩男生了。所以陈澄和其他班的好学生聊起她们仨,都说是她们一班三宝。 等上了高中,聂璇跟马小喵都和陈澄是一个班,陈澄也就跟马小喵关系处的相当好,20-30年后马小喵时不时来魔都出差,还会找陈澄一起约个饭,同班情谊很终身。 “陈澄同学,以前咋没看出来,你钢琴也弹的这么好呢?”马小喵倒是先开口,这赖赖唧唧的夹子音……对,当年这动静还不叫夹子音。她40多了说话还这动静,陈澄一直都没想通,她这动静,上了庭咋跟人打嘴仗。 虽然陈澄不知道聂璇带马小喵来干啥来了,但是陈澄也不介意,马小喵在,正好也可以给肖贝贝打个版,让她看看啥叫男女间的纯友谊。省的她一天天拧拧巴巴的,不知道咋处。 “哟,这不马小……小马同学么?今儿咋这么有空呢?” “妙妙原来打过两天架子鼓,我不是得弹钢琴么,那三角铁我打也不是不行,总觉得有点手忙脚乱的,她节奏肯定没问题,我叫她来帮把手,她也想来看看热闹。” 聂璇帮着马小喵跟陈澄解释。 陈澄眼睛却都直了。等上了高中,马小喵就只见一门心思学习,啥时候听说过她还有过这手艺呢?马小喵家长,还挺前卫的么…… “哦,让她替你打鸣……打铃啊……” 然而陈澄半故意的口误却也没逃过人聂璇的耳朵。 “啥玩意儿打鸣啊……让你说的这么难听呢。哎不你会弹钢琴啊?我听你弹的还行啊,那你咋还能不会写谱呢……” 陈澄挠挠头……这事儿得咋跟你解释?我也不能跟你说我照短视频一段儿一段儿练的吧…… “陈澄同学,你刚弹这首,叫啥名儿啊?” “reflections of passion。”肖贝贝倒是在旁边接了个话。陈澄挑了挑眉毛。 “啥?” “reflections of passion, reflection,反射,倒影,回声的意思。passion,热情。所以译过来是热情的回响。”陈澄感叹,后世把英语学习提到小学,应该还是对的吧。 “哎呀,真好听。”马小喵的夹子音软软糯糯的,全天候都在撒娇就对了。 陈澄站起来把钢琴让给聂璇,还不忘双手比个请的手势,自己则到边上把吉他拎了起来,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又跑到后台,踅摸来了两把折叠椅子。 肖贝贝看陈澄给了马元妙一张,自己坐了另外一张,瞅着陈澄问, “我的呢?” “嗯?你还要椅子么?你要坐着唱么?” 肖贝贝瞪了他一眼, “唱完了还不行我坐会儿啊!” 陈澄忙不迭的又颠儿颠儿的跑到后台,又拿了一张上来。 哎,这群姑娘们,一个比一个难伺候。 四个人,就聂璇有谱子,陈澄和肖贝贝都没有,马小喵居然也是识谱的,就在聂璇边上看着。排了两遍,他们仨经历了之前的排练,本来就已经熟的很了。跟正常表演没太大区别。 “哎,这首歌真好听,我要是有贝贝那样的嗓子,我也想唱……”马小喵忽闪着一对儿猫眼说的委委屈屈的。 “你也可以唱啊,你也唱唱试试呗?”刚坐下的肖贝贝用歌声中那清亮亮的嗓音跟她说。陈澄发现,肖贝贝和聂璇说话的时候,往往细声细气的像商量的口吻,但这时和马小喵说话,语气中正清朗,打的很开。总归是有些人能让她好好说话的。 “我不行,我唱歌容易跑调,而且高音我也上不去。”陈澄倒也没指望马小喵唱,前世跟她处30来年,聚会ktv也没少去过,陈澄就从来没听她唱过歌。 当然,也没见她打过鼓。有机会还挺想看看的,要是后来放弃了,大概齐是这丫头嫌弃打鼓的时候岔个腿不雅吧。 “最后一段副歌咋办啊,如果去录音室里,没地儿弄掌声去吧?”聂璇跟陈澄商量。 “嗯,我不知道现在有没有合成器能模拟出掌声来……就算有,也不确定录音室有没有,要不按两版准备吧。” 陈澄又看看肖贝贝,“但如果有掌声那也是后加上去的,你人声在这一段有可能没有伴奏支撑,你的节奏能行么?” 肖贝贝刚想说觉得陈澄小瞧自己,话茬却被聂璇接过去了。 “录音的时候应该也是一条音轨一条音轨录过去的吧?应该先录伴奏音轨,虽然贝贝也跟着一起唱但是不采集,录完伴奏再录贝贝的人声跟和声,那样的话,你就还是按照正常的副歌伴奏多弹一遍呗?和的时候这段掐了换上掌声不就完了。” 感觉没有什么更多需要调整的,排练就在温馨和谐的学术讨论气氛中差不多了,马小喵自来熟,陈澄前世跟她又太熟,没一会儿就热络起来了,陈澄趁马小喵盯着聂璇谱子的时候,还弹了她一个脑瓜崩。马小喵捂着脑袋跟聂璇抱怨他。 他们俩高中的时候打打闹闹惯了,偶有些肢体接触,别的同学看到,可能会大惊小怪,但陈澄不在意,马小喵也不介意。 别的同学就包括肖贝贝,表情上判断,肖贝贝这会儿脑袋里,就不好说在想些啥。 “陈澄,我感觉这首歌要是发出去了,肯定会火,反正贝贝肯定会火的。你,我就不知道了。” “你这话听着咋感觉这么没良心啊……”陈澄无奈笑笑。 “我说的是事实啊……”马小喵赖赖唧唧的说。 “你们这个歌到时候以谁的名义发啊?以贝贝的名义发吗?”马小喵倒是提到了一个关键问题。 “以一个组合的名义发,”陈澄没有给马小喵进一步展开讨论的机会,他也要尽快帮肖贝贝摆正她对这件事儿的期待。 “什么组合?”马小喵疑惑的问陈澄。 “类似乐队组合,摇滚乐队的那种组合,那种组合一般包含主唱,吉他手,键盘,贝斯,鼓手。我们这个组合,核心简化一点,就主唱——现在就是肖贝贝,伴奏——就是我。后面如果有愿意加进来的其他同学,比如说专门的吉他什么的,到时候再说。前期我至少吉他和键盘伴奏应该都可以。” “哦……”马小喵似懂非懂,肖贝贝和聂璇也是思索状。 陈澄这几句话,后面的潜台词却是,乐队的组合是铁打的营盘,但成员却可能是流水的兵;现在的主唱可以是肖贝贝,但这组合的话事人,只能是自己。后世有个飞起来的乐团就是这样的,只不过裁员裁到了大动脉上,把翅膀子主唱给锯了,于是也就不出意外的坠毁了。 但摇滚乐队的定位,天生就比可能半红不黑的歌手感觉前卫不少,因此三宝可能还未必想明白这一层,倒是很容易的就接受了陈澄的这个设定。 “那你们这个乐队想叫什么名字啊?”马小喵这会儿就是个好奇宝宝。 “飞鸟与夕。”陈澄回答她。 “飞鸟羽西?”马小喵疑惑,“化妆品那个羽西么?” 陈澄感觉太阳穴跳了跳,当时想用这个名字的时候,在“飞鸟与夜”和“飞鸟与夕”之间权衡再三,觉得‘飞鸟与夜’虽然在色彩上符号化更强烈一点,但‘飞鸟与夕’发音上更好听,然而却全然忘了这时代还有个30年后已经被外资收购,且都快没影儿了的中文品牌。 快速考虑了一下,陈澄觉得暂时先用着,如果真的不好以后再说。 “夕,夕阳的意思,飞鸟与夕阳。取自‘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飞鸟与夕’,意象是伴着夕阳飞的鸟。” “那贝贝就是飞鸟呗?” 对,老子就是夕阳。但老子不想红。 第74章 关我屁事?关你屁事? “飞鸟是一种意境,不是特指主唱,我做的这个风格应该叫做小清新民谣,以后不管是歌还是整体的形象包装都会往这个方向走。” 嗯,你们听我狡辩。 “你为啥要做这样一种风格?”马小喵双手叉着,扒在钢琴上,跟鸡蹲的kumi有点连相。 唉,从小你就是个好奇宝宝…… “嗯,我觉得现在这些歌手的风格,太土了……”陈澄随手从吉他袋子里掏出一盘磁带,还是他从上次买的一堆菲姐的磁带中扣下来准备自己听听的一盘。 “连菲姐这样的大神,都整个大头照放磁带上……”陈澄举着这盘磁带给她们当示范。 “我就想颠覆一下,回头真要出专辑,封面就是一个落日余晖中,一个白衣带白色翅膀的天使模样,漫画或者水彩画……”(详情请参考本书封面) 三个姑娘明显都进入到了遐想中。 “哎呀,想想都好看……”马小喵夸的跟不要钱的似的。 “陈澄,你真的放弃进咱们校啦?”马小喵又斜着眼睛问陈澄。一班三宝,还就是这只学习最好,她和聂璇中考分数都是640+,已经是妥妥的进本校。肖贝贝条子也已经拿到,钱能解决的问题,也已经不是问题了。 “嗯,放弃了啊。” 马小喵明显眼睛咕噜咕噜转了转, “连你这样的都不上了,你就不怕别的人在后面嘀咕你么?就说原来看你学习怎么怎么好,老师们都拿你当个宝似的,但是结果又怎么样,还不是没上成最好的学校,这种风凉话,想想不糟心么?” 跟她当了30年同学,哪会不清楚她那点子小聪明?陈澄在心中叹口气,回答道, “嘴长在别人脸上,人家爱怎么说怎么说呗,关我屁事……” “还有啊,你这回毕业典礼,弄的这么好看,也有人说你这是白用功,我也听到有几个班的说,说你这样,抢了其他几个班的风头; 原本有些人说你还是会上本校高中的,毕业典礼这么弄纯粹就是哗众取宠; 结果等你放弃择校这消息出来了之后,这些人就又换了个说法,说你这是把咱初中老师们架在火上烤,自己风头出完了,又说不来了,说学校,老师培养你一场,你不应该这么搞……” 陈澄更是觉得很搞笑。 “要是你知道说这个话的是谁,那就帮我带句话给他:老子爱怎么做怎么做,关你屁事!” 马小喵明显脸上一点没有生气的样子,她也听得出来,陈澄说这话也不是针对她。 如果因为她软糯的夹子音,就把马小喵当成个简单的傻白甜或者白莲花,那就百分百会被她骗到。这姑娘,脑子跟聂璇是不相上下,成绩甚至比聂璇还好些。以前有些什么事儿,这丫头会不动声色的在旁边冷眼旁观,确定这事儿跟自己没太大关系的时候,可能会在某个很自然的场合把信息全盘托出来,看看当事人的反应。 就跟坐墙上的一只猫,看俩狗打架的感觉差不多。她和聂璇风格不一样,聂璇是看懂了或者听到了可能会偶尔点你一句,你懂了就懂了,没懂她也不会再继续点你;而马小喵就是,看到也未必说,但找个不太重要的时点,用夹子音茶言茶语的就这么把事儿平铺在你面前,明摆着告诉你这事儿她看到了,就想问问你怎么想。 嗯,猫看打架打完了,尾随其中一条狗到了安全的地方,狗刚躺下舔舐自己伤口,猫就跟这狗说,其实你俩刚才抢的,是一坨屎,我都看到了。 至于肖贝贝呢,陈澄一直都觉得肖贝贝过于陷在自己的世界和情绪里了,陈澄甚至不觉得肖贝贝会有多爱别人,她应该最爱的是她自己,所以,跟她自己没太大关系的事儿,不是她不够脑子去弄清楚,而是并不是那么关心。 “你要真的不来上咱们高中了,还挺可惜的……” 马小喵单手拄着下巴,幽幽的说,眼睛也并没有看陈澄。 陈澄则是回给了她一个沉默的笑脸。并不用再多解释什么。 中午吃完饭,跟大老舅楼顶聊天。楼顶现在摇身一变,快成陈澄他们家专属的了。以前是除了全楼的小孩儿,很少有人会上来。现在,他们家恨不得天天上来。 陈澄听隔壁老赵家从小跟他屁股后面一起长大的大鹏说,本来他奶奶看老叶家支灶,闻着挺香的,也鼓捣她儿子想支一个,结果被他爷爷给叫停了。说这楼除了陈澄他姥爷,别人谁也没那个胆子,真的也烧个炉子。 就陈澄家在书画社脑袋顶上烧炉子,也不是没有人跑到总店会议上碎嘴子。领导听到现在也就当没听到,但等这新领导以后坐稳了,还不定怎么样。 陈澄觉得好笑,就这楼上的老邻居们,除了老赵家还有两个老张家,其他人家甚至有些个老人,在姥爷当年被批斗的时候,也动过手。然而他们虽然当年动过手,却这么多年也没把明白他姥爷的脉:越不让烧,他姥爷越会烧;但如果因为姥爷带头在天台烧炉子,导致这楼上家家都跑上去烧一个,那第一个撤了不烧的,也会是他姥爷。 “振声那儿聊的差不多了,他也愿意掺和一脚看看。” 陈澄不知道大老舅是怎么说服振声哥的,总不至于把自己重生一世的事儿给卖了;但既然大老舅真都跑去鼓动振声哥了,那就说明大老舅是真心打算整股票这事儿了。 倒是录音棚的事儿,大老舅已经问到了省广播公司的录音棚,报价180块一个小时,除了录音设备,配器全部需要自己解决,另外带子还要额外收费。大老舅觉得报价有点不靠谱,对方明显一副等着黑钱的架势,所以他现在在帮陈澄打听其他的录音棚对比对比价格。 陈澄听到之后也皱了皱眉。前世的时候其实他帮小橙子找过魔都的录音棚体验过一次,确实也不便宜,800块一个小时,但是人家还配了个录音室服务并剪辑处理。这个时候180?那这算通货膨胀30年后岂不是3600一个小时?物以稀为贵么? 行吧,再观察观察,实在不行,就自己几个录音棚去跑一趟。 下午继续欺负小孩儿,陈澄现在欺负小孩儿算是欺负出花儿来了。因为总有小孩儿问他专门坑人的这招是啥,那招又是啥,他烦都烦死,索性开始了信口胡诌,忽悠这帮小孩儿说那些是他专门练的绝招, 丹哥的神龙摆尾就不用说了, 比如陶陶的反手杀,他说这招叫犀牛望月; 盖德的网前推球假动作,他说叫做袖里乾坤; 石小奇的平高球,被他命名为白虹贯日; 小桃田的刺剑式网前轻巧搓球,凤点头; 而拿督的不转身杀斜线,妥妥的天外飞仙。 其实他也想复刻丹哥的“头顶禁飞区”,然而是真没有那么强的身体素质。丹哥人家那具身体才是古希腊掌管羽毛球的神…… 然而那个时候武侠片本就如日中天,而且这个年岁的小屁孩儿,也最容易吃这一套,自从他报了这么几个名字,找他打球的就一个个都变成了找他学“武功”的了。他倒也不藏私,就当初自己怎么从短视频里学的,也就怎么教他们。 除了这些个花活,他的二档理论还成功帮两个小孩儿实现首次跳杀…… 陈澄教着教着,又常心有戚戚:冲市羽毛球的训练体系,不会就此被他祸祸了吧?严重影响身体素质和真实训练成果的比拼——一打比赛,一堆苟人使坏。 等小叶子上完课他们一起遛遛达达回到家,老娘却提早回来在家等着他们了。 就他们走后没多久,姥姥家里面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这人声称他是市二附中的招生处主任,姓王。姥姥赶紧把还在班儿上的老娘叫回家来,一起接待了这位王主任。 这位王主任说,他是听他们其他的领导安排,要来接触一下陈澄,询问一下陈澄高中的打算和意愿。 老娘有一点手足无措,不知从何说起,还是姥姥在一旁帮衬,两人基本上把话跟人家说明白了。 主要也就跟人家讲了一下现实情况,陈澄市一附中线儿肯定没够,虽然够择校线了,但是他们也已经明确放弃了原来的择校志愿,服从调剂,现在也就是在静候调剂录取结果。 这位王主任问陈澄在校的成绩情况,擅长学科,姥姥家陈澄的奖状和学习资料笔记并没有多少。老娘也就是跟他描述了一下而已。甚至把陈澄因为毕业典礼上报纸的那张晨报翻出来,给王主任看了一眼。 聊了半天,这位王主任才问一些比较关键的问题,比如说陈澄他们家是否在接洽其他学校,比如说省外国语,省实验或者三中。老娘甚至老实的说,家里有亲戚认识省外国语,但目前还没有实质的接触过。 最后这位王主任表示说,希望陈澄后续不要再接触其他学校了,如果陈澄的档案能够正常调剂的话,他们学校会优先把陈澄调剂到市二附中。 王主任的这句话,无疑是给老娘打了一剂强心针,但她也没有满口应承,只说现在这个局面他们家做不了什么,也不打算做什么。 陈澄想起来聂璇跟他说过的话,也不知道这里面是不是真的让ms.萧费了些心思。 第75章 冲城历史上第一次的中学校园开放日 然而事情后面的发展,则完全出乎了陈澄的意料。 第二天上午,老娘就又接到了一个电话,电话是省二实验中学打来的,他们要在两天后,举行省二实验中学校园文化推广节暨省二实验建校60年庆典。 庆典分两天,第一天是学校在校生的庆典,第二天,则是邀请“可能”有意向报考的考生,以及之前从省二实验毕业的部分学生,和省二实验有个近距离的接触,深入了解省二实验的办学宗旨及校园文化。 陈澄听到这么个活动,脸上的肌肉都在抽抽——啥玩意儿啊,“校园开放日”这么先进的打法就这么提前20来年出现了? 陈澄以前听说过,说省二实验那个楼还挺有历史的,据说还是伪满时期的一个什么庙,但建校60周年?陈澄至少确定60年这个楼肯定不是省二实验的,至于省二实验如果有什么前身——陈澄也不觉得60年一个中学堂和现在的学校有什么本质上的必然联系。 但是陈澄自己原来也干过营销。人家要噱头,咱们也能理解。 但省二实验这个动静搞的颇大,后来陈澄听说,连徐俊峰,肖贝贝他们也都接到了邀请。 省二实验这是要明目张胆的抢人啊,陈澄觉得这出戏变的越来越好看了。 反正前世,不管是二附中的王主任,还是省二实验这个提前了近20年的创举,陈澄确定一定以及肯定,都是不曾有过的热闹。 然而陈澄撂下电话尚在幸灾乐祸中,聂璇的电话又来了,四个字儿,直接把陈澄给搞懵b了。 这四个字儿是: “走!录音去!” 前世从没踏上过说走就走的旅行,但这一世却要被迫经历下说走就走的录音。 路上陈澄甚至在戏谑的琢磨,要不要干脆贡献一下《想唱就唱》或者《说散就散》。 几个人聚到一起,不只聂璇和肖贝贝,马小喵也来了。赶到冲影厂的录音棚,这是陈澄第一次在冲城见到录音棚,崔老师已经在里面忙活了,也有调音师,电钢,崔老师的吉他也都在场。 陈澄此刻再次感叹,崔老师怕不真的是老天因为他重生,给他派的护法救难观世音菩萨啊…… 原本作为一个40多岁的灵魂,虽然自己嫌麻烦,但陈澄已经做好了自己安排一切的心理准备,然而崔老师却没给他这个机会。他直接从铺排事儿的,变成被安排的,这个录音棚突然就变成了30年后他在众团上给小橙子团的录音套餐,人家一应流程皆备,你只需要亦步亦趋的弹,唱,提点要求,等着收货就好了,甚至外面还多了一个崔老师的监棚…… 中间休息的时候,陈澄在外面边听录好的效果,边跟崔老师旁敲侧击问费用,虽然他有所猜测,但如果崔老师真的是自己帮忙垫的这个费用,这个人情陈澄还是不想欠的。 果然崔老师大手一挥说这事儿不用他管,没几百块钱,这钱她会想办法让文化宫出了。说文化宫本来就有经费,跟这个录音棚也是日常合作关系。既然他们提出来要歌,那也不能白要。 无论30年前,还是30年后,这社会的很多资源都是这样,如果真的去问价,那一个没啥用的垃圾可能叫出来的价钱都会让人吓一跳,但是对如果本就是行当里面的,或者原来就架构在这资源上面的产业来说,这点针头线脑都怕都不是人家剩的边角料。 后世有很多人躺在这种规律上薅羊毛,年代剧里的半夏也是拿小刀咔嚓的毛子废钢发的家,但也有很多人在这个问题上过于贪得无厌,把自己送进去踩了缝纫机。 “咱之前不是说先不给文化宫么?”陈澄试探着问崔老师, “你不就说发表前不方便给么?发表之后不就可以给了么?”崔老师回的云淡风轻。 “发表?在哪儿发表?”陈澄有点惊讶。 “咱省电台啊,我也打过招呼了。录出来了就直接给他们一份。” 陈澄o形嘴合不上了。 崔老师斜眼睛看着他,“也没费多大劲,我开始以为会费点口舌,结果我一提之前毕业典礼的新闻,他们没口子的就答应播了。” “那天你有句话还真没说错,”崔老师续道, “人家一听,一是咱本省的,二还是重点中学尖子生,三初中生写的,四,歌本身品质也挺好,这几个点叠在一起,话题度一下子就有了,”崔老师掰着手指头跟陈澄算着噱头。 “估计可能都用不了几天,很快就会在省电台放。文化宫他们原来也不着急,等发表了再说。” 录好了之后,几个人嘻嘻哈哈的听着录好的效果,肖贝贝脸一阵红一阵白,明显对自己还挺满意的,马小喵则是一个劲儿的叽叽喳喳,说本来就想来帮个忙,结果这么快就让她长见识了。 “到时候用谁的名义发啊?贝贝是不是得起个艺名?”崔老师刚才还风风火火的,这会儿却明显心情很好,还跟他们开起了玩笑。 “我打算用组合的名义发表,组合的名字叫做‘飞鸟与夕’,如果要涉及组合里面的成员名字,就用本名就行。” “组合?整的还挺新鲜……” “……如果要提成员名字的话,帮我写成‘肖翎’吧,‘翎毛’的翎,令加个羽字旁……”肖贝贝突然插嘴。 陈澄心里一跳,这个名字?她本来不是在高中毕业之后才拿出来的么? “贝贝,这个肖翎算是你艺名么?” “我准备改成这个名字了……” “为啥啊?贝贝不是挺好听的么?” “贝贝多幼稚啊……我小学的时候就想换了……” “幼稚没觉得,我就觉得可能有电……”陈澄在旁边插科打诨。 “‘霹雳贝贝’么?那贝贝,我觉得你就更不应该换了,这个多霸气……” 录好的部分还得做一点后期,包括合成掌声,最终版没有当时出来,但崔老师把自己的电话也给陈澄写了一张,明天下午让陈澄去学校取。 “对了,关于这首歌,你自己要么写个简介?包括你们那个什么组合名字是怎么来的,为什么写这首歌,你和贝贝是个怎么个情况,明天来拿拷贝的时候一起给我。人家上节目也知道怎么介绍你们。” “哦,要的。”笔杆子上的事儿,在陈澄都不是事儿,这推文确实应该写一写,“背后的故事”。 从冲影厂出来,都快3点多了,因为赶着录音中午饭都没吃,陈澄这会儿饿的前胸贴后背,想到崔老师也还在里面没吃饭,这年头也没办法叫外卖什么的,陈澄又是愧疚又是感动。 连带着这三个姑娘中午也是一样的没吃饭,陈澄也觉得有愧,于是提出请她们三个到附近冲城当年最繁华的红星街去找点什么吃的。 至于能碰到什么吃的,陈澄这会儿心里很是没谱,要是铁四角哥几个,就直接往牛肉面里领了,这三个姑娘……其实最好的选择是肯德基麦当劳,但是这个时节?冲城这两个都还没开呢吧? 走了好一会儿,陈澄直么感叹自己老家这些馆子,怎么一个比一个实诚……光看招牌就是主打的量大管饱:庆岭活鱼,熏肉大饼,砂锅面,酱骨头炖菜,再不就是饺子,春饼……额,就这档次吧……陈澄总觉得甭管哪个,好像带仨姑娘进去都对自己的形象没啥帮助。 路上碰到有卖鸡汤豆腐串的大娘,陈澄先大手一挥,买了一碗,让她们仨自己在后面分着吃先垫垫,自己也特别想吃,以前老喜欢吃这一口了……但是,忍了,还没那么熟,别到人姑娘碗里扒吃的了。前世就有男同学特别喜欢发这种贱,陈澄当年觉得这种油腻儿童真的是油腻到恶心了。 她们仨吃了一会儿,马小喵终于贴心的用竹签挑了两大块,给在前面继续踅摸馆子的陈澄送到面前来。 送到嘴边的陈澄就不客气了,边吃边回头问她们仨, “火锅你们吃么?涮羊肉……” 聂璇马上表示吃,肖贝贝也点了点头,马小喵更是说,啥她现在都能吃下去。 陈澄索性把她们带进了元丰斋——一家回族涮羊肉。 陈澄实在是没办法了,普通冲城炒菜,陈澄懒得等;但真带进面馆,仨姑娘一人面前一大碗面,他倒是好意思,人姑娘就未必能吃的下去了;饺子酱骨头也是同理……就火锅吧,火锅的吃相,姑娘们还能自己控制。 要是后世满大街的重庆火锅鸳鸯锅那更好,可惜这年头,鸳鸯锅长啥样她们大概都还不知道呢。 果然,陈澄特意挑了张6人台,他自己坐一边,姑娘们坐一边,炭火铜锅往面前一放,陈澄正经也就不咋能看到这些姑娘们的吃相了。 既然请人家吃饭,总归要让姑娘们吃个自在。 陈澄毫不客气,上来就两大盘羊肉,一盘牛肉,一盘毛肚,一个蔬菜拼盘,其他东西让姑娘们自己点,陈澄还专门要了一屉羊肉烧麦,一盘蛋炒饭。 马小喵一个劲儿的嚷嚷说吃不完,但陈澄也没给她划掉啥的机会。 羊肉烧麦是陈澄自己要吃的,元丰斋的锅子一般般,但他们的羊肉烧麦,当年就做的极好,魔都是根本吃不着这种烧麦的。 陈澄感慨,当年这时候,自己哪来的请三个姑娘吃饭的机会啊。 要么说还是人家做音乐的受欢迎呢。 第76章 火锅派对 锅上来了,菜也纷纷上来了,果然,炭火铜锅一烧,水汽腾起。对面女孩儿们的吃相就都不怎么看的到了。当然了,女孩儿们也看不到他。 陈澄主要精力在那屉烧麦上。北方烧麦,尤其是回族烧麦,馅儿是羊肉大葱,皮晶莹剔透,最上面的褶干的发白,蘸醋和辣油,一口下去,汁水四溢,味道浓郁,油汪汪的。陈澄第一口下去,觉得自己气儿都上不来了。恨不得跟着烧麦一起把命都咽下去。 马小喵边吃着,嘴还不停,说没有陈澄这样的,请姑娘吃饭居然请吃火锅,还大夏天吃火锅,又热又容易吃撑。 陈澄憋着笑,那是你们见的少,以后的世道,请姑娘们吃饭,可不就是要请火锅么。他前世,不知道请姑娘们吃过多少次火锅。 “请姑娘吃饭,才要正经请吃涮羊肉呢!这都是有先例的!” “哪儿有这种先例?”马小喵瞪着双猫眼,透过水汽看着他。 “金庸的《倚天屠龙记》里,张无忌约赵敏,都是在大都的一家小店里吃涮羊肉。” 不止,后世有个大热的电视剧,写的是魔都老一辈的创业史。里面的男女主角,明明自己都是开馆子的,一个是大酒楼,一个是私房菜,一个比一个高级。约饭却就不约在自己的馆子里,偷摸的跑到另一家去,俩人对坐,对着一锅涮羊肉坐。聊的都是覆雨翻云——在商场上如何翻云覆雨的大事。 “所以啊,要是泡妞,就得带姑娘去吃火锅。以后等你们上大学了,要是哪个小帅哥说要请你们去吃火锅,嗯,那八成就是他对你有意思。” “是么?那你说吧,我们三个里面,你是看上谁了?”嗯,猫是肉食性动物,顶级掠食者,有点前世那只马小喵内味儿了。 “别闹,我这请的是正经工作餐。”不正经的工作餐也有,且还是从后世那花花世界里的马小喵那儿听来的,只是你们小姑娘家家的现在可生受不了。 后世马小喵的业务线跟光电沾边,有回来魔都,找陈澄约饭,说是陪着光电领导过来审片子。审完片子之后片方请去不正经工作餐,马小喵就借陈澄遁了,但是听马小喵的描述,啧啧,就真是挺长见识的,这群女领导们也是真会整啊,不比那些骄奢淫逸的老爷们儿们逊“色”到哪里去。 陈澄当时还挺受宠若惊,马小喵同学居然会舍了一屋子的小鲜肉,跑来见自己这条干巴到都快可以当柴烧的老腊肉。 “要是你们这首歌真火了,怎么办?贝贝,你不会直接就去唱歌了吧。” “不会,怎么可能?高中还没念,我还得念大学呢!”肖贝贝回答的很理所当然,她头脑中应该真的没出现过“红”了以后的这种可能性。 但是这也不算是最优解,虽然陈澄觉得,按照肖贝贝的脾气性格,以及他们家,包括肖叔的谈吐,应该不至于只看到一点点短期效益。但娱乐圈这个大染缸,诱惑太大了,对……如果按照马小喵的描述,可能比陈澄所看到,还更大。 完全没有思想准备,和了解真实情况因此有思想准备是完全不一样的。 肖贝贝现在的理所当然,就是很容易后面被啪啪打脸的那种理所当然。 陈澄在对面安静的吃着烧麦,不时涮两口羊肉,但没有大快朵颐。他却并不是在女孩儿面前故意在装什么风度,摆什么姿态。 在不同的情况下,如何应对,会优先让自己舒服,早在前世就已经成为了陈澄的做事原则。刚入职场那会儿,基本上非自己单独吃的每顿饭,都在装;很多参与的饭局,以及请人吃的饭,也都是为了请而请,食不甘味。早都够够的了。 而这顿呢,首先是陈澄自己饿了,想吃点儿好的; 其次姑娘们跟着他折腾了一大上午,中午没有吃,如果自己不照顾一下,陈澄自己这关都过不去; 而既然请了姑娘们,就让她们能够稍微吃的舒心些,虽然和男生一起吃饭,而且是第一次一起吃饭,势必会拘谨; 涮羊肉,小时候特别爱吃,但时不时痛风痛的死去活来以后,陈澄前世基本上都很浅尝辄止,现在虽然还小没有尿酸问题,陈澄从感情上也很拒绝扯起腮帮子使劲造; 而面前这屉烧麦,可能更接近陈澄这顿饭的真实目标。 请姑娘吃饭,对得起自己良心;选火锅让姑娘们吃的安心,也能让自己安心;羊肉火锅虽然好吃但少吃点,是让自己放心;而专点这屉烧麦,则是让自己吃得愉快。 陈澄慢悠悠的吃着羊肉和烧麦,也并不主动和对面三个姑娘主动攀谈,挑起话题什么的,他在脑中思索着。 马小喵的小嘴儿兀自叭叭的。陈澄从这一世的马小喵,想起上一世的马小喵,又想起从马小喵口里听来的,30年后娱乐圈那由“领导”们引导的审美变迁,以及已经进化到近乎流水线一般的明星打造方式。 他想起前世那堆明星一个个的塌房,其中有一个派系,那塌房简直不能用个来形容……得论群。 那派的掌门导演拍的大制作商业片系列,迅速捧红了一打鲜肉。那堆鲜肉,陈澄自己都觉得,嗯,业务能力真挺好,盘靓条顺,爆衣有肉。但这一个个的鲜肉,却总让他感觉是放在货架上有着光鲜亮丽包装的商品;而这些商品的定位,则是存心挑动着某一部分人群最原始的欲望。 最开始这系列的商业片恨不得被捧为国货之光。但陈澄从最开始看到,就总觉得有这样那样的违和。后来陈澄自己总结,就这片子,华丽的像个加长版的广告片,而里面的男男女女,正是被宣传的那一件件商品。 如果按照自己现在这条路走下去,自己,连带着肖贝贝,甚至还有聂璇他们,也会跟这样的“盛世”不期而遇么? 而掺和那样的“盛世”,如我所愿么? 陈澄想想后世接触过的那无数乐队组合……人生只有一段路会是共同走过的,合作伙伴不是夫妻,夫妻尚且无法保证一生一世,何况,连桃乐丝都不是小红莓的第一任主唱。 “马小……小马说的,其实还真有可能。”陈澄淡淡的说道。 肖贝贝筷子头一顿,抬起眼睛看向陈澄。聂璇坐最外面,也抬起那乌黑的小眼仁儿看向陈澄。可能因为风往里吹,聂璇眼前没有一点水汽,但肖贝贝眼中的陈澄,确是氤氲一片。 “其实现在唱歌挺挣钱的,尤其在帝都那边,很多有名的歌手以前都是混歌厅的,他们当年一晚上可能就一两千,甚至一两万的挣。” “一晚上挣一两万?!”马小喵惊讶道。 “对,一晚上就挣一两万。”陈澄语气依然平静,仿佛他就只是在描述一个数字而已。 90年代和有了互联网以后的信息时代不一样。2000年以后,歌手选拔走的基本都是选秀或者学院的路,走选秀的居多,选秀之后签公司,发片。 而90年代的时候,据陈澄所知,那个年代的歌手,绝大部分还活在歌厅里。很多歌手都有过这么一段黑历史,钰莹,陈鸣,韩雷,满文江,甚至黄勃,伍秀波,周寻,后世响当当的大咖们,都曾经混迹过歌厅。 当年想唱歌的人“北漂”“下海”,就真是实打实的要在帝都或者粤州的歌厅里,找到自己生存的一席之地。 唱歌厅,虽然听着不好听,但收入却是实打实的好,陈澄他老娘这个时候工资才400多块钱一个月。但歌厅的歌手,可能稍好点儿的一晚上就拿这个数儿。说当年宝亮在帝都的时候,因为是歌厅“卡萨布兰卡”的头牌,人家跑场骑自行车,他都已经开上汽车了。 何况94,95年这时候,这约摸也算是内地流行乐坛的一轮小井喷。 如果真的火了,会摆在肖贝贝面前的诱惑,不在少数。 “如果咱们这首歌真的火了,未必会有人马上找我,但很有可能会有人来找你。” 陈澄看着同样在氤氲中的肖贝贝说。 “可能会有说要来帮你包装的,让你签他们公司的,甚至可能捧着钱来签你; 当然可能也会有人说会帮你量身打造适合你的歌儿的,甚至也会有本地的歌厅,会来联系你,现在你还是个初中生,他们未必会敢现在就直接让你去歌厅唱歌,但是高中读个一两年以后,他们那点儿罪恶感大概就没了。” “我也可以现在就告诉你,等小样出来,我会跟歌曲简介一起寄到央广频道的一些栏目去碰碰运气,我不敢说一定会被拿出来播,但如果《凤凰花开》在咱们省热度还不错,那央广那边播的可能性也会大很多,说不准哪一天,你就在央广频道上听到自己的声音了。” “到那个时候,没准儿摆在你眼前的机会就更多了。当然这里面有真的,也有假的。” “如果你有那个判断力,能选择到真的,其实也算是很好的机会。” 一件刚刚经过初步调校的好乐器,一朝奏响于天际,不只会朝凰引凤,也能招蜂引蝶。 如果说陈澄对肖贝贝有什么期待,大概只有希望她不止是件好乐器,同时也能是个人。 有自己思想,有自己表达的人。 “如果哈,回头真的有很好的机会摆在你面前,而你也确实想去,那这是你的自由。”陈澄依然平和说道。 “我的自由?” 第77章 自由 “对,你的自由,你有选择的自由。”陈澄重复道。 透过火锅的水汽陈澄看不到,肖贝贝皱了皱眉头,眼里更是晦暗不明。 “就算以后做其他版本,但既然咱们录的这一版已经要发表出去,你也会一直是《凤凰》的第一任原唱,这你不用担心,而且也可以一直唱下去。” “但如果你会签其他公司的话,要录专辑,专辑中想收录《凤凰》的话,得让你的公司来跟我谈,这一码归一码。” 陈澄又补充了一句,“这是也是行业惯例。” “所以……你这就不想要我了么?”肖贝贝冲口而出。 陈澄本拿起杯子准备喝水,杯子到了嘴边一歪。 幸亏没喝……要不又得喷出来。 “不是……你是不想带我玩儿了么?”肖贝贝也知道自己刚那句有点不太对,因此换了个说法,虽然也没好到哪儿去。 肖贝贝斜眼睛看看马小喵和聂璇,她俩虽然也听出来肖贝贝话里的不合适,却也没打算取笑她,还挺厚道。 “不是啥不带你玩,但合作伙伴,选择是双向的。”陈澄此时试图在扮演一个大哥哥的角色,争取把肖贝贝以后会面对什么,给她掰开了揉碎了敞开讲讲。 “我是想告诉你,且不论你以后是不是一定要干这个……我指唱歌,把这个当成事业,这件事儿本身对你来说都还有探讨的余地,” “只要你还在念书,你就可能会遇到其他选择,出版社编辑,律师,甚至公务员,外交官……都不见得比唱歌差,” “但如果因为这首歌火了,而你自己觉得又喜欢唱歌,那就一定会直面演艺圈,” “都说娱乐圈是个大染缸,就真的是;你想,后台碰到一堆前辈,可能都是原来在哪儿混过歌厅的……复杂不,肯定复杂啊……” “而且钱还好挣,动不动人家拿钱来砸你,你是接着还是接着?你不接,那有可能就会有道儿上的过来堵你。你怕不怕?” 水汽后面的肖贝贝默然不语。 “哪怕没碰到这种来硬的的,笑里藏刀的没准儿也不少。跟你说的天花乱坠的,说会怎么怎么包装你,给你歌,给你演出…… 等签了合同就疯狂从你身上榨取,逼你接你不想接的戏,逼你唱你不想去唱的场子,一天可能脚不沾地跟陀螺一样要跑好多地方,这也是现在很多歌手的日常。但人家拼命拼的觉得很正常,说都是为了梦想……” “即使碰到还不错的公司,经纪人,制作人,火与不火都有一定概率问题。你也不能指望任何人,听了你一首歌,就会一味的对你好……” “原来有个电影,里面一过气摇滚明星有段台词:‘kid,don''t buy drugs. when you bee a pop star, they will give you for free.’不用花钱买药嗑,一旦成了摇滚明星,人家免费给!” “唱歌是个……充满未知和想象空间的职业,光鲜亮丽就不用说了,钱也好挣,也有很多人会喜欢,拥护,甚至还有人供药……实在是很能满足人的虚荣心……这都是这个职业实实在在的诱惑,但要得到这些,是要付出代价的。” 这会儿水汽渐淡,陈澄能清楚的看到肖贝贝的脸,他也不管肖贝贝现在是个什么神色,只一样不疾不徐的说道。 “我的建议是,任何事情,你不要太轻易的下结论,包括别人堆在你面前的各种选择。当然也包括我给你的选择。” “我还是那句话,你怎么选择,都是你的自由。” “但是一旦选择之后,可能就意味着一部分自由就会随之没有了。” 肖贝贝始终觉得陈澄这段话说的刺耳,觉得一会儿好像他想放弃自己; 又好像画了一条很清楚的界线,表明他是线那边,而她是线这边,她这边的事儿他不会干涉,似乎也就意味着他那边的事儿她也管不着; 一会儿又把唱歌这个事儿,尤其是火了以后的事儿说的很吓人,好像这圈子里不是骗子就是流氓,最好的也只是存心要靠她赚钱,她感觉这又像是赤果果的威胁。 然而她也能听的出来,陈澄这是难得的在好好说话,不带一点戏谑的;语气也不是冷冰冰的,甚至是有点平和商量的态度,甚至他掰扯的,也都是对的……让自己想掀桌子都无从下手。 但肖贝贝就是觉得听着心里别扭。 旁边聂璇和马小喵也听着。只不过她们的表情就要简单的多, “陈澄,你这说话还挺哲学的么?” “就是就是,选之前都是自由的,一旦选择之后,就意味着一部分自由没有了,这话说的好有水平哦!” “是吧!赶紧的,快夸夸我!”陈澄立马从包里抽出臭不要脸就手带上。 “那陈澄,你是决定好要进演艺圈了么?搞乐队?”马小喵问。 “我?阶段性的吧……” “什么叫阶段性的?” “就我现在觉得这件事儿有趣,且我脑袋里有些作品想做出来,所以这个阶段我就会做这个,”陈澄很坦然的回答道,然后又很坦然的看向肖贝贝, “但我对这个演艺圈的兴趣也就限于这些,刚才我提到的那些讨厌的事儿,就连我自己也都觉得很讨厌,所以是我的话,我都会想办法躲掉,” “那怎么躲掉?不是说做那个行业,就得遵守那个行业的游戏规则么?” “我纯粹的只是想做作品,专辑做出来了,会用我自己的方式去做营销,其他的,能避则避呗?我又不指望着上春晚。” 那个年代唱歌的想全国性的红,不是青歌赛,就是上春晚。 “但是如果只有作品火不了怎么办?如果人家演艺圈的主动来找你呢?” “走一步看一步呗,高中都还没上呢,想那么远也没用,但是我还是相信,只要有好作品,总有被认可的可能。现在的情况是一堆人可能只有把好嗓子,堆到帝都或者粤州去,等着盼着人给作品,我有作品我怕什么。” 陈澄想想,还是多说一嘴。 “我可能想自己成立个公司吧,因为我的想法还挺多方面的,唱歌和音乐只是其中的一方面,这样我能自己做自己的主,不太用理会其他演艺圈里面的规则或者压力……” “你还有啥想法?” “那想法多了,我还想写书,还想画漫画,还想做游戏……我不是说‘飞鸟与夕’的意象是个夕阳中的天使么?这个天使可能还有漫画形象,甚至还有故事,而歌和音乐都是为这个形象服务的。” 这其实是脚盆那边先开始流行的二次元偶像和声优匹配的ip搭建打法,真真正正是30年之后最为先锋的偶像养成方案。 这样的二次元偶像,既可以运营饭圈,也不用太过担心三次元声优的过度曝光甚至塌房,而且动漫尚在大行其道,如果运营这样的一种二次元ip,即使在这个时代,也完全不用担心没有群众基础,圈不到粉丝。 这也就是陈澄想打造的娱乐“内循环”,自己和自己的公司可以深度聚焦在“内容”制作和ip运营,在一定程度上保持独立性,并屏蔽这30年娱乐圈儿的各种风吹雨打。利润不小,圈子不大,能活的不错。 何况陈澄肚皮里那些歌,更都是实打实的岁月沉淀佳作,只要运营得当,随便抓哪首稍微搞搞,都能破个圈,收割一波流量。 都说最了解你的人就是你的敌人。陈澄虽然前世干过ip孵化和运营,但这一套,却是他在跟小橙子的各种斗智斗勇中,从对饭圈文化斗争获取来的宝贵经验。 没错,又是他姑娘给他留的“早产”。 前世陈澄恨那什么峻峰公司恨的咬牙切齿,这公司无良的圈一堆小男生,定期圈一堆,一代团,二代团,三代团,弟弟团,儿子团……感觉罪恶的黑手都快伸到幼儿园了。 陈澄恨的另外一个点,就是明明看着这些小孩儿,个个都有个好相貌,却明显没什么人,包括他们的无良公司,甚至他们自己爹妈,会真的关注他们的学习和成长,当年小橙子追的一个二代团男生,上综艺陈澄也看了两回,明显的挺大个子,没长脑子。 纵然生得好皮囊,腹内原来草莽。 陈澄立志,绝对不能干成这种缺德老板。与其干成这样,不如家里蹲炒炒股票算了,2000年前深发科,2000年后苹果茅台英伟达,随便哪个都能把自己喂饱,实在过的太奢靡就还有比特币呢。 “你可真有才,能想到这么多事儿,我就不知道我以后能干啥……” 陈澄眼睛一转。 “我觉得你和聂璇都适合干律师。不是那种刑案或者民事律师啊,可以是某个专业领域的,比如说知识产权,经济法,国际法啊这种……” “为啥你觉得我俩适合?” “聂璇聂大帅是因为逻辑条理清楚,大局观嘎嘎强,考虑事情很全面……不学法不当官简直是浪费材料……” “那我呢?我哪儿适合了?我觉得我要是到法庭上跟人吵架肯定不行,” “你行的,” “我哪儿行了?” “因为你夺笋啊……” “聂璇,你看他呀!光夸你,到我这儿就成了我损了……我多乖啊!我哪儿损啦?” “嘎嘎嘎哈哈哈……” 朋友们,沿着你们原来的路径走下去吧, 有大好的前途在前面等着你们! 第78章 今年过节不收礼,收礼就收歌和琴 出了火锅店,陈澄还不忘继续开马小喵的玩笑。 “以后记得吃火锅的时候,憋跟人家抢笋吃!吃的越多人就越损,吃的再多都写到脸上了,”陈澄指着马小喵的脸。 马小喵以为自己嘴巴没擦干净,摸着自己嘴边儿,睁着对儿猫眼问: “我脸上有啥呀?” “一脸笋色(sǎi)!哈哈哈哈!” “……你咋那么烦人呢?!” 于是火锅派对就在轻松愉快的氛围中落下了帷幕。嗯,陈澄以为的轻松愉快。 因为家都住大院儿,陈澄问肖贝贝要不要一块儿回去,肖贝贝也没看他,就说她自己回去。 陈澄也没坚持,自己坐无轨电车就回了家。 到家了也不耽搁,直接就写了一篇《凤凰》的推文,声情并茂的胡诌,说每年入夏的时候,校园旁边都会移栽一种红彤彤的花,有位“胡建兵”思念故土,觉得那叫一串红的花和老家的“凤凰花”很像,被他听见,由感而发,那一串红装饰的母校也似乎成为了他依恋的“故土”,于是就有了这一首歌,还特意说明,一串红未必就是“凤凰花”,但“凤凰花”已经栽在作者心中,母校边上…… 第二天陈澄就跑去学校,一手交推文,一手收磁带。 捧着新鲜出炉的小样,陈澄本来都等不及跑回家去听一下,结果却听崔老师说: “哦,对了,昨天早上我来拿琴的时候碰到你们徐老师,你们徐老师本来还让你录完了来学校找她一趟,好像是要给你什么东西吧?昨天我就手给忘脑后去了,今儿早上碰到她还被她给熊了一顿,你待会儿下去的时候,正好就去找她一趟吧,她应该在吧。” “哦,好。”陈澄不知道徐老师找她干嘛,不过幸好,本来他就预计到了到学校会碰到老师的可能性,早有准备。 到了初中语文教研室,陈澄先朝里看看,敲了敲门。 “进来。”月虹酱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陈澄看的是张老师在不在,张老师在的话,还是有点尴尬的。 “徐老师,你找我。” “对啊,本来想今儿给你妈打电话的,早上又碰到崔老师说你今天会过来。” 月虹酱坐在桌子前,直起腰,双手交叉胸前,带点审视味道的问道: “你那西游记写咋样了?” 月虹酱你现在特别像催更的小编你知道不。 陈澄立马从背包里又拿出一叠纸,放到月虹酱的桌子上。 月虹酱一看还真有,索性把桌上的复印手稿撴整齐了开始看。 “写到五庄观了,这里差不多4万来字吧,后面稍微有点卡,很快要进大闹天宫了,我得捋一捋,大闹天宫不能随便写。” “行,还真的在坚持写。我觉得出灵山就狮驼岭,狮驼岭你写的是挺暗无天日的,但是我感觉还能再展开点。”月虹酱边看边说, “看你这稿的时候,西游记里有点地方我本来也有点忘了,还先去重新翻翻。” “唉,我也一样,边写边翻书,基本就是另外一种读后感。” “宝象国那一段儿挺有意思,但总觉着好像不咋能跟你的主线融到一块儿呢?” 陈澄指了指稿子,“融合版这里有,宝象国那段儿我是有点写发性了,直接就先写了那部分,觉得做个单独的故事也很不错,融合版去掉了不少奎木狼跟百花羞的对手戏,我琢磨着等全写完了,这个故事单独搞个番外呢?” “番外?” 陈澄想起来这个年代,番外概念还没那么普及。 “脚盆漫画的一种说法,就类似外传那种。” “哦哦哦,番外。” 月虹酱停止了翻稿子,把纸叠又在桌上撴了撴。 “周征准备去省外国语了。” 我知道,陈澄默默在心里说。周征就是月虹酱自己班的头牌,初中的时候常被老师们拿来和陈澄相提并论。 “他本来不也是报咱们校高中的么?” “是……他跟你一个分儿,他妈原来还是咱们学校的老师,后来调到考院去了。” “既然原来还是咱们学校的老师,那为什么不还是留在咱们学校呢?” 陈澄的潜台词是这样的关系,周征如果留自己学校,政策上顺理成章应该会有优惠。这个周征当年为什么没上本校高中,这中间的关节,陈澄当年还真没仔细打听过。 月虹酱没有马上回答,看了看陈澄,眼神有些复杂。 “她妈要是去找找校长,应该能留的下来;但是她妈脾气挺大的,觉得她儿子这个分还得让她回学校来求人,有点冤,面子上挂不住……” 而陈澄听着也明白了月虹酱的潜台词,她估计陈澄就算学校给主动降价,依然梗着脖子不来,应该也是类似的原因。 陈澄本来也就是这么想的,索性也不再解释什么。更不用在月虹酱面前哭家里穷。 而这个时候,陈澄什么都没说,也已经就是个答案了。 师生俩心照不宣,月虹酱果然也就没再劝陈澄什么。 “……稿子我给孙老师拿过去了,孙老师应该是看了,但也什么都没跟我说,就说他看过了……” 好吧,陈澄本也就不指望能在口头上获得什么回应。如果孙老师应了,那努力他自然会去努力,如果努力有结果,到时候再说不迟;但如果努力了却也没有结果,也犯不上特意提前在这儿说一嘴。 成年人的默契,未必非得要在口头上表达出来。 “那你这篇稿子,不等等,等到高中了以后再发?让你高中老师再给你指导指导。” “写完了就发,高中老师,看处的啥样吧,如果一般,我可能都未必会让他知道我写了这个,我发我的,您给我指导就够了。”陈澄嬉皮笑脸的。 “你还让我给你指导?” “当然了,我高中甭管在哪儿念不还是你的学生么?咋,您属菩提祖师的?不许我对外提你名么?不能啊,师父……” 陈澄作势就要跪下抱个大腿。 月虹酱被陈澄逗笑了,眉眼弯弯。 “行,那我就从头批一遍,啥地方我觉得有问题给你标出来。标完了还得你自己来拿……”说到自己来拿,陈澄看到月虹酱的眼睛里流过一抹伤感。 “得嘞!” 月虹酱站起来,从后面柜子旁边拉过一个大包,一看就是一把吉他。 “这把琴送你。你崔老师说你第一天排练的时候弦就断了,后面都是用的她的。” 陈澄错愕的接过琴包,虽然这琴包没有崔老师那个箱子看着那么……装逼,但是也比他那个破帆布袋子厚实不少。 “这也不是新吉他,是我先生的……他当年大学的时候想组乐队来着,这把吉他他还一直挺宝贝的,但现在也用不着了。你原来那琴不行的话,这把应该还行。” “这,我这哪敢拿师公的琴,我那都小打小闹……”陈澄速度谦让一下。 “他当年那才是小打小闹,嚷嚷着写歌嚷嚷半天,也没见写出个啥,比你写的差远了。” 月虹酱的先生陈澄没见过真人,但是去月虹酱家的时候见过年轻时候的照片,高高帅帅的,估计大学里的时候,也正经是根草。 “那师公大人是不也是用这把吉他把您骗到手的?”陈澄又开始嗮脸。 “拉倒吧……主要还是看他长的帅……” 陈澄暗笑前世看照片儿的时候就觉得月虹酱应该也是个颜狗。 “打开看看。我让他又重新收拾了收拾,弦也换过了。” 陈澄拉开拉链看了一眼,但并没往外拿,歪果仁式的当人面拆礼物这事儿,他还是稍微有点障碍。 那琴漆面也是锃亮,看起来确实保养的很好,隐约看到个牌子陈澄也不认识,但看着估计也不便宜。嗯,一看就是好东西,至于是不是好琴,陈澄现在还不知道怎么判断。 今天又是个好日子,虽然不过节,这年头过个节也收不到什么礼,但今天这又是收歌又是收琴的, 就奈斯! 陈澄拿出那盘从崔老师那儿刚到手的小样磁带,跟月虹酱显摆起来: “这是崔老师帮我录的,《凤凰花开的路口》的录音室正式版,您要听听不?” 月虹酱登时眉飞色舞。 “好啊!” 接过磁带,月虹酱转身就塞进了之前的那台录音机里。 录音室版本就是不一样……陈澄都不敢相信,这首歌就这样在他的各种作之下,在这个时空,由一个合格的声音,合格的配器,合格的录制条件,把仿冒版房猫版《凤凰花开的路口》,带到了这个世界。 月虹酱单手支颐,听的十分陶醉。 “唉,这歌真好听,唱的也好听……” “……崔老师说帮我们送省广播台了,不知道有没有机会放……” “唉,要我是校长,就算为了把这首歌留在咱们学校,也得不要钱把你们这几个都收回来……这要拿出去,多好的广告啊……” 陈澄没接茬。心中却想: 嫡亲师父哎,咱好好搞学术得了,干啥老想着奔仕途呢? 第79章 过犹不及 然而这事儿月虹酱这么想,却有人不这么想。 市一附中一把手张校长,现在的心情就很糟糕。 自从他们学校毕业典礼搞得好,上了电视之后,张校长原本志得意满,然而感觉好日子没过几天,就各种这样那样糟心的事儿找上他。 学校外部,圈子里,有说他们市一附中不仅是大兴土木,大搞基建,还净在毕业典礼这种事情上哗众取宠,说其他所有初中,毕业典礼早在6月底就都基本上完成了,偏偏他们市一附中,搞在这个时候弄这么一场毕业典礼,还特地找了电视台的去录像宣传,除了显摆他们新体育馆,就是存心在中考分数线下来的节骨眼儿,给自己造势,抢生源; 于是乎其他几个学校,今年在分数线上虽然明着让市一附中放卫星,暗地里却一个个的都攒着劲儿,大有围剿市一附中之势;其他学校老师挖门盗洞的打听市一附中今年初三毕业生的情况,也早传到了张校长耳朵里,未达线尖子生的信息,据说现在散的到处都是。 学校内部,初中三年级年级主任张老师反馈,原本择校沟通的进度,第一天的时候就还算正常,除了个别学生表示要回家商量以外,其他的就算没有当场签字,也都表示会遵守之前填写的择校意愿。 然而这两天,择校意愿反馈却明显陷入了停滞,再问就一个个态度暧昧,明显好像在观望什么; 而择校费的收取更是远远低于预期进度,让这位一把手张校长略感后悔:当时把择校意愿达成指标,在初三这届老师奖金中的占比,定的低了。 张校长有点想不通,明明自己都搞了这么成功的一场毕业典礼,毕业典礼上还无心插柳,有学生主动贡献相当走心的表演;而且新落成的这个体育馆,规格也是相当的高,为什么就没有在结果上看到广告效应的产出? 更糟心的还在后面,省二实验突然又跳出来,要办什么校庆+校园参观活动,因为有他们市一附中的毕业典礼“珠玉”在前,上面领导也明显对省二实验搞得这个动作乐见其成。而下面老师也有反馈,说省二实验甚至都把电话打到初三很多落榜尖子生家里去。 抢生源抢的这是毫无底线可言! 而自己眼前这帮老师,也没看哪个去主动做学生工作,想方设法的把优质生源留住,反过来,他这头倒被做了好几回的工作: 做他工作的,最多的就是关于一个学生,叫做陈澄。 这个小孩儿他是见过的,就在毕业典礼上跟他握过手,当时并没有什么很深的印象或者好恶,就记得这小孩儿说了一句自己没考好。 可就是为这个小孩儿,初三年级的张老师跟他们班主任范老师,分数线一出来就过来跟他说这个孩子初中成绩多好多好,但中考没发挥出来,家里又是军属,实在掏不出择校费用,想申请是否能够减免; 张校长很不愿意开这个先例。如果初中成绩好的都上他这儿说一嘴,难道个个都给开口子? 然而不止是初三的老师,新高一的年级组长董老师,甚至教学大拿孙老师,都跑他这儿来说项,说这孩子是难得的文科人才,如果还留在他们校,有可能在他高中期间,就能有一些其他学生不可能出的成绩,未来高考肯定会花落三大校。 