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妃一身反骨,专治冷王各种不服》 第1章 美男,你被我征用了! “帅哥,这种事情疼的是我,费劲费力的也是我。” “你又不疼不费力,就负责哼哼,有啥好不乐意的?” 季云素撑着肥硕臃肿的身体,把心一横,这时候,对着清俊谪仙男人,徐徐而下。 “嘶——” 顿时,季云素倒抽了一口凉气! 季云素那张因为身体慢性中毒,而导致肿胀的脸庞上,秀气的眉毛紧紧拧成了麻花。 在男人那愤怒的吃人目光注视下,艰难又笨拙地做着“解毒”运动。 为了缓解自己打劫美男色相的尴尬,季云素脑海里,不自觉地浮现出了昨天自己刚穿来的场景。 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到床边有一个装扮朴素却不失韵味的温柔妇人和一个面黄肌瘦的小正太,在抹眼泪。 看到她醒过来,美丽妇人和小正太就连忙扑过来,对她嘘寒问暖,各种关切。 季云素很小的时候,就失去了至亲,从小孤苦伶仃。 虽然,她一出生就拥有华夏第一医武世家唯一传承人的尊贵地位。 十岁就凭一手银针绝技,打遍天下无敌手,无论医学造诣还是武学水平,都远播华夏内外。 活死人,肉白骨,统统不在话下。 但即便在事业上取得了辉煌成就,但季云素依旧是孤身一人,无论多少鲜花和掌声,都无人与她分享。 季云素从来没有感受过家庭的温暖。 在得知这个美妇人是她的娘亲,面黄肌瘦小正太是她弟弟的时候,季云素只觉得庆幸,老天待她不薄。 重活一世,她不仅有娘亲,还有弟弟。 虽然开局不利,身中慢性毒导致全身浮肿丑陋,但凭着她的医术,祛除毒素,只是时间的问题。 本来,季云素倒也不急于一时祛除身体内积累下来的慢性毒素。 但在她娘亲柳氏扶她起身的时候,季云素不经意触碰到柳氏的脉象,发现柳氏竟然也中了毒。 而自己的可爱小正太弟弟,那面黄肌瘦的不正常脸色,也并非营养不良所致,也是慢性中毒引起。 这不由让季云素心惊! 一家三口同时慢性中毒,这种毒素只会让人日益虚弱憔悴,最后呈现出如同被病痛长期折磨而死的假象。 看来是有人刻意为之,要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他们母子三人! 而原主毒发比柳氏和弟弟早,应该是原主体质特殊的缘故,使得她的中毒症状,显现得最为明显严重。 全身浮肿,肉眼看去就如同一头两百多斤两的母猪,甚至连带着容貌,也变得丑陋不堪。 事出紧急,季云素暂时也顾不上去深究到底是谁,如此心肠歹毒,处心积虑,要置他们一家三口于死地。 所以,草草休整了一个晚上后,今天一大早,她就拖着浮肿笨重的身体,进山采集药材。 可谁成想,人笨重,动作就不灵活,结果采药的时候,一不小心误触了金子花,中了金子花毒。 而这金子花,还有一个更好听的名字,叫作情花。 它拥有艳丽的外表,极强的生命力,那夺目的红色,就如同情人之间炙热燃烧的爱意,因此而得名。 只不过,情花虽美,但它的茎叶带刺有毒,若被刺中,便会意乱情迷。 本来,凭着季云素的医术,完全可以给自己配解药解毒。 但是,她体内本来就有别的毒素,这情花毒素进入身体后,她当下就觉得浑身燥热难耐,整个五脏六腑,就仿佛油煎火烹似得。 季云素意识到自己如果再不赶紧解毒,必定爆体而亡! 而最快的解毒方法,就是找男人! 只是,荒郊野岭,大晚上的,她上哪里去找男人? 万万没想到,季云素跌跌撞撞地走在山林里,一不小心,就被一个不明物体给绊倒了。 她整个人“吧唧”一下,摔在这个不明物体上头的时候。 头顶上银盘大的月亮,正好从乌云里探出头来。 一个容貌清冷俊朗,犹如谪仙下凡般的男子,就这么浑身沐浴着皎白月光,笔挺挺地躺在她的身下。 老话说,瞎猫碰上死耗子,不吃白不吃。 甭说荒山野岭遇到这么一个送上门的极品美男,就算是鬼,季云素都敢上! 被情花毒刺激得身体快要燃烧冒烟的季云素,当下脑子一热,这美男,她就地征用了! “帅哥,这荒山野岭的,你这么刚刚好出现在我面前,我又刚刚好需要你这一味解药。” “一切的发生,都是缘分使然,你就看开一点吧。” 季云素忍着身体不适,把自己那张浮肿的猪头脸,往男人的方向凑了凑,声音里带着颤,安慰了一句。 裴无蘅棱角分明的冷峻面庞上,淡漠的神色,隐隐透出一丝龟裂。 那双幽深的狭长凤眸中,一抹浓浓的厌恶,一闪而逝。 该死的! 对本王作出此等无耻下作之事,她怎么敢说得如此轻松惬意?! 裴无蘅本能地想要推开女子,但却发现四肢僵硬,根本无法动弹。 他想怒斥女子,让她从自己身上滚下去,但喉咙却发不出声来。 “唔唔唔……” 他目光死死地盯着如一头肥猪般,用笨拙身躯,对自己作威作福的胆大妄为女子。 胸口顿时一阵血气翻滚,可恶,这死肥婆对本王做了什么? “帅哥,你别白费心思了,我提前封住了你的五感,你没办法动弹也没办法开口只是暂时的,不必惊慌。” 季云素调侃似得说了一句。 长长输出一口气,呼,总算是完事解毒了。 随后,翻身而下。 裴无蘅深邃的凤眸中,清晰地倒映着肥硕女子从他身上滚下去,那晦暗不明的眼眸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该死的肥婆!等本王冲破禁制,定将你挫骨扬灰,碎尸万段! “喏,我也不白睡你,你这大晚上在荒山野岭挺尸,想来身体肯定是出了大毛病。” “刚才我把你的五感封上的时候,顺便替你诊治了一番。” “你这身体已然病入膏肓,不出意外的话,活不过二十五。” “最近你应该时常感到身体力不从心,动不动就昏厥,对吧?” 说着,季云素把自己那张浮肿的猪头脸自信地冲向躺在地上无法动弹的裴无蘅,漫不尽心地又道了句。 “算你命好,今晚遇到我,我呢,刚好略通医术,你的病,我有法子治好。” 话音落下,季云素大大方方地抓起男人那骨节修长的手指,一口给含了住! 指尖冷不丁传来湿漉漉,热乎乎的柔软触感。 裴无蘅浑身肌肉紧绷,他死死盯着女子丑陋肥硕的猪头脸,胸口气血翻滚得愈发厉害。 这死肥婆,她还想对本王做什么龌龊事情?! 第2章 本王一定会抓到你 “帅哥,我怕疼,借你手指头用一下。” 季云素无视男人那透着凶戾的冰冷注视目光,贝齿一口咬破了男人的指尖。 顿时,嫣红色的血珠子,从男人皙白的指腹冒了出来。 指尖传来的细微疼痛,令得裴无蘅远山般的浓眉,微微蹙了一下。 在他还没来得及反应之际,就看到胆大妄为的肥硕女子,“刺啦”一下,撕下了他亵裤的一块衣料。 裴无蘅幽深凤眸中,瞳孔骤然紧缩成一个黑点! “你放心,我的毒已经解了,不会再强要你了。” 一片精壮肌肉赫然引入眼帘,季云素眼睛眨巴了两下,暗自咽了口口水,一本正经地开口。 说着,季云素用男人的手指,在衣料上涂涂画画了一番。 “喏,这是治你病的方子,你救我一命,我还你一命,咱们两清。” 言语间,季云素直接把布料塞进了裴无蘅的胸膛里。 “主上的求救信号就是从前面发出的,快!” 突然,一个急促的声音传来。 季云素杏眸微微一闪,不好,该不会是男人的手下找过来了吧?! 看这男人衣着不凡,想必身份不简单,本姑娘得赶紧开溜! 打定主意,季云素丢下一句“帅哥,我们后会无期”,便提着裙摆,忍着下身第一次的不适,直接脚底抹油跑路。 裴无蘅死死地盯着女子肥硕的身影,“嗖”的一下,蹿进林子里,消失不见。 “噗”的一下,从薄唇里喷出一口鲜血! 身体还是不能动弹,可恶! 死肥婆,你等着,本王一定会找到你,将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主上在那里!” 黑暗中,一群身着劲装的高大护卫,“嗖嗖嗖”地飞身而出。 他们第一时间发现了裴无蘅,七手八脚地将躺在地上,无法动弹,不能言语的裴无蘅迅速带离荒山野岭。 不知道过了多久,树丛里,传来淅淅嗦嗦的树叶声响。 不多时,树丛里面,探出了一张因为中毒而浮肿的肥脸。 季云素那双跟肥胖丑陋脸蛋丝毫不相配的漂亮杏眸里,晶亮的光芒闪烁不定。 她望着一群劲装高大护卫抬着谪仙男人远去的方向,不自觉地喃喃了一句。 “得赶紧把身上的毒素清除,不然,顶着这副猪头脸,早晚被逮住!” 对于季云素来说,一人做事一人当,若真被逮了,大不了就是去坐牢,出来后,又是一条好汉。 但现在她不是孤身一人,她有娘亲,有弟弟,有了家人,就不得不考虑东窗事发后的代价。 她不能连累娘亲和弟弟! 想到这里,季云素不再耽搁,坚定转身,朝着山脚下一间简陋草庐而去。 与此同时,山脚下,简陋草庐里。 豆大的油灯下,一名穿着粗布钗裙的美妇人,正做着针线活。 美妇人的眼睛,似乎不大好,屋内光线昏暗,她做女红显得有些吃力。 每一次把针扎进布料里,她都得凑得很近很近,才能够找准位置。 “阿娘,你眼睛不好,还是等白天的时候再绣吧。” 季文博蹲在地上,正抓着木棍子,认真在地上练字。 扭头看到娘亲做女红那么辛苦,那透着稚气的面黄肌瘦脸庞上,不由浮现出一抹浓浓的心疼,忍不住开口。 柳茹眉虚弱地咳嗽了几声,苍白不失温婉的脸庞上,带起一抹笑意,柔声道。 “你阿姐最近脚肿得厉害,原来的鞋子已经不合适穿了。” “阿娘早一点做好,你阿姐就少受一分罪,阿娘没事的。” 听到这话,季文博扁了扁嘴,想开口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小的少年最后只能闷闷地垂下了头,偷偷抹眼泪。 阿娘为了养我和阿姐,每天没日没夜地替别人做绣活。 身体熬坏了,眼睛熬坏了,可我却一点忙都帮不上,我真没用! 少年越想越懊恼,抓在手里练字用的树枝,“咔”的一声,被他捏紧的拳头给弄断了。 见状,柳茹眉温婉的眼眸里,透出一丝担忧,轻轻唤了一声。 “文博,你莫要难过,只要你和你阿姐好好的,阿娘无论吃多少苦,都没关系。” “阿娘……” 季文博鼻子一酸,一下子就扑进了柳茹眉的怀抱里。 柳茹眉又猛地咳嗽了几声,她打开捂着嘴的手掌,看到手掌心里咳出的血迹,眼底不由浮现出一抹惶恐。 最近她自觉身体每况愈下,她这是要死了吗? 她还有女儿和儿子要照顾,她不想死,也不能死啊! 老天啊,求求你,求求你再给我一点时间,让我给儿子和女儿安排好后路,再让我闭眼。 “阿娘,你吐血了!” 季文博这时候也看到了柳氏掌心的鲜血,吓得脸色都白了。 几乎是同时,季文博焦急地转身:“阿娘,我去找阿姐,你一定要撑住!” “文博,你阿姐出门的时候说了,让我们呆在家里等她回来,别乱跑,听话咳咳!咳咳咳!” 自打女儿昨天鬼门关里走了一遭醒过来之后,柳茹眉就从女儿口中得知,他们一家三口都中了慢性毒,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 柳茹眉担心吓着儿子,就一直瞒着没说。 虽然,她对女儿这么笃定他们一家三口中毒这件事情,觉得很疑惑。 毕竟,女儿从未学过医术,也不懂治病救人。 但是,见女儿说得言之凿凿,有理有据,柳茹眉不由地信了。 只是,到底是谁要害他们母子三人,又为什么要害他们母子三人,柳茹眉百思不得其解。 “砰!” 突然,破败漏风的房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一群人乌泱泱地涌进了屋子。 见状,柳茹眉连忙抱着儿子季文博,缩到了墙角。 “你们是谁,深更半夜闯进来,想要做什么!?” 季文博壮着胆子,仰着因为中毒所致的面黄肌瘦稚气脸庞,冲着涌进来的这批不速之客,警惕地喝问。 话音落下,一个穿着富贵的老嬷嬷,顶着一张满是横肉的脸,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此人是张嬷嬷,是京城太傅夫人秦氏身边的亲信。 张嬷嬷一脸趾高气扬地对着瑟缩在角落里的柳茹眉母子,不屑地开口。 “柳姨娘,你的好日子要来了,老奴奉季太傅之命,专程接你们母子三人去京城常住。” 听到这话,柳茹眉温婉的眼底,不由闪过一抹震惊,季太傅! 往事一幕幕浮上心头,当初,她不顾父母反对,把自己的嫁妆全部都贴给了季郎,给他作盘缠,进京赶考。 这一别,就是整整十六年,季郎走的第二年,她替季郎生下了一对龙凤胎儿女。 因为私定终身,让家中父母蒙羞,她被赶出了村子。 这么多年来,季郎渺无音讯,她只当是季郎当年进京赶考出了意外,所以才没回来找她。 没想到,季郎居然在京城里当了太傅这么大的官?! “你说的季太傅,他可是叫季学礼?” “放肆,太傅的名讳,岂是你这种乡野村妇能随意叫的?”张老嬷嬷不客气地喝斥了一声。 说完,张嬷嬷大手一挥,一脸不耐烦地命人把柳如眉母子塞进马车。 “放开我阿娘!” “你们放开我阿娘!” 季文博眼看着阿娘被一群凶神恶煞的家丁拖出屋子,连忙上前阻拦。 结果,一个粗壮家丁直接一巴掌,就把季文博给推到了一边。 “砰”的一声,季文博的额头撞在了桌角,顿时,血流不止! “文博!” 第3章 暴揍刁奴 柳茹眉看到儿子受了伤,不由惊呼一声,不管不顾地挣脱束缚,扑到了儿子面前。 “柳姨娘,你别给脸不要脸!” “太傅这次大发慈悲,派老奴接你们母子回京,三天之内,你们母子必须入府。” “你若不配合,休怪老奴对你们不客气!” 柳茹眉紧紧抱着儿子季文博,温婉的眼眸里,眼泪水止不住地打转。 她仰头看向张嬷嬷,逐字逐句说:“我和季学礼是拜过天地的夫妻,我不是姨娘!” 刚才短暂的错愕后,柳茹眉也算是弄清楚状况了。 这个凶狠仆妇一上来就喊她柳姨娘,没猜错的话,季学礼早就在京城成家立室了。 对于位分,柳茹眉其实一点都不在乎。 如今她的身体越发差,也不知道还有几天活头。 如果云素和文博能够去京城生活,那她这个当娘亲的,也能瞑目了。 只是,如果她承认了姨娘的身份,那她的云素和文博,就会变成庶出。 虽然她只是一介村妇,但多少也知道,大户人家根本就不把庶出子女当人。 柳茹眉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这时,张嬷嬷冷冷一哼,面色不善地开口。 “柳姨娘,老奴喊你一声姨娘,已经是给你脸了,那还是看在你给太傅生了一儿一女的份上。” “你不过就是一介村妇,还敢肖想太傅夫人的位置,我呸!” “你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看自己是个什么德性!” 说完,张嬷嬷冷不丁伸手,一把扯住了柳茹眉的头发,然后用力往后一拽! “啊!” 柳茹眉的头发被狠狠拉扯着,头皮仿佛要被整片扯下来的剧痛,让她忍不住呻吟。 常年辛苦劳作,再加上身体慢性中毒,柳茹眉的身体已经孱弱不堪。 面对张嬷嬷的粗暴拉扯,柳茹眉根本无力反抗。 张嬷嬷面露鄙夷,就像是拖一条死狗一样,一路扯着柳茹眉的头发,将她往屋子外的空地拖拽。 “啊!放开我阿娘!” 季文博双目赤红,看着阿娘被人虐待,歇斯底里地大吼了一声! 随即,整个人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不管不顾地要跟张嬷嬷这帮人拼命。 少年拳头捏得死紧死紧的,单薄瘦小的身板因为极度愤怒而控制不住地颤抖。 此刻的他,就像是一头受惊过度的小兽,对着张嬷嬷横冲直撞而来! “哎呦!” 张嬷嬷一时不察,冷不丁被季文博用脑袋撞到了腰,不由地哀叫了一声。 几乎是同时,张嬷嬷本能地伸手扶腰,下意识松开了抓着柳茹眉头发的手。 柳茹眉被强行拖拽离地的上半身,“砰”的一下,重重落在了地上。 她虚弱地倒在地面上,尽管她努力地想要抻起身体,但不管她怎么使劲,都爬不起来。 见状,季文博连忙跌撞着扑到了柳茹眉的身上。 “阿娘,你怎么了,阿娘!” 季文博看着自己娘亲奄奄一息的样子,已经吓得六神无主。 小小的少年扑跪在娘亲身边,两只手更是不知所措,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小兔崽子,你敢撞我!” 张嬷嬷气急败坏地怒吼了一声,说着,她直接从车夫手里夺过马鞭子。 “不要,不要打我的孩子,要打打我,不要打我的孩子!” “阿娘,你别管我!” 柳茹眉拼着最后一丝气力,扑在儿子的身上,用自己的身体保护儿子。 而季文博也是拼了命地想要用自己单薄的小身躯,保护娘亲。 母子二人紧紧地相拥在一起! 张嬷嬷满是横肉的脸上,带起一抹鄙夷的冷笑。 她死死盯着互相抱在一起的柳氏母子,眼底闪过一抹狠辣:“既然你们如此母子情深,那就一起挨鞭子吧!” 话音落下,张嬷嬷嘴角勾起一抹趾高气扬的笑,高高扬起手中的马鞭子,朝着柳茹眉和季文博狠狠抽打了下去! “啊!” 一道凄厉的惨叫,骤然划破暗夜天际。 柳茹眉紧紧地抱着儿子,将儿子牢牢地护在身下,闭上了眼睛,等待着痛苦的降临。 然而,预想中的痛楚,却并没有出现。 柳茹眉猛地睁开双眼,就看到女儿那庞大浮肿的身体,如一座山般,挡在了他们母子的面前。 此时,季云素因为毒素所致的浮肿肥脸上,面色冷得可怕。 她一只手随意地扣在张嬷嬷抓着鞭子的手腕上,看似没用什么力气,但张嬷嬷却已经痛得冷汗直冒,满是横肉的老脸,已经变得极度扭曲。 不等张嬷嬷以及在场众人反应,季云素对着张嬷嬷的手腕,就这么一捏! 只听“咔”的一声,季云素硬生生地将张嬷嬷抓马鞭的手腕,给折断了! “啊!啊!” 张嬷嬷痛不欲生地大喊大叫起来。 “吧嗒”一声,马鞭也顺势掉在了地上。 季云素跟丢垃圾似的,这时候,将吱哇乱叫的张嬷嬷,随意一甩。 张嬷嬷整个人就跟陀螺似的,原地三百六十度,转了一个圈,然后脚踝“咔”的一声,崴脚跌坐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手腕和脚踝处,骨头断裂的剧痛,让张嬷嬷控制不住地浑身颤抖。 “阿姐!” 季文博看到阿姐犹如天神降临,救了自己和娘亲,小少年不由激动地喊了一声。 顿时,张嬷嬷那透着奸诈的三角眼,惊恐地瞠开! 据之前得到的可靠消息,季云素于昨日已经毒发身亡,她怎么还活着!? 心惊之际,张嬷嬷几乎是本能地脱口而出:“季云素,你居然还活着?!” 季云素目光如刀锋般锐利,她看着张嬷嬷那张满是横肉的老脸,逐字逐句道。 “这陀螺,欠抽!” 在众人还没弄明白季云素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就看到季云素脚尖对着掉地上的马鞭,轻轻一勾。 顿时,马鞭子轻轻松松就被抛到了半空中。 季云素在空气中随手一抓,便稳稳地将马鞭握在手里。 “啪!” 季云素顺手就对着地面抽了一鞭子。 鞭子抽打在地面上发出的声响震耳欲聋,刺激得在场所有人的耳膜生疼。 随后,季云素对着跌坐在地上的张嬷嬷,高高扬起了马鞭。 “你、你、你要做什么?!我可是太傅府的人,是夫人身边的亲信,你、你要干什么?” 张嬷嬷被季云素的这个举动给吓到了,脸色煞白,连带着说话都结结巴巴。 季云素浮肿的脸上,嘴角突然咧开一个弧度,漫不经心地来了句:“你说呢?” 话音落下,季云素嘴角的笑意,瞬间收敛! “啪!” 一鞭子,狠狠抽了下去! “啊!” 第4章 锋芒显露 伴随着张嬷嬷那凄厉的一声惨叫响起的同时,季云素的鞭子就跟雨点子似得,“啪啪啪”地打在张嬷嬷那臃肿的身子上。 此时此刻,鞭子就仿佛长了眼睛似得。 任凭张嬷嬷在地上来回打滚,企图躲避那挥来的鞭子。 鞭子每一次,都是稳准狠地落下来。 众目睽睽之下,张嬷嬷疼得是连求饶都发不出任何声音来,当场两眼翻白,晕死过去! 见状,众人皆是倒抽一口凉气,看向季云素的眼神,也是透着浓浓的忌惮。 天哪,这还是他们之前从张嬷嬷口中听说的那个怯懦胆小、上不得台面的二小姐吗? 看二小姐这通身释放出的凛凛气势,俨然就是京城里那些家世显赫的世家贵女做派啊! 这时,季云素把马鞭随后往地上一丢,转身将阿娘和弟弟扶起来。 她连多余的眼神都懒得再给周遭众人一个,直接牵过阿娘和弟弟的手,带他们回屋治伤。 “二小姐,留步。” 家丁当中,一个身材高瘦,打扮利落的老嬷嬷,冷不丁喊了一声。 话音落下,这个老嬷嬷就快步走到季云素面前,神情颇为严肃地说道。 “二小姐,方才张嬷嬷对柳姨娘颇有不敬,但出发点也是为二小姐和二少爷的前途着想。” “毕竟,你和二少爷是太傅流落在外的骨血,总是要认祖归宗的。” “如今,二小姐也教训过张嬷嬷了,是不是该消气,随老奴一同进京?” 季云素眉梢一挑,眼前这个老嬷嬷倒是比张嬷嬷行事更为稳健。 不过,不会叫的狗,咬起人来更狠。 季云素目光在这个老嬷嬷身上流转着,那因为毒素所致的浮肿脸庞上,隐隐透着一股审视之色。 赵嬷嬷被季云素这凌厉的眼神盯得有些不自在,忍不住又道了句。 “二小姐,老奴看柳姨娘似乎身体不太好,京城有的是名医,到时候,可以都请到府中来替柳姨娘看诊。” 听到这话,季云素清丽的杏眸,微不可查地眯了眯。 这老嬷嬷倒是有些手段的,为了说服她带着阿娘和弟弟进京,还晓得打感情牌。 不过,这老嬷嬷的话,倒是给她提供了一个新思路。 阿娘弟弟身上所中的慢性毒跟她身上的略有不同,他们的解药,还差一味才能凑齐。 但这味草药比较珍贵,寻常小地方的药铺里无法买到,但如果是在京城的话,就容易获取许多。 “素儿,阿娘的身体没事,不需要去京城找大夫。” 这时,一直静静站在女儿身边的柳茹眉,将自己那张略显憔悴的温婉脸庞,冲向自己的女儿,语气坚定地开口。 说着,柳茹眉就直接对着赵嬷嬷下逐客令。 “嬷嬷,你回去告诉季学礼,我可以不要名分,但是我的儿子和女儿不能当庶出。” “不然,我就算死了去到阎王殿,也要告他一个抛弃糟糠、忘恩负义!” 柳茹眉说话的音量不大,甚至因为长期辛苦劳作养育儿女成人,她说话的时候,明显中气不足。 但是,这一字一句,于平静中,充满了力量。 季云素对自己这个娘亲的第一印象,就是娘亲很温柔,很善良。 为了儿女,操心劳力大半辈子,因着是一个女子孤身带娃,这些年受尽了外界的白眼。 生活给予了娘亲诸多苦难,可娘亲依旧笑着面对,从不抱怨辛劳,把她的一双儿女,教养得极好。 这些,季云素通过原主的记忆,还有懂事乖巧的弟弟身上,就可以窥探。 当然,柳茹眉温婉贤惠的好性情,季云素也是亲身感受过的。 柳茹眉的眼神不好,可为了让她这个便宜女儿因为毒素所致浮肿的脚丫子,能够有一双舒适的鞋穿,脚丫子少受些罪。 柳茹眉会拖着病弱的身体,熬夜给她做鞋子。 而现在,她一改平日的逆来顺受,对着太傅府的来人,如此态度强硬,非要替她和弟弟正名。 这时,赵嬷嬷看向柳茹眉的眼神里,不由透露出一抹讶异之色。 据消息来报,柳姨娘一向温驯,是个容易拿捏的,没想到,还有如此强硬的一面? 赵嬷嬷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有了先前张嬷嬷的前车之鉴,赵嬷嬷对柳姨娘的态度,则要恭敬许多。 至少,表面上看,的确如此。 赵嬷嬷皱巴巴的老脸上,带起一抹假惺惺的和善笑容,对着柳姨娘道了句。 “柳姨娘,这事儿,老奴也做不得主。” “不如你带着二小姐和二少爷先随老奴回京。” “等见到了太傅,你当面提出?” 赵嬷嬷这话,看似是在询问建议,但实际上,她说话的同时,已经使眼色命家丁把一辆逼仄简陋的小马车,牵到了柳茹眉母子三人面前。 不等柳如眉反应,赵嬷嬷就毕恭毕敬地做出一个“请”的姿势,假笑着催促出声。 “柳姨娘,夫人命老奴三天内务必把你们接回府,还请姨娘体谅我们这些当下人的为难之处,速速上马车。”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赵嬷嬷的这一招以退为进,还真是让人挑不出错处。 柳茹眉性情良善,最见不得别人受苦,也最见不得别人哀求,她看着赵嬷嬷这番姿态,温婉的眼眸里,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 季云素将阿娘的纠结难处,看在眼里,这时,冷不丁扬声。 “这马车太过狭隘,我阿娘不喜欢空间逼仄,明日换辆宽敞马车再来接人。” 女儿的话音落入耳中,柳茹眉眼底不由闪过一抹焦色:“素儿你……” 季云素轻轻拍了拍柳茹眉的手背,然后,再次对着赵嬷嬷用命令的口吻说。 “哦对了,明日赵嬷嬷来接我和娘亲弟弟的时候,别忘了在马车里铺上厚厚的软垫子。” “我阿娘身体不好,怕颠。” 听到这话,赵嬷嬷皱巴巴的老脸上,那假惺惺的伪善笑容,有些绷不住了。 这二小姐以为自己是谁,竟然如此得寸进尺? 心里鄙夷,可明面上,赵嬷嬷却是赔着笑脸,应承了下来。 赵嬷嬷撂下一句“明日一早老奴来接人”,便让家丁带着跟死狗一样躺在地上的张嬷嬷,快速离开。 “阿姐,你为什么要答应那个老虔婆去京城?!” “明明是那个季太傅抛妻弃子,凭什么他让我们去京城,我们就得去!” 季文博仰着一张蜡黄的稚气脸庞,气得一跺脚,气鼓鼓地冲回屋里。 季云素看向柳茹眉,面色平静地问了句:“阿娘,你会怪我自作主张吗?” 第5章 追过来了 柳茹眉熬得通红的温婉眼眸里,闪过一抹心疼,摇了摇头。 “素儿,阿娘知道你这么委屈自己,都是为了阿娘……” 说到这里,柳茹眉不由将头别向一边,抬手擦了擦眼角。 “阿娘,现在最重要的是解除你和弟弟身上的毒,把亏虚的身体调理好,其他一切都不重要。” 季云素佯装没有看到娘亲偷偷擦眼泪,拉着她坐到了炕头上,从随身携带的布袋子里,拿出了一堆草药,放在摆放在炕头的矮桌上。 听到阿姐提及“毒”,一直蹲在墙角生闷气的季文博,心中不由诧异。 几乎是同时,季文博扭头就对着季云素好奇地问了句:“阿姐,你说真的吗?我和阿娘真的是中毒吗?” 最近这段时间,季文博突然觉得浑身无力,他还以为自己病入膏肓,要死了呢。 听阿姐这么一说,原来是中毒!到底是谁要害他们? 季云素没有直接回答弟弟的问题,而是对着自己这个有点小傲娇的弟弟,温声道了句:“文博,把煎药罐子拿来给我。” 话音落下,季云素就当着阿娘和弟弟的面,熟练地处理起采来的草药。 由于山上的草药资源有限,她只凑够了给自己解除身上毒素的药材。 那个下毒之人很狡猾,给她下的慢性毒和给阿娘和弟弟的是两种类型的毒。 阿娘和弟弟身中的慢性毒,只会一点一点蚕食他们的健康,让他们最后虚弱而死。 而季云素所中的慢性毒,不仅害命,而且还会让她容貌尽毁。 季云素不由纳闷了,这下黑手的人不怕麻烦,费尽心思给他们一家三口下两种慢性毒。 千方百计毁掉她的容貌,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 “咚!” 一声响动,将季云素的思绪拉回到现实。 回神间,就看到季文博把一直发黑的土药罐子,按照自家阿姐的吩咐,拿了过来。 季云素看着小少年明明心里对她有气,但生气归生气,她这个阿姐有什么需要,小少年都第一时间配合,眼底不由浮现出一抹宠溺的笑意。 这个跟她同一天出生的龙凤胎弟弟,还真是可爱得紧。 季云素把解药给自己煎上,事实胜于雄辩。 让阿娘和弟弟相信她的“中毒”的判断,用最直观的方法来证明即可。 趁着煎药的空隙,季云素也没闲着,用从山上顺手摘的三七、紫珠还有侧柏叶,将它们舂碎,然后给弟弟撞伤的额头敷上。 这几味药材有止血消炎的功效,对于外伤疗效极佳。 “姐,疼,轻点儿。” 小少年捂着伤口,痛得龇牙咧嘴地小声嘟囔。 季云素手上的动作不由轻柔了一些,嘴上却是没好气道了句。 “下次跟人拼命,别拿自己脑袋去撞,好歹抄个家伙,随便什么棍子、板砖儿都行,就是别拿自己去撞,记住没?” 被自家阿姐给数落了,季文博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皮,刚才对自家阿姐的那点小抱怨情绪,顿时烟消云散了。 季文博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对着季云素好奇地问道。 “阿姐,你怎么突然会医术,还会拳脚功夫了?” 听到这话,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闪过一抹坦然的光芒。 她毫不避讳地说:“如果我说,我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后,醒过来就突然会医术和武术,你信吗?” 话音落下,季云素就这么直戳戳地跟小少年对视。 姐弟二人的目光,在空气中交汇。 季文博黑白分明的眼眸里,光芒闪烁了两下,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扬声:“信啊,只要是阿姐说的话,我都信!” 听了弟弟毫不犹豫的肯定回答,季云素只觉心里头,暖暖的。 原来,被亲人无条件信任,是这样的感觉,真好。 “素儿,无论你变成什么样,都是阿娘的女儿。” 这时,柳茹眉温柔地插了一句。 季云素看着吃力倚靠在靠头,明明已经很疲惫,但为了不让她和弟弟担心,依旧强打精神的自家阿娘,眼眶微微一红:“阿娘……” 翌日。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在破草庐屋顶上的瞬间。 草庐里,发出了季文博的一声惊呼:“阿姐,你的脸……” 季文博看着自家阿姐那张浮肿的猪头脸,在喝下昨晚熬制的那碗汤药后,肿胀有明显的消退迹象,不由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小少年仰着蜡黄的稚气脸庞,一脸激动地围着季云素转悠。 女子,眉若柳叶,眼若星辰,鼻若美玉,唇若樱桃。 之前因为脸部浮肿得太厉害,五官几乎是被挤到了一会儿,比例完全失调。 而眼下随着脸开始消肿,五官也回到了该在的位置。 能看得出,是个美人坯子。 季云素对着铜镜,看着初显美貌的自己。 这一刻,也终于能明白为何对方要处心积虑毁掉她的容貌。 想来对方是认定她的倾城容颜,会构成某种威胁。 “素儿,你的脸已经开始消肿,这身体的浮肿,为何还未消退?” 柳茹眉注意到女儿的身体,还是老样子,不放心地问了句。 “阿娘,我体内的毒素积累得比较多,解药发挥作用需要一些时日。” “差不多十天半月吧,我体内的毒素,就能全部清除了。” 听到这话,柳茹眉不由长长地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二小姐,该出发了!” 这时,屋外头,突然传来一个令人讨厌的老虔婆喊声。 赵嬷嬷一大清早,按照二小姐的要求,雇来了宽敞且铺满软垫子的马车。 眼下,她带着张嬷嬷以及一帮下人,就在门口等着柳姨娘母子三人上路。 伴随着一道酸掉牙的开门声落下,柳茹眉带着儿子和女儿走了出来。 众人在看到季云素的时候,不由愣了一下,此时,她头上带着一顶帷帽,将她精致的五官,尽数遮挡。 “丑人多作怪。” 昨晚被打得半死的张嬷嬷,顶着一副鼻青脸肿的尊容,手脚上还打着绷带,站在马车旁边,不由鄙夷出声。 恰时,季云素正好经过张嬷嬷的身边,将张嬷嬷的骚话听了进去。 帷帽底下,季云素那镶嵌着精致五官的浮肿脸上,没有丝毫气恼之色。 反倒是在坐进车厢之前,笑眯眯地来了句:“多谢张嬷嬷夸奖。” 这话一出,被揍得鼻青脸肿,身上伤都没好全的张嬷嬷,三角眼里闪过一抹慌乱。 刚才我说话那么小声,这卑贱庶女怎么还能听到? 张嬷嬷是被季云素给揍怕了,虽然心里对季云素恨得牙根痒,但尝过二小姐的厉害,眼下也是不敢肆意造次。 她早就已经暗戳戳地盘算好,等把他们弄进太傅府,她有的是手段磋磨柳氏母子三人,哼! 区区一介村妇,连给夫人提鞋都不配,凭一个姨娘,如何护得住庶子庶女? 由于太傅府那边给出的时间紧迫,赵嬷嬷连忙走到张嬷嬷旁边,低声提醒:“个人恩怨先放一边,完成夫人的任务要紧。” 话音落下,赵嬷嬷命所有家丁跟上马车,她和张嬷嬷坐小马车,在前头开路,柳氏母子三人坐的宽敞马车在中间,最后家丁坐的马车断后。 一行人,马不停蹄,星夜兼程,往京城赶。 而季云素前脚刚离开草庐,后脚,草庐前的空地上,就有一辆华丽的马车,停了下来。 驾车的,是一个劲装打扮的年轻护卫。 他第一时间跳下马车,“砰”的一下,把房门给踹开。 “主上,这屋里没人!” 车厢里,男子面色冷峻,凤眸半眯半阖,犹如一尊不可亵渎的神佛,稳稳端坐。 恰时,他“刷”的一下,睁开了眼睛,一道凌厉的寒芒乍现。 裴无蘅面色淡漠,两瓣润泽薄唇不容置喙地开启:“去下一家!” 第6章 主上身上有杀气! “主上,这已经是最后一家了。” 这时,劲装护卫展一飞身回到马车,毕恭毕敬地禀报。 话音落下,车厢里,隐隐有一阵莫名寒气,蔓延出来。 展一感受着迎面而来的冷冽压迫感,小心肝不由一颤,尝试着再次开口。 “主上,左右找那个留下药方的胖村姑,也不急于这一时,交给幽冥阁的探子去找就成。” “林阳县距离京城也就百里多地,等找到人,主上也是能第一时间知晓的。” “不如我们先行回京,选妃宴在即,贵妃娘娘已经来信催了好几回……” 话说到这里,展一的声音,逐渐细弱蚊蝇,后面的话,也是不敢说了。 车厢里的冷冽气息犹如泰山压顶,铺天盖地而来,展一只觉得身上仿佛有千斤重,两腿苦苦支撑,才不至于屈膝打弯。 “咕……” 展一心肝颤颤地偷摸咽了口口水。 心里直犯嘀咕,自从昨晚他们在山林里找到主上,主上恢复精力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找人。 主上嘴上说着,是要找这个留下药方的肥村姑,当面致谢。 可他怎么觉得,主上身上有杀气? 车厢里,裴无蘅面色冷冽,沉默不语,那昨晚被咬伤的修长手指,缓缓地收紧成拳,连带着骨节都泛起了青白色。 他,幽深的凤眸中,光影泯灭不断,神色晦暗不明。 唯独那紧紧抿着的薄唇,隐隐透露出一丝心境变化。 “主上,鬼医圣手陆时修已经看过药方了,他也觉得药方兴许能根治主上的病。” “但里面的药材都十分难得,陆时修说,当务之急,就是找齐药材,替主上制药。” “主上要找那肥村姑致谢这件事情,其实也不急于一时的。” “等主上按方用药一段时间,初见成效,再致谢也来得及。” 展一见自家主上迟迟不言语,不由壮着胆子,小声开口。 话音落下,车厢里,裴无蘅没什么情绪泄露的冷峻面庞上,薄唇勾起一抹冷笑。 致谢? 本王只会将那死肥婆抽筋剥皮,挫骨扬灰! 裴无蘅眼底闪过一抹凌厉,薄唇不疾不徐地开启。 “传令下去,掘地三尺,给本王把人找出来。” 听到这话,展一肃穆的面瘫脸上,嘴角不由抽抽了两下。 主上一向喜怒不形于色,今天这是怎么了,说话听着仿佛牙根痒痒,要吃人似得? 心念微动,展一面瘫脸上不由流露出一抹狗腿的表情,应声道。 “主上放心,幽冥阁干的就是寻人搜集各国信息的活计。” “别说是一个肥村姑,哪怕是别国的皇天贵胄,只要幽冥阁的探子出马,无论他跑到天涯海角,都插翅难逃!” “只需假以时日,那肥村姑的下落,必定能找到!” 溜须拍马的话说完之后,展一当即话锋一转,又重新绕回到最先前的话题。 他说:“主上,这寻人一事既然已有方案,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回京……” “母妃又想乱点鸳鸯谱,本王不回去。”裴无蘅凤眸微微一闪,冷声打断。 展一伸手挠了挠头皮,贵妃娘娘在信中三催四催,叮嘱务必要让主上回京,不然,他们这些伺候在主上身边的属下,就提头去见。 一边是自家主上,一边是自家主上的娘,好难啊。 “主上,贵妃娘娘的生辰将至,你也不回吗?” 展一眼珠子转了转,不由嘴碎地道了句。 这话一出,车厢里源源不断释放出的冷冽威压,逐渐缓和了下来。 展一目光灼灼地盯着车厢里的动静。 恰时,车厢里传出一声淡淡的命令:“回京。” “是,主上!” 展一喜出望外地抱拳领命,利落地飞身上马车,马鞭子一扬,“啪”的一声,抽在马背上,驾马车绝尘而去。 与此同时,从林阳县前往京城的官道上。 接柳如眉母子三人入京的马车,被车夫赶得飞快,马车也是颠簸得很厉害。 柳茹眉的身体本来就很孱弱,旅途劳顿使得她头晕目眩,胃里也是一阵阵的翻江倒海。 虽然身体很不舒服,但为了不让儿女担心,她硬是忍着,撑着。 “阿娘,你没事吧?” 季云素看本来还偶尔会询问她和弟弟身体有没有不舒服的阿娘,忽然好久没开口说话了,担心阿娘身体不适,不由关切地问了句。 柳茹眉现在的感觉是,自己只要一开口,可能就会忍不住呕吐。 所以,她忍着难受,对着女儿温柔地摇了摇头,无声地表示自己无碍。 “阿娘,我让他们停车。” 季云素看着自家阿娘本就憔悴的温婉脸庞上,隐隐有痛苦之色流露出来。 虽然,阿娘已经掩饰得很好,但季云素还是清晰地捕捉到了阿娘的痛苦。 当下,季云素便对着外头赶马车的车夫,肃声道了句:“停车!” “二小姐,我们赶回京城是有时间限制的,现在停车,就赶不及三日内入府了。” 车夫嘴上喊着季云素“二小姐”,但是言语之间,并没有多少恭敬,只草草地回应了一句,然后继续保持车速赶路。 听到这话,季文博黑白分明的干净眼眸里,闪过一抹气恼之色。 小少年“腾”的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撩开车帘子,冲着赶马车的车夫喊道。 “我阿娘身体不舒服,赶紧停车!” 说着,季文博伸手便要从车夫手里夺马鞭,不让车夫赶马车。 季文博的这个举动,也是吓了车夫一跳。 不过,车夫长得五大三粗的,而季文博虽然年纪有十五了,但因为生活艰苦,发育显得有些迟缓。 十五岁的少年郎,身材看着是又瘦又小,看着就像是十一二岁。 车夫就随便一个甩手,力气就大得很,直接就把季文博掀翻在马车上。 “文……呕!” 柳茹眉看到儿子被车夫掀翻,不由惊呼出声。 只是,她才刚张口,胃里的翻江倒海,就抑制不住地从喉咙里倾泻而出! “阿娘!” 季文博半个身子是摔在车厢里的,看到阿娘吐得厉害,不由焦急大喊。 同时,他也顾不得自己摔倒所致的身上疼痛,连忙爬起来,要再次去夺车夫手里的马鞭。 “停车!我阿娘吐了,你给我停车!” 车夫只听赵嬷嬷的命令,赵嬷嬷下令星夜兼程,不能停车,他肯定是不会停的。 当下,车夫也是很不耐烦地甩起马鞭,直接朝着季文博甩了过去。 一个村妇生的庶子,无权无势,连脚跟都还没站稳,就敢指使他们做事,什么玩意儿! 第7章 她在前,他在后! 然而,车夫扬起鞭子落下去的瞬间,动作就突然僵住了! 紧跟着,他粗壮的手腕,就传来一阵剧痛。 “哎哎哎……” 伴随着车夫下意识哀叫起来,他不由扭头看向旁边,就看到二小姐俨然扣住了他的手腕! “停车。” 用帷帽遮脸的季云素,这时候,面无表情地冷冷吐出两个字。 仅仅只是两个平静的字眼,车夫只觉得如坠冰窖。 瞬时,车夫浑身抖了个激灵。 昨天晚上,张嬷嬷被二小姐徒手捏断手腕的画面,历历在目。 车夫心肝猛地一颤,生怕二小姐手就这么轻轻一捏,他也会跟张嬷嬷一样,被捏断手腕骨。 当下,车夫也顾不上赵嬷嬷的吩咐,直接“吁”的一声,将马车勒停! 待马车停稳,季云素一把甩开了车夫的手腕。 而这一下甩的动作,季云素是用了暗劲的,看似轻飘没什么力气,实则不然。 下一瞬,车夫就“哎哎哎”地叫唤着,身体就像被大风刮了似的,失去平衡,从马车架子上跌了下去。 “砰”的一声重响,车夫摔了个狗吃屎,痛得那叫一个龇牙咧嘴。 季云素冷冷瞥了一眼摔在地上的车夫,面色沉静,逐字逐句开口。 “我弟弟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可以欺辱的,你好自为之。” 听到这话,车夫脸色一变,连忙低头,不敢跟二小姐对视。 车夫暗自想着,这二小姐未免也太嚣张了些。 他刚才不过就是推了二少爷一把,也没把二少爷怎么着,二小姐就让他直接摔了马车。 二小姐只是一个村妇生的庶女,进了太傅府的大门,日子也不会过得多好,还不得看他们这些下人的脸色。 二小姐到底是哪来底气,敢对他们这些太傅府里的下人动手? 季云素懒得再跟车夫多废话,这时,径自转身来到柳茹眉的身边:“阿娘,我扶你下车透透气。” “素儿,还是算了吧,阿娘已经好多了。” 柳茹眉担心女儿为了她,又跟赵嬷嬷他们起冲突,强忍着身体的难受,温柔地开口。 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她这个当娘亲的受点委屈没什么打紧,不能连累儿女。 季云素轻轻地牵过柳茹眉的手,有条不紊地找到第一第二掌骨之间的合谷穴。 阿娘身体虚弱,一直坐马车导致她有晕车的症状,按揉合谷穴,可以缓解她的不适。 但最好的缓解,还是停止赶路,保证充足休息。 一边替自家阿娘按揉合谷穴,季云素一边温和地安慰:“阿娘莫怕,一切有我在。” 说着,季云素对着从车厢板上爬起来的小少年,慢悠悠地来了句:“弟,过来帮忙扶娘亲下马车。” “哎。”季文博连忙上前,扶住阿娘。 在姐弟二人的搀扶下,柳茹眉温婉的眼眸里,微微泛着潮红,小心翼翼地下了马车。 脚踩在地上的瞬间,柳茹眉只觉得心里踏实了许多。 “阿姐,前头有一个茶寮。” 季文博指着不远处的小茶棚,一脸激动地开口。 闻言,季云素远远望了过去,茶寮不算远,阿娘走过去也不会累到。 心念微动,季云素道了句:“阿娘,我们过去休息一下,喝口茶,润润嗓子。” “不用了,阿娘现在感觉好多了,已经不想吐了。” 柳茹眉被女儿按摩了几下之后,原本恶心想吐的感觉,已经减轻了许多,不由连连摆手拒绝。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那赵嬷嬷和张嬷嬷都不是好相与的,她不想因为自己给儿女添麻烦。 “怎么回事?谁让你们停下来的!” 这时候,跟在后面的马车和在前面开路的马车,都停了下来。 张嬷嬷在两个家丁的搀扶下,顶着一张鼻青脸肿的老脸,三角眼里怒火中烧,一瘸一拐地冲着季云素所在的方向,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 昨天晚上挨了打,张嬷嬷是一整晚都没睡着,一直都想找机会在回京的路上报复回来。 眼下,可给她逮到机会了。 张嬷嬷当下就挡在柳茹眉的面前,对着柳茹眉破口大骂。 “柳姨娘,你别以为自己是姨娘,就可以耀武扬威。” “夫人有令,三日内你们母子三人必须入府,你擅自叫停马车,若是耽误了入府时辰,你一个姨娘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我告诉你,进了太傅府的门,就得一切听夫人的安排。” “夫人让你往东,你就得往东,夫人让你跪着,你就不能站着。” “你敢违背夫人的命令,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欠打啊——” 张嬷嬷凶神恶煞的骂骂咧咧之间,突然发出一声惨叫。 同时,“啪”的一个皮肉脆响声,响彻天际。 众目睽睽之下,季云素毫无征兆地抬手,一巴掌,直接呼在了张嬷嬷那张鼻青脸肿的老脸上。 顿时,两颗带血的门牙,从张嬷嬷的嘴巴里,飞了出来。 张嬷嬷被扇了一巴掌,整个人都懵了,一时间,痛得捂嘴,一个字都讲不出来。 她三角眼瞪大,死死盯着季云素从自己身边经过,那眼神里充满了怨毒。 “二小姐,既然你选择带着柳姨娘和二少爷回京,就不该横生枝节。” 赵嬷嬷命人把张牙舞爪的张嬷嬷送回马车,不偏不倚地挡在季云素的面前,语气不善地开口。 话音落下的同时,赵嬷嬷手一勾,十几名五大三粗的家丁,齐刷刷地从旁边围了上来。 意思很明显,如果季云素再一意孤行,就对他们母子三人不客气! 见状,柳茹眉温婉的眼眸里,掠过一抹焦灼之色。 担心女儿会吃亏,连忙说道:“素儿,阿娘不累也不渴,我们继续赶路吧。” 季云素轻轻拍了拍柳茹眉的手背,然后,阔步往前走了两步,将自己浮肿硕大的身体,往赵嬷嬷的方向压了过去。 季云素的身材虽然还很浮肿,但她很高挑。 因此,在赵嬷嬷眼里,就像是一座山迎面而来,压迫感十足。 赵嬷嬷瞳孔颤了颤,察觉到二小姐气势凌凌的逼近,原本仗势欺人的姿态立马就矮了半截:“二小姐,你、你你要做什么?” 第8章 这个二小姐,不简单! “赵嬷嬷慌什么?我又不打你。”季云素被帷帽遮住的粉唇,勾起一抹弧度,淡笑着说了句。 听到这话,赵嬷嬷皱巴巴的老脸上,趾高气扬的脸色,不由微微一变。 一个村妇生的庶女,为何身上会有这么强大的气场? 说实话,这种气场就连府中嫡出的大小姐和三小姐身上,都没有啊。 “赵嬷嬷,现在是你们的太傅遇到麻烦,需要我阿娘回京,到底是谁给你们的勇气,在我阿娘面前叫嚣?” 忽的,耳边传来一个漫不经心的声音。 赵嬷嬷猛地回神,就看到二小姐在自己耳边低声说了一句,然后就带着柳姨娘和二少爷,从自己身边飘然越过。 赵嬷嬷老眼里,光芒闪烁不定,心中惊骇不已。 二小姐怎么知道太傅此番接回柳氏的意图? “赵嬷嬷,你怎么还真让柳姨娘去喝茶啊?她一个姨娘,算什么东西……” “你给我闭嘴!”赵嬷嬷冷声打断张嬷嬷的不敬话语,生怕被二小姐听到。 “你在怕什么,你对一个姨娘那么客气干嘛,还放他们去喝茶,我们这一路上,也都没喝过一口茶呢!” “你直接让家丁把他们母子三人绑了,丢进马车不就行了嘛!” 张嬷嬷一脸怨毒地看着季云素那远去的背影,一瘸一拐地走到赵嬷嬷面前,捂着流血的嘴,不顾说话漏风,愤愤地开口。 赵嬷嬷给张嬷嬷一个警告的眼神,压低声音说:“接下来,你别再招惹柳姨娘,这个二小姐,不简单!” 眼下,正值初冬。 在茶寮里,喝上一碗热气腾腾的茶水,浑身都暖和了不少。 季云素看到茶寮里还有茶叶蛋,便替阿娘和弟弟叫了五个。 弟弟正在长身体的时候,得多补充蛋白质,增强免疫力。 季云素又替阿娘剥了一个,柳茹眉接过女儿亲手剥的茶叶蛋,小口小口地抿进嘴里。 一家人喝着热茶,吃着茶叶蛋,看着周边的风景,一派惬意悠哉。 赵嬷嬷领着一众家丁下人,也在茶寮里歇脚,期间,她一直偷偷暗中观察季云素,试图探听些什么? 恰时,季云素对着赵嬷嬷冷不丁来了一句:“赵嬷嬷,今晚在客栈休整一晚,明日再赶路,你没意见吧?” 听到这话,张嬷嬷差一点又要跳起来,一个下贱庶女,要求还挺多! 赵嬷嬷一把摁住张嬷嬷的肩膀,眼底闪过一抹鄙夷之色。 到底是没见过世面的庶女,连官道上只有驿站,没有客栈都不晓得,看来,之前还是高看她了,哼! 思及此,赵嬷嬷假装友善,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 “二小姐,你从乡下来,有所不知,我们走的是官道,这官道上,是没有客栈的。” “那就住驿站。”季云素不疾不徐地说了句。 顿时,赵嬷嬷脸色微微一变,眼看着季云素带着柳姨娘和二少爷上了马车,当下有些急了。 驿站是官眷才有资格住的,柳姨娘只是妾室,她有什么资格住驿站? 季云素这时候站在马车上,被帷帽遮住的浮肿脸庞上,粉唇勾起一抹淡笑,居高临下地对着愣在原地的赵嬷嬷说了句。 “对了,不知道我阿娘不进京,后果会如何?我真的还挺好奇的。” 听到这话,赵嬷嬷后背立马冒出冷汗,夫人之所以命他们三日内务必把柳氏母子接回京。 就是因为太傅被御史台参奏抛妻弃子的折子,三日后,会呈交到皇上的龙案上。 如果柳姨娘没入府,到时候,太傅的陈年旧事,就会被挖出来,那对太傅的官声,是大大的不利! 想到这里,赵嬷嬷哪里还敢反对,只能乖乖地讨好道:”二小姐,老奴这就去安排。“ 一行人,再次上路。 季云素他们的马车,刚刚离开茶寮没多久,后脚一辆华丽马车,便徐徐停了下来。 茶寮老板看到停下来的马车这么气派,一看对方身份就是非富即贵。 所以,连忙殷切上前招呼:“客官,里面请!” 展一从马车上跳下来,把马凳替自家主上摆好,然后毕恭毕敬地撩开厚重的车帘子。 不多时,一张惊为天人的绝世谪仙容颜,缓缓而出。 “老板,来壶热水。” 展一大步流星进入茶寮,对着老板吩咐了一声。 然后,替自家主上把桌椅上面都铺上雪白锦缎,再把从马车里拿出主上专用的茶具和茶叶,逐一摆放在上面。 一番熟练操作结束,展一毕恭毕敬地站到一旁。 裴无蘅缓缓落座在被雪白锦缎铺成遮盖的简陋桌椅前,面色清冷,薄唇微抿。 他,静静地坐在那里,犹如一株遗世独立的圣洁雪莲,干净清冷得令人移不开眼。 茶寮老板拿着热水壶过来,忍不住嘀咕了一句:“乖乖,刚刚送走一个肥小姐,又来一个俊公子,啧啧啧……” “老板,你说的那个肥小姐,往哪个方向去的?” 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光芒微微一闪,薄唇不咸不淡地开启。 听到这话,可把茶寮老板吓了一跳,他刚才就是自言自语,说话声音可小了,怎么俊公子还听到了? 不过,茶寮老板在官道旁摆摊,迎来送往见识的也挺多。 他看眼前这位俊美郎君衣着不凡,想来身份非富即贵,也是毕恭毕敬地陪着笑,把刚才季云素他们一行人前往驿站过夜的事情,说了出来。 说到兴奋处,茶寮老板颇为八卦地补了一句:“公子,说来也是奇怪,小的在路边官道开茶寮二十余载,还是头一回见到这样的千金小姐。” “那位肥小姐的衣着打扮并不光鲜,身边又带着一个身体不怎么好的母亲和一个面黄肌瘦的弟弟。” “小的看那些伺候在旁边的下人的衣着,都比他们母子三人要好哩。” “而且,那些下人的态度瞧着,对他们母子三人不怎的恭敬。” “不过,那肥小姐说话的气场很大,那些下人愣是被这位肥小姐,给治得服服帖帖……” 这时,展一正好把茶水泡好,他刚拿起专用茶壶,要给自家主上的茶杯里斟茶。 就听自家主上突然丢下一句“结账”,然后,人就自顾自地出了茶寮。 见状,展一是手忙脚乱地把桌上的一应茶具潦草一收,丢给茶寮老板一锭银子,就急吼吼地追上去。 “主上,茶刚泡好,您一口都还没喝呢……” “今晚的住处,你可安排好了吗?” 展一愣了一下,下意识碎嘴了一句:“主上,此处离京不过五十里地,今晚亥时前就能回王府安置……” “今晚住驿站。” 裴无蘅面无表情地冷冷丢出一道指令,俯身走进车厢。 展一挠了挠头皮,一脸懵圈,主上一向不喜宿在外头,今天这是怎么了? 第9章 死肥婆,本王找到你了! 青山驿。 赵嬷嬷亮出象征太傅府的腰牌后,负责经营驿站的掌柜,一看到是太傅府的人,连忙热情地安排客房。 接连尝过二小姐的厉害,张嬷嬷一行人人在驿站里,算是老实了许多。 一顿饭用下来,张嬷嬷也不敢造次。 用过饭后,季云素便扶着阿娘,带着弟弟,回房休息。 由于柳茹眉回房后,一直咳得很厉害,季云素便下楼跟掌柜的打听,这附近是否有药铺,想要给阿娘去抓药,暂时先缓解一下咳嗽症状。 但是,掌柜给出的回答是周边并无药铺。 “掌柜的,之前马车进驿站后院的时候,我好像看到院子里栽了一棵老枇杷树,不知我可否摘一些枇杷叶?” 听到这话,掌柜的不由愣了一下:“姑娘,这枇杷树的果子还能吃,你要叶子做什么用呀?” “掌柜有所不知,这枇杷叶是好东西,叶子煮水服下,可以止咳平喘,是一味不可多得的好药材。” 季云素非常有耐性地对着掌柜解释了一番。 掌柜听了之后,那精明的眼睛里,也是闪过一抹将信将疑,活了几十年,还是头一回听说枇杷叶能治咳嗽。 “掌柜的,后院的枇杷叶我可以去摘一些吗?”季云素很有礼貌地再次询问。 “当然,姑娘随便摘,那棵老枇杷树现在就叶子最多,姑娘自便。” 掌柜说话的档口,眼尖地看到门口有一辆华丽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在驿站那么多年,能坐这种马车的人,身份定然不简单。 所以,掌柜的连忙从柜台走出,笑眯眯地朝着外头冲了出去。 眼看掌柜有事要忙,季云素也自顾自地朝着后院走去。 转身之际,余光透过帷帽厚重的纱巾,隐约就看到掌柜的对着门口停着的那辆马车,各种点头哈腰。 这里是驿站,能来此处过夜的,定然是朝廷中人。 看掌柜的热情程度,比看到赵嬷嬷亮出太傅府腰牌的时候,还要狗腿热情。 想来这个坐在马车里的人,身份比太傅还要高。 不过,这跟她也没啥关系。 她还是去后院帮阿娘摘枇杷叶煮水,才是正事。 季云素兴致缺缺地扭过头,懒得再去关注门口方向,自顾自快步前往后院。 恰时,华丽马车的车帘子,被一只骨节修长的手掌,缓缓撩开,露出一张清冷的谪仙面庞。 掌柜的看到车厢里的贵人,不由惊为天人,整个人都呆在了原地。 这怪事年年有,今天特别多。 不久前刚刚入驿站刚刚入住了一个肥小姐,现在又突然来了一个清冷贵公子,真是两个极端啊。 裴无蘅冷峻的面庞上,没什么情绪泄露,只淡淡地对着发呆的掌柜,问了一句。 “她往哪儿去?” 听到这话,掌柜不由愣了一下,下意识道了句:“啊,公子问的谁?” “就刚才那个戴帷帽的女子。” 展一亮出九王府的腰牌,扬着面瘫脸,追问。 看到九王府金光灿灿的腰牌,掌柜的小心肝不受控制地颤了颤,眼前这位该不会就是大名鼎鼎的九王爷吧? 九王爷可是当今皇上最宠爱的儿子,那权势都快赶上太子了呢。 只是,九王爷不是一向深居简出,怎么会跑到这种犄角旮旯的小驿站来? 心里犯嘀咕,但掌柜的可不敢怠慢,连忙恭恭敬敬地禀报道。 “回公子,那位姑娘去后院摘枇杷叶,说是给她阿娘煮水止咳。” 说完,掌柜还忍不住嘴碎地补了一句:“这年头还是头一回听说枇杷叶煮水能治咳嗽的,真是稀奇事哩。” “嗖”的一阵劲风刮过,掌柜只觉得迎面一股很强烈的压迫感袭来,差一点一口气没倒上来。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哪里还能看到贵公子的身影? “管好你的嘴。”展一面色肃穆,对着掌柜沉着声,提醒。 掌柜也是聪明人,连忙低下头,说道:“小人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 展一满意地点了点头,不过,其实他心里对方才主上在外人面前展露实力的事情,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主上这些年韬光养晦,深居简出,一直给外界虽然权势滔天,但却病弱命不久矣的形象。 就算昨晚主上被人追杀,他都没有把自己会武功的底牌,暴露在杀手面前,差一点在山林里遇险。 主上这是怎么了,为何看到一个体型肥胖的女子,就如此迫不及待地去追,甚至不惜动用内力? …… 通往后院的狭窄走廊上。 季云素踩着轻快的步子,径自前往去摘枇杷叶。 走廊的地面,是青石板铺就,已经有些年岁了,鞋底踏在上面,会发出“哒哒”的声响。 季云素在外人眼里,虽然是个体型肥硕的肥婆,但是,肥胖只是毒素所致的浮肿,实际上,她的体重并不大。 现在的她,就像是一个被吹饱气的娃娃,只是肉眼看起来胖而已,实际上,就是虚胖。 如果这时候,有人突然一把她抱起来,就会发现,她的身体其实很轻盈。 因为体重不大,所以,季云素脚踩在石板上的脚步声,也不笨重。 回廊上,哒哒哒的轻快脚步声,不停地回荡着。 慢慢的,也传到了在不远处走着的裴无蘅的耳朵里,听到这轻盈的脚步声,那双深邃的凤眸中,眸色猛然一沉。 几乎是同时,裴无蘅两条修长的健硕长腿,不由加快了步幅。 很快,一个肥硕的女子背影,赫然引入眼帘。 裴无蘅目光灼灼地盯着不远处自顾自走着的硕大身影,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猛然袭上心头! 是她! 这样大摇大摆的嚣张走路姿态,化成灰,本王都认得! 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昨晚在山林的不堪画面,一幕又一幕。 裴无蘅自然垂落在身侧的那只食指被咬破了口子的好看手掌,不自觉地缓缓收紧。 “咯咯咯……” 裴无蘅抿着薄唇,没什么情绪泄露的冷峻面庞上,脸色黑沉得可怕,仿佛山雨欲来风满楼。 死肥婆,本王找到你了,你死定了! 第10章 想跑,没门儿! 念头一闪而过,裴无蘅面色冷峻,不自觉地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他一边在走廊上疾走,一边死死盯着在前面大摇大摆走着的肥胖女子,幽深的凤眸中,光影明灭不断。 仅仅只是几十米的距离,裴无蘅已经在心里,把抓到人后,对其进行折磨的酷刑,全部都想了个遍。 可恶的死肥婆,无耻至极,敢对本王做出那样的事情,本王绝饶不了你! 近了! 近了! 她,在前面迈着嚣张的步伐。 他,在后面划着凌厉的步调。 一前一后,距离越来越短。 恰时,前面有个拐弯处。 季云素自顾自走着,看到掌柜方才口中提到的“走廊尽头是拐弯,拐过弯就是后院”的位置时。 被帷帽遮住的逐渐在消肿的脸庞上,不由浮现出一抹了然之色。 看来枇杷树就在前面了。 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眸光微微一闪,第一时间,拐弯。 裴无蘅眼看着身材肥硕的女子,突然拐弯,深邃的凤眸中,眸色猛然一沉。 死肥婆,想跑,没门儿! 裴无蘅脚下虎虎生风,颀长的身姿就像一支飞驰的箭矢一般,急速朝着季云素追了上去。 季云素拐过弯的刹那,裴无蘅也到了拐弯处。 他正要拐弯,将季云素一把抓住,突然,一道干净的少年喊声,毫无征兆地传来。 “阿姐,你怎么在这里,可让我一通好找呢。” “怎么了,是阿娘又有哪里不舒服吗?” 季云素看到迎面走来自家弟弟,不由顿住脚步,语气焦急地询问。 女子脆生生的话音,悠悠落入正好要拐弯逮人的裴无蘅耳中,顿时,犹如利箭飞驰的颀长身姿,猛然一滞。 不对! 这声音,不对! 那死肥婆说话的声音,就像是喉咙被给火燎过,听起来就跟扯破布似的。 而眼前这个肥胖女子的声音,听着悦耳动听,就仿佛林间黄鹂在歌唱。 跟昨晚那个流氓死肥婆的说话声音,截然不同! 她,不是! 意识到自己认错人的裴无蘅,那透着寒意的狭长凤眸中,眸色不由得黯淡了几分。 那跟女子肥胖身段极其不相符的悦耳语调,还在不停地钻进耳朵里。 但裴无蘅这个时候,已经完全没了方才的黑沉冷冽面色。 他那犹如能工巧匠雕琢而成的冷峻谪仙面庞上,已然恢复了对周遭事物漠不关心的清冷之色。 裴无蘅无意再继续停留在拐角处,连多余眼神都懒得再给不远处的姐弟二人,径自转身,大阔步离开。 裴无蘅越走越远,眨眼就消失在走廊尽头。 而同一时间,拐角的另一头。 “阿姐,你的声音又变好听了,之前粗粗的,跟扯破布似的声音,没了哎。” 季文博从另外一条路绕到后院,迎面正好碰到自家阿姐也刚好到后院。 听到自家阿姐的声音变回来了,他都忘记自己是来帮忙一起摘枇杷叶,忍不住激动地扬声。 季云素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喉咙,被帷帽遮住的脸庞上,也是浮现出一抹讶异之色。 “是哦,我才发现呢,难怪嗓子疼痛的感觉,轻了许多。” 因为慢性毒素导致全身浮肿,就连内脏器官都会出现组织水肿的症状。 所以,这两天,季云素说话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鸭子叫似得,又粗又哑。 她本以为恢复声线,还需要一些时日,没想到,如此之快。 看来,这解药在体内持续发挥效用,比她想象中要给力。 “阿姐,我刚才走过来的时候,好像看到拐角处有一个黑影闪过。” “阿姐,你是被跟踪监视了吗?” 这时,季文博看了眼左右,小心翼翼地凑了过来,用仅仅只有姐弟二人能听到的音量,小声说了一句。 听到这话,季云素清丽的杏眸里,光芒微微一闪。 刚才她一路走来,的确听到了另外一个不属于自己的脚步声。 这个脚步声,给人一种沉稳内敛的感觉,并不像赵嬷嬷那帮人心浮气躁,急功近利,想做什么,都是摆在明面上的。 “那黑影还在吗?”想到这里,季云素面色沉静地低声问了句。 季文博仰着蜡黄的稚气脸庞,脖子伸长,目光不由朝着拐角处瞥去一眼,小声道:“阿姐,黑影已经不在了。” 闻言,季云素心中的警惕,不由松了下来,淡淡地说道:“想来是其他在驿站住宿的客人,碰巧经过走廊而已。” 季文博听了,觉得阿姐分析得有道理,也就不再纠结那个黑影。 小少年点点头,忽然想起来自己找阿姐,是要帮忙摘枇杷叶的正事。 于是,连忙转移话题:“阿姐,那掌柜的说,你来后院摘枇杷叶,我帮你摘。” 说完,季文博就迫不及待地率先朝着后院东南角的那棵老枇杷树,“噔噔噔”地跑了过去。 枇杷树,四季常青,就算上了年份,也不会长得特别高。 虽然,季文博的身量比同龄人要矮很多,但是,踮起脚尖,勉强能够到枇杷叶子。 不一会儿的功夫,季文博就已经满头大汗。 小少年转过头,看着静静站在枇杷树下的自家阿姐,蜡黄的稚气脸庞上,带起一抹灿烂的笑容。 他冲着自家阿姐把手里摘到的十几张枇杷叶扬了扬,憨憨地道了句。 “阿姐,这些够吗?不够的话,我爬到树上去摘。” “够了,够得不能再够了。”季云素看着小少年要跟小猴子似的,蹿到枇杷树上,心中不由失笑地温柔扬声。 枇杷叶煮水,有很好的止咳功效,季云素把用大量的枇杷叶熬了一碗很浓的汤汁,端去给自家娘亲服用。 柳茹眉服下之后不到半刻钟,剧烈的咳嗽,就得到了缓解,明显觉得舒服了许多。 她看着在屋里忙前忙后的女儿,略显憔悴的温婉脸庞上,带起一抹忧心之色。 “素儿,你白天的时候,跟赵嬷嬷他们说了什么,为什么他们突然对咱们的态度,突然变客气了?” 话音落下,一直在旁边等着自家阿姐使唤的季文博,也是好奇地追问。 “是啊,阿姐,你跟那个嚣张赵嬷嬷说了什么,她为什么现在不敢为难咱们了?” 第11章 搞事情 季云素把帷帽摘下来,放到一边,不疾不徐地把白天随口跟赵嬷嬷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阿姐,你怎么那么肯定太傅遇到麻烦,需要我们进京,才能解决?” 季文博黑白分明的干净眼眸里,充满了对自家阿姐的崇拜,激动地问道。 柳茹眉这时候已经缓缓坐起身,倚靠在床头,看着女儿的眼神里,也是充满了疑惑。 对上阿娘投来的目光,季云素莞尔一笑,道了句:“我猜的。” “阿姐,你怎么猜出来的,为什么我啥都猜不出来?”季文博连忙接话。 “是啊素儿,我们一直住在乡下,你怎么知道太傅府遇到难处,需要我们母子三人出面,才能摆平?” 柳茹眉看着女儿胸有成竹,仿佛一切都在掌控的自信模样,那透着疲惫红血丝的温婉眼眸里,既欣慰,又担忧,忍不住发问。 “阿娘,老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对方十几年对我们不闻不问,当我们死了一样。” “现在突然诈尸,非要把我们母子三人接回太傅府,而且还是那个所谓的当家主母秦氏亲自经办,这里头肯定有猫腻。” “我白天也就是随口试探了赵嬷嬷一句,没想到,这赵嬷嬷的表现,还真是让人意外。” 听到这话,柳茹眉也是认同地点了点头,同时,也是忧心忡忡地感叹出声。 “此去京城,吉凶难料,我儿无权无势,若是遇到难处,可如何是好?” “阿娘莫要忧心自责,只管安心养身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女儿自会见招拆招,纵然太傅府是龙潭虎穴,女儿也捣了它!” 季云素说话的时候,那浮肿尚未完全消退的脸庞上,不自觉地浮现出一抹坚定之色。 那悦耳动听的声音,犹如山涧潺潺流淌的消息,听到人的耳朵里,给人一种非常心旷神怡的感觉。 柳茹眉看着女儿胸有成竹的自信模样,不自觉间,紧张担忧的情绪也舒缓了下来。 她定定地看着女儿,就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有女儿在,天塌下来,都不怕了。 “阿姐,无论你要做什么,我都陪你!” 这时,季文博被自家阿姐的话,说得热血沸腾,小少年瘦弱的肩膀一颤一颤的,脸色憋得通红,激动地扬声。 话音落下,季云素和阿娘弟弟对视了一眼。 母子三人的眼神,在空气中不期而遇,聚焦在一起,相视而笑。 虽然谁都没有开口说话,但无形中,季云素感受到了一种一家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团结力量。 一家人嘛,就是要齐齐整整的,只要大家在一处,就没有困难能打倒他们! …… 与此同时,京城,太傅府,书房内。 桌案上,摆放着一幅一家三口在院子里其乐融融的丹青。 当朝太傅季学礼,玉冠束发,一袭藏蓝色锦袍,虽然已经年近四十,人到中年,但相貌看着比普通中年男人要年轻许多。 威严不失稳重的脸庞上,有一些皱纹,可若不仔细瞧,很难被人注意到。 唯独那被梳得一丝不苟的发丝间,隐约间杂的丝丝缕缕白发,暴露了他的老态。 作为大乾朝历代最为年轻的太傅,季学礼这一路走来,可谓是披荆斩棘,步步为营。 季学礼是寒门出身,从当初一个小小的翰林院供奉,做到当朝太傅高位,在朝为官多年,全靠他的算计和经营。 如今,季学礼正在面临一场为官十六年来,最大的危机,稍有不慎,满盘皆输,多年布局,付诸东流。 季学礼城府极深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桌案上的画卷,沉吟良久,这才对着身边的亲信管家周瑞低沉着嗓音开口询问。 “柳氏母子三人,现在人在何处了?” “老爷,将柳氏母子三人接回的事宜,都是夫人在安排,夫人身边的管事王嬷嬷,已经在外等候多时。”周瑞弯腰躬身,有分寸地小声禀报。 这时,季学礼深沉的眼底,眸光微微一闪,大手一挥,命周瑞把王嬷嬷喊进来回话。 很快,王嬷嬷就低着头,毕恭毕敬地来到书房,对着季学礼躬身行礼,一板一眼地开口。 “回禀老爷,张嬷嬷和赵嬷嬷已经奉夫人之命,前去林阳县接回柳氏母子三人。” “三日之内,柳氏母子三人必定入府。” 闻言,季学礼目光重新落在丹青上的美妇人柳茹眉以及一双儿女上面,面色沉静地肃穆出声。 “你回去告诉夫人,待柳氏女子进门,要善待他们母子三人,一切吃穿用度,按照霜红院的份例来。” 王嬷嬷卑微恭敬低垂的老眼里,眼神猛地一闪,霜红院可是夫人的住所,老爷居然让一个妾室享受正妻的待遇。 心里“咯噔”一下,但是表面上,王嬷嬷没有任何异样,毕恭毕敬地应了声“是”,就躬身退出书房。 “老爷,你让夫人给柳姨娘安排这么高规格的待遇,会不会不大妥当?” “毕竟,夫人掌管中馈,是后院之主,夫人心里怕是会不舒服。” 周瑞看到王嬷嬷下去了,老眼里闪过一抹斟酌,谨慎地开口。 听到这话,季学礼那透着城府的威严脸庞上,带起一抹严肃的表情,不疾不徐地冷声道。 “御史台参奏本官的折子,不日便会呈到皇上案上,在此之前,本官得做好完全准备,想必夫人会体谅本官此举的。” 见老爷意已决,周瑞眼神低垂,也不敢再多言。 如今老爷官途遇到险阻,这种时候,妇人后宅地位高低排位的事情,老爷自然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那柳氏母子三人一入府,便有如此富贵,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同一时间,霜红院,秦氏的住处。 主屋内,时不时传出欢声笑语。 王嬷嬷刚到门口,听到自家夫人和苏姨娘有说有笑,老脸上不由浮现出一抹斟酌。 不过很快,王嬷嬷便低眉敛眸,快步走了进去。 秦氏一看到王嬷嬷回来,那保养得宜的风韵面庞上,那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不由收敛。 取而代之的,是一份身为当家主母上位者的威仪:“王嬷嬷,老爷那边对柳姨娘母子三人入府后的生活安排,可有什么指示?” “回夫人的话,老爷的意思是,让夫人按照霜红院的份例,妥善安置柳姨娘母子三人。” 王嬷嬷这话一出,一直坐在旁边对秦氏各种讨好恭维的姨娘苏氏,那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妖艳面庞上,笑容立刻就挂不住了。 几乎是同时,素姨娘眼底升起一抹嫉妒之色,阴阳怪气地抢在秦氏开口前,冷哼出声。 “那柳茹眉不过是一介无知村妇,斗大字不识一箩筐,就算她给老爷生了一儿一女,也就是庶出,凭她也配跟夫人享受同样的份例?” “要我说啊,老爷就是太抬举这村妇了,夫人大可不必如此。” 第12章 把帷帽摘下来! 秦氏这时候随意地拿起手边的茶盏,美眸流转,轻轻呷了一口香茗。 对着苏姨娘笑眯眯地说:“妹妹此言差矣,真要论资排辈,就连我这个做主母的,也得喊那柳氏一声姐姐。” “毕竟,老爷发迹之前,已经跟柳氏有夫妻之实了。” 秦氏一句话点到为止。 话音落下,苏姨娘当下就“腾”的一下,激动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那涂脂抹粉的妖艳脸庞上,表情显得颇为扭曲,语气不屑地道了句。 “夫人,你就是脾气太好,若是换了我,我肯定是要跟老爷闹的。” “妹妹,喝口茶消消气,左右只是给柳氏一个好待遇,又不是给她平妻的位份,没什么打紧的。” 秦氏语笑嫣然,那雍容华贵的脸庞上,满满都是一副好相与的大肚贤良。 说话间,秦氏不动声色地冲着王嬷嬷使个眼色。 王嬷嬷见状,立刻上前,客客气气地替苏姨娘奉上了一杯香茗。 苏姨娘一想到自己给老爷也生了一儿一女。 可别说是享受跟霜红院一样的份例,就连一半都没有,心里嫉妒的毒蛇,开始疯狂滋长。 这种时候,苏姨娘哪里还能安心坐着喝茶。 当下,她强自压着心里的不舒服,对着秦氏盈盈一拜,便告辞离开。 “夫人,依你看,这苏姨娘能否成事?” 王嬷嬷看着苏姨娘渐行渐远的背影,恭敬地开口。 秦氏雍容华贵的丰腴脸庞上,勾起一抹仿佛一切尽在掌控的浅笑,不答反问。 “能否成事,又有什么打紧?” 王嬷嬷不由一愣,不过很快,王嬷嬷就反应过来,恍然大悟道。 “夫人特意请苏姨娘来喝茶,还让老奴当着苏姨娘的面,把老爷对柳氏母子三人的态度说出来。” “是为了不动声色,引起苏姨娘对柳氏的嫉妒。” “苏姨娘这些年仗着自己年轻貌美,又给老爷生了孩子,在府里越发得嚣张跋扈。” “如今,夫人让苏姨娘亲自感受一番地位受到波及的危机。” “想来那柳氏进门后,苏姨娘定然不会坐以待毙。” 秦氏涂着嫣红蔻丹的水葱玉指,随意地将手边的茶盏推到桌沿边,茶盏已然在桌沿边摇摇欲坠。 这时,秦氏缓缓从座位上起身,带起了一阵微不足道的轻风。 只听“砰”的一声,茶盏直接掉落在地。 瓷杯碎裂,茶水四溅,还有不少溅到了秦氏那价值不菲的精致蜀锦绣鞋上。 见状,王嬷嬷一脸心疼地跪在旁边,帮秦氏擦拭鞋面。 秦氏浑然不在意自己的绣鞋被污,目眺远方,那阴晴不定的眼神,仿佛要将这无边的夜色,尽数吞没。 “本夫人不过损失一点微不足道的利益,便能让苏姨娘迫不及待充当排头兵,替本夫人打头阵,何乐而不为?” 闻言,王嬷嬷立刻顿住了手上擦鞋面的动作,仰头对着秦氏露出狗腿的讨好笑容,连连拍马道。 “夫人英明,隔岸观火,坐收渔翁之利,妙哉,妙哉!” …… 一夜休整之后,天都还没亮,赵嬷嬷就催着柳茹眉母子三人上路。 对此,季云素倒也没什么意见,昏暗的光线对她容貌和身材的细微改变,是绝佳的掩护。 马车一路没有停歇,约莫疾驰了五十里地左右,忽然就停了下来。 “下车,下车!接受检查!” 不多时,马车外面就传来一个粗声粗气的呼喊声。 紧跟着,周遭一片嘈杂。 由于最近京中盗匪猖獗,所以一切入京车辆,都会进行一番盘查,确认没有可疑人士,才会放行。 眼下,有好几辆马车正在城门口,等着排队入城。 不过,虽然是排队入城,但是城门非常宽敞,在季云素他们排队的马车队伍旁边,还有一条特别宽敞的路。 从外头那些等待盘查的马车队伍闲聊当中得知,这条特意空出来的路,是专门给身份显赫的贵族使用的。 “哒哒哒……” 马蹄急促的飞驰声,由远及近。 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没有丝毫要停下来的打算,一路朝着空旷的专用道方向,驰骋而来。 一时间,跟城门口遇到阻止,被迫停下来接受盘查的马车队伍,形成了一个鲜明的对比。 然而,就在马车风驰电掣般,欲要通过城门,一路畅通无阻进城的时候。 车厢里,冷不丁传出一个低沉磁性声音:“排队进城。” 展一本来都要扬鞭策马,长驱直入了。 乍得听到自家主上淡漠的话音,连忙紧急勒停马车。 “吁——” 伴随着一声马儿长嘶,展一面瘫脸上不由浮现出一抹不解,下意识地问了句:“主上,咱走专用道,不是更快吗?” 展一现在把马车停在路边,跟排队进城的马车队伍,是平行的。 从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恰好能把排队进城的那些马车队伍的情况,尽收眼底。 询问的话音刚落下,展一就听到身后头的车厢里,传来两个冷淡的字眼:“低调。” 听到这话,展一面瘫脸上,嘴角不由抽抽了两下。 昨晚在驿站跟掌柜亮身份的时候,也没见主上让低调啊? 主上怎么突然又要低调了? 心里纳闷之际,展一突然被斜对面的马车队伍当中的嘈杂吵闹声,给吸引了注意力。 隔着一定距离看过去,展一眼尖地注意到了一个戴着帷帽,身材颇为臃肿的胖姑娘,站在一群守城官兵面前。 咦,那不是昨晚驿站里的母子三人吗? 怎么那么巧,又碰到了? 展一伸手挠了挠头皮,这时,连忙扭头,就跟发现新大陆似的,一脸八卦地嘴碎道。 “主上,那季太傅家的庶女二小姐,也正好在排队入城哎。” “他们好像还遇到了一点麻烦。” 与此同时,排队进城的马车队伍当中。 守城官兵跟着领头的,直接挡在了季云素他们的马车前面,要对他们的马车进行搜查。 领头的这个官兵在看到马车上下来的母子三人,衣着寒酸,而且还有一个藏头露尾,连容貌都不敢显露出来,当下就起了疑心。 “你!把帷帽摘下来!”领头的这个官兵颐指气使地对着季云素呼喝出声。 第13章 敢欺负我弟,找死! 领头的这个官兵这话一出,季云素当下就成了在场所有人的关注焦点。 这时,早就已经在前头通过盘查的太傅府两辆马车里,同时探出了张嬷嬷和赵嬷嬷两颗脑袋。 赵嬷嬷看到柳姨娘母子三人被官兵给拦了下来,连忙要下马车,去给柳姨娘母子三人解围。 不过张嬷嬷顶着一张鼻青脸肿的老脸,一把将赵嬷嬷给拦了下来,一脸奸诈地开口。 “你这么着急过去做什么?左右等季云素那庶女在人前把丑脸露出来,我们再过去亮明太傅府的身份,也来得及。” 听到这话,赵嬷嬷老脸上,流露出一抹不解。 不过很快,赵嬷嬷就反应过来,讶异地说了句:“你拦着我,不让我现在去提柳姨娘母子三人解围。” “该不会是想让二小姐把她那张丑脸当众露出来吧?” 张嬷嬷三角眼里略过一抹算计的光芒,冷冷一哼。 “人长得丑,就该老实听我们的摆布,她仗着有点三脚猫功夫,就自不量力敢对我们这些太傅府老人不敬。” “那我就让她尝尝肥丑名声传遍京城的滋味!” 不等赵嬷嬷说话,张嬷嬷又补了一句:“她的肥丑声名,早晚都要传出去的。” “如今,通过别人的手宣扬出去,也省得咱们夫人动手了。” 话音落下,张嬷嬷和赵嬷嬷二人彼此对视,脸上不自觉地流露出同款奸笑。 这一头,张嬷嬷和赵嬷嬷盘算着季云素露脸出丑。 另一头,领头官兵也已经失去耐性。 他眼看着站在自己跟前的女子,一点都没有要配合他检查的意思。 当下,领头官兵一声喝斥:“敬酒不吃吃罚酒,不摘帷帽是吧,那小爷就认定你们跟盗贼是同伙!” “来人,把这鬼鬼祟祟的母子三人给我抓起来,关进京兆尹府大牢!” “你们要干嘛?我们不是盗贼同伙!” 季文博小小的身板儿,率先挡在自家阿娘和阿姐前面,气愤地大喊起来。 不过,官兵们可不搭理他,只见几个五大三粗的带刀官兵,在领头官兵的带领下,直接乌泱泱地围了上来。 官兵都是练家子,季文博身材本来就比同龄人要矮小,领头官兵蒲扇大手随便一提溜,就扯着他的衣领子,像鸡崽似的,给拎了起来。 见状,季云素被帷帽遮住的清丽杏眸中,闪过一抹沉冷之色。 她抓在手中的阿娘用来刺绣的绣花针,已然蓄势待发! 敢欺负她弟弟,找死! 然而,就在季云素打算飞出绣花针,刺向领头官兵薄弱穴位,教训对方一番的时候。 情况突然急转直下! 那领头官兵本来提溜着身材瘦弱的季文博,正嚣张哈哈大笑。 结果,对方身体猛然颤抖了起来,“砰”的一声,毫无征兆地笔挺挺倒了下去! 两眼翻白,口吐白沫,浑身痉挛不止! 俨然随时都要死过去! “头儿!头儿!” 那些在领头官兵手底下的官兵,乍得看到自己的上司,突然倒地不起,也是急得不行。 这种时候,他们也顾不上刁难柳茹眉母子三人,连忙七手八脚地要把自己的头儿给抬去医馆。 见状,季云素被帷帽遮住的浮肿脸庞上,神色不由微微一凛,当下肃声低喝:“别动他,否则,他死得更快!” 清脆不失威严的喊话声,从帷帽厚重的纱帘里,冷不丁传出来。 季云素这话一出,那几个要把自家头儿抬起来的动作,猛地为之一顿。 其中一人反应很快,当下就对着季云素问道:“姑娘,你知道我们头儿出了什么问题,对不对?” 不等季云素开口,这个官兵连忙“噗通”一声,就跪在季云素面前:“姑娘,求你出手,救救我们头儿!” 季云素秀气的眉毛,微微蹙了一下,说实话,虽然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但欺负她阿娘和弟弟的人,她懒得理会! “阿姐,这个人看上去快要死了,你救救他吧。” 恰时,耳畔传来一个干净清透的熟悉声音。 只见季文博揶揄着来到季云素的身边,小少年瘦巴巴的蜡黄小脸,脸色憋得通红,弱弱地小声说了一句。 “他欺负你,你不生气?”季云素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更没有那么多圣母心,对于那些对她和阿娘弟弟没有善意的人事物,一律懒得理会。 季文博仰着瘦巴巴的蜡黄稚气脸庞,冲着季云素摇了摇头。 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眸色微微一沉,伸手揉了揉自己这个善良弟弟的脑袋,当下箭步上前,蹲在了倒地不起的领头官兵身前。 恰时,季云素帷帽上的厚重纱巾,正好拖地面。 她一靠近浑身颤抖的领头官兵,他不听使唤的手脚,就把季云素帷帽上的厚重纱巾给压住了。 季云素刚想要俯身上前,把领头官兵解开衣领,然后为他施救,但身体只要一移动,帷帽就会被扯住,颇为碍事。 眼看着领头官兵抽搐得越发厉害,而且,随时都可能会咬伤自己的舌头,性命不保。 季云素干脆利落地一把摘到碍事的帷帽,直接将帽子丢到了一边! “呼——” 季云素露出自己那张尚未完全消肿的浮肿脸庞时,旁边围观众人不由倒抽一口凉气。 看着季云素那张浮肿似大白馒头的脸庞,大家看向季云素的眼神里,不自觉地流露出一抹鄙夷。 谁都不觉得一个又丑又肥的女子,能把人给救活! 对于周遭的质疑和不屑注视目光,季云素仿若未闻。 此时,她对着刚才那个求她出手救人的官兵,肃声喝道:“还愣着干嘛,赶紧过来压住你们头儿的手脚!” 说话的同时,季云素直接将捏在手里,本来要教训人的绣花针,冲着口吐白沫、浑身抽搐的领头官兵的人中处,精准地扎了下去! 绣花针刺入人中拔出的瞬间,一颗黄豆大的黑色血珠子,立刻就渗透了出来。 在众人惊骇的目光注视下,上一刻还浑身抖得厉害的领头官兵,突然就不抖了! “把你们头儿的嘴巴掰开,别让他咬到舌。” “松开他的衣领,方便他自主呼吸。” 季云素面色沉静,再次冷声下令。 “哎!”官兵们看到他们的头儿不抖不吐白沫,真的被眼前这个貌丑的胖姑娘给救了,连忙应声上前,七手八脚地按照季云素所吩咐的去执行。 第14章 主上喜欢肥的,肉感的女子? 天哪,这貌丑的胖姑娘也太厉害了吧! 看到这个场景,旁边围观的众人,都是一脸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不多时,倒地不起的领头官兵,满满地睁开了眼睛。 那领头官兵一开始有些愣神,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了。 他连忙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对着眼前这个衣着不怎么体面,甚至是有些寒酸的女子,“噗通”一下,跪了下去。 “姑娘,我有眼不识泰山,之前多有冒犯,我给你磕头赔罪,多谢姑娘不计前嫌,救我性命!” 话音落下,这个领头官兵当下“砰砰砰”地就冲着季云素,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姑娘,你救了我家头儿,我们感激不尽!” 其他官兵看到自家头儿俨然跟没事儿一样,也是对季云素接连表示感谢。 一时间,季云素在周遭众人眼中的形象,变得非常高大光辉。 大家纷纷对季云素这种以德报怨的行为,赞不绝口。 同一时间,隔着不远处的华丽马车上。 那被一只骨节修长好看手掌撩开的车窗帘子后面,一张冷峻没什么情绪泄露的刀削面庞上,神色晦暗不明。 裴无蘅两瓣润泽的薄唇,微微抿紧成一条线。 那幽深的凤眸中,一张如同大白馒头似的女子面容,清晰地倒映其中。 她的脸,虽然肿,但跟那晚的流氓肥婆,小了整整一圈。 而且,她的脸胖归胖,五官却精致玲珑,位置也都恰到好处,不似那晚流氓肥婆那张五官拥挤的猪头脸。 可不知为何,明明就是两张毫无重合的脸,却给人一种某名的熟悉感? 仿佛似曾相识? 裴无蘅眸底的审视目光,直白而犀利,俨然是一副要将一切洞穿的冷峻架势。 他盯着不远处被一众官兵不断感谢的女子脸庞,撩开车窗帘子的好看手掌,五根修长的手指,缓缓收紧。 展一察觉到后脑勺有丝丝寒意袭来,心里暗自犯了嘀咕。 主上瞧啥,瞧得那么出神哩? 这时,展一伸长脖子,也是好奇地顺着自家主上的注视方向,偷偷飘去了一个眼神。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主上一向性子寡淡,什么名门闺秀也好,高贵公主也罢,统统都没拿正眼瞧过。 展一还是头一回见到主上,这么直勾勾盯着一个姑娘看。 难不成,主上喜欢肥的,有肉感的女子? 那些高门贵女虽生得明媚动人,但身段太柴,主上不喜欢柴的? 心念微动,展一眼底蹿起了一股八卦的小火苗,当下嘴碎道。 “听说,御史台参奏季太傅抛弃糟糠的折子,已经递到皇上案头了。” “这季太傅动作倒快,直接就把丢在乡下十余载不闻不问的糟糠妻和儿子女儿,给接回京城了。” “而且看眼下这情形,这季二小姐虽开局不利,嫡女变庶出,容貌和身段跟京城的那些官宦贵女相比,也是差了不止一大截,但身上是有些本事的。” “属下还听说,那季太傅为了应对御史台这份参奏的折子,早早地把自己这个丢在乡下的庶女,也报备参加选妃宴呢。” “也不知道,季二小姐他们母子三人入了太傅府后,会发生什么?” 展一佯装自言自语,那八卦的小眼神,时不时偷瞄自家主上的脸色。 裴无蘅没什么情绪泄露的淡漠脸庞上,神色晦暗不明,从薄唇中冷冷吐出两个冰渣子般的字眼:“聒噪。” 低沉冷冽的磁性话音,犹如腊月冰窖里吹出来的寒风,让人止不住打了个寒颤。 展一缩了缩脖子,小心肝也是颤了三颤,他也就那么随口一说,想着主上应该会感兴趣,主上咋还不高兴了? “主上,我们热闹看得差不多了,是不是该……” “笞臀二十,回府自行领罚。” 展一苦着脸:“主上,我……” “三十。” 展一面瘫脸上,表情抽抽了两下:“……” 得,主上不讲道理,他当下属的,容易嘛,嘤嘤嘤…… 这一头,展一莫名其妙被罚三十下屁股板子,心里那叫一个憋屈。 满腔冤枉只能化作抽打在马背上的一鞭子,驾着马车在入城的专用道驰骋起来。 华丽马车越跑越急,从那些排队进城的马车队伍旁边,猛地呼啸而过! 恰时,季云素正扶着阿娘上马车,疾驰而过的马车在他们的马车旁,骤然卷一地风沙,扑面而来。 “咳咳咳!” 柳茹眉被这股突如其来的风沙呛到,忍不住轻咳了起来。 季云素被这股夹杂着沙子的劲风,劈头盖脸地吹拂而过,不由眯了眼。 听到阿娘咳嗽,当下脾气也上来了,对着那绝尘而去的马车,没好气地骂了句。 “喂!前面的,怎么驾马车的?这路你家的啊!” 这带着恼意的清脆骂骂咧咧声,悠悠在空气中传荡开来。 展一在前头驾马车,把这骂人的话,听得那叫一个清晰。 “咕……” 身后车厢里,一股莫名冷冽压迫感,排山倒海而来,展一不由暗自咽了口口水。 这季二小姐人长得彪,性子也火爆,连九王府的马车都敢骂,当真是勇气可嘉啊! “姑娘,你小点声,刚才过去的那辆马车,是九王府的。” “这整个大乾朝都是他们家的,更何况这条路,当心惹祸上身呐。” 领头官兵在城门口日夜看守,对于京城里达官显贵家的马车制式,也早就烂熟于心。 刚才那辆从专用道疾驰而过的马车,虽然装饰上并没有直接亮明九王府的身份,但是这辆马车以前他见过,就是九王府的,错不了。 领头官兵对自己的救命恩人,那是掏心掏肺,赶忙上前,小声提醒。 听到这话,季云素那五官精致的浮肿脸庞上,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刚才那辆赶着去火葬场的马车,看着有点眼熟? 似乎跟昨晚后面来驿站的那辆马车,有点像? 特权阶级,啧啧啧…… 一刻钟后。 太傅府大门口,三辆简陋的马车,一前一后缓缓停下。 看门的小厮见状,第一时间转身,前往正厅禀报。 “夫人,柳姨娘他们到了!” 小厮的话音一落下,安静坐在秦氏下首位置的姨娘苏丽佳,眼底闪过一抹嫉恨之色。 柳茹眉不过一介粗鄙村妇,她也配享受跟夫人一样待遇的份例,哼,自不量力! 看本姨娘怎么收拾你! 第15章 演这么一出,何苦来哉! 不多时,赵嬷嬷和张嬷嬷便在前头带路,将柳茹眉母子三人,领到了正厅。 一进正厅,被打得鼻青脸肿、手脚还缠着绷带的张嬷嬷,突然就“噗通”一声跪下,冲着秦氏上来就是哭天抢地一通哭诉。 言语间,全部都是在诋毁季云素这庶出二小姐,如何对她心狠手辣? 柳茹眉没想到这个张嬷嬷居然会来这么一招。 先前来的路上,柳茹眉本来还担心张嬷嬷会暗中使坏,对她的素儿不利。 但后来,张嬷嬷也没有像之前那样嚣张,柳茹眉不由得放下心来,想着女儿打伤张嬷嬷这件事情,应该就这么过去了。 没想到,这个张嬷嬷居然会挑眼下这个时间节点发难! 眼看着张嬷嬷一张嘴,红口白牙,颠倒黑白,一盆接一盆的脏水,往女儿身上泼。 舟车劳顿、一脸疲态的柳茹眉,这时候,也是急了。 她本能地想要开口,替女儿辩解。 然而,季云素却是轻轻按住了柳茹眉,用仅仅只有母女二人能听到的音量,小声道了句。 “阿娘莫急,且看下去再说。” 听到这话,柳茹眉看向身边女儿的温婉眼眸里,泛起层层涟漪。 明明他们一家三口初来乍到,在太傅府一点根基都没有,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可听到女儿淡定的话语,柳茹眉不知为何,只觉得很安心。 “夫人,你明察秋毫,请你替老奴做主啊!” “老奴为了尽快把柳姨娘母子三人带回府,这才拉扯了柳姨娘几下。” “结果,二小姐不问缘由,就把老奴给打成这副样子,老奴真是太冤枉了啊!” 张嬷嬷这一路憋着的记恨,在这一刻,彻底宣泄了出来。 言语间,她仗着自己是府中老人,又是夫人秦玉蓉身边的,又是哭,又是嚎。 俨然就是一副受到季云素这庶女二小姐严重迫害的假惺惺可怜姿态。 这姿态一摆出来,在场所有人对季云素这个庶女二小姐的印象,瞬间就差到了极点。 一时间,满屋子的下人们,都开始窃窃私语。 “这二小姐也太不像话了,张嬷嬷可是府里的老人,她说打就打,根本就是没把夫人放在眼里!” “就是,瞧瞧她这身段,跟老爷书房里的那副柳姨娘一家三口的丹青,一点都不像,根本就是上不得台面的肥村姑一个嘛!” “这二小姐居然一直戴着帷帽,都不知道摘下来的吗?像她这种庶女,见到当家主母就该马上跪拜行礼,真是一点规矩都没有!” “……” 下人们难听的话,在大厅里,悠悠传荡开。 此时,季云素被帷帽遮住的浮肿脸庞上,没什么情绪泄露。 对于周遭这些诋毁她的话,季云素丝毫不放在心上。 反倒是自家阿娘和弟弟,他们被这些下人诋毁的话,给气得不行。 眼看着弟弟沉不住气,要替她这个阿姐打抱不平。 季云素抢先冲着一直端坐在上首,任由下人们发酵舆论的秦氏,脆生生地来了一句。 “我说上面这位,演这么一出,何苦来哉呢?” 说完,季云素连多余的眼神都懒得再给秦氏一个,径自牵过柳茹眉和季文博的手:“阿娘,弟弟,我们走。” 话罢,季云素拉着阿娘和弟弟,拔腿就往正厅外走。 秦氏见状,那雍容的脸庞上,自以为掌控全局的自信神色,隐隐透出了一丝龟裂。 她的目光,在这个时候,才放到季云素的身上。 一个自幼在乡下长大,被一个村妇养大的低贱庶女,面对眼下这种阵仗,居然能如此淡定自若! 这个庶女,不简单! 秦氏打从一开始放任张嬷嬷在大厅里大放厥词,肆意攻击柳氏母子三人,就是想不动声色地给柳氏母子三人一个下马威。 她料定,柳姨娘对带着庶子庶女进太傅府这件事情,一定是感恩戴德,激动不已! 但没成想,他们母子三人,竟然说走就走? 是欲擒故纵,以退为进? 莫非,他们母子三人知道老爷被御史台参奏一事,需要他们母子三人留在府中,以堵悠悠众口。 所以,有所倚仗,才敢在她这个当家主母面前,如此放肆? 心念微动,秦氏那雍容华贵的脸盘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明显的表情变化。 秦氏端着一副当家主母的宽容大度姿态,假笑着肃声下令。 “来人,柳姨娘和二小姐二少爷,一路舟车劳顿,送他们回院子好好休息。” “张嬷嬷口出狂言,对柳姨娘母子三人不敬,罚一个月月钱,以儆效尤。” 这话一出,在场下人们,都是目瞪口呆。 尤其是张嬷嬷,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仅没借机扳倒季云素这卑微庶女,反而被罚没了一个月的月钱。 那鼻青脸肿的老脸上,表情更是失去了管理。 张嬷嬷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自家夫人,张嘴就要哭喊。 结果,秦氏先一步命人,直接把张嬷嬷堵了嘴,给拖了下去。 这一番骚操作,那叫一个不拖泥带水,雷厉风行。 很快,季云素他们一家三口,就被下人们簇拥着,准确来说,是严防死守,不让他们离府,一路领着去往住处。 原本嘈杂的大厅,归于平静。 本来要找机会收拾柳茹眉母子三人的苏姨娘,当下忍不住尖锐着嗓子,开口询问。 “夫人,刚才张嬷嬷当众指摘季云素那个卑贱庶女,不是一个给柳姨娘母子三人下马威的绝佳机会吗?” “你为何不趁机发难,教一教他们太傅府的规矩?” 秦玉蓉眼底闪过一抹算计的光芒,佯装苦恼地说:“如今形势比人强,老爷的官声还指望着柳姨娘他们来挽回呢。” “我这个当家主母不好苛待他们的,以后啊,苏姨娘你受了什么委屈,也需稍加忍耐,不能再像从前那般,在老爷面前由着性子来了。” “我能包容你,但旁人,就不一定了。” 话说到这里,秦玉蓉径自收了声,话嘛,点到为止即可。 这时,苏姨娘那张经过精心装扮的娇媚脸庞上,神色猛然一变。 显然,从秦氏的话里,她听到了柳茹眉对自己宠妾位置的威胁之意。 几乎是条件反射,苏丽佳阴着脸,说道:“夫人,你宅心仁厚,不跟柳姨娘母子三人计较,但我眼里一向揉不得沙子!” 话音落下,苏姨娘带着一身戾气,气冲冲地前往翠月轩,柳氏的住处! 该死的村妇,敢跟我争宠,我必定让你知道厉害,哼! “苏姨娘,你做什么去?” “王嬷嬷,你快带人去瞧着点,千万别让苏姨娘乱来啊!” 秦玉蓉一脸端庄高贵,言辞倒是急切,不过,也仅仅只是言辞上而已。 那保养得宜的雍容脸庞上,逐渐浮现一抹阴冷的笑意…… 第16章 妒火中烧,打上门! 翠月轩。 在一众下人看似殷切热情的引领下,柳茹眉首先来到了自己的主屋。 刚一进屋,柳茹眉甚至来不及跟儿子和女儿说上半句话,儿子和女儿就被一大堆下人簇拥着,离开了主屋,前往偏院自己屋。 “阿娘,你在屋里等我们,我和阿姐等一下过来帮你收拾。” 季文博几乎是被一群下人推搡着离开屋子的,身不由己的他,忙不迭扭头,冲着自家阿娘喊了一声。 话音落下,被奴仆围住的季云素,也是隔着帷帽厚重的纱帘,说了句:“阿娘,等我们。” “哎……” 柳茹眉眼看着女儿和儿子被一大群人围着离开,那透着温婉的盈盈眼眸里,不由掠过一抹淡淡的不安。 她本能地应了一声,眨眼的功夫,主屋里,就空空荡荡,就剩下她一个人了。 一路奔波劳顿的柳茹眉,这时候,温婉的目光在屋子里环顾了一圈。 屋子里的陈设布置,十分精美。 成套的黑檀木家具,雕刻细致,一看就知道出自能工巧匠之手。 看着眼前的一切,柳茹眉温婉的眼眸里,泛起了一层水雾。 她只感觉自己的心湖,像是被丢尽了一颗石子,掀起了层层波澜。 独自一人抚养一双儿女十六载,每一次遇到困苦,活不下去的时候,柳茹眉如数次祈求过上苍,希望自己的季郎能够死而复生。 但每一次,柳茹眉都是靠着自己的双手和意志力,咬牙挺过来的。 这么多年来,柳茹眉也习惯一个人,解决问题。 可万万没想到,人生竟是这样无常,突然有这么一天,当年当个音信全无的季郎,居然活过来了。 不仅如此,还做了大官,成了朝廷重臣。 而且,竟然还良心发现,终于来接他们母子三人了。 柳茹眉小心翼翼地踩着青石板铺就而成的地面,一步一步地走到里屋。 她伸手轻轻地抚摸着床榻上,柔软的被褥,温婉的眼眸里,隐隐泛起了一丝泪光。 因为常年劳作,她的手上有一些成年老茧,抚摸在丝绸被面上,光滑的丝绸会被她掌心的粗糙皮肤,勾起几缕毛丝。 见状,柳茹眉憔悴的脸庞上,不自觉地流露出一抹紧张之色,赶忙把手缩了回来。 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把这么好料子的被褥,给摸坏了。 柳茹眉看着眼前金尊玉贵的一切,只觉得格格不入,她本能地迈开步子,想要出屋子去找女儿和儿子,只有跟儿子女儿在一处,柳茹眉才会心安。 结果,她刚刚来到门口,迎面就撞上了一个衣着打扮光鲜亮丽的女子。 苏姨娘被撞了满怀,当下两条描画精致的眉毛竖了起来,不由分说地尖锐喝斥。 “柳姨娘,你故意往我身上撞,想干嘛?” “我……我没有……”柳茹眉温婉的眼眸里,掠过一抹惶恐,结结巴巴地开口。 “啪!” 一道清脆的巴掌声,毫无征兆地响彻翠月轩上空。 苏丽佳不给柳茹眉任何解释的机会,当下就劈头盖脸地扇了柳茹眉一巴掌! “噗通”一声。 中了慢性毒,本来身体虚弱的柳茹眉,经受不住这么大力的一巴掌,整个人失去平衡,跌坐在了地上。 顿时,本就憔悴的温婉脸庞上,五根鲜红的手指印浮现。 那本来梳得整齐的发髻,也因为苏丽佳这一巴掌,给打落了一缕,贴在那被打了巴掌而泛红的脸颊上。 苏丽佳那双精心描画的眼眸里,清晰倒映着柳茹眉这般姿态。 她不由暗暗咬碎了银牙,眼底的妒火,愈演愈烈。 本来,苏丽佳觉得,一个村妇而已,无非就是被穷困生活磨得丑态隆钟的中年妇人而已。 可万万没想到,柳茹眉这么一个被老爷抛弃的糟糠妻,竟然模样和身段堪比二十多几岁的年轻女子。 不仅如此,那凄凄楚楚的样子,别说是男人见了,不免心生怜惜。 就连女子见了,都会被她给吸引! 苏丽佳居高临下地盯着柳茹眉,一股浓浓的危机感,犹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几乎是同时,苏丽佳娇纵的眼底闪过一抹狠辣之色,她径自俯身,一把捏住了柳茹眉消瘦的尖下巴,阴恻恻地冷声道。 “柳茹眉,你别以为老爷现在需要你修复官声,就可以恃宠而骄。” “告诉你,我苏丽佳才是老爷最宠爱的妾室,你一个乡野村妇,什么都不是!” 闻言,柳茹眉泛着涟漪的温婉眼眸里,掠过一抹淡到令人难以察觉的倔强。 她别过头,挣脱苏丽佳的钳制,不卑不亢地说道:“苏姨娘,大家都是女人,你何苦为难我?” “如果你担心自己的宠爱被分走,那就该把心思放在男人身上,而不是像个泼妇一样,找我的麻烦。” 这么多年独自带大儿女,柳茹眉身上不仅有身为女子的温婉,而且同样具备身为母亲的坚韧不拔。 在她看来,女人为了一个男人变得面目狰狞,大可不必。 只是,柳茹眉这以德报怨的肺腑之言,落在苏姨娘的耳朵里,却是让她当场怒了。 “柳茹眉,你算什么东西,你一个区区村妇,还敢讽刺我,找死!” 苏丽佳娇纵的脸庞上,带起了一抹阴狠的杀意。 怒吼之间,苏丽佳直接扬起涂着嫣红蔻丹的巴掌,朝着倒地勉强支撑身体起来的柳茹眉,狠狠扇了下去! 该死的村妇,你对老爷还有用,我没办法一下子弄死你。 但是,我可以把你这张狐媚子脸蛋儿给毁掉,看你还怎么勾搭老爷,跟我争! 苏丽佳乃罪臣家中的奴婢,在成为季太傅宠妾之前,流落在教坊司。 教坊司那种专门给达官显贵提供玩乐的场所里,女子之间因为嫉妒对方容貌,暗地里下死手的事情屡见不鲜。 因此,对于如何仅仅用一巴掌,便轻易把一个女子的花容月貌毁去,苏丽佳深谙此道! 这一巴掌,带着不容小觑的力道,直戳戳地朝着柳茹眉那憔悴却不失温婉坚韧的脸庞上,狠狠抽了下去! “啊——” 第17章 杀人啦,救命啊! 凄厉的惨叫声,骤然划破天际。 不过,发出这一声惨叫的,不是柳茹眉,而是苏丽佳。 苏丽佳捂着自己传来剧痛的右手臂,妆容精致的脸庞,面色惨白惨白的,额头上冷汗也是直冒。 她目光死死地盯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她身后的季云素,浑身止不住地打了个冷颤。 苏丽佳本能地要抱头鼠窜,她没想到,一个初来乍到,连脚跟都还没在府中站稳的庶女,居然敢当众打她一个受宠姨娘! 苏丽佳朝着旁边闪避,但是,季云素又岂会让她如愿! 说是迟,那是快,季云素脚下生风,猛地一个闪身,就挡在了苏姨娘的面前。 见状,苏丽佳脸色一变,虽然隔着厚重的纱帘,完全看不到季云素眼下是什么表情。 但是仅仅只是她站在自己面前,苏丽佳就觉得迎面有一股强大的气场,排山倒海的压过来。 这种气场,就连夫人秦氏生的女儿,名满京城的第一才女季婉清身上,都不曾见到过。 人家堂堂太傅府嫡女,身份高贵,容貌端庄典雅,放眼整个京城的贵女圈,那也是不容小觑的高贵出身。 可这样一个高贵嫡女身上透出的气场,在眼前这个身材臃肿,连正脸都不敢露的丑陋庶女面前,却是被比下去了。 “咚咚!” “咚咚!” “咚咚!” 心脏在苏丽佳的胸腔里,不受控制地狂跳着。 她目光死死地盯着挡住自己去路的臃肿女子,眼神闪烁不断。 这时,季云素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手臂粗的擀面杖,高高扬到了半空中。 见状,苏丽佳赶忙地开口叫嚣威胁:“季云素,你、你想干嘛?” “我告诉你,我可是老爷最宠爱的姨娘,你个村妇生的低贱庶女敢打我,你和你娘还有你弟弟都要跟着一起遭殃……啊!” “砰!” “砰!” “砰!” 接二连三的重击声,伴随着苏丽佳尖锐的惨叫声,统统落入在场所有下人的耳朵里。 众人瞪大眼睛,看着季云素高高扬起擀面棍,重重砸在苏姨娘的右手臂上。 每一下都砸在同一个位置,只听“咔”的一声,苏姨娘的右臂,硬生生被打断了! 顿时,在场所有人,都吓得嘴巴长大,一个个都跟蜡烛头一样,笔挺挺地愣在了原地。 天哪,二小姐一个庶女,无权无势,入府第一日,居然敢把老爷最宠爱的苏姨娘,给打断了右臂。 这、这、也未免也太狂了吧! “来人啊,杀人啦,来人啊,救命啊!” 苏姨娘被打怕了,面对跟狂风暴雨般砸在身上的棍子,她当下也是痛得吱哇乱叫。 别说是端着一副宠妾的高高在上姿态了,就连作为人的一个最基本站姿,都维持不住了。 她捂着被季云素活生生打断的右臂,忍着剧烈钻心的疼痛,跌坐在地上,狼狈地大喊大叫。 恰时,那些被眼前场景震惊到的下人们,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一群人回神间,连忙冲上前,要去把苏姨娘扶起来。 “你们谁敢扶。” 季云素被帷帽遮住的脸庞上,此时的脸色,阴沉得可怕,冷冷地吐出一声警告。 刚才,她被一群丫鬟婆子堵在房间里,叽叽喳喳的嘈杂声,掩盖了阿娘房间的动静。 等她出房间的时候,就看到阿娘已经受了伤,倒地不起! 当下,季云素一股恼意,直冲天灵盖! 二话不说,直接去下厨房抄起一根擀面棍,便气势汹汹地冲到了主屋! 什么先避免正面起冲突,先发展自己的能力,摸清楚太傅府的底细之后,再徐徐图之。 这些原本在脑子里不知道过了几百上千遍的计划,在看到阿娘被欺辱的刹那,全部都灰飞烟灭! 树欲静,而风不止! 她不会主动惹事,但也不怕事。 既然有人上赶着找上门搞事情,那就别怪她辣手无情! 简简单单的五个字,语气平平静静,但落在众下人的耳朵里,却是有种说不出的威压感。 掷地有声,一口唾沫一个钉。 一时间,那些欲要上前搀扶苏姨娘的下人们,脚下步子不由一滞。 彼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轻举妄动。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 苏丽佳捂着自己被打断而剧痛不已的右臂,强撑着身体,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 季云素隔着厚重的帷帽,居高临下地冷眼看着,冷冷道了句。 “苏姨娘,若你今后还敢再对我阿娘动手动脚,你用的哪一只手碰的我阿娘,我就打断你哪一只手。” “今日,你打我阿娘一巴掌,我断你一条右臂,这笔账两清,你可以滚了。” 听到这话,浑身痛得发抖的苏姨娘,那冷汗直冒的惨白脸庞上,表情那叫一个五颜六色。 她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从进府开始,连脸都不曾路过的村妇所生低贱庶女,眼底怨毒之色愈演愈烈,仿佛随时要喷出火来。 “怎么,还想挨我阿姐的擀面杖啊!” 这时,把自己阿娘从地上扶起来的季文博,扬起蜡黄的稚气脸庞,愤愤地冲着苏姨娘吼了一声。 苏丽佳勉强站直身子,眼下,她是真后悔自己单枪匹马过来翠月轩,找柳茹眉这个村妇的麻烦。 她仰起下巴,忍着剧痛,眼底充满了愤恨,声音发颤地放下一句狠话。 “你们母子三人给我等着!这事儿,没完!” 说完,苏丽佳拖着一身狼狈,转身逃似得离开翠月轩。 “素儿,阿娘连累你了……” 柳茹眉看着苏姨娘离开的背影,温婉的眼眸里,泪水在打转,自责地开口。 温柔话音落下的瞬间,柳茹眉忽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随即,身子经受不住地软绵绵倒了下去。 “阿娘!” 季云素和季文博姐弟二人,异口同声地惊呼。 下人们见状,也是吓得不轻,这老爷还指着柳姨娘挽回官声呢,这个时候,柳姨娘可不能有事! 一众本来呆愣愣杵在原地的下人们,连忙上前,七手八脚地把柳茹眉抬到主屋的床上。 不仅如此,这下人当中,有人趁机一溜烟小跑着出了翠月轩,直奔夫人秦玉蓉的霜红院…… 第18章 一石二鸟,心机深沉! “夫人,大事不好了!” 这名下人一冲进霜红院,就冲着主屋的方向大声嚷嚷了起来。 此时,主屋内。 秦玉蓉正拿着一把花剪,左一剪子,右一剪子,对着身前的一盆矮子松,修修剪剪。 乍得听到外头的吵嚷声,秦玉蓉那透着贵气的保养得意脸庞上,掠过一抹冷色:“外头这么吵,怎么回事?” “夫人,好像是我们安插在翠月轩的人,过来报信了。” 伺候在旁边的王嬷嬷,躬身低头,恭敬地答话。 听到这话,秦玉蓉眼神微微一闪,不疾不徐地道了句。 “报信而已,如此慌张,成何体统?” “那翠月轩里的母子三人,难不成还能翻出天来?” 秦玉蓉的言语当中,充满了了若指掌的不屑。 王嬷嬷连忙在旁边点头,说道:“夫人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众人柳姨娘母子三人现下受到老爷的重视,那也就只是昙花一现。” “就算他们母子三人被老爷宠上天,终究也逃不过短寿的命数。” 提及“短寿”二字的时候,王嬷嬷看向自家夫人的老眼里,充满了狗腿的讨好之色。 闻言,秦玉蓉修剪矮子松的动作,不由停了下来。 她把金剪往桌边一放,微微侧头,看向王嬷嬷,慢条斯理地转移话题。 “行了,让外头的进来回话吧。” “是,夫人。” 王嬷嬷领命,第一时间从外头将安插在翠月轩的眼线下人胭脂,带了进来。 胭脂一进屋,就一脸激动地冲着端坐在上首的秦玉蓉,嚷了一声:“夫人,翠月轩出大事了!” 王嬷嬷这时候连忙冲着胭脂喝斥了一声:“翠月轩不过住进去柳姨娘一家三口,能有什么大事,好好回夫人的话,不然仔细你的皮!” 胭脂被王嬷嬷警告的话,给吓了一跳。 直到这时候,她才从方才亲眼看着二小姐把苏姨娘右臂活生生用擀面棍打断的震惊情绪中,抽离出来。 胭脂连忙深吸几口气,把自己要说的话组织了一遍,然后冲着端坐在上首的秦玉蓉,事无巨细地开始禀报。 “夫人,那苏姨娘气势汹汹地去到碎月轩找柳姨娘的麻烦,狠狠打了柳姨娘一巴掌……” 胭脂一开口,就把苏姨娘打了柳茹眉一巴掌的事情,说了出来。 听到这里,秦玉蓉雍容慈善的眉眼间,隐隐有一丝得意之色,流露出来。 不过,表面上,秦玉蓉依旧是一副大方端庄的当家主母姿态,佯装责备地打断道。 “苏姨娘未免太冲动了些,她和柳姨娘同为姨娘,位分相当,她怎么能动手打人呢?” 说着,秦玉蓉装腔作势地对跪在地上的胭脂,褒奖道:“苏姨娘打了柳姨娘一巴掌,的确是一件要紧的大事。” “你能这么及时来禀报本夫人,做得好,赏。” 胭脂一脸惶恐:“夫人,奴婢后面还有话没说完!” 对于后面的话,秦玉蓉兴致缺缺,后面无非就是苏丽佳火力全开,把这几天积累下来的怨气,统统发泄到柳茹眉那个卑贱村妇身上的事情。 于是,秦玉蓉便懒洋洋地挥了挥手,示意王嬷嬷把胭脂领下去。 见状,王嬷嬷拉着胭脂,便要离开。 胭脂不由急了,她话才说了一半,后面最要紧的二小姐把苏姨娘右臂活生生打断的事情,还一个字没说呢。 “夫人,苏姨娘打了柳姨娘一巴掌,这还不算大事。” “这最要命的大事是,二小姐把苏姨娘的右臂,给硬生生给砸断了!” “什么?!”本来稳稳坐在高位上的秦玉蓉,那雍容丰腴的脸庞上,仿佛一切尽在掌控的自信之色,隐隐透出了一丝崩裂,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夫人,二小姐用擀面杖,当着翠月轩所有下人的面,砰砰几下狂砸,直接像打狗一样,把苏姨娘的右臂给敲断了!” “而且,二小姐还当着所有人的面警告苏姨娘说,以后若再敢碰柳姨娘一下,哪只手碰,就打断她哪只手……” 胭脂绘声绘色地把季云素对苏丽佳施暴的画面,给描绘了一遍。 听到最后,秦玉蓉那保养得宜,外人瞧着慈善的丰腴脸庞上,脸色明显阴沉了几分。 不自觉间,她那被衣袖遮住的双手,不自觉地收紧拳头。 “夫人,二小姐此举,不简单。” “入府第一日,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苏姨娘的手给打断了。” “这表明上是在警告苏姨娘,实则是杀鸡儆猴,在敲打夫人您呢。” 王嬷嬷让胭脂回去翠月轩,有任何风吹草动及时来报。 回屋之际,看到自家夫人面色阴沉,不由壮着胆子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秦玉蓉那在外人看来慈眉善目的菩萨脸上,表情一点点地狰狞了起来。 此时此刻,她也露出了自己最真实的一面,冷冷一哼,阴恻恻开口。 “季云素这个低贱庶女,很狂。” “不过,狂得有资本,她不过区区一介庶女,在京城无权无势,敢这么狂,无异于以卵击石,找死!” 王嬷嬷老眼珠子一转,连忙顺势接话,讨好道:“夫人说得对。” “那柳姨娘母子三人身中慢性毒而不自知,如今刚进府第一天,就到处树敌,他们自己上赶着找死,怪得了谁?” 说着,王嬷嬷突然话锋一转,试探着道了句:“夫人,眼下这柳姨娘昏迷了,这事儿,要怎么处理?” “将死之人,看大夫本是浪费,不过,门面功夫还是要做足的,不能让老爷觉得本夫人苛待了他的糟糠。” “糟糠”二字,秦玉蓉咬得分外重,跟她那张口佛心善的雍容脸庞,显得格格不入。 王嬷嬷对着秦玉蓉竖起大拇指:“夫人英明,如此一来,就是一石二鸟。” “柳姨娘日后若身死,老爷也只会把责任归咎于苏姨娘身上。” “夫人不费吹灰之力,便把苏姨娘也给解决了。” 说到这里,王嬷嬷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补了一句:“对了,二小姐,夫人你打算怎么处置?” 第19章 九王府,必须闯一闯! 秦玉蓉不屑地出声:“一个出身低贱,连脸都不敢露的肥丑庶女,能翻起什么风浪来,由着她自取灭亡,受尽苦楚,不好吗?” 王嬷嬷听了之后,不由道:“夫人,柳姨娘母子三人入府之时,你没有让二小姐当众摘下帷帽,莫非另有用意?” 在王嬷嬷看来,夫人使了手段,不仅断了柳姨娘母子三人的生机,而且更是毁掉了二小姐的倾城容颜。 本来,刚才柳姨娘入府拜见夫人的时候,应该是揭露二小姐丑陋容貌的最佳机会。 可夫人却仿佛没瞧见二小姐戴帷帽似的? 秦玉蓉眼波流转,嘴角带起一抹算计的阴冷笑意,不疾不徐地开口。 “老爷那边有一幅柳姨娘一家三口的画像,画像里,季云素身材窈窕,容貌倾城。” “虽然季云素是村妇生的一介庶女,但老爷对这庶女的容貌,给予了厚望。” “为此,还专门把这个庶女的名字,加到了参加选妃宴的名单里。” “若本夫人当众揭开那庶女的帷帽,岂不是让老爷丢了脸面?反倒是让老爷记恨上本夫人,得不偿失。” 王嬷嬷点了点头:“夫人思虑周全。” “二小姐的容貌究竟如何,等老爷回来,自会见分晓。” “夫人犯不着去当这个恶人,徒惹老爷不快。” 话音落下,屋子外头,忽然传来一个焦急的禀报声。 “夫人,柳姨娘昏迷不醒,二小姐执意要出府去请大夫,下人们上前阻拦,还被二小姐给打伤了好几个!” 听到这话,王嬷嬷马上尖着嗓子说:“夫人,这低贱庶女也太没规矩了。” “老奴这就带人去把她抓回来,让夫人好好教一教她规矩!” 太傅府家规甚严,这是阖府上下皆知的事情。 入夜之后,家中女眷没有得到夫人许可,不得擅自出府,若有违此令,仗责三十! 而且,这规矩,还是老爷亲自定下。 这些年来,上到妾室,下到通房婢女,即便再受宠,也不敢逾矩半分。 如今,柳姨娘一家子刚入府,二小姐就敢挑衅老爷定下的规矩,在王嬷嬷看来,二小姐就是嫌命长,在找死! “既然二小姐孝心一片,就让她去便是。” 然而,秦玉蓉这时候却是对着外头的下人,慢悠悠地说了一句。 下人得令,应了声“是”,便匆匆离开。 王嬷嬷一脸不解地问:“夫人,你就这么轻易放二小姐出府去了?” “那我们还请大夫吗?” “柳姨娘身体不适,大夫自然是我这个夫人来请,那庶女是擅自出府,与本夫人何干?” 秦玉蓉那透着慈柔的伪善脸庞上,带起一抹阴恻恻的冷笑,漫不经心地说。 听到这话,王嬷嬷皱巴巴的老脸上,立马心领神会:“夫人,老奴明白了。” “老奴马上派人,把二小姐不守家规,擅自出府的事情,告知老爷。” “教训二小姐这种事情,还是经老爷的手,比较好,免得夫人惹一身骚。” 秦玉蓉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时沉着声,道:“本夫人眼里揉不得沙子。” “让府里下人都管好自己的嘴,若老爷听到半丁点关于那庶女是得了本夫人默许才出的府,仔细他们的皮!” “夫人,那给柳姨娘那村妇请大夫,还从夫人娘家开的大药房保和堂去请吗?” 王嬷嬷毕恭毕敬地请示。 “将来柳氏必死,若从保和堂请大夫,那医治不利的罪责,岂不是落在我娘家的身上了?” “保和堂百年济世渡人的名誉,怎么能被一个下贱村妇给玷污?” “你拿着太傅府的腰牌,去太医院请,如此一来,还能让老爷看到,本夫人对柳氏的重视。” 话音落下,秦玉蓉和王嬷嬷的视线,在空气中交汇。 王嬷嬷当下毕恭毕敬地转身,按照夫人的吩咐,前往太医院。 “对了,太医请回来之后,你知道怎么做吗?” 突然被自家夫人喊住,王嬷嬷不由愣了愣,眼底透着疑惑,看向秦玉蓉。 秦玉蓉这时候雍容的脸庞上,带起一抹不屑的冷笑,逐字逐句道。 “到时,你把太医带到翠月轩偏院,让太医喝一盏茶,就可以送走了。” 听到这话,王嬷嬷的老脸上,不由浮现出一抹恍然大悟,连忙狗腿道。 “夫人,老奴明白你的意思了。” …… 保和堂。 季云素一出太傅府,便向路边行人打听京城最大的药铺具体所在位置。 之前缺的那一味七羽南烛草,很少见。 未免浪费时间在找药材上,耽误阿娘的病情。 找京城最大的药铺,肯定错不了。 季云素循着路人的指引,来到了保和堂。 一进正堂,就直奔柜台,对着伙计沉声询问:“铺子里可有七羽南烛草?” 伙计明明已经听到季云素的话音,但他看眼前女子身上的衣着寒酸,连正眼都没给季云素一个,就这么自顾自地拿着鸡毛掸子擦拭药柜。 眼见伙计不搭理自己,季云素以为自己刚才的询问太小声,不由拔高音量,又问了一遍。 “七羽南烛草有吗?” “你又买不起,瞎问什么?”伙计这时有些不耐烦地扭头,狠狠瞪了季云素一眼。 不等季云素开口,伙计就势利眼地骂骂咧咧。 “七羽南烛草这种贵重药材,别说你买不起,就算买得起也没用,早就被人买空了!” “放眼整个京城的药铺,统统都没有这味药,走走走,别在这里碍眼!” 对于伙计的势利眼难听话语,季云素丝毫不在意。 但是,在听到七羽南烛草被人买空的时候,她被帷帽遮住的脸庞上,面色不由冷了下来。 连日的赶路,外加忧思过度,阿娘的身体,已经虚弱不堪。 而苏姨娘的一番无理吵闹,直接导致阿娘体内积累的慢性毒素发作,恐有性命之忧! 无论如何,这解药中关键的一味药材,必须拿到手! 心念微动,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掠过一抹沉静之色,素手疾然探出,一把抓过势利眼伙计的衣领子,几乎将他半个身子都扯出了柜台。 隔着帷帽厚重的纱帘,季云素目光冷冷地盯着面露惶恐的伙计,冷声发问。 “被谁买走了?说!” 伙计整个人被提溜起来,吓得也是魂飞魄散。 在保和堂打杂多年,不管是达官显贵,还是商贾巨富,哪个进保和堂瞧病抓药,不是客客气气的。 伙计从来没见过,一个穷人,敢在保和堂撒野的! 几乎是同时,伙计本能地想要喊人! “你信不信,你嘴还没张开,我就能让你说不了话?” 季云素这时候,语调平淡地说了一句。 听到这话,伙计浑身抖了个激灵,当下被眼前戴帷帽女子身上释放出来的气场,给惊得后背冷汗直冒。 不知为什么,明明眼前女子说出的话轻飘飘的,可他却莫名地相信。 于是,伙计立马就怂了,结结巴巴地老实交代:“都被、被九王府买空了。” 九王府? 季云素秀气的眉毛微微一蹙,当下直接把伙计丢回柜台,转身就走。 阿娘的身体拖不起,今晚必须拿到七羽南烛草! 这九王府,必须得闯一闯! “大夫!求求你,救救我爹!我爹他病得快死了,求求你救救他!” 然而,就在季云素打算离开保和堂的时候,保和堂门口突然传来一个激动的哭喊声。 第20章 路见不平,倾囊相助! 不多时,就看到一个年纪大概五十岁左右的男人,脸色不善地走进大堂。 此人叫秦钟,是保和堂的东家,秦家长房家主,在京城享有秦神医的美誉。 而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姑娘。 姑娘身材魁梧壮实,她一个人,徒手拉着一块破门板,门板上躺着一个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闭着眼睛,脸色灰暗,俨然出气多,进气少。 这姑娘把门板往地上一放,“噗通”一下,跪在了秦钟面前,哭着说。 “秦大夫,他们都说,京城就属你医术最好,求你给我爹治病,我给你磕头!” “咚咚咚!” 说完,这身材魁梧壮实的姑娘,直接给秦钟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见状,秦钟眼神随意地扫了躺在破门板上的男人一眼,仅一眼,就知道这人两只脚都踏进棺材,没得救。 秦钟还是头一回遇到这么一个穷人,没头没脑就把她爹给拉来了!? 这人要是死在保和堂,保和堂的百年声誉,不就毁在他的手里了! 而他“秦神医”的名头,也会被这个穷丫头的死鬼爹,给毁掉! 该死的,穷人就是不能沾的腌臜东西。 穷鬼!穷鬼!比鬼还惹人厌!! 秦钟双手负背,对于眼前壮实魁梧丫头的磕头哀求,无动于衷。 明明是他治不了,但表面上,秦钟却是摆出一副医者仁心的姿态,道貌岸然地叹了口气道。 “姑娘,治病是要花钱的,保和堂有保和堂的规矩,我不能坏了规矩啊。” 说完,秦钟冲着保和堂的下人使了个眼色。 得了东家的眼色,几个下人连忙围上来,要把跪在地上的魁梧壮实姑娘,还有她的死鬼爹,都给丢出去。 “秦大夫,求求你,救救我爹,我爹他快不行了。” “他们都说除了你,京城没人能救我爹了,呜呜呜……” 这姑娘哭喊着一把抱住了秦钟的腿,苦苦哀求。 秦钟使劲地要把脚拔出来,但这姑娘力气大得出奇,不管他怎么使劲,都拔不出来。 当下,秦钟那透着伪善的老眼里,掠过一抹不耐烦,没好气地放声呼喝。 “你要我救你爹,那你就拿十两诊金来!只要你拿得出来,老夫就给你爹看病!” 秦钟料想眼前这个浑身蛮力的丫头片子,肯定拿不出十两银子来。 所以,故意用这话,让对方知难而退。 如此一来,事情就算传出去,也只是病属拿不出诊金,治不起病而已,与他的神医名号没有半点妨害。 果然,他这话一出,这魁梧壮硕姑娘,整个人都绝望了。 她仰着布满泪痕的圆脸,哽咽不已:“秦大夫,我……我没钱,你就行行好,发发善心,救救我爹……” “十两你拿的出来,我就替你爹看病,没有,就离开。” “虽说医者父母心,但我这保和堂不是善堂,要是开了你这么一个先例,以后还怎么打开门做生意?” 秦钟端着身为上位者,一切都要以家族为重的高姿态,一脸严肃地打断壮硕姑娘的哀求话语。 话音落下,下人们已经七手八脚地抬起姑娘父亲躺着的破门板,直接要把人给抬出去。 见状,这魁梧壮实姑娘哭喊着从地上爬起来,跟这几个下人拉扯了起来。 “你们放开我爹!放开我爹!” 拉扯的过程中,这姑娘还被下人给狠狠地踹了几脚。 可她还是死死地抱着自己的父亲,一定要赖在保和堂。 仿佛这保和堂是她爹最后的救命稻草,就算她被打死了,也不走! 季云素在旁边看着颇为动容,鬼使神差间,她悠悠道了句:“十两,我替他们父女给,秦大夫,你可以看诊了。” 这十两,是阿娘替人缝补的全部家当,原拿来买七羽南烛草的。 眼下买不到了,银子与其留在身上,干脆拿来帮助有需要的人。 说话间,季云素“咚”的一下,把一锭银子摆在了保和堂的柜台上。 见状,秦钟那道貌岸然的老脸上,神色微微一变。 当下,他的眼底,掠过了一抹心虚,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反应? “秦大夫,这位小姐帮我给银子了!你快给我爹治病吧,我爹等不起了!” 魁梧姑娘见有好心人替她付诊金,对季云素感激涕零的同时,连忙催促秦钟帮忙替她爹看诊。 这姑娘嚷嚷的嗓门非常大,再加上保和堂所在的街道,人来人往。 刚才,这姑娘又一路拖着躺在门板上的老爹走过来,早就吸引了周围百姓的注意力。 因此,眼下保和堂门口,已经有很多围观的百姓。 所有人都知道,保和堂是穷人去不起的医馆。 现在,突然有穷人上门,而且,还按照秦神医的要求,拿出了十两诊金。 那大家都很期待秦神医施展医术,把这个躺在破门板上的中年男人,药到病除,起死回生! 一时间,窃窃私语声不断。 “秦神医要出手了!” “是啊,这放在平时,那是根本没机会见到的,实在是我们的荣幸啊!” “秦神医的医术在京城那是首屈一指啊,他们都说比太医院里的太医还牛呢。“ “听说那昭阳公主的驸马爷,也找秦神医看病,就看了一次,病就好了,可神了!” “那给这魁梧姑娘她爹瞧病,肯定是手拿把掐,小菜一碟!” “……” 百姓们对秦钟的评价,那叫一个高。 此时此刻,秦钟浑身肌肉紧绷,僵硬地站在原地,心脏不受控制地“咚咚”狂跳。 那昭阳公主的驸马来找他瞧病,是眠花宿柳,得了暗病,不敢让公主知道,找不了太医院的人治,所以才找上他。 这种暗病,是个学医的,都能治。 但是,眼前这个姑娘她爹的毛病,一看就是顽疾,他可治不了啊! 秦钟心里七上八下的,心里是虚得很。 不过,百姓给他戴高帽子,他是很享受的,仅仅也就心虚了片刻,自信心马上就又回来了。 秦钟把下巴高高扬起,装腔作势地对着哭得跟泪人一样的魁梧姑娘,故作高深地说了句。 “姑娘,老夫仅凭一眼,就看出你爹一脸死气,活不成了。” “你送来得太晚了,十两银子你拿回去,给你爹买口好棺材吧。” 这话一出,百姓们纷纷对秦钟竖起大拇指。 “神医就是神医,都不用号脉,一看就知道这人有没有救!” “是啊,就这医术,实在是太传神了!” “……” 秦钟把百姓们称赞的话,听得那叫一个真切,心里暗自得意,一群蠢货,老夫随便说两句,你们都信! 第21章 鱼儿上钩了! 秦钟心中得意不已,眼看着百姓舆论都站在他这一头,他不动声色地冲着保和堂的下人,再次使了个眼色。 下人们立刻心领神会,要将躺在破门板上的中年男人,抬出保和堂。 “秦大夫,我爹刚才还能跟我说话呢,怎么就没救了?” 壮实魁梧的姑娘一把将保和堂的下人掀翻,冲着秦钟大声嚎了起来。 “姑娘,你爹跟你说话,那叫回光返照。” “你爹已经是将死之人,我如果出手的话,不仅浪费时间,而且浪费银子,怎么算,都是你划不来。” “我这都是为了你好,你怎么就这么轴,听不进好赖话呢?” 说着,秦钟那道貌岸然的伪善脸庞上,面色阴沉了不少,直接就不客气地下令赶人。 一时间,十几个下人,就凶神恶煞地冲着这对可怜父女,围堵了过去。 见状,一直站在旁边,暗暗观察躺在破门板上中年男人情况的季云素,粉唇幽幽开启。 “秦大夫,你该不会是医术不精,治不好这位姑娘父亲的病,所以故意推三阻四,不肯出手救治吧?” 听到这话,秦钟瞬间就跟野猫被踩了尾巴,整个人都炸毛了,脱口而出地反驳。 “这人脸都鳖得黑紫了,根本就是一副将死之相。” “要是能治,我干嘛不治?” “姑娘,我是神医,不是神仙,起死回生这种事情,只有神仙能办到。” 说着,秦钟对着季云素瞪了一眼,表面上看着和善,实则暗藏威胁,再次开口。 “姑娘,东西能乱吃,话不能乱讲的。” “保和堂百年老字号,容不得人随便你随意污蔑,当心老夫送你进衙门吃官司!” 对于秦钟的威胁,季云素毫不在意,双手环抱胸前,走到这个出气多,进气少的中年男人旁边蹲了下来。 “你要做什么?” 秦钟眼看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戴帷帽女子,似是要伸手过去给躺在破门板上的死气沉沉中年男人号脉,当下冷声喝斥。 季云素连多余的眼神都没给秦钟一个,镇定自若地说了句。 “你治不了,那是你医术不精。” “但不代表别人治不了。” 话罢,季云素单手扣住中年男人的手腕,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耳朵贴到了中年男人的胸膛上。 脉象弱频,呼吸微弱,典型的缺氧导致。 但微弱的呼吸中,还带着喘息的空腔声。 再看中年男人脸色黑紫,明显是憋气所致。 初步诊断,应该是气胸导致的呼吸障碍。 不及时救治,会有生命危险。 不过,病情来势虽然很凶,但只要处理得当,病情立刻就能缓解。 “姑娘,你放心,你爹死不了。” 季云素对着旁边的壮实姑娘,安慰了一句。 这话一出,顿时在围观百姓当中,引起了轩然大波。 一时间,众人都窃窃私语,纷纷对秦钟的医术,开始产生质疑。 “该不会真如这个戴帷帽姑娘所说,秦神医是医术不精,治不了,所以才故意端着,不可能出手的吧?” “哎呦,这要是真被说中了,那秦神医就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啊!” “可不是嘛,难怪保和堂只治有钱有势的贵人,对咱们穷人不闻不问,原来是治不了咱们身上的病啊!” “想想也是,贵人们日子过得金尊玉贵,能得什么大病?” “……” 秦钟这时候布满鱼尾纹的眼角,已经抽抽得能够夹死一只苍蝇了。 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神医”名号,竟然会被一个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的女子,给破坏了! 当下,秦钟看向季云素的眼神里面,光芒闪烁不定。 恰时,秦钟就看到季云素手里拿了一支毛笔,和一把小刀。 当着所有人的面,季云素把毛笔的笔杆子拦腰折断,然后将毛刺用小刀削除。 见状,秦钟心中不由冷笑,他原以为这衣着寒酸的女子,真有什么大能耐。 结果,给人治病,却拿一支毛笔来削。 看来,这女子就是故意煽动是非,想要敲诈! 想到这里,秦钟顿时心生一计,当下对着重新蹲回中年男人身边的季云素,居高临下地鄙夷出声。 “姑娘,你口口声声说要救人,结果就弄这么一个削尖了一头的毛笔,到底想糊弄谁呢?” 这时,季云素对着身材魁梧壮实的姑娘,不疾不徐地肃声询问。 “姑娘,我要把这毛笔尖刺进你阿爹的身体里,给你阿爹排气,你同意吗?” 听到有人要往阿爹胸口插笔尖,姑娘愣了一下,虽然心里担心,但不知怎么的,她就是觉得眼前这个小姐,值得信任托付。 鬼使神差间,这姑娘就冲着季云素,憨憨地扬声:“小姐,只要你能救我爹,你要做什么,我都同意!” 话音落下,秦钟立马对着围观的百姓,煽动情绪。 “诸位,你们看看,这姑娘竟然要拿这么一个中间空心的破笔杆子,往这快要死的人身上捅。” “这不是明摆着要杀人嘛,这人要是死在保和堂了,她就可以趁机讹诈老夫,这是让老夫晚节不保啊!” 这话一出,百姓们也是动摇了,觉得秦钟说的有道理。 毕竟,一根削尖了一头的空心笔杆子,能救什么人?杀人倒还差不多! 一时间,百姓们也是窃窃私语不断。 季云素这时候把头微微一扬,冲着秦钟笑眯眯地来了句。 “秦大夫,我们来打个赌,如何?如果我把这姑娘的爹救活了,你就当众承认自己医术不精……” “这赌我跟你打,但如果你把人治死了呢,又当如何?” 秦钟现在已经完全肯定眼前戴帷帽女子就是虚张声势,如果他不同意打赌,肯定又会被这女子说是心虚。 因此,他不等季云素后面把话说完,直接抢白,不客气地打断。 说完,秦钟那道貌岸然的伪善嘴脸上,流露出的表情,别提多得意。 他居高临下看着季云素,俨然就是一副胜券在握的高高在上姿态,不客气道。 “如果你把人治死了,你就必须当着所有人的面,向老夫磕头道歉!” “另外,老夫还会把你送进衙门,让你牢底坐穿!” 不自量力的穷鬼! 敢在秦家的地盘撒野,老夫就让你知道,什么人是你这辈子都招惹不起的! 季云素这时候清丽的杏眸,微微一弯,那被帷帽遮住的浮肿馒头脸上,带起了一抹狐狸般的狡黠笑意。 当场爽快地扬声:“就这么说定了!” 嘿,鱼儿上钩了! 第22章 我这条命是你的! 话音落下,季云素眸色微微收敛,对着旁边身材魁梧壮实的姑娘,沉声开口。 “姑娘,帮忙搭把手,把你爹的衣服解开。” “哦”。身材魁梧壮实的姑娘,无形中被眼前这个头戴帷帽小姐的沉静话语给鼓舞到,当下憨憨地应了一声,非常迅速地帮忙解开衣服。 这时,中年男人的胸膛,完全暴露在季云素的眼皮子底下。 季云素目光一凌,眼底透过一抹专注的光芒。 当下,她伸出手,按上了中年男人左侧第二根肋骨偏外两公分的位置。 确定好位置,季云素抓着削好的中空毛笔杆子,手臂高高扬至半空中。 “天哪!这一笔杆子真插下去的话,人还能活吗?” “哎呦喂,这戴帷帽姑娘,也太乱来了,这是明摆着要去坐牢了呀!” “姑娘,你可想清楚了,这一笔杆子下去,是要出人命的,趁着还能挽回,你赶紧跟秦神医道个歉吧!” 窃窃私语的围观百姓中,有人这时候忍不住高声提醒了一句。 秦钟当下就把头仰得很高,一脸得意,故作宽宏大量的姿态,气定神闲道。 “姑娘,只要你现在磕头跟老夫道歉,老夫可以看在你年纪小,不懂事的份上,放你一马。” 说着,秦钟马上又对着魁梧壮实的姑娘,佯装一副关切的模样,说了句。 “你爹本来就活不成了,如果再被插一笔杆子,必定是要当场死亡的,你可要想清楚啊。” 听到这话,魁梧壮实姑娘那圆脸上,不自觉地流露出一抹犹豫之色。 见状,秦钟趁热打铁,故意叹了口气,指桑骂槐地说道。 “这年头啊,什么阿猫阿狗都想来蹭老夫的神医名头,真是不知所谓。” 这话,明显是在讽刺季云素。 但凡只要长了耳朵,听力没问题,都能听得明白。 然而,这个魁梧壮实姑娘这时候,却是憨声憨气地说:“秦大夫,你治不了,不代表别人治不了。” “这位小姐说,我爹能活,我信她!” 说着,魁梧壮实姑娘郑重其事地对着季云素,开口:“小姐,你快动手救我阿爹吧,我阿爹的性命,就拜托你了!” 季云素点了点头,对着眼前这个无条件信任她的魁梧壮实姑娘,报以灿然一笑。 唇瓣微微上翘的同时,那抓着空中毛笔杆子、高高扬起的手,徒然下放! “噗!” 伴随着削尖笔头插进肋骨缝隙的闷沉声响起的同时,那本来躺在破门板上,脸色憋得紫黑,呼吸困难的中年男人,突然哈出一大口浊气! “哈哧哈哧……” 中年男人大口大口地喘气,就如同跳到岸上的鱼重新回到水里一般,转眼之间,呼吸就开始变得平稳起来。 见状,在场围观百姓不由一脸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这姑娘她爹的眼皮子动了!这是要醒过了吗?” 这时候,百姓当中,有人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话音刚落下,躺在破门板上的中年男人,果然就缓缓睁开了眼睛。 “爹!” 魁梧壮实姑娘流下了激动的眼泪,一把扑到了中年男人的怀中。 “吉祥,我这是怎么了?”中年男人名叫吉三顺,看到自己女儿哭喊着扑过来,一脸蒙圈地说了一句。 “爹,你早上被一辆马车撞晕了之后,下午人就突然不行了,我以为你要死了,呜呜呜……” 这个叫吉祥的魁梧壮实姑娘,看到自己爹没事了,情绪激动地扬声。 说话间,吉祥连忙对着季云素“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小姐,你救了我爹的命,你是我的恩人!” “从今往后,我这条命就是你的,你让我往东,我就往东,你要我干啥我就干啥,我当牛做马,报答你!” 话罢,吉祥直接把脑门子砸在地上,“咚咚咚”地不停磕头。 见状,季云素连忙上前,将吉祥扶起来。 吉祥站起身后,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冷不丁道:“姓秦的!我爹已经被小姐救活了,你怎么说?” 突然被点名,蹑手蹑脚想要脚底抹油开溜的秦钟,大腹便便的身体,不由猛然一滞。 那额头上的冷汗,跟黄豆似的,不停地冒出来。 此刻,秦钟已经心虚到了极点,他万万没想到,一个衣着寒酸,看着也不像是什么医道高手的年轻姑娘,竟然靠一只简陋的毛笔,就把一个将死之人给救活了! 这简直比神仙还神啊! 这、这怎么可能啊! 秦钟不信,他不信! 几乎是同时,秦钟梗着脖子,死撑着面子,对着季云素发出质问。 “有本事你就把这个中年男人的症状由来,说出个子丑寅卯!” “不然,你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运气好碰上的!” 季云素被帷帽遮住的脸庞上,带起一抹嘲讽的冷笑:“秦大夫,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承认自己医术不精,有这么难吗?” 听到这话,秦钟那常年高高在上、自以为是的道貌岸然老脸上,表情变得十分僵硬。 这时,就听季云素那清脆悦耳,犹如山涧流淌清溪般的声音,潺潺而出。 她对着吉祥问了句:“你爹在发病前,胸部是不是受到过剧烈撞击?” “对对对,小姐,你说得没错,我爹他早上被一辆马车撞了,一开始人没事,下午的时候,突然就喘不上气了!” 吉祥一边把脑袋点得跟捣蒜似得,一边满眼崇拜地回道。 这话一出,一切真相大白。 围观百姓们也是对季云素纷纷竖起大拇指,称赞不已。 有好事者故意扯了一嗓门:“秦神医,这位戴帷帽姑娘已经把吉祥她爹怎么得病的缘由,说出来了,你还不履行赌约吗?” 话音落下,百姓们也是七嘴八舌地跟风。 “还神医呢,原来就是一个半桶水,瞎几吧晃荡,还真当自己是根葱呢!” “我们真是瞎了眼,这保和堂百年老字号,也不过如此嘛!” “就是,就是……” 秦钟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听到百姓的话,气得浑身颤抖! 他死死盯着眼前戴帷帽的神秘女子,手指着季云素,“你你你”老半天,愣是憋不出半个屁来。 最后,两眼翻白,羞愤难当,直接晕了过去! “东家!” “东家!” “……” 保和堂下人们顿时乱成一锅粥,七手八脚地把秦钟给抬起来,一群人乌泱泱地前往后堂。 同一时间,百姓们也随着季云素的离开,而缓缓散去。 不过,保和堂百年老字号徒有虚名,东家秦神医被一神秘帷帽女子,当众揭穿医术不精真面目的消息,也不胫而走。 “小姐,我已经是你的丫鬟了,你要去哪儿,带上我呗!” 吉祥扶着她爹吉三顺,急忙追上了季云素的脚步。 季云素顿住脚步,看着眼前这对萍水相逢的父女,清丽的杏眸中,隐隐升腾起一抹暖意。 因为惦记去九王府,给阿娘取七羽南烛草,所以,季云素很直截了当地说:“吉祥,我现在要去九王府取一样东西,被发现会有危险。” “你还是别跟我扯上关系的好,赶紧带着你爹回家去吧。” 听到这话,吉祥眼睛亮了一下,当下急吼吼地扬声:“小姐,九王府我熟啊!” 第23章 冤家路窄,夭寿啦! 九王府。 正门口,左右两边齐刷刷地站在两排带刀侍卫。 他们一个个面无表情,目光如炬,周围一有风吹草动,立马就会警惕起来。 此时,不远处的一棵百年老银杏树底下。 有两道鬼鬼祟祟的身影,正躲在粗壮的树干背后。 “小姐,再过半刻,王府守卫就会换班,到时候,会有大概半盏茶的时间,府门口没有看守。” “我们就趁着这个间隙,绕到王府西北角的院墙跟底下。” “那里有个狗洞,我带你从进去,保准不会被发现。” 吉祥乌溜溜的眼珠子,转了转,把肉乎乎的大圆脸冲向季云素,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小声道。 听到这话,季云素不由暗自松了口气,本来,她还担心自己夜探九王府,会困难重重。 毕竟她对九王府内部地形一无所知,就算顺利偷溜进王府,要想找到七羽南烛草所在,也绝非易事。 但万万没想到,自己随手帮助的父女二人,竟然是九王府里的下人。 这运气,实在是爆棚了! “吉祥,等会儿守门侍卫换班的时候,你就别跟着我了。” “我自己去找那个狗洞就行。” 季云素这时候被帷帽遮住的脸庞上,带起一抹肃穆之色,沉着声道。 来的路上,她已经从吉祥口中,大致了解了九王府的地形。 也从吉祥口中得知,九王爷一直身体不好,府中建了一座药庐,里面存放了府中所有药材。 溜进九王府顺药材这种事情,风险太大,万一东窗事发,恐怕不能善了。 所以,季云素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自己一个人去就行,不想连累旁人。 “小姐,你救了我爹的命,我这条命是你的,我跟定你的!” 吉祥仰起头,冲着自家小姐,瓮声瓮气地开口。 话音落下,不等自家小姐反应,吉祥就指着王府门口说:“小姐,侍卫换班了,我带你去狗洞。” 有了熟悉王府周围环境的人引路,一切都变得非常顺利。 很快,季云素就避开了所有守卫,成功从狗洞钻了进去。 “汪!” 刚站起身,季云素还没来得及拍掉身上的尘土,就听耳边传来一道低低的狗吠声。 “大黄,别喊,是我。” 吉祥第一时间冲着拴在旁边一棵歪脖子树上的黄狗,嘘声道了句。 说完,吉祥轻车熟路地从草丛里,掏出一根大棒骨头,丢给了大黄。 “呜……呜……呜……” 大黄看到骨头,激动地直摇尾巴,低低地从嗓子眼里,发出撒娇般的嘤呜声。 然后,乐颠颠地把屁股冲向季云素,假装啥都没瞧见,自顾自地愉快地啃起了大棒骨头。 见状,季云素被帷帽遮住的馒头脸庞上,表情不由抽抽了两下。 这狗子还真好哄,一根大棒骨头,就把他的主人给卖了,看家护院不得劲呐。 不过,正中季云素的下怀,要的就是这种没节操的狗子。 否则,她不就暴露了,嘿嘿…… 警报解除之后,季云素当下就对着吉祥问:“能给我找一套府里丫鬟穿的衣服吗?” “有,小姐,我去拿!” 说完,吉祥很快就拿来了一套丫鬟服。 季云素快速换上,把帷帽摘了下来,露出自己那张尚未完全消肿,还有点发面馒头似的脸庞。 “小姐,你好漂亮哦。”吉祥看着自家小姐精致的五官,眼底闪过一抹惊艳,忍不住道了句。 季云素清丽的杏眸里,带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调侃道:“我这馒头脸,哪里好看了?” “小姐心地善良,鼻子眼睛嘴巴都好看,在我心里,小姐是世上最美的女子!” 吉祥说这话的时候,有点小激动,生怕自家小姐以为她说瞎话,连忙把胸部拍得“梆梆”响,强调道。 听到这话,季云素笑了,眉眼弯弯,就如同一轮新月。 她眼底掠过一抹斟酌,郑重地把自己容貌身材走样变形,是被人下了慢性毒所致的事情,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 对于自己人,季云素一向是给予全部的信任。 吉祥是她的人,她自然不能有所隐瞒。 同时,也把自己是太傅府不受宠的庶女二小姐身份,也告知了吉祥。 “吉祥,现在你知道我的处境不好,跟着我,很有可能每天都要经受明枪暗箭,你还愿意跟着我吗?” “愿意,愿意!”吉祥连连点头,“小姐不嫌弃我粗苯吃得多,我就谢天谢地了!” “以后,我保护小姐,还有夫人少爷!” “谁要是敢害你们,得问过我的拳头,答不答应!” 吉祥说着,已经把蒲扇大的手掌,捏成了拳头,那砂锅大的拳头,对着空气挥舞了两下,霍霍生风。 见状,季云素眼底闪过一抹亮色,哦吼,这贴身小丫鬟人长得壮实,力气也很大,不错,不错! 主仆二人正式确立关系,季云素也不再扭捏,她直接从衣袖抽出一块纱巾,把脸蒙了起来。 当偷儿,得有偷儿的觉悟,脸一定得遮住。 做完这些,季云素对着吉祥沉声吩咐:“你留在这里接应,我去偷药。” “小姐我陪你……” “刚才不还说,都听我这个小姐的嘛?”季云素故作严肃地打断吉祥的话音。 话音落下,季云素也不给吉祥反应的时间,径自转身,大步流星地朝着药庐所在的方向,暗戳戳地摸了过去。 “小姐,你小心点,今天是十五,九王爷每个月这个时候,都会去后山泡温泉治疗。” “那药庐的位置和温泉分别在两条路上,你可千万别找错地方了!” 吉祥看着自家小姐匆匆远去的背影,这时,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压在嗓门,小声喊了一句。 话才出口,吉祥就完全看不到自家小姐的背影了。 吉祥伸手挠了挠头皮,扭头看向已经啃完骨头,冲着自己摇尾巴,流哈喇子的大黄,讷讷地道了句。 “大黄,你说小姐有听到我说的话吗?” “汪!” …… 这一头,吉祥忧心自家小姐会找错地方。 另一头,季云素乔装成九王府丫鬟的模样,一路畅通无阻地朝着后山方向走去。 在走到一个分岔路的时候,季云素不由愣了一下。 咦? 吉祥也没说这里有条岔路呀? 这药庐是在哪个方向? 左边,右边? 哎呀,不管了,先去左边看看,如果没有,那就是右边。 事出突然,季云素只能临时随便选一条路,往前走。 而此刻,在季云素走的这条路的尽头。 温泉水汽氤氲之中,一道颀长的健硕身姿,若隐若现。 裴无蘅修长的臂膀敞开着,随意搭在温泉池边缘。 飘散在温泉上空的水汽,环绕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庞,一滴滴晶莹水珠,顺着刀削的俊朗谪仙面容,缓缓滑落至高高隆起的雪白健硕胸肌上 “咔!” 忽的,一道清脆的树枝断裂声,毫无征兆地响起。 顿时,闭目养神的裴无蘅,那修长鸦黑的羽扇睫毛,“唰”的一下,打开了:“谁?出来!” 第24章 王爷有特殊癖好,啧! 此时,在距离裴无蘅背后三米左右的位置,一片茂密的小竹林里。 季云素两条麻杆腿,僵硬地站在原地,浑身肌肉紧绷,整个人仿佛被点了穴似的,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弹! 刚才,她误入小竹林,借着头顶的朦朦月色,隐约看到前头是个温泉,就知道自己找错地方了。 于是,她直接就转身离开。 结果,一不小心踩断了一根枯树枝。 男子低沉磁性的冷冽嗓音,犹如一道凌厉的箭矢,霸道地钻进耳朵里。 季云素心脏“咚咚”狂跳,她是真没想到,这大冬天的,又是在大晚上,怎么还有人闲着没事干,跑来泡露天温泉? 啧啧啧,真是有够骚的! “本王已经看见你了,给本王出来!” 就在季云素没好气地在心里吐槽的时候,耳畔再次传来男人的不容置喙命令声。 听到这话,季云素被面纱遮住的馒头脸上,嘴角抽抽了两下。 不是吧,要不要这么倒霉? 本姑娘头一回摸进王府,就遇到王府的主人! 苍了天,不带这么开玩笑的啊! “本王数到三,你若再不滚出来,本王便下令将你射成筛子。” 裴无蘅狭长的凤眸中,光影泯灭,从两瓣因为体内寒毒发作而苍白如纸的薄唇中,冷冷吐出一句冰渣子般的话语。 其实,只要是这九王府的下人,都知道王爷在后山泡温泉的时候,是不许旁人伺候的。 就连展一他们这帮罗刹十三卫亲信护卫,也都要各自找地方,避得远远的,不能出现在温泉周边的范围。 然而,季云素是外来人员,她不知道这其中的道道啊。 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季云素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当下信口开河,胡编乱造地扯了一嗓子。 “王爷别放箭,奴婢是奉命来伺候王爷沐浴更衣的!” 女子清清脆脆的声音,犹如黄鹂鸟般悦耳动听。 听到女子的回应,裴无蘅那幽深不见底的凤眸,一抹寒光,一闪而逝,当下,凤眸便眯了起来。 裴无蘅此时是背对着季云素的。 从季云素的方向,只能借着头顶的月光,透过氤氲的水汽,看到一个男子宽厚的背阔肌。 他冷峻的谪仙面庞上,带起一抹邪魅的冷笑,幽幽道了句:“既是来伺候本王的,为何鬼鬼祟祟?” “王爷,奴婢没有鬼鬼祟祟,奴婢只是刚刚走到小竹林,就被你英明神武的洞察力,给发现了。” 季云素刻意捏着嗓子,故意装出一副府中小丫鬟见到主子诚惶诚恐的姿态,随口胡诌了一嘴。 她暗想,既然这个九王爷没有继续对她喊打喊杀,那应该是对她奴婢的身份,没有起疑心。 所以,季云素也就自动带入王府奴婢这个新角色,说谎那叫一个溜,一点不带打磕巴的。 闻言,泡在温泉池子里的裴无蘅远山般的浓眉,微微一挑,幽幽道。 “过来给本王擦背。” 擦背?! 一般这种身份尊贵的王爷,不应该是那种死傲娇,碰一下都不给人碰的死洁癖吗? 怎么还这么大大方方地让婢女擦背? 本姑娘手上啥趁手工具都没有,擦个毛线背啊! 难不成,上手干搓呢?! 季云素被面纱遮住的馒头脸上,表情那叫一个丰富多彩。 眼下,她是一个头,两个大。 阿娘的七羽南烛草还没着落呢,这个时候,可不能节外生枝,得沉住气! “愣着作甚,过来。” 男人不容置喙的低沉磁性催促声,冷不丁响起。 季云素顿时浑身抖了个激灵,暗自一咬牙,豁出去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拼了! 打定主意,季云素揶揄着脚步,一步一步走出小竹林,朝着那水汽氤氲缭绕的温泉,走了过去。 裴无蘅长臂看似随意地搭在池边,察觉到身后女子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那没什么情绪泄露的冷峻谪仙面庞上,面色逐渐冷了下来。 此刻,那搭在池边的两只骨节修长的手掌,已经暗自蓄积内力。 只待女子近身的刹那,便将她迅速制服! “王爷,奴婢突然想起来了,刚才来的路上,不小心把伺候王爷沐浴的用品给遗落了,不然,等奴婢去取……” “无妨,本王许你用手伺候。”裴无蘅冷声打断。 听到这话,季云素只觉得天雷滚滚,隔着一定距离,看着男人健硕的背影,额角突突狂跳。 不是吧,堂堂大乾朝地位尊崇的九王爷,皇上最宠爱的儿子,这么不讲究的? 还让奴婢直接上手,啧,不会是有啥特殊癖好吧? 难不成,想拉她鸳鸯戏水?! “过来。”裴无蘅守株待兔的耐性,已经逐渐消耗殆尽,察觉到身后来历不明女子,迟迟不肯走近,再次冷声催促。 季云素贝齿暗自轻咬着粉唇,为了不暴露自己,只能暂时虚以为蛇,迎合一下这个变态九王爷的特殊癖好了! “王爷,奴婢手粗,会弄疼你的,请王爷先恕奴婢无罪,奴婢才敢上手。” 季云素佯装扭捏,拿腔拿调、故作害怕地胡说八道了一句。 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眼神微微闪烁了两下,心中冷冷一笑,这女刺客,花样还真多! “本王恕你无罪。” 听到这话,季云素如获大赦地暗自松了一口气,便壮着胆子,走到了温泉池边缘。 刚才离得远,还看不清楚九王爷的身材。 现在走近了,季云素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那两条展开得笔直的修长臂膀。 喷张的肌肉,完美的组合在一起,线条流畅。 沿着两条手臂一路视线往上,只见那宽宽的肩头,括约肌高高隆起,霸气侧漏地将池水挤开,紧紧地贴在温泉池壁上。 “咕~~” 仅仅只是一个背影,就令人遐想无限。 季云素眼神闪烁了两下,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这后面都这么精彩,那前面,岂不是更加养眼? 鬼使神差间,季云素突然萌生出一个念头,想要一睹这九王爷的真容。 于是,季云素壮着胆子,佯装伸手要给男人按摩搓背,身体重心却不动声色地朝着温泉池方向,凑了上去。 恰时,一直泡在水里,静待时机动手的裴无蘅,眸色微微一沉! 他,动了! 只听“哗啦”一声,裴无蘅颀长的身姿,猛然往前一个俯冲! 顿时,他那原本紧贴在温泉壁上的背阔肌,瞬间离开池水边缘! “哎哎哎!” 季云素没料到,背对着她的男人,会突然往前挪一大步! 身体扑了个空,一时间,整个人失去重心,“噗通”一声,跌进了温泉池里! “咳咳咳!” 季云素是个旱鸭子,乍得掉进水里,就呛了好几口水,当下不由有些慌了神。 以至于,她没发现,这温泉池的水,其实并不深。 只要她镇定下来,就能够踮脚在池水里站住,把头冒出水面。 但不会水的人,在意识到自己有溺水风险的时候,哪里还能保持理智! 当下,季云素开始手脚并用,胡乱地扑棱起来! “咳咳咳……我不会水……咳咳咳……救……命!” 第25章 又搂又抱,踢到铁板! 裴无蘅冷眼看着在自己眼前慌张扑腾的女刺客,那犹如能工巧匠雕琢而成的冷峻面庞上,神色淡漠。 温暖的池水将他颀长的身姿包裹其中。 被季云素搅乱的平静水面,此刻,随着她胡乱的挣扎,掀起一波又一波的涟漪。 一圈一圈地荡漾开来,涤荡至裴无蘅那半裸在水面上的精赤胜雪胸膛上。 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透着浓浓的警惕,对于在水中挣扎,喊着救命的季云素,由头到尾,始终无动于衷。 “假意落水的戏码,演够了没?” “想通过装柔弱接近本王,趁早死心。” 冷酷的话音,犹如冰渣子般,在水汽氤氲的温泉上空悠悠荡开。 话音落下,裴无蘅那两条踩在水池底部的健硕长腿,犹如闲庭信步般在水中,划开弧度,朝着季云素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 “扑腾扑腾……” 季云素现在整张脸都淹没在水中,在水中一点安全感都没有的她,对于裴无蘅刚才所说的话,压根一个字都没听到。 出于求生的本能,她一个旱鸭子,只能不停地拍打池水,试图让自己从困境中摆脱出来。 一时间,水汽氤氲的温泉池水面上,溅起了不少的水花。 晶莹的水花,就这么在空气中划过一个又一个漂亮的弧度。 犹如天女散花一般,一颗,一颗,打在了裴无蘅那两瓣抿在一起的润泽薄唇上。 瞬时,裴无蘅远山般的浓眉,微微蹙了下。 深邃的凤眸中,透露出一抹嫌弃,他当即抬起骨节修长的好看手掌,用力擦拭了两下。 白玉无瑕手指上沾染的水滴,跟嘴角上覆着的季云素手拍打起来的水珠,交融在一起。 都是水,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哪里还分得清,你的,我的? 这一头,裴无蘅眸底满是嫌恶,擦着季云素拍在他冷峻谪仙脸庞上的水。 另一头,季云素觉得自己快要窒息死掉了。 恍恍惚惚之间,她在温暖的池水底,一通张牙舞爪地乱抓。 突然,手好像抓到了什么东西。 笔直的,健硕的,像是一条大腿? 顿时,季云素就像是抓到一根救命稻草般,双手一把抱住,然后手脚并用,跟八爪鱼一样挂在这条腿上,使劲地往头顶方向蹭上去! 阿娘和弟弟还等着我回去呢,我不能死! 同一时间,被当成救命稻草,从腿蹭到后背,被死死抱住的裴无蘅,脸色已经黑沉如锅底。 感受到被冒犯的瞬间,裴无蘅周身气血翻滚,“轰”的一下,以他为中心的池水,直接被一股强大的内劲,炸开了一个巨大的水坑! 紧跟着,水坑底下就暴露出了季云素那臃肿的身子。 头顶上方压着她的水面,突然消失,季云素跟一条在岸边搁浅的鱼儿似的,大口大口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同时,她本能地仰头,朝着头顶上方,望了过去。 结果,就看到被男人一头乌黑如瀑墨发所覆盖的宽阔脊背。 季云素这才意识到,自己当救命稻草,又搂又抱的对象,竟然是九王爷! 湿漉漉面纱紧贴的馒头脸庞上,那两只唯一露在外面的清丽杏眸里,骤然掠过一抹心虚之色。 察觉到自己此刻正趴抱在九王爷的后背上,季云素跟八爪鱼一样挂在男人肩头和精壮腰肢上的手脚,就像是触了电般,连忙松开! 索性,季云素现在所在的位置,距离温泉岸边很近。 她只要一回身,就能够趴在岸上。 说时迟,那时快,季云素连忙松开男人,借着身体下落的势能,臃肿的身子“咚”的一下,就趴在了水岸边。 “呼——” 季云素长长呼出一口气,然后双手用力一撑,便抻着自己浮肿的胖身子,从水里利落地爬了出来! 一上岸,季云素哪里还顾得上好奇九王爷长什样子,当下直接脚底抹油跑路! “想跑,做梦!” 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掠过一抹锐利之色,目光灼灼地盯着上了岸,便要逃跑的身材臃肿女刺客,不容置喙地低吼出声。 话音落下,裴无蘅那两条踩在温泉池水里的健硕长腿,骤然发力。 “砰!”的一声,裴无蘅就像是一条飞跃般,从温泉池水里,一跃而出! 月光下,男子精赤着上半身,下身一条湿漉漉的亵裤,紧紧地贴在腿上,将腿部的肌肉线条,完美地勾勒。 裴无蘅运起轻功,犹如一直捕捉猎物的鹰隼,“咻”的一声,朝着季云素逃跑的方向,俯冲而下! 冷冽的劲风,在身后头,猎猎作响。 季云素感受着这铺天盖地而来的霸道冷冽气势,身体猛地打了个寒战。 太强了! 这九王爷哪里是传说中的孱弱王爷? 明明是深藏不露的内家武林高手啊! 要死了,要死了! 这回,本姑娘是踢到铁板了! 脑子发懵之际,季云素只觉得这种强势的压迫感,离自己越来越近! 近了! 近了! 裴无蘅颀长的身姿于半空中俯冲而下,那犹如苍鹰般锐利的目光,牢牢地锁定在底下撒开丫子,一路狂奔进入竹林的女子身上。 见状,裴无蘅那抿成一条线的薄唇,勾起了一抹嘲讽的弧度。 想躲进竹林,试图逃跑,自不量力! 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掠过一抹戏谑之色,瞬时,他颀长的身体朝着竹林上空俯冲而下。 身姿飘逸,犹如谪仙下凡尘般,无声无息地落在了竹林里! 一进入竹林,四周便是漆黑一片! 今夜虽有月光,但月光透过竹林缝隙,很难洒进来。 季云素只能凭着记忆中来时的方向,一路摸黑,朝前狂奔! “咚”的一声! 跑着跑着,季云素光洁的额头,便毫无征兆地撞在一个不明物体上! “噗通”一声,季云素一时不察,直接身体后仰,摔了一个大屁蹲,痛得她呲牙咧嘴! 不等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撞上的“不明物体”,是个啥玩意儿。 季云素只觉得头顶上方,那一种熟悉的压迫感,犹如黑云压顶,笼罩而来。 黑暗中,季云素看不到裴无蘅,也完全弄不清眼前是什么状况。 她只觉得,危险男人,近在咫尺,自己插翅难逃! 第26章 王爷还怕奴家吃了你不成? “本王耐性有限,说出你背后的指使者,本王留你一个全尸。” 没什么情绪的话音,犹如冰渣子般,从头顶上方悠悠响起! “咕……” 季云素紧张地咽了口口水,抻着地面的手掌,下意识地收紧。 恰时,一只冰冷的手掌,就毫无征兆地掐上了季云素纤细的鹅颈! 强烈的窒息感,让季云素被面纱蒙住的脸庞,顿时,脸色憋得通红! “我说……我说……咳!” 季云素当下艰难地对着面前黑漆漆的空气,嚎了一嗓子。 听到女刺客服软,裴无蘅掐在女子细腻脖颈上的大掌,力道微微松懈了一些:“谁指使你刺杀本王?” 冷冽的磁性男声,听着就像是尘封多年的陈年佳酿,淳厚醉人。 可惜,却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死变态! 季云素撑在地面上的双手,再一次紧了紧,循着男人声音传来的方向,轻轻嘟囔了一声。 声音很轻,轻到必须要凑近她身边,才能够听到。 “你说什么?大点声。”裴无蘅居高临下地盯着跌坐在地上的女子,冷着音调,肃声追问。 内家高手,都能听声辨位,夜视能力也比普通人要好很多。 季云素本来还不确定自己眼前的九王爷,是可以在黑暗中,完全掌控她的一举一动。 但是现在,她确定了! 几乎是同时,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掠过一抹狡黠的精光。 她故意扬起头,将自己那张被面纱遮住的馒头脸,冲向裴无蘅声音传来的方向。 然后,捏着嗓子,哑着嗓子,细声细气地说:“王爷,我嗓子刚才被你掐坏了,声音发不出来,你能凑近点吗?” 听到这话,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掠过一抹嫌恶姿之色。 不过,他还是压下心底的厌弃,将自己精壮的上半身,微微往前俯了一点。 此时,季云素感受到一股清洌似松似柏的霸道气息,钻入被纱巾遮住的琼鼻里,秀气的眉毛,微微挑了一下。 这九王爷防备心很重啊,离这么远,本姑娘怎么下手偷袭? 心念微动,季云素微微垂下杏眸,将眸底的精光,尽数收敛。 哑着声音,用颤颤巍巍的声调,开口道。 “王爷~~奴家已经是你案板上的鱼,任你宰割了。” “你离得那么远,难道还怕奴家吃了你不成?” “再近一点嘛~~再近一点,奴家就把背后指使者的家底,全部抖搂出来,告知王爷~~~” 女子那沙哑又矫揉造作的话音,落在裴无蘅的耳朵里,令得他不自觉的眉头拧成了麻花。 透过漆黑的空气,裴无蘅甚至能看到女子在扭动她那并不怎么苗条,甚至还有些臃肿的身体。 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嫌恶之色愈演愈烈,居高临下冷冷地冷冷吐出六个字:“本王耐性有限。” 话音落下,一阵冷冽劲风,袭面而来。 也不知道是浑身湿漉漉冷的,还是被眼前九王爷下达的最后通牒,给吓的。 季云素浑身控制不住地打了个激灵,汗毛瞬间倒立! 她知道,这已经是男人忍耐的极限了! 心念微动,季云素急中生智,立刻矫揉造作的哑着声线,说:“王爷~~你不肯,那便奴家来吧~~” 说着,季云素循着裴无蘅声音传来的方向,双手撑着地面,屁股“蹭”的一下,朝前进一步! 凑近的瞬间,季云素明显察觉到充斥鼻腔的那一股霸道凌冽松柏气息,变得更加浓烈了! 裴无蘅目光灼灼地盯着厚颜无耻,自己贴上来的女刺客,几乎是条件反射,颀长健硕的身子,要往后撤! “唰啦!” 说时迟,那时快! 只听空气中传来一道杂音! 就在裴无蘅将关注焦点转移到自己身上的间隙,季云素趁机随手一扬,将早早偷偷抓在手中的沙子,对着裴无蘅的方向,狠狠撒了出去! 内家高手在黑暗中,想要看清楚对方的一举一动,那就必须睁大眼睛,且不带眨一下。 季云素这一把沙子撒出去,有不少进了裴无蘅的眼睛里! “唔!” 裴无蘅没想到女刺客居然偷袭暗算他,当下闭上眼睛,连连后退,跟女刺客拉开安全距离! “咔嚓!” “咔嚓!” “……” 地上的枯树叶,被接连踩出破碎的声响,而且声音越来越远。 季云素心中一喜,机会来了! 顿时,季云素一个鲤鱼打挺,臃肿的身子灵巧地在地上打了个托马斯旋转,“嗖”的一下,就朝着跟裴无蘅后撤的反方向,冲了出去! 然而,季云素才跑出两三步,脚踝处,突然袭来一阵寒意! 一只冰冷的大掌,犹如灵蛇般,缠上了她的脚踝,随即,重重往后一扯! “啊!” 季云素被这一股突如其来的霸道力量,狠狠往后拉拽,身体一时失去平衡,直接脸朝地面,要摔个狗吃屎! 关键时刻,季云素在半空中猛地一个侧身,改变了摔跤的方向! 而这个方向,好死不死,刚刚好就是冲着裴无蘅去的! 只是,周围太暗,季云素也看不到具体情况,所以,压根就没有任何思想准备。 “砰”的一声! 她那尚未完全褪去浮肿的臃肿柔软身体,就这么直戳戳地砸在了裴无蘅的身上。 被女子软乎乎的身体撞了个满怀,胸口处,一只冰冰凉凉的小手,存在感极其强烈。 顿时,裴无蘅冷峻的淡漠脸庞上,眉头猛然一拧! 就在这时,季云素那覆在裴无蘅精赤健硕胸膛上的爪子,在毫无意识之际,五根手指本能地收紧,抓了抓! “女人,你找死!” 察觉到女刺客的轻薄行径,一向以冷静自持的裴无蘅,压抑的怒火,彻底爆发了! 低吼间,杀心起! 此情此景,裴无蘅完全没有了逼问女刺客背后主谋的心情。 只想把这个胆大妄为的无耻女刺客,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铺天盖地的杀意迎面而来,这时候,季云素杏眸中,掠过一抹沉静之色,当下使出吃奶的劲,挣扎着要从男人身上爬起来! 黑暗中,季云素完全看不到身下男人,是怎样一副吃人模样? 手脚并用,在黑暗中,胡乱摸索着,爬起来。 可由于太黑,导致她对空间感掌握不好,结果人刚试图站起来,就手又马上撑回到了男人的胸膛上! 手掌贴在男人健硕的胸膛上,那强烈的起伏,仿佛要将世间万物灼烧殆尽! 季云素只觉得自己的掌心,俨然要被烧穿一个洞似的! “王爷~~奴家不是存心的~~” “你故意的!”裴无蘅胸口起伏不定,咆哮间,猛地一个翻身! 第27章 亲上了,王爷这是意外! “砰!” 本来女上男下的窘迫姿态,立刻就转换了天地! 裴无蘅这时候,疾然探出骨节修长的好看手掌,试图再次掐上女子的鹅颈! 感受到迎面而来的凌厉劲风,季云素顿时警铃大作! 她条件反射地伸手,一把掐住了男人精壮窄腰上的一块软肉! 然后,三百六十度用力一拧! “嘶——” 裴无蘅一心只想弄死这无耻女刺客,一时不察,竟又被偷袭! 而季云素趁着裴无蘅愣神之际,重新拿回控制权! 她一个疾然翻身,再次天旋地转! 她在上,他在下! 不过,这种优势连半个呼吸都没维持住,黑暗中,季云素又是一阵天旋地转! 好像又被男人,给重新压了回去! “咕噜噜……咕噜噜……” 黑暗中,两个人身体交叠,在布满枯树枝、碎砂石的脏兮兮竹林地面上,不停地翻滚着! 就跟蛋炒饭似的,一会儿他上,一会儿她下! 纠缠之际,裴无蘅的后背,重重撞在了一根竹子上! 二人的翻滚,这才停下来! 然而,还不等裴无蘅回神,他只感觉薄唇上,有一抹柔软和湿润的触感! 此时此刻! 季云素犹如一只小奶猫般,就这么静静地侧躺在裴无蘅的怀里。 那被纱巾遮住的粉唇,不偏不倚地压在了男人那两瓣润泽的薄唇上! 隔着薄纱,季云素能够清晰地感受到男人那犹如苍松般冷冽的气息,霸道地萦绕在她的鼻息之间。 粉唇上,冰冰的,凉凉的触感,令她不自觉地抖了个激灵。 这……这是亲上了!? 黑暗中,季云素清丽的杏眸,眨巴了两下! 同一时间,意识到自己又被女刺客给轻薄的裴无蘅,那因为进了沙子而闭上的凤眸,鸦羽般的睫毛,不受控制地颤动了两下! 瞬时,一股劈天盖地的怒意,朝着季云素席卷而来。 “王爷,这是意外!” 季云素最先反应过来,猛地将自己紧贴在男人薄唇上的粉唇移开,赌誓般地高声解释! “你以为本王会信……”裴无蘅咬牙切齿! “碰!” 突然,一个重击,打断了裴无蘅的话音。 季云素手起石落! 在男人还没来得及动作弄死她之前,先下手为强! 一石头,直接砸在了男人的脑袋上! 头部突然传来一阵剧痛,裴无蘅紧闭的凤眸猛然睁开的同时,长臂疾然探出! 季云素感受到迎面而来的凌厉气劲,刚从地面上爬起来的她,本能地往后仰了仰身子。 “刺啦……” 一道刺耳的裂帛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竹林里,毫无征兆地响起。 季云素只觉得自己的脸上,少了点什么,但情急之下,她也来不及多想,手脚并用,对着面前的空气一通张牙舞爪,疯狂输出! 也不知道,是自己的拳脚功夫了得,还是刚才那一记石头偷袭的后劲上来了。 只听“咚”的一个闷沉声响起,男人似乎重重地跌在了地上。 原本萦绕在周围的杀意,瞬间散去! 季云素连续做了个几个深呼吸,壮着胆子,摸黑伸出小巧的玉足,试探着朝着男人倒地的方向,踹了两脚。 脚尖碰到一堵肉墙时,就像是触了电般,赶紧缩回来! 确定男人被自己给砸晕了,季云素这才长长舒出一口气。 “偷鸡不成蚀把米,想逮我?切,你还嫩了点。” 说完,季云素一个潇洒转身,快步离开竹林,直奔药庐。 时间不等人,如今她已经暴露,必须趁着九王爷还昏着的间隙,拿到七羽南烛草,然后赶紧撤! 毕竟,得罪了王爷,一旦被抓住,后果不堪设想! …… 半个时辰后。 墨院,灯火通明的书房内。 裴无蘅一袭玄色丝绸寝衣,松松垮垮地套在精赤健硕的颀长身姿上。 腰带随意系着,薄薄的绸衣贴着他的身子,将腹部的人鱼线,若隐若现地勾勒出来。 领口敞开,露出一大片胸肌,在随意散落在肩头的如瀑墨发映衬下,更显肌肤胜雪。 明晃晃烛火映衬之下,裴无蘅冷峻的谪仙面庞上,脸色黑沉沉的。 薄唇紧紧抿着,若是仔细瞧的话,甚至还能发现薄唇上,有一个浅浅的小伤口。 似是被咬的? 当然,这薄唇上的细微伤口,跟额头的伤势相比,那就是小巫见大巫,显得那么微不足道了。 “主上,整个王府已经全部封锁,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如今,阖府侍卫出动,已经展开地毯式搜捕!” “另外,罗刹十三卫也已全体出动,那女刺客插翅难飞!” 伺候在一旁的展一,面瘫脸上神情严肃,这时候,冲着自家主上打包票地扯了一嗓子。 话音落下,书房内,又陷入了一阵死寂般的静默。 裴无蘅冷着脸,记忆还停留在被女刺客在竹林里强吻轻薄、下黑手打晕的场景。 一想到这些,他那骨节修长的好看手掌,一点一点地在收紧。 那被他抓在手里的丝巾,在这一瞬间被牢牢捏紧,仿佛随时都会被他碎成齑粉。 见状,展一心肝微微一颤,暗自犯起了嘀咕,主上一向不近女色,怎么抓着女刺客的面纱不撒手,奇怪? “主上,这女刺客的面纱已经被你摘掉了,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混进王府的奴婢堆里。” “属下已经让罗刹十三卫排场整个王府的婢女,那女刺客就是想躲,也无处可躲!” 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闪过一抹晦暗不明的光芒,冷峻的面庞上,隐隐透露出一抹掌控全局的冷傲之色。 随即,那被女刺客啃了一个小伤口的薄唇,幽幽开启。 “抓到人后,本王必将她挫骨扬灰。” 低沉不带任何情绪的话,在书房内传荡开来。 展一浑身抖了个激灵,抱拳狗腿道:“那女刺客敢来咱们九王府,就是踢到铁板,必定让她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陆时修怎么还没到?”裴无蘅面色沉静地冷冷道。 “主上,鬼医圣手已在来的路上,应该快到了。” 说着,展一面瘫脸上流露出一抹紧张之色,斟酌着开口。 “主上,这女刺客下手忒重,你额头的伤口挺深的,贵妃娘娘生辰之前,也不知道能不能恢复?” 听到这话,裴无蘅没什么情绪泄露的冷峻面庞上,淡漠的神色微微一滞。 一想到母妃要是知道他遇刺受伤,必定又是一番折腾,头疼。 “本王今晚遇刺受伤一事,不准传到母妃耳朵里。” “是,主上。”展一连忙垂下脑袋,毕恭毕敬地应声。 忽的,书房外头,响起一道中年男人的呼喊。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在江湖上声名远播,传说能活死人,肉白骨,治死不治生,人称“鬼医圣手”的陆时修。 陆时修一冲进书房,那胡子拉碴的老脸上,就满是焦急之色,急吼吼地嚎了起来。 “主上,出大事了……” 第28章 腰疼,肝疼,肾疼,头疼! “老陆,你瞎嚷嚷啥,主上就只是被女刺客偷袭,伤了额头而已,别大惊小怪的!” 展一箭步来到陆时修面前,压低声音,没好气地说了一句。 听到这话,陆时修不由急火攻心,一想到自己的药庐遭了贼,自己珍藏多年的稀罕药材,被洗劫一空。 还有当年他离开药王谷,小师妹送给他的银针,也不翼而飞,那叫一个心痛不已啊! 顿时,陆时修冲着展一吹胡子瞪眼,吼了一嗓子:“你小子懂啥,我的药庐遭了贼,我的那些私藏宝贝药材,都不见了!” “那贼人丧心病狂,偷药材就罢了,还把我最宝贝的那套银针,也顺走了!” “这套银针,平时我自己都舍不得用啊……” 陆时修哭诉间,忽然注意到自家主上额头上,有好大一个伤口。 当下,他立马收住了嚎声,一改刚进书房时的气急败坏,连忙冷静下来,上前查看。 “主上,看来这女刺客的功夫相当了得,竟然能近主上的身,还伤了你的额头,不简单啊!” 陆时修一边利落地从随身携带的药箱里,掏出药粉,给自家主上敷药,一边发出惊叹。 跟在自家主上身边十余载,对于自家主上隐藏的实力,那是门儿清。 一般刺客,想要近身主上都难,更何况是伤到主上? 虽然今天是十五,每个月主上体内积累寒毒发作的日子。 但主上通过泡温泉抵御寒气侵袭,实力照样不减。 对付一个刺客,理应绰绰有余,怎么就伤了呢? 陆时修这话一出,展一也是来了精神。 其实这个问题,他老早就想问了,只是主上自打醒来之后,就一直低气压,黑着脸,自己也不敢问。 现在有人开了这个头,展一连忙八卦地扬声:“是啊主上,那女刺客的功夫,在你之上吗?” “还是说,那女刺客用了卑劣的手段,偷袭了主上,所以主上才着了那女刺客的道儿?” “但她又是如何办到的呢……” 话说到后面,展一的声音,逐渐细弱蚊蝇。 因为,这时候,书房里的气温,突然下降至冰点。 裴无蘅冷峻的脸庞上,淡漠的神色,隐隐透出了一丝龟裂。 一想到那胆大妄为的女刺客,在竹林里,对他做的那些龌龊行径,他那骨节修长的好看手掌,骨节都泛起了青白色。 “这都多久了,人为何还没抓到?” 裴无蘅语气中,透着一丝隐忍的薄怒,冷冽出声。 “咕……” 陆时修离自家主上最近,感受到自家主上的冷冽强大气场,不由偷咽了口口水,干声转移话题。 “主上稍安勿躁,这次药庐失窃,想来跟那女刺客脱不了关系。” “那女刺客身上带着那么多东西,肯定不方便跑路,想来,她人一定还被困在王府某处。” “如今,阖府上下已经被围堵得水泄不通,女刺客落网,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听到这话,裴无蘅紧抿的薄唇,勾起一抹成竹在胸的邪魅弧度,不疾不徐地幽幽道。 “本王的伤口,两日内,须不留痕迹。” “主上,这女刺客下手忒狠,两日恢复恐怕有点难……” 陆时修话说到一半,展一就那手肘撞了他一下,展一压低声音,小声提醒:“两日后是贵妃娘娘生辰。” 闻言,陆时修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恍然大悟,连忙改口,毕恭毕敬道。 “主上,本来伤口两日恢复,没有问题。“ “但都是那个杀千刀的女刺客,把属下珍藏的稀罕药材给洗劫一空,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尤其是那女刺客还顺走了属下最好的一副银针,那可是属下出师的时候,小师妹所赠……” “待抓到人,东西自会物归原主,嚎什么?” 裴无蘅幽深的凤眸,微微眯了眯,语气淡漠地冷冷打断。 “主上教训的极是,属下关心则乱,一时失了分寸,还请主上责罚。” 陆时修抱拳恭敬出声,暗道,主上就是主上,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嗖!” 恰时,一道黑影,从书房门口蹿了进来。 展一看到是罗刹十三卫里的老幺展十三,面瘫脸上流露出一抹兴奋,激动地扬声:“抓到女刺客了!” 话音落下,端坐在上首,一直冷冷的,没什么情绪的裴无蘅,也是直了直身子,嘴角隐隐带起了一抹万事尽在股掌之间的自信弧度。 陆时修老脸上,也满是期待,冲着恭敬跪在地上的展十三,急吼吼地追问。 “那女刺客现在人在何处?快带我去!” 陆时修一心想要把自己的宝贝药材拿回来,最要紧的,是追回师妹送的“梅花五十六针”。 那宝贝可丢不得啊! 不然,师妹将来非得弄死他不可! 一想到师妹苗疆那些瘆人的蛊虫,哎哟喂,腰疼,肾疼,肝疼! 此时,展十三感受到来自自家主上、侍卫长以及陆圣手的注视目光,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他要怎么说,王府侍卫和罗刹十三卫把王府翻了个底朝天,但是,一个可疑人物都没发现! 别说是女刺客了,就连个身材臃肿的胖姑娘,都没瞧见一个! “愣着干嘛,主上问你话呢?”展一看自己手底下的老幺突然哑巴不讲话,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催了一声。 展十三伸手挠了挠头皮,把心一横,偷摸用暗语,把女刺客没逮到的事情,先是禀报了自家侍卫长。 听到这话,展一本来支棱起来的脊梁骨,立马就弯了下去。 两条铁骨铮铮的腿,膝盖很没出息地打了个弯,差一点,就要跪下去了。 “人在何处?本王要亲自审问,大刑伺候!” 裴无蘅这时候已经迫不及待地从座位上站起身,划开健硕的长腿,阔步要走出书房。 陆时修也是连忙跟上自家主上,同时,还不忘冲着跪地不讲话的展十三,急吼吼地催促:“十三,赶紧前面带路!” 闻言,展十三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当下,他垮着一张脸,哭唧唧地嚎了一嗓子:“主上,女刺客跑了,我们没抓到!” “咔!” 这话一出,裴无蘅脚下踩踏的云石地面,骤然发出一声巨响。 以脚下为中心,云石地面呈蜘蛛网,迅速裂开! 瞬时,整个书房,一股烈烈寒风,平地刮起。 展一和陆时修感受到自己主上释放出的强大威压,两条腿不受控制地直接打弯。 “噗通”一下,两个人很没出息地跪了下去。 二人彼此对视,眼神交流的刹那,陆时修求生欲满满地嚎了一嗓子。 “主上,属下记起来了,这女刺客洗劫属下药庐的时候,有留下一张字据!” 第29章 主上,主打一个嘴硬! 说着,陆时修连忙从自己的衣袖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字据,递到了自家主上面前。 裴无蘅面色沉冷:“你们的差事当得是愈发好了,这种东西,也拿给本王过目?” 头顶上方的威压,越来越强烈。 陆时修苦苦支撑,垮着一张胡子拉碴的老脸,忙不迭地开嚎。 “主上明鉴,这字据上的笔迹,属下瞧着有点眼熟。” “似乎跟那肥村姑留给主上的救命良方,颇为相似。” “属下眼拙,一时无法确定,还请主上过……” “唰啦”一声,不等陆时修把话讲完,那举过头顶的字据,已被隔空吸走! 裴无蘅将字据抓在手里,目光落在上面时,狭长幽深的凤眸中,瞬间风起云涌! 飞扬跋扈,张牙舞爪! 这字迹,跟那张血药方上的,如出一辙! 化成灰,本王都认得! 是她! 她潜入王府,难道早已知晓本王身份? 她到底是谁?! “主上,如果上头的字迹出自同一个人,那主上要找的那名肥村姑,跟今晚闯入王府的女刺客,便是同一人了!” 陆时修这时候一脸狗腿地嘴碎了一句。 话音落下,陆时修冲着旁边的展一使劲的挤眉弄眼,仿佛在说,你倒是帮衬着说两句啊! 展一心领神会,连忙帮腔:“主上,今晚闯入的女刺客也是胖的,看来,老陆的猜测八九不离十!” “咱大乾以瘦为美,年轻女子都不喜自己身材臃肿,京城里,上到门阀世家贵女,下至平民百姓之女,鲜少有胖的。” “只要让幽冥阁暗中筛查体重偏大的女子,逐一缩小范围,必定能锁定目标!” 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光影泯灭不断,他目光灼灼地盯着手中这张字迹张牙舞爪的字据。 看着上面留下的一行字:九王爷,听说你仙人之姿,菩萨心善,所以,我特来府上借药材若干,放心,以后我会还你的。 这欠收拾的说话口吻,跟那晚的女子,一模一样! 只有她,才会把自己干的坏事,说得那么清新脱俗,可恶! “查!” 裴无蘅眸色微凛,冷冷吐出一个冰碴子般的字眼。 展一和陆时修顿时如获大赦,两个人带着老幺展十三,连忙退出书房。 “慢着。” 忽的,裴无蘅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展一他们三个同时抖了个激灵,彼此三人互相对视,都不知道主上突然喊住他们,是啥情况? “侍卫长,主上该不会要罚我们笞臀吧?我们一群大老爷们,光腚挨板子,很没面子哎。” 展十三身为罗刹十三卫里年纪最小的一个,人小,毛都还没长齐,但却最要面子。 让他脱裤子光腚挨板子,他宁可去执行危险任务,挨刀子! 展一额角突的跳了一下:“老幺,你能说点吉利的不?” 之前在城门口遇到季太傅家的庶女二小姐时,莫名被主上罚了笞臀二十。 他才刚领了罚,屁股上的伤都还火辣辣的呢。 又要挨打,还活不活了? “我这不是实事求是嘛,咱今晚把女刺客给弄丢了,挨罚那是肯定的。” 展十三凑近自家侍卫长,叽里咕噜地回嘴。 听到这话,展一面瘫脸上,表情抽了一下。 再看陆时修,他那胡子拉碴的老脸上,已经是生无可恋。 他今晚是真无辜,药庐的药材被洗劫一空,师妹送的银针也被顺走了,这要是再被连累挨揍打屁股,真是不要活了! “季学礼府上的动向,重点关注。” 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掠过一抹晦暗不明之色,沉吟了片刻之后,薄唇幽幽开启。 这话一出,陆时修和展一还有展十三,都是如获大赦。 还好,还好,主上没罚他们,屁股和面子都保住了。 陆时修激动地仰头,这时,目光刚好落在自家主上的嘴角上,当下发出一声惊呼! “主上,你这嘴角怎么也伤了?!该死的杀千刀女刺客,她到底对主上做了什么!” 嚷嚷间,陆时修连忙上前,要从药箱里拿药,给自家主上上药。 裴无蘅此刻沉静的眼眸里,一抹心虚一闪而逝。 薄唇本能地紧紧抿成了一条线,试图将嘴角的细微伤口给遮掩住。 “主上,你别把嘴巴闭得那么严实,属下不好替你上药……” “本王无碍。”裴无蘅咬着后槽牙,低沉出声。 “主上,嘴角的伤可大可小,得上药,不然……” “笞臀五十,叉出去!” 陆时修愣在原地,完全不敢相信自家主上会下令揍自己? “主上……唔唔!” 陆时修刚要喊冤枉,嘴巴就被展一给捂住,然后展十三立马跳上前,跟自家侍卫长一左一右,直接把陆时修给拖了出去。 不一会儿,院子里,就传来陆时修的哀嚎声。 “啪!” 一板子打在陆时修的屁股上,痛得他龇牙咧嘴,直叫唤。 “老陆,你喊得逼真点,不然主上发现咱们作弊,咱们都得遭殃。” 展一身为执刑者,压着嗓门,小声道了句。 陆时修心里那叫一个憋屈,他想不通啊,怎么给主上上药治伤,就遭了这么一份无妄之灾呢? “老陆,你别想不通,今天我一回来,不也被主上罚了笞臀二十嘛。” “主上的心思,咱当属下的,最好别猜,猜来猜去,屁股就遭殃了。” 展一说着,那手臂粗的棍子,就“啪啪”地往陆时修屁股上招呼,五十下笞臀,一下子就搞完了。 陆时修越是挨打,这脑子就越是清醒。 忽的,他像是想通透了什么,扯着嗓门嚎了一声。 “主上让你查季太傅府上的动向,该不会是怀疑女刺客来自太傅府吧?” 听到这话,展一脑袋灵光一闪,恍然大悟道:“对哦,我想起来了,那刚刚被季太傅接回京城的季二小姐,就是个胖姑娘……” “嗖!” 突然,一道凌厉的劲气,从书房门里急速奔涌而出! “哎呦!” 展一突然捂着屁股,叫唤了一声。 下一瞬,只听“咣当”一声,一个价值连城的白玉镇纸,不偏不倚砸在他屁股上后,掉在地上碎成了八瓣。 展一捂着屁股,跟陆时修彼此对视。 展一:“主上丢的?” 陆时修:“你说呢?” 眼神对上的瞬间,两人默契地用暗语交流了一番。 顿时,二人心肝猛地一颤,赶紧脚底抹油开溜! 主上啊,你咋还听墙根呢? 书房里,此时,只留了一盏灯。 裴无蘅静静地伫立在窗边,幽深的目光,眺望着窗外的远方。 皎白的月光倾泻而下,洒在他颀长的身姿上,给人一种清冷不可亵渎的神圣之感。 裴无蘅眸光闪烁不定,手中抓着从季云素脸上扯下来的面纱,还有她留下的那张借据,薄唇幽幽轻启。 “上穷碧落下黄泉,本王定会抓到你!” 第30章 嘎嘎一通乱杀! “阿嚏!” 季云素背着一个小包袱,偷摸翻墙回到太傅府。 双脚刚一落地,人都还没站稳,只觉后脑勺一阵凉飕飕的,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小姐,你没事吧?” 跟着季云素一起回来的,还有吉祥。 季云素顺了九王府的珍贵药材,还得了一副趁手的银针,心想着,吉祥的身材也挺臃肿,万一被误会是偷儿,那就不好了。 于是,保险起见,从今往后,吉祥不要再出现在九王府,最安全。 就算事后查起来,吉祥她爹因病没有在王府上工,而吉祥是吉三顺的女儿,并不是王府的奴婢,平时是沾自家老爹的光,能够出入王府后厨。 因此,她并不在王府奴婢的行列里,她爹在王府被盗那晚,也有因病不在场的证明,那吉祥就不会被怀疑到。 “估计是湿衣服穿久了,有点着凉,咱们赶紧回翠月轩。” 季云素揉了揉小巧的琼鼻,对着吉祥小声道了句。 说完,便牵过吉祥蒲扇大的手掌,准备离开。 “二小姐,这么晚了,你这是打哪儿来啊?” 就在这时,原本黑漆漆的四周,突然冲出来一群手持火把的家丁,将季云素主仆二人团团围住。 从家丁当中,走出来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 管家周瑞阴阳怪气地来到季云素面前,对着季云素趾高气扬地说:“二小姐,老爷让你去书房训话,请吧。” 说完,周瑞又把目光放在了吉祥身上,冲着身后的家丁,发号施令。 “来人,把这个来历不明的丫头抓起来,明日一早送官查办!” “是!” 家丁们得令,立刻撸起袖管,朝着吉祥围了上去。 见状,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掠过一抹肃穆之色。 眼前这个身穿宝蓝色衣袍的中年男人,她见过。 白天入府的时候,这个中年男人似乎被府中下人称作“周管家”。 想到这里,季云素第一时间伸手,将吉祥拉到身后,对着周瑞平静开口。 “周管家,吉祥是我的贴身丫鬟,不是什么来历不明的人。” 听到这话,周瑞看向季云素的眼神里,鄙夷之色更甚。 他把下巴扬得很高,语气不善地说:“二小姐,府里有规矩,买卖下人,必须夫人同意。” “你只是一个庶女,没有资格自己买下人。” 说完,周瑞手一抬,直接让人把吉祥押下去。 见状,季云素白皙的脸庞上,平静的脸色,逐渐冷了下来。 眼看吉祥要被家丁围住,拖下去,季云素自然垂落在身侧的素手中,银针已然蓄势待发! 她顺来的这套银针,打造得非常精良,可救人,亦可杀人。 正好拿这帮不知死活的下人,练练手! 然而,就在季云素打算要出手的时候,吉祥直接抡起蒲扇大的巴掌,跟拍苍蝇似的,直接把那些冲上来的家丁,一个个给拍飞了出去! 知道自家小丫鬟力气大,但这么大,还是让季云素感到惊叹。 “小姐,你先走,我来对付他们!” 吉祥肉乎乎的脸蛋朝向季云素,壮实的身板儿往前一挺,像一堵肉墙一般,护住季云素。 “反了,反了!你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贱婢,居然敢打太傅府的……哎呦!” 不等周瑞把话说完,吉祥那砂锅大的拳头,“砰”的一下,就冲着他的脸,招呼了过去,痛得他当下哀叫不已。 当下,周瑞那趾高气扬的油腻老脸上,表情狰狞。 他猛地伸手,几乎是指着季云素的鼻子,叫嚣道。 “二小姐,你纵容下人,破坏府规,你完蛋……啊!” 不等周瑞把狠话说完,他就惨叫了起来。 只见季云素一个箭步上前,手直接抓住周瑞指着她鼻子的食指,然后轻轻一掰! “咔”的一下,手指断了! 周瑞捂着自己被掰断的手指,痛得上气不接下气,冷汗直冒,身体不停地打摆子。 他万万没想到,一个粗鄙村妇生的庶女,竟然如此狂妄! 连他这个老爷身边的亲信,都敢得罪! “二小姐,你当众行凶,老爷一定会罚你……” “你与其在这里叫嚣,不如带我去见你们老爷,让他给你评理。” 季云素嘴角勾起一抹淡定的笑意,不疾不徐地打断周瑞的怒吼。 听到这话,周瑞整个人不由一愣,不过很快,他便反应过来。 俗话说,打狗看主人。 二小姐身为庶女,而且还是一个没有背景的庶女,连自己父亲身边的亲信都敢打,根本就是自寻死路! 想到这里,周瑞忍着手指被掰断的剧痛,惨白着一张油腻老脸,阴恻恻地开口:“二小姐,请吧!” “小姐,我陪你一起去。”吉祥憨憨地上前。 “你回翠月轩,保护我阿娘和弟弟。”季云素压低声音吩咐。 “可是小姐……” “放心,我有办法脱身。”季云素轻声安慰了吉祥一句。 说完,季云素指了一个下人,让他把吉祥领去翠月轩。 这个下人眼看着老爷身边最得宠的周管家,都不是二小姐的对手,哪里敢说个不字,只能老老实实按照二小姐的吩咐去做。 这一头,吉祥顺利抵达了翠月轩,第一时间前往主屋,去照顾柳氏。 另一头,书房。 季学礼端坐在圈椅上,脸上隐隐透着薄怒。 今晚,他特意应酬到一半,告辞同僚,回到府中,就是专门存了心思,要见一见自己素未蒙面的儿子和女儿。 结果,一回来,就从下人的口中得知,自己这个二女儿擅自出府,直到现在还没回来。 简直不成体统! “老爷,二小姐带到!” 这时,书房外头,响起周瑞的禀报声。 闻言,季学礼脸色一沉,威严地道了句:“让那逆女滚进……来……” “砰!” 季云素懒得听里头这个便宜爹拿腔拿调,直接抬脚,把紧闭的书房门,给踹开了! 然后,便如入无人之境,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放肆!” 在看到季云素进来的刹那,一向在外人面前平易近人的当朝太傅季学礼,那城府隐藏得极好的威严脸庞上,带起一抹薄怒,当下一声低喝。 “季太傅,你我父女初见,你就对女儿这般疾言厉色,当心隔墙有耳。” “若是被有心人瞧去,又有好一番文章可做了呢。” 第31章 不按套路出牌,轻松拿捏! 季云素慢悠悠地站定在季学礼面前,隔着厚重的帷帽纱帘,皮笑肉不笑地道了句。 听到这话,季学礼带着薄怒的威严老脸上,神色猛然一滞。 不知为什么,虽然看不到女儿此刻的表情,但他有一种错觉。 仿佛他此番将柳氏母子三人接回京的那点心思,已经完全被眼前这个素未蒙面的女儿,给拿捏了! 想到这里,季学礼看向眼前这个身材颇为臃肿女儿的眼神,闪烁不定。 “老爷,二小姐夜半翻墙回府,还擅自从外头买了个贴身奴婢回来,老奴说从外头买丫鬟不合规矩,二小姐就把老奴的手指给掰断了,求老爷给老奴做主啊……” “滚出去!” 周瑞在外头酝酿了好一会儿,眼看着二小姐不知死活,居然敢踹老爷书房的门,连忙趁热打铁,冲进书房向自家老爷告状。 可万万没想到,迎接他的,却是老爷的一声低喝! 顿时,周瑞就跟丧家犬似的,哪里还敢冲着季云素吠叫,连忙夹着尾巴,退出了书房。 一出书房,周瑞心有余悸,奇怪,老爷之前得知二小姐夜半出府,明明是要教训二小姐的。 可刚才老爷压根不听他的告状,怎么回事? 书房里。 季学礼那透着持重沉稳,皱纹不怎么明显的脸上,流露出一抹严厉之色。 他看着站在距离自己三步之遥的季云素,面无表情地威严出声:“把帷帽摘下来。” “你确定?”季云素嘴角勾起一抹淡定的弧度,不答反问。 听到这话,季学礼眉头蹙了一下,不知为何,他总有一种自己仿佛被眼前这个素未蒙面女儿面前,看穿的错觉。 心神微微一动,季学礼轻咳了一声,肃声再次道:“来见为父,还戴着帷帽,你娘就是这么教你作礼的?摘下来!” 季学礼端着一副身为父亲的高高在上姿态,说话的语气,全然就是一个父亲在教育犯错的儿女。 季云素被帷帽遮住的脸庞上,嘴角勾起的淡定弧度,逐渐演变成了一抹嘲讽。 对于季学礼的命令,季云素仿若未闻,漫不经心地道了句。 “季太傅抛弃糟糠十六载,对曾经对你有资助之恩的妻子,不闻不问。” “如今,为了保住自己的官声,千里迢迢把自己的妻子儿女接回来。” “按照常理来说,不应该先跟妻子儿女互诉衷肠一番,以博得好感吗?” “怎的对自己的女儿,如此疾言厉色?” “难不成,季太傅觉得,把我们接回来了,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只要我们人在太傅府住着,就能堵住御史台那帮言官的悠悠众口?” “季太傅想得可真美呢……” 这话一出,端坐在圈椅上的季学礼,猛地站了起来。 他那透着精明的老眼里,一抹心虚,一闪而逝,当下神情紧张地脱口而出。 “你怎么知道御史台参奏本官折子的事情?谁告诉你的!” “哦,具体是谁,我还真说不清了,毕竟,季太傅也知道,我初来乍到,在京城也不认得人。” “不过,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季太傅年轻时的那点风流韵事,如今大街小巷都已经传遍了。” “我也就是出门随便一溜达,听了这么些回来。” 季云素一边说,一边随意地落座,当着自己便宜爹的面,翘起了二郎腿。 得知自己抛弃糟糠的事情,已经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季学礼的脸色难看极了。 他目光落在翘着二郎腿,悠哉悠哉坐下的女儿身上,看着她臃肿的身材,眉头不由越皱越紧。 斟酌了老半天,季学礼干脆放弃了让女儿把帷帽摘下来的念头,直截了当地质问。 “你的脸,当真毁了?” “据派去接你们母子三人回京的赵嬷嬷和张嬷嬷说,你的脸非常浮肿,容貌丑陋,是真的吗?” 这时候,季云素嗤笑着转过头,当着季学礼的面,慢悠悠地把帷帽的厚重纱帘,给了掀开。 当下,自己那张尚未完全消肿的大白馒头脸,就暴露在季学礼的面前。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季太傅觉得我的脸,有没有毁?” 季云素杏眸微微一弯,佯装乖巧地问了句。 见状,季学礼激动地几乎将半个身子都撑在了书桌上:“你、你的脸怎么会这样?明明之前……” “是啊,我的脸本来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呢?” 季云素索性把头上的帷帽摘下来,“啪”的一下,放在了手边的桌面上,语调冷了几分。 季学礼听到女儿的反问话语,眸色微微一沉。 官场沉浮十数载,很多话不必说透,便只个中含义。 原本容貌倾城的女儿,突然变成现在这副丑陋臃肿的样子,其中必定有问题。 季学礼听出了女儿话里的弦外之音,当即道:“你意思是,有人害你变成这样?” “季太傅,这可是你说的,我可没说。” 季云素从座位上站起来,踩着淡定的步子,走到了季学礼的书桌前。 然后把身上的包袱,“咚”的一下,往书桌上一砸。 顿时,把季学礼给吓了一跳。 季学礼语气严厉地开口询问:“你今天晚上擅自出府,就是为了这里头的东西?” “嗯,没错。”季云素很直白地回了句。 说着,她三下五除二,直接把包袱当着季学礼的面打开,露出一堆从九王府药庐顺来的珍贵药材。 当然,还有给阿娘和弟弟配制解药的重要药材,七羽南烛草。 季云素从中拿起七羽南烛草,递到季学礼的面前,说:“季太傅可认得此草药?” 对上女儿的眼神,不知怎么的,季学礼竟鬼使神差地摇了摇头,答了句:“不认得。” 话脱口而出的瞬间,季学礼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明明是他这个当爹的,在盘问夜半出府的女儿去向,怎么成了女儿问,他回答了? “放肆,是本官在问你话,你身为女儿,从一进门开始,连父亲都不喊,一口一个‘季太傅’,成何体统?” 季学礼双手负背,拿出朝堂上制压朝臣的气势,威严喝道。 作为大乾朝最年轻的太傅,四十多岁就成了太子的授业师傅,将来太子登基,便是位列三公九卿的存在。 这种气势一拿出来,谁能挡得住? 然而,就在季学礼觉得自己能镇住女儿的时候,季云素却是笑了。 “你……笑什么?”季学礼那透着自信的威严眼眸里,眸色闪烁不定,疑惑地开口。 “我笑父亲火烧眉毛了都不自知,还有闲情逸致,揪着女儿的容貌不放,真是不知所谓。” 季云素这时候很自然地改了称谓。 刚才她是故意试探,经过观察季学礼的反应可以判定,她和娘亲、弟弟中毒之事,这个便宜爹并不知情。 如此看来,这背后下黑手的人,已然呼之欲出! “你什么意思,把话说清楚?”季学礼神情严肃,听女儿话里的意思,似乎有大事发生,连忙肃声追问。 第32章 巧释危机,勾出幕后黑手! 这时,季云素慢悠悠地把打开的包袱,又重新收拾妥当,背到后背上。 脆生生地开口:“不瞒父亲,今晚女儿出府,去了趟九王府……” 季云素没有一点藏着掖着,直接把自己今晚干了啥,说了出来。 “你……你居然……” 季学礼得知自己这个素未蒙面的女儿,回京第一晚,就跑去九王府顺药材,还差一点被当成女刺客逮住的事情,已经惊得浑身冒冷汗。 一时间,他颤抖着伸手,指着季云素,老半天,愣是缓不过劲来,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讲不出来。 “父亲,你可是当朝太傅,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识过。” “女儿这也是为了替阿娘和弟弟解毒,这才铤而走险,你得理解。” 季云素眉眼弯弯,笑得跟一只小狐狸似的,慢条斯理地开口。 听到这话,季学礼那城府隐藏得极深的威严脸上,表情也是有些失去了控制。 “父亲,我听说,九王爷是当朝宠妃的独子,皇上最疼爱的儿子。” “这九王府遭了刺客,这事儿,可大可小啊……” 季学礼那常年将情绪隐藏的老眼里,这时候,已经喷起了火苗。 那张年轻不失稳重的冠玉面庞上,表情也失去了管理,变得颇为扭曲。 他想发怒,但又怕隔墙有耳,只能压低着音量,咆哮着开口。 “逆女,你故意拉为父下水,是要害死为父!” “父亲,你这话怎么说的,我阿娘和弟弟莫名中毒,命在旦夕,你身为他们的夫君和父亲,难道不应该为救他们,出一份力吗?” 季云素紧了紧绑在身上的包袱,皮笑肉不笑地反问了一句。 不等季学礼反应,季云素又道了句:“再说了,若东窗事发,也未必是件坏事。” “你什么意思?”季学礼压着要掐死眼前这个给自己捅了这么大一个篓子,还如此轻描淡写,一副事不关己模样的女儿,磨着后槽牙,低吼出声。 季云素说:“父亲此番官声受累,无非就是抛弃糟糠的陈年旧事被人起底。” “如果女儿夜探九王府之事败露,父亲大可以向朝廷禀明,自己对此事知情,然后将自己妻子儿女罹中慢性毒的事情,向皇上和盘托出。” “我相信,皇上能听进去父亲这番说辞的。” “说不定,到时候,父亲为救糟糠和儿女,不惜搭上后半身官途,也要夜探九王府窃药,还能在民间传为一段佳话呢。” 听到这话,季学礼透着极深城府的眼眸里,光芒闪烁不定。 他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季云素,脸色阴晴不定。 那锐利的目光,就如同一把刀子,仿佛要将季云素凌迟! “父亲放心,女儿虽然今晚在九王府闹出了不小动静,但是并没有留下什么把柄,他们也没看到女儿的容貌。” “只不过,咱们大乾朝向来以瘦为美。” “像女儿这样臃肿身材的女子,在京城并不多见。” “如今,太傅府树大招风,为了保险起见,在女儿恢复身材容貌之前,还得仰仗父亲,替女儿多多遮掩今晚行踪。” 季云素任由便宜爹死死盯着,那浮肿的馒头脸上,表情怡然自得,没有一点怯场之色,有礼有节地悠悠道。 季学礼双手抻着书桌,僵硬的身体突然瞬间脱力,“咚”的一声,跌坐回圈椅。 他仰头,目光晦暗不明地盯着自己这个初次见面的女儿。 此刻,季学礼就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朝堂血雨腥风暗算,发出一声喟叹。 “季云素,你好大的胆子,这可是皇城,天子脚下,你怎么敢……” “父亲,我和阿娘弟弟本来在乡下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是你,让我们卷入这肮脏龌龊的漩涡之中。” 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带起一抹沉静之色,不卑不亢地截断季学礼的话茬。 “我的容貌身材被毒毁,阿娘和弟弟身中慢性毒,随时都有性命之忧。” “如今我做的这一切,都是情势所迫。” “父亲真要怪,就该怪那个在背后搞事情的人。” “若我是父亲你的话,这时候,最该关心的是自己的后院,查一查到底是谁在搞阴谋,阻碍你的官途亨通!” 说完,季云素径自划开步子,头也不回地大步流星离开书房。 “吱呀……” 伴随着一道酸掉牙的开门声响起,一直在外头听墙根的管家周瑞“哎呦”一声,跌进了书房。 “周管家给我行这么大的礼啊。” 季云素杏眸微垂,嘴角带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悠悠道了句。 周瑞仰头,二小姐一张跟发面馒头似的胖脸,赫然引入眼帘,不由暗自一惊。 早就听张嬷嬷和赵嬷嬷说过,二小姐容貌丑陋,没想到,果真如此! 难怪刚才隐约听见老爷在骂人,看来,是二小姐这副尊容,不得老爷的青睐! “父亲,女儿先行告退。” 季云素无视周瑞那冲身上乱瞟的算计眼神,敷衍地丢下一句话。 然后,在书房外头一众下人惊骇的注视下,从容大方地离开。 见状,周瑞眼珠子一转,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进入书房内,拨弄是非。 “老爷,二小姐今晚擅自出府,肆意打伤苏姨娘右臂,简直无法无天,必须得给她一点颜色瞧瞧,请老爷吩咐如何责罚……” “你住口!二小姐今晚何时出过府?”季学礼此时已经从女儿方才直言不讳今晚所作所为的震惊中,缓过神来,当下冷声喝斥。 周瑞傻眼了:“老爷……” “传话下去,二小姐今晚出府一事,谁敢透露出去半个字,乱棍打死!” 季学礼眸色猛然一沉,那张持重的威严脸庞上,神色晦暗不明,不容置喙地下达命令。 闻言,周瑞完全愣住了,怎么回事? 为何老爷看到二小姐的丑陋容貌,非但没有厌弃,反而还维护上了? 这……这不对劲啊?! “老爷,夫人派老奴来问,今晚是否过来霜红院安置?” 这时,书房外头,传来夫人秦玉蓉身边亲信王嬷嬷的询问声。 季学礼脸色阴晴不定,脑海里不由回响起季云素方才提醒他清理后宅的话。 本来,他是打算去苏姨娘那里安置的,当下便改了主意:“告诉你家夫人,本官稍后过来。” “是!” 王嬷嬷喜出望外,夫人总算是盼到老爷回心转意了! 第33章 夭寿,主上动春心了! 一炷香后。 霜红院。 季学礼脸色威严,端坐在寝床上。 秦玉蓉一袭透明寝衣,犹如一个新妇般,端着洗脚水,帮自己的夫君褪去鞋袜,细心伺候。 光影朦胧,映照着秦玉蓉的身子,将她那风韵犹存的丰腴体态,勾勒得春色撩人。 “哗啦啦……” 水声在静谧的卧房里,悠悠荡开。 秦玉蓉时不时用自己精心装扮过的眼梢,朝着季学礼望去一眼。 对于自己这个夫君,秦玉蓉是打心底里的爱慕欢喜。 虽然,成婚十数载,儿子和女儿都生了,但每每看到自家夫君,秦玉蓉的心,还是会小鹿乱撞,春心荡漾。 “夫君劳累了一整日,一回府,又被柳姨娘一家子烦心,让妾身侍奉你安寝吧?” 说着,秦玉蓉便拿起擦脚布,细细为季学礼擦脚。 季学礼半眯着眼睛,居高临下地看着秦玉蓉,道了句:“夫人,你对柳氏之女,有什么看法?” 听到这话,秦玉蓉那雍容伪善的眼眸里,微光一闪。 不过只是短暂的愣神,便端着一副当家主母大方得体的姿态,温柔地开口。 “夫君,这柳氏的身份特殊,虽说是以姨娘的身份接进府的,但她到底是夫君的糟糠,她的女儿,妾身不好随意背后品评的。” 季学礼眼梢微挑,面无表情道:“你但说无妨,本官就是想听听夫人的看法。” 秦玉蓉低眉敛眸,那含着对自家夫君浓浓化不开春水的眼眸里,一抹阴毒之色,一闪而逝。 这时候,她把自己那张保养得宜的脸,轻轻一扬,故作斟酌地开口。 “夫君,既然你开口问了,那妾身就说上两句,若说得不好,夫君莫怪。” “你说。”季学礼看着眼前对自己低眉恭顺的秦氏,肃声道。 秦玉蓉挨着季学礼的身边,坐了下来,犹如小鸟依人般,把自己的脸蛋,很自然地靠在了季学礼的肩膀上。 随即开口说:“夫君,这二小姐其貌不扬,身材臃肿,跟夫君书房里的那幅丹青里的模样,大相径庭。” “这位二小姐一入府,便打断了苏姨娘一条胳膊,还打伤下人若干。” “若是换作妾身的女儿婉清做出此等丑事,妾身定然是要给她立一立规矩的……” “哦,那依夫人所言,该如何?”季学礼半眯的眼睛里,闪过一抹精光,打断秦氏绵软的话音。 闻言,秦玉蓉那隐藏得极好的阴毒之色,在眼底,闪烁了两下。 她故意叹了口气,假模假式地道了句:“夫君对二小姐,也算是仁至义尽。” “她人还没到京城,就把她的名字,加进了选妃宴的名单。” “本来,凭那幅丹青上,二小姐的姿容,去选妃宴肯定是没问题的。” “可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二小姐如今非但其貌不扬,而且身材还十分臃肿。” “大乾女子向来以瘦为美,如今二小姐这副尊容……” 话说到这里,秦玉蓉不在继续,故意停顿了一下。 “所以,依夫人的意思……”季学礼继续循循善诱发问。 “夫君,不如把云素这丫头,从选妃宴的名单中剔除?就当她此番不守规矩的教训。” 秦玉蓉适时地提出自己的想法,语气颇为委婉,丝毫听不出一丝刻意。 烛火幽光打在季学礼的脸庞上,此刻,他整张脸都淹没在阴影里。 “来不及了,名单已经提交到礼部。”季学礼面无表情地开口。 话音落下,秦玉蓉忙坐起身,对着季学礼提议。 “名单提交到礼部也无妨,就谎称二丫头初入京城水土不服,以致身体不适,无法参加选妃宴,想来不会惹人生疑。” 听到这话,季学礼若有所思:“夫人倒是想得周到,就依夫人所言。” 得了允许,秦玉蓉暗自窃喜,一个区区村妇所生的庶女,不配跟她的女儿婉清,一同赴宴! “不知道的,还以为夫人早就想好了如何剔除柳氏之女的说辞。” 忽的,耳畔传来一个不咸不淡的话音。 顿时,秦玉蓉心神收敛,冲着季学礼装温柔贤惠:“夫君,妾身这不是为你分忧嘛,你怎么还怀疑上妾身用心不纯了?” “这么多年来,夫君又是纳妾,又是养外室,妾身何时说过一个不字?” “夫君,你不能这样冤枉妾身……” “好了,安置吧。”季学礼已经没耐性继续听秦氏说些有的没的,到底谁是人,谁是鬼,他心里有数。 只不过,秦氏背后的家族势力,对他还有用。 只要秦氏做得不过火,便可睁一眼,闭一眼。 一个庶女,参加选妃宴与否,于他的大局并无影响,不参加就不参加吧。 …… 九王府。 自打遭了刺客,整个王府的守卫,比往常森严了许多。 尤其是墨院,平时二班岗哨,日夜分班戍卫,如今已经增至三班。 整座王府草木皆兵,哪怕晚上大黄闲着无聊叫唤两声,都会立刻引来戍卫的十二分警惕。 这两日,王府里不管是下人,还是侍卫,都是叫苦连天。 一个个都恨不得把女刺客掘地三尺,挖出来! “嗖!” 一道黑影犹如轻盈的燕子般,落在书房门口。 来人是罗刹十三卫的老幺展十三。 他人刚站定,就凑近臊眉耷眼守在书房门口的展一,叽里咕噜地嘟囔了几句。 听完之后,展一的面瘫脸上,不由来了精神!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当下,展一挥手让展十三回到自己的守备位置,然后,自己则是快步转身进入书房。 一进屋,展一便毕恭毕敬地跪下。 这两日,主上心绪不佳,他们这些当下属的,为免屁股不保,都是脚趾头耙拢做人。 那叫一个谨小慎微,如履薄冰。 在主上面前,更是连大气儿都不敢喘一下。 展一笔挺挺地跪在地上,偷瞄了一眼,端坐在桌案前,览阅幽冥阁最近搜集的各国边境屯兵最新动向谍报的自家主上。 默默把展十三带回来的关于季二小姐的消息,重新组织了一遍。 这才有板有眼地禀报:“主上,十三带回消息说,咱王府闯入女刺客那晚,季二小姐从未离开过太傅府。” “季二小姐虽然身材臃肿,但她有不在场证明,可以排除是女刺客的嫌疑了。” 闻言,裴无蘅狭长的凤眸中,幽光一闪而逝,语调不明地道了句。 “那晚她在太傅府里,都做了什么?” 听到这话,展一面瘫脸上,神色不由微微愣了一下。 主上一向对女子不感兴趣,从来不会主动问及一个女子的生活动向,怎么突然对季二小姐如此关注? 莫非,主上真对季二小姐动了心? 第34章 主上,属下有一计! “问你话,哑巴了?”裴无蘅眼皮子微微一掀开,沉着声追问。 乍得听到自家主上的催问,展一暗自觉得,自己猜得估计八九不离十。 主上一定是碍于脸面,不好意思那么直白地派他们这帮属下,去打探关于季二小姐的消息。 所以,就借着抓女刺客的由头,故意把季二小姐列为怀疑对象。 其实,就是想趁机多了解一些关于季二小姐的日常生活? 想到这里,展一眼底隐隐升腾起一撮八卦小火苗,忙不迭地狗腿回道。 “禀主上,据太傅府下人的说法,那晚,季二小姐一直待在自己的翠月轩里,跟着她的母亲柳氏绣花呢!” “绣花。”裴无蘅远山般的浓眉,微微一挑,语调中透着一丝嘲讽,“你信?” 展一愣了一下,不明所以地道了句:“主上,季二小姐在府中绣花,有什么问题吗?” “你觉得没问题?”裴无蘅不答反问。 展一伸手抓了抓脑袋,说实话,他不觉得有问题。 闺阁女子绣花,做女红,不都很正常嘛,哪里有问题,没问题啊! 心里犯嘀咕,但展一可不敢这么直白地呛声。 暗自想着,主上对他们探查来的消息提出质疑,一定是为了找个合理的借口,让他们再去探查季二小姐的生活。 嗯,一定是这样的。 展一这时候一脸狗腿地说:“主上一向不近女色,哦不,清心寡欲。” “所以,可能对女子的日常生活,不甚了解。” “其实吧,这闺阁中的女子,越是温良贤惠,日常生活就越是简单无趣。” “季二小姐初入太傅府,晚上闲来无事,绣花很正常……” 在说到“温良贤惠”这四个字,展马上就把季二小姐拉出来。 说白了,就是把温良贤惠和季二小姐划为等号。 不过,他话说到最后,只觉书房里的空气,突然变得有些凝滞。 展一心肝微微一颤,“咕”地咽了口口水,下意识地收了声。 偷瞄了自家主上一眼,不知为啥,展一总觉得主上好像很不认同他的话? 难不成,马屁拍到马脚了? “你对季二小姐很欣赏?” 忽的,头顶上方,悠悠传来一道意味不明的低沉话音。 紧跟着,展一就觉一股威压袭来,面瘫脸上,嘴角不由抽抽了两下。 主上,明明是你对季二小姐很欣赏,属下这不是顺着你的心意,夸奖季二小姐嘛! 心里犯嘀咕,但嘴上,展一可不敢说出来。 于是,展一连忙转移话题:“主上,属下心里其实一直有个疑问,还请主上明示。” 裴无蘅将释放出去的气场收回,修长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淡淡吐出一个字:“问。” 得了允许,展一如获大赦,面瘫脸上满是讨好地扯开嗓子。 “主上,你为什么会把女刺客和肥村姑,认定是同一个人?” “明明一个伤了你,对你有杀心。” “而另一个救了你,给你救命良方。” “仅仅凭相似的字迹,就把女刺客和肥村姑合成一人,属下觉得不严谨。” 这话一出,裴无蘅没什么情绪泄露的幽深凤眸中,瞬间风起云涌! 同时,书房里,刮起了猎猎冷风。 展一被这股莫名的劲气,刮得东倒西歪,心里七上八下的。 他又说错话了? 可主上认定女刺客和肥村姑是同一人,的确不合理啊! 想到这里,展一壮着胆子,索性豁出去地把自己的想法,都说了出来。 “主上,其实这两日,属下也在反复思考,虽然那女刺客留下的那张字据上的字迹,跟肥村姑留下来的血药方,字迹十分相似,几乎如出一辙。” “但是,这两个人对主上的企图心,完全南辕北辙。” “肥村姑如果是女刺客,那晚,在荒郊野岭,她完全可以趁着主上最虚弱的时候,对主上痛下杀手。” “她完全没必要给主上留下救命良方,成了主上的救命恩人。” “所以,属下认为,女刺客和肥村姑肯定是两个人,跑来王府刺杀主上的女刺客,另有其人!” 憋了好几日的话,展一总算是说出口了,顿时心里头畅快了。 只是,这会儿子,书房里的气氛,很不对劲。 裴无蘅没什么情绪的冷峻面庞上,神色晦暗不明,那薄唇不自觉地抿成了一条线。 脑海中一直交错浮现出那晚在荒郊野岭和那晚在后山温泉的难堪画面! “咔!” 一道突兀的物体碎裂,打破了书房的静谧。 展一面瘫脸上,表情抽了抽,他直勾勾地盯着被自家主上握在手里的谍报竹简,眨眼间,被主上捏成齑粉! 顿时,展一心肝猛地一颤,很没出息地认怂嚎了声:“主上,属下刚才又想了想,属下觉得那肥村姑留下救命良方,极有可能为了试探主上的身体情况。” “这肥村姑是欲擒故纵,对主上必定有更大企图!说不定,她是馋主上的身子……哎呦!” 展一求生欲满满的话说到一半,不由发出一声惨兮兮鬼叫声。 只见裴无蘅修长的手指,随意从书桌上摆放的茶盏里,蘸取了一滴茶水,轻轻弹了出去。 弹指间,这一滴茶水,于空气中迅速凝结成一根极细的冰针。 “咻”的一下,划破凝滞的空气,射向展一。 屁腚子挨了自家主上一记冰针,痛得展一呲牙咧嘴。 不过留下的,只是一滴小到几乎不会被人发现的水渍印迹在裤头上。 展一猛地捂住自己的屁腚子,面瘫脸上,流露出一抹狗腿的讨好,马屁拍得贼溜。 “主上,你的寒冰诀又精进了,化水为冰,杀人于无形……” “王爷,贵妃娘娘派了身边的蔷薇姑姑,过来探望。” 就在展一努力讨好自家主上的时候,外头,突然传来一道禀报声。 闻言,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掠过一抹疑惑之色,母妃的生辰在明日,今天为何派人过来? “王爷,贵妃娘娘得知前两日你被刺客所伤,特派奴婢来送金疮药。” 书房外头,一个发髻梳得一丝不苟的妇人,面色严谨地对着书房恭敬出声。 闻言,裴无蘅远山般的浓眉,微微一蹙,目光“嗖”的一下,射向展一。 “主上,不是咱们府里的人透露出去的。”展一心肝猛地一颤,连忙解释。 话音刚落下,外头就再次传来蔷薇的刻板话音。 “王爷,贵妃娘娘让奴婢代为传话。” 这时,蔷薇清了清嗓子,学着自家娘娘平时说话的口吻语调,一字一句道。 “儿啊,为娘吃过的盐巴,比你吃过的米还多,你府里这点风吹草动,逃不过你为娘的法眼。” “你就别怪身边的手下,办事不利了。” 说完,蔷薇连忙颔首低眉,冲着书房方向,恭敬道。 “王爷,以上是贵妃娘娘的原话,奴婢只是代为转达,请王爷恕奴婢大不敬之罪。” 书房内。 展一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连忙从地上爬起来,颠颠地凑近,嘴碎道。 “主上不是一直头疼明日贵妃娘娘会在生辰宴上,提替你选妃的事情嘛。” “属下有一计……” 第35章 戏精上身,主上吃不消! 展一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大通。 说完,展一眼睛眨巴了两下,面瘫脸上,透着鸡贼。 裴无蘅冷峻的谪仙面庞上,没什么情绪泄露,这时,只是不咸不淡地丢了一个眼神,给展一。 展一对上自家主上投来的目光,当下心领神会,连忙狗腿地低声道。 “主上,属下这就去把你精心替贵妃娘娘准备的生辰礼物找出来,让外头的蔷薇姑姑带回去。” “另外,主上还会告诉蔷薇姑姑,大夫说主上这几天都得静养,不宜出门。” “贵妃娘娘一向疼爱主上,肯定不会再逼着主上出席生辰宴了。” 一边说,展一已经从书房的柜子里,翻出礼物。 展一恭恭敬敬地双手捧着礼物,冲着裴无蘅道了句:“主上,属下去了。” 裴无蘅面若止水,不咸不淡地应了声:“嗯。” 展一喜出望外,这回,总算是拍对马屁了,嘿嘿…… 出的馊主意得到主上认可,展一心里那叫一个美滋滋啊。 他颠颠地捧着贵重礼物,刚走出书房,就看到蔷薇姑姑不苟言笑,一脸严肃地要进书房探望。 见状,展一连忙箭步上前,面瘫脸上挤出一抹干巴巴的笑意,道了句。 “蔷薇姑姑,金疮药你交给我就成。” “哦,对了,这是主上专程从北境替贵妃娘娘寻来的生辰礼千年雪莲,有延年益寿,永葆青春的功效,还请姑姑带回去给贵妃娘娘。” 蔷薇透着严谨的眼睛里,光芒微微一闪。 她很自然地接过礼物,这时,道了句。 “王爷让奴婢把礼物提前带回去给贵妃娘娘,这是没办法出席明晚贵妃娘娘的生辰宴了?” 听到这话,展一面瘫脸上的嘴角,乐得快咧到耳后根了。 暗道,蔷薇姑姑不愧是贵妃娘娘寝宫的管事姑姑,什么话不用都说透,就能领会其中意思。 展一很是努力地压下上翘的嘴角,面瘫脸上流露出一副可惜的神态,叹了口气道。 “姑姑,主上如今伤势未痊愈,明日贵妃娘娘的生辰宴,的确是不方便出席。” “为此,主上自己都觉得很懊恼,这两日,情绪也不好……” 蔷薇非常理解地点了点头,这时,截断了展一的话茬子:“王爷和贵妃娘娘母子连心,他的这一番孝心,贵妃娘娘也是早早就想到了。” “贵妃娘娘知道王爷伤势未痊愈,也觉得王爷不宜出席明日的生辰宴,毕竟,生辰宴上人多口杂,若引来不必要的猜度,那便不妥了。” “是啊,是啊,贵妃娘娘思路周全,属下替主上谢过贵妃娘娘的体恤……” 展一小眼神闪烁了两下,连忙激动地接话。 但他拍贵妃娘娘马屁的话还没讲完,只听蔷薇姑姑神态自若地打断,道了句。 “所以,贵妃娘娘特意命奴婢,今日就接王爷进宫。” “娘娘亲自下厨做了许多王爷爱吃的菜,还给王爷煲了补身体的药膳汤,娘娘说,生辰她提前过,就跟王爷母子二人,连皇上都没邀请。” 展一面瘫脸上,那压不住上扬的嘴角,这时,已然僵住了。 这蔷薇姑姑高手啊,居然在这里等着他呢,哎…… “王爷,你听到奴婢刚才说的话了哦?” “娘娘说,知子莫若母,王爷何时歇息好,就何时随奴婢入宫,娘娘说,她在庆云殿等你。” 蔷薇站在书房门口,非常恭敬地冲着里头,喊了一声。 展一面瘫脸,已经垮得不能再垮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贵妃娘娘这一招,谁吃得消啊? 此时,书房里,传出一道淡漠平静的磁性话音。 “姑姑稍待片刻,本王在更衣。” 不多时,裴无蘅便阔步走出书房。 见状,蔷薇姑姑眼底一抹淡笑,一闪而逝,毕恭毕敬地开口:“王爷,贵妃娘娘已经在厨房忙活很久了,想来,应该已经准备了一桌丰盛的菜了。” “有劳姑姑。”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光影泯灭,薄唇淡淡开启。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了九王府。 一到王府门口,九王府专属的马车,早就从马厩里拉了出来,等候多时。 展一面瘫脸上,表情抽抽了两下,压着声音说:“主上,贵妃娘娘这是有备而来啊。” “关切你的伤势,只是幌子,其实就是专门找人来逮主上进宫的哩。” 裴无蘅一记眼刀子,刮向展一。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 …… 皇宫。 庆云殿。 “铃铛,本宫的脸色,够不够憔悴?” “娘娘,奴婢觉得……” “还是再化得憔悴些,这样蘅儿见了,才会心疼本宫。” 不等铃铛把话说完,坐在铜镜前的美妇人,那透着奕奕神采的眉眼间,便流露出一抹狡黠之色。 说话间,郑贵妃拿起梳妆台上的粉扑,“啪啪啪”地往自己脸上狂拍。 也就几下的功夫,郑贵妃那原本明眸皓齿、腮若桃花的风韵光华面容,不由显得惨白。 就仿佛刚生完一场大病似的,一阵风吹来,都能把人给吹倒。 “娘娘,这……是不是太浮夸了,王爷肯定一眼就瞧出来娘娘是装病。” 铃铛是郑贵妃身边的贴身宫女,她看着自家娘娘为了让王爷答应选妃,连装病这种招儿都想出来,不由担心地说了句。 听到这话,郑贵妃那透着雍容华贵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光芒,下巴微微一仰,颇为傲娇地来了句。 “瞧出来就瞧出来,本宫是他的母妃,他当儿子的,还能当众这么不孝,揭穿本宫这个母妃的小伎俩?” 铃铛嘴角不由抽抽了两下,暗暗想着,王爷,娘娘今日有备而来,您自求多福吧。 “九王爷到!” 说曹操,曹操就到。 殿外,响起内侍的公鸭嗓通报声。 顿时,郑贵妃从梳妆台前起身,轻盈的身姿就像一只花蝴蝶似的,飘出了寝殿。 “蘅儿,你没事吧?” “母妃听说你在府中遇刺受了伤,快让母妃瞧瞧你的伤?” 接连丢出两个问题,郑贵妃也完全没有要听自己儿子说话的意思,直接就对着自己儿子上下其手,一通乱摸。 被自家母妃当着这么多宫人的面,又是撩衣袖,又是扯衣襟,甚至还要掀衣摆,脱他的亵裤! 顿时,裴无蘅冷峻的谪仙面庞上,额角突地跳了一下。 “母妃,儿臣伤在额头。” “哦,原来是伤在额头啊,母妃还以为那女刺客对我儿下了死手,伤了我儿的重要部位。” 郑贵妃干笑着手会在自己儿子身上乱摸的纤纤玉手,说话间,那温柔中透着关切的眼神,不时地往自己儿子的下半身瞟过去。 “母妃!” 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掠过一抹无奈之色,压着要暴走的心思,低喝了一声。 闻言,郑贵妃眼神闪烁了两下,当下,她把刻意化成惨白的貌美脸庞,冲向自己儿子。 委屈巴巴地开口:“蘅儿,你凶母妃,母妃含辛茹苦把你养大,你居然凶母妃,呜呜呜……” 第36章 我儿好男色?! 裴无蘅冷峻的谪仙面庞上,淡漠的神色有些绷不住了。 虽然知道母妃是故意做戏给自己看的,但是,身为儿子,裴无蘅也不好揭穿自己母妃的小伎俩。 正头疼之际,大内总管徐康安带着隆庆帝的口谕前来,说是皇上在御书房召见九王爷。 “母妃,父皇找儿臣过去,儿臣告退。”裴无蘅这时候只觉父皇的口谕,简直是及时雨,救他于水深火热之中。 话罢,裴无蘅脚下生风,转身大阔步离开。 “贵妃娘娘,奴才告退。”大内总管徐康安毕恭毕敬地道了句,随即,快步跟上九王爷的脚步。 此时,跟着自家主上进宫的展一,伸手挠了挠头皮,也是连忙要去追自家主上。 “展一,你留下。” 郑贵妃看着自家儿子跟逃命似的跑出她这个母妃的宫殿,本来戏精上身的她,浮夸的表情立马一收,语气沉静地拦下了展一。 顿时,展一的小心肝,不由颤了颤。 那求助的小眼神,直勾勾地冲着逐渐远去的自家主上,瞟过去。 眼看着自家主上越走越远,展一不由急了,暗戳戳地用内力传音,嚎了起来。 “主上,你别留属下一个人啊,贵妃娘娘属下一个人应付不过来啊!” “搞定母妃,给你涨月钱。” 裴无蘅脚下步子没有丝毫停歇,同样用内力传音,回了一句。 展一面瘫脸不由垮了下来,整个人是欲哭无泪。 “主上,你都搞不定贵妃娘娘,属下怎么搞的定啊……” “不想娶媳妇了?”裴无蘅内力传音,不咸不淡地来了一句。 听到这话,展一垮着的面瘫脸上,嘴角不由抽抽了两下,主上啥意思,涨月钱直接给涨到老婆本? 一听娶媳妇,展一瞬间支棱了起来,那急切的小眼神,不住地往自家主上远去的方向瞟。 只是,主上走得太急了,他来不及问了! “展一。”郑贵妃温温柔柔地喊了一声。 “到!”展一习惯性地应声。 郑贵妃这时候已经从铃铛那里,接过沾了温水的棉布,轻轻地把自己脸上的浮夸妆容擦去,露出一张高贵风韵的绝美面庞。 虽然年近四十,已经是当娘的人了,但是,老天好像特别眷顾,郑贵妃的脸上,几乎看不到什么岁月的痕迹。 展一看到贵妃娘娘恢复正常妆容,感受到贵妃娘娘身上散发出的皇天贵胄气派,不由把垂下了眼皮子。 他也不敢嘴碎,就这么臊眉耷眼,毕恭毕敬地杵在原地。 娘娘不发话,他愣是一动都不敢动。 这时,宫人们搬了一把椅子过来,放在郑贵妃的身后。 郑贵妃优雅地落座,随即,慢悠悠地对着展一开口:“说说吧。” 说? 说啥? 展一心肝不由一颤,心里七上八下,对于贵妃娘娘让自己说啥,完全是一脸懵圈。 “展一,你愣着干嘛,贵妃娘娘问你话呢。” 铃铛看着展一傻不愣登的呆头鸟样子,不由走到他身边,小声催促。 听到这话,展一面瘫脸,立刻皱成了苦瓜,他垮着脸,紧张地嚎了一嗓子。 “娘娘,你让属下说啥?给点提示呗。” “你们王爷最近除了接触的刺客,是个女的之外,可有接触过其他女子?” 郑贵妃从蔷薇手里接过一杯香茗,轻轻呷了一口,柔柔地问了句。 其他女子? 肥村姑算吗? 不行,这个不能说! 展一第一时间想到的,那晚,主上在荒郊野岭遭遇太子派去的杀手刺杀,结果,被他们找到的时候,身上衣衫不整,颇为狼狈。 主上下过死命令,这件事情,绝对不能外传! 他可不敢跟贵妃娘娘透露。 “想这么久?看来是有了。”郑贵妃那透着温柔光芒的眼眸里,掠过一抹精光,不疾不徐地道了句。 听到这话,展一不由一个头,两个大。 贵妃娘娘不愧是主上的娘,这架势,这气场,跟主上简直有的一拼,受不住啊! 展一脑子飞快地运转着,主上跟肥村姑的事情,不能说,那还有什么能说? 看贵妃娘娘的架势,如果他不说点干货出来交差,肯定是不肯罢休的。 怎么办? 哎呦,我的老婆本能不能攒齐,就靠这一次了! “还没想到啊,蔷薇,铃铛,你们两个去帮帮展一,让他好好回忆。” 忽的,耳边传来贵妃娘娘慵懒又温柔的话音,听得展一浑身抖了个激灵。 眼看着蔷薇姑姑和铃铛姑娘一脸严肃地朝他而来,展一有些挨不住娘娘的手段,嘴瓢地信口说道。 “娘娘,属下想起来了,主上最近关注的女子,除了女刺客之外,就只有太傅府的庶女二小姐了!” “季太傅何时有的二女儿了?”郑贵妃雍容华贵的风韵美颜上,眉梢微微一挑,疑惑地开口。 话音落下,蔷薇姑姑马上在旁边,小声说了几句。 听完之后,郑贵妃不由了然:“原来是糟糠妻的女儿,那本宫就懂了。” 说着,郑贵妃话锋一转,悠悠对着展一问道:“你家王爷,跟季二小姐到哪一步了?” 展一:“……”他能说,主上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吗? 从头到尾,主上都是偷摸地关注季二小姐。 而季二小姐本人,她压根就不知道有主上这么一个人哩。 心里这么想,嘴上展一也没啥把门,直接就说了出来。 虽然,主上对季二小姐动心这个事情,都是他自己个儿瞎琢磨的,说出来给贵妃娘娘听,显得有点不那么严谨。 但主上说,让他负责搞定贵妃娘娘,贵妃娘娘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不拿点干货出来,怎么行? 无奈之下,为了攒老婆本,展一也是拼了,直接拿季二小姐出来当挡箭牌。 一五一十地把自家主上对季二小姐格外关注,甚至在进城的时候,专门把马车停到一旁,默默观察季二小姐的事情,也抖落了出来。 听完之后,郑贵妃立马就来了精神,连忙追问:“你说了那么多,那季二小姐相貌怎么样,配得上我儿吗?” “这个嘛……”展一有些为难,季二小姐长得有点胖,这话,他能说吗? “什么这个那个的,赶紧跟本宫说说,那季二小姐多高,多瘦,容色比我儿,如何?” 郑贵妃眼底闪着激动的光芒,连连追问。 展一伸手挠了挠头皮,这时候,瞟了左右周围一眼,看周围都是贵妃娘娘的亲信,便壮着胆子说道。 “娘娘,不瞒您说,其实,属下也是最近才发现,主上的喜好,似乎有点怪异。” 闻言,郑贵妃脸色微微一变,紧张地问:“怎么,莫非我儿好男色?” 第37章 好戏上场! “咳咳!” 这话一出,周围包括展一在内,铃铛和蔷薇皆是忍不住轻咳起来。 “娘娘,王爷堂堂七尺男儿,虽说身子骨弱了些,但也不至于好……”蔷薇后面“男色”两个字,实在是说不出口。 说着,蔷薇连忙催促展一,示意他赶紧把话说清楚,免得贵妃娘娘瞎猜忧心。 展一清了清嗓子,这时,躬身弯腰,小心翼翼地压低声音,禀报说。 “回贵妃娘娘,其实,那季二小姐长得……有点胖……” 对于季云素的容貌,展一不好评判,毕竟是入了主上眼的女子,好看与否,主上说了算。 他顶多,也就是告诉贵妃娘娘,季二小姐的身材,有点臃肿。 “哦,本宫就说呢,怎么我儿血气方刚的年纪,对女子竟然不感兴趣!” “咱大乾女子盛行扶风弱柳之姿,这京城里的门门闺秀,个个瘦得跟柴似的,一阵风都能吹到,难怪入不了我儿的眼。” “原来我儿喜欢肥的呀!” 郑贵妃眉眼弯弯,眼底掠过一抹精明的光芒,当下轻笑着说道。 展一躬身弯腰,听着贵妃娘娘的话,毕恭毕敬的面瘫脸上,表情抽抽了两下。 暗暗道了句,主上喜欢啥,可不是我说的,贵妃娘娘,都是你自己想的哦。 这时,郑贵妃像是想到了什么,悠悠道了句:“蔷薇,你去礼部瞧瞧,选妃宴名单上,可有季二小姐的名字?” 得了命令,蔷薇马上就去礼部查看。 没多久,蔷薇便回来了。 “回禀娘娘,那选妃宴的名单上,有季二小姐的名字。” 听到这话,郑贵妃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看来季太傅的夫人,很明白事理,对季太傅的糟糠妻所生女儿并无苛待……” “娘娘,礼部的人告诉奴婢,今天一大早,太傅府递了话去礼部,说是季二小姐水土不服,身体不适,不能参加选妃宴了。” 蔷薇严谨的面庞上,流露出一抹小小的紧张之色,小声打断。 这话一出,郑贵妃原本流露出对秦氏赞赏有佳的眼神,不由地收敛了起来。 “娘娘,这季二小姐无法进宫参加选妃宴,该如何是好?”蔷薇忍不住道了句。 郑贵妃雍容华贵的风韵媚眼,微微眯了起来,悠悠道了句。 “传本宫旨意,此番选妃宴,京城但凡未出阁官宦之家女子,无论嫡庶,环肥燕瘦,但凡上报礼部,不论何种缘由,皆需到场。” 由于皇后独孤氏,常年深居简出,对宫中事宜,并不理会。 虽然,凤印依旧在独孤皇后手中,但皇上宠爱郑贵妃,这么多年来,掌管宫中的实权,其实都是在郑贵妃的手中。 因此,郑贵妃的旨意一下,很快就晓谕六宫。 同时,旨意也纷纷被传旨太监,一个接一个地下达到每一个家中有待字闺中千金的朝臣以及世家。 “蔷薇,太傅府,你亲自走一趟。” “是,娘娘。” …… 太傅府。 秦玉蓉毕恭毕敬地送走了宫里的传旨姑姑之后,那伪装的端庄贤良脸庞上,面色马上就阴沉了下来。 “王嬷嬷,这道郑贵妃的旨意,你怎么看?” 秦玉蓉怎么都没想到,自己辛苦一番筹谋,好不容易让季云素这卑贱庶女无缘选妃宴。 结果,宫里却突然来了一道旨意,这不由让她暗恨不已。 “夫人,老奴觉得,郑贵妃无非就是想通过这道旨意,敲打外界,后宫是谁说了算。” “季云素这个乡野村妇生的庶女,只能说她运气好,赶上郑贵妃想要压皇后一头,这才又重新获得赴宴的资格。” 王嬷嬷顶着一张皱巴巴的老脸,一脸狡诈地进谗言。 秦玉蓉那透着伪善的眼眸里,算计的光芒闪烁不定,若有所思地问了句。 “翠月轩那边,这几日可有什么动静?” “回夫人,胭脂来报,那柳姨娘已经病恹恹地躺在床上好几日,下不来床了,还有那庶子,脸色也是越来越黄。” 听到这话,秦玉蓉透着阴沉的脸上,勾起一抹冷笑,胸有成竹地说。 “父亲给我毒药的时候,说过那药服下之后,人在一个月内,便会死得无声无息。” “看样子,这柳氏母子的命数,已经差不多了。” “夫人英明,算无遗漏,就算老爷为了维护官声,对柳氏母子优待一些,他们左右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日。”王嬷嬷连忙狗腿附和。 秦玉蓉冷冷一哼,话锋一转:“只可惜,便宜了季云素这个庶女,临死前,还能去皇宫见见世面。” 这话,秦玉蓉说得咬牙切齿,那透着伪善的眼眸里,杀意尽显。 “夫人息怒,二小姐身材臃肿,相貌丑陋,去了选妃宴,也就是供人嘲讽的陪衬而已。” 王嬷嬷的话,一下子就说到了秦玉蓉的心坎了。 她当下冷冷一哼:“一个无颜庶女,连给我儿婉清提鞋都不配。” “夫人所言极是,咱们大小姐可是名动京城的第一才女,不论相貌身段还是学识,那都是夫人细心调教过的。” “别说是二小姐一个毁容的庶女了,就算是苏姨娘肚子里爬出来的三小姐,也只能是咱们大小姐的陪衬。” 秦玉蓉这时候忽然想到了什么,道了句:“苏姨娘那院子,最近可有动静?” “夫人,老奴正想跟你说这事儿呢。” 说着,王嬷嬷看了一眼左右,随即,快步走上前,凑近秦玉蓉的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听完之后,秦玉蓉眉梢一挑,绵里藏针地笑着,道了句。 “苏姨娘是个没脑子的蠢货,她生的女儿,倒是有点脑子,还知道联合婉清在选妃宴上找季云素的麻烦,不错嘛。” “夫人,大小姐表面上答应了三小姐的提议,但大小姐早就有盘算,到时候,三小姐在选妃宴上,刁难二小姐,让二小姐当众出丑,而大小姐则隔岸观火,置身事外。” 秦玉蓉眼底流出一抹赞赏,满意地点了点头:“我儿的盘算,很正确。” “两个低贱庶女,在宴会上撕扯得越厉害,才越能衬托出婉清身为嫡女的高贵典雅。” 王嬷嬷这时候迟疑着说了一句:“夫人,只是如此一来,老爷的脸面……” “他的脸面,是他那两个姨娘生的低贱庶女丢的,与我儿有何相干?” “到时候,本夫人还得去夫君面前哭一哭。” “夫君一向要脸,他宠爱的妾室所生的女儿,丢了他的脸,你觉得夫君会怎么对待苏姨娘母女?” 听到这话,王嬷嬷竖起大拇指,狗腿道:“夫人算无遗漏,这一套连环计用下来,不管是柳氏母子三人,还是苏姨娘母女,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本夫人且等着看戏喽。” 秦玉蓉保养得宜的脸上,流露出一抹胜券在握的笑容…… 第38章 以身为饵,引蛇出洞! 与此同时,翠月轩。 主屋内。 柳茹眉躺在床上,时不时来回翻身。 自打女儿把解药配制出来,服下之后,柳茹眉明显觉得自己的身子状况,一天天地变好起来。 再加上,女儿还专门做了补气血的丸药,让她服用,柳茹眉觉得自己的精力,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年轻的时候。 不过,身体健康逐渐恢复了,柳茹眉却不敢有丝毫懈怠。 女儿嘱咐她躺床上装病,这几日,她是连地都不敢随便下。 眼下,柳茹眉有些内急,可女儿说,他们的院子里,有秦氏的眼线,万事都要小心。 所以,柳茹眉硬是憋着,不敢轻易下床。 “吱呀……”房门被人从外面轻轻推开。 看到女儿、儿子还有吉祥的瞬间,柳茹眉那颗不安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你们来了。”柳茹眉那透着温婉的眼眸里,掠过一抹光亮,温柔地唤了一声。 吉祥踩着敦实的脚步,第一时间来到柳茹眉的床前,直接背对着柳如眉,蹲了下来。 见状,柳茹眉不由一愣。 这时,吉祥伸出蒲扇大的手掌,在自己肩膀上拍了拍,憨憨地来了句。 “夫人,小姐说,你现在不方便自己出门去出恭,我背你去。” 听到这话,柳茹眉看向女儿的眼神里,不自觉地流露出一抹动容之色。 她本想着能忍就忍一下,尽量少出门。 万一不小心暴露了自己身体已经无碍,让那个害他们一家三口的幕后黑手,知道他们已经解毒。 又不知道要耍什么阴险手段,来暗害她的孩子? “吉祥,你不用背我出去,我不急……” “阿娘,你放心出去,不必忧心眼线在暗处盯梢,早晚,我都是要处理掉她的。” 季云素沉静的话音落下的同时,她把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 然后,又当着阿娘、弟弟还有吉祥的面,把戴在头上的帷帽摘了下来。 恰时,一缕温柔而不失锋芒的阳光,悄然地从窗户穿透而过,轻轻地照在季云素的身上。 季云素沐浴在阳光里,身材纤细,精致的五官,恰到好处地镶嵌在脸上,给人一种淡然出尘的岁月静好之感。 “小姐,你瘦了,脸也好了!” 吉祥在看到自家小姐本来肿得跟馒头似的脸,俨然变成了漂亮的瓜子脸,不由惊诧出声。 那黛眉底下的杏眸,清澈见底,似藏着万千星辰。 小巧的琼鼻,却恰到好处地镶嵌在那张精致的瓜子脸上。 增一分则太长,减一分则太短,完美得令人窒息。 唇不点而赤,在不经意间勾勒出的一抹浅笑弧度,只一眼,便让万物失色,众生倾倒。 此时的季云素,只是静静地站着,便是惊艳了时光。 “阿姐……” 季文博看到自家阿姐明媚动人的倾城容颜,黑白分明的干净眼眸里,眼神一下子亮了起来。 虽然一直以来,都知道自家阿姐长得好看。 但不知为何,从前对着阿姐的美丽容颜,并不觉得什么。 而现在的阿姐,在季文博眼里,就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仙子,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令人沉醉的气质。 惊叹间,季文博连忙走到吉祥身边,伸手轻轻捂住了吉祥的嘴,说道。 “吉祥,你小点声,阿姐说了,隔墙有耳。” 吉祥看到自家小姐长得那么漂亮,那是打心底的自豪。 那乌溜溜的大眼珠子,眨巴了两下,连忙“嗯嗯”点头,季文博这才松开了手。 “小姐,你也太漂亮了,比那些京城里的世家贵女都长得好看哩!” 吉祥一脸激动地绕着自家小姐走了一圈又一圈,捏着嗓子,瓮声瓮气地低声夸赞。 乍得被自家小丫鬟这么直白地夸赞,季云素白皙的脸庞上,不由升腾起一抹红晕。 虽然老早就知道自己这幅皮囊,长得不赖。 但早上起床的时候,看着铜镜里,四肢纤细,五官精致的自己时。 季云素也是被自己的美貌,给吓了一跳。 不得不说,那幕后下毒的黑手,若是允许这样一张倾城容颜回京城,必将造成许多不确定性,甚至说是一场灾难。 只有毁掉,才是一劳永逸的做法。 柳茹眉看着女儿的容貌,比预计恢复得快,是打心底替女儿开心。 不过,短暂的开心过后,柳茹眉温婉的眼眸里,不由浮现出一抹隐忧之色。 柳茹眉长长叹了口气,说道:“怎么办,我的素儿生得如此好看,要是被恶人发现,又要害我的素儿,可如何是好?” 这话一出,吉祥也是连忙急吼吼地开口:“是啊,小姐,过几天,你还要参加选妃宴哩。” “你长得那么好看,那些贵女们肯定要嫉妒你,故意为难你的!” 这时,季文博也是一脸焦急地说:“阿姐,你的容貌,我们尚且可以戴帷帽挡住,可是身材是骗不了人的。” “你变瘦了,外人一眼就会看出来。” “万一,那个对你下手的人知道了,肯定会再来害你的!” 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清晰地倒映着自家娘亲、弟弟,还有吉祥的关切脸庞。 粉唇微微翘起一抹弧度,胸有成竹地莞尔一笑,道了句。 “现在是冬天,穿多点,身材瞧着,不就臃肿了嘛。” “至于脸蛋儿嘛,更好办,你们忘了我可是懂医的,在脸上随便易个容,画些黑斑啥的。” “估计能把别人丑到连隔夜饭都吐出来。” 听到这话,季文博那稚气未脱的俊朗面庞上,升腾起一抹忧虑。 “阿姐,你不是说,害我们的人,就在太傅府里嘛。” “对方对你下毒,肯定知道中毒之后,大概的症状。” “你本来只是脸肿,但突然变成满脸黑斑,必定会惹来怀疑,万一又要对你下手……” “如果对方能再出手,我还求之不得呢。”季云素尖巧的下巴微微一扬,淡定自若地打断弟弟的紧张话语。 “不过,对方对我下毒的目的,是为了让我变丑。” “即便对方知道我的丑,是假扮的,想来,对方也是乐见其成的。” “当然了,这得建立在对方不贪的基础上。” “如果对方贪婪,还想再来害我,那我们正好来个瓮中捉鳖,当场抓现行!” “把这只幕后黑手揪出来,从此让这幕后之人,再无兴风作浪的能力。” “这样一来,阿娘以后在太傅府生活,便能无忧了。” 季云素就对着屋子里自己最在意关心的三个人,将把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 “素儿,你这是把自己当诱饵,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啊!” 这时,一直静默不说话的柳茹眉,温婉的脸庞上流露出一抹急切之色,激动地开口 不等女儿说话,柳茹眉就郑重其事地继续说了句:“素儿,你不要为了阿娘冒险。” “而且,阿娘从来没想过要在太傅府渡过后半生。” “阿娘只要你和文博一世长安,这样,阿娘以后也能安心离开。” 听到这话,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微微泛起了红,她原以为,阿娘是愿意留在太傅府的。 “阿娘,你想走,那我便带你走。” 季云素牵过阿娘的手,逐字逐句郑重道。 既然阿娘不稀罕留在太傅府,那接下来的目标,就非常明确。 扮丑,韬光养晦。 待时机成熟,带阿娘和弟弟远走高飞! 第39章 主上又偷看季二小姐! “阿姐,你别丢下我啊,你和阿娘去哪里,我就跟你们到哪里!” 季文博仰着稚气未脱的俊朗脸庞,眼眶红红的,不由急吼吼地冲上前,一把抱住阿娘和阿姐。 “阿娘,你别担心,之前我们被人下慢性毒暗害,那是我们没有防备。” “现在,既然我们已经知道,有人想要害我们,便有了防备,一切就好办了。” 季云素轻声安慰道。 “小姐,你不要我了吗?”吉祥有些急了,连忙噔噔噔地跑上前,张开粗壮的臂膀,一把抱住季云素。 不等自家小姐开口,吉祥就憨憨地嚎道:“小姐,你救了我爹,我的命都是你的,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季云素看着自家小丫鬟急得满脸涨红,不由莞尔一笑,揉了揉吉祥圆圆的脑袋,宠溺道。 “好,我们四个,永远在一起。” 话罢,一家人彼此对视,紧紧彼此相拥。 一家人嘛,就是要齐齐整整的。 哪怕前路茫茫,亦无所畏惧!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让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 转眼,便到了选妃宴这一日。 一辆接一辆的马车,皇宫门口的宽阔广场上。 一个接一个身穿华丽服饰的名门贵女,从马车里,接连走了下来。 眼下是大冬天,即便今日艳阳高照,可人在外头,还是能够感受到寒风冷冽。 季云素里三件外三件,把自己包裹得跟熊似的。 可即便如此,她站在广场上,感受着冷风拂面,还是禁不住直打哆嗦。 “小姐,这帮贵女们的穿着,也太清凉了吧,她们难道不冷吗?” 吉祥把手里抓着的半个胡饼子呼伦个地塞进嘴里,看着不远处三三两两成群结队入宫的贵女们,身上穿的都是春衣,不由憨憨地嘟囔了一嘴。 季云素眼神微微一闪,那张经过精心描画、丝毫没有遮挡的黑斑丑脸上,带起一抹淡然自若的笑意。 漫不经心地道了句:“冬衣臃肿,会影响展示自己傲人的身材,为了美嘛,挨冻不算什么的。” 听到这话,吉祥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小姐,这些贵女为了让入皇家人的眼,可真够拼的哩。” “季云素,你有什么资格,对我们的穿着评头论足?” 主仆二人等待排队入宫闲聊之际,突然,一个尖锐的女声,从身后方向传来。 不多时,一个长得小家碧玉的女子,便挡在了季云素主仆的面前。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被季云素当众打断右臂的苏姨娘之女,太傅府的三小姐,季馨嫣。 早上从太傅府出发的时候,这季馨嫣就暗中使坏,拉着嫡女季婉清,二人同乘一辆马车,先行入宫,故意把季云素抛下。 本来,季云素对选妃宴也是兴致缺缺,没了马车,她刚好可以借口不用赴宴。 结果没成想,自己那个便宜爹,居然还替她入宫赴宴操心。 直接命管家周瑞,亲自驾马车,把她给送到了宫门口。 那行吧,她就受累,走个过场得了。 因此,下了马车,季云素就把自己那张精心描画过的“丑妆脸”,大大方方地展示在众人的面前。 指指点点,肯定是没少了,不过,季云素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扮丑嘛,总是要广而告之的,戴面纱偷偷摸摸,多没意思。 当然,不戴面纱的最要紧原因,主要还是怕九王爷会注意到她。 毕竟,那天晚上,她可是戴了面纱进王府行窃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是露“丑脸”来得安全。 现在她可是标准的瓜子脸,跟之前的浮肿馒头脸,判若两人,大相径庭。 就算现在她大摇大摆地在九王爷面前,晃荡而过,也是不带心虚的,嘿嘿…… 此时此刻。 在距离贵女们聚集地大约百米左右的方向。 有一辆华丽马车,驰骋而来。 猎猎寒风摇曳着马车顶一角所悬挂的风灯,风灯上“九王府”三个大字,显得格外惹眼。 展一穿着一身劲装,面瘫脸上神情严肃,威风凛凛地驾着马车,快速飞驰。 皇子们入宫的宫门,跟贵女们入宫的宫门,分别是不同的。 在距离贵女们聚集位置,不到五十米距离的时候,展一欲调转马头的方向,朝着跟贵女们所在的反方向宫门而去。 “停。” 恰时,一道清冷的命令声,夹杂着冷风,灌入展一的耳朵里。 几乎是条件反射,展一连忙“吁”地勒停马车:“主上,出什么事了吗?” 展一心里犯嘀咕,这眼看着就要入宫了,主上怎么突然让他停车? 放在平时,主上都懒得飘这些莺莺燕燕一眼。 话音落下,身后静悄悄的。 回应展一的,只有那偶尔被冷风掀起的车帘子一角。 正纳闷之间,展一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个尖锐的女声。 “季云素,我跟你说话呢,你趾高气扬给谁看?” 这女子的声音,在空旷的广场上涤荡开来,即便是隔着将近五十米的距离,展一也是清楚地听到了。 展一循声望去,隔着老远,就看到在一群弱不禁风的女子当中,有一个臃肿的身影,格外惹眼。 “咦,那不是季二小姐吗?” “主上,季二小姐好像正在被一群贵女刁难哎。” 展一伸长了脖子,朝着远处一边八卦张望,一边嘴碎子。 话音落下,车厢里,仍旧静悄悄的。 只是,车窗帘子的一角,似是浮动连连。 展一只觉得马车四周突然挂起一阵莫名的劲风,“嗖”的一下,本来垂下来的车窗帘子,猛地就被掀开了一大半。 裴无蘅那张冷峻的谪仙面庞,不偏不倚地露了出来。 从他现在所坐的角度看出去,正好就能将远处贵女们的情形,尽收眼底。 展一偷摸地往后飘了一眼,看到自家主上不知道啥时候,侧坐在车厢靠窗的位置,面瘫严肃脸上,嘴角有些压不住地往耳朵后跟咧。 那眼神里流露出来的,妥妥的,是熊熊八卦之火。 哎呦!主上,又偷看季二小姐。 想到这里,展一这几日来,那颗为自己在贵妃娘娘面前胡咧咧,关于主上对哪个女子有兴趣而惴惴不安的心,立马就放回了肚子里。 “季云素,你聋了吗,没听到我在跟你讲话啊!” 不远处,季馨嫣气势汹汹地冲过来。 她见季云素压根就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当下心里的嫉恨就更甚了。 都是庶女,可父亲却亲自派马车,把季云素送到皇宫赴宴。 一个村妇生的丑陋庶女,斗大字都不识一箩筐,论样貌、身段、学识,哪一样比得上她? 凭什么这丑女就能得到父亲的另眼相待,就连她母亲右手被打断了,父亲都没有追究! 季馨嫣心里头恨啊! 尖锐质问之际,季馨嫣抬手就想给季云素一巴掌,给她一个下马威! 见状,隔得老远的展一,忍不住扯了一嗓子:“主上,有人要打季二小姐巴掌哎!” 第40章 绿茶白莲,一锅端! 话音落下,车厢里,一阵冷冽的寒气,无声无息释放出来。 展一被这股莫名寒气,冻得浑身一哆嗦。 正当展一心里七上八下,一时间,摸不清自家主上到底啥心思的时候。 远处,冷不丁传来了一个憨厚的女子嚷嚷声。 “三小姐,你想干嘛?!” 此时,吉祥壮实的身板儿,箭步挡在自家小姐身前,圆滚滚的肉脸上,神情严肃,不客气地扬声。 季馨嫣长得不高,骨架也小,再加上为了维持尽量轻的体重,常年节食,所以在面对吉祥这般壮硕如门神的身板儿时,当下不由露了怯。 几乎是条件反射,季馨嫣扬在半空中的巴掌,不由顿了一下。 不过很快,季馨嫣就反应过来,一个低贱庶女的贴身贱婢,也敢跟她叫板,自不量力! 季馨嫣眼底闪过一抹狠毒,巴掌直接朝着吉祥那肉乎乎的大圆脸,打了下去! “啪!” 一道清脆的巴掌声,毫无征兆地击碎皇宫上空的庄严肃穆氛围。 众目睽睽之下,季云素箭步上前,素手疾然抬起,一巴掌,直接把季馨嫣甩向吉祥的那只巴掌,给拍开! 季馨嫣痛得“啊”地叫了一声,当下,她捂着自己被打的右手,连连后退! 同一时间。 隔着老远替季二小姐捏一把汗的展一,“啪”的一下,拍了自己的大腿根子,解气地来了句。 “季二小姐霸气啊,反手就给了那贵女一巴掌!” “聒噪。” 车厢里,裴无蘅冷峻的面庞上,神色晦暗不明,颀长身姿板正地端坐着,从薄唇中冷冷吐出两个字。 闻言,展一连忙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嘴碎。 不过,他那看热闹的小眼神,可是一直都没离开过不远处的贵女堆。 此刻,广场上。 季馨嫣死死盯着季云素,眼里充满了不可置信! 这里可是皇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季云素这个村妇生的低贱庶女,她怎么敢! “二妹,三妹性子冲动,但心眼不坏。” “她只是不想你顶着这般容貌,直接进宫面圣,丢了父亲的脸面,所以才会上前质问。” “或许三妹妹在方式方法上,有点问题。” “可三妹的出发点,是好的,你动手打她,是不是不太合适?” 一道优雅的女声,由远及近。 从一开始,便遥遥在远处看季馨嫣去找季云素麻烦的秦玉蓉之女季婉清,踩着莲步,栩栩而来。 那言语之间,尽显嫡女的宽容大度风范。 季婉清款步走到季馨嫣身边,佯装关切自己妹妹的伤势,拉过季馨嫣被季云素打了的手,仔细查看了一番。 之后,季婉清那透着知性、高雅气质的美丽容颜上,不由浮现出一抹心疼。 “二妹,你下手也太重了,瞧瞧,你把三妹的手,都打成什么样了?” “又红又肿,这怕是没个三五日,都好不了呢。” 说着,季婉清轻轻拍着季馨嫣的后背,将身为嫡女,亲自安抚庶女的姐妹情深,演绎得淋漓尽致。 她幽幽喟叹了一声,用不轻不重的优雅声调说道。 季婉清把音量控制得刚刚好,既不会让旁边众人听不清她说的话,又不会显得那么刻意让旁人听清楚。 而且,她字字句句,透露出来的意思,都是在强调季云素不讲道理,动手打人。 对于季馨嫣的所作所为,却是只字不提,只一个劲地说,季馨嫣是妹妹。 而她出面调停的时机,拿捏得又刚刚好。 这一下子,直接就把自己太傅嫡女,京城第一才女的光辉形象,拔得相当之高。 很快,周围便窃窃私语不断。 不管是负责引路的宫人,还是进宫赴宴的世家贵女们,对季婉清都是赞不绝口。 而对太傅府的两个庶女,则是态度不一。 季馨嫣作为受害者,大家倒也没有过分苛责,毕竟,庶女也就这点心胸,即便是太傅之女,也就那样。 主要还是对季云素诟病颇深,一时间,季云素成了陪衬嫡女高贵典雅形象的最佳背景墙。 季婉清面色优雅,眼底闪过一抹微不可查的得逞之色。 她保持着微笑,有条不紊地扮演着一个一心调停两个妹妹之间争斗的好姐姐人设。 此时,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眸光微微一闪。 本来按照她的原计划,自己就是带着吉祥进宫,蹭吃蹭喝的。 其它事情,一概与她们主仆无关。 所以,季馨嫣发神经,找她的麻烦,她也只是小惩大诫,打开了季馨嫣那只嚣张敢呼吉祥巴掌的手,仅此而已。 只是没成想,这季婉清黄雀在后,想借此机会上位。 啧,拿本姑娘作筏子,踩着本姑娘往上走,当她是那么好利用的吗? 眸光流转之际,季云素那画着黑斑丑妆的五官精致巴掌小脸上,带起一抹嘲讽的冷笑。 这时候,她眉眼弯弯,冲着沉浸在旁人赞赏之中的季婉清,脆生生地扬声。 “你和三妹是姐妹,我和你也是姐妹,你既然说姐妹之间,要互相友爱,为何一碗水端不平呢?” “刚才你就站在不远处,没看到是三妹先动手,要打我吗?” “若不是我家吉祥挡在前头,现在又红又肿的,就是我的脸了……” “大姐,你如此厚此薄彼,难道就因为我刚入府,跟你感情不深厚。” “所以,你才颠倒是非黑白,只帮着跟自己一起长大的三妹说话?” “我这个外来的妹妹,就这么不受姐姐待见吗?呜呜呜~~~” 说着,季云素就当着众人的面,就戏精上身,嚎了起来。 听到这话,以为把季云素拿捏死的季婉清,那张透着优雅端庄的美丽脸庞上,神色微微一变。 她没想到,一个低贱村妇生的庶女,反应如此之快。 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抓到反击的点。 不过,季婉清也只是短暂的错愕,很快便不疾不徐地说。 “二妹,你这话便是诛心了。” “虽然你我自幼没有长在一处,但是我对你的感情,从来都不会比三妹少一分。” “三妹来找你的麻烦,跟我其实没什么关系,我大可以束之高阁,袖手旁观。” “可我担心三妹让你受委屈,所以才会过来劝阻,你怎么能倒打一耙?” 说到这里,季婉清那镶嵌在精心描画眼妆里的眼眸子,就流露出了一丝委屈的晶莹。 晶莹就在眼眶里打着转儿,欲掉不掉,这分寸拿捏恰到好处。 旁边所有的人,都瞧得出季婉清心里委屈,但有忍着委屈,默默谦让自己这个乡下来的庶妹。 这时候,季馨嫣连忙帮腔:“季云素,你看我不顺眼,就冲我来!” “大姐她一心为你好,你却倒打一耙,你这样污蔑她,就不怕遭报应吗?” 第41章 七步成诗,惊艳全场! 季馨嫣的话,就像是一记石头丢进一个平静的小池子里,搅得小池子波澜骤起。 一时间,周边众人对季云素的印象,差到了极点。 贵女们本就高高在上,瞧不上季云素这个丑陋庶女,现在更是肆无忌惮地高声议论了起来。 说什么难听的话都有。 季云素那臃肿的身姿,被贵女们围在其中,就像是一座孤立无援的小岛。 此刻,隔着老远竖起耳朵听热闹的展一,伸手挠了挠头皮,自言自语地嘟囔道。 “这京城第一才女出手,季二小姐怕是要吃亏……” “你过去。” 车厢里,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掠过一抹意味不明之色,薄唇不容置喙地吐出三个字。 听到这话,展一不由愣了一下,下意识地问:“主上,我过去干嘛?” “刚才你不是要去管闲事吗?”裴无蘅冷冷地怼了一句。 展一:“……”主上怎么红口白牙,颠倒黑白哩? 明明是你要管季二小姐的闲事,怎么就变成属下要管了? 心里喊冤,可展一也不敢顶嘴,主上面皮子薄,自己不好意思出面,只能他这个属下服其劳喽,哎…… 只是,他贸贸然的过去,要怎么帮季二小姐解围呀? “主上,属下该找啥借口帮季二小姐,还请给个提示。”展一壮着胆子,问了句。 话音落下,回应展一的,是自家主上一如既往的淡漠。 展一面瘫脸有点垮下来,苦着一张脸,只觉头疼不已。 主上这不是为难他嘛。 他一个九王府侍卫,突然跑出去,给季二小姐解围,若是理由找得不好,岂不是会坏了季二小姐的名声? 正为难之际,展一脑袋突然灵光一闪,激动地冲着车厢的方向,嚎了一嗓子。 “主上,不然属下过去,就说九王爷喊季二小姐过去问话?” 这话一出,展一明显觉得,车厢里释放出的威压,朝着他铺天盖地而来。 “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就在这时,一道清脆悠扬的女子平静话音,悠悠在空旷的广场上空传荡开来。 众目睽睽之下,季云素直接借用曹植这首千古绝唱,狠狠打了季婉清这个太傅嫡女,京城第一才女的脸。 本来,季云素对于这些贵女的难听议论,是没什么所谓的。 既然,她能大方在人前扮丑,就不会在意旁人对她的看法。 只是,季婉清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让身边的贴身丫鬟,故意带节奏,诋毁她阿娘是斗大字不识一箩筐的粗鄙村妇! 诋毁她,无所谓。 但诋毁她阿娘,不行! “大姐,你是嫡女,又是名满京城的第一才女,何必如此费尽心思刁难我?” “我又不会碍着你山鸡飞上枝头变凤凰的青云路。” 季云素周身气场全开,将自己那张布满黑斑的五官精致巴掌小脸,自信地冲向季婉清,字正腔圆的话音里,带着一抹嘲讽。 话音落下,季云素连多余的一个眼神,都懒得再给眼前的季婉清和季馨嫣二人。 臃肿的身体,就这么大大方方地径自越过二人身侧。 带着吉祥,于众人惊骇的目光注视下,款步进入宫门。 “天哪,不是说季云素这个村妇生的庶女没读过书吗?怎么还能出口成章!” “是啊,我博览群书,大家所作的诗早就烂熟于心,季云素刚才所作的那首诗,我闻所未闻啊,这是她的即兴所作啊!” “季婉清可是京城第一才女,竟然被自己这个乡下来的庶妹,用一首诗给讽刺了!” “她刚才走了七步,七步成诗,天呐,这到底谁是才女啊!” “……” 贵女们都是自幼研习诗词歌赋的,眼下,对于季云素随口用来讽刺季婉清这个才女的诗句,那是久久无法平静。 议论声,在空旷的广场上,悠悠传荡开。 季婉清那透着身为京城第一才女的骄傲,在这一瞬间,被季云素这一首诗,彻底得击溃。 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一个低贱村妇生的庶女,能作出这样的诗句来? 季婉清自问,身为京城第一才女,她根本就无法作出这样的诗来! 几乎是同时,季婉清只觉得自己那妆容精致的矜雅脸庞,就仿佛被季云素当众甩了十几个巴掌,火辣辣地烧! 再看季馨嫣,她目光死死地盯着季云素那道大方步入皇宫的臃肿身影,渐行渐远,眼底一抹浓烈的妒色,愈演愈烈! “大姐,季云素肯定是虚张声势,像她这种村妇生的低贱庶女,肯定只有半桶水。” “等到了晚宴的时候,我们可以设计让她当众作诗,到时候,有皇上亲自命题,这低贱庶女肯定露馅!” 听到这话,季婉清这才满满冷静下来,仔细分析。 对于季馨嫣的话,季婉清表示认同,她也不相信,一个村妇生的低贱庶女,能够博学,这季云素一定是装的! 想到这里,季婉清那透着典雅的脸庞上,脸色略显阴沉,低声道。 “三妹,晚宴上,就看你的表现了。” “大姐放心,季云素打断我娘的手,我绝对不会放过她!”季馨嫣眼底闪过一抹阴毒,恨恨地说。 这一头,贵女们看了一场太傅府嫡女联合庶女,刁难季太傅糟糠妻所生之女的戏,各怀心思地进入宫门。 另一头,隔着老远的九王府马车,也缓缓启动,朝着皇子们进宫的入口,飞驰而去。 “奇怪,那季二小姐的脸,怎么突然变成瓜子脸了?” “没记错的话,上次在城门口,季二小姐把帷帽摘下来的时候,是圆圆肿肿的馒头脸。” “这才没多少日子,就变样了呢?还真是稀奇……只可惜脸不肿了,却又生了许多的黑斑,哎……季二小姐真可怜……” 展一边赶马车进宫们,边忍不住自言自语,瞎几吧嘀咕感慨。 车厢里,裴无蘅冷峻的谪仙面庞上,神色晦暗不明。 那骨节修长的手指,有节律地在旁边的矮案上,轻轻叩击着。 脑海中,一张满是黑斑的五官精致巴掌小脸,不由一闪而过。 顿时,裴无蘅狭长幽深的凤眸,微微眯了起来…… 第42章 扯红线啊扯红线! “哒哒哒……” 庆云殿的宫道上,贵妃娘娘身边贴身宫女铃铛,一脸火急火燎地迈着小碎步疾走。 一路上,看到宫人便问贵妃娘娘现下人在何处? 宫人连忙指了指小花园,见状,铃铛提起裙摆,“哒哒哒”地小跑而去。 小花园,亭子里。 郑贵妃懒洋洋地倚靠在围栏,纤纤玉手捏起一小撮鱼食,往亭子旁边的人工湖一撒。 顿时,一大群五颜六色的胖锦鲤,就争先恐后地游过来,抢食儿吃。 阳光下,水面泛着粼粼波光,鱼儿艳丽的鳞片,在光线照射下,闪耀着灿然的光泽。 郑贵妃心情愉悦地指着水里抢食儿最欢的肥锦鲤,柔声感叹了一句。 “要是我儿看到姑娘,也跟锦鲤看到鱼食,急吼吼就扑上去抢就好了……” “娘娘,娘娘!” 恰时,铃铛从不远处似兔子般蹿了出来,隔着大老远,就迫不及待地嚷嚷了起来。 闻言,郑贵妃慢悠悠地扭头,就看到铃铛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冲进了亭子。 见状,郑贵妃好看的黛眉,微微一挑,想当然地道了句:“铃铛,你没接到王爷,对吗?” 话音落下,郑贵妃喂鱼的心情,一下子就没了。 她把手里剩下的鱼食,随便往湖水里一撒,然后拍了拍手,从座位上站起身,打算亲自去九王府走一趟。 她还就不信了,老娘还治不了儿子?! “这一天天的,一跟他提娶媳妇,就跟本宫各种找借口推脱。” “现在倒好,直接表面一套,背后一套,跟本宫玩阳奉阴违了,本宫亲自去抓那逆子进宫!” 郑贵妃那没什么岁月痕迹的风韵容颜上,隐隐透着一丝恨铁不成钢的薄怒。 越说越来气,越来气走得越快。 眨眼的功夫,铃铛只觉得自家娘娘卷着一阵香风,从她的面前,飘了过去。 铃铛本来是奉自家贵妃娘娘的旨意,在宫门口,专门等候九王爷。 自家娘娘担心九王爷到了宫门口,突然改变主意,不肯入宫赴宴。 所以,专门派了她过去蹲人,哦不,守候。 不过,刚才宫门口,铃铛亲眼看到自家王爷遥遥望着季二小姐的背影,那眼神几乎都要黏在季二小姐身上哩。 这不,眼看着自家王爷老实入了宫门,就忙不迭来给贵妃娘娘报信了。 “娘娘,王爷他进宫了,没跑,没跑!” 铃铛哼哧哼哧地喘着大气儿,急吼吼地扯了一嗓子。 听到这话,郑贵妃着急上火的脚步,不由停了一下。 那美艳动人的脸庞上,一下子就阴转晴天,犹如今日的天气般,艳阳高照。 郑贵妃媚眼如丝的眼眸里,掠过一抹浅浅的笑意,对着铃铛没好气地娇嗔了一句。 “铃铛,你下次报信,嘴皮子能利索点不?” 铃铛是郑贵妃身边的贴身大宫女,对自家娘娘的脾性也算是手拿把掐。 听到娘娘的嗔怪话语,倒是一点也不紧张,而是张望了左右一眼,一脸八卦地凑近郑贵妃丰腴酥香的身姿,小声道了句。 “娘娘,奴婢有关于王爷的新情况要禀报……” 铃铛叽里咕噜地在郑贵妃耳边说了几句,听着听着,郑贵妃那眼眸里,浅浅的笑意越来越浓。 到最后,郑贵妃那涂着明红色口脂的润润唇角,是怎么都压不住了。 郑贵妃用白嫩如玉的手儿,捂着潋滟红唇,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心情大好地开口道。 “我儿当真这么做了,铃铛,你没瞧错吧?” “娘娘,奴婢瞧得真真的,王爷的马车本来都要直接入宫了,结果突然就在距离季二小姐被刁难的不远处,停了下来。” “那季二小姐被一群贵女嘲讽长得又丑又胖,还被府上的嫡女和庶女三小姐联手欺辱,但季二小姐不卑不亢,软硬兼施,予以还击。” “最后,还作了一首诗,让在场所有贵女都闭了嘴。” “就连那有京城第一才女美名的太傅府嫡女季婉清,都被季二小姐这首诗作,给惊得哑口无言,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呢!” 铃铛讲得那叫一个眉飞色舞,说到这里,又补了句。 “娘娘,虽然奴婢隔得有点远,但王爷的马车,全程就停在那里,一动不动的。” “你说,王爷不是在偷偷关注季二小姐的动向,难道是闲着没事干,在广场中央乘凉呢?” 听到这里,郑贵妃乐得眼梢都快飞上天际了,那眼神里面的盈盈喜悦之色,都快要溢出眼眶了。 这时候,郑贵妃不由兴致盎然地扬声:“衡儿总是偷偷摸摸,私底下瞧人家姑娘家有什么意思?” “既然他心仪人家太傅家的这位庶女二小姐,那本宫这个母妃,就我儿一臂之力。” “贵妃娘娘,有个事情,奴婢没说。”铃铛忽然想起了点什么,连忙补充了一点,“娘娘,之前展一只说季二小姐有点胖,但今日奴婢见到的季二小姐,脸上还长了不少黑斑。” 说实话,铃铛心里虽然替自家王爷有心仪女子而感到高兴。 但是,这季二小姐胖倒也没什么,谁让王爷喜欢呢? 可季二小姐的脸蛋儿上,长了不少黑斑,这个事情……她还是挺担心自家娘娘接受不了的。 “长黑斑怎么了?”郑贵妃说得不以为意。 她还当铃铛要禀报什么事情,结果就这? 这话一出,轮到铃铛诧异了,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脱口而出:“娘娘,你不介意季二小姐长得不好看?” “这有什么好介意的,只要我儿喜欢,本宫这个当母妃的没意见。” 说完,郑贵妃媚眼微微一眯,郑重下令:“铃铛,你去内务府传本宫旨意。” “让他们准备十张面具,送给参加选妃宴的皇子们。” “让皇子们戴上面具,去马球场上活动活动筋骨。” 铃铛伸手挠了挠头皮,对于自家娘娘的安排,一脸懵圈。 郑贵妃眼底掠过一抹精光,又喊来蔷薇,对着她说。 “蔷薇,你悄咪咪地把皇子们在马球场上竞技的事情,传到等候参加选妃宴的那些闺秀耳朵里。” 后面的话,郑贵妃没有继续往下说。 但蔷薇是郑贵妃的陪嫁侍女,跟在自家娘娘身边三十余载,主仆二人风雨同舟,早已经默契十足。 铃铛还弄不明白自家娘娘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可蔷薇严谨刻板的脸庞上,已然露出了一抹了然的笑意。 蔷薇毕恭毕敬地领命,随即,转身离开凉亭。 “娘娘,你打算干啥,奴婢不懂。”铃铛一脸好奇地忍不住问了句。 郑贵妃这时候卷着香风,出了凉亭,道了句:“铃铛,随本宫摆驾马球场。” “本宫亲自出马,给儿子追媳妇去!” 第43章 宠妻狂魔上线! 刚出庆云殿,迎面就碰上了专门放下政务,前来探望自己爱妃的隆庆帝。 “皇上,你怎么来了?”郑贵妃看到隆庆帝的瞬间,雍容华贵的明艳脸庞上,带起了一抹如同少女般的娇羞。 说话间,郑贵妃就如同一只蝴蝶般,飘进了隆庆帝那带着赘肉的胸怀里。 隆庆帝只觉一阵酥香满怀,那人到中年的臃肿身体,稍有些禁不住自己爱妃这般妩媚动作,不由浑身抖了个激灵。 隆庆帝那透着矍铄的威严眼眸里,看着郑贵妃的眼神,满满都是宠溺的爱意。 不由笑道:“爱妃这几日为了筹办选妃宴,颇为辛劳,宴会要晚上才正式开始呢,怎么不在宫中多休息一会儿?” 说话间,隆庆帝伸出胖胖的手掌,轻轻地搭在郑贵妃酥酥软软的香肩上,便要带着郑贵妃回庆云殿休憩。 郑贵妃依偎在隆庆帝的胸怀里,把自己那娇媚的容颜,微微侧向隆庆帝,娇柔地开口道。 “皇上来得正好,妾身正要去马球场呢,皇上陪妾身一起去吧。” 听到这话,隆庆帝那沧桑不失威严的老脸上,不由带起一抹好奇之色。 他轻轻地牵过郑贵妃软软香香的玉手,宠溺地开口询问了一句。 “爱妃,眼下正值冬日,马球场的草都还枯着呢,怎么突然让朕陪你去马球场?” 郑贵妃心里惦记着自己儿子的娶媳妇大事,当下踮起脚尖,把润润红唇凑到了隆庆帝耳边,吐露着幽兰香气。 郑贵妃挑拣着,把自己得到的关于儿子对太傅家的庶女二小姐颇有兴趣的事情,告知了隆庆帝。 顿时,隆庆帝威严的老脸上,神色微微一变,语气不由沉了下来,说道:“爱妃会不会搞错了?” “咱们蘅儿虽说身子骨弱了些,但也不至于瞧上一个容貌不佳的庶女啊。” 郑贵妃纤纤玉手,握成小粉拳,亲亲锤了一下隆庆帝的胸膛,娇嗔了一句。 “皇上,你就说,陪不陪妾身去吧。” 隆庆帝对郑贵妃的宠爱,那是不必多言的。 虽然心里头对儿子瞧上丑女的事情,有些疙瘩。 但是,隆庆帝实在架不住自己爱妃的软磨硬泡,无奈之下,只能陪着自家爱妃一同走一趟马球场。 “皇上,这马球打起来也没个时辰定数,原来选定的举行宴会的春雨殿,离马球场太远了。” “不如就改到距离马球场最近的喜春殿吧。” “如此一来,皇子们打马球累了,就可以马上开宴,省得他们来回奔波。” “好好好,都依爱妃。”隆庆帝满眼的宠溺,任由郑贵妃安排。 隆庆帝此话一出,随从在旁边的宫人们,皆是低低垂眸,对于皇上如此无条件的宠爱贵妃娘娘,早已见怪不怪。 众所周知,隆庆帝本来是最不被先皇看重的一位皇子。 而郑贵妃出身大乾鼎盛世家,当初,明明可以嫁给太子,当太子妃。 可却偏偏一心一意,只想要嫁给当时还是一个寂寂无名,啥都不是的皇子的隆庆帝。 隆庆帝的生母,只是一个低贱宫女,不受皇上待见,本是没有任何能力争夺皇位的。 因为郑贵妃的鼎力相助,隆庆帝这才披荆斩棘,一路过关斩将,登上权力巅峰。 隆庆帝登基后,便要册立郑贵妃为皇后,从此,帝后二人,琴瑟和鸣,传为一段佳话。 可偏偏出了幺蛾子,当时朝臣联合竭力反对隆庆帝此举。 尤其是以独孤氏族为首,更是对郑氏一族疯狂打压。 而朝臣反对隆庆帝册封郑贵妃为皇后的理由,便是郑氏一族乃几百年的门阀士族,祖上出过三位皇后,但最后都因为外戚干政、皇后垂怜听政,危及国家政权,而改朝换代。 俗话说,铁打的门阀,流水的王朝。 如今政权更迭到大乾朝,郑氏门阀,始终屹立不倒。 朝臣们忧心郑贵妃会成为第四位这样的皇后,危及大乾朝堂。 所以,联合反对隆庆帝册立郑贵妃为皇后,并且要求隆庆帝册封独孤氏为皇后,以此,掣肘郑氏一族。 当初,隆庆帝登基,本就困难重重,初登大宝的他,为了稳固朝堂,在重重压力之下,只得退一步,不情不愿地册了独孤明月为后。 不过,隆庆帝虽然迫于朝臣压力,无法给予郑贵妃皇后的名分。 但这些年来,隆庆帝却给予了郑贵妃,夫君对妻子的全部宠爱。 在隆庆帝的心里,皇后只是皇后,仅此而已。 只有郑贵妃,是他的妻,他一生的挚爱。 即便后来为了平衡朝堂局势,后宫不停有女子进来,隆庆帝对郑贵妃的宠爱,永远都是独一份。 只是,隆庆帝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对郑贵妃的宠爱,却差一点让他永失所爱。 当然,这已经是后话了。 直到现在,隆庆帝偶尔还会想起当初郑贵妃怀着他的蘅儿,在孕期被人下毒暗害而导致早产临盆,差一点血崩而亡。 而早产的九皇子,也因为不足月,再加上一出生便从娘胎里,带了胎毒,自幼备受毒素折磨,体弱多病。 直到现在,他的蘅儿仍旧深受胎毒侵扰。 每每想到这些,隆庆帝就心有余悸,犹如刀绞。 当然,更多的,还是对他们母子,深深的歉疚。 所以,对隆庆帝而言,他的往后余生任务,就是对爱妃好,对爱妃好,对爱妃好。 爱妃要什么?朕便给什么。 只要爱妃高兴,便是好。 这一头,隆庆帝挽着郑贵妃的酥香藕臂,二人伉俪情深地前往马球场。 另一头,入宫参加选妃宴的贵女们,在内侍的带领下,正在游览宫中美景。 当然,游览美景只是皇子,主要贵女们还是想借此机会,看看能不能创造一下跟皇子们的偶遇。 这时候,有几个小宫女,说着小话从一众各怀心思的贵女们身边经过。 从她们的谈话里,一字不差地把皇子们此刻正在马球场上竞技的小道消息,成功地散播了出去。 得知这个情况,贵女们皆是内心雀跃不已。 当下,就七嘴八舌地撺掇领路内侍,带她们去马球场逛逛。 内侍老早就得了蔷薇姑姑的指示,马上就应允了贵女们的请求,带着她们前往马球场。 不过,其中,可不包括季云素主仆。 “小姐,你不去马球场看热闹吗?”吉祥眼见自家小姐悠悠在廊檐底下坐下来晒起了太阳,不由憨憨地问了句。 季云素把画着丑妆的五官精致巴掌脸,微微仰了仰,感受着阳光洒在脸颊上的暖意,漫不经心地道了句。 “一群男人骑着马,拿着一根长杆子,挥来挥去,有啥好看的?不去。” 听到这话,吉祥伸手挠了挠头皮,虽然心里挺想去看热闹的,毕竟,马球上场太子、王爷、皇子都会在,那可都是大乾朝最尊贵的男子哎。 只要是个女子,都想去一睹这些尊贵男子风采的。 “吉祥,你要是想去看热闹,就跟着一起去,我一人在这里休会儿,没事的。” 季云素目光落在自家抓耳挠腮的小丫鬟身上,笑眯眯地说了句。 “小姐不去,我也不要去,我就在这里陪着小姐。”吉祥把身板儿一挺,很有志气地憨憨扬声。 听到这话,季云素眼底的笑意,更加浓了,真是个傻丫头。 这一头,季云素主仆二人悠哉享受着阳光,可把在不远处拐角暗暗观察的蔷薇给急坏了。 贵妃娘娘费了这么大周章,绕了这么一个大圈子,不就是为了把季二小姐给吸引过去马球场嘛。 这季二小姐这位正主儿没到,其他贵女过去,有啥用? 第44章 赶鸭子上架,嘎嘎! 蔷薇躲在暗处,向来严谨刻板的她,此时急得都快要跺脚了。 眼见那些贵女们都已经走得很远很远,但季二小姐主仆还是一点都没有要跟去的意思。 当下,蔷薇暗暗一咬牙,把心一横,主动现身走上前,对着季云素扬声。 “季二小姐,你怎么还在这里?” 闻言,季云素不由扭头,看到蔷薇的瞬间,巴掌大的黑斑丑脸上,神色微微一滞。 对于眼前的宫人,季云素有点印象,是那日来太傅府传达郑贵妃口谕的姑姑。 “姑姑,好巧。”季云素站起身,礼貌地行了个礼,打个招呼。 对于在宫中会遇到蔷薇姑姑,季云素一点都不意外,毕竟,蔷薇姑姑是宫里头的人,偶遇也很正常嘛。 蔷薇见季二小姐对她一个宫人如此彬彬有礼,根本就不像外界传说的那样粗鄙无礼,对季二小姐的印象就更深了。 一想到,眼前女子,将来很有可能就是他们的九王妃,那刻板严谨的脸上,更是抑制不住地流露出了友善的笑容。 蔷薇当下直奔主题,对着季云素微笑道。 “季二小姐,奴婢带你去马球场吧。” 说着,蔷薇便要在前面领路。 “多谢姑姑好心带路,只是我对打马球没什么兴趣。” 季云素又重新坐回了廊檐边,兴致缺缺地礼貌道。 蔷薇心里那叫一个着急,可明面上,又不能表现得太明显。 于是,只能故意冷着脸,端着一副宫中老人的姿态,肃声对着季云素说道。 “季二小姐,入宫选妃的贵女们,是不能单独在宫中逗留的。” “如今贵女们都去了马球场,不管你有否兴趣,都需与她们待在一处。” “不能坏了规矩。” 季云素:“……”得,不想发花痴,去看一群大男人挥洒荷尔蒙,便成了坏规矩,这个罪名有点大。 算了,算了,本姑娘就是来皇宫走个过场,阿娘和弟弟还等着她平安回去呢。 那就去呗,多大点事儿啊。 季云素一向能屈能伸,当下便扯起一抹淡笑,瞧着礼数周到,实则颇为敷衍地对着蔷薇道了句:“劳烦姑姑前面带路。” 听到这话,蔷薇不由暗自在心里长长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把季二小姐说动了。 等贵妃娘娘把季二小姐和王爷撮合到了一起,我以后再寻机会跟季二小姐,哦不,到时应该是跟王妃,道歉了。 …… 马球场。 贵女们怀着荡漾春心,站在看台上,一个个含羞带怯地望着马球场中央。 这时候,几个戴着统一面具的高大男子,缓缓从临时搭建的休息棚子里,走了出来。 这些戴着面具的高大男子,便是大乾朝目前尚未婚配的诸位皇子了。 在看到这些皇子,戴了面具,将容色遮掩的瞬间,贵女们惴惴不安的眼眸里,不约而同地掠过一抹失望之色。 “这里头除了太子殿下穿着四龙杏黄色蟒袍,一眼就能认出来,其他的几个皇子,谁是王爷,谁是皇子,通过衣着,根本分辨不出来嘛。” 贵女当中,有人忍不住小声地抱怨了一句。 话音落下,一直隐藏在贵女堆里的季婉清,那优雅的脸庞上,隐隐升腾起一抹嘲讽之色。 对于这个贵女的话,非常的不屑。 于她而言,只有太子,才是正统。 其他皇子,不过只是太子的陪衬。 即便是当今宠妃之子九王爷,也不过只是皇上最疼爱的儿子,身子骨不行,能活多久都不一定。 就算有皇上无上的恩宠,跟皇位也注定无缘,此生,只能屈居太子之下。 季婉清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马球场上,那名穿着杏黄色四龙蟒袍的高大男子,双手微微捧着胸口。 虽然看不到那面具背后的相貌,但仅仅对方一个太子的身份,便已足够让她飞蛾扑火,不自觉地沦陷。 太子妃之位,她志在必得! “快看,除了太子之外,其他皇子戴的面具上,好像有标明身份哎!” 恰时,贵女们当中,有人眼尖地注意到面具上有字。 很快,贵女们就通过皇子们不同的穿着,分清楚了谁是谁? “咦?九王爷怎么不在其中?”贵女当中,有人疑惑地嘀咕了一句。 话音落下,很快,众贵女便在马球场上,一堆戴着面具的尊贵男子当中,寻找裴无蘅的身影。 这些贵女们,从来没见过九王爷。 但是,关于九王爷的传闻,却是听过不少。 其中,有一个贵女就主动说:“在很多年前,我曾经有幸在大街上,一睹九王爷清冷俊逸、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之姿。” “当时,虽然隔着一百多米的距离,几乎只能看到九王爷身影的一个模糊轮廓。” “但只一眼,这一道犹如画中仙般的清冷身影,便烙印在我的脑海中,久久挥之不去,至今弥新。” 贵女们听着这个贵女绘声绘色地描绘,不自觉间,皆是在脑海当中,各自想象着关于这个身子骨不太好的谪仙九王爷的天人之姿形象。 就在众贵女陶醉于自己对九王爷高大神圣形象的臆想之中时。 不知是谁,“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季云素被蔷薇姑姑带到了看台,她刚站上看台,就听到一群贵女们捧心议论九王爷如何矜贵清冷,如何圣洁高远? 几乎是条件反射,脑海里浮现出了那晚,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小竹林里。 自己将那贵女口中无比仰慕的谪仙人物九王爷,各种揩油。 最后还暗下黑手,一石头将对方砸晕的场景。 虽然当时很黑,她也看不到那家伙长啥样,但用脚趾头想都知道,那家伙一定面目狰狞,恨不得宰了她。 嘿,现在本姑娘已改头换面,那家伙这辈子都别想逮到我! 想到这里,季云素那画着黑斑丑妆的五官精致巴掌小脸上,嘴角便压不住地上翘,一个没控制住,就给笑出了声。 “咻咻咻……” 顿时,十几道眼刀子,齐刷刷地朝着季云素的方向,射了过来。 季云素就这么大方地迎上这帮贵女们不客气的注视目光,俨然一副爱谁谁的无所谓姿态。 “皇上驾到!” “贵妃娘娘驾到!” 就在看台上贵女们恨不得拿眼刀子,把季云素千刀万剐的时候,隆庆帝和郑贵妃毫无征兆地现身马球场。 第45章 作弊都这么明显,不亏是孩儿他娘! 顿时,无论是看台上的贵女们,还是马球场上以太子为首的众皇子们,皆是齐刷刷下跪山呼。 “皇上(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贵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空旷的马球场上空,这声势如虹的山呼声,久久回荡不散。 看台上,身材臃肿的季云素,笔挺挺地站在原地。 由于一众贵女,此刻都俯身匍匐在地上,尽显卑微姿态,恭迎隆庆帝和贵妃娘娘。 所以,季云素站在那里,就显得格外扎眼。 郑贵妃和隆庆帝二人,一眼就注意到了看台上这个身材臃肿,却脊梁骨笔挺的姑娘。 “小姐……” 吉祥老老实实地跪在地上,见自家小姐似乎一点都没有要跪下的意思,连忙压在声音,呼唤了一声。 低声说话间,吉祥小心翼翼地伸出蒲扇大的手掌,轻轻扯了扯自家小姐的裙摆。 季云素清丽的杏眸眨巴了两下,这才装模作样地缓缓跪了下去。 从吉祥这个角度看去,她只觉得自家小姐跪得有点敷衍。 “平身。” 这时候,隆庆帝那略带浮肿的威严眼眸子里,光芒微微闪了一下,将目光不动声色地从看台上收回。 “谢皇上(父皇)。” 看台上,马球场上,众人纷纷起身。 郑贵妃这时候明媚的眼眸子里闪烁着精光,视线绕着马球场四周,快速扫了一遍。 隔着老远,就看到自己儿子在休憩棚里窝着,丝毫没有要下场的意思。 见状,郑贵妃将潋滟红唇,凑近隆庆帝耳边,娇声说:“皇上,妾身想看马球比赛。” “今天这个机会难得,不如就让这看台上的贵女们,和咱们大乾最尊贵的好儿郎一起两两组队,赛上一场,如何?” 听到这话,隆庆帝额角突地跳了一下:“爱妃,你认真的?” “咱们蘅儿的身体……吃得消不?” 郑贵妃的眼神,此刻已经飘向站在看台上百无聊赖、自顾自东张西望的那一抹格外惹眼的臃肿身姿上。 微微侧首,冲着季云素的方向,轻轻努了努嘴,道了句。 “皇上,妾身说的两两组队,是男女搭配着一起组队。” “咱们蘅儿身子骨弱,不打紧的,这不还有一个体格壮实的季二小姐嘛~~~” 说到这里,郑贵妃的尾音都带起了转儿,听得隆庆帝是浑身酥麻,哪里还有自己的想法? 俨然就是耙耳朵,爱妃说啥就是啥。 于是,在众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隆庆帝便下旨,让男女两两组队,进行一场别开生面的马球比赛。 而这组队的规则,也很简单,通过抽签来决定谁和谁组在一起。 “父皇,儿臣身体不适,就不参加……” 裴无蘅清冷淡漠的话音,从临时搭建的休憩棚子里,刚刚幽幽传出。 “九弟,父皇都说了,这场马球是男女组队。” “等会儿你就负责打马,击球这种费力气的活,交给跟你组队的女伴来做,便是了。” 一道中气十足的自信话音,毫无征兆地打断了裴无蘅拒绝参加马球比赛的话语。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太子裴琮。 裴琮昂首阔步地走到隆庆帝和郑贵妃坐在的高台前,仰头抱拳,冲着高位上的二位,字正腔圆地扬声。 “父皇,贵妃娘娘,九弟的身体比我们这些兄长要弱一些,不如就别抽签决定女伴人选了。” “还是父皇给九弟指一位马球打得精湛的女子,协助九弟比赛吧。” 太子这话一出,顿时,引来场上各方的窃窃私语。 看台上一众贵女们,都在权衡自己是否要借此机会,搭上九王爷这条青云梯。 毕竟,九王爷深受皇上宠爱,即便身体不太好,但九王妃这个尊贵身份,实在是太诱人。 一时间,有人已经蠢蠢欲动,想要毛遂自荐,成为跟九王爷一起比赛的女伴。 “太子,你对弟弟的体恤,本宫很感动,不过,比赛嘛,还是得公平。” 这时候,郑贵妃柔软优雅的声线,在马球场上不疾不徐地响起。 说着,郑贵妃冲着身边的蔷薇和铃铛使了个眼色。 二人立刻心领神会,将事先准备好的两个抽签罐子,呈了上来。 “皇上,您来抽吧。”郑贵妃对着隆庆帝柔声说道。 隆庆帝略带浮肿的矍铄眼眸里,光芒微微一闪。 视线落在自己爱妃老早标好记号的两根竹签上时,嘴角微不可查地抽了一下。 作弊都这么明显,真不愧是孩儿他娘…… 这两根做了标记的竹签上,分别是九王爷裴无蘅和季二小姐季云素的名字。 “爱妃,蘅儿身体不好,本来参加比赛已经吃亏。” “若是再安排一个身材臃肿的乡下姑娘,跟蘅儿配对,那比赛肯定是要输……” “输有什么打紧,皇上莫要忘了,这场马球的最终目的。” 郑贵妃捏着柔柔的声调,坚定地打断隆庆帝的话音。 隆庆帝:“……”罢了,爱妃高兴便好,儿啊,父皇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打定主意,隆庆帝伸出手,开始装模作样地抽签,给自己的儿子们和贵女们逐一配对。 “兵部侍郎嫡女柴长菁和六皇子裴远组队。” “户部尚书庶女龚倩和三皇子裴新组队。” “……” 一个个贵女被随机分配,跟皇子组队。 被报到名字的贵女们,皆是受宠若惊,怀着惴惴心情,提着裙摆走到了马球场中央,站在了跟她们速配的皇子身边。 而太子裴琮则毫无意外地跟季太傅嫡女、京城第一才女季婉清,速配成一队。 到最后,七皇子、八皇子、四皇子还有大皇子都配好对了。 皇子签筒里,就只剩下九王爷裴无蘅一人的签子了。 而贵女签筒里,还剩十几支签。 此时此刻,看台上的众贵女们,眼神满含紧张,纷纷暗自祈祷,等待着十几分之一的幸运,能够降临到自己的身上。 不过,这中间,唯独季云素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对于隆庆帝会抽中谁,表现得兴致缺缺。 索性就一屁股,落座在看台上,从衣袖里掏出一包瓜子,翘起二郎腿,旁若无人地“咔咔咔”嗑了起来。 俨然是一副准备当一名吃瓜看客的架势。 “小姐,你怎么坐下嗑瓜子了?” “万一皇上抽中的是你跟九王爷组队,咋办?” 吉祥看到自家小姐悠哉坐着嗑起了瓜子,连忙凑近,紧张地嘟囔了一句。 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掠过一抹狡黠之色,笑得跟一只狡猾的小狐狸似的,悠悠道了句。 “哎呀,放心好了,这种抽签,都是走个过场,谁跟谁配对,其实早就内定好了的。” “你家小姐什么出身,什么相貌,不可能被内定的。” 说着,季云素拉着自家小丫鬟坐下,把瓜子匀了一点过去,悠哉悠哉地说道。 “来来来,陪你家小姐我嗑瓜子,接下来咱们就好好看戏。” 第46章 吃瓜吃到自己头上,啊啊啊! 吉祥觉得小姐分析得挺有道理,肉乎乎的大脑袋,点得跟捣蒜头似的,也就安心地陪着自家小姐,嗑起了瓜子。 “咔咔咔!” “咔咔咔!” 主仆二人就像是两只小仓鼠掉进了葵花籽堆里,那小嘴儿嗑着瓜子发出有节奏的声音,听着那叫一个香啊。 此时,隆庆帝把自己儿子的签抽出,然后又装模作样,佯装在挑选贵女签筒里的签子。 “小姐,皇上开抽了,不知道内定给九王爷的是哪家小姐?” 吉祥乌溜溜的眼珠子不由瞪圆,一边喷香的瓜子,一边津津有味地八卦。 季云素“咔咔”磕着瓜子,一边嗑,一边吐瓜子皮,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地吃起了瓜,漫不经心地接过话茬。 “剩下的这帮贵女当中,除了虎威大将军的女儿体格过硬,其他文官的千金都是蒲柳身材,一阵风能吹倒的那种。” “啧,外界都道九王爷身子骨不好,想来,皇上和贵妃娘娘给他内定的王妃,必定是身体素质过硬的武将之女喽。” 听到这话,吉祥脑袋瓜子猛点:“小姐说得有道理。” “来来,嗑瓜子。”季云素又贴心地把一大把香瓜子,塞到了自家小丫鬟的蒲扇手掌里,美滋滋地补了一句,“这五香斋的瓜子不错,下次多买点。” “小姐,五香斋的南乳花生也特别好吃,下次我们也试试呗。”吉祥一边磕着瓜子,一边嘟囔了一句。 “买。”季云素大手一挥,豪气地扯了一嗓子。 恰时,在众目睽睽之下,隆庆帝在自己爱妃灼灼目光的催促下,拿起了那支早就做了记号的,写有季云素名字的签子。 然后,郑重其事地交到大内总管徐康安手中,让他念出来。 见状,所有等待幸运降临的贵女们,皆是满脸焦急等待,纷纷捧心。 季云素目光随意地飘向站在靠近第一排的那帮贵女们,眼底八卦之火,也是不自觉地升腾而起。 这帮贵女仗着自己出身好,身段柔,相貌好,各种瞧不上武将之家出身的女子。 她很好奇,这帮贵女知道自己败给武将之女,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想来,一定很精彩,嘿嘿…… 心里有点小期待,等待着吃瓜的季云素,“咔咔咔”嗑瓜子,嗑得更欢畅了。 “太傅府庶女季云素和九王爷裴无蘅组队!” 伴随着一道公鸭嗓在上空中荡漾开,在场所有人皆是眼睛瞪圆,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坐在看台上的季云素主仆。 此时,季云素刚把一颗瓜子放到嘴边,要开始嗑。 乍得听到这道公鸭嗓话音,季云素傻眼了,那放在嘴巴的瓜子,也是“吧嗒”一下,掉出了嘴里! 啥?! 她跟裴无蘅组队打马球! 搞错了吧?! 男女打马球组队,明眼人都看得出,就是一个幌子。 实际上,就是在皇帝给诸位皇子赐婚之前,让内定的小两口,彼此熟悉一下对方。 她就是一个丑肥村姑庶女,选妃跟她有啥关系啊?! “小姐,你被内定了哎?” 吉祥这时候拿手肘轻轻地蹭了自家小姐一下,用仅仅只有主仆二人能听到的音量,小声嘟囔了一句。 季云素浑身抖了个激灵,当下猛地回神,不不不,这一定是搞错了! “季二小姐,你发什么呆啊,皇上抽中你跟九王爷组队一起比赛,你得赶紧下场了。” 忽的,身后头传来一个熟悉的催促声。 蔷薇严谨刻板的脸庞上,带着一抹恭敬,连忙走到季云素主仆身边,提醒出声。 “姑姑,这……这一定是弄错了,我……” “没错,皇上亲自抽签,怎么会有错?季二小姐,请随奴婢一同去见九王爷吧。” 季云素想拒绝,但话都没机会说,就在一众贵女们羡慕嫉妒恨的注视目光下,被蔷薇姑姑带来的宫人,一左一右地搀着,准确来说是叉着,去到了马球场的休憩棚子里。 一进棚子,一道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进寒气的颀长身姿,毫无征兆地映入眼帘。 季云素心脏“咚咚咚”地在胸膛里乱跳。 虽然,看不到面具背后那张脸,是什么表情。 但不知为何,季云素总有一种自己是猎物,正被猛兽盯上的错觉。 “咕……” 心虚地咽了口口水,季云素不由对着笑眯眯准备离开的蔷薇姑姑,垮着一张脸,扯了一嗓子。 “姑姑,我不行的,会连累王爷输球……” 季云素拒绝的话还没说完,一道沉冷的磁性男声,冷不丁响起。 “重在参与,输赢不重要。” 裴无蘅被面具遮住的那张刀削般冷峻的谪仙面庞上,神色晦暗不明。 他双手负背,幽深的凤眸中,光影泯灭不断,透过面具的眼睛窟窿,那审视的目光,在季云素的身上,似是不经意地流转而过。 这话一出,蔷薇心里乐开了花,放在平时,王爷连多余眼神都不会给女子一个。 可季二小姐一露怯,王爷就马上开口安慰。 知子莫若母,看来贵妃娘娘猜得没错,王爷果然对季二小姐另眼相待! 想到这里,蔷薇连忙说了句:“王爷,马球比赛要开始了,您和季二小姐得出去选马了。” “九弟,既然女伴已有着落,那便赶紧选马吧,别让我们这帮兄长久等啊。” 这时候,外头传来太子裴琮那非常不合时宜的急切催促声。 季云素画着丑妆的精致巴掌小脸上,额角不由突突狂跳,这太子明摆着是要搞事情啊! “走吧。” 耳畔,悠悠响起一道清冽的磁性男声。 季云素猛地回神,就看到裴无蘅不知道啥时候,已经站在了她的身边。 夭寿,这家伙到底啥情况? 刚才明明还当众拒绝参加马球比赛,现在怎么突然就改主意了? 他该不会是疑心我是那晚闯入九王府的女刺客,故意借着打马球的机会,试探我? “愣着作甚?” 忽的,季云素只觉得头顶上方,一道阴影压了过来。 眼见裴无蘅那张戴着面具的脸庞,不停地在视线里放大,季云素浑身肌肉紧绷,每一根汗毛都立了起来! 要死了! 要死了!! 啊啊啊!!! 第47章 如芒在刺,如鲠在喉,如履薄冰! 内心万马奔腾,慌得一批。 但明面上,季云素却是把一个从乡下来的、没见过世面的唯唯诺诺形象,给拿捏得非常精准。 此刻,季云素乖巧得跟一只小鹌鹑似的,她连忙把脑袋瓜子耷拉下来,佯装出一副初见九王爷天人之姿,不敢跟九王爷对视的模样。 见状,裴无蘅那双幽深不见底的狭长凤眸,微不可查地眯了起来。 “九弟,你和季二小姐磨蹭什么呢?大家都挑好马了,就等你们二位了。” 棚子外头,太子裴琮的催促声,非常不合时宜地传进来。 季云素低垂的杏眸里,掠过一抹嫌恶之色,这太子催命呢! 心里七上八下的,但事已至此,只能随机应变,见招拆招了。 说不定,是她多虑了呢。 一边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季云素眼看裴无蘅已经率先出了棚子,不由暗暗一咬牙,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他,一袭月白锦袍,玉带束腰,伴随着两条修长的腿划开带动衣袂飘飘。 面具虽遮住了他的天人之姿,但那身上似有若无散发出的与生俱来矜贵气质,却是令人不容小觑。 伴随着他的每一次前进步伐,所过之处,仿佛周围的空气,都被搅动了。 她,精致宫装里头,裹着三件棉袄,蜀绣腰带环着水桶腰,为了跟上前头男子的俊逸步伐,只好一路踩着小碎步,“哒哒哒”地跟在他身后头。 一高,一矮。 一纤,一胖。 遥遥望去,跟那些郎才女貌配对的皇子贵女们,形成了非常鲜明的对比。 “可恶,季云素这个丑女,跟九王爷离得这么近干嘛?!” “她一个乡下来的村姑,怕是连马都没骑过,马球是怎么打的都不知道吧,凭什么跟九王爷组队比赛!?” “就是就是,这丑女竟然跟九王爷这样的矜贵男子,这么近距离的接触,我不服!” “……” 看台上,贵女们在看到季云素晃荡着臃肿身子,顶着一张丑兮兮的巴掌小脸,提溜着裙摆,跟仙人般的九王爷,走得那么近。 那一个个,都是手捂着胸口,气得俨然一副要撅过去的姿态。 什么世家贵女,礼仪风范,在这一刻,统统都丢到一边。 嘴里说出来的话,那叫一个刻薄。 季云素耷拉着脑袋,这些贵女们不客气的议论声,也是断断续续地落入耳中。 不过,对于贵女们诋毁她的话,季云素一点都不在意。 反倒是贵女们提到,她一个乡下来的村姑,没骑过马这一点,给了她一点脱身的灵感。 刚才,虽然季云素也直接提出自己不行,会害九王爷输比赛。 但人家九王爷说,输赢不重要,重在参与,直接把她的话给堵死了。 可如果她说,自己马都不会骑,连马背都爬不上去,那就连“重在参与”都做不到了。 那总该换人了吧,嘿嘿…… 想到这里,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掠过一抹狡黠的笑意。 冷不丁冲着走在前头的清冷身影,扯了一嗓子。 “九王爷,臣女自幼在乡下长大,不懂如何骑马,甚至连马背怎么爬上去,都不晓得。” “如果你跟臣女组一队的话,恐怕连重在参与,都没法办到呢。” 说到这里,季云素故作可惜地叹了口气,又继续道。 “臣女粗陋,不想连累王爷丢了脸面,还请王爷让皇上和贵妃娘娘换一个更合适的女子,跟王爷一起组队。” 季云素这话说得那叫一个言辞恳切。 她把画着丑妆的巴掌小脸上,大大方方地冲向裴无蘅。 那脸上的表情,拿捏得恰到好处,惶恐中透着一丝不安,不安中透着一丝不舍。 总而言之,俨然就是一副臣女有自知之明,高攀不起九王爷您的姿态。 “季二小姐在心虚?” 裴无蘅被面具遮住的冷峻谪仙面庞上,浮现出一抹意味不明之色,这时,从润泽薄唇中,冷冷吐出一句话。 听到这话,暗自乐颠颠等着前头谪仙九王爷松口换女伴的季云素,心肝猛地颤了颤。 “没!我……臣女没有心虚!” 季云素就像是小奶猫被踩着了尾巴,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脱口而出否认。 裴无蘅顿住脚步,在马场正中央的位置,站定。 微微侧首,幽深的凤眸中带着一丝晦暗不明的光芒,目光直戳戳地落在季云素身上。 也不讲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季云素。 咳! 这家伙什么眼神,这是明摆着拿她当刺客贼人盯呢! 季云素按捺着烦躁的情绪,梗着脖子,死猪不怕开水烫地补了一句。 “王爷,臣女刚才那话,并非心虚不敢跟王爷组队打马球。” “臣女只是觉得自己没骑过马,就算临时抱佛脚,也无济于……” “你骑过什么?”裴无蘅薄唇淡淡开启,没什么情绪地打断季云素的话音。 季云素愣了一下,本能地想撒谎说自己啥都没骑过,但转念一想,如果自己这么说了,必定会引来猜忌。 于是,冲口而出说:“臣女骑过驴。” 说完,季云素三步并两步,走到裴无蘅面前,仰着巴掌丑脸,继续道。 “王爷,骑驴和骑马,差距很大的。” “不是臣女不想跟王爷组队,而是实在力所不能及……” “待会儿,你只需坐在马背上,其他一切,交给本王。” 裴无蘅被面具遮住的冷峻面庞上,没什么情绪泄露,淡声打断。 听到这话,季云素那五官精致的巴掌丑脸上,表情止不住地抽抽了两下,对于眼前男人到底在想什么,完全捉摸不透! 马场中央,季云素跟裴无蘅相对而站。 面对男人投来的审视目光,只觉压迫感满满,活脱脱如芒在刺、如鲠在喉、如履薄冰。 二人彼此之间的气氛,无形中,透着剑拔弩张。 然而,这一幅画面,落在端坐在高位上的郑贵妃眼里,却是另一番和谐景象。 “皇上,你瞧瞧,他们小两口有说有笑的,多般配啊。”郑贵妃隔着老远看季云素,那俨然是婆婆看儿媳妇,越看越顺眼。 隆庆帝浮肿的矍铄眼眸里,光芒闪烁了两下,对于自己爱妃的话,心里头有自己不一样的看法。 “爱妃,朕怎么觉得咱们蘅儿好像对季太傅家的庶女二小姐不大满意……” “嗖!” 郑贵妃柳眉微微一挑,一记漂亮的眼刀子,刮向隆庆帝。 顿时,隆庆帝小眼神往自己爱妃身上偷偷飘去一眼,连忙转移话题,哄道:“爱妃说得对,朕也觉得他们小两口挺般配的。” 听到这话,郑贵妃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小鸟依人般靠在隆庆帝肩头,娇嗔着开口。 “皇上,那晚上宴会的时候,你知道该怎么办哦~~~” 说话间,郑贵妃伸出纤纤玉指,在隆庆帝的赘肉胸膛上,轻轻打着转儿。 隆庆帝感受着自己爱妃的酥香素手,整个人都飘飘然起来,连连道:“朕听爱妃的,给他们小两口赐婚。” “天哪!快看!九王爷对季云素这个丑女做了什么!?” 忽的,看台上,有个贵女揉着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现在所看到的场景,经受不住刺激的尖着嗓子,喊了起来。 话音落下,在场所有贵女,包括隆庆帝、郑贵妃以及太子、皇子们,皆是看向季云素和裴无蘅所在的方向! 顿时,所有人不由眼睛瞪大,一脸不可思议! 第48章 揩油?她在装! 此时此刻。 季云素画着丑妆的五官精致巴掌小脸上,疑似染上了一坨红晕,若是仔细瞧的话,这坨红晕甚至都蔓延到了耳根子。 就在刚才,她本来晃荡着臃肿的身姿,笨拙地正往马背上爬。 结果屁股突然被一只大手掌,给托了一下。 不等她反应过来,这只大手掌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她那穿了三件袄子的臃肿身子,便轻轻松松地上到了马背上。 季云素坐在枣红色骏马上,居高临下,恰好就看到裴无蘅若无其事的,缓缓把伸出的骨节好看手掌,收了回去! 见状,季云素顿时就闹了大红脸! 刚才……刚才他拿手,托她的屁股!! “王、王爷、你……你……” “本王见你上马背有困难,便在下面托你一把,有问题?”裴无蘅目光透过面具,淡淡地道了句。 听到这话,季云素不由气结,这话说得理直气壮,一本正紧。 本姑娘要是说被揩油,估计会被看台上那帮得了红眼病的贵女们,用唾沫星子喷死! 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不由翻起一个白眼,无语望向头顶上的蓝天。 可恶的黑心肝狗王爷,一定是在故意试探! 憋住,一定要憋住,不能破功! 暗暗给自己打气,努力当一只万年王八苟住的季云素,勉强挤出一抹假笑,故作平静地道了句。 “臣女多谢王爷协助上马。” 裴无蘅被面具遮住的冷峻淡漠面庞上,此时,面色已经有微微沉了下来。 方才,入手处虽绵软一片,但软得太不真实。 一抓,就如同抓住了一团棉花,看似臃肿庞大,实则很空,很虚。 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肉感可言。 心念微动,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有一股意味不明的暗潮在涌动。 裴无蘅眸色微微一沉,这时,在众目睽睽之下,自己主动牵起马缰绳,走在前头。 然后,让季云素骑着马,他自己则是牵着马,就这么在马球场边缘,不疾不徐地溜达了起来。 季云素其实是会骑马的,但是为了让男人相信,她是第一次上马背。 所以,她表现出的状态,就是身体东倒西歪,无法保持平衡。 不仅如此,为了演得逼真,季云素还时不时扯着嗓子喊“王爷,我怕~~”,各种慌乱大叫。 目的只有一个,只为把裴无蘅吵烦,最好把她丢下,当场拂袖而去。 “哒哒哒……” 马蹄儿踩着地面,一路留下一串马蹄印子。 裴无蘅对身后女子发出的噪音,充耳不闻。 他,骨节修长的好看手掌,抓着缰绳,踩着稳健的步伐,牵着马儿,就这么溜达着。 而他的目光,却在不经意间,总是似有若无地落在地上留下的一串浅浅的马蹄印子上。 渐渐的,那被面具遮住的润泽薄唇,已然抿成了一条线。 若马背上驮的物品,重量很大,马蹄印必定很深。 但这一连串的马蹄印子,却是浅得几不可见。 若不是身后女子聒噪的喊声不绝于耳,都会让人误以为,此刻马背上,压根没坐人! 这一刻,裴无蘅已经可以完完全全断定,身后这个吵得他头疼的聒噪女子,她——在——装! 这个念头从脑海中一经闪过,裴无蘅那月白色的宽大袖袍,骤然鼓涨! 一阵劲风,毫无征兆地平地刮起! 季云素趴在马背上,抱着马脖子,本来“哇哇”叫得挺欢畅的。 乍得被一股冷风拂面而过,冷不丁浑身打了个冷颤,全身汗毛倒立! “咕……” 一股透心的寒意,席卷四肢百骸。 几乎是同时,季云素故意吵吵的大嗓门,忍不禁地收了声,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 啥情况? 难道,这芝麻馅的黑心汤圆王爷,要暴露真实实力了? “哒哒哒……” 天地间,在这一刻,没了女子故意发出的吵嚷声。 就只有身下骏马轻松驮着她,在马场边缘溜达,发出的有节奏的马蹄儿声。 “哒哒哒……” 这声儿,在空旷的马场上,悠悠荡漾开来。 犹如一个平静的湖面里,被丢进了一颗小石子,瞬间,激荡起层层涟漪! 看台上。 贵女们那经过精心描画的脸庞上,那刻意维持的优雅高贵,早已经因为嫉妒,而变得扭曲。 她们眼睛瞪圆,死死地盯着远处趴在马背上的臃肿丑陋女子,那眼睛里面,几乎都要喷出火来了。 堂堂大乾朝的谪仙九王爷,那是犹如天山上圣洁冰莲的矜贵高洁,身份是何等尊贵? 现在竟然这么温柔地给一个又肥又丑的庶女,当起了牵马小厮! 这让那些贵女们,气得是又咬嘴唇,又绞手帕。 一个个恨不得直接冲到马球场上,把季云素从马背上拽下来! “父皇,贵妃娘娘,九弟和季二小姐适应场地,也差不多了吧。” 这时候,一直站在冷风中等候在父皇面前展现自己高超马球技术的太子裴琮,眼底闪过一抹令人难以察觉的阴鹜,高声说道。 太子催促的话音一落下,位于高台上的隆庆帝,沧桑威严的老脸上,神色微微一变。 不过,马球赛何时开始,隆庆帝还是得听自己爱妃的。 “爱妃,眼下这马球赛……” “皇上,蘅儿他们小两口现在正在培养感情呢,还什么马球赛不马球赛的呀。” 郑贵妃明艳的脸蛋儿,贴着隆庆帝带着赘肉的宽厚胸膛,娇嗔地打断。 隆庆帝稍显浮肿的灯泡眼里,光芒闪烁了两下,软着音调,说道。 “爱妃,太子和其他皇子,以及他们的女伴,都在马球场中间,吃了许久的冷风……” 后面的话,隆庆帝没有继续说。 郑贵妃听到这里,那潋滟媚眸里,闪过一抹光芒,皇上是在提醒她,不能给自家儿子搞特殊太明显,以免引来旁人记恨。 想到这里,郑贵妃酥酥香香的身子,不由从隆庆帝的怀抱里退了出来。 一改小娇妻的姿态,正襟危坐,对着隆庆帝道了句。 “皇上,打断蘅儿和季二小姐私下相处的恶人,你来做。” 隆庆帝浓浓的大刀眉,不由挑了一下,眼神闪烁之际,不由轻咳一声,威严地扬声。 “九王爷,是时候上场了。” 帝王之威,在空旷的马球场上,缓缓涤荡开来。 紧跟着,马球赛的开赛锣鼓,也已经擂了起来。 站在冷风中许久的太子裴琮,看着裴无蘅牵着马,犹如闲庭散步般,缓缓而来,眼底那一抹难以察觉的阴鹜之色,逐渐变得浓郁。 而站在裴琮身边的季婉清,那透着端庄典雅的伪善眼眸里,也是隐隐有一抹怨毒之色,愈演愈烈。 她目光落在坐在枣红色大马上的臃肿丑陋女子身上。 隐藏在精致宫装袖子里的水葱玉手不由收紧,蔻丹深深扎入掌心! 一个低贱丑陋庶女,居然敢如此出风头,找死! 恰时,裴琮和季婉清的目光,在空气中交汇,目光对上的瞬间,二人似是心照不宣,相视而笑。 这一抹笑,多少透着阴谋的意味…… 第49章 碰瓷,这么明目张胆! 隔着一定距离,季云素恰巧就捕捉到了太子和季婉清相视一笑的画面。 不知为何,她总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九王爷,你那太子大哥,似乎要搞事情哎,不然,这马球赛咱还是别……” 季云素不想趟浑水,本意是提醒裴无蘅一句。 只是,她话还没说完,原来还好好牵着马,在前头阔步走着的男人,突然颀长的身体,就开始摇摇欲坠! 裴无蘅被面具遮住的冷峻谪仙面庞上,薄唇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 此时,在众人惊骇的注视目光下,任由自己颀长的身姿,软软地倒向地面。 “蘅儿!” 郑贵妃隔着老远,看到自己宝贝儿子晕过去,不由惊呼着“腾”的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展一本来是远远看着自家主上的,乍得看到自家主上突然晕倒,也是吓出了一身冷汗。 “嗖”的一下,展一运起轻功,第一时间来到了自家主上身边。 同时,郑贵妃也带着一大帮宫人,冲了过来。 “快,把九王爷扶下去休息!” 郑贵妃看到自己宝贝儿子晕在地上,心疼得不行,第一时间下达旨意。 不多时,裴无蘅就被带离了马球场。 季云素全程呆愣愣地坐在马背上,从眼睁睁看着裴无蘅晕倒,到这家伙被一群宫人扶下去,也就仅仅只是几个呼吸的功夫。 那画着丑妆的巴掌精致小脸上,表情止不住抽抽了两下。 这九王爷还真是个戏精啊!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晕倒,这不就是妥妥地在向外界传递他身子骨孱弱的信号嘛。 麻痹敌人,明哲保身,倒是跟本姑娘扮丑的初衷,不谋而合,啧啧啧…… 心里对于裴无蘅突然晕倒一事,季云素有自己的看法。 毕竟,那天晚上,她偷溜进九王府,在温泉池边小竹林里跟这位传闻中身体不好的九王爷,可是交过手的。 那矫健的身手,浑厚的内力,差一点就要弄死她,还病弱,啊呸,鬼都不信! 不过,不管这九王爷突然晕倒,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总之,她总算是可以脱身,不用参与到一帮子男男女女的撩骚分争当中了。 想到这里,季云素紧张的心绪,不由松快了下来。 一个利落翻身,便从高高的马背上,跳到了地面,当下便要回看台找自家小丫鬟吉祥。 “季二小姐,王爷是为了帮你牵马,才累晕过去的,你得去照顾王爷啊。” 蔷薇奉自己贵妃娘娘的命令,这时候,匆匆走到季云素的面前,一脸严肃地开口。 听到这话,季云素那化着丑妆的巴掌精致小脸上,光洁的额角不由突突了两下。 啥? 黑心肝的九王爷晕过去,是因为帮她牵马累的?! 碰瓷儿,这么明目张胆的!? “姑姑,王爷不是一直都身体不好嘛,刚才晕倒,应该跟牵马关系不大……” “谁说不大,关系大了去了!”蔷薇可是得了贵妃娘娘死命令,一定要把季二小姐带去照顾王爷,让他们小两口私下独处。 所以,蔷薇那一向严谨刻板的严肃脸上,因为说话太急的缘故,都有些微微涨红了。 蔷薇也不给季二小姐开口的机会,直接又道:“刚才王爷已经说了自己身体不适,不参加比赛。” “但皇上抽中了季二小姐,所以,王爷强撑着自己身体不适,也要陪季二小姐一同下场。” “季二小姐,你说王爷是不是因为照顾你,才晕的?” 蔷薇这话术,逻辑清晰,感情真诚。 这时候,但凡季云素说出半个拒绝的字眼,那她在那些贵女们的眼里,就不是个人啊! 季云素清丽的星眸中,光芒闪烁不定,一时间,无语了。 有理有据,她还无法反驳,这……是讹上我了? 这一头,季云素被人抓壮丁,拉去“照顾”为了帮她牵马,而晕过去的尊贵九王爷。 她前脚刚走,后脚隆庆帝就下令马球赛开始。 马球场上,顿时喧嚣一片,九王爷突然晕倒的插曲,也很快被隆隆马蹄声给淹没。 赛场上,贵女和皇子们肆意策马驰骋,马球交错抨击。 伴随着进球的欢呼,最终马球比赛以太子裴琮和太傅府嫡女季婉清这一对,拔得头筹结束。 然而,正当太子裴琮兴致盎然地来到高台底下,等候父皇赞赏的时候。 高台上,早已经空无一人。 只有隆庆帝身边的亲信,大内总管徐康安舔着笑脸,将皇上提前命人准备的奖品,恭敬地送到太子的手中。 裴琮接过奖品,跟徐康安客套了几句,目送徐康安离开之后,那佯装的笑容,立刻就冷了下来。 “九王爷身子骨孱弱,再受皇上宠爱,将来也只能屈居太子之下,殿下大可不必介怀。” 这时候,一直站在裴琮身后的季婉清,那端庄典雅的面庞上带起一抹恬淡的自信笑容,不疾不徐地安慰了一句。 听到这话,裴琮那透着压抑的阴鹜眼眸里,神色微微一滞。 很快,他脸上隐隐流露出的阴狠,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让任何女子见了,都为之心神荡漾的君子笑容。 裴琮转身,朝着季婉清走了过去,把父皇送的奖品,转手就送给了季婉清。 季婉清顿时受宠若惊,她此番入宫赴宴,目的就是赢得太子的青睐。 虽然,父亲是太傅,但想要入主东宫,单凭父亲那一层关系是远远不够的。 眼下,太子亲自赠予皇上御赐之物,态度显而易见。 心中激动不已,但季婉清表面上,还是展现出身为嫡女的宠辱不惊气度,她含羞带怯地接过裴琮赠予的礼物,微微俯身,婉转轻柔地开口:“婉清多谢殿下赏赐。” “你我之间,不必如此生分。” 裴琮当众牵起季婉清的水葱玉手,在各方势力的注视下,前往休憩棚。 季婉清没醒到自己居然能这么顺利的入太子的眼,一路上,感受着贵女们朝她投来的艳羡目光,整个人也有点飘飘然。 为了在太子面前,将自己的价值最大化的展现出来。 季婉清那透着伪善的眼眸里,一抹算计的光芒,闪烁而过。 “太子殿下,九王爷虽说身体不好,不足以成为殿下的敌人。” “但是,他害得殿下在冷风里站了许久,这个事情,臣女以为,还是要同九王爷计较一下的。” “虽然殿下体恤兄弟,但兄弟却不能没有纲常,殿下是储君,九王爷只是臣子,臣子怎么能让储君在冷风里苦等?” 这话一出,裴琮那透着城府的阴鹜眼睛里,不由浮现出一抹兴味。 他慢悠悠地坐在椅子上,拿起茶盏抿了一口热茶,阴恻恻地道了句。 “九弟都已经晕倒了,本太子再去追究他的不敬之罪,会落人口实的。” “太子殿下的确不好再为难九王爷,但是,跟九王爷组队的季云素……” 季婉清这话刚说到一半,裴琮便用一种洞穿的阴戾眼神,盯着季婉清,语气不屑地打断。 “季云素可是你的庶妹,你确定让本太子拿她开刀?” 第50章 面具下的真容! 这时,季婉清扬起优雅的脸庞,对于裴琮的反问,一点都不慌,逐字逐句表忠心。 “季云素害得殿下在冷风中久等,臣女自是要大义灭亲,哪怕她是臣女的庶妹,就算是臣女的亲妹,臣女也照样站在殿下这一边。” 裴琮满意地点了点头,大摇大摆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俯身跪着的季婉清面前。 伸出一根手指,将她的下巴挑起,居高临下地阴冷道了句:“还别说,太子妃的位置,本太子看你,还挺合适的。” “臣女谢太子殿下抬爱。” 在太子面前成功证明自己的价值,季婉清喜出望外,不过,她还是暗自压抑着内心的激动,故作矜持地柔声应对。 “那本太子就看你晚宴上的表现了。” 说着,裴琮手指缓缓地从季婉清的下巴尖,一路往下延伸。 季婉清身体有些僵硬,第一次被男子这么亲密触碰,她很紧张。 但是,为了得到太子妃的位置,季婉清不由闭上了眼睛,任由太子在她的身上施为…… 裴琮阴鹜的目光落在眼前女子这张娇柔矜雅的美丽容颜上,嘴角的弧度,越发大了。 女人,不过是一群贪恋权势的贱货!只要本太子勾勾手,便会迫不及待地贴上来,呵…… …… “季二小姐,你在这里照顾王爷,奴婢去太医院喊太医。” 蔷薇撂下一句话后,便急匆匆离开。 而跟着蔷薇一同离开的,还有其他伺候在殿内的宫人们。 也就眨眼的功夫,偏殿内,就只剩下季云素一个人,哦不,还有一个躺在床榻上“挺尸”的九王爷。 隔着老远,季云素就这么笔挺地站着,目光似有若无地落在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男人身上。 视线落在男人脸上的时候,那画着丑妆的巴掌精致小脸上,不由流露出一抹好奇之色。 贵女们都说九王爷如何天人之姿? 一个男人长得能有多好看嘛? 跟神仙一般?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嗯,得亲眼看看,嘿。 季云素目光灼灼地盯着安安静静躺在床上的戴面具男子,不自觉间,便朝着床榻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脑海当中,那晚在小竹林里,跟九王爷在黑暗中大打出手的画面,便时不时地冒出来。 一想到那晚,她不小心抓了堂堂九王爷的胸。 又啃了九王爷的唇。 还用石头下黑手,把人家尊贵王爷,砸得不省人事。 季云素心里头,就一阵莫名小嘚瑟。 她小巧的玉足,一点一点地走近躺在床榻上的戴面具男子,眼神里透露出的期待,愈发得强烈。 这面具底下,究竟藏着怎样一副惊世骇俗的面容呢? 来来,让本姑娘一睹为快…… 好奇心驱使下,季云素就这么鬼使神差地挨着床榻边缘,坐了下来。 “嘎”的一声,床板发出了一声突兀的动静。 季云素清丽的杏眸,心虚地眨巴了两下,不由屏住呼吸。 生怕自己闹出的这个动静,把躺在榻上昏睡的男子,给吵醒。 所幸,榻上的男人,依旧老老实实地躺着,似乎并没有被她弄出的动静给吵醒,季云素这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这时,她将视线落在男子那双规规矩矩,叠放在腹部的骨节修长好看手掌上,忍不住小声嘟囔了一句。 “啧,还真是矜持啊,连昏睡的时候,都这么保持着这么优雅的姿势,也不嫌累得慌。” 自顾自吐槽之间,季云素眼底带起一抹小激动,目光就这么直勾勾地落在那张挡住自己视线的面具上面。 “咕……” 暗自吞了口口水,季云素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壮起胆子,将手朝着面具伸了过去。 “你要做什么?” 突然,一道冰冷的质问磁性男声,毫无征兆地响起。 裴无蘅那闭着的凤眸冷不丁睁开,一抹冷冽的目光,从眸底迸发而出。 对上男子射来的锐利目光,季云素心肝不由一颤,那胆大妄为伸出去,即将要触碰到面具的手,就仿佛被针给扎了一样,忙不迭地缩了回来。 “没……我没要做……” 不等季云素编完借口,裴无蘅这时候颀长的身姿,从床榻上猛地坐了起来。 恰好,裴无蘅那张戴着面具的脸,跟季云素不偏不倚地对上了! 二人彼此面对面,距离近在咫尺,呼吸之间,季云素甚至能够清晰地嗅闻到眼前戴面具男子身上,隐隐散发出来的清冽松柏气息。 “咚咚……咚咚咚……” 季云素粉唇微微抿着,心脏一阵莫名狂跳。 被裴无蘅这么直戳戳地盯着,只觉心里住进了一只小鹿,在胡乱地蹦跳。 一时间,季云素只觉得浑身僵硬,想从床榻上站起身,但却没办法站起来。 “回答本王的问题。”裴无蘅颀长的身姿,这时候微微朝前压了上去,薄唇再次冷冷开启。 季云素眼神心虚地闪烁了两下,她能说,自己是见色起意,想要一睹九王爷的天人之姿吗? 额……还是算了吧,实话实说,估计会被揍! 毕竟,没有哪个仪表堂堂的男子,会接受自己成为一个丑女的销想对象。 心念微动,季云素还是决定,随便扯谎,糊弄过去就得了。 打定主意,便将画着丑妆的五官精致巴掌小脸,冲向裴无蘅,然后干笑着缓和气氛,说道。 “王爷,臣女就是担心你戴着面具影响呼吸,会憋死,所以,就想着帮你把面具摘下来。” “现在王爷既然已经醒了,那就没必要多此一举了。” 说完,季云素还面前扯出一抹很狗腿的讨好笑容。 裴无蘅听着眼前女子的蹩脚解释,幽深不见底的凤眸中,光影泯灭不断。 这女人,谎话信口捏来,从头到尾,没一句实话! “王爷,既然你醒了,那臣女就先行告退了。” 季云素被盯得心里发毛,继续呆下去,生怕自己会露馅,便佯装恭敬地行了个礼,打算脚底抹油开溜。 也不知道这九王爷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保险起见,本姑娘离他越远越好! “站住。”裴无蘅凤眸微微眯了起来,从薄唇中冷冷吐出两个冰渣子般的字眼。 话音落下,裴无蘅已经径自从床榻上站起身,颀长的身姿,不偏不倚地挡在了季云素的身前…… 第51章 王爷~~你不要乱来啊啊啊 季云素心里“咯噔”一下,内心不由咆哮了起来,这黑心狗王爷让她站住,到底要干嘛?! “王爷,宴会快要开始了,臣女得前往喜春殿了。” 季云素强压下暴走的情绪,低眉敛眸,装出一副恭敬的样子,小声说了句。 说完,便要越过裴无蘅身侧,自己管自己离开。 恰时,裴无蘅狭长的凤眸中,一抹幽光,一闪而逝。 他那骨节修长的好看手掌,疾然探出,一把就扣住了季云素那张画着丑妆的巴掌小脸。 “嘶——” 尖巧的下巴,冷不丁被大力拿捏住,那隐隐透着凉意的修长手指,捏得她下巴生疼,季云素不由倒抽一口凉气。 这时,裴无蘅不容置喙地挑起女子的尖巧下巴,迫使她跟自己对视。 “九王爷,你要干嘛?” 季云素清丽的杏眸里,有一只干净皙白的手掌,正在不断放大! 眼见男人的另一只手,径自朝着自己的脸颊,凑了过来,季云素瞳孔骤然紧缩成一个黑点:“男女授受不亲,你不要乱来……” 裴无蘅仿佛没听到女子扯着嗓子喊叫的声音,一只手捏着女子的尖巧下巴,迫使她将丑陋的巴掌小脸,冲向自己。 另一只手,则是毫不犹豫地覆上女子的脸颊,入手处,女子的肌肤,就如同丝绸般柔滑。 不过,男人的手,可没有怜香惜玉。 那透着寒意的指腹,在女子五官精致的巴掌小脸上,一通大力搓摩。 直到将女子画着黑斑丑妆的脸颊,搓得通红。 但那脸上的黑斑,却依旧如初,没有丝毫消减半分。 裴无蘅那透着笃定的幽深凤眸中光影泯灭,一抹嫌恶之色,一闪而逝。 几乎是同时,那捏着女子尖巧下巴的好看手掌,就像是触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一般,猛地大力一甩。 结果,季云素的巴掌小脸,就被这么无情地甩到了一侧,差一点扭到了脖子! 咋地,没达到心理预期,这狗王爷还嫌弃上她了?! 叔能忍,婶不能忍,不带这么侮辱人的! 季云素轻轻扭了扭,歪向一侧的脖子,清丽的杏眸中,一簇愤怒的小火苗,逐渐烧了起来。 狗王爷捏本姑娘的脸,不就是疑心本姑娘易容吗? 本姑娘脸上的黑斑,可是用了独门秘制的药水,画上去的。 防水,防汗,防揉搓,主打一个不脱妆。 嘿,小样儿……除非用专门的洗颜水洗除,不然就是妥妥的焊死妆容。 心中暗自分析眼下的局势,季云素大致确认,自己虽被怀疑,但对方也仅仅处在疑心的阶段,并没有实质性证据,认定她便是那晚闯入王府的刺客女贼。 想到这里,季云素要收拾眼前这个自以为是黑心狗王爷的底气,立马就足了! “太医,我家王爷就在前面殿里休息……” 恰时,一道严谨的熟悉女子声音,悠悠从外头传了进来。 听到动静,季云素那画着丑妆的巴掌小脸上,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坏笑,机会来了。 殿门被推开了。 蔷薇引着太医一路往里走。 “王爷~~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呜呜呜~~~” 二人刚进殿内,还没往里头走几步,冷不丁就听到里头传来女子的娇柔话音。 蔷薇和太医二人,都愣了一下。 不等二人反应过来,就看到季云素晃荡着臃肿的身材,捂着脸,从里头跑了出来。 “季二小姐……”蔷薇一脸不明觉厉,忍不住喊了一声。 季云素这时候,故意在门口停下了脚步,把自己那张被裴无蘅揉搓得通红的脸,冲向蔷薇。 随即,委屈巴巴地嚎了一嗓子。 “姑姑,对不住,我实在是照顾不了王爷了……呜呜呜~~~” 说完,季云素扭头,转身,捂脸,动作一气呵成,一路哭唧唧地跑了出去。 见状,蔷薇和太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气氛颇为尴尬。 看着季二小姐红着脸跑出去,刚才临走的时候,说的话又模棱两可。 就仿佛……王爷对她做了什么似的? 这时候,裴无蘅周身笼罩着低气压,也从里面走了出来。 “王爷,季二小姐的红脸,你弄的?” 蔷薇眼见自家王爷,似乎气有点不顺。 就跟皇上想在贵妃娘娘寝宫留宿,但贵妃娘娘谎称身子不爽快,把皇上赶出去睡时,一模一样。 当下,不由小声试探地问了一句。 其实,蔷薇真正想八卦的,是自家王爷对季二小姐干了啥,怎么就把人家好好一个姑娘,给整得脸红害羞了呢? 裴无蘅现在满脑子都是季云素刚才像一只狡猾的狐狸,对他咧嘴一笑。 然后,趁他没有防备,脱离他的掌控,故意对着外人说出一些模棱两可、引人非非的虎狼之词,迅速逃离的画面。 对于蔷薇的询问话语,压根就没往深处去想。 他现在只感觉,自己被季云素这个丑女给戏耍了。 当下在气头上的裴无蘅,很是敷衍地随便“嗯”的应了一声。 这简洁的“嗯”字,一落下。 顿时,蔷薇和太医彼此对视,两人都是一脸暧昧地看向裴无蘅。 “姑姑,你这么看着本王作甚?” 裴无蘅被二人的目光,盯得一脸莫名其妙。 “王爷,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对季二小姐,贵妃娘娘自有安排。”蔷薇一脸笑眯眯地说了句。 听到这话,裴无蘅远山般的浓眉,微微蹙了一下。 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方才的回答,可能引起误会了。 “姑姑,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王爷,奴婢给您请了太医,虽然您醒了,但还是让太医号个脉,这样,贵妃娘娘才能安心呢。” 蔷薇脸上的笑意,是藏都藏不住,忙不迭地转移话题。 他家王爷面皮子薄,这是被撞破了跟季二小姐的好事,臊得要着急解释哩…… “姑姑,本王……” “太医,快替我家王爷诊脉。”蔷薇连连打断。 裴无蘅被面具遮住的冷峻谪仙容颜上,淡漠的神色,隐隐透出了一丝龟裂…… 这丑女算计本王,可恶! 第52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与此同时,季云素捂着脸,一路戏精上身,委屈巴巴地嚎着,跑了一路。 恰巧,迎面碰到了自家小丫鬟吉祥。 “小姐,我可算找着你了!” 吉祥跟着一众贵女到了选妃宴举行的喜春殿,左右找了一番,都没看到这家小姐的身影。 于是,便想着到外头走廊附近,找找自家小姐。 隔着大老远,吉祥看到自家小姐捂着脸,哭唧唧的,似乎受了天大委屈,赶忙小跑上前。 吉祥绕着自家小姐周围,走了一圈,又一圈。 看小姐身上一块肉没少,就是画着丑妆的脸蛋儿,有些红。 不由激动地扯了一嗓子:”小姐,你的脸怎么那么红,是九王爷欺负你了?!” 话音落下,吉祥就有些生气了,那蒲扇大的巴掌,握着拳头,就莽莽撞撞地要去找九王爷理论。 季云素看着自家小丫鬟,为了帮她这个主子出气,连地位尊贵的九王爷,都不带怵,心里头暖暖的。 当下,不由莞尔一笑,安慰道。 “放心,你家小姐没事,脸红只是跑太急的缘故。” “那九王爷想欺负你家小姐,还得再修炼修炼!” 这话一出,吉祥这才放下心来,憨憨地点点头,说道。 “也对,这世上,还没谁能让小姐吃亏的哩。” “那九王爷身子骨那么弱,牵个马都能晕倒。” “小姐不欺负他,就谢天谢地,阿弥陀佛哩。” 话音落下,季云素画着丑妆的五官精致巴掌丑脸,表情不由抽抽了两下。 明明是她差一点被那九王爷给欺负了,自家小丫鬟怎么还替那疑心病贼重的狗王爷,庆幸上了? 这胳膊肘,不带往外拐的啊…… “吉祥,你思想有问题,怎么还帮着外人说话呀?” 季云素眉眼弯弯,脸上带着笑意,不由打趣儿地开口。 吉祥伸手挠了挠自己的脑袋瓜子,肉嘟嘟的圆脸上,带起一抹紧张,忙不迭地解释。 “小姐,我、我没帮外人说话,我其实就是想夸小姐厉害……” 说到这里,吉祥有些急了,那壮实的小粗腿,在原地跺了一下:“哎呀,小姐,我嘴笨,我……我……” “好啦,跟你开玩笑的,我家吉祥最是忠心护主了。” 季云素看着自家小丫鬟忙吼吼地澄清,但又讲不清楚的着急小模样,嘴角的笑意更甚。 当下,她伸手拍了拍自家小丫鬟宽厚的肩膀,三言两语就把关于九王爷的话题,给不动声色地揭了过去。 虽然,被九王爷疑心了,但她跟那晚闯入王府的刺客女贼的形象,出入甚大。 要知道闯王府那时,她还是个一身赘肉,顶着一张浮肿馒头脸的胖子。 而现在,抛开她的瓜子丑脸不讲,她就是一个活脱脱的瘦子。 仔细回想,之前在马球场上,那狗王爷对她的屁股上手揩油的行为,应该就是察觉到这一点,而刻意为之。 没猜错的话,他应该已经知道她的身材臃肿,是伪装的。 那家伙就算把脑子想炸了,也断然不可能将两个体型完全不同的女子,关联到一起。 毕竟,谁能想到,一个胖姑娘能在短时间内改头换面,重获新生。 嘿嘿,从今往后,危机解除,本姑娘跟那装孱弱的黑心狗王爷,再无交集! …… 夜幕降临。 喜春殿,丝竹声声,悦耳悠扬。 大殿内,觥筹交错,气氛还算不错。 季云素出身不高,席位也很自然地被安排在一个很不起眼的角落。 不过,她对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还挺满意的。 不耽误吃喝,不引人注意,想干啥,就干啥,惬意巴适得很呢。 然而,隔着几个座位的席位上,时不时就有一道充满算计的目光,朝着季云素所在的位置投过来。 “小姐,你有没有觉得,总有人在盯着咱们这儿瞧?” 吉祥壮实的身板儿,跟门神似的,一直老老实实地站在自家小姐身后头,这时候,忍不住小声嘟囔了一句。 话音落下,季云素拿筷子夹红烧狮子头的动作,微微顿了一下。 对于自家小丫鬟提到的事儿,其实,她早就有察觉了。 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掠过一抹无所谓的淡然之色,不疾不徐地道了句。 “吉祥,这红烧狮子头味道不错,你要不要尝尝?” 说着,季云素便夹起一个裹着鲜美汤汁的狮子头,递到了吉祥嘴边。 吉祥眼里放着光,看到好吃的,当下就把刚才担心的事情给抛到了脑后。 小丫鬟弯下壮实的腰板儿,“嗷呜”一口,就把鲜嫩多汁的狮子头,咬进了嘴里。 “好吃吧,来,张嘴,再尝尝这个蟹粉小笼包。” 季云素看着自家小丫鬟吃得津津有味,眉眼弯成了月牙儿,笑眯眯地继续给自家小丫鬟投喂。 吉祥这时候注意到那道一直在偷看自家小姐的眼神,又朝她们射过来。 她担心自家小姐被坏人算计,连食物都没来得及完全吞下,就含含糊糊地紧张提醒道。 “小姐,是三小姐,她一直在暗中恶狠狠地瞪你呢。” 听到这话,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掠过一抹了然之色,无所谓地说道。 “之前在宫门口,这季馨嫣没有在我身上讨到便宜,想来肯定是不甘心的,估计在想折搞事情呢。” “小姐,那怎么办?”吉祥有点担心地小声问道。 季云素一脸淡定,夹起一块香喷喷的松鼠鳜鱼,放到自己嘴里。 酸酸甜甜的汁水,包裹着炸得松松脆脆的鱼肉,在嘴里化开的瞬间,季云素那秀气的眉毛,鲜得都挑起来了。 “嗯,这松鼠鳜鱼更绝,来,吉祥,快尝尝。” 吃到好吃的美食,季云素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跟自家小丫鬟一起分享。 说话间,季云素已经把一块酸甜多汁的鱼肉,递到了吉祥的嘴边。 吉祥知道三小姐要搞事情,为难自家小姐,再好吃的东西,也没心情尝了,当下一脸紧张地压低声音说。 “小姐,我吃不下,这三小姐要是当着这么多达官显贵的面搞事情,可怎办呀?” 季云素清丽的杏眸眨巴了两下,看着自家小丫鬟担心她,就跟一只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当下咧嘴一笑,淡淡地道了句:“到时候,就凉拌呗。” “小姐,你这是要急死我哟。”吉祥急得都快掉眼泪了。 一个不留神,自家小姐就又投喂过来一块鲜嫩多汁的松鼠鳜鱼。 “好吃吧。” “嗯嗯嗯!”吃到美食,吉祥焦急的心情,得到了些许缓解。 刚想说话,一道尖锐的熟悉女声,冷不丁在大殿内,传荡开来。 “二姐,你之前不是说,要在今晚的宴会上,跟在场所有人,以诗会友吗?” 季馨嫣这时候从席位上站起身,冲着旁若无人吃喝的季云素,皮笑肉不笑地扬声。 这话一出,不仅是在场众贵女哗然,就连皇子席位,也是陷入短暂的错愕。 一个乡下来的丑陋村姑,居然敢大言不惭,要在今天这种文人雅士汇集的场合,以诗会友?! 简直滑天下之大稽,自不量力,自取其辱! 顿时,原本充斥着悦耳丝竹声的大殿内,顿时,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都齐刷刷地聚焦到了季云素的身上! 第53章 王八看绿豆,看对眼儿了呗! 突然成为众人的焦点,季云素表现得非常淡定从容,慢悠悠地把筷子放下,将画着丑妆的巴掌小脸,冲向季馨嫣。 季云素没有第一时间开口说话,而是就这么似笑非笑地跟季馨嫣隔空对视。 季馨嫣对上季云素投来平静目光的瞬间,眼神闪烁了两下,但表面上,还是故作镇定地说道。 “二姐,你这么看着我作甚?” “是你自己说要在晚上的宴会上,跟在场诸位闺秀,以诗会友,结交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我不过就是问你一声而已。” “你若是突然改主意,不屑跟在场诸位大家闺秀以诗文相交,那就当我没问嘛。” 一招以退为进,季馨嫣话音刚落下,就成功挑起了在场所有贵女,对季云素的强烈不满。 如果,一开始,在场众贵女,只是对季云素不屑,瞧不上。 那现在季馨嫣的一番话,直接就把贵女们对季云素的鄙夷,转化成了浓浓的敌意。 当下,马上就有贵女拿腔拿调地讽刺出声:“仗着自己作出了一首像样的诗,就目中无人,夜郎自大,殊不知,天外有天,有外有人。” 有了这个贵女起了头,其他贵女们也是纷纷响应。 “就是,我们在场诸位,都是自幼饱读诗书,还能被一个从乡下来的村姑给比下去,她要以诗会友,我们奉陪到底!” “没错,咱们有京城第一才女镇场,还怕一个半桶水就自不量力晃荡的乡下村姑?” “这村姑既然大言不惭要以诗会友,那我们就成全她,必定让她无地自容,哭着回去找她的村妇母亲去!” “我可是听说这个村姑庶女的生母,在没被太傅接回京的时候,是靠着帮人缝补浆洗度日的,一个靠出卖低贱劳力的母亲,能教养出什么博学多才的女儿?” “可不是嘛,龙生龙,凤生凤,出身决定一切,季云素这个低贱庶女,敢跟咱们以诗会友,简直就是自取其辱。” “自取其辱都高看她了,根本就是狂妄的疯子,连最基本的脑子,都没有!” “……” 难听的讽刺话音,在大殿内,悠悠涤荡开来。 本来端坐在高台上跟自家爱妃对饮小酌的隆庆帝,这时候,也是注意到了下面一众皇子贵女们当中的小骚动。 当下,隆庆帝便喊来大内总管徐康安询问:“下面发生何事?” “禀皇上,好像是季太傅家的庶女二小姐,要以诗会友。” 徐康安躬身弯腰,一板一眼地恭敬回道。 听到这话,隆庆帝略显浮肿的灯泡眼中,眸光微微闪烁了两下,饶有兴致地“哦”了一声。 “季二小姐,还会作诗?” “回皇上,今日入宫的时候,季二小姐在宫门口,七步成诗。”徐康安抱拳,恭敬地说道。 七步成诗?! 隆庆帝暗自斟酌了一番,现在他对自己爱妃认定的这个儿媳妇,是越来越好奇了。 当下,隆庆帝就迫不及待地开口:“徐康安,传朕的旨意,让皇子和众贵女们都踊跃参与,胜出者,朕有重赏!” “是。”徐康安领旨,迅速拾级而下,前往皇子和贵女们的席位,传到旨意。 郑贵妃这时候娇媚的脸庞上,脸色有些气鼓鼓的。 “爱妃,你怎么了?”隆庆帝本来还想着跟自家爱妃邀功。 刚才他顺水推舟,给未来准儿媳妇一个向众人展示才华的大好机会。 如果在选妃宴上,未来准儿媳妇能大放异彩,拔得头筹。 那他的赐婚,就能当做赏赐,顺理成章,任何人都不能说三道四。 郑贵妃对隆庆帝的想法并不知情,当下,撅着潋滟红唇,娇嗔地开口。 “皇上,这明摆着就是那些贵女们,嫉妒我们云素有学识,故意想法子刁难我们云素,你怎么还让徐康安去传旨?!” 听到这话,隆庆帝那沧桑不失威严的老脸上,浮现出一抹掌控全局的上位者笑容。 他一把搂住郑贵妃的酥香身子,笑称:“爱妃,朕知道你心疼准儿媳妇,但是咱们给蘅儿找媳妇,可以不在意容貌,但学识还是要考量的。” “若是这个季云素是半桶水晃荡,那她配不上咱儿子……” “配不配得上,皇上说了不算,只要蘅儿喜欢,本宫这个母妃,就一定要帮他达成!” 郑贵妃护短得紧,冲着隆庆帝翻了个千娇百媚的白眼,没好气地沉声打断。 隆庆帝见爱妃生气了,不由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虽然,心里头有点怂,但在给宝贝儿子找媳妇这件事情上,隆庆帝还是有自己的坚持。 他那矍铄的浮肿眼睛,眨巴了两下,为了缓解气氛,伏低做小地小声哄道。 “爱妃,朕这么做,就是给季云素一个展示自己、证明自己的机会。” “你想啊,如果朕突然没缘由地将她跟咱蘅儿凑成一对儿,到时候,不知道会引来多少朝堂风波。” “朕不如顺水推舟,待季云素拔得头筹,就顺理成章给她和蘅儿赐婚。” 听到这里,郑贵妃媚眼光芒闪了闪,忙不迭道:“臣妾不管,就算云素拿不到头筹,皇上也得给他们小两口赐婚!” 说着,郑贵妃直接伸手指着不远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处,说道。 “皇上,你瞧见了没,咱蘅儿一向不喜这种热闹喧哗场合。” “现在,他一个人,避开人群,就坐在那道屏风后头呢。” “皇上觉得,你儿子撑着身体不适,都来参加选妃宴,是闲着没事干来凑热闹?” 隆庆帝浮肿的眼眸里,矍铄的精芒闪烁不定,当下沉着声,威严道:“爱妃的意思……” “自然是为了季二小姐啊!白天的马球赛,蘅儿本来不想参加。” “结果,跟季二小姐同组,蘅儿就主动参加,为了教季二小姐骑马,主动当牵马小厮,还累晕了过去。” “现在到了晚上,蘅儿也没有借口身体不适离开,又偷摸过来了,皇上,你难道还不明白蘅儿的心思吗?” 郑贵妃给自己儿子和季云素扯红线,那叫一个不遗余力。 话音落下,隆庆帝若有所思地开口:“爱妃,你说咱蘅儿,怎么就偏偏瞧上季云素了?” “皇上,那你怎么就瞧上臣妾了?情人眼里出西施,王八看绿豆,看对眼儿了呗,你管那么多干嘛?” “就咱儿子那身子骨,你又不是不晓得。” “从前那么多学识涵养相貌好的女子,都入不了咱儿子的眼。” “现在好不容易有个女子,能让咱儿子上心,你就偷着乐吧。” “说实话,妾身还担心人家姑娘,瞧不上咱这体弱的儿子呢……” 听到这话,隆庆帝当下就不乐意了:“她一个又丑又胖的姑娘,敢瞧不上咱儿子……” “这以诗会友若是没有实实在在的彩头,就跟喝白水一样,没啥意思啊!” 突然,一道清脆嘹亮的女子话音,不疾不徐地在空旷的大殿内,传荡开来。 隆庆帝收敛心神,将注意力放到声音传来的方向。 循声望去,就看到一个身材臃肿,满脸黑斑的女子,气定神闲地从席位上站起来。 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一抹精光,一闪而逝。 这时,不动声色地将目光,朝着高台上放隆庆帝所在的方向,飘去了一眼。 既然,皇上也来凑以诗会友这个热闹。 那她顺势而为,好好利用皇上的权威,挫一挫这帮骄纵、自以为是的贵女们气焰。 这帮高高在上的贵女,怎么诋毁她,都无所谓,只当她们在狗吠,便罢了。 但这帮贵女,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她阿娘牵扯进来。 那就别怪她出手,没个轻重了! 第54章 韭菜送上门,不割白不割! 心念流转之际,季云素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对着徐康安悠悠道了句。 “徐总管,劳烦你让人办一张大一点的桌子过来。” 听到这话,负责传皇上旨意的大内总管徐康安,皱巴巴的老脸上,神色微微一愣。 他可是皇上身边的亲信,整个大内的总管,就连太子、皇子们平日里见了他,也得客客气气的。 一个乡下来的小庶女,竟然敢当众使唤他做事? 心里对眼前这个又丑又胖庶女的行为,颇有微词。 不过,徐康安并没有说什么,还真就按照季云素的吩咐,让人搬来了一张桌子。 “咚”的一声,放在了大殿中央。 “多谢徐总管。”季云素很礼貌地道了声谢。 听到这话,徐康安不由微微福身,象征性地要回礼。 但是,季云素这时候已经径自转过身,不由让徐康安尴尬不已,他是回礼,还是不回礼,动作做到一半,卡在那里,那老脸皮子,已经抽抽得不行了。 说实话,徐康安在宫中当差数十载,什么达官显贵、名门望族,对他都得客客气气的。 他还从来没遇到过像季二小姐这般的人物。 可偏偏,徐康安可以恼火,但不知为何,面对季二小姐,徐康安本能地觉得自己这个大内总管,在她面前矮了一截。 这一头,徐康安缓缓起身,东张西望,缓解自己方才没有得到季二小姐礼待的尴尬。 另一头,季云素对着季馨嫣语气肃穆,逐字逐句地悠悠开口。 “三妹,你说我要以诗会友,跟在场诸位贵女切磋诗作。” “怎么就忘了跟大家说,跟我切磋,得付出彩头。” “不然,我是懒得跟这些个娇生惯养的贵女千金,浪费口舌的。” “啧,三妹,你怎么连个传话人都当得这么不称职啊?” “你不能因为,怕得罪这帮身份高贵的千金小姐,就把话说一半,留一半。” “只说对自己没害处的话,但却损害到我的话啊……” 说到这里,季云素不由双手一摊,一脸无奈地长长叹了一口气。 “哎,三妹,你这事儿,办得不地道啊!” 这话一出,等着看季云素当众被贵女刁难,而无所适从,在御前出丑的季馨嫣,顿时,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一时间,周遭便有各种各样的议论声响起。 季馨嫣断断续续地听了一耳朵,听到的全是贵女们都在怀疑,是她为了报私仇,在故意搞事情。 季云素三言两语,就把她给拉了下水,这是让季馨嫣万万没有想到的。 当下,季馨嫣不由慌了神,脱口而出地着急撇清自己:“二姐,你这是在无中生有,你什么时候跟我说过要彩头……” “三妹,难道就许你无中生有,不准我无中生有,这又是个什么道理?” 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一抹沉静的光芒,一闪而逝,不疾不徐地从粉唇里,吐出一句冷淡的话音,打断了季馨嫣为自己狡辩的说辞。 话音落下,众人的目光,皆是齐刷刷地射向季馨嫣。 季馨嫣本来一心只想挑拨是非,借着贵女们的势,让季云素当众出丑。 可没想到,自己这一招,竟然被季云素当场给戳破了。 顿时,季馨嫣紧张得不知所措,求助的眼神,也是朝着旁边席位的季婉清投过去。 季婉清那透着伪善的矜持优雅容颜上,带起一抹婉约的笑容。 这时候,她端着一副替妹妹解围的高尚姿态,轻轻柔柔地说了一句。 “二妹,三妹不过就是忘记帮你把以诗会友的条件说出来而已,你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季婉清这一开口,贵女们本来质疑季馨嫣的注意力,立刻就被全部转移了。 很快,贵女们的关注焦点,就全部都放在了要怎么收拾季云素这个出身微贱的丑陋村姑上头! 本来,之前在马球场的时候,有贵女就对季云素这种丑女,能有幸跟九王爷组队,那么近距离的接触,嫉妒得不行。 现在,有这么一个机会,能让季云素这个丑女原形毕露,众贵女也是乐见其成。 当下,贵女们就开始纷纷摸索身上的贵重物件,打算跟季云素这个丑女,当场打擂台! 此时此刻。 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闪过一抹狡黠的精光,看到贵女们成功被季婉清给拉到统一战线,嘴角的弧度,怎么压都压不住了。 嘿嘿,一帮韭菜,听风就是雨,这是上赶着送上门来,给本姑娘收割啊。 本姑娘要是不割,都对不起她们! 想到这里,季云素对着季婉清露出一抹淡然自若的笑,脆生生地恭维了一句。 “大姐教训得是,三妹只是忘记说而已,不耽误我赢贵女们的彩头。” 说话间,季云素就从自己发髻上,摘下一根发簪,“啪”的一下,拍下了桌子上。 随即,她将自己那画着黑斑丑妆的巴掌小脸,冲向众贵女,故作肉痛地道了句。 “这素银簪子是我全部家当,暂时先压在这里。” 一根朴实无华的银簪子,静静地躺在桌子上,跟这富丽堂皇的皇宫大殿,显得格格不入。 而当众贵女看到季云素只拿了这么一件廉价的素银簪子,脸上皆是露出了嘲讽之色。 当下,兵部侍郎嫡女柴长菁第一个从席位上跳了起来。 她当着所有人的面,褪下自己手腕上的翡翠玉镯,走到季云素的面前。 “季云素,你这破素银簪子,还好意思拿出来当彩头?” “我这可是冰种飘绿翡翠,水头色泽那都是顶尖的,放眼整个大乾都找不出几只这种品相的镯子。” 说着,兵部侍郎之女柴长菁将玉镯,重重地放在季云素的素银簪子旁边,一脸鄙夷且趾高气扬继续说道。 “我这玉镯是珍宝阁用一千两买的,按理来说,你这破素银簪子都不配跟我的镯子摆在一起。” “但我看在你是乡下来的,身无长物,就让你拿破素银簪子滥竽充数当彩头吧。” “我就把话撂这里,你要是有本事,就把我的翡翠镯子赢走!” 兵部侍郎嫡女柴长菁把话撂完之后,下巴一扬,迈着不可一世的步伐,回到了席间。 紧跟着,户部尚书之女、礼部尚书之女还有那些门阀世家的贵女们,也是一个个将自己身上最值钱的首饰,拿出来当彩头。 什么掐丝珐琅金镶玉镯子。 什么宝石玲珑步摇。 什么七星玉兰发簪。 零零总总的贵重首饰,随便拿出一件,都比季云素那根她口中所谓的“全部家当”素银簪子,要贵重百倍千倍。 简单来说,根本就不是一个量级的。 而每一个贵女,把自己的首饰摆在桌子上的时候,都会一脸不屑地将自己的首饰,如何贵重,如何难得稀有,价值几何,在季云素的面前说上一通。 那显摆的样子,眼睛里,压根就没有季云素这个人! 不过,说来也奇怪。 季云素全程那是破天荒的乖巧,一直都老老实实地站在桌子前。 对于每一个贵女在她面前显摆贵重首饰,都予以浮夸、羡慕的表情作为回应。 并且,还时不时会问:“这样的首饰,你们家中应该还有很多吧?” 顿时,贵女们的虚荣心,也是被季云素吹捧到了极点,都是一脸不屑地告诉季云素,她们家多得是这样的首饰,嘲讽季云素少见多怪。 “季云素,桌子上这些东西,够不够抵你的素银簪子?” 忽的,贵女中,有人鄙夷地扬声。 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狡黠之色一闪而逝,眸色微微一沉,佯装直勾勾盯着桌上那些名贵珠宝移不开眼一般,连连激动道。 “够了,够了,不仅够,而且绰绰有余呢。” 话音刚落下,对方就嘲讽地继续道:“既然已经绰绰有余,那我们也有一个要求。” “如果你作诗输了,我们也不稀罕你的破素银簪子。” “但你必须跟我们下跪道歉磕头,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承认自己貌丑无颜,是个无才无德的草包庶女!” “你敢用这个当彩头吗?” 第55章 巧妙揭露阴暗,让皇帝刮目相看! 此时此刻,季云素杏眸眨巴了两下,看向那个提出让她换一个彩头押注的贵女心的眼神里,不由流露出一抹纠结之色:“这……不大好吧?” 嘴上虽然说着不大好,但是,季云素那手上的动作,却是一点都没闲着。 当下,她小爪子一伸,一抓,一收。 快,准,稳的将埋在一堆贵重首饰中间的那根素银簪子,“咻”的一下,干脆利落地抽了回来。 嘿,连一根素银簪子都不用她出,空手套白狼,居然还有这种好事情的! “季云素,你不正面回应我的问题,是怕了吗?” “要是怕了,就趁早认输,我们也不要求你磕头道歉,只要你承认自己是个草包,我们便既往不咎。” 这个贵女见季云素唯唯诺诺不敢应下换彩头,又看她把银簪子抽走,眼底的鄙夷更甚,趾高气扬地催促出声。 “这个嘛……”季云素把银簪子大大方方地插回发髻上,欲言又止地应付了一句。 见季云素欲言又止,这个贵女的耐性,也是彻底耗尽了,她直接冲着端坐在高台上的隆庆帝,掷地有声地开口。 “皇上,这季二小姐当殿口出狂言,羞辱我们这些官眷千金。” “我们同意跟她以诗会友,还下了那么多贵重彩头,可季二小姐却支支吾吾,躲躲闪闪,这明显是在故意戏耍我们!” “还请皇上替我们做主,严惩季云素!” 贵女的指责话音,那叫一个言辞犀利,字字句句都是要把季云素置于死地。 隆庆帝稳稳地端坐在高台上,此时,那浮肿的灯泡眼里,矍铄的精光闪烁不定。 那苍老不失威严的老脸上,隐隐笼罩着一层凝重的阴影。 不过,这一抹阴影,旁人难以察觉。 隆庆帝没有马上说话,而是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目光,看向懒洋洋站在大殿中央,面对贵女当殿控诉,依旧淡定自若的女子。 方才,正是这个女子抛砖引玉,用一根素银簪子为饵,将朝臣子女们的好胜心,彻底点燃。 那一个个拿出来的彩头,都是价值千金。 而且,在她的循循善诱引导下,朝臣子女们还在不经意间,透露了自家的家底。 朝臣子女身上,随便一件首饰,都价值不菲,家中财富想必更是不可估量。 大乾一向以廉孝治天下,官员的俸禄,那都是有定数的。 可下头的朝臣之女,身上的物件随便一件,都能抵得上一个三品官员一年的俸禄! 隆庆帝甚至在想,这些朝臣当中,随便哪一个的家私,恐怕都比国库要充盈。 由此联想,朝廷的贪腐之气,已然登峰造极,猖狂且普遍! 心念流转之际,隆庆帝那透着矍铄精光的浮肿眼眸里,一抹薄怒,隐隐升腾而起。 那自然摆放在龙椅扶手上的干燥手掌,不自觉间,已经握成了拳头! “皇上,刚才那位贵女的质控,臣女不认的。” 忽的,一道漫不经心的清脆女子话音,让隆庆帝猛地回神。 恰时,只见大殿中央,季云素对着那个趾高气扬刁难她的贵女,悠悠道了句。 “我刚才犹豫不给你明确答复,主要是觉得,我什么都不出,就出一句承诺当彩头,就轻轻松松把你们这么多贵女心爱的贵重首饰都给赢走了,稍微有点欺负人,好吗?” “你——”乍得听到季云素吊儿郎当的话,这个贵女气的脸都绿了,一时间,都说不上话来。 “既然你们如此强烈要求,那我就把话撂在这里。” “若是我输了,我便当殿向在座诸位贵女磕头认错道歉,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承认自己是一个貌丑无才的草包庶女。” “二妹,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若反悔,丢的可不仅是自己的脸面,还有咱们太傅府的脸面,你认真的吗?” 季婉清这时候端着一副关心姊妹的高尚姿态,抓住时机,插了一嘴。 “季云素,你要丢人现眼自己丢,被连累我和大姐!”季馨嫣那小家碧玉的脸上,带着一抹浓浓的嫌恶,不客气地扬声。 一个迫不及待要踩着她,往上走,树立自己太傅府嫡女、京城第一才女的端庄识大体形象。 一个犹如跳梁小丑,上蹿下跳,巴不得想她当众出丑,但却着急撇清自己的干系。 季云素目光在季婉清和季馨嫣这对豺狼姐妹身上,扫去一眼,淡笑着道了句。 “大姐,三妹,你们放心,一人做事一人当,我自己的事情,自己负责。” “不过话说回来,你们两个还没把彩头放到桌上呢。” 听到这话,季婉清那透着伪善的优雅眸子里,掠过一抹鄙夷之色,不由暗自冷笑。 不知天高地厚的卑贱庶女,还敢如此张狂的妄图赢取我这个嫡女的彩头。 到时候,恐怕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心里嘲讽,但表面上,季婉清直接将身上的一枚玉佩摘了下来:“这是白天马球比赛,皇上赏赐太子殿下拔得头筹的御赐物件。” “太子赠予了我,我现在就将这枚带着御赐殊荣的玉佩,作为彩头。” “你若有本事,就赢了去。” “哦呦,太子送大姐的定情信物啊,又是皇上的御赐之物,那我肯定要赢过来的。”季云素嘴欠地扯了一嗓子。 这话一出,季婉清妆容精致的优雅面庞上,那一抹时不时流露出的清高之色,当下就有喜绷不住了。 原因无它,自然是季云素竟然这么口无遮拦地将太子赠予她的玉佩,当众说成定情信物! 虽然,她跟太子殿下已经私定终身,但是赐婚圣旨未下,她就得保持女子该有的矜持、端庄、优雅! “呀,大姐,你怎么不高兴了,是我说错什么了吗?” “难道说,这玉佩不是太子送你的定情信物?” 季婉清自然垂落在身侧的纤纤玉手,殷红蔻丹深深地刺进了柔嫩的掌心处,这低贱庶女,敢诋毁她这个嫡女,该死! “三妹,就剩你没给彩头了。” 季云素这时候无视季婉清瞪着她的阴冷目光,径自迈着二八步子,晃荡着因为穿着三件棉袄,而臃肿笨重的身体,来到了季馨嫣的面前。 “你、你要……什么?” 季馨嫣看到季云素突然朝她伸手过来,以为季云素要当众抽她巴掌,毕竟,她娘就是被季云素活生生打断了右胳膊,到现在,还没好利索呢。 几乎是同时,季馨嫣吓得不轻,眼神闪烁,身体本能后仰,结结巴巴地开口。 “这鎏金簪子还瞧得过眼,就用它当彩头,三妹,你没意见吧?” 季云素素手疾然探出,轻松地抽掉了插在季馨嫣发髻上的发簪,随即莞尔一笑,问了句。 当然,这询问,也就是象征性的。 说话的时候,季云素已经自顾自转身离开。 季馨嫣看着季云素一出手,就把自己身上最值钱的簪子给拔走了,心里那叫一个肉痛不已啊! 这可是她用攒了一年的月钱,刚买的发簪啊! 第56章 护媳妇啊护媳妇! “诸位,你们想怎么比?” 季云素尖巧的下巴微微一扬,冲着那些早已经按捺不住要收拾她的贵女们,脆生生地来了句。 “抽签,抽到什么,就按签子上的内容要求,做出对应的诗词。” 这时,刚才那名逼着季云素用承诺当彩头的贵女,高声开口。 不给季云素开口的机会,这名贵女又道:“在场所有人都是评判,获得喝彩的人数多者胜出,你没意见吧?” “投票决定胜负,公平,没毛病。”季云素轻松接下战帖,“到时候,你们输了,可不能临时反悔,把彩头拿回去哦。” 听到这话,在场众贵女皆是气得两眼喷火,再好的涵养,都要破功了! “季云素,你把我们当成什么了!” “哎呀,我就随口一说,你们不耍赖,我就放心了嘛。” “不然,到时候当着皇上的面扯皮,很没面子的。”季云素一脸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悠悠道了句。 众贵女气结:“……”嚣张狂妄的丑陋庶女,你就等着输了向我们磕头赔罪吧! 季云素这时候无视众贵女那喷着邪火、想要撕碎她的目光,慢悠悠地冲着端坐在高台上的隆庆帝,冷不丁地来了句。 “皇上,臣女斗胆,请您做个见证。” 此时,高台上。 隆庆帝沧桑不失威严的老脸上,神色晦暗不明。 “皇上……” 郑贵妃娇娇柔柔地唤了一声。 闻言,隆庆帝矍铄的老眼,精光不由闪了闪,当下宽大的手掌,轻轻揽过自家爱妃的杨柳腰肢。 随即,沉着声吐出两个字:“准了。” 有了当今皇帝作公证人,在座诸位谁敢造次。 所以,大家都把心思,全部都放在了以诗会友,如何收拾季云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狂妄愚蠢的丑陋庶女上头! 很快,贵女们就在彼此交头接耳,商量着要出题将季云素难住。 “季二小姐这一波仇恨,算是彻底拉爆了。” “说话如此大言不惭,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展一双手抱胸,隔着巨大的屏风,遥遥望着大殿底下的那一帮贵女们,交头接耳,俨然一副要把季二小姐生吞活剥的姿态,忍不住碎嘴了一句。 “你觉得她会输?” 裴无蘅冷峻的谪仙面庞上,没什么情绪泄露,不咸不淡地说了句。 言语间,裴无蘅那光影泯灭的幽深凤眸中,一抹审视的锐利目光,似是要洞穿隔挡在身前的这一幅巨型、画着壮阔山水画的朦胧轻纱图。 “咕……” 展一被自家主上这突然的询问,给问得一脸懵,不由偷摸地咽了口口水。 说实话,他实在有些猜不透自家主上,现在究竟是什么心思? 明明可以借口身体不适,避开出席晚上的选妃宴。 但不知怎么的,主上居然不用贵妃娘娘派人来三催四请,自己主动就来了喜春殿。 不过,展一搞不明白的是,主上放着正儿八紧的尊贵席位不落座,偏偏找了这么个犄角旮旯的不起眼位置。 除了皇上和贵妃娘娘他们居高临下,能够看到自家主上所在的位置。 其他人从下往上看,就只能看到一座巨大屏风。 至于屏风后头坐着的人,压根毛都瞧不到? 心念流转之间,展一面瘫脸上,不由露出一抹便秘的表情。 心里虽直犯嘀咕,但主上没主动说缘由,他当属下的,也不敢瞎问啊。 “主上觉得季二小姐……能赢?” 展一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这时候,斟酌着狗腿开口,试探自家主上的口风。 “父皇,儿臣以为,题应该由您来出,才公平。” 忽的,一道低低沉沉的磁性话音,慢慢悠悠地从屏风后头,传了出来。 当下,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部都被这道飘渺平静的仙音,给吸引了。 直到这个时候,坐在大殿内的众贵女,以及太子、皇子们,才意识到那巨大屏风后头,竟然还坐了人! 灯火阑珊处,一座巨大的山水屏风后头,一个颀长的身影,影影幢幢地倒映在屏风的朦胧纱画之上。 天苍苍,水茫茫,有谪仙兮,在云巅之上。 裴无蘅那透着清冷的颀长身姿,就如同仙人下凡一般,透过屏风,给人一种慑人心魄的瑰丽美感。 “那屏风后头坐着的人,定然是九王爷!” “只有他,才能这样清冷脱俗,不为俗世所染!” “哎呀,我原以为,九王爷白日在马球场上晕过去,晚上肯定不会出席宴会了,没想到,他居然来了!” “怎么办,刚才我对季云素这个乡下来的丑陋村姑庶女,骂了好些个难听的话,会不会都被九王爷看到,听到了?九王爷会不会对我有偏见啊!” “都是季云素那个丑女的错,都是她害得我们在九王爷面前出丑!” “没错,我们一定要让她付出代价!” “对,让她磕头、下跪、认错……” “……” 贵女们因为裴无蘅毫无征兆的发声,而心儿惴惴,脸儿烧烧,那一个个都是伸长脖子,含羞带怯地朝着高台上那一处摆放着巨大屏风的方向,不停地望过去。 想要一睹九王爷的天人之姿。 虽然看不到九王爷的真容,但是隔着屏风,看着屏风上九王爷的仙风道骨身姿,她们一个个都已经在心底尖叫雀跃不已! 此时此刻,唯独有一人,跟一帮在犯花痴的贵女们的表现,显得格格不入。 季云素佯装恭敬地直戳戳站在大殿中央,画着丑妆的巴掌精致小脸上,秀眉微微蹙着。 只是拿自己眼角的余光,瞥了远处那个不起眼角落里,倒映在屏风上的谪仙身影一眼。 故弄玄虚,躲在屏风后头,给那些贵女们看影子,把她们迷得如痴如狂,发骚发浪。 这狗王爷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手段,玩得挺溜啊! 本尊到底得生得多好看啊? 本姑娘当真是有点越来越好奇了,啧啧啧…… “我儿说的有理,皇上,你快给诸位贵女出题吧,臣妾也很想一睹在场诸位贵女的斐然文采。” 这时候,郑贵妃如丝的媚眼里,含着满满的笑意,故作严肃地催促了隆庆帝一声。 话音落下的同时,郑贵妃用仅仅只有隆庆帝能听到的音量,娇嗔地道了句。 “皇上,咱蘅儿是在护媳妇呢,你出题的时候,记得给咱准儿媳妇放水,听到没?” 第57章 今晚别跟我睡! 隆庆帝额角抽了抽:“爱妃,这么多双眼睛瞧着呢,而且,咱儿子说了,要公平……” “嗖!” 接收到自己爱妃的娇柔眼刀子,隆庆帝怂怂地缩了缩短胖的脖子。 尴尬地小声道:“爱妃,朕尽量,尽量啊。” “不是尽量,是必须,不然,你今晚别跟本宫睡觉!” 郑贵妃纤纤玉手,轻轻掐住隆庆帝腰间的一撮赘肉。 “嘶——爱妃,疼……”隆庆帝威严的老脸上,表情微微抽抽了一下,讨饶地嚎了一嗓子。 说着,隆庆帝正了正坐姿,清了清嗓子,对着大殿内的众人扬声。 “既然是以诗会友,那便随意一些,也不用搞什么抽签了。” “朕给出几个命题,大家自行挑选命题,在一炷香内作出诗来,便是有效参赛。” 话音落下,兵部侍郎的嫡女柴长菁毕恭毕敬地问。 “皇上,这命题挑选,是先到先得吧?” “被人先挑走的命题,后面的人,就不能再挑了吧?” 柴长菁这话一出,在场诸位贵女皆是了然地点了点头,纷纷对隆庆帝制定的赛诗规则,表示赞同。 大家都已经彼此暗中商量好了。 等皇上出完题后,就以最快的速度,把容易作诗的命题,全部都抢占了。 这样一来,季云素想通过抢到简单命题作诗的路,就断了! 命题作诗可不比自由作诗,那是必须按照命题来作诗的,就算她们这些自幼饱读诗书的官宦女子,也未必能在一炷香内,将符合命题要求的诗句做出来。 更何况,一个从乡下来的,连正经私塾都没上过的卑微庶女。 面对高难度的命题作诗面,她压根就不可能完成! 很快,众贵女们齐刷刷地起身,冲着高台上的隆庆帝,齐声山呼:“皇上圣明。” 隆庆帝这时候浓眉挑了一下,意识到自己被一帮朝臣子女,联合裹挟了? 当下,隆庆帝那透着矍铄的眼眸里,隐隐升腾起一抹薄怒。 隆庆帝正要发作,就听一道清脆嘹亮的女子话音,在大殿内掷地有声地响起。 季云素百无聊赖地道了句:“皇上赶紧出题吧,这桌子上琳琅满目的彩头,一直在向臣女招手,臣女想早点把它们带回家去。” 这话一出,可把在场贵女们给气得不轻。 “猖狂!简直太猖狂了!” “气死我了,必须让她知道我们京城贵圈的厉害!” “……” 贵女们银牙咬碎,死死瞪着季云素的同时,也是齐声对着端坐在上首的隆庆帝开口:“皇上,请出题吧。” 隆庆帝眸光闪烁了两下,当下大手一挥:“那就以天气、时间、花木、人物、颜色为主题,各自选择作诗吧。” 说完,隆庆帝眼角的余光,偷偷飘向自己的爱妃。 郑贵妃此时美眸微瞠,正盯着隆庆帝。 隆庆帝见自己爱妃在瞪他,喉结不由上下滚动了两下,尴尬地小声解释。 “爱妃,朕是想放水来着,可刚才,你也看见了,下面这帮朝臣子女,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朕要是偏帮的太明显,会引来非议的……” 后面的话,隆庆帝说得细弱蚊蝇,看到自己爱妃别过头,懒得看自己,当下心儿就慌了。 “爱妃……” “今晚别跟我睡!”郑贵妃柳眉一挑,没好气地道了句。 隆庆帝:“……” 就在隆庆帝被郑贵妃妻管严的时候,大殿内,贵女们已经快速行动起来。 也就眨眼的功夫,贵女们派出文采最好的四个人,直接把天气、时间、花木、人物,这四个好驾驭的作诗题材,全部都抢到了手。 剩下最难的,关于颜色的命题,毫无悬念地落到了季云素的头上。 “春山暖日和风,栏杆楼阁帘栊,杨柳秋千院中。啼莺燕舞,小桥流水飞红。” 派出的四个贵女当中,刚才最后一个提出让季云素输掉磕头道歉的贵女,定远候的孙女张明华一马当先,作出了第一首诗。 “好!” 孙明华的诗一出,在场众人,皆是鼓掌称好。 这时候,季馨嫣抓着机会,按照季婉清私底下告诉她的话,高声说道。 “孙小姐这诗句里,和风对应天气。” “杨柳对应木,飞红对应花,也契合了花木这个命题。” “而这个红字,更是用得绝妙,连颜色都有了!” 话音落下,在场众人贵女都是连连点头。 总共五个元素,孙明华的诗句里,已经占了三个,在众人的心中,胜负已定。 一时间,其他三个参加赛诗的贵女们,纷纷对着隆庆帝,主动提出退赛。 所有贵女都推崇定远侯的嫡孙女所作诗词为代表,跟季云素比拼。 “二妹,定远候府的孙小姐,做出了包含三个元素的好诗。” “你若单单作一个带颜色元素的诗词,怕是不成。” “除非,你作出的诗,能同时包含四个,甚至五个元素,不然的话……” 季婉清这时候端着一副关切妹妹的高尚姿态,冲着站在大殿中央的季云素,装好心地提醒出声。 这话一出,贵女们马上就抓到了重点。 “季云素,有孙小姐诗作这个珠玉在前,除非你作出的诗句,同时包含天气、时间、花木、人物,颜色这五个元素。” “不然,就算你做出的颜色诗句,包含的颜色再多,都不管用。” 说完,贵女们纷纷对着端坐在高位上的隆庆帝扬声。 “皇上英明神武,赏罚分明,想来评判标准,必定也是如此。” 虽然是询问,但是贵女们的口吻,却是笃定的,丝毫就不是真心在询问隆庆帝。 只是在向隆庆帝陈述一个事实,除非季云素作出包含五个元素的诗词,否则,她们不服! 隆庆帝沧桑不失威严的老脸上,脸色隐隐有些难看。 “这帮贵女好不讲道理,她们不过只作了三个元素,凭什么季二小姐就不能作四个元素?非要让她作出包含五个元素的诗词,这明摆着以多欺少,仗势欺人嘛!” 此时,跟着自家主上,隔着屏风,观看大殿下方动静的展一,气不过地替季云素打抱不平。 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光影泯灭,静静地端坐着,一言不发。 眼底隐隐有一股莫名幽光在升腾,冷冽的目光,仿佛随时要洞穿挡在面前的巨大屏风山水画一般。 “你们拐弯抹角,让皇上提前挑明评判胜负的标准,是有多怕自己会输啊?” 忽的,一道犹如黄鹂鸟般悦耳清脆的女子话音,悠悠在大殿上空涤荡开来。 季云素面对众贵女的故意刁难,显得很平静,不疾不徐地说了一句。 第58章 他在看她,他居然在看她! 挑衅! 明目张胆的挑衅! 丝毫不加掩饰,俨然狂妄至极! 隆庆帝本来还对众贵女一而再要求他提前公布评判标准,有些进退两难,心情非常不爽快。 但是,季云素及时出声,倒是替他这个一国之君,解了围。 几乎是同时,隆庆帝对自己爱妃认定的准儿媳妇,印象是越来越好了。 眼下,隆庆帝可以完全肯定,爱妃认定的准儿媳妇,脑子绝对好使。 隆庆帝看着站在下方大殿中央的臃肿丑陋姑娘,不知为何,忽然觉得长得也没那么难看,还有那么点顺眼了起来。 “爱妃,朕忽然有点明白,咱们皇儿为什么会看上这个相貌丑陋的胖庶女了。” 隆庆帝轻轻揽过还在一旁生闷气的郑贵妃,若有所思地感慨了一句。 郑贵妃心里替自己的准儿媳妇,到底能不能作出同时包含五个元素的诗句,而暗自捏一把汗。 乍得听到隆庆帝的话,是一点搭理的心情都没有。 隆庆帝把厚厚的嘴唇,凑到郑贵妃的耳朵边,语调温柔地轻声说道。 “爱妃放心,无论这丫头作不作得出诗来,朕都会给咱蘅儿赐婚。” 郑贵妃听到隆庆帝的承诺,眼睛顿时一亮:“皇上金口玉言,不许反悔!” “自然。”应声间,隆庆帝不由朝着下方大殿中央,站得脊背挺直的季云素,投去一抹意味深长的欣赏目光。 与此同时。 众贵女已经被季云素的狂妄发言,给刺激的眼睛喷火。 若不是在大殿上,当着皇上、贵妃还有太子、九王爷以及众皇子的面,她们不好发作。 恐怕,她们早就忍不住冲出来,要上手把季云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丑陋低贱村姑庶女,狠狠地摁在地上教训了。 “季云素,你少在那里红口白牙,装什么装!” “你若真有能耐,就当着皇上、贵妃娘娘、太子、九王爷还有诸位皇子的面,把同时包含五个元素的诗,做出来。” 定远候嫡孙女孙明华云一脸不屑地鄙夷出声。 “二妹,别逞口舌之快了,你身前的香,已经烧了大半了,赶紧想对策吧。” 季婉清端着一副优雅矜持的姐姐姿态,那刻意将幸灾乐祸的嘲讽,掩藏得极好的脸上,带起一抹假惺惺的关切之色,音量不轻不重地提醒了一句。 顿时,她身为太傅府嫡女的得体大方,被她展现得淋漓尽致。 一时间,大殿内,皇子席位间,众皇子皆是对太子裴琮一通恭维。 那话里话外,全都是对太傅嫡女堪当太子妃重任的赞美。 裴琮那透着极深城府的阴鹜眼眸里,光芒闪烁不定。 比起季婉清这个早就在他的股掌控制之间的太傅府嫡女。 他现在对季太傅为了堵御史台那帮言官的嘴,而匆匆从下乡接回的庶女季云素,更感兴趣。 裴琮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站在大殿中央,面对一众贵女刁难,从头到尾,都表现得沉稳自信的女子。 那阴鹜的眼眸里,一抹嗜血的兴奋,愈演愈烈。 同一时间。 季婉清对诸位皇子在太子面前,称赞自己的话,颇为享受。 那端着的矜雅大方姿态,隐隐有一丝得意之色,流露出来。 季婉清眼含秋水,那饱含着对太子浓浓爱慕之意的眼神,就这样,款款朝着太子所在的方向,送了过去。 然而,缱绻娇柔的爱慕目光,落在裴琮身上的瞬间,季婉清只觉晴天霹雳! 太子殿下在看谁! 殿下在看谁!? 自以为太子已经被她京城第一才女的魅力所俘获的季婉清。 此刻,看到裴琮的眼神,并没有往她的方向看过来! 而是看着另外一个方向! 整个人犹如晴天霹雳! 她不由暗自慌了神! 几乎是同时,季婉清循着裴琮目光的方向,猛地一个扭头,看了过去。 由于动作幅度太大,以致于发髻上插着的钗环,都“叮叮当当”相互碰撞,发出响动。 身为大家闺秀,每一个举手投足,那都是讲究仪态的。 季婉清的这个大幅度扭头动作,已经严重破坏了她处心积虑,对外营造的京城第一才女的人设形象。 不过庆幸的是,所有人的注意力,现在全部都放在看季云素这个乡下来的丑陋村姑的好戏上头。 大家并没有注意到,季婉清此刻的失态。 季婉清目光灼灼地盯着笔直站在大殿中央,俨然一副气定神闲,仿佛周遭看戏目光不存在的臃肿丑陋女子。 那透着伪善的优雅眼眸里,掠过一抹不可置信! 太子殿下居然在看她! 这……这不可能!绝不可能! 内心咆哮着,季婉清再次扭头,去确认裴琮目光锁定的方向。 然而,结果,依旧如初! “咯咯咯……” 这一刻,季婉清掩藏在衣袖里的纤纤水葱玉手,已经不自觉地握紧成拳头。 艳红蔻丹深深刺入掌心,季婉清都没有任何自觉,唯独那透着伪善的漂亮眼眸里,嫉妒的火苗在隐隐升腾,而且,愈演愈烈! “昨夜雨疏风骤。” 忽的,一道犹如泉水般清澈的女子声音,在大殿上空,悠悠涤荡开来。 “时间,天气,都有了!” 这时,皇子席里,不知是谁,激动地喊了起来。 话音落下,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都落在了径自划开步子,在众人面前,闲庭信步走起来的臃肿丑陋女子身上。 季云素双手负背,朝前迈出第二步,随口道:“浓睡不消残酒。” 说到这里,马上就有人明目张胆地唱衰:“这句没有包含任何一个元素,还以为她真有多厉害呢,也不过……” “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不等这个人鄙夷的话说完,季云素又朝前迈了一步,粉唇轻轻吐露。 “卷帘人,这句里头,不仅包括了人物,还有海棠花木,也包含了!季二小姐的诗里头,已经有四个元素了!” 那巨大的屏风后头,展一面瘫脸上,流露出一抹兴奋,忍不住激动地嚎了一嗓子。 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一抹幽光一闪而逝,眼神淡淡地扫了展一一眼。 顿时,展一浑身抖了个激灵,小心肝微微颤了颤。 主上刚是在瞪我,嫌我话多聒噪吗? 第59章 主上笑了?我没眼花吧! 脑袋里闪过这个念头的瞬间,展一连忙伸手,捂住自己的碎嘴,可不敢再瞎嚎了。 此时,一道悦耳动听的女声,再次悠扬在大殿上空涤荡开来。 “知否,知否……” 季云素念李清照的词到这个位置,忽然声音戛然而止。 “还有最后一个颜色元素!” “只要带一个颜色,一个就好,季二小姐就能赢了!” 展一都已经拿手捂住自己的嘴了,但在等待季二小姐作最后一句关键诗句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地叨叨出声。 说实话,他实在是替季二小姐捏一把汗啊。 最后一句诗,是成败的关键。 季二小姐作出来,便从此一战成名,扬名立万。 但若作不出来,那季二小姐便是功亏一篑! 可得当殿跟那些贵女下跪道歉,尊严被这帮贵女肆意践踏玩弄了! 展一心里暗想着,不由拿小眼神,偷偷往自家主上瞟。 此刻,裴无蘅正襟危坐,颀长的身姿挺得笔直,棱角分明的冷峻容颜上,没有任何情绪泄露。 对于周遭的嘈杂,仿若未闻,整个人如同老僧入定般,宁静而幽远。 又仿若天上谪仙,无喜无悲,无心无情,对一切的事物,是一如既往的漠视冷淡。 然而,他那深邃的凤眸中,却是有一抹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幽暗光芒,在泯灭闪烁。 仿佛下一瞬,便要洞穿挡在身前的巨大屏风。 “应是绿肥红瘦。” 恰时,一道不疾不徐的悦耳女声,悠悠传来。 裴无蘅抿着的润泽薄唇,不自禁间,勾起了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 主上刚笑了?! 我没眼花吧! 展一站在旁边,眼睛眨巴又眨巴,面瘫脸上满是不可思议,不由伸手揉了揉眼睛。 再看自家主上,依旧是跟平时那般高远清寂,犹如神邸,深不可测,高不可攀的冷清姿态。 眼花,一定是我眼花! 主上怎么可能替季二小姐暗暗高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大殿上。 季云素已经闲庭信步地走到了定远侯嫡孙女孙明华的面前。 她把自己画着黑斑丑妆的巴掌小脸,冲向在座所有贵女,莞尔一笑。 随即,漫不经心地道了句:“孙小姐自幼饱读诗书,劳你费心,帮我数数,我这诗里,五个元素,有否凑够?” 听到这话,身为天之骄女的孙明华,脸色不由青一阵,白一阵。 众目睽睽之下,孙明华身子晃了晃,居然两腿打软,“咚”的一下,跌坐到了座位上。 孙明话用一种见鬼的眼神,一脸不可思议地盯着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的季云素,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哦,孙小姐哑巴了,那诸位贵女们,你们来说,我这诗里,五个元素,有否凑够?” 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掠过一抹淡然自若的光芒,这时,眼神随意地扫向在座这些眼高于顶、自以为是的世家贵女,淡笑着扬声。 她询问的声音,虽然很平静,但却掷地有声。 顿时,这些高高在上、从头到尾,俨然一副瞧不起季云素姿态的世家贵女们,一个个都是脸色难看得不行。 此时此刻,她们哪里还有仗着出身高贵,那鼻孔鄙夷季云素的架势。 一个个都是低下头,巴不得就玩消失。 见状,季云素眼底掠过一抹漫不经心的光芒,慢悠悠地叹了口气道。 “哎,承认自己输了,有那么难吗?” “既然你们要面子,不说话,那我就当你们默认自己输了哦。” 说话间,季云素从孙明华的席位上,“咻”的一下,动作利索且迅速地抽出席布。 然后,臃肿的身姿,一个潇洒的原地扭身,便拿着席布,走到摆放彩头的桌前。 “哎呀呀,这么多好东西,现在全是我的喽,啧啧……” 一边欠欠地来了这么一句,季云素一边就当着贵女们,还有大殿上所有身份尊贵人物的面,直接开始打包彩头。 “掐丝珐琅金镶玉镯子,搞里头。” “宝石玲珑步摇,搞里头。” “七星玉兰发簪、坠猫眼玉石手钏……统统搞里头。” 季云素嘴上碎碎念叨着每一件过手彩头的名字,那画着黑斑丑妆的五官精致巴掌小脸上,满满都是捡漏的财迷样儿。 在众贵女们肉痛的眼神当中,季云素轻松完成打包,给小包袱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把小包袱往手腕上那么一挎。 然后,欠不兮兮地冲着在座众贵女,嘚瑟地说了一句:“谢谢啊!” 这赤裸裸的挑衅,着实把众贵女给气着了,各个都是脸色铁青,咬牙切齿地死死盯着季云素。 可她们什么都干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季云素把她们心爱的首饰,据为己有! “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 “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 “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好一个‘绿肥红瘦’,红配绿,相当益彰,妙哉,妙哉!” 这时候,端坐在高台上的隆庆帝,发出一声爽朗地赞扬。 说话间,隆庆帝那透着矍铄精光的浮肿眼眸里,已经染上了浓浓的笑意,哈哈大笑地道了句。 “季云素,你赢了比赛,想要朕给你什么赏赐?” “皇上,臣女想不出要什么赏赐,而且臣女已经赢了彩头,赏赐就不用了吧。” 季云素泰然自若地回了一句。 说着,她还不忘把自己手腕上挎着的鼓囊囊首饰包袱,给抬起来,向隆庆帝展示自己的战利品。 这一举动,再次刺激到了众贵女们的敏感神经。 当下,她们只觉得被季云素给狠狠羞辱了一把,尊严俨然被季云素给狠狠按在地上摩擦又摩擦。 “咚”的一声,有贵女气得不行,一口气没上来,当场晕了过去! 不过,这个场景,就像是上演了一出默剧,这个贵女被季云素给气晕,并没有掀起任何波澜。 大内总管徐康安对着手底下的宫人使了个眼色,宫人们迅速来到贵女席间,不动声色地将这个晕倒的贵女,跟抬猪似的,抬出了大殿。 再看高台之上。 郑贵妃早就已经急得不行了,那藏在华美衣袖下的纤纤玉手,一直在扯隆庆帝的衣袍,给他递眼色。 隆庆帝自然晓得,自己爱妃那千娇百媚眼神里,是何意思。 当下,宽厚的手掌偷摸地伸进了自己爱妃的衣袖里,大手掌轻轻握住爱妃的纤纤玉手,低声安慰。 “爱妃莫急,朕知道该怎么做。” 话出口,隆庆帝清了清嗓子,对着站在大殿中央,脊背挺直站着的季云素,威严地扬声。 “朕金口玉言,赛诗胜出者,朕会给她一个赏赐。” “既然你想不出要什么赏赐,那朕便替你做主了。” 第60章 赐婚,搞什么搞啊! 隆庆帝那充满帝王魄力的威严无比话音,在大殿上空,悠悠传荡开来。 一时间,大家都在好奇,隆庆帝究竟会给季云素什么样的赏赐? 然而,季云素这时候清丽的杏眸中,却是掠过一抹斟酌之色,抢在隆庆帝之前,开口道。 “皇上若是非要给臣女一个赏赐的话,那臣女希望咱们大乾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对于季云素来说,隆庆帝的赏赐,她无所谓。 原本这场所谓的“以诗会友”,也不过是贵女咄咄逼人,诋毁她阿娘,触到了她的底线,而为之。 如果真要讨什么赏赐,那就给老百姓讨点福利呗。 话音落下,季云素便恭敬地冲着高台上的隆庆帝,微微一拜,肃声继续道。 “皇上,臣女没有进京之前,跟阿娘和弟弟在乡下相依为命,见了太多的民生艰难。” “皇上要赏赐臣女的话,臣女希望这个赏赐,能造福天下百姓,还请皇上成全。” 女子干净利落的嘹亮话音,每一句话,每一字,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 顿时,引起了大殿内,一阵不小的骚动。 大家都没料到,季云素这样一个乡下来的,没见过世面的丑陋村姑庶女。 遇到这么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竟然不为自己求恩典,而是,一心想着造福天下百姓。 “这季太傅家的庶女二小姐,有点意思啊。” “要是长得再好点,我都想娶她了。” “是啊,可惜了,就是长得磕碜了点,哎……” 皇子们在席间谈笑风生。 高台上,隆庆帝在听到季云素跟他提出这样要求的时候,那沧桑不失威严的老脸上,嘴角的笑意是怎么压都压不住了。 有这样的儿媳妇,辅佐我儿,何愁我儿霸业不成? 隆庆帝浮肿的眼眸里,欣赏的光芒,一闪而逝。 对于季云素这个准儿媳妇,他现在是打心底里,欢喜得不行。 “你能有如此大义,朕很欣慰,朕就如你所愿,免天下百姓赋税一年。” “臣女替天下百姓谢过皇上恩典,万岁,万万岁!” 季云素这时候冲着隆庆帝拜了下去,这一拜,她是出自真心。 百姓疾苦,民生艰难,她身为医者,治病救人,能救一个是一个,能力所及范围有限。 但帝王的权利,就不一样了。 一道圣旨下去,能救活多少正处于水深火热的百姓。 季云素谢恩之后,便自顾自起身,要回自己的席位。 这时,高台上,隆庆帝慢慢悠悠地来了一句。 “好了,你给天下百姓所求,朕已经满足你了,现在,你想好给自己求什么了吗?” 听到这话,季云素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就这么愣愣地站在原地,一瞬不瞬地盯着高台上的隆庆帝。 这一次,隆庆帝没有给季云素开口说话的机会,当下眉开眼笑地威严扬声。 “这样吧,朕就赐你一桩婚事吧。” 隆庆帝话音刚落下,传旨太监便在一旁打开明黄黄的圣旨,扯着公鸭嗓,开始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太傅季学礼之女季云素,娴淑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朕闻之甚悦。” “今皇九子年已到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 “季云素与皇九子天设地造,佳偶天成,特将汝许配皇九子为王妃。” “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钦此!”” 等太监巴拉巴拉将赐婚圣旨念完,在场所有人,都是一脸震惊,不可思议! 那一个个都是瞪大了眼睛,眼珠子仿佛要从眼眶里跳出来似的! “天哪,皇上将这个丑庶女赐婚给九王爷,我们没听错吧?!” “这……这怎么可能!?” “九王爷啊,那可是九王爷,神仙般的人物,九王妃再怎么样,也该是容貌秀丽端庄的世家女,怎么会是季云素这个丑女?!” “……” 贵女们接受不了这个事实,皆是在席间捶胸顿足,私底下议论不已。 而此时此刻,季云素那画着黑斑丑妆的巴掌小脸,秀气的眉毛,也是猛地抽抽了两下。 她直愣愣地站在大殿中央,那手腕上挎着的系着漂亮蝴蝶结的贵重小包袱,“吧嗒”一声,被惊得掉在了地上。 赐婚!? 搞什么搞啊?! 还娴淑大方?! 还温良敦厚?! 还品貌出众?! 还是九王爷的良配?! 这赐婚圣旨里说的,跟她是同一个人吗?! “这孩子听到赐婚,怕是高兴坏了,连彩头都掉了。” “徐康安,你快过去帮季二小姐把装彩头的包袱捡起来,顺道把赐婚圣旨,给季二小姐送过去。” 隆庆帝这时候浮肿的老眼里,矍铄精光一闪而逝,威严不失幽默地道了句。 “是,皇上。” 大内总管徐康安连忙把圣旨从传旨太监手里,恭敬地接过。 然后,一路小碎步地跑到季云素的面前,弯腰把掉地上的彩头包袱捡起来,恭敬地递回给季云素。 不过,徐康安把包袱递过去,季云素却是久久没有伸手去接。 徐康安躬身弯腰,双手平举向前,毕恭毕敬地保持着递包袱和赐婚圣旨过去的动作。 可手举了老半天,手臂都酸得不行了,无论是包袱还是赐婚圣旨,都没有被接过去。 “季二小姐,皇上和贵妃娘娘都等着你领旨谢恩呢,赶紧接旨吧。” 徐康安一脸谄媚地笑着,小声提醒了一句。 闻言,季云素这才猛地回神,她很自然地伸手接过装彩头的包袱,但却故意略过了赐婚圣旨。 “季二小姐,还有赐婚圣旨呢,你还没拿。” 徐康安这时候举着圣旨的手臂,酸得都快要断了,又扯着公鸭嗓催了一声。 听到这话,季云素秀气的眉梢,微微一挑,佯装啥都没听见。 这赐婚圣旨,鬼才要接呢! “季二小姐,老奴的手酸得不行了,赶紧领旨啊。” 徐康安举圣旨的手,都已经在抖了。 眼见站在他身前的臃肿女子自顾自神游,仿佛根本就没有听到他方才的催促话语,不由再次拔高音量,扯了一嗓子。 第61章 裴无蘅,你丫的不是男人! “公公,九王爷那边还没表态呢,我要是单方面先接了旨,后面不好收场,劳公公费点力气,再忍一忍。” 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掠过一抹笃定的狡黠之色,用仅仅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小声安抚徐康安。 方才短暂错愕之际,季云素也是想通了应对之策。 作为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庶女,当场拒婚,那是疯了,她可不犯傻。 眼下可以做的,就是静观其变。 毕竟,那屏风后头,那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谪仙王爷,还没表态呢,他才是正主儿。 这皇帝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乱点鸳鸯谱居然点到她这个丑村姑庶女头上? 连她都接受不了,更何况是那个矜贵高洁的清冷九王爷! 只要本姑娘按兵不动,那屏风后头的正主儿,自然会有反应。 抗旨这种要丢小命的危险事情,肯定得交给这种有权有势、又有爹娘宝贝疼爱的二世祖来做喽。 本姑娘呢,只要坐享其成,便可。 到时候,父子俩当殿掐起来,本姑娘就假装那个被无情抛弃的小可怜,撒个几滴眼泪水,演上这么一演。 啧,婚事就此告吹,然后,本姑娘就满载而归,小包袱一挎,美滋滋出宫跟阿娘和弟弟团聚,嘿嘿…… 对于季云素心中想法一无所知的徐康安,在听到季云素的话时,也是不自禁地对眼前这个体态臃肿、容貌不好的庶女,打心底里佩服了起来。 沉浮宫中数十载,徐康安见过的达官显贵,形形色色。 无论哪个世家贵女,饶是在矜持、身份不凡,遇到皇上赐婚,那都是喜上眉梢,迫不及待地领旨谢恩。 而眼前这个乡下来的村姑庶女,竟然能有这种先见之明,当真是难得,难得啊。 大殿上,从隆庆帝给季云素和九王爷赐婚的震惊中,逐渐清醒过来的众人。 也是不约而同地从关注季云素是否接旨上头,转移到了远处那巨大的屏风背后的身影上面。 所有人都在静静等候,九王爷当众拒绝赐婚。 贵女席间,贵女们那一个个都是眼神不屑,一脸鄙夷地等着看季云素被九王爷当殿嫌弃的好戏。 此时,被众人瞩目的巨大山水屏风后头。 裴无蘅冷峻的谪仙面庞上,神色淡漠,没有任何情绪泄露,静静地端坐着。 忽的,他那两瓣抿成一条线的润泽薄唇,轻轻一勾,邪魅一笑。 薄唇幽幽吐露出四个平静字眼:“儿臣领旨。” 低低沉沉的磁性平静话音,慢慢悠悠地从那巨大屏风后头传出,落入季云素的耳朵里。 瞬时,季云素清丽杏眸中,认为九王爷会拒婚的笃定眼神,猛地闪烁了两下! “父皇,母妃,儿臣身体不适,先行告退。” 屏风后头,那道稳稳端坐着的谪仙身影,缓缓站了起来,冲着高台上的隆庆帝和郑贵妃微微一拜。 “准。”隆庆帝威严地吐出一个字。 紧跟着,在众人惊诧不已的注视之下,裴无蘅长袖轻甩,只留给众人一个倒映在屏风上面的修长仙风道骨身影,款步离席。 走了! 这家伙两片小嘴儿,上下一巴拉,就这么走了?! 怎么着,这是甩锅给本姑娘,让本姑娘来抗旨呢! 季云素眼睁睁地看着那道颀长身影,在屏风上头越拉越长,最后消失不见,整个人内心咆哮着,不由石化在原地! “季二小姐,接旨吧。” 徐康安这时候把圣旨,几乎凑到了季云素的鼻子前了,生怕眼前这位准九王妃一个撂挑子,把他手里的圣旨给拍飞了。 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光影泯灭不断,暗暗一咬牙:“臣女领旨谢恩!” 裴无蘅,你丫的就不是个男人! 丢下烂摊子,让本姑娘给你擦屁股,一点担当都没有! 本姑娘祝你生儿子没屁眼! 事已至此,季云素只能硬着头皮把赐婚圣旨接下,她可不会蠢到当殿抗旨! 阿娘和弟弟还在宫外头等着她呢,明哲保身,全身而退,才是当务之急。 再说了,婚可以赐,就可以退! “皇上,臣女也有些身体不适,想先行出宫。” 心念微动,季云素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当下脆生生地来了一句。 “你去吧。”郑贵妃允准的话,说得比隆庆帝还快,那看着大殿中央站着的准儿媳妇的眼神,那叫一个温柔宠溺。 不过,季云素现下可没心思关注高台上自己这位准婆婆的细节。 得了允许后,她直接提起裙摆,脚底生风,那穿着三件棉袄的臃肿身体,顿时化身为一道疾驰闪电。 “咻”的一下,一路以飞毛腿的速度,窜出了大殿! 本姑娘得找赶紧追上正主,聊退婚去! 此时,郑贵妃看着季云素急吼吼提着裙摆离开大殿的远去身影,眼底不由带着了然的笑意。 对着隆庆帝小声道了句:“皇上,你瞧瞧他们小两口,就跟事先商量好似的,前后脚的离开,肯定是到哪里幽会去了。” “看来这婚事啊,得抓紧提上日程。” “臣妾已经问过钦天监了,下个月二十二,就是好日子,这两孩子的大婚,就定在那日吧。” 隆庆帝:“爱妃,这筹备婚礼需要时间,下个月二十二距离现在也就剩下二十来日,会不会太赶了?” “赶吗?臣妾就是考虑到礼部筹备婚礼需要时间,才特意选了二十二,不然就选下个月初六了。” 隆庆帝苍老的威严面庞上,表情抽抽了两下,下个月初六,爱妃可真敢想,才八天筹备时间,礼部那帮官员就算不眠不休,也搞不定啊? 对于自己这个最心爱的儿子,隆庆帝一直觉得非常亏欠。 所以,这场婚礼,必定要办得风风光光。 心念微动,隆庆帝察觉到自己爱妃投来的千娇百媚眼神,当下酥得浑身抖了个激灵,宠溺道。 “爱妃说了算,婚礼日期就定在下月二十二,朕督促礼部加紧筹备便可。” 这一头,喜春殿里,隆庆帝和郑贵妃两个人三言两语,就把儿子和儿媳妇的婚期,给安排得明明白白,压力就给到礼部官员。 另一头,季云素踩着轻快的步伐,一路在蜿蜒的回廊上,全力追逐。 恰时,在前头一个拐角,季云素捕捉到了一个颀长高大的熟悉身影,当下扯着嗓门,大吼一声。 “九王爷,你给我站住!” 第62章 王爷宠爱她,造孽啊! 身后头,一道清脆悦耳,似是带着一丝薄怒的女子话音,冷不丁悠悠传来。 裴无蘅脚下的步伐,并没有丝毫停顿。 相反,他脚下的步子,越迈越大,越走越快。 “九王爷,你给我站住!” 季云素在后头追赶,眼看着那道颀长谪仙身影一溜烟的功夫,就拐过了转角,不由又扯了一嗓子。 这一次她用的音量,可比之前大多了。 但是,前头的人,就仿佛耳朵聋了似的,完全不搭理她。 见状,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小火苗“蹭蹭”往上蹿,这是做了亏心事,故意躲她呢! 身上穿得太多,行动没那么方便,季云素每次快要追上了,但很快就被甩开了一大截。 眼看着前头的谪仙身影渐行渐远,快要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当下,季云素把心一横,豁出去地嚎了一嗓子。 “裴无蘅,你给我站住!” 嘹亮的女子话音,在回廊上,传荡开来。 偶尔,有几个宫女,从季云素的身边经过,她们听到季云素直呼九王爷的名讳,皆是用一种震惊的眼神,看向季云素。 喜春殿,季太傅从乡下接回来的庶女二小姐,被当殿赐婚给九王爷,这个消息,早已不胫而走,传遍皇宫角落。 小宫女们看到季云素那张画着黑斑的巴掌小脸时,也是一眼就猜到了季云素的身份。 几个小宫女当下就在角落里,淅淅嗦嗦,窃窃私语起来。 “天哪,季二小姐胆子也太大了,居然敢直呼九王爷的名讳。” “是啊,这可是犯了大不敬,季二小姐就不怕被责罚吗?” “我听说,九王爷白天在马场上,当众给季二小姐牵马当小厮呢,想来,季二小姐是仗着九王爷的宠爱,恃宠而骄呢。” “……” 季云素听着这些不明就理的小宫女,私底下八卦她和裴无蘅的关系。 那五官精致的巴掌丑脸上,表情止不住地抽抽了两下。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这帮小丫头片子,啥都不知道! 还九王爷给她当牵马小厮,是因为宠爱她!? 造孽啊,这到底是谁传出来的瞎话啊,有没有王法了? 不知道造谣,要吃官司的吗?! 那狗王爷是疑心她,想抓她的把柄,要弄死她,才装模作样给她牵马,其实就是赤裸裸的试探行为,好吗!! 越想越烦躁,季云素眼看着裴无蘅的颀长清冷身影,已经在她的视线里,消失不见。 当下,她也顾不上去跟那些说瞎话的小宫女去澄清,省得越描越黑,连忙一路狂奔起来。 在几个小宫女暧昧的注视目光下,季云素晃荡着套了三件棉袄的臃肿身体,哈赤哈赤喘成狗,一路狂追裴无蘅! 只是,那道清冷谪仙身影,就这么一路飘然远去,溜得比兔子还快! 无论季云素怎么追,都追不上! “季二小姐,留步。” 忽的,旁边走廊的一座假山背后,冷不丁有一个黑影窜了出来。 展一顶着一张面瘫脸,不偏不倚地挡住了季云素的去路。 季云素猛地顿住脚步,定睛一瞧,一眼就认出,眼前这牛哄哄的侍卫,是裴无蘅身边的亲信。 上梁不正,下梁歪,主子和属下都是欠抽的德性! 当下,季云素有些气不打一处来,双手叉腰,没好气地扬声。 “你家王爷呢?” 展一暗自咽了口口水,心想着,眼前这位,可是他们将来的王妃。 那本来一本正紧的面瘫严肃脸上,不由带起一抹笑意,狗腿地回道。 “季二小姐,我家王爷已经出宫了。” “王爷说了,你若有什么事情,等嫁进王府后,再说。” 听到这话,季云素额角突突狂跳,裴无蘅,你个黑心肝的狗东西,故意摆我一道! 怎么,想用这种方式逼我自爆是那天闯入王府,洗劫你的药庐,给你脑瓜开瓢的刺客女贼,休想! 心念流转之际,季云素狠狠地深吸了一口气。 压着心里的火气,对着展一逐字逐句道。 “你回去告诉你家王爷,耍阴招,算什么男人!” “我季云素就算嫁猪嫁狗,也绝对不会嫁他!” “让他死了这条心,少打本姑娘的歪脑筋!” 狠话一撂下,季云素霸气侧漏地转身,晃荡着臃肿的身姿,迈着二八步伐,大步流星地往回走。 真当她软柿子,那么好拿捏吗? 哼,没门儿,没窗户! 既然暂时无法跟正主当事人说上话,那她就只能去找能作正主的主的长辈,说事儿了。 “小姐!原来你在这里啊,可让我好找!” 往回走了一段距离之后,迎面恰好碰上吉祥。 季云素隔着一定距离,就看到吉祥身后头,还跟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当下心头一喜。 想什么来什么,她正犯愁,要怎么才能去见裴无蘅的母妃郑贵妃,聊退婚的事情。 毕竟,如果出宫了,想要再进宫,就难如登天了! 幸好,碰上了蔷薇姑姑,天助我也! 当下,季云素眼底闪过一抹狡黠之色,连忙小跑着上前,甜腻腻地道了句。 “姑姑,你能带我去见一见贵妃娘娘吗?” 听到这话,蔷薇刻板严谨的脸庞上,嘴角忍不住地翘了起来。 这时,蔷薇看向季云素的眼神里,满满都是在看自家王妃的慈爱。 当下,蔷薇笑眯眯地道了句:“贵妃娘娘要是知道,季二小姐要亲自去拜见准婆婆,肯定乐开花了。” 季云素:“……”额,她是去退婚,退婚的,可不是去拜见准婆婆的! 心里吐槽了一句,但是为了能够顺利见到郑贵妃,季云素只能模棱两可地回道:“姑姑,你现在能带我去见贵妃娘娘吗?” 不承认,也不否认,说完,季云素就佯装丑媳妇见婆婆的羞涩,低眉敛眸,把脑袋垂了下来。 非常时期,非常办法,姑姑,对不住了。 暗暗在心里给蔷薇道了个歉,季云素就这么乖巧地耷拉着脑袋,静待蔷薇的反应。 “季二小姐,宫宴已经结束了,这会子,娘娘应该已经在庆云殿了,奴婢带你过去。” 蔷薇看到季云素这个羞涩的表现,眼底含着笑意,连连开口。 “那便麻烦姑姑了。” 季云素怯生生地说了一句,随即,便带着吉祥,主仆二人一路在蔷薇的引领下,前往郑贵妃的住处庆云殿。 庆云殿。 郑贵妃把儿子的终身大事敲定之后,便对接下来的选妃宴流程,不感兴趣了。 她跟隆庆帝提前告退,便离开喜春殿,回到了自己的寝宫。 “娘娘,季二小姐来给您请安了!” 第63章 婆婆是好的,奈何男人不靠谱! 蔷薇带着季云素主仆二人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自家贵妃娘娘的寝殿外头。 人还没进去呢,一向做事严谨刻板的她,便乐颠颠的在寝殿大门口,嚷了起来。 听到殿外头的动静,郑贵妃娇柔的眼眸里,闪过一抹笑意,不由对着身边的贴身宫女铃铛,说道。 “这准儿媳妇还挺懂人情世故的,知道进宫一趟不容易,专门找了蔷薇这个路子,来给本宫请安,不错,不错……” 一边对季云素这个准儿媳妇赞不绝口,一边郑贵妃已经卷着一阵香风,走到了殿外。 “贵妃娘娘万福金安。”季云素看到郑贵妃出来,第一时间俯身行礼。 见状,郑贵妃眼底的笑意更甚,不愧是自己儿子看重的姑娘,就是懂礼数。 对季云素这个准儿媳妇是越看越顺眼,当下,郑贵妃亲自上前,将季云素给扶了起来。 “丫头,很快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你就把庆云殿当成自己的家,咱庆云殿没那么多规矩礼数,你不必拘束。” 说着,郑贵妃让宫人准备了一大堆的点心,还沏了一壶平日里只有隆庆帝和九王爷来时,才会拿出来的好茶。 全部一股脑儿地堆在了季云素的面前。 “丫头,你第一次来,本宫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点心,爱喝什么茶。” “这些都是本宫平日里给蘅儿和他父皇准备的,你尝尝!” 话音落下,郑贵妃就这么喜笑颜开,温温柔柔地看着自己这个准儿媳妇。 季云素被郑贵妃的热情招待,给弄的有点懵圈。 她是真没想到,郑贵妃对她这么一个长得不好看,而且身体还臃肿,没什么身份背景的庶女,如此爱护。 本来,她就想着直截了当跟郑贵妃提退婚,提完就走人的。 现在可好,贵妃娘娘如此盛情款待,她这退婚说辞,一时间,都有些不好意思张口了,啧,头疼! “丫头,你怎么了?” “是这些点心不合你胃口,还是茶水你不喜欢?” “你不喜欢的话,本宫叫人给你换。” 郑贵妃看季云素,似是一副欲言又止的为难样子,当下关切地问出声。 说话间,郑贵妃就直接让身边的贴身宫女铃铛,还有庆云殿的掌事姑姑蔷薇,二人亲自下去给自己准儿媳准备茶点。 “贵妃娘娘,不必麻烦了,这些茶点很好,以前我在乡下的时候,是见都没见过的呢。” 季云素有些受宠若惊,连忙阻止郑贵妃让蔷薇姑姑和铃铛姑娘去忙活。 听到这话,郑贵妃那温柔娇媚的脸庞上,不由浮现出一抹不解,柔柔的目光,就这么落在季云素的身上。 郑贵妃也没有马上追问,而是给予了季云素足够的尊重,只静静地等待下文。 季云素感受着郑贵妃像对待自己女儿一样的温柔,低垂的眼眸里,闪过一抹心虚的光芒。 婆婆是好的,奈何,男人不靠谱。 裴无蘅那黑心肝的家伙,在大殿上接受赐婚,根本就是动机不纯,那是什么要娶她啊,不过就是想逼她就范! 趁着这门婚事,还没有大范围地传扬出去之前,必须马上退了! 否则,后患无穷! 权衡一番之后,季云素当下不由把心一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开门见山道。 “贵妃娘娘,不瞒您说,其实,臣女此番来找您,是来退婚的。” …… 皇宫门口。 一辆华丽的马车,静静地停驻。 华丽的马车盖子一角,印着“九王府”三字的风灯,在冷风中摇曳。 展一刚跑出宫门口,就运起轻功“嗖”的一下,宛若一直暗夜雨燕,轻轻地落在了马车架子上。 “主上属下来迟一步,让主上久等,还请主上恕罪。” 刚落在马车架子上,展一就毕恭毕敬的跪地,抱拳扬声。 车厢里。 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幽光一闪而逝,两瓣润泽的薄唇,此时悠悠吐露出一句话:“她跟你说了什么?” 低低沉沉的磁性话音,慢慢悠悠地传出车厢。 闻言,展一眼神闪烁了两下,顾左右而言它地转移话题。 “主上,天怪冷的,不然,我们先回王府吧。” “今天出门的时候,老陆还特意交代我,让我早点带你回去。” “老陆照着那个胖村姑留给主上的救命药方,七天七夜不眠不休,总算是把根治主上身上顽疾的药丸子,给制作出来了。” “老陆说,让主上早点回府,试试药效。” 说话间,展一已经熟练地抓起缰绳,扬起马鞭,“啪”的一下,就朝着马背,抽了一鞭子。 “咕噜噜……” 马车缓缓启动了。 车轱辘在皇宫前的空旷广场上,平稳滚动着。 直到畅通地行驶出好长一段路,身后头的车厢,啥动静都没有,展一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说实话,光是想想季二小姐让他带给主上的那些大逆不道的话,就已经让人冷汗直冒了。 如果再原封不动,复述给主上听,会发生什么,展一都不敢往下想! “本王问你话,你说些有的没的,作甚?” 恰时,一道冰冰冷冷的磁性话音,再次悠悠从车厢里传出来。 展一顿时浑身抖了个激灵,那抓着缰绳的手掌,不由一紧,当下弱弱地开口。 “主上,其实,季二小姐也没说什么,具体属下已经忘了,记不大清……” 编瞎话编到一半,展一只觉得后脑勺凉飕飕的,能很明显地感受到车厢里,一股慑人的寒气,在源源不断地涌出。 说到最后,展一面瘫脸上,流露出一抹便秘之色,只能老老实实地说道。 “主上,季二小姐的确有话,让属下带给你。” “可……可那话实在是大逆不道,属下不敢说。” 车厢里,裴无蘅没什么情绪泄露的冷峻面庞上,神色晦暗不明。 那幽深的凤眸,微微一眯,薄唇勾起一抹不屑的弧度,冷声道。 “一个小庶女,能说出何等大逆不道的话,本王很好奇。” “主上,老话说,好奇心害死猫,咱还是别好奇了,成不?” 展一驾着马车平稳行驶在路上,垮着一张面瘫脸,怂怂地劝了句。 “说。” 然而,回应展一的,只是一个犹如冰渣子般的坚定字眼。 展一额角抽抽了两下,此时,生无可恋地仰头望天,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季二小姐,我的准王妃啊,你这是把属下往火坑里推啊! 属下真的是太难了,嘤嘤嘤~~~ 第64章 她不嫁,本王偏娶,娶完再休! “主上,这是季二小姐的原话,属下只是重新复述一遍。” “你听了之后,可千万不能生气。” “气大伤身,老陆说,主上体内的毒素已经渗透到五脏六腑,最忌讳动怒,怒伤肝,牵一发而动全身……” “老陆的阉割技术不错,舌头这么长,让他给你割短些。” 端坐在车厢里的裴无蘅,眸底掠过一抹不耐烦,没好气地道了句。 展一心肝猛地一颤,连忙狗腿地嚎了起来:“主上,别介啊!” “属下这不是关心你的身体嘛,才碎嘴的嘛。” “不就是季二小姐跟属下说了啥嘛,属下立刻、马上告诉主上!” 裴无蘅面色淡漠,此时,随意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袍,俨然是一副淡定悠然的架势。 本王倒要听听,一个藏头露尾、连身材都要造假,甚至连脸都是易容的小庶女,能说出什么样大逆不道的话来。 “季二小姐说主上算阴招算什么男人她嫁猪嫁狗也绝对不嫁给你让你死了这条心少打她的歪脑筋!” 展一豁出去了,一口气中间都不带停顿的,直接把季云素的原话,给说了出来。 这一番话下来,语速快得几乎每个字都黏在了一起。 就算是竖起耳朵仔细听,都听不清楚话的具体内容是个啥。 一心想要糊弄过去的展一,说完之后,如获大赦地嚎了一嗓子。 “主上,以上就是季二小姐的原话,属下说完了!” 裴无蘅冷峻的谪仙面庞上,面色黑沉沉的,从薄唇中冷冷吐出三个字:“说人话。” “主上,属下说人话了啊,你没听清楚吗?” 展一小心脏砰砰狂跳,眼神乱瞟,打马虎眼地东拉西扯。 “皮又在痒?”裴无蘅耐着性子,冷冷出声。 展一面瘫脸立马垮了下来,他皱着一张苦瓜脸,哭唧唧地扯开嗓子,说道。 “主上,属下就是个传声筒,你听完季二小姐的话之后,一定要冷静,千万莫要动气……” “你大可以再啰嗦一句试试。”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掠过一抹冷冽的幽光,没好气地打断。 听到这话,展一默默地仰头面瘫脸,望着头顶的满天星辰,生无可恋地一字一句说道。 “季二小姐说,主上耍阴招算什么男人。“ “她嫁猪嫁狗也绝对不嫁给主上你。” “让主上你死了这条心,少打她的歪脑筋哎呦喂……” 伴随着展一的这一声浪兮兮的鬼叫声响起,同时,本来在道路上平稳行驶的马车,骤然发出了一声巨响。 “轰”的一声! 车厢底下那两只快速转动的车轱辘,像是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冲击力,瞬间就朝着两边塌飞了出去! “碰”的一声! 车厢当街搁浅,尘土飞扬漫天! 展一坐在前头驾车,感受到一股裹挟着铺天盖地威慑力的巨大冲击力,整个人更是直接被抛飞了出去! “咔”的一下,后背撞断了一家酒肆的桅杆! “嘶——” 展一捂着后腰,痛得呲牙咧嘴,颇为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 此时,少了两个车轱辘支撑的车厢,四平八稳地落座在街道上。 冷风袭来,厚重的马车帘子,时不时被吹飞起来一角。 展一目光灼灼地盯着车厢,小心肝砰砰狂跳,不停地偷摸咽着口水。 跟在自家主上身边十数载,展一从来没见过,自家主上如此动怒。 上一次,主上如此动怒,那还是因为主上得知贵妃娘娘当年早产真相,是遭到独孤氏的暗害。 那之后没多久,独孤氏这个在大乾纵横捭阖百余年的门阀氏族,便大厦倾塌,分崩离析。 皇后独孤氏被幽禁宫中,不得踏出宫门半步。 而独孤氏满门直接被抄家流放,成年男丁死的死,残的残,至今,还有不少在关外苦寒之地,苦苦挣扎求生存。 而这一切,都是主上在暗中操纵所致。 “咕……” 心念流转之际,展一咽了口口水,不由暗自替季二小姐捏一把冷汗。 主上这回动真怒了,季二小姐,你自求多福吧! “她不想嫁,但本王却非娶不可!” 恰时,一道低沉冷冽的磁性男声,从涌动着慑人气势的车厢里,幽幽传了出来。 裴无蘅颀长的身姿,稳稳地端坐在座位上,没有因为方才马车出现的意外,所坐位置产生一丝一毫的偏移。 冷冷吐出一句话后,那幽深不见底凤眸中的冷冽幽光,愈演愈烈! 季云素,你不想嫁,本王就偏要娶! 娶完再休! 本王倒要看看,待你沦为下堂妇,还敢不敢在本王面前如此张狂,目中无人! …… 庆云殿。 殿内,除了郑贵妃身边的亲信,其他人都被屏退了。 郑贵妃目光灼灼地盯着站在自己面前,肤如凝脂,身材纤细,五官精致绝美的倾城女子。 那娇媚如丝的眼眸里,也是止不住地浮现出一抹惊艳之色。 “贵妃娘娘,您方才说,九王爷就喜欢臣女这样式儿的,恐怕中间有误会。” “而且,现在娘娘也看到了,其实我不丑,也不胖。” “如果按照娘娘的说法,那臣女现在的模样,完全不符合九王爷的审美标准。” “所以,这门婚事,就此作罢吧。” 季云素开门见山,以自己长得不好,身材肥胖,配不上九王爷那般神仙人物为理由,跟郑贵妃提出退婚。 结果,这位贵妃娘娘的反应,却是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郑贵妃非但没有嫌弃她,反而,口口声声说儿子就钟意她这个样式儿的姑娘。 当下,就把季云素给整不会了。 无奈之下,季云素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当场放大招,将自己的底牌和盘托出。 她直接掏出随身携带的洗颜药粉,兑了一点白酒。 当着郑贵妃的面,将自己脸上的黑斑丑妆,给卸了个干净。 然后,又把裹在身上的三件棉袄,三下五除二,全部从身上脱了下来。 将自己最真实的一面,毫无保留地展现了出来。 说话间,季云素在吉祥的帮忙之下,迅速将三件棉袄重新穿戴好。 又拿出专门化黑斑丑妆的秘制易容粉,在自己那张绝美的脸庞上,熟练地涂抹了几下。 眨眼的功夫,一个倾城佳人,便重新变成又丑陋又臃肿的模样。 这时,郑贵妃那明艳的眼眸里,光芒微微闪了闪。 沉默了良久的她,不由沉着声,说道。 “丫头,你可知,你把自己易容进宫,欺瞒众人的事情,跟本宫和盘托出。” “本宫可以治你一个欺瞒之罪。” “此事若是被皇上知晓,那便是犯了欺君之罪,是要杀头的。” “为了退婚,你连命都不要了吗?” 第65章 婆媳过大招,姜是老得辣! 闻言,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掠过一抹沉静之色,冲着郑贵妃诚恳地开口。 “贵妃娘娘,一人做事一人当,如果您要惩罚臣女,臣女无话可说。” “臣女只有一个请求,吉祥什么都不知道,我的阿娘和弟弟他们也不知情,请娘娘莫要责罚他们。” 话音落下,季云素眼神坦荡无畏,没有丝毫任何的躲闪,就这么大方且直白地盯着郑贵妃的明媚眼眸。 见状,郑贵妃媚眼微微眯了眯,不咸不淡地说道。 “你这丫头啊,实诚孝顺得让本宫都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了。” 郑贵妃的话音很温柔,让人听不出情绪。 她的这一番话,打破了方才因为季云素直接提退婚,而笼罩在殿内的沉郁紧张氛围。 这时,郑贵妃玉手掩唇,轻笑着开口:“强扭的瓜不甜。” “既然丫头你想退婚,那本宫要是不同意,未免太不通情达理,不过……” 说到这里,郑贵妃故意停顿了一下。 “不过什么?” 一听退婚有门,本来没报多大希望的季云素,当下眼底掠过一抹惊喜之色,忙不迭地追问道。 郑贵妃明媚的眼眸里,光芒微微一闪。 不疾不徐地顺着季云素的话,温温柔柔地说道。 “不过,赐婚圣旨已下,便是皇上的金口玉言,再难转圜。” “仅凭你单方面提退婚,怕是会惹来皇上的雷霆震怒。” “到时候,不仅你要遭殃,而且你所珍视的人,也得跟着受牵连。” “丫头,你觉得,本宫说的话,可有道理?” 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闪过一抹斟酌之色,对于郑贵妃的思虑,点头表示赞同。 其实,她最担心的,也是自己退婚的行为,会连累身边在意的人。 想到这里,季云素对着郑贵妃俯身行礼,再次诚恳地开口。 “贵妃娘娘,臣女该如何做,才能顺利把这婚退了,又不牵连家人,还请指点一二。” 见状,郑贵妃那透着温柔的眼眸里,闪过一抹亮光,不由幽幽叹了口香气。 她伸手,轻轻拍了拍季云素的肩膀,宛如一个长辈在对一个晚辈谆谆教导,循循善诱地道了句。 “解铃还须系铃人,皇上的赐婚,是给你和蘅儿二人的。” “这赐婚圣旨,是你们二人在喜春殿,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一起领旨谢过恩的。” “那退婚,自然也得你们二人一同前往。” “皇上虽然有心撮合你们两个年轻人,但是牛不喝水强按头的事情,肯定是不乐意做的。” “更何况,蘅儿一向受皇上宠爱,只要你和蘅儿一起进宫面圣退婚。” “到时呢,本宫再在旁边帮衬一二。” “想来,这婚事,也便能无惊无险地顺利退了。” 听到这话,季云素秀气的眉头,不由微微拧了起来:“贵妃娘娘,这……还有别的法子吗?” 郑贵妃目光温柔地看着季云素,并没有直接回答季云素的问题,而是柔柔地道了句。 “丫头,和离都讲究双方必须当场,更何况是退掉御赐婚事。” 闻言,季云素当下眉头蹙得更紧了。 找裴无蘅那个黑心肝的狗王爷一起进宫退婚,就得亲自上门,造访九王府了,恐怕又得费好一番周折。 罢了,退婚要紧,有困难,就自己克服一下。 人家贵妃娘娘已经这么通情达理,处处为她着想。 总不好再得寸进尺,那便是真不懂世情了。 “好吧娘娘,那臣女去找九王爷,让他明日跟臣女一起进宫,找皇上退婚,到时候,还请贵妃娘娘在皇上面前美言……” “丫头,你放心,本宫会护着你的。”郑贵妃温温柔柔地截断季云素的话茬。 随即,不忘提醒道:“这个时辰,蘅儿应该还没就寝,你可以直接去九王府找他。” “谢贵妃娘娘提点,臣女告退。” 眼看着季二小姐带着贴身丫鬟吉祥出了寝殿。 一直在旁边憋着话不吐不快的铃铛,当下便忍不住地开了口。 “娘娘,你也太好说话了。” “那季二小姐如此不识好歹,瞧不上咱们王爷,居然直接找娘娘退婚,你怎么一点都不生气,还笑眯眯地跟季二小姐说那么多话?奴婢不懂!” 相对铃铛的急性子,年长的蔷薇则显得沉稳很多。 这时候,蔷薇严谨刻板的脸上,带起一抹疑惑,小声试探地问了句。 “娘娘,你真的同意让季二小姐和咱王爷解除婚约?” 话音落下,郑贵妃那潋滟红唇的嘴角,已经压不住地上扬了起来。 当下,郑贵妃对着自己身边的两个亲信“噗嗤”轻笑,道了句。 “那丫头不仅长得好,性情也好,年纪轻轻就知道扮丑明哲保身,为了达成自己所愿,可以坦荡向本宫和盘托出自己的底牌。” “面对本宫诘问治罪的言辞,不卑不亢,有礼有节地从容应对,还不忘替自己的嫁人和贴身丫鬟求宽恕。” “有智慧,有勇气,有谋略,有担当,不仅孝顺懂礼数,更是我儿暗暗欢喜的对象。” “这样的准儿媳妇,本宫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帮着我儿追媳妇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同意让那丫头退婚呢?” 听到这话,铃铛和蔷薇不由面面相觑,一时间,更是不明白自家娘娘心里的盘算。 “可是娘娘,刚才你可是一句挽留季二小姐的话都没说啊。” “而且非但没说,还顺着季二小姐要退婚的意思,帮忙出主意,让她出宫找王爷一起进宫退婚,这不是明摆着把季二小姐往外推嘛,奴婢不懂。” 铃铛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好使了,如同一个好奇宝宝似的,讷讷地发问。 “是啊,娘娘,奴婢也不甚理解你这么做的用意,还请娘娘解惑。” 蔷薇严谨刻板的脸上,也是满满的疑惑之色,忍不住恭敬地问道。 郑贵妃眼底的笑意愈发得浓郁了,那润润红唇的嘴角,是怎么压都压不住了。 当下,也不卖关子了,柔声说道。 “儿媳妇嘛,总是要宠着的。” “那丫头想干嘛,本宫这个准婆婆,自然是要顺着她意愿的嘛。” “这个婆媳关系,自古以来,都是一个难题,本宫可不想当那个阻止儿媳妇意愿的恶婆婆。” 这话一出,铃铛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当下,脱口而出地发出一声担忧。 “娘娘,可季二小姐现在出宫去找王爷了,万一王爷明天跟季二小姐一起进宫找皇上退……” “放心,那丫头今晚去九王府,只会白跑一趟。” 郑贵妃媚眼弯弯,胸有成竹地打断铃铛的忧心话音。 铃铛眼睛微微瞪圆,忍不住好奇地问了句:“娘娘,你怎么那么肯定季二小姐会白跑一趟?” 第66章 本宫等着抱孙子喽! 郑贵妃眸底带起一抹浓浓的笑意,心情悠哉地说道。 “媳妇亲自找上门提退婚,饶是再清冷的神仙性子,那也得下凡尘啊。” “我儿要脸面,媳妇上门退婚,这么打脸的事情,只会让他对媳妇更加上心。” 郑贵妃笑意直达眼底,又继续津津乐道:“那丫头长得好看,身段又俊,跟我儿般配极了。” “最要紧的啊,是那屁股,又翘又圆的,一定好生养。” “等他们小两口下月二十二大婚,哎呦呦,本宫就等着抱孙子喽……” 说到抱孙子,郑贵妃那嘴角,俨然已经合不拢了。 听到自家娘娘的话,蔷薇和铃铛二人,彼此相互对视一眼,眼底也是流露出一抹殷切的期许之色。 “咱王爷生得好看,准王妃又聪慧,又貌美。” “生下的小主子,一定聪明漂亮惹人爱,哎呀,好期待啊……” 铃铛脑海里,已经在幻想自家王爷和准王妃生下的小主人的小模样了,忍不住喃喃了起来。 蔷薇刻板严谨的脸上,此时满满都是崇拜,对着自家娘娘竖起大拇指,感慨道。 “知子莫若母,姜到底还是老的辣啊。” 闻言,郑贵妃眼底掠过一抹小窃喜,红唇轻启,温柔地笑着调侃道。 “年轻人嘛,稍微嫩点,正常。” “不然,本宫这把岁数,岂不是白活了?” 话音落下,殿内主仆三人,相视一笑。 …… 这一头,郑贵妃美滋滋地就寝,只等明日早起,督促礼部筹备儿子和儿媳妇的婚礼事宜。 另一头,九王府,大门口。 季云素带着吉祥,已经足足在冷风里站了半个时辰。 结果,愣是没等到王府管家的回音。 “小姐,守门的那个侍卫,不是说,去禀报九王爷,小姐要见他嘛,怎么跟死过去一样,一去不回了?” 吉祥一边憨憨地小声抱怨了一句。 一边还不忘用自己宽大的蒲扇手掌,贴心地挡在自家小姐的巴掌小脸上,替自家小姐遮住时不时袭来的割脸烈烈寒风。 季云素在冷风里,一站就是一炷香的功夫,耐性也已经被消磨殆尽。 几乎是同时,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掠过一抹沉静之色,毫不犹豫地说道:“吉祥,我们走!” “小姐,我们不等那个守门侍卫回话了?” 吉祥眼看着自家小姐毫不犹豫地转身,连头都不带回一下的,连忙“噔噔噔”地小跑,跟在自家小姐身后,瓮声瓮气地问了句。 季云素脚下步子越走越快,眼底掠过一抹了然,磨着后槽牙,没好气地吐出一句话。 “咱们被裴无蘅那黑心肝的狗王爷,耍了!” “小姐,你意思是,九王爷故意晾着咱们,让咱们在外头吹冷风?” 吉祥乌溜溜的眼珠子里,光芒闪烁不定,恍然大悟地扬声。 话音落下,季云素光洁的额角,突地跳了一下,眼底一抹小火苗也是“蹭”地蹿了起来,压着火气说道。 “那家伙以为躲着不见面,就可以让本姑娘知难而退,笑话!” “小姐,不然,咱们还跟之前那样,从狗洞进去?” 吉祥看自家小姐被九王爷气得不轻,不由鸡贼地偷瞄了一眼左右。 确定四下无人,连忙凑近自家小姐耳边,很小声很小声地碎了一嘴。 听到这话,本来还因为被晾在冷风里头罚站而心火猛烧的季云素,只觉一盆冷水,从头浇下! 顿时,清丽的杏眸中,光芒猛地闪烁了两下,脑袋一片清明! 那家伙故意晾着我,让我吃冷风,是在故意激怒我?! 目的,还是为了试探?! 若我当真因此而被怒气冲昏了头,再次用自己的方式,擅闯九王府。 到时,被逮了正着,那就等于不打自招,自己把自己是那晚闯入王府的刺客女贼给暴露了! 想到这里,季云素不由暗自惊出了一身冷汗! 好你个杀千刀的裴无蘅! 亏你还是万千女子心中不染尘埃的清冷谪仙,啊呸,你个阴险货! 本姑娘差一点就中了你这狗王爷的奸计了! 想设陷阱,让本姑娘自投罗网,做你的春秋大梦去! “吉祥,狗洞的事情,以后莫要再提。”季云素画着丑妆的巴掌精致小脸上,神色肃穆,沉静地道了句。 “哦,小姐,我都听你的,打死都不提!”吉祥连连点头,做了个缝嘴巴的动作。 说着,吉祥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两忙急吼吼地说道:“小姐,咱连九王爷的面都见不着,那退婚要怎么办呀?” “放心,那家伙接受赐婚,只不过是一个试探我的手段罢了。” “眼下,他故意避而不见,无非就是想熬我的心态,逼我露出马脚,然后伺机诱捕!” 听到这话,吉祥眼底透过一抹紧张,连忙挽住自家小姐的胳膊,瓮声瓮气地开口。 “小姐,我保护你,谁敢诱捕你,除非从我身体上踏过去!” 自家小丫鬟忠心护主的话,让季云素不由心中一暖,仿佛这严严冬夜的寒冷,也不再那么令人难熬。 一边毫不犹豫地快速带着吉祥离开九王府这个是非之地。 季云素一边若有所思地开口:“好在贵妃娘娘通情达理,答应替我保守易容扮丑的秘密。” “只要咱们沉住气,熬不住的,只会是王府里的那个黑心狗王爷!” 吉祥伸手挠了头皮,对于自家小姐的话,有些不明觉厉。 不由憨憨地问了句:“小姐我没懂哎,九王府的门槛那么高,咱们连王爷的面都见不着,这婚事要怎么退的成哩?” 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掠过一抹狡黠,素手轻轻拍了拍吉祥肉乎乎的膀子,莞尔一笑。 随即,从粉唇中吐出一个笃定的字眼:“等!” “等啥?”吉祥眨巴着圆溜溜的黑眼珠子,憨憨地问道。 “等裴无蘅那家伙沉不住气,自己主动进宫找皇上退婚。” 此时此刻,季云素已经完全从退婚的紧张情绪当中走出来了。 本来,她还担心,万一倒了八辈子血霉,婚事会阴差阳错,成了。 但今晚来这九王府走了一趟的见闻,反倒是让她彻底安下心来。 那在人前装孱弱的清冷王爷,所做种种不合常理的事情,不过都是为试探她,而刻意为之。 又怎么会任由婚事持续发酵下去? 世间万物都讲究一个平衡,此消,自然彼长。 她作为女方,什么都不去做,事情的走向,反而会往另外一个极端去发展。 作为被赐婚对象的男方,为了把婚事退了,便会什么都由他来做。 原地躺平,以静制动,不失为应对当下风险未知状况的一个好选择。 既能避免自己是那晚女贼刺客暴露的风险,又能省去奔波退婚的麻烦。 本姑娘一点力气都不用出,全由那狗王爷去卖力气,简直不要太爽啊! 心念流转之际,季云素那画着黑斑丑妆的巴掌精致小脸上,嘴角止不住地上扬,流露出一抹狡黠的明媚弧度。 吉祥看着自家小姐憋笑偷着乐,心里犯起了嘀咕。 向来藏不住事的吉祥,下意识地就把自己的担心,碎碎念地叨咕了出来。 “万一九王爷没去找皇上退婚,真要娶小姐当王妃,这可咋整呀?” 听到这话,季云素当下也是愣了一下。 这个风险,倒也不是没有。 虽然低到不能再低,发生概率比山崩地裂还微乎其微。 但应对后招,也得有才行。 老话说,小心驶得万年船嘛,有个万全准备,总是没错的。 于是,季云素认真地思索了片刻,眉眼一弯,似狐狸一般。 画着黑斑丑妆的巴掌精致小脸上,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有一抹蔫儿的弧度,不自觉地爬上嘴角。 这时,季云素眼底闪着精光,不咸不淡地悠悠道了句。 “他敢娶,我就敢嫁,只要他不怕断子绝孙……” 第67章 暴露,她有问题! “不过咱们呢,大可把心放肚子里。” “裴无蘅那样矜贵自持的男子,是绝对没有理由不退婚的。” 撂完狠话,季云素当下话锋一转,笃定地又补了一句。 说完,季云素把当下的情形,直截了当地剖析给自家小丫鬟听,只为让吉祥能彻底安心。 “你家小姐我这张脸,是明摆着的丑,只要男人眼睛不瞎,都看不下眼。” “裴无蘅那样一个万千女子心中清冷圣洁的谪仙人物。” “绝不可能为了验证某一个拿不出实质依据的怀疑,而娶我这么一个容貌丑陋,身材臃肿的小庶女,当王妃的。” “这样他所付出的代价太大,就算他脑子有坑,都干不出这种赔本买卖。” “当然了,除非他眼瞎,那就当我说的以上话,全是放屁。” “噗嗤——”吉祥被自家小姐笃定的分析言辞,一下子给逗乐了。 本来还因为紧张自家小姐会吃亏,而愁容满面的她,当下也是万全把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吉祥这时候乌溜溜的眼珠子微微一转,憨憨扬声。 “小姐,既然退婚的事情,九王爷自己会去操心,那咱们就赶紧回家吧。” “夫人和少爷还等着咱们回去一起吃宵夜哩!” 一提到阿娘和弟弟,季云素透着严肃的杏眸里,立刻染上了一层暖色。 当下,二话不说,直接带着吉祥,头也不回地离开。 与此同时。 九王府,西北角院墙跟底下。 “汪汪!” 大黄摇晃着毛茸茸的大尾巴,冲着不远处的茂密大灌木丛,可劲地叫唤了两声。 “嘘,大黄,别叫。” 紧跟着,茂密的灌木丛中,突然冒出来一个狗狗祟祟的声音。 “吼……吼……” 大黄被灌木丛里传出来人声给吓了一跳,当下对着灌木丛发出低吼的警告。 大黄目光如炬,耳朵立起来,冲着灌木丛呲牙,那四条肌肉结实的狗腿子,已然警惕地在原地来回踱步徘徊。 仿佛灌木丛里的人,要是再不现身,它就会随时随地扑过去! “侍卫长,今晚没轮到你当值,你怎么还过来?” 奉命轮班守着狗洞情况的展十三,看向蹲在身边刚来没多久的自家侍卫长,嘴碎地问了句。 “主上让我来蹲人。”展一也没多想,脱口而出地应了一声。 “蹲谁?”展十三一脸好奇。 自打王府闯入刺客女贼,不仅洗劫药庐打伤主上,而且还从守卫森严的王府逃之夭夭。 他们就被主上配到西北角院墙的狗洞,日夜跟大黄大眼瞪小眼。 这都多少天过去了,除了见到每天给大黄喂饭的厨子吉三顺,连个鬼影子都没有见着。 “我哪儿知道,不得等蹲到了,才知道是谁嘛?” 听到这话,老幺展十三略带稚嫩的老实脸上,流露出一抹讪笑,讷讷地“哦”了一声。 眼见自家侍卫长脾气有点不大好,展十三很是乖巧地挨着自家侍卫长的身边,就这么静静地蹲守。 冷风嗖嗖刮着。 展一带着罗刹十三卫一帮子弟兄,顶着寒风刮脸生疼,冻得鼻涕横流,都是满不在乎。 一个两个都是眼睛一带都不带眨一下,隔着一定距离,死死盯着不远处的狗洞。 此时,大黄懒懒地趴在地上,尖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那小眼睛眨巴眨巴,眼睛半眯半阖,也不知道是睡了,睡了,还是睡了…… “咚~~咚~~,天干物燥,小心火烛,一更啦!” 院墙外头,打更人经过。 狗洞,没动静。 “咚咚~~咚咚~~,关门关窗,防火防盗,二更啦!” 院墙外头,打更人又经过。 狗洞,没动静。 “咚咚咚~~咚咚咚~~子时三更,平安无事!” 院墙外,打更人又又经过。 三更了! 狗洞,依然! 还是! 没动静! 展一带着罗刹十三卫这帮弟兄,顶着两个大黑眼圈,已经在灌木丛里,蹲了好几个时辰了。 别说人影子了,连鬼影子都没见到一个! “侍卫长,主上到底让你来蹲啥人啊,这人怎么还没来啊?” 老幺展十三哈欠连连,哭唧唧地嚎了一嗓子。 话音落下,其他罗刹十三卫的弟兄们,也是纷纷七嘴八舌,对着展一叫苦连天。 “散了吧,都散了吧,主上说,不用蹲了。” 恰时,一道中年男子的说话声,穿透茫茫夜色,由远及近。 紧跟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便映入众人眼帘。 “老陆,主上怎么突然不让咱们蹲了?”展一看到陆时修过来传话,连忙追问了一句。 陆时修眼睛眨巴了两下,对于展一的问题,一时间,也有点想不好该怎么回答。 于是,就清了清嗓子,道了句:“我就是在书房伺候的时候,听主上阴阳怪气地自言自语了一句‘挺沉得住气,很好’啥的。” “但具体主上啥意思,我也不清楚,然后,主上就让我来传信了。” 听到这话,展十三忍不住好奇地扯了一嗓子:“陆大夫,主上说谁沉得住气呀?” 话音落下,其他罗刹十三卫的弟兄们,也是一脸八卦地看向陆时修。 “老陆,当时只有你在主上身边,这蹲人的事儿,你得给我们哥几个屡屡啊。” “是啊,这一晚又一晚地熬着,我好几天没回家,我媳妇还以为我在外面养小情人了,闹着要回娘家呢。” “我家媳妇也是,白天我好不容易抽空回家看她一眼,结果,她直接甩我一个屁股蛋子,哎呦喂,真个急死了人!” “再这么下去,咱们这帮有家室的大老爷们,就要打光棍了,扛不住啊!” “……” 众人你一眼,我一语,直接把陆时修给整的一个头两个大,当下,他可劲地挠了挠头皮,没好气地扯了一嗓子。 “行了,都别嚎了!” “主上说了,以后大家伙都不用蹲狗洞了。” 这话一出,展一眼睛一亮,率先道:“老陆,主上是要把这个狗洞给堵起来了?” “没。”陆时修答得干脆。 “主上为什么突然改主意,不用我们蹲守狗洞了?”展一面瘫脸上,满满都是焦急,不由道,“万一,那刺客女贼再溜进来,岂不是又被她钻了漏洞?” 陆时修眼珠子微微一转,摆出一副老神哉哉的姿态,道了句。 “你这问题,我也问过主上,但主上似乎非常有把握,好像主上已经把刺客女贼的动向,给掌握了一样。” 听到这话,展一手底下的这帮已婚罗刹十三卫弟兄,二话不说,当下运起轻功,一溜烟地飘回家里,哄媳妇儿去了。 其他单身打光棍儿的弟兄们,也是哈欠连连地各自回去就寝。 眼下,就剩下展一和陆时修二人。 展一眼神闪烁了两下,环顾四周,除了躲懒打瞌睡的大黄,再无旁人。 这才压低声音,对着陆时修谨慎地说了句:“老陆,今晚季二小姐来王府找主上,主上避而不见,又突然把我派到狗洞蹲守。” “事情凑得那么巧,你说,主上让我们蹲的人,会不会是季二小姐,咱们这位准王妃啊?” …… 与此同时。 太傅府。 玲珑阁,季婉清的住处。 “砰!” 一道清脆的瓷器碎裂声,毫无征兆地响起。 季婉清身上进宫时穿戴的华美衣裳,已经被皱得乱七八糟,整个人发髻凌乱,俨然毫无淑女可言。 此时,她就像是一个泼妇,精致的面庞,表情扭曲,眼眸里,没有一丝在人前展示的良善,只有浓浓的嫉恨和不甘! “凭什么一个丑陋的庶女,能嫁给九王爷当正妃!我堂堂太傅的嫡女,名声在外的京城第一才女,却什么都没有!” “啊啊!!!” 一想到选妃宴上,太子裴琮并未向隆庆帝主动求娶自己为太子妃,季婉清不由失控地尖叫! 她看到东西就砸,一时间,她那奢华装饰的闺房里,已然是一地狼藉! “砰!” 一柄白玉如意被摔出去,正好不偏不倚地摔在刚从娘家赶回来的秦玉蓉脚边。 见状,秦玉蓉那透着城府的伪善眼眸里,掠过一抹阴沉之色,当下语气严厉地扬声。 “你一个嫡女,像个泼妇一样在屋子里摔东西,像什么样子?” “我花费重金,动用了秦家所有的关系,把你塞到国子监跟皇子公主当同窗。” “不是让你变成一个遇到一点问题,就像个泼妇一样歇斯底里的废物!” “你实在让我太失望了!” 听到这话,季婉清浑身猛然一震,只觉头顶被狠狠泼了一盆冷水,四肢百骸,瞬间凉彻骨。 逐渐冷静下来的季婉清,眼神猛地闪烁了两下,这时,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关键点,脱口而出地道了句。 “不对,母亲!季云素那低贱庶女,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她有问题!” 第68章 敢挡我的青云路,那便去死! 闻言,秦玉蓉保养得宜的雍容脸庞上,阴沉的脸色中,有一股微不可查的戾气透了出来。 “说吧,你都发现了什么?” 秦玉蓉这时候径自越过季婉清的身侧,踩着一地的碎渣子,走到座椅前,稳稳地落坐。 见状,季婉清连忙踩着莲步,走到秦玉蓉的面前,对着秦玉蓉肃声开口。 “母亲,之前你在信中跟女儿提过,关于柳氏母子三人的近况。” “女儿在国子监求学,直到前两日才回府中,所以,一直都没机会跟季云素那个低贱庶女打照面。” “我记得,之前你在来信提到过,季云素这个低贱庶女不仅身材臃肿,而且脸部浮肿如馒头,相貌丑陋。” “但今天女儿在宫门口跟季云素这个低贱庶女打照面,看到的,却并非如此。” 这话一出,秦玉蓉眼底闪过一抹警惕的光芒,脱口而出地问:“你看到的季云素,长什么样?” “身材的确如母亲之前在信中告知女儿的一般,臃肿不堪。” “但她的那张脸,却跟母亲信中所描述,大相径庭。” “不但没有肿如馒头,反而是一张标准的瓜子脸。” “虽然上面布满了令人作呕的黑斑,但五官却精致小巧的离谱,就跟能工巧匠雕琢的一般。” 季婉清说话的时候,那透着伪善的眼底,妒恨的光芒,愈演愈烈,仿佛眼底随时都要喷出火来。 听到这里,坐在椅子上的秦玉蓉,脸色也是骤然一变。 “她的脸不可能会长出黑斑。” “你外祖说过,中了七蝰殇这种慢性毒的人,只会有一个症状。” “那便是全身浮肿,几个月后,便会全身溃烂,不治身亡!” 季婉清咬着嘴唇,心中的某个猜想,在这一刻,得到了彻底印证。 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所以,季云素这个低贱庶女,她在故意扮丑!” “其实,她身上的慢性毒,已经解了!” 秦玉蓉当下眉头皱紧,下意识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一脸烦躁地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七蝰殇这种毒,是咱们保和堂秘不外传的,只有你外祖手里有解药。” “她一个村妇所生的低贱庶女,没有解药,又怎么可能解毒?”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季婉清眼底掠过一抹焦色,看着似是对她的猜测充满质疑的秦玉蓉,冷着音调说道。 “母亲,这个季云素,绝对不简单。” “你可知,她会作诗的事情?” 这话一出,秦玉蓉彻底不淡定了,当下眼睛瞪大:“什么?她一个乡下村妇生的贱种,还会作诗!这怎么可能呢!” “看来母亲还不清楚今晚皇宫宴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季婉清踩着莲步,走到秦玉蓉面前,随即,逐字逐句地继续开口。 “季云素这个低贱庶女,今日在皇宫里,可谓是出尽了风头。“ “不仅连续作了两首令人拍案叫绝的诗,而且,九王爷似乎对她青睐有加。” “晚上的选妃宴上,皇上直接当殿给季云素这个低贱庶女赐婚,许她了九王妃的位置!” “母亲,女儿实在是恨啊!” 听到这话,秦玉蓉身体猛地摇晃了两下,那保养得宜的雍容脸庞上,充满了惊骇之色:“这……这……怎么会这样?!” “当初派去打探柳氏母子三人底细的人,从未提到季云素读过书,会吟诗作对啊?” “柳氏一村妇,靠着替人缝补浆洗,将儿女拉扯长大,她不可能有多余银钱,送儿女读书的!” 得知季云素摇身一变成了准王妃,自以为早就将柳氏一家三口性命玩弄在鼓掌间的秦玉蓉,当下也是慌了神。 此时,季婉清那张常年保持着伪善矜雅的脸庞上,勾起一抹狠辣的弧度,冷声道了句。 “母亲,事已至此,唯独亡羊补牢,才为时未晚。” 听到女儿这意有所指的话,秦玉蓉不由一愣。 在秦玉蓉看来,季云素摇身一变,成了准王妃,地位今时不同往日。 若想要再用对付小庶女的办法拿捏,是断然没有可能了。 几乎是同时,秦玉蓉下意识地问:“你想到应对办法了?” 季婉清伸手扶了一下,自己歪在一边的发髻,踩着莲步,走到梳妆台前,优雅地坐了下来。 她对着铜镜,将自己头上的钗鬟有条不紊地拆下,慢慢悠悠地说道。 “想要明哲保身,便要懂得避露锋芒。” “庶女到底是上不了台面的贱种,连这点最基本的道理都不懂,只会让她死得更快!” 秦玉蓉看着对镜卸妆的女儿。 看着镜子里的女儿,嘴角带起的弧度越来越大,浑身不自觉地猛地打了个冷颤。 忽然有那么一瞬间,秦玉蓉有些看不懂她这个亲自精心培养长大的女儿了。 “季云素这个低贱庶女,害得我这个堂堂嫡女,京城第一才女,在选妃宴上黯然失色,沦为陪衬,必须死!” 这时候,季婉清眼底透着浓浓的嫉恨,银牙咬碎地逐字逐句出声。 秦玉蓉眼神猛地一闪,当下道:“不行,如果再出手下毒,未必能讨到好处。” “说不定,季云素故意扮丑,是在引蛇出洞!” “不能冲动行事,否则……” 季婉清眼底掠过一抹算计的精芒,不疾不徐地打断秦玉蓉顾忌的话音。 “母亲,让一个人死得神不知鬼不觉,未必要下慢性毒。” “毕竟,人死后,还是可以检测出来中毒迹象的,下毒这种做法,实乃下策。” 说着,季婉清将下巴微微一抬,成竹在胸地继续说道。 “女儿在外祖家中的医书,曾经看到过关于黑蝎的记载。” “黑蝎可入药,但蝎尾带剧毒,人畜若被蜇伤,性命难保。” “太傅府这深宅大院的,阴暗潮湿、犄角旮旯处,有那么几只黑蝎的存在,也很正常。” “若是不小心跑到翠月轩那低贱庶女的床上,想来,外人也只会认为是意外……” 季婉清眼底阴狠光芒闪烁不定,将尾音拖得很长,意外”二字,咬得尤其得重。 该死的低贱庶女,敢当我的青云路,那便去死! 第69章 弄死一个和弄死三个,没区别! 听到这话,秦玉蓉眼底掠过一抹斟酌,谨慎地说道。 “当初,我派去给柳氏母子三人下慢性毒的人,每日都亲眼看到他们母子三人,将掺杂着慢性毒的饮食,吃进肚子里。” “若现在季云素身上的毒,解了。” “不出意外的话,那柳氏母子身上的毒,应该也一并解了。” “这个替他们母子三人解毒的高人,到底是谁,必须弄清楚,不然……” 季婉清这时候脸上带着一抹不屑的笑容,慢悠悠地打断,说道。 “母亲是在怀疑季云素通晓医术?” 秦玉蓉雍容丰腴的脸上,神情严肃,不由将当初赵嬷嬷和张嬷嬷曾经跟她禀报过,入城的时候,季云素出手救过一个看守城门的士兵,告知了季婉清。 季婉清常年戴着矜持典雅贵女假面具的脸上,鄙夷的笑容,越来越明显。 “听母亲这么说,女儿突然想到了一个更有趣的玩法。” 说着,季婉清俯身,凑近秦玉蓉的耳边,有条不紊地说了几句。 听着听着,秦玉蓉那透着狡诈的眼眸里,眸色骤然一变。 不由谨慎说道:“婉清,这么做,动静会不会闹得太大,到时不好收场?” “母亲,弄死一个,和弄死三个,那都是意外,没什么区别的。” “就算那帮御史台的老家伙,想要弹劾父亲虐待柳氏母子三人,都找不出任何错漏的。” “毕竟自打柳氏母子三人进府后,母亲可是待他们母子三人不薄。” “这些事情,早就在百姓当中传开了。” “所以母亲只管把心放肚子里,柳氏母子三人的死,只会以意外死亡收场,百姓们也只会唏嘘柳氏母子三人福薄,享不了富贵。” 季婉清三言两语几句话,就把秦玉蓉深层次的顾虑给打消了。 言语间,季婉清伸出水葱玉手,轻轻握住秦玉蓉的手,柔柔地继续说道。 “若母亲担心他们会侥幸活下来,那更是大可不必。” “黑蝎毒,发作很急,一头成年水牛若被黑蝎蛰伤,当场便会倒地身亡。” “母亲觉得,季云素这个低贱庶女,亦或者是柳氏母子的身子骨,能比一头成年水牛还健壮?” 对于女儿所说的话,秦玉蓉也觉得十分有道理。 当下,那颗悬着的心,稍稍放了下来,若有所思地道了句。 “若他们母子三人同时中了黑蝎毒,的确是万无一失。” “母亲说得极是,就算季云素医术真的很高明,那又怎样?” 说话间,季婉清那透着伪善的眼底,已然充满了嘲讽。 那张透着高贵矜雅的娇柔脸庞上,得意洋洋看好戏的神态,越发得不加掩饰。 季婉清嘴角得意的笑容,越来越大,慢悠悠地吐出一句阴冷的话语。 “她终究还是得在救自己,和救家人当中,做一个选择的,不是吗?” “但凡稍有犹豫,便是她和柳氏母子,三人俱亡的凄惨下场!” 话音落下,秦玉蓉看向女儿的眼神里,不由流露出一抹浓浓的欣赏之色:“婉清,你不亏是我的好女儿。” “看来当初母亲让你外祖动用一切能动用的力量,千辛万苦将你塞进国子监读书,跟皇子公主贵女们打成一片的苦心,没有白费。” “你的确没让母亲失望,当得起京城第一才女。” 此时,母女二人的目光,在空气中交汇。 季婉清把下巴高高扬起,一脸志在必得地自信扬声。 “母亲,女儿已经开始期待季云素那个低贱庶女,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娘亲和弟弟惨死在面前,却无能为力的发疯模样了!” 说到激动之处,季婉清忍不禁地发出了一阵跟她才女矜持形象,完全不符的兴奋笑声! “黑蝎子不易得,毒杀柳氏母子三人的计划,得稍缓进行。” “最近你外祖卧病在床,等你外祖好了,我抽个时间,再回一趟你外祖家,将那黑蝎子弄过来。” 秦玉蓉雍容的脸庞上,神情严肃了几分,这时,沉着声道了句。 听到这话,季婉清透着阴戾的眼神,不由暗了几分,追问道。 “外祖一向身体健朗,病得怎么如此突然?” “我们保和堂那么多灵丹妙药,还治不好外祖的病?”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起这个,秦玉蓉就满肚子的气。 当下,秦玉蓉眉头紧锁,不由重重叹了口气,说道:“你外祖得的是心病。” “母亲,到底是怎么回事?”季婉清肃声打破砂锅问到底。 秦玉蓉本来也没打算瞒女儿,相反,她也是本着要找女儿商量对策。 “前段日子,不知道是哪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乡下野丫头,突然冒出来,到保和堂寻衅闹事。” “她跟你外祖斗医术,当众把一个你外祖拒绝救治、快死的穷人,给救活了。” “害得你外祖‘神医’名号受损,保和堂的生意,也是一落千丈。” “最近满京城大街小巷,都在传关于那个乡下野丫头医术如何了得的流言蜚语。” “更离谱的是,百姓还给她取了响当当的名号,叫‘小医仙’!” “这不,你外祖受不住打击,心中郁结,就病倒了。” 季婉清眼神闪烁了两下,这时,若有所思地开口。 “母亲,你说这个闹事的乡下野丫头,会不会就是替季云素还有柳氏母子解毒的幕后医道高手?” 听到这话,秦玉蓉只觉醍醐灌顶,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很重要的信息。 当下,秦玉蓉脱口而出地扬声:“还真别说,极有可能就是她!” “据保和堂当时在场的伙计描述,那个乡下野丫头戴着长帷帽,没有露脸,全身包裹严实,看不清胖瘦。” “但她人一进保和堂,就直奔柜台,询问七羽南烛草怎么卖?” “而那柳氏母子所中慢性毒的解药,必须用七羽南烛草当药引子!” 这话一出,季婉清透着阴毒的伪善眼眸里,掠过一抹浓浓的得意之色。 她就像是掌控了世间万物的高高在上神女般,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漫不经心地道了句。 “母亲,看来我们是高估了季云素这个低贱庶女的能力了。” “现在,她的底细已经被我们完全掌握,母亲接下来做事,不必再有任何顾忌,放手去做便可。” 此时,心中疑虑全部打消的秦玉蓉,那保养得意的雍容脸庞上,神色明显轻松了许多。 当下郑重地接过话茬:“放心,母亲晓得该怎么做。” 话音落下,母女二人再次彼此对视,二人的脸上,不约而同地流露出阴毒的笑意! 挡路者,死! 第70章 顺水推舟,揪出眼线! 很快,秦玉蓉便带着亲信王嬷嬷,直接离开玲珑阁。 一回到自己的住处霜红院,她便对着王嬷嬷,沉声吩咐。 “找个由头,去翠月轩调几个丫鬟,来本夫人的院子伺候。” “顺道把之前安插在翠月轩的眼线胭脂,也一并带来。” “理由得合乎情理,别让人看出什么端倪来。” 听到这话,王嬷嬷浑浊的老眼珠子,微微一转,恭敬地开口。 “夫人,老奴过去,就说夫人院子里的花草需要打理,人手不够,便来柳姨娘的院子里借几个人,如何?” 秦玉蓉保养得宜的雍容脸庞上,此时,隐隐有了一些疲态。 忙前忙后,焦头烂额了一整天。 一边是父亲那边出事,一边是女儿这头出事,眼下,她也是身心疲惫了。 对于王嬷嬷编造的这个理由,也没什么挑剔,挥了挥手,便示意王嬷嬷去办。 得了允准,王嬷嬷低头躬身,毕恭毕敬地退出屋子,直奔翠月轩。 …… 与此同时,翠月轩。 夜深人静,院子里的下人都已经歇下,整个院子都静悄悄的。 只有柳茹眉的屋子里,不时地发出欢声笑语。 而屋子外头,一道身影,正鬼鬼祟祟地贴在窗户边缘,似是竖起耳朵,在偷听里头的动静。 “文博,你去把窗户打开,散散味道。” “好嘞,阿姐。” 伴随着屋子里姐弟二人的互动话音落下,季文博径自来到窗户边,动作利索地将窗户推开。 “噶——” 一声酸掉牙窗框开启声,可把这个鬼鬼祟祟趴窗户的黑影,给吓了一跳。 几乎是条件反射,这个黑影连忙蹲下,抱头捂脸,一溜烟就跑得没了影子。 此时,屋子里。 圆桌上,摆着一个火锅,正冒着热腾腾的气息。 季云素带着吉祥,还有阿娘和弟弟四个人,正美滋滋地吃着火锅,聊着今日在皇宫里的见闻。 当然,季云素只讲到自己赛诗赢了好多彩头,把京城贵女们的脸都气绿了。 至于后面发生的皇上赐婚,找贵妃娘娘退婚,以及回府之前,去了一趟九王府,吃了闭门羹的事情,一概只字未提。 毕竟,退婚是早晚的事情,快则明日,慢则三两天。 所以,没必要告诉阿娘和弟弟,省得他们替她瞎担心。 倒是刚才季云素陪着阿娘和弟弟吃火锅的时候,察觉到窗户根底下,似乎有个鬼鬼祟祟的黑影,在偷听他们讲话。 眼下,揪出这个鬼祟黑影,才是当务之急。 “文博,把窗户关上吧。” 暗自有了一番自己盘算的季云素,余光瞥了眼窗外的茫茫夜色,若有所思地说了句。 听到这话,季文博黑白分明的干净眼眸里,不由掠过一抹疑惑。 “阿姐,我才刚打开窗户散味道呢,房间里的味道都还没来得及飘出去,这么快就要关上吗?” “偷听的人已经跑了,阿娘有头风,不能吹风冷。” 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掠过一抹肃穆之色,一边拿着筷子从火锅里,夹了一块上好的涮牛肉,贴心地放在阿娘的碗里,一边慢慢悠悠地道了句。 听到这话,季文博黑白分明的干净眼眸里,立刻带起一抹警惕的光芒。 小少年二话不说,连忙按照自家阿姐的吩咐,将窗户关得严严实实。 然后,一路小跑着,坐回到自己的凳子上。 “阿姐,这个偷听的人,是你之前提过的那个秦氏派来监视我们的眼线吗?” 季文博把自己的凳子,往自家阿姐身边,亲昵地靠了靠,压着声音,小声问。 季云素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 “素儿,我们在明处,眼线在暗处,我们也不知道她到底是院子里的哪个丫鬟。” “方才,我们在屋子里说的话,都被她听去了,可如何是好?” 一直静静坐在座位上,慈柔地看着儿女们有说有笑的柳茹眉,这时候,温婉的眼眸里,带起一抹忧色,急切地开口。 “阿娘别担心,她听去的东西,都是我让她听去的,没事儿。” 季云素看到自家阿娘很紧张,连忙出声安慰。 听到这话,柳茹眉不由稍稍心安。 “柳姨娘,你睡下了吗?” 恰时,王嬷嬷谄媚的话音,从外头传了进来。 听到外头的动静,柳茹眉马上又紧张了起来,身体也变得特别紧绷。 “阿娘,我去应付,你别怕。” 季云素伸手轻轻拍了拍柳茹眉的手背,随即,顶着一张黑斑丑脸,晃荡着臃肿的身子,阔步走出了房间。 “王嬷嬷,我阿娘刚睡下,有什么事,你明日再来吧。” 一出屋子,季云素就看到秦氏身边的亲信嬷嬷,当下,不紧不慢地打发道。 听到这话,王嬷嬷心里不由急了,自己可是奉了夫人的命令,要把胭脂不动声色地喊走。 这事儿可拖不得,不然,夫人那边不好交差的! “二小姐,柳姨娘睡了,那这事儿,老奴跟你说,也是一样的。” 王嬷嬷冲着季云素谄媚地笑着,嘴上说着是要向翠月轩借几个丫鬟过去霜红院帮忙打理花草。 但说话的语气,可丝毫没有商量的意思。 而且,把借丫鬟的事情说出来之后,王嬷嬷就已经自己主动朝着丫鬟们住的偏房,走了过去。 见状,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一抹精光,一闪而逝。 对于王嬷嬷的行为,季云素并没有阻止,而是就这么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 “小姐,这个王嬷嬷肯定要使坏。” 身后头,冷不丁传来一个瓮声瓮气的憨憨嘟囔声。 吉祥这时候一边美滋滋地嚼着涮牛肉,一边把袖管撸起来,露出自己粗实的胳膊。 只等自家小姐一声令下,就冲过去,把王嬷嬷这个秦氏身边的狗腿子,给丢出翠月轩。 见小丫鬟俨然一副随时要上去跟王嬷嬷干架的彪悍架势,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不由浮现出一抹浅浅的笑意。 当下,季云素素手轻轻拍了拍吉祥宽厚的肩膀,淡定地道了句:“看下去就知道了,不急。” 听到小姐这话,吉祥不由伸手挠了挠头皮。 虽然不太明白小姐具体想看什么,但小姐说啥就是啥:“小姐,我听你的。” “二小姐,就这几个吧,你看成不?” 这时候,王嬷嬷装模作样地带了好几个丫鬟过来,站定在季云素的面前。 这些丫鬟都是睡眼惺忪,一看就是刚从床上被王嬷嬷挖起来的。 那一个个头发乱糟糟的,脸上还带着敢怒不敢言的起床气。 唯有一个丫鬟,头发瞧着倒也蓬松凌乱,乍一眼瞧着,也像是刚从床上爬起来的。 但她身上的穿戴,未免太整齐。 从王嬷嬷将这些丫鬟喊起床,只间隔了不到一盏茶。 人刚被叫醒的时候,意识定然还处在懵懂阶段。 眼下,已经三更天了,天气又冷。 这些刚被王嬷嬷挖起来的丫鬟们,恐怕穿衣服、鞋袜时,连眼睛都睁不开。 扣错个盘扣。 少穿一件中衣,那都是很正常的。 独独这个丫鬟,身上衣服穿得一丝逾矩错处都没有,结论只有一个,她没上床就寝。 但却又装成刚被叫醒的样子? 看来,方才在窗外偷听的人,是她! 心念流转之间,季云素清丽的杏眸微微眯了起来,目光看似随意地扫向这个穿戴比其他人要整齐的丫鬟。 粉唇悠悠开启:“你——叫什么名字?” 突然被点名,胭脂心肝猛地一颤,浑身绷紧! 而王嬷嬷这时候,也是吓得额头直冒冷汗! 第71章 极限拉扯,睿智试探! “回二小姐的话,奴婢叫胭脂。” 胭脂接收到王嬷嬷暗中给她使的眼色,连忙小心翼翼地回道。 “胭脂。” 季云素画着黑斑丑妆的巴掌小脸上,神色晦暗不明,似是在咀嚼一般,重复了一遍胭脂的名字。 悠悠淡淡的话音,在翠月轩上空,不疾不徐地荡漾开来,听着平静如水,但却给人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咕……” 王嬷嬷垂着老脸,心虚地猛咽口水。 不知为什么,明明二小姐只是随便念叨了一下胭脂的名字。 给人的感觉,就好像二小姐什么都知道了一样。 “咚咚……咚咚……” 胸腔里,心脏控制不住地狂跳着。 王嬷嬷怕自己开口会说漏嘴,一时间,是开口也不是,不开口也不是。 整个人就跟傻鸡似的,只能老老实实杵在原地,抓心挠肝地等待二小姐的放人。 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光影泯灭不断,将王嬷嬷的一举一动,全部都看在眼里,冷不丁笑眯眯地来了一句。 “王嬷嬷,胭脂得留下,其他人,你带走。” 听到这话,胭脂浑身一颤,紧张地朝着王嬷嬷投去求助的目光。 “二小姐,这几个丫鬟,都是老奴专门挑选过的,最合适去霜红院帮忙的,要是少了一个,老奴不好向夫人交代的。” 王嬷嬷老脸上带着谄媚的恭敬微笑,但笑意却不达眼底。 嘴上说得恭敬,但实际上,却是将秦氏搬出来施压。 对于王嬷嬷来说,大费周章来翠月轩调借丫鬟,夫人最终要的,不过是胭脂能名正言顺前往霜红院领取夫人的任务,然后再顺理成章地把人塞回翠月轩。 如果胭脂被扣下来,这大晚上的,岂不是白折腾? 话音落下,王嬷嬷直接便要带着胭脂以及其他几个凑数的丫鬟,离开翠月轩。 “王嬷嬷这是要明抢?”季云素面色沉静,语气意味不明地扬声。 “二小姐,你这是说得什么话,老奴只是怕影响柳姨娘休息,想要带着丫鬟们赶紧离开而已。” 王嬷嬷皱巴巴的老脸上,虽然是笑着的,但说出来的话,明显已经很不客气了。 这时候,一直呆在屋子里的柳如眉,在季文博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王嬷嬷,这些丫鬟你都带走吧,不还回来,也不打紧的。” 听柳茹眉这么一说,王嬷嬷连忙佯装恭敬地赔笑道。 “柳姨娘,您这说得哪里话,这些丫鬟我家夫人就借用几天,用完了自然是一个不少地悉数归还的。” 这人要是还不回来,夫人的计划,不就泡汤了! 心念微动,王嬷嬷随意指了指胭脂身后的两个丫鬟,对着她们说:“你两留下,其他人跟我走!” 说完,王嬷嬷还不忘对着季云素说道:“二小姐想来要留下胭脂,无非是担心翠月轩伺候柳姨娘的人手会不够,这两个老奴就不带了。” 话音落下,王嬷嬷就像强盗打家劫舍之后,很害怕官府缉拿,带着胭脂这几个丫鬟,就要跑路。 “看来王嬷嬷也很看重胭脂嘛。” 季云素眼底含着了然的淡笑,面色沉静地扬声。 这话一出,王嬷嬷带胭脂一帮丫鬟离开的脚步,顿时凌乱了。 这二小姐一直咬着胭脂不放人,该不是发现胭脂是夫人安插在翠月轩的眼线了吧? 想到这里,王嬷嬷暗自咬了咬牙,若果真如此,将黑蝎子偷放进柳氏母子三人卧室的活,就得换人来做了。 不行,这个消息,得赶紧回去禀报夫人! “王嬷嬷的眼光真好,这胭脂我瞧着的确挺好的。” “你看她,刚刚睡醒,身上衣裳穿得比其他人整齐许多,一看就是干活伶俐的。” 季云素这时候不疾不徐地当众夸起了胭脂。 听到这话,王嬷嬷紧绷的情绪,不由松了下来。 “胭脂,你先去霜红院帮忙,等回来后,就来我屋里伺候吧。” 季云素余光扫了似是暗自松了口气的王嬷嬷,这时候,不疾不徐地道了句。 “是,二小姐!” 胭脂如获大赦地俯身行礼。 而此时,王嬷嬷心里更是乐开了花,这真是天助夫人也! 看来,还是高看这个小庶女的能耐了。 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姑娘,怎么可能懂得宅子里妇人彼此争斗,在各自院子里安插自己眼线这种弯弯道道? “二小姐放心,等夫人那边的活一结束,老奴亲自把胭脂送回来!” 王嬷嬷暗自心花怒放,表面上,依旧装出恭敬的样子,对着季云素点头哈腰。 装模作样的客套完毕之后,直接带着胭脂以及充数的五个丫鬟,总共六个丫鬟迅速离开翠月轩。 王嬷嬷带着胭脂一帮丫鬟,前脚刚踏出翠月轩院门。 季云素挂在嘴角敷衍王嬷嬷的笑容,逐渐地冷了下来。 从粉唇中冷冷吐出一句:“胭脂是秦玉蓉的眼线。” 这话一出,一直趴在门边,关注自家阿姐动静的季文博,马上就激动地跳了出来。 “阿姐,我还纳闷,你刚才为什么跟王嬷嬷纠缠那么久,原来是要揪出胭脂这个眼线啊!” 说着,季文博突然想到了关键点,忙不迭又扯了一嗓子。 “阿姐,那你把胭脂放到身边伺候,岂不是很危险?” 话音落下,柳茹眉也从屋子走出来,温婉的眼眸里,透着氤氲的柔光,坚定地说。 “素儿,等那个胭脂回来,你随便找个理由,把她放到阿娘身边来。” “现在,我们既然已经知道她是眼线,就可以有所防范了,阿娘应付得过来的。” 柳茹眉话刚说出口,季文博也是把自己的胸脯拍得“邦邦”响,信誓旦旦地扬声。 “阿姐,你把胭脂放我身边,我每天盯死她!” 季云素看着对她满满都是关切的阿娘和有担当的小弟,心中隐隐有一股暖流在升腾。 不过,眼下的情况,有些复杂,在事情还不明朗之前,她可不放心让阿娘和弟弟涉险。 心念微动,季云素顾左右而言它,主动转移话题道。 “哦对了阿娘,我准备在外头置一处宅子,到时候,我们一家人都搬去那里住,可好?” 听到这话,柳茹眉微微愣了一下,不过很快,眼睛里就隐隐泛起了晶莹。 她看着自己的女儿,有些哽咽,但却是止不住地点头:“好……好……” “阿姐,我们什么时候走啊?我和阿娘早就不想呆在这里了!” 季文博仰着稚气未脱的俊脸,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满满也都是期待,急吼吼地开口。 季云素一脸宠溺地看着蹦跶到自己面前的少年郎,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悠悠道:“快了。” 阿娘和弟弟都想走,那便走。 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到哪里生活都一样。 第72章 被本王逮到,看你还往哪里逃! 三日后,九王府,墨院。 书房里,时不时传出老幺展十三那唾沫星子横飞的禀报话音。 “主上,季二小姐将赛诗赢来的彩头,全部都换成银票之后,就去了牙行。” “从牙行里出来后,季二小姐经过护城河,看到有个穷书生要跳河轻生,顺道管了个闲事,把那穷书生给救了下来。” “救下穷书生后,季二小姐跟那穷书生聊了差不多有半个时辰。“ “临走的时候,还塞了那个穷书生一张好大的银票,然后就带着胖丫鬟吉祥回府了。” 展十三奉自家主上的命令,暗中跟踪季二小姐。 将这三日跟踪所得,一股脑儿地全部都说了一遍。 话音落下,书房里,静悄悄的。 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她去牙行做什么?” 裴无蘅端坐在圈椅上,颀长身子这时候微微往后一靠,不咸不淡地问了句。 展十三被自家主上这个问题,给问到了,摇了摇头:“主上,属下不知。” “她为何给穷书生银票?”裴无蘅又问。 展十三依旧讷讷地摇头:“主上,属下不知道。” 裴无蘅远山般的浓眉,挑了一下,幽深的凤眸中,神色晦暗不明,薄唇冷冷地开启:“那你知道什么?” 展十三伸手挠了挠头皮,怂怂地小声说:“主上,属下知道的,已经都跟你禀报过了……” 话一出口,展十三就很没出息的两腿打了个软,“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刚跪下,展十三求助的小眼神,就忙不迭地朝着昂首挺胸,笔挺挺站在主上身后头的自家侍卫长,投送了过去。 见状,展一面瘫脸上,表情也是抽抽了两下,说实话,他也不敢瞎插话啊。 自从选妃宴那晚,季二小姐让他带话给主上说,嫁猪嫁狗也不嫁主上之后,主上就一直阴晴不定的。 更要命的是,这三天,季二小姐还每天雷打不动,派她身边的贴身胖丫鬟吉祥,给王府递话。 询问主上何时进宫退婚? 这表面上是询问,实际上就是催主上退婚呢。 哎呦呦,现在整个王府上下,都被季二小姐追着主上闹退婚的事情,给搞得人心惶惶的。 尤其是他们这帮近身侍奉主上的罗刹十三卫弟兄们,这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水深火热啊。 经常也不知道自己是哪句话说错了,就惹得主上黑了脸。 然后,就倒霉催地挨了笞臀。 才三天啊! 大家伙每个人的屁股,那都是开了花的! 婚,是绝对不可能退的! 可算算日子,距离主上和季二小姐大婚,还有十好几日呢。 要是季二小姐日日都来问候主上一遍,接下来的日子,他们这帮弟兄们,可咋过哟! 愁死个人了,哎喂…… 展一摸了摸自己刚挨过板子的左半边屁股。 心肝儿颤颤地又忧心起了自己右边那半个完好的屁股蛋子。 眼看着老幺十三,年纪最小,这会子,臊眉耷眼地跪在地上,一副不知所措的小模样。 不由暗自叹了口气,谁叫他是侍卫长呢,自家的小弟,总是要罩的。 大不了,右半边屁股遭个罪呗,咳…… 打定主意,展一垮着一张苦瓜脸,豁出去地嚎了一嗓子。 “主上,今天天气不错,不然,出去逛逛?” “你觉得本王很闲?” 展一:“……”可不就是闲得慌嘛,不然,天天让小十三去跟踪季二小姐,听小十三那磕磕巴巴,缺东少西的无聊奏报。 心里嘟嘟囔囔,可嘴上,展一可是半个字都不敢碎嘴。 展一暗暗咽了口口水,试图寻找新话题。 忽的,像是想到了什么,连忙狗腿地开口。 “主上,最近百姓们都在传,京城来了个‘小医仙’,神神秘秘的,而且还是女子哩。” “属下在想,这个神秘‘小医仙’,会不会是主上一直在苦苦寻觅、想要感谢救命之恩的那个胖村姑?” 话音落下,臊眉耷眼跪在地上的展十三,也是支棱了起来,忙不迭地扯了一嗓子。 “主上,这个‘小医仙’,属下在跟踪季二小姐的时候,见过!” “她在何处?” 裴无蘅狭长的凤眸,危险地眯起,一直黑脸不讲话的他,几乎是踩着展十三的话尾,脱口而出发问。 展十三眼睛眨巴了两下,仔细回想当时看到小医仙的场景,不由说道。 “主上,当时属下正跟踪季二小姐,进了一家成衣铺子……” “老幺,你在成衣铺子把季二小姐跟丢的没脸事情,主上已经听你禀报过一回了,赶紧说重点。” 展一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打断,哪壶不开提哪壶,是皮痒想找揍,给挠挠不成? “侍卫长,你别急啊,我想说的是,季二小姐进了成衣铺子后,我在门口守了老半天,就再没有看到季二小姐出来。” “但中间,其实是有一个姑娘,从成衣铺子里走出来的。” “我记得,那个成衣铺老板,是低头哈腰地把一个身材窈窕的女子,给送出来的。” “那个老板对这个女子很客气,嘴上好像就是喊着‘小医仙慢走’。” “当时,我只顾着盯梢季二小姐,就没在意这个‘小医仙’,现在回想起来,好像有点不对劲。” 裴无蘅面色冷冷的,薄唇不容置喙地开启:“哪里不对劲?” 展十三年轻的脸庞上,眉头拧巴成了麻花,仔细回想着当日的情形,磕磕巴巴地说道。 “主上,当时成衣铺子里,只进去了季二小姐一个人。” “但那个小医仙出来之后,季二小姐就凭空消失在成衣铺子里了。” “属下在想……这个‘小医仙’,会不会是季二小姐假扮的……” 此时,裴无蘅那深不见底的凤眸中,一抹暗潮,涌动异常。 那自然垂落在身侧的骨节修长好看手掌,不自觉地握紧,连带着骨节,都泛起了青白色。 季云素,这一回,你被本王逮到了,看你还往哪里逃! “不对,不对,那个‘小医仙’不仅身材纤细窈窕,而且,长得也跟天仙似的。” “那天的阳光特别好,照在她的脸上,皮肤白得透亮,一块黑斑都没有。” “跟季二小姐完全判若两人,应该是属下想多了……” 把自己心里的猜想说出来之后,展十三不由伸手挠了挠头皮,总觉得自己似乎想象力有点太丰富了。 当下,又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连连道。 “备车!” 裴无蘅冷峻的谪仙面庞上,神色晦暗不明,冷冷吐出两个冰渣子般的字眼。 话罢,书房里,一阵疾风骤然刮起。 展一和展十三两个人都没反应过来,直接就被这股劲风,刮得东倒西歪。 “主上,咱上哪儿去啊?” 展一看到自家主上眨眼就没影了,忙不迭追出去,隔着老远嚎了一嗓子。 “成衣铺。” 空气中,“成衣铺”三个冰冷的字眼,悠悠飘来。 一阵风袭来,便被吹得七零八落。 第73章 庐山真面目! “咦?怎么关门了?” “是啊,这不年不节的,满记怎么没开门呢?” “不知道啊,昨天我还跟掌柜的老许,约好今天这个时辰看新货呢,这不营业也不知道派个伙计通知我一声,害我白跑一趟,咳!” “我也是约好今天跟老许结算货款,咱都十几年老合作了,每个月都是这个日子,今天这是怎么了?” “……” 满记成衣铺门口,聚集了好多人。 这些人,有的是前来光顾挑选衣服的顾客,有的是跟满记常年合作的供应商贾。 大家看着铺子关得严严实实的大门上,挂着一块“东主今日有事,停业一天”的牌子,不由你一言,我一语,议论纷纷。 铺子外头,吵吵嚷嚷,百姓们八卦议论热火朝天。 铺子里头,静静悄悄,许阿满以及铺子里的伙计,颤颤巍巍地跪在地上,大气儿都不敢喘一下。 “许老板,我家王爷有话要问你,你要如实回答。” 展一双手抱剑于胸前,这时候,对着跪地的成衣铺掌柜的许阿满,一板一眼地肃穆出声。 闻言,掌柜的许阿满连忙紧张地应声:“九王爷,您有什么尽管问,只要小人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小医仙是谁?” 裴无蘅此时冷峻的谪仙面庞上,神色淡淡的,从两瓣润泽薄唇中,幽幽吐露出一个问句。 低低沉沉的平静话音,在铺子里响起。 掌柜的许阿满和铺子里的伙计,听着九王爷清冷不失威严的询问话语,皆是条件反射的浑身一颤。 几乎是同时,铺子里的两个伙计,目光不由偷偷往自家掌柜的方向,瞄去了一眼。 掌柜的许阿满恭敬地低垂着脑袋,那一直盯着地面的眼睛里,光芒猛地闪烁了两下。 许阿满不敢有怠慢,小心翼翼地回道。 “回九王爷的话,小人听说过京城最近来个小医仙,但并没有亲眼见过,所以不知道小医仙是谁。” “你说谎!” 老幺展十三年轻气盛,当下沉不住地扯了一嗓子,“昨天,我明明看到你亲自把小医仙送出成衣铺,怎么会没见过小医仙?” 话音落下,掌柜的许阿满把额头贴在冰冷的地面上,颤颤巍巍地开口。 “九王爷,小人没有撒谎,小人真的没见过什么小医仙。” “不可能,昨天你送一个长得很漂亮的窈窕女子出来,你嘴里就念叨‘小医仙慢走’,我会读唇语,不会看走眼的,你别想抵赖!” 展十三正直的眼睛里,喷着小火苗,听到掌柜的矢口否认没见过小医仙,当下激动的扬声。 这话一出,抱剑站在自家主上身边的展一,面瘫脸上神情也变得非常严肃。 他沉着声,对着掌柜的,以及铺子里的两名伙计,一板一眼地说道。 “说谎若被查实,那是要送官查办的,你们最好想清楚再回答,到底有没有见过小医仙?” 展一这话威严中透着警告意味,话音落下的瞬间,掌柜的许阿满以及铺子里的两个打杂伙计,都是吓得浑身颤抖,冷汗直冒。 两个伙计更是连连求饶,表示自己实在不知道谁是小医仙,更从来没见过小医仙。 “许掌柜,你怎么说?”裴无蘅冷峻的谪仙面庞上,没什么情绪泄露,薄唇再次冷冷开启。 “咕……” 许阿满趴跪在地上,额头豆大的冷汗,一颗一颗如雨下,感受着九王爷的强大慑人气场,身体止不住地打摆子。 当下,磕磕巴巴地说道:“王……王爷明鉴,小人……小人真的没见过小医仙。” “那你怎么解释昨天,你送那个漂亮姑娘走时,说的‘小医仙慢走’这句话,我当时看你说话的口型,那是真真的!” 展十三脖子青筋暴起,一脸激动地质问掌柜的许阿满。 许阿满保持着颤颤巍巍跪在地上,这时候小心翼翼地解释说。 “小人在京城开铺子许多年了,一直都是秉持服务好主顾这个经营理念。” “这位小兄弟可能当时隔得很远,听不清楚小人当时说的话。” “所以,只能通过小人的说话口型,来判断小人说了什么。” “其实,小人当时说的,是‘小姐您慢走’,不是‘小医仙慢走’,可能看起来口型很相似,就产生了误解。” 说话间,掌柜的许阿满对着端坐在主位上的谪仙清冷王爷,紧张又惶恐地连连叩拜。 “咚咚咚!” 额头撞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闷沉的撞击声。 看到自家掌柜冲着九王爷磕头,两个店铺伙计,也是依样画瓢,赶紧跟上“咚咚咚”地磕头。 “掌柜的,叨扰了。” 裴无蘅冷峻的谪仙面庞上,没什么情绪泄露,神色淡漠地幽淡道了句。 话罢,他便从座位上起身,拂袖阔步从成衣铺后门离开。 展一和展十三连忙小跑着跟上! 临走时,展一冲着趴跪在地上的许掌柜和两个伙计,肃声道了句:“今日王爷来过此处之事,不可外传,否则……” “是是是,小人遵命!” 许阿满和两个伙计连连异口同声应声。 眼看着九王爷一行人离开铺子,两个伙计不由瘫软地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新鲜空气。 这时候,许阿满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来,结果,刚一起身,两条腿又不听使唤地软倒了下去。 许阿满手发抖地从衣袖里,掏出一块手帕,颤颤巍巍地擦自己额头上的冷汗。 “掌柜的,刚才你跟九王爷说谎的时候,可把我给吓死了。” “是啊,那九王爷就这么往那儿一坐,什么话都不说,我就觉得自己快要尿裤子了,差一点就什么都招了。” 柱子和麻子两个伙计,这时候,如获大赦地拍着胸脯,你一言,我一语,劫后余生地发出声声感慨。 说话间,柱子和麻子不由将目光投向了还处在惊恐之中的自家掌柜的。 柱子问:“掌柜的,你刚才为什么要撒谎骗九王爷没见过小医仙?” 麻子也问:“是啊,明明昨天小医仙就在我们铺子里……” 第74章 造孽,我不要面子的啊! “小医仙是我媳妇和未出世孩子的救命恩人,如果昨天不是她出手相救,我娘子和肚子的孩儿,就没命了!” “我瞧九王爷来势汹汹,担心自己不明情况,暴露小医仙行踪,会害了恩人。” “所以,我绝对不能出卖恩人,不能给她添麻烦!” 掌柜的许阿满双手抻着地面,晃晃悠悠地爬起来,神情严肃地郑重开口。 说话间,他目光灼灼地对着两个伙计吩咐:“昨天小医仙来过我们铺子的事情,都给我烂在肚子里。” “就算刀架在脖子上,一个字都不能透露出去,听到了没?” 柱子和麻子无父无母,是许掌柜好心收留,才有了口饭吃。 所以,两个小伙计也很懂得感恩,连连点头,表示一定会守口如瓶。 得到肯定答复,掌柜的许阿满,这才长长舒出一口气,颤抖着双腿,朝着紧闭的铺门走去,开门重新做生意。 与此同时,成衣铺,后巷子里。 “侍卫长,我从小就练习如何读取唇语,我真的没看错,肯定是那掌柜的故意隐瞒,这里头有猫腻!” 老幺展十三亦步亦趋地跟在自家侍卫长身边,用罗刹十三卫的专用暗语,哭唧唧地替自己叫屈。 展一面瘫脸上,表情抽抽了两下,不由没好气地瞪了展十三一眼。 “人家掌柜的都已经解释过了,他说的是‘小姐您慢走’,隔得远看起来,口型的确很容易混淆。” “而且,他就一个开成衣铺的平头老百姓,在咱们主上面前撒谎,他是嫌命长,还是失心疯?” “那小医仙于他而言,就是个陌生人,那许掌柜犯得着为了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撒谎涉险吗?” 听到这话,展十三语塞了,虽然心里很气,明明自己没看错,但那许掌柜,也的确没理由骗人。 心里这么想着,展十三不由臊眉耷眼地来到停在成衣铺后门的九王府马车前。 垮着一张脸,怂怂地低声认错:“主上,是属下看走眼了,请主上责罚。” 话音落下,巷子里,卷起了一阵无名冷风。 犹如刀子般,搅动着窄巷里的空气,似要将一切都割裂。 展一和展十三被这股凌厉如刀的冷风,吹得眼睛眯起,身体东倒西歪,连带着呼吸都变得很困难。 “走!” 就在展一和展十三心肝直颤颤,艰难支持之际。 车厢里,冷不丁响起一个冰渣子般的字眼。 闻言,展一和展十三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吞了口口水,赶忙一左一右跳上马车。 “驾!” 扬鞭! 马车缓缓启动,驶离窄巷。 一出窄巷,马车便进入了繁华的街道,街上人来人往,充斥着各种小摊贩叫卖的声音,酒肆揽客的声音,以及百姓们八卦谈资的声音。 展一驾着马车,一路畅通无阻地穿梭在闹市。 时不时的,展一总会用小眼神,去飘身后头车厢的动静。 “侍卫长,主上不惩罚我,我心里总有点不踏实哩。” 展十三用暗语,小声嘟囔了一句。 说话间,展十三那小眼神,也是狗狗祟祟地往身后头的车厢瞄。 “你不踏实,我还更不踏实呢。” “你说说你,主上交代你跟踪季二小姐这么简单的任务,你都给办砸了,让我说你什么好呦?” 展一稳稳地驾着马车,恨铁不成钢地用暗语数落老幺展十三。 展十三一脸的委屈,用暗语闷闷地回嘴,说道:“侍卫长,跟踪季二小姐的任务,哪里简单了?” “你是没跟过,不知道我的苦楚……” “跟踪一个姑娘,能有什么苦楚?你小子自己可拉倒吧,明明就是自己追踪功夫没练到家。”展一没好气地怼了老幺一句。 听到这话,展十三不由急了,当下连暗语都忘了说,直接扯开嗓子,脱口而出。 “侍卫长,你懂啥啊,季二小姐是有反侦察能力的。” “我跟踪她三天,中间好几次都差一点跟丢。” “一开始,我以为是自己走神,可是昨天成衣铺……唔唔唔!” 展一听到‘成衣铺’三个字,整个人不由吓得抖了个激灵,连忙伸手一把捂住展十三的嘴。 压着声音,没好气道:“还提成衣铺!你小子缺根筋呢,主上没发话罚你,你自己还皮痒上赶着找抽!?” 此时,车厢里,隐隐有一股冷冽的慑人寒气,在朝着外面蔓延。 展一和展十三坐在车架子上,明显觉得脊背一凉。 二人四目相对的同时,身板儿不由猛地抖了个激灵。 “咕……” 几乎是同时,二人眼睛眨巴两下,心肝颤颤地心虚吞咽口水。 “侍卫长,主上好像生气了……” “那啥,侍卫长,你能替我跟主上说说情不?” “让我穿着裤子挨揍,我还得娶媳妇哩,光着屁股蛋子挨打,以后让媳妇知道了,很没面子的……” 展一面瘫脸上,嘴角抽抽了两下,扶额——造孽啊! 忽的,人头攒动的街道,发生了一阵不小的骚动。 不多时,一群群老百姓,从九王府马车旁边匆匆跑过。 “侍卫长,前头好像出事了!” 展十三这时候戒备地扣住腰间的佩剑,伸长脖子朝前张望。 “保护好主上,注意观察周边!” 展一到底是罗刹十三卫的领头人,遇到突发情况,临危不乱,镇定地向周围隐匿的暗卫弟兄们,发出指令。 话音刚落下,九王府马车所在的这条路,已经被百姓围堵的车马无法正常通行。 百姓聚集的速度,犹如潮水般迅速,而且,人数还在不停地增加。 见状,展一和展十三以及隐匿在周围的罗刹十三卫,已经进入全面戒备的状态。 突然,一个年轻小混混急匆匆地从九王府马车旁边经过,一个不小心,摔在了马车旁边。 “铿!” “锵!” 顿时,展一和展十三同时拔剑,锐利的宝剑划破空气,泛起两道冷白的利芒,一左一右分别刺出,架在了小混混光洁溜溜的脖子上。 展一眼睛死死盯着眼前的小年轻,沉声质问:“为什么要打我们马车旁边经过,想干嘛?” “官爷饶命。”年轻小混混吓得脸色一白,连连大喊。 “官爷,前面有人晕倒快要死了,听说一个胖丑姑娘正在救人,小人就是想去前面看热闹,真没想干啥呀!” 年轻小混混浑身僵硬地把手高举过头顶,咧嘴露出两排发黄的牙齿,恨不得自己浑身张满嘴,磕磕巴巴地忙不迭替自己辩白。 听到这话,展一和展十三不由愣了一下,彼此的视线,在空气中交汇。 又胖还丑,又懂医术。 这前头救人的姑娘,该不会是季二小姐,他们的准王妃吧? 第75章 主上,王妃要跟别的公子亲嘴了! “哎,你知道前面救人的姑娘叫啥名字?” “救的男的女的,老的少的?” 老幺展十三这时候对着年轻小混混接连发问。 小混混刚才差一点成了剑下亡魂,心里本来就发慌,当下敷衍地道了句。 “我哪儿知道,就听说是个官家小庶女,具体啥情况,我这不也得去瞧了热闹才知道嘛。” 说着,小混混就迫不及待地转身离开。 “主上,前头救人的姑娘可能是季二小姐。” 这时候,展一面瘫脸上,带起一抹狗腿的讨好笑意,冲着车厢毕恭毕敬地开口。 从成衣铺掌柜那里,一无所获。 主上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展一私心里觉得,主上其实是窝火的。 这么巧,遇上季二小姐,简直是老天眷顾他们这帮罗刹十三卫弟兄啊。 本来,展一还在担心,自家主上一路窝火回到王府,他们这帮弟兄们的屁股,肯定不保。 万一搞不好,那就是十三个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统一光腚,一字排开趴好,在院子里挨笞臀。 哎呦喂,这画面,简直太辣眼睛了。 心里小算盘打得“噼啪”作响,展一见车厢里没啥动静,不由壮着胆子,又嚎了一嗓子。 “主上,不然,咱们过去瞧瞧?” “你很闲,还是本王很闲?” 车厢里传出一道冷冰冰的低沉磁性话音。 听到这话,展一不由缩了缩脖子,伸手挠了挠头皮,小心翼翼地试探了一句。 “主上,那……季二小姐救人的热闹,我们就不去凑了哦?” “她救人,与本王何干?回府。” 车厢里。 裴无蘅刀削的冷峻面庞上,神色淡漠,仿佛周遭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但说出来的幽淡话语中,却是隐隐透着一丝令人难以察觉的烦躁。 此时,展一和展十三面面相觑。 听到自家主上明确下令打道回府,就算他们心里好奇,想要上前去凑热闹,也是不能够的了。 于是,展一只能臊眉耷眼地道了句:“主上,前头路堵,马车不方便过,我们只能掉头,绕道回府了。” 话音落下,车厢里,除了源源不断有慑人寒气蔓延出来,回应展一的,便是自家主上一贯的冷漠。 “侍卫长,我感觉,你要是再多碎嘴子半个字。” “主上就会用他的寒冰诀,化水为冰针,给你一记飞针?” 这时候,老幺展十三颠颠地凑近展一的身边,用仅仅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小声嘟囔了一句。 闻言,展一面瘫脸皮子抽抽了两下,这老幺,净说大实话! 见自家主上已经懒得再搭理自己,展一当下冲着展十三使了眼色,示意他抓着马缰走到最前头,把马头掉转方向。 展十三得了自家侍卫长的眼色,立刻“咻”的一下,飞身到了马头前,利索地拉着马头,原地掉头。 很快,马车就原地顺利掉头。 展一和展十三动作利索地跳上马车。 然后,马车便逆着那些赶着去看季二小姐救人热闹的百姓,非常缓慢地动了起来。 “哒哒哒……” 有节律的马蹄声,在嘈杂的人声中,显得很微不足道。 车轱辘碾过地面,发出的声音,转瞬便会湮灭在鼎沸的人声中。 “哎,听说了吗,那个昏倒的,是个年轻贵公子,长得可好看了!” “是吗,那真是可惜了,这么好看的贵公子,就要被一个胖丑姑娘占便宜了。” “你懂啥啊,那胖姑娘是个仙子,嘴对嘴渡个仙气儿,就能把人救活,到底谁占便宜还两说哩!” “也是,让胖丑姑娘亲个嘴儿,就能活命,那有啥!人活着,最重要的,清白算个啥!” “不说了,不说了,我得赶紧去看戏了,去晚了就看不着最精彩的部分了!” “让开,让开,别挡路!” “……” 由于马车是逆着人流行驶的,所以,速度非常慢。 那些激动赶着去到前头看热闹的百姓们,时不时地经过马车旁边。 他们口中津津有味谈论的骚话八卦,也是一字不差地全部都传进了车厢。 车厢里。 裴无蘅冷峻的谪仙面庞上,神色晦暗不明,从薄唇中,冷冷吐出两个字:“回去。” “主上,现在我们是逆行,速度比较慢,但属下已经竭尽全力,正往回走呢。” 展一在前头赶马车,并没有听到方才经过百姓的八卦谈论。 眼下,乍得听到自家主上的催促声,连忙毕恭毕敬地认真回了一嘴。 车厢里。 裴无蘅没什么情绪泄露的淡漠脸色,隐隐透出了一丝龟裂。 从润泽的薄唇里,逐一吐出四个冰渣子般的字眼:“掉头回去!” 听到这话,展一面瘫脸上,满满都是疑惑:“主上,咱们已经掉头回去了呀,怎么还掉头……哎呦喂!” 突然,展一鬼叫了一声,手掌捂住了自己的屁股蛋子! 就在刚刚,展一感觉自己的屁蛋子,似乎……好像被一根冰冷的细针,给扎了一下,贼疼贼疼的! “侍卫长,主上让咱们掉头回去,是回准王妃那头,你傻不傻呦。” 这时,老幺展十三把自己那张年轻懵懂的脸,凑近展一身边,碎嘴地小声吐槽了一句。 展一面瘫脸上,表情有些哭笑不得,主上心,海底针。 主上啊,你咋一会儿一个变哩,属下好难啊,嘤嘤嘤…… 心里哭唧唧,屁股痛兮兮。 可主上有命,他们当属下的,就得使命必达。 这不,展一忍着屁股凉飕飕的痛楚,只能在原地勒停马车,艰难的在涌动的人群中,重新掉头,往回赶! 不多时,马车就在围观人群的最外围,停了下来。 “主上,前头已经里三层外三层,被围得水泄不通了,我们只能在这里停……” “姑娘,除了亲嘴的办法,难道没有别的办法,救我家公子了吗?” 忽的,那被百姓围堵的最中心,响起了一道焦灼的询问声,打断了展一的禀报话音。 “嘴对嘴吐息,只是急救方式的一个环节,不是亲嘴。” 紧跟着,又有一个清脆悦耳的自信女子说话声,悠悠传荡开来。 “主上,季二小姐要跟别的公子亲嘴哎!” 展一还是头一回听说救人需要亲嘴的,当下,眼睛不由瞪圆,激动地嚎了一嗓子! 车厢里。 裴无蘅冷峻的刀削俊朗面庞上,薄唇紧抿成一条线,面色黑沉沉的,犹如乌云压顶,山雨欲来风满楼…… 第76章 主上,王妃遇上麻烦了! “保命,还是保清白,你们赶紧做抉择。” “如果再拖下去,你们公子的性命,真的就保不住了! 此时此刻,被人围观当猴看的季云素,秀气的眉毛微微一拧,巴掌大的黑斑丑脸上,神情异常严肃,沉声发出最后通牒。 说实话,眼下的情况,是真让她颇为无语。 一个普通的心肺复苏,讲得通俗点,就是嘴对嘴人工呼吸,怎么就被旁人想得那么龌龊? 搞得她好像故意要占人家公子便宜似的。 虽然,这昏迷不醒,性命危在旦夕的贵公子,长得温润如玉,绝对是一等一的好模样。 但是,本姑娘可是大夫。 救死扶伤,是她的天职。 在她的眼里,只有两种人,有病的人和没病的人,并无男女之分。 贵公子长得再好看,那也是个快要死的病人,仅此而已。 但是,这些话,季云素跟昏迷贵公子的随从也说明了,可人家愣就是不信啊。 觉得她一个胖丑姑娘,是想趁人之危,占他家公子便宜。 哎……这年头,好人难当啊! “喂,你这人怎么回事?” “我家小姐好心要救你家公子,你却扭扭捏捏,到底要不要我家小姐救你家公子,给句痛快话!” 吉祥这时候挺着壮实的身板儿,往自家小姐身前这么一杵,气鼓鼓地替自家小姐打抱不平。 “吉祥,我们走吧。” 季云素目光从躺在地上的儒雅公子身上,轻轻掠过,叹息地道了句。 不是她不想抢救,而是家属不同意。 她是大夫,不是强盗,总不好霸王硬上弓,强救吧? 说话间,季云素便带着吉祥,准备离开。 “姑娘,你别走!” “我已经带着公子看遍了京城所有的大夫,他们都说我家公子没救了!你是我家公子最后的希望!” “求你,我求你,救救我家公子!” 这时,这名一开始无法接受季云素急救方式的随从,焦急地冲到季云素主仆的面前,一脸激动地哀求出声。 话音落下,这名随从“噗通”一声,当众直接给季云素跪下来。 “姑娘,请你救救我家公子,我给你磕头!” 见状,季云素画着黑斑的巴掌丑脸上,不由流露出一抹肃穆之色。 当下,她二话不说,快步走到昏迷不醒的紫衣贵公子身边,开始做心肺复苏! 不过,双手叠放在贵公子身上的刹那间,触手处,却是一片绵软。 由于贵公子身上的衣物,实在太厚,导致她徒手一下子,竟然摸不到他胸部两点连线的中间确切位置。 “还愣着干嘛,赶紧过来帮忙,把你家公子的外衣脱掉!” 季云素眼看着躺在身前的紫衣贵公子,脸色已经逐渐呈现钳紫,呼吸俨然已经非常困难。 不由扯着嗓子,对着那名随从大喊了一声。 话音落下,季云素眸色一沉,自己率先下手,开始脱贵公子的外衣! 同一时间,隔着一大堆围观百姓的最外围。 展一整个人笔挺挺地站直在马车架子上,伸长了脖子,目光越过百姓人群,往最中央的位置望去。 “主上,季二小姐亲手把那个贵公子的衣服脱下来了!” 车厢里。 裴无蘅自然垂落在身侧的骨节修长好看手掌,不由握成了拳头,骨节微微泛起青白色。 身为一个有婚约的女子,在外面抛头露面也就罢了。 竟然还敢当街脱陌生男子衣物,成何体统?! “你进去,把她带出来。” 低沉磁性的冰冷话音,不容置喙地从车厢里,传出来。 展一当下抱拳领命:“是,主上!” 这一头,展一动作利索地跳下马车架子,然后侧着身子,挤进了百姓堆里。 “让一让!” “麻烦让一让!” 展一艰难地在百姓堆里,一便嚷嚷,一边艰难地往前蹭。 耳边,时不时又传来百姓议论的声音。 “哎呀,这姑娘太生猛了,居然直接跨坐在贵公子的身上了!” “两只手都摸上胸部了,哦呦呦,没眼瞧了喂!” “那姑娘的黑斑小脸,往那贵公子白白嫩嫩的好看脸蛋,贴上去了!” “……” 展一像肉夹馍似的,被百姓们给挤在了中间,动弹艰难,啥都看不到。 就听到百姓们有一嘴,没一嘴地雀跃激动喊话声。 有点着急上火了! 当下,展一“嗷”的鬼吼了一声,使出浑身吃奶的劲头,一股脑儿地往前冲了出去! “王妃,男女授受不亲啊!” 踉跄着冲破百姓阻碍的同时,展一也是脑瓜子一热,急吼吼地当众嚎了一嗓子。 他就怕阻止晚了,季二小姐已经跟人家贵公子,嘴对嘴了! 那事情可就大条了! 突然冒出来的一个喊声,直接把围观百姓给惊到了! 此时此刻,季云素正好润润粉唇,微微嘟起,要俯身下去,对准昏迷不醒的男子,吹气! “王妃,我家王爷在马车上等你呢!” 展一踉跄着刚一站稳,目光所及,不偏不倚,正好看到自家准王妃要给贵公子嘴对嘴渡气! 当下心肝猛地颤了颤,脱口而出地再次嚎了一嗓子。 还好,还好,季二小姐还没亲上别的男子的嘴,来得及,来得及! 话音落下,展一三步并两步,直接小跑到季云素面前。 毕恭毕敬地躬身抱拳:“王妃,请随属下速速离开!” “姑娘,我家公子快不行了!” 恰时,那名贵公子身边的随从,眼泪汪汪,满脸焦急地哭喊了起来。 闻言,季云素猛地从展一突然冒出来,冲她乱喊王妃的惊诧情绪当中,迅速脱离。 素手探了探身下昏迷男子的鼻息,糟糕,他已经没办法自主呼吸了! 情况非常紧急! 若仅仅单纯依靠人工呼吸进行心肺复苏,恐怕人救过来,也会因为脑部长时间缺氧,而留下终身后遗症! 心念流转之际,季云素当下把心一横! 唯今之计,只有铤而走险,用死穴放血法,置之死地而后,才能赢得一线生机! 打定主意,季云素迅速从衣袖里掏出随身携带的银针包,从中选取了两根最长、最粗的银针。 一左,一右,双手各执一根。 分别对准躺在地上昏迷不醒、已然失去意识的贵公子两边的太阳穴,狠狠刺了下去! “王妃,请速速随……” “你闭嘴!” 季云素光洁的额角突突了两下,压着要暴走的怒气,冲着欲要阻止她施救的展一,狠狠瞪去一眼! 吼声落下的同时,两根银针,同时刺入贵公子的死穴——太阳穴! 待银针拔出,众目睽睽之下,贵公子的太阳穴,就开始有黑血流出! 见状,季云素不由暗自松了口气,成了,瘀血在顺利排出,人救回来了! “血,流血了!” “这贵公子,是被扎死了吗?” “天哪,我听老人说过,太阳穴是死穴,不能碰的啊,这……是弄出人命了啊!” 百姓们当中,有人听家里的老人说过,关于太阳穴的禁忌,看到眼前的情形,不由紧张地喊了起来。 话音落下,百姓们的议论声,越来越大。 关于对季云素身份的猜测,也八九不离十。 放眼整个大乾朝,除了太子之外,就只有九王爷这么一位皇子年纪轻轻就封王,出宫建府别住。 百姓们一听到展一喊季云素王妃,又联想到前两日,朝廷颁布的关于皇上赐婚九王爷和太傅府庶女二小姐季云素的事情。 一下子就把眼前这个胖丑姑娘的身份,给锁定了。 同一时间。 老幺展十三站在方才自家侍卫长所站的马车架位置。 脚尖踮起。 脖子伸得比鹅还长。 眯着小眼睛,可劲地朝着围观人群最中心张望。 这时候,展十三看到自家侍卫长似乎一脸焦急地围着季二小姐的身边打转,眼神不由闪烁了两下。 当下,一脸紧张地嘴碎禀报了句:“主上,不好了,王妃好像遇上麻烦了!” 第77章 主上不淡定了! “姑娘,我家公子怎么流的血,怎么是黑色的?!” 人群中,紫衣贵公子的随从,手足无措地趴在自己主人的身边,一脸紧张地询问。 “小伙子,你快点带你家公子去医馆吧,你家公子的死穴被扎出血了,人怕是要不成了!” 不等季云素开口说话,围观百姓当中,有人忍不住多嘴提醒了一句。 听到这话,这名随从脸色骤变:“姑娘,你不是说,有把握救活我家公子吗?” “现在我家公子不仅昏迷不醒,而且死穴还在流血,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这名随从的情非常激动,双目赤红地盯着季云素,眼里充满了绝望和无助。 季云素蹲在昏迷不醒的贵公子身边,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太阳穴的放血情况。 只要放出的血液颜色,变成正常的颜色,这昏迷的贵公子,就能够转危为安,苏醒过来。 刚才,她给贵公子诊治的时候,发现这个贵公子不仅患有心疾,这么个基础疾病。 而且,左右两边太阳穴往后三寸的位置,还有两个隐藏的肿块。 明显是脑部曾经受到过外力巨大的撞击,没有及时祛瘀散结治疗,在后期形成了淤堵包块。 此番突然昏厥、失去意识,应该是淤堵包块压迫到了脑神经所致。 而大脑主导人体一切生命活动,这贵公子本就体质虚弱,又有心疾复发的前兆。 情况是相当凶险,可以说是九死一生。 快速地在心中重新梳理了一遍贵公子的病情之后,季云素的目光,又重新落在贵公子两个被放血的太阳穴上。 这时候,只见从太阳穴流出来的血,颜色已经变红了。 而且,之前由于颅内压比较高,所以,银针放血的瞬间,瘀血就从细针里直接如柱般,急速流淌而出。 眼下,太阳穴流出的血,明显减少,速度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缓。 到最后,那放血的针眼子,就只有米粒大的血点子,在一点一点地渗透出来。 在众人灼灼目光的注视下,这贵公子太阳穴米粒大的血点子,也凝结了,血不再流出。 “哎,这贵公子的血是冻住了吧!” “生得那么好看,年轻轻就丢了性命,真是可惜啊。” “谁说不是呢,听这随从小厮的口音,不像咱们本地人,这碰上的是九王妃搞出人命,怕是连告官都无门喽。” “可惜了,真是可惜了,年轻轻就客死他乡,哎……” 围观百姓们误以为紫衣贵公子太阳穴不出血了,是因为人死了,身体僵硬,血流不动了。 当下,互相交头接耳,议论纷纭。 随从在得知害死他家公子的女子身份是九王妃时,那透着无助绝望的赤红眼眸里,俨然已经流露出心如死灰之色。 “公子,我对不起你!” 随从趴在昏迷不醒的贵公子身边,流下了悔恨愧疚的眼泪。 他仰头高声大喊了一句之后,突然从腰间拔出一把锋利的匕首! “王妃小心!” 展一在旁边一直都保持着高度戒备的状态,看到随从拔出利刃,当下“铿”的一声,抽出腰间长剑,挺身而出挡在季云素的前头。 “主上,那贵公子的随从要对王妃动刀子!” 跟旗杆似的插在九王府高高马车架子上的老幺展十三,这时候,紧张地嚎了一嗓子。 话音落下,车厢里,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掠过一抹意味不明之色。 “腾”的一下,颀长的身姿,条件反射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还好,还好,侍卫长反应快,挡在王妃身前了,那随从伤不到王妃!” 此刻,车厢外头,老幺展十三松了口气的话音,冷不丁响起。 车厢里,裴无蘅冷峻的刀削面庞上,两瓣原本紧抿着的薄唇,微不可查地松了松。 “呀,怎么会这样?” 突然,展十三在外头发出一声惊诧的喊声。 几乎是同时,裴无蘅眸色一沉,冲口而出地问:“她怎么了?” “主上,王妃没事,是那个贵公子的随从有事。” “他拔刀子,不是要对王妃不利,是他自己想不开,要自我了断,以死谢罪。” 老幺展十三踮着脚尖,伸长脖子,目光越过重重叠叠的围观百姓人群,第一时间回禀道。 “铛!” 恰时,一道突兀的刀刃落地声,悠悠在空气中涤荡散开。 随从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匕首,被季云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夺过,直接丢在了地上。 “你有闲工夫在这里寻死觅活,不如替你家公子把外衣穿起来。” “别命保住了,又得个风寒急症。” “这可是你这个随从疏于照顾的缘故,到时,可别归咎到我头上来。” 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掠过一抹无奈之色,淡定自若地道了句。 听到这话,随从猛地抬头,一脸不可思议地盯着眼前气场全开的女子。 不敢置信地结结巴巴出声:“姑……姑娘,我家公子他……他还活着!” “废话,我家小姐说活着,就一定活着!” “我家小姐的医术可好了,当初我阿爹病得很重,大夫都说让我回家准备后事,是我家小姐,把我阿爹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咳!”季云素轻咳了一声,打断了自家小丫鬟的夸赞话音。 “小姐,这个随从质疑你的医术,害你被人误会治死人,我得让他知道,你的医术很厉害。” 吉祥一脸不解,不明白自家小姐为啥不让她往下说,不由凑近自家小姐身边,小声嘟囔了一句。 听到这话,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掠过一抹动容之色。 对于自家小丫鬟的维护之情,只觉心里暖暖的。 不过,自家小丫鬟当着这么多人面夸自家小姐医术好,未免有些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嫌疑。 季云素从不在乎虚名,对于外界对她的误解,也不甚在意。 谣言止于智者,事实胜于雄辩。 贵公子到底如何,等他醒了,一切误解谣言,不攻自破。 “石头……” 一道温和的呼唤声,毫无征兆地响起。 众目睽睽之下,昏迷不醒的儒雅贵公子,不由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第78章 宿命的遇见! “公子,你醒了!” 石头在听到自家公子轻声呼唤自己的名字时,整个人又惊又喜,连忙扑到了自家主人的身边。 “扶我起来。”沈陌白温和地吩咐了一声。 “是,公子。” 石头赶忙小心翼翼地将自家公子扶起来。 沈陌白撑着虚弱的身子,温润的眸光,轻轻柔柔地落在跟自己仅仅只有两步之遥的女子身上。 随即,深深作揖一拜:“姑娘,救命之恩,没齿难忘,若将来有机会,在下必定报……” “报答就不必了,救死扶伤,本就是身为医者的本分。” 季云素目光灼灼地看着眼前这个温润如玉、谈吐不凡的年轻贵公子,眸底不自觉地升腾起一抹惊艳之色,当下适时地打断。 话罢,季云素对着这个温润公子,犹如一个老学究似的,一脸严肃地开口。 “这位公子,既然你遇到了我,那有些话,我不吐不快,若是说得不中听,希望莫要见怪。” “姑娘但说无妨。”沈陌白温润的眼眸里满是真诚之色,一瞬不瞬地看着季云素,恳切地应了一句。 季云素眸光微微一闪,被贵公子温柔诚恳的目光,盯得有些不太好意思。 说实话,她现在顶着的这张黑斑丑脸,换作任何一个陌生人,头一回见到,那肯定都是要嫌弃的。 可眼前这个贵公子,却全然没有。 心念微动,季云素不由清了清嗓子,郑重说道。 “公子,你虽然脱离生命危险,但身体调理,得马上提上日程。” “刚才我号过你的脉,长期疲劳,心力交瘁,身体已经严重透支。” “如果再不注意保养,轻则心疾反复发作,重则影响寿命。” 沈陌白看着对自己发出关切警示的女子,那带着虚弱的温润脸庞上,带起一抹平和的浅笑。 温声应了句:“多谢姑娘提醒,我知道了。” 听到这话,季云素不由一愣。 她说的问题很严重,就一句“我知道了”,就完事儿了? 毕竟是性命攸关的大事,难道不应该多关切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怎么如此云淡风轻? 就仿佛,对自己生死,看得很淡。 他到底曾经经历过什么,才让他如此年纪轻轻,就对生死这么坦然? 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隐隐透着一丝小好奇。 她就这么直白地盯着眼前这个带着憔悴病容的温润公子,愣是好久,没接上话。 不过很快,季云素便莞尔一笑,释然了。 个人有个人的缘法,何必介怀? 想到这里,季云素面色沉静地对着温润贵公子,不疾不徐地道了句。 “我言尽于此,公子好自为之。” 随后,便带着吉祥,穿过重重围观人群,洒脱离开。 展一看到自家准王妃带着胖丫鬟离开,当下也是把心一横,直接像跟屁虫似的,跟了上去。 主上之前可是发了话,让他把王妃带过去,这个任务可不能再搞砸了,不然真没法交差了。 此时,百姓们见已经没热闹看了,也是立马呈鸟兽散去。 方才,还被堵得水泄不通的街道,当下就畅通了。 “公子,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得赶紧离开。” 石头这时候警惕地朝着四周张望着,面对形形色色从他们面前经过的百姓,压低声音道了句。 沈墨白温润的目光,追随着季云素主仆远去的身影,直到季云素的身影在视线里完全消失,这才缓缓将视线收回。 略带惆怅地温声吐出两个字:“走吧。” 这一头,沈陌白在石头的搀扶下,主仆二人径自离开。 另一头,停在不远处的华丽马车,也缓缓启动了。 马车跟沈陌白主仆,正好迎面碰上,从他们主仆二人旁边擦过。 厚重的车窗帘子,微微掀起了一个角。 一张棱角分明的清冷谪仙面庞,毫无征兆地露了出来。 车厢外,沈陌白被石头扶着,站在路边,微微仰头,温润的目光,下意识地看向车窗方向。 车厢里,裴无蘅稳稳端坐,侧身倚着车窗,棱角分明的谪仙面庞上,神色晦暗不明,余光似是不经意地撇向窗外。 两道目光,在空气中,不期而遇。 伴随着被风掀开车帘的快速落下,两道刚刚交汇的目光,便很轻易地又被阻隔。 同时,马车也从沈陌白主仆面前,呼啸而过。 “公子,你有没有觉得,刚才经过的那辆马车,对我们有敌意?” 石头目光一直尾随着那辆疾驰而过的华丽马车,一脸警惕地开口。 “为什么这么说?”沈陌白温润如玉的憔悴脸庞上,神色淡淡的,平和地道了句。 石头眉头微微皱了皱,认真地说道:“马路这么宽敞,那辆马车有足够的行驶空间。” “但我刚才瞧得真切,那辆马车是直勾勾,冲着公子的方向而来的。” 话音落下,石头马上全神戒备,紧张地压低声音说道:“公子,你的身份,该不会暴露了吧?” “不会,如果对方是皇叔派来追杀我的杀手,刚才就该动手了,应该只是巧合而已。” 沈陌白那常年没什么情绪波澜的温润眼眸里,掠过一抹斟酌之色,不疾不徐地温声道了句。 听到这话,石头紧张戒备的情绪,稍微松懈了一点,连忙转移话题。 “公子,我们好不容易躲过南召逆贼皇帝的重重追杀,抵达大乾京城,接下来该怎么办?” “去驿馆。”沈陌白温柔且坚定地说出三个字。 “殿下,使不得啊,如果我们去驿馆落脚,那你南召国在逃太子的身份,便会暴露。” “那逆贼趁着先皇病逝,殿下刚被册立太子根基不稳,便逼宫谋权篡位!” “更是丧心病狂不顾亲情,派人追杀殿下,欲斩草除根!” “殿下此番九死一生,好不容易才来到大乾国京城,可不能再被逆贼给发现行踪,不然……” 不等石头把话讲完,沈陌白温润如玉的脸庞上,隐隐透出了一抹视死如归的泠然。 他抬眸,望着眼前熙熙攘攘的繁华街道,坦然地开口。 “我意已决,若皇叔要来杀我,那便让他来。” “如今,我孑然一身,除了南召太子这一层身份,再无其他。” “只有大张旗鼓递上国书,求见大乾隆庆皇帝,我才有可能借到兵,重新夺回父皇辛苦打下来的江山。” 第79章 主上忙追妻,男追女隔重山! 同一时间。 这条熙熙攘攘繁华街道的另外一头。 展一踩着小碎步,一路小跑着,追上了季云素主仆,一脸严肃地恭敬出声。 “王妃,请跟属下一起去见王爷。” 闻言,季云素画着黑斑丑妆的巴掌脸上,秀气的眉毛一挑,冷冷地道了句。 “我不是你们的王妃,别瞎喊。” 话罢,季云素就带着吉祥,径自绕过挡在面前展一,自顾自往前走。 “请王妃跟属下去见王爷。” 展一眼见自家准王妃带着胖丫鬟,在前头越走越快,连忙追上前,再次毕恭毕敬地扬声。 “喂,你没完了是吧?” “你没听到我家小姐说的话吗?” “我家小姐说了,她不是你们的王妃,你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不然,我揍你!” 吉祥壮实的身板儿,往前这么凑,像一座小山似的,横在展一的面前。 言语间,吉祥把自己的手臂抬起来,蒲扇大的手掌缓缓收紧,握成拳头,不客气地在展一面前抡了两下。 看到胖丫鬟冲自己挥舞砂锅大的拳头,展一眼神不由闪烁了两下。 好家伙,一个姑娘家的拳头,竟然比他们大老爷们的,还要大。 “咕……” 展一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 不过,吉祥的威胁行为,并不能阻止他执行主上交代的任务。 当下,展一面瘫脸上,神情严肃,对着季云素肃声开口。 “王妃,属下只是奉命行事,请王妃不要让属下难做。” 这话一出,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眸色微微一沉,声音冷冷地说道。 “如果我不去见你家王爷,你打算把我当犯人一样抓起来,押送到你家王爷面前?” “王妃,属下不敢!” 展一连忙惶恐抱拳。 “哦,这样啊,既然你不敢抓我去见你家王爷,那要不要去见你家王爷,就是我说了算。” 季云素眼底掠过一抹精光,这时候,漫不经心地接过话茬。 听到这话,展一猛地抬头:“王妃……” “你给我收声。” 季云素额角突的跳了一下,一听到“王妃”个称呼,心里头就一阵莫名烦躁。 说实话,隆庆帝的赐婚圣旨,现在已经颁布天下。 三天过去了,狗王爷要退婚的动静,一点都没有。 她心里大概率已经猜到,狗王爷这是打算跟她死磕到底。 耗到她沉不住气,主动招认那晚闯入王府偷盗伤人的犯罪事实,才肯善罢甘休! 仗势欺人,以权压人,逼本姑娘就范,可恶! 心念流转之际,一股无名火,不由直冲脑瓜子。 季云素没好气地给了展一一记白眼,便直接带着吉祥离开。 展一被自家准王妃给狠狠刮了一眼,浑身不由抖了个激灵。 没想到自家准王妃身上释放出的气场,竟然这么强。 无奈之下,展一只能垮着面瘫脸,亦步亦趋地跟后头。 而且,他还不敢跟得太近,生怕一个不留神,就真挨了吉祥那胖丫鬟砂锅大的拳头! 街道上,百姓来来往往。 季云素带着吉祥,快速穿梭在人群中。 而且,她还专门挑人多的地方走。 很快,展一就被甩得老远,只能隔着老远,看到她们的身影,但是再难靠近。 “这……这咋搞啊,主上还等着我带人回去呢!” 展一望着茫茫人群,目光不停地在人群中搜寻季云素主仆的身影,但找了一圈,都没找到,当下不由急得在原地跺脚。 “侍卫长,王妃人呢?” 忽的,不远处,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展一看到老幺展十三驾着马车过来,当下跳上马车,郁蹙地道了句。 “哎呦,在前头老远的地方呢,不过,你可千万别再乱喊‘王妃’了。” “刚才季二小姐身边的胖丫鬟,差一点就要拿砂锅大的拳头,把我揍个鼻青脸肿!” 听到这话,老幺展十三一脸激动地嚎了一声:“侍卫长,你意思是,季二小姐还惦记着跟咱主上退婚,所以,不让你喊王妃?” “咳咳咳!” 展一面瘫脸上,表情抽抽了两下,被老幺的话,吓得呛到了口水。 当下,猛地咳嗽了起来! “老幺,你找抽呢,有些话放肚子里,自己知道就好,你说出来干嘛?” 展一恨铁不成钢的用暗语,没好气地怼了展十三一句。 展十三伸手挠了挠头皮,刚想用暗语回话,身后头车厢里,冷不丁响起一道不咸不淡的沉静磁性话音。 “追上去。” 三个冰渣子般的字眼,悠悠传出车厢。 展一和展十三浑身抖了个激灵,不由面面相觑。 二人彼此对视了一眼,这种时候,也不敢再碎嘴。 连忙把马车赶得飞起,朝着方才季云素主仆前行的方向,横冲直撞而去! “主上,我看到王妃她们了!” 不多时,展十三就眼尖地看到了季云素主仆的身影,当下激动地嚎了一嗓子。 “主上,王妃她们在逛街呢!” 越是靠近,展十三看到季云素主仆的动向,就越多,时实向自家主上汇报。 此时,展一坐在车架子上,只觉得后背阵阵寒意袭来。 “咕……” 展一暗自咽了口口水,冲着一直碎嘴报告季二小姐主仆动向的展十三,可劲地使眼色。 示意展十三把马车赶快一点! 赶紧把季二小姐主仆给拦截下来! “吁——” 展十三自然是心领神会,连忙几个小拐弯,避开密密麻麻的人群。 在街边巷子拐角处,一个帅气的漂移,顺利将马车横亘在了自家准王妃的面前。 此时,季云素抓着糖葫芦,正美滋滋地咬下一颗。 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眼前突然挡了一辆马车,不由被吓了一跳。 “吧嗒”一下,那颗刚咬在嘴里的裹着蜜糖的山楂,就掉在了地上。 “怎么又是你?!” 吉祥目光落在车架上坐着的展一身上,不由昂着肉乎乎的脑袋,憨憨地怼了一句。 展一面瘫脸上,有点小小的嘚瑟,俨然一副我有主上当靠山的狗腿模样。 面对吉祥没好气的质问,展一耸了耸肩,贱不兮兮地回了句:“没错,又是我。” 这话一出,可把吉祥给气得不轻:“你——” “王爷,你找臣女有事?” 短暂的错愕之后,季云素已经迅速调整好了状态。 这时,她拉住要冲上去跟展一干架的吉祥,冲着车厢方向,脆生生地来了一句。 “的确有事。” 车厢里,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光影泯灭,薄唇冷冷开启。 “那巧了,王爷,咱们想到一块儿了。” 季云素尖巧的下巴,微微一扬,清丽的杏眸中,一抹狡黠之色一闪而逝,一脸轻松地接过话茬。 正好,趁着眼下这个机会,把退婚的事情聊透! 打定主意,季云素眉眼弯弯似新月,佯装恭敬地假笑着继续道:“王爷,那臣女就先说了……” “季二小姐的礼数,就是这么做的?” 恰时,车厢里,传出一句幽幽冷冷的磁性话音,打断了季云素起头聊退婚的话音。 第80章 主上的火气,压不住了! 听到这话,季云素画着丑妆的巴掌小脸上,面色微微一滞,这狗王爷啥情况? 不就聊个退婚嘛,反正男女双方都瞧不上对方。 谁先说,谁后说,有啥区别? 心里犯嘀咕,但表面上,季云素还是表现得非常乖巧,佯装恭敬地恍然大悟道。 “王爷,这种事情,的确由你先提出来比较好。” “是臣女考虑不周,没顾及到王爷的感受。” 话音落下,季云素就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王爷教诲的老实姿态,静静等待狗王爷的退婚下文。 只要婚事一退,她在便宜爹那里的利用价值,就彻底没了。 到时候,她提出带着阿娘和弟弟出府别住,想必便宜爹也不会阻拦。 以便宜爹的精明城府,定然会权衡利弊。 他们一家三口离开太傅府生活,于他而言,无伤大雅。 相反,还能在外人眼里,落个厚待糟糠妻的好名声,百利而无一害! 想来到时,便宜爹必定乐见其成。 思及此,季云素心里头已经开始期待车厢里的狗王爷,赶紧把退婚的事情,提出来。 只要他一提出,她马上就配合,绝对不带一句骚话,当下就跟着他一起进宫找皇上。 婚事一退,从此,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她就带着阿娘和弟弟,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地在外头新买的宅子里,舒舒心心地过日子。 阿娘就在家中享清福。 弟弟呢,就读个书,考个功名。 她呢,做点生意,随便动动发财的小脑子,就赚得盆满钵满。 要是实在闲着无聊,就再养上几个小白脸,啧啧啧,这日子过得不要太爽,想想都有些小激动哩! “季二小姐既然知道自己出来抛头露面,会有损本王的颜面,就该老老实实回府待嫁。” 忽的,车厢里,传出一道低低沉沉的磁性话音。 啥?! 回府老实待嫁?! 乍得听到这话,季云素清丽杏眸中对退婚后美好的憧憬之色,顿时烟消云散。 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拔高音量:“王爷,搞错了吧,你不是要跟我说退……” “赐婚圣旨已经昭告天下,退婚便是抗旨,季二小姐想抗旨?” 不等季云素把话讲完,车厢里,便再次传来幽幽冷冷的平静话音。 闻言,季云素懒洋洋抓着糖葫芦的素手,微不可查地抖了一下。 拿抗旨来压人,这狗王爷啥意思,不想退婚? 还是变向威胁暗示我,若再不肯承认是那晚闯入王府的刺客女贼,就不跟我一起进宫退婚。 然后,只能老老实实待嫁,当他的九王妃? 季云素清丽的杏眸眨巴了两下,这……不对啊! 哪有人为了逼供,把自己给搭进去的? 有问题,他一定还是在诈我! “季二小姐需认清事实,成婚之前,没有本王允许,不准再出府门半步。” “当街跟陌生男子勾勾搭搭,纠缠不清的事情,本王不想再有第二次。” 就在这时,车厢里,又一次传出冰冷低沉的话音。 听到这话,季云素眼底一股无名火“噌”的一下,就蹿了上来。 啥叫跟陌生男子勾勾搭搭,纠缠不清?拜托,你哪位啊! “王爷,臣女刚才是在救人,救人是不是得上手,总不能凭空救吧?!” 心里虽然火大,但季云素还是尽可能压着火气,皮笑肉不笑地接话。 为了退婚,老娘忍! “你若自身检点,就不会随意去沾染陌生男子的因果,自然也没有如何救治的困扰,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车厢里,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光影泯灭不断,从润泽薄唇中,冷声吐出一句话。 话音落下,车厢外头,季云素心里的火气,棺材板都压不住了! 她一个大夫,救路边昏迷不醒,性命危在旦夕的陌生男子,就是沾了旁人的因果! 不检点,是她的原罪! 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这狗王爷说的是人话吗?! 季云素画着黑斑丑妆的巴掌小脸上,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 她目光灼灼地盯着车窗方向那时不时被微风轻轻浮动着的厚重车帘子,恨不得烧出一个窟窿来。 磨着后槽牙,逐字逐句地扬声:“王爷,你的意思我明白了。” “你这拐弯抹角,东拉西扯的,不就想骂我不知廉耻,当街跟陌生男子勾三搭四,不清不楚!“ “丢了你王府还有皇家的脸面,是也不是?” 此时,季云素已经气得七窍生烟,连带着“臣女”都不自称,表面的恭敬,都懒得装了。 可恶的黑心肝狗王爷,算哪根葱,还管起本姑娘跟谁接触来了? 啥都不是! 乍得听到女子卸下伪装的不客气质问声,一直稳稳端坐在车厢里的裴无蘅,远山般的浓眉,微微一挑。 本王只是就事论事,提醒她约束好自己的婚前行为,她还不乐意了? 不知好歹! “季云素,你莫要无理取闹,挑衅本王的底线。” 低沉冷冽的平静话音,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气势,从车厢里传出,霸道地钻进季云素的耳朵里。 闻言,季云素清丽杏眸中努力克制压抑的小火苗,瞬间燃起了熊熊烈焰。 她贝齿轻咬着粉唇,画着黑斑丑妆的巴掌小脸冲向车窗方向,当下没好气地回怼了一句。 “裴无蘅,这话,你有种下车,当着我的面,再说一遍!” 女子气鼓鼓的清脆怒吼话音,在空气中飘荡开来。 从头到尾,打从自家主上发话开始,展一和展十三就跟蜡烛头一样,直愣愣地插在原地,一动不敢动,一点声不敢发。 随着自家主上跟季二小姐的谈话氛围,越来越紧张。 两个人,更是脚指头爬笼,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眼下,乍得听到季二小姐胆大妄为地直呼自家主上名讳,还挑衅自家主上。 展一和展十三不由缩着身板儿,揶揄着小碎步,偷摸地往旁边后撤。 跟在自家主上身边十数载,那些敢当众挑衅主上的人,坟头的草,都已经长得比人还高了。 季二小姐敢对主上口出狂言,当真是勇气可嘉啊…… 展一和展十三两人,彼此揣着惴惴不安的小心肝儿,一前一后,速度飞快地躲到了一旁的角落。 然后,二人就这么直勾勾盯着被厚重车帘遮住的车厢。 老幺展十三用暗语,颤颤巍巍的碎嘴:“侍卫长,主上的火气,要压不住了吧?” 展一面瘫脸上,流露出一抹便秘之色,摇了摇头,用暗语感慨了一句。 “哎,看来,季二小姐是凶多吉少了……” 第81章 冲动是魔鬼,怎么就上手了啊喂! 此时此刻。 马车周围,平地刮起了一股劲风。 季云素那画着黑斑丑妆的巴掌小脸上,感受着这股凌厉的劲风,清丽的杏眸不自禁地眯了起来。 “你想听本王再说一遍没问题,自己爬上来听!” 车厢里,不疾不徐地传出裴无蘅低沉的话音。 听到这话,本来就在气头上的季云素,心里的邪火,就更盛了。 明明是这狗王爷无理取闹,故意找茬在先。 他非但没有自觉,反而还用一副高高在上,唯我独尊的死德性,命令本姑娘爬上车! 怎么着? 当本姑娘是小猫小狗呢,随意呼呼喝喝! 还让本姑娘自己爬上车! 瞧把他给能的! 心念微动,季云素画着黑斑丑妆的巴掌小脸上,流露出一抹恼色。 脱口而出地冲着车厢里的狗王爷,吼了回去。 “裴无蘅,我就要站在外面说,你管得着吗?” “有本事,你就从马车上下来啊!” 女子脆生生的嚣张吼声,穿透厚重的车帘子,一字不差地落入耳中。 车厢里,裴无蘅冷峻的谪仙面庞上,淡漠的神色隐隐透出了一丝龟裂。 她以为自己是谁,敢命令本王做事! 深邃的凤眸中,幽光闪烁不定,这时,裴无蘅从紧抿的薄唇中,幽幽吐露出一句冰渣子般的话。 “季云素,你身为一个有婚约的女子,不在家中老实绣花待嫁,整日在外游荡,还跟陌生男子举止亲昵不成体统。” “本王不过说你几句,你就如此嚣张跋扈,你还有理了?” 话音落下,裴无蘅眸色猛然一沉,发出最后通牒:“本王数到三,你给本王上车,否则……” “否则怎样?”季云素没好气地打断裴无蘅那充满威胁的命令口吻。 “王爷要治我的罪,将我弃如敝履?” “还是把我关进大牢,严刑拷打?” 季云素梗着脖子,将丑兮兮的巴掌小脸,高高一昂。 杏眸中满是挑衅,直勾勾地盯着垂挂在车窗上的厚重帘子,气鼓鼓地反问。 不等车厢里裴无蘅给出反应,季云素当下就死猪不怕开水烫地又补了一句。 “你有种就下马车,我们当面锣对面鼓,把事情讲清楚,谁怕谁啊!” 车厢里,裴无蘅淡漠的冷峻谪仙面庞上,脸色黑沉得可怕,周身不停地释放出能冻死人的寒气。 听到女子胆大妄为的嚣张挑衅话语,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暗潮在汹涌翻滚。 一时间,巷子口的空气仿佛凝滞,令人感到莫名的压抑窒息。 “侍卫长,这……这咋整啊?” 老幺展十三已经吓得两腿发软,很没出息地小声嘟囔了一嘴。 展一面瘫脸上,也是神色紧张。 说实话,他也没想到,主上和季二小姐隔着厚重车帘子,居然能吵得那么凶? 这但凡要是谁一个冲动,下了车,或者上了车。 两个人一碰面,那就是天雷勾地火,一发不可收拾啊! 想到这里,展一只觉得头疼不已,眼下这种情况,他也不敢上前劝啊! “侍卫长,不然,你去劝劝?” 老幺展十三弱弱地提了一嘴。 这话展一刚听进耳朵里,结果,不远处的车厢里,就传出一道低沉的喝斥声。 “季云素,本王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给本王爬上来,立刻,马上!” “不然,本王不介意亲自去翠月轩走一趟。“ “找你的母亲柳氏问一问,是否知道自己的女儿在外头,都干了些什么伤风败俗的事情?” 低沉的凌厉话音,带着一股不容挑衅的强势威压,霸道地钻进季云素的耳朵里。 在听到裴无蘅把阿娘扯进来,威吓她的时候,季云素整个人瞬间就炸毛了! 当下,猛地一个箭步上前,“砰”的一记飞脚,直接踹在了车厢上! “裴无蘅,你敢去骚扰我阿娘试试!” 车厢里。 被车厢壁上突然传来的巨大震动,给气得脸色铁青的裴无蘅,眸色逐渐凌厉的几分,逐字逐句开口。 “本王有何不敢?季云素,你想阻止本王做事,还不够资格……” “我去你大爷的资格!” 听到裴无蘅那透着浓浓不屑的不可一世、高高在上话语,季云素当下有些急了! 怒骂间,她一个顺手,就把手里抓着的糖葫芦,冲着车窗垂下来的厚重帘子,狠狠地砸了过去! 此时。 糖葫芦飞速穿过车窗,只听“啪”的一个清脆声音,在车厢里响起。 这串被季云素咬掉一颗山楂的糖葫芦。 不偏不倚! 正好打在了两瓣润泽的薄唇上! 那缺了一颗山楂的竹签尖尖,好巧不巧的,恰好从那润泽唇瓣上,滑蹭而过! 唇瓣上,立刻冒出了一颗细小的血珠子。 同时,细微痛楚袭来。 裴无蘅远山般的浓眉微微蹙了一下。 不自觉间,他不由轻轻抿了一下,自己被季云素丢进来的糖葫芦扎破的薄唇。 这时候,只听“吧嗒”一声,糖葫芦砸在了他的脚边。 瞬间,糖葫芦外层包裹的糖衣,摔得粉身碎骨,四散飞溅。 有好几颗山楂脱离签子,“咕噜噜”的在车厢地板上滚了起来,一路滚落出车厢。 此刻。 车厢外。 季云素眼睁睁地看着山楂颗粒,稀稀拉拉地滚出车厢,无声无息地砸落在地上,清丽的杏眸中,掠过一抹心虚之色。 呃~~~ 刚才一时冲动,我干了啥? 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的同时,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不由眨巴了两下。 当下二话不说,直接拉起身边吉祥壮实的胳膊,拽着自家小丫鬟,第一时间撒腿就跑! 要死了,要死了! 冲动是魔鬼啊! 手痒,一时没忍住,怎么就对狗王爷上手了呢? 这一头,季云素带着自家小丫鬟吉祥,一路脚底抹油开溜。 另一头,缩在角落担心被自家主上和季二小姐干架误伤的展一和展十三,已经在风中凌乱了。 “侍卫长你看到了吗,季二小姐刚才好像拿东西……砸咱家主上了!” 老幺展十三可劲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一脸惊骇地用暗语嚎了一嗓子。 展一眼睛瞪大,面瘫脸上,也是流露出一抹便秘之色。 造孽啊,他们刚才看到了啥? 季二小姐居然拿糖葫芦,砸主上,然后,季二小姐带着胖丫鬟跑路了! 这……这……可咋整啊?! “侍卫长,季二小姐拿糖葫芦砸的主上,主上会不会受伤?” “我们要不要掀开车帘子看看?” 耳边,传来老幺展十三急吼吼的暗语嚷嚷声。 不等自家侍卫长反应,展十三就拽着自家侍卫长的胳膊,忙不迭地朝着马车凑了过去。 二人一左一右,站定在陷入死寂般沉静的车厢旁。 展十三一脸忧心,压着声音,催促了一句:“侍卫长,你倒是掀帘子啊,主上一直没动静,会不会被季二小姐伤到要害了?” 展一面瘫脸上,表情抽抽了两下,生无可恋地小声说道:“我不敢掀,要掀你掀,我怕看到不该看的,被主上灭口。” 听到这话,展十三不由紧张地咽了口口水,虽然心里害怕,但还是装着胆子,伸手去掀车帘子。 “季、云、素——你有本事别跑!“ 突然,一道带着凌厉慑人气势的低沉怒吼声,从车厢里传出! “哎呦喂!” 展十三手才刚刚摸到车帘子的边角,整个人就被车厢里迸发出的一股强大气劲,给弹飞了出去! 展一:“……”苍了个天啊,主上好暴躁哦,季二小姐,你完蛋了! 第82章 成婚后,看本王怎么收拾你! 同一时间,隔着几十米的地方,季云素带着吉祥一路哼哧哼哧的跑路。 忽然,身后头传来了一道凌厉慑人气势的低吼声。 “季云素——你有本事别跑!” 这声音虽然隔得远,音量已经不是很大了。 但即便音量已经减弱,里面包涵的滔天怒意,依旧铺天盖地,令人不寒而栗。 几乎是条件反射,季云素的小心肝,不由为之猛的一颤。 当下,她连头都不带回一个的,脚下的步子,那是迈得虎虎生风。 就跟踩了两个风火轮似的,径自带着自家小丫鬟加速狂奔! 让她别跑,开什么玩笑! 这黑心肝狗王爷,一直都在装孱弱。 要是被拎进车厢,狭路相逢,本姑娘岂不是要吃亏! 啧,到时候,说不定会被狗王爷吊起来打! 想到这里,季云素那穿着厚实袄子的臃肿身体,忍不住打个冷颤! “小姐,王爷的马车,好像一直在后头追咱们哩!” 吉祥迈着壮实的小腿,一边跟着自家小姐撒开丫子狂奔。 一边不时扭头,查看身后头的动静。 当下不由瓮声瓮气地嚎了一嗓子。 听到这话,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掠过一抹豁出去的光芒。 几乎是同时,季云素猛地刹住脚步。 “沙——” 脚底向前滑蹭了好几米,稳住身形之后,季云素一个扭身,冲着那在熙熙攘攘人人群中,横冲直撞,奔袭而来的九王府马车,扯开嗓子开嚎。 “裴无蘅,你放弃吧,你追不上我的!” “我只是丑,不是傻,不跑,难道留下来,让你大卸八块啊!” 话罢,季云素冲着远处正穿过重重人群阻碍的马车,扬起自己那画着黑斑丑妆的巴掌小脸,吐了吐小粉舌,扮了一个鬼脸! 随后,对着吉祥脆生生来了句:“吉祥,咱们抄小路!” “是,小姐!” 吉祥可是地地道道的本地人士,一听自家小姐要抄小路回太傅府,立马就拉着自家小姐,蹿进了旁边一条窄巷子。 这条窄巷子,只能过人,马车,根本就进不了! 主仆二人像两只灵活的小松鼠,蹿进了窄巷里,一路左拐右绕,眨眼的功夫,便销声匿迹,不见了踪影。 很快,九王府的马车,也堵在了巷子口! 车窗厚重的帘子,被一只骨节修长的好看手掌,猛地一把掀开。 露出了一张棱角分明的冷峻谪仙俊朗面庞。 “主上,这巷子四通八达,季二小姐主仆已经难觅踪迹。”展一心肝颤颤,浑身冷汗直冒,怂怂地恭敬禀报。 这时,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光影泯捏不断。 那犹如猎人般锐利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深不见底的窄巷,冷峻的面庞上,神色令人捉摸不定。 良久,裴无蘅凤眸,不由危险地眯了起来。 那被季云素咬了一口的糖葫芦竹签,扎破了一个小口子的润泽薄唇,勾起了一抹微不可查的邪魅弧度。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季云素,你再能跑,终究还是得老老实实嫁给本王。 成婚后,看本王怎么收拾你! 眸光流转之际,裴无蘅抓着车帘子的骨节修长手指,随意一松。 车帘子立刻下放,将他那张淡漠的冷峻谪仙面庞,重新遮了起来。 “回府。” 简短的两个字眼,紧跟着便从车厢里悠悠传出。 展一和展十三面面相觑,这种时候,也不敢碎嘴子,连忙领命,一路驾马车疾驰回府。 “侍卫长,主上怎么突然不追季二小姐了,难道,主上消气了?” 回去的路上,老幺展十三实在是憋不住了,不由冲着展一好奇地嘟囔了一句。 展一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开口:“主上的心思,我们当属下的,哪里能猜得准哦。” “你有空操这份闲心,还不如想想,咱们回去后,是要脱裤子挨揍,还是穿裤子挨揍吧?” 展十三:“……”必须穿裤子,挨揍事小,面子事大,他还要娶媳妇哩,面子不能丢! …… “阿嚏!” “阿嚏!” “阿嚏!” 一路被自家小丫鬟拉着穿街走巷,避过各种大路,总算是把九王府的马车给甩得远远的。 结果,刚从一条无名小巷里出来,季云素只觉脊背一阵冷风吹过,忍不住连续打了个好几个喷嚏。 “小姐,你是不是被王爷追杀吓出一身冷汗,着风寒了呀?” 吉祥听到自家小姐打喷嚏,不由一脸关切地憨憨开口。 听到这话,季云素画着黑斑丑妆的巴掌小脸上,嘴角不由抽抽了两下。 呃……她被狗王爷释放出的怒气,给吓得有点怂包,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咳!” 季云素眼神闪烁了两下,不由轻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不过,吉祥一向是个心大的,想一出是一出。 当下,她又突然想到了什么,瓮声瓮气地小声说了句。 “小姐,不过话说回来,你胆子可真大,连王爷都敢打哩!” 一提到揍狗王爷这事儿,季云素立马就支棱了起来,一脸嘚瑟地接过话茬。 “这有什么的,一回生,二回熟嘛,小意思啦。” 话音落下,吉祥伸手挠了挠头皮,乌溜溜的眼睛里,带着一丝小疑惑,憨憨地问了句。 “小姐,啥叫一回生,两回熟,你还打过王爷两回?” 季云素秀气的眉头,微微一挑,之前拿石头砸狗王爷的事情,她一直瞒着自家小丫鬟没说。 就怕以后东窗事发,连累自家小丫鬟,还是不提得好。 心念微动,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掠过一抹肃穆之色,当下打起了马虎眼。 “哎呀,没有啦,就你刚才看到的一回。” “而且,你家小姐刚才不过就是随手砸了一串糖葫芦进去。” “不说有没有砸到人,就算砸到,一串糖葫芦能有啥杀伤力,这也不算打人吧?” 听到这话,吉祥也是连连把脑袋点得跟捣蒜头似的,不由憨憨地接话。 “小姐说得对,那九王爷也真小气。” “小姐不过就是丢了一串糖葫芦进去,他就跟撵狗似的,把小姐追得满大街跑,没风度!” 季云素:“……”撵狗?好吧,小丫鬟话糙理不糙,的确她们跑得有点狼狈。 不过,那家伙一直在疑心她是那晚上砸伤他的刺客女贼。 那他今天的这番做派,倒也有迹可循,合乎情理。 毕竟,那天晚上,她那一记石头砸下去,可是使了吃奶的劲哩! 那狗王爷必定是头破血流,挂彩的结果,心里怨气能不重吗? “酒(九)啊!” 突然,身后头,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酒(九)”。 季云素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躲到了路边的一个摊档后面。 “小姐,你躲啥呀?” 第83章 小姐,你要对王爷负责不? 吉祥看到自家小姐突然躲起来,不由一愣,瓮声瓮气地问道。 这时候,这个喊“酒”的人,后面又补了一句:“卖酒了,快来买啊~~~” 季云素:“……”她还以为是狗王爷追过来了,吓死她了! “小姐,你好怂哦。” 吉祥心想着,自家小姐应该是听到卖酒的吆喝声,一下子会错意,以为是九王爷追来了,当下不由捂嘴,笑嘻嘻地调侃了一句。 听到这话,季云素也是不由失笑地眯了眯眼睛,没好气地开口。 “小丫头,你懂啥,遇到危险,该怂就怂。” “那种男子汉大丈夫,动不动头可断血可流,气节不能丢的傻叉事,咱可不能干。” 吉祥乌溜溜的眼睛眨巴眨巴着,一脸崇拜地看着自家小姐,好奇地发问。 “小姐,那遇到危险,咱该干啥?” 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掠过一抹狡黠之色。 大大方方地从摊档背后站起身,悠悠说道:“咱们小女子啊,遇到危险,打得过打,打不过跑。” “小姐,那要是跑不掉哩?” 季云素思索了片刻,眼睛眯成了狐狸,淡笑着开口。 “跑不掉,那就加入呗,总之先保住小命,然后徐徐图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嘛。” “九……九……” 吉祥这时候眼睛瞪大,指着自家小姐身后头不远处一辆疾驰而来的马车,结结巴巴地嚷了起来。 “吉祥,你顽皮了哦,酒啥酒啊,咱可不兴狼来了这一套哦,你家小姐可不上当……” “哒哒哒——” 就在季云素漫不经心,以为自家小丫鬟跟她开玩笑的时候,身后有急促的马蹄声传来,由远及近…… 不等季云素反应,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卷着滚滚灰尘,从她眼前飞驰而过! 马车的行驶速度非常,一路绝尘而去。 恰时,风扬起马车厚重的车帘子,露出一张惊为天人的完美清冷侧颜。 “咳咳咳!” 此时此刻,被马车远远甩在后头的季云素,站在马车扬起的尘雾里,呛得有些灰头土脸的。 一阵风袭来,将眼前迷蒙的灰尘,吹散了一些。 季云素笔挺挺地站在原地,目光一直尾随着这辆华丽马车的车屁股,清丽的杏眸中,光芒闪烁不定。 这马车,眼熟啊,跟狗王爷坐的那辆,一毛一样哎? “小姐,刚才经过的马车,是九王爷坐的那辆哎。” 吉祥晃荡着壮实的身板儿,凑近自家小姐耳边,小声嘟囔了一嘴。 闻言,季云素秀气的眉毛,微微一挑:“好像是的。” “小姐,九王爷是没瞧见我们吗?”吉祥乌溜溜的眼珠子,转了转,讷讷地说了句。 “应该没瞧见吧。”季云素杏眸里带起一抹疑惑,愣愣地回了句。 “小姐,就咱俩这块头,九王爷要瞧不见咱们,有点难度吧?”吉祥肉乎乎的圆脸上,满是迷惑,憨憨地继续纳闷。 这话一出,季云素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素手不自觉地抹上了自己尖巧的下巴,一本正紧地来了句。 “估计那家伙眼神不好使。” 吉祥这时候眼睛微微瞪圆,一脸紧张凑近道:“小姐,该不会是你用糖葫芦,把九王爷的眼睛砸坏了吧?” 季云素:“……不会吧,那家伙应该没那么弱鸡吧?” “那九王爷为啥瞧不见咱哩?”吉祥伸手挠了挠头皮,又把问题给绕到了原点。 季云素秀气的眉头,微微拧巴了一下,一时间,也是想不通了。 毕竟,之前裴无蘅那家伙,可是携带滔天怒气,一路在后头狂追她的。 刚才都碰上了,以那家伙睚眦必报的做派,必定是要找她麻烦的,怎么就仿佛没看到她似的,直接飞掠而过了呢? 心里疑惑之际,季云素呆呆愣愣地望着九王府马车绝尘消失的方向,不自觉地喃喃:“该不会是真被我伤到眼睛,急着去找大夫医治吧?” “小姐,九王爷要是残疾了,你是不是得负责啊?” 季云素:“……”不会这么点儿背吧? …… 与此同时,疾驰的九王府马车上。 展一和老幺展十三面面相觑。 “侍卫长,刚才咱们的马车,直接从季二小姐主仆旁边经过,主上咋没喊停哩?” 展十三心里纳闷,主上非但没喊停,反而还内力传音,让他们把马车赶到最快。 展一面瘫脸上,表情抽抽了两下,压着声音,回了句。 “你懂啥,咱主上这叫心胸宽广,宰相肚里能撑船,不跟季二小姐一般见识。” “侍卫长,你说这话,亏心不?”展十三一脸狐疑地碎嘴反问了一句。 展十三:“……” 好吧,他承认,刚才马车赶到飞起,扬起的那些个尘土,够季二小姐喝上一壶的了。 主上应该是暗戳戳使坏,故意让季二小姐在马车后头吃灰,小惩大诫吧? “侍卫长,我脚着,主上在故意捉弄季二小姐。” “所以,专门吩咐咱把马车赶得飞快,那扬起的尘土……哎呦!” 不等展十三把碎嘴的话,跟自己侍卫长唠完,他就捂着自己的屁股,突然鬼叫了一声。 一根几不可见的寒冰针,“嗖”的一下,从厚重车帘背后,飞射而出。 “啾”地扎进了老幺展十三的屁股蛋子,转瞬间,冰针融化成水,浸润在裤衩上,变成一片指甲盖大小的水渍…… “老幺,你可长点心吧,别净说大实话了。” 展一看着老幺因为裤衩子湿了一片,而憋红了脸,不由恨铁不成钢地嘱咐了一句。 “哎呦……” 话音落下,展一自己也挨了一记飞针。 “侍卫长,你可长点心吧。”老幺展十三咧嘴,露出一抹幸灾乐祸,老气横秋地说了一句。 展一面瘫脸上,嘴角抽抽了两下,造孽啊! 主上和季二小姐干架,为啥受伤的,总是他们这帮属下,嘤嘤嘤~~~ 等季二小姐嫁进王府,以后的日子,可咋过啊? …… 皇宫,庆云殿。 “哒哒哒……” 铃铛在宫道上,一路疾走。 “娘娘,大事不好了!” 一进寝殿,铃铛就憋红着脸,气喘吁吁地扯了一嗓子。 “铃铛,是季二小姐把王爷喊进宫,一起去御书房找皇上退婚了吗?” 正伺候自家贵妃娘娘用晚膳的蔷薇,听到铃铛急吼吼的喊话声,严谨刻板的脸上,当下表情紧张地追问了一句。 这几日,自家贵妃娘娘日日派人铃铛在宫门口蹲守,唯恐季二小姐太能干,真把王爷给喊进宫找皇上退婚。 恰时,本来慢条斯理用膳的郑贵妃,雍容华贵的娇媚容颜上,不由流露出一抹急切之色,连忙柔声吩咐。 “蔷薇,你快去宫道上拦截他们小两口。” “就按照本宫之前教你的说辞,跟他们小两口谎称皇上身体不适,今天谁都不见,把他们诓出宫去。” 蔷薇得令,连忙应声“是,娘娘”,然后,便要匆匆出大殿。 见状,铃铛不由急了,当下喘着粗气,禀报道。 “娘娘,王爷和季二小姐没进宫找皇上退婚。” “是宫外头传来消息,说季二小姐当街救治一个贵公子,正要嘴对嘴渡气的时候,被王爷给撞见了……” 第84章 我儿打翻醋坛,晓得疼媳妇哩! 巴拉巴拉说了一大通,铃铛口若悬河,唾沫星子乱飞,跟倒豆子似的,把这几日宫外头的流言蜚语,如数家珍般地全部告诉自家贵妃娘娘。 “娘娘,现在京城百姓茶余饭后,都在传季二小姐的闲话,说什么的都有,而且越说越离谱,这可如何是好?” 铃铛娇俏的脸庞上,神色非常紧张。 一想到自家准王妃的名声,被以讹传讹,说得非常不堪,心里别提有多着急了。 蔷薇向来稳重,但是在听到自家准王妃,被百姓当成调侃对象胡乱议论,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娘娘,眼下京城流言蜚语不断,依奴婢看,干脆让京兆府把那些乱传季二小姐跟陌生男子关系暧昧谣言的百姓,抓几个典型。” “百姓们有所忌惮,想来,他们也不敢再胡乱编排季二小姐了。” 蔷薇严谨的脸庞上,满满都是对自家准王妃的维护之情,肃声开口提议。 话音落下,郑贵妃明艳的雍容面容上,神色倒是显得非常平静。 这时,郑贵妃不紧不慢地又重新开始用膳。 一边夹了一块喜欢的菜放进碗里,一边慢悠悠地问了句。 “当时蘅儿不是在场嘛,他亲眼看到自己媳妇救陌生男子的全过程,他有什么反应?” 乍得听到自家贵妃娘娘的问话,铃铛和蔷薇不由彼此对视了一眼。 “娘娘,现在京城里的百姓,都在替咱们王爷叫屈,喊不值呢。” “他们都说,季二小姐配不上咱家王爷。” “眼下,最要紧的不是应该帮季二小姐正名吗,娘娘怎么突然关心起王爷当时什么反应?” 铃铛是个急性子,心里替自家准王妃挽回名声着急上火。 听到自家娘娘东拉西扯,问王爷的反应,当下,急吼吼地嚷了起来。 “娘娘,铃铛的忧心,不无道理,当务之急,娘娘得想法子替季二小姐辟谣。” “若是晚了,任由谣言发展,对季二小姐的名声,必然是极大的损害。” 蔷薇对季云素的印象,还是蛮不错的。 对于百姓口中关于季二小姐当街跟陌生男子拉拉扯扯,行为不端的传言,她是一个字都不信的。 郑贵妃温柔明媚的脸庞上,带起一抹笑意,这时候,心情愉悦地说道。 “谣言堵肯定是堵不住的。” “依本宫看嘛,干脆重新烧一把火,八卦嘛,大家总爱听新的,不是吗?” 听到这话,铃铛和蔷薇不由一愣,皆是一脸疑惑地看向自家贵妃娘娘。 郑贵妃眼底带着一抹精光,笑嘻嘻地继续说道。 “百姓们不是说,云素那丫头跟陌生男子不清不楚嘛。那咱们就把跟云素那丫头不清不楚的对象改一改,不就行了?” “娘娘,你的意思是,我们放出新的流言,把季二小姐的暧昧对象,改成咱家王爷?” 蔷薇透着刻板的眼眸里,掠过一抹惊诧,当下心领神会地脱口而出。 “娘娘,这合适吗?” “万一被王爷知道,是娘娘在背后推波助澜,带百姓的舆论风口,王爷肯定是要恼娘娘的。” 铃铛觉得自家娘娘这次玩得有点大。 她家王爷那样冰清玉洁的谪仙人儿,跟季二小姐闹绯闻,不合适,太不合适了! “有啥不合适的,本宫觉得挺合适。” 郑贵妃潋滟眸光,闪烁了两下,柔声道了句。 蔷薇这时候突然想到了什么,谨慎地提醒道。 “娘娘,刚才铃铛提到王爷那日跟季二小姐,一个在马车里,一个在马车外,好像有吵架来着。” “当时在大街上,百姓来来往往的,看到王爷和季二小姐争执的百姓,恐怕不少。” “万一我们传出的新流言,百姓们不信,该如何是好?” 听到这话,郑贵妃不由把筷子往桌上轻轻一放,潋滟的明媚眼眸里,满满都是星星点点的八卦小火苗。 连连感叹道:“哎呀,我儿那样一个跟佛子似的清冷神仙人物,平时在本宫这个母妃面前,都是摆着一张冰块脸,一点都不有趣。” “没想到,我儿在媳妇面前,还知道打翻醋坛子了,当真是对媳妇宝贝得紧哩!” 铃铛伸手挠了挠头皮,这时候,嘴碎地小声提醒自家贵妃娘娘。 “娘娘,据可靠消息来报,王爷和季二小姐当时吵得可凶了。” “季二小姐被王爷气着了,不仅踹了王府的马车,而且还拿糖葫芦砸了咱王爷哩!” “也得亏咱王爷涵养好,听王府的下人说,那日王爷回府下马车的时候,嘴角还带着伤呢!” “但王爷愣是没追究季二小姐……” 听到这话,郑贵妃那雍容华贵的娇媚脸庞上,流露出了一抹激动之色。 当下,玉手一拍,柔媚地扬声:“哎呀,我儿这股子疼媳妇的蛮劲儿,完全是随了他的父皇嘛。” “嘴角都被媳妇弄破了,也就自己个儿生个闷气。” “自己媳妇的手指头,都舍不得动一下。” “不错,不错,晓得疼媳妇,不亏是本宫的好儿子!” 话音落下,铃铛和蔷薇再次彼此面面相觑,似乎……好像……她家贵妃娘娘说得挺有道理的。 “娘娘,照你这么说,咱王爷对季二小姐的确是疼到骨子里了。”蔷薇一脸肃穆地斟酌开口。 “是呢,咱王爷那样金尊玉贵的人儿,京城的高门贵女们,哪个不是巴巴爱慕着。” “可咱王爷连瞟都不带瞟她们一眼,唯独对季二小姐各种默默关注。”铃铛这时也连忙补了一句。 郑贵妃明媚的眼眸里,掠过一抹精光,心情大好地扬声。 “你们两个现在就把九王爷和季二小姐在马车里亲小嘴儿的事,以最快的速度传播出去。” “记得哦,我儿嘴皮子被媳妇咬破的具体细节,得绘声绘色些,让百姓容易口口相传为最佳。” “亲嘴这种事情,跟云素那丫头救的陌生男子,有啥关系?” “我儿和云素那丫头才是正经小两口,当街亲个嘴儿,合情、合理、合法!” 郑贵妃这话一出,蔷薇和铃铛不由相视一笑。 自家贵妃娘娘造的小黄谣,编得那叫一个虚虚实实,精彩纷呈,定然能在百姓当中迅速传播开来。 “是,娘娘,奴婢这就去办。” 第85章 波谲诡异,暗流骚动! 这一头,铃铛和蔷薇双双转身,一前一后地离开庆云殿。 郑贵妃就马上命人去礼部督促九王爷的大婚事宜。 贵妃娘娘一出马,礼部官员也是被弄得人仰马翻。 选妃宴结束后,诸位皇子的婚事,也七七八八都定了下来。 婚期虽然都往后排,有的甚至都排到了明年秋天,但是皇子大婚该走的流程,也得一步一步走起来。 眼下,礼部的人手,也是非常缺乏。 不过,这还不是礼部忙得脚不沾地的最主要原因。 主要原因还是前两日,太子裴琮上了奏疏,主动向隆庆帝求娶当朝太傅嫡女季婉清为侧妃。 而皇上不仅同意了太子的奏请。 顺道,还另外下了一道圣旨,将御史大夫夏定国的独女夏月禾,赐婚太子,为侧妃。 朝廷上下,谁不知道,御史台那帮老家伙,以御史大夫夏定国马首是瞻。 前段日子,参奏当朝太傅抛妻弃子的弹劾奏折,就是夏大人联合御史台所有官员,暗中主导的。 如今,隆庆帝亲自下旨,把夏大人的独女夏月禾赐婚太子。 跟季太傅的嫡女季婉清,同为侧妃,二女同一日,嫁入东宫。 这个消息一出,立刻在朝堂上下,引起了不小的震动。 隆庆帝给太子裴琮赐了两个侧妃,而太子妃的位置一直悬空。 朝臣们都暗中揣测,隆庆帝大概率是想在夏大人之女和季太傅之女当中,选一个提拔为太子妃。 当然,也有一部分朝臣,不这么认为。 这一部分朝臣觉得,隆庆帝没给太子定下正妃,是考虑到本月二十二十,是最宠爱儿子九王爷的大婚之日。 按照礼法,太子是嫡长子,太子未正式大婚之前,其他王爷和皇子是不能娶正妃,否则,就是有违祖制。 但隆庆帝对郑贵妃宠爱有佳,爱屋及乌,对九王爷也是觊觎了厚望。 选妃宴上,诸多皇子中,隆庆帝唯独当场给九王爷选定了王妃人选。 其他皇子都是宴会之后,留陆续续地得到了隆庆帝的旨意。 而太子的婚事,更是一拖再拖,直到太子自己上奏求娶侧妃,隆庆帝才下旨赐婚,给太子又定了一个侧妃。 太子娶侧妃,到了民间,那就是纳妾。 只有娶太子妃,娶正妻,才叫大婚。 因此,太子纳侧妃的日子,排在九王爷大婚之后,也合乎祖制礼仪。 不过,毕竟是太子纳侧妃,所以日子也不能太靠后。 所以,九王爷大婚本月二十二大婚之后。 本月二十八,便是太子同时纳御史大夫之女夏月禾和季太傅之女季婉清为侧妃的日子。 时间紧,任务重。 接连半个月,礼部这帮官员,都是没日没夜,加班加点连轴转。 总算是把九王爷大婚的婚服和太子纳侧妃的吉服,全部都赶制了出来。 太傅府。 礼部派了人,将九王妃的大婚婚服和太子侧妃的吉服,一并送到。 管家周瑞客气地将礼部的人送出了府后,第一时间命下人,将衣服分别送往翠月轩和霜红院。 府里头的下人,一向都是踩高捧低的。 一边是即将成为九王妃的二小姐。 一边是即将成为太子侧妃的大小姐。 下人们私底下,心里的那杆原本全部倾向夫人秦氏的秤砣,已经开始有些朝着柳姨娘这一头倾斜。 这其中,属管家周瑞的态度,转变的最为明显的。 这不,去霜红院送吉服的差事,他就派了手底下的人去做。 而自己就上赶着,颠颠地亲自捧着季云素的大婚婚服,敲开了翠月轩的院门。 正屋里。 周瑞三角眼里,带着浓浓的讨好,一脸狗腿地冲着柳茹眉点头哈腰。 “柳姨娘,这是二小姐大婚那日的婚服,奴才不放心别人来送,专门亲自送过来。” “老奴听说,柳姨娘女红了得,帮忙掌掌眼咱二小姐的婚服,要是有哪里不满意,奴才这就送去礼部,让他们改。” 听到这话,柳茹眉温婉的眼眸里,带起一抹紧张之色,连忙摆手道。 “这皇宫里出来的绣品,肯定非同寻常,周管家言重了。” 周瑞这时候连连拍马,笑着套近乎,说道:“姨娘哪里的话,这是老奴的本分。” 话音落下,周瑞朝着周围瞟了好几眼,紧跟着追问道:“姨娘,二小姐人呢?” “这婚服,还得二小姐亲自接收,这规矩礼数,总归是不能坏的。” 柳茹眉那透着与世无争的平静温婉眼眸里,眼神闪烁了两下,不由道。 “周管家,云素眼下不在,不然,你先把婚服拿回去,等晚一点,你再来?” 周瑞没想到二小姐居然不在,当下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本来,还指着趁给二小姐送婚服的机会,跟二小姐套关系。 结果现在倒好,扑了个空。 心念微动,周瑞有些烦躁地开口:“两日后便是二小姐的大婚日,柳姨娘怎么还让二小姐随意出府走动?” 柳茹眉面露为难,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缓和眼下的尴尬气氛。 “周管家,又没人逼着你来给我送婚服,你在我阿娘面前摆什么谱?” 忽的,一道清脆悠扬的话音,悠悠从屋外头传进来。 “哎呦,二小姐,老奴哪个在柳姨娘面前摆谱啊。” “老奴就是着急想把婚服送到二小姐你的手里,这才对柳姨娘一时失言呢。” 看到二小姐顶着一张黑斑丑脸,晃荡着臃肿的身子,走进屋子。 周瑞三角眼里闪过一抹心虚之色,连忙狗腿上前,忙不迭地解释道。 季云素懒得跟周瑞计较,只淡淡地扫了一眼摆放在桌子上的婚服。 大红色的婚服,有点刺眼。 一想到,两日后,就要换去一个未知的地方生活,没什么情绪泄露的清丽星眸中,不由升腾起一丝莫名的烦躁。 这时候,周瑞颠颠地把装着奢华婚服的托盘,高高举过头顶。 一脸狗腿巴结,如同献宝似地开口:“二小姐,这正妃的服制,就是比侧妃的要好。” “您瞧瞧,这上头的绣花,都是用金丝银线绣制而成,还有这衣襟上满满当当追着的东珠,那都是价值连城啊。” “老奴不瞒着您说,那大小姐这个嫡女的婚服,就远远不如二小姐的……” 周瑞为了讨好季云素,那是豁出去了,踩一捧一,巴拉巴拉眉飞色舞地说了一大通,那话说得简直不要太好听。 若是寻常庶女听到这话,肯定是飘飘然起来,心里乐开了花。 然而,季云素却是面色冷淡,对于周瑞的话,完全无视。 她直接让吉祥从周瑞手中,将放着奢华婚服的托盘接过,随即,冷着声调,道了句。 “周管家,东西能乱吃,话还是不要乱讲得好,当心隔墙有耳。” “说不定,周管家前脚在我阿娘院子里说的这番话,后脚就传到霜红院那位的耳朵里了呢。” 第86章 因果循环,一报还一报! 听到这话,周瑞心肝不由颤了颤,三角眼里对季云素展露出的狗腿讨好之色,当下就变成了惶恐和不安。 “周管家,我跟你开玩笑呢,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季云素看到管家周瑞皱巴巴的老脸上,流露出惊慌之色,当下不由话锋一转。 顿时,管家周瑞僵硬的老脸上,表情抽抽了两下。 没想到,一个乡下来的庶女,说话做事,那是一套一套的,着实深不可测。 连他这个纵横后宅数十载的老人,都差一点被唬住了。 说实话,方才听到二小姐说隔墙有耳的时候,周瑞本能的反应是,二小姐在暗示夫人秦氏安插了眼线在翠月轩。 不过眼下看来,二小姐似乎对后宅当家主母安插眼线在各个院落的勾当,并无意识。 暗自斟酌之际,管家周瑞长松了一口气,狗腿地赔笑道:“二小姐,你可吓死老奴了……” “管家,婚服我已经收到了,要是没什么事的话,你可以走了。” 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掠过一抹微不可查的肃穆之色,这时候,冷不丁打断周瑞恭维的话语。 听到二小姐不容置喙地下达逐客令,周瑞佝偻的身板儿,不由微微一颤。 眼前女子虽然长得不怎么样,身材也很臃肿,但不知为什么,周瑞总觉得,她身上有一种令人不敢忽视的沉静力量。 当下,周瑞也不敢再多说一句话,连连对着柳茹眉低头哈腰,恭恭敬敬地退出了正屋。 周瑞一走,柳茹眉温婉的脸庞上,立刻流露出一抹忧心之色,连忙紧张地开口。 “素儿,你不是出门去了吗,怎么突然折回来了?” 半个时辰前,柳茹眉在院子里晒太阳,女儿当着院子里一众打杂下人的面,向她这个阿娘禀明要出门逛街。 柳茹眉心想着,女儿这些日子受京城流言蜚语的困扰,出门散散心也好,便应允了。 她原本想着,女儿带着吉祥出门,最快也要傍晚才能回来。 没成想,这么快就回来了。 “阿娘,其实我压根没出门。”季云素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家阿娘,压着声音,直言不讳地回了一句。 听到这话,柳茹眉那透着盈盈柔光的温婉眼眸里,眼神不由闪烁了两下:“素儿,你……” “阿娘,很快就会有大事发生。” “待会儿,不论你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要担心害怕。” “阿娘只要记住,一切都在女儿的掌控之中。” 季云素画着黑斑丑妆的巴掌小脸上,神情格外严肃,这时候,轻声打断自家阿娘忧心的话音。 柳茹眉看着自己的女儿,看着女儿眼底透出的坚毅眼神,不自觉间,那颗吊在半空中、无处安放的心,缓缓地放了下来。 “素儿,阿娘晓得了,你想做什么,放手去做吧。” “嗯。”季云素郑重地点了点头,随后,从衣袖里,抽出一双筷子。 见状,柳茹眉温柔的眼眸里,带起一抹疑惑之色。 对于女儿为什么随身带一双筷子,感到十分费解。 “吉祥,你去外头把风。” 季云素对着吉祥沉声吩咐了一句。 “是,小姐。” 吉祥端着婚服托盘,迈着壮实的小粗腿,“噔噔噔”地走到主屋外头。 随后,吉祥一屁股坐在了廊檐底下,佯装百无聊赖地在外头等自家小姐跟夫人说完体己话,再一起回房。 此时,院子里。 丫鬟仆妇聚在各个角落,从四面八方望过来,都能够清楚地看到吉祥抱着二小姐成婚那日要穿的婚服,在主屋外头等待二小姐从柳姨娘屋里出来的状况。 丫鬟仆妇们最近这段日子,也是听了不少坊间八卦和闲话。 看到二小姐的婚服送来了,当下,也是三五扎堆,一边嗑瓜子,一边唠了起来。 “真是没想到啊,一个乡下来的丑陋庶女,居然能得九王爷的青睐,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 “可不是嘛,想咱们夫人,在大小姐身上耗费了多少心血,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大小姐只混了个太子侧妃,还不如一个初来乍到的小庶女呢!” “要我说啊,这就是因果循环,是命!” “咱夫人占了柳姨娘正头娘子的位置,柳姨娘生的女儿就抢了咱大小姐嫡女的风头,一报还一报……” “……” 丫鬟仆妇聚在一起,私底下,窃窃私语,议论纷纷的同时。 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一个穿着粉色交领丫鬟装的女子,手里抱着一个白瓷坛子,鬼鬼祟祟地从二少爷季文博的房间里出来。 这个穿粉色衣衫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胭脂。 这会子,胭脂一步三回头,轻车熟路地避开丫鬟仆妇扎堆聚集唠嗑的地方。 之后,一个闪身,神不知鬼不觉地摸进了季云素所住的偏院。 胭脂一进到偏院,就大摇大摆,直接朝着季云素住的屋子,走了过去。 “嘎吱——” 伴随着一道酸掉牙的推门声响起,胭脂连对屋子里探头探脑的多余动作都没有,直接阔步走了进去。 一进屋,胭脂满脸得意洋洋地自言自语了一句。 “二小姐,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说话间,胭脂抱着白瓷坛,快步来到床边。 她把瓷坛子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然后将瓷坛上的密封盖子,迅速打开。 做完这一切后,胭脂连忙后撤了两步,跟床拉开距离。 胭脂站在不远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被打开了盖子的白瓷坛,仿佛是在等待着什么东西? “嘎啦嘎啦……” “嘎啦嘎啦……” 忽的,白瓷坛口处,发出了诡异响动。 不多时,一条黑色带钩的尾巴,缓缓地露出了坛口。 一条! 两条! 三条! 四条! 肉眼可见坛口处,爬出了少说十几条黑蝎子。 这些黑蝎子沿着瓷坛边缘,慢慢地爬到了季云素的床榻上。 那带倒钩的尾巴,在空气中耀武扬威地左右摇摆着,仿佛随时都要发动攻击,取人性命于无形! 胭脂眼看着瓷坛里的黑蝎子,已经全部都爬到了床榻上。 当下,她小心翼翼地将叠放在床榻里侧的锦被,轻轻地拉了起来。 很快,十几条张牙舞爪的黑蝎子,全部爬到了被子里。 胭脂动作利索地将锦被重新叠好,放回到床榻里侧,床榻上的一切物件,全部恢复原状。 做完这一切,胭脂眼底流露出一抹得逞的阴毒之色,喃喃道了句。 “二小姐,好好享受你的最后一晚吧!” 第87章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与此同时,翠月轩主屋内。 季云素带着自家阿娘,来到了床榻边。 当着自家阿娘的面,素手一把将床榻上铺得整整齐齐的被子,给了开。 被子掀开的刹那,被子底下便暴露出了一只又一只的黑蝎子。 这些黑蝎子,钳子在半空中挥舞着,带倒钩剧毒的尾巴,翘得老高,随时都准备对靠近的生物,发起致命一击。 见状,柳茹眉温婉的眼眸里,不由掠过一抹惊骇之色:“怎么会这样?!” 话音落下,柳茹眉眼见女儿要靠近床榻,连忙挡在女儿身前,将女儿牢牢护在身后:“素儿,别过去,危险!” “阿娘,莫担心,我心里有数。” 季云素看着自家阿娘不顾一切地保护她这个女儿,心里暖暖的。 当下投给自家阿娘一个安心的眼神,轻声安慰了一句。 话罢,季云素随手从旁边的博古架上,拿了一个窄口花瓶,放到床榻上。 然后,用老早准备好的筷子,将床榻上爬得密密麻麻的黑蝎子,一只一只,跟夹小龙虾似的,夹起来,接连丢进窄口花瓶里。 随着花瓶里黑蝎子的数量越来越多,花瓶里面,时不时会发出渗人的“咯哒咯哒”声音。 听着就像是黑蝎子在狭窄的空间里,互相打架,自相残杀。 这时,季云素将花瓶口用布条子封死,防止黑蝎子越狱逃脱。 “阿娘,这黑蝎子有剧毒,但凡被蜇伤之人,只有死路一条。” “虽然我已经把这些毒物都抓完了,但以防万一,被褥得全部换新。” 听到女儿严肃的嘱咐声,柳茹眉不由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脱口而出地紧张问道。 “素儿,这些毒物,怎么无缘无故跑到我的床上来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吧嗒!” 忽的,卧室的后窗方向,传来一个突兀的声音。 恰时,一张略带稚气的干净少年面庞,从窗户底下,缓缓探了出来。 季文博左手抓着一个小包袱,右手抻着窗棱边缘,动作笨拙地翻了进来。 双脚一落地,季文博就迫不及待地扬起手中的小包袱,对着季云素低声扯了一嗓子。 “阿姐,我房间里的黑蝎子,统统在这里头了!” 这话一出,柳茹眉纤弱的身体,不由猛地一晃。 如果之前,她还没想明白黑蝎子莫名其妙出现在床上,其中隐藏的道道。 那在听到儿子房间里,也有黑蝎子的时候,她算是彻底了然了。 这是故意要害他们一家三口的性命啊! 几乎是同时,柳茹眉温婉的眼眸里,带起一抹浓浓的急切之色。 “素儿,那你的房间里,肯定有黑蝎子啊!” “阿娘,你别担心,目前的情况,都在我的掌控之中。”季云素画着黑斑丑妆的巴掌小脸上,带起一抹肃穆之色,沉声安慰了一句。 说完,季云素对着自己弟弟轻轻招了招手。 见状,季文博连忙上前,将自己的耳朵凑到了阿姐的粉唇旁边。 季云素用仅仅只有姐弟二人能听到的音量,小声地吩咐了几句。 听完之后,季文博那黑白分明的干净眼眸里,光芒越来越亮,当下激动地应声。 “是,阿姐!” 话音落下,季文博直接从自家阿姐手中,接过装了黑蝎子的花瓶,连同自己的小包袱,一起带着翻窗而出。 “素儿,文博带着那些危险毒物,做什么去了?” 柳茹眉那透着焦灼的温柔脸庞上,带起一抹疑惑之色,不由好奇地问了句。 “阿娘,我让他把这些腌臜东西,还回去。”季云素眸色微微一沉,不疾不徐地应声。 这话一出,柳茹眉心脏不由颤了颤,虽然心里紧张怕闹出人命,但柳茹眉觉得,女儿这个做法很对。 心念微动,柳如眉像是在做了个一个非常重要的决定,郑重地开口。 “素儿,你和文博,是阿娘的命。” “有人想要你们的命,阿娘绝不答应!” “你尽管放手去做,闹出人命也没关系。” “如果你父亲追究,阿娘替你兜着。” “阿娘就算豁出这条命,也绝对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你和你弟弟!” 在季云素的印象当中,阿娘是无论受了任何委屈,都会打落牙齿和血吞的温婉性子。 乍得听到自家阿娘为了维护她和弟弟,流露出这样一番刚硬的态度,心中不由暖暖的。 这时候,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掠过一抹沉冷之色,漫不经心地开口。 “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阿娘无需担心,更不必为了那些藏在阴沟里的臭虫,搭上自己。”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斩草除根!” “谁害的我们,女儿势必让她付出代价!” 柳茹眉看着女儿坚定的神色,不自觉间,也被女儿的情绪所感染,心中逐渐安定了下来。 “阿娘,你且留在屋子里,哪里都不要去,剩下的事情,交给女儿来处理。” 季云素丢下一句沉静的话语后,便阔步离开主屋。 “小姐,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吉祥一看到自家小姐出来,连忙抱起婚服托盘,走上前,瓮声瓮气地低声问了句。 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眸色微微一沉,从粉唇中冷冷吐出三个字:“回偏院。” 主仆二人刚到偏院门口,迎面正好撞上做完坏事,刚刚溜出偏院的胭脂。 “你在这里做什么?” 胭脂刚猫着身子,从院门口退出来,身后头,突然响起一道清脆悦耳的询问话音。 听到身后动静的瞬间,胭脂浑身肌肉绷紧,僵硬地转过身,低眉敛眸地小声回道。 “二小姐,之前你跟王嬷嬷提过,等奴婢从夫人那边帮忙回来,就让奴婢来你身边伺候。” “今日奴婢刚好回来,所以,便第一时间来二小姐的院子应差事呢。” 这话,胭脂说得滴水不漏。 说完之后,胭脂就表现得非常恭敬,低着头,连个季云素对视都不敢。 季云素眸光闪烁了两下,就这么静静地盯着在自己面前装腔作势、谎话连篇的胭脂,这时候,不疾不徐地恍然大悟道。 “哦,是了,之前我的确跟王嬷嬷提过这么一嘴。” “难为你一回来,就想着第一时间跑来我院子伺候。” “这样吧,今天你呢,就先回去休息一晚,明日再来应差吧。” 听到这话,胭脂低垂的眼眸里,那佯装恭敬的神色,隐隐被一抹得意洋洋所取代。 夫人说得没错,庶女就是上不了台面,飞上枝头变凤凰,也照样蠢笨如猪! 稍微被人恭维几句,就找不到北,飘起来了,连一点警惕心都没有。 哼,这种人,怎么配当九王妃,活该去死! “是,二小姐,那奴婢就先行告退,明日奴婢再来应差。” 心里对眼前身材臃肿的丑陋庶女各种诋毁,但表面上,胭脂装的是要多恭敬,有多恭敬,低头哈腰地离开。 前脚,胭脂得意洋洋的离开。 后脚,吉祥将盯着胭脂远去背影的警惕目光,收了回来,忙不迭地憨憨开口。 “小姐,胭脂回自己住处了,我们要马上跟过去,还是稍微等等?” 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掠过一抹沉冷之色,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从粉唇中悠悠吐出一句话。 “算算时间,文博那里,应该已经准备就绪了。” “我们马上过去,可不能错过好戏呢。” 第88章 惊艳反杀,一网打尽! 一炷香后。 胭脂一脸得意地回到了住处。 一进屋,胭脂就第一时间来到自己的床铺前,她把手伸进被窝里,想要把夫人赏赐给她的一千两银票,拿出来数数。 一边伸手往被窝里摸银票,胭脂脑海里,已经不自觉地浮现出晚上二小姐、二少爷、柳姨娘掀开被褥睡觉,惨遭黑蝎蜇伤,一命呜呼的惨烈画面。 不自觉间,胭脂的脸上,已经洋溢起了幸灾乐祸的阴毒笑容。 “奇怪,我银票呢?” 这时候,胭脂在被窝里,已经摸了老半天了,但愣是一张纸都没摸着。 疑惑地自言自语嘀咕了一句,胭脂不由将铺在床上的被子,“呼啦”一下,掀了开来。 然而,就在胭脂掀开被子的刹那,一大堆密密麻麻的黑蝎子,赫然呈现在她的眼前。 有一只黑蝎子,此时此刻,正好距离她摸银票的手,不到半寸的距离。 黑蝎子挂着倒钩的毒尾巴,几乎已经要扎上胭脂的手了! “啊——” 见状,胭脂眼睛不由惊恐地瞪大,下意识地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喊叫声。 说时迟,那时快,胭脂猛地缩回摸银票的手,目光死死地盯着满床的黑蝎子,连连抻着双手,不停地后撤! “噗通”一声! 一个没留神,身体便呈倒栽葱,从床上,跌了下去! “砰!” 胭脂摔在地上,人还没反应过来,房门就被人从外面,猛地一脚踹开! 瞬时,吉祥壮实的身板儿首当其冲,带着一帮子家丁,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 “摁住她!” 伴随着一道不容置喙的清脆女子话音落下,家丁们三步并两步上前,直接把胭脂双手反剪于背后,将人给控制住了。 “二小姐,你为什么要抓我?” 胭脂看到季云素出现的刹那,眼底不由闪过一抹慌乱。 不过很快,胭脂就调整好心态,冲口而出地大喊了一声。 季云素双手负背,晃荡着套着三件棉袄的臃肿身体,慢慢悠悠地走到了胭脂的面前。 也不说话,就这么居高临下,眸色冷冷地看着胭脂。 胭脂被二小姐直白且锐利的眼神,盯得浑身不自在,心脏砰砰狂跳。 不知为什么,虽然二小姐什么话都没说。 但胭脂有一种错觉,仿佛自己所做的一切,老早就被二小姐给看透了。 “咕……” 双手被家丁反剪得生疼,额头已经冒出了一层冷汗,胭脂心虚地不停吞咽着口水。 她实在是想不通,明明之前在偏院门口遇到二小姐的时候,二小姐对她和颜悦色,并没有任何怀疑。 为何突然二小姐就带着一帮家丁过来,将她给扣住了呢? “说吧,你背后的指使人是谁?” 恰时,头顶上方,传来一道悠悠淡淡的询问话音。 听到这话,胭脂瞳孔猛地颤了一下,当下结结巴巴地开口:“二……二小姐,奴婢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这话一出,吉祥冲着胭脂凶巴巴地瞪了一眼:“你少装傻,你背地里把这些剧毒黑蝎子,偷偷摸摸放进小姐、二少爷还有夫人的被子里,别以为我们不知道!” 胭脂眼神猛地闪烁了两下,到这一刻,她终于反应过来,原来,她暗中所作的一切,早就被二小姐掌控。 可二小姐却一直按兵不动,任由她把一切都做完,再来个人赃并获,逼她供出背后指使人,最后,来个一网打尽! 想到这里,胭脂浑身一颤,几乎是脱口而出地否认:“二小姐,冤枉啊!这些黑蝎子,奴婢也是头一次见啊!” “是吗?” 季云素秀气的眉梢,微微一挑,粉唇悠悠吐出两个字。 话音落下,季云素冲着吉祥使了个眼色。 吉祥立刻心领神会,从袖子里掏出一双筷子,“噔噔噔”地走到爬满了密密麻麻黑蝎子的床榻边,用筷子夹起一只黑蝎子,直接就朝着胭脂的脸,怼了过去! “啊啊!不要,不要过来!这黑蝎子有剧毒,被蜇伤,会死人的!” 胭脂眼看着黑蝎子带着倒钩的尾巴,在眼睛里张牙舞爪,不断地放大,当下吓得脸色惨白,连连大喊。 “你不是第一次见黑蝎子吗,怎么知道它有剧毒?” 季云素这时候居高临下地冷声质问。 胭脂眼神猛地闪烁了两下,心里“咯噔”一下,糟了,说漏嘴了! “吉祥,继续。” 眼见胭脂还是死鸭子嘴硬,不肯张嘴吐露实情,季云素对着自家小丫鬟,脆生生地来了句。 “是,小姐!” 吉祥憨憨地应了一声,随即,把用筷子夹着的黑蝎子,往胭脂的嘴巴凑了过去。 胭脂的头,被吉祥蒲扇大的手掌,给硬生生地掰住,完全动弹不得。 眼看着黑蝎子那带剧毒的尾巴,朝着自己的嘴越来越近,胭脂彻底慌了! “不要,不要,二小姐,求求你放过奴婢吧,奴婢真的什么都没干……” “既然不说实话,那这张嘴,也别要了。” 季云素画着黑斑丑妆的巴掌小脸上,流露出一抹冷色,面无表情地冷声打断胭脂的谎话连篇。 话音刚落下,吉祥正好把黑蝎子怼到胭脂的嘴边。 胭脂眼底满是惊恐,视线往下看,恰好能瞥见黑蝎子那带着剧毒钩子的尾巴,不偏不倚地在她的嘴唇上肆无忌惮地晃悠! 只见黑蝎子的尾巴,已经高高扬起,蓄势待发要往下蜇刺! 顿时,胭脂吓得脸色惨白如纸! 在濒临死亡的恐惧刺激下,胭脂连连惊呼大喊。 “我说!我说!是夫人让我干的!” “二小姐,求你饶奴婢一条性命!” 这话一出,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掠过一抹精光。 这时,她微微侧首,对着屋子里,挂着厚重门帘的方向,漫不经心地扯了一嗓子。 “父亲,你听到了吗?” 平静不失坚定的清脆话音,在屋子里,悠悠传荡开的同时。 那挂着厚重门帘的地方,门帘被一只手掌,猛地一把掀开! 露出当朝太傅季学礼那张沉稳持重,没什么岁月痕迹的威严脸庞! 第89章 嘲讽便宜爹,正面硬刚! “老……老……老爷……你……你……” 胭脂眼睛瞪大,一脸惊恐地看着突然从门帘背后现身的季学礼,整个人已经抖成了筛子。 说话的时候,那舌头也是打结的,连句整话都讲不出来了。 季云素目光淡淡地扫了自己这个便宜爹一眼,慢悠悠地问了句。 “父亲,胭脂已经招认了,你怎么说?” 季学礼那透着文质彬彬清流气质的稳重脸庞上,神色阴晴不定。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被反剪双手摁跪在地上的胭脂,眼底一抹狠色,一闪而逝。 “杀!” 季学礼冷冰冰地吐出一个简单的字眼。 话音落下,那些负责摁住胭脂的家丁,立刻将胭脂从地上给拉了起来。 跟拖死狗一样,将胭脂拖到爬满黑蝎子的床榻边缘。 然后,其中一个家丁,直接把胭脂的脑袋,往布满黑蝎子的床榻上,摁下去! “啊!老爷,求你放过奴婢,都是夫人让我干的,都是夫人……啊——” 胭脂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脸,跟那些剧毒黑蝎子近在咫尺,不停地惊恐挣扎着,喊叫着。 伴随着一道凄厉的惨叫声响起,众目睽睽之下,胭脂的脑袋被贴摁在床榻上,瞬间被十几只毒勾蓄势待发的黑蝎子蜇穿! 蝎尾毒勾一进入胭脂的皮肤,胭脂的脸以及脑袋,瞬间发黑发肿。 毒素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蔓延开来,仅仅只是眨眼的功夫,胭脂的整颗脑袋,就变成了一只发黑的猪头! “咚”的一声。 胭脂浑身抽搐,口吐白沫地倒在了地上,全身发黑发肿,七巧流出黑血,当场气绝身亡! “小姐,幸好你和夫人少爷没事。” 吉祥盯着倒在地上,死状凄惨的胭脂。 壮实的身板不由往自家小姐身边凑了凑,心有余悸地憨憨小声说了一句。 听到这话,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一抹冷冽的光芒,一闪而逝。 她伸手轻轻拍了拍吉祥宽厚的肩膀,以示安慰。 随即,将画着黑斑丑妆的巴掌小脸,冲向自己这个便宜爹,冷声开口。 “父亲,胭脂的口供,你刚都已经听到了,秦氏你打算怎么处置?” 季学礼深沉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女儿,威严地说道。 “胭脂已死,此事已了。” 说完,季学礼便抬脚打算走人。 看着自己这个便宜爹迫不及待要离开,季云素嘴角不由勾起一抹嘲讽。 虽然,在便宜爹下令当场处置掉胭脂的时候,季云素就已经预判到,会是现在的结果。 但是这些话,真的从便宜爹口中说出来了,听到季云素的耳朵里,还是觉得可笑。 倒不是她自己心里不舒服,而是替她阿娘感到不值。 像他这种男人,眼中从无是非对错,只有权衡利弊之下,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抉择。 当初,抛妻弃子,另娶秦氏,是为了他的青云路。 如今,弃车保帅,明知秦氏手段仍旧包庇,亦是如此。 “父亲拿胭脂一颗棋子的死,想敷衍谁,又想保住谁?” 心念流转之际,季云素从薄唇中吐出一句冰冷的质问。 “放肆!” 心里的盘算被拆穿,季学礼那因常年为官,而练就的遇到任何事,都保持平心静气沉稳的脸庞上,浮现出一抹薄怒,当下不由低喝出声。 “父亲这么激动作甚,是被戳到痛处,所以恼羞成怒了?” 季云素目光直戳戳地盯着自己的便宜爹,直言不讳地又来了一句。 听到这话,季学礼看向女儿的眼神,猛地闪烁了两下。 虽然知道自己这个女儿厉害,但是身为父亲,被女儿当着那么多下人的面,落了面子,季学礼的脸色,也是当场沉了下来。 “得饶人处且饶人,你身为儿女,应该凡事以大局为重。” “两日后,便是你和九王爷的大婚之日。” “秦氏是当家主母,这个时间点,太傅府不能有任何不好的丑闻传出。” 季学礼说这话,表面上像是在开导季云素,实则语气却非常强硬。 是通知,更是警告。 话罢,季学礼便直接下令,入夜后,将胭脂的尸体神不知鬼不觉地丢到乱葬岗,随后,拂袖而去。 吉祥看着老爷像是很害怕继续跟自家小姐呆在一个屋子里,逃似的离开,乌溜溜的眼睛不由眨巴了两下。 为了把老爷喊来看戏,小姐可是费了不少功夫。 结果就这? 吉祥实在是替自家小姐感到不值。 “小姐,秦氏害你和夫人少爷的事情,老爷就这么不追究了,那我们岂不是白忙活了?” 吉祥这时候急得在原地跺了一脚,替自家小姐抱不平地瓮声瓮气说道。 话音落下,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眸色微微一沉。 视线落在早已经被家丁收拾得干干净净,仿佛黑蝎子这种毒物,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的床铺上,不疾不徐地开口。 “秦氏敢如此肆无忌惮,无非就是仗着自己背后的家世。” “既然我这个便宜爹这么看重秦玉蓉的家世,如此无下限地包庇她。” “那便让秦氏一族,毁灭吧。” 最后一句话,季云素说得非常轻描淡写。 仿佛毁灭一个百年世家大族,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一般。 听到这话,吉祥眼睛不由瞪圆,一脸紧张地接过话茬。 “小姐,百年老字号保和堂的东家秦钟,是秦氏的父亲。” “难道说,秦钟也参与了害你和夫人、少爷?” 季云素眼睛微微眯了起来,沉着声道。 “秦氏一个内宅妇人,想要在短时间内,凑齐那么大量的黑蝎子,凭她一个人,没有可能。” “唯一的可能,就是黑蝎子是秦钟负责提供。” “既然是秦氏父女联手害人,单单处置一个秦氏,也没什么意思。” “正好,我这便宜爹这么一包庇,倒是可以向秦氏释放一个信号,让她今后做事更加无所顾忌……” 吉祥听到自家小姐这话,连忙急吼吼地打断:“小姐,你心眼好,暂时放秦氏一马。” “那秦氏看老爷没对她怎么样,别说无所顾忌了,肯定更加肆无忌惮,到时候……” “肆无忌惮,才好呢。”季云素眼底闪过一抹精光,肃声道了句。 听到这话,吉祥伸手挠了挠头皮,肉乎乎的圆脸上,满满都是疑惑:“小姐,我不懂?” 季云素这时眉眼一弯,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不疾不徐道。 “欲使其灭亡,必让其疯狂。” “秦氏做事愈发猖獗无所顾忌,最好将整个秦氏一族都牵连进来。” “这样,我才好出手,将他们父女乃至秦氏一族,连根拔起,一起送下地狱!” 她从来不惹事,但也从来不怕事。 谁敢动她阿娘和弟弟的歪脑筋,结局只有一个,自取灭亡! “小姐,你打算怎么做?”吉祥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家小姐,俨然已经斗志满满。 第90章 想顺当嫁入九王府,没门儿! 这时,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掠过一抹沉静之色,郑重地开口。 “还记得我们之前在河边救下的那个穷书生吗?” 吉祥伸手挠了挠头皮,仔细回想了一遍,突然恍然大悟:“小姐,我想起来了。” “之前,咱们出门买宅子的时候,顺手救了一个要跳河的穷书生。” “那个穷书生的爹,好像也是在东四坊街开医馆的,跟保和堂在同一条街上。” “他爹的医术还不错,百姓们都爱找他爹看病。” “后来被保和堂的伙计污蔑,说他爹治死了人,他爹就被关进大牢,最后还冤死在大牢里了。” “他家的医馆也开不下去了,那个穷书生想不开,就跳河自杀了。” 说到这里,吉祥眨巴着乌溜溜的眼睛,忙不迭地追问:“小姐,这个穷书生的可怜遭遇,我没记错吧?” “没错,就是他。”季云素若有所思地应了一句,随即道,“天黑之后,我们去找他。” “阿姐,你晚上要去哪儿?也带上我呗!” 忽的,屋子外,一颗毛茸茸的脑袋,探了进来。 看到自家弟弟那张干净的少年脸庞,季云素原本被冷冽覆盖的杏眸里,不由染上了一抹暖色,淡笑地吐出两个字:“不行。” 被自家阿姐无情拒绝,季文博黑白分明的干净眼眸里,不由浮现出一抹小小的失落。 那脑袋马上就耷拉下来,嘴巴撅得都能挂酱油瓶了。 见状,季云素无奈地摇了摇头,温声道了句:“好了,别跟霜打的茄子似得,没精打采了。” “我不让你跟着,是还有任务要交给你完成。” 听到这话,季文博马上就来了精神,那透着小失望的黯淡眼神,立刻就亮了。 “阿姐,你有什么任务要交给我?”季文博连忙问道。 季云素面色沉静,逐字逐句道:“晚上,你去霜红院蹲点,没猜错的话,咱们的便宜爹会去找秦氏。” “阿姐,你意思是,父亲会帮我们去警告秦氏?”季文博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脱口而出。 刚才阿姐跟父亲在屋子里的谈话,他在外头听得也是七七八八。 他知道父亲不想大动干戈,处置秦氏。 “警告秦氏不假,但却不是为我们,而是为他自己。” 季云素眼底透着一抹浓浓的嘲讽,平静地说道。 话音落下,季云素看弟弟的情绪有些低落,伸手轻轻揉了揉弟弟的脑袋,郑重道。 “弟,有些东西,生下来有就有,没有就是没有。” “这辈子我们注定不会有个好爹,但我们有好娘亲啊,你说呢?” 季文博猛地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家阿姐,许久,像是压在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被挪开了。 不由如释重负地重重点了点头,应声道:“阿姐,我懂了。” “去蹲点的时候,躲远点就行,只要把今晚进出霜红院都有谁弄清楚,就可以回来了,万事小心。” 季云素有些不放心,又肃声嘱咐了一句。 “阿姐,我办事,你放心。” …… 入夜后。 季云素带着吉祥趁着夜色,无声无息地从太傅府后门离开,直奔东四坊间的平安医馆。 而季文博则是按照自家阿姐的吩咐,避开下人,悄咪咪地摸到秦氏的住处霜红院。 季文博很听自家阿姐的话,找了一个离霜红院足够远,又足够隐蔽的灌木丛,躲了进去。 他猫着腰,密切关注霜红院必经之路的方向。 不多时,还真就如自家阿姐所料,看到了季学礼的身影。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季学礼就铁青着脸色,离开了霜红院。 季学礼前脚刚离开霜红院,后脚,季文博又看到了苏姨娘的女儿季馨嫣进入了霜红院。 季馨嫣进去的时间,稍微长些,等她出来的时候,正好从季文博躲着的灌木丛前经过。 “哼,她想顺顺当当嫁入九王府,没门儿!” 隔着一定距离,季文博只是没头没尾地听到季馨嫣对着自己身边的贴身丫鬟,说了这么一句话。 当下,季文博眉头就皱了起来。 嫁入九王府,说的不是他阿姐吗? 这季馨嫣和霜红院里的秦氏,到底有什么勾当? 心里担心阿姐被算计,季文博本能地想要跳出灌木丛,找季馨嫣质问。 但是,脑海里,突然响起自家阿姐的嘱咐“无论你看到什么,听到什么,莫要轻举妄动,只需回来告诉我”,季文博不由按捺住心焦跳出去的冲动。 于是,季文博继续耐着性子,蹲守。 与此同时,霜红院。 主屋内。 季婉清在秦氏面前,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来回踱步。 “母亲,父亲什么都知道了,以后,我们该怎么办?” “你慌什么?”秦氏慢悠悠地拿起手边的茶盏,轻轻呷了一口。 随即,那透着阴狠的眼眸里,掠过一抹笃定之色,不屑地继续说道。 “你父亲什么都知道了,不也没拿我们怎么样嘛。” “说几句重话,警告我们安分一些,不过是你父亲恩威并施的平衡手段而已。” “等你入住东宫之后,在东宫站稳脚跟,母亲再使一些手段,你父亲自然就消气了。” 听到这话,季婉清那张矜持优雅的脸庞上,不由流露出一丝怨毒之色。 当下,季婉清银牙咬碎,阴恻恻地说道:“都是季云素这个低贱庶女害的,她怎么不去死!” 一想到,自己辛苦筹谋,换来的只是一个太子侧妃的位置。 而季云素一个村妇生的低贱庶女,顶着那样一张丑陋的脸蛋,居然摇身一变,成了谪仙般人物九王爷的正妃。 她就嫉妒得要发疯! 话音落下,季婉清那扶风若柳的纤瘦身子,都气得抖了。 见状,秦玉蓉保养得宜的雍容脸庞上,神色冷了下来,肃声开口。 “此番你嫁入东宫,虽不是正妃,但正妃人选,只会在你和御史大夫之女夏月禾中间产生。” “只要你把夏月禾给处理掉,太子妃之位,便非你莫属,你父亲自然会更看重你。” 对于女儿的心思,秦玉蓉看得很透,当下,直接点出了重点。 闻言,季婉清轻咬着红唇,面露不忿之色,咬牙切齿地说道。 “父亲刚才当着母亲的面,把早已知晓柳姨娘母子三人进府前中了慢性毒,和今天胭脂受命于母亲害柳姨娘母子三人的事情,直接点了出来。” “母亲试图转移父亲话题的质问焦点,甚至都把季云素这个贱人扮丑扮胖欺君,会连累全家的严重新,都搬出来了。” “可父亲却直接喝斥母亲,让母亲安分守己,把这些话都烂在肚子里。” “这么明显的偏心眼,母亲还认为女儿只要拿到太子妃之位,父亲就会重新赏识女儿?” 听到女儿斗志颓废的话语,秦玉容将拿在手里的茶盏,顺手朝着女儿的方向,泼了过去。 “哗啦”一下,季婉清那张妆容精致的脸,立刻被茶水浇透。 “母亲!”季婉清一脸震惊地盯着那茶水泼自己的秦玉蓉,情绪激动地喊了一声。 秦玉蓉眼皮子微微一抬,看着自己的女儿,冷冰冰地开口。 “没出息的东西,难道你就对自己这么没信心,连一个能否有命坐上九王妃位置的低贱庶女,都争不过吗?” “刚才你撺掇季馨嫣那蠢货,在大婚当天,给季云素下毒时的聪明劲,到哪里去了?” 第91章 主上肾气不足,王妃肚子咋大的?! “我……” 季婉清仰起挂着泪痕的漂亮脸蛋儿,一时语塞。 秦玉蓉这时候从座位上缓缓站起身,走到女儿面前。 从衣袖里拿出锦帕,细细地替女儿擦拭脸蛋,语气缓和下来,犹如慈母一般,柔声说道。 “婉清,你可是京城第一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又是嫡女出身。” “你父亲明知季云素故意扮丑,依旧听之任之,不过就是因为季云素的丑陋容貌,已经被皇上认可。” “你只要得到太子的认可,在皇上面前露脸,成为你父亲官途上最大的助力。” “你父亲又怎么还会把一个忤逆、不容易掌控的卑贱庶女,放在心上?” 季婉清常年透着伪善的眼眸里,光芒闪烁了两下,不由点了点头:“母亲,女儿明白了。” “大婚那日,不论用何种方法,女儿一定让季馨嫣,对季云素下手!” 听到这话,秦玉蓉很是满意地接过话茬。 “这次的毒药,是你外祖父暗中派人,专门找到江湖上鼎鼎大名的幽冥阁,花重金购得。” “此毒名唤‘无殇’,无色无味,杀人于无形。” “而且,毒发速度缓慢,服下之后,至少二个时辰,才会发作。” “毒发之时,毒早已入心脉,就算大罗金仙来了,就救不了。” “即便季云素医术能上天,这一次,在劫难逃!” 话音落下,母女二人相视一笑。 季婉清脸上带起阴狠的笑容,逐字逐句道:“母亲所言极是,二个时辰,足够久了。” “到时,季云素早已跟九王爷拜完堂,礼成送入洞房了。” “她人死在王府,跟我们太傅府,一点关系都没有。” 说到这里,季婉清脸上那一抹得逞的弧度,越来越大,不由冷冷一哼。 “就算让她当上王妃,那又如何?” “像她这种低贱庶女,就是福薄啊!” “王妃尊荣,她不配有命享受!” …… 十二月二十二,黄道吉日,宜嫁娶、动土、入宅。 今日,是九王爷和太傅府庶女成婚的大喜日子。 街道上,百姓们三五扎堆,口中谈论的,全部都是这一桩皇家大喜事。 打从郑贵妃亲自出马,凭借一己之力,用一则绘声绘色的小黄谣,将儿子和儿媳妇当街吵架,造谣成了当街亲嘴儿。 关于九王爷和太傅府庶女季二小姐的流言,那是越传越凶,越穿越离谱。 什么九王爷和季二小姐,其实老早就认识了,彼此私定终身,早就好上了。 什么季二小姐和九王爷连孩子都有了。 选妃宴上,皇上看似临时起意,为了奖励季二小姐塞诗拔得头筹,而将她赐婚给九王爷。 实际上,皇上就是为了找个由头,顺理成章地把小两口的婚事,提上日程。 毕竟,大人等得起,肚子里的孩子,等不起啊。 要是等季二小姐的肚子大了,事情就不好收场了,皇家也好,太傅府也好,都丢不起这个脸面呐! 九王府,墨院。 书房外头。 老管家赵福泉毕恭毕敬站在门口,皱巴巴的老脸上,满满都是焦急之色。 他的身后头,一群婢女,一个个手上托着各式大婚用的服饰配件,一字排开,已经静静地在外头等了快一个时辰了。 “王爷,外头的宾客,已经陆陆续续到了,这婚服,再不换,怕是要耽误吉时了!” 老管家赵福全今晨天不亮,就带着一众婢女等候在书房门口。 可左等右等,这眼看着,王妃的花轿都快上门了,自家王爷愣是一点换婚服的意思都没有。 这可把老管家赵福泉给急坏了。 当下,赵福泉也顾不上许多,只能壮着胆子,在外头催促出声。 书房里。 展一和陆时修一左一右,跟门神似的,站在裴无蘅的书桌前。 两个看着自家主上,神色淡定地览阅幽冥阁近来的奏报,仿佛当外头赵管家急吼吼的催促声不存在一般,不由彼此对视了一眼。 “老陆,你说主上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这王妃的花轿眼看就要上门了,主上怎么还不换婚服?” “瞧把赵管家给急得,我听外头这声儿,都快哭出来了。” 展一拿胳膊肘轻轻撞了身边的陆时修一下,压着声音,嘴碎地嘀咕道。 陆时修胡子拉渣的脸上,表情抽抽了两下,没好气地小声回了句。 “现在外头都在传咱主上倒追的王妃,还把王妃的肚子搞大了。” “咱主上不得矜持一下嘛。” “换婚服才多少功夫,等王妃花轿上门,让王妃在外头等上一等,有什么打紧?” 听到这话,展一面瘫脸上,流露出一抹恍然大悟之色,不自觉地点头,道了句。 “是哦,有点道理。” “主上要是很积极地把婚服换上,早早地守在王府门口,等着王妃的花轿上门,岂不是变相坐实了那些胡说八道的谣言?” 陆时修递给展一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把胡子拉渣的老脸,凑近展一耳边,嘚瑟地补了一句。 “没错,就是这么理儿。“ “咱主上就该晾一晾咱王妃,省得王妃进门后,恃宠而骄……” “咳!” 突然,一道低沉的咳嗽声,打断了陆时修跟展一说小话。 顿时,陆时修小心肝微微一颤,胡子拉渣老脸上,带起一抹讨好的笑容,狗腿地扬声。 “主上,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这幽冥阁的奏报,都是一些日常琐事,改日再看也来得及。” “眼下当务之急,是主上把那肥村姑留下药方的最后一个疗程吃完,将身上残余的胎毒尽数根除。” 说话间,陆时修从胸口掏出一只玉瓷瓶,毕恭毕敬地放在了裴无蘅面前的书桌上。 “主上,这是属下炼制的最后一批丸药。” “根据肥村姑在那张血药方上,重点标注,属下将这最后一个疗程中用到的七羽南烛草药剂量,加大了十倍。” “这一瓶药量,正好是一个月,吃完之后,主上体内积累的胎毒,便能彻底清除干净了。” “等过完年,开了春,到时,属下再帮主上拟几个补肾益气的方子。” “将主上这些年被毒素侵扰的身体亏虚都补……” 陆时修本来摇头晃脑,如数家珍地说着自己接下来的治疗方案。 结果,突然感觉到一股凉飕飕的寒气,朝着自己迎面扑来。 “咕……” 陆时修很没出息地收了声,暗自咽了口口水,不由将求助的小眼神,朝着身边的展一投了过去。 仿佛在说,兄弟,我刚才说错啥了? 展一伸手挠了挠头皮,压着声音,没好气地怼了一句:“老陆,你嘴能不能有点把门?” “你说主上肾气不足,几个意思?” “那咱王妃的肚子咋大的?” “传出去,还得了!” 听到这话,陆时修嘴角抽抽了两下,这主上把王妃肚子搞大,那纯属谣言啊! 谣言还要给它保真啊,有没有天理,有没有王法了? “外头传的谣言,还有哪些,讲大声点,给本王也听听。” 恰时,头顶上方传来一道低低沉沉,听不出任何情绪泄露的磁性话音。 展一:“……”完了! 陆时修:“……”完犊子了! 第92章 与本王何干! 裴无蘅将手中的幽冥阁奏报,随手放在了案头上。 薄唇幽幽开启之际,薄白的眼皮子微微一抬,颀长身姿懒洋洋地靠在了椅背上。 恰时,一阵清风,从窗边吹进来。 将放在桌案上的幽冥阁奏报,吹动了起来,发出“哗啦啦”翻书页般的声响。 裴无蘅骨节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轻轻叩击着椅子扶手。 棱角分明的冷峻谪仙面庞上,神色晦暗不明,就这么平静地看着跟蜡烛头似地站在下首的展一和陆时修。 “主上……那啥,赵管家已经在外头等得心急如焚了,不然,咱先把婚服换上?” 展一面瘫脸上,挤出讨好的狗腿笑容,顾左右而言它。 话音落下,展一暗戳戳地拿脚丫子,踹了身边的陆时修一脚。 可劲地给陆时修使眼色,让他赶紧帮衬着说点啥。 陆时修胡子拉渣的老脸上,同样挂着跟展一同款狗腿笑容,连忙干笑着接话。 “是啊主上,宾客都陆陆续续到了……” “你们觉得本王耳朵不好使,还是怎么的?” 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微微一眯,从薄唇中,不疾不徐地吐出一句话。 这话一出,展一和陆时修很没出息的“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主上,那啥,属下有一个事情要禀报!” 展一求生欲满满,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忙不迭嚎了一嗓子。 说完,不等自家主上询问,展一就自顾自地说道:“主上,幽冥阁前几日接到一笔购买‘无殇’的单子!” “属下已经派人去调查这个购买人的背景,但还没有确切消息传回来……” “说重点。”裴无蘅面色晦暗不明,冷声打断。 展一挠了挠头皮,结结巴巴道:“重点啊,重点就是……” 尾音拖长之际,展一朝着身边同样怂包跪地,大气不敢喘一下的陆时修投去一个求助眼神。 俨然就像是在说“我快编不下去了,赶紧的帮忙啊”。 陆时修嘴角猛地抽抽了两下,此时,对上展一这小眼神,也是无语得很。 说实话,幽冥阁是主上一手创建,在九州大陆上是强大而神秘的存在。 幽冥阁收集九州大陆上一切消息,同时只要买主出得起价钱,幽冥阁可以售给他们想要得到的一切信息。 同理,毒药也是如此。 这“无殇”是他当年出师离开药王谷后,得知小师妹去了苗疆当圣女,心情烦闷之下,炼制出的一种烈性毒药。 当然,这种烈性毒药,并不是指发作迅速,症状痛感强烈。 恰恰相反,中毒之人,起初毫无知觉,直到毒发,也非常平静。 只会给人一种犯困的感觉,中毒之人,会在昏昏沉沉中,像睡着了一样,失去意识,没有任何痛苦的死去。 当初,他制出‘无殇’的初衷,是实在承受不了小师妹远赴苗疆当圣女,被相思之苦折磨得有点想不开,想要死得舒服点。 后来,遇到了主上,重新找到了人生方向,这“无殇”也就变成了鸡肋的毒药。 这么多年来,虽然在幽冥阁售卖,但是无人无津。 毕竟,能找上幽冥阁买毒之人,诉求都出奇一致,求速死,惨死! 心念流转之际,陆时修连忙咽了口口水,紧接着展一的话,继续往下编。 “主上,难道你不觉得好奇嘛?” “这‘无殇’毒发缓慢,毒发时症状令人舒适,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无人问津。” “如今突然有人点名买‘无殇’,的确非同寻常。” “属下挺好奇购买此毒之人,是何来历,又要将此毒用在何人身上?” 巴拉巴拉说完一大通,陆时修不由把脑袋耷拉下来,一记眼刀子,朝着展一刮了过去。 对上老哥哥的幽怨眼神,展一也是怂怂地缩了缩脖子,忍不住弱弱地委屈小声嘟囔了一嘴。 “主上和王妃的小黄谣,又不是我凭空造的,大家都这么传的嘛,怪我咯……哎呦!” 伴随着展一发出一声鬼叫,那本来摆放在桌案上的幽冥阁奏报,突然飞起,不偏不倚地拍在了展一的面瘫脸上。 这一奏报,劈头盖脸地拍过来,痛得展一龇牙咧嘴的。 “奏报上清楚写着购买者的身份,是一个年近六十的老人,有什么可好奇的?” “编故事,也不知道编个像样点的。” 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眸色晦暗不明,冷冰冰地开口。 听到这话,展一小心肝不由颤了颤,当下扯开嗓子,嚎了起来。 “主上冤枉啊,老陆也说了‘无殇’毒发慢,毒发时,人的感受还挺舒服的。” “要我说,‘无殇’说好听是毒药,说难听,那就是给那些被情所困的男女,殉情用的神仙水。” “如果来购买‘无殇’的是一对痴男怨女,那肯定没问题。” “但这奏报上,主上也看到了,写着购买者是一个年近六十的老人。” “这六十的老头儿,被情所困?忒稀罕了吧。” “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个购买者是被人雇佣……” “重点。”裴无蘅冷着音调,语气中隐隐透着一丝不耐,再次打断。 展一连忙支棱起来,两只膝盖贴着地面,“蹭”的一下,滑到了自家主上的书桌前。 仰头,面瘫脸上满是狗腿的讨好笑容,八卦地说道。 “主上,重点是,这老头儿购买了‘无殇’后,就立马把东西往京城送了。” “这能找到幽冥阁买毒之人,身份必定显赫。” “属下猜想,会不会是京城哪一户王侯将相,簪缨世家,亦或是高官显贵,雇人购买,想要暗害谁?” “一旦锁定购买‘无殇’老头的幕后雇佣之人,说不定能顺藤摸瓜,牵出京城里某个勋贵之家的幕后丑闻哩。” “当初主上建立幽冥阁,派出细作前往九州各国,用了十几年的时间,进行深度渗透。” “目的就是为了深挖权贵们私底下的秘密嘛。” “所以,属下就对购买‘无殇’的幕后之人上了心……” 后面的话,展一没有再继续说下去,眼见自家主上若有所思,展一当下一脸期待地望着自家主上。 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光影泯灭不断,沉吟了片刻,冷冷淡淡地道了句。 “谁购买了‘无殇’,又要去害谁,与本王何干?” 第93章 借属下八百个胆子也不敢啊,嘤嘤嘤~~~ 听到这话,展一身板不由颤了颤:“主上,你的意思是不必再调……” “王爷,宾客已经全部到齐了,贵妃娘娘和皇上的銮驾,也快到咱们王府了,您赶紧换婚服吧!” “若是耽误了吉时,老奴吃罪不起的呦!” 恰时,老管家赵福全犹如热锅上蚂蚁般的嚎声传进来,打断了展一的问询话音。 “你有这闲工夫管别人的闲事,没工夫把造本王谣的罪魁祸首揪出来?” 裴无蘅缓缓地从座位上起身,余光瞥了跪在地上的展一,没好气地冷冷开口。 这话一出,展一面瘫脸上,表情抽抽了两下。 主上啊,你以为属下不想把那造小黄谣的幕后黑手揪出来啊? 可这幕后黑手,属下惹不起啊。 人家是贵妃娘娘,主上您的母妃,就算借属下八百个胆子,属下也不敢这么干啊,嘤嘤嘤~~~ 此时,裴无蘅在下人的伺候下,已经开始更衣。 一身大红色喜庆的婚服,穿在身上,衬得那张冷峻面庞,肤白胜雪,淡然出尘之中,又隐隐平添了一丝潋滟邪魅颜色。 几个婢女,抬来一个巨大的落地铜镜。 “咚”的一声,摆在了自家王爷面前。 裴无蘅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没什么情绪泄露的幽深凤眸里,一抹意味不明之色,一闪而逝。 “消极怠工,这个月的月钱,扣了。” 忽的,裴无蘅对着跪地的展一,冷冷吐出这么一句话。 听到这话,展一面瘫脸上,满是肉痛之色:“主上……” “顶嘴,下个月的月钱,也扣了。” 展一:“……”主上啊,不带这样的,属下还指着攒月钱,娶媳妇哩! “主上,我们就先下去了,那购买‘无殇’的幕后之人,一有消息,属下马上来禀……” “不必。” 裴无蘅冷峻的谪仙面庞上,带起一抹令人难以察觉的不耐。 冷声打断陆时修的狗腿讨好话音。 …… 太傅府。 翠月轩。 季云素老老实实地坐在梳妆台前,任由喜婆和丫鬟替她梳妆打扮。 “差不多就行了。” 天不亮,就起床梳妆打扮,季云素只觉得昏昏欲睡。 眼看着丫鬟婆子还要把一堆名贵的珠钗,往她的头上插,当下不由懒懒地道了句。 恰时,季云素通过铜镜里的影像,刚好看到自家阿娘和弟弟站在屋子门口。 见状,季云素第一时间挥退伺候的下人,扭身冲着自家阿娘和弟弟,浅笑着扬声。 “阿娘,弟弟,怎么站门口不进来,外头风大,当心着凉。” 说话间,季云素主动站起身,要走到门口去扶自家阿娘。 “素儿,你别动,穿着婚服不方便,当心摔了。” 柳茹眉看到自己的女儿,一身嫁衣即将出嫁,温婉的眼眸里透着浓浓的不舍,眼眶微微有些泛红。 一边关切女儿,一边迈过门槛,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季文博连忙紧随其后,走到了季云素面前。 小少年目光灼灼地看着季云素,语气有点闷闷地道了句:“阿姐,我舍不得你。” 听到这话,季云素心中一暖,当下,她伸手揉了揉少年的脑袋,调侃着道了句。 “傻瓜,你家阿姐只是换个地方住,去暂时住一阵子,你有啥好舍不得的?” 季文博被自家阿姐揉脑袋揉得有点不好意思,耳根泛红地小声说了句。 “阿姐,我就是担心你嘛。” 一想到昨天晚上,阿姐偷偷告诉他说,跟九王爷成婚只是权宜之计,只要有机会,阿姐就会跟九王爷和离。 他这心里,总是很不踏实。 阿姐还特意嘱咐,让他不要跟阿娘说,免得阿娘替她担心。 不过,早上的时候,阿娘问他昨晚跟阿姐聊了什么。 他本来是守口如瓶,一个字都不肯泄露的。 可是阿娘诈他,说已经知道了,结果,他就说漏嘴了。 得知阿姐一开始就奔着跟九王爷和离的心思,阿娘担心得不行。 这不,直接就拉着他过来,找阿姐了。 “素儿,你想跟九王爷和离,是真的吗?” 柳茹眉眼看下人们全部都退出屋子,屋子里就只剩下他们一家三口,还有吉祥,这才忧心忡忡地开口。 听到这话,季云素不由愣了一下。 不过很快,她就丢给季文博一个眼神:“弟,我不是跟你说,让你别跟阿娘说嘛,你怎么…… “阿姐,我真没想说,是阿娘……” “素儿,是阿娘诈的你弟弟,你别说他了。”柳茹眉温婉的脸庞上,此时神情严肃,温和地打断道。 季云素:“……” 呃……好吧,阿娘虽然看着柔弱,但骨子里也是很刚毅的。 知子莫若母,阿娘要是真想知道些什么。 别说她这个单纯的弟弟会被诓。 就连她这个狡猾的女儿,也可能入坑。 想来,这就是来自血脉的压制吧,哎…… 暗自在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季云素扬起画着精致新娘妆的巴掌小脸,撒娇般地笑眯眯开口。 “阿娘,你别急,女儿说要跟九王爷和离,那也只是一个盘算。” “说不定,女儿嫁去王府没多久,就犯了九王爷的忌讳,直接被休……” “素儿,休要胡说。”柳茹眉温婉的眼眸里,带起一抹焦急之色,轻声喝止了女儿口无遮拦的话。 说话间,柳茹眉连忙上前,轻轻将女儿揽入怀中,语调温柔地又道了句。 “素儿,阿娘来找你,不是要责备你,更不是来劝你。” “阿娘只是想告诉你,此番嫁去九王府,若是在王府待得憋屈,就大大方方地回来,也不必讨什么和离书,休书。” “大不了,咱们不在大乾待,阿娘带着你和文博,咱们远走高飞。” “凭着阿娘的刺绣手艺,九州大陆上有那么多国家,只要咱们一家人在一起,到哪里过活都一样。” 感受着自家阿娘温暖的怀抱,季云素只觉得自己整颗心都被一股暖流包围着,浑身上下都是暖暖的。 “阿娘……”季云素鼻子一酸,眼眶微微有些泛红,闷闷地唤了一声。 “阿娘,我也要抱抱!” 季文博看到阿娘抱着自家阿姐,这时候,也撒娇般地一把抱住了柳茹眉,还有自家阿姐。 自从入京后,小少年的身高就猛蹿。 本来面黄肌瘦,身材矮小的他,现在已经长成落落大方的俊俏少年郎。 如今个头都已经高出季云素半个头了。 季云素看着跟自己年纪相仿的龙凤胎弟弟,跟个长不大的孩子一般,跟阿娘和她卖萌,杏眸弯弯如新月,眼底的宠溺笑意,快要满溢出来了。 “二小姐,府门口的迎亲队,已经吹吹打打六回了,该上花轿了。” 第94章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忽的,喜婆在外头毕恭毕敬地催促了一声。 “素儿,该上花轿了,记住阿娘说的话,无论任何时候,都别委屈自己。” 柳茹眉伸手摸了一把眼角的热泪,细心地把女儿整理妆发,温柔地再次嘱咐。 “嗯,女儿晓得了。”季云素重重地点了点头,从吉祥手里接过喜扇,踩着坚定的步子,缓缓走出闺房。 季云素踩着喜婆丫鬟一路撒红花铺就而成的喜庆地面,朝着太傅府中门,一步一步走去。 太傅府,中门大开。 府门口,皇家迎亲仪仗队伍,敲锣打鼓,喜庆洋洋,尽显皇家天威的同时,更显气派非凡。 季云素在一众丫鬟仆妇的簇拥下。 在自己阿娘和弟弟不舍眷恋目光的注视下。 跨过太傅府中门高高的门槛,走到了花轿前。 “压轿!” 伴随着礼官的一声高唱,花轿缓缓下放。 季云素在吉祥的搀扶下,弯下套着三层棉袄的臃肿身姿,便要俯身进入。 “二姐,今日你嫁入九王府,便是尊贵的九王妃了。” “从前种种,都是妹妹我不懂事,还请二姐原谅。” 忽的,一道尖锐造作的话音,冷不丁从身后响起。 紧跟着,季馨嫣带着丫鬟,笑着走到了花轿旁边。 季馨嫣从丫鬟手中端着的托盘上,拿起一杯茶水,毕恭毕敬地递到季云素的面前,语气诚恳地扬声。 “二姐,从前你我姐妹之间,发生了许多不愉快,那都是妹妹我不懂事。” “今日,妹妹我以茶代酒,当着全京城的百姓面,向你赔罪。” “还请二姐原谅妹妹我之前的不懂事。” 季云素目光落在季馨嫣端在手里的这杯茶水上,眸色微不可查地加深了几许。 “三妹这敬茶时机,挑得倒是极好。”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茶,我若是不喝,定会让全京城百姓觉得,我没肚量,故意刁难姐妹。” 轻轻柔柔的话音,在喜气洋洋的吹吹打打之下,显得非常微不足道。 但是这些话,落在距离季云素最近的季馨嫣耳朵里,却是一字不落。 听到这话,季馨嫣那佯装恭敬顺从的妆容精致脸庞上,伪装出的冰释前嫌诚意神色,不由微微一滞。 没想到,她心里头的这点盘算,居然直接被季云素这个丑陋庶女,给拆穿了! “二妹,三妹是诚心实意要跟你道歉。” “你就得饶人处且饶人,喝了她这杯赔不是茶吧。” “毕竟,大家都是姐妹,如今你即将出阁,三妹也是鼓起了勇气,才敢当着全京城百姓的面,向你赔不是。” “这样的诚意,难道你不感动吗?” 季婉清今日打扮得甚是低调,在百姓眼中,那就是妥妥的不抢庶妹这个新娘子的风头。 这惺惺作态友爱妹妹的表面功夫,也算是被她做到极致了。 季云素看着季婉清和季馨嫣这对豺狼虎豹姐妹,一唱一和,非要她喝下茶水,清丽的杏眸中,隐隐透出了一丝嘲讽。 行吧,既然人家这么费尽心思地抓时机,不惜伏低做小,把姿态摆这么低,让她喝赔不是茶。 那她总不好让人家失望吧,喝就喝呗! 心念微动,季云素描画精致的黛眉,微微一挑,素手大方地从季馨嫣的手里,将茶杯接了过来。 手中的茶杯被拿走的瞬间,躬身低头,假装诚意满满跟季云素赔罪的季馨嫣,眼底掠过一抹激动之色。 季云素拿着茶杯,目光落在色泽透亮的茶水上,笑着道了句:“这茶,不错,三妹花了不老少银子吧?” “二妹好眼光,这是上好的雪顶芽翠,产自西陵国,每年只有少量流入我们大乾境内。” “三妹为了向你赔罪,可是把自己这些年积攒的体己钱,全部都拿出来,也就只换了泡这么一杯茶的茶叶。” 听到这话,季云素画着明媚眼妆的眼梢,不由一挑,皮笑肉不笑地扬声。 “大姐这话说的,我听着怎么那么别扭。” “明明大姐是在帮三妹说话,可听着怎么像是大姐在嘲笑三妹贫穷。“ “把所有体己钱都拿出来了,也只够换这么一杯茶水而已?” 轻轻柔柔的清脆话音,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调侃,听着就像是季云素随口一说。 但她这随口一说的话,刚一出口,季婉清和季馨嫣二人,脸色皆是一变。 当下,季馨嫣看向季婉清的眼神当中,也是产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季婉清佯装优雅矜持的伪善面庞上,挂着的假笑,也是隐隐透着一丝僵硬。 “大姐,三妹,我跟你们开玩笑的啦,你们怎么还当真了?” 季云素隔着挡在面前的喜扇薄纱,将季婉清和季馨嫣这姐妹二人不自觉间,流露出的异样神态,清楚地看在眼里,适时地道了句。 说完,季云素便将茶杯拿到了喜扇后头。 大乾婚礼有习俗,女子出嫁,以扇遮面,直到拜堂成亲,都不能放下。 因此,季云素饮茶的时候,也是隔着喜扇。 在季婉清和季馨嫣姐妹二人灼灼目光的注视之下。 季云素将茶盏送到唇边,然后微微仰头。 婚服的衣袖非常宽大,再加上扇子遮挡。 季婉清和季馨嫣姐妹二人,就看到季云素仰头,低头两个动作。 等季云素将茶盏从喜扇背后拿出来的时候,里面的茶水,已经被喝得一点儿都不剩下了。 见状,季婉清那透着伪善的优雅眼眸里,阴狠的得逞之色,隐隐在升腾。 该死的低贱庶女,好好享受你最后的时光吧! “二妹,快上轿吧,莫要耽误了吉时。” 季婉清按捺着内心的激动,脸上带着假笑,连忙殷切地开口。 话音落下,季婉清更是迫不及待地将季馨嫣拉到了台阶上,主动给迎亲队让路。 二女就这么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眼睁睁地看着季云素坐上前往九王府的花轿。 花轿里。 季云素稳稳地端坐着。 轿帘子下落。 将她那张画着精致新娘妆的巴掌丑脸,遮挡住的瞬间。 那透着沉静的杏眸里,立刻覆上了一层冷冽的寒芒。 此时,吉祥作为陪嫁丫鬟,亦步亦趋地跟在自家小姐的花轿旁。 现下,她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连忙凑近轿窗边。 用仅仅只有主仆二人能听到的音量,急吼吼地开口。 “小姐,你明知道茶水有问题,怎么还喝下去啊!?” 第95章 嫉妒使人面目全非! 花轿里。 季云素画着新娘妆的巴掌小脸上,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她将挡在面前的喜扇,随意地放在座位上。 一边整理了被茶水湿透的宽大衣袖,一边漫不经心地用仅仅只有主仆二人能听到的音量,对着轿子外的吉祥,悠悠地道了句。 “放心,那些茶水,全部都倒在我的婚服衣袖上了。” 听到这话,吉祥悬在半空中的心,这才安了下来。 她就说嘛,之前小姐让少爷蹲守在霜红院附近,就是防着秦氏搞事情。 小姐老早就知道霜红院和季馨嫣之间,达成了某种共识,要搞阴谋,怎么可能掉进她们设的陷阱? 一想到刚才是虚惊一场,跟在喜轿外头的吉祥,不由长长松了一口气。 这时候,吉祥弯着腰,凑近轿窗,憨憨地小声接话。 “小姐,刚才我看到你手里茶杯空了,吓得心脏都要跳出嗓子眼了。” “你这障眼法,也太厉害了。” “我离你那么近,都没瞧出破绽。” “那夫人和少爷离得那么远,肯定也误以为小姐喝了茶。” “小姐,你说现在夫人和少爷会不会急得不行,在翠月轩里掉眼泪哩?” 轿子里。 季云素画着精致眼妆的杏眸里,光芒闪烁了两下。 对于自家阿娘和弟弟会不会误以为她喝了茶,她还真不能确定。 不过,唯一能够确定的,是弟弟一定会照顾好阿娘。 一切,待她回门的时候,再行解释也不迟。 …… 与此同时。 太傅府大门口。 季馨嫣看着渐行渐远的送亲队伍,脸上伏低做小赔不是的神色,逐渐消失不见。 她转头,看向已经自顾自转身,往府里走的季婉清,第一时间追上了季婉清的脚步。 季馨嫣压着声音,得意地开口。 “大姐,季云素这个贱人恐怕到死都不会想到,今日她大婚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日子,居然会变成她的忌日。” 季婉清保持着淑女的优雅步调,那透着伪善的眼眸里,掠过一抹不屑,不疾不徐地开口。 “三妹,这一次,你做得很好。” “虽然你的出身不高,只是一个庶女。” “但只要等明日季云素的死讯传回太傅府,你就是父亲唯一的一个还未定亲的女儿。” “要不了多久,父亲定会为你觅得一门体面的亲事。” “未来夫君就算不是皇子王爷,也必定是世家子弟,你且安心等着便是。” 听到这话,季馨嫣脸上不由洋溢起激动之色。 打从选妃宴之后,皇上的赐婚圣旨,一道接一道地送到太傅府。 可每一次,都没有她的份。 大姐是嫡女,又是京城第一才女,背后又有秦氏一族这个外祖家当靠山。 按照道理来讲,就算大姐直接当太子妃都不为过。 结果,却只是被皇上赐婚给太子当侧妃。 而季云素这个乡下村妇生的低贱庶女,不仅长得丑,而且身材还臃肿。 同为庶女,为什么季云素这个贱人,运气那么好,能当九王妃。 而她,身为太傅府的三小姐,就像是被遗忘了一样,婚事压根就没人操心。 她恨啊! 心底嫉妒的毒蛇,在疯狂滋长纠缠,季馨嫣眼底阴毒的光芒,愈演愈烈。 当下,低着声音,咬着银牙,接过话茬。 “大姐,让季云素这个贱人中‘无殇’之毒,死得那么安详,到底还是便宜她了。” “你和夫人,到底还是太心善。” “选妃宴那晚,季云素这个贱人,当众抢了大姐的风头,害得大姐从太子妃不二人选的位置上,被刷了下来。” “若是换作是我,我定然是要季云素这个贱人,不得好死的!” 一提到跟太子妃之位失之交臂,季婉清那脸上挂着的假惺惺优雅笑容,隐隐出现了一丝裂痕。 季婉清贝齿轻咬了一下红唇,那透着柔善的眼眸里,一抹狠辣之色,一闪而逝。 她微微侧头,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季馨嫣,道了句。 “我知道三妹替我感到不值,但三妹今日不也替我报仇了吗?” “总归季云素已经活不成了,死得好看也罢,难看也罢。” “过了今晚,她终将成为一个笑话。” “虽然打从季云素入府的那一刻起,她抢走了三妹在父亲那里,对你的所有关注目光。” “但笑到最后的,还是三妹你,不是吗?” “所以,三妹就无需这般意难平了,以后,有的是好日子,在等着三妹你呢。” 听到这话,季馨嫣脸上立刻洋溢起得意洋洋的笑意,亲昵地挽住季婉清的胳膊,连连应声。 “大姐说得对,我犯不着跟一个将死之人斤斤计较。” 说着,季馨嫣目光不由看向不远处走廊上,朝着翠月轩方向折返的柳如眉和季文博。 顿时,季馨嫣眼底掠过一抹算计的光芒,意有所指地道了句。 “大姐,季云素这个贱人,我们算是解决了。” “那剩下的这两个,要怎么办?” 季婉清顺着季馨嫣视线的方向,随意地看了过去。 看到柳氏母子的瞬间,眼底一抹阴冷之色,一闪而逝。 对于柳氏母子,季婉清自然也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不过,这个念头刚从脑海里冒出来,季婉清就假模假式地劝起了季馨嫣。 “三妹,得饶人处且饶人,只要季云素一死,柳氏母子也就翻不出什么风浪了。” “就让他们在府里安安逸逸地过完后半生吧。” 听到季婉清要放过柳氏母子,季馨嫣当下跳脚,情绪激动地压着嗓音开口。 “他们母子想安安当当在府里过完后半生,做梦!” “当初,季云素这个贱人当着阖府下人的面,打断了我娘的右臂!” “害我娘右手落了残疾,再也没办法给父亲弹奏琵琶!” “除非柳氏也断一条右臂!” “不!应该断手断脚,这件事情,才算完!” 闻言,季婉清那张透着典雅矜持的脸上,故意流露出一抹为难之色,俨然一副欲语还休的假惺惺做派。 这时候,季馨嫣的语气,更加阴狠了几分,对着季婉清阴恻恻地继续说道。 “以前,我和我娘奈何不了翠月轩。” “但今日过后,往后的每一天,都会是柳氏母子的噩梦!” “当初季云素这个贱人,怎么打断我阿娘的右臂。” “我就让我娘,十倍百倍地还回去,哼!” 第96章 神秘荷包,身世之谜! 听到这话,季婉清伪善的眼眸里,一抹得逞之色,一闪而逝。 她伸出纤纤水葱玉手,轻轻拍了拍一心要找柳氏母子麻烦的季馨嫣后背。 随即看了一眼左右,压着声音,在季馨嫣的耳边,小声说道。 “三妹,你为苏姨娘报仇心切,我能理解。” “其实,你大可以等上一等。” “等季云素一死,她扮丑装胖的秘密,就会公之于众,这可是欺君之罪。” “这扮丑装胖的事情,咱们太傅府的人,事先是不知情的,自然能够置身事外。” “但柳氏母子必然跟季云素同流合污。” “到时候,不用你和苏姨娘动手,柳氏母子就得被朝廷问罪。” 季婉清这话表面上听着,是在劝季馨嫣别动手。 但字里行间,却无时无刻都在透着火上浇油的意味。 只是,季馨嫣一心只想找柳氏母子的麻烦,以消这段日子以来,她和她娘苏丽佳所受的怨气。 在听到季婉清和盘托出季云素居然是扮丑装胖,罪犯欺君的时候。 季馨嫣看向季婉清的眼神,猛地闪烁了两下。 当下,她一把抓住季婉清的手,激动地说道:“大姐,你待我真好,连这么隐秘的事情,都告诉我。” “刚才我给季云素敬茶的时候,我还误会大姐当众讽刺我出身不好。” “但现在,大姐对我如此掏心掏肺,是我小人之心了。” 说着,季馨嫣冷冷一哼,得意洋洋地扬声:“季云素想挑拨我们姐妹的关系,休想!” “咱们姐妹,好着呢,以后只会越来越好!” 季婉清那常年戴着伪善面具的矜雅面容上,流露出一抹敷衍的假笑。 她装出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郑重道。 “三妹,你明白我的苦心,我就心满意足了。” “所以,收拾柳氏母子的事情,你和苏姨娘就不必操……” 不等季婉清假惺惺的劝说话语讲完,季馨嫣脸上就流露出一抹阴狠,冷不丁打断道。 “大姐,既然柳氏母子最终会获罪,那就更没什么好忌惮的了。” “我和我娘更应该抓住机会,在他们母子被皇上问罪之前,好好让他们母子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的滋味!” …… 这一头,季婉清循循善诱,故意将季馨嫣往一条不归路上引。 另一头,隔着老远,季文博扶着自家阿娘,在翠月轩一众丫鬟仆妇的陪同下,回到了住处。 一进屋子,柳茹眉第一时间挥退下人。 屋子里,只剩下他们母子二人。 顿时,方才一路压抑着自己的心绪,不让自己胡思乱想的柳茹眉,情绪就彻底绷不住了。 “文博,你阿姐刚才把季馨嫣给她的茶,全喝完了,怎么办!” “那杯茶水里,不知道放了什么东西,你阿姐全喝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柳茹眉温婉的眼眸里,充满了焦灼,话音里近乎带着哭腔。 “阿娘,你别急,阿姐既然已经知道季馨嫣和霜红院之间联合搞事情,肯定不会落入他们的陷阱!” 季文博始终牢牢记得昨晚,阿姐半夜来到房间,嘱咐他的话。 阿姐说,明天季馨嫣她们肯定会有动作。 到时候,她会见招拆招,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要当真,阿姐自有办法化解。 脑海里,不停地回响着昨晚临睡前,阿姐交代给他的话。 季文博黑白分明的清澈眼眸里,隐隐升腾起一抹坚定之色。 虽然方才他也亲眼看到阿姐喝了那杯茶水,但是,他坚信,阿姐,一定有自己的办法。 而他要做的,就是听阿姐的话,守好阿娘,照顾好自己,让阿姐无后顾之忧! “阿娘,昨晚阿姐跟我说,三日后,她才能回门。” “她不在的三日,阿姐让我们不要在翠月轩待着,去外头咱们新买的宅子里住,以防有人趁机搞事情。” 季文博俊朗的脸庞上,带起一抹严肃,沉声说道。 听到这话,柳茹眉看着儿子的眼神,不由闪烁了两下。 她没想到,女儿出嫁了,还不忘替她这个阿娘,把后续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 “文博,你阿姐一定能平安无事哦?”柳茹眉忧心忡忡地追问儿子。 季文博把阿姐昨晚老早替阿娘收拾好的包袱,往身上一背。 随即,俊朗的脸庞上,带起一抹信心满满之色,冲着自家阿娘道了句。 “阿娘,阿姐可是你的亲生女儿,她的一贯做事风格,你还不清楚嘛。” “当初阿姐中了秦氏派人下的慢性毒,死了逃生苏醒过来之后,阿姐什么时候吃过亏了?” “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 这时候,柳茹眉心中稍安,忽的,她像是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对着儿子问道。 “文博,包袱里可有带上一只紫色的荷包?” “阿娘,那荷包已经很旧了,阿姐说,不要也罢,所以没收拾到包袱里。”季文博答得不以为意。 听到这话,柳茹眉稍显心安的温婉脸庞上,不由浮现出一抹紧张之色。 她连忙三步并两步上前,从自己的枕头底下,小心翼翼地抽出一个小布包。 这个小布包,是一块手绢叠起来的。 当着季文博的面,柳茹眉将手绢一点一点地打开,露出一个布料都有些微微褪色的旧荷包。 这个荷包一看,就有些年头了,针脚也很粗。 唯独就是刺绣的图案,非常特别,像是某种象征意义的图腾。 乍得一看,没有任何价值。 但是,这个绣花图案非常特别的陈旧紫色荷包,却被柳茹眉格外小心地珍藏了很多年。 打从季文博记事起,就经常看到阿娘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把这个紫色荷包,拿到太阳底下晒一晒。 生怕上面的刺绣图案,被虫子咬坏了。 “阿娘,这个荷包看着很旧了,你这么紧张它,是它对你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季文博黑白分明的眼眸里,掠过一抹不解,下意识地问了句。 柳茹眉轻轻地将荷包,用手绢一层一层地重新包好,然后,塞进自己的衣襟里面。 做完这一切,柳茹眉伸手按住胸口藏荷包的位置,若有所思地喃喃出声。 “不是对我,是对你阿姐很重要,它关系到你阿姐的……” 恰时,柳茹眉的话音,戛然而止! 当下,她猛地回过神来,暗暗心惊,差一点,说漏嘴! 第97章 哎呀呀,原来我儿喜欢玩刺激啊! “阿娘,这荷包为什么对阿姐重要?” “它关系到阿姐啥?” “阿娘,这荷包是你年轻的时候,给阿姐绣的吗?” “那为什么我没有?” “我和阿姐可是龙凤胎,阿娘给阿姐绣荷包,怎么没给我绣呢?” 季文博看自家阿娘话说一半,不由纳闷。 当下,也是口吐连珠炮似的,对着自家阿娘连连发问。 当然,季文博问这些问题,也不是真的吃自家阿姐的醋。 他只是想通过这种方式,转移阿娘的注意力,让阿娘不要太过担心阿姐。 此时,柳茹眉似是陷在一段尘封已久的往事回忆当中。 那温婉慈柔的水润眼眸里,有一抹难以言说的感伤,一闪而逝。 “吧嗒”一颗晶莹的泪珠,悄无声息地从柳如眉的眼角滑落。 “阿娘,你怎么了?”季文博看到柳如眉似是在偷偷擦眼泪,连忙紧张地开口。 柳茹眉连忙把脸往旁边侧了侧,避开儿子盯着她看的目光,闷声道了句:“阿娘没事。” 说话间,柳茹眉就顾左右而言它,故意岔开了话题。 “算算时辰,你阿姐应该已经跟九王爷拜完堂了吧?” …… 与此同时,九王府。 宾客满堂。 在隆庆帝和郑贵妃这二位大乾地位最尊贵的长辈见证下。 礼官脸上洋溢着普天同庆般的喜气洋洋之色,高唱了一声:“夫妻对拜!” 在众人的见证下,裴无蘅和季云素二人,彼此面对面,互相冲着对方拜了下去。 “礼成!” “送入洞房!” 礼官喜出望外地扯开大嗓门,如释重负地嚎出声。 要知道,今晚的婚庆典礼,皇上和贵妃娘娘极其看重,那可是半点差错都不能出的。 眼看着九王妃被一众仆妇簇拥着,前往新房,礼官暗自长松了一口气。 隆庆帝看着自家爱妃的满意眼神,恨不得黏在儿媳妇身上。 这儿媳妇人都已经离开了,自家爱妃还是恋恋不舍地看着儿媳妇离开的方向,颇为无奈地提醒了一句。 “爱妃,时候不早了,咱们也回宫吧。” 郑贵妃“嗖”地刮了隆庆帝一个漂亮的眼白,娇嗔地说道。 “急什么,儿子和儿媳妇今晚的大事,还没办成呢,这么早回宫干什么?” 听到这话,隆庆帝威严的老脸上,不由有些烧得慌。 当下,隆庆帝尴尬地轻咳了一声,压着声音,问了句。 “咳,那啥,爱妃啊,小两口洞房这种事情,你也要管啊?” “管啊,怎么不管?”郑贵妃明媚动人的眼眸,眨了眨,目光灼灼地看着隆庆帝,理所应当地接话。 话音落下,郑贵妃带着一脸暧昧的娇笑,凑近隆庆帝的耳朵边,吐露着香喷喷的话语。 隆庆帝感受着自家爱妃的温香软玉身子,依偎在自己的肥肉胸膛上,只觉得心儿酥酥,身儿麻麻。 听着自家爱妃偷笑着说与他听的悄悄话,那透着矍铄光芒的眼眸里,渐渐地流露出一抹惊诧之色。 “爱妃,你这也太乱来了。” “要是让蘅儿知道,你在他们小两口要喝的合卺酒里,偷下合欢散,这还了得?” “皇上,你凶臣妾?” 郑贵妃潋滟眼眸里,此时泛起了盈盈水光,委屈巴巴地开口。 听到这话,隆庆帝有些急了,音量不由拔高了一些,忙解释说:“不是,爱妃,朕没有凶你……” “皇上,你对臣妾说话那么大声,还说没凶臣妾,呜呜呜……”郑贵妃艳艳红唇微微翘起来,明媚的眼眸里泛着水光。 堂堂一国尊贵帝王,翻手为云覆手雨,随便打个喷嚏,都能让人心肝俱颤。 一看到自家爱妃伤心难过,隆庆帝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他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似的,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连忙哄道。 “爱妃,朕没有对你说话大声,朕刚才就是听到你说给蘅儿他们小两口下合欢散,太激动了,所以说话的音量稍微大了些……” “皇上,你承认对臣妾大小声了,呜呜呜……” 郑贵妃一边嘤嘤嘤,一边抓过隆庆帝龙袍的衣袖,擦画着精致眼妆的干巴巴眼角。 见自家爱妃伤心,隆庆帝就跟个愣头青似的,急得抓耳挠腮。 想开口哄爱妃,可又怕自己一开口,就说错话,又把爱妃给气着了。 结果,堂堂一国帝王,只能臊眉耷眼地直愣愣站在自家爱妃身边,连个屁都不敢崩。 “皇上,咱还回宫吗?”郑贵妃这时候哼哼唧唧地柔柔问了一句。 “爱妃想干啥,就干啥,朕都听爱妃的。”隆庆帝一看自家爱妃愿意搭理他了,暗自窃喜,连忙表态。 听到这话,郑贵妃抿唇娇笑着说道:“皇上,刚才蘅儿拜堂的时候,脸上戴了面具。”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跟云素那丫头在街上吵架,不小心伤了脸?” 隆庆帝矍铄的老眼里,光芒闪烁了两下。 对于自家爱妃突然提到儿子戴面具拜堂成亲的问题,也是觉得纳闷。 毕竟,昨天在御书房召见儿子,给他指派接待南召国出逃太子差事的时候,儿子的脸,还好好的哩。 想到这里,隆庆帝眼睛眨巴了两下,把厚实的嘴唇,凑到自家爱妃香喷喷的娇媚脸蛋儿边。 轻声细语,一点都不敢大声地把昨天见儿子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听着听着,郑贵妃潋滟明媚的眼眸里,八卦的小火苗,在“噌噌”上蹿。 当下,郑贵妃抿唇娇笑:“皇上,咱蘅儿的脸没事儿,却专门戴了一张面具遮脸。” “莫不是他要把自己最完美的一面,在洞房花烛的时候,独独留给自己媳妇瞧?” “哎呀呀,原来我儿好这口,喜欢跟媳妇儿玩神秘感,这么刺激的呀!” 隆庆帝语塞:“……”爱妃啊,咱身为长辈,在背后议论晚辈的闺房之乐,是不是有点为老不尊啊? 心里犯嘀咕,但这话,隆庆帝可不敢说,怕爱妃恼他。 恰时,隆庆帝看到自家爱妃提着裙摆,要摸到王府后院去,连忙道:“爱妃,你这是要做什么去?” “当然是去瞧热闹呀!”郑贵妃回答隆庆帝,答得理所当然。 话音落下,郑贵妃踩着莲步,潋滟媚眼里,带着浓浓的八卦之色,笑眯眯地前往常欢院,自家儿子和儿媳妇的新房…… 第98章 春宵一刻值千金,王妃的意思本王懂! 与此同时。 常欢院,新房内。 红烛摇曳,到处都是刺目的红色。 季云素裹着三件棉袄的臃肿身子,老老实实、笔笔挺挺地坐在宽大的喜床上。 “小姐,他们人都走远了。” 吉祥把脑袋伸出新房门口,东张西望了一番。 确定王府的下人,守在距离新房比较远的地方,这才把脑袋缩回来,憨憨地道了句。 听到这话,季云素板正僵硬的坐姿,立刻就垮了下来。 “咚”的一声,穿着奢华婚服的身子,直接往喜床上倒了下去。 “啊,累死我了,没想到,成个亲,居然这么累人。” 季云素四仰八叉地舒舒服服躺在床上挺尸,从嫣红的唇瓣里,懒洋洋地吐出一句话。 “小姐,你别躺下呀,说不定过一会儿,王爷就过来了。” 吉祥看到自家小姐累瘫在床上,不由“噔噔噔”地小跑到床边,要把自家小姐从床上拉起来。 可是,吉祥试了好几次,都没把自家小姐拉起来。 当然,不是吉祥力气不够大,而是她怕自己太使劲,弄伤小姐。 此刻,季云素身上就像没有骨头似的,跟一滩泥巴般,瘫在喜床上。 耳边是自家小丫鬟的碎碎念,思绪却是不自觉地飘了起来。 男子,一袭红衣,玉带束腰,那高高立起的领头,衬得脖子修长雪白,给人一种非常想要将他衣领扯开的冲动。 “咕……” 季云素脑海里不自禁地浮现出跟她拜堂成亲时,裴无蘅那清冷禁欲的谪仙姿态,很没节操地咽了口色眯眯的口水。 “一个大男人,皮肤生得比女子还好,当真是妖孽。” 季云素仰面望着头顶挂着红色喜帐的雕花大床,径自酸溜溜地吐槽了一句。 “小姐,你是在夸王爷皮肤好吗?”吉祥听着自家小姐没头没尾的话,伸手挠了挠头皮,憨憨地问道。 话音落下,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光芒闪烁了两下,保持着挺尸的懒洋洋姿态,慢悠悠地道了句。 “我估计那家伙,也就只有皮肤好,这么一个优点了。” 听到这话,吉祥更纳闷了:“小姐,九王爷长得也好呀,大家都说跟神仙一样出尘脱俗哩。” 季云素那画着黑斑丑妆的巴掌小脸上,嘴角勾起一抹不屑,说道。 “可见传言不可尽信呢。” “拜堂的时候,他脸上戴着一张骚包面具,故作神秘。” “啧,要我看啊,肯定是相貌名不符实,不敢当众把脸露出来给人瞧。” 说话间,季云素在喜床上打了个滚,换了个趴床的舒服姿势,双手抱着软绵绵的大枕头,把尖巧的下巴往上头一搁,浪兮兮地继续吐槽。 “都说盲婚哑嫁,婚姻幸福与否,全靠媒妁之言。” “你家小姐我啊,就是典型的封建礼教受害者。” “本来就是凑数去参加个选妃宴,结果却被硬塞了一桩婚事。” “你说这成婚对象,那天就在选妃宴上,可你家小姐我愣是只看到人家的一个身影。” “后面在街上冤家路窄,也是吵了一场没碰面的架。” “最离谱的,就是今天拜堂,那家伙还搞神秘,戴面具!” 一提到裴无蘅戴面具跟自己拜堂成亲,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有一抹不爽的小火苗,在隐隐升腾! 当下,连带着说话的语气,都带着一点小小的愤怒:“装什么装嘛,怎么着,那家伙觉得我不配看他的神仙容颜吗?” “还戴面具跟我拜堂,懂不懂尊重人啊?” “小姐……”吉祥这时候紧张地唤了一声。 “吉祥,你别劝我,我跟你讲,这九王爷啊,其实他压根就瞧不上你家小姐我,他娶我,绝对是别有用心……” “王妃觉得本王对你有何用心?” 忽的,一道低低沉沉的磁性话音,冷不丁在身后响起。 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季云素猛地在喜床上,打了个翻滚,从趴在床上的姿势,变成了仰躺在床上。 目光聚焦在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的高大男人身上的时候,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瞳孔不由紧缩成一个黑点。 搞什么搞啊,这狗王爷属猫的吗,什么时候进的屋子,走路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九王爷,你进屋为什么不敲门?” 季云素被裴无蘅居高临下地盯着浑身不自在,一边从喜床上撑坐起来,一边没好气地怼了一句。 说话间,季云素用余光,飘向吉祥,仿佛在问,狗王爷进屋,怎么不提醒我? 吉祥乌溜溜的眼眸,眨巴了两下,对上自家小姐的视线,做了个摊手的小动作。 仿佛在说,小姐,我喊你了,可你不听,还继续在背后讲王爷坏话哩。 季云素画着黑斑丑妆的巴掌小脸上,嘴角不由抽抽了两下,额……好吧,她的锅。 “本王进自己的房间,为何要敲门?” 裴无蘅被面具遮住的清冷谪仙容颜上,神色晦暗不明,两瓣润泽的薄唇,再次悠悠开启。 听到这话,季云素语塞了,好像,似乎,人家狗王爷讲得在理,整个王府都是他的,他想进哪个房间,就进哪个房间,没毛病。 想到这里,季云素立刻调整好了心绪,言归正传地扬声。 “九王爷,我呢,也不跟你拐弯抹角了。” “这婚,既然已经成了,那接下来……” “春宵一刻值千金,王妃的意思,本王懂。” 不等季云素摊牌的话讲完,裴无蘅不容置喙地冷声打断。 这话一出,季云素红唇微微张开,一脸震惊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 这狗王爷,搞啥搞? 当着本姑娘贴身丫鬟的面,说这种暧昧不清的话,想干嘛? 吉祥这时候蒲扇大的手掌,已经捂着嘴,在偷笑了。 本来,她还担心王爷会责罚小姐背后说坏话,现在看来,王爷还是很宠小姐的哩。 心里这么想着,吉祥揶揄着小碎步,默默地退出了房间。 “吉祥……” 季云素看自家小丫鬟很懂事地给她和狗王爷腾空间洞房,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当下扯开嗓子,要喊住吉祥。 “吉祥,出去的时候,把门关上。” 裴无蘅被面具遮住的刀削冷峻面庞上,神色淡淡的,幽幽道了句。 “哦。”吉祥嘴角快咧到耳后根了,憨憨地应声,当下“噔噔噔”小跑着离开房间。 临出门的时候,吉祥还冲着自家小姐,做了个握拳加油的动作。 季云素:“……”造孽啊! “王妃,可以去沐浴更衣了。”裴无蘅居高临下地看着傻愣愣坐在喜床上的女子,面无表情地开口。 听到这话,季云素心肝不由一颤,沐浴更衣?!这狗王爷想干嘛! 第99章 馋她身子?本王疯了不成! 心中警铃大作,季云素几乎是脱口而出地拒绝:“我不需要沐浴,更不用更衣!” 这时,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微微眯了眯,被面具遮住的冷峻谪仙面庞上,神色晦暗不明。 踩着季云素的话尾,悠悠道了句:“王妃拒绝得如此激动,莫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怕被发现,所以不敢脱衣沐浴?” 这话一出,季云素看向裴无蘅的眼神,猛地闪烁了两下。 哦吼,原来在这里等我呢! 一进屋,这狗王爷就骚话连篇,什么春宵一刻值千金,啊呸! 敢情是拿沐浴当借口,其实,就是逼着她,在他面前脱衣服! 看来,这狗王爷对她是那晚闯入王府的刺客女贼的怀疑,仍旧没有打消! 脑子飞快运转之际,季云素那被艳丽新娘妆遮盖了脸上大部分黑斑的巴掌小脸上,隐隐流露出一抹嘚瑟之色。 嘿嘿,幸亏本姑娘有先见之明,早早地瘦成了一道闪电。 当初,她刚到京城,身上慢性毒素所导致的浮肿,并没有消退。 夜闯王府,跟狗王爷在温泉小竹林里大打出手的时候,她还是个胖妞。 狗王爷老盯着她不放,不就是因为她长得胖嘛。 行吧,既然如此,那干脆就趁着这个机会,把身体的实际情况,跟狗王爷大方摊牌。 纸包不住火。 装胖这个事情,冬天多穿几件棉袄,还能达成。 但一开春,天气变暖和了,多穿装胖,就是她自己遭罪了。 本来,季云素也还在头疼,天气暖和之后,要想什么法子,顺理成章把自己变瘦。 眼下,狗王爷专门给她搭了台阶,那本姑娘正好就顺坡下驴。 脱个衣服,把自己瘦子的秘密暴出来,不仅能瞬间洗脱嫌疑,而且,天气暖和,可以理直气壮变瘦子。 一举两得,百利而无一害,这是双赢啊。 打定主意,季云素清丽的眼眸里,一抹狡黠的精光,一闪而逝。 当下,季云素完全无视裴无蘅的质问,大大方方地道了句。 “王爷,你刚才说,我想要的,你懂。” “让我沐浴更衣,没问题。” “但是,我沐浴更衣的时候,王爷你是不是也该做点我想要的事情,这样才算公平?” 裴无蘅被婚服包裹着的健硕胸膛,此时,微微有些起伏。 那被面具遮住的冷峻容颜上,两瓣润泽薄唇,不自觉地抿成了一条线。 胆大妄为的女人,居然还敢跟本王谈条件! “王爷,你放心,虽然,你馋我的身子,想让我在你面前脱衣沐浴。” “但我可是很纯洁的,绝对不会要求你跟我一样脱衣服,露身子的。” 季云素被裴无蘅身上释放出的寒气,给冻得打了个激灵,适时地打破僵硬的氛围,脆生生地来了句。 听到这话,裴无蘅被面具遮住的冷峻面庞上,淡漠的神色,隐隐透出了一丝龟裂。 这女人的自我感觉,未免太良好! 本王馋她的身子?! 本王是疯了不成! 若不是为了确定她的后腰上,是否有月牙形疤痕,本王才懒得跟她多费唇舌! 幽深凤眸中,一抹恼色,一闪而逝的同时。 裴无蘅的脑海当中,不自觉地浮现出那一晚,在荒山野岭,被那该死的肥村姑,强行索取的画面。 那肥村姑的猪头脸,还有她那满是赘肉的后腰际上,那块小巧玲珑的粉色月牙形疤痕。 就算化成灰,本王都能认得出! 一个人的容貌,可以被掩盖,身材可以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但是,后腰际那么隐蔽位置的淡粉色疤痕,恐怕连她自己都未必知道,更别说,掩盖了! 心念流转之际,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暗潮涌动不断,不由冷声接话。 “王妃沐浴更衣便是,本王自会成全王妃的要求。” 听到这话,季云素透着狡黠的杏眸中,闪过一抹亮光,耶呵,这么配合? 看来这狗王爷为了哄本姑娘脱衣服,连脸面都要了,啧啧啧…… 脑袋里这个念头冒出来的同时,季云素画着黑斑丑妆的脸庞上,嘴角勾起了一抹坏笑。 当下,戏精上身地造作开口说道:“王爷~~如今我们已经是拜过堂的正式夫妻了。” “但是我到现在,都没见过王爷你的真容。” “不如,王爷先把面具摘了,让我看看你到底长什么样子?” 裴无蘅目光灼灼地盯着眼前说话娇柔造作的女子,被面具遮住的远山浓眉,微微一挑,不疾不徐地说道:“王妃先脱衣服,本王再摘面具。” 低沉磁性的话音刚落下,裴无蘅就指着宽大喜床右边的小门,再次开口。 “后面就是沐浴房,王妃可以进去了。” 季云素看着眼前一袭红衣,周身隐隐释放出不容置喙气场的裴无蘅,眼睛不由眨巴了两下。 这狗王爷到底在矜持啥? 让他摘个面具,还推三推四,这张脸是有多见不得人? 都成亲了,还不让人瞧,多稀罕呢! 心里暗自吐槽,季云素不由来了劲,对于面具下的那张脸到底是何颜色,她是越来越好奇了。 季云素一向都是想做什么,就一定要做成的性子。 狗王爷越不给她瞧,她就偏要瞧! 要知道,现在可是狗王爷馋本姑娘的身子,啊呸!是狗王爷想确定本姑娘是否那晚闯入王府的刺客女贼。 既然是狗王爷对本姑娘有诉求在先,自然是本姑娘占上风。 那张遮脸的碍眼面具,本姑娘还非摘不可了! 打定主意,季云素假模假式地踩着小碎步,走到了浴房入口处。 她一到门口,就不往里走了,就这么直戳戳地看着距离自己三步之遥的裴无蘅。 “王妃还不进去?”裴无蘅耐着性子,从薄唇中悠悠淡淡吐出一句催促话音。 “王爷摘了面具,给我看看漂亮脸蛋儿,我就进去沐浴更衣。” 季云素把画着黑斑丑妆的巴掌小脸高高一扬,冲着裴无蘅造作地撩骚了一嗓子。 闻言,裴无蘅被面具遮住的刀削冷峻容颜上,脸色黑成了锅底,这女人没完了! “王妃,别太过分。” “王爷~~我怎么就过分了?你刚才都说了,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们已经是夫妻了,难道夫妻之间,不该坦诚相见吗?” 第100章 王妃,别逼本王动手! 这时,季云素眼底闪着委屈巴巴的光芒,戏精上身地反呛了一句回去。 尤其是最后“坦诚”这两个字,季云素咬得格外重。 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光影泯灭,视线里,清晰地倒映着女子理直气壮质问人的吊儿郎当姿态。 几乎是同时,裴无蘅被面具遮住的两瓣润泽薄唇,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这女人一直推三阻四,东拉西扯,就是不肯老实沐浴脱衣,定然是怕装胖的勾当暴露! 她身上不知道藏着多少秘密! 还敢跟本王大言不惭将坦诚,可笑至极! 待本王将她的秘密一个一个挖出来,看她还如何诡辩! 裴无蘅凤眸微微一眯,两条修长健硕的长腿,此时,不容置喙地划开。 他径自走到了季云素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盯着不肯进浴房的女子,良久,没有说话。 “咕……”季云素被男人直勾勾盯得头皮发麻,暗自心虚地咽了口口水,“王爷,你……你这么看着我……想干嘛?” 说话间,季云素双手本能地护住胸口。 裴无蘅面色冷冽,眼底透着一抹戏谑之色。 这时,语气意味不明地逐字逐句吐露出一句冰渣子般的话语。 “王妃,别逼本王动手。” 低低沉沉的磁性话音,霸道地钻进耳朵里。 面对男人铺天盖地,丝毫不加掩饰所释放出的强大威压气势,季云素浑身不自觉地抖了个激灵。 说实话,她能明显感觉到,眼前的狗王爷对她连哄带骗的耐性,已经快要消磨殆尽了。 但是,这个拉锯战,必须得进行下去! 这才成亲第一晚啊,要是开局就被狗王爷给压过一头,轻松拿捏了。 那以后的日子,她怎么过? 和离书还是休书,一时半会儿,又拿不到手,要是再被狗王爷日日欺负,她还要不要活了! 想到这里,季云素暗自给自己加油打气,输人不输阵,不蒸馒头争口气,绝对不能屈服在狗王爷的淫威下! 打定主意,季云素当下就支棱了起来,把裹着三件袄子的臃肿身子,往男人的方向,这么一挺。 死猪不怕开水烫地造作开嚎:“王爷~~你要怎么对我动手,我都不能反抗,反正我已经都是你的人了~~” 嚷嚷之际,季云素故意伸出爪子,要往裴无蘅的胸膛上摸。 见状,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一抹嫌恶之色,一闪而逝。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猛地往后退了一步,跟季云素拉开距离,冷声低斥:“厚颜无耻!” “王爷~~我不主动的时候,你说要跟我春宵共度。” “现在,我主动献身了,你又骂我厚颜无耻。” “王爷你自己戴着面具,不给人家看脸蛋儿。” “那人家是黄花大闺女,矜持一点,怎么了?” “即便王爷已经是我的夫君,可我难为情,不想脱衣服,给你瞧身子,有错吗?” “王爷你为什么要对我恶语相向?” “难道,就是因为我不能满足王爷的特殊癖好……嘤嘤嘤……” “特殊癖好”这四个字,季云素吐字那叫一个清晰。 眼看把狗王爷给逼退,季云素心底暗自窃喜。 不过表面上,她还是装出一副很受伤的样子,假模假式装委屈抹眼泪,连连发出灵魂拷问。 嘿,小样儿,本姑娘这一波操作下来,看你怎么招架得住? 此时,裴无蘅目光灼灼地盯着自顾自哭天抹泪的女子,眼看着女子脸上画着的新娘妆容,已经被她给哭花。 那张本就模样不怎么样的黑斑巴掌丑脸,俨然成了一张五颜六色的调色盘。 裴无蘅被面具遮住的光洁额角,不由突突狂跳! “季云素,本王的耐性有限,你莫要一而再挑衅。” 低沉隐忍的最后通牒磁性话音,不容置喙地钻进耳朵里,季云素戏精上身的清丽眼眸里,一抹精光一闪而逝。 好嘛,总算是露出真面目了。 早这么开门见山,不就啥事儿都没了嘛。 非要装出一副夫妻相敬如宾的样子,演给谁瞧啊! 听到裴无蘅压着火气的警告话音,季云素立马收住“嘤嘤嘤”。 把已经哭花妆容的巴掌丑脸,冲着男人的方向一扬。 坦然自若地悠悠道了句:“裴无蘅,你早点说出这么欠的话,咱俩不就能继续聊下去了嘛。” 说完,季云素颠颠地走到摆放着合卺酒的桌子边,一屁墩坐在了凳子上。 当着裴无蘅的面,翘起了二郎腿,顺手拿起装着合卺酒的酒壶,分别给桌上的两只空酒杯满上。 “王爷,来嘛~~咱们坐下来,喝点小酒润润嗓子,有什么问题,再慢慢唠嘛。” “你到底对我有什么意见,你就直说。” “咱们都已经是正式拜完堂的夫妻了,虽然互瞧对方不顺眼,但我这个人很老实的。” “只要你问,我知道的,我肯定都会对王爷你坦诚的~~” 大大方方地把自己的想法说完之后,季云素很自然地拿起酒杯,对着裴无蘅轻轻一抬。 “王爷,这合卺酒本来是给夫妻之间祝福用的。” “咱俩注定是当不成真夫妻的,所以呢,我就借花献佛,预祝我们接下来谈合作愉快顺利。” 话音落下,季云素非常豪气地将合卺酒,一饮而尽。 “王爷,我已经先干为敬了,轮到你展示谈判诚意了。” 季云素目光灼灼地盯着站在不远处,迟迟不肯迈腿的裴无蘅,悠悠催了一声。 裴无蘅看着前一刻还跟自己剑拔弩张,后一刻就舔着脸,跟自己开门见山人,嚷嚷要谈判的女子,幽深的凤眸中,暗潮涌动不断。 这女人翻脸比翻书快,本王倒要看看,她到底要玩什么花样? “本王问你,你是不是故意装胖?” 裴无蘅踩着稳健的步子,走到女子面前,居高临下地冷冷抛出一个问题。 “王爷,喝酒,喝完酒之后,咱们就是合作关系,我肯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季云素仰头看着男人高大颀长的身姿,脖子有点微微发酸,素手轻轻把酒杯往狗王爷的身前一推,大方地道了句。 见状,裴无蘅被面具遮住的冷峻面庞上,神色微微一滞。 不过很快,他便从女子手中,接过酒杯,一饮而尽:“现在你可以回答本王的问题了,若敢有半分隐瞒,休怪本王……” “没错,我是故意装胖的。” 不等裴无蘅把威胁的话说完,季云素冷不丁扯了一嗓子,干脆地打断道。 第101章 王爷,你母妃担心你‘那方面\’不行哎! 这时,裴无蘅那狭长的凤眸中掠过一抹沉静之色。 很好,这女人总算说了一句实话,这是个好的开始。 心念微动,裴无蘅眼睛不由危险地眯了起来,再次发问。 “你原来就胖,是因为某种原因瘦,才下来的?” 虽然是疑问句,但是男人的话中,却是透着浓浓的笃定。 听到这话,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不由浮现出一抹疑惑之色。 奇怪,狗王爷不该直奔她是否那晚的刺客女贼方向问问题吗? 怎么追溯起她原来是胖是瘦,又为何变瘦的原因? “王爷,我装胖,跟我原来胖不胖,没关系吧?”季云素眨巴着漂亮的眼睛,一本正经地回了一句。 “王妃顾左右而言它,是心里有鬼,不敢说实话?”裴无蘅冷声质问。 这女人言辞闪躲,她想掩饰曾经的自己! 如果她不敢正面回应为何装胖的缘由,一定心中有鬼! “王爷,你说得没错,我原来就胖。” “只不过,这种胖,是因为被奸人下了慢性毒所导致。” “王爷也知道,我是一个乡下村姑,没背景,没靠山的小庶女。” 季云素大大方方地迎上男人审视的锐利目光。 话说到这里,不由偷摸扭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内侧,让自己的眼眶里,显得有些水润润,泪汪汪。 尾音拖长了片刻,季云素再次拔高音量,佯装可怜兮兮地继续开嚎。 “王爷明鉴,我装胖,其实就只是为了自保啊……” “不然,哪有一个女子,愿意顶着这样一副臃肿的身子,走到哪里都被人看不起嘲笑哩?” 本来就要和盘托出自己为何装胖的缘由。 现在狗王爷主动问,那她便老实作答,如此才能体现出她的诚实呐。 先打消狗王爷对本姑娘的芥蒂和不信任。 然后,再虚虚实实,双管齐下,到时候,谎话连篇,骗死狗王爷不偿命,嘿嘿…… 此时,裴无蘅看向女子那张妆容脏兮兮、表情浮夸丑脸的眼神,明显变得犀利了几分。 脑海当中,不自觉地浮现出当日,在青山驿后院,他追上眼前女子时,听到的宛若黄鹂般清脆的曼妙声音。 当下,裴无蘅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喙,脱口而出地接连发问。 “王妃的声音,一直如此?” “身中慢性毒的时候,声音是否发生过改变?” 听到这话,季云素秀气的眉头,不由皱到了一起。 这狗王爷查户口呢,还管起她声音来了,问得那么细,想干嘛? 心里犯嘀咕,季云素不由脆生生地岔开话题:“王爷,我已经坦诚回答你好几个问题了。” “现在,是不是该轮到你对我坦诚了?” 开玩笑,当本姑娘傻呢,要是把狗王爷想知道的,全部都老实交代了。 还拿什么跟狗王爷谈条件? 搞清楚名义上夫君相貌,那是建立平等关系的第一步。 要是对方连相貌都不屑给她瞧,这明摆着就是对她的防备心,非常重。 那以后她在王府里的日子,必定处处受到掣肘。 别说提和离了,恐怕就连索要休书的资格,都没有! 毕竟,这狗王爷高高在上,身份尊贵,怎可能允许她一个丑陋村姑小庶女,主动先提分手。 让他堂堂一个皇家尊贵王爷的脸面,玩哪儿搁? 打定主意,一杯酒下肚的季云素,只觉身体逐渐有一股暖意充盈起来,连带着胆子,也大了许多。 “嗝~~”季云素从艳艳红唇中,打了个香香的酒嗝。 目光灼灼地盯着端坐在自己对面的裴无蘅,素手缓缓地朝着挡住他容颜的面具,伸了过去。 裴无蘅被面具遮住的冷峻刀削面庞上,神色晦暗不明。 他保持着笔挺端坐在位置上的姿势,眼看着女子不安分的爪子,在自己的眼眸里,逐渐靠近。 幽深的凤眸,微微眯了起来。 恰时,裴无蘅那骨节修长的大手掌,一把扣住了伸到自己面前的这只女子素手。 五根修长的手指,握住女子皓腕的瞬间,裴无蘅只感觉自己此刻抓着的手腕,纤细如嫩藕。 仿佛只要稍稍一用力,就会被轻易摧残、折断。 “王妃确定要看本王的脸?” 裴无蘅目光灼灼地盯着两眼泛着好奇光芒的季云素,从两瓣润泽的薄唇中,幽幽吐出一句不咸不淡的话。 手腕突然被薅住,季云素只觉得手腕处,有一股慑人的凉薄寒意,在源源不断地渗进肌肤。 几乎是同时,季云素那穿了三件棉袄的臃肿身子,忍不住轻轻打了个颤儿。 虽然隔着面具,看不到男人脸上的表情。 但是仅仅只是对上男人看着她的意味不明目光,不知为何,季云素有一种莫名的心虚感,油然而生。 就仿佛,她压根就不该对狗王爷的脸蛋长什么样,感到好奇? 就好似,但凡她瞧了狗王爷的脸蛋,就会出啥大事一般? 总之,心里莫名有些发毛。 “吧嗒!” 忽然,一道突兀的窗户栓掉被抬起的声音,在屋子里毫无征兆地响起。 瞬时,裴无蘅警惕的目光“嗖”的一下,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射了过去。 正好不偏不倚地捕捉到了自家母妃,推开一条窗户缝隙,探头探脑朝新房里偷瞄的画面。 见状,裴无蘅被面具遮住的冷峻谪仙面庞上,额角突地跳了一下。 “王爷,是你母妃来偷看你洞房花烛哎。” 季云素也注意到了郑贵妃此时正在外头听墙根,清丽的杏眸中,窜起了一股八卦的小火苗,欠不兮兮地小声道了句。 话音落下,裴无蘅没好气地瞪了季云素一眼。 耶呵,还瞪人,瞧把你给能的。 季云素接收到裴无蘅的眼神警告,心里暗自吐槽了一句。 心念微动,季云素那脱妆得跟调色盘似的巴掌黑斑丑脸上,嘴角不由勾起一抹蔫坏的弧度。 压着声音碎嘴了一句:“我说王爷,你母妃该不会是担心你‘那方面’不行,所以才……” “闭嘴!”裴无蘅眸底压抑着汹涌的暗潮,冷冷吐出两个字。 季云素眼睛眨巴了两下,眉眼弯弯似新月。 啧,被戳中痛处,还不给人说了,这狗王爷脾气挺大啊。 暗自犯嘀咕,季云素那妆容有些花的脏兮兮巴掌丑脸上,嘴角已经压不住地要翘起来。 “哎……可怜天下父母心呐~~” 女子的轻叹声落入耳中,裴无蘅被面具遮住的刀削冷峻谪仙面庞上,脸色顿时黑沉如锅底。 这女人在幸灾乐祸,可恶! 这时,裴无蘅松开了抓着季云素手腕的好看大掌。 随即,便从座位上站起身,走到季云素的面前。 裴无蘅缓缓俯身,将自己那张戴着冰冷面具的脸,凑近季云素小巧的月耳边。 循循善诱地说了一句:“王妃不是想看本王的脸吗,帮本王把母妃支走,便让你瞧。” 第102章 天爷啊,他这张脸瞧着挺眼熟啊啊啊! 听到这话,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眼珠子不由滴溜溜一转。 嘿,还有这种好事儿! 演戏,她拿手啊! 当下,季云素顺杆往上爬,道了句:“王爷,除了给瞧脸之外,你还得另外答应我一个条件。” “季云素,本王是不是给你脸了?”裴无蘅没好气地冷声开口。 “王爷~~现在好像是你有求于我哎?” 季云素眨巴着无辜清澈的小眼神,嘟起小嘴儿,凑到保持着俯身姿势的裴无蘅耳边,欠不兮兮地回怼了一句。 不等裴无蘅开口,季云素又很是贴心地补了一句。 “放心,我不会让王爷答应一些做不到的事情。” “只要王爷动动漂亮的手指,给我写一篇文章就行。” 写和离书和休书,可不得文笔好嘛,跟写文章也没差啦。 这时,裴无蘅一瞬不瞬地盯着面前的女子,沉着声,冷冷道了句:“就这么简单?” “当然啦,这文章到时还得靠王爷多多润色,我才好拿的体面哩。” 季云素巴掌大的丑脸上,挂着狗腿的笑容,讲话要多真诚,有多真诚。 见状,裴无蘅不由放下了戒备心,若这女人只是向本王索取一篇好文采的文章,答应她,倒也无妨。 “成交。”当下,裴无蘅面色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听到这话,季云素暗自窃喜,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费。 没想到,和离书这么快就有着落了。 哎呀,贵妃娘娘可真是她的福星呢! 心里乐开了花,季云素表面上,还是表现得非常淡定。 余光偷瞄了一眼身后窗户缝的方向,季云素两只手臂,突然伸出! 一把圈住了俯身凑近她耳边骚话连篇的狗王爷! “王爷~~我们合卺酒也喝了,时辰不早了,不如早早安歇吧~~” 耳畔,传来女子矫揉造作的嚎声。 脖子被人冷不丁一把圈住,裴无蘅颀长的身姿有些站不稳,一下子失去了重心,朝着女子的方向,扑了过去。 “咚”的一声。 裴无蘅颀长的身姿,就这么毫无征兆地将季云素那裹了三件棉袄的臃肿身子,给压在了桌面上。 “王爷,你干嘛?” 季云素感受着男人压在自己身上的重量,一脸懵圈地小声吐槽。 裴无蘅被面具遮住的冷峻谪仙面庞上,脸色黑沉如锅底。 这时,他磨着后槽牙,在女子小巧的耳边,逐字逐句喷吐气息。 “这话,该本王问你,你突然圈住本王的脖子,想干嘛?!” 清洌如松柏的凉薄气息,霸道地吐露在巴掌大的黑斑小脸上。 季云素杏眸眨巴眨巴着,不由尴尬地咧嘴笑道。 “咳,那啥……王爷,我这不是为了演戏逼真,向贵妃娘娘展示咱们迫不及待要去洞房嘛。” “我哪儿知道,你这么不禁折腾,我就随便圈你一下脖子,你就腿软……” “谁腿软!有你这么圈脖子的吗?本王都快别你勒得喘不过气了!” 裴无蘅死死地盯着身下粗鲁圈着他脖子的女子,气结地低声抢白。 听到这话,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不由掠过一抹亮色,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松开圈住男人修长脖颈的素手。 然后,这只素手,顺道就把男人脸上戴着的面具,给摘了下来。 “透不过气啊,那我帮你把面具摘……” 季云素一边摘面具,一边小声嘟囔。 话说到一半,季云素目光灼灼地盯着近在咫尺的男子面庞,整个人不由呆愣了住。 眉若远山,清冷而高峻。 眸似深海,幽渊而神秘。 高挺的鼻梁下,两瓣润泽薄唇,微微轻抿着,似嗔似怒,虽未言,但却无声胜有声。 季云素杏眸中光芒闪烁不定,目光直戳戳地盯着趴在自己身上,没有任何情绪泄露的清冷如谪仙般的男人。 暗自感慨了一句,长得也太妖孽了吧,难怪,他要一直用面具遮脸。 啧啧啧,就这长相,真的让人很想犯罪啊! 脑子里闪过这个邪恶念头的瞬间,一种似曾相识之感,犹如潮水般铺天盖地而来! 咦? 不对! 这张妖孽谪仙脸,瞧着怎么有点眼熟啊? 好像在哪里见过…… 心里犯嘀咕的瞬间,季云素直勾勾盯着裴无蘅脸蛋瞧的目光,正好跟裴无蘅射向她的目光,对上! 四目相对,二人的目光,在空气中交织,纠缠…… 他的脸……真得很眼熟啊! 长得这么好看的男人,本姑娘要是见过,肯定是过目不忘的啊。 到底在哪里见过…… 忽的,季云素只觉得脑袋里,一道灵光乍现! 不自觉间,一张似嗔似怒,似幽似怨的绝美男子面庞,跟眼前这张清冷谪仙容颜,缓缓重合在了一起! 哎喂天爷啊! 狗王爷这张脸,怎么跟那天晚上,本姑娘在荒山野岭,临时抓壮丁“解毒”,强了的那个男人,长得一模一样啊! 想到这里,季云素盯着裴无蘅那张脸瞧的小眼神,微不可查地闪烁了两下。 稳住! 遇到事情,不要慌! 人的容貌有相似,是很正常的。 况且,那天晚上,月黑风高,荒山野岭,光线昏暗,视物不清。 当时,也就匆匆一瞥,就看了那被强男人一个相貌大概。 说不定,是我眼花,没看清楚呢。 是的,一定是这样的。 这世上长得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肯定多少都有相似之处。 他们只是长得像而已,并非同一个人。 没错,一定是我想多了,一定是这样的! 此时此刻。 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光影泯灭不断。 他保持欺身压在女子臃肿身体上的姿势,那隐隐透着审视的冷冽目光,始终盯着女子那张丑兮兮的巴掌小脸。 试图从女子的脸上,捕捉到任何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 若她是那晚的女子,看到本王这张脸,定会有反应! 然而,就在这时。 裴无蘅却是看到身下女子,仰着一张调色盘似的巴掌黑斑丑脸,满心满眼都是犯花痴的样子。 见状,裴无蘅那透着笃定的幽深凤眸中,眸色立刻黯淡了下来。 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丝毫不加掩饰的嫌恶之色。 “看够了没?”裴无蘅冷着脸,从薄唇中吐出两个冰渣子般的字眼。 “王爷~~你长得真好看~~” 季云素眨巴着亮晶晶的杏眸,这时,很是没脸没皮地撩骚了一句。 听到这话,裴无蘅远山般的浓眉蹙了下,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要从女子臃肿的身子上,爬起来。 “王爷~~” 季云素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拿腔拿调地又扯了一嗓子。 这一嗓子,音量高亢,听着尾音还带转音。 话音落下的同时,季云素那圈着裴无蘅脖子的素手,再一次用力! 直接把欲要从她身上下来的谪仙男人,重新给拉了回来。 “咚!” 一声闷沉的声响,在充斥着喜气洋洋红色的新房里,悠悠闯荡开。 裴无蘅健硕的胸膛,顶在女子穿了三件棉袄的软绵绵臃肿身子上。 顿时,刀削般的冷峻面庞上,淡漠的神色,出现了一丝龟裂:“季、云、素……” “嘘——” 季云素伸出一根水葱般的玉指,轻轻地抵在裴无蘅那两瓣润泽的薄唇上…… 第103章 继续,脱! 这时候,季云素在裴无蘅透着吃人般冷冽目光的注视下,冲着窗户的方向,努了努嘴。 窗户外,墙根底下。 郑贵妃半蹲着身子,娇艳柔媚的脸庞上,嘴角已经笑得合不拢了。 “哎呀呀,咱儿子都把儿媳妇压在桌子上了,看来这合欢散的威力很大嘛。” “皇上,太医院这帮老家伙,总算是管用了一回。” “回宫后,你记得赏赐他们哦。” 隆庆帝陪着自家爱妃蹲墙根,听自家儿子和儿媳妇的洞房墙角,威严的老脸上,已是又急又羞。 当下,他连忙压着声音,小声哄道。 “爱妃,朕知道了,很夜了,咱们快回宫吧。” 这一头,隆庆帝是连哄带抱地把自己爱妃给带离。 另一头,红烛摇曳的新房里。 裴无蘅一把将身下的女子,重重推开。 “噗通”一声,季云素一个没留神,一屁墩摔在了地上:“裴无蘅,你丫的过河拆桥啊!” 裴无蘅双手负背,颀长的身姿挺得跟旗杆似的,笔笔直直的。 此时,他狭长的凤眸微微眯着,眸色晦暗不明地盯着跌坐在地上,冲着自己龇牙咧嘴的丑陋女子。 居高临下地逐字逐句开口:“王妃该去沐浴更衣了。” 听到这话,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瞳孔不由微微一颤。 怎么又绕回来了? “王爷,刚才咱们的合作很愉快,你怎么……” “王妃不是自诩公平交换吗,既然看了本王的脸,就该履行之前的约定。”裴无蘅面无表情地冷声打断。 季云素:“……”好吧,既然这黑心肝狗王爷,这么有契约精神,那她也不好耍赖。 脱衣服换看脸,本来就是事先谈好的条件,她认! 毕竟,另外一个附加条件写和离书,还得让狗王爷履行呢。 账算清楚点,谁都不欠谁,最好。 心念流转之际,季云素大大方方地开口说道。 “王爷,既然咱们都是同道中人,那我也没什么好多说的了。” “你催我去沐浴更衣,不就是想看看我到底有多瘦嘛。” 话音落下,季云素也不含糊,动作利索地扯开自己水桶腰上的婚服腰带。 “吧嗒”一声。 奢华的婚服顺着肩膀,滑落在地上。 露出一个包裹着大花棉袄的臃肿身体。 “王爷,你睁大眼睛,看好了,我准备脱衣服了。” 季云素目光坦荡,脆生生地开口说了句。 说完,便当着裴无蘅的面,开始一件,一件地脱。 伴随着一阵“窸窸窣窣”宽衣解带的动静声响起。 女子那臃肿的身姿,就像是剥笋壳似的,一层一层地被剥开。 每一次脱掉一件棉袄,女子的身姿,便会轻盈几分。 一件。 两件。 三件。 整整三件厚重的棉袄,从女子身上逐一剥落。 此时,女子身上只穿了一件稍厚的中衣。 那不盈一握的纤细腰肢,被包裹在中衣里,若隐若现。 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光影泯灭不断。 看着落落大方展示自己真实身材的女子,凤眸微不可查地眯了一下。 她承认自己装胖,又懂医术,想来对于易容术,也不在话下。 但身上那块连她自己都无法察觉得到的粉色月牙疤痕,到底是否存在,一看便知! 一个人的外形和容貌,可以随意切换,哄骗世人。 但身上那未经掩饰的疤痕,却是铁证如山,任谁都逃不掉! “继续。” 鬼使神差之间,裴无蘅那两瓣润泽薄唇,悠悠开启。 听到这话,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不由升腾起一抹恼怒的小火苗。 啥?! 还让本姑娘继续脱!? 怎么着,想耍流氓,还是趁机羞辱? 还真是给他脸了! 顿时,季云素眸色沉了下来,没好气地扬声。 “裴无蘅,该脱的,我已经脱了。” “身子也已经给你验看过了。” “门在你前头,你可以……走(滚)了。” 这个“滚”字,季云素差一点就脱口而出了。 主要是考虑到,后面还要跟狗王爷拿和离书,关系不能搞太僵,省得麻烦。 不然,哼哼…… 听到女子伶牙俐齿地下逐客令,裴无蘅没什么情绪泄露的冷峻刀削面庞上,淡漠的神色,隐隐透出了一丝龟裂。 幽深凤眸一瞬不瞬地盯着衣衫不整,在眼前晃荡的嚣张女子。 裴无蘅黑着脸开口:“大婚之夜,本王中途离开新房,成何体统?” “那是你的事情,管我啥事儿?”季云素听着狗王爷理直气壮的拒绝离开话语,没好气地怼了回去。 说完,季云素眼看着狗王爷杵在原地,似是一点挪步的意思都没有,当下眼底掠过一抹狡黠的精光。 不滚是吧,那就别怪本姑娘出杀手锏了! 打定主意,季云素立马就换上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 对着裴无蘅,肃声说道:“王爷,你不走,我怎么沐浴更衣?” 听到这话,裴无蘅那透着晦暗不明的幽深凤眸中,一抹幽光,一闪而逝。 几乎是同时,裴无蘅两瓣润泽薄唇,不自觉地抿成了一条线。 他也不说话,就这么冷眼看着女子。 那幽深凤眸中,淡淡的嘲讽和不屑之色,不言而喻。 见状,季云素光洁的额角,不由突地跳了一下。 这狗王爷什么眼神,瞧不上谁呢? 就你长得好看,迷倒万千无知思春女子,啊呸! 心里万马奔腾,季云素眼底不由勾起一抹戏谑之色,当下,故作娇羞地嚎了一嗓子。 “王爷~~你不肯走,硬要继续留在新房里。” “那我可不可以理解为,王爷你真的在馋我的身子~~” 女子矫揉造作的话音,在红烛摇曳的新房里,悠悠荡漾开来。 闻言,裴无蘅远山般的浓眉,微微拧在了一起,这女人厚颜无耻,自我感觉未免太良好。 当下,裴无蘅语气冰冰冷冷地讽刺道:“王妃从来不照镜子吗?” “就你这副尊容,本王怎么可能对你有想法?” 听到这话,季云素也不生气,尖巧的下巴微微一扬,脆生生地挤兑了回去。 “王爷既然对我没想法,那为什么赖在房间里不肯走?” “你——”裴无蘅被问得语塞,不由气结。 “你什么你?王爷要是对我没兴趣,就用实际行动来证明啊。” “你要是不走,那就说明,你馋我身子,想对我意图不轨!” 第104章 珍爱生命远离男人,没毛病! 这时,季云素把黑斑巴掌小脸冲向裴无蘅的方向,故意把音量扯得很高,欠不兮兮地扬声。 听到这话,裴无蘅只觉得胸口一阵气血翻腾! 本就感觉身体里有一股莫名燥热在涌动的裴无蘅,当下,看着女子的凤眸里,逐渐染上了一层炙热之色。 几乎是同时,裴无蘅划开两条匀称健硕的长腿,冷冷一哼,拂袖转身而去! 季云素眼看着男子阔步离开的颀长背影,嘴角一抹得逞的嘚瑟弧度,压制不住地翘了起来。 眼看着男人头也不回地朝着房门口,大步流星走去。 季云素也懒得去管男人到底出门了没。 当下,便自顾自乐颠颠地去到浴房,泡澡去了。 一进浴房,就有一股暖融融的水汽,扑面而来。 季云素不由眯了眯眼睛,透过氤氲的水汽,一个由汉白玉堆砌而成的圆形温泉池,赫然映入眼帘。 见状,季云素画着黑斑丑妆的巴掌小脸上,流露出一抹惊叹之色。 “原以为沐浴房里,最多也就摆放一个宽敞点的大浴桶。” “没想到,居然还内藏乾坤,拥有一个跟王府后山差不多规模的温泉,啧啧啧……” 喃喃自语之间,季云素已经款步走进浴房。 她径自绕过挡在温泉池前的巨大山水屏风,三两下功夫,就把穿着的中衣,从身上褪了下来,然后,便是最贴身的小衣。 脱得光洁溜溜之后,季云素扭着纤细的杨柳腰肢,哼着小曲儿,划着两条纤细嫩白的大长腿,悠悠哉哉地淌进了温泉池里。 伴随着身姿摆动,那左后腰际,她自己的视线所不能抵达的地方。 那块淡粉色的小巧玲珑月牙疤痕,随着她腰肢的摆动,显得格外惹眼。 “咕咚咕咚……” 身体泡进池水里,有声响发出。 季云素感受着池水包裹在四周,就仿佛有一双温暖的巨大手掌,将她整个人从水里托举起来似的。 因为不会游泳,所以,她只敢靠着温泉池边缘泡澡。 身体里,有一股莫名的暖流,在缓缓流淌。 身体外,池水源源不断地提供热源,让季云素只觉得浑身肌肉都随之放松下来。 折腾了一整天的疲惫感,也在这一刻,统统一扫而空。 “呼——” 季云素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捧起一汪泉水,泼在了自己的巴掌小脸上。 “哗啦……哗啦……” 不多时,脸上那本就有些花掉的新娘妆容,很快就被清洗干净。 只露出一张经过她特殊药水易容过的黑斑巴掌小脸。 晶莹的水珠挂在她浓密的鸦羽上,在周遭暖黄色灯火的映照下,隐隐透着七彩斑斓的光华。 季云素双手攀附在温泉池壁边缘,感受着身体内外的暖流,彼此交汇,互相给予能量。 那画着黑斑丑妆的五官精致巴掌小脸上,两颊不自觉地泛起了坨红。 伴随着水波荡漾,季云素整个人就像坐船似的,在水中沉沉浮浮。 四周万籁俱寂,灯火明明晃晃。 季云素两条藕臂,耷拉在池壁边缘,杏眸享受得微微眯了起来。 被温泉氤氲的水汽熏得晕晕乎乎的她,脑海里不自觉地浮现出了一张清冷高洁的谪仙男子面庞。 “咳咳!我怎么想到那家伙了!” 意识到自己居然对裴无蘅那张欠揍的妖孽脸庞,产生邪念的时候,季云素当下抖了一激灵,没好气地吐槽了一句。 话音落下,季云素脑海里冷不丁又浮现出了另一张清俊冷傲的邪魅面庞。 同时,那晚在荒郊野岭,跟陌生美男春风一度的暧昧场面,犹如放电影般,不停地从脑海里蹦跶出来。 “哗啦!” 季云素猛地捧起一汪泉水,泼在了自己的五官精致巴掌小脸上。 造孽,果然是色字头上一把刀,长得好看的男人有毒啊! 对于自己某名奇妙想男人发浪的无意识行为,季云素把罪责全部归咎于裴无蘅跟那荒山野岭被她强了的男子,容貌长得太像的缘故上头! 想到这里,季云素不由连续做了个好几个深呼吸,平复体内莫名躁动的欲火。 随即,季云素不由陷入了一阵沉思。 虽然,她现在顶着一张黑斑丑脸,又是个瘦子。 不管是山林里对美男下手的流氓肥婆村姑。 还是夜闯九王府后山温泉的刺客女贼。 以她现在的外形,无论哪个身份,都挨不着边。 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万一,好死不死,狗王爷跟那天晚上被她强了的男人,有什么牵连。 又或者,狗王爷就是那天晚上被她强了的男人,而他又恰巧,正在怀疑她的身份。 那她每天在狗王爷眼皮子底下晃悠,岂不是在刀尖上跳舞,随时都有暴露的风险? 当然,这个假设,太离谱,必定不成立。 不过,小心驶得万年船嘛,本姑娘多考虑一层,总归没坏处。 心念流转之际,季云素懒洋洋地在浴池里转了个身,将自己的脸朝向浴池旁边摆放的屏风位置。 随即,喃喃自语地嘀咕了一句:“看来,我得尽快拿到和离书,管他是不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珍爱生命,远离男人,没毛病! “谁!?” 忽的,季云素小巧月耳微微动了动,察觉到浴房门口似有脚步声传来,当下肃声扯了一嗓子。 话音落下的瞬间,季云素就看到巨大的屏风后头,出现了一道高大颀长的身影。 见状,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不由掠过一抹疑惑。 裴无蘅那家伙已经被她给气走了。 这大晚上的,是何方宵小吃了熊心豹子胆,胆敢擅闯新房? 想到这里,季云素冲着那已然行至屏风后头的高大颀长身影,不客气地发出警告。 “小贼,你若是误入,就速速离开,我就当没看到你。” “这里是王府,我是九王妃,你若胆敢越过屏风半步,我马上喊人!” “到时,你的狗命,必然不保!” 女子脆生生的威胁话音,在水汽氤氲的浴池里,悠悠涤荡开的同时。 那道颀长高大的身影,忽然动了。 一张没什么情绪泄露的刀削冷峻谪仙面庞,缓缓地从屏风后头露了出来…… 第105章 本王想对王妃怎样就怎样,天经地义! 裴无蘅径自走到季云素所在的浴池边缘。 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看着泡在温泉池水中,香肩半露的女子。 深邃的凤眸中,神色晦暗不明。 “你……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你进浴房干嘛,出去!给我出去!” 季云素目光灼灼地盯着突然冒出来的男人,眼底掠过一抹诧异,下意识地扬声。 说话的同时,季云素泡在池水里的两条纤细嫩白大长腿,使劲地在水里划拉开来。 当下,两只小爪子,扒拉着池壁边缘,踮着小巧玲珑的玉足,快速地后撤。 “哗啦……哗啦……” 季云素在水里大幅度的动作,搅动了一池的平静,涟漪波动声响不断。 季云素第一时间跟裴无蘅拉开距离,随即扬起画着黑斑丑妆的巴掌小脸,一脸警惕地瞪着站在距离自己几步之遥的裴无蘅。 明亮的光华下,他,身上的婚服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件宽大的玄色绸缎质地的寝袍,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 领口敞开至胸口,露出大半片皙白胜雪的胸肌。 “咕……” 仅仅只是隔着氤氲水汽的潦草一瞥,季云素杏眸底部,一抹惊艳不自觉地一闪而逝。 不知为何,口干舌燥的感觉,愈发强烈,使得她连续吞了好几口口水。 此时,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光影泯灭不断。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犹如受惊小兽般,缩在浴池里的女子,那流转在凤眸里的意味不明神色,似是沉了沉。 像是终于做了某个决断,裴无蘅,动了。 他划开两条健硕的长腿,沿着浴池台阶,闲庭信步而下。 “你……你要干嘛?” 看到男人突然要下浴池,季云素纤细的身板儿猛地绷紧,结结巴巴地扯开嗓门。 裴无蘅踩着汉白玉堆砌的台阶,一步一步地往温泉池而下,悠悠淡淡地道了句。 “王妃觉得本王要做什么?” 说话的同时,裴无蘅并没有停下入池的脚步。 话音落下,温泉池水,已经漫过了他被玄色寝袍裹着的精壮窄腰。 “裴无蘅,男女授受不亲,你这是公然耍流氓……” “王妃怕是没搞清楚状况,今晚是你我的洞房花烛,本王想对你怎样就怎样,天经地义。” 明明说出来的话,带着调情的意味。 但裴无蘅看着女子的眼神,没有丝毫情欲,冰冷仿佛能把人给冻成冰棍儿。 季云素清晰地捕捉到了裴无蘅深邃的凤眸里,对她流露出的冷情之色,秀气的眉头,不由蹙了起来。 这黑心狗王爷去而复返,又故意对她说些奇怪的撩骚话,究竟想干嘛? 愣神间,眼前突然有一大片阴影遮了过来。 季云素猛地收回思绪,男人颀长的身姿不知何时,已经挤开阻隔在他们之间的温暖池水,来到了她的身前。 清丽的杏眸中,男子那张没什么情绪泄露的谪仙冷峻面庞,清晰倒映其中。 季云素仰头望着近在咫尺的男人,心脏几乎要跳到嗓子眼,双手几乎是本能地护住了胸口。 见状,裴无蘅深不见底的幽深凤眸中,一抹淡淡的嘲讽,一闪而逝。 “王妃,本王不喜欢跟人一同沐浴,你可以走了。” 这时,裴无蘅缓缓地从薄唇中,悠悠吐出一句话。 话音落下,季云素那瞪着裴无蘅充满防备的眼眸里,瞳孔猛然缩成一个黑点。 这黑心肝狗王爷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先是对她骚话连篇,好像随时随地要化身野兽,对她耍流氓? 现在又直接赶她走? 难道说,他小动作那么多,真正的目的,就只是为了霸占浴池,让她离开? 想到这里,季云素不由暗自翻了个白眼,要不要这么幼稚? 不想让她用浴池,直接说会死啊! 非得整这么一出,耍人玩,很有意思哦! 心里对眼前的谪仙男人各种骂骂咧咧,但是,弄清楚黑心狗王爷对她并无想法,季云素的心,到底还是松快了下来。 转念一想也是,就她现在这副尊容,没有哪个男人,能下得去嘴的,嘿嘿…… 搞清楚状况之后,季云素当下就大方地将自己那张画着黑斑丑妆的巴掌小脸,冲向男人,没好气地怼了一句。 “王爷,你要泡澡,让我把浴池让给你,直说就好嘛。” “咱俩什么关系,我能不让吗?” “非要搞得那么尴尬,害我差一点误会王爷要对我意图不轨,多没劲啊。” 听到这话,裴无蘅远山般的浓眉,微微一挑,本王对她意图不轨,这女人还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若不是为了验证这女人左边后腰际,是否有月牙状疤痕,本王才懒得如此大费周折! 这时候,季云素已经自顾自地背过身,将自己的胸口冲向浴池壁防止走光,后背则是对着裴无蘅。 然后,两只素手,扒拉着浴池边缘,一点一点地往入水台阶的位置蹭过去。 很快,季云素就来到了入水台阶的旁边。 此时,裴无蘅颀长的后背,缓缓地靠在了浴池壁上。 幽深的凤眸中,光影泯灭不断。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被氤氲水汽萦绕周遭的女子,在水里沉沉浮浮,想要上岸,又犹豫不前的踌躇姿态。 凤眸底一抹锐利的审视光芒,一闪而逝。 “王爷,我现在身上啥都没穿,为避免你长针眼,还请你把眼睛闭上,我要上岸了。” 季云素扭过头,隔空喊话。 虽然,现在她跟狗王爷已经拉开距离,而且空气中水汽弥漫,视物不清。 就算她一丝不挂上岸,也不会被狗王爷看光光。 当然,以黑心狗王爷那心高气傲的德性,也不至于偷看她这个丑村姑庶女。 但是该说的话,还是好说的,省得狗王爷到时候又拿这件事情给她穿小鞋。 一顶在男子面前,肆意妄为暴露自己身体,不知廉耻的大帽子扣下来,啧啧啧,实在是吃不消啊! “嗯。” 不多时,一个低沉磁性的回应声,悠悠穿透厚重氤氲水汽,飘进季云素的耳朵里。 耶呵,难得啊,这黑心黑肝的狗王爷,这么配合。 看来,他是真的迫不及待要赶她走,然后,独自一人享受温泉沐浴的美好时光了。 正好,反正本姑娘泡澡,也是泡得口干舌燥,想要上岸去牛饮一番。 表面上呢,像是听从狗王爷的命令,主动让出浴池。 实际上呢,就是本姑娘自己想走。 现在离开温泉池,既向狗王爷展示了自己服从命令的配合度,又满足了本姑娘赶紧上岸灌茶水的想法,一石二鸟,完美! “哗啦……” 一个出水声,在水汽氤氲的温泉池上空,悠悠涤荡开来。 女子踩着台阶,缓缓往上走。 随着她一步一个台阶,曼妙的身姿,也逐渐展露…… 第106章 第二次,亲密接触! 修长皙白的天鹅颈。 剥了壳鸡蛋般丝滑的莹润肩膀。 薄背上犹如振翅蝴蝶般完美的肩胛骨。 隔着氤氲水汽,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一瞬不瞬地盯着缓缓出水的女子,眸底光芒闪烁不定。 橘色烛火笼罩在肌肤胜雪,仿佛初绽百合般的女子身上。 随着她拾级而上,完美无瑕的柔美曲线,逐渐呈现在眼前。 水珠沿着她的鹅颈,滑至肩胛骨,再到如玉般莹润的美背…… “咕~~” 不自觉间,裴无蘅那凸起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浴池边,摆放着各式精致的香薰与花瓣。 氤氲的水汽中,此刻,弥漫着淡淡的馨香。 恍然间,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受。 视线一路下移,裴无蘅的目光,已然锁定在尚还没在水中的女子水蛇腰上。 那透着晦暗不明幽光的凤眸,不自觉地眯了起来…… 近了! 这女人的后腰,要露出来了! “主上,属下有要事禀报!” 忽的,新房外头,传来一道急切的喊声。 声音传进浴房的瞬间,季云素不由吓了一大跳! “哗啦”一下,那已经露出来的曼妙如玉后背,猛地一下,又重新缩回了水里。 眼看着女子那后腰际即将浮出水面,结果,又突然缩了回去。 裴无蘅那透着炙热的幽深凤眸中,瞬时升腾起一抹恼色,该死的,差一点就看到了! “王爷,你的狗腿子属下,找你有要事哎。” “不然,你先出去办事儿,等你回来的时候,浴池我也让出来了。” 季云素半蹲在淹没在温泉池水底下的汉白玉台阶上,只露出一颗小脑袋在水面上,隔着厚重的氤氲水汽,脆生生地嚎了一嗓子。 听到这话,裴无蘅佯装漫不经心搭在浴池壁边缘的两条肌肉匀称的修长手臂,好看的手掌微微收紧了一些。 他几乎是踩着季云素的话尾,不疾不徐地道了句:“不必理会他们,王妃只管离开便是。” 季云素:“……” 这么好的机会,既可以避嫌,又可以让彼此都舒服,狗王爷干嘛这么死倔不走哩? 此时,季云素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不过,表面上,季云素还是保持着招牌式的假笑,清了清嗓子,故作娇柔造作地扬声。 “王爷~~人家虽然长得不好看,但好歹也是黄花大闺女,脸皮子薄。” “说实话,当着你的面,光着身子出浴,心里头这关,到底还是有点过不去呐~~” “不然,王爷受个累,暂时先移步出浴房,等你听完属下禀报回来,我也已经穿戴好了。” “这样,咱们大家都舒服。” 听到这话,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掠过一抹意味不明的幽光。 那没什么情绪泄露的冷峻谪仙面庞上,两瓣润泽薄唇幽幽开启。 “这池面上的水汽这么重,本就什么都看不清,王妃未免想太多。” 低低沉沉的磁性话音,平静不失气势。 季云素听到裴无蘅这话,画着黑斑丑妆的巴掌小脸上,表情不由抽抽了两下。 咳!本姑娘这是被狗王爷讽刺自作多情了呗! 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季云素不由暗自失笑,狗王爷的话虽然欠抽,但的确在理。 隔着这么弥漫厚重的水汽,反正她是啥都看不到。 想来同理,狗王爷就算睁大眼珠子,也同样啥都瞅不着。 啧,那她光着身子上岸,也就没有春光乍泄的可能性了。 想到这里,季云素无奈地摇了摇头,罢了,好女不跟男争,本姑娘心胸宽广,不跟狗王爷一般见识。 反正,也不会走光,就让他占一回上风,又何妨? 总不好因为抢浴池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情,把两个人好不容易能心平气和交流的关系闹僵吧。 否则,不利于后面跟狗王爷拿和离书。 心里小算盘打得“噼啪”作响,暗自权衡了一番利弊后,季云素也就不再纠结,大大方方地重新从水里站了起来。 空气中,厚重水汽弥漫,季云素只觉得眼前白茫茫一片。 她小心翼翼地抬起脚,右脚摸索着踩到了台阶。 恰时,她右边的后腰,已经浅浅地露出了水面。 水波荡漾,沉沉浮浮,温柔地拍打着她纤细的右后腰,痒痒的,酥酥的。 同一时间,隔着厚重的水汽,裴无蘅原本倚靠在池壁上的宽阔背阔肌,已经完全离开池壁。 他颀长的上半身,早已经在不动声色之间,朝前倾。 那幽深的凤眸中,犹如盯着猎物的凌厉光芒,闪烁不定。 他目光直戳戳地盯着女子的后腰,静静地等待着女子的左后腰,浮出水面…… “主上,属下有关于‘无殇’幕后买主的重要消息,要禀报!” 突然,新房外头,再次响起展一急吼吼的高喊声。 刚好要抬起左脚,使得自己的身体,整体走上一个台阶的季云素,这时候,把抬起的左脚,重新收了回来。 她微微一个扭头,纤细的水蛇腰,依旧整个都泡回到池面下。 隔着厚重氤氲水汽,她眨巴着水汪汪的杏眸,一脸认真地道了句。 “王爷,你的狗腿子下属说话的声音,听着挺着急啊,你确定不出去处理一下? 话音刚落下,新房外头。 得知王妃中了无殇之毒,急得快要上蹿下跳的展一,又扯着大嗓门,嚎了一声。 “主上……” “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 裴无衡幽深的凤眸中,闪烁着势在必得的凌厉光芒,不容置喙地打断展一的禀报话音。 话音落下,泡在温泉池里的裴无蘅,颀长的身姿,忽然动了起来。 “哗啦……” 伴随着划水声,逐渐距离自己的位置,越来越近。 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不由眨巴了两下。 借着浴室里通明的烛火光华,隔着厚重的氤氲水汽。 隐约间,她好像看到一道气场高大的清冷身影,正在挤破水面,朝着她的方向走近。 见状,季云素小心肝儿,不由一颤,咳!这黑心狗王爷是要像赶鸭子一样,将她赶上岸? “喂,你站住,保持距离!” “我现在、立刻、马上上岸,还不成吗?多大点事儿啊,至于嘛!” 郁蹙间,季云素当下扯着嗓门,脱口而出地扬声。 “王妃,本王耐性有限。” 一道冷冽没有任何情绪的低沉磁性话音,霸道地钻入耳朵里。 季云素杏眸眯起,冲着笼罩在厚重氤氲水汽中的裴无蘅,做了个鬼脸。 当下没好气地吐槽了一句“没风度的家伙”,然后,便毫不犹豫地抬左脚,准备要踏上台阶! “砰!” 然而就在这时,外头的房门,被人大力撞开! “主上、王妃赎罪,属下冒犯了!” 紧跟着,展一那火急火燎地嚎声,在浴房门外响起。 说是迟,那时快! 浴房里,骤然刮起一阵劲风。 仅仅只是眨眼的功夫,灯火通明的浴房,彻底陷入一片漆黑! “呀!” 眼前突然变黑,季云素反应不及,整个人一下子就失去了平衡感。 当下,身体便东倒西歪地要跌进池子里。 “哗啦——” 黑暗中,一道巨大的划水声,赫然响起。 季云素只觉得自己即将跌进池水里的身体,骤然间,被两只宽大的手掌,一左一右,牢牢掐住了腰肢! 大掌的掌心,似有一层薄茧,摩挲着她娇嫩的肌肤。 小巧琼鼻间,男子如松柏般清洌的气息,幽幽萦绕。 几乎是同时,季云素只觉得脑袋“轰”的一下,炸了! 她……她……她……没穿衣服! ——趴狗王爷身上了! 啊啊啊啊!!!!! 第107章 主上,解药得用嘴喂! 黑暗中,裴无蘅颀长的身姿,犹如一根定海神针,笔挺挺地伫立在温泉池水当中。 此时,他和女子之间,仅仅只有一层早已经湿透的轻薄寝衣,作为阻隔。 喉结不自觉间,上下滚动了两下。 “老实待着。” 裴无蘅清冷的谪仙面庞上,神色晦暗不明,哑着声,吐露出一句话。 话音落下的瞬间,季云素只觉掐在自己腰肢上的两只宽大手掌,微微一紧。 不待她反应过来,自己那纤瘦的身子,就像坐过山车似的,一下子,就被托举到了岸边。 “啪”的一声,季云素一屁墩,坐在了浴池边缘。 几乎是条件反射,季云素连忙把两条纤细玉腿,从浴池里缩了回来,紧紧贴在胸口。 双条藕臂,紧紧环抱住小腿肚,直接将整张脸都埋了进去! 造孽啊! 太丢人了啊! 头顶天雷滚滚,心脏砰砰狂跳。 季云素只觉得自己的胸腔里面,就像是住进了一只小兔子般,心跳加速得几乎要蹦出嗓子眼了。 也不知是泡澡,泡得太过热。 还是身体内,本来就有一股不知名的燥热在涌动。 季云素现在只觉身体跟着了火似的,画着黑斑丑妆的巴掌小脸,烧得慌! “哗啦~~~” “哗啦~~~” 伴随着浴池水被搅动,池面不停地传出清脆的声响。 恰时,响起“吧嗒吧嗒”一阵稳重的脚步声。 脚步声由近及远,季云素大致判断,裴无蘅应该已经离开浴房了。 这才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季云素目光灼灼地环顾四周,目光所及之处,伸手不见五指,乌漆抹黑。 还好,还好,趴进男人怀里的时候,啥都瞧不见。 总算是保住了一点颜面,不然太社死了! 这一头,季云素捂着胸,暗自一阵长吁短叹。 另一头,浴房外。 裴无蘅穿着一身湿哒哒的寝袍,黑着脸,走出浴房,周身寒气不停地释放出来。 “嗖!” 一记眼刀子,刮向展一。 展一面瘫脸上,表情凝重。 对上自家主上凌厉的目光,也不顾上多作解释。 他第一时间凑上前,在自家主上耳边,压低声音,叽里咕噜地禀报。 “主上,购买‘无殇’的幕后之人,是秦氏家族***秦钟。“ “这秦钟将‘无殇’送去了太傅府……王妃上花轿前,曾经喝下一杯季三小姐的赔罪茶。” “不出意外的话,这‘无殇’应该就下在这杯茶水里!” 闻言,裴无蘅那原本隐隐透着薄怒的幽深凤眸中,立刻覆上了一层冰冷的寒霜。 “解药。” 裴无蘅从薄唇中,掷地有声地吐出两个字眼。 这时,展一对着陪着他一起豁出去撞开房门,冲进来的陆时修,使了个眼色。 陆时修心肝颤颤地咽了口口水,虽然被自家主上现在身上释放出的强大气场,吓得有些两腿打软。 但是,自家王妃极有可能身中“无殇”之毒,生死就在一线之间。 当务之急,解毒刻不容缓! 陆时修垮着一张胡子拉渣的老脸,连忙上前,将一只黑色小瓷瓶,毕恭毕敬地呈上。 裴无蘅一把抓过瓷瓶,转身,便要重新回去浴房。 “主上,这解药的具体用法,有讲究!” 眼看着自家主上匆匆转身,陆时修连忙捏着嗓子,用仅仅只有他们主仆三人能听到的音量,嚎了一嗓子。 裴无蘅凤眸中,光芒闪烁不定,肃声问:“有何讲究?” 话音落下的同时,裴无蘅抓着解药瓶子的骨节修长好看手掌,不自觉地收紧了几分。 就像是一个人心里很着急,但又不得不停下来,耐着性子听别人把话讲完,只能自己握紧拳头干着急。 “咯咯……”好看手掌的骨节,不由都泛起了青白色,但裴无蘅却浑然不自知。 “主上,这解药不能用手喂。”陆时修眼底闪过一抹心虚的光芒,小声嘟囔了一句。 听到这话,裴无蘅远山般的浓眉,微微一挑,下意识地问:“那用什么喂?” 陆时修对上自家主上冷冽的慑人目光,身体猛地抖了个激灵。 这时,陆时修胡子拉渣的老脸上,流露出一抹狗腿的讨好之色,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然后,含糊其辞且非常快速地说了一句。 大致意思就是,主上,解药得用嘴喂,而且,必须得是异性的嘴。 “老陆,这都火烧眉毛了,咱王妃可能快要毒发了,你倒是把话说清楚啊!” 展一在旁边听得云里雾里,有些跳脚地没好气嚎道。 为了不惊扰在浴房里的自家王妃,引起王妃的恐慌。 展一现在说话,也是把音量压到最低,只有自家主上和陆时修能够听到。 陆时修也是急眼了,这让自家主上用嘴给王妃喂解药的话,叫他怎么说得出口呦! 当初,他研制解药的时候,脑子里就只想着,要是死之前,能让小师妹香他一口,那该多好啊! 谁成想,这“无殇”之毒,居然让王妃中了,当真是造孽啊! 暗自计算着自家王妃身中无殇的毒发时辰,陆时修的老脸皮,抽抽了两下。 当下,陆时修在展一耳边,快速地说出了几个字。 听完之后,展一面瘫脸上的焦灼之色,不由一滞。 他眼睛瞪大,一脸不可思议地瞪着陆时修,仿佛在问,老陆,你认真的吗? 陆时修一脸生无可恋地点了点头。 见状,展一心里“咯噔”一下,完了,完了,有主上救,王妃的性命,肯定保得住。 但他们两个的小命,恐怕得交代在今晚了! “解药要如何喂?”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光影泯灭不断,冷声追问。 “咕……”陆时修咽了口口水,豁出去地再次指了指自己那长满胡渣的嘴。 “何意?”裴无蘅压着复杂的心绪,冷冷吐出两个字。 “主上,老陆的意思是,主上得用嘴,给王妃喂解药!” 展一实在是急得不行了,要是再让老陆磨磨唧唧的下去,耽误了主上给王妃解毒的最佳时间,那还了得! 话音落下的瞬间,陆时修连忙跟着补充道。 “主上,若是男子中毒,解药得女子用嘴喂。” “同理,女子中毒的,解药得男子用嘴……喂哎呦喂……” 不等陆时修把话嚎完,新房里,骤然刮起一股冷冽的劲风! 直接就将展一和陆时修两个大老爷们,掀翻在地。 仅仅只是眨眼的功夫,裴无蘅颀长的身姿,已然消失在二人的视野当中! 第108章 孤男寡女,天雷勾地火! “主上,一定要用嘴,不然解药起不了效用……” 陆时修不放心地冲着浴房门口,非常小声地再次嚎了一句。 “哎呦哟……” 恰时,展一一脸便秘地捂着屁股,压着嗓子,叫唤了一声。 不等陆时修反应。 “咻——” 又有一根犹如牛毛般细的冰针,从浴房里,急速飞射而出! 那以寒冰诀运化而成的小冰针,带着锐不可当的凌厉气势。 一下子,就扎进了陆时修的屁股,痛得他眉头拧成了麻花状! 屁股疼得要死,可陆时修也不敢嚎啊。 “笞臀一百,滚出去!” 伴随着自家主上用内力传音的咆哮话音落进耳朵里。 展一和陆时修二人,分别捂着挨揍的屁股,彼此对视了一眼。 哪里还敢在新房里多作停留,当下,一瘸一拐地赶忙脚底抹油开溜! 一出新房。 展一和陆时修就非常有默契地一左一右,分别将新房大门重新关好。 门刚关上,展一就没好气地瞪了陆时修一眼,忍不住嚎了一嗓子:“老陆,你这是什么狗屁解毒法子!” “我还没娶媳妇哩,要不是主上着急去救王妃,咱俩今天晚上,小命就交代出去了!” 听着展一没好气的骂骂咧咧,陆时修胡子拉渣的老脸上,也是满满的委屈。 当下,他急得直跺脚,扯着嗓门回嘴说道:“我哪儿知道王妃会中‘无殇!” “当时我研制解药的时候,就想着小师妹救我的时候,能跟小师妹堂堂正正亲个嘴儿,我有啥错!” 这时,陆时修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凑近展一,压着音量,又补了一句。 “兄弟,主上就罚咱们笞臀一百,雷声大雨点小。” “要我说啊,你就是杞人忧天,没准啊,咱主上心里头,其实挺高兴的哩!” 展一眼睛里面,不由闪过一抹光亮:“还别说,老陆,你这分析的,有点道理哎。” “是吧,你想啊,刚才主上从浴房里出来的时候,脸色多难看啊,明显就是好事被打断,燥得呗!” 陆时修胡子拉渣的老脸上,浮现出一抹浓浓的八卦之色,嘴碎地说道。 听到这话,展一面瘫脸上的表情,也是八卦意味明显。 他连忙津津有味地接过话茬:“对对对,主上出来的时候,身上穿得寝衣,那都湿得透透的呢。” “咱王妃也在浴房里,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天雷勾地火,一发不可收拾……” “再加一百笞臀,马上滚去领罚!” 就在展一和陆时修二人充当门神,在新房外头,给自家主上和王妃看门的时候。 一道低沉浑厚的内力传音声,不容置喙地钻进他们的耳朵里。 展一和陆时修同时听到自家主上加罚他们,两人眼底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当下就彻底萎了。 得,主上恼羞成怒,他们当属下的屁股遭殃,实在太难了,嘤嘤嘤…… …… 伸手不见五指的浴房里。 季云素趁着裴无蘅离开的档口,摸着黑将衣服胡乱地往身上一套,赤着小巧玲珑的玉足,匆匆离开浴房。 结果“咚”的一声,毫无征兆地撞进了一个冷硬的胸膛。 瞬时,一股犹如暗夜幽兰般冷冽的熟悉气息,霸道地钻进她小巧的琼鼻里。 不知为何,季云素突然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脑子里生出的念头,是想要马上从裴无蘅博大的胸怀里退出来。 可身体却不听使唤,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使不上。 男人身上隐隐散发出的似兰似麝冷冽气息,不停地萦绕在周遭,季云素只觉得脑袋有些晕晕乎乎。 甚至有些莫名地贪恋,不由暗自做了好几个深呼吸。 “咚咚……咚咚……” 月耳贴在男子起伏不定的健硕胸膛上,季云素能够清晰地听到他那强而有力的心跳。 不自觉间,季云素感觉自己的心跳频率,好像跟男子同频了一般。 两个人的身子,彼此紧紧贴在一起,心跳同频似乎产生了共振。 顿时,季云素只觉得口干舌燥地更加厉害了。 就仿佛自己是一条跳上岸的鱼儿,脱水得厉害。 季云素一手捂住发烫的脸颊,一手撑在男人的胸膛上,想要将自己绵软的身子,跟男人拉开距离。 只是,使不上力气,就成了在裴无蘅怀里,像蚕宝宝似的,来来回回扭动了。 黑暗中,面对怀里犹如灵蛇般扭动着玲珑有致身子的女子,裴无蘅宛若一尊高高在上的神佛,面色淡漠,巍然不动。 唯独那双幽深不见底的凤眸中,一抹隐忍的欲色,泯灭不断。 女子柔软的身子,在怀里不安分地扭动着。 仿佛一根羽毛,轻拂过心头,痒痒的,酥酥的。 裴无蘅薄唇微微抿着,那捏着无殇解药,自然垂落在身侧的好看手掌,不自觉地缓缓收紧。 几乎是同时,裴无蘅凤眸不由眯了眯。 那好看的手掌,一把掐上了女子那纤细的水蛇腰肢,哑声道了句:“王妃可是身体不适?” “王爷,你能扶我出去吗?” “我应该是温泉泡太久,脑子有点发昏,身上使不上劲,很想睡觉。” 季云素软绵绵地趴在裴无蘅的胸膛上,懒洋洋地回了一句。 对于自己身体的奇怪反应,季云素压根就没往那杯合卺酒有问题的方向去考虑。 她想当然地认为,是自己泡澡太久,缺氧的正常生理反应。 当然,季云素也压根就不知道,裴无蘅问她这个问题,其实是在做最后的确认。 确认她是否真的中了无殇,所以才昏昏沉沉,浑身发软,想要睡觉。 听到女子软绵绵的回应声,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那仅有的一丝不确定,立刻被一抹笃定之色取代。 昏沉犯困,在睡眠中死亡,是典型的无殇毒发表现。 看来,这蠢女人,真的着了别人的道儿,身中无殇却不自知! 心念流转之际,裴无蘅眸色微微一沉,将一直在怀里挣扎,想要退出去的女子,一把打横抱起! 随即,两条健硕匀称的长腿迅速划开,朝着寝房而去。 双脚毫无征兆地脱离地面,季云素整个人被凌空抱起,只觉一阵天旋地转。 眨眼之间,人便从黑暗的浴房,来到了红烛摇曳的寝房。 意识到自己正被男人用公主抱,打横抱在怀中。 季云素当下有些慌了神,脱口而出地大喊出声。 “裴无蘅,你要干嘛?!” 第109章 命都快没了,这蠢女人还在倔什么?! “咚!” 季云素被裴无蘅直接丢在了宽大的喜床上。 身体被砸在床板上,顿时,季云素那画着黑斑丑妆的巴掌小脸上,痛得有些龇牙咧嘴。 不等她反应,裴无蘅宽大的袖袍,在空气中,随意一挥。 寝室里燃着的烛火,瞬时,被灭掉了一半。 本来亮堂堂的房间里,光线立马就昏暗了起来。 随即,他将无殇的解药,干脆利落地含在了嘴里。 此刻,裴无蘅目光灼灼地盯着正朝床里侧翻身过去的女子,幽深的凤眸中,一抹沉静之色,一闪而逝。 眼看着女子要从床的另一侧下去,裴无蘅凤眸微微眯了眯,颀长的身姿,毫不犹豫地朝着女子那纤细的身姿,压了过去。 头顶上方,突然被一片阴影笼罩。 季云素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抬头,就看到一张没什么情绪泄露的冷峻谪仙面庞,在杏眸里,不断地放大。 见状,季云素那胡乱裹着衣服的纤细身板儿,忍不住地打了个哆嗦。 这狗王爷想干嘛? 霸王硬上弓吗?! 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的瞬间,季云素秀气的黛眉,不由拧成了麻花状。 当下,她冲口而出地喊了起来:“裴无蘅,你丫的不要乱来啊,不然,我喊非礼了啊!” 女子脆生生的警告话音里,语气强硬,但若是仔细听的话,声音带着一丝颤音。 很明显,她是真的被裴无蘅突然的粗鲁举动,给吓坏了。 话音落下的同时,季云素几乎是手脚并用地要往床尾巴的方向跑过去。 “啊——” 一声惊呼,响彻寝房。 脚踝处,冷不丁被一只宽大的手掌,一把握住。 紧跟着,季云素就觉得自己纤细的身板儿,被猛地拉回了床头。 不等季云素反应,裴无蘅颀长的身姿,就已经欺身上前! 不偏不倚,正好将女子压在身下! “呼——” 一阵劲风,再次在寝室里刮起。 就看到裴无蘅抬手挥动袖袍之间,挂在床上的喜帐,直接被这阵风给吹落。 红色纱帐缓缓放下,宽大的喜床,成了一个相对私密的小空间。 二人四目相对,目光在空气中交织着,纠缠着…… 恍惚间,整个红帐内的气温,都升高了。 季云素身子被男人压得动弹不得,清丽的杏眸中,冒着邪火,愤愤地瞪着男人,没好气地低吼了一句。 “裴无蘅,你到底抽什么疯?放开我!” 话音落下,季云素便开始用力挣扎,素手撑在压她身上男人的健硕胸肌上,用力地想要将男人从自己的身上推开! “你给我下去!” 一边使出吃奶的劲,用力将裴无蘅从身上退下去。 同时,季云素那裹在宽大中衣里的两条纤细玉腿,也没闲着,本能地抬起来,要用膝盖去顶男人的下腹部! 由于方才摸黑穿衣服,穿得比较潦草。 衣服也就堪堪把她玲珑有致的身子,给遮挡住,实际上,季云素的下身,啥都没有。 情急之下,她把抬腿就往裴无蘅的下腹,撞过去的时候。 两条纤细嫩白的大长腿,立马就从宽大的中衣里,露了出来。 完完整整地暴露在了空气当中! 裴无蘅颀长的身姿,将身下的女子,压得严严实实。 女子身体的任何一个动作,他都能第一时间感受到。 此刻,察觉到女子要拿膝盖撞击他的下腹,裴无蘅那被宽大寝袍包裹住的八块腹肌,猛地收紧。 核心收紧的同时,裴无蘅将精壮的窄腰,往上一提! 完美地避开了女子全力撞上来的膝盖! 然而,这个闪躲,也让季云素那拥有缎带般光泽的光洁皙白大长腿,完全呈现在裴无蘅的视野当中! 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眸色微微一暗,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咕……” 他盯着身下女子,凤眸微微眯了起来。 “裴无蘅,你给我滚下去,不然,老娘对你不客气!” 一击不中的季云素,当下眼底冒着小火苗,冲着裴无蘅不客气地骂骂咧咧。 裴无蘅目光灼灼地盯着身下女子,视线不由落在了女子那张喋喋不休的红唇上,眸底光影泯灭不断。 “你耳朵聋了吗?” “裴无蘅,我在跟你说话,你没听到吗?” “你丫的给我滚下去唔——” 突然,季云素没好气的怒骂声,戛然而止! 唇瓣上,一抹冰冰凉凉的柔软,狠狠地压了上来。 季云素透着愤怒小火苗的杏眸里,瞳孔骤然震颤! 她——被——强吻了! 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的瞬间,季云素抗拒地对着压在她身上的男人,各种拳打脚踢。 被男人紧紧贴着的两瓣红唇,也是本能地紧紧抿成一条线! 裴无蘅两瓣冰凉的润泽薄唇,重重地压在女子那潋滟红唇之上。 嘴巴里,无殇的解药,已经在溶解,苦涩的味道,逐渐充斥味蕾。 裴无蘅远山般的浓眉,微微蹙了一下。 见身下女子如此不配合,三番两次阻挠他喂解药,还对他拳打脚踢。 当下,骨节修长的好看手掌伸出,一把扣住了女子抓着他寝袍衣襟撕扯的两只不安分素手。 “咚”的一下,裴无蘅不容置喙地将女子那两只不安分的手儿,高高地扯过头顶,摁在了床头。 “呜呜呜……” 季云素急了,不敢张嘴骂人的她,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呜咽声。 裴无蘅保持着两瓣薄唇,重重抵在女子潋滟红唇上的姿势。 凤眸里,暗潮涌动不断。 一丝难以压制,似要将女子压在身下,狠狠蹂躏的欲色,隐隐在眸底升腾! 该死的! 在心底忍不住暗骂了一声,裴无蘅克制着身体内莫名的欲念冲动,两瓣冰冰凉凉的薄唇,微微开启。 从中吐出无殇解药,欲要将解药丸子,喂进季云素的嘴里。 然而此时,季云素却是牙关紧闭,把嘴巴闭得严严实实,愣是一丝缝隙都没有。 命都快没了,这蠢女人到底在倔什么?! 裴无蘅心底莫名一阵烦躁,几乎是同时,用内力传音,不容置喙地命令出声。 “张嘴!” 第110章 王爷,你怎么把床都搞塌了,嘤嘤嘤~~~ 见女子依旧不听话,不肯老老实实把嘴张开,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一抹肃穆之色,一闪而逝。 瞬时,他用灵巧的舌头,直接霸道地撬开了女子的潋滟红唇。 一路长驱直入,攻城掠地,所过之处,皆是他所有! “呜呜……裴……呜呜……你王八蛋!” 季云素也是被男人这么蛮横的行为给吓到了,眼角含着晶莹,忍不住怒骂出声。 那两条被男人健硕长腿压制着死死的纤细玉腿儿连带着脚尖儿,也因为气愤的缘故,都绷得笔直笔直的。 “嘶——” 薄唇传来一丝痛楚。 裴无蘅远山般的浓眉,微微蹙了一下,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 紧跟着,唇齿间,一抹血腥味,渐渐弥散开来。 这蠢女人,属狗的吗,怎么还咬人!? 几乎是同时,已经将解药顺利喂进女子嘴里的裴无蘅,猛地从女子身上,翻身而下! 身体得了自由,季云素当下恼羞成怒,“腾”的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了起来。 她就站在喜床上,将早已经烧红的黑斑巴掌小脸,冲向站在床边的冷峻谪仙男人,没好气地怒骂出声。 “裴无蘅,你浑蛋!” “季云素,你别不识好歹!” 裴无蘅目光灼灼地盯着双手叉腰,一脸怒容地居高临下瞪着他的女子,那被咬破了一个小口子的润泽薄唇,幽幽冷冷开启。 听到这话,季云素当下真是被气笑了! 她不识好歹! 这黑心肝狗王爷,恶人先告状,还真是猪八戒倒打一耙啊! 气恼间,季云素杏眸微微瞪圆,眼底喷着小火苗,冲着裴无蘅大声说道。 “行啊,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那我们现在就去外头,让府里上上下下的人,都来评评理,看到底谁混蛋,谁不识好歹!” 话音落下,处于愤慨情绪当中的季云素,直接不管不顾地跳下喜床。 她光着玉足,踩着冰冷云石铺就而成的地面,气冲冲地往外走! 见状,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一抹晦暗不明之色,一闪而逝。 “不准出去。” 低沉磁性的冷冽话音落下的同时,裴无蘅脚下生风,一个闪身,就挡在了季云素的面前。 “凭什么,你以为你是谁?” 季云素仰着画着黑斑丑妆的巴掌小脸,一脸怒容地瞪着眼前的男人,不客气地扬声。 说着,季云素便要绕过裴无蘅,径自继续往外走。 可恶的黑心黑肝狗男人,吃了本姑娘的豆腐,还想全身而退,美得他呢! 今天这事儿,要是不整出个子丑寅卯来,本姑娘名字倒过来写! 心念流转之际,手臂上,突然传来一个强而有力的力道。 季云素纤细的身板儿,被人猛地一把拽住。 扭头间,就看到裴无蘅冷着一张脸,骨节修长的好看手掌,牢牢地拽在她的右臂上。 见状,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掠过一抹恼火,没好气地吐出两个字:“撒手!” “季云素,本王耐性有限,你莫要一而再挑衅。” 裴无蘅冷峻的谪仙面庞上,脸色阴沉得可怕,仿佛山雨欲来风满楼,从被女子咬破了皮,还在渗血的两瓣润泽薄唇中,幽幽吐露出一句冰渣子般的话语。 听到这话,季云素尖巧的下巴,微微一扬,皮笑肉不笑地回怼了一句。 “裴无蘅,你是怕自己的禽兽行径被我公之于众,所以狗急跳墙威胁我吗?” “呵呵,不好意思,我呀,天生反骨,吃软不吃硬,你越是威胁我,我就越要将你的罪行公布出去。” “我倒要看看,旁人若是得知,他们心中犹如神邸般圣洁出尘的仙人九王爷,竟然对一个相貌丑陋的乡下村姑霸王硬上弓,看他们会对王爷你,作何感想?” 说到这里,季云素眼底那不停涌动的愤怒小火苗,已经被一抹期待的幸灾乐祸之色所取代。 话罢,季云素右臂用力地甩开了裴无蘅的宽大好看手掌。 然后,她那纤细的身姿,就如同一只轻灵的蝴蝶般,迅速朝着新房大门的方向,飘了过去。 与此同时,新房门口。 展一和陆时修领完主上罚他们的二百下笞臀,一瘸一拐地捂着屁股蛋子,重新当起了门神。 二人一左一右,跟旗杆似的,笔笔直直地杵着,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任何一丝一毫的风吹草动,都会引起二人的全神贯注,并且,第一时间去查看动静发出的地方。 “裴无蘅,你给老娘撒手……” “季云素你若再无理取闹下去,本王……” 这不,展一和陆时修这对哥俩好,刚刚查看完不远处一棵百年老银杏树树杈里,是否藏了他方敌对势力,派来刺探主上和王妃洞房情况的探子。 刚刚回到新房门口,二人的耳朵,不约而同地微微动了一下。 “老陆,你有没有听到屋子里有啥动静?” 展一面瘫脸上,神情严肃,用暗语碎嘴了一声。 这时,陆时修胡子拉渣的老脸上,表情也是非常微妙。 他刚想用暗语回展一的话,只听“砰”的一声,房门好像被什么东西,给重重地压了住,发出一声巨响! 说是迟,那时快,展一和陆时修几乎是条件反射,二人“嗖”的一下,往后撤了两三步! “咚!” 又是一声房门被重物压到的巨大声响,在常欢院上空,悠悠荡开。 陆时修和展一隔着一定距离,目光不约而同地都落在似是被什么重物,撞得砰砰作响的房门。 二人默契地扭头,彼此隔空对视了一眼。 视线在空气中交汇的瞬间,展一小心肝儿微微颤了颤,压着嗓子,小心翼翼地嚎了一声。 “老陆,这啥情况啊?” 陆时修伸手挠了挠头皮,心里也是直犯嘀咕,暗想着,主上不就是给王妃用嘴喂颗解药嘛,怎么动静搞得那么大? “老陆,刚才我好像听到王妃直呼咱主上名字哩。” “算算时辰,王妃的无殇,早就该毒发了。” “王妃说话的内容虽然听不清,但中气十足的,看来,咱主上已经把解药喂给王妃服下了。” 展一眼底一抹熊熊的八卦之火,隐隐燃烧着。 说话间,那面瘫脸上,也是带起了一抹激动之色。 话音落下,展一踮着脚尖,笑得那叫一个猥琐,凑近陆时修身边,压着声音碎嘴。 “老陆,刚才有两道撞门的声音,一前一后响起。” “你说,会不会是咱主上给王妃喂完解药后,对王妃欲罢不能,然后就天雷勾地火……” “轰!” 突然,一道坍塌的轰然巨响声,从新房里传出来。 直接打断了展一跟陆时修二人,彼此说小话。 顿时,展一和陆时修二人,齐刷刷地扭过头,朝着新房大门的方向,望了过去。 就在二人纳闷,这轰然坍塌的巨响声,到底是啥情况的时候。 一道悦耳婉转的脆生生话音,悠悠荡荡地从新房的门缝里,传了出来。 “王爷~~你怎么把床都搞塌了~~妾身受不住了,嘤嘤嘤~~~” 第111章 组队听墙根,啧啧啧! 展一和陆时修面面相觑。 展一眼睛眨巴了两下:“老陆,你听到啥了没?” 陆时修点点头。 展一咽了口口水,再次道:“老陆,你听到啥了?” 陆时修摩挲一把胡子拉渣的下巴,小声道:“你听到啥了?” “王妃说,主上把床都搞塌了。” 忽的,一道相对稚嫩的少年话音,冷不丁从展一的身后响起。 顿时,展一猛地扭头,就看到老幺展十三仰着一张还未完全长开的稚嫩脸庞,摸到了他身后不远处的位置。 见状,展一面瘫脸上,表情不由抽抽了两下,脱口而出地低声道了句:“老幺,你不在前厅护卫,观察宾客动向,跑去这里来做什么?” 话音刚落下,展一就注意到不仅仅是老幺跑来常欢院,而且,老幺身后头,罗刹十三卫的一帮子弟兄的人头,也是一颗接一颗地从老幺身后头冒出来。 “你们不蹲守在各自的监视岗位上,都跑来新房做什么?” 身为侍卫长,展一眼看着手底下的人,统统都跑来常欢院,当下,面瘫脸上的表情,也是变得非常严肃。 “侍卫长,那些宾客见皇上和贵妃娘娘都回宫了,一个个也陆陆续续地离开咱们王府了。” “是啊,所以哥几个一起合计了一下,既然监视对象都已经离开王府,那干脆大家伙就一起来新房保护主上和王妃喽。” “……” 罗刹侍卫的弟兄们,七嘴八舌地对着展一碎嘴子。 把擅离职守,就为了来常欢院凑自家主上和王妃洞房花烛夜的热闹,说得那么清新脱俗,有理有据,让人挑不出什么错处,还真有这帮家伙的。 展一目光灼灼地盯着手底下这帮兄弟那眼睛里面,隐隐燃烧着的八卦小火苗,面瘫脸上,肃穆的表情不由抽抽了两下。 得,这下好了,罗刹十三卫弟兄,齐齐整整,有热闹一起凑,有罚一起挨。 当真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生死兄弟哩! “老陆,你干嘛呢?” 正无语之际,展一就看到陆时修猫着腰,不知道啥时候,已经整个人都贴在房门上了。 陆时修这时候一脸八卦地扭过头,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细声细气地小声嚎了一嗓子。 “主上和王妃在里头哼哼唧唧呢,赶紧来啊……” 听到这话,罗刹侍卫的弟兄们,眼底放着激动的光芒,一个个就跟小蚂蚁似的,队伍排得整整齐齐,蹑手蹑脚跟做贼似的,沿着窗户跟底下,统一将耳朵贴在墙壁上,一字排开蹲好。 “老陆,我咋啥都没听到?” 展一耳朵使劲地贴着门框好一会儿,愣是啥都没听到,不由没好气地小声问了句。 “不可能啊,刚才我明明听到‘嘎吱嘎吱’的声音呀,你再仔细听听。” 陆时修眼底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着,一脸八卦地回了一句。 话音落下,罗刹十三卫的其他弟兄们,也是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可劲儿竖起耳朵,听新房里的动静。 “咚!” “砰!” “……” 突然,接连的重物砸落的声响,钻进众人的耳朵里。 几乎是同时,一众五大三粗的罗刹十三卫弟兄们的健实身板儿,也跟着一抖一抖的。 伴随着“咚咚……嘎吱嘎吱……”各种声音,接连传出来。 顿时,也是引得众人浮想联翩。 罗刹十三卫弟兄们互相对视,每个人的眼眸里,都是神色各异。 那些成婚有经验的弟兄们,那嘴角偷着乐的笑意,是压都压不住。 看到老大哥们一个个都是嘴角压不住上扬,老幺展十三不由急得抓耳挠腮。 他忙急吼吼地压着声音,扯了一嗓子:“你们都笑啥呢?” 这话一出,一帮子老哥哥弟兄们,都是用一众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眼神,看着老幺展十三。 “老幺,你还小,这种事情,等你长大了,娶了媳妇就懂了。” 展一面瘫脸上,俨然是一副老大哥的稳重之色,小声宽慰了一句。 听到这话,老幺展十三有些不服气地挠了挠头皮,闷闷地道了句。 “侍卫长,你不跟我一样,也没娶媳妇嘛,你怎么懂大哥们在偷笑啥?” 展一面瘫脸上,神色微微一滞,尴尬了,这“嘎吱嘎吱……咚咚……”声,不就是男女之间那点事儿,办得太激烈了嘛。 他是还没娶媳妇,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嘛。 “老幺,你这就埋汰人了,你家侍卫长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陆时修这时候胡子拉渣的老脸上,笑意满满,小声说了老幺一句。 展十三眼神闪烁了两下,忽的,不由恍然大悟地开口。 “哦,我知道了,你们听到‘嘎吱嘎吱……咚咚……’的动静,是不是以为主上和王妃在洞房……唔唔唔……” 陆时修一把捂住老幺的碎嘴,压着声音,紧张道:“祖宗,小点声儿,万一让主上发现咱们在外头听墙根,大家伙的屁股蛋子就得跟着一起遭殃。” 这话一出,展一以及罗刹十三卫其他老哥哥们,也是齐刷刷看向老幺,仿佛再说“老幺,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懂事了”。 展十三眼睛里面,光芒闪烁不定,看到一众老哥哥们,都把屋子里发出的动静,认定为主上和王妃那啥太激励,他就很不同意。 他听里头发出的大动静,就像是主上和王妃一言不合,在干架。 主上很可能又被王妃给气着了,所以,直接把床给劈塌了…… “老幺,我松手后,你可不要再乱说话了哦。”陆时修这时候压着声音,说了句。 思绪胡乱飘着,展十三乖巧地点了点头,暗想着,他说的话,要是事实,总不算乱说吧? 对于老幺心里头小九九一无所知的陆时修,见老幺这么配合,不由松了口气,将手掌从老幺的嘴巴上移开。 “侍卫长,我觉得你们都听劈叉了。” “主上和王妃明明在房间里干架哩,那些‘嘎吱嘎吱……咚咚’声,肯定是干架发出来的!” 老幺嘴巴得了自由,当下信心满满地脱口而出。 听到这话,展一面瘫脸上,表情抽抽了两下,这话听着,好像也有点道理。 毕竟,主上对王妃是剃头挑子一头热,万一王妃不肯跟主上好,那可不得干架嘛? “老幺,你懂个啥,夫妻之间那点事儿,其实啊,跟干架也没啥太大的区别。” “在床上翻来覆去,打来打去,这是很正常的。” “你现在还小,等你以后长大娶媳妇了,你就都晓得了。” 罗刹十三卫里头的排行老二的展二,是弟兄们里面最早娶媳妇的,他用一副过来人的嘚瑟样儿,一本正经地说了一句。 “我不信,咱王妃厉害着哩,主上肯定搞不定。” 展十三这时候下巴一扬,哼哼唧唧地反驳。 “裴无蘅,你丫的弄疼我了,赶紧给我滚出去!” 忽的,一道清脆宛若黄鹂鸟般悦耳动听的声音,冷不丁从新房里面传了出来! 第112章 莫非王爷的初吻,早没了? 每一个字,都清晰地落在外头听墙根的一众弟兄们的耳朵里。 一时间,所有人弟兄们脸上,统一都浮现出了一抹暧昧不清的狗腿笑意。 “王妃好像很生气哎。” “王妃嫌弃咱主上不温柔哩。” “哎呀呀,主上也真是的,这种事情,得慢慢来,我跟我家媳妇第一次的时候……” 墙根底下,罗刹十三卫弟兄们,偷笑着用暗语叽里咕噜地碎嘴子。 老幺展十三听到自家王妃喊得那么清楚大声,坚信主上和王妃干架的猜测,彻底被推翻了。 听老哥哥们跟长舌妇一样有滋有味唠媳妇。 展十三不自禁地暗想着,等以后长大娶媳妇了,他也要跟媳妇天天打架,哼,有啥了不起的! 与此同时。 新房里。 宽大的喜床,榻了。 红纱帐,散落一地。 桌椅凳子,东倒西歪。 一眼望去,满是狼藉。 而在一大片散落在地的红纱帐底下,上好紫檀木打造而成的松散床架子上面。 一男一女,就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彼此交叠。 准确来说,应该是扭打在一起。 男在上,女在下。 四条腿犹如灵蛇般,互相纠缠着。 裴无蘅光洁的下巴,被一只皙白的素手,自下而上撑着。 季云素修长的鹅颈,被一只骨节修长的宽大手掌,居高临下地掐着。 四目相对,目光在空气中交汇的瞬间,火花四溅。 “嘎吱嘎吱……” 伴随着季云素使劲扭动身体,试图想要挣脱裴无蘅的压制,早已经散架的紫檀木喜床,时不时地发出令人浮想联翩的响动。 但,无论她怎么使劲,男人压着她的高大颀长身姿,纹丝不动! 这可把季云素给气得不轻,只能素手握拳,“咚咚”猛捶床板! “嘎吱嘎吱……咚咚!” 季云素尝试反抗裴无蘅的压制多少次,那这个令人听了热血喷张的尴尬声音,就响起了多少次。 不过,季云素现在已经完全没力气了。 也不知道怎么了,身体很热,而且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使不上。 眼下,她除了还有骂人的力气,身上是一丁点气力都没了。 她目光灼灼地瞪着压在她身上的裴无蘅,没好气地再次骂骂咧咧。 “裴无蘅,你霸王硬上弓未遂,就想用强硬手段,胁迫我。” “你以为这样,就能把我吓倒,放弃把你的罪行公之于众?” 说到这里,季云素画着黑斑丑妆的巴掌小脸上,带起一抹嘲讽,冷冷一哼,继续说道。 “裴无蘅,你死了这条心吧!” “无论如何,我一定会向世人公布你的恶行!” “让他们知道你堂堂九王爷根本就是一个人面兽心的卑鄙……” “王妃既已嫁与本王,你我便是正式夫妻。”裴无蘅居高临下地看着身下冲着自己剑拔弩张,没有好脸色的女子,冷声打断。 说话间,裴无蘅幽深的凤眸,危险地眯了起来,眸底掠过一抹戏谑。 他缓缓俯身,从两瓣润泽薄唇中,继续吐露出一句话。 “就算本王今晚跟王妃,把夫妻之间该办的事情,都办完了,也叫天经地义。” “本王有什么恶行,能让王妃公布的?” 听到这话,季云素胸口一阵憋闷,当下气结:“你——” “王妃以为自己是谁,就你这副尊容,就算脱光了在本王面前搔首弄姿,本王都不屑碰。” 裴无蘅眸色微微一沉,收敛起玩味之色,话锋一转。 这话一出,季云素当真是火冒三丈了,杏眸底被男人强行撬开嘴在嘴巴里一通攻城略地的愤怒小火苗“蹭”的一下,就蹿到了最高。 “啊呸!裴无蘅,刚才是谁,强行撬开我的嘴,行流氓之事?!” “你还大言不惭,睁眼说瞎话,你的脸皮简直比城墙还厚……” 不等季云素把话讲完,裴无蘅那被就李云素咬破了皮的润泽薄唇,再次冷冷开启。 “王妃不知感恩,还敢对本王恶语相向。” “殊不知,若不是本王及时让你服下无殇解药,王妃现在早就成了一具冰冷尸体,哪里还有机会在本王面前如此放肆?” 听到这话,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光芒猛地闪烁了两下。 这狗王爷什么意思? 她何时中了无殇的毒? 另外,这无殇之毒,又是什么鬼毒药? 心念微动,季云素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不由砸吧了两下嘴。 刚才,一直处于被狗王爷强吻的恼怒情绪当中,她是恨不得把嘴巴里残余的狗王爷口水,吐个干干净净。 一时间,也没顾得上去感受,嘴巴里的味道。 现在,忽然听到狗王爷这么一说,季云素只觉自己那小巧粉舌上,有一种奇怪味道。 有一点苦涩,但不浓郁,似乎还带着药香。 察觉到舌头上,真的有药味存在,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不由掠过一抹心虚之色。 看来,这黑心肝狗王爷,真的是喂她吃药。 想到这里,季云素眼神猛地闪烁了两下,哎,不对! 首先,她没中毒,其次,就算狗王爷误会她中了毒,想要救她,直接把解药给她,让她自己吃不就行了。 干嘛非得要用嘴对嘴的恶心方式,强行塞?! 心念微动,季云素看向裴无蘅的眼神,明显从原来的稍显心虚,转变成了犀利。 当下,季云素尖巧下巴微微一扬,没好气地怼了回去。 “裴无蘅,你当我三岁小孩哄呢。” “喂个解药,用手喂,不就行了嘛,非得用嘴。” “啧,明明就是你馋我的身子,想要趁机耍流氓,占我便宜!” 这黑心肝狗王爷还真是够狡猾的,本姑娘要是稍微犯点迷糊,就着他的道儿了。 想用救人这种冠冕堂皇的借口,把耍流氓的无耻行径搪塞过去,哼,没门儿! 裴无蘅远山般的浓眉,微微一挑,此时,面无表情地冷冷开口。 “无殇之毒的解药,只能用嘴喂,而且必须是异性。” “这事儿,王妃若是不信,大可以去找陆时修求证。” 季云素目光灼灼地盯着压在她身上的谪仙男人,看他神色坦荡,也不像说讲话的样子,鸦羽不由“扑闪”了两下。 “裴无蘅,你说真的?” “这无殇之毒的解药喂法,当真这么变态猥琐?” 话音落下,季云素有些想不通地又追问了一句:“裴无蘅,你的解释,我暂且接受。” “但我想不明白啊,按你的话说,就算我脱光了在你面前搔首弄姿,你都懒得碰我一下。” “那你怎么肯牺牲这么大,用你的初吻,来救我这个乡下来的丑陋庶女村姑呢?” 听到这话,裴无蘅没什么情绪泄露的冷峻谪仙面庞上,淡漠的神色,隐隐透出了一丝龟裂。 脑海里,不自觉地浮现出那晚在荒山野岭,被那肥村姑上下其手,吃干抹净的画面。 这蠢女人,哪壶不开提哪壶,可恶! 恰时,季云素画着黑斑丑妆的巴掌小脸上,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见对方不讲话,似乎陷在某种回忆当中。 当下,季云素眼底的八卦之火,不由熊熊燃烧了起来。 “王爷,难道说,你的初吻,早就没了?” 第113章 啧,好想掐了这朵高岭之花! “所以,王爷就破罐子破摔,一回生,两回熟,对着我这张丑脸,能下得去嘴了?” 季云素大大方方地盯着将自己压制得动弹不得的谪仙男人。 这时候,欠不兮兮地又笑着调侃了一句。 听到这话,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光影泯灭不断。 他意味不明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身下的女子,那锐利的眼神,仿佛随时都要将女子洞穿一般。 沉默了片刻,裴无蘅两瓣润泽薄唇,不疾不徐地悠悠开启。 “王妃想得未免太多。” “本王会出手救你,不过只是不想再多背一个‘克妻’的名声。” 这话一出,季云素透着八卦小火苗的眼眸里,一抹光亮一闪而逝。 当下,她也是非常自然地顺着裴无蘅的话,接了下去:“也是,毕竟王爷身体孱弱,隔三岔五都得吃大补丸养着身子。” “这还能活多久,都不好说。” “若是再背上一个‘克妻’的名声,王爷以后还怎么另娶新欢哩?” 女子脆生生的话音,悠悠在屋子里荡漾开来。 顿时,裴无蘅光洁的额角突地跳了一下,那没什么情绪泄露的冷峻谪仙面庞上,面色不由沉了下来。 “季、云、素!” “王爷,你别生气嘛,我这说的,不是外界对王爷的刻板印象嘛。”季云素眉眼弯弯,笑嘻嘻地道了句。 说着,季云素马上话锋一转,一脸狗腿地继续说道。 “王爷,就凭你刚才一掌就把紫檀木大床给弄塌了,就说明王爷身强体壮,深藏不露。” “外界那些关于王爷身体孱弱,命不久矣的传言,绝对不尽不实,王爷不必挂在心上。” 听到这话,裴无蘅幽深的凤眸,危险地眯了起来:“王妃,可知祸从口出?” 低沉磁性的浑厚话音,霸道地钻进耳朵里,季云素浑身肌肉,不由绷了起来。 对于直接挑明黑心狗王爷的身体实际状况,她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毕竟,刚才那一番激烈的缠斗,狗王爷压根没有一点收敛,或者装孱弱的意思。 如果,她对狗王爷身为一个孱弱王爷,所展现出来的强大实力视而不见,装傻充愣,反倒是惹人怀疑。 要是没猜错的话,狗王爷在她面前展示实力,应该是为了试探,而故意为之。 索性,就把狗王爷让她发现的事情,大大方方地摆到台面上来讲,如此,才显得她内心坦荡,没有任由欺瞒。 心里小算盘打得“噼啪”作响,季云素这时候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矫揉造作地道了句。 “王爷~~你放心,妾身不是那种不知好歹的女子。” “这一次,王爷不惜牺牲自己的初吻,救妾身一命。” “妾身必定会守口如瓶,替王爷保守身强体壮的秘密。” 虽然狗王爷误以为她身中无殇之毒,用猥琐的方法,强行喂她吃下了解药,行为很霸道,她心里挺不爽的。 但说到底,狗王爷的初衷,是好的。 即便这家伙一直疑心她是那晚闯入王府的刺客女贼,还是毫不犹豫地选择出手相救。 人家怀疑归怀疑,到底没惦记她的小命。 单凭这一点,就可以完全断定,狗王爷跟那晚在荒山野岭被她抓来“解毒”的男子,仅仅只是长得相似罢了,绝非同一人。 今天这件事情,如果换做是那个被她强了的男人。 但凡只要他对本姑娘的身份,有半丝半毫的疑窦。 必定是宁错杀,不放过。 断不会冒着暴露自己隐藏实力的风险,大费周章地救她的性命。 眸光流转之际,季云素看向裴无蘅的警惕眼神,逐渐柔和了下来。 如此看来,这黑心肝狗王爷,似乎……还能处? “夫妻本是一体,王妃既嫁于本王,替本王保守秘密,是王妃的本分。” “救命之恩,王妃就打算这么搪塞过去?” 在听到女子坦荡直白话语的瞬间,裴无蘅幽深凤眸里,涌动着的危险暗潮,逐渐褪去。 此时,他颀长的身姿,依旧压在女子身上,微微俯身而下,薄唇凑近女子的月耳,逐字逐句地冷冷开口。 似松若柏的清冽气息,时不时地喷薄在耳侧,痒痒的,凉凉的。 仿佛有几十根羽毛,同时撩拨、抚弄着她的心尖儿。 季云素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一阵又一阵地起来。 也不知怎么了,心里面,莫名就冒出了一个邪念。 啧,好想把这朵圣洁出尘的高岭之花,掐下来,摁在怀里,蹂躏一番哩! “咕……” 季云素目光灼灼地盯着压在她身上,周身都散发着淡漠冷情的谪仙男人,很没出息地吞了口口水。 阿米豆腐,色字头上一把刀。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一副好看皮囊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冷静! 一定要控制住兽性大发! 口干舌燥,浑身燥热的季云素,这时候,暗自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 突如其来的刺激痛楚,让沦陷在谪仙男人美色中无法自拔的她,顷刻间,恢复了一丝清明。 好险,差一点本姑娘就又要化身为狼,对眼前这个长得人神共愤的妖孽男人,下手了! “王爷~~不然,咱们做个交易吧?” 几乎是同时,季云素伸出一根纤细玉指,故意在男人的胸膛上,画着圈圈,矫揉造作地嚎了一嗓子。 女子纤细的指尖,隔着单薄的寝衣料子,来回打圈圈摩梭着。 裴无蘅远山般的浓眉,微微蹙了一下,浑身肌肉,不自觉地绷紧。 身体里,有一股莫名的热流,在涌动,感觉非常奇怪。 伴随着女子指尖在胸口撩拨,他突然有一种感受,似是想要得更多! 幽深的凤眸中,有一抹微不可查的隐忍欲色,在逐渐升腾! “咕……” 不自觉间,裴无蘅只觉口干舌燥,看着身下女子那张仰着的黑斑丑脸,竟然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还挺顺眼。 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的瞬间,裴无蘅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本王定是魔怔了! 怎么会觉得一个丑陋村姑庶女,看着顺眼?! 第114章 王爷~~掀了红盖头,你就是我的人了哦 “王爷,你的脸,怎么那么红,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季云素纤细的手指,在裴无蘅的胸膛上,继续恶作剧,画着圈圈。 表面上佯装出一副爱慕的姿态,实际上,她笃定,狗王爷受不了她的犯花痴行为,必定会老老实实从她身上翻身下去。 女孩子的身子,是能随便压的吗? 白给这黑心肝狗王爷压了那么久,总要讨点利息回来喽。 恶心一下他,也是好的嘛,嘿嘿…… “呼啦……” 伴随着撒落一地的红纱帐,被一股强大的气流顶起来。 季云素只觉压在身上的重量,瞬间就消失了。 等回神的时候,季云素就看到裴无蘅已经居高临下地站在了她的身边。 他的头上,还顶着红纱帐,看着就跟小媳妇戴着的红盖头似的,看得季云素不由“噗嗤”失笑出声。 “还不过来帮本王!”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隐隐透着一丝莫名的烦躁。 他一边撕扯着笼罩在头上的恼人红纱帐,一边没好气地道了句。 这时,季云素慢悠悠地从地上爬起来,站定在裴无蘅的面前。 素手轻轻捏住罩在裴无蘅头上的红纱,然后往后轻轻一掀。 就如同新婚之夜,新郎掀开新娘盖头一般。 “王爷~~我掀了你的红纱盖头,这样,你算不算是我的人了?” 季云素目光灼灼地盯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谪仙男人,眉眼弯弯似新月,戏谑地调侃了一句。 话音落下,裴无蘅冷峻淡漠的谪仙面庞上,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哎呀,跟你开玩笑的啦。” 见状,季云素连忙打起了哈哈,嘴角带着一抹蔫坏的笑意,继续说道。 “言归正传,王爷不是想让我报答救命之恩嘛。” “我想了想,报答救命之恩,属实谈不上。” “毕竟,我也没中所谓的‘无殇’之毒。” “不过王爷心地善良,确实用解药,救了我一回。” “虽然,是一场乌龙,但救人的行为,是事实。” “不如这样,我们做个交易,王爷当我的靠山,助我绊倒秦氏一族。” “事成之后,王爷有什么要求随便提,但凡我能做到,一定替王爷达成,如何?” 听到这话,裴无蘅那深邃的凤眸中,晦暗不明的幽光,猛地闪烁了两下。 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上花轿前那杯茶……” “哦,原来我那三妹硬要我喝的那杯赔不是茶水里,加了‘无殇’这味毒啊。” “这冲着一点,王爷也得帮我把秦氏一族给灭了。” “没猜错的话,这‘无殇’之毒,我那三妹必定是从秦玉蓉手里得来的。” “而秦玉蓉和她父亲秦氏一族***秦钟,又是沆瀣一气……” 季云素摩梭着尖巧的下巴,悠悠打断了裴无蘅的低沉话音,头头是道地分析了一番。 说着,季云素不由将画着黑斑丑妆的巴掌小脸,冲向裴无蘅,莞尔一笑,脆生生地又道了句。 “王爷,那杯茶水虽空了,但当时我并未饮下,而是直接倒在了衣袖上。” “哎……假消息当真是害人不浅呢,害得王爷某名奇妙丢了初吻……”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屋子的温度,骤然降至冰点。 裴无蘅没什么情绪泄露的冷峻谪仙面庞上,面色犹如乌云压顶,阴沉沉的。 那两瓣被季云素咬破了口子的润泽唇瓣,紧紧地抿成了一条线。 几乎同时,裴无蘅宽大的袖袍,猛地在空气中甩了一下! “砰”的一声。 原本紧闭的窗户,突然被一股强大的气流吹开。 “哎哎哎……” 此刻,展一和陆时修正和罗刹十三卫这一帮弟兄们,趴在窗边,听自家主上和王妃的墙角。 一帮子大老爷们儿,竖起耳朵,使劲听屋里头的动静。 结果,窗户毫无征兆地自动打开了。 一群大老爷们儿本来就跟叠罗汉一样,一个贴一个地趴在。 窗户一打开,惯性使然,十几个弟兄们嗷嗷嗷地叫唤着,跟多米诺骨牌似的,乌泱泱、齐刷刷地朝着窗户方向,扑倒了个下去。 展一和陆时修二人,是趴在窗户最前头的。 两个人连一点反应的余地都没有,直接就被拱进了房间里。 “咚!” “咚!” 伴随着二人接连摔在地上的闷沉声响起。 展一和陆时修感受迎面威压过来的,来自自家主上的强大慑人气场。 二人臊眉耷眼地仰起头,冲着站在不远处的自家主上和王妃,露出了一抹尴尬又狗腿的讨好笑容。 异口同声地嚎了一嗓子:“主上……嗷呜——” 不等展一和陆时修说点啥,二人直接捂着屁股蛋子,发出一声惨兮兮的叫唤声。 “滚出去!” 伴随着一道低沉磁性的低吼声,在常欢院上空响起。 展一和陆时修二人,被一股强大的气流,掀飞了出去。 他们飞过了回廊。 越过了假山。 最后,两人狼狈地刮在了院子里,那棵百年老银杏树上,龇牙咧嘴地嗷嗷直叫唤。 新房里。 季云素画着黑斑丑妆的巴掌小脸上,表情抽抽了两下。 清丽的杏眸中,一抹狡黠之色,一闪而逝。 这时候,季云素扭头看着脸色铁青、仿佛随时都要暴走的冷峻谪仙男人,用仅仅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悠悠道了句。 “王爷,你不反对,我就当你默认咱们之间的交易了哦。” 说完,季云素故意将音量提高了几分:“不过话说回来,王爷~~你手底下的人,爱偷窥的毛病,得治啊~~” 这话一出,院子里那一帮早就跟怂包似的跪在地上,等候自家主上发落的罗刹十三卫弟兄们,顿时垮脸,俨然一副生无可恋。 王妃啊,不带火上浇油的啊,嘤嘤嘤…… 半个时辰后,墨院。 以展一为首的罗刹十三卫弟兄们,外加一个陆时修,统共十四人。 脱掉裤子,光腚,一字排开,趴在长条凳子上。 冬夜的冷风,跟刀子似的,嗖嗖刮着一帮大男人的光腚。 挨完板子之后,屁股又红又肿,火辣辣地疼。 在冷风里挨冻,屁股又冷敷的效果,倒是好受,但太丢人了。 这不,一个个都是臊眉耷眼的。 “主上,你不冷吗?” 展一扬起面瘫脸,冲着只穿着一件单薄寝衣,懒洋洋倚靠在软榻上的自家主上,一脸狗腿地道了句。 说话间,展一壮着胆子,一瘸一拐地从条凳上翻身而下。 颠颠地从书房里,拿出披风,给自家主上披上。 裴无蘅幽深的凤眸,光影泯灭不断,感受着披风底下,自己那燥热难耐的身体。 以及脑海中,时不时浮现出的新房里,跟女子在浴池、在床榻上纠缠、亲吻的欲色画面。 自然垂落在身侧的骨节修长好看手掌,不自觉地握成了拳头! 第115章 主上,你好像被下药了! “去准备一桶冷水,本王要沐浴。” 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光影泯灭不断,他一把扯下身上的披风,颇为烦躁地沉声下令。 “主上,这大冬天的,不可用冷水沐浴,身子就算铁打的,也吃不消啊!” 陆时修猛地扬起胡子拉渣的老脸,连忙急吼吼地劝道。 造孽啊,他们这帮属下,都把主上气成啥样儿了? 主上罚他们集体光腚挨揍,都还没消气,还得用泡冷水澡才能解气,哎…… 不多时,书房里。 展一和陆时修二人,哼哧哼哧地搬着一只装满冷水的大浴桶,走了进来。 裴无蘅二话不说,便划开健硕修长的双腿,跨了进去。 燥热难耐的身子,浸润在冷水里的时候,裴无蘅只感觉冰火两重天! “你给本王制的最后一疗程药丸,吃了会产生浑身燥热的副作用,重配。” 裴无蘅肌肉匀称的修长手臂,耷拉在浴桶边缘,这时候,没好气地冷冷道了句。 听到这话,陆时修不由有些纳闷,臊眉耷眼地嚎了一嗓子。 “主上,那肥村姑留下的救命良方,药物彼此君臣相佐,匹配得非常完美。” “属下自问研究百草数十载,也未必能配出这样好的药方子。“ “所以,不存在产生任何副作用的可能性。” 裴无蘅半眯半阖的凤眸,微微掀开:“你确定?” “属下确定,一定,肯定!” 陆时修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证道。 说话间,陆时修一脸狗腿地上前,壮着胆子,颤颤巍巍地试探着开口。 “主上,你身体燥热难耐,该不会是被……‘下药’了吧?” “不然……属下替主上把个脉?” 裴无蘅冷峻的谪仙面庞上,神色灰暗不明,没说话,算是默认陆时修的提议。 陆时修毕恭毕敬地弯下身,半蹲在浴桶旁边,右手三根手指并拢,小心翼翼地搭上了自家主上的脉搏。 “咦?” 手指搭上自家主上脉搏的瞬间,陆时修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个疑惑的感叹词。 “老陆,主上真被下药了?!” 一直在旁边关注自家主上身体情况的展一,面瘫脸上带起一抹肃穆之色,这时候,脱口而出地嚎了一嗓子。 “这个嘛……”陆时修胡子拉渣的老脸上,流露出一抹为难之色。 见陆时修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展一急得都快跳脚了。 “老陆,你磨叽啥呢?主上若真被下药了,那这事就大条了!” “王府里,极有可能已经渗透进了其他势力,必须……” “主上的脉象气血运行顺畅,强壮有力,似是在近一个时辰内,服用过对男女情事有助兴作用的药物?” 陆时修目光灼灼地看着在浴桶里泡冷水澡的自家主上,咽了口口水,打断了展一不着四六的话语。 “啥?老陆,你意思是,主上被下媚药了!” 展一眼睛瞪圆,面瘫脸上隐隐有透着一抹八卦之色,咋呼地嚎了一嗓子。 这话一出,书房里的气温,瞬间将至冰点。 陆时修胡子拉渣的老脸皮,猛地抽抽了两下,看着展一的眼神,那叫一个恨铁不成钢。 俨然就是在挤兑展一“啥都不懂,瞎几吧嚷嚷啥”? “主上,属下以为,这药不算‘媚药’,充其量就是大补药。” “药性温和,不伤身体,有大补肾气的功效,所以,才会对男女情事有助兴效果。” 陆时修这时候对着自家主上毕恭毕敬地直抒己见。 说到这里,陆时修像是想到了什么,又郑重补充了一句。 “看来,这下药的人,并无害人之心,而且,还非常有分寸。” “既不想伤了主上的身子,又想同主上成就好事。” 听到这话,展一伸手挠了挠头皮,忍不住碎嘴子地插话。 “你这话对下药之人的指向,已经很明显了啊。” “这一个时辰内,主上都跟王妃在一起,王妃擅医术,那这下药之人,就只能是咱王……妃唔唔!” 陆时修胡子拉渣的老脸上,表情抽抽了两下,起身一把捂住了展一的臭嘴。 压着声音,没好气道:“小子,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心里头虽然也认为是王妃干的,但是这种事情,是主上和王妃的闺房之乐。 他们当属下的,怎么好挑明? 是嫌屁股板子挨得还不够多吗? 一边捂着展一的臭嘴,陆时修一边凑近展一耳边,叽里咕噜地骂骂咧咧了几句。 把展一的碎嘴给搞定了之后,陆时修这才心肝儿颤颤地冲着一直泡冷水浴的自家主上,一脸讨好地狗腿问了句。 “主上,这一个时辰内,王妃可有给你吃过啥?” 其实,陆时修也就是象征性地随口一问。 王妃馋主上的身子,合情合理。 毕竟主上的天人之姿,世间没有哪个女子,能够抵抗得住? 王妃之前嘴上虽然嚷嚷着要跟主上退婚,但现如今,既已嫁入王府,自然是想跟主上好的。 为了跟主上好,用点女儿家的小手段,跟主上增进感情,也是人之常情嘛。 “女子若服下此药,会如何?” 这时,裴无蘅冷峻的谪仙面庞上,神色晦暗不明。 幽深的凤眸中,一抹意味不明之色,一闪而逝,从薄唇里,幽幽吐出一句话。 听到这话,陆时修不由一愣:“主上,这药对男子的效用更大。” “女子服用之后,虽也有助兴的作用,但效用不如男子,服用其实大可不必。” 话音落下,展一当下反应过来,扯着嗓子嚷了一声:“主上,你意思是,王妃也服了药?” “嗖!” 一记冰冷的眼刀子,直接刮向展一,吓得展一连忙缩了缩脖子。 “咕……” 紧张的咽了口口水,展一不由朝着陆时修投去一个求助的小眼神。 陆时修胡子拉渣的老脸上,原本八卦的神色,也是被一抹严肃所取代。 王妃也服了药? 莫非下药之人,另有其人? “哗啦!” 伴随着一道水声响起。 裴无蘅颀长的身姿,已经从浴桶中站了起来。 两条健硕的长腿,跨出浴桶的瞬间,裴无蘅凤眸微眯,从薄唇中不容置喙地吐出四个字:“给本王查!” 第116章 王爷和王妃圆房了,喜大普奔! “主上,从何处开始着手调查,还请示下?” 展一和陆时修同时躬身行礼,毕恭毕敬地异口同声发问。 “合卺酒。” 裴无蘅径自走到屏风后头,一边更衣,一边冷冷吐出三个字。 听到这话,展一和陆时修面面相觑,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便应了声“是”,要退出书房。 “另外,最近注意常欢院的一举一动,有任何风吹草动,随时来报。” 二人刚要转身,裴无蘅再次冷声下令。 “是,主上。” 对于自家主上的命令,展一和陆时修可不敢再碎嘴啰嗦,应下差事之后,赶紧脚底抹油开溜。 一出书房,展一就垮着脸,忍不住对着陆时修,嚎了一嗓子。 “老陆,这下药的人,明摆着就是王妃嘛。” “主上怎么还让咱们调查下药之人?” 闻言,陆时修不由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怼了一嘴:“你傻啊,没听到主上最后说的那句话吗?” “老陆,你意思是,咱主上醉翁之意不在酒。” “主上让咱们查下药之人,其实就是想找理由,让咱们去监视王妃的一举一动?” 陆时修这时候才露出一副孺子可教也的神色,拍了拍展一的肩膀,道了句:“总算是开窍了。” 话罢,陆时修就捂着自己刚刚挨完笞臀的红肿屁股,一瘸一拐地先行离开。 见状,展一连忙颠颠地追了上去。 “老陆,你倒是跟我说说,咱主上对王妃,到底是啥想法呀?” “之前王妃没嫁过来的时候,主上总偷看王妃。” “这好不容易,王妃嫁过来了,主上不在王妃房里过夜,又跑到书房来睡觉,这是啥情况啊?” “莫不是主上想对王妃欲擒故纵……” 这一头,展一追着陆时修,二人哥俩好,勾肩搭背,互相搀扶着,一瘸一拐地没入隆冬的无尽夜色之中。 另一头,书房里。 烛影幢幢的映照之下,橘色的光影将裴无蘅套着宽松寝衣的颀长身姿,笼在其中。 无形中,给他周身的清冷,平添了一抹暖色。 裴无蘅端坐在书桌前,脊背倚靠在高大的椅背,骨节修长的好看手指,有一下,没一下,轻轻叩击着桌面。 “笃……” “笃……” “笃……” 伴随着这短促的声音,在屋子里,悠悠荡开。 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掠过一抹锐利的锋芒,若有所思地低沉喃喃。 “女人,你最好谨守本分,老实待在本王的后院。” “若被本王抓到跟外人有所勾结的把柄,看本王怎么收拾你……” …… “阿嚏!” “阿嚏!” “阿嚏!” 常欢院,新房旁边的耳房内。 季云素抻着脑袋,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寝衣,挨着敞开的窗户边,吹着冷风。 迎面而来的冷冽寒风,刮在她红扑扑跟熟透了苹果似的小脸蛋上,好一会儿,身上的燥热,总算是逐渐消退了下来。 不过,这身体倒是不燥热了,但冷风吹久了,难免有着风寒的嫌疑。 接连打了个好几个喷嚏,季云素这才在自家小丫鬟吉祥的碎碎念之下,慢悠悠地从敞开的窗户边离开。 “小姐,塌掉的喜床,已经重新搭好了,你快进被窝,别着凉了!” 吉祥人还没进耳房,隔着老远,就听到自家小姐打喷嚏,不由加快脚步进屋。 刚进屋,吉祥就一边嚷嚷,一边急吼吼地将手里拿着的披风,直接给自家小姐披上。 季云素拢了拢身上的披风,仰着画着黑斑丑妆的巴掌小脸,对着吉祥笑眯眯地道了句。 “吉祥,如果我说,今晚过后,咱们以后在王府的每一日,都是如履薄冰,稍有不慎,就有可能会丢小命,你怕不怕?” 思来想去,季云素觉得,今晚狗王爷对她的态度,处处透着反常。 虽然,二人之间,在某种程度上,达成了交易,表面上看,似乎相安无事。 但男人心,海底针。 万一哪天,黑心肝狗王爷临时改了主意,要以防他隐藏实力的秘密被泄露,打算将她给灭口,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对于自家小姐心中想法一无所知的吉祥,这时候,伸手挠了挠头皮,肉乎乎的圆脸上,满满都是坚定之色。 不由憨憨开口说:“小姐不怕,我就不怕。” 听到这话,季云素看向吉祥的眼神里,笑意更甚,宠溺地拉过吉祥的手,带她一起回房。 一回到新房。 那些帮忙整理床铺的丫鬟仆妇,就低眉敛眸,压下止不住上翘的嘴角,毕恭毕敬地退了出去。 “小姐,你快进被窝,别着凉了。” 吉祥第一时间“噔噔噔”地跑到宽大的喜床边,检查了一番被褥,确认一切安全,这才急吼吼地冲着自家小姐扬声。 每次睡觉之前,帮自家小姐检查被褥床榻是否安全。 是打从上次自家小姐的床铺里,被胭脂偷放了毒蝎子之后,吉祥养成的习惯。 此时,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隐隐透着一抹疑惑之色。 她在吉祥的伺候下,缩进被窝里。 随即,从软绵绵,暖乎乎的被窝里,钻出一颗脑袋,脆生生地道了句。 “吉祥,你有没有注意到,刚才出去的那帮丫鬟婆子好像在偷笑?” “嗯,小姐,你不说倒没觉得,你说起来了,好像的确是这样哎。” 吉祥很认真地把自家小姐掖了掖被角,瓮声瓮气地应道。 听到这话,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不由眨巴了两下。 忽的,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当下漫不经心地笑着道了句。 “估计她们在嘲笑你家小姐我,长得丑吧。” 自己随意吐槽了一句,季云素便也懒得再去理会方才那些丫鬟婆子偷笑的缘由。 当下,她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便侧身朝着床榻里侧方向,滚了进去。 也就几个呼吸的功夫,吉祥就听到自家小姐传出均匀的呼吸声。 吉祥目光灼灼地看着睡得香甜的自家小姐,乌溜溜的眼珠子里,隐隐透着一抹替自家小姐打抱不平的愤愤之色。 良久,吉祥小声地嘟囔了一句:“我家小姐长得可美哩,是那些丫鬟婆子没眼光,哼!” 自言自语间,吉祥动作极其轻柔,蹑手蹑脚地离开房间。 房门被轻轻打开,再轻轻合上。 此刻,躺在床上似是睡得香甜的季云素,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她微微侧过身,将自己那张画着黑斑丑妆的巴掌小脸,冲向外侧。 润润红唇,悠悠道了句:“真是个傻丫头……”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王府的平静水面之下,俨然因为方才一群从新房抱着换下来的被褥床单离开的丫鬟婆子,而沸腾不已。 “看见了没,这床单上头,是不是有血迹?” “有,有,真的有哎!” “哎呀呀!咱王爷和王妃圆房了,太好了!” “……” 第117章 我儿好样的,总算支棱了一回! 翌日。 庆云殿。 “哒哒哒……” 铃铛怀里抱了一个包袱,包袱缝隙里,疑似像床单的物件,露出了一个角落。 随着铃铛在七拐八绕的回廊上快步疾走,那物件露出的一个角,时不时地迎风摇摆。 铃铛一路沿着回廊,来到后花园。 隔着一定距离,看到自己娘娘正在凉亭里喂鱼,当下喜上眉梢,赶忙加快脚步。 “嗖”的一下,铃铛刚到亭子前,就跟兔子似的,蹿进了亭子里。 一进亭子,铃铛直接把抱在怀里的包袱,摆到了石桌上,并且第一时间殷勤地将包袱打开。 从中露出一块,上面疑似染了丝丝点点血迹的丝绸床单。 “铃铛,你不是奉娘娘的旨意,去小厨房盯着午膳准备情况吗?” “王爷和王妃很快就要一起入宫来拜见娘娘了,你不去顾着正事儿,突然弄一块带血的床单过来,作甚?” 蔷薇目光落在带血床单上,一向严谨刻板的脸上,隐隐透出了一丝小嫌弃,对着铃铛肃声道了句。 说话间,蔷薇便上前,要将石桌上的带血床单,给收拾起来。 恰时,在不远处喂鱼的郑贵妃,听到动静,悠悠转头看了过来:“桌上的是什么东西?” “娘娘,没什么。” 蔷薇连忙应了一声。 一边说话,她一边对着身边的铃铛,压着声音,用仅仅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严肃开口。 “咱们娘娘一向爱干净,你把这么一块带血迹的床单拿来,也太冒失了。” 话罢,蔷薇已经把包袱打包完毕,也不管铃铛什么表情,抱起包袱就要拿去丢掉。 铃铛见状,不由有些急了。 蔷薇姑姑一向说风就是雨,她说扔床单,必定是马上就要扔掉。 当下,铃铛一跺脚,也不顾上解释这床单是从王妃新房里换下来的,赶忙上前挡在了蔷薇面前。 冲口而出地扬声:“姑姑,这床单不能扔!” “一块带血迹的床单,有什么不能扔的?”蔷薇严谨刻板的脸上,表情严肃,沉声反问了一句。 话音落下,蔷薇便径自绕过铃铛,要去把床单丢掉。 “哎呀,娘娘还没瞧哩,总之不能扔就是了!” 铃铛还是未出阁的姑娘家,让她把床单上的血迹,是王妃和王爷圆房时留下的话说出口,难免有些难为情。 于是,铃铛急得抓耳挠腮,不由高声喊了起来。 话罢,铃铛便要从蔷薇手里,把包袱抢过来。 蔷薇作为庆云殿的管事姑姑,虽然平时平易近人,也从不摆谱,但是遇到原则性问题的时候,那绝对是铁面无私。 在她看来,这带血床单就是秽物。 贵妃娘娘千金之躯,身份尊贵,此等秽物怎么能出现在娘娘面前,还让娘娘过目,这也太没规矩了。 当下,蔷薇神情严肃地对着铃铛说道:“铃铛,今天可是王爷和王妃大婚后,第一次进宫拜见娘娘的大日子。” “你不去小厨房好好当差,却抱一块带血床单过来,实在是太没规矩了。” 说完,蔷薇态度非常强硬地便要越过挡在身前的铃铛,欲将包袱里的那块带血床单丢弃。 “哎呀,姑姑,这床单……这床单是……” 铃铛急得眼睛都红了,床单上是王妃的处子血,这让她怎么说得出口,好难为情呀! “你俩吵什么呢,什么床单?” 忽的,一道柔媚的话音,由远及近。 郑贵妃从不远处走了过来,悠悠落坐,随手从摆放在桌上的几盘糕点了,挑了一块芙蓉糕,放在潋滟红唇边,轻轻咬了一口。 “嗯……味道不错,云素那丫头爱吃甜的,等他们小两口过来的时候,给她多备上些。” 郑贵妃媚眼如丝,一边吃着甜滋滋的芙蓉糕,一边柔柔地嘱咐蔷薇。 “是,娘娘。”蔷薇应了一声,便把包袱不动声色地藏于身后,打算退出去的时候,顺道带出凉亭。 “娘娘,奴婢有个东西,让您瞧哩!” 铃铛这时候伸手挠了挠头皮,急得涨红了脸,不由喊了起来。 话音落下,铃铛冷不丁从蔷薇身后,一把将包袱抢了过来。 然后,铃铛“咻”的一个箭步上前,来到了自家贵妃娘娘的面前。 跟献宝似的,直接把包袱放在了石桌上,三下五除二的功夫,就把包袱打开,露出一块带着星星点点血迹的床单。 看到带血床单的刹那,郑贵妃微微带着淡笑的明媚脸庞上,很自然地流露出一抹嫌弃之色。 那精心描画的黛眉,一下子就皱了起来。 “娘娘,铃铛不懂事,奴婢这就把这秽物拿去烧掉!” 蔷薇严肃刻板的脸上,神情非常紧张,这时候,连忙上前,替铃铛开脱找补。 言语间,蔷薇已经把带血床单,从自家娘娘面前给拿走了。 “姑姑,不能烧掉,这床单上的血迹,是咱们王妃的!” 铃铛急得原地跺脚,脸蛋儿涨得通红,扯着嗓门,喊了起来。 话音落下的同时,铃铛已经第一时间上前,要将床单夺过来。 然而,郑贵妃比铃铛的动作,还要快! 当下,她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纤纤玉手一把伸出,直接从蔷薇的怀里,把那块带血的床单,抓在了手中。 郑贵妃媚眼如丝的眼眸里,光芒闪烁不定。 她捧着床单,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床单上的星星点点落红,哪里还有半分嫌弃之色。 那本来隐隐透着嫌弃之色的明媚脸庞上,此刻,嘴角的笑意,早已经怎么样都压不住了! “好好好!我儿好样的,总算支棱了一回,把媳妇拿下了,也不枉费本宫这个母妃一番辛苦筹谋了。” 郑贵妃媚眼如丝,那嘴角已经笑得合不拢了,连连开口。 看着床单上的星星点点落红,是越看越欢喜,越看越舒心。 “恭喜娘娘,王爷和王妃总算圆房成功了!” 蔷薇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那透着刻板眼睛的眼眸里,也是满满的笑意,毕恭毕敬地跟自家贵妃娘娘道喜。 铃铛这时候乐颠颠地问了句:“娘娘,奴婢现在可以把床单拿去丢掉了哦?” 说话间,铃铛很自然地要从自家贵妃娘娘手中,将床单接过来。 然而,郑贵妃却跟宝贝似的,将床单往自己胸口的方向,贴了上去。 见状,蔷薇和铃铛都是吓了一跳。 贵妃娘娘一向喜欢干净,皇上前几日在宫中留宿流鼻血,不小心滴在娘娘的寝衣上,还被娘娘嫌弃了哩。 这带着王妃处子血的床单,就这么硬生生,贴在娘娘刺绣精美的衣襟上面了。 娘娘竟没有一丝一毫的嫌弃? 看来,娘娘对王妃的喜爱,真是到骨子里了呢。 而且,看自家娘娘的神情,好像巴不得把这块带着王妃处子血的床单,给裱起来,逢人就喊来一起欣赏似的。 “你俩把手头上的活,都放一放。” 恰时,郑贵妃媚眼如丝,笑眯眯地道了句。 听到这话,铃铛和蔷薇面面相觑,不知道自家贵妃娘娘接下来有何吩咐? “你们两个,把这块床单,挂在咱们宫门口,最显眼的位置。” “让所有人都瞧瞧,我儿生猛的一面。” “本宫倒要看看,从今往后,还有谁敢背后蛐蛐我儿,身体孱弱,不能行房事……” 第118章 阴狠母女,狼狈为奸! 听到这话,蔷薇刻板严谨的眼眸里,光芒猛地闪烁了两下,尴尬地道了句。 “娘娘,这……不大好吧?王爷知道了,怕是要恼娘娘的……” “他恼他的,本宫是他娘,还怕他这个当儿子的不成?” 郑贵妃风韵明媚的脸庞上,笑意不减,满不在乎地说道。 话音落下,郑贵妃示意蔷薇赶紧去把床单裱好,挂起来。 又对着铃铛招了招手,媚眼里满满都是熊熊八卦之火,柔柔地问。 “快跟本宫说说,昨天晚上我儿和云素那丫头的战况几何?” 铃铛脸色涨得通红,这时候,俯身在郑贵妃的耳边,叽里咕噜说了一通。 什么床都塌了! 什么后半夜的时候,王妃受不住王爷,就把王爷赶去书房睡觉了! 什么王爷回墨院之后,还泡了一个冷水澡,降火! 总之,九王府下人堆里,关于王爷和王妃昨晚洞房花烛夜传的啥小话。 铃铛就事无巨细,一五一十,喜滋滋地全部讲给自家贵妃娘娘听。 听着自家儿子和儿媳妇的新婚夜八卦,郑贵妃潋滟眼眸里的笑意,几乎都快要满溢出来了。 当下,郑贵妃纤纤玉手,捂着潋滟红唇,笑得合不拢嘴地感慨了一句。 “好好好,接下来,本宫就等着抱孙儿了……” …… 与此同时。 太傅府。 苏姨娘和季馨嫣这对母女,兴师动众地带着一帮粗使婆子直奔翠月轩。 结果,却是扑了个空。 翠月轩里,此时,就只有几个丫鬟和小厮在扫洒院子。 而柳茹眉和季文博母子二人,却不知所踪。 “姨娘,这柳氏母子果然心中有鬼。” “他们必定是害怕二小姐故意扮丑装胖东窗事发,被皇上追究欺君之罪,所以挟私逃跑了!” 这时候,一个满脸横肉的老嬷嬷,赶忙凑近苏丽佳的身边,阴狠地开口。 此人,不是别人。 正是自打将柳氏母子三人从乡下接回府后,因为办事不利,被秦玉蓉冷落,不再受重用的张嬷嬷。 张嬷嬷眼见自己在夫人那边已经不中用了,便在私底下各种巴结苏姨娘。 如今,张嬷嬷俨然已经是苏丽佳身边最得力的臂膀狗腿。 听了张嬷嬷的分析,苏丽佳那张画着娇梨妆的精致面容,表情逐渐变得狰狞了起来。 一想到自己的右手,因为柳如眉这个低贱村妇,而成了残废,再也无法给老爷弹奏琵琶。 为此,老爷已经许久没来她的住处。 苏丽佳心里,那叫一个恨啊! “娘,既然柳氏母子自己跑了,那也省得我们动手。” “反正大姐说了,季云素那低贱庶女已经不中用了。” “只等她的死讯一传回来,柳氏母子就会被皇上秋后算账,我们什么都不用做,他们母子就会不得好死。” 季馨嫣现在最关心的,是自己的婚事。 眼看翠月轩空空如也,柳氏母子不在院中,倒也没那么想要继续去追究柳氏母子的去向。 不过,她劝说的话音,刚刚落下。 有几个丫鬟,正好从他们身后不远处的回廊经过。 一群小丫鬟,彼此交头接耳,似是非常津津有味地在讨论着某个话题。 “听说了没,二小姐给柳姨娘在康乐坊置了好大一间宅院呢,昨天晚上,柳姨娘带着二少爷,直接就住到新宅子里去了。” “咱二小姐可真有本事,出身庶女,自幼在乡下长大,可一点都不输咱们大小姐,比咱们三小姐这个从小长在京城的庶女,就更是强了不知道多少倍呢。” “是啊,二小姐不仅嫁得好,当了九王妃,而且手里还有银子,可以随便给母亲弟弟买大房子住。” “对呢,但三小姐就没那么好命了,虽然从小也备受老爷疼爱,但现在苏姨娘的手不中用了,老爷都冷落苏姨娘好一阵子了,三小姐又没钱,又没好婚事傍身,哎……” “……” 这些小丫鬟们彼此说笑话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翠月轩方向苏姨娘一行人。 所以她们说话的音量,相对有些高。 这些内容断断续续,几乎全部都落入了苏丽佳和季馨嫣这对母女的耳朵里。 “康、乐、坊!” 这时,季馨嫣描画着精致妆容的脸庞上,脸色阴恻恻的。 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吐出了“康乐坊”这三个字眼。 话音落下的同时,季馨嫣直接对着张嬷嬷冷声下令:“张嬷嬷,你去打听一下季云素那贱人给柳氏母子买的宅子,在康乐坊哪条巷子?” “老奴遵命!” 张嬷嬷满是横肉的脸上,带起一抹阴戾之色,第一时间领命离开。 很快,张嬷嬷便追上那几个聊八卦的小丫鬟,从她们嘴里问出了宅子的具体位置。 “姨娘,三小姐,柳氏母子他们住的那处宅子,是康乐坊最好、最大的,我们直接过去,一眼就能找到。” 张嬷嬷一回来,就开始煽风点火,火上浇油,她故意不说宅子具体在哪条巷子,只说宅子多大,多好,多气派。 她就生怕苏姨娘临时改了主意,不打上门去,收拾柳氏母子! 在张嬷嬷看来,她如今被夫人遗弃,沦落到只能伺候姨娘的地步。 全部都是拜柳氏母子三人回府所赐! 如今,二小姐俨然已经死透了,就剩下柳氏母子,必定要趁热打铁,一并收拾了,才能一雪前仇旧恨! 张嬷嬷这话一出,苏丽佳眼底妒火,毫无意外地熊熊燃烧了起来。 “张嬷嬷,你随本姨娘一起去康乐坊走一趟!” 苏丽佳压抑着想要弄死柳茹眉的心思,阴戾地下令。 “娘,我陪你一起去。”季馨嫣这时候及时出声。 “不用,对付一个乡下贱妇,你娘我一人足够了!” 苏丽佳轻轻拍了拍自己女儿的手背,沉着声说道。 季馨嫣还想说话,这时,张嬷嬷满是横肉的老脸上,带起一抹讨好之色,帮着苏丽佳劝说道。 “三小姐,姨娘说得有道理,柳氏不过就是一个出身下贱的村妇。” “眼下,柳氏已没了季云素那小贱人撑腰,姨娘只要随便动动手指头,就能拿下柳氏!” “三小姐且安心在府中静候佳音,老奴必定会帮着姨娘,把柳氏这对贱母子,收拾得服服帖帖!” 苏丽佳那张保养得宜的娇柔面庞上,带起了一抹势在必得的得意之色。 对着女儿说道:“嫣儿,你的心思,娘懂。” “你放心,娘此番前去康乐坊,必定让柳如眉这个低贱村妇,摇尾乞怜跪地求饶,求生不得求死无门!” 第119章 去,把门给本姨娘砸开! 半盏茶后,一辆不起眼的小马车,从太傅府后门缓缓驶离。 苏丽佳带着张嬷嬷以及几个亲信仆妇,坐着马车,直奔康乐坊。 而苏丽佳他们一行人前脚刚离开太傅府,后脚,就有一道急匆匆的丫鬟身影,跑进了霜红院。 “夫人,苏姨娘已经带着张嬷嬷前往康乐坊柳姨娘他们的宅子了。” 此人就是之前被张嬷嬷拦下来询问,告知张嬷嬷柳氏母子外头宅子具体位置的那个丫鬟。 话音落下,秦玉蓉随意挥了挥手,示意丫鬟可以退下了。 恰时,专门起了个大早来秦氏院子等候九王府那边传来季云素死讯的季婉清,那透着伪善的眼眸里,掠过一抹得意之色。 当下,季婉清便对着端坐在上首,径自悠哉饮茶的秦玉蓉,恭维出声。 “母亲算无遗漏,特意安排人经过翠月轩附近,将柳氏母子躲到外宅的事情,毫不刻意地透露给苏姨娘母女知晓。” “苏姨娘果真就带着张嬷嬷一同前往。” “据女儿所知,苏姨娘自从被季云素当众打断右臂,落下残疾后,日日夜夜都恨不得将柳氏母子三人抽筋剥皮喝血。” “不出意外的话,苏姨娘此番兴师动众前去,柳氏母子必定不会有好下场。” “母亲这一招借刀杀人,用得极妙,不需要亲自动手,就把柳氏母子这对绊脚石,轻松给挪开了……” 面对女儿的滔滔不绝,秦玉蓉就显得非常平静,她并没有接女儿的话茬,而是对着女儿道了句:“说了这么多话,不口渴吗?” 说着,秦玉蓉就当着女儿的面,自顾自地又喝了一口茶。 见状,季婉清那透着等着看柳氏母子被苏姨娘和张嬷嬷折磨得不成人样,最后惨死好戏的眼眸里,光芒不由闪烁了两下。 当下,季婉清脱口而出地问了句:“母亲,是女儿哪里说得不对吗?” 在她看来,眼下这个局面,母亲已是稳操胜券。 她们母女私底下提前庆祝,也很正常。 但不知为何,在母亲的脸上,并没有看到喜悦之色。 这时候,秦玉蓉慢悠悠地将茶盏放在了桌子上,沉着声开口道。 “只不过是设计让两个出身微贱的姨娘,狗咬狗而已,至于你这么眉飞色舞,津津乐道吗?” “母亲我……”面对秦玉蓉的严厉责问,季婉清只觉得头顶被泼了一盆冷水,方才得意洋洋的兴奋心情,瞬间荡然无存。 秦玉蓉看着女儿的目光里,透着严厉之色,继续道:“借刀杀人,不过只是表象,你得透过现象看本质。” 话说到这里,秦玉蓉特意停顿了一下,并没有急着往下说。 她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自己悉心栽培出来、一直让她引以为傲的女儿。 “母亲,你的意思女儿懂了,其实母亲这么做的意图,是想给女儿嫁入东宫做侧妃铺路?” 虽然是疑问句,但季婉清的话语里,透露出来的是肯定意味。 这话一出,秦玉蓉看向女儿的冷漠眼神里,稍微带起了一丝慈母柔光。 秦玉蓉甚为满意地点了点头,接过话茬:“很好,你能想到这一层,说明这段日子,季云素那庶女给你的刺激,很有用。” 一提到“季云素”,季婉清保持着优雅从容淑女仪态,立刻就被嫉恨之色取代。 当着秦玉蓉的面,季婉清近乎咬牙切齿地厉吼:“季云素不过是一个低贱庶女,她根本不配当我的对手!” 见女儿一改平日仪态大方,如此失态,秦玉蓉的脸色,又阴了下来。 “你是嫡女,就该有嫡女的作派。” “再过几日,便是你入东宫为侧妃的日子,切记,莫要让太子见到你现在这般泼妇姿态。” 秦玉蓉的冷声警告话音,在屋子涤荡开来。 季婉清这时候已经恢复正常,脸上流露出一抹算计的阴狠笑容,逐字逐句道。 “母亲放心,你此番运筹帷幄的苦心,女儿已然知晓。” “母亲让苏姨娘打上门,找柳氏母子的麻烦,借刀杀人只是第一步,真正的目的,其实是让鹬蚌相争,让我们渔翁得利。” “不论苏姨娘打上门,最后结果如何,柳氏母子必定下场惨淡。” “而母亲不费吹灰之力,拔掉两颗眼中钉,同时,借力打力,又能让苏姨娘在父亲那里彻底失宠。” “一石二鸟,一箭双雕,从今往后,这当朝太傅府的后院,便是母亲一家独大,再无人能跟母亲抗衡,分走父亲的宠爱。” 说到这里,季婉清眼底闪过一抹阴戾,继续道:“母亲给女儿打了个样,女儿自然依样画瓢。” “待到入住东宫,如法炮制,必将御史大夫夏定国之女夏月禾斗倒。” “霸占太子的恩宠,成为太子妃,东宫真正的女主人!” 听到女儿自信满满的话语,秦玉蓉透着严厉的眼眸里,这才流露出一丝欣慰。 “很好,你有如此盘算,也不枉费母亲这一番筹谋,接下来,我们就等着看好戏吧。” 话罢,母女二人,彼此对视,脸上不约而同地露出同款奸诈笑容。 …… 康乐坊,闹中取静的一条巷子里。 一座气派的大寨子,蔚然落座。 果然听说的那般,苏姨娘一行人,坐着马车一进入坊内,压根就不需要打听,柳氏母子宅院的具体位置。 沿着坊街大路一直往前走,在看到一个道路宽敞的巷子时,直接挂进去,就能看到一座气势宏大的宅子。 直到这一刻,苏丽佳才终于明白,为什么不需要打听宅子在巷子里的哪个位置。 因为,整条巷子,就只有这么一个大宅子。 粗略估计,这个宅子的占地面积,差不多快赶上半个太傅府了。 马车缓缓停下,苏丽佳从马车上下来,站定在气势恢宏的大宅子门口,那妆容精致的娇纵面庞上,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 曾几何时,她年幼时,家里父亲也是当官的。 就算是她家的鼎盛时期,她所住的宅子,也没有柳茹眉现在住的这间大。 后来,父亲犯了事,家道中落,她沦落到教坊司,成了一名歌舞伎。 再后来,她遇到了官途亨通的当今状元郎,不知道使了多少手段,这才成了当今太傅的宠妾,重新过上了锦衣玉食的奢侈生活。 而像柳茹眉这种乡下来的贱妇,年老色衰,粗鄙不堪,明明什么都不会,也不得老爷的青睐。 老爷不过是碍于官声受损,才大发慈悲将柳氏母子三人接回京城。 可苏丽佳万万没想到,这样一个低贱的村妇,居然有这么好的福气,能住在这么大、这么气派的宅子里。 她恨啊! “姨娘好歹也是出身官宦家的小姐,虽然家道中落,但也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这么多年,为老爷生了一儿一女,深得老爷的宠爱。” “即便如此,老爷也不允许姨娘在外面置办宅院,哪怕一间小宅子,都不成。” “但这柳氏,不过只是一个粗贱村妇,如今竟然堂而皇之,住在这么大的宅子里!” “这二小姐在外头置办宅子,这么大的事情,老爷竟然睁一眼,闭一眼,老奴实在是替姨娘抱不平啊!” 这时候,张嬷嬷满是横肉的老脸上,隐隐透着一抹阴狠的算计,故意凑上前,在苏丽佳的耳边,煽风点火。 听到这话,苏丽佳忍了一路的妒火,就像是被泼了一桶油,瞬间,熊熊燃烧了起来! “去,把门给本姨娘砸开!” “本姨娘已经迫不及待要看柳茹眉这个贱妇,跪在地上痛哭流涕,求本姨娘放过他们母子的画面了,哼!” 第120章 就算死在宅子里,也不会有人发现! 苏丽佳的话音一落下,张嬷嬷就对着手底下早已经摩拳擦掌的粗使仆妇们,使了个颜色。 顿时,仆妇们一拥而上,直接对着紧闭的朱门,一通狂砸。 只是,这大宅子的正门,非常结实,几个仆妇们那干粗活、有把子蛮力的手掌,狠狠在上头狂拍,里头愣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眼看着自己带来的这群粗实仆妇,一个个跟蔫鸡似的,臊眉耷眼地冲自己投来眼神。 苏丽佳那描画着精致妆容的娇纵脸庞上,不由浮现出一抹狠辣之色。 当下,苏丽佳三步并两步上前,抬手直接对着大门,狠狠地拍了下去。 “砰砰砰!” “开门!” “砰砰砰!” “开门,快开门!” “砰砰砰!” “开门,柳茹眉,你给我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你想躲在里面当缩头乌龟,没门儿!” “砰砰砰,你给本姨娘把门打开,砰砰砰……” 苏丽佳没想到,自己兴师动众找上门来收拾柳茹眉这个粗鄙村妇,结果,连门都进不去。 这直接让她当场就破防了! 眼下,苏丽佳就跟泼妇骂街似的,直愣愣杵在大门口,一边使劲拍门,一边面目狰狞,破口大骂。 “砰砰砰……” 同一时间。 偌大的宅子里。 柳茹眉正在屋子的廊檐底下,借着头顶的大好天光,做绣活。 隐隐约约间,她好像听到了外头有人在敲门的动静。 柳茹眉那透着温婉的脸庞上,不由勾起一抹淡淡的柔和笑意。 暗想着,儿子说出门去给她买早饭,估计是忘带钱,回来拿了。 想到这里,柳茹眉连忙放下手中的绣活,沿着七拐八绕的廊檐,前往正门。 刚走到正门,“砰砰砰”的拍门声,就停了下来。 此时门外。 几乎使出吃奶劲,又是踹门,又是骂人的苏丽佳,已经有些累得气喘吁吁。 她正单手叉腰,大口大口地喘粗气。 苏丽佳打算稍微歇息片刻,然后再继续砸门。 她就不信了,柳茹眉这低贱村妇,能不吃不喝,一直当缩头乌龟不门来? “嘎——” 忽的,一道沉重的实木门开启声,毫无征兆地响起。 紧跟着,本来在苏丽佳面前紧闭的朱红实木高门,居然缓缓地打开了。 “文博,忘记带钱袋了吧,总这么丢三落四,要是被你阿姐知道,又得数落……” 柳如眉误以为是儿子在外头急吼吼拍门,替儿子开门的时候,便温温柔柔地调侃了一句。 结果,大门刚一打开,迎面就对上苏丽佳那张画着精致妆容的嫉恨脸庞上。 当下,柳茹眉那透着与世无争的温婉眼眸里,眼神猛地闪烁了两下。 几乎是同时,柳茹眉话音戛然而止,随即,柳茹眉本能地便要将大门,重新合上! 见状,苏丽佳娇纵的脸庞上,流出一抹狰狞之色。 “啪”的一声,苏丽佳眼疾手快,将自己那只被季云素打残疾的右手巴掌,一巴掌,重重的,狠狠地拍在门板上。 “柳姨娘,我又不是洪水猛兽,你看见我,有什么好躲的?” 苏丽佳狰狞的脸庞上,带起一抹假笑,咬牙切齿地皮笑肉不笑扬声。 话音落下,苏丽佳对着身边的张嬷嬷以及粗实仆妇使了个眼色。 顿时,一群粗实仆妇犹如洪水猛兽一般,朝着被柳如眉半开启的大门,冲了过去。 “你们要做什么?!你们……” 偌大的宅子里,只有柳茹眉一个人。 而苏丽佳可是有备而来,带了帮手的。 只三下五除二的功夫,就用破布条堵了柳茹眉的嘴,将她双手反剪,重新押进了宅子里。 一进宅子,迎面便是一面用上好汉白玉雕刻而成的巨大照壁。 绕过照壁,便是另一番福地洞天。 原先在外头的时候,苏丽佳对这座宅子的唯一感受,就是宽敞,占地面积大。 但是,人进来之后,她才发现,这里头亭台楼阁应有尽有。 上到屋子里的摆设物件,下到园林楼阁的设计编排,那都是独具匠心,一看就是耗资不菲。 看着看着,苏丽佳心里嫉妒的毒蛇,在疯狂地滋长。 凭什么? 一个区区低贱村妇,能有这样好的福气,享受这么好的宅子? 她算什么东西?! 嫉妒的火苗在苏丽佳的眼眸里,愈演愈烈。 这时候,她注意到不远处有一座很大的人造假山,依着假山的高地势,上面居然还有一座飞檐凉亭。 见状,苏丽佳眼色一暗,一抹阴狠的算计之色,一闪而逝。 她直接指着不远处那座在地势比较高地方,需要拾级而上的凉亭,冷声下令。 “把人给本姨娘带到那座凉亭里。” “是!”张嬷嬷第一时间领命,带着一帮粗使仆妇,押着被堵了嘴,发不出任何声音的柳如眉,一径一路进入凉亭。 很快,苏丽佳就迈着莲步,脸上挂着掌控一切的得逞阴狠笑容,也进入了凉亭。 “张嬷嬷,你带人去外头守着,别让闲杂人等进宅子。” “本姨娘要跟柳姨娘单独叙叙旧。” “闲杂人等”和“叙叙旧”这两个词,苏丽佳咬得特别重。 那看向柳茹眉的眼神,就仿佛要将柳茹眉给生吞活剥了一般。 听到这话,张嬷嬷心里顿时欢喜雀跃, 她早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苏丽佳收拾柳氏了!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心念微动,张嬷嬷那张满是横肉的老脸上,马上堆满讨好的狗腿笑意。 对着苏丽佳点头哈腰地说道:“姨娘,你和柳氏慢慢聊,老奴带人替你到外头把风。” “姨娘放心,刚才老奴已经观察过了,这座宅子地段很好,闹中取静。” “外面街道上的人声、商贩叫卖声,传不到宅子里。” “同样,宅子里头,无论发出什么样的凄惨喊叫声,外头也是什么都听不到的。” 张嬷嬷这话一出,苏丽佳那张透着浓浓妒恨之色的娇纵脸庞上,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 苏丽佳居高临下地看着柳茹眉,眼神里,充满了鄙夷和不屑,慢悠悠地道了句。 “柳氏,听到了没?” “张嬷嬷的意思是说,今天就算你死在宅子里,也不会被人发现哦……” 苏丽佳故意将尾音拖长,那透着狰狞阴险的脸庞上,挂着假惺惺的和善笑容。 恰时,苏丽佳对着摁住柳茹眉双手的粗使仆妇挥了挥手,示意她们将人放开。 “姨娘,这柳氏虽然弱不禁风,但是老奴们要是都走了,留你一个对付柳氏,老奴担心姨娘会吃亏。” 张嬷嬷见苏丽佳居然让人把柳氏给松开,不由压着嗓子,小声提醒了一句。 苏丽佳对张嬷嬷的话丝毫不在意,一脸成竹地故意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 “本姨娘有她女儿的把柄在手,柳氏不敢造次的。” 这话明面上,是对着张嬷嬷说的,但苏丽佳全程都是居高临下地盯着柳如眉。 话音落下,苏丽佳直接让张嬷嬷带着仆妇,全部离开凉亭。 凉亭里,很快,就只剩下苏丽佳和柳茹眉二人。 苏丽佳见柳茹眉一脸警惕地瞪着她,也不开口,不由冷冷一笑:“柳茹眉,你以为自己不说话,就能帮你女儿逃过一劫吗?” 听到这话,柳茹眉透着温婉的眼眸里,一抹焦灼之色,一闪而逝。 当下,柳茹眉一改平日的温和纯良,激动地喝斥出声。 “苏丽佳,你有什么就冲我来,别害我的女儿!” 第121章 谁都别想伤害我的孩子! 这时候,苏丽佳眼底掠过一抹阴狠的光芒,将自己那张刻意化妆得风骚妩媚的脸庞,高高地仰了起来。 她看着柳茹眉的眼神,就像是在看待一只落水的蚂蚁一般。 在苏丽佳看来,不管柳茹眉做什么,都只是垂死挣扎而已。 本来,苏丽佳是打算速战速决,早点将柳茹眉解决掉。 但是现在,她突然改主意了。 打从她右手被季云素这个胆大妄为的庶女打断之后,作为宠妾,向来在太傅府横着走的苏丽佳,可谓是尝尽了人情冷暖。 从前,她荣宠正盛的时候,府里的那些下人们,一个个都跟狗一样巴结。 虽然是妾,但过得却比霜红院那位正室娘子,还要体面舒心。 可自打右手落了残疾,不能给老爷弹爱听的琵琶后,老爷来她房里的次数,就越来越少。 下人们都是捧高踩低的墙头草,眼看她有失宠的趋势,一个两个都偷偷摸摸地去翠月轩讨好柳氏母子三人。 心念流转之际,苏丽佳看向柳茹眉的眼神,狠辣之色,丝毫不加掩饰。 她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冷笑,开口说:“柳茹眉,你让我有什么冲你来,放过你女儿,行啊,没问题。” 话一出口,不给柳茹眉反应的机会,苏丽佳当下话锋一转,继续说道。 “老话说,一报还一报。” “当初你女儿季云素,当着太傅府上下,用棍子敲断了我的右手,害我落了一个终身残疾。” “除非你现在也自断一臂,消减本姨娘的心头之恨。” “否则,本姨娘今天不仅要搞你,而且,还要搞你的儿女!” “你们母子三人,有一个算一个,一个都跑不掉!” 话音落下,苏丽佳顺手就指着凉亭里摆放的石凳子,阴恻恻地命令柳茹眉说。 “把你的右手平放在石凳子上,让本姨娘以牙还牙,踩断!” 自从柳氏母子三人入府之后,一切都变了! 柳茹眉这个低贱村妇,明明年纪一大把,可却仿佛被岁月分外照顾一般,脸上鲜少有皱纹。 十数载的乡下艰苦日子,不仅没让她年老色衰,而且反而有一种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温婉美。 竟然勾搭的老爷,隔三岔五,就会去翠月轩坐上一坐。 一个出身下贱的村妇,敢跟本姨娘抢老爷的恩宠,找死! “怎么,不乐意?” 苏丽佳目光犹如毒蛇,死死盯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柳茹眉,鄙夷地反问了一句。 此时,柳茹眉温婉的眼眸里,掠过一抹坚定的光芒。 如果一条右臂,能换回他们一家三口的平静生活,从此,不再被苏丽佳这条疯狗乱咬。 柳茹眉觉得,这个代价,可以付出。 她自己无论怎样,都无所谓。 但是,她的孩子,绝对不能再被腌臜的人事困扰。 上一辈的恩怨,就结束在上一辈,不要再继续! 打定主意,柳茹眉面色沉静地掷地有声道了句。 “苏姨娘,是不是只要我还你一条右臂,我们之间从前的冤仇,就一笔勾销?” “当然。”苏丽佳眼眸里含着阴戾之色,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 听到这话,柳茹眉深吸一口气,径自走到了石凳子前面,要将自己的右臂,放上去。 “你把凳子放在靠近台阶的位置。” 苏丽佳这时候双手环抱胸前,漫不经心地打断柳茹眉的动作。 对此,柳茹眉也没作多想,直接搬起石凳子,将石凳子放在了台阶边缘。 从这个位置一路往下,便是陡峭的台阶。 人若是从这个地方滚下去,不死,也得残! 柳茹眉将居高临下往下去的目光,收了回来,扭身之际,就看到苏丽佳不知什么时候,人已经站定在她的背后。 “背过身,把手放在石凳子上,不准回头!”苏丽佳跟命令下人一般,不客气地开口。 “你要打断我的右臂,打就是了,为何我要背过身?” 柳茹眉温婉的眼眸里,掠过一抹警惕之色,她担心苏丽佳出尔反尔,会在背后搞小动作,语气坚定地反驳了一句。 这话一出,苏丽佳当下就原形毕露,有些装不下了。 其实打从一开始,她提出让柳茹眉自断一臂,以消解他们之间的前仇旧怨,根本就是为了戏耍柳茹眉,故意为之。 从头到尾,她就没打算放过柳氏母子三人当中的任何一个! 只不过,在此之前,若能将柳茹眉这个低贱村妇,生生折磨一番,倒也不失为一种乐趣,哼哼哼…… 几乎是同时,苏丽佳透着阴狠算计的眼眸,狠狠瞪了一眼柳茹眉,低吼地喝斥出声。 “柳茹眉,你是在故意拖延时间,想等你女儿季云素来救你于水火吗?” “本姨娘奉劝你一句,趁早死了这条心。” “如今,你女儿自身难保,不可能回来的。” “你要是识相,不想你女儿扮丑装胖的事情,被捅出去,被定一个欺君之罪。” “就少废话,老老实实按照本姨娘的吩咐做事,否则……” 不等苏丽佳把威胁的话说完,柳茹眉脸色微微一变,语气格外坚定地毫不犹豫打断道。 “苏丽佳,你要我的一条右臂,我给你便是,别打我素儿的主意!” 话音落下,柳茹眉已经主动转过身,蹲在石凳子旁边,将自己的右臂,笔直平放了上去。 现在,柳茹眉只想赶紧把苏丽佳打发走,然后,设法将女儿扮丑装胖秘密走漏风声这个消息,告知在九王府的女儿。 她的素儿,扮丑装胖,都是为了保护她这个不中用的娘亲。 事到如今,柳茹眉无从追究苏丽佳到底是从何处得知女儿扮丑装胖秘密。 她唯一能做的,便是用自己的一条右臂,暂时平息苏丽佳的怨恨。 为女儿和儿子争取喘息的机会。 即便纸包不住火,东窗事发。 作为母亲,柳茹眉早已经下定决心,自己会一力承担所有的后果。 哪怕当今的隆庆皇帝,亲自过问,要追究她的素儿的欺君之罪。 柳茹眉也绝对不会让女儿和儿子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绝不! 就在柳茹眉心中百转千回,等待右臂被狠狠踩断的痛楚来袭之时。 苏丽佳目光阴冷地盯着背对着自己,蹲在凳子旁的温婉妇人,眼底的激动兴奋之色,愈演愈烈! 同时,她一步一步,缓缓走近。 抬起左脚,毫不犹豫地朝着柳茹眉的后背,狠狠地踹了上去! “贱妇,去死吧!” 第122章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伴随着苏丽佳充满阴狠的叫嚣声响起。 只见苏丽佳将正等着被打断右臂的柳茹眉,重重地踹下了高高的台阶! 但同时,柳茹眉滚下楼梯的瞬间,她猛地伸出双手,一把将苏丽佳踹来的那只右脚,死死地抱住! “你想要我的命,尽管拿去便是!” “但你要害我的儿女,我就算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柳茹眉温婉的眼眸里,抱着一抹跟苏丽佳同归于尽的必死决心,坚定地大喊了一声。 “啊——” 话音落下的瞬间,便传来一道凄厉的尖叫声。 这个尖叫声,自然是苏丽佳发出的。 此时此刻。 柳茹眉死死地拽着苏丽佳的右腿,二人就跟滚雪球似的,从三十几级台阶上“咕噜噜”的,一路往下滚。 由于台阶是天然石头凿成,保留了许多石头本身就具备的凹凸不平特性。 一来,可以有效防滑。 二来,取材天然,独具匠心,可以很好地彰显园林的气派。 只是,这凹凸不平的石头台阶,人踩在上面,那是非常方便舒服。 但是,人从高处摔下来,一路滚过这些台阶。 那无异于猪肉滚刀板。 一路下来,就算是钢筋铁打的身板,也得脱层皮。 更何况苏丽佳不过一介女流,平日里养尊处优,身子早已经珠圆玉润。 为了方便随时撩拨自家老爷,这大冬天的,她身上的衣着,也是格外的暴露。 领口开得很低,胸前两团白馒头,呼之欲出。 明明需要穿棉袄的时节,她却已经早早地将春天的单衣,穿在身上。 美其名曰,自然是因为春装颜色鲜艳华丽,更适合招蜂引蝶,吸引季学礼的目光。 一向以色侍人的苏丽佳,“咕噜噜”地从台阶上,一路翻滚而下。 由于衣衫单薄,高低错落、凹凸不平的天然石台阶,轻轻松松就将她的外衣划破,露出了里面包裹着的皮肉! 那些台阶上的凹凸位置,由于高速翻滚,俨然成了一片又一片的杀人利刃。 但凡苏丽佳身体所过之处,把露在衣服外的肌肤,全部被割出很深的口子! 一时间,整条台阶,都是鲜血淋漓,几乎成了一条血路! “碰!” 伴随着一道重物撞击上最底下那一层台阶的声音响起。 苏丽佳浑身是血,如同一条死狗般,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 她只觉得浑身骨头,好像已经全部都碎掉了一半,完全动弹不得。 “咚!” 又是一声重物撞击的声响,在花园里,响了起来。 同样从高高的石头台阶上滚下来的柳茹眉,后背重重地撞在廊檐的木柱子上。 相较于苏丽佳浑身都是血的惨状,柳茹眉因为身上穿着夹袄,厚实的冬装虽然已经被台阶刮蹭得破破烂烂。 但是,她身上并没有明显的外伤。 再加上,她滚下来的时候,运气好,位置正好是趴在苏丽佳身上的。 所以,苏丽佳的后背,几乎全程都是蹭着台阶而下。 简单来说,就是柳茹眉临死,拉了个垫背。 而苏丽佳就是这个倒霉催的垫背! “该死的贱妇,你居然敢害我!” “我可是老爷的宠妾,你算什么东西!” 苏丽佳艰难地扭过头,看到柳茹眉身上除了衣服破了些,一点外伤都没有。 当下,怒急攻心地怒骂出声。 话音落下,苏丽佳便挣扎着,想要从地上爬起来。 但是,浑身剧痛,只感觉全身的骨头,好像都已经摔碎了一般,除了脖子能动之外,其他位置完全动不了。 这时,柳茹眉忍着身体强烈不适,几乎是匍匐在地面上,一点一点地朝着苏丽佳的方向,挪移了过来。 见状,苏丽佳透着阴狠的眼底,掠过一抹紧张之色。 浑身疼得直冒冷汗的她,身体没办法动弹,只能扭着脖子,对着柳茹眉叫嚣警告。 “柳茹眉,你要做什……唔唔!” 不等苏丽佳把话说完,柳茹眉已经使出浑身力气,伸手一把捂住了苏丽佳的口鼻! 苏丽佳眼睛瞪大,眼底满是惊恐! 这低贱村妇要捂死自己! 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的瞬间,苏丽佳拼命地开始挣扎! 身体没办法,只能不停地扭动脖子,试图避开柳茹眉捂向她口鼻的手掌! “我不会让你伤害我的儿女的,绝不!” 柳茹眉此时双腿骨折,已经无法正常行走,两条手臂,也有不同程度的脱臼。 说实话,她将手抬起来,都已经非常吃力,更何况,还得用力去捂住苏丽佳的口鼻。 每一次用力,对柳茹眉来说,都是痛不欲生。 但她却丝毫都不在乎,剧痛让她浑身控制不住地颤抖,连带着牙关都在打颤! 柳茹眉温婉的脸庞,已然惨白如纸,但她眼底维护儿女的决绝之色,却丝毫不因身体痛苦的加剧而减弱! “呜呜呜……救命啊!杀人……唔唔!” 苏丽佳惊恐地盯着对她起了杀心的柳茹眉,吓得眼泪横流,近乎歇斯底里地尖声尖叫呼救。 “苏姨娘,你不是说,我的素儿给我买了一栋好宅子吗?” “不管我们里面的人如何惨叫,外面的人都听不到。” 柳茹眉忍着身体的剧痛,惨白如纸的干涸唇瓣,这时候,微微上下开合,动了动。 听到这话,苏丽佳心里“咯噔”一下,憋气的感觉越来越厉害。 强烈的死亡恐惧笼罩下,苏丽佳拼命地左右晃动脑袋,试图摆脱柳茹眉摁在她嘴上的巴掌。 说是迟,那时快,苏丽佳抓着一个喘息的机会,放声大喊。 “柳茹眉,你以为杀了我,就能保护你的女儿季云素了吗?” “我干脆实话告诉你,你女儿季云素的尸首,估计这会儿,早已经被抬回太傅府了!” 话音落下,柳茹眉承受着如车裂般剧痛的身子,猛然一阵:“你说什么,我的素儿她怎么了?你再说一遍!” “再说一遍,也改变不了你女儿季云素已经死绝的事实!” 苏丽佳故意刺激身体已是强弩之末的柳如眉。 闻言,柳茹眉也顾不上苏丽佳的死活,强撑着骨折的双腿,要站起来,前往太傅府! “噗——” 然而,就在惦记女儿生死的柳茹眉,勉力撑着最后一丝气力,要站起身的时候。 柳茹眉胸口一阵气血翻涌,猛地喷出了一大口鲜血! 紧跟着,柳茹眉身体摇摇欲坠,两眼发黑,倒在了地上! 再看半身不遂,浑身都是伤躺在地上的苏丽佳。 此时,被柳茹眉喷出的那一大口鲜血,给泼得满脸都是血。 好不容易逃过一劫,早已经心力不支的她,此刻,再也禁受不住,如同跟死狗一样。 脖子一歪,舌头一斜,当场狼狈不堪地死了过去…… 第123章 阿姐,阿娘出事了! 九王府,常欢院,新房内。 “这妆容,是不是太花哨了?” 季云素懒洋洋地端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里,已经插了馒头珠花的脑袋瓜子,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不花哨,不花哨,王妃今天可是要进宫去拜见贵妃娘娘的,这身装扮刚刚好。” “是呀是呀,新媳妇头一天见婆婆,就该装扮得艳丽些,瞧着才让人心生欢喜哩。” “……” 伺候在旁边的丫鬟婆子们,这时候七嘴八舌地开口。 听到这话,季云素画着黑斑丑妆的巴掌小脸上,嘴角不由抽抽了两下。 眼看着围在身边的丫鬟婆子,还要殷勤地给她脸上涂脂抹粉,季云素当下抬手,打住道。 “好了,现在这些打扮已经足够了,你们都下去吧。” 话音落下,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见王妃态度坚决,倒也没再坚持,应了声“是,王妃”后,便恭敬地退了出去。 一群丫鬟婆子刚离开,一直憋着话的吉祥,连忙凑了过来,憨憨地小声说道。 “小姐,昨天这些王府的奴婢婆子,还眼睛长在头顶上,嘲笑小姐长得不好看哩。” “今天早上,她们的态度就变了,一个个看到小姐,都恭恭敬敬地喊王妃,真奇怪。” 听着自家小丫鬟头头是道的话语,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光芒闪烁了两下。 她就是暂住九王府,待和离书一到手,便跟那黑心肝的狗王爷分道扬镳,老死不相往来了。 王府里的奴婢婆子对她的态度如何? 又为何一夜之间态度三百六十度变? 她其实都无所谓的。 心念微动,季云素嘴角勾起一抹漫不经心的浅笑,不由冲着自家小丫鬟,调侃着说道。 “她们的态度突然变了,有多奇怪,你家小姐不清楚。” “不过呢,你家小姐知道,要是再不把头上戴的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拆下来,你家小姐的脖子,就真快断了……” 说话间,季云素已经忍不住伸手,要将方才丫鬟婆子巴结地往她头上插的许多名贵发饰,给卸下来。 由于扯得有些着急,季云素一把小心扯到了自己的头发。 头皮被扯得生疼,秀气的眉毛,不由微微蹙了一下。 “小姐,是珠钗把头发丝缠住了,我帮你解开。” 吉祥连忙伸手,仔细地帮自家小姐解开缠绕住珠钗的一撮乌黑发丝。 “阿姐!” 忽的,一声微弱的呼唤声,冷不丁传进季云素的耳朵里。 几乎是同时,季云素眸色微沉:“吉祥,你有没有听到外头有声音?” “小姐,我没听到啊,外头院子挺安静的,啥声音都没有呀?” 吉祥目光也是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家小姐的发髻,正非常认真地替自己小姐解被珠钗扯住的头发。 因此对外头的声音,并没有注意到,不由瓮声瓮气地应了一句。 听到这话,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光芒闪烁了两下,不由失笑着开口。 “看来我是幻听了,刚才我还以为文博在外头喊我呢。” “小姐,你肯定是太想念少爷和夫人了。” “等三朝回门的时候,小姐就能和夫人少爷团聚了哩。”吉祥仰着肉乎乎的圆脸,憨憨地接过话茬,安慰自家小姐。 一想到后日,便能跟阿娘和弟弟见面,季云素心里只觉得暖暖的。 初入王府,人生地不熟的不安感,瞬间也减少了许多。 “阿姐!阿姐,你在哪里?!” “阿姐……阿姐……” 恰时,又有一个熟悉的少年郎呼喊声,悠悠传进季云素的耳朵里。 而且,若是仔细听的话,这个细微的呼喊声里,似乎还带着一点哭腔。 几乎是同时,季云素画着黑斑丑妆的巴掌小脸上,脸色猛然一沉。 “不对!是文博来找我!” 话音落下的同时,季云素“腾”的一下,从梳妆凳上站了起来。 当下,她也顾不上等吉祥慢慢的,一点点把被珠钗缠绕住的头发全部解开。 两条纤细的玉腿径自划开,便要走出房间。 “嘶——” 由于太着急出房间,而吉祥又反应不及,季云素的头皮,被扯得生疼,当下不由自主地倒抽了一口凉气。 “小姐,你别急,头发很快就能解开……” “太慢了!”季云素这时候沉声打断了吉祥的憨憨话音。 言语间,季云素素手一抬,抓住缠住她发丝的珠钗,随即,用力往下一拽! 当下,缠住大把头发的珠钗,被她直接大力地薅了下来! 头皮被扯得生疼,就仿佛几十根针同时刺进毛孔里一般。 但是,季云素却连眼皮子都不带眨一下。 把珠钗随手往桌子上一丢,便划开步子,大步流星地冲出了房间。 “小姐,等等我!” 吉祥看到自家小姐风风火火地往外疾步走,也是连忙跟上。 临走时,吉祥忍不住瞥了一眼被自家小姐硬生生薅下来的珠钗。 看着缠在上面的一大把黑发,不由一阵心疼。 这么大一把头发,从小姐的头皮上硬生生薅下来,小姐得多疼啊…… “阿姐!你在哪里?!” “阿姐!阿姐……” 季云素一出房间,就听到弟弟季文博的声声呼喊。 未见其人,但闻其声。 弟弟的喊声,距离她所在的院子,似乎有一些距离。 季云素第一时间便要出院子。 结果,她人刚到院门口,两个守门的侍卫,就面无表情地上前阻拦。 两个侍卫分别一前一后地开口。 “王妃,你不能出去。” “王爷有令,王妃不能随便离开院子。” 听到这话,季云素画着黑斑丑妆的巴掌小脸上,脸色当下就沉了下来。 耳畔,弟弟的呼喊声,在不停涤荡着。 季云素压着眼底的火苗,冷冷地逐字逐句开口:“如果我今天非出去不可呢?!” 这两名侍卫感受到自家王妃身上释放出的强大气场,当下也是心肝直颤。 明明眼前的女子,相貌一般,体型臃肿,但不知为什么,就是让人望而生畏。 其中一名侍卫赶忙恭敬抱拳:“王妃,这是王爷的命令,属下也只是奉命行事,还请王妃莫要为难我们。” “阿姐!” 恰时,季文博跌跌撞撞地出现在了常欢院门口。 看到自家阿姐的刹那,少年郎双目赤红地赶忙跑上前,对着正被两个侍卫拦住去路的自家阿姐,哭喊着嚎了一声。 “阿姐!阿娘出事了……” 第124章 王妃威武,干翻全王府! 见弟弟哭得如此撕心裂肺,季云素心里当下也是“咯噔”一下。 杏眸中,一抹肃穆之色,一闪而逝。 二话不说,她直接划开步子,便要冲出院门。 见自家王妃携着凛凛气势,径自上前,两个侍卫也是吓了一跳。 二人赶忙齐刷刷上前,挡在季云素的面前,连声抱拳劝阻。 “王妃,今日你得跟王爷一起进宫,拜见贵妃娘娘,你不能擅自离开!” “若王妃执意要回太傅府,待属下向王爷禀明原委,得了王爷首肯,王妃方可回府!” “让开!” 季云素面色冷然,不容置喙地对着两名侍卫,发出一声低喝。 “王妃,还没到回门日,你便回太傅府,这不合规矩!” 侍卫硬着头皮,豁出去地再次出声劝阻。 听到这话,季云素垂落在身侧的素手,不由缓缓收紧。 这时,她的目光,不由落在站在不远处,急得眼泪水直流的少年郎单薄身影上。 沉着声调,发出最后通牒:“我最后说一次,让开,否则,后果自负!” 话罢,季云素直接无视两名侍卫的阻拦,阔步越过二人,便朝着弟弟季文博走了过去。 “王……妃……” 两名侍卫还想阻拦,但见季云素袖子对着空气这么一甩! 刹那间,有一些极其细的粉末,从她的袖子里,飘散了出来。 恰好,此时有一阵微风袭来。 正好将这些从季云素袖子里飘洒出来的粉末,吹拂到二名侍卫的脸颊上。 前一刻,还精气神十足,欲要上前阻挠的两名侍卫。 这一刻,就像是霜打茄子似的,立刻蔫了。 那满是腱子肉的壮实身板儿,就跟没骨头一般,软趴趴地倒了下去。 “咚!” “咚!” 伴随着两道重物砸在地上的闷沉声音响起,两名带刀侍卫,已然两眼翻白,无声无息地晕了过去。 “文博,阿娘到底怎么了?!” 季云素带着吉祥,直接从两名倒地不起侍卫的身上,跨步而过,直奔站在不远处哭红了眼的少年郎。 “阿姐,都怪我不好,没能保护好阿娘!” “那苏姨娘也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我们的住处。” “今早带着张嬷嬷一帮子粗使婆子打上门,害阿娘从台阶上滚了下来……” 听着自家弟弟焦急的哭诉,季云素五官精致的巴掌丑脸上,神情逐渐凝重了起来。 当下,她几乎是不假思索,直接伸手拽过弟弟的手臂,姐弟二人直奔太傅府! 一路沿着九王府九曲十八弯的回廊往外走,上前阻挠季云素离开王府的侍卫,也是一波接一波。 “小姐,你跟少爷先走,我断后!” 吉祥眼看着侍卫越聚越多,蒲扇大的手掌把壮实的胸膛,拍得梆梆作响,憨声憨气地扬声。 话音落下,吉祥就撸起袖管,握着砂锅大的拳头,便要替自家小姐和少爷开路。 “吉祥,你和文博都退下,我来对付他们!” 季云素现在只想尽快回太傅府去看娘亲。 谁敢挡她的路,就是找抽! 言语间,季云素一把将吉祥和季文博捞到身后,丢下“憋气”两个字。 之后,便直接对着那些如同潮水般涌上来的侍卫们,猛地甩了一下袖子。 瞬时,老早被她捏在手掌心的特制毒粉,从衣袖中再次缓缓飘洒而出,无声无息地在空气中飘荡开来。 眼看着涌上来的侍卫们,一个个“噗通噗通”软脚倒在地上,然后不省人事。 吉祥伸手挠了挠头皮,忧心忡忡地嚎了一嗓子:“小姐,这些侍卫,会不会死掉呀?” “放心,这些毒粉,不会致命,只会让他们昏睡几个时辰无法动弹。” 季云素面对躺在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侍卫,淡定地开口。 这毒粉无论主要功效,还是次要功效,都致力于一个瞬间麻痹敌人行动力的作用。 当初,季云素在研制的时候,也仅仅只专注于这一个点。 毕竟,但凡吸入一点,无论实力多么强大的对手,都会立刻变成软脚虾,不省人事。 他们的死活,还不是她一念之间的事情。 原本这毒粉是她专门配制,打算在危急时刻,拿来保命用的。 没想到,居然用在了眼下这种情形。 言语间,季云素直接带着吉祥和季文博,跨过倒在地上的侍卫们,一路急行。 很快,季云素就带着季文博和吉祥,来到了王府大门口。 这里还有四个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情况的侍卫,守在大门口。 这四个侍卫看到自家王妃晃荡着臃肿的身姿,迈着二八步子,大摇大摆要出王府。 当下,四个人彼此对视一眼,默契上前,欲要阻拦。 结果,四个人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季云素就直接一把毒粉,怼着他们的脸,撒了过去! 毫无意外,四个看守大门的侍卫,当着人来人往的熙熙攘攘大街,直接昏死了过去。 偌大的九王府,在这一刻,俨然成了一个近乎八成侍卫,全部昏迷不醒的筛子,漏洞百出! 这个时候,要是有刺客闯入,那简直如入无人之境啊! “阿姐,刚才我听那些侍卫说,你原是要跟姐夫一起进宫,去拜见贵妃娘娘的。” “如今,你把这么多王府侍卫都放倒了,跟我一起回太傅府,姐夫和贵妃娘娘会不会怪罪阿姐你呀?” 季文博看着倒地不起的侍卫们,红红的眼眶里,透着一抹浓浓的忧心,紧张地道了句。 听到这话,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光芒闪烁了两下。 对于自家弟弟的担忧,季云素不予置否。 此番,她以这样惊天动地的方式离开九王府,便料定,要承担一些后果。 不过,那又如何? 跟阿娘的安危比起来,一切一切的顾忌盘算皆是浮云,算个屁,爱谁谁! 心念微动,季云素画着黑斑丑妆的巴掌小脸上,肃穆的神色愈发坚定。 当下,她伸手,揉了揉弟弟的脑袋,沉着声说道:“放心,天塌下来,有阿姐顶着,不怕。” “阿姐……”季文博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家阿姐,只觉得鼻子一酸。 “好了,打起精神来,接下来,我们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话罢,季云素不再犹豫,直接拾级而下。 将早早停在府门口,原本是要载着她和裴无蘅那家伙,进宫拜见贵妃娘娘的马车,直接给征用了! “去太傅府,要快!” 第125章 毒妇心计,终于可以收网了! 太傅府。 正堂内。 季学礼脸色铁青地端坐在主位上,一言不发。 这时候,跟季学礼并排而坐的秦玉蓉,佯装端庄得体地劝说道。 “老爷,你先别生气,苏姨娘和柳姨娘现在都还昏迷着,被各自送回了院子里。” “她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一切等她们醒过来之后,才能弄明白。” “现在最要紧的事,苏姨娘和柳姨娘她们人没事……” 秦玉蓉正惺惺作态之际,一名下人急匆匆地跑了进来:“老爷,夫人,苏姨娘醒了!” 禀报声一落下,一直忍着怒火没发作的季学礼“腾”的一下,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当下,季学礼二话不说,直接迈开步子,大刀阔斧地前往苏丽佳的住处,梨白院。 见状,秦玉蓉佯装大方娴熟的眼眸里,一抹阴冷的得逞光芒,一闪而逝。 眼看着自己的夫君,脸色不善地冲出正堂,秦玉蓉并没有第一时间紧随其后。 “老爷已经去苏姨娘的住处了,夫人你怎么不跟着老爷一起过去?” 伺候在秦玉蓉身边的亲信王嬷嬷,老眼闪烁了两下,谨慎地小声问了句。 在王嬷嬷看来,自家夫人这一次运筹帷幄,引苏姨娘和柳姨娘鹬蚌相争,眼下,正是观看老爷收拾苏、柳两位姨娘的最佳契机。 毕竟,关于太傅府的两位姨娘争风吃醋,不惜大打出手。 结果,二人双双从高台上跌落的流言蜚语,已经在坊间百姓当中传开了。 而她家老爷一向最看重官声脸面,两位姨娘这回闹出这样的丑事,已经严重触犯了老爷的底线。 “不急,我们且等上一等。” 秦玉蓉慢悠悠地拿起桌子上的茶盏,送到涂着嫣红口脂的嘴边,轻轻抿了一口,气定神闲地悠悠道了句。 听到这话,王嬷嬷布满皱纹的老脸上,流露出一抹不解。 “夫人,为何我们还要再等上一等?” “这些年,苏姨娘仗着自己年轻有几分姿色,深得老爷宠爱,连夫人都不放在眼里了。” “如今,苏姨娘的好日子,怕是要到头了。” “夫人不是应该借着老爷眼下这股盛怒,跟着老爷第一时间出现在梨白院,暗中再推波助澜一把。” “也好将苏姨娘彻底打落深渊,让她再无翻身可能!” 王嬷嬷说话的声音,那是字字句句都加了重音。 落在秦玉蓉的耳朵里,她那常年伪装的良善温柔脸雍容脸庞上,却是慢悠悠地浮现出了一抹阴恻恻的冷笑。 秦玉蓉将手中的茶盏“啪”的一声,放在了桌子上。 随即,眼底闪过一抹掌控一切的幽光,逐字逐句道。 “嬷嬷这话说得虽有道理,但嬷嬷别忘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王嬷嬷眉头微微皱了下,脱口而出地问道:“夫人,你这话是何意?” “难道说,夫人觉得,苏姨娘此番给老爷捅了这么大一个篓子,老爷还能雷声大雨点小,不予追究?” 话音落下,秦玉蓉下巴高高仰了仰,阴冷的目光放空地看向正堂的大门口,不屑地扬声说道。 “苏丽佳这个狐媚子,就算勾搭老爷的功夫再了得。” “但在她做出这种让老爷官声有损的蠢事之时,她的宠妾路,注定是要彻底断送的。” “本夫人不马上跟着老爷一起出现在梨白院,不过只是给这个贱婢多一点给柳茹眉那低贱村妇泼脏水的空间罢了……” 说到这里,秦玉蓉故意停顿了片刻,随即,语气愈发阴冷地继续说道。 “苏丽佳这个狐媚贱货,本夫人留她到现在,也就只为扳倒柳氏这么一个用处了。” “否则,早在她生下老爷长子季诚峰的时候,本夫人就该去母留子,永绝后患了!” 一提到“子嗣”的问题,秦玉蓉那作为正室的优越感,顿时,就荡然无存。 原本,她也是应该有儿子的。 当年为了可以跟季学礼在一起,不顾父亲反对,未婚先孕,把自己给了他。 没多久,便怀了孩子。 她带着身孕,顺利嫁给当朝新晋状元郎,一路扶持夫君青云直上。 奈何,年轻不懂事,操劳过度,不幸小产。 虽然小产后,她又很快怀了婉清这个女儿。 但自从女儿出生之后,她就坏了身子,大夫说,以后怀孕的机会,很渺茫了。 彼时,夫君官路亨通,一直忙于政事,成日不着家。 夫妻二人,时常几个月都见不上一回,秦玉蓉心想着夫君一心扑在官场,对那些莺莺燕燕也不感兴趣,所以,并没有什么危机感。 这样的日子,过了七八年,忽然有一天,夫君就带回了一个年轻貌美、怀了身孕的狐媚女子,她身边还有一个小女孩。 “夫人,丽佳出身官宦之家,虽家道中落,沦为教坊司歌姬。” “但她出淤泥而不染,不仅替为夫生了一个可爱的女儿,而且,还怀了为夫的儿子。” “为夫已决定纳她为妾,还请夫人照顾她平安产子,莫要薄待了他们母子三人。” 当初,夫君带着挺着孕肚的苏丽佳和她生的低贱庶女,出现在面前的场景,十多年过去了。 但每每回想过往,秦玉蓉只觉得历历在目。 不自觉间,秦玉蓉眼底的阴戾闪烁不定,咬牙切齿地冷冷说道。 “本夫人隐忍十余载,好不容易等到这个一箭双雕的绝佳机会,岂能逞一时意气,而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只要苏丽佳把还昏迷着的柳茹眉,在老爷面前攀咬完,便能一举除掉两颗眼中钉!” “自古妾室生的儿子,都得尊本夫人这个正室娘子为嫡母。” “到时候,别说是苏丽佳的儿子季诚峰,就算柳茹眉的儿子季文博,也都得喊本夫人母亲。” “从今往后,本夫人便可高枕无忧,独占老爷的荣宠,哈哈哈……” 听到这话,王嬷嬷看向自家夫人的眼神里,充满了崇拜。 当下,王嬷嬷冲着秦玉蓉竖起大拇指,恭维狗腿地扬声:“夫人英明,算无遗策!” 秦玉蓉这时候慢慢悠悠地从座位上站起身,将纤纤玉手微微抬至半空中。 王嬷嬷见状,立马点头哈腰上前,抬起自己的手臂,让自家夫人搭在上头。 “好了,算算时辰,苏丽佳那贱人在老爷面前,攀咬柳茹眉,泼那村妇的脏水,应该泼得差不多了。” “咱们好可以过去收网了……” 第126章 渣爹渣男!呸呸呸! 这一头,秦玉蓉带着王嬷嬷以及一帮下人,兴师动众乌泱泱一大片地前往梨白院。 结果,一行人刚走到半道上,便隔着老远,看到季学礼脸色难看至极,气势汹汹地前往翠月轩。 而在季学礼身后,管家周瑞带着一帮家丁,抬着一个担架,在后头亦步亦趋地小跑跟着。 “夫人,老爷抬着苏姨娘去往翠月轩了,看来老爷是想让苏姨娘和柳姨娘当面对峙了?” 王嬷嬷这时候凑到秦玉蓉的身边,小声地说了一句。 听到这话,秦玉蓉那雍容端庄脸庞上,神色阴晴不定。 此时此刻,秦玉蓉并没有马上开口说话。 唯独那透着掌控一切的笃定之色的眼眸里,阴毒狠辣的光芒,愈演愈烈。 没想到啊! 真是没想到啊! 柳茹眉这个低贱村妇,竟然在夫君的心中,有如此分量! 心念微动,秦玉蓉那掩藏在精致衣袖底下的保养得宜玉手,不自觉间,已经握成了拳头,蔻丹深深嵌入掌心! “夫人,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 “去翠月轩。”掌心处袭来的钻心疼痛,不由让秦玉蓉猛地回神,当下,近乎银牙咬碎般的,阴恻恻下达指令。 话音落下,一群人乌泱泱,犹如蝗虫过境般,朝着翠月轩涌去! …… 翠月轩。 柳茹眉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 刚刚撑开犹如铁片子般沉重的眼皮子,就听“砰”的一声,房间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柳茹眉艰难地转过头,就看到一道熟悉又陌生的中年男人身影,阔步而入! 此时,季学礼那张透着书卷儒雅气质的中年面庞上,脸色非常难看。 俨然就是压着火气,随时都可能爆发。 “老爷……你怎么过来了?” 虚弱开口之际,柳如眉强撑着身体,想要从床上撑坐起身。 然而,她两只手,稍微用力了一下,就有一阵剧烈的疼痛感侵袭而来。 顿时,柳茹眉的额头上,就隐隐覆上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这一阵突如其来的疼痛,让柳茹眉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以至于,只能放弃动作,平躺在床上。 “本官为什么过来,你心里没点数吗?” 这时候,季学礼三步并两步走到床榻边,居高临下地冷声反问了一句。 闻言,柳茹眉那没什么血色的苍白如纸脸庞上,神色不由一滞。 季学礼再次质问:“本官问你,苏氏不过只是你去的新宅子参观一番,你为何要将她推下高台?!” “本官一直以为你是个温良的,没想到,你居然如此蛇蝎心肠!” 面对季学礼劈头盖脸的声声诘问,柳茹眉将自己那张苍白如纸的温婉脸庞上,朝向季学礼。 她下意识地开口,想要替自己分说两句。 然而,就在这时候,苏丽佳躺在担架上,被一众家丁抬了进来。 害人不成,反而偷鸡不成蚀把米,把自己搭进去的苏丽佳,现在浑身是伤。 肋骨断了三根,病殃殃地躺在担架上。 但是,身上虽然很疼,却丝毫不影响她颠倒是非黑白,红口白牙冤枉柳茹眉。 她一进屋,就抢在柳茹眉开口前,娇柔哭泣着控诉出声。 “柳姐姐,你今日这样加害于我,不就是觉得我儿诚峰,是老爷的长子,占了你儿子文博的位置吗?” “可是柳姐姐,你想替你儿子文博抢回属于他的地位,也不该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勾当啊!” 苏丽佳声泪俱下,在季学礼面前称呼柳茹眉,那是一口一个“柳姐姐”地喊,尽情演绎着自己的委屈。 而且,这个过程中,她还时不时搔首弄姿,将自己身上被台阶刮破的血淋淋伤口,展示给季学礼瞧。 以此博取季学礼的同情,达到构陷柳茹眉的目的。 当然,光靠这一点,还不够。 苏丽佳眼看着自家老爷似乎并没有马上要处置柳茹眉的意思。 当下,那透着算计的眼眸里,一抹阴毒之色,一闪而逝。 她尖锐着嗓子,刻意拔高音量,继续说道。 “柳姐姐,你有怨,有恨,该冲那些真正亏欠你的人身上,去报复回来!为什么要来害我?” 在说到让柳茹眉报复真正亏欠之人这话的时候。 一直以一副兴师问罪高高在上姿态站在床榻边的季学礼,透着沉府的眼眸里,光芒微微闪了闪。 苏丽佳意有所指的目光,这时候,偷偷飘向了季学礼。 见自家老爷脸色似有些不自然,暗自窃喜自己挑弄是非,成功了! 当下,苏丽佳乘胜追击,又道。 “柳姐姐,当初你刚入府中,我虽不小心打了个你一巴掌,但也为此付出了代价。” “你女儿季云素当着那么多下人的面,硬生生打断了我的右臂,害我右手落了个终身残疾。” “可一直以来,我都不曾怨你,你为何要害我?” “难道说,是你女儿季云素,当了九王妃,就容不下我,要杀我而后快?!” 苏丽佳歇斯底里,装模作样控诉柳茹眉的“罪行”,顺道将季云素也拖下了水。 “你——” 在听到女儿也被连累冤枉,柳茹眉本能地想要开口戳穿苏丽佳的污蔑之词! “柳茹眉,你想清楚了再开口。” “别忘了,你女儿扮丑装胖,罪犯欺君的把柄,还在本姨娘手握着呢。” 恰时,苏丽佳用仅仅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阴恻恻地威胁出声。 听到这话,柳茹眉温婉的眼眸里,瞳孔骤然颤了一下! “老爷,柳姐姐可能觉得自己很委屈,觉得妾身冤枉了她,有话想说呢。” “不如还是老爷来问柳姐姐话吧。” “省得旁人觉得妾身咄咄逼人,是在故意污蔑柳姐姐。” 苏丽佳装出一副公道自在人心的娇柔姿态,扭头冲着季学礼唤了一声。 早已经没了耐性的季学礼,居高临下地对着躺在床上的糟糠妻柳茹眉,面无表情地冷声道。 “本官问你,你为了给文博抢回长子之位,所以故意推苏姨娘下台阶害她,是也不是?” 柳茹眉那透着温婉的眼眸里,眼眶泛着红。 她目光灼灼地盯着季学礼,紧咬着牙关,一言不发。 为了保护女儿,柳茹眉选择沉默。 然而,她的这个反应,落在季学礼眼中,却是事情败露,无言以对的默认行为。 顿时,季学礼文质彬彬,常年透着虚伪的平易近人脸庞上,一抹怒容骤现。 当下,季学礼大手一挥,冲着下人低吼下令道。 “柳姨娘心机深沉,嫉妒成性,企图加害苏姨娘未遂,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来人,给本官拖下去,杖责二十,关进柴房,以儆效尤!” 第127章 贱人自有贱人磨! 季学礼的命令一出,两个粗使仆妇从屋子外面应声而入。 这两个老仆妇快步走到床榻前,直接一左一右地将躺在床上的柳茹眉,给架起来,拖下了床。 柳茹眉摔下高台的时候,左右两条腿的胫骨骨折,左肩和右手肘关节脱臼,伤势非常严重。 虽然,秦氏早就让保和堂的大夫,来翠月轩诊治柳茹眉的伤势。 但保和堂的大夫老早就被秦氏那种授意,压根就没有认真给柳茹眉治伤。 两条断腿,只是随便用绷带,一圈一圈地绑得严严实实。 看着好像包扎得非常用心,其实,断腿的位置,根本就没有替她接上。 只要身体稍微被挪动一下,就会痛得浑身直冒冷汗。 另外,手肘和肩膀脱臼错位的关节,那个保和堂的大夫,也是象征性地做了复位。 其实,并没有完全复位,故意给关节之间,留了一丁点的错位。 肉眼瞧着,好像已经回复原位了。 但关节弯曲到某个角度,就会钻心地疼。 此时,被两个粗实仆妇架着双臂,一路拖行的柳茹眉,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折磨。 明明是寒冬腊月,可柳茹眉光洁的额头上,豆大汗珠却是一颗一颗,不停地往外冒。 “咯咯咯……” 不自觉间,柳茹眉那紧咬着的牙关,也因为身体被粗使仆妇的强行拖拽而颤抖了起来。 苏丽佳看着柳茹眉被老爷下令拖出去杖责,那佯装受害者柔弱姿态的眼眸里,掠过一抹得逞的阴狠之色。 一个低贱村妇,还敢跟本姨娘叫板,不自量力! “老爷息怒。” 忽的,一道大方得体的话音,从屋子外,几乎是踩着点,传了进来。 紧跟着,秦玉蓉携着一身当家主母的端庄贤惠气势,踩着莲步,悠悠现身。 “老爷,柳姨娘也许只是一时糊涂,才犯了错。” “妾身恳请老爷看在柳氏替你生儿育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就不要追究她的过错了。” 这话一出,苏丽佳那原本已经准备看柳茹眉挨打好戏的眼眸里,光芒猛地闪烁了两下! 几乎是同时,她一脸震惊地盯着站在不远处的秦玉蓉,眸底隐隐透着一丝不可思议的惊骇之色! 就仿佛这么多年来,苏丽佳是头一回认清秦玉蓉这位太傅府后宅女主人的真实嘴脸! 秦玉蓉的目光,这时候,似有若无地朝着苏丽佳投了过来。 在对上秦玉蓉视线的刹那,苏丽佳眼神闪烁不定,身体猛地抖了个激灵。 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苏丽佳瞳孔颤抖着盯着秦玉蓉。 秦玉蓉将她那张端庄雍容的保养得宜脸庞,冲向苏丽佳。 随即,嘴角微微一勾,露出一抹假惺惺的和善笑容,悠悠说了一句。 “苏姨娘,老爷已经替你出头了,见好就收吧。” “做个懂事的妾,才是你的本分,不是吗?” 这话听着虽然是在劝苏丽佳,但落在苏丽佳耳朵里,却让她不寒而栗! 直到这一刻,苏丽佳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这么久以来,可能都被秦氏戴的假面具给骗了! 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的瞬间,苏丽佳本能地想要对自家老爷开口,告秦玉蓉一状。 但苏丽佳才张口唤了声“老爷”,后面的话,都没机会说出口。 秦玉蓉就非常及时地打断,意有所指地道了句。 “苏姨娘似乎对我这个当家主母,也有颇多不满,有很多话想跟老爷控诉呢。” “难道说,就因为本夫人让苏姨娘得饶人处且饶人,放柳氏一马,苏姨娘就对本夫人心生怨怼?” 这话一出,季学礼透着极深城府的眼眸,微微眯了一下。 见状,苏丽佳有些慌了,她想开口,但秦玉蓉又说:“老爷,妾身知道你宠爱苏姨娘,想为苏姨娘出气。” “但老爷别忘了,云素那丫头如今已经是九王妃了。” “老爷若真为了替一个妾出气,而处置了王妃的生母,以那丫头的脾气,跟老爷且有的闹呢。” 秦玉蓉这话表面上听着,像是在柳茹眉求情。 但她每个字,却都是在暗中拱火。 口口声声说,字字句句都在说“女儿要找父亲闹”。 这个“闹”字,听着像是长辈宠溺晚辈的委婉说辞。 但实际上,落在季学礼的耳中,却是另一番想法。 在季学礼的印象中,自己这个二女儿行事出格,当初为了找草药给柳氏母子解毒,不惜夜闯九王府,而且还将他这个父亲拉下水,胁迫他这个父亲,帮忙隐瞒行踪。 一想到这里,季学礼就像是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冷水,惩罚柳氏的滔天怒气,一下子,就有些哑火了。 暗自权衡了一番之后,季学礼轻轻咳嗽了一声,佯装给柳氏一个台阶下。 其实,他是想给自己一个台阶下,好顺理成章地收回方才的一怒之下下达的不理智命令而已。 毕竟,自己这个二女儿,如今已是王妃之尊,就连他这个当爹,也得忌惮三分啊。 “柳氏,有夫人替你求情,是你的福气。” “本官可以给你一个改过的机会。” “只要你肯向苏姨娘认错赔罪,二十板子,本官可以不罚……” 话出口,季学礼不由将自己那张文质彬彬的脸,往上轻轻一抬。 双手负背,用一种居高临下的施舍姿态,又追加了一句。 “板子可以不罚,但柴房还是要关的。” “免得你恃宠生娇,仗着女儿是王妃,目中无人。” 秦玉蓉这时候端着一副温良正室,对身为妾室的柳茹眉,各种关怀备至的假惺惺姿态。 连忙对着柳茹眉笑着说道:“柳姨娘,老爷已经对你网开一面了。” “只要你跟苏姨娘低头认个错,事情就这么过去了,你还愣着做什么,赶紧给苏姨娘道歉呀!” 表面上,秦玉蓉这话,听着没毛病。 实际上,秦玉蓉却是在一步步将柳茹眉逼上绝路! 试问,有哪一个被丈夫抛弃的糟糠妻,一朝沦为妾,被冤枉之后,还要向构陷她、威胁她的人,道歉的?! 柳茹眉忍着浑身剧痛,目光灼灼地看着屋子里都在假惺惺做戏的人们。 那温婉不失坚定的眼眸里,隐隐升腾起一抹决绝之色。 对于秦玉蓉的把戏,柳茹眉懒得去拆穿。 她就这么看着双手负背,冷漠盯着自己的男人,这个曾经何时,她日夜祈祷,甚至不惜折寿,也想要再见一面的男人。 忽然,她,笑了。 季学礼看到柳茹眉那惨白如纸的温婉脸庞上,带起的一抹笑意,眉毛微微蹙紧。 不知为什么,季学礼总觉得,这一抹笑,有些刺眼,就像是在嘲讽他! “你笑什么?!”季学礼沉着脸,冷声问道。 柳茹眉就这么绝望又冷漠地看着季学礼,一句话不说。 这时候,苏丽佳抓着机会,适时地插了一嘴,煽风点火道:“老爷,柳姨娘在嘲讽你呢!” 第128章 谁敢! 听到这话,季学礼当下就跟被踩着尾巴一样,整个都炸了! 为官十数载,一路青云直上,他从一个寒门苦出身,一路跃居太傅高位。 待将来太子登基,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放眼整个大乾,谁敢嘲讽他这个当朝太傅?! 几乎是同时,季学礼那原本对处置柳茹眉有所顾忌的眼神,顿时,被一抹强烈的怒意取代。 当下,脱口而出地发出一声不容置喙的低吼。 “柳氏冥顽不灵,知错不改,来人,拖下去,打!” “老爷,使不得啊,云素那丫头要是知道了,肯定不会跟老爷善罢甘休的……” 秦玉蓉佯装一副担心的样子,劝说了一句。 这话一出,无异于火上浇油,让季学礼那卑微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挑衅! 季学礼面子已经挂不住了,为官多年,他早已经习惯将怒火压制,从不外放表现。 但眼下,季学礼就像是一个一点就炸的炮仗,冲着秦玉蓉高声咆哮。 “本官是她的父亲,她自己的娘犯错在先,本官管教她娘,怎么了?!” “老爷话虽如此,但是云素那丫头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在她眼里就只有柳氏和她弟弟,其他人什么都不是。”秦玉蓉一脸郑重其事,装模作样地又劝了句。 话音落下,季学礼压抑着的火气,终于彻底爆发了! 季学礼脸色铁青,看向柳茹眉的眼神里,那简直就像是要将柳茹眉给生吞活剥了一般! “都还愣着干什么,当本官的话是耳旁风吗?!” “还不把柳氏给拖出去,打!” “给本官重重地打!” 此时此刻,大乾朝最年轻、儒雅的当朝太傅,扯着嗓子,嘶声力竭地对着一众下人发出声声呼喝。 那急得跳脚的样子,就像是一个市井泼妇一般。 伴随着季学礼的声声“打,给本官拖出去重重地打”,下人们哪里还敢耽搁。 直接像拖死狗一样,欲要将柳茹眉拖出去! “谁敢!?” 就在这时,一道冷冽的女子话音,毫无征兆地从房门口,传了进来。 几乎是同时,众人条件反射地齐刷刷转头,朝着门口望了过去。 但见一个身材臃肿,巴掌脸上满是黑斑的女子,携着一身凌冽的气势,阔步走了进来。 在看到季云素出现的刹那,秦玉蓉和苏丽佳二人的眼眸里,同时掠过一抹惊骇之色! 她怎么还活着?! 她怎么没死!? 在秦玉蓉和苏丽佳心中发出低吼的同时。 季云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第一时间冲到了那两个架着柳如眉,正要往外拖的老仆妇面前。 “啪!” “啪!” 两个清脆的巴掌声,骤然响彻整间屋子。 在众目睽睽之下,季云素素直接对着两个老仆妇的老脸,就是两个巴掌! 众人甚至没有看清楚她是怎么出的手? 就看到两个老仆妇门牙崩飞,捂着老脸,“噗通”一下,跌倒在了地上,痛得在地上一边打滚,一边嗷嗷直叫唤。 这时候,柳茹眉那失去了两个老仆妇支撑的身子,也是顺势栽倒向了地面。 季云素素手疾然探出,一把将自家阿娘捞进怀里。 母女二人拥抱在一起的瞬间,柳茹眉那透着决绝的温婉眼眸里,已经激动得热泪盈眶。 不自禁地哽咽出声:“我的素儿没事,老天保佑,太好了……太好了……” 此刻,柳茹眉的身体,早已经被剧烈的疼痛,给消磨的体力透支了。 她就像是没有骨头似的,倚靠在女儿被三层棉袄包裹着的柔软怀抱里,声音细弱地不停喃喃着。 季云素听着自家阿娘犹如虚弱小奶猫般,有气无力的声声呼唤,只觉得心脏就像被人狠狠捏了一把! 几乎是同时,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掠过一抹肃穆之色。 她轻轻拍了拍阿娘的后背,用母女二人才能听到的音量,柔声安慰道。 “阿娘放心,女儿一切安好,我回来,是替你讨公道的。” 听着女儿温和却不失坚定的话音,柳茹眉苍白的唇瓣,微微颤了颤,眼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只是一想到苏丽佳当初威胁她,要把女儿扮丑装胖的事情抖落出去,柳茹眉不由心乱如麻。 当下柳茹眉猛地摇头:“素儿,阿娘不要公道,阿娘只要你平安。” “你不要跟她们正面起冲突,不然,她们会把你扮丑装胖的事情,捅到皇上那里,治你欺君之罪。” “阿娘莫怕,我会让她们闭嘴的。” 季云素手掌轻轻拍了拍自家阿娘的后背,沉着声,冷冷吐出一句冰渣子般的话音。 话罢,季云素便扭头,对着跟着她一起冲进来的吉祥和文博,道了句。 “阿娘走不了路,文博,吉祥,你们背阿娘上床躺着,记得动作轻一点,别扯到阿娘的双手和双脚!” 吉祥和季文博用力点点头,什么话都没说。 二人红着眼眶,第一时间上前,吉祥力气大,负责背,季文博就在旁边扶着自家阿娘。 当着一众人的面,柳茹眉被重新小心翼翼地安置回了床上。 方才,季云素在抱住自家阿娘身子的瞬间,她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自家阿娘在控制不住地颤抖。 仅仅只是抱住阿娘的那一刻,季云素只感觉,自己抱住的,是一条刚刚从水里捞上来的汗巾。 阿娘后背的衣服,都已经被汗水湿透了! 天可怜见的,阿娘身上,得有多疼啊!!! 心念流转之际,季云素自然出落在身侧的素手,已经握成了拳头,骨节微微泛白,“咯咯咯”地作响。 恰时,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眸色猛然一沉,一抹杀伐之色乍现。 对着秦玉蓉和苏丽佳二人,不容置喙地低喝出声。 “你们眼珠子瞪得那么大看着我,做什么?” 话音落下,季云素完全没有给秦玉蓉和苏丽佳反应的时间,再次提高音量,气势凌然地扬声。 “秦氏,苏氏,你们是不是看我没被‘无殇’毒死,还活着,所以感到很意外?!” 虽然是疑问句,但是季云素的话里,却是浓浓的笃定。 听上去就仿佛早就已经掌握了秦玉蓉和苏丽佳狼狈为奸,联手暗害她的把柄。 这话一出,无论是秦玉容那端庄雍容的脸庞上。 还是苏丽佳那张娇纵虚荣的脸庞上。 脸色,皆是骤然一变! 第129章 这样的父亲,我不认! 这时,原本怒容满面的季学礼,也是冷静了下来。 那透着深深质疑的目光,直接就投向了秦玉蓉和苏丽佳! 对上自家老爷投来的目光,秦玉蓉那挂在嘴角的假惺惺伪善笑容,微微一僵。 不过很快,秦玉蓉便调整好了情绪。 她依旧保持着身为正室嫡母的雍容贤淑高姿态,仿佛将季云素当成自己的嫡亲女儿一般,颇为包容地不疾不徐说道。 “二丫头,人在气头上的时候,说话做事会很没有章法。” “你现在就在气头上,所以,你说的话,我不会当真的。” 话音落下,秦玉蓉俨然就当季云素方才的直接质控不存在一般,扭头对着季学礼,良善得体的又规劝了一句。 “老爷,二丫头如今已经贵为九王妃了,不看僧面看佛面,对柳氏的责罚,不如就算了吧。” 秦玉蓉假模假式的话,在屋子里,悠悠涤荡开来。 落在季学礼的耳朵里,却是听得分外刺耳。 身为父亲,一家之主,当着阖府下人的面,居然要看女儿的脸色行事,这还了得! 当下,秦玉蓉的劝说话语,无异于是给季学礼心中逐渐熄灭的怒火,直接添了一把干柴! “轰”的一下,季学礼那一向透着极深城府,情绪稳定的眼眸里,火苗泯灭不断。 季学礼冷冷一哼,脱口而出地喝斥了秦玉蓉一声:“慈母多败儿!有错当罚,本官惩罚柳氏乃有的放矢,为何要算了?” “老爷……”秦玉蓉假惺惺地还想再劝。 但是季学礼明显已经非常不耐烦,抬手喝斥:“够了!本官意已决,不必再劝!” 说完,季学礼拿出身为父亲的威严架势,对着季云素,沉声道。 “你娘将苏姨娘推下高台,罪证确凿,而且,她自己也承认了罪行……” “到底是我阿娘自己承认的罪行,还是有人蓄意暗中威胁,逼我阿娘承认?” 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掠过一抹肃穆之色,掷地有声地打断道。 话音落下,季云素一个扭头,如刀子般锐利的目光,直戳戳地射向被家丁抬着进来,娇弱歪靠在担架上的苏丽佳。 见状,苏丽佳的心肝猛地一颤,当下尖锐着嗓子,冲口而出说道。 “老爷,二姑娘她血口喷人!” “妾身从没有做过这种事情!” “是柳姨娘她对妾身怀恨在心,恨妾身的儿子占了她儿子的位置,所以才对妾身痛下杀手!” 对于苏丽佳编造的谎言,季学礼显然是相信的。 这时,季学礼沉着脸色,冲着季云素怒斥出声:“逆女,你为了替你那恶毒娘开脱罪责,真是黑白颠倒,是非不分了?!” “父亲,到底是谁是黑白颠倒,是非不分?”季云素面色沉静地看着自己这个偏听偏信,只顾着自己脸面的自私自利便宜爹,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不疾不徐地反问了一句。 季学礼看到女儿这么明显的不尊重他这个父亲,这么些日子以来,压抑着的火气,犹如洪水决堤般爆发了! 他抬手,指着季云素,怒斥:“好啊,你长大了,翅膀硬了,敢教训起你的父亲来了?” “看来本官平日里对你太过宽容,纵得你目无尊长,无法无天!” 言语间,季学礼直接下令,让下人进来,把二小姐和柳姨娘一起押出去,母女二人一起接受仗责! “不准动我阿姐!” 季文博眼看着一群五大三粗的家丁,奉命进来,已经走到自家阿姐面前。 当下,他猛地一个箭步上前,张开双臂,挡在自家阿姐面前,冲着季学礼和那帮靠近的家丁,凶巴巴地怒吼。 小少年身材消瘦,身上也没几两腱子肉,站在一群五大三粗的家丁面前,就跟发育不良的小鸡崽似的。 可是,明明他很弱小,但单薄的小身躯里,释放出的力量,却是令人不容小觑。 此刻,他就像是一只即将振翅高飞的雏鹰,对着自己的父亲龇牙咧嘴,亮出了锋利的爪子! 家丁们见二少爷拦在二小姐身前,一时间,也是不敢擅自靠近。 毕竟,阖府上下心里都明白,二少爷是老爷的长子,更是嫡子。 现在老爷在气头上,嘴上说着要惩罚二小姐和柳姨娘,但天晓得,等老爷气头过了,会不会后悔? “文博,连你也要忤逆为父?!” 季学礼看着自己这个平日里乖巧听话,每次见了他这个父亲,都会恭敬行礼的儿子,竟然对着他这个亲生父亲如此怒目,当下只觉胸口一阵憋闷。 “你对我阿娘和阿姐不好,你不是我的父亲!” 季文博梗着脖子,一脸倔强的大声吼了回去! 听到这话,季学礼那透着文质彬彬,颇有大儒风范的脸庞上,神色变得非常难看。 他那瘦长,没有什么中年油腻感的身子,不由猛地晃了两下。 季学礼胸口起伏不定,显然是被自己这个儿子,不认他这个父亲的忤逆话,给气着了! 当下,季学礼目光灼灼地盯着为了维护自己阿娘和阿姐,不惜跟他这个亲生父亲叫板的儿子,沉着声音,冷冷开口。 “本官最后问你一遍,你认不认本官这个父亲?” “不认!像你这样的父亲,我宁可不要!”少年肩膀颤抖着,脸色憋得通红,近乎发泄般地冲着季学礼大声吼了回去。 曾经多少个日日夜夜,季文博做梦都希望,自己能有爹爹。 可是,他怕阿娘伤心,从来都不敢在阿娘面前表现出来。 如今,好不容易,他有爹了。 可却要把他阿娘和阿姐拉出去打板子! 这样的爹,不认也罢! 此时此刻,父子二人,互相彼此盯着对方,就仿佛仇人相见一般。 季学礼胸口起伏不定,连续做了个好几个深呼吸,气呼呼地连声道。 “好,好,好,很好。” “既然你不认本官这个父亲,那本官就当从来没生过你!” “来人,给本官把柳氏母子三人,都给捆了,拉出去,重重地打!!” 第130章 巴掌伺候,打到卑服! 季学礼不容置喙的命令声,在屋子里,传荡开。 面对突如其来的状况,众家丁们,也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大家从来没见过,自家老爷被哪个儿女气成这个样子。 大小姐是嫡女,大少爷是长子,他们的母亲都是深受老爷器重。 可大小姐和大少爷别说是忤逆老爷了,就连跟老爷拌嘴都不敢。 哪像二少爷和二小姐,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跟老爷叫板,让老爷下不来台。 可老爷也只是下令仗责而已。 可见,在老爷心中,还是很看重二小姐和二少爷姐弟的。 老话说,母凭子贵。 二小姐和二少爷被老爷器重,那柳姨娘自然也是不能随便动的。 一时间,众家丁都不敢轻举妄动。 “都愣着干嘛,没听到老爷的命令吗?一个个的,都想造反啊!” 一直在旁边找机会落井下石的苏丽佳,这时候,扯着尖锐的嗓子,厉喝了一声。 她话出口的同时,负责抬她担架的那帮家丁,已经抬着她,来到了季云素的身边。 在经过季云素身边的瞬间,苏丽佳眼底一抹算计的光芒,一闪而逝。 压着声音,用仅仅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阴恻恻地威胁出声。 “你以为自己扮丑装胖,天衣无缝吗?” “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奉劝你,不想被治一个欺君之罪,就乖乖跟你阿娘和弟弟挨打。” “别再做以卵击石这种蠢……” “啪!” 一个清脆的巴掌声,骤然响起。 顿时,苏丽佳那张故作娇弱的脸蛋上,五根纤细的鲜红手指印,赫然显现! “季云素你敢打……” “啪!” 又是一个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苏丽佳又生生挨了季云素一巴掌! 而且,季云素这一巴掌,打得很准,跟刚才那个巴掌落下的位置,分毫不差! 众目睽睽之下,苏丽佳那张佯装娇弱的脸蛋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 苏丽佳捂着自己被打肿的半边脸颊,一脸不可置信地死死盯着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的季云素。 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冲口而出:“季云素,是你自己找死。” “我现在就把你的秘密抖出去,我倒要看看,到时候,你还能不能像现在这般张狂……” “苏姨娘,你不就是想告诉父亲,我故意扮丑装胖,罪犯欺君嘛。” “想说就赶紧说,哪儿那么多废话,难道,想我再抽你一巴掌,帮你一把吗?” 季云素清丽的杏眸微微眯了起来,这时候,她俯身微微凑近苏丽佳的耳边,压着声音,催了一句。 说话间,季云素藕臂高高抬至半空中,俨然就是随时要把巴掌落在苏丽佳那张脸蛋上的姿态。 见状,苏丽佳浑身猛地一颤,她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死死盯着眼前的季云素。 “赶紧的。” 季云素慢悠悠地站直身子,提高音量,居高临下地又催了一句。 这时,她高高扬起的巴掌,已经朝着苏丽佳那半张已经挨了两巴掌的脸,招呼了过去! 眼看着巴掌距离自己越来越近,苏丽佳惊恐得浑身抖了个激灵。 她害怕自己再挨第三个巴掌。 当下,也顾不上去思索季云素催促自己把她的秘密抖搂出来,究竟有何目的? 一脸怨毒地冲着季云素,尖锐地大喊起来。 “季云素,你扮丑装胖,罪犯欺君,你有什么资格在老爷面前张狂!?” 话音落下,苏丽佳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冲着季学礼,再次强调。 “老爷,其实季云素她一直在故意扮丑装胖,早晚是要被治欺君之罪的。” “老爷不知情,一直被她蒙在鼓里!” “他日若东窗事发,皇上难免会疑心老爷有包庇儿女的嫌疑,恐对老爷失去信任,从今往后,不再对老爷委以重任了。” “请老爷速速将人处置了,以免耽误官运亨通啊!” 将季云素扮丑装胖的事情抖搂出来后,苏丽佳脸上就带起了一抹胜利者的得意洋洋姿态! 谁都知道,老爷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官途。 如今,季云素忤逆不孝在前,又背负欺君之罪,随时都可能牵连老爷。 老爷定然会毫不犹豫地舍弃柳氏母子三人! 刚才老爷只是单纯气恼柳氏母子三人,随便打打板子,事情也就过去了。 但如今,柳氏母子三人已经触及到了老爷的根本利益,他们必死无疑! “苏姨娘,东西能乱吃,话可不能乱讲啊。” “你与二丫头素来有过节,但你不能为了报一己私怨,把欺君这么大的罪名,扣在二丫头身上呀!” 一直在旁边看戏的秦玉蓉,这时候,佯装出一副也是刚刚才得知季云素扮丑装胖的惊讶姿态,一脸紧张地开口。 表面上,似乎是在维护季云素。 但实际上,秦玉蓉那透着雍容端庄的眼眸里,一抹狠辣之色,一闪而逝。 说话的时候,秦玉蓉暗中对着苏丽佳使了个让她继续往下说的眼色。 苏丽佳现在已经是骑虎难下,心里虽然也清楚自己已经成了秦玉蓉的棋子,但事已至此,她必须硬着头皮,将这颗棋子做下去。 否则,一旦柳氏母子三人翻了身,那便是她的万劫不复! 眼见自家老爷神色不明,似乎对自己方才所言,并不相信。 苏丽佳娇娇弱弱地冲着季学礼,哭诉了起来。 “老爷明鉴,妾身今日之所以会被遭遇一场无妄之灾,被柳氏推下高台。” “就是因为妾身知道她女儿是故意扮丑装胖,所以,柳氏才会对妾身痛下杀手。” “本来,妾身是不想把事情说出来的。” “但柳氏母女对妾身咄咄逼人。” “一个不顾老爷的脸面,推妾身下台阶,只为替自己女儿遮掩丑事,欲杀了妾身。” “另外一个,当着老爷的面,对妾身巴掌相加,忤逆狂悖,目无尊长,压根没把老爷放在眼里。” “这样的母女,还请老爷速速处置了才好,以免拖累老爷啊!” 这娇滴滴的声声哭诉,充斥着整间屋子。 在场所有人,除了季云素之外,表情都非常凝重。 柳茹眉和季文博脸色严肃,是因为担心自己的女儿和自家阿姐。 而其他人,就是心思各异了。 在场的下人们,一个个都是恨不得变成聋子,什么都没听到。 毕竟,二小姐罪犯欺君,万一,一个搞不好,便是株连九族的塌天大祸,连带着他们这帮下人,都要跟着遭殃啊! “老爷,看苏姨娘的样子,不像是说谎。” “这柳氏母子三人如何处置,老爷,真得好好斟酌了……” 秦玉蓉这时候端着一副贤良淑德的正室风范,展现出自己那一份遇事不慌的大气从容,肃声提醒了一句。 “秦氏,你想让父亲,怎么处置我?” 这时,季云素脊背挺直,面色淡然,嘴角噙着一丝令人不易察觉的嘲讽弧度,漫不经心地悠悠扬声。 第131章 抛砖引玉,逆天大反杀! 季云素这话一出,秦玉蓉那始终保持着伪善端庄得体脸庞上,面色微微一变。 不过,秦玉蓉倒是听沉得住气,并没有急着开口。 而是朝着苏丽佳不动声色地投去了一个极具压迫性的眼神。 事到如今,在苏丽佳面前,秦玉蓉已经懒得再装了。 当然,这种局面,苏丽佳就算再蠢笨,也该猜想到,自己已经被利用,成了一颗入局的棋子,而秦玉蓉便是这执棋之人。 棋局已经开始,就必须下到最后,中途退场,棋子必将被弃掉。 如果苏丽佳想要全身而退,就必须硬着头皮,将这局棋继续下下去。 简而言之,她必须扳倒柳茹眉这个低贱村妇! 察觉到秦玉蓉朝自己射来的阴冷目光,佯装娇柔,摆出一副低眉顺眼样子的苏丽佳,眼神猛地闪烁了两下。 当下,苏丽佳就尖锐着嗓子,扯着嗓门,大声说道。 “季云素,你仗着自己九王妃的身份,是想要挟谁?” “你要是身正不怕影子斜,那就证明给老爷看啊!” 这话一出,季文博和柳茹眉不由急了,他们刚想开口帮衬季云素。 季云素这时候却是面色淡定地悠悠道了句:“苏姨娘想我怎么证明?” 话音落下,苏丽佳不由一愣,她没想到,就季云素居然这么好说话,竟然还主动问她要如何证明? 看来,这季云素心里面,已经开始慌乱了,虽然表面上装得若无其事,但她眼下表现出的顺从配合态度,已经把她的底牌给暴露了。 哼,区区庶女,以为当了九王妃,就是个人物了? 本姨娘不过就是随便拿欺君之罪压制了她一番,就把她吓得气势全无。 胆子简直比蚊子还小,还敢跟本姨娘叫板,自不量力! 心念微动,苏丽佳看向季云素的眼神里,鄙夷之色愈演愈烈。 当下,苏丽佳冷冷一嗤,胜券在握地扬声说道。 “很简单,只要你把外衣脱下来,让老爷看到里面到底穿了几件棉袄,你是装胖,还是真胖,一目了然!” 这话,苏丽佳说得非常笃定,以她对老爷的了解,老爷必定会确认季云素到底有否装胖扮丑。 毕竟,欺君之罪,可是重罪,万一将来东窗事发,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老爷一旦确定季云素装胖的事实,她扮丑与否,根本就不重要。 到时,老爷必定快刀斩乱麻,跟季云素这个低贱庶女划清界限,断绝父女关系,那都是最轻的。 而柳氏母子必定是知情的,他们母子二人有包庇嫌疑,老爷肯定也不会对他们母子再有任何顾念! 哼哼,柳氏母子三人,有一个算一个,老爷统统都会断绝关系,将他们一并赶出府! 这一头,苏丽佳暗自遥想着季云素装胖扮丑事情败露,老爷将他们母子三人狠辣无情的给处置了。 另一头,季云素那画着黑斑丑妆的巴掌小脸上,嘴角这时候却是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她微微侧过身,冲着站在不远处,一直阴沉着脸色,始终沉默不语的季学礼,脆生生地道了句。 “父亲,苏姨娘说,让我当众脱掉外套,让你数数我里面穿了几件棉袄,向你证明女儿有否故意装胖,你意下如何?” 闻言,季学礼眼神猛地闪烁了两下,阴沉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 当初,自己这个二女儿主动将自己中毒变丑变胖的事情,对他这个父亲和盘托出。 而后,季学礼是一路看着自己这个二女儿扮丑装胖,在皇上面前露了脸,让全京城的达官显贵都注意到他这个胖丑庶女。 对于自己这个二女儿故意扮丑装胖,季学礼一直都是听之任之,随她去闹的态度。 如今,这件事情,却被一个不懂事的姨娘,给爆了出来。 季学礼心里本来就已经非常不爽。 然而,自己这个向来行事雷厉风行的二女儿,非但没有使用雷霆手段,遏制苏姨娘的咄咄逼人气焰,反而还助长其闹腾的架势。 这让季学礼,更是脸色黑得不行。 明摆着,自己这个二女儿是在故意为难他这个父亲,给他这个当父亲的出难题,让他亲自来收拾苏姨娘! 心念流转之际,季学礼双手负背,一脸威严地厉喝了一声。 “脱什么脱,一个女儿家,当着下人的面脱衣服,成何体统?!” 季学礼的本意,是想随便将事情给揭过。 不过,他想息事宁人,不代表旁人愿意啊。 比如,苏丽佳第一个不答应。 秦玉蓉自然是第二个不答应。 当然,季云素也少不了插上一脚,毕竟,谁让她阿娘不舒坦,她就让谁十倍百倍地还回来! 此番,她故意循循善诱,勾引苏丽佳将她扮丑装胖罪犯欺君的事情,当着便宜爹的面,抖漏出来。 就是为了逼她这个便宜爹对苏丽佳出手! 便宜爹宠爱苏姨娘这个妾室,偏心眼得厉害,还要对她阿娘棍棒相加! 好啊,那本姑娘就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让便宜爹亲手处置了苏姨娘,让他心里肉痛,但又不得不忍痛割爱! 看他以后还敢不敢欺负阿娘,嘿嘿…… 打定主意,季云素无视自己这个便宜爹的喝斥话语,对着苏丽佳摊了摊手,故意摆出一副松了口气的姿态,挑衅地对着苏丽佳说了句。 “哎呀,苏姨娘,你听见了没,是父亲不让我当众脱衣服呢。” “现在不是我心虚,不敢脱衣服证明的问题,而是父亲压根就不信你对我的指控,你说气人不气人呀?” 听到这话,苏丽佳那故作娇弱的脸庞上,面色青一阵,白一阵。 当下,苏丽佳哭得梨花带雨,冲着季学礼撒娇般的委屈出声。 “老爷,你相信妾身,妾身所言句句属实!” “季云素这个庶女,真的是故意扮丑装胖……” “够了。”季学礼脸色阴影不定,不容置喙地打断苏丽佳的激动话音。 但是,苏丽佳此时已经魔怔了,满心满眼就是要扳倒柳茹眉母子三人。 所以,她压根就没有听到季学礼的说话声。 苏丽佳仰着一张娇柔的脸庞,想当然地用从前扮柔弱,挑唆自家老爷和秦氏关系不和的方式,继续对着季学礼挤眉弄眼,搔首弄姿。 委屈巴巴地哭哭啼啼地说道:“而且柳氏母子也是知情不报,故意替季云素遮掩!” “老爷明鉴,他们母子三人的欺君之罪,必须连坐……” “啪!” 伴随着一个清脆的巴掌声,毫无征兆地响彻整间屋子。 苏丽佳尖锐的叫嚣声,戛然而止! 众目睽睽之下,只见季学礼划开步子,疾步走上前,来到苏丽佳的面前。 扬起宽大的巴掌,冲着苏丽佳那张漂亮的娇滴滴脸蛋儿,狠狠抽了个下去! 这一巴掌,打的位置,刚好是之前季云素打了两个巴掌的位置! 顿时,苏丽佳那本来就有点肿起来的脸颊,变得更加肿了,肿得就跟腮帮子里,塞进了一个乒乓球似的! “老爷……”苏丽佳眼底充满不可置信,捂着自己被打了巴掌的脸颊,“我没说谎,季云素她罪犯欺……” “让你闭嘴,听不懂人话吗!”季学礼怒斥出声。 第132章 太傅要对本王的王妃岳母小舅子做什么? 眼下,季学礼那文质彬彬,透着大儒气质的中年脸庞上,已经布满了凶狠之色。 现在他是半个跟“欺君之罪”沾边的字眼,都听不得。 而苏丽佳还一说说了三个字! “啪啪啪!” 恼火之下,季学礼对着苏丽佳那张娇肉的脸蛋儿,连着又是三个巴掌呼了过去! 苏丽佳的脑袋,就像是拨浪鼓似的。 一会儿撇向左边,一会儿撇向右边,一会儿又撇向左边! 此时,苏丽佳已经被自家老爷这一巴掌接着一巴掌,给扇得眼冒金星,耳朵嗡嗡作响。 整个人,已经完全呆滞了! “苏姨娘从高台上摔下,摔伤了脑子,胡言乱语,语无伦次。” “拖下去,禁足梨白院,没有本官的命令,不得踏出院门半步!” 季学礼将自己扇了苏姨娘四个巴掌的右手,缓缓收了回来,单手负于背后。 此刻,他的脸上,已经恢复了平日里隐忍不露情绪的威严姿态,沉着音调,对着屋子里的一众下人,不容置喙地扬声。 不得不承认,这个便宜爹的危机公关能力,还是相当可以的。 一个正常人说的话,自然是需要当真的。 但一个疯子说的话,不论是什么话,都不需要理会,更不可能去相信。 什么季云素故意扮丑装胖? 柳茹眉母子是知情人,是从犯,有包庇嫌疑? 三人罪犯欺君,要连坐……诸如此类的严重指控,在季学礼对苏丽佳言行的定性当中,被轻描淡写地全部化解了。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 疯子说的话,是疯言疯语,当不得真的! “我没疯!我说的都是事实,老爷你为什么要关我?!季云素她就是故意扮丑装胖,犯了欺君之罪……” “来人,给本官把这疯妇人的嘴,堵上!拖下去!” 季学礼面色沉冷,透着极深城的眼眸里,一抹厉色一闪而逝,伸手指着要从担架上挣扎下来的苏丽佳,厉喝了一声。 话音落下,下人们哪里还敢耽搁,第一时间涌到了苏丽佳旁边。 用手捂住苏丽佳不停叫嚣的嘴,然后七手八脚地抬着苏丽佳,出了屋子! “我没疯!” “放开我!!” “季云素,你这个小贱种,你陷害我,你故意装胖扮丑,你等着被皇上砍头……唔唔唔!” 屋子外头,苏丽佳的嚎啕怒吼声,不绝于耳。 伴随着下人们奉命将行动不便的苏丽佳抬离翠月轩,这声声尖锐的喊叫声,也越来越远,越来越弱。 仅仅只是几个眨眼的功夫,已经完全听不到了。 此时,屋子里,虽然剩下几个下人在场,但是下人们俨然跟蜡烛头似的,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生怕老爷也说他们疯了,把他们或打死,或发卖,或者像关苏姨娘似的,将他们关起来,永远都踏不出太傅府大门半步。 苏姨娘可是老爷最宠爱的妾室啊,在府中曾经可是风头无二,就是连身为正妻的夫人,都是要笑脸相迎的存在啊! 老爷对苏姨娘说关就关,一点怜惜和情面都不留。 再回过头看二小姐和二少爷,他们都把老爷气成什么样了,老爷都说出就当没生过二少爷这样的儿子,这种断绝父子关系的重话。 可是,他们愣是一点事情都没有。 非但没事,老爷竟还维护二小姐,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此刻,同样内心波涛汹涌的,还有秦玉蓉。 眼看着自家老爷如此雷厉风行,不留情面地将自己曾经的宠妾给当成疯妇圈禁了起来。 秦玉蓉那充斥着胜券在握的得意眼眸里,瞳孔骤然紧缩成一个黑点。 不自禁间,秦玉蓉只觉身体猛地打了个寒战,有一种不寒而栗的错觉,莫名地从脚底蹿了起来,直冲头顶,然后朝着四肢百骸蔓延开去! 怎么会这样? 看老爷的这番操作,明显就是要保季云素这个庶女啊! 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的瞬间,秦玉蓉那透着假惺惺伪善的眼眸里,光芒猛地闪烁了两下。 忽的,她像是想通透了什么似的,暗骂了一声,该死的! 莫非季云素这个庶女扮丑装胖的事情,老爷早已知晓,只是一直佯装不知情?! 若果真如此,此番让苏姨娘当出头鸟,将这庶女扮丑装胖的事情摆到台面上,就是大错特错了! 想到这里,秦玉蓉立刻就把握了问题关键! 当下,秦玉蓉暗自做了个几个深呼吸,快速地调整好自己的心绪。 然后,端着当家主母的一贯一碗水要端平的架势,对着季学礼开口说道。 “老爷,苏姨娘突发失心疯,疯言疯语,随意攀诬二丫头一家子,的确是非常恶劣的行径。” “但贵就起来,苏姨娘好好一个娇媚人儿,如今罹患失心疯,也是摔下高台所致。” 话说到这里,秦玉蓉故意停顿了一下,她幽幽叹了口气,以退为进地继续又说。 “老爷,接下来的话,妾身就算要惹老爷不高兴,妾身也要有一说一。” 话罢,秦玉蓉将自己那张端庄得体的雍容脸蛋,朝向季学礼的方向,逐字逐句道。 “老爷,苏姨娘摔下高台,是柳姨娘推的,这一点,柳姨娘没否认,的确是事实。” “眼下,苏姨娘已经疯了,妾身以为,公平起见,老爷还需赏罚分明,对柳姨娘的惩戒,该怎么样,还得怎么样。” “毕竟,苏姨娘也是为老爷生儿育女的。” “老爷厌弃了苏姨娘,但对馨嫣和诚峰两个孩子来说,苏姨娘到底是他们的生母。” “看在两个孩子的份上,老爷总要给他们两个孩子一个说得过去的交代吧?” 秦玉蓉一开始说的话,季学礼本来是不怎么在意的。 但后面提到两个孩子的时候,季学礼冷硬的威严面色,明显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显然,是将秦玉蓉那掩藏得极好的包藏祸心、煽风点火话语,给听进去了。 当下,季学礼板着脸,不容置喙地肃声开口。 “柳氏推苏氏下高台,对此,柳氏已供认不讳,杖责二十不能免除!” “来人,拖下去,打!” 处罚的话音,季学礼吐出得干脆利落。 自家老爷的命令一出,在屋子里跟蜡烛头般站着的家丁们,连忙阔步朝着柳如眉躺着的床榻方向,围了上去。 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掠过一抹沉静之色。 对于自己这个便宜爹,为了自己面子上过得去,听信秦氏的撺掇,竟无视她阿娘的死活,充满深深的厌恶! 季云素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这个便宜爹,周身气场全开,冷冷扬声。 “你敢动我阿娘试试!” 乍得听到女儿的威胁话语,季学礼眼神猛地一闪,顿时,憋着的火气,“噌”的一下,就蹿上了头! “逆女,本官是你父亲,你对本官这是什么态度?!” “父亲不顾阿娘死活,硬要对阿娘棍棒相加,父亲想让我对你什么态度?” 季云素嘴上喊着季学礼“父亲”,但称呼里全然透着冰冷。 这话一出,季学礼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情绪,一下子就爆发了! 当下,季学礼身上的书卷儒雅气质,已经被自私自利又独裁的父亲形象所完全取代。 他扯着嗓子,威严不容任何人挑战他的一家之主权威,厉声高喝。 “来人,把柳姨娘拖出去!” “谁人敢拦,无论是谁,都给本官一并拖出去,打,重重地打!” 在季学礼那一声声“重重地打”的呐喊下,这帮五大三粗的家丁们得了自家老爷的明确表态,对二小姐和二少爷下手,也不再有顾忌。 很快,一帮下人并分三路,分别冲着季云素、季文博和吉祥、还有躺在床上的柳茹眉包抄而上! “太傅要对本王的王妃、岳母、小舅子做什么?”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道低沉冷冽的磁性话音,幽幽从屋子外头,传了进来。 紧接着,屋门口,裴无蘅那道颀长高大的冷峻谪仙身姿,赫然出现! 第133章 王爷我们狼狈为奸,可劲使用彼此吧! 此时,裴无蘅面色沉静,犹如定海神针般,笔挺挺地伫立在房门口。 在看到九王爷出现的瞬间,季学礼那对着柳氏母子三人怒喝的姿态,迅速收敛了起来。 “九王爷,你怎么有空过来下官府上?” 仅仅只是一个呼吸的间隙,季学礼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对着突然到来的裴无蘅,颇为恭敬地开口。 裴无蘅刀削的冷峻面庞上,神色晦暗不明,只淡淡地扫了一眼季学礼。 他没有搭理季学礼,而是径自跨过门槛,来到季云素的身边,二人比肩而立。 此刻,裴无蘅面色淡漠,也不讲话,就这么静静地站在季云素的身边。 但无形中,却是给人一种极其强烈的压迫感。 就仿佛是在替季云素撑腰一般。 一时间,屋子里的气氛,变得非常微妙。 那几个奉自家老爷命令围上前要拉扯二小姐、二少爷还有柳姨娘的五大三粗家丁们,已经心肝颤抖,浑身冷汗直冒。 他们一个个身体僵硬,保持着九王爷刚进来时的姿势,愣是一动不敢动。 “本王刚才在门口,听到太傅要把本王的岳母拖出去,重重地打。” “本王的王妃和小舅子要拦,太傅便让下人一并拖下去,重重地打。” “以此类推的话,本王也拦了,太傅是不是预备让下人,也把本王拖出去,重重地打?” 这时候,裴无蘅那没什么情绪泄露的幽深凤眸,微微眯了起来,薄唇不疾不徐地开启。 虽然只是非常平静地在述说一个事实,但给人的压迫感十足。 尤其是每一句话的最后四个字“重重地打”,裴无蘅说得轻描淡写,却犹如鼓锤敲打在鼓面上,震慑人心。 “咕……” 季学礼心虚地咽了口口水,不自觉间,额头上已经覆上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一直以来,季学礼对九王爷的印象,都是与世无争的出尘谪仙形象,对朝堂政事,也从不关心。 虽然深受皇上宠爱,但因为身子骨孱弱的缘故,并没有在朝中担任要职。 季学礼给眼前这个谪仙王爷的定位,始终是一个身份尊贵的闲散王爷。 然而,今日才打了个一个简单的照面,季学礼只觉似乎错得有些离谱。 眼前的这个谪仙九王爷不怒自威,一股凛然霸气与生俱来,仅仅只是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不容小觑的气场。 看来,太子之前对九王爷真实实力有所怀疑,是有一定道理的。 心念微动,季学礼躬身一拜,对着裴无蘅恭敬地解释道。 “九王爷误会了,下官方才只是在处理家务事……” “太傅意思是,本王管天管地,管不了你的家务事?”裴无蘅没什么情绪泄露的淡漠脸庞上,薄唇不疾不徐地悠悠开启。 说到这里,裴无蘅幽深的凤眸微微一眯,目光落在季云素身上,淡淡地道了句。 “既然太傅说,本王管不了太傅府的家务事,那便由王妃来管,太傅没意见吧?” 这话一出,季云素清丽的杏眸,眨巴了两下。 那晶亮亮的小眼神,一瞬不瞬地盯着身边的谪仙男人,这黑心狗王爷现在唱得哪一出? 瞧他这怼她这个便宜爹的架势,明摆着是要替她出头哩? 按照季云素原本的想法,裴无蘅突然杀上门,肯定是来追究她干翻王府侍卫,擅自出府的。 可没成想,这家伙还挺上道,还记得昨晚二人大打出手之后,达成的交易。 已经自觉地扮演起了本姑娘的靠山。 想到这里,季云素也是暗自下定了决心。 既然狗王爷已经抛出橄榄枝,主动拿出合作诚意,那她肯定是要尽力配合的。 有来有往,才是良性合作关系嘛,嘿嘿…… 打定主意,季云素当着所有人的面,将自家那张画着黑斑丑妆的巴掌小脸,凑近到裴无蘅的冷峻侧脸旁。 对着他的耳朵,用仅仅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喷吐着幽兰气息。 “王爷,你维护我,是想在外人面前跟我扮演伉俪情深,对吧?” 话音落下,不等裴无蘅有所反应,季云素就冲着他抛了一个“放心,我懂”的小眼神。 随即,便压着声快速说了句:“王爷,你当我靠山,我陪你演戏。” “从今往后,我们就狼狈为奸,可劲地‘使用’彼此吧。” 女子想当然的话音悠悠入耳,此时,裴无蘅没什么情绪泄露的冷峻面庞上,淡漠的神色,隐隐透出了一丝龟裂。 这蠢女人,脑子里到底装的什么东西? 本王帮她出头,连句感谢的话都没有,居然胆大包天,对本王动起了歪心思! 把利用本王做靠山,说得那么理直气壮! “父亲,你还想打我阿娘吗?” 季云素可不知道裴无蘅此刻心里在想什么。 现在,她俨然就是一副狐假虎威的嘚瑟姿态,对着自己的便宜爹,不客气地扬声。 毕竟,背后有人当靠山,有人给兜底,这种感觉,还是有点爽的。 俗话说,官大一级压死人。 便宜爹仗着自己是当朝太傅,在自己的地盘耍威风,对她阿娘喊打喊杀的。 眼下她的背后是王爷,谁对谁低头,显而易见。 此时此刻,裴无蘅虽然是因为季云素方才的骚话,淡漠的谪仙面庞上,隐隐有些黑脸之色。 但落在季学礼以及秦玉蓉和一众下人的眼中,就是另外一种理解了。 所有人都觉得,九王爷爱屋及乌,宠爱王妃的同时,也对柳氏和季文博非常关照。 裴无蘅一句话都不用讲,就这么冷脸,站在季云素的旁边,无形中,就是在给季学礼施加压力。 “二丫头,你误会了,你父亲方才并不是真要打柳氏,只是想小惩大诫……” “小惩大诫?”季云素脸色一沉,很不客气地打断了秦玉蓉替季学礼打圆场的话语。 话音落下,季云素扬起尖巧的下巴,对着秦玉蓉冷声质问。 “秦氏你少假惺惺了,父亲吃你这一套,我可不吃。” “我还真是挺好奇的,今天这件事情里,你究竟充当了一个怎样的角色?” “隔岸观火看热闹的,还是煽风点火故意挑弄是非的?” “你口口声声跟父亲说,要给苏姨娘的儿女一个所谓说法。” “哄着父亲不顾我阿娘的身体情况,硬要打我阿娘二十板子,到底想做什么?!” 这话一出,秦玉蓉那常年挂在脸上的端庄大方笑容,有些僵硬在了嘴角。 虽然,她还是保持着身为当家主母的从容姿态,但是掩藏在精致袖口下的水葱手指,却是因为季云素的声声喝问,而紧张地握紧了拳头。 一时间,秦玉蓉愣是一句话,都应对不上来。 “听王妃的意思,秦氏似乎有挑拨是非的嫌疑,太傅觉得呢?” 恰时,一道低低沉沉的磁性话音,毫无征兆地响起。 话音落下,季云素不由朝着身边的裴无蘅,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仿佛在说,王爷,你这波配合,无敌了! 将女子的眼神尽收眼底,裴无蘅远山般的浓眉,微微一挑。 那冷峻的淡漠面庞上,神色晦暗不明。 他暗自运起内力,以内力发声,没好气地说道:“季云素,少自作多情,本王只是不想母妃在宫中久等。” “给你一盏茶的时间,赶紧把烂摊子收拾了,否则……” 第134章 护短狗王爷,正式上线! 男子霸道的威胁声,不容置喙地钻进耳朵里。 这时候,季云素暗自翻了个白眼,对于男人后面要说啥恶劣的话,用脚趾头,她都能猜到。 无非就是一些“本王要你好看”之类的骚话。 当下,季云素也懒得再听,直接拔高音量,对着季学礼说了一句。 “父亲,我还要跟王爷一起进宫拜见贵妃娘娘。” “今天这事儿,到底要怎么了结,赶紧给句痛快话!” 这话一出,适时打断了裴无蘅用内力传音。 同时,也犹如平地一声惊雷,在众人的耳中炸响! “二小姐这是在逼老爷处置夫人吧?” “看二小姐这架势,老爷要是不给出明确表态,肯定不会罢休的!” “真是风水轮流转啊,苏姨娘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想扳倒柳姨娘,结果被二小姐给弄了,现在二小姐连夫人都敢动了……” “看来,这太傅府的天,怕是要变了。” “……” 此时,下人们早已经偷偷摸摸,脚底抹油,溜出了屋子。 季云素催促自己便宜爹给说法的话语,音量扯得很高,很容易就让外头守着的下人们都听见。 一帮下人们三五扎成堆,凑在一起,彼此碎嘴子,说小话。 而屋子里头。 季学礼威严的文质彬彬脸庞上,面色已经非常难看了。 他一个当父亲的,堂堂一家之主,却被女儿逼着处置夫人,成何体统? “父亲,十六年前,你选了一次,今天,再给你选一次。” “要秦氏,还是要我阿娘,赶紧做个抉择吧。” 季云素眼看自己这个便宜爹似是有心要保秦氏,这时候,踩着坚定的步子,走到季学礼的身边,压着声音,小声提醒了一句。 仅仅只有父女二人能听到的话语,一字一句全部落入耳中。 闻言,季学礼眉头不由皱成了“川”字。 对于自己这个二女儿意有所指的话,季学礼的理解是,女儿背后有九王爷这座大靠山,他这个身为太傅的父亲,必须给予正面回应。 否则,便是对九王爷不敬。 想到这里,季学礼看向身边这个女儿的眼神里,充满了意味不明之色。 不知为什么,他有些看不懂这个女儿了,她到底站哪一头的? 为什么总对她这个父亲讥锋相向? “父亲,你若再不表态,等女儿从宫中出来,就去御史台门口溜达一圈,稍稍将家丑扬一扬。” “想来御史台那帮言官,应该很乐意听父亲的八卦。” “然后拿小笔刷刷刷地在记在小本子上,然后,就这么往御书房皇上的案头上这么一递。” 恰时,耳边又传来女儿的漫不经心话音。 一听到“御史台”,季学礼只觉头疼。 这御史大夫夏定国素来跟他不合,要是被他抓到本官的错漏,肯定又要在皇上面前大肆宣扬。 老话说,蛇打七寸。 如果说,之前种种压力,还不至于让身居太傅高位的季学礼,向自己的女儿低头。 那现在季云素说要去御史台溜达,算是结结实实地将自己这个便宜爹给拿捏了。 当下,季学礼威严的脸上,脸色黑沉沉的,肃声道:“九王爷,你想让下官如何处置秦氏?” 这话一出,秦玉蓉那假惺惺的端庄雍容脸庞上,神色骤然一变:“老爷……” 季云徐这时候一记警告眼神,射向秦玉蓉,示意她闭嘴。 “太傅,这个问题,该问王妃,不该问本王。” 裴无蘅面无表情地适时开口,悠悠淡淡地说了一句。 话罢,裴无蘅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季云素,不疾不徐地问:“王妃,太傅问你,想如何处置秦氏?” 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眨巴了两下,这家伙可以啊,直接把处置秦氏的生杀大权,交到本姑娘手里了。 啧,就冲这一点,这黑心家伙脾气再臭,本姑娘也忍了。 有人家堂堂尊贵王爷,亲自给她打好台子,季云素当然是大大方方地走上台喽。 心念微动,季云素清了清嗓子,尖巧的下巴微微一仰,对着季学礼说道。 “父亲,你一向奉行一碗水要端平的优良家风,女儿身为太傅府一分子,自然当仁不让。” “刚才,你不是要打我阿娘板子,把我阿娘关进柴房吗?” “那父亲也这么处置秦氏吧,让她挨顿板子,不多,就二十下而已,然后住柴房吧。” 说到这里,季云素不由停顿了片刻,然后笑眯眯地对着脸上那端庄大方姿态,已经有些绷不住的秦玉蓉,脆生生道了句。 “那啥,秦氏你住柴房,也不用住久的。” “毕竟,这天寒地冻的,也没个被子铺盖卷的,万一冻坏了可就不好,一个晚上就行了。” 言语间,季云素伸出一根纤细的手指,在季学礼的眼前,比划了一下。 见状,季学礼眼神猛地闪烁了两下。 对于自己这个二女儿在谈笑间,就将秦氏如此稳妥地给处置了,不由暗自心惊。 若自己这个二女儿跟他这个父亲一条心,有她辅佐,本官何愁大事不成? 须臾之际,季学礼已经在心中作出了衡量,当下,他眸色微沉,肃声下令:“来人!” 话音落下,那些在外头扎堆的家丁们,应声冲了进来。 这一回,这帮家丁可是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将他们的当家主母秦氏,给摁了住。 “老爷,你要打我,你居然要打我!” 秦玉蓉那常年透着伪善的眼眸里,已经布满了红血色,对着季学礼尖锐着嗓子,发出一声喊叫。 季学礼目光灼灼地盯着被摁住的秦玉蓉,拳头不由捏紧。 到底一夜夫妻百夜恩,他对于秦玉蓉,还是有些下不去手啊。 这时候,季云素已经径自来到阿娘身边,仔细地替阿娘检查伤势。 手一摸上阿娘两腿的伤处,季云素那清丽的杏眸中,猛然掠过一抹冷冽之色。 该死的,这帮杀千刀的,竟然故意不替阿娘接骨头,就把绷带给缠上了! 阿娘的腿骨都是错位的,绑带还故意绑那么紧,阿娘这是被生生折磨啊! 几乎是同时,季云素猛地扭头,对着秦玉蓉冷声质问:“给阿娘治伤的大夫,是你请来的?!” 虽然是疑问句,但根本不需要任何回答,季云素早已经笃定,就是秦玉容暗中授意! “大夫是本夫人专门派人从保和堂请来的。” “保和堂是京城百年老字号,给你娘治腿,绰绰有余。” “怎么,难道九王妃还想攀诬本夫人给你娘治伤不利?” 秦玉蓉从小打到大顺风顺水,何曾受到过此等的羞辱! 乍得听到季云素这个低贱庶女的质问,当下一改平日贤惠端庄的长辈姿态,刻薄地扯开嗓子反问。 当然,秦玉蓉也是非常确信,自己喊来的大夫,对柳茹眉伤势所做的小动作。 绝对不可能这么轻易的,被一个乡村野丫头发现。 就算季云素她通晓医术,也不可能样样全能,尤其是骨科方面。 若没个二三十年经验,想单单隔着绷带,在外面随便摸几下。 就对柳茹眉的伤势,进行精准判断,绝对没可能! “很好,你承认了,这顿板子,便挨得不冤枉。” 季云素这时候眼眸里,已经没有了温度,从粉唇中,冷冷地吐出一句话。 说话间,季云素直接丢给自己便宜爹,一个你自己看着办的犀利眼神。 顿时,季学礼脸色一变,当下,硬着头皮下令:“拖出去,打!” “拖远点打,别吵到我阿娘休息。” 第135章 王爷,你这人怎么那么难伺候啊? 季云素连多余的眼神都懒得给秦玉蓉一个,不容置喙地丢出一句话。 话罢,她直接当着所有人的面,“咔咔”两声,隔着厚重的绑带,直接替自家阿娘将两条断腿给接上了。 此时,秦玉蓉已经像抹布一样,被拖出了房间。 在她惊骇的余光注视下,又是“咔咔”两声。 季云素分别将柳茹眉还有些错位的手肘关节和肩关节,也重新复了位。 “阿娘,现在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疼?” 柳茹眉脸色苍白如纸,整个人就像是被抽干了力气,有气无力地倚靠在床背上。 这时候,她冲着自己的宝贝女儿,轻轻摇了摇头,红着眼眶说道。 “素儿,阿娘已经不疼了,你快跟王爷一起进宫,莫耽误了时辰……” …… “咯哒咯哒……” 九王府的马车,在繁华的街道上,平稳地行驶着。 因为担心阿娘身上还有其他伤口,所以,季云素在翠月轩逗留了,少说有两盏茶的功夫。 这跟黑心狗王爷先前给她的一盏茶逗留时间,相差大了去了。 拖拖拉拉之际,直到晌午时分,二人才一同踏上前往皇宫的路。 车厢里。 季云素老老实实地坐在位置上,时不时拿鸡贼的小眼神,往端坐在对面的谪仙男人偷瞄。 说实话,她心里其实是很犯嘀咕的。 毕竟,她出王府的时候,一下子干翻了老多王府侍卫,闹出的动静可不小。 按道理来说,狗王爷肯定是要追究她责任的。 就算不追究责任,那也少不了各种言语警告。 可是,她坐进马车之后,狗王爷就跟老僧入定似的,颀长身姿坐得那叫一个端端正正,犹如劲松苍白。 那勾人的凤眸,半眯半阖,俨然自顾自闭目养神,那是连多余的眼神,都不稀待瞟她一个的。 除了马车轱辘碾压过地面的声响,时不时传进耳朵里。 便是那夹杂着男子身上所特有的清洌空气,无时无刻地充斥在季云素的一呼一吸之间。 “咕……” 季云素目光灼灼地盯着从头至尾,始终闭目养神,一言不发的谪仙男人,有点小心虚地咽了口口水。 讲真,如果狗王爷上来就对她各种凶巴巴撂狠话,给她扣上各种帽子。 什么肆意妄为,闯出王府。 无视进宫拜见贵妃娘娘,不分轻重、不顾大局,执意回太傅府,还在太傅府跟人起冲突。 她倒还不会像现在这么心虚。 毕竟,狗王爷突然出现在太傅府,帮她阿娘撑腰解围。 即便出发点和动机,并不纯粹,但到底人家是实实在在,帮了她忙的嘛。 心念流转之际,季云素看向裴无蘅的清丽杏眸中,晶亮的光芒,不由闪烁了两下。 忽的,这时候,裴无蘅那半眯半阖的薄白眼皮子,微微一掀,一抹意味不明的目光,正好不偏不倚地对上季云素的灼灼目光。 “咳!” 对上男人视线的刹那,季云素吓了一跳,杏眸眨巴了两下,不由尴尬地轻轻咳嗽了一声。 “那啥,我替我阿娘谢谢你的帮忙解围。” 今天在太傅府闹上了这么一出,也算是让所有人都知道,九王爷对她阿娘和弟弟是看重的态度。 就算秦氏想再暗中使绊子,对付阿娘和弟弟,也得掂量掂量。 而且,秦氏挨了二十下板子,少说也得躺在床上十天半个月。 想来,短时间内,她不敢再对阿娘和弟弟有所动作。 虽说她跟狗王爷是互相合作,互利互惠的关系,最终,不过是一场交易。 不管怎么样,这黑心狗王爷,到底是实实在在地帮了她一个忙。 道个谢,还是有必要的,啧,身为大好有为女青年,格局得大,心胸得广,眼光得长远。 可不能跟黑心狗王爷似的,小肚鸡肠,爱记仇,翻脸跟翻书一样,脾气坏得很,嘿嘿…… 话音落下,季云素就将自己那张画着黑斑丑妆的巴掌小脸,大大方方地冲向对面的谪仙男人。 她就这么仰着脑袋,任由男人用目光,盯着自己。 不躲,不闪,尤其是那两瓣粉嫩嫩的唇瓣,更是冲着男人洋溢起了一抹笑容。 这不过,这一抹笑容,看着挺真诚,实则,着实有小狗腿。 此时,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清晰地倒映着女子那张挂着狗腿笑容的黑斑丑脸。 目光落在女子那被三层棉袄包裹住的水桶腰上,一抹意味不明的幽光,从狭长凤眸中,一闪而逝。 蓦然间,裴无蘅的脑海里,不由浮现出昨晚,女子在浴池里,展露出的纤细身姿…… 心里一阵莫名烦躁,裴无蘅冷着脸,没好气地道了句。 “王妃有心思替一些无关紧要的人,跟本王道谢。” “不如好好想想,入宫之后,要如何向母妃交代,为何进宫这般迟?” 无知的蠢女人,大婚后头一天进宫给母妃请安,非但一点不重视,反而还迟到这么许久。 她以为母妃那一关,是那么好过的吗? 话音落下,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微微一沉,语气不善地又道了句。 男人那没什么情绪的低沉话语悠悠入耳的瞬间,季云素只觉头顶被一盆冷水浇下,整个人立马透心凉。 那原本挂着嘴角的讨好狗腿笑容,立马就收敛了起来。 取而代之的,是漂亮的眼眸里,忽明忽暗的小火苗! 无关紧要的人?! 这黑心狗王爷怎么说话的呢? 阿娘和弟弟,是她生命中,最最重要的亲人,怎么能是无关紧要的人?! 她就说嘛,黑心狗王爷怎么突然转性帮她解围,敢情是在这里等着她,甩锅让她一个人去背呢! 切,早知道这家伙要推她出去顶包。 本姑娘就不用给自己做那么多心理建设,跟这黑心肝的家伙,道什么劳什子谢了! 想到这里,季云素不由将尖巧的下巴微微一扬,一改之前对裴无蘅客客气气说话的态度,吊儿郎当地道了句。 “王爷放心,今天入宫请安迟到的罪责,贵妃娘娘追究下来,我自会一力承当。” “绝、对、不、连、累、王爷您的!” 听到这话,裴无蘅没什么情绪泄露的谪仙面庞上,淡漠的神色,隐隐透出了一丝龟裂。 本王好像提醒她,尽早想好对策,她这是什么态度?! 裴无蘅幽深的凤眸,这时候不由眯了起来:“季云素,你什么态度,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这蠢女人要是聪明,马上跟本王服软,本王就既往不咎,到时再母妃面前帮她说些好话。 如果她态度还那么恶劣,脾气还跟茅坑里石头一样,又臭又硬。 本王就不管她了! 本王倒要看看,她怎么招架得住母妃…… “王爷,你又是什么态度,我说谢谢您,你怼我,让我早点想对策,帮你把入宫请安迟到的罪全顶下,应对你的母妃。” “现在,我说我不连累你,会一力承担,你又摆一副臭脸,就好像谁欠你银子不还似的!” “我说你这个人,怎么那么难伺候啊?” 季云素眼底小火苗“蹭蹭”上蹿,一脸没好气地怼了回去。 可恶的黑心狗王爷,当她是充气筒呢,想骂就骂,想怼就怼,美得他哩! 第136章 主上在欺负王妃哩,哎呦呦! 心念微动,季云素也不管眼前谪仙男人的脸色有多臭。 当下,不由将音量又拔高了几分:“老话说得好,男人靠得住,母猪会上树。” “王爷,我虽然出身乡野,读书不多,但这个最起码的道理,我还是懂的。” “你呢,就尽管把心放在肚子里。” “今天贵妃娘娘就算把我拉出去打板子,把我屁股打开花,我都不会跟你求助半句的!” 裴无蘅远山般的浓眉,猛地一挑,不由气结:“你——” “你什么你!我不求你,不连累你,你有啥好摆臭脸的?” 季云素目光灼灼地盯着眼前脸色俨然黑得跟锅底似的谪仙男人,将自己那画着黑斑丑妆的巴掌小脸,嘚瑟地一扬,没好气地怼了回去。 “咔——” 话音刚落下,一道地板碎裂的突兀声音,便毫无征兆地在车厢里涤荡开来。 以裴无蘅脚下所踏的地板为中心点,犹如蜘蛛网般的裂痕,朝着四面八方散射了出去。 “呼——” 伴随着这一波地板龟裂的同时,一股冷冽的劲风,在车厢里横冲直撞。 瞬时,季云素被这股劲风吹得眼睛不由眯起,那裹着三层棉袄的臃肿身子,不受控制地东倒西歪了起来。 “哎哎哎……” 一个没留神,季云素身体失去平衡,“咚”的一声,一屁墩,跌坐在了地板上。 “咔嚓!” 清脆的地板碎裂声,冷不丁在季云素的耳边响起。 几乎是同时,季云素只觉得屁股好像卡进了什么东西里面,屁股底下,似乎有阵阵冷风“嗖嗖嗖”地迅速刮过! 此刻,季云素其实是有些懵圈的,她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屁股卡什么位置了! 但突然,马车颠簸了一下! “咔嚓!” 又是一个清脆地板碎裂声响起。 说是迟,那时快,季云素只觉得自己屁股蹲坐着地方,猛地又往下陷了几寸! 顿时,季云素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的屁股,卡在地板破裂的洞里了! 而且,这个洞,还在持续扩大! 只要狗男人脚欠,随便在地板上,轻轻这么再踏上一脚! 她整个人就会像一个冬瓜一样,从车厢地板,掉到车底下去!! 造孽啊,这要是摔下去,她不得断胳膊,断腿啊! 丫的,这黑心肝狗王爷,睚眦必报,真够狠的啊! 搞清楚状况的瞬间,季云素本能地要双手撑着两侧,试图将自己的臃肿身子,从窘境里摆脱出来。 然而这时候,头顶上方,一道阴影,笼罩了下来。 此时,稳稳端坐在季云素对面的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掠过一抹戏谑之色。 他缓缓地抬起了健硕修长的腿。 脚已经离开地板,似要往下,重重踏下去! 见状,季云素心里“咯噔”一下,当下,有些急眼地嚎了一嗓子。 “裴无蘅,你要干嘛!?我警告你,别乱来!” 女子脆生生的话音,悠悠落下的同时。 车厢外头,一直老老实实赶马车的展一和老幺展十三,彼此互相对视了一眼。 “侍卫长,你有听到车厢里的动静不?” 老幺展十三耳朵立得跟兔子似的,一边偷摸关注车厢里的动静,一边小声地跟自家侍卫长嘴碎了一句。 展一抓着僵绳的手,这时候,不由紧了紧。 车厢里有动静,他当然听到了。 “侍卫长,我怎么听到王妃让主上别乱来啥的,你听到了没?” 老幺展十三这时候一脸八卦地凑近自家侍卫长身边,又仰着年轻轻的脸,嘴碎了一句。 听到这话,展一那面瘫脸上,嘴角不住地抽抽了两下,他好像也听到王妃让主上别乱来了。 “侍卫长,主上也真是的,就这一小段路,咱就进宫了,怎么还惦记着跟王妃洞……房唔……” 忽的,展一就听到老幺展十三又在他耳边口无遮拦,当下,展一吓得连忙一把捂住了老幺的嘴。 他瞪了展十三一眼,没好气地低声道:“嫌屁股挨打没够呢?!” “咱主上和王妃已经成亲了,主上想对王妃干啥就干啥,懂?” “嗯嗯嗯……”老幺嘴巴被自家侍卫长给捂得严严实实,发不出声来。 当下,只能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不停地冲着自己侍卫长把脑袋点得跟捣蒜头似的。 见状,展一这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裴无蘅,你别乱来啊!不然,我喊了……” 就在这时,车厢里头,冷不丁响起了一道似是透着熊熊怒火的女子喊声。 这一次,每一个字,都非常清晰地传进展一和展十三的耳朵里。 老幺展十三眼睛眨巴了两下,目光直愣愣地盯着自家侍卫长。 仿佛在问“侍卫长,王妃要喊了哎”! 展一现在只觉得头皮发麻,主上啊,你昨晚不是泡冷水澡了嘛,咋一点都不管用哩? 王妃脾气不好,主上啊,你可悠着点吧…… 车厢外头。 误会自家主上要对自家王妃那啥的展一和老幺展十三两人,心肝颤颤地一路将马车赶得飞快。 生怕自家主上和王妃在车厢里,闹出啥“巨大”动静,让周围百姓给听了墙根。 同一时间,车厢里头。 裴无蘅那没什么情绪泄露的冷峻谪仙面庞上,薄唇微微勾起了一抹勾人的弧度。 裴无蘅这一笑,似千树万树梨花开,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清冷之感。 若是让那些万千爱慕女子瞧见他这么妖孽的微微一笑。 估计此刻,那些女子一个个都激动地捧心,发出土拨鼠一般的尖叫了! 然而,裴无蘅这微微一笑,落在季云素的眼中。 却是让她,不由心儿颤颤,眼儿抽抽。 季云素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裴无蘅那张冷峻出尘的谪仙俊颜。 只觉得他的笑里,透着浓浓的戏弄和嘲讽! 瞬时,一个念头,从脑子里蹦了出来,这黑心狗王爷,是故意耍她玩儿呢! 思及此,季云素那画着黑斑丑妆的巴掌小脸上,原本慌张的神色,一下子就被愤懑所取代。 几乎是同时,季云素杏眸中冒着邪火,气鼓鼓冲着男人骂骂咧咧出声。 “裴无蘅你个王八蛋!你若再不收手,我就喊非礼……” “王妃猜,是你喊非礼快,还是本王一脚踏在地板上快?” 裴无蘅凤眸底,掠过一抹嘲讽,周身袖袍鼓涨,源源不断地释放出睥睨傲世的冷冽压迫气息。 这时,他将颀长的身姿,微微朝着女子的方向,倾斜靠近了一点,在女子的月耳边,幽幽开口。 第137章 呵男人,婚前婚后两幅面孔! 男人低低沉沉的欠抽话语,不疾不徐地落入耳中。 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光芒猛地闪烁了两下,不得不承认,裴无蘅这一招威胁,很管用! 这家伙一直以来,对外都是刻意展示自己孱弱谪仙王爷的一面。 所有人都认为他身体不行,能不能活得二十五,都是个未知之数。 可实际上,他就是个芝麻馅儿的汤圆,黑心黑肝得很! 昨天晚上两人彼此摊牌后,这家伙在她面前就原形毕露,连装都不想再装一下。 呵,男人啊,就是这种死德行,婚前婚后,两幅面孔! 怎么着,武功深不可测,很了不起啊! 呃……好吧,就目前来说,本姑娘这点三脚猫功夫,显然在他面前是不够看的。 不然,当初她夜闯王府,在后山温泉跟狗王爷狭路相逢,也不会被狗王爷跟撵狗似的追,逃得那么狼狈了。 脑子飞速运转之际,季云素心里头的怒火,也是逐渐平复了下来。 大丈夫能屈能伸,更何况,她一个小女子。 敌人很强大,正面硬刚,铁定吃亏,看来,只能智取喽! 心里小算盘打得“噼啪”作响,仅仅几个狡黠眼神闪烁而过之际。 季云素那画着黑斑丑妆的巴掌小脸上,对着裴无蘅横眉怒目的神色,立马就缓和了下来。 “王爷~~你想要什么,好好说嘛,动手动脚多伤和气呀~~” 这时,季云素丑兮兮的巴掌脸蛋儿上,已经堆起了灿烂的笑容,故意捏着嗓子,矫揉造作地嚎了一嗓子。 本姑娘先服个软,给狗王爷虚晃一枪。 等哄了狗王爷钻了套,到时,直接一套组合拳下去,直接把他干趴下! 嘿嘿,小样儿,敢欺负本姑娘,瞧把他给能的。 裴无蘅幽深的凤眸,此时不由微微眯了起来。 看着女子那满是黑斑的丑脸上,前一刻,还对他怒目瞪视,一副龇牙咧嘴的粗鄙跋扈泼妇模样。 下一刻,那巴掌小脸上堆起来的笑容,却是狗腿到不行。 还冲他挤眉弄眼,俨然一副勾搭人的磨人小妖精的做作姿态。 裴无蘅目光灼灼地盯着将自己那张丑兮兮脸蛋儿,大方冲向自己的女子,远山般的浓眉,微微上挑了一下。 这女人惯会做戏,以为说几句软和话,本王就会对她网开一面?休想! 她人都已经嫁给本王,还一点做女子的自觉都没有。 言语放肆,压根就没把本王放在眼里。 她说靠猪靠狗都不靠本王,都不会求助本王帮她。 很好,那本王就偏要她求! 若惯了她的臭脾气,以后她心里一个不乐意,就对本王甩脸色,还了得! 这时,裴无蘅居高临下地看着身前的丑陋女子,从两瓣微微抿紧的润泽薄唇中,冷冷吐出一句冰渣子般的话语。 “王妃刚才不是硬气得很,说无论如何,都不会开口跟本王求助,现在这又是演得哪出?” “对着本王又是赔笑,又是搔首弄姿,做出这般勾栏瓦舍女子的样子,连脸面都不要了?” 季云素:“……” 勾栏瓦舍女子?! 这狗王爷将本姑娘这般冰清玉洁、情操高尚的好人家姑娘,比作勾栏瓦舍女子,他以为自己是谁啊!!! 心里一阵憋闷,季云素表面上,已经摆出了一副拈酸吃醋的小女儿家姿态,继续娇滴滴地造作扬声。 “王爷~~你把勾栏瓦舍女子的风采,说得那么头头是道。” “莫不是成婚前,王爷是那里的常客?” 说到这里,季云素就抬手,假模假式地摸了自己那干巴巴的眼角,一脸哭唧唧地嚎道。 “王爷~~虽然妾身长得不好,身材也不咋地。” “但是到底是王爷的家花,王爷怎么放着家花不采,非要去外面采野花儿……” “季云素,本王很、快、的!” 乍得听到女子胡说八道,信口开河的脆生生话语。 裴无蘅那占据主导控制权的冷峻谪仙面庞上,淡漠的神色,隐隐出现了一丝龟裂,逐字逐句地冷声打断。 尤其是“本王很快的”这一句话吐出来的时候。 裴无蘅那抬起的健硕右脚,已经毫不犹豫地要往岌岌可危的碎裂地板上,下放下去! 只要他一脚踩下去,卡在地板窟窿里的季云素,就会跟一个冬瓜似的,“咕噜噜”地摔到马车底下! 运气好,擦破点皮。 运气不好,可能掉在地上,滚出九王府马车底部的瞬间,就会遭遇一场飞来横祸! 万一好死不死,正好有别家的马车经过。 那车轱辘,可就直接从她身上碾压过去了,哎喂,那场面,别提多血赤糊拉了! 想到这里,季云素那套着三件花棉袄的臃肿身子,忍不住抖了个激灵! 当下,她脸上挂起了一抹狗腿的讨好笑容,没脸没皮地脆生生嚎了起来。 “王爷~~别啊,我知道你很快的~~可妾身不想王爷那么快嘛~~” 脸是用来干嘛的,关键时刻,那自然是用来丢的! 本姑娘还要带着阿娘和弟弟过胡吃海喝的逍遥神仙日子哩。 小命要是提前嗝儿屁了,将来,还怎么当富婆,养小白脸,走上人生巅峰? 跟往后这些美滋滋的小日子比起来,丢脸算个屁,啥都不是! 嚷嚷间,季云素更是厚着脸皮,直接伸手一把抱住了裴无蘅那保持着抬起的那条健硕大长腿。 “季、云、素!” 裴无蘅目光灼灼地盯着赖在他脚边的女子,光洁的额角突突了几下。 这女人口无遮拦,粗鄙无赖,简直可恶! 不容置喙的低吼出声,从裴无蘅两瓣润泽的薄唇中,吐露出来的同时。 车厢外。 一路紧赶慢赶,将马车赶得飞起,俨然已经抵达皇宫大门口的展一和老幺展十三。 此时,二人相互对视了一眼。 “侍卫长,王妃好像说让主上别那么快,这啥意思呀?” 展一刚把马车赶进宫门口,驾着马车,缓缓地前行在宫道上,就听到老幺展十三在他身边不着四六的碎嘴子。 当下,展一那严肃的面瘫脸上,嘴角不由抽抽了两下。 身为顶天立地的好儿郎,怎么能快呢? 咱主上不要面子的吗? “你听劈叉了,王妃没说咱主上快……” “王爷~~不要那么快嘛~~妾身求求你惹~~” 不等展一糊弄老幺十三的说完,车厢里,突然传出一道婉转若黄鹂鸟般的脆生生话音。 季云素这一声似是带着钩子的喊话声,从车厢里悠悠传出来。 一下子,就在宫道上,回荡了起来。 眼下,正是宫人们从御膳房提了食盒子,将精致的午膳带回去给各种主子享用的时间点。 因此,宫道上,来来回回的宫人,有不老少。 而九王府的马车,在宫道上徐徐而行,自然是格外惹眼。 原本安静行驶在宫道上的九王府马车里,突然传出一个娇柔造作的女子声音,所有宫人不由驻足,朝着马车投来好奇的目光…… 第138章 王妃摸够了没? 今天是九王爷和九王妃大婚后第一日进宫拜见郑贵妃。 这件事情,早已经成了阖宫上下关注的焦点。 这会子,看到九王府的马车,踩着用午膳的时辰,才姗姗进宫。 三五成群的宫人们,有不老少,已经互相交头接耳起来。 “九王爷和九王妃进宫怎么如此晚呀?” “民间百姓家的新媳妇,第一日给婆婆敬茶,那谁不得起个大早,早早地候在婆婆的房门口?” “九王妃起得那么迟,不怕贵妃娘娘怪罪吗?” “哎呀,九王妃虽然长得不好看,身材又胖,但架不住九王爷喜欢呀,刚才我经过从庆云殿门口经过,你猜我看到啥了?” “看到啥了?赶紧说说呗。” “我给你们讲哦,九王爷和九王妃昨天晚上圆房了,我亲眼瞧见蔷薇姑姑,喜滋滋地带人,把那带了九王妃落红的床单,挂上庆云殿的高高墙头哩!” “真的假的,九王爷天人之姿,真的会瞧上九王妃这样又胖又丑的女子?” “不信啊,你等会儿伺候完你家主子,自己去庆云殿瞧呗。” “……” 就在众多宫人七嘴八舌窃窃私语之时,正缓缓从她们眼前经过的九王府马车,突然发出来一个低沉磁性的咆哮声。 “季云素!” 伴随着裴无蘅黑脸的怒吼声落下,“咔嚓”一声巨响,紧随而至! 此时此刻,车厢里的木地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裂开了一个超级大口子! “哎呦!” 紧跟着,一个清脆婉转的叫唤声,响了起来。 不过,这个声音,是从车厢底部,传出来了。 恰时,王府马车,已经完全停下来了。 展一和老幺展十三听到车厢后头的巨大动静,也是吓了一跳。 他们赶紧勒停原本就行驶得不快,甚至称得上是龟速的马车。 二人一前一后跳下马车,打算蹲下来,查看车厢底部的情况。 结果,二人才弯下腰,还没来得及完全蹲下。 就看到车厢底部,有一个圆滚滚,胖乎乎的身影。 犹如一颗翻滚的大冬瓜般,“咕噜噜”地滚出了车厢底部。 “王妃!” 见状,展一和老幺展十三不由眼睛瞪大,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惊呼了一声。 季云素“哎呦呦”的叫唤着,在青石板铺就而成的平坦宫道上,做着滑稽的“驴打滚”动作。 一路翻滚,那叫一个丝滑流畅。 其实,从慢车速的马车地板,掉下车底,她根本是一点事儿都没有。 毕竟,她身上好歹是裹了三层厚厚大花袄的。 就这么点高度掉下来的力道,早就被她身上这一层又一层软乎的袄子,给全部卸干净了。 虽然,大庭广众之下,被给狗王爷踹下车厢,很没有面子。 但是! 狗王爷也没占到啥便宜! 嘿嘿,刚才那家伙冷血无情又坏脾气地要把踹她下马车的那条漂亮、健硕、修长的狗腿,从她怀里,抽回去的时候。 季云素当下眼珠子一转,一计上心头! 顺带着牢牢抱住狗王爷的大腿不撒手! 硬生生地就把这家伙,一起给扯下了车底! 狗王爷仗势欺人,想用武力碾压她,威胁她,逼她跟他低头服软。 真当她是软柿子,可以任由他捏扁搓圆呢! 不能够! 绝对不能够! “王爷!” “王爷是什么时候从马车里下来的?!” “我的天爷啊!我愣是没瞧见王爷是怎么下的马车,王爷还真是仙人下凡哩!” “……” 恰时,那群刚好就在九王府马车边上的宫人们,有人眼尖地看到一抹颀长高大的身影,在车厢尾部的方向,缓缓现身。 当下,一群小宫女们,都是激动得眼睛瞪大,一脸不可思议地发出惊呼。 虽然,展一刚才趁着自家王妃在宫道上“驴打滚”,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的时候。 就悄咪咪地把马车,往前挪动了一下。 使得自家主上看上去,好像是从马车后门,下来的马车。 但实际上,自家主上方才可是跟自家王妃一起,掉到马车底的哩! “咕……” 这时候,展一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家主上那颀长的月白色身影上,干干净净的衣袍上,沾染了不少灰尘,不由心肝颤颤地暗自吞了口口水。 王妃啊,你就自求多福吧,这回,你真是玩得过火了。 主上再好脾气,都要暴了,哎…… 此时,整条宫道上。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裴无蘅那清冷颀长的谪仙身姿上。 裴无蘅刀削般的冷峻面庞上,神色晦暗不明。 那两瓣润泽的薄唇,紧紧地抿着。 他心无旁骛,眼中无物。 唯独那幽深不见底的凤眸中,清晰地倒映着在宫道上“慢悠悠”翻滚着的女子臃肿身影。 忽的,一股冷风袭来,宫道边一棵巨大的栾树,被吹得枝叶“沙沙”作响。 那一片片五颜六色的树叶,犹如雪花般,纷纷飘落下来。 淡黄犹如银杏叶般的小树叶,轻轻地落在裴无蘅的肩头。 就仿佛一个撒娇的小姑娘,落在他肩头,似要在他耳边低声呢喃。 “咻……” 然而,这片娇俏的小树叶,却是被他袖袍随意一抬,毫不怜惜地拂去。 在空中打了个转儿,孤零零地躺在了他的脚边。 裴无蘅面色沉静,没有任何情绪泄露,幽深的眸底里,光影泯灭不断。 他径自划着健硕修长的双腿,脚踩过这片小巧玲珑的树叶,一步一步地朝着季云素走了过去。 一步。 两步。 三步。 仅仅只用了三步,裴无蘅便来到了季云素的身后,稳稳站定。 此时,还沉浸在“驴打滚”状态,佯装用翻滚来向周边众人,传递一个“是王爷把我踹下马车,我这下子摔得可不轻”信息的季云素。 滚着,滚着,忽然,臃肿的身姿隔着三件大花棉袄,好像被什么东西给膈应到了。 季云素下意识地以为是身子底下有石头。 