董老师甚至都说,这个孩子的择校费中,本来应该给高一年级的分成奖励,都可以不要。 还不够……甚至连音乐崔老师都跑来说,说这孩子作的那首歌,在行业内反响非常好,团市委和市文化宫点名要,她也建议是不是能留下这个孩子,也把这首歌打上市一附中的标签。 张校长对此很不以为然:既然这歌都说了是送给他们初三年级的,不就等同于送给他们学校的了么? 而且张校长现在想起那个小孩,心里就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如果小孩确实很优秀,托几个人私底下跟他打打招呼,该表示的表示一下,他也未必不能给减点;但这小孩儿太招眼了,就跟活在聚光灯下面似的,自己没达线儿,又明确放弃择校等调剂,搞的人尽皆知。那他如果现在真开了这个口子,势必也会弄得跟昭告天下一般。 所以越是这么多人来为陈澄说话,他心里就越抗拒收这个学生。 而陈澄也不会想到,过犹不及,自己作的狠了,现在反倒在市一附中一把手那里,挂成了黑名单。 陈澄背着徐老师送的吉他,没有直接去姥姥家,而是去了音像书店,用翻录机将小样录成了十几份,给大老舅留了几份,陈澄带着翻好的回到了姥姥家。然后各种地址查询,将几份小样分别寄给了国台的一些栏目,包括东方时空的金曲栏目,以及央广电台。简介中,大言不惭的写,这首由重点中学尖子生出品的毕业歌已经在冲城,甚至他们省,打响了一些知名度。 接下来的日子里,陈澄终于有空开始干点正事,对着书练吉他,学乐理,时不时跑去琴行蹭个琴弹。他这种自来熟倒是并不令张姐还是张姨讨厌,甚至说他在那儿弹琴有助于帮他们店打广告,虽然陈澄也没看到因为他在那儿弹琴就成交过琴…… 省二实验的校园参观他也没有去,二实验实在不在他的优先名单上,离家和姥姥家也都有点远。如果最后真的市一附中没戏,去二附中,相当于投奔了ms.萧的相公,他自有办法在未来的三年内,还上ms.萧的这份人情,如果去了七中,他就当孑然一身,真正的开新地图,也没什么了不起。 他原本两天就又学明白了一首歌,老歌《送别》,这首古早民谣是民国大仙李叔同作的词,陈澄料想应该没有什么版权问题,后面有老朴的版本,还被当成老朴的一首经典,30年后的音乐节上还经常听到。 而这首歌,他自己则是早在小学哪本暑假作业上就看到了,当年就喜欢的不行。 但这首老歌,在老朴之前,可以说有相当长时间的空窗期,属于大家都知道,但大家也都不会把它当做流行音乐演绎诠释的歌,也没有特别有名的版本。而这种歌,非常适合小清新民谣的风格出个彩。 然而等他找肖贝贝的时候,发现找不到人。 电话不是肖叔接的,就是都没太见过的肖贝贝妈接的,说就是肖贝贝不舒服,不想接,陈澄料想应该是当时的说教刺激到她了,但自己却想不明白是哪儿刺激的她。肖贝贝是真的在重新考虑以后要不要唱歌,还是纯粹在闹什么小脾气,陈澄搞不清楚,也不想搞清楚。 这年头也没有qq,前身oicq都还没有,更不用想微信了,也不能面对面问,陈澄索性,随她去吧。 这姑娘以后应该也是打冷战或者唱回娘家的一把好手,还真挺替她前世活在冷暴力下的先生挽尊的。 小样录好第三天的时候,陈澄分别接到了崔老师和聂璇的电话,省广播台,要播了。 把铁四角哥几个都叫到了陈澄家里来,陈澄边跟他们打麻将——终于还是用姥爷的麻将,把这个高中以后他们才上的群众体育项目整上来了——边守着点儿等着,快到老娘回来的时候,他们在广播里一起听到了这首歌,完整……近乎完整的《凤凰花开的路口》。 “你别说,肖贝贝以后干这事儿,我感觉真的行,好听……”孙哲也难得开口夸一回, “哎不,这咋都是肖贝贝的声儿呢?那你呢?幺鸡……孙大脑袋,你出牌能报下章么?懂不懂什么叫麻将礼仪……” “哦哦,忘了,忘了……三饼。” “我是伴奏啊,东风。” “碰……纯伴奏啊?白板。” “咋的我非得出个声么?这啥呀……白板!” 偏偏在掌声伴奏的副歌部分,电台主持人调低音量开始介绍这首歌的情况,陈澄就纳了闷儿了,这个年代从业余主持人到电台dj,一个个的都这么没眼力见儿的么?最好的副歌部分就这么糟蹋在他手上了。 当年陈澄守着广播录磁带的时候,就觉得这些电台主持老讨厌了,非得在播着歌的时候说话,导致他在广播上录下来的歌,就没有几首是全活儿的,更可恶的就是华健的《朋友》,那简直……他守了两个礼拜,录了不知道多少次,因为最后一句“一生情”后面,有大概4拍的留白,于是死活录不到过华健最后的那一杯酒……那一杯酒都是直接掐了敬广告了。 “这个‘飞鸟与夕’算是肖贝贝的艺名么?幺鸡……”徐俊峰问。 “刚广播里不都说了么,那个是澄他们组合的名字,组合懂不懂?二条,”正好孙哲出牌,孙哲就直接替他回答了。 “你这咋的?拆啦?先打幺鸡再打二条?看准咯这把断不断夭……啥组合啊,我看他就是白白给人肖贝贝服务了一把……九万。” “啥叫白服务一把呀,这个组合还是我说了算,八万。” “不是我打九万你就打八万?” “这不二五八万么,十三不靠,都挨不上,不打留在手里等着下崽么?” 第80章 七星独脚鬼 接下来的日子,陈澄每天过的都还挺充实。学琴,做饭,码字,打豆豆。 豆豆就是体院那帮子小孩儿。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体院管这帮小崽子训练的老师,发现这帮小崽子跑步的时候不正经跑,跑不几步,就突然喜欢单脚跳两下。 不止一个孩子有了这毛病,好几个孩子都有。 教练就逮着一个过来问,结果一问,那孩子说自己在练“轻功”。 这话把教练搞的很懵,然而这个小孩儿也说不太明白,问了好几个,终于一个比较大的小孩儿——也就是除了那什么硕的另一个领头的大孩子,把这事儿说明白了。 说是他们陈教练,让他们每天下午2点多到3点半的休息时候,去讨教的那个大哥哥。那个什么大哥哥的“门派”里有一项绝技,叫做“缩地成寸”——缩地术。 简单来说,因为他们现在年纪小身量小,很难一步跨过整个一个羽毛球半场,而这个大哥哥的缩地术,就是在正常垫步移动中,加了一个单脚垫步,就能实现一步跨过整个羽毛球场,这样的话,回中就变的不再紧迫了。不仅能节省体力,还能增加速度。 缩地术的理念,就是把整个半场缩小了,缩小的方法,就是从场内的任何一个点,都可以“一步”跨到哪怕最远的一个点。 教练一听,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教法。 再具体细问,这位叫陈澄的大哥哥,被这帮孩子们传的神乎其神。 这人原本大伙包括他自己,一起给自己攒了个外号,叫做“七星独脚仙”,可是小孩们之间,一般只叫他“七星独脚鬼”。 说这个七星独脚鬼,一般每个人每天只能跟他打11个球,每球得分制,如果他打到11个球之前,自己能赢7个球,那他就会传授一个绝招。 这些绝招的名字是各种花里胡哨,什么“天外飞仙”,“白虹贯日”,“凤点头”,也包括这个“缩地成寸”…… 这帮小鬼头甚至跟他形成了俨然一个门派,虽然这个门派还没名字,但这个不带逍遥巾的独角鬼,却已经跟他们描述了一下本派本命死敌克星的模样。 说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说他的这些绝招,如果碰到速度非常快的对手,要谨慎使用;或者,就是把自己修炼成为快不破的那种快剑类型。 而那个叫什么什么硕的小黑孩儿,现在就正在向“唯快不破”发起冲击。 这教练中途也叫上了陈福教练一起参与讨论,老陈头先是听的云里雾里,后又啧啧称奇。 比如说“白虹贯日”,虽然会跳杀的,一般都能打平高球,但平高球的实际却是根据对手的情况判断的,甚至说,在滞空的短暂时间里,要快速敏锐的判断对手的重心,再施以平高球,才能达到预期的出其不意; 又比如说“袖里乾坤”,则是分成“袖里”,然后才是“乾坤”:袖里,是指假动作的逼真程度,是否真的能做到“长袖善舞”;而乾坤,则是假动作之后的真瞬时发力,是否能做到包揽乾坤,指哪打哪。 而“缩地术”,原本是后世很牛的一位教练,也曾经是丹哥的师父,所制定的一种颠覆性的步法思想。这种步法后世称为矛式步,而矛式步的基本思想则是“原动力”。原动力指的是对手回球之后的应激反应,讲究后发先至,谋敌而后动。 这种思想抛弃了原来学院派所讲究的接球后习惯性回中,改为强调对手出球后再启动,即使对手出球慢,自己的调整回中也不作为必须,避免二次启动。能很大程度上增强自身的机动性,节省不必要浪费的体力。 尽管矛式步后来短视频讲解的有很多,拆的稀碎,但这种步法实际上在训练体系中仍然存在争议,后世也是非省一级别的运动员,不建议过早的接触。但矛式步的运用,后世的几大魔王身上,都能或多或少的感受到。 陈澄把矛式步的理念教给这么大点的娃,委实是有点作……但是陈澄没觉得有什么,这帮本来不也是“省一级”的苗子么?早晚的事儿。 听一帮子小屁孩儿说的眉飞色舞,这帮小孩儿现在有专练一项的,比如就追求“凤点头”那一抹搓球的“温柔”——精准到贴到网上沿沿着对方一侧下落为最高境界; 也有练好几门的,比如一个被陈澄教会跳杀的刚11的娃,刚会走就想着跑,才这个岁数就专修刚猛外功,成天练“白虹贯日”和“天外飞仙”;还有就是像小黑孩儿,心心念念就想把自己赶紧练成快剑,把独脚鬼门一堆绝招都给破掉的。 开始的时候,老陈头只是觉得陈澄打球有脑子,没想到还这么能忽悠,这一大堆的歪理邪说,把这帮小崽子们都快忽悠瘸了—— 一个个的不好好跑步净单腿跳。跳完这只脚跳那只脚,瘸都轮流瘸。 偏偏他这堆歪理邪说,还都隐隐透着战术思想。原来体院上古流的水磨功夫,也讲究强化队员的防守和球感,达到如封似闭的“柔”。而他的这些个招儿,却在教这帮小朋友如何料敌,谋敌,掌握时机以及精准把控。 老陈头现在觉得,这个小陈儿说自己学习好,恐怕还真不是光吹牛。 然而一堆教练在一起讨论一通,却也没达成什么结论,也没说不让这帮小孩儿继续学,却也没肯定这些听上去很不着边际的歪理学说,且观察观察,看这帮小崽子学的这些个玩意儿,是不是真的能对打好球有帮助。 时间一晃就快半个月过去了。眼瞅着择校生交钱的截止日期都已临近,但陈澄这朵花究竟能落谁家,现在却依然是个谜。 中间老爹回来了一次,陈澄终于见到了这个时代的老爹。原来这个时候他应该已经脱下军装,换上航运公司的西装了,但是陈澄见到的,却还是穿着军装的老爹,而且,肩上多了一颗星。 老爹回来的很突然,而且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一辆军车吉普直接把老爹送到了姥姥家,并且在下面等着,陈澄正好跟小叶子去打球了,等回来的时候,就见到老爹坐在沙发上,跟姥姥姥爷还有老娘在说着话。 “爸……” 前世老爹没了以后,陈澄也仍会用这个字称呼他岳父,按说这个字并不应该那么难出口,然而真见到的时候,陈澄只觉得会哽住。 然而老爹看陈澄的神情,却明显没那么愉快。 “你妈说你学校的事儿现在还没影儿?” “嗯。没事儿,去哪儿都行,我妈没跟你说么?至少二附中来了个主任,说肯定会接着我……” “哼……那要是接不住怎么办?” “嗨!随便吧,还能没学上是咋滴……” “你就作吧……我看你不作到栽跟头是不会消停的……” “……” 真的是跟他老人家没啥话可唠……即使挺想他的,看他现在生龙活虎的,也就行了,还是没啥话可跟他唠的。 老爹就往桌上扔了一个纸包,老娘过去打开,看到里面是两沓子钱。 按照面额,应该是整整2万。 老娘惊的合不拢嘴。 “你……你哪儿来这些钱?就你那点工资……” “那点工资……现在不是去了新部门么,多拿一份岗位津贴,另外不是他要上学,要花钱么,我还给军报写稿……”老爹指着陈澄,一副受了挺长时间委屈的样子。 陈澄看到老爹一下子拿回来这么多钱,也相当惊讶,这……这是开了什么buff了?给他客串护法送财童子么? “你现在到底算是啥部门啊?” “不该你问的别问……司机还在下面等着我呢,我得赶紧回去。这回去,估计他入学的时候我应该也赶不上,你们拿主意,看该咋办咋办吧。” 说着老爹就从沙发里站起,戴上了他的大檐帽。 “别成天自以为是的,如果差不多的该交钱咱就交钱,别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 老爹临走,就给陈澄落下这么句话。 陈澄则是惊的目瞪口呆……啥情况啊这是?我一个重生者还没给国家建设做贡献呢,一回来我爹倒混上保密单位了?他一个政工干部……这干的是北斗还是红岸啊??? 看老爹坐上吉普车副驾驶位就走了,陈澄本来还想提醒他,后世的统计学证明,坐后排,尤其是司机正后方更安全。 看着吉普车远去,陈澄心里也是五味杂陈,没想到这一世,老爹又整成个不着家的路数。虽然他年轻的时候也不着家,陈澄是到了上幼儿园大班的时候,他才从驻边部队回到调回到冲城,咋这好容易调回来的,又活回去了呢? 虽然,似乎……比以前能挣钱,是好事,但是……陈澄有点可怜原身的这个陈澄,你这也算是最早的留守儿童了吧…… 前世陈澄曾经在一个民企混过,眼见着自己的一堆同事,男的,只活在老婆和小孩儿的视频通话以及每月生活费到账短信里,他们的伴侣基本都是丧偶式带娃。 陈澄都曾经感叹过,不知道他们这么拼是图个啥。也没见当时那个民企,有那么“值得”的业务,需要人如此付出。而就他们一个月出差28天的“努力”,也同样没让陈澄看到什么成绩。 然而,这可能就是这个世界的一种“爹味儿”吧。 前世后世都一样。 第81章 德智体美全方位无死角吹牛b 不过这段时间里,《凤凰花开的路口》算是真的在冲城火了,局部小火。 崔老师原来联系的栏目,只是一档非音乐类节目,但这首歌一经播出,就在冲城广播内部流传开了。如果一直开着广播,时不时就会在不同的时段听到这首歌。 陈澄从来都知道,冲城人民对自己的家乡一直都爱的深沉,陈澄自己也一样。 因此,当这样一首号称出自“本地天才少年”之手的佳作横空出世的时候,不管外面人怎么想,家乡人民就首先拿出了他们全部的支持。 总算陈澄写给国台跟央广的信,没吹牛。 陈澄甚至还收到省电台的采访邀约,他不知道肖贝贝收没收到。原则上,唱歌的肯定是要比写歌的更受瞩目才对。 陈澄就随便应付了一下,也不是电台直播,就随便约了个地方聊了半个小时,陈澄看见旁边一直有麦在录,虽然没有采访提纲,他也没准备什么腹稿,但是陈澄只要稍微提一提劲儿,原来干辩论干演讲都讲个现卦,他又能说一口标准的播音腔,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采访主要集中在“重点中学尖子生”这样的话题,对面主持人询问他的成长经历,家庭情况,平常的兴趣爱好,以及学校成绩等等。主持人只觉得陈澄没有显着的东北口音,说话风趣,却不失格调。尤其当陈澄引用“不能死读书,也不能读死书”的理论,让主持人都觉耳目一新。 渐渐地,话题不止停留在学业和音乐上,被陈澄各种信马由缰到了对时代的发展,电影,媒体,文学经典,艺术审美,着作等多方面的探讨。 而对陈澄着意表达出的对时代发展的热情,对故乡祖国的自豪感,以及对提升民族视野的使命感让主持人都恨不得把这场对话直接拉到台里去做直播。 陈澄心说,我特么就差没喊为了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为了实现中国梦而努力奋斗了。 中间陈澄还突发奇想,把他正在和初中语文徐老师一起合作编纂一部对经典《西游记》的现代视角解构小说的事儿说了,还介绍说全书已经存稿10万余字,完成超过70%,敬请期待。 相当于对自己未来的新书做个预热。 开玩笑,当小白作者时候等着盼着作品有流量的苦,谁舔过谁知道。 何况虽然现在还没看到,但应该就在今年的某天,“曾经有一份真挚的感情摆在我面前我没有珍惜”,就会出现。虽然初映不咋地,但陈澄这次想做个打包宣传蹭热度……应该说是捆绑炒热度,最好能让星爷的好基友别那么着急退休。 采访应付完了就完了,主持人却没说具体什么时候会播,或者以什么样的形式播,只是跟陈澄互留了电话,说播之前会通知他。 反正主持人觉得怎么样陈澄不知道,人家表面上的夸也可能是客套;但陈澄自己应该算是正常发挥,如果这期节目播出去,“xx十佳少年”不给他留个名额都对不起他这德智体美全方位无死角的吹牛b。 然而眼见着择校付费窗口已过,陈澄的高中也不可能指望这个,于是陈澄也就没太当回事儿。 甚至因为白天的时候都不在家,他们家那个大院儿内线当前也还没进化出来电显,电台的有没有给他打过电话,播了没播,他也不是那么在意,甚至用陈澄自己的话说,又没通告费给他。 守在广播跟前儿等那就更不可能了,陈澄毕竟顶着张16岁的少年人面庞,真心没办法像这个年代的老头儿似的,成天整个广播挂身上,恨不得全天候24小时外放,生怕旁边路过个人听不清他放的是田连元还是单田芳;虽然有养老的心,他还是希望做30年后的老头儿,种花养猫,跟隔壁老太太跳广场舞,刷的是短视频。 铁四角其他仨进市一附中都已尘埃落地,只是陈澄觉着,不知道有没有他的原因,但似乎,好像……帮兄弟们省了点钱,也省了点事儿。 前世据陈澄掌握的情况,徐俊峰肯定不用操心,正常程序走的;谭雷和孙哲则是花钱找了人,花的钱还不少。 这一回陈澄有意无意的跟他们说,除了他应该还有别人放弃择校名额,据他所知还不少,建议他们未必马上要到外面找人,可以先盯自己班主任,探口风问有没有额外名额等候补。 谭雷不止找了他们老班张老师,谭雷他爸还找到了他们政教处一个主任。 这些老师当时都没有答应下来,但后来谭雷说,外面生源抢疯了,啥行情都有,甚至都有学校主动降择校费本费的。因此陈澄也暗暗放下心来。 果然,临近窗口关闭的时候,谭雷说张老师没发话,但那个政教处主任帮谭雷搞到条子了。谭雷说完,孙哲说他也拿到了。 俩人花了多少钱没说,但陈澄感觉,大概谭雷他爸也就请那个政教处主任吃了个饭,表示了表示。 实则不止谭雷,孙哲。由于针对市一附中的狙击战,这年招生抢人,从传统的打暗牌变成了亮明牌。各个学校的招生政策,甚至择校价位,在市场上变的透明很多,不说明码标价也差不多了。 而这场招生博弈中主动出招的省二实验,市二附中,不止从市一附中,也从全省的考生市场上捞到了不少好苗子。 最惨的是某些传统的教育口黄牛,今年别说漫天要价,你敢漫天要,隔天人自己就能打听出来市场行情。原来做二实验和市二附中生意的,今年干脆都没多少进账。 做市一附中的就更惨了。 市一附中今年分儿太高,择校线已经是市二附中的录取线了,也太高,择校费又是妥妥的一类校水平,对比去年上涨50%。 人家省二实验或者二附中,都恨不得敲锣打鼓的暗示说,如果一附中不收,分数又能达到他们校录取线以上的,二实验和二附中愿意优先调剂,直接恨不得就砍掉原来对市一附中有择校意愿的学生。 市一附中本来大好局面,变成前面有自己立的门槛卡脖子,后面几条不是狼就是虎的堵门。 张老师原来还挺愁,今年指标完不成,会影响点儿奖金。结果择校期限过半,又领了个任务,把分数线没到择校分数线,但是肯花钱择校的学生,“择优”收回来。 “择优”这个词儿,就挺有讲究的。 谁能意识到,原本就是陈澄这条咸鱼,还不是鲶鱼,跑到学校毕业典礼上,唱了首歌,就把这水,搅得呛人。 而这天,陈澄本来下午还打算继续跟着小叶子打羽毛球,拍儿都背上了,本来下楼上班去的老娘突然又杀回来,把陈澄给拦住了,说下午有人要来家里找他。 问是什么人,老娘语气里有点兴奋,有点激动,又有点想故意装装神秘。 说是省外国语中学的教务处主任,和新高一的年级组长。 看着书的姥爷听到,突然回了个头,盘腿儿坐在床上写日记的姥姥,眼睛亮起来了,小叶子的眼睛,也亮起来了。 鸡蹲在姥爷身边晒太阳的kumi,则是转转头看了看有明显异动的姥爷,看不是要换地方,就转过头继续眯着。 陈澄有点懵圈。这咋又变成搞接待的了呢? 没办法,升学事大,小叶子自己蹦蹦跶跶的走了,陈澄看她的背影,嗯,就这20几天就眼见着苗条了不少。 又看看自己,每天跟小屁孩儿们大运动量的对抗,让自己整体形象健康了很多,肚子就剩一层浮皮儿了。下颌线已经如刀刻斧凿。要是掀开衣服,现在已经是隐隐的6块腹肌,但要达到8块以及显着人鱼线,那就是同志仍需努力。穿的稍微随便了点儿,那也没办法,谁让他们不早点通知接驾呢。 于是在家百无聊赖的等,姥爷和姥姥不时会问两句,为什么又会把省外国语中学的老师招来,陈澄只想说,你们问我,我又问谁去…… 不到三点,果然听见外面有人声,陈澄迎出门去,就见老娘领着两个中年人奔着家里而来。 省外国语中学的教务主任姓冯,原来教英语的,看到陈澄,倒是眼睛一亮。 老娘见陈澄迎出来,刚伸手想介绍,这位冯主任倒是自己接过了话茬: “你就是陈澄同学吧,你好!你好!想不到啊,我本来以为会见到一个文弱书生,没想到,小伙子长的很精神!一点看不出书卷气!” 陈澄赶紧谦虚了两句,引着两位中学领导,进了家门,端茶倒水。 姥姥家就这么大,方便待客的也就这个大屋,姥姥依然盘腿坐在床上,姥爷和kumi也依旧坐在窗前。上次二附中的王主任来,招待也就是这个配置,陈澄也没觉得简陋。 冯主任倒是不外道,一会儿问姥姥的身体,一会儿问姥姥姥爷原来的单位,一听一家子基本都是书店体系的,便不迭的夸是书香门第。 陈澄知道,这种局自己不能着急,且得等上门的客人主动开价。 第82章 神仙开会 终于聊了一会儿,这两位老师就开始盘陈澄的学业情况,初中在校成绩,平时排名,擅长学科,跟之前王主任问的差不多。 又不像采访一样,在面前就有麦克风怼脸,陈澄回答的也就更自如,却也没显出自己惫懒怠慢的本性。 听到陈澄报说自己擅长的学科有英语,正中冯主任专业对口,冯主任立马操起英语跟陈澄对话了几句。陈澄微微的挑了挑眉,心道,这老家伙口音还是有点chin的,这就用一口子地道的米式发音在他面前显摆了起来。 冯主任听到陈澄的发音感到相当的出乎意料,在对话之余,又想让陈澄额外再读两段什么听听。陈澄想了半天,姥姥家这儿似乎也没有什么素材,索性就把小时候背的新概念4第一篇“finding fossil man”给他背了两段。 上高中的时候,老董头给他的学生开的英语小灶,就是让他们背书,开始是背中学老课本,说老课本难度更高一点;背完老课本背新概念3;理论上背完新概念3背新概念4。 老董头当年老忽悠他们,说他曾有个学生,背完新概念4,给老师写信用英语,老师回信只敢用中文。 但是天天早上背,这难度不是一星半点,全班就陈澄一个人啃下来了,新概念3背了一半,新概念4,嗯,背了一篇。 新概念4背的这一篇,就是第一篇“finding fossil man”。 因为完全是童子功,陈澄原本的记性就好,况且当年为了显摆,这篇上正经下了大功夫,因而即使30年过去了,这篇老长的论文体,依然记得一小半。 冯主任教英语的,自然知道这篇东西是从哪儿来的,只听的他目瞪口呆,这篇东西背出来,他心里就清楚,眼前这个小孩儿,高中英语那点东西根本不用学了,可以放出去直接高考了。 然而他对眼前少年英语水平的好奇,还是更集中在他的发音,直么问陈澄,是不是在国外呆过。 陈澄直言没有,却也觉得如果一味把这点归结于自己的天赋异禀,不是什么好事儿,于是他就替ms.萧吹起牛来,说ms.萧初中的时候就鼓励他们听原版录音,学唱英文歌,另外他还被已故的老卢头上过一段时间的英文发音小课。 “哦哦哦,原来是卢老师的弟子……卢老师,唉,可惜了……” 陈澄心说,当然不止老卢头,后面的20几年,尤其是在外企混的那段日子,他不知道倒到米国时差,陪大洋那头的歪果仁,开过不止多少个小时的电话会议,一满屏的全英文会议记录也就是半个小时的功夫……当然,这些肯定不能让你知道。 然而这位冯主任倒是真不外道,直接就开始帮陈澄做起未来的职业规划来,听那意思,恨不得当下就把陈澄扭送到外交部去干高级口译。 他说的兴奋,陈澄心里却直么摇头。 开什么玩笑?高级口译?同传?不,no,达咩……干不了一点。 不是陈澄能力上不能干,他如果上大学了只跟英语死磕倒也不是不行;甚至他在看译着的时候,也经常觉得,这翻译的是个啥?信达雅贴哪个字儿了? 但是外交部同传,这个活儿压力太大,容错率太低,虽然后世也有干这个干火了的,但陈澄觉得,这个活儿跟他大p人的性格,实在是太不匹配了。 旁边的那位高一年级组长,性格倒是比这位冯主任沉稳很多,话也比较少,但就在冯主任还在替陈澄规划未来的空档,他倒是插话问了一句: “听说你在写一篇有关西游记的解构小说,方便让我拜读一下么?” 陈澄立马懂了,在他没注意的时候,省电台的那次采访,可能不什么时候播出去了,也不知道播了多少……要不怎么能把眼前这两尊大神招来。 陈澄摸摸后脑勺,虽然这个时代他还没有手机和笔记本电脑,但作为一个未必多合格的网文作者,随身不带稿,觉都睡不着……因此《东皈》的全套手稿现在就在他随身的包里。但是他稍微有点踌躇,这还没写完的原稿,要不要拿给眼前这位看……连月虹酱,正经会署名上书皮的人,也才看过复印件…… 算了,毕竟姥姥家是自己主场,也不怕眼前这位,生就黄老邪老婆黄蓉亲娘的七窍玲珑心,看一遍九阴真经就过目不忘,还能污我是荒村瓦舍之言。 陈澄站起身,拿过随身的包,将一叠稿纸整好,交到这位陈澄忘记他姓什么的年纪组长手里。 年级组长接过手稿,没有太品标题的含义,就翻开看了起来。 这位老师看稿也挺有意思,还真的看进去了,明显看的很专注,一声不吭。丝毫不理会现在是个什么场合,他这么看稿合不合适。 嗯,大概是个i人吧,i得还挺狠。 开始是一屋子的人都盯着等他,但看他一时半刻没言声的意思,冯主任可能是觉得尴尬,又问起这问起那。 陈澄也不着急,这种明显带有考察意味的家访,自己就把自己当个核桃,手把件儿,紫砂壶,总得让人家多盘盘。 资要是没提钱的事儿,什么都好说。 年级组长看了能有个十来页,终于合上手稿,也不管别人这会儿正说着啥,就问陈澄: “你是怎么想到反着去思考西游记这个故事的?” 陈澄心说,泡论坛看到的呗?但估摸着这老爷子现阶段应该只知道泡菜坛,不知道啥是泡论坛。 但肯定不能这么说,只能信口胡诌了。 “看《西游记》原着,看到最后,并不觉得是个大团圆结局。最后是一堆南无各种佛,旃檀功德佛和斗战胜佛虽然在列,但我自己读着,就觉得特别憋屈,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感觉孙悟空终于是被规则驯服了,八戒沙僧也似乎终于历劫成功,如愿以偿回归‘体制’,功成圆满,皆大欢喜,和光同尘。但每个人自身的光辉呢?似乎就隐没在佛光普照中了。” “所以我当时的想法很简单,我宁可把大闹天宫放在最后,最后闹一场,绽放一把,才不负‘齐天大圣’之名。于是才有了倒写的逻辑。” “即使是倒着写,我却觉得,和正着写,没准儿能输出同样的主题思想,殊途同归。” “倒着写,我自己是倾向于将每个角色自身的思考,挣扎,觉知,用现代的语言表达出来,而不是简单的迎合规则,规则说可以就可以,说这妖怪不能杀就不能杀。” “其实我是有个想法,我们的文化遗产非常多,包括三言二拍啊,聊斋啊,子不语,百喻经,甚至史书,有非常多的好故事,但是现在包括未来的读者,限于语言习惯,未必能再把这些经典捡起来,有耐心的读完。” “而我们这一代人,应该用这一代能理解的语言,将这些故事重新‘翻译’,诠释,赋予老故事以新生命,这才能让这些经典更长久的流传下去……” “初中时我们学写读后感,但是讲实话读后感,普通的译文,又有多少人有兴趣看?”嗯,也就能充当豆瓣评论,或者网购评价。 “我认为将故事‘解构’,从原来的故事架构出发,衍生出全新的故事,让新一代人容易接受的故事,才是当代最好的读后感……”——同人才是王道。 陈澄洋洋洒洒的一大堆刚刚慷慨陈词结束,就听到外面有敲门声,老娘赶紧过去开门,不消一会儿,就又领进来一位。 而这一位并不陌生,之前来过,正是市二附中的王主任。 老娘进来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而王主任进到大屋,看到沙发上坐着两位,嗯,三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有了一点不自然。 “哟,这不是老王么?咱冲城真是不大哈,咋在这儿能碰到你呢!” “老冯啊,你好你好,”王主任笑的尴尬。 那个小沙发挤三个人着实是有点勉强,但王主任毕竟是后来的,也不能把先来的两位从沙发上拽起来,老娘赶紧搬了外屋的椅子,让王主任坐下。 三个人彼此都心照不宣。聚到一个考生家里还能是啥别的原因?王主任坐的也很不自在,堂堂省外国语的两位在这里,他来的目的,八成要黄。 冯主任一是性格使然,二可能因为自己背靠省外国语,有“上位”优势,倒迅速从尴尬中缓过劲儿来,开始给陈澄画大饼,一边说陈澄有想法,一边又说有想法就应该去往更高的平台,树立更高的目标,三年后的高考,就应该奔着拿个省文科状元,尝尝咸淡。 陈澄在心里暗自苦笑,我这等于说offer还没拿到,三年kpi先给我定下了呗? 然而就在冯主任踌躇满志,王主任如坐针毡的时候,门又响。 当先进来的是小叶子,但来的又不止是小叶子。 就看小叶子紧着让后面的人进屋,来的又不是生人,小叶子竟然把老陈头领家来了。后面还跟了一位稍微年轻些的,但看着也是个教练打扮。 “哟……怎么这么多人啊。”老陈头笑道。 陈澄脸上肌肉都抽抽了。 我家是有蟠桃熟了么?你们这么些神仙争着来开会? 第83章 抢人 陈澄把老陈头请进屋来,本来就不大的地方,现在显得非常挤。 椅子是已经没有,陈澄跟老娘又各种张罗凳子。小叶子连坐的地方都捞不着,只能跑到窗户边,一把捞起kumi抱怀里,坐在床上姥姥身边。 陈澄又是费劲的一顿介绍。如果这时候有微信,实在应该面对面建个群…… 听说两拨老师分别是从省外国语中学和市二附中两所好学校专程上门的,老陈头反倒开始喧宾夺主。 “小陈儿啊,之前你说你学习在重点中学里都拔尖儿,我还有点半信半疑,这回我是真信了。”老陈头转头看向陈澄老娘。 “您是小陈儿妈妈吧?虽然陈澄同学这学习肯定是挺好的,以后本来就有大好前途,但哪怕是希望不大,我还是想说一句,”老陈头对着陈澄指指点点, “我在咱们省带17岁以下羽毛球,带了这么多年了,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一个孩子,没接受过系统训练,但技术却非常全面,也非常有特点,这就是天赋啊,他不搞专业真的可惜。如果能在体校好好锻炼几年,估计咱们国家羽毛球又能出一位世界冠军!” 人家毕竟是夸自己,陈澄也不好反驳,但是陈澄心里却颇不以为然。 世界冠军,可拉倒吧……后面四大魔王降世,自己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刚才冯主任和王主任他们先后进来寒暄的时候,姥姥一直都没怎么说过话,只是静静的看着,现在看老陈头这么夸自己外孙,姥姥脸上也洋溢着兴奋的神色,接口问到: “教练,你的意思是我外孙子真的是那块料?能打国际比赛?” 那个年代亚运会,奥运会夺金,女排,乒乓球,包括羽毛球,哪怕是专项的锦标赛冠军,都能让那时的全国人民热血沸腾,而那时的冠军,更是为国争光的英雄。 虽然上好高中,考大学深造更好更有前途,但应该没有任何一个华国人,听到自己后辈有望去争夺“世界冠军”,心里的小火苗都能控制住不狠窜一下的。 哪像30年后,体育末世……三大球全灭不说,乒羽也不过苦苦支撑,各个项目一堆体二代搞的乌烟瘴气,变成了家里没钱没背景就千万别送孩子搞体育。广大群众似乎也失去了对体育的热情,24年暑假巴黎奥运会,小橙子甚至有同学听都没听说过。 “现在可能还不行,但他绝对有这个潜力……” “不是,陈教练……”陈澄眼见着这楼要歪,赶紧拦住老陈头的话头,“您可别给我戴高帽了,之前我就跟您说了,专业的我真整不了,我的水平,也就是玩儿玩儿,锻炼锻炼身体……不是您今天特意过来,别告诉我您是说不动我,所以过来游说我家里的吧?” “哦,那倒不是,今天你不是没去么……我那堆小徒弟一个个都不乐意了,他们都等着你教绝活儿呢……” “哦……今天这不是家里来且么?明天我一准儿过去……这也不值当您今天特地跑一回!” “也不止是今天,我是想来问问你,就暑假里你上午有没有空,我们本来还有一班更大一点的孩子,大概年纪跟你差不多,有个别快18了的,你这暑假里能不能上午也来,指导指导这帮大一点的小孩儿?因为要占用你上午的时间么,我想着得来问问你家里人的意见……” “你说……他……还能指导你体校的学生?”姥姥疑惑的问。 “哎呦这位老姐姐,你这个小外孙哦,这才几天啊,现在把我那一班小徒弟,都变成他的‘门生’咯,估计他现在到我们队里,可能说话比我还好使呢……” 姥姥和老娘都是一脸错愕。 “陈教练,你可别吓唬我姥姥了……我纯粹是跟他们闹着玩儿的,我教他们的那些玩意儿,都只是些小花招,认真你……不能认真啊。” “原来我们也觉得不能当真,本也是观望。但是今儿上午,跟你混的这帮小崽子,和他们师兄师姐打了一场对抗赛,结果一个比一个虎,本来也是想让师兄师姐们教训一下他们,结果好悬,好几个就差一两分啊,就上回跟你打的那个小子,赵硕,还赢了,赢了完还教育他师兄,说他师兄打球太老实,以后会吃亏……” 老陈头拍着坐他身边的陈澄肩膀,称赞道,“好小子啊,我这群小崽子没白交给你,这么几天,真给我带出了点精气神儿!” “这是上午那个班的钟教练,我们合计着,你帮忙把16-17岁那一组也给带带呢。” 陈澄往后缩,本能的想拒绝, 一是他既然不想干专业的,那就不想花太多时间在羽毛球上面; 二是后半个月开学前,不管要去哪所学校,虽然语数外大差不差应该都没啥问题,毕竟前世小橙子就初三了,小橙子那时代的课程难度比这个时代难多了,小橙子初三的英语,跟他高三的水平可能都差不了多少,他辅导着辅导着,跟自己重新学过一遍差不多,也算无缝衔接。但作为家长他毕竟是“脱考”的,知识点还是应该查漏补缺一下下; 三就是干这活儿除了锻炼自己身体,也没啥油水,他一个掌握30年信息差的老妖怪,时薪很贵的!他讨厌当什么义务工…… 就是老陈头拿他那支cab20妖刀跟他换,他也觉得不值。 “陈教练,大孩子我就不成了,我那套只能骗骗小孩儿,像我这么大的,还是你们正经训练出来的,我都未必打得过……况且,离开学就还有半个月了,我还得稍微复习一下功课……” 最后这句,陈澄明显是说给沙发上的两位,还有王主任听的,眼神儿也直么往那边儿递。 初三中考完的暑假是没有作业的,基本所有考生就是一个放飞。就这还主动复习功课,看看,多自觉! “打不打得过,不试一下怎么知道。”老陈头又拍了一下陈澄的肩膀,“我们商量好了,虽然你现在暂时不打算进体校打专业,但是我们也没打算让你白忙活,” 老陈头有意无意的瞥了一眼沙发上坐着的几位, “我估摸着,按你现在的水平,稍微练一下,申请个国家二级运动员,体测应该不是啥问题,缺少的应该就是比赛成绩。 要是你答应的话,而且现在那个班你要么能带的起来,要么能融的进去,你就跟这一班小孩儿一起,体院帮你拿比赛名额,你自己要是能打出来,给自己整个国家二级运动员,以后对你升学应该也有帮助!” 嗯?老陈头你还挺上道的么? 陈澄的思绪瞬间有点飞,他中年学球,和一起打球又打游戏的铁子们,曾经有一个小小的养老梦想,就是合资开一家球馆,这样哥几个不只有了相聚打球的地方,还能把爱好变成一项副业。 这事儿他们还正经考察了一段时间,看了好些个场地,并且打听了成本投入。然而魔都寸土寸金,凭那点儿场租,猴年马月才能把成本收回来,人工都雇不起。魔都成熟的球馆莫不是靠着卖课挣钱的,但凭他们几个业余的,哪儿有资格教小朋友,又上哪儿去找稳定的教练当牛马? 虽然陈澄没兴趣当职业运动员,但要是自己趁年轻,混个羽毛球二级运动员那就不一样了,回头考个教练证顺理成章。 梦想,年轻的梦想是梦想,中年的梦想也是梦想。重生一次,不就是实现梦想来的么? 见陈澄似乎有点松动,老陈头倒也知道见好就收。 “我的这个提议你考虑一下,如果行,那明儿上午你就先来打打试试。我看你这今天也挺忙的,今天就不打扰了,走!” 老陈头一拍大腿,跟另外一位教练麻溜撤了。 陈澄和老娘把陈教练等送到楼道口,回来继续对付另外两拨人。 冯主任目光灼灼,没口子的夸赞, “陈澄同学,没想到你还有这种特长啊,这又会写歌,又会写书,还会体育,这真的是……德智体美全面发展啊,不错,不错……” 陈澄被他夸的只觉得脸上臊得慌,心说,其他三个我就姑且认了,您从哪儿看出我有“德”的?小爷我五讲四美就不讲良心,五行不缺就缺德…… 三位又坐了一会儿,主讲基本还是冯主任,但就是两方谁都不掀盖子。 直到快走的时候,那位陈澄忘记姓啥的年级组长,终于对陈澄刚才的被打断的那一通洋洋洒洒做了个总结: “刚才说一半,我听你说了你写这部小说的初衷,我很认同。说明你不是一时的心血来潮,你的创作是有理想的,这非常难得。文字我也看了,文笔不错,很流畅。在你这个年纪能有这样的抱负,难等可贵!如果有机会,欢迎你来我们省外国语中学就读,到时候,我们可以在如何诠释经典上面有更多的探讨!” 虽然年级主任一番词儿大概因为是说给陈澄的,文绉绉的,但明显是发了话定了调子。冯主任也赶忙应和道,“没错,我们省外国语中学也一直倡导学生的全面发展,小陈儿你可能不知道,我们省外国语的羽毛球成绩也是很好的!来省外国语的话,你也不用担心没球打!” 旁边的王主任,这会儿已经不知道做什么结语了。 但是王主任之前毕竟递过橄榄枝,陈澄也不愿意做那种,有了更粗的大腿摆在眼前,就把之前说的话当放p的人。 于是当下表示,谢谢两所学校老师们的抬爱,但现在他自己就是个等待调剂的状态,似乎他的意愿也做不了什么,他也不知道还能做什么。如果最后被通知,无论是这两所学校的哪一所,他都会欣然接受,并且努力学习,争取更好的成绩。 这番话滴水不漏。王主任的面子下的来;虽然冯主任没等到他预期的欣喜,但也明白陈澄说的,也是事实。本也就不用他做什么,省外国语要的苗子,直接抢就完了。 临走的时候,仍不知姓氏的年级组长对陈澄说, “你写了一首歌提到了‘凤凰花’,我们省外国语的校园内,正好有一座‘凤凰台’,凤凰台上凤凰游,我希望那里能成为你的舞台。” 陈澄只能配合着称是。 第84章 小孩子才做选择,我全都要 虽然老娘嘴硬不说,但是陈澄看的出来,这出蟠桃会,老娘这个西王母东道主做得相当巴适。虽然他自己就是那个桃儿。 就是姥姥——陈澄总觉得姥姥好像很想让自己去打羽毛球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自己身体不太好……陈澄感觉身体好,能为国争光这两个指标,似乎在姥姥心里也不比能升重点中学差多少。 大老舅回来,小叶子抱着kumi在大老舅后面叽叽喳喳个不停,把她看的西洋景用十分流畅的表达能力给大老舅复述了一遍。 大老舅脸上带着笑,看着陈澄的眼光却意味深长。嗯,预言成真以后看神棍一般都是这种眼神儿。 姥爷没多言语什么,就让大老舅去多买几个菜,他晚上要喝两盅。 家人尽欢,陈澄也放了80%的心——没收到通知书之前,剩下的20%的心他是不会放的,前世就是这样,哪怕是有100%把握的事儿,但最后结果盖棺定论前,他都绝不妄论成败。 这方面陈澄有一点小迷信,事不密则害成。 姥爷从小教陈澄和小叶子要学三国邓艾,说话说半句留半句心里琢磨琢磨,然后就教出俩小结巴来,都是上学上到三四年级逐渐才好。 嘴上的结巴虽然是好了,心里依旧是结巴的。 因而即使是晚上回去铁四角继续篮球打牌,陈澄也没把神仙开会这事儿在他们几个面前嘚瑟。 吃完晚饭,趁老娘收拾厨房洗碗的功夫——陈澄做饭可以,洗碗是坚决不洗,在此问题上,他是前后世一致的大不孝——陈澄又跟老舅上了天台,他还惦记着老爹给的那2万——也不知道是不是就已经是他们小家全部的存款——是不是现已纳入深发科狙击豪华午餐。 大老舅告诉陈澄,已经八九不离十搞定。陈澄问大老舅是咋搞定的,大老舅解释,他骗陈澄老娘,说舅妈朋友的银行有个定期存款,年利率能到15%,就是得3年起存。 陈澄一听,脸上肌肉又开始抽抽,好家伙,承诺高息的理财项目,这不后世诈骗的常用套路么……也就是家里一直没几个钱,要不这老娘妥妥的是诈骗团伙的目标客户群…… 想起后世那些玩出姹紫嫣红的诈骗套路,陈澄不得不又跟大老舅重申了一下,如果其他地方或者人,哪怕是再亲近的朋友,说有类似这种项目,千万别上套。 陈澄可不想凭着30年信息差,好容易整出来的钱,回头又贡献了别人,他们家人普遍耳根子软,这种预防针未来真是得时不时打一打。 小叶子……以后要真成个富二代了,不会给我整个恋爱脑吧?算了,谁敢骗到小叶子头上,弄死他(她)! 第二天早上,陈澄正准备去姥姥家,然后就转战体院摸摸敌情,突然接到个电话。 竟然是肖贝贝。 “你这会儿有空么?” “嗯,我正打算出去,有事儿么?” “空地?” 嗯?这丫头消失好多天,咋的,台风过去了? “……好。” 陈澄也有点好奇,不知道这位小仙女候选人想跟自己说什么。 陈澄骑车到空地的时候,肖贝贝正在那里背着手站着。 陈澄把车停在一边,虽然那破二八的脚撑是裂巴的,靠马路牙子摆正脚踏是更有效的停车方式,但是陈澄还是故意踢脚撑踢的很大声。 不理人还想占理,绝没有这么惯着你的道理;这局,谁先开口谁输,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呢。 肖贝贝转过来,就这么看着陈澄。 陈澄被她看得有点发毛。 “……啥事儿?” 呸!陈澄有点想抽自己一嘴巴。 “你定了上哪儿么?” “……没啊,调剂的,估计是最后一波知道的吧。”陈澄并不打算把省外国语或者市一附中的信息嘚瑟给这个小拧巴。 肖贝贝沉默的点点头。 “你……接受省电台的采访了?” “你在广播上听到了么?我都没听到……”陈澄说这话时不无遗憾。 “我也没听到,他们也联系到我妈了,但我妈觉得……不太好,就给推了。” “哦……也没啥不好的呀,上了节目就能变个小名人了,虽然不能让你择校费再打点折……” “你说你有办法学好英语,是什么办法?能现在就告诉我么?”肖贝贝突然就这么直接问陈澄。 “额……”陈澄说实话,并不记得肖贝贝的英语老师有没有让他的学生们背过新概念,陈澄印象中是没有的,毕竟肖贝贝的英语老师不是老董头,而且在陈澄眼里,他们那两个班,英语能打的,似乎一个都没有。 “咋的?你现在要开始学习了?” “嗯。” 好吧……拒了采访,开始学习……陈澄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上次说的话把她吓到了,而且不希望自己女儿做歌手抛头露面,倒是挺像肖贝贝爸妈能干出来的事儿的。 这么长时间,肖贝贝是不是也经过了充分的思想斗争?最后做了选择? 算了。先一码归一码吧,既然自己答应给她方法,那就给她方法吧。 “你家有新概念英语么?”陈澄问肖贝贝。 “新概念英语?没有……咋的你还要带我去买书么?”肖贝贝倒是笑了。陈澄突然觉得,今天的肖贝贝好像没什么思想负担。 或者说负担值明显比他小。 “嗯……”长嗯代表pending思考中。 “你在这里等一会儿。” 陈澄骑回家,从书架上的那一套新概念英语中,抽出3和4. “从3的第一课,开始背。”陈澄回到空地,将手中的两本书交给肖贝贝。 “哈?”肖贝贝明显有点惊讶。 “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每个词都搞懂什么意思,然后,整篇背下来。”陈澄从容的吩咐。 肖贝贝翻开第三册第1课,看了一会儿,皱起个小眉头。 “这你能背下来么?”带了一点质疑的口气,肖贝贝问。 唉……还得给她打个样。 “puma atrge.” “pumas arerge, cat-like animals……“陈澄就真的给肖贝贝背了一小段。 讲实话,如果没接触过新概念2,或者从以前的高中老课本过过一轮的,新概念3,第1篇的第一个自然段,就够劝退一堆人的。 “evidence began to umte”,“felt obliged to investigate”,“extraordinarily simr”,长词,长句,且同样的元音字母不同的发音堆叠在一起,还需要吞音和连读,正常一个标准的华国舌头,且得捋一捋,才能读明白。陈澄当年,这个自然段也是正经捋了一段功夫。 “背的时候,发音不能囫囵过去。每个词怎么发都得注意,比如cat-like,不是开特来客……a和i的口型,发音位置完全不一样。”陈澄把这个“猫科”词儿,给肖贝贝读了两遍。 跟新概念4的第一篇一样,陈澄当年这篇也下了非常大的力气,为了能够“激励”小橙子在英语上的上进心,陈澄还在小橙子6年级的时候跟她比着又背过一遍,结果表明,即使到了那个时候,这一段陈澄也只忘记了一个定语从句。 “怎么样?你觉得你能背么?” “我试试吧。” “多长时间?1天?3天?一周?” “……2天吧,先两天,不行再3天。背完了怎么办?” “背完了就往下背呗。你要是觉得没挑战,那你给我背也行,我能帮你揪揪发音。” “这个没磁带范读么?” 陈澄记得是有的,只是读音相当老派,而且是典型英式发音。 “有是有,但是英音的。我建议你还是走偏米音吧。磁带我没有,你要是实在需要只能自己去找了。” “行,那两天后,还是上午。” “嗯,可以。” “还有你上次不是说要给我歌单的么?咋说说就没影了?” 肖贝贝问的这句话倒颇出陈澄的意料之外。 “……有一首,前些天本来想找你的……你?确定你还能唱?愿意唱?” “唱啊,为什么不唱。”肖贝贝的语气就好像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对,就好像她从没人间蒸发明明在家但就是不理陈澄找她的这码事儿。 陈澄只能无可奈何的点点头,表示服气。 肖贝贝举起左手,拇指在其他几个指尖逐个摩挲过去。 “我开始上吉他课了,每天下午。”肖贝贝抬起眼睛,鲜少的目光灼灼的对着陈澄的眼睛。 “‘小孩子才做选择,我全都要’”肖贝贝笑了,抬了抬眉毛,笑的很坦然。 “这句话是跟你学的。” 陈澄自己说话还是挺注意的,尽量不用后世被互联网调过色的未来语言过早的影响这个时代,但有时候还是会不自觉的脱口而出。他觉得后世那堆互联网破梗也不是啥好东西,毕竟现在这个年代里,“踩缝纫机”的还是服装厂女工,“翔”的主场不是茅坑而是天空,“小仙女”,“白莲花”,“圣母”,也都还不是贬义词,“日”的意思依然是我的太阳…… 这句话陈澄自己都忘记是什么时候说过的了,但确实是有点印象说过。 陈澄突然觉得自己或许小看肖贝贝了,过去的这段时间,或许这姑娘,那拧巴的任督二脉被她自己拿皮搋子怼了怼。 终于有点通了。 第85章 被安排的日子,本能就想要反抗 陈澄发现,肖贝贝这姑娘的性格,一旦哪个关节走出了拧巴,就会瞬间去到天平另外一头,那头写着“我要”。 就确实挺要的。 陈澄跟她说了《送别》,她说她好像会唱,也能找到词儿,两天后就可以试试。又问其他的歌,问得陈澄有点猝不及防,只能根据之前的腹稿现回忆。 肖贝贝还特意回家取了纸笔,让陈澄写歌单。 陈澄就突然……有点被追债的感觉。 然而歌单写出来,肖贝贝却看的直发懵,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给妈妈的信》(聪明的一休片尾曲) 《梨花又开放》 《邂逅》(东京仙履奇缘主题歌) 《駅》 《尘缘》(八月桂花香主题歌) 《女儿情》(西游记女儿国插曲) 《追梦人》(雪山飞狐片尾曲) 《天天想你》(张雨生) 《你怎么舍得我难过》(黄品源) 《恰似你的温柔》(邓丽君) “《给妈妈的信》,《邂逅》和《駅》(车站),都是脚盆歌,现在应该还没有中文翻唱,后面我会给这几首填中文词。《邂逅》是男声,可能主要是我唱……” 《给妈妈的信》是童声唱的,这种体例明显是启发到了那位春波,写出了类似的《一封家书》,而且第一句甚至都有点连相。但陈澄觉得,这首歌的气韵并没有被《一封家书》借个完全,对比那浓重的屌丝味儿,用唯美女声唱响纯粹的思念,仍有很大的发挥空间。 《车站》则是竹内玛利亚原作,早在1986年就收在了大名鼎鼎的昭和歌姬中森明菜的专辑里,却直到2015年才由李健重新填中文词在国内唱红。 而“恰克与飞鸟”的名曲,早就有被国内重新填词翻唱的经历,比如华健的《让我欢喜让我忧》,而这首《邂逅》,陈澄觉得巨好听,却从未被翻唱过。陈澄曾仔细模拟过,应该是主歌部分填词难度比较大,但未必不能一试。 此时在流行音乐圈搞翻唱,其实并不丢人,甚至还有人说,“一个中岛美雪养活半个华语乐坛”。中岛奶奶一个人就给华语乐坛供给了超过70首曲。《漫步人生路》,《天涯》,《容易受伤的女人》,《最初的梦想》,都是中岛奶奶供的货。 