便下意识地伸手上去,要把“石头”从自己身下拿开。 然而,素手抓上去的瞬间,季云素秀气的眉头一皱,咦,这石头,怎么有点光滑,摸着跟丝绸似得,还挺舒服的哩? “王妃摸够了没?” 裴无蘅居高临下地看着伸手胡乱摸他脚背的女子,凤眸危险地眯了起来,低沉道了句。 头顶上方传来磁性低沉话音的瞬间,季云素那套着三层花棉袄的臃肿身子,止不住打了个哆嗦。 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仰起脑袋,将自己那张画着黑斑丑妆的巴掌小脸,冲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她仰着头,直勾勾地望着站在身前的谪仙男人,晶亮亮的杏眸,扑闪扑闪着。 他低着头,眸色晦暗不明,看着趴在他脚边的女子,幽深的凤眸,也是不带眨一下。 四目相对,二人的眼神在空气中交汇,顿时,火花“噼啪”四溅! 第139章 王爷好宠爱王妃哦,哎呀呀! 此时,要是旁边有人站得近,甚至能够很明显地感受到裴无蘅身上释放出的慑人气场。 “咕……” 感受到男人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强大气势,季云素不由有些怂包地吞了口口水。 眼看着裴无蘅的脸色,已经黑沉得不行,俨然已经是快要爆发的边缘。 季云素当下用仅仅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嘴欠地提醒说道。 “裴无蘅,你别忘了,你在人前可是装孱弱的谪仙王爷,要是当众发脾气,可是会破坏你形象的。” “你这么多年来的经营,很可能就此而化为泡影,你想清楚再……” “该想清楚的,是王妃你。”裴无蘅从薄唇中,冷冷吐出一句冰冷的话音,打断道。 听到这话,季云素心肝儿微微一颤,耶呵,威胁不管用。 看来,这狗王爷是铁了心要收拾本姑娘了? 啧,什么仇什么怨啊? 这狗王爷怎么那么开不起玩笑哩? 不就是让他滚下马车,脏了衣服,丢了点脸面嘛。 至于对她一个姑娘家,这么喊打喊杀吗? 想到这里,季云素把脑袋仰得高高的,使得那藏在高高的衣领里修长鹅颈,隐约都露出了一截雪白。 当下,急吼吼地冲着裴无蘅,嚎了一嗓子。 “那啥,我刚才拉你下马车,害你在这么多人面前丢脸,纯粹意外,我发誓!” 意外?! 发誓!? 女子狡辩的清亮话音,落入耳中。 裴无蘅只觉一种莫名熟悉感,涌上心头! 当初,那个偷溜进王府,在后山温泉竹林里,用石头砸破本王脑袋的刺客女贼! 她也说过类似、同样的话! “上个月十五,王妃刚回京那天晚上,去过哪里,做过什么?” “别跟本王说,你在家绣花。” 裴无蘅凤眸中,光影泯灭不断,不容置喙地低沉发问。 尤其是“绣花”两个字,裴无蘅咬得特别重。 话音落下,季云素眸光闪烁了两下,一抹旁人难以察觉的心虚之色,在眸底一闪而逝。 好端端的,怎么又扯到本姑娘洗劫王府那天晚上的行踪了? 要是再这么跟狗王爷僵持下去,本姑娘那点老底,估计有可能被狗王爷给抄了! 本来这黑心狗王爷就一直疑心她是那晚擅闯王府的刺客女贼。 眼下,他突然又旧事重提,难道是抓到了本姑娘的把柄? 还是说,他从来都没有停止过对她是刺客女贼的怀疑? 昨天晚上,跟她达成交易共识,不过只是为了麻痹她,故意释放出合作的友善信号? 想到这里,季云素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对于眼前谪仙男人心里的盘算,她完全琢磨不准。 本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的苟且原则。 季云素暗下决定,不管是哪一种可能,总之,想办法转移狗王爷的关注点,一定错不了! 此时,宫道上,已经聚集了很多宫女太监。 他们隔着一定距离,那一个个都是伸长了脖子,望眼欲穿地牢牢盯着九王爷和九王妃这一头的动静。 “九王爷这么急地走过去,是要扶九王妃起来吧。” “哎呀,九王爷平时瞧着不显山不露水,完全对女子不感兴趣的清冷态度,原来这也是分人的哩。” “好羡慕九王妃哦,长得不好看,身材又胖,可偏偏入了九王爷的眼。” “是啊,九王爷真得好宠九王妃哦。” “……” 这一头,季云素和裴无蘅之间的暗中拉扯,剑拔弩张。 明明裴无蘅主动快步上前,来到季云素身边,是要收拾她。 可这一幕在旁人看来,却是九王爷关心九王妃的表现。 那些小宫女们,一直以来都是九王爷的拥趸追捧者。 眼看到一向如神仙般的九王爷,这时候,俯身对着九王妃伸出了骨节修长的漂亮手掌。 小宫女当中,有人捧心,当下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土拨鼠般的尖叫声。 “呀,看到了没,王爷弯下高贵的腰,要去扶九王妃起来了呢!” 这喊声在宫道上空,回荡开来。 瞬间,不管是在远处看热闹的,还是在近处瞧热闹的。 大家都是统一齐刷刷地看向季云素和裴无蘅所在的方向。 那一个个眼眸里,八卦之火,都是熊熊燃烧着。 同一时间。 这个小宫女的喊声,也传进了季云的耳朵里。 当下,季云素那画着黑斑丑妆的巴掌小脸上,嘴角不由抽抽了两下。 啧,年轻小姑娘啊,就是不谙世事,很容易就被狗王爷生地这副清冷谪仙皮囊给蒙蔽了。 裴无蘅这黑心肝家伙,弯下他高贵的精壮窄腰。 哪里是要温温柔柔地扶她这个王妃起身! 这家伙是要伸手,把她从地面上,像拎小鸡崽似的,提溜起来。 然后用他的险恶手段,暗戳戳的,狠狠的,收拾她一顿呢! 恰时,纤细的胳膊上,被一只强而有力的手掌,给紧紧握了住! 这股力量很强,即便隔着三层厚厚的花棉袄,季云素都能够清晰地感受到。 胳膊被一股不容置喙的力道,往上这么一拽。 甚至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季云素的身子,就像一片羽毛一般,被裴无蘅轻飘飘的,就从地上提溜了起来! 裴无蘅徒手抓着女子被棉袄里三层外三层,裹得严严实实的臃肿胳膊。 颀长的手臂,顺势往回一收,直接就将季云素拽到了自己的身前。 此时,二人离得很近,很近。 近到,彼此的胸,几乎是贴在一起的。 都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彼此胸口的起伏,以及喷吐出的气息。 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光影泯灭不断,微微垂眸,看向近在咫尺的女子。 见女子臊眉耷眼,耷拉着脑袋,老老实实站在自己身边,一动都不敢瞎动。 那两瓣紧抿的润泽薄唇,不由微微勾起了一抹嘲讽的弧度。 “王妃刚才不是很狂吗,这么快就怂了?” 低低沉沉的磁性话音在头顶上方,悠悠响起。 季云素秀气的眉头,微微蹙了一下,可恶的家伙,还一直挑衅,真当本姑娘是怂包呢! “王爷,我不是怂了。” “我就是觉得,现在旁边有这么多人瞧着呢。” “要是真干起架来,王爷你肯定打不过我的。” “我是考虑到王爷你的面子,所以才让着你的哩。” 季云素这话一出,对裴无蘅来说,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挑衅。 当然,她也是故意这么干的。 毕竟,这婚后第一天就被狗王爷给摁住了,以后她跟狗王爷拿和离书的时候,这家伙不得摆谱刁难啊? 索性趁着这次机会,让这黑心狗王爷晓得本姑娘的厉害。 别本姑娘要啥,啥不给,故意摆谱装大爷。 得让他知道,刁难她的结果,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最后倒霉的,肯定是狗王爷他自己。 虽然她和裴无蘅之间是有名无实的假夫妻。 但在其位,谋其事,御夫之道,还是得安排上的。 毕竟,干一行,爱一行嘛,嘿嘿…… “季云素,看来,你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这时,裴无蘅的深邃凤眸,已经危险地眯了起来,从薄唇中冷冷吐出一句话。 第140章 王爷好痛痛~~我们的孩子会不会有事? 话罢,不给女子任何反应的机会,裴无蘅抓着女子胳膊的那只手掌,用力往回一扯。 直接就将女子朝自己胸膛的方向,给扯了过来。 “咚!”的一声。 季云素那臃肿的身姿,直接被裴无蘅强势地拽进了怀里。 刹那间,裴无蘅用力收紧抓着女子胳膊的手掌。 “咯咯咯……” 季云素那纤细的藕臂,骨头被裴无蘅大力捏得作响,钝痛源源不断地袭来,不由让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阴险的狗男人,披着羊皮的狼! 故意把本姑娘拉怀里,表面上,给外人一种关心自己女人的错觉。 实际上,就是借机暗戳戳使坏! 怎么,他是算准本姑娘不想主动打破之前谈妥的交易,不敢反抗? 呵,笑话,不反抗,不代表不能让狗王爷吃瘪啊! “王妃最好老实些,别想耍花招。” “若破坏了之前对本王承诺在人前扮演伉俪情深的诺言。” “那之前本王应许替你写一份文书的约定,就不作数了。” “你我合作,即刻终止。” 裴无蘅将薄唇微微凑近女子的月耳边,压着声音,不疾不徐地幽幽提醒。 话音落下,裴无蘅看着怀中女子那丑兮兮的巴掌小脸上,脸色因为胳膊的疼痛,有些煞白。 幽深的凤眸中,眸色微微闪烁了一下。 眼看女子梗着脖子,一句话都不讲,仍旧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德行,心中莫名一阵烦躁。 这蠢女人,本事不大,逞能嘴硬倒是在行。 张个嘴,跟本王服个软,低个头,会死吗? 继续这么撑下去,就不怕本王将她的细胳膊骨头,真给捏碎吗? “王妃,你已经没机会翻盘了,还要继续嘴硬,不肯求本王吗?”裴无蘅面无表情地冷冷吐出一句话。 “王爷想我求你什么?” 季云素忍着胳膊的疼痛,踮起脚尖,仰着煞白的小脸,将自己那两瓣润润粉唇,凑近裴无蘅的耳边,逐字逐句地开口。 女子在耳边吐气幽兰,那细微的凉风,轻轻地拂过耳畔。 裴无蘅微微侧首,将自己的完美谪仙俊颜,冲向季云素,薄唇幽幽冷冷地再次开启。 “季云素,本王耐性有限,给你两条路选。” “要么,求本王,不追究你之前种种。” “要么,跟本王道歉认错,本王可以对你既往不咎。” “否则,你这条右胳膊,就别要了……” 听着男人发出的最后通牒,季云素看向男人的眼神,不由微微一变。 很好,既然狗王爷不仁义,那就别怪本姑娘不义了。 求,求个屁! 道歉,不可能! 本姑娘主打一个头铁,谁怕谁啊! “王爷,小孩子才做选择。”打定主意,季云素眸底一抹狡黠的精光一闪而逝,脆生生地拔高音量。 话音落下,裴无蘅那俨然掌控全局的自信神色,不由微微一滞。 几乎是脱口而出地问了句:“季云素,你什么意思?” “意思是,本姑娘两样都不选!”季云素回答得干脆。 听到这话,裴无蘅远山般的浓眉,蹙了一下:“你……” “王爷~~妾身好痛啊~~我们的孩子,会不会有事啊?” “妾身好怕怕啊~~~嘤嘤嘤~~~” 就在这时,季云素将自己那只自然垂落在身侧的素手,轻轻抬起。 一把圈住了裴无蘅的脖子,矫揉造作地扯开嗓子,大声嚎了起来。 这喊声,在宫道上空,悠悠远远地荡漾开来,落进了在场所有人的耳朵里。 顿时,在旁边看热闹的宫人们,一下子就炸锅了! “你们听到九王妃刚才喊啥了没?” “听到了,听到了,九王妃好像在喊痛?” “我听到的事九王妃好像喊孩子会不会有事?” “孩子?什么孩子,九王妃怀了九王爷的孩子!你听错了吧!” “是啊,九王妃和九王爷才成婚,怎么可能这么快有孩子?” “我真没听错,九王妃的确喊孩子了呀!” “天哪,九王妃这么快就有孩子了,这孩子是谁的?” “你傻啊,肯定是九王爷的呀!” “怎么可能,九王爷和九王妃昨晚才洞房……” “说不定九王爷和九王妃老早就那啥了,所以皇上才突然在选妃宴上,给九王爷和九王妃赐婚,不然,以九王妃的出身,相貌还有身段,怎么可能配得上九王爷?” 这时候,小宫女里头,有人涨红了脸,扯着嗓门,大声喊了一句。 这话一出,所有人纷纷点头,觉得这个小宫女说得很有道理。 毕竟,皇家血统不容混淆,想来想去,九王妃出身不好,长得不好,身材一塌糊涂。 可偏偏,嫁给了出身高贵,跟谪仙一样不食人间烟火的九王爷。 除了九王妃未婚先孕,怀了九王爷的种,也没有别的可能性了! 一时间,宫人们的舆论,统一一边倒。 窃窃私语声,断断续续地传进裴无蘅的耳朵里,瞬时,裴无蘅冷峻的面庞上,脸色阴沉得可怕! 这死女人,到底在胡说八道什么?! 什么孩子?! 本王都没碰过她,她肚子里哪来的孩子?! “王爷,你现在是不是很想发火?” “给你一句忠告,别乱来,否则,我们扮演伉俪的计划,可是会功亏一篑的哦。” 季云素一边竖起耳朵听那些宫人们的八卦话语,一边脆生生地率先开口,打断了男人即将爆发的怒火。 听到这话,裴无蘅黑沉着脸色,从薄唇中挤出一句冰渣子般的话。 “王妃最好能给出一个让本王信服的理由,否则……” “王爷,你想啊,你忍着恶心,把妾身这么一个满脸长黑斑的丑八怪,抱在怀里。” “虽然是为了惩罚妾身,但明面上,你要向外人释放的信号,不就是你对妾身关怀备至嘛。” 说到这里,季云素稍微停顿了一下,随后,也不管眼前男人的脸色如何难看。 继续自顾自说道:“既然,王爷的最终目的,就是想让外人认定我们夫妻伉俪情深,恩恩爱爱。” “那妾身说,怀了王爷的孩子,岂不是把咱们感情深,一口闷的谎言,对外坐实了?” 话罢,季云素将自己那臃肿的身子,很故意地往男人健硕的胸膛,可劲儿地贴了上去。 直接就将自己那被三层棉袄包裹住的两坨“小白馒头”,压在了男人的胸口。 随即,矫揉造作地嚎了一嗓子:“王爷~~天地良心啊~~” “妾身眼下所作所为,都是真心为了帮王爷,替王爷着想啊~~” 裴无蘅光洁的额角,突突一阵狂跳。 这女人,明明是借机报复,还给自己找冠冕堂皇的理由,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她当本王傻,会听信她这番鬼扯?! “季云素,你最好说实话,否则,本王对你不客气!” 这时,裴无蘅抓着女子胳膊的右手掌,再次收紧。 第141章 手牵手一起走,王爷要抱抱~~ 这一次,裴无蘅没有收力,将女子的胳膊骨头,捏得“咯咯咯”作响。 顿时,季云素秀眉蹙紧,胳膊上传来的痛楚,不由让她额头上,覆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黑心黑肝狗男人,没风度,没人性! 对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竟然还真下得去死手,他可真行啊! “裴无蘅,我胳膊要断了,你给我撒手!” 气恼间,季云素倒抽了一口凉气,压着蹭蹭上蹿的火气,冲着男人低吼了一声。 “本王耐性有限。” 裴无蘅目光灼灼地盯着咬牙忍疼的女子,不容置喙地开口。 “你——”季云素那漂亮的眼眸子微微瞪圆,当下有些气不打一处来地扬声。 忽的,一道急促的喊声,由远及近。 “王爷,王妃,你们可算来了。” 铃铛这时候踩着轻快的步伐,一路迈着小碎步,这时候,从远处跑了过来。 本来,铃铛是奉自家贵妃娘娘的旨意,去宫门口等自家王爷和王妃进宫的。 贵妃娘娘担心王妃头一回进宫拜见婆婆晚了时辰,心中会不安忐忑。 所以,专门派她去宫门口接人,顺道让她安抚王妃进宫拜见婆婆的紧张忐忑心情。 没成想,这在半道上,就碰上自家王爷和王妃了。 方才隔着老远,铃铛就看到自家王爷紧紧搂着王妃,样子看上去好亲昵呢。 哎呀呀,贵妃娘娘本来还担心王妃初次行房,身体肯定会不舒服。 而王爷整天冷冰冰的,一点没什么情趣,担心王爷不懂得怜惜王妃。 如今看来,贵妃娘娘是多虑了。 王爷对王妃好着哩,嘻嘻…… 心念流转之际,铃铛已经踩着小碎步来到季云素和裴无蘅的面前。 恭恭敬敬对着自家王爷和王妃行礼一礼之后,便喜上眉梢地笑着说道。 “王爷,王妃,贵妃娘娘已经在庆云殿等你们好久了,到现在还没用午膳呢!” “王爷和王妃快快随奴婢前往庆云殿吧。” 此时,裴无蘅还牢牢地抓着季云素的胳膊,没有一丝松开力道的意思。 那透着浓浓威慑的冷冽目光,始终落在季云素的身上,仿佛是在无声地发出最后通牒警告。 对上狗王爷犹如冰渣子般的视线,季云素不由暗自翻了个白眼。 眼下,二人的身子,几乎是完全粘合在一起,俨然一副狗皮膏药,扯都扯不开。 当然,这种暧昧不清的姿势,都是拜黑心肝狗王爷所赐。 见狗王爷对铃铛的催促完全无视,季云素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好歹人家贵妃娘娘对她还是挺不错的。 之前,她将自己扮丑装胖的事情和盘托出,贵妃娘娘非但没有怪罪,还帮忙替她保守秘密。 并且,贵妃娘娘还特别关照她,说就算皇上知道这件事情,都会帮她在皇上面前说话,不会让皇上追究她的欺君之罪。 说实话,让这样一个人美心善又特别爱护晚辈的长辈,饿着肚子,等他们两个小辈请安。 季云素心里着实有些过意不去。 为了跟狗王爷斗气,耽误了贵妃娘娘的用膳时间,太不礼貌了。 想到这里,季云素连续做了个好几个深呼吸,决定将跟狗王爷的个人恩怨,暂时先放一边。 “喂,你娘喊你去吃饭,你还不撒手吗?” 打定主意,季云素忍着胳膊上源源不断传来的疼痛,稍稍踮起脚尖,粉唇凑近男人完美的冷峻侧颜,小声地说了一句。 仅仅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话音,悠悠淡淡地落入耳中。 裴无蘅那透着晦暗不明之色的凤眸中,这时候,幽光闪烁了两下。 但是,他抓着季云素胳膊的好看手掌,没有丝毫要松开的意思。 顿时,季云素嘴角不由抽抽了两下,造孽啊,这什么臭脾气狗王爷啊。 为了让本姑娘跟他低头服软,连自己娘亲的面子都不卖。 啧啧啧,犟种,妥妥的犟种,鉴定完毕! “王爷……贵妃娘娘在等你和王妃过去呢?” 铃铛在旁边毕恭毕敬地站了好一会儿,眼看自家王爷一点没有要挪步的意思,不由小心翼翼地再次催了一句。 “你回去告诉母妃,本王还有些事情要跟王妃解决,让母妃自己先用膳……” “王爷~~我们之间的事情,等跟贵妃娘娘请完安再解决,也不迟嘛~~” 忽的,一道脆生生的娇柔造作女声,冷不丁打断了裴无蘅冷淡的话语。 不等裴无蘅反应,季云素将另一只闲着没处放的手,就这么当着铃铛的面,“啪嗒”一下,搭在了男人死扣在她右胳膊上的好看手掌上。 “王爷~~我们已经成婚了,那档子事儿,什么事儿做都行,反正来日方长嘛~~” “现在最要紧的是妾身这个丑媳妇得赶紧去跟贵妃娘娘请安,不然,贵妃娘娘会生妾身气的~~” 说话间,季云素手轻轻一用力,就跟撸串似的,将狗王爷扣在她胳膊上的爪子,给顺势撸了下来。 不给狗王爷任何反应的机会,季云素在众人的瞩目之下,素手顺势扣住了从她胳膊上扒拉下来的那只好看手掌。 女子那纤细的水葱玉指,轻轻松松地穿过男子那骨节修长皙白手指的指缝。 然后,十指扣紧!打死不撒手! “王爷~~我们走吧,让贵妃娘娘等久了,就是我们当晚辈的不是了。” 这时,季云素将自己那张黑斑丑妆的巴掌小脸,微微一仰,冲着身边的谪仙狗王爷,咧嘴一笑,娇柔造作地嚎了一嗓子。 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光影泯灭不断。 感受到女子抓住他手掌的瞬间,眼底一抹嫌恶,丝毫不加掩饰地流露了出来。 他本能地想要甩开女子扣在他手掌上的爪子! “伉俪情深的夫妻,手牵手一起走路,是很正常的事情。” “当然,王爷可以嫌弃决绝,但我可是为了王爷好。” “手牵手,已经是王爷想达成自己目的,所需要付出的最低代价了。” “王爷确定要甩开我的手?” 季云素压着音量,用仅仅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凑到裴无蘅的耳边,漫不经心地说道。 听到这话,裴无蘅没什么情绪泄露的冷峻谪仙面庞上,淡漠的神色,隐隐透出了一丝龟裂。 对本王动手动脚,还敢如此大言不惭! 这女人,厚颜无耻,可恶! “王爷,你要是不想牵手,也成。” 季云素画着黑斑丑妆的巴掌小脸上,此时对着俨然压不住火气,要爆发的裴无蘅,非常善解人意地又小声说了句。 话一出口,季云素眉眼弯弯似新月,对着裴无蘅笑得那叫一个灿烂。 “不然,换王爷抱我也成。” “只要王爷没意见,那我就随便喊个肚子疼,孩子没了啥的……” “给本王闭嘴!”裴无蘅脸色黑沉沉的,哑着声,从薄唇中吐出一句冻死人不偿命的话语。 第142章 雄起,本王两样都不选! 这时,季云素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俨然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嘚瑟姿态。 两瓣润润粉唇,又欠欠地凑近裴无蘅那不知是何缘由,而隐隐有些泛红的雪白耳根子旁,吐气如兰。 “王爷~~我这个人很好说话的。” “两条路摆在你面前,你自己随便选一条,我都会好好配合王爷演戏的~~” 女子脆生生的话音,似是带着勾子,悠悠落入耳中。 裴无蘅那冷峻的谪仙面庞上,脸色仿佛山雨欲来风满楼:“季云素!”,几乎是压着火气,才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 季云素目光灼灼地盯着拿眼刀子,嗖嗖刀人的冷峻谪仙男人,清丽的杏眸中,掠过一抹狡黠的笑意。 哎呀呀,要的就是狗王爷心里有火,想发发不出来,但又压不下去的这种效果。 嘿嘿,瞧着就解气。 小样儿,敢让本姑娘二选一,嘁,瞧把他给能的! 本姑娘也让你尝尝被胁迫二选一的滋味,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仗势欺人! 此时,铃铛毕恭毕敬地站在旁边。 眼看着自家王妃和王爷手牵手,十指相扣的恩爱模样,嘴角的弧度是怎么压都压不住啊。 只是,眼看自家王爷一直跟自家王妃耳鬓厮磨,说悄悄话,难舍难分,如胶似漆,她心里头也是挺着急的。 贵妃娘娘早上天不亮,就起来梳妆打扮,就是为了漂漂亮亮跟王妃这个儿媳妇新婚头一天婆媳见面。 而且为此,贵妃娘娘还特意吩咐蔷薇姑姑,把她珍藏了很多年的宝贝疙瘩,霓裳羽衣广袖流仙裙,都给翻出来,打算送给王妃当见面礼呢。 这霓裳羽衣广袖流仙裙,通身都是七彩羽锦制成。 而七彩羽锦,需要用只有西陵国才有的珍稀神鸟彩玲云凤的羽毛,经过一丝一缕的精心编织,最后才能织成布匹。 用长彩羽锦制成的衣裙,人穿在身上,行走在阳光下,便会浑身绽放华彩。 恰似骄阳下泛着粼粼波光的湖面。 又如雨后绚烂窜蓝夺目的彩虹。 耀人眼球,美颜不可方物,令人睁不开眼。 而这宝贝霓裳羽衣广袖流仙裙,据说是当年西陵国女帝,赠予她家贵妃娘娘的礼物。 西陵国女帝年轻的时候,曾经在大乾民间流亡过一段日子。 后来,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贵妃娘娘的帮助,这才得以摆脱困境。 据说当时西陵国女帝遭遇了一场西陵国内的巨大宫廷政变,九死一生。 多亏得到贵妃娘娘的诸多从旁协助,这才有机会回到西陵国,重掌政权。 关于西陵国女帝当年究竟遭遇了什么,自家贵妃娘娘和西陵国女帝之间,又发生了什么? 铃铛年纪轻,知道得不多。 而她所知,也是平时偶尔听自幼跟在贵妃娘娘身边的蔷薇姑姑,提及的那么一些小八卦。 不过,铃铛虽然晓得当年发生之事,非常少。 但是,关于广袖流仙裙,她还是相当有发言权的。 放眼整个九州,七彩羽锦极为罕见,就连西陵国皇室中人,以拥有一件七彩羽锦所制的外袍而激动不已。 而西陵国女帝更是大手笔,直接送了她家贵妃娘娘一整套衣裙。 头里衣,到外衣,统统都是七彩羽锦制成。 她家贵妃娘娘也是一直珍藏,每逢换季,都会让蔷薇姑姑拿到太阳底下去整理熨烫。 当年贵妃娘娘被册封为贵妃的时候,就专门穿了这套珍贵无比的裙衫。 心念流转之间,铃铛不由深吸一口气,装着胆子,开口催了一句。 “王爷,娘娘素有胃疾,她还在等你和王妃一起用膳呢……” 听到这话,裴无蘅那没什么情绪泄露的冷峻脸庞上,隐隐透着恼怒的神色,不由缓了下来。 当下,他想都没想,对着铃铛脱口而出,沉声道:“你先回去,让母妃先行用膳,不必等……” “王爷,贵妃娘娘要是想自己一个人用膳,还需要左等右等咱们吗?” 季云素这时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冷不丁扯开嗓门,抢过裴无蘅的话头。 话音落下,季云素也不管狗王爷乐意,还是不乐意。 当下,脚下个踩了风火轮似的,两条麻杆腿大幅度迈开步子! 此刻,季云素和裴无蘅的双手,那可是跟粘了强力胶水一般,十指紧扣在一起啊! 她一声通知都不带,说风就是雨,直接大阔步往前走,直接把裴无蘅的长臂,给拉得绷直。 由于裴无蘅手掌被女子给强行牵着,脚下不由一个趔趄,颀长的身姿,就惯性向前扑了过去。 “咚”的一下,不偏不倚地撞在了季云素裹了三件棉袄的臃肿后背上。 “王爷,我知道你有孝心,担心贵妃娘娘饿坏肚子。” “但你也不用走得那么着急呀?” “虽然妾身皮糙肉厚,随别给你撞一下,啥事没有,但你得考虑到妾身肚子里……孩……哎!” 季云素扭头,将自己那张画着黑斑丑妆的巴掌小脸,冲向男人,眉眼弯弯,蔫坏地扬声。 结果,她刚想当着铃铛的面,再把肚子里怀孩子的事情,胡诌一回。 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不由微微一眯! 被女子硬拽着向前的那条右臂,暗中使了个巧劲。 顿时,季云素那套着足足三件厚实花棉袄的臃肿身子。 就跟跳芭蕾舞似的,三百六十度打着圈圈,被拽进了一个冷硬的胸膛里。 “咚!” 脑门子磕在男人健硕的胸膛上,季云素额角被撞得微微发红。 不等她反应过来,粗粗的水桶腰上,就缠上了一条犹如蟒蛇般有力的健硕修长手臂。 感受到腰部不断传来的巨大收紧力量,季云素不由仰头:“裴无蘅你……” “王妃不是说让本王二选一吗?本王两样都不选!” 裴无蘅这时候用内力传音,不容置喙地打断怀中女子的话音。 话罢,裴无蘅直接将季云素臃肿的身体,强势揽入怀中。 “老实点。”裴无蘅将女子扣在怀里,压着声音,在季云素的耳边,低沉出声。 耳畔,男子冷冽的话音,不绝于耳。 鼻翼间,充斥着男子别样猛烈的松柏冷冽气息。 即便是隔着厚重的三层大棉袄,季云素那被男人狠狠摁在怀里,而跟男人胸膛紧紧贴上的后背。 依旧能够隐约感受到男人身上源源不断释放出的慑人寒气。 “咕……” 不自觉间,季云素浑身抖了个激灵,小心肝儿微微一颤,下意识咽了口口水。 啧,这狗王爷是要动真格了? 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神色灰暗不明。 他将目光落在被他摁在怀里,似是有些发懵、不敢再造次的女子。 薄唇微不可查地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悠悠道了句。 “王妃,我们走吧,别让母妃久等。” 第143章 本姑娘诓你呢,傻蛋! 话音落下,裴无蘅那牢牢圈在女子粗壮腰肢上的手臂,不由收紧了一些。 轻轻松松就将怀里不肯配合的女子,直接揽着走了起来。 宫道上。 裴无蘅那高大颀长的身影,几乎将季云素那裹着三层棉袄的臃肿身子,挡住了大半。 以至于,季云素是硬生生被狗王爷推着走的迹象,根本就没办法被人察觉。 这不,众目睽睽之下,站在宫道两旁看热闹的一大帮宫人们,看着九王爷竟然揽着九王妃的腰肢,前往庆云殿。 那一个个的眼神里,都是满满的激动之色。 “九王爷竟然主动揽着九王妃的腰,九王爷对九王妃也太体贴了吧!” “何止体贴啊,九王爷这是要效仿咱们皇上宠爱贵妃娘娘,要把九王妃也宠上天哩!” “哎呀,快看,九王妃和九王爷一边抱着走,一边还互相咬耳朵呢!” 就在众宫人激动地窃窃私语不断的时候,有人指着已经走得很远的九王爷和九王妃,尖叫地大喊了一声。 话音落下,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齐刷刷地望了过去。 “裴无蘅,你不觉得这样很丢人吗?” 腰肢被牢牢掐着很不舒服,一路被宫人们当西洋镜般瞧着,被狗王爷强行推着走的季云素,此时,压着嗓门,对着裴无蘅的耳畔,没好气地怼了一句。 闻言,裴无蘅那透着意味不明之色的凤眸中,一抹幽光一闪而逝。 他微微侧首,将两瓣润泽的薄唇,轻轻贴在季云素小巧的月儿旁,逐字逐句道。 “王妃刚才提出让本王抱着走,不丢人。” “却觉得本王揽着王妃的腰肢走丢人,这是什么道理?” 悠悠淡淡的低沉磁性话音,虽然听着平静如水,但落在季云素的耳朵里,却是听出了浓浓的嘲讽反问意味。 瞬时,季云素那画着黑斑丑妆的巴掌小脸上,额角不由突突了两下。 这狗王爷故意拿话噎本姑娘,可恶! “王妃既然决定用自己作筹码,跟本王换取交易合作,就该有当筹码的自觉。” “本王要如何摆布王妃,王妃就该从身到心,完全服从本王的指令。” “别动不动作出一副既要又要的姿态,告诉你,本王不吃你这一套!” 忽的,耳畔冷不丁响又起裴无蘅低低沉沉的警告话音。 顿时,季云素那漂亮的清丽杏眸里,一簇小火苗“蹭”地蹿了起来。 “喂,裴无蘅,你别太过分啊!” “谁既要又要了?我要你啥了,我是嫁给你,不是卖给你,凭什么要服从你的指令,你以为自己是谁?” 这狗王爷还真是蹬鼻子上脸了,给他三分颜色,就开起染坊了? 乍得被女子气鼓鼓地怼了,裴无蘅没什么情绪泄露的冷峻谪仙面庞上,薄唇微微抿紧了一些。 看来本王还是对她太宽容了,得叫她知道,何为夫子天出头! “季云素,你自己也说,已嫁给本王,那就该明白女子三从四德的道理。” 听到这话,季云素不由有些气笑了,啊呸,狗屁三从四德! 本姑娘跟你丫狗王爷成婚前,就已经睡了一个帅哥小白脸了! 要是本姑娘三从四德,迂腐古板,现在哪里还有命活着? 心里万马奔腾,但是季云素眼下倒是没那么生气了。 她一边被动的,让狗王爷推着往前走,一边眼珠子滴溜溜一转,顿时,计上心头。 当下,季云素将画着黑斑丑妆的巴掌小脸,往裴无蘅的方向,凑了过去。 摆出一副似是很求教的样子,对着裴无蘅脆生生地来了一句。 “王爷~~我读书少,自幼在乡下长大,不懂什么叫三从四德。” “还请王爷具体说明一下,这样,我以后也好参照着去做。” 女子娇柔的软乎话音,悠悠钻进耳朵里,听着令人只觉一阵莫名心痒。 “咕……” 裴无蘅那被高高衣领遮挡住的喉结,微不可查地滚动了一下。 淡漠的目光,似有若无地从女子那张布满黑斑的巴掌丑脸上,一掠而过。 见女子一脸真诚,似乎真是在真心求教。 那没什么情绪泄露的冷峻谪仙面庞上,冷硬的面色,稍微缓和了一些。 “你早肯服软,也不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裴无蘅薄唇淡淡地开启。 听到这话,季云素暗自翻了个白眼,服软个屁,本姑娘诓你呢,傻蛋! 心里各种骂骂咧咧,但明面上,季云素可是装得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在裴无蘅看来,俨然就是一个原本不听话的妻子,被他这个新婚夫君成功驯服的娇俏小女人姿态。 见状,裴无蘅那抿紧的唇角,不自觉地微微勾了一下,这女人,就是欠管教。 “王爷,三从是哪三从?”季云素这时候带着满满的求知欲,用仅仅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矫揉造作的虚心发问。 “女子当在家从父,出嫁从夫……” 这时,裴无蘅轻咳了一声,端着一副教训人的矜傲姿态,面色沉静地不疾不徐开口。 只是,他教训人的话才说到一半,季云素就冷不丁打断说道。 “王爷,最后一从,我知道,夫死从子嘛!” “王爷,我说错了吗?最后一从,不是夫君死了,就顺从儿子吗?” 不等裴无蘅开口,季云素将自己那张画着黑斑丑妆的巴掌小脸,仰得高高的。 脚尖微微踮起来,很是故意地将自己那丑兮兮的脸蛋儿,跟裴无蘅凑得很近,很近。 近到,季云素说每一个字时,所吐露出的幽兰气息,几乎全部都喷在裴无蘅那冷峻刀削的完美侧脸上。 裴无蘅目光灼灼地盯着近在跟前的女子。 见女子眉眼弯弯,笑得灿烂,俨然一只诡计得逞的狡猾小狐狸,当下胸口不由一阵憋闷! 可恶,这女人故意勾引本王上当! “季云素,你故意的!”裴无蘅磨着后槽牙,从薄唇中吐出一句冰渣子般的话语。 “王爷,我何止故意引你上钩,我还要故意抱你哩!” 季云素大大方方地迎上裴无蘅充满压迫性的锐利冷冽目光,嘴角勾起一抹蔫儿坏,小声地嚎了一嗓子。 话音落下,季云素那本来僵硬地放在身侧的素手,就如同一尾灵活的鱼儿似的。 “咻”的一下,从自己跟男人紧紧贴在一起的身子缝隙里,穿了过去。 然后,季云素那漂亮的素手,也是一把扣在了男人精壮的腰肢上! 嘿,狗王爷,你初一,本姑娘做十五。 难道,就你会搂人腰杆子啊。 论起耍流氓,本姑娘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想当初,在荒山野岭,月黑风高夜。 本姑娘可是强了一个跟你长得差不多好看的小白脸公子哥哩,嘿嘿…… 第144章 王爷掐腰狠狠宠,来咿呀造作呀! “手松开,少给本王丢人现眼,否则……” “王爷~~咱们可是伉俪夫妻。”季云素眨巴着晶亮亮的眼睛,欠欠地打断。 随即,粉唇便凑近裴无蘅耳边,悠悠说道。 “王爷~~有道是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哦不,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这丢人现眼,自然也得一起喽,谁让咱们是夫妻哩~~” 听着女人没脸没皮的挑衅话语,裴无蘅不由气结:“你——” “嘘!” 季云素伸出一根水葱玉指,这时候,不怕死地压上了男人那两瓣刚刚微微开启的润泽薄唇。 “王爷,有火气也要憋着,可不能发作呀。” “你瞧瞧,周围全部都是看咱们秀恩爱的宫人呢。” “你可一定要忍住呀,不然,咱们这场伉俪情深的戏码,就功亏一篑,白演了~~” 这一头,季云素完全掌握了主动权,反客为主,跟裴无蘅暗中唇枪舌战,互不相让。 此时,她手完全揽在裴无蘅的精壮窄腰上,臃肿的身体紧紧跟裴无蘅健硕的胸膛,贴在一起。 二人彼此在对方的耳朵边,压着声音,针锋相对。 而这一幕,落在周围宫人的眼中,却是九王爷和九王妃恩恩爱爱,互相搂着对方的腰,一边耳鬓厮磨,说着夫妻悄悄话,一边齐步前行,前往庆云殿,给贵妃娘娘请安。 一时间,所有宫人都是双手捧心,看着九王爷和九王妃并肩而行的身影,时不时发出惊呼感慨声。 不过舆论都是一边倒,都是九王爷如何宠爱九王妃,跟九王妃感情如何要好。 “王爷~~你听听,那些宫人好像都在夸你疼爱妾身哩~~你可一定要忍住哦。” 恰时,季云素画着黑斑丑妆的巴掌小脸上,神色淡定,漫不经心地又强调了一遍。 听到这话,裴无蘅冷峻的谪仙面庞上,面色瞬间就黑沉如锅底。 不自觉间,他那拦在女子臃肿腰肢上的好看手掌,猛地收紧。 骨节修长的好看手掌,紧紧抓着季云素身上的厚重棉袄,仿佛随时都要将衣服碎成齑粉一般。 察觉到腰上突然传来的巨大力道,季云素不由眼梢低垂,往自己的臃肿水桶腰上,瞟了一眼。 耶呵,打不能打,骂不能骂,狗王爷就耍阴招儿,掐她的腰! 还敢掐那么用力,连衣服都掐皱了! 得亏本姑娘身上穿得够厚,不然,这身细皮嫩肉,不得被他掐紫啊! 真是没风度的家伙! 眼见男人窝火发不出的憋闷样,季云素眼底掠过一抹狡黠之色。 她那佯装亲昵,装模作样攀在男人精壮腰肢上的素手,这时,也是欠欠地掐上了男人腰上的一撮软肉。 然后,趁着男人尚未反应过来,来了个三百六十度扭转。 “嘶——” 腰上,骤然传来一阵钝痛,裴无蘅远山般的浓眉蹙了一下,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低头看向腰间,就看到女子那只不安分的素手,正在使劲掐、他! “季、云、素!” “王爷,就许你掐我,不许我掐你,这不合适吧?” “咱们可是伉俪夫妻,必须得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暗戳戳偷袭了狗王爷的季云素,这时候,一脸淡定地笑眯眯说道。 听着女子理直气壮的嘚瑟话语,裴无蘅那压抑在胸腔许久的怒火,“蹭”的一下,就被点燃了! 这女人,胆大妄为,目中无人,本王必须给她一点颜色! “高一点,再高一点!” “往左边一点,哎哎,有点歪了,再往右边一点点。” 就在裴无蘅的火气,要彻底爆发的时候,忽然,一个严谨的熟悉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王爷,王妃,你们可算来了!快进殿去吧,贵妃娘娘已经等你们很久了。” 恰时,得了自家贵妃娘娘旨意,奉命把王妃和王爷喜床上收下来的床单,让宫里的内侍,挂得再高一点的蔷薇姑姑,看到了自家王爷和王妃总算来了,连忙快步上前。 “蔷薇姑姑,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呀?” 季云素现在只觉得蔷薇姑姑实在是太可爱了,出现得不早不晚,正好替她解了围。 当下,她很自然地从裴无蘅的怀抱中,挣脱了出来。 随即,对着蔷薇微微福身,行了一个礼。 虽然,从身份上来说,蔷薇姑姑是奴婢。 但是,蔷薇姑姑一直很照顾她,在季云素眼中,早就当她是长辈了。 晚辈见到长辈,肯定是要行礼的嘛。 “哎呀,王妃,这可使不得,您千金之躯,怎么能跟我一个奴婢……” “姑姑,你为什么要把床单挂那么高呀?” 不等蔷薇把话讲完,季云素就径自转移话题,问了一句。 说话间,季云素不由抬起头,看向空中随风舞动的床单,奇怪,这床单瞧着,怎么有点眼熟? 这时,被自家王妃突然冲自己行礼,而弄得受宠若惊的蔷薇。 在听到自家王妃的这个问题后,那向来透着严谨的眼眸里,不由掠过一抹欣慰的笑意。 贵妃娘娘嫌弃之前王爷和王妃圆房成功的床单,挂得不够高,阖宫上下有人没瞧到。 所以,专门让她带人,重新挂得再高一点。 这不,她才刚刚带人开始挂,就等来自家王爷和王妃来给娘娘请安了。 当下,蔷薇对着季云素恭敬地开口:“王妃,这床单的事情,你还是自己去问娘娘吧。” 话音落下,一直在旁边闷声不说话的铃铛,“噗嗤”一声,一时没忍住,偷笑出了声。 “铃铛,你别笑。”蔷薇担心要是王妃知道自己跟王爷圆房的带处子血床单,被挂在那么高的墙头,肯定要害臊。 当下,不由对着铃铛故意凶巴巴地肃声说了一句。 “王爷,王妃,娘娘已经等你们很久了,你们快进去吧。” 铃铛对着自家王爷和王妃行了一礼,这时候,连忙低眉敛眸,努力压着上翘的嘴角,恭敬扬声。 对于铃铛和蔷薇姑姑的催促,季云素也觉得挺有道理,便没有再纠结床单的事情,率先迈开步子,便要一马当先,自己一个人先跨步进入庆云殿。 不过,她脚刚刚抬起,身侧就突然多出了一道高大颀长的谪仙身影。 不知道什么时候,裴无蘅那家伙,一点声音都没有,就已经站定在她的身边。 季云素微微侧首,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笔挺挺站在她身边的谪仙男人,巴掌小脸上,隐隐透着一丝嫌弃之色。 仿佛在问,王爷,你干嘛要跟我前后脚一起进去,咱各进各的,不好吗? 第145章 这蠢女人,属乌龟的吗! 对上女子投来的嫌弃目光,裴无蘅深邃的凤眸中,一抹幽光一闪而逝。 这女人看本王那是什么眼神? 她一个丑儿媳,第一天见婆婆,迟到这么久,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 她真以为,可以蒙混过关,母妃不追究她的懒散怠惰,做梦! “王爷,你不用跟我一起进去的。” “现在都到你母妃的地盘了,你就算要对我喊打喊杀。” “想必庆云殿里发生的一切,都不会漏出去半点风声的。” 在季云素看来,演绎伉俪情深的夫妻,那是给外人看的。 他们人都已经到庆云殿了,就没必要继续在贵妃娘娘面前演戏了。 反正,当初她主动找上贵妃娘娘谈退婚,贵妃娘娘也知道本姑娘对她的宝贝儿子不感兴趣。 所以,在贵妃娘娘面前演戏,属实没必要。 此时,裴无蘅冷峻的面庞上,脸色臭得不行。 听到女子不领情的话,当下,冷冷一哼。 丢下一句“王妃好自为之,等会儿别哭着求本王帮你”,然后宽大袖袍一甩,径自大阔步而去。 季云素那画着黑斑丑妆的巴掌小脸,被狗王爷突然甩了一袖子,不由一脸的莫名其妙。 看着裴无蘅脚下生风一般,大阔步往大殿方走去的颀长背影。 季云素不由摸了摸自己那被袖子甩到的小巧琼鼻,自顾自地小声嘟囔了一句。 “这家伙有毛病吧,说翻脸就翻脸,谁又惹到他了?” 同一时间,殿内。 郑贵妃听到宫人来禀报说自己的宝贝儿子和儿媳妇,总算是来了,潋滟娇媚的精致风韵面庞上,立刻就笑逐颜开。 那原本因为等儿子和儿媳妇一起用午膳太久而不太舒服的胃,似乎也没那么难受了。 “传膳。” 郑贵妃眉眼含笑,对着伺候在旁边的宫人吩咐了一句。 “是,娘娘。” 宫人得令,刚刚退出殿外,正好碰上阔步走进殿内的自家王爷。 当下,宫人两忙躬身,行了一礼,然后恭恭敬敬地退下。 “儿啊,云素那丫头呢,怎么没和你一起进来?” 郑贵妃一看到自己这个整天板着一副无欲无求冰块脸,就连每次来给她这个母妃请安时,脸上都是一点情绪都没有,跟神仙一样不食人间烟火的儿子,当下脱口而出地柔声问了句。 话音落下,郑贵妃那和蔼可亲的目光,不由朝着自己宝贝儿子的身后望去。 只是,郑贵妃却看到儿子身后,空空荡荡,哪里有她心心念念的宝贝儿媳妇。 见状,郑贵妃精致的黛眉微微一蹙,冲着自己儿子,没好气地开口。 “你媳妇呢?” “怎么就你一个?” “这大婚第一日,你媳妇不进宫,给我这个母妃请安。” “就你自己一个人来,算怎么回事,成何体统?” 郑贵妃对今天喝媳妇茶,是非常期待的。 为此,她昨天晚上激动得一整夜都没睡好,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眼下,看自己这个冷冰冰的儿子身边,连个儿媳妇影子都没有。 当下,那娇媚的潋滟精致容颜上,不由有些小小的焦急。 连带着温温柔柔的话语里,都透着一点小小的恼怒。 只不过,郑贵妃那期待早些见到自己宝贝儿媳妇落空之后,不自觉流露出对儿子的小恼怒情绪。 落在裴无蘅的眼里,却是想当然地认为,母妃是在生季云素姗姗来迟的气。 瞬时,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光芒微微闪烁了一下,母妃很少生气,但一旦生气起来,那是连父皇的面子都不卖。 印象中,小时候,有一年的除夕夜,父皇不知怎么的,惹母妃生气了。 母妃直接就把父皇大半夜的,赶出了寝殿,整个大正月里,都没搭理父皇。 不管父皇如何说好话,跟母妃认错,母妃就是一句话都不搭理父皇。 后来,父皇愣是哄了小半年,才把母妃哄好。 从那以后,父皇就再也不敢惹母妃生气了。 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母妃有父皇这个当夫君的宠着,有他这个儿子的惯着,脾气比从前更大了。 季云素这个蠢女人,她是属乌龟的吗? 从外头走到殿内,才没多远的路,怎么还没到? 母妃现在已经生气了,本王之前已经再三强调,只要她肯低头服软,本王就替她在母妃面前打圆场。 可这蠢女人脾气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非要跟本王硬杠。 很好,接下来,本王倒要看看,她要怎么应付母妃的怒火! “母妃,她人在后头,快到了。” 裴无蘅冷峻刀削的谪仙面庞上,面色平静,这时候,淡淡地说了一句。 听到这话,一心想早点见到昨晚将她宝贝儿子成功拿下的宝贝儿媳妇的郑贵妃。 当下,那雍容华贵的身姿,“腾”的一下,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郑贵妃卷着一阵香风,连多余的眼神都不稀罕瞄自己儿子一眼。 就踩着莲步,径自要出殿外去迎一迎自己的宝贝儿媳妇。 恰时,季云素划着两条麻杆腿,晃荡着套着三层棉袄的臃肿身子,正好来到大殿门口,迎面差一点就跟急吼吼要出来接儿媳妇的郑贵妃撞上。 “贵妃娘娘,你没事吧?” 季云素及时站定,清丽的杏眸中,带着一抹关切,忙开口问道。 郑贵妃虽然还空着肚子,身体也有些不舒服。 但是一看到宝贝儿媳妇,身子上的那点不舒服,立马就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一想到自己的宝贝儿媳妇不仅长得好看,而且身材苗条纤细。 郑贵妃就迫不及待地想要把自己珍藏多年的霓裳羽衣广袖流仙裙,赠予自己的宝贝儿媳妇。 “本宫无碍,你马上跟本宫走一趟。” 打定主意,郑贵妃那潋滟精致的娇媚脸庞上,神色肃穆了几分,不疾不徐地温和开口。 话音落下,郑贵妃便径自转身,自顾自朝着旁边的偏殿走去。 虽然,郑贵妃现在很想把自己这个宝贝儿媳妇,抱在怀里,好好香一口。 然后再可劲地夸一夸儿媳妇多能干。 把她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儿子,都给成功拿捏了。 但是,她到底是婆婆,是长辈。 这儿媳妇大婚后头一天进宫拜见,总是要稍微端一端长辈架子的嘛…… 第146章 媳妇本王还是要维护的! 所以呢,郑贵妃打从跟季云素见面开始。 她是非常努力地在克制住内心对季云素这个儿媳妇的欢喜之情。 从头到尾,都是非常刻意地表现出一副正经严肃、不苟言笑的婆婆形象。 而郑贵妃的这种态度,落在季云素眼里,则是很自然地认为贵妃娘娘应该是因为她进宫请安迟到,有些生气了。 关于进宫请安迟了这一点,虽然原因复杂,其中牵扯到阿娘和弟弟。 但是,迟到就是迟到。 之前贵妃娘娘那么照顾她,包容她。 选妃宴那晚,她主动来到庆云殿,提退婚,贵妃娘娘非但不生,而且替她着想,帮她出谋划策如何顺利退婚。 就连得知她扮丑装胖,罪犯欺君,贵妃娘娘都主动替她保密,并且还承诺,万一事情败露,会力保她。 虽然最后,季云素没能成功把裴无蘅那个黑心肝狗王爷给拉进宫,一起去找隆庆帝提解除婚约。 但是,贵妃娘娘这个长辈,季云素是认的,对于自己今日请安迟到,她绝对不给自己找任何开脱的理由。 眼见向来对她语笑嫣然,和颜悦色的贵妃娘娘,脸色似乎有些严肃,自顾自转身前往偏殿。 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掠过一抹沉静之色,及时开口,主动道歉。 “贵妃娘娘,今天进宫请安臣女迟到,让娘娘一直空着肚子等臣女这个晚辈,都是臣女的不对。” “您是要打要罚,臣女都认,请贵妃娘娘责罚。” 女子脆生生的话音,在大殿里,悠悠荡开。 闻言,刚刚转过身,正一心打算带着儿媳妇去偏殿试穿霓裳羽衣广袖流仙裙,然后把它当成新婚礼物,赠予儿媳妇的郑贵妃。 那透着明媚光芒的潋滟美眸里,不由掠过一抹满意的欣慰之色。 对于儿媳妇请安迟到这事儿,郑贵妃其实压根就不在意,也不打算提这一茬。 但她没想到,自己这个宝贝儿媳妇,居然主动道歉请罚。 若是换了普通女子,新婚第一天给婆婆请安迟到,见婆婆不提,肯定也是假装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但是本宫的儿媳妇,就是跟普通闺阁女子不一样。 虽然是个出身乡野的野丫头,但是既聪慧又懂事而且还尊重长辈。 有担当,有魄力,长得好,又有孝心。 哎呀呀,这样的儿媳妇,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啊。 本宫的蘅儿,能娶到这样的媳妇,怕是做梦都要笑醒,妥妥的赚到了呀,呵呵…… 此时,郑贵妃俨然已对季云素,更加刮目相看,心里面不由乐开了花。 不过现下,郑贵妃急着把礼物送给儿媳妇,然后一家人和和美美用膳。 所以,郑贵妃也没多说什么,只轻描淡写地对着季云素道了句:“有什么,跟本宫到偏殿再说。” 一边换衣服,一边婆媳二人唠嗑,八卦一下儿媳妇是如何将她这不食人间烟火神仙儿子给拿下。 婆媳二人在午后温暖的房间里,其乐融融,有说有笑的场景。 曾经何时,在自己儿子打光棍儿的时候,郑贵妃早已经在自己的脑海中,描绘过无数遍了。 如今,终于得逞所愿,郑贵妃心里早已雀跃,激动不已。 越是如此,郑贵妃那明媚雍容的脸庞上,那常年总是笑嘻嘻的神态,反而变得肃穆了几分。 见状,季云素心里有些小小的忐忑,想着贵妃娘娘一向很好讲话,之前她那么不懂事冒犯了贵妃娘娘,贵妃娘娘始终都是笑眯眯看着她,一点都不生气。 但现在,贵妃娘娘脸色看着平静,但是那温和贴心的笑容,不见了。 看来,这一次,进宫请安迟到,让贵妃娘娘很没面子。 毕竟,婆媳关系,是这个世上最难搞的关系,古今中外,皆是如此。 即便贵妃娘娘只是季云素名义上的婆婆。 但在她和裴无蘅这黑心狗男人还未和离之前,贵妃娘娘和她的关系,就是正式婆媳关系,这一点,没跑的啦。 “咕……” 想到这里,季云素不由暗自吞了口口水,啧,自古婆婆和媳妇就是一对天敌,头疼啊! “还愣着做什么,跟上来。” 郑贵妃可不知道自己这个宝贝儿媳妇,因为她这个婆婆突然变严肃,已经心里小水桶七上八下。 眼看儿媳妇站在门口不动,郑贵妃不由扭过丰腴的腰身,轻声催了一嘴。 这声催促,语气很平静,也听不出什么情绪。 落在季云素的耳朵里,她不由贝齿轻轻咬了一下粉唇,暗自一咬牙。 豁出去了! 贵妃娘娘要把她带去偏殿仔细审问也好,关小黑屋责罚也罢,她都认了。 谁让她在这么重要的日子,请安迟到在先呢? 一边是阿娘和弟弟的安危,一边是请安迟到,会被贵妃娘娘责罚。 如果再给季云素选一次,她还是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突破重重王府阻碍,飞奔回太傅府,替阿娘撑腰。 说实话,刚才进宫这一路上,季云素一直都在复盘今早发生在太傅府的一切。 若是自己当时晚到一步,手脚关节都没有接好、浑身伤痛的阿娘,真被便宜爹拉出去,打上二十板子。 那会是怎样的一个后果? 每每想到此处,季云素不由一阵后怕。 阿娘和弟弟是她在这世上最重要的人,为了保护他们,她一往无前,无所畏惧! “母妃,儿臣有些饿了,不如用了膳再……” 忽的,一道低低沉沉的磁性话音,毫无征兆地在殿内响起。 “你肚子饿,你自己先吃。” 郑贵妃已经迫不及待地要跟自家宝贝儿媳妇关起门来,说小话了。 乍得听到自己的宝贝儿子,一脸面无表情地打断她和儿媳妇说私房话的热情。 当下,不由瞪了儿子一眼,没好气地开口。 此时,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一抹意味不明之色,一闪而逝。 他的视线,似有若无地划过季云素的身上。 看女子臊眉耷眼,就跟一个鹌鹑似的,耷拉着脑袋,没精打采地跟在自家母妃身后。 裴无蘅远山般的浓眉微微蹙了一下。 这蠢女人,平时在本王面前巧言令色,为了推卸责任,红口白牙,张嘴就来。 她跟本王抬杠的时候,不是挺能说的吗? 怎么,在母妃面前,她就怂了?没出息。 “王妃,你来的路上,不是说要给母妃斟茶道歉吗,还不赶紧的?” 裴无蘅冷峻的谪仙面庞上,淡漠的神色中,隐隐透着一丝令人难以察觉的焦色,冷冷地又说了一句。 话音落下,裴无蘅阔步走到已经摆满珍馐美味的桌子旁,亲自斟了一杯热茶。 然后,将骨节修长的好看手掌,端起这杯热茶,朝着季云素举了举。 见状,季云素不由愣了一下,这黑心肝狗王爷啥情况? 他刚不是还很臭屁地说,本姑娘不开口求他,就绝不出手帮忙吗? 怎么突然变得那么好心了? “王妃愣着作甚?还不给母妃敬茶。” 裴无蘅看着不远处身材臃肿的女子,那丑兮兮的巴掌小脸上,俨然懵懵懂懂的样子,眸色微微暗沉了几分。 当下,他哑着磁性的嗓音,又催了一声。 第147章 补精益气?母妃又在胡搞什么! 然而这时,郑贵妃却是肃声对着铃铛和蔷薇,吩咐了一声:“你们两个伺候王爷在外殿用膳。” 话罢,郑贵妃直接踩着莲步,走到季云素面前,纤纤玉手轻轻抓过季云素的臃肿胳膊,直接就往偏殿走去。 乍得被贵妃娘娘给拉着走,季云素也只好顺势而为,跟上贵妃娘娘的脚步。 一进偏殿,郑贵妃就对着季云素沉着声说:“把门关上。” “哦。”季云素乖巧地应了一声,随即扭身,缓缓将大门关上。 “嘎——” 伴随着一道酸掉牙的厚重木门合上声响起的同时。 季云素那张画着黑斑丑妆的巴掌小脸,也逐渐被两扇越靠越拢的厚重木门遮挡。 最后,在裴无蘅的注视之下,女子那张丑脸,完全被木门所阻隔。 “王爷,这边请。” 蔷薇眼见自家王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这时,不由轻声开口。 闻言,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一抹幽光,一闪而逝,这才缓缓移步,坐到了餐桌旁边。 “王爷,这是贵妃娘娘昨天晚上,专门吩咐小厨房给您炖的补汤。” 铃铛端着一盅补汤,走上前,轻轻地放在了自家王爷面前的位置。 见状,裴无蘅没什么情绪泄露的冷峻谪仙面庞上,远山般的浓眉,微微蹙了一下。 很早之前,他就跟母妃要求过,没事别总炖一些奇奇怪怪的补汤让他喝,母妃也答应了,已经很久没炖汤了。 怎么今天突然又给他炖了? “王爷,贵妃娘娘说了,平时的补汤,您不喝也就不喝了,但是今天这盅补汤,您一定要喝。” 铃铛见自家王爷一点没有要喝补汤的意思,适时地又补了一句。 话音落下,一旁的蔷薇,那严谨的眼眸里,也是带起了一抹笑意。 她连忙接着铃铛的话茬,说道。 “王爷,这补汤是贵妃娘娘专门让太医院开的,对补益精气非常有好处。” “贵妃娘娘不仅给您准备了,而且给王妃也准备了呢。” 听到这话,裴无蘅那冷峻刀削的谪仙面庞上,两瓣润泽薄唇,不由抿紧了一些。 补益精气?! 母妃又在胡搞什么! “哎呀!” 就在裴无蘅被自己母妃花样百出的招数,给弄得颇为尴尬之际。 偏殿紧闭的大门里头,隐隐约约传出一个熟悉的清脆悦耳女子叫唤声。 几乎是同时,裴无蘅的目光,不自觉地就朝着偏殿方向,瞥了过去。 “喘不上气了……好勒啊……贵妃娘娘快停下……我不行了……哎呀……” 关闭得严严实实的偏殿大门,隔音效果自然也不会差。 季云素的嚷嚷声,也只是断断续续地传出来。 听着声音里头,似乎透着一些抗拒,还有些许痛苦? 蓦的,裴无蘅颀长的身姿,豁然从座位上离开,二话不说,径自阔步朝着偏殿走去。 “王爷,补汤还没喝呢!” 铃铛看到自家王爷突然站起身,不由吓了一跳,连忙喊了一声。 贵妃娘娘可是专门给她交代了任务,一定要盯着王爷把补汤喝下去。 王爷一口都没喝,这可不行呀! 说着,铃铛已经小跑挡在了自家王爷面前:“王爷,你喝完汤再去偏殿也不迟嘛。” “是呀王爷,这汤是贵妃娘娘的一番心……” 这时,蔷薇也上前劝说了一句。 不过,蔷薇话还没说完,就看到自家王爷颀长的身姿,没有丝毫停顿地从她眼前一掠而过。 蔷薇都还没有缓过神来,就看到自家王爷已经阔步走到了偏殿大门口。 “砰!” 裴无蘅几乎是不假思索,抬起脚,就把紧闭的大门给踹开了! “母妃,你在做什么!” 一进偏殿,裴无蘅就看到屏风后头,有好几个人人影,唯独没看到那一抹熟悉的臃肿身影。 当下,他不由冷着脸,脱口而出地质问了一句。 此时,偏殿内的屏风后头。 郑贵妃带着几个小宫女,正在帮季云素试穿霓裳羽衣广袖流仙裙。 刚才一进偏殿,郑贵妃就马上让宫人帮宝贝儿媳妇更衣。 原本,郑贵妃想着,自己这宝贝儿媳妇的身材,跟她年轻时的身材,大致相仿。 这霓裳羽衣广袖流仙裙,儿媳妇肯定非常合身。 结果,儿媳妇的身材,比她年轻时候,还要好。 胸大臀翘,皮肤跟剥了壳的鸡蛋一样光滑,妥妥美人坯子一枚。 这霓裳羽衣广袖流仙裙穿在儿媳妇身上,那是将儿媳妇的身材,勾勒得玲珑有致。 唯独就是腰身那一块儿,有点不大合适。 儿媳妇的腰臀比例,比她年轻时,圆润很多。 那一眼瞧着,就是好生养的身段儿,哎呀呀…… 所以呢,这腰带的尺寸,得改。 原来的尺寸,系在宝贝儿媳妇的身上,会显得很勒。 这不,好几个宫女一起合力,这才把腰带,给儿媳妇系上。 屏风后头的郑贵妃,乍得听到自己宝贝儿子冲着她这个母妃吼,那潋滟娇媚的雍容脸庞上,嘴角的笑意,是怎么压都压不住了。 当下,郑贵妃不由对着被一群宫女包围在中间,穿着华丽衣裙的宝贝儿媳妇,笑眯眯地压着声,小声说了句。 “丫头,你听见了没?” “蘅儿他这是着紧你,担心你被我这个母妃责罚,急吼吼就踹门冲进来了。” 听到这话,季云素那画着黑斑丑妆的巴掌小脸上,嘴角不由抽抽了两下。 这黑心狗王爷会突然冲进来。 恐怕是他要坚决贯彻将伉俪情深夫妻戏码,演绎到底的方针吧? 心念微动,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眨巴了两下。 当下,她用仅仅只有二人能听到的音量,很是乖巧地回了一句。 “贵妃娘娘,王爷应该是担心你饿肚子久了,会胃疾发作。” “所以才等不及冲进来,这是要催娘娘一起到外面用膳呢。” 听着儿媳妇想当然的话语,郑贵妃看向儿媳妇的潋滟眼神,微微闪烁了两下。 不等任何人反应,郑贵妃突然就捂着肚子,哎呀呀地喊了起来。 “贵妃娘娘,你怎么了?!” 第148章 娶了媳妇忘了娘,呜呜呜…… 季云素看到郑贵妃突然捂住肚子,潋滟雍容的和蔼面庞上,面色也隐隐流露出一丝痛楚之色,不由上前,一把搀扶住郑贵妃。 “丫头,本宫应该是胃疾犯了。” 听到这话,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不由掠过一抹沉静之色。 方才就听铃铛说,贵妃娘娘一直有胃疾。 而贵妃娘娘为了等她进宫一起用午膳,又一直饿着肚子,还不厌其烦地陪她试穿衣裙,错过了用膳的最佳时间,肯定胃会不舒服的。 想到这里,季云素第一时间抓过郑贵妃的右手。 纤细的手指,找准郑贵妃前臂前区,腕掌侧远端横纹上二寸,掌长肌腱与桡侧腕屈肌腱之间的内关穴。 然后,用力摁了下去。 胃痛时,摁住内关穴之后,一直保持不动。 约莫十秒左右,便能很好地缓解胃痛痉挛症状。 暗自在心中默数十个数,季云素不由神色严肃地问道。 “娘娘,现在感觉如何,胃还疼吗?” 听着儿媳妇关切的询问话音,郑贵妃心里头暖暖的。 其实,她的胃,只是稍有些许不舒服。 半盏茶前,就已经吃过太医院那帮老家伙开的药,胃疼已经好许多了。 而她突然喊胃痛,其实是想让儿媳妇能改口喊她母妃。 “丫头,你从刚才进来到现在,一直都喊本宫贵妃娘娘,本宫好难过,这胃就更不舒服了,哎……” 乍得听到贵妃娘娘这话,季云素那画着黑斑丑妆的巴掌小脸上,表情不由微微一滞。 “丫头,你不愿意改口喊本宫母妃,是觉得本宫对你不好?”郑贵妃潋滟媚眼里,含着一丝小小的感伤,这时,柔柔地问了句。 季云素伸手挠了挠头皮,一脸尴尬地说:“娘娘对臣女很好,只是……” “只是什么,你跟蘅儿已经成亲了,不管怎么样,本宫都已经是你的婆婆,你的母妃了。” 郑贵妃潋滟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的宝贝儿媳妇,这时,轻声打断道。 对上郑贵妃的温柔目光,季云素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道理的确是这么个道理,但是改口喊贵妃娘娘母妃,总觉得有些奇怪。 “丫头,你是不是嫌弃蘅儿身子骨弱,所以连带着嫌弃本宫这个婆婆?” “没有,贵妃娘娘,臣女怎么会嫌弃你……” “那你喊本宫母妃嘛~~”郑贵妃仰着潋滟娇媚脸庞上,对着自家宝贝儿媳妇,撒娇般地开口。 季云素光洁的额角,突突跳了两下。 新婚头一天,她不习惯喊母妃,一时没改口,对外也解释得过去。 但跟裴无蘅那黑心狗王爷没和离之前,要是一直喊郑贵妃贵妃娘娘,也不合适。 内心挣扎之际,季云素看着贵妃娘娘一脸期待地等着她改口。 不由尴尬地喊了出口:“母……母妃。” “丫头,母妃跟你打个赌,怎么样?” 郑贵妃听到自己宝贝儿媳妇终于改口了,顿时心里乐开了花,当下,脱口而出道。 听到这话,季云素画着黑斑丑妆的巴掌小脸上,不由流露出一抹疑惑之色。 “母妃跟你打赌,你夫君踹门进来,是关心你这个媳妇。” 听到“夫君”两个字,季云素心里有点怪怪的。 清丽的杏眸不由眨巴了两下,当下说道:“母妃,王爷进来是关心你的胃疾……” “你不信啊。” “那你喊一声‘哎呀’试试。” “要听上去身上挨了打,疼得叫出声的那种‘哎呀’声哦。” “语气尽量娇柔些,让蘅儿心疼的那种。” 郑贵妃潋滟媚眼里,带起一抹光亮,打断道。 话音落下,季云素额角不由突地跳了一下。 “哎呀”还要喊得矫揉造作,还要让狗王爷心疼?! 呃……有点恶心,这个“哎呀”,她可喊不出口。 “哎呀~~!” 就在犹豫之际,季云素粉唇开启,不自觉间,忽然就喊了一声出来。 这一声“哎呀”,听不出什么情绪,但是,够大声,够响亮。 听着似乎喊出声的人,身体正在经受着什么,但又听不出具体是痛楚,还是难受? 唯独那尾音,带着转儿,勾人心魄。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季云素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压着声音,小声嘟囔了一句。 “母妃,你干嘛突然挠我痒痒?” 郑贵妃没说话,只是对着屏风的另一头,努了努嘴。 此时,偏殿大门口。 裴无蘅一直注视着屏风后头的动静,突然听到熟悉的清亮女子喊声,那深邃的凤眸中,眸色不由微微一沉。 “母妃,你在对王妃做什么?!” 话音落下,裴无蘅径自划开两条健硕长腿,毫不犹豫地朝着屏风方向,走了过去。 同一时间。 屏风后头。 郑贵妃对着正急吼吼把厚重棉袄,一层接一层,重新套在身上的宝贝儿媳妇,笑眯眯地小声说道。 “丫头,听到没?你夫君刚才吼我这个母妃了呢。” 听到这话,季云素手上整理衣杉的动作,微不可查地停顿了一下。 这时,郑贵妃伸手拉着已经穿戴完毕的宝贝儿媳妇,直接绕过一众宫女,从屏风后头走了出来。 不等自己宝贝儿子反应,郑贵妃那潋滟娇媚的雍容脸庞上,就挤出一抹伤心之色。 当下,她眼眶红红的,对着自己儿子,柔柔弱弱地喊了起来。 “蘅儿,你刚刚是在质问母妃吗?” “母妃只是带你媳妇进偏殿来,说些娘俩的体己话,能对你媳妇做什么?” “你居然为了媳妇,吼你的母妃,呜呜呜……” 郑贵妃戏精上身,手里拿着一条丝帕,一边说着伤心的话,一边擦自己干巴巴的眼角。 “老话说得好,儿大不由娘,娶了媳妇,忘了娘。” “母妃含辛茹苦把你养大,你居然吼你的母妃,呜呜呜……” 此刻,季云素距离郑贵妃是最近的。 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贵妃婆婆戏精上身,对着自己的宝贝儿子火力全开,整个人不由有些傻眼。 从前,季云素觉得自己在黑心狗王爷面前,已经够戏精了。 没想到,她这个贵妃婆婆更牛,佩服,实在是佩服。 这么一通声情并茂的演绎,换了谁,都吃不消啊,啧啧啧…… 这时,裴无蘅没什么情绪泄露的冷峻谪仙面庞上,淡漠的神色,隐隐透出了一丝龟裂。 看着自己母妃难过感伤的样子,裴无蘅额角突地跳了一下,只觉一个头,两个大:“母妃,儿臣以为……” “你以为本宫要当恶婆婆,欺负你媳妇,是吗?” 郑贵妃这时候媚眼微微泛红,气鼓鼓地打断。 第149章 王爷剃头挑子一头热,拿捏不住王妃? 裴无蘅两瓣润泽薄唇,微微抿着,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见状,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不由掠过一抹讶异之色。 不是吧,狗王爷居然不开口反驳。 难道,真被贵妃婆婆给说中了,这家伙踹门冲进来,是担心她被贵妃婆婆责罚? 想到这里,季云素心里头早就认定裴无蘅踹门冲进来,摆出一副维护她这个王妃的样子。 只是为了将夫妻伉俪情深戏码演绎到底的想法,不由产生了一丝动摇。 “走,你们都走,本宫现在不想看到你们,走走走。” 郑贵妃这时候那潋滟眼眸里,光芒微微一闪。 眼看着情绪酝酿得差不多了,当下,直接下逐客令,把宝贝儿子和儿媳妇一起赶出了偏殿。 “王爷,你误会贵妃娘娘了。” 在外殿的蔷薇,这时候,严谨脸色带着一抹焦色,忍不住替自家娘娘解释了一句。 “是啊,娘娘喊王妃去偏殿,不是要责罚王妃。” “娘娘只是想把霓裳羽衣广袖流仙裙,作为新婚礼物,赠予王妃。” “王爷你真的误会娘娘了。” 铃铛看到自家贵妃娘娘哭得很伤心,也是连忙替自家娘娘分辨道。 听到这话,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掠过一抹歉疚之色:“母妃,儿臣……” “你们走吧,午膳母妃就不留你们了。”郑贵妃及时打断儿子要道歉的话语。 话罢,郑贵妃不动声色地对着蔷薇,使了个眼色。 接收到自家贵妃娘娘的眼色,原本还担心自家娘娘真的受了什么委屈的蔷薇,当下立刻心领神会。 对着自家王爷和王妃一脸严肃地开口:“王爷,王妃,娘娘今天心情不佳,不然,你们先出宫吧。” “姑姑,贵妃娘娘若是胃不舒服,就按住内关穴十个数,胃部不适,就会大幅缓解。” 季云素觉得眼下这种情况,留下来吃饭,好像的确有那么些尴尬,早点出宫,也好。 对着蔷薇姑姑诚心叮嘱了一句之后,眼看身边的裴无蘅一动不动。 当下,她也没多想,很自然地大方伸手,拉起他的袖袍,拽着他,二人就一起离开了。 “娘娘,王爷和王妃已经出大殿了。” 蔷薇眼看着自家王爷和王妃肩并肩地跨过外殿门槛,第一时间冲着偏殿内的郑贵妃,小声知会了一声。 话音落下,郑贵妃那原本还带着一些伤心之色的潋滟娇媚雍容面庞上,立刻就恢复了平日里的温柔典雅。 铃铛在旁边看到自家贵妃娘娘那么快就转换了情绪,顿时一脸惊讶,连带着眼睛都不由瞪圆了。 不过很快,铃铛也反应过来了。 她就说嘛,贵妃娘娘怎么可能会受委屈,谁能给她家娘娘委屈受呀? “娘娘,原来你是故意装生王爷的气呀,刚才可把奴婢给吓坏了!” 铃铛松了口气地脱口而出。 话音刚落下,蔷薇严谨的脸庞上,流出一抹疑惑之色。 她忍不住开口道:“刚才奴婢看王爷走的时候,就跟霜打茄子似的,估计心里对娘娘歉疚,很不好受。” “娘娘,你明明没有因为王爷护着王妃生气,为何刚刚要对王爷说出那样的话?” 郑贵妃这时候潋滟眼眸里,带起一抹精光,笑眯眯地说道。 “本宫这儿子啊,性子太冷,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 “做什么事情都是谋定而后动,从来不急不躁。” “可这追媳妇的事情,哪能像他这么温吞?” “明明心里欢喜,但就是嘴硬。” “刚才云素那丫头都不相信,蘅儿踹门冲进偏殿,是为了护着她,本宫好说歹说,那丫头就是不信。” “那本宫身为母妃,总要帮儿子一把吧。” “不然,就蘅儿这追媳妇的速度,本宫要是不推他一把,抱孙子得猴年马月哦?” 听到这话,铃铛眼睛一亮,不由激动地扬声。 “娘娘,你故意让王爷误会你在责罚王妃,其实,是要撮合王爷和王妃的感情升温。” 这时,蔷薇严谨的脸庞上,流露出一抹欲言又止之色。 郑贵妃潋滟眼眸里,微光一闪,目光落在蔷薇的身上,柔柔地问了句:“蔷薇,你是有什么想说的吗?” “娘娘,奴婢其实有些不明白。” “自古女子出嫁从夫,王妃都已经跟王爷圆房了,就是咱王爷的人了。” “自然是要对咱们王爷死心塌地的,娘娘为何还要如此费心?” 蔷薇一向刻板严谨,行为处事规规矩矩,从未出过任何纰漏。 在她的认知里,女子一旦嫁人,把自己的一切都交给了夫君,那便是生是夫君的人,死是夫君的鬼。 一辈子死心塌地,认准这一个男人了。 虽然这辈子,她都不会嫁人,但刻在骨子里的思想,依旧根深蒂固。 郑贵妃自然是了解蔷薇的心思,当下,嘴角勾起一抹潋滟弧度,柔声说道。 “云素那丫头之前会主动来找本宫提退婚,就说明那丫头的胆识见地不一般。” “本宫方才跟那丫头聊下来,只有一个感觉,那丫头似乎对蘅儿,并没那么在意。” 听到这话,铃铛马上有些沉不住气地嚷了一声。 “贵妃娘娘,你的意思是,王妃虽然跟王爷圆房了,但咱王爷还是剃头挑子一头热,拿捏不住王妃?!” 虽然是疑问句,但是铃铛的语气里,却是非常肯定。 说到这里,铃铛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喃喃了一句。 “也是,要不是娘娘有先见之明,提前在合卺酒里掺了合欢散,可能王爷都没办法跟王妃顺利圆房哩。” “咳——!”蔷薇这时候轻轻咳嗽了一声,快速地在铃铛耳边,小声提醒,“这事儿就莫要再提了,万一被王爷和王妃知道了,且有得闹呢。” 铃铛眼睛眨巴了两下,不由捂住自己的嘴巴,冲着蔷薇猛点头,表示自己绝对守口如瓶。 这时,郑贵妃那潋滟娇媚容颜上,不由流露出一抹感慨之色,娇柔地自顾自说道。 “本宫瞧蘅儿方才那样子,看来是稀罕媳妇,稀罕得紧呢。” 说到这里,郑贵妃忍不住地长长叹了口气:“哎……蘅儿为了维护媳妇,现在是出息了,连本宫这个母妃都敢吼了……” 听到自家贵妃娘娘的感叹声,蔷薇和铃铛不由面面相觑。 一时间,也弄不清楚自家贵妃娘娘对眼下王爷对王妃的态度,心中是欢喜,还是感伤? “娘娘,你在因为王爷紧张王妃,伤心吗?”铃铛一向心里藏不住话,忍不住问道。 蔷薇眼看自家娘娘的情绪,似乎有些低落,连忙宽慰道。 “娘娘,你莫要伤心,无论王爷对王妃如何疼爱,娘娘永远都是王爷的母妃,骨肉至亲,血浓于水……” “噗嗤!” 不等蔷薇宽慰自家贵妃娘娘的话说完,郑贵妃玉手轻捂着润润红唇,不由轻笑了一声。 见状,蔷薇和铃铛看向自家贵妃娘娘的眼神,闪烁了两下,不由异口同声地唤了一声:“娘娘……” 第150章 不好了,王爷和王妃吵起来了! “你们两个想多了,本宫有什么好伤心的。” “本宫的蘅儿晓得疼媳妇,这性子,不就随他爹的嘛。” “上梁不正下梁歪,他爹什么德行,本宫这儿子就什么德行。” “本宫现在就想着,蘅儿能把媳妇宠上天,这样,本宫才能早早报上孙儿呐,呵呵呵……” 说到最后,郑贵妃眉眼间已经染上了浓浓的笑意。 铃铛和蔷薇互相对视一眼,贵妃娘娘把皇上的宠爱,说成上梁不正。 哎呀呀,也就她家娘娘敢这么背后议论皇上了。 “爱妃,你们在聊什么,聊得那么高兴,也说给朕听听。” 忽的,一道威严的话音,从殿外传进来。 隆庆帝挺着大肚腩,满是褶子的脸上,堆着满满的宠溺笑容,大阔步地走了进来。 看到皇上来了,铃铛和蔷薇连忙躬身行礼:“皇上万福金安。” 郑贵妃看到皇上来了,那潋滟娇媚的眼眸里,笑意更甚了。 当下,她就卷着一阵香风,扑进了隆庆帝的怀里,甜腻腻地开口。 “皇上,你不是在忙接待南召国流亡太子的事宜吗,怎么有空来臣妾这里?” 隆庆帝搂着自家爱妃的丰腴腰肢,闻嗅着自家爱妃身上香喷喷的味道,浮肿的灯泡眼里,满满都是松弛和享受。 他一边搂着自家爱妃往殿内走,一边沉着声,说道。 “接待南召国流亡太子的事情,朕已经交给蘅儿去办了。” 此番南召国流亡太子来大乾借兵求援一事,隆庆帝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这差事,必须交给自己最宠爱的儿子办。 这件事情,若是蘅儿办好了,于大乾江山社稷,便是大功一件。 对儿子将来继承大统,是一个非常好的铺垫。 此时,本来小鸟依人般,依偎在隆庆帝怀里的郑贵妃,那潋滟眼眸不由眨了眨。 听到宝贝儿子被派了差事,郑贵妃不由扬起娇媚的脸蛋儿,没好气地道了句。 “皇上,你干嘛给蘅儿派差事啊?” 隆庆帝眼看自家爱妃似是有些恼意,那威严的脸庞上,神色不由一滞,爱妃这是生气了? 一想到自己爱妃生气,隆庆帝不由心有余悸,想当初,朕惹爱妃生气,足足有半年,爱妃没搭理朕。 “爱妃,朕不该给蘅儿派差事吗?”隆庆帝拿小眼神偷瞄自家爱妃,弱弱地试探问了句。 话音落下,郑贵妃那潋滟娇媚眼眸里,隐隐升腾起一抹小火苗,一脸严肃地说道。 “皇上,你到底怎么想的?” “蘅儿刚和云素那丫头成婚,小夫妻两个新婚燕尔,如胶似漆,你给你儿子派差事,有你这么当父皇的嘛?!” 隆庆帝浮肿的眼眸,心虚地眨巴了两下,对于自家爱妃生气的点,其实他还是有些搞不明白。 心里怀着小惴惴,隆庆帝那宽厚的手掌,轻轻拍着自家爱妃的纤纤后背,宠溺地说道。 “爱妃啊,朕给蘅儿派的差事,关系到咱蘅儿的将来。” 说到这里,隆庆帝将厚实的嘴唇,贴近自家爱妃耳边,用仅仅只有夫妻二人能听到的音量,说道。 “爱妃啊,朕始终觉得,还是咱们的蘅儿好。” “将来朕的皇位,还是要交到咱们蘅儿手上……” “皇上,你到底还想不想抱孙子了?”郑贵妃这时候丢给隆庆帝一个千娇百媚的白眼,没好气地打断隆庆帝的话音。 听到这话,隆庆帝那透着矍铄精光的浮肿眼眸子里,光芒不由闪烁了两下。 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脱口而出:“爱妃,朕当然想抱孙子了。” 只不过,在隆庆帝看来,抱孙子跟把事关两国邦交的事情,交给儿子去处理,让儿子历练一番,为儿子将来接班铺路,并不冲突啊。 隆庆帝实在想不通,自家爱妃为何要跟他着急上火? “皇上也想抱孙子,那接待南召国太子的事情,就马上换人做。”郑贵妃潋滟眼眸里,神色严肃,坚定地要求道。 “爱妃,你这是不讲道理嘛,朕金口玉言,亲自下旨让蘅儿去接待南召国太子,怎能朝令夕改?” “再说了,蘅儿接待南召国太子,和他新婚燕尔,不冲突啊?” “怎么不冲突?”郑贵妃这时硬着从隆庆帝满是肥肉的胸怀里,挣脱了出来,气鼓鼓地反问了一句。 不等隆庆帝反应,郑贵妃就红着潋滟眸子,娇柔地肃声道。 “皇上,蘅儿的身子骨向来孱弱,这才刚新婚,你就让他一边兼顾国事,一边兼顾家事,是想累坏我们的儿子吗?” 这话一出,隆庆帝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不过,隆庆帝忽然想到方才在庆云殿大门口,看到挂得高高的床单,透着矍铄精光的浮肿眼眸里,不由掠过一抹笑意。 当下,隆庆帝不由脱口而出道:“爱妃,蘅儿不是已经圆房了嘛,这说明咱儿子的身子骨,还是可以的。” “这接待南召国流亡太子的事宜,也不是很辛苦,不会影响咱儿子精力的……” “你说不影响就不影响啊,实话跟皇上说,云素那丫头在选妃宴那晚,直接就找到本宫这里,提退婚……” 郑贵妃把之前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都跟隆庆帝和盘托出。 听完之后,隆庆帝那威严的脸庞上,神色阴晴不定,好久,都没说话。 “皇上,你现在还对你儿子的魅力,盲目自信不?” 郑贵妃看着隆庆帝一直不讲话,伸出纤纤手指,轻轻在隆庆帝肥硕的胸膛上,轻轻戳了一下,柔柔地开口。 隆庆帝感受着自家爱妃软绵绵的玉指头,轻轻戳在胸膛上。 就仿佛这一戳,戳进他的心里去,心儿酥酥麻麻的。 不过,一想到季云素胆大妄为,故意扮丑装胖罪犯欺君,隆庆帝威严的脸庞上,隐隐升腾起一抹怒气。 但是,欺君倒不是隆庆帝最生气的。 主要是,宝贝儿子被儿媳妇主动上门退婚这事儿,身为父亲的隆庆帝,有些接受不了。 朕的蘅儿,是世上最优秀的儿子,儿媳妇居然瞧不上要退婚,岂有此理! “砰”的一声。 越想越激动,隆庆帝宽厚的手掌,冷不丁一巴掌,就拍在了桌子上。 顿时,那摆满珍馐美味的餐桌上,各色盘子,都跟着震了一下。 “一个乡下来的野丫头,居然如此胆大妄为,不仅装胖扮丑欺上瞒下,而且还敢抗旨退婚!” “不行,朕得给她一个教训,不然……” 就在隆庆帝勃然震怒的时候,大殿外头,突然传来一个急吼吼的禀报声。 “皇上,贵妃娘娘,九王爷和九王妃在出宫的路上,吵起来了!” 第151章 床单血迹给本王说清楚! 大内总管徐康安毕恭毕敬地站在大殿大门口,捏着公鸭嗓,可劲地扯了一嗓子。 乍得听到禀报,郑贵妃那潋滟娇媚的雍容脸庞上,不由浮现出一抹急切之色。 “小两口离开庆云殿的时候,不都还好好的吗,怎么就吵架了?” 隆庆帝透着矍铄精光的浮肿眼眸里,将自家爱妃关切儿子和儿媳妇的焦急,一丝不差地看在眼里。 本来,处于盛怒发作边缘的隆庆帝,当下将自己的怒气给压了下来。 隆庆帝连忙轻轻拍了拍自家爱妃的后背,和声细语地宽慰说道。 “爱妃莫急,听完禀报再……” 只是,郑贵妃哪里等得及听大内总管徐康安慢悠悠的禀报。 当下,纤纤玉手一把拉起隆庆帝的厚实手掌,直接就往大殿外走。 隆庆帝是饿着肚子过来庆云殿,专门抽空来陪自家爱妃用午膳的。 这下倒好,屁股连凳子都没捂热,一口热饭热菜都没吃上,就被自家爱妃拖着出了庆云殿,心里别提多委屈了。 “爱妃,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蘅儿小两口要吵,就随他们吵去呗。” “咱们当长辈的,就顾好身体,吃饱睡好才是要紧……” 郑贵妃“嗖”的一记眼刀子刮向隆庆帝。 顿时,隆庆帝劝说自家爱妃别去凑小两口吵架热闹的话音,不由越说越小声。 “皇上,你肚子饿的话,就去用膳好了,虽然臣妾也饿着肚子,但臣妾无论如何,是要去瞧上一眼才安心的。” 郑贵妃这时候松开抓着隆庆帝手掌的纤纤玉手,潋滟红唇悠悠开启。 娇娇柔柔的话音刚落下,郑贵妃就对着急吼吼从后面追上来的大内总管徐康安,肃声吩咐了一句。 “徐康安,你留下来伺候皇上用膳,本宫自己过去就行了。” 话罢,郑贵妃美眸连多余的眼神,都懒得给隆庆帝一个,径自踩着莲步,径自离开。 隆庆帝只觉得迎面袭来一阵熟悉的香风,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看到自家爱妃带着庆云殿一众宫人,浩浩荡荡离开。 见状,隆庆帝那威严无比的皱巴巴老脸上,神色变幻不定,爱妃这是生朕气了吗? 一想到这里,隆庆帝心肝不由微微颤了颤。 “皇上,午膳已经摆好了,早些用膳吧。” 大内总管徐康安这时候及时提醒了一声。 “还用什么膳,还不给朕去追爱妃!” 隆庆帝那透着矍铄精光的浮肿眼眸里,掠过一抹焦灼之色,没好气地吼道。 话音落下,隆庆帝立刻划开步子,大步流星地去追自家爱妃的脚步。 “皇上,你处理奏折一整个上午,水米未进,保重龙体要紧啊,还是用完午膳,再去找贵妃娘……” “朕这一身的肥膘,少吃一顿有什么打紧,闪开,别拦朕!” 隆庆帝想起前段时间自己爱妃依偎在他怀里时,摸着他的大肚腩,随口说过这么一句“皇上你该减减肉了”,心下更急了。 那脚下的步子,虎虎生风,直勾勾地朝着自家爱妃消失的方向,火急火燎地追了上去。 “爱妃,等等朕!” 幸亏隆庆帝宝刀未老,虽然人到中年大腹便便,身材臃肿肥硕,但是脚程还是相当快的。 隔着一定距离,看到自家爱妃纤细若柳的明艳动人身姿,隆庆帝打老远就急吼吼地高声扯了一嗓子。 “娘娘,皇上他们追过来了。”跟在自家贵妃娘娘身边的蔷薇,扭头往后面望了一眼,这时候,沉着声,说了句。 话音刚落下,隆庆帝就已经跟郑贵妃并肩走在了一起。 “爱妃,朕可算追上你了,刚才朕是一路小跑过来的,都跑出一身汗了呢。” 隆庆帝将自己满是赘肉的臃肿身体,横在自家爱妃面前。 同时,那威严的老脸上,满满都是讨好之色,眼神宠溺地看着自家爱妃,讨好地开口。 见状,郑贵妃脚下步子没有停歇,也不说话。 只娇嗔地“哼”了一声,然后就别过头,不去看隆庆帝了。 “爱妃,朕错了,你别生朕的气,成不?”见自家爱妃不搭理自己,隆庆帝放下姿态,哄道。 郑贵妃眼梢微微飘了隆庆帝一眼,继续“哼”。 “爱妃,你之前不是说朕该减肥了嘛。” “这不正好嘛,就从今天这顿午膳不吃开始,朕都听爱妃的,爱妃莫气朕了,好吗?” 讨好之际,隆庆帝伸出宽厚的手掌,臭不要脸地捏住了自家爱妃的纤纤玉手。 任凭郑贵妃用力往回抽,隆庆帝就是不撒手。 老夫老妻就在一众宫人的注视下,来来回回,拉拉扯扯。 最后,隆庆帝硬气地一把自家爱妃,搂进了怀里。 这一头,堂堂大乾皇帝和大乾贵妃在宫道上,打情骂俏,好不热闹。 另一头,堂堂大乾王爷和大乾王妃也在宫道上,卿卿我我,不亦乐乎。 当然,这卿卿我我,不亦乐乎,是周围宫人这么觉得。 此时,裴无蘅和季云素所在的位置,正好是先前王府马车搁浅的位置。 不过,马车已经修好了。 但马车旁边,裴无蘅和季云素面对面站着,谁都没有上马车的意思。 “季云素,床单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本王说清楚!?” 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隐隐透着一抹恼意,克制地开口。 “裴无蘅,你凶什么凶,床单又不是我让人挂上墙头的,你冲我发什么火?” 季云素目光灼灼地瞪着凶巴巴盯着自己,言辞咄咄逼人的冷峻谪仙狗王爷,低声反驳了一句。 话音落下,裴无蘅自然垂落在身侧的好看手掌,不由收紧,“咯咯咯”连带着骨节都泛起了青白色。 “昨晚本王根本没碰你,床单上的血迹哪来的?” “季云素,难道不是你故意把血迹弄在床单上。” “又故意让人将床单被偷出去,让所有人都知道你跟本王圆了房?” “你这么做,到底是何居心?” 低沉的接连质问,不由让季云素心里的火气,蹭蹭往上蹿。 这从喜床上换下来的床单,为什么会有血迹,鬼才晓得哦! 至于带血迹的床单,为何会出现在皇宫,而且还被当成旗帜,高高挂起来。 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肯定是贵妃婆婆出的幺蛾子呗! 这黑心狗王爷不管三七二十一,劈头盖脸就是一通质问、埋怨、怀疑! 蛮横、霸道、不讲道理至极! 亏她刚才出庆云殿的时候,还真心跟他道谢。 感谢他在贵妃娘娘面前帮她说话,维护她。 啊呸,本姑娘真是猪油蒙了心! 这狗王爷黑心黑肝,根本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家伙。 帮她,维护她,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罢了。 心念流转之际,季云素连续做了个好几个深呼吸,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没那么冲。 郑重地对着裴无蘅说道:“王爷,你用你的聪明脑袋瓜子仔细想一想。” “这王府里的东西,是我一个才嫁进王府,根基未深的乡下村姑庶女,能轻松给送进皇宫的吗?” “明明是你自己的王府,漏得跟筛子似的,这床单才能被轻松送进皇宫,赖谁啊?” 第152章 谁让你耍流氓了,你活该! 女子理直气壮的话音,悠悠入耳。 裴无蘅那隐隐透着薄怒的幽深凤眸中,眸光微微闪烁了一下。 “怎么不说话了,是心虚了,知道自己冤枉错人了!” 季云素眼看裴无蘅不讲话,当下没好气地又怼了一句。 话音落下,裴无蘅面无表情地低沉说道。 “季云素即便如你所说,床单不是你指使人,偷偷送去给母妃的。” “那血迹呢,你又怎么解释?” “昨晚本王根本没碰过你,血迹不是你弄的,还能有谁?” 男人质问的话音,不容置喙地钻进耳朵里。 虽然是问句,但字里行间,俨然是认准一切就是她干的架势。 顿时,一直在忍耐心中怒火的季云素,只觉得自己整个人就跟气球一样,快要被这股气给撑爆炸了! 说句实在话,她自问不是啥正人君子,做事也没啥原则。 对于自己曾经做过的坏事,犯下的错,她不一定都会承认。 但若有朝一日,被拆穿了,她也不会逃避! 就比如,有一天,她若被狗王爷拆穿就是那晚洗劫王府的刺客女贼。 季云素也不会赖掉,该怎么着,就怎么着,没啥好抵赖狡辩的! 毕竟,人总是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的。 但她没做过的事情,若硬要让她认。 那季云素是一定、一定、一定不会认的,打死都不会认的! 心念流转之际,季云素那画着黑斑丑妆的巴掌小脸上,气鼓鼓的神色,愈发得明显。 她梗着脖子,仰着丑兮兮的脸蛋儿,就这么直勾勾地迎上裴无蘅那充满压迫性的凌厉目光,愣是一句话都不说。 见状,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光影泯灭不断。 看女子一副倔强模样,丝毫没有一点认错的意思。 当下,裴无蘅眸色微微一沉,从两瓣润泽薄唇中,冷冷吐出一句冰渣子般的话语。 “季云素,本王耐性有限,你若再继续死鸭子嘴硬,不肯承认故意把血弄在床单上的错误,休怪本王对你不客……” “裴无蘅,这还不都是你干的好事!你还有脸说我!” 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微微泛着一丝潮红,当下忍不住拔高音量,冲着裴无蘅高声吼了过去。 刚才出宫路上,听到宫人们窃窃私语,说她和裴无蘅已经圆房成功的时候,季云素自己也是一脸震惊。 可她都来不及仔细去思索其中的细节,就直接被狗王爷一通劈头盖脸的冤枉质问。 这一下,火气就上了头,脑袋瓜子就不能理智思考了。 结果,一时间,就被这黑心狗王爷给拿问住了。 不过,刚才她跟狗王爷周旋的时候,突然回想起来。 昨天晚上,的确有人流血,但流血的,不是她! 昨晚裴无蘅强行把她摁在喜床上,堵住她嘴,硬往她嘴里塞无殇解药的时候。 当时,气急之下,她狠狠咬破了狗王爷的嘴唇! 不出意外的话,这床单上的血迹,应该是那时候沾染上的! 女子脆生生的话音,在宫道上空悠悠荡开,断断续续地落入四周一众宫人的耳朵里。 同时,也传进了急匆匆前来的隆庆帝和郑贵妃的耳朵里。 眼下,郑贵妃和隆庆帝隔着大概十几米的距离,二人一起躲在一口大水缸背后,正悄咪咪地听儿子和儿媳妇吵架的墙根。 “皇上,云素那丫头说,是蘅儿干的好事,皇上,你听清那丫头后面说什么了吗?” “蘅儿他干了什么好事?臣妾听不到哎。” 郑贵妃竖起耳朵聆听儿子和儿媳妇干架的动静,但不管她怎么仔细听后续,都没听到啥,当下不由转头询问隆庆帝是否听到。 隆庆帝单手搂着自家爱妃,威严的老脸上,表情显得有些尴尬。 讲真,他堂堂一国皇帝,被自家爱妃拉着躲在宫道旁边的水缸后头,听儿子和儿媳妇吵架的墙根,实在有些丢人。 别说他刚才光顾着看自家爱妃,啥都没听着。 就算听到了啥,隆庆帝也得假装没听到。 于是,隆庆帝宠溺地看着自家爱妃,笑着说道:“爱妃都没听到,那朕就更听不到了。” 听到这话,郑贵妃不由翻了隆庆帝一个妩媚动人的漂亮白眼。 仿佛在说:要你有啥用? “娘娘,王爷好像是因为咱们挂在庆云殿墙头上的那块床单,正在怪罪王妃呢。” 这时,蔷薇猫着腰,小心翼翼地凑近自家贵妃娘娘身边。 小声地把方才从路边瞧热闹宫人嘴里打听到的小道消息,说了出来。 话音落下,郑贵妃不由恍然大悟:“哦……难怪云素那丫头,会这么生气地骂蘅儿。” “蘅儿的确该骂,这床单上的血迹,可不就是他干的好事嘛……” 说到这里,郑贵妃那潋滟娇媚脸庞上,嘴角的笑意,怎么都压不住了。 我儿勇猛,昨晚把能干儿媳妇一举拿下,本宫就等着抱孙子喽。 隆庆帝听到自家爱妃的为老不尊话语,那透着矍铄精光的浮肿眼眸里,不由流露出一抹尴尬之色。 “爱妃,他们小两口都已经圆房了,肯定床头打架床尾和,咱们就不用操心……” “季云素,你给本王把话说清楚!” 忽的,一道低沉磁性的质问声,毫无征兆地传来,打断了隆庆帝拉走郑贵妃的盘算。 “哎呀,咱蘅儿怎么回事啊,昨晚媳妇辛苦了,不知道疼惜,反而还凶媳妇?” 郑贵妃扒拉着水缸边缘,潋滟娇媚的脸庞上,隐隐透着一抹心疼,当下便要起身,去帮衬自家儿媳妇。 “爱妃,你别过去!” 隆庆帝看到自家爱妃要现身给儿媳妇撑腰,不由急了,连忙伸手一把抱住自家爱妃。 顿时,郑贵妃被隆庆帝给抱了满怀,她刚想从隆庆帝怀抱里挣脱出来。 就听到不远处,又传来自己宝贝儿子的凶巴巴质问声:“本王怎么不讲道理了?” “王妃,你别蹬鼻子上脸,你真以为本王不能拿你怎么办吗?” 听到这话,郑贵妃潋滟眼眸里,不由掠过一抹激动之色。 “皇上,咱蘅儿一向性子冷淡,臣妾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么生气哩!” 见状,隆庆帝浓浓的粗眉毛,微微一挑,爱妃的关注点,着实有些别致呐。 “谁让你耍流氓,那么使劲啃我嘴了,你活该!” 同一时间,一道理直气壮的清亮女声,冷不丁在宫道上空,悠悠荡开。 第153章 这女人,敢踹本王! 话音落下,在四周众人的注视之下。 就看到季云素纤纤玉腿抬起,直接冲着挡在她面前,不让她上马车的裴无蘅,狠狠踹去了一脚。 “嘶——” 裴无蘅腿被女子重重踹了一下,远山般的浓眉,微微蹙了一下,不由暗自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女人,敢踹本王! “季云素你……” “你什么你!?冤枉了人,你还有理了,我踹你一脚,已经很给你面子了,哼!” 季云素清丽的杏眸微微瞪圆,站在马车架子上,居高临下地没好气打断。 话罢,季云素直接甩脸子,弯腰俯身,径自坐进了车厢。 不多时,车厢里就传出一道清亮悦耳的命令声。 “展一,展十三,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马车回府!” 乍得被自家王妃点名,一直臊眉耷眼,跟蜡烛头一样插在距离马车不是很远地方的展一和展十三,小心肝儿猛地颤了颤。 “侍卫长,王妃喊我们过去赶马车,我怕~~~”老幺这时候很没出息地小声嘟囔了一句。 展一面瘫脸上,俨然也是一副生无可恋的脸色。 他用余光偷瞄了一眼笔挺挺站在马车旁,还没上马车的自家主上,暗自吞了口口水,说道。 “老幺,我也怕啊,你瞧咱主上的脸色,都黑成啥样了?” 恰时,一直站在马车旁没挪步的裴无蘅,阔步走上了马车,好看手掌一把掀开厚重的车帘子,坐了进去。 “回府!” 得到自家主上的命令,展一和展十三可不敢再耽搁,连忙跳上马车。 伴随着一道扬鞭声响起,九王府马车在众人的注视下,飞驰了起来。 宫道边,一众宫人直勾勾地盯着九王府马车像一阵风似的,从身边疾驰而过,不由纷纷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天哪,我没眼花吧,刚才我看到九王妃踹了九王爷一脚哎!” “九王妃为啥踹九王爷呀,九王爷身体力行跟九王妃圆房了,九王妃不该高兴才对吗?” “……” 因为季云素和裴无蘅吵架的声音,时大时小,再加上宫人们瞧热闹也不敢太明目张胆。 所以,宫人们竖起耳朵听墙根,也就只听到季云素最后突然拔高音量说的那句裴无蘅耍流氓,啃她嘴的话音。 一时间,宫人们都认定九王妃是在气恼九王爷昨晚圆房太生猛。 “哎呀呀,九王妃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九王爷那样一个神仙人物,能纡尊降贵宠信九王妃,那是九王妃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哩。” “可不是嘛,九王爷一向身子骨孱弱,想来昨晚为了跟九王妃顺利圆房,肯定吃了不老少大补药呢,九王妃应该惜福。” “就是,刚才九王爷被九王妃踹了一脚,连一句重话都没说九王妃一句,看来,九王爷真是把九王妃放在心尖尖上宠了。” “是啊,九王妃要是肚子再争点气,替九王爷生下个一男半女,那还不得被九王爷宠上天啊!” “……” 宫人们三五成群,互相交头接耳,聊八卦聊得正起劲的同时。 一直陪着自家爱妃躲在宫道旁大水缸后头的隆庆帝,那威严的老脸上,隐隐透着一丝恼色。 刚才看到儿子被儿媳妇踹了一脚,一句话都没说,就怂包地紧跟着媳妇坐进马车里,隆庆帝只觉得胸口一阵憋闷。 身为男人,新婚头一天,就被自己媳妇给收拾了一通,以后在家中,还有什么地位可言? “岂有此理,季云素这小庶女是要反天呢,还敢踹朕的儿子,朕得给她一点教训,让她知道皇家威严不可侵犯……” “皇上,你嚷嚷什么?”郑贵妃将潋滟娇媚脸庞,冲向隆庆帝,没好气地怼了一句。 顿时,隆庆帝那透着气恼的威严老脸上,神色微微一滞,语气软和地讨好道。 “爱妃,朕这不是心疼咱蘅儿嘛。” “自古女子出嫁从夫,夫字天出头。” “刚才儿媳妇在大庭广众之下踹咱儿子,实在是做得有些过火。” “朕就想着,让人给儿媳妇递个话。” “告诉她,朕已经知道她故意扮丑装胖的事情,这样儿媳妇心里有个忌惮,也就能把脾气收敛些,对咱蘅儿温驯顺从……” 隆庆帝维护儿子的法子说得头头是道,结果,郑贵妃直接娇嗔地打断说道。 “皇上,你不准派人去欺负云素那丫头。” “爱妃,朕又不会真的对那丫头如何,就是敲打敲打,好让那野丫头对咱蘅儿……唔!” 不等隆庆帝把话讲完,郑贵妃这时候眼看着九王府马车朝他们躲着的大水缸过来,连忙伸出纤纤玉手,轻轻捂住了隆庆帝的厚实嘴巴。 隆庆帝只觉得爱妃温香满怀,那一脸褶子的肉脸上,不自觉地流露出一抹享受之色,朕的爱妃好香啊。 “咯哒咯哒……” 马蹄子踩在青石板铺就而成的地面上,车轱辘快速地从大水缸旁边经过。 这时,坐在车架子上的展一,余光一个不小心,正好瞄到两个熟悉的身影。 看到贵妃娘娘和皇上躲在水缸后头的瞬间,展一垮着的面瘫脸上,表情立马就肃然了起来。 “嘘!” 郑贵妃仰着潋滟娇媚容颜,对着展一做了个别出声的暗示。 见状,展一眼神闪烁了两下,也就是走神的间隙,就眼睁眼地看着马车从皇上和贵妃娘娘旁边,擦身而过。 “侍卫长……”老幺展十三也看到皇上和贵妃娘娘了,刚想开口嘴碎,就被自家侍卫长一个急吼吼的瞪眼,给制止了。 “嘘!”展一对着老幺展十三一脸紧张地嘘了一声。 老幺展十三心领神会,立马捂住嘴巴,把脑袋点得跟捣蒜头似的。 此刻,马车背后。 隆庆帝和郑贵妃已经从大水缸后头,冒出了头。 宫道上,三三两两扎堆议论八卦的宫人们,看到皇上和贵妃娘娘突然出现,不由吓了一大跳。 当场,一帮宫人们诚惶诚恐地跪了一地,条件反射地便要山呼。 “嘘——” “嘘——” 好在郑贵妃身边的蔷薇和铃铛反应快,第一时间冲着一众宫人,发出警示,这才避免了一堆宫人发出声音。 王爷和王妃小两口新婚燕尔,面皮子肯定薄。 要是知道他们刚才闹别扭的时候,被那么多人围观,连皇上和贵妃娘娘都听了墙根。 那还不得臊得面红耳赤呀! 第154章 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卑鄙! 宫道上,宫女内侍乌泱泱地跪了一地,但愣是安静得连喘气儿声都听不到。 唯独那夹杂着“咯哒咯哒”马蹄声和“轱辘轱辘”车轮子碾过地面的九王府马车远去声,在宫道上空悠悠荡漾开来。 不多时,九王府马车的影子,已经完全看不到了。 隆庆帝和郑贵妃这才松了口气,对着一众宫人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各自退下。 “爱妃,朕想了想,还是觉得要派人去敲打那野丫头。”隆庆帝心疼儿子被儿媳妇拿捏欺负,不由继续刚才的话题。 话音落下,郑贵妃一个娇媚的眼神,看向隆庆帝,柔柔地开口说道。 “皇上,你刚才不还说他们小两口吵架,咱们当长辈的别瞎操心,就随他们闹去吧。” “不行,蘅儿是朕最珍视的儿子,朕从小到大都没碰过蘅儿一根指头,那野丫头怎么就敢踹朕的儿子!” 隆庆帝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一定要为宝贝儿子撑腰。 “皇上~~”郑贵妃眼见劝不住隆庆帝替儿子撑腰的决心,不由整个人都软软地贴在了隆庆帝满是赘肉的胸怀里。 被自己爱妃扑了满怀,隆庆帝那点对季云素欺君又嚣张欺负儿子的怒气,立刻就消散了许多。 “皇上,臣妾已经答应云素那丫头,要替她扮丑装胖的事情保密。” “如今,臣妾把秘密告诉了皇上,皇上也得替那丫头保密,就假装不知道,好吗?” 郑贵妃将自己那潋滟红唇,轻轻贴在隆庆帝胖胖的大脸盘子边,柔柔地喷吐着香碰碰的气息。 隆庆帝只觉得耳畔酥酥的,痒痒的,一身的赘肉不自觉地抖了个激灵:“爱妃……” “皇上,你答应臣妾嘛~~” “好好好,朕听爱妃的就是了。” 自家爱妃一撒娇,隆庆帝真就是一点折都没了。 隆庆帝一边搂着自家爱妃柔软的腰肢往庆云殿走,一边无奈地叹了口气:“哎……” 儿子啊,你母妃不让父皇替你撑腰,你自己可要真气点啊,千万别让媳妇给拿捏了。 郑贵妃眼梢微微上挑,伸出一根手指头,在隆庆帝的肉胸膛上画起了圈圈。 “皇上,你叹什么气呀。” “爱妃,朕就是觉得咱蘅儿可以有更好的选择,娶了一个出身不高的小庶女,有点可惜了……” “皇上,这话你就说得不对了,咱蘅儿的性子一向冷,就该娶个活泼媳妇,好好调教调教。” 郑贵妃有些不认同地肃声驳了一句。 听到这话,隆庆帝透着矍铄精光的浮肿眼眸里,光芒闪烁了两下,不由打着商量的语气,道了句。 “爱妃,朕说的是如果,如果蘅儿以后又喜欢上别的女子,朕就再给他赐一门婚事……” “皇上,听你的意思是,你想弃了臣妾,重新再纳几个妃子,嗯?”郑贵妃一记眼刀子“嗖”地刮向隆庆帝。 “爱妃冤枉啊,朕说的是给咱蘅儿再找个媳妇!”隆庆帝威严的脸庞上,带起一抹焦色,连连解释。 这时,郑贵妃纤纤玉手轻轻推了一下隆庆帝的肉胸膛,然后便要从隆庆帝怀里退出来。 “爱妃莫生气,朕错了,错了还不成吗?” 隆庆帝一把搂住自己爱妃,愣是不撒手。 郑贵妃娇柔的身子在隆庆帝怀里扭动了两下,但没办法动弹,不由对着隆庆帝没好气地说道。 “皇上,臣妾问你,你疼臣妾吗?” 隆庆帝点头:“爱妃,朕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你。” “蘅儿是皇上的儿子,皇上知道疼媳妇,难道蘅儿就不知道疼吗?”郑贵妃又问。 听到这话,隆庆帝有些语塞,思索了片刻,不由道:“爱妃,既然你说到这里了,那朕有句心里话,还是得说。” “皇上说吧,臣妾听着。” “爱妃听了后,不准生气,不准不理朕。”隆庆帝腰板儿挺直了一些。 忽的,隆庆帝似是想到了什么,又补了一句:“还有,朕这么做,也都是为了蘅儿小两口好,爱妃一定要支持朕。” “皇上,臣妾要去用膳了,你赶紧的。”郑贵妃潋滟娇媚脸庞上,带起一抹娇嗔,柔柔地催了一声。 隆庆帝透着矍铄精光的浮肿眼眸里,光芒微微一闪。 他将厚实的嘴唇,凑近自己爱妃香喷喷的娇媚脸蛋,叽里咕噜地小声说了几句。 听着听着,郑贵妃眉梢微微一挑:“皇上,你怎么还让蘅儿去接待南召国的流亡太子啊?” “爱妃,你想啊,咱儿媳妇的脾气都厉害呀。” “眼下,她又刚跟咱蘅儿吵完架,那咱蘅儿要是天天呆在王府里,少不了要看媳妇脸色哩。” “咱蘅儿身子骨一向不大好,受媳妇气多了,朕担心咱蘅儿会气坏身子。” “爱妃不是等着抱孙子嘛,不如让蘅儿有点事情做做,每天早出晚归,小两口见面就只有晚上,爱妃你说呢?” 郑贵妃潋滟眼眸里,带着浓浓的缱绻柔媚,一瞬不瞬地看着隆庆帝,这时候,不由接过话茬,柔柔地附和道。 “皇上,你这法子听着,好像不错。” “小别胜新婚嘛,臣妾记得跟皇上刚大婚那会儿,皇上也是每天处理政务,忙得都脚不沾地了。” “但是不管皇上忙到多夜,都会来臣妾的寝宫……” “咳!” 隆庆帝被自家爱妃勾人的小眼神给撩拨心儿酥酥麻麻,不由尴尬地轻咳了一声。 隆庆帝坚持给儿子安排差事的本意,其实也是想让宝贝儿子冷上蛮横儿媳妇一段时日。 一来,儿子可以专心致志搞事业。 二来嘛,也顺道给这个无法无天的嚣张儿媳妇,一个下马威。 也好让儿媳妇知道,朕的儿子,也不是非她不可,莫要恃宠而骄。 不过,自家爱妃老扯些有的没的,不由让隆庆帝老脸一红:“爱妃,那啥,时辰不早了,咱们去用午膳吧……” …… 与此同时。 九王府马车,已经驶出皇宫大门,一路在繁华的街道上,平稳行驶着。 展一和展十三一左一右,坐在马车架子上,二人只觉得身后头的车厢里,时不时有一阵阵寒气扑出来。 “咕……” 老幺展十三暗自吞了口口水,偷摸瞄了自家侍卫长一眼。 展一正好扭头,也朝着展十三的方向看过去。 二人的视线,在空气中交汇,仅仅只是一个眼神的对视,两人的脸,同时都垮了下来。 “侍卫长,现在啥情况啊?”老幺展十三压着嗓子,壮着胆子小声嘴碎了一句。 展一刚想开口说话,忽然,车厢里,就传出“砰”的一声。 紧跟着,车厢里,又传出一道气鼓鼓的清脆话音。 “裴无蘅,你这是过河拆桥,卸磨杀驴,你卑鄙!” 乍得听到自家王妃的骂声,展一和老幺展十三吓得身板儿猛地一抖。 苍了个天爷啊,他们刚刚都听到啥了?! 王妃是在骂主上卑鄙吗? 王妃啊,你到底是要闹哪样? 属下还没娶媳妇传宗接代哩,咱能不能不闹,嘤嘤嘤……属下好怕啊…… 第155章 王妃是做错事,心虚? 车厢里。 裴无蘅周身萦绕着冻死人不偿命的慑人寒意,幽深的凤眸中,光影泯灭不断。 他没有开口说话,只是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坐在自己对面,冲自己发火的女子。 对上男人没什么情绪泄露的冷冽眼神,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眸色微微闪烁了两下,这黑心狗王爷看什么看? 他以为用这种冷冰冰如刀子般的目光,一直盯着本姑娘,给人一种极其强烈的压迫感。 本姑娘就会知难而退,屈服在他的淫威之下,不敢重提覆灭秦氏一族的交易交换条件了? 心念微动,季云素尖巧的下巴微微一扬,大方地迎上裴无蘅凝视自己的冷冽眸光。 沉着声,再次道:“裴无蘅,你别以为不说话,就可以蒙混过关,我告诉你,不能够……” “若本王就是要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王妃待如何?” 裴无蘅狭长凤眸微微眯了起来,薄唇悠悠开启,不疾不徐地打断道。 听到这话,季云素那隐隐透着薄怒的黑斑巴掌小脸上,嘴角不由抽抽了两下。 本来,她还以为黑心肝狗王爷多少会替自己单方面撕毁约定,解释上那么一两句。 结果,这黑心肝狗王爷,居然连借口都懒得找。 直接明目张胆地通知本姑娘,他、要、耍、赖,啧,厚脸皮可真够厚的啊! 想到这里,本来还挺生气的她,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季云素微微歪着脑袋,就用眼梢的余光瞟向一脸冷漠,端正坐在自己对面的谪仙狗王爷,也不说话。 “你笑什么?”裴无蘅目光灼灼地盯着似是一脸嘲讽,看着自己的女子,低沉反问。 话音落下,季云素依旧不说话。 就用一种似笑非笑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裴无蘅,那晶亮的杏眸里,明显就是一副瞧不起人的嗤之以鼻之色。 见状,裴无蘅没什么情绪泄露的冷峻谪仙面庞上,淡漠的神色,隐隐透出了一丝龟裂。 这女人看本王用的什么眼神? 本王不过是驳斥了她一句“覆灭秦氏一族的事情,不能操之过急”,本王又没说不帮她解决秦氏一族。 这女人就像被踩了尾巴的小野猫似的,对本王张牙舞爪。 性子这么恶劣,身上哪里有一点当王妃的样子,不成体统! “老话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裴无蘅你好歹也是堂堂一个王爷,怎么说话跟放屁似的?” 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隐隐透着一抹嘲讽,从粉唇中漫不经心地吐出一句话。 听到这话,裴无蘅眸色一沉,不由气结:“你……” “昨晚我们明明都说好的,我陪你在人前扮演伉俪情深夫妻。” “而作为交换条件,王爷当我的靠山,帮我覆灭秦氏一族。” “今天我陪王爷去皇宫里溜达了一圈,该做的戏码,不该做的戏码,统统都陪王爷做了个遍。” “不出意外的话,现在皇宫上下关于咱俩伉俪情深的传言,已经铁板钉钉,漫天飞了。” “自古没有不透风的墙,相信要不了多久,关于九王爷和九王妃夫妻琴瑟和弦的流言。” “就会成为坊间百姓们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谈资。” 季云素将自己那张丑兮兮的黑斑小脸,大大方方地冲向裴无蘅,不疾不徐地娓娓道来。 话说到这里,季云素不由停顿了一下,随即又道。 “王爷,我帮你达成了目的,现在该轮到你兑现诺言了。” “你就这么明晃晃地反悔,未免也太小人了吧。” 女子那带着浓浓鄙夷语气的话音,一字不差地落入耳中。 顿时,裴无蘅自然垂落在身侧的骨节修长好看手掌,猛地收紧,连带着骨节都微微泛起了青白色。 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掠过一抹沉静之色,这时候,冷着脸,逐字逐句地低沉出声。 “王妃说谁是小人?” “谁对号入座,就是谁。”季云素不甘示弱地反呛了一声。 这话一出,裴无蘅那压抑着火气的胸膛,明显有些起伏不定,当下从薄唇里吐出一句冰渣子般的质问。 “王妃自以为把跟本王伉俪情深的戏码做得很好,是吗?” 乍得被反问,季云素清丽的杏眸眨巴了两下,尖巧下巴微微一扬,脱口而出地回道:“当然啦。” 话音落下,裴无蘅刀削般的冷峻面庞上,薄唇勾起一抹嘲讽,冷冷开口。 “如果真如王妃所言,已经把跟本王伉俪情深的戏码,演绎得十足把握,毫无破绽。” “那本王问你,方才上马车之前,王妃当众踹了本王一脚,这个行为落在旁人眼中,又该如何解读?” 听到这话,季云素眼睛眨巴了两下,眸底一抹微不可查的心虚之色,一闪而逝。 上马车前踹狗王爷的那一脚,她是真被狗王爷胡乱冤枉人给气坏了。 情急之下,这才条件反射就给了黑心肝狗王爷一脚。 不过,冷静下来想想,之前她的确是稍微有些冲动了。 “怎么不说话,王妃是做错事,心虚?” “谁心虚了!”季云素这时候仰着丑兮兮的小脸蛋儿,脸上每一个精致五官,仿佛都在对眼前的谪仙狗王爷发出抗议。 不等裴无蘅反应,季云素就没好气地又扯了一嗓子:“王爷,我踹你一脚,那是你活该,谁让你胡乱冤枉人!” “你——”裴无蘅冷峻的谪仙面庞上,面色黑沉如锅底,当下磨着后槽牙开口。 结果,话才出口,就又被季云素脆生生的话音,给打断了。 季云素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长得人神共愤、周身散发出凛凛寒气的男人,理直气壮地扬声说道。 “王爷,你也不用恼火。” “你冤枉我一回,我踹你一脚。” “关于床单上血迹这事儿,孰是孰非,咱俩算是扯平了。” 听着女子潇洒算账,简简单单一句话,就把之前在宫里发生的不愉快,随便一笔揭过。 裴无蘅远山般的浓眉,不由微微一挑,这女人还真是惯常的滑头。 本王一说到她的心虚之处,便开始给自己各种找理由开脱。 她当本王那么好唬弄的吗? 本王倒要看看,接下来她要怎么信口雌黄,把自己跟本王演绎伉俪情深戏码时,露出的马脚,藏回去! 第156章 敢对本王上手,谁给她的胆子! “王妃那一脚,本王可以不计较。” “但王妃当众让本王下不来台,就是单方面破坏我们之间的交易合作约定。” “明明是王妃坏了规矩在先,却又来怪责本王不兑现承诺,不帮你覆灭秦氏一族,简直不知所谓。” 低沉磁性的平静话音,悠悠在车厢里,荡漾开来。 闻言,季云素光洁的额角,不由突突直跳。 耶呵,这黑心狗王爷可以啊,平时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 想不到,还是个硬茬子,现在都会猪八戒倒打一耙了!? “王爷,到底是谁不知所谓?” 心念微动,季云素直视冷峻男人的深邃凤眸,悠悠回了一嘴。 见女子还死鸭子嘴硬,裴无蘅眸色微微一沉。 那盯着女子的眸光里,充满了威慑。 两瓣润泽薄唇,不容置喙地开启。 “王妃,趁本王对你还有耐性,若你肯认错,本王可以不予追究,否则……” “少废话,我就问你,刚才我当众踹你一脚,你是不是一声没坑?” 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这时,掠过一抹精光,粉唇冷不丁开启,打断了男人高高在上的威胁话语。 乍得被女子给怼了回来,裴无蘅盯着女子的清冷眼神,不由暗了下来:“王妃莫要敬酒不吃吃罚……” “回答我的问题,别扯些有的没的,赶紧的,我没功夫跟你瞎扯淡!”季云素梗着脖子,一脸严肃的不客气打断道。 听到这话,裴无蘅那绷着的冷峻淡漠面庞,冰冷的神色,隐隐有些绷不住了。 “咯咯咯……” 掩藏在袖袍之下的骨节修长好看手掌,此刻,已经是紧了又紧。 裴无蘅狭长的凤眸,不由眯了起来,两瓣抿紧的薄唇微微张开,幽幽淡淡地道了句。 “强词夺理这一套,在本王这里,是行不通的,王妃好自为之。” 这女人让本王回答问题,本王可以配合。 若她捏造的理由,不能让人信服,本王定让她好看! “裴无蘅,你废话怎么那么多?” “我就问你,我踹你,你吭声了没?” “有,或者没有,给句痛快话!” 季云素五官精致的巴掌小脸上,俨然就是一副不耐烦之色,脆生生地嚎了一嗓子。 话音落下,裴无蘅脸色已经黑沉沉的,仿佛山雨欲来风满楼,周身气场也是冷得吓人。 他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理直气壮跟自己抬杠的女子。 从润泽薄唇中幽幽吐出两个冰渣子般的字眼:“没有。” 低低沉沉的磁性话音,就仿佛寒冬腊月里冰窖里吹出来的风,带着一股慑人寒意,令人不寒而栗。 两个字眼悠悠入耳的同时,季云素那被厚实棉袄裹着的纤细身姿,不自觉地抖了个激灵。 视线跟男人眼神对上的刹那,季云素直勾勾地盯着男人暗潮涌动的深邃凤眸,恍惚间,自己整个人好像都要被吸进去一般。 “咕……” 暗自咽了口口水,季云素眼神闪烁了两下,调整好情绪,当下脱口而出。 “王爷,你自己也说了,你没有吭声。” “那你刚才质疑我,把戏演砸了。” “就纯粹子虚乌有,是王爷你多虑……” 说到这里,季云素眼见裴无蘅要驳斥自己的话。 条件反射地伸出一根纤细的手指,摁在了男人那即将开启的润泽薄唇上。 女子突如其来的胆大妄为动作,不由让裴无蘅瞳眸,猛然骤缩成了一个黑点。 这女人敢对本王随意上手,谁给她的胆子?! 几乎是同时,车厢里,毫无征兆地刮起了一阵劲风。 “呼——” 冷冽寒风迎面呼啸而过,季云素盯着对面谪仙妖孽狗王爷的小眼神,心虚地闪烁了两下。 啧,我怎么没忍住,又对人家上手了? 眼前这黑心肝狗王爷,他可不是当初本姑娘强了的那个帅哥小白脸,可以任由本姑娘施为。 老话说,这狗急了还跳墙哩。 万一把狗王爷给惹毛,对她来个辣手摧花,那可就不妙了! “王爷,你别多想,我就是顺手摁住你的嘴,不想让你打断我说话罢了。” “我发誓,真不是故意要揩你油!” 心念流转之际,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掠过一抹狡黠之色,一脸信誓旦旦地解释了一句。 这时,裴无蘅凤眸低垂,那意味不明的眸光,扫了女子还继续摁在自己唇瓣上的纤细手指一眼。 仅仅只是一眼,季云素只觉得自己的手指,好像被针给扎到一样。 当下,她赶忙将自己的手指,从男人那带着丝丝凉意的薄唇上,迅速移开。 指尖处,隐隐还带着男人凉薄唇瓣的余温。 季云素缓缓地将不小心触碰到男人润泽唇瓣的手指,握进了粉拳里。 刹那间,那倒映着男人冷峻刀削容颜的清丽杏眸里,不自觉地有一抹惊艳之色,一闪而逝。 造孽啊,这男人长得好看,就是容易扰人心智。 明知他生了一副铁石心肠,怎么捂都捂不热,可偏生就是让人恨不起来! 红颜祸水,红颜祸水啊,啧啧啧…… “王妃是觉得本王很好骗?”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隐隐有一簇小火苗在泯灭,冷着音调,反问了一句。 平静不失威严的低沉话音,车厢里,不容置喙地涤荡开。 闻言,季云素眼神闪了闪,糟糕,这狗王爷貌似火气要憋不住了! 同一时间,车厢外头。 负责把马车赶得又快又稳的展一,额头已经冷汗直冒。 他现在是恨不得立刻把马车赶到九王府大门口。 然后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跳马车,赶紧脚底抹油开溜,有多远躲多远! “侍卫长,我好想跳马车哩。” 忽的,老幺展十三垮着一张苦瓜脸,哭唧唧地小声嘟囔了一嘴。 听到这话,展一面瘫脸上,嘴角不由猛地抽抽了两下,他也想啊~~~ “咚!” 就在展一和老幺展十三小心肝儿忐忑的时候。 车厢里,突然传出一个闷沉的撞击声。 顿时,展一和老幺展十三吓得壮实身板儿,猛地颤了颤。 说时迟,那时快,展一当机立断,扬起手中的马鞭,急吼吼地抽了马儿好几鞭子。 伴随着一声马儿长嘶声落下,本来还平稳疾驰在街道上的马车,车轱辘立刻转得飞起。 快了! 快了! 只要拐过前面的街口,就抵达王府了,他和老幺就可以跳车了! 主上和王妃干起架来,太可怕了,得躲远点,保命要紧呐! 第157章 王妃到底哪来的自信? 同一时间。 晃晃悠悠的车厢里。 季云素臃肿的身子,紧紧贴着车厢壁。 裴无蘅修长的双臂,不偏不倚地撑在她巴掌小脸的两侧,颀长的身姿缓缓下压。 季云素目光灼灼地盯着不停朝她逼近的冷峻男人,后脑勺本能地往后仰,想要跟男人尽量拉开距离。 但是,她的后背,已经紧紧贴在车厢壁上,已然没有任何可以后退的空间。 于是,季云素就只能保持着直挺挺靠车厢壁的僵硬动作。 眼看着男人那张好看到让人想犯罪的冷峻漂亮脸蛋儿,距离自己越来越近。 季云素眼神闪烁了两下,忙不迭开口:“喂,你想干嘛,耍流氓吗?” 话音落下,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不由掠过一抹淡淡的嘲讽之色。 这女人除了身子纤瘦之外,容貌方面简直一无是处,她还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王妃到底哪来的自信?”裴无蘅唇角勾起一抹戏谑的弧度,从两瓣润泽薄唇中,漫不经心地吐出一句话。 闻言,季云素清丽的杏眸眨巴了两下,嗨呀,这狗王爷还嫌弃本姑娘长得丑,就你长得最好看! 心里万马奔腾之际,季云素心里的小算盘,也是打的“噼啪”作响。 虽然被狗王爷当着面挤兑长得不好看,但是,她也就稍微小小的不爽了一下。 很快,季云素心里就乐开了花。 昨晚洞房花烛夜,她可是被黑心肝狗王爷给逼得没法子。 只能主动把衣服脱了,让狗王爷看了个精光,将自己装胖的秘密给暴露了。 本来,她还担心狗王爷接下来的目标,就是变着花样的设法将她易容的真面目给拆穿。 毕竟,裴无蘅这家伙老早就对她这张脸蛋儿上的黑斑,是否经过易容伪造,心存疑窦。 选妃宴那一日,这家伙装孱弱晕倒,故意将她引过去,私下试探。 居然还上手大力搓磨本姑娘的水嫩嫩小脸蛋儿。 啊呸,臭不要脸! 幸亏本姑娘用的易容颜料是独家秘制,防水防汗,干搓更是别想撼动丑陋妆容分毫,必须妥妥焊死在脸上。 心念流转之际,季云素那清丽的杏眸中,一抹嘚瑟的光芒,一闪而逝。 如今看狗王爷一脸嫌弃本姑娘容貌的德性。 想来应该已经认定本姑娘脸上的黑斑,不是造假的。 哦吼,本姑娘这一招虚虚实实,真实中掺杂谎言,效果相当显着呐。 以后晚上可以踏实睡觉了,不必老担心狗王爷夜半三更玩偷袭这种卑鄙招数了,嘿嘿…… “王爷~~我知道自己长得丑,不用你刻意提醒。” 季云素这时杏眸眨巴了两下,故意捏着嗓子,语气缓和地嚎了一嗓子。 她那乌黑的鸦羽扑闪扑闪着,嚷嚷间,故意将自己那张刚刚被嫌弃的黑斑丑脸,往男人的谪仙俊朗容颜,凑了过去。 顿时,裴无蘅远山般的浓眉,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眼见女子那张丑脸,在视野里,不断放大。 本来保持着欺身上前强势姿态的他,颀长的身姿条件反射地想要往后撤,排斥女子凑近自己。 但是,就在裴无蘅本能地将身子往后仰的瞬间,他精准地捕捉到了女子嘴角那一抹压制不住上翘的弧度。 见状,裴无蘅深邃不见底的凤眸,危险地眯了起来,这女人把丑脸怼过来,是故意的! 她、在、耍、本、王! 脑海里浮现出这个念头的瞬间,裴无蘅淡漠平静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当下,他猛地收住自己颀长身姿的后撤动作! 而且,不退反进! 裴无蘅携着一身慑人的强大气场,朝着女子那臃肿的身子,压了过去。 季云素目光灼灼地盯着身前谪仙男人跟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近到两个人之间的呼吸,已经搅合在一起。 每一次呼吸,吸入的都是混合着彼此身上气息的空气。 “咕……” 这时,季云素眼神闪烁了两下,怂怂地暗暗吞了口口水。 本来,她是想戏弄狗王爷一下,没想到,狗王爷对本姑娘这张丑脸的容忍度还挺高。 四目相对。 彼此的鼻尖几乎要碰在一起了。 只要欺身上来的谪仙男人再靠前半寸,两个人的小嘴儿,就要亲上了!! “王爷,我们言归正传吧。” 忽然,一道清脆的女子喊话声,在车厢里,冷不丁响起。 话音落下,裴无蘅欺身压上前的高大气场身姿,也是猛然收住了动作,当下,暗自长长舒了一口气。 不过,他的这个小动作,季云素并没有注意到。 “王爷,刚才我们说到,我踹你一脚后,王爷你没吭声。” 这话一出,裴无蘅远山般的浓眉,不由一挑,这女人又提踹本王的那一脚,欠收拾! “王爷,你别恼啊,刚才你就是恼火了,我们才跑偏题的。”季云素及时软着音调,安抚了一句。 话罢,不等裴无蘅开口,季云素就自顾自地说道。 “王爷,你想啊,大家看到你被自家王妃踹了一脚,却一点都不生气,连一句责备的话都没有。” “那肯定是会往王爷宠爱自家王妃这方面去遐想的嘛。” “正所谓,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嘛。” “我倒是觉得,我在宫里踹你的那一脚,是咱们今天对外演绎夫妻伉俪情深的点、睛、之、笔。” 最后四个字,季云素咬得那叫一个字正腔圆,语气里透露出的小嘚瑟,是怎么藏都藏不住的。 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清晰地倒映着女子那张眉眼弯弯,笑得一脸狗腿的丑兮兮巴掌小脸,眸子微不可查地眯了眯。 “按王妃的说辞,那本王是不是还得感谢王妃的卖力配合演出?” 沉吟了片刻,裴无蘅从两瓣润泽的薄唇中,幽幽吐出一句不咸不淡的话语。 听到这话,季云素两只撑在坐位上的素手,很自然地抬到了男人的胸膛前。 “王爷,咱俩啥关系啊,说感谢就生分啦。” 说话间,季云素把两只手,轻轻摁在了裴无蘅抵在她胸上的健硕胸肌上,然后,用力想要将俯身抵在她身上的男人,给一把推开。 “王妃这张嘴,强词夺理真是好本事,不去当讼师,可惜了。” 裴无蘅压在女子臃肿绵软身子上的颀长身姿,此时,纹丝不动,不疾不徐地说道。 闻言,季云素光洁的额角,不由突突跳了起来。 本姑娘好话歹话都说尽了,他就是软硬不吃,狗王爷到底想干嘛?! 心里火气“蹭蹭”地上窜,当下,季云素也懒得再对着眼前谪仙男人赔笑脸。 当下,面色一变,严肃地扯了一嗓子:“裴无蘅,差不多得了!” “我已经不要求你履行覆灭秦氏一族的承诺,你就该偷着乐,见好就收。” “现在这么压着我,到底想闹哪样?!” 恼火的质问话音一出口,季云素那双抵着裴无蘅健硕胸膛的素手,再次发力! 这一次,她可是使出了吃奶的劲头,怎么着,都得把压在她身上的狗男人给推开! 然而,裴无蘅又岂能让她如愿? 第158章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咚!” 伴随着一个闷沉的撞击声,再次响起。 裴无蘅颀长的身躯,犹如一座高不可攀的冰冷雪山,铺天盖地般地压在了女子的身上。 眼见女子要挣扎,裴无蘅右手掌疾然探出,一把扣住了女子的双手,将她的双手高高拉扯过头顶,摁在了车厢壁上。 “裴无蘅,你丫的,给我撒手!” 季云素整个人被男人贴身压住,手腕又被男人冰凉的手掌牢牢扣住,完全动弹不得,当下火冒三丈地破口大骂了一声。 裴无蘅目光灼灼地盯着一脸怒容瞪着他的女子,面无表情地冷冷开口。 “季云素,你这是什么恶劣态度,还有没有点王妃样子?” 听到这话,季云素杏眸中小火苗“蹭蹭”上蹿。 这狗王爷居然还质问本姑娘没王妃样子? 说话不算话,答应的事情,不履行照做,他有没有点当王爷的样子?! 心里万马奔腾,季云素当下就把心里的真实想法,冲口而出地喊了出来。 “裴无蘅,你食言而肥,忽悠我帮你达到你的目的,自己却不履行承诺,帮我扳倒秦氏一族。” “我倒要问问你,有没有点当王爷的样子!?” 明明谈合作交易的时候,答应得好好的,一达到目的,就卸磨杀驴。 呵,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当真是一个字都不能信! 女子理直气壮的喝问声落入耳中的瞬间,裴无蘅幽深的凤眸里,一抹沉静之色,一闪而逝。 对于覆灭秦氏一族这件事情,裴无蘅老早就有自己的盘算。 秦氏一族树大根深,在朝中的势力盘根错节。 若想一朝将其覆灭,需得徐徐图之,做一个大局,方能一击必胜。 心念微动,裴无蘅深吸了一口气,对着一脸凶巴巴的女子,肃声开口,打算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 “秦氏一族以医起家,经过几代人的积累,已经在大乾朝堂上,有了举足轻重的地位……” 但是,话才刚刚没说两句,就被季云素气鼓鼓地给打断了:“你就直说,秦氏一族很难搞,你搞不定,不就行了,拐弯抹角废话那么多!” “季云素,你别胡搅蛮缠!” 裴无蘅一下子被女子肆意妄为的话,给气到了,冷着声调,喝斥了一声。 现在,他是连一丁点说出自己蓄谋覆灭秦氏计划的耐性,都没了。 对裴无蘅而言,既然眼下跟女人讲不清楚,干脆就不讲了。 到时候,本王只要给她看结果就好…… “谁胡搅蛮缠?!明明是你死缠烂打!” 季云素也是被气得不轻,这狗王爷说话不算话,不仅高高在上,而且还对她凶巴巴地提出各种无理要求! 他真当自己是本姑娘的夫君呢,啥都不是! 车厢里,争执声夹杂着闷沉的撞击声,断断续续地传出来。 同一时间,在外头负责赶车的展一和老幺展十三,已经吓得后背冷汗直流,连中衣都浸湿透了。 那额头上的冷汗,也跟黄豆似的,一颗一颗地往外冒。 顺着他们各自的脸颊,滴淌在马车轱辘飞驰而过的平坦街道地面上。 “侍卫长,主上好像骂王妃胡搅蛮缠哎,你听到了吗?” 展十三心肝颤颤地咽了口口水,凑近自家侍卫长耳朵边,小声嘟囔了一句。 闻言,展一冷冷涔涔的面瘫脸上,嘴角不由抽抽了两下。 主上有没有骂王妃胡搅蛮缠,他倒是没听得太清楚。 但是,王妃骂主上死缠烂打,他可是听得真真的哩! “停车!” 忽的,一道憨憨的喊声,迎面传来。 展一稳稳地驾着马车,定睛一瞧,就看到一个壮实的姑娘,冲他们的马车跑了过来。 “咦,那不是王妃身边的贴身胖丫鬟吉祥吗?” 老幺展十三看着一路迈着短粗腿,“噔噔噔”小跑过来,欲要挡在他们马车前头的吉祥,不由嚎了一嗓子。 话音刚落下,独自一人走在回王府路上的吉祥,已经将壮硕的身板儿,横在了马车前头。 “吁——” 说是迟,那时快,好在展一反应迅速,第一时间勒停了马车。 不然,高速飞驰在路上的马车,非得把吉祥给撞飞了不可。 “肥婆,你不要命了啊!” 展一面瘫脸上,神情严肃,对着当街拦马车的吉祥,当下没好气地吼了过去。 前面就是王府,眼看着马车就要到王府大门口,他和老幺就能脱离苦海,跳马车避难。 结果半路杀出个肥丫头,还差一点撞上她,展一想想都有些后怕。 要知道,这肥丫头可是王妃身边的贴身丫鬟。 要是真的被撞伤了,那还了得! 万一断胳膊断腿了,他不得负责这肥丫头的后半辈子啊! “你骂谁呢!我找我家小姐,你起开!” 吉祥肉乎乎的圆脸上,脸色气鼓鼓的,这时,憨憨地怼了展一一句。 话音落下,吉祥就自顾自迈开壮实的小粗腿,“噔噔噔”地要绕到车厢旁边,去撩开厚重的车帘子,接自家小姐下马车。 刚才隔着老远,吉祥好像听到自家小姐跟王爷在车厢里吵架的动静。 虽然也听不清楚小姐和王爷在吵什么,但是吉祥担心自家小姐被王爷欺负了去。 所以,她也不管当街拦马车对自己是否很危险,一股脑儿就冲了过来。 此时,车厢内。 季云素被裴无蘅狠狠地压在身下,素手被男人抓着,拉扯过头顶,摁在车厢壁上。 她目光灼灼地盯着几乎整张冷峻刀削面庞,近乎贴在她脸庞侧边的谪仙男人。 感受着男人身上那松柏般的清洌气息,霸道地钻进她的小巧琼鼻里。 恍惚间,仿佛自己整个人,都要沦陷在男人的强势气场当中。 不知为何,这一刻,季云素觉得自己的呼吸,似乎都变得有些急促了起来。 连带着耳朵根子,也莫名发烫了起来。 “小姐,你没事吧?” 车厢外,冷不丁传来吉祥憨憨的关切询问话音。 乍得听到外头的动静,季云素不由猛地回神,眉梢微微一挑,对着近在咫尺的裴无蘅,压着声音说道。 “松手,不然,我可喊了。” 这时,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掠过一抹戏谑之色,薄唇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在女子的月耳边,吐露出冷冽的气息。 “王妃跟本王已经拜堂成亲,王妃要喊什么,非礼吗?” 听到这话,季云素不由语塞,啧,居然被狗王爷反将一军! 的确,在旁人眼里,他们已经圆了房的夫妻了,喊非礼,好像真的不合适。 心念微动,季云素杏眸中,突然掠过一抹狡黠的光芒,顿时,一计上心头! 有了! 不让喊非礼,那本姑娘反客为主,非礼狗王爷不就行了! 哼,这黑心肝狗王爷想戏弄本姑娘。 本姑娘就让他偷鸡不成蚀把米,丢脸丢到姥姥家,嘿嘿…… “王爷,你不松手也行,后果自负哦。” 第159章 无耻,还敢跟本王讲条件! 说话间,季云素微微别过巴掌小脸,将自己的粉唇,故意凑近裴无蘅的刀削侧脸畔,柔声细语地发出最后的警告。 女子在耳畔吐气如兰,语气平静,但说出来的,却是放肆的狠话。 裴无蘅远山般的浓眉,微微一挑,眸底隐隐透着不屑,沉声说道。 “王妃药怎么让本王后果自负?” “你已然是砧板上的鱼肉,本王要对你如何,便对你如何。” “王妃除了能动嘴,跟本王抬几句杠,还能作甚……” 突然,男子低低沉沉的磁性话音,戛然而止。 只见季云素张开扁贝般的皓齿,一点没客气地咬住了裴无蘅那肉粉色的小巧耳垂上。 耳垂上,就仿佛被一只小奶猫给咬了一口,小奶猫顺道还用小粉舌,舔了他的耳垂一下。 湿湿的,热热的,还有些胀胀的。 顿时,裴无蘅压在女子身上的颀长身子,猛然一滞。 他本能地想要将自己近乎贴上女子巴掌小脸的冷峻脸庞,跟女子拉开距离。 但是,裴无蘅只是尝试着别过脸,耳垂就被拉扯住了。 同时,他感觉到那咬在耳垂上的咬合力,也是稍微加重了一些。 耳垂上,持续传来热热,湿湿,胀胀的感觉。 被女子咬住耳垂的裴无蘅,这一刻,甚至感觉到耳垂还有些发麻。 几乎是同时,裴无蘅那透着掌控全局自信之色的冷峻面庞上,面色瞬间黑沉如锅底。 “季云素,你在发什么疯?!” “王爷,你凶什么凶?刚才妾身不是已经通知过你后果自负的嘛,王爷不听,怪谁?” 季云素无视近在咫尺谪仙男子的低沉咆哮,继续咬着男子那已经微微泛红的小耳垂。 她就这么保持着轻咬耳垂不松口的姿态,嘴巴没有任何开合,只从嗓子里发声,慢悠悠地回了一嘴。 女子吊儿郎当的嘚瑟话音,悠悠入耳。 裴无蘅那紧紧贴着女子臃肿身子的健硕胸膛,起伏的幅度,更加大了。 那冷峻的谪仙面庞上,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这女人,一而再挑衅本王,真当本王不会动她吗?! “松口,否则,本王对你不客气!” 裴无蘅哑着声,发出警告。 老话说得好,见好就收。 狗王爷敢仗着自己身材高大,内力深厚。 以男性的绝对力量,欺压她一个弱女子,必须得给他一点颜色瞧瞧。 本姑娘刚才这一嘴下去,狗王爷想必已经吃教训了。 想来,他以后也不敢再随意靠本姑娘那么近了,嘿嘿…… 眼见男人濒临忍耐的极限,季云素保持着嘴唇不动的姿势,以嗓子里发声。 “让我松口可以,但前提是,你得把压在我身上的身体,挪开!” 听到这话,裴无蘅远山般的浓眉,微微一挑。 这女人对本王做出厚颜无耻的行为,还敢跟本王谈条件? “本王耐性有限,给你三个数……” “王爷,你刚才说,我是砧板上的鱼,浑身上下,也只剩下嘴能动了。” “我动嘴的厉害,王爷已经见识过了,王爷确定还要用这种不友好的态度,跟我对话?” 季云素一边咬住裴无蘅的耳垂不松口,一边沉着声打断道。 话音落下,裴无蘅那幽深凤眸中,隐忍的火苗,“噌”的一下,彻底点燃了。 这女人胆大妄为,胡作非为,我行我素,完全不把本王的话,放在心上。 若本王今日纵容了她,以后,她不得反了天! 心念微动,裴无蘅压制女子臃肿身姿的颀长健硕身姿,不退反进。 如果说,一开始,裴无蘅只是为了威慑女子,将他的身姿稍微虚浮在女子那裹了三件棉袄的臃肿身子上。 那么现在,裴无蘅下压的力道,就是要将那三件厚重棉袄,直接挤压到最大限度。 瞬时,季云素明显地感觉到自己裹着三件棉袄的身体上,袭来了一股强大的压迫力道。 使得她身上原本蓬松的棉袄,变得越来越紧实。 连带着被棉袄裹得严严实实的胸前两坨“小白馒头”,都被强烈的压迫,挤压到了。 胸腔受到严重挤压,季云素只觉得呼吸都变得困难了起来。 那丑兮兮的黑斑巴掌小脸,因为呼吸不畅,脸色逐渐憋得通红,不自觉间,从嗓子眼里,发出了一声嘤咛。 “嗯~~” 这声儿,就跟小奶猫叫唤似的,尾音还带着勾人的转音。 裴无蘅狭长的凤眸中,一抹意味不明之色,一闪而过。 看着身下女子那似是呼吸不畅而憋得通红的丑兮兮巴掌小脸儿,薄唇不疾不徐的幽幽开启。 “松、口……” “你们让开,不然,我不客气了!” 恰时,一道急吼吼的喊话声,在车厢外头,骤然响起。 车厢外,吉祥担心自家小姐被王爷欺负了去,也是迫不及待地要冲破展一的阻挠,上前把车帘子掀开。 但是,展一和展十三就像门神一样,一左一右守在车厢两边。 吉祥无论往左,还是往右,都没办法突破。 一时间,吉祥肉嘟嘟的胖脸上,不由流露出焦急的神色,整个人也是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吉祥乌溜溜的眼珠子,死死瞪着挺着腰杆子,挡在她面前的展一,气鼓鼓地再次扬声。 “喂,我最后说一遍,让开,不然,我揍你了!” 听到这话,展一神情严肃的面瘫脸上,嘴角不由抽抽了两下。 开什么玩笑,他可是令九州大陆各方暗卫势力闻风丧胆的罗刹十三卫侍卫长,一个区区胖丫头,能揍到他? “吉祥,我家侍卫长可是有功夫傍身的,你别说揍他了,就算揍我,你都揍不动。” 这时,守在马车另一边的老幺展十三,忍不住嘴碎地嚎了一嗓子。 话音落下,展一下巴微微一扬,那面瘫脸上,不由流露出一抹小小的嘚瑟之色。 对着已经在撸袖管,摩拳擦掌的吉祥,不屑地扬声。 “喂,肥丫头,你打不过我的,不想受伤,就老实呆着别动。” “王妃和主上在车厢里谈事情,谈完了,自然就出来……哎呦!” 就在展一对着吉祥放话的时候,展一突然发出一声惨兮兮的嚎声。 说是迟,那时快,一个砂锅大的拳头! 就这么直勾勾的,砸在了展一的大脸盘子上! 展一一时不查,被吉祥给偷袭了。 当下,他捂住挨了拳头的半张脸,气急败坏地扯开嗓门。 “肥婆,你不讲武德,居然偷袭我!” 吉祥把砂锅大的拳头收回来,放在嘴边吹了一口气,下巴一仰,没好气地瓮声瓮气说道。 “我家小姐说了,能动手,就别吵吵,不服就干,你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 听到这话,展一胸口不由一阵憋闷:“肥婆你……” “起开!”吉祥这时候迈着小粗腿,“噔噔噔”三步并两步上前。 抡起肉乎乎的大膀子,直接把挨了一拳头的展一给扒拉开。 蒲扇大的手掌,不偏不倚地抓住了车帘子一角,要往上掀! 第160章 堵上她的嘴,霸道一吻! 说是迟,那时快,展一手臂探出,一把抓住了吉祥捏住车帘角的蒲扇手掌。 “撒手!”吉祥眼睛微微瞪圆,冲着展一没好气地憨憨出声。 嚷嚷之际,吉祥另外一只手,直接捏紧拳头,顺势就从旁边朝着展一的面瘫脸,挥了过去。 这一次,展一已经提前有了准备,轻轻松松就避开了吉祥的猛烈一击! “砰”的一声重响。 吉祥那砂锅大的拳头,一个不小心,就砸在了车厢上。 顿时,坚实的实木车厢壁上,多出了一个窟窿。 见状,展一暗自咽了口口水,好家伙,这王府的马车,可是用上好的紫檀木打造而成。 这肥婆竟然能一拳砸穿车厢,力气这么大?! “就在展一愣神之际,吉祥已经把拳头从凿穿的车厢壁,给收了回来。 然后,吉祥连忙把自己肉乎乎的圆脸,凑近车厢壁上的破洞:“小姐……唔!” 吉祥刚想对着破洞喊话,一只手突然从她后脑勺绕了过来,一把捂住了她微微张开的嘴! 这时候,展一捂着吉祥的嘴,从后面偷袭,试图将吉祥控制住,将她从马车旁边拉走。 “唔唔唔……” 吉祥眉头皱紧,在展一的怀里,拼着蛮力,可劲地挣扎起来。 展一当下心里“咯噔”一下,造孽啊,这肥婆的力气,竟然比他们这帮大老爷们儿还要大! 老幺展十三眼见王妃身边的贴身胖丫鬟,一只手使劲拽开侍卫长的控制。 另一只手也没闲着,直接抓住马车架子边缘不撒手。 那小眼睛里,不由闪烁过一抹惊诧的光芒,好大的力气啊。 “老幺,赶紧来帮忙啊!” 感觉有些不妙的展一,这时候,冲着守在车厢旁发愣的展十三,高声扯了一嗓子。 “侍卫长,你坚持住,我马上来!” 话音落下,展十三就运起轻功,飞身越过马车架子,快速地来到了自家侍卫长的身边,帮忙一起把吉祥从马车旁边拉走。 两个大老爷们儿,一左一右拉拽吉祥,但吉祥壮实的身板儿,就跟千斤重的磐石似的,纹丝不动。 展一和展十三都是自幼习武,一身的腱子肉。 因为怕误伤王妃身边的贴身丫鬟,所以,他俩也不敢动真功夫。 无奈之下,只能跟吉祥拼蛮力。 结果,两个大男人一起使劲,居然拽不动吉祥。 “侍卫长,我拉不动啊!” 展十三已经有些气喘吁吁了,忍不住嚎了一嗓子。 听到这话,展一已经满头大汗的面瘫脸上,嘴角猛地抽抽了两下,他也拉不动啊! “你们拉不动我,但我拉得动你们!” 吉祥乌溜溜的眼珠子微微一瞪,这时候,瓮声瓮气地发出一声低吼。 伴随着吉祥身体猛然发力,她直接把身材相对展一来说瘦小许多的展十三,直接掀飞了出去! 顿时,展十三就跟一只断了线的风筝似的,飞到了半空中,“咚”的一声,一个不小心,撞在了车厢壁上。 “王爷,听到外头干架动静了吗?你的狗腿子属下,好像打不过我家吉祥。” “要不了多久,我家吉祥就要来掀车帘子了。” “到时候,帘子一掀开,王爷这样压着妾身,若是让旁人见了,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车厢里,季云素忍着憋气的难受,咬着裴无蘅的耳垂不松口,从嗓子眼里,吃力地挤出一番说辞。 话音落下的瞬间,裴无蘅忽觉耳垂上被贝齿轻咬的力道,消失了。 紧跟着,那湿湿热热的柔软触感,也荡然无存。 耳垂上,只留下了一排浅浅的牙印,和那尚未完全褪去的麻胀感。 这时,季云素已经侧过脸来,对着几乎将整副身躯重量都压在她臃肿身子上的谪仙男人,勾唇一笑。 随即,脆生生地继续说道:“王爷,我已经松口了,现在你可以把压在我身上的身子,挪开了吗?” 裴无蘅目光灼灼地盯着前一刻还对他张牙舞爪,又是咬人又是威胁。 这一刻,突然莫名其妙又对他和颜悦色的女子。 看着她丑兮兮的巴掌小脸上,脸色憋得通红,依然一副吊儿郎当、欠收拾的姿态。 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恼的,又或是别的什么原因。 裴无蘅只觉得发胀发麻的耳垂,越来越烫,越来越烧。 连续做了个好几个深呼吸,随即,他将压在女子身上的身躯,稍稍抬起。 但这个抬起的幅度,也只是让女子能够顺畅呼吸,仅此而已。 两个人的身子,还是如同狗皮膏药般,彼此紧紧地黏贴在一起。 稍微调整了一下身体倾斜的角度之后。 裴无蘅冷着脸,面无表情地从薄唇中冷冷吐出两个字:“道歉。” “凭什么?刚才不是说好了嘛,我松口,你把身子,从我身上挪开!” 季云素仰着巴掌小脸,当下脱口而出地反问了一句。 “这都是王妃自己的一厢情愿,本王何时答应过你?”裴无蘅远山般的浓眉微微一挑,薄唇勾起一抹嘲讽弧度,不容置喙地开口。 听到这话,季云素不由气结:“你……” “王妃咬了本王,难道不该道歉?”裴无蘅眸色微微一沉,哑声打断。 季云素目光灼灼地盯着臭不要脸压在她身上的谪仙男人,心里万马奔腾。 不过明面上,季云素还是保持着礼貌的浅笑,造作得冷不丁嚎了一嗓子。 “王爷~~你这三十八度的嘴,说出来的话,怎么那么的冰冷哩~~~” 闻言,裴无蘅那透着浓浓掌控欲的幽深凤眸中,眸光微不可查地闪烁了两下。 这女人翻脸跟翻书一样,一会儿一个变,又想耍什么花招? “季云素,你最好老实跟本王道歉,别耍花招,否则……” “王爷,现在是大白天,又是在街上。” “这大庭广众之下,要是让百姓看到王爷这般压着妾身。” “啧啧啧,恐怕咱们夫妻伉俪情深的佳话,便就此声名远播了吧。” “当然,在百姓眼里,我们已经是夫妻,做点夫妻之间的事情,也很寻常的。” “只不过嘛~~王爷白、日、宣、淫……这闲话传出去,总归是不大好听的呢~~” 季云素这话一出,压在她臃肿身子上的裴无蘅,脸色彻底黑成了锅底:“你……” “王爷,所以你还要我道歉,才肯把你那健硕的身躯,从妾身的蒲柳身姿上,挪开吗?”季云素故作娇柔地抢白。 话音落下,季云素耳朵微微动了一下,她好像听到自家吉祥“噔噔噔”踏地走来的熟悉脚步声。 而且,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王爷,我家吉祥,好像要来掀帘子了哦,你还不从我身上滚、下、去?”季云素这时莞尔一笑,大方扬声。 见男人一动不动,身体好像被点了穴一样,依旧压在她身上。 季云素尖巧下巴一仰,很是不客气地道了句:“王爷,你耳朵不好使吗?我让你从我身上滚、下、去……唔!” 此时,裴无蘅看着身下女子喋喋不休,冲着他大放厥词的润润粉唇。 不知怎么的,脑海里,只闪过了一个念头,堵住她的嘴,要快! 无论用什么方法! 于是,裴无蘅下意识的反应,便是习惯性地用自己的薄唇! 两片冰凉的薄唇,强行覆盖在女子那润润粉唇上! 辗转着。 碾压着。 深入着。 依稀就如同昨晚,撬开女子的嘴,强行喂她无殇解药时的那般动作…… 第161章 王爷,你嘬我家小姐嘴干嘛? “我家唔……吉唔……祥要掀帘子……唔……” 季云素粉唇被男人凉薄的唇瓣,心跳不自觉地“砰砰”加速狂跳。 她一边伸手试图推开压在身上的冷峻谪仙男人,一边急吼吼地嚷了一声。 然而,这似是带着哭强的喊话声一出口,已然支离破碎。 此时,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意味不明的光芒,闪烁不定。 他无视女子的喊话声,两瓣凉薄的唇,依旧霸道地压覆在女子柔软的粉唇上。 暗自运气,以内力发声:“王妃的嘴,只会谎话连篇,你以为本王会信吗?” “唔唔唔……”季云素丑兮兮的黑斑小脸上,升腾起一抹愠色,冲着男人发出声声抗议。 只是,她无论多么生气,多么想把不讲道理的狗王爷骂得狗血淋头。 最终,都只化作了声声呜咽。 恰时,车厢外。 吉祥凭着自己的一身蛮力,先是甩飞了老幺展十三,随即,使出浑身的力气,把展一给推开。 然后,吉祥就“噔噔噔”小跑着上前,要掀开车帘子。 车厢内。 季云素被裴无蘅压着,还被他用卑鄙的手段,堵住了嘴,无法发出声音。 但她的耳朵里,却是清清楚楚地听到了自家小丫鬟越走越近的脚步声。 “唔……裴……唔你下去……车帘子要掀开了,你不嫌丢人,我嫌……” “王妃以为本王的手下,都是吃素的吗?” 裴无蘅冷峻的谪仙面庞上,带起一抹浓浓的嘲讽,再次以内力传音。 话音落下,裴无蘅居高临下地用一种睥睨的王者高高在上姿态,悠悠以内力发声。 “王妃若一直不肯跟本王低头认错,那便一直呆在车厢里,不必出去了。” “王妃放心,车帘子除非本王亲自掀开,否则,谁都不敢……” “小姐,你没事吧?!” 就在裴无蘅信誓旦旦地以内力通知身下女子的时候,车帘子突然被人一把掀开! 外头明亮的光线,一下子就射进了车厢。 受到强光刺激,裴无蘅面色微微一滞,那幽深的凤眸,更是下意识地眯了起来。 “呀!王爷,你干嘛压着我家小姐,嘬我家小姐的嘴啊?” 吉祥急吼吼冲到车厢旁,第一时间大力掀开车帘子。 看到自家王爷把自家小姐,压在身子底下,乌溜溜的眼睛微微瞪圆,一脸惊诧地喊了起来。 憨憨的嚷嚷声,在街道上空,悠悠荡漾开来。 一下子,就引起了旁边经过百姓的注意。 顿时,百姓们纷纷驻足,朝着王府马车的方向,张望了过来。 车厢内。 裴无蘅冷峻的谪仙面庞上,神色晦暗不明,对于车帘子会突然被人掀开,也是始料未及。 忽的,薄唇上,传来一丝痛楚。 “嘶——” 裴无蘅远山般的浓眉,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不由倒抽一口凉气。 紧跟着,女子抵在他健硕胸膛上的素手,就用力地将他给推开了! 季云素现在心里是又气又急,推开裴无蘅后,她一个鲤鱼打挺,“腾”的一下,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裴无蘅!” 气恼间,季云素银牙咬碎地吐出三个字。 裴无蘅颀长的身姿,此时已经淡定自若地倚靠在座位上。 锐利的目光,不禁意地落在女子那一开一合,有些微微肿胀的润润红唇上。 深邃的凤眸中,一抹意味不明之色,一闪而逝。 他也不说话,就这么一脸淡漠地看着居高临下愤愤瞪着自己的臃肿女子。 见状,季云素不由觉得胸口一阵憋闷。 怎么着,这黑心肝狗王爷,是料定本姑娘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不起这个人。 所以,就摆出这么一副漫不经心的欠揍架势?! “放开我!” 这时,吉祥憨憨地嚷了起来。 下一瞬,刚刚被她掀开的车帘子,又重新放了下去。 车厢外头。 老幺展十三眼见自家侍卫长不敌王妃身边的胖丫鬟,所以,第一时间跑回王府,去搬救兵了。 这不,罗刹十三卫的一帮子弟兄们,已经全员到齐。 一群大老爷们儿,一拥而上,直接把吉祥从马车旁,给架走了! 听到外头的动静,季云素秀气的眉梢,不由一挑。 好一个上梁不正下梁歪啊! 主子仗势欺人,欺负她,大不了本姑娘就当被狗给啃了一口,不当回事,也就过去了。 可这帮狗腿子属下,居然以多欺少,欺负她家吉祥! “道歉。”裴无蘅两瓣润泽薄唇,微微勾起一抹嘲讽弧度,不容置喙地命令道。 听到这话,季云素压在心头的火气,“噌”的一下,直接就窜上了头顶! 黑了心肝的狗王爷,欺人太甚,老娘忍不了了! 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的瞬间,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一抹狡黠精光一闪而逝。 当下,她素手抬手,用力地蹭了几下自己被男人薄唇压过的润润红唇。 仿佛要把男人留在她唇瓣上的冷冽气息,全部都擦掉一般。 顿时,那原本涂着在润润红唇上的口脂,都被蹭花掉了。 一部分留在季云素的手上,还有一部分则是蹭到了嘴角外。 看到女子突然的动作,裴无蘅那隐隐透着戏谑之色的幽深凤眸中,眸色微微闪烁了两下。 这女人什么意思,她在嫌弃本王? 想到这里,裴无蘅那没什么情绪泄露的谪仙面庞上,淡漠的神色,隐隐透出了一丝龟裂。 当下,脸色黑沉沉地质问:“王妃,你擦嘴,什么意思?” 本王都没嫌弃这女人长得丑,她居然敢嫌弃本王,岂有此理?! “王爷,就你看到的意思,我嫌弃你的口水——脏!” 季云素仰着丑兮兮的巴掌小脸,故意挑衅地逐字逐句开口。 听到这话,裴无蘅那本就有些黑沉的冷峻面庞上,脸色顿时铁青铁青的。 “腾”的一下,本来懒洋洋倚靠在座位上的他,直接站了起来。 见状,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掠过一抹得逞的狡黠精光。 臃肿的身姿,来了一个灵巧的闪避,恰好,跟箭步上前压过来的谪仙男人,拉开一臂的距离。 裴无蘅颀长的身姿,扑了个空,两瓣润泽的薄唇,不由抿成了一条线。 眼看着女子二话不说,掀开帘子,便要冲出车厢。 裴无蘅狭长的凤眸,不由危险地眯了起来,本王还未准许她走,她敢走一个试试?! 顿时,裴无蘅两条健硕的长腿,大步流星地踩踏在车厢地板上,疾步追了出去。 “咚!” “咚!” “咚!” 男人稳重的脚步声,在身后头,越来越清晰。 季云素这时候正好掀开车帘子,将自己的上半身,探出了车厢。 忽的,一只骨节修长的好看手掌,一把扯住了系在她臃肿腰肢上的刺绣精美腰带! 然后,季云素只觉腰间袭来一股强大的拉扯力量,要将她强势地拉回车厢里头! 千钧一发之际! 季云素扬起丑兮兮的黑斑巴掌小脸,冲着试图将她重新扯进车厢里头,然后再狠狠教训一顿的冷峻谪仙男人。 非常大声,且矫揉造作地嚷了起来:“王爷~~不要啊~~” “人家嘴儿都被你亲疼了~~嘤嘤嘤~~~” 此时此刻。 季云素就站在高高的马车架子上,扯着大嗓门,可劲地嚎了起来。 一边嚎,她一边还把自己那张口脂已经明显被蹭花的丑兮兮巴掌小脸。 朝向了周围老百姓聚集最多的地方…… 第162章 王爷,你别扯妾身腰带啊~~ 街道上,早已经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 只不过碍于前头就是庄严的九王府府邸,百姓们也不敢太靠前。 因此,百姓们对马车里,九王爷和九王妃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其实是不清楚的。 百姓们会驻足,也纯粹是看到一个胖丫鬟和九王府的侍卫发生了肢体冲突,然后没多久就被抬走,而感到非常好奇。 但是这会子,百姓们突然看到当街停放的九王府马车里,跑出来一个身材臃肿,满脸黑斑的女子。 而且,还嚷嚷“王爷,妾身”什么的,百姓们心里的八卦之火,已经熊熊燃烧了起来。 “那个一脸黑斑,身材臃肿的女子,该不会就是九王妃吧?” “好像是哦,这九王妃的嘴巴是怎么了,为什么红彤彤的,像是被人给狠狠亲过?” 忽的,百姓堆里,有人激动地喊了起来。 这话一出,百姓堆里,立马就炸开了锅。 “刚才我好像听到九王妃哭着说‘王爷不要’来着哩!” “啥不要啊,这大白天的,九王爷想对九王妃做啥事儿呀?” “男人对女人,能做啥事啊,这不明摆着的嘛!” “哎呀呀,没想到咱九王爷这样一个神仙般的人物,居然好这一口……” 顿时,整条街上,几乎完全充斥着关于九王爷和九王妃大白天,当街在马车里,干啥的各种臆想猜测。 百姓当中,有不少夫妻,他们在听到九王妃嚷嚷“王爷不要”的时候,那都是彼此对视,捂嘴轻笑。 同一时间,高高的车架子上。 裴无蘅的脸色,已经黑得不能再黑了。 耳力极好的他,自然是将百姓们那些暧昧不清的议论,都听了进去。 “王爷~~这么多人瞧着哩,你还不想松开妾身吗~~” 季云素眉眼含笑,故意凑近裴无蘅的耳边,欠不兮兮地来了一句。 女子眉眼弯弯,唇瓣微勾,那一抹蔫坏的笑意,丝毫不假掩饰。 裴无蘅目光灼灼地盯着当众挑衅他的女子,抓着女子腰带的好看手掌,骨节捏得“咯咯”作响。 “王爷~~你别扯妾身的腰带呀~~这大白天的,不合适啊~~” 察觉到男子那压抑许久的怒意,已经濒临爆发边缘,季云素当下先发制人,又可劲地高喊了一声。 话音落下的同时,季云素素手抬起,在百姓们看不到的角度。 冲着裴无蘅那高高束至喉结的干净衣领子上,轻轻抹了一把。 手移开的瞬间,那月白色的衣领上,就蹭上了她手上之前沾染的口脂。 红艳艳的,煞是惹眼! 即便隔着大老远。 即便老百姓的眼神一般。 但这月白衣领上,多出的这一抹嫣红,老百姓绝对不会错过! “呀,快看,九王爷的衣领子上,有九王妃的口脂印子哩!” 果然,百姓当中,不乏有眼尖的,有人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季云素在裴无蘅衣领上做的手脚。 喊声落下的瞬间。 站在车架子上,扯着季云素腰带不松手的裴无蘅,忽然觉得手背上,传来一抹钝痛。 垂眸间,就看到自己的虎口处,不知何时,被扎进了一根细针! “撒手!” 季云素这时候巴掌小脸一扬,一脸嘚瑟地扬声。 话音落下,眼看男人愣在原地,一动不动,素手“啪”的一下,直接就不客气地拍在了男人抓着她腰带,死不撒手的好看手背上。 “嘶——” 裴无蘅本能地倒抽了一口凉气,那抓着女子腰带的手部力道,随着女子这拍下来的一巴掌,也是徒然一松。 即便心里不想松开女子的腰带,但手上是无论如何都使不上力气,所以,不得不松开。 身体得了自由,季云素立刻晃荡着臃肿的身姿,从马车架子上,跳了下去。 “王爷~~妾身回去沐浴了,咱们晚上见哦~~” 季云素站在马车旁边,临走之际,冲着居高临下盯着她的冷峻谪仙男人,咧嘴一笑,脆生生地来了一句。 这话一出,周围的百姓们,都是浮想联翩。 裴无蘅颀长的身姿,笔挺挺地站在高高的马车架上,目光灼灼地盯着迈着二八步子,一路小跑进王府的女子臃肿身影。 那透着滔天怒意的幽深凤眸中,暗潮汹涌,澎湃不断。 两瓣润泽薄唇,不自觉间,已经紧紧地抿成了一条线。 即便眼下只能看到女子远去的背影,裴无蘅都能猜出来,那张丑兮兮的巴掌脸蛋儿上,定然已经幸灾乐祸,笑开了花! “咔!” 突然,一个突兀的木板碎裂声,在裴无蘅的脚下响起。 以他脚下所站的位置为中心点,马车架子出现了如同蜘蛛网般向四周辐射的裂缝! “王妃,事情虽是你起的头,但由不得你来说结束,这事,没完!” …… 入夜后。 万籁俱寂的九王府僻静西北角院墙根底下。 有两道鬼鬼祟祟的身影,探头探脑的。 “汪……” 银杏树底下,大黄懒洋洋地趴在地上,察觉到来人,不由警惕地叫唤了一声。 “大黄,是我。” 恰时,季云素从黑漆漆的廊檐底下现身,冲着趴在地上的大黄,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大黄一看到来得是熟人,又“汪”了一声。 不过,这声“汪量”不大,听着更像是在跟老熟人打招呼。 而且,那湿漉漉的鼻子,一直不停地往季云素的身上闻嗅。 仿佛在反复确认,眼前这个又胖又丑的女人,就是之前喂它大棒骨头吃的那个蒙面胖女人。 季云素看着在自己身边转悠的大黄狗,清丽的杏眸中,不由掠过一抹笑意。 这时候,她轻车熟路地走到之前吉祥拿出骨头的地方,从中抓起一根炖汤用剩下的猪筒骨,丢到了大黄的爪子边。 “呜呜……呜呜呜……” 大黄激动地轻声叫唤了起来,就仿佛在向季云素撒娇一般,那卷翘的尾巴,直愣愣地朝天,摇得那叫一个欢快。 “大黄,跟你商量个事儿,我有事要出去一趟,还跟上次一样,从你的狗洞出去,行不?” 季云素伸手摸了摸啃骨头啃得贼欢的大黄,温柔地说道。 “汪汪!”大黄仰起尖嘴,小声叫唤了两下,仿佛在说“成交”。 “这是我们的秘密,你得替我保密,好吗?”季云素又说了句。 “汪汪汪!”大黄眼睛眯起,嘴角咧开,仿佛在说“妥妥的”。 “好狗,以后,我每天都让吉祥喂你吃大棒骨头。” 季云素杏眸弯弯似新月,跟大黄许诺了日日都有大棒骨头啃后,便安安心心地带着吉祥,偷摸溜出了王府。 从狗洞爬出来之后,吉祥实在有些憋不住心里的疑惑,不由憨憨地问了一句。 “小姐,这么晚了,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小姐下午在街上跟王爷吵完架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涂涂画画,连晚饭都没用。 这刚一入夜,小姐就拉着她一起出王府,到底要做什么哩? 第163章 让老天爷来收拾她,太慢了! 这时,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光芒闪烁了两下,不疾不徐地说道:“去平安医馆。” 听到这话,吉祥不由在心里犯起了嘀咕。 之前,小姐把得了秦氏授意,暗中把黑蝎子放到小姐和夫人还有少爷床上的胭脂人赃并获后。 当天晚上,小姐就带着她一起去到东四坊街的平安医馆,找上那个从河边救起来的穷书生郑平安,谈事情。 记得当时小姐把三千两银票,直接交到郑平安手里。 好像是让郑平安用这些银子,在京城各大坊市开医馆来着? 想到这里,吉祥不由憨憨地接过话茬:“小姐,咱们前几天才去过平安医馆,怎么又要去?” “我记得,那个郑书生说过,开设医馆很费功夫的,这才过了没几天,他应该没那么快把医馆都开好吧?” 小姐说,要那个郑书生开好多家医馆,然后名字都叫“平安医馆”,说是连锁店。 虽然她不太懂啥是连锁店。 但是小姐说,连锁医馆开设家数越多,就能够迅速抢占市场。 如此一来,平安医馆才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撅起。 成长为能跟秦氏家主秦钟开设的百年老字号“保和堂”抗衡的医馆。 “太慢了,我已经等不及了。” 这时,季云素那五官精致的黑斑巴掌小脸上,面色不由沉了下来,若有所思地吐出一句话。 话音落下,季云素便划开两条纤细玉腿,大步流星地前往平安医馆。 听着自家小姐没头没尾的话,吉祥不由伸手挠了挠头皮,肉嘟嘟的圆脸盘上,也是一脸纳闷。 她连忙跟上自家小姐的步伐,瓮声瓮气地问道:“小姐,什么太慢,你等不及什么?” 季云素脚下步子未停歇,清丽的杏眸中,一抹冷光,一闪而逝。 她原以为,经过上次黑蝎子事件,胭脂被父亲杖毙一事。 秦氏对父亲有所忌惮,暂时不会对阿娘做出什么过激行为。 但防人之心不可无,保险起见,她担心自己出嫁之后,有人会趁她不在,找阿娘和弟弟的麻烦。 于是,就专门安排阿娘和弟弟,去刚置办的新宅子里居住。 结果没想到,苏姨娘居然打上门,欺辱阿娘,害得阿娘受了那么严重的伤! 因为宅子是刚置办的,里头伺候的丫鬟婆子,尚且都还没来得及添置。 偌大的宅子里,只有阿娘和弟弟两个人。 但这并不影响,宅子的安全性。 当初购置宅子的时候,季云素并没有大张旗鼓,而是秘密进行。 这苏姨娘,是绝对不可能知晓宅子的具体位置。 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故意暗中调查到了宅子的位置,然后,再故意泄露给苏姨娘。 没猜错的话,这个暗中作祟的人,必然是秦氏无疑。 眸光闪烁之际,季云素将心里的想法,一字一句地说了出来。 吉祥亦步亦趋地跟在自家小姐身边,听着自家小姐说到夫人受伤的时候,几欲哽咽,连忙安慰道。 “小姐,你别难过,秦氏做了那么多坏事,老天爷肯定会收拾她的,她早晚会遭报应的。” “等老天来收拾她,太慢了。”季云素眸色沉静,冷冷开口,“我要秦氏为自己所做的一切,悔不当初,付出惨痛代价,立刻!马上!” 半个时辰过后。 跟保和堂同在东四坊街的平安医馆门口。 “砰砰砰……” 吉祥踩着敦实的步子,上前拍响了门板。 “谁?” 不多时,里头就传出一个警惕的询问声。 “郑平安,是我。” 季云素脊背挺直地站在医馆门口,沉着声,应了一句。 话音落下,医馆合上的门板,马上就从里面打开,露出一张略显憔悴的年轻男子脸庞。 郑平安看到季云素出现的刹那,那带着忧伤的黯淡眼神,立刻就亮了起来。 “季姑娘,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 热情地将季云素主仆迎进医馆后,郑平安连忙拿起放在桌子上的茶壶,想要给季云素主仆泡茶。 但是,茶壶拿起来,里面空空的,一滴热水都没有,他这才想起来,这几日每天忙着去外面找铺面,已经好几日没有开火烧水了。 每天他都是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医馆。 然后,窝在父亲从前在医馆值夜,以防半夜随时要出急诊的小卧榻上,凑合一晚。 翌日天不亮,就早早地出门。 如今,父亲没了,平安医馆也很久没开门了。 自从那日被季姑娘从河边救下,郑平安现在心里只有一个念想,季姑娘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什么都听季姑娘的安排。 郑平安怕怠慢了贵客,连忙道:“季姑娘,没热水了,我马上去烧……” “你别忙活了,坐下来,我有事同你商量。”季云素面色淡然地阻止出声。 听到这话,郑平安连忙摆手:“季姑娘,哪里的话。” “若不是你当初将我从河边救下,我早就成了一只含恨而死的水鬼了。” “季姑娘有什么事情让我做,尽管吩咐便是。” 季云素这时候示意郑平安坐下来。 郑平安连连摆手,十分恭敬地说道:“季姑娘,我站着就行,有什么吩咐你直说。” 见状,季云素五官精致的巴掌小脸上,神色愈发严肃了几分。 她对着郑平安,沉着声开口:“连锁医馆的进度,怎么样了?” “季姑娘,都是我没本事,这都好几天过去了,我只买下了一间铺面,里面的装饰摆设都没置办……” “找铺面开设连锁医馆的事情,暂时搁置下来吧。”季云素沉声打断。 话音落下,郑平安憔悴的脸庞上,不由流露出一抹激动之色。 “季小姐,连锁医馆开不起来,那我父亲的仇,怎么办?” “我知道我很没用,但你不是说,只要我把连锁医馆开起来,就有机会打倒保和堂,替我父亲报仇雪恨……” “季小姐,请你再给我半个月,不,十天,十天之后,我一定把开设连锁医馆的铺面全部找齐……” 说着说着,郑平安不由捂着脸,绝望地蹲在了地上,掩面轻声哭泣了起来。 一边流眼泪,他还不忘愧疚地喃喃:“季姑娘,刚才是我有些着急了,实在对不住。” “父亲,孩儿没用,不能为你报仇雪恨,孩儿让你失望了……” 吉祥这时候肉嘟嘟的圆脸上,嘴角不由抽抽了两下,忍不住憨憨地怼了一句。 “喂,郑书生,你怎么回事?” “我家小姐只说让你暂停开连锁医馆,又没说不帮你阿爹报仇,你哭个啥劲呀?” “一个大男人,遇到一点事情,不是寻死觅活,就是哭唧唧,像什么样子?” 听到这话,郑平安连忙放下掩面的双手,抬起含着忧伤绝望的红彤彤眼眸,一脸期许地看向端坐在旁边的女子。 季云素视线落在蹲在地上哭得伤心的郑平安身上,眼眸微不可查地眯了眯,平静地说了句。 “你张罗一下,明日平安医馆,重新开业。” 秦玉蓉每一次在便宜父亲那里,总是能得到宽大处理,不就是依仗着娘家秦氏一族势大? 本姑娘要亲自坐诊平安医馆,跟保和堂打擂台! 覆灭秦氏一族,就从搞垮保和堂这个秦氏父女引以为傲的百年老字号医馆,开始! 第164章 季姑娘,求你收我为徒! 此时,郑平安听到季姑娘让他重开医馆,不由一脸惊讶地焦灼出声。 “季姑娘,你是知道的,平安医馆是我父亲一手打理的。” “我父亲含冤枉死后,平安医馆就被保和堂落井下石,彻底关张了。” “如果明天要重新开业,没有坐堂大夫,肯定是不行的。” 说到这里,郑平安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郑重其事地又补充。 “季姑娘,医馆重新开张的日子,且缓上一日,我父亲在世时,曾经有许多交好的大夫。” “明天我挨家挨户,上他们的医馆去求。” “想来,他们看在往昔跟我父亲交情的份上,愿意施以援手,来平安医馆开堂坐……” “郑平安,你确定,那些人会看在跟你父亲往昔交情的份上,施以援手?” 季云素眉梢微挑,淡淡地反问了一句。 这时,郑平安不自信地低下了头,闷闷地回了一句。 “季姑娘,其实,我也不确定,我只能说,尽力去求他们,希望他们能帮……” “求人不如求己,郑平安,这个道理,你读了那么多圣贤书,不会不懂吧?”季云素面色肃穆地再次打断。 听到这话,郑平安只觉得头顶一记棒喝,狠狠砸下来,整个人立刻从浑浑噩噩当中,清醒了过来。 他“噗通”一声,跪在了季云素的面前,一脸懊悔自责说道。 “季姑娘,之前你在河边骂我骂得对,百无一用是书生!” “都怪我,一心想考科举,走仕途,从来没有认真跟着父亲学医。” “如今父亲走了,我学艺不精,一个偌大的医馆就这么砸在我手上了,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害死父亲的仇人,逍遥法外,我实在是太没用!太该死了!” “与其自怨自艾,不如奋起直追。”季云素居高临下地看着恨不得抽自己巴掌,一脸悔恨的郑平安,悠悠淡淡地说了句。 话音落下,郑平安猛地抬头,看着眼前女子的眼神,就仿佛在看一个救苦救难、普渡众生的活菩萨。 他眼神闪烁不定,压抑着内心的强烈情绪,尽可能让自己说话的语气,显得平静。 他说:“季姑娘,求你指点迷津,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替我父亲报仇?” “明日重开医馆,记得搞热闹一些,务必人尽皆知。“季云素简明扼要地开口。 “谁来坐堂?”郑平安眉头拧紧,急切地发问。 “你还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 “我家小姐可是最近京城百姓口中,人人称赞的‘小医仙’。” “医术超绝,活死人,肉白骨,通通不在话下。” “到时,我家小姐,自然会来坐堂哩!” 吉祥在旁边看郑书生优柔寡断的孬样,已经急得不行了,当下,忍不住嚷嚷了起来。 “吉祥。” 看着自家小丫鬟王婆卖瓜自卖自夸,把自己小姐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自豪模样。 季云素眼底不由流露出一抹失笑之色,颇为无奈地唤了一声。 对上自家小姐投来的收声示意目光,吉祥不由挠了挠头皮,憨憨讷讷地小声嘟囔了一句。 “小姐的医术本来就很好嘛,我又没吹牛。” 此时,郑平安的眼底,对季云素的崇拜之色,已经快要满溢出来了。 最近关于“小医仙”的坊间传言,他听了不少。 曾经何时,他无数次幻想过,如果有一天,有幸遇到“小医仙”,无论如何,他都要拜小医仙为师。 他要刻苦钻研医术,终有一日,他会打败保和堂,揪出陷害父亲的幕后真凶,替父亲沉冤昭雪。 万万没想到,这个被京城百姓人人称道的“小医仙”,居然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季姑娘,我想拜你做师父,求你收我为徒!” 郑平安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身前,面色沉静,仿佛一切尽在掌控当中的淡然自若女子,情绪激动地恳求出声。 话音落下,郑平安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咚咚咚”地冲着季云素,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季姑娘,求你收我为徒,我想跟你学医术!” 季云素杏眸低垂,看着扑跪在自己脚边的郑平安,语气淡淡地说了句。 “男儿膝下有黄金,你先起来。” 说实话,对于收徒这件事情,她从来都没有考虑过。 “季姑娘,你不答应我,我就长跪不起!” 郑平安连忙将匍匐在地面上的身体直了起来。 那看着眼前女子的眼神,就像是看到了人生道路上的一盏明灯,眼底充满了期翼,坚定地开口。 这时,季云素光洁的额角,微微突突了两下,眼看郑平安一副倔驴般的执拗样子,只觉一个头两个大。 收徒弟,真的很麻烦,她不想啊。 “季姑娘,我知道自己资质平庸,基本功也不扎实,不配当你的徒弟。” “但是季姑娘,请你相信我,我是真的想学医,想继承我父亲的遗志,成为一个好大夫!” “求你收下我这个笨徒弟吧!” 郑平安憔悴的眼眸里,满满都是拜季云素为师父的真诚之色,苦苦地哀求。 “小姐,不然你就收下他吧,这家伙看着怪可怜的哩。” 吉祥看郑平安情绪激动,本来就瘦巴巴的身子骨,一颤一颤的。 就仿佛那无家可归的猫儿狗儿似的,可怜兮兮的,有些于心不忍,便在自家小姐耳边劝了一句。 “你瞧上他了?” 季云素听到自家小丫鬟替郑平安说好话,眼底掠过一抹晶亮的光芒,调侃地问了句。 “小姐,我哪有!”吉祥有些急了,忙不迭地嚎了一嗓子。 看自家小丫鬟急吼吼矢口否认,壮实的身板儿几乎急得要原地一蹦三尺高了。 季云素不由“噗嗤”笑出了声,漫不经心地说道:“好了,跟你开玩笑的啦。” 听到这话,吉祥不由暗自长长松了一口气。 忽的,她像是想到了什么,连忙凑近自家小姐耳边,很是认真地小声说道。 “小姐,我喜欢那种高大威猛,有男子气概的,而且,力气一定要比我大。” “这郑书生长得瘦巴巴的,跟一根柴火棍似的,一阵风估计都能吹倒,我不喜欢。” 闻言,季云素眉眼弯弯似新月,眸子里宠溺的笑意更甚了。 她家吉祥的择偶标准,稍稍有一点高啊。 要高大威猛,还要有男子气概,还得力气比自己大,啧,看来她以后得多多替自家小丫鬟留心了。 “季姑娘,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默许我当你的徒弟了。” 这时,郑平安目光灼灼地盯着季云素,弱弱地问了句。 听到这话,季云素不由回神,沉吟了片刻,不由道:“这样吧,你想学医术,我可以教你……” “师父请受徒儿一拜!”郑平安见女子松了口,那透着忧愁的憔悴脸庞上,难得的展露出一份笑容。 当下,便激动地要冲着季云素,再次磕头拜下去。 “但我不会做你的师父。” 季云素面色沉静地开口。 顿时,郑平安嘴角的那一抹笑,立刻就变得苦涩起来:“为什么?” 第165章 王爷躺炕等王妃 “你的医学启蒙,是你爹教你的。”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即使你的父亲,也是你的师父。” 季云素目光中透着一抹坚定之色,对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郑平安,肃声说了句。 女子脆生生的温柔话音悠悠入耳。 瞬时,郑平安那充满疲惫的憔悴脸庞上,不由动容了,情绪在这一刻,俨然有些绷不住了。 眼泪水不争气地在眼眶里打转。 但郑平安还是努力地憋着,不让眼泪水掉下来。 父亲…… 父亲…… 父亲…… 他在心中,一遍又一遍,不停地呢喃着。 千遍万遍,反复重复。 此刻,郑平安整个人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只是耷拉着脑袋,安静又虔诚地跪在季云素的面前。 他没有再开口,请求季云素收他为徒弟。 因为,他觉得,季姑娘说得对。 父亲是他的爹,更是他的医学启蒙师父。 小时候,是父亲不厌其烦,一个穴位一个穴位地教他认识。 那时候,他太小,觉得认穴位、识草药、学脉案很枯燥,经常淘气偷跑出去,惹父亲生气。 每次父亲生气,都会用戒尺,打他手板心。 长年累月,日积月累,造就了他对学医非常排斥。 如今,父亲不在了,他想挨手板心,也没机会了…… “不过话说回来,虽然我不会当你的师父。” “但是,以后你在钻研医学上,遇到不解的时候,我定会为你答疑解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忽的,耳畔传来女子轻轻柔柔的平和话音。 听到这话,郑平安猛地抬起头来,那隐隐透着淡淡忧愁的眼眸里,暗淡的眸色,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真的吗!季姑娘真的愿意教我这个蠢笨之人?!” “莫要妄自菲薄,知道自己能力不足,才能让你有动力去学习钻研,是你成为一个优秀医者的重要品质。” 说到这里,季云素微微停顿了一下。 清丽的杏眸中,这时,隐隐透出了一丝凌厉之色。 当下,季云素不由话锋一转:“至于那些仗着祖辈荫蔽,没有真才实学,却沽名钓誉。“ “坐拥百年老字号医馆,招摇撞骗,草菅人命的无良庸医。” “不配活在这世上!” 季云素这话一出,郑平安立刻联想到了害死他父亲的保和堂东家秦钟。 “季姑娘,保和堂的背后,是势力庞大的秦氏家族。” “这秦钟虽然庸碌,但他是秦氏现任家主,手眼通天。” “我父亲遭他诬陷,含冤死在了大牢里,我担心,他会如法炮制,对季姑娘不利。” 郑平安这时候忧心忡忡地说道。 话音落下,季云素尖巧的下巴微微一扬,五官精致的巴掌小脸上,嘴角勾起一抹漫不经心的弧度。 悠悠淡淡地接过话茬:“我还就等着秦钟出手。” “若他不出手,我反倒是要头疼,如何逼他出手呢。” 郑平安看向季云是的眼神,猛地闪烁了两下,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季姑娘是要以自身为饵?” “不行不行,那秦钟手段狠辣,背后又有秦氏家族撑腰,这样太危险了。” “季姑娘,虽然我很想替我父亲报仇雪恨,但是你千万不要为我涉险……” “我这么做,不仅是为了帮你,也是为了帮自己,所以,你不必有心理负担。” 季云素一脸坦荡地打断郑平安的劝阻话音。 说完,季云素便从座位上站起来,径自带着吉祥离开。 郑平安一瞬不瞬地看着季云素主仆二人走出医馆大门,第一时间追了上去。 他站在街头,冲着那渐渐融入夜色中的主仆二人“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随即,神色坚定地大喊了一声:“季姑娘,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小姐,那郑书生又给你跪下磕头哩。” 吉祥听到身后头的动静,不由扭头看去了一眼,当下瓮声瓮气地嘴碎了一句。 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掠过一抹沉静之色,失笑地摇了摇头,什么话都没说,自顾自地大步流星折返九王府。 “小姐,我有点担心。” 回去的路上,吉祥憋了老半天,忍不住小声嘟囔了一嘴。 “放心,明日开堂坐诊,你家小姐我心里有数,不会有问题的。”季云素以为自家小丫鬟是担心这件事情,不由温声安慰了一句。 “小姐,我不是担心明天,我是担心王爷晚上来常欢院找小姐……” “不可能,那家伙今天下午被我气得不轻,不会闲着没事干找上门,再给自己添堵。”季云素眼底满是自信,沉声打断。 听到这话,吉祥眼睛眨巴了两下,不由嘀咕道:“小姐说得有道理。” “王爷本来就嫌弃小姐长得不好看,晚上怎么可能会来找小姐睡觉哩?” “咳!” 乍得听到自家小丫鬟的憨憨话语,季云素不由尴尬地轻咳了一声。 这是啥虎狼之词? 狗王爷上门找她睡觉? 除非他疯了! 半个时辰后,九王府,西北角墙根底下的狗洞里。 一前一后,冒出两个身影。 “汪!” 大黄竖起耳朵,轻声叫唤了一声,看到来人,那卷曲的狗尾巴,摇得那叫一个欢畅。 季云素一脸笑意地走上前,揉了揉大黄的脑袋,打招呼道:“大黄,我回来了。” “汪~~”大黄继续摇尾巴,高兴地在季云素身边打起了转儿。 “下次再来喂你,我现在得赶紧回去了。”季云素眉眼弯弯似新月,对着大黄说了句。 然后,就带着吉祥,偷摸地溜回了常欢院。 主仆二人回到常欢院的时候,院门依旧跟走的时候一样,半掩着。 季云素竖耳倾听院子里的响动。 偶尔有风过树梢,吹得树叶“沙沙”作响,将院子衬托得越发静谧。 跟季云素带着吉祥溜出常欢院时的情形,一模一样。 在院门口谨慎观察了片刻,确认院子里没有异常状况。 季云素这才晃荡着臃肿的身姿,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吉祥,已经很晚了,你赶紧回去睡觉吧,明天我们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 此时,季云素站定在寝房门口,对着吉祥贴心地开口。 “小姐,你怕黑,寝房里没点灯,我陪你一起进去把灯点上再走。”吉祥憨憨地道了句。 “不用,今晚月色很好,屋子里就算没点灯,也有光线照进来,不会特别黑的。” 说话间,季云素已经自顾自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小姐,那你也早点睡。” 吉祥见自家小姐坚持不让她伺候洗漱,憨憨地嘱咐了自家小姐一声后,便自顾自转身离开。 眼见自家小丫鬟走了,季云素不由哼着小曲儿,迈着二八步子,大喇喇地往寝房里走。 今晚的月色很美,银盘大的月亮,高高悬挂在半空中。 皎洁的光华,从窗棱缝隙里,散落进来。 季云素眯着眼睛,借着月光,一点一点地摸黑往里走。 折腾了一整天,季云素早就累得浑身骨头都快散架了。 眼下,她也懒得费功夫洗漱,直接踢了绣鞋,大喇喇地往床上一躺。 然后,被子往身上一裹,往床榻里侧,滚了进去。 “啧啧啧,一个人睡,霸占一整张大床,就是舒坦……” “王妃还知道回来。” 突然,一道低沉磁性的浑厚话音,在耳畔幽幽响起。 顿时,季云素美滋滋的嘚瑟话音,戛然而止。 说时迟,那时快,季云素那裹着被子的臃肿身子,猛地颤了一下。 当即一个鲤鱼打挺,便从床上跳了下来。 “你、你、你怎么跑我床上来了?!” 第166章 王爷该不会是想睡我吧~~ 季云素目光灼灼地盯着缓缓从床上坐起身的谪仙男人,眼神闪烁不定,连带着说话都有些打起了磕巴。 说话间,季云素连绣鞋都来不及穿上,就急吼吼地去摸旁边角几上摆放着的火折子,把灯给点燃了。 伴随着屋子里的光线,有弱到强,有暗到明。 一道歪靠在床头的慵懒颀长身姿,也是完完全全呈现在季云素的眼前。 如瀑的墨发,随意地垂落在胸前。 一袭宽松的寝袍,领口微微敞开,一片雪白健硕胸膛,若隐若现。 单手抻着脑袋,那张冷峻的妖孽脸庞上,直直地冲向她,浑身都散发着一种令人血脉喷张的禁欲气息。 “咕……” 季云素清丽的杏眸眨巴了两下,很没出息地暗自吞了口口水,暗骂了一声,妖孽啊! “王妃这么晚,去哪儿了?” 恰时,一道寡淡听不出任何情绪的低沉话音,再次悠悠响起。 听到这话,季云素心肝不由微微一颤,什么情况? 这家伙大晚上不在自己院子里睡觉,爬她床上,想干嘛? “王妃这是去外面溜达一圈,心玩野了?” 裴无蘅狭长的凤眸中,光影泯灭不断,薄唇冷冷开启。 接连的询问话音,听着像是在发问,语气也十分平静,丝毫没有任何质问或者发怒的征兆。 但是不知为什么,对上男人深邃不见底的目光,季云素的心脏,不自觉地“砰砰”狂跳了起来。 狗王爷到底玩儿哪出呢? 他是已经掌握了她今晚的出府动向。 还是说,只是在用一些模棱两可的招数进行迷惑,目的就是为了诈她老实交代? 心念流转之际,季云素看着男人的小眼神,也是光芒闪烁不定。 说实话,如果可以的话,她好想假装身体不舒服,然后当场晕过去。 那样的话,她就不用应付难缠的黑心狗王爷了。 “王妃不作答,是做贼心虚,还是觉得本王对你有误解?” 这时,裴无蘅懒洋洋地放下支着头的好看手掌,慢悠悠地坐直身姿。 他那看着身前将自己裹得跟一头肥熊似的女子,幽深的凤眸中,一抹意味不明的光芒,一闪而逝,幽幽淡淡地又道了句。 听到这话,季云素不由冒出了一身冷汗,丫的,这黑心肝狗王爷到底要闹哪样? 想收拾她,直接动手不就完事儿了。 故意摆出很讲道理,必须把事情问清楚,可不能冤枉了她的高高在上姿态,做戏给谁看啊? 真当本姑娘三岁小孩,那么好哄骗呢? 等本姑娘老实交代了,这家伙肯定翻脸比翻书快! 心念流转之际,季云素眼睛眨巴了两下,暗自做了两个深呼吸,不答反问。 “王爷,你为什么会睡在我的床上?” 狗王爷问他的,本姑娘不搭理便是了,不回答,就不用扯谎。 不扯谎,就不用圆谎。 不圆谎,就不会漏洞百出一个不小心就露了马脚。 只要不进入这种恶性循环,本姑娘就不会被黑心肝狗王爷带节奏,嘿嘿…… 话音落下,本来还理直气壮端坐在床上发出声声质问的裴无恒,淡漠刀削的冷峻容颜上,神色隐隐有些许不自然。 “王妃,是本王在问你问题。” 不容置喙的低沉话音,在房间里,悠悠涤荡开来。 这时,一阵风袭来,燃烧着的烛火,不由浮动了两下。 屋子里的光线忽明忽暗。 季云素梗着脖子,心里阵阵发虚,瞧这黑心狗王爷的架势,本姑娘要是再不正面做出回应,他就要不客气了? 想到这里,季云素五官精致的巴掌小脸上,绷着的脸色,立马就松了开来。 当下,季云素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假笑着说道。 “王爷,瞧你这话说的,这三更半夜的,我能上哪儿去?” “无非就是在府里的花园,随便溜达了一圈罢了。” “是吗?”裴无蘅狭长的凤眸,微微地眯了起来,“本王今晚也在花园里,为何没见到王妃?” “那肯定是咱俩的时间错开了呀。”季云素想当然地扬声。 话音落下,季云素不给裴无蘅找漏洞的机会,不由话锋一转。 “王爷,你的问题,我已经回答了。” “咱们还是言归正传吧,你大晚上跑来我的房间,爬我的床,想干嘛?” 说话的时候,季云素把身上的厚实被褥,裹得更紧了些,俨然是一副防贼的样子。 裴无蘅看着女子将自己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一脸防备瞪着他的警惕模样。 远山般的浓眉,微微一挑,本王不过是回新房来睡觉的。 这女人什么意思,她以为本王要对她做什么? “王爷,你该不会是想睡我吧?” 季云素眼看男人不讲话,眼底掠过一抹精光,矫揉造作地嚎了一嗓子。 听到这话,裴无蘅没什么情绪泄露的刀削冷峻脸庞上,脸色顿时黑沉如锅底。 “王妃还真会自作多情,本王回自己的房间睡觉,天经地义。” 冰冷低沉的话语,犹如寒冬腊月的风,瞬间,让整个房间的温度降低了几分。 话罢,裴无蘅懒洋洋地重新躺下,颀长身姿往里一侧,直接留给季云素一个后脑勺。 见状,季云素不由微微一愣,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恰时,一阵冷冽的劲风,迎面扑来。 只见侧身躺在床上的谪仙男人,宽大的袖袍随意在空气中一甩,屋子里的烛火就熄灭了。 “喂,你熄灯干嘛?” 屋子光线突然发生改变,季云素只觉得自己眼前漆黑一片。 她怕黑,当下紧张地扯了一嗓子。 “本王睡觉时不喜有光。” 黑暗中,一道低低沉沉的磁性话音,欠欠地响了起来。 闻言,季云素五官精致的巴掌小脸上,嘴角猛地抽抽了两下,可恶的霸道家伙! 心中吐槽之际,季云素这才慢慢适应了光线。 借着外面散落进来的月光,季云素隐约看到床上,男人笔挺挺地仰面躺着,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腹部,呼吸均匀。 似乎,好像,睡着了? 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的瞬间,季云素眼神闪烁了两下,不是吧,他睡床,那本姑娘睡哪儿? “喂,裴无蘅,你睡床,那我睡哪儿?”郁蹙间,季云素压着火气,嚎了一嗓子。 第167章 王爷~~我睡觉磨牙打呼放屁 话音落下,没人应她。 这时,季云素有些窝火地将自己身上的被子,裹紧了一点。 罢了,寄人篱下,可不得受气嘛。 整个王府都是人家的,人家霸占你的房间和床,理所当然。 不过受气归受气。 至少,这黑心肝狗王爷没有再继续揪着她追问今晚到底去了何处,也总算是蒙混过关了。 不就是一个睡觉的地方嘛,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本姑娘现在就跟吉祥睡去! 打定主意,季云素摸着黑,裹着被子,点着小碎步,跟一条毛毛虫似的,一点点地往门口挪过去。 “谁许你出房间了?“ 忽的,一道低沉的冷冽话音,悠悠传进耳朵里。 顿时,季云素脚下的步子,不由一顿。 眼底的小火苗,当下“噌”的一下,就冒了上来。 本姑娘已经忍气吞声把房间让出来,去外面睡觉了。 这黑心狗王爷还咄咄逼人,想怎样啊?! “裴无蘅,你占了我的床和房间,还不让我出去外面睡觉,你什么意思?”恼火间,季云素怒斥出声。 “王妃不是信誓旦旦跟本王保证,要把伉俪情深的戏码贯彻到底吗?” “新婚第二夜,王妃去外面睡觉,合适吗?” 听到这话,季云素不由语塞,用这副说辞来噎她,算他狠! 虽然这狗王爷过河拆桥,不想帮忙覆灭秦氏一族。 但是,和离书早晚还是要从他手里拿的。 未免到时候,这黑心肝狗王爷又东拉西扯,各种搪塞推脱。 本姑娘宰相肚里能撑船,不跟他一般见识,哼! 不让出屋子,那本姑娘睡榻上,总行了吧! 打定主意,季云素也不搭理狗王爷,裹着厚重的被子,朝着卧榻坐在的位置,摸着黑走了过去。 “碰!” 脚下一个没留神,撞翻了一张凳子。 季云素裹得粽子似的臃肿身姿,不由在原地晃荡了两下。 勉强稳住身体平衡后,又摸着黑往里走。 “咚!” 伴随着一个闷沉声响起,季云素那穿着足衣的小巧脚儿,一个不小心,踢到了桌脚。 “嘶——” 顿时,季云素那五官精致的巴掌小脸,不由皱成了苦瓜,龇牙咧嘴地倒抽了一口凉气。 小脚指头踹到桌腿,这感觉实在是太酸爽了。 季云素秀气的眉毛蹙着,一边在心里头问候霸占了她床的黑心狗王爷,一边一瘸一拐地继续往榻的方向走去。 黑暗中,一团臃肿的影子,晃晃悠悠,跌跌撞撞,笨拙地挪动着。 一道意味不明的幽深眸光,穿透夜色,始终如影随形。 不知何时,裴无蘅已经将自己侧向床里面的颀长身姿,朝向了外面。 那张冷峻刀削的俊朗面庞上,神色晦暗不明。 但那两瓣抿着的润泽薄唇,唇角微微上扬的弧度,却是怎么都压不住了。 蠢女人,走个路都能把自己给撞到…… “咣当!” 又是一个突兀的动静响起。 “我去!” 紧跟着,便响起一道骂骂咧咧声。 恰时,季云素跟毛毛虫一样,一点一点蠕动到了榻边。 脚下一个踉跄,被放在榻下的踏板,给绊了一跤。 整个人失去不平衡,巴掌小脸冲着地面方向,直戳戳就这么倒了下去。 “哎呦!” 索性,榻就近在眼前,人摔下去,上半身全部都趴在了硬邦邦的榻面上。 小腹不偏不倚,正好重重地卡在了榻沿边上。 几乎是同时,季云素只觉小腹忽然有一些不太舒服的感觉,忍不住嚷了一声。 索性,裹在身上的棉被足够厚实,再加上身上本来就穿着三件厚棉袄,给予了足够的缓冲空间。 所以,撞在小腹上的力道虽然很足,很重,但大部分都被卸掉了。 不舒服的感觉,也只是稍纵即逝,季云素也就没太放在心上。 黑暗中,季云素趴在榻上,两只素手微微一抻,便将自己半跪在脚踏上的下半身,给撑了起来。 随即,麻溜地一个翻身,整个臃肿的身体,顺势滚进了榻里头。 “呼……” 在榻上躺平后,季云素不由长舒出一口气,这爬榻睡觉,可把她累得够呛,总算是安全上岸,可以睡觉了。 “王爷,我要睡了,你确定要跟我睡一屋?” 折腾一天,实在是太累了。 季云素也懒得再跟狗王爷掰扯,把身上裹着的被子紧了紧,对着空气嚷了一声。 话音落下,屋子里静悄悄的,没人搭理她。 季云素杏眸眨巴了两下,刚才她整出那么大的动静。 按理来说,黑心狗王爷就算真睡着,也会被她弄出的动静给吵醒的。 但是,现在这家伙不理她。 行吧,不管霸占她床的黑心狗王爷,是真睡着,还是装睡着。 反正,本姑娘把该通知的通知一下,到时候,省得又扯皮。 打定主意,季云素翻身趴在榻上,双手拖着腮帮子,冲着里头大床的方向,矫揉造作地嚎了一嗓子。 “王爷,我事先通知你哦,我晚上睡觉可是会磨牙、打呼、放屁的哦。” “你要是现在出去,还来得及。” “不然到时候吵醒你,王爷可别赖我,我可不负责的哦~~” 听到这话,笔挺板正躺在床上的裴无蘅,没什么情绪泄露的冷峻谪仙面庞上,淡漠的神色,隐隐出现了一丝龟裂。 这女人想赶本王出房,以为本王听不出来,粗俗! 话音落下,季云素杏眸眨巴了两下,见斜对面躺在床上的家伙,依旧没什么动静。 不由在心里暗自吐槽了一句,啧,这家伙,还真能忍。 行吧,他爱跟本姑娘睡一屋,就睡一屋呗,反正,本姑娘又没啥损失。 心念微动,季云素也懒得再啰嗦,自顾自翻过身,紧了紧暖烘烘的被窝,闭上眼睛,睡觉! 月色迷茫,不知何时,一朵乌云遮蔽了月亮。 屋子里,彻底陷入了一片漆黑,静悄悄的,什么声音都没有。 裴无蘅规矩的双手安放在腹部,笔挺挺地躺在床上,狭长的凤眸保持着阖上的姿态。 渐渐的,一抹淡淡的睡意袭来。 “咯咯咯……” 忽的,静谧的屋子里,响起了类似老鼠在啃门板的突兀响动。 “刷”的一下,裴无蘅那鸦羽般的睫毛,猛地打开,一抹幽光从凤眸底射了出来。 “呼……呼……呼噜噜……” 紧跟着,耳畔就悠悠传进来打呼的声响。 伴随着打呼声响起的同时,还有咂巴嘴的“吧唧吧唧”声。 顿时,裴无蘅远山般的浓眉,微微蹙了起来,这女人,故意的! 想到这里,裴无蘅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掀开被子,下了床。 他,寝袍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领口敞开着,露出一大片雪白的健硕胸肌。 两条健硕修长的匀称大腿,在寝袍衣摆下来回快速滑动着,大阔步朝前走去。 也就五步左右,一抹颀长高大的身影,便站定在榻边。 乌泱泱的黑影,不偏不倚地笼罩在了躺在榻上,睡得酣甜的女子那张五官精致的巴掌小脸上…… 第168章 这女人睡觉居然流口水! 裴无蘅双手负背,凤眸微垂。 居高临下地看向躺在榻上的女子,冷峻的谪仙面庞上,神色幽暗不明。 榻上,女子身姿蜷缩着一团,大喇喇地侧卧着。 粉唇微微张开着,呼噜声很大,时不时还砸吧着小嘴儿,磨几下牙齿。 似乎一点都没有意识到,此时旁边已经站了人。 见状,裴无蘅原本微微蹙着的远山浓眉,微微松了开来。 这女人睡得那么沉,看来是真累了,晚上到底野哪里去了? 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的瞬间,裴无蘅没什么情绪泄露的面庞上,薄唇不由抿成了一条线。 蠢女人,睡得那么死,若是遇到刺客,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恰时,窗外,被乌云遮蔽的月亮,悄悄探了出来。 茭白的月光从窗棱缝隙里洒进来,正好落在季云素那张带着黑斑的丑兮兮巴掌小脸上。 光华散落在女子的脸蛋儿上,将女子打呼磨牙的样子,映衬得愈发生动鲜活。 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清晰地倒映着女子睡得跟猪似的酣睡容颜,眸色闪烁不定。 忽的,视线里,女子微微张开的粉唇嘴角,一抹晶莹,缓缓流淌了下来。 见状,裴无蘅光洁的额角,突地跳了一下。 看着女子的深邃凤眸中,一抹嫌弃之色,一闪而逝。 这女人,睡觉居然流口水! 几乎是不假思索,裴无蘅袖袍猛地一甩,懒得再多看女子丑陋睡姿一眼,径自阔步躺回了床上。 很快,屋子里,男子均匀的清浅呼吸声,悠悠荡漾开来。 而这一刻,躺在榻上又是打呼,又是磨牙,甚至还丑兮兮流口水的季云素。 那紧紧闭着的杏眸上,羽扇般修长的鸦羽,微微颤动了两下…… 翌日。 “喔喔喔!” 伴随着雄鸡高亢的打鸣声,在王府上空传荡开来。 常欢院内,紧闭的寝房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了。 露出一张冷峻刀削的清冷谪仙面庞。 “主上,你这眼圈怎么那么黑,昨晚没睡好吗?” 早早按照自家主上吩咐,在院子里守候的展一,乍得看到寝房门打开,连忙颠颠地跑上前。 乍得看到自家主上眼底隐隐透着一层淡淡的青黑,面瘫脸上神情严肃,忍不住嘴碎了一句。 闻言,裴无蘅没什么情绪泄露的面庞上,淡漠的神色隐隐一滞。 “嗖”的一记眼刀子,直接刮了过去。 “主上,那啥,你要在王妃这边洗漱,还是回墨院洗漱?” “属下已经备好马车,随时都可以前往驿馆,去见南召国太子沈陌白。” 对上自家主上的犀利目光,展一很没出息地缩了缩脖子,连忙转移话题说到道。 话音落下,裴无蘅那松垮套着寝衣的颀长身姿,微微往房间方向侧身,往屋内摆放榻的方向,瞟了一眼。 女子四仰八叉地躺在榻上,呈一个“大”字形,粉唇微张,正呼呼大睡。 见状,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光芒猛地闪烁了两下,不由气闷地从薄唇中冷冷吐出三个冰渣子般的字眼。 “回墨院。” 话罢,裴无蘅轻轻一拂袖,径自离开常欢院。 展一看着自家主上脚下生风,快步离开的颀长身影,不由伸手挠了挠头皮。 奇怪,主上怎么看着心情不好的样子? 难道,主上昨晚又跟王妃吵架了? 不应该啊,昨晚王妃主仆偷摸溜出常欢院,去向不明。 主上命令他们按兵不动,继续监视王妃主仆接下来的动向。 按理来说,主上放长线钓大鱼,应该不会跟王妃摊牌的,怎么心情会不好哩? 心里犯嘀咕,展一眼看自家主上人都已经走到院门口了,赶紧运起轻功,要追上自家主上的脚步。 “喂,你在我家小姐房门口鬼鬼祟祟想干嘛?” 恰时,吉祥端着洗漱用品走过来喊自家小姐起床,正好看到展一,当下没好气地喝问了一句。 憨憨的嚷嚷声落入耳中,展一脑海里不自觉地浮现出昨天下午在大街上,自己被胖丫头甩飞出去的丢脸画面。 当下,展一有些气不打一处来地反呛了回去。 “我家主上昨晚宿在王妃房里,我来喊我家主上起身的,你凶什么凶!” 吉祥听到这话,脚下敦实的步子,不由加重了几分。 她“噔噔噔”地走到展一面前,端着铜盆的蒲扇手掌,捏着铜盆边缘不由紧了紧,瓮声瓮气地扬声。 “你胡说八道,我家小姐昨晚明明是一个人睡的……” “肥婆,你在这里跟我瞎嚷嚷什么,我有没有胡说,你自己进去问王妃呀?” 展一目光灼灼地盯着在自己面前嚣张的胖丫鬟,脸红脖子粗地打断道。 听到这话,吉祥有些生气了。 她家小姐以后还要改嫁哩,这臭小子敢胡说八道,毁她家小姐清誉,找抽! 气恼间,吉祥乌溜溜的眼珠子瞪圆,“哗啦”一下,直接把端在手里的铜盆,朝着展一泼了过去。 “死肥婆,你拿水泼我干嘛?!” 展一没想到,肥丫鬟敢拿水泼他,一时闪避不及,直接被泼了个透心凉。 当下,展一顶着一张湿漉漉的面瘫脸,怒气冲冲地吼了吉祥一句。 “谁让你嘴欠,胡乱造我家小姐的黄谣,活该!” 吉祥说着,把肉嘟嘟的下巴一扬,把空了的铜盆往咯吱窝下面一夹。 没好气地怼了展一一句后,就直接越过展一,径自推门进屋子去喊自家小姐起床。 展一眼看着肥婆昂首挺胸,一脸得意洋洋地从眼前经过,不由气结,他刚想开口说点什么。 “阿嚏!” 结果,一阵冷风袭来,浑身被泼得跟落汤鸡似的展一,浑身抖了个激灵,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去去去!” 吉祥这时候刚进房间,两手抓着房门板子,将自己那张大脸盘子夹在门缝中间,就跟撵狗似的,冲着展一扬声。 “死肥婆你……” “砰!” 房门冷不丁合上,发出一声巨响。 展一刚把头伸过去,额头被重重碰了一下,痛得他面瘫脸上,立马皱成了苦瓜状。 “侍卫长,你怎么还在这里磨叽啊,主上都已经出门了!” 这时候,老幺展十三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飞身而出。 挡在了被吉祥气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自家侍卫长面前,压着嗓子,小声开口。 听到这话,展一眼神猛地闪烁了两下,只能暗暗一咬牙,扭身离开。 死肥婆,这梁子,算是结大了! 你给我等着,咱俩没完! 第169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这一头,展一不甘心地飞身离开常欢院,陪着自家主上前往驿馆,去见南召国流亡太子沈陌白。 另一头,常欢院,寝房里。 吉祥一进屋,看到自家小姐有软乎乎的大床不睡,却睡在硬邦邦的榻上。 乌溜溜的眼眸里,不由掠过一抹疑惑之色。 这时候,季云素缓缓地睁开眼皮子,醒来的第一时间,就下意识地扭头,朝着大床方向看了过去。 看到床上的被褥,已经被叠得整整齐齐的。 就仿佛从来都没有人在上面睡过似的。 清丽的杏眸中,光芒微微闪烁了两下。 那家伙属猫的吗,起床一点动静都没有。 来的时候,不打一声招呼。 走的时候,也不打一声招呼,没礼貌! “小姐,刚才展一那家伙在外面嚷嚷王爷昨晚睡在小姐房里。” “我气不过,就把给小姐准备的洗漱热水,泼了过去。” 吉祥肉嘟嘟的脸盘子上,神色气鼓鼓的,不由冲口而出,跟自家小姐告状。 听到这话,季云素五官精致的巴掌小脸上,嘴角不由抽抽了两下。 呃……她家小丫鬟,好生彪悍哦。 不过,彪悍点挺好,以后嫁了人,免得在夫家受冤枉气。 “小姐,我是不是泼错了,王爷昨晚真跟你睡了?” 吉祥看自家小姐呆呆发愣,伸手挠了挠头皮,不由心虚地弱弱问了句。 “咳!” 乍得听到自家小丫鬟嘴里说出来的虎狼之词,季云素不由尴尬地轻轻咳嗽了一声。 “那啥,昨晚王爷的确睡我屋……” “小姐,王爷真和睡你了!”吉祥眼睛瞪大,一脸激动地嚎了一嗓子。 话音落下的同时,院子外头。 一帮子拿着扫把,东划拉一扫帚,西划拉一扫帚的丫鬟婆子们,也是一个个都把耳朵,竖了起来。 吉祥嚷嚷的声音,稍微有点大,一下子就被这些丫鬟婆子,给听了去。 “王爷昨晚跟王妃又睡一起了!” “昨晚王爷发现王妃不在院子里,脸色可不大好看。” “没想到,王爷一点都没追究王妃擅自离院的责任,王爷真是疼咱们王妃呀。” “是啊,王爷和王妃的感情真好,看来,我们王府要不了多久,就会小主人了。” “……” 丫鬟婆子们三五成群,互相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屋子里。 季云素顶着鸡窝头,站在窗户边,透过窗缝观察外头下人的动向。 断断续续的议论声不绝于耳,听得季云素光洁的额角,不由突突直跳。 苍了个天啊,造谣一时爽,辟谣跑断腿。 看来跟狗王爷在人前演绎伉俪情深夫妻戏码非常成功。 而且,后遗症,也是相当严重啊。 这帮人都开始幻想她的肚子里,已经怀上狗王爷的孩子了。 啧啧啧……真是有够异想天开的! “小姐,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吉祥有些手足无措地走过来,瓮声瓮气地小声问了句。 听到这话,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一抹精光一闪而逝。 既然狗王爷疼爱她的谣言,已经势不可当,那她就顺势而为。 覆灭秦氏一族,并非易事。 今天平安医馆重新开业,她去坐堂只是一个引子。 她要让小医仙在平安医馆开堂坐诊的消息,传遍整个京城大街小巷,让所有病人都慕名而来。 她要让保和堂的生意,从此一落千丈,无人问津。 而作为秦氏家主的秦钟,必然会出手对付她。 而她如果只是一个普通人,远远不够抗衡势力庞大的秦氏一族。 但九王妃的身份,就不一样了! 狗王爷不乐意帮忙,不代表她不能借势! “吉祥,你爹什么时候来送早膳?”心念微动,季云素眸色微微一沉,肃声问了句。 “小姐,我阿爹应该快来了。” “行,用完膳,我们一起去厨房溜达一圈,到时候,我会找机会从狗洞钻出去。” 听到这话,吉祥面露焦色,小声说道:“小姐,你不带我一起去平安医馆吗?” “现在是大白天,我们两个人一起消失,目标太大,你乖乖呆在王府里,回来我给你带麻记酥饼。” 季云素面色沉静地安抚自家小丫鬟的激动情绪。 “小姐,那秦钟不是好东西,我担心你……” “放心,你家小姐大不了拿王妃身份仗势欺人,不会有事的。”季云素眸光闪烁,坚定地开口。 这话一出,吉祥觉得自家小姐说得有道理,不由点了点头:“小姐,我都听你的,你放心出门,常欢院交给我来守着。” “嗯,小心点,别被王爷的狗腿子手下抓到把柄。” “如果我不在府里的事情暴露了,你就假装毫不知情,把所有罪责都推到我身上,别把自己搭进去。” 季云素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家小丫鬟,郑重地嘱咐出声。 “小姐我不能出卖你……” “这不是出卖,这叫战略性后撤,目的是保留实力,以待时机搞事情。” 季云素早就料到自家小丫鬟肯定会忠心耿耿替她严守秘密,当下认真地强调了一句。 “可是……”吉祥脑袋耷拉下来,有些没精打采地讷讷出声。 季云素伸手轻轻拍了拍自家小丫鬟厚实的肩膀,沉声说道。 “这只是一个应急预案,说不定,什么事情都没有,别那么紧张。” “笃笃笃……” 恰时,房门,被人从外面敲响。 “王妃,咱府里的大厨吉三顺亲自来送早膳了。” 外头,传来王府老管家赵福全恭恭敬敬地喊话声。 “进。”季云素眸色微微一沉,从粉唇中淡定地吐出一个字。 很快,老管家赵福全就带着提着食盒的吉祥老爹吉三顺,躬身哈腰走了进来。 老管家赵福全一进屋,就对着自家王妃笑逐颜开,各种殷切地询问王妃的喜好以及生活习惯。 那架势,俨然就是将季云素当成了王府的女主人,生怕王府下人伺候得不够尽善尽美。 “王妃,老奴今天特意带了咱王府大厨过来,您有什么忌口,老吉头正好一并记下。” “以后,王妃想吃什么,让身边的丫鬟去厨房知会一声就行。” 吉祥她爹一进屋子,就一直低着头,直到季云素将热情的老管家赵福全给支开,吉祥她爹吉三顺才干把头抬起来。 看到自己的救命恩人,吉祥她爹下意识便要给季云素跪下谢恩。 “吉祥,把你爹扶住。”季云素连忙对着吉祥吩咐了一句,这才阻止了吉三顺跪下磕头谢恩的动作。 由于吉祥以前只是沾自家老爹是王府厨子的光,偶尔趁夜被自家老爹带进王府后厨,吃香喝辣。 而那个时候,府中下人早已经休息,厨房里,更是早就没了人。 所以,吉祥和吉三顺是父女这件事情,至今府中下人都不曾知晓。 三人在屋子里佯装交谈了一番后,季云素故意拔高了音量。 “吉大厨,我还挺好奇王府厨房长什么样子的,不如你带我去转转?” “是,王妃。” 很快,吉祥她爹就毕恭毕敬地在前头带路,引着王妃主仆往后厨方向走去。 在常欢院一帮子下人的灼灼瞩目之下。 季云素晃荡着臃肿的身姿,顶着一张丑兮兮的巴掌小脸,带着吉祥,堂而皇之地开溜。 然而,就在季云素主仆离开常欢院后没多久。 一道黑影,从常欢院的屋顶上,“咻”地飞驰而过,明显是追着王妃主仆离开的方向而去…… 第170章 不怕贼偷,就怕贼不惦记! “小姐,我们顺利脱身了。” 一出常欢院,吉祥就压着嗓门,憨憨地小声激动开口。 季云素递给吉祥一个小眼神,主仆二人便轻车熟路地来到了王府后厨。 后厨此时一派繁忙景象。 季云素一经出现,在厨房里的下人们,都是诚惶诚恐地连忙放下手中活计,纷纷向季云素行礼。 “你们忙你们的,不必理我,我就随便走走看看。” 季云素嘴角带起一抹浅笑,对着一众下人,温和地扬声。 话音落下,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大家都没想到,他们的王妃,身份尊贵,竟然这样平易近人。 那一个个都是对王妃暗暗竖起了大拇指。 很快,后厨就恢复了忙忙碌碌。 而季云素这时候跟吉祥交换了一个眼神,在吉祥的掩护下,无声无息地走出了厨房,径自来到大黄的狗洞旁边。 “汪~~” 大黄仰着湿漉漉的鼻子,冲着季云素直摇尾巴。 季云素伸手揉了揉大黄的脑袋瓜子,动作利索地俯身弯腰,顺利从狗洞里爬了出去。 “小姐,你小心点。” 这时候,吉祥趴在狗洞边,冲着外头,憨憨地小声说了句。 “知道了。”季云素脆生生地应了一句,便从衣袖里,掏出一块纱巾,往脸上一遮,直奔东四坊街平安医馆。 …… 东四坊街。 平安医馆大门口,人声鼎沸。 门口摆放着一个醒目的招牌,上书“医馆重新开张,首日诊金免费”,横批“小医仙坐诊”。 近段时间以来,关于小医仙医术高超,活死人肉白骨的传闻,早已经在百姓当中广为流传。 因此,郑平安今天一大早将招牌摆出医馆没多久,就引起了往来路过百姓的瞩目。 “这个小医仙我听说过,之前好像在保和堂救过一个快要死的中年男人。” “这事儿我知道,当时我就在旁边瞧着,那小医仙可了不得了,那保和堂的秦神医说那中年男人没救了,结果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围观人群中,有人好奇地追问。 这时候,那个声称自己当时就在场的百姓,津津有味地开口说道。 “我跟你们说,那小医仙就用一截断掉的毛笔杆子,‘噗’的一下,往那中年男人的胸膛那么一插。” 话说到这里,那些围在平安医馆大门口的百姓们,不由将心提到了嗓子眼里。 寻常人胸口要是被插了一根毛笔杆子,那不死,也得去掉半条命啊。 更何况,一个将死之人,那胸口被插了一根毛笔杆子,那不得死翘翘啊? 百姓们听得入迷,不由纷纷屏气凝神,继续等待那人继续往下说。 “我跟你们讲哦,那中年男人虽然被插了一笔杆子,但愣是绝处逢生,活过来了!” 这话一出,百姓们不由纷纷发出喝彩。 “那这么说起来的话,小医仙的医术,当真是神乎其技了。” “这都能起死回生了,说神乎其技都有点小了,往大了说,那就是神仙下凡啊!” “哎呀呀,那今天平安医馆有小医仙坐诊,我一定要排队让小医仙给我瞧瞧。” “对对,就算排队排到天黑,我死等!” “今天要是排不上,那就明天,这小医仙医术了得,还不受诊金,免费看我们看诊,这种好事,怎么能错过?” “必须死等,而且日日等,月月等,一定要排上号!” 民生艰难,老百姓看病难,看病贵。 平时如果有个什么头疼脑热身体不适,老百姓们都因为看不起大夫,付不起诊金,都是自己生扛。 运气好,扛过去了,病自己痊愈了。 运气不好,小病拖成大病,治不起,只能在无尽的煎熬中等死。 如今,有这么好的机会,能免费看诊,而且还是医术高超的小医仙坐诊,百姓们的热情,也是空前的高涨。 也就方才一群百姓八卦的功夫,整条东四坊街排队看诊的人,几乎从街头排到了街尾。 而且,这其中不仅有贫苦百姓,而且还有不少衣着光鲜之辈。 郑平安将脑袋偷偷从医馆的小窗户,探了出去。 看着已经排成长龙一样的队伍,连日奔波劳累的憔悴脸庞上,不由浮现出了一抹担忧之色。 昨天季姑娘让他提前准备好号牌,根据号码顺序,一个一个进行看诊。 今天一大早,郑平安就把昨晚熬夜赶制出来的一百个号牌,纷发了出去。 本来想着,一百个号,应该已经到极限了。 没成想,因为小医仙高超医术,慕名而来的人,越来越多。 郑平安现在很担心,病人太多,季姑娘一个人顾不过来,到时候,万一生出乱子,那就麻烦了。 心念流转之间,郑平安不由目光灼灼地看着已经端坐在屏风后头的女子,一脸紧张地道了句。 “季姑娘,外面的队伍已经排得很长了。” “我担心你顾不过来,咱们是不是可以开始叫号了?” 听到这话,端坐在屏风后头的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掠过一抹精光。 她唇角微微上翘,泰然自若地淡淡开口,问了句:“保和堂那边有动静了吗?” 郑平安伸手抓了抓头皮,肃穆回道:“季姑娘,刚才我好像看到排队看诊的百姓当中,已经混进来两个保和堂伙计了。” 话一出口,郑平安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走到屏风前面,恭敬地补了一句。 “季姑娘,当初我父亲被陷害治死人,就是保和堂的伙计混在人堆里,故意带节奏。” “现在,秦钟又派了两个伙计过来,估计又想故技重施,找机会落井下石,诬陷季姑娘你。” 郑平安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是又激动,又着急。 一边是父亲喊冤而死的血海深仇。 一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的安危性命。 郑平安不想季姑娘受到任何一丝一毫的伤害。 越想越着急,郑平安这一刻甚至心中萌生出了一丝退意,忍不住道。 “季姑娘,不然今天的义诊还是算了吧,外面那些百姓,我去劝退,我怕秦钟出阴招害……” “不怕贼偷,就怕贼不惦记。”季云素沉着声,打断了郑平安的退缩话语。 随即嘴角笑意更甚,悠悠扬声:“我就等着他按捺不住出招呢。” 第171章 大厦将倾分崩离析,找死! 自信的话音一落下,季云素就素手轻轻一抬,示意郑平安可以开始叫号,放人进来看诊了。 很快,围堵得水泄不通的平安医馆门口,人流就开始一点点往前挪动。 那些进医馆问诊的百姓,进去的时候,要么愁眉苦脸,要么瘸腿断手。 等他们出来的时候,一个个都是神清气爽,手脚灵活。 而且,这中间间隔的时间,非常短暂,这让排队等候的其他百姓,看得是连连咋舌。 “天哪,这小医仙的医术,也太绝了,就这么点功夫,就把人的病给治好了。” “可不是嘛,如果这平安医馆一直都有小医仙坐诊,管他以前的大夫郑自山是不是把人给治死,我以后都认准平安医馆来看病了。” “是啊,那斜对面的保和堂还百年老字号,看病贵,抓药贵,钱花了不老少,病还看不好,以后有了小医仙,我才不要去保和堂当冤大头了呢!” “……” 百姓队伍中,有不少有钱人,他们平时都是保和堂的客户,家中上下老小有什么病痛,全部都找秦钟出诊。 现在,他们纷纷都表示以后看病抓药只认准有小医仙坐诊的平安医馆。 顿时,混在队伍当中的保和堂两个伙计,彼此对视了一眼。 当下,其中一个伙计就率先离开队伍,直奔保和堂,给自己东家报信去了。 保和堂。 秦钟一脸烦躁地搓着手,在正堂来回踱步,时不时焦灼的眼神,还往外头张望几眼。 今天一大早保和堂一开门,秦钟就看到关张大半个月的平安医馆,突然开门营业了。 而且,摆出的招牌还写着“小医仙免费看诊”。 一提到这个最近在京城声名鹊起的“小医仙”,秦钟就气不打一处来。 之前就因为这个小医仙在他保和堂的地盘,救了一个要死不活的穷鬼。 结果害得他神医名号受损,保和堂的生意,也是一落千丈。 后来,又冒出个平民大夫郑自山,专门给病人开便宜药,而且药到病除。 这无疑是给保和堂本就清淡的生意,雪上加霜。 秦氏一族虽然外表上看着光鲜势大,但是这么多年来,芯子里早就已经烂了。 偌大的家族,在朝为官的子弟虽多,但那官,都是捐来的。 压根就没有哪个子弟,凭着真才实学走上仕途的。 而无论是这些捐官银两,还是维持府中中馈支出所需的银钱。 那都是通过保和堂赚来的。 如果保和堂的经营受到阻碍,那整个秦氏家族,用不了多久,便会陷入一场可怕的浩劫。 秦氏内部,就会分崩离析,形势危矣! “人呢,怎么还没回来?” 越想越着急,秦钟不由走到保和堂大门口,伸长了脖子朝着平安医馆的方向,望了过去。 “东家!小的打听清楚了!” 恰时,那个从平安医馆脱队,匆匆跑回医馆的伙计,隔着老远气喘吁吁地喊了一嗓子。 见状,秦钟连忙三步并两步上前,沉着声,急切地发问:“怎么样?” “东家,那小医仙看病又快又准,而且,真的一分诊金都不收。” “原来在我们保和堂看病的有钱豪客们,也都在排队候诊呢。” “而且,小人还探听到,这些客人已经决定,以后只认小医仙坐诊的平安医馆,不来咱们保和堂当冤大头了!” 听到这话,秦钟三角眼里,一抹阴鹜之色,一闪而逝。 “该死的,刚弄死一个郑自山没多久,又来一个‘小医仙’搅和!” 秦钟眉头皱得死紧,那眉心的川字纹,深得都能够夹死蚊子。 当下,他脸色凝重,没好气地低吼了一声。 话音落下,这伙计鬼鬼祟祟地朝着四周看了一眼,想要确定四下无人。 当然,这动作,有点多余。 现在整条东四坊街的人,全部都聚集到了平安医馆。 至于保和堂门口,被说人影子,就连鬼影子,都没一只。 “东家,小的怎么觉着,这‘小医仙’好像专门冲着咱们保和堂来的?” 伙计凑近秦钟那肥头大耳的猪脸旁,压着声音,小声说了句。 秦钟这时候眉头皱得更紧了,阴测测地说道:“不管她是有意还是无心,都无所谓。” “她敢砸我们保和堂的场子,抢保和堂的生意,我就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东家,你打算怎么做?”伙计挂着一脸奸诈的讨好笑容,忙不迭问道。 这话一出,秦钟那皮肤粗糙的肥脸上,脸色越发阴沉。 仅仅只是思索了片刻,秦钟就阴狠地放话:“郑自山怎么死的,我就让这个‘小医仙’怎么死!” “东家,那下的马上带人去城外破庙,找一个有病的老乞丐回来。” “然后按照之前的法子,提前给这老乞丐灌下慢毒,然后把这老乞丐送到平安医馆门口。” “只要那小医仙出手治疗老乞丐,那人就是死在她手里的。” “到时候,这小医仙就会被京兆尹府的衙差,抓进大牢,她想不把牢底坐穿,都难!” 伙计连忙狗腿地凑近秦钟,将弄死郑自山的伎俩,如数家珍地重新说了一遍。 只不过,这一次,陷害的对象,换了。 变成了头顶“小医仙”光环的季云素! “事成之后,京兆府的仵作那里,别忘了再去打点一番。” 秦钟三角眼里,阴狠之色愈演愈烈,压着嗓子嘱咐了一句。 “东家放心,那京兆府的仵作已经跟我们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就算我们这次不给他银子,只要东家一句话,他也必须得乖乖替东家办事。” 伙计想到最近为了东家外孙女能体面嫁入东宫,置办了丰厚的嫁妆。 保和堂账面上,能挪用的银钱,已经全部都挪用了。 当下,眼珠子一转,一脸谄媚地献计献策说道。 话音落下,秦钟“啪”的一巴掌,甩在了伙计的脸上,没好气地低吼。 “鼠目寸光的东西,只有把给你办事的人喂饱了,他才会替你守口如瓶。” “左右不过几百两银子的事情,不用你替我节省!” 伙计挨了重重一巴掌,尖嘴猴腮的脸颊,火辣辣的。 当下,伙计连忙低头哈腰,道了句:“东家,都是小的蠢笨,小的现在就去找老乞丐。” “做得干净些,把人送过去平安医馆的时候,别露出马脚。”秦钟再次肃声嘱咐了一句。 “是,东家,小的到时就把‘小医仙’的医术吹捧到天上去,让她找不到北,她定然会下手救治,到时候……” 说到这里,伙计没有再继续下去,而是跟秦钟彼此对视了一眼。 主仆二人脸上,同时流露出了狡诈的阴险笑容。 秦钟看着伙计匆匆转身离去,去办他交代的事情去了。 那看向平安医馆门口人头攒动队伍的眼神,逐渐变得阴冷了起来。 他望着平安医馆的方向,不自禁地喃喃了一句。 “小医仙,凭你一个无权无势的野丫头,也敢不自量力砸我保和堂的百年金字招牌,找死!” 第172章 不走正门钻狗洞,这女人想做什么?! 与此同时,驿馆大门口,一辆华丽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展一将马车勒停后,立刻从车上跳了下来,颠颠地将马凳摆好,然后伸手撩开厚重车帘子:“主上,到了。” 车厢里,光线略显暗沉,裴无蘅颀长的身姿,有一半都笼罩在暗色之中。 那冷峻刀削的俊美脸庞上,神色晦暗不明。 唯独那狭长凤眸底下,微微泛着的一抹青黑,格外惹眼。 展一冲着车厢方向嚎了一嗓子后,见自家主上仍旧笔挺挺地坐在位置上,老半天都没动静,面瘫脸上不由掠过一抹疑惑之色。 奇怪,主上这是怎么了? 都到地方了,怎么还不下车? “主上,驿馆到了。” 心里犯嘀咕,展一不由又扯了一嗓子。 话音落下,车厢里,裴无蘅那恰好被阴影遮挡住的紧闭着的狭长凤眸,“刷”的一下,这才悠悠打开。 昨晚没休息好的裴无蘅,坐上马后,就开始闭目养神。 本来,裴无蘅只是打算稍稍养养精神,以免跟南召国太子沈陌白第一回打照面,显露疲态。 结果马车一路摇摇晃晃,不知不觉间,睡着了都不自知。 “主上,你刚是睡着了?” 展一看到自家主上慢吞吞地起身走出车厢,那清俊的谪仙面庞上,似乎隐隐透露着一丝疲惫睡不醒之色,忍不住嘴碎问了句。 主上一向作息规律,早睡早起,白天从来都是精神抖擞。 他还从来没见过自家主上现在这副仿佛没什么精神的样子哩。 “聒噪。” 裴无蘅从两瓣润泽薄唇中,冷冷吐出两个字。 话罢,他人已经站定在驿馆门口。 展一被自家主上扫了一记眼刀子,不由怂怂地缩了缩脖子。 暗自嘀咕,不是吧,真被我猜中了,主上居然大白天补觉,苍了个天啊,昨晚王妃对主上做了啥? “南召国太子此番来大乾的目的,查清楚了吗?” 忽的,耳旁传来自家主上低沉的问询话音。 展一猛地回神,毕恭毕敬地回禀道:“主上,据幽冥阁探子来报。” “一个月前,南召国国主沈渊突然疾病身亡。” “国丧期间,太子监国,主持国主沈渊的下葬事宜。” “老国主沈渊头七过后举行的太子登基上,国主沈渊的弟弟摄政王沈隶,突然发起宫变,血洗了南召皇宫,逼宫上位。” “这南召国太子沈陌白,幸亏有一众人忠心护主的禁卫军护卫,这才死里逃生。” “但这南召国摄政王沈隶对南召太子穷追猛打地追杀了一路。” “这南召国太子沈陌白一路被逼流亡到了咱们大乾边境,损兵折将,身体旧疾复发,饱受折磨。” “他一路北上刚入了京城,还没来得及做点什么,身子骨就因为接连一个月的疲惫流亡,直接垮了。” “那日南召国太子昏死在街上,幸好被王妃给遇上施以援手,救了他一命。” 说到这里,展一面瘫脸上,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一抹自豪之色。 自家王妃医术了得,之前他把王妃当街救治南召国太子沈陌白所使用的“人工呼吸”方法,嘴碎跟老陆唠叨过。 老陆听了之后,那眼神里面流露出的对王妃的崇拜之情,那几乎都要满溢出来了哩。 老陆当时就跟他说,单单从治病救人这一块儿来比较,王妃的医术在他之上。 要知道,老陆师从药王谷,他可是江湖人称“鬼医圣手”的顶级医毒双绝存在。 在医术和毒术这一块,老陆那家伙,那可是自信得很,放眼九州,他认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 除非老陆已经去世的师父药王孙千邈死而复生,否则,旁人无人能够与之匹敌。 所以,让老陆亲口承认王妃的医术在他之上,可想而知,这话里的含金量有多少。 心念流转之际,展一面瘫脸上也不自觉地流露出一抹对自家王妃拥有超绝医术的自豪感,扯着嗓门不由激动地又补充了一句。 “要是没有王妃出手,这南召国太子沈陌白,恐怕会客死异乡。” “成为九州大陆诸国第一个客死异乡的太子,那就真成了后人的笑柄……” 话说到这里,展一只觉得头顶一道寒光射过来,当下,不由弱弱地收了声。 他缩着脖子,偷瞄了一眼站在驿馆门口并没有马上进入的自家主上,暗自咽了口口水。 难道……他夸王妃医术了得,连南召国太子这种濒死之人,都能从鬼门关拉回来,夸错了? 主上怎么瞧着有点不太高兴哩? 此时,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光影泯灭不断,脑海中,那日女子扑在南召国太子身上,全力救治的画面,始终挥之不去。 不自觉间,裴无蘅自然垂落在身侧的好看手掌,微微收紧了一些。 “主上,那啥……咱们跟南召国太子约定好见面的时辰快过了。” 展一偷摸咽了口口水,连忙狗腿地转移话题,用细弱蚊蝇的嗓门,嘴碎提醒了一句。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裴无蘅眸色晦暗不明,没好气地吐露了一句。 展一:“……”得,主上心,海底针,他还是闭嘴吧。 说多错多,到时屁股遭了殃,那真是连哭都没地儿哭啊~~ 裴无蘅眸色冷冷地扫了展一一眼,随即,两条肌肉健硕匀称的修长双腿,毫不犹豫地迈开步子,阔步往走近驿馆大门。 “嗖!” 突然,一道黑影如雨燕般从空中俯冲而下,毕恭毕敬地跪在了裴无蘅的面前。 来人正是负责暗中监视自家王妃事宜的老幺展十三。 他一跪在地上,就迫不及待地扬声,嚎了一嗓子。 “主上,王妃独自一个人爬狗洞出府去了!” 听到这话,裴无蘅阔步进入驿馆的脚步,猛然一滞。 大白天出门,不走正门却钻狗洞,还故意背着本王! 这女人,想做什么?! “她去了何处?”裴无蘅狭长的凤眸微微眯了起来,冷声开口。 “主上,属下前来的时候,王妃还在街上漫无目的溜达。” “鉴于之前属下一个人跟丢过王妃的教训。” “所以这次属下痛定思痛,加派了人手,兵分三路,分别从各个方向密切监视王妃的动向。” “王妃的一举一动,皆在我们的掌控之中。” 说到这里,老幺展示十三那小眼神里的自信,几乎都快要爆棚了。 微微停顿了一下之后,展十三就又迫不及待地扬声。 “主上,属下就是觉得你应该想第一时间知晓王妃动向,所以专门前来禀报一声。” “顺便跟主上请示一下,一旦锁定王妃最终去向,属下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这时,裴无蘅幽深的凤眸,微不可查地眯了一下。 刚想开口,“嗖”的一下,一道黑影,轻飘地落。 展十三看到来人是他派出去的小分队成员,那透着王妃动向一切尽在掌控自信之色的眼眸里,立刻带起了一抹激动的光芒。 当下,展十三脱口而出地问道:“怎么样,王妃最后去往了处?” 乍得被问王妃的去向,来人脸上不由浮现出了一抹便秘之色。 他能说,他们一帮子大老爷们儿,又把王妃跟丢了吗? 第173章 主上要蹲点,收拾王妃? 支支吾吾老半天,身为罗刹十三卫准替补成员的竹青,愣是都没答上话。 见状,老幺展十三不由有些急了,他可是好不容易有机会在主上面前一雪当初被王妃甩掉的前耻。 不然,他这罗刹十三卫老幺的位置,就得让贤给身边这个替补家伙了。 “竹青,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让你跟主上禀告王妃的最终去向,怎么支支吾吾的?”展十三没好气地挤兑了竹青一句。 “我……我……”竹青耷拉着脑袋,讷讷出声。 “竹青,你快说,别耽误主上去跟南召国太子会面的时辰。” 展一这时候面瘫脸上神情严肃,也是沉声催了一句。 在展一看来,竹青是幽冥阁细作探子出身,擅追踪术,跟老幺的特长有些重合。 之前,老幺追踪王妃主仆动向失败,主上亲自前往满记成衣铺查证小医仙下落,却无功而返,自此,便再也无从追寻小医仙的踪迹。 主上虽然明着没有罚老幺,但是却突然从幽冥阁调了一个同样擅闯追踪术的细作过来。 美其名曰,罗刹十三卫替补队员,这可把老幺吓得够呛,几乎日日夜夜都绞尽脑汁地想要在主上面前立功,将功补过呢。 “侍卫长,我……”竹青一脸紧张地结巴出声。 “别我我我了,竹青,既然主上把你提拔上来,你就得拿出处事能力出来。” “简明扼要把王妃的最终去处说出来,有这么难吗?” 展一还是很护短的,他们罗刹十三卫的弟兄们都是孤儿,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 老幺是他们当中年龄最小的,他们这帮老大哥那都是关怀备至,重点呵护的对象。 可不是随便一个幽冥阁细作,可以加入进来的,就算是自己人,也不行。 罗刹十三卫弟兄,必须原班人马,齐齐整整。 话音落下,展一面瘫脸上,神情严肃,对着竹青又催了一句。 “主上跟南召国太子约好碰面的时间,快超过了,你赶紧的。” 这话一出,对于竹青来说,那无疑是巨大的一顶沉重帽子扣下来。 主上要是因为他而耽误了正事,就是他办事不力的罪过了。 “你回去盯紧王妃,一切等本王解决完这里的事情后再说。” 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光影泯灭不断,这时候,薄唇不疾不徐地开启。 话音落下,展一堆着一脸狗腿的笑容,马屁连连地说道。 “还是主上思虑周全,事情有轻重缓急。” “王妃的去向反正已经探查清晰,王妃就是瓮中之鳖,还不是主上随便一伸手,就能给她逮喽。” “现在南召国太子恐怕已经在驿馆久候主上多时了。” “主上肯定是要先去见南召国太子,然后再处理王妃私自溜出府一事的。” 展一扯着嗓门说的恭维话音,在驿馆上空涤荡开来。 裴无蘅深邃的凤眸中,隐隐有一抹亮色,一闪而逝,那紧抿的唇角,有些压不住地微微翘了起来。 季云素,等本王办完正事,再来收拾你。 “把人盯紧了。” 裴无蘅这时候冷峻的谪仙面庞上,神色淡然,悠悠嘱咐了竹青一句。 然后,便昂首阔步地进入驿馆。 眼看着自家主上已经进入驿馆,竹青急得直冒汗,当下急吼吼地嚷了起来。 “主上,我们把王妃跟丢了!” 这话一出,裴无蘅颀长的身姿,猛然一顿。 当下,他一个侧身,重新折返,居高临下地冷冷吐出四个字:“怎么丢的?” 竹青额头覆上了一层细密的冷汗,对于自家主上的问询,一时间,是真对答不上来。 说实话,他们一群人,各个都是追踪高手,那十几双眼睛,同时一起盯着王妃。 按理来说,王妃是插翅难逃。 可不知怎么的,王妃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消失得无影无踪,找不见了! 从前,展十三把王妃跟丢了,竹青还偷偷背地里笑话过他,认为是展十三的追踪术没到家。 可现在,他也失手了,在他的细作生涯中,无论多么难缠狡猾的对手,一旦被他锁定目标,从未有人能逃过他的天罗地网追踪。 无论对方使出任何伪装招数,都别想逃过他的法眼。 但偏偏,王妃是个例外,王妃是竹青细作生涯中,唯一跟丢了的目标! 虽然有点小小的不甘心,但是竹青心里,现在更多的,是打心底里佩服自家王妃的能耐。 “你们这么多人,十多双眼睛,从各个方向盯牢王妃,怎么就把王妃跟丢了?!” 老幺展十三这时候已经急得跳了脚,冲着竹青急吼吼地嚎了一嗓子。 不等竹青说完,老幺就气鼓鼓地说道:“哦,我知道了,竹青你故意消极怠工,不听我指令行事,让我完不成主上交代的任务。” “这样的话,主上就会对我失望。” “然后你就可以从罗刹十三卫准替补队员,变成正式队员,你怎么那么阴险啊?” 听到这话,竹青觉得很冤枉,当下脱口而出地辩解道:“展十三,你别冤枉人!” “我们十几双眼睛一眨都没眨,当时都盯着王妃呢。” “但王妃就是不见了,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吗!?” 说到这里,竹青微微抬起头,对着似是一脸不信他解释的侍卫长展一,又说了一句。 “侍卫长,你要是不信的话,直接去问今天出任务的其他罗刹十三卫队员。” “他们跟你和展十三都是一起的,你不信我说的,总该信他们说的吧。” 展一面瘫脸上,表情肃穆,看向竹青的疑惑眼神,逐渐变得清明了起来。 看这小子一副含冤受屈的难过样子,不像说谎。 而且主上面前,谁敢造次? 只是,王妃到底是怎么丢的,难道,她会隐身术? 这么多人,这么多双眼睛,王妃怎么就脱了身哩,想不通啊? 就在展一信了竹青自辩的话时,老幺展十三一脸激动地嚎了一嗓子。 “竹青,你就是故意的,你就是想把我挤走……” “我不是,我没有……” “你就有!” “我没……” “都给本王闭嘴!”裴无蘅冷峻刀削的面庞上,淡漠的神色隐隐透出了一丝龟裂,没好气地低吼了一声。 话音落下,吵得正凶的展十三和竹青同时耷拉下了脑袋,一句话都不敢再啰嗦。 这时,展一看到自家主上猛地一甩袖袍,转身径自往驿馆外走,连忙跟上。 “主上,南召国太子还在驿馆里等呢,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苍了个天啊,主上这脸色,瞧着不大对劲啊! 莫不是主上要跟昨晚一样,去王妃房里蹲点,守株待兔,等着收拾王妃? 第174章 救命之恩,岂敢忘! 与此同时,驿馆内,东北角,一处雅致的院落内。 男子一袭素衣,静静地伫立在一棵参天大树底下。 瑟瑟寒风吹拂过他的衣袍,将他的袖袍吹得鼓涨。 他,眸色平淡,目光远眺,那温润的脸庞上,隐隐带着一丝虚弱。 立于风中,仿佛一朵迎风摇曳的小白花。 纯洁美好,惹人怜惜。 “殿下。” 忽的,一道木讷的话音,由远及近。 听到动静,沈陌白缓缓侧首,对着来人温声开口:“九王爷到了吗?” “殿下,我按照你的吩咐去驿馆门口等候九王爷到来。” “但是,九王爷人都已经到驿馆门口了,不知怎么的,就又走了!” 石头木讷的脸庞上,又急又恼,暗暗替自家殿下打抱不平地接过话茬,语气中,颇有几分抱怨的意味。 听到这话,沈陌白波澜不惊的温润眼眸里,眸色依旧淡淡的,温声说了句。 “或许九王爷临时有比跟我碰面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殿下,你就是太好脾气了。”石头粗狂的国字脸上,表情有些气闷。 他家殿下就是龙游浅滩,一时失意。 这大乾朝的九王爷,不是号称翩翩君子,出尘若仙吗? 怎么如此出尔反尔? 也太瞧不起人了! 想到这里,石头不由把心里的想法,一股脑儿地冲着自家殿下,说了出来。 “殿下,这大乾的九王爷,太欺负人了。” “今日这个时辰跟殿下碰面,明明是他派人来通知的,结果却临时反悔,连通知都不带通知殿下一声……” “南召国太子殿下在吗?” 就在石头心里堵得慌,为自家殿下拖着病体,在冷风中站了足足两个时辰而感到难过的时候。 院子外头,冷不丁传来一道毕恭毕敬地询问声。 这个询问声刚刚落下,奉自家主上命令,前来跟南召国太子解释一下的展一,已经在驿馆下人的引领下,走进了院子。 石头一看到来人,那透着愤懑的脸庞上,神色微微一滞。 这人,怎么瞧着有些眼熟? 好像在哪里见过? “沈太子,我家王爷其实刚才已经到驿馆了。” “但因临时遇到了一些麻烦,我家王爷今日就不能跟沈太子碰面了。” “我家王爷为表歉意,特意吩咐我前来跟沈太子解释一番。” 展一面瘫脸上,神情严肃,一板一眼地将提前打好的官方说辞腹稿,复述了一遍。 话罢,展一一个箭步上前,将准备好的道歉礼物,“咚”的一下,轻轻放在了沈陌白身边不远处的石桌上。 “沈太子,我家王爷特意让小人带了一些滋补身体的上好药材,请沈太子务必收下。” “我家王爷说了,无论沈太子胸中有多少大事,万事以保重自身为重,如此,方能有以后。” 听到这话,沈陌白温润无波的眼眸里,隐隐泛起了一丝涟漪。 沈陌白眸色微微一沉,那略显疲态的苍白脸庞上,勾起一抹礼貌的浅笑。 对着石头温和地吩咐:“石头,送……” 话说到这里,沈陌白微微顿了顿,冲着展一温声问了句:“请问这位来使如何称呼?” 堂堂一国太子,一点架子都没有,讲话还如此平易近人。 这让展一不由暗自一惊,果然,就如主上所说,这南召国太子虽自幼身患心疾,但意志坚定,绝非池中之物。 “沈太子,在下展一。”展一面色肃穆地回了一句。 “展护卫,劳烦你替我给你家王爷带句话。” “你家王爷何时处理好自己的事情,我们何时再见,以你家王爷的时间为准,我等他。” 沈陌白这话平平淡淡,没有一丝一毫的焦灼。 听到这话,展一眼神微微一闪。 若是一般的储君,遇到皇位被自己的亲叔叔所谋篡,又一路被追杀,离乡背国,颠沛流离他乡,差一点客死异乡。 眼下,恐怕早经身心俱疲,心中蓄积了满腔仇恨,只待一招寻求到助力,一血前仇旧恨。 而眼前这位南召国太子,在自身处境那么凄凉的前提下,依旧不卑不亢,着实让人佩服。 心念微动,展一对着南召太子沈陌白抱拳,恭敬地道了句:“沈太子,你的意思,我会转达我家王爷,告辞。” “石头,送展护卫出去。” “是,殿下。”石头讷讷地应声。 心里虽然很不乐意,但还是一直将展一送到驿馆门口,这才重新折回院子。 一回到院子。 石头看到自家殿下虚弱地坐在石桌旁边,讷讷的国子脸上,不由浮现出一抹心疼,忍不住扬声说道。 “殿下,这九王爷虽说对今天爽约的事情,有所交代。” “但殿下此番前来大乾商谈借兵事宜,这是提交了正式国书给大乾隆庆帝的。” “九王爷作为隆庆帝派来商谈的使者,难道不该以国事为重吗?” “我实在不明白,有什么事情,比国事还要重要?” 这时候,沈陌白没什么血色的唇瓣,微微抿了抿,温声道了句。 “石头,现在我们能做的,只有等待,懂吗?” 自家殿下虽然温声细语,但石头知道,他家殿下心里苦啊。 先皇病重,突然驾崩。 殿下身为先皇唯一的儿子,南召国名正言顺的帝位继承人。 如今却被自己的亲叔叔赶尽杀绝,有国归不得。 想到这里,石头鼻子不由一酸,讷讷地唤了声:“殿下……” “好了,你的心思,我都懂,一切等跟大乾九王爷见面之后,再说。” 话音落下,沈陌白便慢慢地站起身,往屋里走去。 见状,石头眼神闪烁了两下。 看到自家殿下似是耗费了很多精力而体力不支的疲惫背影,他突然想到了什么。 连忙追上自家殿下的脚步,肃声道了句:“对了殿下,我想起来了。” “刚才那个叫展一的九王爷贴身护卫,我之前见过他。” 闻言,沈陌白微微侧首,温润的眼眸里无喜无悲,淡淡地问:“你在何处见过他?” “殿下,我们刚入京城那天,殿下心疾复发,命悬一线。” “幸得一位姑娘仗义相救,殿下才得以脱离危险,殿下可还有印象?” 沈陌白一向波澜不惊的温润眼眸里,光芒微微一闪,若有所思地郑重说道。 “救命之恩,岂敢忘。” “若有机会再见,我定然是要报答那姑娘的。” 石头一直知道自家殿下心里记挂着那日仗义出手相救的姑娘,这时候,眼睛眨巴了两下,讷讷地开口。 “殿下当日命悬一线,我对那姑娘究竟是何身份,也没作深想。” “今天看到这个展护卫,我第一眼就觉得眼熟。” “要是没估计错的话,那日救了殿下的姑娘,确定是九王妃无疑了。” 第175章 她与我而言,很重要! 虽然那天在街上,石头也听到旁边百姓风言风语,说救他家殿下的姑娘是九王妃。 但一直以来,他始终都不敢确定,也就没提那位姑娘的身份。 这几日,殿下把自己关在房里,画了许多那位姑娘的画像,让他张贴出去寻人。 石头也是左思右想,对自己到底要不要告诉殿下,那日救殿下的姑娘可能是九王妃,挺纠结。 毕竟,殿下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重回南召,夺回失去的一切。 但这个展护卫的出现,让石头彻底确定那位姑娘的身份。 而且,按照眼下的情况,也不知道殿下要砸大乾京城滞留多久。 万一哪一天,殿下跟九王妃迎面碰上,若是不清楚救命恩人的身份,也不大好。 所以,石头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和盘托出。 听到这话,沈陌白温润如玉的苍白脸庞上,神色隐隐透出了一丝不自然。 从苍白的唇瓣里,吐了出一句:“石头,你是不是弄错了?” “殿下,那日你昏倒在街上,发生了什么不甚清楚。” “在殿下还没有苏醒过来的时候,这个叫展一的护卫突然冒出来,喊了一声‘王妃小心’。” “后来没多久,殿下就醒了。” “当时周围百姓人又多,一堆人乱糟糟的,那展护卫当时又站在人堆里。” “殿下的所有心神注意力,都放在了那个姑娘身上,因此,并没注意到这个叫展一的护卫。” “但我可以非常确定,一定没搞错。” 最后一句话,石头说得斩钉截铁。 听到这话,沈陌白一向很少情绪的波澜不惊温润眼眸里,那一抹听到救命恩人下落时,所升腾起的亮色,不由被一抹黯淡所取代。 “殿下,这九王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派人来约见。” “我在想,九王爷如果一时半会儿没空见殿下,殿下完全可以借着答谢救命恩人的契机,亲自登门。” “如此一来,殿下就不会那么被动,只能等着九王爷约……” “住口。”沈陌白温润儒雅的脸庞上,云淡风轻的神色,忽然冷了下来,沉声打断石头。 石头猛地收声,木讷地看着自家殿下,自幼跟在自家殿下身边,殿下无论对任何人,都是谦恭和善,从未有过疾言厉色。 就算被皇叔追杀万里,一路颠沛流离,殿下都未曾在背后抱怨过皇叔半句不是。 那些忠心追随殿下的将领们,私底下都骂称摄政王沈隶,是乱臣贼子。 但殿下对摄政王的称呼,始终合乎礼法,哪怕再艰难绝望的时候,依旧不该“皇叔”的称呼。 石头还是头一回见到自家殿下面露愠色。 “殿下,是小人失言了。”想到这里,石头连忙单膝跪地,认错道。 沈陌白目光落在跪地不起的石头身上,沉吟了片刻,温润脸庞上终是面色柔和了下来,似是叹息地道了句。 “她与我有救命之恩。”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她不该被拿来利用。” 听到这话,石头脸色凝重,重重地点了点头:“殿下,我晓得了。” 话音落下,石头就看到自家殿下身体摇摇欲坠,似是耗尽了全身气力,再也撑不住地要倒下去。 见状,石头连忙起身,一把扶住了自家殿下。 “殿下,你是不是心疾又犯了?” “胸口有些闷,扶我进去,休息片刻缓缓就好了。” 沈陌白捂着发闷发胀的胸口,苍白中略带绛紫的唇瓣,有气无力地开启。 石头眼眶泛酸,牢牢扶着自家主上的身子,哽咽地开口。 “殿下,不然咱们去找那个‘小医仙’瞧瞧吧?” “我听说,那个‘小医仙’医术了得,可以起死回生……” “江湖游医,行踪不定,别费那个神了,我的身子,我自己有数,死不了的。”沈陌白淡淡地道了句。 听着自家殿下消极的话语,石头心里别提多难受了。 殿下之所以不让他去寻找小医仙,那是担心他们仅有的潜伏在大乾的暗处势力,会因此而暴露。 这时候,沈陌白已经挣开石头的手,自己一个人,跌跌撞撞,踩着虚浮的步子,准备回屋。 “殿下,我已经打听过了,那‘小医仙’如今就在平安医馆坐诊,我们去试试,好吗?” 话音落下,石头连忙跑到自家殿下面前,“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仰头激动地扬声:“殿下,你就权当是为了玉妃娘娘,也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子啊!” “咱们就去找那小医仙瞧瞧身子,哪怕她有一点法子减轻殿下你的痛苦,那也是好的!” “相信玉妃娘娘泉下有知,也会替殿下欣慰的……” 一提到母妃,沈陌白波澜不惊的温润眼眸里,不由隐隐泛起了一丝微澜。 沉吟了许久,沈陌白这才松了口:“好。” …… 转眼已经傍晚时分。 东四坊街上,在平安医馆排队等喊号的人,已经逐渐散去。 秦钟隔着一条街,一直在暗中盯梢,眼看着平安医馆关门打烊,那三角眼里的凶狠之色,不由愈演愈烈。 “不就是去找个老乞丐作筏子,董荣怎么去那么久?!” 不耐烦的低吼声,刚刚落下。 之前秦钟派出城外破庙找老乞丐搞事情的伙计董荣,就风尘仆仆地走进了保和堂。 “啪!” 秦钟看到董荣的瞬间,上去就给了他一个耳光,直接把董荣打得耳朵嗡嗡作响。 “你死哪里去了!对面那平安医馆都关门了,你才回来!”秦钟对着董荣吹胡子瞪眼,破口大骂。 董荣被打得发懵,捂着火辣辣的粗糙脸颊,带着哭腔扬声。 “东家,小的去城外破庙找了一圈,别说浑身本来就都是病的老乞丐了,就连普通年轻力壮的乞丐都没见到一个。” “后来一打听,小的才知道,那些城外的乞丐听说小医仙免费看诊,就一起涌进城了。” 说到这里,董荣不由反问了一句:“东家,你白天没看到有乞丐去对面平安医馆看病吗?” 听到这里,秦钟三角眼里,神色不由闪烁了两下。 不提到没注意,一提起来的话,白天的确有看到一波乞丐排队进保和堂。 想到这里,秦钟眉头拧巴了起来,肥头猪耳的脸上,表情显得格外狰狞。 阴恻恻地开口:“现在城外乞丐都已经找过小医仙看病了,那用陷害郑自山的法子对付小医仙,就不可能了。” “你个不中用的东西,还不赶紧想个新招儿!” 伙计董荣这时候眼珠滴溜溜一转,露出一排黄牙,奸笑着凑近秦钟的猪耳朵边。 狗腿地小声开口:“东家,这帮乞丐自己找上门去看病,倒还省了我们不少功夫呢。” 这话一出,秦钟三角眼里,掠过一抹阴狠之色:“此话怎讲?” 第176章 银针瞧着很眼熟啊! “东家你想啊,本来小的要找老乞丐,给他偷偷下毒。” “然后还要再想法子,把平安医馆有小医仙坐诊的消息,不着痕迹地透露给这些下贱的流民。” “结果,这帮臭乞丐,自己找上平安医馆,小医仙已经动手给他们医治过了。” “那我们只要随便挑上一个,两个,或者几个,拿了平安医馆药吃的乞丐。” “管他小的,老的,还是少的。” “统统下毒弄死,到了明日东窗事发……” 说到这里,董荣故意停了下来。 顿时,秦钟三角眼里闪过一抹兴奋的光芒,猛地拍了一巴掌,激动地扬声。 “到时候,所有人都会认为是小医仙开的药,把这帮乞丐给治死!” “东家英明睿智,决胜千里之外!”董荣连忙几个马屁派过去,谄媚地恭维出声。 “那就且让那山野丫头,再多逍遥快活几个时辰,明天就是她的死期!” 秦钟阴恻恻地撂下狠话。 随后,立即让董荣再跑一趟城外破庙。 暗中动手,在那帮臭乞丐吃的药中,落毒! …… 夜幕降临。 九王府,墨院,书房内。 “主上,王妃悄悄从狗洞爬进来跟大黄聊了会儿天。” “又在后厨吃了三碗厨子吉三顺炒的松子炒饭。” “然后就带着胖丫鬟悄咪咪溜回常欢院了。” 老幺展十三臊眉耷眼地跪着,一口气把刚才蹲守在狗洞不远处灌木丛里,暗中观察到的自家王妃动向,一口气不带喘地禀报了一遍。 话音落下,书房里的气氛,显得有些压抑。 老幺展十三心里没底,小眼神时不时地偷偷朝着自家侍卫长所在的方向瞟过去。 接收到展十三求助的眼神,展一面瘫脸上,表情抽抽了两下。 这时候,展一不由凑近旁边背着药箱,一直发愣的鬼医圣手陆时修。 捏着嗓子,用仅仅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小声说道。 “老陆,赶紧帮忙想想办法,给十三在主上面前说说情呗。” 听到这话,陆时修胡子拉渣的老脸上,嘴角不由抽抽了两下。 说实话,陆时修现在对自家王妃大半天钻狗洞,跑到外头去了啥地方,又背着主上干了啥,那是一点想探究的心思都没有。 眼下,他就想知道,主上书桌上摆放着那根银针,到底是从何处得来的。 刚才他背着药箱进书房,例行给自家主上号平安脉。 结果,一个眼神瞥见了书桌上放着的那根细针。 这怎么瞧,都觉得有点眼熟啊? 似乎……好像……跟当初小师妹送他的那套银针一模一样! “老陆,你想什么呢,想那么出神?我刚跟你说话呢。” 展一看身边的老陆,似乎在走神,不由拿手肘轻轻撞了一下陆时修的胳膊,压着嗓门道了句。 陆时修目光似有若无地飘向被随意扔在书桌上的银针,眼神闪烁不定。 “我问你,主上书桌上的银针,哪里得来的?” 乍得听到这话,展一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银针? 现在最要紧的事情,就是赶紧帮主上想办法,把王妃到底去了哪里,给挖出来。 其他有的没的,一点都不重要。 “老陆,这都火烧眉毛了,十三他可能要被主上刷出罗刹十三卫了,你怎么还提那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展一面瘫脸上,神情颇为严肃,语气有些着急地压着音量,小声吐槽了一句。 听到这话,陆时修没好气地翻了展一一记白眼:“你懂啥,你可知道,这银针极有可能是我小师妹……” “你俩嘀嘀咕咕,是对王妃偷溜出王府,有想法?” 忽的,一道低低沉沉的磁性询问声,冷不丁打断了陆时修跟展一交头接耳,说小话。 突然被自家主上点名,陆时修和展一两个大老爷们儿,浑身一激灵。 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回道:“主上,属下没想法!” 这“没想法”三个字,二人嚎得那叫一个斩钉截铁。 话音落下,展一和陆时修两个人就感觉到屋子里的气温,又低了许多。 明明屋子里烧了地笼,但二人只感觉头顶一股冷冽气势压过来。 “咕……” 展一怂包地咽了口口水,这时候,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抢在自家主上下令笞臀之前,急吼吼地嚎了一嗓子。 “主上,属下有一个馊主意,可以马上调查出王妃今天白天到底去了哪里!” 这话一出,老幺展十三和陆时修纷纷侧目,直勾勾地盯着展一。 “侍卫长,既然是馊主意,你还是别说了,我怕主上听了,一气之下,就真把我从罗刹十三卫里头调出来了!” 老幺展十三心里头有些着急,冲着自家侍卫长一通挤眉弄眼,偷摸给侍卫长打手势暗语。 而陆时修在听到展一说“他有一个馊主意”的时候,那老脸皮也是顿时垮了下来。 陆时修闷着声调,保持着闭嘴的状态,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 “老弟,你想好了再说,可别连累我,跟你们一起挨揍。” 一想到上回,他们一帮大老爷们,大冬天光着腚趴,在院子里挨揍的事情。 陆时修胡子拉渣的老脸皮子,就止不住抽抽了起来。 想他四十好几的老男人,脱裤子露屁股挨板子,伤害不大,侮辱太强,丢人啊! 展一听到陆时修的吵吵声,面瘫脸上,神色也是微微一滞。 他这主意虽然馊了点,可能还有点损,但是! 管用,不就行了嘛! 想到这里,展一不由压着嗓子,小声反驳了陆时修一句。 “老陆,现在最要紧的,是把老幺保住,咱罗刹十三卫的弟兄们,一个都不能少!” 听到这话,陆时修翻了个白眼:“幽冥阁和罗刹十三卫都是自己人,还分什么彼此,就你爱搞小团体,屁事真多。” 话音落下,展一小嗓门里透出的语气,有点小激动。 他压着嗓门,用仅仅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郑重地开口。 “老陆,你说得是没错,但是,老幺在我们这帮兄弟里,岁数最小,我们这帮老大哥从小看着他长大。” “现在是老幺去留的关键时刻,我们这帮老大哥要是不帮他,谁还能帮他?” “再说了,老幺的跟踪术,一点毛病都没有,那幽冥阁的竹青不也把王妃跟丢了嘛。” “真论起来的话,我反倒是觉得,是咱们王妃太狡猾……哦不,是太厉害。” “咱们一帮子从小接受追踪训练的大老爷们,不敌王妃的反侦察能力,咱得认。” 陆时修嘴角抽抽了两下,没好气地道了句:“理是这么个理,可你敢跟咱主上说这些吗?” 展一眼睛眨巴了两下,不假思索地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他要是在主上面前承认,是他们这帮大老爷们儿不中用,技不如人,斗不过王妃。 主上估摸着会把他们罗刹十三卫这帮大老爷们,直接发配到北境军营,去吃沙! 那北境的风沙,终年漫天。 也就吃顿饭的功夫,碗里都有一半是沙子。 那混着沙子的粟米饭滋味,可真是销魂。 难吃倒也无所谓,主要是磕牙啊! 一口咬下去,满嘴的沙子。 这要是在那里待上个一年半载,牙口再好,都受不了啊。 最最关键的,还是那里的姑娘! 一个个膀粗腰圆,就跟吉祥那死肥婆一样,又壮力气又大,讲话粗声粗气的! 一点都不温柔,没有一点女子似水柔软的样子。 哎……他还没成亲娶媳妇哩,可不想日日对着一帮膀大腰圆的粗婆娘啊! “唉声叹气作甚,有话说,有屁放。” 恰时,一直面色冷淡,端坐在书桌前的裴无蘅,狭长的凤眸中微微眯了起来。 他将颀长的身姿,往椅子后背靠了靠,从两瓣润泽薄唇中,吐露出一句冰渣子般的话。 第177章 前方高能,马甲浮出水面! 听到这话,展一浑身抖了个激灵,面瘫脸上立马露出狗腿的笑容。 当下,也顾不上老陆跟他讲得那些有的没的,急吼吼地嚎出声。 “主上,属下是想,王妃去了什么地方,王妃身边的胖丫鬟肯定知道。” “不如咱们把王妃身边的胖丫鬟逮过来,审问一番,不就……” 话说到一半,展一说话的音量,就越来越小,到最后,细弱蚊蝇。 裴无蘅冷峻刀削的淡漠面庞上,神色晦暗不明。 他也不说话,就这么冷冷地盯着展一。 “咕……” 展一缩了缩脖子,这时候,尴尬地小声嘴碎了一句:“主上,那啥……我这主意,是不是有点馊?” “你说呢?”裴无蘅面无表情地吐出三个字。 展一:“……” “主上,属下觉得王妃身边那胖丫鬟吉祥,忠心耿耿,肯定是不会透露王妃今天去了何处的动向的。” “既然如此,属下觉得不如按兵不动。” “左右王妃溜出去一次没被发现,尝到过甜头,肯定会再行动,到时候就让老幺十三将功折罪……” 陆时修眼神闪烁了两下,及时出声替展一和老幺展十三打圆场。 “继续密切监视王妃一举一动,有任何异动,随时来报。” 裴无蘅沉着声,不容置喙地打断道。 这话一出,臊眉耷眼跪在地上的老幺展十三,瞬间就支棱了起来。 当即拍着胸脯,跟自家主上打包票,信誓旦旦地嚎了一嗓子。 “主上,属下这一次,一定完成任务,绝对不会再把王妃跟丢!” “如果跟丢,属下就这辈子都……都……娶不上媳妇!” 展十三结结巴巴的赌誓激动话音一落下。 展一和陆时修两人不由面面相觑。 展一:“……”这小子,到底是太年轻气盛,不知道天高地厚啊。 娶不上媳妇这种誓言,是能随便乱发的吗? 王妃的能耐,咱心里都有点数了。 连主上都搞不定王妃,咱这帮属下,能搞定? 陆时修:“……”王妃的行踪能不能最后探明,倒是次要的。 最要紧的,还是搞清楚主上桌子上那根银针,是打哪儿来的? 只要摸清楚这根银针的出处,那晚夜闯王府的刺客女贼,就有着落了! 别说老幺又把王妃跟丢了,到时候,老幺只要把刺客女贼的下落,跟主上这么一唠。 那妥妥的,大功一件! 什么罗刹十三卫替补队伍取代老幺十三的位置,不存在,压根就不存在! 心念流转之际,陆时修那小眼神,不住地往桌案上随意扔着的那根银针瞄过去。 小师妹送他的那套银针上头,每一根针柄上,都刻着一个很细小的梅花微篆。 这梅花是小师妹最喜欢的花。 当年他出师离开药王谷到外面历练的时候,临行之前,小师妹送了他一套银针,作为饯别礼物。 这梅花微篆,平时用肉眼是看不见的,必须要用手去触摸,才能够隐约感觉到针柄上有凹凸感。 陆时修对小师妹赠送的银针,特别珍爱,一直都压箱底保存,从不舍得使用。 每一次,他都是思念小师妹,实在是不行了。 才会把小师妹送他的银针,拿出来,细细抚摸一番。 那副银针上面的每一朵“梅花”图案的纹理,他老早就熟稔于心。 只要让他摸上一下,就立刻能分辨出来,主上桌子上随意扔着的那根银针! 到底是不是小师妹送他的那一副,当中的其中一根! “主上,属下能不能摸……” “本王乏了。” 裴无蘅昨晚被季云素又是磨牙又是打呼,吵得一整晚都没睡好。 这时候,他也没有心情再听属下嘴碎啰嗦,直接冷冷地打断了陆时修询问能否摸一下银针的话音。 “主上……”陆时修不想放弃,试图开口。 “走啦,主上昨晚估计跟王妃干架,没睡好,咱赶紧溜吧,不然屁股又得遭罪了。” 展一小声在陆时修耳边嘀咕了一句,言语间,他连忙抓过陆时修的药箱背带,拽着他,就往书房外跑。 不是怕挨揍,而是脚底抹油跑路更有性价比。 眼下这种情况,他们这帮当属下的,无论说啥,主上估计气儿都不会顺。 还是躲得远远的,保险点。 眼见自家侍卫长拉着鬼医圣手往外走,老幺展十三也是面色微微一愣。 当下,展十三也是对着自家主上吗,抱拳告退。 一出书房,他跟侍卫长和鬼医告别后,就“嗖”的一下,运起轻功,飞身淹没在暗夜之中。 “你这么着急拉我出来干嘛,我还想问问主上桌子上放着的那根银针,是从哪里得来的哩!” 一路被展一拽着往墨院外头走,一出院门,陆时修胡子拉渣的老脸上,表情不由非常严肃,沉着声抱怨了一句。 听到这话,展一眼神闪烁了两下,想当然地脱口而出。 “老陆,我当你有多要紧的事情要问主上哩,不就是那根银针嘛,从哪里来的,你问我,不就行了。” 顿时,陆时修一把抓住展一的胳膊,激动地问:“你知道那银针哪来的?” “老陆,你是不是还惦记着你小师妹送你的银针呢。” “所以看到银针,就觉得像你小师妹送你的那一副?” 展一眼底透着一抹八卦,调侃地嚎了一嗓子。 见展一岔开话题,陆时修不由有些急了,当下一跺脚,没好气地拔高音量,追问道。 “你别啰嗦了,赶紧告诉我,那银针,从哪儿来的?” 展一从来没见过陆时修这么着急过,当下,也是收起了玩笑的心思。 一本正经地说道:“老陆,你昨天上山采药,不在府里。” “所以不知道主上和王妃昨天宫里回来,在街上吵架的事情。” “我记得,昨天主上黑着脸下马车的时候,当时主上捂着手背。” “然后,书房的桌子上,就多了这么一根银针。” “没猜错的话,我估计,这针是王妃扎主上手上的。” 说到这里,展一自己的手,不自觉地抖了抖,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咱王妃的胆子可真大,居然敢拿针扎主上。” “要是换了旁人,敢用针扎主上,早就已经死了不知道多少回哩。” “咱王妃何止是胆子大,简直就是胆大包天啊!” 陆时修眼神闪烁,若有所思地打断展一的感慨话语。 听到这话,展一眼睛眨巴了两下,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怎么,你觉得王妃的银针,是你小师妹送你的那副?” “我得摸过,才能确认。”陆时修一脸严肃地郑重开口。 第178章 王爷,硬陪媳妇回门! 一夜相安无事。 转眼又过去了一晚。 昨天晚上,季云素带着吉祥偷摸溜回常欢院的时候,专门多长了个心眼。 以防之前被狗王爷在屋子里逮了个正着。 结果,她狗狗祟祟扒拉着自己卧室窗户,往里头瞅了老半天。 各种扔石头,试探里头的动静。 可屋子里头,压根什么人都没有。 经过这一次之后,季云素对每天偷溜出王府的信心,不由增强了许多。 这不,今天是跟狗王爷成婚后的三朝回门日。 一大清早,季云素就早早收拾妥当,带着吉祥直接出府。 “小姐,咱不等王爷一起回太傅府吗?” 吉祥亦步亦趋地跟在自家小姐身边,这时候,憨憨地问了句。 听到这话,季云素五官精致的巴掌小脸上,流露出一抹嫌弃之色。 狗王爷跟她只是名义上的夫妻,没有义务陪她三朝回门。 再说了,今天这种日子,她可以名正言顺,大摇大摆地从王府正门出去。 就不用像之前那样,要钻狗洞才能溜出去,多好啊。 狗王爷就算要装样子,陪她三朝回门,她都不想让狗王爷跟着一起回去。 心里小算盘打得“噼啪”作响,季云素两瓣润润粉唇,不由勾起了一抹嘚瑟的笑意。 当下,一脸无所谓地道了句:“等那家伙做什么,他跟着我回去,除了能给我添堵,还有啥用?” “小姐,按照习俗,新妇三朝回娘家的时候,是要带很多礼品回去的。” “不然的话,会被娘家人嫌弃的哩。” 吉祥肉嘟嘟的大脸盘子上,流露出一抹担忧之色,忙不迭提醒道。 自家小姐啥都没准备,就这么空手回去,实在是有些不合适呢。 吉祥的紧张话音落入耳中的瞬间,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不由眨巴了两下。 “噗嗤”一声,当场笑了起来:“吉祥,这三朝回门,你家小姐我只是去走个过场而已。” “那太傅府里的人,都是一帮心怀鬼胎的不相干之人。” “我今天会回去,只是想看看我阿娘和弟弟,不然,我才懒得回去。” 听到这话,吉祥不由了然地点了点头,憨憨地认同道:“小姐这么说,也没错啦,只是……” “别只是了,我知道你想说,我空手回去,会被秦氏那帮跟我不对付的人,抓到说嘴的机会。” “趁机抹黑你家小姐不孝顺,不尊重长辈,连回门礼都不带。” 这时候,季云素面色淡定地沉声打断了自家小丫鬟支支吾吾的话语。 “嗯嗯嗯,小姐,我就是想说这个。”吉祥把自己的脑袋瓜子点得跟捣蒜头似的,连声激动道。 季云素眉眼弯弯,笑得一脸的无所谓。 她说:“不管秦氏也好,还是我那个自命清高、孤芳自赏的大姐季婉清也罢,甚至是已经跟我们结下死结的苏丽佳母女。” “她们想怎么在外抹黑你家小姐,随便她们去做,你家小姐我求之不得!” 昨天,季云素在平安医馆坐诊,本意是为了引蛇出洞,逼保和堂的秦钟出手。 虽然,一整天下来相安无事,但季云素在接诊病患的时候,却是感慨颇多。 每次看到那些拖着病痛身体前来求医问诊的穷苦百姓,季云素只恨自己分身乏术。 昨晚,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了许久,也是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一旦秦氏一族覆灭倒台,九王妃这个身份,就没必要保留了。 必须尽快和离,这样,才能够离开王府这座牢笼,从此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和离之后,季云素就打算用小医仙的身份,一直在平安医馆坐诊,造福穷苦百姓。 虽然,这世上的疾病,无穷无尽。 但季云素始终坚信,能多解决一个人的痛苦,就能多挽救一个家庭。 她能做一点,就是一点。 所以,为了跟狗王爷的和离,能够更加顺利。 季云素一点都不介意她那本就在京城贵圈不怎么样的名声,再臭一点,嘿嘿…… 甚至,季云素觉得,越臭越好。 说实话,在跟狗王爷和离这件事情上,季云素从来不担心,会在裴无蘅那里受阻碍。 主要她还是顾虑宫里头的贵妃娘娘。 便宜婆婆若是不松口,那她和狗王爷的和离路,恐怕会上难度喽。 “小姐,说不定王爷已经替小姐准备好回门礼了哩?” 吉祥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家小姐,这时候,冷不丁转移话题,瓮声瓮气地说了句。 听到这话,季云素那画着黑斑丑妆的巴掌小脸上,嘴角不由抽抽了两下。 裴无蘅那家伙会上心记得今天是她三朝回门的日子,还给她准备回门礼?!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心念微动,季云素几乎是脱口而出地没好气吐槽了裴无蘅一句:“不可能,那家伙可没那么闲,惦记这些无关紧要的……” “小姐,你快看!” 就在季云素说话的时候,吉祥突然指着王府大门口的方向,激动地嚷嚷起来。 闻言,季云素不由将目光,也投向了大门口。 男子周身沐浴在阳光之下,暖黄色的光芒,打在月白锦袍上,给他那冷峻刀削的凌然遗世独立出尘气质之中,增添了一份别样的暖意。 他身后的马车屁股,大包小包的礼物,堆成了一座小山。 见状,季云素秀气的黛眉,微微一挑,这家伙,什么情况? “小姐,王爷不仅给小姐准备了好多回门礼物,而且,还要陪小姐一起回去哩!” 吉祥两眼放光,蒲扇大的手掌,捂着自己壮实的胸脯,憨憨地嚷了一句。 “应该不是,他肯定是不想落人话柄,所以才准备一大车礼物,让我带回去。” “至于他本人,是绝对不会陪我一起回门的。” 季云素目光灼灼地盯着不远处神色淡漠的谪仙男子,斩钉截铁地强调道。 毕竟,裴无蘅和她之前,可是有在人前扮演伉俪情深夫妻约定的。 这家伙给她准备了回门礼物,不过只是为了做样子罢了。 只要礼数到位,让被人抓不到漏洞,裴无蘅这家伙也就点到为止了。 他一定,一定,一定,不会陪我回门的! “小姐,不然我们赌一百个胡麻酥饼呗,我赌王爷一定是在等小姐,要陪小姐一起回门。” 吉祥这时候憨憨地来了一句。 听到这话,季云素五官精致的巴掌小脸上,不由流露出一抹胸有成竹的笑意。 当下,她一脸宠溺地对着自家小丫鬟说道:“赌就赌呗,不过你肯定要输……” “王妃,你总算来了,主上已经等你多时了。” 突然,一道急吼吼的嚎声,由远及近。 展一隔着老远,看到自家王妃带着胖丫鬟慢吞吞地走出王府大门,当下颠颠地跑上台阶,对着自家王妃一脸狗腿地开口。 话音落下,展一直接恭敬地对着自家王妃做了个“请上马车”动作。 见状,季云素那丑兮兮的巴掌精致小脸上,嘴角不由抽抽了两下。 不是吧,真让她家小丫鬟给蒙中了?! 季云素:“……” 第179章 王爷自作多情,啧! “小姐,一百个胡麻酥饼哦。” 临上马车之前,季云素就听到自家小丫鬟,憨憨将自己壮实的身板儿凑近,在她耳畔小声地又嘟囔了一嘴。 顿时,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不由掠过一抹失笑之色,连带着唇角翘起来,都不自觉。 裴无蘅此刻已经率先上了马车,身姿笔挺地端坐在车厢里。 目光所及,正好捕捉到女子那丑兮兮巴掌小脸上,流露出的一抹发自内心的浅笑。 瞬时,裴无蘅那点对女子回门日磨磨蹭蹭的不耐烦,立马就烟消云散了。 裴无蘅条件反射地认定,女子是因为看到有他陪着自己三朝回门,所以在心里偷着乐呢。 想到这里,裴无蘅没什么情绪泄露的冷峻面庞上,淡漠的唇角,微不可查地往上翘了一下。 看来,这女人,还是知道好歹的。 “王妃莫要太感动,本王准备一车礼物,陪你回门,不过是一场坐实你我夫妻伉俪情深的戏而已……” “王爷,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感动了?” 季云素刚坐进车厢,屁股连坐垫都没焐热,耳畔就冷不丁响起男人低低沉沉的话音。 顿时,也是听得她一脸的蒙圈。 几乎是同时,季云素尖巧的下巴微微一扬,将自己那张画着黑斑丑妆的巴掌小脸,大大方方地冲向裴无蘅,脱口而出地反问了一句。 话音落下,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一抹意味不明之色,一闪而逝。 这女人什么意思? 她刚才明明因为看到本王在门口等她,还准备了一大车礼物而偷笑,怎么,现在又不想承认了? 想到这里,裴无蘅眸色微微一沉,薄唇冷冷开启。 “在本王面前,王妃就别装矜持了,王妃心里明明很得意本王陪你一起回门……” “谁得意了?”季云素目光灼灼地盯着冲她讲些有的没的莫名其妙话的冷峻谪仙男人,黑着脸,肃声打断。 这话一出,裴无蘅狭长的凤眸,不由微微眯了起来,这女人什么态度? 本王照顾她的脸面,不跟她计较昨天偷溜出王府的事情,今日专门抽空陪她一起回门。 她就用这种桀骜不驯的姿态,朝对本王? 谁给她的胆子,敢这么无视本王?! 裴无蘅:“季云素你……” “王爷,你刚也说了,陪我回门,不过一场戏。” “既然是戏,那咱们就该有界限,在人前演演就好了。” “现在也没外人,咱们彼此还是少说话吧。” “免得到时候,妾身又不小心哪句话,惹得王爷不痛快,两人又在车厢里吵起来,那就不太好了。” “吵架事小,但若没完成王爷的预期,那便是妾身的罪过,妾身可担待不起呐!” 季云素仰着丑兮兮的巴掌小脸,一脸坦荡,直言不讳地沉声打断裴无蘅的话音。 对于她来说,今日回门去看阿娘和弟弟,是第一要紧事情。 而这之后,她是打算直接前往平安医馆,继续坐诊的。 可计划赶不上变化,裴无蘅这家伙突然掺和进来,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 不过,意外既然已经发生,那便坦然接受。 左右不能让另外一个意外,再继续发酵。 就比如当下,她明显感觉到端坐在对面的谪仙男人身上的气压,很低。 就好像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触碰到了他的底线似的? 可明明,她什么都没做,只是就事论事,回了几句嘴,说出了自己心里的真实想法而已。 结果呢,这黑心肝狗王爷就黑脸了,啧,这男人啊,就是难搞。 尤其是长得好看的男人,那就更难搞了。 本姑娘还是跟他少交流为妙。 话音落下,季云素就自顾自扭身,掀开车帘子,去看马车外的风景了。 裴无蘅见女子俨然是一副逃避跟他沟通的状态,幽深的凤眸中,光影泯灭不断。 他灼灼的目光,丝毫不加掩饰,直戳戳地落在女子那张丑兮兮的精致巴掌笑脸上,两瓣润泽的薄唇,不自觉地越抿越紧。 这女人如此不耐烦跟本王讲话,那她想跟谁说话?! 接连两日偷摸溜出去王府,难不成,是背着本王,跟野男人厮混了!? “王妃不想跟本王说话,想跟谁说话?” 鬼使神差之际,裴无蘅脱口而出地问了句。 “王爷,你没事吧?” 季云素这时微微侧首,将百无聊赖看窗外风景的视线,稍微往谪仙男人的身上带了一眼,一脸莫名其妙地开口。 此时,裴无蘅冷峻刀削的淡漠脸庞上,隐隐透出了一丝不自在之色。 那自然垂落在身侧的好看手掌,微微收紧了一些。 当下,他也不说话,直接侧过身,留给季云素一个后脑勺,随即开始闭目养神。 季云素杏眸眨巴了两下,画着黑斑丑妆的巴掌小脸上,嘴角不由抽抽了两下,一脸的无语。 这家伙啥情况啊? 一会儿追着她凶巴巴问问题,一会儿又装聋作哑不搭理人,有毛病吧! 索性,季云素也正好不想跟裴无蘅一路喋喋不休。 既然狗王爷自己主动终止话题,不想搭理人,那她也乐见其成。 最好一直相安无事,把回门过场走完,然后各忙各的,嘿嘿…… 马车一路摇摇晃晃,很快,就抵达了太傅府门口。 季云素原以为今朝回门看阿娘和弟弟,还要解决一些秦氏和苏姨娘这两方面派来乱咬人的狗。 但一下马车,太傅府的下人们,居然已经早早地守在府门口,对着她行礼。 “恭迎九王妃,王妃吉祥。” 因为不想跟裴无蘅这个冰块,呆在一个空间里太久,怕被冻死。 所以,马车刚一停下,尚未停稳,季云素就迫不及待地率先跳下了马车。 下人们第一时间看到二小姐,都想当然地认为,二小姐是一个人回门的。 但对着二小姐行完礼后,车厢里,又探出了一道颀长高大的谪仙身姿。 见状,众下人不由眼睛瞪大,一个个脸上,都充满了不可思议。 苍了个天爷啊,九王爷这样身份尊贵的神仙人物,居然亲自陪着二小姐回门! 看来坊间传闻九王爷疼爱九王妃之极,所言非虚啊! 第180章 王妃想跟哪个野男人厮混?! 顿时,下人们不由个个都暗自庆幸自己一大清早主动自发守在府门口,等候二小姐,当今九王妃三朝回门的决定,是多么的正确。 经过一段时间的衡量,下人们早就已经见识到了二小姐的能耐和厉害。 尤其是二小姐大婚后第一天,直接把九王爷晾在一边,不顾一切回太傅府,替柳姨娘撑腰出气。 不仅把苏姨娘给斗倒,而且还让夫人秦氏吃了鳖,生生被老爷打了二十板子。 这太傅府的下人们心里那杆子原本倾向秦氏的秤,早已经在不自觉中,朝着二小姐这一头,倒过去了。 这两天,下人们私底下都在传,这太傅府的天,怕是真得要变了。 以后,夫人秦氏的话,可能就不再说一不二了。 得等翠月轩的柳姨娘点过头,才算作数。 这不,短短两三日的光景,太傅府上下对翠月轩的态度,那是毕恭毕敬,事无巨细,各种殷切。 简直是三百六十度大转变。 季云素径自带着吉祥一进入翠月轩,就感觉到翠月轩里伺候的下人,非常恭顺。 跟之前她出嫁时候的光景,天差地别,完全不一样。 季云素清丽的杏眸,微微眨巴了两下,也没顾上去深究发生变化的具体缘由。 下一刻,她就看到自家阿娘,在弟弟的搀扶下从屋子里急走出来,要上前来迎她。 “阿娘,你站着别动,仔细身上的伤。”季云素赶忙箭步上前,一把扶住柳茹眉。 柳如眉看着自己女儿完好无损地回到自己身边。 那颗担心女儿因为进宫给贵妃婆婆请安晚了被责罚而悬在半空中的心,总算是彻底放了下来。 她目光温婉地看着自己的女儿,手轻轻地摸上女儿的巴掌小脸蛋。 眼眶微微泛红地柔声道:“素儿,你给阿娘治得很好,阿娘的手脚已经不痛了。” “这两天你不在,阿娘自己每天都下床走路的,手也能做绣活了……” “岳母,安好。” 就在柳茹眉注意力全部都放在自家女儿身上的时候,一个低低沉沉的问候声,冷不丁在院子里响起。 顿时,柳如眉不由循声望去。 眼见一道挺拔英伟的谪仙身姿,朝着她们母女阔步走来。 柳如眉瞳孔不由猛地骤缩成一个黑点。 “九……九王爷,你怎么也来了?” 柳如眉没想到自己那个金尊玉贵、相貌气质跟神仙似的女婿,会陪着女儿一起回门,连带着说话都打起了磕巴。 裴无蘅划着健硕匀称的修长双腿,阔步走到季云素的身边。 长臂很自然地伸出,顺手就揽住了女子被三层棉袄裹着的水桶软腰上。 礼貌谦和地对着柳茹眉开口说道:“岳母,本王陪王妃一起回来探望您。” “这两日,王妃一直记挂岳母的身体,所以,今天晚上,本王和王妃要在岳母这里叨扰了。” 听到这话,柳如眉那透着盈盈雾气的温柔眼眸里,不由闪过一抹惊诧之色。 自古出嫁女子三朝回门,夫君能陪着一起回来,已属难得。 更何况,夫君还愿意陪着自己的妻子,在娘家住上一晚,那更是闻所未闻。 心念流转之际,柳如眉对着裴无蘅连连点头。 显然是替自己女儿能嫁给这样一位晓得疼媳妇的夫君,而感到高兴。 由于说话太激动,柳茹眉甚至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女婿,哦不,九王爷,不是,那什么……文博,你快带你姐夫!” “哦不,带王爷……文博带王爷去你阿姐的院子休息,快!” 听到自家阿娘的吩咐声,季文博黑白分明的干净眼眸里,光芒微微一闪,当下了应了声:“哎!” 然后,季文博直接就对着裴无蘅发自内心地激动开口:“姐夫,这边走,我带你去参观阿姐的房间。” “有劳。” 裴无蘅礼貌地道了句。 …… 偏院。 房间里。 季云素和裴无蘅相对而坐。 彼此大眼瞪小眼,谁都没开口。 此刻,季云素五官精致的巴掌小脸上,面色虽然没有什么波澜,但心里面,早就急得要死了。 算算时辰,平安医馆已经开门了。 她得赶紧脱身,不然,医馆里只有郑平安一个人,他应付不过来那么多病患的。 “王爷,如果你有事情要忙,就忙你的去好了,不用硬陪……” “本王没事要忙。” 一道低低沉沉的慢悠悠磁性话音,直接打断了季云素的话语。 顿时,季云素光洁的额角,不由突突跳了两下。 一个堂堂王爷,没正事可干,他还挺光荣的啊! 暗自在心里吐槽了一句,季云素做了个深呼吸,又改口道。 “王爷,我的意思是,其实你不用纡尊降贵,在这个简陋的房间里过夜,完全可以先回王府……” “王妃不想在娘家过夜?” 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一抹幽光一闪而逝,这时候,不咸不淡地打断了女子的话音。 听到这话,季云素嘴角微微抽抽了两下,这家伙哪只耳朵听到她不想在娘家过夜了? 本姑娘只是不想跟你睡一屋,而已! 恰时,裴无蘅从两瓣润泽的薄唇中,慢悠悠地又吐出一句话。 “本王以为王妃关切自己母亲的身体,想要在太傅府住一晚。” “既然王妃觉得多此一举,那本王这就去跟你母亲告别,我们现在就回王府……” “不是,王爷,你意会错了,我的意思是,让你先回王府,我在翠月轩住上一晚,明天自己回去!” 眼看着裴无蘅站起身,要往外走,去找阿娘道别。 季云素连忙收起心底的吐槽,眼眸里掠过一抹急切之色,一把拽住男人宽大的袖袍,急吼吼地扬声。 开什么玩笑,要是被狗王爷又拉回王府,她还怎么去平安医馆? 裴无蘅这时微微垂下凤眸,意味不明的目光,似是不经意地落在女子拽着他袖袍的纤纤素手之上。 这女人想尽办法地要把本王支走,想做什么? 又想背着本王,去外头跟野男人厮混?! 脑海中的念头一闪而过,裴无蘅深邃的凤眸中,涌动的暗潮,瞬间汹涌了几分。 这时候,裴无蘅似是漫不经心地悠悠道了句。 “既然王妃要在娘家住,那本王自然也要陪着。” “毕竟,我们在外人眼中,是伉俪情深的夫妻,这戏,肯定要做足,王妃以为呢?” 季云素:“……”行,算这黑心狗王爷说得有道理,本姑娘说不过他! 心念微动,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一抹精光,一闪而逝。 顿时计上心头,有办法了! 第181章 王爷别拦我,妾身憋不住了~~ “王爷~~那啥,我肚子疼~~” 忽的,女子矫揉造作的话音,在耳边悠悠响起。 肚子疼? 这女人想装病开溜,当本王那么好糊弄? 裴无蘅凤眸微微眯了起来,面无表情地道了句。 “王妃医术了得,直接给自己号个脉,看是什么原因引起的腹痛。” “本王派人去外面药铺给王妃抓药,王妃只要安心在房间待着……” “王爷~~妾身肚子痛,不是身体不舒服!” 季云素捂着肚子,丑兮兮的小脸,皱巴得跟一根小苦瓜似的,这时“腾”的一下,从座位上站起身。 嚷嚷之际,她转身就要往屋子外头走。 见状,裴无蘅好看的手掌疾然探出,一把抓住了女子被三件棉袄裹着的粗手臂:“王妃要去哪儿?” “王爷~~妾身肚子痛,要去拉屎,你要跟着一起吗?” 季云素在心里暗自翻了个黑心狗王爷一个白眼,将自己那张佯装肚子痛而皱得跟苦瓜似的巴掌小脸,冲向男人,故作娇柔地哭唧唧嚎了一嗓子。 听到这话,裴无蘅没什么情绪泄露的冷峻谪仙面庞上,淡漠的神色,隐隐透出了一丝龟裂。 为了溜出门跟野男人厮混,这女人居然跟本王编造这种粗鄙不堪的理由,可恶! “王爷~~你别拉着我,妾身要憋不住了~~~” 一道脆生生的造作喊声,冷不丁在屋子里响起。 下一瞬,裴无蘅只觉得掌心一空,就见女子大力地挣开他的手掌,晃荡着臃肿的身姿,脚底抹油一路飞奔出了房间。 房间里,此时,只剩下裴无蘅一人。 沉吟了片刻,裴无蘅对着空气,冷冷地吐出两个字:“跟上。” “是,主上!” 恰时,空气中,传来一道毕恭毕敬的领命声。 话音一落下,早早隐匿在房顶上,等待自家主上下达指令的竹青。 迅速运起轻功,朝着王妃主仆刚才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这一头,竹青抱着一定要将功折罪的信念,一路不近不远地锁定王妃主仆的踪迹。 他是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始终牢牢地盯着熙熙攘攘人群中,一胖一壮两道女子身影。 “小姐,好像有一双眼睛,一直在暗中盯着咱们哩?” 吉祥挽着自家小姐被三层棉袄裹着的手臂,陪着自家小姐一路往东四坊街的平安医馆走去。 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后脑勺嗖嗖发凉。 当下,吉祥忍不住压低嗓门,凑近自家小姐耳边,小声嘟囔了一嘴。 听到这话,季云素那画着黑斑丑妆的巴掌小脸上,嘴角勾起一抹成竹在胸的淡笑。 后头有尾巴,她早就察觉到了。 心念微动,季云素慢悠悠地对着自家小丫鬟,说了一句:“我们去买披风吧。” 吉祥乌溜溜的眼眸里,掠过一抹疑惑,小姐身上穿了三件厚棉袄,怎么还要买披风哩? “小姐,你冷吗?”几乎是同时,吉祥脱口而出地讷讷问了句。 “不冷。”季云素目光在四周扫了一圈,正好看到前头有一家卖衣服的铺子,说完,便踩着轻快的步子,走向那间成衣铺。 见状,吉祥挠了挠头皮,连忙迈开小粗腿,追上了自家小姐的脚步。 “小姐,你不冷,为啥要披风?”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季云素眼下没时间跟自家小丫鬟解释自己的计划,卖了个关子。 话音落下,季云素人已经进入成衣铺。 掌柜的一看到季云素主仆二人,先是微微一愣。 做生意这么多年,见过长得丑,长得胖的姑娘。 但像眼前这样又胖又丑,而且还满脸黑斑的姑娘,掌柜的还是头一次见到。 “咚”的一声。 一锭明晃晃的银子,砸在了柜面上。 “掌柜的,给我找件带帽子的披风。” 季云素将掌柜的看到她容貌的表情,一丝不差地看在眼里。 这时,她一脸无所谓地将一锭银子,拍在了柜台上,直截了当地对着掌柜提出自己的要求。 掌柜的一看到银子,顿时,两眼放光。 马上殷切地招呼季云素到里面坐,然后让店小二把自己铺子里头,那些上好料子做成的披风,统统都搬了出来。 季云素佯装挑选了一番之后,最后直接挑了一件颜色最鲜艳的披风:“就它了。” “姑娘,不瞒您说,这件披风的料子虽然不错。” “但花样和颜色,已经有些过时了,你给的银子,其实可以买更好的……” “掌柜的,这种披风你的库存还有多少,我全要了。”季云素尖巧下巴微微一扬,不疾不徐地打断掌柜的话音。 听到这话,掌柜的惊得下巴都快掉了,这批花色过时的披风,足足压在他库房里一整年了。 当初他进货的时候,对方是跟他吹嘘得各种好。 结果,他当时脑子一热,就进了这批货,结果,运到京城,根本无人问津,害得他亏了好大一笔银子。 原本,掌柜的都觉得,这批货,就这么砸手里了。 没成想,还能有卖出去的一天。 “姑娘,你真的全要?”掌柜的有些不相信,再次确认了一遍。 “掌柜的开个价吧。”季云素面色淡然地道了句。 “姑娘,不瞒你说,你看中的披风,是我积压的库存,你要是全吃下的话,我给你打个骨折价。” 这成衣铺掌柜的,也是个爽快人,当下,便要给季云素打折。 “掌柜的,你不用给我打骨折价,就按原价卖我,不过,我想请掌柜的,帮我一个忙。” 季云素这时候面色沉静地对着掌柜的,说了一句。 一听到眼前这位胖姑娘,居然要原价购买他积压在库房里的全部披风,掌柜的笑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当下,掌柜的连连点头,开口道:“姑娘,你想让小的帮什么忙,尽管开口。” “掌柜的,你把库房里的披风派发给路过的人……” “姑娘,这……会不会太浪费了?” “虽然这披风花色样子过时了,但料子还是相当精贵的,不然当初小人也不会咬牙,把这批货进过来。” 掌柜的一听眼前这胖姑娘,让他把库房里的披风都搬出来,沿街随机白送给路过的姑娘,不由一脸肉痛地说了一嘴。 “掌柜的,你就按照我家小姐吩咐的去做,我家小姐有的是银子哩,不用你节省!” 吉祥看掌柜的抠抠搜搜,啰啰嗦嗦,不由瓮声瓮气地急吼吼插了一嘴。 第182章 该出手时就出手,嗷嗷嗷! 听到自家小丫鬟那一脸自豪地对外人说,她家小姐有的是银子这话。 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不由掠过一抹失笑之色,这小丫头,有钱也不能这么豪横呀。 不过,她家小丫头的话,说得的确也没少毛病。 之前选妃宴上,季云素从那些自视甚高的贵女们手里赢来的首饰彩头,那可是件件都价值不菲。 她压根啥都不用干,就已经躺在一座金山上了,嘿嘿…… “姑娘,那小人就按你吩咐的去做。” 掌柜的算是瞧明白了,眼前这个姑娘虽然其貌不扬,身材臃肿,但身份绝对不一般。 当下,掌柜的对季云素毕恭毕敬地开口。 “有劳掌柜。” 季云素说完,便将披风披在了自己身上,然后把帽子戴在了头上。 同一时间,占据有利位置观察自家王妃情况的竹青,正好看到自家王妃将一件橘红色的鲜艳披风,披在身上。 见状,竹青喜出望外,王妃穿那么鲜艳的披风,别提多惹眼了。 等会儿王妃就算走在很多人的街上,七拐八绕,他都能够一眼就看到王妃所在的位置。 稳了,稳了,这一次,完成主上交代的任务,绝对稳了! 这一头,竹青暗自窃喜,但依旧不敢掉以轻心,始终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地盯着店铺里的动静。 恰时,店小二抱着从库房里翻出来的披风,要去街上随机派发。 不偏不倚,正好挡住了竹青最佳观察角度。 见状,竹青有些着急了,身体不由歪向一边,脖子拔得老长,试图将王妃的一举一动全部一览无余。 不过,这店小二的站位,着实有点让竹青郁闷。 就这么不偏不倚,刚好挡住了王妃,竹青只能勉强通过王妃身边胖丫鬟的反应,来判断王妃依旧还在铺子里。 季云素不动声色地朝着店铺斜对面屋顶的方向,瞟去了一个犀利的眼神。 随即,季云素唇角勾起一抹胸有成竹的淡笑,顺手就从店小二怀里抱着的披风堆里,又抽了一件出来。 直接塞进了吉祥怀里:“你也披上。” 吉祥二话不说,立马将披风裹在身上。 “把帽子也戴上。”季云素对着自家小丫鬟又说了句。 吉祥依着自家小姐的话,照做了。 主仆二人并排站在一起,身体都被宽大的披风包裹住,披风宽大的帽子,也将侧脸完全遮挡。 如果不是站在正对面,根本看不到正脸。 而单单看背影,压根分不清,谁是谁? 掌柜的已经看得目瞪口呆了,对于眼前这个出手阔绰的胖姑娘,到底想要做什么,是一点都摸不着头绪。 “掌柜的,你派发披风的时候,记得提醒那些姑娘,天冷风寒,戴上披风帽子御寒哦。” 季云素这时候眉眼弯弯,笑得跟狐狸似的,脆生生地嘱咐了掌柜一句。 “哎,姑娘。” 掌柜的也不知道为啥,只觉得眼前这个满脸黑斑的胖丑姑娘,身上总是会散发出一股令人折服的气场。 当下,几乎是唯命是从地应声。 话罢,掌柜的立刻招呼店里的伙计,拿着披风去街上派送。 同一时间,趴在民房屋顶上,自认为隐藏的位置很隐蔽的竹青。 看到店小二和掌柜的一起走出了店铺。 而王妃主仆二人还在店铺里,只不过,二人身上都披了一模一样的披风,竹青眼底不由放起了兴奋的光芒。 王妃让胖丫鬟穿披风,这是想让胖丫鬟吸引注意力,然后好来一个金蝉脱壳? 想到这里,竹青脸上不由浮现出一抹激动之色,以后追踪旁人的时候,对方经常会用这一招迷惑他,每一次,都被他识破。 在应付金蝉脱壳这招上,竹青还是相当有自信的。 况且,王妃比胖丫鬟,身高高出一个头,就算胖丫鬟穿了跟王妃一样的披风,他也能轻松分辨出,谁是谁? 忽的,街道上,发生了一阵骚动。 这大冬天有人白送料子上好的披风,这么好的事情,很快就引来了无数围观百姓。 中间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高矮胖瘦,样样俱全。 此时,占据最佳观察位置的竹青,看到成衣铺门口突然聚过来很多百姓,不由泛起了嘀咕。 奇怪,这店铺门口怎么突然聚集了这么多百姓? 正纳闷之际,竹青就看到这些百姓全部朝着同一个方向聚拢,围成了一个小圆圈。 似乎百姓们在抢什么东西,热情很高涨? 而就在竹青试图伸长脖子,想要去探究百姓堆里,到底发生什么的时候。 那些扎堆的百姓,突然就如同鸟兽般散开了。 几乎是同时,竹青眼睛不自觉地瞪大,瞪圆! 那本来对追踪王妃自信满满的脸庞上,一脸的不可思议。 竹青直勾勾地盯着下方街道上,突然出现的一大帮穿着跟王妃身上披着的一模一样的惹眼橘红色披风的人! 瞳孔都颤抖了! “这、这、这让我怎么跟啊?!” 焦灼间,竹青已经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他想去追,但由于这些人身上都穿着一样的披风,而且都戴着帽子,根本看不到脸。 竹青目光在一群披着跟王妃同样披风的人当中,来回扫视! 再来回扫视!! 再再来回扫视!!! 结果,愣是分不出王妃到底是其中哪一个? 啊—— 竹青内心彻底抓狂了,穿披风的姑娘这么多,他要选谁跟啊? 跟不过来啊,根本跟不过来啊啊啊啊啊!!!! 苍天啊,王妃的金蝉脱壳玩得太厉害了,他不玩不过王妃,嘤嘤嘤…… 这一头,竹青已经被自家王妃的顶尖金蝉脱壳技术,给弄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另一头,季云素带着吉祥,主仆二人穿着披风,神不知鬼不觉地混在一堆穿同款披风的人堆里。 二人顺着人流,第一时间朝着东四坊街的平安医馆而去。 然而,就在这时。 距离竹青趴着的房顶,约莫五间民房左右的屋顶上。 有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十一、十二外加老幺展十三,笼共十三颗脑袋。 狗狗祟祟地从屋顶上,扬了起来。 “老幺,竹青把王妃跟丢了,他想替补转正,彻底歇菜了,该你上了!” “老幺,你随便选一个穿披风的跟踪,其他的交给老哥哥们。” “老幺,你别慌,有老哥哥们帮你一起盯梢,这回,咱一定能把王妃的动向给逮了!” “……” 罗刹十三卫弟兄们一得知主上派了竹青单独盯梢王妃,当下就替自家小老弟展十三着急了。 一帮子大老爷们二话不说,全体倾巢出动! 王妃虽然花招百出,但他们这帮大老爷们儿,也不是吃素的啊! 这一回,必须把王妃的行踪给摸透! 顿时,一道道疾影,朝着四面八方散开。 那一个个都如狼似虎,朝着那些穿橘红色披风的姑娘们,嗷嗷嗷地追了上去…… 第183章 丑女大变身! “小姐,尾巴还跟着咱们吗?” 吉祥拢了拢披风帽子,亦步亦趋地跟在自家小姐身边,压着嗓门,小声问了句。 季云素那被宽大帽沿遮挡住的巴掌小脸上,神情严肃了几分。 她并没有马上回答自家小丫鬟的问题,而是不动声色地朝着街道两旁瞟了一眼。 奇怪,不是一直有一个人在暗中监视吗,怎么感觉人又多了很多? “小姐,你咋了?有啥不对劲吗?” 吉祥看自家小姐很严肃,也是紧张地开口。 季云素这时候清丽的杏眸中,光芒闪烁了两下,冷静地道了句。 “这跟踪之人,像是团伙作案,我们刚才甩掉的,应该只是一个前哨。” 听到这话,吉祥不由眼睛瞪圆,急吼吼地道了句:“小姐,你意思是,咱们又被盯上了!” “那可怎么办呀,郑书生那里估计快顶不住了。” “小姐没去医馆坐诊,那些排队看病的人,万一等急了,肯定要闹事的哩!” 对于自家小丫鬟的忧心话语,季云素也十分赞同。 不过,那些等急了的病人,她倒是不担心,左右他们也是为了求医,顶多因为久等而跟郑平安抱怨几句。 以郑平安的三寸不烂之舌,满口之乎者也,对着病患们一通大道理输出,估计也能将他们的情绪安抚下来。 怕就怕,树欲静而风不止,保和堂的人趁机搞事情! 想到这里,季云素眸色微微一沉,当下决定速战速决。 此番,她以身为饵,诱敌出手,必须一击必胜。 但凡过程中遇到任何阻碍,人当杀人,佛挡杀佛。 刚才离开成衣铺之后,她明显觉得,又有一拨人跟踪了上来。 索性,因为她安排了很多个迷惑目标。 所以,这波后面追踪上来的人,并没有集中追踪她们主仆,而是纷纷选定目标,逐一跟踪。 眼下,季云素初步判断,暗中跟踪她的人,不超过两个。 心念流转之际,季云素从粉唇中淡定地吐出一句话:“吉祥,前面路口,我们分开走。” “分开之后,就带着他满大街溜达,也不用甩开他,你直接回翠月轩陪我阿娘。” 听到这话,吉祥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家小姐,瓮声瓮气地问了句。 “小姐,我要是走了,万一他们全部都来追踪小姐,要怎么办?” 这时,季云素丑兮兮的黑斑小脸上,流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漫不经心地道了句。 “他们要找的,是一个又胖又丑的姑娘,你家小姐可不长这样子哦。” 吉祥乌溜溜的眼睛眨巴了两下,一开始,对自家小姐的话,还没有反应过来。 愣了老半天,吉祥这才后知后觉地捂住嘴巴,压着嗓子,神秘兮兮地凑近道。 “小姐,你要卸妆?!” 虽然是疑问句,但是吉祥说话的口气,十分笃定。 季云素没有正面回应,而是将自己那戴着帽子的脑袋,微微点了一下。 见状,吉祥一脸激动地憨声道:“小姐,你卸了妆,脱了棉袄,再把身上的披风一丢,就算鬼都认不出来你哩!” “咳!” 季云素被自家小丫鬟这稍稍有点瘆人的赞美话语,搞得有点小尴尬,不由轻咳了一声。 “好了,前面路口,咱们分头行事。” 恰时,季云素注意到前面有个小巷子,正好方便她变身,当下,脆生生地道了句。 “是,小姐!” 吉祥显得很兴奋,一想到自家小姐很快就要重新变漂亮了,她就乐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临跟自家小姐分开之际,吉祥忍不住小声嘟囔:“小姐以后要是都不用再扮丑就好喽……” 季云素拐弯进小巷的时候,隐约听到了自家小丫鬟颇为感慨的嘴碎话音,清丽杏眸中,微光闪烁了两下。 只要秦氏一族覆灭,秦玉蓉没了靠山,以后不能对阿娘构成威胁,她自然也就不需要再扮丑装胖了。 快了,快了,一切都在路上…… 小巷里,很僻静,也没人。 季云素一进巷子,就找个隐蔽的地方,掏出随身携带的秘制洗颜粉,将粉末均匀地倒在手掌心上。 本来,这个洗颜粉要是要用温水化开,然后再抹在脸上,才能卸掉黑斑丑妆。 但眼下条件不允许,季云素环顾四周,正好看到一户人家的后门处,放了一口大水缸。 她连忙三步并两步上前,左手捧了一些清水,混入右手掌心,然后用手指搅拌了几下。 很快,洗颜粉就变成了糊状。 季云素就跟敷泥状面膜一样,将变成糊状的洗颜粉,胡乱地糊在了巴掌小脸上。 冰冰凉凉的泥糊糊,抹在脸上,约莫十个数左右,季云素就快速地用清水,将脸上的泥糊糊将清洗干净。 “哗啦啦……” 水声潺潺不绝,滴淌在地面上,变成了墨汁色,黑乎乎的。 换来的,是季云素那吹弹可破的皙白小脸蛋儿。 眉不画而黛,唇不点而朱,眼波流转,美目盼兮。 季云素看着洗下来一地黑水,素手摩挲了一把自己跟剥了壳鸡蛋似的五官精致漂亮脸蛋儿。 这时候,杏眸眯成了狐狸眼,润润唇瓣不由勾起一抹狡黠弧度。 “本姑娘卸了妆,再把棉袄一脱,鬼见了都认不出来,嘿嘿……” 与此同时,小巷口。 罗刹十三卫里头的大老粗罗三,一路追踪目标来到了巷子口。 刚才他一路追踪过来,正好看到有一个穿着橘色披风的姑娘,走进了巷子。 罗三对京城的地形非常熟悉,每一条大街小巷的路况,都牢牢地印在他的脑子里。 印象中,眼前这条巷子,是死胡同。 想到这里,罗三粗狂的脸上,本来还有些着急的神色,立刻就嘚瑟悠哉了起来。 “我就在这里等王妃自己走出来,守株待兔!” 打定主意,罗三躲到了旁边一间茶寮迎风摇摆的旌旗后头,狗狗祟祟地观察巷子口的动静。 罗三眼睛一眨不眨,直勾勾地盯着巷子口。 不多时,罗三果然就看到有人出来了! 只是,当罗三看着巷子里,走出一个身材苗条,长得跟天仙一样的姑娘,整个人不由呆住了。 王妃哩?! 难道我记错了,这不是死胡同,王妃已经从另外一个出口跑了? 不应该啊,我不可能会记错的! 想到这里,罗三当下就毫不犹豫地冲着那个刚从巷子出来,长得跟仙女一样的姑娘,粗声粗气地嚎了一嗓子。 “姑娘,留步!” 第184章 天仙姑娘,是王妃?! 身后头,冷不丁响起一道陌生的喊话声。 季云素美眸微微闪烁了两下,她就仿佛没听到似的,自顾自地往前走。 此时,罗三看到长得跟天仙一样的姑娘,依旧脚步不停歇,以为天仙姑娘没听到他的喊话声。 不由又喊了一声:“姑娘,请留步!” 话音落下,罗三就看到这个长得跟天仙一样的貌美姑娘,脚步没有丝毫停下来的意思。 眼看着这个漂亮貌美,身材窈窕的姑娘,很快就要消失在人群中。 罗三有些急了,这天仙姑娘怎么越喊越走啊? 当下,罗三第一时间跑步前进,壮实如牛的身板儿,直接挡在了漂亮姑娘面前。 刚才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罗三就觉得这个姑娘很漂亮。 眼下,靠近了,罗三更是被眼前姑娘的美貌所惊叹。 天爷啊,他见过最好看的人,就是他家主上了。 没想到,这世上,还有跟他家主上一样气质高贵,容貌绝尘的仙子姑娘! 心里不自禁地感慨之际,罗三眼见仙子姑娘要当街喊人,连忙急吼吼地开口解释。 “姑娘,你别误会,我不会坏人。” “我拦下你,就是想问问姑娘,你刚才在巷子里,有没有见过一个脸上有黑斑的……胖姑娘?” 问到最后的时候,罗三稍微停顿了一下,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家王妃的身材。 只能用“胖姑娘”三个字,来替代了。 罗三是个大老粗,要是换做平时出任务逮人问问题,那都是粗声粗气,听上去凶巴巴,就跟骂人一样。 但在天仙姑娘面前,罗三生怕自己说话音量大一点,会吓着天仙姑娘。 那说话的时候,是尽量捏着嗓门,细着音量。 甚至自己那长得有些粗狂的脸庞上,都努力地挤出一抹友好的微笑。 只是,这一抹笑,笑得有点勉强,看上去,怪怪的。 试想,一个长得人高马大,五大三粗,浑身都散发着粗狂气息的大老粗。 对着一个姑娘咧嘴笑,怎么瞧,都觉得有点傻兮兮的感觉啊。 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一抹狡黠的精光,一闪而逝。 这时候,她佯装恍然大悟,脱口而出地回了一句:“见过啊,她在巷子迷路,在找出口呢。” 听到这话,罗三顿时激动不已,他就说嘛,那条巷子地形复杂,但是死胡同。 王妃进去巷子之后,七拐八绕,在里面耽搁时间不说,最后,还不得原路返回。 心中雀跃之际,罗三对着仙子姑娘抱拳,道了声谢,然后“嗖”的一下,就飞身折回巷子口,继续守株待兔! 左右王妃必定要在巷子口重新现身,到时,他就马上暗中跟上便可。 主上一直想知道王妃到底在外面干什么。 这一回,王妃的最终去向,铁定没跑了! 等打探到王妃在外头做什么,又见了什么人? 他们这帮罗刹十三卫弟兄们,就能在主上面前扬眉吐气,抬起头来做人哩,想想都有些小激动哩! 季云素眼看着罗三颠颠飞身离开的背影,清丽的美眸微微弯成了一弯新月。 当下,她自顾自转身,踩着轻快的步子,哼着不着调的小曲儿,直奔平安医馆。 这一头,季云素金蝉脱壳,顺利脱身。 另一头,巷子口。 罗三狗狗祟祟守了有足足一炷香的功夫,左等右等,就是没等到自家王妃出来。 心里不由犯起了嘀咕:“怎么回事,这条巷子虽然地形复杂,但再怎么迷路,王妃也该摸出来了呀?” 越想罗三心里越没底,于是,他直接一头扎进了小巷子里。 一进巷子,罗三从巷子头,找到巷子尾,愣是没看到王妃的影子啊! “这…这不对啊,这里的巷子围墙很高,王妃根本不可能翻墙跑的呀,怎么没影了呢?” 罗三粗糙的脸庞上,不由流露出一抹便秘之色,又是抓耳又是挠腮。 正急得火烧眉毛的时候,罗三当下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折回去,找那个漂亮得跟仙女似的姑娘,再问问清楚。 但是,等罗三再回到原地找天仙姑娘的时候,天仙姑娘早已经不知所踪。 “完了,完了,我把王妃弄丢了,这可咋个办呀?” 罗三一个大老粗,站在熙熙攘攘的街边,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原地打转。 忽的,他脑子里,闪过一个非常离谱的念头。 难道说,刚才那个漂亮得跟天仙似的姑娘,是王妃?! 不不不,我肯定是急火攻心,魔怔了! 刚才那姑娘,长得那么好看,身材那么窈窕,跟他家王妃完全判若两人,怎么可能是王妃!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打死都不可能! …… 太傅府,翠月轩,偏院,季云素的闺房里。 以展一为首的罗刹十三卫弟兄们,一个个臊眉耷眼,低垂着脑袋,跟蜡烛头一样,一字排开,直挺挺地杵在自家主上面前。 这一回,他们罗刹十三卫弟兄们可是全体出动啊。 这是什么概念? 放在从前,罗刹十三卫全体出动出任务,那都是无往而不利,从未有过败绩。 但是,这个例外,今天出现了! 他们一群训练有素,武功高强,人高马大的大老爷们儿。 十三个人啊! 追踪王妃一个人啊!! 还把王妃给弄丢了啊!! 造孽啊,实在是太丢人了! 这以后在主上面前,他们这帮老爷们儿,还怎么抬得起头来做人哟! “主上……”展一感受着自家主上的低气压,这时候,垮着一张面瘫脸,壮着胆子开口,试图活络一下气氛。 “闭嘴。”裴无蘅面色冷冷地沉声吐出两个冰凉的字眼。 话音落下,一众跟蜡烛头一样插在原地的罗刹十三卫弟兄们,心肝儿不由猛地一颤。 “咕……” 十三个大老爷们儿,整齐划一地做了个心虚咽口水的动作。 “侍卫长,你赶紧跟主上说啊,虽然咱又把王妃给跟丢了。” “但这回,咱把所有追踪到的穿橘红色披风的姑娘画像,都给画下来了。” “不仅是这些穿披风的姑娘的画像。” “但凡跟这些姑娘在街上有过短暂接触的女子,就连她们的画像,我们也通过口述告知画师,让画师还原了容貌。” “只要一个个逐一排查下去,肯定能从她们当中,找到突破口。” “然后顺藤摸瓜,找出王妃的最终去向!” “……” 第185章 咣唧,掉马了! 罗刹十三卫弟兄们一个个用暗语,急吼吼地跟自家侍卫长扯嗓子嚷嚷。 展一面瘫脸上,面皮子猛地抽抽了两下,他倒是想跟主上禀报这些来着。 可主上明显不想听啊,他能有啥办法? “主上,是属下办事不利,又把王妃跟丢了,请主责罚!” 恰时,一直站在角落,并没有跟罗刹十三卫弟兄们站成一排,而是自己另外面壁的竹青,一脸懊恼地跪地扬声。 竹青的话音一落下,罗刹十三卫弟兄们,统一齐刷刷地朝着竹青刮去眼刀子。 仿佛在说,有你什么事儿啊? 跟主上主动认错,谁不会啊! 怎么着,抢先认错,在主上面前拿印象分,欺负咱家老幺十三年纪小,不懂人情世故呢! 竹青对于自己没有完成主上交代的人物,感到非常挫败。 这时候,他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没做好,就得认罚。 他压根就没有想到,自己跟主上主动请罚,会引起罗刹十三卫弟兄们这么强烈的反应。 幽冥阁和罗刹十三卫虽然都是主上的左膀右臂,都是主上的心腹,但罗刹十三卫更是日日近身护卫主上安危。 竹青一直以来,都是很向往自己能够成为罗刹十三卫当中的一员。 只是,眼下的情况看来,怕是不能够了,都怪他自己学艺不精,本事没练到家! 心念流转之际,竹青直接就把自我反省的话,跟自家主上说了出来。 这话一出,老幺展十三当下就急得跳脚了,当下冲口而出地嚎了一嗓子。 “主上,我们虽然跟丢了王妃,但是老三想了个主意,让我们把见过的那些姑娘的相貌,跟咱阁里的鬼画师口述出来。” “那些姑娘的画像,已经全部都收集完毕,只要稍加甄选,一定能从中找到跟王妃相关的线索的!” 嚷嚷间,老幺从胸口掏出一摞厚厚的宣纸,“啪”的一下,激动地拍在了自家主上面前的桌案上。 “主上,请过目!” 展十三这时候毕恭毕敬地跪在自家主上面前,一脸委屈巴巴地再次扬声。 裴无蘅冷峻刀削的俊朗面庞上,神色淡淡的,他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懒得给桌子上的那摞画像纸。 两边润泽薄唇,不疾不徐地开启:“同样是办事不利,但竹青的认错态度,就比你诚恳。” 低低沉沉的平静淡漠话音,在季云素的闺房里,悠悠荡漾开来。 罗刹十三卫弟兄们当下有些急了。 “主上这还啥意思?” “是要把老幺从咱们队伍里剔出去,让竹青那家伙替补进来吗?” “侍卫长,你快想点办法啊!老幺可是我们看着长大的,这小东西可不能走啊!” “……” 众人七嘴八舌冲着展一狂甩暗语,展一面瘫脸上,嘴角猛地抽抽了两下,整张脸已经垮得不能再垮了。 王妃啊,你怎么老爱往外头跑啊? 你跑就跑呗,好歹跟主上知会一声啊。 背着主上往外头跑啊,真是苦死我们这帮下属了呦。 王妃啊,你知不知道,我们这帮下属苦啊,比吃了黄莲还要苦啊,嘤嘤嘤…… “砰!” 突然,窗户被风给吹开,一股冷冽的劲风,恰好从敞开的窗户灌了进来。 “忽啦”一下,静静躺在裴无蘅桌子前的那一摞画着女子画像的宣纸,垂落了一地。 见状,老幺展十三“呀”了一声,急吼吼地趴在地上,把散落一地的纸,重新一张一张地捡起来。 “与其捡无用之物,不如想想如何提升自己的追踪术。” 裴无蘅冷峻刀削的谪仙面庞上,神色淡淡的,对于散落在地上的画像,没有任何兴趣,薄唇冷冷地开启。 一听到自家主上都这么说了,老幺展十三捡画像的手,不由猛地抖了一下。 完了,主上已经对我很失望了,我以后不能再呆在主上身边伺候了。 想到这里,展十三眼眶微微一热,眼泪水不由在眼眶里打转儿。 不过,心里虽然很难过,但是展十三还是硬憋着,不让眼泪水流出来。 主上说过,男儿有泪不轻弹,他是男子汉,不能哭,他不能哭…… 展十三努力地憋着眼泪,不让它留下来。 继续埋头蹲在地上捡画像,时不时会抬起手臂,擦拭微微有些湿润的眼角。 “十三,别捡了,主上已经发话了,这些都是无用之物。” 展一看着自己这个小老弟依旧蹲在地上,倔强地捡画像,不由压着声音,小声提醒了一句。 “是啊老幺,别捡了,你看人家竹青,他的认错态度多好,你也跟主上好好认个错。” “对对对,赶紧跟主上认错,哥哥们一起给你在主上面前求情,说不定主上心一软,就把你留在罗刹十三卫队伍里了呢。” “……” 罗刹十三卫弟兄们看着平时活泼好动的小老弟,眼下就跟霜打茄子似的,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一个个大老爷们儿,也是心疼得不行,用暗语各种宽慰劝说。 可展十三就跟魔怔了似的,继续埋头捡画像。 一张! 两张! 三张! 四张! 五六七八九十张…… “够了。” 裴无蘅远山般的浓眉,微微蹙了起来。 视线落在倔强蹲在地上捡一些无用画像的老幺展十三身上,沉着声开口。 话音落下,蹲在地上的展十三,手里正好抓起一张画纸。 展十三在捡起这张画纸的一瞬间,那本来还红彤彤、含着委屈眼泪的眼睛,不由猛地瞪大! “吧嗒”一下,有一粒米粒大小的眼泪水,由于他眼睛徒然瞪大,一不小心流出了眼眶。 正好滴在他手里的那张犹如仙子般明艳动人的女子画像上。 顿时,展十三“哎呀”喊了一声! 几乎是条件反射,展十三一脸焦急地连忙用衣袖,要把滴在纸上的水滴,给擦干! “老幺,赶紧把画都扔了,跟主上认错!” 展一眼看着自家小兄弟捡画像都已经魔怔,连主上的命令都不听了,第一时间箭步上前,肃声提醒了一句。 话音落下,眼看着展十三依旧直勾勾盯着手里的画像,就仿佛被这幅画给勾去了魂魄似的,蹲在原地发愣,没有任何动作。 展一不由急了,当下,他直接弯腰,要从展十三手中,将画像抢过来撕碎! 这种劳什子没卵用的东西,留着只会让主上心烦,早毁早好! “侍卫长,不能撕!” 说时迟,那时快,老幺展十三“啪”的一下,直接把展一伸过来夺画的手,给重重地拍开。 展一毫无防备之下,被老幺狠狠拍了一巴掌,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这小子,抽什么风呢! 郁蹙间,展一再次上前,要把画像夺过。 “不要,不要!”展十三把画像护在胸口,原地打了个翻滚,躲开侍卫长的魔爪,缩在角落嚷了起来。 展一扑了个空,差一点摔个狗吃屎,还好罗三及时扶了他一把,这才勉强稳住身形。 当下,展一扭身,冲着抱着无用画像的展十三,恨铁不成钢地喝斥出声。 “老幺,主上都已经说了,这些画像毫无用处,你还把这些废纸当宝贝一样护着,想干嘛?!” 恰时,展十三将自己死命护在胸口的画像,在空中扬了扬。 梗着脖子,冲着自家侍卫长,没好气地吼了回去。 “谁说没用,这幅画上的女子,是小医仙!” 第186章 本王的媳妇儿真漂亮! 小医仙?! 在听到老幺展十三的嚷嚷话语后,罗刹十三卫的一帮子大老爷们,眼睛不由瞪大。 而展一那只伸出去,要去抢老幺手里的爪子,也是猛地僵在了半空中。 此时,展一面瘫脸上,表情严肃。 对于自家这个老幺小弟,展一可是相当了解,这小子就是个愣头青,一心想着练就盖世武功,以后在江湖上行侠仗义,仗剑走天下。 对于姑娘家的容貌,这小老弟一向都是记不住的。 展一几乎是脱口而出地问了句:“十三,你没弄错吧?” “主上,这画上的女子,就是小医仙!就是她,错不了!” “属下认错谁,都不会认错她!” 展十三一脸激动地扬声。 虽然平时他看见姑娘就头疼,不管姑娘姿色多出众,就是记不住她们的相貌。 因为在他看来,这些姑娘不是真漂亮,而是涂脂抹粉,让她们看上去好看而已。 但是,这个小医仙就不一样了。 展十三尤记得那天,他在满记成衣铺外头蹲点,监视王妃动向。 就在左等右等,还没等来王妃出铺子的时候。 一道清丽出尘,仿若一朵行走在世间的雪莲花的貌美女子,缓缓地映入他的眼帘。 她,明明一身素衣,脸上不施粉黛。 但却给人一种只应天上有的高不可攀错觉。 当时,展十三脑海里第一时间闪过的念头,便是这姑娘身上散发出的清冷卓绝气质,跟他家主上有异曲同工之妙。 不知为什么,在那一刻,展十三就是觉得这长得跟天仙似的姑娘,跟他家主上,就应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主上,请过目!” 这时候,展十三踏着小碎步,直接蹭到了自家主上面前。 地将手里的这张画像,毕恭毕敬地呈上。 只是,展十三把画像举了老半天,手臂都快举得发酸了,但自家主上愣是没什么动作。 心肝儿惴惴之际,展十三不由将求助的目光,偷偷投向了身后头一众罗刹十三卫老哥哥们。 “主上,虽说十三这次没有把王妃的动向调查清楚。” “但踏破铁鞋无觅处,这小子一个不小心,又把小医仙给逮了住。” “主上一直都在寻觅小医仙的踪迹,十三这回勉强也算是歪打正着吧!” 展一面瘫脸上,带起一摸狗腿的笑容,适时地替老幺展十三打圆场出声。 裴无蘅面色冷淡,对于展十三递来的画有小医仙真实容貌的画像,依旧兴致缺缺。 远山般的浓眉微微一挑,漫不经心道了句。 “一张画像而已,本王看与不看,有何要紧?本王要的是结果。” 听到这话,老幺展十三眉头不由拧成了麻花,对于主上要的结果,他暂时还不能给。 毕竟,他现在也只是再次发现了小医仙踪迹。 但主上想要知道小医仙现下在京城何处,展十三也得接下来去调查之后,才能跟主上禀报。 “老幺,你别愣着,把你磨人的功夫拿出来,跟主上哭一个,求主上宽限你几天去查小医仙的动向呗。” 展一眼见自家主上没兴趣知道小医仙长什么样子,不由在暗地里偷偷踹了展十三一脚,用仅仅只有两个人能听到音量,提醒了一句。 展十三眼神闪烁了两下,当下,也是很听自家侍卫长的话。 他第一时间冲着主上,嚎了一嗓子:“主上,都是属下无能,但是这小医仙的画像,主上真的要看一下!” “不然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属下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好看的姑娘哩!” 展十三这话一出,一直在旁边替自家小老弟能否留在罗刹十三卫队伍里捏把汗的老大哥们。 都是不由自主地把脖子伸得老长,想要一睹小医仙的风采。 毕竟,他们家的小老弟眼神不太好,对姑娘家的相貌评判一向都不太客观。 平时,他们这帮大老爷们聚在一起,时常会聊京城里谁家未出阁姑娘有花容月貌,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之姿。 而且,他们这帮大老爷们的审美,都是非常统一。 谁家贵女好看,那就是好看,身材样貌俊儿,那就是俊儿。 但是,每次一问老幺怎么个看法,这小老弟总能语出惊人,一句“都是庸脂俗粉”,直接就把他们这帮老哥哥给整无语了。 他们也是非常好奇,能让他们这个对女子容貌不敏感的小老弟,说出一句长得好看的小医仙,到底长什么样子? 屋子里,一大帮老爷们儿,颇为躁动。 一个个伸长脖子,争先恐后,想要一睹展十三手上那画像为快。 展十三将还想高举过头顶的手臂,此时此刻,实在是酸得举不动了。 顿时,他把心一横,豁出去了! 主上不想看小医仙的画像,那我就硬放在主上面前,让主上瞧! 想到这里,展十三装着胆子,直接将画像摆放在了自家主上的眼皮子底下。 女子眉目隽秀,五官精致立体,一双眸子,犹如皓月星辰。 不施粉黛的巴掌小脸上,朱唇微微翘着,巧笑嫣兮,美目盼兮。 裴无蘅那隐隐透着一丝不屑的清冷目光,仅仅只是随意瞥了一眼,摆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的画像。 那狭长的幽深凤眸中,眸色猛然闪烁了两下。 女子那一双灵动的月牙眼儿,直戳戳地盯着自己。 干净又明艳,明媚又狡猾。 恍惚间,裴无蘅只觉自己似乎又回到了一个多月前,在荒郊野岭遇到那个流氓肥村姑的那一晚! 几乎是同时,裴无蘅凤眸微微一眯,骨节修长的好看手掌,一把抓起了桌上的画像。 他眼神晦暗不明,灼灼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画像上那眼神透着狡黠,出尘脱俗却不失明艳娇媚的倾城绝色女子。 眼底却不自觉地浮现出一抹惊艳之色。 脑海中,更是浮现出一句赞美之词,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主上,原来这天仙姑娘是小医仙啊!” 忽的,一道粗声粗气的感叹话音,冷不丁在屋子里传荡开来。 第187章 媳妇等我,本王来救你了! 这时候,展三跟一帮子罗刹十三卫弟兄们,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勾结搭背地聚在了自家主上的身后头。 一个个都把脖子伸得跟鸭子一样长。 那小眼神更是争先恐后地越过自家主上的头顶,要去一睹主上手里的画像。 老幺说,画像里的姑娘,长得贼拉好看。 他们也想看看,姑娘到底有多好看哩? 又是展三,心里一直犯嘀咕,他觉得老幺嘴里说的姑娘,再漂亮。 那也绝对,绝对,绝对比不上他在巷子口遇到的那位天仙姑娘,长得好看。 不过,展三在看到老幺口中说的小医仙,原来就是自己在跟踪王妃的时候,偶遇的天仙姑娘。 当下就有些忍不住地发出了一声感慨。 话音落下,老幺展十三立马支棱了起来,冲口而出地嚎了一嗓子:“三哥,这画上的天仙姑娘,是你遇到的?!” 任务失败后,展十三就丧气地回来复命。 在他进屋之前,侍卫长塞给他一摞画像,说是老哥哥们帮衬他在主上面前过关专门准备的。 本来,展十三是没抱啥子希望的。 结果没成想,老哥哥们这么给力,居然给了他惊喜。 虽然王妃跟丢了,但跟回来一个小医仙。 主上可是一直在找小医仙啊! “昂,就是我遇到的啊。” 这时候,展三昂着粗狂的大脸盘子,粗声粗气地应了展十三一句。 话音落下,展三挠了挠头皮,忍不住又吐槽了一句。 “不过话说回来,咱阁里的鬼画师的画技,还是有待提高啊,这都没把小医仙姑娘的神韵,给画出来。” “这小医仙姑娘本人,绝对比画像上的,好看!” 身为侍卫长的展一,在听到展三这话之后,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大胆的猜想。 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嚎了起来:“老三,你之前说,看到王妃进了死胡同,你就在巷子唯一的进出口蹲守。” “但等了老半天,王妃不翼而飞,只有一个漂亮得跟仙女似的姑娘,从巷子里走出来,对不对?” 展三眼睛眨巴了两下,讷讷地道了句:“侍卫长,你这么激动干啥?” “这些话,我们刚汇合的会后,我不是已经跟你禀报过一遍了嘛,有啥问题么?” “你就回答是不是,就行了,哪儿那么多废话!” 展一现在心里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已经要呼之欲出了,当下面瘫脸涨得通红,没好气地扬声。 “没错,我就只看到小医仙姑娘从巷子里走出来。”展三干脆利落地回了一句。 这话一出,罗刹十三卫的弟兄们,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大家的反应,这一次,出奇得一致! 而展三这时候也是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了。 侍卫长该不会也怀疑小医仙和王妃是同一个人吧? 想到这里,展三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粗大腿,冲着侍卫长笃定地扬声。 “侍卫长,你是不是怀疑小医仙和王妃是同一个人?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展三的话一出口,展一和罗刹十三卫这帮弟兄们,也是逐渐冷静了下来。 一直在旁边臊眉耷眼,没有加入讨论的老幺展十三,这时候,忍不住小声嘟囔了一句。 “就咱王妃的身段儿,跟小医仙也不匹配啊,侍卫长,你真的想多了。” 话音落下,罗刹十三卫弟兄们纷纷点头,表示认同老幺的话。 “侍卫长,王妃和小医仙是同一个人的猜测,的确有些离谱。” “是啊,撇开咱王妃的相貌不说,就咱王妃的身材,是胖还是瘦,咱主上能不晓得?!” “没错,咱主上对王妃那可都是上过手的,主上还能不清楚?!” “对呀,咱不能为了让老幺顺利过关,就昧着良心在主上面前胡说八道啊!”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啰啰嗦嗦彼此说笑话的时候,本来勾结搭背聚集在自家主上身后头的一帮子大老爷们。 眼下,已经统一齐刷刷地缩到了竹青面壁的角落。 一帮子高壮粗鲁的大老爷们儿,直接把竹青给挤到了旁边的犄角旮旯。 竹青老老实实地贴着墙根,就这么直愣愣地站在,也不敢插话。 其实,他很想说,你们在这里吵得那么厉害,还不如直接问主上是什么想法哩? 就在罗刹十三卫弟兄们,私底下发生分歧,吵起来的同一时间。 裴无蘅静静坐在桌边,骨节修长的手指,轻轻捏着画像。 深邃的凤眸中,光影泯灭不断。 身后不远处的角落里,属下们聒噪的吵嚷话语,断断续续地落在耳朵里。 裴无蘅那没什么情绪泄露的冷峻谪仙面庞上,两瓣润泽薄唇,越抿越紧。 太傅府的庶女二小姐! 京城百姓口中广为流传的小医仙! 本王的好王妃,这回,被本王逮到了! 耍本王,很好玩,是吗? 季云素,你最好死在外面别回来,否则,本王饶不了你! “主上,王妃出事了!” 突然,一道黑影,从窗外滚进了屋子。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陆时修。 就在半个时辰前,陆时修正好在东四坊街采购平日给主上炼制大丹药的药材。 结果一个不小心,正好就撞见全城乞丐堵在平安医馆门口,扬言要为死去的同胞乞丐讨回公道的一幕。 本来,陆时修就是去凑个热闹。 结果,费劲巴拉,刚一挤进人群,就看到自家王妃正在被一群乞丐围攻! 而京兆府也不知怎么的,这么快就收到风声。 直接派衙差当场就以王妃开错药治死三个乞丐,证据确凿为理由,把王妃给带走了。 这下子,可把陆时修急得不行了。 他哪里还顾得上给自家主上采购补身子的药材,那是连跑带飞,第一时间赶到太傅府。 这时,陆时修也顾不上自己摔跤有多狼狈,气喘吁吁地冲着自己主上,高声嚎了一嗓子! 闻言,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眸色猛然一沉。 几乎是条件反射,“腾”的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她怎么了?” 话出口的时候,连裴无蘅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自己那低沉的询问话音里,隐隐透露一丝令人难以察觉的急切。 “主上,王妃摊上人命官司,被京兆府的人带走了!”陆时修扯着嗓子,再次扬声禀报。 “呼——” 一阵劲风,在屋内骤然刮起。 裴无蘅那颀长的身姿,瞬时就在空气中化作了一道疾影,眨眼间,消失不见! 蠢女人,叫你偷摸背着本王溜出门! 如今摊上事,还不得等着本王来捞你! 第188章 劝你别嘴硬,不然腿就废了! 与此同时。 京兆府,公堂之上。 “威……武……” 衙差一个个手拿杀威棒,凶神恶煞地将手里的杀威棒有节律地砸在地面上。 明镜高悬之下,京兆府尹杨孝忠,挺着个大肚腩,头顶乌纱帽,正襟危坐在堂上。 在他的身边,站在一个留着八字小胡子,穿着深蓝绸衫的中年男人。 此人名叫刘华元,是杨孝忠的小舅子,外兼衙门师爷。 “啪!” 一记惊堂木声,骤然响起,顿时,场外围观百姓鸦雀无声。 “带小医仙上堂!”杨孝忠一脸严肃地下令。 话音落下,衙差们又是发出一阵“威武”之声。 不多时,季云素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踩着淡定的步子,进入公堂。 “堂下何人,见了大人,为何不下跪?” 刘华元看到小医仙是一个长得又胖又丑的女子,而且此女子居然胆大妄为,见到他姐夫这个官,都没有第一时间下跪。 当下,刘华元就瞪大眼睛,冲着堂下厉声喝斥了一句。 “我没罪,为何要跪?” 季云素脊背挺直地站在公堂之上,尖巧的下巴微微仰着,掷地有声地反问了一句。 之前,季云素恢复真容,成功甩开尾巴之后,就绕道去了满记成衣铺,将丑妆重新画上,棉袄重新套上。 由于跟满记成衣铺的徐掌柜夫人,已经有了莫逆之交。 在徐掌柜夫人的协助下,前后也就半盏茶的功夫,季云素就迅速完成了变装。 离开满记成衣铺后,季云素就直奔平安医馆。 结果,她刚开始接诊病人,官兵就找上门来,说她开的药,把人给吃死了。 在得知这个事情的瞬间,季云素条件反射地联想到,是对面保和堂的秦钟,终于出手了! 很好,一切都在按照她的预设进行着。 “大胆!你是民,我姐夫是官,民见官不下跪,你是想吃板子吗?” 忽的,大堂上,响起一道颐指气使的不客气吼声。 刘华元仗着自己姐夫是京兆府尹,狗仗人势,指着季云素嚷嚷的同时,那更是直接招呼底下的衙差,让他们大棒子伺候季云素。 “来人,此女心肠歹毒,害人性命不知悔改,居然敢藐视公堂!” “打!给我狠狠地打,打到她肯下跪为止!” “我倒要看看,这歹毒女子的骨头,能有多硬!” 按理来说,在公堂之上,衙差们只听官老爷的号令。 但碍于刘华元是他们家老爷的小舅子,又是师爷。 所以,衙差们对刘华元的命令,也是唯命是从。 很快,有两个衙差举着手臂粗的杀威棒,从左右两侧,朝着季云素包抄了过来。 “姑娘,劝你别嘴硬,赶紧下跪。” “没错,我们这棒子打下来,你的腿,就废了。” 两名靠近的衙差,良心倒是不坏,一前一后压着声音,在季云素身边,各自提醒了一句。 闻言,季云素五官精致的巴掌小脸上,粉唇微微勾起一抹弧度。 原本,她以为这京兆府上到官员,下到衙差,都是一丘之貉,一路的昧良心货色。 不过,眼下看来,她的这个猜想,有些以偏概全。 衙门里,肯定有蛀虫,但并不是所有人。 关于郑平安父亲郑自山喊冤死在大牢,这背后究竟是谁在暗箱操作,始作俑者还有待浮出水面。 “你俩还傻愣着干什么,给我打!狠狠地打!” 刘华元站在高堂上,趾高气扬地扯着嗓门,对着站在季云素身边的两个衙差,可劲地嚷嚷了一声。 话音落下,两名衙差互相对视了一眼,两人的脸上,都不自觉地浮现出一抹无奈之色。 迫于刘师爷的压力,两名衙差紧了紧手中的杀威棒,高高举起! 直接对着季云素的双腿,打了过去! 此时,刘华元得意洋扬地摸了一把自己的小八字胡子,小医仙,我呸! 敢藐视本师爷,本师爷就先打断你两条腿,看你还怎么嘴硬! “九王妃为什么要故意激怒堂上的官,现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九王妃会吃亏的!” 同一时间,公堂之外的围观人群中。 石头国子脸上满是焦灼,这时候,忍不住小声说了一嘴。 本来,石头好不容易说服自家殿下,今天来平安医馆找小医仙瞧身子。 结果,他们一到平安医馆,正好就撞见一群衙差气势汹汹地冲进平安医馆拿人。 一开始,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原则。 他家殿下是打算直接走人的。 但是,他家殿下听到小医仙跟人争辩的声音,一下子就认出,小医仙就是那天救他的姑娘。 因为平安医馆门前围观的人太多,他们根本挤不进去。 自然也无法看到小医仙的真容。 这不,石头拗不过自家殿下,只能陪着殿下,一路随着百姓人群,来到了京兆府,成了凑热闹成员中的其中之一。 眼下,小医仙落落大方地站在公堂之上,不卑不亢。 虽然,石头只能看到小医仙的背影,但石头几乎可以完全断定,这个小医仙,真的是他家殿下的救命恩人九王妃! 那天,石头带着他家殿下,在街上绝望找大夫求救的时候。 九王妃就是这样犹如神仙般,降临在他家殿下的生命之中,救了他家殿下的性命,却不要求任何回报。 像九王妃这样人品贵重的女子,石头在南召国那些贵女当中,从未见过。 南召的那些贵女们,一心只想着攀龙附凤。 殿下意气风发时,她们就跟狂蜂浪蝶一样,看见殿下就跟嗅到了馥郁芬芳的花香,恨不得一个个往殿下身上扑。 殿下对她们冷眼无视,她们就想尽办法搔首弄姿,想要引起殿下的注意。 后来,殿下遭难了,她们就唯恐避之不及! 哎,要是九王妃没嫁人就好了。 心绪起伏不定,石头想到自家殿下过去的惨烈经历,眼眶不由微微红了红,不自觉间,在心底感慨了一句。 这时候,一直静静地站在人群中的沈陌白,温润目光始终落在淡定站在公堂上女子身上。 那常年没什么情绪波澜的温润眼眸里,眸光微微闪烁了两下。 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温声道了句:“或许,她这么做,另有目的。” 第189章 目标锁定,火力全开反攻! 九王妃另有目的? 石头对自家殿下的话,有些听不太明白。 他只知道他家殿下,一定不会眼看着九王妃受伤。 九王妃是他家殿下的救命恩人。 如果九王妃有任何危险,他家殿下肯定不会袖手旁观! 只是,他家殿下现在处境尴尬,自己都是内忧外患,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若是在眼下这个节骨眼,在大众面前亮出南召太子的身份,怕是会有危险。 毕竟,南召国那位以不正当手段篡位的乱臣贼子,一直将他家殿下视为心腹大患,恨不得处置后快,永绝后患! “殿下,九王妃身份尊贵,不会这么轻易被欺负了去的。” 恰时,石头就看到自家殿下已经迈开步子,要穿过挡在前面的重重人群。 当下,石头连忙挡在自家殿下的面前,小声劝阻了一句。 “她的计划,不允许她暴露身份,我得去帮她。” 沈陌白温润的目光,越过阻隔在他面前的层层叠叠百姓,平和地道了句。 听到这话,石头更是不明白了,殿下为何这么肯定九王妃不愿意暴露身份? 殿下跟九王妃只有一面之缘,加起来也没说过几句话,为何好像很了解九王妃心里在想什么似的? “殿下,你现在现身的话,会被南召国皇帝派来刺杀你的人发现的!” 石头担心自家殿下为了帮九王妃,将自己陷入危险境地,再次劝阻。 话音落下,沈陌白温润如玉的儒雅脸庞上,面色微微沉了下来:“石头,让开。” “殿下……” 石头自幼陪着殿下一起长大,即便是殿下经历了亲人背叛,一路被追杀流亡至异国他乡,从云端跌入泥底这样的逆境。 殿下从来都是安之若素,心如止水,淡然处之。 石头还是头一回看到殿下常年儒雅的温润脸庞上,流露出急切之色。 “砰!” 就在石头竭力阻止自家殿下站出来,给九王妃出头的时候。 一道棍棒重击的声音,在衙门大堂里,传荡开来。 只见那两个对着季云素双腿挥下棍棒的衙差,二人的棍棒,直接挥空,重重地砸在了地面上。 由于挥棒打砸的力量很大,两个衙差的双臂,都被这股棒子上所产生的反弹力,给震得发麻了! 差一点,两个粗壮的大老爷们儿,就要拿不住棍棒! 再看季云素,此时,她晃荡着臃肿的身姿,犹如一只灵动的蝴蝶,大大方方地在原地转个圈。 一眨眼,就转换了站着的位置。 而这两个衙差棍棒打到的地方,正好就是她之前站着的位置。 见状,刘华元急眼了:“你居然敢躲开,你这是在公然藐视大乾律法!” “来人,给我上,把人给我摁住,打!” 刘华元尖锐着嗓子,近乎尖叫地冲着一众衙差呼喝着。 话音落下,又有十几个衙差,缓缓朝着季云素围了上来。 公堂之外,沈陌白温润的眼眸里,掠过一抹急切之色:“住手。” “杨大人,冤枉啊!” 忽的,一道激动的喊声,骤然在公堂之外响起。 恰恰好,就将沈陌白那一声阻止衙差的“住手”喊话声,不偏不倚地给盖了过去。 不多时,郑平安扒拉开挡在前头的人群,不管不顾地冲进了公堂。 “噗通”一声,对着端坐在高堂上的杨孝忠跪了下去。 “杨大人,小医仙是冤枉的,她开给那些乞丐的药,都是对症下药,不可能吃死人的!” “请杨大人明察秋毫,莫要冤枉好人啊!” 听到这话,一直任由小舅子在公堂上叫嚣的杨孝忠,不由将原本懒洋洋靠在椅背上的身体,身为坐直了一些。 “本官没记错的话,你是之前平安医馆治死人的大夫郑自山的儿子吧?” “杨大人,是小人!”郑平安一身孱弱书生样子,不卑不亢地扬声。 在眼下这个节点公然闯入公堂,是季姑娘提前就给她布置好的任务。 季姑娘说了,引蛇出洞这条路,如今只走到打草惊蛇这一步。 蛇,到底是谁,又有几条,需要进一步观察下去。 如果一开始,季姑娘就亮出底牌,就会把蛇给吓退,这样就无法一网打尽。 所以,到目前为止,季姑娘到现在为止,都是做的被动防守。 目的是示弱。 而郑平安要做的,就是把父亲的冤屈,在公堂之上,再次重申一遍。 引起百姓们对他父亲治死人一案的怀疑。 心里早就已经准备好腹稿的郑平安,这时候,直接扬起憔悴的脸,掷地有声地扬声。 “杨大人,小人的父亲郑自山从未开错药,更没有治死过人,小人的父亲,他是冤枉的,他是被人陷害的!” “请杨大人重审我父亲的冤枉!请杨大人重审……” “哪来的疯子,赶紧给我拖出去!”刘华元眼底闪过一抹慌乱之色,眼看着郑平安重提郑自山一案,连忙大声下令。 这话一出,本来一直淡然自若站着的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掠过一抹精光。 “刘师爷,杨大人这个父母官,都还没发话,你一个师爷在这里上蹿下跳,合适吗?” 对于刘华元和京兆府杨孝忠二人的关系,季云素老早就调查清楚了。 刚才她一进入公堂,任由刘华元泼脏水,各种对她叫嚣,其实就是想看看京兆府尹的杨孝忠的反应。 如果这个杨孝忠跟刘华元这个小舅子一个鼻孔出气,那说明杨孝忠也跟秦钟背地里勾结,参与了陷害郑平安父亲的勾当。 但眼下看杨孝忠的反应,对郑平安当着百姓面,喊冤他父亲是被人冤枉陷害一事,并没有跳脚气急败坏。 不出意外,他应该对郑平安父亲被陷害一事,不知情。 反倒是这个刘师爷,似乎非常忌惮郑平安提及他父亲喊冤之事。 没猜错的话,刘华元应该是背着杨大人,收受了好处,帮着秦钟草菅人命,该死的东西! 想到这里,季云素不容置喙地再次拔高音量。 “刘师爷,你如此心急地要把苦主拉出大堂,难道是做贼心虚?” “莫非郑平安父亲治死人一案,存在暗箱操作,其实他的父亲,是被冤枉的?” 季云素接连两声当堂诘问,那叫一个掷地有声,振聋发聩。 顿时,刘华元浑身一震,额头冷汗止不住地冒了出来! 第190章 殿下从未夸过任何女子,九王妃是例外! “小医仙,你自己把人治死了,你就把郑自山的案子拿出来说事,明显是想混淆视听!” 刘华元这时候尖锐着嗓子,心虚地高喊出声。 话刚说完,刘华元就迫不及待地对着自己的姐夫杨孝忠,小声道了句。 “姐夫,这小医仙也来自平安医馆。” “要我说,这平安医馆就是一个专门治死人的庸医馆。” “在姐夫的管辖范围内,出现这种医馆,就应该给它彻底查封,省得以后再祸害百姓!” 杨孝忠也觉得挺有道理,当下点了点头,严肃地道了句。 “这种残害百姓的医馆,的确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说着,杨孝忠伸手抓起惊堂木,再次“啪”的一声,敲在了桌案上拔高音量扬声。 “小医仙,你开错药致死三名乞丐,证据确凿。” “本官劝你主动认罪,看你年纪尚轻,又是为了做好事,出发点是好的,本官可以考虑酌情轻判于你。” “如果你继续冥顽不灵,不知悔改,休怪本官以大乾最高律法处置于你……” “杨大人,你口口声声说我把人治死,证据确凿。” “那我就问杨大人一句,这所谓证据确凿,是什么,请杨大人拿出来!” 季云素目光灼灼地盯着端坐在高堂上的大腹便便杨孝忠,冷不丁打断道。 刚才一番观察下来,季云素几乎可以完全肯定,这京兆府尹杨大人就是混吃等死的草包,判案子从来不用心。 手底下人给他什么证据证词,他也不会去验证真伪,直接按照手下人提交的证据断案。 掷地有声的质问话音,在公堂上空,悠悠荡漾开来。 季云素挺直了腰杆子,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从正面发出质疑。 这声声质疑,振聋发聩。 同时,也引得那些在公堂外围观看热闹的百姓,窃窃私语议论不断。 “这小医仙到底有没有治死人啊?” “不知道啊,看小医仙的样子,一点都不怕,看来是身正不怕影子歪,我估计她应该是被冤枉的。” “那小医仙要是被冤枉的,之前平安医馆的大夫郑自山把人治死一案,会不会其中也有冤屈?” “还别说,真有这个可能。那郑大夫以前给我瞧过病,那时候我穷付不起诊金。” “郑大夫就免了我的诊金,这样一个心地善良的大夫,怎么都不可能把人给治死啊!” “……” 百姓们的议论声不绝于耳,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光芒闪烁了两下,很好,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只有百姓舆论发酵起来,才能够逼京兆府尹杨孝忠重审郑自山一案。 说白了,今天,季云素欣然任由旁人控诉她将人治死,其实就是为了抛砖引玉。 要解决眼下自己的困境,对季云素来说,小菜一碟。 但让尘封已久的郑自山一案,重新回到大众视野当中,还是需要费一番功夫了。 眼下,目的已经达成,只要静静等待始作俑者自己狗急跳墙。 “殿下,这九王妃对自己的处境似乎一点都不担心。” “相反,我怎么觉得她好像在刻意让大家的目光,聚焦到郑自山治死人的案子上?” 石头看到九王妃轻松完成自救,暗自长舒了一口气,这时候,讷讷地凑近自家殿下的身边,小声道了句。 沈陌白温润的目光,始终看着脊背挺直站在公堂中央,敢于直面挑衅大乾律法的女子。 不疾不徐地温声开口:“醉翁之意不在酒,要如何做,她早已成竹在胸。” 听到这话,石头木讷的国子脸上,透出一丝讶异之色,恰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下意识地说道。 “殿下,你的意思是说,九王妃其实真正的目的,是为了替这个叫郑自山的大夫翻案?!” 虽然是疑问句,但是石头的话,语气十分肯定。 “以身入局,引蛇出洞,蓄势待发,一击必中。” 沈陌白温润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站在公堂之上,跟京兆府尹从容斡旋的女子,眸底的欣赏之色,愈发得浓郁了几分。 石头看着自家殿下一气呵成说出那么多个四字成语,听得虽然雨里雾里。 但是有一点,石头很清楚,殿下在夸九王妃聪慧。 要知道,他家殿下从未夸过任何一个女子。 想当初,昭岚公主,殿下唯一的妹妹,为了得到殿下的一句赞美,不知道费了多少心思。 可无论昭岚公主做得多么出色,殿下总是一笑置之,从未说过半句称赞的话语。 为此,昭岚公主赌气出走南召皇宫,整整三年,杳无音讯。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昭岚公主出走皇宫,也让公主躲过一劫,也不知道,公主现在过得如何? “小医仙,你别顾左右而言他,扰乱公堂秩序。” “仵作的验尸报告上,写得非常清楚,那三个乞丐的死因,就是因为喝了你的药而身亡!证据确凿,你没得抵赖!” 刘华元这时候尖锐着嗓子,脖子青筋暴起地高声嚷嚷了一句。 话音落下,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一抹精光,一闪而逝。 仵作的验尸报告? 每猜错的话,这份仵作验尸报告,应该是有人主导造了假。 想到这里,季云素不容置喙地冲着已经有些走神,只想草草结案的京兆府尹杨孝忠,掷地有声地扬声。 “杨大人,我对验尸报告有异议,要求仵作上堂当面对峙。” 女子脆生生的话音骤然响起的瞬间,本来已经昏昏欲睡,开始走神的杨孝忠,不由猛地瞪大眼睛。 在杨孝忠看来,仵作的验尸结果,那就是衙门的官方说法。 有人质疑衙门的官方说法,他绝对不允许。 在他看来,跟衙门公信力受到影响想必,一个大夫治死人是否是冤案,根本算不上什么。 死者已矣,人死案消,断然没有重审的道理。 “首先,验尸报告不会有问题。” “其次,我朝律法也从未有过百姓跟仵作当堂对峙的先例。” 杨孝忠并没有直接拒绝季云素的诉求,但字字句句都在拒绝。 刘华元看到自己姐夫的态度,本来还有些心虚,担心东窗事发的他,立刻就恢复了小人得志的模样。 当下,对着季云素叫嚣:“小医仙,你以为你是谁?” “你不过就是一介贱民,凭什么质疑衙门仵作的验尸结果!” 季云素这时候无视刘华元的狗叫,尖巧的下巴微微一扬,再次不卑不亢地平静出声。 “杨大人,首先,验尸报告有没有问题,我说了不算,仵作说了也不算。” “其实,没有先例,不代表不能开先例。” “杨大人一而再阻挠大众知晓案件全过程,莫非心中有鬼?” 乍得听到这话,杨孝忠不由“腾”的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小医仙,本官念你年轻,一而再给你机会,而你却如此冥顽不灵!” “既然如此,那本官就很明确地告诉你,今天这个公堂上,本官只审你把人治死的案子。” “你若再扯东扯西,提一些跟本案无关的话题,和无理要求。” “不然,休怪本官对你大刑伺候!” 第191章 敢跟本王的王妃叫板,嫌命太长? 杨孝忠的话,已经充满了威胁。 而且身为京兆府尹的他,脸色也已经非常不耐烦了。 显然,只要季云素再多说半个反驳字眼,他就会毫不犹豫地下令,对季云素大刑伺候。 季云素目光坦荡,这时候,面色淡定,不疾不徐地吐出一句话。 “杨大人,我严重怀疑仵作的验尸报告,有弄虚作假嫌疑,要求跟仵作当堂对峙。” 女子脆生生的话语,只是在陈述一件事实,平静透着力量,让人只觉充满了压迫感。 话音落下,在场百姓们,也纷纷对这个一脸黑斑,身材臃肿的小医仙,暗暗竖起了大拇指。 自古民不与官斗。 小医仙见到官不卑不亢,还敢正面质疑衙门里头有猫腻,实在是太了不起了。 百姓们的议论声,已经非常沸腾。 而且,此时此刻,舆论都倾向了衙门里有人暗箱操作,故意陷害平安医馆的郑大夫,以致于郑大夫在牢狱中喊冤而死。 叽叽喳喳的议论声,不绝于耳。 落在杨孝忠的耳朵里,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刘华元,陈仵作的验尸报告,是你过手的,这验尸报告到底有没有问题,你老实跟本官交代!” 这时候,杨孝忠心里其实也有些不确定了,当下,压着声音,肃声吼了刘华元一句。 “姐夫,天地良心啊,这陈仵作是咱们衙门的老仵作,又是出身仵作世家,经他验过的尸体,姐夫有啥好不放心的。” 刘华元枕睁着眼睛编瞎话,对着自家姐夫信誓旦旦地保证道。 事到如今,刘华元早就暗自打定主意了。 就算小医仙跟陈仵作当堂对峙,也翻不出什么风浪。 验尸可不是开玩笑的,随便哪个阿猫阿狗就能会的。 就算小医仙是大夫,医术了得,但她也只有治活人的能耐。 至于死人,小医仙一介女流,恐怕连尸体都不敢瞧吧,哼哼……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 “你个不争气的东西,刚才谁让你在堂上这么嚣张的。” “现在好了,百姓群情激奋,你说本官要怎么处理?” 得知仵作验尸报告不会有问题,杨孝忠总算是稍微有了底气。 当下,杨孝忠对着自己的小舅子翻了个白眼,话锋不由一转,没好气地问了句。 刘华元三角眼里,眼珠子一转,那留着八字胡的嘴角,勾起一抹奸诈的笑容,狗腿地开口。 “姐夫,你最在意官声,既然现在百姓们都支持小医仙跟陈仵作当堂对峙,那我们就传陈仵作上堂。” “小医仙一介女流,想跟陈仵作这个有几十年验尸经的老仵作叫板,简直自不量力。” “有陈仵作出面,跟小医仙对峙,姐夫还省去了盘问的力气。” “到时候,姐夫就直接宣判小医仙开药治死人罪名成立。” “将她打入大牢,择日菜市口问斩,一切不费吹灰之力。” “而且,百姓们看到姐夫审案厉雷风行,如此透明公开,只会对姐夫这个父母官更加爱戴。” 听到这话,杨孝忠眼神闪烁了两下,觉得自己小舅子说得有理。 当下,杨孝忠大手一挥,直接当众宣布:“小医仙,本官可以明确告诉你,验尸报告绝对不会有问题。” “但既然你不见棺材不掉泪,那本官就成全你。” “来人,让陈仵作上堂。” 话音落下,公堂之上,立刻沸腾了。 “殿下,九王妃执意要跟衙门里的仵作当堂对峙,难道是怀疑仵作有问题?” 石头跻身在百姓群中,这时候,一脸激动地对着自家殿下问了句。 沈陌白静静地伫立在众多百姓当中,周遭的喧嚣,仿佛跟他没有一丁点的关系。 他,温润的目光,越过重重百姓阻隔,落在公堂上的女子身上,略带苍白病容的儒雅面庞上,唇角不自觉地勾起了一抹弧度。 沉吟了良久,沈陌白不紧不慢地说了句:“她要收网了。” 听到这话,石头有些不懂了:“殿下,九王妃要怎么收网?” 在石头看来,九王妃跟仵作当堂对峙,给自己洗刷罪名,肯定不在话下。 但刚才殿下也说了,九王妃这次以身入局的最终目标,是为了替平安医馆的郑自山大夫翻案。 这案子已经尘埃落定,人证物证俱全,九王妃要如何替郑自山翻案呢? 这时候,一个中年老男人,佝偻着后背,进入了公堂。 这个中年老男人一经出现,在场百姓都是不自禁地倒抽一口凉气。 因为这个中年老男人脸色煞白,一脸阴气森森,单单只是人往公堂上一站,看着就怪瘆人的。 “大人唤小人来,有何事?” 陈三刀佝偻着身子,毕恭毕敬地拜了一拜。 “陈三刀,你把今天验那三个乞丐死因的过程,跟小医仙重新说一遍。” 杨孝忠一向不喜欢跟死人打交道的仵作,现在他巴不得赶紧结束这场闹剧,晚上他还要陪夫人一起用晚膳呢。 “是,大人。”陈三刀阴气森森的老脸上,嘴角隐隐带起一抹不屑,再次恭敬应声。 说完,陈三刀便对着季云素开口:“姑娘,这勘验尸体的专业术语,想必你是听不懂的。” “我就直接这么跟你说,经过我的查验,那三个乞丐确系服用了药物致死。” “而衙差在案发现场,发现了你开的药,另外,药罐子里的药渣,跟你开的药,一味不差。” “另外,根据当时在场的其他乞丐口供,他们都说,昨天那三个乞丐,服用过你的药后就睡下,并未外出。” “他们早上醒来的时候,那三个乞丐一直未起身,其他乞丐以为他们睡太死。” “但当其他乞丐去喊那三名死者乞丐的时候,他们的身体,已经硬了。” 陈三刀的话,非常严谨,不仅有人证,而且还有物证,俨然是找不出一丝破绽。 说话的时候,陈三刀故意将自己那张阴气森森的脸,冲向季云素。 因为仵作常年跟尸体打交道,所以身上总是带着煞气。 一般人,根本就不敢跟仵作对视。 陈三刀笃定眼前这个小医仙,身为女子,绝对不敢跟他对视。 只要她躲开他的视线,就是落了下风,在百姓眼里,那就是做贼心虚。 然而,季云素这时候却是大大方方,正面迎上陈三刀的挑衅目光。 季云素也不着急说话,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陈三刀。 两人就这么对视了约莫三个数的功夫,反倒是陈三刀的阴恻眼神,开始闪烁不定了。 “陈仵作,保和堂的秦钟给了你多少好处费?” 季云素精准地捕捉到陈三刀的眼神闪躲,这时,用仅仅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慢悠悠地说了句。 听到这话,陈三刀眼眸里的瞳孔,猛然骤缩成一个黑点! “小医仙,陈仵作的话,你听清楚了吧,人证物证俱全,容不得你狡辩。” “现在本官就判你行医伤人性命罪名成……” “杨大人,口说无凭,那三具乞丐的尸体,我要亲自查验!” 季云素转过身,对着已经拿起惊堂木,要拍案草草了结此案的杨孝忠,不容置喙地扬声。 “姐夫,这小医仙她在故意使唤姐夫你呢!” “姐夫,你今天要是一再纵容小医仙,那以后在百姓面前,还有什么官威可言?” 刘华元这时候抓住机会,在杨孝忠耳边挑唆了一句。 听到这话,杨孝忠青一阵,白一阵,当下也是语气不善地怒斥季云素。 “小医仙,本官已经按你的要求,把陈仵作喊上堂和你对峙,已经给过你机会了,你莫要一而再挑衅,否则……” “杨大人,这尸,我必须亲自验过。”季云素眸色微沉,冷声打断杨大人的话音。 她的话,不是商量,而是命令。 顿时,杨孝忠整个人都不好了,本官可是皇上亲封的京兆府尹。 虽然是京城最小的绿豆芝麻官,但他可是皇上信任的臣子。 岂能让一个刁民牵着鼻子走?! 否则,本官的官威何存?! 想到这里,杨孝忠眼睛一瞪,对着季云素面露凶色,高声喝斥道。 “小医仙,你以为自己是谁,你不过区区一介草民,凭什么支配本官按你的意愿去做事……” “凭她是本王的王妃,杨孝忠,你跟本王的王妃叫板,是嫌自己命太长?” 忽的,一道低低沉沉的冷冽磁性话音,不疾不徐地从公堂之外,传了进来。 话音落下,本来里三层,外三层,围堵住在公堂门口百姓们,突然自动朝着两边,让出了一条路来。 紧跟着,一道高大颀长的清冷谪仙身姿,款步而出…… 第192章 活人的话不可信,便让死人开口说话! 众目睽睽之下,裴无蘅携着一身生人勿近的冷冽气势,踩着坚定的步子,走到了季云素的身边。 季云素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谪仙男人,清丽的杏眸不由眨巴了两下。 这家伙怎么会来? 察觉到女子投来的疑惑目光,裴无蘅幽深的凤眸微微垂了下来。 淡漠的眼神,看似随意地瞥向身边跟一只呆头鹅似的,仰着黑斑巴掌小脸上,傻愣愣看着自己的女子。 以内力发声,幽幽道了句:“王妃看到本王,很意外?” 男人低低沉沉的磁性话音,霸道地钻进耳朵里,顿时,季云素小心肝儿,不由微微颤了颤。 这家伙说话阴阳怪气的,想干啥? 本姑娘就算偷溜出门,被你逮了个正着,那又怎么样? 大不了就是把小医仙的马甲给掉了,怕你个球啊! 心念微动,季云素晶亮的杏眸中,眸色不由沉静了下来。 当下,大大方方地用仅仅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没好气地怼了一句。 “王爷,你阴阳怪气给谁脸色瞧呢,我又不欠你的。” 听到这话,裴无蘅深邃的凤眸中,幽光微微一闪,看着女子一副理直气壮、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胸口莫名一阵憋闷。 他刚想再以内力发声,恰时,一道谄媚的嚷嚷声,突然在公堂上响起。 “九王爷,下官不知道小医仙是九王妃,多有冒犯,还望九王爷九王妃恕罪!” 杨孝忠挺着大腹便便的养尊处优肥硕身体,一路小跑着来到裴无蘅和季云素二人所在的位置,又是低头又是哈腰,连连狗腿表达歉意。 说话间,杨孝忠更是直接命令小舅子刘华元,赶紧去搬椅子。 刘华元那留着八字胡的尖嘴猴腮脸上,也是一脸的惊骇之色。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方才趾高气扬呼喝叫嚣的小医仙,居然是当今九王妃! 要知道,九王爷对九王妃可是宠爱有佳,他刚才当众刁难九王妃,岂不是死定了?! 想到这里,刘华元哪里还有刚才那一番仗着自家姐夫是京兆府尹,狐假虎威的跋扈气焰。 刘华元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滚到后堂,然后一个人,扛着两把太师圈椅,殷勤地放在裴无蘅和季云素的身后。 随即,刘华元尖嘴猴腮的脸上,对着讨好笑容,连连道:“九王爷,九王妃,请上座!” “坐就不必了,本王只问杨大人一句,本王可以把王妃带走了吗?” 听到这话,杨孝忠额头不由冷汗直冒,不停吞着口水,那脸上堆着的狗腿笑容,都快僵了。 他是打死都想不到,小医仙居然是九王妃。 要死了,要死了,这回本官真是踢到铁板了! 一边低头哈腰,杨孝忠一边恭敬地答了句:“九王爷您这是哪里的话,九王妃想走就走。” “王妃,我们走。” 裴无蘅连多余的眼神都懒得给杨孝忠一个,径自对着季云素,幽幽淡淡地道了句。 话音落下,不等女子反应,裴无蘅就很自然地伸手,牵过了女子的素手,拉着她,便要离开。 男子宽大的好看手掌,霸道地握住了季云素的手儿。 顿时,季云素只感觉自己的手儿,被一股凉意包裹住,被三层厚重棉袄裹住的纤细身子上,不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对于裴无蘅这般强行带她走的做法,季云素当下唯一能够想到的理由。 便是这家伙又在逮住机会,上演夫妻伉俪情深的戏码。 今天,只要她离开公堂。 那明天,坊间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就成了九王爷罔顾大乾律法,强势护妻,啧啧啧…… 心念微动,季云素纤细的手儿,直接从裴无蘅宽大的好看手掌里,挣脱了出来。 女子的手儿,犹如一尾鱼儿般,从掌心“滋溜”一下,滑脱了出去。 裴无蘅只觉掌心一空,那抓着女子素手的好看手掌,不自觉地收紧了几分。 几乎是同时,裴无蘅不容置喙地再次伸手过来,要抓过女子的手儿,拽着她离开。 “裴无蘅,我现在若是走了,那就永远都背上草菅人命,害人性命的污名了,我不能走。” 季云素再次躲开男人拽她手儿的好看手掌,仰着丑兮兮的巴掌小脸,压着声音,坚定地开口道了句。 当然,除了自证清白这个原因,更重要的是帮郑平安的父亲翻案。 保和堂的秦钟暗中勾结京兆府衙门里的人,做局陷害好人,必须付出代价! 裴无蘅狭长的凤眸中,光影泯灭不断,看着女子一副倔强不肯离开的样子,两瓣润泽薄唇,悠悠开启。 “三名乞丐已死,所有证据指向,都于王妃不利,王妃要如何自证清白?” “当堂验尸。” 季云素很明显地察觉到男人询问话语里,隐隐流露出的不屑之色,她也不生气,只淡淡地从粉唇中,吐出四个字。 话音落下,季云素也不管眼前谪仙男人是同意,还是反对。 她直接对着杨孝忠掷地有声地来了一句:“杨大人,我要当堂验尸。” “九王妃,这乞丐之死,中间一定有误会,下官会继续调查,缉拿真凶归案,所以这验尸就没必要……” “杨大人既然有心要把真凶缉拿归案,那就是百姓之幸。” “既然活人的话,不足以令杨大人信服,那本妃就让死人,开口说话。” 季云素尖巧的下巴微微一扬,掷地有声地打断杨孝忠和稀泥的话语。 听到这话,杨孝忠不由抬起袖子,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 现在杨孝忠真是想找个地方躲起来,这京兆府尹当了几十年了,一直都安安稳稳的。 他是怎么都没想到,三个低贱乞丐的死,竟然会牵连到九王妃身上。 更要命的是,九王爷还亲自过问此案,造孽啊,现在他已经骑虎难下了,到底要怎么做才能保住乌纱帽啊啊啊啊! “陈仵作,三具乞丐的尸身,眼下停放在何处,劳烦带路。” 这时候,季云素对着一直佝偻着身子,悄悄想要趁着众人不注意离开公堂的陈三刀,脆生生扬声。 闻言,陈三刀脚底抹油开溜的动作,猛然一滞。 他暗自咽了口口水,阴气森森的脸上,堆起一抹狗腿的讨好笑容,说道。 “九王妃,尸体是不吉利的东西,您身份尊贵,还是不要触碰这些秽物,以免沾染了秽气……” “本妃不在乎,陈仵作,请带路!”季云素不容置喙地打断陈三刀的推三阻四话语。 第193章 真相大白,大快人心! 本来,季云素是不想以身份压人的。 可眼下裴无蘅这家伙突然冒出来,演绎了一出霸气侧漏维护自家媳妇的戏码。 那季云素正好借坡下驴,顺水推舟。 虽然,事情的发展,并没有完全按照她的预期往下走。 但是,最后得到的结果,殊途同归。 此时,陈三刀心里已经七上八下,眼神也是颇为闪烁地朝着不远处的刘华元看了过去。 刘华元尖嘴猴腮的脸上,也是充满了慌张,忙不迭地扯了一嗓子。 “大乾律法规定,只有仵作验尸提供的报告,才能作数,九王妃你不是仵作,提出异议做不得数……” “刘师爷,本妃何时说过,要提出异议了?” “那三名乞丐究竟为何而死,得勘验过才能确定,你怎么如此笃定,我一定护提出异议样?” “难道说,你和陈仵作沆瀣一气,故意捏造三名乞丐的死因,故意陷害本妃?” 季云素目光悠悠射向刘华元,嘴角勾起一抹嘲讽,字字珠玑地反驳出声。 这话一出,刘华元整个人不由踉跄地后退了两步,差一点就没站稳,跌倒在地上。 刘华元怎么都没想到,自己收受了保和堂伙计的贿赂,以为用当初陷害郑自山的手段,陷害小医仙,就是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结果却是碰到了硬茬子! 懊悔,恐惧的情绪,不停地在心中蔓延开来,刘华元两条腿不自觉地打起了摆子。 完了,完了,官大一级压死人。 九王妃有九王爷撑腰,这一回,他死定了! “九王妃,小人错了,小人就是猪油蒙了心,拿了别人的好处,求王妃开恩,饶了小人这一回吧!” 就在刘华元绞尽脑汁想办法自救的时候,陈三刀最先受不住压力,“噗通”一声,跪在了季云素的面前,尖锐着嗓子,高声喊了起来。 陈三刀已经彻底放弃抵抗了。 九王妃医术高超,被人称赞为“小医仙”。 一旦她看到三具乞丐的尸身情况,就能判断那三个乞丐绝非因药物致死,死因另有蹊跷。 到了那个时候,证据确凿,他已然百口莫辩。 不如坦白从宽,老老实实把事情和盘托出,跟九王妃争取一个宽大处理的机会。 话音落下,陈三刀又扯开嗓门,补了一句。 “九王妃,这一次,小人本来不想造假验尸报告的,一切都是刘师爷让小人干的。” 陈三刀当堂将刘华元给咬了出来,顿时,刘华元傻眼了。 当下,刘华元气急败坏地怒吼:“陈三刀,你把我扯进来做什么?” “明明是你自己知法犯法,为何要污蔑我?!” 陈三刀这时候从胸口掏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毕恭毕敬地呈上:“九王妃,这是刘师爷给我的银票,请九王妃过目。” “杨大人,关于本妃开错药,治死三名乞丐的案子,是现在继续审,还是等本妃当众验完尸,再接着审?” 季云素没有去接过陈三刀递来的银票,这时候,慢悠悠扭身,冲着早已经吓傻的杨孝忠,脆生生地来了句。 漫不经心的话音,在公堂之上,悠悠荡漾开来。 虽然是一句平静的询问话音,但是落在百姓耳朵里,却是大快人心。 事情发展到现在,明眼人都看出来,小医仙治死乞丐的指证,纯属有人故意诬陷。 那么以此类推,当初平安医馆的郑自山大夫,把人治死一案,是否也是有人故意陷害? “九王妃是被陷害的,那郑大夫,肯定也是被陷害的。” “是啊,这刘师爷到底拿了谁给的好处?” “……” 百姓们群情激奋,公堂之上的秩序,俨然已经快要到无法控制的地步。 衙差们拿着棍棒,挡在公堂入口处,也是苦苦支撑。 他们就自家大人一个处理不得当,事情就会一发不可收拾。 “大人,我父亲是冤枉的,请杨大人重审我父亲的案子!” 郑平安从季姑娘是九王妃的震惊中缓过神来,这时候,他抓住机会,对着杨孝忠发出呐喊。 一时间,杨孝忠那大腹便便的肥硕身体,也是吓得止不住颤抖了起来。 他是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的小舅子,居然收受贿赂,简直杀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杨大人,百姓们都在等你表态呢。”季云素画着黑斑丑妆的巴掌小脸上,神情严肃,冷声催促了一声。 听到这话,杨孝忠猛地咽了口口水,整个人就跟霜打的茄子似的,怂包地宣布。 “陈三刀和刘师爷暗中勾结,诬陷九王妃,证据确凿。” “来人,给本官将两人拖下去,各打八十大板,关进大牢,听候发落!” 话音落下,衙差们迅速上前,将刘华元和陈三刀给摁了下去。 “啪!” “啪!” “啪!” “……” 板子打在二人身上的响动,立刻在公堂之上传荡开来。 同时传荡开来的,还有刘华元和陈三刀的惨叫声。 尤其是刘华元,喊得那叫一个凄惨,就跟杀猪叫似的。 “啊!姐夫啊!姐夫,我受不了了,看在我姐的份上,姐夫你饶了我这一回啊……别打了啊——” “打!给本官重重地打!” 杨孝忠现在的脸,都是绿的,九王爷面前,这个不争气的小舅子,还敢胡乱攀亲! 这蠢货是想他这个姐夫,被九王爷治一个管教下属不严的渎职罪名吗? “啪啪啪”的板子,毫不留情地打在刘华元的身上,不一会儿的功夫,刘华元就不喊了。 “大人,刘师爷昏死过去了。” 衙差这时候抱拳毕恭毕敬地高声禀报了一句。 闻言,杨孝忠眼角抽抽了两下,对于自己这个昏死过去的小舅子,他是一个眼神都懒得给,直接道了句:“八十板子打完了吗?” “没有,大人。”衙差一板一眼地回道。 “没有干嘛停下来,打,给本官打足数,再拖下去关进大牢!”杨孝忠没好气地下令。 话罢,杨孝忠堆着狗腿的讨好笑容,战战兢兢地问了句。 “九王妃,这个处理结果,您可满意?” “杨大人,大义灭亲,还真是百姓的青天大老爷。”季云素眉梢微微一挑,不疾不徐地道了句。 一顶高帽子砸下来,杨孝忠那皱巴的肥脸上,表情有些哭笑不得。 九王妃打一个巴掌,赏一颗甜枣,是又想使唤他干点啥,好怕啊…… “杨大人,关于平安医馆郑自山的案子……” “九王妃,下官一定择日重审。”杨孝忠立马狗腿地接过话茬。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日吧。”季云素慢悠悠地道了句。 “这……” 杨孝忠整张脸已经全垮了,这郑自山的案子时隔许久,很多物证都要重新收集,怎么今日重审? “陈仵作,如果你想从轻发落,现在就当着所有人的面,将自己如何陷害郑自山,伪造验尸报告的过程,都说出来。” 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一抹肃穆之色,一闪而逝。 这时候余光瞥向已经被打了几十大板,出气多进气少的陈三刀,沉着声道了句。 这话一出,已经被打得奄奄一息的陈三刀,艰难地扬起头,痛苦地喊了起来。 “是保和堂……给了小人银子,让小人制造假验尸报告,陷害郑大夫。” “郑大夫从来都没有……没有治死过人……他是……冤枉的……” 第194章 不识好歹的女人! “父亲!儿子替你申冤了,你终于沉冤得雪了!” 一直跪在公堂之上的郑平安,仰天长叹,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公堂外的围观百姓,在听到陈三刀说是保和堂陷害的郑大夫,一时间,都是激愤不已。 杨孝忠大腹便便地直愣愣站着,后背的冷汗,已经把中衣都给浸透了。 保和堂,那是可是百年老字号,背后是秦氏家族,事情牵扯得这么大,也不是他一个小小的京城父母官,能够插手的啊。 一边是身份尊贵的九王妃,一边是势力强大的秦氏家族。 稍微处理不到位,那他这个小小京兆府尹,就会粉身碎骨,连骨头渣滓都不剩下呀! 这可如何是好? “杨大人,陈仵作已经当堂招供,前后两次用同样的手法,陷害了本妃和郑自山大夫的幕后真凶。” “杨大人还在犹豫什么,还不派人将凶手速速缉拿归案?” 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掠过一抹势在必行之色,将音量拔高了几分,脆生生地开口。 听到这话,杨孝忠两条腿不由打了个软,去保和堂抓人,本官岂不是以卵击石,本官是活腻歪了吗? 郁蹙间,他垮着一张苦瓜脸,小心翼翼地用打商量的口吻,小声说道。 “九王妃,保和堂是百年老字号,又有太祖皇帝亲赐的济世度人牌匾,就是借下官一百个胆子,下官也不敢去抓人啊。” 季云素自然是明白杨孝忠为何不敢派人去保和堂抓人的缘由。 要知道,保和堂之所以能成为一家屹立在大乾京城百年不倒的医馆。 它所倚仗的,无非就是太祖皇帝当年受过秦家先辈的恩惠,有从龙之功。 如今,保和堂即便闹出丑闻,杨孝忠作为京兆府尹在明知保和堂作恶的前提下,他还是会采取保守策略。 能不追究,就不去追究。 能不刨根究底,就不去刨根究底。 主打一个和稀泥,糊弄过去,免得引火上身,给他自己找麻烦。 “杨大人的意思是,要睁一眼,闭一眼,让鱼目继续混珠?” 季云素五官精致的巴掌小脸上,神情严肃,一点面子都没给杨孝忠,直言不讳地反问了一句。 虽然只是一句平静的话语,但是落在杨孝忠耳朵里,却是让他整个身子,都为之一颤。 不知为什么,明明眼前的九王妃身材臃肿,相貌丑陋,无论从哪个方面看,都没有那么优秀。 可杨孝忠总是能够感觉到九王妃身上,似乎有源源不断的凌冽气场,释放出来,令人不自禁地浑身颤抖,呼吸困难。 几乎是同时,杨孝忠吓得浑身打起了摆子,结结巴巴地小声解释。 “九王妃,下官的意思是,郑自山大夫的冤案,直接当堂平反,就可以了。” “只要还他一个清白,百姓们的这股怨气,也就能够压制下去。” “眼下这个节骨眼上,追究真凶,其实意义不大。” 听到这话,季云素秀气的眉毛,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当下,语气肃穆地扬声:“杨大人,敢问一句,百姓天生就该被打压,权贵生来就可以逍遥法外,是吗?” 女子脆生生的质问话音,在嘈杂的公堂之上,显得格外突出。 季云素的话一出口,杨孝忠脸色俨然涨成了猪肝色,那可怜兮兮的求助眼神,不由往一直站在九王妃身边一言不发的九王爷,飘过去。 裴无蘅冷峻刀削的谪仙面庞上,神色晦暗不明。 这时候,他微微侧过身,低头将自己那两瓣润泽薄唇,凑到了季云素那画着黑斑丑妆的巴掌小脸边。 不疾不徐地道了句:“王妃,应该有大局观,既然目的已经达成,那些旁枝末节,就无需去计较。” 对于裴无蘅口中的大局观,季云素心里很清楚,这家伙无非就是在提醒她,见好就收。 秦氏一族树大根深,在朝中势力盘根错节,单凭她的一己之力,想要扳倒秦氏。 就是蚍蜉撼树,以卵击石,自不量力! 但是,季云素就是不信这个邪! 殊不知,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秦氏一族早已经从芯子里,烂了。 一旦让她撕开一个口子,那秦氏受到的,便是大厦顷刻间崩塌的毁灭性打击! 秦钟敢助纣为虐,帮着自己的女儿秦玉蓉,伤害她阿娘,他才是自寻死路! 心里早已经有了全盘计划,而且,一直在严格执行。 可这些心事,季云素一个字都不想跟身边的谪仙狗王爷吐露分毫。 他,有他的想法。 本姑娘有本姑娘的盘算。 道不同,不相为谋! 耳畔,谪仙男人喷吐着似松柏般清洌的气息。 季云素被衣领子挡住的纤细天鹅颈上,不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扭头,目光灼灼地盯着身侧的谪仙男人,语气不善地道了句。 “如果我就是不顾大局,就是要去计较旁枝末节呢,王爷待如何?” 话音落下,季云素也不等裴无蘅开口,倔强地又继续反问了一句。 “王爷是要把我关进大牢,还是抓回王府挨板子?” “你——”裴无蘅被季云素咄咄逼人的口吻,给气得不轻。 幽深的凤眸中,一抹意味不明的幽光,一闪而逝,当下气结出声。 扳倒秦氏的事情,本王自会替她解决。 本王说她一句,她回嘴本王十句。 不识好歹的女人! “王爷,当初我请求你帮忙,扳倒秦氏一族,你不乐意帮忙。” “现在我靠自己的力量,覆灭秦氏,你也少管闲事。” “你要是还有点契约精神,还想着让我以后配合你在人前扮演伉俪情深夫妻,那就当个哑巴,少插嘴。” “不然,别怪我当众发疯,不给你堂堂王爷留面子。” 季云素现在一门心思,只想让京兆府尹杨孝忠出动衙差,去保和堂拿人。 所以,她也懒得去理会裴无蘅的脸色有多难看。 那两瓣粉唇,几乎是贴着裴无蘅那冷峻刀削的完美侧脸,没好气开怼。 女子在耳畔吐气如兰,淡淡的馨香,顽皮地流转在鼻尖。 裴无蘅的每一次呼吸,都能够感受到女子身上独有的似兰似麝的气息。 “咕……” 裴无蘅眸色微微一沉,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看着女子那开开合合,喋喋不休的粉唇,裴无蘅脑海中,浮现出一张巧笑嫣兮,美目盼兮的绝美女子巴掌小脸。 瞬时,裴无蘅狭长的凤眸,微不可查地眯了一下,那眸底的暗潮,在不断地汹涌澎湃,愈演愈烈…… “严惩凶手保和堂!” 突然,百姓群中,响起了一道木讷的喊声。 石头混在人群中,扯着嗓门,嚷了起来。 话音落下,本来就激愤不已的百姓们,也是发出声声呐喊。 杨孝忠被百姓们的声势如虹呼喊声,搞得一个头两个大,当下,不由慌了神。 季云素这时候径自越过裴无蘅身侧,踩着坚定步伐,走到了杨孝忠面前,沉声逐字逐句开口。 “杨大人,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你想保住头顶的乌纱帽,需知民意不可违。” 听到这话,杨孝忠眼睛瞪大,浑身一震。 当下,杨孝忠哪里还敢瞻前顾后,直接扯开嗓子,急吼吼地下令。 “来人,去保和堂捉拿秦钟归案!” 第195章 善恶到头终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与此同时,保和堂。 秦钟悠哉地坐在正堂里,喝着茶水,目光时不时往斜对面已经被官府贴了封条的平安医馆,瞟去一个得意的眼神。 “东家,这小医仙只要一弄死,平安医馆就彻底翻不出风浪了。” “很快,那些之前流失的商贾显贵客户,就会重新光顾咱们保和堂。” “到时,咱们保和堂就会财源滚滚!” 董荣提着一壶刚烧开的热水,一脸狗腿地凑上来,一边往秦钟茶杯里添热水,一边殷切地拍马屁恭维道。 听到这话,秦钟那皱巴巴的老脸上,嘴角不由勾起一抹奸诈的弧度,慢悠悠地接过话茬。 “财源滚滚,那是一定的。” “只不过,这帮墙头草,胆敢跑到平安医馆去就诊,我得让他们付出代价。” 董荣一脸不解:“东家,我们这次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才把那些流失的商贾显贵重新拉回来,你还要他们付出代价,会不会不太好?” 秦钟冷冷一哼,阴恻恻地说道:“平安医馆倒了,以后,京城里,就再没有能跟我们保和堂抗衡的医馆。” “这些商贾显贵除了选择我们保和堂瞧病,他们还能找谁去?” 说到这里,秦钟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脸得意地又调侃道:“难道他们还能去找小医仙吗?” “东家,这小医仙现在估计已经被京兆府尹杨大人判罪,后半辈子,都会在牢狱里渡过。” “这帮商贾显贵想找小医仙瞧病,估计得专门给小医仙去送牢饭,才能顺道瞧上病呢。” 董荣对着狗腿的笑容,恭维附和出声。 “哈哈哈……” 秦钟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得意洋洋地大笑出声:“所以啊,从现在开始,所有来保和堂看病的人,诊金药费都得翻倍!” 这话一出,董荣嘴巴不由张大:“东家,咱们保和堂的诊金,一直都是全京城最贵的,要是翻倍的话,会不会他们就不来了……” “他们不来咱们保和堂,难道还去会治死人的平安医馆?” 秦钟奸诈的眼睛里,透着满满的自以为是,得意洋洋地反问了一句。 “东家英明,物以稀为贵。” “咱保和堂可是百年老字号,东家的神医名号,更是在京城广为流传。” “这些人不找东家瞧病,还能找谁?他们没得选,要小人说啊,东家收他们双倍诊金,都是慈悲了。” “就该收他们十倍,狠狠敲他们一笔竹杠,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随便换医馆瞧病。” 董荣一边殷勤地帮秦钟捏肩膀,一边狗腿恭维,溜须拍马。 听到这话,秦钟眼神微微一闪:“有道理,求医嘛,主打一求字。” “他们这帮人要是不拿出点诚意,求我瞧病,我还真就不给他们治了,哼!” “东家,郑自山死了,小医仙后半辈子都会在牢里度过,整个京城的病患,还不是任由东家宰割。” 董荣这话一出,主仆二人相视一笑。 秦钟狡诈奸猾的老脸上,表情变得越发狰狞,发了狠地阴恻恻开口。 “敢跟保和堂叫板,跟我秦氏一族作对,下场只有一个,死……” “把保和堂东家秦钟以及一干伙计,统统拿下!” 就在秦钟说出“死”字的刹那,保和堂门口,突然被一群衙差给堵得水泄不通。 领头的衙差徐来二话不说,直接下令冲进保和堂。 “谁给你们的胆子抓我?!” “我可是秦氏一族的家主,你们杨大人见了我,都得客客气气礼让三分。” “你们胆敢冲进保和堂闹事,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秦钟看到一大群衙差气势汹汹地冲进来,直接把董荣以及其他伙计摁在地上。 当下,“腾”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身,怒斥出声。 “秦大夫,小人只是奉命行事,你有什么不满,等当了衙门,自己跟我们杨大人说去。” 领头的衙差徐来一脸凶神恶煞,面无表情地通知了一声。 话罢,不等秦钟反应,领头衙差直接手轻轻一抬,示意手底下的人“动手拿人”! “放开我!放开我!” “我是秦氏家主,秦氏一族在朝为官的子弟众多,随便一个拎出来,都比你们杨大人这个京兆府尹的官阶高。” “你们敢抓我,是活腻歪了吗!?” 秦钟骂骂咧咧的话音,传到领头衙差的耳朵里,顿时,领头衙差眉头猛地一皱。 “秦大夫,我们有没有活腻歪,暂时未可知。” “但秦大夫得罪了九王妃,依我看,秦大夫真是活腻歪了!” 听到这话,秦钟瞳孔骤然缩成一个黑点:“你……你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得罪九王妃,我连九王妃的面都没见过……” “小医仙就是九王妃,这事儿,在全京城百姓口中都传开了,秦大夫不晓得吗?” 领头衙差徐来冲着秦钟翻了一个愤恨的白眼。 这个保和堂,根本就是一家黑心医馆,专门赚昧良心的钱。 早些年,他听说保和堂的秦神医,医术高超,就带着自己久病卧榻的老娘,前来求医。 结果,就因为十两诊金还差一两,就被拒之门外。 当时,他跪在地上求秦大夫,先给他阿娘瞧病,不够数的一两银子,发了饷银,就还上。 可秦钟就是不肯,非要他把诊金悉数奉上,才肯给他老娘治病。 还记得,那一天,也跟今天一样寒风刺骨。 他带着老娘出来看病,病没瞧成,他只能背着老娘回家。 结果回家后没多久,他老娘就不行了…… “小医仙是九王妃,你诓谁呢!你当我是三岁小孩,会信你的鬼话?” 秦钟一脸不可置信地大喊一声。 徐来一脸鄙夷地看着秦钟:“你爱信不信,死到临头,总会信了。” 话音落下,徐来直接冲着一众手底下的人下令:“统统押走!保和堂查封!” “是,头儿!” 衙差们抱拳领命,纷纷各司其职,一拨人将保和堂一干人员,包括东家秦钟在内,押解往京兆府衙门大牢。 另外留下两个人,将保和堂关门,贴上封条,然后快速跟上队伍。 一众衙差,来得快,去得也快,执行任务雷厉风行。 很快,原本嘈杂的保和堂大门口,就冷清了下来,围观百姓也是纷纷散去。 同一时间,保和堂后院,一个堆放着许多药材的角落里,有一个伙计的脑袋,小心翼翼地探了出来。 刚才衙差冲进来见伙计就抓的时候,这个伙计正好蹲在药材堆里,清点药材库存。 因为个子矮,药材堆正好把他给挡住,所以,他成了漏网之鱼。 眼看保和堂内寂静无声,这伙计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打开后院角门,夺门而出。 朝着当朝太傅府,一路狂奔而去! 第196章 王爷会不爽吗,不爽给老娘憋着! 与此同时,京兆府衙门口。 百姓们口中津津乐道的,全是九王妃不顾自身安危,用自己当诱饵,替平安医馆的郑自山大夫沉冤昭雪。 以及九王爷和九王妃夫妻伉俪情深,九王爷无条件信任九王妃的称赞。 沈陌白带着石头被退潮的百姓群,一起出了衙门。 刚到衙门口,石头就眼尖地注意到不远处的地方,停着一辆华丽马车。 “殿下,那辆马车,不是之前我们初到京城的时候,差一点撞上殿下的那一辆嘛!” 石头指着那辆瞧着眼熟的马车,木讷地喊了一声。 闻言,沈陌白温润如玉的脸庞上,神色微微一滞,他顺着石头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殿下,九王爷和九王妃上那辆马车了!” 恰时,石头看到九王爷和九王妃走上马车,不由惊讶地又嚷了一声。 话音落下,沈陌白温润的眼眸里,常年波澜不惊的眸色,微微泛起了一丝涟漪。 沈陌白平和的目光,一直落在季云素的身上,略显苍白的唇瓣,忍不住低声呢喃了一句。 “她好像不愿意上马车。” 乍得听到自家殿下的话语,石头不由伸手挠了挠头皮,殿下口中的“她”,是九王妃吗? 心里犯嘀咕之际,石头也是一瞬不瞬地盯着九王府马车的方向。 正好就看到九王妃提着裙摆,不情不愿地踩着马凳,走进车厢里。 而九王爷就紧随九王妃的步子,等九王妃进了车厢,他才缓缓俯身进入。 “殿下,你要做什么?” 忽的,石头看到自家殿下调转方向,朝着九王府马车的方向走去,忍不住小声问了句。 “她不愿意跟他呆在一起。” 沈陌白脚下的步子,没有任何停歇,温声再次道了句。 虽然语气依旧平静,但言语间,却隐隐透着力量。 话罢,沈陌白脚下的步伐,越迈越大。 石头亦步亦趋地跟在自家殿下身侧,有些担忧地小声道了句。 “殿下,这时候过去,会不会不合适?” 侍奉在殿下身边十数载,殿下一向谦和守礼,石头还从未见过殿下像现在这般。 眼见自家殿下并没有任何停下脚步的意思,石头只能硬着头皮,陪着自家殿下朝着九王府马车靠近。 与此同时。 车厢内。 裴无蘅和季云素二人,彼此相对而坐。 裴无蘅脊背挺直地端坐在座位上,狭长凤眸中,清晰地倒映着女子那张画着黑斑丑妆的巴掌小脸,眸色幽暗不明。 季云素透着厚重棉袄的臃肿身子,懒洋洋地靠在车厢壁上,清丽的杏眸中,映衬着男子冷峻刀削的谪仙妖孽容颜,眸光闪烁。 两个人彼此大眼瞪小眼,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静! 风拂过,车窗帘子被吹起一个小角,一煽一煽之间,外面的光线,时有时无地透露进来。 恰好,打在季云素那画着黑斑丑妆的五官精致巴掌小脸上。 光影下,将她那侧脸轮廓,衬得愈发精致。 裴无蘅没什么情绪泄露的凤眸中,这时候,幽光微微一闪。 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那副画像上女子的倾城绝美容颜。 “王妃就没什么要对本王交代的?” 终于,裴无蘅两瓣润泽薄唇,悠悠开启。 听到这话,季云素眼神微微闪烁了两下。 黑心狗王爷突然让她交代? 交代啥?! 他是要追究本姑娘隐瞒自己小医仙身份? 不对啊,本姑娘是小医仙,关狗王爷鸟蛋事儿啊,有屁好交代的? 心念微动,季云素眼底掠过一抹从容之色,吊儿郎当地道了句。 “王爷,妾身没什么要给你交代的。” 话音落下,裴无蘅没什么情绪泄露的谪仙面庞上,淡漠的神色,隐隐透出了一丝龟裂。 这女人,满嘴谎话。 当初本王问她,是否易容装丑,她只承认装胖,却对易容装丑矢口否认。 现在,小医仙的身份,被本王发现了。 她还不肯老实承认对本王有所欺瞒,可恶! “王妃最好说实话,本王耐性有限。” 裴无蘅目光灼灼地盯着对面坐没坐相的女子,从两瓣润泽薄唇中,冷冷吐出一句冰渣子般的话语。 男子低低沉沉的磁性话音,似是携着不容置喙的命令口吻,霸道地钻进耳朵里。 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不由眨巴了两下,说实话?本姑娘说的哪句不是实话? 心里没好气吐槽之际,季云素那两瓣小粉唇,也是忍不住小声嘟囔了一嘴。 “本姑娘就不说实话,你能拿我咋地?” 裴无蘅耳力极好,对于女子细弱蚊蝇的吐槽声,是一字不差地全部都听到了耳朵里。 顿时,裴无蘅狭长的凤眸中,危险地眯了起来。 背着本王偷溜出府,在外面用小医仙的身份闯出祸事,不知错? 说谎骗人,她还有理了?! 心念微动,裴无蘅面色冷冷地低沉出声。 “若不是本王替你兜底,今日在公堂之上,你岂能如此轻松地全身而退,王妃莫要不知好歹。” 听到这话,季云素秀气的眉毛,微微蹙了起来。 本姑娘不知好歹,呵,自以为是,高高在上的狗王爷,真是一点都不可爱! 本来,刚才在公堂上,季云素对裴无蘅这家伙,一直站在她身后,一言不发,无形中给京兆府尹杨大人一种压迫力。 也算是无形中帮了她一把,促使杨大人那坚持不敢得罪秦氏家族的薄弱意志力,加速土崩瓦解。 心里头,还是有一丢丢小感谢的。 不过,眼下,听到狗王爷矜傲不可一世的难听话语,季云素心里头这一丢丢的小感谢,立马就烟消云散。 “王爷,如果我说,今天不论你来,还是不来,我都能把问题解决,你会不会不爽?” “如果我说,王爷你今天突然出现在公堂之上,我甚至觉得,王爷打乱了我原本的节奏计划,委实有些多余。” “王爷你会不会很不爽?” 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掠过一抹狡黠之色。 这时候,欠不兮兮地歪着小脑袋,冲着对面的谪仙男人,故意挑衅出声。 本姑娘管你爽不爽,不爽给老娘憋着! 虽然,字字句句,季云素都是用一种询问的口吻,仿佛在征询狗王爷的意见,顾及狗王爷的心情。 但是,字里行间,又透露着肆意,毫无忌惮的嘚瑟意味。 女子眉眼弯弯,杏眸眯起来的样子,就跟一只憋坏的狡猾小狐狸一般。 裴无蘅目光灼灼地看着在自己面前,翘着二郎腿,时不时还嘚瑟抖腿的女子,胸口不由一阵憋闷。 这女人,言辞无状,坐没坐相。 欺瞒本王,在外面招摇过市,被本王抓到了把柄,还丝毫不知悔改。 谁给她的胆子,这般张狂,岂有此理! “不准翘二郎腿。” 裴无蘅视线落在女子被石榴裙覆盖住的两条翘着二郎腿的纤细玉腿上,黑着脸,沉声开口。 听到这话,季云素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她就假装没听到狗王爷的命令话语,依旧继续跷二郎腿。 而且,还故意把腿,抖得更厉害,幅度更大。 连带着整个车厢,在外面的人看来,都有些晃动颤抖。 这时候,沈陌白带着石头,正好走到距离车厢五步之遥的位置。 一直守在车厢外头的展一,在看到沈陌白的瞬间,不由微微一愣。 展一连忙快步上前,将沈陌白主仆挡了下来,恭声道了句。 “沈太子,我家王爷和王妃正在车厢里谈心,现在不是很方便跟你见面聊国事。” “裴无蘅,你王八蛋!” 然而,就在展一委婉劝退南召国太子离他们王府马车远点的时候。 突然,一道清脆悦耳的女子喊声,毫无征兆地从晃动着的车厢里,传了出来! 第197章 她还想嫁给哪个野男人?! 此时此刻,车厢内。 季云素漂亮的眸子里,隐隐透着一抹小火苗。 她直戳戳地盯着摁住她双腿,不让她跷二郎腿抖腿的骨节修长好看手掌。 那气鼓鼓的目光,就仿佛要把手男人的手背,给戳出一个洞来。 季云素是打死都没想到,这黑心狗王爷居然二话不说,直接对她上手! 他一个堂堂王爷,不管怎么说,也是自幼饱读诗书,接受过礼义廉耻教育的。 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他不懂吗!? 对她一个姑娘家上手,臭不要脸,耍流氓啊! 大腿上,被一只宽大的手掌,死死摁住,男人那透着寒意的掌心,贴在她的腿上,即便是隔着一层裙子和袄裤。 季云素都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这股时不时透进裤子里的寒气。 “手拿开!” 郁蹙间,季云素没好气地压着嗓子,吼了一句。 裴无蘅依旧保持着宽大手掌,摁在女子纤细大腿上的动作,丝毫没有要躲开的意思。 他冰冰冷冷的意味不明眸光,就这么直白,丝毫不加掩饰地落在季云素的巴掌黑斑小脸上。 薄唇微抿,一言不发。 季云素见对面的谪仙狗王爷,压根不搭理她,顿时,有些气不打一出来。 耶呵,小样儿,这狗王爷是想振夫纲,还是怎么着? 这是跟本姑娘卯上了? 季云素晶亮的杏眸眨巴了两下,当下,直接把自己的手伸过去,一把扣住男人皮肤光洁细腻的手腕。 试图将男人摁在她腿上的骨节修长好看手掌,给推开。 这一推,季云素可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 结果,狗王爷摁住她二郎腿的咸猪手,愣是纹丝不动! 就仿佛好看的手掌,完全焊丝在她的大腿上面一般! 见状,季云素丑兮兮的黑斑巴掌小脸上,秀气的眉头,微微蹙紧:“王爷,我翘二郎腿抖腿,跟你有啥关系,你管我……” “本王最后说一遍,老实坐好,不然,本王不确定接下来会对王妃做什么?” 裴无蘅冷峻刀削的面庞上,神色淡漠,面无表情地冷冷开口。 听到这话,季云素眼神闪烁了两下,这家伙什么意思? 威胁本姑娘?! “裴无蘅,你想做什么?我告诉你……” “除了小医仙这个身份,王妃还有什么身份瞒着本王?” 裴无蘅幽深的凤眸,微微眯了起来,冷声打断女子气鼓鼓的话音。 话音落下,季云素心肝儿不由一颤,这狗王爷怎么突然问这个? 难不成,他又要旧事重提,逼她承认是那天潜入王府那石头砸晕他,把王府药庐洗劫一空的刺客女贼? 不是吧,这黑心肝狗王爷是又多闲着没事干,有事没事就专门盯着她不放! 造孽啊,本姑娘招谁惹谁不好,偏偏招惹了这么个偏执黑心狗男人。 疑心病那么重,好说歹说,他就是不信,上哪儿说理去啊! 内心万马奔腾,但表面上,季云素还是表现得非常淡定。 当下,她大方地迎上男人锐利的审视目光,脆生生地造作出声。 “王爷~~我都在你面前脱衣证明过自己的清白了,天地良心,何来隐瞒一说呀!” “狡辩。”裴无蘅深邃的凤眸中,光影泯灭不断,从薄唇中吐出两个冰渣子般的字眼。 季云素微微一愣,这家伙怎么说不听哩? 她小医仙的身份,没必要瞒着他啊。 毕竟,小医仙跟刺客女贼不一样,又没得罪过黑心狗王爷。 至于那天晚上,她强了的那个小白脸美男,跟眼前这个黑心肝、脾气又坏的狗王爷,更是八杆子都打不着。 本姑娘有啥好蝇营狗苟,躲躲藏藏的? “王爷,我可从来没有说过,自己不是小医仙的话。” “而且,如果我真想隐瞒的话,今天在公堂之上,也不会当着这么多百姓的面,露出自己的丑陋真容哩。” 听着女子理直气壮的连篇谎话,裴无蘅幽深凤眸中,一抹幽光,一闪而逝。 还在说谎,她到底要骗本王到几时? “王妃,本王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过往若有什么对本王有所隐瞒,一并说出来,本王可以既往不咎。” “但,王妃得说实、话。” 裴无蘅目光灼灼地盯着女子那张故意画上丑兮兮黑斑的巴掌小脸,逐字逐句地冷声开口。 尤其是最后“实话”两个字,裴无蘅咬得格外重。 这话一出,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不由闪过一抹晶亮的光芒。 这段日子以来,季云素一直都生活在被裴无蘅怀疑的阴影笼罩底下。 说实话,曾经有很多次,她都有些扛不住狗王爷的胁迫,差一点就要承认自己就是那晚的刺客女贼了。 但是,每次话到嘴边,她都忍住了。 其他的都还好说,偷了药材,大不了赔银子了事。 但那晚,她可是把狗王爷的脑袋给开瓢了,那可是见了血的。 以这黑心狗王爷睚眦必报的尿性,要是本姑娘承认了就是那晚的刺客女贼,肯定逃不过被他磋磨的命运。 “王妃若不信本王的话,本王可以发誓。” “只要王妃说实话,不对本王再有任何的欺瞒,过往种种,本王既往不咎。” 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一抹意味不明的光芒,一闪而逝,这时候,不疾不徐地道了句。 既往不咎,不代表无事发生。 季云素,你最好老实交代,否则…… “王爷~~你的誓言,妾身听到了~~” 季云素这时候矫揉造作地嚎了一嗓子。 说到这里,季云素双手一摊,小脸满是真诚地叹了口气,欠欠地又继续说道。 “王爷,天地良心,除了小医仙这个身份,妾身还没来得及跟王爷主动坦白,就被王爷睿智英明地发现了。” “其他方面,妾身还真、没有、什么欺瞒王爷的地方呢~~” “王爷要是不相信,妾身可以发誓,如有欺瞒王爷,妾身就以后一辈子嫁不出去,孤独终老!” 哼,这黑心肝狗王爷会这么好心,跟本姑娘既往不咎? 他一定是在哄本姑娘老实交代,然后翻脸无情! 啧,孤男寡女,啊呸,就两人,没有第三方在场。 黑心狗王爷要出尔反尔,说话不算话,她找谁说理去? 她可不犯这傻! 咬死不承认是那晚的刺客女贼,反正狗王爷抓不到她把柄。 不然,这家伙也不会在这里诱惑。 啊呸!勾引。 呸呸呸,是刻意释放善意信号,诱她自己主动承认是那晚的刺客女贼,嘿嘿…… 裴无蘅听到女子信誓旦旦的赌誓话语,冷峻淡漠的谪仙面庞上,脸色不由黑沉如锅底。 一辈子嫁不出去?! 她都已经嫁给本王,还想嫁给哪个野男人?! 孤独终老?! 她是盼着本王早死,等着改嫁!? 第198章 看不惯,就和离好了! 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光影泯灭不断。 几乎是同时,他摁在女子腿上的好看手掌,骨节修长的手指,不由缓缓地收紧了几分。 大腿上,一股带着慑人寒意的强大力道,逐渐在加强。 季云素五官精致的巴掌小脸上,小表情微微皱巴了起来。 “嘶——” 顿时,季云素忍不住暗暗倒吸了一口凉气。 咋的? 黑心狗王爷道理讲不过,就要对本姑娘动粗?! 那么大力捏本姑娘的大腿,是想把本姑娘的大腿骨头给捏碎吗? 季云素目光灼灼地瞪着坐在正对面的谪仙妖孽男人,清丽的杏眸中,光芒闪烁不定。 郁蹙间,季云素两条被石榴裙盖住的纤细麻杆腿儿,就跟长了反骨似的,很用力地再次抖了起来。 这家伙不让本姑娘抖腿,本姑娘就偏要抖! 有本事就把本姑娘的腿,砍了,不然,抖死他! 女子那露在裙摆外的小脚尖,可劲地踮了起来,一边往上用力顶,一边来回颤。 裴无蘅余光从女子不安分用力踮起来的秀气玉足上,一瞥而过。 宽大的手掌里,女子被石榴裙面所覆盖的纤细腿儿,在他的掌心里,一顶一顶的。 就仿佛此时此刻,他的手掌心里,装进了一只小兔子,在胡乱活泼地蹦跶。 裴无蘅看着丝毫对他没有任何害怕的肆意狂妄女子,狭长的凤眸,危险地眯了起来。 此时,裴无蘅耳朵微微动了一下,似乎有人在逐渐靠近车厢。 察觉到车厢外的异样动静,裴无蘅当下就从薄唇中,冷冷吐出一句话:“老实点,别动。” 低低沉沉的磁性浑厚话音,携着不容置喙的冷冽气息,霸道地钻进耳朵里。 闻言,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隐隐升腾的小火苗,愈演愈烈。 凭啥让黑心狗王爷说了算? 不让动,本姑娘就偏要动! 脾气上头的季云素,这时候,尖巧的下巴微微一仰,将自己那张丑兮兮的巴掌小脸,冲向裴无蘅。 当下,脱口而出地没好气怼了回去:“凭毛啊,我就动,王爷有种就砍了我的腿!” “你——”裴无蘅脸色黑沉,气结。 “王爷,我就这德行,你要是看不惯,我们就和离好了,反正,我早就受够了!” 季云素借着心里头压抑的这股火气,直接就把憋在心里好久的小九九,给说了出口。 这话一出,裴无蘅那矜傲的清冷谪仙面庞上,神色微不可查地产生了一丝细微的变化。 同一时间,车厢里,骤然刮起了一阵冷冽的劲风。 季云素只感觉整个人如坠冰窖,明明身上穿了三件厚厚的棉袄。 但不知怎么的,纤细的身板儿,忍不住地打了个寒颤! 杏眸眨巴间,季云素就看到眼前的谪仙男人,面色黑沉沉的,朝着她俯身压了过来。 头顶上方,犹如乌云压顶,充满了强大的压迫感。 杏眸里,男人那张妖孽到想让人犯罪的谪仙冷峻完美脸庞上,在不断地放大,放大,再放大! “咕~~” 不自觉间,季云素缩了缩脖子,下意识地吞了口口水。 “王妃在外头闯了祸事,若不是本王替你撑腰,王妃觉得自己能全身而退?” “如今本王替你收拾了烂摊子,王妃便要过河拆桥?” “王妃觉得本王这座靠山的利用价值到此为止,要弃了?” 低低沉沉的平静询问话音,不停地钻进耳朵里。 季云素听得是云里雾里。 此时,二人的距离,已经非常近。 几乎彼此的鼻尖尖,都快要贴上了。 中间最多也就小拇指的空隙。 但凡她张嘴,说点什么,那微微撅起的粉唇,很有可能一不小心,就碰上男人那两瓣抿着的润泽薄唇。 季云素试图张嘴,可小粉唇才刚刚打开一条咪咪小的缝缝。 她就认怂地放弃了。 算了,本姑娘就不开这个口了。 狗王爷爱咋想,就咋想吧。 万一,本姑娘一张嘴,不小心碰到狗王爷的嘴巴! 这家伙肯定又是上纲上线,不依不饶,何必呢? “张嘴回答本王的问题。” 耳旁,一道不容置喙的内力传音声,毫无征兆地响起。 顿时,季云素清丽的杏眸,微微瞪圆,盯着裴无蘅的小眼神里,透着一抹恼怒之色。 这家伙几个意思?! 仗着自己内力高强,不张嘴,也能让我听到他的话,就逼我张嘴说话,碰瓷儿呢! 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的瞬间,季云素不由将两瓣润润粉唇,紧紧地闭了起来。 不仅如此,季云素还很用力地晃动身体,试图让车厢产生距离晃动幅度。 这样一来,俯身压过来的黑心狗王爷,就会站不稳,那她不就有机会摆脱压制,脚底抹油开溜了,嘿嘿…… 灵光一闪,说干就干。 季云素把小嘴儿抿得贼紧,那俨然就是碰到狗王爷的唇瓣,会死掉的那种戒备架势。 然后,她就把自己那套着三层棉袄的臃肿身子,可劲地左右摇摆晃荡起来。 果然,这个方法,很管用。 车厢,这时候,产生了剧烈的晃动。 裴无蘅颀长的身姿,因为保持着半俯身的姿态,所以,车厢晃动的瞬间,他的身体,也不同程度地产生了摇摆。 不过,仅仅只是眨眼的功夫,裴无蘅就调整好了自己的身体平衡。 “不许晃。” 裴无蘅幽深凤眸中,光影泯灭不断,再次以内力发声,肃声警告。 同一时间。 车厢外。 展一阻拦南召国太子靠近车厢,最终,失败了。 “沈太子,我家王爷和王妃在车厢里交流感情,眼下实在不方便跟沈太子见面。” 展一无奈,只能凑近已经站定在距离车厢,只有一步之遥位置的南召国太子身侧,压着嗓子,小声说了一句。 话音落下,车厢的晃动幅度,更大了! “嘎吱嘎吱……” “嘎吱嘎吱……” 车厢左右摇摆的同时,马车的木头支架,也是接连不断地发出令人遐想连篇的奇怪噪音。 “殿下,不然,我们还是改日再跟九王妃道谢吧。” 石头直勾勾地盯着晃动得厉害的马车,耳根子微微有些发红,讷讷地小声劝了句。 第199章 本王要亲亲媳妇儿! 话音落下,石头伸手挠了挠自己的头皮。 耳朵里,“嘎吱嘎吱”的车架子声,依旧不绝于耳。 石头看着自己殿下,似乎还是坚持,并没有要走的意思,顿时也是一个头,两个大。 殿下从未像眼下这般执着于某件事情。 就算是跋山涉水,历尽千辛万苦,前来大乾跟隆庆皇帝借兵,寻求帮助。 殿下都一直说,随缘便好,尽人事,听天命,凡事莫强求。 可偏偏每次跟九王妃有关的事情,殿下总是那么执着,不放弃,似乎……有些强求呢? “殿……” 石头刚想开口,再劝劝自家殿下。 恰时,一步之遥开外的九王府车厢,晃动的幅度,比之前更加厉害了。 “嘎吱……嘎吱……” “嘎嘎嘎……嘎吱……” 这动静,简直是让展一只觉头皮发麻。 主上啊,外头有人哩,你和王妃闹腾,咱动静能整小点不? 属下有点兜不住啊,嘤嘤嘤…… 车厢外头,三人面色各异,目光都落在晃动异常激烈的车厢上。 同一时间。 车厢内。 裴无蘅冷峻淡漠的谪仙面庞上,淡漠的神色已经有些绷不住了。 外头的动静,裴无蘅俨然也是第一时间察觉到。 当下,裴无蘅对着在身下胡作非为,丝毫没有对外界动静感知力的女子,磨着后草药,低沉再次发出警告。 “不准动,否则,本王对你不客气!” “王爷,我动了,车厢就跟着动,你不让我动,是为了不让车厢晃动吧?” 季云素眉眼间,带着一抹戏谑之色,仰着丑兮兮的巴掌小脸,从紧闭着的粉唇里,含含糊糊地发出一个问题。 为了避免被狗王爷碰瓷,到时候,被狗王爷冤枉她耍流氓,厚颜无耻。 所以,季云素说出这句欠揍话的时候,那粉唇闭拢得要多紧,有多紧。 主打一个跟狗王爷秋毫无犯! 既然和离的事情,已经提上日程。 那么,从这一刻起,她和狗王爷之间,绝对,绝对,不能再有任何亲密接触! 哪怕是意外,也不成! 所以呢,用激将法,把狗王爷弄到火冒三丈,一气之下,他直接拂袖离开车厢,最好! 打定主意,季云素也不管对面男人的脸色如何。 当下,又从紧闭的粉唇里,模模糊糊地欠欠反问了一句。 “王爷,你这么排斥车厢晃动,该不会是脑子里有什么龌龊画面吧?” 裴无蘅在听到女子说出的虎狼之词后,冷峻刀削的面庞上,淡漠的神色,顿时,透出了一丝龟裂。 龌龊画面? 这女人的脑子里,到底装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厚颜无耻。”裴无蘅黑着脸,再次以内力发声。 嗨呀! 还敢骂本姑娘! 那本姑娘今天要是不无耻一下,岂不是白给这家伙骂了去,不划算啊! 打定主意,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一抹狡黠的光芒,一闪而逝。 当下,季云素把自己原本紧紧闭住的粉唇,微微张开了一下,矫揉造作地开嚎。 “王爷~~你不要乱来啊~~” 女子娇娇柔柔的清亮话音,骤然在车厢里传荡开来。 “闭嘴!” 看到女子突然一改之前,生怕张嘴碰到他嘴唇的谨慎态度,突然扯开嗓门,旁若无人地叫唤起来。 裴无蘅狭长的凤眸中,瞳孔骤然紧缩成一个黑点。 那两瓣紧抿的薄唇,近乎急切地开启,冷冷吐出两个冰渣子般的警告词汇。 外面有人,她突然乱嚷什么?! “王爷~~你压得我喘不过气……” “季姑娘,你没事吧?” 就在季云素打算开启第二波胡作非为的时候,车厢外头,突然,响起一道温润的平静询问声。 乍得听到这个声音,季云素造作闹腾狗王爷的话语,不由戛然而止。 什么情况?! 车厢外头,怎么会有人? 展一那家伙不是早早抱着一把剑,跟一尊门神一样,在很远的地方将所有往来人群,全部都拦下来了吗? 因为非常确定展一那家伙是裴无蘅最得力的狗腿子。 主仆二人狼狈为奸,狗王爷一个眼神,展一这家伙就知道接下来该干点啥。 而季云素也非常确定,以车厢为原点,周边十步包围圈范围内。 别说是人了,就连一只苍蝇都别想靠近。 所以,季云素才会通过摇晃车厢的方式,来引起周围经过百姓的注意力。 而大声嚷嚷,是她确定只有黑心狗王爷能听到。 就算她的造作嚷嚷声,传出车厢外头,只要不是距离车厢很近,百姓们压根就听不到。 “外面有人,你怎么不早说!?” 这一刻,季云素整个人都不好了,不由杏眸微微瞪圆,对着近在咫尺的谪仙男人,没好气地低吼出声。 刚才她这么赤裸裸的嚷嚷声,再配合上摇晃激烈的车厢…… 画面感,已经有了。 造孽啊!!! 裴无蘅冷峻刀削的谪仙面庞上,神色晦暗不明。 他的润泽薄唇,此时,几乎已经贴在了女子那吐气若兰,气鼓鼓喋喋不休的粉唇上。 只要他张嘴,两个人的嘴唇,就会碰上。 “本王三番两次通知王妃别乱动,是王妃自己不听,怪谁?” 低低沉沉的磁性话音,从裴无蘅那两瓣润泽薄唇中,幽幽吐露出来。 伴随着薄唇的悠悠开开合合,他那微凉的薄唇,似是在不经意间,磨蹭过女子的柔润粉唇瓣。 一句话说下来,季云素只觉得,自己的粉唇,至少被凉凉的,软软的东西,刮蹭了好几下。 季云素本能地想要避开,可是,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男人的薄唇,早已经在她的唇瓣上,蹭完了。 而再看对面的谪仙男人,俨然就跟没事儿一样。 就仿佛完全没有注意到,方才两人的唇瓣,又不小心,碰在了一起似的? 漫不经心地自顾自将颀长的身姿,同她拉开了一段距离。 季云素有些傻眼了,这黑心狗王爷难道没察觉到两人嘴巴刚又碰一起了? 要是换了平时,就算是他主动,这家伙也会甩锅给本姑娘! 现在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难道……是我太敏感,只有我一个人感觉到了嘴巴被碰了? “王妃可知错?” 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一抹意味不明之色,一闪而逝。 这时候,语气悠悠淡淡地问了句。 听到这话,季云素暗自在心里吐槽了一句,我了个去,这家伙还真是无时无刻不想着占上风,真是够了! 郁蹙间,季云素也懒得再去理会刚才两个人嘴巴碰上,到底是啥情况。 当下,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便要回怼。 “季姑娘,之前在街上救了我一命,姑娘可还记得?” 就在这时,车厢外头,再次传来方才那道温润的询问声。 季云素清丽的杏眸,眨巴了两下,外头的人,是当初在她在街上随手救下的贵公子! 他能靠近王府马车,看来,身份果然不一般。 不然,以展一那条狗腿子的尿性,怎么可能拦不下来? 心念微动,季云素眸底掠过一抹精光,顿时计上心头,嘿,有办法脱身了! 第200章 情敌相见,分外眼红! “王爷,我要下车,外头有人找我。” 这时候,季云素尖巧下巴微微一扬,冲着对面脸色晦暗不明的谪仙狗王爷,理直气壮地嘚瑟扬声。 没猜错的话,黑心狗王爷对外头贵公子的身份,还是有些许顾忌的。 不然,以他的狗脾气,肯定是不达目的不罢休,非逼着本姑娘跟他低头,才会满意。 听到这话,裴无蘅没什么情绪泄露的冷峻谪仙面庞上,润泽薄唇不自觉地紧紧抿成了一条线。 当着本王的面,要跟别的野男人去见面,这女人当本王死的吗? 几乎是同时,裴无蘅下意识地开口拒绝:“不准下……” “王爷,我就是通知你一声而已,不管你同不同意,反正我都是要下车的。” “你要是觉得不爽,那就和离好了。” 季云素冷不丁抢白出声,一边说话,她一边已经把自己那套着三层厚重棉袄的臃肿身体,从座位上支棱了起来。 嘚瑟话说完的时候,季云素已经自顾自要走出车厢外头。 裴无蘅长臂疾然探出,不容置喙地一把拽住女子的纤细藕臂:“本王说了,不许下去。” “王爷,请把手松开,不然,在外头的贵公子面前闹了笑话,丢了脸面,可别赖我。” 季云素五官精致的巴掌小脸上,带着一抹戏谑的浅笑,悠悠道了句。 女子的话,听着恭敬,但字里行间,却透着桀骜不驯的意味。 闻言,裴无蘅狭长的凤眸中,光影泯灭不断,这女人在威胁本王,可恶! “本王若不放手,王妃打算让本王如何丢脸面?” 压下胸口的起伏不定,裴无蘅面色沉静地冷冷开口。 乍得被这么一问,季云素还真是有被问住,按道理,每次她只要豁出去说些骚话,黑心狗王爷都会被她成功激怒。 眼下,她话都说得那么难听,这家伙居然不上当,还一本正经地追问她,如何让他丢脸? 啧,真是难缠的家伙! 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光芒闪烁不定。 愣神了片刻后,季云素微微俯身,将自己那粉唇凑近裴无蘅完美的冷峻侧脸旁,欠欠地开口。 “王爷若不放手的话,妾身应该会把咱们要和离的事情,闹大吧……” 话罢,季云素动作利索地把臃肿的身姿,立马给重新支棱了起来。 两条纤细的麻杆腿,猛地往后撤了一步,跟男人拉开安全距离。 就怕狗王爷火气上头,一把薅住她,狠狠的,狠狠的,收拾。 远离男人,就是远离危险,没毛病,嘿嘿…… 裴无蘅看着女子避他唯恐不及,幽深的凤眸中,光芒微微闪烁了两下。 那抓着女子纤纤藕臂的好看手掌,力道微不可查地松了几分。 顿时,季云素抓住机会,直接将藕臂从男人的手掌里,挣开了,随即,扭身就钻出了车厢。 裴无蘅看着女子犹如一匹脱缰野马,迫不及待地颠颠往车厢外头跑,去见南召国太子沈陌白。 自然垂落在身侧的骨节修长好看手掌,不自觉间,已经握紧,连带着骨节,都微微泛起了青白色。 此时,车厢外头。 沈陌白站在距离一步之遥开外的地方,看到车帘子后面,探出来一道熟悉的女子身影。 他那常年波澜不惊,极少有情绪流露的温润眼眸里,不由掠过一抹亮色。 “季姑娘,你……还好吗?” 听到贵公子依旧称呼自己为“姑娘”,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不由染上了一丝美滋滋的喜色。 这贵公子长得温文尔雅,说话也好听。 不像车厢里头的黑心狗王爷,光长了一副好看到令人犯罪的妖孽皮囊,嘴里说出来的话,却是冷冰冰,一点人情味都没有。 要么直呼她的闺名,要么一口一个王妃地喊,不停地强调她已经嫁为人妇,要老实安守本分,三从四德。 切,本姑娘跟他只是名义上的成婚,跟他又不是真夫妻,这家伙管那么宽,想干嘛? 心里吐槽裴无蘅之际,季云素巴掌小脸上,已经冲着沈陌白流露出一抹恬淡的笑容。 她刚想开口,跟沈陌白打招呼,顺道弄清楚贵公子到底是什么人? 结果,身后头的车厢里,冷不丁传出裴无蘅低沉的话音:“沈太子称呼本王的王妃姑娘,是不是有些不太合时宜?” 话音落下,裴无蘅好看的手掌,一把撩开厚重的车帘子,从车厢里款步走出。 不偏不倚地站定在季云素的身后。 沈太子? 季云素这时候微微一愣,前两天,她好像听吉祥碎嘴讲外头听来的八卦,有提到过这个沈太子。 印象中,这个沈太子是南召国的太子,因为国中发生了政治动乱,所以,被迫流亡他国。 当时,吉祥还感慨说,这个沈太子好可怜,明明应该当皇帝的,却被皇叔给篡了位。 现在,一个人势单力薄,流落到大乾,也不知道,以后何去何从? “九王爷,我们终于见面了。” 沈陌白温润的脸庞,微微仰起,对着居高临下站在车架子上的裴无蘅,平和地道了一句。 裴无蘅眸色微微一沉,对着沈陌白不疾不徐地肃声开口。 “沈太子,照面我们已经打过了,本王还有事,等回头再聊。” 话音落下,裴无蘅就对着傻愣愣杵在旁边的展一,沉声下令:“回府。” 展一接收到自家主上的命令,小心肝儿不由猛地颤了颤。 天晓得,刚才他有多怕自家主上和南召国太子沈陌白,一见面就发生不愉快。 幸好,有惊无险! “王爷,你有事就先走吧,我跟沈太子还有点事情要聊。” 季云素这时候轻盈地跳下马车,仰头冲着裴无蘅,脆生生道了句。 这话一出,裴无蘅周身的气场,隐隐发生了一些令人难以察觉的微妙改变。 这女人当本王是什么,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吗?! 这时候,季云素尖巧的下巴,微微一扬,将自己那张画着黑斑丑妆的巴掌小脸,直戳戳地冲向居高临下盯着自己的谪仙男人。 再次脆生生地催了一声:“王爷,你不是有事要忙吗,还不走?” 话音落下,周遭的空气,仿佛陷入了凝滞。 展一站在马车旁,距离自家主上是最近的。 感受到自家主上身上隐隐释放出的冷冽气场,展一心肝颤颤,“咕”地吞了口口水。 王妃啊,主上跟南召国太子说有事,那就只是个借口而已。 主上明摆着是不想让你跟南召国太子私下接触,你咋还赶主上走哩? “展一,你还杵在那里干什么?没听到你家主上说,有事要先走吗,赶紧去赶马车啊。” 恰时,季云随扯着嗓子,对着展一道了句。 展一身板儿一颤,欲哭无泪:“……” 王妃啊,不带这么催的,属下还没娶媳妇生儿子呢,嘤嘤嘤…… 第201章 王爷的陈年老醋坛子,翻了! “沈太子,你的马车在附近吗?我们边走变聊吧。” 季云素眼看展一跟旗杆子般,直戳戳插在原地,一动都不敢动。 这时候,也懒得再去看居高临下地站在车架子上的谪仙男人的脸色,究竟如何? 当下,一脸笑眯眯地对着沈陌白开口道了句。 话罢,季云素就率先迈开步子,头也不回地朝前走去。 见状,沈陌白对着裴无蘅温声谦和告辞道:“九王爷,沈某先走一步。” 石头眼看自家殿下跟九王妃肩并肩,一同离开,也是对着九王爷躬身抱拳,随即,第一时间去追自家殿下。 突然,一阵劲风在车厢四周刮起。 顿时,空气中,飞沙走石,枯叶漫天飞舞。 裴无蘅周身袖袍鼓涨,颀长的身姿,笔直地站在车架上,刀削冷峻的面庞上,神色变幻不定。 他,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季云素和沈陌白肩并肩一起离开的背影。 幽深的凤眸中,凌厉的光芒,闪烁不定。 她在干什么? 她在对着别的男人笑吗!? 她跟本王说话的时候,每次都横眉怒目,亮出锋利的爪子。 就算对本王笑,那也是敷衍的假笑。 她怎么能对别的男人笑!? 视线中,女子仰起巴掌小脸,眉眼弯弯似月牙,冲着身边的温润如玉男子,笑得灿烂,宛如一朵初绽莲花,清新又明媚。 只是,这样的笑容,却是对着另一个男人绽放! “咔!” 忽的,一道木头碎裂声,突兀地响起。 展一站在车架边上,顿时就看到自家主上脚底下所踩的木地板,呈现蜘蛛网状,迅速朝四周辐射裂开! “咕……” 展一眼神猛地闪烁了两下,暗自狂吞了一口口水。 完了,完了! 主上被王妃气着了,这怕是要出事儿啊! “主上,王妃毕竟救了南召国太子一命,严格意义上来讲,王妃也算是南召国太子在大乾的主治大夫。” “王妃刚才说有事跟南召国太子聊,想来应该也是聊治病的事情……” 展一壮着胆子开口嘚啵了几句,越是往后讲,连他自己都有些编不下去了。 毕竟,谁都看得出来,王妃就是随便找了个借口,故意把主上晾一边。 哎呦喂,王妃啊,你有主上宠着,随便怎么闹腾,都不打紧。 可属下们没主上宠着啊! 主上心里窝火,咱们这帮属下都得脚趾头爬拢做人,一个不小心,屁股就得遭殃。 王妃啊,你可把咱们这帮属下给折腾惨了,嘤嘤嘤…… “跟上他们。” 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这时候,微微眯了起来。 从润泽薄唇中,冷冷吐出两个冰渣般的字眼。 半个时辰后。 驿馆,大门口。 南召国太子的马车,缓缓停下。 同时,九王府的马车,也紧随其后,停了下来。 季云素提着裙摆,低头踩上马凳,拾级而下。 刚从马车上下来,两只脚还没在地面上站稳,头顶上方,突然有一道黑沉沉阴影,压了过来。 她差一点就撞进了突然挡在身前的颀长高大身影的胸怀里。 幸好,沈陌白从旁边快步上前,一把拉住了她,季云素这才勉强稳住身形,没有一头栽进挡在她面前之人的胸膛里。 仰头间,一张熟悉的谪仙脸庞,赫然映入眼帘。 在看到裴无蘅的刹那,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不由掠过一抹诧异之色。 这黑心狗王爷,怎么跟过来了? 刚才,一路坐马车过来,季云素就跟南召国太子沈陌白直言不讳地言明,自己其实并没有什么话要跟他聊。 她只是想找个借口,独自一个人回太傅府而已。 结果,一下马车,裴无蘅又在!季云素眼下不由一个头,两个大。 “九王爷你怎么过来了?” 沈陌白温润如玉的儒雅面庞上,神色淡淡的,平和地询问了一句。 裴无蘅幽深的目光,似有若无地扫了一眼,季云素那只被沈陌白方才搀扶过的右手臂,眸色猛然一沉。 当下,裴无蘅好看的手掌,疾然伸出。 直接抓在季云素的右臂上。 而他的手掌所覆盖的位置,正好就是方才沈陌白搀扶过的位置。 裴无蘅什么话都没说,不容置喙地将季云素拉到了自己的身边。 “哎……” 季云素被裴无蘅突然大力地拽过去,一时反应不及,惊呼了一声。 结果,身体短暂失去平衡,脚下一个趔趄,“咔”的一下,一不小心崴了脚。 顿时,脚踝处,传来一阵钻心刺痛! “嘶——” 季云素暗自倒吸了一口凉气,秀气的眉毛,微微蹙紧。 光洁的额头上,很快就覆上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裴无蘅看身边女子一副磨磨唧唧,好像站都站不稳的样子,远山般的浓眉,不由微微一挑。 这女人装出一副站不稳的样子,给谁瞧? 让南召国太子瞧吗?! “马上滚回马车,否则,之前谈好的交易条件,全部作废。” 裴无蘅两瓣润泽薄唇,当着南召国太子沈陌白的面,凑近女子那画着黑斑丑妆的巴掌小脸旁,不容置喙地冷声道了句。 低沉磁性的霸道警告话音,钻进季云素的耳朵里。 季云素脚踝疼得要死,但心里更是气得要命,可恶的狗男人,除了要挟本姑娘,他还会干啥?! 干啥啥不行,活该一辈子娶不到媳妇,打光棍儿,没姑娘愿意给他生儿子,哼! 虽然心里很不爽,但是,这狗王爷既然提到交易条件,那也就意味着,他同意给和离书了。 为了和离书,本姑娘先忍这口恶气! 等和离书到手,她和狗王爷一拍两散,再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也不迟! “沈太子,刚才我给你说的药方子,你记得让石头帮你去平安医馆抓药,对你的心疾,会有帮助的。” 季云素这时候忍着脚踝的剧痛,对着沈陌白莞尔一笑,脆生生地嘱咐了一句。 听到这话,沈陌白温润的眼眸里,光芒微微闪烁了两下。 他微微颔首,点头道了句:“季姑娘的话,沈某记下了,倒是季姑娘,你的脚,还好吗?” 沈陌白眼底隐隐透着一抹旁人难以察觉的担忧之色,温声询问道。 言语间,沈陌白主动上前,便要蹲下来,检查季云素脚踝是否伤了。 恰时,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一抹危险的光芒,一闪而逝。 他一个箭步上前,颀长高大的身躯,直接就挡在了沈陌白的面前…… 第202章 大型修罗场,糟了是心动的感觉! 他,堂堂一国王爷。 他,堂堂一国太子。 放眼整个九州大陆,那都是尊贵不凡的存在。 二人四目相对,空气中,似乎有一种不寻常的意味在隐流转。 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光影泯灭不断。 视线跟沈陌白温润的眼神,交汇的瞬间,眸色不由微微一暗。 当下,两瓣润泽薄唇,冷冷开启:“沈太子顾好自己便可,本王的王妃,不需要沈太子来操心。” 话罢,裴无蘅直接拽着季云素上了马车。 季云素忍着脚踝的疼,亦步亦趋地跟在裴无蘅的身侧,在临进车厢的时候,她本来想跟南召国太子礼貌地道个别。 结果倒好,后腰上,突然袭来一股强大的推力。 她根本连转头跟南召国太子沈陌白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人就直接被推进了车厢。 “咚”的一声,季云素一进车厢,就因为脚踝太疼,而一屁股跌坐在了距离车厢门口最近的位置上。 裴无蘅紧跟着进了车厢,依旧端坐在他的专属座位上。 视线落在歪坐在距离自己最远位置的女子身上,幽深的凤眸中,一抹淡淡的恼色,一闪而逝。 这女人坐那么远,是没死心,还想跟南召国太子说话吗? “坐过来。”裴无蘅远山般的浓眉,微微一挑,沉声道了句。 男人低沉磁性的话语里,透着浓浓的命令口吻。 听到这话,季云素画着黑斑丑妆的巴掌小脸上,秀气的眉头,不由拧了起来。 脚踝处的钻心疼痛,还在持续。 季云素光洁的额头上,此时,已经覆上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这时候,她猛地扭头,冲着裴无蘅没好气地吼了一句:“裴无蘅,你别太过分,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可恶的黑心家伙,一会儿让她这样,一会儿让她那样。 当她丫鬟使唤呢! “九王妃,我家殿下让小人送一些跌打损伤的药酒给你。” 忽的,车厢外头,传来石头恭敬的话语。 虽然,她自己是大夫,崴脚只是小伤,回去将脱臼的位置复位,再用一些活血化瘀的药膏,消肿止痛。 不出两日,伤也就能好全。 但是,人家南召国太子派人送药酒给她,也是一番好意,不好拒绝的。 暗自在心里权衡了一番后,季云素很自然地伸出手,便要去撩开车帘子,接石头递进来的药酒。 “你敢拿,试试。” 裴无蘅冷峻刀削的面庞上,面色黑沉如锅底,从薄唇中冷冷挤出一句话。 冰渣子般的低沉话音,霸道地钻进耳朵里。 季云素纤细的素手,刚抓住车帘子,动作不由一滞。 不过,这停顿,也仅仅只是一个呼吸的功夫。 在石头把药酒递进来的时候,季云素大喇喇地接过了药酒,顺道还隔着车帘,对着石头道了句。 “石头,替我带句话给你殿下,就说他的心意,我收到了,你代我跟你家殿下传达一下谢意。” “是,九王妃,小人记下了。” 石头在外头毕恭毕敬行了一礼,应声道。 这时候,展一垮着脸,两条腿几乎是打着软,坐上马车架子的。 说是迟,那时快,他也顾不上旁的,直接扬起马鞭子,朝着马背重重地抽了下去。 伴随着一声马儿长嘶声,响彻天际,马儿一骑绝尘,拉着马车,在街道上,迅速飞驰了起来。 瞬时,驿馆门口,尘土滚滚,漫天飞扬。 “咳咳……咳咳咳……” 石头被这扬起的尘土给呛着了,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眼看着九王府马车一路绝尘而去,但自家殿下却一直站在冷风里,迟迟没有进驿馆。 石头眼里,不由闪过一抹心疼之色。 殿下的身子,一直都没好全,可不能再着凉了。 想到这里,石头连忙小跑上前,木讷地开口劝道。 “殿下,外头风大,我们回去吧。” “石头,我是不是给她添麻烦了?” 沈陌白温润的眼眸里,光芒微微闪了闪,这时候,淡淡地道了句。 听到这话,石头伸手挠了挠头皮,对于自家殿下的话,其实石头似懂非懂。 一时间,石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安慰自家殿下。 于是,石头不由转移话题:“殿下,刚才九王妃让我带话,说殿下的心意她已经收到,谢谢殿下的药酒。” 话罢,石头木讷的国字脸上,神色稍微轻松了一些,忍不住碎嘴地又补了一句。 “殿下,我觉得九王妃人真是挺好的,明明自己是大夫,脚伤了肯定也不缺药酒。” “但刚才在那样的情况下,九王妃依旧盯着九王爷给她的压力,收下了殿下的药酒。” “这说明九王妃还是很在意殿下的感受的。” 沈陌白这时候将温润的目光,从九王府马车消失的方向,缓缓收了回来。 淡声道了句:“我能为她做的,也只有此而已。” 石头眼看着自家殿下转身回驿馆,连忙跟上。 这时候,石头像是想到了什么,国字脸上流露出一抹疑惑之色,忍不住嘟囔了一嘴。 “殿下,我有点儿纳闷,九王爷跟殿下是头一回正式见面,为什么九王爷好像对殿下有敌意似的?” 这次殿下向大乾皇帝递交了国书,商议借兵一事。 隆庆帝派了九王爷跟殿下接洽,如果事情都没开始谈,殿下和九王爷之间就存在不愉快,那事情就麻烦了。 心里担忧,石头老老实实地把自己心里的想法,给说了出来。 沈陌白温润的眼眸里,没有丝毫波澜,只温声道了句。 “我们此番来大乾借兵,本就是一个艰巨的任务,尽人事便可。” 听到这话,石头有些急了,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殿下对借兵一事,似乎并不是很上心。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石头总觉得,殿下好像想在大乾京城,多逗留一段时日。 说实话,如果是之前,他们刚流亡到京城的时候,石头对殿下的未来,还是很担心的。 但昨晚,镇守南召国和大乾边境的抚远大将军吕舜,派人送来密信。 信中,抚远大将军向殿下表达了誓死效忠的决心。 并且,信中还提到朝中很多老臣,其实都私底下对皇叔沈隶篡位一事,非常排斥。 老臣们虽然身在曹营,但心一直都向着殿下。 而抚远大将军手中,可是握有南召国将近一半的兵力。 有了抚远大将军的鼎力相助,殿下要重回南召,并非难事。 从眼下的情况看来,跟大乾隆庆皇帝借兵一事,其实,已经不能决定什么了。 只能说,能借到兵,那殿下夺回皇位的胜算,便又多了一分。 若借不到兵,以殿下眼下拥有的实力,也能够跟那位乱臣贼子抗衡。 大不了,最坏的结果,就是南召一分为二,分庭而治。 只是,若殿下的心思,不在夺回江山上,而是在九王妃身上,那就真是麻烦了! 第203章 狗王爷爱咋咋地,老娘不伺候了! 想到这里,石头当下抱拳跪在自家殿下面前,激动地扬声。 “殿下,南召国那位,一直没有放弃追杀殿下的念头。” “最近我们的暗卫,探查到那位又派了几十名死士,潜入了大乾京城,伺机而动。” “那位是铁了心,要置殿下于死地啊,殿下,这一次,你不能再心软了!” “未免夜长梦多,还请殿下对借兵一事,早日有个了结。” “不管成功与否,都不打紧,眼下殿下回南召主持大局,才是要紧。” 此时,沈陌白温润如玉的儒雅脸庞上,神色依旧淡然,仿佛江山于他而言,只是过眼云烟。 石头脸色涨得通红,眼见自家殿下若有所思,连忙再次扯开嗓子,大声道。 “殿下,摄政王沈隶横征暴敛,惨无人道。” “南召国的将领大臣们,还有南召国的百姓们,现在都活在水深火热当中。” “他们都在日日期盼着殿下回归,继承大统!” 闻言,沈陌白那没什么情绪波澜的温润眼眸里,眸色隐隐产生了一些细微的变化。 “殿下,五日后,是大乾太子纳侧妃的日子。” “隆庆帝派大内总管送了一份请柬,邀请殿下届时去东宫观礼。” 这时候,石头突然想到早上临出门陪自家殿下去找小医仙瞧病的时候,收到了一份宫中的邀请函,连忙开口提了一嘴。 殿下初到京城,身子虚弱,如今经过一番时间的调养,已经好了许多。 方才九王妃又给了殿下一张调养心疾的方子,待殿下吃上十天半个月药,身子定能大好。 到时候,殿下也是时候启程回国了。 这些话,石头在心里想了一遍,想说,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石头就这么毕恭毕敬地跪在地上,眼底充满了对自家殿下的期许。 沈陌白温润的眼眸里,光芒微微一闪。 沉吟了良久,两瓣没什么血色的唇瓣,终是开启:“我知道了。” 听到这话,石头喜出望外,殿下终究心里还是装着南召的黎明百姓的。 虽然,殿下心中对九王妃有所挂碍,但九王妃已经嫁人,终究是不能跟殿下走的…… …… 傍晚时分。 九王府的马车,再从停在太傅府。 不过这一次,并没有停在正门,而是停在了后门。 早早听自家小姐话回来的吉祥,一直在后门守着。 听到门外头有动静,吉祥圆乎乎的大肉脸盘子上,不由浮现出一抹松了口气的表情。 小姐这一次偷溜出去,总算有惊无险,太好了。 几乎是同时,吉祥连忙颠颠上前,悄咪咪地打开后门:“小姐,你可算回……” 话说到一半,吉祥乌溜溜的眼睛不由瞪圆了,王爷怎么出现在后门,他不是一直在小姐的房间里呆着吗? 季云素这时候忍着脚踝的疼痛,尽量让自己走路的姿势,看上去跟平时没什么两样。 磨磨蹭蹭地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小姐!” 吉祥看到自家小姐是从王府马车上下来的,心里不由“咯噔”一下,小姐该不会被王爷抓包了吧? 心里这么想,吉祥迈着小粗腿,“噔噔噔”地一路小跑到自家小姐身边,憨憨地小声问了句。 “小姐,你被王爷逮到了?” “咳!” 季云素被自己小丫鬟的话,给弄得有些哭笑不得。 她又不是耗子,怎么就被逮了呢? 虽然,她是小医仙的事情,被黑心狗王爷给发现了。 但那又如何? 反正,只要不是流氓女刺客的身份,被黑心狗王爷揭穿,啥都不怕。 “王妃磨磨蹭蹭走不动道儿,装瘸给谁看?” 突然,一道低沉磁性的冷冽质问话音,不容置喙地响起。 裴无蘅眼看着女子下马车,还故意装出行动不便的样子,磨磨蹭蹭走路。 顿时,憋在胸口的火气,“噌”的一下,就冲了上来。 之前,本王拽她上马车的时候,根本没用多少力气。 这女人故意装出一副站不稳,伤了脚踝的样子,给谁看? 南召国太子沈陌白吃她这一套,本王可不惯着她! 乍得听到裴无蘅的质问话音,季云素忍耐了一路的火气,也是不受控制地爆发了。 一路回来,季云素都始终秉持无论黑心狗王爷讲话多难听,多咄咄逼人。 她就当狗王爷在放屁,装聋作哑,不去理会便是了。 毕竟,眼下最要紧的,便是尽快拿到和离书。 从此以后,跟黑心狗王爷一别两宽,桥归桥,路归路。 不过,回来的路上,这狗王爷却是一直都低气压,一声不吭。 本来,季云素还在暗自窃喜,认为今天这件事情,就这么心照不宣地过了。 结果,这黑心肝的家伙,原来是蓄势待发,在这里等着她呢! 可恶! 居然站着说话不腰疼,不道歉也就罢了,反正本姑娘也不指望他一个高高在上的王爷,能主动承认误伤了她,并向她道歉。 只要黑心狗王爷不落井下石,本姑娘就阿米豆腐,烧香拜佛了。 可本姑娘对他没要求,不代表他可以随便乱扣帽子啊! 什么叫本姑娘装瘸?! 脚踝处,钻心的痛,一阵阵地袭来。 虽然没办法及时查看伤势,但没估计错的话,她的脚踝,此刻应该已经肿成馒头高了。 越想越气,越想越委屈。 季云素不由觉得眼眶一阵发热,鼻子有些发酸。 当下,季云素也懒得再克制自己的情绪,瞬间就彻底爆发了。 她扬起尖巧的下巴,将自己巴掌大的精致小脸,冲向裴无蘅,没好气地回怼了过去。 “裴无蘅,我走路磨蹭,挨着你什么事了?” “我想走慢走快,跟你有毛线关系啊!” “还有,你是眼瞎呢,哪只眼睛看到我装瘸了?!” 季云素火力全开,接二连三,旁若无人地冲着裴无蘅吼了过去。 话音落下,四周寂静无声,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到。 展一缩在马车后头,小心肝儿瑟瑟发抖,吓得浑身止不住地抖了个激灵。 本来他就提心吊胆了一路,生怕主上和王妃,一言不合,会在半道上干架。 好不容易挨到了回太傅府,展一原以为万事大吉了。 结果,主上和王妃还是干仗了,哎……这可咋整啊?愁死个人哟! “季云素!”裴无蘅脸色黑沉沉的,从薄唇中冷冷吐出三个字。 “喊什么喊,你要是看不惯,马上写和离书,一拍两散,这日子不过了!” 季云素清丽的杏眸微微瞪圆,气鼓鼓地冲着裴无蘅吼了回去。 丫丫个呸的,本姑娘受够嫌气了,狗王爷爱咋咋地,老娘不伺候了! 第204章 主上要去找王妃道歉? 话音落下,季云素忍着脚踝的疼痛,带着吉祥,直接自顾自回翠月轩。 主仆二人一路疾走出没多远的距离,季云素脚下就突然打了个软。 “小姐,你怎么了?” 吉祥亦步亦趋地跟在自家小姐身边,眼疾手快地一把扶住自家小姐,关切地反问。 这时候,季云素秀眉微微蹙紧,忍着脚踝处的剧痛,挨着旁边回长凳坐了下来,淡淡地道了句。 “刚才被黑心狗王爷给气到,走得太急,扭伤的位置,应该是二次挫伤了。” 听到这话,吉祥肉嘟嘟的大圆脸盘子上,不由流露出一抹急切之色。 “小姐,你脚受伤得厉害,不然,还是我背你回去吧。” 说完,吉祥就急吼吼地蹲在了自家小姐的面前:“小姐,你趴我后背上,我力气大,背你回去。” 季云素看着自家小丫鬟壮实的后背,杏眸里,不由升腾起一抹暖色。 到底还是自家小丫鬟知道心疼她,不像某个家伙…… 忽的,脑海里就不自觉地冒出一张冷峻妖孽的谪仙面庞上,季云素自己都吓了一跳。 好端端的,怎么又扯到那个没有一点同情心的铁石心肠、冷血黑心狗王爷了? “小姐,你不用怕我辛苦,我有的是力气,背你回去一点问题都没有。” 吉祥看到自家小姐疼得脸色都有些发白,额头上还有冷汗冒出来,当下,一脸焦急地再次开口。 言语间,吉祥已经主动要把自家小姐,拉到自己的后背上。 季云素五官精致的巴掌小脸上,隐隐透着一抹沉静之色。 这时候,她对着吉祥,肃声道了句:“吉祥,我脚受伤的事情,不能声张,尤其不能让阿娘知道。” “我稍微休息一下,大不了我们慢慢走回翠月轩。” 虽然吉祥力气大,背她回去很轻松,但是如果她是被背回去的,动静未免太大。 阿娘一定会知道,她不想阿娘忧心。 “小姐,那你坚持得住吗?”吉祥一脸心疼地瓮声瓮气问道。 “没事儿,你家小姐皮糙肉厚,这点伤,不算什么的。” 季云素仰着五官精致的巴掌小脸,忍着脚踝处的钻心剧痛,对着自己小丫鬟挤出一抹笑意,无所谓地安慰了一句。 吉祥看着自家小姐笑得比哭还难看,眼眶不由微微一红。 明明小姐很疼,可为了不让夫人担心,小姐还咬牙忍着,呜呜呜…… 心里又是心疼又是难过,吉祥这时候乌溜溜的眼睛微微瞪圆,气鼓鼓地吐槽了一句。 “王爷也真是的,对小姐下手没轻没重的,小姐要跟王爷和离,我举双手双脚赞成!” “咳!”季云素眼神闪烁了两下,颇为尴尬地轻咳了一声。 刚才她在气头上,冲口而出跟狗王爷提了和离。 幸好,后门僻静,除了吉祥和展一,并无其他人。 这个事情,就在自己内部消化了。 “吉祥,和离的事情,八字还没一撇,你的嘴巴,也要管牢一点哦。” 季云素有些不放心,压着声音,沉声嘱咐了一句。 “小姐放心,我嘴巴严得很,一定不会跟夫人和少爷乱说的。” 吉祥蒲扇大的手掌,把胸脯拍得“梆梆”作响,一脸信誓旦旦地憨憨保证道。 季云素看着自家小丫鬟憨憨跟自己保证的小模样,心中不由失笑。 眸光闪烁了两下,季云素当下软着声调,悠悠道了句:“好了,我休息得差不多了,回翠月轩吧。” “小姐,我扶着你。”吉祥赶忙上前,要搀扶。 “不用,我可以走,天色不早了,这个时间点,阿娘肯定在等我们用晚膳呢。” “阿娘心思细腻,你扶我回去,会被她看出端倪的。” 季云素轻轻挥了挥手,示意吉祥不必搀扶。 “小姐,那你走路悠着点。”吉祥一脸不放心,虽然小姐不让她扶着走,但还是双手打开,随时随地作出要保护自家小姐不跌跤的姿势。 吉祥壮实的身板儿,保持着半俯身的样子,身体重心往前倾,蒲扇大的双手平举打开。 她就这么踩着敦实的步子,亦步亦趋地跟在自家小姐的身边,一路前往翠月轩。 同一时间,前往翠月轩的另一条回廊上。 裴无蘅双手负背,笔挺挺地站在廊檐底下,意味不明的视线,似有若无地落在对面回廊上,走得跟乌龟一样缓慢的身材臃肿女子身上。 此时,展一跟蜡烛头一样,杵在旁边,面瘫脸上,不自觉地透着一抹疑惑之色。 刚才,他陪着自家主上回翠月轩,主上死活不肯跟王妃走同一条道,非要绕远路。 本来,他还很纳闷。 但陪着主上行到此处,主上就突然停下了脚步。 顺着主上注视的目光望过去,展一正好就看到王妃和胖丫鬟吉祥在对面的回廊上。 顿时,展一心中不由恍然大悟。 敢情主上绕远路,是为了隔着老远,偷偷观察王妃的动向哩。 “主上,王妃行动迟缓,不会真的伤到脚了吧?” 展一眼里炯炯有神,隔着中间一个好大的人工湖,伸长了脖子,一瞬不瞬地望着走在对面回廊上的王妃主仆,忍不住嘴碎了一句。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 裴无蘅冷峻刀削的谪仙面庞上,神色晦暗不明,从薄唇中,冷冷吐出一句话。 展一:“……”主上这是恼了? 乍得被自家主上给警告了,展一不由怂包地缩了缩脖子,连忙闭嘴。 王妃生主上的气,要跟主上闹和离,咱当属下的,还是少说点,保平安吧,哎…… 恰时,裴无蘅的目光,始终一瞬不瞬地盯着对面回廊。 眼看着女子晃荡着臃肿的身体,似乎迈出的每一步,都非常不顺畅。 远山般的浓眉,不由微微蹙了起来。 “刚才在驿馆的时候,本王拽她的力道,很大吗?” 忽的,一道低低沉沉的浑厚话音,悠悠响起。 话音落下,展一猛地扭头,直勾勾地看向自家主上,主上是在跟我说话吗? “本王问你话,哑巴了?”裴无蘅深邃的凤眸里,隐隐透着一抹难以言说的恼色,沉着声没好气道。 展一伸手挠了挠头皮,面瘫脸上,满是无辜的小表情,垮着面瘫脸,嚎了一嗓子。 “主上,你不是让我闭嘴嘛……” “嗖!” 一记冰冷的眼刀子,刮过来。 展一立马收声,小脖子一缩,心肝儿颤颤地开口:“主上,属下觉得,您在驿馆门口拉王妃的劲道,可能……稍微大了一丢丢。” 一边说话,展一求生欲满满地伸出一根小拇指,再次嚎道:“主上,属下的意思就是稍微,主上真的就只是大力了一丢丢……” “主上,你上哪儿去!?” 不等展一狗腿的话讲完,裴无蘅徒然转身,大步流星地自顾自离开。 见状,展一连忙追了上去,眼看着自家主上走的方向,也是往翠月轩方向。 当下,不由嘴欠地问了句:“主上,你要去找王妃道歉?” 第205章 姐夫,你和阿姐在干啥呢? 翠月轩。 柳茹眉准备了一桌子的丰盛菜肴,只等女儿和女婿一起用晚膳。 眼看天色已晚,柳茹眉便对着儿子,温柔地道了句:“文博,快去喊你阿姐和王爷吃饭。” “哎。”季文博一脸激动地应了一声。 随即,他就一溜烟小跑着离开主屋,朝着自己阿姐的院落,冲了过去。 “你给我出去,立刻!马上!” 结果,季文博刚跑到自家阿姐的院子门口,就听到了自家阿姐凶巴巴的骂人声。 顿时,季文博连忙顿住脚步,猫着腰,小心翼翼地扒拉着院门,把脑袋探了一点进去。 同一时间。 房间里。 裴无蘅颀长的身姿,挡在季云素的面前,冷峻刀削的谪仙面庞上,脸色黑沉沉的。 季云素巴掌大的黑斑小脸,直勾勾地仰起着,脸色也不好看。 两人四目相对,视线在空气中交汇,瞬间,火花四溅! 就在刚刚,季云素忍着脚踝剧痛,好不容易才回到自己的住处。 本来,她是要直接回自己房间,去处理脚踝伤势的。 可她刚推开房门,就看到一道颀长高大的谪仙身影,早早已经在她的房间里。 看到裴无蘅的刹那,季云素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直接就没好气地下逐客令。 “裴无蘅,你听不懂人话吗?我让你出去!” 季云素目光灼灼地盯着站定在自己面前的谪仙男人,不客气地再次扬声。 话音落下,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暗潮涌动,两瓣紧紧抿着的薄唇,冷冷开启。 “王妃莫要得理不饶人。” 低沉磁性的话音,犹如冰渣子般,钻进耳朵里。 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不由掠过一抹嘲讽,当下,有点被气笑了。 这黑心狗王爷还真是有意思,刚在后院门口的时候,还骂本姑娘装腔作势。 现在突然又跑到她的房间,询问她脚是否真的受伤?! 有毛病吧! 再说了,本姑娘脚是否受伤,跟他有毛线关系! 翻脸跟翻书一样,一会儿一个变,换了谁,都受不了啊! 心中火气“蹭蹭”往上蹿,季云素当下豁出去的没好气地呛了回去。 “裴无蘅,你长得好看,很了不起吗?” “就活该我这个长得难看的,迁就你的坏脾气?” “我还是那句话,你要是看我不顺眼,就给我一纸和离书,咱们一别两宽,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省得你一天到晚,看我不顺眼,总来找我的茬子!” 听到这话,裴无蘅自然垂落在身侧的骨节修长好看手掌,猛地收紧。 由于拳头捏得太紧,连带着骨节都发出了细微的“咯咯”响声。 第三次! 这是她第三次跟本王提和离! 成婚三天,她就惦记着和离! 季云素这时候忍着脚踝的钻心剧痛,一瘸一拐地走到桌案前。 她迅速地将宣纸平摊开,拿起狼毫,冲着裴无蘅比画了一下。 随即,没好气的脆生生催促出声:“这里有现成的笔墨纸砚,王爷,落笔吧。” 话音落下,竭力克制怒气的裴无蘅,没什么情绪泄露的冷峻谪仙面庞上,淡漠的神色,有些绷不住了。 几乎是同时,裴无蘅黑沉着脸,磨着后槽牙,逐字逐句地冷声开口。 “王妃想和离?” 季云素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这黑心狗王爷耳朵聋了吗? 她都说了三遍和离了,还问这种废话? 心里吐槽,但明面上,季云素没有丝毫犹豫地脱口而出:”对,没错,我就是想和……“ “休想。”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暗潮涌动不断,冷着声调,不容置喙地打断。 乍得听到男人没得商量的冰冷拒绝话语,季云素秀气的眉毛,不由蹙了起来:“凭什么不能和离?” 话出口,季云素情绪也激动了起来。 她三步并两步走到裴无蘅面前,将自己臃肿的身子,挺得笔笔直,巴掌小脸冲向他,再次愤愤扬声。 “裴无蘅,成婚那日,你可是亲口答应要给我写一纸文书的,你又想耍赖,还是不是男人?” “本王是不是男人,王妃不清楚?” 这时候,裴无蘅狭长的凤眸,微微眯了起来,盯着眼前女子的眼神,徒然变得犀利了几分。 乍得听到男人的反问话语,季云素当下不由一愣,只觉莫名其妙。 刚才两个人吵架,话赶话,这是聊不下了啊! 本姑娘又没睡过你,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男人? 心中吐槽之际,季云素眼底熊熊燃烧的小火苗,稍微缓和了一下。 她连续做了好几个深呼吸,调整好情绪,主动打破沉默。 “王爷,你要是不想写和离书也没问题,那就写休书吧。” “你把最近对我的不满,全部都罗列到休书里,把我休了。” “这样,你就占上风了,你心里总该舒坦了吧?” 话音落下,季云素直接抄起摆在桌案上的宣纸,踩着不太稳当的步子,一瘸一拐地走到裴无蘅身边的一张矮几旁。 矮几上,摆放着一盆郁郁葱葱的文竹。 季云素将文竹拎起来,放到一旁,然后把纸笔往矮几上这么随意一扔。 尖巧的下巴微微一扬,将自己那张画着黑斑丑妆的巴掌小脸,冲向裴无蘅,道了句:“赶紧的,我阿娘快喊吃饭了。” 裴无蘅冷峻刀削的面庞上,神色晦暗不明。 他,也不讲话,也没有去接笔,就这么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的女子。 季云素被裴无蘅这意味不明的眼神,盯得有些头皮发麻,干脆自己又重起了一个话头。 只听到漫不经心地道了句:“王爷大概是觉得我一个区区丑陋村姑庶女,没有资格支配你做事,不屑动笔。” “行吧,这也没问题,那休书就由我来捉笔。” “届时,只要王爷在上头,盖个私章,便可。” 话音落下,季云素抓着毛笔,就在雪白的宣纸上,“刷刷刷”写下了张牙舞爪的“休书”二字! “季、云、素!” 裴无蘅目光落在宣纸上,脸色阴沉,仿佛山雨欲来风满楼,几乎低吼地咆哮出声。 “姐夫!阿姐!你俩干啥呢?” “阿娘亲自下厨做了好多菜,就等着你们一起吃晚饭呢!” 恰时,一直扒拉着院门,在外头竖起耳朵听墙根的季文博,在屋子外头,急吼吼地嚎了一嗓子。 第206章 弟啊,你可长点心吧! 话音落下,季文博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冲进了阿姐的闺房。 姐夫和阿姐到底吵什么,虽然季文博没听清楚,但是听动静,好像是阿姐在逼姐夫干点啥。 而很明显,姐夫不乐意。 季文博刚才趴在院门口,就听到阿姐凶巴巴的说话声,但姐夫开口说话的时候,就不太多。 一进阿姐屋子,季文博就发现自家阿姐趴在矮几上,手里拿着毛笔,似乎是要写什么? 见状,季文博黑白分明的干净眼眸里,不由闪过一抹好奇的光芒,脱口而出地问了句。 “阿姐,你写什么呢?” 话音落下,季文博一路就朝着矮几走了个过去。 季云素眼睛眨巴了两下,这时候,她很自然地便要将自己写休书的事情,跟自己弟弟和盘托出。 反正,打从一开始,她就跟弟弟说过,早晚都是要跟裴无蘅和离的。 只不过眼下的情况,是和离变成了休妻,虽然跟预期不符,但也没啥特别的影响。 心念微动,季云素巴掌大的精致脸庞上,粉唇很自然地开启:“我在写休……” “你阿姐在休息练字呢。” 裴无蘅冷峻刀削的谪仙面庞上,神色晦暗不明,冷不丁抢白,不疾不徐地截断季云素的话语。 听到这话,季云素秀气的眉毛,不由微微蹙了起来。 看向裴无蘅的眼神里,隐隐透着一丝不解之色,什么休息练字,本姑娘明明写休书呢,抢我话干嘛? 对上女子不满的眼神,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眸色微微闪烁了两下。 他也不搭理女子的抗议小眼神,动作迅速地伸手,将矮几上的宣纸,直接抽了出来。 当着季文博的面,裴无蘅直接把写有“休书”二字的熟宣,团成了一个纸团,丢出了窗外。 雪白的纸团,在空气中划过一个漂亮的弧度,精准地落在窗外墙根底下的一个蓄水缸子里。 纸团在水面上漂浮了一会儿,很快,就吸满水,沉了下去。 墨汁湮在宣纸上,纸上“休书”二字,渐渐模糊不清,成了一坨黑乎乎的污迹。 “姐夫,我还想看看我姐练的字哩,你怎么丢那么快呀?” 季文博眼看着自家姐夫把宣纸给团了,一脸可惜地道了句。 “你姐的字写得丑。”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光芒闪烁了两下,从两瓣润泽薄唇中,不疾不徐地吐出一句。 话音落下,季云素画着黑斑丑妆的巴掌小脸上,嘴角不由抽抽了两下。 这黑心狗王爷编瞎话骗我弟,真是够了! 几乎是同时,季云素秀眉微微一挑,条件反射地想要反驳。 “本王说的事实,王妃别不服气。” 裴无蘅目光灼灼地看着季云素,以内力发声,怼了季云素一句。 季云素直勾勾地盯着用内力传音给她,还不忘贬低她的谪仙男人,顿时,不由一阵气结。 得,本姑娘字写得丑,是事实,不反驳。 但话说回来,有本事狗王爷你来写休书啊! 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的瞬间,季云素当下脱口而出地回怼了过去。 “王爷,老话说,字如其人,你长得好看,想必字也写得漂亮。” “既然你嫌弃我写的字不好看,那下次就换你来写,行不?” 女子脆生生的话音,虽然是在询问,但语气却十分坚定,仿佛单方面就已经决定,下次必须裴无蘅来写。 裴无蘅冷峻刀削的谪仙面庞上,神色晦暗不明。 此时,他也不接话,就这么目光冷冷地看着季云素,凤眸里,暗潮涌动。 “姐夫,阿娘在等我们一起去吃晚饭呢,不然我们先去吃饭吧。” 季文博黑白分明的干净眼眸里,光芒闪烁了两下。 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阿姐和姐夫之间的谈话,好像在打什么哑谜? 眼看着姐夫和阿姐之间,似乎有些剑拔弩张的意味,季文博连忙扯开嗓子,转移话题。 话音落下,季云素本来是想让弟弟先去跟阿娘说一声,他们会晚一点过去,让阿娘不用等他们,先自己吃起来。 “好。” 结果这时候,裴无蘅毫无征兆地应了一声。 话音落下,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掠过一抹不可思议之色,“嗖”的一记眼刀子,朝着身边的谪仙男人刮了过去。 仿佛在问,喂,你搞什么搞?休书的事情没聊完,吃什么饭? “姐夫,我阿娘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所以专门做了阿姐爱吃的菜。” “姐夫,你想不想知道我阿姐都喜欢吃什么?” 季文博像一只跟屁虫一样,跟在裴无蘅的身边,一边跟着裴无蘅往屋子外头走,一边叽叽喳喳地扬声。 季云素看到自家弟弟胳膊肘往外拐,一口一个姐夫地喊狗王爷,喊得那叫一个亲热。 那五官精致的黑斑巴掌小脸上,嘴角不由抽抽了两下,苍了天,她是真没想过,坏事儿的,居然是自己的亲弟弟。 狗王爷一走,什么和离书还是休书,统统都只能暂时放一边了。 好不容易在黑心狗王爷面前,挑了话头,把写休书提上日程。 结果倒好,关键时刻,被自己的亲弟弟,给搅和了。 哎……弟啊,你是要坑死你阿姐吗? 季云素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家弟弟围着裴无蘅转悠,小嘴巴巴的,一点把门都没有。 而自己弟弟没话找话,跟裴无蘅硬聊,也就罢了。 反正,季云素认定,以裴无蘅这家伙的冰冷性子,肯定会嫌弃她的弟弟嘴碎聒噪,懒得搭理。 可结果呢。 裴无蘅这家伙居然跟她的弟弟,尬聊了起来。 这一刻,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不由瞪圆,整个人都忘记了思考,就这么直愣愣地呆在了原地。 “阿姐,你快跟上来呀。” “姐夫说,他饿了,已经迫不及待要尝尝阿娘的厨艺了,你别傻站着啦!” 季文博颠颠地跟着自家姐夫走到院门口,发现身后头阿姐没跟上来。 当下,少年郎扭头,冲着独自呆在屋子里的季云素,急吼吼地嚎了一嗓门。 季云素:“……”迫不及待尝我阿娘的厨艺?! 这种话,就是黑心狗王爷说出来,专门忽悠你的。 弟啊,你可长点心吧! 第207章 本王这小舅子有点意思! 翠月轩,主屋内。 柳茹眉作为大家长,今天坐在主位上,这让她多少有点诚惶诚恐。 有好多次,柳茹眉都想起身,把自己的位置让出来,让自己的女婿来做。 但是,裴无蘅都婉拒了。 “岳母,你不必拘束,这就是一顿很日常的家宴。” 裴无蘅这时候轻轻夹起一块糖醋排骨,放在了季云素的碗里,对着柳茹眉平静地道了句。 柳茹眉看到自己这个身份尊贵的王爷女婿,主动给宝贝女儿夹菜。 而且,夹得还是女儿最爱吃的糖醋排骨,温婉的眼眸里,不由略过一抹安心的光芒。 柳茹眉本来一直都担心女儿高嫁会受委屈。 现在看来,她的担心有些多余了。 九王爷天人之姿,长得好,家世好,涵养也好。 最最重要的,是九王爷不嫌弃宝贝女儿的容貌和身材,不以貌取人,实在是太难得了。 世间男子多薄幸,嫌贫爱富,色衰而爱驰。 柳茹眉年轻的时候,也是经历过风雨的。 如今,她看到自己的宝贝女儿,能够嫁给一个靠谱的如意俏郎君。 不仅会维护女儿,更能爱屋及乌,善待她的家人。 柳茹眉心里对这个身份地位尊贵的王爷女婿,是越来越满意。 “尝尝这个芙蓉金丝卷,素儿最爱吃我做的这个点心了。” 柳茹眉这时候对着裴无蘅,笑眯眯地温柔道了句。 说话间,柳茹眉用公筷,热情地夹了一个芙蓉金丝卷,放在了裴无蘅的碗里。 裴无蘅幽深的凤眸,微微闪烁了两下,对于甜食,他一向是不感兴趣的。 以前小的时候,母妃也常常给他做各种糕饼,但他是从来都不肯吃的。 恰时,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光芒闪烁了两下。 对于阿娘主动给黑心狗王爷夹甜点,她也是稍微有些意外。 不过转念一想,阿娘应该是看到狗王爷刚才往她往里夹了一块糖醋排骨,所以,为了礼尚往来吧。 想到这里,季云素贝齿不由轻轻咬了一下粉唇。 刚才狗王爷夹糖醋排骨给她,不过就是为了在阿娘面前做恩爱夫妻的戏码,给他自己立一个宠妻的人设,仅此而已。 阿娘不明真相,估计是会错意,以为狗王爷是在对她好哩。 “阿娘,王爷她不喜欢甜……” 心念流转之际,季云素尖巧的下巴微微一扬,脆生生地开口。 然而,季云素的话,都没来得及讲完。 就看到裴无蘅夹起芙蓉金丝卷,放进了润润薄唇中,“咔嚓”一声脆响,芙蓉金丝卷被咬下了一个角。 豆沙馅的味道,在裴无蘅的味蕾上,逐渐蔓延开来。 甜甜的,腻腻的,是他最不喜欢的味道。 这女人怎么爱吃这么齁甜的东西? “王妃也尝尝,味道不错。” 裴无蘅这时候将自己咬了一口的芙蓉金丝卷,递到了季云素的嘴边,悠悠淡淡地道了句。 季云素目光灼灼地盯着裴无蘅似是出于贴心递过来的,已经被他咬了一口的芙蓉金丝卷。 光洁的额角,不由突地跳了一下。 这黑心狗王爷,故意的! 本姑娘喜欢吃,自己不会夹吗? 他把咬过一口的芙蓉金丝卷给本姑娘,是故意秀恩爱,还是故意恶作剧!? “王妃尝尝。” 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一抹意味不明的幽光,一闪而逝,两瓣润泽薄唇再次悠悠开启。 话音落下,裴无蘅几乎已经将自己已经咬过一口的芙蓉金丝卷,喂到了季云素的粉唇边。 他咬过的位置,已经完全贴在了季云素的柔软粉唇上。 顿时,季云素被三件厚重棉袄裹着的纤细身板儿,不由僵硬住了。 这家伙是算准了她不想在阿娘面前,跟他吵架,不想让阿娘替她担心。 所以,故意作妖,硬逼着本姑娘吃他的口水——挟私报复,可恶! “王妃不是很喜欢芙蓉金丝卷吗,怎么不吃?”裴无蘅面色晦暗不明,语气不咸不淡地开口。 季云素:“……” “阿姐,你不喜欢阿娘做的芙蓉金丝卷了吗?” 这时,管自己埋头干饭的季文博,从饭碗里,把稍显稚气的脸庞扬了起来,眨巴着眼睛,疑惑地问了句。 听到这话,季云素一口老血咔喉咙,差一点被自己的弟弟,给气撅过去。 弟啊,你专心干饭就行了,闲着没事儿,瞎插什么嘴? 心里万马奔腾,但此刻,季云素注意到自家阿娘,正用一种不安又期翼的盈盈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当下,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阿娘是不是在担心自己的厨艺退步,所以,她才不爱吃? 想到这里,季云素那紧紧抿着的润润粉唇,终是不情不愿地张开,轻轻地咬了一口裴无蘅递来的芙蓉金丝卷。 “素儿,这是阿娘伤了手后,第一次做你爱吃的芙蓉金丝卷。” “也不知道阿娘的厨艺有没有退步,你尝过之后,感觉味道如何?” 柳茹眉看到女儿尝了她亲手做的甜点,温婉的脸庞上,带起一抹慈爱的笑容,稍显紧张地问道。 季云素细细咀嚼着阿娘亲手做的芙蓉金丝卷,红豆沙细腻丝滑的滋味,在舌尖上舞动着。 甜滋滋的,香香滑滑的,阿娘的手艺,还是一如既往得棒! 若是换了平常,季云素一定会给阿娘竖起大拇指,一通彩虹屁拍过去。 可不知为什么,今天这一口香甜糯口的芙蓉金丝卷的滋味,她总有一种说不出的奇怪感觉。 季云素把这种在心头萦绕不散的奇怪感觉,归咎于自己把沾了裴无蘅那家伙口水的糕点,吃进嘴里的缘故。 一想到,自己吃了狗王爷的口水,心里就别扭。 不过,明面上,季云素还是对着自家阿娘甜甜一笑。 如同一个孩子般,跟自家阿娘撒娇地道了句。 “阿娘的手艺,还跟以前一模一样,哦不,是比以前更胜一筹了。” 听到自家阿姐的话,季文博也是迫不及待地夹起一个芙蓉金丝卷,“咔嚓”咬了下去。 金丝卷炸得金黄酥脆,季文博一口下去,顿时,有不少碎渣渣,从他嘴里漏出来。 季文博一边吃,一边心里犯嘀咕。 阿姐说,阿娘做得比以前更好吃,他怎么觉得,跟以前一样,没啥变化呀? 而且,今天阿娘的豆沙馅,好像糖放多了,齁甜得厉害。 他是男子汉,对甜食,感觉一般。 心念微动,季文博黑白分明的干净眼眸里,光芒闪烁了两下。 这时候,季文博偷摸地将身体往后倾斜了一下。 隔着中间坐着的自家阿姐,季文博悄咪咪地冲着自家姐夫,小声嘴碎了一句。 “姐夫,我觉得阿娘做的金丝卷,豆沙馅太齁甜,姐夫觉得哩?” 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光芒微微一闪,这小舅子的口味,跟本王还挺一致,不错。 “姐夫,我阿姐脾气不好,但她人,很好的。” “姐夫,你以后可要多让着我阿姐一些,不准欺负我阿姐,不然,我第一个不答应!” 季文博看自家阿姐正和阿娘说话,没注意到他跟姐夫说小话,忍不住又道了句。 说实话,他是真的很想告诉姐夫,他的阿姐人美心善身材好。 世上谁娶到他的阿姐,就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只是,这话,他也不能说啊,真是憋死他了。 裴无蘅看着眼前这个稍显稚气的少年郎,明明很孱弱,却依旧勇气十足地替自家阿姐撑腰。 幽深的凤眸中,掠过一抹欣赏之色,这小舅子有点意思…… 第208章 刺猬母女,靠近,只会受伤! 这一头,翠月轩,气氛还算融洽。 柳茹眉作为大家长,跟晚辈们一起吃了顿和和美美的团圆饭。 另一头,霜红院,草木皆兵。 主屋内。 秦玉蓉趴在软榻上,保养得宜的脸庞上,神色阴晴不定。 就在刚才,保和堂伙计连滚带爬地冲进来,将她父亲秦钟被京兆府衙门抓走的消息,带了回来。 在听到自己父亲被抓的刹那,秦玉蓉差一点急晕过去。 只可惜,秦玉蓉现在除了心急如焚,什么都做不了。 自打三天前,在翠月轩吃了闷亏。 苏姨娘被老爷以犯疯病为由,禁足在了梨白院,这可棋子,算是彻底废了。 秦玉蓉自己也没讨到好处,反而还把自己给搭进去,引起了老爷的不满。 老爷为了挽回在九王爷心中的印象,直接命人打了她二十板子。 接连三日的休养,身上的外伤的确有所好转,可心里郁结难舒,要强了大半辈子的秦玉蓉,竟然一病不起,躺在了床上。 “母亲,你先别着急,眼下最重要的是把病养好。” “外祖眼下虽身陷囹圄,但外祖父毕竟是秦家的家主。” “那京兆府尹一时半会儿,也不敢随意给外祖定罪。” 季婉清端着一碗黑乎乎的中药,踩着莲步,走到秦玉蓉的床边,一边亲自给母亲喂药,一边安慰道。 秦玉蓉趴在软榻上,这时候,眼底闪过一抹阴狠之色,一把拍开了女儿围过来的汤药勺子。 “砰!” 瓷勺子砸在地上,顿时,四分五裂。 季婉清端着的汤药碗,也因为秦玉蓉拍飞她手上的瓷勺,而剧烈地晃动了两下。 冒着热气的汤药,有一半都洒在了季婉清的手上,娇嫩的皮肤,当下就红了一大片。 季婉清那精心描画的黛眉皱了起来,手背上袭来的灼痛,使得她眉头越皱越紧,本能地想要喊疼。 “不许喊疼!” 然而,秦玉蓉这时候却是语气严厉地喝斥道。 乍得被母亲斥责,季婉清硬是憋住了喊疼:“母亲,女儿知道你现在很着急,但不管怎么样,先把药喝了。” “药冷了的话,药性就会打折,母亲得赶紧好起来,才能想应对之策……” “喝什么药,你个不中用的东西!我在你身上耗费了多少人力财力,你就是这么来回报我的?” 秦玉蓉目光冷冷地看着眼前这个自己悉心栽培的女儿,看她一副毫无斗志的样子,当下,气不打一处来。 想当初,她选择嫁给季郎的时候,早就把季郎发迹之前,曾经有过一个妻子的事情,给调查得一清二楚。 可那又如何? 一旦认定目标,坚定不移,甚至不择手段地将它达成,便是了。 这么多年来,她占了原本属于柳茹眉的太傅正妻的位置。 她生下的女儿,顺理成章地占了本该属于柳茹眉子女的嫡出位置。 秦玉蓉自问,她的前半生,一直都在赢。 但如今,轮到自己的女儿,跟柳茹眉的女儿斗的时候。 为什么每一次,她的女儿都落下风? 选妃宴上,柳茹眉的女儿,区区一个乡野村姑庶女,赛诗大放异彩,还被皇上亲自下旨赐婚给九王爷为正妃。 而她的女儿,自幼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堂堂太傅府嫡女,京城第一才女,竟然连一个草包庶女都斗不过! 在宴会上,非但没有任何建树,最后,就连筹谋已久的太子妃位置,都没有抓牢。 皇上的赐婚圣旨下来的时候,竟然只是一个侧妃! 她,恨啊! 越想越气,郁结难消的秦玉蓉,眼神变得愈发阴狠,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怒斥季婉清。 “你平时不是自诩才情智慧在京城众贵女之上吗?” “你祖父出了事,你的应对办法呢?” 季婉清那常年透着伪善的眼眸里,一抹算计的光芒,一闪而逝。 这时,她将下巴微微一抬,阴冷地说道。 “母亲,应对方法,其实女儿早就有了。” 话音落下,季婉清随手就把碗里剩下的药,泼在了地面上。 见状,正在气头上的秦玉蓉,那带着病容的憔悴脸庞上,神色不由微微一滞。 秦玉蓉愣了片刻,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便开口斥责:“谁让你把药倒掉……” “母亲不是不想喝药吗,既然不想喝,那就别喝了。” 季婉清这时候自顾自把药碗丢到了一旁的桌案上,慢条斯理地从衣袖里抽出一条帕子,轻轻将自己刚才被药烫到的手背上的汤药,擦拭干净。 帕子每一次碰到皮肤,被烫红的部位,都会隐隐作痛。 季婉清忍着这种犹如凌迟般的钝痛,对着躺在软榻上的秦玉蓉,面无表情地开口。 “母亲,五日后,女儿便嫁入东宫,正式成为太子侧妃。” “届时,京城上到皇天贵胄,下到臣子门阀,都会前来东宫观礼。” “九王爷和季云素那个小贱人,自然也会出席。” “太子一直视九王爷为眼中钉,肉中刺,早就对九王爷起了杀心。” “女儿没猜错的话,太子应该会在那晚动手。” “到时候,女儿会派死士浑水摸鱼,趁乱把季云素这个低贱村姑,一并抹去!” 听到这话,秦玉蓉立马就来了精神,对于自己女儿突然对她这个母亲态度变冷漠,都丝毫不在意。 秦玉蓉连忙从软榻上撑起身子,一脸激动地问:“你如何确定太子会在那晚动手,万一太子没有动手……” “没有万一,这件事情,是太子在说梦话的时候,自己说漏嘴的,当时,女儿就在太子的枕边。” 季婉清将自己那张娇矜的优雅脸庞,扬了起来,冷着声调,打断自己母亲的问话。 这话一出,秦玉蓉愣了愣,等她反应过来女儿话里包含的意思时,当下惊呼出声。 “你跟太子睡了?!” “母亲,你如此大惊小怪,作甚?”季婉清一脸不屑地反问了一句。 听到这话,秦玉蓉只觉得胸口一阵憋闷,几乎是气急败坏地破口大骂。 “你一个出身名门的嫡女,怎么能干出这种不知廉耻的事情?!” “这件事情若是宣扬出去,你让我在父亲面前,情何以堪?!” 第209章 耗子夹,给狗王爷安排上! 听到自己的母亲,骂自己“不知廉耻”。 季婉清那常年循规蹈矩,严格按照母亲指令,不敢行差踏错半步的信念,彻底崩塌了。 几乎同时,季婉清那被训练得无论任何时候,任何情绪下,都能始终保持伪善矜雅的眼眸里,透出了一抹极其沉重的痛色。 曾经,她以为,母亲是世上最爱她的。 从小到大,母亲悉心教导她,不惜花费重金栽培她,替她扫平重重障碍,筹谋太子妃之路。 曾经,她为母亲的付出,感动不已。 可如今看来,她的以为,只是彻头彻尾的一个笑话。 母亲最爱的人,自始至终,只有自己。 而她这个女儿,不过就是母亲追逐名利、巩固太傅夫人地位的一枚棋子而已。 棋子好用的时候,母亲对她自是百般呵护,如珠如宝。 而这枚棋子用着不趁手了,母亲就变脸了。 看她这个女儿,是哪儿哪儿都不顺眼。 就像刚才,她喂母亲喝药,母亲可以像喝斥一个奴婢一样,对她的关心孝顺,不屑一顾! “母亲不是说过,让女儿不惜一切代价,抓住太子的心吗?” “现在女儿做到了,母亲怎么又不高兴了?” “母亲总是这样反复无常,女儿真的很困扰。”季婉清不疾不徐地接连发问。 秦玉蓉面色铁青,近乎咆哮地怒斥:“我只是让你找方法,抓住太子的心,没让你犯贱献身!” “你要知道,你是嫡女,身份尊贵,怎么能如此自甘下贱?” “那还不都是母亲教导有方。”季婉清眼底透着一抹怨憎,音量徒然升高。 话音落下,母女二人的目光,在空气中,交汇在了一起! 季婉清受够了母亲将她当成一个工具利用的日子。 无论做任何事情,只要稍不合母亲心意,母亲便对她冷言冷语。 小时候,母亲为了让父亲常来霜红院,会故意把她房间的窗户打开,让冷风灌进来。 次日,她一定会得风寒,发高烧。 而每一次,她生病,父亲就会日日往霜红院跑。 那时,她以为,母亲是想借她生病的契机,把父亲从苏姨娘那个狐狸精手里抢回来。 可后来,她知道了。 母亲弄病她这个亲生女儿,把父亲引来霜红院。 只是为了能怀上父亲的儿子,借此稳固自己的太傅夫人地位…… “婉清,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秦玉蓉是头一回见到循规蹈矩,一切以她这个母亲的话为准则的女儿,如此离经叛道的一面。 当下,秦玉蓉眼神闪烁了两下,不由将说话的生硬语气,缓和了一些。 从前,每次女儿受不了她的控制,只要她说几句软和的安慰话语,都能够把女儿的情绪给安抚下来。 这一次,秦玉蓉也如法炮制。 只是,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季婉清面露嘲讽地道了句。 “母亲,事到如今,你就别装慈母形象了,你不是柳姨娘,慈母跟你真的不相配。” 一提到柳茹眉,秦玉蓉就恨得牙痒痒。 这个该死的村妇,年轻的时候,给老爷生了一儿一女。 年纪大了,还能被老爷惦记,接回京城享清福,该死! “母亲放心,虽然我们母女之间的情分淡了,但我们依旧是利益共同体。” “女儿将来能否在东宫站稳脚跟,最终仰仗的,还得是外祖家,母亲的娘家,秦氏一族。” “所以,母亲尽管放心,这一次,女儿一定会要了季云素这个小贱人的命。” “等季云素这个贱人一死,外祖面临的问题,自会迎刃而解。” “母亲接下来就拭目以待,便好。” 季婉清这时候缓缓从软榻站起身,居高临下地跟秦玉蓉保证道。 听到这话,秦玉蓉眼神闪烁得愈发厉害了,对于自己这个从小被她掌控的女儿,突然觉醒了自我意识,还是感到非常惊骇和意外。 秦玉蓉甚至还有些不甘心地想要试图挽回一下跟女儿的亲密关系。 于是,秦玉蓉眼眶微微泛红,低声唤了一句:“婉清,母亲刚才骂你不自爱,那都是为了你好,你别误会……” “母亲,你教过女儿,当你看清楚一个人的本质时,就不要再相信对方的任何花言巧语。” “这是你教给女儿的,女儿这些年,一直视为金科玉律,严格执行。” 季婉清脸色冷淡,不疾不徐地打断。 话说到这个份上,秦玉蓉不由收了声。 “母亲,你要是想继续维系我们的母女感情,那以后就少管女儿做事。” “接下来,你只要专心养病便可。” “五日后,是女儿出嫁的大喜日子,女儿可不想有个病恹恹的母亲送嫁,被御史大夫的独女夏月禾比下去。” 话罢,季婉清便自顾自转身离开。 “婉清……”秦玉蓉看着女儿离开的背影,忍不住喊了一声。 季婉清脚下的步子,微微一滞,但她并没有停下离开的脚步,继续快步朝着房门走去。 临出门前,季婉清只留下一句:“母亲不必多言,外祖父的事情,女儿会处理好的。” 季婉清踏出房门的瞬间,眼泪水从她那双伪善的眼眸里,缓缓地流淌了下来。 她抬头望着黑沉沉的夜幕,眼眸里面的怨恨之色,愈演愈烈,忍不住暗暗在心底发誓。 季云素,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 你害得我母亲,对我接连失望。 害得我连最后一丝母爱,都无法享有! 害得我祖父身陷囹圄,秦家岌岌可危! 一切的一切,都是拜你所赐! 我绝对,绝对,不会放过你,你的死期到了! …… 夜幕下的翠月轩,格外宁静。 偏院。 季云素一回到屋里,就踢了绣鞋,滚进床上,四仰八叉地躺平。 “小姐,你的脚都肿成馒头了,这得赶紧上药呀!” 吉祥小心翼翼地替自家小姐把足衣脱了,看到小姐右脚踝又红又肿,不由心疼地憨声嚷了起来。 季云素这时候将自己崴伤的右脚,抬到半空中,瞅了一眼。 当下,没所谓地道了句:“最疼的时候,已经过去了,现在上药与否,其实效果都不大了,随它去吧。” 话罢,季云素便把被子往自己身上一裹,翻到了床铺最里头,打算早点休息。 今天折腾了一天,她现在已经又累又困,眼皮子都睁不开了。 “小姐,王爷吃饭吃到一半,人就突然走了,他今晚还会回来跟小姐睡觉吗?” “咳咳!” 自家小丫鬟突然提起狗王爷,季云素顿时睡觉的心情都变差了好几分。 讲真,她还真吃不准,裴无蘅那家伙会不会去而复返,走了又回来她院子。 万一大半夜,她睡着了,那家伙偷摸溜进来…… 当下,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不由掠过一抹狡黠的光芒。 一想到,刚才在饭桌上,裴无蘅那家伙捉弄她,逼她吃他咬过的芙蓉金丝卷,季云素就忍不住磨起了后槽牙。 当下,她单手支撑着小脑袋,就如同一条美人鱼般,双腿交叠,侧躺在床上。 对着自家小丫鬟,笑眯眯地开口:“吉祥,你去找些耗子夹过来,越多越好,门口和窗户底下,尤其要放多点。” “小姐,咱屋子里有耗子?”吉祥一脸纳闷,憨憨地问。 “没有啊。”季云素笑得灿烂,脆生生地回了句。 听到这话,吉祥不由伸手挠了挠头皮,瓮声瓮气地扬声:“没耗子,小姐要这么多耗子夹干啥哩?” “夹耗子呀。” 季云素眉眼弯弯,答得干脆。 话音落下的瞬间,季云素的脑海里,不由浮现出裴无蘅被耗子夹,夹得嗷嗷叫唤的画面。 那润润粉唇,不自觉地上翘,怎么压都压不住。 吉祥有点被自家小姐的话,给绕晕了。 她看着自家小姐的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乌溜溜的眼珠子,不由滴溜溜一转。 小姐笑得好鸡贼,而且,还有些幸灾乐祸。 每次小姐露出这种笑容的时候,就是有人要倒霉了。 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蛋,要被小姐收拾哩? 第210章 敢偷溜进本姑娘的闺房,给他点颜色瞧瞧! 不多时,吉祥抱着耗子夹,迈着小粗腿,“噔噔噔”地进了屋子。 “小姐,这些够吗?不过,我再去弄。” 吉祥把耗子夹“哗啦啦”往地上一倒,瓮声瓮气地扬声。 季云素单手抻着脑袋,侧躺在床上,目光落在一地的耗子夹上,五官精致的巴掌小脸上,嘴角不由抽抽了两下。 好家伙,她家小丫鬟也忒能干了,一下子,找来这么多耗子夹。 就算同时来个十只八只耗子,都够逮了。 心念微动,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不由弯了起来,笑眯眯地开口:“够了,够了。” 听到自家小姐的话,吉祥立刻就按照之前小姐吩咐的,走到窗户旁边,将耗子夹挨个一字排开,放在窗户底下。 “小姐,窗户底下放五个耗子夹,够不?” “够了,够了。” 季云素狐狸眼微微眯了起来,看着自家小丫鬟把窗户底下的位置,密密麻麻全都摆放上了耗子夹,嘴角的笑意,已经压都压不住了。 “小姐,还剩下二十个哩,要怎么放?” 吉祥看到地上还有好多耗子夹,犹如一个好奇宝宝一般,憨憨地继续反问。 “门口一字排开放五个,哦不,放八个,剩下的十二个,就随机放在屋子的地上。” 季云素秀眉微微一挑,素手指了指门口,又指了指卧室的地上,眉眼弯弯地脆生生扬声。 吉祥一边点头,一边晃荡着壮实的身板儿,按照自家小姐的吩咐,仔细地把耗子夹都摆放到位。 等一切搞定之后,吉祥已经累得呼哧呼哧喘起了大气,放眼望去,看着满屋子到处都是耗子夹。 吉祥肉乎乎的大脸盘子上,不由流露出一抹便秘之色,这么多耗子夹,走路稍微不小心,就会被夹到哩。 别说小姐要逮耗子,就连人,也是轻轻松松拿下。 心里暗自犯嘀咕,吉祥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急吼吼地开口。 “哦对了小姐,你不是说南召国太子送了你一瓶跌打药酒嘛,我帮你揉点吧。” “不用了,药酒味道大,晚上摸的话,闻着睡觉不舒服,明天白天再说……” “小姐,你脚踝都肿成大馒头了,还明天揉啊!” 吉祥快步走到小姐放药酒的柜子前,打开柜门,将药酒拿了出来。 说话间,吉祥已经把药酒倒在手掌心搓热,然后,小心翼翼地揉在自家小姐的脚踝上。 “嘶——” 脚踝处,传来一阵剧痛,季云素秀气的眉毛,微微蹙紧,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吉祥看到自家小姐疼得额头都冒冷汗了,一脸心疼地嘟囔了一嘴。 “王爷这次做得有点过分了,害得小姐脚受伤,哼!’ 听到自家小丫鬟小声替自己打抱不平,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不由浮现出一抹浅浅的笑意。 忍着脚踝刚揉完药酒的火辣辣刺痛感,这时,季云素漫不经心地道了句。 “出来混,总要还的,你家小姐可不是吃素的,哪能那么随便被人给白欺负了去。” 话罢,季云素将目光,投向了屋子里七零八落散了一地的耗子夹上。 眸光闪烁之际,季云素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脆生生道了句:“好了,很晚了,你也回去睡觉吧。” “是,小姐。” 吉祥伸手挠了挠头皮,憨憨地应了一声。 随即,吉祥就踮起脚,小心翼翼地绕过一个又一个耗子夹,往外屋走。 “把屋子里的灯,都熄了。” 吉祥刚走到门口,正要拉开房门出去,身后头,突然传来自家小姐脆生生的话音。 听到这话,吉祥肉嘟嘟的圆脸盘子上,不由流露出一抹疑惑之色。 小姐怕黑,晚上睡觉,都习惯在房间里留一盏夜灯。 现在屋子里,就剩下一盏灯了,小姐怎么还让熄了? “小姐,屋子里的灯都灭了,你不怕吗?” 吉祥扭头,隔着老远望着躺在床上的自家小姐,憨憨地扬声。 季云素趴在床上,双手托着尖巧的下巴,晶亮的杏眸里,掠过一抹恶作剧的狡黠光芒。 脆生生地道了句:“没事儿,怕黑,你家小姐自己克服一下就好。” “逮耗子,就得黑灯瞎火,不然,耗子夹都被瞧见了,还怎么逮耗子?” 吉祥觉得自家小姐说的话有道理,当下,便听从自家小姐的吩咐,将屋子里最后一盏灯,给熄灭了。 “小姐,屋里好黑哦。” 吉祥只觉四周伸手不见五指,小心翼翼地摸黑来到门板后头。 她记得,门槛底下有耗子夹,得小心点。 “你小心点,别被耗子夹给夹……” “啪!” 季云素嘱咐的话,刚说到一半,就听到屋子里响起耗子夹合拢的清脆声响。 “哎呦……” 紧跟着,就是自家小丫鬟哭唧唧的叫唤声。 “吉祥,你没事吧?”季云素仰着脖子,朝着外头喊了一声。 吉祥蹲下来,把夹住她脚指头的耗子夹掰开,委屈巴巴地回应了一句。 “小姐,我被耗子夹,给夹到脚指头了,可真疼啊……” 听到这话,季云素不由“噗嗤”笑出了声。 “小姐,你还笑哩,这耗子夹的威力太大了,别说夹耗子了,夹人都绰绰有余呢!” 吉祥有些囧地对着黑漆漆的空气,撒娇般的小小抱怨了一声。 话音落下,吉祥已经踮起脚尖,打起十倍精神,小心翼翼地摸黑走出了房门。 “小姐,我出屋子了,你一个人晚上睡觉,小心点。” “万一要出恭,记得先点灯,要看路,别被耗子夹给夹了。” 自家小丫鬟碎碎念的话音,悠悠入耳。 季云素嘴角的笑意更甚:“知道了,你快去睡觉吧。” “吱呀……” 伴随着一道酸掉牙的关门声落下。 屋子里,陷入了一阵静默。 季云素四仰八叉地大喇喇躺在床上,呼吸之间,隐隐有淡淡的药味袭来。 同时伴随而来的,还有右脚踝揉了药酒后,活血化瘀起效的阵阵灼热和胀痛。 季云素杏眸眨巴了两下,眼底光芒闪烁不定,望着头顶被月色轻轻笼罩的纱帐子好一会儿。 突然,她“腾”的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季云素径自坐到床沿边,从枕头底下摸出火折子,点亮了床边矮几上的烛台。 很快,卧室里的黑暗,就被朦胧的烛光所驱散。 季云素稍微适应了一下光线,便将注意力放在了错乱位置摆放在地上的耗子夹上。 她盯着地上的耗子夹,看了好一会儿,清丽的杏眸中,光影泯灭不断。 终于,她像是做了个某个决定,“腾”的一下,利索地从床上站了起来。 当下,季云素抬起崴伤的右脚踝,单脚跳,就如同一只脱兔般,一蹦一跳地去到了摆放耗子夹的位置。 在屋子里单脚蹦蹦跳跳,折腾了大半天,季云素总共捡了六只耗子夹。 她第一时间将这六只耗子夹,床头摆两只,床尾放两只,另外两只放在最中间。 做完这一切,季云素心满意足地重新躺回床上。 临吹灭蜡烛之前,她轻轻扫了一眼,摆放在踏板上的六只耗子夹。 两瓣润润粉唇,不由勾起了一抹狡黠的弧度。 “呼”的一下,吹灭蜡烛,季云素大喇喇地躺在床上,安心闭上眼睛的同时,忍不住低声喃喃。 “小样儿,今晚你要是敢偷摸溜进我房间,有你好看的,嘿嘿……” 第211章 主上心事谁人知? 与此同时,望春楼。 望春楼,是京城第一花楼,同时,也是幽冥阁在大乾京城的秘密总舵。 一楼大厅里,迎来送往,觥筹交错,笙歌漫舞,到处都充斥着男男女女的欢愉靡靡之音。 此刻,三楼,雅室内。 香炉青烟缭绕,质朴的琴音徐徐绕梁,给人一种宁静而致远的意境。 卷帘深处,女子一袭耀眼的红色,坐在琴桌后面,玉指轻拨琴弦。 素雅的清音,从她的指尖缓缓流淌而出,跟一楼大厅的喧嚣嘈杂舞乐,显得极其格格不入。 “咔啦……” 突然,雅室内,响起一道机关开启的声音。 红衣女子当下就停止了抚琴动作,匆匆从琴桌后头起身,毕恭毕敬地低眉垂首,朝着机关声传来的方向,跪了下去。 此时,红衣女子对面的那堵墙壁,缓缓打开,一道高大颀长的月白身影,从中闲庭信步而出。 展一和鬼医圣手陆时修,一左一右,如同门神般,紧跟上自家主上的脚步,从墙背后走了出来。 红衣女子在看到展一和陆时修的刹那,妩媚的眼眸里,不由流露出一抹失落之色。 “红袖,你突然送信给主上,让主上今晚务必来望春楼一趟,到底有什么要紧事情啊?” 展一看到红袖望着主上那含情脉脉的眼神,第一时间扯着嗓子,问了句。 主上陪王妃回娘家,第一次跟岳母、小舅子吃晚饭。 饭吃到一半,就走了,这是很失礼的。 红袖接下来要禀报的事情,若是不够要紧,主上肯定是要恼的。 换了平时,主上恼了,随便小惩大诫一下,也就过去了。 可偏偏今日,主上还跟王妃吵架了,王妃不搭理主上,还吵着要跟主上闹和离。 红袖在这个节骨眼上,以有要事为由,把主上从王妃娘家喊来望春楼,就有点危险了。 “是啊红袖,今天可是主上陪王妃回门的日子,这夜色已深,你有什么要紧事情,赶紧说,主上还得回去陪王妃呢。” 陆时修胡子拉渣的皱巴巴老脸上,也是流露出一抹跟展一同款的担忧之色。 大家身为同僚,一同共事。 对于红袖对主上的心思,幽冥阁上下,多多少少都是知道一些的。 当然,红袖有自知之明,她自觉配不上主上,所以,一直将心里对主上的思慕,深深藏在心底。 对主上忠心耿耿,为了替主上收集更多的信息,不惜委身游走于各种形形色色的男人之间。 但凡只要能达成目的,替主上排忧解难,红袖都会不惜一切! 这时候,裴无蘅已经端正地坐在了主位上,他冷漠的目光,随意扫向跪在自己面前的红衣女子,薄唇幽幽淡淡开启。 “这么急找本王过来,何事?” 低沉冷冽的话音落入耳中,红袖妩媚娇美的脸庞上,面色微微一滞。 同时,娇躯也因为这道冰冷的话语,而轻轻颤抖了一下。 阁主似乎心绪不佳? 脑海里浮现出这个想法的瞬间,红袖妩媚的眼眸里,光芒微微一闪。 当下,低眉敛眸地恭敬禀报:“阁主,之前您让奴婢去收集关于秦氏一族的罪状,奴婢已经收集完毕。” “奴婢调查到,秦氏一族在朝为官总共三十五人,而这三十五人当中,有三十二人的官位,都是花了大价钱买的。” “秦氏一门三房,除了长房秦钟是一家之主,执掌百年老字号保和堂,其他二房兄弟子侄皆是靠着保和堂赚来的银钱,一路官路亨通,扶摇直上。” “奴婢已经将秦家人卖官鬻爵的罪证,全部都收录成册。” 话罢,红袖起身从博古架上,拿起一本很不起眼的册子。 这个册子,外面看,是一份琴谱,翻开里面一瞧,却是内有乾坤。 这册子里,详细记录了关于秦钟是如何通过保和堂,打着济世救人的幌子,搜刮百姓钱财。 然后将这些不义之财,用于壮大秦氏一族势力,贿赂朝臣大员,让秦氏后生子弟在朝中谋得肥差的罪证。 红袖重新跪在阁主面前,毕恭毕敬地将册子呈上:“请阁主过目。” 良久,裴无蘅都没有去接红袖递来的册子。 红袖举册子,举的手臂都发酸了,这时候,不由将求助的目光,朝着展一和陆时修的方向,飘去一眼。 “主上,红袖说,找到秦氏一族卖官鬻爵的证据了。”展一接收到红袖的目光,当下壮着胆子,小声提醒了一句。 话音落下,展一还轻轻撞了一下身边的陆时修,示意他赶紧帮着说上两句。 陆时修眼看自家主上明显是心不在焉,眼珠子不由滴溜溜一转,试探着问了句。 “主上,还是老样子,让幽冥阁的细作做事,偷偷潜入御书房,把册子放在皇上的案头哦?” 闻言,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一抹幽光,一闪而逝。 微微敛神,裴无蘅沉着声,说道:“册子本王会亲自送进宫里。” “阁主不可!”红袖这时候猛地抬头,“秦氏一族跟太子牵扯颇深,若阁主亲自将册子送到皇上面前,便是跟太子正面交锋。” “这些年以来,阁主一直韬光养晦,太子多番试探,阁主始终隐藏实力,从未暴露。” “若阁主亲自送册子到皇上面前,就等于向太子暴露实力,奴婢担心,太子会对阁主不利!” 对于红袖的顾虑,展一也十分赞同,当下也是抱拳要劝。 结果这时候,陆时修扯着破锣嗓子,嚎了一嘴:“王妃化身小医仙,不惜以身入局,诱秦钟出手陷害。” “王妃对扳倒秦氏一族之事,势在必行。” “主上亲自将扳倒秦氏一族的关键罪证,送到皇上面前。” “正好暗中助王妃一臂之力,将秦氏一族覆灭。” “将来王妃若知道真相,肯定会感激主上的帮衬的。” 这话一出,展一不由急了,当下,他凑近陆时修耳边,压着声音没好气道。 “老陆,你瞎出什么馊主意,那太子可不是省油的灯,上个月,主上差一点折在林阳县的荒山野岭,这事儿,你忘了吗?” “太子一直忌惮主上,恨不得除掉主上而后快。” “眼下迟迟不作为,就因为太子吃不准咱主上到底是真孱弱,还是装孱弱。” “一旦主上把册子亲手送到皇上面前,就等于向太子暴露实力。” “到时候,太子定会对主上再次痛下杀手……” 第212章 王妃跑不了,主上莫猴急! 这时,陆时修同样用仅仅两个人听到的音量,打断道。 “这个我当然知道,不过,你看咱主上,他明显是早就打算要自己亲自送册子进宫了。” “主上决定的事情,你觉得咱当属下的,能劝回来?” 展一面瘫脸上,神色微微一滞:“话是这么说,但主上这么做,就是将自己置于危险……” “比起太子刺杀这点危险,我觉得,主上更在意王妃要闹和离这事儿。”陆时修没好气地道了句。 听到这话,展一眼神闪烁了两下,忽然,恍然大悟:“老陆,你的意思是,主上想在王妃面前表现,哄王妃高兴?” 陆时修没有接话,只是递给展一一个“你觉得呢”的眼神。 此时,雅间内的空气,有些许凝滞。 展一、陆时修还有红袖三人,皆是感受到了来自自家主上身上所释放的凛冽压迫感。 “咕……”展一和陆时修二人,很没出息地咽了口口水。 二人彼此对视一眼,仿佛在问“主上该不会听到咱们说的笑话了吧”? 然而,就在展一和陆时修心中忐忑的时候,一道低沉磁性的话音,冷不丁在雅间里幽幽荡开。 “什么药……对消肿去淤有奇效?” 裴无蘅深邃的凤眸中,眸色晦暗不明,从两瓣润泽薄唇吐出一句。 展一:“……”主上问药,莫不是晚上还要回王妃的小院子,去给王妃送药? 陆时修并不知道王妃脚受伤的事情。 当下,他胡子拉碴的老脸上,流露出一抹焦急之色。 急吼吼地脱口而出问道:“主上,你哪里受伤了?何时受的伤?快让属下检查一下……” “你把药给本王便可,本王自己可以处理。”裴无蘅额角突地跳了一下,沉声打断道。 “主上,还是让属下检查一下有否伤到骨头……” “你只管开药。”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眸光闪烁了两下,再次打断。 陆时修还想说话,展一及时揪了揪他的衣袖,压着嗓门,嘴碎了一句。 “老陆,你不知道,白天的时候,主上不小心误伤了王妃……哎呦喂!” 突然,展一发出一声鬼嚎。 在红袖和陆时修的注视下,只见空气中,一道银白色的流光,一掠而过。 “嗖”的一下,直接飞射向了展一的屁股蛋子。 展一面瘫脸上,垮得跟苦瓜似的,捂着屁股,顿时,原地一蹦三尺高。 主上,不带偷袭的啊,嘤嘤嘤…… 陆时修看到自己这个小老弟挨了主上一记冰魄飞针,当下,也是没好气地小踹了自己这个小老弟一脚。 “怎么说话呢,主上不要面子的吗?” 陆时修压着嗓门,怼了展一一句。 听到这话,展一欲哭无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陆时修,那眼神简直委屈得不行。 仿佛在说,哥们儿,明明是你先碎嘴子的啊,怎么又怪到我头上了?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主上,这是上好的跌打损伤药膏,对活血化瘀有奇效。” 陆时修眼下可没功夫搭理展一,自顾自从药箱里翻出来一瓶压箱底的秘制跌打膏药,一脸狗腿地献宝般开口。 说话间,陆时修颠颠的,将药膏毕恭毕敬递到自家主上前面。 裴无蘅冷峻刀削的谪仙面庞上,神色淡淡的。 很是随意地接过陆时修递来的药膏,紧跟着又冷冷问了句:“洗颜水准备得如何了?” 陆时修刚松了一口气,乍得听到自家主上问起洗颜水的事情,胡子拉碴的老脸上,表情不由抽抽了两下。 主上下午才吩咐他去配制洗颜水,这才半天都不到,就问准备好没。 他就算有三头六臂,也赶不及啊! 王妃啊,你在主上面前扮丑装胖,玩得不亦乐乎,可苦了咱们这帮属下喽,哎…… “如何?”裴无蘅两瓣润泽薄唇,再次幽幽开启。 “主上,那啥,洗颜水配制比较繁杂,而且,还得根据实际情况,做出调整……” “啰嗦。”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掠过一抹淡淡的烦躁,从薄唇中冷冷吐出两个字。 “噗通”一声,陆时修很没出息地跪了下来,仰头,垮脸,嚎了起来。 “主上恕罪,不是属下想啰嗦,而是王妃的易容手法,实在太出神入化。” “根据主上描述,王妃脸上的黑斑,不溶于水。” “所以,属下认为,王妃用的易容药水,应该是秘制的。” “如果属下的猜测没错,那普通的洗颜水,对清除王妃的易容黑斑,可能不会有效果……” “还要多久可以配制出?”裴无蘅凤眸中,暗中潮涌,面无表情地打断陆时修的嚎声。 这话一出,陆时修眼神闪烁了两下,讲真,王妃的易容术,他也是前所未见。 关于如何破解王妃的易容术,身为药王谷嫡传大弟子,在江湖上早已成名已久的他,其实心里也很没底。 “主上,请给属下一点时间,假以时日,属下定能……” “假以时日是多久?”裴无蘅深邃的凤眸中,隐隐有一丝薄怒升腾而起。 陆时修伸手挠了挠头皮,臊眉耷眼地跪着,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哎,主上的心,也忒急了些。 王妃人就在那里,又跑不掉,主上干嘛这么着急看王妃真容哩? “阁主,奴婢这里有一瓶现成的洗颜水,这是之前奴婢出任务的时候,陆大夫专门配制给奴婢使用的。” “如果主上不嫌弃,可以拿去一试。” 红袖这时候从旁边柜子里,找出了一个锦盒,恭敬地奉上。 裴无蘅并没有接过锦盒,而是眸光淡淡地扫了臊眉耷眼跪着的陆时修。 陆时修眼睛眨巴了两下,对于红袖站出来帮他解围,心中颇为感激。 不过,红袖手里的这份现成洗颜水,对王妃脸上的黑斑易容,不一定管用。 否则,他也不会头疼为配制洗颜水而头疼了。 “主上,实不相瞒,红袖手里的洗颜水,不一定能把王妃脸上的黑斑去掉。” 心念微动,陆时修老老实实地嚎了一嗓子。 “不一定,那就是有可能?”裴无蘅冷峻刀削的淡漠脸庞上,神色晦暗不明,从薄唇中幽幽淡淡地吐出一句模棱两可的话。 陆时修有些抓耳挠腮,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硬着头皮狗腿道。 “主上,属下猜测,王妃用的易容药水,属于她的独家秘制配方。” “因此,属下也不确定红袖手里的这款洗颜水,能否完全洗去王妃脸上的黑斑?” “不过,有一点,属下可以肯定。” “世间易容所需药物,万变不离其宗,这款洗颜水,属下不敢保证能完全洗掉王妃的易容。” “但多少能对王妃脸上的黑斑,起到淡化作用……” 不等陆时修把话讲完,裴无蘅颀长的身姿,“腾”的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随后抄过红袖手里的锦盒,大步流星地走进机关墙。 见状,展一和陆时修连忙跟上自家主上的脚步。 主上也真是的,猴急猴急的,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王妃现在就是瓮中之鳖,跑不了…… 第213章 王爷逛花楼,我要跟王妃告状去! 伴随着“咔啦”一声,机关墙壁在红袖的眼前,缓缓合上。 红袖看着阁主离开,愣愣地盯着墙壁好一会儿。 “笃笃笃……” 忽的,雅室门,别人轻轻敲响。 不多时,外头便传来红袖的贴身婢女明玉的小声问询:“姑娘,你可得空了?” “进来吧。”红袖缓缓回神,将视线从早已经关闭的机关墙上,收了回来,不疾不徐地道了句。 “是,姑娘。” 明玉推门走了进来,看到自家姑娘似乎有些失魂落魄,连忙合上门,关切地走近,问道。 “姑娘,是阁主训斥你了吗?” 红袖摇了摇头,妩媚的脸庞上,流露出一抹自嘲之色:“是我自己的问题,与阁主无关。” 听到这话,明玉眼睛眨巴了两下,她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忙道。 “姑娘,你还在为阁主娶了太傅府的庶女二小姐为妃,心里难过?” 红袖画着美丽桃花妆的姣好容颜上,神色微微一滞。 阁主成婚,娶了季二小姐,她难过吗? 难过的。 不过,阁主终究是要娶王妃的,不是季二小姐,也会是别的身份高贵女子。 而她,永远都是一个忠于阁主,誓死为阁主效力的得力属下。 仅此而已。 心念微动,红袖妩媚眼眸里,隐隐透出了一丝释然之色,平静地道了句。 “明玉,以后这些话,都给我烂在肚子里。” “如今,阁主已经大婚,我们有了阁主夫人,就是多了一个主子。” “不可在背后非议主子,懂吗?” 明玉鹅蛋脸上,脸色微微涨红,这时,也是连连点头,郑重地保证道。 “姑娘,奴婢记住了。” “奴婢只盼着,阁主娶的这位季二小姐,是个好阁主夫人,能助阁主完成宏图大业!” 红袖目光闪烁了两下,径自走到窗边。 她望着窗外的夜色茫茫,若有所思地感慨道:“明玉,你知道吗,原来咱们这位新阁主夫人是个深藏不露的易容高手。” 原来,红袖只知道,阁主要娶一位又胖又丑的村姑庶女为正妃。 刚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红袖心里还替阁主不值。 红袖甚至一度认为,阁主是被皇上乱点鸳鸯谱,不得已才娶的季二小姐。 但经过刚才一番,红袖现在只觉得,自己当初的认为,非常愚蠢。 阁主是谁? 阁主手上握有的力量,足以撼动整片九州大陆。 若阁主不愿,谁又能强迫得了阁主? “姑娘,咱们的阁主夫人脸上的丑陋黑斑,是假的!?” 明玉一脸激动地扬声。 红袖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开口:“看来,咱们这位新阁主夫人的能力不容小觑。” 明玉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家姑娘,这时候,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急吼吼地说了句。 “姑娘,咱阁主娶了新阁主夫人,固然是件喜事。” “但西陵国那位天之骄女公主,要是知道咱阁主娶了新夫人,恐怕会很麻烦呢。” 听到这话,红袖妩媚的眼眸里,浮现出一抹不屑之色,语气严肃了几分。 “西陵国那位天之骄女,仗着自己是未来女帝继承人的身份,眼高于顶,目空一切。” “纵然她身份高贵又如何?” “阁主可从来都没有理会过她,这些年,她一直派人往幽冥阁送这送那,阁主都一并退回。” “很显然,阁主不想跟那位扯上半丁点关系,一切不过都是那位的一厢情愿罢了。” 明玉认同地点点头:“也对,咱阁主从来都不把任何女子放在眼里过,这西陵国的尊贵公主,也就那样。” “在咱阁主的心中,只有季二小姐。” 红袖这时候眼神微微闪了闪,惋惜地悠悠道了句。 “若是季二小姐的身份再高贵些,就好了。” 话音落下,明玉微微一愣:“姑娘,你是担心西陵国那位,会仗着身份高贵,欺负阁主夫人?” “西陵国探子送来消息,西陵国那位已经在前往出使大乾的路上。” “不出意外的话,除夕夜宴前夕,就能抵达京城。” 明玉眼睛微微瞪圆,几乎是脱口而出:“姑娘,西陵国那位该不是听说咱阁主大婚的消息,所以马不停蹄地赶过来?” 红袖没有直接回答,但明玉从自家姑娘的眼神里,读出了肯定的意味。 当下,明玉不由拔高音量:“不是吧,那到时候,西陵国那位肯定要找咱们阁主夫人的麻烦了,这可如何是好?” “所以,我才希望咱们的阁主夫人,身份能再高贵些。” 说到这里,红袖微微顿了顿。 那妩媚的眼眸里,不由流露出对她们这位新阁主夫人,未来如何应对身份尊贵的西陵国公主慕容夕瑶的担忧之色。 “姑娘,后巷有个人鬼鬼祟祟的,他似乎一直跟在阁主他们的马车背后。” 恰时,明玉眼尖地察觉到后巷子口,自家阁主的马车刚刚驶出巷子口,后面就有一个男子的身影,也从巷子口冒了出来。 听到这话,红袖连忙将思绪收敛,谨慎地下令:“派人把他带过来,我要亲自审问。” “是,姑娘。”明玉得令,第一时间,转身离开。 这一头,红袖派人去后巷那人。 另一头,后巷口。 郑平安踩着小碎步,鬼鬼祟祟地扒拉着巷子口那斑驳有些年月的青砖墙,将脑袋探了出去。 今日在京兆府的公堂之上,郑平安托自家恩人的福,不仅给父亲沉冤得雪,而且还有幸一睹传说中天人之姿的谪仙九王爷的风采。 下午在公堂上,京兆府尹杨大人当堂下令,将保和堂的秦钟以及一干人等,全部捉拿归案。 郑平安就迫不及待地带上祭品,去看望父亲,将这个消息,告知父亲。 这一来一回,天色已晚。 郑平安想到恩人还给他留了功课,没有做完。 所以,就想抄个近道,回平安医馆。 而最近的道,就是从望春楼的后巷横穿而过,再走一条街的路程,就能抵达东四坊街。 只是,他刚才走在巷子里的时候,打老远,好像看到九王爷的身影了? 九王爷天人之姿,只一眼,他的形象,便烙印在了脑海里。 所以,郑平安很肯定,刚才他看到的男子,八成就是九王爷。 而九王爷走出来的地方,恰好是京城第一花楼,望春楼的后门?! 此时,郑平安探着脑袋,目光灼灼地盯着前头已经扬长而去的低调马车,自言自语地嘟囔了一句。 “不会吧,九王爷莫不是背着我恩人出来逛花楼了?” “不行,我得把这事儿告诉恩人去!” 打定主意,郑平安立马就站直身子,要跑出巷子。 同一时间,明玉带着一帮望春楼打手,第一时间赶到了巷子口。 看到郑平安要跑,明玉想当然地认定郑平安有问题,当下,高声下令。 “摁下他!” 话音落下,一群五大三粗的打手,一拥而上。 直接将郑平安这个柔弱书生,给双手反剪,摁在斑驳的青砖墙上! “你们是什么人!?” “你们要抓我去哪里……” 第214章 主上翻窗,好刺激哦! 这一头,郑平安一个可怜小书生,被一帮望春楼打手,五花大绑,堵着嘴巴,抓了起来。 另一头,展一和陆时修驾着马车,载着自家主上,重新折回了太傅府。 夜色深沉,太傅府里,静悄悄的。 由于近日,季学礼被派去监督礼部那帮官员,准备太子纳侧妃的相关事宜。 所以,今天一整天,都在东宫忙活。 当然,对于今天是自己女儿的回门日,季学礼是记得的。 只不过,比起女儿回门,他更在意太子这边的差事。 而傍晚时分,季学礼得知九王爷居然陪着女儿一同回门,这倒是让季学礼感到意外。 于是,季学礼便打算赶回来,在府中设宴款待九王爷尊驾莅临。 结果,季学礼回太傅的半道上,又听下人来报,说是九王爷留在翠月轩,跟柳姨娘一起用过晚饭了。 得到这个消息的瞬间,季学礼索性就当自己不知道九王爷今日也来了太傅府,继续折回东宫去准备婚礼事宜了。 毕竟,五日后,嫡长女季婉清便要跟御史大夫夏定国的独女夏月禾,一同入住东宫为侧妃。 季学礼对自己这个身为京城第一才女的女儿,还是颇为看好的。 虽然,起点只是侧妃,但他相信,自己这个自幼精通琴棋书画的嫡女儿,一定能够成功拿下太子妃的位置。 而他这个当父亲要做的,就是替自己这个嫡女儿,好好铺路。 至于季云素这个女儿,今日回门便回门吧。 左右,这个女儿,跟他这个父亲隔阂颇深,他这个父亲也懒得拿热脸去贴这个女儿的冷屁股。 因为季学礼仿佛将二小姐回门的事情,完全抛诸脑后,不闻不问。 太傅府中伺候的下人,也是对自家老爷的态度,猜测颇多。 再加上,大夫人秦玉蓉前几天刚挨了二十板子,对九王爷的到来,也是没有心力接待。 所以,今天晚上的太傅府,比任何一晚,都要来得安静。 与其说是安静,更严格地来说,是下人们都早早躲回自己的窝,不敢再外头随意走动。 生怕一个不留神,就冲撞了九王爷。 裴无蘅一路畅通无阻地回到翠月轩偏院,随手便要推开院门,走进去。 结果,他抬手一推,院门已经落锁。 几乎是同时,裴无蘅冷峻刀削的面庞上,淡漠的神色,隐隐透出了一丝龟裂。 本王又没说不回来,这女人锁门作甚? 她一定是故意的! “主上,王妃的小院,院墙不高,不然,翻墙进去?” 忽的,一道贼兮兮的话音,从身后传来。 展一不知道什么时候,舔着一张面瘫脸,狗腿地嘴碎了一声。 听到这话,裴无蘅远山般的浓眉,微微一挑,没好气地沉声吐出两个字:“聒噪。” 展一连忙缩了缩脖子,“嗖”的一下,双脚弹地而起,第一时间很识相地消失。 很快,院门口,就又只有裴无蘅一个人了。 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掠过一抹沉静之色,只见他颀长高大的身姿,犹如一只雨燕轻轻飞掠过院墙。 随即,整个人无声无息地稳稳落在院墙内。 用区区一道院门,就想挡住本王,还真是天真? 心中不屑之际,裴无蘅便划着两条修长健硕的腿儿,大步流星地朝着季云素的闺房走去。 不多时,裴无蘅就走到了房门口,习惯性地抬手,便要推门而入。 月光,从头顶,倾洒而下。 恰好,将裴无蘅伸出去推门的那只好看手掌,映照得修长骨节根根分明。 皎白的月光,将他的手指,衬得越发完美无瑕,就仿佛白玉雕琢而成。 细腻,温润,给人一种无限遐想。 然而,就在推门的刹那,裴无蘅不由停下了动作。 他的目光,透过房门的纱窗,完全没有看到屋子里头,有一丝一毫的阑珊灯火。 瞬时,裴无蘅远山般的浓眉,微微一挑,她怕黑,一向睡觉,晚上都必定留一盏灯。 今晚为何没留?! 莫非……有诈?! 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的瞬间,裴无蘅光洁的额角,突地跳了一下。 紧跟着,推门的动作,也变得轻缓了许多。 裴无蘅好看的手掌,轻轻放在门板上,然后,往里面顺势一推。 原本,他以为,房门会跟院门一样,早就被女人从里头反锁了。 但是,裴无蘅才用了一丁点的力气,房门就被推开了一条门缝。 见状,裴无蘅狭长的凤眸,微微眯了起来,果然,事出反常必有妖。 故意给本王留门,这女人肯定在憋坏。 自作聪明! 本王可不会上她的当,落进她设好的陷阱里! 心念微动,裴无蘅并没有急着推门进入,而是人站在门槛外头,一挥袖,把房门给挥开。 屋子里,漆黑一片。 外头有月色,房门被裴无蘅拂袖挥开了近乎三分之二。 皎白的月光,洒进屋子里,正好将裴无蘅眼前目光所及的门槛里头的那一块地面,给照得亮堂堂的。 垂眸间,目光所及,耗子夹清一色铺陈在地上。 顿时,裴无蘅没什么情绪泄露的冷峻谪仙面庞上,淡漠的神色,隐隐透出了一丝龟裂。 这女人摆那么多耗子夹,是把本王打耗子逮吗,可恶! 额角突突狂跳,裴无蘅的脸色,不由黑沉如锅底。 “想戏弄本王,女人,你还嫩了点。” 裴无蘅低沉着音量,不屑地道了句,随即,袖袍对着房门,潇洒一挥。 那原本已经敞开了三分之二的房门,直接又自动重新合上了。 明明他人没进屋子,但屋子里面,突然起了一阵妖风,将这道房门,无声无息地给关上了。 “主上怎么没进屋?” “主上要去哪儿?” “主上不走正门,要走哪儿“ “……” 同一时间,展一带着一帮罗刹十三卫弟兄们,隐匿在偏院附近的各个方向的犄角旮旯。 他们一帮子大老爷们,扎堆凑在一起,用暗语彼此七嘴八舌地碎嘴子。 就在展一这帮大老爷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时候。 裴无蘅踩着坚定的步伐,已经双手负背,站定在季云素卧室的后窗位置。 “主上要翻窗,好刺激哦!” 隔着老远的犄角旮旯处,老幺展十三把脖子探得跟鸭脖子一样长,目光灼灼地盯着远处自家主上所在的位置,不由小声激动地嚎了一嗓子。 第215章 狗王爷的占有欲爆棚了! 话音落下,展一这帮老哥哥们,都是心肝猛地颤了颤。 一群老爷们儿,群起涌动,在夜色中化作一道道浮光掠影,从四面八方朝着老幺展十三所在的位置,飞身而去。 “嗖!” “嗖!” “嗖!” “……” 夜幕里,十二道身影,上天入地。 夜幕下,裴无蘅目光灼灼地看着虚掩着的窗户,幽深凤眸中,不由流露出一抹嘲讽的掌控之色。 女人,你以为本王会走正门,就在房门入口处,摆弄了一地的耗子夹。 想算计本王,做梦! 你以为本王不会从窗户进来,便掉以轻心,睡觉连窗户都没关。 本王很快就会让你知道,自以为是的后果! 好看的手掌,对着半遮半掩的窗户,轻轻推了一把。 “吱……” 窗扇被推开,发出一道极其细微的声响。 裴无蘅冷峻的面庞上,神色微微一滞,当下,双手既然探出,将继续往后敞开的窗扇,牢牢地抓在手里。 随即,裴无蘅一个轻松跃起,颀长的身姿,轻轻松松地跃进了窗户。 然而,双脚刚一踏实落地,裴无蘅不由发出了一个闷哼声:“嗯~~” 几乎是同时,裴无蘅远山般的浓眉,不自觉地蹙了起来,暗自倒吸了一口凉气。 “嘶——” 低头之间,裴无蘅就看到自己的脚尖,一左一右,被两只耗子夹,给狠狠咬了住! 深邃凤眸中,光影泯灭不断。 裴无蘅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脚尖上,牢牢夹着的耗子夹,光洁的额角,突突狂跳! 季、云、素! “主上翻窗进王妃屋里,怎么突然站着不动了?” “不知道啊,是出啥事儿了吗?” “主上一动不动的,怎么好像被人给点了穴道似的?” “快看,主上动了……” 同一时间,隔着少说二十几米远的犄角旮旯处,展一这帮大老爷们,一个个伸长了脖子,个个两眼泛着熊熊八卦之光,直勾勾地了望远方。 此时此刻。 裴无蘅在经过短暂的错愕之后,冷峻刀削的淡漠面庞上,面色黑沉沉的。 他俯身,弯下尊贵的精壮窄腰,将夹在他左右脚尖上的耗子夹,给掰开。 随即,裴无蘅顺手就将耗子夹,直接扔出了窗外! 女人,你也就只会在门口和窗户底下放耗子夹,这点本事。 现在,本王就把你的耗子夹,全部丢到窗外,看你还能耍什么花招?! 心念微动,裴无蘅两瓣抿着的润泽薄唇,缓缓地勾起了一抹戏谑弧度。 屋子里,漆黑一片。 刚才还明月当空,眼下,高悬在夜空中的银盘月亮,就被一团乌云给遮住了光华。 裴无蘅颀长的身姿,站定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房间里。 幽深的凤眸中,眸色变幻莫测。 虽然,他的目力极好,但眼下的情况,没有一丝一毫辅助光线的情况下。 对于裴无蘅而言,想要看清楚周遭的全部事物,颇有一定难度。 裴无蘅在原地站了许久,忽的,耳朵微微动了一下。 一道轻浅的打鼾声,打破了满室的静谧。 听到动静,裴无蘅唇角的弧度,不自觉地上扬。 蠢女人,睡得跟猪一样沉,放那么多耗子夹,管什么用? 内力深厚的裴无蘅,通过听声辩位,很轻易地锁定了季云素床榻的位置。 当下,裴无蘅便犹如闲庭信步,慢悠悠地朝着季云素的床榻边,走了过去。 “啪!” 突然,一个突兀的耗子夹启动声,在静谧的屋子里,涤荡开来。 裴无蘅刚踩上床榻凳的尾部,脚尖处,就毫无征兆地再次袭来一阵钝痛! “嗯~~” 接连同一个脚指头的位置,被耗子夹,连续夹了两次! 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不由升腾起了一抹邪火! 躺在床上,睡得正沉的女子,这时候,冷不丁砸吧了两下小嘴儿。 裴无蘅眼神微微一闪,连忙将自己刚宣之于口的低沉闷哼,悉数吞了回去! 说时迟,那时快,裴无蘅好看的手掌,疾然探出,直接点了女子的昏睡穴! 恰时,被乌云遮住的银盘月亮,缓缓从云层背后,探出了半个来。 朦胧的月色,穿透窗棱孔隙,随意地落进屋子里。 借着月色,裴无蘅这才发现,他所站的床榻凳上。 足足十个耗子夹,密密麻麻,呈一字排开,从床头排到床尾! 见状,裴无蘅光洁的额角,不由突突跳了两下,这女人,简直够了! 一阵微风,袭来。 处于暴走状态的裴无蘅,忽然,闻到了一股跌打药酒的味道。 瞬时,裴无蘅犀利的眸光,不由落在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昏睡在床上的女子身上。 微弱的月光,洒在女子那画着黑斑丑妆的巴掌小脸上,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光影泯灭不断。 他的目光,满是犀利,在女子那张五官精致的小脸上,流转了片刻。 最终,还是将目光,落在了女子裹在被子里的玉足上。 裴无蘅闻嗅着空气中,弥漫着的淡淡跌打药酒味,脸色阴晴不定。 他一脚踢开夹在脚趾上的耗子夹,故意弄出很大动静。 然后重重地落坐在床尾处,一把掀开被子! 一双小巧玲珑的玉足,赫然映入眼帘! 裴无蘅眸光闪烁之际,好看的手掌一把扯过女子的右脚踝,很自然地放在了他的健硕双腿之上。 借着朦胧月色。 裴无蘅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女子那已经揉过药酒,却依旧肿得跟馒头一样高的皙白脚踝上。 深邃的凤眸里,暗潮涌动不断! 沉吟了片刻,裴无蘅默默地从身上掏出秘制跌打损伤药膏。 用他那好看修长的食指,轻轻挑起一坨药膏,往女子肿得跟馒头似的脚踝,抹了上去。 他的动作,很轻,很柔。 那略带凉意的指腹,在女子细腻光滑的肌肤上,来回揉搓,来回揉搓,来回揉搓…… 直到空气中,再也嗅闻不到南召太子赠予的跌打药酒气味。 裴无蘅这才满意地停下了替女子揉搓药膏的动作。 指腹上,隐隐有一抹灼烫,不知怎的,裴无蘅只觉得这一抹灼烫,似要烫进他的心里…… 给女子脚踝伤处,上完药后。 裴无蘅不由将颀长高大的身姿,从床尾,挪到了床头。 挨着熟睡的女子,静静端坐着。 恰时,悬在夜空中的月亮,整个都从乌云里,探了出来。 屋子里的月光,变得亮堂了一些。 裴无蘅目光灼灼地盯着被他提前点了昏睡穴,睡得人事不省的女子。 望着女子那张五官精致的巴掌小脸上,密密麻麻、大小不一的黑斑,从怀里掏出了洗颜水…… 第216章 本王的王妃是谎话精! 月亮高挂,光华散落在床头。 她,静静地酣睡。 裴无蘅用干净棉布,蘸取洗颜水,轻轻擦拭过女子的脸蛋儿。 约莫几个呼吸之间,那被洗颜水擦拭过的地方,黑斑奇迹般地变浅淡了。 不多时,黑斑丑妆底下,女子容貌的真实底色,赫然映入眼帘。 月华打在女子酣睡的巴掌小脸上。 黛眉,似柳叶,弯弯纤细。 杏眸,似星辰,灿然绚烂。 琼鼻,似美玉,圆润细腻。 唇瓣,似樱桃,小巧皙柔。 裴无蘅一瞬不瞬地盯着躺在床上酣睡的女子,幽深的凤眸中,暗潮涌动不断。 月华再次被乌云遮蔽,那恰好打在季云素香甜睡颜上的高光,此时,渐渐黯淡了下来。 裴无蘅沉静的眸光,微微闪烁,从两瓣润泽薄唇,幽幽吐出三个字眼:“谎话精……” 低沉磁性的意味不明话音,在室内,传荡开来。 犹如一颗石子,砸进平静的湖面,掀起了阵阵涟漪。 又仿佛余音绕梁,余韵久久不散,搅弄了一池春水…… …… 翌日。 “阿姐,起床了!” 一大清早,偏院门,被季文博敲得砰砰响。 “嘎……” 伴随着一道酸掉牙的开门声落下,紧闭的院门,从里面被人缓缓拉开。 “阿姐……姐夫,你……怎么会在?” 季文博看到开门的人,居然是自己那神仙般存在的姐夫,黑白分明的干净眼眸里,不由微微瞪圆,一脸激动地扬声。 昨天姐夫晚饭吃到一半,临时有事,明明已经先行离府。 难道,姐夫办完事后,没回王府,昨晚又重新回来,陪阿姐一起睡觉了?! 想到这里,季文博眼底八卦之火熊熊燃烧了起来,连忙仰起脸,冲着裴无蘅好奇地追问了一句。 “姐夫,你昨晚睡在阿姐房里了?” “嗯。”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眸色微微一沉,淡淡地应了一声。 听到这话,季文博心里顿时发出了一声土拨鼠般的尖叫声。 天哪! 天哪! 姐夫跟阿姐睡了,这这这……这到底什么情况? 阿姐出嫁前,可是态度坚决地要跟姐夫尽快和离的! 一时间,季文博有些懵了。 裴无蘅目光落在径自陷入一阵小纠结的少年郎身上,语气平和地不疾不徐出声。 “你阿姐还睡着,本王有事,要入宫一趟……” “姐夫,你放心办事去,阿姐睡醒了,我会告诉阿姐,你入宫去了。” 季文博干净的眼眸里,满满都是对自己这个谪仙王爷姐夫的仰慕之色,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接过话茬。 闻言,裴无蘅看着自己这个小舅子的眼神,不由流露出一抹欣赏,这小舅子还挺机灵的。 心念微动,裴无蘅似是想到了什么,对着眼前的少年郎,悠悠问了句。 “舅爷对去国子监读书,可有兴趣?” 国子监! 这可是大乾最高学府。 在里头读书的学生,不但富贵逼人,而且身份斐然。 季文博入京之后,只是听说过很多关于国子监的传闻。 传言,只要进入国子监念书的学生,将来的科举仕途之路,便是一片坦途。 不过,以他的出身,季文博是做梦都不敢想自己有朝一日,能进国子监念书的。 “舅爷没兴趣?” 裴无蘅目光落在憋红了脸,一直冷着不讲话的少年郎身上,误以为少年郎不愿意入国子监念书,不由淡淡地再次确认。 “不不不,姐夫,我有兴趣,我有兴趣,我有兴趣的!” 季文博猛地回神,扯着嗓子,急吼吼地连声强调。 说话间,季文博还不忘解释:“姐夫,我就是太激动了,我听说,那国子监收学生的门槛很高。” “不是王孙贵族,至少也是清流世家的贵公子。” “姐夫,我就是一个乡下小子,还是一个庶子,去国子监那种地方读书,我就连做梦都不敢想啊!” “从今往后,舅爷可以想了,只要舅爷点头,本王便送你进去。” 裴无蘅看着眼前的少年郎,听到自己能进国子监念书,激动得手足无措的样子。 凤眸底隐隐流露出一抹怜惜之色,两瓣润泽薄唇,不由悠悠开启。 听到这话,季文博脑瓜子顿时点得跟捣蒜头似的,小少年仰着稍显稚气的脸庞,连声激动扬声。 “姐夫,我愿意,我愿意,我愿意!” “好。”裴无蘅面色沉静,淡淡地吐出一个字。 话罢,裴无蘅便大步流星地出了偏院。 季文博看着自家姐夫颀长高大的身影,逐渐渐行渐远。 那充满了崇拜之色的黑白分明眼眸里,晶亮的光芒,却是越愈演愈烈。 一直以来,季文博都在苦恼,自己要怎么才能够变强大,将来有足够能力守护阿娘和阿姐。 如今,他找到了办法了! 进国子监,刻苦读书,考取功名,做大官,一定要比父亲的官,更大! 他要当阿娘和阿姐的坚实后盾,看以后,谁还敢欺负阿娘和阿姐? “文博,你怎么进来的?” 忽的,一道清脆悦耳的熟悉女子话音,悠悠传来。 季云素昨晚睡得很沉,刚才醒来的时候,她自己都蒙了。 虽然,她爱赖床。 但再躲赖,这个点儿,她也早就睡到自然醒,已经洗漱完毕了。 可不知怎么的,昨晚这一觉,睡得特别特别得沉。 别说屋子里到底有没有动静,她没听到,就连梦都没做一个哩,真是见了鬼了! 一醒来,季云素连洗漱都来得及,就听到院子外头,似乎有动静。 推开窗户一瞧,就看到弟弟,傻愣愣地站在院门口。 季云素很清楚的记得,昨晚,院门是落了锁的。 “是吉祥给你开的门?”季云素将自己的巴掌小脸探出窗外,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问了句。 算算时辰,吉祥那小丫头,应该早就起床了。 估摸着,饭都干了好几桶了呢。 说话间,季云素慢悠悠地伸了个懒腰,一脸的漫不经心。 她心想着,昨晚睡得那么沉,连做梦都没做。 一定是昨天白天做事的时候,给累着了。 左右扳倒秦氏一族这件事情,延续旷日持久,让狗王爷再帮忙,肯定是指望不上了,本姑娘还是得靠自己。 看来,她得稍微养精蓄锐一番,再出手,便是秦氏一族的死期! “阿姐,是姐夫给我开的门。” 季文博隔着老远,冲着自家阿姐嚎了一嗓子。 话音落下,季文博不由一路小跑,朝着自家阿姐倚靠的窗户,跑了过来。 此时,季云素慵懒地倚靠在窗框上。 在听到自家弟弟说的话时,早已经穿好伪装的臃肿身子,猛地往旁边歪了一下。 “你说什么!?谁给你开的门!”季云素杏眸中掠过一抹诧色,脱口而出地问道。 “是姐夫给我开的门啊,阿姐,昨晚姐夫回来跟你睡的,你不知道?” 季文博看着自己阿姐似乎一脸惊讶,好像不知道姐夫回来睡觉,眨巴着好奇的眼神,忍不住嘴碎问了句。 季云素:“……”好家伙,一屋子的耗子夹,狗王爷是怎么躲过去的?! 为什么昨晚,她一点动静都没听到? 这不科学啊,就算她睡得沉,也不至于睡死过去啊!? “阿姐,你、你、你的脸……” 恰时,季文博一路小跑到了自家阿姐的跟前,刚才隔得远,季文博也没注意自家阿姐的脸。 眼下,走近了一瞧,季文博不由惊诧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季文博只是用手指着自家阿姐那张黑斑明显浅淡了许多的巴掌小脸,一时间,竟然紧张得结巴,说不出话来了。 第217章 阿姐,姐夫说昨晚跟你睡了! 见状,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不由掠过一抹疑惑之色。 看着自己弟弟紧张的小模样,她不由伸手,摸了一把自己的巴掌小脸。 手感一如既往的细腻光滑,就跟剥了壳的鸡蛋似的,有啥问题? 没问题啊? 季云素当下只觉弟弟大惊小怪,不由没好气道了句。 “弟,我不就是早上刚睡醒,没来得及洗脸嘛。” “顶多就是有点眼屎,你要埋汰我,也不用这么激动呀?” “不是,阿姐,是你脸上的……脸上的黑斑……” 季文博急了,越是着急,话就越说不利索。 “我脸上黑斑怎么了?” “不是牢牢焊死在脸上的吗?” 季云素一脸纳闷,那黑斑早已经浅淡了许多的精致巴掌小脸上,不由流露出一抹漫不经心之色。 说话间,季云素慢悠悠转身,折回房间,走到梳妆台前,随手拿起妆台上的菱花镜,举到了自己的面前。 在看到自己脸蛋的瞬间,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不由微微瞪圆:“这……” “阿姐,你脸上的黑斑,怎么浅了那么多?” “阿姐,是你的易容药水失效了吗?” “阿姐,还是你昨晚卸妆了?” 听着自己弟弟口若悬河,犹如连珠炮似的三连问,季云素光洁的额角,止不住突突跳了两下。 弟弟的三个问题,也同样在她的脑袋里,接连蹦跶出来。 怎回事? 她一向不卸妆睡觉的,怎么黑斑浅了那么多? 该不会是昨晚黑心狗王爷,偷袭了本姑娘吧? 脑海里掠过这个念头的瞬间,季云素当下就把这个念头,给摁灭了。 不不不,一定是我想多了。 裴无蘅那黑心黑肝的家伙,一直在怀疑我是那晚的刺客女贼。 如果他确定,我一直在欺骗他,必定会有所反应,不可能什么反应都没有,就自顾自离开。 “阿姐,姐夫说,昨晚跟你睡一个屋了,真的假的?” 季文博这时候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家阿姐,一脸八卦地试探问了句。 刚才,他问姐夫,姐夫说,跟阿姐睡一屋了。 但他还是想听阿姐亲口承认。 万一,姐夫为了脸面,撒谎哩,也说不准的。 毕竟,昨天傍晚,他来喊阿姐和姐夫吃夜饭的时候,阿姐和姐夫正干架呢。 听到这话,季云素五官精致的巴掌小脸上,神色不由一滞,当下,冲口而出地否认。 “不可能,他瞎说的,昨晚,他绝对没睡我屋里!” 裴无蘅这家伙一定是为了在人前演绎伉俪情深夫妻的戏码,故意跟她弟弟编出跟她睡一屋的瞎话。 啧!这家伙,还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演戏的机会! 心念微动,季云素心中越发肯定,黑心狗王爷昨晚,绝对不可能在她屋子里过夜! 毕竟,如果他在屋子里,她脸上的黑斑变淡,肯定会被发现。 那家伙疑心病重得很,如果,昨晚他在屋里,恐怕当场就把她从床上拎起来,严刑拷问了。 今早,怎么可能跟没事人一样,还跟弟弟东拉西扯? 这时,季文博眼珠子,不由滴溜溜一转。 果然,姐夫要面子,不好意思让旁人知道,昨晚被阿姐赶出来,在别的屋子里,凑活一夜,嘻嘻…… 心中偷笑,对自家阿姐的话,季文博自然也是绝对的深信不疑。 当下,季文博话锋一转,忙不迭地扬声:“哦对了,阿姐,姐夫刚才问我,要不要去国子监念书哩!” “姐夫说,只要我想,他就帮我安排。” 此时,季云素坐在梳妆台前,从抽屉里,拿出自己的秘制易容药水,给自己脸上浅淡的黑斑,重新进行补妆。 一边补妆,一边心里犯嘀咕,莫非,真跟弟弟说的一样,易容药水失效了? 毕竟,这个药水从配制好到现在,已经很久了。 古代没有防腐剂,易容药水药性不稳定,时间久了,失效了,也是有可能的。 心里在想要抽时间,重新炼制一份新的易容药水。 因此,季云素一时间,也没注意听弟弟具体在说什么。 她只若有所思地道了句:“可能真是易容药水失效了,今天就凑活先用着吧。” “阿姐,姐夫说,要安排我进国子监,我答应了!”季文博见阿姐没听他讲话,不由拔高音量,大声扯了一嗓子。 话音落下,季云素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扭头冲着季文博追问:“你刚说什么?” “阿姐,你怎么老走神哩,姐夫说,要送我去国子监念书,我已经答应了。”季文博眼底闪着期待的光芒,激动地又重复了一遍。 听到这话,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不由掠过一抹惊喜之色。 说实话,她早就有送弟弟去国子监念书的打算。 只不过,最近心思都放在对付保和堂,扳倒秦氏一族的事情上,一时间,还没顾得上给弟弟铺路。 没成想,裴无蘅这家伙,还挺上道的。 “阿姐,要我看,不如你就别跟姐夫和离了,我觉得姐夫挺好的。” 季文博这时候颠颠地走到自家阿姐的梳妆台前,小声地嘟囔了一嘴。 这话一出,季云素嘴角微不可查地抽抽了两下,造孽啊,弟弟这是被黑心狗王爷的糖衣炮弹,给俘虏了。 那家伙在她的家人面前,装得还真是够可以的。 不仅把阿娘哄得眉开眼笑,各种看他这个王爷假女婿满意,昨天晚饭的时候,裴无蘅走后,阿娘就一直在夸他。 而且,今天他又把她弟弟,也给拿下了。 小少年一口一个“姐夫”地喊,明明是假姐夫,喊得那叫一个亲热,俨然已经化身成小迷弟一枚了。 “咳!”季云素这时候尴尬地轻咳了一声。 随即,季云素一本正经地严肃道:“弟,阿姐和九王爷早晚都要和离,这一点,不会变。” “他今天提出要送你去国子监念书,也是因为欠了阿姐一个条件,他只是在履行承诺而已。” “你呢,就心安理得地抓住这个机会,安心去国子监念书,不必对九王爷太在意。” 听到这话,季文博眼底升腾起的对自家姐夫的无限崇拜之色,当下,黯淡了不少。 对于自家阿姐的话,季文博有些将信将疑,是这样吗?明明刚才姐夫对他很温和,一点高高在上的尊贵王爷架子都没有。 老话说,爱屋及乌。 如果姐夫跟阿姐只是假夫妻做戏,那姐夫为什么要对他这个非亲非故的弟弟,那么关心呢? “阿姐,我觉得姐夫……” “好了,你去看看吉祥,太阳都晒屁股了,怎么还没起床?” 季云素察觉到弟弟要帮狗王爷说好话,不由沉声打断。 见自家阿姐意已决,不想再聊关于姐夫的话题,季文博也只好乖乖地“哦”了一声。 阿姐说啥,就是啥吧。 无论阿姐任何决定,他这个当弟弟的,都无条件支持。 心念微动,季文博立刻扭身,急吼吼地跑出了房间,去喊吉祥起床。 此刻,屋子里,就只剩下季云素一个人。 她,望着铜镜中,已经恢复黑斑丑妆的巴掌小脸,出神了片刻。 空气中,隐隐有一抹淡淡的药味弥散着,悠悠钻进鼻子里。 静下心来的季云素,这时候,秀气的眉毛,微微蹙了蹙。 “奇怪,这屋子里的味道闻着,跟沈陌白送的药酒味道,怎么有点不太一样?” 疑惑地自顾自嘀咕了一句,季云素连忙将自己的右脚搁在凳子上,脱下足衣,仔细查看。 当季云素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脚踝上时,眼神不由猛地闪烁了两下。 只见原本应该肿得跟馒头一样高的脚踝,居然奇迹般的消了肿? 怎么回事?! 怎么那么快就褪肿了?! 第218章 狗王爷会那么好心帮她上药? “小姐,我睡过头了!” 忽的,门外,传来吉祥憨憨的嚷嚷声。 不多时,吉祥就端着早饭,踩着敦实的步子,急吼吼地进了屋子。 “文博呢?”季云素看到自家弟弟没跟着进来,不由疑惑地问了句。 吉祥将早饭放到桌子上,然后,就利索地替自家小姐收拾起了床铺。 一边收拾,吉祥一边瓮声瓮气地应话:“小姐,少爷他回房读书去了。” 听到这话,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不由掠过一抹欣慰之色,不愧是她的弟弟,勤奋好学,将来必成大器。 “对了,你今天怎么起得那么迟?” 季云素这时候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脆生生地问了句。 “小姐,我也觉得纳闷哩,平时鸡一叫,我就起了。” “可今天不知怎么的,醒得特别迟。” “少爷来喊我起床的时候,我的眼皮子上就跟压了两片铁块似的,沉得不行。” “我是好不容易,才睁开眼睛的哩!” 吉祥利索地帮自己小姐收拾好床铺,随即,走到桌边忙活了起来,一边摆碗筷,一边说道。 话音落下,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光芒微微闪烁了两下。 她家吉祥一向勤快,每次,她都没睡醒,吉祥就早早地端着洗漱用品和早饭,在她房门口守着了。 还从未出现过像今天这样睡过头的情况。 心念微动,季云素不由脱口而出道:“吉祥,昨晚,你有没有听到咱们院子里有什么动静?” 吉祥伸手挠了挠头皮,乌溜溜的眼睛眨巴了两下,努力回忆昨晚是否听到动静。 但想了老半天,吉祥愣是什么都没想起来。 当下,吉祥不由将自己肉嘟嘟的脸蛋儿,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憨憨地应了句。 “小姐,我感觉,我昨天晚上,好像被人下了迷香似的,睡得别提多沉哩,连个梦都没做哩!” 这话一出,季云素五官精致的巴掌小脸上,秀气的眉毛,不由蹙了起来。 怎么回事? 昨晚,她们主仆二人都睡得人事不知,这是巧合,还是人为? “小姐,快吃早饭吧,夫人特意起早,给你专门熬了八宝粥。” 吉祥这时候冲着坐在梳妆台前,似是陷入沉思的自家小姐,憨憨地嚷了一声。 听到阿娘专门起早熬粥,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一抹感动之色,隐隐升腾而起。 熬制八宝粥,费时费力。 阿娘肯定又是天不亮就起床了。 季云素“腾”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快步走到了饭桌前,一屁股坐了下来。 桌子上,热粥冒着白气,香香浓浓的气息,时不时钻进鼻子里,很容易勾起人的食欲。 季云素拿起勺子,勺了一口热粥,放进嘴里尝了一口。 顿时,清丽的杏眸不由眯成了一条缝,巴掌大的精致小脸上,不由浮现出一抹满足之色。 甜滋滋,软糯糯的八宝粥,入口即化,吃进胃里,整个人都是暖的。 “有娘的孩子像个宝啊。”心中暖意融融,季云素有感而发地喟叹了一句。 吉祥这时候,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自家小姐,憨憨地开口:“小姐,你刚才走路快得跟一阵风一样,你的脚伤,这么快就好了?” 乍得听到自家小丫鬟的关切询问话语,季云素埋头喝粥的动作,不由微微顿了顿。 此刻,吉祥已经迫不及待蹲下来,查看自家小姐脚踝的伤势。 她壮实的身板儿,半蹲在季云素面前,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自家小姐的右脚踝。 眼见自家小姐的右脚踝,白皙纤细,跟没受伤前,一抹一样。 当下,吉祥乌溜溜的眼珠子,微微瞪圆,咋呼地嚷嚷了一起来。 “小姐,你的脚踝退肿了!” “太好了,没想到,那沈太子的药酒,还怪管用哩!” 听到这话,季云素眼神闪烁了两下。 当下,她连忙放下手里的勺子,似是想要再三确认些什么。 竟然,毫不淑女地将还没有穿上足衣的右脚踝,大喇喇抬起,直接搁在了桌面上。 当着自家小丫鬟的面,季云素毫不犹豫地俯身向前,将自己小巧的琼鼻,凑近了自己的右脚踝。 鼻子微微翕动了两下,嗅闻脚踝上的药味。 “小姐,你怎么跟大黄一样,东闻闻,西闻闻?” 吉祥乌溜溜的眼珠子里,闪烁着疑惑的光芒,瓮声瓮气地扬声。 季云素:“……” “小姐,你在闻啥哩?” 吉祥眼看自家小姐一脸严肃地对着自己皙白的脚踝可劲地吸气,当下也是学着自家小姐的模样,将鼻子凑近了过来。 “你有没有觉得,我脚踝上的药味,跟沈陌白送的那瓶药酒气味,很不一样?” 季云素重新坐正,这时候,面色沉静地道了句。 吉祥鼻子耸动了两下,不由仰头,憨憨接话:“小姐,我鼻子没你灵,我闻着就是药的味道。” 话音落下,吉祥第一时间“噔噔噔”地跑到柜子前,将沈陌白送的那瓶药酒,翻箱倒柜找了出来。 “小姐,你闻闻,对比一下味道嘛。”吉祥将装着药酒的小瓷瓶,递到自家小姐面前。 季云素二话不说,当下接过药酒,仔细闻了闻。 顿时,她那秀气的眉毛,微不可查地蹙了起来。 没错,她脚踝上的药味,跟南召国太子沈陌白送的药酒,完全不一样。 “奇怪,这瓶子里药酒的味道,跟我脚踝上残留的药味,完全不一样啊,这是怎么回事?” 心里犯嘀咕,季云素不由喃喃了一句。 “小姐,会不会是沈太子送的药酒,揉上去之后,会改变气味?”吉祥一脸信誓旦旦地猜想道。 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疑惑之色,闪烁不定。 药酒跟空气接触,改变气味,这个假设,虽然有可能,但即便改变气味,也不至于截然不同。 就仿佛她的脚踝上,又被人给重新上过另外一种药膏似的? 想到这里,季云素心里不由“咯噔”一下,夭寿,难不成,昨天晚上,狗王爷真的偷摸来过她的房间? 本姑娘脚踝上药,是狗王爷重新给她上的?! 脑海里冒出这个想法的瞬间,季云素顿时就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不对,不对,这绝不可能! 裴无蘅那个自以为是的家伙,弄伤了她的脚踝,就算有歉意,也绝对不可能那么好心帮她上药!? 第219章 人若犯我,斩草除根!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那家伙良心发现,真的偷摸溜进她的屋子,来给她的脚踝上药。 那她脸上掉色的黑斑,一定会被他发现。 那家伙看到她脸上易容,必定气不打一处来。 别说给她的脚踝上药了,当场不把她的腿打断,就是阿米豆腐了! 而且,刚才季云素起床的时候,特意瞄了一眼那些摆在床榻板上的耗子夹。 排列整齐,没有任何被挪动过的迹象。 这说明,昨晚没有不速之客,靠近过她的床头。 综上所述,狗王爷偷摸进屋,给她脚踝重新上药的可能性,为零! 看来,她真是有点多想,杞人忧天了…… 在心中自嘲了一番,季云素不由稍微松了口气,很自然地悠悠道了句。 “南召国太子送的跌打药酒,既是南召国的秘药,想来有气味变化,也是正常现象。” “小姐,沈太子送的跌打药酒那么管用,咱们要不要去感谢一下他呀?” 吉祥仰着肉乎乎的大脸盘子,憨憨地扬声。 听到这话,季云素不由微微一愣。 昨天在驿馆门口,黑心狗王爷对南召国太子沈陌白的态度,似乎很不友好,讲话也是阴阳怪气的。 一想到这里,季云素若有所思地说道:“南召国太子此番停留在大乾京城,必定是要事跟朝廷寻求合作。” “昨天,我拿他作了挡箭牌,躲避裴无蘅那家伙的打破砂锅问到底的逼问。” “现在想起来,其实还挺对不住他的。” “说不定,我昨天闹那么一出,给他添了不少麻烦……” 话音落下,季云素当下“腾”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了身。 “小姐,你还没更衣哩,这么急,要去哪儿呀?” 吉祥眼看着自家小姐突然站起身,连忙急吼吼地扬声。 “更衣!”季云素杏眸中,眸色微微一沉,从粉唇中坚定地吐出两个字眼。 人家南召国太子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在这种窘迫的情况下,还不忘替别人撑伞。 这样温润如玉的善良人儿,不应该承受病痛的折磨。 季云素一向恩怨分明,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同样,有仇必报,而且,还是现世报!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斩草除根! 这不,她带着吉祥,一路飞驰电掣地疾走在太傅府九曲十八弯的回廊上。 迎面,正好就撞上刚从霜红院出来,回自己院子的季婉清。 昨晚,季婉清在霜红院呆了一整晚,一直尽心尽力地侍奉在母亲秦玉蓉的身边。 虽然母女俩的关系,眼下颇为紧张。 但身为子女,该有的孝道,季婉清还是一丝不差的身体力行,礼数周全。 隔着一定距离,季婉清就看到了季云素主仆的身影。 几乎是同时,季婉清那双常年透着伪善的优雅眼眸里,一抹阴狠之色,一闪而逝。 当下,季婉清带着身边的贴身丫鬟琵琶,直接迎面就挡在了季云素主仆的面前。 季婉清目光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身材臃肿,满脸黑斑的丑陋村姑,心绪在这一瞬间,也是翻江倒海,复杂异常。 她早就知道,季云素是装胖扮丑。 但她就是想不明白,这样一个无才无貌、出身乡野的低贱庶女。 凭什么在选妃宴上,能大放异彩,不仅获得皇上看重,赐婚给神仙般人物的九王爷为正妃。 而且,就连一向对出身非常看重的太子殿下,都对季云素这个小贱人,投去了关注的目光。 如今,这个低贱庶女,以京城响当当的“小医仙”身份,多次跟她外祖父作对。 先是害得外祖父京城“秦神医”的名声受损,保和堂生意一落千丈。 后又在平安医馆,以“小医仙”的名号,搞风搞雨,跟保和堂打对台。 最后,害得外祖父身陷囹圄,无端卷入故意杀人、栽赃嫁祸原平安医馆东家郑自山的案子当中。 该死的! “你们想干嘛?” 恰时,吉祥看到季婉清身边的贴身奴婢琵琶,率先上前一步。 当下,直接将自己壮实的身板儿,挡在了自己小姐身前,不客气地扬声。 见状,季婉清那常年透着伪善的眼眸里,阴狠的光芒,愈演愈烈。 一个下贱的奴婢,也能爬到她这个嫡女的头上来了? 她可是太傅府的嫡女,即将入主东宫的太子侧妃,将来的太子妃,未来的皇后! 敢在她面前放肆,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给我掌嘴!” 当下,季婉清对着身边的琵琶,厉声下令。 琵琶是季婉清身边最得力的婢女,听到自家小姐的命令,琵琶抬起手,就要对着吉祥肉嘟嘟的脸蛋,抽耳光。 “季婉清,你就这点格局吗?” “你有本事,就冲我来,让身边的狗腿子,对我家吉祥撒气,不嫌丢人吗?” 季云素这时候脸色沉了下来,不容置喙地冷声开口。 说话的同时,季云素一记冷冽的目光,直戳戳地射向抬手要掌掴吉祥的琵琶。 琵琶对上二小姐犀利的眼神,那高高抬在半空中的巴掌,顿时,猛然一颤。 不知为何,二小姐只是随便扫了她一眼,但琵琶就有一种不寒而栗的错觉。 “咕……”琵琶有些怂了,暗自紧张地吞了一口口水。 季婉清眼见琵琶被季云素一个眼神给震慑,吓得不敢对吉祥动手,当下气不打一处来。 “啪”的一巴掌,直接就甩在了琵琶的脸上:“不中用的东西,滚下去!” 琵琶被劈头盖脸地打了一巴掌,顿时捂住脸,红着眼眶,一句委屈都不敢喊,就连忙退了下去。 季婉清也懒得再扮演姐妹情深的假惺惺高姿态,对着季云素厉声质问。 “季云素,你为什么要陷害我的外祖父?” 这话一出,直接把季云素给逗乐了。 “陷害?我说季婉清,你这个词,用得可真滑稽。” “你外祖父秦钟害人终害己,他是咎由自取,何来陷害一说?” 眼见季婉清露出真面目,一点都不意外。 季云素尖巧的下巴,微微一扬,将自己那张丑兮兮的巴掌小脸,大方冲向季婉清,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漫不经心地道了句。 听到这话,季婉清那张优雅矜持的淑女端庄面庞上,表情逐渐变得扭曲了几分。 “季云素,你算什么东西,你以为自己当了九王妃,就是人上人,可以随意操控秦氏一族的命运?” “哼,你不过就是一个区区王妃,在我的面前,你连给我提鞋都不配!” “我告诉你,我外祖父被抓进大牢,只是一时之困,你想借机搞垮保和堂,休想!” “我必定会把外祖父救出来,到时候……” “季婉清,你要救谁,你就去救,光嘴上说说,管啥用,你倒是去啊。” 恰时,季云素眸色微沉,冷声打断季婉清的趾高气扬叫嚣。 季婉清眼底掠过一抹怨毒之色,乍得被怼,气得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该死的低贱庶女,等我入主东宫,成了太子侧妃,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季婉清,你想做什么,一切都得等成了太子侧妃之后才可以吧。” 季云素双手环抱胸前,这时候,粉唇悠悠开启。 说着,季云素踩着闲庭信步,走到季婉清的面前,皮笑肉不笑地又道了句。 “你不是自诩京城第一才女,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怎么如此沉不住气?” “啧啧啧……看来,我还真是高看你的忍耐力了。” “你——”心里的盘算被说了个正着,季婉清脸色涨得通红,当下气结。 第220章 一场不期而遇,命运的齿轮开启! 季云素连多余的眼神,都懒得再给季婉清一个,径自带着吉祥,主仆二人就这么大大方方地越过季婉清这个嫡女,自顾自离开。 季婉清眼睁睁地看着季云素主仆无视自己,扬长而去。 她那双常年都透着伪善的矜雅眼眸里,怨毒的光芒,越来越强烈。 该死的,一个区区低贱庶女,居然敢无视她! 她是嫡女,自幼饱读诗书,论才华、论出身、论相貌,都比一个低贱庶女强百倍,千倍,万倍! 季云素,你不过就是一个妾室生的庶女,凭什么在我面前趾高气扬,目中无人!? 凭什么?! 凭什么!! “啊——” 越想越火大,季婉清眼看着季云素主仆大摇大摆扬长而去,就仿佛当她这个未来太子妃是空气一般,气得当场发出一声尖叫! 什么身为嫡女该有的优雅仪态,格局胸襟。 在这一刻,统统都在季婉清这一声近乎崩溃的歇斯底里尖叫声中,彻底湮灭! 季云素,你给我等着,待我入主东宫之日,便是你的死期! …… 这一头,季婉清本想借机打压季云素,结果,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憋了一肚子气。 另一头,季云素哼着小曲儿,带着吉祥一路顺顺当当地出了太傅府的大门。 说实话,这个太傅府,给她的感觉一直都很窒息。 要不是因为阿娘和弟弟还在里头,就算她那个便宜爹求着她回府,她都懒得回一趟。 季云素一边带着吉祥往驿馆方向走,一边已经在心里开始盘算。 看来,带阿娘和弟弟跳出太傅府这个火坑的计划,得尽快实施,迟则生变。 主仆二人走在熙熙攘攘的热闹街道上,旁边时不时传来小商贩的叫卖声。 吉祥亦步亦趋地跟在自家小姐身边,一路上,吉祥偷瞄了自家小姐好几眼。 憋了老半天,实在忍不住了,不由憨憨地问了句:“小姐,你刚才为什么跟季婉清说那么多话哩?” 听到这话,季云素不由收回思绪,秀眉一挑,慢悠悠地道了句:“怎么这么问?” “小姐,刚才季婉清连装优雅矜持都懒得装了,直接对小姐亮出獠牙,那样子就好像要把小姐给吃掉一样。” “可是小姐就好像没看到季婉清的态度一样,还跟她客客气气唠嗑。” “我就觉得很纳闷哩。” 吉祥乌溜溜的眼珠子,眨巴了两下,仰着肉嘟嘟的大胖脸,憨憨地扬声。 话音落下,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不由掠过一抹浅浅的笑意。 她家小丫鬟最近还是挺有长进的嘛,都能看出她刚才跟季婉清的那一番互动有问题了,不错不错,孺子可教也。 心中夸赞自家小丫鬟,季云素嘴上也没闲着,当下就大大方方地就夸了吉祥几句。 吉祥被自家小姐夸得心花怒放,当下,也是一脸激动地嘴碎说道。 “小姐,我就说嘛,你刚才对季婉清的态度,还挺客气的,一点都不想你的做派哩!” “那你觉得,刚才那种情况下,我应该是什么作派呢?”季云素眉眼弯弯,笑得灿烂,悠悠问。 吉祥伸手挠了挠头皮,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转,忙接话:“小姐要收拾一个人,向来都是能动手,绝不吵吵。” “如果对方一直聒噪,对小姐不客气放狠话,小姐根本就懒得听,直接一巴掌招呼过去,就完事了呗。” 听到自家小丫鬟形容她收拾叫嚣阿猫阿狗的方式,季云素当下“噗嗤”一声,直接被逗笑了。 还别说,她家小丫鬟形容的,还是挺到位的。 的确,她还真就是这个性子,谁要是在她面前瞎哔哔,干就完事儿了。 只不过,以前针对的,只是个人。 而现在,季云素要面对的,是一个庞大的家族,做事之前,需得思虑周全。 眼下,秦氏家主秦钟被抓,关在大牢里。 但秦氏一族盘根错节,近些年,在朝中势力虽有所式微,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要一举覆灭秦氏一族,有一个大变数,季云素必须考虑在内。 那就是季婉清,她可是秦钟的亲外孙女。 季婉清入主东宫为侧妃在即,在这个节骨眼上,京兆府尹杨孝忠必定会投鼠忌器。 不敢擅自对秦钟草菅人命、恶意竞争、陷害平安医馆郑自山一案,进行公开审判。 而季婉清一旦入主东宫之后,她的身份就从一个官宦闺秀,摇身一变,成了受人参拜的太子侧妃。 她的背后,是整个东宫的太子势力。 心念流转之际,季云素不由调侃道:“吉祥,那你倒是猜猜,你家小姐我刚才跟季婉清说那么多废话,究竟图个啥呢?” “小姐,我猜不出来。”吉祥乌溜溜的眼睛眨巴了两下,憨憨地应声。 话音落下,吉祥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又急吼吼地补了一句。 “小姐,虽然那我猜不出来,但我觉得,小姐肯定有自己的盘算。” “刚才小姐带我离开的时候,季婉清脸都气绿了,还在咱们身后头大声尖叫哩……” 说到这里,吉祥突然停顿了一下,眼神闪烁了两下,不由恍然大悟:“小姐,你该不会是故意激怒季婉清的吧?” 吉祥看着自家小姐没说话,但小姐只一个眼神,吉祥就立马领会到了其中的意思。 当下,吉祥不由一脸激动地再次说道:“小姐,你真是故意激怒季婉清的?为什么呢?” 其实,吉祥心里对自家小姐的安危,还是有点担心的。 季婉清一直都看她家小姐不顺眼,现在不敢跟小姐动手,那是她还没嫁给太子。 等她过几天嫁给太子后,季婉清一定会找小姐报复回来的。 这个事情,连她笨笨的脑袋瓜子都能想到,更何况小姐那么聪明,肯定也早就预判到了。 心念微动,吉祥忍不住把自己的担心,一并讲了出来:“小姐,我担心,季婉清当了太子侧妃后,会报复你。” 看着自家小丫鬟忧心忡忡的紧张模样,季云素眼底笑意不减,淡定自若地道了句。 “她要报复我,就再好不过了,这还省了我不少找她错漏的功夫。” “秦钟如果有一个当太子侧妃的外孙女,放眼大乾朝上下,估计没几个胆大的官员,敢判他的案子。” “时间一久,京城百姓也就逐渐淡忘了秦钟草菅人命的罪行,最后,事情不了了之,秦钟照样可以逍遥法外。” “但季婉清如果敢对我这个九王妃下手,那事情的性质就变了。” 说到这里,季云素稍微停顿了一下,随即,若有所思地继续说道。 “现在,我就希望季婉清报复我的行为,别太让人失望,风雨猛烈些,覆灭秦氏的速度,才会更快。” “小姐,我明白了,你现在的做法,就是你之前说过的那什么‘什么灭亡什么疯狂’。” “欲使其灭亡,先使其疯狂。”季云素眸色沉静,不疾不徐地接过话茬。 “对对对,就是这句!”吉祥把脑袋点得跟捣蒜头似的,一脸崇拜地扬声。 “季姑娘,好巧。” 就在吉祥嚷嚷的时候,主仆二人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温润儒雅的话音。 第221章 命中注定我爱你! 这时候,季云素转过身一瞧,入目便是南召国太子沈陌白的儒雅高大身姿:“沈太……” “季姑娘,之前你说,我们已是朋友,朋友之间就无须客套了。” 沈陌白目光柔和地看着眼前的女子,温声打断季云素称呼他太子的话语。 听到这话,季云素眼神微微一闪,对于眼前这个南召国太子沈陌白,她的印象,还是很不错的。 不光长得好看,性子温文尔雅,谦恭有礼,一点太子架子都没有。 不像某个家伙,除了长得好看,脾气性情那就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臭得很,啧! “季姑娘脚上有伤,不在府中休养,今日怎么出来了?”沈陌白目光温柔地望着身前的女子,温和地问了句。 男子的询问话音,落在耳朵里,就如同三月暖阳,令人如沐春风。 季云素大方地仰着画着黑斑丑妆的巴掌小脸,看着眼前温润男子明明自己脸上,还隐隐透着憔悴虚弱的病容。 但是,依旧满心关切她这个只有两面之缘的不算很熟朋友,心中不由暖暖的。 不像某个家伙,作为始作俑者,害得她崴脚,一句道歉都没有。 今天一大早,在院子里跟她弟弟胡说八道了一通后,人就不知道死哪里去了,可恶! 不知怎么的,季云素的脑海里,在这一刻,又莫名其妙地浮现出了一张令她牙痒痒的冷峻谪仙妖孽男子面庞。 清丽的杏眸中,清晰地倒映着南召国太子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儒雅完美形象。 可是脑海里,却是频繁浮现裴无蘅那黑心肝家伙,对她各种冷嘲热讽的鲜活恣意神态。 “小姐,你想啥那么出神哩?沈太子跟你说话,问你脚伤呢。” 吉祥看到自家小姐在走神,完全没有听到沈太子已经连续询问她家小姐脚伤恢复情况两次。 当下,不由凑近自家小姐的月耳边,小声嘴碎提醒了一声。 听到这话,季云素眸色微微一闪,尴尬地抱歉道:“沈陌白,不好意思,刚才我有些走神了。” “无碍的,季姑娘不必抱歉。”沈陌白常年没什么波澜的温润眼眸里,清晰地倒映着女子那神情灵动的巴掌笑脸,唇角挂着淡淡的笑意,平和地开口。 “沈陌白,我们是朋友,你就不用一口一个姑娘喊我了,听着怪别扭的。” 季云素这时候一脸真诚地道了句。 闻言,沈陌白温润的脸庞上,神色微微一滞,他目光灼灼地望着身前坦荡大方的女子。 温声问:“我可以喊你云素吗?” 平和的话语,听似闲话家常,但若是仔细听的话,就会发现这询问里,藏着小心翼翼,仿佛生怕眼前女子不开心。 石头直戳戳地站在自家殿下的身边,此时,心里很不是滋味。 殿下晨起的时候,心疾有些犯了,一直胸闷不适。 今日,他陪殿下出来,是去平安医馆抓药的。 半个时辰前,他们抓完药,就打算回驿馆了。 但半道上,殿下看到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好像有九王妃的身影,就一路追了过来。 刚才,殿下因为找九王妃,在人群中走得太急,胸口有些绞痛。 可不管他怎么劝,殿下就是不肯回驿馆休息。 石头看着自家殿下想要靠近九王妃,但又生怕给九王妃带来不好的影响,而心怀惴惴的样子,只觉得一阵心疼。 “当然了,名字不就是用来喊的嘛。”季云素眉眼弯弯,笑得很松弛,脆生生地道了句。 话音落下,季云素当下就很自然地转移话题,说道。 “沈陌白,你送的药酒很管用,我用了之后,脚踝已经消肿不疼了。” “本来我和我家吉祥是要去驿馆谢你的,没想到,咱们在这里遇见,还真是巧呢。” 沈陌白听到女子的脚伤已经无碍,没什么情绪波澜的温润眼眸里,隐隐流露出一抹安心之色,她无恙,便好。 “小姐,沈太子我们已经谢过了,左右咱们已经出来了,不如去天南桥那边逛逛呗。” “今天晚上,天南桥有很热闹的灯会哩。” 吉祥这时候压着嗓门,瓮声瓮气地在自家小姐耳边,小声嘟囔了一嘴。 听到这话,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不由掠过一抹失笑:“你这小丫头,惦记逛灯会是假,怕是惦记着吃,才是真吧?” “哎呀,小姐,眼下年关近了,咱们又好不容易光明正大可以出门,不逛完灯会再回王府,岂不是太可惜了嘛。” 吉祥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家小姐,小嘴巴巴说着,那小眼神里流露出的,满满都是对晚上灯会的期待。 季云素本来对灯会是没什么兴趣的。 但架不住自家小丫鬟的软磨硬泡,不由宠溺地刮了一下吉祥的脖子,应道:“好吧,依你,咱们去逛灯会。” 话罢,季云素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对着一直静静站在她面前,用温润目光看着她的沈陌白,脆生生地问了句。 “沈陌白,我们要去天南桥那边逛灯会,要不要一起?” “我……可以吗?”沈陌白自然垂落在身侧的手掌,微微收紧了些,心怀惴惴地开口。 “当然可以了,我今天出来,本来就是去驿馆找你道谢的。” “既然我们这么有缘,在这里碰上。” “如果你不嫌弃,今日就由我尽一番地主之谊,带你去领略一下大乾京城的夜色风光。” “以此作为你送我药酒的回礼,可好?” 季云素本来也在想,要怎么感谢南召国太子,眼下,她家小丫鬟逛灯会的提议甚好。 对于南召国太子的遭遇,季云素也是多少了解了一些。 想来,他自入京之后,应该一直没机会去领略大乾京城的繁华风光。 而作为一个有心疾的人,最忌讳的,便是心情郁闷。 正好,借着感谢这个机会,顺水推舟,带着南召国太子去散散心,对他身体恢复有好处。 况且,这种感谢,花不了啥银子。 主打一个陪吃陪喝陪玩,情绪价值拉满,贼拉划算,嘿嘿…… 季云素心里小算盘打得“噼啪”作响,巴掌大的小脸,大方地冲向沈陌白,静静地等待对方的答复。 此时,石头木讷的国字脸上,神色微微有些复杂,忍不住在心中暗道,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和缘分? 一切都是他家殿下,执着寻找季姑娘的身影,这才有了现下的这一场不期而遇。 哎……殿下对季姑娘的心思,似乎越来越重了,这可如何是好? 第222章 约定,等我好吗? 恰时,沈陌白刚想欣然答应女子的邀约,胸口突然袭来一阵绞痛。 沈陌白自然垂落在身侧的白皙手掌,不由下意识地握紧了一些。 他,忍着胸口的疼,努力地调试着自己的呼吸,额头隐隐有细密的冷汗冒出。 “殿下……” 石头注意到自家殿下似在努力地克制自己的身体不适,不让季姑娘发现,忍不住小声唤了一句。 但石头的话,没能全部说出口。 沈陌白就对他投去了一个制止的严肃眼神。 “沈陌白,你是身体不舒服吗?你要是不舒服的话,别勉强,我们改天再约……” “我无碍的,择日不如撞日,我也很好奇大乾京城的灯会,究竟是何等模样?” 沈陌白温润的话音里,透着一丝令人难以察觉的急切,温声打断。 闻言,季云素杏眸眨巴了两下,目光灼灼地看着笔挺站在她面前的温润如玉男子。 再次确认:“沈陌白,你真的没事?” 沈陌白没什么波澜的温润目光,直戳戳地望着对她关怀问询的女子。 唇角忽的勾起一抹淡然的弧度,轻轻摇了摇头。 “我真的没事,老毛病,习惯了。” 季云素看着眼前这个明明常年饱受病痛折磨的温润公子,如此轻描淡写地将自己过往所承受的病痛折磨。 只用简简单单的“习惯了”三个字,轻轻带过。 清丽的杏眸中,止不住升腾起一抹隐隐的心疼之色。 这样美好善良的人儿,在遭遇亲人背叛,颠沛流离,朝不保夕,寄人篱下的重重困苦后。 心中却依旧保有一份坦荡明亮,没有因为自己的处境而自怨自艾,实在是太难得了。 这样的人儿,不该常年饱受病痛折磨。 他配拥有一个健康的身体,一份美好的未来…… 不知怎么的,季云素不由鬼使神差地冲着此时已经跟她并肩而行的儒雅温润男子 信誓旦旦地道了句:“沈陌白,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到办法,根治你的心疾的……” 话音落下,沈陌白常年波澜不惊的温润眼眸里,黯淡的光芒,不由明亮了几分。 眸底,清晰地倒映着女子那诚恳的巴掌黑斑小脸。 沈陌白目光灼灼地看着女子,心中一股暖意在缓缓流淌。 从小到大,还从未有哪个女子,对他作出过许诺,她,是头一个。 “沈陌白,我说认真的,你别不信……” “我信。”沈陌白目光温柔地望着走在他身边的女子,郑重地开口。 听到这话,季云素眉眼一弯,莞尔一笑,脆生生地回应:“你信我,那我定不负你所望。” “不过,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在我找到根治你心疾办法之前,沈陌白,你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等我,好吗?” 女子清脆坚定的话语,每一个字,就如同一颗石子,打进沈陌白的心湖里。 每一字,每一句,都让沈陌白那常年心如止水的心湖,泛起了层层涟漪。 他目光温柔地望着身前的女子,略显苍白的薄唇微微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逐字逐句温声回应。 “好,我等你。” “小姐,前面就是天南桥了,我听说,天南桥头有一家很好吃的甜品铺子,我们去吃,好不好?” 忽的,吉祥指着前头不远处湖面上的一座拱桥,憨憨地嚷嚷了一声。 顿时,季云素的注意力,也被自家小丫鬟口中提到的糖水铺子,给吸引了。 当下,季云素在自家小丫鬟的带领下,踩着轻快的脚步,直奔糖水铺子。 “沈陌白,我们前头糖水铺见,不急,你慢慢来。” 季云素被自家小丫鬟一路拉着,爬上了拱桥。 她,站在桥上,望着桥下的温润如玉男子,粲然一笑,道了句。 他,站在桥下,仰头望着站在桥上笑靥如花的明媚女子,温润的脸庞上,嘴角恬淡的弧度,不自觉地放大了许多。 “好。”沈陌白淡淡地应了一声。 石头看着自家殿下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脸上露出笑容,心中也是颇为激动。 要知道,打从先皇驾崩,他家太子殿下就一路流亡,殿下已经很久没有笑过了。 心念微动,石头见九王妃主仆走远了,连忙开口想要劝自家殿下回驿馆休息,身体要紧。 只是,石头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听自家殿下悠悠淡淡地道了句。 “我的身体,自己有数,等会儿在季姑娘面前,你莫要多话。” “是,殿下。”石头拗不过自家殿下,木讷的国子脸上虽满是忧心之色,但也只能打消劝自家殿下回驿馆休息的念头。 这一头,季云素跟沈陌白带着吉祥和石头,一边喝着甜滋滋的汤水,一边等待夜幕降临,灯会开启。 另一头,皇宫,御书房。 郑贵妃带着一帮宫人,浩浩荡荡地进入。 大内总管徐康安看到贵妃娘娘来了,心里不由犯嘀咕,奇怪,贵妃娘娘一直都不喜踏足皇上处理政事的御书房。 以前就算皇上深夜批奏折到很晚,贵妃娘娘都只会派蔷薇过来送个夜宵,自己都不会亲自来的。 今儿个这是怎么了? 贵妃娘娘怎么突然就来御书房了? 徐康安是宫里的老人,更是隆庆帝身边的亲信,眼看着贵妃娘娘一反常态,突然造访御书房。 他当下也是连忙舔着老脸,狗腿上前行礼:“贵妃娘娘,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皇上呢?”郑贵妃那透着潋滟光芒的娇媚眼眸里,隐隐透着一抹薄怒,没好气地问了句。 顿时,徐康安身体不由一颤,啥情况,听贵妃娘娘的说话口气,似乎不大高兴? “回贵妃娘娘的话,皇上下朝后,一直在批奏折,刚刚才睡下小憩……” “这都什么时候了,皇上还有心思睡觉?” 郑贵妃娇媚雍容的华贵脸庞上,透出一抹焦色,说话间,她直接越过徐康安,卷着一阵香风,便风风火火地冲进了御书房。 “贵妃娘娘……”徐康安见贵妃娘娘连通传都没让他通传,气冲冲就往书房冲,不由紧张地嚎了一嗓子。 不过,也仅仅只限于嚎了那么一嗓子,象征性地走个过场而已。 贵妃娘娘一不高兴,那可是连皇上都害怕哩。 他们这帮当奴才的,也拦不住贵妃娘娘呀。 这拦不住,索性就不拦了呗,哎…… 这时候,徐康安不由将双手拱进衣袖里,走到陪着贵妃娘娘气势汹汹过来的蔷薇姑姑身边,压着公鸭嗓,小声嘴碎问了句。 “蔷薇,我瞧着贵妃娘娘心里窝着火,这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家伙,招惹了咱娘娘?” 听到这话,蔷薇那透着严谨的眼眸里,光芒闪烁了两下,当下脱口而出:“还不是秦家给闹的。” 秦家? 徐康安老眼里,掠过一抹疑惑:“是先皇御赐了保和堂济世度人牌匾的那个秦家?” “不然呢,放眼整个大乾,还有哪个秦家敢陷害我家王妃?” 蔷薇一向稳重,但徐康安问的这个问题,问得她也是当场就给了徐康安一记白眼。 她家王妃,可是娘娘的心头宝儿。 秦家这帮不长眼的,敢欺负她家王妃,娘娘眼里,可不揉沙子! 第223章 本王给媳妇儿撑腰,必须的! 闻言,徐康安尴尬地咽了口口水,随即,舔着脸,赔笑道。 “蔷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跟我唠唠呗,等会儿我在皇上跟前伺候,心里也好有个谱儿。” 蔷薇严谨刻板的脸上,这时候,也是隐隐带起了一抹薄怒。 半个时辰前,贵妃娘娘得知王妃昨天被京兆府的衙差给带走,差一点就要被判刑,牢底坐穿,那是气不打一处来。 后来,娘娘得知,是保和堂陷害她家王妃草菅人命,开药治死乞丐。 当下,娘娘就坐不住了。 这不,她家贵妃娘娘连一向不踏足的御书房,都破例走一遭了。 蔷薇挑拣了重点,大致跟徐康安说明了一下情况。 顿时,徐康安皱巴巴的老脸上,神情也是颇为严肃。 他将笑脸收敛了起来,压着公鸭嗓,紧张地开口。 “蔷薇,实不相瞒,今天早朝上,季太傅刚上表了奏章,向皇上禀明秦家人在治理黄河水患一事上,出钱出力,功不可没。” “皇上龙颜大悦,当场就下旨赏赐了秦家人丹书铁券。” “贵妃娘娘这个时候来见皇上,恐怕……” “砰!” 突然,书房里,传出一道瓷器碎裂的巨大声响,打断了徐康安的话音。 “皇上,你就给本宫一句痛快话,儿媳妇受了委屈,你到底管不管?” 书房内,郑贵妃潋滟娇媚的眼眸里,泛着盈盈水光。 娇嗔间,郑贵妃纤细如玉的手儿,顺手又抓起了隆庆皇帝桌案上的一方端砚,高高举起,便要砸向地面。 见状,隆庆帝浮肿的眼泡,不由抽抽了两下。 当下,他挺着大肚腩,伸出厚实的大手掌,轻轻抓住自家爱妃要摔端砚的手儿,连忙哄道。 “爱妃,你莫要着急,这端砚砸坏了事小,要是爱妃受了伤,那就是天大的大事了。” 说话间,隆庆帝赶忙把砚台,从自家爱妃的手里,一把夺了下来。 做完这一切,隆庆帝第一时间绕过书桌,顶着大肚腩,走到郑贵妃身边,很自然地将自家爱妃揽进了怀里。 威严又不失情趣地继续说好话:“爱妃,朕又没说不替儿媳妇撑腰……” “皇上要替儿媳妇撑腰,那就赶紧下旨,治秦氏一族的罪,流放三千里,没有旨意,世代永不入京!” 郑贵妃一想到她的宝贝儿媳妇,昨天在京兆府公堂上,受的污蔑和委屈,就气得不行,当下,语气激动地扬声。 隆庆帝透着矍铄光芒的浮肿眼眸里,这时候,不由掠过一抹心虚之色。 朕在早朝的时候,刚给秦氏一族赐了丹书铁券,就马上下旨治罪,不合适啊。 心里犯嘀咕,但隆庆帝也不敢跟自家爱妃实话实说。 于是,隆庆帝只能顾左右而言它,试图转移自家爱妃的注意力:“爱妃,咱蘅儿等会儿要入宫来见朕。” “算算时辰,蘅儿也快到了,爱妃要不要跟朕一起见儿子?” “臣妾的儿子,臣妾想什么时候见,就什么时候见,皇上,你别转移话题!” 郑贵妃有些恼了,在隆庆帝面前,向来娇柔自称“妾身”的她,语气颇为强硬地改了自称。 听到这话,隆庆帝心里不由小小慌了一把,自家爱妃一向爱跟朕撒娇。 可今天,连撒娇都不撒了,是铁了心要给儿媳妇撑腰,这可如何是好? 头疼,头疼啊! “爱妃……” “皇上,你是不是不爱妾身了?” 郑贵妃将自己那潋滟娇媚容颜,冲向隆庆帝,艳艳红唇凑近隆庆帝的皱巴巴侧脸,突然话锋一转,娇柔地问了句。 隆庆帝感受着自家爱妃的温香软玉,闻嗅着自家爱妃身上香喷喷的气息,一脸地享受。 哎呀呀,不愧是朕的爱妃,跟朕生气,只是一时,到底还是心疼朕的。 “皇上~~妾身在问你话呢?” 郑贵妃伸出纤纤手指,轻轻在隆庆帝满是赘肉的胸膛上,轻轻戳了一下,娇嗔地再次开口。 隆庆帝猛地回神,威严的老脸上,满是讨好,说道:“爱妃,天地良心,朕对爱妃的爱意,就跟那连绵江水,滔滔不绝……” “皇上,你爱妾身,那就下旨,治罪秦氏一族。”郑贵妃抢白道。 隆庆帝看着自家爱妃委屈巴巴地瞧着自己,心都被自家爱妃给盯软了。 当下,隆庆帝认怂地摊牌:“爱妃,实不相瞒,今日早朝,朕刚赏赐了秦家丹书铁券……” “皇上,这秦家家主秦钟,设计陷害咱们儿媳妇,你怎么还给他们秦家丹书铁券?!” 郑贵妃是真生气了,她那娇软倚靠在隆庆帝肉胸怀里的身子,立马就退了出来,雍容华贵的娇媚容颜上,带着一抹明显的怒气,柔声道了句。 隆庆帝见自家爱妃动了真格,连忙解释:“爱妃,朕也不知道这秦家这么胆大包天,连朕的儿媳妇都敢陷害……” “皇上,云素那丫头,妾身这个当婆婆的,都舍不得欺负。” “秦家这帮不长眼的东西,敢动本宫的儿媳妇,本宫不依!” 见自家爱妃如此坚持要替儿媳妇讨回公道,隆庆帝不由一个头两个大。 一边是对自己爱妃的海誓山盟,一边是自己的金口玉言,两边都不能失信,这可如何是好? “头疼,爱妃,朕头疼……” “皇上,妾身帮你研墨。” 隆庆帝本来想装身体不舒服,借以拖延时间,结果,自家爱妃却连个机会都不给。 眼看着自家爱妃纤纤玉手,抓着墨条,细心地帮忙研墨,隆庆帝矍铄的浮肿眼眸里,光芒闪烁不定。 “皇上,妾身记得你书写时,喜欢墨浓淡相宜,你瞧瞧,这样的浓度,可合心意?” 郑贵妃这时候轻轻放下鎏金墨条,对着杵在原地一动不动的隆庆帝,温柔地道了句。 听到自家爱妃娇柔的话音,隆庆帝只觉得浑身一阵酥麻:“爱妃,这圣旨,朕不能写。” “皇上~~” 郑贵妃听到隆庆帝的话后,潋滟娇媚眼眸里,不由微微泛起了红。 她也没再继续逼着隆庆帝写给秦家治罪的圣旨,就只用一双水汪汪的娇媚眼睛,直戳戳地望着隆庆帝,娇滴滴地唤了一声。 这一声呼唤,话尾似是带着钩子,愣是把隆庆帝公私分明的坚定心智,给勾得有些动摇了。 平生,隆庆帝最见不得自家爱妃伤心难过,眼看着自家爱妃眼泪汪汪,隆庆帝的心儿,都跟着揪在了一起。 “爱妃,治罪秦氏一族,朕老早想过,但眼下不是时候,秦家人在治理黄河水患上,又是出钱,又是出力。” “秦家现在对大乾社稷,是有功的。” “朕如果因为要替儿媳妇撑腰,而开罪他们秦氏一族,这个理由,未免太荒唐,在朝臣面前,也说不过去啊。” 隆庆帝安抚自家爱妃的郑重威严话语,刚刚一说完。 恰时,书房外,响起了一道低沉磁性的沉静话音。 “儿臣这里有关于秦氏一族卖官鬻爵以及贪墨治河公款的罪证,请父皇过目。” 听到书房外头动静的瞬间,郑贵妃本来微微泛红的潋滟眼眸里,不由掠过一抹兴奋的光芒。 当下,她将艳艳红唇,凑近隆庆帝的耳边,柔柔娇娇地道了句。 “皇上,你听见了没,咱蘅儿进宫替自己媳妇撑腰来了。” 隆庆帝:“……” 皇儿啊,父皇才刚把你母妃哄得讲道理一些。 你怎么也跟着一起凑热闹啊? 第224章 夫妻联手,坑儿子喽! 此时,书房外。 大内总管徐康安毕恭毕敬地冲着九王爷行了一礼,然后,连忙替九王爷推开书房门。 裴无蘅划着两条健硕长腿,迈着稳健步伐,进入了御书房。 “儿啊,你可算来了。” 不等裴无蘅深入到内殿,只听殿内,传出一道熟悉的温柔说话声。 话音响起的瞬间,郑贵妃就卷着一阵香风,犹如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般,飞扑到了自己宝贝儿子的身前。 看到母妃也在父皇的书房里,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不由掠过一抹惊讶之色。 方才,他在外头看到蔷薇姑姑,以为是母妃派蔷薇姑姑来喊父皇,晚上一起用膳。 一直以来,母妃都不喜欢朝政,所以,从未涉足御书房半步。 几乎是条件反射,裴无蘅下意识地想要问询母妃为何会来御书房。 “母妃你……” 只是,裴无蘅话才刚开口,郑贵妃就一脸温柔地抢白道:“儿啊,你今天专门进宫,是来维护你媳妇的吧?” 虽然是询问的话语,但郑贵妃那潋滟娇媚的脸庞上,早已经笑得合不拢嘴。 自己的宝贝儿子一向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模样。 平时,对她这个母妃,都是清清淡淡,极少流露出情绪。 哪怕她这个母妃,闹得过火,儿子顶多也就是冷淡地喊她一声“母妃”,也就罢了。 想让宝贝儿子多流露出一点情绪,或者多说一句话,那简直比登天还难。 但是,自己宝贝儿子对媳妇的态度,就完全不一样了。 郑贵妃看着自己的宝贝儿子,为了替媳妇撑腰,直接打破了十几年如一日的韬光养晦状态,主动参与到朝政当中来,心里不由乐开了花。 本宫的儿子,为了疼媳妇,居然主动支棱起来了,好好好,实在是太好了。 心念流转之间,郑贵妃脸上的笑意越发的灿烂,视线落在自己宝贝儿子手里抓着的蓝皮小册子时。 二话不说,郑贵妃当下就伸出纤纤玉手,将蓝皮小册子从儿子骨节修长的好看手掌里,迅速抽了出来。 当着自己宝贝儿子的面,郑贵妃随便翻看了两眼。 册子里,不仅记录了秦氏一族卖官鬻爵,笼络朝臣,结党营私的桩桩件件。 而且,关于黄河水患发生的前因后果,也是事无巨细。 这一看内容,就知道宝贝儿子是用心了。 “蘅儿,你好样的,疼媳妇就该这么疼,母妃支持你。” 郑贵妃“啪”的一下,将手里的小册子合上,这时候,温柔地夸赞了一声宝贝儿子。 听到自己母妃直白的话语,裴无蘅光洁的额角,不由突地调了一下:母妃,秦氏一族罪证确凿,儿子只是就事论事,并非你口中说的那般……” “哎呀,蘅儿啊,你心疼自己的媳妇,母妃又不会生气,干嘛这么急着否认?” 郑贵妃潋滟娇媚的眼眸里,透着浓浓的笑意 她柔柔的目光,就这么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宝贝儿子那没什么情绪泄露的严肃面庞上,视线往儿子那微微泛红的耳根子,时不时瞄去一眼。 知子莫若母,自己宝贝儿子那点闷骚小心思,她这个当母妃还会不清楚。 当下,郑贵妃立马就用仅仅只有母子二人能听到的音量,调侃了自己宝贝儿子一句。 “儿子,你每次口是心非,耳根子就泛红,还想忽悠母妃?” 裴无蘅:“……” “儿子,母妃今天来你父皇的御书房,也是为了云素那丫头讨公道来的。” “秦氏那帮不长眼的东西,敢欺负你媳妇儿,本宫的儿媳妇,必须让他们长记性。” 郑贵妃这时候对着自己宝贝儿子,一脸严肃地开口。 话音落下,郑贵妃直接拿着蓝色小册子,踩着轻盈的步伐,飘回到了隆庆帝的怀里。 “皇上~~蘅儿把秦氏一族的罪证,全部都整理在册了。” “眼下证据确凿,皇上总可以下旨收拾秦家,给咱儿媳妇讨回公道了吧。” 郑贵妃“啪”的一下,将手里的小册子拍进了隆庆帝臃肿的胸怀里,温柔对着隆庆帝的耳畔,吹着香香腻腻的气息。 隆庆帝感受着自家爱妃的热情似火,挺着大肚腩的身体,止不住抖了个激灵。 朕的爱妃,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哎喂…… “爱妃,你别对着朕的耳朵吹气了,朕快顶不住了。” 隆庆帝压抑着内心的躁动,厚实的手掌一把扣住自家爱妃在他胸口不安分画着小拳拳的纤纤玉手,讨饶地压低声音道。 “皇上,你顶不住了,那就赶紧下旨嘛~~” “这可是咱蘅儿头一回,为了护着儿媳妇支棱起来,愿意参与到朝政当中。” “你要是不支持的话,可是会打击到咱儿子的积极性哦,妾身不依~~” 郑贵妃娇滴滴的话音,落在隆庆帝的耳朵里,隆庆帝那满满都是享受爱妃温柔乡的矍铄眼眸里,一抹精光,一闪而逝。 一直以来,隆庆帝都希望自己这个最疼爱的儿子,能够参与朝堂政事。 有朝一日,时机成熟,也好把肩上的担子,交到儿子的手里。 但一直以来,儿子都以身体孱弱为理由,拒绝参与朝政。 这不由让隆庆帝头疼不已。 而眼下,儿子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就把秦氏一族的所有罪证,收集得那么完善,想来,绝非一日之功夫。 想到这里,隆庆帝心中不由雀跃不已。 “蘅儿,朕问你,你的身子骨,最近养得如何了?” 隆庆帝威严的老脸上,一改对自家爱妃的和颜悦色,在对着宝贝儿子的时候,神情不由严肃了几分,当下沉着声问道。 “皇上,你岔开话题作甚?蘅儿难得有积极性参与朝政,你这么问,不是揭咱儿子的短嘛~~” 郑贵妃潋滟娇媚的眼眸里,隐隐流露出一抹焦急之色,柔着声调,没好气地道了句。 “爱妃莫急,朕自有打算。”隆庆帝厚实宽大的手掌,轻轻揽住自家爱妃的丰腴腰肢,小声地回应了一句。 听到这话,郑贵妃看向隆庆帝的潋滟眸光,不由微微一闪。 几乎是同时,郑贵妃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玉手轻捂住红唇,惊讶开口。 “皇上,你该不会要借着咱蘅儿护媳妇心切的机会,逼咱蘅儿入朝为官吧?” 第225章 儿啊咱是男人,可不兴说自己不行! 自家爱妃轻轻柔柔的话音落入耳中,隆庆帝当下立马就递给自家爱妃一个肯定的眼神。 仿佛在说,爱妃当真是朕的知己啊。 “皇上~~蘅儿身子不好,入朝为官太辛苦了,妾身不想咱儿子辛苦……” “爱妃,咱蘅儿都能跟媳妇洞房了,身子骨再弱,又能弱到哪里去?” 隆庆帝浮肿的眼眸里,透着一抹肃穆之色,沉声打断了自家爱妃的话音。 说话间,隆庆帝目光灼灼地盯着依偎在怀里的自家爱妃,颇有感慨地又道了句。 “咱们当父母的,不能总由着蘅儿的性子来,关键时刻,就得推儿子一把。” “爱妃,朕老了……” 听到这话,郑贵妃潋滟眼眸里,不由微微一热。 本来,还想提反对意见,可话到嘴边,也是咽了回去。 郑贵妃仰着娇媚的雍容脸庞,当下,便顺着隆庆帝的意思,柔柔地开口。 “皇上,你这么说,也有道理。” “咱蘅儿都能跟媳妇洞房了,说明身子骨比从前一阵风能吹到那会儿,强多了。” “妾身有时候在想,咱蘅儿那弱不禁风的身子骨,如今能支棱起来跟自己媳妇儿洞房。” “咱儿媳妇云素,那是功不可没哦。” “而且,妾身可是听说了,现在京城百姓都称咱儿媳妇‘小医仙’呢。” “云素那丫头医术了得,给咱蘅儿调理身子,肯定不在话下。” 话音落下,隆庆帝和自家爱妃互相深情对望。 老夫老妻仅仅一个眼神交流的功夫,就已经达成了默契共识。 夫妻二人一条心,这回,必须把宝贝儿子坑进,哦不,哄进朝堂里。 “爱妃,朕先起个头,等会儿,万一咱蘅儿不乐意,你就接力继续劝。” 隆庆帝将厚实的嘴唇,凑近爱妃香喷喷的娇媚容颜旁边,沉着声,小声强调了一句。 郑贵妃潋滟娇媚眼眸,眨巴了两下,对着隆庆帝柔柔地应了句。 “皇上放心,蘅儿要是不答应入朝,妾身就哭给你儿子看。” 隆庆帝眉毛微微一挑,呃……好吧,朕的爱妃是懂拿捏咱宝贝儿子的。 讲真,曾经何时,隆庆帝反复劝说儿子入朝参政无果的时候,他也好想哭给儿子瞧呢。 奈何,他是一国之君,是当老子的。 在儿子面前,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此时,裴无蘅颀长的身姿,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对于父皇和母妃相互依偎在一起,咬耳朵,秀恩爱的场面,他老早就见惯了。 裴无蘅面色淡然,就这么静静地等着母妃跟父皇撒完娇之后,再言归正传,向父皇提出严惩秦氏一族的诉求。 秦氏一族经营百年,在京城中的势力,盘根错节。 虽然,近些年来,族中势力逐渐式微,但想要一举覆灭它,眼下,并不是最佳的时机。 只是,事情既然由她开了头,就必须一鼓作气。 否则,迟则生变,她,会有危险。 斟酌之际,裴无蘅脑海里,不由浮现出一张丑兮兮的五官精致黑斑巴掌小脸。 做事冲动没脑筋的蠢女人,瞻前不顾后,还不是得本王替你兜底。 “父皇……” 裴无蘅眼看父皇和母妃终于松开彼此,当下,不由开口。 “蘅儿,大理寺还有空缺,你要不要去那里领个差事?” 隆庆帝皇帝及时打断了儿子的话,用一种打商量的口吻,询问了一句。 听到这话,裴无蘅冷峻刀削的面庞上,神色微微一滞。 “蘅儿,是这样的,父皇呢,其实也老早就想整肃官场了。” “这秦家卖官鬻爵,只是冰山一角,父皇想借着这个契机,顺道把朝堂上的歪风邪气给肃清。” “这件事情,父皇交给别人办不放心,不如就由你……” “父皇,儿臣实在无法担任此重任,请父皇另寻他人。” 裴无蘅眸色微微一沉,语气委婉地拒绝道。 隆庆帝在自己儿子这里如期吃了个鳖,不由将求助的眼神,投向身边的自家爱妃。 郑贵妃接收到隆庆帝的眼神,当下,戏精上身地冲着宝贝儿子红了眼眶。 “蘅儿,你父皇年纪大了,虽然你身子骨也不行,但总归比你父皇年轻,你就可怜可怜你父皇,替你父皇分担一些责任吧。” 郑贵妃一边柔柔说话,一边假装抹眼泪。 见状,裴无蘅额角不由突地跳了一下,他没想到,一向赞同他不进入朝堂掺和的母妃,今天居然跟父皇站在了同一条阵线上。 “母妃,大理寺事多,儿子身子不好,不行的……” “不行,你哪里不行?”郑贵妃见儿子要推脱,立马娇媚眼眸微微一瞪,气鼓鼓地打断。 不等儿子反应,郑贵妃就没好气地继续怼了儿子一句:“你说自己不行,那你跟你媳妇洞房的时候,怎么就行了?” “噗!” 恰时,隆庆帝正悠哉端起茶盏,美滋滋喝着茶水。 乍得听到自家爱妃挤兑儿子的虎狼之词,隆庆帝威严的老脸皮,不由抽抽两下。 当下,直接没忍住笑喷了。 连带着喝进嘴里的茶水,都喷了出来。 “呀~~皇上~~你喷了妾身一脸呢~~” 郑贵妃卷着一阵香风,重新飘回了隆庆帝身边,依偎在隆庆帝身边,娇柔地小声抱怨了一嘴。 隆庆帝宽大厚实的手掌,很自然地揽住自家爱妃的腰肢,这时候,对着宝贝儿子道了句。 “蘅儿,父皇早朝的时候,刚好赐了秦家丹书铁券。” “这要是马上下旨治罪,肯定说不过去。” “所以儿啊,你得去接任大理寺卿的位置,才能收拾秦氏,不然,怎么给你媳妇撑腰?” 裴无蘅眼看着父皇和母妃俨然就是唱双簧,逼着他去参与朝政,甚至连威逼利诱这种手段,都使上了。 幽深的凤眸中,不由掠过一抹无奈之色,抿成一条线的两瓣润泽薄唇,幽幽开启:“父皇……” “儿啊,身为男子,咱可不能说自己不行啊。”隆庆帝憋着笑,摆出一副威严架势,冷不丁打断儿子继续要拒绝的话语。 顿时,裴无蘅耳根子愈发得红,越发得烧。 “蘅儿,你就从了吧。” “天色也不早了,赶紧出宫陪媳妇去,可别让你媳妇独守空房。” “母妃和你父皇就不留你用晚膳了哦。” 郑贵妃这时候对着宝贝儿子挥了挥纤纤玉手,笑眯眯地下逐客令。 裴无蘅:“……” 第226章 主上心里有点小嘚瑟! 半个时辰后,皇宫门口。 老幺展十三直愣愣地站在冷风里,忍不住打个哆嗦。 “侍卫长,主上怎么还没出来?” 展十三抬头看看日渐暗下来的天色,忍不住跟守在马车边的自家侍卫长,嘴碎了一句。 听到这话,展一面瘫脸上,也是很自然地流露出一抹疑惑之色。 当下,展一若有所思地望着宫门口的方向,不由说道:“是啊,算算时辰,主上也该出来了。” “侍卫长,会不会皇上不想处置秦氏,所以,主上跟皇上发生了分歧,这才耽误了出宫的时辰?” 展十三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大胆地猜想道。 展一面瘫脸上,神情严肃,当下脱口而出:“应该不会,主上手里关于秦氏的罪证已经有一箩筐了。” “而且,主上也曾经说过,朝中积弊已深,皇上早已经动了整治的念头。” “只是苦于肃清官场积弊的时机不成熟,所以一直迟迟未动手。” “咱主上把小册子往皇上案头一摆,就等于是往皇上面前递了一把刀。” “皇上早已有心整顿官场,必定会顺势而为,拿秦家开刀,以此撕开一个口子,对朝堂进行一个全面的清洗。” 展十三听自己侍卫长的分析,心里也觉得十分有道理,不由连连点头,一脸嘚瑟地道了句。 “这一回,秦家人算是踢到铁板了。” “他们惹谁不好,偏偏惹到咱王妃的头上,简直就是自己找抽。” 展一眼神闪烁了两下,认同地额外又补充了一句:“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这秦家家主秦钟敢陷害咱王妃,还真当咱主上是吃素的吗?愚蠢之至!” 就在两个人有一嘴,没一嘴唠嗑的时候。 一道颀长高大的谪仙身影,缓缓从宫门口走了出来。 展一和展十三看到自家主上终于出来了,二人都是想当然地认定,自家主上已经说服皇上治罪秦家。 于是,展一“嗖”的一个飞身,率先来到自家主上面前,激动地嘴碎了一句。 “主上,王妃若知道是主上在暗中推波助澜,才让皇上下令,治罪秦氏,肯定会很感动的。” 展十三这时候连忙附和:“是啊主上,属下觉得主上得赶紧去王妃面前晃悠,赶在皇上治罪秦家的圣旨人尽皆知之前,提前把这个消息带给王妃。” “说不定,王妃一高兴,就不气被主上昨天弄伤脚了。” 这话一出,展一觉得老幺展十三说得很在点子上。 俗话说,解铃还需系铃人,主上今天之所以会进宫提交秦氏罪证,一来是为了帮王妃撑腰出气。 而二来,也是最最重要的,也是为了哄王妃消气嘛。 心念微动,展一也是急吼吼地扯了一嗓子:“主上,十三说得在理。” “眼下天色已晚,想来王妃也已经回王府了。” “咱们也赶紧回王府,到时,主上就大摇大摆进王妃的常欢院,到王妃面前好好邀上一功……” “聒噪。”裴无蘅冷峻淡漠的谪仙面庞上,紧抿成一条线的薄唇,微微开启,冷冷吐出两个字。 话音落下,裴无蘅清冷的目光随意扫向展一和展十三,沉着声,肃声另起话头。 “父皇刚刚任命本王为大理寺卿,全权处置秦氏一族,肃清官场歪风邪气,整顿朝纲。” 展一和展十三听到自家主上这话,两个人的眼睛不由瞪圆。 几乎同时,展一和展十三不约而同地惊讶发问:“主上,你答应皇上了?” 自家主上一直隐藏锋芒,从不跟朝政沾边,这么多年来,始终保持置身事外。 即便皇上跟主上曾经提过很多次入朝参政,都被主上给拒绝了。 但这一次,展一和展十三不知为何,本能地觉得,自家主上应该是答应皇上了。 虽然是询问的口吻,但语气里,却是隐隐透着一丝莫名的笃定。 从前,一旦主上决定的事情,就算山崩地裂,都不会有任何改变转圜。 可自从遇上王妃后,主上就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似乎只要跟王妃沾上边,主上的原则,就会后退,一切以王妃为先。 展一和展十三面面相觑,彼此仅仅只是一个眼神交流,俨然已经读懂了对方心里头的想法。 “嗯。” 这时,只听一个简短的清冷单音节,冷不丁击穿周遭几乎凝滞的空气。 展一:“……”主上啊,你的坚持呢,怎么说变就变了? 展十三眼睛眨巴了两下,不由伸手挠了挠头皮,不由凑近展一身边,小声嘴碎了一句 “侍卫长,咱主上为了帮主上,可真豁得出去哩。” 展一:“……”可不是嘛,要知道以前贵妃娘娘可是一哭二闹三上吊,都没能让主上回心转意,入朝议政呢。 如今,王妃一来,啥都变了,咳…… 心念微动,展一猛地一拍脑门子,对着自家主上狗腿地献计献策,说道。 “主上,你答应任职大理寺卿,那就等于直接向王妃展现和好的诚意呀。” “王妃知道主上这么用心对她,肯定会感动得一塌糊涂……” “本王答应任职,跟她没有任何关系,是父皇和母妃联手逼本王就范,本王为了安抚母妃情绪,这才答应下了下来。” 裴无蘅远山般的浓眉,微微一挑,冷峻的谪仙面庞上隐隐带着一抹傲娇之色,没好气地打断道。 展一:“……”主上啊,咱嘴上能有句实话不? 展一面瘫脸上,讨好的笑容依旧,当下,顺着自家主上的话,连连点头,称“是”。 眼看自家主上踩着马凳拾级而上,展一赶忙伸手,恭敬地替自家主上撩开车帘子。 很快,裴无蘅就端正地坐进了马车里:“回府。” “是,主上。” 展一和展十三双双抱拳,狗腿应声之后,一左一右利索跳坐上马车。 刚坐上马车,展十三就对着扬起马鞭,抽在马儿背上的展一,小声地嘴碎。 “侍卫长,要我说,这次王妃和主上闹别扭,罪魁祸首就是那南召国太子。” “昨天要不是南召国太子非要跟王妃道谢,感谢王妃的救命之恩。” “咱主上也不会打翻陈年老醋坛子。” “王妃把咱主上晾一边,跟南召国太子一路有说有笑回驿馆,咱主上能不气嘛?” “弄伤王妃,主上也是无心的,这都怪那南召国太子,闲着没事,招惹咱王妃,他想干啥?撬墙角呢!” 展一将马车赶得飞快,这时候,对着老幺展十三嘘了一声:“你小点声儿,主上耳力好着呢。” “我这是替主上鸣不平,主上听到,也不会罚我笞臀,我怕个啥。” 老幺展十三扭了扭自己的屁股蛋子,自信满满地扬声。 听到这话,展一面瘫脸上,嘴角不由抽抽了两下:“行,算你说的有道理,但是……” “侍卫长,你就别但是了,我就觉得,南召国太子就是一个过客,咱王妃只是贪图一时新鲜。” “等主上把秦氏一族给灭了,把这件大事儿给办成了,到时候,王妃看咱主上的眼神,那肯定都是满满的崇拜哩!” 老幺展十三说话的音量,不大不小,听着像是跟自家侍卫长说悄悄话。 但车厢里,裴无蘅也是一字不差地听到了。 马车摇摇晃晃,裴无蘅正襟危坐,冷峻刀削的淡漠面庞上,唇角压不住地微微上扬起一个弧度。 “主上,属下有王妃的最新行踪要奏报。” 忽的,马车架子上,突然有一道黑影,落了下来。 幽冥阁密探竹青毕恭毕敬地抱拳,对着车厢严肃扬声。 第227章 报告主上,王妃和别的男人逛灯会哩! “王妃还在太傅府逗留?” 车厢里,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隐隐透着一抹掌控一切的笃定之色,薄唇悠悠淡淡地开启。 这女人在外头野惯了,让她自己主动乖乖回王府,自是不可能的。 “主上,王妃临近傍晚的时候,就带着胖丫鬟离开太傅府了。” 竹青暗自咽了口口水,恭敬地应声。 说实话,他实在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跟主上开口,王妃和南召国太子在街上偶遇,然后一起相约去天南桥逛花灯会去了。 “竹青,王妃离开太傅府,自然是回王府了,你连这个都要跟主上禀报,邀功也不带这么干的啊!” 老幺展十三每次看到竹青,就立马化身为斗鸡。 他俨然就是把竹青当成了一个竞争对手,自己的假想敌,不由对着竹青没好气地吐槽了一句。 此时,车厢里。 裴无蘅两瓣润泽薄唇的弧度,不由大了一些。 这女人回王府虽然磨蹭,但还知道回去,勉强也算守妇道。 看在她这一次乖巧懂事的份上,本王便回府知会她一声,秦氏一族的生死大权,已经掌控在本王手里。 只要,她肯跟本王好好说话,本王就满足她对秦氏一族的一切惩罚。 “王妃现在走到哪里了,我们的马车,能赶上吗?” 裴无蘅这时候心情莫名舒畅,悠悠道了句。 “主上,咱们现在距离王府还要穿过三天街,不过主上放心,侍卫长赶马车技术一流,一定能追上王妃的。” 展十三这时候拍着胸脯,一脸小嘚瑟地冲着自家主上扬声。 话音落下,展一已经自动导航,都不用自家主上吩咐,直接一鞭子甩在了马背上。 “咦——” 伴随着一道马儿长嘶声响彻云霄。 九王府的奢华马车,一路在繁华的街道上,飞驰起来。 夜色下,街道两边,风灯摇曳。 马车在夜色中一路畅通无阻地穿行。 竹青保持着恭敬单膝跪在车架子上的姿势,感受着马车疾驰的冷风拂面,面皮子猛地抽抽了两下。 也不知道是急的,还是被冻的。 总之,竹青现在就像是心里头装着两只兔子,兔子横冲直撞,弄得他心儿慌慌。 “喂,你可以下车了,马车上多你一个人的重量,车速都上不来。” “要是耽误主上追上王妃,你担待得起嘛!” 展十三瞪了竹青一眼,一脸不友善地催促竹青离开。 话音落下,自顾自将马车赶得飞起的展一,面瘫脸上,嘴角不由抽抽了两下。 手心手背都是肉,一边是自己罗刹十三卫的老幺兄弟,一边是幽冥阁的好弟兄。 帮谁,好像都不合适。 算了,兄弟之间的矛盾,还是让他们自己内部解决吧,他这当老大哥的,还是少掺和得好。 打定主意,展一就假装没注意到老幺对竹青展露出的不友好,始终目视前方,自顾自赶马车。 展十三眼看自家侍卫长保持中立,置身事外,不由来了精神。 侍卫长谁都不帮,明摆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那我是不是对竹青这家伙再凶一点,也没关系? 想到这里,展十三微微侧身,几乎是贴着老老实实跪着的竹青耳畔,凶巴巴地又道了句。 “竹青,你在主上面前拍马屁,别以为我看不出来。” “我告诉你,你想把我从罗刹十三卫挤走,自己混进里头去,别做梦了。” “罗刹十三卫从上到下,只认我这个老幺,你就死了这条心,哪儿凉快哪儿呆着……” “十三,你别闹了,王妃现在跟南召国太子一起逛花灯呢,这事儿我得让主上知道!” 竹青额角突突跳了两下,眼下他可没心思跟展十三吵嘴,在主上面前争宠,当下,压着嗓门,回了一嘴。 听到这话,老幺展十三本来还带着小人得志的嘚瑟脸庞上,表情猛然一变。 “你说啥?你搞错了吧,王妃怎么可能跟南召国太子……” 说到这里,展十三不敢说话了,直接改用幽冥阁专用暗语,跟竹青比划了起来。 展十三突然安静下来,用手指在竹青面前比划。 在得到竹青重重点头回应之后,展十三小心肝不由颤了颤,苍了个天,王妃啊,你怎么能跟南召国太子逛花灯会呢? 你都没跟主上一起逛过花灯会,怎么可以跟南召国太子一起逛花灯会哩?! 王妃啊,你这是在玩火啊,主上会生气的,嘤嘤嘤…… “十三,不然,你跟主上禀报吧,这个功劳,我不跟你抢就是了。” 竹青这时候倒是谦让起来了,对着展十三一脸认真地比划了两下。 展十三面色一滞,不由翻了个白眼:“这种功劳,我才不要哩!” 展十三又对着竹青非常强烈地拒绝。 结果,手指比划的幅度太大,一个不小心,手肘撞在了正一心赶马车的展一的面瘫脸颊上。 “嘶——” 展一毫无防备之下,遭受了展十三一记肘击,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 几乎是同时,展一不由扯开嗓子,高声嚎了一声:“老幺,竹青,你俩搞什么呢?!” “侍卫长,你小点儿声……” 展十三一把捂住展一吐槽不爽的嘴巴,同时,凑近展一的耳边,叽里咕噜地说了一通。 听着听着,展一面瘫脸上,表情抽搐了两下。 什么?! 王妃和南召国太子一起逛花灯会?! 这、这、这……咋搞?! “追上她了吗?” 车厢里,裴无蘅端正地坐着,骨节修长的好看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身边的矮几。 此刻,裴无蘅的脑海中,不自觉地开始描绘,等会儿将女子接上马车后,自己将处置秦氏一族的权利,交到她手上时。 女子那易容了假黑斑的巴掌精致小脸上,会流露出这样的表情? 她,定然会又惊又喜,对本王佩服得五体投地。 然后,再对本王说些狗腿讨好的话。 嗯,一定是这样的。 “主上,我们没追上王妃。”展一只觉一个头,两个大,这时候,硬着头皮,心肝颤颤地恭敬回道。 “那便再快些。”裴无蘅面色沉静地悠悠发话。 展一:“……”主上啊,不是属下赶车不够快,主要是王妃压根就没回王府,咱咋个儿追嘛! “主上,侍卫长的意思是,王妃没回王府,现在在其他地方!”老幺展十三及时嚎了一嗓子。 展一和展十三一前一后地开口,也是给了竹青说真话的勇气。 当下,竹青壮着胆子,急吼吼地扬声:“禀主上,王妃现在在天南桥逛花灯会呢。” 本来要提王妃和南召国太子一起逛花灯会,但话临时到嘴边,竹青还是怂包地咽了回去。 主上要找王妃,王妃在天南桥逛花灯会。 等主上人杀到了,自然就见到王妃和南召国太子了,也用不着他在这里冒着挨揍的风险,废话了。 眼下当务之急,主上要马上去找王妃,可不能让南召国太子给撬了墙角! 竹青跟展一和展十三彼此对视,三人眼神短暂交流之后,立刻就默契达成了共识。 在大是大非面前,三个人的团结,那是绝对的不一般啊! 展十三立刻心领神会,接着竹青的话,可劲地嚎了一嗓子:“主上,咱们要不要现在过去找王妃……” “找她作甚?她想在外面野多久,那是她的事,与本王无关。” 裴无蘅冷峻刀削的面庞上,面色有些不大好看,没好气地打断道。 “主上,咱得去找王妃……”展一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连忙补了一句。 “回府。”裴无蘅不容置喙地下令,这蠢女人,她爱回不回,本王才不去找她! “主上,王妃跟南召国太子一起逛花灯呢,咱也不去找王妃吗?”竹青忍不住了,终于讲出口了。 第228章 提刀杀过去,她当本王死的吗! 话音落下,车厢里,气温骤降,瞬间陷入了一阵死寂般的静默! 展一和展十三还有竹青,彼此面面相觑。 良久,始终没等来自家主上的回应。 展一咽了口口水,装着胆子,碎嘴道了句:“主上,要不要现在过去?” “她跟谁在一起,关本王何事。” 车厢里,裴无蘅冷峻刀削的谪仙面庞上,面色阴沉得可怕,逐字逐句地吐出冰渣子般的话语。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那本来悠哉敲打着矮几的骨节修长好看手指,猛地收紧成拳! 发出“咯咯咯”响声的同时,连带着骨节都泛起了青白色…… …… 约莫一盏茶后。 天南桥斜对面的街道口,一辆奔驰得几乎要飞起的华丽马车,猛地一个漂亮的甩尾,直接横亘在了街口。 “主上,前面百姓众多,我们的马车过不去。” 展一看着对面天南桥的方向,花灯交相辉映,男女老少川流不息,当下,及时禀报。 话音刚落下,突然,一道黑影从旁边民宅的屋顶上,飞了下来。 罗刹十三卫排行老三的大老粗展三,壮实的身板儿,直接往马车前头一杵,粗声粗气地恭敬出声。 “主上,王妃和南召国太子在前面桥头糖水铺,正在喝糖水。” “王妃给自己点了一份红豆小圆子,那南召国太子也跟王妃点了一模一样的,哦对了,王妃身边的胖丫鬟吉祥,已经连干三碗红豆……” “唰!” 突然,一直垂放下来的厚重车帘子,被一只骨节修长的好看手掌,猛地一把掀开。 露出一张冷峻刀削的清冷谪仙面庞上。 见状,展一连忙狗腿地替自家主上摆好马凳。 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光影泯灭不断。 他,意味不明的眸光,似有若无地射向前方,仿佛要随时穿透笼罩在河岸上空的浓浓夜色一般。 他,没有像如平时那般,闲庭信步缓缓拾级走下马车。 而是颀长身姿,轻轻一跃,便从马车上,飞身而下,稳稳落在地上。 展一在旁边看得是目瞪口呆,眼下可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主上居然不隐藏实力,直接使用轻功从马车上飞身而下。 哎呦呦,主上这是得有多着急下马车哩? “主上,王妃和南召国太子的动向,我们的人一直在暗中追踪,不急的。” 展一眼看着自家主上二话不说,便要一头扎进人堆,过桥前往河对岸的花灯会,连忙追上的同时,急吼吼地碎嘴了一句。 “你哪里看出本王在着急?” 裴无蘅目光始终落在河对岸的方向,脸色黑沉地没好气怼了一句。 展一面瘫脸上,嘴角不由抽抽了两下,面对自家主上的低气压质问,心肝不由颤了颤。 主上啊,你现在黑脸怼属下的样子,就挺着急的哩。 心里小小吐槽了一把,但展一可不敢说大实话,怕被主上一巴掌从桥上拍飞出去。 这大冬天掉河里的滋味,可不好受呢,他可得悠着些。 展一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转,连忙狗腿地顾左右而言它,转移话题道。 “主上,属下听说天南桥头的林记糖水铺,最出名甜品就是红豆小圆子。” “他们家的红豆沙每天都是现熬的,再配上现搓的小汤圆,在大冬天来上这么一碗,甜滋滋、软糯糯、香喷喷的甜汤,那滋味儿,简直美得很哩!” 一提到林记糖水铺的招牌甜汤红豆小圆子,展一就赞不绝口。 说着说着,展一都把自己给说馋了,止不住地咽了好几口口水。 甜、滋、滋…… 软、糯、糯…… 香、喷、喷…… 这女人敢跟别的男人一起喝糖水,当本王死的吗?! 此时,裴无蘅已经阔步走上了桥。 桥上,人来人往。 裴无蘅站在桥的最高处,凛凛夜风吹拂而过,那犹如瀑布般随意散落在肩头的如瀑墨发,被风吹得肆意飞扬。 仿佛一株雪山上盛放的圣洁雪莲花,遗世独立,清冷美好,令人只敢远观,不敢亵玩。 身后,人群熙熙攘攘,男女老少但凡经过,都会不约而同地朝着裴无蘅投去惊艳的眼神。 尤其是女子。 那一个个都是两眼冒着爱心,仅仅只是在匆匆一瞥,就已经彻底沦陷在裴无蘅的盛世美颜之下。 “哇啊哦,那个站在桥顶上的贵公子,长得也太好看了吧!” “何止好看啊,简直就是神仙下凡哩!” “天哪,天哪,我的心都快要从胸口跳出来了,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男子?” “好想去问问贵公子,家住何处,是否娶妻啊!” “……” 今日的花灯会,是年关除夕来临之前的一场预热灯会,所以,热闹非凡。 这一声声女子的爱慕惊叹声,在桥上蔓延开来的同时。 也断断续续地传到了对岸的林记糖水铺里。 一间小小的糖水铺,六张桌子全部满客。 季云素和南召国太子坐在临近河岸边靠窗的位置。 吉祥和石头两人,分别站在自家主子的身后。 二人手里,都端着一碗红豆小圆子,正埋头哼哧哼哧往嘴里炫。 恰时,桥头上的阵阵骚动,悠悠传来。 吉祥连忙趴在窗边,脑袋往外头探了探:“桥上咋了,怎么那么热闹?” 听到这话,季云素也是好奇地转头,朝着窗外的方向,投去一抹探究的目光。 窗外,夜色茫茫。 隔着河岸,季云素看不清桥上发生了什么。 只能时不时听到桥上有很多女子,在发出惊呼声。 “姑娘,公子,二位在我们林记糖水铺消费满二两银子,掌柜让小人送二位一份本店的招牌小点心‘笑口酥’。” “祝二位贵人,笑口常开,岁岁康安。” 店小二端着一盘小点心走了过来,脸上挂着犹如年画娃娃般的喜庆笑容。 一边说着吉祥话,一边将点心轻轻地放在桌上。 “小二,那桥上发生了什么,为何这般热闹?” 沈陌白温润如玉的脸庞上,神色淡淡的,这时候,温和地问了一句。 “哦,桥上好像出现了一个长得跟神仙下凡一样的贵公子,姑娘们都都被这个贵公子给迷住了,所以才惊叫连连。” 店小二眼里闪烁着小小的八卦之色,眉飞色舞地应答道。 第229章 夭寿,主上要揍南召国太子! 话音落下,店小二立马又补了一句:“小人没见过桥上的贵公子,相貌如何。” “但小人觉得,公子您就很好看,是小人见过的最好看的男子呢!” 店小二这一波夸奖,来得猝不及防。 当下,季云素刚放进嘴里的一口红豆沙小汤圆,“噗”的一下,差一点就笑喷了。 还好,她及时掏出手帕,捂住了嘴巴。 喷出来的红豆沙,只是弄脏了手帕。 不然,沈陌白坐在她对面,这粉粉糯糯的红豆沙,就得喷在他身上了。 沈陌白常年波澜不惊的温润眼眸里,清晰地倒映着女子灵动的巴掌小脸,眼底隐隐有化不开的温柔在蔓延。 “咳咳咳……”季云素被店小二逗笑了,一边轻咳,一边对着沈陌白抱歉道,“沈陌白,不好意思,我刚才被小二的话给逗乐了,有些失礼了……” 话说到一半,季云素的话音,突然戛然而止。 一块干净洁白的锦帕,轻轻地拂过她的嘴角。 沈陌白皙白的手掌,握着自己随身携带的锦帕,温柔地替女子擦拭去沾在嘴角的一点红豆沙。 沈陌白很自然地做完这一切,这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好像有些逾矩。 当下,沈陌白温润的眼眸里,光芒微微一闪,温声道了句:“抱歉,我……” “公子对姑娘可真好。”店小二这时候很会踩点地开口,瞬间就打破了当下的尴尬气氛。 季云素清丽的杏眸眨巴了两下,当下,她一脸无所谓地从沈陌白的手里,一把抓过锦帕,脆生生地道了句。 “沈陌白,该说抱歉的是我,你这块帕子被我弄脏了,干脆就送我吧。” “待会儿,我去重新买一块锦帕还……” “不用。”沈陌白温和地打断道。 季云素眸光微微闪烁了两下,当下又道:“那我把手上这块,洗干净了再还你?” 虽然是询问的口吻,但是季云素说得很认真,也很坚定。 俨然就是不管沈陌白接下来回应她什么话,她都坚定、一定、以及肯定地要重新还一方锦帕给他。 新买也罢。 将手里的洗干净,也罢。 总之,得还。 沈陌白见女子坚持,沉吟了片刻,终是温柔地顺着女子的话,应了声:“好,依你。” 恰时,铺子里,又进来一大波来客人。 “小二,还有位置吗?” 店小二听到有客人在门口喊,立刻跟季云素和沈陌白恭敬行了一礼,然后,就急吼吼地小跑到门口,去迎客了。 “客官,我们小店就六张桌子,您看,现在已经满座了。” “您要是不介意拼桌的话,小人帮客官问问其他桌的客人?” 刚进来的这波顾客当中,有男有女,其他人倒是接受跟其他客人一起拼桌。 唯独有一对男女,他们两个似乎就想单独坐一桌。 男的衣着光鲜,估摸着今天专门约心仪姑娘出来逛花灯会,就想处处都在心仪姑娘面前,展示自己的能力。 于是,这个衣着光鲜的男人,大手一挥,从身上掏出一锭银子,随便给了店小二。 