而很多人都当成白月光的奶茶,作品中最能打的三首歌:《后来》,《很爱很爱你》,《原来你也在这里》,也都是翻唱,一首出自中岛奶奶,两首来自玉城千春。 包括菲姐,小齐……菲姐最早的专辑也都曾以翻唱为主。 对于陈澄来说,在把“擎天白玉柱”养到足够粗之前,作曲势必是他的短板,而作词,自己稍微努努力,应该还能稍微应付一下。 而另外一种打法就是把后世经过验证,具有长青魅力的老歌,用小清新民谣的风格重新演绎,包括《女儿情》《追梦人》《送别》,都是这个路数。 这个已经非常常见于30年后各个音乐综艺的打法,既没有着作版权的清权问题——给原唱付点授权费用就完了,那个年代也不贵;也不用担心真会抢了后世哪位的饭碗。反而能促进这部分老歌,提早解除历史尘封,重新闪耀在华语歌坛里。 至于30年后的音乐综艺,嗯,陈澄相信那些大神的音乐素养,他们肯定会找到更多的。 “《梨花又开放》……我得去找找,我忘记是谁的原唱了。”这首歌是后世许飞唱火的,而这首歌的翻唱过程各种曲折,是周峰翻的谭校长《迟来的春天》,而谭校长则又算是翻的脚盆因幡晃的《感谢夏天》。也难怪陈澄记不住。 “《追梦人》我小时候抄过歌词,其他的……《女儿情》?你确定让我唱这个?” “你是不是对我们伟大的民族遗产有什么误解?” 陈澄瞥了肖贝贝一眼,自己则用偏民谣的技法将这首歌就这么哼出来。 肖贝贝歪头聆听,好像是跟印象中的那偏民族的唱法,不是一个味道。 “不仅《女儿情》,《枉凝眉》也可以。” 陈澄就打着响指,又唱了一遍《枉凝眉》。 就……一个老……小爷们儿,对着个姑娘,唱了《女儿情》又唱《枉凝眉》。画风有点诡异,幸亏没其他人旁观。 陈澄唱完,肖贝贝从陈澄手里接过笔,在单子上又加上《枉凝眉》。 陈澄一看,额……这肖贝贝,咋好像是个j人…… 反正这种习惯动作,他这个p人是断断不会有的…… “那后天上午,练下《scarborough fair》,和《送别》,要不也练下《sound of silence》……然后是《女儿情》,和《枉凝眉》,《追梦人》……嗯,《尘缘》?怎么唱的?我想不起来了……” 喂喂喂,都开始排期了可还行?! 眼见着肖贝贝还要缠着自己把《尘缘》给唱了,那《天天想你》和《你怎么舍得我难过》也跑不了……陈澄赶紧推说自己上午还有事儿,而且数着日子,开学前能把前三首整明白就不错了……这丫头,恨不得一口吃成个胖子,也不怕把自己给噎死…… “慢慢来,慢慢来,你要觉得自己还学有余力,菲姐……嗯,她那堆专辑里好多,你要是还觉得不够虐,挑战下cranberries的dreams吧……” 这就是陈澄在信口胡诌了……dreams他自己也从来没唱过,风格差太多。 然而听陈澄这么说,肖贝贝却是一顿。 她看着陈澄,沉默片刻,开口清唱: “oh my life (哦我的生活) is changing every day(时时变换) in every possible way(光怪陆离) …… i want more...(我想要的更多) impossible to ignore(这念头挥之不去) impossible to ignore(这念头挥之不去) they''ll e true(相信它们终会成真) impossible not to do(没有什么不可能) impossible not to do(没有什么不可能) and now i tell you openly you have my heart so don''t hurt me you''re what i couldn''t find …… 这有什么难的?唱k应该是能唱了” 《dreams》歌词陈澄完全不熟,听着觉得肖贝贝虽然唱的挺零碎的,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但是还确实是能唱。 所以,人呐,千万别随便给别人挖坑,指不定啥时候就给自己埋了。 好容易把肖贝贝给打发了,陈澄就直奔体校。到的稍微晚了点,看人家在正常训练,陈澄一不想跟着跑圈儿,折返跑加速跑侧滑步什么的就更不想了,遂决定,以后要来还得再晚一点儿…… 他自己做热身,拉筋,跟这种大孩子打,不能太怠慢。 果然,陈教练也没有采取对小孩儿的那种方式,自己来一趟,扔过来一堆;到了他们分组训练的时候,陈教练就把陈澄分别带到几个组里,跟和陈澄差不多的大孩子们试试。 试球也不是直接就上来打比赛,而是先跟他们对拉高远,平抽,放网,四方球……陈澄突然感觉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当时跟健将教练学球的节奏。 而上午结束前,陈教练找了两个小家伙儿跟陈澄打了两局,因为是头一次,还在互相摸底的阶段,陈澄就正常打,没使些什么花活儿,还行,依然能赢,不过第二个小子困难点。 因为这第二个小子,无论球路还是长相,都跟前世那个健将大猛b是一挂的。 这小子长的本身就有着急,陈教练要是不说,陈澄能觉得他20了也差不多。人高马大,能冲能跳。 面对这种真猛男,陈澄这号称猛男,就真心有点不够看了。 还好这家伙,虽然打完一个球都得自我点评一下子,但是球路跟后世那个大猛b比,确实,干净的就像个孩子。 第一次训练,陈澄就这么以一个旁听生的姿态,混过去了。 老陈头也没点评啥,也没谈啥期待,毕竟是第一次,反正还有两周呢。 紧接着就是个周末,周日的时候本来应该见肖贝贝排练,但陈澄以周日大院儿里人多为由,提前把肖贝贝给拒了,说等周一再说。 给人当家教,给人当伴奏,给人当陪练,对于这被安排的日子,陈澄才刚过上一天,就本能想要反抗。 其实,整个周日那天,他就在肖贝贝家楼上谭雷家打麻将。 白天打麻将,晚饭以后打球,打完篮球院外找个澡堂子哥四个去蒸桑拿,那会儿冲城的小澡堂就不少,还谈不上正规不正规,也有往电烤热石头上淋水出蒸汽的蒸汽房。那会儿冬天的时候他们常去,夏天去的少,但这次陈澄力主去蒸一个。 蒸汽比拼结果说明,即使40+了,锻炼的不错了,陈澄对高温的耐受,还是比较差。最能忍的是徐俊峰,其次是孙哲。谭雷那个大个子跟陈澄半斤八两,从蒸汽房出来的时候,眼神儿都迷离了。 陈澄觉得自己终究还是个个标准的北方体。以前一到夏天,最热的时候,陈澄在魔都或者江浙是真的不愿意出屋,整个人都恹恹的,真是不耐热啊。 平常穿衣服的时候,哥几个只觉得陈澄瘦了,这一脱了,看陈澄肥肉尽去的体型,那手臂上的肌肉更是条索分明,肚子上一使劲已经是明显的6块腹肌,谭雷直说,陈澄一个假期好像换了个人。 没错,还真就是换了个人。 第86章 出乎意料 躲的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逃得了周日,逃不了周一。 周一早上一到九点,陈澄家的电话准时就响,肖贝贝现在说“空地”俩字儿,后面跟的都已经不是问号了。 背的还行,斯卡波罗集市唱的也还行。送别就还得逐字揪一揪,肖贝贝明显还没太找到唱这首歌时候的空灵嗓音状态,唱的就犹如一个唱儿歌的孩子。就菲姐小时候那盘儿歌专辑的感觉差不多。 另外,陈澄还发现,肖贝贝如果背卡壳了,思考的时候还挺喜欢从额头将五指伸进头发向后捋的。 这个习惯动作给自己挑的……嗯,还是挺有女神范儿的。是跟《东京爱情故事》的莉香学的么?但陈澄怎么记得莉香是带个发卡的?总归是在哪个女神身上看到过。 但怎么说呢? 其实这个动作的前景相当苛刻,不是一般女神,都最好别轻易尝试。因为这个动作对以下三个方面要求很高: 一则,肖贝贝的额头确实还挺好看的; 二则,这得是对自己未来的发际线,有着多大的信心?否则,等闲不敢这么往后捋,容易赶着发际线后撤,俗话就是容易撸秃;当然也备不住如果从小时候捋,这也能算是对头发健康的一种长期锻炼——强壮发根,从额头捋起; 三则,这动作显然需要被动增加洗头次数,很简单的道理,资要这头乌黑亮丽的齐肩短发两天没洗,一捋头,一手油……要是时间再长点,那这手上估计都能闻到味儿。 不过,挑这么个动作,嗯,肖贝贝必须得是勤洗澡,勤洗头了。 一说洗澡,陈澄还知道肖贝贝房间旁边的那个单列小窗应该就她们家厕所,里面常年贴着一张海报还不什么,就比那扇窗户小一圈,旁边留一溜小缝…… 念头到了这里,陈澄突然抬起手,赶苍蝇式的赶赶……想什么呢?呸呸呸。 只是这背书加练歌着实有点耽误时间,等陈澄骑到姥姥家附近一看表,觉得自己今儿上午也就不用去体院了……眼瞅着吃中午饭了。 于是陈澄直接骑回了姥姥家。 一进姥姥家门儿,就看老娘从里屋迎出来。 “你是去体院了么?咋没看你来取拍子呢?” 陈澄解释,上午跟肖贝贝研究学习,所以来晚了就没去体院。 听陈澄说又去见肖贝贝了,老娘脸上明显闪过一丝审视。 陈澄也不想再过多解释,这种事儿,他自己行得正坐得端就好,有误会别描,越描越黑。 “上午你范老师往家打电话没人接,电话就打到我这儿来了。” “范老师?啥事儿啊?” 老娘看着陈澄,目光里有兴奋,也有点疑问。 “范老师说让你今天有空去一趟,去拿通知书。” 1995年8月21日,距离高中开学还有10天,陈澄终于等来了他的高中归宿。 “嗯?哪个学校范老师说了么?” “说了,说是你们学校破格录取的你……” 陈澄的眉头挑了挑。 人这种动物,知足真的是一件很挑战的修为。 当陈澄明摆着落榜的时候,老娘就觉得如果能花钱进他们本校高中,就已经知足了; 然而当更好的选择摆在面前了以后,人却反而不容易知足了。 老娘自己也觉得,明明之前花钱能上就觉得不错,但当知道省外国语这全省最好的高中,都给陈澄递来橄榄枝之后,她心里一直都满心期待自己老儿子进省外国语的那天;然而突然听到说市一附中一分择校费不收,破格录取陈澄,老娘发现似乎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兴了,而是掺杂了些疑惑。 明明之前都说好了的,明明省外国语和市二附中都巴不得收自己的宝贝儿子,为什么这个结果却出乎意料之外。 最终这个结果,正中陈澄下怀。但陈澄自己现在却也在思索,不知道背后究竟发生了什么。如果说,自己学校研究半天,还是愿意减免推优,那早干嘛去了?按说自己都上过电台采访了,如果真破格了,怎么也能当个广告牌招摇撞骗一下,虽然陈澄并没觉得那次专访能帮他拉来多少粉丝。 至少早上开广播,他就又在省台的早间节目,听到了《凤凰花开的路口》。国台和央广能不能看的上不知道,但这首歌,现在已经是不折不扣的冲城爆款了。 “你们自己学校挺好的了,本来你不是也报的自己学校么?还离家近,不错啦!”姥姥倒是很高兴,似乎是看出来,老娘和陈澄的反应不是那么理所当然得兴奋。 kumi趴在姥姥枕头边,对陈澄喵了一个。 不管了,下午去了再说。 本来陈澄想回来打个招呼,然后再去市场整点啥有意思的菜做做。但因为他得赶紧往回跑去学校,姥爷又大手一挥,从衣柜抽屉里拽出一张票子,让陈澄去对面直接买点菜回来,自己爱吃啥就点啥,看得出来,姥爷对这个结果也很高兴,感觉又想大中午的喝两盅了。 中午饭草草吃完,陈澄让小叶子下午去跟老陈头请个假,就说他高中的事儿给耽搁了。 小叶子却还嘟个嘴,她这会儿正上省外国语附小,不出意外舅妈应该也会把她鼓捣进省外国语初中,因为三个学校连在一块儿,她原来还期待着他哥能进省外国语的高中,那她在省外国语中学就有人罩着了。丝毫不考虑省外国语高中离她自己家挺近,但是离她哥家大院儿贼老远。 大老舅坐在沙发上,看着陈澄噔噔噔的跑出门去,心里也替他大外甥高兴,还不断玩味他之前说过的话,让他一顿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乱作,这事儿却还真就让他给办成了。 陈澄跨上车一顿踩,没一会儿就到了学校。 此时刚刚下午1点,陈澄眼见着有些老师和工作人员,从校外往学校里面走,大约是午休刚刚回来。临近开学了,校园里的人明显比之前多了不少。 陈澄骑着车直接进了校园。等到开学之后,他们这些学生的车是要停到靠大门口的车棚的,不让往校园里面骑。但这会儿毕竟还没开学呢,也没人管,陈澄就这么大大方方的骑进去了。 经过门口的林荫道,陈澄看到一大块黄土地,教学楼前面是宽宽的柏油路面,立着两套旧旧的破篮球架,这破破烂烂的操场和簇新的教学楼着实不那么匹配。这柏油路面和那要用作操场的黄土地,都是新建校舍之前圈进来的地皮。 他们学校的土木工程,操场还未来得及涉及。 此时陈澄看着这些,还有那漂漂亮亮的教学楼,以及似乎还有些啥小活儿没收尾的体育馆,心中的感觉却与之前来时不同。 唉,宿命之地,未来的3年,依然要在这里度过。 看看那暂时作为篮球场的柏油路面,陈澄好像对大院篮球场一样的ptsd,打了个突突,他清楚的记得,就在这年冬天,他穿着冬天的军勾,和同学们在这个场地上打篮球,扭到了右脚踝,扭的相当惨烈,差点扭断。 而记忆中,这个操场得修至少两年,而在铺当时看起来先进但后来也就那么回事儿的塑胶跑道时,因为是大夏天,而他们又正好在高二升高三的暑假补课……那个味儿啊,陈澄都不知道,老董后来白血病的病根儿,是不是就那时候闻这个味儿做下的。 然而不管怎样,现在陈澄心里,还是可以对这个地方默默的说一句。 我回来了。 摸到范老师的办公室,这次除了范老师,还有一个年轻的实习老师在,正在收拾东西,看来是要准备搬家。 看到陈澄过来,范老师眼里都是笑意,掩不住的欣喜。 “我寻思你还得过一会儿捏!” 范老师拍拍手上的灰,打开自己办公桌的抽屉,拿起最上面的一个信封,交到陈澄手里。 陈澄这会儿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心里还是有些感动。他知道,在自己设计的这盘棋局里,无论怎么样,老范肯定是尽了他能尽的心。 “……范老师,让您……还有张老师费心了,本来我都听天由命了,分我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没想到……” “跟我不用说这个,张老师人确实费了不少心,光校长那儿就跑了多少趟……但我觉得这个也是你应得的,进高中了得好好学,得对得起这些个帮你使劲儿的人……”范老师心满意足的拍了拍陈澄的肩膀。 陈澄又侧面打听了打听具体是什么情况,他是想判断一下这件事儿的核心驱动因素是什么,最终决策又是谁拍的板。 老范呢,就只知道一味的说学校好话,说不止张老师,徐老师,萧老师,一个个都找到了新高一的年级组长,还有校学科教研组组长,让他们都帮陈澄说话,甚至都惊动了主管教学的副校长,而一把手张校长也是赏识陈澄的,最终决定破格录取。 而他也是一大早接到的招生办公室的通知,他立马兴冲冲的就去提了通知书,一个电话就给陈澄家打过去了,结果却没人接。 师生俩正聊着,就听外面就一个较尖的女声从挺老远之外响起: “陈澄!陈澄!范老师,是不陈澄过来了?” 第87章 请神容易送神难 虽然还没看到来人,但听到这个声音,陈澄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他这只潮牌小棉袄的正牌主理人:ms.萧萧蕾老师。 ms.萧顶着一头齐肩小卷发,戴着个金丝眼镜,冲进老范办公室,还不等陈澄跟她打招呼,伸手就去拽陈澄: “就说有人看到你进校来了,我一琢磨你就跑你范老师这儿来了,走!我跟你聊点儿事儿!” “萧老师……这头发又重新烫过了啊?”陈澄反正也是不拿自己当外人。 范老师看着风风火火闯进来的ms.萧无奈的笑笑: “你要跟他说啥啊,就搁这儿说呗,还得背着我是咋的?” 萧老师也不理他,径直跑到陈澄边上,拽起陈澄就要走,边走还边跟老范叨咕: “你等他跟我唠完了让他再回来找你,你俩爱唠多久唠多久。” ms.萧拽着陈澄噔噔噔的上了楼,却也没回她教研室,这会儿很多教室门都开着,约摸是在做修缮清洁,她随便捡了个教室,扒着门口一眼看到底:干惯班主任的了,看自己班里情况都是这么看。那眼神儿,只一眼,犀利的就如同有道剑气把这个教室从前到后刮了一遍。 没人,ms.萧拽着陈澄就进去了。 进去也不坐,直接就转过身,随便靠一张桌子,眼睛盯着陈澄问道: “咋回事儿啊?” 陈澄回以一个懵逼的笑,“啥咋回事儿啊?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儿啊……” “你咋进来的你自己不知道?不是你们家自己使的劲儿么?” “真不是……我就在家老老实实等调剂呢。” ms.萧皱起了眉,手捏着下巴沉思。 “萧老师,你都知道啥情况么?要不您跟我说说,让我自个儿品品?”陈澄试探着问ms.萧。 “可别提了,你这事儿,都快把我气死了!” “咱们校学籍科韩冰,韩老师,你认识么?”ms.萧问陈澄。陈澄摇摇头。 “……你这个事儿吧,当时分数线出来,我就找过高一董老师了,你徐老师也找过孙老师了,张老师带着你们班范老师也直接去找过一把手了。我们大家都琢磨着,多几个老师使使劲儿不是有说服力一点么? 完了我寻思,确实,要直接说免择校费收你吧,可能确实阻力挺大的,所以后来我们还又找过李驰,就管教学的李驰校长,你应该也认识吧?”李副校长陈澄倒是认识的,初中陈澄进校的时候就在了,那个时候一把手还没换过来,当时的一把手应该是另外一位张校长。 “按说这事儿,行不行的,总应该有个说法吧?或者说,同意给你减多少,我觉得也是个意思,后来左等不来,右等不来,我寻思是不是这事儿已经定了,告诉你们范老师了? 我就去问你们范老师……结果范老师说他也啥消息没等到,本来张老师琢磨着,是不是先让你们家自己开个价,看减多少能接受,所以就让范老师去问了问你妈,好像。” 这倒是对上了,原来那次还不是学校真同意了,而是出于张老师的某种好意。 “搁我的意思,我觉得他们都多余问你……完了我说这一直拖着也不是那么回事儿啊,我就又去问了问李驰,李驰说的也是模棱两可,大概意思就是一把手没点头,没点头的原因是觉得影响不好……” “当时我气就上来了,我说你要是不同意,那就痛快点说不同意,人家学生还能自己想办法,拖在那里又是怎么个意思?不是耽误人前途么?后来我就跟我们那口子说了,他说让他们学校王主任去过你家了对吧?第二次还碰到省外国语的冯主任了?” 陈澄再次点点头。 “因为你那首歌,你不是上了省电台一个什么采访么?我是没听到,但是有人听到了,说对你感兴趣的学校一下子多了好几个。我那口子他们王主任就又跑到他们二附中一把手那儿表功,说已经跟你谈好了,你愿意去。” “对,包括王主任跟省外国语碰上的那次,我也还是那个话,我说都可以,把我分到哪儿我就去哪儿。分到二附中我就投奔师公去。”陈澄跟ms.萧嬉皮笑脸。 “其实也不用,真有省外国语,你又去的哪门子的二附中?没必要。要我说,你当时就该直接抱了省外国语的大腿算了。结果他们王主任就回二附中就说还有希望,你也愿意服从调剂去他们校。谁抢到算谁的。” “之前我就跟韩老师打过招呼了,让她帮我盯着点儿你的档案。据她说啊,没到日子呢,省外国语就来了一份调档函调你的档案,” “没到日子?没到啥日子啊?”陈澄稍有不解。 “就那个择校付费截止日期。就是没到开放调剂的日子。”ms.萧给陈澄科普。 “结果……哈……咱一把手不让放!”说这句话的时候,ms.萧瞪大了眼睛,手一摊,一副看到什么不可思议的表情。 “我开始是以为省外国语是你自己联系的,我琢磨着,哦,你不收,人家学生自己联系的你还不放,什么意思啊??” “就上个礼拜,正经的调剂窗口么,韩老师跟我说,省外国语前后发过三封函,调你的档;他们二附中也真挺有意思,我本来也就是让我内口子他们能托住你就托住你,结果他们校长还去跟市教委要了一张条子,跟着调档函一起发过来。” “韩老师说,省外国语第一封函来的时候,她就去问过张校长,张校长回了她一句,说什么都是一类校,凭什么他们跟咱们调档咱们就得给——我说这不扯淡么,别说一类校了,调剂的时候二三类校来调档咱不都是该配合配合么??那要是人家学生自己花钱找的学校,你还不给人家?” “那会儿我其实有点着急,我就怕他给你使坏你知道吧?省外国语来调档不给,完了其他什么小破学校来调档把你甩出去……后来我们内口子说二附中带着市教委的条子,我寻思这样也好,这样他就算省外国语的面子不给,市教委的面子总不能不给吧?” “那为啥又变成咱们学校?” “对呀,咱这一把手,嘿,就这么硬气!真就按着你的档案不放,市教委后来他怎么回的我也不知道,反正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把你收进来了。” 陈澄此时,心里说不好是个什么滋味,没想到他这不花钱的求学之路,中间竟有如此多的弯弯绕绕。 然而陈澄就算把脑袋想破也想不明白的则是,他们这位搞土木的一把手,也真就如岸边的大石头,在整个过程中各种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不对,是卷起千堆血,卷起来,就是一大堆狗血。 前期虽然张老师,董老师,甚至孙老师都来找过他,但他是真的没打算给这个叫陈澄的学生开什么口子。 甚至于孙老师再次跟李副校长一起来找他,说这个小孩儿在写蛮有学术含金量的什么西游记研究,可能在高中阶段就出成果,他也提不起什么兴趣。 然而后来圈子里面的人跟他说,就他们毕业典礼上的那首歌,现在上了省电台,而且那个叫陈澄的学生,还上省电台去接受过一个什么采访,谈吐优秀,应答得体,反响很不错。 因而,当省外国语来调档函的时候,他还去特地问了一下省外国语那边熟人,是因为领导发话还是什么别的原因要收这个学生。 回答是说好像不是付费择校,也没有领导发话,而是他们省外国语派人去做了专门的家访,综合评估打算收这个学生。 张校长顿时觉得奇货可居。 也因此,省外国语连发三封调档函,他都置若罔闻;而二附中又冒出来,还带了市教委招生办公室的条子,倒让他还得给市教委专门去了个电话,说这个学生原本志愿报的是他们市一附中,而原本的择校志愿也是他们市一附中,虽然考生明确表示放弃择校志愿,但考虑到这个学生的实际情况,市一附中还是优先主动接收。 就这么着,陈澄的未来三年,在没问过本人意愿的情况下,一把手张校长就这么给他安排了。 虽然这也就是陈澄最最原本的目标。 “我就不明白了……早要是愿意收,那还扯这么多干嘛呢?”ms.萧兀自在愤愤不平。 陈澄心里却依稀的有点明白,如果没有后面的那一大堆的折腾,恐怕还真有没有这所谓的“早愿意收”。 这世间有很多事儿都是这样。不是简单的数学题,1+1=2。可能结果还是2,但是1+1却不知道经过了多少可能看似无理取闹,毫无价值的过程,甚至做了很多无用功,才最后到了2。 而这中间可能就专门有一类人,自己未必有什么能力去做选择判断,却独独以不让别人痛快,作为自己的痛快。 前世陈澄也不是没见过那么一种领导,给他弄的方案,按照他的要求左搞右弄,搞的下面鸡飞狗跳,人身心俱疲,最后的最后,用的跟最开始出的那一套,还是大差不差。就感觉中间的恶心环节,就是这傻缺领导存在的意义。 “你跟我说实话,你还愿意来咱们校么?明明有省外国语,还是你更想去省外国语?” 陈澄看着面前气鼓气鼓的ms.萧,心想如果我说我更想去省外国语,您还能给我鼓捣出什么神通来不成? 陈澄蹦蹦跶跶的跳到ms.萧身侧,挎着ms.萧的胳膊,明明一个40好几的老妖怪,愣要装作一派天真的轻松说道: “愿意啊,干嘛不愿意?人头熟,离家近。而且我就愿意守着你们过日子……学习,学习,哈哈哈。” 然而陈澄心里却明镜儿似的,进市一附中虽然是自己最初的目标,但实际上从利益的角度出发来看,自己肯定是被这位一把手结结实实的坑了一把。明明陈澄有更好的选择,却是因为市一附中或者某些人的利益,被生生按在手里。 行吧,既然非把小爷留下,那小爷回头就教教你, 什么叫请神容易送神难。 第88章 随波逐流 陈澄又再三跟ms.萧道了谢,虽然是自家师长,但师公毕竟看的还是ms.萧的面子,若没市二附中这个兜底,陈澄这一顿折腾,风险实在就要大很多。 ms.萧摆摆手说没什么,陈澄这个学终于尘埃落地,而且听到她这个学生亲口说自己还是愿意上本校的,让ms.萧也是心下大定。她肯定也还是愿意陈澄上本校,谁家孩子不愿意放在自己跟前儿看着长大?但哪想到这么折腾。 陈澄又问了问ms.萧她们班的情况,出乎陈澄意料的,有两个人,原来他记忆中也跟他一起上了本校高中的,听ms.萧的意思,跟他一样放弃了择校志愿,被师公他们二附中捡去了。 陈澄盘算着,或许……这个时代的走向已经发生涟漪,有些人……会不会就见不到了? 跟ms.萧聊完,陈澄又跑到老范那儿坐了一会儿,状似随便实则特地问了下他们自己班的情况,似乎,该上的都上了。 从老范那儿出来,陈澄想了想,还是又爬了九层妖塔上去找崔老师,本打算跟崔老师也说一声,结果九层妖塔白爬了,观音菩萨不在家。 想想,自己重生一世,原期望不落因果;结果,就因为要省点儿钱的折腾,反而让原本不是很熟的音乐老师,现在也成了他有点啥风吹草动的重点报备对象,也是蛮奇妙的。 回来跟老娘和姥爷说通知书拿到了,给大老舅bb机留了言,又跟谭雷,孙哲,徐俊峰挨个儿通报一遍,说就是未来3年,大院儿f4……不对,还没出;大院儿四美依旧,正好他回来了,一会儿麻将走起。 又想想,虽然上午刚见过,也还是给肖贝贝打了个电话也说了一声。肖贝贝听到这个消息,没评价什么但是声音却明显变得欢快,转身儿就问他既然回来了要不继续练歌。 陈澄心说,告诉你的本意就是说,以后来日方长,不用急在一时,可这祖宗,还真就急这一时。 陈澄赶紧推说有事儿,再见的时间继续保持在两天以后。 剩下的几天,陈澄就是个随波逐流,过得依旧被动且忙碌。上午的球索性变成隔天,跟这群大孩子的打法也跟那帮小的不一样,基本上是切磋加探讨。这批人,陈澄还是觉得赢起来不是那么轻松的,但在老陈头的刻意安排下,每天陈澄除了出力气,打这个球还得动嘴——把那些小技巧用描述拆解的方式“讲”给这波大孩子。 只是,陈澄还没那么不要脸,肆意拿什么天外飞仙,凤点头忽悠他们。但陈澄却也发现,这帮大孩子们自己也偷偷这么叫,只是在他面前不这么叫。 唯一被他刻意保留的就是“缩地术”,因为这涉及到理念和战术思想,他也不可能把“原动力”这个在后世才会推广开的名词现在就漏给他们。 小叶子现在能正常跟陈澄拉高远了,其他的还是没多行,虽然步法动作已经基本有了点儿样子,陈澄觉得,还算是达到期望值,至少没胖。 只是小叶子还是不那么满意,她本来希望暑假练了羽毛球能瘦点儿的,但似乎肥肉是少点儿了,脸也小了点,实际体重一点没减,陈澄跟她解释什么肌肉含量她也不听不听就不听,直抱怨他做菜问题,导致她减不下来。 眼见着开学,陈澄更加着意的做饭,水煮鱼,东坡肘子,东坡肉,剁椒鱼头,辣子鸡被他一个个祭上餐桌,姥姥也是出息的很,一个暑假涨了差不多10斤,且竟然敢尝尝甜口的东坡肉。虽然只是一点点,但整个上一世,啥时候见过姥姥吃过大肥肉? 只是姥爷练脑这个事儿,陈澄觉得着实有点落后于时间进度,可能他本能认为,只要能解决姥姥的问题,那姥爷的问题可能也不是问题;况且练脑最优解麻将,在姥姥家这边是二缺二,且麻将牌本身又被他带去祸祸铁四角了,让他着实有点愧疚,于是乎某天突发奇想,正好兜里也有钱,就跑到了楼下书画社。 书画社里面几个大爷大姨都不陌生,眼见着这动不动在他们头顶上点火的祖宗面面相觑,不知道他干嘛来了,他也不解释啥,点点这个看看那个,买了一整套平价的文房四宝上楼。 “我以为你这辈子都不练毛笔字儿了。”姥爷看到陈澄抱回来的笔墨纸砚也是颇感惊讶。 陈澄小学的时候上过一段时间的书法班,但后来吵着要学硬笔,拒绝封建糟粕的软笔,对软笔这种旧社会遗毒一通不知天高地厚的口诛笔伐,哪怕他书法班那个白发苍苍的老师跑到家里来希望他坚持,他都坚持——不学。 “我现在发现……我不是不喜欢毛笔字儿,我是练错体了。”陈澄对着姥爷狡辩。 “当年我看着颜体就浑身的不自在……丝毫体会不到这种体漂亮在那里……还亚圣……那个颜勤礼碑……哎呦,我中考的时候写字都又方又大,笔画粗壮,我觉得就是当年学颜体闹的,要学的是《九成宫》,我估计我都能多坚持一会儿。” “净胡扯……你这就睡不着赖枕头,楷书是基础,谁不是从楷书练起来的?那你现在又想练啥?练《九成宫》?” “姥爷,我想学草书。” “切……真是没学会走就想着跑了,练草书你那字儿不就更飞了?” “但是草书比较符合我的性格……放纵不羁爱自由。” “……行啦啊,你要练,可以练练《九成宫》,《九成宫》也不好练……草书?就你那运笔写啥草书……认都认不全,还美呢。” “姥爷,我要是学草书,应该学什么帖啊?” “……你要想正经看看,回头到楼底下找找有没有《书谱》……” “《书谱》?孙过庭的么?” “……想看就看看,学的话,还太早……” “那姥爷你给我写两笔看看呗?” 陈澄是知道姥爷会写草书的,因为姥爷参加革命前,上的是传统的私塾。曾经有一年春节,家里突发奇想让姥爷写对子,陈澄还煞有介事的买的空白的红色对联纸,结果姥爷写出来,全家人没一个字认识,姥爷也不说他到底写的是啥。 因而后来姥爷写的对子也没贴,不知道哪里去了。 当年那幅字写的到底是什么内容,重活一世,陈澄是有点好奇的。 至于草书,前世的时候他确实动过念头,且找养老搭子张枟研究过一段时日,也是因为早老障,不爱学习,迟迟没动笔。 姥爷看陈澄又是开笔,研墨的,拗不过,真就写了几个字,但是明摆着悬腕的手略抖,被陈澄说短练,回头没事儿就要拉着他练练。 陈澄也写了几个字,也是被他姥爷说,当年学的那点儿都送回姥姥家了。 但是在姥姥家这也没找着呀。 而中午饭后,晚上刷碗的时间,陈澄依然会跟大老舅楼顶抽烟,一聊半个多点儿。现在他俩聊的,主要是这年头干啥挣钱。 开馆子,跑货运,搞个牌子做地区代理,甚至在东北大地上找找矿,像半夏一样倒腾毛子钢铁,跑去义乌占个位儿,或者去深圳等着接收港岛产能……类似的主意,想的是天马行空,然而却是思想的巨人,行动的矮子,琢磨了半天,就是没啥能落地的。 “咱家还是人太少了……”老舅如是叹道。 陈澄却明白,这也不过是借口,真要整成个家族企业,用的全是七大姑八大姨,后续面对利益不定有多少糟心事儿。真要说,他们家人除了姥姥和舅妈,确实都没长出啥领导力的根骨,没咋用过人,也不太会用人,一般只会得罪人。 “我上大学之前……先就用股票把钱挣回来吧,其他的再说。” 大富贵暂时图不到,大老舅倒是又想着陈澄鼓捣的小烧烤还有那几个菜,毕竟陈澄平时上学忙,也顾不上老来做饭,但就这一个暑假,也是实打实的把大老舅的嘴也给养刁了。 大老舅琢磨着,虽然他们家是挤不出什么人来,但舅妈那头儿亲戚倒多,有出息的,一如大表哥振声,也有读书不行现在还不知道干嘛的,如五表哥振齐,六表哥振飞,说舅妈也有这个意思,倒不如叫上他们,投个小馆子。 陈澄略有踌躇,馆子这东西,他吃过的,看过的,大江南北,着实不少,但自己对开馆子却是一窍不通。虽然直觉做馆子,应该也不是个门槛儿多高的行当,要不也不会成为这世上最为常见的营生;但菜单固然重要,他却觉得,馆子一道,要想开的好,尤其要看运营质量,这在前世就算是他的短板。如果舅妈家那几位表哥先探探路,也未尝不可。 于是陈澄也就跟大老舅点头,说他们可以先筹备着,确定要开了的时候,他来帮忙研究一下菜单,甚至上灶示范,让厨子观摩改良。他可以是纯帮忙,但是大老舅必须得占一大股,甚至占大头。 陈澄也想看看,这种最常见的亲戚间合作做小生意,在有某种特别优势的前提下,大老舅能不能管好,能不能挣钱。 陈澄想起前世,老爹曾有个侄子,算起来也是陈澄的堂弟,来冲城投奔老爹,老爹就把这堂弟扔去了饭馆里做学徒,因为不很熟,所以陈澄一直跟这个堂弟也不怎么联系。 后来老爹猝逝,陈澄又在外地上班,也顾不到这个堂弟,只能任由他在冲城自生自灭。后来听说这小堂弟就在冲城开了家老西子风味的小饭馆,娶妻生子,在冲城扎了根。 当年堂弟刚来时,老爹也曾经到他给安排的饭馆里,上灶指点大师傅如何做刀削面,甚至把自己从老家带来的纯铜面刀也割爱了出去,真是…… 重生回来,这上灶示范的角色,竟要变成他自己。 第89章 报到前夜 在聊这样那样项目的过程中,听着陈澄所描述的未来,大老舅还曾跟陈澄描述过他自己的一个梦想。 陈澄甚至从来都不知道,大老舅原来曾经也是有过梦想的。 大老舅边琢磨边描述,最后被陈澄品出来的“形态”却让陈澄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简单来说,那就是一个录像带租赁店。 这时候,冲城基本上每个小区附近,大概都能找到这样的录像带租赁店。不对,用如此正规的名称来形容这一业态都是冒犯了。 就是租录像带的。 标配就是一个沿街门面,甚至是胡同里楼道旁就拐角搭出来的违建。就一间,了不起两间,有个老板一呆呆一天。有个供老板呆着的柜台。应该有台电视,然后就是一整面一整面的架子,录像带好像书一样,侧边标签冲外,摆得密密麻麻。 一般一盘儿押金10块,假期可能贵点儿;一天租金1块,老客没准儿5毛甚至更低,但假期也可能贵点儿。 租期,押金记录可能就是柜台抽屉里一个破本子,押金单可能没有,也可能就是这破本子上撕下来的一张破纸。 架子上任拿下来一盘儿录像带,都是经过不知道多少人手的半新不旧,标签起角带油污盘出包浆都属正常。 录像带种类,基本就比照后世视频网站的列表分类:欧美,脚盆,港岛,台湾……动作,武侠,枪战,恐怖,爱情…… 如果想要点特殊的“动作片儿”,你得专门跟老板打个招呼,老板会从柜台下面,柜子里,或者架子上面,不定那个地方,拿下来一个神秘的纸皮箱…… 里外就老板一个人儿,就一间的门面可能厕所都没,老板出去方便就锁门,门上挂个老板在纸板背面手写的,表明他去尿尿了一会儿就回来的暗示。 而就这样的小店,当年在每“一片儿”居民区都显得很江湖。如果这片儿有线电视或者卫星电视还没线路,层次不高,那这片儿群众的娱乐生活恨不得都是这家店罩着的:谈笑无鸿儒,往来皆白丁。进进出出的大半都是住附近时不时就会来兜一圈儿的年轻人,一进门儿的切口:“老板,有来啥新片儿么?”“老板,有‘好片儿’么?” 然而就是这么一种小店,却也曾是很多年轻人的“梦想”。看店一看看一天,除了整整带子,可以全天候的看片儿,无所事事,挣的不多,盘子不小。暗合后世最高境界的“躺平”风。 虽然这种店,碰到集中整治的时候,也会突然一夜之间一关一大片,很多店主的躺平,可能都是换了场所的“躺平”,但在那个电视频道依然论个数,娱乐贫瘠的年代,这点风险依然无法抑制群众的热情——光顾的热情,以及开店的热情。 等再过几年,vcd普及了,容易消磁容易摔坏的录像带,会慢慢退出历史舞台,这些店也变成了租影碟的——再后来,高速互联网时代,bt下载,视频平台,会给这个业态彻底画上个终结。 毕竟华国不是脚盆,本来这个业态依然可以生存的一大细分垂类,也是脚盆国特产的加勒比热门垂类,没有在阳光下的生存空间。 所以当大老舅跟陈澄描述出来这样的一个梦想时,陈澄觉得相当的不可思议。 合着我用语言给你描述了个大好未来,结果你反而打算抱着个夕阳产业做废柴? 然而大老舅却说的振振有词,更好像是为他原有的梦想极力辩护。 作为一市音像书店的负责人,他坚信音像制品巨大的市场前景,尤其当陈澄跟他描述未来有海量的内容,除了电影电视剧,甚至还有网剧,短剧的时候,大老舅显得无比振奋。 陈澄也有点理解他,不只是那些开店的年轻人,小时候就连他自己也曾觉得,守着一屋子价值不菲的录像带,影碟,就好像后世守着套房子一样的资产感。 然而陈澄在他激动的时候老想出来纠正他,他的观念中明显有个潜在雷点,他坚信的应该是“正版”音像制品的前景,但显然对“非法”音像制品及其流通渠道的破坏力缺乏b数。 可大老舅却有点执迷不悟,一直都想试图说服陈澄,开一个录像租赁店,打造成连锁的,后面再跟影碟时代接轨。 盈利模式,除了正常的录像带租售,还可以投放影视产品的广告,甚至是录像机,vcd\/dvd设备的广告; 充会员,卖卡,圈押金,直接优化金融现金流; 可以直接和出版社谈版权,版权谈下来之后盘一个录像带或者影碟厂自己灌录,做到成本优化; 做大了还可以找影视公司定制内容; 作为海量的录像带,vcd\/dvd采购方以及流通渠道,也意味着拥有了海量影视作品的版权,等到互联网时代“软着陆”,直接形成从实体产业到互联网视频巨头的过渡。 获得了30年的信息差,他就敢叫日月换新天,妄想把一片散装红海一统江湖。就冲城那些个音像出租,要统一他们,陈澄觉得大老舅去哪个堂口拜个大哥可能来的会更效率一点。 大老舅说的天花乱坠,陈澄听的哑口无言,他总觉得哪里不对,但似乎大老舅说的每一条,又都挺有道理。 而当大老舅说出“摆脱地域局限,可以和邮政谈,咱们甚至可以用邮寄的方式租录像带”时,陈澄是春雷一声震天响,我的天爷,我种下一颗种子,我大老舅脑袋里竟然长出了个奈飞…… 然而虽然想到了“奈飞”这家从dvd租赁成功转型流媒体巨头的成功案例,陈澄却依旧顾虑重重,欲言又止,欲说还休,不知道是否应该把这样的案例讲给大老舅听。讲了无异于火上浇油。 没错,奈飞的模式能在大洋彼岸成功,但陈澄却总是觉得,同样的模式,未必能在自己脚下的这块土地上开花结果。 最大的挑战,恐怕就是“非法”音像制品。陈澄自己都还记得,到了2000年前后,他每周都会去跟大学里的小伙伴“挑碟儿”,带着全寝室的希望和众筹的票子,定期去学院附近的音像店,盗版电影,电视剧,游戏,一买一大摞,dvd,3-5块钱一张,小电影稍微贵点儿,依旧便宜得跟不要钱似的。 不可说,奈飞这茬当真不可说。 和大老舅关于这个项目的探讨,也让陈澄陷入了某种自我斗争。 一方面,他意识到,人固自我,虽然大老舅接收了30年后的信息,但粉饰的却是他自己原有的认知; 另一方面,后世无数的成功故事,都是一将功成万骨枯,是踩在整个行业中无数倒下的同行的尸骨血肉上,开出来的花。虽然后世有成功学当事后诸葛亮,把这些成功故事盘出各种鸡汤,但真倒回来,自己在这行业中投入精力物力竖起一杆大旗,又怎么能保证自己一定是最后活下来的,而不是被拍在沙滩上的前浪? 好在还没赚到第一桶金,大老舅的梦想就还依旧停留在梦想。陈澄索性也随他去了,等真挣到了钱,大老舅如果想试试,都有钱了,就当给他个奖励,为他的梦想保个驾,护个航吧。 一转眼,就快到了要报到的日子。之前的通知书上面写明了,开学的前一周的周五,收到通知书的要去学校报个到。 而报到前的晚上,陈澄却回来后罕见的失眠了。 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陈澄思考着自己回来的一桩桩,一件件。 陈澄发现,自己似乎还是没有融入这个时代。仍旧在自己家和姥姥家两点一线。 不爱看电视,听广播,连涉及自己的节目都没听到,也没有非要追着听到看到。而且这个年代所有的电视,似乎都在前世的阴影中,妆发丑陋,道具廉价,特效拙劣,连《香帅传奇》开播,老娘兴奋的叫陈澄一起看她的真爱偶像秋官,陈澄也不过在心里默默嘀咕,我已经见过他70多的样子,老夫子演的还是挺好的; 也不爱出去走,虽然在自己原有的地图上,拓展了体院和冲影厂录音棚,但即使是小时候经常去的一些地方:地下商城,外文书局,儿童公园,租录像带的和租漫画的店,还有变形金刚跟特种部队的两大圣地:华童商城跟华贸商厦,他一次都没旧地重游; 甚至不太爱见人,除了家里这些人,铁四角,为了唱歌不得不接触的肖贝贝,聂璇,崔老师,为了锻炼又被迫接触的老陈头……那些自认是他门人的小屁孩儿,陈澄现在连名字都叫不出来几个……还有几个初中时同班的关系还很好的同学,因为提前知道后世的渐行渐远,陈澄竟一次都没有联络过; 虽然扎扎实实的办成了几件事儿,上学免费,录歌上线,体校挂名……但他觉得自己仿佛依然是只悬浮在这世界之上的孤舟,不是那么情愿的去触碰,或承载本属于这个世界上的一个个鲜活的生命。 就社恐。 然而就明天,宿命之轮就要拉着前世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一大堆人群,拉拉杂杂的砸在他面前。陈澄承认,自己有点紧张,很多人是初次相遇,但对于他却是因果延续,明明熟悉,却要装作陌生。 自己应该用什么姿态去迎接他们呢? 又是否有人,会窥破,或者分享他的小秘密呢? 第90章 疯人榜,一个都没少 报到日当天早上,虽然写的9点,但是陈澄到的早些。 的确这会儿还没几个人,无论老师还是学生,有的也是匆匆忙碌一闪而过的身影,熟悉或者不熟悉。从校门口就开始循着临时贴出的指引,陈澄顺利的摸到了自己的教室,高一(3)班。 教室外贴着一张纸,上面是毛笔字写的本班所有入学同学的名单。陈澄叹息,古有封神榜,从后世的情况来看,他们班这张,堪称疯人榜。 陈澄在榜前,仔细看着,数着。原来前世的那份早已不记得了,但看着面前这一幅,没的又挑起些印象来,顺序和前世那份,应当是有些不同,比如陈澄自己,原来应该不是第七个就是第八个,而现在,他已经排在了最后一个。 平常学生看这份名单不过是找自己,找到就ok进班了,里外要不了一分钟时间。但陈澄却看了大概有5分钟,然而他却不是在找自己,而是在找别人——从自己前世的记忆中,跟着名字,点亮那一个个形象。 好像……似乎……一个都没有少吧。 但是看到某个名字的时候,陈澄的眼神还是顿了一顿。 就在陈澄依然对着名单发着呆,啪的一声,他背上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下。 “你搁这儿瞅啥呢?” 陈澄回头一看,没错,手上这么没轻没重的,不是聂大帅又是谁。 “嗯?你也来这么早干啥?……你也是这个班的么?”后一句,陈澄是为了迎合当下情境明知故问。 “那你这名单看这么半天都看啥呢?”聂璇有点奇怪的问陈澄,指着榜上第一行第三个名字。 “咋的才几天没见,眼神儿咋还不好使了呢?” “哦……嗨……一转身儿就给忘了。”陈澄苦笑,寻思说自己这傻装的,真心有点傻。 “没想到你陈大官人,最后还是屈尊跟我等俗人一个庙修行啊!”聂璇含着笑,揶揄着陈澄。 “好说,好说,没办法,咱是唱通俗的,不通俗人,没法通俗啊。” “妙妙也跟咱一个班。”聂璇似乎没看这名单之前就已经知道了。 陈澄默默的点了点头。 “可惜贝贝不一个班,要是贝贝也一个班……”聂大帅边说,边用小眼仁的余光瞥着陈澄。 前世跟肖贝贝就不是一个班,这世依然不是一个班,陈澄原本也觉得理所当然,但是聂大帅这么提了一句,陈澄倒觉得没准儿这一世也未必,估计也是高一老师们的有意安排。 毕竟,陈澄和肖贝贝这种组合放一块儿,属于高危。 “肖贝贝哪班啊?”陈澄歪着头问聂璇。 “一班,对门儿,咋的,你想搬过去么?”聂大帅连说话口气都透着鸡贼。 肖贝贝倒也和前世一样,虽然不在一个班,但是也不远。 “你够了啊,聂大帅,一块儿排练那么多回,我有意思没意思你看不出来?” “看的出来啊,是挺有意思的啊!” 陈澄一时语塞,只翻了翻白眼。 “唉,聂大帅我教教你哈:合作搞事情的伙伴之间,最好别扯那种亲密关系,又搞事业又搞对象,那最终结果就只有搞到鸡飞蛋打!” “哦……” “不是我说,你咋的,不羁爱做媒啊?天赋异禀啊?这么急不可耐么?”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啊。” “人要是心脏啊,看啥都脏……” “对,人心要是长歪了,听啥都是歪的……” “姐妹,我劝你善良……” “唉,我看你就是闲出毛病了,有功夫多写两首歌吧,别净琢磨这彩虹嗑了……” 聂璇和陈澄随便瞎聊着,就进了教室。聂璇捡了第二排的一个位子——个小就是习惯往前坐。陈澄则是到坐到了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 这间教室面向东南,此时,上午的阳光正从一大排的窗户照进来,照得整个教室明亮异常。 而陈澄所在的位置,却好像就处在逆光中,他把自己隐藏在了角落里。 就这么,静静的旁观着。 一个一个熟悉的面容走进教室,偶尔有几个互相打招呼的,但绝大多数人,都只是自顾自的找位置坐下。 教室里的人不断增多,陈澄不知道自己这会儿在想着什么,每个身影落座,似乎都会在陈澄心里面挑起一些回忆,突然之间,他似乎开始质疑自己仍选择本校,仍回到这段经历,重走这段宿命是否正确。 他能确定的是,和这些人中绝大部分的人重新相处,是件舒服的事。但毕竟有些历史终归是要重复,而重复的那部分,他就将像一个知道全部答案的考生一样,对考题,或者胜券在握,或者索然无味,即使胜券在握,也索然无味。 一个穿粉色连衣裙的,留着双马尾的窈窕身影出现在了教室门口,进了教室,这个身影却没有马上找位置坐下,眼光像是在教室里找着什么,而当目光看到角落里的陈澄的时候,姣好的面容上有一丝笑意拂过,然后就在前排的一个位子上坐下。 陈澄坐在角落,这茬自然是看到了。但他脸上古井无波,但眼神却也在那个身影上多停留了一瞬。 前世大多数重生小说里,重生第一剑,先砍渣前任。 虽然陈澄回来,没这个闲工夫。但都是重生的,谁还没有个渣前任? 陈澄的渣前任,应该就算是这个粉色连衣裙的女孩。 袁郁清。 陈澄曾经问她,是不是她妈姓郁,才给她起这样个名字,否则,叫袁雨清,不是更好听一点么?女孩回答他,说她妈喜欢民国时候的郁达夫和朱自清,所以各取一个字,袁郁清。陈澄当时对她妈肃然起敬,觉得自己俗套了。 前世的陈澄,在这姑娘这儿,栽的跟头不小,受的伤害挺大。 初中的时候,这个袁郁清也是他们学校的,那时两人并不算认识,只有在年级大榜前十中偶尔相见。 那时候陈澄中午吃完饭,喜欢出去遛个弯儿,偶尔也会在路上碰到这个长得美,身材成熟,学习好像也不错的姑娘出去,陈澄的眼光会情不自禁的向那个姑娘飞去,而不同于窥视其他的女孩儿,陈澄似乎也收到了那姑娘的眼神回应。 那时候年纪还小,陈澄也没长出跟小女孩主动搭讪的厚脸皮,本来想着初中毕业,再见无期,结果没想到,高中报到的时候,发现两人竟然分到了一个班里。 陈澄那时候甚至都将这种重逢,归结为上天注定的缘分。 于是刚上高一,一个故意接近,一个主动相迎,一来二去的,暧昧懵懂的萌芽眼见着就要破茧成蝶。 然而这时候,却收到了来自外界的考验。 校长儿子,就是那个一把手张校长的儿子,在高一第一学期刚上三个来月的时候,突然不知道从哪儿转到了他们学校。据他自己说,一进这个学校就看到了袁郁清,惊为天人。 然后这个校长儿子就对袁郁清开始了穷追猛打,天天堵在他们班门口。陈澄虽然仍骄傲的觉得自己有竞争优势,但人家却是高调的在门口摆明车马。而袁郁清的态度也由开始的坚辞婉拒到晦暗不明。 陈澄自己的心态也逐渐崩了,一次一次的私下里找袁郁清,写一封封长信给她。谁知某一天,校长儿子拿着陈澄写的信,找到了陈澄。 虽然心伤,虽然觉得被背叛,但其时毕竟懵懂,陈澄又一直是个偏理智型,且发生的时间距离高考还有很长时间,所以总体危害,依然维持在可控范围内。 袁郁清就一直在学校里高调的和这个校长儿子同进同出,陈澄当时的小班主任看不过去,教育袁郁清,还被这个校长儿子打了一顿,辞了职。 然而袁郁清这姑娘,却并不用等陈澄重生了再来手撕她。 全校都认为,她愿意跟校长儿子,无非是图个保送的前程。然而在高三的时候,却不时传出校长儿子移情别恋,而且上下学,也变成了袁郁清自己形单影只。 她从来没解释什么。大家只知道她参加了高考,但原本初中毕业时应该至少有南大北理的资质,却只考上了一个位于冲城下属县级市的二本师范。 后来陈澄曾试图与过去和解,组织同学聚会的时候也加过袁郁清的qq。没怎么说过话,却能看到她的动态。 她在冲城的一所大学当老师,但空间上的动态,似乎表明她从很早就开始经历职场霸凌,甚至发言都不是那么太正常。 这一世见到她,陈澄严肃地审视了自己的内心。 没有遗憾,也没有意难平。 既不打算再续前缘,也没必要报仇雪恨。 多牵扯一点陈澄都觉得麻烦,说起来只有三个字: 她不配。 而陈澄在心中重复这一结论的时候,教室门口一下进来好几个人。 陈澄嘴上渐渐勾起一抹笑容。 好家伙,堪称疯人榜核心的老几位,就非得踩着点儿来是么? 养老搭子张枟。 计划内亲家张阳。 死猴子吴明宇。 “闲der”张闲泽…… 冷不丁教室后门嘭一声不知道是不是被踹开的,从后面又涌进来好几个人-三金一强,东北二王……陈澄不觉失笑,真不愧是你们丫的,刚开学就能开始“走后门”。 而马小喵也在最后,背个小包一点儿没见着急的从前门进来,就跟只猫一样,闲庭信步。 陈澄突然高兴起来了。 第91章 老师姓杨,干到忧伤 眼见着其他人基本都找到座位坐下了,包括从后面进来的那几位,但是一个瘦高的家伙,顶着个大鹰钩鼻,佝偻个背,依然在往后面踅摸。陈澄赶紧跟他打手势,让他到自己旁边的位置坐下。 那人眯个眼看到陈澄,果然就走过来在陈澄身边的位置,入坐之前,他还举个手跟陈澄打招呼: “陈澄同学,你好!” 陈澄翻了个白眼,你个老货跟我装什么讲文明懂礼貌。 现在有个实际问题,死猴子这个外号儿,陈澄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是自己给起的,但是什么契机下从吴明宇向死猴子实现完美过渡,中间经历了什么,他半点儿也不记得。 