财大气粗地嚷嚷了一句:“小二,你去帮我跟靠窗坐着的那对男女说一声,那靠窗的位置,我包了!” 店小二一脸为难:“客官,小店有规矩,顾客的位置讲究先到先得,你这么拿银子压人,不合适啊。” “合不合适,你说了不算,你赶紧去问!”男子把下巴一仰,一脸趾高气扬地扯开大嗓门。 店小二手里捧着银锭子,心里犯难了,都是客人,都得罪不起啊。 “小二,结账。” 恰时,一道清脆悦耳的女子话音,悠悠在糖水铺子里荡漾开来。 季云素注意到店小二的左右为难,很是贴心地冲着店小二招了招手。 见状,店小二连忙跑了过来:“姑娘,这种不讲道理的客人,小人经常遇到,小人有办法应对的。” “你和这位公子还没品尝本店的招牌点心笑口酥,且安心坐着便好。” “门口那对小情侣,小人可以应付……” “小二,笑口酥你帮我们打包就好,我们吃得也差不多了,也该去领略一下花灯会的热闹了。” 季云素巴掌大的小脸上,带起一抹友善的笑容,不疾不徐地打断道。 听到这话,店小二心中不由一阵感动,眼前这位姑娘,虽然长得没有那么好看,但是心底好善良。 心念微动,店小二对着季云素重重地点了点头,感激地开口道谢:“姑娘,你真好,小人祝你和这位公子天长地久,永结同心。” “咳!” 乍得听到店小二不着边际的话,季云素不由一口老血咔喉咙,猛地咳了一声。 “小二,你误会……” 解释的话,季云素倒是说了。 但店小二早就一溜烟,从她的面前,跑开了。 “姑娘,这是我们店里的八宝拼,里面是我们店里最受欢迎的几样点心,掌柜说,让小人送给姑娘尝个鲜儿,感谢姑娘的体恤。” 很快,店小二就拿了一只**得红彤彤,非常喜庆的糕饼盒跑了过来。 吉祥一听到有好吃的,那乌溜溜的小眼神,也是锃亮锃亮的,第一时间,就从店小二手里,将糕饼盒子接了过来。 “阿莲,我们坐窗边,窗边风景好!” 这时候,那个财大气粗的男人,已经一脸热情地牵着他心仪的姑娘,迫不及待地朝着季云素和沈陌白所在座位,急吼吼地走了过来。 “沈陌白,我们去外面逛逛,顺道消消食儿,好吗?” 季云素目光看向已经从座位上起身的温润男子,冲着男子莞尔一笑,调侃着扬声。 沈陌白望着女子。 看着女子眉眼弯弯,笑得灿烂。 温润的眼眸里,隐隐透着一抹令人难以察觉的宠溺。 淡淡地应了一声:“好。” 这一头,季云素和沈陌白带着吉祥和石头,前脚刚离开林记糖水铺。 另一头,裴无蘅在展一和大老粗展三的护卫下,总算是从突破众多姑娘的重重围观,艰难地从桥上走了下来。 “主上,王妃跟南召国太子就坐在靠窗的位置!”展三眼看前头就到林记糖水铺了,连忙粗声粗气地嘴碎了一句。 说话间,展三伸手指了指交相辉映着灯火的岸边,靠窗的方向。 “主上,等会儿见了王妃,属下该说是主上也来逛花灯凑巧遇上的王妃,还是说主上专门来接王妃回府?” “去知会林记糖水铺掌柜,除了靠窗位置的那桌客人留下,其他客人,统统清场。” 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暗潮涌动不断,薄唇冷冷开启。 听到这话,展一不由一愣,主上让他去清场,莫不是要跟南召国太子面对面干架? “主上……” “清场结束后,不必来问本王,直接动手。”裴无蘅脸色黑沉得可怕,不容置喙地打断展一的话语。 动手?! 展一心肝不由一颤,主上啥意思? 主上该不会是让他们这帮手下,直接冲进去,把南召国太子给暴揍一顿吧? 苍了个天,这……这不大好吧? 想到这里,展一弱弱地问了句:“主上,你该不会是让属下带人去揍沈太子……” 话说到一半,展一接收到自家主上刮来的冰刀子犀利眼神,当下怂包地收了声。 得,主上这个眼神,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就是让他们这帮属下冲进去,暴揍南召国沈太子! 王妃啊,你瞅瞅,你把主上都气成啥儿样了,哎…… 第230章 揍错人了,啊喂! 林记糖水铺,临窗边的位置上。 财大气粗男子正对着自己心仪的姑娘,各种献殷勤。 他现在所坐的位置,正好是背对着铺子门口的。 如果有人站在门口往窗户方向看过来,只能看到他的后背,看不到他的脸。 “翠翠,你尝尝这个红豆小圆子,是这家糖水铺的招牌。” 说着,财大气粗男子昂着一张油腻腻的脸,笑眯眯地主动把用自己吃过糖水的汤勺,舀了一勺,殷切地递到了姑娘的嘴边。 这名叫翠翠的姑娘,一开始还有些害羞。 但是,眼看着自己心仪的男子,如此主动献殷勤,也就稍稍犹豫了一下,便红着脸,张开樱唇,将男子递来的汤勺,含在了嘴里。 “吃起来是不是甜滋滋,软糯糯,香喷喷?” 财大气粗男子看着翠翠的眼神,满满都是欢喜,急吼吼地追问了一句。 “嗯,又香又糯又甜,阿财哥,这红豆小圆子跟你说的一样,真得很好吃呢。” 翠翠笑得很娇羞,点头道了句。 话音刚落下,忽然,窗外刮来一阵冷冽的狂风,将挂在木柱子上头的油灯,都给吹灭了好几盏。 一下子,铺子里的光线,就黯了很多。 其他座位的影响,倒是马马虎虎。 但阿财哥和翠翠坐在的座位,由于在铺子的最深处。 所以,他们坐在的位置,光线就显得非常微弱。 如果不是窗外湖水面上的灯火反光,隐约有些光芒,映照进窗户里。 阿财哥和翠翠二人,就要两眼一抹黑,啥都瞧不见了。 “阿财哥,好黑哦,我怕~~”翠翠紧张地娇声道了句。 听到这话,阿财哥那泛着油光的脸上,不由流露出一抹激动的笑容。 当下,阿财哥就脱口而出地柔声安慰道:“翠翠别怕,快躲到我怀里来,我保护你。” “阿财哥,这不好……” “哎呀,这有啥,反正黑灯瞎火,又不会有人看见,来来来,阿财哥抱抱……” 黑暗中,阿财哥急吼吼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第一时间摸黑,要伸手到对面,将翠翠揽进怀里。 与此同时,林记糖水铺对面不远处的一栋民房顶上。 有“一二三四五六……”颗人头,依次非常有顺序地冒了出来。 “侍卫长,糖水铺怎么突然变黑了,看不清里面什么情况啊?” 老幺展十三眯着小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光线不太好的糖水铺,嘴碎了一句。 “揍人还用看情况啊,这铺子里黑漆漆的,不就是咱下手的好时机嘛,连主上说的清场,都不需要了!” 大老粗展三扯开破锣嗓子,这时候,插了一嘴。 “有道理,清场还容易打草惊蛇,万一被南召国太子身边的护卫发现了,咱们哥几个还不好下手哩!” 兄弟当中成婚最早的展二,人狠话不多,当下,也是嘴碎了一嘴。 话音落下,其他弟兄们也是你一言,我一语,叽里呱啦地表达心中的想法。 展一本来就头疼,要怎么才能在不暴露自家主上的前提下,暗戳戳地对撬他家主上墙角的南召国太子下黑手。 眼下,林记糖水铺子突然发生的这个经营小意外,绝对是进场的绝佳时机。 “侍卫长,事不宜迟,迟则生变,赶紧做决定吧!” “侍卫长,这南召国太子沈陌白明摆着就是要勾搭咱王妃,必须给他一点教训!” “侍卫长,你别犹豫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 弟兄们的催促话音,不绝于耳。 展一目光灼灼地盯着正忙活着要把灭掉的那些油灯,重新给点燃的店小二和掌柜身上。 当下,面瘫脸上,流露出一抹干大事前的严肃神情。 展一目光如炬,抬起手,沉声下达指令:“哥儿几个,听好了。” “摸黑冲进去之后,大家伙直奔临窗位置,把人给摁住!” “记住,下手要快、准、狠,重点就是快进快出,明白了吗?” 这话一出,罗刹十三卫弟兄们皆是摩拳擦掌,一个个就像是站在百米起跑线上的运动员,只等教练的发令枪号令,便要撒丫子狂奔! “侍卫长,咱们毕竟揍的是南召国太子,这可是咱罗刹十三卫弟兄们到目前为止,揍过的最大人物了。” “不然,咱给这次行动,取个名号呗。” 展十三的提议,立马就得到了其他弟兄们的纷纷响应。 顿时,展一面瘫脸上,嘴角抽搐了两下,思索了片刻,当下就满足了弟兄们的热情。 随口说道:“这次行动,主动快进快出,咱不能让南召国太子抓到是咱主上背后下黑手的把柄。” “所以,行动速度很重要,姑且就取名叫‘闪电行动’吧。” “好!”老幺展十三很是捧场地拍手叫好。 “动手!”展一面瘫脸上,面色一紧,当下肃声发出一声指令。 “嗖!” “嗖!” “嗖!” “……” 说时迟,那时快,民房顶部迅速飞射出一道道黑影! 犹如箭矢一般,越过暗夜天际!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急速俯冲进入铺子! “呼——” 伴随着一阵巨大的旋风袭入铺子里面。 正在忙着要重新将灭掉灯点亮的店小二和掌柜的,只觉得迎面有一股强大的劲风袭来! 眨眼的功夫,他们手里的火折子,就灭了。 “哎,店小二,怎么回事,怎么还没把灯给续上?” “掌柜的,这么黑,怎么吃东西啊?” “……” 店铺里的其他桌上的客人,这时候,也是抱怨声不断。 一时间,铺子里,嘈杂声不断。 “啊!” 忽的,一声鬼吼惨叫声,在漆黑的铺子里骤然响起。 不等众人反应,展一已经带着一帮罗刹十三卫弟兄们,对着坐在窗边的“南召国太子”,一通拳打脚踢! 一众兄弟,足足十三个大老爷们,各个手上都是有把子力气的。 出拳头的出拳头。 出脚踹的出脚踹。 总之,这帮大老爷们儿,那都是实打实地把拳头和臭脚丫子,往坐窗边的男子身上,嘎嘎一通招呼! “什么人打老子……啊——到底是什么人,啊——敢打老子!” “老子可是京兆府尹的亲外甥,杨孝忠是我舅,你们敢打老子,我让我舅收拾你们……哎呦喂!” 黑暗中,张有财抱头缩在地上,一边挨揍,一边哭爹喊娘地瞎几巴高声咧咧。 而这惨烈的嚷嚷声一出的刹那!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那些招呼在他身上的猛烈拳打脚踢,瞬间戛然而止! 第231章 小情侣?!女人,本王生气了! 这时,张有财以为自己的威胁,起了作用,当下扯着大嗓门再次嚎道。 “知道怕了吧,我告诉你们,你们被让老子抓住,否则,你们死定了……啊!” 伴随着张有财的凄惨喊叫声响起的同时。 展一抬起脚丫子,朝着张有财那油腻嚣张的脸盘子上,飞踹了过去。 那早上刚踩过一坨狗屎的靴底,不偏不倚,正好踹中张有财的脸。 顿时,张有财两眼一翻白,直接昏死了过去! “侍卫长,咱好像揍错人了?” 恰时,老幺展十三凑近展一耳边,压着嗓子,小声嘀咕了一句。 “谁让他坐窗边的,活该挨揍!” 展一面瘫脸上,表情猛地抽抽了两下,没好气地吐槽了一句。 话罢,展一当下一个抬手,对着罗刹十三卫弟兄打了个手语:“撤!” “嗖!” “嗖!” “嗖!” “……” 十三道黑影,来去如风,也就眨眼的功夫,就在糖水铺子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如果不是铺子里的灯,终于重新燃了起来,众人看到鼻青脸肿跟挺尸一样,躺在地上昏死过去的张有财。 大家都觉得刚才听到的接连不断“嘭啪嘭啪”声,是花灯会在放烟火哩! “阿财哥,你醒醒,你醒醒啊!” 翠翠吓得小脸煞白,刚才,她全程坐在座位上,就觉得有一堵“肉墙”,堵在她的面前。 她人被隔绝在“肉墙”外头,就听到肉墙另一头的阿财哥,被打得哭爹喊娘,惨叫连连。 无论她怎么推搡,那堵“肉墙”,就是巍然不动。 而且,这堵“肉墙”似乎还长了眼睛,她想绕过去,他们就是不让! 翠翠急得一下子就扑进了昏死过去的张有财的怀里,眼泪汪汪地冲着店小二和掌柜求助:“快来人,救命啊!” 糖水铺子里传出一声姑娘家担心自家小情郎的惊慌失措喊声。 同一时间,还是糖水铺子对面不远处的那栋民房屋顶上方。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总共十三颗人头,纷纷又冒了出来。 “侍卫长,那姑娘哭得好伤心,咱是不是造孽了?” “侍卫长,咱揍错了人,主上那边,要怎么交代?” 老幺展十三和大老粗展三一左一右趴在展一身边,二人一前一后地碎嘴子。 听到这话,展一一个头两个大,面瘫脸上,俨然已经是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现在,他不关心,揍错人,害人家姑娘伤心造孽。 也不关心,揍错人的事情,要怎么在主上那边交代。 展一整个人已经在风中凌乱,哭唧唧地道了句:“你们有空操心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不如想想,主上知道王妃和南召国太子还在一起逛灯会,会如何?” 这话一出,罗刹十三卫的众弟兄们,小心肝儿猛地颤了颤。 是哦,在糖水铺没揍到南召国太子,那说明,他还缠着他们家王妃哩! “侍卫长,主上要进糖水铺子了!” 忽的,老幺展十三指着对面糖水铺子门口的颀长高大身影,急吼吼地嚷了一句。 “主上进糖水铺子,该不会是跟南召国太子摊牌吧?” 成婚最早的展二,身为过来人,以前看到自家媳妇哪怕对路边的卖货郎,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都会醋坛子打翻,生媳妇好几天的闷气。 眼看着自家主上双手负背,浑身散发着不好惹冷冽气息,阔步走进糖水铺,当下,发出一声惊呼。 “侍卫长,主上一进去,咱们揍错人的真相,就暴露了,咋整?”老幺展十三略显稚气的脸上,面色憋得通红,紧张地开口。 展一嘴角抽抽了两下,垮着脸,扫了老幺展十三的屁股一眼。 仅仅就这么一个眼神,众罗刹十三卫弟兄们,当即心领神会。 一个两个的,都不自觉地将常年握刀剑、长了不少老茧的粗粝手掌,摸上了自己的屁股蛋子。 “侍卫长,你觉得主上这次会罚咱笞臀多少?”老幺展十三咽了口口水,弱弱地问了句。 “五十?”大老粗展二急吼吼地抢先预测。 “一百?”展三紧跟着又补了句。 展一给他们两一个眼神,让他们自行体会。 “侍卫长,不会是三百吧?”老幺展十三稍显稚气的脸,已经皱成了苦瓜,哭唧唧地道了句。 上次主上罚他们笞臀三百,足足用了半个月,屁股上的伤,才好全。 这次又来三百,受不住啊,嘤嘤嘤…… 展一眼神闪烁了两下,这时候,一脸生无可恋地吐出两个字:“你猜。” 众罗刹十三卫弟兄们集体抬头,无语问苍天,远远望去,就像哮天犬,抬头望天,随时发出狼啸,哦不,狗啸一般。 听侍卫长的意思,是让大家做好心理准备。 三百下笞臀,那就是起步价! 王妃啊,你要逛花灯会,找主上啊! 你为啥不找主上陪哩? 为啥?! 王妃,你为啥要跟南召国太子逛花灯会? 为啥?! 可苦死咱们这帮属下了,嘤嘤嘤…… 这一头,展一这帮罗刹十三卫弟兄们,已经臊眉耷眼,跟霜打的茄子似的,完全支棱不起来了。 另一头,裴无蘅刚走到糖水铺门口,迎面店小二就背着一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男人,从他面前匆匆经过。 见状,裴无蘅那原本透着一丝小嘚瑟的幽深眼眸里,光芒迅速暗淡了下来。 “客官,劳烦移一下尊步,小人身上这位是京兆府尹杨大人的亲外甥,他刚才被一群来路不明的人给摸黑暴揍了一顿。” “现在,小人要赶紧把他送去杨大人府上,万一他有个三长两短,小店就要大霉了!” 店小二一脸焦急地冲着身前这位气质不凡,如同神仙般的贵公子,紧张地扬声。 听到这话,裴无蘅远山般的浓眉微微蹙了起来,两瓣润泽薄唇悠悠开启,问了句。 “这人他坐的窗边?” “客官,你猜得可真准,这倒霉蛋刚才硬要抢一对感情非常好的小情侣的座位,结果飞来横祸,还真是一报还一报呐。” 店小二打心底里替心地善良姑娘和温润儒雅公子松了口气,幸好他们把座位让了出来。 不然,挨揍的,就是那位长得好看,又温柔的贵公子了,还好,还好…… 小情侣?! 裴无蘅在听到店小二描述季云素和沈陌白关系的瞬间。 那本来没什么情绪泄露的冷峻刀削面庞上,淡漠的神色隐隐透出了一丝龟裂! 瞬时,周身袖袍鼓涨,一股强大冷冽的气场,迸发而出…… 季云素,你背着本王,跟别的野男人,何时成了情侣?! 你真当本王死的吗?! 第232章 悄悄打探喜好,殿下心事谁人知! 与此同时,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一道又胖又丑的女子身影。 一道高瘦纤长的男子身影。 并排二行。 时不时地都会引来旁人的异样目光。 季云素大大方方地管自己走路,对于周遭投来的异样目光,尤其是姑娘们暗中的指指戳戳,没有丝毫介意。 吉祥亦步亦趋地跟在自家小姐身后头,也注意到了旁人看她家小姐的鄙夷目光。 当下,吉祥有些生气地冲着那些人,凶巴巴地吼了一嗓子:“看什么看!” 话音落下,那些本来对季云素容貌品头论足的姑娘们,不由把直戳的手指头,给收了回来。 “吉祥,你去前面给我买包糖炒栗子过来。” 季云素扭头看向身后,见自家小丫鬟肉嘟嘟的圆脸上,一副气鼓鼓随时都要跟人干架的样子,悠悠道了句。 “是,小姐。” 吉祥伸手挠了挠头皮,听到自家小姐要吃糖炒栗子,立马迈着敦实的步子,“噔噔噔”往前头买糖炒栗子的摊位,小跑了过去。 “石头,你去陪吉祥。” 沈陌白这时候对着石头沉声吩咐了一句。 石头木讷的国子脸上,隐隐透着一丝不情愿,他走了,殿下的安危谁来护着? “愣着作甚?去吧。”沈陌白温润儒雅的脸庞上,神色淡然,平和地又催了一声。 这话一出,石头饶是再不想走开,也得听吩咐行事了。 他家殿下性子温和谦恭,说话一向都是温声淡语。 吩咐事情,一向都只说一遍。 像现在这般,在一间鸡毛蒜皮的小事上,重复二遍的情况,还是头一回发生。 石头不禁在想,似乎殿下对跟季姑娘沾边的人事物,都尤其关怀。 “吉祥,你家小姐除了爱吃糖炒栗子,还喜欢吃什么?” 石头依照自家殿下的吩咐,第一时间追上了吉祥的脚步,讷讷地问了句。 殿下对季姑娘上心,那他身为殿下的心腹,是不是也该替殿下多多关注一些季姑娘的喜好? 吉祥并不知道石头问她家小姐喜欢吃什么的目的,当下,她也没多想,就一股脑儿将她知道的自家小姐爱吃的东西,如数家珍地报了出来。 “我家小姐爱吃夫人做的糖醋排骨、水晶虾仁蛋羹、松鼠鳜鱼,还有芙蓉金丝卷、枣泥山药糕……” 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好吃的,吉祥都把自己给说馋了。 此时,吉祥已经站在糖炒栗子摊档前,看着眼前冒着热气的糖炒栗子,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老板,来半斤,哦不,一斤!”吉祥对着摊档老板,憨声憨气地说道。 “好嘞!”摊档老板黝黑的脸蛋上,带着乐观的笑容,声音嘹亮地应了一声。 话罢,老板拿起铲子,利索地铲了一袋子糖炒栗子,递到了吉祥面前:“姑娘,您拿好了,小心烫。” “糖葫芦,冰糖葫芦,又香又脆,酸甜可口的冰糖葫芦!” 就在吉祥准备带着糖炒栗子离开摊档的时候,忽的,听到小商贩的叫卖声。 “石头,你看看哪里有卖冰糖葫芦,我家小姐前两天还念叨想吃哩!” 因为街上人太多,吉祥只是听到卖冰糖葫芦的叫卖声,但就是没找着人。 当下,不由对着个子比她高的石头,急吼吼地说了一句。 石头长得人高马大,身材魁梧壮实,站在人群中,那就跟一个旗杆子似的。 再配上他那张隐隐透着一点煞气的木讷国字脸,在人群中,也是显得格外扎眼。 他迈开步子,很轻松就挤过了人群,朝着叫卖声传来的方向,望了过去。 只见约莫一百米的位置,有一个小老头儿,手里拄着一根插满糖葫芦的棍子,站在冷风里,高声叫卖着。 当下,石头木讷且严肃的脸庞上,不自觉地流露出一抹激动之色,高声道了句:“人在前面呢!” “石头,你去把人喊住,我去告诉我家小姐!” 吉祥话一落下,也不管石头有没有同意,就径自迈开步子,“噔噔噔”地往回跑。 吉祥身板儿也挺壮实魁梧的,突然跑起来,也是很轻易就将挡在她面前的人,都给挤到了一旁。 有个身材干瘦点的男人,乍得被吉祥撞了一下,甚至还打了个几个趔趄,就跟喝醉酒一样,往路边倒了过去。 “谁啊,谁撞老子!?” 这个干瘦男人一屁股跌坐在路边,气鼓鼓地骂骂咧咧。 只是,他眼前,哪里还有吉祥的身影,只有熙熙攘攘,犹如流水般穿梭而过,无视他存在的人群。 “小姐,糖炒栗子我买回来了,前面还有你想吃的糖葫芦哩!” 吉祥一路疾跑,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自家小姐的身边。 此时,季云素和沈陌白正站在一个灯笼摊位前。 季云素看上了一只白兔灯笼,想要跟老板买。 但是,老板却说灯笼不卖,但可以猜灯谜,猜中灯谜的数量达到二十个,就赠送。 一听到要猜灯谜换灯笼,而且还要二十个,季云素只觉得有些心累,当下就打消了念头。 她曾经接受的是现代教育,猜灯谜这种古代娱乐活动,于她而言,还是有些难度的。 一两个灯谜,她还能蒙,但二十个,呃……还是算了吧。 虽然小白兔灯笼挺可爱,但要费劲才能得到的东西,已经没啥意义了。 还不如冰糖葫芦,酸酸甜甜,来得实在。 从自家小丫鬟手里接过香喷喷的糖炒栗子,当下,季云素就对着沈陌白,笑眯眯地道了句。 “沈陌白,我们去前头买冰糖葫芦去。” “你先去,我随后到。”沈陌白看着女子,温声道了句。 “嗯,那我先去了,你快点跟上我们。” 季云素心里惦记着冰糖葫芦,不知为什么,最近这两天脑袋瓜子里,总是会莫名其妙地蹦出想吃东西的念头。 而且,这些东西,有很多都是她以前不喜欢吃的口味。 比方说,冰糖葫芦,她不喜欢吃酸的,但不知为何,这两天就很想很想很想吃冰糖葫芦,真是见鬼了! “小姐,沈太子不跟我们一起走,是不是想替你把灯笼给赢过来呀?” 吉祥一边抓起一颗香香甜甜的糖炒栗子啃了起来,一边憨憨地嘴碎道了句。 听到这话,季云素五官精致的巴掌小脸上,淡然的面色,不由微微一滞:“应该不……” 就在季云素下意识地要否定吉祥猜想的时候。 忽的,一只通身雪白,眼睛红彤彤的白兔灯笼,就毫无征兆地挂在了眼前! 第233章 主上杀到,可爱兔兔灯遭殃! 沈陌白皙白好看的手里,提着季云素方才看中的白兔灯笼,微笑着将白兔灯笼,递到了季云素的面前。 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清晰倒映着可爱的白兔灯笼,眼神闪烁不定。 “我按照老板的要求,猜够了二十个灯谜,老板把灯笼赠与我了,现在,我把它送给你。” 沈陌白温润儒雅的面庞上,神色温和坦然,逐字逐句地温声说道。 听到这话,季云素一脸讶异,她没想到,沈陌白居然真按照老板的要求,猜了二十个灯谜,帮她换来了白兔灯笼。 “赶紧拿着,不然我一个大男人提着一盏白兔灯在街上走,会很奇怪的。” 沈陌白见女子迟迟不接灯笼,笑着道了句。 这话一出,季云素连忙从沈陌白手中接过小兔子灯笼,莞尔一笑,道了声:“谢谢。”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替你达成。” 沈陌白常年没什么波澜的温润眼眸里,清晰倒映着女子那五官精致的巴掌小脸,不疾不徐地道了句。 “小姐,沈太子是不是看上你了?” 吉祥乌溜溜的眼珠子,不由转了转,这时候,凑近自家小姐的耳边,嘴碎地小声道了句。 顿时,季云素光洁的额角,不由突地跳了一下,这小丫鬟的想象力,还真丰富的。 人家堂堂一国太子,将来随时都可能重新夺回江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人家会看上她这个又胖又丑的村姑,除非他眼瞎。 在季云素看来,沈陌白只是将她当成救命恩人。 对她的好,为她做的一切,都是出于报恩的动机。 “你这小丫头,脑袋里装得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家就是把你家小姐当救命恩人报答,好吗?” 心念微动,季云素不由将两瓣润润红唇,凑近自家小丫鬟肉乎乎的脸蛋旁,用仅仅只有主仆二人能听到的话,没好气吐槽了一句。 吉祥伸手挠了挠头皮,听着自家小姐的分析,觉得也挺有道理的。 于是,便憨憨一笑:“小姐,那就是我多想了嘛,我错了。” “冰糖葫芦在哪儿卖呢?”季云素这时候顾左右而言它,拔高音量问了句。 “小姐,就在前头,我让石头把那个卖冰糖葫芦的人喊住了。” 吉祥抬起壮实的麒麟臂,指着前面不远处的方向,憨憨地扬声。 “沈陌白,你爱吃冰糖葫芦吗?” 季云素目光落在一直静静地站在旁边,没有讲话的温润男子,仰起巴掌大的黑斑丑脸,脆生生地问了句。 沈陌白没什么情绪波澜的温润眼眸里,清晰地倒映着女子那巧笑嫣兮的容颜,不答反问:“你很爱吃冰糖葫芦?” “沈太……公子,我家小姐不爱吃酸的,但最近突然就喜欢吃了。” 吉祥扯着嗓子,抢白道。 “是啊,也不知道是不是从乡下到京城,突然换了一个生活环境,所以口味也发生了一些变化。” 季云素眉眼弯弯,一脸轻松地补了一句。 话罢,季云素又对着沈陌白道了句:“沈陌白,我看你脸色不太好,你要是累了,就到前面茶楼等我们,我买了冰糖葫芦跟你汇合……” “我陪你去买。”沈陌白温润的目光,始终落在女子身上,平静不失力量地开口。 “你身体吃得消吗?”季云素目光落在沈陌白那略显苍白的唇瓣上,有些担心地说道。 “无碍,放心。” 沈陌白淡然的话音悠悠落下的同时,他抢先迈开脚步,朝着吉祥所指的糖葫芦贩子方向,走了过去。 见状,季云素眼睛眨巴了两下,也没再坚持,当下也是带着吉祥,一起走了过去。 这一头,季云素和沈陌白一同去买糖葫芦。 另一头,方才沈陌白猜了二十个灯谜,换白兔灯笼的摊档前。 裴无蘅冷峻刀削的谪仙面庞上,神色晦暗不明。 “老板,可见过这个姑娘?” 展一将临时在街上找画师描画的自家王妃画像,递到了灯笼摊老板的面前,一脸严肃地询问。 摊档老板一眼就认出了画像里的这个姑娘,就是刚才跟一个温润如玉贵公子一起逛花灯会的姑娘。 当下,眉飞色舞地滔滔不绝起来:“哦,这个丑胖姑娘,我见过,她身边跟着一个长得贼好看的贵公子。” “这个姑娘好福气啊,那个贵公子晓得她想要一盏兔子灯,就专门留下来,在我的摊档上猜中了足足二十个灯谜。” “这个贵公子专门赢了兔子灯,去送这位姑娘哩!” 摊档老板这话一出,裴无蘅本来没什么情绪泄露的面庞上,淡漠的神色,隐隐透出了一丝龟裂。 忽的,摊档周围刮起了一阵莫名邪风,将挂在摊档上的灯笼,吹得猛烈摇晃了起来。 而且,这灯笼的摇晃幅度越来越大,仿佛下一瞬,这摊档老板的灯笼摊要被掀翻似的? 展一暗自吞了口口水,感受着自家主上身上释放出的强大气场,小心肝不由颤了颤。 造孽啊,老板,你说话能不能注意点? “老板,你知道这画里的姑娘和那位贵公子,往哪个方向去了吗?” 展一壮着胆子,再次对着老板循循善诱地询问自家王妃的下落。 方才,幽冥阁探子来报,说是王妃和南召国太子在眼前这个灯笼摊档前逗留。 结果,主上带着他们杀过来,哪里还有王妃和南召国太子的踪迹?! 眼下幽冥阁探子已经朝着四面八方散出去,继续寻觅王妃和南召国太子的下落。 可迟迟没有消息。 找王妃和南召国太子的重担,只能落在他和老幺展十三身上了。 哎喂,他们当属下的,命真是比黄连还苦啊,嘤嘤嘤…… “哦,我好像听到那姑娘说,想去买冰糖葫芦。” 摊档老板一边忙着稳住自己的摊子,一边扯着大嗓门,喊了一嗓子。 “主上,属下去找附近的冰糖葫芦贩子!” 老幺展十三这时候对着自家主上抱拳,恭敬出声。 话音落下,老幺展十三当着摊档老板的面,“嗖”的一下,化作一道疾影,消失得无影无踪。 当场就把摊档老板给看傻眼了。 “主上,不然我们去前面茶楼等十三消息……” “老板,那个白兔灯,怎么卖?” 裴无蘅压根没搭理展一,自顾自抬起骨节修长的好看手指,指了指挂在最高处的那盏白兔灯笼,两瓣润泽薄唇不容置喙地开启。 第234章 主上来了,王妃站稳喽! 摊档老板被眼前这个长得跟神仙一样的贵公子,给惊到了。 虽然心里有些害怕,觉得眼前这个贵公子面色冷冷的,有些吓人。 但摊档老板还是很有自己原则的,当下,用之前对季云素和沈陌白说的话,直接又对着裴无蘅说了一遍。 摊档老板结结巴巴地开口说道:“公子,小人的灯笼不卖,但可以猜灯谜,送。” “你这老板怎么这么轴,这银子给你,赶紧把灯笼取下来。” 展一这时候替摊档老板捏了把冷汗,第一时间跳到老板身边,硬塞五十两给老板,压着嗓门说道。 “不行,这是花灯会的规矩,小人不能破的,不然,会被同行排挤。” 虽然五十两银子,对摊档来说,是一笔巨款。 但干一行,爱一行,既然出来经商,就得守规矩,不能因为贪财,而坏了规矩。 “那个兔子灯笼,比方才那个贵公子赢走的灯笼,如何?” 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光影泯灭不断,冷不丁开口。 低低沉沉的平静询问声落入耳中,摊档老板立马就来了精神,指着最上头的那盏兔子灯,夸赞了起来。 “公子好眼光,这盏兔子灯,是小人摊档里,最好的一盏。” 说话间,摊档老板将这盏兔子灯摘下来,递到裴无蘅的面前,说道。 “公子你瞧,这兔子灯的眼睛,是可以眨动的。” 摊档老板一边说,一边晃动兔子灯,那小兔子红眼睛上方的长长睫毛,还真就随着身子的晃动,上下眨动了两下。 裴无蘅目光灼灼地看着小兔子红彤彤的眼睛,冲着他顽皮地眨巴着。 脑海里不自觉地浮现出女子眉眼弯弯,对着他狡黠扮鬼脸的样子。 几乎是同时,裴无蘅自然戳落在身侧的好看手掌,直接抬起,将兔子灯抓到了自己的手掌心。 “公子,这兔子灯不卖……” “要猜多少个灯谜,才送?”裴无蘅将兔子灯牢牢攥在手里,沉着声打断。 摊档老板伸出五根手指:“公子,你得被刚才那个贵公子多猜三十个灯谜,总共需猜中五十个灯谜,才能把灯拿走。” “五十个灯谜,老板,你这也太多了吧,这么多灯谜,得猜多久啊?”展一在旁边急得跳脚,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摊档老板伸手挠了挠头皮,一脸认真地应道:“不然怎么叫镇摊灯笼,就是得让人赢不走,那才好哩,小兄弟,这是经商之道,你不懂。” “老板,不然三十个灯谜吧,另外这五十两你拿着,既不坏行规,也可以节省我家主上的时间。” 展一凑近摊档老板,将五十两银子硬塞进老板的胸口,打着商量,让老板小小放个水。 “老板,出题。”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眸色微微一沉,坚定扬声。 …… 街道上,花灯璀璨。 他,骨节修长的好看手掌,提着一盏通身雪白的可爱兔子灯笼,款步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冷风袭来,吹拂过他如瀑般的墨发,墨发在空气中肆意飞扬。 衣袂飞扬之际,那坠在他颀长高大身姿前面的兔子灯笼,不由眨巴了两下眼睛。 白兔灯笼眨眼睛,一下子就吸引了往来人们的注意。 顿时,有姑娘就艳羡地纷纷惊呼了起来。 “哇,那位神仙贵公子手里的兔子灯,竟然会眨眼睛哩!” “是啊,还从来没见过会眨眼的兔子灯笼,好喜欢哦!” 其中,有两个胆子大一些的姑娘,相互挽着手,冷不丁从旁边冲了出来,挡在裴无蘅的面前,激动地开口询问。 “公子,你手里的兔子灯好漂亮,能否卖给我?” “开个价吧!” 两个姑娘目光直勾勾地瞧着眼前提着兔子灯笼,浑身散发着清冷气息的谪仙男子,一前一后地接连扬声。 裴无蘅冷峻刀削的面庞上,神色淡漠。 对于突然冒出来挡住他路的两个女子,裴无蘅直接选择无视,面无表情地径自越过二人,继续提灯前行。 两个打扮得娇媚动人的姑娘家,平时也不缺爱慕追求者。 乍得被无视,两个姑娘家面皮子薄,当下脸色涨得通红,差一点就快哭出来了。 恰好,一直狗腿地在距离自家主上五步之遥位置,始终如影随形的展一,第一时间从后面窜了上前。 展一面瘫脸上,努力地对着二位心灵受创伤的娇媚姑娘,扯出一抹笑容。 赶忙打圆场道:“二位姑娘,不好意思,我家主人手里的灯笼不卖的,还望见谅。” “一个大男人提着一盏只有女子才钟意的可爱兔子灯笼,又不卖,莫不是你家主人要将灯笼送给心仪姑娘?” 两个姑娘倒也大方,听了展一的解释话语,倒也没有再任由自己的情绪放大。 当下,其中一个姑娘就好奇地问了句。 话音落下,展一眼神猛地闪烁了两下,本来,他以为主上猜五十个灯谜换来兔子灯,无非就是胜负欲作祟,暗中跟南召国太子较劲而为之。 毕竟,人家南召国太子才猜中二十个灯谜。 而他家主上可是猜中了五十个灯谜。 从数量上,足足碾压南召国太子一倍多哩。 但乍得听到眼前姑娘的询问,展一猛地恍然大悟,所以,主上耐着性子在灯笼摊前,不厌其烦地猜解五十个灯谜。 是为了赢一个比南召国太子送给王妃更好的兔子灯。 等会儿找到王妃的时候,主上就当着南召国太子的面,把兔子灯送给王妃?! 想到这里,展一当下差一点激动地发出土拨鼠的尖叫声。 哎呀呀,先前在林记糖水铺,错把京兆府尹杨大人的小舅子,给误当成南召国太子暴揍了一顿。 一通操作猛如虎,结果还揍错了人。 主上虽然一句斥责都没有,但展一觉得主上是心里窝着火,一直发不出来呢。 眼下,王妃和南召国太子的去向,罗刹十三卫的弟兄们还在疯狂搜寻。 这一回,不成功便成仁,要是消息传来,主上杀过去再扑空。 哎呀,那他们这帮属下的屁股蛋子,铁定是要开花了! 心里没底,展一顿时计上心头。 如果等会儿见到王妃,自己在帮衬说话,让主上把手里会眨眼的兔子灯笼,顺利送出去给王妃。 那他们这帮属下,算不算将功补过? 想到这里,展一运起轻功,“咻”的一下,就从两位娇媚姑娘面前,飞身而过。 刚追上自家主上,一道疾影,也顺势从半空中落了下来。 老幺展十三那张透着老气横秋的稚气脸庞上,神情严肃,抱拳禀报。 “主上,王妃和南召国太子在前头五十米的位置,买冰糖葫芦呢!” 听到这话,裴无蘅没什么情绪泄露的冷峻刀削面庞上,两瓣润泽的薄唇,不由紧紧抿成了一条线:“带路!” “是,主上!”老幺展十三急吼吼地应声。 随即,他一马当先,拨开重重人群,朝着自家王妃和南召国太子所在的糖葫芦小贩所在方向,杀了过去! 王妃啊,主上来寻你了。 等会儿见到主上,王妃可要站稳些哩…… 第235章 三个人的修罗场! 花灯流光溢彩,将街道映照得别样动人。 灯火阑珊处。 女子一身臃肿,仰着丑兮兮的五官精致巴掌小脸,嘴角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男子一袭青衫,目光灼灼地望着女子,温润如玉的脸庞上,不自觉地露出会心一笑。 她,身材差,相貌丑。 他,身材高瘦,人如润玉。 明明如此格格不入,但二人彼此望向对方的眼神里,却是充满了暖意。 “咯咯咯……” 裴无蘅抓着灯笼杆子的骨节修长好看手掌,不由地收紧,连带着骨节都泛起了青白色。 她在笑! 她竟然对着别的男人笑得如此开怀! 她都没跟本王这么笑过! 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光影泯灭不断,冷峻刀削的谪仙面庞上,面色黑沉如锅底,阴沉得可怕。 展一和老幺展十三就跟门神一样,一左一右地在距离自家主上五步之遥的位置,定定地杵着。 “侍卫长,主上一直在找王妃,现在王妃找着了,怎么又止步不前了?” 老幺展十三望着自家主上清冷高大的背影,这时候,凑近自家侍卫长身边,小声嘟囔了一嘴。 听到这话,展一面瘫脸上,神色微微一滞,当下脱口而出地没好气道。 “你没看到王妃和南召国太子有说有笑吗?” “主上要是这个时候走过去,岂不是让自己很尴尬,下不来台嘛。” “咱主上不要面子的啊?” 话音刚落下,老幺展十三就激动地扯了一嗓门:“侍卫长,主上过去了!” “看主上这架势,怎么瞧着像是去抓奸……唔!” 展一听到老幺展十三说主上是去抓奸,当下原地一蹦三尺高,一把捂住了展十三的碎嘴子。 “你小子还真是啥话都敢往外头蹦!” “想被主上发配北境军营去吃沙,一辈子娶不上媳妇,可别拉上我,我还要攒银子娶媳妇呢!” 展一后背冷汗直冒,一边压着嗓门教训展十三,一边抬手就给了展十三一记暴栗。 “哎呦,侍卫长,你轻点儿,我脑壳都要被你敲坏了。” 展十三捂着脑袋瓜子,脸蛋皱得跟苦瓜似的,小声抱怨道。 展一一记白眼刮过去,俨然就是懒得搭理展十三。 恰时,展一伸手勾住展十三的脖子,将这小子搂到自己身边,随时随时防着他碎嘴子,乱说话。 “侍卫长快看!主上提着兔子灯笼,快要走到王妃的身后了!” “我眼睛没瞎,自己看得到,你给我闭嘴!” 展一顺着老幺展十三手指的方向,将燃烧着八卦之火的激动目光,直戳戳地投向主上、王妃和南召国太子所在的方向。 此时此刻。 沈陌白将一锭银两,递给卖糖葫芦的大爷,温声道了句:“老人家,这些糖葫芦,我全买下来。” 卖糖葫芦大爷顿时喜出望外,连忙双手颤抖地捧住沉甸甸的银两,连连道谢:“谢谢公子,谢谢公子。” 说话间,卖糖葫芦大爷就把自己手里插着糖葫芦的大木棍,直接要交到面前这位温润儒雅贵公子的手里。 沈陌白伸手,很自然地要从大爷手里,将插满了糖葫芦的大木棍架子,接过来。 恰时,一只骨节修长的好看手掌,“啪”的一下,一把从大爷手里,抓过了大木棍架子。 “老人家,这些糖葫芦,我出十倍的价钱买下。” 裴无蘅面色沉静,对着大爷不疾不徐地道了句。 话罢,他直接从腰间,扯下一个物件,放在了老人家捧着银锭子的手上,不咸不淡地道了句。 “玉佩价值千金,比你手中那锭百两银子贵重许多。” 听到这话,老人家那捧着玉佩,犹如枯树枝般的粗糙手掌,颤抖得更加厉害了。 活了一辈子,老人家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银子。 当下,老人家脸上不由流露出一抹惶恐,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裴无蘅这时候直接替老人家做了决定,好看的手掌将老人家手中的银锭子拿起,直接丢向沈陌白。 石头眼看着九王爷把沉甸甸的银锭子,劈头盖脸地朝着他家殿下的温润脸庞,砸过来。 木讷的国子脸上,不由浮现出一抹焦急,几乎是本能地要箭步上前,替自家殿下将银子接住! “裴无蘅,你干嘛欺负老实人?” 然而,就在石头要动作的时候,一道清脆悦耳的斥责话音,悠悠从灯火阑珊中,传了出来。 季云素在看到裴无蘅出现的瞬间,心里不由有些错愕。 不过,短暂的失神后,她立马回神,就看到这家伙拿银子砸人,他想干嘛?! 话音一落下,季云素条件反射地挡在了沈陌白的前面。 当然,她这么做,只是单纯出于对朋友的维护之情。 况且,沈陌白到底是南召国太子。 若平白无故被裴无蘅这个堂堂一国王爷,不问青红皂白给打伤了。 很有可能,会上升到国与国之间的矛盾冲突。 在季云素看来,她现在压根就不想理会裴无蘅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又为何突然对南召国太子如此不友好? 她现在就想替沈陌白接下裴无蘅丢来的银锭子,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然而,季云素这挺身而出,挡在沈陌白身前的行为,却是让裴无蘅胸中压抑许久的怒气,彻底迸发! 当着本王的面,她居然维护别的男人! 可恶! 幽深凤眸中,一抹晦暗不明之色,愈演愈烈。 裴无蘅目光灼灼地盯着理直气壮挡在沈陌白面前的女子,只觉自己的肺管子,都要气炸了! 岂有此理! 简直岂有此理! 此时此刻,那锭被裴无蘅负气丢向沈陌白的银子,已经快要飞到季云素的面前,要伤到她了。 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眸色猛然一颤。 当下,他条件反射地将手中抓着的糖葫芦木棍架子,骤然抬起,横扫了过去! “砰”的一声,那插着很多糖葫芦的木棍架子,不偏不倚,正好凌空击中银锭子。 银锭子在夜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弧度,砸在旁边的石墩子上。 伴随着银子砸中石头的闷沉声响起的同时! 石墩子也是被砸出了一个很深的窟窿! 见状,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隐隐有一抹愤怒的小火苗,“蹭”的一下,就被点燃了。 可恶的黑心肝狗王爷,拿银锭子砸人,他是想砸死谁?! “裴无蘅,你有事说事,动手想干嘛?” 季云素现在懒得跟裴无蘅在人前演伉俪情深夫妻戏码,火气上头的她,当下冲着裴无蘅没好气地吼了过去。 听到女子吼自己,裴无蘅冷峻刀削的谪仙面庞上,面色黑沉沉的,仿佛山雨欲来风满楼。 她凶本王! 为了别的男人,她吼本王! 她当真以为本王不能拿她如何吗?! 她怎么敢无视本王?! 第236章 王爷的幼稚胜负欲,啧啧啧! “九王爷,你别误会,我家殿下和九王妃只是偶遇……” 石头这时候有些着急地开口解释。 “砰!” 裴无蘅随手就把糖葫芦架子,扔到了地上。 发出的响声,恰好将石头的解释话音给打断。 裹着薄脆糖衣的山楂,是不禁摔的。 随着糖葫芦架子应声倒地,那一根根插在上头的泛着诱人光泽的糖葫芦表面,就如同水晶裂开般,表面瞬间被砸出了许多裂缝。 见状,季云素只觉得一阵肉痛,她的冰糖葫芦,没了! 她想吃好几天了,就这么被黑心狗王爷给嚯嚯没了! 好气哦! 季云素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横七竖八散落在地上的糖葫芦,秀气的眉毛止不住地上挑。 丫的,大不了一拍两散,这憋屈王妃,老娘不当了! 打定主意,季云素仰起五官精致的巴掌小脸,冲着面前的冷峻谪仙男人,没好气地再次吼了一句。 “裴无蘅,你还我糖葫……” 不等季云素把话讲完,只见裴无蘅长臂疾然探出,冷不丁就将女子从沈陌白的身前,拉到了自己的身边。 季云素一时不察,整个人直接就被裴无蘅给拽了过去。 等她反应过来,想要跟裴无蘅拉开距离的时候。 腰肢上,突然扣上来一只强而有力的好看手掌。 季云素能够明显地感觉到,腰间的位置,隐约有一股慑人的寒气,在源源不断地渗进厚重的棉袄里。 顿时,季云素秀气的眉毛,微微一蹙,这黑心狗王爷发什么神经? 心里吐槽之际,季云素压着嗓门,用仅仅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没好气地吐出三个字:“手撒开!” 女子带着闹意的话音,悠悠钻进耳朵里。 裴无蘅仿佛没听到一般,非但没有松开手,反而,稍稍用力,直接将季云素带进了自己的怀里。 当着南召国太子沈陌白的面,裴无蘅霸气侧漏地揽住自家王妃在外人看来十分臃肿的腰身。 随即,裴无蘅凌厉的目光,射向沈陌白,似是宣誓主权一般,薄唇悠悠开启。 “本王和王妃原本相约今晚同赴花灯会,奈何本王来的路上,临时有事,耽搁了一些时辰。” “眼下,本王要陪着王妃继续游玩,沈太子自便。” 低沉磁性的话音一落下,裴无蘅就把自己从灯笼摊猜了五十个灯谜换来的会眨眼的白兔灯笼,提到了季云素的眼前。 “王妃喜欢兔子灯笼,本王一直都记在心上,送你。” 可爱的兔子灯随风摇摆,红彤彤的大眼睛,时不时眨巴两下,就仿佛在跟人卖萌。 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清晰倒映着冲自己眨巴大眼睛的小兔子,五官精致的巴掌黑斑小脸上,嘴角不由微微抽抽了两下。 这家伙搞什么鬼?! 莫名其妙送她白兔灯笼,有毛病吧! 几乎是同时,拒绝的话,已经到季云素嘴边了。 但这时候,裴无蘅硬是将她手里沈陌白送的白兔灯笼,给抢了过去。 然后,将他赢来的这盏会眨眼的白兔灯笼,塞进了季云素的手里。 乍得被裴无蘅这番动作给弄蒙圈了,季云素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下意识要将裴无蘅塞她手里的灯笼给丢到一边。 她已经有一盏沈陌白送的白兔灯笼了,才不稀罕会眨眼的白兔灯笼哩! “王妃敢丢,试试。” 忽的,一道低沉的警告话音,毫无征兆地在耳畔响起。 裴无蘅当着沈陌白的面,微微俯身,将自己那两瓣润泽薄唇,凑近女子小巧的月耳,磨着后槽牙,吐出一句话。 顿时,季云素眸光闪烁了两下,倒不是因为被狗王爷的威胁话语,给吓到了。 主要是,她考虑到,狗王爷小心眼儿,干架干不过她,就把火气朝着不相干的人撒,那就不大好了。 沈陌白如今处境艰难,势单力薄,之所以会出现在大乾京城,想必也是有求于大乾朝廷。 而隆庆帝又将对接任务,交到了裴无蘅手中。 如果,因为她今晚邀请沈陌白同游,造成裴无蘅身为王爷的颜面受损。 裴无蘅那家伙暂时收拾不了她,可要为难沈陌白这么一个没有退路的别国太子,还不是手拿把掐,随便一个动作的事情? 思虑之际,季云素连续作了好几个深呼吸,硬生生把自己要丢到狗王爷硬塞过来兔子灯笼念头,给摁灭了! 不生气,不生气,就当是为了陷入困境的朋友,两肋插刀,老娘忍! “吉祥,你帮我把灯笼拿着。” 季云素眼珠子微微一转,这时候,冲着吉祥脆生生地吩咐了一句。 吉祥接收到自家小姐的命令,第一时间踩着敦实的步子,“咻”的一下,窜到了自家小姐的身边。 从自家小姐手里将王爷送的会眨眼白兔灯笼,接了过来。 见状,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一抹幽光一闪而逝,这女人居然把本王送她的东西,随意让旁人拿着! “王爷,我没丢你送的灯笼,只是让吉祥帮忙拿着,你没意见吧?” 季云素踮起脚尖,将自己的润润红唇,凑近男子棱角分明的侧脸,不疾不徐地道了句。 虽然是询问,但语气却丝毫没有征询男子的意思。 仅仅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话一讲完,季云素不动声色地抬起跟裴无蘅颀长身姿贴着的素手,绕道裴无蘅的后腰位置。 随即,五根纤细的手指,抓住男子精壮窄腰上的一撮小肉。 来了个三百六十度扭转! “嘶——” 玉带束住的精壮窄腰上,突然袭来一阵钝痛。 裴无蘅远山般的浓眉,微微蹙了一下,不由暗自倒吸了一口凉气。 “王爷,今天晚上,我没心情跟你扮演恩爱伉俪夫妻,所以,麻烦你把揽在我腰上的手,挪开。” 季云素从自己那凑近裴无蘅完美侧脸的红唇中,吐出一句话。 嘴上说话,客客气气的。 但下手,可一点都不客气。 伴随着话音落下,季云素拧裴无蘅腰间软肉的力道,又是加重了几分。 主要是因为她让狗王爷松开搂在她腰上的手,狗王爷竟然不肯。 那就别怪本姑娘辣手无情了! 小样儿,本姑娘的腰,是你一个名义上的夫君,能随便搂的吗? 能随便搂的,必须是本姑娘心仪的男子,狗王爷你哪位啊!? 没经过本姑娘的允许,就想上手揩油,美得你呢! 第237章 主上跟沈太子急眼了! 此时,裴无蘅冷峻刀削的谪仙面庞上,神色晦暗不明。 明明腰上被拧得倒吸凉气,但他一点都没有要松开手的意思。 裴无蘅幽深凤眸中,眸色微沉,他扣着女子臃肿腰肢的好看手掌,力道不由收紧了几分。 在沈陌白温润的瞩视下,裴无蘅愣是将季云素那套了三层棉袄的臃肿身姿,给搂得更紧了。 “沈太子,你自便。” 裴无蘅就仿佛宣誓主权似的,冷不丁对着沈陌白来了一句。 话罢,裴无蘅几乎是强行搂着季云素,转身就走。 “裴无蘅,你要走就自己走,干嘛非要拉着我一起?” 季云素没想到自己拧男人腰间软肉的力道,那是连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 正常情况下,普通人腰间软肉被掐得那么狠,早就疼得吱哇乱叫了。 可谁成想,裴无蘅这家伙,那么能忍疼,啧啧啧…… 心中暗自吐槽之际,季云素一脸气鼓鼓地用仅仅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低吼了一嗓门。 “季云素,别忘了自己现在的身份,身为王妃,该谨守半分,莫要一而再挑衅本王!” 裴无蘅冷峻刀削的面庞上,淡漠的神色隐隐透出了一丝龟裂。 将薄唇凑近女子贴在他胸膛上的巴掌小脸侧边,逐字逐句地警告出声。 谨守本分?! 季云素被裴无蘅突然提出的这个词,一下子,给整懵圈了。 啥意思? 他的意思是,让本姑娘恪守妇道?! 脑海里闪过这个词汇的瞬间,季云素五官精致的黑斑巴掌小脸上,嘴角微不可查地抽抽了两下。 几乎是同时,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掠过一抹晶亮的光芒。 当下,对着裴无蘅压着嗓门,欠欠地嘴碎反问了一句。 “王爷,不守妇道,算是犯了七出之条吧?” 虽然是问句,但季云素话里的意思,可一点都不是疑问,而是肯定的语气。 言下之意,她就是通知裴无语蘅,没错,老娘就是不守妇道,你休了老娘吧! 女子脆生生的漫不经心挑衅话音,悠悠入耳。 闻言,裴无蘅那原本透着对眼下局面绝对主导权的自信之色,猛然闪烁了两下。 这女人什么意思? 催着本王写休书,她想作甚?! 心念流转之际,裴无蘅深邃的凤眸中,光影泯灭不断。 那自然垂落在身侧的骨节修长好看手掌,不自觉地收紧,连带着骨节都泛起了青白色。 “王爷,妾身已经逛累了,就不作陪了,你要是想继续逛,就跟沈太子一起吧。” 不等裴无蘅反应,季云素这时候将自己那五官精致的巴掌小脸轻轻一扬,故意将音量拔高了几分,一本正经地说了句。 话音落下,季云素也不管裴无蘅乐不乐意,小巧的玉足,不动声色地抬起。 然后,重重地往下方,踩了下去。 不偏不倚,正好踩在裴无蘅那一尘不染的雪白云锦靴面上。 趁着裴无蘅反应不及,季云素犹如一条灵活的小泥鳅,当着沈陌白的面,“滋溜”一下,就从裴无蘅的怀抱里挣脱了出来。 “吉祥,咱们走。” “是,小姐!” 吉祥接收到自家小姐的命令,立马憨憨应声。 说话间,吉祥那壮实的身板儿,很会找站位,正好就卡在自家王爷和自家小姐的中间。 裴无蘅想伸手霸道地将女子重新摁回自己的怀里。 可实际情况,却已经不允许了。 无奈之下,裴无蘅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女子晃荡着臃肿的身姿,迈着嘚瑟的二八步子,带着贴身婢女飘然远去。 “小姐,王爷送你的白兔灯笼,咱还要吗?” 吉祥跟着自家小姐走出好长一段距离,忽的,记起来手里还提着一盏会眨眼的可爱白兔灯笼,不由憨憨地问了句。 听到这话,季云素脚下迈着的悠哉步子,微不可查地凌乱了一下。 眼神闪烁之际,季云素不由扭头,将目光落在了吉祥手里提着的那盏兔子灯笼上。 兔子灯笼跟随着吉祥走路来来回回晃动着,时不时地眨巴着眼睛,呆萌呆萌的。 说实话,这盏灯笼还真是挺可爱,她打心眼儿里,挺喜欢的。 只是,这么可爱呆萌的兔兔灯笼,怎么就是狗王爷送的呢? 一想到,冲自己眨眼睛卖萌的兔子灯笼,是裴无蘅那家伙送的。 季云素心里对兔子灯笼的喜爱,瞬间就打了折扣。 思绪翻飞间,季云素忍不住吐槽了一句:“人品不咋地,审美倒是在线。” “小姐,你在说王爷人品不好吗?” 吉祥歪着脑袋,提着可爱白兔灯笼,“噔噔噔”地绕到自家小姐的身前,憨憨地问了句。 听到这话,季云素嘴角抽抽两下,不由转移话题:“吉祥,你家小姐我好想吃冰糖葫芦哦,刚才没吃着,真是可惜了。” 一提到吃的,吉祥立马就不关心自家小姐刚才说谁人品不好了。 当下,吉祥仰起肉嘟嘟的大饼脸,一脸激动地接过话茬:“小姐,不然我们再去前面瞅瞅,说不定会有卖?” “算了,回王府吧。” 季云素压下馋嘴想吃冰糖葫芦的冲动,不疾不徐地肃声道了句。 出来溜达一整天,灯会虽然没逛尽兴,被某个黑心家伙给搅和了。 但她现在也有些累了,不知为什么最近这几天,老是动不动犯困。 眼下也不算很夜,可季云素已经止不住打了好几个哈欠。 她想在就想回王府,好好泡个澡解解乏,然后美滋滋地钻进暖烘烘的被窝里,一觉睡到大天亮。 天塌了,不管,一切都明天再说! 同一时间。 裴无蘅和沈陌白临街而立。 一个清冷。 一个温润。 两个气质不凡的贵公子,就这么稍稍在街上多停留了片刻。 一下子,就引来了无数百姓的纷纷驻足围观。 尤其是那些经过的姑娘们,那一个两个都是双眼泛着红心,双手捧着胸口,一脸的爱慕和陶醉。 “九王爷,一切都是沈某逾矩,莫要怪责王妃。” 沈陌白温润儒雅的面庞上,神情稍显严肃,率先打破沉默,平和地开口。 “沈太子多虑了,本王只怪自己公务繁忙,无暇抽身陪伴王妃左右。” “今晚多亏有沈太子陪伴本王的王妃同游花灯会,才能使本王的王妃玩得尽兴。” 裴无蘅冷峻刀削的俊朗面庞上,神色晦暗不明,不疾不徐地说道。 这话一出,杵在自家主上身后头不远处的展一,面瘫脸上,表情不由抽抽了两下。 主上这话讲的,听上去倒是挺大方的,但他怎么觉得有点酸哩? “九王爷不怪罪九王妃,那沈某便放心了。”沈陌白温和地继续说了一句。 “本王的王妃,自有本王操心,沈太子放的哪门子心?”裴无蘅冷着音调,没好气开口。 低沉磁性的霸道话音落下的瞬间,裴无蘅和沈陌白的目光,在空气中交汇。 四目相对,顿时,空气中,似乎有一股暗流在涌动…… 第238章 哄媳妇的主上,有点恋爱脑! “咕……” 展一站在自家主上身后不远处。 这时候,小心肝儿微微一颤。 主上瞧南召国太子的眼神,有点不太对劲呐? 而且,这话说的语气,也是阴阳怪气的。 莫不是因为南召国太子对王妃过于关心,主上急眼了? 心里犯嘀咕之际,展一就听到自家主上冲着南召国太子直言不讳地来了一句。 “沈太子,你想借多少兵,说个数,本王给你安排。” 展一:“……”主上啊,你这是得多着急把南召国太子给轰出大乾境内啊。 这借兵的事情,不得皇上点头才行嘛。 主上,你咋就单方面决定了呢? 为了让南召国太子赶紧走人,主上,你该不会要把自己隐藏多年的实力,暴露出来吧?! 想到这里,展一心急如焚,主上韬光养晦,筹谋十数载,不鸣则已,一鸣必定撼动九州。 这么多年来,主上除了建立了幽冥阁这个辐射九州大陆上诸国的情报网,还拥有一支战斗力强大的军队。 这支军队一直暗中驻扎北境,犹如等待出鞘的利刃。 平时这支军队就化身普通百姓,在北境生活。 一旦主上发出号令,那便是利刃出鞘,所向睥睨之时! “主上,你主动提借兵给南召国太子,该不会是要调用北境的那一支队伍吧?” 展一眼看着自家主上只跟南召国太子说了没几句话,二人便各自分道扬镳。 见南召国太子和他身边的贴身侍卫石头,已经走远。 展一连忙小跑上前,压着嗓子,小声询问。 裴无蘅冷峻刀削的谪仙面庞上,神色淡淡的,并没有回答问题,而是沉着声道了句:“她人在何处?” 听到这话,展一不由微微一愣,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忙不迭恭敬回道。 “禀主上,王妃带着胖丫鬟已经回王府了。” 话罢,展一又重提之前的话题:“主上,皇上派你接待沈太子,已经让东宫那边非常难受。” “太子一直都在憋着大招,就等抓主上的错漏呢。” “主上主动提出借兵给沈太子,这不是给太子一个在皇上面前参奏的机会吗?” “属下担心太子在皇上面前颠倒黑白……” “哪里有卖糖葫芦?” 裴无蘅没什么情绪泄露的冷峻刀削面庞上,神色淡淡的,这时候,薄唇悠悠开启。 正为自家主上未来处境忧心不已的展一,乍得听到自家主上询问哪里有糖葫芦卖,不由伸手挠了挠头皮。 主上这是压根就不关心东宫太子那边后续会耍什么阴招,满心满眼都惦记着王妃哩! 想到这里,展一面瘫脸上,嘴角不由抽抽了两句。 主上惦记王妃,好是好。 可王妃那边,好像没惦记主上。 那主上这算不算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哩? 心里头虽然犯嘀咕,但明面上,展一可不敢扫自家主上的兴致。 当下,展一对着空气中吹个口哨。 顿时,隐匿在周遭各个角落的罗刹十三卫弟兄们,立刻就开始干活。 满大街地找卖冰糖葫芦的小商贩…… 与此同时。 熙熙攘攘的街头。 沈陌白在石头的搀扶下,走出一段路后,身体终于是支撑不住地倒了下去。 “殿下!” 石头心急如焚,不由惊呼了一声。 他连忙将自家殿下扶到旁边,坐了下来。 沈陌白温润的脸庞上,面色有些苍白,好看的眉头紧紧皱着,看上去,很痛苦。 他捂着胸口,呼吸稍微有些急促,光洁的额头,隐隐冒着冷汗。 他,静静地坐在街边的石墩子上,一边调整自己的呼吸,努力缓和心绞痛,一边对着石头露出一个安慰的浅笑。 见状,石头眼眶一红,带着哭腔,讷讷地开口:“殿下,你这又是何苦呢?” “殿下明明今天身体很不舒服,就应该乖乖回驿馆喝药休息。” “可殿下去硬撑着身子,陪季姑娘一起逛了那么久的花灯会,可季姑娘却什么都不知道……” “她想我陪,我便陪她,她不用知道什么。”沈陌白捂着胸口,苍白的唇瓣,徐徐开启,肃声打断石头的抱怨话语。 石头见自家殿下一心维护季姑娘,当下,也是不敢再多嘴。 他连忙俯身,伸手轻轻按揉着自己殿下的后背,帮着缓解殿下犯病的痛苦,轻声宽慰道。 “殿下莫要动气,是属下说错话了。” “殿下想怎么偷偷对季姑娘好都可以,小人只恳请殿下,保重身体。” “哪怕不是为了南召的黎明百姓,只为了殿下能继续默默对季姑娘好,成吗?” 在听到石头提到黎明百姓的时候,沈陌白温润苍白的脸庞上,神色微微一滞。 沉吟了片刻,沈陌白微微抬头,仰望天空。 明月当空,高高悬挂。 沈陌白望着这一轮银盘大的皎洁明月,似是感慨地轻叹了一声:“借兵的事情,已有眉目,归期怕是不远了。” 这一声感叹,很轻,很淡,若是仔细听,便会发现其中的缱绻和不舍。 石头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家殿下,忍不住宽慰道。 “殿下身上肩负着重夺江山的重任,更是背负着抚远将军吕大将军以及朝中大臣们的谆谆期盼。” “他们都在盼着殿下回去。” “殿下,终究,我们注定是要走的……” 有些话,石头不敢说得太白,怕殿下心里难过。 殿下这一生,过得太艰难。 出身高贵,却跌落泥潭,还要面对亲皇叔的背刺,有家归不得,苦苦求生存。 殿下生命垂危之际,季姑娘就像一道光,打进了殿下黑暗的人生之中。 自此,季姑娘便在殿下的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迹。 想来,将来无论殿下身在何处,季姑娘永远都会被殿下放在心上吧…… 只可惜,季姑娘已经嫁人了。 不然的话,季姑娘跟他家殿下,或许还有可能,哎……当真是造化弄人啊。 “咻!” 突然,一道银白色的寒光,划破暗夜天际! “殿下小心!” 石头眼看着这道泛着寒光的戾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他家殿下急驰而去,当下高喊出声。 话罢,石头迅速冲到自家殿下身边,以身躯抵挡替自家殿下挡下了这致命一击! “石头!”沈陌白略显苍白的温润脸庞上,带起一抹焦色,温声唤道。 “殿下快走,我来断后!”石头整个身子都挡在自家殿下的身材,警惕地盯着四周,激动地开口。 话音落下,有十几道黑影,从四面八方飞身而出。 “太子殿下,别来无恙啊,皇上让我们来问问太子殿下,何时愿意回南召?” 此时,十几道黑影当中,有一个身材魁梧高大的蒙面男子,率先往前迈了一步,对着沈陌白发出了一声来自地狱的索命问候。 当然,他口中的回南召,可不是活着回去! 第239章 死,是你唯一的归宿! 闻言,石头眼底满是愤怒,怒斥眼前这帮黑衣杀手。 “你们这群沈隶的走狗,助纣为虐的败类!” “你们若敢动我家殿下,你们会后悔的!” 石头这话一出,领头的蒙面高大男子,冷笑着扬声。 “太子殿下一路南逃,当初从洛城带出来的亲信,早已死的死,散的散。” “如今,就算身边还有剩下的忠心护卫,也都伤得不轻。” “我们这几天一直都在暗中观察,早就把太子殿下的实力摸清楚了。” “所以,太子殿下就不必让身边的贴身护卫虚张声势了。” 话罢,领头的蒙面魁梧男子,冲腰间抽出一柄短剑,“咣当”一声,丢在了地上。 他用一种看待死人的得意眼神,趾高气扬地冲着沈陌白来了句。 “太子殿下,我们就不要浪费彼此的时间了,地上这柄剑,挺锋利的,拿来自我了断,也就眼睛一闭一睁,很快就过去了。” “毕竟,我们这些人,都是皇上豢养的死士,一旦下手,那是没轻重的。” “万一给太子殿下弄一个死无全尸,带回去给皇上瞧,皇上肯定要怪罪我们这帮人办事不利,没能给太子殿下一个好死的下场。” 这年头,劝人自戕,还能如此理直气壮! 石头简直是肺都要气炸了! “你们简直欺人太甚!”石头近乎低吼地咆哮出声。 “虎落平阳被犬欺,这个道理,太子殿下难道不懂?” 蒙面高大黑衣男人无视石头的怒吼,冲着一直沉默不语的沈陌白,再次讽刺道。 “你们这帮追随沈隶谋权篡位的狗东西,你们当真以为我家殿下穷途末路,沦为任人宰割的羊羔了吗?” “我告诉你们,你们会为今晚出现在这里刺杀殿下,付出代价的!” “哈哈哈,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看来太子殿下是打算负隅顽抗到底了,那就休怪我们这些人对殿下不客气了!” 蒙面黑衣男人这时候被黑布遮住的满是横肉的脸,表情已经狰狞了起来。 当下,他发出声声狂笑,抬起手,对着手底下的一众死士,发出最后指令:“上,杀无赦!” 命令一下,顿时,十几道黑影犹如蝗虫过境,乌泱泱地朝着沈陌白主仆涌了过去。 石头浑身戒备,义无反顾地飞身护在自家殿下的身前。 这时候,石头国子脸上满是焦灼,压着嗓门,对着自家殿下沉声开口。 “殿下,情况紧急,咱们安插在大乾的那些暗桩护卫,必须启用了!” 石头一开始是打算以一己之力,将这些刺杀的死士给拦住,掩护殿下先行撤离。 如此一来,便可以避免动用殿下早些年安插进大乾京城的暗桩。 可眼下的情况,已经到了万分紧急的地步,启动暗桩势在必行! 沈陌白温润儒雅的面庞上,神色肃穆。 对于死亡,他从不恐惧。 自幼患有心疾,沈陌白早已经看淡生死。 可就在刚才那支冷箭疾然射向自己的时候,沈陌白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一张五官精致的女子巴掌小脸。 那一刻,沈陌白突然有些害怕自己会死。 他,怕自己死了,就再也没机会见到女子那灿烂的笑靥。 沈陌白没什么情绪波澜的温润眼眸里,眸色沉了下来,从腰间毫不犹豫地扯下了一个类似火折子的玄铁筒状挂件。 石头见状,第一时间从自家殿下手里,结果这个长得类似火折子的筒状挂件,将其拦腰一掰! “咻!” 伴随着一道窜天猴般的尖锐响声,一道耀眼的光芒,骤然升天而起! 紧跟着,便是“砰”的一声。 这一道耀眼光芒,在天空中,瞬间在京城上空,炸开蓝色焰火,将整片天幕映衬得别样妖冶! 蓝色火焰犹如繁星点点,朝着四面八方散落下去的同时。 那些隐匿在天南附近,一直跟自家殿下保持安全距离的暗桩,迅速动了起来! “不好,殿下有难!” 这些暗桩护卫自从沈陌白入京的那一天起,就一直暗中默默关注自家殿下的安危。 虽然一直都知道自家殿下近段时间过得非常艰难,他们也很想去拜见自己的主人。 但没有主人的传唤,他们是断然不敢擅自行动的。 眼下,这些训练有素的暗桩护卫,一个个在夜幕中,化身为一道道疾驰的闪电。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路朝着自家殿下所在的位置奔袭而去! 面对天空中骤然炸开的这波蓝色焰火,以南召国现任皇帝沈隶派来的这帮死士们,显得十分不以为意。 领头的高大蒙面黑衣男人,被面罩遮住的横肉脸上,嘲讽的笑容越来越大。 “太子殿下,你手底下早就无人可用,你发这种信号弹,吓唬谁呢?” 话音落下,领头的高大黑衣蒙面人,已经带着十几个死士,将沈陌白和石头团团围住。 在他们这帮死士的眼中,沈陌白这个南召国太子,就是一只蝼蚁,生死全在他们的股掌之间! 沈陌白温润儒雅的面庞上,隐隐透着心疾发作的痛楚之色。 他克制着身体的强烈不适,这时候,略显苍白的唇瓣,微微带起了一抹极浅淡的笑意。 从薄唇中,云淡风轻地吐出两个字:“是吗?” 闻言,领头黑衣蒙面男人不由一愣,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趾高气扬地嚣张道了句。 “太子殿下这是临死前还要过一把作为上位者的瘾头,是吗?” “哼,一个徒有太子虚名的殿下,死,是你唯一的归……宿……” 就在领头黑衣蒙面男子叫嚣的话说到一半的时候。 突然,有一道寒芒,从他的背后,一闪而逝! 众目睽睽之下,领头黑衣蒙面男子的身体和头颅,竟然被这道突袭的寒芒,一分为二! 男子的头颅嘴巴甚至还在动的时候,已经跟身体,分了家! “咕噜噜”地滚落在地面上! 见状,那些一切命令以领头黑衣男人马首是瞻的死士,当下,不由慌了神! 大家都没预料到,一路跟丧家犬般被追杀逃亡到大乾朝的太子殿下,背后竟然隐藏着这么强大的实力! “殿下,属下救驾来迟!” 作为被自家殿下最早一批送入大乾京城,一做暗桩,就长达五年之久的月隐卫队队长陈照,也算是心理素质过硬,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 但饶是如此,陈照刚才赶到,看到自家殿下正被十三名刺客围攻的那一刻。 心,也是提到了嗓子眼! 千钧一发之际,陈照手起刀落,没有丝毫犹豫,将刺客头领斩杀! 沈陌白脊背挺直,冷静的目光扫了一眼陈照为首,从四面八方蜂拥聚集于此,清一色恭敬跪地,等候自己差遣指令的月隐卫暗桩成员。 温润儒雅的面庞上,此时,不由升腾起了一抹令人难以察觉的凌厉之色。 沈陌白眸色沉静,从苍白的唇瓣里,平静且温和地吐出一个字:“杀。” 第240章 小姐,你该不会怀了王爷的孩子吧! 九王府,常欢院。 丫鬟婆子们,看到自家王妃带着胖丫鬟吉祥回来,一个个都热情地上前行礼。 季云素累了一整天,随意挥了挥手,就将这些丫鬟婆子给打发下去。 刚回屋,季云素就迫不及待地开始脱衣服。 讲真,每天身上裹着三件厚重棉袄,真是挺累人的。 吉祥跟在自家小姐身后头,弯腰将小姐脱下来的笨重棉袄,一件一件地拾起来,放到旁边。 然后,吉祥第一时间“噔噔噔”地小跑到卧房里,给自己小姐拿来了一件大氅,利索地披在了自家小姐身上。 “小姐,这屋里虽然烧了地笼,但还是得多穿点,小心着凉。” 吉祥关切的话音,悠悠入耳。 季云素这时候伸手拢了拢自己身上的披风,若有所思地开口。 “还别说,我总觉得这两天身子乏得很,估摸着是那天甩开跟踪尾巴的时候,在外头换装,找了风寒。” “而且,最近肚子也总是有些钻钻的疼,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浑身都不得劲,还总犯困,想睡觉。” 话音落下,季云素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 “好困哦。”季云素眯着眼睛,仰着巴掌小脸,一把搂住自家小丫鬟肉乎乎的身板儿,撒娇般地嘀咕了一嘴。 吉祥看着自家小姐跟慵懒的小奶猫般,脸颊贴在她软乎乎的水桶腰上,憨声憨气地扬声说道。 “小姐,最近你的确挺虚的,动不动就喊累。” “不然,你给自己号个脉,给自己开副补药,补补身体?” 听到这话,季云素直接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不吃补药,太苦了。” “小姐,你自己就是医术了得的大夫,怎么还怕吃苦药哩?” 吉祥看着自家小姐跟小孩子一样,还怕吃苦药,嘴角不由咧开,调侃道。 季云素冲着自家小丫鬟吐了吐小粉舌,脆生生地回了句。 “哎呀,虽然你家小姐是大夫,但大夫也是人啊,对苦的东西,那也是打心底里喜欢不起来嘛~~” “小姐,你不是总劝那些病人说,良药苦口嘛。”吉祥一本正经地劝说自家小姐吃补药。 她家小姐最近劳心劳力,事物繁多,精神头的确是一日不如一日。 不知道小姐事多辛苦的人,还以为是小姐肚子里怀了孩子,总是身子犯懒哩。 心里犯嘀咕,吉祥乌溜溜的眼珠子,不由猛地瞪圆。 几乎是同时,吉祥不由冲口而出,道了句。 “小姐,你以前不喜欢吃酸的,最近这几天,你总想吃酸的?” 虽然听着是问句,但是,吉祥的话,问得很笃定。 对于自家小丫鬟突然转换话题,季云素也没往深处想,就很自然地应声点头。 “对啊,最近这几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口味都变得奇奇怪怪的。” 说话间,季云素不由联想到裴无蘅把她心心念念想吃的糖葫芦给弄坏了,当下,不由暗自磨起了后槽牙。 可恶的黑心狗王爷,闲着没事干抽什么风,来找她干啥? 害得本姑娘连糖葫芦都没吃成,烦人! “小姐,你该不会是怀了王爷孩子吧?” 就在季云素暗自吐槽狗王爷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自家小丫鬟的一惊一乍嚷嚷声。 听到这话的瞬间,季云素几乎是脱口而出地否认:“怎么可能,我跟那家伙压根就没睡过……” 话说到一半,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一抹心虚的光芒,一闪而逝。 不对,跟狗王爷是没睡过,但是,那天晚上,荒郊野岭…… 尾音拖长的同时,季云素皙白的素手,食指中指无名指,三指并拢。 第一时间搭上了自己的脉搏。 脉像强而有力,脉如滚珠,依次从无名指、中指、食指滚动而过。 是滑脉,也就是传说中的喜脉! “轰!” 搭上自己脉搏的刹那,季云素只觉得脑袋瓜子,一下子炸开了! 苍了个天,这是什么运气! 一次,就一次,就中标了!? 那天晚上遇到的小白脸帅哥,属啥的,繁殖能力要不要这么彪悍!? 就一次啊! 本姑娘就耍了一次流氓! 怎么着,还附带买一送一呢?! 算算时间,回京差不多快两个月了。 那再过八个月,如果不出意外,她岂不是要当娘亲了?! “小姐,你身体没事吧?”吉祥看着自家小姐搭着自己的脉,一声不吭,似乎还陷入了一种很纠结的状况之中,不由忧心忡忡地小声开口询问。 之前,吉祥跟着自家小姐在平安医馆,给那些病人诊治。 小姐给他们号脉,手一搭上去,马上就把手收回来,然后就能精准地说出对方的病症。 她家小姐的号脉技术,简直是神乎其技,绝了! 吉祥还从来没见过,小姐号脉要号那么久的。 当初,她阿爹都半只脚踏进棺材,她家小姐诊脉,也就一会儿的功夫呀。 越想越紧张,吉祥眼见自家小姐似在发愣,压根没有听到她说话,心里不由“咯噔”一下。 当下,吉祥紧张地伸出蒲扇大的手掌,轻轻握住了自家小姐扣着号脉的那只皙白皓腕,瓮声瓮气地追问道。 “小姐,你怎么了,别吓我!” 自家小丫鬟急吼吼的呼唤声落入耳中,季云素这才缓缓从得知自己怀孕的震惊当中,缓过神来。 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光芒闪烁不定,沉吟了片刻,终是从粉唇中吐露出了一句话。 “吉祥,这回让你蒙对了。” 这话一出,吉祥乌溜溜的眸子,立马就亮了起来,连忙激动地扬声。 “小姐,你真的怀了王爷的孩子,太好了,王爷知道了,肯定要高兴坏了!” 季云素光洁的额角,不由突突跳了两下。 她家小丫鬟还真是单纯,狗王爷要是知道她怀孕的事情,估计脸都得气绿,啧! 而且,她和狗王爷才成亲几天,就算坐火箭,也不可能怀孕啊。 更何况,她和狗王爷连睡都没睡过,哪来的孩子,切! “吉祥,给你科普一个怀孕常识,一个女孩子从受孕到可以号脉号出怀孕,中间得经过四十到五十天。” 季云素五官精致的黑斑巴掌小脸上,神情严肃,一本正经地给自家小丫鬟科普性知识。 听到这话,吉祥激动的小眼神,不由闪烁了两下,一边掰着手指,一边自顾自嘀咕。 “小姐跟王爷成亲才三天,可小姐怀孕了……” 忽的,吉祥像是想明白了什么,大脸盘子上满是激动,冲口而出地嚎了一嗓子。 “呀小姐!你肚子里的孩子,不是王爷的!?” 第241章 伺候媳妇泡澡! 听到自家小丫鬟的咋呼话语,季云素光洁的额角,不由突地跳了一下。 她家小丫鬟还真是后知后觉呢。 “小姐,再过段时间,你肚子就大起来了,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吉祥眨巴着乌溜溜的眼眸子,这时候,一脸严肃地小声问道。 季云素清丽的杏眸,闪过一道斟酌的光芒。 沉默了良久,她俨然已经在心中下了决定,坚定地扬声:“还是按照原计划,尽快离开王府。” “小姐,你之前不是说,跟王爷提和离,王爷都不搭理你嘛,拿不到和离书,咱怎么离开呀?” 吉祥伸手挠了挠头皮,憨声憨气地接过话茬。 “也不一定非要和离书,休书也行。” 季云素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说话间,已经慢悠悠地开始拆头上的发饰。 吉祥连忙贴心地上前,帮忙自家小姐拆发髻,忍不住忧心地道了句。 “小姐,王爷要是休了你,那小姐在别人眼里就是弃妇,以后,还怎么嫁人呀?” 这话一出,季云素不由“噗嗤”笑出了声。 当下,她径自侧过身,对着吉祥有板有眼地郑重开口。 “吉祥,我跟你讲哦,这世间婚姻里的男女,从来都是平等的,没有谁弃了谁一说。” “如果有一天,婚姻中的任何一方,在这段婚姻关系中,感到彼此已经不合适凑活在一块儿过日子。” “那还真没必要硬凑,懂吗?” 对于自家小姐如此超前的话,吉祥听得有些似懂非懂。 愣了好一会儿,吉祥才捋出一点头绪,憨憨地道了句。 “小姐,按照你的说法,那女子出嫁后,要是不想跟夫君过了,是不是可以主动休夫哩?” “嗯,孺子可教也,不亏是你家小姐我的好丫鬟。” 季云素见自家小丫鬟一点就透,而且还能举一反三,不由笑眯眯地夸了一嘴。 吉祥肉乎乎的大脸盘子,脸色红彤彤的,有些害羞地憨憨接话:“小姐,你别夸我,你一夸我,我就会嘚瑟。” “嘚瑟好啊,记住了,以后要是嫁了人,在自家夫君面前也得像今天这样嘚瑟,知道不?” 季云素这时候话锋一转,脆生生地转移话题。 肚子里突然多了一个生命,以后的路,她忽然有些小小的迷茫。 毕竟,她才十六岁,满打满算到生孩子的时候,她这副小身板儿的生理年龄,也才十七岁啊。 放到现在,那就是妥妥的未成年,生育功能尚未发育完全。 这么早生孩子,对身体的伤害大且抛开不论,生孩子的危险系数,也是相当高的。 说实话,肚子里的小生命,来得太出乎人的意料。 季云素其实还没有做好当娘亲的准备。 “小姐,我是说万一。” “万一王爷不肯写休书,小姐短期内没办法离开王府。” “可小姐的肚子又一天天大起来了,要怎么办呢?” 吉祥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家小姐,小心谨慎地做了一个假设性的提问。 听到这话,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不由闪烁了两下,对于自家小丫鬟的这个问题,她自认为绝对不可能发生。 毕竟,她和裴无蘅之间,就是契约夫妻的关系。 契约解除,是一定的,不过是时间早晚而已。 况且,她已经跟裴无蘅直截了当提过索要休书一事,想来,旧事重提,就是她拿到休书之时,毫无悬念。 心念流转之际,季云素笃定且自信地扬声:“放心,不会有万一的。” “可是小姐……” “好了,你之前不是说,要给你家小姐我准备花瓣浴吗,准备好了吗?” 季云素及时出声,打断了自家小丫鬟的杞人忧天话语。 她和裴无蘅之间,本就是一场戏。 戏,终究是会散场的。 所以,不存在自家小丫鬟担心的万一。 再说了,她也想不到任何裴无蘅拒绝结束他们这段婚姻关系的理由。 除了她主动索要休书,让狗王爷面子上过不去,故意卡着不写休书,不让她痛快拿到休书。 季云素想不到别的意外场景了。 故意卡着不给休书,不过就是狗王爷发泄不满的一种幼稚表现。 他能卡多久? 到最后,肯定是一脸傲娇地把休书冲她脸上一甩,然后,说几句臭屁的高高在上话。 然后,她和狗王爷就大路朝天,从此各走一边呗。 一想到不久后,就可以摆脱王妃这个身份,大大方方地做回自己,季云素就忍不住笑出了鹅叫声。 “小姐,花瓣都撒好了,你笑啥哩?” 浴室内,吉祥站在一座巨大的屏风后面,手里挽着小竹篮子,一边对着冒着氤氲热气的浴桶,呼啦啦撒花瓣,一边憨憨地嚎了一嗓子。 小姐不会游泳,也不知道怎么的,自从新婚夜泡了温泉后,小姐就不肯再下池子了。 最近这两天,吉祥都是伺候自家小姐在浴房里,用浴桶泡澡的。 “咳!” 耳畔,响起自家小丫鬟瓮声瓮气的疑惑询问声。 季云素不由尴尬地轻咳了一声。 这时候,季云素已经将身上披着的大氅,给解了下来,露出自己那仅仅穿了胸前一片小衣的纤细身姿。 随即,季云素划开两条跟筷子一样笔直的纤纤玉腿,一步一步沿着台阶,步入了浴桶内。 水汽氤氲,笼罩在女子纤柔的身姿上。 朦胧的暖光,映照在女子左后腰际上,一抹淡粉色的小巧玲珑月牙疤痕,若隐若现。 “哗啦啦……” 季云素慢悠悠地坐进了浴桶里。 藕臂轻轻从水中抬起,搁在浴桶壁上方。 皙白莹润的后背,恰好对着自家小丫鬟。 季云素懒洋洋地眯着眼睛,悠悠道了句:“吉祥,给我后背上浇点热水,我有点冷。” “好嘞,小姐。” 吉祥憨憨的应了一声,利索地从旁边拿起水瓢,从浴桶里舀了一勺热水,便要往自家小姐的白皙后背上浇。 忽的,一只骨节修长的好看手掌,从吉祥的手中,将水瓢截了过去。 手中突然一空,吉祥当下习惯性地扭头,朝着身后看了过去。 顿时,乌溜溜的眼珠子,不由微微瞪圆! 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想要将”王爷“二字,喊出来。 裴无蘅冷峻刀削的谪仙面庞上,神色晦暗不明,当下,对着吉祥挥了挥袖袍。 说时迟,那时快,本来弥散在空气中的氤氲水汽,仿佛受到了某种特殊力量的召唤。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成了一颗小水珠。 “嗖”的一下,朝着吉祥飞了过去。 不偏不倚,正好击中吉祥的哑穴,使得吉祥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紧跟着,吉祥就被两道疾驰飞进来的黑影,神不知,鬼不觉地给抬出了浴房。 吉祥瞪大眼睛,一个声音都发不出来,就这么被人跟抬猪似的,横着抬出了浴房。 整个过程,前后也就五个呼吸的功夫。 “吉祥,你发什么愣呢,快给你家小姐我的后背浇点水,有点冷呢。” 季云素等了老半天,没等来自家小丫鬟的热水,这时候,懒洋洋地催了一声。 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光影泯灭不断,目光似有若无地落在女子细腻白皙的后背上。 他一言不发地将手里的那瓢热水,轻轻浇在了女子的白皙后背上。 “嗯~~” 季云素感受着后背的暖流,不由舒服地发出了一声嘤咛。 “舒服吗?”裴无蘅眸色微微一沉,从润泽的薄唇中,悠悠吐出三个字。 第242章 夭寿了,王爷臭不要脸了! 浴房里,冷不丁响起一道低低沉沉的暗哑磁性话音。 季云素顿时香肩一颤,本来享受得半眯着的眼睛,“唰”的一下,羽睫打开。 “哗啦啦!” 浴桶里的水,突然产生了一股巨大的波动。 季云素那浸润在浴桶里的纤细身姿,猛地扭了过来,就看到一道颀长高大的谪仙身影,不偏不倚地站在她的浴桶前。 顿时,季云素脸颊一热,冲口而出地怒吼。 “裴无蘅,谁允许你进来的?!” “本王回自己房间,为何要允许?” 裴无蘅面无表情地从薄唇中,吐出一句冰渣子般的话语。 听到这话,季云素不由一口老血卡喉咙,可恶啊,这家伙莫名其妙跑来她的房间,闯进浴室,看她洗澡,他还有理了!? 胸口起伏不定,季云素现在心里那叫一个气不打一处来。 但是,眼下,她身上就穿着一件小衣,胸前小小一片而已。 可狗王爷可是穿戴严实整齐。 真干起架来的话,是她吃亏啊! 忍,老娘得忍,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打定主意,季云素连续做了好几个深呼吸,这才压着火气,沉着声再次道。 “好,裴无蘅,就算你说的有道理,这房间,也是你的房间。” “但有一点,麻烦你搞清楚,我们不是真夫妻,我在洗澡,你这样不打招呼就闯进来,合适吗?” “房间本王可以随便进,为何浴室不可?”裴无蘅远山般的浓眉,微微一挑。 这时,他深邃的凤眸中,眸色晦暗不明,目光总是会不经意地落在将自己整个身子都缩在浴桶里的女子身上。 “喂,你眼神儿往哪儿瞧呢!?” 季云素双手护住自己的胸前,仰着尖巧的下巴,这时候,气鼓鼓地嚷嚷了一声。 话罢,季云素当下没好气地骂了一声:“臭流氓!” 女子清清脆脆的怒斥声,在浴房里,悠悠传荡开来。 裴无蘅目光灼灼地盯着一脸怒容,瞪着他的女子,狭长的凤眸,微不可查地眯了起来。 顿时,一抹戏谑的幽光,在眸底一闪而逝。 裴无蘅将手中的水瓢,伸入了浴桶温热的水里,轻轻舀了一勺热水。 然后,就如同刚才那般,将这一勺热水,满满地浇在了季云素露在水面上放的光洁香肩上。 温暖的热水,从肩膀上流淌而下,滑过锁骨,落入水中。 瞬间,浴桶水面上,荡漾起了层层涟漪。 季云素纤细的身姿,缩在浴桶里,鸡皮疙瘩猛地起了一身:“裴无蘅,你干嘛突然拿水泼我?!” “王妃不是说冷吗?本王帮你浇点热水,暖暖身子,有问题?” 裴无蘅目光灼灼地盯着缩在浴桶里,狠狠瞪着他,明明心里火大得要死,但愣是只能吃瘪忍耐的样子。 不知为何,心中竟生出了一丝丝小小的暗爽。 女人,你也有今天。 “你——”季云素现在身上一丝不挂地暴露在狗王爷面前,是又羞又恼的。 当下,气得都不知道该骂人,还是该骂人,还是该骂人了。 骂人要是能解决问题,让狗王爷老实从浴房离开,她一定狂喷! 只是,看狗王爷的样子,似乎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到底想干嘛?! 心念流转之际,季云素冷不丁捕捉到裴无蘅眼眸里,那一抹隐隐透着戏谑的幽光。 丫的,这狗王爷该不会是为了晚上本姑娘当着沈陌白的面,落他面子,不配合他扮演伉俪情深夫妻,专门来找她茬子的吧? 想到这里,季云素心里一下子就有谱了,敢情这家伙是睚眦必报,来本姑娘这里找回场子来的! “裴无蘅,我知道,你是因为沈陌白来专门找我麻烦的。” “行,你的意图,我已经接收到了。” “现在,麻烦你立刻出去。” “等我换好衣服,我们当面锣,对面鼓,把话讲清楚!” 季云素尖巧的下巴,微微一扬,冲着站在她浴桶边的谪仙男人,直言不讳地扬声。 在季云素看来,能让狗王爷如此不顾形象,闯进浴室来的原因,也只有这个,也只能是这个。 然而,季云素这话一出,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顿时,裴无蘅没什么情绪泄露的刀削冷峻面庞上,那原本隐隐流露出的戏谑之色,愣是被一抹令人难以察觉的恼色所取代。 “王妃喊南召国太子名字,倒是挺顺口的。” 裴无蘅面色沉静,磨着后槽牙,从薄唇中冷冷吐出一句话。 沈、陌、白! 她已经连名带姓喊了本王,居然还敢连名带姓喊别的男人,可恶! “裴无蘅,你别总说些有的没的,我让你出去,等我换好衣服,我们在谈,你没听到吗?” 季云素完全搞不懂眼前的黑心狗王爷到底在发什么神经。 她又不是结巴,叫一个人的名字很顺口,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此时,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暗潮涌动不断。 他那意味不明的目光,仿佛要穿透水面,直击女子那紧紧贴在浴桶壁的左后腰上。 胸口起伏不定之际,裴无蘅眸色猛然一沉,似是下了一个决定,不容置喙地悠悠开口。 “王妃要换衣服,换便是。” 话音落下,裴无蘅依旧不动如山地站在原地,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见状,季云素五官精致的巴掌小脸上,嘴角不由抽抽了两下。 怎么着,故意不走,想给本姑娘难堪? 以为本姑娘不敢从浴桶里站起来?! 呃……好吧,穿得清凉的人,在这种情况下,的确吃亏! 心念微动,季云素突然心生一计,有了! 狗王爷想趁着本姑娘身上穿得少,故意给本姑娘难堪。 那本姑娘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干脆,狗王爷衣服也不要穿,算了! 大家坦诚相见,看谁比谁的脸皮厚,哼哼…… 打定主意,季云素突然“哎呀”了一声,随即,巴掌大的五官精致小脸上,流露出一抹似乎非常痛苦的样子。 然后,在裴无蘅的注视下,季云素直接让自己把脑袋没入了水面底下。 “咳咳!裴无蘅,快拉我一把,咳咳咳……我蹲久了,腿抽筋咳咳咳……” 季云素一边佯装自己脚抽筋,在浴桶里蹲不稳要溺水,一边故意示弱地发出求助的呼喊声。 狗王爷是知道她不会水的,但凡他有点良知,随手肯定会拉她一把。 嘿嘿,只要他敢上前拉,本姑娘就让他立马变成落汤鸡,哦不,是落水狗! 女子一改先前凶巴巴的态度,突然在浴桶里娇滴滴地冲着自己呼救。 见状,裴无蘅眸色微微一沉,笨女人,在浴桶里都能溺水,真是够了。 几乎是条件反射,裴无蘅箭步上前,长臂疾然探出,试图拉住女子在水里胡乱扑腾的纤细藕臂。 恰时,季云素眼睛余光瞄到从右侧伸过来的骨节修长好看手掌,将其一把拽住! 然后,背过身,一个巧劲,来个过肩摔! 直接将站在浴桶外的谪仙男人,猛地一下,给扯进了浴桶里! “哗啦……” 一声巨大的水声,在浴房里,骤然响起。 紧跟着,浴桶边缘,瞬间满溢出了巨量的水花! 在毫无防备之下,裴无蘅颀长的身姿被猛地拽进了浴桶里! 四目相对之际,二人已经面对面! 季云素率先反应过来,二话不说,将自己那只穿着胸前一片小衣的纤细身姿,豁出去地大喇喇贴向了裴无蘅。 “王爷,你身上的衣服都湿了,妾身帮你脱了吧~~” 第243章 王爷的狂野试探! 皙白的手儿,一下子,就抓住了裴无蘅的衣领子。 裴无蘅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想要抬手,将女子那双拉扯住自己衣领子的手儿,给拍开。 然而,就在裴无蘅抬起好看手掌的瞬间,幽深的凤眸,微不可查地眯了起来。 她的后背,离开浴桶壁了! 脑海里刚闪过这个念头,裴无蘅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朝着俯身贴上来的女子那白皙的后背方向,飘去了一个探究的眼神。 如果她的身子,能从水底下出来。 本王就可以看到她左边后腰际了…… “刺啦……” 一道布帛裂开的声响,在浴房里,毫无征兆地传荡开来。 顿时,裴无蘅胸前的一大片衣襟,就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 见状,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不由眨巴了两下。 啊喂,脱衣服力气好像用过头了。 刚才,她以为狗王爷肯定要反抗的,所以,撕人家衣服的力气,就用得很大。 啥情况? 狗王爷是打算任由本姑娘鱼肉,扒拉他的衣服了? 有这么好的事情? 正常情况下,这种时候,他高低都是维持不住自己高高在上的清冷孤傲姿态了呀? 恰时,季云素正好捕捉到裴无蘅看向自己的眼神。 不知为何,季云素就觉得这家伙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 但具体哪里怪,又说不上来。 总之,被狗王爷眼神,盯得心里直发毛。 短暂的错愕过后,季云素眼神闪烁了两下,当下很自然地得出一个结论。 狗王爷不发飚,不过就是在装淡定而已! 想到这里,季云素突然能给狗王爷看她的眼神,下定义了。 藐视! 这家伙算定本姑娘身上衣着清凉,就穿了一件小肚兜,不敢把他的衣服全扒拉了! 所以,就用一种轻蔑的眼神盯着她。 挑衅! 绝对是赤果果的挑衅! 本姑娘好歹身上还穿了件小肚兜,还有一片小布条遮着关键部位。 只要本姑娘躲在水里,不站起来,就走不了光。 但狗王爷身上的衣服扒拉了,他上半身就一丝不挂了,到时,看谁先没脸,嘿嘿…… 打定主意,季云素继续扒拉裴无蘅身上衣服的动力,立刻就足了起来! “刺啦!” 又是一道清脆的裂帛声响起。 季云素两只皙白的小手,很不安分地把裴无蘅身上穿着的中衣,也给扒拉开来。 本来,她好像趁着狗王爷没反应过来之际,继续耍流氓,撕烂他的衣服。 毕竟,眼下天寒地冻,身上衣服都穿得不老少。 结果没成想,裴无蘅这家伙就穿了一件外袍,和一件相对厚实的中衣,里面就啥都没有了。 男子健硕的胸肌,暴露在空气中。 氤氲的水汽蒸腾起来,暖黄的烛光透过水汽,映照在男子微微隆起的健硕皙白胸膛上,仿佛给健硕胸膛染上了一层蜜色。 “咕……” 季云素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裴无蘅泛着蜜色的诱人健硕胸膛,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 真是够妖孽的! “季云素,你很有胆。” 裴无蘅冷峻刀削的谪仙面庞上,神色晦暗不明,忽的,薄唇冷冷开启。 冰渣子般的字眼,不容置喙地在空气中,涤荡开来。 听到这话,季云素埋在水底下的纤细身板儿,不由微微一颤。 顿时,她身边的水面,就泛起了层层涟漪。 “王爷,你看了我的身子一回,我看你的身子一回,咱俩算扯平,算不上什么大胆不大胆的。” 季云素将自己那张五官精致的黑斑巴掌小脸冲向面色晦暗不明的谪仙男人,大大方方地回了一嘴。 女子脆生生的话音,在耳畔悠悠响起。 裴无蘅深邃的凤眸中,暗潮涌动异常。 而他锐利的审视目光,仿佛随时都要击穿水面,延伸到女子的身上。 “哗啦……” 说时迟,那时快,裴无蘅颀长的身姿,突然往女子的方向压了过去。 那袒露在空气中的蜜色健硕胸肌。 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 朝着女子那仅仅只穿了一件小衣的纤细身姿,欺压了上去。 乍得看到男人快速朝着自己欺身压过来,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不由掠过一丝小小的慌乱。 几乎是同时,季云素双手环抱胸前,本能地背过身,将自己皙白的后背,冲向了裴无蘅。 见状,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不由燃起了一抹势在必得的凌厉光芒。 女人,你到底是不是那晚在荒郊野岭的流氓肥婆,本王现在就来确认! 裴无蘅目光灼灼地盯着女子那半露在水面上的皙白香肩,骨节修长的好看手掌,毫不犹豫地扣了上去。 宽大的手掌,轻轻地覆在女子的香肩上,就仿佛覆在了一条柔软的丝绸上。 裴无蘅只感觉掌心处,细腻柔滑,让人忍不住想要抓得更紧一些。 生怕这一抹细腻丝滑,会从自己的手掌心中溜走。 几乎是同时,裴无蘅条件反射的五指收拢,将扣在女子香肩上的好看手掌,微微收紧了一些。 此刻,季云素整个人已经非常不好了! 我勒个去! 这狗王爷臭不要脸,居然对她上手! 虽然,背对着裴无蘅,但肩膀上毫无征兆覆上来的男人手掌,直接让季云素内心万马奔腾。 “裴无蘅,你不要脸!” 恼火间,季云素几乎是冲口而出地怒骂了一声。 “王妃将本王拉下水,又如此热情似火地脱本王衣服,难道不是想跟本王来个鸳鸯戏水?” 裴无蘅无视女子的怒气,眸色晦暗不明地盯着女子那隐藏在水底下的纤细身姿,薄唇不咸不淡地幽幽开启。 听到这话,季云素不由一口老血咔喉咙,去你大爷的鸳鸯戏水! “我说到三,爪子撒开,否则……” 恰时,季云素火大的说话声,戛然而止。 只见裴无蘅不仅没有松开抓着女子香肩的手掌,而且,还试图将女子的身子,从水中提溜起来! 季云素感受到自己隐藏在水面底下的纤细身子,俨然已经处在上升阶段。 吓得浑身抖了个激灵! 她下半身啥都没有啊! 这狗王爷他、他、他要干嘛?! 第244章 让狗王爷知道巴掌为何这样红! 心中一阵慌乱,季云素本能地要将身子重新转回来。 但裴无蘅又岂能让她如愿! 眼见原本那后背对着自己的女子,挣扎着要把身子转正过来。 裴无蘅两只宽大的骨节修长好看手掌,同时发力。 直接将挣扎着要转过身的女子,给摁在了浴桶壁上。 季云素胸前隆起的两坨小山包,“吧唧”一下,就给硬生生挤扁了,痛得她一阵呲牙咧嘴! “给本王老实点。” 裴无蘅现在可顾不上怜香惜玉,他现在只想检验女子左后腰际上,到底有没有那道粉色小月牙疤痕! 低沉磁性的话音里,透着浓浓的命令口吻。 季云素被狗王爷强行摁在浴桶壁上,五官精致的巴掌小脸上,脸色涨得通红。 现在她是又羞又恼,连宰了狗王爷的心思都有了! 可恶啊,本姑娘还要嫁人的,这家伙摸的位置,是给她将来夫君摸的,他算哪根葱,凭啥碰!? 火大间,季云素有些气不打一处来地低吼了一声。 “裴无蘅,你算哪根葱,凭啥碰老娘的身子!” 乍得听到女子的怒骂声,裴无蘅冷峻刀削的谪仙面庞上,原本掌控一切的冷漠神色,隐隐透出了一丝龟裂。 “我告诉你,我们就是契约夫妻,你要是敢动我一根汗毛,我以后的夫君知道了,绝对饶不了你!” 季云素巴掌小脸搁在浴桶沿上,气鼓鼓地再次怒吼。 以、后、的、夫、君! 裴无蘅暗自在心中咀嚼着女子的话,淡漠的冷峻面庞上,顿时,面色黑沉如锅底。 这女人还存着改嫁的念头! 她想改嫁给谁? 南召国那个要死不活,还自幼患有心疾的落魄太子,沈陌白吗?! 胸口起伏不定之际,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隐隐泛起了一抹猩红色。 几乎是同时,裴无蘅抓着女子肩膀的手掌,微微收紧了几分,磨着后槽牙,逐字逐句道:“想改嫁?” “狗屁改嫁,我和你又不是真夫妻,以后跟我成婚的男人才算……唔!” 季云素没好气的回怼声,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说时迟,那时快,季云素只觉得自己被摁在浴桶上的纤细身板儿,突然被一股霸道的力量,重新给掰正了身子。 不等她反应,粉唇上,就被两瓣柔软带着凉意的唇瓣,给狠狠堵上! 季云素杏眸瞪圆,眼底透着满满的不可置信! 素手条件反射地要推开近在迟尺,几乎将健硕胸膛跟她纤细身姿贴在一起的谪仙男人。 然而,她素手才刚刚抬起,就被男人霸道地扣住,摁在了胸前。 隔着薄薄的一层小衣,季云素就感觉自己的双手,被男人宽大的手掌,死死扣住,压在胸口。 顿时,季云素又羞又恼,耳根子都烧得通红。 “唔唔唔……” 从喉咙发出抗议。 裴无蘅充耳不闻,霸道地撬开了女子紧闭的粉唇,开始攻城略地。 浴桶里,因为女子挣扎得激烈,水波猛烈拍打着浴桶壁。 时不时地发出“啪啪啪”的清脆响动。 水波汹涌地拍打着浴桶壁。 水中的两个人儿,就像两尾鱼儿,互相纠缠着,拉扯着…… 季云素纤细的身板儿,在水中沉沉浮浮,脑袋也是晕晕乎乎。 不知道是因为被狗王爷的无礼行径给气的,还是因为泡澡太久,缺氧导致。 总之,她现在身子有些发软。 裴无蘅感受到怀里的女子,似乎没有像之前那样挣扎得激烈,狠狠吻着女子粉唇的动作,微微一滞。 凤眸微垂,目光所及,便看到女子好像随时要晕过去。 见状,裴无蘅不由微微一愣。 “嘶——” 恰时,薄唇上,传来一阵熟悉的痛楚。 裴无蘅嘴角,毫无悬念地又被咬出了血。 薄唇从女子粉唇上分离的时候,还有晶莹的拉丝在藕断丝连。 裴无蘅目光灼灼地盯着脸色涨得通红,眼眶红红地瞪着他,仿佛受了天大委屈,随时快要哭出来的女子,眸光微微闪烁了两下。 这女人平时看着无法无天,满嘴虎狼之词,调戏本王张嘴就来。 现在本王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还委屈上了? “裴无蘅,你刚才欺负我?” 季云素眼眶红红的,就仿佛跟裴无蘅送她的那盏会眨眼的兔子灯一样,非常冷静地开口。 这话虽然是疑问句,但很明显,只是在跟男人确认一个事实。 女子不哭不闹,反而冷静询问他问题,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不由微微眯起。 事出反常必有妖,按照女人的脾气,肯定在憋大招。 心念微动,裴无蘅当下长臂“哗啦”一下,从水中探了出来,好看的手掌便要重新扣住女子露在水面上的细腻柔滑香肩! 说时迟,那时快。 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瞳孔骤然紧缩成一个黑点。 同样,她也迅疾抬起素手,动作利索地抽出固定住自己盘发的素银簪子! 然后,食指中指夹着素银簪子,精准地对着裴无蘅抬起手时,露出的腋下三寸位置,猛地扎了过去! 银针尖尖,泛着寒芒,急速而去! “嗯~~” 一道隐隐透着痛苦的低沉闷哼声,毫无征兆地在空气中涤荡开来。 裴无蘅冷峻刀削的谪仙面庞上,远山般的浓眉,猛然蹙了起来。 此时,他只觉得胸口一阵抽痛,紧跟着,身体也有一种剧烈的麻痹感,连带着手脚都不听自己使唤。 “啪!” 一个清脆的巴掌声,响彻浴房上空。 下一瞬,裴无蘅那妖孽的好看脸蛋儿上,就多出了五根浅浅的红色手指印子。 季云素趁机偷袭狗王爷,一击命中! 气得不行的她,反手就甩了狗王爷一巴掌。 可恶的家伙,让你欺负老娘! 老娘是那种软柿子,可以随便拿捏的吗? “裴无蘅,你欺负我,我甩你一巴掌,咱俩扯平。” “刚我刺中了你的腋渊穴,造成你身体短暂麻痹,你现在就老实在浴桶里泡着吧!” 说话间,季云素从僵硬在浴桶里,暂时手脚不听使唤的狗王爷身上,把方才脱到一半的外袍,直接整件都从狗王爷身上给扒拉了下来。 当着狗王爷的面,在水里面,季云素将外袍披在自己的身上。 “哗啦”一声,季云素大大方方地从裴无蘅的眼皮子底下,从浴桶了站了起来。 女子纤细的身姿,被衣袍裹得严严实实。 湿漉漉的衣袍,紧紧贴在女子的身上,将她的身姿,勾勒得玲珑有致,前凸后翘。 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有一抹欲色隐隐升腾而起。 女子两条纤细的玉腿,从袍子里露了出来。 随即,轻轻抬起。 小巧玉足踩着台阶,款步走出了浴桶。 裴无蘅目光灼灼地盯着被衣袍遮住的女子纤细腰肢,视线仿佛要将遮挡住女子后腰际的衣袍,烧穿一个洞似的。 差一点,就差一点,本王就能看到她的左边后腰际了! 功亏一篑,可恶! 季云素这时候秀眉一挑,尖巧下巴微微一扬。 居高临下地对着僵硬地蹲在浴桶里的裴无蘅,没好气地扬声。 “怎么,你这一副不甘心的样子,是觉得挨了老娘一巴掌,不服气?” “想打还回来?” 黑心肝狗王爷,敢欺负本姑娘! 本姑娘就让你知道,巴掌为什么这样红,哼! 第245章 本王看王妃的身子,天经地义! 话音落下,季云素也懒得再跟狗王爷啰嗦,径自绕道屏风后头,自顾自穿戴起来。 本来想舒舒服服泡个澡,再睡觉。 结果都被黑心狗王爷给搅和了。 季云素一边将身上披着的宽大袍子从身上脱下来,一边拿起吉祥早早给她准备好的寝衣,往自己身上套。 此时,屏风的另外一边。 裴无蘅颀长身姿依旧僵硬在浴桶里,幽深的凤眸中,光影泯灭不断。 屏风上,映衬着女子玲珑有致的身影。 女子轻轻地褪去身上的衣袍,换上干燥的衣物。 每一个举手投足,都令人浮想联翩。 “咕……” 裴无蘅盯着屏风上的女子身影,狭长的凤眸中,隐隐有一抹欲色,不自觉地升腾而起。 “王爷,你这么直勾勾盯着屏风瞧,很容易让妾身误会,你在馋妾身的身子呢~~” 不多时,季云素换好衣服,从屏风后头走了出来。 刚探出自己那张画着黑斑丑妆的巴掌小脸,季云素就看到裴无蘅从头到尾,就没有任何避讳。 他一直都在隔着屏风,观察她换衣服的整个过程。 屏风用的隔断材料,是一层薄纱。 光影映照下,她换衣服的剪影,是会倒映在薄纱上的。 一想到这里,季云素画着黑斑丑妆的巴掌小脸,不由觉得滚烫。 当下,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季云素故作满不在乎地调侃了一句。 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这时候,微微眯了起来。 鬼使神差间,从两瓣润泽的薄唇中,悠悠吐出一句话。 “本王看你的身子,天经地义。” 这话一说出口,连裴无蘅自己都被惊到了。 那深邃的凤眸里,顿时掀起了一丝波澜。 本王刚才说了什么?! 本王定是被这女人给气的,这才口不择言,都是女人的错! 乍得听到裴无蘅理直气壮耍流氓的话语,季云素光洁的额角,不由突突了两下。 耶呵,这黑心肝狗王爷脸皮可真够厚的。 这种话,他都有脸说出口,他的脸,咋那么大呢? 季云素这时候冲着裴无蘅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怼了回去。 “王爷,你我之间啥关系?” “那就是随时都要一拍两散的关系。” “你想以咱俩目前的契约夫妻关系,给自己找闯入浴房,偷看我洗澡换衣服的理由,未免太牵强。” “我又不傻,你当我会信?” 话音落下,季云素踩着悠闲的步子,便要自顾自离开浴房。 “本王是来送糖葫芦的。” 低沉磁性的浑厚话音,冷不丁在浴房里响起。 季云素刚走到浴房门口,身后头,就传来了一道低沉磁性的浑厚话音。 乍得听到这话,季云素当下扭头,冲着僵硬在浴桶里,不能动弹的谪仙男人,“噗嗤”笑出了声。 “王爷,你编理由,就不能找个像样点的吗?” 狗王爷专门来她房间送糖葫芦,这种事情说出去,呵,鬼都不信! “本王说的事事实。” 裴无蘅面色黑沉沉的,从薄唇中,冷冷吐出一句冰渣子般的话语。 话罢,裴无蘅直接又补了一句:“王妃不信,去房间一看便知。” 季云素清丽的杏眸眨巴了两下,眼底光芒微微闪烁了两下。 眼看男人似乎一点都不像在开玩笑的样子,季云素巴掌大的五官精致小脸上,流露出了一抹将信将疑之色。 几乎是同时,季云素三步并两步,第一时间走出了浴房。 刚走出浴房,季云素就看到自己的床上,多出了一只漂亮的锦盒。 见状,季云素秀气的眉毛不由微微一挑。 素手伸出,将床上的锦盒拿起来,一打开,里面糖葫芦整整齐齐一字排开。 光线下,糖葫芦脆甜的糖衣,泛着诱人的光泽。 包裹在糖衣里的山楂,红彤彤的,瞧着格外惹眼。 不自觉间,季云素只觉得自己的唇齿间,已经开始分泌口水了。 “不是吧,这家伙真是来送糖葫芦的。” “小姐,你没事吧?” 忽的,屋外头,传来自家小丫鬟急吼吼的询问声。 此时,屋外头。 吉祥正跟三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姑娘,彼此对峙。 刚才,就是这三个姑娘,如一阵风般冲进浴房,将吉祥给抬出房的。 吉祥人被挡在门外,也不知道自家小姐在房间里,有没有被王爷欺负。 当下,她也是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有好几次,吉祥都想冲破眼前这两个长得一模一样姑娘的阻拦,回到房间去帮小姐的忙。 但是,这两个姑娘厉害得很,吉祥用蛮力跟她们硬刚,根本就行不通。 而且,吉祥甚至觉得,王爷是专门找了这两个姑娘来克她的。 这两个姑娘知道她力气大,就用那种以柔克刚的武功,卸掉她打出去的气力。 现在,吉祥是整个人哈哧哈哧地喘成狗,力气费了不老少,可就是冲不开眼前两个姑娘的阻挠。 无奈之下,吉祥只能扯开嗓子,冲着房间大喊了。 “吉祥,我没事。” 此时,屋子里头,季云素察觉到自家小丫鬟嚷嚷声里的焦急心情,当下脆生生地扬声回应。 听到自家小姐的回应,吉祥悬在嗓子眼的小心脏,总算是落了下来。 “小姐,我被人拦住了,进不来房间!” 说话间,吉祥这时候将肉乎乎的脸蛋,冲着眼前面无表情看门的两个姑娘高高一昂。 随即,冲着她俩一脸嘚瑟地来了句。 “听见没,我家小姐一点事儿都没有,那有事的,一定是王爷哩!” 听到这话,作为双生姐妹花姐姐的冯丹,刻板的严肃脸上,表情微微抽抽了两下。 早就听红袖姐提过关于王妃和自家主上日常相处的事迹。 不过,像现在这样身临其境地参与其中,她们还是有种仿佛在做梦的感觉。 王妃身边伺候的胖丫鬟,讲话都这么嚣张。 那王妃在主上面前,岂不是妥妥地横着走? “嘎——” 伴随着一道酸掉牙的开门声响起,房门被人从里面缓缓打开。 冯丹和冯霜姐妹二人,齐刷刷地侧过头,就看到一张五官精致的黑斑巴掌小脸,从打开的门缝里,探了出来…… 第246章 王妃,咱们要个孩子吧! 季云素在看到双胞胎姐妹花的瞬间,清丽的杏眸中,不由掠过一抹惊艳的光芒。 刚才在浴房里的时候,没看到是谁拖走她家吉祥的。 现在看到真人了,敢情是两个长得眉清目秀的双胞胎姐妹花。 不过,她们人虽长得秀气,却是一身劲装打扮,衣服底下包裹着一身的腱子肉。 啧,难怪,她家吉祥干不过这对姐妹花。 这对姐妹花属于典型的短小精悍身材,虽然没有她家吉祥瞧着个头大,人壮实。 但她们浑身肌肉紧实,爆发力很强。 她家吉祥面对这样的两个对手,肯定要落下风。 “二位,你家王爷瘫浴桶里了,赶紧进去瞧瞧吧。” 仅仅随意扫了眼前双胞胎姐妹花一眼,季云素已经在心里下了判断,当下,粉唇微微翘起一抹恶作剧的弧度,脆生生地道了句。 闻言,冯丹和冯霜彼此对视,二女的脸色,也是变得颇为凝重。 不过,虽然她们忧心自家阁主,但却不敢擅闯。 即便王妃喊她们进去瞧,她们也不敢。 “王妃,属下不敢。” 二女这时候齐刷刷抱拳,异口同声地严肃开口。 见状,季云素看向二女的审视目光,微微有了一些变化。 她原以为,这双胞胎姐妹花必定会瞧不上她这个丑陋王妃。 没成想,这两姑娘,还挺守规矩的。 “王妃,属下早就听闻您医术了得,还请王妃多费心思,照顾好我们主上。” 这时候,作为姐姐的冯丹冲着自家王妃毕恭毕敬地恳求出声。 “是啊王妃,主上的身子,就拜托你了。” 作为妹妹的冯霜也是连忙补了一嘴。 听到这话,季云素秀气的眉梢,不由微微一挑,这对姐妹花还挺有意思的,懂分寸,守规矩。 “那行吧,你们毕竟是姑娘家,你家主上现在衣衫不整,光着膀子,瘫在浴桶里的狼狈样子,要是被你们两个姑娘家瞧了,想来你们在他手底下,以后也不好混。” 季云素这话一出,冯丹和冯霜姐妹二人那一向极少有表情变化的严谨刻板脸上,嘴角止不住地抽抽了两下。 天哪,王妃居然说主上衣衫不整,瘫在浴桶里! 王妃对主上做了什么? 为何主上会衣衫不整?! 又为何主上会瘫在浴桶里?! 心里的疑惑不停地冒出来,冯丹和冯霜姐妹二人在这一刻,总算是体会到了展一他们这帮罗刹十三卫弟兄们,日日近身伺候在主上身边的崩溃了。 王妃语不惊人死不休,直接在他们这帮属下面前,拆主上的台。 他们这帮当属下的,都知道了主上的糗事,那还不得集体挨削? 哎……主上和王妃干架干不赢,他们这帮下属就成了出气筒。 这日子,咋过哦,太难了…… “小姐,你又把王爷收拾服帖了?!” 吉祥一脸崇拜地看着自家小姐,憨憨地嚎了一嗓子。 这话一出,冯丹和冯霜姐妹二人,俨然有一种好想自己变成一个聋子的强烈愿望。 “嗯,算是吧。” 季云素尖巧下巴一扬,丝毫没有避讳姐妹二人在场,直截了当地承认道。 女子脆生生的话音里,隐隐透着一丝小小的嘚瑟。 话音落下的瞬间,房间里头,突然传出一道巨大的轰响声。 “轰!” 说时迟,那时快。 摆放在浴房里的浴桶,骤然炸开! “哗啦”一声,浴桶里的水,瞬间流淌得到处都是。 裴无蘅冷峻刀削的谪仙面庞上,面色黑沉沉的,仿佛山雨欲来风满楼。 他周身气血翻涌,猛地站直身子,好看的手掌一把将搭在屏风上方的锦袍扯下,披在了自己的身上。 随即,大步流星地走出浴房。 刚才,裴无蘅浑身僵硬泡在浴桶里的时候,将季云素在外头跟属下吹牛嘚瑟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气恼间,裴无蘅强行运转内力,突破了体内的禁制。 一出浴房,裴无蘅那透着慑人气势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了床上。 目光落在敞开的锦盒时,裴无蘅深邃的凤眸中,隐隐透着的怒火,逐渐被找女子算账的底气所取代。 这一头,裴无蘅在心里头做着自己的盘算。 另一头,屋子外头。 展一这帮一直守在常欢院各处犄角旮旯,等待着自家主上送王妃糖葫芦,成功拿下王妃消息的罗刹十三卫弟兄们。 隔着老远听到自家王妃说“主上瘫浴桶里”的时候,顿时一个两个“咻咻咻”地从各个角落里,飞窜了出来。 此时,以展一为首的这帮罗刹十三卫弟兄们,一个个跟蜡烛头似的,插在房门口。 他们一个个都是望眼欲穿,想要进去查看自家主上的情况。 但,又不敢呦! 怕挨削。 可是,王妃又不肯回去照顾主上,坚持让他们进去抬主上出来。 这……这是要出事情的啊! “侍卫长,咱不能进去啊。”老幺展十三这时候把脑袋凑到展一的面瘫脸旁边,小声嘟囔了一嘴。 展一面瘫脸上,嘴角抽抽了两下,这不是废话嘛,他们这帮属下要是冲进去,撞见自家主上狼狈的样子,屁股蛋子就别想要了! “王妃,不然还是您受个累,把主上扶出来?” 展一冲着自家王妃一脸狗腿地嚎了一嗓子。 闻言,一直只把自己脑袋探出房门外的季云素,巴掌大的黑斑小脸上,不由流出一抹为难之色。 季云素一本正经地对着展一说道:“展一啊,不是我不帮你们的忙,实在是因为我就一个弱女子,扶不动你家主上呀。” 听到自家王妃说自己是“弱女子”,罗刹十三卫的弟兄们,集体嘴角抽抽了两下。 弱女子能把他们牛逼哄哄的主上,给弄瘫在浴桶里? 王妃,你这话说得,有点昧良心啊。 你要是弱女子,那让这世上的其他女子,咋个活哟。 展一面瘫脸上的表情,都快要哭出来了。 心里担心主上的身子,真被王妃给搞坏了。 又害怕主上其实是故意在王妃面前示弱,假装被王妃收拾了,其实,就是哄王妃高兴哩。 一时间,展一左右为难,整个人就跟躺在炙烤过的石板上一样,浑身那叫一个难受啊! “王妃,不是说要伺候本王沐浴,怎么跑到外头来了?” 突然,一道低沉磁性的话音,冷不丁从季云素仅探出一颗脑袋的门缝里,传了出来。 听到动静,展一这帮罗刹十三卫弟兄们以及冯丹两姐妹,皆是一脸的喜出望外。 太好了,主上没事儿! 乍得听到身后头的动静,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不由掠过一抹异色,这家伙恢复行动力的速度,比预想得要快啊? 恰时,季云素本想开口说些什么,随便替狗王爷打个圆场,今晚的事情算是就此揭过了。 结果,就听到裴无蘅说了一句很欠抽的话。 “王妃,母妃一直催,让咱们早点要孩子,夜深了,安寝吧。” 季云素:“……” 什么鬼!这狗王爷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当着这么多属下的面,他说出这种话! 那就是在通知全世界,她和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关系了! 要孩子!? 要你个大头鬼啊!? 洞房都没洞,哪里的孩子,他自己跟空气生去吗?! 第247章 狗王爷,怂了! 这时候,房门口的一众属下们,彼此眼观鼻,鼻观心。 大家的动作都出奇的一致。 扭身。 起步。 走。 “哎哎哎,你们拉我干啥?” 冯丹和冯霜两姐妹一左一右,叉着吉祥,也是快速撤离。 不过眨眼的功夫,吉祥那壮实身影,就消失在季云素的视野当中。 “小姐……” 季云素目光所及,一个人影子都没了。 唯独耳畔,自家小丫鬟急吼吼的嚷嚷声,在悠悠荡漾开。 季云素秀气的眉梢,不由挑了起来。 当下,她立马将探出门缝的脑袋瓜子收了回来,扭身就冲着身后的裴无蘅,没好气地吼了过去。 “你刚才干嘛胡说八道,谁要跟你生孩子!” “演戏而已,王妃还当真了?” 裴无蘅居高临下地看着冲着自己横眉怒目的女子,从薄唇中慢悠悠地吐出一句话。 话罢,裴无蘅将宽大的袖袍,随意一甩,径自转身回房。 男子甩动袖袍带起的风,拂面而来。 季云素鸦羽般的睫毛,微微扑闪了两下。 男人似是带着嘲讽般意味的话音尤在耳畔徘徊之际,只见男人大摇大摆地走进她的寝房。 清丽的杏眸中,不由掠过一抹淡淡的恼意。 “裴无蘅,你不是说演戏而已,那你干嘛进我房间?” 这时候,季云素眸色微敛,第一时间追进了寝房,不客气地回怼了一句。 话音落下,季云素就看到男人已经自来熟地坐在了她的床上。 见状,季云素那秀气的眉毛,不由拧成了麻花状。 脑海里不由自主地蹦出一个念头:不是吧,这黑心狗王爷该不会又要抢她的床睡吧? 一想到之前狗王爷抢她的床睡,害她只能在榻上凑活,第二天起来,那叫一个腰酸背痛。 季云素画着黑斑丑妆的五官精致巴掌小脸上,表情不由抽抽了两下。 “裴无蘅,你给我下来,这是我的床!” 嚷嚷间,季云素踩着小碎步,几乎是小跑着来到裴无蘅的面前,伸手就要把他从床上拉下来。 但是,不管她怎么拉拽男人的胳膊,这家伙就跟狗皮膏药似的,牢牢黏在床上,怎么扯都扯不下来。 季云素累得气喘吁吁。 光洁的额头上,甚至都有细密的一层薄汗,冒出来了。 她目光灼灼地盯着面色冷淡地端坐在她床上,仿佛一切都理所应当的谪仙男人,眼神不由闪烁了两下。 当下,季云素直截了当地再次扬声:“裴无蘅,你赖在我床上干嘛,赶紧……” “本王的床,本王想坐就坐,想睡就睡,碍王妃何干?”裴无蘅眸色晦暗不明,冷声打断道。 听到这话,季云素不由一口老血卡喉咙,说实话,她现在真是气得想揍人。 但是,季云素想到自己现在可不是一个人,肚子里还揣着一个小生命。 她可不能像以前那样,一言不合,就跟狗王爷大打出手。 伤了自己倒还好,万一伤着肚子里的小崽子,那就是造孽了。 心念微动,季云素不由在心中长长叹了一口气,暗暗自嘲。 想她天不怕地不怕,奉行能动手绝不吵吵的雷厉风行女子,竟然也有担心跟对方起肢体冲突的一日,哎…… 叹息间,季云素果断地放弃跟狗王爷争夺床的使用权。 这时,她连多余的眼神,都懒得瞟裴无蘅一眼,就自顾自从床上抱起一床被褥,转身就往外走。 见状,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掠过一抹讶异之色。 这女人一向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今晚是怎么了? 眼看着女子扭着不盈一握的杨柳腰肢,利索地绕过阻隔内室和外室的屏风,直接把被褥铺在床榻上。 一句骂骂咧咧抱怨的话都没有,就跟挺尸一样,老实躺在榻上睡下。 裴无蘅远山般的浓眉,不由挑了一下。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女人不吵不闹,甘愿睡榻,一点都不像她的处事风格。 “季云素,你不声不响,又在憋什么坏招?” 裴无蘅眸色微微一沉,当下笃定地脱口而出质问。 低沉磁性的话音,悠悠落入耳中。 季云素双手交叠,轻轻地放在自己误以为是最近吃胖而微微有些隆起的小腹上。 她保持着闭眼入睡的姿态,懒得去搭理狗王爷的问话。 本姑娘现在可是有崽崽的人,一人睡,两人休息,才不跟狗王爷一般见识。 他要睡床,让给他便是,爱咋咋地,本姑娘不伺候了,哼! 静! 屋子里,除了裴无蘅刚刚落下的话音。 此刻,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够听得一清二楚。 裴无蘅颀长的身姿,端坐在床上,隔着屏风,一瞬不瞬地盯着挺尸躺在榻上的女子。 良久,女子都没搭理他,裴无蘅冷峻刀削的谪仙面庞上,自信一切皆在他掌控范围内的自信之色,隐隐透出了一丝龟裂。 谁给这女人胆子,敢不搭理本王! “腾”的一下,裴无蘅从床上,猛地站起了身。 二话不说,他划开两条健硕修长的腿儿,大步流星地绕过屏风,朝着季云素躺着的位置,阔步走了过去。 “季云素,你装什么睡,本王问你话,回答本……” “王爷,休书你打算什么时候写?” 季云素被狗王爷吵得心烦,当下“唰”地一下,打开闭上的杏眸,冷不丁来了一句。 既然狗王爷一直骚扰本姑娘养胎,那干脆就聊点正紧事。 话音落下,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眸光猛然闪烁了两下。 对于女子突然又重新索要休书,他显然有些措手不及。 “王爷,休书加起来不会超过百来个字,妾身看王爷似乎无心睡眠,不如就趁着现在有空闲把休书给写……” “太子纳侧妃的邀请函上,明确写着让我们夫妻共同出席。” “王妃尚且有未履行义务,难道王妃口口声声的契约精神,就只是如此?” 裴无蘅面无表情的冷声打断。 刚嫁过来,就几次三番地跟本王讨要休书。 如此急不可耐地要求本王休了她。 这女人到底想作甚?! 第248章 王爷拖得起,我肚子拖不起! 此刻,季云素直挺挺地躺在榻上。 在听到裴无蘅提到太子纳侧妃一事的时候。 她那轻轻交叠在稍稍隆起小腹上的双手,纤细的手指不由微微收紧握成拳头。 今天离开太傅府的时候,季婉清那放狠话的架势,对她的敌意,已经是打明牌了。 而她成功入主东宫,成为太子侧妃之后,必定会出手解决她外祖父秦钟锒铛入狱的燃眉之急。 如果这样算起来的话,眼下这个时间节点逼狗王爷写休书,似乎稍微早了一些。 心念流转之际,季云素心里的小算盘,不由打得“噼啪”作响。 沉默了片刻,季云素也懒得去看站在榻边的裴无蘅眼下的脸色几何,懒洋洋地说道。 “王爷,妾身向来都是干一行,爱一行。” “既然答应跟王爷扮演伉俪情深夫妻,自然会把该履行的义务都做完……” “王妃有这个觉悟,很好。”裴无蘅目光灼灼地盯着躺在榻上,连正眼都不瞧他一眼的女子巴掌小脸,沉声打断。 话罢,裴无蘅便打算转身离开。 “王爷,写休书的时间,就定在参加完东宫喜宴之后吧。” 恰时,身后头,冷不丁传来女子脆生生的话音。 闻言,裴无蘅脚下稳健的步伐,微不可查地凌乱了一下。 “王爷,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许同意我的提议了哦?” 季云素这时候慵懒地侧躺在榻上,纤细的身子缩在暖烘烘的被窝里,单手抻着巴掌小脸,漫不经心地扬声。 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光影泯灭不断。 瞬时,他那没什么情绪泄露的冷峻刀削面庞上,淡漠的神色,隐隐透出了一丝龟裂。 “舅爷去国子监念书的事情,王妃怎么看?” 裴无蘅面色黑沉沉的,从两瓣润泽的薄唇中,冷冷吐出一句话。 听到这话,季云素画着黑斑丑妆的巴掌小脸上,秀气的眉毛,微微一蹙。 这狗王爷突然提文博去国子监念书的事,几个意思? 他是不是在变向告诉本姑娘,如果她要拿休书,文博去国子监念书的事情,就另当别论? 心念流转之际,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不由掠过一抹犹豫之色。 弟弟对去国子监念书非常的期待,连做梦都想进去念书。 早上从翠月轩离开的时候,弟弟脸上洋溢着的兴奋激动之色,她是明明白白看在眼里的。 如果因为她跟狗王爷闹掰得太早,可能就让弟弟从此错失入国子监念书的机缘。 这么算下来的话,这笔买卖,做得有些不划算。 眸光闪烁之间,季云素索性裹着被子,一个鲤鱼打挺从榻上坐了起来。 当下,她扬起五官精致的巴掌小脸,冲着背对着她的谪仙男人,大方地说了句。 “王爷,我弟早上跟我说过这件事情,你打算什么时候送我弟进国子监?” 陪着狗王爷一起演伉俪情深夫妻,实在是吃力不讨好。 她自己没捞着啥好处,也就罢了。 但老弟的念书问题,关系到他后半生的前途,身为阿姐,得替弟弟筹谋盘算。 为了弟弟,跟狗王爷分道扬镳的日期,可以稍微往后延一延。 左右都得等弟弟入了国子监之后。 裴无蘅这时候缓缓转身,目光不咸不淡地扫向将自己裹得跟粽子似的,大喇喇坐在榻上的女子。 望着女子那张期待他回应具体日子的小眼神,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光影泯灭不断。 他就这么看着女子,并没有急着回应她的问询。 “王爷,你发什么愣呀,我弟啥时候能进国子监,你倒是给句准话呗?” 女子略显着急的催促声,悠悠入耳。 裴无蘅看向女子的眼神,微微沉了几分,本王给她准话,方便她提休书? 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的瞬间,裴无蘅两瓣抿着的薄唇,不由慢悠悠地开启。 “舅爷入国子监一事,本王需要一些时日从中斡旋……” “王爷,我知道让我弟入国子监一事有难度,但总得有个时间吧,不能这么一直拖着啊,你拖得起,但我肚……” 季云素沉着声打断了裴无蘅的话语,话说到一半,她也是下意识地收声。 那裹在被窝里的两只安放在小腹上的素手,不自觉地抚摸了一下自己的小腹。 夭寿,差一点就在狗王爷面前说漏嘴了。 要是让狗王爷知道,她肚子里,怀了别的野男人的种。 以这家伙的臭脾气,就算他俩是假夫妻,他都得跟她上纲上线。 骂她不守妇道,水性杨花,估计都是轻的。 老弟的国子监入学名额,还得让狗王爷去跑腿卖力气争取哩。 关键时刻,她这个当阿姐的,可不能掉链子,去挑衅狗王爷的忍耐度,嘿嘿…… 这一头,季云素猛地收声,把“肚子”两个字,狠狠地咽回肚子里。 而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眸色闪烁不定,脱口而出地追问:“王妃拖不起什么?” “没、没什么,王爷,我就随口一说,没啥拖得起,拖不起的。” 季云素心虚地咽了口口水,小手捂着微微有些隆起的小腹,俨然是打心底里想把孕肚藏得严严实实。 总之,拿到休书之前,可不能被黑心狗王爷给发现了。 “王妃的肚子,怎么了?” 裴无蘅凤眸微微眯了起来,刚才他确定听到女人提“肚”这个字眼,她想脱口而出说的话,是她的肚子拖不起? 心中疑惑之际,裴无蘅不容置喙地试探出声。 低沉磁性的话音,在屋子里,悠悠荡开。 顿时,季云素小心脏不由“咚咚咚”地狂跳起来,不是吧,这黑心狗王爷是本姑娘肚子里的蛔虫吗? 怎么还能把她没说出口的话,给猜出来? 不知为啥,面对狗王爷的质问,季云素突然有一种心虚的错觉。 就好像自己背着夫君,在外头跟别的男人偷情,被自家夫君当场捉奸的既视感。 产生这种错觉的刹那,季云素额角不由突突了两下,造孽啊,她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 心里犯嘀咕,但明面上,季云素回应裴无蘅那叫一个迅速。 主打一个说谎脸不红,气不喘,当下,季云素脱口而出地扬声说道。 “王爷,我的肚子就是最近王府伙食太好,吃胖了一些。” “我想着,没多久就开要开春了,天气暖和了,身上裹着的三件厚实棉袄,也该脱一脱了。” “到时候,衣衫薄了,吃胖的小肚子就藏不住了。” “万一让旁人误会我怀了王爷的孩子,那就麻烦了。” 裴无蘅目光灼灼地盯着气定神闲跟他分析利害关系的女子,试图从她那张画着黑斑丑妆的巴掌小脸上,看出一些心虚撒谎的端倪。 但女子眼神坦荡,丝毫没有躲闪,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有一抹隐隐的失落之色,一闪而逝。 视线似有若无地落在女子用被子裹得严严实实的小腹位置。 裴无蘅的灼灼目光,仿佛要将被子烧穿一个洞…… 第249章 小骗子,本王不会再上你当了! “王爷,开春前,休书能给不?” 季云素被盯得有些头皮发麻,不由脆生生地追问。 听到这话,裴无蘅条件反射地拒绝出声:“不能。” 季云素额角突地跳了一下,早就料到,这家伙肯定不会同意,所以,她留了一手了。 当下,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掠过一抹狡黠,脱口而出地接过话茬。 “王爷,我也觉得开春前咱俩分道扬镳,早了些。” “所以,开春后,我打算直接就变瘦。” “到时候,我变瘦了,你再给我休书。” “如此一来,外人就不会诟病王爷嫌弃妾身身材臃肿,始乱终弃了。” “届时,王爷再给我一封休书,时机不早不晚,刚刚好。” “咱俩好聚好散,各取所需,完美。” 完美?! 这女人到底哪里看出来完美的? 裴无蘅冷峻刀削的面庞上,淡漠的神色,隐隐透着不自然,薄唇冷冷开启。 “王妃又丑又胖的时候,本王没嫌弃你,还把你风光娶进门。” “王妃变瘦了,本王反而要休了你,这是什么道理?” 当本王瞧不出她的盘算? 她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让本王休了她,不就是想跟南召国太子好。 真当本王什么都不知情呢! 对于裴无蘅心里的那点想法,季云素自然是一无所知。 乍得听到男人带着嘲讽的反问,季云素眼神微微一闪。 耶呵,看来这黑心肝狗男人还挺在乎自己名声的。 听他话里的意思,应该是不想背负任何意见对他不好的流言蜚语。 心念微动,季云素仰着巴掌小脸,一本正经地给狗王爷做思想工作。 “王爷,你是休妻。” “你就在休书上多写几条妾身的罪过。” “到时候,大家只会唾弃妾身,而王爷照样是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神仙人物。” “将来,王爷想重新娶一个,亦或者清心寡欲,自己一个人过,那都是没有任何影响的嘛。” “所以,王爷你真不需要考虑那么多的。” 说到最后的时候,季云素素手一摊,巴掌小脸上不自禁地流露出一抹漫不经心之色。 闻言,裴无蘅自然垂落在身侧的好看手掌,下意识地收紧,连带着骨节都泛起了青白色。 从两瓣润泽的薄唇中,吐出一句冰渣子般的话语:“不准变瘦。” 在本王面前装胖装丑,她一直都乐此不疲。 认识了南召国太子,她就动了变瘦的心思,可恶! 乍得听到狗王爷霸道的命令话语。 季云素当下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开春后天气热了,她的三层厚棉袄,肯定是打死都穿不了的。 不准她变瘦,这家伙脑子绝对有坑! 心里暗自吐槽,但季云素也懒得跟狗王爷继续掰扯胖瘦问题。 反正,主动权在她自己手里,她想瘦就瘦,狗王爷管不着。 如果到时候情况允许,季云素打算把脸上的黑斑丑妆,也一并卸除了。 跟狗王爷分道扬镳,她可不得走得潇潇洒洒嘛,嘿嘿…… “是是是,都听王爷的,只要王爷到时把休书给我,一切都好说。” 打定主意,季云素五官精致的巴掌小脸上,带起一抹讨好的狗腿笑容,佯装顺从地应声。 话罢,季云素重新躺回榻上,闭上眼睛,安心管自己睡觉。 裴无蘅目光灼灼地盯着犹如挺尸般躺在榻上,仿佛当他是空气一般的女子,冷峻刀削的妖孽面庞上,神色晦暗不明。 沉吟了良久,裴无蘅没有再开口,径自转身回到了床上。 安静的屋子里,隐约有脱衣服的淅淅嗦嗦声响起。 季云素紧紧闭着的眼睛,这时候,悄咪咪地睁了开来,微微侧首,朝着里屋飘去一眼。 暖融融的灯火里,男子脱去外袍,露出只着了一件薄中衣的颀长高大身姿。 随着他脱去身上的衣衫,换上宽大的玄色寝袍,宽大领口处,蜜色的健硕胸肌,若隐若现。 “咕……” 隔着一定距离,季云素全程都直勾勾地盯着男人换衣服,不自禁地吞了口口水。 啧,皮相长得是真好看啊。 可惜,脾气太差劲。 不然,当个小白脸来养养,也是蛮不错的哩…… 夜色深沉。 更深露重。 不知过了多久,屋子里,响起了一道浅浅的小鼾声。 恰时,裴无蘅缓缓地睁开眼睛,从床上,重新坐了起来。 他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携着一身冷冽慑人的气势,无声无息地重新站定在了女子的榻边。 榻上,女子大喇喇地打着小呼噜,睡得没心没肺的。 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光影泯灭不断,居高临下地幽幽道了句:“小骗子,本王不会再上你当了。” …… 日子过得飞快,自从跟裴无蘅开诚布公讨要休书那晚之后,季云素接连好几日,都没有再见到狗王爷的影子。 没见到他的日子里,季云素倒也乐得自在。 困在王府里不方便出门的这几天里,季云素也没闲着。 她一直都在研究沈陌白的心疾病症,试图找到最好的良方,彻底根治沈陌白的心疾。 这不,早上一起床,季云素就又投入到研究当中,转眼的功夫,就当晌午了。 “小姐,小姐!” 外头,冷不丁传来自家小丫鬟急吼吼的嚷嚷声。 紧跟着,吉祥就晃荡着壮实身板儿,冲进了屋子。 季云素将头从一摞摞堆积如山的书堆里,抬了起来,粉唇微微一勾,笑眯眯地道了句。 “跑这么急,又有什么八卦要跟我讲呀?” 吉祥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单手朝着粗壮的水桶腰,憨憨地扬声。 “小姐,保和堂被查封了,秦家要完蛋了!” 听到这话,季云素眼底闪过一抹惊讶,当下她放下手里的医案,一脸赞赏地说道。 “倒是没想到,这京兆府尹杨大人断案,还挺有一套的,雷厉风行,还蛮像回事的。” “保和堂是秦家的根基所在,他将保和堂查封,就等于变相将秦家逼上绝路。” “要不了多久,秦家便会自乱阵脚,分崩离析就是他们的最终下场。” “即便季婉清以太子侧妃身份,介入到秦钟的案子中。” “用一些腌臜手段,将秦钟从大牢里捞出来,秦家也是大势已去,一切都是徒劳。” 吉祥听到自家小姐对杨大人赞不绝口,不由憨憨地嚷了一声。 “小姐,杨大人就是个怂包,干啥啥不行。” “查封保和堂的命令,是王爷下的!” 这话一出,季云素五官精致的巴掌小脸上,表情不由抽抽了两下。 一脸不可置信地脱口而出:“谁下的令?!” “小姐,是王爷下的命令!”吉祥一脸自豪地嚎了一嗓子。 季云素眉梢微微一挑,一时间,对于裴无蘅突然挺她这一头,如此大张旗鼓地对付秦家,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之前不是不愿意帮她一起覆灭秦家吗? 这会子,怎么偷偷摸摸,不声不响就把事情给办了? “小姐,现在整个京城都在传王爷替小姐撑腰教训秦家的佳话哩!” 忽的,耳畔响起自家小姐瓮声瓮气的嚷嚷声。 闻言,季云素不由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哦,明白了,说到底还是为了夯实他们之间的伉俪情深夫妻关系。 这么解释狗王爷的行为,倒也说得通了。 “小姐,王爷帮了你这么大一个忙,你要不要去感谢他一下呀?”吉祥乌溜溜的眼珠子不由一转,憨憨地问了句。 季云素:“……”有必要吗? “小姐,展一说王爷想吃红豆小圆子。”吉祥又说。 听到这话,季云素光洁的额角不由突地跳了一下。 果然,做好事不求回报这种事情,不适合裴无蘅那黑心家伙。 他让手底下的狗腿子,偷偷递话给她家的憨丫头,还专门点名要吃红豆小圆子。 他怎么不干脆点说,必须是天南桥林记糖水铺的红豆小圆子哩! 想使唤她去林记买糖水,就直说呗。 还让手下的狗腿子跟她家吉祥拐弯抹角,切,别扭的家伙! 第250章 王妃,你究竟有多少秘密身份? 墨院。 书房内。 陆时修仔细替自家主上号脉,眉头越蹙越紧。 “老陆,怎么样,主上体内的寒毒,都排干净了吗?” 展一面瘫脸上,神色紧张,肃声问道。 陆时修胡子拉碴的老脸上,表情更凝重了。 “老陆,你这是什么表情,主上吃那位在林阳县遇到的恩人留下药方炼制的药,已经快两个月了。” “你之前不是说,主上吃完最后一个疗程,就能彻底排出体内寒毒吗?” “现在到底什么情况,你到时说句话啊!” 展一看到陆时修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当下急得几乎要跳脚了。 陆时修懒得搭理展一,这时候,将搭在自家主上脉搏上的手,收了回来。 随即,毕恭毕敬地开口问了句:“主上,属下最后一次给你炼制的丹药,你都服用完了吗?” 按照陆时修的预计,只要他家主上将整个疗程都完整服用完,一颗都不拉下,体内寒毒必定全数排干净。 可刚才他给主上号脉,发现主上的脉象中,似乎还隐隐有寒毒作祟的痕迹。 虽然这种作祟强度,已经非常微弱,假以时日,身体也能自动将其排解掉。 但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询问的话音刚落下,陆时修就把心里头的担忧,当着自家主上的面悉数阐明。 展一伸手挠了挠头皮,连忙将目光投向从始至终,一直都没有接话的自家主上,壮着胆子帮着陆时修追问了一句。 “主上,你该不会漏服用丹药了吧?” “的确漏服了一日。”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光芒微微一闪,沉着声,不咸不淡地开口。 这话一出,展一和陆时修当下彼此对视一眼。 “老陆,你说,主上到底是哪一日漏服了祛毒丹药?” 展一偷摸拿手肘撞了陆时修一下,压着嗓门,小声嘀咕了一句。 陆时修胡子拉碴的老脸上,表情抽抽了两下,当下没好气地回了句。 “还能是哪天,肯定是昨天,没跑了。” 之前主上每次服用丹药,他都在旁边伺候。 唯独昨晚,主上从外头一回来,就直奔王妃的常欢院。 主上有没有服丹药,他身为属下,也不好敲门去问啊,哎…… 展一听到陆时修的话,面瘫脸上,神色微微一变。 忽的,展一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在陆时修的耳边,小声扯了一嗓子。 “老陆,咱家主上一向自律,从不会忘记服药。” “你说,主上昨晚没服药,会不会是故意的?” “主上其实就是想让咱王妃心疼?” 听到这话,陆时修眼神猛地闪烁了两下,一提到王妃,他藏在心里的小秘密,就有些藏不住了。 昨晚,他偷摸溜进主上的书房,把那根银针找出来,仔细查验过了。 银针尾巴上,真的有“梅花”微篆。 他已经完全确定,这根王妃扎主上手掌留下的银针,就是他当初丢失的那套,小师妹送他的“梅花五十六针”! 王妃手里,为什么会有他丢失的那套宝贝银针? 可能性,只有两个。 要么,就如主上一直怀疑的那般,王妃就是那晚闯入王府的刺客女贼。 要么,王妃和那天闯入王府的刺客女贼,关系匪浅。 那个刺客女贼盗走了他的宝贝银针之后,转赠给了医术了得的王妃。 辗转反侧,一夜无眠。 陆时修心里头,其实早就已经有了自己的答案。 “老陆,你想啥想那么出神?” “主上都承认漏吃了一颗丹药,接下来,要怎么补救,你倒是说话呀。” 展一看陆时修似乎在走神,不由翻了个白眼,压着嗓门催促了一声。 陆时修眼神闪烁了两下,这时候,他突然对着自家主上没头没尾地来了句。 “主上,属下有一事,不知当不当讲?” “老陆,现在最要紧的,是替主上将残余的微弱寒毒,彻底排掉,你别东拉西扯些有的没的啊。” 展一不知道陆时修眼下要说关于那晚闯入刺客女贼身份确认的问题,不由急吼吼地拔高音量。 话音落下,陆时修瞪了展一一眼,没好气地回怼。 “你懂个啥,主上体内残余的寒毒,只要一个月不动用内力,就能自动清除。” “但那晚刺客女贼的身份,我心里已经有眉目了,我得跟主上说啊。” 听到这话,展一面瘫脸上,神情一下子严肃了起来。 当下,展一眼睛微微瞪圆,像是突然会想到了什么,诧异到:“老陆,你确认了?!” 之前,老陆跟他说过,王妃扎主上那根银针,跟他丢的那套宝贝银针很像。 他们两个当时就怀疑,王妃就是那晚闯入王府的刺客女贼。 只是,一直没机会确认罢了。 陆时修点点头。 展一“咕”地咽了口口水,天哪,王妃真是那晚闯入王府的刺客女贼,这事儿现在告诉主上,合适吗? “老陆,主上和王妃已经成婚了,咱们实话实话,算不算挑拨王妃和主上之间的感情?” 展一心肝颤颤地小声提醒了一句。 主上对王妃的心思,他们这帮当属下的,那可是瞧得一清二楚。 为了替王妃撑腰,主上改守为攻,不再韬光养晦,将自己的实力,暴露在太子的眼皮子底下。 为了替王妃讨回公道,主上答应了皇上,前往大理寺任职,从此介入朝堂。 主上俨然是将自己置于暴风雪的漩涡之中,往后的日子,必然是危机四伏,步步为营。 而昨晚,主上得知王妃和南召国太子同游花灯会,更是一改平时行事稳重的风格。 直接下令让他们这帮属下去暴揍南召国太子,完全不计后果。 幸亏,闹了个乌龙,他们揍错了人。 不然,大乾九王爷指使属下暴揍南召国流亡太子的闹剧,估计得传遍整片九州大陆。 “有话说,有屁放。” 就在展一心中万分纠结之际,一道低低沉沉的磁性话音,冷不丁在书房里响起。 裴无蘅冷峻刀削的谪仙面庞上,神色淡淡的,从两瓣润泽薄唇中,冷冷吐出一句话。 陆时修深吸一口气,这时候,对着自家主上郑重抱拳禀报道。 “主上,关于那天晚上,闯进王府的刺客女贼身份,属下已经查到眉目了……” 陆时修一口气,把自己心里藏着的那点小心事,跟倒豆子一样,老老实实跟自家主上交代了。 听完之后,展一面瘫脸上,俨然一副天要塌下来的丧表情。 完了,事情大条了! 王妃啊,你装胖扮丑,是小医仙,还是那晚闯进王府,把主上脑袋开瓢的刺客女贼。 你到底还有多少秘密身份,瞒着我们啊? 属下胆儿小,禁不住吓唬啊,嘤嘤嘤…… 第251章 榆木脑袋,活该娶不上媳妇! 书房内。 静悄悄的。 陆时修和展一臊眉耷眼地杵在原地,时不时拿小眼神,偷偷摸摸瞄自家主上。 “笃……” “笃……” “笃……” 裴无蘅脊背挺直地端坐在书桌前,骨节修长手指,有一下,没一下,轻扣着桌面,眸色晦暗不明。 他,两瓣润泽薄唇紧紧抿着,始终一言不发。 “老陆,你觉得现在是啥情况?” 展一偷摸咽了口口水,装着胆子,跟陆时修嘴碎了一句。 陆时修面皮子抽抽了两下,没好气地怼道:“你问我,我哪儿知道?” 主上心,海底针,他们当属下的,眼下这种情况,老实等着主上的下一步指示,不就得了。 省得说多错多,万一,一个不小心,把主上给惹毛了,屁腚子又得遭罪,哎…… 展一被陆时修骂了,一下子,他也老实了。 当下,展一又偷偷拿鸡贼的小眼神,瞄自家主上的脸色。 恰时,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光芒微微一闪,从两瓣抿着的润泽薄唇中,幽幽淡淡地吐出一句话。 “东宫那边,最近有何动静?” 低低沉沉的磁性话音,在书房内,不疾不徐地荡漾开来。 顿时,展一面瘫脸上,不由流露出一抹诧异之色。 奇怪,主上前两天才听过关于太子裴琮近几日动向的奏报,怎么又问? 眼下,主上不是应该对王妃是否是那日闯入王府的刺客女贼,给出一个论断吗? “主上,其实要确定王妃到底是那晚的刺客女贼,还是刺客女贼另有其人,只要让老陆找王妃探问一番,便能确认了。” 展一眼神闪烁了两下,一脸严肃地恭声开口。 突然被点名,陆时修面皮子不由抽抽了两下,看向展一的眼神,那叫一个嫌弃啊。 主上明显是不想继续王妃是否是那日刺客女贼的话题,才转移的话题。 这小子怎么没点眼力见啊? “主上问东宫动向,你干嘛扯东扯西?”陆时修当下没好气地挤兑道。 话罢,陆时修堆着一脸的狗腿笑容,主动冲着自家主上,毕恭毕敬地扬声。 “主上,后日便是太子纳太傅府嫡女和御史大夫独女为侧妃的日子,近两日,东宫忙着筹备典礼,并无异常。” 裴无蘅眸色沉静,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随即,大手一挥,示意二人退下。 “主上……”展一还想说点什么,结果,才刚张开嘴,就被陆时修一巴掌捂住了嘴,给硬生生撤出了书房。 二人一出书房,展一就冲着陆时修急眼了,当下,没好气地嚎了一嗓子。 “老陆,你干嘛这么急着拉我出来,主上都还没表态,要不要让你去试探王妃呢!” “试探个屁,要不是我拉你出来及时,你小子那刚光洁溜溜没几天的屁股蛋子,又得开花!” 陆时修翻了展一一记白眼,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拽着展一出墨院。 “老陆,你啥意思?主上老早就怀疑王妃就是那晚闯入王府的刺客女贼,只是碍于没有证据,所以迟迟不能确认。” “现在,你丢失的银针,就在王妃手里,证据已经确凿。” “只要一步,就能确认王妃到底是否那晚的刺客女贼,为何主上要罚我?” 展一伸手挠了挠头皮,面瘫脸上满是疑惑地追问道。 陆时修恨铁不成钢地直摇头:“你啊,就你这榆木脑袋,活该娶不上媳妇。” “哎,谁娶不上媳妇,老陆,不带人身攻击的。” “你自己还不是光棍一条,搞得好像你自己有媳妇似的。” 展一有些不服气地回怼了过去。 说他啥都行,就是不能说他娶不上媳妇。 他还指存够老婆本之后,娶个胸大腚圆的媳妇,给他传宗接代,生一窝崽子哩! 陆时修气的眼睛微微瞪圆,对着一脸不服气的展一,低着嗓门,说道。 “主上明知道王妃和那晚闯入王府的刺客女贼脱不了干系,却顾左右而言它,聊起了太子纳侧妃的事情。” “主上的态度,已经这么明显地摆出来了,他压根就不想继续王妃是否是那晚擅闯王府刺客女贼的话题。” “然后,你小子还犯傻,提议主上派我去试探王妃。” “你小子自己找抽,别把我往火坑里推啊!” 听到这话,展一眼神闪烁了两下,不由恍然大悟:“老陆,你的意思是,主上不想追究王妃?” “未必。”陆时修摩挲着自己三天没剃,长满了胡渣的下巴,慢悠悠地说道。 话音落下,展一有些急眼了,当下脱口而出:“老陆,你就别卖关子,赶紧说说你心里头对此事的看法!” 陆时修对着展一勾了勾手指,示意展一把耳朵凑过来。 见状,展一连忙把自己的耳朵,贴到了陆时修胡子拉渣的嘴边。 “我跟你说……” 陆时修叽里咕噜地在展一耳边说了几句。 听着听着,展一面瘫脸上的表情,隐隐产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老陆,真的假的,你不会是编瞎话,专门诓我这个没娶过媳妇的吧?” 展一将信将疑地看着陆时修,忍不住说了句。 “说你娶不上媳妇,你还跟我急眼。” “我就问你,现在是主上追究王妃刺客女贼身份的时机吗?” 陆时修这话一出,展一伸手挠了挠头皮,猛地摇头。 忽的,展一像是想到了什么,忙不迭嘴碎地扬声。 “老陆,王妃回门那日,你不在场,我跟你说,那天王妃跟主上提和离了,还逼着咱主上写休书……” 说到这里,展一眼睛一亮,开窍地“哦”了一声。 “我知道了,主上怕王妃趁机又要拿休书走人,所以才故意不让你去试探……” “你信不信,其实主上老早笃定王妃就是那晚的刺客女贼,证据不证据的,其实主上压根就无所谓。”陆时修若有所思地打断。 话音落下,展一和陆时修彼此对视一眼。 二人脸上,同时流露出一抹了然于心的贱兮兮笑容。 “你俩交头接耳,说什么呢?” 一道清脆悦耳的话音,冷不丁在展一和陆时修的身后头,响了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展一和陆时修吓得浑身抖了个激灵,转身之际,二人就看到自家王妃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们身后! 天啊,王妃啥时候来的? 他们刚才竟然一点察觉都没有! 王妃没有听到他们两个刚才说的话吧?! “王、王妃,你什么时候来的?” 展一面瘫脸上,表情很不自然,结结巴巴地恭声询问了一句。 “王妃,你、你来墨院……有事?” 陆时修眼神闪烁,这时候,一边猛吞口水,一边狗腿地开口。 二人一前一后说完话之后,两个人的小眼神,又偷摸地交汇在了一起。 季云素目光在二人身上随意地扫过,对于二人狗狗祟祟的小眼神交流,自然是悉数看在眼里。 不过,对于二人为何如此,季云素却是丝毫不在意,当下漫不经心地扬声。 “有事,当然有事了,不然我来墨院是闲得慌吗?” 听到这话,展一和陆时修小心肝儿,不由颤了颤。 完了,完了,刚才王妃一定是听到他俩的对话了,王妃这是要去找主上摊牌了! 第252章 王妃求你帮帮属下,嘤嘤嘤! “王妃,夜深了,你要是没啥急事,不如明天再……” “不是你在吉祥耳边吹风递话,说你家主上要吃红豆小圆子,怎么?如今买回来了,你家主上又改主意不想吃了,耍人很好玩?” 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隐隐有一团小火苗升腾起来。 眼见展一啰啰嗦嗦,推推搡搡,俨然是要拦着她进墨院,当下,没好气地扬声。 这话一出,展一本来已经提到嗓子眼的小心脏,不由落回了肚子里。 哎呦呦,原来王妃是给主上送红豆小圆子来的,吓死他了…… 陆时修胡子拉碴的老脸上,紧张的神色,也是松了开。 还好,还好,王妃没听到他俩的对话。 “王妃,主上还没睡呢,属下现在就带你过去!” 展一这时候迫不及待地开口,一边冲自家王妃狗腿地笑着,一边领着自家王妃进院子。 “我就不进去了,你把东西送去给你家主上吧。” 大冷天的,她专门亲自跑了一趟天南桥,排了好久的队,这才把红豆小圆子给买回来。 季云素觉得已经很给狗王爷面子了。 这会子,还让她主动送进去,别说没门儿,连窗户都别想有! 心念微动,季云素随手就把装着红豆小圆子的小食盒,塞进了展一的怀里。 “跟你家王爷说,查封保和堂的事,他干得挺地道的。” “我呢,也不是那种不识好歹的人。” “后日太子纳侧妃,我会好好配合他演戏的。” 话罢,季云素转身就要走。 眼看王妃要走,展一连忙一个箭步,挡在了自家王妃的面前。 只是,他刚想开口,一道壮实的身影,冷不丁就从旁边蹿了出来。 “你想干嘛?”吉祥挡在自家小姐身前,一脸凶巴巴地冲着展一吼道。 展一被吉祥吓了一跳,结果,手就稍微抖了一下,怀里抱着的食盒,“砰”的一下,不小心给摔在了地上。 顿时,食盒打翻,红豆小圆子撒了一地。 见状,展一整个人如遭电击般的傻愣住了,天哪,他干了什么? 他竟然把王妃亲自给主上去买的红豆小圆子,打翻了! “吼!你完蛋了!你把我家小姐给王爷买的红豆小圆子打翻了!” 吉祥双手叉腰,这时候,把肉嘟嘟的大脸盘子仰得贼拉高,一脸幸灾乐祸地憨憨扬声。 展一面瘫脸上,嘴角抽抽了两下,这肥丫头简直就是他的克星,每回碰到她,准没好事! “王妃,求你帮帮属下。” 展一翻了个吉祥一记白眼,当下,懒得跟吉祥啰嗦,只对着自家王妃哭唧唧地哀求出声。 季云素秀气的眉毛,微微一挑,不疾不徐开口:“红豆小圆子打翻了,你再去补买一份,送去给你家主上,不就行了。” 话罢,季云素便带着吉祥要走。 “王妃,主上要吃的红豆小圆子,是你亲自买的,属下买来的,不一样!” 展一垮着脸,俨然一副天塌下来的表情,急吼吼地嚎了一嗓子。 担心王妃管自己走了,展一连忙颠颠小跑上前,拦住了自家王妃的去路。 “你跟我家小姐耍赖皮,找抽呢!” 吉祥看展一很不爽,冲着展一展示了一下自己那砂锅大的拳头,没好气地憨憨威胁出声。 言语间,吉祥俨然就是一副你要是再敢挡着我家小姐的路,当下我给你吃拳头的架势。 展一缩了缩脖子,肥丫头拳头的厉害,他是尝过的。 虽然肥丫头不会武功,但她那一身蛮力,简直比牛还有劲。 这一拳头要是砸过来,而他又不好当着王妃的面还手,铁定是要被揍得鼻青脸肿的。 “王妃,求你帮帮属下。” 心里小算盘打得“噼啪”作响,展一这时候双手抱拳,可怜兮兮地扬声。 “喂,是你自己没拿稳食盒,我家小姐没那个义务帮你的,好吗?” 吉祥一心一意维护自家小姐,第一时间冲着展一不客气地扬声。 听到这话,展一臊眉耷眼地把脑袋垂了下来,一脸生无可恋地转身进院子,打算跟自家主上负荆请罪。 哎,左右就是一顿鞭子的事儿,大不了就被打得三五天下不来床呗。 想通了,展一心里也没那么怕了。 在经过陆时修身边的时候,展一冲着陆时修哭唧唧地嚎了一嗓子:“老陆,记得给我准备最好的金疮药,这回挨揍,估计会有点凶。” 陆时修胡子拉碴的老脸上,表情抽抽了两下,这小子每次遇到王妃身边的肥丫头,总是倒霉。 不过说来也怪,这小子生得人高马大,一身高强武艺,怎么碰到王妃身边的肥丫头,就成软脚虾了呢? 就跟那种怕媳妇的怂蛋,一个德行。 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的瞬间,陆时修忍不住对着展一,小声道了句。 “你小子该不会是瞧上吉祥,想娶她当媳妇吧?” “老陆,你胡说啥啊,我怎么可能瞧上那肥丫头!”展一就像是被踩中了尾巴,炸毛地嚷了一声。 “真的没瞧上?”陆时修一脸不信。 “我将来的媳妇,怎么着,也得是红袖那样的漂亮姑娘,肥丫头她哪里都比不上红袖!” 展一眼神坚定地向陆时修丢出自己的择偶标准。 二人交头接耳的话,正好被季云素给听了个七七八八。 在听到“红袖”的名字时,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不由掠过一抹肃穆之色。 “红袖是望春楼的头牌吧?” 今天,她出府去天南桥买糖水的时候,偶遇了在平安医馆打杂的伙计。 从伙计的口中得知,他们东家郑平安已经好几日未归。 伙计打听了好几日,从街坊口中打听到,郑平安最后出现的地方,在望春楼附近的后巷。 望春楼是什么地方,季云素也稍微打听了一下,京城第一花楼。 而红袖,似乎是这花楼的头牌花魁。 方才,她虽然没听清楚展一和陆时修具体的聊天内容,但“红袖”这个名字,她听得一清二楚。 季云素私心里判断,郑平安的失踪,可能跟望春楼有关系。 而展一他们口中提及“红袖”,显然,他们应该跟望春楼头牌是认识的。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费。 本来,季云素还在想,进入望春楼后,要怎么打听郑平安的下落。 眼下,这引荐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不用白不用,嘿嘿…… 这时候,展一和陆时修心虚地不敢接话。 季云素眸色微微一沉,直截了当地开口。 “展一,我可以帮你搞定你家主上。” “作为回报,你俩今晚得带我去望春楼。” 听到这话,展一和陆时修二人,腿很没出息地打了个软,差一点到场就给自家王妃跪下了。 啥情况? 王妃怎么突然要去望春楼?! 难道,王妃发现主上是望春楼背后的主人?! 第253章 王妃啊,不带这么坑属下的! “喂,你俩磨叽啥,想好了没啊,我家小姐很忙的。” 吉祥接收到自家小姐的暗示眼色,当下,憨憨地催促了展一和陆时修一声。 陆时修胡子拉碴的老脸,面皮子猛地抽搐了两下,第一时间就往后撤了一步。 见状,展一眼神闪烁了两下,不由对着陆时修小小地抱怨道:“老陆,你不够义气!” 季云素看到陆时修后撤,明显就是表态,不愿意带她去望春楼。 当然,刚开始的时候,季云素就压根没把陆时修算在内。 只不过,为了逼展一就范,顺道把陆时修带进来而已。 眼下,陆时修退出,展一就不得不答应了。 心念流转之际,季云素秀气的眉梢,微微一挑,对着展一慢悠悠地来了句:“你呢,怎么说?” “王妃……属下……属下……” 展一伸手猛抓了几下头皮,暗自纠结了一番后,不由硬着头皮,重重点了点头。 随即,哭唧唧地应了声:“王妃,属下带你去。” “行,你俩忙去吧,你家主上,交给我。” 季云素眉眼弯弯,嘴角扬起一抹得逞的弧度,略施小计,就把狗王爷身边的亲信侍卫给忽悠了,嘿嘿…… 展一和陆时修看着自家王妃笑得灿烂,不知为何,心里总有点发毛。 王妃笑起来的时候,为啥跟狡猾的狐狸似的哩? “吉祥,干活了。” 恰时,季云素冲着自家小丫鬟脆生生地来了句。 “是,小姐。” 吉祥憨憨地应声,随即,转身重新折回刚才跳出来的那个地方。 只见她弯腰,从草堆里,提出了一个食盒。 然后,“噔噔噔”的一路小跑回季云素的身边。 展一看傻眼了,这、这、这食盒,跟刚刚他不小心打翻的食盒,怎么一模一样? 里面该不会还有一碗红豆小圆子吧? “没错,跟你想的一样,这是备份。” 季云素看出了展一心里的困惑,直截了当地扬声。 说话间,季云素将食盒,递到了展一面前,笑眯眯地又道了句。 “小心驶得万年船嘛,食盒这种东西,很容易打翻的,总得有个备份才安心嘛。” “喏,拿去给你家主上吧,戌时三刻,望春楼见哦。” 展一眼看着自家王妃带着胖丫鬟,渐行渐远的身影,整个人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扭过头,看向陆时修。 展一垮着面瘫脸,哭唧唧地嚎了一嗓子:“老陆,我怀疑,王妃故意挖坑,坑我。” “刚才那胖丫头突然窜出来,害我吓一跳,不小心打翻食盒,其实都是王妃提前设计好的……” “自信点,把怀疑去掉。” 陆时修单手摩挲着下巴,这时候,慢慢悠悠地接过话茬。 闻言,展一嘴角不由抽抽了两下,整个人无语望苍天:“……” 王妃啊,可不带这么坑属下的,嘤嘤嘤…… “红豆小圆子得趁热吃才有滋味,你别磨叽了,赶紧给主上送去。” 陆时修目光落在一脸生无可恋的展一身上,没好气地催促了一句。 展一臊眉耷眼地看向陆时修,整个人跟霜打的茄子似的,无精打采地回道。 “老陆,我没心情送,还是你给主上送吧。” “我得去望春楼门口,恭候王妃。” 说话间,展一把食盒,塞到了陆时修手里,随即,整个人就跟上刑场犯人似的,拖着沉重的步伐,管自己离开。 陆时修抬眼望天,不由嘀咕道:“这天都还没完全暗下来,距离戌时三刻,还早着呢,去望春楼那么早干啥?” “老陆,主上让我来问问,刚才是不是王妃来过?” 展一前脚刚走,后脚老幺展十三从天而降,使着一身靓丽的轻功,无声无息地降落在陆时修面前。 陆时修眼神闪烁了两下,对着老幺展十三沉声道了句:“王妃是来过,不过又走了。” “喏,这是王妃亲自给主上买来的红豆小圆子,你拿去给主上。” 陆时修担心自己把红豆小圆子送进去,主上会问东问西。 万一,他经受不住主上的询问,把王妃今晚去望春楼的事情,说漏了嘴。 那事情,可就不好收拾了。 保险起见,他还是避一避得好。 展十三看到陆时修把食盒往他怀里一塞,就跑得跟兔子一样快,就仿佛后头有野兽在追他似的。 心里不由犯起了嘀咕,一边拿着食盒往书房走,一边忍不住呢喃。 “奇怪,老陆和侍卫长见了王妃后,溜得一个比一个快,到底咋了?” 书房里。 裴无蘅正在批阅近日积压的大理寺公文。 任职大理寺卿还没几日,隆庆帝望子成龙,就给安排了一大堆公文处理。 这也是接连几日,裴无蘅都没功夫去常欢院的缘由。 “谁送来的?” 展十三刚进书房,裴无蘅眼皮子微微一掀,将目光落在了食盒上。 “回主上,陆大夫说,王妃专门跑了一趟天南桥,给主上买了红豆小圆子。” 听到这话,裴无蘅不由将手里的公文,放到了一边。 “拿来给本王尝尝。” “是,主上。”展十三毕恭毕敬地将糖水,放到了自家主上的案头。 其实,展十三心里挺犯嘀咕的。 主上一向不喜甜食,为啥还点名让王妃去买糖水? “她跟南召国太子一起吃的红豆小圆子,滋味也不过如此。” 恰时,一道低低沉沉的磁性话音,悠悠在书房里荡漾开来。 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隐隐透着一抹嫌弃,不疾不徐地吐槽了一句。 话罢,裴无蘅就兴致缺缺地将勺子,丢回了碗里。 见状,老幺展十三眼睛眨巴了两下,身为罗刹十三卫当中,年纪最小的一个。 没吃过猪肉,但总见过猪跑吧。 主上对着一碗糖水自言自语,怎么那么像展二哥跟媳妇吵架之后,好几天媳妇没跟他讲话。 然后,展二哥就会拿出媳妇给他准备的干粮,自言自语。 主上现在的样子,跟展二哥想媳妇的时候,一模一样哩! “王妃她人现在何处?” 裴无蘅冷峻刀削的谪仙面庞上,神色淡淡的,薄唇悠悠开启,随意地问了句。 看在女人乖巧懂事、主动按照本王的要求,专门跑腿去林记糖水铺,给本王买糖水的份上。 之前她跟南召国太子同游花灯会一事,本王就不予追究了。 “主上,刚才我出去的时候,王妃已经带着胖丫鬟离开了。”展十三一脸严肃地回话。 “吩咐下去,今晚本王去王妃那里用晚膳。”裴无蘅凤眸微微一眯,心情不错地道了句。 “是,主上!”展十三抱拳领命。 这一头,裴无蘅刚下令,要去常欢院用晚膳。 另一头,季云素已经带着吉祥,一路轻车熟路地从王妃僻静的西北角院墙狗洞,钻了出去。 第254章 王妃恢复真容,意外太意外了! “汪汪汪……” 大黄摇着尾巴,激动地绕着狗洞,汪汪直叫唤。 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不由掠过一抹宠溺之色,笑眯眯地对着狗洞的方向道了句。 “大黄,等我回来给你带好吃的,你乖一点。” “呜呜呜……” 大黄的尾巴,摇得更欢脱了,从嗓子眼里,发出撒娇般的嘤呜声。 夜幕降临。 常欢院的丫鬟婆子跪了满院子。 冷风嗖嗖刮过众人的面颊,一个个都止不住浑身抖嗦。 裴无蘅双手负背,冷峻刀削的面庞上,神色晦暗不明。 “主上,属下问了一圈,她们都不知道王妃主仆去了哪里。” 老幺展十三一脸严肃地抱拳,小声禀报。 闻言,裴无蘅两瓣润泽薄唇,抿成了一条线,这女人又野到哪里去了? 凤眸中暗潮涌动之际,裴无蘅冷冷地开口:“把你们侍卫长找过来。” 从傍晚开始,裴无蘅就一直没看到展一的影子。 “主上,侍卫长也不见人影。” 老幺展十三心肝微微一颤,小心翼翼地禀报了一句。 说实话,他心里挺纳闷的。 侍卫长从来都是寸步不离主上的。 今晚也不知怎么的,愣是没见到人影。 话音落下,裴无蘅远山般的浓眉,微微蹙了一下。 几乎是同时,裴无蘅像是想到了什么,不疾不徐地冷声下令:“去把陆时修喊过来。” 不多时,陆时修被老幺展十三给喊了过来。 一见到自家主上,陆时修就堆起狗腿的笑容,恭敬地开口:“主上,你找属下,有事?” 裴无蘅狭长的凤眸,微微眯了起来,两瓣润泽薄唇不疾不徐地开启:“王妃人呢?” 陆时修面皮子止不住抽了抽,眼底心虚的神色,一闪而逝。 兄弟,不是老哥哥不挺你,实在是主上逮人,一向一逮一个准。 就算老哥哥能帮你拖个一时半会儿,也无济于事啊。 暗暗给自己做了个心里铺垫,陆时修当下毫无保留,事无巨细地将展一陪着王妃去望春楼的事情,老老实实地交代了。 出卖自家兄弟,那叫一个干脆利落。 连篇骚话跟倒豆子似的,在自家主上面前全部都倒完之后。 陆时修忍不住偷偷瞄自家主上的脸色,试探着道了句。 “主上,王妃突然提出去望春楼找红袖,其中,恐怕有内情?” 听到这话,裴无蘅一个冷冽的眼神,射向了陆时修:“具体展开说说。” 陆时修伸手挠了挠头皮,说实话,具体啥内情,他也想不太出来。 毕竟,望春楼是花楼,寻常女子谁会去这种地方。 当然,王妃不是一般的女子,也不能用常理来推断。 陆时修想破了脑袋,唯一能够想出来的理由,王妃就是好奇京城第一花魁长什么样子。 又加上,他和展一唠嗑的时候,无意中提到了红袖。 所以,王妃一时兴起,就逼着展一带她去凑凑热闹呗。 心里这么想的,陆时修壮着胆子,将自己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陆时修见自家主上迟迟没有说话,忍不住又小声宽慰了一句。 “主上,其实你也不必太过忧心,有展一陪着王妃,王妃不会有事的。” “你从哪里看出本王在担心她?”裴无蘅脸色黑沉沉的,阴阳怪气地冷冷出声。 陆时修胡子拉渣的老脸皮子,微微抽抽了两下。 主上,你明明在担心王妃,咋嘴就这么硬哩? “主上不担心王妃,那就更好办了。” “咱们就在常欢院守株待兔,等着王妃回来。” “到时,主上再收拾王妃也不迟……” 陆时修顺着自家主上的话说,结果,话说到一半,一道劲风从面皮子疾然刮过。 眨眼的功夫,陆时修就看到自家主上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见状,陆时修连忙追上自家主上,很是狗腿地问了句:“主上,咱这是要去接王妃回府吗?” “主上,属下觉得去接王妃回府,挺有必要的。” “眼下京城不太平,就王妃和主上逛花灯会那晚,南召国太子在回驿馆的路上,还遭遇了刺杀。” “幸好,南召国太子身边的侍卫石头拼死护卫,沈太子才逃过一劫。” “王妃身边虽然有展一护卫,还有一个徒有一身蛮力的胖丫头,但万一有个好歹,终究是寡不敌众呐。” 听到这话,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隐隐掠过一丝忧心。 几乎是同时,他没好气地回了句:“接什么接,本王过去,是收拾她的。” “身为王妃,出入这种烟花场所,成何体统?” 女人,你最好祈求暗处的势力没有盯上你,今晚无事发生。 都几岁的人了,连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还嚷嚷着让本王休了你。 离了本王以后,你能活吗? 这一头,裴无蘅带着陆时修风风火火前往望春楼。 另一头,望春楼,人声鼎沸的大门口。 展一在人群中,努力寻找着自家王妃的身影。 但是他左看看,右瞧瞧,就是没瞅见自家王妃。 忽的,肩膀被人从后头猛拍了一下。 展一条件反射地转身,就看到一个面相清秀俊逸的翩翩贵公子,站在他的面前。 见状,展一眼底掠过一抹疑惑,不由开口:“这位公子,我们认识吗?” “是我。” 季云素面色沉静,不疾不徐地从红唇中,吐出两个字眼。 展一面瘫脸上,流露出一抹诧异之色。 他是怎么都没想到,眼前这个风度翩翩的隽秀公子,竟然是王妃所扮! 天哪,王妃竟然毫不顾忌地在他这个属下面前,将自己扮丑装胖的秘密给暴露了。 这、这是啥情况? 虽然,他们这帮罗刹十三卫弟兄们,在不久前,有幸一睹王妃的倾城容颜。 也知晓了王妃并非肥婆,而是假扮肥胖。 但是,主上没有揭穿王妃的易容把戏,他们这帮属下自然是要陪着主上一起演,假装不知道王妃的真实底牌的。 “看到我这样,你应该不会很意外吧?” 季云素目光中透着审视,这时候,不疾不徐地对着展一道了句。 第255章 这一生要结束了吗,好不甘心啊! 其实,这几日,季云素已经暗自做了决定。 从今往后,她决定不再扮丑装胖。 首先,已经没有必要了。 当初,她扮丑装胖,是为了隐藏锋芒,保护自己,守住阿娘和弟弟。 现在,秦氏一族,已经是强弩之末,再也威胁不到阿娘在太傅府的位置。 她自然不必再顶着一张丑陋的脸,到处招摇过市。 当然,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她猜测,狗王爷应该已经知道她脸上的黑斑,是造假的。 最近几天,她一边专心研究治疗沈陌白心疾的药方,一边也在复盘近段日子,发生的种种诡异事件。 有好几个早晨醒来,她脸上的黑斑,都会莫名其妙淡化许多。 头一回出现,季云素会认为自己配置的易容药水放久变质,影响持妆效果。 但时不时出现,那就绝对不正常了。 季云素早就在心里猜测,自己脸上有易容,应该已经被狗王爷发现了。 只是,不知是何原因,狗王爷一直没有找她当面验证。 所以,思来想去,季云素也懒得再装丑扮胖。 干脆就趁着今天这个机会,试探一下展一,毕竟,他可是狗王爷身边的亲信狗腿子。 看看他,在见到她真容之后,有何反应? 那她的怀疑,就能得到佐证。 心里有自己的盘算,此时,季云素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展一,试图从他那张严肃的面瘫脸上,读出一些有用的讯息。 展一被自家王妃那双犹如星辰般璀璨的漂亮眼眸子,盯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当下,脸颊红红地垂下脑袋,哎呀,王妃本人比画像上要好看上百倍。 展三那大老粗是他们这帮弟兄当中,第一个见到王妃盛世美颜真容的,他还真没托大。 咱王妃的美,世间罕有,主上娶到王妃这么美丽的媳妇,真是赚到了! “喂,你发什么愣,我家小姐,问你话呢!” 吉祥这时候晃荡着壮实的身板儿,横在了展一面前。 她现在也是一身男人打扮,肉乎乎的大圆脸上,还贴了络腮胡子。 乍得瞧上一眼,还以为是哪个彪形壮汉呢。 见状,展一嘴角抽了抽,浑身猛地抖了一激灵,立马从王妃的盛世美颜里,回过神来。 “肥婆,你怎么打扮得那么丑?” 嫌弃的话,展一几乎是脱口而出。 听到这话,吉祥生气了,当下抡起砂锅大的拳头,就照着展一的面门砸了过去。 “肥婆,君子动口不动手,不带动手的啊!” 展一一个灵活飞身,堪堪避过吉祥的拳头。 吉祥挥拳头,挥了空,壮实的身板儿在原地打个转儿。 结果,一个没站稳,就朝着展一的身上,倒了过去。 “哎哎哎……肥婆,你别过来,你不要过来……哎呦喂!” 展一满脸抗拒地伸手,试图将倒向他的吉祥,给推搡开。 但对上自家王妃的目光,展一不敢把吉祥推开了。 王妃身上有着跟主上一样的慑人气势,他可不敢造次。 无奈之下,展一只能搂着吉祥的水桶粗腰,两个人就这么一起,滚在了地上。 展一在下面当肉垫,被吉祥笨重的身子,压得骨头都快散架了。 面瘫脸上俨然是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这还是他头一回抱姑娘哩! 可头一回抱的姑娘,不是他媳妇。 媳妇,对不住,我脏了,呜呜呜…… 与此同时。 望春楼,三楼,最末尾的房间里。 郑平安被五花大绑在椅子上,身上有好多鞭伤。 “嘎吱……” 一道酸掉牙的推门声响起。 紧跟着,郑平安的视线里,就闯入了一双红色的绣花鞋。 见状,郑平安缓缓抬起头,朝着来人看了过去。 “怎么样,还不肯老实交代你背后的主子是谁?” 红袖扭着水蛇腰,魅惑的容颜上,带着一抹人畜无害的笑容,从烈焰红唇中,不紧不慢地吐出一句话。 话音落下,郑平安眉头不由拧紧,虚弱地开口:“我已经说了很多遍了,我背后没有主子,你们抓错人了……” 被抓的当晚,眼前这个长得跟蛇蝎美人似的女子,就不问青红皂白地命人,抽了他一顿鞭子。 然后,他就被关在这间房里,一关就是好几日。 平时,只给他一些稀粥度日。 对方说了,如果他不肯交代自己背后的主子是谁,就等在这里等死好了。 可郑平安实在是想不通,他到底做了什么事情,怎么就被人误会背后有主子? 曾经,郑平安以为是秦家人在报复他。 但后来,郑平安就否定了自己的猜测。 秦家如果要报复,不会拷打关着他,只会给他一刀来个痛快。 “呵,一个白面书生,嘴还挺硬。” “看来,这几天的苦头,对你来说不算什么。” “既然你白面书生不吃硬的,那就来点软的吧。” 红袖目光中透着一丝戏弄之色,红唇缓缓开合。 她身上的穿着有些暴露,作为望春楼的花魁娘子,今晚是她每月登台献艺的日子。 很快,就轮到她上台了。 眼下,她身上穿着西域舞娘的那种舞衣,小蛮腰露出一截,伴随着她走路的姿态,腰肢犹如藤蔓般轻扭着。 裙摆是各色亮丽的丝线编制而成,如同瀑布帘般,恰好,将她两条玉腿给遮挡住。 站着不动的时候,裙摆严严实实。 一旦迈开步子,两条玉腿便会从如同瀑布雨帘般的裙摆中,显露出来。 红袖扭着纤细的小蛮腰,划着两条雪白的玉腿,一步一步地朝着郑平安走近。 姿态摇曳生姿,不愧是京城第一花魁。 但凡是个男人,看到这一幕,恐怕都会眼睛发直,垂涎三尺。 而郑平安在看到红袖这般勾人心魄姿态的时候,却是第一时间将脑袋,别向了旁边。 “姑娘,请自重。” 听到这话,红袖看向郑平安的戏弄眼神,微微闪烁了两下。 身为幽冥阁中,最顶尖的细作,色诱是她的绝杀技。 自从加入幽冥阁,为了更好地替阁主效力,她专门修习了媚术。 这么多年来,每次出任务,无论对方警惕心多高,武功多强。 但凡她想要引诱,男人无一不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倒是没想到,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白面书生,意志力竟然如此强大,不受她媚术控制? 几乎是同时,红袖浓妆艳抹的眼眸里,看向郑平安的眼神,不由产生了一丝怜悯。 如此一个忠心护主的白面书生,就这么被了结了性命,还真是有些可惜了。 心中感慨之际,红袖那透着勾人之色的眼眸里,渐渐升腾起了一抹杀意。 “小子,既然你软硬不吃,那你对我来说,就没有价值了。” 美人心,如蛇蝎。 一个美人,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恨毒的话,取人性命,就跟嬉笑玩闹似的。 这种故事,以前,郑平安只在书里头,读到过。 没想到,有一日,他自己竟然会碰上。 这是要死了吗? 他还没好好跟报答九王妃的大恩大德。 还没跟着九王妃好好把医术提升,协助九王妃将连锁医馆开起来,造福苍生百姓。 这一生,就这么结束了吗? 好不甘心啊…… 第256章 王妃起疑,糟糕主上要掉马! 郑平安目光灼灼地看着眼前的媚艳女子,脸上笑着,优雅抬手间,从发髻里抽出一根簪子。 那尾端泛着寒光的簪子,在他的眼眸里,不停地放大。 顿时,郑平安本能地闭上了眼睛,九王妃,对不住了,平安以后不能帮你了…… “砰!” 就在郑平安以为自己小命要就此交待的千钧一发之际。 紧闭的房门,被人从外头,猛地踹开了! “住手!” 男装打扮,几乎将自己真容完全暴露的季云素,第一时间冲进了屋子。 在看到美艳女子,正要对郑平安痛下杀手,当下,眉梢一挑,不容置喙地高喝出声。 话音落下,红袖拿簪子扎向郑平安咽喉,直取他性命的干脆利落动作,不由猛然一滞。 红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扭头,朝着门口方向,看了过去。 一名风度翩翩,相貌不凡的贵公子,赫然映入眼帘。 见状,红袖眼底的那一抹杀意,浓烈了几分! 房间外头,一直都有暗哨盯着,绝对不会有客人误闯。 心念流转间,红袖几乎完全认定,这个突然出现的贵公子,就是眼前白面书生背后的主子。 常年幽冥阁细作训练的危机意识,让红袖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氛。 说时迟,那时快。 红袖没有丝毫犹豫,轻盈的身姿宛若一阵风般,第一时间,飘到了季云素的面前。 手中泛着寒光的簪子,直击季云素的要害! 我勒个去! 季云素的眼眸里,簪子那足以取人性命的尖锐尾部,在不停地放大。 顿时,瞳孔缩成一个黑点! 没想到,京城第一花魁竟然是个练家子。 刚才,她各种忽悠套话,把展一忽悠得脑袋发懵,一个不小心,就把他跟红袖其实很熟的事情,给说漏了嘴。 于是,季云素也不废话,直接把自己今晚来望春楼的目的,跟展一和盘托出。 本来,季云素还想着展一会帮她去找花魁红袖,询问一下是否有见过郑平安。 结果,展一脸色严肃,就像是屁股被人给点了火似的。 一路飞蹿上三楼,带着她和吉祥找到了这里。 一到门口,季云素就听到了里头似乎是郑平安在说话。 虽然听不太清楚他在说什么,但季云素能够感受到郑平安说话有气无力,显然,很虚弱。 郑平安失踪了好几日,又这么虚弱。 唯一的可能性,就只有被软禁! 当下,季云素也顾不上去追究展一为什么能这么精准地带她找到囚禁郑平安的地方。 直接下令让吉祥把门,撞开! “红袖!” 展一这时候刚从后头跟上来,隔着一定距离,就看到红袖要对王妃下杀手,几乎要吓尿了,当下扯着嗓门,急吼吼地喊了起来。 话音落下,展一运起轻功,拼了老命的要横在自家王妃身前,阻挡红袖的致命一击! 王妃是主上的心头宝儿,可不能有闪失啊! “小姐,当心!” 吉祥眼看着红袖要对她家小姐不利,不假思索地冲了出去。 吉祥和展一二人,分别从左右两侧,冲向季云素。 “砰!” 结果,二人动作都太急,在季云素的面前,直接对撞在了一起! 闷沉的撞击声,在房间里,突兀地传荡开来。 手中拿着发簪凶器,要取眼前贵公子性命的红袖,这时候,杀人的动作,再次猛然一滞! 看到展一出面阻拦! 又听到络腮胡壮汉情急之下,喊贵公子“小姐”! 而这络腮胡壮汉的声音,听着不对劲,明显就是个长得壮硕的姑娘啊! 短暂的思索之后,红袖看向眼前贵公子的媚惑眼眸里,不由掠过一抹惊骇之色。 难道,眼前这个贵公子,就是他们幽冥阁的阁主夫人?! 就在红袖愣神错愕的间隙,季云素自然垂落在身侧的素手,陡然抬起! “嗖”的一下,季云素将早已经捏在手中的银针,冲着红袖飞射了过去! 这一根银针,带着凌厉的气势,犹如一支利箭,在红袖的眼眸里,不停地逼近! 见状,红袖心脏一紧,那穿着暴露西域舞娘舞衣的柔软身子,凌空翻了一个跟斗,这才堪堪避开阁主夫人的飞针! “咚”的一声,飞针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凌厉的银光。 最后,钉在了红袖身后头博古架上,摆放一座紫檀雕花屏风的底座上。 银针入木三分! 红袖目光落在插进实木底座上,尾部还在剧烈颤抖的银针上时,不由心有余悸。 好生厉害的飞针! “红袖姑娘,我不知道郑平安是哪里得罪你,你要把他囚禁在此,严刑拷打,甚至痛下杀手。” “但有一点,我可以非常明确地告诉你,他不是你能随意动的人。” “今晚,你若不放他离开,你京城第一花魁,将从此销声匿迹。” 季云素这时候跨过撞在一起的吉祥和展一二人身上,面色沉静地走到红袖身前,不疾不徐地沉声开口。 此时,红袖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这个周身释放着强大气场的贵公子。 不,准确来说,应该是女扮男装的阁主夫人。 红袖只觉得阁主夫人没有让她失望。 阁主夫人一手飞针术,出神入化。 而且,胆识也非常过人。 明明身上没有丝毫内力,但却敢如此近距离地跟她对话,实在是令人钦佩。 “红袖,都是误会,你赶紧放人!” 展一被吉祥这肥胖给撞得晕头转向,两眼直冒金星。 但眼下,他也顾不上自己身上的痛。 他生怕红袖误会王妃已经知道主上是幽冥阁阁主的事情,而说漏嘴。 连忙扯开嗓门,嚎了一嗓子。 闻言,红袖目光闪烁了两下,视线瞟了展一一眼。 展一迫不及待地冲着红袖使眼色,打暗号,王妃就是来捞人的,她不知道幽冥阁的存在! 从展一打的暗号中读到这个信息的瞬间,红袖眼神猛地闪烁了两下。 “展一,你跟红袖打什么暗号,有什么不能当着我的面说?” 季云素注意到展一和红袖似乎在用眼神交流着什么。 当下,清丽的杏眸中,眸色微微一沉,一脸狐疑地冷不丁扬声。 第257章 王爷包养小三?! “姑娘,你误会了,展一就是我的恩客而已。” 红袖反应也快,不过几个呼吸的间隙,已经将自己身为幽冥阁细作的杀气,全部都收敛了起来。 现在的她,俨然就只是一个八面玲珑、笑起来令人骨头发酥的花魁娘子。 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光芒闪烁了两下,显然,她对红袖的话,是不信的。 不过,红袖跟展一到底是什么关系,与她何干? 只要郑平安没事,其他的,她懒得去刨根问底。 打定主意,季云素径自越过红袖,来到郑平安身边,亲自替他松绑。 郑平安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犹如神邸般从天而降,救他性命的女扮男装贵公子。 整个人有一瞬间,是反应不过来的。 这贵公子的声音,他认出来了,是师父的。 可是,师父的身形和容貌,怎么变了? “怎么样,还能走吗?” 季云素看郑平安浑身都是伤,有气无力地撑着站起来,仿佛随时都会晕过去一般,关切地问了句。 乍得听到女扮男装贵公子关切的询问声,郑平安不由猛地回神,是师父,是她,没错! “师父……徒儿没……”郑平安激动地开口。 但因为好几天没吃什么东西,又加上失血过多,当下两眼不由发黑,就要晕过去。 “平安!” 季云素眼看着自己刚收的呆头鹅徒弟,摇摇欲坠地往下倒,连忙上前,一把搀扶住他。 “师父……我自己能走……”师父亲自扶他,郑平安有些受宠若惊,当下,艰难地抬起头,虚弱开口。 说话间,郑平安努力地让自己站稳。 师父是王妃,身份尊贵,他就是一个平头老百姓,哪能让师父扶他? “小姐,不然,我背他吧。” 吉祥脑袋晕晕乎乎地从地上爬起来,晃晃悠悠地来到自家小姐面前,憨憨地开口。 季云素看着自家小丫鬟摇头晃脑,显然刚才跟展一撞在一起,撞得够呛。 五官精致的绝美巴掌小脸上,流露出一抹失笑之色。 季云素不疾不徐地嘱咐:“你先把自己照顾好,我扶就行。” “小姐,那我去把马车赶过来。” 吉祥眼睛里看到的自家小姐,那都是有重影的。 她一边壮实身板摇摇晃晃,一边瓮声瓮气地接过话茬。 话罢,吉祥就跌跌撞撞地转过身,出门去了。 只是,吉祥刚晃晃悠悠,迈着不太稳的蹩脚步伐,来到门口。 迎面就突然出现了一道高大颀长的谪仙身影。 裴无蘅冷峻刀削的谪仙面庞上,神色晦暗不明。 他凌厉的目光,一下子就射向了屋子里正扶着白面书生的贵公子。 她,玉冠束发,瓜子脸上干干净净的,一块黑斑都没有。 眉不画而黛,唇不点而朱,精致的五官犹如能工巧匠雕琢而成,完美地刻画出她那无瑕的绝美容颜。 看着一身男装打扮的她,裴无蘅那幽深的凤眸中,有一抹惊艳之色,一闪而逝。 视线下移,目光落在女子那纤细的柔荑上。 蓦的,裴无蘅那透着意味不明光芒的凤眸里,隐隐透出了一丝恼色。 这女人大晚上的,打扮成这副样子,背着本王来望春楼,也就罢了。 竟然还跟一个无关紧要的瘦弱白面书生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王妃,你在做什么?” 裴无蘅面色沉静,从薄唇中吐出一句冰渣子般的话语。 突然被点名,季云素秀气的黛眉,微微一挑。 耶呵,这黑心狗王爷一进来,就喊她王妃。 丝毫没有因为她容貌的大改变,而有任何的困惑。 看来,她猜得没错。 最近几日,她脸上的黑斑丑妆,总是莫名其妙褪色,肯定是这黑心狗王爷干的好事儿! 他老早就知道她究竟长什么样,所以,即便一进屋看到男装打扮的她,也能一眼就认出她来! 心念流转之际,季云素大方地将自己那张绝美的巴掌小脸,冲向裴无蘅。 随即,一脸镇定自若地回了一句:“王爷,我来望春楼寻人。” 季云素的回答很坦荡,她就是来望春楼寻人的,就算被狗王爷给逮了,她也是身正不怕影子斜。 反倒是狗王爷他来望春楼,干啥? 可别告诉她,他是专门来找她的。 一个大男人,打着找媳妇的幌子,来望春楼。 啧啧啧,这种理由说出去,鬼都不信。 想到这里,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不由掠过一抹了然之色。 这时候,她不由将目光投向了一直毕恭毕敬站在博古架旁的红袖身上。 刚才,裴无蘅一经出现,红袖的本能反应,是要冲着他躬身行礼的。 但不知是何原因,红袖恭敬欲行礼的动作,突然就停了下来。 似乎,好像,裴无蘅当时朝着红袖所在的方向,看去过一个凌厉的眼神…… “王爷,你来望春楼干什么?” 季云素眼睛里扑闪着浓浓的八卦之火,冷不丁扬声。 “王妃觉得本王来这种地方,做什么?” 裴无蘅看着女子的手,一直都搀扶着郑平安这个弱鸡书生,自然垂落在身侧的好看手掌,不由捏得骨节“咯咯”作响,磨着后槽牙回呛了一句。 这女人到底还要扶多久? 她都没有这样扶过本王! 乍得被反呛,季云素只觉得一脸莫名其妙。 这家伙还阴阳怪气地反问她。 好像搞得他来望春楼的目的,很纯粹似的,切!当她三岁小孩骗呢。 傻子都看得出来,裴无蘅这家伙跟红袖这个京城第一花魁,有一腿。 展一跟红袖是相熟的。 红袖说,展一是她的恩客。 但季云素觉得,其中有蹊跷。 毕竟,展一那榆木脑袋,一天到晚惦记着攒银子娶媳妇的傻小子,怎么可能跟京城第一花魁勾搭在一起。 唯一的解释,那就是跟他背后的主子,跟京城第一花魁,有不正当关系。 思绪翻飞之际,季云素顿时有一种破案的感觉。 几乎是同时,季云素对着冷眼看着她的谪仙男人,冲口而出地扬声。 “王爷,你是来找红袖姑娘的吧?” 虽然是疑问句,但季云素的口吻,却非常笃定。 话音落下,季云素也不管裴无蘅眼下是什么脸色,直接让吉祥帮忙搭把手,主仆二人一起扶着虚弱到随时要晕过去的郑平安,先行离开。 在经过裴无蘅身边的时候,季云素将自己那张如凝脂般嫩白的绝美容颜,微微一扬。 眼底含着暧昧的笑意,咧嘴调侃道:“王爷,你和红袖姑娘,慢慢聊,妾身回王府了。” 裴无蘅额角突地跳了一下,下意识地想开口。 但他薄唇才刚一张开,季云素立马又堵了他一句。 “王爷放心,你包养花魁的事情,妾身会守口如瓶,出了这个房间,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说着,季云素抬手,在自己嘴边做了个拉拉链的手势。 裴无蘅:“……” 这蠢女人,脑子里装的什么乱七八糟玩意儿,瞎胡说什么?! 第258章 一辈子得不到当夫君的爱! 此时,裴无蘅冷峻刀削的谪仙面庞上,淡漠的神色,隐隐透出了一丝龟裂。 他一个箭步上前,挡在了扶着郑平安要走的绝美女子面前。 头顶上方,突然被一道阴影遮挡,季云素下意识地仰头,将自己那张不施粉黛的绝美脸蛋儿,冲向了男人。 对上男人充满压迫性的凌厉目光,季云素杏眸眨巴了两下:“王爷还有事儿?” 这黑心狗王爷的脸色,瞧着不大好。 他该不会因为包养花魁一事被本姑娘撞破,就要来一个杀人灭口吧? “咕……” 眼见裴无蘅一言不发,季云素有些心里没底地暗自咽了口口水。 毕竟,这黑心狗王爷一向疑心病重。 原来,他就一直怀疑她是那晚的刺客女贼,对她各种试探。 现在,她身上的所有伪装,已经全部都暴露在狗王爷的眼皮子底下,狗王爷要收拾她,也不是没可能。 心念流转之际,季云素眼底隐隐升腾起了一丝心虚之色,胸腔里就像是钻进了一只活蹦乱跳的小兔子,“咚咚咚”地上蹿下跳。 四目相对,目光在空气中纠缠着。 季云素只觉得裴无蘅看着她的目光,冷冽而霸道,令人忍不住想要避开。 被这样的目光,盯得头皮有些发麻的季云素,有些扛不住地率先打破沉静,故作恍然大悟地扬声。 “王爷就把心放在肚子里,你包养花魁的事情,贵妃娘娘那边,妾身也是打死都不会透露半个字的!” 话音落下,季云素为了展现自己保守秘密的诚意,直接伸出三根手指,对天发誓。 “妾身发誓,如果将王爷包养京城第一花魁的秘密泄露出去,就一辈子都得不到夫君的疼爱,孤独终老。” 女子信誓旦旦地指天发誓。 脆生生的话音,犹如大珠小珠落玉盘般,一个字一个字地砸进裴无蘅的耳中。 一辈子得不到夫君的宠爱! 这女人盼着本王给她休书,想找谁当夫君,宠爱她?! 孤独终老! 这女人是在咒本王早死吗?! 此时,裴无蘅冷峻刀削的谪仙面庞上,脸色阴沉极了。 越听女人说话,就莫名地来气。 当下,裴无蘅好看的手掌,一把抓住季云素纤细的藕臂,便要拉着她离开。 现在,他脑子里,就一个念头。 带女人离开望春楼,回王府,再收拾她! 季云素眼看男人抬起长臂,杏眸微眯,瞬时,她步子往后一退,纤细身姿往旁边一侧。 不偏不倚,堪堪避开男人疾然探过来的长臂。 小样儿,本姑娘被你抓了那么多次胳膊,你这点小动作,还能逃过本姑娘的法眼? 被狗王爷偷袭抓胳膊次数多了,几乎每次跟狗王爷发生口角分歧的时候,季云素都会偷摸留一个心眼子。 她就担心,狗王爷会突然搞偷袭。 这家伙内力深厚,身手比她好,每次被他抓住胳膊,想要脱身,比登天还难。 季云素已经吃过好几次亏了,如今,她早就懂得防患于未然,管控风险没商量,嘿嘿…… 而裴无蘅骨节修长的好看手掌,徒然抓了个空。 目光落在女子那隐隐透着小嘚瑟的巴掌小脸上,裴无蘅远山般的浓眉,不由挑了一下,这女人,敢躲! “王爷,你慢慢和红袖姑娘叙旧,妾身先行告退。” 此刻,季云素站在跟裴无蘅足足两个臂展的位置之外。 她仰着漂亮的绝美脸蛋,跟谪仙男人保持着安全距离,暧昧地来了句。 话罢,季云素也不管男人什么脸色,带着吉祥和郑平安转身就溜。 这架势,就像是抛夫弃子,急着跟别的男人私奔的负心妻子,俨然是连多余的眼神,都懒得给裴无蘅一个哩。 看着女子扶着弱鸡书生,撂下他这个夫君,头也不回,翩然远去的纤细身影。 裴无蘅一直克制的冷漠面庞上,脸色顿时黑沉如锅底。 当下,他两瓣润泽薄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线,二话不说,径自划开两条健硕长腿,便要追过去。 “阁主留步,奴婢有要事禀报!” 红袖眼看自家阁主要去追王妃,连忙压着声音,用极低的音量,喊了一声。 “展一。” 裴无蘅目光始终盯着季云素主仆三人离开的方向,不容置喙地开口。 展一得了自家主上的指令,马上抱拳领命:“主上,你去追王妃,这里有属下。” “阁主,事关东宫,奴婢必须当着你的面禀报!” 红袖眼底满是焦灼,再次道。 就在傍晚,幽冥阁查探到东宫今日从郊外蟒山调出了一波人马。 而这波人马在出入京城的官道上,不知所踪。 眼下,这波人马是出了京城,还是入了京城,尚未查明。 而太子裴琮纳侧妃的日子,就在后日,阁主那日回去赴宴。 在这个时间节点,东宫突然有调动暗中豢养死士的动作,很不寻常,不得不防。 本来,红袖是打算派人送信给阁主的。 但阁主人已经在此,她正好借着这个契机,将这个危险信号告知阁主。 红袖一脸紧张地看着自家阁主,即便是她把话说到这份上,自家阁主依旧没有停下追逐王妃的脚步。 当下,红袖连忙飞身,跪在了自家阁主身前,毕恭毕敬地请罪道。 “阁主恕罪,奴婢知道,这个时候喊住您,会让王妃的误会加深。” “但事关阁主后日和王妃去东宫赴宴的安危,奴婢不得不这么做!” 听到这话,裴无蘅脚下的步子,不由微微一滞。 薄唇不容置喙地冷声开启:“谁要对王妃不利?” 这一头,裴无蘅一听到自己媳妇会有危险,也顾不上去追媳妇,耐着性子进屋听属下的汇报。 另一头,季云素带着吉祥和郑平安,一路畅通无阻地走出望春楼。 此时,早早奉王妃命令,守候在门口,等着接自己东家的伙计阿来,连忙小跑着上前。 “东家,你失踪的这几日,可把小人急死了,小人实在是没办法,只能求王妃帮忙……” 阿来一看到自己东家浑身是伤,虚弱地被搀扶出来,急得都快哭出来了。 一着急,他就话多,忍不住一边扶住自己东家,一边嘚啵嘚啵这几日发生的事情。 郑平安听了之后,心中对自己师父的感恩之情,俨然是无以复加。 当初,他走投无路,要跳河,是师父救了他。 师父不仅救了他的命,而且,还替他父亲沉冤昭雪。 现在,师父又救了他一回。 他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做牛做马,都报答不完师父的恩情啊! “师父,平安给你磕头了!” 郑平安在伙计阿来的搀扶下,“噗通”一声,直接跪在了自己师父的面前! 第259章 孕激素作用,踏马的不爽! 季云素都来不及反应,郑平安就“咚咚咚”地给她磕了三个响头。 见状,季云素颇为无奈,连忙抬了抬手,示意道:“好了,你的心意,师父收到了。” “你现在最要紧的事情,就是好好把身体养好,然后,把之前我交代你搞的连锁医馆,搞起来。” “是,徒儿遵命!徒儿发誓,一定会将师父的一清堂做大做强,让整片九州大陆上的每一个国家,都有师父的连锁医馆!” “徒儿一定要让天下所有穷苦百姓,都知道是师父在普济他们!” 季云素嘴角不由抽搐了两下:“……” 哎喂,她这徒儿,是要把她这个凡人,打造成菩萨,让世人顶礼膜拜? 眼见,阿来扶着郑平安渐行渐远,季云素巴掌小脸上,神色渐渐淡了下来。 “吉祥,我们也走吧。” 季云素扭头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望春楼,淡淡地道了句。 “小姐,你不高兴?”吉祥见自家小姐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忍不住憨憨地问了句。 “有吗?”季云素杏眸微微一闪,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否认。 吉祥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家小姐,肉嘟嘟的大脸盘子上,一脸的笃定之色。 她重重地点头,一本正经道:“有,小姐满脸都写着王爷包养花魁,小姐很不高兴哩。” “我哪有!”季云素像是被踩中了尾巴的小野猫,不由扯高音量,没好气地反驳了一句。 “小姐,你都急了,还说没有。”吉祥乌溜溜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瓮声瓮气地接过话茬。 季云素:“……”好吧,她承认,的确有点不太爽。 也不知道为啥,反正就是踏马的,不爽! 可能是肚子里怀了崽子,孕激素刺激,所导致的情绪不稳定吧。 嗯,一定是这样的。 “哒哒哒……” 这时候,一辆马车从不远处缓缓驶了过来。 季云素拉着吉祥往路边站了过去,避开马车。 然而,这辆马车却径自驶到了她们主仆的面前,停了下来。 正纳闷之际,马车的车窗帘子,被一只好看的手掌,轻轻撩开。 露出一张让季云素见了之后,颇为意外的熟悉脸庞。 “上车。” 裴无蘅冷峻刀削的谪仙面庞上,神色晦暗不明,对着站在马车旁边的女子,不咸不淡地吐出两个字。 闻言,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不由眨巴了两下。 这黑心狗王爷怎么那么快,就从京城第一花魁的温柔乡里出来了? “王爷,我想自己走走,就不……” “本王耐性有限,别让本王说两遍。” 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光影泯灭不断,不容置喙地打断女子拒绝跟他同乘的话语。 一个女子,大晚上走在街头,成何体统? 她不知道自己身上的装扮,会引来其他男子的觊觎吗? “王妃,请。” 负责赶马车的人,是竹青,季云素是头一回见。 而眼前的马车很低调,跟狗王爷平时常坐的那辆,风格相差甚远。 因此,刚才马车行驶过来的时候,季云素只以为是来望春楼寻欢作乐的勋爵显贵家的马车。 “你叫什么名字,以前在王府,怎么没见过你?” 季云素其实不是很想上马车,跟狗王爷共乘。 但狗王爷已经放话了,如果她不配合,估计又少不了一通掰扯。 眼下,她没有心思跟狗王爷吵架,所以,就从善如流,顺着他的意思上车呗。 不过呢,上车归上车。 也不能上得太痛快,磨磨唧唧,拖拖拉拉上,最合适。 不然的话,就显得她做了亏心事,怕了黑心狗王爷似的。 该亏心的,不应该是那家伙自己吗? 世人都道堂堂大乾九王爷出尘脱俗,不食人间烟火,是一朵可望而不可即的圣洁雪莲。 可谁能知道,这样一朵洁白无瑕的高岭之花,竟然背着世人,偷偷包养了烟花女子。 啧啧啧……当真是应了那句老话,知人知面不知心呐! “回王妃,属下竹青。”竹青面无表情地恭敬回话。 话音落下,竹青连忙再次催了一声:“王妃,外面风大,车里暖和,请。” “哪个竹,哪个青?” 季云素五官精致的绝美容颜上,带着一抹浅浅的笑,不疾不徐地问了句。 竹青有些尴尬,主上在车厢里等着王妃上车呢,王妃怎么一点都不急,还追着他一个无名小卒问东问西哩? 虽然,竹青最近从罗刹十三卫那帮弟兄口中,听了不少关于王妃的事情。 大家对王妃,都是又敬又怕。 敬,王妃医术高超,行事光明磊落,不畏强权,以一己之力跟秦氏家族正面硬刚。 罗刹十三卫弟兄们私底下都是对自家王妃竖起大拇指,那叫一个赞不绝口。 可敬归敬,他们也怕啊。 王妃虽好,但她跟主上的感情,就有些不大妙了。 动不动不分场合跟主上提分手,这会让主上很没面子的。 论实力,主上手上掌握着足以撼动九州的力量。 论相貌,主上天人之姿,是万千贵女爱慕的对象。 论身份,主上更是尊贵无比,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将来,只要主上想,随时都能登上大乾朝,最至高无上的那个位置。 偏偏,主上这样一个人物,就是拿不下王妃,哎…… 竹青在心中暗自捏了把汗,他已经明显感觉到,车厢里有一股慑人的寒气,正在似有若无地蔓延出来。 当下,竹青硬着头皮,对着自家王妃扯出一抹尴尬的笑容,恭敬地回话。 “王妃,你先上马车,车厢里暖和,容属下稍后把自己的名字写给你过目。” “就现在写吧,我不冷。”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掠过一抹狡黠之色,漫不经心地说了句。 听到这话,竹青那严谨肃穆的脸庞上,表情有些绷不住了。 知道这一刻,他总算是体会到了罗刹十三卫那帮弟兄们的崩溃了。 王妃天不怕地不怕,连主上都不放在眼里,他们这帮当属下的,只能任由王妃拿捏的份了。 “王妃是想本王亲自动手请你上车?” 恰时,车厢里,传出一道低沉话音。 “王妃,请!” 竹青连忙将马凳摆到自家王妃的脚下,恭敬地道了句。 季云素清丽的杏眸眨巴了两下,当下,她也没再继续跟竹青开玩笑,踩着马凳,大大方方地坐进了车厢里。 一进入车厢,季云素只感觉迎面有一股冷冽的气场袭来。 季云素假装什么都没察觉,大喇喇地挨着车厢门口的位置,坐了下来。 裴无蘅幽深的凤眸,微微一眯,见女子故意挑了一个离他最远的位置坐下,远山般的浓眉,不由蹙了起来。 “坐那么远,是怕本王吃了你不成?” 这女人跟别的男子可以说说笑笑,拉拉扯扯。 唯独在面对本王的时候,总是敬而远之,保持距离。 本王的样子,看上去很可怕,至于让她如此避之不及? 季云素:“……”可不就是怕被你吃了嘛! “坐过来。”裴无蘅眸色微沉,不容置喙地再次下令。 第260章 没错,本王就是觊觎王妃的美色! “王爷,我坐这里挺好的。” 季云素屁股一挪不挪,只微微侧过身,将自己那张不施粉黛的绝美容颜,冲向坐在车厢深处的谪仙男人,皮笑肉不笑地回应道。 切,你让本姑娘坐过去,本姑娘就乖乖听话坐过去,当本姑娘傻呢! 要是坐过去了,本姑娘不就到了你的控制范围之内了。 “王妃喜欢坐边边,那便坐着别动。” 恰时,一道低低沉沉的磁性话音,冷不丁在耳畔悠悠响起。 不等季云素反应,她就眼睁睁地看着一道颀长的身姿,犹如一只蝴蝶般,翩然飞到了她的眼前。 伴随着车厢一阵小幅度的晃动,裴无蘅已经挨着季云素的身边,坐了下来。 季云素看到男人在她身边的位置,正襟危坐,清丽的杏眸不由微微瞪圆。 一抹诧异之色,更是不自觉地在杏眸底,升腾而起:“你……” “王妃不过来,那就换本王过来,有问题?” 裴无蘅微微侧首,自己那两瓣润泽薄唇,恰好贴在了女子小巧的月耳畔,幽幽打断道。 清洌似苍松翠柏的气息,带着一丝淡淡的凉意,喷薄在耳旁。 酥酥的,痒痒的,就仿佛猫儿的爪子,在轻轻挠抓她的心儿。 季云素纤细的身姿,有些微微僵硬,手脚在这一刻,有些不听使唤。 她明明想站起身,换个位置坐。 可不知怎么的,腿儿很没骨气,愣是支棱不起来。 妖孽啊! 简直就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长得那么好看,要是脾气好一些,她肯定是要把持不住,把这家伙给一口吃掉! 车厢里,烧着炭炉,里头的菊花台烧得通红通红的。 “哔啵!” 突然,炭炉里,发出了一个爆裂声。 瞬时,季云素眸色微微闪烁了两下,立马从对男人皮囊的垂涎中,抽离了出来。 夭寿了,刚才她差一点就被狗王爷的好皮囊,给诱惑了。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字头上一把刀,刀刀要人命。 本姑娘色谁,都不能色眼前这个黑心黑肝的家伙。 他,太危险! “王妃觉得本王好看,还是沈太子好看?” 忽的,耳朵里,幽幽钻进一句不咸不淡的问话。 裴无蘅吐露每一个字的时候,薄唇开开合合之间,柔软的唇瓣都会似有若无地触碰到女子小巧玲珑的耳垂。 顿时,季云素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本能地将自己的脑袋,往旁边偏了过去。 试图将自己的侧脸,跟裴无蘅的薄唇,拉开距离。 只是,她这么做,却陷入了更尴尬的境地。 眼下,她和裴无蘅,几乎是面对面坐着。 而且,彼此之间的距离,很近。 如果有旁人在场,看到她的这个动作,都会误会她要轻薄眼前这个清冷出尘的男子。 “王妃离本王这么近,是想近距离观察本王的容貌后,再作评判?” 裴无蘅目光灼灼地看着几乎贴着他胸膛,坐在他身前位置的绝美女子,率先打破沉默,不疾不徐地幽幽开口。 季云素:“……”这家伙发什么神经,说话怎么有点不正常? 小心脏“咚咚”狂跳。 说实话,如果狗王爷对她各种凶巴巴骂人,季云素还知道如何应对? 毕竟,她和狗王爷干架,都已经干出经验来了,她还真不怕狗王爷凶。 只是,现在是啥情况? 黑心狗王爷突然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想干啥? 孔雀开屏? 雄竞求偶? 季云素杏眸眨巴了两下,五官精致的绝美小脸蛋儿上,神色变幻不定。 “裴无蘅,你是不是看上我了?” 鬼使神差间,季云素从两瓣粉唇中,吐出了这么一句。 话音落下,裴无蘅没什么情绪泄露的幽深凤眸中,微光猛地闪烁了两下。 “裴无蘅,刚才我是乱说开玩笑的,我有自知之明的。” 不等裴无蘅开口怼人,季云素这时候已经轻车熟路地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脆生生地又补了一句。 说着,季云素言归正传,直接转移话题:“裴无蘅,趁着今天这个机会,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王妃想说什么?”裴无蘅几乎是踩着女子的话尾,不疾不徐地冷声问。 见男人如此配合,一点都没有跟她唱反调的意思。 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不由掠过一抹惊讶,这家伙今天怎么转性,如此好沟通? 难道是见到心尖宠红袖姑娘,心情格外好,所以,也变得好说话了? 此时,季云素绝美的巴掌小脸上,流露出一抹了然之色。 止不住暗自在心底感慨了起来,原来黑心狗王爷不是不温柔,只不过,他的温柔,只会留给他在意的红袖姑娘呀。 心念微动,季云素将自己的小身板儿,微微往后仰了一下,跟男人稍微拉开一丢丢距离。 毕竟,二人现在靠得太近,姿势有些暧昧。 接下来,她要说的话,可不太适合这种暧昧氛围。 “王爷,咱们好聚好散,尽快和离吧。” 女子绝美的脸庞上,神色平静,显然,她是认真的。 裴无蘅冷峻刀削的谪仙面庞上,仿佛掌控一切的笃定神色,隐隐透出了一丝龟裂。 几乎是同时,他那颀长的身姿,朝着跟他拉开距离的女子,欺了过去。 “王妃再说一遍。” 头顶上方,一道阴影笼罩下来。 季云素身后头,已经没有可以退的空间了。 要是再往后,她就要跌出车厢外去了。 如果是以前,她倒没什么所谓,大不了就是摔马车,断胳膊断腿而已,死不了人。 只是现在,她肚子里有个小家伙,若是摔下马车,可不是闹着玩的。 虽然,小生命的到来,非她所愿。 但既然来了,就是缘分,她就该拿出做娘亲的样子来嘛。 “王爷,你这个样子,很容易让我误会,你真的在觊觎我的美色,好吗?” 心念流转之际,季云素故作娇柔地挑衅了一嗓子。 这种话一说,按照惯例,狗王爷都会很不客气地回怼她,究竟哪来的自信,让她莫要痴心妄想。 “王妃的美色,本王为何不能觊觎,是何道理?” 低低沉沉的磁性话音,在车厢里,毫无征兆地响起。 顿时,季云素看向裴无蘅的眼神,充满了不可思议,这家伙疯了吧? 他这是在跟我表白吗?! 第261章 越抺越黑,王爷急了! 车厢里。 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光影泯灭不断,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身前的绝美女子,不想错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变化。 而季云素在短暂的错愕之后,很快,就把脑袋瓜子里的乱七八糟念头,给摁了下去。 不对,这黑心狗王爷故意说些挑逗的话,肯定是在戏弄她。 要是她犯花痴,他一定会很不客气地嘲讽。 心念微动,季云素那颗被男人的话有所搅乱的心,立马就平稳了下来。 季云素秀眉一挑,这时,漫不经心扬声:“王爷,你有没有觊觎我的美色,我是看不出来。” “不过,你对红袖姑娘美色的觊觎,我反正是瞧得明明白白的。” 前脚刚到望春楼,狗王爷后脚就杀了过来。 他一个堂堂王爷,身份何等尊贵,怎么可能轻易踏足望春楼这种烟花之地。 唯一的可能,就是望春楼有他的在意之人。 狗王爷知道她来望春楼,误以为,她要端着正室王妃的架势,上门打小三儿。 所以,就迫不及待地追过来维护了呗。 话音落下,季云素没给裴无蘅开口的机会,当下,一脸八卦地又嘴碎追问了一句。 “王爷,你和红袖姑娘发展到哪一步了,你俩有那啥吗?” 一边说话,季云素一边将两只手掌,“啪”地合在了一起。 同时,季云素还不忘递给裴无蘅一个意味深长的暧昧眼神。 仿佛在说,王爷,你俩是这样式儿的关系吧,我懂的。 裴无蘅狭长的凤眸中,眸光闪烁不定,这蠢女人,到底在想什么东西? 本王话都说得这么明白了,她居然一点都不开窍? 她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心里隐隐有一阵莫名烦躁,裴无蘅将自己颀长的身姿,往女子的方向,靠近了些许。 两个人的鼻尖,几乎都要碰到一起了。 男人突然的靠近,季云素不由吓了一跳,纤细的身板儿,立马就僵住了。 恰时,裴无蘅两瓣润泽薄唇,勾起了一抹邪魅弧度,悠悠淡淡地道了句。 “王妃是在吃醋?” 听到这话,季云素眼睛眨巴了两下,啥!她在吃醋,怎么可能?! 这黑心够狗王爷的自我感觉,未免太良好! 几乎是同时,季云素吐槽的反驳话语,直接就脱口而出。 她仰着五官精致的巴掌小脸上,没好气地怼道。 “王爷,虽然全京城的女子,都觊觎你的美色。” “但这其中,不包括我在内。” 长得好看,又怎么样? 脾气那么差劲,一天到晚,阴晴不定的。 跟这样的男人处对象,简直要命,本姑娘才不稀罕! 再说了,本姑娘现在肚子里,已经有娃了。 那天晚上强了的小白脸帅哥,相貌跟眼前这黑心狗王爷也差不了多少。 本姑娘放着孩子亲爹不去觊觎。 反倒是惦记跟前的这个坏脾气狗王爷,她是疯了不成? 女子吊儿郎当的话语,落入耳中。 裴无蘅没什么情绪泄露的冷峻面庞上,淡漠的神色,隐隐透出了一丝龟裂。 沉吟了片刻,裴无蘅不疾不徐地冷声道了句:“王妃确定现在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实话,没有欺瞒本王?” “当然。”季云素脱口而出地答道。 裴无蘅眸色微沉,再次肃声道:“王妃既然是故意扮丑装胖,想必也不会否认自己就是那晚的女子。” 虽然是试探的口吻,但裴无蘅的语气里,充满了笃定。 那晚的女子? 哪晚? 啊喂,敢情狗王爷说了那么多扰乱她心智的甜言蜜语,原来是在这里挖好坑,等着她跳呢。 温水煮青蛙,循循善诱地哄她承认是那晚闯入王府的刺客女贼,然后就瞬间变脸,给她来一招闷杀。 啧,男人的嘴里,就没一句实话。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季云素当场想都没想,就矢口否认。 “不是,我绝对不是那晚的女子,王爷,你真怀疑错对象了!” “王妃怎么知道本王在问哪晚?”裴无蘅凤眸危险地眯了起来。 这女人还想赖! 本王从头到尾都没提过是哪个晚上,她、在、心、虚! 乍得听到男人的诘问,季云素嘴角微微抽抽了两下,呃,她刚才嘴瓢,好像……说漏嘴了。 心肝微微一颤,季云素看着男人黑沉沉的冷峻面庞上,“咕”地咽了口口水。 眼神闪烁了两下,季云素俨然求生欲满满地率先打破僵局。 她梗着脖子,故意捏着嗓子,造作地扬声:“王爷,妾身嫁进王府这么些天,对王府里的八卦,也是很感兴趣的嘛~~” “妾身就是听王府里的下人私底下聊天说,两个月前,王府进了女刺客,伤了王爷不说,还洗劫了鬼医圣手的药庐。” “为此,王爷震怒不已,这件事情,妾身自然是知道的。” 听着女子狡辩的话语,裴无蘅狭长的凤眸中,暗潮涌动不断。 编,女人,你就编吧。 总有一天,本王会让你自己主动交代自己干过的那些好事! “王爷,你别用这种眼神瞧妾身,妾身说得句句属实。” “你要是不信的话,妾身可以发誓……” “发誓就免了。”裴无蘅远山般的浓眉,微微一挑。 这女人动不动发誓,她是有多想一辈子得不到夫君的宠爱,孤独终老?! “王爷,你可真通情达理,红袖姑娘能得到王爷的呵护,可真幸运啊。” 季云素眼见男人阻止她发誓,不由暗自窃喜,看来,狗王爷是信了她信口开河的鬼话了。 嘿嘿,真诚,永远都是必杀技,哪怕是演的,只要演得够真,假话也能让人信。 “红袖跟本王没关系,以后,你莫要再提。” 裴无蘅眸光闪烁了两下,薄唇不容置喙地开启。 这女人误会本王跟红袖有什么,本王跟她这么明确的答复,她总不会再误会了吧。 季云素听到男人的话,清丽的杏眸中,晶亮的光芒,微微一闪。 狗王爷这么着急跟红袖撇清关系,看来,还是担心她会心生嫉妒,把他在外头包养外室的事情,捅到贵妃娘娘那里。 心念微动,季云素绝美的巴掌小脸上,立马就堆起了狗腿的笑容。 当下,便顺着裴无蘅的话,应了一声:“王爷放心,你和红袖姑娘的关系,妾身会当什么都不知道。” 这话一出,裴无蘅远山般的浓眉,拧了起来。 这女人怎么回事? 本王都这么明确地说了,跟红袖没有任何关系,她怎么还在那里东拉西扯?! 郁蹙间,裴无蘅两瓣抿紧的薄唇,再次开启,沉声强调:“本王跟红袖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听不见吗?” 见男人似乎要急眼炸毛,季云素暗自翻了个白眼,呵,男人啊,就这么个尿性。 都被抓到出轨把柄了,还在自己媳妇面前各种狡辩否认。 啧啧啧,现代男人如此,古代男人亦如此。 当真是应了一句大俗话,天下乌鸦一般黑。 心里跟明镜似的,但明面上,季云素还是很配合地点点头,敷衍地接过话茬。 “是是是,王爷,我相信你跟红袖姑娘没关系,绝对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一点关系都没有”这句话,季云素咬得格外重。 裴无蘅冷峻刀削的谪仙面庞上,面色黑沉如锅底:“……” 这女人嘴上说着相信本王,可她明明一个字都不信! 第262章 手牵手,一步两步三步四步往前走! “竹青,还要多久才到?” 季云素这时候冷不丁冲着车厢外赶车的竹青,脆生生地问了句。 车厢外。 竹青乍得听到自家王妃的询问声,抓着僵绳的手,猛地抖了一下。 早前,他总是听罗刹十三卫那帮兄弟们倒苦水说,给主上和王妃赶马车,实在是太艰辛了。 当时,竹青心里头,还觉得罗刹十三卫这帮弟兄们,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能够这么近距离侍奉在主上和王妃旁边,那就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他们这帮幽冥阁的手下,天天在外头出任务,只有跟主上汇报九州诸国异动的时候,才能见上主上一面。 天晓得,他有多盼望能天天近身伺候主上。 可如今,愿望成真了。 竹青忽然也有了一种莫名的心酸之感。 从前不懂,现在,他懂了。 王妃的花样太多了,每次惹恼了主上,王妃都把他们这帮属下扯进来。 他们这帮属下夹在主上和王妃之间当磨芯,都快要被磨成齑粉了,太难了,呜呜呜…… “竹青,问你话呢,还要多久到?” 车厢里,再次响起自家王妃的催问声。 竹青猛地回神,连忙恭声禀报:“回王妃,我们还在宣武街,快则半个时辰,慢则……” “半个时辰这么久,那你现在停车,我要下车。” 季云素一听到还要跟狗王爷呆在同一个空间里半个时辰,不由一个头两个大,当下脆生生地来了句。 竹青严谨脸上,表情快要哭出来了。 主上都不发话停车,他怎么敢停啊。 “停车。” 恰时,车厢里,传出一道低沉磁性的淡漠话音。 听到自家主上放话,竹青整个人如获大赦地松了口气,连忙将马车勒停。 季云素这时候扭头冲着裴无蘅投去一抹惊讶的目光。 原本,她以为这家伙会刁难,不准她下车。 没想到,今晚,他这么痛快,就放她走人。 到底是爱情的力量,这黑心狗王爷在望春楼见到自己心爱的姑娘,心情大好。 连带着对她这个外人的态度,都转好了呢。 心念微动,季云素冲着裴无蘅莞尔一笑,感慨道。 “红袖姑娘对王爷的影响可真大,王爷见过她后,脾气都变好许多哩。” 女子眉眼弯弯,笑起来的样子,仿佛眼底装满了星辰。 裴无蘅目光灼灼地看着女子仰着绝美脸庞上,冲着他没心没肺调侃的模样,幽深的凤眸中,隐隐有一抹占有的欲望,在升腾而起。 这时,季云素已经自顾自起身,要掀开车帘子下马车。 只是,她刚掀开帘子,自己还没钻出去,忽的,一道颀长高大的身影,就从她身侧,迅速擦了过去。 眨眼的功夫,裴无蘅已经抢在季云素下马车前,提前下了马车。 他,颀长高大的身姿,犹如一根定海神针,笔挺地插在马车旁。 长臂轻轻抬起,摆出扶人下马车的姿态。 见状,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不由眨巴了两下。 不是吧,这黑心狗王爷该不会是中邪了吧? 就算转性,也不至于转变那么大呀? 在季云素看来,裴无蘅不拦着她下马车,已经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眼下,这家伙居然还风度翩翩地伸手,要扶她下马车,这未免也太不正常了吧? “王爷,你该不是受了什么刺激吧?” 心里犯嘀咕,季云素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一脸真诚地扯了一嗓子。 裴无蘅眸色微微一沉,从两瓣润泽薄唇中,吐出一句冰渣子般的平静话音。 “王妃要下马车,本王扶你,有问题?” 低沉磁性的冷冽话音,霸道地钻进耳朵里。 当下,季云素愣了,呃,狗王爷这话问得,一点毛病没有。 可能是她脑袋瓜子转不过弯来,毕竟,习惯了这家伙动不动凶她,威胁她。 现在,这家伙突然对她态度好点,她还有点受宠若惊。 啧,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被一个人虐久了,人家突然对自己好,就有些不习惯? 想到这里,季云素二话不说,直接大喇喇地将自己的纤纤素手,轻轻放在了裴无蘅冲她伸过来的好看手掌上。 女人的手,小小的,软软的,握在手里,就像一块软糯的糍粑。 虽然这不是他第一次牵女子的手,但这一次的感觉,跟以前的那两次,非常不一样。 裴无蘅轻轻地拿捏着女子小巧玲珑的纤纤素手。 牵着她的手,就仿佛握住了一切。 他微微紧了紧手掌,但又马上松开了力道,生怕捏疼了她。 深邃的凤眸底,光影泯灭之间,将他的小心翼翼,生怕女子发现他异样的情绪,悉数湮没。 女人,是你主动伸手过来让本王牵的,这一次,本王不会再放手了。 “王爷,你可以松手了。” 季云素这时候已经稳稳地站在了地面上,见身边的谪仙男人迟迟不撒手,不由提醒了一句。 “就这么走回王府吧。” 裴无蘅握着女子的好看手掌,微微收紧了一些,从两瓣润泽薄唇中,慢悠悠地吐出一句话。 闻言,季云素看向裴无蘅的眼神里,充满了疑惑。 “王妃不是想要以真容示于人前吗?” “本王牵着你走回王府的这一路,足够百姓熟悉王妃的真容了。” 听到这话,季云素五官精致的绝美脸庞上,疑惑之色尽褪。 原来如此,这家伙牵她的手,是为了帮她在百姓面前亮相。 说来也有道理,毕竟,能让堂堂谪仙王爷光明正大牵手,在街上招摇过市的对象。 不是九王妃,还能有谁? 要知道,在百姓们心目中,九王爷和九王妃是伉俪情深夫妻的印象,早已经根深蒂固。 “王爷,那就有劳了。” 季云素显然是把裴无蘅的话,给听进去了,也觉得挺有道理。 当下,便一点负担都没有,任由男人牵着她,一路在繁华的街道上招摇过市。 果然,这一路走到王府,引来无数百姓的纷纷驻足围观。 百姓们一开始以为,是两个男人手牵手走在街上。 但人群中,有人眼尖,认出了九王爷。 毕竟,之前九王爷在京兆府公堂之上,当着百姓的面,正式露过脸了。 人群中,有人正好那天在京兆府公堂外瞧热闹,他一眼就认出九王爷的身份,当下扯开嗓门,激动地嚷了起来。 “那不是九王爷嘛,王爷怎么牵着一个男子啊,他谁啊?!” 第263章 危险来袭! “哎,不对,九王爷牵着的,好像是个姑娘!” “对哦,的确是个姑娘,而且长得跟天仙似的,好漂亮啊!” “九王爷对九王妃一往情深,他怎么会牵别的姑娘的手?!” “一定是搞错了,这个矜贵男子,可能只是跟九王爷长得相似,他不是王爷!” “会不会王爷牵手的漂亮姑娘,就是九王妃本人呢?” 恰时,百姓当中有人大胆地猜测了起来。 话音落下,一石激起千层浪。 围观的百姓们纷纷将好奇的目光,全部都投向了男装打扮的季云素身上。 季云素一路被裴无蘅牵着走,不知怎么的,她总有一种自己好像被裴无蘅当小宠物溜的错觉。 而且,她这只小宠物的外形,裴无蘅还挺满意的。 周围百姓对她容貌的讨论,他似乎非常享受。 几乎是同时,季云素有些抗拒地想要将自己的素手,从裴无蘅的掌心里,脱离出来。 “老实呆在本王身边,别乱跑。” 裴无蘅微微垂眸,薄唇贴近女子小巧的月耳,不疾不徐地开口。 季云素被裴无蘅喷薄在她耳畔的清洌霸道气息,弄得很不自在,忍不禁地缩了缩脖子。 仰头间,正好对上男人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 只一眼,仿佛自己整个人,都要被他吸进去一般。 季云素眼神闪烁了两下,心脏莫名漏跳了一拍…… “后日东宫夜宴,王妃也要像今晚这般,牢牢牵着本王的手,跟在本王身边,不许乱跑。” 这时候,耳畔再次响起男人低低沉沉的磁性话语。 季云素五官精致的绝美脸庞上,神色变幻不定。 拜托,主次是不是有点搞反了? 啥叫让她像今晚这样,牵着他的手? 明明是这黑心狗王爷非抓着她的手不撒开,好吗? 心里万马奔腾,但明面上,季云素并没有表现出来。 见男人神情严肃,一点都不像开玩笑的样子,季云素巴掌小脸上隐约透露出的嫌弃小表情,不由收敛了起来。 当下,季云素扑闪着晶亮的眸子,一脸神秘兮兮地发问。 “王爷,后天是不是要出事儿?” “你只管贴身跟随本王,别瞎跑,其他无须操心。” 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掠过一抹沉静之色,沉着声嘱咐了一句。 见男人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季云素杏眸眨巴了额两下。 这回,她没跟狗王爷继续抬杠,而是点了点头,从粉唇里吐出一个“哦”字。 黑心狗王爷的实力,深不可测。 既然他说后天在东宫行事要小心,那一定有事发生。 她一个怀了崽子的孕妇,没必要去强出头。 老话说,枪打出头鸟,背靠大树好乘凉。 她就听狗王爷一回话,怎么了?不丢人。 想到这里,季云素忍不住又笑眯眯地补了一句。 “王爷,后天妾身就跟你混了,你一定要保护好妾身哦。” 裴无蘅目光灼灼地看着冲着自己露出一抹狗腿笑容的伶牙俐齿女子,凤眸中隐隐闪过一抹满意的幽光。 这女人居然没跟本王抬杠,表现得如此乖巧,看来是知道怕了。 “嗯。”裴无蘅面色沉静,冷冷地表态。 与此同时,繁华街道边,一间不起眼的小酒肆里。 由于大家都被九王爷牵着一个长得跟天仙一样男装打扮的女子小手,给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本来一大帮在酒馆里喝酒闲聊的百姓们,都纷纷争先恐后地跑到门口看热闹。 “九王爷牵着的那个姑娘,长得怎么那么好看?” “可不是嘛,穿着男装,都那么好看,要是换成女儿家的装扮,那不得迷死人啊!” “这天仙姑娘到底是不是九王妃啊?” “我瞧着,八九不离十。” “铁定是九王妃没跑了,也只有像这样天仙似的姑娘,才能配得上九王爷的天人之姿呀。” “听说九王妃不仅胖,而且还满脸黑斑,怎么会突然摇身一变,变得那么好看,会不会搞错了?” “你傻啊,你没听说过易容啊,胖丑都能伪装的,九王妃可是大名鼎鼎的小医仙,易容对她来说,就是小菜一碟!” “……” 众人一边激动地看着九王爷牵着天仙姑娘的手,犹如闲庭信步地走在繁华的大街上,一边互相交头接耳。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激情四射地讨论着天仙姑娘到底是谁? 本来大家众说纷纭,也没有一个同意的看法。 直到有人提到九王妃的小医仙身份,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几乎是同时,众人当场认定跟九王爷携手漫步街头的天仙姑娘,必定是九王妃无疑! “想想也是,九王爷和九王妃本来就夫妻和睦恩爱,手牵手一起逛街,也是很正常的嘛。” “没错,寻常百姓人家的新婚小夫妻,成婚没多久,都是如胶似漆,蜜里调油。” “更何况,九王爷和九王妃这样尊贵的人物,也没啥生活重担。” “成婚后最大的烦恼,恐怕就是操心王妃何时能替王爷诞下小世子吧?” “……” 酒肆门口,百姓们伸长了脖子,正兴致盎然地操心着九王妃肚子何时报喜讯。 而此时,在酒肆一个光线昏暗的不起眼角落。 一张简陋的小桌旁,坐着两个女子。 这两个女子头戴帷帽,彼此相对而坐。 恰时,其中一个女子,抬起涂着殷红蔻丹的水葱玉手,将挡在眼前的薄纱撩开一角。 露出一张妆容精致的娇柔脸庞。 此女不是别人,正是被关进梨白院的苏姨娘之女,太傅府三小姐季馨嫣。 自从自己母亲失了宠爱,以失心疯为名,被父亲软禁在梨白院。 身为苏姨娘所出的子女,季馨嫣这段时间在太傅府过的日子,过得跟猪狗差不多。 下人们都是墙头草,踩高捧低,以前,她娘得宠的时候,下人们都来巴结她这个三小姐。 虽然季馨嫣是庶女,但在府里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何曾受过一丝一毫的委屈? 而现如今,她娘失宠了,这些下人就不把她这个三小姐放在眼里。 三不五时,克扣炭火,伙食也极差。 大乾的冬天,别样寒冷,没有炭火的夜晚,季馨嫣更是冻得彻夜难眠,即便身上盖着被子,也如同睡在冰窖里一般。 季馨嫣眼底的妒恨,愈演愈烈。 她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坐在对面的季婉清,压着音量,咬牙切齿地阴恻恻开口。 “大姐,你就这么任由季云素这个小贱人风光无限下去吗?” 话音落下,季婉清抬手掀开帷幔,顿时,眼底有一抹戾辣,一闪而逝。 季婉清冷冷一哼,端着矜雅的高贵姿态,逐字逐句道。 “秋后的蚂蚱而已,早晚都是一死。” “二妹又何必在意这只蚂蚱在死前有多么风光?” 第264章 我放心不下她! 听到这话,季馨嫣一脸激动地开口:“大姐,你指的蚂蚱,是季云素这贱人?” “不然还有谁这么招人厌烦?”季婉清眼底满是不屑,阴冷地反问了一句。 季馨嫣眼神闪烁不定,忽的,她像是想到了什么,连忙追问道。 “大姐,季云素这贱人,什么时候能去死?” “我已经迫不及待要看她曝尸荒野的凄凉惨状了!” 季婉清唇角勾起一抹掌控全局的得意弧度,优雅从容地吐出两个字:“后日。” 话音落下,季馨嫣愣了一下,当下脱口而出。 “后日是大姐入主东宫的大喜日子,大姐要在宴席上对季云素动手?” 说实话,对于季婉清选择在自己的婚礼上,对季云素这个小贱人下手,季馨嫣还是感到颇为意外的。 恰时,一直在酒肆门口围观的百姓们,突然又乌泱泱地涌回了酒馆。 不偏不倚,正好将季婉清回复季馨嫣的话语,给尽数淹没。 此刻,酒肆内。 食客们看完了九王爷牵着九王妃逛街的热闹,情绪格外激动。 推杯换盏之间,酒肆内,嘈杂声不断。 “大姐,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见?” 季馨嫣眼底含着一抹焦色,不由拔高音量,再次发问。 季婉清透着优雅的伪善眼眸里,满满都是厌恶之色。 她现在是一刻都不想在这种腌臜地方多待,当下,从座位上站起身,居高临下地对着季馨嫣道了句:“出去再聊。” 话音落下,季婉清扔下一锭银子在桌上,先于季馨嫣出了酒肆。 见状,季馨嫣也是连忙起身,追了出去。 “大姐,你打算怎么弄死季云素,刚才我没听到。” 一出酒肆,季馨嫣就迫不及待地问出声。 这时,季婉清那常年透着伪善的矜雅眼眸里,掌控全局的得意之色,愈演愈烈。 忽的,她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抿唇娇笑地开口。 “二妹,你说,我让她在死之前,享受一下被一群男人凌虐的滋味,如何?” 季婉清的话,说得漫不经心。 但落在季馨嫣的耳朵里,却是让她心肝剧颤。 眼前的女子,还是她认识的那个以优雅矜持自持的京城第一才女吗? 季馨嫣是怎么都没想到,有朝一日能从她从小就羡慕的优雅嫡女身上,看到这样疯狂,哦不,是癫狂的一面。 可怕,实在是太可怕了! 虽然,季云素这小贱人还好好地活着,但季馨嫣知道,季婉清这一次,不会再给季云素苟活的机会了! 一想到这里,季馨嫣被季婉清刚才那疯狂的话,给吓得“咚咚”狂跳的心脏,逐渐恢复了平静跳动。 当下,季馨嫣对着季婉清露出一抹狗腿的讨好笑容,接过话茬附和道。 “大姐,季云素这个贱人害你错失了太子妃的位置,只能当一个侧妃,还要跟御史大夫之女竞争太子妃之位,她已经很该死了!” “但这个小贱人不仅害大姐你夙愿难偿,而且,还害了大姐的外祖父以及整个秦氏家族。” “要我说,这小贱人死前必须受尽折辱,死后,也该被鞭尸。” “大姐该让她在生前生后都凄惨无比,才能消解心头之恨。” 听到这话,季婉清眼底阴冷的光芒,闪烁不定。 一想到,自己那年迈的外祖父,已经被判了流放北境,五日后,便要启程离京。 北境苦寒,这一路,路途遥远,外祖父年事已高,怎么吃得消? 这是明摆着要逼死他的外祖父啊! “大姐,我听说,是九王爷判了你祖父流放?” 季馨嫣目光灼灼地盯着陷在自己心绪里的季婉清,适时地提了一嘴。 话音落下,季婉清猛地回神,咬牙切齿地开口。 “害我祖父的,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大姐,你不会连九王爷都要弄死吧?”季馨嫣一脸惊骇地压低声音询问。 言语间,季馨嫣连忙凑近,又小声补了一句。 “大姐,九王爷可是皇上最宠爱的儿子,现在又是新上任的大理寺卿,风头正劲。” “就算大姐你是太子侧妃,也不可能有这个本事撼动九王爷的。” “不然,九王爷还是算了吧,弄死季云素这个小贱人,也够大姐解气报仇了。” 季婉清眼底闪过一抹势在必行之色,成竹在胸地阴狠说道。 “我没这个能力,不代表我的夫君没有这个能力。” 还没入主东宫,但季婉清已经改了对太子裴琮的称呼。 季馨嫣眼底充满了惊骇,不由捂嘴:“大姐,你意思是,太子殿下要……” 话说到最后,季馨嫣不敢再继续往下了,而是做过了抹脖子的动作。 这时,季婉清一个阴冷的眼神,直逼季馨嫣。 她没有给出明确答案,但季婉清的这一抹充满杀意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吁……” 一辆马车,被车夫勒停。 正好停在季婉清和季馨嫣姐妹身前。 二人一前一后,上了马车。 很快,马车就缓缓启动,往太傅府的方向驶去。 此时,距离季婉清和季馨嫣刚才聊天位置,约莫三步之遥的地方,有一个小馄饨摊位。 摊位的简陋小桌子上,坐着两个男子。 其中一个身材魁梧,一张标准的国字脸上,满是焦灼。 方才不远处那对姊妹的对话,石头虽然没听全。 但隐约的,他能感受到,她们是要对九王爷和九王妃不利。 对于九王妃的安危,石头一点都不担心。 毕竟,九王爷可是有私兵的,隐藏的实力,不容小觑。 即便明日东宫夜宴遇到危险,九王爷定能护九王妃周全。 石头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自家殿下要去蹚浑水。 当下,石头一脸急切地低声劝说:“殿下,后日东宫夜宴情况可能会很复杂,不然,我们还是别去了。” 话音落下,石头又补了一句:“殿下若是担心拂了大乾皇帝的脸面,可以称病。” “反正大乾皇帝也知道殿下身患心疾,想来,不会怪责殿下缺席大乾太子的纳妃典礼。” 沈陌白温润的眼眸里,波澜不惊,这时,只淡淡地道了句。 “典礼我必须参加。” 没有任何解释,沈陌白只是用平静且坚定的话语,表明了自己的决定。 “殿下,九王妃有九王爷保护,她不会有事的。” “反倒是殿下你的安危,到时,得不到任何保障。” “进入东宫,属下随身不能携带任何兵器,万一典礼当中混进了南召刺客……” 沈陌白眸色微微一沉:“我意已决,莫要再多言。” “可是殿下……” “石头,我放心不下她。” 沈陌白儒雅的面庞上隐隐透着一抹复杂之色,淡声打断了石头的话语。 第265章 王妃惊艳全场,王爷要二婚?! 东宫,正殿内,张灯结彩,处处都洋溢着喜庆的红色。 今夜,太子同时纳两位侧妃。 负责婚庆典礼的礼官和宫人们,都忙得脚不沾地。 前来观礼的宾客,已经陆陆续续地抵达东宫。 由于距离婚典开始,还有一些时辰,提前抵达的那些宾客大臣,都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闲聊。 当然,大臣们聚在一起唠嗑,跟普通百姓凑一堆打屁,谈论的内容肯定是不一样的。 此刻,大臣们扎堆在一起,谈论的都是一些朝中最近发生的事情。 “听说了吗,今晚的典礼,那位南召国流亡太子沈陌白,也会到场。” “这有什么新鲜的,这位沈太子来参加我们大乾太子的婚礼,肯定是想来套近乎,看看有没有机会巴结我们大乾的太子,借此寻求将来顺利回归南召的助力。” “不会吧,我可听说皇上把跟沈太子接洽的邦交任务,交给了九王爷处理,眼下这会子,沈太子有什么需求,应该都已经跟九王爷谈妥了吧?” “……” 大臣们互相交流期间,突然冒出来一个杂音。 这个提到沈太子和九王爷私底下达成协议的人,不是别人。 正是前阵子,刚大义灭亲,把自己的小舅子下了大牢的京兆府尹杨孝忠。 作为在京城最小的官,杨孝忠的官阶虽然不高,但他能坐在这个位置上,那也是被隆庆皇帝委以重任的。 换句话说,杨孝忠的官职虽小,但他大小也算是隆庆皇帝的嫡系亲信。 因此,杨孝忠冷不丁插的这一嘴,也是让其他官阶比他大的官员,纷纷转头,看向他。 “杨大人,你可是知道什么内幕?” 这时,吏部侍郎一脸谨慎地小声追问了一句。 “这个内幕嘛,下官是真不知道。” 杨孝忠眼神闪烁了两下,卖起了关子。 此番,他可是得了皇上的暗自授命,专门混在大臣堆里,试探大家对易储这件事情的看法。 方才,杨孝忠在官员扎堆的外围,逛了一大圈,愣是没找到插嘴的机会。 眼下,他好不容易逮住一个机会,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肯定是要好好利用的。 话音落下,杨孝忠眼见官员们兴致缺缺,要各自聊会刚才的话题。 连忙扯了一嗓子,说道:“诸位大人,东面华国的老皇帝前两日刚下了一道废黜旨意,不知诸位大人对此事,有何看法?” 一提到华国老皇帝的废黜旨意,诸位大人的脸色,皆是微微一变。 华国老皇帝废掉太子,改立最宠爱的十二皇子为太子一事,早就在九州大陆传遍了。 身处官场,沉沉浮浮,这帮人能走到现在的高位,那一个个都是人精。 谁都知道,杨孝忠是在抛砖引玉,表面上,拿东面华国易储的八卦说事儿,实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而大家也深知,杨孝忠不过芝麻绿豆大的官,以他的官阶,怎么敢妄议废立储君一事? 虽然,杨孝忠从头到尾,没提过废储,只是隐晦地提及废黜旨意。 但大家都是官场沉浮的老狐狸,话不用说破,一点就透。 没猜错的话,杨孝忠此番问话,应该就是皇上的暗中授意。 一想通其中的深层含义,众官员们也是吃起了斤两,这种问题,可不能随便答,万一答得不好,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有人眼珠子一转,当下就四两拨千斤地来了句。 “哎呀,杨大人,东面华国的事情,那是他们的家务事,与我们大乾官员何干?” “今天可是太子同时纳太傅嫡女和御史大夫独女为侧妃的大喜日子,咱们聊这个挺好的。” 有人带头转移话题,其他官员也是纷纷响应。 杨孝忠好几次想开口,将话题重新拉回来,但都是失败了。 而且,这帮人,就跟事先商量好的一样,你说一句,我接一句,聊得不亦乐乎。 从头到尾,杨孝忠愣是一句插话的机会都没有。 结果,大家讲得眉飞色舞,而只有杨孝忠一个人,窝在旁边当哑巴。 皇上当真是算无遗漏,这帮老狐狸果然一个都不肯表态。 杨孝忠挺着肥硕的大肚腩,尴尬地站在旁边,陪着一群官阶个个比他大的大臣们,眼神闪烁不定。 就在他不死心,想要再次发起话题的时候。 突然,东宫门口,骤然传来了一阵骚动。 几乎是同时,众人都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了宫门。 此刻,宫门口。 季云素身上穿着贵妃娘娘送她的霓裳羽衣广绣流仙裙,五官精致的巴掌小脸上,干净素雅,天然去雕饰。 她素手挽着裴无蘅健硕的臂弯,乖巧地跟随着裴无蘅的脚步,一步步踏入东宫,进入大众的视野。 时值傍晚,天边红霞漫天。 她身后漫天的红霞,是一幅巨大的陪衬画。 她,人在画中,踩着轻盈的步调,一步步地走来,仿佛九天仙女下凡,惊艳了在场所有人。 “挽着九王爷臂弯的天仙女子,是谁啊?” “不知道啊,今天这种场合,能够陪着九王爷出席太子婚宴典礼的,只有九王妃,可这天仙女子长得如此倾国倾城,也不是九王妃啊?” “是啊,九王爷和九王妃才刚成婚,宫里都传九王爷对九王妃颇为宠爱,九王爷怎么会带这样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入东宫?” “难道说,九王爷厌弃了又丑又胖的九王妃,想要纳身边的天仙女子为侧妃,就专门挑今天这个日子,将这个天仙女子带入宫中,让皇上和贵妃娘娘过眼?” “……” 百官八卦的话音,在大殿前的空旷广场上,悠悠飘散开来的同时。 那些东宫的宫人们,也是对亲昵挽着九王爷手臂的天仙女子身份,猜测纷纭。 “快看,那姑娘身上穿的衣裙,好像是贵妃娘娘之前在九王妃新婚头一天,入宫请安,贵妃娘娘送给九王妃的。” “好像是哦,仙子姑娘身上穿的衣裙是霓裳羽衣广袖流仙裙,以前我在贵妃娘娘宫里当过差,有见到过蔷薇姑姑将这套衣裙拿出来保养,跟仙子姑娘身上穿的这套,一模一样!” “天哪,九王爷竟然把贵妃娘娘送给九王妃的礼物,转赠给仙子姑娘,那是不是意味着,九王爷对九王妃已经彻底厌弃,要把又胖又丑的九王妃休了,改娶眼前这位仙子姑娘?” “这还用说嘛,已经明摆着的事情了!” “……” 宫人们彼此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的话语,断断续续地落入季云素的耳朵里。 听着听着,季云素漂亮的杏眸里,闪过一抹戏谑的光芒。 当下,她很是故意地将自己纤细的腰肢,往裴无蘅颀长的身姿凑了过去,轻笑着道了句。 “王爷,看来我的这一次亮相,非常成功。” “大家都误以为,王爷你要二婚哩。” 第266章 王爷偷偷香了王妃一口! 女子调侃般的清脆悦耳话音,悠悠入耳。 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光影泯灭不断。 微微侧首,就看到女子仰着一张美到令人想狠狠亲上去的精致小脸,眉眼弯弯地冲他露出如狐狸般的狡黠坏笑。 没什么情绪泄露的冷峻面庞上,淡漠的神色隐隐透出了一丝龟裂。 这女人,故意跟本王唱反调,可恶! 本王允她以真容示于人前,可没许她将自己打扮得如此花枝招展! 她平时打扮都俗气得很,今日,为何打扮成这幅样子,她想给谁看?! 南召国太子沈陌白吗?! 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的瞬间,裴无蘅只觉胸口一阵憋闷。 “王爷,你瞧,这些人一个两个都看得眼睛都直了。” “看来我今天的这一身行头,还是相当亮眼的,妾身没给你丢脸吧?” 季云素眉眼弯弯似新月,笑眯眯地又嘚瑟了一句。 说实话,本来她是没打算穿贵妃娘娘送的霓裳羽衣广袖流仙裙的。 毕竟,这衣裙上身,太过招摇。 但自家小丫鬟吉祥却说,小姐头一回亮相,肯定要惊艳全场,迷倒一票王孙公子。 还有最重要的是,小姐打扮得漂亮些,就能抢了新娘子的风头…… 对于惊艳登场,迷倒王孙公子,季云素没啥兴趣。 不过,小丫鬟说的,她打扮得隆重,能抢季婉清这个新娘子的风头,季云素倒是十分乐意。 当初,她大婚那日,季婉清伙同季馨嫣,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暗中下毒害她。 这笔账,她可还没找这对狼狈为奸的姐妹清算呢。 正好,趁着恢复真容的契机,顺道给季婉清这个自视甚高的京城第一才女,一个教训。 女子出嫁,是一辈子的大事。 作为新娘子,自然希望成为众心拱月般的瞩目存在。 季云素不爱出风头,更不爱抢风头。 不过,对于那些歹毒心肠,算计她,要置她于死地的人,季云素绝不会手软,嘿嘿…… “九王爷,您身边这位奴才该如何称呼?” 恰时,负责在每一位宾客抵达东宫之后,报出对方身份的内侍,一脸紧张地躬身上前,小心翼翼地问道。 见小内侍额头虚汗直冒,显然,心里也是七上八下地打边鼓。 季云素见小内侍吓得不轻,毕竟,东宫太子的纳妃典礼,不是阿猫阿狗,那些没有身份的女子,能够混进来的。 哪怕她是九王爷带进来的,那也不符合皇家规矩。 当然,小内侍除非活腻歪了,才敢说出这种胆大妄为的话,只能委婉地询问女子的身份。 季云素见小内侍两条腿都已经开始打软了,便要率先开口,自爆身份。 只是,她粉唇才刚刚张开,一道低沉磁性的话音,便不容置喙地响起。 “本王的女人该怎么称呼,你不知道?” 咳! 本王的女人?! 这黑心狗王爷又抽哪门子风? 跟人家介绍她的身份,直接挑明,说她是王妃本尊,不就行了嘛。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种奇怪的话,他想干嘛?! “裴无蘅,人家问你我是谁,你就说我是谁就好,干嘛说些有的没的?” 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隐隐透着一抹无语之色,当下,她踮起脚尖,将粉唇凑近男子的耳畔,没好气地吐槽了一句。 “王妃是本王的女人,本王有说错吗?” 裴无蘅微微垂首,两瓣润泽薄唇,很自然地贴在了女子小巧的月耳畔,哑声反问了一句。 清洌霸道的男子气息,有一下,没一下地喷薄在耳垂上。 酥酥的,痒痒的,还有一丝丝凉凉的寒意。 不自觉间,季云素耳根子微微有些发烫,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你说话就说话,凑那么近干嘛?” 季云素暗自咽了口口水,有些不自然地小声抱怨道。 “明明是王妃先凑过来的,王妃还怪起本王来了,王妃还讲不讲道理?” 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一抹戏谑的光芒,一闪而逝。 女子越是躲着,他那两瓣润泽薄唇,就仿佛长了眼睛似的,如影随形,一直在女子小巧玲珑的月耳边,呢喃着。 乍得被狗王爷给怼了,季云素一时间还真找不到反驳的说辞。 的确,是她主动凑近男人耳边叨咕在先,这黑心狗王爷说的,好像也没毛病。 “那我不挽着你的手臂,这样,咱俩就不用贴那么近说话了。” 心念流转之际,季云素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对着身边的谪仙男人,冲口而出。 话音落下的同时,季云素已经要松开挽住裴无蘅健硕臂弯的素手。 “不准松开。” 裴无蘅狭长的凤眸,危险地眯了起来。 恰时,他的余光正好瞥见人群中,有一抹儒雅身影出现。 看到沈陌白的刹那,裴无蘅眸底隐隐燃起了一丝意味不明的小火苗。 这女人,早不松手,晚不松手,看到南召国太子出现,她就要松开挽着本王的手了? 怎么? 是怕被南召国太子瞧见,挽着他的臂弯吗? 仅仅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低沉命令话语,在季云素的耳旁,不容置喙地响起。 瞬时,季云素只觉得自己那只刚要松开的素手,被一只有些凉意的大掌,一把握住! 他的手掌,很大,也很有力量。 季云素小小的手儿,被裴无蘅大大的手掌,紧紧握住的瞬间,只觉得自己的手儿,被越抓越紧。 秀气的眉毛,微微一蹙,季云素无意识地嘤咛了一声:“疼……” 这一声,不轻不重,如情人在耳边轻轻呢喃,又如小猫喵喵地撒娇。 落在裴无蘅耳中,他那没什么情绪泄露的凤眸里,已然涟漪荡漾。 “知道疼,就老老实实呆在本王身边,不要东张西望。” 裴无蘅颀长的身姿,微微俯了下去。 当着一众人的面,他将自己那两瓣润泽薄唇,往女子绝美的巴掌侧脸,贴了过去。 他,哑着声,霸道地开口。 季云素那扑闪着星辰般耀眼光芒的漂亮眸子里,疑惑之色,闪烁不定。 这家伙今晚吃错药了? 动不动凑她耳边,说些奇奇怪怪的话,有毛病吧?! “王爷,你没事儿吧?”心里犯嘀咕,季云素忍不住道了句。 “本王好得很。”裴无蘅目光越过人群,直射沈陌白的方向。 这时,他目光灼灼地盯着沈陌白,缓缓将俯向女子的颀长身姿,重新立直。 不过,在身体挺直的过程中,裴无蘅似是挑衅般,故意微微侧首。 他那两瓣润泽薄唇,就这么似有若无,从季云素的绝美的侧脸上,滑蹭而过。 “你干嘛呀?!” 没有丝毫的心理准备,脸颊上突然被软软的,凉凉的东西,给刮蹭了。 季云素眼底立马透着一抹嫌弃,没好气地对着裴无蘅扬声。 裴无蘅将挑衅的目光,从沈陌白的方向,收了回来。 心情莫名大好的裴无蘅,对着女子邪魅一笑,幽幽道:“王妃,本王无心的。” 季云素一脸无语,这家伙,认错态度还挺诚恳。 搞得本姑娘想骂他臭流氓,揩油,吃她豆腐,都骂不出来了。 啧,伸手不打笑脸人,这道理,看来是被黑心狗王爷给玩儿明白了啊! 此刻,距离九王爷和天仙姑娘最近的小内侍,整个人已经傻在原地了。 天哪,他刚才看到了什么? 九王爷居然偷偷香了天仙姑娘一口?! 九王爷说,天仙姑娘是他的女人。 王爷的女人,不就是王妃吗? 难道,眼前的天仙姑娘,是九王妃?! “九王妃,你是季二小姐吗?” 小内侍脑子已经转不过来了,这时候,他装着胆子,颤颤巍巍地问了句。 第267章 幼稚狗王爷的幼稚行为! “当然。”季云素点头,答得干脆。 听到这话,小内侍不由暗自长长松了一口气,当下,扯开公鸭嗓子,重新高唱了一声。 “九王爷,九王妃到!” 小内侍的这一声嘹亮的高唱,落入在场所有人的耳中。 顿时,所有人都是眼睛瞪大,一脸的不可置信。 “天哪,九王爷身边的天仙姑娘,竟然是九王妃,会不会搞错?” “九王妃不是又胖又丑吗,怎么变那么瘦,而且还如此倾国倾城?” “……” 人群中,众说纷纭。 但九王妃只有一个,那便是太傅府的庶女二小姐季云素。 一时间,诸位大臣们都望向四周,想要找找季太傅的身影。 找了一圈,众大臣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季太傅今天是岳父泰山,他眼下在太傅府送女儿出嫁,是不可能出现在太子纳侧妃的典礼之上的。 不过,众大臣东张西望寻季学礼的时候,不小心注意到了站在不远处的一名男子。 男子身姿挺拔,衣着虽素雅,但不失矜贵。 他,面如冠玉,神色平和,静静地站着。 夜风拂过,轻轻吹动他的袍角,给人一种莫名的孤寂之感。 “那人是谁?”官员当中,有人忍不住好奇地开口。 “好像是南召国太子。” 这时,京兆府尹杨孝忠很会挑时机地插了一嘴。 话音落下,众大臣们皆是猛然回神。 当下,便有人感慨:“我还以为是哪家府上的公子哥,正想着能不能给我家做女婿呢,原来是南召国太子啊,可惜了。” 这话一出,其他大臣也是纷纷点头。 毕竟,谁家不是妻妾成群,儿女满堂。 给女儿找个优秀的郎君,也是这帮大臣们要操心的事情。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能跟九王爷这般的神仙人物媲美的儿郎,众大臣们肯定是内心蠢蠢欲动的。 结果,这样好的郎君,是南召国太子,大家一时间都歇了心思。 虽然,南召国太子的身份尊贵,但到底南召国现在已经被他的叔叔沈隶占为己有。 即便现任南召皇帝沈隶的皇位,来路不正,不得朝臣拥戴,更是不得民心。 南召臣民都在盼着太子沈陌白拨乱反正,重回南召。 可到底,这一切,都是未知数。 朝臣们怎么可能把自己女儿的未来,赌在一个只剩下虚名,没有实权的太子身上? “殿下,那些大臣都在看我们这边。” 石头直挺挺地守在自家殿下的身侧,察觉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注视目光,这时,压着嗓门,木讷地开口。 话罢,石头眉头紧锁地看着那些扎堆交头接耳,时不时朝他家殿下投来审视目光的大臣们。 当下,忍不住喃喃:“这些大乾的大臣在聊殿下什么?” 沈陌白温润如玉的面庞上,神色淡然,对于大乾的大臣们在私底下聊他什么,显得漠不关心。 他的目光,始终落在跟随着裴无蘅一路走来的绝美女子身上。 虽然,这不是他第一次看到季云素的真容。 前天晚上,他在街上,无意中撞到了裴无蘅牵着一名美丽女子的手逛街。 从百姓口中,沈陌白得知跟裴无蘅牵手的女子,是九王妃。 沈陌白温柔的眸光,一瞬不瞬地看着女子,仿佛一眼万年…… “殿下……” 石头这时候注意到自家殿下的神色,当下,小声地唤了一句。 打从九王妃跟九王爷出现的那一刻起,殿下的目光,就再没有离开过九王妃。 可惜,九王妃嫁人了。 不然,跟他家殿下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哎…… 恰时,季云素不情不愿地挽着裴无蘅健硕的臂弯,来到了正殿前的空旷地。 二人一经出现,在场所有人都是争先恐后地上前,围了上去,纷纷对着二人躬身行礼。 对于这些大臣们,季云素一点都不感兴趣,走近之后,她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了一道熟悉的儒雅身影。 “往哪儿看呢?” 裴无蘅顺着女子望过去的方向,瞟去一眼。 看到南召国太子的瞬间,两瓣润泽薄唇开启,没好气地低沉出声。 听到这话,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不由掠过一抹无语之色。 当下,脆生生地回怼了一句:“王爷,你家住海边啊。” “眼睛长在我身上,我想往哪儿看,就往哪儿看,你管我哦!” 都已经配合黑心狗王爷挽手亲昵进场,不到处乱跑,他还管本姑娘眼神往哪儿飘,真是够了! 乍得被怼,裴无蘅胸口不由一阵憋闷,深邃的凤眸中,一抹不爽之色,一闪而逝。 当下,裴无蘅看向沈陌白的眼神,明显凌厉了几分。 此时,裴无蘅和沈陌白相隔甚远,差不多有五十步左右的距离。 二人遥遥相望,目光交汇的刹那,无形中似有火花飞溅而出。 “殿下,九王爷瞧你的眼神,似乎有些敌意?” 石头一脸忧心忡忡地低声提醒道。 沈陌白温润如玉的脸庞上,神色淡淡的,不疾不徐地道了句:“那又何妨?” 听到这话,石头不由一愣,侍奉在自家殿下身边这么多年,殿下从来都是不争不抢,克己复礼。 凡事退一步海阔天空,就算被皇叔算计,被夺了皇位,流落异国他乡,殿下都从不曾说过一句带情绪的重话。 像现在这般,执拗又坚定的口吻,石头还是头一回从自家殿下的口中听到。 另一头,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危险地眯了起来。 在众人的瞩目下,裴无蘅主动迈开步子,朝着沈陌白主仆的方向,走了过去。 “王爷,你要拉我上哪儿去?” 季云素被男人拉着走,一边迈着小碎步,一边扬起五官精致的绝美巴掌小脸,气鼓鼓地低声吼了一嗓子。 要不是因为狗王爷承诺,只要她今晚陪他在所有人面前演好最后一场伉俪情深戏码,就给她写和离书。 她才不会这么老实听话,被这黑心狗王爷带着满场溜达哩! 裴无蘅也不说话,就拉着季云素,一路朝着沈陌白主仆的方向快步走去。 季云素身上穿着的霓裳羽衣广袖流仙裙的裙摆,有些窄。 由于裴无蘅的步幅有些大,她只能加快迈小碎步的频率,埋头猛追,才能勉强跟上他的步伐。 结果,左右脚交替的时候,一个不小心,互相绊在了一起。 “啊——” 当下,季云素发出一声娇呼,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朝着前方的地面,摔了过去。 第268章 王爷在线发疯,拦不住啊! 此刻,季云素摔跤的位置,距离沈陌白所在的位置,差不多有十步的距离。 而她刚才光顾着埋头追裴无蘅,压根就没注意到,裴无蘅是拉着她往沈陌白的方向而去。 说时迟,那时快。 裴无蘅听到女子娇呼声的瞬间,长臂条件反射地探出。 欲要将走路不小心摔跤的女子,拥入怀中。 然而,就在这一刻! 有一只温暖的手掌,抢在裴无蘅之前,一把扶住了季云素。 “王爷,谢……” 季云素想当然地认为是裴无蘅及时扶住了自己,敷衍的感谢话语,下意识地冲口而出。 只是,抬头间,就看到身边站的人,是沈陌白。 不知什么时候,沈陌白已经来到了她的身边! 见状,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不由掠过一抹讶异之色。 “没事吧?”沈陌白温柔地询问道。 季云素连忙摇了摇头,很自然地回了句:“我没事,多亏了沈太子出手相助,不然,我就要出大洋相了。” 说话间,季云素已经将自己的胳膊,从沈陌白温暖的手掌里,脱离了出来。 虽然,她和沈陌白私底下是挚友。 但眼下,可是在大庭广众,男女授受不亲,还是要稍微避一下嫌的。 “九王爷,许久未见,别来无恙。” 沈陌白这时候对着裴无蘅温声开口。 裴无蘅冷峻刀削的谪仙面庞上,淡漠的神色,隐隐透出了一丝龟裂。 他缓缓地将自己伸出去揽女子入怀的长臂,收了回来。 手臂自然垂落在身侧的瞬间,掩藏在袖袍里的骨节修长好看手掌,猛地收紧,连带着骨节都泛起了青白色。 裴无蘅眸色阴晴不定,冷厉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沈陌白,薄唇勾起一抹弧度,悠悠道了句。 “沈太子何时启程回南召?” 低沉磁性的话音,在空旷的广场上,涤荡开来,不偏不倚地落入周遭大臣的耳朵里。 裴无蘅这话问得突兀,顿时,大臣们皆是一愣。 朝中大臣都知道,南召国太子的接待工作,皇上将它交给了九王爷去做。 刚才九王爷带着九王妃往南召国太子的方向走去,大家都习惯性地认为,是九王爷要带着九王妃过去跟南召国太子打招呼。 可万万没想到,九王爷居然在眼下这种公开场合,直截了当询问沈太子何时回国? 说委婉点,那是九王爷在催沈太子离开大乾境内。 说直白点,那是九王爷在下逐客令,当场赶人家沈太子走啊。 说实话,大臣们都没瞧明白,九王爷为何要这么做? 于公于私,九王爷把让南召国太子在今天这种场合下不来台,都是一点好处都没有的。 非但没有好处,而且百害而无一利。 一方面,可能会因此而跟南召国太子交恶。 万一有朝一日,南召国太子拨乱反正,重新夺回南召江山,登基**。 那南召国太子联想起今日在大乾被九王爷驱逐的耻辱遭遇,又当作何反应? 抛开远的不说,就说近的。 皇上派九王爷去接待南召太子,也是出于政治考量,在检验九王爷的邦交能力。 这意图,难道还不明显吗? 原本,这种接待别国使臣的事情,理应由太子来做。 可偏偏,皇上没让太子干,而是把事情交给了九王爷。 这其中的深意,九王爷不可能不明白。 大臣们实在是想不通,九王爷放着自己的锦绣前程不顾,为何要对南召国太子下逐客令?! 这不是自断登顶储君的后路吗? 就在众大臣心里犯嘀咕的时候。 季云素也是一脸不可思议地瞪向身边的谪仙男人。 “裴无蘅,你干嘛要给沈陌白难堪,他又没得罪你!” 几乎是同时,季云素压着嗓门,用仅仅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没好气地怼了一句。 听到这话,裴无蘅掩藏在袖袍里的拳头,捏得更紧了,连带着骨节都发出了“咯咯咯”的轻响声。 这女人还敢帮着别的男人说话,她本王死的吗?! “季云素,你和离书不想要了?” 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隐隐透着一抹邪火,哑声在女子小巧的月耳畔,低声道了句。 季云素秀气的眉毛,微微蹙了蹙,耶呵,这黑心狗王爷威胁她! 怎么,这家伙欺负人家南召国太子孤苦伶仃,无依无靠,她还不能仗义执言了? 心念微动,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不爽的小火苗,隐约在升腾。 当下,季云素直接给了裴无蘅一记白眼,懒得搭理裴无蘅不讲道理的话语。 对着沈陌白莞尔一笑,脆声声宽慰了一句:“沈太子,王爷刚才是跟你开玩笑的,不必当真。” “大乾乃礼仪之邦,欢迎九州各国来使,沈太子想在大乾逗留多久,大乾都欢迎之至。” 季云素说话的音量不高,但也足够让在场所有人都听到。 她这话说得得体大方,颇有身为堂堂一国王妃的风范。 简单几句话,不仅给九王爷打了圆场,而且还给南召国太子铺足了台阶下。 顿时,在场所大臣,不自禁地对这位传说中的乡野庶女出身的九王妃,刮目相看,纷纷暗自给九王妃竖起了大拇指。 “外界传闻九王妃貌丑无才,看来,都是谣传,不可信啊。” “没错,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九王妃不仅容貌倾国倾城,而且处事得体大方,绝对是九王爷的贤内助无疑!” “难怪当初皇上放着那么多名门贵女不选,偏偏选了其貌不扬的九王妃,赐婚给九王爷,原来,皇上老早就摸清九王妃的真实底细了。” “可不是嘛,皇上如此宠爱九王爷,怎么可能把不优秀的女子塞给九王爷?” “看来是我们这帮老臣子枉做小人了……” 就在众大臣感慨连连,都认定九王爷刚才下逐客令的危机,已经被九王妃的几句机智发言,给巧妙化解之时。 一道低低沉沉的磁性话音,再次不容置喙地响起。 “沈太子何时回国,给本王一个准信,届时,本王亲自送沈太子离境。” “离境”二字,裴无蘅咬地特别重。 这话一出,空旷的广场上,鸦雀无声。 九王爷一而再,不顾自身前程下逐客令,驱赶沈太子离开大乾,到底怎么了?! 第269章 王妃心疼别的男人,本王好气哦! 此时,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不由掠过一抹恼色。 这家伙抽什么风? 刚才她明明都已经打好圆场了,他又拆台,几个意思? 眼神闪烁之际,季云素仰着五官精致的绝美容颜,没好气地低声道了句。 “裴无蘅,你搞什么啊,人家沈太子招你惹你了,你干嘛不依不饶地赶他?” 在季云素看来,沈陌白虽然身为南召国太子,但处境艰难,有国归不得。 在他没有积攒够充足实力之前,他是很难回国的。 如此一来,大乾就是他的一个避风港。 裴无蘅这么不近人情,非要把人家赶走,实在是有些做得过火了。 而作为朋友,季云素自然是要帮衬沈陌白的。 不过,她心里的这些想法,裴无蘅可不晓得。 乍得听到女子替南召国太子讲话,裴无蘅胸口不由一阵憋闷,冷峻刀削的谪仙面庞上,脸色隐隐有些难看。 这女人替南召国太子讲话,就乐此不疲。 对本王凶巴巴,就理所应当,到底把本王摆在什么位置? “王妃现在是帮着南召国太子,要跟本王作对?” 越想越气,裴无蘅两瓣紧抿的薄唇,悠悠开启。 用仅仅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哑声反问。 如同冰渣子般的霸道话语,一个字,一个字地钻进耳朵里。 季云素秀气的眉毛,不由微微一挑,这家伙怎么不讲搭理? 她帮南召国太子说话,那还不是为了帮他这个名义上的夫君打圆场,避免尴尬,他还抱怨上了,简直莫名其妙! 心里不爽,季云素眼神微微一闪,直截了当地怼了回去。 “裴无蘅,我还不是为了帮你,你还凶起我来了,你还讲不讲道理啊?” 听到这话,裴无蘅狭长的凤眸,危险地眯了起来。 他旁若无人地微微侧过身,将自己那张妖孽邪魅的冷峻谪仙面庞,完全冲向气鼓鼓帮着别的男人说话,忤逆自己夫君的女子。 随即,逐字逐句沉声开口:“王妃觉得本王不讲道理,那觉得谁讲道理?” “沈太子就比你讲道理。”对上男人充满压迫感的注视目光,季云素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冲口而出。 这话一出,裴无蘅透着克制的凤眸里,瞬间,风起云涌。 “再说一遍。”裴无蘅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身前的绝美女子,从薄唇中,冷冷吐出四个字。 虽然,只是简单的四个字。 但这四个字的语气,却非常得重。 季云素漂亮的眸子里,光芒闪烁了两下,狗王爷的样子,看上去好像火气很大。 她又没说错,这黑心狗王爷动不动凶人吼人,本来就霸道不讲道理,说他一句怎么了,这就不乐意了? 嘿,那本姑娘还真不能惯着他,省得他上天,以为只要威胁本姑娘几句,本姑娘就会认怂,改变立场,说好话给他听。 不可能,不存在的。 狗王爷要听好话,找他包养的花魁红袖去,别来找她! “王爷,我这个人有一说一的,人家沈太子性情温和,对我说话也是温和,哪里像你,动不动吼我。” “我说沈太子比你讲道理,本来就是事实,你有啥好不乐意的?” 季云素梗着脖子,一本正经地开口。 这一次,她说话的音量,没有刻意压低。 因此,沈陌白也是一字不差地听到了。 几乎是同时,沈陌白看向季云素的温润眼眸里,不自禁地掠过一抹悸动之色。 她为了我,跟九王爷吵架,我不能让她难做。 “九王爷,关于离开的日期,由你来定便可,沈某都可以。” 沈陌白一脸坦然地温声开口。 “既如此,那本王明日便送沈太子离京。” 裴无蘅面色沉静,不容置喙地一锤定音。 话音落下,裴无蘅一瞬不瞬地盯着季云素,试图从她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此时,季云素内心已然万马奔腾,秀气的黛眉,紧紧蹙在了一起。 明日就让沈陌白走,这黑心狗王爷想什么呢,这是撵人,还是催命啊? 一想到狗王爷连给沈陌白平安离京的准备时间都没留,就急吼吼地赶人家走。 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不由掠过一抹焦灼之色,下意识的便要开口反对。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温和平静的话音,悠悠响起:“好。” 沈陌白温润的目光,似有若无地划过女子。 每一次落在女子身上,他都不敢停留太久,生怕给女子带来不好的影响。 只是,他如此小心翼翼,隐藏心绪的动作,还是被裴无蘅一丝不差地捕捉到了。 “沈太子同意了,那本王便命人去安排,明日一早,送沈太子出京。” “有劳九王爷替沈某费心了。”沈陌白面色淡然,对着裴无蘅,温和道谢。 见状,裴无蘅远山般的浓眉,微微一挑。 这时,他主动伸手,牵过身边女子的纤细皓腕,似是挑衅般地对着沈陌白沉声道了句。 “沈太子,你自便,本王和王妃先行一步。” 话罢,裴无蘅便直接拉着季云素离开。 他,牵着女子的手,就仿佛在炫耀一般,昂首阔步地从沈陌白面前,阔步走了过去。 沈陌白温润的目光,始终落在女子身上。 看着女子被夫君牵着手,从他眼前匆匆而过,那常年没什么波澜的眸底,眸色黯淡了几分。 “裴无蘅,你给我撒手。” 季云素现在很窝火,杏眸底一抹小火苗,正在愈演愈烈。 “王妃别忘了,今晚你是有任务的。” 裴无蘅宽大的手掌,牢牢抓住女子纤细的手儿,沉着声提醒道。 听到这话,季云素憋着的火气,彻底爆发了。 “裴无蘅,你这人到底有没有同情心啊,沈陌白他被自己的亲皇叔一路追杀,他现在是有国归不得。” “你一句话,就让人家明天就离开京城,你让他孤身一人,怎么在外面活?” 女子脆生生的质问话语,犹如小炮仗般,在耳朵里噼里啪啦地炸开。 裴无蘅那本来还因为终于把撬墙角的家伙给赶走,而小小有些嘚瑟,压不住上翘的唇角,立刻就放了下来。 她为了别的男人,骂本王没有同情心,她在心疼别的男人? 念头闪过的瞬间,裴无蘅冷峻刀削的谪仙面庞上,面色黑沉如锅底,俨然山雨欲来风满楼。 “王妃在心疼南召国太子?” 季云素眼神微微一闪,这家伙阴阳怪气个啥? 她不该心疼吗? 但凡是个人,都会同情沈陌白的遭遇,好吗? 更何况,她还跟沈陌白是朋友,朋友之间,互相帮忙,理所应当。 明知道朋友离开大乾,很有可能陷入绝境,难道,她不该奋力帮他一把? 心念流转之际,季云素将尖巧的下巴,微微一扬,理直气壮地回了句。 “没错,我就是心疼他,怎么了?” 听到这话,裴无蘅周身隐隐有一股冷冽气场释放出来…… 第270章 小夫妻吵架,众人吃瓜懵逼! 裴无蘅狭长的凤眸中,光影泯灭不断。 磨着后槽牙,冷冷吐出四个字:“本王不准。” 季云素晶亮的杏眸眨巴了两下,听到狗王爷霸道的话,五官精致的绝美脸庞上,流露出一抹无语之色。 当下,她压根就没多想,脱口而出地回嘴道。 “你不准,我就要听啊,王爷,你咋不上天呢?” 女子吊儿郎当的话语落入耳中,裴无蘅胸口顿时起伏不定。 “和离书不想要了?” 裴无蘅压着怒气,将薄唇凑近女子的月耳畔,低沉地道了句。 闻言,季云素眉梢一挑,又威胁她,又威胁她,没完了! 怎么,这黑心狗王爷是算准了,本姑娘非得要他写的和离书。 所以才有恃无恐地仗势欺人吗? 行啊,那本姑娘还真就天生反骨,不要和离书还不行吗? 打定主意,季云素目光灼灼地看向裴无蘅,脆生生地道了句。 “王爷,和离书我不要了,你直接给休书吧,当个弃妇,也挺好的。” “你——”裴无蘅气结。 为了替别的男人说话,她连自己的名声都不要了。 这南召国太子,当真就那么好吗? “王爷,你不是让我陪你在人前演伉俪情深吗,如果王爷执意明日就要赶沈太子离京,那这出戏码,我也懒得陪王爷继续演下去。” “王妃在威胁本王?”裴无蘅现在肺管子都要气炸了,黑着脸,逐字逐句地问。 季云素目光坚定,对着浑身透着慑人寒气的谪仙男人,淡定地回道。 “不是威胁,是通知。”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 就许狗王爷威胁人,本姑娘就不行吧,谁怕谁啊? “若本王一定让他走,王妃待如何?” 裴无蘅说话的音调,冰冷得如同腊月里的寒风,磨着后槽牙,肃声道。 此刻,季云素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身边谪仙男人身上源源不断释放出的慑人寒气,纤细的身板儿止不住地抖了个激灵。 不过,她并不打算妥协,毕竟,沈陌白现在的处境,就是寄人篱下。 除了接受,他没有任何的话语权。 作为朋友,她必须帮他渡过这个难关。 心念流转之际,季云素不由将目光投向了身后的方向。 而沈陌白依旧站在原地,从未离开。 他,一袭素雅青衫,静静地伫立着。 风扬起他的衣摆,仿佛一朵从树梢凋零的玉兰花,坠入了泥地,随便有人踩一脚,便会支离破碎。 看着沈陌白一身的破碎感,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隐隐浮现出一抹坚定之色。 当下,她扭头,将自己那张绝美的巴掌小脸,大方地冲向裴无蘅,开口道。 “如果王爷一意孤行,非要让南召国太子明日就离京,那妾身现在就离开,王爷就自己一个人参加太子的婚典吧。” “你敢。”裴无蘅眸色猛然一沉,冷冽地从薄唇中吐出两个字眼。 季云素目光灼灼地盯着已经气得七窍生烟的谪仙男人,暗自吐槽了一句。 本姑娘连你这黑心狗王爷的脑瓜子,都敢开瓢,有啥不敢的? 当本姑娘是被吓大的呢,切! 当下,季云素也懒得再跟裴无蘅多说废话,直接甩开裴无蘅抓着她的好看手掌,转身就往东宫大门方向走去。 掌心一空,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光影泯灭不断。 眼看着女子一步一步,头也不回地离开他的身边。 当下,裴无蘅两瓣润泽薄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线。 “这什么情况?” 恰时,在场众人,都有些傻眼了。 九王妃怎么突然就要离开东宫? 这太子纳侧妃的吉时都快到了,典礼马上就要开始了,九王妃要去哪儿? 然而,就在众人还没未能从九王妃转身离开东宫的讶异中回过神来的时候。 众目睽睽之下,裴无蘅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划开健硕修长的双腿,直接追了出去。 “九王爷怎么也走了?” 大臣当中,有人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 话音落下,其他大臣也是纷纷交头接耳。 “九王爷和九王妃一起离开,是不想参加太子纳侧妃的典礼了?” “应该是不参加了,不然,也不会选这个时间节点离开了。” “哎呀,九王爷和九王妃来了又走,事情有点不大妙啊。” “是啊,九王爷这么一走,把太子又置于何地呢?” “……” 大臣们对九王爷突然跟着九王妃一起离开东宫一事,各自在心里解读了一番。 他们嘴巴上,说得很隐晦。 但心里头,大家其实都很清楚,九王爷今晚这一走,必定会引起太子的不满。 万一被有心人逮住机会做文章,那随随便便就是扣一个九王爷不把太子放眼里,这么一个罪名。 一想到这里,众大臣不由替朝廷未来的走势,感到忧心忡忡。 皇上对九王爷的宠爱和扶持,大臣们都看在眼里。 今晚太子纳侧妃过后,朝堂之上,恐怕不会再有平静日子了。 “殿下,你要上哪儿去?” 这一头,大乾的官员们,对于九王爷突然离场,众说纷纭,心中惴惴。 另一头,石头眼看着自家殿下径自转身,似乎也要离开东宫,连忙追上前,木讷地开口。 沈陌白温润儒雅的面庞上,隐隐透着一抹忧色。 他的目光,一直看向东宫大门的方向,沉静地说道:“她跟九王爷发生争执了,我得去看看。” 刚才,虽然隔得很远,沈陌白什么都听不到。 但是,沈陌白能够感受到,女子为了帮他,跟裴无蘅发生了争执。 心中放心不下,沈陌白已经急切地迈开步子,避开人群,欲离开东宫。 石头看到自家殿下要去追九王爷和九王妃,连忙急吼吼地劝道。 “殿下,九王爷已经去追九王妃了,咱们再追过去,不太合适。” 石头这话,说得很委婉,其实,他就是想告诉殿下,九王妃身边有九王爷照顾,不会有事的。 只是,这样直白的话,石头有些不忍心说,怕殿下难过。 听到这话,沈陌白急着追出去的步子,微不可查地凌乱了一下。 “殿下……”石头见自家殿下听进去了他的话,不由轻轻唤了一声。 不过,他刚想安慰殿下几句,天涯何处无芳草。 结果,就看到自家殿下迈着坚定的脚步,以比刚才更快、更大的步幅,离开东宫。 顿时,石头伸手挠了挠头皮,第一时间追上自家殿下:“殿下你……” “我就远远地跟在她后面,确定她没有因我而被九王爷迁怒,再离开。” 沈陌白温润儒雅的面庞上,隐隐透着一抹落寞的感伤,温声打断道。 “殿下,你这又是何苦呢?”石头心疼地叹息了一声。 “我不苦,只要她好……”沈陌白目光灼灼地望着东宫大门的方向,淡淡地道了句。 第271章 爱妃小心,负心汉的嘴脸! 忽的,一道公鸭嗓高唱声,遥遥响起。 “吉时到!” 伴随着礼官的喊话声落下。 大门的方向,两个身穿嫁衣的女子,已经并排站在了那里。 一时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门口的这两个女子吸引。 御史大夫独女夏月禾和季太傅嫡女季婉清,二女穿着一模一样的嫁衣,端庄典雅地站在东宫高高的门槛外。 二女今日同时嫁入东宫,同为侧妃,自然是不分先后,必须同时跨过门槛。 这时,她们在各自贴身丫鬟的搀扶下,在一众人的瞩目之下,跨过了东宫高高的门槛。 随着二女逐步往正殿方向靠近,她们二人的风姿,也缓缓呈现在众人的眼中。 季婉清穿着一身奢华的嫁衣,虽然,她跟御史大夫之女夏月禾身上穿的嫁衣,并无多大的区别。 但是,她在拿手里的遮面喜扇上,心计地做了文章。 故意在扇面上,坠了许多宝石流苏。 这些宝石随着她走动,在空气中摇曳,宫灯的光辉打在摇曳的宝石上,不由折射出七彩的光华。 耀眼的光华,将季婉清藏在喜扇背后的妆容精致优雅脸庞,衬托得熠熠生辉,就仿佛一块人间瑰宝。 而反观跟季婉清一同嫁入东宫的御史大夫独女夏月禾。 她手上的喜扇,就中规中矩,没有多余的装饰。 再加上夏月禾相貌也一般,即便脸上画着最美的新娘妆。 但在季婉清这个一直享有京城第一才女美誉,又心机深沉的人面前,夏月禾一下子就被比下去了。 “这太傅嫡女不愧是京城第一才女,不管是容貌还是气质,都完胜夏御史家的独女啊。” 官员中有人忍不住对着两位入主东宫的侧妃,评头论足起来。 参加典礼的大臣们当中,有的跟季太傅是一条线,有的跟夏御史一条线。 突然有人挑了个头,当下,官员们也都没干闲着。 一边观礼,一边就私底下互相怼了起来。 “夏御史的独女性子温惠,跟太子的性格正好互补,不需要用脸蛋来吸引太子的目光。” “长得比太傅嫡女差,就该承认,非要扯性格,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太傅嫡女长得好看又怎么样,她只是比一般女子长得好看,有本事跟九王妃比啊!” “对,九王妃还只是庶女,同样都是太傅的女儿,九王妃长得就比太傅嫡女好看!” 官员们争得面红耳赤的时候,有人气不过地直接把刚刚离开东宫的季云素,给拉了出来。 这话一出,也不知道是哪个好事之徒,在背后煽风点火了一把。 这家伙扯着嗓门,嚎了一嗓子:“要我说,享誉京城的第一才女,也不过如此嘛。” “论容貌,九王妃的容貌才是倾国倾城。” “论才情,九王妃当初可是在选妃宴上,成功拿下赛诗头筹,将京城贵圈女子所作的诗句,统统都比了下去。” “真要论起来的话,九王妃才是当之无愧的京城第一才女呢!” 这话一出,所有大臣们都鸦雀无声。 很显然,他们心服口服。 如果是以前没见识过九王妃的真容,他们还会拿唾沫星子喷这个说九王妃是才貌双全的家伙。 但就在方才,九王妃挽着九王爷的手臂,进入到大家的视野当中。 大家心里唯一冒出的感受,便是惊为天人,恍若仙子下凡尘。 九王爷一如既往的超然脱尘,给人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疏离清冷感觉。 而恢复了真容的九王妃,紧紧依偎在犹如谪仙般的九王爷身边。 不仅没有逊色,反而跟九王爷相得益彰,交相辉映。 就仿佛一个不小心遗落凡间的仙子,美丽又飘渺,给人一种可望而不可及的感觉。 恰时,一直仰着骄傲的下巴,端着一副矜雅高贵姿态,踩着端庄的莲步,从大臣们眼前经过的季婉清。 不偏不倚地听到了大臣中,将她和季云素摆在一起比较的议论声。 在听到有大臣说,不管是容貌还是才情,都不及季云素的时候。 季婉清脸上流露出的那一抹得意洋洋享受万众的瞩目和赞许的漂亮脸庞上,表情显得非常不自然。 本来嘴角带着的骄傲笑容,一下子,就僵住了。 该死的贱人,今天这种日子,居然敢抢本侧妃的风头,找死! 几乎是同时,季婉清那双描画着精致眼妆的眸子里,隐隐有一抹杀意浮现而出。 “二位侧妃,太子殿下已经在正殿等你们了。” 礼官毕恭毕敬地上前,对着已经在贴身丫鬟搀扶下,来到正殿大门口的二位侧妃,肃声道了句。 话音落下,季婉清迅速地敛起眸底升腾起的杀意,装模作样地端着一副矜雅的姿态,率先跨过门槛。 同一时间,夏月禾也是跨步要进正殿。 不过,季婉清在这个时候,故意让自己的身子稍微挡住夏月禾。 然后,趁着夏月禾要避开她走之际,季婉清偷偷将穿着大红绣鞋的脚,伸在了夏月禾即将要迈出的脚下。 “啊——” 夏月禾就这么被季婉清给绊了一跤,整个人惊呼了一声,便面朝地,失态地摔了下去。 在典礼上失态,那可是大忌。 整个朝堂上下都很清楚,太子妃就是在这两位侧妃当中诞生的。 御史大夫独女如果在典礼当众出丑,便是先机已失。 毕竟,皇家是不会选一个不端庄的女子,当太子妃的。 而夏月禾也深知,今日她这一摔,摔掉的不只是自己的未来,更是家族的期许。 可是,她身上的服饰实在是太过繁琐笨重,以致于她想努力稳住身体平衡,却也无能为力。 季婉清冷眼看着夏月禾出洋相,那藏在喜扇背后的矜雅面庞上,隐隐透出了一抹奸计得逞的笑意。 哼,本侧妃先解决眼前这个碍眼的贱人,再腾出手来收拾季云素那个低贱村姑。 不急,一个个来,谁都跑不了! 此时,夏月禾眼里,充满了不知所措的慌乱。 虽然,身边有贴身丫鬟手忙脚乱地尝试扶住她,但她身上的嫁衣太重了。 丫鬟的力气不够,压根就没办法将她扶稳。 而且,伴随着夏月禾身体摇摇晃晃的同时,贴身丫鬟也跟着她摇摇晃晃起来。 眼看着主仆二人就要一起摔倒,在众人面前大出洋相,季婉清眼底的得意之色,愈演愈烈。 “小贱人,太子妃的位置,也是你能销想的?” 在经过努力让自己站稳的夏月禾身边的时候,季婉清旁若无人地丢出一句阴狠的话语。 听到这话的瞬间,夏月禾温蕙的眼眸里,不由掠过一抹惊骇之色! “爱妃小心。” 忽的,一道关切的话音,不疾不徐地响起。 第272章 杀机必现! 就在季婉清以为胜券在握的时候。 太子裴琮三步并两步上前,一把将快要摔倒在地的夏月禾给捞进了怀里。 见状,季婉清那藏在喜扇背后的眼眸,顿时陡然瞪大! 怎么会这样? 太子殿下明明对她说过,心里只有她一人,根本不想纳御史大夫之女为侧妃。 只是为了娶她,权衡之下,才顺道将夏大人独女娶进东宫。 当初,太子殿下对她做了许诺,东宫之内,以她为尊,也只宠爱她一人。 御使大夫之女,不过就是个工具人,利用完了,顺手丢一边也就罢了,只当是东宫多了一张吃饭的嘴。 几乎是同时,季婉清颇为失态地猛地将挡在自己脸前的喜扇放了下来。 失声唤了一句:“殿下……” “季侧妃管好自己,莫要逾矩。” 裴琮眼神很冷漠,扫了季婉清一眼,肃声打断。 话音落下,在众人的瞩目下,他主动牵过夏月禾的手,拉着她往正殿行礼的地方走去。 见状,季婉清整个人嫉妒得要疯了! 季婉清贝齿轻咬着艳艳红唇,看着太子殿下主动牵过另一个女子的手,却将她晾在一边,几乎都要把嘴唇给咬破了! 可是,她现在不能发作,不可以发作,她必须忍下来! 季云素那小贱人好对付,但九王爷不好收拾,对付九王爷这件事情,还得靠太子。 她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惹太子殿下不高兴! 压抑着内心的疯狂嫉妒,季婉清咬着牙,切着齿,踩着莲步,规规矩矩地跟在裴琮和夏月禾的身后。 在礼官和众大臣的见证下,裴琮和两位侧妃完成了成婚仪式。 很快,季婉清和夏月禾就被宫人们领着,各自回到了自己的院落。 因为太子同时纳两位侧妃。 所以,负责东宫庶务的总管太监,为了给两位侧妃安排住处,还是绞尽脑汁。 毕竟,都是侧妃,谁都得罪不起,将来到底谁当太子妃,也两说呢。 于是,总管太监都耍了个小聪明,将距离自家殿下寝殿的院落,各刻意空了出来。 然后,东宫的一南一北,两座闲置下来的院落,分别给两位侧妃入住。 如此一来,两位侧妃的住处,跟殿下寝宫的距离,都是差不多的,谁都不得罪。 这一头,夏月禾带着自己的陪嫁丫鬟和嬷嬷,被一群宫人领到了闲月阁。 另一头,季婉清带着自己的陪嫁丫鬟和嬷嬷,被一群宫人领到了宛香阁。 在看到“宛香阁”三个字的时候,季婉清不是很好看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 宛字,跟她名字里的婉同音,看来太子殿下心里还是有我的。 季婉清私心里正安慰自己,恰时,负责领着她进院子的内侍,一脸讨好地说道。 “侧妃,这院子的牌匾,是殿下亲自题字,专门让内务府赶制出来的。” 听到这话,季婉清那常年透着伪善的眼眸里,光芒闪烁了两下,心中得意不已。 她装模作样地道了声:“赏。” 话音落下,贴身丫鬟琵琶立马就从荷包里,抓出一粒金瓜子,递到了内侍面前:“公公,这是我家侧妃的一点心意,你收好。” 这位小内侍看到季侧妃一出手,就是一颗金瓜子,当下笑得合不拢嘴。 他一边狗腿地接过侧妃的赏赐,一边非常积极地跟侧妃介绍宛香阁的具体情况。 季婉清一路走,一路欣赏院子里的美景。 的确,正如内侍所介绍的这般,每一处亭台楼阁,都是匠心独具。 看得出来,太子殿下还是非常看重她的。 想到这里,刚才在正殿,看到殿下牵夏月禾的手,将她抱在怀里的难受,不由稍微消减了一些。 “公公,这院子好是好,就是距离太子殿下的寝宫远了一些。” 琵琶这时候忍不住替自家侧妃多嘴抱怨了一句。 话音落下,季婉清那双常年透着伪善的眼眸里,一抹阴狠之色,一闪而逝。 她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内侍,等待着内侍接下来的回答。 内侍心脏猛地颤了颤,对于季侧妃身边贴身丫鬟问的这个问题,幸亏朱总管提前就跟他们通过气。 当下,内侍按照朱总管交他们的说法,对着季婉清毕恭毕敬地开口。 “回季侧妃,东宫里距离殿下寝殿最近的那处院子,前些日子有一座亭子造了白蚁,正在修缮当中。” “因为殿下纳侧妃时间紧,那座亭子的修缮工程便耽误了下来。” “而宫中能配得上季侧妃的院子,就只剩下这一处,虽距离殿下寝殿有些距离,但胜在环境清幽……” “行了,本侧妃知道了。”季婉清懒得再听内侍啰嗦,只要靠近太子殿下的寝宫,没有被夏月禾那小贱人给占据便好。 话音落下,内侍如获大赦地送了口气。 当下,内侍便躬身哈腰,做了个请的姿势,示意季侧妃进屋。 “哦对了,顺便问一句,夏侧妃住的院子叫什么名字?” 季婉清问这话的时候,妆容精致的脸上,隐隐透着一抹得意之色。 在她看来,夏月禾住的院子,定然是东宫现成,早就已经取了名字的旧院子。 “回季侧妃,夏侧妃住在北面的闲月阁。” 听到这话,季婉清脸上隐隐透着的得意之色,瞬间就碎了。 闲月阁! 东宫何时有这么一个院子了? 她在东宫留宿不止一次了,什么地方没去过,从未听说过有个叫闲月阁的地方! 心念微动,季婉清压抑着内心的疑惑,不疾不徐地道了句:“东宫何时有这么个院子了?” “回季侧妃,这闲月阁跟您的宛香阁不一样,您的宛香阁是殿下专门吩咐下面的人装饰过的,还亲自题字。” “而夏侧妃住的闲月阁,是殿下让人将原来的淑芳院腾挪出来,只是换了个牌匾而已,里面的装饰都是旧的。” 内侍事无巨细地禀报出声。 听到这话,季婉清不由捏紧了拳头,嫣红蔻丹深深陷进了掌心:“换的牌匾,也是殿下亲自题字?” “没错,夏侧妃就只有一块牌匾是殿下费心的,其他的,都比不上季侧妃您的。” 内侍一脸讨好地狗腿应声。 在他看来,自己这番回答,应该还能再一颗金瓜子赏赐吧。 只是,话一出口,内侍明显感觉季侧妃似乎不太高兴。 “琵琶,接着赏。” 季婉清这时候皮笑肉不笑地端着一副矜雅姿态,悠悠下令。 宫人们一人得了一颗金瓜子,纷纷欢天喜地冲着季婉清行礼告退。 眼看着一群宫人离开院子,季婉清佯装温柔良善的脸庞上,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了。 琵琶见自家侧妃脸色不好看,适时地小声道了句:“侧妃莫恼,到底太子殿下还是更看重侧妃你的。” “殿下更看重谁,不用你来提醒本侧妃。”季婉清阴恻恻地开口。 顿时,琵琶不敢在说话了。 “你去打探一下,殿下什么时候过来?”季婉清眼底光芒闪烁不定,冷声道。 听到这话,琵琶谨慎地压低声音问:“侧妃还打算今晚对九王爷和九王妃动手吗?” “不然呢,留着他们夫妻过年,让他们在除夕夜宴上秀恩爱,给本侧妃添堵吗?” 季婉清眼底杀意尽显,眼下,她是一丁点扮演柔善,都懒得再扮,不客气地扬声。 第273章 如愿以偿,癫笑连连! “殿下吉祥。” 就在季婉清让琵琶去打探裴琮消息的时候,屋外头,传来下人毕恭毕敬的问候声。 不多时,裴琮就阔步走了进来。 今日,是他纳侧妃的大日子。 平时,他穿的衣服颜色,大部分都比较黯淡,像今天这样穿着鲜艳的红色,还是头一回。 季婉清看着这样鲜活的裴琮,常年透着伪善的眸子里,不由掠过一抹痴色。 对于太子的爱慕,早已经深入心底。 所以,即便没有成婚,季婉清就已经义无反顾地将自己的一切,交付给了眼前这个尊贵男子。 看到裴琮出现在自己的住处,季婉清的内心顿时雀跃不已。 “殿下。”柔柔地唤了一声之后,季婉清就扭着杨柳腰肢,踩着莲步,扑进了裴琮的怀里。 温香满怀的裴琮,透着极深城府的眸子里,光芒微微一闪。 裴琮顺势将大掌揽在女子的腰肢上,低下头,对着怀里仰面,一脸崇拜望着他的女子,调笑着开口。 “好香啊。” 话音落下,裴琮将自己的鼻子,凑近了季婉清的脖颈,似是很享受地嗅闻了一番。 季婉清脸颊绯红,娇羞地缩了缩脖子:“殿下,有下人在呢,妾身难为情。” 听到这话,裴琮的大手掌在季婉清丰腴的臀部,轻轻拍了一下,对着季婉清耳语了一句。 “咱们都老夫老妻了,侧妃还害羞?” 季婉清那佯装矜持的优雅面庞上,神色微微一滞。 当初为了抓住太子的心,她主动爬了太子的床,跟太子有了肌肤之亲。 话虽如此,但今夜对于季婉清来说,到底是真正意义上的新婚之夜,该装还是要装一下的。 “殿下,夜还很长,那档子事儿,有的是时间做,不如殿下陪妾身聊会天,可好?” 季婉清假装听不懂裴琮暗示行房的话语,伸出水葱玉指,一边在裴琮胸口画圈圈,一边娇滴滴地柔声道了句。 裴琮透着阴鹜的眼底,掠过一抹欲色,一把抓住了季婉清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一口。 随即,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慢悠悠开口:“侧妃要跟本殿聊什么?” 这时,季婉清眸光微微闪烁了两下,思索了片刻,终于柔柔地说道。 “殿下,妾身听说,九王爷和九王妃在典礼开始前就走了。” 话说到这里,季婉清故意停顿了一下,同时,用余光瞄身边的裴琮。 一提到自己这个九弟,裴琮那透着极深城府的眼眸里,明显有些不高兴。 当下,裴琮将季婉清从怀里扯了出去,脸上玩味的笑容,也在这一刻敛了起来。 “侧妃突然提九弟做什么?” “殿下,妾身只是觉得九王爷今晚连招呼都不跟你打一声,就直接走人,明显是没有将殿下放在眼里。” 季婉清及时出声,直接开始挑唆裴琮。 虽然,她知道这么直白,对她自己可能不利。 但她在赌,赌裴琮心里老早就对九王爷恨之入骨。 毕竟,如果没有九王爷的存在,裴琮这个太子会当得很舒服。 话音落下,裴琮透着阴鹜的眼眸,危险地眯了起来。 他抬手,一把扣住了季婉清的下巴,阴沉地开口:“侧妃说出刚才那番话,是想挑唆本太子和九弟之间的关系?” 下巴被裴琮捏得生疼,季婉清精心描画的眉毛,紧紧皱了起来。 看着这样阴沉的太子殿下,季婉清心里其实是很害怕的。 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她要季云素死,就必须让季云素的靠山九王爷,跟着一起灭亡! 而唯一有能力办到这件事情的人,只有眼前的太子殿下裴琮。 这时,季婉清故意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矜柔地说道。 “殿下,妾身只是在替殿下抱不平,并没有挑唆之意。” “妾身只是觉得今晚满朝大臣都来东宫观礼,而九王爷和九王妃明明出席了,却中途离开。” “如果是什么十万火急的要紧事情,要回去王府处理,倒也说得过去。” “可眼下大乾国泰民安,九王爷有什么事情非要在今晚处理不可?” “殿下可是九王爷的兄长,有什么事情比参加兄长纳侧妃典礼,还要重要?” 季婉清说的这些话,看似是从太子和九王爷的兄弟情出发,实则却是处处戳着裴琮心中的痛处。 从小到大,因为自己的母妃独孤皇后深居简出,从来不理世事。 裴琮作为皇后所出的唯一嫡子,成为太子之后,一直都被人暗中不看好。 大家都认为,裴琮的太子当不久,隆庆帝早晚会废掉他,改立宠妃郑贵妃的儿子当太子。 所以,裴琮可以跟任何嫔妃生的儿子有兄弟情谊。 唯独,跟郑贵妃所生的儿子,不会有。 这么多年来,裴琮一直都是提防着裴无蘅的。 虽然,世人皆知九王爷裴无蘅身体孱弱,常年靠补药吊着精神。 但裴琮从来没有对此深信不疑。 就在二个月多月前,他曾经派杀手去林阳县刺杀裴无蘅,试探他的身体底子虚实。 而据派出去的杀手回报,裴无蘅全程毫无还击之力,被一路追杀,跌下了山崖。 此时,裴琮阴鹜的眼眸里,光芒闪烁不定,脸色逐渐变冷,试探着开口。 “侧妃的意思是,九弟在挑衅我这个太子的权威?” “殿下心如明镜,妾身只是说出事实。” “至于九王爷选择在今晚这样重大的场合,扬长而去,置殿下的颜面于不顾,到底意欲何为,妾身不敢妄议。” 季婉清在裴琮面前表现得非常端庄,低眉顺眼地柔声应答。 听到这话,裴琮眼神微微一闪,阴冷地问了句。 “侧妃觉得,本太子该如何应对?” “殿下是太子,自然是要敲打一下九王爷的。”季婉清心中一喜,殿下终于问到点子上了。 这比她自己重新起一个话头,将裴琮往对付九王爷方向引,要好很多。 裴琮生性多疑,如果这话她来提,免不了又要被疑。 “侧妃觉得,本太子该如何敲打?”裴琮继续循循善诱地发问。 “殿下,我们已经是夫妻,从此以后,便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妾身以为,殿下这些年能在太子这个位置上稳稳坐着,绝对不可能只凭自己嫡长子的身份。” “想来,殿下定然拥有自己的势力,能够唯殿下之命是从,要对付九王爷,易如反掌。” 季婉清忍着裴琮捏着她下巴的痛,不加掩饰地恭维出声。 话音落下,裴琮盯着季婉清的眼神,变得阴戾了起来:“侧妃可知,你刚才这番话,足以让本太子杀了你。” “殿下不会的,妾身从身到心,都忠于殿下,殿下又怎么舍得杀了妾身?” 闻言,裴琮捏着季婉清下巴的力道,突然就松开了。 “哈哈哈……”当下,裴琮狂放地笑了起来,“既然侧妃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本太子就如侧妃所愿。” 话罢,裴琮眼底一抹阴鹜之色,一闪而逝,转身便要走。 “殿下今晚不宿在妾身这里吗?” 季婉清本以为自己都跟裴琮如此坦诚了,裴琮应该也会在她面前,将自己的底牌亮出来。 但眼看着裴琮要离开去安排对付九王爷的事宜,忍不住追问了一句。 “侧妃不必等我,处理完事情之后,本太子会在书房就寝。” 裴琮头也不回地应了一句,随即,大步流星地离开宛香阁。 眼看着裴琮离开,季婉清整个人就仿佛彻底脱力一般,软倒在地上。 “侧妃,你没事吧?” 琵琶及时跑进屋子,连忙蹲下来,欲将瘫坐在地上的季婉清扶起来。 季婉清软软地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心有余悸之际,她脸上露出了得逞的癫笑。 “琵琶,我成功了,太子殿下为了替我出气,连夜去书房安排对付九王爷了,哈哈哈……” 第274章 九王妃,本太子要她活着! 一边说,一边笑,季婉清整个人俨然飘了。 此刻,季婉清的脑海里,已经迫不及待地浮现出季云素惨死的画面。 “侧妃,我们安排刺杀季云素的人,预计今晚会动手。” “但太子殿下何时安排人对付九王爷,我们也没办法判断。” “不然,先把派出去的那批人撤回来,等太子殿下那边的确切消息……” “太子今晚一定会动手。”季婉清透着伪善的眼眸里,掠过一抹狠辣之色,沉声打断琵琶的顾忌。 听到这话,琵琶眼神猛地闪烁了两下,不解地开口:“侧妃为何这般笃定?” “太子要对付九王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好不容易抓到这么一个契机,他怎么舍得轻易放过?” “等着吧,明早九王爷和九王妃双双遇刺身亡的消息,就会传遍大街小巷。” 对于自家侧妃的话,琵琶不敢有任何自己的想法。 这时,她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开口:“侧妃,那殿下今晚不留宿的话,你就要独守空房了。” 季婉清扬起自己那被裴琮捏得有些泛红的下巴,踩着得意的步子,走到了屋子里的巨大落地铜镜前。 她面对着铜镜,看着铜镜里明艳动人的自己,语气冰冷地回了句。 “独守空房又如何?” “只要殿下是帮本侧妃出气去的,又不是去夏月禾那贱人的屋里,本侧妃没什么好担心的。” 琵琶连连点头:“侧妃运筹帷幄,深得殿下信任和宠爱,将来太子妃之位,非侧妃莫属,闲月阁那位连给侧妃提鞋都不配!” “夏月禾不过就是本侧妃登上太子妃之位的一块区区绊脚石。” “等本侧妃解决掉季云素这个心头大患,再腾出手来对付她,都不迟。” 季婉清抚摸着自己被裴琮捏红的下巴。 每一次触碰到裴琮捏过她脸颊位置上,所留下的手指印时。 她都有一种跟太子心心相印的感觉。 琵琶看着自家侧妃一脸享受地抚摸着自己被太子捏红的脸颊,似乎沉浸在某一种自我满足的慰藉之中,小心翼翼地确认道。 “侧妃,刺杀九王妃的人,已经提前埋伏好了。” “只要太子殿下派人对九王爷下手,九王妃必死无疑。” 话音落下,季婉清画着精致妆容的眼眸里,掠过一抹浓浓的得逞之色。 冷冷一哼,阴恻恻地扬声。 “季云素那贱敢跟本侧妃抢风头,让她就这么死了,都是便宜她!” …… 与此同时,东宫,书房里。 裴琮双手负背,站在窗边,遥望无边的月色。 一道黑影,从屋顶落在窗边。 黑影在窗外抱拳,毕恭毕敬地开口:“殿下,人马已经集结完毕,但凭殿下吩咐。” 这个黑影,就是前几日红袖探查到的那一拨神秘消失在京郊人马的头目李洪。 李洪是裴琮手底下豢养的三千死士领军人。 平时,他带着这群死士常年盘踞在京郊外的深山中,隐匿行踪。 前几日,他接到殿下的飞鸽传书,命他带一百精锐,分批潜入城内,以待进一步命令。 昨日,他收到殿下的指示,今晚在典礼上,伺机对九王爷出手。 但九王爷在典礼开始前,突然追着九王妃离开,以至于他们的刺杀计划落了空。 不过,他们的人,已经暗中跟踪上了九王爷。 眼下,九王府的马车,已经出了城,如此良机,殿下岂会错过? 心念微动,李洪再次开口:“殿下,九王府的马车正一路往城外飞驰,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只要殿下一声令下,属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裴琮阴鹜的眼眸里,光芒闪烁了两下,沉思了片刻,他阴恻恻地缓缓吐出一句话。 “杀老九的时候,当心别伤着九王妃,本太子要她活着。” 听到这话,李洪脸上浮现出一抹疑惑之色,殿下对九王爷是杀无赦,为何对九王妃却网开一面? 心里虽然犯嘀咕,但李洪从来不敢质疑殿下。 当下,他很是干脆地抱拳领命:“是,属下遵命!” “嗖!” 空气中,一道疾影掠过。 李洪运起轻功,迅速没入夜色,一路朝着九王府马车出城的方向,追了过去。 殿下让人三更死,绝不留人到五更。 上一次,在林阳县,殿下派他们前去刺杀九王爷,并没有完全置九王爷于死地的决心。 但这一回,不一样了。 殿下就铁了心,要取九王爷性命,九王爷不会再如上次在林阳县那般幸运了! “笃笃笃……” 书房门,被敲响。 裴琮阴鹜的眼眸里,眸色微微一沉,扭身间,就看到贴身护卫徐达领着两个食盒,走了进来。 见状,裴琮桃花眼微微一眯,阴沉地问了句:“食盒谁送来的?” “殿下,是闲月阁的夏侧妃,和宛香阁的季侧妃,刚派了贴身奴婢送来的。” 徐达一边说,一边打开食盒。 听到这话,裴琮眼底掠过一抹意味之色,款步走到桌子边,朝着两个食盒瞟了一眼。 左边食盒子里,摆放着一碗清汤寡水的百合莲子羹。 右边食盒子里,摆放着一碗人参汤。 见状,裴琮浓眉,不由一挑。 百合莲子清心安神,这夏侧妃是让本殿处理完公务后,能睡个安稳觉。 呵,有点意思。 “这夏侧妃还真奇怪,明知道殿下在书房处理公务,怎么还送如此寡淡的汤水,不如季侧妃的人参汤,来的提神醒脑。” 徐达不明所以地小声评价道。 裴琮阴鹜的眼眸里,掠过一抹玩味,这时,阴恻地开口:“摆驾闲月阁。” 与此同时,宛香阁。 琵琶一回来,季婉清就迫不及待地上前询问:“怎么样,补汤送到之后,殿下有没有说稍后回过来?” “侧妃,奴婢没见到殿下,是徐侍卫把食盒提进书房的。” 听到这话,季婉清眼神闪烁了两下:“这样啊,那也没事,只要确定殿下今晚在书房就寝便可。” 方才,裴琮一走,季婉清左思右想,还是不放心。 她担心裴琮临时改主意,去探望闲月阁那位,毕竟,男人嘛,总是喜欢玩弄新鲜的。 所以,专门炖了人参汤让琵琶送过去,一来表达关切,二来探查裴琮行踪。 “侧妃,奴婢刚离开没多久,就看到殿下离开书房了。”琵琶眼神闪烁,这时小声道了句。 “这么晚了,殿下要去哪里?”季婉清下意识地问。 琵琶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回了句:“侧妃,殿下去了闲月阁。” 听到这话,季婉清那透着掌控一切的矜雅眼眸里,光芒猛地闪烁了两下。 “殿下去了哪里?”季婉清不可置信地追问。 “闲月阁。”琵琶紧张地回道。 话音落下,屋子里,安静得可怕! 不多时,宛香院上空,骤然响起一道歇斯底里的尖叫声。 “啊——” 屋子里,季婉清近乎发疯地尖叫着。 她的眼眸里,充满了红血丝,嫉妒使她面目狰狞,近乎是咬牙切齿地低吼。 “夏月禾,下一个死的,就是你!!!” 第275章 王妃小心! 京城外的官道上,王府马车一路飞驰。 展一负责赶马车,面瘫脸上满是戒备之色。 今晚,注定是一个不寻常的夜晚。 虽然,之前在望春楼里,红袖已经提前跟主上做了示警。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 主上和王妃临时离开东宫,是他们这帮始料未及的。 眼下,提前布置在东宫附近的罗刹十三卫弟兄们,正火急火燎地转移阵地,朝着城外飞速赶过来。 展一独自一人赶着马车,此刻,他能够清晰地察觉到周遭暗藏杀机。 不过,比起周遭随时都有可能爆发的杀机,展一觉得车厢里,自家主上和王妃之间的紧张气氛,更是一触即发。 “咕……” 几乎是同时,展一透着警惕的面瘫脸上,不由浮现出了一抹难色,暗自紧张地咽了口口水。 主上和王妃这一天天的,一言不合就干架的相处模式,到底啥时候能消停呦? “休书拿来。” 忽的,身后头的车厢里,传出一道清亮的话音。 听到自家王妃的说话声,展一抓着缰绳的粗粝手掌,猛地收紧。 说实话,如果可以,展一现在真的很想跳车。 王妃逼着主上写休书这种墙角,是他一个当属下的,能听的墙角吗? 他还没娶媳妇哩,不想被吓死啊,嘤嘤嘤…… 车厢里。 裴无蘅冷峻刀削的面庞上,两瓣润泽的薄唇,紧紧抿在一起。 那轻轻安放在大长腿上的骨节修长好看手掌,不自觉地缓缓收紧了一些。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坐在自己对面,一脸理直气壮地追问他索要休书的绝美女子,胸口一阵憋闷。 这女人现在是过河拆桥吗? 本王刚如她所愿,将舅爷安排进了国子监读书。 她就要卸磨杀驴,迫不及待投入南召国太子的怀抱? 心念微动,裴无蘅紧抿的薄唇,不由幽幽开启:“王妃宁可当弃妇,也要离开本王,为何?” 低沉磁性的平静话音里,没有丝毫的斜压迫感。 在听到男人突然的询问时,季云素五官精致的绝美容颜上,原本隐隐透着的恼色,立马被一抹疑惑所取代。 对于男人的询问,季云素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一时间,还反应不过来男人的问话,究竟是何意思? 杏眸眨巴了两下,对上男人沉静的肃穆眼光,见男人似乎并不是随口一问,而是非常认真地询问。 季云素当下暗自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心绪,大方地回应道。 “王爷,当初我们不是说好的嘛,成婚只是权宜之计,后面还是要分道扬镳的。” “和离或者休妻,只是选择以哪种方式跟王爷分开,这是我的权利,王爷只要严格执行便可。” 留不住的,终究是要远去。 虽然,最近跟眼前这个坏脾气的黑心王爷之间,发生了许多意外的肢体接触。 但意外总归是意外,并非情到浓处,有感而发。 季云素可不会天真地认为,眼前清冷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王爷,会对她动心思。 “当初是当初,现在是现在。”裴无蘅哑声回应。 听到这话,季云素秀气的眉毛,微微一挑,啥意思? 这家伙是在说,他现在要反悔,不同意和离,也不同意休妻? 想到这里,季云素几乎是冲口而出地扬声:“王爷,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当初我们可是说好的,谁反悔,谁是小狗!” 讲真,她的孕肚,很快就会显露出来。 无论如何,她必须尽快离开九王府,跟眼前的谪仙男人划清界限。 否则,一旦外人误以为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九王爷的种,无论是和离还是休妻,统统都不要想了。 贵妃婆婆首先第一个跳出来不答应。 到那时,季云素总不好跟贵妃婆婆说,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她宝贝儿子的种,早在她嫁给裴无蘅之前,就跟别的野男人在荒郊野外发生了关系。 啧,这些话,有点说不出口啊。 毕竟,对于自己这个天上掉下来的贵妃婆婆,季云素还是非常喜欢和尊敬的。 这种荒唐的事情,当着贵妃婆婆的面说出来,她还真有点臊得慌,哎…… 心念流转之际,季云素张了张粉唇,想要开口说些什么。 “咚!” 突然,马车顶部,传来一阵巨大的震动声。 不等季云素反应,车厢顶,猛然穿刺进一杆锋利的长枪! “咔”的一声! 车顶被刺出了一个巨大的窟窿。 锐利的枪头,泛着嗜血的寒光,朝着季云素的方向,直冲而去! “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裴无蘅凤眸中掠过一抹紧张之色,颀长身姿不假思索地朝着女子俯冲了过去。 低吼间,长臂疾然探出,一把捞过女子。 恰时,这柄从车厢顶部突刺进来的枪头,不偏不倚地钉进了季云素的座位上。 季云素被裴无蘅牢牢地护在怀中。 在看到长枪穿透她方才所坐位置的瞬间,清丽的杏眸中,猛地掠过一抹诧异之色。 这杆枪,是冲她来的,有人要取她的性命! “主上,王妃,你们没事吧!?” 展一在车厢外,紧张地大声询问。 眼下,罗刹十三卫弟兄们还没有到,刚才那柄刺穿车厢顶部的长枪,是毫无征兆地从天而降的。 没估计错的话,刺客所隐匿位置的地势,高于他们马车所在的位置。 短时间内冷静地做出判断后,展一驾马车的速度,不减反增。 他必须尽快将马车赶到地势高的地方,谨防刺客居高临下,再次发动偷袭! “无碍,把马车往皇觉寺赶。” 车厢里,传出裴无蘅沉静的命令话语。 马车行至此处,正好在泉山脚下。 而皇觉寺正好在山顶,主上命他前往皇觉寺,言下之意,就是让他把马车往地势高的位置去赶。 听到自家主上发出的指令,展一当下坚定地应了声“是”,随即扬起马鞭,重重地往马背上抽了一鞭子! 恰时,九王府马车一个急速甩尾,迅速在岔路口拐弯。 随即,马车犹如离弦弓箭般,沿着泉山脚下的山路,疾驰而上。 “头儿,马车上山了!” 同一时间,提前埋伏在旁边山坡的一众黑衣蒙面人当中,有人压着声音开口。 话音落下,被下面的人喊作头儿的男子,一双嗜血的眼神,透过树丛,直戳戳地射向九王府马车上山的方向。 李洪眼神闪烁不定,被黑巾蒙住的脸庞上,表情流露出一丝狰狞。 “天助太子,我还真犯愁要在不暴露行踪,不引起九王爷警惕的前提下,将九王爷引到山上去,就有人替我们做了这件事情。” “这一回,太子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九王爷必死无疑!” 这话一出,旁边一众死士纷纷响应。 那名刚才率先开口的死士,忙不迭追问了一句。 “头儿,刚才袭击九王府马车的那波人马,也不知道是什么来路?” “管他们什么来路,只要是咱们的助力,就行了。” 李洪眼底带起一抹弑杀之色,压抑着激动的心情,说道。 话罢,李洪轻轻一抬手,下令道:“上山!” “是!” 一众训练有素的死士,齐刷刷应声。 随即,一个个化身成一道道黑影,划破浓郁的寒冬夜色,如一支支锐利的暗箭,朝着九王府马车行驶的方向追了上去! 第276章 夫君,我来助你! 这一头,太子裴琮派出的死士,乌泱泱地朝着皇觉寺的方向杀过去。 另一头,被季婉清从黑市用重金雇佣的两个江湖杀手,也是第一时间去追九王府马车。 这对江湖上杀手,在江湖上有个响当当的名号“双枪阎王”。 他们是一对夫妻档,专门干杀人越货的勾当。 只要雇主出得起银子,下到官商巨贾,上到皇天贵胄,他们夫妻统统都敢杀。 而且,在他们的职业身涯中,从未有过败绩。 就在前不久,他们夫妻就潜入西陵国境内,摘下了西陵国丞相的项上人头。 杀了西陵国丞相这么个一品大员后,夫妻二人更是一路南下,直奔大乾。 这才刚进入大乾京城,他们夫妻都不带休息的,立刻又接下了季婉清在黑市挂单刺杀当今九王妃的生意。 “夫君,刚才我用银枪刺穿九王府车顶的时候,明显感觉到里面有高手!” 尹金花手持银枪,运着轻功,一路紧跟着自家夫君莫千岩,神情严肃地道了句。 听到自家娘子的话,莫千岩透着凶色的脸庞上,陷入了沉思。 他和娘子一路从城内追踪九王府马车到城外,途中,马车并无停歇。 因此,半路有高手偷偷进入马车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唯一的解释便是,九王爷或者九王妃当中,有人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想清楚其中弯弯绕绕之后,莫千岩当下对着自家娘子放声开口。 “娘子,为夫没猜错的话,九王爷应该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听到这话,尹金花脸色一变,脱口而出道:“外界都传说九王爷身体孱弱,莫非这孱弱的传言,是九王爷故意为之? “夫君,这个九王爷可能不好对付啊!” 说实话,尹金花对于接下刺杀九王爷的标的,突然有一丝后悔。 本来,她和夫君都打算好了,干完这一票,他们就金盆洗手,隐退江湖。 可如今看来,这一票,很可能是个大麻烦。 “娘子莫担忧,九王爷虽然是高手,但他身边的九王妃却是个累赘。” “我们的目标是九王妃,那些提前淬了剧毒的暗器,通通往九王妃身上放便可。” “当会儿,为父负责佯装攻击九王爷,牵扯九王爷的注意力。” “娘子就趁机暗算九王妃,我们夫妻**协力,必定能马到功成。” 莫千岩已经有了一个非常周密的刺杀九王妃计划。 话说到这里,莫千岩眼底杀机必现,冷冷一哼,成竹在胸地补了一句。 “纵然九王爷的实力深不可测,能替九王妃挡下为夫施展出的所有杀招。” “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娘子的淬毒暗器暴雨梨花针,才是致命杀手锏。” “到时万针齐发,九王妃一个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必定会被当场射成筛子!” 尹金花一脸崇拜地看着自家夫君,不吝赞美地竖起大拇指,夸奖道。 “夫君算无遗策,这一回,三千两赏金,稳了。” “有了这三千两黄金,我们的孩子,将来也能过上富足的日子。” “我们找个偏远小镇安家,从此以后,不理江湖纷争,不必再过刀口舔血的日子。” 听到自家娘子说孩子,莫千岩透着杀意的眼眸里,不由掠过一抹震惊。 “娘子,你有身孕,怎么现在才告诉为夫?” “早知道这样,为夫一个人来出任务就行了!” 尹金花连忙出声安慰自家夫君:“夫君莫急,腹中孩儿还不足月,不会影响我的功夫身法施展的。” “等会儿,为夫负责跟九王爷缠斗,娘子伺机而动,找机会暗算九王妃,无论为夫和九王爷缠斗得如何激烈,娘子都不要过来帮忙,只对付九王妃便可。” 莫千岩从没想过自己还能有孩子,当下,一脸紧张地嘱咐道。 尹金花重重地点点头:“夫君放心,我的进攻目标,只有九王妃。” 话说到这里,尹金花突然想到了什么,严肃地补充了一句:“对了夫君,那个赶马车的车夫,也是个练家子。” “如果车夫也加入缠斗,帮衬九王爷,我怕夫君一个人应付不过来。” “无碍,我的目的是拖住他们主仆,如果那车夫来帮九王爷,那就是娘子动手的最佳时机!” “到时,娘子就要毫不犹豫地出手,记住了吗?” 尹金花眼里闪过一抹嗜血的兴奋光芒:“夫君,我晓得了。” 夫妻二人一人手里提着一杆泛着寒光的银色钢枪,一路运着轻功,轻松地追上了九王府马车。 说时迟,那时快,夫妻二人如同拦路虎般,直接挡在了马车前面。 “咚!” “咚!” 夫妻二人一前一后,分别将手中的钢枪,重重地砸在地面上。 枪尾砸在地面上的瞬间,顿时,沙石朝着四周飞溅而出! 见状,展一面瘫脸上,神色猛然一变。 只一眼,展一就认出拦路男女的身份:“双枪阎王!” “小子,算你有眼光,能认出我们夫妇。” 莫千岩扬起下巴,挑衅地扬声。 话音落下,莫千岩提起钢枪,双脚蹬地,身体高高跃起,朝着展一冲袭而来! 见状,展一当下快速抽出腰间佩剑,第一时间迎上了莫千岩从高处突刺而下的锐利钢枪! “叮!” 伴随着一道刺耳的金属撞击声在空气中荡漾开来的同时,展一的剑从莫千岩的枪杆子上,漂亮地滑蹭而过! 一时间,剑和钢枪之间摩擦,火星四溅! 莫千岩没料到九王爷身边的车夫,居然也是个绝顶高手,当下,那充满自信的凶悍脸庞上,浮现出了一抹意外之色。 “夫君,我来助你!” 尹金花这时候第一时间飞身跳起,举着钢枪,强势袭来。 不得不说,这双枪煞神并非浪得虚名,展一一个人应付他们夫妻二人的猛烈攻击,连续十几招下来,已经显得有些吃力了。 但此刻,罗刹十三卫的这帮弟兄们,才刚刚赶到泉山脚下。 “咻——” 恰时,半山腰上,突然炸响一个红色信号弹。 见状,罗刹十三卫弟兄们皆是脸色一变,不好,主上有危险! 兄弟们当中,就属展二年纪最大,当下,展二很自然地肩负起了领导的重任。 对着一众弟兄们,下达指令:“弟兄们,全速前往半山腰,护主上和王妃周全!” 罗刹十三卫弟兄们犹如潮水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涌向半山腰。 而同一时间,半山腰的一块平台上。 展一跟双枪煞神打了十几个回合,连口气儿都还没喘顺。 突然,周围又涌出来一大波蒙面黑衣杀手。 而这些黑衣杀手一经出现,第一时间全部都朝着马车方向扑了过去! 见状,展一暗道:不好! 当下,展一紧张地冲着不远处的马车方向,大喊一声:“主上王妃小心!” 第277章 王爷霸气护妻! 车厢里。 裴无蘅冷峻刀削的谪仙面庞上,神情严肃。 打从刺客出现的那一刻起,裴无蘅始终将自己颀长的身姿,护在季云素的身前。 此时,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掠过一抹沉静之色,对着身后女子沉声嘱咐。 “老实呆在马车里,别出去。” 听到这话,季云素心脏莫名漏跳了一拍,眼看裴无蘅要只身走出车厢,连忙喊住了他。 “裴无蘅,外面危险,你也别出……” “哈哈,九王妃和九王爷果真如外界传言的那般夫妻伉俪情深啊,遇到危险,依旧互相关心扶持,我算是见识到了!” 忽的,一道突兀的喊话声,从被银枪捅坏的马车顶部传进来,打断了季云素劝阻裴无蘅出车厢的话语。 李洪带着一众死士赶到的时候,就看到九王爷身边的贴身护卫,已经跟一对男女缠斗了起来。 这简直是天赐良机,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当下,李洪一马当先,飞身踏在了马车顶上,居高临下喊话。 而与此同时,他已经打了手势,示意其他一干死士将马车团团围住,一只苍蝇都别想飞出去! “来者何人?”裴无蘅冷峻刀削的谪仙面庞上,神情淡漠,冷声喝问。 李洪眼底杀意必现,毫不避讳地叫嚣了一句。 “我们是来要你九王爷命的人!” 话音落下,李洪手执匕首,急速朝着裴无蘅刺了过来。 “王爷小心!” 季云素被裴无蘅牢牢地护在身后,从她的角度看去,刺客这柄泛着寒光的锐利匕首,是直接冲着裴无蘅的心脏袭来! 顿时,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不自禁地掠过一抹急切之色,脱口而出地提醒道。 闻言,裴无蘅冷峻肃穆的刀削面庞上,两瓣润泽薄唇不由微微上翘。 这女人还知道关心本王,算她有良心。 嘴角压制不住上扬的裴无蘅,这时候,周身袖袍鼓涨,一股强大的气场,以他为中心,朝着四周冲袭而出。 “轰!” 刹那间,车厢四壁骤然炸裂开来! 说时迟,那时快,季云素甚至都来不及反应,只觉腰间突然被一条强而有力的臂弯缠上。 随即,季云素只感觉脚下一空,整个人犹如天外飞仙般,凌空飞起! “九王爷,你竟然深藏不露!” 李洪这一记几乎裹着全力的杀招,在这一刻,扑了个空。 受到惯性的影响,他的匕首由于没有刺中裴无蘅,以致于他整个人都惯性下杀,从高空坠落! “砰”的一声,李洪双脚重重踏在地上的瞬间,他脚所踩踏位置的沙石,骤然四射飞溅! 看得出来,李洪也是一个内家高手。 同一时间,裴无蘅紧紧地将季云素搂在怀里,颀长的身姿犹如天神下凡,缓缓降落在地面上。 季云素玉足刚踩稳地面,耳畔就响起一道低沉磁性的嘱咐话语:“找个地方躲起来。” “弟兄们,取下九王爷的项上人头,主人赏金千两,杀!” 恰时,李洪眼眶通红,面目狰狞地高声大喊了一句。 这话一出,以他为首的这帮死士,犹如蝗虫过境一般,挥舞着手中的刀剑,从四面八方朝着裴无蘅围了过来。 见状,裴无蘅冷峻刀削的谪仙面庞上,掠过一抹冷冽之色。 余光扫了身后的女子,见女子杵在原地,一点没有要走的意思。 裴无蘅凤眸底掠过一抹焦色,没好气地催了句:“还愣着做什么,赶紧走,别在这里碍事!” 话音落下,裴无蘅伸出好看的手掌,轻轻推开了紧贴着他身子的绝美女子。 季云素踉跄着往后退了好几步,等她站稳的时候,就看到裴无蘅瞬间被几十个死士给严严实实地围了起来。 从她的位置看过去,就看到一柄柄泛着寒光的刀剑,在空气中肆意挥舞着。 而这么多刀剑挥舞逼近的方向,都出奇的一致。 这一瞬间,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瞳孔骤然紧缩成一个黑点。 眼看着这些锋利的刀剑,齐刷刷地朝着裴无蘅的方向砍过去。 季云素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人重重地捏了一下。 顿时,季云素有一种喘不上气来的错觉。 她捂住心口,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冲着跟双枪煞神缠斗在一起的展一,大喊出声。 “展一,快去帮你家主上!” 乍得听到自家王妃的急切呼喊声,展一猛地扭头。 隔着一定距离,看到自家主上被一群刺客围堵,当下,惊出了一身冷汗。 “主上!” 展一急切地大喊一声。 同时,双枪煞神夫妇的两个银枪,一左一右地朝他袭来。 锐利的枪头,从左右分别刺来,以强大的气势,欲要刺穿展一的两肋。 只见展一猛的一个飞身后滑,堪堪避开这致命一击! “叮!” 说时迟,那时快,银枪头猛烈地撞击在一起,顿时,枪头炸出了火星子! 而分别使出全力出枪的双枪煞神夫妇,二人抓着枪杆子的手,在这一瞬间,也是被彼此灌注在银枪上的内劲,给震麻了! “咣当”一声,尹金花受不住自己夫君的内力,手中银枪被震落。 而她整个人,也受到了内劲的冲击,连连后退,跌坐在了地上。 “娘子!” 莫千岩眼见自己的内劲,误伤了自家娘子,不由惊呼出声。 话音落下,他迅速飞奔至尹金花的身边,一把将她从地上扶起:“娘子,你没事吧?” “夫君我……噗!” 尹金花本来想安慰夫君几句,结果刚一开口没说几个字,就喷出了一口鲜血! 看着地上的鲜血,莫千岩慌了。 娘子怀有身孕,如今受了内伤,他必须马上带娘子离开! “娘子,我们走!” 当下,莫千岩抱起尹金花便要离开。 “夫君,这是我们隐退江湖的最后一单,必须完成,不然,我们一家三口都过不安宁!” 尹金花双手挽着自家夫君的脖子,一脸谨慎地扬声。 听到这话,莫千岩脚下离开的步伐,不由一滞。 “夫君,你看,九王爷和那个车夫的精力,都被一波来路不明的杀手牵制住了,九王妃落单了,眼下,正是我们下手的绝佳机会!” 尹金花手指着不远处一棵参天大树的方向,郑重地开口。 话音落下,莫千岩眼底杀机必现! 当下,他直接运起轻功,抱着自家娘子一起,朝着躲在大树背后的季云素杀了过去! “九王妃,纳命来!” 双枪煞神夫妇这一次,势在必得! 他们在逼近季云素的同时,躺在自家夫君怀里的尹金花已经从身上取出暗器暴雨梨花针。 于半空中,她已经将暗器口子,对准了下方躲在参天大树背后的绝美女子! 此刻,季云素纤细的身姿,隐藏在粗壮的树干背后。 察觉到上空袭来的浓烈杀意,季云素本能地仰头绝美的巴掌小脸,朝着头顶上方看了过去! 在看到双枪煞神夫妻朝自己俯冲过来之时,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不由掠过一抹沉静之色。 她迅速扯下腰间的荷包,从中掏出了一把粉末,紧紧捏在了手心里。 荷包里的粉末,是她防身用的,数量不多,只够使用一次。 眼下,裴无蘅和展一他们被一帮杀手围攻,一时间没办法顾及到她。 所以,她只能孤注一掷,赌一把! 豁出去了,生死就在一线之间! 第278章 孩子是软肋,中计! 季云素目光灼灼地盯着双枪煞神夫妻携着凌厉杀机,朝着自己的方向逼近。 两瓣粉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线。 抓着毒粉的素手,也是越捏越紧! 近了! 近了! 眼看着双枪煞神夫妻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季云素纤细的身姿,不自觉地紧绷了起来。 她只有一次机会,必须一击必中! 她在等! 等出手的最佳时机! “砰!” 恰时,莫千岩抱着自己娘子稳稳地落地,双脚踏地的位置,有两个深深的凹陷。 季云素尽量让自己整个人都隐藏在树干背后,不露出任何破绽,给他们夫妻远程攻击的机会。 她要等夫妻二人走近,再把手中毒粉撒出去。 “九王妃,别躲了,我们都看到你了。” 尹金花从自己夫君的怀里跳了下来,抬手擦拭去嘴角的残血,仰着得意的脸庞上,叫嚣了一声。 闻言,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光芒猛然一闪! “九王妃,被挣扎了,你要是自己乖乖走出来,我们夫妻还能给你留个全尸,否则……” “谁派你们来的?”季云素巴掌大的绝美小脸上,神色淡定,不容置喙地打断双枪煞神的威胁话语。 当然,季云素可不是真的为了问出他们的幕后主谋。 相反,她仅仅只是在拖延时间。 挥洒毒粉的机会,只有一次。 除了让这对夫妻走近之外,为保万无一失,她还要借助一样东西。 那便是山风! 冬夜寒风烈烈,尤其是晚上的山上,山风更是呼啸不止。 眼下,刮得是西北风,她需要再风向改变成西风的时候,将粉末撒出去! 如此一来,她站在上风口,而这对欲取她性命的夫妻,正好处于下风口。 届时,不管对方的武功有多强,借着风势,毒粉会以最快的速度,袭向他们夫妻。 一旦吸入,夫妻二人便会瞬间丧失行动力! “九王妃,你以为拖延时间,就能给自己争取一线生机?” 莫千岩冷笑着反问了一句。 话罢,莫千岩发出一阵狂笑:“九王妃,别做梦了,你落在我们夫妻手里,只有死路一条!” 话音落下,莫千岩箭步迈上前两步,银枪直逼季云素躲着的树干。 见状,季云素瞳孔骤然缩成一个黑点,该死的,风向怎么还没变? 季云素目光落在肩膀被山风刮得肆意飞扬的青丝上,看着青丝在空中舞动的角度,只是产生了一丝轻微的改变,并没有完全刮西风,不由焦灼地暗自低骂了一声。 “九王妃,识相的,就乖乖束手就擒,否则,我们夫妻会让你知道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尹金花这时候从自家夫君身上跳了下来,虽然受了内伤,但是对付九王妃这种弱不禁风的女子,她一个人都绰绰有余。 言语间,尹金花率先越过自家夫君身边,提起银枪,径自抵在了季云素的眼前。 “九王妃,这树干保不住你的命,出来吧!” 尹金花一脸得意的姿态,拔高音量,发出最后通牒。 不等季云素反应,尹金花又叫嚣了一句:“九王妃,送你一句话,自古红颜多薄命。” “下辈子投胎,记得投身到长相普通的人身上,免得遭人嫉妒,又当一次枉死鬼。” 听到这话,季云素秀气的眉梢,微微一挑:“是季婉清派你们来的?” 虽然是疑问句,但语气中,却充满了笃定。 “九王妃,看来你不仅长得漂亮,而且还很聪明,只可惜,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尹金花对于眼前绝美女子,能够不假思索地猜中他们夫妻背后的雇主,也是颇为意外。 毕竟,在他们的职业生涯里,那些将死之人在临死之前,都是慌张祈求他们放过自己。 而眼前的绝美女子,却能够如此冷静淡定,甚至还试图拖延时间,给自己寻找一线生机。 说实在的,同样身为女子,尹金花还有些佩服。 当然,佩服是一回事,人,还是要杀的。 话音落下,尹金花手中的那杆银枪,毫不犹豫地朝着季云素那裸露在领子外的咽喉,突刺了过去! 这一枪,她是要将眼前绝美女子的咽喉贯穿! 招式毒辣,手段残忍,俨然跟他们在江湖上得的诨号一般,是杀人不眨眼的煞神! 莫千岩对自己娘子的能力,还是非常自信的。 在他看来,九王妃不过一介弱质女流,手无缚鸡之力。 杀她,根本无需他一个大男人动手。 他只要在旁边看护好自家娘子即刻。 泛着寒光的枪头,在眼眸里,不停地放大! 季云素眸色微沉的同时,屏住了呼吸! 恰时,在肩头轻舞的发丝,改变了方向,风向变了,吹西风了! “扑簌簌……” 一阵强劲的西风,骤然刮起,卷着满地的飞沙落叶,不由眯了提枪对季云素发动致命一击的尹金花的眼睛。 尹金花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以致于她刺向季云素皙白咽喉的枪速度,微不可查地放缓了下来! 就是现在! 说时迟,那时快! 季云素将手中捏着的毒粉,尽数朝着空气挥洒了过去! 而她的这个抬手动作,落在莫千岩和尹金花的眼中,却是被认定为一个怕死的防守阻挡动作。 “堂堂九王妃,身份尊贵,临死的时候,也跟那些出身低贱的人,没什么两样嘛,哈哈哈,去死吧!” 莫千岩这时候狂妄地嘲讽出声,言语间,他也是举起银枪,毫不犹豫地朝着季云素的腹部,突刺了过去! 见状,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眸色猛然一沉! 本来,她还想留他们夫妻一条狗命。 但对方要伤害她腹中的崽子,就怪不得她了! 面对双枪煞神夫妻合力从左右枪刺而来,季云素巴掌大的绝美面庞上,没有丝毫情绪变化。 她只是抬手,对着空气“啪啪”拍了两下手。 将手上剩余的毒粉,尽数全部都拍到空气里。 只要人吸入足够多分量的毒粉,就会身中剧毒,七窍流血,倒地不起! 细微的粉末神不知鬼不觉地混杂在卷着飞沙落叶袭向尹金花和莫千岩夫妻周遭的冷空气里。 本来,他们夫妻如果是正常呼吸,不会一下子吸入那么多毒粉。 但偏偏,他们夫妻用了内劲,提枪要杀季云素。 动了武,就等于做了大量运动,肺活量自然不在话下。 因此,夫妻二人同时吸入了大剂量的毒粉。 “咣当!” “咣当!” 两声过后,二人一前一后,连枪都拿不稳,下一瞬,就如同软脚虾一般,双腿打软,倒向了地面。 顿时,莫千岩和尹金花夫妻二人脸上,不自觉地浮现出一抹不可思议之色。 二人齐刷刷抬头,就看到九王妃捏着小巧琼鼻,踩着轻盈步伐,走到了他们二人面前。 “九王妃,你刚才在空气里撒了什么东西?!” 到底是女人的心思比较细,尹金花当下发出一声尖锐的喝问。 话音落下,莫千岩也是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九王妃,你对我们下毒!” “才发现啊,晚了。” 季云素眸色沉静,居高临下地道了句。 眼见二人要跑,季云素当下脆生生地来了句。 “哎,可别乱动哦,越乱动,毒素在你们体内蔓延得越快。” “到时候,就算大罗神仙来了,都救不了你们夫妻。” 对于敌人,季云素从不手软,眼前这对夫妻,坏事干尽,该死! “九王妃,求你给我解药,我肚子里还有孩子,求求你!” 尹金花这时候仰起脸庞,可怜兮兮地哀求了一声。 听到这话,季云素五官精致的巴掌小脸上,神色不由微微一滞。 “九王妃,京城百姓都喊你小医仙,你要是不信的话,可以号我的脉。” “大家都是女人,九王妃,求你放过我的孩子吧!” 尹金花见眼前绝美女子在听到她怀了身孕的时候,面色似有动容,连忙趁热打铁,继续苦苦恳求。 而在季云素看不到的角度,尹金花已经偷偷摸出了藏于身上的暴雨梨花针! 第279章 敢动本王的女人,找死! 此时,季云素绝美的脸庞上,隐隐透着一抹将信将疑。 说实话,面对敌人,她从不手软。 只是,眼前的女杀手怀有身孕的事情,对她的冲击,还是挺大的。 虽然女杀手穷凶极恶,手上定然沾了不少人命。 但孩子是无辜的。 况且,季云素自己也是快要当娘亲的人,深知孩子无法选择父母出身。 不能因为父母是杀人不眨眼的杀手,就剥夺孩子活下去的权利。 心念流转之际,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不由掠过一抹斟酌之色。 “九王妃,你号我的脉吧,我没有骗你!” 尹金花将自己的手腕,迫不及待地递到眼前的绝美女子身前,急切地再次扬声。 闻言,季云素秀气的眉梢微微一挑,居高临下地沉声开口。 “你若骗我,后果自负。” “九王妃,你尽管号脉,若是我骗你,就叫我死无葬身之地!” 尹金花伪装得很好,连忙信誓旦旦保证。 言语间,她已经偷偷地握住了发射暗器的按钮,暴雨梨花针的发射口子,也不动声色地调向了九王妃的方向。 尹金花已经算计好了,只要九王妃发善心,弯腰俯身来号脉确认她是否怀孕。 暴雨梨花针就能精准射中九王妃,将她纤细的身子,射成筛子! 针上提前淬了剧毒,见血封喉。 别说暴雨梨花针一旦发射,那就如同万箭齐发。 哪怕对方是内家高手,武功强劲,也是万难全身而退。 哪怕他躲过了九成九的银针。 只要有一根刺中身体。 哪怕是划破点油皮,毒素便会毫不留情地顺着伤口,缓缓蔓延进血液里。 带毒的血液,随着经络,流转至四肢百骸。 最后,这仅仅一丁点的微量毒素,也能要了他的命! 尹金花眼底含着身为一个即将为人母亲,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受牵连的可怜兮兮样子。 而身为夫君的莫千岩,在看到自己娘子摆出这副模样的时候。 也早已经心领神会自己娘子下一步,究竟要做什么? 几乎是同时,莫千岩那张嗜血的狰狞面孔上,也是立马摆出一副哀求的姿态。 对着眼前的绝美女子,苦苦哀求:“九王妃,求你给我娘子和孩子一条生路!” 话音落下,莫千岩眼见九王妃似乎还在犹豫,是否要上前给他娘子诊脉。 当下,莫千岩把心一横,“咚咚咚”地磕起了头。 见到这个情形,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不由掠过一抹动容。 人心都是肉长的,无论眼前这对夫妻多么十恶不赦,至少,他们保护自己孩子的心思,没有任何掺假。 沉思了片刻,季云素最终还是放下戒备,俯身弯腰,伸出素手给尹金花号脉。 见状,尹金花和刚刚磕完头直起身的夫君莫千岩,彼此暗中交流了一个默契的得逞奸诈眼神。 与此同时,隔着一定距离,展一已经带着风风火火赶上山的罗刹十三卫弟兄们,跟李洪为首的太子豢养的这帮死士,厮杀得难舍难分。 “保护主上!” 伴随着展一的一声坚定喊话声落下,罗刹十三卫弟兄们第一时间列阵。 罗刹十三卫的这帮弟兄们,那一个个都是上过沙场的。 面对眼前这帮不要命的死士,个个面不改色。 他们第一时间结阵为盾,齐刷刷地挡在自家主上的身前。 裴无蘅颀长高大的身姿,眨眼的功夫,就被一帮彪汉子结成的肉墙,给完全阻挡住。 危机解除的瞬间,裴无蘅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扭头,朝着季云素躲藏的地方,望了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 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眸色猛然一沉。 在看到跪在女子身前的杀手夫妻,背地里似乎有小动作的瞬间。 裴无蘅没有丝毫犹豫地运起内力,朝着季云素的方向,飞身而去! “闪开!” 隔着一定距离,裴无蘅居高临下地冲着季云素发出一声低吼。 突如其来的示警声,强势地钻进耳朵里。 恰时,季云素刚刚扣住尹金花伸过来的手腕,蓦的,季云素纤细的身姿,不由为之一顿。 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要把素手,给缩回来! 见状,尹金花那双原本满溢着哀求的眼眸里,骤然暴露出了一抹浓浓的凶戾光芒:“想跑,没门儿!” 话音落下,尹金花猛然抬头,冲着季云素露出了一个奸诈的阴冷笑容。 季云素眉头紧锁,本能地往后撤了一步。 “咻咻咻!” 而就在这时,尹金花的手中,突然有一支支泛着寒光的银针,朝着季云素的方向,飞射了过来! 季云素眼睁睁地看着这密密麻麻的飞针,朝着自己的身体飞身而来,忍不住在心里怒骂了一声,该死的,中计了! 这对杀手夫妻,简直丧心病狂,为了完成雇主刺杀她这个王妃的任务,连自己肚子里孩子的性命,都可以拿来利用! 杏眸中的瞳孔,骤然缩成了一个黑点。 银针的速度非常快,快到季云素想躲开,但银针已经在她的眼前! 避无可避,躲无可躲! 就在季云素以为自己的小命要交代在这对杀手夫妻手中的时候。 裴无蘅那颀长的身姿,于半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弧度。 他携着一身强劲的烈烈寒风,不顾一切地扑向季云素! “小心!” 低沉磁性的浑厚话音,毫无征兆地在耳畔响起。 不等季云素反应,她整个人已经被裴无蘅一把捞进怀中,五官精致的巴掌小脸,紧紧地贴在了他的胸膛上。 “咚咚!” “咚咚!” 后脑勺被一只宽大的手掌,轻轻地摁着。 腰间被一条强壮的臂弯,牢牢地圈着。 季云素侧耳贴在男人那起伏不定的健硕胸膛上,被男人带着原地转了个圈圈。 她就如同小鸟般,依偎在男人的胸膛上,清晰地感受着男人胸膛里心脏强而有力的跳动。 恍然间,季云素好像觉得自己的心跳,也跟男人的心跳,同频了…… “咚咚!” “咚咚!” 胸腔里,就仿佛住进了一只小兔子,在上蹿下跳。 季云素脸颊莫名有些发烫。 “叮!” “哒!” “叮!” “……” 恰时,有一道道细弱的清响传来。 那些飞射在空中的带毒飞针,犹如无数只坠落的马蜂一般,被裴无蘅一个扫袖,尽数挥落! 袖袍扫向空中所产生的强大气劲,更是将对季云素不怀好意的双枪煞神夫妻,直接当场掀翻在地! 裴无蘅周身释放着凌厉的杀意,此刻,他抬脚将掉在地上的银枪,提到了半空中。 随即,手掌蓄积内力,朝着抬升至半空中的银枪尾部,重重打出一掌! “敢动本王的女人,找死!” 第280章 王爷,瞧你那笑得不值钱样儿! 伴随着裴无蘅如同冰渣子般的低沉话音落下,那柄银枪就携着雷霆万钧的气势,迅速朝着莫千岩和尹金花夫妻飞射了过去! 这一枪,带着所向披靡的强大气势。 势必要一枪,穿透双枪煞神夫妻的身躯! 见状,莫千岩的瞳孔,发生了猛烈的震颤!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扑向自己的娘子尹金花。 莫千岩一把将尹金花抱在怀里,拼尽所有的内力,运起轻功,飞身逃离! 这时候,罗刹十三卫的弟兄们,也是注意到了主上和王妃这一头的状况。 众人立刻兵分两路。 一部分,继续跟李洪他们这帮死士缠斗,另一部分则是去追截逃跑的双枪煞神。 敢动他家王妃的歪脑筋,这双枪煞神夫妻还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你们都别过来!” “你们要是再过来,我就跟你们同归于尽!” 莫千岩扶着自己娘子尹金花,一路打,一路退。 夫妻二人现在已经被逼到了悬崖边。 再往后一步,便是万丈深渊! 恰时,裴无蘅双手负背,踩着稳健的步子,从罗刹十三卫弟兄们堆砌起来的肉墙当中,贯穿而出。 烈烈山风,刮得鬼哭狼嚎,将裴无蘅如瀑般散落在宽肩上的墨发,吹得肆意飞扬。 他,冷峻刀削的谪仙面庞上,神色晦暗不明,两瓣润泽薄唇不容置喙地开启。 “说出幕后主使,本王留你们夫妻一个全尸。” 低**静的话语,听着比肆意凛冽的山风,还要冰冷。 在听到九王爷这话的瞬间,莫千岩已经心如心灰,他转头,冲着怀里的娘子,露出一抹惨淡的笑容,道了句。 “娘子,对不住,是为夫轻敌了,我们的最后一次任务,失败了。” 尹金花仰头,深情地望向自己夫君,同样报以笑容。 她摇了摇头,说道:“不,夫君,我们已经将刺杀计划安排得很周密了。” “要怪只能怪九王爷太会装,九王妃运气好,嫁了一个能为她豁出性命的男人。” 听到这话,莫千岩眼底掠过一抹惊诧的光芒。 他当下顺着自家娘子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只见九王爷的左衣袖,隐约破了一个细小的口子。 一个堂堂王爷,身份尊贵,怎么可能穿破洞的衣衫? 疑惑浮现在脑海中的瞬间,有一个结局呼之欲出! 几乎是同时,莫千岩狂笑了起来:“哈哈哈,九王爷,你中了我们的独门暗器暴雨梨花针,这针上,可是淬了剧毒,见血封喉!” “你有功夫在这里拷问我们夫妻幕后主使,还是先管管自己,能不能活过今晚吧,哈哈哈……” 伴随着莫千岩近乎癫狂的笑声,莫千岩说完这些后,直接抱住娘子尹金花,飞身一跃,跳下了悬崖! 同一时间,跟罗刹十三卫打得不可开交的李洪这帮死士。 他们恰好听到莫千岩带着娘子跳崖前,所说的关于九王爷被暗器所伤,身中剧毒,命在旦夕的话语。 当下,李洪抬手,直接制止死士跟九王爷的贴身护卫过招。 “停,九王爷已经中毒,撤!” 太子有令,九王爷杀无赦,九王妃留活口! 眼下,那对冲着九王妃来的杀手夫妻,阴差阳错地害了九王爷,简直天助太子也! 如此一来,九王爷命在旦夕,而九王妃安然无恙,岂不是正合太子殿下的心意! 一想到他们这帮死士没有折损太多,九王爷已经倒霉得身中剧毒,命在旦夕。 李洪恨不得插上翅膀,马上赶回东宫跟太子禀报这个天大的好消息! 当下,李洪带着手底下这帮死士,施展轻功,迅速撤离! 眼看着这帮刺客身法鬼魅,眨眼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罗刹十三卫弟兄们也是无心恋战。 他们现在最关心的是自家主上的身体情况! “主上!” 恰时,罗刹十三卫弟兄们异口同声地发出惊呼。 他们隔着一定距离,就看到自家主上颀长高大的身形,隐隐有左右摇晃的架势。 当下,一帮子大老爷们迅速飞身,纷纷上前,要搀扶自家主上。 “噗!” 一口黑血,从裴无蘅两瓣润泽薄唇里,毫无征兆地喷了出来! 见状,展一他们这帮罗刹十三卫弟兄们,全都慌了神! 老幺展十三更是不假思索地大喊:“王妃,你快来救救主上!” 季云素连忙飞奔上前,素手一把扣住裴无蘅的脉搏。 脉象紊乱,身体内似乎不止一股毒素! 在得出这个初步诊断的刹那,季云素五官精致的巴掌小脸上,神情肃穆,不容置喙地下令:“快,回府!” “是,王妃!” 罗刹十三卫弟兄们对着自家王妃恭声领命。 随即,一众人七手八脚将自家主上转移到了马车上! 季云素提起裙摆,完全不顾上怀了孩子,不宜做过大的动作幅度,直接将纤细玉腿高高抬起,猛地跨步,跟着上了马车。 俯身,弯腰,钻进车厢,动作一气呵成,毫不拖泥带水。 一进车厢,季云素没有像平时那般,挑离裴无蘅最远的位置坐,而是紧紧挨着裴无蘅坐了下来。 不等裴无蘅反应,季云素就伸出素手,将男人一把搂进了自己的怀里,让他把脑袋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脑袋被女子霸道摁在她纤细肩膀上的瞬间。 已经有些昏昏沉沉,即将陷入昏迷的裴无蘅。 两瓣因为中毒而发紫的薄唇,不自禁地往上翘了起来。 本王中了毒,这女人知道急,算她有点良心,不枉本王豁出命救她。 低头间,季云素恰好看到男子那清冷淡漠脸庞上,微微上翘的嘴角。 顿时,季云素心中不由“咯噔”一下。 夭寿,没想到,这毒素比她想象中蔓延得还要快。 怀里一向跟神仙一样不苟言笑的清冷家伙,竟然嘴角都上扬了,哦不,嘴角都抽筋了?! 想到这里,季云素清丽的杏眸里,掠过一抹浓浓的焦色。 当下,不假思索地冲着外头霸气侧漏地吐出两个字眼:“回府!” 王妃命令一出,展一直接把马车赶得飞起,一路绝尘而去,直奔王府! 车厢里。 季云素从怀里掏出银针包,一边单手搂着裴无蘅,保证他保持直立的坐姿。 一边打开银针包,从中挑了一根最粗的银针,捏在手里。 “裴无蘅,我刚才看你嘴角抽筋了,看来毒素比我想象中蔓延得要快。” “我现在替你施针,封住经脉穴道,暂时压制毒素继续蔓延!” 听到这话,舒舒服服靠在女子怀里的裴无蘅,光洁的额角,不由突突跳了两下:“本王不需要……” “哎呀,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就别犟嘴了!” 季云素现在一心要救人,可没功夫听怀里的谪仙男人讲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大道理。 当下,脆生生打断男人话语之后,手也没闲着,一把扯开了男人的衣襟。 马车晃晃悠悠,月光从破了大洞的车顶上撒进来,将男子露出的雪白健硕胸肌,映衬出一番别样的滋味。 季云素色眯眯地盯着男人微微隆起的胸肌好一会儿,忍不住暗自感慨了起来。 啧,相貌好看,身材也棒。 要是个身份普通的帅哥,当个小白脸养养,还是很不错的哩。 可惜是个矜傲不可一世的坏脾气王爷,本姑娘要不起哦! 第281章 殿下看九王妃比自己重! 这一头,季云素带着为救她中了毒,命悬一线的裴无蘅急速折回王府。 另一头,沈陌白带着石头,一路寻着打斗的痕迹,赶到了之前裴无蘅和季云素遭遇刺杀的半山腰。 “吁——” 石头猛地勒停马车,第一时间跳下,上前查看。 明月当空,将空地上的打斗痕迹,映衬得别样清晰。 沈陌白从马车上走下来,在看到地上触目惊心的斑斑血迹时,常年没什么情绪波澜的温润眼眸里,不由浮现出一抹焦急之色。 隐约间,沈陌白心里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殿下,你先别着急,虽然地上有很多打斗痕迹和血迹,但我们并没有看到九王妃,说不定,九王妃已经脱险了!” 石头陪着自家殿下提前离开大乾太子裴琮的纳侧妃典礼,之后,殿下就毫不犹豫地再次召唤了月影卫。 上一次,殿下处于生死关头,殿下才第一次传召这支隐藏势力。 从前,殿下也经历过很多生死关头,但无论多困苦,多艰难,殿下都不能动过召唤月影卫的念头。 仿佛,自打跟九王妃相遇之后,殿下才开始对自己的生死在意起来。 曾经,石头无论怎么劝谏自家殿下保重身子,殿下都只当是耳旁风,从未放在心上。 但九王妃随便一句让殿下保重身子的话语,就能让殿下对自己的身体,格外上心。 有时候,石头甚至在想九王妃对他家殿下的影响,实在太大了,而且,还有往不受控制方向发展的趋势。 说实话,他多多少少都有些担忧。 而今晚,殿下再次召唤月影卫,只是为了寻找九王妃的动向,石头就知道,他家殿下早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将九王妃看得比自己更重了。 安慰的话语一落下,石头眼见自家殿下快步走到一棵大树旁边,第一时间蹲下了尊贵的身姿。 沈陌白此刻所在的位置,正好是季云素先前躲避双枪煞神夫妻刺杀的那棵参天大树。 他温润的目光,落在大树根底下,一双小巧玲珑的脚印上,儒雅的眉宇之间,隐隐有一抹凝重之色。 “她出事了。” 沈陌白眸色猛然一沉,从没什么血色的苍白薄唇中,急切地吐出一句话。 石头快步走上前,第一时间看向自家殿下关注的地方。 顿时,一双小巧玲珑的脚印,赫然映入眼帘。 “殿下,这个脚印虽然小巧,但不一定是九王妃的,殿下莫要自己吓自己……” “是她,一定是她。”沈陌白温润的眼眸里,微微泛着潮红,克制的温声打断道。 话音落下,沈陌白的目光,又落在双枪煞神夫妻之前所站的位置。 当看到一大一小,一连串的脚印。 而且,这一串脚印凹陷入地面非常深。 顿时,沈陌白垂在身侧的皙白手掌,不由猛地收紧。 “殿下,这里的脚印,看着像是练家子留下来的。” “不过,九王妃的脚印,看着并不凌乱,说明面对危险的时候,九王妃很镇定。” “属下以为,九王妃吉人自有天相,必定能逢凶化吉。” 石头见自家殿下神情凝重,担心自家殿下因为太过担心九王妃的安危,心疾复发,连忙宽慰。 “咔嚓!” 突然,不远处的树丛中,发出了一个清脆的枯树枝被踩断的声音。 “谁,出来!?” 石头警惕地冲着不远处的小树林吼了一声。 喊话的同时,石头运起轻功,眨眼的功夫,就朝着树林里,草木躁动的位置,俯冲了过去。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是好人!” 石头第一时间飞身抵达了发出树枝被踩断声的位置。 他伸手一把就从灌木丛里,救出了一个男人。 这个男人满脸络腮胡子,身上穿着粗布衣衫,腰间别着一张弓箭。 看上去,似乎是个猎户。 沈陌白温润的目光中,透着一抹审视,对着被石头提溜过来的男人,肃声发问。 “你是猎户?” “对对对,我家就在皇觉寺后山,这位公子,求你让你的手下放过我吧!” 猎户男人满脸的慌张,今晚,他跟往常一样,半夜进山狩猎。 结果,人刚进林子,就听到了半山腰的空地上,有很激烈的打斗声。 这可把猎户男人给吓坏了。 他上有老,下有小,家里媳妇还等着他回去呢,可不能无端卷入纷争是非当中。 于是,他就选择明哲保身,临时找个地方躲起来,远远地观察。 等半山腰平台位置的危机解除了,他再出来。 就在刚才,他躲在灌木丛里许久,一直竖起耳朵听平台方向的动静。 他是确定半山腰平台方向,已经没有任何动静,这才安心地从灌木丛里出来。 没成想,打斗动静是没了,却是遇到一个身份不凡的贵公子。 猎户男人虽然是升斗小明,但眼力见还是有的,他看眼前贵公子气度不凡,身边还带着武功高强的侍卫,肯定不是一般人。 当下,他也是连忙抱拳,哀求放过。 闻言,沈陌白温润的眼眸里,掠过一抹沉静之色,淡声开口。 “你在树丛里躲了那么久,可有见到方才在此处,发生了什么?” 听到这话,猎户男人眼底闪过一抹慌乱:“这位公子,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家公子问你话,你老实回答便是!”石头没好气地警告了猎户男子一句。 石头本来长着一张木讷的国字脸,加上身材魁梧高大,这一声音量不大的吼声,直接把猎户男人给吓得不轻。 当下,猎户男人两腿一软,“噗通”一声,直接就冲着沈陌白跪了下去。 猎户男人几乎是带着哭腔,对着眼前的贵公子,一五一十地把自己躲在草丛里看到的场景,全部都说了出来。 只是,猎户男人躲的位置,其实很远。 大部分时间,他又因为害怕,根本没探出过头。 所以,猎户男人都只是断断续续地听到一些对话。 而他听到的对话,绝大多数都来自于抱在一起跳崖的双枪煞神夫妻。 在猎户男人提到“一对夫妻掉落悬崖”的时候,沈陌白温润如玉的眼眸里,不由掠过一抹急切之色。 他一个箭步上前,对着猎户男人紧张地追问:“你看见那对掉下悬崖的夫妻,长什么样?” “男的高高大大的,女的嘛,瘦瘦小小的。”猎户男人努力回忆着自己看到的为数不多的那几个画面,一脸若有所思地回了一句。 “殿下,高高大大,瘦瘦小小,也不一定是九王爷和九王妃,说不定是别人。” 石头这时候凑近自家殿下身边,压着声音,小声安慰道。 说实话,石头现在很担心自家殿下会关心则乱,做出不理智的决策。 此刻,沈陌白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扯下了悬于腰间的白玉骨笛。 见状,石头心中一惊,殿下这是要再次大规模集结月影卫。 如此一来,殿下手中的王牌,很容易就暴露了。 殿下这就等于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几乎是同时,石头下意识地想要阻止自家殿下,将骨笛吹响。 然而,沈陌白却是用一记冷冽的眼神,制止了石头开口,而后,毫不犹豫地吹响了骨笛。 第282章 舍命下悬崖,此生唯你! 伴随着骨笛发出一阵有节律的悠扬音节。 很快,以陈照为首的月影卫全体成员,就从四面八方涌来。 “嗖!” “嗖!” “嗖!” 近乎上百人的训练有素月影卫成员,纷纷现身于半山腰平台处。 看到这个情况,猎户男人不由目瞪口呆。 原以为眼前贵公子身份不一般,没想到,竟然如此不凡。 这眼前的一帮手下加起来,都比刚才在平台上打架的所有人,都要多出一倍人数哩。 当然,这种感慨,猎户男人也只敢在心里想想,可不敢宣诸于口,怕徒惹是非,给自己找麻烦。 贵公子问,那对夫妻是从哪里掉下悬崖的? 他就把那对夫妻掉下悬崖的位置,指给贵公子瞧,不就行了。 临近年关了,他得多打点猎物,为除夕做准备。 他的媳妇孩子,还有老娘,都盼着跟他一起过肥年呢。 多做事,少说话,总是没错的。 心里打着小算盘,猎户男人将自己那络腮胡子糙脸仰了起来,毕恭毕敬地开口。 “公子,那对夫妻就是从这里掉下去的。” 听到这话,沈陌白没有任何犹豫,第一时间下令:“架绳索!” “公子,这悬崖下面是条河,河流湍急,这人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去,恐怕早就被冲到下游了。” 猎户男人眼见贵公子命令手下架绳索,而且,看贵公子的架势,似乎要亲自下到悬崖底去寻人,不由好心提醒了一句。 这时候,石头也是一脸紧张地凑近自家殿下身边,用仅仅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急切地劝说道。 “殿下,去悬崖底寻人的事情,交给我和陈照就行,山中风寒露重,不如殿下先行回驿馆休息……” “我要去找她,立刻,马上。”沈陌白温润儒雅的面庞上,透着一抹肃穆之色,不容置喙地开口。 听到这话,石头木讷的国字脸上,神色猛然一滞。 殿下一向性子温和,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从不会对他们这帮属下疾言厉色。 他还是头一回见到殿下这般。 当下,石头也不敢再劝了,只能硬着头皮,按照自家殿下的吩咐,跟月影卫成员协同着,以最快的速度将绳索架好。 “兵分两路,一半人从上游往下搜寻,一半随我前往下游。” 沈陌白眸色坚定,从两瓣带着病容苍白的薄唇中,不疾不徐地吐出一道命令。 “是!” 月影卫成员齐刷刷抱拳领命。 随即,在猎户男人惊诧的目光注视下,他就眼睁睁地看着有一半人“嗖嗖嗖”地蹭着绳索,一路下滑。 也就眨眼的功夫,平台上的人,一下子就少了一半。 “大叔,去到下游的路径,在何处?” 沈陌白对着被眼前场景惊得目瞪口呆的猎户男人,肃声询问了一句。 “公子,你下山之后,会在路口右手边,看到一条小岔路,从那条岔路进去,绕过山背,就能去到下游了。” 猎户男人这话一出,石头不由松了口气,幸好有路去到下游,他就担心殿下要以身犯险,从悬崖位置下到底部。 “太慢了,还有别的捷径吗?我需要以最快的速度,去到下游。” 沈陌白温润的眼眸里,眸色微微一沉,郑重地开口追问。 这话一出,猎户男人不由挠了挠头皮,斟酌着出声:“公子,捷径也不是没有,但那太危险了。” “你只管说。”沈陌白压抑着内心的焦灼,沉声道。 猎户男人见眼前贵公子态度坚决,也不好再说什么。 于是,他踩着敦实的步伐,自顾自朝着走了五步,随即指着不远处那一棵遗世独立,长在悬崖壁上的迎客松。 一脸严肃地回答:“公子,从那个松树的位置直线下去,就能抵达中下游段。” “从那里一路向北五里地,就能到下游了。” “多谢。”沈陌白温和地道了声谢后,毫不犹豫地转身朝着那棵松树走去。 “我……我现在能走了吗?” 猎户男人眼看贵公子已经管自己一马当先离开,不由唯唯诺诺地冲着石头问了句。 石头眼底满是焦灼,当下,他没好气地冲着猎户男人吼了句:“你干嘛要跟我家公子说捷径!?” 丢下用一句抱怨的话后,石头连忙运气轻功,带着剩下的月影卫,一路追随自家殿下的脚步。 独留猎户男人直戳戳跟蜡烛头一般,杵在原地。 老半天,被石头给骂了的猎户男人,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 猎户男人摸了摸鼻子,忍不住喃喃吐槽:“你家公子问我捷径,我老实说了,怎么还怪起来我来了?” 嘀咕间,猎户男人也径自转身离开。 经历了这么一场惊心动魄,他也没心思继续狩猎了。 先回家,定定神,改日再打猎吧。 “殿下,太危险了,还是让属下们下去找九王妃吧!” 石头快速追上自家殿下的脚步,余光瞥见猎户男人已经管自己走远了,终是放下了顾忌,高声劝了一句。 “架绳索。” 沈陌白没什么情绪波澜的温润眼眸里,掠过一抹肃穆,沉声吩咐。 石头见自家殿下如此坚决,无奈之下,只能跟月影卫一起迅速将绳索架好。 山风冷冽,人挂在悬崖峭壁之上,渺小极了。 月影卫唯殿下之命是从,殿下要下到悬崖底,他们就迅速配合。 一群人兵分两头,一部分在悬崖上稳住绳索,一部分提前下到底部,保护自家殿下,以防出现意外。 虽然,已经做了最完全的准备。 但是,下悬崖的过程,没有任何人能够帮到沈陌白。 一切,都得靠沈陌白自己。 “哗啦啦……” 突然,碎石头从山崖上坠落下来。 石头站在悬崖底部,仰头望着被彻骨寒风吹得东倒西歪,犹如一只风筝般挂在半空中的自家殿下,不由替自家殿下捏了把冷汗。 殿下患有心疾,不宜做剧烈活动。 眼下,殿下要一个人从顶部下到悬崖底部,耗费的气力是巨大的。 石头真的很担心,殿下的身子,承受不住这么大的运动强度。 毕竟,殿下前几日才犯过心疾,虽然吃了九王妃开的药,情况有所好转,但九王妃也再三嘱咐过殿下,近期不宜做剧烈运动。 “哗啦啦……” 恰时,山崖上方,又有大量的碎石头坠落。 在众人紧张的注视下,沈陌白挂在半空中的身体,似是突然失去了控制,陡然快速下坠! “殿下小心!” 第283章 我要找到你,不管南北东西! 石头眼底充满了焦灼,在悬崖底部激动地大喊了一声。 话音落下的瞬间,石头双脚猛然踏地,运起轻功,想要在半空中去接住掉下来的自家殿下。 “哗啦啦……” 半空中,碎石还在不停地坠落。 烈烈寒风在耳边无情地呼啸而过。 沈陌白的身子,在不停地下坠,但他的手,始终牢牢地握着绳索。 一路从平台下行,几乎让他双臂完全脱离。 沈陌白紧咬着牙关,面对危险,温润眼眸里,毫无波澜。 他努力地握紧绳索,镇定地尝试着控制自己下坠的速度。 粗糙的麻绳,从他的手掌心里,快速滑蹭而过,在他的头顶上方,留下了一串鲜红。 巨大的摩擦力,几乎将他那没有任何老茧的白净手掌,生生磨出了许多伤口。 嫣红的鲜血,从他的手掌心里渗透出来,几乎将整条麻绳都浸润上了刺目的红色。 沈陌白忍着掌心钻心的剧痛,面不改色,一直牢牢地抓住麻绳。 仿佛,他抓住的不是自己的性命,而是心里那个人儿。 季姑娘,坚持住,我一定会找到你,你一定要坚持住! 一遍又一遍在心里默默祈祷,沈陌白那被烈烈山风无情拍打的儒雅面庞上,神色越发的坚定。 然而,沈陌白下坠的速度,也在越来越快! “保护殿下!” 提前在悬崖底下接应自家殿下的月影卫们,眼见情况不妙,当下异口同声地惊呼出声。 话音落下,月影卫们也如同石头一般做法,纷纷运起轻功,朝着悬崖上方飞身急冲。 只是,他们这帮人虽然武功高强,但是从悬崖底飞冲上去,对他们来说,还是相当有困难的。 即便,他们已经在悬崖峭壁上,做了许多次借力。 可距离自家殿下坠落的位置,还是有很大的高度差。 一帮子人一个个都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殿下身体不好,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怕是要出事!” 月影卫中,有人忍不住急切地扯了一嗓子。 这话一出,包括石头在内的所有人,那盯着自家殿下急速下坠的眼里,瞳孔猛然一缩! 石头最先飞身冲向自家殿下,但奈何他身材太魁梧,人飞离距地面二十几米,就如同抛物线般,开启了自由落体。 “保护殿下!” 身体下坠,没办法接住自家殿下的石头,这时候,放开嗓门急切地高喊。 月影卫们此刻也是纷纷使出浑身解数,朝着自家殿下下坠的方向,飞扑了过去。 然而,山壁太陡峭,加上这时,袭来一股强劲的横风。 月影卫们使出的内劲,在这道突如其来横风的阻挠下,立刻就被消减了许多。 他们一个个都是冲高的一瞬间,一个个犹如落叶般,纷纷回落。 而半空中,沈陌白也因为这一股突如其来的横风,而在绳索上摇摇欲坠。 “殿下!” 石头这时候双脚刚刚踏在地上,就不顾一切地再次发力,朝着自家殿下的方向,急冲了上去。 “哗啦啦……” 沈陌白的身子,被风吹得来回晃荡。 他双手牢牢抓着绳索,任由绳索将他的双手磨得血肉模糊,始终紧咬着牙关,不松开手! “沈陌白,你给我争气一点,季姑娘还等着你去救,你不能认输!” 沈陌白温润儒雅的面庞上,没有丝毫因为自己陷入险境而流露出慌张。 相反,他的脸上,却是透出了一抹不服输的倔强和对季云素安危的浓浓关切。 忽的,沈陌白抓着绳索的双手,传来一阵剧痛! 沈陌白眉头蹙紧,整个人也因为这一阵毫无征兆的剧痛而颤抖了起来。 剧痛刺激之下,那紧紧抓着绳索的血淋淋双手,产生了应激反应。 条件反射的松了一下! 说时迟,那时快,沈陌白整个人的下坠速度,迅速加快! “所有人都过来,在底部筑建肉垫,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接住殿下!” 这一刻,石头整颗心都悬在了嗓子眼。 看着自家殿下不受控制,一直加速下坠的身姿,石头都快哭出来了。 殿下啊,为了找九王妃,你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这么做,值得吗? 南召的臣子百姓还在等着殿下回去,殿下,你不能有事啊! “哗啦啦……” 就在所有人都为自家殿下安危捏一把汗的瞬间,距离底部约莫二十米的位置,滑落下来许多碎石头。 而在众人惊诧的目光注视下,沈陌白两只脚终于稳稳地踩住了一块凸出在峭壁上的岩石。 烈烈劲风,无情地拍打在沈陌白没什么血色的苍白儒雅面庞上。 这一刻,他微微垂眸,冲着下面一众人,淡然地扬声:“别管我,找季姑娘要紧!” “殿下,我们先接你下来……” 石头刚一开口,就被沈陌白肃声打断:“我自己能下来,你快带人去下游!” 拗不过自家殿下的石头,只能满心不安地冲着挂在二十来米高位置的自家殿下,关切地扬声。 “殿下,那你自己一定要小心,慢慢来,等休息够了再下……” “少啰嗦,快去找她!” 沈陌白只恨自己身子孱弱,拖累了众人找季姑娘下落的进度,当下有些懊恼地冲着下面吼了一声。 一刻钟后。 石头和月影卫抵达下游,立刻沿着浅滩,一路向下展开地毯式的搜索。 沈陌白拖着疲惫虚弱的身体,在没多久之后,也赶到了下游。 “殿下,我们已经将下游浅滩全部都找遍了,并未发现九王妃的踪迹。” 石头木讷的国子脸上,神情凝重,抱拳小心翼翼地禀报。 话音落下,良久,石头都没有等来自家殿下的回应。 心里有些担心,石头忍不住小声安慰:“殿下,九王妃吉人自有天相,说不定被住在这附近的人给救下……” 安慰的话说到一半,石头就看到自家殿下突然迈开步子,朝着河边走了过去。 “殿下,河水冰冷刺骨,你这是作甚?” 石头眼看着自家殿下毫不犹豫地将双脚趟入水中,吓得连尊卑都顾不上了,一把拉住自家殿下的胳膊,急切地惊呼出声。 “万一她还在河水里飘着,怎么办?我得去找她!” 沈陌白目光灼灼地望着四周一望无际的滔滔河水,常年没什么情绪波澜的温润眼眸里,掠过一抹强烈的情绪,不容置喙地开口。 “殿下,你的心疾才刚有好转,不能受寒,让属下替你下河!” 石头想把自家殿下拽上岸,但也不知道殿下哪来的力气,一把就将他给甩开了。 “噗通”一声,石头一屁股,坐进了河水里。 寒彻骨的刺骨冰凉,犹如一根根钢针般,瞬间扎进石头的皮肤里。 饶是石头这样的练家子,皮糙肉厚,都止不住的浑身直打哆嗦,暗呼扛不住! 再看沈陌白。 只见他深一脚,浅一脚,一步一步,坚定地往河水深处挪步。 冰冷刺骨的河水,浸润了他大半个身子,他仿佛恍然未觉。 唯独那一双透着焦灼的温润眸子,在沉沉浮浮的水面上,不停地搜寻着。 季姑娘,坚持住,我来了,一定要坚持住…… 第284章 他,慌了! 冰冷的河水里,沈陌白拖着虚弱的身子,在水里不停地寻找着。 河水已经浸没了他大半的身躯,他在水里每迈出一步,都格外艰难。 但沈陌白却浑然不觉。 他的目光,由始至终,都在水面上搜寻着。 头顶月色皎洁,月光洒在河面上,泛着层层叠的幽光。 沈陌白温润的眼眸里,倒映着这番景象。 此刻,他的心情,也跟着这死气沉沉的河面,而愈发得沉重。 “季姑娘,你在哪里?” 在河水中找了许久无果的沈陌白,苍白没什么血色的虚弱脸庞上充满了焦灼。 当下,他对着静谧的河面,放声呼喊了起来。 “哗啦啦……哗啦啦……” 然而,回应沈陌白的,是湍急的水流声。 寒风刺骨,一个正常人在河水里浸泡久了,都会撑不住,更何况是一个身患心疾的病人。 石头眼看着自家殿下一个人孤零零地浸泡在河水里,执拗寻找九王妃的身影,眼眶不由泛起了红。 几乎是同时,石头不管不顾地趟水过去,来到了自家殿下身边。 一向木讷的他,带着哭腔似地恳求道:“殿下,赶紧上岸吧,九王妃估计不在这里,剩下的地段,让属下去找吧!” “你往中游去寻她,我去下游找。” 沈陌白仿佛没有听到石头的苦苦规劝,常年没什么情绪波澜的温润眼眸里,神色坚定,沉声吩咐。 话音落下,沈陌白那浸润在刺骨河水里的虚弱身躯,已经艰难地朝着河流下方的位置,挪动过去。 “殿下,你的嘴唇都冻得发紫了,属下求求你,赶紧上岸吧,不然,你的身体会受不住的!” 石头头一次忤逆自家殿下的命令,蹚水快速冲到自家殿下的面前,激动地大喊。 沈陌白温润眼眸里,泛着一抹冷光,被冻得发紫而轻微颤抖着的唇瓣,肃声开启。 “让开。” 听到自家殿下虚弱不失力量的命令话语,石头壮实的身板儿,陡然一震。 这一刻,石头被自家殿下身上释放出的强大气场,给吓到了。 即便是面对谋权篡位的乱臣贼子沈隶,殿下都从未展现出如此杀伐果决的强大气势。 仿佛皇位于他而言,毫不重要,殿下的皇叔想拿走,拿走便是,都无所谓。 但在找九王妃这件事情上,殿下却杀伐果决,没有一丁点退让的余地。 石头愣神之际,沈陌白已经不容置喙地越过石头,自顾自朝着更下游的位置,找寻过去。 见状,石头无奈地叹了口气,殿下身体不好,一个人去下游找九王妃,他实在放心不下。 于是,石头硬着头皮,直接追上了自家殿下的步伐。 “不是说了你去中游……” “殿下,陈照他们这帮月影卫训练有素,这会子,估计已经找到中游了,属下还是陪殿下往下游找吧。” 石头急切地开口,打断了自家殿下的话语。 石头是铁了心了,就算殿下要打要罚,他都认了。 无论如何,他都不能放任殿下一个人在冰冷刺骨的河水里,寻找九王妃的下落。 一刻钟,过去了。 沈陌白从深水区一路找到浅水区,再往下,就是一片鹅卵石滩。 一眼望去,四周空空如也,除了流水潺潺声,什么都没有。 两刻钟,过去了。 沈陌白拖着湿漉漉的身体,踉跄着在石滩上一路寻找,始终都没有找到季云素。 他,慌了。 “石头,怎么办?我找不到她,怎么办……” “殿下,你别急,别急啊,九王妃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逢凶化吉的!” 石头也找不到什么好的安慰话语,只能不停地重复九王妃吉人自有天相。 殿下有心疾,最忌讳情绪起伏过大。 石头现在真的很担心,殿下在冰冷的河水里浸泡了那么久,身体早已经到了承受的极限。 如果再情绪波动过大,万一心疾发作,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殿下随时都可能丢了性命! 一边安慰自家殿下,石头一边用力地扶住自家殿下,努力地用自己身上的体温,去温暖自家殿下。 沈陌白一脚深,一脚浅,在石头的搀扶下,吃了地踩着高低不平的鹅卵石滩。 有好几次,都差一点因为体力不支,而摔倒。 每一次,都是石头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扶住,沈陌白才免于跌跤。 “殿下,属下去生过火堆,殿下先休息一下,把身上的衣物烤干,再寻九王妃……” “不必,我还撑得住。”沈陌白坚定地否决了石头的提议。 话音落下,沈陌白就朝着不远处的树林子,找了过去。 万一她自己一个人跑进树林里,我没去找错过了,她一个人又冷又饿地呆在树林里,该多难过啊。 一想到这里,沈陌白硬是撑着虚弱的身子,快步朝着树林方向走近。 恰时,一阵冷冽的寒风,从树林里呼啸出来。 迎面打在沈陌白湿漉漉的身子上,顿时,沈陌白虚弱的身子,不自禁地颤抖起来。 他颀长的身姿,也是控制不住地被这一阵劲风,给刮得差一点没能站稳。 “殿下!” 幸亏石头动作快,“嗖”的一下,飞身上前,一把扶住了自家殿下摇摇欲坠的身体。 “扶我过去。”沈陌白忍着胸口的强烈不适,艰难地从冻得发紫而颤抖的苍白唇瓣里,轻声吐露出四个字。 石头鼻子一酸,看着自家殿下为了找九王妃,连命都豁出去了,心疼极了。 哽咽间,石头一句话都没说,只重重地点了点头,便扶着自家殿下朝着树林走去。 其实,石头私心里觉得,九王妃是不可能在树林里的。 可是,殿下不想放过任何一个找到九王妃的机会,他只能陪着殿下一起进树林子寻人。 老天保佑九王妃一定要平安无事,一定要被好心人救走。 越是靠近树林子,石头心里的祈祷,就越强烈。 不知为何,石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万一九王妃有什么三长两短,他家殿下会活不下去! “殿下,树林都找遍了,九王妃应该已经被好心人救走了。” 石头陪着自家殿下在树林里找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有人的迹象。 斟酌再三,石头小心翼翼地开口宽慰自家殿下。 此时,沈陌白没有说话,他的目光,一直都在周围不停地寻找着。 “咳咳咳!” 突然,沈陌白猛烈地咳嗽了起来,他下意识地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后,沈陌白将手掌从嘴边拿开。 只见手掌心里,有一丝殷红鲜血。 “殿下!”石头在看到殿下咳血的瞬间,瞳孔猛地颤抖了起来,当下,慌乱地惊呼出声。 “我是不是很没用,我护不住她……”沈陌白仰着惨白的脸庞,懊恼地道了句。 第285章 主上戏精上身,求偶! “殿下,九王妃福大命大,她一定不会有事,反倒是殿下你,一定要保重身子,不然,将来怎么跟九王妃有以后?” 石头眼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一个彪形壮汉,此刻已经心疼自家殿下到不行,当下哽咽着开口宽慰。 “真的吗,我和她,会有以后?” 沈陌白常年没什么波澜的温润眼眸里,神色黯淡,感伤地开口。 “有的,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殿下长命百岁,就能跟九王妃有以后,一定会有的!” 石头现在真的很害怕他家殿下伤心过度,拿出平生所有宽慰人的本事,不停地安慰自家殿下。 “殿下!” 就在石头紧张忧心不已的时候,月影卫队长陈照,隔着一定距离,高声喊了一声。 话音落下,陈照就带着一众月影卫队员,踩着整齐划一的步伐,一路小跑来到自家殿下面前。 “咚!” “咚!” 伴随着两道重物砸在地上的闷沉声响起。 被陈照他们在中游找到尸身的双枪煞神夫妻,被重重地扔在了地面上。 “殿下,属下一路从上游找下来,发现了他们。” “属下找到他们的时候,男的还剩一口气,他求属下救他的娘子。” “属下斗胆猜想,那名猎户男人口中提到的双双跳崖夫妻,应该就是他们。” 话罢,陈照从腰间抽出一枚令牌,恭敬地呈上:“殿下,这是属下从这对夫妻身上搜出来的令牌。” “令牌上写着‘逍遥宫’,逍遥宫是江湖上杀手聚集地,看来这对夫妻应该是刺杀九王妃的杀手。” “这对杀手定然是刺杀九王妃未遂,选择跳崖逃生。” “不出意外,九王妃并没有遇到意外,她是安全的。” 沈陌白将令牌接过,看着上面镌刻的“逍遥宫”三个醒目字眼。 他那隐隐作痛的胸口,突然,好受了许多。 “幸好她没事,幸好幸……” 庆幸呢喃之间,沈陌白终于撑不住地昏了过去。 “殿下!” “殿下!” “快,带殿下回城,找大夫!” “快!!去平安医馆!!” …… 九王府。 墨院。 寝房内。 裴无蘅冷峻刀削的谪仙面庞上,不停地冒着冷汗。 同时,他健硕颀长的身子,控制不住地打着摆子。 “陆大夫,怎么样,王爷到底中了什么毒?” 回来的路上,季云素用银针封住了裴无蘅身体各大穴道,阻止毒素在体内快速蔓延。 但让人着急上火的是,季云素对裴无蘅身上所中的毒,没有任何头绪。 她只有用技法,暂时延缓毒素蔓延,却无法将裴无蘅体内的毒素给解除。 说实话,现在,她心里的感觉很复杂。 她甚至在想,如果裴无蘅这家伙,因为救她而丢了性命,她会难过内疚一辈子的。 “这个……”陆时修扣着自家主上的脉搏,眉头紧缩,支支吾吾地开口。 “老陆,这都火烧眉毛了,主上到底中了什么毒,你赶紧说,我好去找解药!” 展一急得不行,整个人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一脸焦急地嚎了一嗓门。 幽冥阁拥有全天下所有剧毒的解药。 只要诊断出是哪一种,他去望春楼取来,不就行了! 也不知道老陆在墨迹什么? 瞧瞧主上都被毒素折磨成啥样了,万一主上有个好歹,让他们这帮属下怎么活? 展一咋咋呼呼的嚷嚷声落入耳中,陆时修胡子拉渣的老脸,嘴角不由抽抽了两下。 他倒是想直接把主上身中的毒,直接给说出来。 可主上不让说啊,他能咋办? “陆大夫,王爷中的毒,很棘手吗?” “需要我做什么,你尽管说,我一定倾尽所能助你解毒。” 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隐隐透着一抹连她自己都没觉察的焦急,沉声开口。 闻言,陆时修小眼神偷摸地朝着躺在床上,身体止不住颤抖冒冷汗的自家主上,飘去一眼。 “告诉王妃,本王所中的毒,很严重,如果不及时祛毒,会有性命之忧。” 恰时,耳畔传来自家主上低沉的内力传音声。 陆时修胡子拉碴的老脸皮子,当下,不由一阵臊得慌。 主上啊,你身上所中的毒,刚中的时候,来势汹汹。 但阴差阳错,正好被体内残余的那点寒毒,给对冲掉了。 主上你现在会浑身颤抖冒冷汗,那是残余寒毒被激发出来,才会如此。 这种痛楚折磨,在主上还没有得到肥村姑那张救命药方之前,每逢月半,主上的身体都要承受一回。 但自打主上开始服食属下根据肥村姑留下的那张救命良方所炼制的药丸子,主上体内打娘胎里带出来的难以根除的寒毒,就在与日骤减。 若不是前不久,主上漏服用了一粒药丸,体内的寒毒早就全部根除了。 如今,主上体内残余的那一丁点寒毒,本来对主上的身体,都没啥大影响。 只要主上一个月内,不动用内力,残余的那点寒毒,就能自动清除。 从今往后,主上那在外人看来弱不禁风的破败身子骨,就是能上山打老虎的那种强壮了。 心念流转之际,陆时修仍旧一本正经地对着自家王妃,按照自家主上交代的话,鬼扯了一通。 “王妃,主上身上中的毒,非常凶险,属下一时半会儿,也无法断定具体是哪一种,属下需要一点时间去甄别。” “但有件事情,属下必须得说明,主上如果不及时祛毒,恐怕……有性命之忧。” 说到这里,陆时修苦着脸,不由长长叹了口气。 他把脑袋耷拉下来的时候,那鸡贼的小眼神,不自禁地朝着躺床上的自家主上,飘去一眼。 仿佛在说,主上啊,属下已经按照你的吩咐,帮你一起骗王妃了。 接下来,主上,就看你表演了,属下可不敢再吓唬王妃了。 裴无蘅冷峻刀削的谪仙面庞上,脸色因为被寒毒折磨,惨白如纸。 这时,他强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 “你都这样了,就老实躺在床上吧。” 季云素五官精致的巴掌小脸上,隐隐透着心疼,连忙上前,素手轻轻摁住了男人健硕的胸膛,肃声道了句。 “王妃,本王可能要死了……” 第286章 摊牌!没错,我就是那晚的女人! “呸呸呸!你不就是中了不知名毒素嘛,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一定会帮你祛毒的!” 季云素目光灼灼地盯着躺在床上脸色惨白的谪仙男人,当下,没好气地打断道。 不知为什么,平时看这家伙一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傲娇臭屁样子,她就莫名来气。 每次都会在心里咒骂他一通。 可现在真看到他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躺在她的身边。 季云素心里就像是塞了一团棉花,憋憋的,闷闷的,说不出得难受。 “咳咳咳……” 裴无蘅这时候猛地咳嗽了几声。 跟鹌鹑一样,很识相缩到旁边候命的陆时修,胡子拉碴的老脸皮子,猛地一抽。 主上这装虚弱,惹王妃心疼的手段,高啊! “你干嘛?”眼见展一要上前,陆时修连忙一把扯住了展一的衣袖,压着嗓子,用罗刹十三卫专用的暗语,小声道了句。 “主上都咳得那么厉害了,你就干看着啊?!” 展一面瘫脸上的表情,都快哭出来了,急得都快上房揭瓦的他,没好气地冲着陆时修低吼了一句。 “主上只是残余体内寒毒被激发而已,没啥大碍。” 陆时修用仅仅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嘟囔了一嘴。 听到这话,展一眼睛不由瞪大,差一点就要发出土拨鼠的尖叫声。 幸好关键时刻,展一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冲着陆时修使劲地眨眼。 “老陆,你和主上联合起来骗王妃!” “要是王妃知道你们骗她,主上可能没事,但你,一定会完蛋哎!” 陆时修读懂了展一的眼神吐槽,胡子拉碴的老脸上,嘴角不由抽抽了两下。 他也知道王妃厉害啊,可有啥办法哩。 主上有令,他这个当属下的,也不能违背啊,他好难的,好吗? “陆大夫,你赶紧去鉴别王爷到底中的何种毒,在此期间,我会施针替你家主上压制毒素蔓延。” 恰时,房间里,响起女子坚定沉静的清亮话音。 紧跟着,陆时修就看到自家王妃拿出了那套他小师妹赠送的银针。 见状,陆时修眼睛微微瞪大,时隔近两个多月,再次重新见到自己小师妹送的宝贝银针,他心里不由有些小激动。 几乎是条件反射,陆时修下意识地开口:“王妃,你这银针……” 话说到一半,陆时修被自家主上一记不动声色的眼刀子,给刀了回去。 陆时修连忙把后面的话给咽了回去,苍了个天啊,刚才差一点就说漏嘴了。 闻言,季云素拿着银针的素手,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刚才光顾着要给躺床上的虚弱男人控制毒素蔓延,她都忘记了,自己手上这套银针,是当初在王府药庐里顺手牵羊来的。 药庐是陆时修的,想来她手里的银针,也是属于他的。 难不成,她手里的银针,还被认出来了? 想到这里,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光芒闪烁了两下。 这套银针在她手里有段日子里,除了用起来顺手之外,跟其他银针在外观上,并没有什么区别。 应该不至于被认出来吧? 思及此,季云素微微侧首,冲着陆时修大大方方地开口。 “陆大夫,我手里的银针,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没问题,属下就是觉得王妃手里的这套银针挺稀罕的,一时惊叹银针做工之精美而已。” 陆时修吞了口口水,心虚地应答。 “王妃,你快帮主上压制毒素吧,主上看上去很难受啊!” 展一面瘫脸上,一脸焦灼,适时地替陆时修打马虎眼,催了一嗓门。 听到这话,季云素眸色一沉,五官精致的绝美脸庞上,神情也变得分外严肃。 她低下头,对着躺在床上浑身颤抖,不停冒冷汗的裴无蘅,郑重其事开口。 “王爷,接下来我会替你施针,阻止毒素蔓延的速度。” “这一次施针跟刚才在马车上那一次有所区别,这次体感会比较疼,你得忍着些。” 通知的话说完之后,季云素就捏着银针,微微俯身,靠近裴无蘅。 “王爷,得罪了。” 季云素右手捏着银针,左手顺势便要扯开裴无蘅身上套着的那件单薄玄色寝衣。 只是,她素手刚刚扯住裴无蘅的寝衣,还没能来得及将衣领扯开,让他健硕雪白的胸肌露出来。 忽的,一只骨节修长的好看手掌,就毫无征兆地一把扣住了她皓白的手腕。 手腕处,突然袭来一股湿凉的触感,季云素浑身抖了一个激灵。 看到裴无蘅握住自己的手腕,季云素清丽的杏眸眨巴了两下。 不是吧,这家伙,不会是怕疼吧? 季云素纤细的手腕微微用力,打算从裴无蘅的手掌心里抽离出来。 只是,她手腕往后抽了抽,却发现,男人握她手腕的力道不小。 季云素眉眼微微一眯,唇角微微上扬,调侃着道了句。 “王爷,你都多大岁数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怕疼哩?” “你是不是那晚的女子?” 裴无蘅几乎是踩着季云素的话尾,哑声问了句。 听到这话,季云素将手腕从裴无蘅掌心里抽出来的动作,不由停滞了一下。 夭寿,这家伙命都快没了,还惦记着追究她是否那晚女刺客的事情呢。 这心眼儿,可真够小的。 心中忍不住吐槽之际,季云素巴掌大的精致绝美小脸上,嘴角也是微微一抽。 算了,看在他救过本姑娘的份上,就大方承认了吧。 省得他一直耿耿于怀,揪着刺客女贼的问题不撒手。 “对,没错,那天晚上的人,就是我。” 女子脆生生理直气壮的话音,在寝房里,悠悠荡开。 此时,展一和陆时修两个人,正好挪着小碎步,狗狗祟祟地往寝房外撤退。 乍得听到自家王妃一点都不犹豫地跟主上坦白承认,二人脚下的步子猛然一滞,小心肝儿也是跟着颤了颤。 王妃啊,你别承认得那么快啊。 属下知道你着紧给主上压制毒素,可好歹也等属下们都撤出去,再跟主上承认嘛。 属下怕听到太多,被主上收拾,嘤嘤嘤…… “王妃,你照顾好主上,属下去确认主上身中具体毒素了!” 陆时修偷摸咽了口口水,第一时间嚎出声。 话音落下,他直接脚底抹油开溜。 展一看陆时修跑得比兔子还快,面瘫脸上,表情抽抽了两下。 “王妃,属下去老陆的忙!” 第287章 那一夜,王妃要如何还? 展一和陆时修一溜烟地蹿出了寝房。 屋子里,只留下季云素和裴无蘅二人,大眼瞪小眼。 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眸光坦荡,任由躺在床上的谪仙男人,直勾勾地盯着她。 她也不管男人接下来会有什么反应,第一时间将男子的衣领,给扯开了。 瞬时,露出男子胸前一片胜雪肌肤。 虽然这样曼妙的胸前风景,她早就不是第一回瞧了。 但每一次,季云素都会不自禁地被裴无蘅那肌肉健硕的胸膛所着迷。 “咕……” 暗自咽了口口水,季云素色眯眯地盯着裴无蘅胸口的檀中穴位置,将握在手中的银针,精准地扎了上去。 这一针,她刺入得很深。 裴无蘅远山般的浓眉,下意识地蹙了起来。 胸口的强烈刺痛,让他本能地发出了一个低沉的闷哼:“嗯~~” “忍着点,我还要继续向下扎。” 季云素一脸严肃地安慰了一声。 话音落下,不等裴无蘅从第一波剧痛中缓过来,她又将自己扎进檀中穴的银针,继续往下深刺! “嗯~~” 裴无蘅浑身都得更厉害了,忍不住发出一声嘤咛。 “季、云、素!” 恼火间,裴无蘅眼底冒着邪火,薄唇微微开启。 这女人是要谋杀亲夫吗?! 下手就不能温柔一点吗?! 说实话,裴无蘅曾经在脑海中设想过无数次,眼前绝美女子承认自己就是那晚在林阳县荒郊野岭,对他做出不轨行径的画面。 他老早就盘算好了,只要这女人敢认,他一定会让她好看! 可如今,他随口一问,她就这么毫不掩饰地随口承认了。 他原以为,自己会很生气,恨不得将眼前女子吊起来打。 结果却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不知为什么,他现在对眼前的绝美女子,竟然一点都气不起来。 本王到底是怎么了? 莫非,这女人在本王身上下蛊了? 为何她承认是那晚的女子,本王非但不生气,反而还有一点点庆幸是她? 心念流转之际,裴无蘅冷峻刀削的面庞上,神色愈发得凝重。 本来,寒毒发作的他,脸色就很惨白。 再加上,他现在表情非常严肃,看上去就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而裴无蘅对自己此刻脸色不好,并没有一丝察觉。 他狭长的凤眸中,光影泯灭不断,只是一瞬不瞬地盯着在他胸口作威作福(认真施针)的女子。 这时,季云素已经在裴无蘅的胸口,连续扎了三针了。 她从布包里抽出第四根银针,正要在裴无蘅脐下三寸位置下手之际。 乍得对上男人幽暗不明的慑人目光,小心脏不受控制的“咚咚咚”加快了跳动速度。 季云素捏着银针的素手,微微一抖,咽了口口水,大方地开口。 “王爷,我不就是拿了你点东西嘛,你犯得着用这种凶巴巴的吃人眼神盯着我瞧吗?” “理亏的是王妃,本王想用什么眼神瞧就用什么眼神瞧,王妃管得着吗?” 裴无蘅凤眸微眯,两瓣薄唇很不客气地怼了回去。 听到这话,季云素光洁的额角,不由突突了两下,当下颇为无语。 被怼了,心里虽然不爽,但看在这家伙对她有救命恩情的份上,本姑娘就不趁人之危,在他虚弱的时候,跟他拌嘴气他了。 万一气出个好歹,那就是她的罪过了。 想到这里,季云素连续做了几个深呼吸,不气不气,本姑娘宰相肚里能撑船,不跟眼前这个臭脾气王爷一般见识。 “你要干嘛?” 这时,季云素的手,已经下探到了裴无蘅的下腹部,打算去扯开系在精壮窄腰上的腰带。 “扯腰带啊,不然我怎么给你扎最后一针?” 季云素扬起巴掌大的精致绝美脸庞,一脸理所应当地扬声。 听到这话,裴无蘅凤眸中掠过一抹慌乱,他不习惯在寝袍里穿亵裤,要是寝袍腰带解了,下半身不就…… 眸光闪烁之际,裴无蘅耳根子微微有些泛红,当下,低沉地吼了一句:“本王不需要。” 乍得被男人给吼了,季云素秀气的眉梢,不由一挑。 顿时,暴脾气就上来了。 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裴无蘅,你都多大人了,还耍这种小脾气?” “我不就是拿了你一点东西,你犯得着这么斤斤计较吗?” “反正你多得是,有什么大不了的?!” “非要挑在这种性命攸关的时候,跟我闹,你是嫌自己的命太长吗?” 裴无蘅:“……”这女人说的什么虎狼之词,什么叫本王多得是?! 季云素看男人一意孤行摁住自己的腰带,打死都不让她扯开的倔驴模样,真是有些哭笑不得。 当下,她也不带惯着男人,直接暴力拆卸。 她就不信了,她一个健康的人,还干不过一个身中剧毒的弱鸡王爷! 但是,不管她怎么扯腰带,男人就跟守着他的贞操一样,打死都不肯撒手。 来回拉扯之间,季云素手都拉酸了。 那本来松松垮垮系在男人腰间的腰带,已经被拉得死紧死紧,犹如一个紧箍般,将男人精壮的窄腰勒得严严实实。 要是她在继续用力拉,男人恐怕要被腰带勒得喘不过气了。 见状,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掠过一抹心疼之色,这家伙到底在倔什么? 眼见男人不肯配合,让她将最后一针刺入。 季云素杏眸微微瞪圆,没好气地怼了一句:“裴无蘅,你之前不是口口声声说,让跟我算账吗?” “你现在是闹哪样,一直拽着腰带要干嘛?” “命都要没了,你还怎么跟我算那一夜的账?” 听到这话,裴无蘅两瓣薄唇,紧紧抿着,一言不发。 他就这么直戳戳地盯着坐在他身边的绝美女子。 “好了,我不就拿了你一点东西嘛,大不了,等你毒解了,还你就是了。” “咱现在能不能不闹了?” 季云素眼看着身边的谪仙男人,脸色憋得通红,就跟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似的。 当下,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心虚之感,就仿佛她真的让男人受了好大的委屈。 郁闷间,季云素语调稍微软和了一些,就跟哄三岁孩童似的,柔声道了句。 裴无蘅憋了老半天,从薄唇中逐字逐句地吐出一句冰渣子般的话语。 “王妃说得倒是轻松,那一夜,王妃要如何还本王?” 荒郊野岭那一夜,是本王的初夜,她要怎么还? 季云素不由一愣,啊喂,怎么有种是她渣了眼前谪仙男人的莫名罪恶感哩,奇怪…… 第288章 粉色小月牙疤痕,露了! 此时,裴无蘅那透着苍白的谪仙面盘上,神色晦暗不明。 他微微侧过身,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坐在他身边的绝美女子。 屋子里,静悄悄的,仿佛陷入了一种十分尴尬的气氛。 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光芒闪烁了两下。 这一次,她头一回没像往常一样,理直气壮地跟裴无蘅对视。 而是下意识心虚地避开了裴无蘅透着侵略性的注视目光。 “咚咚……咚咚……” 胸腔里就像装了一只活蹦乱跳的小兔子般,蹦跳得厉害。 “咕……” 暗自咽了口口水,季云素豁出去地回了句:“大不了我脑袋拐子给你敲回来还呗,多大点事儿啊!” 听到这话,裴无蘅狭长凤眸中,幽光暗沉,掠过一抹浓浓的失望之色。 本王在说那一晚,她却在说那一晚,根本驴头不对马嘴。 几乎是同时,裴无蘅薄唇本能地动了动,想要提及林阳县那晚。 忽的,腰间勒紧的腰带,猛然一松! 裴无蘅只觉得裹住自己一丝不挂下身的寝衣,正朝着两边迅速滑落。 “呀!” 女子脆生生的娇呼声,在屋子里骤然响起。 季云素趁着裴无蘅不注意,偷摸从身上摸出一把小匕首,对着绷紧的腰带轻轻一挑。 很轻松的就将勒住男人精壮窄腰的腰带,给割断了。 她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男人身上的寝袍,朝着两边打开。 就准备以最快的速度,将手里最后一根银针,刺入男人脐下三寸。 结果,她就看到……就看到了……夭寿,羞死人了,要长针眼了喂! 季云素五官精致的绝美脸庞上,布满了红云。 一不小心看了那个硕大位置的她,脸颊已经烧得不行,小巧的耳垂都快红得滴出血了。 饶是如此,季云素还是强迫自己目不斜视,将手中的银针,迅速扎进裴无蘅的脐下三寸。 做完这一切后,季云素连忙捂住双眼,“腾”的一下,从床上弹了起来。 “那啥,裴无蘅,你身上的毒素,我暂时已经控制住了,我现在去帮陆大夫一起找解药!” 丢下这句话后,季云素就如同身后头有鬼在追似的,几乎是落荒而逃。 裴无蘅冷峻刀削的谪仙面庞上,本来因为寒毒发作而显得惨白的脸色,此时,隐隐约约恢复了一点气色。 看上去,就像是皎白梨花瓣上,被薄薄地施了一层粉黛一般。 此时,他眸色晦暗不明,两瓣润泽薄唇紧紧抿着。 垂眸往下身看了一眼,裴无蘅那紧抿的薄唇,嘴角不由抽抽了一下。 本王这是又被她给看光了,可恶! 郁蹙间,裴无蘅第一时间将松开在寝袍往身上拢了拢。 本来,他是要把扎在他身上的银针,都给拔掉的。 但不知怎么的,一阵浓浓的倦意,骤然袭来。 “裴无蘅,忘记跟你说了,我给你施针封住了穴道,减缓了血液流动速度,副作用就是极易犯困。” “你要是觉得困,也不用硬撑着,安心睡吧。” “别担心,我不会让你死掉的。” 寝房外,一道清脆悦耳的关切话音,悠悠飘了进来。 季云素站在窗户边,五官精致的巴掌小脸上红霞未退,冲着寝房里躺在床上的裴无蘅,脆生生地扬声。 话音落下,寝房里。 裴无蘅狭长的凤眸已经开始上下眼皮子打架。 在听到女子话音的瞬间,裴无蘅浑身戒备的状态,也是马上松了下来。 眼皮子有一下没一下地眨巴着,终是受不住地昏睡了过去…… 寒夜漫漫。 裴无蘅不知道睡了多久。 “淅淅嗦嗦……” 耳畔,隐约有穿脱衣服的稀碎声音传来。 “哗啦啦……哗啦啦……” 不多时,就有洗澡的水声响起。 迷迷糊糊间,裴无蘅睁开了眼睛。 他低头看了一眼身上,发现原来扎在他身上的银针,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拔掉了。 身上发冷打颤的情况,也已经没有了。 看样子,他身上残留的那一点寒毒,应该是彻底排除了。 “我爱洗澡皮肤好好,哦哦哦……每天吹出好多泡泡,哦哦哦……” 女子欢快的歌唱声,声声入耳。 裴无蘅微微侧身,就看到寝房的薄纱屏风上方,倒映着一抹曼妙的身姿。 “今天天气好晴朗,处处好风光,蝴蝶儿忙,蜜蜂也忙……” 屏风背后。 季云素在浴桶里一边泡着热水澡,一边悠哉哼着不着调的小曲儿。 从陆时修的药庐回来,她第一时间就把解药,给昏迷不醒的谪仙男人喂下。 本来,她是要等男人醒过来,再回自己院子洗漱的。 但左等右等,男人愣是昏睡得跟猪一样,怎么喊都喊不醒。 奈何,陆时修嘱咐过她,服下解药后,他家主上身边不能离人,得有人近身照顾。 而这个重担,自然是落在她这个王妃身上了。 当然,就算陆时修不费劲心思让她来照顾他家主上,季云素也会主动包揽下来。 毕竟,人家谪仙王爷也算是良心发现了一回,救过她的命。 照顾救过她命的恩人,责无旁贷。 只是,季云素今天折腾了一整天,晚上又过得那么刺激。 说实话,身上冷汗热汗,早就一茬茬冒了不知道多少了。 左等右等,始终不见躺床上的谪仙男人有半点苏醒的迹象。 再看男人昏睡得很沉,季云素也就放心管自己沐浴了。 折腾了大半夜,也不知道裴无蘅什么时候能醒,她得抓紧时间洗漱。 这样的话,等裴无蘅醒过来,她就能直接回自己院子躺床睡觉了。 现在她可不是一个人,一人睡,两人休息。 她一个怀了崽的孕妇,熬夜本来就不合适。 不过今晚嘛,属于特殊情况。 但不管怎么说,尽量多给崽争取一点睡觉时间,没毛病。 “哗啦啦……” 将最后一瓢温水,浇在自己皙白的皮肤上,季云素将自己光滑细腻的身子,完全从水中脱离了出来。 两条纤细的玉腿儿,从浴桶里跨出来。 小巧玉足轻轻踩着柔软的地毯,来到屏风前,将挂在屏风旁边的浴巾,扯了下来。 季云素不紧不慢地擦拭着自己的身子。 从上到下。 从左到右。 从前到后。 浴巾轻轻拂过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时,季云素手儿不由微微一顿。 一想到,再过八个月,腹中的孩子就呱呱坠地,世上从此就多了一份跟自己的血缘羁绊,心儿有一种莫名的奇异感觉。 “咚!” 突然,身后响起一个突兀的物件落地声。 “谁?!” 季云素将手里的浴巾,条件反射地裹住自己的身子。 将自己的胸口以及下身重要部位,牢牢护住,当下警惕地喊了一声。 话音落下,穿着清凉的她,猛地一个扭身,面朝声音传来的方向。 “裴无蘅,你醒了怎么都不出声的?” 在看到身后头站着裴无蘅那高大身影,季云素几乎是诧异地脱口而出质问。 此时,裴无蘅狭长的凤眸中,暗潮涌动。 脑海中,方才女子左后腰际的那一抹粉色小巧月牙疤痕,久久挥之不去…… 第289章 王妃,本王的床分你一半! 林阳县荒郊野岭那一晚遇到的肥丑村姑。 和眼前这个身姿曼妙,浑身散发着诱人气息的绝美女子,合二为一了! 是她! 是她! 就是她! 裴无蘅克制着内心的悸动,目光灼灼地盯着女子好一会儿,终是润泽薄唇,幽幽开启。 “本王喊过王妃了,王妃在哼歌。” 听到男人脸不红,气不喘的解释话语,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光芒不由闪烁了两下。 看他这样子,应该是刚睡醒,人还处于发懵的状态。 不然,以谪仙男人的身手,如果要偷看本姑娘,那是绝对不可能会弄出动静来,让她发现的。 刚才男人不小心踢翻了矮几,从这里就可以看出来,他还没睡醒,整个人是懵懂往屏风后头走来找她的。 “王爷,你刚才没看到什么吧?” 心里虽然已经做了个一个初步判断,但季云素还是试探地问了一句。 闻言,裴无蘅深邃的凤眸中,一抹心虚之色,一闪而逝。 “王爷,看到了?” 季云素见眼前的谪仙男人不讲话,心里不由“咯噔”一下,再次试探发问。 “王妃想本王看到什么?” “本王为了救王妃,才刚刚死里逃生,王妃就像审问贼人一样,审问本王,王妃就是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 听到这话,季云素秀气的眉梢,不由微微一挑。 眼见谪仙男人一副受了冤枉的气愤模样,季云素语气软和了下来,赔笑着接过话茬。 “王爷,你恼什么呀,我不就是多问了你两句嘛,你犯不着动气。” “身上的毒才刚解,身子正需要静养的时候,气大伤身哩!” 虽然眼前这个谪仙男人脾气很臭屁,但人家到底是她的救命恩人。 救命之恩,肯定是要报答的。 那就暂且从不跟救命恩人抬杠开始做起吧。 季云素看裴无蘅冷峻刀削的谪仙面庞上,满满都是疲惫的病容,连自己眼下衣衫不整站在男人面前,都没顾得上。 就这么用一条浴巾,裹着自己身上的关键部位。 浴巾底下,露出两条纤细白嫩的笔直玉腿,就这么大大方方地安抚裴无蘅耍王爷威风的臭屁脾气。 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清晰倒映着女子明艳动人的样子。 “咕……” 不自觉间,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把衣服换好。” 裴无蘅丢下一句话,便匆匆转身,绕到屏风另一边。 “王爷,你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吃点宵夜?” 屏风后头,冷不丁响起女子柔柔的关怀询问话语。 听到这话,裴无蘅两瓣润泽薄唇,不自禁地勾起了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 几乎是同时,裴无蘅不疾不徐地接过话茬。 他说:“本王没有吃宵夜的习惯,若是王妃非要做,那本王……”勉为其难吃一点,给王妃一点面子。 “哦,王爷没吃宵夜的习惯,那我就不给你弄了。” 不等裴无蘅后面的话说出口,季云素就边整理着自己的衣裙,边从屏风后头绕到了前面。 她,五官精致的巴掌小脸上,红扑扑的,就跟一颗熟透了的苹果,让人忍不住想要咬上一口。 裴无蘅看着仰着巴掌小脸,昂首挺胸站定在他身前的绝美女子,幽深的凤眸中,光影泯灭不断。 鬼使神差之间,裴无蘅脚步往前微挪,颀长的身姿朝着女子压了过去。 “王爷,你是身子虚,站不稳吗?” 季云素杏眸眨巴了两下,脆生生地扯了一嗓子。 话音落下,裴无蘅不自禁想要贴近纤细身姿的颀长身躯,猛地僵了住。 “我扶你去床上躺着吧。” 这时,季云素很自然地伸手,拖住了裴无蘅修长健硕的臂膀。 说话间,她已经拉着裴无蘅,往床榻走去。 “王妃不留下吗?” 裴无蘅很配合地重新躺回了床上。 眼见女子要走,语气中隐隐透着一抹急切,哑声问了句。 季云素居高临下地看着躺在床上的谪仙男人,对上男人那似是有些小失望的眼神,不由一个头两个大。 造孽啊,这家伙要是凶巴巴命令她,必须留下来照顾他这个救命恩人。 她还真不一定鸟他。 反正,他身上的毒,已经解了,顶多身体虚弱,养上三两天,吃点补品,也就恢复了。 可这家伙用这种可怜兮兮的眼神望着她。 就仿佛她管自己走了,丢下他这个救命恩人不照顾,就是个负心汉,啊呸,就是忘恩负义。 搞得她还真是想走,都不好意思走了。 啧,头疼! 没想到,老娘也有被这黑心肝王爷拿捏的一天。 造孽啊,人情债果然是世上最不能欠的债啊! “王爷,这屋子里也没榻,我留下来照顾你,也没地方睡,所以我还是回自己屋……” “本王准许王妃今晚一起同床共枕。”裴无蘅不疾不徐地打断。 “咳!” 乍得听到裴无蘅这话,季云素一口老血咔喉咙,尴尬地咳嗽了一声。 “屋里没榻,王妃除了跟本王同睡,还能如何?” 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暗潮涌动,不疾不徐地再次开口。 季云素看着躺在床上的谪仙男人,那张刀削冷峻妖孽脸庞上,神情淡淡的。 仿佛对他口中说出的虎狼之词,没有任何欲念。 而是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顿时,季云素暗自有一丢丢小小的惭愧。 几乎是同时,季云素暗自吐槽了自己一把。 瞧我这脑袋瓜子里装的都是些啥黄色小玩意儿!? 人家是因为需要老娘随叫随到,给他当丫鬟使唤,所以才允准我上床。 我还往歪处想,馋人家的身子,好歹也换个时间。 人家现在还虚着哩,想啥呢,季云素! 这时,裴无蘅已经将自己颀长的身姿,很是主动地往里侧挪了挪。 他好看的手掌,轻轻拍了拍身边空出来的位置,低沉地道了句。 “王妃睡外面,方便伺候。” 季云素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好吧,这家伙就是当她丫鬟使唤,她当真是想多了! 本身早已经困得不行的季云素,彻底放弃了抵抗。 谁叫她现在是报恩的那一方,恩人提出的要求,只要不过分,她可不就得配合完成嘛。 郁闷间,季云素大喇喇地踢了绣鞋,“咚”的一声,一屁股坐在了裴无蘅空出来的位置。 然后,纤细的身板儿后仰,笔挺挺的,跟挺尸一样,躺在了裴无蘅的身边。 “王爷,你干嘛?” 恰时,季云素察觉到身边的谪仙男人突然动了,当下紧张地嚎了一嗓子。 第290章 轻轻的一个吻! “你压着本王寝袍了。” 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光影泯灭,从薄唇中悠悠淡淡地吐出一句话。 闻言,季云素一脸尴尬地“哦”了一声。 同时,跟挺尸一样板在床上的纤细身子,也是下意识地往一边,侧了侧。 一阵整理衣物的声响,不疾不徐地在耳畔响了起来。 季云素则是老老实实地躺在床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头顶的房梁,发呆。 屋子里,静悄悄的。 季云素能够清楚地感知到自己的心跳声。 “冷。” 低沉的单音节,冷不丁钻进耳朵里。 季云素清丽的杏眸眨巴了两下,呆呆地应了声:“哦。” “你把被子压住了。” 低沉磁性的话音,再次袭来。 季云素眸光闪烁了两下,意识到自己躺在被子上面,连忙习惯性地往里侧身,把压在身下的被子,拉扯出来。 不过,季云素这一番往里滚的动作,整个人冷不丁就撞进了男人健硕的胸膛里。 顿时,季云素纤细的身板儿,不由一僵,那抓着被子的手儿,也是不自禁地捏紧了被角。 “愣着作甚,替本王盖上。” 季云素:“……” 虽然很无语,但季云素也很配合。 当下,她将被子从身子底下拉上来,越过自己的身上,将被子盖在了身边男人的身上。 给男人盖好被子后,季云素这才发觉,自己跟男人,好像盖了同一张被子。 几乎是条件反射,季云素下意识地要把自己的身板儿,从被子底下,挪出来。 “你在做什么?”裴无蘅看着在被窝里头,不安分扭动着的绝美女子,薄唇淡淡地开启。 “钻出去啊。”季云素一脸理所应当地回了一嘴。 “王妃是打算跑到被子外面,故意让自己受风寒,借着身体不适,逃脱照顾本王的责任?” 乍得听到男人这不咸不淡的话语,季云素嘴角不由抽抽了两下,这家伙会不会说话? 什么叫她故意逃避责任,躲到被子外头? 她是脑子有坑,还是有受虐倾向? 有人暖被窝,不香吗,非得自己找抽,搁外面挨冻睡觉! 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隐隐透着的尴尬之色,一下子就被裴无蘅的挤兑话语给点燃了。 “噌”的一下,小火苗就从眸子里蹿了起来。 让睡一个被窝,就睡一个被窝呗,有油揩,不揩白不揩! 打定主意,季云素立马将缩出被子一半的身板儿,“滋溜”一下,丝滑地重新钻回被窝。 钻被窝的动作幅度还不小,整个身子正好不偏不倚地再次撞进了男人的胸膛。 不过这一回,季云素可不会难为情了。 小身板儿贴在男人胸膛上,那叫一个紧啊。 愣是跟狗皮膏药似的,黏在男人身上,中间是连一丝丝,一毫毫的缝隙都没有哩。 季云素就如同一个初生小婴儿般,窝在裴无蘅温暖的胸膛里。 扬起巴掌大的精致脸蛋儿,冲着近在咫尺的谪仙男人,脆生生地道了句。 “王爷~~我这么睡,你可满意?” 有人帮暖床,不用白不用,嘿嘿…… 女子眸子扑闪扑闪着,就好像星星一般耀眼。 眉眼弯弯,笑起来跟小狐狸般狡黠。 裴无蘅狭长的凤眸中,清晰地倒映着女子灵动鲜活的完美侧脸,凤眸底隐隐透着一抹连他自己都察觉不出的宠溺之色。 这时,他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女子。 季云素被身边的谪仙男人一直盯着,小心脏有些七上八下的。 本来,她其实有点故意挑衅的意思。 按照以前跟谪仙男人相处的经验来判断,刚才她那一番带着耍流氓意味的行为,应该是很容易就能惹毛对方的。 她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家伙肯定会很不客气地怼她。 结果,竟然没有? 还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心里犯嘀咕,季云素忍不住试探地问了句:“王爷,我现在贴你这么近,你不觉得我在趁机揩油吗?” “王妃想揩就揩,本王如何觉得,重要吗?” 裴无蘅面色沉静,薄唇在女子白皙的月耳畔,慢悠悠地喷吐着温热的气息。 耳朵痒痒的。 耳根烧烧的。 心脏砰砰的。 男子的话语,犹如陈年佳酿,悠悠入耳。 恍然间,季云素产生了一丝微醺的晕乎乎错觉。 仿佛整个人都要沉沦其中…… “本王要睡了,王妃自便。” 就在季云素心儿惴惴,对于身边男人话中意思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 耳畔,再次响起男子暗哑的低**静话音。 不等季云素作出反应,裴无蘅就保持着侧躺的姿势,那半露胸肌的胸膛,就这么大大方方地任由女子纤细的身板儿贴着——揩油。 顿时,季云素整个人都有些懵了。 这……这啥情况啊? 季云素僵着身子,小心翼翼地侧过身,将自己的脸,冲向裴无蘅的方向。 入眼,便是一张安睡的清冷谪仙侧颜。 他,凤眸轻阖,鸦羽般的睫毛,根根分明,投下一片扇形阴影。 啧,一个人,怎么能长得那么好看哩,好像把他吃掉…… 脑子里产生这个念头的瞬间,季云素自己都吓了一跳。 她连忙偷摸掐了自己一把,默念《清心咒》。 不知道在心底念了多少遍清心咒,看着男人睡得很香,季云素薄白眼皮子,也开始上下打架。 没多久,浓浓的困意袭来,折腾了一整晚的季云素,浅浅地打了个哈欠,不自觉地沉沉睡去…… 女子清浅的均匀呼吸声,在耳畔响起,偶尔,还能听到熟悉的砸吧小嘴响动。 恰时,一直闭着眼睛的裴无蘅,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他微微侧过头,眸光落在睡得酣甜的绝美女子,眸色晦暗不明。 沉吟了许久,他慢慢地侧过身子,两瓣润泽薄唇不自禁地凑近女子。 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轻轻地落下了一个吻,浅尝辄止。 裴无蘅骨节修长的好看手掌,轻轻地撩开贴在女子巴掌小脸上的一缕碎发,哑着声,低低喃喃了一句。 “王妃哄骗本王那么久,如今该轮到本王了。” 第291章 殿下和九王妃还怎么有以后! 驿馆。 厢房内。 石头衣不解带地守在自家殿下的病榻旁。 自从三天前,他家殿下为了寻找九王妃下落,在冰冷河水里,泡了一整晚,殿下就一直病着。 平安医馆他已经去了好几回了,除了给殿下抓日常服用治疗心疾的药。 石头还问了好几回关于九王妃何时能来平安医馆坐诊的事情。 说实话,他家殿下这一回病倒,让他非常担心。 那晚殿下只身下悬崖,几乎耗尽了殿下所有的心力。 再加上,忧心九王妃的安危,殿下在冷水里找了一晚上人,殿下的身子,已经被完全掏空了。 虽然殿下总是嘴上说着不碍事,休息几天就能好。 但石头总觉得,殿下现在的身子骨,已经虚弱到不行了。 宫里头的太医,已经来了好几拨了,补药也开了不少,可是殿下依旧躺在床上,三天了,连下地的力气都没有。 心急如焚的石头,目光灼灼地看着躺在床上睡觉的自家殿下,眼眶红红的。 看着自家殿下脸色苍白,唇瓣一点血色都没有,整个人就像一只随时都会破碎的瓷娃娃一般。 石头不由鼻子一酸,眼眶也是泛起了红。 “殿下,你终于醒了!” 恰时,沈陌白撑开犹如铁皮般沉重的眼皮子,薄唇微微开启:“我睡了多久,什么时辰了?” 艰难开口的瞬间,沈陌白一向温和的声音,听着就跟破风箱一般。 “殿下,你喝口水,先润润嗓子。” 石头一听到自家殿下说话的嗓音都变了,一阵揪心。 当下,石头连忙将老早就准备好的蜂蜜水,从旁边的矮几拿过来。 然后,第一时间扶着自家殿下坐起来。 沈陌白艰难地倚靠在床头,伸手想要从石头的手里,把水杯接过。 但是,手才刚刚抬起一点,就无力地垂了下去。 “殿下!” 石头眼睛微微瞪圆,一脸紧张地惊呼出声。 “别紧张……我……只是……烧得浑身没力气,养……两天,就能好的。” 沈陌白对着石头露出一抹温和的淡笑,有气无力地开口安慰。 听到这话,石头憋了许久的眼泪水,很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几乎是同时,石头带着哭腔,对着自家殿下嚎了一嗓子。 “殿下,我现在就去找九王妃!” “太医院那帮庸医,治了老半天,殿下还是这般虚弱,我得去找九王妃,只有九王妃才能治好殿下的病!” 这三天,殿下一直都高烧不退,烧得最厉害的时候,殿下整个人又是发冷,又是发寒,整个人都在床上发抖抽搐,看得他心都要碎了。 太医院的庸医,来了一茬又一茬,药方子开了一大堆,殿下的病情,愣是一点起色都没有。 可殿下不管自己的身子如何难受煎熬,就是坚持不让他去王府惊动九王妃。 “站住,不准去!” 沈陌白没什么血色的苍白温润脸庞上,神情严肃,沉着声阻止石头前往九王府。 石头猛地顿住脚步,眼底充满了焦灼,回头不解地大声发问。 “殿下,你这是为什么啊?” “你都病成这样了,为什么不让属下去喊九王妃过来医治!” 石头实在是想不明白,他家殿下为什么一直拦着他,不让他去找九王妃? 九王妃医术高超,对殿下也很仗义。 如果九王妃知道殿下有难,她一定会第一时间赶过来救殿下,为什么殿下不让他去找九王妃? 心里想不通,石头也顾不上尊卑礼数,一股脑儿地将藏在心里多日的疑惑,直接问出了口。 话音落下,沈陌白沉默了。 他,虚弱地倚靠在床头,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殿下,你还没喝蜂蜜水润嗓子呢。” 这时,石头猛地想起,刚才自己光顾着着急,殿下还没喝上蜂蜜水。 说着,石头连忙三步并两步上前,重新给自家殿下倒了一杯新的蜂蜜水,贴心地递到了自家殿下有些干裂的苍白唇瓣边。 “殿下,喝点润润。” 沈陌白轻抿了一口蜂蜜水,原本甜滋滋的蜂蜜水,这一刻入口,却是苦的。 他的味觉,已经错乱了。 接下来,听觉、视觉是不是也会产生偏差? 他,是不是要死了? 这一生,过得太匆匆,从前不觉得死有什么。 但自从认识了她,他好像变得有些惧怕死亡,有些舍不得死了。 “好想再多活几年……” 温热的蜂蜜水缓缓滑入喉咙,沈陌白似是无限感慨地喟叹了一句。 “殿下休要胡言乱语,你的病一定能治好的,我现在就去找九王妃!” 石头抬手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水,木讷地激动扬声。 话音落下,石头晃着魁梧的大块头身板,踩着坚定的步子,急匆匆地就要往屋外走。 “你别去……” “殿下,我一定要去找九王妃过来,殿下要打要罚,我都认了!” 石头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去九王府找九王妃救他家殿下! 言语间,石头就像一头蛮牛一般,不管不顾地往屋子外冲。 沈陌白常年没什么情绪波澜的温润眼眸里,这时候,快速地掠过一抹焦急之色。 即便是面对生死,沈陌白都没有这般情急过。 连续发了三天三夜的高烧,沈陌白已经没有力气再喊石头了。 无奈之下,他吃力地从腰间扯下白玉短骨笛,放在干涸起皮的唇瓣边,轻轻地将其吹响。 “嗖!” 一道疾影,从窗外飞身进来。 月影卫队长陈照神情严肃地抱拳跪地:“殿下万安。” “拦住他。” 沈陌白指着已经冲出房间的石头那大块头身影,有气无力地下令。 闻言,陈照恭敬领命,身体再次化作一道疾影,眨眼的功夫,就挡在了刚好踏出门槛的石头身前。 “你让开,别拦着我!”石头一脸焦灼地高喊了一声。 “殿下让你回去。”陈照面无表情地回了一句。 话罢,不等石头作出反应,陈照已经出手了! 只见他双手疾然探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将石头双手反剪至后背。 然后,陈照就压着石头,回到了房间。 陈照的武功很厉害,远在石头之上。 石头一点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就被重新摁在了自家殿下的病榻前。 当下,石头的情绪也是激动到了极点,替自己殿下着急的石头,整个人就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煎熬到不行。 他红着眼眶,眼底满是不解和疑惑,冲着自家殿下,近乎低吼地问道。 “殿下,为什么不让九王妃来救你,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殿下要是身体垮了,还怎么跟九王妃有以后啊,属下不明白……” 第292章 王爷的期待落空了! 此时,沈陌白身子倚靠在床头,温润儒雅的面庞上,神色淡淡的。 他看着跪在自己面前,情绪激动不已的石头,两瓣略有些干裂的苍白唇瓣,不疾不徐地开启。 “你去找她,九王爷就会想起我还没有离开大乾这件事情。” “比起虚无缥缈的以后,我现在只想留在她身边,远远地看着她,便好。” 沈陌白说出这些话,似乎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 话音落下,他清瘦的身子,就有气无力地朝着一边倒了下去。 “殿下!” 石头赶忙起身,一把扶住自家殿下。 “我没事。” 沈陌白稳了稳身子,虚弱地吐出三个字。 石头看着自家殿下硬撑的模样,心里一阵心疼。 但他也不想让殿下再操心,于是,便闷闷地讷声开口:“殿下,我不去找九王妃便是了,你赶紧休息。” 听到这话,沈陌白不由舒出一口气,连续高烧消磨了他几乎所有的气力。 当下,沈陌白那硬撑开的犹如铁片般沉重的眼皮子,再也受不住地闭了起来。 “殿下好好休息,属下去厨房给殿下熬粥。” 石头细心地伺候自家殿下躺回床上,毕恭毕敬地道了句。 “嗯。”沈陌白闭着眼睛,轻轻应了一声。 随即,他便沉沉地昏睡了过去。 一出房间,石头透着感伤的木讷眼眸里,就掠过一抹坚定的光芒。 当下,石头并没有前往厨房,而是朝着驿馆大门方向行去。 “你不是要去厨房吗,怎么往外走?” 陈照看到石头没有往厨房方向走,当下,箭步上前,一脸严谨地问道。 石头打不过陈照,当然,他也没打算跟陈照打架。 他目光直戳戳地看着陈照,压着音量,直言不讳地肃穆出声。 “实不相瞒,我还是要去九王府找九王妃。” “殿下不让你去,你也答应了不去找九王妃,怎么能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你这是在欺瞒殿下。” 陈照严谨的脸上,神情严肃,一板一眼地说道。 闻言,石头直截了当地接话,他说:“陈照,我去找九王妃的事情,你就当不知道。” “欺瞒殿下的罪,等我把九王妃请过来,殿下要怎么罚我都可以。” 石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殿下自己硬抗,万一殿下有个三长两短,他如何对得起在九泉之下的宸妃娘娘。 宸妃娘娘对他有再造父母的大恩,如果当年不是宸妃娘娘救了他,他早就被御膳房总管陷害,含冤而死了。 是宸妃娘娘替他洗涮了冤屈,还替他在宫中谋了一份守门侍卫的差事。 后来,宸妃娘娘看他人老实,就抬举他,去殿下身边伺候。 这一侍奉,便是十几年。 石头从小陪着殿下长大,殿下虽然是主子,但在石头的心里,他早已经将殿下当成亲人看待。 殿下身体受罪,他宁可自己代替殿下受罪。 所以,无论事后,殿下要怎么罚他,就算砍了他的脑袋,石头今天也一定要把九王妃请过来! “你……” “陈照,你我都是效忠殿下,你有你的准则,我有我的方式,我们互不干涉。” 石头及时出声,打断了陈照的话语。 听到这话,陈照神色眼睛的脸庞上,面色不由微微一滞。 这时,石头趁着陈照无言以对的瞬间,径自越过陈照的身边,快步穿过回廊,拐头朝着驿馆大门方向而去。 …… 九王府。 墨院。 书房内。 裴无蘅懒洋洋地倚靠在软榻上,狭长的凤眸时不时飘向书房门口。 以往这个时辰,王妃已经端着亲自熬制的汤药过来侍奉了。 奇怪,今天怎么还没来? “什么时辰了?” 心里犯嘀咕,裴无蘅从两瓣润泽的薄唇中,漫不经心地丢出一句话。 话音落下,一直守在旁边的展一眼珠子微微一转。 主上养了三天,身子骨早就无大碍了。 但这三天,主上还是装虚弱,每天都享受着王妃亲自侍奉汤药的福利。 一听到自家主上询问时辰,展一立马心领神会,一脸狗腿地恭声开口。 “主上,王妃平时都是午时一刻,过来送药的。” “现在距离午时一刻,还差一丢丢,想来王妃应该快到了。” 听到这话,裴无蘅远山般的浓眉,微微一挑,不咸不淡地来了句。 “聒噪,本王只问你什么时辰,你扯王妃快来了作甚?” 展一:“……” 主上啊,咱不带这么嘴硬的。 刚才你明明端正地坐在书桌前批公文的,就抬头看了眼天光的功夫,你就躺软榻上装虚弱了。 时辰卡得刚刚好,正好是王妃来送汤药的时间点哩。 心里小小嘀咕了一把,但展一可不敢头铁,跟自家主上回嘴。 当下,展一面瘫脸上,嘴角咧得贼大,讨好地接过话茬。 “主上,是属下多嘴,属下该打。” 狗腿恭维之际,展一还不忘装模作样地伸手,拍了一下自己的碎嘴子。 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隐隐透着一抹嘚瑟的幽光。 这时,他随意甩了甩宽大的袖袍,薄唇漫不经心地开启:“不过话说回来,王妃的确该给本王送汤药过来了。” “可不嘛,王妃可不该到点给主上送药了嘛。” “自从主上替王妃挡下了致命一击,救了王妃一命。” “王妃对主上的照顾,属下们都是看在眼里的。” “那真可谓是尽心尽力,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呐!” 展一逮着机会,就是一通马屁。 说实话,自打三天前,主上和王妃一起遭了一劫,主上和王妃的关系,好像一下子就拉近了许多。 以前,主上和王妃一见面就掐,一言不合,就干架。 每次,他们这帮属下在旁边伺候,那都是心惊肉跳的。 可最近这三天,他们这帮属下的小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滋润。 王妃对主上关怀备至,主上心情愉悦,他们这帮属下的差事,也是好当了许多。 展一他们这帮罗刹十三卫弟兄们,私底下都在幻想。 要是王妃和主上一直、一直、一直这么和谐相处下去,该有多好啊。 想想都有些小激动哩! 恰时,展一耳朵微微动了动,听到书房外头,似乎有人靠近的脚步声。 当下,展一激动地扬声:“主上,王妃来了!” 裴无蘅此时也注意到有人在靠近书房,耳朵微微动了动,那两瓣润泽的薄唇,嘴角已经不自觉地咧到耳后根了。 这女人还蛮知恩图报的,这三日,本王都要求她亲自喂药,她倒是一点都没有厌烦。 今天虽然比往日送药吃了一点,但看在她尽心尽力侍奉夫君的份上,本王待会儿就给她一个好脸色。 “主上,该喝药了!” 忽的,书房门口,传来一道粗粗的喊话声。 陆时修端着自家王妃亲自替主上熬制的汤药,垮过门槛,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在看到陆时修那张胡子拉渣的老脸时,展一面瘫脸上,表情不由抽抽了两下。 展一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想要开口,询问陆时修怎么是他来给主上送药? 不过,展一没来得及开口。 此刻,裴无蘅那隐隐透着期待的幽深凤眸,眸色猛地闪烁了两下。 当下,一脸嫌弃地没好气开口:“怎么是你来送药,王妃呢?” 第293章 前方高能,醋坛子王爷杀到! 陆时修胡子拉碴的老脸上,堆起了一抹讨好的笑容。 他揶挪着步子,来到自家主上的软榻边,嬉皮笑脸地将汤药放在旁边的矮几上。 随即,狗腿地恭敬应声:“哦,回主上,王妃给南召国太子瞧病去了,就让属下来送药了。” 这话一出,裴无蘅本来还懒洋洋倚靠在软榻靠上的颀长身姿,一下子就支棱了起来。 “你说王妃去做什么了?” 裴无蘅冷峻刀削的谪仙面庞上,神色晦暗不明,从薄唇中吐出一句冰渣子般的问话。 话音落下,展一和陆时修小心肝儿,不由猛地一颤。 尤其是陆时修,他都不知道自己说错了啥,怎么瞧着自家主上的脸色,有点不大好看哩? “老陆,你愣着干啥,主上问你话呢。” 展一这时候挪着小碎步,蹭到了陆时修身边,压着嗓门,小声嘟囔了一嘴。 说着,展一偷摸地拿自己的手肘,轻轻撞了陆时修的胳膊一下。 陆时修猛地回神,连忙舔着脸,恭敬地重复了一遍。 “主上,王妃去给南召国沈太子瞧病去了。” 话音落下,裴无蘅颀长的身姿,一下子就从软榻上跳了起来。 二话不说,裴无蘅就铁青着脸色,阔步往书房门口走。 “主上,你这是要上哪儿啊?” 陆时修看到自家主上踩着急吼吼的步子往外冲,哪里还像一个身中剧毒之后,装虚弱需要一段恢复时间的架势,连忙扯了一嗓门。 展一这时候也是“嗖”的一下,飞身来到了自家主上身边。 嘴碎地来了句:“主上,你不会是要去驿馆找南召国沈太子吧?” “你说呢?” 裴无蘅远山般的浓眉,微微上挑,从薄唇中冷冷吐出三个字。 展一:“……” 陆时修:“……” 二人不约而同地咽了口口水,彼此冲着对方投去一个眼神。 眼神交汇的瞬间,二人就像是达成了某种共识,一前一后地开嚎。 展一说:“主上,南召国太子身边的贴身侍卫石头,哭喊着跑来求王妃去救人,你这个时候过去,会不会不太合适?” 话音落下,陆时修连忙继续补了一句:“对啊,主上,属下听说,那沈太子病得很重。” “太医院的人,都去了好几茬了,都是束手无策。” “现在外头都在传,南召国沈太子命不久矣,很可能要客死异乡哩!” “王妃这个时候去给南召国太子瞧病,要是把沈太子从阎王手里拉回来。” “皇上定然会龙颜大悦,到时在除夕夜宴上,咱王妃也能长脸面哩!” 听到这话,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光影泯灭不断。 良久,他都没有开口说话。 “主上,抛开南召国太子生死不讲,单单就说,主上现在过去驿馆,万一王妃问起主上怎么能下榻了,主上要咋回答呀?” 展一探了探双手,面瘫脸上露出一抹忧心,及时嚎了一嗓子。 讲真,主上和王妃和和睦睦,岁月静好的日子,他们这帮属下,小日子也是过得美滋滋的。 一想到,主上这么不管不顾杀过去的后果,很容易引起王妃的怀疑。 展一的小心肝儿,就止不住地颤了好几颤。 “本王就说自己好了,有问题?” 裴无蘅冷峻刀削的谪仙面庞上,神情严肃,不疾不徐地开口。 展一:“……”好吧,主上说啥是啥,只要王妃信,啥问题都没有。 “还杵在这里作甚?备车!” 裴无蘅狭长的凤眸中,隐隐透着一抹不耐,没好气地下令。 “是,主上!” 展一抱拳领命,“嗖”的一下,化作一道疾影,从书房窗户蹿了出去。 这时,陆时修有些欲言又止。 “有话说,有屁放。”裴无蘅一记眼神射过去,低沉开口。 陆时修胡子拉碴的老脸上,带起一抹讨好的笑容,狗腿地应声。 “主上,有件事情,属下一直都没汇报,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讲。” “主上,红袖那边递来消息说,秦钟一案的关键证人仵作陈三刀于昨日在家中自缢身亡。” “而陈三刀留下了一封遗书,推翻了之前指证受秦钟指使,陷害九王妃的证词。” “红袖已经派幽冥阁的细作,多方调查,杀害陈三刀的凶手还没有下落。” 陆时修一脸谨慎地禀报道。 闻言,裴无蘅狭长的凤眸微微一眯,若有所思地道了句。 “陈三刀翻供,留下一封遗书,死无对证,谁是这件事情的受益者,幕后主导此事的人,也就浮出水面。” 低沉磁性的平静话音,在书房里,悠悠响起。 陆时修这时候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子,恍然大悟道。 “主上英明,属下光顾着担心陈三刀翻供,可能会对王妃不利,就压根没往受益者的方向去考虑!” 说着,陆时修连忙追问:“主上,那秦钟已经被你判了流放,不日就要发配北境。” “这个节骨眼上,陈三刀死后翻供,秦氏家主被流放一事,会不会被压下来?” “本王不会让他得逞。”裴无蘅眸色微沉,斩钉截铁地吐出一句冰冷的话语。 听到这话,陆时修不由咽了口口水,这件事情,明摆着跟太子脱不了干系。 心念微动,陆时修一脸忧心地再次道:“主上,如此一来,和太子之间的争斗,便会明牌了。” 这么多年以来,主上一直都韬光养晦,从不与太子正面起冲突、 所以,兄弟之间,表面上的和气,还是一直维持得不错。 但此番主上亲自判了秦钟流放,并且对秦氏一族实施了一系列大刀阔斧的整顿。 秦氏一族从上到下,族中年轻一辈,但凡在朝廷为官的,全部都被罢免了官职。 如今,百年氏族秦家,已经是风雨飘摇,只剩下一个空架子而已。 接下来,随便一阵风,就能让秦家倒下! 而主上这一次做得这么绝,就是为了替王妃出气,谁让他们秦家有眼无珠,敢陷害他家王妃,简直不知死活! 只是,如此一来,主上也等于直接把自己摆在了跟太子裴琮的对立面上。 毕竟,太子刚纳了秦钟的外孙女季婉清为侧妃。 心念流转间,陆时修只觉得面前一阵劲风,骤然刮起。 等他从自己的思绪回过神来之时,哪里还有自家主上的身影。 “主上,你等等属下啊!” 陆时修连忙小跑着离开书房,隔着一定距离,看到自家主上健步如飞的姿态,小心肝儿不由一颤。 主上啊,咱不是跟沈太子去干架的,用不着走路这么有精气神哩。 王妃喜欢照顾弱的,你这几天虚弱,王妃就对你挺好的,咱可不能忘啊。 “主上,你要不要装一下?毕竟,沈太子病得挺重的,你要是太精神,王妃见了你,就不搭理你了。” 陆时修急吼吼地追了上前,一脸狗腿地出了个馊主意。 闻言,裴无蘅急着赶往驿馆的脚步,不由微微一滞。 “主上,你要是不乐意,咱就算了……” “扮上。”裴无蘅凤眸闪烁了两下,径自沉声打断。 装病,谁不会啊。 沈陌白,难道就你会生病吗,本王也会! 本王的王妃,日日亲自给本王喂汤药,你拿什么跟本王比,啥都不是,哼! 第294章 抓奸当场! 驿馆。 石头在前面急匆匆领路,季云素带着吉祥,主仆二人一路跟随。 “石头,你家殿下之前不是好好的吗,怎么突然病得那么重?” 吉祥这一路跟着自家小姐前往驿馆,心里一直都犯嘀咕。 忍了老半天,吉祥终于忍不住把心里的疑惑给问出了口。 听到这话,石头木讷的脸庞上,神色微微一滞,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恰时,走廊上,突然产生了一阵骚乱。 “快,快去太医院请太医,沈太子的情况不对劲!” 不远处,驿馆里的小厮乱成了一团,一群人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边传话接力,一边匆匆往大门口跑。 “砰”的一下,有一名小厮正好撞在了往自家殿下所住院落行去的石头的壮硕胸膛上。 石头隔着老远,也听到了小厮似乎在嚷嚷他家殿下的事情,当下一把揪住小厮的衣领,质问了一句。 “我家殿下怎么了?” “石侍卫,你快套马车去宫里请太医吧,你家殿下吐血了!” 小厮一脸焦急地大喊了起来。 南召国太子要是死在驿馆,他们驿馆从上到下,都得吃不了兜着走啊! 话音落下,一直面色沉静地跟在石头身后的季云素,当下不容置喙地扬声:“快带我过去!” 与此同时,厢房内。 沈陌白脸色苍白,不停地剧烈咳嗽着,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一般。 “咳咳咳!” “咳咳咳!” 陈照守在自家殿下边上,严谨的脸庞上,满是焦急。 他将手里干净的帕子递到自家殿下面前,情绪抑制不住激动地高声开口。 “殿下,你再坚持一下,石头已经去请九王妃了!” 听到这话,沈陌白温润苍白的儒雅面庞上,神色微微一愣。 “咳咳咳!” 他一边努力克制着咳嗽,一边艰难地开口。 “怎么回事?我不是说过,不要去打扰她咳咳……你们瞒着我做事,还有没有把我这个殿下放在眼里?” “殿下息怒,要打要罚,属下都认,属下只恳请殿下保重身子!” 陈照“噗通”一声,跪在了自家殿下面前,抱拳恭敬出声。 “咳咳……咳咳……” 沈陌白想要开口说点什么,但一张嘴,便“哇”地吐了一大口血。 鲜血呛到了气管,沈陌白咳得更厉害了。 他那苍白病弱的儒雅脸庞,几乎都已经咳成了青紫色! 季云素刚到门口,就听到屋里头,沈陌白剧烈的咳嗽声。 当下,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掠过一抹肃穆之色,二话不说,一个箭步,就冲了进去。 “沈陌白!” 一进屋子,一张苍白中带着青紫的痛苦面庞上,赫然映入眼帘。 几乎是同时,季云素眸色猛然一沉,下意识地惊呼了一声。 她本以为,沈陌白是心疾复发,又导致了短暂性的休克。 但乍得一眼,季云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才三日不见,如玉般美好温润的贵公子,怎么会病得如此严重。 原以为,石头不管不顾冲进王府找她给沈陌白瞧病,形容他家殿下病情有些夸大成分。 毕竟,关心则乱,石头在意他家殿下的身子骨,自然他家殿下身子骨有一丝一毫风吹草动,都会特别紧张在意。 可真见到沈陌白状况的瞬间,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不自禁地流露出了一抹心疼之色。 她关切地喊了一声,第一时间来到沈陌白身边,素手轻轻扣住了沈陌白骨节微凸的手腕。 三根纤细的水葱玉指,坚定摁在沈陌白脉搏上的瞬间。 季云素秀气的眉毛,不由拧成了麻花状态,脉象紊乱,心率明显不齐。 而且,从脉象上推测,近期眼前的温润男子,应该受了极其严重的风寒。 大乾的冬天虽然冷,但也不至于受这么重的风寒? 况且,厢房里都是炭盆十二时辰不熄的,沈陌白除了出席一些宫廷宴会,极少出门。 怎么会受这么严重的风寒? “咳咳咳……季姑娘,你……可好……咳咳……” 沈陌白没什么情绪的温润眼眸里,清晰倒映着女子绝美的容颜。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女子,吃力地温声问了句。 三天了,能活着见到她安然无恙,真好。 “沈陌白,你就别操心我好不好了,先顾好自己的身子要紧。” 季云素有些恨铁不成钢地严肃开口。 话音落下,沈陌白干涸微微有些起皮的苍白唇瓣,勾起了一抹淡淡的弧度。 他就这么看着女子打开药箱,埋头一通认真翻找,常年黯淡的温润眼眸里,隐隐亮起了一抹神采。 忽的,额头上,有一只凉凉的小手,毫无征兆地覆了上来。 沈陌白眼神闪烁了两下,看着女子很自然地用手测试他额头的温度,虚弱的身子,不由微微一僵。 好烫啊! 季云素看沈陌白的脸色潮红得厉害,猜测他一定在发高烧。 几乎是想都没想,就直接用手测了一下。 掌心一碰到他光洁的额头,只觉得一阵烽火燎原。 季云素心中一惊,手掌被烫得下意识地缩了回来。 紧跟着,她便扭头冲着站在不远处,不敢太靠近的石头,没好气地低吼了一声。 “石头,你家殿下高烧不退几日了,怎么现在才喊我过来?!” 说实话,季云素现在是又气又急。 气,石头怎么现在才找她过来给他家殿下瞧病,耽误了最佳治疗时间! 急,沈陌白的身体状况,的确非常不妙。 本来,他就患有心疾,最忌讳风寒发烧。 而他现在的情形,还不单单是风寒发烧那么简单。 如果没判断错,沈陌白咳嗽得那么厉害,应该还伴有肺炎。 都已经到了咳血的地步,说明肺部已经出现了大面积的感染,要是再不进行抗炎治疗,很可能感染会影响到心脏! 到那个时候,就算是大罗神仙来了,都束手无策! 石头浑身一震,不敢隐瞒,老老实地回道:“回九王妃,殿下已经高烧三日了。” 听到这话,季云素一记眼刀子,直接刮向石头。 现在,她懒得再跟石头啰嗦,直接让吉祥把药箱子拿过来,从中拿出了银针包。 “沈陌白,你体内积聚了淤寒,我现在要替你进行放血。” “这个过程会很痛苦,但请你相信我,放血之后你的身体定会有所好转……” “我自是信你的,要做什么,放手去做便可。” 沈陌白撑着虚弱的身体,轻声打断了季云素交代的话语。 听到这话,已经拿起一根竹签粗银针的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不由掠过一抹动容之色。 脑海里不由浮现出给裴无蘅那家伙驱毒的场景。 每次,她拿银针要干点啥,那家伙总会一脸警惕地质问她,王妃要做什么? 她一边要给那家伙治疗,一边还得耐着性子,跟那家伙唾沫星子乱飞地解释一番。 那叫一个身心俱疲啊。 “沈陌白,十指连心,我接下来要扎破你的十根手指尖放血,你忍着点疼。” 心中默默吐槽之际,季云素手上的动作,可没有丝毫停歇。 当下,她大方地抓起沈陌白骨节分明的瘦白手掌,银针对准他的拇指尖,扎了下去! “你们在做什么?” 突然,房门口,响起一道低沉磁性的低吼声。 话音落下,裴无蘅携着一身冷冽寒气,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第295章 王爷阴阳怪气,内涵情敌! 乍得听到裴无蘅的声音,季云素扎向沈陌白拇指尖的银针,不由微微一颤。 结果,一个不小心,银针给扎歪了! 银针没有扎在沈陌白的拇指尖上,而是扎在了他的虎口处。 “呀,抱歉。” 季云素猛地回神,连忙将银针拔出来,柔声道歉。 刚才那一针,她扎得很深,虎口的位置皮肤又薄,沈陌白得多疼啊。 “无碍,我不疼。” 沈陌白充满病容的儒雅面庞上,带起一抹安慰的淡笑,温声道了句。 听到这话,季云素看向沈陌白的眼神,隐隐透着一抹赞赏之色。 “那我继续了。” 对于裴无蘅的突然出现,季云素仿若未见,她目光灼灼地看着沈陌白,肃声开口。 沈陌白同样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神情严肃的绝美女子,重重地点了点头。 “王妃,你还要抓着沈太子的手,多久?” 裴无蘅狭长的幽深凤眸中,光影泯灭不断,隔着老远,就看到自己王妃跟别的男人拉拉扯扯,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低吼间,裴无蘅已经卷着一阵劲风,眨眼间,就来到了沈陌白的床榻前。 说时迟,那时快,裴无蘅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伸出骨节修长的好看手掌,一把拽住了女子的纤细藕臂。 季云素着急给沈陌白的十根手指头放血,从而释放体内淤寒。 不论如何,先把高烧退下来,不然,病好了,脑子也烧坏了,那是要留下后遗症的! 手臂被谪仙男人大力拽住,影响到她施针了! 情急之下,季云素直接冲着守在门口徘徊不敢上前的石头,没好气地扬声。 “还愣着干嘛,赶紧喊人把九王爷叉出去,别让他在这里碍事!” 女子脆生生的喊话声,在屋子里,悠悠荡开。 裴无蘅冷峻刀削的谪仙面庞上,淡漠的神色,骤然龟裂! 这女人为了跟别的男人拉拉扯扯,居然让别的男人的贴身护卫,把本王叉出去?! 岂有此理! 本王可是她的正头夫君,还刚刚救了她一条小命,她就这么翻脸不认人了?! “王妃,你对本王是什么态度?” “石头!” 季云素懒得跟裴无蘅掰扯,救沈陌白是眼下的当务之急,几乎是同时,她再次扬声。 话音落下,石头和陈照一左一右,直接从两边包抄了过来。 “展一!” 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眸色猛然一沉,冷声低吼。 “砰!” 突然,紧闭的窗户,被人从外面撞开,发出一声巨响。 展一“嗖”的一下,面瘫脸上如临大敌,第一时间挡在了自家主上身前。 紧跟着是陆时修,他动作笨拙地也从破窗户爬了进来,颠颠地跟展一并肩作战。 见状,季云素秀气的眉梢,拧成了麻花。 这两个活宝也来了,怎么着,是要替自家主上干群架?! 郁蹙间,季云素冲着石头来了句:“把他们两个家伙,也一同叉出去!” “是!” 石头本来还有所忌惮,毕竟,跟九王爷的手下正面交锋,免不了有些肢体冲撞。 现在,有九王妃替他撑腰,那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九王爷,得罪了!” 说完,石头和陈照彼此对视一眼,二人第一时间朝着裴无蘅冲了过来。 见状,裴无蘅周身的气场,徒然变得强大起来。 “主上,你是来扮虚弱给王妃瞧的,沈太子这个小白脸都已经躺床上了,你要不要晕一下?” 陆时修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眼看着自家主上被王妃抹人家沈太子手给气昏头,差一点就要露馅,连忙压着声音,嘴碎提醒出声。 听到这话,裴无蘅周身的凌然气势,一下子,就哑火了。 “主上,不然你就顺水推舟,让沈太子手底下的侍卫叉你出去,到时,你就装晕,王妃见了,肯定就撒手不管沈太子,来管主上你了。” 展一凑近自家主上,用仅仅只有主仆二人能听到的音量,小声出馊主意。 闻言,裴无蘅远山般的浓眉,微微一挑。 恰时,已经打算跟九王爷手底下的人大干一场的石头和陈照,气势汹汹地冲了上来。 “退下。” 裴无蘅那两瓣刻意让陆时修作出大病初愈虚白颜色的薄唇,不容置喙地幽幽开启。 话音落下,展一和陆时修“咻”的一下,动作迅速地朝着两边撤开。 石头和陈照没想到九王爷会突然让两个手下退下。 结果,由于两个人脚下的冲劲太猛,完全刹不住脚,二人几乎是朝着九王爷飞扑了过去! 他们两个都是练家子。 众所知周,九王爷的身子骨不硬朗。 要是他们两个彪形壮汉,把九王爷给压坏了,这事情可就大条了! “碰!” “砰!” 说时迟,那时快,石头和陈照一个眼神交流之后,两人就快要冲到九王爷面前的瞬间,强行改变了方向! 二人一左一右,直接朝着旁边扑了过去。 恰好,不偏不倚地跟杵在一边的展一和陆时修,撞了个正着! 展一:“哎呦喂~~” 陆时修:“哎呀~~我的老腰啊!” 二人被石头和陈照给扑倒在地,不由发出一声惨兮兮的鬼叫声。 四个大男人,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场面有些难看。 不过,季云素可没功夫看他们的笑话。 当下,她对着身边的吉祥,肃声道了句:“吉祥,让王爷出去。” “是,小姐!” 吉祥迈着壮实的步子,一个箭步上前,挡在了王爷和小姐的中间。 她仰着肉嘟嘟的大脸盘子,对着自家王爷瓮声瓮气地扬声。 “王爷,我家小姐要给沈太子治病,你醋坛子打翻,麻烦等等!” 自家小丫鬟憨憨的话音一出口,直接让季云素抓着银针,无视裴无蘅阻挠给沈陌白放血的素手,微不可查地停顿了一下。 五官精致的巴掌小脸上,隐隐有些烧得慌,这小丫头,胡说八道什么呢? 此时,屋子里,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裴无蘅。 展一和陆时修都暗自替吉祥捏了把冷汗,这胖丫鬟语出惊人,可正敢说啊,不愧是王妃身边的人,胆儿就是肥! 虽然,大家都知道主上醋坛子翻了,但谁都不敢宣之于口啊。 “王爷我……”吉祥这时候好像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想要改口。 “好,那本王就等等。”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光影泯灭不断,从薄唇中吐出一句模棱两可的回答。 话罢,裴无蘅冲着虚弱靠在床头的沈陌白,投去了一记挑衅眼神,不疾不徐道了句。 “沈太子病得可真是时候。” 沈陌白温润苍白的面庞上,神色微微一变,他刚想开口说点什么。 季云素已经率先抢白,冲着裴无蘅没好气地怼了一句。 “王爷,你能好好说话吗?” “阴阳怪气,几个意思啊?” “不会说话,就少说话,你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 裴无蘅:“……”这女人,帮着别的男人怼本王,可恶! 本王才是她的夫君,她的救命恩人,她怎么能这样?! 第296章 主上对南召太子撂狠话,刺激! 季云素这时候已经把注意力重新放回到给沈陌白十根手指扎针上面。 眨眼的功夫,季云素就迅速给沈陌白的十根手指头放血。 很快,沈陌白的十根手指尖,就冒出了血珠子。 而血珠子的颜色,十分暗沉,跟平常时候戳破手指流出的血颜色,有着很明显的区别。 见状,季云素不由暗自松了一口气,只要把暗色的血都放出来,直到血色恢复鲜红,沈陌白的高烧就能退了。 放血疗法虽然凶险,但速度快。 季云素五官精致的巴掌小脸上,神情严肃。 她一直专注着给沈陌白挤血的动作,压根就没有注意到裴无蘅一直黑着脸,一步都没有挪,就这么直戳戳地盯着她。 “有没有舒服一点?” 季云素旁若无人地对着沈陌白,温柔地问了句。 话音落下,季云素很自然地抬手,轻轻覆在了沈陌白的额头上。 额头的温度,已经没有之前那么烫了,看来体温已经开始降下来了。 “嗯,体温已经开始降下来了,看来放血疗法起效果了。” “沈陌白,你先躺下休息,我去给你拟方子。” 做完这一切后,季云素对着似是有些发愣的沈陌白,不疾不徐地说了一句。 话罢,季云素就自顾自转身,要朝着桌案方向走。 不过,她刚一转身,就对上了一双晦暗不明的锐利眸子。 在看到裴无蘅的瞬间,季云素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下意识地而出:“王爷,你怎么还在这里?” 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暗潮涌动不断。 他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站在自己面前,丝毫没有因为刚才跟南召国太子有肌肤之亲的行为而感到羞耻的绝美女子。 自然垂落在身侧的骨节修长好看手掌,不由捏紧,连带着骨节都泛起了青白色。 裴无蘅冷峻刀削的谪仙面庞上,神色晦暗不明。 眼下,他也不讲话,就这么一直盯着女子瞧。 季云素清丽的杏眸眨巴了两下,不知为什么,她总有一种错觉,仿佛她干了什么十恶不赦对不起眼前谪仙男人的事情似的。 被男人这么一直盯着,季云素莫名其妙忽然有一点心虚。 “九王妃,我家殿下情况如何了?” 恰时,狼狈地跟展一滚在一起的石头,昂起国字脸,一脸紧张地追问了一句。 季云素不由回神,将冒出来的奇怪错觉抛诸脑后,对着石头沉声道。 “你家殿下的高烧已经退下来了,接下来就是喝汤药调养一段时日。” 听到这话,石头不由长长松了一口气,他连忙对着九王妃跪了下来。 “咚咚咚”就是三个响头。 “九王妃的大恩大德,石头没齿难忘,铭记于心。” “若有来生,石头一定结草衔环,给王妃做牛做马,报答王妃的恩情!” 石头一脸激动地道谢。 季云素五官精致的巴掌小脸上,露出一抹尴尬之色。 当下,她对着石头沉声开口:“行了,旁的废话,我们就不要讲了。” “石头,我就问你一句话,你家殿下怎么会受如此重的寒气?” 一边例行询问缘由,季云素一边落落大方地踩着莲步,走到了桌案边。 吉祥见状,第一时间抖着壮实的身板儿,两条小粗腿轻盈地从躺在地上的展一身上,垮了过去,紧跟着自家小姐去到了书桌旁。 “小姐,我替你研墨。” “嗯。”季云素点点头,应了声。 说话间,她已经径自拿起狼毫笔,开始斟酌药方了。 沈陌白体内蓄积了非常严重的寒气,虽然放血一部分寒气释放出来,但体内难保还有残余。 所以,这药方子的核心,还是要以温经散寒为主。 寒气驱散了,沈陌白的肺炎,就自然能不药而愈了。 心里有了主意,季云素下笔如有神,“唰唰唰”在宣纸上一通奋笔疾书。 很快,一张药方便跃然纸上。 “字写得真丑。” 忽的,身侧传来一道低低沉沉的磁性话音。 季云素猛地抬头,就看到裴无蘅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她的身后。 被吐槽字丑,季云素可不惯着,当下没好气地怼了回去。 “山不在高,有仙则灵,字不在丑,有用便可。” “再说了,字写得好,也不能当饭吃,不能当衣穿,更不能拿来关键时刻救命,你说是也不是?” 话音落下,季云素眼底隐隐燃烧着一团小火苗,直接抓起药方子,管自己离开。 “王妃拿着药方要做什么?” 裴无蘅眼看着女子怼完他后,连正眼都不带瞧他一眼就往屋外走,眸底掠过一抹令人难以察觉的焦色,忙问了句。 “王爷,我去平安医馆抓药,你要派人送我去吗?” 季云素一边往外走,一边扭头冲着裴无蘅,没好气地来了一句。 人家堂堂王爷,现在可是本姑娘的救命恩人。 本姑娘要是三番五次落救命恩人的面子,岂不是做得很不地道? 惹不起,咱还躲不起吗? 裴无蘅被女子理直气壮亲自跑腿给别的男人抓药的话语,弄得胸口一阵憋闷。 狭长的凤眸中,有一抹意味不明之色,愈演愈烈。 本王这几天躺在床上,也没见她这么积极亲自跑医馆抓药给本王喝。 现在南召国太子病了,她就这么上心。 本王这个夫君,还比不上南召国太子?! 心里醋坛子“咣当”一下,翻了! 裴无蘅周身隐隐有一股寒气,在源源不断地释放出来。 这时,如果有人近距离地站在裴无蘅身边,就能够清晰地感受到从他身上散发出的那一股挡都挡不住的酸味儿。 “九王妃,我现在就去套马车!” 石头及时出声。 话音落下,石头已经匆匆要离开。 “陈照,你陪九王妃一起去抓药。” 沈陌白虚弱地吩咐了一声。 听到这话,石头不由一愣,木讷的国字脸上,隐隐流露出一抹不解之色。 心里虽然犯嘀咕殿下为何不让他陪九王妃去抓药,但石头现在也没敢多问,只管服从命令听指挥。 “吉祥,你去驿馆厨房生火,我会快去快回。” 季云素临走的时候,对着要跟她一起去抓药的吉祥,肃声吩咐了一句。 她去抓药,一回来,就可以上火煎,这样,不浪费时间,沈陌白就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喝到汤药,缓解症状。 医者父母心,作为一个医者,季云素已经很习惯性替患者着想。 只是,她这话一出,裴无蘅冷峻刀削的谪仙面庞上,脸色顿时就黑沉如锅底。 不过,季云素一心只顾着赶紧去抓药,压根就没注意到裴无蘅的脸色。 很快,她就在陈照的陪同下,快步走出房间。 “都出去。” 裴无蘅目光灼灼地看着女子飘然远去的纤细背影,这时候,冲着屋子里的展一和陆时修,肃声下令。 “是。” 展一和陆时修抱拳领命,两人互相搀扶着,扶着腰,瘸着腿,也出了屋子。 “石头,你也退下。” 沈陌白温润如玉的面庞上,神色淡淡的,对着一旁的石头,也说了一句。 “殿下……”石头有些不放心地开口。 “退下。”沈陌白加重了口吻,虚弱地打断。 石头伸手抓了抓头皮,虽然很不放心,但也只能硬着头皮,抱拳领命:“是,殿下。” 屋子里,就只剩下裴无蘅和沈陌白两个人,静悄悄的,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到。 沈陌白没什么情绪波澜的眼眸,光芒微微闪烁了两下。 沉吟了片刻,便朝着站在书桌前的裴无蘅,率先打破静默。 “九王爷有话,但说无妨。” 第297章 光明正大的竞争,我可以吗? 听到这话,裴无蘅远山般的浓眉,微微一挑。 当下,裴无蘅隔着一定距离,冲着虚弱倚靠在床榻上的温润男子,不疾不徐地道了句。 “沈太子病得如此重,本王没猜错的话,沈太子怕是要在京城继续逗留了吧?” 虽然是疑问句,但语气中却是笃定。 裴无蘅压根就没有想要听沈陌白的回答,径自沉着声,继续说道。 “本王给沈太子安排的三千精兵,已经在北境集结。” “若沈太子还要在京城耽搁养病,那三千精兵恐怕等不了沈太子那么久的。” 裴无蘅说这话的时候,双手负背,缓缓朝着沈陌白走了过去。 话说完,他颀长高大的身姿,就已经站定在沈陌白面前。 他,笔挺地站着,居高临下,给人一种很强势的威压感。 他,虚弱地躺着,身居低位,给人一种弱不禁风的破碎感。 裴无蘅目光灼灼地盯着虚弱躺在床上,仰着苍白温润面庞上,望着他的儒雅男人。 狭长深邃的凤眸中,光影泯灭不断。 王妃对南召国太子这般着紧,想来是被南召国太子这般楚楚可怜的姿态,给迷住了。 别说一个女子,就连他一个男子瞧了,都会有些于心不忍。 “九王爷,沈某不会在京城逗留太久,等沈某病好了,沈某会自行离京。” “至于九王爷答应借给沈某的三千精兵,是沈某失信在先,九王爷大可收回成命。” 沈陌白将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忍着身体的强烈不适,温声开口。 听到这话,裴无蘅远山般的浓眉,微微一挑:“沈太子倒也不必如此自责。” “虽然,沈太子失信在先,并没有如约在三天前离京,但本王一向说话算话。” “元宵之后,沈太子想来也该养好病了,到时,北境的三千精兵依旧会在边境等沈太子。”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裴无蘅觉得自己已经把话挑得很明白了。 话罢,裴无蘅便径自转身,离开房间。 临跨步出房间的时候,裴无蘅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微微侧首,从薄唇中不疾不徐吐出一句话。 “哦对了,本王会去平安医馆接王妃,至于给沈太子煎药的杂事,本王会从王府专门派婢女过来伺候沈太子的。” 丢下一句醋劲大大的通知话语后,裴无蘅径自阔步离开。 “殿下,九王爷同你讲了什么?” 石头守在门口不远处,一看到九王爷出来,连忙“嗖”的一下,就冲回了屋子。 “咳咳……咳咳……” 沈陌白这时候猛地咳嗽了起来。 石头眼底透着一抹焦急,连忙替自家殿下顺气,下意识地道了句。 “不知道九王妃什么时候能回来?” “她不会回来了。”沈陌白眸底掠过一抹淡淡的感伤,沉声开口。 听到这话,石头误以为自家殿下的意思是,九王妃可能抓药回来的速度有些慢。 所以,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脱口而出:“殿下,属下这就去接九王妃过来。” “你别去。”沈陌白撑着虚弱的身姿,低喝了一声。 “殿下,为什么不让我去接九王妃?” 石头猛地顿住脚步,木讷的脸上充满了浓浓的疑惑。 话音落下,石头眼见自家殿下虚弱苍白的温润脸庞上,隐隐透着一份看淡一切的超脱感,心里不由“咯噔”一下。 “殿下,九王爷刚才是不是欺负你了?” “没有。” “殿下,你莫要瞒着属下了,九王爷刚才明显就是吃醋九王妃对殿下关心,打翻醋坛子了!” 石头一脸不信地再次激动扬声。 他心里其实很不服气的,他家殿下除了身子骨弱一点,无论性情还是出身,哪一点比不过九王爷? 殿下现在就算不跟九王爷借兵,也照样可以凭着朝中重臣和镇远大将军的支持,回归南召。 而且,镇远大将军又派人送信,信中也是表达了南召朝廷上下,都在期待殿下回归的浓浓期许。 只不过,殿下的身体原因,无法立刻启程。 当然,其中最重要的原因,还是殿下舍不得离开九王妃。 心念流转之间,石头当下气鼓鼓地赌气道:“殿下,你就是太好脾气了,九王爷也太没度量了!” “够了,九王爷是她的夫君,他把气冲我撒,总比冲她发火好。” 沈陌白没什么情绪泄露的温润眼眸里,掠过一抹肃穆之色,沉静地道了句。 听到这话,石头心里很不是滋味,鼻子不由一阵酸涩。 “殿下,你这么为九王妃着想,为了找九王妃,一个人在冰冷的河水里一泡就是一整夜。” “殿下为了九王妃付出了这么多,可九王妃却什么都不知道。” “殿下,属下实在是不明白,你到底图什么啊?” 话音落下,石头抬手抹了一把自己的眼角眼泪,他替自家殿下难过叫屈啊! 沈陌白透着严肃的苍白儒雅面庞上,这时候,神色稍微和缓了一些。 他伸手轻轻拍了拍石头的肩膀,淡淡地道了句。 “我知道你心里替我抱不平,但是,终究是她先遇见了九王爷,不是吗?” “可是殿下明明这么优秀,不比九王爷差到哪里去,殿下大可以跟九王爷光明正大地竞争,让季姑娘自己做选择!” 石头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家殿下,激动地扬声。 这一刻,石头没有再称呼“九王妃”,而是称呼“季姑娘”。 他是打心底里,已经将季云素看待成了他家殿下未来的另一半了。 此时,沈陌白没什么情绪波动的温润眼眸里,不由泛起了一丝波澜。 “光明正大的竞争,我……可以吗?” 沈陌白若有所思地温声呢喃了一句。 “殿下当然可以,季姑娘对殿下也是很关心的。” “今天属下一告诉季姑娘,殿下病了,季姑娘连给九王爷送药都顾不上了,直接就带着贴身丫鬟,跟着属下来探望殿下了。” “由此可见,殿下在季姑娘的心中,是占据了很重要位置的。” 沈陌白温润眼眸里的黯淡眸色,在听到石头这一番话的瞬间,不由亮了起来。 “殿下,属下现在就去接季姑娘。” 石头看自家殿下似乎态度有些松动,连忙趁热打铁。 恭敬的话一说完,石头就转身要走。 “站住,不准去。” “殿下,为什么呀?你都已经决定要跟九王爷公平竞争了,为什么不让属下去接季姑娘过来?” 石头心急如焚地脱口而出。 “若是她再问起,我是怎么病的,你要如何回答?” “属下自然是实话实说。”石头想都没想地回道。 “不可以,你什么都不许说。”沈陌白温和的话音里,透着一丝冷冽。 第298章 动了胎气! 闻言,石头有些不甘心,信誓旦旦地替自家殿下抱不平。 一向木讷的他,这时候,也顾不上自己说出的话,会不会犯了大不敬之罪。 连忙扯开嗓门道:“殿下,你明明是为了找季姑娘才病得如此严重,季姑娘有权利知道的。” “属下还听说,季姑娘遇刺那晚,九王爷挺身而出,替季姑娘挡下了刺客的毒针暗器,这才连着病了三日。” “那晚,殿下误以为九王妃坠崖,殿下想都没想就豁出性命,下到悬崖底下寻九王妃。” “这件事情,九王妃怎么可以不知道?” “九王爷已经比殿下早一步认识了季姑娘,又早一步娶了季姑娘,殿下已经落后很多了……” “够了。”沈陌白冷声打断石头激动的话语,“这话,我只说一次,石头你听好了。” “我下到泉山悬崖底找她的事情,你一个字都不准跟她提。” “否则,你别跟我回南召。” 听到自家殿下这么严重的话语,石头整个人都垂头丧气了。 良久,石头闷闷地恭敬开口:“是,殿下,我不说便是。” 说到这里,石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气鼓鼓地跺脚说道。 “都是那个杀千刀的猎户,说话也不说清楚点。” “跳崖的明明是一对刺客夫妻,他们是咎由自取,谁让他们敢害季姑娘,他们死有余辜!” “还害殿下在河水里冻了一整夜……” “我做我的,只要她平安,我怎么样都无所谓,这种抱怨的话,以后不许再说。”沈陌白撑着虚弱的身姿,肃声打断。 话罢,沈陌白只觉得自己全身的力气,都仿佛被掏空了,身子软软地歪倒了下去。 “殿下!”石头紧张地上前,一把扶住自家殿下。 “我累了,要睡会儿。”沈陌白对着石头扯出一个淡然的笑意,温声安慰了一句。 石头看着自家殿下无论任何时候,都照顾旁人的感受,眼泪水在眼眶里不听使唤地打转。 喉咙里就像是塞了一团棉花,难受极了。 他也说不出话,只是不停地重重点头,轻轻扶自家殿下躺下。 等自家殿下睡下,石头粗糙的大手掌抹了一把自己的眼角泪痕,便踩着坚定的步子,出了房间。 一出房间,迎面正好碰到吉祥。 在看到吉祥的刹那,石头一脸的惊讶,几乎是脱口而出地问:“吉祥姑娘,你什么时候来的?” 吉祥乌溜溜的眼珠子眨巴了两下,她能说,已经来好一会儿了,连墙根都听了好久哩? “你没听到什么吧?”石头有些不确信,试探着问了句。 吉祥伸手挠了挠头皮,眨巴着眼睛,摇了摇头,随口糊弄了一嘴:“我刚到门口,就碰到你出来了。” 听到这话,石头暗自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季姑娘身边的贴身胖丫鬟刚来,什么都没听到。 心念微动,石头连忙顾左右而言它,岔开了话题,跟吉祥东拉西扯了起来。 与此同时,平安医馆。 郑平安按照自家师父开的方子,把给沈太子的药给抓齐全了。 “师父,药抓好了。” 话音落下,陈照就第一时间上前,将自家太子的药给接了过来。 季云素急着赶回去给沈陌白煎药,当下跟自己这个老实书生徒弟简单嘱咐了两句,便匆匆离开。 “主上,王妃出来了。” 恰时,展一驾着马车,一路杀了过来。 隔着老远,看到自家王妃从平安医馆出来,准备上马车,连忙及时汇报。 “过去。” 车厢里,幽幽淡淡地吐出三个冷冰冰的字眼。 展一小心肝儿微微一颤,当下,直接一马鞭子抽在马儿身上。 只听一声马儿长嘶,在街道上空荡漾开来。 九王府的华丽马车,就犹如一支离弦箭矢,在街道上横冲直撞起来。 再过几日就是除夕了,今日的街道上,到处都是置办年货的百姓。 突然,一辆豪华马车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加速飞驰,立刻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季云素刚要提裙摆上马车,就被这一阵骚动,给吸引了目光。 她下意识地循声望去,一辆熟悉的华丽马车,赫然映入眼帘。 见状,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不由掠过一抹疑惑之色,怎么追到这里来了? “九王妃,是九王爷过来找你了,你要不要跟九王爷打个招呼?” 陈照面色严谨,恭敬地询问了一声。 听到这话,季云素眸光闪烁了两下,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不用了,回驿馆给你家殿下煎药为重。” “是。”陈照抱拳领命。 季云素这时候也是没有一句废话,提起裙摆“噔噔噔”地踩着马凳,坐进了车厢里。 陈照眼见九王妃已经平稳落座,连忙利落地跳上马车,扬鞭启动马车。 不远处,驾着马车急吼吼冲过来的展一,看到自家王妃明明都注意到他们了,但却假装视而不见,管自己离开。 面瘫脸上,表情不由抽抽了两下,王妃啊,你好歹等等属下嘛。 主上专门来找你,你好歹跟主上说几句软和话,安抚一下主上醋坛子打翻的受伤心灵呗。 “主上,王妃坐马车走了。” 心念微动,展一装着胆子,小声禀报。 话音落下,车厢里,一阵静默。 就展一以为自家主上会放弃的时候,只听一道不容置喙的冷冽话音,悠悠传来:“拦下她。” 展一嘴角抽抽了两下,这条街本就不宽敞,要把一辆马车拦下来,那动静闹得就不会小。 王妃脾气不好,万一跟主上当街干架,一点面子都不给主上留,岂不是糟糕? “主上,快过年了,街上百姓挺多的,有啥话,不然等王妃回王府再说,毕竟,王妃的脾气主上也不是不清楚,是吧?” 展一装着胆子,小声劝了一嘴。 车厢里。 裴无蘅冷峻刀削的谪仙面庞上,脸色黑沉如锅底。 这时,他伸手撂开车窗帘,锐利的目光落在自家王妃所在的马车,凤眸中,眸色晦暗不明。 沉吟之际,裴无蘅眼底掠过一抹嘚瑟,不疾不徐地开口。 “王妃脾气再差,也不能对本王这个刚救过她命的人发脾气吧。” 展一听到自家主上憋了老半天,憋出这么一个阻挠王妃的理由,面瘫脸上小表情不由抽抽了两下。 暗暗对自家主上竖起了大拇指,咦……不愧是他家主上,连这么蹩脚的理由都能想出来。 有了自家主上的坚定支持,展一驾马车拦自家王妃马车的底气,立马就足了。 说时迟,那时快。 展一抓住契机,一个漂亮的甩尾,直接把正好要从他们马车旁边擦过去的王妃坐在马车,给拦了下来。 “吁——” 陈照眼疾手快,眼看着马车要撞上,连忙大力勒停马车。 车厢里。 季云素本来身子跟没骨头似的,瘫坐在座位上。 本来,她是想在座位上稍作休息,毕竟,她现在也是要当娘亲的人了,得多休息。 突然马车急刹,季云素一时没有防备,从座位上滚了下来。 “咚”的一声,摔在了车厢地板上。 “嘶……” 几乎是同时,季云素只觉得腹部袭来一阵刺痛,让她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她本能地捂住了自己尚未明显显怀的微微隆起小腹,疼! 第299章 王妃,本王就是暗恋你,怎么了! “王妃,该回府了。” 车厢外,传来一道低沉磁性的话音。 听到这个欠抽的平静声音,季云素巴掌大的绝美脸庞上,隐隐透出了一抹恼火之色。 杀千刀的,他到底要搞啥?! 恰时,车帘子,被一只骨节修长的好看手掌,一把掀开。 光线刺目,季云素瞳孔微微缩了一下,当下没好气地冲口而出。 “回什么回?我还有正事要办,要回你自己回,别拉着我!” 肚子好疼! 话音落下,季云素只觉得小腹又是一阵坠痛。 几乎是同时,季云素纤细的身板儿,不自禁地颤抖了一下,秀气的眉毛,也紧紧拧成了麻花状。 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袭来。 季云素本能地扣住自己的皓腕,给自己认真搭脉。 糟了,刚才这一摔,应该是动了胎气,得赶紧给自己扎几针,稳住胎像! 意识到问题可能有些严重,肚子里的崽崽很可能会没掉,季云素有些慌了。 她连忙从身上掏出银针,也不管车帘子外的裴无蘅脸色如何,就直接给自己扎了几针。 裴无蘅此时就站在车厢外,看到女当着他的面,对着自己的小腹扎针,幽深的凤眸中,暗潮涌动异常。 他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女子似乎有些微微隆起,就仿佛吃胖了的小腹,远山般的浓眉,越蹙越紧。 她怎么了? 为何要往自己腹部扎针? “王妃为何要往自己腹部扎针?” 几乎是条件反射,裴无蘅将心中的疑惑,直接问出了口。 季云素正专心致志给自己稳胎像。 乍得听到车厢外的谪仙男人,似是带着质问的询问话语。 当下,气不打一处来地脱口而出:“我肚子疼,扎针缓缓,王爷管我?” 乍得被女子给怼了,裴无蘅冷峻刀削的谪仙面庞上,淡漠的神色,隐隐透出了一丝龟裂。 本王只是关心她是否摔疼,她倒好,上来就没给本王好脸色。 “王妃就用这种态度,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 裴无蘅站在车厢外,冷着脸,从薄唇中不疾不徐地吐出一句话。 季云素:“……”又来,瞧把这家伙给能的。 行,惹不起,咱还躲不起吗? 心念微动,季云素感觉自己的腹部疼痛,已经稍微有了明显缓解,暗自松了口气。 当下,季云素直接对着站在外头,一直保持着戒备的陈照,沉声吩咐了一句。 “陈照,你带着药先回去,煎药的方法,吉祥知道,你把药交给她,我稍后再过去瞧你家殿下。” 听到这话,陈照点了点头,第一时间拿起药,就施展轻功,飞身迅速离开。 “王爷,现在你满意了没?” 季云素现在懒得跟裴无蘅扯皮,没好气地丢下一句话后,就自顾自收拾了银针包,便要下车。 不是说肚子疼吗,不老实回王府休息,她还要去哪里野? 心念微动,裴无蘅一把拽住了俯身走出车厢,准备跳下马车的绝美女子。 “你干嘛?” 季云素秀眉一挑,居高临下地没好气扬声。 裴无蘅看着站在马车上,对他没什么好脸色的绝美女子,也不说话。 他只是伸出健硕长臂,趁着女子不注意,以公主抱的形象,将她抱入了怀里。 “裴无蘅,男女授受不亲,你放我下来!” 季云素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被谪仙男人搂进怀里。 当下,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掠过一阵慌乱,连忙涨红着巴掌小脸,低声嚷了一声。 “王妃别忘了自己的身份,本王抱你,乃天经地义。” 裴无蘅目光落在女子那张气鼓鼓的巴掌绝美小脸上,一边稳稳地抱着女子阔步走向王府马车,一边不疾不徐地从薄唇中吐出一句话。 这年头,一个大男人,把耍流氓说得那么理直气壮,还真是够够的。 季云素目光灼灼地盯着将她打横抱着,步履坚定地任由周遭百姓围观,却丝毫不觉得难为情的谪仙男人,眼神猛然闪烁了两下。 忽的,季云素嘴角微微一勾,将自己那两瓣粉唇,轻轻凑到了男子完美的侧脸边。 似是调侃般的,吊儿郎当问了句:“王爷,你该不会是暗恋我吧?” “王妃的自我感觉未免太良好。”裴无蘅眼神闪烁,底气略显不足地没好气道。 “王爷,你要是没有暗恋我,那为啥每次见了沈太子,就跟斗鸡似的,总要找他的茬子?” 此刻,季云素安安心心地窝在男人健硕宽旷的胸怀里,仰着绝美的精致小脸蛋儿,一脸坏笑地再次扬声。 肚子里的崽崽,刚才抗议了,作为孕妇,走路多了,影响安胎。 既然有人愿意抱着她走,那她也不客气,心安理得享受堂堂谪仙王爷的一站式服务,不香吗? 反正受累的,又不是她,嘿嘿…… 裴无蘅狭长的凤眸中,光影泯灭不断,两瓣本来故意画着虚弱唇色的薄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线。 “王爷,沈陌白是南召国太子,按理来说,王爷作为东道主,应该以礼相待。” “可每次见面,王爷总是对沈陌白咄咄逼人,态度也不好,实在是诡异得很,我不懂,还请王爷解惑。” 这时,季云素眼底透着一抹狡黠,有些恶作剧般地再次追问。 耳畔,女子吐气若兰,温香的气息,似有若无地萦绕在脸颊旁。 女子吐露出的每一个字,就仿佛一颗颗石子,接二连三丢进裴无蘅的心湖里,瞬间当起了层层涟漪。 涟漪一层一层荡漾开来,重叠在一起,隐隐掀起了一股不小的浪花。 “王爷~~你不讲话,我就当你是默认暗恋我了哦~~” 季云素见裴无蘅迟迟没有回应,心里有些小幸灾乐祸,故意在他耳边撒娇般地造作唤了一声。 小样儿,跟本姑娘比耍流氓,你还嫩了点。 想当初,本姑娘可是凭着一己之力,把一个水灵灵跟你长得差不多好看的小帅哥,给嚯嚯了之后,就逃之夭夭了。 人家小帅哥丢了第一次,上哪儿说理去,嘿嘿…… 季云素笃定她这话一出,裴无蘅一定会炸毛反驳她。 但裴无蘅却只是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这么直勾勾盯着她瞧,他居然仍旧保持沉默。 夭寿,他不会真的是默认暗恋本姑娘吧? 想到这里,季云素眼神闪烁了两下:“裴无蘅你……” “王妃既然猜到了,跟沈太子保持距离一事,就不用本王再跟王妃强调了吧?” 裴无蘅踩着坚定步伐,上了马车。 进入车厢后,他将女子轻轻柔柔地安放在他的专用座位上。 他的座位上,铺着一层厚厚的软垫,坐着很舒服,还有很好的避震效果。 做完这一切,裴无蘅自己则是挑了离女子最近的侧面硬座,端正坐好,随即漫不经心地来了一句。 季云素听到这话,瞬间有些懵圈了,他、他、他承认暗恋我了?!‘ 不是吧,这是幻觉,一定是幻觉! 他在开玩笑,对,一定是这样的! 第300章 身世谜团! “回府,车速慢些,别颠到王妃。” 裴无蘅对着在车厢外恭敬等候命令的展一,沉声吩咐。 此时,车厢外的展一,听到自家主上如此直白地表达对王妃的关心,面瘫脸上不由流下了两条宽面条。 主上终于开窍,知道跟王妃甜言蜜语了。 太好了,王妃的性子一向吃软不吃硬,这一回,主上来软的,拿下王妃准没跑了,嘤嘤嘤…… 展一内心雀跃不已,手上严格执行自家主上的指令,把马车赶得稳如老狗。 那九王府的华丽马车,就跟乌龟爬似的,缓缓穿街而过,连行人走路都比马车速度快。 “怎么样,肚子还难受吗?”裴无蘅目光似有若无地落在女子用素手轻轻挡住的小腹位置,哑声问了句。 季云素眼睛眨巴了两下,夭寿,这家伙突然不跟她凶巴巴,还温温柔柔扮演起了好夫君的角色,询问她身体状况,直接给她整不会了啊! “若是觉得颠,本王再让展一赶慢一些。” “别,已经够慢了,再慢,天黑都回不了王府了!”季云素连忙打断裴无蘅吩咐展一的动作,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裴无蘅远山般的浓眉,微微一挑,这时,居然破天荒地对着身边女子露出了一抹淡笑。 浅浅地应了一声:“好,都依王妃。” 六宫粉黛无颜色,回眸一笑百媚生。 季云素看着清冷寡淡的谪仙男人,冲着自己笑,清丽的杏眸中,不由掠过一抹浓浓的惊艳之色。 妖孽啊,本来长得就好看,脾气臭的时候,她还能找到嫌弃的理由。 现在人家态度突然三百六十度转变,而且说话不仅和风细雨,而且还会对她笑。 哎呀,情况有点不妙,好像有点不可自拔地要陷进去…… 九王府马车晃晃悠悠地经过路边一间茶楼。 茶楼名叫同福茶楼。 此时,茶楼三楼的围栏上。 有一个女子,凭栏而立。 她,一袭湛蓝色华衣,身上的配饰无数,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溢彩流光。 只一眼,就给人一种贵不可言之感。 而她的身后,站着两个婢女。 这两个婢女的衣着,也非常奢华。 要是不清楚她们两个人婢女身份的,还以为她们是京城哪家的贵族小姐呢。 负责送茶点过来的店小二,这时候,低着头,毕恭毕敬地把茶点放在女子旁边的桌子上。 他也不敢多逗留,只小心翼翼地说了句“贵客慢用”,就躬身退了下去。 刚走出没多远,店小二迎面就撞上了主动凑过来的掌柜的。 “三楼包间的贵客是什么来路,打听清楚了吗?” 掌柜的一脸八卦地小声问了句。 店小二听了之后,脸立马就垮了下来,连连讨饶道。 “掌柜的,你就饶了小的吧,那里头女贵人身边的婢女的打扮衣着,都比咱们京城有些官宦人家的小姐要好,那女贵人的身份,肯定是了不得的。” “小的进去的时候,隔着老远就感觉到女贵人似乎情绪不佳,哪里还敢多嘴瞎问,赶紧第一时间就跑出来了。” 听到这话,掌柜的不由一脸失望,说实话,他开茶楼几十年,迎来送往客似云来,见过的贵人也不少。 但像三楼包间里那样衣着打扮贵不可言的贵人,掌柜的生平以来还是头一回见到。 凭直觉,三楼包间里的女贵人,身份一定了不得。 “行了,二楼雅间里的客人茶水喝完了,你赶紧过去伺候吧。” 掌柜的脖子拔长,一边时不时将好奇的目光朝着女贵人所在的包厢方向望过去,一边对着店小二吩咐了一嘴。 店小二连忙应了声“是”,便第一时间“噔噔噔”地下到二楼。 掌柜的留在三楼走廊,好奇心驱使下,蹑手蹑脚地往女贵人所在的包厢,轻轻地摸了过去。 刚到门口,掌柜的就听到里面有说话声。 “九王爷实在太过分了,公主背着女君偷偷溜出皇宫,千里迢迢不辞辛苦地从西陵国来到大乾。” “结果九王爷居然移情别恋,娶了别的女子,实在是太可恶了!” 公主? 九王爷? 天哪,他听到了什么?! 掌柜的在外面偷摸听墙根,虽然听得不是很清楚,但他很确定自己听到了“公主”和“九王爷”这两个名词。 顿时,掌柜的吓得冒出一身冷汗,几乎是两腿打着软,跌跌撞撞地赶紧离开。 他可不敢再往下听了,这种八卦听了,是会要命的。 掌柜的一走,仅仅一门之隔的地方,一名衣着光鲜华丽的奴婢,此刻手里握着一炳软剑,一脸警惕地站在门背后。 刚才掌柜的一靠近,其实,里面的人就已经发现了。 算掌柜的运气好,如果他再晚走一步,他的小命就要交代出去了。 “公主,看来那掌柜的,只是单纯好奇公主的身份,并没有什么意。” 这时,站在房门那名婢女,恭声道了句。 话音落下,已经扶着自家公主坐回椅子的婢女青鸢,连忙开口:“算那掌柜的识相,连我家公主的墙根他都敢听,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说着,青鸢就殷切地替自家公主倒上一杯香茗,恭敬地递了过去:“公主,请用茶。” 慕容夕瑶慢悠悠地接过杯子,放在潋滟红唇边,轻轻抿了一口。 茶香淡淡的,萦绕在鼻尖,入口有些微微的苦涩。 就如同慕容夕瑶此刻的心情一样。 身为堂堂西陵国女帝唯一的女儿,未来女帝继承人。 她,慕容夕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放眼整个九州大陆,无论任何一个国家的皇天贵胄,对她都是趋之若鹜,恨不得贴上来跟她这个未来女帝继承人套近乎。 而偏偏,大乾国的九王爷,对她永远都是一副疏离的样子。 六年了。 这六年来,她虽远在西陵,但心无时无刻都在大乾九王爷身上。 六年前,她带着身边的贴身婢女青鸾和青鸢溜出宫游玩,无意中,遇到了寒毒发作的九王爷。 当时,她拿出携带的鎏金御还丹给九王爷服用,助他撑过了毒发困境。 虽然事后,九王爷早已经对她做了感谢,彼此之间,早已经恩情两清。 但这一场邂逅,也让慕容夕瑶彻底对九王爷沦陷。 于是,每逢节日,她都会派人千里迢迢地将精心挑选的礼物,还有西陵国炼丹师专门炼制的,只有皇室中人才有资格享用的滋补丹药,源源不断地送到王府。 可每一次,东西都会被原封不动地退回。 可即便如此,慕容夕瑶依旧没有放弃。 既然王府送不进,她就派人查九王爷的底。 她就不信,这世上,还有她西陵国未来女帝继承人没办法拿下的人存在。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让她抓到了九王爷的把柄。 原来,九王爷是九州大陆上最神秘强大组织幽冥阁的主人。 有了这个秘密在手,本公主看他还敢不敢拒本公主于千里之外! 第301章 九王爷,你逃不出本公主的手掌心! 不知不觉间,一杯香茗已经被慕容夕瑶喝得见了底。 恰时,她眼皮子微微一掀,朝着身边的婢女青鸢投去一个眼神。 “公主,奴婢该死,奴婢马上替公主再倒一杯……” “不必了,茶水虽香,但不可贪杯,还是说回九王爷吧。” 慕容夕瑶将自己画着精美妆容的面庞,微微一扬,气定神闲地开口。 话音落下,守在门口的青鸾,一脸想当然的自信开口。 “公主,咱们这次千里迢迢而来,到底还是没能赶上阻止九王爷大婚。” “不过,公主也别气馁,现任九王妃不过就是一介庶女,太傅之女,跟公主的尊贵身份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只要公主跟大乾皇帝提交两国联姻的国书。” “再把联姻对象指定为九王爷,大乾皇帝必定会让九王爷休掉现任九王妃,让九王爷跟公主成婚。” 这话一出,青鸢也是连忙附和:“没错,公主千金之躯,深受女君宠爱,是女君唯一的女儿,未来的女帝。” “大乾隆庆皇帝就算闭着眼睛选,也会选公主当他的儿媳妇的!” 慕容夕瑶妆容精致的脸庞上,隐隐透着一抹矜娇,眼底满满都是目空一切的高傲。 她仰着下巴,不可一世地矜骄出声:“话虽如此,但强扭的瓜不甜,本公主不想强求九王爷,本公主希望他主动求娶本公主。” 听到这话,青鸢和青鸾互相彼此对视了一眼。 说实话,九王爷的性子清冷,连公主这样身份高贵的女子,主动纡尊降贵的追求,都不屑一顾。 六年了,公主追求了九王爷六年,给九王爷送了无数次礼物都被原封不动退回。 给九王爷写了无数封信笺,九王爷连拆看都没有看,也派人如数原封奉还。 公主这一次来大乾之前,在女君的勤政殿门口,跪了三天三夜。 苦苦求了女君三天三夜,这才让女君松口,同意她带着联姻国书,前来大乾。 按照女君的意思,就是让公主早去早回,把九王爷带回西陵,在西陵举行大婚。 如果公主让九王爷主动求娶,那就意味着九王爷得喜欢上公主,这……有可能吗? 心念流转之间,青鸾壮着胆子,试探着开口:“公主,有句话,奴婢不知当讲不当讲。” 慕容夕瑶一个眼神看了过去:“讲。” 青鸾深吸一口气,谨慎地说道:“公主,坊间传闻,九王爷对九王妃宠爱有佳,伉俪情深……” 话说到一半,青鸾的声音越来越小。 慕容夕瑶这时候一脸不可一世地冷声打断。 她说:“伉俪情深,不过只是九王爷贪图一时新鲜而已。” “一个村姑出身的庶女,身份低贱卑微,她不配坐在九王妃的位置上。” “公主所言极是,奴婢还听说,这个九王妃一开始还扮丑装胖,如果真要追究,那就是欺君之罪呢。” 青鸢及时出声,一脸恭维地提了一嘴。 话音落下,慕容夕瑶那双满满都是目空一切之色的眼眸里,眸色不由阴沉了下来。 沉默了片刻,慕容夕瑶冷冷一笑,不可一世地扬声。 “欺君之罪,这是个好切入点。” 慕容夕瑶这话说得不紧不慢,脸上笑着,但透着不可一世的眼眸里,眼神却是越来越冷。 青鸢和青鸾二人都是打小伺候在慕容夕瑶身边的。 因为慕容夕瑶还是个小婴儿的时候,差一点就跟女君死在大乾。 后来,幸亏如今大乾隆庆帝宠妃郑贵妃施以援手,这才让女君顺利回归西陵。 如今,西陵国在女君慕容芙蕖的治理下,蒸蒸日上,短短十几年的光景,就已经是九州各国不容小觑的存在。 再加上西陵国中拥有九州最强的炼丹术和炼丹师。 每年炼制出各种丹药,输出到九州各国。 所以,西陵国不需要大肆兴兵,就能将九州诸国形形色色的皇天贵胄,都牢牢把握。 这些皇天贵胄,身居高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金钱,美人,都是随便勾勾手指头,就能拥有的,早已经无法打动他们。 但无病无灾,不老不死,这却是他们这些人,渴望却不可及的。 而西陵国每年往诸国输出的那些丹药中,其中有一部分稀有丹药,就有延年益寿的功效。 这成了九州大陆的皇天贵胄们,争相抢夺的香饽饽。 有人为了得到一颗珍贵丹药,不惜用自己手中掌握的稀有矿产资源,来作为交换。 有人为了得到一颗珍贵丹药,不惜将自己国中的冶铁制造兵器秘术,拿出来分享。 有人…… 总之,西陵国女帝慕容芙蕖想要什么,这些掌握了九州几乎所有珍贵资源的身份高贵男性,都会不惜一切地拿出来交换。 而最终,他们只为了让自己不生病,活得久,乃至不死! 有了西陵国女帝唯一女儿光环的慕容夕瑶,更是在九州大陆上活得风生水起,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那些九州大陆诸国皇帝的儿子们,更是一个个趋之如鹜地想要成为西陵国公主,未来女帝继承人慕容夕瑶的入幕之宾。 不过,这些人,她们公主一个都瞧不上。 唯独对大乾朝的谪仙九王爷,情有独钟,一见钟情! 公主一向是凡是喜欢的就必须要弄到手,得不到就毁掉的性子。 此番,公主亲自前来大乾,必定是要拿下九王爷的。 公主舍不得伤害九王爷,但九王妃的话,想来公主不会手软! “公主,你是想要大乾皇帝治九王妃一个欺君之罪,诛他九族,灭她满门?” 青鸾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慕容夕瑶,试探着问了句。 慕容夕瑶潋滟红唇勾起一抹冷笑,骄傲地仰起下巴,不可一世地扬声说道。 “凭她,一个区区低贱庶女,给本公主提鞋都不配,她不配本公主在弄死她这件事情上,花费过多心思。” 听到这话,青鸢连忙一脸激动地追问:“公主,那你打算怎么对付九王妃?” “本公主初入大乾京城,也是时候去拜谢一下当年救过母君的恩人郑贵妃了。” 慕容夕瑶那透着不可一世高傲的眼眸里,闪烁着算计的光芒,冷笑着开口。 自古婆媳是天敌。 本公主只要让郑贵妃这个婆母厌弃儿媳妇,一切问题迎刃而解! 九王爷,你逃不出本公主的手掌心的! 第302章 啊喂,主上怀疑王妃怀了孩子! 此时,青鸢和青鸾不由愣了一下,对于自家公主突然要去拜见郑贵妃感觉很奇怪。 毕竟,郑贵妃虽然当年对女君有恩,但女君也早已经赠了国礼霓裳羽衣广袖流仙裙,作为回报。 这笔恩情,也算是偿还了。 而且,女君当年流落大乾一事,一直都是宫中秘辛,女君早已勒令不得旧事重提,违令者杀无赦! 公主此番不顾女君忌讳,要去拜谢郑贵妃,似乎有些冒险。 几乎是同时,青鸢和青鸾异口同声地开口:“公主,这恐怕不妥。” 说完,青鸾更是又激动地补了一句:“公主,女君对当年流落大乾一事,颇为忌讳……” “母君的忌讳只是针对被人,本公主是母君唯一的女儿,难道,母君还能对我这个女儿杀无赦不成?” 慕容夕瑶将下巴仰得高高的,一脸不可一世地不屑扬声。 “本公主可是母君拼死生下来的亲骨肉,母君舍得动本公主一根手指吗?” “即便本公主犯了母君的忌讳,母君最多也就责备本公主几句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听到这话,青鸾和青鸢二人,也是认同地点点头,对于公主犯女君忌讳的顾虑,也就烟消云散了。 “公主,那你去见郑贵妃,打算怎么做?” “自古婆媳是天敌,本公主进宫去见郑贵妃,只要把季云素欺君改成欺骗婆母。” “想来这世上没有一个婆母能忍受一个满口谎话的儿媳妇吧?” 慕容夕瑶说这话的时候,那不可一世的骄傲眼眸里,满是笃定和成竹之色。 这话一出,青鸾和青鸢双双躬身,异口同声:“公主圣明,算无遗策,那区区低贱庶女,定会成为弃妇无疑!” 慕容夕瑶懒洋洋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吧,去驿馆亮身份。” “是,公主!” 二人迅速跟上。 主仆三人是在掌柜卑躬屈膝的奴颜笑容中,离开的同福茶楼。 “贵人慢走!”掌柜的对着慕容夕瑶三人的离开背影,殷勤扬声。 闻言,已经走出好远距离,正好要上马车的慕容夕瑶,不可一世的眼眸里,掠过一抹厉色。 她踩着莲步,慢悠悠走上马车,居高临下地对着青鸾,慢悠悠道了句。 “这同福茶楼的茶水太难喝,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听到这话,青鸾瞳孔骤然紧缩成一个黑点,她原以为公主就这么放过听墙根的掌柜的了! “是,奴婢知道该怎么做了。”心惊之余,青鸾不敢有丝毫迟疑,当下抱拳领命。 很快,马车缓缓启动。 青鸾和青鸢分别坐在马车一边,赶着马车,直奔驿馆。 路上,青鸢有些忍不住地凑近青鸾身边,压着声音,小声开口。 “公主刚才明明还夸同福楼的茶水香呢,怎么突然就……” 青鸾一记警告眼神看向青鸢:“少说多做,当心祸出口出,公主眼里可揉不得一丁点沙子。” 青鸢眼神闪烁,一脸紧张地重重点头:“我知道了,好奇心害死猫,算那同福茶楼掌柜倒霉吧。” “谁让他不小心惹了咱西陵国的公主,未来女帝不高兴。” “单这一条,就够死上好几回了!” …… 九王府。 夜色正浓。 墨院,书房外头。 陆时修背着药箱子,哼哧哼哧一路紧赶慢赶着走到书房门口。 他人刚到书房门口,早早守候在门口的展一就连忙一个飞身,窜到了陆时修面前。 “老陆,你怎么才来,主上等你好一会儿了!” 听到这话,陆时修胡子拉碴的老脸上,神色不由紧张了起来。 他连忙开口:“怎么了,是主上身子哪里不舒服吗?” “不是主上,是王妃!” 展一这时候小眼神朝着周围飘了两眼,眼见贵妃娘娘安排在墨院里的那些个老嬷嬷没有在旁边听墙根,连忙凑近陆时修的耳边,叽里咕噜地继续说了几句。 听着听着,陆时修眼神闪烁不定,到最后,更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心里惊诧之余,陆时修已经在展一的带领下,跟着展一进入了书房。 此时,书房内。 裴无蘅颀长的身姿静静地伫立在窗边。 他,棱角分明的俊美谪仙面庞上,神色淡漠,唯独望着暗夜天际的深邃凤眸中,光影泯灭,暗潮涌动不断。 陆时修和展一刚进屋,就看到自家主上似是有些落寞的颀长谪仙背影。 二人不由彼此对视了一眼。 陆时修暗自吞了一口口水,对着自家主上毕恭毕敬地扬声:“主上,您找属下?” 话音落下,裴无蘅缓缓转过身。 看到自家主上脸色似乎不大好,陆时修不由有些相信展一刚才在门口跟他说的那些碎嘴话语了。 “老陆,等会儿主上问你啥,你回话记得悠着点,主上心情不好,咱可得紧着自己的屁股蛋子一些。” 展一这时候轻轻拿手肘撞了一下陆时修的胳膊,压着嗓子,提醒了一句。 听到这话,陆时修不由没好气地翻了展一一记白眼。 王妃要是真怀了身孕,那就是给主上戴了绿帽子,他们当属下的再小心,有个屁用! 该挨揍,还得挨揍! “一个女子若怀了孕,在行为上,会有什么样子的变化?” 恰时,一道低低沉沉的磁性话音,悠悠在书房里荡漾开来。 话音落下,陆时修顿时身板儿猛地一颤,他没想到,一想要脸面的自家主上,居然这么直截了当,丝毫不加掩饰地就把问题给问了出来。 “咕……” 陆时修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本来,他还在打腹稿,想着要怎么才能委婉迂回地跟自家主上禀报如何判断一个女子是否怀有身孕的种种迹象。 结果倒好,自家主上开门见山,他倒是省心许多。 “主上,这女子怀孕之后,就不会来月事了,吃东西的口味也会发生改变,平时不喜酸甜的,可能会突然就很想吃。” “另外最要紧的一点,就是有些身子稍微孱弱的女子,孕早期会有比较严重的孕吐现象,还有就是……” 陆时修巴拉巴拉如数家珍地把一个怀孕女子会有的变化说了出来。 正说得起劲之时,裴无蘅远山般的浓眉,微微一挑,不疾不徐地打断道。 “走路的时候,会下意识地去护肚子吗?” 听到这话,陆时修不由愣了住。 主上这说得也太形象了。 根据他多年从医经验,孕妇在怀孕初期的时候,的的确确会在无意识之下,去捂自己的肚子,跟腹中胎儿产生连接。 想到这里,陆时修不假思索地扬声回道:“会的,主上!” 第303章 一碗安胎药! 与此同时,常欢院。 丫鬟婆子在院子里探头探脑的,时不时伸长脖子,朝着自家王妃的主屋望过去。 平时这个时辰,自家王妃都会带着吉祥一起在院子里做一些饭后消食的运动。 王妃说,饭后运动,一来可以帮助食物运化,防止积食;二来还能预防肥胖,消耗热量。 虽然丫鬟婆子们对王妃嘴里说的一些新奇词汇,都是闻所未闻。 但是这段日子以来,日日跟着自家王妃一起跳健美操,她们这帮奴婢的体重,还真的下降了不少。 “王妃今天是怎么了?” 有人忍不住小声嘟囔了一嘴。 话音落下,众人的话匣子,也是立马就打开了。 众人当下你一言,我一语地小声讨论了起来。 “是啊,这用过晚膳都已经过了大半个时辰了,王妃怎么还不出来带领咱们跳操哩?” “我最近跟着王妃跳操,腰足足瘦了一寸呢,我还想再跟着王妃一起瘦身。” “可不是嘛,自从跟着王妃饭后跳操后,我的口臭都好了,说话都不臭了,不信,你们闻闻。” “咦,你好恶心哦,跟着王妃跳操的好处,何止帮你治好口臭啊,我失眠的毛病,都好了,晚上夜夜睡得香甜,一觉到天明!” “……” 众说纷纭之际,大家对自家王妃每日带领她们跳操这件事情,俨然从一开始难为情跟着王妃做那些奇奇怪怪的动作。 到现在都是翘首期盼,盼着王妃能出来带领她们一起跳操。 而就在众人围在一起,齐刷刷将目光投向自家王妃所在的主屋时。 主屋里。 吉祥打开食盒,从中端出了一碗冒着热气的黑漆漆汤药,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桌子上。 “小姐,喝药了,药得趁热喝,凉了会损药性的。” 吉祥对着歪躺在软榻上的自家小姐,憨憨地扬声。 闻言,用过晚膳后,一直觉得小腹隐隐还有些不适的季云素,懒洋洋地从软榻上坐了起来,脆生生地道了句:“端过来吧。” 吉祥第一时间端起药碗,一边小心看着汤药不洒出来,一边踩着敦实的步子,朝着自家小姐走去。 “呕——” 一闻到熟悉的中药味,季云素毫无征兆地干呕了一下。 顿时,季云素不由素手抚住胸口,五官精致的巴掌小脸上,表情皱成了一团。 造孽啊,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孕妇对某些特殊气味敏感? 一闻到,就会起生理反应? 她可是个大夫,对汤药的气味早就闻惯了,没想到,竟然还有不喜欢闻中药味的一天! “小姐,这汤药,是不是有问题,你闻着怎么会不舒服?” 吉祥肉嘟嘟的圆脸上,流露出一抹浓浓的担忧之色,忍不住关切地问道。 小姐下午回来就说肚子不舒服。 一回来,小姐就趁着陆大夫不在药庐的时候,派她去抓了一贴十三太保。 吉祥识字不多,她是按照小姐写的药方,一个字一个字跟陆大夫药庐里柜子上的药名字对起来,然后一点一点把药抓齐的。 她好担心自己抓错药,害了自家小姐,还有小姐肚子里的孩子。 想到这里,吉祥连忙又急切地道具:“小姐,不然这安胎药,你还是别喝了,我怕自己抓错药,害了小姐和小姐的孩子。” 听到这话,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不由掠过一抹暖色。 当下,安慰道:“放心,你抓药抓得很精准,只是你家小姐我对药的气味有些敏感而已。” 虽然,她不喜欢吃药,但今天动了胎气,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学着那些娇贵孕妇,喝上几剂安胎药,以防万一吧。 毕竟安胎药对孕妇,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心念流转之际,季云素把心一横,立刻从吉祥手里接过安胎药。 随即,捏住自己的鼻子,“咕咚咕咚”几口,就把一整碗黑乎乎的汤药,猛地灌进了嘴里。 “好难喝啊!” “小姐,良药苦口。”吉祥这时候一脸认真地宽慰了一句。 季云素:“……”好吧,这话她平时都拿来宽慰病人,认真吃药,努力康复。 现在被自家小丫鬟拿来反过来宽慰她了,哎,当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崽啊,你可要争气些,坚强一些,好好在娘亲的肚子里待着,知道吗? 娘亲为了你,都在喝苦药了。 你一定要快快安慰下来,这样,娘亲就能早点脱离苦海,不用再喝这么难喝的苦药了。 苦药顺着喉咙顺进胃里的瞬间,季云素忍不住又干呕了几声。 忍了好一会儿,季云素这才把干呕给压了下去。 这时,吉祥很贴心地从衣袖里,掏出一包蜜饯果子,递到了自家小姐面前:“小姐,你吃点呗,压一压嘴里的苦味。” “嗯。”季云素轻声应了一声,纤细手指捏起一颗蜜饯,放进嘴里。 酸酸甜甜的滋味在嘴里蔓延开来,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不由舒服地眯了起来,感觉好多了。 “王妃,今晚我们还跳健美操吗?” 忽的,屋子外头,传来一道毕恭毕敬的小丫鬟询问声。 听到这话,季云素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最近这些天晚饭过后,她都会带着常欢院里的一帮丫鬟婆子,一起跳操消食减肥的。 这都已经迟到快大半个时辰了。 “小姐,你身体不舒服,今天就别跳了吧。” 吉祥眼见自家小姐要从软榻上翻身下来,连忙劝阻道。 听到这话,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掠过一抹斟酌之色。 刚才,她干呕了几声,动静挺大的,也不知道,等候在外头的这些丫鬟婆子,有没有听到。 万一听到了,她今天又一反常态,不去领操,很容易让人误会的。 况且,王府里,可还有一群贵妃婆婆派来的老嬷嬷。 在女子有孕这方面,这群老嬷嬷可是火眼金睛,经验丰富老道得很。 之前“带血床单”被这些爱八卦的老嬷嬷送进宫中,她跟裴无蘅已经圆房的不实传闻,已经闹得沸沸扬扬,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要是她露出一点孕相,这些老嬷嬷还不得十万火急地把这件事情捅到贵妃娘娘跟前。 一想到这里,季云素五官精致的巴掌小脸上,小表情不由抽抽了两下。 她肚子里怀的孩子,根本不是裴无蘅的,万一贵妃娘娘误会了,那事情就麻烦了! 贵妃娘娘作为婆婆,对自己儿媳妇的好,真是没话说,毫不夸张地说,简直无可挑剔。 季云素不想自己腹中的孩子,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更不想让贵妃娘娘空欢喜一场。 思虑再三,季云素伸手号了一下自己的脉象,脉象比白天平和了许多,应该没什么大碍。 “我们现在就开始跳操。” 确定自己的身体状况,应该是能应付不算很剧烈的运动。 季云素当下对着外头的小丫鬟,平静地扬声。 第304章 来人啊,非礼啊! 屋外头,小丫鬟听到王妃要领她们这帮人跳操,立刻高兴地飞奔回去,把这个好消息带给大家。 一时间,院子里,欢呼雀跃不已。 “小姐,你真没事吗,你可千万不要逞强啊。”吉祥一脸紧张地劝说了一句。 “放心,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有数,待会儿我就在前头做一些上肢运动,至于那些需要蹦蹦跳跳的动作,我不做就好,没事的。” 季云素微微一笑,说话间,便踩着轻快的步子,走出了房间。 吉祥心里有些忧心,但还是连忙跟上,亦步亦趋地护着自家小姐。 虽然不明白自家小姐为什么一定要去领操,但吉祥无条件支持小姐的决定。 小姐这么做,一定有她自己的考量。 而我要做的,就是保护好小姐,还有小姐肚子里的孩子,未来的小少爷,嗯! 暗暗下定决心,吉祥就牢牢地跟在自家小姐身边,为了让自家小姐省气力,主动帮小姐喊起了跳操的口号。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二三四五六七八……” 吉祥用自己洪亮的嗓门,给一众丫鬟婆子喊口令。 自家小姐则是站在最前面,给一众丫鬟婆子领操。 很快,大家就沉浸在了跳操的快乐当中。 满院子的奴婢,不管老的,还是少的,都在自家王妃的引领下,做操做得不亦乐乎。 恰时,裴无蘅正好来到常欢院院门口。 听到院子里,有蹦蹦跳跳的动静,没什么情绪泄露的狭长凤眸里,不由掠过一抹意味不明之色。 当下,裴无蘅三步并两步,阔步走进了院子。 就看到一道纤长的女子身影,正站在一众丫鬟婆子的最前头,做着一些幅度很大的动作! 见状,裴无蘅瞳孔猛地一缩:“王妃,你在做什么?” 怀着本王的孩子,还敢做那么大幅度的动作,万一动了胎气,该如何是好?! 她到底有没有一点做娘亲的自觉?! 几乎是同时,裴无蘅脚下生风,卷着一阵劲风,“嗖”的一下,眨眼的功夫,就来到了季云素面前。 “王爷,我……”季云素刚想开口说话,解释一下自己是在带领院子里的丫鬟嬷嬷跳健身操。 结果,话还没说完,身体就被裴无蘅给打横抱起。 “王爷,你干嘛,放我下……” “老实点,不然,本王不介意用嘴,阻止王妃大喊大叫。” 裴无蘅润泽薄唇凑近女子的月耳畔,哑着声,低沉道了一句。 听到这话,季云素耳根子猛地泛起了红,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润润粉唇。 此时,她窝在裴无蘅健硕宽广的胸怀里,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眼神闪烁不定。 这家伙刚才是在威胁她,若她再喊,就要在大庭广众之下,亲她吗?! 院子里,一众丫鬟婆子看到自家王爷抱着自家王妃进了屋子,纷纷脸上都流露出一抹偷笑。 尤其是那些个郑贵妃塞进院子里的老嬷嬷,她们那一张张老脸皮子上,笑容都快开花了。 “咱王爷都能把王妃抱起来了,看来身子骨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老天保佑,阿弥陀佛,咱王爷自从娶了王妃之后,身子骨就一日壮过一日,咱贵妃娘娘抱孙子有望了。” “咱王爷对王妃那么上心,王妃有孕也就是个时间问题而已哩。” “……” 老嬷嬷们眼里满满都是八卦,就差端来小板凳,围在一起嗑瓜子了。 不过,眼下夜色正浓,围在院子里唠嗑也怪冻人的,这些个老嬷嬷这才一步三回头,带着一脸八卦笑意,纷纷散去。 院子里,就剩下吉祥一个人。 哦不,还有跟着自家主上一起来王妃常欢院的展一和陆时修。 他俩走得慢,准确来说,应该是自家主上动作太快,他俩都来不及跟上,这才姗姗来迟。 一进院子,二人就看到吉祥双手叉腰,仰着肉嘟嘟的大脸盘子,凶巴巴地瞪着他俩。 见状,陆时修不动声色地拿手肘,轻轻撞了展一一下,小声道了句:“你去搞定胖丫头。” 展一面瘫脸上,表情抽抽了两下,他眨巴了两下眼睛,心里可不服气了。 “老陆,凭啥是我呀?” 说实话,展一现在每次见到吉祥,心里就犯怵,这肥丫头力气又大,他一个大男人要是不用内力,单单跟她拼力气干架。 不怕丢人地讲,他还真干不过这肥婆。 展一显得很抗拒,上次跟肥婆干架,吃得教训还历历在目,他可不想被揍得鼻青脸肿。 万一脸上落了疤,将来,他还怎么娶媳妇哩? “凭你一回生二回熟啊,人家吉祥好歹是姑娘家,王妃疼爱的小婢女,咱们弟兄里头,就属你摸过人家姑娘的身子,不是你去,还有谁能去?” 陆时修说得理所当然。 这话一出,展一面瘫脸上,表情有些哭笑不得,这是什么破烂理由? 就他摸过肥丫头的身子,睁着眼睛说瞎话也不至于胡说成这样啊。 当初,大家伙七手八脚把肥丫头从王妃和主上的婚房,往头抬的时候,谁没碰过肥丫头的身子? 怎么就成了他一个人摸过肥丫头? 心里不服气,展一本能地回了一嘴:“老陆,你这话说得就没道理……” “我问你,吉祥这姑娘每次揍你,你都只有挨揍的份,除了她力气是真大之外,你是不是也舍不得对她下重手?” 陆时修一脸过来人的姿态,冷不丁打断了展一替自己辩解的话。 乍得听到这话,展一不由一愣,不过短暂的停顿之后,他便下意识地开口解释。 “老陆,我这哪里是舍不得对她下重手,我只是好男不跟女斗……” “你以前不是常挂在嘴边说,在你眼里,只有媳妇是女的,其他姑娘当男人看,该打打,该杀杀吗?” 陆时修及时反驳了一句。 展一面瘫脸上,表情不由僵住了,这……这话说得,没毛病啊。 “可是……” “喂,你们两个鬼鬼祟祟在说我什么坏话呢?” 吉祥踩着敦实的步子,三步并两步来到展一和陆时修面前,憨憨地扬声。 见状,陆时修趁着展一被他刚才的话给绕懵逼的档口,偷摸地在暗中退了展一一把。 “哎……” 展一没想到自家兄弟会突然给他来这么一手,一个没站稳,那满是腱子肉的身板儿,就直愣愣地扑向了吉祥。 吉祥也没想到一直跟她不对盘的家伙,居然胆子这么大,直接把她扑倒! 当下,两人就这么大喇喇地上下交叠着,滚在了一起。 展一只觉得自己躺在一块软乎乎的肉垫子上,还别说,暖暖的,还挺舒服的哩。 就好像冬天钻进有媳妇暖的被窝里一样。 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的瞬间,展一自己都吓了一跳,惊出了一身冷汗。 “来人啊,非礼啊!” 就在展一要从吉祥身上爬起来,嫌弃地骂骂咧咧几声时。 空气中,骤然响起一道憨声憨气的尖叫声! 第305章 本王摸摸王妃的小肚子! 刺耳的尖叫声,响彻整个常欢院上空。 顿时,也引得那些早就各自回屋唠嗑的丫鬟婆子们,纷纷把脑袋从屋子里探出来。 “啥情况啊?王妃身边的吉祥,怎么被王爷身边的展侍卫压在身下?” “你没听到吉祥喊非礼啊。” “咱要不要出去帮忙?” “哎呀,别瞎凑热闹,人家小两口闹架呢,咱们这些外人跑出去,不合适。” 一帮小丫鬟窃窃私语得正起劲的时候,一个老嬷嬷嗑着瓜子,一脸悠哉悠哉地插了一嘴。 话音落下,小丫鬟们涂着胭脂的小脸上,立马就绯红了起来。 一个两个都是捂着嘴,看向展一和吉祥的眼神,也是颇为难为情的样子。 “嬷嬷,吉祥姐姐喊非礼,咱们真不管吗?” 其中,有个年纪最小的丫鬟,这时,小声地问了句。 “非礼有啥的,反正展护卫最后把吉祥娶回去,不就成了。”老嬷嬷笑眯眯地回了一句。 这话一出,一帮小丫鬟一脸恍然大悟,原来,展侍卫长是瞧上吉祥姐姐啦,嘻嘻…… 这一头,住在下人厢房里的丫鬟婆子们,正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而作为八卦主人公之一的展一,他可不知道,就刚才这么一摔,他的媳妇,就这么被他硬生生给摔出来了。 他攒了十好几年的老婆本,有一天,就要交到眼前这个肥婆手里了。 “别喊,你瞎喊啥啊?” 这时,展一趴在吉祥肉嘟嘟的身子上,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伸手,一把捂住了吉祥喊叫的樱桃小嘴。 “唔唔……非礼唔……” 吉祥继续喊,而且,嚎得更大声了。 虽然,声音有一大部分被展一那常年握剑而长满老茧的手掌,给挡住了大半。 但是,再怎么挡,也挡不住吉祥喊叫时,中气十足。 那一点从展一的手指缝隙里漏出来的音量,也是不容小觑。 很轻易的,也传到了主屋里。 主屋内。 季云素静静地坐在柔软的床榻上,坐姿显得有些僵硬。 她目光灼灼地看着纡尊降贵,此刻,正俯身蹲在她身边,要帮她脱掉绣鞋的谪仙男人,心就像装进了一只小鹿,怦怦乱跳。 刚才,她被谪仙男人一路公主抱,进入屋子。 她本来以为,男人一进屋,就会原形毕露,直接把她丢到硬邦邦的榻上,然后好好收拾她一通。 结果,却是出乎意料。 男人非但没有把她丢到硬板榻上,而且,还第一时间抱着她,来到了铺着厚厚棉被的床边。 然后,将她轻轻地放在了床上。 这还不是最吓人的。 男人放她在床上的动作,轻柔得就像是生怕稍微重一点,就会把她给弄碎了一般。 毫不夸张地讲,就仿佛是在呵护一件稀释珍宝,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 脚踝处,被人轻轻握住。 宽大手掌的力道,不轻不重,恰到好处。 隔着薄薄的足衣,季云素隐约能够感受到男子骨节修长好看手掌里,透出的温凉。 季云素纤细的身板儿,不自禁地抖了个激灵。 几乎是同时,她红着耳根子,尴尬地嚷了一声:“裴无蘅,我自己脱就行。” 话音落下,季云素下意识就要将自己的玉足,从裴无蘅的手掌心里,挣脱出来。 裴无蘅低垂的凤眸里,一抹意味不明之色,一闪而逝。 对于女子提出的小要求,他倒没有拒绝。 握着女子脚踝的好看手掌,微微松了开。 掌心处,女子纤细的脚踝从中滑蹭而过,就仿佛一尾鱼儿,活泼地从掌心里溜了出去。 裴无蘅微微抬眸,目光落在女子那五官精致的巴掌小脸上,两瓣润泽薄唇,不疾不徐地开启。 “王妃今日喊肚子痛,现在可好些了?” 低沉磁性的话音,悠悠钻进耳朵里。 听到这话的瞬间,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隐隐有一抹小小的慌乱之色,一闪而逝。 这家伙怎么突然又问起她肚子疼的事情? 白天的时候,不是已经糊弄过去了吗? 忽的,小腹上突然覆上了一道温柔的力量。 察觉到小腹异样的瞬间,季云素猛地回神,低头一看,就看到一只骨节修长的好看手掌,不偏不倚地放在了她的腹部! “轰!” 几乎是同时,季云素的脑瓜子,炸了! 这、这、啥情况?! “王妃瞧着身材纤细,没想到,小肚子上居然有赘肉。” 裴无蘅轻轻覆在女子的小腹上,掌心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被衣物遮掩住的微微隆起的小腹,似是调侃般地悠悠道了句。 听到这带着戏谑嘲讽意味的话语,季云素那根紧绷的神经,这才稍稍松了下来。 还好,还好,本姑娘这揣着崽子的小肚子,被谪仙男人误以为是赘肉。 虚惊一场,季云素当下扯出一抹尴尬的笑容,脆生生地道了句。 “王爷,姑娘家的身材就算再纤细如柳,小腹部多少都会有点凸起的。” 季云素这话说得那叫一个一本正紧,说谎面不改色,心不跳。 本来,她以为小插曲就此揭过,正要起身,往屋子外面走,去查看自家小丫鬟为啥突然喊非礼? “为什么?” 结果,一道低低沉沉,慢慢悠悠的询问话语,就这么毫无征兆地落入耳中。 顿时,季云素光洁的额角,不由突突跳了两下。 什么为什么? 哪来那么多为什么? 原因就是本姑娘肚子里怀了别的野男人的孩子,就这么简单! 乍得被问这么一个棘手尴尬的问题,季云素的内心早已经万马奔腾。 但是表面上,季云素五官精致的巴掌小脸上,可是展现出了无比耐心的配合姿态。 她眉眼弯弯,嘴角微微一咧,敷衍地笑着回答道。 “王爷有所不知,女子的生理构造本来就跟男子有很大不同。” “女子天生比男子多一个子宫,承担着孕育的功能。” “所以,但凡拥有姣好生育能力的女子,无论她身材四肢如何纤细,她的小腹,一定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些微微隆起的。” 话音落下,季云素就看到摸着她的孕肚,一直没把手掌挪开的谪仙男人。 他那张一向没什么情绪泄露的冷峻面庞上,破天荒的,竟然隐隐流露出一抹迷茫之色。 就仿佛被什么问题给困扰了一般。 见状,季云素眼神闪烁了两下,眼下,她可懒得去理会谪仙男人为什么所困惑。 她现在只想谪仙男人赶紧把手掌,从她的崽崽身上挪开。 打定主意,季云素便壮着胆子伸出素手,要将裴无蘅轻轻覆在她孕肚上的好看手掌,给拎开。 然而,就在她手捏起男人骨节修长食指,要将他的好看手掌,轻轻从她的孕肚上提起来的时候。 一道慢悠悠的低沉话音,悠悠响起。 裴无蘅扬起冷峻刀削的谪仙面庞,两瓣润泽薄唇不疾不徐地问了句。 “王妃的小肚子,本王摸着挺多肉的,生育能力算好的吗?” 第306章 相公嘛,还是抗揍得好! 听到这话,季云素只觉得一记晴天霹雳! 这家伙故意的吧,问出这种问题,当她是母猪吗?! 就在季云素恼火要骂人的时候,就看到对面谪仙男人那张俊朗妖孽的脸庞上,俨然是一副好奇宝宝,人畜无害的样子。 这模样,瞧着,有点想让人犯罪! 难道说,这就是传说中长得好看的男人,就有种让人瞬间心软的魔力? 造孽啊! 心里暗自吐槽之际,季云素轻咳了一声,顾左右而言它,转移话题。 “王爷,我家吉祥在外头喊呢,我得去看她一下。” 话音落下,季云素“腾”的一下,从床上站了起来,抬腿就要往外走。 裴无蘅这时候颀长的身姿,也是顺势从蹲姿,变成了站姿。 他将刚才覆在女子微微凸起小腹上的好看手掌,很自然地放在了背后,五根骨节修长的好看手指,缓缓地握了起来。 就仿佛要抓住女子小腹上带来的余温一般。 裴无蘅颀长的身姿,轻轻往女子身前一挡,狭长的凤眸中,光影泯灭不断。 他微微垂眸,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季云素,两瓣润泽的薄唇,不疾不徐地开启。 “王妃这么着急离开,是在心虚?” 听到这话,季云素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仰头,急吼吼地回了一嘴:“王爷,你这什么话,我又没做亏心事,有什么好心虚的?” 话音落下,季云素在不自觉的情况下,素手又不自禁地抚上了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 这个动作,是她本能地做出来的。 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自己护肚子的行为。 裴无蘅自然是精准捕捉到了女子下意识地护肚子行为,心中的那一份怀疑,越来越浓。 那狭长幽深的凤眸中,审视的光芒闪烁不定。 恰时,季云素暗自咽了口口水,不知为什么,她现在有点不太适应,一直被谪仙男人这么盯着瞧。 这种感觉,就好像自己的秘密,早就被谪仙男人给发现了。 而谪仙男人眼下的所作所为,不过就是猫捉老鼠的戏谑行为。 其实一切老早就在他的掌控之中。 而她越是挣扎,越是紧张,谪仙男人就越是兴奋。 心念流转之际,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不由掠过一抹无语之色。 屋子外头,时不时地响起自家小丫鬟的骂骂咧咧嚷嚷声。 季云素担心自家小丫鬟被欺负之余,也是被眼前谪仙男人那充满压迫性的锐利眸光,给盯得浑身不自在。 当下,季云素将自己五官精致的巴掌小脸,高高一仰,没好气地又怼了一句。 “王爷,你大晚上不在自己院子里,突然跑我院子来干嘛?” “来看王妃。”裴无蘅目光灼灼地盯着女子,正色回道。 听到这话,季云素杏眸眨巴了两下,她本来以为谪仙男人会说些有的没的。 没想到,居然这么直接地告诉她,是专门来看她的。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带着善意来瞧她,她也没道理硬撵人家走啊。 啧,头疼! “王爷,那你先在屋里喝杯热茶,我出去外头瞧瞧。” 纠结要用什么态度跟裴无蘅讲话的时候,季云素又听到自家小丫鬟喊非礼。 当下,她也不顾上裴无蘅拦下她到底意欲何为,直接径自越过他身边,快步走出房间。 裴无蘅看着女子跟逃似的,离开房间,冷峻刀削的谪仙面庞上,神色晦暗不明。 “展一,你对我家吉祥做了什么?!” 季云素一出房间,就看到不远处,展一将她家吉祥压在身下,当下,脆生生地呼喝了一声。 乍得听到自家王妃的喊话声,展一小心肝儿猛地一颤,条件反射地仰头解释。 “王妃,你听属下解释,属下没……” “解释什么?你捂着我家吉祥的嘴,压着她想干嘛?!” 季云素从台阶上快步走下,一边朝着展一走去,一边凶巴巴地打断。 这时,在一直站在旁边的陆时修,胡子拉渣的老脸上,表情抽抽了两下。 他下意识地想要替展一跟自家王妃解释:“王妃,展一他没……” “你也把嘴闭上。”季云素“嗖”的一记飞刀眼神,射向陆时修,没好气地喝斥道。 陆时修缩了缩脖子,立马把嘴闭得严严实实,可不敢再胡乱碎嘴插嘴了。 万一把王妃给气着,动了胎气,那就是塌天大祸啊! “王妃,我真没……嗷呜……” 展一想再替自己辩解几句,结果话刚出口,突然就发出一声鬼叫。 吉祥狠狠咬了展一巴掌的小鱼际一口,痛得展一吱哇乱叫,条件反射地把巴掌缩了回来。 吉祥嘴巴得了自由,当下冲着自家小姐委屈巴巴地憨憨扬声:“小姐,这家伙非礼我!” 这话一出,犹如平底炸响惊雷。 展一整个人都被炸得外焦里嫩,这是要冤死他啊! 说时迟,那时快,展一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对着自家王妃扯开嗓门解释。 “王妃,她乱说的,属下连碰都没碰她……” “你刚压我家吉祥身子了。”季云素这时候已经来到了展一面前,清丽的杏眸中微微眯了起来,不疾不徐地悠悠开口。 展一急得额头都冒汗了,这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吗? “王妃,这是个意外……” “意外非礼了我家吉祥?”季云素继续沉声发问。 听到这话,展一面瘫脸上,脸色涨得通红,一时间,那是憋得一句话都讲不出来。 恰时,展一看到自家主上正缓缓走来,看到主上的刹那,展一就跟受了委屈的孩子,见到家长似的。 撒开丫子“咻”的一下,几乎是滑跪着来到了自家主上面前。 展一膝盖“砰”的一下,直接跪在自家主上身前,垮着脸,哭唧唧地嚎了起来。 “主上,属下冤枉啊,你要替属下主持公道啊,呜呜呜……” 一个大男人,哭得稀里哗啦,这场面,有点不太好看。 季云素扭头看到裴无蘅的瞬间,清丽的杏眸中,掠过一抹斟酌之色。 其实,她刚才是故意这么冤枉展一的。 要知道,她家吉祥年纪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 这时,季云素冲着裴无蘅脆生生地道了句。 “王爷,你手底下的人,非礼我家小丫鬟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处置?” 最近这段日子,她家吉祥总是时不时把展一挂在嘴边,不管说他好话还是坏话,总之三句话不离展一。 季云素私心里想着,她家吉祥应该是瞧上展一了。 而且,她也觉得展一这小子挺适合吉祥的,皮糙肉厚,耐造得很。 她家小丫鬟一拳头过去,这小子能扛得住,嘿嘿…… 毕竟,过日子嘛,两口子感情再好,总有个磕磕碰碰。 万一哪天她家小丫鬟一个不高兴,直接对自家相公上了手,总要替自家小丫鬟找个抗揍的相公吧。 所以,展一挺不错的。 第307章 王爷王妃联手,一坑一个准! 对于自家王妃心里头的小九九一无所知的展一。 如果知道,自家王妃硬说他非礼吉祥,是为了给吉祥找相公。 估摸着要缩到墙角自闭了,这可是他的终身大事,王妃也太草率了,都不问他同意不同意,乐意不乐意的吗? 此时,展一求生欲满满地望着自家主上,仿佛在说,主上,属下没有非礼肥婆,没有没有没有没有! 裴无蘅目光扫了眼展一,对着他淡淡地道了句:“起来再说。” 听到这话,展一心里感动极了,他就知道主上会力挺他。 展一连忙从地上“腾”的一下,爬起来,随即,他第一时间开嚎。 “主上,属下就是不小心绊了一跤,这才把王妃身边的胖丫鬟给压倒在地,属下无心的。” 展一凑近自家主上身边,委屈巴巴地小声嘴碎了一番刚才的情形。 “嗯。”裴无蘅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见状,展一不由松了一口气,一扫刚才被吉祥冤枉非礼的阴霾。 同时,展一面瘫脸上还流露出一抹小嘚瑟之色,冲着已经从地上晃晃悠悠爬起来的迹象,投去一个挑衅的小眼神。 仿佛在说,肥婆,就你有靠山啊,小爷我也有,哼,谁怕谁啊! 吉祥对上展一挑衅的眼神,乌溜溜的眼睛里,不由隐隐透着一抹小火苗。 几乎是同时,吉祥拳头捏得咯咯响,肉嘟嘟的大脸盘子,脸色憋得通红。 “吉祥,我问你,你是想暴揍展一一顿,只解一时之气,还是稍安勿躁,等我替你讨个公道,以后一直欺负展一?” “二选一,你自己选一个。” 季云素眉眼间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不疾不徐地开口。 仅仅只有主仆二人能听到的音量,在吉祥耳朵里,悠悠荡开。 听到自家小姐的话,吉祥乌溜溜的眼睛,不由眨巴了两下。 她几乎是想都没多想,就不假思索地冲口而出:“小姐,我要一直欺负他!” 其实,吉祥的意思是,她每天都要暴揍展一一顿。 每天揍,每天揍,揍到展一卑服为止。 对于自家小丫鬟单纯的想法并不知情的季云素,听到自家小丫鬟肯定的答复后,粉唇不由微微一翘。 当下,她伸手拍了拍自家小丫鬟宽厚的肩膀,柔声道了句:“好,那小姐就替你做主了。” “嗯。”吉祥重重地点头。 季云素这时对着裴无蘅莞尔一笑,再次扬声:“王爷,你不说话,是打算包庇自己的属下,还是默认把处置权,交给妾身?” 裴无蘅看着女子冲自己露出一抹甜美的笑容,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 自从认识她以来,她每次对本王笑,都很敷衍。 这还是她头一回,对本王露出如此单纯的笑容。 不自觉间,裴无蘅忘记了回答女子的问题。 展一待在自家主上身边,见自家主上不讲话,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自家王妃,心里不由咯噔一下。 主上该不会被王妃的魅力给迷住了吧? “主上……” 展一这时候压着嗓子,小声唤了一声。 虽然后面的话没说出口,但展一那可怜兮兮跟自家主上求撑腰的小眼神,已经完美地诠释了一切。 裴无蘅狭长的凤眸,微微一眯,润泽薄唇不疾不徐地开启。 他说:“王妃说了算。” 话音落下,展一眼睛不由瞪大,面瘫脸上,满满都是不可思议。 主上,不带这么坑属下的啊? 你刚不是要替属下撑腰的吗,怎么说变卦就变卦? 几乎是同时,展一这话都要脱口而出,嚎出声了。 忽的,一只大手掌,从他后脑勺蹿了出来,一把捂住了他的碎嘴。 “你可闭嘴吧。” 陆时修捂着展一的嘴,拉着他来到旁边,压着嗓门,小声道了句。 听到这话,展一面瘫脸上,嘴角抽抽了两下,当下同样用很小声的音量,哭唧唧地说道。 “老陆,主上宠着王妃,让王妃处置我。” “别的我不怕,我就怕万一王妃让我把肥婆娶回去,那我还不如买块豆腐撞死算了!” 说实话,展一现在最担心的,就是王妃会把肥丫头塞给他当媳妇。 除了这个之外,展一还真不怕挨王妃的罚,左右就是一顿皮开肉绽,一顿不够,大不了就两顿呗。 陆时修胡子拉碴的老脸上,面色微微一滞,讲真,他其实也想到这一层了。 毕竟,王妃前几日还喊住他,跟他打听展一有没有心仪姑娘,攒了多少老婆本,诸如此类的相关问题哩。 心念流转之际,陆时修斟酌了一番,一脸严肃地道了句。 “兄弟,你可能要有心理准备了啊。” “老陆,你什么意思?”展一慌了,连忙问。 陆时修说:“实话跟你说,王妃老早就看上你了,前几天,还喊我打听你的个人情况来着呢。” 听到这话,展一面瘫脸上,不由流露出一副生无可恋,不是吧,可千万别怕什么,来什么啊! 心肝微微一颤,展一连忙迫不及待地开嚎:“王妃,不然你让肥丫头揍我一顿解气吧!” 展一心里的小九九是,与其王妃开口说出惩罚他的方法,不如他自己主动点,以动制静,省得到时候被动。 万一王妃真让他对“非礼”肥婆负责,娶肥婆当媳妇,他真是不要活了啊! 季云素秀气的眉毛,不由微微一挑,这时,笑眯眯地道了句:“吉祥,你怎么说?” 吉祥这时抡起砂锅大的拳头,冲着展一扬了扬,瓮声瓮气开口:“一顿可不够。” “听见没,我家吉祥说,一顿不够。”季云素眉眼弯弯,对着展一再次悠悠扬声。 听到自家王妃的喊话,展一伸手挠了挠头皮,当下垮着面瘫脸,冲着吉祥嚎了一嗓子。 “肥婆,不然你想打我几顿,就打我几顿,打到你解气为止,这样总行了吧?” “你叫谁肥婆呢!”吉祥气鼓鼓地仰着脑袋,没好气地回怼了一句。 展一眼神闪烁了两下,连忙改口讨饶:“吉祥,祖宗,我以后不喊你肥婆总行了吧,你赶紧过来把我打一顿解气吧!” 说实话,刚才王妃瞧他的眼神,有点怪怪的。 赶紧让肥婆揍一顿,这样才好堵住王妃的嘴嘛! 打定主意,展一已经主动快步朝着吉祥走去,去主动讨打! 见状,吉祥倒也不客气,眼看展一站在自己面前,一动不动,给她揍。 吉祥抡起砂锅大的拳头,放在嘴边“噗噗”吐了一口唾沫,然后,砂锅大的拳头一点不客气地朝着展一壮实的身板儿,招呼了上去。 “砰砰砰!” 那拳头砸在展一那满是腱子肉的练武身躯上,发出的声音,可是结结实实的。 一个负责打。 一个负责挨揍。 吉祥揍得那叫一个不遗余力,朝展一呼拳头的时候,一点力气都不带收的。 而展一呢,一身武功,自然是不怕吉祥往死里揍他的。 他就这么闷声不响,就像一只沙袋似的,任由吉祥打他,让吉祥出气。 明明应该是惨兮兮的一幕,但是,却给人一种莫名的默契,舒适度极佳。 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光芒闪烁了两下。 这时,她已经踩着莲步,不动声色地走到裴无蘅的身边,轻轻拿手肘,撞了他的胳膊一下。 “哎,你有没有觉得,你家展一和我家吉祥,很般配?” 听到这话,裴无蘅远山般的浓眉,微微一挑:“王妃何意?” 季云素侧过脸,仰头冲着裴无蘅直言不讳的笑眯眯提议。 “不如让展一娶了我家吉祥,这样,我家吉祥就能日日揍展一了,王爷意下如何?” 第308章 双喜临门,甚好! 听到这话,裴无蘅远山般的浓眉,微微一挑,看向女子的眸光,愈发深邃了几分。 他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女子。 季云素清丽的杏眸眨巴了两下,本来,她就是想试探一下裴无蘅对展一娶了吉祥的态度。 见他没反对,季云素当下眉眼弯弯,脆生生地补了一句。 “王爷,你不说话,这桩婚事,我就当你同意了哦。” 由于两个人说话的距离很近,季云素用的音量,也仅仅只有她和裴无蘅能够听到。 展一就算是竖起耳朵,也是听不到自家主上和王妃究竟说了什么悄悄话? 这可把展一给急坏了,时不时就冲着老早就事不关己,溜到一旁的陆时修,猛眨眼睛,使眼色。 不过,陆时修就假装看天看地,一直在东张西望。 反正展一给他使眼色,使得眼皮子都快抽筋了,愣是一点回应都没。 展一面瘫脸上,这时候,表情抽抽了两下,说好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呢,就是这么做兄弟的吗? 陆时修隔着一定距离,感受到展一瞪着他显露出来得,如同怨妇般的小眼神,胡子拉渣的老脸上,嘴角止不住地扯了一下。 讲真,不是他不讲兄弟义气,而是现在这种情况,明摆着连主上都要迁就王妃。 他们这帮当属下的,唯王妃之命是从都来不及,怎么好跟王妃犟嘴哩? “展一,我罚你日日给吉祥揍,你有异议吗?” 恰时,季云素冲着一直跟陆时修挤眉弄眼的展一,不疾不徐地悠悠问了句。 乍得听到自家王妃的话,展一心中不由一喜。 本来还担心王妃会让他对肥婆负责,结果就是每天挨一顿打,那简直小菜一碟啊。 反正他皮糙肉厚,抗造得很。 心念流转之际,展一面瘫脸上立马流出一抹狗腿的笑容,激动地连连点头。 “王妃说啥就是啥,属下没意见!” 见状,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掠过一抹狡黠的精光,跟展一确认道。 “展一,你可想好了,这可是日日挨揍,你扛得住吗?” “到时候,可别反悔。” 话音落下,裴无蘅也是淡淡地道了句:“想好了,再回王妃的话。” 展一这时对于自家主上的话,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 当下,展一连忙接过话茬,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保证道:“王妃放心,属下皮糙肉厚,抗揍得很!” 得到展一肯定的答复,季云素了然于胸地点点头,随即,冲着自家小丫鬟来了句。 “吉祥,你同意展一日日给你揍吗?” “小姐说啥就是啥,我听小姐的。”吉祥瓮声瓮气地应声。 得到双方认可之后,季云素当下一本正经地宣布说:“好,既然如此,就选个黄道吉日,替你俩把婚事办一办吧。” 办婚事?! 吉祥在听到自家小姐话语的时候,乌溜溜的眼珠子,不由惊诧地瞪圆。 几乎是同时,吉祥下意识地要张口询问。 不过,展一的反应比吉祥可要激烈许多。 说时迟,那时快,展一整个人就像是猜到了钉子,一蹦三尺高,条件反射地急吼吼扬声。 “王妃,什么办婚事?这、这……搞错……” “没错啊,你俩若不办婚事,吉祥怎么日日揍你?”季云素笑眯眯地打断展一的话语。 不等展一反应,季云素又补了一句:“怎么,你想反悔?刚才,我可是跟你再三确认过的哦。” 听到这话,展一面瘫脸,立马就垮了,他现在整个人都懵得说不出话来了。 苍了个天啊,王妃啊,你居然挖了这么大一个坑,让属下跳进去,嘤嘤嘤…… “过几天就是除夕了,除夕过后就是元宵,婚礼就定在元宵那天吧,双喜临门,王爷意下如何?” 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精光闪烁不定,这时候,冲着裴无蘅慢悠悠地问了句。 这话一出,展一猛地扭头,一脸紧张地看着自家主上。 主上啊,属下后半生的幸福,就靠你了。 你可千万不能答应王妃的提议啊。 “双喜临门,甚好。” 低低沉沉的磁性话音,在院子上空,荡漾开来。 话音落下,展一只觉得晴天霹雳,整个人俨然已经生无可恋。 他憋着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就跟吞了黄莲一样,心里那叫一个苦啊。 主上啊,不带这么卖属下的啊…… “主上,你怎么就答应王妃了呢?” 眼看着自家王妃带着肥丫头回了屋子,憋了老半天的展一,终于哭唧唧地嚎出了声。 裴无蘅狭长的凤眸中,眸光闪烁不定。 他的目光,始终都追随着慢慢悠悠回屋的女子纤细身影上。 裴无蘅连眼神都没给旁边几乎快要哭出来的展一一个,两瓣润泽薄唇漫不经心地开启。 “刚才本王提醒过你,让你想清楚,你自己不听,怪谁?” 乍得被自家主上给硬怼了,展一面瘫脸上,哭唧唧的表情不由抽搐了两下。 展一:“……”主上啊,你刚才啥都没说,就让属下想清楚,这算哪门子提醒嘛? 嘤嘤嘤……属下心里苦啊! 屋子里。 季云素拉着吉祥一回屋,就迫不及待地踢了绣鞋,呈“大”字,大喇喇地瘫躺在了软乎乎的床上。 “吉祥,今晚你跟我睡蛤。” 听到这话,吉祥伸手挠了挠头皮,一脸欲言又止的小表情。 这时,季云素仰起头,看着站在床边,似乎有话要讲,但又不敢讲的自家小丫鬟,不由柔声道了句。 “有话想说?” 吉祥重重地点了点头,这时,一脸激动地憨憨扬声。 “小姐,我为啥要嫁给展一才能日日揍他,我不嫁他,也照样可以日日揍他呀?” 季云素其实对自家小丫鬟的问题,早就了然于心。 她缓缓从床上坐起来,松弛地盘起腿儿,仰着巴掌小脸,不疾不徐地开口。 “吉祥,我问你,罗刹十三卫那么多光棍大老爷们儿,你为啥总爱薅着展一一个人揍?” “他欠揍呗。”吉祥不假思索地回了一句。 “是吗?仅仅就因为展一欠揍,所以,你每次碰到他,就要跟他拌嘴,要揍他,这里面会不会还掺杂了一些别的因素?” 季云素循循善诱地引导自家小丫鬟的思绪。 喜欢一个人,不就是从纵向欺负对方开始的吗? 这种事情,偶像剧里,都有演的。 吉祥眼睛眨巴眨巴着,肉嘟嘟的大脸盘子上,神色变幻不定。 对于自家小姐的问题,她还从来没有去想过。 似乎,好像,小姐说得有道理,为啥她就逮着展一一个人揍哩? “小姐,你意思是,我瞧上那家伙了?” 忽的,吉祥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一脸不可思议地瞪圆双眼,憨憨地扯了一嗓门。 “嗯呢,不然嘞?”季云素一脸欣慰地看着终于开窍的自家小丫鬟,杏眸眯成了一条缝,笑着应声。 听到这话,吉祥眉头微微拧紧,老半天,愣是一句话都没讲。 季云素很自然地以为,自家小丫鬟情窦初开,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她对展一有意思这个事实。 结果,就听到自家小丫鬟瓮声瓮气地一个询问声。 吉祥目光灼灼地盯着大喇喇躺在床上的自家小姐,憨憨地道了句。 “小姐,那王爷也总爱薅着你欺负,王爷是不是也对小姐上心有意思呀?” 乍得听到这话,季云素透着小嘚瑟的巴掌小脸上,嘴角不自禁地抽抽了两下。 自家小丫鬟这话说得,好像也没毛病,可听着,就是怪嘛。 “咳!” 突然,一道低沉磁性的轻咳声,毫无征兆地在屋子里响了起来。 季云素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就看到一道熟悉的颀长高大身影,款步朝着她走来。 吉祥这时候捂着嘴,很贴心地管自己退了下去。 见状,季云素下意识地要开口喊住自家小丫鬟。 “王妃,夜深了,该就寝了。” 裴无蘅这时已经走到季云素面前,居高临下地悠悠开口。 话罢,裴无蘅大方地坐在床上,颀长的身姿就这么坐进了床里面。 袖袍一挥,纱帐子落下,将世界一分为二! 第309章 王爷王妃撒糖,甜蜜蜜! 纱帐外。 吉祥乌溜溜的眼珠子里,满满都是暧昧之色,捂着嘴,连忙退出了房间。 此时,屋子里,静悄悄的。 纱帐内。 季云素和裴无蘅面对面,彼此看着对方。 “咚咚……咚咚……” 心儿不听使唤地胡乱跳动着。 季云素被裴无蘅一直盯得有点耳根发烫,下意识地避开他的目光。 二话不说,她伸手抓起被褥,直接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然后笔挺挺地躺倒。 “王爷,我困了,先睡了,你自便。” 话音落下,季云素一个翻滚,直接将自己烫烫的脸蛋儿,冲向床里侧,闭上眼睛,心无杂念,睡觉! 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光影泯灭不断。 他意味不明的目光,落在将自己裹得跟一条胖乎乎的小蚕蛹一般的女子身,润泽薄唇微不可查地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 她躲着本王,是在害羞吗? “本王去更衣。” 裴无蘅眸光闪烁之际,不疾不徐地吐出一句话。 不多时,屏风后头,就响起了一阵淅淅嗦嗦的脱衣服声。 季云素耳朵竖起来,偷摸地扭头,朝着屏风的方向瞄去一眼。 只见屏风的薄纱上,谪仙男人高大颀长的身影,清晰地倒映在上面。 那高高隆起的健硕胸肌,以及肌肉分明的六块腹肌,似有若无地映衬在屏风的薄纱上。 “咕……” 不自觉间,季云素很没出息地暗自咽了口口水。 啧,这身材,简直完美啊。 “好看吗?” 忽的,一道隐隐透着戏谑的磁性低沉话音,冷不丁从屏风后头传来。 听到这话,季云素连忙心虚地闭上眼睛,假装已经睡着了。 裴无蘅已经换好了寝袍,款步从屏风后头走了出来。 他划着两条修长健硕的腿,踩着坚定的步子,慢悠悠地走到床边。 凤眸微垂,视线落在女子闭眼假寐的绝美巴掌小脸上,眸色闪烁了两下。 “嘎——” 伴随着一个床板轻响声响起。 裴无蘅轻轻地坐在了床沿边。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装睡的女子,沉默了片刻。 然后,微微俯身,朝着女子靠近。 此刻,季云素虽然闭着眼睛,但她并没有睡着。 她能明显的感觉到,有一片乌泱泱的黑影,遮挡住了她的眼皮子。 周围的光线,在逐渐变得昏暗。 他靠这么近,要干嘛? 心里犯嘀咕,但为了避免尴尬,季云素还是硬闭着眼睛,继续装睡。 忽的,额头上,袭来了一个凉凉的,软软的触感。 顿时,季云素裹在被子里的纤细身板儿,猛地僵住了。 他、他、他偷亲我!! 裴无蘅在女子光洁饱满的额头上,落下了一个蜻蜓点水般的亲吻。 随即,他没有丝毫尴尬地躺平在女子的身侧,薄唇悠悠淡淡地开启。 “王妃,晚安。” 季云素紧闭着的杏眸,这时候,鸦羽般的睫毛,猛地颤了颤。 他、他、他跟我说晚安?! 他知道我在装睡?! 他明明知道我在装睡,还偷亲我?! 一夜,翻来覆去。 直到凌晨时分,被昨晚睡前谪仙男人那一个吻给吓到的季云素,总算是扛不住困意,沉沉地睡了过去。 天边泛起了鱼白肚。 一道黑影,从常欢院屋顶上方,轻轻落下。 竹青毕恭毕敬地跪在房门口,发出了一阵类似猫咪叫唤的有节律声音。 “唰”的一下,躺在床上的裴无蘅,凤眸猛然睁开。 他第一时间扭头,看向了床里侧。 见女子睡得酣甜,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不自禁地掠过一抹宠溺之色。 他,伸手,轻轻替女子掖了掖被角。 随即,微微侧过颀长的身姿,在女子微微嘟起的小粉唇上,浅浅地啄了一口。 然后,轻手轻脚地翻身下床,第一时间出了屋子。 屋子里,不知道自己又被偷亲了一口的季云素,依旧睡得香甜,均匀的呼吸声里,偶尔还会响起几声小鼾。 屋子外头,裴无蘅拢了拢身上昨晚被女子睡着之后,扯得松松垮垮的寝袍,沉着音量,肃声道了句。 “回墨院再说。” 竹青重重地点了点头,应了声“是”之后,便第一时间追随自家主上回了墨院。 墨院。 书房内。 裴无蘅在展一的伺候下,洗漱更衣。 竹青老老实实地站在一旁,静静地等候自家主上发话。 “出了何事?” 裴无蘅这时候懒洋洋地坐在了椅子上,将后背靠在椅背上,不疾不徐地问了句。 “回主上,西陵国公主来大乾了,人已经在驿馆住下了。” 听到这话,正好在帮自家主上倒茶水的展一,抓着茶壶的手,不由猛地一抖。 不是吧,西陵国公主慕容夕瑶来大乾了,这是追主上,追到家门口来了?! “主上,这西陵国公主此番来大乾,该不会是冲着你来的吧?” 展一忍不住碎嘴了一句。 裴无蘅冷峻刀削的谪仙面庞上,神色淡漠,仿佛对于西陵国公主找上门来,一点都没当回事。 他只是淡淡地吩咐了一句:“王妃昨晚睡得很晚,吩咐下去,让常欢院的下人们早起打扫,动作都轻一点,别吵醒王妃。” 展一嘴角抽抽了两下,主上现在对王妃的关心,还真是无微不至,一点都不藏着掖着了。 从前,他们这帮属下还担心主上总对王妃凶巴巴的,王妃感受不到主上的情谊,会被南召国太子撬了墙角。 现在,主上已经开窍了,那就没南召国那位啥事儿了。 “主上,西陵国公主似乎打算今早进宫去拜见贵妃娘娘。” 竹青眼见自家主上一言不发,这时候,继续毕恭毕敬地将调查到的信息,禀报出声。 听到这话,裴无蘅远山般的浓眉,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她去找母妃作甚?” “具体不清楚,不过属下看到西陵国随行人员装了一大车礼物,跟随西陵国公主一起进宫。” “属下猜测,西陵国公主应该是专程入宫感谢贵妃娘娘当年对西陵女帝的出手相帮之情。” 展一这时候松了口气道:“只要这西陵国公主别来找主上就行。” 第310章 娶我,得过我阿爹这关! “看着点王妃,最近别让她出府。” 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光影泯灭不断,沉吟了许久,肃声下令。 “是。” 展一和竹青异口同声应道。 很快,两人便恭敬地退出书房。 一出书房,竹青就连忙小声问展一:“侍卫长,王妃想出门便出门,我们要怎么看住?” 竹青作为罗刹十三卫的替补队员,最近这段日子,虽然还是替补,但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跟罗刹十三卫成员的关系,也是搞得还可以了。 跟老幺展十三的竞争关系,也得到了相对缓和。 因此,他有什么问题,也是很大方地询问展一。 展一面瘫脸上,神情严肃,说实话,对于主上的吩咐,他有些脑壳疼。 毕竟,王妃可不是一般的女子,王妃要出门,他们这帮大老爷们就算想拦也不敢拦啊。 心念流转之际,展一眼神闪烁了两下,一本正经地开口。 “主上让咱们看住王妃,咱们看住就是了。” 这话说了就跟没说一样。 展一话一说完,直接就越过竹青身边,管自己离开了。 竹青站在原地,愣了老半天,不由摸了摸鼻子,自言自语了一句:“侍卫长这都看是说胡话了,哎……” “喂。” 展一刚走出墨院院门,突然眼前蹿出一道壮实的身板儿。 定睛一看,居然是吉祥。 几乎是同时,展一眼睛瞪圆,诧异地脱口而出:“你怎么在这儿?” “来找你呀。”吉祥双手插着水桶腰,憨憨地扬声。 听到这话,展一浑身止不住抖了一激灵,肥婆找他,该不会是又要揍他吧? 想到这里,展一连忙一脸戒备地强调道:“喂肥婆,这天都还没亮呢,你又来揍我,不合适吧!” “谁要揍你啊,就你那糙脸糙皮,我揍你,还嫌磨拳头皮肤哩!” 吉祥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瓮声瓮气地吐槽了一句。 展一眼神闪烁了两下:“那你来找我干嘛?” “我们换个地方说。” 吉祥这时候朝着四周瞟了几眼,一脸神秘兮兮地道了句。 展一流露出一脸的抗拒之色,显然,不想配合。 不过,吉祥可不惯着他,蒲扇大的手掌直接大喇喇地挽住展一的胳膊,连拉带拽地把展一拉到了黑漆漆的小角落。 “哎哎哎,撒手,我自己能走,你别贴我那么近。” “我贴你近一点怎么了?你早晚都是我的人,我就贴着你,怎么了?” “肥婆,我告诉你,我答应娶你,是因为王妃和主上的命令,但你别指望嫁给我之后,我会对你好。” “你对我好不好重要吗?我嫁给你,也是为了方便每天揍你,你少自作多情了!” 吉祥把展一拉到小角落里,两人就互怼了一番。 说到最后,吉祥将自己壮实的胸膛往前一挺,顿时,可把展一给吓了一大跳。 展一眼睁睁地看着吉祥胸口的两大坨,在视线里上下荡漾了两下,那眼睛都给看直了。 “臭流氓,你眼睛往哪儿放呢?” 吉祥肉嘟嘟的大脸盘子上,隐隐透着一抹红晕,憨憨地没好气道。 言语间,吉祥更是伸手,怼着展一瞪大的眼珠子,插了过去。 “哎呦!” 展一一时不察,直勾勾盯着吉祥胸部瞧的眼睛,被插中,痛得他龇牙咧嘴,鬼叫了一声。 他刚想发作,就听吉祥憨憨地道了句:“我不跟你吵了,我找你,就是来通知你一声,你要是想娶到我,还得过我阿爹那一关。” 听到这话,展一整个人不由一愣。 “喂,我跟你说话呢,你听见没?” 吉祥这时候那壮实的胳膊,撞了展一肚子一下。 “噗!” 展一当下只觉得肚子遭受了暴击,差一点喷出一口老血,这莽媳妇要是娶进门,还了得! “我不去。”展一梗着脖子,死猪不怕开水烫地嚎了一嗓子。 吉祥乌溜溜的眼珠子眨巴了两下,对于展一的回答,她也不生气。 当下,顺势接过话茬:“你不去哄我阿爹也成,那你就今天马上跟我家小姐说,取消婚约。” 展一:“……”让他去找王妃退婚,他是皮痒吗? 主上都要让着王妃,现在王妃在王府里,那就是横着走的存在,谁敢惹王妃不痛快,看主上抽不抽他? “二选一,你自己看着办吧。” 吉祥将肉嘟嘟的大脸盘子,嘚瑟一扬,憨憨地发出最后通牒。 说完,吉祥就晃荡着壮实的身板儿,迈着二八步子,管自己走了。 一边管自己走,吉祥一边在心里默默倒数。 “三……” “二……” “一……” “肥婆,你爹住哪儿,我去还不成吗?” 展一面瘫脸上俨然一副无奈之色,这时候,急吼吼地冲着吉祥嚷了一声。 话音落下,展一已经快步追上吉祥。 吉祥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意,嘻嘻,小姐说男人就是不能惯着,你进他就退。 果然,管他再如何犟嘴,能犟过王爷去? 我可是小姐身边最贴心的丫鬟,可不得给小姐长脸面嘛。 “天一亮,你就去后厨找我阿爹吧。” 吉祥双手环抱胸前,瓮声瓮气地道了句。 后厨? 展一原以为自己要跑很远,才能去见未来老丈人。 乍得听到这话,展一忍不住脱口而出:“你爹哪位啊?” “王府大厨吉三顺,就是我爹。”吉祥一脸骄傲地扬声。 展一眼神猛地闪烁了两下,真相了,真相了! 难怪当初九王府闹刺客女贼的时候,翻遍整个王府上下,就没抓到刺客女贼的踪迹。 虽然,如今,王妃是那晚闯入王府刺客女贼的身份,已经心照不宣。 但是,现在想来,王妃那晚之所以能来去无影无踪,就是王府里有人里应外合。 不然,王妃当初初入京城,怎么可能这么轻松进出王府? 一切困扰展一他们这帮罗刹十三卫弟兄们的疑惑,在这一刻,全部都烟消云散。 “原来就是你们父女暗中搞事情啊,你们父女的胆子,还真够大的!” “要是王妃没嫁给主上,你们父女被发现私下勾结女刺客,那是丢小命唔……” 几乎是同时,展一下意识地低声吐槽。 不过,他话说到一半,嘴巴就被堵上了! 吉祥鬼使神差之间,就拿自己的嘴巴,重重地压在了展一的碎嘴上面。 展一吓傻了,他的初吻,就这么被肥婆,夺走了?不要啊,嘤嘤嘤…… 情急之下,展一一把将肥婆从身上推开。 他瞪大双眼,又急又恼地低吼:“肥婆,你干嘛?!” “亲你一口啊,怎么了?”吉祥伸出小粉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一脸憨憨地扬声。 展一:“……”这肥婆做出这种事情,居然还不害臊? “我家小姐说了,打是亲,骂是爱,你对我凶巴巴,就是瞧上我又不好意思说出口,所以,我就主动一点喽。” 吉祥双手一摊,解释得理所应当。 听到这话,展一连忙大声反驳:“没有,我才没有喜欢你……” “那你刚才还担心我和阿爹丢小命,口是心非,切!”吉祥仰着肉嘟嘟的大脸盘子,没好气地怼了回去。 展一:“……”呃,他关心人,也有错,这是被肥丫头给讹上了? 第311章 心机公主诡计多!! “天亮了,走吧。” 吉祥抬头望着天边泛起的朝霞,将自己肉嘟嘟的大脸胖子,凑近展一的耳边,憨憨地来了句。 话音落下,吉祥就跟拎鸡崽似的,圈着展一的脖子,就往后厨走。 她得把要成婚的事情,第一时告诉阿爹,让阿爹也高兴高兴。 “哎哎哎,肥婆,你撒手……我自己能走……” “再废话,我还亲你哦。” “肥婆,你……你昨天吃啥了,嘴巴怎么一股子蒜味?” “你再说,信不信我揍你!” “……” 与此同时。 驿馆。 西陵国公主今日要进宫,惊动了驿馆上上下下。 驿馆的下人,早早地替西陵国公主准备好马车,一直在驿馆门口等候。 “不要马车。” “对,去牵三匹马来。” 青鸾和青鸢率先走到驿馆门口,对着等候的下人们,一前一后地呼喝了一声。 听到这话,下人们一脸为难。 有人壮着胆子,谨慎开口:“二位姑娘,从驿馆到皇宫,距离还是挺远的,还是坐马车合适。” 青鸢眉毛一横,趾高气扬地没好气喝斥:“要你去牵马就牵马,哪儿那么多废话?” 青鸾这时也是立刻接话:“没错,我家公主要骑马入宫,赶紧的,耽搁了公主进宫拜见贵妃娘娘,你们驿馆上下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身为西陵国公主身边的贴身婢女,青鸾和青鸢的态度,也是一如既往的嚣张跋扈。 毕竟,她们身后头,可是堂堂九州大陆唯一的未来女帝继承人。 放眼整个九州,谁都要巴结她们公主。 而她们作为公主身边的亲信,更是别人争相讨好的对象。 话音落下,青鸾和青鸢连最起码的尊重,都没有给大乾驿馆下人一点。 二人直接走下台阶,一个跳上马车,直接一脚将坐在上面的车夫,踹下了马车。 另一个只是从摔在地上车夫的手里,一把夺过马鞭,顺势就在马屁股上,用力一抽! “咦——” 伴随着马儿一声凄厉的长嘶声响起。 马儿立刻拉着空马车,在人群熙攘的街道上,发了疯地狂奔了起来。 眼下,正值早市,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川流不息。 而驿馆正对着的街道,也因为除夕将至,百姓聚集得尤为多。 一方面,百姓们是听说西陵国公主出使大乾,纷纷好奇传说中的未来女帝继承人,到底长什么样子,是胖是瘦,是高是矮,是美是丑? 另一方面,也是百姓们听说南召国的沈太子,最近病得很重,连床都下不了了。 大家都在暗想,这南召国来的沈太子,会不会死在驿馆? 这南召国刚登基的新皇帝,近端日子以来,一直在大乾边境屯兵。 摆了明,是有进犯的意思。 万一南召国太子在大乾的疆土上,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南召国新帝会不会趁机发动战事,进犯大乾边境。 如今,大乾国泰民安,百姓们的日子都过得很富足。 若是打战,那苦的就是百姓。 大家私心里,其实都不想打仗的。 所以,一大清早,有很多百姓都围在驿馆对面的街上,他们都盼着能听到南召国太子转危为安的好消息。 毕竟,之前坊间都在传,小医仙九王妃连夜给南召国太子治病,想来,小医仙医术了得,沈太子一定吉人自有天相! 马车,在人群聚集的街道上,横冲直撞。 一时间,百姓们都是尖叫着,抱头鼠蹿。 此刻,驿馆门口,那些负责将马车赶出马厩的下人们,看到眼前的场景,一个个都是吓得脸色煞白。 “这要是闹出人命,可如何是好啊?” 有人都快哭出来了,激动地喊了起来。 大乾律令,若因看管马车不当,造成人员伤亡,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他们只是在驿馆当差的小吏,上有老,下有小,可担不起这玩忽职守的罪名啊! 当下,一帮人几乎是本能地跑了起来,一路要去把横冲直撞的马车拦截下来! “你,站住,赶紧去牵三匹马来,莫要耽误公主入宫的时辰!” 青鸢拽住其中一个下人的衣领子,一脸不客气地吩咐道。 “姑娘,驿馆只有马车,没有多余的马匹啊。” 这个下人苦着脸,颤颤巍巍地开口说道。 整个驿馆,只有马车。 就连南召国太子出行,也是用的刚才那辆马车。 现在,西陵国公主身边的婢女,硬要他们变出三匹马来,这不是存心为难他们吗? 都说,西陵国公主乐善好施,平易近人,菩萨心肠名声在外。 可如今看她身边的两个婢女的行为举止,趾高气扬,凶神恶煞,压根就跟传闻中大相径庭啊。 心里犯嘀咕,这名下人也不敢抱怨,只是不停地强调驿馆没有多余马匹。 恰时,一道尖锐的高唱声传来:“公主摆驾大乾皇宫!” 话音落下,慕容夕瑶一袭盛装打扮,在一众宫婢的簇拥下,犹如众星拱月般,出现在驿馆门口。 驿馆门口对面的街上,本来闹出的动静又大,百姓们已经跟潮水一样蜂拥而至。 就沿着街道旁边,就如同一根根的旗杆子般,直戳戳地杵在那里。 隔着一定距离,百姓们不由一睹了西陵女帝唯一的女儿,将来女帝唯一继承人慕容夕瑶的耀眼风采。 “青鸾青鸢,这是怎么回事?” 慕容夕瑶仰着矜贵的下巴,眼高于顶地不可一世悠悠出声。 “禀公主,驿馆下人办事不利,我们要三匹马,他们硬不给,非要给我们马车。” 青鸾和青鸢红口白牙,恶人先告状,简直是让这个被拦下来的驿馆下人,大跌眼镜。 天哪,没想到,堂堂一国公主,未来女帝继承人身边的贴身婢女,竟然是这种是非颠倒的小人! 这奴婢是如此,主子,又能好到哪里去? 此时,驿馆下人已经对慕容夕瑶的印象,非常差了。 同一时间,那些跑去追马车的驿馆下人们,好不容易在嘈杂的街道上,将马车给勒停下来。 总算是避免了一场祸事的发生。 他们和百姓们都站在街道一边,看着站在驿馆门口的西陵国公主慕容夕瑶。 “这西陵国公主身边的奴婢如此嚣张,到底仗得谁的势?” “还不是她们自己的公主主子!” “……” 百姓们本来对西陵国公主还是很好奇的,毕竟,这世道上,能当女帝的公主,唯有眼前这一位尔。 大家都想一睹未来女帝的风采,将来,也好跟自己的子孙后代吹吹牛,说自己也是见过女帝这样的大人物的。 结果没成想,竟然如此失望。 “公主,酝酿得差不多了。” 这时,侍奉在慕容夕瑶身边的小宫女,压着声音,用仅仅只有慕容夕瑶能听到的音量,小声提醒了一嘴。 闻言,慕容夕瑶透着目空一切骄傲之色的漂亮眼眸里,一抹一切尽在掌控中的得意之色,一闪而逝。 第312章 搅弄风雨,搞事情! 其实,青鸾和青鸢在外人面前如此跋扈,是她老早授意的。 目的就是先抑后扬,在大乾百姓面前有一个完美的亮相。 慕容夕瑶要让世人深深记住,她,女帝的女儿,未来女帝继承人,从不仗势欺人,更不会纵容手下人狐假虎威的行为。 “夕瑶公主恕罪,不是下人不想给公主安排三匹马,而是驿馆实在只有马车……” “这位小哥,你别紧张,你的难处,本公主已知晓,你尽管去安排马车让本公主进宫即可。” 慕容夕瑶拿腔拿调,用一种悲天悯人的高高在上姿态,颇为善解人意地平静出声。 听到这话,这个驿馆下人,整个人都愣住了,夕瑶公主竟然没有怪责他们,而且,夕瑶公主对他一个下人,态度居然这般平易近人? 几乎是同时,下人暗自懊恼自己刚才凭着公主身边两个婢女的品行,就随意揣测夕瑶公主堂堂一国女帝未来继承人的品行。 一叶障目不见泰山,想法实在是太肤浅,咳! 而百姓们也是将慕容夕瑶的态度,看在眼里。 大家对慕容夕瑶的口碑,也是一边倒,从原来的印象不好,变成了对她赞不绝口。 “没想到西陵国公主身居高位,还那么谦虚,对身边的奴婢一点都不包庇,难得难得啊。” “是啊,听说西陵国公主是带着联姻国书而来,不知道哪位皇子那么好福气,能有幸成为驸马?” “……” 百姓们在街边窃窃私语,对慕容夕瑶的赞美声,断断续续传来。 慕容夕瑶心里暗自得意,她要的就是这种轰动全京城百姓的效果。 眼见气氛烘托得差不多了,慕容夕瑶那精心描画着美丽妆容的脸庞上,故意摆出一副薄怒。 字正腔圆地喝斥出声:“青鸾青鸢,你们该当何罪?” “公主息怒。” 青鸾和青鸢连忙“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诚惶诚恐地异口同声扬声。 她们喊话的音量很大声,大到街对面那些百姓,都能清清楚楚地听到。 顿时,百姓们又是对慕容夕瑶一通赞美。 慕容夕瑶眼底一抹不可一世之色,一闪而逝,脸上装出一副谦逊的高高在上姿态。 她故意将处罚青鸾和青鸢的说话音量,拔得很高,肃声道了句。 “本公主跟你们叮嘱过多少回,入乡随俗,你们二人确当本公主的话是耳旁风。” “来人,给本公主掌嘴!” 这话一出,百姓们看向慕容夕瑶的眼神里,那是充满了赞赏之色。 “天哪,这西陵国公主居然当众处罚身边的亲信婢女,不愧是未来女帝的继承人啊!” “可不是嘛,这气场全开杀伐果断的样子,简直就是未来女帝无疑了嘛。” “……” 伴随着百姓们的高亢议论声响起的同时,青鸾和青鸢挨掌掴的声音,也混杂在其中。 此时,青鸾和青鸢二人眼底充满了不可思议,对于公主会当街抽她们巴掌的决定,她们也是始料未及。 原来,公主说,只会当街喝斥她们二人。 没想到,公主居然命人当街掌掴她们。 一时间,两个人的脸颊,被抽得又红又肿,嘴角都溢出鲜血了。 “你们二人可知错?”慕容夕瑶继续放声喝问。 这话一出,百姓们都是对着慕容夕瑶竖起大拇指,赞不绝口。 青鸾和青鸢二人,也不敢耽搁,连连认错。 “你们该对着他们认错。” 慕容夕瑶这时候伸出尖尖细细的水葱玉指,指了指已经在旁边看愣住的驿馆一众下人,气定神闲地扬声。 这气场,宛若睥睨天下的王者一般,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震慑感。 “诸位,抱歉。” 青鸾和青鸢仰着被抽得红肿的脸,对着一众驿馆下人低声下气地道歉。 顿时,驿馆下人连忙摆手,对着慕容夕瑶恭敬扬声:“公主,时辰不早了,请上马车,莫要耽误了入宫见贵妃娘娘。” “摆驾。” 在一众百姓赞许的目光下,慕容夕瑶下巴高高昂起,就像一只高傲的白天鹅一般,踩着跪在地上的青鸢和青鸾二人的后背,优雅从容地站上马车。 马车缓缓启动,沿着熙熙攘攘的大街,平稳地朝着皇宫行驶而去。 …… 皇宫,庆云殿。 “哒哒哒……” 铃铛踩着风风火火的步子,急吼吼地冲进了大殿。 “娘娘,西陵国公主的马车,已经到宫门口了。” 恰时,大殿内,郑贵妃正懒洋洋地斜靠在软榻上,指挥宫人们装扮大殿。 除夕将至,郑贵妃掌管后宫多年,每年过年她都会下令宫人们将皇宫装点得喜庆洋洋。 今年,也不例外。 蔷薇身为掌事姑姑,带领着宫人们,在大殿内忙活着。 乍得听到铃铛的嚷嚷声,蔷薇率先扭身,快步走到铃铛身边,肃声道了句。 “西陵国公主来就来了,你这么火急火燎的做什么,没看到娘娘正忙着呢。” 铃铛冲着蔷薇吐了吐舌头,小声回了一嘴:“蔷薇姑姑,我这不是着急回来给咱娘娘报信嘛,你就别骂我了。” 听到这话,蔷薇严谨的脸庞上,神色微微一变。 斟酌了片刻,蔷薇压着嗓子,又提醒了一句。 “等会儿,你在娘娘面前稳重一点,这西陵国公主突然来拜见咱娘娘,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铃铛眼睛眨巴了两下,重重点了点头:“蔷薇姑姑,你放心好了,我有分寸的。” “你俩说什么悄悄话呢,也让本宫听听。” 一道柔柔的话音,在大殿内,悠悠响起。 郑贵妃慢悠悠地从软榻上坐起身,对着挨在一块儿交头接耳的铃铛和蔷薇,慵懒地扬声。 铃铛和蔷薇见状,连忙低眉敛眸,第一时间来到了自家贵妃娘娘的面前。 “娘娘,那西陵国公主的马车,已经到宫门口了,估摸很快就要到咱们庆云殿了。” 铃铛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家娘娘,一板一眼地禀报出声。 郑贵妃妆容精致的娇媚雍容面庞上,神色淡淡的。 对于这个西陵国公主前来拜访她,似乎并没有多少期待。 郑贵妃潋滟红唇,不疾不徐地随意道了句:“来就来吧。” 听到这话,铃铛忍不住好奇地问了声:“娘娘,现在外面都在传说,这个西陵国公主人美心善,平易近人,身为一国女帝未来继承人,却一点骄横架子都没有。” “娘娘难道对这个西陵国公主一点兴趣都没有?” 蔷薇这时候也是斟酌地附和了一句:“娘娘,这个西陵国公主在除夕前抵达大乾,身上还带着联姻国书,又在抵达京城的第一时间来拜见娘娘,奴婢担心这个西陵国公主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西陵国公主到!” 就在蔷薇的话音,刚刚落下的时候,外头就传来内侍的高唱声。 “慕容夕瑶拜见贵妃娘娘,娘娘千秋万安。” 紧跟着,大殿外头,响起了一道请安声。 第313章 听信谗言?怒召儿媳进宫训话! 很快,慕容夕瑶就踩着娉婷婀娜的步子,进入了大殿。 “夕瑶拜见贵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此时,郑贵妃已经在铃铛和蔷薇的搀扶下,从软榻上站起来,稳稳坐在了主位上。 她雍容华贵的娇媚容颜上,神色淡淡的,对着下方的年轻女子,微微抬了抬手:“起来吧。” 闻言,慕容夕瑶那双将不可一世之色隐藏得极好的眼眸里,光芒微微一闪。 她原以为,郑贵妃见到她这个故人之女,应该会很热情。 没想到,对方对自己居然如此冷淡。 不过,转念一想,九王爷对她这个西陵国公主的态度,也是冷冷淡淡。 慕容夕瑶又觉得郑贵妃身为九王爷的母妃,对她有些疏离,也是很正常的。 “公主请坐。” 蔷薇接收到自家贵妃娘娘的眼神指令,第一时间让西陵国公主坐下。 “多谢贵妃娘娘。”慕容夕瑶有礼有节地道了声谢,然后,便落座。 刚坐下,慕容夕瑶就主动跟郑贵妃套起了近乎。 言辞间,慕容夕瑶有几次都有意无意地搬出了自己的母君,西陵国女帝慕容芙蕖,想要借此跟郑贵妃拉近关系。 蔷薇和铃铛一左一右地站在自家贵妃娘娘身后头。 二人对于这个西陵国公主突然造访,心里都是犯嘀咕。 “这夕瑶公主在娘娘面前东拉西扯套近乎,到底想说什么?” 铃铛性子急,忍不住小声嘟囔了一嘴。 话音落下,蔷薇就投给铃铛一个眼神,低声提醒:“娘娘自有分寸的。” 听到这话,铃铛瘪了瘪嘴,没有再讲话。 恰时,一直端坐着的郑贵妃,盈盈眼眸里,光芒微微一闪,不疾不徐地开口。 “夕瑶你来找本宫,有何事,不妨直说。” 乍得听到郑贵妃直白的话语,慕容夕瑶原本精心设计过的一些说辞,一时间,倒是有些说不出口了。 当下,慕容夕瑶酝酿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随即,佯装一副无辜的样子,试探着道了句。 “贵妃娘娘,有件事情,夕瑶不知道该不该跟您讲,毕竟,夕瑶初到京城,也只是听说而已。” 铃铛和蔷薇听到慕容夕瑶这话,彼此默契地对视了一眼。 果然,这西陵国公主无事不登三宝殿。 郑贵妃在听到慕容夕瑶的话后,潋滟红唇微微一勾,笑着道了句。 “你母君和本宫是旧识,夕瑶公主有话但说无妨。” 得到郑贵妃肯定答复之后,慕容夕瑶眼底一抹算计的光芒,一闪而逝。 当下,慕容夕瑶直接开口,矛头指向季云素。 她说:“夕瑶进京前,听说跟九王爷成婚的女子容貌丑陋,身材肥硕,是个不折不扣的丑女。” “但自从大乾太子纳侧妃典礼那晚,这个丑女就突然变得又瘦又美。” “如今坊间百姓都在讨论,九王妃是不是换人了呢?” 话说到这里,慕容夕瑶偷偷瞄了一眼郑贵妃的脸色,见郑贵妃没什么情绪。 便继续装成一个初入京城,对于跟九王妃有关流言很好奇的单纯墨阳,继续道。 “贵妃娘娘,夕瑶觉得九王妃肯定是不可能换人的,百姓们的传言纯属无稽之谈。” “但一个姑娘,突然从又胖又丑,变得窈窕美丽,这未免太离奇了。” “而且,夕瑶还听说,九王妃参加选妃宴的时候,还是又胖又丑的呢。” “隆庆帝给九王爷赐婚的时候,九王妃就是顶着一张满是黑斑的丑脸,还有一身臃肿,在选妃宴上大放异彩的呢。” 慕容夕瑶言辞间,听不出任何一丝一毫对季云素的攻击和诋毁。 但她一会儿选妃宴上,一会儿隆庆帝面前,字字句句都在暗指季云素有欺君的嫌疑。 蔷薇和铃铛在旁边,听得有些气愤。 二人都觉得这个西陵国公主嘴上说得冠冕堂皇,实际上,就是想在贵妃娘娘面前给她家王妃穿小鞋。 不过,她家贵妃娘娘可是把王妃当成亲闺女般宠爱的,才不会被西陵国公主挑唆。 “夕瑶公主对本宫的儿媳妇,似乎有成见嘛?” 郑贵妃潋滟眼眸里,精光闪烁,红唇悠悠开启。 听到这话,慕容夕瑶掩藏在衣袖里的玉手,不由握成了拳头。 她没想到,郑贵妃会这般直截了当戳破她的小心机。 这时,慕容夕瑶那张妆容精致的脸上,立刻就带起一抹笑容,四两拨千斤的巧妙应对郑贵妃。 慕容夕瑶假装委屈地叹了一口气,随即,故作真诚地开口。 “贵妃娘娘,实不相瞒,其实,夕瑶早些年在西陵国的时候,跟九王爷曾有一面之缘。” “夕瑶只是替九王爷感到惋惜,毕竟,像九王妃那样故意扮丑装胖,欺瞒皇上和贵妃娘娘二位长辈的儿媳妇,在品行上,是配不上九王爷的。” “九王爷天人之姿,身份高贵,值得拥有更好的女子陪他共度一生。” 这话一出,铃铛和蔷薇都是替自家王妃捏了把汗。 这西陵国公主是在暗讽她家王妃目无尊长,欺君罔上!好歹毒的心思! “知人知面不知心,没想到,这西陵国公主长得干干净净的,心眼居然这么坏。” “居然在咱们娘娘面前,故意抹黑我们王妃,哼!” 铃铛眼底满满都是气愤,这时,忍不住小声嘴碎。 蔷薇听了之后,给了铃铛一个谨言慎行的小眼神,低声道了句:“你别激动,王妃扮丑装胖的事情,咱娘娘事先老早知情。” “这西陵国公主自作聪明,以为可以利用此事,挑拨娘娘和王妃之间的婆媳关系,根本就是妄想,她不会成功的。” 铃铛点了点头,对蔷薇的说话,举双手双脚赞同。 王妃可是她家贵妃娘娘的心头宝,西陵国公主想搞事情,抹黑王妃,做梦! “听夕瑶这么说,本宫还真得好好追究一下九王妃了。” 忽的,一道温柔不失威仪的话音,在大殿内,毫无征兆地响起。 此时,郑贵妃面色沉静,从潋滟红唇中,不疾不徐地吐出一句话。 话音落下,蔷薇和铃铛都傻眼了。 天哪,贵妃娘娘怎么会听信西陵国公主的挑唆,问责她家王妃?! 大殿内,正在装点的宫人们,也是傻眼了,顿时,他们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中装扮殿内的动作。 就在刚才,贵妃娘娘还在念叨除夕夜宴之后,王爷和王妃小两口要留宿宫中。 贵妃娘娘还嘱咐他们,一定要把庆云殿装点得喜庆洋洋的呢。 怎么这西陵国公主一来,贵妃娘娘对王妃的态度,就变了呢? “扮丑装胖,目无尊长,欺上瞒下,来人,去把九王妃给本宫喊进宫来。” 郑贵妃一声令下,吓得在场宫人浑身一哆嗦,纷纷跪了下来。 在殿外伺候的内侍,在收到自家贵妃娘娘命令后,也不敢有丝毫耽搁,转身就匆匆出宫,火急火燎前往九王府传贵妃娘娘的口谕。 第314章 收买人心,步步算计! 见状,慕容夕瑶那双将不可一世之色,隐藏得极好的眼眸里,一抹奸计得逞的光芒,一闪而逝。 这时候,她冲着处在气头上的郑贵妃,故作姿态地劝了一句。 “贵妃娘娘息怒,九王妃或许有自己苦衷……” “什么苦衷?欺君罔上,她还有理了?”郑贵妃冷声打断慕容夕瑶的话语。 听到这话,慕容夕瑶连忙佯装紧张地从椅子上站起身,装腔作势地摆出一副歉疚的姿态,开口道。 “贵妃娘娘,都怪夕瑶不好,夕瑶不该说一些让贵妃娘娘生气的话……” 话说到这里,慕容夕瑶故意停顿了一下。 她将自己那张妆容精致,将娇纵不可一世隐藏得极其深的谦逊脸庞上,冲向端坐在上首的郑贵妃。 然后,抬起玉手,故意擦了一下自己的眼角。 在郑贵妃看不到的角度,冲着跟着她一起进殿的青鸾和青鸢,使了个颜色。 青鸾:“公主,你莫哭。” 青鸢:“公主,你不过说了实话,别太自责。” 青鸾和青鸢及时出声,宽慰慕容夕瑶。 当然,这话,她们是说给郑贵妃听的。 铃铛看着西陵国公主装腔作势、故意陷害她家王妃,气得紧咬后槽牙,眉头都快拧成麻花了。 要不是蔷薇拦着她,铃铛都忍不住要冲口而出,把这个西陵国公主给骂得狗血淋头! 慕容夕瑶佯装难过委屈的戏码,在郑贵妃面前演得差不多了。 眼见郑贵妃对她哭泣,似乎也没有要安慰两句的意思,也识时务地见好就收。 今日,她进宫的目的,已经达成。 至于讨好未来婆婆,以后有的是机会。 总之,把季云素这个低贱庶女,从九王妃的位置上剔除,才是慕容夕瑶一切筹谋开始的起点。 “贵妃娘娘,夕瑶殿前失仪,实在太不应该了。” “夕瑶没脸在继续叨扰贵妃娘娘,就先行告退。” “待除夕夜宴,夕瑶调整好状态,再向贵妃娘娘赔罪。” 慕容夕瑶对着郑贵妃盈盈行了一礼,以退为进地开口告辞。 郑贵妃目光落在慕容夕瑶身上,从潋滟红唇中,不咸不淡地吐出一句话:“蔷薇,送送夕瑶公主。” “是,娘娘。” 蔷薇心里虽然一万个不乐意,但依旧毕恭毕敬地将西陵国公主送出了庆云殿。 “蔷薇姑姑留步。” 一走出庆云殿宫门口,慕容夕瑶就冲着蔷薇柔柔地客套了一句。 早在入宫之前,慕容夕瑶就已经将庆云殿的概况,给查清楚了。 她知道,眼前这个半老徐娘,一脸刻板的中年女子,是郑贵妃的亲信。 所以,慕容夕瑶很刻意地想要跟蔷薇拉近一些距离。 此时,蔷薇面无表情,对于西陵国公主让她留步的客套话,很是受用。 蔷薇也不矫情,当下,刻板地开口说道:“公主慢走。” 话音落下,蔷薇就管自己转身,要重新折回大殿。 见状,慕容夕瑶那张仰得高高的天之骄女面庞上,神色变幻不定。 眼见蔷薇头也不回,就要管自己离开,慕容夕瑶当下冲着身边的青鸾使了个眼色。 青鸾第一时间挡在了蔷薇的身前:“姑姑,我家公主要送你一件礼物,还请姑姑莫要嫌弃。” 说话间,青鸾就从手腕上,退下了一只鎏金镯子,打算塞给蔷薇。 “公主,无功不受禄,这镯子,奴婢不能收。” 蔷薇往后退了一步,避开青鸾硬塞过来的镯子,严词拒绝。 慕容夕瑶眼底闪过一抹鄙夷之色,心中对蔷薇的推辞,颇为不屑。 一个奴婢,还敢推辞本公主的赏赐,真当自己是个玩意儿! 慕容夕瑶这时候踩着优雅的步子,走到蔷薇面前。 对着青鸾喝了一声:“蔷薇姑姑什么世面没见过,怎么会稀罕你的破鎏金镯子?” 说着,慕容夕瑶也不给蔷薇开口的机会,径自从自己手腕上,褪下了一只镯子。 这只镯子不仅晶莹剔透,而且在这剔透中,还带着一抹犹如鲜血艳丽的殷红色。 这一抹殷红,似乎还有形状,若是仔细瞧的话,看上去就像一只振翅翱翔于天际的凤凰。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只镯子绝非凡品。 慕容夕瑶将这只镯子硬塞进蔷薇手中,眼见蔷薇要拒绝,当下,笑眯眯的脸上,神色一沉。 “姑姑若是再推辞,那便是瞧不起西陵国公主送出去的东西。” 一国公主拿国家来压人,蔷薇哪里还敢不从,只能硬着头皮将慕容夕瑶硬塞给她的镯子暂时收下。 “公主,这镯子,奴婢只是暂时替你保管,你随时都可以来取回。” 眼见西陵国公主带着两名贴身侍女离开,蔷薇斟酌了片刻,当下扯开嗓门扬声。 话音在绵长的宫道上,悠悠传荡开来。 青鸾和青鸢将蔷薇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当下,青鸾就有些忍不住地抱怨了一声:“公主,你怎么把凤凰泣血这么贵重的手镯,送给一个奴婢呀?” “是啊公主,这凤凰泣血价值连城,蔷薇不过就是郑贵妃身边的一个亲信而已,公主何必要下这么重的手笔?” 青鸢紧跟着也是不解地问了句。 听到这话,慕容夕瑶那将不可一世之色隐藏得极好的眼眸里,一抹浓浓的不屑之色,丝毫不假掩饰地流露了出来。 慕容夕瑶嘴角勾一抹冷笑,胸有成竹地开口。 “本公主把凤凰泣血送给一个半老徐娘老宫婢,你们真当以为本公主是为了讨好她?” 说到这里,慕容夕瑶嘴角的冷笑,更大了。 她眼底充满了算计,不疾不徐地继续说道。 “本公主这么舍得下血本,那是为了做给郑贵妃瞧的。” “本公主要让郑贵妃觉得,本公主对她非常尊重,所以,哪怕她身边的奴婢,本公主也很重视。” “九王爷早晚是本公主的人,那郑贵妃注定是要成为本公主的婆婆的。” “既然如此,本公主初来乍到,肯定是要给郑贵妃这个未来婆婆,留一个好印象的。” “区区一个凤凰泣血镯子,就能替本公主达成目的,何乐而不为呢?” 第315章 戏精婆婆,捉弄自家傻儿子! 听到这话,青鸾和青鸢也是连连点头哈腰,称赞自家公主算无遗策。 这时,慕容夕瑶话锋一转,对着青鸾和青鸢说道。 “之前,本公主命人当街掌掴你们,你们可有怨言?” 突如其来的询问,让青鸾和青鸢不由猛地一愣,二人挨了巴掌而尚未完全褪去红肿的脸庞上,隐隐流露出一抹惶恐之色。 几乎是同时,青鸾和青鸢二人齐刷刷地跪在慕容夕瑶面前,异口同声道。 “公主,奴婢不敢。” 慕容夕瑶眼底掠过一抹冷色,不可一世的娇纵脸庞上,带起一抹伪善的笑容。 居高临下地开口说道:“行了,你们也不必如此紧张。” “本公主方才在驿馆门口下令打你们,不过是为了在京城百姓当中,树立一个大义灭亲的好形象。” “毕竟,你们是本公主的贴身侍女,只有对你们严格惩罚,才能让京城百姓信服。” “如今,本公主的优秀形象,已经在百姓当中立住。” “相信要不了多久,本公主良好口碑,就能在坊间传开,很快,就能传到郑贵妃耳朵里。” “这一切如此顺利,你俩功不可没。” 这话一出,青鸾和青鸢受宠若惊地异口同声:“公主谬赞了,这一切,都是奴婢们应该做的。” 慕容夕瑶随手摘下身上佩戴的贵重首饰,随意地丢在了地上,眼底掠过一抹鄙夷,不可一世地懒洋洋道了句。 “这两件首饰,赏给你们的。” 话罢,慕容夕瑶扬起下巴,带着睥睨的不可一世姿态,款步朝着宫门口方向行去。 “公主,你觉得,郑贵妃此番把九王妃召进宫,会如何惩罚?” 青鸾捡起地上的名贵首饰,第一时间追上慕容夕瑶,一脸巴结地问了句。 闻言,慕容夕瑶妆容精致的高傲脸庞上,带起一抹阴冷的笑意。 她冷冷一哼,胸有成竹地开口:“一个低贱村姑出身的庶女,胆敢欺君罔上,根本就是自寻死路。” “本公主断定季云素这次进宫,肯定会被郑贵妃厌弃。” 话音落下,同样捡起贵重首饰,第一时间就巴结自家公主戴上的青鸢,一脸激动地感慨道。 “公主,这么说起来的话,咱们就应该留在庆云殿,看九王妃被郑贵妃惩罚的笑话。” 慕容夕瑶不可一世的眼眸里,掠过一抹浓浓的不屑,阴恻恻地扬声。 “本公主的图谋,是九王爷。” “区区一个低贱庶女,连给本公主提鞋都不配,本公主只需要等她被九王爷休弃便可。” “凭她的出身,不配入本公主的眼!” 与此同时,庆云殿。 大殿内,负责装点宫殿的宫人们,已经被郑贵妃给挥退了。 铃铛见状,再也忍不住纳闷,急吼吼嚷了一声。 “那个西陵国公主明摆着是故意跑到您面前,挑唆您和王妃之间的婆媳关系呀!” “娘娘,你怎么还把西陵国公主的话给当真,真派人去传召王妃进宫训斥?” 蔷薇脸上神情严肃,也是连忙开口:“娘娘,王妃不是老早就把她扮丑装胖的事情,和盘跟您托出了吗?” “娘娘当时都没有一声责备王妃,怎么如今……” “你们两个急什么,本宫何时说过要训斥云素那丫头了?” 郑贵妃潋滟红唇勾起一抹笑意,雍容华贵的脸庞上,神色淡然,不疾不徐地打断道。 听到这话,铃铛和蔷薇都愣住了。 二人都直戳戳地盯着自家贵妃娘娘,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本宫让人去喊云素那丫头进宫,就是想她了,这都多少日子里,蘅儿那臭小子也不知道带媳妇进宫来瞧瞧本宫这个母妃。” 郑贵妃潋滟红唇稍微嘟了起来,这时候,委屈巴巴地柔声抱怨了一句。 话音落下,铃铛和蔷薇不由恍然大悟。 “娘娘,你可吓死奴婢了,刚才娘娘当着西陵国公主的面,下令要把王妃喊进来训斥,奴婢心里头就替王妃捏把汗哩!” 铃铛如获大赦地长长舒出一口气,激动地扯了一嗓子。 蔷薇一向稳重,在听到自家贵妃娘娘这番话后,当下,也是松了一口气。 蔷薇眼神闪烁了两下,似是想到了什么要紧事情,连忙道。 “娘娘,奴婢有一事不明。” “你是不是想问,本宫为什么要给西陵国公主一个假象,好像要对自己儿媳妇进行严厉惩罚?” 说话间,郑贵妃眸光微敛,雍容华贵的娇媚容颜上,笑意逐渐收敛。 听到这话,蔷薇重重点头,恭敬应声:“娘娘睿智,奴婢就是纳闷这一点。” 郑贵妃这时候懒洋洋地重新躺回了软榻,侧着身姿,不咸不淡地开口。 “这夕瑶公主明摆着是冲着本宫儿媳妇来的,与其让外人惦记对付本宫儿媳妇,不如本宫来一招欲盖弥彰。” “此番,本宫喊云素那丫头进宫,表面上,就是训斥她的。” “对外,你们也得这么说,明白吗?” 铃铛眉头紧锁,急得在原地跺脚,几乎是冲口而出:“娘娘,这么一来的话,娘娘就要背上恶婆婆的名声了。” 蔷薇这时也一脸严肃地劝说了一句:“娘娘,使不得啊,你为了保护王妃,让外人误会你是恶毒婆婆,倒也罢了。” “奴婢就担心王爷也误会了娘娘,可如何是好?” 郑贵妃当下来了精神,纤纤玉手捂着潋滟红唇,轻笑出声。 “哎呀,本宫的蘅儿要是误会了本宫,直到护媳妇,本宫求之不得呢。” 话说到这里,郑贵妃对着蔷薇和铃铛,摆出一副严肃姿态,沉声道。 “对了,万一蘅儿进宫来找媳妇,你们两个,到时可别把戏演给砸了。” 蔷薇和铃铛彼此对视,对于自家贵妃娘娘连自己亲儿子都要骗,表示无奈。 哎,娘娘疼爱王妃,早已经疼到骨子里了,这一点,毋庸置疑。 娘娘要护着王妃,不被西陵国公主欺负,连王爷都要一起骗,她们只能陪着娘娘一起演戏了。 老天保佑,王爷进宫的时候,不要太着急上火。 好担心王爷因为着紧王妃,跟贵妃娘娘说重话,那就麻烦大了,哎…… …… 九王府,墨院。 “主上,大事不好了!” 一道急吼吼的嚷嚷声,在书房门口,骤然响起。 老幺展十三扯着嗓门,风风火火地冲进了书房。 “老幺,你急啥子哦,天又没塌。” 展一这时候连忙没好气地怼了急匆匆冲进来的老幺展一三一嘴。 话音落下,展一三步并两步上前,在展十三的耳边,小声提醒了一句。 “老幺,你说话注意点,主上虽然没再提把你从罗刹十三卫里调出去,但你还是要好好表现的,可别被竹青钻了空子。” 听到这话,老幺展十三带着少年气的小帅脸庞上,眉毛不由猛地抽抽了两下。 心里虽然想不着急,但眼下的情况,实在是不允许啊。 “主上,十三就这冒冒失失的狗脾气,你别理他。” 展一面瘫脸上,一脸讨好,替自家小兄弟打圆场。 裴无蘅冷峻刀削的面庞上,神色淡淡的,瞥了火急火燎冲进来的展十三一眼。 两瓣润泽薄唇不疾不徐地开启:“什么叫大事不好?本王不过让你在常欢院守着,怎么就不好了?” “擅离职守,自己下去领罚。” “主上,真的是大事不好了,王妃被贵妃娘娘召进皇宫训斥了!” 老幺展十三这时候一脸焦灼地大声嚷嚷了起来。 话音落下,裴无蘅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母妃为何要把王妃喊进宫训斥?” “主上,属下只是抓着那个传贵妃娘娘口谕的太监,打听了一嘴。” “听那太监透露,好像是西陵国公主跑到贵妃娘娘面前,搬弄是非,给王妃穿小鞋!” 第316章 本王给媳妇撑腰去! 闻言,裴无蘅狭长的深邃凤眸中,掠过一抹肃穆之色。 几乎是同时,裴无蘅两条健硕修长的腿,疾然划开步子,朝着书房外走去。 “主上,你是要去找西陵国公主算账吗?” 展一看到自家主上携着一身冷冽寒气,阔步出书房,连忙追上前,激动地问了句。 话罢,展一连忙补了一句:“主上,属下以为,西陵国公主此番作为,就是故意逼主上主动去找她。” “如果主上要帮王妃出气,正好中了西陵国公主的诡……” “一个心机深沉的他国公主,本王理会她作甚?”裴无蘅面色沉静,不容置喙地打断道。 听到这话,展一伸手挠了挠头皮:“主上,那你这气势汹汹的,是要进宫给王妃撑腰?” 这话展一知道自己问得多余,主上对王妃的好,他们当属下的,这些日子早已经看在眼里。 只是,一边是王妃,一边是贵妃娘娘,主上这么贸贸然地进宫,也不合适啊。 主上护王妃,就势必要跟贵妃娘娘产生矛盾,这、这……事情有些不大妙。 “主上,你这个时候掺和进去,肯定会惹贵妃娘娘不高兴,如果主上和贵妃娘娘因为王妃而闹母子不和,那西陵国公主陷害王妃的诡计,就彻底得逞了!” 展一面瘫脸上,脸色涨得通红,绞尽脑汁地劝说自家主上,莫要冲动。 闻言,裴无蘅脚下的步子,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不过很快,裴无蘅便眸色一沉,坚定下令:“备马,进宫。” 展一见拦不住自家主上,当下冲着愣在原地的老幺展十三,没好气嚎了一嗓子。 “你还愣着做什么,赶紧跟上啊!” “哦。”展十三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讷讷地应了一声。 “侍卫长,主上这是要进宫帮衬王妃吗?”展十三急吼吼地紧跟着自己侍卫长,忍不住小声询问。 “你这不是废话嘛。”展一丢给展十三一记白眼,没好气地怼了过去。 此时,二人刚赶到马厩,就看到一道月白色身影,轻盈地飞身上马。 “驾!” 伴随着一声低喝,裴无蘅一骑绝尘,一路策马冲出王府大门! 见状,展一抬手摸了一把额头的冷汗,一脸忧心地嘀咕了一句。 “主上当街策马,如此高调入宫,不出半日,估计全京城都要知道主上身子已经大好的消息了。” 从前,太子裴琮总是暗中针对主上。 自从太子纳侧妃典礼上,主上和王妃在典礼未开始前就离场,太子把主上视为眼中钉,就已经明牌了。 最近这段时间,太子明里暗里都在给主上使绊子,但主上念在兄弟一场的份上,都没有跟太子计较。 为了避免冲突,主上甚至主动以身体不适为由,向皇上请辞大理寺卿一职。 本来,皇上架不住主上软磨硬泡,都要准奏了。 可今天,主上策马入宫,就等于向所有人宣告,身体健壮,已无大碍。 这身子孱弱王爷的帽子,也将彻底摘掉。 如此一来,储位之争,便顺势浮出水面。 皇上早就有废太子的想法,只是碍于主上身体问题,而迟迟没有提上日程。 眼下看来,废太子,是早晚的事情。 心念流转之际,展一对着牵马过来的老幺展十三,沉声下令:“十三,你赶紧去望春楼一趟,告诉红袖,集结幽冥阁精锐,日夜保护主上安全!” “是,侍卫长!” 展十三虽然不明白侍卫长为什么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但侍卫长的命令,他使命必达。 抱拳领命之后,展十三立刻运起轻功,“嗖”的一下,翻过王府高高的围墙,直奔望春楼。 …… 皇宫,庆云殿,大门口。 季云素刚踏进宫门,身后头,就响起一道重重的关门声。 “碰”的一声,巨大的厚重实木门合上的瞬间,发出了一声巨响。 不等季云素反应,蔷薇就第一时间冲出主殿,高声喝斥:“九王妃,你该当何罪?” 这一声喝斥,音量非常高,高到大门外经过的那些宫人,都能够听得一清二楚。 这时,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掠过一抹沉静之色,静静地等待贵妃娘娘的训斥。 进宫路上,季云素大致也了解了西陵国公主在背后使绊子的始末。 所以,贵妃娘娘要训斥她,季云素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看到一向对她关爱有加的蔷薇姑姑,一进门,就对她大喝出声。 季云素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要开口,跟贵妃娘娘认错道歉。 虽然,她不知道西陵国公主慕容夕瑶到底跟贵妃娘娘说了什么,但身为晚辈,让一向疼爱她的长辈不高兴,就是她这个当晚辈的责任。 然而,就在季云素要躬身行礼的时候,蔷薇“哒哒哒”的一路小跑,来到了她的面前。 “王妃,使不得!”蔷薇一把扶住自家王妃,压着嗓门,用仅仅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小声道了句。 听到这话,季云素秀气的眉毛,不由微微一挑:“姑姑,你这是……” “王妃,奴婢现在喝斥你,都是做给外面的人瞧的。”蔷薇连忙快速地小声解释了一句。 “云素,你实在太让本宫失望了,本宫对你如此信任,你为何要装胖扮丑欺骗本宫?” 恰时,一道娇媚不失威仪的喝斥声,从大殿内传出来。 郑贵妃在铃铛的搀扶下,戏精上身地冲着站在殿外空地上的自家宝贝儿媳妇,一通喝斥。 “丫头,这么多天不进宫,可把本宫给想坏了,快,随本宫进殿,让本宫好好瞧瞧你。” 郑贵妃雍容华贵的脸庞上,表情凶巴巴的。 但她一走进季云素身边,眼底溢出来的,满满都是对自己儿媳妇的宠溺之色。 她压着音量,柔柔地开口。 说话间,郑贵妃在蔷薇和铃铛的掩护下,就这么“凶巴巴”地拽着自己宝贝儿媳妇,进了大殿。 同一时间,庆云殿外头。 往来的宫人们,已经窃窃私语不断。 “听见了没,九王妃一进去,就被贵妃娘娘骂得狗血淋头!” “嗯,我听到了,没想到这西陵国公主这么厉害,就只在贵妃娘娘面前随便露了个面,就让贵妃娘娘把九王妃喊进宫训斥了,看来,九王妃要失宠了。” “哎,九王妃的身份,到底是没有西陵国公主高贵,怎么斗得过这位夕瑶公主?” “九王爷到!” 忽的,一道内侍高唱声,由远及近。 顿时,围在庆云殿瞧热闹的宫人们,立马呈鸟兽散,躲得远远的。 众人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隔着一定距离,观察庆云殿。 就看到九王爷几步上前,“砰砰砰”地敲响了紧闭的庆云殿宫门。 “母妃,开门。” 见状,躲在远处的那些宫人们,激动了。 “天哪,瞧九王爷的架势,似乎是来替王妃撑腰的?” “贵妃娘娘可是九王爷的母妃,九王爷如果真是来替王妃撑腰的,那就势必要跟贵妃娘娘母子闹翻了!” “不行,这事情可大可小,得赶紧去禀报皇上!” 第317章 皇帝老子提四十米大刀,揍儿子! 御书房。 隆庆帝正在跟一堆大臣,商议朝政。 最近,边关异动频繁,尤其是南召国边境,自从新帝篡权登基以来,皇帝沈隶就在边境不断屯兵,似乎随时都有可能进犯大乾边境。 朝中大臣们都一致认为,南召国新帝沈隶之所以做出此番举措,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由于南召国太子在大乾逗留的缘故。 “皇上,微臣以为,南召国太子不宜在继续留在京城,只要沈太子离京,南召皇帝沈隶自然会撤掉边境的屯兵。” 兵部侍郎徐准的话音刚落下,立刻引来朝臣们地纷纷响应:“皇上,臣附议。” 书房里,大臣们顿时乌泱泱跪了一地。 大有逼着隆庆帝,把南召国流亡太子沈陌白赶出驿馆,驱逐出京的架势。 隆庆帝微微有些浮肿的灯泡眼里,矍铄的精光,不停闪烁着。 他挺着大肚腩,四平八稳地端坐在龙椅上,神情严肃。 良久,他都没有开口说话。 跪地的大臣们,眼看着皇上对南召国太子去留的问题,似乎没有要明确表态的意思。 一群人低着头,不由彼此交换起了眼神,仿佛在彼此询问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这时候,方才带头说话的兵部侍郎徐准,再次扯了一嗓门。 “皇上,我大乾乃礼仪之邦,臣以为,眼下临近除夕,除夕乃是我大乾辞旧迎新的重要节日。” “若是这个时候让南召国太子离开,未免有失我大乾的体面。” “不如,就让南召国太子参加完除夕夜宴,等过完年,再送沈太子出京也不迟。” 这兵部侍郎徐准,说了一大堆废话,唯独最后一句话里的“送”字,格外引人深思。 什么叫送? 说明一点,就是把人家南召国太子沈陌白客客气气地给撵出去。 隆庆帝皱巴巴的老脸上,表情微不可查地变了变。 沉吟了片刻,隆庆帝威严扬声:“诸位爱卿的意思,朕已知晓。” “关于沈太子除夕过后,是去是留,这事儿,不归朕管。” 听到这话,众大臣皆是一愣,皇上这话,是何意?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有什么事情,是皇上管不了的? 就在众大臣心中疑惑不已的同时,隆庆帝沉着声,不疾不徐地丢出一句话。 “接洽南召国太子一事,朕早已经全权交给大理寺卿九王爷负责,爱卿们有什么想法顾虑,找九王爷去,朕乏了,散了吧。” 隆庆帝一句话,直接把众大臣给干懵了。 皇上把涉及大乾边境安全,这么重要的决策权,简单明了地交到了九王爷手中。 这意味着什么? 或者换句话来说,皇上没有替九王爷做决策,而是对众大臣宣布决策权在九王爷手里。 这深层次的理解,可不可以理解为,皇上赋予了九王爷处理国事的权利。 顿时,众大臣心里不由升腾起一抹浓浓的隐忧。 今日前来御书房觐见的大臣,几乎都是太子党。 他们暗中都是支持太子裴琮将来登基为帝的。 可是隆庆帝对九王爷给予了至高无上的参政权利,甚至将关乎大乾未来一年边境是否太平的头等大事,交给九王爷来处理。 大臣们都是暗自替各自的家族,捏了把冷汗。 皇上是在变相敲打他们,让他们莫要一味拥趸太子,也是时候考虑一下,是否要改变立场,换个对象拥立? 浓浓疑惑萦绕在心头,久久挥之不去。 大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人忍不住试探着恭敬扬声。 “皇上,九王爷最近忙着处置秦氏一族的案子,恐怕不得空理会南召国太子何时去留的问题,还请皇上下定夺。” “请皇上下定夺。” 一个人带头,一群人附议。 闻言,隆庆帝透着威严的皱巴巴老脸上,嘴角微不可查地抽抽了两下。 一帮老家伙,倚老卖老,合起伙来逼朕做决定,还真是胆大妄为之极。 说实话,隆庆帝对南召国太子沈陌白这个晚辈的印象,还是相当不错的。 年纪轻轻,就遭遇了至亲离世,唯一亲叔叔背叛,颠沛流离,朝不保夕。 身子骨虽然孱弱,但却始终没有放弃生的希望,一直跟病魔作斗争。 最近,太医院频频传来消息,说本来病重的沈太子,因为九王妃及时出手救治,已经起死回生,正在康复当中。 这个消息,对于隆庆帝来说,是相当欣慰的。 儿媳妇争气,一而再救下沈太子性命,这就是妥妥的旺夫啊。 将来,隆庆帝势必是要将江山重担,交到自己最宠爱的儿子手里。 所以,儿媳妇提前跟南召国未来皇帝打好关系,就等于是儿子提前跟南召国未来皇帝建立良好的邦交关系。 有这样一个局面,隆庆帝乐见其成。 眸光闪烁之际,隆庆帝威严的老脸上,脸色不由沉了下来,严肃地喝斥道。 “怎么,你们是在逼着朕做决定吗?” “微臣不敢。” “你们不敢?朕看,你们都挺敢的。” “皇上息怒。” 众大臣心肝直颤,连连告饶。 就在御书房的气氛,将至冰点,一众大臣被皇上的雷霆怒火,弄得人心惶惶,如履薄冰之时。 书房外头,响起了一个急促的脚步声。 不多时,大内总管徐康安就火急火燎地冲了进来,着急忙慌地禀报出声。 “皇上,九王爷进宫了!” 听到这话,隆庆帝浓眉一挑,当下,气不打一处来地吼了一声。 “九王爷进宫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徐康安你的差事当的是越发好了,没看到朕正跟大臣们议事的吗?” 徐康安被自家皇上臭骂了一顿,抓着拂尘的手,止不住地哆嗦了两下。 说实话,要不是火烧眉毛要命的大事,他是打死都不敢这个节骨眼闯进来的。 皇上明摆着对这帮大臣有气没处撒,他进来,不就是自己找抽嘛,哎…… 徐康安垮着老脸,一脸无奈地颤颤巍巍回了一嘴:“皇上,九王爷眼下正命人砸开庆云殿的宫门呢!” “什么?!”隆庆帝一听到自己儿子在砸自家爱妃的宫门,当下,臃肿的身体就跟弹簧一样,从龙椅上弹了起来。 二话不说,隆庆帝也懒得再去搭理乌泱泱跪了满地,跟他这个皇帝唱反调的大臣们。 挺着大腹便便,急匆匆地离开御书房。 “皇上……” 众大臣们看到隆庆帝议事到一半,就直接把他们这帮臣子给晾在一边,也没说让他们走,也没说让他们留。 众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唤了一声。 “摆驾庆云殿!” 恰时,隆庆帝故意踩着时机,扯开嗓门,威严扬声。 话音落下,隆庆帝就在一众大臣们欲哭无泪的瞩目之下,带着一众侍卫,浩浩荡荡地杀向庆云殿。 “兔崽子,长大了,翅膀硬了,长本事了,连自己母妃的宫门都敢带人砸了,看朕怎么收拾他!” 第318章 王妃怀了本王的孩子,母妃别动她! 隆庆帝脸色黑沉沉的,一边赶往庆云殿给自家爱妃撑腰,一边忍不住气鼓鼓地低骂了一声。 大内总管徐康安离自家皇上最近,眼看着自家皇上晃荡着臃肿的大肚腩,几十年来都没有走得这么快,这么急过,心里不由暗自替九王爷捏了把冷汗。 瞧皇上这架势,明显是老子打算狠狠揍儿子啊。 现在也不知道,庆云殿到底什么情形,老天保佑,希望九王爷千万别和贵妃娘娘闹起来,不然,麻烦就大了。 “皇上,或许九王爷砸贵妃娘娘的宫门,是有原因的,等到了之后,皇上先好好跟九王爷说话……” “说什么?有什么好说的,他一个当儿子的,敢气自己的母妃,朕就得揍他!” 此时的隆庆帝,俨然就像一个寻常百姓家准备收拾犯错儿子的严父一般。 说话的口吻,那几乎就是咬牙切齿,恨铁不成钢。 这一头,隆庆帝气势汹汹地赶往庆云殿。 另一头,庆云殿,紧闭的宫门正在发出一声又一声的沉重撞击声。 展一和老幺展十三在自家主上的指挥下,两人怀里抱着一根足足一个成年男人腰粗的木头桩子,正一脸生无可恋地机械撞击着庆云殿紧闭的结实宫门。 “咚!” “咚!” “咚!” 一下又一下的剧烈撞击,使得宫门背后的巨大粗壮门栓,已经处于欲断未断的状态。 只要再重复重重撞击几次,宫门就会被撞开。 “九王妃,还不赶紧给贵妃娘娘跪下认错!” 突然,一门之隔的庆云殿内,响起了一道高声斥责声。 蔷薇佯装喝斥自家王妃,故意将音量扯得很高。 话音落下,早就被自家贵妃婆婆拽进殿内,又是投喂美食,又是闲话家常的季云素,秀气的眉毛,不由微微一挑。 “贵妃娘娘……” “叫母妃,你这孩子,怎么总是记不住呢?”郑贵妃笑眯眯地剥了一口龙眼肉,喂到季云素的嘴边,宠溺地打断道。 季云素配合地张嘴,把桂圆咬进了嘴里,甜滋滋的味道在嘴巴里蔓延开来。 她一边嚼着桂圆,一边含糊地改口说道:“母妃,不然你还是把王爷放进来吧。” “怎么?你担心本宫把戏演过了,到时候会母子失和。” 郑贵妃娇媚的脸庞上,带起一抹宠溺的笑意,潋滟红唇悠悠开启。 心事被戳破,季云素倒也不藏着掖着,大大方方地承认:“母妃,我们的目的,是把西陵国公主慕容夕瑶给应付过去。” “现在,王爷在外面撞门,母妃惩罚我这个九王妃的消息,肯定已经传到慕容夕瑶的耳朵里了,这出戏,应该也差不多了。” 刚才,她被自家贵妃婆婆佯装凶巴巴地拉进大殿。 自家贵妃婆婆一边高声喝斥她,让骂人声传出大殿,一边压着音量,小声安抚她的心情。 那西陵国公主慕容夕瑶突然跑进宫,在郑贵妃面前挑弄是非,故意说她的坏话,虽然,她很莫名其妙。 但是,郑贵妃为了护着她这个儿媳妇,不惜大费周章,在人前演一出戏,借此要西陵国公主满意。 说实话,季云素心里还是很感动的。 话音落下,季云素下意识地要起身,走到外面喊话。 “丫头,本宫问你,你现在对蘅儿是什么想法?” 郑贵妃这时候轻轻拉住季云素的胳膊,笑眯眯地问了句。 听到这话,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光芒闪烁了两下,这个问题,她还从来没考虑过。 “你看,蘅儿那样清冷的性子,一得知你被本宫喊进宫训斥,就火急火燎赶过来替你撑腰。” “见你被本宫锁在宫里,他就直接命人砸宫门,也不管本宫这个母妃脸面上,是否过得去?” “总之,蘅儿着紧你这个媳妇的心思,已经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丫头,蘅儿疼你都到这个份上了,你还要跟他闹分开吗?” 郑贵妃温柔的询问话语,让季云素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郑贵妃似乎看出了自家儿媳妇的迟疑,心想着自己这儿媳妇聪慧有余,但在面对感情的时候,还是个小迷糊。 郑贵妃估摸着自家儿媳妇到现在还稀里糊涂,搞不清楚状况呢。 想到这里,郑贵妃潋滟眼眸里,掠过一抹精光。 当下,郑贵妃对着站在外头喊话的蔷薇,招了招手,示意蔷薇进殿来。 蔷薇这时候的注意力全部都放在快要被自家王爷撞开的宫门上,一下子,没注意到自家贵妃娘娘的召唤。 而郑贵妃悠哉地端坐在大殿里头,看蔷薇没回头,当下,也是当机立断地拔高音量,故作严肃地喝斥了一声。 “云素,亏本宫平时对你宠爱有佳,你扮丑装胖欺骗本宫,欺骗皇上,实在是太让本宫失望了。” “来人,把九王妃拉下去,仗着二十打板子,打,给本宫重重地打!” 郑贵妃的话音听着有些尖锐,而且还很生气,此刻,在庆云殿上空,悠悠闯荡开来。 话音落下,郑贵妃对着还没反应过来的宝贝儿媳妇,压着嗓子,柔柔道了句。 “丫头,本宫跟你打赌,蘅儿这个时候一定不会在估计本宫这个母妃,必定要冲进来护你了。” “砰!” 恰时,紧闭的宫门被重重撞开! 裴无蘅脊背挺直,冷峻刀削的谪仙面庞上,神色凝重,划着稳健的步伐,犹如一阵疾风般,阔步跨过庆云殿门槛。 “王爷……” “你们把王妃带到什么地方去了?!” 裴无蘅误以为自己母妃要对自己媳妇动粗,当下,不容置喙地质问出声。 蔷薇吓了一大跳,一直以来,自家王爷在贵妃娘娘面前,永远都是吃瘪的孝顺儿子。 无论贵妃娘娘怎么闹,王爷都不会真的恼了贵妃娘娘。 可现在,王爷的脸色,很可怕,就仿佛要吃人似的。 鬼使神差间,蔷薇忘记了事先娘娘吩咐她的任务,若王爷破门而入,记得要继续演下去。 几乎是同时,蔷薇指了指正殿方向。 见状,裴无蘅狭长的凤眸中,掠过一抹焦色,刚才在外面,他听到母妃下令要打她的板子。 她怀孕了,怎么能经受住板子! “打,给本宫重重地打!” 郑贵妃在大殿内,双手插在丰腴的腰肢上,玩心大起地故意再次拔高音量。 