以至于,眼前这货,在他脑袋里就是天生地养的死猴子,那吴明宇的大名儿,他反而得稍微反应一下。 所以人家跟他打招呼,他反倒结巴了,死猴子——不能叫出口;吴明宇~同学,他怕自己叫出来笑场。 索性把心一横,又从包里把臭不要脸拽出来戴上: “猴砸!” 他这混不吝的一称呼倒把驼背的吴明宇造一愣,左右看看,又看看自己后面,确定是叫他,旁边没别人了。 “猴子?” 陈澄探身过去,一把拽他坐下,故作热络的搭在他肩膀上: “之前老看你打球,听场边的人这么叫你啊,你咋也分到这个班了?哈哈,以后跟你请教篮球啊!” 吴明宇尚在心中回忆,到底是谁以前这么叫过他,但看陈澄说的热络,也只得露出他那神秘的大板牙笑笑配合一下。 陈澄心里大概也是个破罐子破摔,嗨不管了,反正无论前面是什么过程,都不影响后面你丫是我异父异母亲兄弟这个结果,那前面这段,尴尬就尴尬吧,老子也真没什么耐性儿,跟你们一个个的培养感情。 权当做是旧社会包办婚姻,盖头还没掀呢就直接洞房。 其他的几个,张枟张阳,他也都打算这么干。快餐式结交,什么前什么戏,见面儿直接脱裤子。 张闲着可能得注意一下方式方法,这货是个极端社恐,他要是也这么跟贴饼子似的往上贴,大概会演变成他逃,他追,他插翅也要飞。 就像是门外的人被呼一下赶进来了似的,马小喵落在最后,拧哒拧哒的收了个尾,门口也进来了一个手拿一叠资料的人,进来的时候把前门也给带上了。 “最后面那个同学,后门帮忙关一下。” 陈澄随着群体关注看过去,坐在相当于陈澄对称位置的卷毛王越吊儿郎当的站起来,去后面关上了后门。 陈澄觉着那后面开估计也是这货给开的,只是刚才没注意罢了。 前面那个发号施令的人走上讲台,把材料往案子上一放,双手支在讲台两端,就开始训话。 他这训话陈澄不是头一回听,前世约摸就听过一遍,当时可能是觉得这老师一上来就有点想要立规矩,到底是高中,要求和初中不一样;但是现在听来,却有那么点煞有介事,装腔作势,色厉内荏,外强中干的意思。 到底还是小年轻啊。 老师姓杨,干到忧伤。 前世他这时跟这老师不是头一回见。因为这位叫杨建伟的小老师,算是老范的亲师弟,也是教数学的,因而上一世,自打陈澄确定了花钱上他们学校之后,陈澄就时不时往学校跑,老范就把他这个未来的班主任介绍给了他,连带介绍了高一年级的另外一位7班教化学的班主任徐乾。 假期里陈澄跟他们这个铁三角混的很熟。徐乾老师给陈澄介绍了很多他们这个年纪的老师内幕,哪个物理是大拿,哪个英语比较牛,数学应该怎么学。而陈澄也很主动的帮小班主任杨老师,承担了很多开学前的工作,俨然一个预备役班干部。陈澄也不介意帮未来的老师干这些活儿。 可是陈澄跟他们关系再好,也好不过他们上级领导儿子,上辈子看那位校长儿子自由的穿梭于各个教研室,尤其跟他们几个这种年轻男老师打的火热,因为袁郁清的原因,陈澄渐渐觉得他们一个个是如此的面目可憎,于是就慢慢疏远了。 而开始知道陈澄和袁郁清有事儿以后,曾经的小班主任更是对他们穷追猛打,甚至拿这事儿在家长会上直接下老娘的面子。 陈澄那时候是一万个不理解,哦,校长儿子堵我们班门口,你丫p都不放一个;我这儿只是有点苗头,至于拿到大庭广众这么说么? 所以虽然后来小杨老师跟陈澄说这么做是为他好,陈澄自己虽然决定痛改前非,却也不怎么领这位小杨老师的情。 后来就是校长儿子依然冠冕堂皇的在他们班出出进进,他在“视而不见”一个学期之后,终于忍无可忍的“为了袁郁清好”了一下,于是据说在数学教研室收获了校长儿子两个耳刮子踹一脚。据说,陈澄是听其他学生说的,自己没看到。 只是有一天他突然不在班里出现了,班里无政府了一个礼拜,爆出了各种谣言之后,老董就来他们班正式宣布,杨建伟老师辞职,离开了市一附中,而他们班班主任,由年级组长老董头兼任。 陈澄没有留恋,也没有替他惋惜。 按照陈澄以往的打法,从幼儿园开始,一路到初中,他都是老师们的宝贝,跟每一位自己的老师,都结下了深厚的情谊。每位老师,在陈澄心里都是和蔼可亲的,为人师表的。每个老师在陈澄这里,似乎展示的都是自己最真善美的一面。 但高中刚开始接触的这几位老师,却让他见识到,老师也只是普通人,会媚上逢迎,溜须拍马,会因为自己的利益,罔顾应为而不为,甚至有可能还会“奉旨”帮人沟女,为权贵扫清障碍? 因此此时陈澄听着他的“规矩”,心中却好像在听小屁孩儿要上天的大话。因为他的这些个规矩,真正起效果就那么三个来月,而之后,当那上级领导的公子日日怼在他们班门口,他都恨不得每回看到跟人打招呼。 他们班的秩序也逐渐崩坏,最终脱离他的掌控,他才“忍无可忍”的管了一下。而管的这一下,就把他自己管没了,管离了这个学校。 前世,陈澄对于这个班集体的“乱”,虽然本质原因锥心刺骨,但身处这乱局中,却没有什么不适感,他的那些个同学,也没有因为之前的那一茬,对他有什么非议。 而老董接班主任之后,因为他毕竟同时是年级组长,没有那么多精力管他们,因此他们这个班,也就这样一直野蛮的生长着。 而这种野蛮生长的环境,以及原本就是一帮堪称全校顶级有趣的刺头儿,陈澄觉得,也是最适合他养老的环境了。 “哎,陈澄,你毕业典礼唱的那两首歌,牛,唱的真好!” 小杨老师点名的时候,吴明宇就跟陈澄说起了小话。 “你那猫画的也可以啊,我就知道你球打的好,不知道你还有这种手艺呢?”陈澄纯属明知故问。 “嗨!都是小时候被爹妈逼迫……” “哎,那幅画是你主动给学校的?” “哪呀……不哪天,分数线还没出来的时候吧?我们班付老师,突然给我,还有姜立志打电话,说能不能毕业了给学校送幅作品,我妈就逼着我找了一张,也不是现画的,姜立志那张好像是现写的吧。毕业典礼上整的我还怪难为情的……” “这有啥难为情的……就这还带主动约稿的啊?有稿费么?”陈澄打个哈哈,却并没问吴明宇择校费是否因为送了这张画有的便宜。 “哪有稿费,老师能给你个露脸的机会就不错了!” “下回你要再整歌啥的,叫我一块儿啊?” “啥?你还有才艺没展现出来呢……” “我会打架子鼓……” “没看出来啊,摇滚青年啊?”陈澄略惊讶,惊讶的原因是他把死猴子会打鼓这茬彻底遗忘了。因为上一世,好像这个技能他一直就只是用嘴说说,一次都没看他丫的打过。 前世对于猴子打鼓唯一的记忆是小橙子月科里时候的一个脑残玩具。真·猴子打鼓。 “那你都听谁的歌?” “beyond,我最喜欢那首‘阿莫腻’?” “啥玩意儿?……” “‘阿莫腻’啊!” 直到吴明宇这个歌名脱口而出,陈澄才记起来,上辈子他们俩本来也有过这么一场对话。而自己上辈子,真的是一点儿没听懂猴子这说的是个啥,到底是那几个字儿,不管这货用手比划,还是哼哼,陈澄都不能明白,死猴子那时刻只有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架在鹰钩鼻梁上忽闪着看他。 直到后来买到beyond的精选集,陈澄才恍然大悟。 “……兄弟,咱说这个词儿的时候好不好不用东北口音?” “啥东北口音?他们自己不是也叫‘阿莫腻’吗?” 陈澄有点无语,掏出兜里的笔,随便拽了一张纸,在上面写上“amani”。 “这个词儿吧,你要是管它叫''阿玛尼''我都还能忍……叫‘阿莫腻’是真不能忍……” “他们学的是非洲话……也不是英语,但是应该读成‘a-ma-ni’” “那不就‘阿莫腻’么……” “……” 后世管中式英语叫“情歌历史”,可又有谁听过‘冲哇西里语’? 第92章 净是事儿,烦死了! 小杨老师在台上讲着下周一开学的各种安排,陈澄就是爱搭不理的听着,自顾自跟吴猴儿说着小话。 什么“进校第一个月就会有月考”,“希望第一次月考就展现出我们班的风貌”,什么“一切都要为学习服务,所有课余时间都要给学习让路”,什么“学校的各项活动积极参加,但始终记住一点,什么落下,分数也不能落下”,什么“现在就给自己开启三年的倒计时,三年后的高考,只以分数论英雄”…… 总算听他啰嗦完了,陈澄刚想随大流一起走,考虑是不是跟吴猴一起上哪儿溜达溜达去,没成想台上的杨老师突然说了一句: “陈澄,聂璇,吴明宇,你们几个同学留一下。”陈澄刚想拽着吴猴往外冲的脚步就被生生的拦住了。 眼看着其他同学陆陆续续的离开教室,认识不认识的都有回头看看他们几个,等到最后的三个人,跟着小杨老师一起回了他的办公室。 回到办公室的小杨老师,一改刚才讲台上的严肃,顿时变的亲和起来。 陈澄也不意外,老师们多是变脸怪。 “陈澄?聂璇?吴明宇?”小杨老师一个个的确认过去。 “你们范老师是我师兄,早就听过你的名字。你现在可是声名在外啊,你毕业典礼上唱的那首歌,现在电台里经常在放。” 哼,就算你这么夸奖我我也不会高兴的。 陈澄只是装作谦虚的打个哈哈。 “原来你们都是本校的佼佼者,我希望在高中,你们也能尽快起到表率作用。” 哦,明白了,这是想要拉壮丁哦…… “陈澄,范老师说初中你就一直是班长,那我希望高中,你也继续做这个班长……” 陈澄心里却是老大的不情愿,虽然前世,他这个班长确实是一干干三年,但他前世为这个班做的最后一件事情,就是在微信时代,借助从脸书发家史上学到的六度分隔理论,将已经失联的全班同学通过人传人找到四分之三,组了一个群,然后他自己就功成身退。 原因无他,觉得麻烦。 当有本来不是那么熟的同学在群里道德绑架他,说组织毕业20年聚会是他的义务,他那时就突然意识到,其实他自己,并不是在意这个集体中的每一个人。 而那些他在意的人——张枟,张阳,吴猴儿,张闲泽……只要自己依旧能联系到他们,时不时问下境况,不就够了么?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也都有自己的选择,也有自己对于高中这段人生的定义。就像袁郁清,明明就躺在自己的qq联系人列表里,但无论陈澄怎么跟她留言,她也只字不回,最终也没有进到他们的班级群。 所以,即使重生了,回到这个时代,陈澄没有那么大的动力,要为所有人服务,要把这个班扛在自己肩上。 何况,在高中里,陈澄就打算做个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闲云野鹤,简称养老。 还什么做表率,憋扯了。找个快退休的给一帮八九点钟的太阳做班长,早晚让你朝阳还是夕阳傻傻分不清楚。 “杨老师,额……能不能不要让我当这个班长,您肯定也听我们范老师说了,我中考就没太考好,要不是咱们学校‘特殊照顾’,我现在指不定在哪儿呢。所以,高中阶段,我就想好好学习,您也说了,分儿比啥都重要,没有分儿,我歌唱的就算红透华国,那也是啥用没有。班长什么的,您还是另择贤能吧。” 后半段,陈澄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言语虽然客气,却说的斩钉截铁。虽然歌如果真的能红透华国,那……大概还是有用的。后世讲究素质教育,健美操都能跳进清北。 小杨老师没想到陈澄推辞的如此干脆,之前范老师跟他描述的陈澄明显不是这个样子的,热心参与班级事务,热心协助老师……咋好像有点不一样。 小杨老师推推脸上那副高度眼镜,看着陈澄。原本他期望的是火速的跟这几个学生把职务交代好,然后还可以再亲和一点跟这几个核心选手拉近一点距离。 “干这个班长你也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高中阶段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学习,跟你自己的目标也不矛盾,班里整个学习气氛的带动,让全班进入高中能迅速进入学习状态,这是我希望你们带领同学去做的。” 陈澄不太以为然的摇摇头。 “那您可就更高看我了……我看咱们班好像也挺多是从其他学校来的,人在其他学校可能也都是尖子生。我可没那个本事,这么快就让那么多同学我说啥他们就听啥……我顶多也就能管好自己,只能度己,不能度人……” 而旁边聂璇也抬起头看了看他,眼底有一丝困惑。她明显觉得今天陈澄这个反应有点奇怪。 而陈澄再拒也是让小杨老师始料未及,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这安排不推下去,他后面的任务也没办法落实,于是他也不打算给陈澄再推第三次的机会。 “这样,你就先带着吧,聂璇暂代团支书,吴明宇,你是篮球二级运动员吧?你暂代体育委员。头几周你们就先辛苦一下,如果确实影响学习,那后面我们再找时间搞一个公开选举。” 陈澄知道那什么公开选举,也是没谱的事儿,这个班长他推啊推,还是终究没推掉,算了,先这么着吧。他真搞无为而治,杨建伟也未必会变身个达康书记来指责他懒政。 然后就布置了一堆任务,排座,领书,热饭,值日表,第一周跟每科老师沟通课代表人选,和同学们确定班干部组织建立方式,课程表,收作业…… 陈澄越听越觉得头大,总觉得这堆屁事儿上辈子没有啊,真的是烦死了。 其实是陈澄自己给忘了,前世临报到前一周,他基本上天天往学校跑,很多事儿,都抻到一周的周期中做掉了,边做还边叫了一些原来就是本校的同学来帮他,他和死猴子,就是那个时候好上的,而跟袁郁清说的第一句话,也是那个时候。 上辈子这活儿干的更细,报到的前两天,他甚至拿着全班同学的联系方式,跟他们一个一个打过电话确认报到时间,而且他还积极的建言献策,用自己初中的经验提醒老师,比如说,桌布尺寸,日常打扫工具配套,粉笔灰处理办法……所以,后来他当这个班长也就顺理成章。 而这一世,因为录取迟迟的未确定,以及陈澄自己的主动剥离,小杨老师直到此时,才抓到人帮他干活儿。 然而陈澄只觉得,杨建伟这个班主任当的也是相当的想当然。啥活儿都交给学生去干。 小杨老师拿着自己的笔记本安排活儿,不时还跟他们聊着天,跟吴猴儿说他也打篮球,而且还是他们大学校队里的,以后可以一起打球啥的,吴猴儿忙不迭点头附和。 这陈澄本也都还记得这细节:前世不仅见过他打球,也见过他跟班里致力传播“篮球鞋文化”的带盐人研究花大价钱买鞋,也见过他穿那双烧包的哈达威华丽丽的崴了脚。 回头看过来,陈澄觉得不能否认杨建伟这哥们儿的努力,作为没毕业几年的小老师,且不说他课上的怎么样,作为班主任,他是在努力跟学生打成一片。甚至有点迎合学生的喜好去修饰自己,如果没有后面的事儿,陈澄可能还会视他为朋友,但很可惜,他这种风格,让他即使努力也没变成“那边”的朋友,还挨了揍,挨揍也不可能再获得“这边”的认可了。 高一(3)班第一届常委会开的时候不短,一直开到中午饭点儿,小杨老师唾沫子横飞依然孜孜不倦。然而除了一堆鸡零狗碎也没有形成什么纲领性文件,因此也就注定不会在历史上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跟聂璇以及吴猴一起从教学楼里出来,聂璇问陈澄为啥不想干班长。 “觉得烦。” “那这个团支书我也不想干,我也觉得烦……” “不,你不烦……” “烦,怎么不烦?” “你真的不烦……” “……你咋这么烦?” “相信我!你真的不烦……” “我看最烦的就是你……就你这张破嘴……” 其实陈澄说的是真心话,按照聂璇前世的表现,干组织领导工作是刻在她骨子里的,轻轻松松,信手拈来,而陈澄自己,就只配站那儿当他们(3)班的吉祥物。 聂璇的领导管理痕迹是如此深刻,以至于后来她学文转班了,班里被迫换了个从其他班并过来的另一位团支书,而那位团支书,存在感低到陈澄甚至人连名字都忘了,大概也没有几个人记得,后聂璇时代,他们班也是另有过团支书的。 而吴猴就佝偻在他那辆山地车上,岔个腿露个大板牙无辜傻笑。 他明明挺大个个子,山地车座调的特别低,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个小个儿女士跟他共用一辆车子,这货高中时代就腰间盘突出,不知道跟他这破车座子有没有什么关系,佝着腰总归不那么好就是了,回头带个扳手,把他那座子给他调了。 教他抬头挺胸做人。 第93章 一步到位 中午陈澄跟吴猴儿一起吃了个饭,下午跑了几个地儿,虽然没去打个球,但也快速的建立一下感情。 死猴子心里估计不一定怎么琢磨陈澄,大概可能会觉得这同校学霸,属实有点自来熟了。 但是对于陈澄来说,虽然跟吴猴儿聊的绝大多数信息他前世都听过,虽然未必记得,但猴子提个头他大概也就知道了——比如说家在哪儿,爸妈干啥的,几岁学的画,几岁学篮球……但也确实还有些话题,他们俩虽然上辈子还真没怎么深入探讨过。 就比如说音乐。 虽然“阿莫腻”是有聊到过,但是陈澄认为,如果这个问题要打话题标签tag,那也是关于东北话的,而不是音乐的…… 这猴子居然说他曾经有个梦想就是去乐队里打鼓,陈澄听到之后,心里其实还是蛮震惊的,因为就他那些个才艺,什么国画,篮球……他也都从没说过说这些是他的啥梦想,甚至连爱好可能都算不上。一说就是他爸妈逼的,或者升学的敲门砖。 至于他鼓打的好坏,陈澄估摸着应该也未必咋样,因为他就只是跟着他们家属院一个哥练过几天,会打几个点儿,不算正经学过。住家属院儿的,练钢琴的都嫌扰民,真整套鼓搁家天天敲……只能说这家人家太拿自己当回事儿,也太不把邻里邻居的当回事儿了。 那个年头,每个院儿都会标配那么几种人:爱捯饬收拾自个儿的小媳妇儿,嗓门儿大谁家事儿都想凑热闹的老娘们儿,路子野不着家但是还能吃香喝辣的倒儿爷,还有就是年轻轻不上学成天奇装异服的二流子。 这种人,放在后世,都算本地kol——类比小区团购团长或者广场舞领舞大妈。 而吴猴儿学鼓,就是跟这么个二流子学的。这么说陈澄倒是想起来了,这货上了大学以后,也曾经留长了头发,后面绑个小揪揪。 敢情他身体里,一直深埋着个“二流子”的基因啊,只是到了大学才发动。然而也没发动几年,就又在现实的逼迫中灭火了。 边听吴猴儿说他的摇滚品味,陈澄边在心里踌躇,如果真的搞音乐,那要带着这猴子一起玩儿么?他觉得他自己两世为人,就算高中搞了音乐,应该也不会耽误他考大学;他也有把握把这个事业对肖贝贝以及聂璇的影响控制在不耽误学业的范围内;但是要把这死猴子给捎上……那岂不是拱火他骨子里这个二流子基因么? 一时间陈澄觉得着实有点两难,说不带这猴子玩儿吧?按他俩前世的交情,好像怎么都过不太去;但是要是带他玩儿吧?猴子和肖贝贝跟聂璇不一样,陈澄很清楚他们不一样:肖贝贝和聂璇多开几条线,按她们的智商应该是没啥问题的。但这只死猴子,相当的一根筋。 他上辈子能考上京理工,陈澄知道那是花了多大的力气,甚至连陈澄自己都给他花了很大的力气。尤其是理科,数学,物理。猴子绝对不是天赋型选手,数学物理碰到什么题了,他特别容易一条岔路走到黑,特别容易把思路想复杂。他自己道走歪了的题,不光会花好长时间去死磕,陈澄跟他讲起来都得费老大劲,架不住的是他自己振振有词的不信那个邪。 “我就不信了这么做这题解不出来……”就是这货的标准口头禅。 就是不信个邪,哪怕明明他自己邪的都没边儿了。 然而当陈澄跟他苦口婆心的剖析完他底层的逻辑错误,他自己终于懂了之后,又会露出一个无辜的呆萌表情——露着他那俩标志性大板牙憨笑。 那会儿陈澄则可能喉咙都讲冒烟了。 每回讲完一道走偏的题,陈澄都要劝他一句,“学会放下……”。 所以后来高考,这货的分儿居然能上重本,陈澄当时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只能说那年的数学和理综卷出的好呀,居然连一个牛角尖都没留给这货去钻一下。 妥妥的超常发挥,比他自己的前面模考,生生高了30多分。 这猴子是打哪儿摘的桃子呢? 所以哪怕是重活一回,在根本不记得哪怕一点儿高考题的前提下,对于高考能帮这死猴子提分,复制他前世创造的偷桃奇迹,陈澄真的是一点信心都没有。 就这样,高中时代还带他扯别的?那奇迹恐怕就未必还会在这个时代上演了。虽然大学以后陈澄可以利用信息差带着他挣钱,但也赔不起他那一程重点本科的大学经历啊。 唉……思索着,两难着,看着前面岔个腿骑他那山地车的动作,陈澄突然间好像明白这货为啥这么骑车了。 打鼓不是也是这么岔着腿的么…… 要不……还是让这货的梦想暂且停留在骑车的两条腿上吧?他梦想是有的,但是万一把重本给作没了呢? 陈澄觉得,即使是自己极度知根知底的朋友,恐怕也得谨慎一点,虽然他乐队确实缺人,但也不能是从身边随便抓一个是一个。虽然凭着40多岁的人生阅历,蛊惑现在不过16,17的小朋友可说是不费吹灰之力,一个名叫“梦想”的大网编织下去,洗脑能把对方洗到即便是撞了南墙依然感恩戴德。但他不能轻易这么做。 他大学的时候喜欢听mday的歌,直到40几岁还喜欢,mday的演唱会也去了好多次,虽然越往后票越不好抢……但是听到40多岁的时候,他逐渐意识到,mday最喜欢唱的“梦想”,有可能是有毒的。 开学前仅剩的一个周末,陈澄又是一顿的折腾。 先是在太阳最好的时候央求着姥姥出门逛了个街。姥姥这回病好之后,顶多也就在家门口外面站站,扭扭腰透透气。因为三伏天的时候冲城太阳也大,陈澄也就没那么着急的要姥姥恢复出门。但是临近九月,冲城白天的温度已经下来了,配得上一个秋高气爽。陈澄就拽着姥姥在上午太阳最好的时候出门逛逛,美其名曰补钙。 除了带姥姥出门,陈澄还自掏腰包,买了两把二手的户外实木躺椅,叫大老舅一起跟他抬到了楼顶。这种实木躺椅死沉,两把椅子抬四楼,差点把40好几的大老舅累出个好歹,一头汗的指着陈澄说他没屁隔了嗓子。要买椅子早干嘛来着。 陈澄推说是为了他俩再到楼顶聊天儿有地儿坐,实则是椅子搬上去之后,就开始给姥姥姥爷鼓吹“阳气论”。强烈建议他们白天天气好,太阳足的时候,走出户外,到天台晒晒太阳,补充“阳气”。 前世姥姥是97年就没了,但姥爷其实虽然99年初就开始老年痴呆,但却在痴呆的情况下还多活了10来年,陈澄觉得其实姥爷在窗前看书的那个习惯,对他的体质有很大帮助。即使到200几年的时候,去帮他体检,大夫依然说他除了老年痴呆,其他没有什么毛病。 陈澄记得后世去海南的时候,常看到毛子人跑到那里去“日光浴”。而他后来在魔都的时候,有一年连续阴雨了近一个月,等天气入伏了之后,也是一大堆的老头老太太,跑到公园草坪上“晒背”,甚至有不在乎影响把衣服掀起来趴着晒的,这事儿后来还上过报纸电视。 陈澄自己则是有一年酷暑中去看个音乐节,在37°c大太阳下晒了大半天,晒到感觉全身的骨头好像放在蒸笼上蒸骨,各处关节痛,当天晚上甚至疼到睡不着觉,但后面的几天,却觉得浑身轻松不少,尤其是原本就薄弱的一些关节,比如肩肘,贴上膏药都隐隐有水汽发出,颇为神奇。 陈澄的“阳气论”还获得了舅妈的理论肯定,以及小kumi的行动支持。 陈澄带kumi上去看了那两把椅子之后,kumi甚至会在正午到下午的时候扒门,冲着屋里喵喵叫。给他开门自己就出去了,若是跟着他去找,会发现他自己跑上了顶楼,在其中一把躺椅上躺下晒太阳。 后来老娘把这个事儿当个奇闻回来跟陈澄讲,不知道姥姥姥爷平常会不会上去,反正他们家总归是有成员认可了。 周末过去就是开学。虽然是周一,但毕竟是第一天开学,一个上午忙忙碌碌的。座位还是小杨老师自己排好了,陈澄,吴猴儿跟聂璇既然领了任务,就被迫组织领书,发书,发本子,能支使的这时候也基本都是原来的本校同学,总归有个脸熟。课程表也已经贴在了教室前面,同学自己抄。高中的课程就这么自然而然的开始了。 第一节就是小杨老师的数学课,上辈子都听过,课就是那么中规中矩,上完就留作业,作业还不少,陈澄心里清楚,刚进高中的时候是有这么几板斧,弄的压力还挺大,高中老师们是纯粹的要显出跟初中时候的节奏不同。 下了课,陈澄把聂璇跟吴猴儿叫到了外面,交给他们一张纸头。 “这是我打算给杨老师建议的咱们班的班委名单,还有课代表名单,你们看看有没有啥问题?” 聂璇跟吴猴儿拿过名单来,看了个懵懂。 “这……我们人还都没认全呢?你认全了?”聂璇看着陈澄手里的名单,十分困惑。 “这是我综合考虑咱们班名单,原毕业学校,大概成绩……”陈澄信口胡诌。 “你俩看看有没有啥问题,没问题的话就交给杨老师,就说是咱们跟同学讨论的结果。行不?” “……” “行吧。”虽然聂璇对陈澄这个名单拟定的逻辑仍然云里雾里,但是也同意了跟陈澄统一这个口径。 然后陈澄就把这个所谓的“班委共识”名单大喇喇的交到杨老师那儿了。 嗨。班委这种东西……还讨论个啥讨论,一步到位不就完了么? 第94章 班委职务乱摊派 信息差这种东西,无处不在。 就比如说这个班委名单。 陈澄实在是懒得再去组织什么班委会讨论了,何况这活儿刚开学原本也不该就这么大咧咧的交给他们。大约是小杨老师做班主任的经验不足,什么活儿都甩手往下放。 才刚开学,这一班的学生,除了原来本校的,谁又认识谁呢?就是这活儿交下来,让陈澄他们组织同学讨论,咋组织?主打一个谁自告奋勇么? 陈澄在前世的记忆里面翻找了一下,当年这件事儿的解决方案似乎是,刚开学不一两天,他就组织了一个巨尴尬无比的班会,真就是让全班同学对做班干部有意者毛遂自荐的。 印象中自己在台上呜呜喳喳,对着下面的新同学热情洋溢的做着动员,跟个小丑一样。热脸贴的是当年根本都还不怎么认识的同班同学的一张张冷屁股。 他当年为啥敲锣打鼓组织这个的初始动机自己好像也想起来了,就……不放弃任何一个在袁郁清面前秀存在感的机会呗。跟个没几根毛还想开屏的公孔雀似的。没毛,也恨不得把穿着的衬衫领子立起来。 要多二b有多二b。 光就这么回忆一下,陈澄自己都禁不住打两个寒战。 少不更事,脑袋里全是水,牺牲自己盘熟他人这么社死的事儿都干过。 顶着个40好几的灵魂再来一次?可别逗了。 就算这辈子这个班长头衔依旧推不掉,陈澄也打算把这个活儿干成仙风道骨级别的老透明。 陈澄索性凭着记忆,把他们班的班委,课代表名单直接跟做填空题一样填完了。尤其是课代表,用的是经过几次更迭最终做到毕业的准最终版本。 之所以说是准最终版本,是因为后面文理分班的时候,最终还是贡献了几个同学出去学文,比较重要的就支书聂璇跟语文课代表胡波波……后来这两个位置也是由班里新分来的同学顶上,但存在感就比较低了。 所以当小杨老师在办公室里接到陈澄送过来的名单的时候,也有点惊讶。 “嗯?班委名单么?你们这么快就弄好了?” 陈澄腆着脸胡诌,说什么跟几个同学分工合作,分组讨论,民意调研……反正意思就是都了解到位了,就这个,爱要不要。 小杨老师拿着纸头看了半天,陈澄也能看出来他明显是有点儿半信半疑。 陈澄心老大的站那儿等着,也不着急,也不做更多解释,背个手,没有一丝心虚。 疑惑又怎样?不信您倒是找名单上或者班里的同学一个个问啊?你会问吗?我就知道你不会。 班委选举这种东西,陈澄前世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小学时候还觉得有点意思,到高中大学?陈澄就觉得还是tvb港剧里那种家族继承人之争还更有看头一点。班委这种,就太小儿科了。 重要职权岗位,也就班长,体委,文艺委员,宣传委员。鉴于他们学校的硬件设置,甚至都没啥可出板报的地方,所以宣传委员?他们高中宣传委员是谁来着?陈澄想半天没想起来。 而体育委员,文艺委员,就是学校有事儿的时候有用,没事儿的时候平头百姓。 生活委员还是必要的,值日扫除擦黑板,总还是要有人安排的。但这个活儿跟各科科代表类似,看的主要是意愿,不考察啥能力。数学课代表未必是要数学学的就多好的,而是愿意收数学作业,送老师办公室腿肚子不打怵的,就够了。 果然,小杨老师终究没从这名单上挑出个啥毛病来。 “……那第二节课间操的时候,你就在班里公布一下吧。让班委们也都动起来。” 第二节间操的时候,陈澄正琢磨着是不是还得去操场,广播响起来了。可这广播却明显不是他们初中时候上间操的整队集结令《运动员进行曲》。 “喂喂喂?” 某位老师的声音响在了广播中,主要传达了因为操场施工,间操改为思想教育的讲话精神。然后就是换了个学生,开读不从哪个刊物上扒下来的一篇鸡汤文。 身体上的间操省略,思想上来个马杀鸡代替。 陈澄不觉好笑,就看座位上的同学开始还聚精会神的听,听过几分钟知道没啥营养,就开始自己干自己的或者前后左右唠小嗑了,反正小杨也不在。 对,这就是他们市一附中这所土建系中学的间操日常,因为土建,场地条件不够,三天间操两天搞“思想”。 市一附中特色间操模式,就是个加长版带配乐……不是配乐,带背景解说的25分钟加长版下课时间。 现在这帮刚进校的同学不明就里,没有班主任老师在,他们还能老老实实的在位置上坐着,装模作样的听一听,陈澄知道,不用几天,没有班主任老师在的时候,他们就该罔顾广播内容,满教室晃荡,该干啥干啥了。 班主任们明显也都是明白咋回事儿的,不在这个时候非要出现在班里秀下存在感,而是让学生散养式适应。 不过这刚开始么,把他们按在座位上也好,陈澄也不打算自己主动恃“本校生”而狂,给新同学们打版一下这种间操的正确应对模式。况且一会儿广播没了,他还得趁这个时间把班委名单公布一下呢。 鸡汤文没几分钟读完了,陈澄趁着还没几个同学起立去尿尿,陈澄赶紧从座位上弹起来跑到讲台前。 “同学们先坐一下。我叫陈澄,初中就来自咱们本校市一附中,应杨老师的要求,暂代班长职务,在咱们刚进校期间主持班委组织筹建工作,” 陈澄一口播音腔的在台上说明着,眼睛扫视着台下的同学们,一张张记忆中无比熟悉的面孔,有一半因为原来是本校的,写着“原来如此”,另一半来自外校的,或带着审视,或带着事不关己的漠然,一副老子是来学习的,班委不班委的跟咱没啥关系的熊样。 这时节,班里最低分就是他那个养老搭子张枟;从外校来的,即使是达择校线,分数也都挺高,谁初中时候还不是个学霸呢? “经杨老师对全班所有同学过去的学校,履历情况及中考情况综合评估,本次特委任以下同学,进入班委组织暂代班委职务,因为咱们刚进校,彼此还不认识熟悉,因此本次委任,为暂代名单,希望名单中提到的同学,能将相应的班委职责先履行起来,等到开学1-2个月后,如有问题,我们会另外组织班会,包括班长职务,做另行选举。” 一番话说的冠冕堂皇,成功在小杨不在的情况下,把班干部的自上而下委任锅甩给了他,目的就是让底下坐着的小朋友们,觉得这些个班干部人选,都是老师封的,有问题找小杨说理去,而且现在也只是暂代,不要觉得乱摊派。刚进校,老师出口让你干点活儿,咋的还不乐意啊? “以下念到名字和职务的同学麻烦起立,跟班里同学们都打个招呼,生活委员——顾若琳,顾同学麻烦今天就把值日生名单和抬饭名单按座位或者班级名单安排一下……” 一个长相比岁数成熟不少的女孩子从座位上懵懂的站起,对全班同学打了个招呼…… 体育委员,学习委员……英语课代表,数学课代表……陈澄这份名单相当详尽,除了不尴不尬的宣传委员空缺,连生物课代表都照顾到了。 一个个起立,带着一脸懵b的跟班里同学打招呼,回头都会还给陈澄一个疑惑的表情,不知道老师为啥就会安排到自己头上。 陈澄则是憋着笑,心说同志们好,同志们辛苦了,同志们别客气,未来三年,为人民服务吧! 尤其念到“化学课代表,金三平”的时候,前排一个戴眼镜,胖墩墩的男生本来还一脸看热闹似的,听到自己名字噔的一下从座位上弹起来,看下面同学,又看讲台上的陈澄,没一会儿,视线切换好几遍,一脸的诚惶诚恐。 陈澄不由得腹诽,就你个货戏最多…… “各位课代表同学这两天麻烦跟相应课的老师主动联系一下,根据各科老师的要求,收作业发作业的任务快速对接起来……” 第三节课历史课老师进来之前,就看到陈澄在讲台上撴了撴手里的纸,拢共就那么一张。 “这张班委名单稍后会贴在黑板旁边,同学们有任何的问题,刚才各位班委都已经自报过家门了,可以找相应的班委联系。” 陈澄跟历史课老师交换了一个眼神,就大剌剌的下台了,把讲台让回给老师。 但全班同学的眼神儿却多半跟着陈澄走,依旧是个个问号脸。 吴猴儿也是懵懵懂懂,聂璇则是恨不得用手捂眼睛。 啥就杨老师委任啊……杨老师确定知道你在冒他的名儿瞎安排吗? 但陈澄自己觉得这样挺好……搞什么民意选举,民主这种东西米国为例,是既浪费钱又浪费时间。自上而下的委任,多效率,里外没花到15分钟。 于是小杨老师以为是学生间商量的,学生一律认为是小杨老师委派的。 信息差加信息不对称。高一(3)班班委会成功建立。 撒花。 第95章 是不是得给菩萨添点儿香火? 高中第一天就有音乐课,还是让陈澄挺没想到的。 更没想到的,是他们高一的音乐课老师,居然还是护法观世音崔菩萨。 细想也是,陈澄是不知道他们学校总共有几个音乐老师的,反正应该没几个……毕竟每个班一个礼拜只有一节音乐课,一个年级8个班,拢共也就一周8个课时。也是,音乐课老师要是招太多了,这工作量也不饱和呀。 前世陈澄还真想过,想投资让小橙子学音乐将来当个音乐老师。 因为即使陈澄自己跟橙子妈都是学霸,但小橙子即使到初中也没太表现出学霸基因,他跟张枟还有他计划内亲家张阳吐槽的时候,张阳就说他儿子也同样没显示学霸基因,还说这叫什么智商均值回归,反正陈澄张阳哥俩只能对着成绩单长吁短叹比比谁更低。 所以在考虑小橙子未来的时候,陈澄是真的曾想让她往艺术方向拱拱算了,否则也不会耐着性子陪她学了6年钢琴。如果钢琴能冲到10级,再上个艺术院校,等出来找个学校做个音乐老师。社会地位没啥负担,挣的多不多就看业余愿不愿意带几个学生,学校里面就是活少不累,还不用像主课老师甚至班主任一样起早担责任压力那么大,陈澄觉得也没啥不好。 但是小橙子自己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学着学着,7级都还没考过就嚷嚷着不学了,曾经让陈澄很是郁闷了一阵子,觉得前面的投入都打了水漂。 然而当上了初中,小橙子又突然间要学吉他,学唱歌了,陈澄于是又屁颠屁颠的帮着张罗,甚至自己上场陪练。 原因无他,让小橙子再奔着活少钱多离家近的音乐老师工作再挪挪步呗。 原来一个合格的甚至是高质量的音乐老师,只存在在陈澄自己的想象中。因为即使上辈子上过崔老师的课,但因为没有很多接触,陈澄自己对崔老师的教学水平也没有过太多的体会。 但是这一世,就因为暑假里跟崔老师的排练小课接触,另外也领略了一下崔老师在少年宫当评委的“风采”——虽然陈澄去晚了,没有看到崔老师的实际点评,但至少观音菩萨确实是有那个资历做那个位置。陈澄觉得他心里面那个“高质量音乐老师”的标准甚至都比照崔菩萨陡然提升了一个档次。 当然,在教室里自己练拉丁的行为除外。但这个行为也侧面表明,人家崔老师对业务能力的是在不断追求的。 只是前世……陈澄印象不是很深了,高中虽然也上过崔老师的音乐课,但陈澄怎么觉得不是在高一?他就只记得高中时候音乐老师换过几个人,具体几个都记不清楚了,到了高二高三,那音乐课,就只不过是停留在课程表上的小格子,不知道被主课蚕食成了什么熊样。 说不上就不上了,还没人质疑什么,原因不是老师去进修,就是老师去生病,甚至到后来连理由都懒得说,直接进来一个主课老师把书拍在教案上。 没办法,相当长的一个时代中,这就是高中音乐课的宿命。 体育课同理。 知道上音乐课要在九楼音乐教室,他们一整班的人乌央乌央的爬九层妖塔的时候,陈澄还在琢磨,本来拿通知书和报到的那天,他都想上塔去跟崔老师打个招呼的,结果两次崔菩萨都没在家……崔老师知道自己还是进来本校高中了吗?应该是知道了吧?虽然陈澄自己没觉得自己谱大到犯得着人崔老师特地去原初三问一嘴,但……毕竟这个学校就这么大,这点儿小道消息怎么也能传到她老人家耳朵里了吧? 陈澄本来还想追前面的聂璇问问,没等他赶上呢,音乐教室已经到了。 崔菩萨坐在教室前面的钢琴前,低头看着书,也没有抬头的意思,这让陈澄本来还想进门打个招呼,似乎也找不到什么机会。 音乐教室跟他们正常的教室格局一样,同学们习惯都是原来教室坐哪里,到了音乐教室也还坐哪里,看一屋子同学如此遵守这个约定俗称,陈澄也就只能回去了属于他自己的后排单桌。 崔老师这课教的也是循规蹈矩,虽然没按照课本顺序。整节课没从凳子上站起来,也没怎看下面学生,只是偶尔叫前排几个女生起来跟琴发声,于是陈澄也就在后面得过且过的听着,随大流的跟着发声,也没顾上跟崔菩萨有什么眼神交流。 其实陈澄确实没怎么太把自己当回事儿,显得自己跟其他同学对于崔老师来说有什么分别。只是觉得应该找机会跟崔老师打个招呼而已。 于是乎,等到下课铃一响,崔老师压着下课铃补了一声“下课”,其他同学呼啦一下子出了教室,吴猴儿还来看陈澄要不要一起下去,陈澄则是把吴猴儿先赶下去,自己留在了最后面。 眼见着所有同学都出了教室,连聂璇也没说回头看一眼,陈澄走到钢琴前,看崔老师也还在不紧不慢的收着教材,一点儿没有着急吃饭的意思。 “崔老师。” 崔老师抬眼看了一眼陈澄。 “到底还是把你给绑回来了?” 咦?崔老师这个反应,倒着实有点值得玩味。 “哈哈,离开学不到10天,范老师突然让我来学校拿通知书……”陈澄想想又补了一句, “拿通知书还有报到那天,我都来找过您,想跟您打个招呼,结果都没碰到您人。” “来了就来了吧,来咱本校也挺好。” 陈澄心里清楚,如果不是崔老师帮忙搞定《凤凰》的录音,以及省广播台的播出,也不会有后面的专访,更不会有后面几所学校对他的争抢。虽然如果没有崔老师,陈澄自己也打算排除万难,花钱找人按照这个路径办理,但无可否认的,这件事儿上面崔老师是帮了大忙的。 “我一直说想谢谢您呢,要不是您帮我把《凤凰花开的路口》正式版录了,还拿到省台播放,我估摸着我这会儿不定在哪儿呢……” 崔老师抬起头,饶有深意的看着陈澄,跟崔老师视线对上,也没几秒钟陈澄就觉得有点发毛。 “哼!估摸在哪儿?没播的话估摸你这会儿就在省外国语了……” 崔老师这句话,倒是惊得陈澄睁大了眼睛。 “本来我单纯觉着,张校长没看上你,你也别瞎在其他破学校……我就给省外国语推了你一下,人省外国语对好生源开明的多,就说考察考察,要是合适人愿意给你开个后门……谁知道省广还给你整了个什么采访,脱裤子放屁……要是这个采访晚两天播,你大概也就直接能去省外国语了,人知道这招生调剂还没完全结束就播……现在倒好,弄巧成拙了,张校长按着不放人,人省外国语不知道咋寻思我呢……” 崔老师这几句话,让陈澄这会儿,除了瞪大的眼睛,嘴也张成了个o型。 “崔老师……” “唉,我也就是那会儿不好跟你说不让你收……小范给你通知书的时候你就该硬气点儿,上什么本校,你这去了省外国语不好吗?人家不都说要你了么?你要是硬气点儿,就说省外国语已经同意录取了,估计没准儿还能把你放出去……” 无论如何陈澄都没想到,崔老师在他免试进校这件事儿上,发挥的作用竟然有这么大。 如果没有《凤凰》的播出以及省电台的采访,陈澄不觉得省外国语会注意到他,如果没有省外国语的介入,单凭二附中的兜底要人,陈澄没有那个底气,他们那个眼睛里只有基建的张校长,会有把他档案扣在本校的动力。 然而真正把他推进省外国语视野的,居然是只跟他多相处了一个排练的崔老师。 “这这这……这我可真不知道怎么感谢您好了,崔老师……” 陈澄这会儿都恨不得跪下抱崔老师大腿叫菩萨。 “什么感谢不感谢的,我又不搭啥人情,给熟人走后门是搭人情,给他们推好学生,省外国语应该感谢我……” 陈澄当然知道这逻辑没那么简单。要么是崔老师等闲不开这个口,要么是她在省外国语那儿甚至整个行业得有相当的威望,甚至两者兼有,崔老师这个话才能成立。 “您咋还跟省外国语这么熟呢?” “对呀,我从省外国语那边调过来的呀。” “……您为啥不在省外国语继续教呢?待遇没这边好么?” “我姑娘都念完了,我还在省外国语呆着干啥……道儿那么远……上班儿下班儿的……” 所以……崔老师来市一附中,纯粹是因为离家近?这点儿任性跟陈澄自己倒是相当贴合啊。活少钱多离家近……离家近也真的是音乐老师择校必要条件之一么? 陈澄不胜感慨,这任性的想要离家近的崔老师,真真是这一世救他苦救他难的活菩萨,高中这段时间,这尊活菩萨自己真的是得好好拜拜了……是不是尽快给菩萨添点儿香火呢?陈澄都恨不得在这九层妖塔上给菩萨捐盏长明灯了。 呸呸呸,崔老师明明一个大活人,这么想忒不合适了,添香火还有其他方式么。 只是…… 陈澄开始在心里脑补,要是几年之后……他们这个学校又因为基建,整体打包去到郊区,现在校区卖给其他学校的时候,眼前这尊省外国语都嫌远的大号菩萨,是跟着一起换道场还是守着她这能跳拉丁的九层妖塔不挪窝呢?因为不那么熟,陈澄前世完全没考证过。 然而要是他们市一附中没了崔老师……陈澄这会儿觉得简直可以类比灵隐寺那个石雕弥勒被抠了的既视感。 第96章 梧桐院里一串红 来都来了,木已成舟,生米煮成了熟饭,崔老师也没再一味的帮陈澄惋惜,甚至像ms.萧一样为陈澄不平,点到即止,跟陈澄说既然都进来了就好好念。对陈澄这边也没提什么其他的期待。 陈澄也没问她,省外国语那边要怎么交代,自己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 但是从崔老师那边出来,下楼回班里的路上,陈澄却在心中默默笃定,以后这九层妖塔塔顶,就是他高中另外一个根据地了,不说要早晚上香,晨昏定省啥的,但崔老师这边,他自有其他办法建立长效链接,时不时就上来跑一趟。 回到班里,这会儿是午饭时间,但教室里只有十几号人,左一堆儿右一堆儿稀稀拉拉的在座位上吃饭,打眼望过去,基本上都是原来本校的。 也是,除了原来本校的,其他学校来的大概还不清楚市一附中的带饭热饭制度,饭盒尺寸要求……今天估计要么门口盒饭,要么出去吃,回家吃的……估计从明天开始,中午在班里吃饭的人就会多起来。 此时坐在靠教室门边的一堆儿女生中,就有马小喵和袁郁清,见陈澄进来,马小喵和袁郁清都抬起了头,露出个笑脸。 陈澄专迎着马小喵的眼光,回了她一个微笑,但袁郁清,陈澄就全当没看见。 其实今天间操陈澄上台宣布班委会余光的时候,余光也瞥到袁郁清,一双眼睛脉脉含情的笑望着自己,他在讲台上也当没看见。 回过来从一个已经40好几的老男人的眼光看,这时候的袁郁清,眼神儿确实勾人,心里明明是有想法的,并非他自己当年剃头挑子一头热。也难怪自己当年把持不住,入她人彀中。 但是重活一次,他对旧情重拾,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那个年代都是点到即止,虽然初中时候有过眼神交换,但他此时应该也跟袁郁清连一句话都没说过,碰上她这种眼神儿,估计陈澄再忽视几次,她自己应该也就懂他啥意思了,也不至于再跟他掰扯不清。 如果再见不能红着眼,但是可以冷着脸。 过去不值得眷恋,没必要冰释前嫌。 我甘心就这样,对你不挂也不牵。 匆匆那年的那点苗头,掐灭了就拉倒。 稍微有点问题的就是马小喵,看来又跟上一世一样,这才刚进校一个上午,就跟她混成了闺蜜。初恋陈澄没兴趣,但这只猫脸朋友陈澄还想要呢,要是她俩在一起的时候,陈澄太过明显的区别对待……算了,这会儿懒得想。 “咱大班长咋这么忙呢?中午饭都顾不上吃?”马小喵嗲着嗓子问陈澄。 “哦,我就又跟崔老师聊了两句。”陈澄就只支应马小喵,不管是对旁边的袁郁清,还是她对面的俩姐妹儿,都主打一个视而不见。虽然对面俩也是本校的,但前世混了高中三年也没那么熟,现在就更不熟的理所当然。 “《凤凰花开的路口》现在可火了,我这几天在家,天天开着广播,每天得放好几遍。” “那你不应该去对门恭喜一下肖贝贝么?哦对,那两下三角铁还是你老人家做的贡献呢,同喜同喜!” “那这歌不还是你写的吗?我越听越觉得凤凰花这个意头特别好……” “哈哈哈,别人不知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凤凰花不就还是一串红么?” “不,还是凤凰花好听,就好像咱们学校飞出去的都是凤凰一样。我一想这是写咱们学校的歌儿,我就觉得可骄傲了!” “哈,照你这么说,市一附中改名叫凤凰窝算了……” “啥凤凰窝,真难听……” “嫌凤凰窝不好听,那咱起个好听的……额,凤栖梧么,那叫‘梧桐院’怎么样……” “‘梧桐院’?怎么这么别扭呢?” “有啥别扭的,我做主了,封你个‘梧桐院’头牌!” “啥头牌!陈澄你个混蛋!”马小喵气鼓鼓的,抄起她桌上一本什么课本就朝陈澄砸了过来。 陈澄嘻嘻哈哈的躲过,也不跟马小喵纠缠,跑去饭盒筐拿了自己特意购置的缩小版饭盒,就奔教室后面吴猴儿所在的那一堆儿。 本来都在安安静静小团体吃午饭的中午,就变成了陈澄隔着一个教室跟马小喵吵,到底市一附中该不该被称为“梧桐院”的辩论赛。 这场辩论赛的正方主辩为陈澄,吴猴儿和张枟也偶尔在旁边帮个腔。 陈澄还没回来的时候,张枟就也被吴猴儿拉过来一起吃饭了,一堆儿的还有张闲泽,不过张闲泽那个社恐,吃一顿饭屁都不放一个,这种场景更是啥忙都帮不上。 反方主辩就是马小喵了,不过虽然她那边也有几个女生,却明显是没那个泼辣劲儿,还不怎么熟呢就愿意参与跟她一起的对陈澄斗争。 袁郁清也帮腔说过两句话,但是陈澄完全就不接她的茬,彻底当她是个透明人。 陈澄背对着马小喵她们,那边说一句,他就嚼着饭,嘻嘻哈哈的回一句。 辩题逐渐跑歪,没有集中在“市一附中是不是梧桐院”,而歪到了“梧桐院出去的雌性凤凰不如鸡,而雄性凤凰却是虫二,玩的就是个风月无边”这种挑动性别对立的话题上。 至于雄性为凤,雌性为凰这种细节,陈澄就嘴下留情,不跟她们掰扯了,毕竟不写字儿只有读音,一口一句她们黄……即使是那个年代跟骂人也没啥大区别。 场面变成马小喵那边气鼓气鼓的辩称自己不屑当梧桐院头牌,陈澄张枟洋洋得意的宣称,为词人若能如柳永,让当世名妓为自己收尸戴孝,也不枉一场游戏人间。 这种辩题上,不得不说,张枟那个货,也当得起是个优质捧哏。旁征博引,喻古讽今。给这场戏谑之言增加了不少技术含量。 吴猴儿就有点上不了台面了,“我觉得陈澄说的对!”“嗯,有道理,就是该这么叫。”来来回回就这么两句车轱辘话,有他没他区别不大。 一场骂战陈澄不过是图一乐呵。也就是中午没见聂璇在,倘若聂璇在的话,陈澄就不敢这么嘚瑟了。 即便说不过,人聂大帅还有棒子呢。 第97章 咋?为自己写歌补份检讨? 至于会不会把马小喵给吵急眼了,以后彻底跟陈澄同学性别对立起来,陈澄自己是一点不担心。 别看她现在嘴上不服,其实马小喵童鞋,底线低的很。就哪天万一他们学校真的跟“五道口职业技术学院”,“南七技校”,“五角场文秘学校”一样,被说成“冲城梧桐院”了,真封她个头牌,她属于会沾沾自喜的那种。 中午这场辩论,就饭吃的很欢快。 果然,辩的时候义愤填膺,气鼓气鼓的马小喵,快上课的时候就没啥别扭的表情了。 那是必然也没跑到小杨老师那儿告状,人民内部矛盾内部解决,马小喵就不是没事儿跑老师那儿搬弄是非的性格。 下午的几节课按部就班,老董果然让全班同学去让家长借高中老课本,也公布了老课本背诵要求,但陈澄知道,这个要求后续只有班里排名靠前的那帮朋友们才会做到。而他自己也懒的去找老课本了,等下周实际开背的时候,他直接背新概念4,并且跟老董打个商量,看背的频率怎么掌握。 语文老师居然不是原来的萌新小赵,而是老孙头亲自跑来教他们班了?这个安排倒是跟上辈子迥异,看着老头戴着个瓜皮小帽进他们教室的时候,陈澄还好信儿看了看他们班外面的牌子——3班没错啊。老孙头本来不是教4班的么?这……英语老董,语文老孙,这不会把他们班最终带成个文科班吧?? 陈澄觉得老孙头十有八九是奔着自己来的,这老爷子倒未必会是贪《东皈》上的署名,但……总觉得有点对不起班里这帮朋友们,前世在萌新小赵手下,他们班语文学的很是稀松,没啥子压力,但老孙可就不一样了,老孙要是玩他们这帮学生,那手段可是一套一套的。 上辈子听四班的人说,他们当年就在老孙逼迫下,玩儿过飞花令。另外就是但凡外面有点啥事儿,新闻联播,报纸社论,时局变化,体坛文坛娱乐圈大事,就可能突然袭击一篇800字评论。当天作业照写,这评论纯属加菜。根本不管当天其他科作业多少,就他这篇东西,经常让他教那两个班的学生写到半夜。 说的时候陈澄觉得挺羡慕,估计老孙的小菜园里盛产后世键盘侠,但真落到自己头上,陈澄还是觉得有点突突。 果然,烦人的事儿说来就来。第一节语文课老孙本来讲的中规中矩,老爷子的风格有点像旧式私塾的塾师。讲课的时候老花镜架的低,看着书好像俯视,眼睛只睁一半,跟陈澄他姥爷看书一个姿势。可就是这没啥特殊的一节课快下课的时候,老孙头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今天的语文作业,稍后会让课代表抄在黑板上,语文课代表是谁?……哦,回头跟我过来一下。另外,” 老孙头突然抬了一下眼睛。陈澄只觉得老孙头的目光在自己身上一闪而过。看的他有点发毛。 “我看咱们班同学挺多都是原来本校的,咱们初三的毕业典礼上,演出过咱们学校同学写的一首歌。” 陈澄突然有点不祥的预感。 “叫做《凤凰花开的路口》。都听过吧?” 班里似乎一小半同学在点头,还有几道十几道目光有意无意的冲陈澄射来。 “咱们省广播台最近放的比较多……没听过的同学可以去听一下。” “就这首歌,同学们听到之后,有什么感受,请各位同学就这个话题,写一篇文章,文体不限,字数不少于800字。后天早上跟作业一起交,语文课代表记一下。” wtf? “没听过的同学也可以找陈澄要一下。” 老孙头手指着陈澄,这回是齐刷刷的,班里所有同学的目光都投了过来,无一遗漏。 陈澄这会儿只想骂娘,老孙头,你你你这不是妥妥的拉仇恨么?这老法师,当我是个肉盾啊?往我身上叠嘲讽buff? 何况……特么名义上,也是我自己写的歌,我自己写的歌你还让我评论个什么劲儿?阅读理解提供个正确答案?还是让我为写这首歌补份检讨呢? 况且这年头……又没有ai,写检讨这种东西,就真的得是自己手写的啊喂! 陈澄挣扎半天,最终还是按下了举手问自己是不是可以免写的冲动——老法师的嘲讽buff他都已经被动套上了,难道自己在主动吼一嗓子不成?“战吗?战啊……” 同时按下的,还有主动上前感谢老孙头在自己进校事体上帮忙说的话。老头子这摆明车马就是冲自己来的么,直接动手了都。 行啊,写就写吧,你敢布置老子就敢写,但是会不会把这一班带跑偏,就未必是老子能控制的了。 对,老子干的就是坦克,血厚耐操,技能就是没点控制。 尽管心里这么想,陈澄依然感觉到自己在磨牙。磨得吱吱作响。 本来除了感谢以外,陈澄还想主动跟孙老头聊聊《东皈》呢,也偶尔客串一下虚心上进的新手作家,虽然说去徐老师那儿拿她的批稿但至今没腾出空来……可是这老头子真的是,完全不给他机会按照自己的节奏走呀! 下课铃响,老孙头带上小瓜皮帽,抱着教案出去了,后面跟着个战战兢兢的语文课代表。 陈澄却是在椅子上坐着没动弹,他能感受到旁边同学的窃窃私语,应该多数是非本校的同学向本校同学询问具体情况,而一位位本校同学却在帮陈澄填他挖的坑……不对,他们不负责填坑,陈澄又感受到一道道的目光向自己投过来,这帮同学顶多就算是导游,把更多的新同学带到陈澄面前,指着他说: 看啊,坐在那儿的就是那个坑货。 陈澄看到吴猴儿也投来同情的眼神。张枟那个货的眼神就透着点儿幸灾乐祸了。 讲真,刚进校,陈澄觉得,绝大多数同学,应该也不至于联想到自己因为班里一个同学不务正业写首歌,就得全班连坐一起写检讨的程度。真不到那个地步。顶多顶多会善良的认为,语文老师是在借题发挥;这也勉强算是老孙头一个厚道的地方,趁着班里这些学生们还不那么熟,想打人也下不去手。 但凡老孙头把这个念头押后一两个月,就陈澄他们班这班半疯,这头喊下课,那头陈澄就得被一帮人给锤死。 第98章 观棋不语 陈澄抱个膀在座位上别扭,没一会儿,战战兢兢的语文课代表回来了。 语文课代表大名李婧,没几个月就会喜提外号“黑妞”,因为大名是爹妈给的,但外号却是根据实际表现总结的,因此黑妞李婧,正是人如其名。 前世陈澄跟她关系不怎么样,总觉得这姐们儿一天天的,睁个大眼睛忽闪着眼白神神叨叨,听点风就是雨。还喜欢拉同盟搞道德绑架。前世陈澄跟袁郁清闹的不愉快以后,这货还替袁郁清鸣过不平。找陈澄说理,陈澄当时就寻思,啥都不知道你就来说理,说的着么你…… 但烦归烦,高中三年语文课代表倒一直是她干着的,跟着萌新小赵里出外进。跟其他同学关系也没见得多不好,陈澄的心眼儿也没小到因为烦她就得在这一世把她这个职务撸掉。 至于老孙头待不待见她,陈澄定班委的时候也没预料到他们班语文老师换成老孙头了,因此黑妞童鞋这一世能不能干好,看她自己的造化吧。 黑妞李婧抄了作业清单,没说第一时间抄到黑板上,反而先奔着陈澄过来了。 “陈澄同学,”黑妞脸上挤出一个和善的笑, “我是五十二中考来的,还没听说你原来在市一附中有这么大名气啊,居然还会写歌?” 伸手不打笑脸人,陈澄也赔个并不勉强的笑脸, “没有没有,哪有啥名气,就毕业的时候随便唱一首算给母校送个礼,” “那孙老师说的那首歌,说是在省广播台有放?具体是什么节目啊?你看我之前也没咋听过广播,没关注过,” “具体哪个节目我现在也不清楚,省广播台时不时的放一下。” “那你看孙老师说没听过就找你,我看班里应该也不止我一个人没听过,你看怎么帮帮忙?” 陈澄这一时也犯了难,老孙头给他留的这个尾巴真的是后患无穷。这年代不像30年后,30年后小橙子上学的时候,每个教室都有电脑电视,为的是方便任课老师放课件。但95年,他们班墙上只挂了个破音箱,破到仿佛是二战留下来的木制物件儿。而这个音箱也只接到学校统一的广播站,仅能用于发表全校通知以及每天做眼保健操。 教室内专线?这会儿是想都不用想的。 “那我也不知道怎么让你们听到啊……你总不能让我现场唱吧?”陈澄稍显不情愿。 “那你有没有录音什么的……” 录音带确实有,但也同样不是30年后,手里掐一台手机,照片录音视频,啥都能随身带着,《凤凰花开的路口》录音室版本带子,陈澄今天还真没带,就算带了,难不成还得现去哪个教研室借台录音机? “这样……我先把词写给你吧,你可以跟语文作业一起抄在黑板上,要听的话……明天我把带子带来,再想办法吧。” 黑妞李婧一笑,把一张纸片递到陈澄眼前, “那就先谢谢陈澄同学了,那要不你受累,把语文作业也一起抄黑板上吧?” 陈澄翻个白眼,没接她递过来的纸片。黑妞啊黑妞,不愧是你,顺杆儿爬的真6。 陈澄才懒的接这个茬,直接从书桌膛里拿出一张活页纸,提笔沙沙沙沙,把《凤凰花开的路口》词抄了一遍,抄完看了一遍,又转递给李婧。 “还是请咱们语文课代表,受这个累吧。我字不好看,就别献这个丑了。”附赠一个灿烂的微笑。 这回黑妞倒也没多做拉扯,接了陈澄的词谱,斜了陈澄一眼。就回到讲台黑板前,将语文作业跟歌词分别抄到了黑板上,边抄边在心里生疑,这个陈澄,字明明就挺好看的,但真的是一点亏都不吃。 词抄完了,陈澄听到又有同学在下面咬耳朵,估计又是在对词展开的一番讨论,本来也就是自习课,这会儿小杨也不在。 按理说,陈澄这时候应该起来,跟大家讲讲这首歌的意思,毕竟这时候,估计全班所有人,应该都知道这首歌是出自他手的了。但陈澄却并不打算这么做。 一来这歌词本身浅显易懂,一眼望过去就是一首离别歌,且老孙头也都说了,这首是表演在毕业典礼上的,因此这个文题,最简单的解法就是直接把这首歌跟毕业思绪联系上,怎么写怎么都有理。 二来,一千个人心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这《凤凰》的歌词,既不是语文课文,又不是中央精神,犯不着还得提前统一思想。况且都说他是作者了,他这会儿说这首歌是小皮球香蕉梨都有人会当他是正确答案,又何必去预设这种信息藩篱呢? 陈澄巴不得大家伙都解放思想,还能好玩儿一点。 更重要的是,这开学第一天,其实比照陈澄自己原来的期待值而言,他觉得自己参与的程度,已经有点儿多了。 本来,在前世的疯人榜里,他也算是一直活跃在风暴中心的不安定元素,是整个高中生活彻彻底底的局中人,过程,成就,失败,痛苦,狗血,不甘,扯皮,闹剧,时不时就会有他的身影出现。虽然回到了宿命之地,遇见的还是这一帮宿命之人,陈澄原本还觉得继续参与是理所当然。 但直到收到通知书以后,他才突然明白,自己虽然以此身入此局,却已经完全没有办法在做这局中之人了。 就好比他和袁郁清之间的爱恨情仇,但凡当年在市一附中除了闷头学习因此无知无觉的人以外,对年级八卦稍有了解的,都会知道他俩以及校长儿子的三角破事儿在整个高一年级都高挂娱乐小报头版头条。 但陈澄重活回来还继续犯这个傻么?他不会了。 又好比他们高二暑假里在学校学习,喜欢买气球灌水打水仗,除了男生之间打以外,偶尔还会有意无意的殃及某些身材发育姣好的女生,期待的是能看到些局部湿身后的若有似无。当年这个游戏陈澄也曾经是全班男生的追打目标,有回陷入就那个黑妞李婧的圈套,帮她下楼捡被他无意弄掉下去的不什么东西,幸亏他先知先觉带了把伞下去…… 而他下去之后,就是一缸子一缸子的来自6楼的瓢泼大雨,那水流重的他只能把伞面贴在背上。撑不起来。 然后就是他上楼回班里,问了全班一句话:“刚才谁泼的热水?” 这种游戏陈澄今世会继续参与吗?他也不会了。 彼时思味局中意,再见已非局中人。 在此宿命之地,对着这些宿命之人,他却只堪观棋不语。 第99章 不是套路就是奸计 陈澄打定主意只做个看客,无论是班级生活还是学习都是。学习上他现在有充分的信心,班级生活上,为了让自己牵扯的越少越好,他也打算学一下前世的老朋友,也就是同在这个班上,陈澄的计划内亲家张阳的高冷范儿。 谁知道这高中第一天,就这么多破事儿找上自己。 本来以为写了歌词就能把黑妞给打发了,结果一节自习课之后,那黑妞又来了。 还特么有完没完了?? “不好意思啊,陈澄同学,你这个歌词确实写的挺好的,但是有其他同学反应,就说没听到歌曲的话,好像找不到感觉……” “我不是都说了明天带磁带来么?” “对,你是说了,不过虽然孙老师说这个作文是后天早上交,但有同学表示,今天作业要是不多,看今天是不是就能把这篇作文写了……所以,陈澄同学,你看你是不是给想想办法?” 黑妞瞪着一双装作无辜的大白眼看着他。反正就都是其他同学表示,跟她没啥关系。 呸!一向就是这个套路。 陈澄觉得一个头两个大,搞啥子么?难道自己还真要跑到讲台上把这歌给唱一遍不成? 不过这个念头陈澄也就是赌气想想,也没回应黑妞,陈澄直接从椅子上站起来出去了。 上九层妖塔去找菩萨搬救兵?也不是不行,菩萨那儿肯定有录音棚备份,但是爬九层妖塔,一个来回儿也挺累的啊。 陈澄索性先去堵了一班的门,找肖贝贝碰碰运气呗?万一肖贝贝带着她那个随身听呢?别人的磁带肯定是听,就肖贝贝那小德性,不听应该会把自己的带子带着吧? 于是,陈澄又一次,在另外一个一班众目睽睽之下,把肖贝贝给呼了出来。 肖贝贝出来的时候,依然会有点顾忌似的,留意着全班同学的目光,但是陈澄直觉,好像这回,她没有那么不自在了。 毕业典礼都一起露了那么大一个脸,现在还装不认识,装的起来么?肖贝贝的脸皮,大概也是被陈澄给磨厚了。 唉,要是她再耍几个礼拜小脾气,也不是啥坏事儿,至少自己能轻松点……虽然开学之后的“空地”频率他俩还没约定过,但是就暑假最后这几天,可也真是把陈澄给累够呛。 肖贝贝拧巴是拧巴,努力也是真努力。新概念3顺顺当当念到第5课了……就是最近有点嫌弃陈澄吉他练的太慢……跟不上她学歌的速度。 “找我干啥?”肖贝贝走到陈澄面前一米远,就停下了接近的脚步,毕竟学校里呢,男生女生之间的礼貌距离有某种意义上的约定俗成,太近了会有闲话自动根据距离生成,闲话量和距离成反比。 “《凤凰花开的路口》,你有没有带?带了哪个版本的?” “……你要磁带干啥啊?” “我们语文老师……孙老师,今天留个随笔作文,要写《凤凰花开的路口》听后感。”陈澄觉得自己这几个字儿都恨不得是咬着牙说的。 “不是吧……你还想给人现听啊?” “没办法呀,本校的,估计他们怎么都听过,但是外校来的,可能人家就真的是没听过啊……我都晕死……这作业感觉就是我们班专属……我不在这个班,他们又上哪儿找磁带去?” 肖贝贝听到后也感觉到很无语。在省电台放,每听到多放一遍,肖贝贝不能否认,自己都会更欣喜一分,但是……这不代表她愿意在本校同学面前现场放录音……这跟现场唱还是两个概念,现场唱,毕竟是表演,但是自己没唱让人家听录音……肖贝贝觉得这会儿脸有点发烫,这个行为跟被公开处刑没多大区别。 “我要是也没带,那你咋整?要不然你自己上台唱一遍呗?”肖贝贝回答的不情不愿,完全不想搭理陈澄的这一要求。 陈澄听她这么说,估计她肯定带了,只是不想交出来。陈澄觉得也正常,换了是他自己,他也不愿意接受这种公开处刑。 “清唱哪有那个感觉?你要是没带,那我只能跑音乐教室找崔老师了,她那儿肯定有……再不就跑初中部找你们张老师,张老师那里不是还有一版我们在空地录的半成品么?” 虽然理解眼前姑娘的不情愿,但陈澄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没打算真的爬九层妖塔或者是跑初中部,他这么说只是想告诉肖贝贝,就算她不给,他也还有别的办法,今儿放这带子是跑不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肖贝贝斜了他一眼,自从上回台风过境之后,她斜陈澄斜的就越来越肆无忌惮了。 “等会儿!”肖贝贝语气里明显带点儿嗔怒。 这会儿换作陈澄一脸无辜的在一班门口等着。 肖贝贝转身回去不一会儿,就拿了一盘带子出来了。 “放学时候还我!别随便借给别人!” “得了您内!”陈澄从她手里接过带子,欢天喜地的跑了。 欢天喜地倒不是因为陈澄改主意了愿意在班里放这首歌,纯粹只是为了眼前某种不出所料,智珠在握,奸计得逞的快感。 就知道肖贝贝那个小自恋一定会把自己的带子随身带着,这回好了吧,不用非得爬九层妖塔了。 陈澄转身准备进自己班,门口此时正杵了一黑一红两尊门神。 东北二王,王琦,王超。 王琦红脸,王超黑脸。长得都很中年人。完全不像是16,7的孩子。不说年龄的话,单看面相,一般人都只会觉得这俩货要么是早早辍学迷途知返的,要么是复读复了5678年的。 其实按照脾气秉性,他们班坐后门儿的那个卷毛王越,完全可以加到一块儿变成三王,只是王越后来文理分班的时候,跑去学了文。所以他们班就只剩下二王,而且说他们是东北二王,指的不是他们那么典型能代表华国大东北了。 他们俩大学毕业之后不约而同的去了加拿大,并且在当地定居,混的是安大略省湖区,所以说他们的东北,指的是相对米国的东北。 陈澄和他俩也是,关系谈不上不好,但一直算不上一路人。 第100章 公开处刑 东北二王原本杵在门口,应该是在说着自己的小话,但是却全程目睹了陈澄从他们班出来,跑到对面教室,叫出肖贝贝借磁带的整个过程。 陈澄出门儿的时候,就瞥见他们俩在这儿站着了,也没在乎,也没打招呼,毕竟,这个时候,因为王琦王超都是从外校考进来的,理论上来说他们还不认识呢。 被他们看到自己去找肖贝贝,陈澄也不怎么在乎。 然而陈澄冲他们班门来的时候,就看他们俩已经暂停了说话,而黑脸的王超,则是一脸审视表情的看着自己。而旁边侧着身子的红脸王琦,则是一副“被我知道了吧”的贱贱嘴脸。 “呀!这不是咱们班……班的大班长么?”王超开口,带点轻微结巴。 陈澄听他说着,走自己的,也不答应,就看这货这狗嘴里能吐出个啥来。 “刚才那个姑娘,是你对象儿么?”这句倒是不结巴了。 要是换了其他人,这么句直白的问话,能把人现场就噎的够呛。然而前世就跟他们斗了那么多年的嘴,陈澄就料到这货没憋什么好屁……果然,他这句话,也算在陈澄的意料之中。 陈澄依旧不答话,只是看着他俩笑了笑,作势就打算进门。 “班长不愧是班长,搞对象都给我们做了模范带头作用……”王超继续撩扯。 “就是啊,班长,搞对象要是有啥经验,赶紧给我们分享分享啊……”王琦在旁边帮腔,一脸坏笑。 分享个der,你这货当年去大家拿的时候,还从咱班里拐了一个女同学双双飞,都是千年的狐狸,跟我玩儿什么倩女幽魂? 跟这俩玩意儿对线,一忌认真,认真你就输了;二忌接茬,接他们俩的烂茬子,说多错多,有那攀扯不清的闲工夫,还不如多去撩扯几个女同学呢! “嗯,努力吧,你们还有机会,少年!”陈澄拍了拍杵在门边的王超肩膀,也不再搭理他们,自顾自进了门。 进门看到坐在袁郁清旁边的黑妞李婧,陈澄完全无视旁边袁郁清投来的目光,把从肖贝贝那儿借来的带子,放在黑妞桌上。 “这个应该是《凤凰花开的路口》,我跟主唱借来的。至于怎么放,这办法就你自己想吧。没办法就去找杨老师,咱们年级应该有录音机,但至于在哪儿我就不清楚了。” 不打算留给黑妞继续给自己找活儿的机会——要还继续掰扯,借录音机这个事儿也能被她抢白到自己头上,陈澄才不当这种冤种,边往后走边还说: “磁带放学我要还给别人的!要是有人要借没法借哈。” 陈澄态度明确,脱身干脆。就看到黑妞拿着带子哼哧哼哧出去了。而晚自习前的长下课,就看她把从老师那儿借来的录音机放到了讲台上。说了一句这放的就是孙老师要求写听后感的《凤凰花开的路口》。 于是乎,本来从椅子上站起来的同学,多半都坐下了,另外一些,看别人坐下,自己也就坐下了。 全班同学都坐下,等着聆听从录音机里播放出的声音。 黑妞按下播放键,一两秒的空白声后,响起了前奏。 正是录音棚正式版的《凤凰花开的路口》。 陈澄也坐在位子上听着,这个版本他已经听过很多遍,但是他依然觉得挺满意的。纵使不能把房猫跟着他一起拐到这条重生之路上,但肖贝贝这个版本,已经可以媲美房猫的韵味了。 这就像个老茶客,重生的时候终于把前世手边的那个老紫砂壶给盘出来了。 陈澄又不禁的在怀念前世,怀念前世他车里经常播放的那些声音和那些旋律,那些让他能有所感悟的歌词。 然而在这个时空,那些只能播放在他的脑海里,还没有被创造于这个世界上。 是不是什么时候让肖贝贝也录一下《云烟成雨》,《和宇宙的温柔关联》,《如愿》,《匆匆那年》,《这世界这么多人》,《南三环东路》…… 唉,如果有什么办法……比如录完把肖贝贝打晕了打失忆,或者有什么剪辑器把她脑袋这段记忆给掐了……陈澄还真有点想这么做……陈澄倒是不担心肖贝贝泄什么密,但等这些歌出现在这个时空的时候,他没办法跟肖贝贝解释当年让她录这些歌的原因。 但是像米叔,碧梨这种又咋整?陈澄又没办法模拟那种死了老婆或者死了爹的声音质感…… 只能等待,等待那些美好在时之长河中浮出水面。 ……就是这录音机声音不小哦,其他几个班是不是也能听到啊?不知道这会儿对面(1)班教室里,肖贝贝是个什么表情,听着自己的歌正在这边公开处刑。 一首歌播完,陈澄的思绪也随之打断。 黑妞李婧也打算上前去操作录音机,有些同学回过头看看陈澄,陈澄收获的目光中也不乏赞许欣赏。 然而还没等到李婧到讲台前,录音机里却又响起了吉他声。 陈澄听到这段早已烂熟于心的吉他音乐,陈澄脸色都变了。 他作势就要站起,李婧这会儿也赶到了录音机边,然而里面响起的声音,却让她按键的手指迟疑了。 陈澄之前录的空地版的《sound of silence》。 得了,公开处刑又处刑到了自己头上了呗这是…… 幸亏黑妞李婧之前没参加过他们毕业典礼,似乎没有从声音上判断出,这首歌是陈澄唱的。 她鬼使神差反正不是被陈澄控制的按下了停止键,中止了对陈澄的处刑。 “怎么样同学们?还需要再听一遍么?”黑妞又忽闪着她那无辜的大眼,询问着班里的同学,似乎从大家的表情上,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陈澄不住在心里面盘算……录音棚版的《凤凰花开的路口》,还有空地陈澄版的《sound of silence》,这两个在同一盘带子里,不是什么理所当然的组合啊??肖贝贝自己唱的,也是在空地录的《sound of silence》,他们也不是没有录过…… 肖贝贝你要听,听你自己的不行么?让其他班同学在对你的公开处刑中,赞美你的声音……火儿别烧到我头上啊? 黑妞李婧把带子倒到头,又开始重新放。 然而等她回到座位的时候,就看到她旁边的袁郁清在跟她咬耳朵,然后…… 黑妞的那双眼白比眼仁多不少的鬼眼就飘向了陈澄。 不对…… 现在刀在人家手里,陈澄也是没有什么办法。 但是这处刑现场必然是没法呆了。 说走咱就走吧。 第101章 坦白局+1 在全班同学专注的听第二遍的时候,陈澄袅悄的从自己的位子上站起身,开了后门出去了。 这样就算他们作死要听他唱的‘sound of silence’,自己好歹也有不在场证明,至少不至于现场承接那一坨一坨的眼光。对己公开处刑前,自己先劫个法场。 他先在这楼层晃了晃,在每个班旁边呆了呆,判断一下他们班这台录音机音量的穿透力。似乎对面1班受灾较重,不知道这会儿肖贝贝有没有听到,脸是红的还是黑的,还是在沾沾自喜。 他也没好死不死的又跑到对面一般门口堂而皇之的观摩一下。那对肖贝贝,就不仅社死还来鞭个尸了…… 一层四个班都晃了一圈儿,面对其他班出来的同学他还得伪装成个没事儿遛弯儿的,陈澄觉得自己实在有点搞笑……老孙头这是作孽啊。 然后他终于把自己藏进某些正常的人流走向去了一趟厕所。 陈澄他们学校的厕所是设在从教室区到中庭塔的走廊中间,而等他从厕所出来,就看中庭塔那端的尽头,有个熟悉的背影弯腰扶着栏杆。 跟跳楼前思考人生如戏的那种背影差不多。 虽然陈澄知道这家伙铁定不是去跳楼的,跳楼也不找二楼跳啊,虽然就这货的运动细胞而言,二楼也能摔他个半残。但是这个姿势……又没人旁观这是又摆的哪门子酷? 于是陈澄也不回班了,而是走到那个身影旁边。 那人身材颀长,头发也较普通高中学生留的长,留成个三七分,胳膊肘趴在栏杆下面,塌着肩,嘴里面叼着一根儿不知哪儿来的铅笔糖,跟上辈子这货叼烟的姿势有点像,正望着下面若有所思。 “你这搁这儿琢磨啥呢?这下面有啥好看的?”陈澄搭话询问。 这个栏杆是只有二楼才有的栏杆,下面就是一楼挑空的中庭,二楼这层的楼顶上有个漂亮的大吊灯。这种吊灯,在那个时代的冲城,哪怕是宾馆或者商场里都少见,只不过跟他们中塔的电梯一样,奏是个摆设,以至于陈澄整个前世,竟是一次也没见这灯开过。连冬天他们教学楼为了保暖,单侧楼梯封闭,只留中厅大门的时候,晚上放学,中庭也是乌漆嘛黑的。 舍得装吊灯,却不舍得花电费。 “没看啥。不知道作文儿咋写啊……”这身影倒也对陈澄的到来并不感到惊讶,也没把视线从无意识的望向楼下而转向陈澄,只是从容的回答道。 而陈澄倒是有点惊讶,这货小时候有这么自来熟么?他上辈子怎么没觉得?要从他嘴里撬出一两句话来挺费劲的。 不过更费劲的是从他嘴里撬那种要命的歌声。 “你怎么……没在班里继续听了?他们放完了么?” “没……”嗯,这种言简意赅有点这货的味道了。 谁知他竟然马上又补了一句, “歌不错。” 陈澄突然间,心里面升起一种恶作剧的冲动。 他也跟旁边的人一样,看着下面的中庭。 “你妹这回跟你一起从开县搬过来上学了么?” 趴在那儿的人听到陈澄这么说,突然回过头,看着陈澄。 对于这个突然回头,陈澄心里略显得意。 “你认识我?”那人疑惑问道。 陈澄没有马上回答,只是也把胳膊肘搭到了栏杆上。 “你叫张阳,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未来你会去魔都念复旦,你太太是个比你大一岁的魔都女生,你有俩孩子,大的男孩儿,小的女孩儿。” “你家老大未来跟我姑娘一年生的,小时候他俩经常一块儿玩儿,咱俩还说要不轧个亲家得了……” “但是截止到初三,你家老大的个子还没长过我姑娘。” “按理说凭你还有你老婆的个子,你家老大不可能比我姑娘矮,但是……谁让女孩儿长的早呢?” 陈澄突然侧头迎向旁边人惊异的目光。 “我是从2025年7月10日的未来回来的。你信不?” 他这一通输出振聋发聩,旁边的人虽然目光惊异,但似乎没有太反应在其他表情上面。 哈哈哈,炸的就是你,不要再等待。 叫张阳的高冷大帅b,一侧嘴叼着那根铅笔糖,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陈澄。 那眼神的含义说不清道不明,这货看天才或者看傻子用的都是一个眼神儿。没什么感情的,毫无分别的眼神。 不过头回见面就这么唬人的,他这才十几岁的年纪,应该没见识过吧,哈哈哈。 陈澄这会儿心里着实有点得意。他这个朋友吧,铁归铁,但跟这计划内亲家相交半生,陈澄最大的痛点就是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等进了大学,20多年的职场,陈澄前世把张阳当垃圾桶,失意了,脆弱了,啥乱七八糟事儿都往他那儿倒。然而这货倒好,主打就是一个喜怒不形于色,俗话说就是面瘫,啥表情都没有。每每陈澄问他什么看法,好像听过的事儿左耳朵进右耳朵出,问就是没啥想法。 逼急眼了能逼出他一个无可奈何的笑笑。 所以垃圾桶就是真垃圾·桶,你扔进去点破烂儿,不用指望后面有条包装粉饰添油加醋的生产线,再把这点儿垃圾换个姿势再倒出来。 果然,这货保持这个趴着的姿势半天没动。收回目光继续看着下面,半晌才又看了一眼陈澄,就这么盯着陈澄看,张口想问,张了嘴之后又停下。 “想问啥就问啊。未来怎么样,你就一点不好奇?” 张阳又看了半天,才认真问道: “你说的是真的假的?” 这厢反倒轮到陈澄犹豫了,如果借这个台阶下去,说这是假的,其实也没有什么损失,跟张阳这么也就能搭上话了,他这个炸裂的强行搭讪的方式,要么也能说的通,但是陈澄的心里,却有点失落和不甘,有点不愿意承认他说的是假话。 一个人行走在这世上,就算手握权柄,终究是孤独的。 虽然他也把这个秘密告诉了大老舅,但大老舅是亲人,却好像永远没办法跟他站在平等的位置上看待这件事儿。 可是……眼么前的这个幼稚版张阳,思想上能成熟到继续当他垃圾桶么?好像……也有点挑战哈…… 人家可还是个孩子啊! 第102章 对个半大孩子的强行催熟 “那你觉得我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陈澄用饶有深意的语气问旁边的张阳,语气中同样透着认真。 “复旦……我高中学的那么好么?”张阳用左手捏住铅笔糖,换了一边嘴含。 陈澄心说,你高三的时候要是听到这个,大概会说“我考的那么差么……”。 “哪儿来的铅笔糖?你咋还好这口?”陈澄问。 “隔壁桌发的。” “……谁啊,这么大方?” “……没记住叫啥。” “真行,听着歌吃着糖……其实当年咱俩分儿都够京大,但是不够华清。但是我没敢报,你也没敢报。” “你……是不是想找个竞争对手啊。” “竞个头啊,找竞争对手也不找你啊。”说这话的时候陈澄有点心虚,虽然陈澄自信文科能压过面前这位,但数学物理,在这货面前,自己真就是弟弟。 “……我老婆漂亮么?” “……挺好看的啊,贤妻良母型。” 张阳又沉默了,陈澄心说,就这?还以为你能问出些啥花头呢?这就没电了?看来还得自己主动点儿。 “其实这首《凤凰花开的路口》,是我抄来的。” “这首歌本来应该出现在10年后,火在20年后。既然回来了,我就借来用用了。” “……” 张阳依旧沉默的嗦着铅笔糖,陈澄就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他描述着未来,只不过更多是围绕在张阳身边的未来,包括他丫的上完复旦念完硕士却不思进取,跑去另一个高校干行政岗班主任,还有就是他明明自己是个半残废,儿子却从小练篮球跆拳道;明明他自己唱歌跑调,姑娘却从小练舞蹈和声乐。 然而他娃们的基因矫正明显都跟他没啥关系,他奏是个三不管,当然都亏了他那个贤妻良母型的太太。 俩人就这么一直趴在二楼栏杆上唠着,大多数都是陈澄在单边输出,直到晚自习上课铃响。 他俩终于一前一后不紧不慢的朝教室走。 回教室的路上,陈澄突然没来由的说了一句: “这学期咱们班元旦联欢会,甭管谁鼓捣你,你那首《星星点灯》,还是别拿出来唱了……” 张阳终于乐了。 “那么难听么?” “嗯,我开口唱歌是为了挣钱,你开口唱歌能要人命。” 压着第二遍铃进教室,小杨老师都已经在讲台上站着了。陈澄就此掩耳盗铃的躲过了群众们的非议,甭管《凤凰》后面的那首‘sound of silence’播了没播,抑或是对《凤凰》有何种赞誉。 于是乎隔天,陈澄就把一篇文章提前交到了语文课代表黑妞李婧那里。 文章标题是明晃晃的《梧桐院里一串红》。 开篇就是“黛玉住了潇湘馆,宝钗住了蘅芜苑”,不同于其他同学定然会写的离愁别绪,对于毕业,母校,分别却是只字不言,连歌词也只略略带过一点,大谈特谈的是,象征手法在文学作品中的应用。 把学校符号化,门口的一串红是那个根,别人嘴里听来的“凤凰花”则是那个引。洋洋洒洒800字,把自己用一串红李代桃僵凤凰花的事迹说了个冠冕堂皇。 而“梧桐院”则又是另一番象征手法的运用了,甚至还一言双关,一关“凤栖梧”,二比“大观园”。 连把母校比成ji院或者后世常见的新开盘商品房小区名,也讲了个振振有词,没羞没臊。 陈澄这号人,最没皮没脸的时候,大概就是写文章的时候。 这么篇文字,他是畅快淋漓的信手胡诌出来的,里外大概花了还不到20分钟。 没办法啊,他总不能在文章里直接夸自己的歌写的好吧……至于写毕业情怀,他这回则是真的从这个楼出来进了旁边那个楼,还离愁别绪个锤子……他敢写别人也敢不信,一准儿觉得他矫情了。 然而他糊弄事儿的时候就没想过,孙猴子再作,总有如来佛祖在后面等着收拾他。 第三天的语文课上,他果然就被抓典型了。 老孙头先夸了其他几位同学的文章,还声情并茂的念了其中两篇,陈澄还在感叹老爷子批作文速度之快呢……早上交上去的50几篇文章,那少说也是4万多字,没一个上午看完了,又在感叹老爷子,挂着个老花镜读学生作文,也是难为了。 结果下一刻,老孙头就掐着另外两张稿纸,把老花镜往下一按, “陈澄,你自己写的文章,自己读读吧……” 陈澄登时觉得脸有点热…… 他别扭的站起身,别扭的从教室最后走到讲台边,从老孙头手里接过自己那篇拽飞了的文字,刚想往回走,没想到老孙头却没给他这个机会。 “干啥去啊?就站这儿念吧……” 明明是自己个儿写的东西,陈澄是越读越觉得臊的慌,也越读越小声。 “大点声读。”旁边还站着个念紧箍咒的老佛爷。 念到“梧桐院”的时候,陈澄还下意识瞥了瞥下面坐着的马小喵,果然看马小喵气鼓气鼓的,不知道会不会他念完了,就会举手告状,说陈澄封她叫“梧桐院头牌”。 平心而论,陈澄知道自己这篇文字写的其实是不差的,甚至和普通的议论文,前面放个论点,然后就论据论证,最后结论的结构有很大不同,对于不管是“凤凰花”还是“梧桐院”的象征手法总结也谈不上有太大的问题。 但是把“梧桐院”这等狂蜂浪蝶之所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放在那里,说以此喻母校是合情合理的,那就属于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了。 最主要的是不符合社会公序良俗,违反主流价值观。 就好像后世,你管别人叫“翔”,还自顾自的辩称说是对对方美好未来的期待一样。 纯纯的强词夺理。 要是马小喵这会儿真起来告他一状,说他本就有“梧桐院头牌”的说法,那他也就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不过他对马小喵还是有信心的,这姑娘没那么拎不清。 陈澄读的磕磕巴巴,完全没有了往日随便就能立起来的播音腔气质,比他正常做个即兴演讲还来的不顺溜。 “回座位上去吧。” 老孙头对陈澄的文字无褒无贬,也不对他文章里隐隐将母校喻为“梧桐院”的意思多作澄清,转头却是延伸讲起“象征手法”来。 而回到座位的陈澄却气沮。 自己明显输了一阵。 第103章 低调立典型 然而不知道是那天吃饭的时候跟马小喵斗的嘴,还是后来应付老孙头写的那篇文字,市一附中别名“梧桐院”,特产是别名凤凰花的“一串红”,就这么逐渐传了开来。男同学们固然不以为耻,大咧咧的东北特产女同学们似乎也有不少反以为荣。 陈澄的高中生活就这么逐步上了节奏,除了最开始一个礼拜的闹腾,大多数的时间,他都让自己活的存在感很低。小团体逐渐形成了,袁郁清的身边逐渐也聚起了一帮女生,其中有马小喵,幸而聂璇没往里面生拉硬凑。东北二+一王身边也聚起了一堆男生。 吃饭的时候陈澄基本上都跟吴猴,张枟和张闲着混,后来张阳也逐渐凑了过来,只不过下课的时候,不同于前世的到处溜达插科打诨,这辈子他要么就呆在自己的位置上,要么就跟张阳一起找地方发呆。 打从他跟张阳那次二楼凭栏处聊过之后,这个老兄弟果然没让陈澄失望。他并没表示过对那次聊天的具体态度,信或者不信,也没有对未来明显的热衷,陈澄不会主动再次提及,但也不会藏着掖着什么,在他俩的对话中,《凤凰》就还是陈澄抄的,未来他可能还会抄更多并且会成为他最主要的事业,但他会抄的有点良心,不会轻易动别人的成名作,但可能会向后世塌房了的艺人下手。 未来的手机是彩色触屏的,形同一个随身小电脑,每个人随时随地都能上网,未来的东西在手机上买,就会送到家里,电视也在网上看,现在的录像带vcd,bp机,甚至钱包钥匙,都会逐渐成为历史里的尘埃。 陈澄跟张阳描述的,多半是归于这一类,现在的爆款,却湮灭在时间中的案例。 张阳多数的时候不置可否,不说信,也不说不信。陈澄如果提到了也就只是随意的说,不嘚瑟不夸张,也不试图说服,随便张阳怎么想。陈澄觉得他多半是有点信的,即使不信,当他在说科幻小说创意设定也无不可。 有时候陈澄跟张阳不远不近的站到哪里,可能俩人之间一句话也不说,就那么站着,陈澄可能会拿本书看,无论如何都不会是课本,而张阳就只是沉默的站在那儿。 体育课,陈澄也不像前世一样,在自由活动时间跟着吴猴儿,和班里一堆人一起打篮球。偶尔上场打过一两次,被同学发现他运球传球很熟练,球传的很花,但点到即止,吴猴儿经常困惑陈澄为啥对体育课参与打篮球兴趣缺缺,陈澄只是用怕受伤打哈哈揭过去。陈澄这辈子,并不打算用这项运动为自己吸引来多少关注。 他倒是在等体育馆的正式开放——毕业典礼的时候,体育馆其实是被揠苗助长一般的强行开了一次,并没到真正适合投入使用的程度。不是被陈澄亲眼目睹了,厕所还没收拾呢吗?这拉拉杂杂的收尾工作还一直没结束。陈澄倒是盼着能早点,但他记忆中,至少高一上学期应该是没什么指望了。 如果体育馆能正式使用,就有羽毛球场了。 开学快一个月,陈澄硬是一句话都没跟袁郁清说过,甚至没看过她一眼,即使有些碰巧的机会,陈澄也会避过和袁郁清的接触。快一个月的时间,陈澄觉得袁郁清向他投来的目光就不再有之前的那种喜悦和热切了。大概她也明白了些什么,心里大概有疑惑,因为偶尔瞥见,她脸上也似乎也少了以前常见的那种显得“天真”的笑脸,多数都是显得“淡定”的表情款式。 这一个来月,陈澄用低调,跟班里同学大概留下了一个“用功”的印象。 因为他时时刻刻手里可能都有什么书。虽然不像是课本,但大家都看到的是,陈澄随时随地都在看着书。 其实他这段时间也确实是在“用功”。感谢这个没有手机,没有新闻app,没有网文,没有短视频的时代,他除了正常学习的时间,其他的时间基本上都在做着海量阅读。 另外就是他打算刚上高中,就憋一个大的。 第一次给老董背课文的时候,他给老董背了一遍新概念4的第一篇“finding fossil man”。前世每次去老董教研室的时候,陈澄就发现他每天早上在听voa广播,以前以为他听的是短波电台,而这次他背完了之后,老董没说什么,反而放了一段voa广播给他听,让他说这段广播讲的是什么。 天爷……你让个高中生听柯林顿斡旋巴以冲突的政治新闻? 即使陈澄的英语水平,也没能将有很多奇怪单词的政治新闻听个完全,但陈澄还是大致上都听懂了巴以和谈的进展。 他听着那些曾经辉煌在历史上的名字,艾拉法特,列宾,柯林顿……原来这个年代,两国曾经有过这样一个“美好和平”的局面……他很想说30年后又打起来了,而且打的相当惨烈,甚至新闻中的总理列宾……陈澄记得他在历史上是被暗杀的,被不满“和平”的本国其他政治派别枪杀的。但即使他是重生的,即使他知道这即将发生,他却依旧人微言轻的做着一个普普通通的高中生,没有任何能力帮助他躲避这场致命的悲剧。 而此时这些注定在历史上辉煌的名字,只是老董头锻炼听力,现在在拿来考验他的工具。 听完说完了,陈澄和老董头成功约定,他的新概念4,一个礼拜一篇。 老董头倒是跟老孙头风格一致,对陈澄表现出的超越高中的英语能力,既没有褒也没有贬。 但陈澄自己估摸着,老董头心里也清楚,他正常上课的时候,应该不用管陈澄自己是在干嘛了。 老孙头也是,他的语文课叫起立发言,陈澄从不会举手,老孙头一般也不会叫到他头上。他坐在全班最后面,老孙头课上就当他不存在的一样。 但是跟老董头不一样的,陈澄觉得老孙头会借写作文或者古文的机会,把他往全班同学面前送,立典型的意图表现的有意无意。 第104章 高调树新疯 比如这刚开学三周多。每周,他们大概都会要写三到四篇作文,陈澄在回家路上跟谭雷,徐俊峰他们聊过,他们两个班都没有这么高的频率。 孙哲在四班,四班也是老孙头教,孙哲说他们班也是一样,这三四篇的主题也是一样。 陈澄追问说开学第一篇,《凤凰花开的路口》听后感他们写没写,说是也写了,但不是对歌的听后感,而是刚初中毕业,命题是对初中毕业有什么样的思考或者情绪抒发。只是讲这个标题的时候,他们班语文课代表也是把《凤凰》的歌词在黑板上抄了一遍。以此为引,引出的这个主题。 孙哲还打趣陈澄说,他们班好多人,开头都是引用的《凤凰》的歌词,搞的贼雷同,还让老孙头给批了一通。孙哲说陈澄应该去他们班,找他们班那些引用他歌词的同学收版权费。 陈澄心说,我这抄歌的版权费,回头还不知道怎么给要给谁呢。 这三周的作文讲评,陈澄就到前面去念了三次自己写的作文。 老孙头也是搞笑的很,其他人的文字,老孙头就好意思声情并茂的擎着老花眼代读,唯独轮到陈澄的,都是让陈澄上去自己读。 第一篇《凤凰》读后感写火了梧桐院。后面两篇……只能说陈澄上讲台上的脸皮越来越厚了。 一篇是对“以讹传讹”这种现象的解读,按说这个题目,陈澄拿出后世不信谣不传谣的口号性语言,描述下谣的危害之大,也能写的挺好。 结果他写的却是“宫保鸡丁”怎么变成了“宫爆鸡丁”,单讲宫保鸡丁的正宗做法,就写了一二百字。 另外一篇则是“一个美丽的误会”,记叙议论文体不限,他照样,洋洋洒洒的描述了一遍“臭鳜鱼”的前世今生。 结论也与其他同学的观点大相径庭,不同于其他同学对讹的剧烈抨击,他用宫保鸡丁和“大忘八”向“大王八”的转变示例,说明“以讹传讹”是语言通俗化过程中的常见现象,一定程度上更有利于信息在旧时代的传播。 而“臭鳜鱼”和“蚝油”的产生过程,则说明的是“美丽的误会”不是偶然存在,而是遍布在人类历史演进的过程中,为人类能成为今天的人类,供给了极为光彩夺目的组成部分。 这两篇文章虽然他也是应付事儿的,但却能读的字正腔圆,放到后世,做个短视频有声配文也没啥问题。 老孙头倒没有依然不置可否,但却说了一句相当“后世”的评语: “哼……字数不够,吃的来凑。啥都能让你扯到做菜上头啊?” 对于这种评语陈澄讪讪的笑,心说您老可是不知道,后世一部舌尖中国,堪称纪录片文案界史巅,我没把“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简单的烹饪方式”这种神句祭出来就不错了!要是把舌尖原文案拿到这个时代,随便找个班读个一年全文背诵,不得弄出个好几个作文满分来。 面对着下台时,全班同学看着他的异样眼神,陈澄心里毫无波澜。估计会有上进的同学最近回家也准备翻翻菜谱了……但至于会不会把这一班的少男少女都给带成厨子,陈澄自是管不了那么多。 而陈澄在“装作用功”的三周后,迎来了高中的第一次月考。 高中才上了一个月,这一次的月考,其实也带了点考察初中基础的意思,题出的不简单。形式更是隆重,所有课桌拉开距离,一部分人把自己的单人桌搬到了走廊里。也就是他们市一附中有这个条件,每个人都是单人桌,在教室上课的时候两两并排,才有同桌的概念。他们校但凡人招的少一点,每个班不是满满登登的五六十人,那像西式学校那种每个人一个单桌,也不是不能实现。 考试气氛严谨而肃杀,监考老师有固定的,也有流动的。陈澄甚至看到崔老师也来客串流动监考老师,这印象中倒是没怎么出现过。 别看他们校只是个月考,但这考试风气也是相当严肃的,抓到作弊就是处分,两次就直接开除。 不过想想考完就能休三天,陈澄的心情也是相当好。 对,这个年代都还没有黄金周呢。国庆也就是只放三天。 三天的时间,陈澄则是一点儿没学习。其实上了高中之后,晚上他回家也是不学习的,要么看书,要么弄谱,他借助之前的功夫,加上国庆的三天,终于把六首原来着名的棒子舞曲,谱成乐谱。一手交给大老舅去注册,另外一手则打算开始给崔老师找点儿营生。 徐俊峰,谭雷,孙哲也没忘了找他打篮球,都是地质学院走起,打完还饶一顿牛肉面。谭雷听说陈澄在学校不怎么参与打篮球,还正经困惑了一下。 “当时聂璇问我,说你是不是篮球打的不好,我说怎么可能?但是她说体育课从来没见你打过。” “咱们学校场地太差了,我怕崴脚,你看我在咱们院儿打,也不狠劲跑啊……” 为了证实自己的这个说法,陈澄还特地这个假期在地质学院馆内稍微表现了一下,但对谭雷又一次跟他研究买篮球鞋的事儿,依然是完全不接茬。 而肖贝贝也没放过他,国庆三天背了两篇新概念3,肖贝贝竟然已经背到了第10篇的泰坦尼克。陈澄觉得这姑娘一上高中,努力的有点疯。 另外就是对陈澄练伴奏的进度进一步进行了鄙视,陈澄无可奈何的,又扔给她一首卡朋特的《top of the world》让她学。 听陈澄说他这段时间忙着谱了六首的士高,肖贝贝脸上明显不好看,即使陈澄说目的是打算去找崔老师一起研究的,肖贝贝也依然在言语间不时埋怨陈澄“学坏了”,“不务正业”。 而国庆节假期后的第二天,月考成绩公布,全校哗然。 总共考8门,语数外,理化,史地政。语数外三门满分120,其他五门满分100。总分860分。 陈澄以总分领先第二名21分的成绩,断崖式第一。 平常好像低调的用功,考起试来成绩……让别的同学想发疯。 第105章 传说 满分860,陈澄拿了846。8科总共只扣了14分。其中化学,政治,历史,地理四科满分。 年级第二的是孙哲他们班的一个女生,叫做赵英锋,一个名字像男生,长相也有点男生英气的女生。 陈澄看着贴在楼梯转角的这张年级大榜,心情有一点小复杂。 这次考试这种断崖式的领先,本来也是他希望达到的目的。 但……好像又有什么地方不一样。 前世的高一,至少高一第一学期,陈澄自己就是个传说。 在初中的时候,其实一则他并没有别人刻苦,而且他一个大p人,很容易马虎,所以数理即使全会,让他拿满也是难比登天。二则他也向来不喜欢出头,永远觉得第一是高处不胜寒,所以他的年级排名除了初中第一次期中考试,考了个第14以外,一直都在年级第三到第七中间取一个随机数。除了中考以外极度稳定,但就是从来不拿年级第一。 所以前世的高一,一进高中就拿第一,他自己也挺出乎意料的。 而且不是只拿一次。高一第一学期的月考,期中,期末考试,他连拿三次第一。 所以这次考试,是他中学时代,自己第一次拿年级第一,因此印象还挺深刻的。 深刻到他清楚的记得,自己这次考试总分798,领先第二名6分。而这个第二,就是这个赵英锋。 只不过因为前世高一后期开始他就跟袁郁清搞对象去了,之后就分散了一部分精力专注于洒狗血,且他们班经历了各种变数之后与散养无异。因而高考的时候,他598,人家赵英锋已经是612,稳稳的华清生。他自己,则是在京清博弈中败下阵来,灰溜溜的去了科技学院。 而这次考试的这个成绩……除了陈澄自己的,赵英锋的成绩也让陈澄十分诧异。他挂都开到这样了,赵英锋竟然也比前世提了30多分,从792直接暴涨到825。陈澄都差点儿没兜住。要是说赵英锋也在开挂,陈澄觉得都有可能。 陈澄在考题上无从判断,和前世有没有什么区别。因为即使他能记得当年的总分成绩,他的重生也没带像样的金手指,让他能把当年一个小小月考的考题明细也都拓印下来。 但第三则是800出头,按说,也比前世要来的高些。 但陈澄和赵英锋这两尊大神,已经足够让他们整个年级战栗的了——第二领先第三24分,第一又领先第二21分。换句话说,陈澄领先他们年级第三45分。 接下来的一个礼拜里,他们整个年级就充斥着对这次月考成绩的各种数学游戏解读。 而对于老师们来说,谈资则偏向于他们校今年收了一文一理两大妖孽。两大妖孽一骑绝尘,文理分班之前恐怕会一直是龙争虎斗,血雨腥风的局面。让各科老师们颇感振奋。 其实陈澄的语文和英语也近乎满分。英语是作文扣了2分,语文则是除了作文扣了2分以外,一个填空写错了一个字。 那个年头,英语语文作文是很难拿满分的,语文作文30分,拿到27,28已经是顶天了,平常考试要拿30分满分作文,除非是阅卷老师觉得这篇文章写成了拿到高考考场上也能满分的神文,还得跟年级里其他老师争论探讨一番,说服大多数人的程度。 而这种类型的神文,陈澄初中时爆过一篇,也就是那篇让张老师跟月虹酱都在各种宣传,一篇文支配初中一届一年多的封神之作。 而这次月考的作文,原题是结合国庆谈感悟。 陈澄这次终于没再写吃的,把什么国宴搬上桌,又凹以小见大的造型。但也没见消停,因为那次听到老董的voa新闻,索性就把这个文题发散到了巴以和谈跟世界和平,聊成了国外比较乱套,风景华国更好。 写的也挺不错,明显比其他高中生的格局更高,文笔更成熟。所以阅卷老师给了28,老孙头因为一是自己的学生,二是这跑的稍微有点远,在跑题的边缘疯狂试探。陈澄可以这么发散,但不能建议其他同学也学他这么发散,绝不能用来当典型,所以也不至于去帮他争取那两分。 而对于陈澄来说,这次考试只是他对高中学习强度的一个压力测试。 测试结果是,语文外语他肯定是可以不怎么学了,跟着课循序渐进巩固基础知识点就好;化学地理也都不怎么用学,他本科学的是环境科学,属于地学院,四大化学泡利不相容都学过的人,高中地理,化学这点儿东西,他还得耐着性子把发散的知识面收回来,比如最强的酸最强的碱,他还得逼着自己限制在对高氯酸和氢氧化钾的认知上。 政治历史也不怎么用学,未来高二的会考,哪怕是他真去学文高考考这两科,现拿考纲针对性背背知识点,巩固巩固年表就行了,历史他兴趣使然,本来就拓展的很厉害,其实地理,历史都是,前世那些知识点,这辈子也依然是记得的多忘了的少。 政治?上辈子研究过公务员考试申论的人,政治那点儿理解题,还能难过申论去?高中陈澄政治书哪怕一点儿不翻,写论述题用官媒笔触纯凭政治正确胡诌,阅卷老师估计该给分也还是得给点分。 比较麻烦的就是数学物理,虽然这次考试陈澄分儿也不低,但仗的是比之这时代小朋友更成熟的思考方法体系。然而陈澄也明显感到,如果整个高中的知识结构看下来,自己必然还会是吃力的。 因而高中时代的学习和考试策略,陈澄就给自己安排明白了。 按部就班,随行就市。他没兴趣复制前世的连续三次第一,但考试的时候语文和英语一直的断崖式领先是他必须要立的牌坊,数学物理稍微花点力气,其他的小考随便,大考突击。 这样的大旗一立,他既不怕老师觉得他没好好学习,又不怕高中的学习把他平常的时间都占掉。 压力测试,学习策略拟定,老师和全年级同学心中植入“大家一起看神仙”的认知基础,一场月考实现三个战略目的。 就舒服。 第106章 鸡犬升天 说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陈澄自己考升了仙,也不忘关心关心其他哥们儿的情况。 徐俊峰,孙哲,谭雷仨人都中规中矩,徐俊峰年级前40,第一次考,这个成绩还行;孙哲谭雷则是150几,俩人名次只差六名。 孙哲就算了,陈澄隐约记得孙哲学习还是挺使劲儿的;但是谭雷这个货……当年净和陈澄一起招猫逗狗,买碟看片,买磁带,买篮球鞋,买随身听,买游戏机……反正就是陈澄在欲望宣泄口的忠实伙伴,前世一辈子都是,以至于陈澄甚至都忘了这货当年学习怎么样了,总觉得应该比孙哲差不少来着? 肖贝贝考的相当不错,进了年级前30,总分只比马小喵低2分,比聂大帅还高几分。尤其是英语120分的卷子考到了115,虽然离陈澄的118还差3分,但应该也就是除了作文只错了1-2题的程度,比赵英锋还高,如果排单科分大概年级也能排进前5了。 聂大帅其他的跟肖贝贝都差不多,主要差在了英语和物理上。 当年的“初月考”对于陈澄来说,很有纪念意义,除了他自己考成了个传说,当年他们(3)班也是花式吊打全年级,全年级一共8个班,他们班在大榜上年级前50生生挤进去14个人。 前世那一阵子,陈澄记得有段时间,小杨老师走路都是飘的。 啥运气啊,让他捡到这样一个宝藏班。 这也是后来让陈澄不胜唏嘘的一个点,那会儿小杨走路发飘,又怎么会预见到后来发生的事儿?这个宝藏班终究没有能被他带到最后,给他的执教生涯初期就带来荣耀。 甚至于,据陈澄所知,因为时间较短,和他建立亲密联系的学生,也一个都没有。 而回来这一世,陈澄惊讶的发现,他们班在年级前50里的,已经不是14个了,是16个。 第16个还居然是袁郁清。 陈澄眉毛挑了挑,果然啊,不花精力琢磨搞对象的事儿,女孩子能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学习上。前世的这个时候,他俩理论上应该已经在勾勾搭搭的了,月考的时候还惦记着座位是不是离很远。 而这回月考的时候,陈澄甚至都不知道袁郁清坐哪儿。 另一个挂逼又是谁呢?张阳,张贤着……陈澄把那名单反复看了几遍,似乎该有的都有,也没见除袁郁清之外很不该出现的名字……没有其他很突兀的人了,基本就是他们班的正常排序。 但是后来经过黑妞的时候,正听她在跟英语课代表俞双双聊八卦,似乎他们班语文平均分,比其他班要来的高不少。 本来他们班进前50的人那么多,尾巴是得多差才能把均值拉到回归?但听黑妞的意思,高的必然是够拿出来显摆一下的意思。也不知道他们班语文成绩高,这刚当了一个月,只干了收作业发作业的语文课代表,在这中间做出了啥了不起的贡献。 要说做了贡献那也得是本人啊!陈澄这么想着。要不是自己一顿作,这辈子你们语文听的还是普通话不甚标准的萌新小赵呢,哪轮得到老孙头这尊大佛? 但讲实话,除了让他们写作文多,听老孙头平常按进度讲的课,陈澄也真没听出个所以然来。多数时间讲的就像个收束修的老塾师,换个破大褂能充一回孔乙己。就差讲书的时候摇头晃脑了。 对他们班帮助竟能有那么大? 陈澄总觉得应该不至于……与其信他,还不如信自己呢,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不过老孙头课没讲得让陈澄觉得醍醐灌顶,找茬的本事的是一个顶俩。 讲评月考卷子的时候,这回陈澄的作文虽然也拿了高分,老孙头却并没让陈澄读自己的文章,而是讲着讲着突然冷不丁说: “这次月考,全校语文最高是陈澄,117分。陈澄,你起来给大家讲一下自己的经验。” 全班响起了掌声,陈澄自己却只觉得大脑空白……语文经验?我有啥经验啊? 陈澄磨磨唧唧的从座位上站起来,眼睛直勾勾的望着老孙头,不知道说啥好…… 拜托,有这种通告能不能提前知会一下噻?好让老子有个准备啊!我要是现场胡说,把全班都带偏了,你我脸上都不好看吧? 我说什么呀我……说键盘侠当够20年,下笔瞎逼逼如有神?说系统学习公务员考试申论,阅读理解不再笨?看潘金莲倒挂葡萄架,再晦涩的古文也能捅几下? 问题就是这些通通不可说啊。 肠子刮了有10来秒钟,陈澄终于说了一句: “学好普通话……”走遍天下都不怕。 果不其然,他们班哄堂大笑,陈澄自己却没跟着笑,而是面色凝肃。他本来也不是开玩笑,那个时候甚至直到高考,语文第一题的选择题,都是汉字读音题。别小看了这个选择题,据陈澄所知,正确率还真不太高。 老孙头只是稍稍微笑,在全班哄堂笑声中,淡然的问陈澄: “怎么个学好普通话?你展开讲讲……” 陈澄在心中叹了一句,看来今天是躲不过去了,行,要展开说就展开说吧。 “咱们平常说的都是东北话,有很多人觉得东北话跟普通话差别不大。” 陈澄说着说着直起了腰。 “但是如果有立志当新闻播音员的同学,应该知道,东北话跟普通话差别还是有点的。 其他省份口音重的,会更在意和普通话的差别,或者说,把普通话当成另外一种标准语言去学。 反而咱们东北人,容易掉入’东北普通话‘陷阱,沉迷于铁锅炖大鹅(né)无法自拔。 没有标准意识,就很难判断标准的发音,就像这次月考的第一题……” 听到他东北腔的大鹅(né),又有同学跟笑。陈澄也适时的顿了顿。 “另外,如果积极学习播音腔,学习新闻稿的语言,会逐步建立正确的书面语言观,让写文章的时候,主动向那个方向靠近。 米国有个‘纽约时报’标准,意思是说,写文章尤其是专业公文的时候,要以即使登上‘纽约时报’也不会被人指不专业,用这样的标准要求自己,文章才能写的好,这个理论在中文世界也同样适用。上‘新闻联播’的文章是最经得起推敲考验的文章。” 没错,同学们,回去《新闻联播》看起来吧。 没准儿以后还能多几个政府高级秘书之类的大腿供老子抱抱。 第107章 自尊心和自豪感 老孙头若有所思。陈澄的话初听无厘头,但这建议其实是非常结实,可落地,有帮助,平常就能做,且并不会增加太多负担的好方法。 以播音腔的标准要求自己学说普通话,建立“标准感”,对规范理解汉字拼音有很大的帮助,从东北话向普通话的规范非常容易,甚至普通话说好了,出则考教师资格证无障碍,也能给朋友们多提供一条未来作声优的副业门路; 而用新闻稿的标准校正写作文的语言,就更合理了。高考作文向来以积极正面的选题居多,而这个年纪的小朋友,肚子里缺的就是套话,那哪还有比《新闻联播》中更多的积极正面的套话?如果这班小孩儿听的多了,还愁不会写这种套话么? “嗯,挺好的建议,‘新闻联播’同学们确实可以多看看,还有其他的经验么?”一个多月了,老孙头也难得肯定一回。 个别同学在下面有点吃惊,陈澄这么无厘头的发言,竟然还被老孙头说是挺好的建议。 “除了‘新闻联播’,纪录片也可以,多看看‘动物世界’……”陈澄补充道。 那个年代对纪录片的认知,还主要停留在“动物世界”。 要是到2000以后,陈澄恨不得跟童鞋们大声疾呼,学英语也可以看纪录片啊!bbc,国家地理的纪录片你们去淘碟的地方随便买啊! “嗯,这跟刚才的算一个。还有其他的么?” 陈澄这会儿也不知道老孙头啥意思了,所以他应该还……有?还是没有呢?要是他说没有,老孙头不会来一句“这个可以有”。然后他接“这个真没有……” 稍作权衡,陈澄还是决定遵从本心,又说道: “我自己的经验啊,可能不一定适用于你们……” “对于我来说,一次语文考试,如果作文写的快,那成绩多半就会好;如果作文写的磨叽,那基本上就好不了……” “怎么说?” “就……语文考试时间是固定的嘛。作文要是花时间多了,其他地方能花的时间就少;反之,作文要是20几分钟写完了,那其他干啥都比较从容……交卷也比较从容……”装逼也比较从容。且共从容。 “很多人写文章靠憋,我以前也是,但是……后来觉得何必呢?‘字斟句酌’这种观念是陋习,写文章是啥呢?其实奏是个说话……写文章你能说自己‘字斟句酌’,话说不利索就没那么正当的借口,人家只会叫你结巴……” 底下同学又笑。 “别笑……你们琢磨琢磨是不是这么个道理,作文审题啥的固然重要……但是我坚持认为,咋想就咋写,思想觉悟不到,再研究几个小时,作文题也还就是那几个字儿,还不如追求个‘笔落惊风雨’,谁也别拦着我放飞。” 陈澄说到这儿,还像唱水手的智化哥一样骈起两指敬了个不标准的军礼。 “我觉得孙老师让我们一周写四篇作文这点就特别好……” 陈澄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瞥向下面坐着的同学们,果不其然的,有几个头转向他,脸上露出了“你丫怕不是有什么大病”的鄙夷神色。但这点小神色拦不住陈澄捧老孙头臭脚的坚定决心。 “写文章这种东西,憋不出来的就是写的少;平常写的多了,或者话痨的,随便扯扯就能交上800字……” “便秘和窜稀,要是让我选,我宁可窜稀……也不愿意憋着……” 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说的什么玩意儿,坐下坐下!让你说说就跑偏了,”老孙头本来听着觉得还挺好的,哪知道画风突然就变了。 “刚自己还在那儿扯什么‘纽约时报原则’,咋的?便秘和窜稀能上‘纽约时报’讨论讨论呐?” 陈澄已经就坡坐下了,坐在位置上嘻嘻的笑。 “咱班里同学又不是外人,这么说大家不是更容易理解么,哈哈哈哈。” 老孙头斜瞪他一眼,也不接他的茬。 “接下来我们就讲一下这次月考的作文题……” 听着老孙头在上面讲作文题,陈澄确实看着班里还沉浸在刚才笑意中的人们,目视所及除了张贤着这个社恐脸上没什么表情以外,就连张阳都在抿着嘴笑。 陈澄不胜唏嘘。对于这个班来说,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 前世,这次月考,下个月的校艺术节,明年春天的校篮球赛……这几次的出挑表现,让(3)班的同学们,建立起了前所未有的自信,以及强大的凝聚力。 包括陈澄自己都是。那个时候,他深信自己所在的班级,在整个年级中是遥遥领先的,是其他班需要仰望的。所以后面所有的运动会,合唱,拔河,篮球赛,(3)班的人们,都理所当然的觉得,自己班会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即使后面经过班主任的更迭,文理班的拆分,(3)班的人们基本活在散养中的时候,大家的心中依然这么相信着,好像相信着一个幻梦。 相信到甚至连军训干饭搞对象都要争个第一名。 现在想来,是多么的可爱又可笑。 虽然后来综合其他班同学的视角,发现这个“遥遥领先”后来就不是那么站的住脚:有些人旁观结论是,(3)班挺乱的;也有些说,很羡慕(3)班那时候没有很严的管束,一到下课或者晚自习前,一个赛一个的蹦跶;还有人说佩服(3)班的勇气,在各种规则要求的情况下依然是各种顶风作案;甚至到高考的时候,他们班整体考了个稀烂,除了张贤着因为计算机奥赛成绩报送华清,最好成绩也只是陈澄上个科技学院,张阳上个复旦。 考上的京清一个没有。 但即使这样,一别经年,煮酒话从前,陈澄依然能感觉到,这些人对自己进入这个班集体,那无悔的自豪感。陈澄也问过已经结婚生娃的张阳和张枟,问他们觉得当年班里乱么,他们都说没觉得。 陈澄在前世的时候,就没太想清楚,这个问题的真与假。 如果按照传统成败的标准衡量,这种自尊心自豪感无疑是虚假的,没有结果支撑的。 但若直言不好,(3)班众人的唾沫能组团直接把人喷死。 况且这种自尊心自豪感就是这么活生生的存在在像陈澄这样人的生命里。 也让陈澄即使重生一次,依然愿意回到这个地方,和这一群人混在一起。 那它就应该是真实的吧。 虽然陈澄至今还不知道路径,但是陈澄还是依然希望,把这种“真实”的自尊心自豪感,在这一世,更为真真实实的延续下去。 第108章 高中养老生活的集结号 月考高调的拿到了断层第一,实现了陈澄的阶段性目标,而这段时间,以大老舅为首的叶家致富小分队,也已经做好了准备。 其实没啥可准备的,就是把能动用的资金都收到位了。深发科已经在捡着便宜慢慢建仓,之前陈澄说3块8到4块5之间随便买,但大老舅还是谨慎,收的基本都是3块8左右的。 三个家总共也就凑了20来万,其中有5万还是大老舅专门找好哥们儿借的。 要是正常在后世,陈澄听到谁要是借钱炒股,陈澄会认为这种行为跟赌场里借高利贷求翻盘没什么本质区别,都等同于找死。然而大老舅借的这5万,陈澄却觉得是大老舅表达出了对自己的充分信任。 嗯,就是借的挺好的,以后别借了。 要是操作正常的话,以后也不用借了。 大老舅每次买入,都会给陈澄打个电话或者在周末陈澄去姥姥家的时候叨咕一嘴,陈澄每次的反应都是挺好的,继续努力。似乎每次跟陈澄叨咕这么一嘴,就能让大老舅有了更多的底气。 以振声哥为代表的舅妈家亲戚团也凑了30来万,陈澄至今为止还没见过振声哥一面,当然他的阑尾炎也没犯,扶正经嫂子上位这件事儿目前不着急提上日程。而且听大老舅多叨咕的一嘴,振声哥当下还在跟他的前女友纠缠不清。 一说这个前女友,大老舅和舅妈就恨不得直挠头,陈澄也是在心里“啧啧啧”个不停。 虽然一直不知道名字,但陈澄前世的时候就对振声哥这个“前女友”如雷贯耳。 怎么说呢,就是个史诗级作精,当量堪比恐怖袭击的那种,妖孽到按照陈澄的认知是完全无法理解的。着名事迹是某年春节,就因为振声哥不接她电话,她竟然摸上门来把振声哥家一个门洞的电话线都给剪了。 当年冲城小区电话线排的也是乱七八糟,估计她是黑灯瞎火的情况下也捋不出对的那根,索性就一整个单元的都给剪了。无差别攻击。大有古代一人犯案,邻居连坐的架势。 事儿都闹到了派出所,振声哥一家帮着又是赔钱又是赔笑脸,这事儿才压下。要是早些年赶上严打的话,这么个破坏公共财物罪,估计都够领个枪子儿的了。陈澄觉得哪怕放在30年后,要是犯了一个单元的众怒,恐怕也没有那么容易善了。 说起来这级别的胡作非为还是借了时代的光。标准不严格,民众依然朴实,信息相对闭塞。这三条哪怕有任何一个提前向30年后变化,振声哥这位前女友都够喝一壶的了。 陈澄重生回来,有准备为身边亲友们的“遗憾”保驾护航,但想到这一位的时候,陈澄就觉得还是应该配备个能剑斩妖邪的金手指。 然而现在明显没有这种本事,陈澄也就懒得插一手,静观其变,别耽误挣钱就行。 每周末陈澄回姥姥家的时候,除了再做饭,陈澄就都会缠着姥爷练毛笔字。 姥姥这一个来月恢复的挺好的,舅妈虽然心里不信,但还是在大老舅的强烈要求下,请了位老中医给姥姥把脉。老中医把了半天,就说话有点结巴,说不出个子午卯酉,至少是大老舅跟舅妈都没听明白具体啥毛病,倒是给开了方子,因此这段时间都在家里支起个陶炉煮中药。 陈澄就是在陶炉煮的中药香气中跟姥爷提笔练字,陈澄觉着,这意境……太4d全方位传统文化了也。搞的他都想淘件直裰换上写,把cosy药铺掌柜的腔调拿个十足十。 小叶子周末依然在体校上羽毛球课。开学了之后,每次到周末,小叶子回来如果看到陈澄在家,都会磨叨一句陈教练想让他有空也去体校看看,但这几个月陈澄一是忙着学习,有限的周末也想多陪陪姥姥姥爷,竟是一次也没响应陈教练的召唤。 而月考立牌坊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陈澄在学校里的行为就开始慢慢的……至少是在其他人的眼中,变得怪异了起来。 他先是在十一过后,自费买了几盆绿植,带到了学校。绿植不是东北常见的君子兰,但也就是市场上最常见的那种便宜绿植。 他们班从前到后有4个大窗台。陈澄把这几盆绿植放到了最后面离自己最近的窗台上,还配了把小喷壶,每天浇水。 这个习惯还是他前世在外企的时候,在办公室一帮子精致ol的熏陶下养成的,电脑旁边不放盆绿植,要么经不起辐射,要么对不起眼睛。 可能是只周末在姥姥家练字,让陈澄觉得有点意犹未尽,尤其是在中药味里面练字,他实在是有点欲罢不能。但总不能在班里煮中药吧?正好他们9月份还上了两天软笔课,就借这个由头,陈澄把班里一张空闲的桌子搬到了最后面,置了笔墨。还专门备了一沓子报纸。 下课有空的时候,陈澄也不老是跟张阳一起找地方发呆了,而是有空就站那儿写两笔,他还把张枟也叫过来写两笔,张枟果然没觉得他这个行为怪异,很自动的就进了他设的好友圈套,两笔字写下去,友情就飞速发展起来。 张阳有时候也会过来写两笔,这回月考,张阳年级排名前40,年级学霸标签也挂上了。他明显吃了史地政的亏,尤其是地理,就他得的那分,他跟没学也差不多。 陈澄甚至还从家里搞了几根线香,在下课写字之前点过两回,颇遭到了些非议。有女同学以为他点的是蚊香,不理解夏天过去了还点蚊香干嘛;王超背个手跑过来,说是不是应该整个香炉再立尊菩萨每天拜拜,陈澄淡定的说他怀念“烟”味,所以点这个就是为了解解馋;关键是历史老师一进他们教室,闻到了檀香味,问为啥在教室里焚香,陈澄磕磕巴巴的解释说后面拖布桶的水臭了,点这个盖盖。 其他同学倒是没来揭穿他的zhuangbility。 解释来解释去,解释的陈澄身心俱疲,感觉脸皮都厚了好几层。但这个年代,那种液体香氛也没地儿找去……总不能搞个劣质汽车香水放班里……香氛的营造终究胎死腹中。 陈澄转而在班干部每天要填写的班级日志最后一页,用圆珠笔画了一副1919标准围棋盘。圆珠笔的棋盘,铅笔的棋子,班级日志的最后一页就是双层的牛皮纸,下完一盘擦掉,反复利用,耐操的很。陈澄跟张枟一起把张阳,张闲泽教会了围棋的基本规则。 这个项目本来他们是在高二下学期暑假里,才在班里玩儿起来,陈澄当年是刚把张阳教会了,转身就开始输棋给他。这一世依旧差不多,不过陈澄这一世倒是先学了个乖,避免跟张阳上来就直接交锋,而是没事儿就在班级日志上玩玩死活题。 种花养草,琴棋书画。除了琴陈澄只能在家里,或者跟肖贝贝和崔老师偷偷玩,其他项目,陈澄都在教室里给自己安排上了。 要是能把kumi也放这儿,堪称完美。 就舒服。 第109章 梧桐院凤凰堂 陈澄之所以敢在班里这么作,并不是没有根据的。 高中生们以班为家,优化学习氛围,其实没有什么原则性问题。 陈澄在上一世,是经历过班里的东西越来越多,个人的桌面上,桌膛里也越来越丰富的过程的。 不过桌面多的基本都是书本,女生桌膛里多的会是零食,而男生桌膛里会逐渐多起来的,则是违禁品。 漫画,小黄书,磁带,h照片,凶器科的折刀,指虎,粗链子,双节棍,有的时候甚至能翻出来香烟和打火机。 而现在班里这帮人,因为刚进校,不过还在规则的下面猫着,没有试探边界罢了。 而陈澄既然身为本校老生,又是老师的宠儿,不介意在这个方面先迈一步。 而对于全班环境的影响程度,他们班同学的可接受底线之低,他上辈子颇长了这方面的见识。 就那个封了“化学课代表”的金三平,前世就曾在他们班犯下过滔天大案。还不止一次。 这货对化学老师的崇拜程度跟学化学的痴迷程度,他这个课代表可以说是实至名归。但,他也同样是个奇葩,奇葩到充分的以身作则了化学是个实验科学这一学科精髓。 这位奇葩后世没成为华国版绝命毒师,大概也就是因为上了个军校,被国家养起来了。高中时代,这家伙就在家里买实验器材,实验药剂,在家里鼓捣化学实验。 而他做的化学实验,什么硫酸铜结个漂亮的结晶拿到班里显摆,都还只能算是单机游戏,小打小闹。 而称得上壮举的,一次是这货中午出去到化学试剂商店买了瓶分析纯硫酸,一大瓶是750ml还是多少来着忘了,反正就是一大瓶。 他当时说自己拿的是纯硫酸的时候,陈澄都哆嗦了一下。 然而下一刻,他就把这瓶纯硫酸,大半瓶倒到教室后面的拖布桶里了……倒到拖布桶里了…… 边倒还边在用个拖布杆搅和,遵守了“纯硫酸稀释会发热,因此要不断搅拌”这一知识点。 陈澄觉得他这个行为相当的不可理喻,问他为啥把纯硫酸倒到班级后面拖布桶, 人家的回答是…… “这一大瓶太多了,他用不了……”用不了……用不了…… 用不了不是你把杀伤性武器倒班里的理由啊喂! 当时旁边看热闹的人不少,三金一强当时甚至就杵在旁边吃着不从哪个姑娘那儿戗来的辣面筋……然而表达愤慨的,就只有陈澄一个,其他人觉得都挺正常,没什么大不了的。 而后在陈澄的坚决要求下,金三平还是把那一拖布桶稀硫酸倒厕所了,为本就不堵的下水管道畅通做出了贡献。 后来有段时间,陈澄看到拖布擦过他们班水磨石地面产生气泡的时候,都不自觉的在怀疑那桶里是不是依然有硫酸残留…… 而依旧是这个金三平,在硫酸风波过后不久,从家里带来一个软木塞塞着的透明圆底烧瓶,他声称,这个烧瓶里是他制备的氯气。氯气稀薄时近乎无色,浓度高时呈黄绿色——而他带这瓶氯气来学校的目的,就是让同学们实际观察一下,氯气的黄绿色具体是什么样的。 同学们争相传阅,传到陈澄手里的时候,陈澄看了下,还真的是隐隐又黄又绿的。 然后……不知道哪位同学手欠……软木塞被好死不死的拔开了…… 大家都知道氯气有毒。于是……班里瞬间就没人了…… 来上晚自习的老师到了教室一看,一个人没有,还以为自己走错教室了。 然而即使金三平同志如此的造害,班里始终没谁霸凌他甚至鄙视他,甚至因为这么两件事儿责怪他,(3)班他依然呆的自在,时不时就整出点儿幺蛾子出来。 所以陈澄做的这么点事儿,在他们班同学的容人雅量里,不过是洒洒水。 不过陈澄本就不是那种自闭型的怪咖博士——这个物种,金三平的距离反而还相对更接近一点。因此也就有女生就直接来问陈澄,又搞绿植又搞熏香,书案的是在弄啥。问的人里也包含马小喵。既然有人诚心诚意的发问了,陈澄也不介意大发慈悲的告诉她们。 “没啥啊,没有啥目的,就是整点儿让自己舒服的东西罢了。”陈澄随意的答道。 “可是这不是学校么?怎么还能让自己舒服?本来学习也不是个舒服的事儿啊……” “学校怎么了?学校也是未来要呆三年的地方,不给自己弄的舒服点,那学的不是更难受么?” 陈澄指了指绿植, “看书看多了看点绿色,能让眼睛没那么疲劳;” 陈澄又指了指书案, “坐着学学累了,站起来报纸上随便写两笔画两笔,这叫啥知道么?这叫解压;” 陈澄又拿过班级日志,给她们看最后一页围棋棋盘上张枟今天给张扬出的死活题,这本来就是他们四个的秘密,但陈澄觉得也没啥不能说的, “数学物理做题不枯燥么,搞点儿幽默智力题,换换脑子……” 马小喵接过班级日志,智力明显很智力,幽默就是没看出来。 因为是马小喵,陈澄还特意笑笑打趣她, “不是已经说了咱们市一附中是梧桐院了么?哦,是棵梧桐树就配住凤凰啊?听没听过一句话叫筑巢引凤?我现在在干嘛?我就是在这儿编个凤凰窝……” “凤凰窝……真难听……” “难听吗?那叫凤凰巢吧……哈哈哈哈哈”。 这段对话并非只发生在陈澄和马小喵之间,旁边一堆女生都听见了。陈澄觉得,好像大伙儿对“凤凰巢”这个名称并不怎么抵制。 而后面的一两个礼拜,窗台上的绿植变多了,除了陈澄放的最后一个窗台,前面三个窗台,讲台上,也陆陆续续出现了绿植,什么种类都有,什么盆型也都有,有些女生自己的桌上也出现了小小盆的绿植。 没事儿跑到书案旁写字的人也变多了,不局限在陈澄自己,张枟和张阳,不过大伙儿似乎也有默契,写两笔字解压是私人的事儿,因此如果有人占着笔,其他人看到也就会走开。 报纸上面写什么的都有,甚至有写小杨是大傻x的,不过会被其他人有默契的涂掉或者很快收掉。 报纸没了,也有人主动续。 好几次陈澄想要浇花的时候,发现他那几盆花已经被人浇过了。 陈澄很乐于见到这些改变。 某天放学,陈澄跟徐俊峰,谭雷,孙哲走过一片工地的时候,捡到了一块车的很规整的木片,松木的。 陈澄灵机一动。 第二天,就带到了学校,让楷书更优秀的张枟在那块木片上写了三个字。 就是刚写完,陈澄就嫌弃这字体太赵孟頫了。 凤凰堂。 第110章 自发生长 当教室里彻底郁郁葱葱起来了之后,陈澄在一堆本班同学跟一堆对面一班同学的众目睽睽之下,在他们班正门旁边铛铛铛的钉了个钉子,然后把这个牌子竖挂在了门口。 凤凰堂。 就跟脚盆国那边的“山田家”一个样式,日式门牌,骚气的不行。 当然陈澄打死也不会承认这个“凤凰堂”拾的是京都平等院凤凰堂的牙慧。 更跟过几年才会出现的波特先生所参加的那个左翼魔法组织有什么联系。 但之所以没有直接叫“凤凰巢”,虽然陈澄跟马小喵她们描述的,他编的就是个凤凰巢,但巢么……这个字眼,就挺暧昧的。 巢里面,虫族主营是个批量“生”产;高等动物,干的也主要是不可描述……的行为。 要是就这么挂个凤凰“巢”,不是他们班对象搞的更明目张胆,也会早晚是给其他班留下各种男盗女娼的话柄。 堂就很好,一般人一说堂,感觉不是升堂,就是堂口,代表的是旧世界黑白两道的权威机构。听着就那么堂堂正正。 等闲人也不会误会到拜堂去……就是真拜堂又怎么了,那也是明媒正娶,合法手续,跟洞房到底也还差了几十桌酒呢。 而挂完了牌子,陈澄就这么挥一挥衣袖,把锤子收好咯,拿起他那一大茶缸还飘着热气的茉莉花茶,踱着步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吹开茶叶,啜饮一口。 中二的没边儿了。 不然呢? 中二这个词儿还没出,而陈澄之前立的牌坊余威尚在,不趁这个年代嘚瑟,等到有了贴吧以后,再做这种动作就只能跟2b答题铅笔画等号了。 这还是一个空气投篮,迷恋球鞋,脚踩七星,捡根树枝当大宝剑,自封龙王少帅还不会被人写成段子的时代。 真是个好时代。 高一(3)班的“凤凰堂”,旋即在高一年级里引发了热议。应该说是3班同学在洋洋得意,其他班同学则在底下热议。 老师们看到,或是摇摇头一笑了之,或是像历史老师一样,看热闹般的提一两句,老孙头看到也只是微笑,评了一句“陋室自铭,昂有古风”。 3班门口逐渐变成了个网红打卡地,时不时有其他班同学过来经过一下,指点两句,甚至似乎还有其他年级的,陈澄就好像看到有初中校服一闪而过。 后来发现,不止有看的,还有上手摸的。 某天陈澄就发现,半边凤字恨不得都快擦掉了。这哪个杀千刀的,不止是摸,还上手搓啊?原来是打算把整个凤字都搓掉呗?让他们班只剩下凰? 张枟那个货也是没用,你咋不能练到个力透纸背,墨沁木芯呢? 倒是好像赵孟頫自己也做不到…… 闹的陈澄中午吃完了饭还特地回了一趟家,把他老爹做木雕的刻刀拿了过来,让张枟重新写了字,陈澄趁着下午下课的时间,就把那门牌索性刻成了阴文。再让张枟填墨加深。 我让你们搓,手肯定是搓不动了,你就是拿砂纸来,也得磨半天呢。 如果上一世,(3)班同学们,存的还是种隐隐的自豪感,那这一世,虽然成就还没取得呢,我让要让你们觉得市一附中高一分成两种学生,不是文科生和理科生,更不是男生和女生,而是3班生,和其他班生。 嗯嗯,就是这个味儿。 而3班同学也逐渐开始对班级的“美化”,由被陈澄牵着鼻子走,导向自发自觉。 门后有垫子了,黑板顶上有了个好看的时钟。饮水机被换了,饮水机上出现抽纸了,教室后排出现挂大衣的排钩了……张闲泽没事儿还设计了一个凤凰堂的堂徽,圆形的,很像传统瓷器上的凤纹。 陈澄觉得这帮货已经在建设(3)班这项事业上自发生长了,只是现在胆子和脑洞还欠缺。这也是陈澄希望达到的目的,要是一直等着投喂,学不会自发生长的话,那陈澄这初始流量投的也就没啥意思了,跟后世创业开始烧钱一个逻辑,开始烧钱但不能永远烧钱。 虽然现在限于胆子和脑洞,自发长出来的这部分,想象力有点有限,但陈澄还是相信,如果上面没有老师压着的话,现在就往班里搬电视搬录像机装电话的人,估计也会有了。 说起来,陈澄搞这些个飞机有任何意义么?其实也没什么意义。 如果说最开始整点绿植,弄点消遣的玩意儿,是让自己在班里呆着的时候能舒服一些——那后面搞的那些,真的没啥意义。 说建立(3)班同学的自信?那还不如把精力花在搞搞学习上面,哪怕教全班唱几首英文歌呢? 说拉其他班的仇恨?一个牌子又能拉来多大的仇恨?绝大多数的看热闹的群众,此刻还谈不上有多羡慕,顶多不过觉得,(3)班挺能整活儿的。 对,挺能整活儿的。 陈澄所求,不过也只是那一点点不一样罢了。 转眼间就到了10月下旬。冲城的这个时节,秋凉的尤其明显,几场不大的雨之后,路上的行道树叶子就再少见绿色,簌簌掉落。而人们的穿着,则是穿大衣也不为过。再过个十几天,都怕是要开通暖气了。 而与后世不一样的是,这个时候,冲城的大街小巷,会多不少卖菜的。农用拖拉机拉着的,甚至马车驴车拉着的,码的高高的整车整车的菜,一车一车的往城里进。陈澄开始还没注意到,某天上着课呢,突然听到有节律的蹄声哒哒,有马拉的车就这么在市一附中外面的路上经过。 陈澄猛然醒悟,哟,原来是冲城的这个季节到来了。 什么季节?囤菜的季节。 在个人家里的冰箱以及市场上的大棚蔬菜还不是很普及的那个年代,入冬之前,东北家家户户都要进冬储菜。 白菜,大葱,大萝卜,土豆。整车整车的进到市里,不是后世的那种加长挂车,那年头,马车拖拉机进城还没有绿通可走。 每家都是100斤100斤的买。有条件的放地窖里,没条件的可能就往阳台屋角一放。白菜可能会被积成酸菜。 积酸菜或存放之前,白菜和大葱可能要晒一晒。于是乎,那个季节,非主干道的路边马路牙子上,朝阳的墙根儿底下,可能就码着一棵棵的白菜,成捆的大葱。 空气中弥漫的都是白菜,大萝卜,大葱,可能还偶有马粪的味道。 陈澄放学,跟谭雷他们几个一起回家的时候,连大院儿里也都是这个味道。 陈澄不由得感慨,多少年没有闻过这个味道了。 要非说这个气味是烟火气,那陈澄还是敬谢不敏。 第111章 白菜帮节 说起来,陈澄自己还是出生在这个季节里的。 也就是说,从陈澄记事起,到上大学前的十几年,每一年的生日,陈澄基本都是在这一城的白菜萝卜大葱味中度过的。 小学的时候,放学小路上,满地白菜帮。他和一道的同学们,没事儿会去踢那些散落在路边的白菜帮,有时候会捡比较完整的白菜帮打仗,手里白菜帮打烂了的同学可能会去掰路旁晒着的白菜上面的完整白菜帮,以期复活重新加入战斗。大多数时间是没事儿的,当然也偶然会被老大爷或者老大娘看到,骂骂咧咧的撵出来,嘴里恐吓他们要抓他们去学校告老师。 然后一堆孩子们就嘻嘻哈哈的四散而逃。 轻易不会被逮到,谁要是被逮到的,那一定是脑子里面缺根筋的,但其实是即使被逮到了,大爷大娘也不会为了两个白菜帮,找家长告老师。 只是那个时候他们都不懂。懂得话也用不着那么使劲的跑了。 所以拿着白菜帮打仗,在陈澄几个朋友的小团体里,甚至比东北那个季节流行的拉狗子更热衷。 拉狗子就是搜集梧桐落叶或者杨树叶的粗壮叶柄,两个人各手持一根去角力,看谁会把谁的拉断。如果谁手里有久拉不断的“宝狗”,也会跟传说中的斗蛐蛐赢家一样,收获一时的仰慕。而与之伴生的,就也会有各种所谓的对狗“加工配方”。什么用盐水泡啊,醋泡啊,臭汗脚腌入味啊……不过蛐蛐里面的常胜将军传说是能卖钱的,但拉狗子基本都是随捡随拉,再宝的“狗子”却没听说能变现,所以陈澄反正是没见过,谁捡到跟百万里挑一的根骨奇绝的狗子,或是谁对捡到的“狗子”如此珍视,真塞球鞋里捂成个黄黑之王举世无敌。 学了植物学之后,就会明白不论是白菜帮打仗,还是拉狗子,比的其实都是所持物品的纤维化程度,说通俗点,就是有没有长老。 越是长老的白菜帮子和梧桐叶柄,木质纤维越长越韧,就越是百战百胜。 长大学了更多的知识,陈澄觉得如果回去,他有n多种“催老”的方式,促纤维化,或者强化植物纤维,都可以用来加工白菜帮和狗子,那就真的像当年的传说一样,打磨出白菜帮中的“圣剑”……只是他即使重生回到那个年代,他却也不会那么做了。 而想想当年,他们这一小堆人,之所以更喜欢打白菜帮,可能就是那一点点“违法”的风险,相对于满地可捡的免费狗子,多了一些刺激的爽点。 而陈澄在这个季节的生日,也曾经被自己戏称为“白菜帮节”。 这也透露出陈澄对自己的生日,是多么的不当回事。 整个前世,陈澄都不怎么对自己的生日当回事。 后来认识橙子妈,包括小橙子的生日,恰好离自己的生日也都很近,原来的同事甚至都说,他们家每年到这个时候可以请一周假,集中过生日……橙子妈曾经试图影响过陈澄,生活过的要有仪式感,生日也要过的有仪式感,因而对过这几个生日提出一些高要求。 但陈澄自己对过生日,始终兴趣缺缺。橙子妈和小橙子的生日他还会放在心上,准备礼物,仪式……但轮到他自己,都没太大所谓。 一个臭臭的白菜帮节,有什么可过的?专门浪费一棵白菜打一仗么? 唯一一次陈澄觉得有点意思的过法,是某一年恰巧在欧洲,那一天天气清冽,看到了一次很美的,深秋的夕阳。 陈澄原本很爱秋天,晴朗的秋天。更爱冬天,下雪的冬天。 可能也因为他生在这个时节。 而生日的这天早上,陈澄照常到了学校。老娘肯定记得他的生日,早上给他煮了碗长寿面。 可是似乎和平常有点不一样,自打陈澄进了教室,就看到有女生看着他捂嘴笑。 陈澄到的不算早,班里已经有一大半的人了,两个人捂嘴笑,越往后走,似乎捂嘴笑的人就越多? 陈澄摸了摸脸,早上吃完面忘擦嘴了?有面条挂在下巴上? 没有啊? 陈澄狐疑的走到自己位置上,刚把扁扁的书包放下,一摸桌膛,好像有什么不一样。 一封信。 好像不止一封信。 陈澄最后摸出来三个信封,外加一个礼盒。 而刚才那些捂嘴笑的人,似乎也在等着这一刻。 陈澄登时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儿了。 这帮姑娘们,偶像剧毒害也太深重了…… 坑啊,妥妥的坑。 这一世,自己好像也没干什么呀?尤其是上了高中之后。为了不引人注意,他甚至连篮球都不打了。 就单纯因为初中毕业唱了首歌么? 果然,don''t buy drugs. when you bee a pop star, they will give you for free. 搞文艺的就是容易被人主动送上门。 考第一肯定没有这个分量,前世他不也是考第一么,但也没收到过啥。 收到这些东西,他自己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捂嘴笑的人,估计是到的早的,亲眼目睹了他桌膛里被塞东西的全过程。所以才会有这个期待呗。 呵呵,生日,明明是自己的生日,娱乐的却是别人。 这信封里的东西,他看都不用看,写的估计也就是什么祝他16岁生日快乐。完了就什么我宣你,你宣我吗这种东西。 他不知道送信上门的是谁,可能有本人,如果是本人来的,那还带了点义无反顾或者说明火执仗的架势。非本人的,借口必定是羞涩,却也必然是教唆指使了谁,这东西才能出现在自己的书桌里,动机投机,行状也不磊落。 更重要的是已经拿到这些东西的他,应该怎么做,稍有不慎,怎么做都是错。 呵呵,上辈子吃过的亏,还想老子再上一回当不成。 这学校里身量还没长开的豆芽菜们,暂时也真没有值得他重生一次堪堪下嘴的。 这几样东西就这么明晃晃的摆在他桌上,甚至连张阳都转过头看着他,嘴角泛起个意味深长的笑。 前面的马小喵和聂璇也都在转头看他,似乎就这一会儿,他桌上那些东西是什么来头,已经传遍全班了。 袁郁清也在黑妞的传话之后,转过头来看着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陈澄觉得好笑,他前世久远的小时候觉得自己的生日是“白菜帮节”,没想到这一世刚回来过的第一个生日,就重温一回。 这堆又是信,又是礼物的,对于他来说,和小时候他们打仗用的白菜帮,也没什么本质区别。 长在最外道,茬子既蔫又老,下不得嘴,哪怕炒了炖了嚼着都会塞牙。 小时候的白菜帮打的是童真的仗,而这几样,却恐怕是雌竞的凶器,小时候是借之打别人,而这几样,却是同类互相打。 小时候的白菜帮,采撷了会被老大爷老大娘撵,说要告老师;手上这些,他收了,老师自己就会过来撵他。 不但是收不得,陈澄甚至连看都看不得。 这些东西配有姓名么? 打仗的白菜帮子,还分是从哪棵白菜上拽下来的么? 第112章 一锅炖 陈澄本没什么厌女情结,甚至说,在这一世没对接到橙子妈之前,陈澄也不是没有过提前好好玩儿几年的企图。 但是对于往他桌膛里放信,还被人看到的这种举动。 陈澄单纯的从智商上觉得这种行为既蠢且坏。 这几封信,不管打开任何一封,都是后患无穷。 有不止一封,那就有选谁不选谁的问题;看了任何一个人的名字,那就相当于打开了因果的盲盒。哪怕从男凝角度其丑如猪,陈澄原本穷尽整个高中生涯都未必有兴趣有任何交集的过客,开了信,看了名字,也就天然有了接触哪怕是质问的理由。 “为什么不选我?” 呸,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开盲盒么?不好意思,老子没那个兴趣。 礼物陈澄也没打算打开,或许女孩子用了心,或许昂贵或许廉价,但无论是哪种,都不是陈澄此刻能够接受的。 但把这东西就这么明晃晃的扔垃圾桶?又落了践踏少女真心的口实。 揣起来容后再处理?那对于这几个姑娘来说,跟陈澄自己偷看了无异。没吃到鱼惹一身腥,何苦来哉? 这种东西,就得现场解决。 “聂大帅,你那儿有剪刀么?” “叫谁大帅呢?”聂大帅听陈澄当全班这么叫自己,立马板起了脸。 但是还是从桌膛里掏出个折叠小剪子。 陈澄过去拿起,嫌弃地看了看, “……算了,这小破剪子还不够修脚的呢……” 其实一把火烧了最好,陈澄桌膛里就有点香用的打火机,但是教室里直接烧,烟太大了。 “我这儿有!”马小喵突然举手,然后就在她桌膛里翻找。 “你别整个指甲刀出来?”没事儿陈澄都得逗她一句。 啪!马小喵把一个标准文具剪刀拍在了桌子上。 “人家有心帮你,你还不知道好歹!”马小喵就算吵架,声音都是嗲的。 “谢啦!”陈澄拿起了剪刀。却没着急马上去剪。 他拎了班里的拖布桶,到厕所接了小半桶水回来,从金三平身边经过的时候,特别有冲动问他这会儿桌膛里有没有纯硫酸,硝酸也行。 都自带强氧化,能把纸面碳化。那味儿就最地道了。 但陈澄还是忍下了那种冲动,不能在行动上鼓励犯罪。但是哪怕是做珍珠翡翠白玉汤,没有调料怎么行? 于是陈澄把桶放在自己座位旁边,又到后面书案上拿了那瓶墨汁,倒了小半瓶进去。 然后,陈澄把那个盒子拿起来,跑到旁边交给张阳,在张阳耳边说了两句悄悄话。 陈澄回到自己位置上,拿起一封信,连着信封一起,一剪子一剪子,当起了人肉碎纸机。剪一堆进去,还拿后面一根拖布杆搅了搅。 可能天生就是个厨子命,不是烧那就得炖。 不是白菜帮子么?那就一锅炖了,也别分你我他了。 不管是谁的深情谁的厚意,此刻都稀碎于那一桶黑水,泡了,玷污了。小半瓶墨汁,虽然稀释了,看上去上色效果依然不错,堪比老抽。 而那厢张阳也把那盒子打开一个角,掀开一条缝,又单纯用指头伸进去拨拉了两下,转过头看向陈澄,摇了摇头。 各科课代表刚刚看陈澄,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这会儿看陈澄跟个变态似的,在那里不厌其烦的一剪一剪,把一封封信剪成碎末落入水中,脸上似乎也像个变态一样露出餍足神色,古有褒姒裂帛,今有陈澄碎纸。不同的时代,同样的变态。 着实是没眼再盯着了,课代表们才又开始忙忙活活,该收作业的收作业。 最后一封还挺厚,陈澄每一剪子下去,练得都是指力。陈澄边剪边腹诽,这帮小姑娘这会儿流行去文具店买那种花里胡哨的信纸……要是普通稿纸哪怕是复印纸,这个厚度应该也没那么费劲。 唉,如果这信是哪个隐藏富婆写的,里面直接夹了张银行卡?那这信我是剪呢?还是剪呢? 虽然心里这么打趣着,陈澄手上却没停顿。直接把这信跟前两封一样处理。碎片大小也仿佛,丝毫没因为这封厚,碎片就剪的大了,刀工配上这一桶水,端的极平。 剪完之后,陈澄拎起桶,把一桶黑水倒进了厕所。 要是还有好奇宝宝想玩儿拼图游戏的,那就马葫芦(下水道)见吧。 把桶放回班级后面,陈澄又到张阳那里,拿起那个盒子,开了的缝朝原样按了按,把剪刀还给马小喵的时候,又跟她要了一节不干胶贴上。 然后就把这个盒子,放到了他们班走廊外面的窗台上。 东西放到窗台上,陈澄拍了拍手,回了自己的座位。 全程没跟班里同学做任何说明和交代。 本不用交代什么,陈澄怎么做的,全班同学都看在眼里了。 若是原信主对这过程有好奇,她们自然会去打听。陈澄也从来没跟他们任何同学说要保密什么的。 至于陈澄都这么做了,会不会依然有人还是跑到他面前怼脸开大,陈澄也不是吓大的,更没什么义务要给谁交代。 他当众看都不看这些信,甚至全程做的跟个变态一般,就是不想落下任何因果。 态度端正,立场鲜明。 如果真的还有人跑到他面前自取其辱,那陈澄也就不介意把话说的跟倒那桶脏水似的了。 市一附中的娃总体素质还行,陈澄倒不信真的有那么拎不清的人。 一整个上午,那个盒子就明晃晃的放在他们班走廊的窗台上。陈澄估摸还是会放一天的,但最晚不超过明天,也一定会消失的。 陈澄让张阳代为检查,就是看看有没有纸头之类可能会显示身份的东西存在,至于里面是什么,张阳或许看到了或许没分辨出来,陈澄也都不需要他告诉自己。 张阳也的确什么都没说。 而张阳的什么都没说,教室里大家也都看在眼里了。 陈澄从来没跟同学说过他的生日,连谭雷,孙哲他们也没有那个习惯每年要祝他生日快乐。但这年头有心算无心,漏洞还是多的很——他在给学校填的所有表上,出生年月日填的也都是真实的。他们家还真没为了他早上学专门跑户籍改过生日。 同样的,即使是他今天无端就收了些不该出现的东西,他也没跟任何同学掰扯到底为什么。 重生后的第一个白菜帮节,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也确实是他自己46岁的生日。 只求平平淡淡过去,别再有白菜帮飞过来了。 中午跟吴猴张枟吃着饭,陈澄来的都比平时沉默低调。吃完了饭盒都还没收坐那儿发着呆,突然教室前门响起了敲门声。 “陈澄!” 陈澄扭头看过去,神色微变。 不是……咋这么会挑日子呢? 第113章 宣示主权? 门口人是肖贝贝。她挑校服的时候对自己个头心里没数,买大了,因此那校服在她身上咣咣铛铛的,袖子挽起来还是显长。但配上底下的牛仔裤,军勾鞋,显得她好像小巧一点。心机之蛙一只。 前两天陈澄看她这么穿,说了她一句“你这是穿了哪个男生的校服?”把她给惹毛了,好几天都没说过话了。没想到反倒主动来他们班找他。 这则是她第一次,有史以来第一次,打从初中开始第一次,跑到陈澄他们班找他。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 非得挑今天。 这会儿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们班,并不是陈澄多拿自己当回事儿,至少那几封信的原主人,此刻不管是一种什么心情,至少都应该处于高敏体质。 非得这个时候来找自己。 陈澄暗叹了口气,也没着急出去,把自己饭盒收了,放到座位上挂着的饭盒袋里,这才揣着手出去。 “啥事儿?大中午的……” 肖贝贝脸上并没什么异样的表情,是否知道了陈澄他们班今天早上发生的事儿,陈澄看不出,也不是太在意。 不管她知道还是不知道早上发生了什么事儿,对标聂大帅同等歪的智商,她这会儿来找陈澄,都不惮被以最坏的恶意揣测她的动机。 咦?难道肖贝贝是那几封信的主人之一?这是兴师问罪来了? 咦?难道肖贝贝听说了陈澄他们班里发生的事儿,人家俩毕业典礼上还合作呢,这是宣示主权来了? 咦?难道肖贝贝是先天八卦体质,听说了早上的事儿,刨根问底来了? 咦?肖贝贝来找陈澄了?干什么来了? 反正不管是干什么,总之一班有个小美女跑来找陈澄了! 想想这些个会被揣度的可能性,陈澄就直想捂脸。 “《top of the world》的吉他谱呢,你早不就说要给我了么?忘脑后去了?”肖贝贝语气很坦然的说道。 陈澄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茬,其实谱子就在他包里。他包里目前没啥正经东西……没啥跟学习有关的东西,基本闲书,各首曲谱,他《东皈》的手稿,还有几盘磁带。要是肖贝贝没又闹不痛快,这谱子本应该前两天就给她的。 “哦……你要那个啊。那你等会儿,不是……你找我就为这事儿,这会儿着急忙慌的要这谱子干啥?” “今天跟崔老师说好了去她那儿练一下啊,昨天我们班音乐课完了我给她清唱了一段,她觉得挺好的,但不知道加伴奏了什么样。” 自打上次合作过之后,随着高中开学,虽然陈澄和肖贝贝合作这件事儿并非什么秘密,但陈澄还是故意处理的相当低调,除了聂大帅和马小喵,还有谭雷他们几个,没谁知道陈澄依然在和肖贝贝练着什么歌,甚至在正常上学的期间,他们接触的也比较少,虽然陈澄并没跟她特意交代过,但是他俩很有默契的,没有啥事儿轻易不互相找。 但整个年级都是崔老师上音乐课,俩人也都是第一个礼拜一节课上完就又跟菩萨续上香火了,陈澄现在每周的中午都会往九层妖塔上额外跑个两三次,跟赖上菩萨似的,没事儿请教个吉他和弦学看个钢琴谱,另外核心的话题就是把他之前弄出来的自己的歌的伴奏以及默出来的的士高拿上去跟崔菩萨一起研究。 拿出来的第一首,就是《火花》,陈澄也不管棒子语原文叫什么,他就打算叫它火花。 崔菩萨开始没觉得怎么样,爱搭不理的,之前甚至还想逼着陈澄改主歌,她嫌弃不好听。这首研究快半个月了吧,最近是越研究越上头。 而肖贝贝,听说陈澄没事儿往九层妖塔上层爬以后,她也没事儿往上爬,只不过截止目前,他俩都各爬各的,只不过她暂时没啥拿的出手的东西,就拿跟陈澄新练的歌跑到菩萨面前献宝。 他俩之前也碰到过一两回,《送别》已经给菩萨审过了,《scarborough fair》菩萨觉得有点清汤寡水,反而开始建议肖贝贝也学唱下咱们自己的华国民歌。 陈澄自然不能坐视华国地产菩萨把肖贝贝往传统文化方向给带跑偏,待要辩驳两句的时候,他看到肖贝贝听到这话嘴上虽然答应却也直么用眼神瞄他,他就稍微安了安心,明白肖贝贝自己也不想好容易养起来的那点儿洋气还不是仙气就这么给带没了。 但为了响应菩萨的号召,还是给菩萨预告过了《女儿情》跟《枉凝眉》,只是陈澄自己伴奏还没整明白。但菩萨明显看起来很满意。 听着肖贝贝说跟他赶着要吉他谱是要去给菩萨上供,陈澄翻了个白眼。这不是拿他的劳动果实去邀功么啊喂! “等会儿!”陈澄倒也没打算不给她。 踱回自己位置,陈澄从包里找出《top of the world》吉他谱,都是哥的心头血,家人们谁懂啊…… 但是往外走的时候,陈澄突然间迟疑了一下。 啥情况啊这是,明明是老子生日,老子还反过来被迫给她送礼? 给就给了,倒是没什么,但是其他人的观感上怎么编排解读,好像存在一丢丢风险…… 看陈澄拿那谱子出来,肖贝贝刚伸手要去接,没想到陈澄却没配合的交到她手里,而是说: “我跟你一起上去吧,上回只合了一半儿,这次正好把整首一起合了,让崔老师也听听看有没有什么问题咯。” 嗯,就这么办,如果只是交东西给肖贝贝,肯定回去依然会有不知情的主动来问他给了啥。这种人还是能解释清楚的。 更怕的是那些不知情的也不来问他,而是自己在那儿瞎猜,还把那猜测拿出来瞎说。 但如果他就这么跟肖贝贝走了,那看上去更像是哪个老师让肖贝贝来找陈澄,而陈澄拿出了预先准备好的作业…… 对,这种既视感就舒服很多,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诚宜到九层妖塔上面去躲躲。 于是陈澄就这么,疑似在某些人的目光中,跟肖贝贝一起走了。 第114章 糖是招蚂蚁的引力波 上塔路上,陈澄和肖贝贝离的不远不近,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陈澄琢磨的却是早上到上午发生的事。 重生一世,要么不动,稍微动一动,就会有这样那样的“机会”跟着冒出来往他眼前送。就好像小时候他在地上掉下颗糖,没一会儿就爬满了蚂蚁。 读其他重生穿越小说的时候,最大的感觉就是这帮主角真悬浮……可劲儿挣钱不咋花钱,一条美好的主线就能直通巅峰。甚至还有什么自带系统,自带空间,自带物资的,可那么些物资,动辄几亿几十亿甚至还有上千亿的,咋不见你们用呢? 而自己呢?真·重生了,却啥也没有,啥都得自己挣。自己挣也行,但是稍微表示出一点信息,恐怕马上就会有闻着香味的扑过来。 这也是他虽然打算做音乐出专辑,但还没在股票里转到第一桶金,且身份上还跟学生这个身份死死绑定的时候,不敢轻举妄动的原因。 从择校那会儿好几家抢他,甚至连体校都来凑个热闹,搞得过犹不及,弄巧成拙之后,陈澄这阶段有了个明悟,30年的信息差,不仅是在这个世界成功的捷径,恐怕也自带引力波,露出来一点趋势,就会把这个时代的平面压出个洼地,把人往这个方向转圈儿吸引。 比如他在体校传授的那些个羽毛球花招,虽然对比这些绝招的原主,他教的这些尚停留在徒有其型,如果真要在高水平比赛中用出来,考校的还是运动员的综合运动能力,不过明显对于这帮小孩儿的眼界提升,有很大的帮助。 如果这些花招口口相传的传播出去,是不是到时候四大魔王的某种优势,也就会被卷的削弱了? 再比如他这么早就把小清新民谣的招牌立起来,可以预见,90年代00年代,也不乏嗓子甜美气质空灵的女生,没准就会有跟风的其他小清新民谣出来。那到了奶咖和房猫的年代,听众的普遍审美已经被提前洗过一遍了,她们依然会在一众同风格中脱颖而出,显得惊艳,会有竞争力吗? 陈澄都想好了,要是小清新民谣这个坑真的被他挖太大了,伤害了那些人的风格独特性,了不起等那个时代陈澄羽翼丰满了,就都收到自己的羽翼之下庇护起来,仍然让她们能火在……甚至更火在那个时代。小火靠捧,那他就捧呗。 不仅分享划时代信息的时候要注意这种“引力波效应”,面对“成功”可能会带来的副作用,他跟家里的亲人们也需要格外警醒。 这不唱了几首歌就有姑娘送上门了?那大老舅和振声哥炒股暴富了呢?小叶子她哥突然变成明星了呢?前世不管是陈澄自己,还是他的家人,可都没有处理过庞大财富或者沾光过巨大光环的经验。 但前世短视频上什么中了彩票一堆亲戚来借钱,当了歌星女粉丝主动投怀送抱,穷小子事业成功了就骄奢淫逸,吃喝嫖赌,抛妻弃子,老头老太太被忽悠买保健品投p2p,最终被骗的一干二净的段子,连老娘都没少看。 一个人成功了,就是块掉到地上的糖块,没一会儿就会有一堆堆的蚂蚁爬过来,趴在糖上面大快果颐。 全家都是被吓大的。 还有大老舅讲的那个形同翻版奈飞的梦想……后世整个华国的创业史来看,都鲜少喝头汤的创业者,真正能笑到最后的案例。最早做出vcd的万燕,最后被吃干抹净渣都不剩。共享单车已经成为华国人普遍生活方式的时候,最早的那个牌子,大街上也已经一辆都看不到了。虽然创始人已经华丽丽的套现离场。 因此即使知道有那么多成功的机会,陈澄又哪敢轻易下嘴? 重生之路,同样也会是荆棘密布。在时代的浪潮面前,他这个重生者也依然弱小的可怜,如果不比前世更加的谨慎自持,那么时代前路留给他的那一地黄金,转身就能变为搅碎他和家人的锯齿利刃。 因此,陈澄并不觉得早上的处理过度了,即使缺少了睥睨时代者应有的洒脱。 洒脱……他要是愿意随便洒,自有人拥上来帮他脱,脱的裤衩子都不剩。 都特么是坑。 “我这算不算是救了你啊?”肖贝贝突然好没来由的整了这么一句,语气中带点儿戏谑。 “啥?救我?”陈澄的思绪还停留在自己的王八念经,没太反应过来。 “对呀。”肖贝贝说。 陈澄终于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了。于是侧过头,带点审视的看着肖贝贝。 “哟,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么?我们肖大仙咋这么不像是爱淌浑水的人呢?” 肖贝贝转过头去没回应,看侧脸笑的有点幸灾乐祸。 “唉,人还是不能太优秀了,上了高中我都很低调了……”陈澄有意无意的撩了一下那压根儿不存在的花轮刘海儿。 “月考8门就扣了14分,你管这叫低调?”肖贝贝的目光跟发言内容严重不符,反而不是像在看学神,而是在看傻子。 “后面的就不会这样了,这次我也就是测试一下自己的强度,期中我就准备随便了,第一谁爱当谁当去。” “呵呵,那你测出来是什么结果啊?”肖贝贝戏谑的问陈澄。 陈澄肯定不能把自己的学习压力测试结果真跟肖贝贝说。什么政治,历史,地理暂时不学了……这种话说给肖贝贝听,那就真把人孩子带沟里去了。 “数学,物理还是不太行啊……”陈澄稍微斟酌了一下,灵机一动。 “你这叫不行,那别人活不活了?” “我们班有个大傻子,叫张阳的,你知道么?” “……好像有印象,是不是这次考的也不错?” “哈哈,对,不过这货以为地理高二会考完了就完了,高考也不考,所以就没咋学,这次考试地理拿个86,他要是考个正常点儿的成绩,估计至少进前30了。” 说着就偷偷瞄肖贝贝, “聂大帅这回犯的傻也差不多……” 肖贝贝明显表情也带了点儿不自然。陈澄知道她地理也就拿了个92,比聂大帅也就高个4分。 肖贝贝嗫嚅半天,终于没好意思冲口而出“我地理分儿也不高,我也是傻子呗?” 无论如何,肖贝贝也不愿意在陈澄面前承认自己是傻子。 第115章 地理没学好,活该挨地图炮 陈澄好端端的放地图炮,是故意说张阳跟聂大帅犯傻把肖贝贝也波及上的。 对于张阳来说,地理这会儿学不好,确实不那么重要。他真的是只要过了高二会考就行了,往后余生,哪怕是他出去旅游找不着北,地理跟他也不会再发生啥关系,等到辅导不了他一儿一女的时候才有的后悔。 因为在后面文理分班的时候,张阳无疑妥妥的是学理的。 但是肖贝贝和聂璇不行。她们后来是学文的。 虽然这时候肖贝贝跟聂大帅全科成绩都还不错,但是越往后,她们学理科的压力越大,所以前世她俩都学了文。陈澄哪怕是重生回来,也自问没那个金刚钻把她们在理科上继续带下去。 陈澄这一世高中只有数学,物理两大难题,攻克的他自己都想逃离。 而陈澄是知道,他们这一届,正好赶上林省高考改革,除了语数外之外,理科从原来的物理,化学单科,加上生物变成理科综合卷。而文科,则从政治,历史单科,加上地理,变成文科综合卷。 所以如果这时候肖贝贝,聂大帅,她们真的对地理掉以轻心,有些思考方法没有夯实基础,则高考复习的时候,铁定会吃亏。 陈澄还知道,现在整个年级的地理老师,是个蛮好的老师,初中教的就是陈澄他们年级。而到高三的时候,这个地理老师就会调到冲市另一所二线中学去当副校长,而新换的地理老师——也就是肖贝贝他们文科班的地理老师,是个刚从学校毕业没几年的小愣头青。 在小愣头青手底下重新学一遍,应付的还是史上第一次的综合卷,陈澄自己都觉得,和现在就下下功夫学明白相比,跟脱裤子放屁没什么两样。 况且地理又有什么难的呢?考不明白不就纯粹是自己打瞌睡去了么? 所以陈澄开这名副其实的地图炮,真的是纯纯善意的提醒了。 他又不能跟肖贝贝明说,等你高考的时候会考地理…… 点将不如激将,所以陈澄才把地理成绩低归结成“犯傻”,至于肖贝贝是否会因为不甘被陈澄说傻因而在这之后对地理稍微花点儿力气,那就只能靠她自己悟了。 类似的话,陈澄在班里的时候当着聂大帅也早说过一遍了。肯定是张阳没在跟前的情况下。 就委屈了计划内亲家张阳身上背的傻子牌锅,这会儿已经黑的锃亮了。 都是为她们好……陈澄觉得自己也是真够用心良苦的。 “我就好奇……收到的信,你就一点儿不想知道是谁送的么?”肖贝贝竟然还在对这个事儿抓着不放。 “我也挺好奇,按你的脾气,有这种事儿应该有多远躲多远啊,顶多躲在角落里看看热闹,今天怎么转性了,还……来救我,哈哈!” “我什么脾气?你又知道咯?” “初中时候找你一回你就从此不理人……这不才应该是你正常的表现么?” “没不理人啊。而且那时候还小呢……”肖贝贝的翻脸就是比翻书快,翻脸就不认,不带一点犹豫的,说的相当一本正经。 “所以现在算是长大了呗?小时候的事儿就都不认了……” “小时候有啥事儿啊?本来也没事儿啊……现在有事儿的不是你么?今天什么日子啊,都上赶着给你送信?你生日么?” “对啊,你的礼呢?” “嗯,做梦吧,梦里有。” “合着这是逼我做梦梦到你么?” “嗯,噩梦,吓死你。” “是不是噩梦咋你还能说的算啊?”陈澄觉得好笑,一是他觉得肖贝贝净捡敏感信息问,有点一反她的常态;二是感觉她的脸皮最近锻炼的挺厚了,已经经得起稍微撩一撩了。 那前两天他就说了一句说她穿男生校服,怎么还能把她说毛呢? 难道?陈澄一不小心真相帝了? 肖贝贝高中时代跟她初中班里哪个抽风的兄弟好像谈过一段……难不成这时候正是暧昧进行时么? 陈澄抖起聂大帅版激灵编排八卦的时候,跟他自己忌惮的那些恶意揣测者,不说非常相像吧,简直就是一模一样。什么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全都扔脑后去了。 别看他今天心理年龄46了。 岁数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到下午上课之前,陈澄和肖贝贝都在8楼舞蹈教室跟崔老师玩耍。 《top of the world》是一首快歌,节奏上还带了点爵士元素,开始合两遍肖贝贝觉得陈澄琴速度有点跟不上,稍微试两遍出溜下来了,肖贝贝唱的很恣意,边唱脚上的军勾鞋还边打拍子。光从唱时候的状态就能看出来,肖贝贝自己很喜欢唱这首歌。 唱下来崔老师直在旁边拍巴掌。 “就是只有一把木吉他的话,跟原唱的那种……韵律,感觉不太一样。”收获了巴掌的肖贝贝还惋惜上了。 陈澄知道肖贝贝指的是什么意思,他自己也觉得有点村儿。村里留守孤寡老人的那种村儿。 “要不你加一部分扫弦呢?”崔老师在旁边建议。 陈澄倒是觉得,这不解决根本问题。 “感觉我一把吉他确实不行啊,最好上鼓,加扫弦也干脆加一把吉他专门干扫弦……” “嗯,可以试试,扫弦谱你会写么?” “额……好像……不太会……” “那明天你把你自己吉他也带来吧,我跟你一起合合试试,”崔菩萨不在意的说。 “崔老师,明天周六……”陈澄眼巴巴的看着崔菩萨,菩萨这是加班加上瘾了么?对自己是个音乐老师的这一身份认知明显有点偏差啊…… “那就下周一。” “对了,下个月学校艺术节,你俩怎么个意思?”崔菩萨顺嘴儿问。 肖贝贝睁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看着崔老师,不知道她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陈澄也不知道,但是知道不懂就问。 “崔老师,您什么指示?您指示我们执行不就完了么……” “哦对,你们各个班应该都还没说这个事儿……我什么意思,我不管你们各自班怎么整,你俩得出来演至少三首,这首什么‘top……世界之巅’得给我排上啊。” 陈澄看了看肖贝贝,正好肖贝贝也在看他。 “还至少……那另外两首您要点什么歌?” 崔老师斜他一眼。 “《凤凰花开的路口》要有吧?《女儿情》或者《枉凝眉》能不能排的出来一首?” “必须不能……您可饶了我们吧……”陈澄果断拒绝,复又续道:“您不想要英文的顶多给您加首《送别》,” “那……也行。”崔老师若有所思。 陈澄也若有所思。 第116章 崔老师的kpi 11月的那场艺术节,陈澄印象还蛮深刻的。 那是陈澄在市一附中参加过的顶好的,却遗憾只有那么一次大型文艺活动。 那次艺术节是全校范围内征集节目,参加人数,节目题材均不限,只是稍微有点时间要求,也不那么严格。每班至少出一个。先年级内投票,每个年级表现最好的前三到四个,最后会在校艺术节的时候,拉到全校的大舞台上做表演。 虽然初三高三都不会参加,高二兴趣也不会很大,那一届艺术节,蹦跶的主要是初二和高一。蹦跶的也是相当精彩。 陈澄当年在那场艺术节上,深感他们学校到底是冲城排名靠前的一流高中,学生之中也是各种卧虎藏龙。 当年陈澄他们班是别出心裁的整了一出带情节的舞台剧,参与人数达到20多人。如果加上做道具的,帮忙后勤的,实际参加人员可能超过30人,全班层面很实诚的合作了一把。 年级内投,力压其他班弄的大合唱,妥妥的年级第一,也给他们班内团结增加了很多的筹码。 而当年这中间蹦跶的最欢实的,就是不才陈澄自己。 从磨本子,搞配乐,排人员,设计道具……陈澄基本参与了全套一条龙,除了这些之外,陈澄自己还担纲旁白朗诵。 而前段时间想起这段经历的时候,陈澄就有个巨大的困扰: 他忘记当年到底演了个啥了,本子具体打磨是怎么个过程。甚至连名字都想不起来。 当年的本子肯定是个群体智慧的结晶。整体骨架是三幕戏。 第一幕似乎是取材于国际大专辩论赛,1993年的第一届国际大专辩论赛一战封神,当年还出过一本纪实文学集《狮城舌战》,那年火了的几个辩手,有一位直到30年后还依然活跃在主持人的舞台上。 95年本来是第二届,陈澄在暑假的时候碰巧看到了决赛的录播。还是小叶子嚷嚷着要看的,但因为这比赛还是邀请制,95年的第二届,代表大陆出战的南大派出了四朵金花。但这场的场面,完全和93年的狮城“雄辩”不能同日而语。在陈澄后来参加辩论赛时接受的培训中,这第二届,也是存在感相当薄弱的一届,决赛冠军的四朵金花,也没那一朵后世火起来。 场面不那么好看,文本的有趣程度……比照后世的奇葩说和脱口秀时代……嗯,很多时候不服老不行。 但估计当年那个没见过啥世面的陈澄,看的还是很激动的,因此也会拿到学校来整活儿。 然而已经见过世面的陈澄,这会儿则是既没有同样的心境,也没有足够的动力像当年那样整活儿了。 单就作者而言,即使自己写过一遍的小说,也至少有一小半人,忍住恶心也没办法在稿丢了的情况下重新再写一遍。 而陈澄恰好就属于这一小半人之一。 陈澄自己写网文的时候,有个西幻题材,大纲都写了2万多字,结果开头两章不到6000字,因为换电脑搞没了,这个西幻大纲都被他彻底放那儿不动了,六七年都没动力提笔重写一遍。 所以陈澄在这个问题上颇感两难:他对当年全班协作的场景还是记忆很深刻的,其中一个就是马小喵身上挂了十几套戏服的样子,所以他情感上觉得很应该,把当年的这一出戏重新排出来;而作为主要发起人和创作人的他自己……真就是完完全全的提不起劲再弄一回。 而这回倒好,崔菩萨还直接给他跟肖贝贝下了任务。前世的这场艺术节,无论如何都没出现过一个跨班的演唱组合。而且崔菩萨给他们的任务,还是至少三首…… 至少三首什么概念?皇后乐队85年拯救生命的神级现场上,也就只唱了三首歌。就造就了25分钟的一代传奇。 他记得当年节目好像最多限时8分钟还是10分钟,但如果他们真的要唱三首的话,哪怕《送别》短点儿,恐怕也不止这个时间了。 崔老师这是要把他们俩这个“飞鸟与夕”组合,当压箱底王牌用么? 那他们是原地出道呢?还是出道呢? 校级演出就能原地出道,要是陈澄敢把这话放出来,就算肖贝贝估计也会说他但凡有包花生米也不至于喝成这样。 但如果陈澄到时候在这边准备候场,那(3)班的节目,他这个旁白肯定也是别想干了,挂幕后都勉强,哪儿来的那么多精力……陈澄自己本来也服老。 如果搁这一世陈澄自己的意愿,倒是很愿意帮(3)班的小伙伴重新打造一出音乐小品,甚至是英文的。后世看很多米国校园电影,对大洋对岸的校园节目表演,陈澄也是心水很久,甚至他都有信心,把老师也动员进来一起玩儿。 但当土匪的管杀也得管埋,他要真造了这种孽,他的活儿只会比前世来得更多。 要不……不管了? 放养,爱咋样咋样,离开谁地球还不转了不成? 反正还有聂大帅呢……聂……大帅……吧……哦对,要是他跟肖贝贝唱凤凰花开,聂大帅不得来cos下钢琴么…… 马小喵也得拽过来打铁……世界之巅的猫和猴到底哪个更适合打鼓?猴子应该更有劲吧……猴赛雷嘛! 那(3)班的有生力量岂不是又少了? 非战损性减员啊。 难道真的让张阳上去吼《星星点灯》吗?这有点太残忍了。 要不除了肖贝贝……其他人全都他们班出,他们的节目算(3)班的得了…… 呸!不能够!给他们惯的,节目喂到嘴边儿,坐那儿干看着……凭啥啊? 越琢磨陈澄觉得脑子越乱,似乎他要是单纯考虑崔老师的kpi,对(3)班就犯了大逆不道之罪了一样。 毁灭吧蕾丝沃德…… 不想想了,头疼……陈澄看看身边跟他一起下楼的肖贝贝,人家明显啥困扰没有。 要不咋说傻人有傻福呢。 第117章 拐点 从崔菩萨的九层妖塔下来的时候,眼看着下午上课铃声就要打。 拐到他们年级的楼层,离老远,陈澄就看到班级门口有两个人站那儿说话。其中背向教室方向的那个,应该是袁郁清。 另外一个没穿校服,穿一件那时节挺官僚范儿的灰色外套,西裤皮鞋,跟袁郁清差不多高,挺胖的,从侧后方看上去,带个眼镜,留个中年人的分头。 袁郁清脸上挂着礼貌的微笑,而那个男的则单手插兜,动作跟后世曾流传的五道杠小朋友定妆照差不多。 “什么人……”这个念头在陈澄头脑中,大概只停留了1秒钟。陈澄马上就想起来了这人是谁。 不会吧?什么情况?今天……今天是自己生日啊,历史上的今天……不,前世历史上的今天,陈澄还在跟袁郁清甜蜜的暧昧着,自己今天生日,袁郁清只送了自己一句“生日快乐”,而自己则反而送了袁郁清一个当年大老舅从南方带回来的,放在自己书架上5,6年的一个小鹿摆件。 那个小鹿摆件,现在依旧放在自己书架上。而面前这人,本应该在开学三个多月后,也就是距离现在一个多月之后,才转到他们学校来才对。而他对袁郁清的纠缠,也应该在明年元旦之后才开始。 又走近了些,陈澄看到那人的侧脸,越发确定,正在跟袁郁清说话的,就是那位土木一把手校长的公子,张伟隆。 这人虽然让陈澄当年很不爽,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横刀夺爱”,但即使他还拿陈澄当年写给袁郁清的信跟陈澄对峙过,陈澄对他长相的记忆却相当模糊。 如果30年后提起来,或者在大街上碰到,陈澄都没信心能认出这人来。 只记得明明也是个学生,却一副中年人,官僚中年人的做派,无论穿衣还是发型……至于五官么,开始接触的时候,这位戴眼镜,后来某天开始,突然不戴了,估计是接受了治疗眼睛的手术,但可能他戴眼镜确实戴的很久了,陈澄只记得摘了眼镜,就是有些戴眼镜戴久了人的扭曲违和感。 离近了陈澄再一次用余光重新瞻仰了一下这位的尊容,嗯,就是这个味道,再过30年,恐怕依然不记得。 但就是眼前这人当年抢走了袁郁清——五官普通,人胖墩墩的,穿着……用后世话说就是油腻,个儿还矮。因此当年袁郁清选他而不选自己,陈澄除了心伤,还十分的想不通,颇有一种被侮辱的感觉。 哟吼,劫数提前了么? 陈澄面无表情从聊得热络的两人身边经过,不,虽然五官上故作毫无表情,但眼神里却不自禁的透出鄙视和幸灾乐祸。 注意到陈澄从身边经过的袁郁清也不自觉的看了他一眼,只一眼,袁郁清就觉得非常不舒服,陈澄的眼神让她很不舒服。 陈澄在座位上刚坐下,下午上课铃就打响了。 而陈澄这时候的眉头却皱了起来。 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人比前世提前来到他们学校了?也是因为时空的蝴蝶效应吗? 英语课,老董头进门,照例把几个今天应该背课文却没背的人叫起来站着了,其中就有陈澄旁边的吴猴儿。 吴猴儿屁股是离凳子了,但却没完全站起来,手肘撑在桌子上,站了个不情不愿。 陈澄侧头瞅他,眉头依然皱着……活该你丫腰不好,站没站相的。 思考了2,3分钟,这期间老董头说啥,陈澄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现在老董头的英语课他基本不上,老董头也不来管他。 嗨,不管了。陈澄不打算为这人渣浪费什么脑细胞,他来不来的,上辈子可能有纠葛,但是这一世,陈澄恨不得离他越远越好。纯纯的一个嫌弃。 而晚自习长课间的铃刚打响,同学们正要从座位上站起,小杨老师却突然从教室门进来了,还伸手让刚站起来的同学坐下。 “同学们,稍等一会儿。” 小杨走到讲台前,双手杵上讲台才又续道, “从今天起,咱们班新来两位转校生,大家欢迎!”说罢率先领掌,而同学们也附和的鼓起了掌看向门口。 门口进来两个背着书包,穿便装的男生,冲着班里同学笑着点了点头。 “这个是李楠,那个是赵启星。”小杨指着他们说道。 陈澄看着门口的人,本来早就舒展开的眉头,这会儿皱的更深。 依稀记得,这个时候,可能是有转校生来,但,来的应该也是另一个姓全的朝族同学。 而这两个人,赵启星他是认识的,但本来应该在高二文理分班的时候才会来他们班;而另外一个李楠,这个李楠,他不认识,完全没有任何印象。 那个时代,来个转校生,并没有后世,尤其是国际学校那么花哨,还整什么自我介绍之类的——他们学校以前来转校生也都一向低调,因为基本不是因为钱到位了,就是因为后门到位了,或者因为给后门里塞了钱……从没听说哪个学生,因为在某个学校表现优异,特转到某个学校的…… 小杨介绍了他们姓甚名谁,就直接伸手,让他们奔着班级后面来找位置。 赵启星倒是跟陈澄对他最早的印象差不多,留着一个长碎发,发型很日漫里的不良少年,陈澄看着他,眼神又往某个位置瞟了一眼,心中微有唏嘘。 唉,冤家。 而那个李楠,陈澄也上下打量了一下,他个头也不小,可能跟陈澄自己差不多高,甚至比自己都可能还更高一点,五官不错,留着个有点类似张阳的微长的分头,不过张阳是三七分,而他是中分。 这时代港岛有个郭天王,就是这个发型,所以这仔也搞这个发型,算的上时髦。 脸上笑容和煦,笑的相当交际花。 他俩走到后面,站在吴猴儿桌旁边左看右看。 看也没用,本来他们班就没空座。 但这会儿就轮到陈澄稍嫌不自在了。本来他们班一共四列,两两一座靠在一起,只有中间两列有两个独座,就他和吴猴儿。 现在又来两个人,等于是要么也凑成两个两两一座,要么四个单座……但他们靠窗边的那个位置有个墙角,哪怕是放个单座,桌子也会对比前排靠外一个巴掌的宽度。 那个墙角是个拐点,他们这个教室本就在一个拐角上。 而陈澄这个大岁46的生日,似乎也出现了不少个拐点。 第118章 能不能一起疯 当前最好的安排,还是四列,每人一列,四个独座。 但如果小杨跳出来挑理,说这么坐不美观,那势必就有两人需要凑一座。 作为陈澄自己的话,非说要跟吴猴儿凑一座,坐到张阳跟张闲泽俩人后面,倒也不是不行。 陈澄就有点嫌弃吴猴儿啰嗦。尤其是陈澄现在在自己座位上,很多课干的都不是当科的事儿。吴猴儿要是瞧见了,势必会没事儿就问他,这货其实贼好奇宝宝。陈澄既嫌弃他没事儿就好奇,又怕自己把他给带坏了。 陈澄好歹有个中年人的知识储备挂,吴猴儿……现在陈澄都还不知道咋能帮他高考超常发挥呢,平常他再扯两个闲心不好好学习,就完了……因为陈澄自己重生,最后吴猴儿没摘着京理工的桃子,陈澄都不好意思去见吴猴儿爹妈。 俩新同学站在后面发了半天呆,陈澄看自己实在也是躲不过去这个茬,就冲吴猴儿使了个眼色,指了一下后面。 俩人就一起站起来,把原来后面的书案用的两张桌子腾了出来,陈澄拎了其中一张放到窗台靠边,吴猴儿则很有默契的放到了靠后门。卷毛王越的后面。 依然保持四列,每列后面一个单座。 已经到嘴的福利,陈澄没那么容易吐出来。明显吴猴儿也不想吐。 至于担心小杨老师说,那就等他说了再说。 陈澄也没多话,那两个座让他俩自己分配,陈澄则是一拍吴猴儿的肩膀,跑到走廊一个平常不怎么用的小教室,抬了一张老式的双人桌进来。 朕的书案也还要呢。 等他俩搬桌子回来的时候,俩插班生就已经坐下了。 本来陈澄还以为……赵启星会去那个靠窗凸出来的座位,结果那个位置,去的是李楠。 而赵启星,则跑到了王越后面坐,并且跟王越已经热络的聊起来了。 也对,你俩也算异父异母亲兄弟。 陈澄把书案上的东西,重新归置到新老桌子上之后,又跟张阳二楼凭栏处发呆。 俩人半天不说话,陈澄还是在皱着眉思索,终于好像自言自语的问了张阳一句: “这个李楠,你还有印象么?” 陈澄跟张阳说了很多前世他们班的事儿以后,逐渐的,陈澄自己有的时候也会意识模糊,就觉得眼前的这个张阳,就是前世的那个张阳,陈澄跟他“强行”有了一段共同的过往,所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陈澄时不时就会犯傻,问出类似的话,比如说“以前你不是……”或者“是不是和以前不太一样……”这样的问题。 而多数他问出这种问题,张阳只会回以他一个“你说呢?”意味的微笑。 这次张阳也照例还给了他一个微笑,却也多说了一句:“没有,以前没见过。” 张阳是外县考来的,资要这个李楠是本市上的初中,张阳本来就没见过的可能。 陈澄终于从自己思考中拔了出来,眼睛重新有了焦距,看着张阳说: “前世这人不是我们班的,我本来还在想是不是以前来过咱们班后来又走了的,我现在基本确定,他应该以前没来过我们班。” 这次换成张阳摸了摸他那个一向没几根毛的下巴思索了起来。 “嗯?那另一个呢?赵……赵啥来着?” “赵启星?哈,赵启星倒是,但本来应该在初二分文理班那会儿他才会来咱们班。”陈澄换了个姿势,松弛的靠在后面的栏杆上。笑了。 “这个赵启星,你对他印象……咋样?” “刚来,我能有啥印象啊?”张阳笑了,笑陈澄问的莫名其妙。 陈澄也笑了, “要不……我告诉你个秘密?” “秘密?……你说的不都是秘密么。”张阳这么说,陈澄突然觉得老兄弟很上道, “哎哟,看不出来……嘴还挺严的呗?” 这次则是张阳换了个姿势,挠了挠脑袋,松弛的说: “我倒是想跟人说啊……但你觉得我要是跟别人说了,人家是觉得我疯了还是你疯了?” 陈澄眼睛看天花板,故意装作一个思考的表情, “那恐怕得看,人家找我核实的时候,我怎么说……” 张阳又笑了,笑的很欢快,但即使他这欢快的笑,正常还是会觉得很矜持。 “是啊,我要是承认,那疯的就是我,我要是不承认,疯的不就是你么?” “那能不能一起疯呢?” “能啊……当然能,那就是我承认,我承认完了你觉得我说的都对……人家肯定觉得咱俩疯的一样,药方都不用开两种。” 张阳没接茬,但是笑的更欢快了。 “那个赵启星,后来把杨娜给拐跑了……” “拐跑了?拐哪儿去了?” “拐他家去了呗……正室,原配,孩儿他妈……” “结婚了?” “……应该不是非法同居。” “稳定么?” “反正直到30年后,我回来之前,还没换人。” “……” “看得出来么?” “看不出来。” “当年我也没看出来……” “不是……杨娜……是哪个?” “……不是这么半天说啥呢?就……那个,短头发,长的挺成熟的……每天好像化过妆的那个?” “……哪个?” “倒数第2排,靠窗边那个……” “……”张阳依旧一脸懵逼。 陈澄则是一脸无语。 “还是没印象?” “……没。” “不是……咱们班女生……快两个月了,你都认识哪几个你给我念叨一下呗?” “咱们班支书叫聂璇吧,第一排那个没事儿跟你吵架的那个叫马……马元妙,语文课代表叫李婧对吧,她同桌就你说你前世那个,袁郁清,还是袁清玉?……还有……英语俞双双,我前座的是叫孙曦吧……” “继续……” “没了。” “没了?” “是没了啊……” “生活委员叫啥?叫你擦黑板换水的?” “就……生活委员呐?” “……” 张阳靠着栏杆,很认真的掰着指头数。嗯,要是没有听陈澄唠前世,他这认知也就能限制在一只手以内。 嗯,这个时候张阳跟班里女生的交集仅限于交作业。 同样的问题要是问张闲泽,估计他连作业交给谁都不记得。 第119章 创业好赛道,谁用谁知道 陈澄还在对质疑张阳认识女生的进度时,张枟晃晃荡荡的走过来了,口里正嗦着一支口服液。 “你俩搁这儿唠啥呢?” “你这是喝啥呢?”陈澄仔细一看,这货手里还有一支。 听陈澄问,张枟把手里刚喝完的那支拿给陈澄看,嘴上还解释, “中华鳖精,我妈让我喝的。” 陈澄登时了然,这不传说中的智商税元祖么?当年这东西找了某国家级运动队儿,某国家级舞蹈家还上了国台的广告,美容养颜,健脑强身,滋阴润肺续姨妈,补的极其的全方位。卖得也挺贵。 除了中华鳖精,类似的还有什么太阳神口服液,蚁力神,三株口服液,505神功元气袋……那个年代城里小康家庭的,有学生,病人,老人的,这种玩意儿是躲得过一个,躲不过全部,怎么也得尝过中间的一种甚至几种,相当于再古早些的时候,那整个华国的举国级保健品“麦乳精”的升级版。而像什么号称补眼睛的羊肝羹,帮长个儿长脑子的生命1号,人参蜂王浆,安神补脑液,在前面几个神物面前比起来,都算良心的了。 姥爷现在平常用的喝茶杯,还是个白色的磁化杯,上面写一行大字,“磁化水生命之水”,陈澄小时候喜欢把不锈钢勺子伸到里面,会被杯壁紧紧的吸住,要拔下来,正经要花点力气,想要用不锈钢勺子在这个杯子里面搅和,那是一点可能都没有的。是不是生命之水不知道,磁就确实磁的挺结实。 陈澄有时候都觉得,是个中国人三分毒,除了经历过发展阶段的环境以及饮食以外,脑子里多少都带点儿水,这类保健品在这中间大概也会贡献一二。 陈澄心里只想乐,这个货这时候肯定不知道自己就是在喝纯糖水,还是卫生不咋过关的纯糖水。 “喝这玩意儿干啥?你是脑子不好使啊,还是身体虚啊?”陈澄不由的打趣他,反正这东西号称,啥玩意儿都补。 “没有啊……没症状也可以补补啊,这是保健品又不是药,真有症状那就得吃药了。” 陈澄忍俊不禁,要是以后说这位后世在斯坦福做过博后,发了两篇《nature》的细胞生物学叫兽,小时候也上过这种保健品的当……以此为题材写个推文,那得是个什么画风。 “这你妈专门给你买的啊?”张枟是个老来子,他爸妈岁数比老娘老爹都大不少,他在家里算是一个家族宠着的,但是……这玩意儿如果真是买的那就大可不必了,真还不如买点鱼油切点西洋参呢。 “不知道啊……应该也是别人送的吧,可能送我爸的,我们家一堆。”对了,张枟爸妈除了领导,还算是他们行业里的师长,有人送也不奇怪。 但是陈澄也突然想起一件事儿。 “对……那你妈是不是也喝啊?我记得你原来说你妈糖尿病啊?” 张枟有点迷糊, “我妈是糖尿病……但我咋不记得我跟你说过?” “说过,有天吃中午饭说的……”陈澄信誓旦旦的信口胡诌,张阳侧眼睛看了他一眼。 “说过……吗?”张枟两支都喝完了,两个空瓶都掐在手里,用另外一只手挠挠头。 “我舅妈他们院测过这玩意儿,其他啥成分都没测出来,但是糖分贼高,你喝点么就算了,当喝饮料了,你妈要是有糖尿病可别没事儿跟着去库存啊……” “糖分高?你舅妈他们院没事儿测这玩意儿干嘛?” “有人说喝这玩意儿喝坏的呗,结果最后说是酮症酸中毒……明明是糖尿病人,却天天拿这玩意兑水喝,当好玩意儿,也不看个啥计量,恨不得一天整半盒。”反正都胡诌了,陈澄索性就胡诌到底。 “靠……那我干嘛不直接喝饮料去啊,这又不好喝……”张枟看着手里俩写着着名书法家墨宝“中华鳖精”四个字儿的口服液瓶子,一脸嫌弃。 陈澄跟着笑笑。虽然这几个都是90年代的狗大户,智商税收割的丧了良心,但重生来的陈澄虽然已经了解真相,却也无意现在就非得出来打这个假。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陈澄此时人微言轻,这年头黑都还没打呢,他真出来瞎蹦跶,振臂高呼,资本的力量能轻轻松松把他给捏死。他也就能独善其身一下,提醒身边人别上这个当。 其实真创业的话,保健品也算是个好赛道,常青赛道,可红可黑的赛道。连后世一代华国首富,大自然的搬运工,当年也靠这个赛道赚的第一桶金,而且他当年做的那个东西,跟张枟喝的这个,走的也是一个概念。张枟是喝的鳖精,首富做的是龟鳖丸。 而且这个赛道相当简单,拿出个概念,配合个营销,营销更是越早越简单,一句符号化的广告词就能撑起一片天,舍得钱玩命打广告洗脑,就不怕东西卖不出去。 配方概念,后世爆款的陈澄就算没用过也听说过,记了也有一肚皮,什么欧米伽3,dha,牛初乳,氨糖,左旋肉碱,褪黑素,甚至是枸橼酸西地那非……估计这会儿也就刚过临床。 广告词更多了,“今年过节不收礼”,“谁用谁知道”,“他好我也好”……就问哪个后华国人,小时候没被洗过脑? 30年后保健品依然大行其道,只不过没有了90,00年代的嚣张,打法概念也背靠着西医循证医学弄的各种高大上,陈澄重生回来之前,社会上就在对司美格鲁肽跟hpv疫苗的安全性和必要性做着颠覆性的讨论。 甚至就连后世的全球级首富,高科技顶流钢铁侠马斯克,也掉过司美格鲁肽的坑。 同样坑的赛道还有陈澄前世就业过的护肤品。 护肤品和保健品,二品恒久远,双坑永流传。 真做这两个行当其中任意一个,靠大老舅明年在股市里挣回来的第一桶金,应该也够的。 但陈澄并没有这个意愿。挣钱就能让重生实现价值,这价值也忒没意思了点。 如果前世果真学了生物制药领域的专业,肚子里背有一肚皮的药方,化学式和制备方法,陈澄还真不介意当一把药神。甚至陈澄在前世长期坚持的唯一一个慈善定向捐款的项目,就是针对老年痴呆症的研究。 如果重生能让一些药提早来到这个世上,救人于绝望,陈澄觉得确实功德无量。 可惜陈澄学的不是这个专业,因此,他也做不到。虽然这一世陈澄确实打算向这个专业定向输送一些人才,并且根据自己30年的记忆,将一些听到过的似是而非的方向交给这些人去研究,但陈澄自己却不打算从事这个。 创造重生价值,就非得把自己all in进去某个行业么?陈澄没这个打算。条件充分的时候把适当的信息提供给合适的人就可以了,在这个过程中能捞就捞,捞不到也无所谓。 倒是张枟这个货……虽然大小也是个教授,但就他后世那个压根没办法付诸应用的科研成果……陈澄觉得还是让他转转行专心陪自己养老吧。 第120章 陌生人 和张阳就插班生的讨论因为张枟的到来戛然而止。陈澄觉得他所疑虑的部分——这一世vs.上一世的变数,刚刚也才跟张阳开了个头,问题依然没有解决,但现在即使讨论了也论不出个所以然来,而且,也没有那么紧急。陈澄也就只能叹口气,随他去了。 周末的时候陈澄到姥姥家,姥姥姥爷大老舅小叶子,也一起参与给陈澄补过了个生日,陈澄还跟小叶子去体院打了场免费球。两局跟老陈头打的,老陈头直言说他退步了,陈澄只能陪笑,刚进高中学习紧张,快俩月没摸过拍子了都。 但即使俩月没摸,虐那班小崽子依然还是没什么问题。 不过陈澄自己也觉得,这快俩月,虽然体重没长,还是精瘦的,但自己目前羽毛球不打,篮球也装孬不打,确实是有点短练啊,体力明显差了一些,而打那群小崽子,打小黑孩儿赵硕仅仅是险胜,而打其他小崽子……感觉也不过是暑假时候自己立的余威尚在,有两个输自己,八成只是输在心理上。当时自己教的招儿,他们面对自己的时候用砸了罢了。 不行啊……看来之后哪怕是正常上学的日子里,也得没事儿找点儿运动保持身体活性。挑什么运动呢?篮球不行偶尔也打一打? 周日的时候专门出去一趟验收肖贝贝背课文,因为《女儿情》跟《枉凝眉》新编曲依然难产,被肖总diss了一把。陈澄听的出来,肖贝贝还是很希望回应崔老师的期待的,但是……你回应期待,不能把压力放到自己这儿来吧……这姑娘,以后要是混外企,八成也是个tough的老板…… 转眼又到了周一。这一周后半周就要期中考试了,似乎比正常期中考试的日程提前了一点的感觉?估计是为了下个月的艺术节让路吧。 下课的时候陈澄没事儿就在观察不良少年赵启星同学,赵同学现在和前座的王越打的火热,三金一强没事儿也掺和一脚。卷毛王越本来就是他们班篮球鞋文化带盐人,家境好,95年就穿得起1250人民币一双的aj,没事儿还换换。赵启星应该在家境上跟王越也差不多,都能算的上那个时节冲城先富起来的那一批土财主,估计唠的也就是各种骄奢淫逸的事儿。 赵同学偶尔接触陈澄,陈澄对他的态度也很亲切友善,毕竟,这货虽然外表不良,但能跟高中同学修成正果,生儿育女,陈澄觉得哪怕是性子上话题上跟他没那么合拍,单就凭这份长情,就还是很值得肯定的,东北话,可交。 而陈澄没事儿观察他,也就是想看看,这孙子大概啥时候会下手。 前世他高二才来他们班,来了没一天,就跟个小尾巴似的挂在杨娜后面乱转了,但杨娜人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对外都宣称整个高中时期,杨娜都没答应过他,但这货就这么贴着,舔狗当的相当称职。 结果周一……没动作,周二一天,好像也没啥动作,周三开始这周剩下的时间就都要考试了,也不能指望他有啥动作了。 陈澄觉得自己这两天纯纯的客串了一把狗仔,就差没整个长枪短炮架手上了。 而另一个皮相很不错的插班生李楠,也没辜负陈澄对他最初的观感,相当的长袖善舞。 周二的时候,已经主动帮着生活委员擦黑板了。 之前擦黑板,黑板靠上的部分擦不着,顾若琳都是稳定请张阳或者王超帮忙,虽然人张阳还是没记住生活委员到底叫啥……现在又多了一个李楠。比起张阳不主动不拒绝,王超每次都嘴贱要跟顾若琳讲两句条件,主动且嘴甜的李楠明显更好用。 但这个李楠,对于陈澄来讲,是个陌生人。甚至在陈澄的概念中,这个李楠,对他们整个班来说,都是个陌生人。 是个不同于前世的变量。 可能因为这种变量的定位,陈澄是打从心底里不喜欢他,老实说这会儿和他这个人的能力,性格,人品,都没什么关系。 大概陈澄之所以愿意进市一附中,本来就不希望有太多改变,虽然陈澄也没有那个自信这辈子高中的路径能跟上辈子过的完全一样,比如说艺术节他们班的舞台剧,陈澄迄今为止依然没有什么思路,且因为崔老师对飞鸟与夕的唱歌要求,极大概率,他们班出的节目会跟上一世完全不一样。 但这毕竟是陈澄自己的原因,如果来了个其他变量,给整体趋势都带来巨大变化的风险?陈澄觉得,那他自己当时还不如去省外国语或者二附中彻彻底底的另起炉灶呢。 陈澄就在这种轻微的纠结中,参加了为期三天的期中考试。 陈澄考的依旧四平八稳,只是这期中,他没在花精力背什么政治历史的论述大题,反而考试日的那几天晚上,陈澄都还在研究谱曲。 然而下一周成绩出来,虽然陈澄政治才89,历史也才91,一副根本就没下功夫背的架势,但语文英语的巨大优势,还是让他拿到了819的总分,不过这次就只比第二名赵英锋高2分。 拿到成绩的陈澄摇头轻叹,旁边看着的吴猴儿还以为陈澄是在叹自己的领先优势变小了。他哪里知道,陈澄叹的是,放水都放到这个程度了,这第一的帽子,居然还是没甩掉。 这次他觉得政治老师和历史老师批卷的时候,必然是带了点滤镜的,因为他们学校的期中考试还没到封卷批改的程度。但陈澄心里很清楚,政治的两道论述题,还有历史的一道大题,他完全没准备,纯粹是按照政治正确的逻辑随便乱写。 政治正确,它不能代表在政治卷上当答案它就正确。 很多知识点陈澄因为没有仔细背,写得必然是模糊的。要是这样也能被批正确,那陈澄觉得自己跟某个特殊年代那个“白卷英雄”,在物理化学试卷上写社论当答案的行径相比,不要脸程度也没差多少。 要不下次放水水龙头再开大点? 第121章 便宜的地理课代表 不过大榜出来,单科成绩摆在上面,却还真没什么人较真说陈澄成绩退步咋滴咋滴的,更多的人看到的还是他连拿两次第一。 只是政治费老师,看陈澄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而且各科讲题过程中,陈澄还发现了一个事儿,为了这个事儿,他还专门去找了一趟初中就是他地理老师,现在依然是他地理老师的地理老师李国胜。 “李老师,这两道题,我好像错了……错了……” 一道国际日期变更线两边飞的问题,勉强粘点儿计算,但就是这么简单的计算,陈澄马虎,把飞机飞的方向弄颠倒了。 还有一个,米国东海岸西海岸,哪个是温带海洋性气候,哪个是温带沙漠性气候,他也给记反了。 但他的地理卷面分却是满分100分。 如果这两道题都判错,陈澄其实应该要扣6分。 那总分他就应该比赵英锋低4分了,第一的帽子就能成功甩掉了。 而且另外一个很奇怪的点在于,那道国际日期变更线的题,他的答案旁边有个批改的红点。说明批改老师,也就是眼前这位李国胜同志,应该是正经停留过看过他的答案的,居然还给批对了。 李国胜同志的长相,就是个标准的中年油腻男,顶上的毛有点告急,很明显是旁边剩的不多的边毛留长了拉过来盖上的。难怪后面能分到其他中学去当校长,这副长相不当个领导确实有点屈才了。 这会儿这位未来领导坐在他自己的位置上,撅个嘴,特别粗黑的眉毛下面,眼仁上挑看着站在他面前的陈澄,一脸无辜相,也不看陈澄手里的卷子。 “哦。”李老师随意应道。 陈澄就这么看着他,没太明白这老师是个啥意思,这不是……应该重新改个分,然后大榜通报一下么?不这么做都对不起陈澄这番如此的耿直不阿。 “那你知道错了没?”看陈澄不说话,李老师又散漫问道。 陈澄依然有点懵逼的点点头,点完头还补充了一句: “马虎……马虎了。” “那去吧。”李国胜同志就这么逐客了? 陈澄恨不得这会儿变成微信上那个带问号的老黑表情包。 “还有事儿?”李老师问陈澄。 “没……没有。” “哦对,陈澄你明天过来一趟,把你们班的图册领回去。” 陈澄他们班,只有主课有课代表,副科就物理化学有课代表,其他科陈澄嫌烦都没安排,地理这种名义上有今年没明年的科目,就更轮不上了。但是很显然的,李国胜同志这是把陈澄当地理课代表使唤呢。 之前他们班领地图钉墙上李国胜同志也是叫陈澄来领的,陈澄开始还没当回事儿,只以为这班里李老师可能就对他比较熟。但是这么细想来,陈澄恐怕还真成了便宜的地理课代表了。 唉哟哥这小脾气……语文英语哥配享太庙都没上杆子干个课代表,凭啥就这么理所当然的被个地理拉了壮丁呢? 难道这李国胜同志神通广大,开的上帝视角,知道哥上辈子地理也算科班儿出身不成? 我去……上辈子大学毕业就直接进了外企改了行……合着这本专业包就业分配,应在这辈子再就业了不成? 陈澄想起来上辈子上过的专业课……什么地质学岩石学气象学水文天文……这什么孽缘啊这是……功在上辈子利在这辈子么??这算哪门子利啊?利他么纯是。 另外再被政治老师明里暗里批判了整整两个礼拜,政治课从陈澄原本的法外之地——从来老师课上对他都不问不管,转变到时不时就会被叫起来回答问题,搞的陈澄想干点啥别的都难,至少得分一个耳朵出来跟着点儿课……陈澄才稍微琢磨出点儿味儿来。 全科年级第一稍微偏了点科,看来还是要承担后果的啊?!这年级第一,还真不是那么好当的。 又联想起自己教训聂璇和肖贝贝的话……李国胜这大爷,给自己批这么松,不会是故意的吧? 虽然陈澄觉得自己这么想稍微有点自作多情,但是心里面确实模拟了一下如果他地理也明着摆烂,大概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 连张阳这种货,上次地理都知道不用怎么下功夫,政治历史也是……那他这个初次月考断崖式领先的年级第一,因为这次考试三科摆烂把年级第一拱手让人了,好像确实有点好说不好听啊…… 那估摸着下一次,就会有其他志在学理的同学,学着他一起史地政摆烂……好像确实有点平均成绩下滑的风险在哦。 所以……李国胜同志政治嗅觉灵敏,索性将计就计的跟着陈澄一起,批卷上也摆烂了? 不会吧? 他这不止是便宜的地理课代表啊,还被李大爷当牌坊使了么? 也是哦……别人又不知道陈澄地理科班儿出身,更不知道就高中这点地理知识,陈澄不仅学过一遍,就算到时候应付会考也有的是方法。如果这帮跟张阳差不多的,铁定要学理的熊孩子们,真的这会儿地理就不好好听了,那到会考之前,这饥荒拉起来可就不是这么容易补上的了。 陈澄不由的稍稍有些内疚……自己光有嘴提醒一下肖贝贝,却从来没琢磨着,年级第一公然地理摆烂,会对本年级地理大局,对明年就将先一步到来的地理会考,造成多么恶劣的影响。 陈澄越琢磨越觉着有道理,心里对李国胜同志这随驾摆烂式批卷法啧啧称奇。 就李国胜同志这觉悟,咋不去教政治呢?感觉费老师跟他差着不少斤两呢。 要不说咋人家一个教地理的要高升去做领导呢?费老师真该跟李国胜同志取取经。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教政治未必讲得好政治,讲政治的未必搞的好政治? 陈澄此时特别想跟费老师认个错。 态度不积极,没有考虑年级学科成绩大局。 一不小心就犯了个政治错误。 或者……政治费老师是不是应该向李国胜同志深入学习一下,提高点政治觉悟? 第122章 有责任心的太监急 刚进入11月,期中考试刚讲评完,学校就公布了这个月的艺术节安排。 聂璇立马跑来找陈澄商量咋弄,陈澄自己也没个头绪,反应比较消极,倒是跟聂璇传达了一下崔老师本次艺术节对他们“飞鸟与夕”的表演要求。 进了高中之后,聂璇就没怎么跟陈澄肖贝贝他们一起排练过,虽然知道陈澄他们又弄了几首歌,但是如果说聂璇和打铁的猫也算是“飞鸟与夕”的准成员,那么,总体来讲这个组合就在休眠。 聂璇听到了这个表演要求,倒是也来了兴致,(3)班的荣辱立马被她扔脑后去了,一副潜伏特务一朝唤醒,亟盼着报效党国,给组织做贡献的架势,直么问陈澄啥时候要不翘下午自习课去练一下。除了《凤凰花开的路口》,其他的歌儿她也想看看能不能参与丰富配器。 陈澄意外也不那么意外,作品都是省广播电台爆款的人了,对更专业的玩法心存向往也很正常。 只是全部文艺骨干集体出逃……陈澄对(3)班此次艺术节的表现前景,还是有些负责任的担心。况且陈澄至今没想好,艺术节这个鼓到底要不要叫吴猴儿来打。 还是那句话,怕耽误他学习啊。 艺术节日程公布两天了,陈澄自己固然是没想清楚,态度消极,连小杨老师也不见有什么动作,包括召集他们班骨干聊聊接下来的安排什么的,也让陈澄觉得,自己这个“负责任式着急”大概顶天也就属于个太监急。 结合小杨同志前世的表现,陈澄觉得他不着急也有不着急的道理。 开学的时候他就摆明车马:什么事儿都得给学习让路。因此当年学校有什么娱乐活动,好像确实也都是陈澄聂璇吴猴儿他们几个主动自发的,跟小杨申请时间他会批,但其他支持却是从来好像也没有过啥。 印象中,只有刚进高二的时候组织大合唱,因为那会儿聂璇已经转文科班了,大合唱因为选曲伴奏问题,他们班惨遭滑铁卢,曾经妥妥的文体年级第一班折戟沉沙。 陈澄和副班长兼指挥老靳一起,疯狂找评委老师争取,最终帮班里拿到个加赛机会的时候,冥冥中已经是市一附中职业生涯倒计时的小杨老师,也就不咸不淡的说了个“不错,班委发挥了积极的领导作用。” 这位小老师凹的人设一直都是什么都没有学习大,哪怕是学校的活动,他也没有动员班里同学积极参加并争取好成绩的动力。成绩好,你就什么都好,成绩不好,其他的再好也别指望他能青眼相加。 而陈澄作为两次年级大考第一,如果陈澄自己愿意,肯定可以到他眼前兑现优待,但陈澄本来就因着前世的芥蒂,对他不冷不热,班长这个职务,在他面前也是当的消极。不过小杨老师过去两个多月来,除了开学的那一次,却也真没因为这个班长的职务,找他任何事儿。 即使前世30来年,陈澄也没在小杨老师身上花过任何额外的脑细胞,包括对他的评价以及对他当年做他们班主任时候的行为做任何评价。但是现在再想起来,他这个“学习至上”的人设,凹的很是一言难尽。 实话实说,作为一个年轻数学老师,他在业务上并没有像老董头或者老孙头那样,形成自己的独特教学体系。陈澄也没在数学上从他那里获得什么额外的价值,甚至连私藏习题集都未见。据陈澄所知,张阳,马小喵他们也没有,张闲泽那种自体成神的货,就更没有了。 虽然他“学习至上”的口号喊的响,似乎也只降低了学生其他活动的积极性,丢失的这部分积极性却也没见就真拿回到学习上来。 而他自己除了喊“学习至上”以外,也没太见如何去在学生中树立自己的权威,他的方法似乎是想和学生打成一片,尤其是男同学,一起打球一起买鞋,恨不得勾肩搭背讲哥们儿义气。然而,也没见他那帮“哥们儿”,哪个就从他那儿多得了些小灶,学习突飞猛进的。 整这些臭氧层子的,有啥用呢? 年轻的男班主任们勾肩搭背,年轻的女班主任亲如一家,进班看见顺眼的恨不得喊集美~家人们~的这种非典型性师长,直到30年后,陈澄观念里,依然标签贴的是旁门左道。 师者,还是得有师道尊严,就比如虎个脸的月虹酱,能高八度的ms.萧。在班主任这个路径上,即使没有袁郁清那一茬,小杨老师也怪不得陈澄对他若即若离,他跟他那个哥们儿徐乾相比,确实还是有点差距的。 而他看不上的这些个文体活动,陈澄始终觉得,还是形成他们班“团魂”的基石,没有精神上架构的搭建,这段高中回忆,如何还能值得他们班的人长久铭记? 现在陈澄可以说,如果不是他,不是聂璇,靳楚同,吴猴儿这几个有责任心的班干部,他们(3)班,散的乱的会更彻底。 当年的陈澄自己,也还真的是迟钝,始终没想明白小杨老师想要的是什么,或者说,他也从来没怎么从小杨老师的角度出发,考虑过这个问题。 他是纯凭着一腔赤诚,在高中的时候,带着一班同学们可劲儿折腾的。 然而重活一世,他的那一腔赤诚,也早就打完收工了。 周五下午的时候,陈澄干脆去(1)班叫上肖贝贝,也带上聂璇,马小喵,吴猴儿一起,翘自习爬了九层妖塔,直到晚自习之前才回去。 “飞鸟与夕”学校艺术节,曲目暂定《凤凰花开的路口》,《top of the world》,《送别》。暂定另外两首都加上钢琴,《top of the world》和卡朋特版本一样,给马小喵加上铃鼓。 至于鼓么,限于目前音乐教室没鼓,吴猴儿纯属旁观,几个人商量着,啥时候找个机会让猴和猫竞争上岗一下。 双吉他伴奏的《top of the world》效果很不错,听的聂璇跟马小喵都直呼好听,但真到艺术节上不可能让崔老师直接下场啊,陈澄这段时间还得在他们学校再开发一把吉他去; 崔菩萨则总是有点对着这个曲目单欲言又止,颇不甘心的样子,然而不管澄澄提《sound of silence》还是《scarborough fair》,崔老师总觉得差一口气。 但是没办法,这时节了,陈澄还没那个本事搞定《女儿情》跟《枉凝眉》的编曲。 崔菩萨似是有意无意的戳陈澄,似乎想提《世界那么多人》忘了名,总是说少年宫,陈澄弹钢琴唱的那个…… 陈澄只能一个糊涂装到底,要不就往秦磊身上扯。 《世界那么多人》?开什么玩笑!不,no,达咩,来不了一点…… 第123章 带血的歌声里 《世界那么多人》虽然陈澄私以为,换个演唱者可能更好,但是,出于对作曲人的尊重,至少目前,陈澄依然把这首歌定义为私藏——自己偶尔唱唱听听,静待它出现在历史的长河里,了不起到了那个时候,陈澄先下手为强跑去把这首歌的版权买了。 这首歌的作曲人很有意思,留的一直是个英文名称,但这个英文名称却导向一个日语名字,“秋山小百合”。 这个神秘的秋山小百合,曾经有一阵子让流行音乐圈浮想联翩。最终《世界那么多人》上国台春晚的时候才破案,这个作曲家真正以真面目示人,是圈内一个着名的小提琴家。 而据他自己说,他对外的主业一直都是小提琴家,作曲影视流行歌曲只是副业,他还是想让自己的本名能够心无旁骛的跟主业联系在一起。 这番操作妥妥的戳中了陈澄自己。 这是什么香臭香臭的精神洁癖。 而这位作曲家的作品数量不少,质量也正经不错。当然《世界那么多人》是陈澄认为最高级的一首。 就致敬这种高级,陈澄也打算选择报以耐心。 而说起秦磊擎天白玉柱大人,陈澄已经就他给的地址,写了三封信。 好消息是,收到了两封回信。 坏消息是,不知道还能不能收到第三封回信。 论笔友不太主动的解决方案? 第一封信里,陈澄附上了从《四季歌》衍生出的《火花》,但如同做一个数独题一样,陈澄故意把这首歌拆的支离破碎,主歌部分旋律留了大量的留白,副歌也只有简单的核心旋律。 白玉柱童靴哼哧了很久,大半个月过去,都快开学了陈澄才收到他的回信,回信中白玉柱童鞋蜻蜓点水般回应了陈澄的想法,礼貌的表示改编的士高是个很好的主意,但是他自己对这个题材的音乐基本上没怎么涉及过。 陈澄马上又去了第二封信,在第二封信中,陈澄大谈对万能和弦卡农和弦的痴迷,并主动引起话题问白玉柱童靴,对于使用卡农和弦做流行歌曲是怎样的看法,并且顺带询问他转到冲城上高中的事情是否尘埃落定。 这次白玉柱童靴回的倒是不慢,附和了陈澄对于卡农和弦的肯定,说自己也喜欢,而他用卡农和弦喜欢标注几个音符锚点,当成旋律的骨架,再做填字……填音节游戏。至于上冲城上学的事情,他说现在还没有收到家里的通知。 对于这个答案,陈澄觉得白玉柱童靴或许是有所保留。 陈澄收到第二封回信的时候,高中已经开学了,但秦磊却没提及他是否会先在林市入学之后再转过来,还是直接到冲城某所高中入学。陈澄就又赶紧去了第三封信。 这封信中,陈澄抄了后世一度因好声音大火的歌《你的歌声里》。这歌的作者因为父辈的腐败行为,在海外坐享奢华生活,跟洋鬼子谈着恋爱,享受着她妈靠侵占几百个下岗家庭的安置款这类带血的财富积累带来的福利出国镀金,一边秀着她的富豪生活显得多么成功,一边利用她的明星地位在社交平台上给她在服刑的妈叫屈司法不公,口口声声“我们没有什么不同”,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陈澄觉得,这种人的歌,抄了就抄了。抄她的歌,都是便宜她了。 而且这歌虽然是她作的,却不是她自己唱红的。更吊诡的是,唱红她歌的人还是另外一个劣迹艺人,唱她的歌火了之后,却因为涉毐自断前程,比原作被封杀的还更彻底。 这歌红了之后,她还跟好声音节目还有这个新人打过官司,声嘶力竭的要在公众面前摆正自己的正室身份,都不知道她自己是不是那个洋鬼子市长的正宫。 这首带血的歌声里,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样的诅咒,谁沾谁倒霉的黑魔法。至少是有自作自受速度显形术。 作为重生者的陈澄百无禁忌,自己只要行得正坐得端,也不怕被这首神歌带沟里去。与其这首歌会让那种人登上娱乐圈,陈澄不在乎让这首歌早点出来,把这倒胃口的人,按回到阴沟深水区,完全不给她能出头的机会。 而这首歌的旋律,本身也是适用于卡农和弦的原理。 除了这首歌的简单旋律,陈澄还一再叮嘱秦磊,如果到了冲城落脚下来,一定要在信里通知自己。 然而这封信却一去不回。过了快一个月,十一前月考刚考完的时候,陈澄第一时间就是按照秦磊留的电话,打了个跨市长途过去,却也没有人接。 陈澄猜想,这个时候秦磊大概已经在冲市上学了,所以家里才没有人接,但是他在哪儿呢?不会就此失联了吧? 那首《你的歌声里》,陈澄也把旋律给拆了,拆成音符的填字游戏,他本来打算用这首歌,引导借秦磊的手,把这首歌“推导”出来,最后作曲挂上秦磊的名字。 而作词,他自己会越俎代庖那位原作,把“没有一点点防备,也没有一丝顾虑”这种金句上面的血腥味洗掉,真正“没有一丝顾虑”地流传在这个世界里。 这首歌,原计划中,陈澄是打算也出现在第一张专辑里的。没收到回信,陈澄也无可奈何,他又不可能在冲城一所一所学校的找过去,要是托崔老师找杜老师,似乎也不是很值当。 嗨,等吧。 接下来的这个周末,本来一切过的都循规蹈矩。 姥姥家通报期中考试成绩,姥姥很开心,“带”着陈澄——实则是陈澄拉姥姥姥爷,领着小叶子,一家人一起出去溜达了一圈儿,虽然冲城的深秋已经有点冷了,但是毕竟还没下雪,陈澄拉着他们坐着车,一起去了一趟南潭公园。 在南潭湖边散步,陈澄看着逐渐萧瑟一片金黄的树,看着广阔的湖面,湖面上那熟悉的汉白玉拱桥,陈澄百感交集。 小时候他们家曾经有一段时间住在这个南潭湖边不远,也是老爹分的第一个冲城的宿舍,那个年代老爹有段时间在冲城呆的比较多,夏天的时候,还会带着陈澄到南潭湖,其实是他自己下湖游泳。就剩陈澄自己一个人在岸上玩儿。 陈澄现在想来,在那个还盛传有拍花子,人贩子,却没什么监控的年代,他爹就这么把他一个小孩儿扔在湖边,自己下湖游泳,经常一游就是半个来小时不见人,也真的是心大。 陈澄曾经不止一次,因为他老爹游着游着看不到人了,很久没回来,对着湖心大喊大叫,跟招魂差不多。 老爹没了以后,陈澄也曾跟大老舅一家,带着老娘跟已经老年痴呆的姥爷,在这个冲城最有名的市民休闲景点溜过弯儿。但在那之前,南潭湖公园是只属于他和他老爹回忆的地方。 而这一世,他把一大家子人都带到这里来了,唯独没有老爹。 第124章 迟到的启航 姥姥很喜欢坐在湖边的长凳上,就这么看着湖面发呆。 路上碰到有老头打麻将的,下棋的,姥爷都会凑上去看两眼,而碰到个不怕冷写大字的,在陈澄的鼓动下,姥爷也上手写了两笔。那个写大字的老头,直么竖大拇指说姥爷这一看就是“童子功”。 一个老头对着另外一个看起来比他还老的老头竖大拇指说童子功……画风很古怪就是了。陈澄能理解,都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要让那老头子承认自己没他姥爷写的好那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要夸,也只能说基础不一样了,输在起跑线上,似乎没那么丢人? 老娘一直是跟着的,见零食摊儿玩具摊就问小叶子要不要,资要小叶子点头yes,老娘就下手。 没一会儿大老舅就用自行车驮着刚下班的舅妈来跟他们会合了,在陈澄的属意之下,一大家子人在天色擦黑的之后,去到附近着名的回族老字号,“四海饭庄”好好的吃了一顿。 大老舅也没想到,这个他都从没来过的饭庄,陈澄点起菜来,就跟自己家楼下小饭店一样。 不过钱还是得他掏,虽然陈澄会点,点的东西都好吃不贵。陈澄厚脸皮的让他买单的时候,跟他说当是陈澄欠的,股票挣钱了分红的时候再还他。 一大家子人过了个十分温馨的周六。 而接下来的周日,1995年11月5日,突然间变成了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 按照其他重生文的逻辑,本书也应该把前述情节都略去,从这个时间节点开始,喜欢的读者大概能多一点。 晚上陈澄没去打球,现在黑的早,外面气温也低,打篮球很容易受伤,过了10月份,陈澄他们就很少晚上打球了,要是打球,也会是下午,去地质学院馆里打。 陈澄在家,跟老娘一起看一周一播的《正大综艺》。 前面两三个月,陈澄对这个年代的电视节目实在是接受不能,连大院闭路电视的卫视中文台节目也多半不能幸免,合家欢台的纯英文节目,以及mtv他还能偶尔看看。 而经过很长时间的磨合,终于陈澄还是找回了看电视这项跟老娘前世最重要的共同语言。 而切入点,就是国内旅游综艺鼻祖的《正大综艺》。 不看不知道,世界真奇妙。 那时的正大综艺,还是几个很厉害的导游主播在海外录制,每一段一个地方,或者某个风俗,某个节日,画风十分现代,解说词也都很亲和,更好玩的是,每一段之后都有一个问题,这个问题,会拿到演播厅现场,让嘉宾做选择,看谁答的更多。 那个时代,这个综艺真的非常吸引人,而用世界各地的见闻风俗,设置知识pk赛,陈澄他们初中高中的时候甚至还复刻过。 当年陈澄和老娘,甚至老爹,每个周日都不会错过这个节目,在嘉宾们猜答案的同时,陈澄家里也在上演着pk战。 《正大综艺》从90年开播以后,火了整整10年,那个年代的华国人,终于能足不出户,通过一个节目环游世界,见识到无数的异域风情。 而《正大综艺》的附属版块,陈澄当年最喜欢的就是《五花八门》和《正大剧场》。 《五花八门》短短几分钟,却介绍了国外一些非常稀奇古怪的风俗,很像后世的搞笑视频;而《正大剧场》,则是那个时代的华国人,大量接触《译制片》,以及最早接触美剧,欧洲电视剧的窗口。 《侠胆雄狮》,《金玫瑰洞》,《地心游记》……陈澄小时候曾经觉得金玫瑰洞的范塔该萝公主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脸孔,而陈澄第一个英文名,也来自于一头大狮子…… 甚至《正大综艺》的历代主持人,也可以说是靠这个节目跻身顶流,或是迎来事业第二春,或是各领风骚几十年。 而11月5号这天的节目本身,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陈澄只不过是例行的看着,等着追后面的《正大剧场》,这段时间,正在播的是《神秘岛》。 而这天的《五花八门》之后,却插了一个这两年已经不是很常见的版块《名歌金曲》。 陈澄对这个时代的名歌金曲没有任何的兴趣,只等着这部分结束之后,等着看《神秘岛》 可是当前奏响起的时候,陈澄只觉得自己脑子里“嗡”的一下…… 随后,画面才现出歌名。 《凤凰花开的路口》。 陈澄也看到了歌名下面的“飞鸟与夕”。 一首很平和的歌,陈澄却听的心潮澎湃, 画面应该是做这个歌的编导专门给配的,没有什么核心的主角,取而代之的是一幅一幅色彩明亮的校园风光,有学生在教室中读书,或者在校园间漫步,那个时代配mv的常见手法了。 陈澄当时发到国台去的信,如石沉大海,一直也没有什么声音。 陈澄曾经也做过白日梦,想过,这首歌最终会在什么地方出现。会在哪个台出现。 可能会是那个不出名的校园栏目,可能会是大半夜的《每周一歌》。 甚至可能是针对少年向的《天地之间》……《七巧板》就真的有点忍不了了……虽然按他写的背景,真被安到七巧板由菊萍姐姐介绍,也不是完全没可能,《凤凰》被定义成了儿歌,也不怕不火…… 而且肖贝贝的小清新民谣声音,被觉得幼,也完全正常。 30年后的华语乐坛第一把嗓子,卡布叻童靴,刚出来的时候,大众审美也没完全接受啊……好声音因为天后的选择,输给了一个后世查无此人,造就了好声音史上的第二大冤案。 当然第一大冤案,也是天后的杰作,委屈的是因病早逝的圣贝娜。 陈澄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长久的等待,留给《凤凰花开的路口》的舞台竟然是这个年代的全国顶流《正大综艺》。 一瞬间,陈澄就有了想哭的冲动。 旁边老娘其实一直都不知道,也没太关心过陈澄在学校到底唱的是什么歌……其实歌名也在报纸上出现过,但是过了几个月,明显是忘了。 因为老娘只是在旁边评价了一句: “这首歌还挺好听的!” 陈澄没接老娘的话,更没兴奋的跟她说,这首歌就是他们做的。 陈澄只觉得,心里如同《正大综艺》这个节目,在华国国人心中的意义, 启航咯! 第125章 瑜上微瑕 没等歌放完呢,陈澄他们家的电话就响了。老娘本来准备起身去接,但陈澄先一步站起来了。 陈澄有预感,今天接下来的时间,他们家这电话恐怕会被打爆。 来电话的是孙哲, “你……你你赶紧看国台2套……”孙哲说话都磕巴了, “嗯嗯嗯,看着呐……回头再说,先撂了。”陈澄没再跟孙哲多废话,直接把电话给挂了。 刚挂就是另外一个电话进来,这回是徐俊峰。 也撂了。 陈澄索性就站在客厅的门边上,时刻准备再去接电话,侧面看着这支被国台配上画面的《凤凰花开的路口》播完。 然后电话就一个一个的进来,谭雷的,张枟的,初中同学方玫的…… 老娘本来在趁着广告时间把碗往厨房里收,也准备回来继续追《正大剧场》,看陈澄接电话接起个没完,不由的问: “谁啊?打这么多回?” “不是一个人来的电话……” 老娘更奇怪了。 “那咋突然这么多电话?” 电话铃这会儿又在响,但陈澄觉得还是确实得给老娘交代一句。 虽然陈澄自己也因为刚刚的“震撼”余波犹在,心跳的很快,但还是尽量用最为平静的语气跟老娘演道: “刚那一首《凤凰花开的路口》,就是我们为了毕业典礼做的那首歌。” “啥?”老娘不知道是没听清楚,还是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就是我……们做的那首歌。” “你们做的?你作的?” “……嗯。” “那……那……”感觉老娘好像震惊于这个消息,反而不知道怎么问了。 陈澄还是先把响了半天的电话接起来了。 是肖贝贝。 “你……你看到了么?” 看来语无伦次的也不止老娘一个。 “嗯,看到了。” 肖贝贝好像哽住了,半天没说话,陈澄端着个听筒等着,感觉很尴尬。 “……谢谢。” 谢个毛线啊……本来就是个合作,你好我也好的事儿,要是光挂你肖贝贝一个人的名儿,你说谢谢还差不多……但写的也是“飞鸟与夕”……按说陈澄自己反倒该谢谢肖贝贝还差不多……肖贝贝这一谢,反而这事儿的性质就不好说了……老娘也还在旁边盯着,陈澄也没办法现在让她端正态度。 “说啥呢,合作愉快啊!”陈澄平静说道。 小女孩在国家级顶流节目中听到自己的声音,说不激动那是假的,这时候大概也就不会去想自己有没有署名啊什么的,也……能理解。无与伦比的成就感。名啊,利啊,至少在这一刻,都没那么重要。 还是年轻啊! 但陈澄也不打算继续在电话上陪着肖贝贝感动,利索的把电话挂了。 “澄澄,刚才你说,那首歌是你们做的?不是你学唱别人的么?就这首么?” 陈澄听了老娘的话,还反应了半天,才明白老娘的脑回路。 “不是……这首是我……写的,然后唱的是咱们院儿肖贝贝,就谭雷家楼下的那个,也是谭雷初中他们班同学。” “你写的?你写的?!”老娘完全不敢相信。 老娘不相信其实也是对的,陈澄确实没那个本事,纯抄。 但是这个时空,无论如何这首歌也是陈澄写的,陈澄死都得咬死这件事儿,要不就没的混了。 “对,我写的。” “那那那……这歌是被国台用了?” “对。” “那国台这是重新找人唱了么还是?” 哦对,老娘根本就不怎么听广播,所以肖贝贝唱的这一版,在老娘这儿,真就是头一次听到。 陈澄不禁感叹,这个时代……信息渠道还是相对简单和封闭的,广播上流行的东西,电视上看不见,地方台流行的东西,国家级平台上看不见……要是在后世,火在某个角落,可能很短时间内,就会通过各种跨渠道,弥散到整个世界。 后世爆火的《早安隆回》,原歌不也就是个纯纯的地方歌曲么?最后不仅上了国台,连大平台晚会,都争相邀约去吼一嗓子。 “这个版本还是我们录的版本,这声音还是肖贝贝的声音,吉他是我弹的,钢琴是聂璇弹的,本来我让我舅帮我找录音棚,但后来我们学校音乐老师崔老师,帮我们联系了冲影厂的录音棚,这个是在冲影厂录的,咱们省广播电台都已经播了两个多月了。 不过我们录的只有歌,这个画面……应该是国台自己给配的。” 陈澄耐着性子,把事儿跟老娘解释的明明白白。 老娘听陈澄讲,跟听天书一样,听完各种手足无措。 “……你这个臭孩子,咋啥都不告诉我呢,唉……我就知道你唱歌,也看到你没事儿在家摆弄吉他……你徐老师还送了你吉他我就寻思,毕业了不该感谢老师么,怎么老师给你东西你还好意思收呢……” 手里拿着的本来要收拾的脏碗,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一会儿兴奋他老儿子的歌上电视了,一会儿又觉得应该要去感谢老师们的培养,一会儿又开始内疚,觉得这个过程中间,她什么忙都没帮上。 陈澄知道老娘知道了肯定会各种胡思乱想,各种加戏……都快加到感谢陈澄重生了都。 然后这更新的《神秘岛》下半集,也没心思看了,老娘时不时就来一句评论,陈澄一边应付着,一边接不断进来的电话。 聂璇电话来的倒是晚的。 “今天的《正大综艺》你看了么?”聂璇这开场,跟其他人都没啥区别。 “看了呀,我看到‘名歌金曲’了。”陈澄直接回道。 “嗯,画面配的还挺贴切的……但我怎么好像看作词作曲,不都是你啊?” “啊?”陈澄诧异, “我倒没注意啊,我一听到前奏整个人都麻了,然后就看到标题《凤凰花开的路口》……下面写着‘飞鸟与夕’……我估计大概没人知道这个‘飞鸟与夕’是个什么意思,你说它也不给标个‘演唱者’……作词作曲,我完全没看到啊……” “开头的时候,左下角有几排小字,那地方就有,我碰巧看到了,开头我也没看清楚,结束了之后左下角连歌名儿带演唱,还有作词作曲都有,我看作词还是你的名字,作曲和编曲都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的名字,叫徐什么的一个名字,具体我也没看清。” “啊?我听着还是咱们录的那一版啊?不是么?” “我听着也是啊,就效果上可能加了点特效?电视上我也没听出来太大的差别……” “那这作词作曲……就不应该换别人啊?” “……” 无论如何这都是一件巨大的好事儿,但聂大帅心细如发,还是从这好事儿中看出点瑕疵。 陈澄不断安慰自己,大学的时候学过一门课叫做《宝玉石鉴定》。 “无杂质”的宝石都不会是天然宝石,无瑕的钻石,在这个年代就只能是假货。 第126章 halo 那个年代的mv,大陆的也在逐步向港台标准靠近,港台行业标准,歌名歌曲信息都会出现两遍,开头一遍快结束一遍。但不管他播几遍,陈澄要想再次确认,也只能等下一周周日的下午重播了。 不管怎么样吧,署名的事儿以后再说,无论如何,能被国台播,都值得普天同庆了。如果确实有人不怀好意蹦出来摘果子,扯皮的事儿,也过段时间再说,不急。 陈澄在这事儿上一点都不纠结,他现在只需要一些契机打通经脉,经脉通了,作品他有的是。 又不止是贪官家属,后世女票c的,涉毐的,非法投资的,各种作大死的娱乐圈明星不要太多。早点把他们的成名作占用了,陈澄觉得这不啻于当了一回此时空娱乐圈的前置过滤器,挽狂澜于既倒,救多少小姑娘于水火,也不枉作为他重生的一种意义。 况且这年头……家里但凡有电视的,这会儿不是有什么更娱乐的项目的,不看‘正大综艺’都有点难想象…… 所以,明天到了学校,炸营效果基本上是可以预见的。 果不其然,周一自打进校门那一刻起,陈澄觉得他脑袋后面是不是已经开始放孙悟空唐三藏成佛以后的那轮金光了。 脑袋上顶着明月高悬,校园walk自带halo的。 所有学生似乎都在对自己指指点点,多个在一起的,更是会边指着他边跟身边同学科普着,讨论着什么似的。 陈澄自己都觉得这个效果是不是都有点过了。 也不知道肖贝贝上学的时候,是不是也有类似的目光跟随着她。 反正陈澄刚到教室里不久,确实有听到对面(1)班里,突然就“轰”的一声,然后就是掌声,不知道是不是献给肖贝贝的。 如果真的是……那天可怜见她那班就她自己一个,这种场景,就她自己扛着吧。 当然如果他跟陈澄观感不一样,反倒是享受这种热情,那也就让她自己偷着乐吧。 虽然(3)班这边,这首歌的参与者足足有仨,但一个班长,一个支书,一个只管打铁的猫,班里面的人员组织权柄大半都在前面俩手上,既然没人组织,也就没人给他们这种惊喜。 也幸亏没有,他们班要是整这出,陈澄觉得他当场就能用脚指头在地上抠出个三室一厅来。 太社死了!达咩! 班里同学虽然也会指指点点,也会到他面前或者聂璇面前说说祝贺的话,但总体而言,同志们的表现还是相对克制的,陈澄对此表现心里感觉十分欣慰,嗯,(3)班的朋友们普遍素质还是可以的,在他这儿能这样,那后世大概齐也不会降智到做某某明星的脑残粉那份儿上。 本座就很欣慰。 而自己身边这几个,吴猴儿表达不出来,光是拱个嘴,竖个大拇指; 张枟那个贱人,提意见觉得还可以再美化一下……他感觉曲和画面都有点太平了; 张闲泽懵懂。 张阳表示没看……周末晚上正大综艺居然不看?!是正经人家么? 还是……家里没电视机呢?嗯,他们家在县里,在冲市本来就借人家房子,这个可能性大一点。 陈澄瞬间就释怀了。 间操下课的时候,陈澄出去的时候,在教室门口,碰到了来又来找袁郁清的校长儿子张伟隆。 这混账这段时间基本上每天都来,反正陈澄是经常能碰到。本来就是烈女怕缠郎,这货明目张胆的跨班撩妹,不用问是谁给他的勇气……本来就是他那个干土木出身的老子爹给他的勇气。 上辈子他也是这样的,送过笔,虽然没送过桌,但是送零食,攻势也一波接一波,当年也连带送过陈澄一口大黑锅,让小杨老师有嘴到家长会上说。 看着就烦。 袁郁清脸上倒依然是矜持的,礼貌的微笑。可能还没得手吧。 陈澄也懒得管。反正是早晚的事儿。 陈澄径自往外走。而这个张伟隆却好死不死的跟他搭起话来, “哟,这不我们年级第一么?”言语里带着明显的痞气。 陈澄原本就最烦“年级第一”这个title。还是从这人渣+学渣嘴里冒出来的……虽然从他那个嘴里冒出的啥他都觉得恶心。陈澄本来想无视他走人,但这反而会透出这会儿本不该有的敌意来,于是也就耐着性子的多问了一句,当然,肯定是明知故问: “你?是哪位?” 张伟隆的神情稍微变了一变,他蹲(3)班门口也已经蹲了一阵子了,他觉得其他班也就罢了,至少他面前的(3)班,不该有人还不认识他。 就跟市一附中的学生,就不该不认识他爸,老远看见他爸就该行注目礼甚至入场拍巴掌一样。 “我是张伟隆,现在在徐乾班上。”班主任的名字也直呼的很理所当然,你咋不跟你爸一样直接叫小徐算了? 哦对,前世路过教研室的时候,是听你管小杨老师叫小杨来着。 “哦……”陈澄一脸平静,作势就直接要走,没留任何寒暄的意思,丝毫不给他面子。 张伟隆看他要走,虽然也感受到了他眼中的查无此人,但明显还想搭这个话,于是乎抢着说道: “那首叫什么……‘凤凰的路口’听说是你做的?……”语气上挑,明显带着倨傲。 陈澄完全没兴趣听他瞎哔哔,虽然他抢着说话了,但是陈澄还是自顾自的走了。对站在张伟隆对面的袁郁清,看都没看一眼。 啥人都跑来沾光,自己是个什么德行也不撒泡尿自己照照? 张伟隆主动搭话却被晾在那儿,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本来抬起来配合发言的一只手也悬在那里。 陈澄本也没走的快的跟狗撵似的,走两步就听张伟隆在问袁郁清,声音还不小:“你们班这个陈澄是不是个书呆子啊?” 离得远了,陈澄也没听到袁郁清是怎么回答的。 从厕所释放完出来,回到教室的时候,这货还在跟袁郁清站在门口聊天,这会儿袁郁清不知道因为什么话题,笑的欢快,手挡着嘴,笑的见眉不见眼。 陈澄依然是对她宛如视而不见,直接走过,完全没有搭理他们的意思。 第127章 既然有菩萨是灭火的,那就有菩萨是放火的 今日份《凤凰》幻魔拳的余波,在第四节九层妖塔上算是达到了顶峰。 原本对这件事情的关注,主要集中在原本校学生,由原来的本校学生,再向其他学生扩散,这本身就有一个消息发酵的过程,在这个时代本来就慢,不像后世,一个微信群里炸个锅,瞬间传染一大片。 这年头信息还基本靠吼,口口相传,要变成全校级的大新闻,估计且还得几天。 况且真的论起来,这首歌主要的表现者还是肖贝贝的声音,所以早上他们(1)班的轰声掌声,祝贺的也算真心实意。 陈澄自己的名字据说只挂在了作词人上面,演唱者都是目下还属于不知所谓的“飞鸟与夕”。 因此陈澄虽然已经收获了一些目光,但总体来讲,周围人相对还是比较克制的。形成话题了,但远没达到会有人组队过来看神仙的地步。 然而到了音乐课,这事情的性质却变了 这些刚上课的时候还正常,但是刚上了没10来分钟,陈澄自己正走神呢,突然听见崔老师提了一句: “上周末的《正大综艺》,你们看了没?有多少同学看了,举手我看看……” 陈澄心里一紧,崔菩萨我知道我上课走神儿了,但只是走个神儿,您这没必要课堂上念紧箍咒吧? 陈澄当时就感觉有些目光看向了他,然后班里就有一大半同学举起了手。 “上周正大综艺里面播的那首《凤凰花开的路口》,外校来的同学可能不知道,就是咱们班陈澄同学写的,之前在我们初三毕业典礼上唱的。” 这句话就好像往油锅里放的水,以王超王琦靳楚同为首的外校同学为主,瞬间给了陈澄一大“轰”,紧接着是掌声,当量跟今天早上(1)班的那枚当量好像差不多,哦轰哦轰哦。 “所以,虽然你们不是艺术生,但咱们是省重点中学,重点中学啥意思?那汇集的就是省里最顶尖的人才,写首歌也能放到国台去!所以音乐课哪怕是不中考,也不代表就应该被忽视……” 陈澄颧骨肌肉直么抽抽,崔菩萨这两句话,既是前言不搭后语,又是纯纯的往自己脸上贴金啊……说的好像自己写曲儿的本事儿是她初中音乐课教出来的似的。 拜托,即使是现在,陈澄也依然没有作曲的能力啊喂! 然而(1)班的那一大轰,明显没找对场合。 紧接着王超就跟事先跟崔菩萨排练过的似的,捧哏狗腿干的那叫一个丝滑,举手无辜的说道, “老师,那我们昨天没看到电视的怎么办呀?”嘴脸那叫一个无耻。 王琦王越立马跟上, “就是就是!” 然后全班都轰开了, “给我们唱一个吧!” “陈班长唱一个!” 很多同学转过头来看陈澄,前面坐着的聂大帅和马小喵也转过头来看陈澄。 崔菩萨在台上宝相庄严。 “陈澄……” 陈澄无奈的从位置上站起来。 “咋说,”明明是菩萨自己提的取经,这会儿又跟看热闹似的等着陈澄续下文。 “我能说啥……既然同学们想听,我同意啊……崔老师您就给大家放一个呗?”陈澄试图把锅甩回去。 “放啥啊?”喂喂喂,刚才崔菩萨那么说,还能说这菩萨是拱火的,现在装糊涂,那这菩萨就妥妥的一个放火的了。 家人们谁懂啊?《西游记》都看过菩萨灭火的,哪见过菩萨放火的呀? “《凤凰花开的路口》正式版,您不是也有磁带么?就给大家放放听听呗?”陈澄还想垂死挣扎一下,也忘了放磁带这招老孙头课上已经用过了。 台上的崔菩萨宝相庄严的翻了个白眼。 “人都在这儿,这是音乐教室,有这条件还用放磁带吗?”崔菩萨白眼翻出来了芭蕉扇,不光点火还煽风,扇的陈澄晕头转向。 “对!” “我们要听现场版!” “……来一个!” “来一个!” 群众永远都看热闹不嫌事儿大,陈澄无可奈何,看前面聂璇和马小喵,感觉都快从凳子上弹射起来了。 在人群鼓噪的声音中,陈澄依然在挣扎,对着台上的崔老师吼道: “可是肖贝贝没在这儿啊,我们主唱没在啊?!” 崔老师脸上显出了一丝不耐烦, “要啥肖贝贝,你自己唱不就完了么?” 陈澄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看看旁边的吴猴儿,这货也是随大流的拍着巴掌,一脸的幸灾乐祸。 看看吴猴儿前座的张阳,张阳倒是没拍巴掌,表情也是刚买了票的样子,坐等看戏。 陈澄拖着腿上了前面讲台。 看陈澄出列了,聂璇和马小喵也就直接从座位上弹起来,自己就给自己找好了位置。 崔老师则是退到讲台边,把“舞台”留给了他们几个人。 陈澄走到前面一看,好家伙,钢琴边儿就靠着崔老师那把花里胡哨的吉他箱。 这是都给他们准备好了的意思呗? 陈澄只好过去,熟稔的开箱拿吉他,试了一下音,中间抽空瞥了一眼崔菩萨, 菩萨大概是今天上课前忘备课了吧?非得拉他们上来顶缸。这厢算是救场么? 试好吉他陈澄看向聂璇,聂大帅显然已经在钢琴前严阵以待,陈澄还不忘跟聂大帅打个商量: “聂总,要不你唱?” “我唱什么我唱,我唱歌不好听……” 陈澄又转眼看看马小喵, “你别看我,我唱歌跑调……” “别墨迹了,赶紧的吧……” 陈澄眼看着今儿这一刀算是挨不过去了,索性整吧。 他把吉他背带背到身上,前奏弹起, “又到……凤凰花朵开放的时候……” 间奏打鸣,钢琴跟上,聂璇和马小喵活儿干的很认真。 到最后的第二段副歌,掌声则来自全部在座的(3)班同学。 “脑海之中有一个凤凰花开的路口, 有我最珍惜的……朋~友~~~” 一曲毕。 掌声响起来, 陈澄心更明白, 歌声“缴费”崔老师的爱。 第128章 喜欢你 掌声中,陈澄火速看向崔老师,作势就打算摘吉他。 “好听!” “班长再来一个!” 而崔老师却也没有回讲台的意思,跟着下面的同学一边鼓掌,一边问, “好听么?” “好听!”台下齐刷刷的回应。 “还想听么?” “想听!”台下再次齐刷刷的回应。 陈澄只能报以一个你们随意的笑。 而聂大帅则跟马小喵一样,滴溜溜的从讲台上跑回自己位子,马上转变角色加入了起哄的大军。 崔老师大御姐范儿的双手环抱,看向陈澄,目光代表着民意,神圣不可侵犯。 “那陈澄,咋整,还有什么歌?再给同学们整一首吧?” 陈澄左右看看台下的同学,自己这厢左右是无法轻易下台的了。 “本来这首歌呢,是预备这次艺术节拿来备用的,beyond的《喜欢你》,大家可能都听过……” 台下的掌声再次响起来。 “细雨带风湿透黄昏的街道, 抹去雨水双眼无辜的仰望, 望向孤单的晚灯, 是那伤感的记忆……” 陈澄后世的时候曾经翻到过一个古早的视频,88年的一个港岛无线的圣诞活动,当时也还年轻的beyond乐队,黄贯中一把木吉他,纯扫弦,黄家驹就把一首《喜欢你》娓娓道来。 那真的是一个非常古早的节目,非常简陋的舞台。黄贯中的吉他没带背带,他就那么随便的一只脚踩在一个长凳上,吉他斜斜的架在腿上,弹前奏的时候,琴面不是竖直的,而是歪了个角度冲上。 家驹一身白色衬衫,扣子系的齐整,黑色长裤,发型打理的也毫不凌乱。开始的时候,家驹也是一只脚踏在那个长凳上,也是一样的随意自在。 在那个和陈澄他们中学新年联欢会差不多的环境里,黄贯中自在的扫着,家驹也这么随意的唱着。 时不时还有人在旁边捣乱,要么给黄贯中戴个圣诞帽,要么给家驹递个袜子,或是往他们头上撒彩带,甚至还弄来一条巨大的白色床单,把还唱着歌的家驹就那么蒙在里面。 旁边的黄家强和叶世荣,就那么站在旁边和现场的人一起玩,偶尔跟家驹一起就一个话筒做做伴唱,样子就好像两个普普通通的男大学生。 陈澄看的时候都一时搞不清,这到底是圣诞节还是万圣节。 尽管陈澄后世看过家驹的无数视频的,激昂的,壮丽的……但这个视频,以及这个版本的《喜欢你》都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那个场景下的beyond,身上是后世命名的松弛感,虽然随意,但那身姿面孔中的朝气和精神,就跟家驹身上的白衬衫一样,指代的是那个无限美好的纯真年代。 虽然陈澄当时并没学皇冠中的这个编曲,但因为本来就极其简单,他随便在家配了两天,就大概齐给他配出来了。虽然未见得和88年那版完全一样,但是撑起《喜欢你》这首歌的自弹自唱,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而陈澄之所以练《喜欢你》,确实也是为艺术节,以及后续的类似场景,留一些后手。 就跟他让肖贝贝没事儿练练菲姐的歌一样,在那个时代玩儿乐队,无论如何是绕不过beyond的。《海阔天空》和《不再犹豫》,就是乐队人心中的圣典。 就算为了在以后招人的时候能跟人有共同语言,beyond的歌,高低也得学两首。 而且如果陈澄没记错的话,应该就在这一两年,港台那边,还会出现另外一首《喜欢你》。 那首《喜欢你》就没有beyond的这首这么有名,是新加坡籍歌手陈洁仪唱的,陈澄最早的时候是他上大一时听到,当时刚一听到,他自己就喜欢的不行。 陈洁仪这个歌手曾经是学友哥雪狼湖音乐剧的最长情的女主角,在大陆,最火的歌也不过是跟长发墨镜郭对唱的《心会跟爱一起走》,因为新加坡歌手这个身份,火也火过,就是火得很昙花一现。但陈澄对她的那一把嗓子评价是很高的,就是人长的显老了点。 很有趣的是,这两首《喜欢你》从某种程度上说,有着类似的宿命。 在刚发的年代里,曾经都红火一时,但逐渐被遗忘在岁月里。到了10年代,被新生代的歌手翻唱,后世的听众领略到了老歌的魅力,焕发新生,转头却不认这是本是属于80后的细糠,甚至被后世习惯粗粮又没怎么读过书的听众楞说这歌就是被新生代的歌手唱红的。 比如后世就有人在网上说,beyond版的《喜欢你》不红,还是紫琪唱的好巴拉巴拉。 那个小时候只会扯脖子乱喊还敢号称小巨肺的紫琪,在陈澄的审美中,毛都还没长齐。 所以这两首《喜欢你》,陈澄都不打算抄,但是却准备重新改编一下,让这两首歌更长青。 而陈澄的想法就是打算把这两首《喜欢你》改编处理在一起,陈洁仪那版的作为女声部,而beyond则是妥妥的男声部。 等到“飞鸟与夕”第一张专辑出来,稍微有一点关注度之后,这首全新的《喜欢你》会跟“飞鸟与夕”大多数歌让肖贝贝一人挑vocal大梁的情况产生反差。 这首新《喜欢你》不仅会是陈澄自己鲜少的声音出镜,同时也会营造出一种类似于音乐剧的男女对唱质感。但不同于其他对唱是男女声在一个旋律里互相纠缠,这两首《喜欢你》将呈现出完全独立的两个画面。 当然现在这个时候,这还只是陈澄自己的计划。而陈澄的演绎,其实跟一个会弹琴的学生学了一首beyond的歌,没多大区别,也没什么特别之处。 改编都是以后的事儿,现在唱这首歌,跟陈澄在老孙头面前背个“窗前明月光”差不多。更像是弄个简单的东西,应付老师交作业。 不过台下观众明显是买账的,看班里同学的表情,就都挺陶醉。 眼光扫过袁郁清,也是一双似笑非笑含情目望着自己,陈澄赶紧看别处。 唱给谁都不能让人觉得是唱给她的。 一曲《喜欢你》,没什么难度。 打完收工。 掌声再次响起来。 再次响起来的还有“再来一个!” 陈澄理所当然的直接呸, “还来?再听我要收门票了……” 可连聂璇和马小喵都用手圈在嘴边当扩音喇叭,喊“再来一个!”。 陈澄边往下摘吉他,边看旁边站着崔菩萨。 菩萨竟然依然全然没有动。 第129章 世界那么多人不孕不育 嗯? 陈澄瞬间有种不祥的预感。 “嗯,这首也不错,这个你打算艺术节上唱么?”抱着膀的崔老师问。 “不一定,看情况吧,这首主要是我自己就能搞定……”陈澄试探着说,他现在也不知道菩萨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嗯,可这也不是你写的啊……”崔老师歪着头,看着陈澄的眼睛里带着些许狡黠。 陈澄听着这话顿时有点上不来气儿,我天……还不是我写的……照你这么说,《凤凰》也不是我写的啊……音乐课,随便唱两首歌,你还都要求原创……这谁家活祖宗啊,惯成这样? 哦,吃鸡要现杀,吃果子要现摘……听个歌都得先写了?上供都已经付利息了,这不能利息也挑上了吧…… 说完这句话,崔老师还不忘面向台下观众拉赞助: “你们别以为陈澄就写了《凤凰花开的路口》那一首歌,他还有歌~就是不愿意在这儿给我们唱。” “哎哎哎?崔老师,不带这样的啊……我哪儿还有什么其他歌,现在练的歌你不都知道么?都不是我写的啊?” “啥没有了……《世界那么多人》呢?”举报,崔老师耍赖…… 陈澄这才明白,哦,原来是跟这儿等着他呢……崔老师终于把歌名想起来了的意思。 “啥《世界那么多人》?”聂璇也瞪着眼睛问道。 “就上回我说他在少年宫自弹自唱的那首啊,上回问他他还跟我装糊涂……” 陈澄有点头疼,一朝没说清楚后患无穷,早知道上回他就不耍赖了,直接说他暂时不打算出这首就完了……现在也不会被架在这儿了…… “不是……崔老师,那首不适合……别说没发过,肖贝贝聂璇也都没给她们听过……” 陈澄故意压低了一点音量,凑近跟崔老师商量。 “有啥不适合的?就这个教室,都你们班同学,你还怕谁把你这歌学去咋的?”崔老师的音量却是一点没压,甩枪就是爆头。 “要听!”聂大帅带头起哄。 “我们要听原创!” “要听原创!” 陈澄这会儿就盼着那下课铃……怎么还不下课呢? 他算是看出来了,崔老师这是好容易才把那首歌的歌名想起来,怕陈澄又耍赖,所以找了这么个场合逼宫,让陈澄把《世界那么多人》拿出来。 陈澄是真……不太想在这个场合唱这首歌,倒不是说他怕被谁抄了去。听一遍就能全须全尾的记住一首歌,如果真能做到,陈澄也会不由得佩服是个人才。 跟《凤凰花开的路口》不一样,《凤凰》算是根正苗红的毕业歌,听懂的听不懂的都不会歪到哪里去。但《世界那么多人》……这首歌的共情能力贼强,一旦引起共情走了心,极易导致不孕不育……尤其是女性不孕不育…… 但是气氛都已经烘托到这份儿上了,感觉好像今天他不唱,恐怕都下不了这九层妖塔。 陈澄欲言又止,吭哧瘪肚的坐到钢琴后面。 看看崔老师……唉,您这可是做了大孽啊…… 不管了,唱就唱吧,反正也不是他不孕不育…… 陈澄把手放在黑白琴键上,就好像那个初恋电影《我要我们在一起》的第一幕,同样在教室中,同样是穿着校服的高中生。 下面有丝丝缕缕的议论声,除了聂大帅和马小喵,即使原来就是本校老生,也没见过陈澄弹钢琴……陈澄的钢琴弹唱,在这个教室里,只有崔老师见过一次。 “这世界有那么多人, 人群里,敞着一扇门, ……” “这世界有那么多人, 多幸运,我有个我们,” “灰树叶飘转在池塘, 看飞机轰的一声去远乡……” 既然唱了,陈澄也没有丝毫留力,用自己稍稍偏高的清澈嗓音,用自己对这首歌的理解,演绎着命运拨弄中的辗转悱恻,不惜不舍。 推及高音,陈澄让声音在胸臆间共振,唱得自己都一阵一阵的背脊发麻。 “这世界有那么个人, 活在我,飞扬的青春…… 在泪水里浸湿过的长吻…… 常让我,想啊想出神……” 最后这一段,陈澄处理的和前面唱主歌时完全不同,好像在从胸腔深处,哼出的这最后的旋律,就仿佛在尘封的亘古悠远中找回的一丝记忆。 橙子妈……现在又在哪里呢? 一曲唱罢,陈澄长呼了一口气。 这首歌,陈澄认真唱起来,还是有点费元气的。每次唱完一遍,陈澄都觉得肾上腺素偏高了。跟吵了一大架或者哭了一大场的效果差不多。 半天班里都没什么响动,或者是陈澄那一刻自己也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时光在这一刻变的好慢。 慢慢响起来稀稀拉拉的响声,陈澄看过去,不知道是不是他眼球效应,他觉得有好几个女生似乎都眼角噙泪。 聂大帅那乌黑的豆豆眼,虽然没泪,但是也带着点水雾,给了个欣慰的姨母笑,蚂蚁牙黑一颗没露。 马小喵听的也是没开眼笑,也没泪,但她这个没泪……没开窍或者没心没肺,这时候两种可能性都解释的通。 眼角带泪党就包括袁郁清,陈澄其实并不希望有什么意外,影响她的“从良”进度。 《世界那么多人》这首歌,旋律幽静,情绪怆然,说的是世界,但守的却是孤独。 歌词很强的故事性,让等闲人都不太会把这首歌想到其他什么主题上去。无论从词语还是情感上,这首歌都会让人联想到苦恋相守多年却已不在身边的初恋往事。 这首歌后世是电影《我要我们在一起》的推广曲,后世常说神曲配烂片,这片子本身质量一般般,女主好看,男主演员私生活糜烂,但这出狗血的青春剧,本也就讲的是一段长达10年最终爱而不得的初恋。 因此配这首歌,本来是很合适的。 但是在他们这个音乐课的场合唱,就真的很不合适。说这歌不孕不育,主要是有两大原因, 一则,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遗憾的初恋,凝练在优美的旋律里,很容易拔高尤其是女生对初恋的期待值,初恋有什么坏心眼儿呢?啊呸,初恋坏心眼儿的多了去了。哪怕是没有坏心眼儿的很多很多的初恋,本来也依然没有那么值,连陈澄自己上辈子的初恋,都还不如靠自己直接she墙上呢; 二则,后世有人总结“年少时不能遇到太惊艳的人,否则余生都无法安宁度过”,有几个高一女生,能有机会看到一个同学,钢琴弹唱自己写的歌,而歌里又有蕴含如此浓厚的走心情愫? 换句话说,陈澄这辈子这么玩儿,让这班同学以后碰到的男同学,男同志们怎么过? 后世本来就有过社会学统计,中学校草的同班同学,女性不婚率比同期社会上高4倍半。 倒不是说全班女生都惦记着那一个,但是年轻时候都见识过一轮明月高高挂了,哪还有啥动力眷顾那些越老就越亮,甭管哪种亮的破灯泡子呢?于是就越挑越不愿意找,岁数越大越找不着。索性干脆找都不找了。 反过来,高中班里塞个完全体热巴,又有几个男生能过的去?其他姑娘哪怕原本不差,光芒之下也土鸡瓦狗了。 星爷早就有言,凡事儿就怕对比。 后世的生育率本来就嗷嗷低,基本就是从陈澄他们这代开始的,陈澄这厢整这出,无异于在他们这个小范围雪上加霜埋祸根。 陈澄这会儿当然没想到那么远去,他也就单纯的不想在这个场合当这个显眼包罢了。 纯纯造孽。 第130章 先天绝爱圣体宣言 倒霉的下课铃终于响了,这堂音乐课,陈澄赶脚跟自己给他们班上的似的,合着崔老师大概是今天大概是上着上着突然自己不想上课想听歌了,所以特地整的这么一出似的。 终于还是没躲过菩萨的暗算,到底还是把《世界那么多人》连哄带骗的供了出来。 崔菩萨明显心满意足,陈澄稍微看了看,似乎崔菩萨也没搞什么录制监听设备。应该也不至于。 可能就是想显摆一下,她终于把那歌名想起来了,所以能反将陈澄一军的意思。 幼稚不幼稚? 下楼的时候,聂璇和马小喵围在陈澄的旁边问东问西,评价是这首歌丝毫不比《凤凰花开的路口》逊色,关心的则是这首歌肖贝贝是不是也不知道,之前完全没听到他提起过。 陈澄摇头确定,聂璇和马小喵的那表情……五官大概能按笔画摆出个“你完了”的样子。 陈澄估计是肯定瞒不住,即使聂璇和马小喵不说,他们班至少还有50几张嘴。保不齐就有拿这个消息跑到肖贝贝面前献宝的货。不得不防。 只是……到底怎么解释,陈澄现在也想不好。 “唉不……这首歌这么好听,你为啥不让贝贝练呢?你不打算给她唱,你想自己唱么?”马小喵你是真会问。 要是顺着马小喵这问题答yes,那且不说陈澄,“飞鸟与夕”这个组合要死多快死多快。 陈澄之前一直跟她们洗脑的,“飞鸟与夕”都是效仿后世大火的“凤凰传奇”式设定,女方唱,男方编,但演唱的时候,女方竭尽全力,男方毫不费力,顶多配合配合欧耶要,双方平分传奇。女的求名,男的要利。 要是陈澄自己还私藏小金库,暗戳戳的还想冒头自己唱,那无异于这“凤凰与夕”的人设崩塌。 “不是……这首歌我没打算发。上次在少年宫也就让崔老师听了个半成品,哪知道她还给惦记上了……” “为啥啊?这歌这么好听?”聂大帅和猫都表示不理解, 因为这歌并不属于这个时代,而你们,要直到快30年后才会发现这个真相。 陈澄似乎有一种预感,等到……她们和这首歌重逢,甚至感觉到真相的时候,或许自己已经没有必要再和她们解释什么了。 “现在这版词,我不是太满意,但是要重新填一版,我又没有什么动力。” “我天啊……这还不满意,你最后那句什么来着,类似‘有个人在我飞扬的青春’,还有什么‘泪水里浸湿过的长吻’,我天,我眼泪差点掉下来……” 总觉得马小喵这句话说的有点言不由衷,陈澄上辈子就没见过这只猫掉过哪怕一滴眼泪,甭管是多煽情的场景,毕业典礼甚至老董头的最后一面,马小喵也只是脸上有悲戚,眼里没雾气。心大的很。 “就是这一句,让我最不满意。”陈澄趁机故作冷酷的回答道。 “为啥啊,这一句不是挺好的?”聂璇也诧异道。 陈澄瞥见周围远远近近的本班同学,即使没跟他们走在一起,却似乎也竖着耳朵在听他们的谈话,陈澄就觉得,宣言时刻到。 “这首歌,最开始我写词儿,其实也是按照《凤凰》的逻辑写的,初衷是想写成一个缅怀校园的歌,‘我们’指代的是同学们,心态也是套用的一个离乡求学的女生回学校看看的心态,” 陈澄故意放慢脚步,旁边以及后面的同学更聚拢了些,似乎也放慢了些脚步。 他双手一摊,故作无奈道: “结果越写越偏,到最后写出这么一句来……之前我自己唱的时候,也越来越不是味儿,” “到最后,说这不是一首情歌,酸得想掉牙了都……我自己都骗不了自己,” 陈澄说到这儿好像一脸忿忿,中二少年的那种忿忿。 “情歌咋的了?现在又有几首歌不是情歌啊?你刚唱的beyond的《喜欢你》,不也一样是情歌么?咋的,歧视情歌啊?” “呸,小爷才不惜得写情歌!” 聂璇和马小喵互望一眼,眼神中觉得特别不可理喻。都想不通,这算哪门子的狗屁理由。 “不是……你纠结这个干嘛呢?这首咋说都是首好歌啊,好听就行了呗?那你看看现在电视剧有几个不搞对象的,琼奶奶的……连乾隆出去旅个游都搞好几回对象,写首情歌又怎么了么?你看你写情歌都能写这么好……” “就是,不搞对象的,那只有动画片。”聂璇在旁边打趣道。 “那不止,还有新闻联播和天气预报。”张枟这会儿走到他们身边,明显也听到了他们的讨论,补充的是纯冷空气。 “还有动物世界。”还有比张枟还冷的补充。 “动物也搞对象啊,‘春天来了,万物复苏,又到了动物们繁殖的季节,草原的空气中弥漫着荷尔蒙的气息……’”后面的王超用一本正经的播音腔补充道,学的还是赵老师的经典语录。 “写的好怎么了?那只说明小爷有写情歌的能力,但是小爷就是不屑写情歌,酸臭酸臭的,low毙了!” “那你想咋的,啥歌不low?”马小喵觉得这讨论好没来由,就好像一个画家画了幅百鸟朝凤,周围的人都说好,偏偏这画家说这就是一幅小鸡吃米图,还恨不得把画撕了,旁边一堆人劝,劝不住。 人家自己都不在意,他们跟着咸吃萝卜淡操心,图啥呢? “像mj那样啊,唱世界和平,唱治愈儿童,beyond不也是么?唱大地,唱自由,唱母亲,唱阿莫腻……那才是我的目标。” “呵呵,那你目标真够远大的,我就问你,你目标这么远大,贝贝知道么?” “她知不知道有啥关系?” “你是真不把你自己家主唱当回事儿啊,啊?” “我当她是个人,没把她当回事儿……” “行,回头我就跟贝贝告状去,说你不把她当回事儿……” “哎我说陈大官人,你是不是对‘爱情’有啥偏见啊?这么看不上情歌?” “哈!‘爱情’……爱情不过是个尔虞我诈的逢场作戏。我最烦看的就琼奶奶那一出一出的,一个个跟神经病一样……” “你这好大一杆子打翻好大一船人啊!” “哼!智者不入爱河,铁锅只炖大鹅(né)。” 第131章 陈壮壮的感情观 陈澄说到对琼奶奶电视剧的评价,真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 陈澄本也不是无的放矢。前天晚上,陈澄跟谭雷,孙哲他们从球馆回来,到家就发现,老娘依旧勤勤恳恳的守在电视机面前,津津有味的看着一个古装剧。陈澄定睛一看,好家伙,后世都恶名昭彰的震碎三观神剧:《新月格格》。 “我不是来拆散这个家的,我是来加入这个家的。” 当岳翎阿姨顶着自己的颜值巅峰说出这句话,不知道让后世30年多少小三扬眉吐气,多少原配瑟瑟发抖。 陈澄当然还记得小时候也跟着老娘看过几集这个剧,但当时没看到或者没留意这么炸裂的一句话。 重生回来一趟,也算朝圣了。 虽然后世对琼奶奶的电视剧逐步建立了更为合理的公众认知,普遍认为其三观有问题,但在这个年代,琼奶奶电视剧无疑代表着女频最强王者,也是电视剧霸屏天霸,更是这个时代最强大的造星机器,有着极为强大的群众基础。 都不用说别人,就陈澄自己老娘,就是妥妥的琼毒患者,瘾大的要命,利用在书店干的职务之便,琼奶奶的书是出一套,陈澄家马上就会进一套,就连陈澄自己,都是在琼奶奶书影视歌四维全方位大毒罐中泡大的。 想不看或者少看都做不到,书就在那里,不声不响,电视只能放这个,不生不灭。想不看,被动跟着饭一起往里倒灌。 目前琼奶奶品牌电视剧也才进化到第二阶段,六个梦梅花三弄两个永恒,主要在民国和大清打转,狗血着缠绵,谈着虐恋,he be都有。he能好姐妹经过三男pk的四角恋最终确定共事一夫,be则敢男女主殉情死完。 而那时的剧主要还是台版制作,内地播放。画面上有一种台剧特有的朦胧感,镜头对焦永远没对好,饱和度又贼高,跟琼瑶的书统一的书皮风格一样,一眼看上去红红黄黄的。跟当时大陆的电视剧有很大的区别。 基本上琼奶奶的剧,不用看开始结尾,打眼一看,嗯,琼奶奶出品没跑了。 不止是画面上相当有标志性,琼奶奶剧在音乐制作上也相当精湛,ost火了无数的歌,《梅花三弄》,《青青河边草》,《婉君》……就连电视剧的情节配乐都相当有其独特风格。 这时的琼奶奶剧依然绝大多数是港台演员,偶尔几个内地演员,已经是各种的星光璀璨,当年演琼奶奶戏出道的,那红利连童星都能吃一辈子。 而在不久的将来,不是明年,就是后年,划时代神片还珠系列首部曲上线,琼奶奶品牌将进化到第三阶段,迎来史无前例的高峰,而还珠系列带出来的一拨人,则将在新千年的前20多年,独领风骚。 而也跟琼奶奶品牌路径惊人的相似,还珠系列带出来的这一拨人,也孜孜不倦的给华国内娱贡献了一出出狗血剧,最后连片塌房,眼见她们起高楼,眼见她们楼塌了。 稍微回味,就足够让人不胜唏嘘。 而知晓经历过这一切,也算是陈澄敢当众砸琼奶奶的招牌,发冒天下之大不韪之言的底气。 陈澄也知道,其实班里好几个女孩纸,堪称琼奶奶的忠粉。当年趁周末补课的时候,偷翻过很多女孩子的书桌膛,在某人那里,会定期更新琼奶奶着作,陈澄就着酸梅味儿雪糕,看了好几段;还有某人,书桌膛里有个带锁的笔记本,只是那锁跟没锁也没多大区别,拿别针弯个折,一掰就开, 里面内容则是洋洋洒洒,仿照琼奶奶写的一篇霸道总裁爱上我的第一人称言情小说。 要知道陈澄当年是用了多大的毅力,才抑制住把这篇言情小说全班传看的冲动。 直到30年后,小橙子那个时代,中学男生专注打游戏,女生喜欢看言情小说,依然是中学教育势必面对的两大毒瘤。 “我知道你们女生都可喜欢看那种言情剧了,嗷嗷信里面你侬我侬那一套。”陈澄音量不大,语气却恣意的跟聂大帅和马小喵传授道, “可我看那些剧,感觉可傻x了,男的女的都是傻x。” “明明一个个的都在装,跟孔雀开屏似的,非得说自己多真心,爱就爱他的全部,我呸……” 陈澄这茬,马小喵和聂大帅即便嘴快,却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你就说这两天那个《新月格格》吧,那姑娘演青青的时候,我还挺喜欢她的,跟个傻大妞似的,倒也可爱, 前两天我娘看的时候我搂了一眼,什么鬼……什么‘我不是来拆散这个家的,我是来加入这个家的’……喂喂喂,当人家原配是死的么?怎么有脸说出这个话的啊?” “那说的本来不就是清朝时候的事儿么?那时候本来也是可以一夫多妻的啊?” “那时候可以一夫多妻,就可以不讲理了是么?那我问你,你老公要是一夫多妻,你干么?”陈澄问嘴硬的马小喵,马小喵听到“你老公”,隔空陈澄都能感觉到她炸的毛。 马小喵的老公陈澄还真认识,当年吃饭的时候还加过微信,还挺有共同语言,二次元宅男手办党一枚。他肯定对一夫多妻没太大兴趣,陈澄倒可以作证。 不过这一世,这件事儿还得留待马小喵自己去发掘。 “那……人家就算是后来者,也不能否认人家是真爱呀?” 陈澄听到这话皱起了眉,这帮孩子的三观看来真的应该板板了。这话跟“不被爱的才是第三者”没本质区别,没听清这话是谁说的,嗯,就挺有做小三的潜质的。 “真爱?明明是馋身子,说的贼冠冕堂皇……真爱,乾隆爷每14集就换一个真爱,程淮秀,沈芳,金无箴哪个不是真爱?哪个又不是因为馋身子了?你们未老老公要是每隔俩月换一个真爱,你们同意不?” “那照你这么说,这世上就没有真爱咯?”马小喵依旧不死心。 陈澄回过头,对后面庄严宣告: “我从一个男人的角度正告各位,男人的爱情,99%都是居心叵测。” “那你也是呗?” “没错,我也一样,我甚至挺羡慕乾隆爷的,以后女人还是多点比较好,我很直白的说我讨厌在一棵树上吊死。但是, 我不屑用什么‘爱’的把戏骗人上床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