季云素光洁的额角,不由突突了两下,此情此景,她真的很想给自己这个贵妃婆婆,颁一个最佳演技奖。 试问,这世上哪有一个母妃,专门挖坑,主动让自己宝贝儿子跳进来的。 当然,如果裴无蘅对她压根不上心,就不会中计,跳进来…… “母妃,王妃怀了本王的孩子,你别动她!” 忽的,一道低沉磁性的吼声,从大殿门口,毫无征兆地响起。 恰时,闻讯赶来替自家爱妃撑腰的隆庆帝,正好晃荡着臃肿的身体,跨步走进庆云殿宫门。 在宫门口,隆庆帝威严的老脸上,神色猛然一滞。 “徐康安,你听见了吗?”隆庆帝语气有些激动地扬声。 “皇上,奴才听见了,听见了!九王爷刚才对贵妃娘娘喊九王妃肚子里已经怀了小世子了!” 徐康安堆着笑容,捏着公鸭嗓,激动得都快要哭出来了,忙不迭答了一句。 老天保佑,九王妃怀孕了,九王爷总算后继有人了! 第319章 团宠孕妇上线! 大殿内。 佯装要严厉处罚自己宝贝儿媳妇的郑贵妃,在听到自己宝贝儿子在外头低沉吼声的瞬间。 那娇媚雍容的脸庞上,顿时,笑开了花。 几乎是同时,郑贵妃卷着一阵香风,一下子就窜到了季云素面前。 纤纤玉手一把抓住季云素的手儿,便拉着她走向软榻。 “丫头,快快躺下,可别累着本宫的大孙子!” 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光芒闪烁不定,五官精致的巴掌小脸上那原本淡然从容的小表情,不由变得有些僵硬了几分。 自己是被郑贵妃硬着摁在了软榻上。 连反应都来不及,季云素就感觉自己身边眨眼的功夫,就围上来一大帮人。 有替她脱掉绣鞋,细致帮她把腿轻轻放在软榻上的。 有替她盖上云丝软被,生怕她受冻着凉的。 还有递给她果盘糕点,投喂她的。 季云素看着围在自己身边的宫人们,秀气的眉毛,不由拧在了一起,整个人现在是一个头两个大。 造孽啊,这事情怎么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了?! 她怀孕的事情,裴无蘅那家伙是怎么知道的?! 哦,不对不对,现在的情况,不该是追究那家伙是怎么知道她肚子里怀了崽子。 最要紧的是,那家伙干嘛要把她肚子里的孩子认下来,关他鸟事儿啊!!! 这家伙闲着没事干,瞎乱认什么儿子啊!!! 内心万马奔腾之际,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事情朝着不可预测的方向强势发展,季云素这时候突然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呕——” 季云素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干呕。 “呀,我儿这是孕吐了,快,快传太医!” 郑贵妃这时候一脸焦急地柔声下令。 “是,娘娘,奴婢这就去太医院!” 铃铛在旁边第一时间应声,话音落下,她人就跟兔子一样,“嗖”的一下,直接蹿出了大殿。 “哎呦喂!” 恰时,徐康安正陪着隆庆帝抵达殿门口,正好被火急火燎冲出来的铃铛,给撞了个满怀。 “铃铛,你急吼吼的要做什么?” 徐康安一屁股坐在地上,扬起皱巴巴的老脸,有些小抱怨地捏着公鸭嗓,嚎了一声。 铃铛现在急着去太医院给王妃请太医,也顾不上给皇上行礼这些繁文缛节。 只涨红着小脸,象征性地快速冲着隆庆帝福了福身,嘴快地道了句。 “皇上,王妃孕吐了,奴婢赶着去太医院。” 闻言,隆庆帝透着矍铄精光的浮肿眼眸里,很自然地掠过一抹紧张之色。 当下,隆庆帝直接对着摔了个屁墩的徐康安,威严地下令:“你还傻愣着干嘛,赶紧陪着铃铛一起去太医院。” “要快,把太医院的人,全部都喊过来!” 隆庆帝一道圣旨,直接就把太医院今日当值的太医,全部都摇了过来。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太医院今日当值的全部太医,就背着药箱,风风火火地赶到了庆云殿。 “胡院判,你是妇科圣手,快来给本宫儿媳妇瞧瞧!” 郑贵妃看着在大殿门口待命的一帮子太医,直接点名。 “对对对,胡院判的医术,朕还是很认可的,当初,爱妃生产的时候,九死一生,全靠胡院判力保爱妃和蘅儿才得以母子平安。” 隆庆帝挺着臃肿的大肚腩,心里对儿媳妇肚子里的孩子着紧得很。 但身为公公,他又不好冲进去,总归是要避嫌的。 不过,隆庆帝人在殿外,可关心儿媳妇的心,可是有增无减。 这不,公公婆婆齐上阵,把季云素这个宝贝儿媳妇给宠上天。 而裴无蘅这个正紧夫君,如假包换的孩子他爹,愣是被挤到了旁边。 别说是站在正殿门口,伸长脖子,往里头望自己媳妇的情况了。 他现在都已经被自己父皇挤到了边上,压根连自己媳妇的面,都见不着。 “父皇,劳烦让让,让儿臣进去。” 裴无蘅面色沉静,一板一眼地开口。 话音落下,隆庆帝一点都没有要搭理自己儿子的意思。 此时,隆庆帝伸长了脖子,就跟当初在门口守候着自家爱妃生产时那般,皱巴巴的威严老脸上,满满都是焦急的等待。 裴无蘅眼看父皇没搭理自己,远山般的浓眉,不由微微蹙了起来。 “呕——” “呕——” 忽的,两声难过的女子干呕声,毫无征兆地落入耳中。 裴无蘅那没什么情绪泄露的冷峻刀削面庞上,隐隐透出了一丝紧张之色。 二话不说,裴无蘅颀长的身姿往前用力一挤,直接从挡在前头的一排父皇带来的宫人中间,强行穿过。 “哎哎哎……” 隆庆帝是站在最前头的,突然被自家宝贝儿子跟蛮牛一样,硬挤进来的力气,给推搡了一下。 臃肿的身子,歪歪扭扭地就朝着大殿内的方向,扑了下去。 “皇上,小心!” 徐康安带着一帮奴才,陪着皇上一起趴门口,听墙根。 乍得看到隆庆帝要狼狈地摔倒在地,当下,徐康安吓得脸都白了。 他捏着公鸭嗓子,急吼吼地嚷了一声。 话音落下,他第一时间就扶住了隆庆帝,同时,奴才们也不敢懈怠,为了以防万一皇上跌倒,这帮奴才们壮着胆子,跨进了正殿内,一帮人集体躺在地上,给皇上当人肉垫子。 隆庆帝身材肥硕,这年纪一大把了,要是不小心跌上一跤,那可了不得了! 郑贵妃本来全部的注意力,都在自家宝贝儿媳妇季云素身上。 在听到门口动静的时候,郑贵妃连忙卷着一阵香风,直接就飘到了自己夫君的身边。 “皇上,你没事儿吧?” 话音落下,郑贵妃已经扑进了隆庆帝满是赘肉的胸怀里。 隆庆帝刚刚站稳,刚才差一点摔跤,老腰好像有点闪到了,有点疼。 但感受着温香满怀的隆庆帝,在这一刻,仿佛忘记了闪着腰的疼。 他用略有些粗糙的大手掌,轻轻地搂着自家爱妃丰腴的腰肢,那整颗心儿,都要跟着化了。 “爱妃,朕见到你,就什么事都没了。” 隆庆帝满眼都是宠溺地看着自家爱妃,皱巴巴的老脸上,挂着不值钱的笑意,沉稳地扬声。 听到这话,郑贵妃潋滟红唇微微嘟起,当着一众宫人的面,“吧唧”一下,香了隆庆帝一口。 隆庆帝被自家爱妃亲了一口,顿时心花怒放,条件反射地要回应自家爱妃。 结果,他刚低头,一个不小心,就扯到后腰,当下,哀叫了一声:“哎呦……” “皇上,你腰怎么了?”郑贵妃扬起娇媚雍容的脸蛋儿,一脸关切地询问。 “爱妃,朕……没事……嘶……” 隆庆帝本来还想逞能,结果,才说没几句,就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郑贵妃眼见隆庆帝扶着自己的老腰,冲着自己笑得一脸不值钱,当下,不由一阵心疼:“皇上,你闪着腰了。” “没事,爱妃莫急,不用急着给朕找太医,先让太医给云素瞧,朕没事……” “蘅儿,你没看到太医正忙着给你媳妇瞧,现在哪里有空瞧你父皇?” “你着急进来看媳妇,也不能把你父皇给推倒呀!” 郑贵妃这时候扭过头,冲着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摸进正殿,去到儿媳妇身边的宝贝儿子,没好气地责备了一句。 隆庆帝老脸皮上的不值钱笑容,有些僵硬了。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郑贵妃,仿佛在问,爱妃,你不是应该急着替朕喊太医吗? 爱妃,现在你眼里只有儿媳妇,没有朕了吗?呜呜呜…… 第320章 宠!给本宫往死里宠! 此时,裴无蘅正好快步来到被一群宫人围着伺候的季云素身边。 由于季云素身边围了一群的人,其实,从她这个角度,压根是看不到裴无蘅走过来的。 突然听到郑贵妃略带责备的柔媚话音,季云素“腾”的一下,就从软榻上,坐了起来。 “九王妃,你的胎像有些不稳,动作幅度千万不能太大,小心动了胎气!” 太医院院判胡金水一脸紧张地嘱咐了一句。 话音落下,季云素甚至都没来得及对胡院判的话吐槽。 裴无蘅就三步并两步上前,直接来到了季云素身边,二话不说,他直接将季云素打横抱了起来。 在众人惊骇的目光注视下,裴无蘅将就李云素纤细的身子,轻轻地,柔柔地,放在了软榻上。 “有了媳妇,忘了爹,蘅儿,你这护媳妇护得有点厉害了哦。” 郑贵妃看着自己宝贝儿子如此紧张自己媳妇,潋滟眼眸里,满满都是笑意。 虽然,她嘴上说着严肃的话,但是,那雍容华贵的脸上,却是充满了欣慰之色。 哎呀,我儿终于开窍了,知道疼媳妇得当着所有人的面疼,这样,自己媳妇才有面子嘛。 看到儿子和儿媳妇小两口如胶似漆,甜甜蜜蜜,郑贵妃眼底含着的笑意,是挡不住地满溢出来。 这时候,郑贵妃直接将隆庆帝撂到了一边。 “嘶……” 隆庆帝怀里的温香软玉,突然消失了,老腰顺势袭来一阵拉扯的痛感,忍不住再次倒吸一口凉气。 眼看着自家爱妃不心疼他这个夫君,管自己跑去关心儿媳妇,隆庆帝心里挺不是滋味的:“爱妃,朕腰疼……” “皇上,你忍忍,太医得先紧着你儿媳妇的。” 郑贵妃头都没回一个,就柔柔地丢出一句安慰的话。 话音落下,大殿内,其他那些闲着没事干,随时都有空给皇上瞧腰伤的太医,本来已经都往皇上这边围过来了。 结果,郑贵妃一句话,直接就把这帮闲着没事干的太医,给吓住了脚步。 一帮背着大药箱,一时半会儿,也插不上胡院判给九王妃诊脉的太医们,不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面面相觑之际,大家用很小声的音量,彼此窃窃私语。 “这皇上的腰伤,那也是顶要紧的哩,咱就这么杵着啊?” “就杵着呗,贵妃娘娘都放话了,先紧着给九王妃瞧,皇上往后延。” “可咱手上也没活呀。” “那能咋地,贵妃娘娘最大,皇上也没说让咱去给瞧腰伤,咱要是过去,岂不是违背圣意?” “……” 这些个闲着没事干的太医,彼此交头接耳,心里头跟打鼓似的,七上八下的。 胡院判说,九王妃的胎像不稳。 可皇上和贵妃娘娘,还有九王爷对九王妃的胎的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万一九王妃和孩子有个什么闪失,他们这帮太医都得吃不了兜着走啊。 “胡院判,本王王妃的身体,可有什么大碍?” 裴无蘅颀长的身姿,蹲在季云素的软榻边,说这话的时候,他那骨节修长的好看手掌,很自然地放在了季云素那微微隆起的小腹上。 顿时,季云素纤细的身板儿,肌肉有些微微僵硬。 这、这家伙演戏,演得要不要这么逼真?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她,眼下想当然地认定,裴无蘅对她的种种关切行为,是为了在人前保持他们夫妻伉俪情深的形象。 想到这里,季云素小鹿乱撞的心,不由放了下来。 没事的,没事的,这一切,不过是裴无蘅在演戏给旁人看罢了。 心念流转之际,季云素只觉得方才被裴无蘅当众打横抱起的尴尬,减少了许多。 “咳,王爷,妾身没事,你不必太紧张。” 季云素调整好心绪,很是敬业地配合裴无蘅开始演戏。 话音落下,季云素微微俯身,将自己的润润粉唇,凑近了纡尊降贵,蹲在她身边的谪仙男人。 用仅仅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小声道了句:“王爷,咱这夫妻情深戏码,已经深入人心了,见好就收吧。” 女子柔柔的话语,犹如微风般,暖暖的,轻轻的,如兰似麝,喷吐在耳畔。 裴无蘅耳根子微微泛红,狭长的凤眸中,一抹幽光一闪而逝,这傻女人…… “王爷,妾身想回去了。” 季云素这时候将粉唇从裴无蘅冷峻刀削的完美侧脸旁,移开了一下,音量稍微拔高了一些,表达自己的真实想法。 说实话,一大帮子大夫,围着她,给她号脉保胎,真的很社死啊。 当然,季云素着急着离开,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 她肚子里孩子的月份,跟裴无蘅成婚的日子,那是对应不起来的。 也不知道,胡院判有没有号出来? “胡院判,云素丫头的胎还不到三个月,胎像不稳也正常,你赶紧给开保胎药,珍贵药材通通用上,别给本宫省银子。” 郑贵妃潋滟雍容的娇媚脸庞上,满满都是关切之情,激动地扬声。 听到这话,胡院判不敢耽搁,连连应是,就去开药方了。 郑贵妃这时,连忙又吩咐蔷薇:“快,打开库房,把本宫珍藏多年的千年灵芝取出来,让九王妃带回去补身子。” “母妃,不用了……”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掠过一抹心虚之色,忙不迭制止。 说实话,现在她是真有点骑虎难下。 啧,头疼啊,都怪裴无蘅这家伙,那么冲动干嘛? 就算为了帮她解围,也不用胡说八道,把她的孩子,往自己头上拦啊? 便宜爹有啥好当的? “贵妃娘娘,九王妃近日最好不要下床走动,再配上这副安胎药,便可母子平安。” 胡金水开药方的动作很迅速,说话间,毕恭毕敬地将药方呈上。 “好好好。”郑贵妃连声说了三个好字,“胡院判,本宫就把九王妃交给你看顾了,你一定要替本宫把九王妃和本宫的孙儿,都照顾妥帖。” “待瓜熟蒂落,本宫重重有赏。” 郑贵妃话音刚落下,扶着腰,忍着疼的隆庆帝,也是威严地扬声。 “朕的孙子,就靠胡院判你了,保好九王妃母子,朕许你胡氏家族子孙后代荣华不断。” 隆庆帝金口玉言,让胡金水诚惶诚恐:“臣,谢主隆恩!” 此时,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心虚之色,已经到了极致。 苍了个天啊,皇帝公公和贵妃婆婆已经把她肚子里的孩子,当成亲孙子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第321章 本王跟王妃在成婚前已有肌肤之亲! 季云素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身边充斥着各种对她肚子里未出世孩子的欢喜声音,可季云素越听越觉得头皮发麻。 “王妃,你赶紧躺好,别乱动。” 恰时,蔷薇注意到躺在软榻上的自家王妃,要下地,连忙扯着嗓子,激动地喊了起来。 话音落下,蔷薇三步并两步上前,轻轻将季云素坐起来的身子,又重新按回了软榻上。 “云素,你就躺着别动,听胡院判的话,好好养着。” 郑贵妃将药方子随手往软榻上一放,也是第一时间来到季云素身边,柔声开口。 季云素身子有些僵硬地靠在软榻上,心里是有苦说不出啊。 这叫什么事儿啊! 都怪裴无蘅这家伙,他倒好,惹了这么大的麻烦,自己当起了甩手掌柜,可恶! 季云素对着贵妃娘娘勉强扯出一抹营业的笑容,清丽的杏眸中,光芒闪烁不定。 视线落在身边的谪仙男人身上,就看到他居然拿着胡院判开的安胎药,认真读了起来。 见状,季云素两瓣润润粉唇,微不可查地抽抽了两下。 这家伙装得够可以的,孩子跟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犯得着如此事无巨细,连药方子都要过目吗? 再说了,这家伙也不懂医,药方子他看得懂吗? 有这闲功夫装关心孩子,还不如想想法子,怎么带她出宫吧。 内心吐槽之际,季云素当着所有人的面,脆生生地扬声:“王爷,妾身想回王府了!” 这一声喊话,听着中气十足的。 季云素这时候也不管周围人的阻拦,硬着要从软榻上起身下地。 “九王妃使不得,你现在胎像不稳,千万不能下地走路啊。” 胡金水吓得额头直冒冷汗,连连嘱咐出声。 季云素秀气的眉毛,不由拧成了麻花状,她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 前不久,她的确动过胎气,经过这些日子的调养,已经好很多了。 虽然,还是有些不稳定,但也绝对没有像胡院判说得那么夸张,连下地走路都不行。 “胡院判,我知道你很紧张,但我自己也是大夫,我自己的身体究竟如何,我自己有数,下地走个路,还是没问题的。” 季云素五官精致的巴掌小脸上,神情严谨,不疾不徐地开口。 话罢,季云素便冲着裴无蘅咬着后槽牙,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王爷,你不是来接我回府的吗?” 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光影泯灭不断,他没有说话,而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弯腰俯身,将躺在软榻上的绝美女子,轻轻柔柔地再次抱了起来。 “母妃,时候不早了,儿臣就带王妃先行离宫了。” 当着满大殿的人的面,裴无蘅脊背挺直,稳稳地抱着季云素,划开坚定的步伐,径自往外走。 她的身子,很轻,很软。 裴无蘅抱着季云素,只感觉自己怀里揣着一只毛茸茸的小兔子。 乖乖巧巧的,不吵也不闹。 裴无蘅两瓣微微抿着的润泽薄唇,不自禁地勾起一抹浅浅的邪魅弧度。 “裴无蘅,你能不能走快点?” 季云素现在恨不得找个地缝钻,她那巴掌小脸几乎整张都埋在裴无蘅健硕的胸膛上,这时,压着嗓音,没好气催促了一声。 “拦路的人有点多,本王走不快,不然,王妃自己下地走两步?” 裴无蘅将润泽薄唇轻轻地凑近女子小巧的月耳畔,幽幽说了句。 听到这话,季云素那几乎完全贴在裴无蘅健硕胸膛上的绝美巴掌小脸上,表情不由抽抽了两下。 这家伙,真是够了,明知道她现在急着离宫,就待着机会挖苦她,混蛋! 心里骂骂咧咧,季云素埋在裴无蘅胸膛上的脸蛋儿,隐隐有些泛红,两排洁白的贝齿,轻轻地咬住了粉唇。 “蘅儿,你快把云素放下了,你的身子骨才刚好一些,可别把你媳妇给摔了!” 郑贵妃眼见自己宝贝儿子是铁了心要带儿媳妇离宫,也不再强留。 毕竟,儿媳妇怀着孩子,她的心情和感受最要紧。 说话间,郑贵妃直接下令:“来人,把本宫的软榻给九王妃安排上。” “母妃,真不用,王爷抱我回去挺好的,不用麻烦……” “丫头,你别逞强,这出宫的路,有一大段呢,你夫君的身子骨孱弱,你又不是不知道,让他抱着你和本宫的大孙子出宫,本宫不放心。” 郑贵妃一脸关切地打断道。 话音落下,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掠过一抹尴尬之色。 当着自家儿子的面,埋汰自家儿子,不大合适吧? 眨眼的功夫,季云素就被宫人们七手八脚,小心翼翼地放到了抬来的软榻上。 不等她反应,宫人们就在郑贵妃的命令之下,抬着少说有二百多斤重量的紫檀木软榻,一路出宫。 说实话,这出宫的场面,季云素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太招摇了! 这么一路下来,阖宫上下,没有人不知道她怀了九王爷孩子的事情了。 造孽啊! 季云素笔挺挺地躺在软榻上,就跟挺尸一样,俨然已经放弃了挣扎。 就这样吧…… 宫人们哼哧哼哧地抬着软榻上的九王妃,一路小心翼翼,平平稳稳地出宫的同时。 胡院判也被郑贵妃派出宫,一路跟着回九王府。 等马车抵达九王府,一众人把九王妃从马车上连同软榻一起抬下来,直接抬进了九王府。 从头到尾,季云素就假装睡着,眼不见,心不烦。 胡金水背着药箱,从马车上下来,刚要跟着进王府,照看九王妃的胎。 忽的,眼前被一道高大的阴影,给挡了住。 胡金水下意识地抬头一瞧,不由恭敬地开口:“王爷……” “胡院判,王妃的胎应该三个月有余了。” 听到王爷笃定的话语,胡金水瞳孔骤然紧缩成一个黑点。 刚才给九王妃号脉的时候,他已经号出九王妃的胎,超过三个月。 可九王爷和九王妃成婚还不到三个月,为何九王妃会怀身孕超过三个月? 心里有疑惑,胡金水也不敢说,他只是单方面安慰自己,可能是自己医术不精,号脉没号准。 这一路上,胡金水都是这么安慰自己的。 就在胡金水心里头乱糟糟,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接话的时候。 耳畔,再次幽幽响起九王爷低低沉沉的平静话音。 “本王和王妃在成婚前,已有肌肤之亲,胡院判有话直说,不必有顾虑。” 乍得听到这话,胡金水那颗悬在半空中的心,立马就落回到了肚子里。 原来如此,难怪九王妃的身孕,和成婚时间对不上。 敢情九王爷和九王妃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啊,哎呦呦,还好,还好,一切都没问题,可吓死本官了…… 第322章 夭寿,王爷认真学习孕期护理知识! 有了九王爷给自己吃的定心丸,胡金水立刻就放开了胆子,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 从九王妃怀孕初期会出现的一些不适症状,到孕中期身子日渐沉重,需要注意的一些具体事项,还有到了孕晚期的照顾方法,一股脑儿地全部都跟九王爷说明了。 喋喋不休说了一路,不知不觉间,胡金水就随九王爷来到了常欢院大门口。 “九王爷,微臣是不是一下子说太多太急了?” 胡金水紧了紧身上背着的药箱,捋了捋胡须,一脸不好意思地恭敬询问了一声。 裴无蘅神色晦暗不明,看着胡院判的眼神,此时不自禁地微微闪烁了两下。 原来女子怀孕,竟如此艰辛。 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的瞬间,裴无蘅那没什么情绪泄露的冷峻刀削面庞上,两瓣润泽薄唇不紧不慢地开启。 “胡院判方才所说的这些症状,是否每个女子都会经历?” 听到这话,胡金水看向九王爷的眼神,猛地闪烁了两下。 他原以为,九王爷天人之姿,身份尊贵,即便跟九王妃夫妻关系很好,也不会做到如此事无巨细的地步。 再说了,九王妃怀孕,身边自然有一大堆有经验照顾未生产孕妇的丫鬟嬷嬷陪伴左右,压根就不需要九王爷操心。 心中感慨之际,胡金水紧张的神经,也是松快了下来了许多。 当下,胡金水就对着九王爷连连赞叹:“九王爷对九王妃可真好,微臣从医数十载,除了当年见过皇上对怀了身孕的贵妃娘娘如此事无巨细的关心,就只有九王爷您了。” 胡院判的夸奖话音,音量挺大的。 他人虽然在常欢院门口,但是,他刚才所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清清楚楚地落在院子里伺候的下人们耳朵里。 一时间,刚刚得知自家王妃怀了王爷孩子的下人们,也是捂着嘴,偷笑了起来。 “王妃怀孕了,我们王府很快就有小主子了。” “哎呀,想想都有些小激动了,贵妃娘娘盼了这么久,总算是盼到抱孙子了。” “是啊,咱王妃的肚子可真争气,刚才我可是瞧见那些宫人抬着王妃进来用的那张软榻,那可是当年皇上专门斥巨资,给贵妃娘娘打造的,上面镶嵌了各色名贵宝石,价值连城。” “贵妃娘娘直接就把软榻一并送给了咱王妃,可见,咱王妃有多讨贵妃娘娘的欢喜哩。” “可不是吗,咱王妃本来就招贵妃娘娘稀罕,现在怀了王爷的孩子,等生下小世子,咱王妃的大福气,还在后头呢!” “……” 院子里伺候的下人当中,有好几个老嬷嬷,那都是郑贵妃以各种理由,硬着塞进自己宝贝儿子王府的。 之前那张闹了乌龙,害得季云素和裴无蘅两个人,新婚头日进宫请安,丢了大脸的带血床单! 就是这几个老嬷嬷,偷摸送进皇宫的! 眼下,这几个老嬷嬷得知自家王妃怀了身孕,那高兴得已经手舞足蹈了。 若不是碍于尊卑有别,这几个老嬷嬷都巴不得马上冲进王妃的新房,齐刷刷跪在地上,跟自家王妃道喜哩! 寝房里。 季云素被当成国家一级保护动物,严防死守。 她现在是想自己下地倒一口水喝,都会有人立马有人冲上来,帮她把水倒过来。 下地走走,对于眼下的季云素来说,简直就是奢望。 “蔷薇姑姑,我只是怀孕,不是残废,还不至于到生活不能自理的地步。” 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隐隐透着一抹无奈。 这时候,冲着奉贵妃娘娘命令,送她回王府的蔷薇姑姑,郁闷地抱怨了一句。 “王妃,你怀了小世子,最需要的就是保持心情愉悦。” “贵妃娘娘说了,王妃接下来的日子,就安心在王府养胎。” “什么都不要管,什么都不要理会,吃好喝好睡好,这样才能生出一个健健康康的小世子出来。” “贵妃娘娘还说,若是王爷欺负王妃,王妃尽管差人进宫告状,贵妃娘娘会帮王妃收拾王爷的!” 最有一句话,蔷薇说得格外大声,这音量就是站在屋子外头的人,也是能够听得一清二楚。 她家贵妃娘娘别的不担心,就担心王府里的下人,在王妃面前乱嚼舌根。 那西陵国公主慕容夕瑶一到大乾,就第一时间进宫,在贵妃娘娘面前搬弄是非,说王妃的不是。 这明摆着就是冲着王爷来的。 当初,王爷和西陵国公主有过一些往事。 虽然,王爷一直不待见西陵国公主,对西陵国公主的爱慕,也从没有过任何回应。 但是,人家西陵国公主不远万里,都追到家门口了,那对王爷肯定志在必得。 接下来这段日子,肯定还会继续搞事情。 蔷薇左思右想,考虑斟酌了许久,还是决定将西陵国公主的存在,提前跟自家王妃通个气。 省得到时候,王妃被西陵国公主打得措手不及。 “你们都退下。” 蔷薇严谨的脸庞上,神情严肃,对着伺候在屋子里的一众宫人,挥了挥手,沉声下令。 “是。” 宫人们躬身退下。 “吉祥,你也先出去。” 蔷薇看到吉祥仍旧雷打不动,直戳戳地守在王妃身边,不由肃声又说了一句。 “小姐,我不走,我留在这里陪着你。” 吉祥憨憨地倔强开口。 “吉祥,你去门口守着,没事的。” 季云素五官精致的巴掌小脸上,流露出一抹淡然的笑意,对着自己这个忠心耿耿的小丫鬟,柔柔地道了句。 听到这话,吉祥乌溜溜的眼眸里,光芒闪烁了两下。 她伸手挠了挠头皮,一边听话地往外面退,一边还不忘瓮声瓮气地扬声。 “小姐,我就在外头,你有啥事儿,就喊我。” 蔷薇严谨的脸上,这时候,表情有些许哭笑不得:“吉祥,你这丫头想什么呢,我又不是坏人。” “姑姑,吉祥她就是个憨丫头,你别介意。” 季云素连忙打圆场,并且及时转移话题:“姑姑,你把人都支开,是有什么话想嘱咐我吗?” “王妃,嘱咐奴婢不敢当的。”蔷薇连忙摆了摆手,恭恭敬敬地开口。 话罢,蔷薇三步并两步,走到季云素身边,压着声音,继续道了句。 “王妃,有个事情,奴婢得提前跟你通个气,也好让王妃有个心理准备。” “万一将来哪天,有不好听的流言蜚语传到王妃耳朵里,王妃也不至于动胎气。” 听到这话,季云素秀气的眉梢,不由微微一挑,一脸好奇地问了句。 “姑姑,你想跟我说什么,但说无妨。” 得了允许,蔷薇连忙凑近季云素耳边,在她耳边,简明扼要地说了几句。 听着听着,季云素本来因为自己怀孕,被裴无蘅这么在宫中一闹,搞得人尽皆知的沮丧心情,立马就活络了起来。 耶呵,来了个身份高贵的西陵国公主,人家还对裴无蘅这家伙有意思,想把他占为己有。 眼下,这个西陵国公主慕容夕瑶,把她这个九王妃,当成了假想敌。 一到大乾,就进宫找她的贵妃婆婆挑拨离间,搬弄是非,目的就是搞她这个现任九王妃。 嘿,离开九王府的法子,这不就有了嘛! 心念流转之际,季云素灵光乍现,脱口而出道。 “蔷薇姑姑,照这么说起来的话,我一直占着九王妃的位置,岂不是很危险?” 话音落下,季云素也不给蔷薇反应的时间,当下继续管自己说道。 “干脆我就自请下堂,把九王妃的位置,给那西陵国公主腾挪出来……” 第323章 闷骚王爷打直球了,夭寿! “如此一来,西陵国公主就不会来找我的麻烦,那我和我肚子里的孩子,也就能够安然无恙。” 自家王妃这话一出,直接把常年陪伴贵妃娘娘在深宫的蔷薇,给整不会了。 她原以为,王妃得知西陵国公主觊觎自己夫君的时候,会心里不好受。 毕竟,天底下任何一个女子,在知道自己夫君,在跟自己成婚前,还跟别的女子有过一段往事,都会有疙瘩。 即便王爷从未搭理西陵国公主,都是西陵国公主一厢情愿。 可多多少少,王妃心里总归会有些不舒服的嘛。 心念微动,蔷薇下意识地想要开口,宽慰自家王妃几句。 结果,季云素这时候抬起纤纤素手,摸了一把干巴巴的眼角,戏精上身地红着眼眶,委屈巴巴地道了句。 “蔷薇姑姑,老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也说了,这西陵国公主是西陵国女帝的独生女,未来女帝继承人,天之骄女,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这世上的一切,就没有这个慕容夕瑶要不到的。” “那慕容夕瑶看上了我的夫君,我要是还霸占着九王妃的位置。” “万一她一个不高兴,就对我的孩子下手……” 说到这里,季云素故意停了下来,后面的话,就不用说了,蔷薇姑姑自己往下想就行了。 蔷薇眼神闪烁不定,对于自家王妃的担忧,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王妃,这……” “没有万一,本王绝不会让任何人动王妃和孩子一丝一毫。” 忽的,一道低低沉沉的磁性话音,毫无征兆地从外面传了进来。 紧跟着,裴无蘅就阔步走了进来。 季云素目光灼灼地看着挺直脊背,面色冷峻的谪仙男人,光洁的额角隐隐突突了两下。 刚才的气氛,她好不容易烘托到位,马上就顺利成章跟蔷薇姑姑聊和离的话题了。 这家伙突然进来,捣什么乱啊? 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隐隐透出了一丝小小的甘心。 那看向裴无蘅的小眼神里,也是有一些凶巴巴的。 “王爷,王妃,时候不早了,奴婢该回宫给贵妃娘娘复命了。” 这时,蔷薇严谨的脸庞上,带着一抹极浅的笑意,毕恭毕敬地开口。 话音落下,蔷薇立马转身离开。 她得赶紧回宫告诉贵妃娘娘,王爷对王妃关心宝贝得紧,让贵妃娘娘也乐呵乐呵。 这一头,蔷薇带着一大帮宫人,在常欢院一众丫鬟婆子的注视目光之下,浩浩荡荡地离开。 另一头,房间里。 裴无蘅颀长高大的身影,不偏不倚地站定在床边。 他凤眸微微低垂,目光落在半靠在床上的绝美女子微微隆起的小腹上。 她怀孕了,怀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很快就要当父王了。 说实话,直到这一刻,裴无蘅的内心,才稍微有了一些涟漪。 虽然,早就怀疑她有了身孕,但裴无无蘅一直都没机会证实。 今天,在庆云殿外,听到母妃要打她,裴无蘅情急之下,把自己未经过证实的猜测,当众宣之于口。 所幸,她真的,真的,怀孕了! 季云素仰着巴掌大的绝美容颜,看着站在她身边的谪仙男人,就仿佛老僧入定似的,就这么直戳戳盯着她,也不讲话。 顿时,季云素心里有些气闷。 这家伙不说话几个意思? 搅和了本姑娘的好事儿,他现在又在装什么深沉? 本来就气不顺的季云素,这时候二话不说,一个鲤鱼打挺,“腾”的一下,就从床上站了起来。 谪仙男人的身材很高大,高到她现在站在床上,才能勉强跟他平视。 “王妃,你的动作幅度太大了,会伤着我们的孩子的。” 裴无蘅狭长的幽深凤眸中,清晰倒映着女子隐隐透着薄怒的绝美容颜,从抿着的薄唇中,幽幽吐出一句话。 听到这话,季云素清丽杏眸中,恼怒的小火苗“噌”的一下,被瞬间点燃了。 当下,气鼓鼓地脱口而出:“王爷,蔷薇姑姑都已经走了,你还演戏呢!” 还我们的孩子?! 啊呸! 臭不要脸的家伙! 本姑娘肚子里的孩子,跟你有啥关系?! “王妃莫要动气,当心伤着我们的孩子。” 裴无蘅伸出好看的手掌,轻轻绕过女子纤细的身姿,在她的后背,轻轻拍了两下,替她顺气。 “躺下来,有话好好说,都是要当娘的人了,不要总是一惊一乍,这样对孩子不好。” 这时,裴无蘅又温柔地说了一句。 季云素目光灼灼地盯着对她温声细语,无论她怎么发火,都依旧不气不恼的谪仙男人。 忽然,有一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这家伙魔怔了吧? 他明明知道本姑娘肚子里的孩子,跟他没有任何关系,干嘛还开口闭口“我们的孩子”? 心念流转之际,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掠过一抹精光。 忽的,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连忙微微俯身,将自己两瓣润润薄唇,凑近了男人完美的侧脸边,吐气如兰。 “王爷,你还在继续演戏,该不会是隔墙有耳,有人监视咱们吧?” 说实话,季云素想破脑袋,唯一能够想到谪仙男人一直带入爹这个角色的理由,就是有人在暗中监视。 女子脆生生的谨慎话音,悠悠入耳。 裴无蘅深邃不见底的凤眸中,眸光微微闪烁了两下。 这女人怎么如此迟钝? 本王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她难道还不明白本王的言下之意? “并无人监视,王妃大可安心。” 裴无蘅冷峻刀削的谪仙面庞上,神色晦暗不明,薄唇不疾不徐地开启。 听到这话,季云素只觉得有些懵圈,下意识地冲口而出:“没人监视,那你干嘛还演?” “本王没有在演,本王是认真的。” 说这话的时候,裴无蘅将自己那张完美无瑕的妖孽俊美脸庞,朝着女子的绝美脸蛋,凑近了一些。 薄唇开合之际,裴无蘅那两瓣润泽薄唇,几乎要贴在女子微微嘟起的润润粉唇上面。 男人那张谪仙面庞突然在视野里放大,季云素有些反应不及。 看着近在咫尺的谪仙男人,季云素纤细的身姿,不自觉地僵住了。 四目相对,彼此近到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身上的独有气息。 “咕……” 季云素浑身僵硬,愣在原地,一动不敢动,本能地咽了口口水。 “裴无蘅,你、你魔怔了吧?”季云素结结巴巴地开口确认。 裴无蘅微微俯身,让自己跟女子之间的距离,几乎不存在。 在女子躲闪的眼光,薄唇凑近女子红得跟苹果似的耳根,逐字逐句哑声道:“王妃,本王现在很清醒……” 第324章 王爷哄媳妇生孩子,招儿挺多啊! “咳!” 耳畔痒痒的,凉凉的,季云素轻轻咳了一声。 几乎是同时,季云素就像是小奶猫被踩着尾巴一般,被眼前谪仙男人对她说的虎狼之词给吓得连忙跳了起来。 “咚咚咚……” 伴随着她小巧玲珑的玉足,踩在床板上,发出的接连闷沉声响起。 季云素已经跟眼前高大的谪仙男人,拉开了距离。 “裴无蘅,你把话收回去,我就当没听过!” 季云素仰着五官精致的巴掌小脸,深吸一口气,冲着男人急吼吼地要求道。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岂有收回之理?” 裴无蘅目光灼灼地盯着跟他拉开距离,一脸警惕瞪着他的绝美女子,徐徐出声。 话音落下,裴无蘅也不管缩在床榻里侧的纤瘦女子,有多震惊。 当着女子的面,脱了云靴,躺上了床榻。 裴无蘅颀长的身姿,笔挺挺地倒在柔软的被褥上,狭长的凤眸很自然地闭上。 见状,季云素一口老血卡喉咙,这家伙怎么还在她房间里悠哉睡起大觉了? 这是她的房间!她的床! 这家伙要睡觉,回自己的墨院去睡啊,干嘛睡她的床? “裴无蘅,你要睡觉,回自己屋去,别在我这儿……” “往后的每一日,本王都会陪着王妃睡觉,王妃要学着习惯有本王陪睡的日子。” 裴无蘅凤眸半眯半阖,两瓣润泽薄唇,泰然自若地开启。 听到这话,季云素笑不活了,啥?这家伙要天天陪睡! 这年头,把自己的无赖行为,形容得如此清新脱俗的,还真是没谁了! “王爷,你这是耍无赖啊!” 心里吐槽之际,季云素没有丝毫藏着掖着,直截了当就把自己的不满给讲了出来。 裴无蘅这时候薄白的眼皮子,微微一掀。 他侧过身,单手抻着侧脸,冲着跟一只无辜小白兔似的,躲他躲得远远的绝美女子,邪魅一笑。 随即漫不经心地开口:“本王以为,王妃此时应该感谢本王认下孩子,这才是明智之举。” 季云素光洁的额角,突突狂跳着,看着男人一脸自信满满的嘚瑟姿态,一脸的无语。 “我感谢你个大头鬼啊!如果不是你在宫里乱说话,我怀孕的事情怎么会暴露?” “你随口不负责地认下我肚子里的孩子,有没有问过我同意不同意?” “本来,我们说好的,除夕夜宴过后,就一别两宽,各自安好,现在都被你搞砸了!” 郁蹙间,季云素实在是忍不住了,对着裴无蘅一同劈头盖脸地输出。 说着说着,季云素眼眶不由微微有些泛红,鼻子也有些发酸。 不知怎么的,越说越委屈,她突然有点想哭! 许是孕激素影响的缘故,季云素说着说着,金豆子就不听使唤地“吧嗒吧嗒”往外掉。 裴无蘅本来悠哉悠哉斜躺在床上,看女子冲他发脾气。 乍得看到她哭了,裴无蘅狭长的凤眸中,眸色猛然一沉。 顿时,裴无蘅猛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你别过来!我现在心里不爽,你过来,我揍你!” 季云素将自己五官精致的巴掌小脸,冲向谪仙男人,没好气地吼了一句。 听到这话,裴无蘅深邃的眼眸里,一抹宠溺之色,一闪而逝。 当下,他脚下的步子,可一点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两条健硕修长的腿儿,就这么随便跨上前两步,他颀长的身姿,就几乎将女子纤细的身板儿,完全笼罩。 “王妃想打就打,只要王妃气消。” 裴无蘅骨节修长的好看手掌,轻轻抓住女子软软的皙白手儿,哑声道了句。 此时,季云素仰着绝美容颜,杏眸里光芒闪烁不定,看着对她各种和风细雨的谪仙男人,小心脏莫名“咚咚咚”的加速了跳动。 “裴无蘅你……” “如今,母妃和父皇都认定王妃怀了本王的孩子,王妃左右一时半会儿也没办法跟本王和离,不如就安心留在王府,把孩子生下来,如何?” 裴无蘅用打商量的口吻,不疾不徐地打断道。 “不和离,可以休妻,我现在犯了七出中的淫戒,王爷大可以以我不守妇道为由,将我休了。” 季云素面色沉静地接过话茬。 闻言,裴无蘅抓着女子细腻素手的好看手掌,五根骨节修长的手指,微微收拢了几分。 她为了离开本王,连自己的名声都不要了吗? 心里虽然有些气,但裴无蘅还是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怒火。 这世上,也唯眼前女子,能让本王如此动肝火,本王真是前世欠了她的! 季云素目光灼灼地盯着谪仙男人,看着他胸膛起伏不定,很显然,是被她的话,给气到了。 如此一来,也好。 毕竟,她肚子里的孩子,跟眼前谪仙男人毫无瓜葛。 他把火气都发出来之后,二人才好继续往下聊。 不然,裴无蘅一直都用这种包容的姿态面对她,季云素总觉得自己欠了他似的,怎么都支棱不起来! 打定主意,季云素率先打破了沉寂,直言不讳道。 “王爷,虽然你没问,但孩子的事情,我还是要给你有个交代。” “实不相瞒,我曾因为误中情花之毒,在乡下山野之中,跟一名男子……” “够了。”裴无蘅冷峻刀削的谪仙面庞上,淡漠的神色,隐隐透出了一丝龟裂,冷声打断。 她,承认了! 她,终于承认了! 但这一切,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她老老实实呆在本王身边,把本王的孩子生下来,母子平安! 季云素看着男人脸色不太好,暗想着,果然,他火了。 即便他们只是名义上的夫妻,但毕竟,当着他的面,她将自己的过往坦诚摊开来讲。 作为她名义上的夫君,堂堂一国尊贵王爷,会气会恼,也情有可原。 裴无蘅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女子似乎有些沮丧,当下,沉着声开口。 “昨日之事,譬如昨日死,本王既已认下孩子,那孩子就是本王的骨血。” “可是……”季云素想趁着机会,跟裴无蘅商讨出一个和平分手的可行方案,下意识地想要说话。 “王妃,人言可畏,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本王真用刚才你说的混账理由,把你休了。” “外面的人,会怎么看王妃,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裴无蘅深邃的凤眸中,暗潮涌动不断,冷声反问。 “王爷,我一向都不在乎名声,你早知道的……” “对,王妃一直都是这般肆意妄为、无所顾忌,但王妃有没有替未出世的孩子想过?” “我……”季云素语塞。 “本王还是那句话,王妃安心在王府把孩子生下来。” “孩子出生后,就记在本王名下,他会是本王的嫡长子。” 裴无蘅目光灼灼地看着说不出话来的季云素,不容置喙地一锤定音。 尤其是说到“他会是本王的嫡长子”这话时,语气非常坚定。 季云素杏眸眨巴了两下,被男人的坚持所打动,不自禁地从润润粉唇中,悠悠吐出一句话。 “王爷,真没想到,你人还怪好的嘞,便宜爹也要抢着当。” 裴无蘅:“……”儿子是本王的,本王是他亲爹! 第325章 不可一世公主失算,丑态毕露! “王爷,我的孩子,要是占了嫡长子的位置,会影响你以后娶的媳妇生下孩子的位分的。” 季云素这时候巴掌大的绝美容颜上,神情严肃了几分,一板一眼地沉声道了句。 听到这话,裴无蘅好看的眉毛,微微一挑,没好气地开口:“王妃只管把孩子给本王生下来,旁的不用管。” “可是……” “没什么可是。”裴无蘅面色沉静,冷声打断女子瞻前顾后的话语。 季云素看着近在咫尺的谪仙男人,粉唇微微抿了抿。 好吧,既然他那么坚持,就暂时先这么着吧。 左右距离孩子出生,还有七个月,未来会发生什么,还不一定呢。 没必要揪着眼下的状况不撒手,走一步看一步吧。 …… 驿馆。 芳菲院。 夕阳西下,天边红霞满天。 凉亭里,慕容夕瑶一袭华贵装扮,盛装端坐着。 她面前的石头桌子上,摆放着各色茶果点心,旁边红泥小炉煮着茶水,茶壶冒着热气,发出“咕咚咕咚”阵阵声响。 从皇宫回来之后,慕容夕瑶就心情大好地在凉亭里围炉煮茶。 此时,慕容夕瑶端起一杯热茶,放在嘴边轻轻泯了一口,眼皮子微微一抬,慢悠悠问了句。 “宫里来消息了吗?” 话音落下,伺候在旁边的青鸾和青鸢,连忙毕恭毕敬地回话。 “公主,潜伏在宫里的探子,还没回来。” 青鸾这话一出,青鸢马上就插了一嘴:“公主,没消息就是好消息,这说明郑贵妃罚九王妃罚得很重。” 听到这话,慕容夕瑶那透着不可一世之色的眼眸里,一抹得意之色,一闪而逝。 当下,慕容夕瑶冷冷一哼,成竹在胸地嘲讽出声。 “本公主要对付的人,自然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本公主只是有些好奇,郑贵妃到底会对季云素这个低贱出身的庶女,惩罚到何种程度?” 青鸾连忙接话,讨好出声:“那自然是对九王妃重重地罚了,九王妃欺上瞒下,挨个几十板子,那惩罚都算是轻的!” “没错,要我说啊,说不定郑贵妃就从此厌弃了九王妃,直接下懿旨,命九王爷把九王妃给休了!” 青鸢几乎是踩着青鸾的话尾,马屁连连地补了一句。 二人溜须拍马的恭维话语,慕容夕瑶听了很是受用,当下,骄傲不可一世的脸庞上,立刻就浮现出了一抹满意的笑容。 慕容夕瑶微微扬起下巴,目光朝着天边的火烧云看了过去。 欣赏了片刻,慕容夕瑶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很有意思的事情,嗤笑着轻蔑出声。 “这天边的云彩,红得跟在滴血似的,本公主在想啊,这季云素挨了板子之后,身上会不会也如此红艳艳呢?” 慕容夕瑶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把季云素挨了板子,浑身是血的惨不忍睹画面,描述成了一幅如同天边红烧云般,令人看了极度舒适的画面。 听得青鸾和青鸢二人,心脏猛地颤了颤。 别看公主平时平易近人,对人总是笑盈盈的,骨子里,却是透着浓浓的阴狠。 她们这些当奴婢的,伺候在公主身边,日日都是谨小慎微,生怕行差踏错半步。 若一个不小心惹了公主不悦,那真真是要被活生生折磨死的。 公主不随便惩罚下人,但公主贵为未来女帝的唯一继承人,身份贵不可言。 想要巴结公主的人,不计其数,有的是人,替公主出气,根本就不需要公主亲自下手。 因此,在西陵国皇宫的时候,伺候在公主住处的奴婢,数量非常之多。 可这些年,随着公主出入女君勤政殿的次数越来越频繁,那些曾经在公主的住所,犯过错,哪怕是打碎了一盏琉璃灯,这种日常小错的奴婢。 也在神不知鬼不觉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就仿佛这些奴婢,从来没有来到过这个世上一样。 久而久之,能够最后留在公主身边伺候的,一定是非常敬小慎微的奴婢。 这时,青鸾和青鸢彼此对视一眼,刚想异口同声地恭维慕容夕瑶。 忽的,一道黑影“嗖”的一下,飞身进入凉亭。 来人正是慕容夕瑶留在皇宫里,打探季云素下场动向的探子银红。 “银红,你可算回来了,公主等你好消息许久了!”青鸾看到银红回来,当下,如获大赦地激动扬声。 话音落下,青鸢马上接话,催了句:“银红,你快跟公主说说,那九王妃到底被郑贵妃罚得有多惨,让公主乐一乐!” 听到这话,银红被半张玄铁面具遮住的脸上,神色微微一变,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开口将九王妃安然无恙出宫的话,如实禀报。 “银红,你坐下来,陪本公主好好聊一聊。” 慕容夕瑶这时候玉手微微一抬,示意银红起来回话。 言语间,听得出来,慕容夕瑶的心情,颇为明媚。 她俨然就是已经酝酿好了情绪,准备边饮茶,边吃糕点,听银红讲述季云素挨罚的惨状了。 见状,银红一脸地惶恐,连忙恭声道:“公主,奴婢不敢,奴婢还是跪着回话吧。” “银红,那你赶紧说说九王妃的惨状呗。”青鸾想公主所想,急公主所及,溜须拍马地当起了自家公主的嘴替,催促出声。 这时候,慕容夕瑶已经轻轻捏起一块枣泥山药糕,悠哉地放在红唇边,浅尝了一口。 糕点甜滋滋的味道,慕容夕瑶非常喜欢,当下,心情颇为舒畅地慢悠悠说了句。 “这枣泥山药糕味道不错,赏。” 桌子上的高点,都是驿馆的下人安排的。 西陵国公主有赏的消息,马上就传出了芳菲院。 慕容夕瑶那透着掌控一切的不可一世眼眸里,隐隐透着一抹不屑,悠悠对着银红扬声。 “说吧,郑贵妃到底是怎么罚的季云素?” 银红见瞒不住了,暗自斟酌了片刻,随即,毕恭毕敬地抱拳禀报。 “回公主,奴婢在皇宫门口守候了差不多一个多时辰,看到九王妃是躺在软榻上,被一众宫人抬着上了马车。” 第326章 沈太子的默默守护! 银红不敢隐瞒,但也不敢把话讲得太直白,只按照自己看到的场景,一五一十地还原当时季云素被宫人抬着出宫上马车的场景。 这话一出,青鸾和青鸢二人不由想当然地认为,季云素是挨了郑贵妃的打,无法正常行走,才被人抬出皇宫。 当下,青鸾和青鸢一前一后,急不可耐地恭维讨好出声。 “公主,果然不出你所料,郑贵妃对九王妃是厌恶至极,所以直接命人打了九王妃板子,赶出皇宫呢!” “是啊,看来这九王妃已经被郑贵妃彻底厌弃,除夕夜宴上,公主定能得偿所愿,跟九王爷缔结绝世良缘!” 青鸾和青鸢二人,嘴上跟抹了蜜似的,二人一唱一和,直接把慕容夕瑶给哄得心情愉悦。 慕容夕瑶随手从发髻上,拔下来两支名贵的钗鬟,丢在了石桌子上,不可一世地扬声:“赏你们了。” “谢公主赏赐!” 青鸾和青鸢今天一日的功夫,就得了公主两次恩赏,二人脸上都快笑出褶子来了。 银红眼看着二人要上前去拿取公主的赏赐,不由紧张地高声喊了一句。 “公主,你误会了,九王妃被抬出皇宫送上马车,不是挨了郑贵妃的板子,而是怀孕了!” “什么?!”慕容夕瑶脸上不可一世的笑容,顿时僵在了嘴边。 几乎是条件反射,慕容夕瑶一改平日目空一切,不将任何事情放在眼里的高高在上姿态,“腾”的一下,站起了身。 慕容夕瑶眼底光芒闪烁不定,冲着跪在地上的银红,尖锐着嗓音,再次低吼出声。 “你说什么?给本公主再说一遍!” 青鸾和青鸢从未见过公主如此失态的样子。 哪怕女君罚公主站规矩的时候,公主都从来都是不紧不慢,不慌不忙,完全不会因为女君对公主要求严格,而有丝毫失态。 毕竟,公主心里很清楚,她是西陵国女帝唯一的亲生骨肉,自然可以有恃无恐。 公主在女君细心栽培下,早已经养成了遇事不急不躁的行事作风。 可如今,公主却因为九王妃,大大失了态。 几乎是同时,青鸾和青鸢彼此对视一眼,二人动作极其统一,连忙将伸出去拿赏赐的手,缩了回来。 “噗通”一声。 青鸾和青鸢直接跪在了地上,异口同声道:“公主息怒!” 慕容夕瑶那透着不可一世之色的妆容精致脸庞上,一切尽在掌控的笃定,正在逐步瓦解。 那块被她轻轻捏起,放在嘴边浅尝过一口的枣泥山药糕,此刻,已经被慕容夕瑶捏得粉碎。 渣滓被慕容夕瑶狠狠地拍在了石桌上。 “砰”的一声闷响落下,慕容夕瑶只觉得手掌心袭来一阵麻痹般的刺痛感! 石头桌子很硬,她那养尊处优的玉手,一巴掌拍下去,无异于是自讨苦吃! 强烈的疼痛,使得慕容夕瑶的身子,控制不住地颤抖了一下! 慕容夕瑶眉头紧紧蹙着,眉心中间的川字纹,深得都能够夹死一只苍蝇。 从小到大,她还没有受过这样的痛楚。 当下,慕容夕瑶发泄似地一把将石桌子上摆放的物件,全部都扫落在地! “啊——” 只是,慕容夕瑶在气头上,一时间,没注意避开烧着的红泥小灶。 结果,在把桌上装着糕点盘子扫下去的时候,一不小心,手背碰到了红泥小灶,就这么被烫伤了! 尖锐的尖叫声,瞬间,响彻芳菲院上空。 慕容夕瑶疼得浑身冒冷汗,捂着自己被烫伤的手背,浑身止不住地颤抖着。 “公主!” 伺候在旁边的青鸾儿女还有探子银红,看到公主被烫伤,皆是异口同声地惊呼出声。 话音落下,青鸾和青鸢连忙上前,扶住慕容夕瑶。 “太医,银红,你快进宫给公主请太医!” 银红连忙应声,便准备起身离开。 恰时,慕容夕瑶忍着手背的剧痛,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阴狠下令:“不准进宫找太医,给本公主去外面找大夫!” 听到这话,银红愣了一下:“公主,外面的大夫医术大多不精,奴婢还是进宫去……” “该死的贱婢,本公主让你去找大夫,你就去!” 慕容夕瑶一脚狠狠踹在银红的胸口上,尖锐着嗓子,怒斥出声。 银红挨了一记窝心脚,喉头猛地蹿上了一抹腥甜。 她抬手抹了一把嘴角溢出的血渍,忍着肋骨仿佛断裂般的剧痛,恭敬抱拳,应了声:“是,公主,奴婢这就去外面请大夫。” 说完,银红踉跄着起身,因为胸口疼痛,她没办法运气,就无法使出轻功。 所以,她只能捂着胸口,跌跌撞撞地走院门出去请大夫。 刚到院门口,银红差一点就撞上人。 陪着自家殿下过来芳菲院拜访西陵国公主的石头,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银红:“姑娘,你没事吧?” 银红一甩手,直接甩开石头扶住她的手掌,面无表情地开口:“我没事。” 话音落下,银红便要径自越过石头身边,管自己离开。 公主手烫伤了,她必须马上给公主请来大夫,不然,她们这些奴婢,一个都别想活! 只是,银红刚走出没几步,就“噗”一口,吐了好大一口血。 见状,一直静静站在石头身后的沈陌白,下意识地走上前,轻轻扶了银红一把:“你的身体状况,不适合外出。” 男子温和平静的话音,犹如三月春风,缓缓拂过银红的耳畔。 银红下意识地扭过头,一张温润如玉的儒雅男子面庞,毫无征兆地映入眼帘。 直到这一刻,银红才反应过来,沈太子也在。 当下,银红眼神猛地闪烁了两下,连忙躬身行礼:“奴婢给沈太子请安。” “你这么着急,是要给你家公主去找大夫?” 沈陌白目光温和,这时,不疾不徐地问了句。 虽然是询问,但语气里,并没有多少疑惑。 听到这话,银红看向眼前温润如玉男子的眼神,掠过一抹诧异之色。 她们住进芳菲院的时候,就听说隔壁院子住着南召国太子。 只是,南召国和西陵国素无往来,南召国太子怎么突然跑来芳菲院? 而且,沈太子似乎对芳菲院发生的一切,了若指掌? 他不是失势的流亡太子吗? “我家殿下是个热心肠,这是我们南召国的秘制伤药膏,对一切外伤都有奇效,你可以拿去给你家公主治伤。” 石头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递到了银红面前,木讷地开口。 殿下也真是的,为了维护季姑娘,竟然不惜在西陵国公主面前亮底牌。 这不就等于是将自己置于火堆上炙烤吗,实在太危险了! 万一殿下如今的真实实力,被泄露了出去。 对殿下将来回归南召重掌朝堂的计划,必然会产生巨大的影响和变数,简直是百害而无一利。 可偏偏殿下就是这么坚持,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默默守护季姑娘,可偏偏季姑娘什么都不知道,哎! 第327章 窝里撕逼,拖出去杖毙! 银红心里头虽疑窦丛生,但眼下,给公主治伤最要紧。 所以,银红第一时间接下了石头递来的秘制药膏,丢下一句:“沈太子在此稍等,奴婢这就去禀报公主。” 话音落下,银红快速小跑着,折回了院子。 青鸾和青鸢这时候正好扶着公主回屋,乍得看到银红折返,当下一脸震惊。 青鸾更是嘴快地冲银红吼了一声:“银红,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大夫呢?公主的手烫伤了,要是耽误了治疗,你负责得起吗?” 银红面对青鸾的喝问,脸色微微一变,当下,一板一眼地开口:“公主,奴婢刚出院子,就在门口碰到了沈太子……” “沈太子了不起吗?我们西陵国跟南召国并无邦交!” 青鸢这时候也是一脸不耐烦地打断银红的话语。 自己要说的话,接连两次都被眼前这对只知道献媚的奴婢打断,银红眼底隐隐透出一抹杀手专有的冷色。 说实话,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很想把青鸢和青鸢给做掉! 不过,银红现在很清楚重点是什么,她做了一个深呼吸,直接无视青鸾和青鸢二人,对着慕容夕瑶恭敬禀报。 “公主,这是沈太子送来的秘制伤药,据沈太子身边的下人石头所述,对外伤治疗有奇效。” 听到这话,慕容夕瑶本来已经非常难看的阴沉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 青鸾和青鸢在慕容夕瑶身边呆的时间已经很久了,非常擅长察言观色。 眼看着公主似乎情绪稍微好转了一些,青鸢三步并两步上前,一把从银红手中夺过了瓷瓶。 随即,一脸不屑地数落银红:“银红,你这人说话怎么总说一半?” “刚才,要不是你禀报消息不全面,说话慢慢吞吞,公主怎么会被打翻的红泥小灶烫伤手背。” “你这说话说一半的毛病,真得好好改改了。” 这话一出,青鸾也是及时帮腔。 这二人,就像是老早商量好似的,明明刚才是她们溜须拍马,故意误导慕容夕瑶。 结果倒好,二人直接把锅,全部都甩给了银红一个人。 青鸾和青鸢二人实在是太了解慕容夕瑶了,今天这件事情,如果找不到人顶包,她们两个就得完蛋。 而银红,就是她们一致选好的替罪羊。 死一个,总好过死两个,银红,要怪就怪你命不好! 青鸾和青鸢抓着机会,不停地在慕容夕瑶耳边吹风,那是铁了心要把银红往死里整。 言语间,青鸾已经箭步上前,直接从银红手中,将瓷瓶夺了过来。 当着慕容夕瑶的面,青鸾打开瓷瓶,装模作样地闻了闻。 “公主,这南召国沈太子送来的伤药,的确是好药,奴婢帮你敷药。” 话音落下,青鸾和青鸢二人,就互相配合。 很快,慕容夕瑶手背上的烫伤位置,就敷好药,包扎妥当。 手背上的伤处,隐隐有丝丝凉意渗透进皮肤里,大大缓解了慕容夕瑶烫伤处的疼痛感。 “公主,沈太子一直在外面等着,要不要奴婢喊他进来?” 银红一直跪着,眼看着公主已经包扎妥当,毕恭毕敬地询问了一句。 听到这话,青鸢眼底掠过一抹算计,在慕容夕瑶耳边,低声道了句。 “公主,这沈太子肯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奴婢觉得,还是不要见的好。” 青鸾这时候也是及时补了一句:“公主,咱们西陵跟南召素无往来,这沈太子是流亡在外的失势太子,他送伤药过来,肯定是来巴结公主您的!” 慕容夕瑶眼底透着浓浓的不屑,对于南召国这位流亡到大乾的太子,她也早有耳闻。 在慕容夕瑶看来,这沈陌白今日过来送药,必定是有求于她。 哼,一个失了势的流亡太子,将来能否活着回归南召国,都是个未知数,还想妄图用一瓶伤药,就跟本公主套近乎,不自量力! “本公主乃西陵国未来女帝继承人,岂是一个区区失势太子能够随便见的?” “青鸾,你去拿一千两,付给沈太子,告诉他,本公主身体不适,需要休息,不宜见客。” 南召国太子算什么东西,本公主现在要留着功夫,去对付季云素那个低贱庶女! “是,公主!” 青鸾得令,立刻去屋里拿了一千两银票,第一时间前往院门口。 青鸢见状,心里暗自盘算了一番,当下,在慕容夕瑶耳边挑唆了起来:“公主,这银红办事不利,该如何处罚?” 这话,青鸢说得挺大声的。 银红听了之后,她猛地抬起头,一脸不可思议地死死盯着青鸢。 作为公主身边的探子,她们跟公主身边的奴婢,一向井水不犯河水。 她万万没想到,公主身边伺候的奴婢,手段竟然如此卑劣。 “青鸢,大家都是为公主效力,你为何要处处针对我,陷害我?” 银红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毙,当下,对着青鸢发出质问。 顿时,青鸢急了,涨红着脸反驳道:“谁陷害你了,明明是你自己胳膊肘往外拐!” “让你去给公主请大夫,你就拿南召国太子的伤药回来,你到底是公主的狗,还是沈太子的狗?” 不得不承认,青鸾和青鸢在慕容夕瑶这个心思深沉的主子身边待久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耳濡目染之下,这黑白颠倒陷害人的手段,那是学了个九成九。 青鸢这话一出,本来只是袖手旁观,看底下贱婢彼此攀咬好戏的慕容夕瑶,不可一世的骄纵脸庞上,神色微微一变。 显然,青鸢陷害银红不忠诚的话,起到效果了。 瞬时,慕容夕瑶那画着精致眼妆的眼眸,一抹阴戾之色骤现。 慕容夕瑶居高临下地对着跪地的银红,逐字逐句冷声发问:“银红,你为何随意接沈太子送来的伤药?” “沈太子许了你何等好处,让你如此死心塌地帮他在本公主面前牵线搭桥?”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银红是西陵国女帝派给慕容夕瑶的近身女侍卫,她的忠心,日月可鉴。 可她现在却被一个奸佞奴婢,污蔑得百口莫辩。 当下,银红脸色涨得通红,一脸焦灼地扬声:“公主,奴婢对女君指派给你的,对公主忠心耿耿,从无二心……” “银红,你居然还敢拿女君来压公主,你好大的胆子!” 青鸢尖锐着嗓子,颐指气使地打断银红替自己辩驳的话语。 对于慕容夕瑶的性子,青鸢最是清楚。 公主虽然对女君又敬又畏,但她最恨的,就是有人拿女君说事。 这银红搬出女君来,死期到了! 第328章 无惧西陵国公主,态度强硬护心上人! 果然,一提到西陵国女帝,自己的母君,慕容夕瑶的脸色,就丝毫不加掩饰地变得极其难看。 在慕容夕瑶的心中,母君是她的至亲。 可从小到大,慕容夕瑶从母君身上感受到最多的,并不是一个母亲对女儿无理由的偏爱,而是母亲对她这个女儿的严格要求。 虽然,慕容夕瑶是母君唯一的女儿,将来继承西陵国帝位的,唯有她。 但是,自慕容夕瑶记事起,母君就并不跟她这个女儿并没有母女之间的那份天然亲近。 即便,她是母君唯一的骨血,可私底下相处,母女二人更像是君臣。 母君也疼她,宠她,不过,那都是建立在她达成母君要求的基础上。 还记得六岁那年,她偷偷逃学,被母君知道了。 母君罚她抄写《盐铁论》一百遍,不抄完就不准就寝。 那时,她才六岁,正是孩子心性贪玩的年纪,可母君不仅罚她抄写,而且,还罚她禁足一个月。 整整一个月,凤池宫里,不见荤腥,慕容夕瑶整整吃素了一个月,最后舌头都淡得没味道了。 慕容夕瑶记得很清楚,挨罚的那一整个月,是冬天。 西陵国的冬天,从来都是酷寒。 而慕容夕瑶的凤池宫,日夜烧着地笼,可她却从身到心觉得寒刺骨。 因为,她怕母君不爱她,不疼她,不喜欢她了。 那之后,慕容夕瑶再也不敢贪玩,只恭恭敬敬地在母君面前,做一个听话守礼的公主,从不敢在母君面前逾矩造次。 “女君是公主的母亲,但女君也是一国之君。” “公主身份尊贵,既享了常人无法触及的尊荣,就该懂得舍弃俗人的平凡母女之情。” “公主须得以君臣之礼跟女君相处,这是规矩,请公主谨记于心,莫要再任性妄为,惹女君不悦。” 国学所里专门为她上课的罗太傅,在慕容夕瑶归学的第一天,郑重告知与她的原话。 脑海里,不停地回响在六岁那年深冬罗太傅的严肃口吻。 慕容夕瑶那只包扎好伤口的手掌,不自觉地紧紧握成了拳头。 几乎是同时,慕容夕瑶那不可一世的眼眸里,隐隐有一抹压抑许久的怨气浮现。 “来人,银红以下犯上,对本公主大不敬,拖出去,杖毙!” 慕容夕瑶的命令一下,院子里的侍卫,就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 见状,银红眼底满是抗拒,迫不及待地要替自己作最后的辩解:“公主,奴婢没有收沈太子的好处,奴婢没……”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堵住她的嘴!” 青鸢双手叉腰,眼底闪过一抹置银红于死地的狠辣,尖锐着嗓门,冲着围过来的侍卫高喝出声。 话音落下,侍卫们已经来到了银红身边,三下五除二的功夫,直接把银红五花大绑起来。 “唔唔唔……” 银红被塞住了嘴巴,被冤枉了,却有口不能言,只能发出呜咽声。 “砰!” “砰!” “砰!” “……” 银红被摁在地上,侍卫们拿着婴儿手臂那么粗的棍子,重重地打在银红单薄的身体上。 公主一句“杖毙”,侍卫们下手可是一下比一下重。 银红本来是可以运内力护体的,但是,刚才又挨了慕容夕瑶一记窝心脚,本就受了内伤的她,没办法运内力。 所以,她只能用自己习武之人的身体,硬抗! 每一棍子打在她身上,都像是同时被打断了十几根肋骨一般的剧烈疼痛,几乎让她昏死过去。 当初,女君把她从金乌卫里专门抽调出来,派去护卫公主安危。 女君把她喊到勤政殿,郑重地将公主的安危,交给她来守卫。 银红设想过无数次,自己死去的场景,那都是自己毅然决然替公主挡下致命刀剑而死。 她从未想过,有一日,自己竟然死得这般憋屈冤枉,死得这么不值! “冤枉啊!” 内心悲愤不已的银红,这时候,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用力地用舌头顶开了塞住嘴巴的布条,歇斯底里地大喊了一声。 凄厉的叫喊声,伴随着棍棒打砸的重响声,在芳菲院上空,骤然传荡开来。 恰时,院门口。 青鸾正硬要把一千两银票,塞给石头。 她刚才一出院门,压根就没有把南召国太子放在眼里,一脸颐指气使地直接下逐客令。 言语间,没有一丁点身为奴婢的恭敬,直接就放话,她家公主累了,无论谁求见,统统不见! 这下子,可把石头给气坏了。 他家殿下只是表面上看着落魄,但实际上,以殿下现在积聚的实力,杀回南召,夺回皇位,只在殿下的一念之间。 这西陵国公主身边的一个小奴婢,也敢狗眼看人低,简直太过分了! “区区一千两,也敢来买我们南召秘药,亏你家公主还是西陵国未来女帝继承人,真是没见过世面!” 石头国子脸上满满都是气恼之色,一向木讷的他,也是被慕容夕瑶身边奴婢的嚣张态度,给气到了。 虽然,殿下一直教导他,得饶人处且饶人。 但是,这西陵国公主身边的奴婢,实在是欺人太甚,敢对他家殿下不敬,必须给她一点颜色瞧瞧! 否则,西陵国公主还真以为他家殿下是可以随便任由阿猫阿狗欺辱怠慢的呢! 青鸾没想到,一个流亡太子身边的小侍卫,竟然敢如此狂妄。 眼见这个侍卫满身腱子肉,木讷的国子脸上,凶巴巴的,看着就吓人。 青鸾“唰”的一下,从腰间拔出了软剑! 见状,石头误以为这个奴婢要对殿下不利,当下,粗糙手掌疾然探出,一把扣住了青鸾的手腕,只听“咔”的一声,青鸾的手腕,被当场折断了! “啊——” 青鸾手腕骨断了,顿时,发出了凄厉的尖叫声! “咣当”一声,紧跟着,那被青鸾抓在手里耀武扬威,装样子吓人的软剑,也是砸在了地上,发出了一个刺耳的响声。 “沈太子怂恿身边的侍卫,打伤本公主身边的贴身奴婢,你当自己是谁?” 忽的,一道不可一世的喝问声,从院门里传出来。 话音落下,慕容夕瑶在一众侍卫的护卫下,出现在了院门口。 当然,跟着慕容夕瑶一起出现的,还有被打得半死不活,浑身都是血,跟死狗一样被一个侍卫拖着的银红。 沈陌白并没有理会慕容夕瑶,而是注意到了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银红。 “殿下,没想到这外人传颂成菩萨心肠的西陵国公主,竟然是如此心狠手辣之人。” 石头第一时间护在自家殿下身前,压着嗓门,用仅仅只有主仆二人能听到的音量,小声吐槽了一句。 沈陌白常年没什么波澜的温润眼眸里,这时候,光芒微微一闪。 一向待人平和的沈陌白,却是一改平日温润,没有任何拐弯抹角,直言不讳地肃声开口。 “夕瑶公主,明人不说暗话。” “本殿此番来找你,只是来通知你一声,莫去招惹九王妃,她不是你能招惹得起的女子。” 第329章 沈太子和九王妃有私情! 掷地有声的平静话音,在院门口传荡开来。 眼下,正值傍晚时分,驿馆里的下人们,正好提着食盒,前来给南召国太子和西陵国公主送餐。 不远处的走廊上,下人们隔着一定距离,就看到一直在房里养病的南召国太子,跟西陵国地位尊贵的公主打照面的画面。 方才,沈陌白冷声警告慕容夕瑶的话,只是被下人们听去只言片语。 下人们也不知道南召国太子和西陵国公主之间,发生了什么。 不过,单单从他们伺候达官显贵的经验来判断,两国首脑人物会面的时候,肯定有大事要发生。 安全起见,他们这些小虾米,自然是躲远点比较好。 “等等,咱们现在这里看看具体情况,再决定要不要把晚膳送过去吧。” “有道理,这南召国的沈太子最近一直病着,深入简出,都好几天没踏出过院门了,现在突然来造访西陵国公主,肯定有事,咱还是悠着点吧。” “……” 走廊处,驿馆下人们纷纷驻足,伸长了脖子,朝着芳菲院方向,探头探脑,竖起耳朵想要听些墙根。 慕容夕瑶注意到了这个情况,顿时,被沈陌白激怒,随时要爆发的火气,被她给强行按了下去。 此时,慕容夕瑶的脸色阴沉沉的,眸光闪烁之际,她那透着目空一切骄纵之色的眼眸里,隐隐升腾起一抹算计的精光。 慕容夕瑶现在所在的位置,正好就能走廊底下的下人们反应,尽收眼底。 而沈陌白和石头正好是背对着走廊,那些下人已经聚集的情况,主仆二人并不能看到。 所以,慕容夕瑶打算把事情闹大。 本来,她就打算继续给季云素设套,对付这个低贱庶女。 现在,有人把机会送上门来,慕容夕瑶自然是要好好加以利用的。 一个流亡太子和皇家儿媳妇,若是闹出点绯闻,搞得京城上下风言风语。 哼,本公主倒要看看一个低贱庶女,要如何有脸面活在这世上? 到时候,她肚子里的孩子,也可以被人说成是野种。 打定主意,慕容夕瑶嘴角勾起一抹一抹嘲讽,这时候,故意拔高音量,对着沈陌白不客气地质问出声。 “沈太子,西陵国和南召国素来井水不犯河水。” “你专程跑来本公主院门口,纵容身边侍卫打伤本公主身边的奴婢,到底是来给九王妃撑腰,还是给九王妃报仇的?” “说实话,沈太子出于哪种目的来找本公主的麻烦,本公主都很好奇,沈太子凭什么给九王妃出头?” 话说到这里,慕容夕瑶稍微停顿了一下,余光越过沈陌白身后头,朝着走廊方向瞟去了一个阴戾算计的眼神。 走廊底下,驿馆下人们将西陵国公主的话,听得七七八八。 大家大概都知道,原来一直深居简出的南召国沈太子,突然去找西陵国公主,是为了帮九王妃。 关于西陵国公主进宫见了郑贵妃之后没多久,九王妃就被郑贵妃喊进皇宫训话的传闻。 驿馆下人们也是在没多久之前,就听说了。 不过,九王妃被郑贵妃训斥的传闻,大家都没当真。 要知道,郑贵妃对九王妃这个儿媳妇,那一直都是宠爱有佳。 没道理突然就转变态度。 哪怕西陵国公主在郑贵妃面前说了什么,也不肯能轻易改变郑贵妃对九王妃的爱护之情。 退一步讲,当初九王妃又胖又丑的时候,郑贵妃都从未嫌弃过九王妃。 如今,九王妃容貌倾城,医术冠绝京城,在老百姓心中的口碑,那也是相当好。 郑贵妃就更没道理嫌弃了,反而,只会对九王妃更加宠爱。 慕容夕瑶这时候故意将声音放大,对着沈陌白再次居高临下地喝问。 “沈太子,你和九王妃到底是什么关系?” “人家九王爷,九王妃的正牌夫君,都没来找本公主的麻烦。” “你一个外人,却如此迫不及待地跑来找本公主的晦气,警告本公主莫去招惹九王妃。” “本公主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沈太子和九王妃之间的关系,不清不楚,不明不白……” “夕瑶公主,你莫要血口喷人,我家殿下跟九王妃之间清清白白,什么事情都没有,你不要红口白牙污蔑我家殿下!” 石头木讷的国子脸上,满是激动,当下,冲着慕容夕瑶不客气地反驳出声。 话音落下,被石头折断了手腕,吃了大亏的青鸾,抓着机会高声大喊。 “你算什么东西,一个下人,也敢跟我家公主嚷嚷,你嚷嚷什么,是做贼心虚,着急替你们太子遮掩丑闻吗?” 这话一出,那些一直在不远处走廊上观望情绪浓郁的下人们,脸色多多少少都浮现出了一抹震惊之色。 他们都听到了什么? 西陵国公主质疑南召国太子和九王妃之间有私情?! 真的假的? 驿馆下人们都知道,九王妃之前来驿馆救南召国太子的时候,前脚刚到,九王爷后脚就追过来了。 听说,九王爷在南召国太子的房里,打翻了醋坛子。 具体情况,驿馆下人不清楚,但最后,九王妃去给南召国太子抓药,出门后,就没再回来。 照顾南召国太子的事情,全权都交给了九王妃身边的贴身奴婢。 而且,最近坊间都在传,好像太子纳侧妃那晚,九王爷好像还当众跟询问过沈太子何时离开大乾? 这事儿,在坊间传得沸沸扬扬,有鼻子有眼。 本来,大家伙也只当一个八卦听,毕竟,九王爷天人之姿,他的教养,也不可能这么没礼貌地赶一个流亡太子离开京城,所以压根没往心里去。 但现在结合西陵国公主的话,似乎,好像,可能九王爷真是把沈太子当情敌,所以,急着赶沈太子出京,也说不定哩。 走廊底下,驿馆下人们提着食盒,彼此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不断。 沈陌白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身后头,传来阵阵嘈杂,下意识地扭身,往身后望了过去。 看到走廊处聚集了驿馆许多下人,沈陌白没什么情绪泄露的温润儒雅脸庞上,面色猛然一沉。 刚才,沈陌白就对慕容夕瑶莫名其妙的质问颇为不能理解。 但在看到周围人的瞬间,沈陌白明白了慕容夕瑶的险恶用心。 几乎是同时,沈陌白平和温润的眼眸里,掠过一抹厉色,掷地有声地扬声。 “夕瑶公主,你要陷害九王妃,也该找个好一些的理由。” “难道你在进京城没有打听清楚,九王妃于本殿有救命之恩的事情吗?” “你说本殿凭什么维护九王妃,就凭九王妃救过本殿的命,这个理由,够吗?” 第330章 疯狂追爱,九王爷你休想逃掉! 沈陌白不卑不亢的话语,坦坦荡荡。 话音落下,一直守在自家殿下身边的石头,木讷严肃的脸庞上,神色不由发生了一丝变化。 殿下为了维护九王妃,居然这么直接跟慕容夕瑶正面冲突。 慕容夕瑶是西陵国的公主,殿下一丝一毫情面都不给她留,这就意味着南召国站在了西陵国的对立面。 殿下如今还未正式回归南召,就跟西陵国公主,未来女帝继承人交了恶,将来重掌南召之后,想来西陵国肯定会故意为难。 想到这里,石头心里很不是滋味。 殿下一向温文尔雅,性子温润,就算面对皇叔篡权夺位,被追杀得几经生死,殿下都从未跟谁红过脸。 可为了维护九王妃,殿下却变得如此强硬,不惜一切代价。 哎,真希望九王妃有一天,能够明白殿下的心意。 石头心里百转千回,虽然不希望殿下将自己置于险境,但殿下的所作所为,石头无条件支持。 只要殿下想做的事情,石头都会全心全意护卫。 石头挺直脊梁,将壮硕的身板儿如同一堵肉墙般,横亘在自己殿下和西陵国公主之间,护卫自家殿下的安全。 此时,慕容夕瑶被石头身上所释放出的随时要搏命的气势,给惊到了。 她没想到一个区区流亡太子身边的贴身护卫,居然这么不怕死。 现在,她身后的侍卫,可是有好几十号。 而南召国太子身边只有一个贴身护卫,如果双方正交起手来,南召国太子身边的侍卫必死无疑! 慕容夕瑶透着不可一世之色的骄纵眼眸里,光芒闪烁不定。 她被石头压迫性的魁梧身材,惊得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倒不是因为慕容夕瑶怕了,而是她堂堂西陵国公主,未来女帝继承人,命可矜贵得很。 一个身份地位卑微的侍卫死不足惜,但她犯不着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当下,慕容夕瑶后撤了两步,跟沈陌白拉开安全距离。 随即,慕容夕瑶仰起下巴,目空一切地道了句:“沈太子,你的侍卫一副要吃人的样子,是想行刺本公主吗?” “夕瑶公主,你红口白牙,还真是张嘴就来!” “你污蔑我家殿下和九王妃关系不单纯,我家殿下脾气好,不跟你计较,但不代表我不会跟你计较!” “今天,就算豁出去我这条贱命,我也要替我家殿下和九王妃讨回公道!” 石头心里有一团火,无处发泄。 殿下对九王妃的心意,一直都隐藏得那么小心翼翼。 每一次跟九王妃的接触,殿下都甘之如饴,从不敢逾矩半分,就怕给九王妃造成不好的影响。 可是,这个不可一世的西陵国公主一出现,就搞风搞雨。 不仅迫不及待跑进宫,在郑贵妃面前搬弄是非,算计九王妃。 而且还故意在大庭广众之下,抹黑殿下和九王妃。 石头现在就想把西陵国公主的脖子掐住,然后,狠狠地扇她的臭嘴,几巴掌! 什么活菩萨公主,什么未来女帝继承人,啊呸,装什装?! “来人啊,南召国太子身边的侍卫要对我家公主不利!” 青鸾这时候捂着自己断掉的手腕,焦急地大喊大叫起来。 走廊底下,聚集在一起看热闹的驿馆下人们,乍得听到西陵国公主身边的宠婢的慌张叫喊声,当下,也是不敢再耽搁。 一群人犹如潮水般,从不远处的走廊方向,撒开丫子冲了过来。 “沈太子,夕瑶公主,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驿馆负责人提着衣摆,脸色煞白,顶着满头大汗,第一时间冲到了慕容夕瑶面前,焦灼地高喊了一声。 一边是太子,一边是公主,两边都得罪不起啊。 驿馆负责人陪着笑脸,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在南召国太子和西陵国公主之间,来回说好话。 “沈太子,小人一定会吩咐下去,让他们管好嘴巴,绝对不会让不利于九王妃的流言蜚语传出去的,还请沈太子看在小人的薄面上,莫跟西陵国公主一般计较。” 驿馆负责人先是在沈陌白的耳边,压着嗓门,紧张道了句。 在驿馆夫人看来,沈太子性子温煦,这些日子以来,在驿馆里住着,一直都是以礼待人,从未端过太子的架子。 但西陵国公主慕容夕瑶就不一样了,今天早上她进个宫,就差一点把驿馆众人闹得人仰马翻。 虽然,最后西陵国公主惩戒了两名贴身奴婢,也赢得了京城百姓的好口碑。 但是,驿馆负责人总觉得,这西陵国公主没有表面上看着那般平易近人。 而刚才,他们在走廊底下观望期间,这西陵国公主的言辞也是颇为犀利。 那一字一句,听着平和,可却字字诛心。 若不是京城上下老早知道九王妃曾经当街救下南召国太子的性命,的的确确是南召国太子的救命恩人。 普通不知道内情的人,听到西陵国公主方才质问南召国太子和九王妃是何关系的那番话,还真会引人遐想连篇。 “夕瑶公主,本殿还是那句话,别去招惹九王妃,她你招惹不起。” 沈陌白顾及驿馆负责人的情面,面色沉静地冷冷丢出一句掷地有声的警告声。 这话一出,慕容夕瑶那张常年装出一副和善姿态的不可一世骄纵脸庞上,面色有些绷不住了。 “公主,这么多人瞧着,咱犯不着跟一个流亡落魄太子计较,最要紧的,是除夕夜宴,公主递交联姻国书,跟九王爷修成正果。” 青鸾捂着骨折的手腕,忍着剧痛,在慕容夕瑶的身边,小声劝了一句。 眼下这种情况,如果再僵持下去,未必能得到好处。 慕容夕瑶眸底掠过一抹算计之色,抬手示意围上来的众侍卫退下。 随即,她将自己的下巴,仰得很高,故作退让地扬声。 “沈太子,既然你都不惜跟西陵交恶,都要维护九王妃,那本公主答应你,不去找九王妃便是。” 这话一出,驿馆负责人不由长长松了口气,连忙对着沈陌白激动道:“沈太子,时候不早了,该用晚膳了。” 沈陌白不想驿馆负责人为难,便也没再多说什么,面色沉静地阔步离开。 芳菲院门口的剑拔弩张气氛解除了,驿馆下人才敢送餐进院子。 一众人匆匆进入,快速退出,一刻都不敢多停留。 “公主,慢用。” 伴随着驿馆下人恭敬的告退声落下。 一直捂着断掉手腕,在旁边没讲话的青鸾,眼底透着狠辣,忍不住问了句。 “公主,你真被沈太子给威胁到,不去找九王妃的麻烦了吗?” 慕容夕瑶这时候冷笑着悠悠开口:“本公主只是说不去找季云素那低贱庶女,不代表本公主不能去九王府。” 话音落下,慕容夕瑶就直接将桌子上的精致菜肴,全部都扫落在地。 瓷盘碎裂的刺耳声响,接二连三地从屋子里传出,吓得外面守着的下人,浑身颤抖打摆子。 “这驿馆厨子做的饭菜,太难吃了,本公主吃不惯。” “本公主听说九王府的厨子,厨艺了得,传令给驿馆负责人,告诉他,给本公主备好马车,本公主要去九王府用晚膳。” 九王爷,你不来找本公主,那本公主就去寻你。 一别数年,你背着本公主娶了妻,再过不久,还要当父亲。 你有如此顺遂如意的日子,那都是拜本公主当初赠你的那颗鎏金御还丹所赐! 你以为,还清了本公主的恩情。 但本公主不认! 就不算还清! 九王爷,如今本公主不远万里地来大乾寻你。 不管付出任何代价,本公主都要得到你,你休想逃掉! 第331章 哦吼,你在心疼我! 半个时辰后。 九王府门口,一辆马车,缓缓停下。 青鸾因为手腕断了,所以没有跟来,随行的就只有青鸢。 青鸢第一时间跳下马车,来到王府门口,对着守门侍卫趾高气扬地道了句。 “西陵国公主驾到,还不赶紧去通知你家王爷!” 守门侍卫听到西陵国公主造访九王府,脸色皆是一变。 顿时,守门侍卫也不敢耽搁,连忙一路小跑着前往墨院通报。 不过,侍卫来到墨院之后一问才知道,自家王爷眼下在王妃的院子里用晚膳。 于是,侍卫马不停蹄地前往常欢院。 刚到常欢院门口,这名报信的侍卫就被展一给拦了下来:“怎么回事,慌里慌张作什么?” “侍卫长,西陵国公主来咱王府了,现在人就在王府门口!” 侍卫看到侍卫长展一,就跟看到救星似的,连忙急吼吼地扯了一嗓门。 听到这话,展一面瘫脸上,神色微微一变,当下,二话不说,直接转身就走。 “侍卫长,那西陵国公主好像说要在咱们王府用晚膳,这咋弄?” 守门侍卫看到侍卫长都慌里慌张往回走,心里一时间也是没底了,赶忙追上前,问了句。 这话一出,展一脸上严肃的表情,立马有些绷不住了。 不是吧,这西陵国公主追主上,居然追到家门口了,这可咋整? 主上现在好不容易跟王妃的感情,有一点起色,这西陵国公主上门来,怕是要坏事儿啊! “你先把公主挡在王府门口,先别让她进来,我去禀报主上,一切等主上定夺。” 心念流转之际,展一对着守门侍卫下达指令。 话音落下,展一加快脚下步子,前往主屋。 主屋门口。 吉祥双手环抱胸前,挺着壮实的水桶腰,给自家小姐和王爷守门。 刚才,她阿爹做了小姐爱吃的菜肴送过来,这会子,王爷正陪着小姐用晚膳哩。 王爷知道小姐怀了别的男人孩子,非但不生气,还把小姐肚子里的孩子,认在了自己名下。 王爷对小姐这么包容,她必须得好好给王爷守门,让王爷在小姐面前多多表现。 “喂,你干嘛?” 恰时,吉祥看到展一埋头就要往屋子里冲,连忙将身板儿往前一挺,没好气地扬声。 见状,展一那透着焦急的面瘫脸上,严肃的表情,立马就换上了一副讨好。 自打王妃和主上当众把他和胖丫头的婚事给定下来之后,展一经过这几天的思想斗争,也是打心底里开始接受这一门硬塞过来的婚事。 就昨天,展一还提着一只老母鸡,外加一坛子杏林记买的陈年花雕酒,去正式拜见了自己未来老丈人吉三顺。 平日里,他也偶尔去到过后厨,不过,跟未来老丈人从来没有说过话。 展一只知道王府后厨的厨子姓吉,厨艺不赖,是个鳏夫,膝下有个独女,尚未出嫁。 在王府里上工下人的身家背景基本信息,幽冥阁都会提前进行一个探明。 只有身家背景没有问题的人,最终才能进入王府工作。 不过,展一是怎么都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居然会娶一个厨子的女儿当媳妇。 而且,这媳妇,还这么胖! 展一猛地刹住脚步,目光下意识地在吉祥肉嘟嘟的身板儿上,流转了一圈,不自禁地在心里叹了口气,哎…… 展一在心里安慰自己,就像弟兄们私底下说的那样,媳妇嘛,娶回家就是要好好疼的。 胖点就胖点呗,总比那些长的柴得要强,摸起来有肉感,而且屁股大,一看就好生养。 “胖丫头,我有要紧事要禀报主上,现在不是闹的时候。” 展一看着自己这个未过门的胖媳妇,一脸无奈地压着嗓门,哄了一句。 算了,反正,他也吵不过胖丫头,还是好声好气跟她商量为妙。 听到这话,本来打算跟展一干架的吉祥,凶巴巴的肉脸盘子上,神情也是颇为紧张。 “出啥事儿了?” 当下,吉祥连忙凑近展一身边,小声问了句。 “西陵国公主找上门来了。” 展一直言不讳地道了句。 听到这话,吉祥眉头拧紧,脱口而出地喊了起来:“这西陵国公主是来找我家小姐麻烦的吗?” 话罢,吉祥撸起袖子,就打算去往王府门口,去会一会这个西陵国公主。 今天小姐突然被贵妃娘娘召进皇宫,就是这个西陵国公主暗中挑唆的。 贵妃娘娘宠爱小姐,没着了这个公主道儿,这公主一计不成,就想再来第二计,当她家小姐那么好欺负吗? 心里替自家小姐抱不平的吉祥,这时候,踩着敦实的步子,不管不顾便要往外走。 “你要干嘛去?”展一一把扯住吉祥肉乎乎的大圆膀子,压着嗓门问道。 “我找你西陵国公主算账去,今天要不是她在贵妃娘娘面前嚼舌根,我家小姐怎么会动胎气?都是她害的!” 吉祥一边低吼,一边跟一头蛮牛似的,要往院子门口走去。 “我说姑奶奶,你就消停一会儿吧,这西陵国公主不简单,你出去是要吃亏的!” 展一担心吉祥一心帮王妃出头,在西陵国公主那边吃闷亏,几乎是连拉带拽地把吉祥往回拉。 “你在关心我?”吉祥乌溜溜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展一,嘴角微微咧着,憨憨地道了句。 展一眼神闪烁了两下,耳根子微微发烫,嘴硬道:“我就是怕你给主上和王妃惹麻烦,你少自作多情!” “哦,这样啊,那你不用操心了,我家小姐常说,别以为怕麻烦,就意味忍让,这样只会助长那些找你麻烦之人的气焰。” 吉祥一本正经地学着自家小姐的口吻,语重心长地憨憨扬声。 展一:“……”这肥丫头天不怕地不怕,说起大道理的时候,居然还一套一套的。 就在展一想开口劝说的时候,主屋里,冷不丁传出一个脆生生的询问声。 “吉祥,发生什么事情了?” 话音落下,季云素已经从饭桌站起了身,要往门口走过去。 “你坐着用饭,被饿着孩子,本王去看看怎么回事?” 裴无蘅这时候薄唇不疾不徐地开启。 说着,他主动起身,走到门口:“发生何事?” 展一看到自家主上现身的那一刻,内心顿时激动不已。 当下,展一“蹭”的一下,蹿到了自家主上身边,用仅仅只有主仆二人能听到的音量,嘴碎禀报。 “主上,西陵国公主找上门来了,现在人就在府门口,夕瑶公主还扬言要来咱王府用晚膳哩!” 第332章 当年情,当年事,错位人生! 听到这话,裴无蘅狭长的凤眸中,一抹幽光,一闪而逝。 裴无蘅这时候对着吉祥沉声吩咐了一句:“照顾好王妃。” “王爷,你不陪我家小姐一起用晚膳了?” 吉祥看着王爷快步离开常欢院的高大谪仙背影,忍不住扯开嗓门,嚷了一声。 “吉祥,你喊什么呢?” 季云素听到外头动静,踩着轻快的步子,走到门口,好奇地问了句。 一看到自家小姐出来,吉祥就连忙上前,搀扶住自家小姐,瓮声瓮气地开口说道。 “小姐,那西陵国公主跑来咱王府了,王爷这会子应该是去接待那个坏公主了!” 一听到自家小丫鬟把素未蒙面的西陵国公主,直接说成“坏公主”。 季云素五官精致的巴掌小脸上,不由流露出一抹淡笑,当下,宠溺地说了句。 “人家好好一公主,将来西陵国未来女帝继承人,怎么到你这小丫头嘴里,就成坏公主了?” 对于这个西陵国公主一到大乾,就进宫搞事情,算计她。 季云素其实一直心里都有个疑问。 虽然,心里大概猜测到了某些东西,但猜测尚未得到证实之前,她不会那么草率下判断。 本来,刚才她同意让裴无蘅留下来一起用晚膳,就有打算趁机跟那家伙套套口风,看他跟慕容夕瑶到底有什么样的瓜葛? 不过,眼下看来,裴无蘅一听说西陵国公主来王府,就招呼都不跟她打一声地管自己离开。 走得那么急,想来,她的猜测八九不离十…… “小姐,你要上哪儿去?王爷说,让我照顾好你。” 吉祥看到自家小姐提着裙摆,跨过门槛,似乎要往院子方向走,连忙憨憨地道了句。 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满满都是八卦之色,当下,轻松一笑,无所谓地道了句:“有热闹不看,可不是你家小姐的一贯作风哦。” 要是没猜错的话,这西陵国公主一定是众多爱慕裴无蘅女子当中的佼佼者。 此番不请自来,想必是来找裴无蘅诉衷肠的吧? 暗自斟酌了一番,季云素眼底的八卦之火,愈演愈烈。 当下,她就像是一个赶着去看戏文的小姑娘似的,连忙回屋从摆满珍馐美味的桌子上,抓起一个油乎乎的大鸡腿,然后连忙折回了吉祥身边。 季云素抓着鸡腿的素手,大方地在空中一甩,不由脆生生地坚定扬声。 “走,咱们也去王府门口瞧瞧那传说中的未来女帝继承人到底是何等人物?” “小姐,你走慢点,小心动了胎气!” 吉祥颠颠地跟在自家小姐身边,一边扶着自家小姐,一边关心地提醒。 季云素脚下生风,一脸无所谓地啃了一口鸡腿,笑眯眯地回了句。 “放心,肚子里的小崽子,皮实得很,才不会那么娇气。” 眼见自家小姐生龙活虎,健步如飞,完全不像一个怀胎三个月的孕妇,吉祥不由松了口气。 很快,吉祥也恢复了往日跟自家小姐相处时的大大咧咧,一路上,时不时就会跟自家小姐科普最近她听来的那些关于西陵国公主慕容夕瑶的各种八卦。 “小姐,我听说,这西陵国公主是西陵国女帝当年落难在一间破庙的时候,差一点难产,拼了性命生下来的。” “哦,这样啊,这女儿得来不易,想来西陵国女帝应该对慕容夕瑶十分宠爱吧?” 季云素一边迈着轻盈步子往九王府门口走,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自家小丫鬟唠嗑。 吉祥伸手挠了挠头皮,连忙接话说:“小姐,以前我去逛西坊市的时候,听那些从西陵国来咱们大乾经商的商队说,这西陵国女帝对夕瑶公主虽然宠爱,但同样要求也非常严格。” “夕瑶公主是西陵国女帝唯一的女儿,可女帝国事缠身,其实很少陪伴在夕瑶公主身边的。” 季云素很认真地啃着大鸡腿,听到这话,秀气的眉毛,不由微微一挑,一边嚼着食物,一边不疾不徐地分析道。 “父母爱子女,则为之计深远,西陵国女帝只有慕容夕瑶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而且,当年生她,差一点难产丢了性命。” “按理来说,脱险回归西陵之后,就算把慕容夕瑶宠上天,也不为过。” “可恰恰相反,西陵国女帝对慕容夕瑶严格要求,看来,女帝是在扮演严母的角色,不想让慕容夕瑶从小就养尊处优,染上不可一世、目空一切的陋习。” 吉祥乌溜溜的眼珠子眨巴了两下,对于自家小姐的话,听得似懂非懂。 不过,吉祥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当下,瞟了眼四周,随即,一脸神秘兮兮地凑近自家小姐的耳边,嘴碎道。 “小姐,我跟你说个听来的秘密,我听说当年西陵国女帝在破庙难产生下公主的时候,那些追杀她的杀手,也赶到了破庙。” “当时,破庙里还有个乞丐婆,她也刚刚生下女儿没几天。” “这个乞丐婆为了保护西陵国女帝和公主,就抱着自己没出生几天的女儿,跟杀手扬言是女帝的女儿引开了杀手,这才让西陵国女帝和公主得意保全……” “哎,打住,你这是哪里听来的小道消息,说的倒是有鼻子有眼的,但这完全不符合逻辑啊。” 季云素见手里啃得只剩下骨头架子的鸡腿,随手丢到了旁边的花坛里,从袖子里抽出一方丝帕,一边慢条斯理地擦拭手上的油渍,一边不疾不徐地打断。 吉祥一脸不解地挠了挠头皮,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家小姐,憨憨地道了句。 “小姐,可坊间都是这么传的呀。” “那个乞丐婆为了救女帝和公主,被杀手逼得走投无路,最后,就抱着自己的孩子跳下了濉河,至今下落不明。” “大家都说,她们母女俱亡,肯定是没活成,哎……真是可怜啊。” 一听到“濉河”这个名字,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不由掠过一抹诧异之色。 这濉河就在林阳县啊。 这乞丐婆抱自己女儿跳的那条河,如果真叫濉河。 那当年女帝遇难的地方,不就是在阳林县? “九王爷,一别经年,许久未见,王爷的身子,可有好些?” 忽的,一道做作的关切女子话音,毫无征兆地传来。 落入耳中的瞬间,季云素连忙收敛心神,顿住脚步,目光望向了不远处敞开的王府大门…… 第333章 守身如玉,本王仅供应王妃一人使用! 此时,王府大门口。 慕容夕瑶在贴身侍女青鸢的搀扶下,仰着骄傲的下巴,款步走下了马车。 慕容夕瑶主动拾级而上,站在了裴无蘅的面前,看着裴无蘅的眼神中,不由升腾起了一抹旁人难以察觉的占有欲。 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朝思暮想了数年的面庞,慕容夕瑶那随意搭在青鸢手臂上的玉手,有些情难自禁地下意识抬了起来。 她的手,就像是一条毒蛇般,贪婪地想要攀上裴无蘅那张清冷俊朗的绝世容颜。 “小姐,这西陵国公主好不要脸,她要轻薄王爷哎!” 吉祥隔着老远,看到慕容夕瑶伸出手,要去摸王爷的漂亮脸蛋儿,当下气鼓鼓地开口。 话音落下,吉祥直接就替自家小姐抱不平,又嘴碎补了一句。 “王爷可是小姐的夫君,这西陵国公主居然觊觎小姐的男人,哼!” 季云素:“……”裴无蘅什么时候成她的男人了,小丫鬟的想象力还真够丰富的。 不过,这西陵国公主刚见着朝思暮想的男人,就迫不及待地上手,未免有些太过心急了些。 人家清清冷冷跟神仙一样的高贵王爷,是能随便让女子上手的吗? 心念流转之际,季云素五官精致的巴掌小脸上,浮现出一抹无所谓之色。 漫不经心地道了句:“放心,她摸不到的。” 听到这话,吉祥乌溜溜的眼珠子,不由滴溜溜转了转,脱口而出地憨憨应声。 “也对,王爷只给小姐一个人摸,一个人睡,其他女子想觊觎王爷的美色,王爷肯定是不会给她们机会的哩!” 季云素嘴角微微一抽,这丫头说的什么虎狼之词,什么叫只给她一个人摸,一个人睡?! 几乎是同时,季云素打算给自家小丫鬟好好上一课关于她和裴无蘅之间关系的。 结果,吉祥冷不丁抬起壮实的膀子,指着王府门口嚷了起来。 “小姐你快看,果然跟你想的一样,王爷躲开了!” 顺着吉祥肉嘟嘟的手指头所指的方向望过去。 季云素就看到站在王府高台上的裴无蘅,颀长的身姿,快速往旁边撤了撤。 不偏不倚,正好避开慕容夕瑶摸过去的那只手。 慕容夕瑶手只摸到了空气,举在半空中的手臂,动作微微停顿了一下。 短暂的错愕之后,慕容夕瑶脸色隐隐透着尴尬,将僵在半空中的手掌,缓缓收成了拳头,重新收了回去。 “九王爷身姿如此矫健,这是在用行动向本公主证明,如今的身体已然大好?” 虽然是疑问句,但慕容夕瑶说这话的时候,压根就不需要裴无蘅的回应。 她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掩饰自己方才手没摸着裴无蘅谪仙容颜的尴尬而已。 青鸢在旁边看得冷汗直冒,放眼天下,无论哪国王孙贵胄,只要她家公主勾勾手指,这些王孙贵胄哪一个不是巴巴舔上来的。 可九王爷居然不领她家公主的情,实在是有些不识抬举。 可偏偏,她家公主就只对九王爷情有独钟,一心只想让九王爷做她的夫君。 哎,按照眼下这种情况发展下去,估计公主想要入王府用晚膳的要求,九王爷也会毫不客气地拒绝。 如果真是这样,到时候,公主必定会动怒,这可如何是好? 这时候,慕容夕瑶已经扬起骄傲的下巴,完全就是一副要强行进入九王府的架势。 “夕瑶公主留步!” 展一第一时间蹿上前,挡在了欲要强行闯进王府的慕容夕瑶面前。 “放肆,我家公主亲自到访九王府,你居然敢拦着我家公主不让进,到底谁给你的胆子?!” 青鸢见状,当下几乎是尖锐着嗓子,冲着展一高声喝斥。 “九王爷,这就是你们大乾的待客之道?” 慕容夕瑶的面色冷了下来,她那目空一切的不可一世眼眸里,掠过一抹势在必得之色,对着裴无蘅肃声开口。 这话一出,隔着一定距离瞧热闹的吉祥,连忙轻轻摇了摇自家小姐纤细的胳膊。 “小姐,这西陵国公主不高兴了,你要不要替王爷去解个围?” 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光芒闪烁了两下,迟疑地应道:“应该没这个必要吧。” 裴无蘅自己在外面惹的桃花债,现在债主找上门来了,她可不去趟这趟浑水。 “晚膳本王已经跟王妃用过了,夕瑶公主若是想品尝九王府厨子的手艺,本王可以把厨子派去驿馆。” 恰时,王府大门口,裴无蘅冷峻刀削的谪仙面庞上,神色淡漠,薄唇不疾不徐地开启。 明明是拒绝慕容夕瑶进入王府的冰冷话语,可说出来,却是一点毛病都让人挑不出来。 啧! 季云素隔着老远观望王府大门口的情况,乍得听到裴无蘅说出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场面话,忍不住暗自咋舌。 果然,一个男人要是瞧不上一个女人,就算那个女人脱光了站在他面前,男人都不带正眼瞧的。 “九王爷,本公主千里迢迢从西陵到大乾,你当真要这么无情吗?” 慕容夕瑶那高高在上端着的骄傲姿态,此刻,有稍许绷不住了。 她仰着头,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朝思暮想了许多年的谪仙男人,压抑着内心的不满,故作感伤地质问出声。 这话里,就好像装了无尽的委屈。 幽幽怨怨,期期艾艾,从王府大门口,一路延伸到了季云素主仆的耳朵里。 顿时,隔岸观火瞧热闹的季云素,立马竖起耳朵,哦呦,人家公主开始装可怜哭诉了,啧啧啧,裴无蘅,你到底对人家公主干了啥,把人家公主逼成这样? 同一时间,王府门口。 慕容夕瑶故意把态度软下来,还假装自己体力不支,身子朝着裴无蘅的方向倚靠过去。 裴无蘅远山般的浓眉,蹙了蹙,眼底满满都是厌恶,再次往后大步流星后撤。 “公主自重。” 裴无蘅冷着脸,面无表情地肃穆出声。 慕容夕瑶示弱不成,当下,她立刻变了脸,接话道。 “九王爷,既然你这么不领本公主的情,那本公主就直接给你明说了吧。” “这次,本公主是带了联姻国书的,至于联姻对象,本公主只要九王爷你!” 第334章 他不爱,就让他恨! 说出最有一句“本公主只要九王爷你”的时候。 慕容夕瑶已然将自己那骄傲的下巴高高扬起,恢复了平日里不可一世、目空一切的骄纵姿态。 话罢,慕容夕瑶直接三步并两步,要往裴无蘅身边凑过去。 “啧,这西陵国公主的手段,还真是卑劣,为了得到男人,不惜用要挟的。” 此时,隔着一定距离,观察王府门口动向的季云素,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小姐,这西陵国公主跟狗皮膏药一样,非要黏王爷身上,你真不管管吗?” 吉祥乌溜溜的眼珠子,瞪得又圆又大,看着不远处,慕容夕瑶硬往自家王爷身上凑,急得都快要原地跺脚了。 嘟囔间,吉祥眼神瞄向自家小姐,看小姐依旧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嘴角不由抽抽了两下。 王爷都要被这臭不要脸的西陵国公主揩油了,小姐还不出手,小姐的心可真够大哩! 季云素双手环抱在胸前,下意识地挺了挺腰板。 那微微隆起的小腹,由于她下意识的这个动作,而更加凸显了几分。 杨柳腰肢,身材纤细,唯独小腹微隆,跟她完美的身材,显得格格不入。 季云素纤纤素手,摩挲着下巴,适时地悠悠道了句:“王爷自己能搞定的,而且,你家小姐我去管,不合适。” “小姐,你可是王爷明媒正娶的妻子,我觉得你现在出马,给那不要脸的西陵国公主一个下马威,挺合适的。” 吉祥昂着大脸盘子,一脸激动地憨憨接话。 听到这话,季云素秀气的眉毛,微微上挑,这丫头还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给西陵国公主下马威,根本就是多此一举。 很明显,这慕容夕瑶是单相思,单方面爱慕裴无蘅。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她瞎操啥心,自己名义上的夫君,又跑不了,切! 就在季云素吊儿郎当的时候。 一道低低沉沉的磁性话音,掷地有声地在空气中,涤荡开来。 “公主要跟谁联姻,那是公主的一厢情愿,跟本王毫无关系。” “本王已娶妻,很快就要当父亲,还请公主莫要再来纠缠,否则,休怪本王不客气。” 话音落下,裴无蘅连多余的眼神,都懒得给慕容夕瑶一个,径自转身,阔步进入王府。 慕容夕瑶脸色青一阵,白一阵,那不可一世的骄纵面庞上,自信满满的脸色,已经完全崩裂了。 她看着裴无蘅无情转身,丝毫没有将她堂堂未来女帝继承人放在眼里,自然垂落在身侧的玉手,缓缓收紧。 蔻丹插进掌心的钝痛,刺激着慕容夕瑶的身体,止不住地开始颤抖。 “公主,时候不早了,请回吧。” 展一面瘫脸上,神情严肃,这时候,主动上前,象征性地打了个圆场,给慕容夕瑶一个台阶下。 虽然,刚才主上拒绝西陵国公主的那一番话,他听了,都有些心惊肉跳。 毕竟,主上一点面子都不给的女子,是西陵国公主,未来女帝继承人。 来者是客,主上就这么水灵灵地当街拒绝西陵国公主的示爱。 让人家堂堂一国公主的面子,往哪儿搁呀? “给你家主上带句话,他会为今天拒绝本公主追悔莫及。” 慕容夕瑶脸色阴沉,逐字逐句地冷冷开口。 话罢,慕容夕瑶猛地甩了一下袖子,脸色不好看地快步走上马车。 “回驿馆!” 马车缓缓启动,快速驶离王府门口。 展一看着马车远去,心里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不知为啥,他总觉得西陵国公主临走时威胁的那句话,不像是随口一说。 不行,得赶紧把这件事情禀报给主上,防患于未然! 这一头,展一匆匆转身,第一时间去追自家主上。 另一头,慕容夕瑶脸色阴恻恻地端坐在车厢里,贝齿紧紧咬着红唇,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开口。 “九王爷,本公主这样真心待你,你竟然对本公主如此不屑一顾,好,很好,本公主一定会让你知道拒绝本公主的后果!” 青鸢心怀忐忑,这时候,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发问:“公主,九王爷现在的态度是明摆着不肯放弃季云素这个低贱庶女,转而跟公主你好。” “公主打算给九王爷一个什么样的教训,逼九王爷就范?” 慕容夕瑶不可一世的眼眸里,透着浓浓的算计,冷笑出声。 “别忘了,他幽冥阁阁主的身份,还在本公主手里捏着呢。” 听到这话,青鸢不由微微一愣,当初,公主为了能够进一步了解九王爷的过往,不惜一切代价去挖九王爷的底。 几经周折,折损了不知道多少派出去的密探。 终于在叱咤九州风云的幽冥阁这个神秘组织身上,找到了跟九王爷有确切联系的蛛丝马迹。 从那之后,公主就断定,大乾九王爷和幽冥阁阁主,必定是同一人。 这些年来,公主不止往九王府送东西,还往幽冥阁送。 虽然,送出去的东西,九王府都悉数退回。 同样,送去幽冥阁的东西,对方也以各种理由表示送错地方了。 但每一次,东西退回的时间,前后差距不大。 因此,公主笃定,九王爷就是幽冥阁背后的那个神秘主人。 心念流转之际,青鸢猛地咽了口口水,一脸紧张地接话道:“公主,你打算拆穿九王爷幽冥阁阁主的身份?” “既然他不待见本公主,那本公主自然也没有替他保守秘密的必要。” 慕容夕瑶透着不可一世之色的眼眸里,透出一抹狠辣之色,不容置喙地扬声。 “可如此一来,九王爷恐怕会恨上公主……”青鸢忧心忡忡地开口,后面的话,她不敢再继续往下讲了。 公主如果真的把九王爷隐藏得极深的幽冥阁阁主身份,给暴出去,以后会发生什么,真的很难预料! “本公主爱慕他,一心想要跟他共度余生,他却将本公主的真心肆意践踏。” “不能让他爱上本公主,那就让他恨上本公主,也不错!” “毁了他辛苦建立的一切,他就会知道有一个身为西陵国女帝未来继承人的妻子,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情。” 言语间,慕容夕瑶骄纵的脸庞上,神色愈发阴冷。 九王爷,你等着吧,本公主会让你一无所有,从此心甘情愿地留在本公主身边! 第335章 夫妻间的耳鬓厮磨日常! 九王府。 “出来。” 裴无蘅颀长的身姿,站定在方才季云素主仆瞧热闹的位置,薄唇冷冷开启。 低沉磁性的话音悠悠落下的同时,回廊旁边的假山背后,就缓缓露出一张巴掌大的绝美容颜。 季云素眉眼弯弯,嘴角咧开,颇为狗腿地笑眯眯打了声招呼:“王爷,好巧哦。” 裴无蘅冷峻刀削的谪仙面庞上,神色晦暗不明。 他拾级而下,三两步就走到了女子面前:“方才门口的热闹,王妃瞧得可舒服?” 听到这话,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掠过一抹小小的心虚之色。 躲在旁边偷听墙角,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道德的嘛,终归是她理亏,谪仙男人会不爽,也正常。 眸光闪烁之际,季云素嬉皮笑脸地道了句:“王爷,我就是碰巧看了个热闹,真不是有心的。” 对于女子狡辩的话,裴无蘅不予置评。 这时,他颀长的身姿,朝着女子缓缓靠近,趁着女子反应不及,薄唇已经凑到了女子小巧的月耳畔。 “王妃瞧完热闹,可有什么要对本王说的?” 鼻间,萦绕着男人身上独有的清冽苍松气息。 带着一丝丝小小霸道的口吻,在耳边幽幽响起,季云素纤细的身板儿,不自禁地起了鸡皮疙瘩。 几乎是同时,季云素的耳根子,就泛起了一丝潮红。 “咕……” 下意识咽了口口水,季云素干笑着出声:“王爷,我……” “王妃想好了再回答本王,若是答案本王不满意,看本王怎么罚你。” 裴无蘅薄唇冷不丁开启,润泽的薄唇在开开合合之间,似是故意的一般,从女子微微泛着红的小巧耳垂上,轻轻滑蹭而过。 痒痒的,凉凉的触觉袭来。 季云素下意识缩了下皙白的鹅颈,小巧耳垂更是立马红得跟要滴血似的。 不知为啥,明明谪仙男人放的是狠话,可落在耳朵里听上去,总是有些怪怪的,哪儿哪儿都不对劲,啧,真是邪门儿了! 暗自吐槽之际,季云素轻咳了一声,将自己巴掌大的小脸蛋儿,往旁边稍微侧了侧,故作镇定地回答道。 “王爷,我觉得吧,你刚才那么对人家西陵国公主,人家公主会伤心的。” 听到这话,裴无蘅幽深的凤眸,微不可查地眯了起来:“王妃说认真的?” “那可不。”季云素梗着脖子,一本正经地应道。 话音落下,季云素忽觉巴掌小脸上,有一阵冷冽的寒风拂面而过。 季云素长长的羽睫毛扑闪了两下,看着面前长得跟妖孽似的谪仙男人,突然,心里有些没底。 这家伙啥情况,是要翻脸吗? 裴无蘅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身前的绝美女子,视线似有若无地落在女子微微隆起的小腹上。 本来心里有些窝火的裴无蘅,瞬间,对女子就恼不起来了。 罢了,罢了,她怀了本王的孩子,她想怎么闹,就随她闹,她高兴就好。 “王爷,其实吧,你要是烦西陵国公主的纠缠,大可以把望春楼的红袖姑娘接到府中,挡一挡西陵国公主这朵烂桃花。” 听到这话,裴无蘅深邃的凤眸中,眸色猛然一沉。 冷峻的面庞上,顿时面色黑沉如锅底,当下没好气地低沉开口。 “本王跟红袖没有任何关系,要本王说多少遍,王妃才能明白?” 季云素粉唇微微动了一下,想要开口说点什么,但看裴无蘅的样子,似乎她要是再多说半个字关于红袖的事情,他就真要翻脸了。 “咕……” 暗自吞了口口水,季云素见好就收,也没再揪着红袖跟谪仙男人的关系不撒手。 当下,季云素很是配合地一边点头,一边狗腿应答:“是是是,王爷跟红袖姑娘一点关系都没有,妾身听明白了。” 看着女子一脸敷衍的样子,裴无蘅只觉得胸中有一股无名火在肆虐,仿佛随时都要喷发出来。 只是,当他的目光落回到女子那微微挺着的小腹时,深邃凤眸里透出的凌厉目光,立马就柔和了下来。 罢了,这女人说话一向口无遮拦,本王不同她计较便是。 连续做了好几个深呼吸,裴无蘅调整好情绪,不疾不徐沉声转移话题。 “王妃用膳用到一半就出来凑热闹,也不怕饿着孩子?” 突然提到吃饭,季云素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饭都还没吃完呢。 “王爷,你不说,我差一点都忘了。” 说着,季云素对着裴无蘅莞尔一笑,然后,直接拉着吉祥回了自己院子。 “主上,你也没用晚膳呢,不陪王妃一起用晚膳吗?” 展一眼看着自家王妃带着自己没过门的胖媳妇渐行渐远的身影,这时候,颠颠地凑上前,狗腿地问了句。 此时,裴无蘅冷峻刀削的谪仙面庞上,一直绷着的脸色,隐隐出现了一丝龟裂。 他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季云素远去的纤瘦身影,没好气地道了句:“本王已经气饱了。” 话罢,裴无蘅就像是受了委屈的小男孩似的,猛地伸手,一拳头锤在了假山上! “主上,你手破皮了!” 展一见状,连忙跳了起来,一脸紧张地嚎了一嗓子。 哎,王妃啊,你瞧瞧,你把主上气成什么样了? 主上稀罕你的,都表现得这么明显了。 王妃你咋还把主上往别的女人怀里推呦,真是急死个人了喂! “主上,属下去找老陆过来给你包扎。” 展一丢下话,便要运起轻功,飞身前往药庐。 “等等。”裴无蘅面色沉静地喊住展一,仿佛当自己流血的手不存在似的,随意地垂在身侧。 展一猛地收住内力,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家主上,静等主上进一步指示。 “你去外头招募一些技艺高超的木匠过来,给你一个晚上。” 听到这话,展一傻眼了,他原本以为自家主上会吩咐一些重要事情,结果就这? “主上,咱府上也没什么地方需要修缮,为何要……” 出于好奇,展一忍不住嘴碎问了一声,不过,话讲到一半,展一的音量就越来越小,也不敢再啰嗦了。 得,主上让找木匠,他就去找呗。 主上心,海底针,当属下的可不敢多问,哎…… 第336章 本王要给王妃一个惊喜! 经过一晚上的忙活,展一总算是把京城里手艺好的木匠,全部都给找了过来。 墨院,空旷的院子里,木匠们老实巴交地站在,低眉敛眸,恭恭敬敬地等着九王爷的召见。 展一找来的这一帮木匠,一共有八个。 这八个木匠,那都是在京城百姓口中,口碑很不错的。 他们个个都有自己的绝活手艺。 雕梁画栋,搭亭修屋,样样都不在话下。 展一找来这帮木匠,那是自信满满,虽然不知道主上突然让他找木匠,到底要做什么。 但是,他找来各有绝活的木匠,不管主上要做什么,这些木匠肯定都能合主上的心意。 “下一个。” 忽的,书房里,传出老幺展十三略显稚嫩的喊话声。 展一领着这帮木匠站在院子里吹风,乍得听到老幺的喊话声,面瘫脸上,不由流露出一抹诧异之色。 加上之前被主上否掉的木匠,这是第五个了,到底啥情况? 心里犯嘀咕的展一,一边招呼排队等候的木匠,赶紧进书房回话,一边也是连忙小跑着来到书房门口,竖起耳朵听书房里的动静。 “侍卫长,主上让你滚远点儿。” 恰时,挡在书房门口的厚重门帘子被一把撩开,探出老幺展十三那张连嘴毛都没长几根的脸盘子。 乍得听到这话,展一面瘫脸上,表情不由抽抽了两下。 他刚想跟老幺展十三掰扯几句,刚刚进去的木匠,就皱着眉头,俨然一副冥思苦想的为难样子,走了出来。 见状,展一眼睛眨巴了两下,本能地想要询问这个木匠具体情况。 “剩下的,都一起喊进来。” 然而就在这时候,书房里,冷不丁传出一道不容置喙的低沉命令声。 顿时,展一不敢耽搁,连忙把院子里剩下的最后三个木匠,亲自带进了书房。 一进书房,一股低气压迎面袭来。 “咕……” 展一小心肝微微一颤,心里没底地偷摸咽了口口水。 同时,跟在他身后的三名木匠,也是把头低得更下了,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冲撞了九王爷。 “主上,人都在这里了。” 展一带着木匠们进入,冲着端坐在宽大桌案后头的自家主上,恭敬抱拳禀报。 话音落下,三名木匠齐刷刷跪地,冲着九王爷行礼:“小人拜见九王爷。” 裴无蘅冷峻刀削的谪仙面庞上,神色淡淡的。 他没有说话,仅仅只是抬了抬手,示意众人起身。 见状,三名木匠心怀忐忑地颤颤巍巍从地上爬了起来。 说实话,他们三人一直站在外面等候九王爷召见,眼看着自己的同行都是眉头紧锁,摇头晃脑,一脸为难犯愁的样子走出书房,他们心里真是害怕极了。 也不知道,九王爷到底喊他们这些人来,究竟是要做什么? “你们都走近一点。” 裴无蘅这时候对着三名木匠,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走到桌案前。 闻言,三名木匠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敢迈步子。 要知道,他们眼前之人,可是大乾最贵的九王爷,他们就是平头老百姓,怎么敢跟九王爷离得这么近哦! “王爷让你们离近一点,还不赶紧的。” 展十三适时地催了一声。 说话间,展十三快速来到三人身边,手轻轻地推了其中一个人后背一把。 顿时,那人就踉跄着往前走了一步。 不过,也仅仅只是一步,那人就吓得连忙“噗通”一声,再次跪在了地上。 有一个人跪了,其他两个木匠也是惶恐地跪了下去。 三个人本能地把额头紧紧地贴在地面上,头都不敢抬一下。 见状,裴无蘅狭长的凤眸中,一抹幽光,一闪而逝。 这时,他抓起案头摆放着的宣纸,绕过桌案,款步走到了三名跪地不敢抬头的木匠面前。 “三位不必紧张,本王此番找你们过来,是想让你们替本王未出世的孩子,打造一款专用婴儿床。” 裴无蘅面色沉静,不疾不徐地开口。 话音落下,三位跪地不敢抬头的木匠,当下猛地抬头。 三个人都是暗自松了一口气,纷纷毛遂自荐起来。 “王爷,小人经常能接到有钱人家为自己后代打造婴儿床的订单的,那些主顾对小人的手艺没有一个不满意的!” “王爷,小人手里做过的婴儿床,没有一百张也有八十张,小人最擅长在婴儿床上雕刻,主顾都很喜欢小人的手艺!” “王爷,小人平时做的都是帮人做凉亭,造房子的大活,婴儿床这种小活,小人一天内,就能做好!” 三人一听九王爷是要给自己未出世的小世子打造小床,那一个个都恢复了身为能工巧匠的专业自信。 一个个都是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推销起了自己。 “你们还是先看完图纸,再说话吧。” 一直伺候在书房里的老幺展十三,忍不住嘴碎了一句。 说实话,刚才眉头紧锁,一脸为难走出去的前面五个木匠,在听到主上这话的时候,也是吹得天花乱坠。 结果呢,一看到主上手里的图纸,一个个都束手无策。 此时,三个工匠恭敬地从九王爷手中接过图纸。 然而,就在三个自诩木工技艺高超的木匠,看到图纸上婴儿床式样的刹那,三个经验富丰的老木匠,都是齐刷刷惊呆了! 图纸上的婴儿床,是季云素前些日子闲来无事,按照现代婴儿床的样子,随手画的。 本来,季云素是打算给自己的孩子,打造一款现代风格的婴儿床。 但是等图纸画出来后,季云素又觉得可行性不大。 毕竟,以眼下这个时代的工艺水平,打造一款结实的婴儿床,绝对不在话下。 但季云素想要的婴儿床,是带一点可爱风的,并不是传统的,成年人床榻的缩小版婴儿床。 而是一款椭圆形的小床,床的颜色也是很柔和的那种原木色。 这种原木色,用的木料,并不需要太好,普通的榉木,就可以。 不过,季云素查过大乾的地理志,榉木这种树种,在大乾境内,并没有。 想到达到差不多类似的暖色调效果,只能用价值连城的黄花梨,或者只有皇上御用的金丝楠木,才能做到。 一想到可行性的问题,季云素也就把打造婴儿床的计划给搁置了。 这图纸,她也就顺手团成团,丢除了窗外。 结果正巧砸在了老幺展十三的脑壳上,这不,展十三就颠颠地把王妃扔掉的图纸,送到了主上这里。 “本王想给王妃一个惊喜,三位可有把握,将图纸上的床做出来?” 她想要什么,本王必定要替她达成。 本王的女人,想要什么,必须有什么。 就算是天上的星星,本王也会替她摘下来! 第337章 好巧,王妃也要给主上一个惊喜! 翌日,常欢院。 一大清早,蔷薇就奉贵妃娘娘的旨意,带着一大堆补品过来探望。 “姑姑慢走。” 季云素挺着微微隆起的小腹,巴掌大的绝美容颜上,堆着满满的笑意,脆生生地对着带着一众宫人浩浩荡荡离开的蔷薇姑姑客气扬声。 “王妃,你快回屋去,外头天气冷,当心着凉。” 蔷薇一步三回头,看到自家王妃怀着身孕,还站在冷风里目送她这个奴婢,蔷薇心里又是激动,又是心疼,连忙焦急地喊了起来。 此时,季云素对着蔷薇姑姑笑盈盈地回了句:“姑姑放心,我身体好着呢。” 听到这话,一向严谨的蔷薇,不由被自家王妃的话,给逗乐了。 贵妃娘娘挑儿媳妇的眼光,真是没得说。 王妃不仅漂亮聪敏,而且肚子还那么真气。 跟王爷刚成婚,就怀上了。 普通官宦人家的闺阁小姐,若是婚后有了生孕,那一个个都病恹恹的,在夫家必定是各种作妖。 仗着自己肚子里怀了夫家的孩子,那是恨不得所有人都围着她转,巴不得婆母对她各种迁就体贴。 可王妃却一点不矫情,贵妃娘娘宠着王妃,惯着王妃,可王妃也从不恃宠而骄。 哎呀呀,真是太难得了。 心里各种满意自家王妃,赶着把探望王妃的情况带回去给自家贵妃娘娘的蔷薇,这一头,带着一帮人宫人,喜气洋洋刚离开。 另一头,站在院子里目送蔷薇姑姑离开的季云素,对着身边的吉祥,慢悠悠地道了句:“吉祥,你去墨院把展一喊过来。” 听到这话,吉祥肉嘟嘟的大脸盘子上,流露出一抹不情愿,憨憨地问:“小姐,你喊那家伙过来干啥哩?” 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掠过一抹宠溺之色,嘴角微微勾起,笑眯眯道:“这么不情不愿,是展一那家伙欺负你了?” “那家伙要敢欺负我,我揍他!”吉祥就跟踩着尾巴似的,脸蛋憋红地嚎了一嗓子。 看着自家小丫鬟一提展一就脸红脖子粗的样子,季云素眉眼弯弯,宠溺道。 “好好好,我家吉祥最厉害,三下五除二的功夫,就把未来夫君给收拾得服服帖帖了。” 吉祥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瓮声瓮气地憨憨道:“小姐,哪有,我现在就帮你去喊他过来。” 话音落下,吉祥就晃荡着壮实的身板儿,迈开小粗腿“噔噔噔”地一路小跑离开。 墨院。 “侍卫长,你媳妇找你!” 老幺展十三负责在院门口把风,碰到吉祥要进来找自家侍卫长,连忙第一时间跑来禀报。 要知道,主上现在正和昨晚最后留下来的三个木匠,给王妃准备惊喜呢。 要是王妃身边的胖丫鬟吉祥闯进来,那岂不是露馅了! 急吼吼的嚷嚷声,在院子上空,涤荡开来。 此时,展一正守在书房旁的厢房里,给自家主上打下手,听到展十三的嚷嚷声,展一面瘫脸上,表情不由抽抽了两下。 这小子胡咧咧啥,什么媳妇找,还没过门呢! 心里有点小意见,但身体却比任何时候都实诚。 展一当即丢下刚刚抱起来的一根金丝楠木,“砰”的一下,沉重的木头砸回到地面上,发出一声巨响。 顿时,吓了在屋子里忙着锯木头的三个木匠一跳。 “没事儿,你们继续。” 展一冲着回头看向他的三个木匠,急吼吼地扬声。 话音落下,展一“嗖”的一个闪身,颠颠地来到自家主上身边:“主上我……” “你媳妇找你,你还有空在这里磨叽?” 裴无蘅连眼皮子都懒得掀一下,始终专注在自己手中打磨的那块木条子上,一边用细砂纸轻轻磨磋着木条,一边沉声道了句。 得了自家主上的允许,展一立马就放飞自我,丢下一句“主上,属下马上去把肥丫头打发掉”后,眨眼就在屋子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盏茶过去了。 展一没有回来。 两盏茶过去了。 展一还是没有回来。 这一头,展一信誓旦旦地在自家面前夸下海口,说要把自己媳妇打发走。 另一头,展一已经被吉祥提溜着耳朵,“哎哎哎”地叫唤着,被拎到了常欢院。 “肥丫头,你撒手,疼疼疼……” “那你走快点,我家小姐等着呢。” 小两口一路吵吵闹闹,走进了院子。 季云素这时候已经好整以暇,老早在门口等候多时。 展一刚被吉祥从背后推了一把,踉跄着跌进门槛,迎面就看到自家王妃挺着微微隆起的肚子,站在距离他三步之遥的地方。 当下,展一吓得心肝猛地一颤,连忙猛地收住脚步。 生怕一个不小心,磕碰到自家王妃! 虽然,还隔着很远的距离,但展一真是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王妃,你找属下有事?” 展一稳住身形,面瘫脸上满满都是狗腿的笑容,毕恭毕敬地开口。 这时,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一抹精光,一闪而逝。 她对展一笑眯眯地道了句:“喊你来,肯定是有事的嘛。” 听到这话,展一“咕”地吞了口口水,不知为啥,看到王妃这么对他笑,他心里有些犯怵。 王妃每次这么对他们这帮属下笑的时候,总会折腾得他们人仰马翻。 心里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总觉得自家王妃要搞事情,但展一也不敢扫自家王妃的兴啊。 当下,堆着狗腿的笑容,讨好应声:“王妃,那啥,你有啥事,尽管吩咐属下去做,属下一定使命必达!” “痛快。”季云素双手在空气中鼓了鼓掌。 她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现在陪我去趟望春楼。” 这话一出,展一堆着狗腿笑脸的面瘫脸上,顿时,表情就跨了下来了。 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脱口而出嚎了一嗓子:“王妃,望春楼可不能去啊!” 之前,他带着王妃主仆去望春楼救平安医馆掌柜郑平安,回来之后,挨了好大一顿板子哩。 这一次,打死都不能再带王妃去了,坚决不能…… “我、要、去。” 季云素脸色沉静,一字一句地坚定开口。 “王妃,真不行,这望春楼不是正紧地方,你现在的情况,真不适合……” “我、要、去。”季云素面不改色,肃声吐出三个字。 展一面瘫脸已经皱成苦瓜了,王妃啊,你这不是为难属下吗? 心里哭唧唧,展一一脸为难地开口:“王妃,不然,属下先去请示主上……” “不行,你不能去请示王爷,不然,我家小姐要给王爷的惊喜,就不灵验了!” 恰时,吉祥第一时间挡住展一的去路,憨声憨气地扯开嗓门。 听到这话,展一眼神不由闪烁了两下,王妃也要给主上惊喜,好巧哦,王妃和主上这样算不算心有灵犀一点通哩! 第338章 夭寿,王妃要给王爷纳妾! 乍得得知王妃去到望春楼的目的,是要给主上一个惊喜。 展一垮着的苦瓜脸上,立马就恢复了狗腿讨好,当下,急吼吼地问了句。 “不知道王妃去望春楼,究竟要给主上什么惊喜?” 主上亲自打造王妃想要的婴儿床,给王妃惊喜。 不知道王妃要给主上什么惊喜,哎呀,真的好期待哦! “你带我去到望春楼,就知道了。” 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掠过一抹狡黠之色,不疾不徐地开口。 话罢,季云素尖巧的下巴微微一扬,挺着微微隆起的小腹,迈着二八步子,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越过展一身边。 “吉祥,咱们走。” “是,小姐。” 吉祥扶着自家小姐一路往外走,临到门口的时候,扭头冲着愣在原地的展一,没好气地扬声:“还不赶紧跟上!” 展一被自己未过门的胖媳妇吼了一嗓子,面瘫脸上嘴角不由抽抽的两下。 就这么当着王妃的面吼他,他不要面子的吗? “哎,你发什么呆啊,赶紧的!” “好嘞!” 再次听到自己未过门胖媳妇的催促声,展一整个人就像是打了鸡血似的,连忙狗腿地追上自家王妃的脚步。 “王妃,属下现在去备车,咱悄悄地去望春楼。” 王妃要给主上惊喜,当属下的,保密工作必须得做好。 “嗯。”季云素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多时,王府后巷子,一辆低调的马车,缓缓驶出巷子口。 展一负责赶马车,一路将马车赶得非常平稳,生怕马车颠簸,会让王妃动了胎气。 穿过东直门,拐过春熙巷,马车在道路上畅通无阻地行驶了约莫两刻钟,总算是平稳地停了下来。 作为京城第一花楼的望春楼,晚上自然是宾客满堂,白天门厅显得寥落。 季云素在吉祥的搀扶下,缓缓踩着马凳下了马车。 展一一脸狗腿地在旁边跟着。 季云素玉足轻轻踩在地面上,这时,微微扭头,冲着旁边的展一,不疾不徐地悠悠道了句。 “红袖姑娘住哪个屋子,带我去找她。” 听到这话,展一面瘫脸上,面色不由微微一滞,王妃找红袖做什么? 莫非,王妃对主上幽冥阁阁主的身份,有所怀疑? 不对,不对,王妃从始至终,并不知情主上有这一层身份。 心里犯嘀咕,展一忍不住问了句:“王妃找红袖姑娘做什么?” “自然是给你家王爷惊喜呀。” 季云素眉眼弯弯,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语气轻松地回道。 展一眼神闪烁了两下,不知为什么,他瞧着王妃的笑容,心里有种不踏实的错觉,总觉得要坏事儿…… “愣着干啥,赶紧给我家小姐前头带路呀!” 吉祥抬起壮实的小粗腿,结结实实地一脚踹在了展一的屁股蛋子上。 “哎呦……” 展一冷不丁挨了自家未过门胖媳妇一记飞毛腿,惨兮兮地叫唤了一声。 当下,他捂着屁股,下意识便要跟吉祥抱怨。 结果,自己胖媳妇一个眼神瞪过来,展一直接怂了,得,主上说过,媳妇是要宠的,我忍! 暗自做了一个深呼吸,展一当下领着自家王妃前往红袖的住处。 红袖作为幽冥阁在京城总舵的负责人,晚上是受众人追捧的京城第一花魁娘子,白天则化身为整理幽冥阁密探近期收集到情报的整理人。 每一天,红袖的工作就是把阁中派出去细作在九州大陆各国收集到的消息,进行个汇总删选。 将消息分类归纳,从中挑选中一些重要的信息,择时禀报给阁主,以便阁主及时掌控天下时局。 望春楼后院,一间三层小阁楼内。 红袖正在三楼密室里,独自一人对消息进行归纳整理。 平日里这个时候,伺候在她身边的贴身丫鬟明玉,都是很自觉地守在外面,绝对不会进来打扰的。 但今天,例外了。 “姑娘,有人找。” 忽的,密室外头,传来一道熟悉的禀报声。 密室里,端坐在矮桌前的红袖,正好打开一卷密报要查看。 乍得听到外头明玉的喊话声,红袖那画着明艳妆容的瓜子脸上,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当下,红袖眼底掠过一抹不耐之色,严肃地喝斥明玉:“我在做事的时候,谁都不见,明玉你是第一天知道规矩吗?” “红袖,九王妃找你。” 红袖喝斥声传出密室的瞬间,展一就在外面及时扯了一嗓门。 话音传进密室,红袖娇媚动人的脸庞上,透着恼怒的脸色,立马就褪了下去。 “王妃来找我,何事?” 红袖一脸疑惑,自言自语了一句。 “莫非,王妃发现阁主的身份秘密,专门来找我问话的?” 红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红袖姑娘,你别责怪他们,今天是我不请自来,叨扰了。” 恰时,一道清清脆脆,宛若黄鹂鸟般悦耳动听的女子话音,不疾不徐地传进密室里。 闻言,红袖猛地回神,阁主夫人亲自莅临,身为属下,怎敢怠慢? 当下,红袖稳了稳心神,连忙从密室里出来。 刚出密室,红袖就看到一个绝美女子临窗而立。 只一眼,红袖眼底不自禁地浮现出一抹惊艳之色。 此女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红袖身处欢场,阅人无数,阅美人更是不胜枚举。 在她们这种地方,每一个女子的日常生活,就是精心装扮自己。 红袖见过各种各样的美丽,但唯独没有见过眼前这般女子的美。 她,静静地站在窗边,眉不画而黛,唇部点而朱,衣着素净,不施粉黛,仿佛山崖上迎风摇曳的小白花,干净,清澈,令人心旷神怡。 虽然,阁里面早就传阅过王妃真容的画像,红袖也一直知晓王妃的倾城容颜。 但是,真的面对面见着了,红袖还是被自家王妃的绝美容颜给惊住了。 “咳!”展一看红袖似乎被王妃的美貌给惊呆了,连忙假装嗓子不舒服,轻咳了一声。 “红袖见过九王妃,王妃万福金安。” 红袖连忙回神,对着自家王妃俯身行礼。 季云素这时候踩着莲步,来到红袖面前,素手虚扶了一下红袖,当下,也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说明来意。 “红袖姑娘,我此番不请自来,是想把你接进王府,给王爷做妾。” “不知红袖姑娘可愿意?” 听到这话,红袖恭敬低垂的娇媚精致瓜子脸上,浮现出了一抹震惊之色,瞳孔都不自禁地紧缩成了一个黑点! 第339章 霸总王妃上线,属下有苦难言! 天哪,王妃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几乎是同时,红袖红唇微张,要开口解释:“九王妃奴家……” “我知道红袖姑娘和王爷两相情愿,做妾着实有些委屈红袖姑娘了。” “但王爷的身份摆在那里,红袖姑娘想必也该清楚……” 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透着满满的诚意,及时出声打断了红袖的话语。 话说到一半,后面的话,季云素也不再继续往下说了。 毕竟,大家都是聪明人,有些话,不需要挑得太明白。 听到这话,红袖媚眼如丝的眼眸里,不由闪过一抹隐隐的不知所措之色:“九王妃……” “展一,你去找望春楼的鸨母过来,告诉她,本妃要替红袖赎身。” 展一面瘫脸上,表情抽抽了两下,天爷啊,没想到王妃要给主上的惊喜,居然是把红袖接进王府做妾! 这哪是惊喜啊,简直就是塌天的惊吓啊! 主上要是知道,是我把王妃带望春楼来的,不得打断我的狗腿啊! 王妃啊,你这是要把属下往死里坑哦,嘤嘤嘤…… “王妃,不然咱还是先回王府吧?” 心乱如麻的展一,可不敢去找所谓的鸨母。 要知道,整座望春楼都是幽冥阁的私产,楼里所有的人,都是幽冥阁的人,哪有啥鸨母哦。 红袖是望春楼背后的负责人,鸨母都得看红袖的眼色行事哩。 暗自斟酌了一番,展一陪着笑脸,狗腿地提议道。 “回王府肯定是要回的,但得带着红袖姑娘一起回去。” 季云素面色沉静,不疾不徐地开口。 话音落下,展一面瘫脸上的狗腿笑容,立马就僵住了,王妃啊,红袖真不能去王府啊! 几乎是同时,展一冲着站在旁边的红袖,可劲地使眼色,示意她赶紧想法子婉拒王妃的提议。 “王妃,其实你误会了……” 红袖想要进一步解释先前王妃来望春楼接走郑平安那晚,她喊住阁主是有要事要禀报。 但话头刚提起,季云素就再次坚定地打断:“红袖,你和王爷之间的事情,是你们的私事,无需对我这个外人作解释的。” 说完,季云素就对着展一沉声催促了一句:“去找鸨母过来吧。” 展一见自家王妃态度坚决,心里头都快要哭出来了。 可王妃意已决,他也不敢违抗啊。 无奈之下,展一只能臊眉耷眼地应了声“是”,然后转身离开去找所谓的鸨母。 望春楼明面上的鸨母,很快就被展一给喊了来。 季云素在看到鸨母的瞬间,清丽的杏眸中,不由掠过一抹诧异之色。 她原以为,花楼的鸨母,都跟影视剧里演的那般年老色衰的中年女人。 倒是没想到,眼前的女人居然很年轻,瞧着年纪,跟红袖也不相上下。 “奴家春华,拜见王妃。” 春华作为望春楼明面上的经营者,毕恭毕敬地冲着自家阁主夫人行了个大礼。 初次见到阁主夫人的真容,春华跟所有人一样,都是被阁主夫人倾城绝美的容貌所惊艳到了。 不过,展一刚才在路上,多次叮嘱她,千万别见着王妃真容就发愣,让她见机行事,机灵点,可不能露了馅儿。 所以,春华现在就努力地展现身为鸨母的谄媚阿谀一面。 此时,季云素眸色微微一沉,对着年轻鸨母春华,淡淡地开口:“华妈妈开个价吧,要多少银子,才肯放红袖姑娘离开望春楼?” “这个……”春华鹅蛋脸上,表情有些为难,迟疑间,不由拿小眼神朝红袖的方向飘过去。 红袖心急如焚,说实话,她现在是骑虎难下。 跟王妃解释清楚接平安医馆掌柜郑平安那晚,她把阁主喊住,是为了禀报重要消息,又怕王妃提出更多的疑问。 毕竟,阁主是幽冥阁背后的神秘主子,这事儿,是秘密,说不得。 可如果不解释,让王妃这么生生误会下去,这也不是个事儿啊,哎,愁煞人了! 心念流转之际,红袖暗自冲着春华使眼色,示意她周旋一番,尝试打消王妃要接她进九王府的想法。 春华接收到上级的指示,自然是严格照办。 她当下就使出了游走在三教九流男人之中的那种市侩圆滑,对着自家王妃赔笑着打起了马虎眼。 东说一句,西扯一句。 左边敲一榔头,右边打一棍子。 总之,顾左右而言他也好,旁敲侧击也罢。 字字句句那都是将望春楼要是没了头牌花魁,这生意就没法做了。 春华的本意,就是在向王妃委婉地表达,红袖是望春楼的台柱子,她是不会放人的。 “既如此,那本妃把整个望春楼买下来,如此一来,红袖姑娘的去留,也就不需要华妈妈的同意了。” 季云素这时候不疾不徐地丢出一句话。 这话一出,本来就佯装出刁滑老鸨为人处世样的春华,直接被自家王妃的魄力所惊到了。 不得不说,王妃的思维转变得相当快,遇到问题不慌不忙,直接放大招,不愧是他们幽冥阁的阁主夫人! 暗自在心里为自家王妃的迅速反应竖起大拇指,但明面上,春华还是在竭力克制内心的激动。 春华连忙赔着笑脸,想要开口再争取一下。 “华妈妈,要多少银子,你开个价吧。” 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透着一抹沉静之色,不容置喙地肃声发话。 春华为难了,这望春楼本来就是王妃的,哪还用得着买啊。 可这话,她也不敢说出口啊。 “九王妃,奴家跟你走便是了。” 关键时刻,红袖主动开口。 反正她正好有最新情报,要向阁主汇报。 就先顺着王妃的意思,去一趟王府。 待消息汇报完毕,再从王府出来便是。 红袖突然松口,展一和春华看向红袖的眼神,都快直了。 二人皆是震惊不已,完全没料到红袖会顺着王妃的意思,答应做妾进王府。 红袖毕恭毕敬地跟在自家王妃的身后,趁着王妃不注意,对着展一和春华用幽冥阁专用暗语手势,告知二人,我就是去王府向阁主禀报最新消息,去去就回。 见状,春华立刻暗自松了一口气。 不过,展一可没办法松气了,红袖跟着王妃回王府,那就是要出大事儿啊! 主上还惦记着给王妃送惊喜呢,这下子,可咋整啊! 一想到出王府的时候,主上还在墨院厢房里亲自忙活着给未出世的小世子亲自打造婴儿床,给王妃惊喜。 展一就脑仁疼! 第340章 王爷是妻奴,孩子奴! 九王府。 墨院,厢房内。 “嘎吱嘎吱……嘎吱嘎吱……” 有节奏的锯木头声,时不时从屋子里传出来。 “砂砂砂……” 打磨木头的响动,断断续续地在屋内响起。 经过一天一夜的不懈钻研努力,三名木匠在九王爷的带领下,终于将制造椭圆形婴儿床的木头条子,全部都准备完毕。 眼下,就只需要将这些木头条子,严格按照榫卯结构,将其组装起来,便能够大功告成。 “九王爷,这些木头条子最后的组装,还是有一定难度的,接下来的任务,就交给小人们来完成吧。” 其中一名年长一些赵姓木匠,看到九王爷似乎要开始亲自着手组装婴儿床,连忙开口道了句。 话音落下,其他两名孙姓、何姓木匠,也是纷纷开口。 “是啊,九王爷您可是千金之躯,让您亲自打磨木条子,已经是小人们的罪过了,怎么还能让你亲自动手组装婴孩床呢!” “没错没错,九王爷,你为了帮我们拆解图纸,整整一个晚上没合眼,白天有帮小人们解决了进度难的问题,剩下的就交给小人们来完成吧。” 这二人的话刚说完,年长的赵姓木匠立刻接话。 “王爷放心,这最后一道组装工序,小人们一定圆满完成,定会让王妃看着满意,小世子降生后睡得安稳。” 裴无蘅这时候轻轻放下手中抓着的一根被他打磨得极其光滑的圆木条,冷峻刀削的谪仙面庞上,隐隐透着对未来孩子降生的准父亲的期待。 两瓣润泽薄唇不疾不徐地开启:“这最后一道工序,本王想亲自完成。” 低沉磁性的坚定话音,在屋子里,悠悠荡开。 三名木匠彼此对视了一眼,说实话,他们这些小老百姓是做梦都没想到,自己有一日,竟然能够九王爷说上话。 而且,不仅是说上话,更是一起共同完成了一项艰难的木工活计。 曾经,他们都是在坊间,听说各种各样关于九王爷如何宠爱九王妃的传闻。 如今,百闻不如一见。 九王爷神仙一样的人物,竟然亲自动手,就如同一个普通百姓家,等待孩儿降临的父亲,帮自己未出世的孩子准备各种小用品。 大到眼前这间育儿房,里面的所有装饰,都是昨天晚上,王爷询问了他们民间迎接新生孩儿,都会提前准备那些物件。 然后,命下人连夜去采买准备的。 别的都还好,有钱就能买到。 但唯独这百家被,那可是有钱也未必能买到的。 这百家被,是他们民间的习俗,顾名思义,孩子出生后,盖的第一床被子,是由一百户人家那里讨来的碎布料,专门裁剪成一块一块的正方形,然后缝制起来的被子。 每家每户提供的布料,就是向每一户人家借福气。 用这些布料缝制而成的被子,盖在初生孩儿的身上,孩子便会无病无灾,福泽绵延,健康平安。 寻常百姓家讲究一些的,想要准备这样一条被子,至少要提前半年以上,一点一点地攒布料,才能攒齐够做一条被子的原材料。 再加上缝制又要花去一些时日,少说也得七八个月。 有钱人家要准备这样一条百家被,那也是要费上一段时日的。 毕竟,这每一块布料,都得从别人那里寻来,并不是用钱就能够买来的,得用诚意去换。 可九王爷居然用一个晚上,就把制作百家被的材料找齐了,并且赶制了出来。 这得需要多少个绣娘同时赶工,才能在一晚上,把这么繁杂的百家被做出来啊。 不仅仅是百家被,屋子里的其他摆件,也是九王爷在听了他们民间养娃习俗之后,用一整夜的时间,将所有祝福孩子健康成长的物件,全部都寻齐全了。 整整一个晚上,他们三个人就负责在屋子里锯木头,卖力气。 而九王爷身份尊贵,神仙一样的人物,居然亲自一根一根地将锯好的木条子,细致地打磨。 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直到手摸上去光滑如镜,没有一丁点毛刺扎手为止。 “九王爷,您都忙了一天一夜了,组装婴孩床很费力气的,不然还是小人们来做吧,您就在旁边指导小人干活,也是一样的。” “无碍,这是本王给孩子的第一个礼物,本王不想假手于人。” 裴无蘅说这话的时候,那因为整晚没休息而透出的淡青色眼圈,都连带着像是做了美容一般,变得浅淡了一些。 狭长幽深的凤眸中,隐隐透着一抹对新生命即将降临的期翼之色。 裴无蘅那双好看的手掌,已经主动抓起了床架子,对着三人虚心地开口询问。 “是先把外框搭好,再把档条插进去吗?” 此刻的裴无蘅,显得有些笨手笨脚。 谁能想到,一个不食人间烟火,从来都没有拿过木匠工具的谪仙人物。 一个杀伐果断,谈笑间,就能让取人性命于悄无声息的高贵人物。 竟然会像一个刚进入木匠行当的学徒般,笨拙地向木匠师傅们虚心请教问题。 三名木匠震惊了! 同时,他们更是对九王爷有了一个颠覆性的认识。 甚至他们心里都在想,等他们回去,一定要告诉街坊邻居,九王爷这样的神仙人物,其实也跟他们普通人一样,心里只有疼媳妇,爱孩子,这两件事情! 九王爷不仅是个宠媳妇的完美夫君,更是疼爱孩子的称职父亲! “王爷,这木头条子得事先插进框架子里,不然,等后面框架的榫卯结构一扣上,就插不进了。” 赵木匠眼底满是崇敬,恭敬地开口提醒道。 “好的,本王马上调整。”裴无蘅就像一个孜孜不倦学习的小木匠似的,虚心地接话。 话音落下,裴无蘅便自顾自低下头,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组装婴孩床上面。 一个时辰后。 裴无蘅总算是亲手将床,搭好了。 看着眼前小巧可爱的婴孩床,裴无蘅没什么情绪泄露的冷峻刀削谪仙面庞上,抿着的薄唇不自禁地勾起了一抹满足的弧度。 孩子,再过七个月,父王就要见到你了。 父王准备的见面礼,你会喜欢吗? “主上,王妃回王府了。” 恰时,屋子外头,传来老幺展十三急吼吼的禀报声。 听到这话,裴无蘅收敛心神,眸底的温柔之色,不由被一抹焦色取代。 他连忙三步并两步,走出屋子,沉声道:“王妃不在府中休息,出去做什么?她人现在何处,可有身体不适?” 乍得听到自家主上接连的问题,展十三不由吓了一跳,伺候在主上身边这么久,主上从来都是泰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 王妃爱偷溜出王府,也不是头一回了。 展十三还是头一回见到主上如此紧张。 “罢了,本王自己去问她。” 裴无蘅眸色一沉,当下,划开两条健硕长腿,大步流星地前往常欢院。 都是要当娘的人了,她怎么就不能老老实实呆在府中安胎,一天到晚,瞎往外面跑什么? 外面就那么好,那么吸引人,连怀着身孕,太医让她好好在休息安胎都不顾,非要出去? 她去做什么,见了什么人,干了什么事? “主上,王妃的马车才到王府门口,人还没回到常欢院呢!”老幺展十三看到自家主上一股脑儿往常欢院赶,连忙在后头,扯着嗓门嚎了一声。 听到这话,裴无蘅心里一股无名火,“蹭”的一下,就蹿了起来。 笨女人,怀着身孕,还大冷天站在外头吹风,不要命了! 第341章 急人啊,王爷和王妃跨服聊天! 与此同时,王府门口。 吉祥扶着自家小姐,小心翼翼地从马车上下来。 憋了一路,吉祥实在有些忍不住了,不由小声嘟囔了一嘴:“小姐,你瞒着王爷把红袖姑娘接来,王爷会不会不高兴呀?” 听到这话,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掠过一抹自信,莞尔一笑说道:“怎么会,我这么做,他肯定高兴都来不及。” “王妃,红袖姑娘说,她身份低微,不适合从王府前面进府,已经绕到后院角门去了。” 展一颠颠地上前,第一时间跟自家王妃禀报。 话音落下,季云素秀气的眉毛,微微一挑,毫不吝啬地夸奖了一句:“红袖姑娘考虑得倒是挺周全的。” 展一面瘫脸上,小表情微微一抽,暗想着,王妃啊,红袖想得再周全,那不是想见了主上之后,能够少挨罚嘛。 “行了,你现在带我去见你家主上吧。” 就在展一心里盘算着小九九的时候,就听到自家王妃漫不经心的催促话语。 顿时,展一眼神猛地闪烁了两下,脱口而出地问了句:“王妃,你是要去给主上送惊喜吗?” “嗯,不然呢?惊喜肯定是要趁热打铁的。” 季云素眉眼淡然,答得理所应当。 展一小心肝儿颤了颤,眼下,他真是想哭的心思都有了。 王妃啊,你说要给主上惊喜,属下才带你去望春楼的。 可你也不能给主上纳妾这么刺激的惊喜啊,这不是把属下往火坑里推吗? “王妃,属下有个小小的请求,能说吗?” 心里哭唧唧,展一有些臊眉耷眼地小声开口。 “喂,我说你这个人,怎么那么磨叽?” 吉祥在旁边憨憨地没好气怼了展一一句。 说着,吉祥就抡起砂锅大的拳头,要揍展一。 见状,展一脖子一缩,整个人就像是弹簧一样,当下一蹦三尺远,条件反射地扬声。 “肥婆,你这拳头揍过来我可就破相了,正月十五都好不了,到时成婚,我脸上挂着彩,丢的可是你的脸面哦。” 展一现在已经完全接受了过完年后,元宵节那天,把肥丫头娶进门的事实。 最近见到吉祥,也一改从前老鼠见了猫的逃避姿态,每一次,都会有意无意,故意逗吉祥玩。 而且,在接触过程中,展一也开始慢慢发现,胖丫鬟其实没有表面上看着那么粗鲁,实际上,还有点细心。 虽然,胖丫头脾气坏了点,动不动就要对他动手。 但是,他皮糙肉厚耐造得很,胖丫头揍他觉得无趣,也就懒得动手了。 不过,展一还是喜欢胖丫头私底下对他动手,这样,他就可以近胖丫头的身了。 每次过招,偷摸揩点油,胖丫头还发现不了,嘿嘿…… “谁要嫁给你,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吉祥可不知道展一心里的小九九,乍得听到展一当着她家小姐的面,提正月十五成婚的事情,当下羞红了脸蛋,急吼吼地嚷了起来。 话音落下,吉祥便要追着展一打。 展一这一回,可不会像平时那样,老老实实站着给吉祥揍了。 当下,展一一个飞身,直接脚底抹油开溜! “喂,你给我站住!” 吉祥气鼓鼓地在原地跺脚,眼睛瞪圆,急吼吼地嚎了一嗓子。 虽然,吉祥很想去追展一,但是,她并没有这么做,依旧保持着搀扶自家小姐的姿势。 “吉祥,你去揍展一,我自己进府就行。” 季云素将小两口的打情骂俏看在眼里,眉眼弯弯,一脸宠溺地开口。 “小姐,我还是陪你一起回去吧。” 吉祥心里想去揍展一,可想到自家小姐怀着身孕,身边离不了人,还是忍住了暴揍展一的冲动。 话音落下,吉祥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当下,乌溜溜眼珠子微微一转,瓮声瓮气地补了一句。 “小姐,你不常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嘛。” “我现在不去揍他,我攒着,等成婚之后,哼哼……” 吉祥嘴角微微一咧,嘴角勾起一抹小邪恶弧度,哼哼间,那砂锅大的拳头,已经在空气中来回挥动了好几下。 见状,季云素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你呀,还真是个小机灵鬼,还知道秋后算账,也不知道随得谁?” “小姐,我这不是随的你嘛!”吉祥理所应当地憨憨扬声。 季云素五官精致的巴掌小脸上,嘴角微微一抽,呃,好吧,的确是随了她,没毛病。 尴尬之间,季云素清了清嗓子,主动转移话题:“既然你要攒起来再揍展一,那咱们就先把惊喜送去墨院。” 饭要一口一口吃,事情要一件一件办。 话音落下,季云素就划开两条纤细的玉腿,踩着台阶,款步拾级而上。 同一时间,裴无蘅黑着脸,正好来到王府大门口。 他目光所及之处,女子提着裙摆,挺着微微隆起的小腹,一步一步迈上台阶。 她,微微低着头,仔细地看着脚下的路,走出的每一步,都非常小心翼翼。 仿佛生怕一不小心摔了,伤到肚子里的孩子。 见状,裴无蘅脚下的步伐,不由猛地停了下来。 视线里,女子那张清丽脱俗的精致绝美容颜,在凤眸里,逐渐放大。 看着女子一步一步朝着自己的方向走来,裴无蘅狭长的凤眸中,幽光闪烁了两下。 恍然间,裴无蘅仿佛看到了女子牵着自己未出世的孩子,一步一步朝着自己走来的温馨画面。 裴无蘅本来绷着的黑脸上,凌厉的神色,不由被一抹暖色取代。 “王爷,好巧哦,我正好要去找你,没想到,在门口就碰上了。” 恰时,拾级而上的季云素,一个抬眸,就看到一道熟悉的颀长高大身姿。 当下,季云素很自然地对着裴无展露出一抹笑容,脆生生地扬声。 话音落下,季云素就提着裙摆,小跑着来到裴无蘅的面前。 见状,裴无蘅远山般的浓眉,微微蹙紧,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低沉开口:“慢点儿跑,当心孩子。” 本来还在气头上的裴无蘅,眼下,哪里还有什么恼意。 幽深的凤眸里,除了关心,再去旁的。 季云素微微一愣,说实话,打从裴无蘅主动要求当孩子的便宜爹开始,这家伙对她的态度,简直是三百六十度大转弯。 要是换做以前,她当街提着裙摆,大喇喇小跑,肯定要被这谪仙男人斥责言行粗鄙,不成体统的。 心念微动,季云素杏眸眨巴了两下,当下,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对着裴无蘅道了句。 “王爷,你来得正好,我有个惊喜要给你。” 乍得听到这话,裴无蘅冷峻刀削的谪仙面庞上,紧抿着的两瓣润泽薄唇嘴角,抑制不住地往上翘了一下。 她也要给本王惊喜,算她有良心,不枉费本王一天一夜未合眼,替她和孩子准备礼物。 心里小小嘚瑟了一把,裴无蘅故作严肃地开口:“好巧,本王也有惊喜要给王妃。” 第342章 情不知所起,王妃起色心了! 听到这话,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不由微微瞪圆。 她目光直勾勾地盯着面前长得跟妖孽似的,好看谪仙男人,一脸不可置信。 足足愣了好一会儿,季云素这才咋呼地问了句:“王爷,你说你也要给我惊喜,我没听错吧?!” 女子脆生生询问话语中,充满了惊讶的意味。 落在裴无蘅的耳中,他那常年没什么情绪的清冷面庞上,淡漠的神色,隐隐有一丝小龟裂。 本王说话很难懂吗? 她是装听不明白,还是故意逗弄本王? 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光影泯灭不断,看着女子没心没肺的样子,忽然,就对她有些恼不起来了。 罢了,罢了,她是什么样的狗脾气,本王从一开始就知道了。 如今,她怀了本王的孩子,想怎么闹脾气,就怎么闹脾气,本王让着她还不成吗? 暗自在心里给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后,裴无蘅这时耐着性子,温和地回答了一句。 “王妃没听错,本王的确要给王妃惊喜。” 低沉磁性的平静话音,悠悠在空气中荡漾开来。 季云素羽扇般的睫毛,眨巴了两下,忍不住道了句:“王爷,这种时候,你不是应该先怼我一句吗?” 苍了个天,当真是世事无常啊。 没想到,她和臭脾气黑心王爷居然还有心平气和闲话家常的一天,啧啧啧…… “王妃怀着孩子,本王让着你,有问题?” 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光芒微微闪了一下,冷不丁补了一句。 听到这话,季云素彻底没辙了,好吧,她承认,一个长得好看,脾气又好的男人,真的很有魅力。 至少,此时此刻,季云素觉得,眼前的谪仙男人帅呆了! 心念微动,季云素眉眼弯弯,心情颇好地笑眯眯开口。 “王爷,你说得一点毛病没有,为了表达我对王爷海纳百川的包容之情,还请王爷随我来。” 红袖从王府后巷入府,算算时辰,应该已经在展一的陪同下,进王府了。 做人嘛,总是要知恩图报的。 裴无蘅无条件包容她和她腹中的崽子,不仅主动认下她腹中的孩子,而且还有模有样地宽容她的一切。 她肯定是要给人家一点回报的嘛。 既然,他对红袖姑娘有意,那本姑娘就把这个大惊喜送予他,也算是对他无条件维护她和孩子体面付出的报答吧。 打定主意,季云素主动伸手,轻轻地扯住裴无蘅的宽大袖袍,拉着他便要前往王府后花园方向。 裴无蘅任由女子拉着他,一直往后花园走,隐隐透着温柔的凤眸,始终一瞬不瞬地看着身边的绝美女子。 沉吟了许久,裴无蘅这才不疾不徐地从薄唇中吐出一句不咸不淡的话:“王妃要带本王去哪里?” “自然是带王爷去见惊喜了。”季云素眼底满是笑意,脆生生地回了句。 听到这话,裴无蘅那抿着的润泽薄唇,嘴角努力压着的弧度,再也抑制不住地微微上翘。 这女人背着本王偷偷溜出王府大半日,到底准备了什么惊喜? 看她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本王突然有些期待了…… 这时,吉祥迈着壮实的小粗腿,亦步亦趋地紧跟在自家王爷和小姐。 小姐有王爷陪着,吉祥一点都不担心小姐走路太快,会绊倒。 反而吉祥现在更担心自家王爷。 她那小眼神,时不时偷瞄自家王爷,看王爷嘴角那压不住勾起来的笑意,吉祥乌溜溜的眼眸里,紧张和心虚的光芒,来回交替闪烁。 王爷要是知道小姐给的惊喜,是一个小妾,不知道,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嘴角上翘了,哎,好担心哦。 心里盘算着小九九,吉祥决定做点什么。 于是,吉祥连忙小跑着追上前,凑近自家小姐的耳边,憨憨地嘟囔了一嘴。 “小姐,你不问问王爷要给你啥惊喜吗?” 听到这话,季云素好奇心也是一下子就上来了,连忙扭头就冲着身边的谪仙男人,脆生生地问了句。 “对了王爷,你刚才不是说,要给我一个惊喜吗?” “到底是什么惊喜啊,我可怀着孕呢,可千万别是啥惊吓哩。” 季云素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挂着吊儿郎当的笑容,言语间,也充满了调侃的意味。 其实,裴无蘅给什么惊喜,都无所谓。 最关键是人家堂堂尊贵王爷,神仙一样不食人间烟火的人物。 居然还肯费心思给她一个怀里别的野男人孩子的女子,准备惊喜。 单单凭着这一点,就已经很难得了。 裴无蘅目光灼灼地看着季云素,对于她调侃的话,丝毫不生气。 这时,只淡淡地道了句:“等看完王妃给本王准备的惊喜,本王自然会带王妃去看。” 她要是知道,自己随手丢弃的婴孩床图纸,被本王亲手打造成实物,应该会很开心吧? “行,那我们走快点,别让人家等急了。” 季云素觉得自从她怀孕后,跟眼前谪仙男人的交流沟通,变得越来越顺畅了。 从前,她只要一开口说话,裴无蘅不是瞧不上,就是各种冷言警告威胁。 但现在,她一说话,还是跟以前一样嘴巴有点欠儿,爱开他的玩笑。 可这一向清冷孤傲的谪仙男人,却总是会顺着她的话说,配合她的心情。 嘿,还真别说,男人吧,一旦开始宠女人,就变得特有魅力,特吸引人。 要不是肚子里怀上了别的男人的孩子,季云素还真有一种想要把眼前谪仙男人吃干抹净的色眯眯冲动。 人家? 裴无蘅在听到女子脆生生话语的瞬间,那透着对惊喜隐隐期待的幽深凤眸中,一抹疑惑之色,一闪而逝。 难道王妃给本王的惊喜,还是个人? 恰时,季云素那只本来扯着裴无蘅宽大袖袍的纤纤玉手,很自然地钻进了裴无蘅的衣袖里。 然后,臭不要脸地抓住了裴无蘅自然垂落在身侧的好看手掌。 柔软的手儿,轻轻拿捏住了裴无蘅骨节修长的大掌。 刹那间,裴无蘅那波澜不惊的心湖,激荡起了层层涟漪……这是她第一次主动牵本王的手。 “王爷,我不是故意要揩你油哦,我只是想拉你走得快一点。” 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隐隐透着一抹色眯眯,嘴上却一本正经地解释道。 啧,这好脾气男人的手,摸起来就是让人心里痒痒的。 哎呀,怎么办,真的好想把他推倒哦…… 第343章 她在闹他在笑,王爷宠妻无度! “嗯。” 裴无蘅冷峻刀削的谪仙面庞上,神色淡淡的。 对于女子主动牵手的行为,没有任何斥责,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 见状,季云素五官精致的巴掌小脸上,立刻浮现出一抹灿然的笑容。 当下,她有些顺杆子往上爬,纤纤手指直接插进了男人好看的骨节修长手指缝隙中间。 顿时,二人十指紧扣。 裴无蘅感受着女子纤细柔软手掌传来的力量,耳根子微微有些泛红。 “王爷,咱们走吧。” 季云素眉眼弯弯,对于自己得寸进尺的流氓行为,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扬起巴掌小脸,冲着裴无蘅脆生生道了句。 恰时,红袖在展一的陪同下,正要绕过后花园,前往阁主的墨院禀报消息。 结果,红袖和展一刚走到一条铺面白色鹅卵石的小路上时,隔着一定距离,就看到自家王妃和阁主手牵手,朝他们的方向走来。 见状,红袖不由一愣,但很快,她就跟展一快步上前,毕恭毕敬地行礼。 “九王爷吉祥。” 红袖有礼有节地给自家阁主请安。 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掠过一抹疑惑之色,对于红袖为何会出现在王府,颇为不解。 “红袖,我正好要跟王爷一起去后院接你,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了。” 季云素这时候巴掌小脸上挂着媒婆笑,及时开口。 听到这话,裴无蘅远山般的浓眉,微微蹙了一下:“王妃,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低沉磁性的询问话音,在耳边幽幽响起。 仅仅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犹如淅淅沥沥的小雨点般,落在季云素的耳朵里。 她当下很自然地回了句:“王爷,我把红袖姑娘给你接来了,你还不知道我啥意思吗?” 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眸色猛然一沉,几乎是同时,他隐约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王爷,红袖姑娘就是小姐给你的惊喜哩。” 吉祥颠颠地从后面跟上来,这时候,憨憨地说了句。 话音落下,裴无蘅没什么情绪泄露的谪仙面庞上,淡漠的神色,隐隐透出了一丝龟裂。 “王爷,我把红袖接进府,让她给你做妾,你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季云素顺着自家小丫鬟的话,笑眯眯地补充了一句。 闻言,裴无蘅自然戳落在身侧的好看手掌,猛地收紧成,骨节发出“咯咯咯”的声响,连带着骨节都泛起了青白色 “王爷,你怎么不说话?是我把红袖姑娘接过来,你太惊喜太意外了吗?” 季云素目光灼灼地盯着一言不发,似乎好像还有点黑脸的谪仙男人,忍不住好奇地追问了一句。 展一和红袖毕恭毕敬地保持着跪地的姿势,身为属下,没有主上的命令,这种时候,可不敢随意起身。 尤其是展一,额头直冒冷汗,后背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里衣都已经湿透了。 王妃啊,你不是一向洞察力敏锐吗? 主上这会子都被你气得连话都说不出了,你咋还没反应过来哩? “小姐,王爷怎么看上去怪怪的?” 吉祥都已经发现自家王爷的脸色有点不对劲,她小心翼翼地凑近自家小姐耳边,压着嗓门,嘟囔了一嘴。 听到这话,季云素清丽的杏眸,眨巴了两下,他看着好像……的确……有点怪怪的? 难道,他不满意我随便就把他娇养在外头的姑娘,接进王府? 心念微动,季云素挺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往裴无蘅身边靠了靠。 她轻轻拽了一下裴无蘅的衣袖,用仅仅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小声问了句。 “王爷,你是不是担心红袖姑娘进王府后,会被贵妃娘娘发现抓到宫里去,所以……” “王妃是记性不好,还是本王之前说话不够清楚?” 裴无蘅压着心里头的邪火,微微侧首,薄唇正好贴在女子那绝美的侧脸,不疾不徐地沉声打断道。 脸颊上,突然滑蹭过一抹柔柔软软,凉凉润润的触感。 季云素浑身不由抖了一激灵。 刚才,谪仙男人的嘴,是亲在她脸上了吗? “王妃,本王在跟你说话,回答本王。” 恰时,耳边再次传来男人低沉磁性的话语。 男人那透着清洌苍松般的霸道气息,随着他吐出的一字一句,时不时地喷薄在她的巴掌侧脸上。 季云素就算再后知后觉,此刻,也是能够清晰感受到身边男人的不悦心情。 虽然,她还是有些搞不清楚,这家伙为何突然黑脸? 但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只要她态度好,谪仙男人也不好拿她怎么办的。 杏眸眨了眨,季云素“咕”地咽了口口水,脸上带起一抹狗腿的笑容,一本正经地接话。 “王爷,你以前跟我说过的话,海了去了,我不知道王爷具体指的是哪一件,能给个提示不?” 看着女子一副讨好的样子,裴无蘅只觉得头顶浇下了一盆冷水,那随时如同火山般喷发出来的火气,立刻就偃旗息鼓。 气她故意挑衅吧,可看她一脸认真询问他缘由的样子,又让人有些哭笑不得。 气她不懂他的心意吧,可他也从来没有正式的,从正面,表达过欢喜之意。 在感情方面,她一向都迟钝,不然,南召国太子每次见她,那眼神都恨不得黏在她身上,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可偏偏,这傻女人,一点都不晓得沈陌白对她的心意。 “王爷,你别不说话呀,也不知道怎么的,我自打怀了身孕,这记性就一天不如一天,总是丢三落四的。” “我要是忘记了王爷曾经跟我说的话,还请王爷见谅,不要生气才好。” 季云素踮着脚尖,仰起尖的下巴,粉唇凑到裴无蘅耳畔,矫揉造作地小声解释着。 毕竟,人家堂堂谪仙王爷对她和肚子里的孩子,是无限包容的存在。 如今她送的惊喜,没送到人家王爷的心趴上,有点好心办坏事的意味,惹得人家王爷不愉快了。 但该有的态度,还是得有的,本姑娘得有格局,嘿嘿…… 女子脆生生的话语落入耳中,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光影泯灭。 几乎是同时,裴无蘅当着红袖和展一还有吉祥一众下人的面,将润泽薄唇轻轻地打开,咬住了女子小巧的耳垂。 逐字逐句道:“王妃辛苦为本王孕育孩儿,无论做了什么离谱事情,本王都不会恼王妃的。” 咳! 啥叫替他孕育孩儿,这家伙说话老吓人哩! 该不会是被气得开始胡言乱语了吧? 第344章 这辈子栽她手里,我认! 眼神闪烁之际,季云素纤细的身姿,往后微微一仰,跟裴无蘅稍微拉开了一点距离。 主动转移话题:“王爷,你刚不是说要给我惊喜吗?惊喜在哪儿,带我去瞅瞅呗。” 说实话,现在这种情况,季云素也是不敢再胡乱提让红袖进府做妾的事情了。 今天她这一通操作下来,明显是马屁拍在了马脚。 这时候,红袖非常会抓时机,必恭必敬地开口:“王妃,奴家跟九王爷清清白白,你真的是误会了。” 红袖本来就是来禀报消息的,眼下趁着机会,赶紧澄清误会。 “王妃可听清了,人家姑娘说了,她跟本王没关系。” 裴无蘅微微俯身,两瓣润泽薄唇就像是会自动定位一样,很精准地再一次贴在了女子小巧的耳垂边。 顿时,季云素皙白的鹅颈部不由自主地缩了缩,小脑袋瓜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 “送红袖姑娘回望春楼。” 裴无蘅面色沉静,下了一道命令。 “是,主上!”展一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连忙抱拳领命。 话音落下,展一直接拉着红袖离开,生怕溜晚一步,会挨罚。 很快,展一和红袖就来到了远离自家主上和王妃视野范围的位置。 当下,红袖一改方才在自家王妃面前伪装的弱不禁风,娇媚的语调也立刻变得粗声粗气起来。 她一把拽住展一的胳膊,肃声开口:“我有重要消息要跟阁主禀报,找个地方,先让我躲一下。” 听到这话,展一面瘫脸上,表情严肃了几分。 他眼睛眨巴了两下,思索了片刻,不由恍然大悟地道了句。 “红袖,所以你答应跟王妃一起入府,就是找契机名正言顺来找主上禀告消息的?” “对,没错。”红袖答得干脆利落。 展一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当即吐槽道:“你可以把消息直接告诉我,让我带给主上啊,干嘛非要亲自来走一趟呢?” “你可知道,主上为了给王妃准备惊喜,一天一夜都没合眼了!” “可王妃把你入府做妾当做惊喜送给主上,刚才你应该也察觉到了,主上的脸色有多难看……” “王妃是我们的主子,她让我们往东,我们难道还要往西不成?”红袖打断了展一激动吐槽的话语。 这话一出,展一整个人都有点泄气:“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 “但是什么,我进王府是来向阁主禀报西陵国女帝已经起程,在前往大乾的路上,你要做的,就是赶紧给我找个地方躲一躲,别让王妃再误会些什么。” 红袖娇媚的精致面容上,神情异常严肃,冷不丁打断道。 顿时,展一也紧张了起来,西陵国女帝亲自前往大乾,这背后的意义恐怕没那么简单。 如果红袖不第一时间前往王府禀报,那等主上抽出空,前往望春楼视察,那得多耽误事啊。 想到这里,展一连忙压着声音,小声问了句:“袖儿,依你看,这西陵国女帝突然前往大乾,究竟意欲何为?” 一句“袖儿”,直接把红袖给恶心到了。 看着展一这副狗腿谄媚样,红袖一脸嫌弃地伸出水葱手指,没好气地戳了一下展一的破脑袋瓜子。 “我说咱都是一个阵营里称兄道弟的关系,你能不能别用这么恶心的称呼喊我,我会吐,好吗?” “哎呀,我这不是跟你赔不是嘛,你要是不喜欢,我不喊就是了。” 展一面瘫脸上挂着讨好,嬉皮笑脸地跟红袖扯皮。 他们幽冥阁这帮人,同生共死,福祸与共,彼此间的感情,早已经血浓于水,超脱了男女之分。 而此时四下无人,展一和红袖也很自然地恢复了私底下相处的松弛感。 红袖当下言归正传,对着展一勾了勾手,示意他凑近点儿。 展一见状,很自然地将自己的那张面瘫脸,往红袖那抹着嫣红口脂的唇边,凑了过去。 “我猜,西陵国女帝应该是为了夕瑶公主的婚事而来。” 听到这话,展一立刻眼睛瞪大,脱口而出地嚎了一嗓子:“那西陵国女帝不就是冲着咱主上来的?!” 红袖没有说话,只是丢给展一一记眼神,俨然就是在说“你自行体会吧”。 不等展一反应,红袖的手,就很自然地勾住了展一的肩膀:“走吧,带我去你屋子躲躲,咱当兄弟这么多年,我还没去过你屋呢。” 陆时修的药庐,红袖以前都是经常光顾,满屋子的药材,充满了光棍老男人惨叫小师妹抛弃的可怜氛围。 展一这愣头青臭小子的屋子,她倒是从来没去参观过。 红袖的年纪比展一大三岁,这么多年来一同共事,她早就把展一当成了自己弟弟看待。 说实话,自己弟弟正月十五就要娶媳妇了,等媳妇过了门,他的屋子,就不是随便哪个女子能进去了。 趁着现在有闲工夫,不如就去参观一番。 万一这单身臭小子的屋子太脏太乱,她作为老大姐,也可以提点一番,省得将来娶媳妇过门了,被媳妇嫌弃。 这一头,红袖和展一哥两好地勾结搭背,拐过走廊。 另一头,隔着一定距离,吉祥目光直勾勾地瞪着二人远走的背影,都快把自己的衣摆给拧断了! 吉祥肉嘟嘟的脸蛋上,表情气鼓鼓的,这时候,壮实的小粗腿在原地重重地跺了一脚。 “哼,我知道了,原来红袖姑娘跟你才是相好!” “我现在就去找王爷退婚,我不要你了,你就娶红袖姑娘,跟她一起过日子吧!” 吉祥眼眶红红的,嘟囔间,不管不顾地转身前往墨院。 与此同时,展一被红袖勾搭着肩膀,哥两好的刚刚拐过走廊,他就一把拍开红袖没规矩的手,没好气道。 “你好歹也是京城第一花魁,跟我一个大老爷们勾结搭背,像什么样子?” “我们以前不都这样吗,怎么现在突然开始介意?”红袖仿佛像是看穿了一切,眯着娇媚的眼睛,调侃似地扬声。 听到这话,展一面瘫脸上,表情有些不自然,说实话,他刚才就是条件反射地觉得,自己是快要成婚的人了,不能像以前那样,在跟女子接触的过程中没有边界感。 哪怕这个女子,是他的生死兄弟,如同老大姐般存在的,也不行。 “哦,我知道了,你小子是要给自己的胖媳妇守身如玉!” 红袖这话一出,展一就像是被踩到了尾巴,忙不迭地扯开嗓门反驳:“我哪有!” “没有就没有呗,你急什么?” “你急了,就说明被我戳中心事了。” “哎呀呀,没想到,咱们这在江湖上叱咤风云的罗刹十三卫头目,居然也有妻管严的一天,哈哈哈……” 红袖笑得畅快,身上一袭艳丽红衣,被风吹得肆意张扬。 展一被红袖调侃的脸色涨得通红,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事实是,他真的是这么想的。 说实话,这肥丫头就像是有魔力似的,明明相貌平平,身材平平。 可偏偏,展一就跟中了邪似的,他看胖丫头是越看越顺眼,越顺眼就越心生欢喜。 哎……这辈子,看来真是要栽在她手里了! 第345章 王爷情意绵绵,王妃招架不住! 墨院。 季云素埋头老老实实地跟在裴无蘅身后。 来了一路,他不主动讲话,她也不多嘴,就怕那句话说劈叉了,把谪仙男人给惹炸毛了。 这时,一直在前面大步流星往前走的裴无蘅,突然,顿住了脚步。 季云素只低着头,管自己看脚下的路,一下子没注意前面的男人停住了,整个人当下惯性地撞了上去。 裴无蘅好看的手掌,疾然抬起,第一时间贴在了女子光洁的额头上。 幽深的凤眸中,隐隐有一抹宠溺之色闪过,低沉地道了句:“都是要当娘的人了,走路怎么还如此不小心?” 听到这话,差一点整个人撞进男人怀里的季云素,不由扬起巴掌大的精致绝美脸庞,脆生生地回嘴。 “王爷,我本来走得好好的,谁让你突然停下来了。” 女子气鼓鼓的样子,看得裴无蘅有些哭笑不得。 本王不过是说了她一句,就给本王摆脸色瞧,难道这就是胡院判之前提过的“女子怀孕之后,情绪波动容易大,让本王多让这些王妃”。 “王爷,你不是说要给我惊喜吗?我这挺着肚子,一路跟着你走回来,惊喜呢,在哪里?” 季云素杏眸眨巴了两下,这时候,顾左右而言它,故意扯开话题。 刚才自己的坏脾气,是一点都没有收敛,直接就冲着眼前的谪仙男人发过去了。 虽然,这家伙没有恼她,但还是得悠着点,说些有的没的,转移一下他的注意力没毛病。 话音落下,季云素很自然地将自己纤瘦的身姿,从男人高大健硕的胸膛里,撤了出来。 二人彼此拉开一定的距离。 裴无蘅冷峻刀削的谪仙面庞上,冷淡的神色,微微有了一些变化。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似是对他准备的惊喜颇为期待的绝美女子,两瓣润泽薄唇,不自禁地抿了一下。 也不知道,她看到本王给孩子准备的房间,会不会不满意? 不知怎么的,裴无蘅居然生平第一次有了紧张的错觉。 “王爷,惊喜哩?” 季云素仰着巴掌小脸,眼见谪仙男人仿佛老僧入定,忍不住追问了一声。 闻言,裴无蘅深邃的眸光,微微闪烁了两下,当下,他抬手指着自己寝房旁边的屋子,肃声道:“在里面。” 顺着男人好看手指所指的方向望过去,季云素杏眸中,晶亮的光芒闪烁不定。 咦,他把惊喜放在自己寝房隔壁的房间,到底是什么惊喜,要如此重视? 对于墨院的布局,季云素在这段时间里,也是有了一定的深入了解。 裴无蘅平时经常使用的房间,就只有两处。 一处是书房,一处就是卧房。 除此之外,为了安全起见,墨院的其他屋子里,都是严格上锁,没有特殊情况,是不会打开的。 毕竟,九王府偌大的宅子,若是有刺客摸进来,进入墨院范围。 如果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把锁着的屋子给打开,躲了进去,就很容易被发现端倪。 心念微动,季云素眉眼弯弯,笑眯眯地调侃了一句:“王爷,你墨院的厢房门常年都是锁着的,我何德何能,能让王爷为了替我准备惊喜,打破惯例。” 本来,这句话,季云素也就是客套一下。 好歹人家谪仙王爷肯花心思准备惊喜,不管是什么,其实她都无所谓的。 然而,季云素吊儿郎当,不怎么正经的话音,刚刚落下。 裴无蘅就面色沉静地悠悠接话,追逐句道:“因为王妃值得。” 听到这话,季云素小心脏止不住的“咚咚咚”加速了跳动,就像是一只小兔子在胸膛里乱蹦哒,慌得很。 “咳!” 有些小尴尬,季云素佯装嗓子不舒服,轻咳了一声。 “那什么,王爷,你前面带路呗,说实话,我还挺好奇你会给我准备什么样子的惊喜?” 说话间,季云素两条麻杆细腿儿,迈得比裴无蘅还要快。 当下,她率先裴无蘅一个身位,颠颠地朝着厢房走了过去。 走到厢房门口,季云素下意识地停下脚步,双手负背,扭身朝着背后飘去一眼。 “王妃推门便可。” 裴无蘅踩着稳健的步伐,一边拾级而上,一边沉声道了句。 这时,季云素巴掌大的小脸上,嘴角微微一抽。 耶呵,没想到,向来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男人,还会玩神秘? 还别说,现在季云素对惊喜到底是什么的好奇心,已经完全被勾起来了。 “吱……” 素手轻轻推开虚掩着的房门。 伴随着门板朝着两边打开,季云素纤细的身姿,就跟做贼似的,小心谨慎地往前探了探。 但也只是上半身,下半身两条腿,还是站在门槛外面的。 季云素站在门口,伸长了脖子,一脸好奇地朝着屋子里面张望过去,脆生生地喊了句:“有人吗?” 裴无蘅静静地伫立在女子身后。 犹如一座巍峨山川,默默给予女子强而有力的后盾依靠。 视野里,女子贼头贼脑往屋子里探的样子,灵动活现,看得裴无蘅有些哭笑不得。 这女人,在自己家中,自己的地盘上,犯得着这么小心翼翼吗? “王妃,里面没人,这里就只有你我二人。” 裴无蘅深邃的凤眸中,隐隐流淌着一抹化不开的温柔,不疾不徐地道了句。 话音落下,裴无蘅很自然地牵过女子的纤纤素手,拉着她,一起走了进去。 皓腕上,一只宽大的手掌,不紧不松地扣住。 季云素进屋的同时,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男人牵着她手的手背上,巴掌大的绝美脸庞,有些莫名发烫。 也不知怎么的,明明不是第一次被男人牵手,可小心脏就是会不听使唤地在胸膛里,小鹿乱撞。 面对一改往日臭脾气的谪仙男人频繁的亲密行为,季云素只觉得脑袋瓜子有些晕乎乎的,完全有些反应不过来。 恰时,裴无蘅正好牵着她,绕过一座雕花屏风。 在看到屏风后头,摆放着的金丝楠木制作而成的椭圆形婴孩床的瞬间。 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不由微微瞪圆,一脸讶异地脱口而出:“王爷,这……” 第346章 本王允许王妃觊觎美色! “你不是想要这样的婴孩床吗,本王亲手做的。” 裴无蘅没什么情绪泄露的淡漠脸庞上,隐隐透着一抹小骄傲,两瓣润泽薄唇悠悠开启。 听到这话,季云素更是惊讶不已,条件反射地一脸不信扬声:“王爷,你开玩笑的吧,这婴孩床的制作工艺很复杂的,你怎么可能……” “王妃想要,本王便不可能变成可能。” 裴无蘅目光灼灼地看着对他能力产生质疑的绝美女子,淡声打断道。 简简单单的一句回应,让季云素有些猝不及防。 她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面色严肃的谪仙男人,杏眸闪烁不定。 看谪仙男人的样子,很是认真,一点都不像是在开玩笑。 难道,这婴孩床,真是他亲自做的? 心念流转之际,季云素注意到了小床里,铺着一层被褥。 被褥的被面,是一块一块,用各种颜色材质布料拼接而成的。 见状,季云素杏眸中,不由掠过一抹震惊:“王爷,这……” “本王听说,民间的父母给自己未出世的孩子准备百家被,孩子出生后盖在身上,就能长命百岁,平安康健。” “所以,本王便派人连夜去京城百姓家中搜集布料,让绣娘连夜赶制出来,王妃可喜欢?” 低低沉沉的磁性话音,在屋子里,悠悠荡漾开来。 他,说得轻轻松松,可短短一个晚上,既要准备她画好图纸,找了许多工匠询问,都无法做到的椭圆形小孩床。 又要把一床耗时耗力的百家被,赶制出来。 这绝对不是能够轻松完成的事情。 就算他是堂堂一国王爷,身份尊贵,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同时操办这两件事情,那都是要耗费极大的财力物力。 最最重要的,还是时间。 想到这里,季云素忍不住脱口而出:“王爷,你昨晚不会一个晚上都没睡吧?” 裴无蘅没说话,只静静地看着女子,淡淡地道了句:“本王本来让绣娘把孩子贴身的那一面,用丝绸。” “不过,绣娘们说,丝绸虽名贵,但太过冰凉,刚出世的婴儿,更适合用柔软的棉布。” “王妃看看,被子的内面,可合适?” 季云素这时候素手很自然地将小被子翻了个面,摸了摸里面的那一层。 柔软亲肤,一点不冰手,给未出世的孩子用,的确再合适不过了。 “王妃可满意这个惊喜?” 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光影泯灭不断,两瓣润泽薄唇凑近女子小巧月耳畔,喷薄着气息。 脖颈处,忽然袭来一阵痒痒的感觉,季云素不自禁地缩了缩脖子。 她微微侧脸,男人软软凉凉的薄唇,正好从她皙白的脸颊上,蹭了过去。 几乎是同时,季云素纤细的身板儿,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咕……” 四目相对,被裴无蘅那灼灼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季云素不由暗自咽了口口水。 这家伙怎么靠我这么近? 他想干嘛? “王妃满意吗?”裴无蘅颀长的身姿,笼罩着女子,再次悠悠开口。 那从润泽薄唇中喷薄出的独特冷冽苍松气息,霸道地萦绕在空气中。 伴随着每一次的呼吸,钻进季云素的琼鼻里。 几乎是条件反射,季云素粉唇忙不迭地开启:“满意,满意,相当满意。” 这年头,亲爹都未必能做到这个份上,更何况,人家堂堂谪仙王爷只是一个便宜爹。 他当便宜爹都那么称职,她还有哪里可以不满意的?自然是一百个,一千个的满意楼喽。 “王妃除了满意本王准备的惊喜,对本王可还满意?” 裴无蘅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仰着巴掌小脸,对他敷衍作答的绝美女子,润泽薄唇不疾不徐地开启。 顿时,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光芒猛地闪烁了两下。 啥? 谪仙王爷问她对他满不满意,啥意思?! 胸膛里就像是装了一只兔子似的,小心脏蹦跳得厉害。 季云素看着近在咫尺,几乎将颀长健硕身姿全部都欺压过来的谪仙男人,忽然,有一阵口干舌燥的感觉。 “王爷,我去把窗户打开,这房间的地笼,烧得有点太热了。” 季云素眼神闪烁了两下,纤细的身板儿微微一蹲,巧妙地躲过了男人,第一时间就要去开窗户。 “呼……” 一阵劲风,在屋子里,呼啸而过。 也就一眨眼的功夫,季云素还没来得及走出两步,紧闭着的窗户,就被裴无蘅一个拂袖,给打开了。 “王妃是身上热,还是心里热,现在感觉可好些了?” 裴无蘅颀长的身姿,犹如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峰,依旧不偏不倚地挡在女子的身前,哑着声,低低沉沉地问。 听到这话,季云素整个人都有些呆愣住了。 他、他、他说的这是虎狼之词啊! 这话,竟然从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嘴里说出来。 我是不是听错了?! 此时此刻,季云素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怀疑自己出现幻听了! 不然……就是这家伙在试探本姑娘,是否觊觎他的美色,馋他的身子。 没错,一定是这样的! 虽然,本姑娘的确觊觎他的美色,也馋他的身子。 可色字头上一把刀啊! 兔子不吃窝边草,谪仙男人虽好,但她不能贪嘴啊! 心里小算盘打的“噼啪”响,季云素当下冲着距离自己贼拉近的谪仙男人,脆生生地扯了一嗓子。 “王爷,怀孕的女子都体热,我就是被屋子里的地笼烧得身上燥热,你别误会我在觊觎你的美色……” “本王允许王妃觊觎。”裴无蘅哑声打断。 话音落下的同时,裴无蘅的长臂,冷不丁搂住了女子纤细的腰肢,将她往自己的怀里轻轻一带。 季云素一时不察,整个人几乎都贴在了谪仙男人的胸膛里。 那微微隆起的小腹,也是不偏不倚地贴在了男人被衣服紧紧包裹住的人鱼线腹肌上。 “咚咚……咚咚……” 此时此刻,不管是季云素,还是裴无蘅。 两个人的心跳,仿佛产生了共振…… 季云素仰着巴掌大的五官精致绝美容颜,一瞬不瞬地盯着将她主动搂进怀里的谪仙男人。 裴无蘅微微垂眸,深邃的眸底,一抹情动在不经意间慢慢地滋生。 不自禁间,裴无蘅缓缓低头,朝着女子那润润粉唇,吻了下去…… 第347章 退什么婚,我不同意! 季云素清丽的杏眸,此时,不由眨巴了两下。 她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谪仙男人朝着自己靠近,不知怎么的,整个人就像是被点了穴一样,呆愣住了。 “小姐,你在哪儿,我要退婚,小姐,呜呜呜……” 突然,院子外头,传来一道瓮声瓮气的高喊声。 听到动静,季云素猛地回神,纤纤素手条件反射地抬起,一把捂住了自己的润润粉唇。 恰时,裴无蘅那缓缓凑近的润泽薄唇,不偏不倚地贴在了女子的手掌心。 掌心处,凉凉的,软软的触感,让季云素心跳不自禁地漏跳了一拍。 看着近在咫尺的谪仙男人,季云素那乌黑的鸦羽,连续扑闪了好几下。 “王爷,我家吉祥在外面哭,我得出去看一下。” 隔着一只纤细的巴掌,季云素含含糊糊地对着几乎将整张脸都怼在她眼皮子底下的谪仙男人,弱弱地小声开口。 此时,裴无蘅不疾不徐地将自己吻上女子掌心的薄唇,缓缓移开。 幽深的凤眸中,神色晦暗不明,那意味不明的目光,似是带着一副欲求不满的意味,落在女子那皙白精致的绝美脸庞上,一言不发。 “咕……” 季云素被谪仙男人盯得心里有些小发毛,偷偷地咽了口口水。 这家伙什么表情? 没给他亲,他还不乐意了? “小姐,呜呜呜……你在哪里……呜呜呜……” 外头,吉祥的哭喊声,越发得大了。 季云素这时候也不顾上裴无蘅现在的心情到底如何,径自扭动了几下腰肢,很轻易就从男人的怀抱里挣脱了出来。 因为裴无蘅怕伤到肚子里的孩子,所以,他搂着女子腰肢的时候,都不敢太用力,只是虚虚地揽着。 怀中一空,裴无蘅没什么情绪泄露的深邃凤眸中,一抹落寞之色,一闪而逝。 看着女子提着裙摆,一路踩着小碎步,似是要跑着出屋子。 裴无蘅心中一紧,当下哑声提醒了一句:“慢点,小心摔着孩子。” 身后头,冷不丁响起一道沉静话音,虽然语气平静,但若是仔细听的话,是能够感受到其中包含的关心意味。 几乎是同时,季云素五官精致的巴掌小脸上,嘴角不自禁地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 没想到,一向臭脾气的谪仙王爷,还有如此体贴入微的时候,啧,要是日子照这么过下去的话,这夫妻关系似乎能处。 心念流转之际,季云素快速打开了紧闭的厢房大门。 “小姐,呜呜呜……” 院子外头,吉祥乍得看到自家小姐从一间厢房里走出来,委屈得就更厉害了,那嚎得也更大声了。 季云素隔着一定距离,就看到自家天不怕地不怕的小丫鬟,哭得跟一个小花猫似的。 胭脂水粉都被哭花了,肉嘟嘟的脸蛋儿,俨然成了一张调色盘,五颜六色的。 见状,季云素五官精致的巴掌小脸上,嘴角不由抽抽了两下。 吉祥这时候迈着小粗腿,“噔噔噔”地跑到自家小姐面前,哼哼唧唧地开口。 “小姐,正月十五元宵节,我不嫁了,我不嫁了,呜呜呜……” 听到这话,季云素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虽然她很想弄清楚自家小小丫鬟为什么临时悔婚? 但是,本着自家小丫鬟必须无条件宠着的原则,季云素也不问原因了。 当下,季云素伸手,一把搂住哭得伤心的吉祥,郑重地应声。 “好好好,咱们不嫁就不嫁,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哭了,不哭了。” “小姐……你、你就不问我为什么吗?” 吉祥吸了吸鼻子,蒲扇大的手掌抹了一把眼泪水,哽咽地开口。 季云素眉眼弯弯,温柔地拨开粘在吉祥脸蛋上的一缕发丝,语气轻松地回了句。 “我家吉祥想嫁就嫁,不想嫁就不嫁,从来不需要理由。” 听到这话,吉祥鼻子一酸,本来就哭红的眼眶,眼泪水更是止不住地在里面打起了转儿。 眼看着已经稍微止住哭泣的自家小丫鬟,因为自己的一番话,又快要哭出来,季云素连忙开口安抚。 “别哭,已经哭成小花猫了,再哭脸上的妆,就真没法瞧了。” “咱们就算不嫁人,那也得每天都打扮得美美的,不是吗?” 吉祥努力憋住,不让眼泪流下来,但听到自家小姐说要打扮得美美的,她那使劲憋住的双唇,就控制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脑海里,更是不自禁地浮现出方才展一那混球搂着红袖姑娘肩膀离开的一幕。 越想越委屈。 吉祥虽然很想听小姐的劝慰,憋住不哭,但是眼泪水就是不争气地流下来。 季云素看着自家小丫鬟努力憋着委屈,不让自己哭出声来的样子,不由一阵心疼。 她伸手轻轻摸了摸吉祥的脸蛋,试探地问了句:“怎么,是展一那小子欺负你了吗?” “呜啊——” 不提展一还好,一提这小子,吉祥那憋住的眼泪水,瞬间就跟开闸泄洪似的奔涌而出,怎么止都止不住。 院子里,充斥着吉祥放声嚎啕大哭的声音,动静极大。 恰巧就落在刚到院子门口,专门前来瞧瞧自家主上给王妃惊喜具体什么情况的展一的耳朵里。 展一把红袖暂时在安顿在自己的房间里,他自己一个人过来,看看主上什么时候能抽空去见一下红袖? 顿时,展一面瘫脸上,本来还算惬意的脸色,突然变得严肃了几分。 这哭声,听着好像是肥丫头在哭? 心里犯嘀咕的同时,展一就听到院子里,再次响起肥丫头的说话声。 “小姐,我不要跟展一那混球成亲了,我要退婚,呜呜呜……” 吉祥的情绪很激动,委屈巴巴地不停跟自家小姐要求退婚。 这嚷嚷声,落在站在院门口的展一耳朵里,当下,他浑身一震! 啥情况? 退婚! 好好的,肥丫头干嘛要跟他退婚?! 展一有些想不通,当初,主上和王妃撮合他和肥丫头婚事的时候,他还没觉得肥丫头有多顺眼。 但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展一忽然发现自己从前对肥丫头关注格外多,其实就是在不自觉的时候,瞧上肥丫头了。 除夕就在两天后,过完除夕后,很快就到元宵节了。 最近,每当夜深人静,只要一想到再过十七天,就能把肥丫头娶进门,他从此就有媳妇暖被窝,可以跟媳妇造小人了。 展一都止不住的有些小激动呢! “退什么婚,我不同意!” 情急之下,展一也顾不上礼数周全,一个飞身“嗖”地冲进院子,急吼吼地扯了一嗓门。 第348章 谁要给你生孩子,滚边儿去! 展一刚一出现在院子里,本来还红着眼,委屈巴巴跟自家小姐哭诉的吉祥,第一时间收住了哭声。 她壮实的身板儿往后一扭,当下,没好气地吼了一句回去:“我不嫁,不嫁,不嫁,管你同意不同意!” 季云素看着自家小丫鬟前一刻还跟受委屈的小媳妇一般,扑在她怀里嘤嘤哭泣。 下一刻,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化身为河东狮,冲着自己未来夫君凶巴巴地嚷嚷起来。 顿时,五官精致的巴掌小脸上,流露出一抹颇为无奈之色。 “展一,你来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既然自家小丫鬟口中问不出什么来,那就换个人问吧。 这么想着,季云素不由面色沉静地冲着急吼吼冲过进院子的展一,肃声问了句。 此时,展一面瘫脸上,流露出一抹便秘之色。 王妃问他为啥被拒婚,他哪儿知道为啥? 他要是知道为啥,自己就把肥丫头给哄好了,也不用被肥丫头拒婚了,嘤嘤嘤…… 心里别提多委屈了,展一这时候恭敬地冲着自家王妃,嚎了一嗓子:“王妃,属下不知道啊。” 听到这话,季云素秀气的眉梢,不由微微一挑。 看着展一一副苦恼的样子,暗自在心中有了一番计较。 当下,季云素清了清嗓子,故作严肃地对着展一斥责了一句。 “展一,你连吉祥为什么不愿意嫁给你的原因都不知道,让我怎么放心把她的一辈子,交到你的手上?” 这话一出,展一慌了,王妃本来是最支持他娶媳妇的人,现在王妃都不肯支持他了,那他的媳妇岂不是要飞了? 当下,展一紧张地嚎了一嗓子:“王妃,这中间一定有误会……” “有什么误会,我亲眼看见的,你还在我家小姐面前狡辩!” 吉祥这时候冲着展一气鼓鼓地吼了一嗓门。 嚷嚷的同时,吉祥气不过地迈开小粗腿,“噔噔噔”地直接冲到了展一面前。 她挺直了腰杆子,很不客气地故意撞了一下毕恭毕敬站在自家王妃面前的展一。 结果,展一没站稳,准确来说,他是任由胖丫头欺负他,让胖丫头消气。 所以,他压根是一点反抗都没有,身板儿是硬生生全盘接收了肥丫头故意撞过来的蛮力。 只听“噗通”一声,展一被吉祥撞到在地,整个人四仰八叉,就跟一只翻了面的老王八似的,出尽洋相。 “哎呦呦……肥丫头,你这是要谋杀亲夫呢?” 展一忍着后背重重着地的疼痛感,面瘫脸上表情皱得跟苦瓜似的,惨兮兮地叫唤出声。 其实,展一就是单纯地想哄胖丫头高兴。 虽然,他也搞不清楚,为什么昨天晚上胖丫头还挺粘着他的,两个人还在屋顶上看星星到半夜,胖丫头还信誓旦旦地说,以后要给他生孩子。 今天不知怎么的,说变卦就变卦,说不嫁就不嫁了? 但展一现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把媳妇哄好,不管遭多大罪,一定要把媳妇哄好! 本来,展一口无遮拦的话,是为了讨好自己未过门媳妇的。 结果倒好,吉祥听到展一这番话,当下,气不打一处来。 那肉嘟嘟的脸蛋,涨得通红,眨眼的功夫,就成了猪肝色。 “喂,你臭不要脸,胡说什么?我讨厌你,讨厌你,讨厌你!” 吉祥乌溜溜的眼睛瞪得贼圆,双手叉腰,一边跺脚,一边骂骂咧咧。 话音落下,吉祥抡起砂锅大的拳头,就很不客气地朝着展一招呼了过去。 见状,展一从地上“蹭”的一下,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 他高大魁梧的练家子身体,顿时,在吉祥面前一蹦三尺高。 吉祥本就没有展一高大,再加展一是有内功底子的,他这一跳,躲吉祥的砂锅拳头,那叫一个要多远有多远。 本来,这不过是展一这么多年混迹江湖沙场,面对危险攻击时候,所做出的本能反应。 其实,他压根就没想躲开自己媳妇的砂锅拳头。 毕竟,挨揍能让媳妇消气,肯重新嫁给他,展一绝对乐意当一个听话的沙包,给媳妇随便揍。 意识到自己距离自己媳妇有点远了,展一当下有点小尴尬。 在双脚落地的瞬间,展一就下意识地要重新回到吉祥面前,让她拿拳头揍他。 “好啊,你敢躲,我就知道,你变心了,我就知道,呜呜呜……” 吉祥紧紧握着拳头,壮实的身板儿因为伤心难过的缘故,都变得一颤一颤起来。 展一被自己媳妇凶巴巴又委屈得不行的控诉,给弄得一脸懵逼。 当下,他伸手挠了挠头皮,无奈地开口:“我怎么变心了,我没有啊……” “还狡辩,你还狡辩!” 吉祥手指着朝自己快步走过来的展一,一边往后退,一边气鼓鼓地开口。 于是,偌大的院子里,吉祥退,展一进。 季云素就这么站在旁边的台阶上,看着小两口保持着一定距离,一边吵得不可开交,却依旧不知所谓,没有同频,一边绕着院子跑圈圈。 总之,吉祥骂展一什么难听话都有,可就是没讲为什么不肯嫁? 而展一更是满脸无辜,被吉祥都骂成狗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啥,惹得媳妇不高兴,非要退婚不可! “头疼啊。” 季云素隔着老远,看着吉祥和展一小俩口,吵闹不休,不由扶额,无奈地呢喃了一声。 话音落下,太阳穴两边,突然有两个轻柔的力道,放了上来。 顿时,季云素纤细的身板儿为之一颤,她下意识地扭头,就看到裴无蘅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定在她身后。 “王妃可感觉好些?” 裴无蘅骨节修长的好看手指,继续保持着替女子轻轻按揉太阳穴的动作,温和地问了句。 季云素杏眸眨巴了两下,还真别说,谪仙男人伺候人的手艺,还挺不错。 要是养这么一个有权有势,颜值情商在线的小白脸,似乎……也不赖嘛。 脑海里生出这个念头的瞬间,季云素自己都吓了一大跳,天哪,我到底在想什么! 谪仙王爷的色,是我一个孕妇能劫的吗?! 季云素暗自在心里吐槽了自己是老色痞了一把,随即,她不动声色地别过脑袋,让自己小巧的脑袋从男人好看的手掌中间脱离出来。 她笑盈盈地对着眼前面色晦暗不明的谪仙男人,脆生生地道了句:“王爷,展一和吉祥的婚事,是我们一起定下来的。” “现在吉祥不肯嫁了,王爷你看这门婚事不如就此……作罢?” 说出最后两个字的时候,季云素的说话音量,明显带着试探的意味。 毕竟,人家王爷也是要脸面的人。 展一是他的亲信,被她家吉祥退婚,于情于理,都得征求一下人家王爷的意见。 当然,只是征求意见,最终决定权,还是在她家吉祥手里。 只要吉祥不想嫁,就算八抬大轿临门,都没用,她这个当小姐的,肯定是要力挺自己小丫鬟到底的! 恰时,一直被吉祥追着打的展一,猛地停下脚步,一脸期翼地看向自家主上。 那眼神,完全就是在说,主上,属下的后半生幸福,就全靠你了! “本王没意见,一切交由王妃做主便是。”裴无蘅眸色微微一沉,这时,不疾不徐地从薄唇中吐出一句话。 这话一出,展一只觉得晴天霹雳:“主上,这婚不能退啊,属下把存的老婆本都拿出来在外头置了宅子,就等着把媳妇娶进门生孩子哩……” “谁要给你生孩子,滚边儿去!”吉祥脸色涨得通红,冲着展一没好气地吼了过去。 第349章 清官难断家务事,嘤嘤嘤…… 老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季云素看着自家小丫鬟冲着展一横眉怒目的样子,巴掌大的精致脸庞上,有些哭笑不得。 眼下看展一的态度,明显是对自家小丫鬟上心了。 现在的问题,就是到底发生了什么,使得自家小丫鬟委委屈屈临时变卦,不肯嫁了。 为了安抚自家小丫鬟的情绪,同时,也给展一一个弥补的可能性。 季云素思索了片刻,不由一脸严肃地宣布:“既然如此,那婚事便无限延期吧。” 听到这话,展一急了,面瘫脸上露出焦急之色,扯着嗓门嚎了一声:“王妃,属下都已经见过岳丈了,还把聘礼都送去岳丈家了……” “聘礼你拿回去,我就算嫁猪嫁狗,也不嫁给你这个花心大萝卜!” 吉祥这时候双手插在粗粗的水桶腰上,仰着肉嘟嘟的大脸盘子,没好气地冲着展一吼了过去。 花心大萝卜? 季云素一下子就抓到了自家小丫鬟话里的重点。 几乎是同时,季云素看向展一本来还挺温和的眼神,一下子就变得犀利的几分。 要是真跟她家小丫鬟口中说的一样,展一是花心大萝卜,那这门婚事,还真不能结了! 当初,她看中展一的就是老实,明明武功很高,但却会让着她家小丫鬟,任由她家小丫鬟胖揍,都不会还手。 而且,她从陆时修那里也收集了一些小道消息,也知道展一老早就开始攒老婆本,对娶妻生子,一直都很期待。 结合种种因素考量,还有暗中观察展一对她家小丫鬟总是会特别关照,季云素才会决定将吉祥的后半生幸福,交到展一这小子手里。 “王妃,属下冤枉啊……” “你要喊冤,跟吉祥去喊。”季云素这时候眸色沉静,一脸严肃地打断道。 展一真是要哭出来了,肥丫头怎么就突然说他是花心大萝卜,这是要冤死他哟! “我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吉祥捂住耳朵,一直摇头,完全没有要听展一解释的意思。 见状,展一欲言又止,那求助的可怜兮兮眼神,直勾勾地只能看向站在王妃身边的自家主上了。 “主上……” 展一忍着眼泪水,哭唧唧地嚎了一嗓子。 裴无蘅冷峻刀削的谪仙面庞上,神色微微一滞,这时候,两瓣润泽薄唇不疾不徐地开启:“王妃,或许这中间有误会。” “误会不误会的,那是另外一回事,总之,婚事延期,一切都看吉祥的意思。” 季云素一点面子都没给谪仙男人留,直接摆明自己的立场。 话音落下,季云素直接对着吉祥招了招手。 吉祥连忙小跑上前,第一时间扶着自家小姐从台阶上走下来。 “王爷,妾身身体不适,先行告退。” 季云素这时候对着站在台阶上的谪仙男人,语气淡淡地道了句。 说着,她也没去管裴无蘅的脸色如何,径自带着自家小丫鬟离开。 “主上,都是属下不好,属下把事情搞砸了。” 展一看着自家王妃似乎有些恼了主上,那面瘫脸上的小表情已经不能用垮来形容了。 堂堂七尺男儿,长得高高壮壮的,眼下,俨然就像是一个不知道犯了什么错的小男孩一般,手足无措的。 那平时中气十足的说话声,也是变得跟小姑娘似的,细弱蚊蝇。 都怪他不好,连累了主上,这一次,主上就算把他拖下去,屁股打烂,都绝不带一句嚎的。 此时,裴无蘅冷峻刀削的谪仙面庞上,神色晦暗不明。 他双手负背,款步从台阶上拾级而下,沉着声问了句:“出了什么事情?” 听到这话,展一整个人不由一愣:“主上,你不怪属下搞砸了你给王妃惊喜?” “你搞砸的只是自己的婚事,本王好着呢。” 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掠过一抹嫌弃之色,语气中破天荒地透着调侃意味,没好气地怼了一句。 展一面瘫脸上,表情抽抽了两下,乍得听到自家主上这话,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 “有事说事,说完之后,赶紧滚去哄媳妇,要是搞丢了媳妇,新账旧账一起算。” 裴无蘅目光落在跟一个傻子似的,呆愣在原地的展一身上,恨铁不成钢地开口。 这话一出,展一浑身抖了个激灵,当下,整个人就又活过来了。 主上鼓励他把媳妇哄回来,那是不是意味着,婚期还是如期举行? 心里闪过这个念头的瞬间,展一连忙把红袖有要事要禀告,现在正在自己房间里暂避一事,老老实实地禀报了一遍。 “主上,红袖说,西陵国女帝已经起程,在前往大乾的路上……” 巴拉巴拉说了一堆话后,展一见自家主上始终面色淡淡的,一言不发。 顿时,展一眼里闪过一抹疑惑,忍不住弱弱地开口:“主上,这西陵国女帝在这个时间节点前来大乾,会不会是为了夕瑶公主的婚事?” “据消息来报,夕瑶公主此番来大乾,是带了联姻国书的,两日后的除夕夜宴,不出意外的话,夕瑶公主应该会当众向皇上提交。” 话音落下,展一看自家主上,依旧沉默不语。 当下,心里也是没底了。 看如今的架势,夕瑶公主对主上是志在必得,这该如何是好? “那就弄出点意外。” 裴无蘅狭长的凤眸中,光影泯灭不断,沉吟了良久,两瓣紧抿的润泽薄唇,终于悠悠淡淡地开启,吐出一句冰冷的话语。 自打王妃嫁进王府之后,展一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般冷冽的主上了。 当下,展一不由肃然起敬,恭恭敬敬地低着头,等候自家主上的进一步指令。 这时候,头顶上方,那隐隐透着威压的沉静磁性话音,不疾不徐地盘旋而来。 裴无蘅冷峻刀削的谪仙面庞上,淡漠的神色隐隐被一抹凌厉所取代,肃声下令。 “传令下去,无论用什么方法,务必将西陵国公主携带的联姻国书取过来。” 听到这话,展一面瘫脸上,表情抽抽了两下,主上这个“取”字,用得妙啊。 这世上能把盗窃,说得那么清新脱俗的人,以前只有王妃一人。 如今,主上跟王妃在一起久了,连带着王妃气死人不偿命的行事说话风格,都有些有样学样了。 哎呀呀,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夫唱妇随,哦不,妇唱夫随哩! “这件事情,一定要秘密进行,别让王妃知道。”裴无蘅眸色一沉,像是想到了很重要的事情,冷声强调了一句。 展一心领神会,当下,嘴碎地脱口而出,接了一句。 “主上,你是怕王妃知道夕瑶公主对你的占有心思,动了胎气吧?” “嗖!” 一记眼刀子飞来,展一连忙缩了缩脖子。 得,主上脸皮子薄,他不讲了还不行吗? 不过,主上也太过小心了。 王妃本来就对夕瑶公主和主上的过往一无所知。 只要他们这帮当属下的嘴巴闭严实,那王妃肯定是不可能会知道的呀! 第350章 小姐,我有个沈太子的秘密要告诉你! 与此同时,前往常欢院子的半道上。 吉祥亦步亦趋地跟在自己小姐身边,时不时拿小眼神,偷瞄自家小姐的脸色。 从墨院出来后,小姐安慰了她很多,但就是不问她为什么要跟展一退婚? 吉祥左等右等,憋了老半天,实在是憋不住了,不由憨憨地开口:“小姐,你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要跟那家伙退婚哩?” “我不问你,你不是也会跟我讲嘛,所以,我又为什么要问你,这样不是给你压力嘛。” 季云素眉眼弯弯,五官精致的巴掌小脸上,带起一抹宠溺的笑意,漫不经心地道了句。 听到这话,吉祥挠了挠头皮,一脸不好意思地瓮声瓮气接话:“小姐,你这么说,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季云素杏眸中闪过一抹晶亮光芒,这时,直奔主题,脆生生问了句:“所以,你这丫头到底为啥突然不想嫁给展一了?” “小姐,我跟你说,我刚才……” 吉祥决定把自己刚才看到展一和红袖勾结搭背,一起离开的事情,事无巨细地跟自家小姐禀报。 巴拉巴拉说完之后,吉祥觉得自己心里舒服多了。 “你说展一勾着红袖姑娘的肩膀,一起回了他的屋子?” 季云素秀气的眉毛,微微蹙了一下,沉声追问了一句。 “没错,小姐,我本来是打死都不相信红袖跟展一那家伙有一腿,现在,我亲眼所见,绝对错不了!” 一提到展一花心的事情,吉祥后槽牙都不自禁地磨了起来,当下气鼓鼓地扬声。 话音落下,吉祥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又补了一句:“小姐,现在想想,王爷生气小姐把红袖姑娘带进府做妾,气得很有道理呢。” 季云素:“……”这小丫头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所以,你是看到展一和红袖举止亲密地一起进了他的房间,所以,认定展一移情别恋,才不想嫁给他?” 季云素这时候对着自家小丫鬟,再次确认。 吉祥脑袋瓜点得跟捣蒜头似的,连连应声:“对,那家伙就是一个花心大萝卜,吃着碗里看着锅里,我才不要嫁给这种花心男人!” 季云素看着自家小丫鬟坚定不移的样子,杏眸中,光芒闪烁了两下。 说实话,对于展一和红袖会勾结搭背一起进屋这事儿,还挺耐人寻味的。 虽然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应该是有奸情没跑了。 但是,世事无绝对。 思索间,季云素五官精致的巴掌小脸上,面色不由肃穆了几分,不疾不徐地开口。 “会不会有一种可能,展一和红袖其实老早就认识,而且关系很好,就类似是共同处事的兄弟一般?” 当初,展一带着她顺利进入望春楼,而且第一时间找到关押郑平安房间的时候,季云素心里就有过这个怀疑。 只不过,后来裴无蘅杀过来了,转移了她很多焦点关注,季云素并没有再往深处探究。 再加上,红袖姑娘喊住裴无蘅的这个迷惑行为,直接把季云素给引到了谪仙男人金屋藏娇这种风流韵事上面。 但今天,她把红袖姑娘接进王府,从裴无蘅的第一反应来看,他似乎对红袖并没有什么男女之情。 一提红袖要进王府做妾,那谪仙男人的脸色,黑得跟锅底无二了。 “小姐,你的意思是,展一和红袖,他俩是一伙的?” 吉祥脑袋瓜子已经不够使了,乌溜溜的眼珠子转了转,憨憨地问。 这时,季云素双手环抱胸前,不自觉间,那微微隆起的小肚子,也被她此刻的姿势,给挺得鼓鼓囊囊。 三个月还没怎么见凸的小肚子,愣生生瞧着给人一种显怀的错觉。 吉祥直勾勾盯着自家小姐怀着孩子的小肚子,那眼睛不由眨巴眨巴着,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小姐,你的肚子看着比普通三个月的孕妇要大上好多哦。” 听到自家小丫头不着边际的话,季云素差一点一口老血卡喉咙,这小丫头还真是没个正形,东拉西扯啥哩? “小姐,我猜你肚子里怀的,可能是双胞胎!” 吉祥蒲扇般的大手掌,轻轻地摸了摸自家小姐微微隆起的肚子,激动地扯了一嗓子。 季云素光洁的额角,不由突突猛跳了两下,当下,她刮了一下小丫头的鼻子,没好气地扬声。 “傻瓜,你以为怀双胞胎那么容易啊,才三个月的肚子,根本就没那么显怀,好吗?” “可小姐,你的肚子看着真有点大哎。”吉祥忍不住嘟囔了一嘴。 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掠过一抹哭笑不得之色,脆生生地说道:“那是你家小姐我最近伙食太好,吃胖了一点而已啦。” 话音落下,季云素直接言归正传:“好了,不讲这些有的没的了,还是重新说回到展一和你的婚事问题吧。” “小姐,我不嫁。”吉祥仰着肉嘟嘟的大脸盘子,一脸倔强地坚定开口。 季云素看着吉祥,认真地问:“如果红袖和展一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你也不嫁?” 越想越觉得,当初第一次去到望春楼,自己似乎忽略了很多细节。 现在回想起来,季云素愈发觉得这个望春楼和九王府可能有着一些不为人知的联系。 否则,展一和红袖为何那么熟稔? 抛开二人有奸情不讲,他们之间的相熟,就很值得推敲了。 这里头,恐怕有大大的猫腻! “小姐,我突然想起一个事情,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 吉祥这时候故意避开回答自家小姐要不要嫁的问题,一脸纠结地转移话题。 说着,吉祥生怕自家小姐还继续追问她要不要嫁展一那家伙,连忙又急吼吼地补了一句。 “小姐,你知道吗,沈太子这次差一点病得死掉,其实,跟小姐有很大的关系哦!” 听自家小丫鬟突然提到沈陌白的病情,季云素巴掌大的聚绝美容颜上,神色不由凝重了几分。 当下,也是被自家小丫鬟成功转移注意力,肃声问了句:“怎么回事?” 第351章 喜欢她,自始至终都是我一个人的事情! 驿馆。 “咳咳咳……” 古色古香的房间里,时不时传出阵阵咳嗽声。 “殿下,你身子还没好利索,怎么下床了?” 石头端着刚熬好的药走进来,看到自家殿下吃力地从床上下来,连忙把药碗放在一边,三步并两步上前,扶住了自家殿下。 沈陌白拳头放在嘴边,轻咳着温声开口:“我感觉好多了,想下床走走,咳咳咳……” 刚说完,沈陌白就止不住又咳了几声。 石头扶着自家殿下起身,眼里满满都是心疼。 殿下身子的状况虽说吃了季姑娘开的药之后,已经转好了许多。 但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殿下的身体还是非常虚弱的。 按照石头的想法,殿下就该好好躺在床上休息,养足精神,再下床也来得及。 只是,宫里太监送来一份请柬,邀请殿下今晚参加除夕夜宴。 当然,宫里太监带来的隆庆帝原话是,殿下若是身体不适,也可以不参加,不勉强的。 可殿下却是应了下来,答应到时准时赴宴。 这些天来,石头一直衣不解带地伺候在自家殿下窗边,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殿下现在的身体,别说是参加宴会,一来一回,少说也得好几个时辰。 单单就殿下最近在房间里用膳,坐起来的时间,也顶多一刻钟。 每次,殿下一餐饭用下来,都是累得满头虚汗。 “殿下,大乾的皇帝都已经提前说了,让殿下不必勉强赴宴,为何殿下还要这般为难自己?” 石头国子脸上,满是心疼,一边扶着自家殿下在屋子里走路,加强体内恢复速度,一边讷讷地开口。 这时,沈陌白脸色苍白的儒雅面庞上,因为方才动了一下,稍微泛起了一些血色。 他微微侧首,对着石头郑重地道了句:“我想见她。” 简短的四个字,平静中给人一种强烈的冲击感。 石头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家殿下,一时间,胸口跟塞了一团棉花般,说不出的难受和心疼:“殿下……” “没事的,我只要远远看她一眼,就好。” 沈陌白嘴角勾起一抹恬淡的笑,温声道了句。 听到这话,石头不由鼻子一酸,眼眶有些泛红。 如果说,以前,石头还会觉得自家殿下总会有机会名正言顺,陪伴在季姑娘身边。 但现在,石头彻底死心了。 如今,街头巷尾百姓口中,都在传季姑娘怀了九王爷孩子的事情。 而这个流言,也很快从陈照探查到的大乾皇宫消息中,得到了证实。 心念流转之际,石头忍不住叹息地开口:“殿下,你这么折磨自己,季姑娘永远都不会知道,何苦呢?” 前两日,抚远大将军吕舜又派人送来密信,催问殿下回归南召的日期。 吕大将军在密信中还专门提到自己的老来得女。 虽然,吕大将军没有明着说,要把自己的女儿嫁给殿下。 但是,这里头的意思,已经昭然若揭。 摆了明就是要把自己的女儿,硬塞给殿下。 只要殿下答应,吕大将军必定会对殿下誓死效忠。 “喜欢她,从始至终,都只是我一个人的事情,本殿不苦。” 忽的,屋子里,悠悠淡淡地响起一道温润不失坚定的平静话语。 闻言,陷入自己思绪里的石头,木讷的国字脸上,表情变得颇为复杂。 恰时,沈陌白脱离了石头的搀扶,自己一个人尝试着独自行走。 他,高高大大的身姿,玉带束腰,却给人一种不盈一握的破碎感。 石头看着自家殿下倔强迈开步子,撑着虚弱的身体,努力让自己的每一步走稳些的样子,眼眶红得更厉害了。 “殿下,现在整个南召朝廷的臣子,都在殷切期盼您的回归。” “你这么一直滞留在大乾,也不是个事儿啊!” 有些话,石头不敢说得太明,怕殿下会恼。 其实,他真正想说的话,是希望殿下能够为自己的将来多做筹划,娶吕大将军的女儿,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交易。 况且,那吕大将军的女儿似乎一直对殿下情有独钟。 当初,殿下失势,被逆贼沈隶一路追杀,颠沛流离,手中根本就没有能跟沈隶抗衡的筹码。 还是吕大将军的女儿说服她的父亲,向流亡到大乾境内的殿下,抛出助力回归的意愿。 真说起来的话,这个吕大将军的女儿,也算是殿下的一个贵人呢。 “石头,你一向不多话的。” 沈陌白自然是对石头话里有话心知肚明,他也没有点破个中意味,只面色淡淡的肃声道了句。 听到这话,石头眼神不由闪烁了两下,连忙惶恐抱拳:“殿下恕罪,小人只是替殿下着急……” “殿下,九王妃来看你了。” 忽的,房间外面,响起陈照严肃的禀报声。 话音落下,一道脆生生的女子询问声,也是接踵而来。 季云素此时就站在房间外头,冲着里面扯开嗓门问了句:“沈陌白,你现在方便跟我见上一面吗?” 打从自家小丫鬟嘴碎把先前不小心听到的关于沈陌白为何病重的墙根,叽里咕噜告诉她之后。 季云素是辗转反侧了两天,都没有睡好觉。 她一直在纠结,要不要来亲自探望。 毕竟,人家堂堂一国太子,身子骨已经那般孱弱,却为了找她,不惜以身犯险,亲自下到悬崖底,泡在冰冷河水中寻她。 朋友之间,能够为对方做到这种两肋插刀的程度,还有什么好多说的? 这不,今天是除夕。 宫里,会举行晚宴,到时候,必定又是一大堆王公贵族携家眷悉数到场。 而她身为名义上的九王妃,自然也得到场。 她一向不喜欢太热闹喧嚣的场合,奈何,在其位,谋其政,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只要她还是九王妃一日,这种大小宴会场合,就少不了要应付。 即便她很不喜欢。 一想到今天是除夕,但沈陌白独在异乡,一个人在驿馆过年,总归是落寞了些。 于是,季云素就瞒着谪仙王爷,偷摸地带着吉祥,还是走老路,从大黄的狗洞钻出,直接轻车熟路地找上门来了。 脆生生地朝着房间喊了一声,季云素便提着裙摆,三步并两步走上台阶,来到了守门的陈照面前。 “陈侍卫,你家殿下近日身体恢复得如何,吃了我开的药后,可还有什么其他不适?” 季云素仰着巴掌大的绝美容颜,对着跟展一差不多一个类型的面瘫陈照,笑眯眯地发问。 陈照严肃脸上,表情显得有些不自然,九王妃一连问两个问题,他该先回答哪一个呢? “九王妃,小人……” “哎呀,算了,我就不为难你了,我自己进去瞧瞧你家殿下,不就什么都清楚了嘛。” 季云素自来熟地随意甩了甩衣袖,话音落下,她便径自越过陈照,带着吉祥进了屋子。 “你来了。” 刚一进屋,一道温和的话语,便迎面而来,就仿佛早就已经等了女子许久一般。 沈陌白此时撑着自己方才练习走步的虚弱身子,额头隐隐还覆着一层令人几不可查的细密汗珠,犹如一棵遗世独立的小苍兰,静静地站在了季云素的面前…… 第352章 暗恋是一个人的兵荒马乱! 他,温润如玉的脸庞上,隐隐透着一丝病容。 虽然,被他掩饰得很好,但季云素还是细心地察觉到了。 “沈陌白你……” “恭喜你。”沈陌白常年没什么情绪波澜的眼眸里,掀起了一阵微澜,温和地开口。 乍得听到这话,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不由掠过一抹疑惑之色。 不过很快,季云素就恍然大悟,没猜错的话,沈陌白是在恭喜她怀孕的事情吧? 心里闪过这个念头的瞬间,季云素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想要开口解释。 但话到嘴边,季云素又觉得自己跟沈陌白解释,会很奇怪。 毕竟,她怀孕是事实,至于肚子里怀的是不是九王爷的孩子,也没那必要说清楚。 想到这里,季云素五官精致的巴掌小脸上,表情也松开了许多。 当下,大大方方地应了声:“多谢。” 话音落下,季云素言归正传,直截了当地追问:“沈陌白,太子裴琮纳侧妃那晚,你也去了泉山,对吗?” 沈陌白温润的眼眸里,掠过一抹诧异,不过,他并没打算说实话。 于是,便温声开口:“季姑娘是从何处听来的谣言?” 这话一出,伺候在旁边的石头,木讷的国字脸上不由浮现出一抹焦急之色,殿下明明就在,为什么要否认? 心里一着急,石头几乎已经张开嘴,要替自家殿下回答季姑娘了。 然而,这时候,沈陌白却是瞥了石头一个淡淡的眼神。 石头立马抿紧嘴,不敢多言。 伺候在殿下身边这么多年,殿下即便是面对自己亲皇叔沈隶的迫害,被夺了皇位,颠沛流离,朝不保夕。 他都从未见过殿下流露出这样平静却充满威慑力的眼神,这是第一次见。 谣言? 季云素秀气的黛眉,微微蹙了一下,对于沈陌白否认的话语,颇为不解。 “小姐,我听得可清楚了。” 恰时,吉祥将肉嘟嘟的小嘴,凑近自家小姐的耳畔,压着嗓门,小声嘴碎了一句。 仅仅只有主仆二人能听到的音量落在耳朵里,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眸色不由沉了几分。 对于自家小丫鬟的话,季云素自然是信的。 但为什么沈陌白要否认呢? 正疑惑之际,季云素像是想到了什么,不由恍然大悟,没猜错的话,沈陌白不承认自己在太子裴琮纳侧妃那晚,曾经出现在泉山,应该是为了避免卷入不必要的纷争当中。 毕竟,沈陌白如今的处境颇为艰难。 他如果有自保的力量,也该隐藏起来,暗自蓄势待发。 但沈陌白为了她这个朋友,不惜以身犯险,真得已经很够意思了。 如今,再旧事重提,万一隔墙有耳,听了些不该听的,很可能给沈陌白带来无妄之灾。 心念流转之际,季云素反倒是释然了,那晚沈陌白到底在不在泉山的答案,早已经从自家小丫鬟口中得到了。 沈陌白承认与否,也不耽误她感谢朋友仗义出手呀。 打定主意,季云素很自然地顺着沈陌白的话,接了下去:“哦,我就是自己瞎猜的啦。” 话音落下,季云素直接转移沈陌白的注意力,伸手抓住他的手腕,纤细的手指扣在了沈陌白的脉搏上。 沈陌白温润儒雅的面庞上,神色微微一滞,耳根子微微泛红,下意识地要把手抽回。 “别动,我替你好好把把脉,看看你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 季云素察觉到眼前谦谦儒雅君子的小动作,当下,故作严肃地轻喝了一声。 闻言,沈陌白抽回手的动作不由一滞。 此时此刻,沈陌白就像是被大夫给喝斥了的不听话小孩,一下子,完全愣住了。 他就这么用令旁人难以察觉的温柔眼神,一瞬不瞬地盯着细心替他诊脉的绝美女子,恍惚间,心里不自禁地生出了一个念想,若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该多好…… “沈陌白,你是不是没遵医嘱早睡晚起?” 忽的,一道略显严肃的询问声,悠悠响起。 季云素这时候轻轻地将沈陌白的手腕放了开,俨然一个逮住病人不配合改变生活习惯的老大夫似的,严肃地质问了一句。 不过,季云素嘴上虽然凶巴巴的,好像是在责备沈陌白不听话。 但身体却很诚实,她第一时间走进房间,来到桌案前,跟之前开药一样,熟稔地抓起狼毫,刷刷刷地开始书写起来。 “沈陌白,我给你号脉,察觉到你的心脉非常弱,你本来就患有心疾,最忌讳熬夜操劳。” “如今,你大病初愈,若是不好好调养,过度劳神耗精,心疾随时都有复发的风险,你得重视起来,不能任性妄为,知道吗?” 一边低头认真写药方子,季云素一边跟一个老朋友似的,大喇喇地碎碎念了沈陌白一通。 这时,石头忍不住接话:“季姑娘,你说得一点都没错。” “我家殿下每天病着,可晚上依旧不顾身子,处理很多事情。” “小人不论怎么劝,殿下就是不肯听,一定要坚持今日事今日毕……” “石头,多嘴。”沈陌白温润如玉的面庞上,神色略显尴尬,温和地嗔怪了一句。 话音落下,石头不由瘪了瘪嘴,一脸郁闷地收声,殿下也真是的,什么事都一个人扛,自己不说,也不让他说,哎…… 季云素把药方写好,拿起来吹了吹,待到墨迹都干了,这才将方子递向石头。 “喏,这是安神汤,照着放在去平安医馆抓药,每天晚上睡前给你家殿下煎服,有助于你家殿下安眠。” 季云素这话说得委婉,其实说白了,她就是堂而皇之地给石头一记安眠汤药。 言下之意,若是你家殿下犟种,不肯安寝,就直接给他喝安眠汤。 喝下去之后,保管什么事儿都顾不上处理,倒头就睡,一觉到天亮! 石头挠了挠头皮,这时候,自然也是明白季姑娘的言外之意的。 当下,他偷摸朝着自己殿下瞄了一眼。 沈陌白被季云素轻松自如的话给逗笑了,抿着的淡白唇瓣,不自觉地勾起了一抹浅浅的弧度。 那看向女子的眼神,愈发得温柔,不由温声开口:“我听话便是,季姑娘莫气,当心动胎气。” “咳!”季云素尴尬地轻咳了一声。 当下,季云素郑重地转移话题,说道:“沈陌白,别的话,我也不多说了。” “我今天来,就是专门来告诉你一句话,你安心养好身体,别担心有人会赶你离开大乾。” “一切有我在,我会护着你的……”就像你护着我,却从不求回报。 后面的话,季云素在心里默默地说了出来。 在季云素的心里,沈陌白这样默默守护她,却从不计较回报的挚友,这一生,得一人,足矣。 她一向恩怨分明,有恩必还,有仇必报。 与此同时,西陵国公主慕容夕瑶的院子里。 贴身侍女青鸾捂着自己那前些日子被南召国太子身边手下石头折断,尚未恢复的手腕,急匆匆地走进了房间。 “公主,季云素那低贱庶女现下正在沈太子的院子里。” 听到这话,本来还兴致缺缺,倚靠在软榻上闭目养神的慕容夕瑶,猛地从塌上坐起了身。 慕容夕瑶画着精致眼妆,透着不可一世的眼眸,一抹狠辣之色,一闪而逝。 当即,阴恻恻地冷笑了一声:“来得正好,看本公主怎么收拾她,哼!” 第353章 落了胎,本公主看她还能如何张狂! 这时,青鸾一脸诧异地讨好问了句:“公主,你打算怎么收拾季云素那低贱庶女?” 话音落下,慕容夕瑶伸出涂着嫣红蔻丹的水葱玉手,对着青鸾招了招手。 见状,青鸾捂着尚未好全的手腕,满脸奴相地凑近。 慕容夕瑶将自己涂着名贵口脂的唇瓣,凑到青鸾的耳边,语气阴戾地逐字逐句道。 “她不是怀了九王爷的孩子嘛。” 听到这话,青鸾眼神猛地闪烁了两下:“公主,你这是要……” “郑贵妃没有惩罚这庶女,不就是看在她肚子争气的份上吗?” “既然如此,那本公主就毁了这庶女肚子里的那坨肉。” “本公主倒要瞧瞧,这庶女没了孩子,还怎么在九王爷和郑贵妃面前邀宠!” 慕容夕瑶脸上的冷笑愈发阴冷,胸有成竹地冷声说道。 恰时,青鸢端着一盏刚炖好的燕窝雪耳红枣羹,走了进来。 这燕窝是上好的血燕,不仅价值不菲,而且采摘更是不易。 只有在深山老林里的岩洞峭壁处,才能够寻到踪迹。 每一年,为了进宫上等血燕给公主美容驻颜,都会死上好几十个西陵国贫苦老百姓。 “公主,你的美容养颜羹熬好了,请用。” 青鸢毕恭毕敬地将汤盅轻轻放在慕容夕瑶落座的桌子前,轻声道了句。 见状,慕容夕瑶那透着不可一世之色的眼眸里,掠过一抹算计的精光。 她随后拿起瓷勺,随意地搅拌着汤盅里的燕窝雪耳红枣羹,嘴角勾起一抹嘲讽,悠悠道了句。 “季云素那低贱庶女,应该这辈子都没机会喝到这种上等食材熬制的美容养颜汤吧。” 这话一出,后面进来的青鸢一下子,还没有反应过来。 公主好好的,怎么突然提到九王妃了? 然而,就在青鸢疑惑之际,捂着隐隐作痛好几天手腕的青鸾,立马马屁连连地接过话茬。 “公主,这是肯定的呀,公主用的燕窝,可是只有咱们西陵国才有的血燕,季云素那庶女出身卑贱,肯定是没有尝过血燕滋味的!” 慕容夕瑶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一脸算计地阴测测开口:“既如此,那本公主就大发慈悲,邀她过来尝尝呗。” 说完,慕容夕瑶对着青鸢问了句:“这次出门带的那些丹药里,可有什么妇人禁服,会导致落胎的?” 听到这话,青鸢不由恍然大悟,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紧张出声:“公主,你要在汤羹里给季云素下药?!” 虽然是疑问句,但是都不需要自家公主回答,青鸢就已经知道答案了。 天哪,公主这个做法,未免也太癫狂了! 心念微动,青鸢连忙又补了一句:“公主,奴婢最近也打听了不少关于九王妃的事迹,听说,这庶女被京城百姓称作‘小医仙’。” “奴婢担心,这庶女会发现汤羹里掺了东西……” “那就用咱们手里的玲珑醉,对付这个庶女,不就行了。”青鸾及时打断了青鸢的顾虑。 自从那一日,被南召国太子身边的贴身侍卫当众拧断了手腕,青鸾一直都想找机会报复回来。 眼下,这九王妃在南召国太子院子里逗留过。 一旦落胎小产,她家公主完全可以把罪名,栽赃到南召国的沈太子身上。 想到这里,青鸾马上对着慕容夕瑶狗腿地扬声:“公主,玲珑醉无色无味,就算融化在清水里,都不会被人发现,更何况是掺进这用名贵血燕熬成的养颜汤里。” “公主此举,一旦成功,不仅可以扫除季云素这块妨碍公主和九王爷在一起的绊脚石。” “而且,还能顺势将这庶女小产的罪名,嫁祸到南召国的沈太子头上。” “之前,那沈太子为了维护季云素这庶女,公然对公主您言语威胁,丝毫不给公主一点面子。” “公主正好借着这个机会,一石二鸟,把两颗眼中钉,一并拔除!” 慕容夕瑶那透着不可一世之色的眼眸里,这时候,闪过一抹满意之色。 当下,“啪”的一下,将手里抓着的汤勺,直接丢到了一边,顿时,有不少燕窝撒了出来,看得旁边的青鸢,是一脸肉痛。 这么好的东西,撒了也太可惜了,好想舔一口啊。 慕容夕瑶眼皮子微微一掀,朝着旁边馋嘴的青鸢,道了句:“事成之后,这燕窝美容汤羹,少不了你们两个的。” 听到这话,青鸢和青鸾喜出望外,连忙作揖跪拜:“奴婢谢公主赏赐。” “行了,你俩各司其职吧。” 慕容夕瑶懒洋洋地挥了挥手。 “是,公主。” 青鸢和青鸾一出房间,二人就彼此默契对视。 因为青鸾手受了伤,再加上之前跟南召国太子身边的贴身侍卫有过节,所以不方便出面去请九王妃过来。 于是,青鸾当下率先开口:“我去准备醉玲珑,你去南召太子的住处。” 青鸢眼神闪了闪,这时候,一脸谨慎地小声说道:“刚才我在公主面前,不敢说,现在就我们两个人,我就直说了。” “听说这个九王妃性子狂放不羁,连大乾太子侧妃的外祖父,都被她送进了监牢,流放到塞外去了。” “我担心,我就这么过去请人家,人家不肯来,这可如何是好?” 听到这话,青鸾捂着自己手腕的手掌,不由力道收紧了几分。 她思索了片刻,当下,拿出一不做二不休的架势,凶狠地应了句。 “如果九王妃敬酒不吃,那就给她吃罚酒。” “什么意思?”青鸢眉头一拧,压着声音问道。 青鸾故作神秘,对着青鸢勾了勾手指。 见状,青鸢连忙把脑袋凑近,就听到青鸾说:“万一九王妃不肯来,你就告诉她,公主要联姻的对象,就是九王爷。” “这低贱庶女想要保住自己王妃的位置,肯定不敢拒绝,到时候,只能乖乖跟着你走来拜见公主。” 话音落下,青鸢对着青鸾竖起大拇指:“高啊,你这招请君入瓮,当真是高啊。” 青鸾冷哼一声:“咱们这么些年,能够一直在公主身边伺候,没有被公主当垃圾一样丢弃,靠的不就是脑子吗?” “公主身边不需要酒囊饭袋,所以,我们必须让自己对公主有用,不是吗?” 这话一出,青鸢也是颇为感触,她没说话,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道了句“我去把九王妃喊过来”之后,便匆匆前往南召国太子的住处。 第354章 勉强的幸福也是幸福,甘之如饴! 南召国太子所住的院落里。 “沈陌白,你今晚要参加宫里举行的宴会吗?” 屋子里,季云素突然想到了什么,对着一直静静地任由她在身上施针的温润男子,脆生生地问了句。 听到这话,一直伺候在旁边的石头,当下,不由暗暗有些小激动。 殿下说,想见季姑娘,所以才会拖着病体入宫赴宴。 如今,季姑娘主动来探望殿下,殿下也见着人了,就不用再遭那份罪了。 石头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认定,自家殿下会告诉季姑娘,自己不会进宫赴宴。 然而,就在石头想当然的时候,就看到自家殿下点了点头,告诉季姑娘自己会准时进宫赴宴。 瞬时,石头眼睛里的瞳孔,都发生了地震:“殿下……” 石头的这一声下意识呼喊,立马引起了季云素的注意,当下,她笑眯眯地对着石头问了句。 “石头,你这么着急,是在担心你家殿下身体吃不消吗?” 听到这话,石头心肝不由一颤,木讷的国字脸上,脸色涨得通红,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季云素杏眸眨巴了两下,这时候,对着沈陌白连忙道了句:“沈陌白,我就想着宴会上如果有你在,至少,我还有一个能说得上话的人。” “毕竟,你也知道的,这种宫中宴会,除了一帮女子聚在一起争奇斗艳,就是听那些肚满肠肥的王公贵族聊些有的没的,超级无趣。” “要是你身体吃不消,可以不去的,不用为了照顾我的面子,勉强自己……” “不勉强,宴会我本就要参加的。”沈陌白常年没什么波澜的温润眼眸里,清晰倒映着女子绝美的容颜,温声开口。 话音落下,沈陌白又补了一句:“今早宫里太监递来话,专门邀请我参加宴会,隆庆帝有邀约,我肯定是要去的。” “哦。”季云素清丽的杏眸眨巴了两下,淡淡地应了一声。 对于沈陌白的处境,季云素也是很清楚的。 他现在身为一个流亡太子,滞留在异国他乡,这个国家的皇帝亲自邀约,他就算身体不舒服,也是要前往的。 想到这里,季云素看向沈陌白的眼神,不由柔和了几分。 当下,她仰着巴掌大的精致绝美容颜,对着沈陌白脆生生地开口。 “沈陌白,你放心,我现在就帮你扎一套独家针法,助你提升阳气。” “这一套针扎下来,我保你的精力,能够很好地应付今晚宴会上的各种琐事。” 说话间,季云素手里也没闲着,那拿着银针的纤纤素手,已经开始忙活起来了。 只见季云素飞针“嗖嗖”地在沈陌白的头顶上,一连扎了二十几针。 不一会儿的功夫,沈陌白的头顶,就被扎得跟刺猬一样。 石头在旁边看得那叫一个触目惊心啊。 殿下从来不让旁人碰头,每日都是自己梳头。 只因为,殿下曾经被人暗害过,有一名女宫人借着给殿下早上梳头的机会,要将一枚细针插进殿下的头顶,置殿下于死地。 自那之后,殿下就对有人触碰他的头,产生了应激反应。 到现在,哪怕他们这些陪着殿下出生入死的亲信,要伺候殿下洗头梳洗,也是不能够的。 可殿下就这么让季姑娘轻易地接近自己,在自己的头上肆意施为,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心念流转之际,石头注意到自家殿下那放在双腿上的手,有些微微握拳。 即便有些不适应,但殿下还是默默忍耐着。 忽然间,石头有些释然了,是啊,殿下对季姑娘从来都是毫无保留的。 只要季姑娘想,哪怕殿下会丢了性命,殿下都会毫不犹豫地配合。 哎,这世上,能在殿下头上随意胡来的人,也就只有季姑娘了。 “好了,搞定。” 季云素一心都扑在给沈陌白施针提升阳气上,并没有注意到沈陌白此时其实因为应激反应,身体早已经出现了一些症状。 说话间,她大喇喇地拍了拍沈陌白早已经僵硬的肩膀。 沈陌白笔挺挺地坐在椅子上,压下身体和心里的双重不适,对着眼前的绝美女子报以温柔的笑意。 他说:“季姑娘要走了吗?” “嗯,我是偷溜出来的,得趁着那家伙还没发现之前,赶紧回去,不然……” 季云素一边收拾银针包,一边很轻松地接话。 她把沈陌白当成挚友,所以,说话也没啥防备,顺溜地就把裴无蘅给拉了出来。 等话说到最后,季云素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夭寿,她这都说得啥啊,怎么把裴无蘅那小气鬼给拉出来了? 季云素一想到每次裴无蘅见了沈陌白,说话都是夹枪带棒,阴阳怪气。 连忙露出一抹尴尬的笑容,主动打圆场道。 “沈陌白,那什么,我家那位九王爷,你也是见识过的,咱就不多说了哈。” “我先走一步,咱们晚上宴会不见不散。” 话音落下,季云素直接喊上在旁边吃果子的吉祥,主仆二人风风火火地冲出了房间。 一出房间,季云素不由长长舒出一口气,郁闷地嘀咕了一句:“造孽啊,我怎么突然会提那家伙,这不是给沈陌白添堵嘛。” “小姐,你在沈太子面前提王爷,为什么是给沈太子添堵?” 吉祥手里还抓着一颗没吃完的橘子,一边嚼着食物,一边憨憨地问。 季云素拉着吉祥,迈着淡定的步伐,朝着院门口走去。 边走边说:“你想啊,谁会愿意有人在他面前提要赶他离开暂时避难地方的人哩?” 吉祥把剩下的半颗橘子,全部都塞进嘴里,重重点头,瓮声瓮气地说:“有道理,王爷每次见了沈太子都好像很着急要把沈太子赶出京城。” “所以啊。”季云素双手一叹,一脸无奈,“也不知道裴无蘅那家伙到底撞了什么邪,人家沈太子招谁惹谁了。” “每次他都非得对人家一个无家可归的流亡太子咄咄逼人,也不知道为了啥?” “小姐,要我说啊,王爷就是在吃醋。”吉祥仰着肉嘟嘟的下巴,坚定地嘴碎了一句。 “咳!” 听到这话,季云素尴尬地咳了一声。 她刚想反驳,结果就听自家小丫鬟一本正紧地开始摆事实,讲道理,听得季云素是想反驳,却又找不到合理的理由反驳。 就在季云素一个头两个大的时候,一道尖锐的女子话音,骤然传来。 “九王妃,我家公主有请。” 青鸾在院门口等了很久,隔着一定距离,就看到季云素主仆一路有说有笑地走过来。 说实话,这个画面对青鸾是相当有冲击性的。 要知道,在她的认知里,主子永远都是高高在上,跟奴婢之间的对话,永远都是下达命令。 怎么可能像九王妃这样,跟身边的奴婢有说有笑,完全一点架子都没有。 哪怕是贴身奴婢也不可能啊,主仆之间,就是尊卑有别的! 不知为什么,有那么一瞬间,青鸾突然有些羡慕能当九王妃身边贴身侍女的胖丫鬟吉祥。 甚至,青鸾的脑海里,不自禁地生出了一个念头。 我要是九王妃身边的奴婢,那日子应该会比在公主身边侍奉,要过得轻松许多吧? 第355章 谪仙男人的八卦,不听白不听! 这时,吉祥一个箭步上前,一脸警惕地冲着青鸢,没好气地扬声:“你干嘛?” 见状,青鸢眼底掠过一抹鄙夷之色,区区一个王妃身边的丫鬟,也敢跟她这个早公主身边伺候的叫嚣,简直不自量力! “九王妃,你身边奴婢这么没规矩,你身为王妃,都不知道管管的吗?” 青鸢鄙夷的目光径自越过吉祥,冲着被吉祥护在身后的绝美女子,趾高气扬地再次扬声。 这话一出,本来对来人究竟所为何事兴致缺缺的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不由微微眯了一下。 公主有请? 最近大乾就来了一位西陵国公主。 “我家吉祥有没有规矩,似乎不管你的事吧?” 心念微动,季云素对着眼前这个突然冒出来拦路的奴婢,不疾不徐地道了句。 虽然季云素用的语气很平静,丝毫听不出一丁点的恼怒。 但是,她的话,落在青鸢的耳朵里,却是给人一种肃杀的冰冷感觉。 当下,青鸢浑身止不住一颤,暗叹,没想到这九王妃出身卑微,居然还有这等魄力。 她刚才一开口,就摆出了“公主有请”的架势,但凡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会对她客客气气的。 想到这里,青鸢不由定了定心神,眼看着九王妃要带着身边的胖丫鬟越过自己离开,她连忙跨步上前,张开手臂,拦住九王妃主仆的去路。 “九王妃,我家公主听说你在驿馆,专门让奴婢请你去品尝燕窝雪耳红枣羹,请九王妃随奴婢来。” 青鸢快速说明来意后,也不给九王妃说话的机会,连忙自信满满地补了一句。 “九王妃,这燕窝不是寻常的燕窝,而是只有我们西陵国才有的血燕。” “我家公主平时都用这款血燕美容养颜,听说九王妃在驿馆就特意派奴婢过来相邀,还望九王妃莫要拂了我家公主一番盛情。” 哼,低贱出身的庶女,估计连血燕是什么都不会晓得。 听到有珍贵血燕吃,肯定迫不及待前往公主院子。 估摸着后面那些关于公主联姻对象是九王爷的事情,都不需要摆出来讲了! 青鸢说完之后,心里一派成竹在胸,她表面上做出恭敬姿态,但那低眉敛眸之间,尽显鄙夷嘲讽之色。 此时,季云素五官精致的巴掌小脸上,神色淡淡的。 看着眼前西陵国公主身边奴婢那一副故作恭敬的样子,杏眸中,掠过一抹了然之色。 俗话说,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小姐,这西陵国公主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要小心哩。” 吉祥这时候乌溜溜的眼眸里,满满都是警惕,凑近自家小姐耳边,用仅仅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小声嘟囔了一嘴。 季云素秀气的眉毛,微微一挑,耶呵,她家小丫鬟还挺机灵的,一下子就分析出这是一场鸿门宴,不错不错。 眸光闪烁之际,季云素将自己那润润粉唇,也凑近吉祥耳边,不疾不徐地说了几句。 主仆二人当着青鸢的面,就这么窃窃私语起来。 青鸢见状,心中不由冷哼,这九王妃主仆还真是上不了台面,一听到她家公主请吃血燕养颜羹,就开始迫不及待地交头接耳。 想来她们肯定是在商量怎么分养颜羹呢。 想到这里,青鸢下巴仰得更高了,趾高气扬地扬声:“九王妃,我家公主一向大方,你和你身边的贴身丫鬟,一人各有一盅,你们主仆就不必为怎么分羹汤而小家子气地商量……” “这燕窝不就是燕子吐出来的口水嘛,咦,好恶心哦,我家小姐才不要吃这么恶心的东西哩,还是你家公主多吃点吧!” 吉祥这时候冷不丁憨憨地打断青鸢的话语,按照自家小姐刚才教给她的话,依样画葫芦地重新复述了一遍。 这话一出,青鸢那本来带着高高在上姿态的脸庞上,脸色顿时青一阵,白一阵。 一时间,青鸢被吉祥的话,给气得不轻,只能伸手指着吉祥,火冒三丈地出声:“你——” “你什么你,每天吃燕子口水,你嘚瑟个屁啊!” 吉祥乘胜追击,双手插在水桶腰上,把胸脯往前一挺,没好气地又补了一刀。 听到这话,青鸢那脸色就更加难堪了。 “回去告诉你家公主,她的好意本妃心领了,不过,这燕子的口水,本妃实在是没兴趣,还是让你家公主自己留着吃吧。” 季云素眉眼弯弯,清丽的杏眸中,隐隐透着一抹蔫坏,很合时宜地再次补了一刀。 话音落下,青鸢胸口憋闷,差一点一口气没倒上来。 她怎么都没想到,每个女子梦寐以求的养颜圣品,但凡有机会尝上一口,那都是趋之若鹜的血燕。 居然被九王妃如此瞧不上! 天哪,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恰时,青鸢就看到九王府带着自己的胖丫鬟,大摇大摆地越过她面前,自顾自离开。 几乎是同时,青鸢立马有些慌了。 公主让她办的事情,要是没办妥,那她就是下一个银红! 自从那日,银红办事不利,被公主打了个半死之后,直接就被公主派人丢到了乱葬岗,自生自灭了。 要知道,银红可是女君派给公主的暗卫首领,公主处置银红,就跟丢弃一条废物抹布一样,丝毫不顾及一丁点女君的面子。 那像她这种卑微奴婢,若是让公主觉得没有价值了,只会被弃如敝履。 “九王妃,你不喜欢喝燕窝养颜汤也无所谓,但是,你难道不想知道我家公主和九王爷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吗?” 青鸢这话一出,已经带着吉祥走出好几米远的季云素,脚下的步子,不由微微一顿。 耶呵,终于真相了! 季云素杏眸闪烁之际,条件反射地在心里吐槽了一句。 本来,她还挺纳闷的,毕竟,她和西陵国公主都不认识,以前也从未有过交集。 怎么这跟陌生人一样的西陵公主,一抵达大乾,就背地里搞事情阴她呢? 敢情都是因为裴无蘅那妖孽男人啊! 脑袋瓜子飞速运转的档口,季云素晶亮杏眸里的八卦之火,不由熊熊燃烧了起来。 本来对跟西陵国公主见面兴致索然,但现在,季云素突然就来了精神。 有那冷面谪仙男人的八卦听,不听白不听,嘿! 此时,青鸢看到不远处的九王妃顿住脚步,心中不由冷笑。 果然,这九王妃也就只是万千俗气女子中的其中之一,装得再清高,那又如何? 还不是一听到九王爷和我家公主有事儿,就跟一个普通的妇人一样,心慌意乱,乱了脚步,怕被自己的夫君抛弃,哼哼…… 心念微动,青鸢趁势追上九王妃主仆,趾高气扬地做了个看似恭敬的邀请动作:“九王妃,这边请吧。” 吉祥看到西陵国公主身边奴婢,那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要替自家小姐怼回去。 但这时候,吉祥却是感受到自家小姐轻轻飘给她一记小眼神。 咦,小姐这是要去见那个西陵国坏公主? “姑娘,前面带路吧。” 季云素丢个自家小丫鬟一记眼神后,巴掌小脸上就露出一抹漫不经心的笑意,不疾不徐地道了句。 第356章 黄蜂尾后针,最毒公主心! “九王妃,奴婢叫青鸢,你叫奴婢名字就可以了。” 青鸢昂着下巴,很得意地自报家门。 她可是西陵国公主,未来女帝继承人身边的贴身奴婢,她有自己的名字,才不稀罕别人一口一个姑娘地喊,哼! 话音落下,青鸢都懒得再多奉承九王妃一句,直接在前面领路。 作为公主身边的贴身奴婢,按理来说,必须对各种礼仪都熟悉。 像现在这般引领身份贵重之人,前往某个地方,作为奴婢,必须在旁边躬身领着,绝对不能走在贵人的前头。 那是犯了忌讳,是要被治大不敬的。 “小姐,这个叫青鸢的,态度好嚣张。” 吉祥乌溜溜的眼睛里,隐隐透着一抹小愤懑,压着嗓门,小声嘟囔了一嘴。 季云素五官精致的巴掌小脸上,面色淡淡的,一脸无所谓地道了句:“管她呢,咱们是去听八卦的,又不是去做客人的。” 听到这话,吉祥眼神猛地闪烁了两下:“小姐,我以为你听到青鸢说王爷和那个坏公主有一腿,要去打西陵国公主这个坏小三哩!” 自家小丫鬟憨声憨气的傻话一落入耳中,季云素差一点没忍住就笑出声了。 造孽啊,这小丫鬟的想象力也忒丰富了。 还正妻打小三? 那前提得是她和裴无蘅是正经睡过觉的、有名有实的夫妻呀。 很明显,她和裴无蘅啥都不是,就只有表面上的伉俪情深夫妻名头而已啦。 “九王妃,我家公主等候你多时了,里面请。” 不多时,早早等候在门口的青鸢,捂着受伤的右手腕,对着九王妃主仆假装客气地道了句。 话音落下,青鸢也催了一声:“九王妃,别让我家公主久等,麻烦你走快一点。” “我家小姐是孕妇,走不快的,你家公主要等,是她自己的事情,催什么催!” 吉祥有些忍不住了,敢催她家小姐走快一点,万一动了胎气,谁负责! 她家小姐脾气好,不跟眼前这两个狐假虎威的嚣张奴婢计较,但不代表她们可以对她家小姐肆无忌惮,如此无礼! 憨憨的嚷嚷声落下的瞬间,本来还挺以自己身为公主贴身奴婢自豪的青鸢和青鸾,二人同时眼底不自觉地流露出一抹诧异之色。 作为奴婢,她们从来都不敢在主人面前这般放肆说话。 九王妃身边的贴身丫鬟,竟然敢越俎代庖,自己主子都没说什么,她就迫不及待地替自己主子抱不平了? 这要是换作她家公主,她们两个人这么僭越,早就被公主从身边伺候的人员里彻底剔除了,那日子简直生不如死啊! 二人彼此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眼神交流之际,二人都在等九王妃喝斥身边的胖丫鬟。 但是,二人等来的,却是九王妃对着她们,平和地开口:“我家吉祥一向心直口快,二位别介意蛤。” 话音落下,青鸢和青鸾彻底傻眼了,怎么会这样? 这世上,怎么会有奴婢的日子,过得这么舒服?! 在这种重要场合,奴婢越俎代庖,话多嘴碎,竟然一点都不会被自己主子责备。 这、这……怎么会有这样平易近人,一点架子都没有的主子?! 房间里。 慕容夕瑶听到外头的动静,盛装打扮了一番的她,已经摆好了一个绝佳的高贵姿势,就等着季云素送上门来给她收拾。 此时的慕容夕瑶,已经换上了今晚专门进宫赴宴,所要穿的华美服饰。 由于这身衣裙太过重工,是专门用西陵国珍贵的七彩羽锦制作而成。 人穿上七彩羽锦制作而成的衣裙后,走在光里面,身上就会散发出犹如彩虹般夺目绚烂的光芒。 今晚除夕夜宴,慕容夕瑶打算穿着这一身,艳压群芳,让九王爷的目光,永远只停留在她的身上。 但为了在季云素面前压过一头,因此,慕容夕瑶提前换上了这一身名贵华服。 要知道,她身上这一身华服,是除了当年母君赠送给郑贵妃那套号称“西陵第一”的霓裳羽衣广袖流仙裙之外,整个西陵国中,最为价值连城的一套衣裙了。 除了母君当年作为谢礼,送给郑贵妃的那套霓裳羽衣广袖流仙裙,是她现在身上这套,无法与之想比拟的。 毕竟,霓裳羽衣广袖流仙裙是母君当年的专属。 放眼整个西陵国,谁能与母君的私服争高低,母君的自然是最好的,最珍贵的存在。 但除了霓裳羽衣广袖流仙裙之外,但凡其他用七彩羽锦制作而成的衣衫,跟慕容夕瑶身上的这套比,那统统都是蝼蚁! 慕容夕瑶就这么盛装打扮,宛若一个随时临朝听政的未来女帝般,端坐在椅子上。 那不可一世的目光,漫不经心地看着门口,就等着季云素走进来。 本公主倒要看看,一个出身卑微的低贱村姑,到底生了怎样一张狐媚脸蛋儿,才能把九王爷迷得团团转?! 恰时,一道纤细窈窕的倩影,就这么毫无征兆地闯进了慕容夕瑶的视野之中。 尤其是那张白皙的巴掌小脸上,每一个五官都像是能够巧匠精雕细琢过一般,精致玲珑得令人不可思议。 慕容夕瑶眼神猛地闪烁了两下,看着这样一个容貌倾城女子,款步走进来,那周身隐隐散发出的不怒自威气场,令慕容夕瑶整个人瞬间不太好了! 不知为什么,慕容夕瑶在这一刻,突然有一种错觉。 恍惚间,慕容夕瑶仿佛看到了自己母君平日上朝时,沿着大殿台阶拾级而上,那霸气全开的强大气场。 几乎是同时,慕容夕瑶本能地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这才看清楚来人。 说时迟,那时快,慕容夕瑶率先开口:“你就是季云素,当今九王妃?!” “夕瑶公主,你这话问得让人好尴尬呀,不是你自己颠颠地派奴婢截住本妃的嘛,怎么还装不认识人了?” 季云素秀眉一挑,吊儿郎当地反问了一句。 话音落下,季云素也不管慕容夕瑶的脸色如何,大大方方地管自己挑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见状,慕容夕瑶心神一愣,她没想到,一个低贱村姑出身的庶女,身上竟然有如此强大的气场?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慕容夕瑶,很快调整好心态,对着季云素皮笑肉不笑,故作高贵地客套出声。 “九王妃说笑了,本公主只是想请你共同享用这新鲜炖好的燕窝雪耳红枣羹,所以才派青鸢去请你的。” “若是青鸢有什么冒犯的地方,还请九王妃莫见怪。” 这话一出,青鸢连忙吓得脸色发白,“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公主恕罪。” “青鸢,你该跪的人,不是本公主。”慕容夕瑶眼底带着一抹笑意,只是这一抹笑意不达眼底,肃声道了句。 闻言,青鸢整个人都止不住地颤抖起来,对于公主现在这样客气平易近人的样子,她再熟悉不过了。 那只是公主的表现而已,实际上,公主已经起了杀心! 几乎是同时,青鸢一心只想自救,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当下,她连忙跪着,来到了季云素的座位前。 正好,青鸾端着两盅都加了料的燕窝雪耳红枣羹,走了进来。 见状,青鸢直接大声开口:“九王妃,请用了这盅燕窝雪耳红枣羹,奴婢给您赔不是!” 说着,青鸢连忙起身,从青鸢的托盘上,随意抓起一盅羹汤。 直接,“砰”的一声,放在了季云素面前:“九王妃请用!” 第357章 正面硬刚,咱不惯着小婊砸! 话音落下,青鸢又主动跪在了季云素面前,俨然就是一副如果九王妃不肯喝,她就长跪不起的架势。 “九王妃,本公主这身边的奴婢,缺乏管教,还请见谅。” “不过,九王妃看在她都这么诚心认错了,就大人不记小人过,意思一下,喝上一口美容养颜汤吧。” 慕容夕瑶对于青鸢的反应,打心底的满意,这时候,装模作样地替自己的奴婢,打起了圆场。 话说到这里,慕容夕瑶还摆出一副善解人意的平易近人姿态,又补了一句。 “九王妃,这养颜汤本公主喝了许多年,效果还是很不错的。” “本公主有专门问过大夫,这汤里的血燕对怀孕的妇人,也是有很好的滋补效果,九王妃不妨一试。” “若是吃得好,本公主送几斤西陵国独有的血燕给九王妃拿回去。” 此时,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光芒闪烁了两下,视线随意地落在摆在她眼前桌子上的两盅燕子口水。 她都不用开口,自家小丫鬟吉祥就已经用方才怼青鸢的那一套说辞,憨憨地嘟囔了一嘴。 “拿燕子的口水来美容养颜,咦,听着有点恶心哎。” 吉祥说话的音量不大,但屋子里本就静悄悄的,一下子就落在了端着一副高高在上姿态的慕容夕瑶耳朵里。 顿时,慕容夕瑶脸色微微一变,那掩藏在袖子里的手,猛地收紧,蔻丹深深嵌进了掌心。 一个低贱庶女身边的贱婢,敢在本公主这个未来女帝继承人面前擅自开口,简直不知死活! 慕容夕瑶那不可一世的眼眸里,一抹阴毒之色,一闪而逝。 表面上,慕容夕瑶却依旧端着一副平易近人的架势,调笑着开口:“九王妃,你的贴身奴婢还真是个妙人儿,说话比本公主身边的二个可要有趣多了。” 话音落下,慕容夕瑶直接从椅子上站起身,主动走到季云素面前,再次道:“小丫头,不如,你先选,就当替你家王妃提前尝尝燕子的口水,是什么滋味?” 慕容夕瑶说这话的时候,嘴上带着浓浓的假笑,语气听着虽然不强硬,但却不容拒绝。 这时,季云素眸色微微一沉,直接替自家吉祥挡下慕容夕瑶的蓄意为难,开门见山说道。 “夕瑶公主,咱们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吧,这种虚假的客套就没必要装了,反正这里也没有外人。” 乍得听到这话,慕容夕瑶不可一世的眼眸里,不自禁地浮现出一抹诧异之色。 一时间,慕容夕瑶被季云素突然的直白话语,给弄得反应不过来。 愣是呆在原地好一会儿,慕容夕瑶这才故作淡定地不疾不徐接话:“九王妃,你是不是听了外头什么不实传言,误会本公主了?” 该死的低贱庶女,要不是本公主要哄着你喝下能导致你落胎的养颜羹汤,本公主才懒得跟你多费唇舌。 识相的,就赶紧感恩戴德地把养颜汤羹给本公主喝下去,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话音落下,慕容夕瑶主动端起其中一盅羹汤,亲自拿起勺子,勺了一勺汤水出来,便要亲自喂到季云素的嘴边。 吉祥见状,有些急了,当即条件反射地伸出蒲扇大的手掌,一巴掌呼开了慕容夕瑶递给自家小姐的汤勺。 “砰”的一声,瓷器碎裂声,在屋子里骤然响起。 只见慕容夕瑶手里抓着的那只瓷勺,直接被吉祥大力地拍飞在了地面上,到处都是碎裂的瓷渣子。 “大胆奴婢!” 青鸾和青鸢二人,吓得脸色苍白,声音几乎是发颤地异口同声,高声喝斥吉祥。 顿时,屋子里的气氛,显得剑拔弩张。 慕容夕瑶的手背,之前的烫伤位置还没完全好透,虽然已经看不出痕迹了,但是手背方才被吉祥拍了一巴掌,疼痛感还是相当明显的。 慕容夕瑶那佯装平和,不摆架子的伪善姿态,彻底绷不住了。 当下,慕容夕瑶脸色阴沉,咬着银牙,对着季云素冷声喝了句。 “九王妃,你的奴婢打伤了本公主,你得给本公主一个交代。” 该死的低贱庶女,趁着本公主现在还能好声好气跟你讲话,识相些,就马上跪下来跟本公主磕头认错,否则…… “夕瑶公主想要本妃给你一个什么交代?” “我家吉祥刚都说了,燕子的口水我们主仆不屑品尝,是夕瑶公主非要强人所难。” “我家吉祥不过是为了维护本妃不被这燕子口水给恶心到,她又没错。” 季云素说这话的时候,巴掌大的精致小脸上,表情肃然,语气坚定。 话一说完,季云素丝毫不给慕容夕瑶继续开口刁难的机会,“腾”的一下,快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她这一站起来,在气场上,就彻底压过了慕容夕瑶这个头顶着未来女帝继承人名头的西陵国公主。 季云素那纤细修长的身姿,足足比慕容夕瑶高出一个人头。 她只是随便一站,连腰杆子都不需要挺得特别直。 轻轻松松就把下巴仰得高高的,周身都透着不可一世高傲的西陵国公主,彻底给比了下去。 论样貌,季云素不施粉黛,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仿佛一株遗世独立的圣洁雪莲花。 而慕容夕瑶这张经过名贵脂粉铺成的脸蛋儿,虽然脸型被高超的化妆技术给修饰得极好。 但是在季云素这样的纯天然美人胚子面前,就是妥妥得陪衬。 慕容夕瑶就算拼了命地把自己画得多么美颜不可方物,可在绝对的倾城容颜面前,她做得做多,就显得越刻意,越刻意就显得越没底气。 “夕瑶公主,我们大乾有一句俗话,叫做黄鼠狼给鸡拜年。” “你的美容养颜汤再好,本妃也没兴趣。” “道不同,不相为谋,本妃此番会来见你,不过就是想通知你一声,你与其绞尽脑汁,各种装腔作势对付本妃,不然把时间精力放在勾搭我家王爷上面。” “毕竟,公主你要联姻的对象,是我家王爷。” “若是我家王爷对你没兴趣,你所做的一切,也只是徒然罢了。” 本来,季云素还想着跟这位西陵国不可一世公主稍微周旋一下,但眼下,她已经全然没了耐性。 谪仙王爷自己在外头惹回来的烂桃花,让他自己一个人去收拾,爱咋咋地,本姑娘不伺候了! 话罢,季云素直接撞开挡在身前的慕容夕瑶,带着吉祥,主仆二人大摇大摆地往外走。 慕容夕瑶一时不察,被季云素给撞得连连后退了两步,这才站稳。 她目光死死地盯着无视她这个未来女帝继承人,管自己离开的季云素主仆二人,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狰狞了起来。 一个区区低贱庶女,不就是运气好嫁入王府,凭什么跟本公主叫板? 季云素,是你自己找死,怪不得本公主了! “青鸾,你去送、送、九王妃!” 几乎是同时,慕容夕瑶冲着捂着右手腕杵在旁边的青鸾,冷声下令。 “是,公主。”青鸾得令,不敢耽搁,连忙去追季云素主仆。 说实话,她现在心里七上八下的,九王妃明明对公主犯下了滔天大罪,公主怎么还会如此客气,派她去送九王妃出驿馆? 心念流转之际,青鸾忽然想到了什么,难道说……公主派她去送九王妃,只是一个幌子? 实则是让她伺机,对九王妃下手! 想到这一层,青鸾不由加快了去追九王妃主仆的步伐…… 第358章 暗害九王妃,一尸两命! 青鸾一路紧追不舍,总算是在临出驿馆的走廊附近,发现了九王妃主仆的身影。 见状,青鸾连忙一路小跑了起来。 由于右手腕还伤着,青鸾跑得太快,这一路还会扯到伤患处。 不过,青鸾眼下可顾不上这些,几乎是使出吃奶的劲,急吼吼地追了上去。 公主让她来送九王妃,虽然没有挑明用意,但没猜错的话,就是让她来送九王妃母子下地狱的。 “九王妃,等一下!” 青鸾眼看着九王妃主仆已经要跨过驿馆门槛,连忙迫不及待地大喊了一声。 这时,一直扶着自家小姐的吉祥,憨憨地开口:“小姐,这个西陵国公主身边的奴婢怎么阴魂不散的,这一路追过来,肯定没安好心。” 季云素五官精致的巴掌小脸上,神色淡淡的。 对于自家小丫鬟的话,并没有马上接话。 相反,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一抹精光一闪而逝,润润粉唇勾起一抹成竹在胸的弧度,不疾不徐地道了句。 “她到底有没有安好心,我们看下去不就知道了。” 话音刚落下,青鸾捂着右手腕伤处,已经跑到了季云素跟前,气喘吁吁地恭敬扬声:“九王妃,我家公主是专门让奴婢过来送你们出驿馆的。” 青鸾担心自己匆忙的出现,会引起季云素的警惕,所以,一追上来,就迫不及待地开口解释起来。 说完,青鸾就那自己的身体躬成九十度,对着季云素卑躬屈膝地再次道:“九王妃,请。” 季云素审视的目光,在青鸾身上流转了一番,这时,漫不经心道:“你家公主的客气相送,本妃可当不起。” 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 对于青鸾冒然追上来一事,季云素始终保持着一颗戒备心。 青鸾连忙躬身哈腰,堆着满脸讨好的笑意,忙不迭道:“九王妃当得起的,我家公主其实对九王妃并无恶意……” “没有恶意,那你家公主为什么进宫去贵妃娘娘面前挑拨离间?!” 吉祥双手叉腰,一脸不客气地怼了一句。 这话一出,青鸾一时间有些哑口无言,镇定一点,现在最要紧的是找机会对九王妃下手。 能够一尸两命是最好的,就算不行,让九王妃小产,也算是遂了公主的心意,她回去也好交差了。 打定主意,青鸾当下露出一副奴颜,对着季云素讨好回道:“冤枉啊,我家公主进宫只是去拜见贵妃娘娘的,并没有在贵妃娘娘面前说过半句九王妃的坏话呢。” “而且,我家公主非但没有说九王妃的坏话,还专门在贵妃娘娘面前夸奖九王妃聪慧过人,懂得用扮丑装胖来明哲保身呢。” 听到这话,一直没说话的季云素,两瓣润润粉唇的弧度,愈发得大了。 当下,季云素“噗嗤”笑出了声:“哦,是吗?那本妃是不是还要专门备一份谢礼,答谢一番你家公主?” “这倒不用,九王妃只要别误会我家公主就行。” 青鸾连忙摆手,讨好地应了一句。 见状,季云素也没再说什么,跟一个戴着伪善面具、自以为是又高高在上的别国公主,能没有交集,就最要永远别有交集,不然,她怕自己手痒,会忍不住把对方摁在地上暴揍! 好歹她现在可是要当娘亲的人,徒手揍白莲花小婊砸有点太暴力,对孩子的胎教不好。 心念微动,季云素懒得再理会青鸾,只敷衍地道了句:“好了,你送我们主仆出驿馆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可以回去跟你家公主复命了。” 说话间,季云素就带着自家小丫鬟,二人齐刷刷地跨过驿馆大门的高高门槛。 此时,季云素带着吉祥就站在高高的门槛外头。 而青鸾则是站在高高的门槛里头。 她就这么直勾勾盯着九王妃带着自己的贴身胖丫鬟,连多余眼神都懒得给一个,径自转身离开。 “九王妃,我家公主有令,一定让奴婢亲自送你上马车为止!” 青鸾及时嚷了一声,言语间,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抬腿,也要跨过高高的门槛。 本来,跨过门槛这个动作,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但是,在左脚跨过门槛的刹那间,青鸾的目光落在距离自己大概半个身位的季云素身上。 电光火石间,青鸾突然生出了一个恶毒的计划。 如果,她假装要被门槛绊倒,然后踉跄着努力让自己稳住身形,但又因为惯性而无法停下来。 是不是就能顺理成章地将九王妃给推下台阶! 脑海里生出这个恶念的瞬间,青鸾就毫不犹豫地开始实施了。 只听她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尖叫声:“啊——九王妃,小心啊!” 嘴巴上,青鸾提醒着让九王妃小心,可她绊出门槛的身体,却是非常诚实地一路踉跄着朝着季云素的方向俯冲了过去。 速度之快,令人一下子都反应不过来。 哪怕吉祥眼下就陪在自家小姐身边,但这个青鸾冲过来的速度非常快,而且一会儿倒向左边,一会儿又倒向右边。 吉祥刚冲到左边要去阻拦青鸾冲撞小姐,结果,这青鸾也不知是否故意,又朝着右边冲了过去。 此时,季云素正好站在高台边缘,身后头,有六个台阶的高度。 看到青鸾左右踉跄着朝着俯冲过来,季云素秀气的眉头,微微蹙了一下。 她并没有显露出慌张之色,只是静静地等着青鸾靠近。 因为季云素知道青鸾这一摔,就是冲她来的。 她躲得太早,反倒是给青鸾偷袭的机会,如果,青鸾卷土再重来一回,反倒是把自己陷入危险境地。 索性,季云素就等着她冲过来,然后见招拆招! 打定主意,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不由掠过一抹沉静之色。 纤纤素手不动声色地抚上了自己那微微隆起的小腹,孩子,等会儿娘亲的动作可能会有点大,你可要坐稳了,千万别晕车哦。 恰时,青鸾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俯冲到了季云素的面前。 她毫不犹豫地伸出手,冲着季云素左边的方向,猛地推了一把。 明明作着害人的动作,但青鸾口中却是在呐喊:“九王妃,小心啊,快闪开,别让我伤着你!” 其实,青鸾是故意这么喊的。 她喊这话,是阴险目的的。 万一她失手没把九王妃成功推下台阶,她这么急切的一喊,换成任何一个怀孕的妇人听了,都会习惯性地往后退。 只要九王妃往后退,就会踏空,从而自己摔下台阶! 哼哼,怀孕妇人摔下台阶,轻则小产,重则一尸两命,公主交代她的任务,不就顺利完成了? “小姐,小心啊!” 吉祥看到青鸾朝着自家小姐冲过去,吓得脸都白了,可恶,这青鸾故意要害小姐! 小姐怀着身孕,不能做幅度太大的闪躲动作,会动胎气的! 第359章 王爷一怒,血溅当场! 吉祥一边憨憨地怒吼了一声,一边迈开壮实的小粗腿,不顾一切地冲上来。 不过,青鸾可不会给吉祥救自己主子的机会。 青鸾目标很明确,把九王妃推下台阶,然后,回去好在公主面前邀功请赏! 近了! 近了! 青鸾那只伤还未好全的右手,已经几乎要碰到季云素的肚子了! 顿时,青鸾的眼底,充斥着兴奋的光芒。 此刻,季云素巴掌大的精致小脸上,神情严肃极了。 面对青鸾直接冲她肚子推过来的右手,季云素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 自然垂落在身侧的素手里,已经不动声色地捏紧了一根泛着寒光的银针。 只要青鸾的右手,敢碰一下她,哪怕是摸到一片衣角,季云素都会出手,毫不犹豫地废掉她的右手! 敢把黑心主意打到她宝贝崽子的头上,找死! “啊——” 青鸾发出了一声尖叫,这声尖叫,挺着凄厉无比! 尖叫声响起的同时,有一抹冰冷的寒光,从季云素的眼前飞掠而过。 这一抹寒光,不仅割开了寒冬腊月的冰冷凝滞空气。 而且,更是将青鸾那只意图推倒季云素下台阶的不安分右手,生生地拦、腰、砍断! 血淋淋的手掌,就这么“吧唧”一下,掉在了地上,鲜血喷溅了一地! 等季云素还没从眼前鲜血淋淋的惨状当中,反应过来的时候。 不经意间,她整个人已经跌进了一个坚实温暖的高大怀抱里。 仰头间,一张冷峻刀削的完美面庞,赫然映入眼帘:“王爷,你怎么来了?” 裴无蘅拦着女子纤细的腰肢,好看的手掌轻轻护着女子微微隆起的小腹,稳稳地站定在台阶下方的空地上。 这时候,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隐隐透着一抹心有余悸之色。 当下,他没有任何迟疑,脱口而出地低吼了一句:“笨女人,本王要是再不来,你和孩子都不知道会遭遇什么?!” 话音落下,裴无蘅搂着女子腰肢的手臂力道,不自觉地紧了几分。 季云素只感觉自己的腰肢,被谪仙男人搂得前所未有得紧。 毫不夸张地讲,虽然,这不是谪仙男人第一次搂她的腰。 但不知为什么,这一次被他搂腰,跟以前的感受完全大相径庭。 隐约间,季云素感受到裴无蘅似乎很紧张,甚至还有一点害怕。 “小姐,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吉祥一脸焦急地从台阶上冲下来,第一时间来到自家小姐和王爷的面前,憨憨地大声问道。 “我没事,放心。”季云素对着自家小丫鬟报以安慰的笑容,平静地开口。 “确定没事?肚子疼吗?” 裴无蘅几乎是踩着季云素的话尾巴,沉着声,追问了一句。 季云素尖巧的下巴微微一扬,将自己那巴掌大的精致绝美脸蛋儿,冲向搂她搂得贼紧,仿佛在护着自己的稀世珍宝一般的谪仙男人。 随即,莞尔一笑,脆生生道了句:“王爷,你别紧张,我好着呢。” 话音落下,裴无蘅没什么情绪泄露的冷峻面庞上,淡漠的神色中,隐隐透着一丝将信将疑:“你确定?” 医书上说,女子怀孕动胎气,有一定的滞后性,尤其是在受到惊吓颠簸之后,一开始可能并没有明显症状,但万事小心为上,要时刻关注孕妇的动向。 为了迎接孩子的到来,做一个好父王,裴无蘅这些日子以来,每天都挑灯夜读,恶补各种医学知识。 乍得听到谪仙男人又问了她一遍“你确定”,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不由眨巴了两下。 奇怪,她都已经明确告知自己没事,为什么谪仙男人还是一副很紧张的模样? 心里犯嘀咕,突然,季云素想到了关键所在,不由恍然大悟地补了一句。 “王爷,你儿子在妾身肚子里,住得挺稳当的,一点问题都没有。” 不得不说,谪仙男人是把知行合一,做到了极致。 不管是在王府里,还是在外头,始终不忘抓住机会,跟她上演一场伉俪情深的模范夫妻戏码,啧啧啧…… 此时,听到孩子并无大碍的裴无蘅,不由暗自松了一口气。 当下,裴无蘅那透着常人难以察觉关切之色的深邃凤眸中,迅速有一抹冷冽的寒光乍现。 “嗖”的一下,裴无蘅冰冷如刀子般的凌厉目光,不容置喙地射向因为手腕被砍断而痛苦地在地上来回打滚,不住哀嚎的青鸾身上。 青鸾疼得脸色惨白,浑身颤抖,止不住地打摆子。 但面对九王爷那犹如凌迟般的压迫性目光,青鸾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跪在九王爷和九王妃面前,连连求饶。 “九王爷恕罪……奴婢是被门槛绊了脚,一时脚底打滑没站稳,这才失手推了九王妃,奴婢不是故意……” “脚滑?既如此,那这双腿也别要了。”裴无蘅面色沉静,冷声打断青鸾的狡辩话语。 犹如冰渣子般的简短两个字眼一落下,裴无蘅持着凌厉剑刃的左手,在空气中,迅速划过! 青鸾跪在地上,只觉眼前一抹寒光,骤然而过。 不等她反应,她那两只脚踝的脚筋,就被硬生生给挑断了! “啊——” 青鸾失声,发出了惨绝人寰的喊叫声。 手腕被砍断的痛,外加双脚脚筋被同时挑断,剧烈的痛楚,直接折磨得青鸾当场两眼翻白,昏死过去! 伴随着“咚”的一声重物落地声响起,青鸾就像是一条死狗一样,硬挺挺地蜷缩着,倒在了一片血泊之中! 裴无蘅这时候将沾了血的宝剑,往空中一掷,倏然落在了位于不远处的展一的剑鞘里。 随即,裴无蘅将自己颀长的身姿,挡在了季云素的面前,将她的视线跟倒在血泊中的青鸾,完全阻隔开来。 “王妃,此等腌臜地,不宜久留,对我们的孩子不好。” 裴无蘅狭长的凤眸中,透着一抹令人难以察觉的温柔,两瓣润泽薄唇不疾不徐地开启。 听到这话,季云素巴掌大的小脸上,嘴角不由抽抽了两下。 这家伙居然还知道血腥场面,对孩子的胎教不好。 哎呦呦,这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江河湖水倒灌,星辰日夜颠倒,怪事年年有,今天特别多哩! 第360章 本王不装了,王妃要抱抱要亲亲! 心里小小吐槽了一把,季云素刚想调侃身边的谪仙男人,结果,身体突然被人打横抱了起来。 双脚凌空离地的刹那,季云素差一点失声惊呼。 “王妃,现在是在街上,你这么大喊大叫,百姓们会误会本王在欺负你。” 裴无蘅将女子轻轻地打横抱起,划开两条修长健硕的长腿,一边大步流星往王府马车方向走去,一边用内力传音,低低沉沉地提醒了一句。 听到这话,季云素看向谪仙男人的眼神,猛地闪烁了两下,这家伙又抽什么风呢? 本姑娘长了腿了,自己能走,犯得着被抱着上马车吗? “王爷,你要演疼媳妇,方才那一出挥剑怒斩西陵国公主贴身侍女的戏码,已经足够了。” “上马车这种小事情,犯不着亲力亲为,如果你真想再演一下,乘胜追击加深一下百姓们的印象,完全可以扶着妾身上马车嘛。” “你想啊,你扶着妾身上马车的这个过程,慢慢悠悠的,当时候,又聚集了一大批围观百姓。” “那咱们夫妻伉俪情深的佳话,不出半日,肯定能传遍京城每一个角落哩。” 季云素小算盘打得噼啪作响,冲着谪仙男人一通牛哄哄地输出。 女子漫不经心的调侃话语,悠悠入耳,裴无蘅那常年没什么情绪泄露的冷峻刀削面庞上,淡漠的神色隐隐出现了一丝龟裂。 这女人是木头吗? 本王都做得这么明显了,她还感受不到本王对她的情意吗? 此刻,裴无蘅心里有些堵,那张令万千女子垂涎三尺的邪魅清冷面庞上,面色黑沉沉的,就仿佛谁欠了他钱没还似的,良久,都没有接话。 季云素愣愣地看着抱着她走进车厢,然后,俯身将她如一件易碎的宝贝般放在座位上。 毫不夸张地讲,这一通操作下来,完全就是轻拿轻放,生怕磕着碰着她。 季云素坐在座位上,发现座位上本来冰凉的蒲团垫子,已经被换成厚厚的褥垫子。 一屁股坐在上面,软软的,柔柔的,就仿佛坐在一团巨大的云朵上。 马车早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快速行驶在街道上,但是,季云素全程一点都感觉不到颠簸。 车厢里,静悄悄的。 季云素本来以为一进车厢里面,谪仙王爷就会变脸。 结果,老半天过去了,他愣是一句话都没说。 就这么宛若老僧入定般,笔挺挺地端坐在位置上,闭目养神,两耳不闻窗外事了? 心里犯嘀咕,季云素不由拿小眼神,偷偷地瞄坐在旁边的谪仙男人。 一开始,她有点小心虚,所以,瞄一眼之后,立马就把目光收了回来,生怕会被谪仙男人抓包,吐槽她觊觎他的美色。 虽然她也的的确确动过想要推到他的邪恶念头,但是! 仅仅停留在想想而已,她是不可能会付诸实际行动的! 眼下,谪仙男人愿意当她孩子的便宜爹,替她将来生子打掩护,已经很好了。 她可不能有非分之想,做人嘛,还是要有自知之明的。 人家好好一朵高岭之花,跟神仙一样的清冷人物的择偶标准,肯定是极高的。 她,不合适。 总不能因为看上人家,就像之前在荒郊野岭那般,直接对人家小帅哥霸王硬上弓吧? 哎,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强人,一时爽。 怀崽,火葬场。 这世上哪里有人能把好处全部占尽哩? 当初,拦路劫色,强睡了一个跟眼前谪仙男人气质差不多的帅哥所造下的孽债。 这不,现世报就来了嘛。 送你一个崽子,怀胎十月,辛苦生产,鬼门关走一遭,一样都不会落下,妥妥的一报还一报,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哎……” 心里有些懊恼当初怎么就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季云素忍不住长吁短叹了起来。 裴无蘅半眯半阖的凤眸,薄白的眼皮子微微掀开了一条小缝隙,视线不自禁落在似乎情绪有些低落的绝美女子身上。 医书上说,女子怀孕期间,不宜唉声叹气,需得保持心情舒畅,才能孕育出一个健康聪明的孩子。 若女子孕期情绪波动,作为枕边人的夫君,应予以安抚宽慰。 “咳!” 这时,裴无蘅远山般的浓眉,微微挑了一下,轻咳了一声。 短促的轻咳声,打破了车厢里的尴尬氛围。 季云素杏眸不由一亮,巴掌大的精致小脸上,隐隐透着一丝小小的惴惴之色。 不出意外的话,这家伙该放话教训人了,总算是等到了。 毕竟,今天是除夕,她瞒着他,钻狗洞偷溜出王府,跑来驿馆探望南召国太子,那是一点面子都没给他留呐。 “王妃为何唉声叹气,是本王哪里做得不合王妃心意?” 恰时,一道低低沉沉的磁性话音,悠悠在车厢里闯荡开来。 乍得听到这话,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不由微微瞪圆,啊喂,啥情况? 这家伙居然没骂人,而且还懂得自我检讨,从自己身上找问题? 造孽啊,这真是小刀拉屁股,开眼了啊! 几乎是同时,季云素脱口而出地问了句:“王爷,你没发烧吧?” 其实,季云素想说的原话是“王爷,你没病吧”,但这话说出口,她怕眼前神仙一般清冷高洁的男人,没病都会被她给气出病来。 所以,话到嘴边,季云素硬生生给憋了回去。 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光影泯灭不断,他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直勾勾看着自己的绝美女子。 两瓣润泽薄唇不疾不徐地悠悠开启:“王妃有话直说,不必转弯抹角。” 本王有那么可怕吗? 为什么她跟本王说话,总是一副小心试探的样子,这样压抑自己的小心思,对腹中孩子不好。 心念微动,裴无蘅担心自己方才的话过分严肃,连忙又补了一句:“本王的意思是,王妃不要把话憋在心里。” “就同从前那样,想怼本王就怼,想什么便说什么。” “即便王妃说错话,本王也不会同王妃计较的。” 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光芒闪烁不定,俨然就是一副见了鬼的惊诧表情。 “王爷,你这怕是病得不轻啊。” “来来来,快把手伸过来,妾身给你号号脉,看看是哪里出问题了,怎么好好一个人跟撞邪了似的,都开始说胡话了?” 言语间,季云素挪着小屁股,往谪仙男人的身边凑近了一些。 不管三七二十一,素手大喇喇地直接拿捏住谪仙男人的手腕,食指、中指、无名指三指并拢,真就认认真真号起脉来了。 裴无蘅光洁的额角,不由突突跳了两下,这女人是存心要气死本王吗? “别动。”季云素这时候脆生生地轻声喝斥了一声。 这说话语气口吻,就跟媳妇喝斥不听话夫君似的。 娇娇脆脆,宛若黄鹂般悠扬的声调落入耳中。 裴无蘅那隐隐有些逆反的烦躁心绪,一瞬间,就仿佛被烧得滚烫的熨斗,给烫平了,一点脾气都没有了。 车厢里,有一股暧昧的气息,在隐隐蔓延,就仿佛潮水般将二人淹没其中。 裴无蘅目光灼灼地看着近在咫尺,一心埋头替他认真诊脉的绝美女子。 不自禁地想要靠近她,闻嗅她身上淡若幽兰的气息。 恰时,季云素正好把巴掌小脸抬起来。 “吧唧”一下! 两个人的嘴唇,不偏不倚地碰上了! “唔——” 第361章 被王爷拿捏,王妃是在吃醋吗? 季云素有些惊到了,下意识地发出了一声嘤咛。 她几乎是本能的要第一时间跟谪仙男人拉开距离。 然而,裴无蘅颀长的手臂,却是霸道地缠上了她的鹅颈。 好看的手掌轻轻握住皙白鹅颈的刹那,季云素那原本有些微微分离的唇瓣,再次贴了上去! “唔唔……” 男人的吻,时而如狂风骤雨;时而又如潺潺溪流。 时而霸道,长驱直入;时而温柔,缠绵悱恻。 这个吻,很长,很深,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季云素整个人都被吻得面红耳赤。 仿若一滩软泥般,瘫在了男人健硕的怀抱里,裴无蘅这才意犹未尽地停了下来。 怀里,女子低眉敛眸,呼吸微微有些急促,裴无蘅凤眸低垂,视线落在女子泛红的月耳畔,两瓣润泽薄唇有些得意地勾起一抹弧度。 本王都做得如此明显了,这女人就算是榆木脑袋,也该明白本王对她的心意了吧? “王妃可还满意?” 裴无蘅眸底隐隐透着一抹令人难以察觉的欲色,这时,不疾不徐地哑声道了句。 乍得听到这话,软趴趴歪靠在裴无蘅怀里的季云素,秀气的眉毛,不由微微一挑,这家伙说话,怎么那么欠抽? 他问本姑娘是否满意,是在炫耀自己的吻技了得吗? 满意你个大头鬼啊,谁家好人会对一个怀了孩子的女子,下得去嘴啊? 不知道亲吻容易让人生理性的情动,搞不好是要动胎气的! 心里暗自吐槽了一把,说实话,季云素对自己和裴无蘅发展到现在这种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还是颇为意外的。 婚,成了。 孩子,也有了。 两个人在外人看来,那就是感情深,一口闷的伉俪夫妻。 万事俱备,无论从任何一个角度来评判,她和裴无蘅之间的夫妻关系,绝对得坚如磐石。 可唯独,二人什么都做了,却偏偏没真正洞过房,算不得正夫妻呐,啧,头疼啊。 “本王的心意,王妃现在可明了了?” 忽的,一道低低沉沉的询问话音,再次在车厢里响起。 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掠过一抹斟酌之色,当下,顾左右而言它,连忙转移话题。 “王爷,刚才我们离开驿馆的时候,展一没跟着我们一起离开,他上哪儿去了?” 季云素佯装没听到裴无蘅的话,直接把话题扯到了展一身上。 乍得听到这话,裴无蘅那透着笃定的幽深凤眸中,眸色不由一沉,这女人又岔开话题。 “王爷,你是不是派展一去执行什么任务去了?” 季云素心虚地避开男人直白的注视目光,试探性地问了句。 其实,刚才她上马车的时候,不小心有瞥到展一似乎飞身潜入了驿馆。 展一平时都是寸步不离地戍卫着裴无蘅,今天却一反常态,没有陪着裴无蘅一起进宫。 这不由得引起了季云素某一些方面的猜测。 如果不是什么十万火急的要紧事情,展一是不可能会离开自己主子身边的。 “王妃觉得本王派他去做什么?” 裴无蘅目光灼灼地看着身边的绝美女子,此时,他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清冷淡漠,两瓣润泽薄唇悠悠开启。 罢了,她想逃避,那便由着她。 左右等孩子出世,她也就能本分老实地呆在本王身边了。 季云素可不知道眼前这个清冷谪仙心里打的主意,她只当是男人没有继续对她孔雀开屏,不由暗自松了一口气。 当下,季云素杏眸眨巴了两下,连忙佯装方才那一吻的插曲没有发生过一般,大大方方地接过话茬。 她说:“我猜王爷肯定派展一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去了?” 女子杏眸中闪着晶亮的光芒,仿佛在问“怎么样,我猜得对不对”? 裴无蘅视线落在女子那张好奇等待答案的绝美容颜上,唇角微不可查地勾了一下。 随即,不疾不徐地款款开口:“这件事情的确挺重要的。” 有人要破坏本王和王妃的婚姻,试图拿两国联姻来搞事情,这事能不重要吗? “哦……我猜对了。”季云素巴掌小脸上,浮现出一抹兴奋之色,拍在手脆生生扬声。 “王妃不妨再猜猜这件事情跟谁有关?”裴无蘅深邃凤眸中,光影泯灭不断,循循善诱地问了句。 听到这话,季云素睫毛扑闪了两下,脱口而出道:“这事儿跟沈陌白没关系吧?” 其实,季云素心里最担心的,就是展一奉命去找沈陌白的麻烦。 所以,她想都没想,直接就问出了口。 话音落下,裴无蘅本来还挺柔和的脸色,立刻就变得冷硬了起来,这女人都怀了本王孩子了,还惦记着别的男人! 裴无蘅冷峻刀削的面庞上,淡漠的神色,隐隐透出了一丝龟裂之色。 连带着自然平放在大腿上的两只好看手掌,拳头捏得“咯咯”作响,连带着骨节都泛起了青白色。 “所以,是跟那个不可一世的伪善公主有关系喽?” 季云素眼见男人的脸色似乎有些不大好看,连忙排除法,笃定地说了句。 虽然是疑问句,但语气中,一点都没有询问的口吻。 这时,裴无蘅的脸色,稍微好转了一些,磨着后槽牙,冷声说道。 “王妃需得记住,身为本王的女人,要懂得克己守礼,即便南召国太子身世坎坷,王妃对他动了恻隐之心,也该保持交往尺度。” “今天是除夕,大过节的,本王也不想同王妃计较,但,下不为例。” 季云素:“……”这家伙还一本正经教训起她来了,他自己还不是一样,跟西陵国公主不清不楚,人家都追到家门口了,他还有脸教训人,切! 心里吐槽之际,季云素也没客气,直接反驳了一句:“王爷,你教训人之前,还是先反省自身吧。” 听到这话,裴无蘅远山般的浓眉,微微一挑,显然,并没有第一时间接收到季云素话里的意思。 季云素这时候双手一叉腰,将自己那张巴掌小脸冲向裴无蘅,没好气补了一句。 “那西陵国公主说,她和王爷是旧相识。” “她还说,这次来大乾,就是奔着跟王爷双宿双飞来的。” “对此,王爷作何解释?” 裴无蘅目光灼灼地看着女子似乎有些气鼓鼓的巴掌小脸,本来心里还因为女子没有及时回应他的感情,而有些小小的憋屈。 但在听到女子这连番逼问之后,裴无蘅突然唇角邪魅一勾,嗤笑着道了句:“王妃这是在吃醋吗?” 第362章 男人撩骚起来,真没女人什么事儿! 低低沉沉的磁性话音,悠悠落入耳中。 几乎是同时,季云素就像是被踩着尾巴的小野猫似的,当下有些抓狂地涨红着脸开口。 “谁、谁吃醋啊,裴无蘅,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王妃都急得喊本王名讳了,还说没有?” 裴无蘅深邃的凤眸中,带着一抹戏谑之色,看着女子脸红得跟熟透的苹果一般,不由起了逗弄的心思,不咸不淡地道了句。 这话一出,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不自禁地掠过一抹慌乱之色,她哪有吃醋,她哪有……额,好吧,她承认,有一丢丢指甲盖大小的醋意啦! 心里有点酸酸涨涨的,总之不大舒服。 季云素这时候粉唇微微一撅,对着取笑她的谪仙男人,没好气地凶巴巴吼了句。 “喂,我可是个孕妇,你这么取笑孕妇,就不怕当不成便宜爹吗?” 谪仙男人现在的脸皮,已经被她操得越来越厚了。 以前那套动不动揩他油,转移他关注点的法子,对他已经不管用了。 说实话,但凡季云素只要敢踏出揩油的第一步,后面谁被吃干抹净,还两说呢,她可不敢冒这个险,轻易去撩拨谪仙男人。 一个不小心,擦枪走火,那才夭寿哩! 季云素嘴上骂骂咧咧,五官精致的巴掌小脸上,也是摆出了一副严肃小表情。 她,双手环抱胸前,尖巧下巴微微一扬,腰杆子一挺,那本来还不太明显的微微隆起小腹,一下子就变得特别得惹眼。 女子挺着稍微完全显怀的肚子,那俨然就是一副小人得志的嘚瑟模样。 裴无蘅狭长的凤眸中,清晰倒映着女子用孩子要挟他的无赖模样,眸底一抹宠溺之色,不自禁地升腾而起。 从前看她耍无赖,总觉得令人火冒三丈,想要给她立规矩。 但现在,裴无蘅却是一点都不恼火,相反,还不自禁地想要靠近她,抱抱她,亲亲她,甚至跟她做一些男女之事。 脑海里闪过最后一个念头的瞬间,裴无蘅幽深的凤眸,微不可查地眯了眯。 他的眼眸里,隐隐透着一抹克制的欲色,这时,对着耍小脾气的绝美女子,郑重地道了句。 “王妃莫气,本王认输,还不成吗?” 医书上说了,媳妇怀孕了,无论媳妇说什么,当夫君的都得无条件地顺着她,保持媳妇心情愉悦,是当夫君的职责所在。 乍得听到裴无蘅一点脾气都没有的认错话语,本来还叉腰装生气的季云素,这一刻,反倒是有些装不下去了。 人家堂堂一国王爷,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人儿,肯这么伏低做小哄她这个名义上的娘子,态度已经很可以了。 心念微动,季云素清丽的杏眸眨巴了两下,调整了一下呼吸,当下,言归正传。 “裴无蘅,我不跟你开玩笑了,老实讲,那西陵国公主慕容夕瑶手中有一份联姻国书,上面的联姻对象就是你。” “如果没估计错的话,这位不可一世的公主,应该会当众在宴会上,将国书呈给你父皇。” “一旦国书提交,你父皇就必须接收西陵国的国书,但如此一来,也就等于被迫接受西陵国联姻指定你为联姻对象……” “国书她不会有机会呈给父王的。”裴无蘅冷峻刀削的谪仙面庞上,神色晦暗不明,适时地打断道。 听到这话,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光芒闪烁了两下。 几乎是同时,季云素不由恍然大悟地扬声:“所以,展一是去偷国书了?” 裴无蘅没有接话,而是静静地望着季云素,微微点了点头。 季云素杏眸微微瞪圆,一脸的诧异:“裴无蘅,你这做法有点狠啊,好歹人家公主千里迢迢只为给你缔结姻缘。” “你一上来,连一星半点机会都不给人家,就派人把人家母君亲手所书,给她婚姻做主的国书都给偷了,这……” “这不正好便宜了王妃吗?”裴无蘅远山般的浓眉,微微一挑,似笑非笑地沉声打断。 不等季云素反应,裴无蘅将本来做得板儿正的颀长身姿,往她身边挪了一大段。 顿时,两个人的身子,彼此几乎都要贴上了。 季云素有些尴尬,下意识地轻咳了一声,同时,屁股微微抬起,要往外面的位置挪过去。 结果,裴无蘅长臂伸展,径自绕过女子的身后,好看的手掌直接大大方方地搭在了女子纤细的肩头。 “王妃跑什么,本王又不会吃了你。” 低低沉沉的磁性话音,在耳畔悠悠响起。 男子润泽薄唇凑近月耳畔,时不时喷薄出一阵阵清洌如苍松般的好闻气息。 有那么一瞬间,季云素只觉得脑袋瓜子有些发懵,整个人就像是中了邪,思想和身体完全不能统一。 她脑袋里明明想着的是,躲开男人。 可身体就是不听使唤,仿佛特别贪恋男人的身子。 都说男人要是撩骚起来,真没女人什么事儿。 啧,尤其是长得好看的男人! 妖孽啊,本姑娘受不住了啊!!! 这一头,季云素被裴无蘅一路撩骚,夫妻二人打情骂俏,一路前往皇宫赴宴。 另一头,驿馆。 本来悠哉等着青鸾解决完季云素这个低贱庶女的慕容夕瑶,压抑了许久的怒火,再也抑制不住地爆发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就在青鸾浑身是血地被驿馆下人抬进院子里,慕容夕瑶都没来得及询问到底发生了何事。 书房里,就传出青鸢的一道惊呼:“不好了,国书不见了!” 青鸢奉命去书房把国书带上,毕竟,今天晚上的除夕夜宴上,公主会当众向隆庆帝提交两国联姻国书。 这一份国书一旦公之于众,那公主和九王爷的婚约,就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就算九王妃肚子里怀了九王爷的孩子,也没有办法阻止公主嫁给九王爷。 或者换话句话说,九王妃还是九王妃,但这并不因影响公主和九王爷在一起。 公主是西陵国未来的女帝,她的背后娘家,是一整个国家。 九王爷在大乾是王爷,但对于西陵国而言,就只是公主的驸马而已。 只要九王爷离开大乾,随公主回国居住,季云素就只是一个弃妇! 可公主的所有盘算,因为国书的意外遗失,一切都打乱了。 这时,满院子的下人,都浑身瑟瑟发抖,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只有浑身是血,倒在地上的青鸾,控制不住地发出微弱的哀嚎声。 “公主,救我……” 慕容夕瑶妆容精致的脸庞上,面色逐渐变得狰狞。 她阴冷的目光,落在倒在血泊中的青鸾身上,压抑着愤怒,逐字逐句道。 “一个右手残废,双脚脚筋被挑断的废物,凭什么让本公主救?” 冷血的一句话,直接将青鸾判了死刑。 “来人,把人拖去乱葬岗,别在这里碍本公主的眼!” 慕容夕瑶努力克制着自己因为国书丢失,而要发疯的情绪,阴恻恻地下令。 “公主……求你放过奴婢……公主……求求你……” 青鸾绝望地哀求着,嚎叫着,对着她伺候了十余载的主人,发出最后的请求。 但一切都无济于事。 在慕容夕瑶的眼中,青鸾只是一颗无用的棋子,丢她到乱葬岗,让她自生自灭,已是最大的仁慈。 第363章 公主的乞丐婆娘上线! 乱葬岗。 阴风阵阵。 乱世嶙峋堆里,一只被砍去手掌,只剩下腕部骨头的手臂,犹如一根枯槁的树枝般,死气沉沉地搭放在石头上。 伤口处的血液,已经凝固了。 也不知道是因为天气太冷导致的血液凝固,还是因为身体里血液已经流干了。 “呜……呜……” 冷风嗖嗖地刮着,卷起乱石堆里的飞沙尘土。 一张破草席被冷冽的风,掀飞到半空中,露出一张面无血色的惨白女子脸庞。 此女子不是别人,正是被慕容夕瑶下令丢到乱葬岗自生自灭的青鸾。 冰冷刺骨的寒风,不停肆虐着,不由将青鸾身上的裙带子,给吹了起来。 月色映照下,仿佛鬼魅在凌空张牙舞爪,令人不寒而栗。 恰时,乱葬岗的乱石堆里,冒出了一个活物。 只见一个衣衫褴褛,头发乱得跟鸟窝一般的乞丐婆,驼着背,拄着拐杖,深一脚,浅一脚地从乱葬岗穿行而过。 她似乎对这个地方很熟悉。 而且,一直弯着腰,看向地面,时不时还会停下脚步,在地上摸索一番。 一边摸索,这乞丐婆还会一边在嘴里念叨着什么。 “你们都是死鬼了,这人间用的银子,地府也用不上,不如就便宜我了,就当你们做善事了。” 这时,这个乞婆已经摸到了青鸾的身边。 这个专发死人财的乞婆,似乎眼神不是很好。 一个没留神,就被毫无生气躺在乱石堆里的青鸾,给绊倒了。 “哎呦!哪个王八羔子敢阴我!” 乞婆摔了个狗吃屎,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猛地将自己那盯着鸟窝头的脑袋抬了起来,露出了一张瞎了一只左眼的污秽面庞。 等她冷静下来,那脏污不堪的手,正好摸到身旁的位置。 入手处,是一片丝滑的触感。 顿时,乞婆低头朝着手摸到丝滑触感的位置,眯眼探了探脖子。 在看到青鸾的瞬间,乞婆那只仅剩的右眼里,贪婪的光芒愈演愈烈。 “哈哈,这大过年的,老天爷这是给我送红包来了!” 乞婆看着死气沉沉躺在地上的青鸾,衣着装扮贵重,当下来了精神。 她咧着两排黄牙,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开始在青鸾身上东摸西摸。 结果,一通乱摸下来之后,乞婆就差把青鸾的衣服全扒拉了,愣是一个铜钱都没摸到。 “咳呸!晦气!” 希望落空,乞婆有点气急败坏! 当下,乞婆骂骂咧咧地冲着躺在地上的青鸾,狠狠地吐了一口浓痰! “穿得这么好,身上一个大子儿都没有,还死得那么惨。” “要我说啊,你肯定是生前手脚不干净,干了偷盗之事,被人砍了手失血过多死的吧。” 说话间,乞婆贪婪的目光在青鸾身上来回流转着。 她一直看着死气沉沉的青鸾,考虑了一会儿,不由道:“你全身上下,也就身上穿着的衣裙还值点钱。” “我就受点累,帮你脱层皮,反正,这种好衣服你一个死人,也穿不上了,不如便宜我!” 乞婆活了快四十年,距离上一次见过跟眼前女子身上穿着的衣裙般那么好料子的,那已经是十多年前了。 当时,还是在一间破庙里,遇到了一个落难的女贵人呢。 思绪有些飘远了,乞婆猛地收回心神,随即,毫不犹豫地开始粗暴地拉扯青鸾的尸身。 青鸾的体重,其实最多也就九十斤。 如果是人活着的时候,一个人要翻动一具九十斤的身体,其实是很容易的。 但人死了之后,身体肌肉就会逐渐僵硬。 再加上天寒地冻,青鸾的身体早就冻得跟石头块一样了。 乞婆费了好大的力气,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愣是没把青鸾身上的衣服,扒拉下来一件。 老话说,贼不走空,发死人财,更是如此,不然,会沾染霉运的。 乞婆眼见躺在地上的女尸这么难搞,当下,火大地甩了女子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在阴气森然的乱葬岗森然上空,骤然响起。 青鸾惨白如纸的脸上,被狠狠抽了一巴掌,顿时,她的脖子,猛地侧向另外一边。 在乞婆看不到的角度,青鸾那紧闭着的眼皮子底下,眼珠子突然动了一下。 “身上一点肉都没有,难怪会死于非命,一看就是没福气的,哼,哪像我女儿,现在可是在舒舒服服当公主呢!” 乞婆一边自言自语,嘴里说着一些听上去有些疯癫的话,一边又开始撕扯青鸾身上的外头。 乞婆是铁了心,一定要从青鸾身上扒层皮下来,总之,雁过拔毛,绝对不能白忙活一场! 于是,青鸾的身体就像是驴打滚一样,被乞婆动作粗鲁地来回翻面。 而随着身体被不停地大幅度摆弄,青鸾经闭的眼皮子底下,那眼珠子转动的次数,明显变多了。 “哼哼,总算是扒下来了,这衣服料子拿去当铺,还能当几个钱使。” 乞婆心满意足地将从青鸾身上扒拉下来的外套,披在了自己褴褛的衣杉外头。 随即,头也不回,转身就走。 然而,就在乞婆抬脚的瞬间,她的脚踝上,突然被一只手给抓了住! 乞婆光脚穿着破鞋,脚踝处袭来冰冷感觉的瞬间,整个人吓得三魂不见了气魄,当下“哇”地大喊了一声。 乞婆吓了一大跳,以为地底下探出什么鬼抓手,赶紧拔腿就要跑。 “救……我……” 恰时,青鸾艰难地睁开眼睛,从苍白的双唇中,虚弱地吐出两个字眼。 乍得听到脚底下有人说话的声音,乞婆猛地低头,看到是青鸾抓住她的脚踝,当下脸色不善地抬起沾满了污泥的脚,不客气地踹了青鸾一脚。 “咳咳!” 青鸾乍得被乞婆踹了一脚,发出了一阵剧烈的咳嗽。 但是,青鸾抓着乞婆脚踝的左手,就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死死的,怎么都不肯撒手! “你个死货,把手松开!” 乞婆有些急了,粗鲁地大吼大叫起来。 青鸾使出了浑身解数,无论乞婆怎么踹她,她都不肯松手,从破裂的嘴唇里,始终只重复两个字眼:“救我……” 乞婆眼见青鸾跟狗皮膏药一样,黏在她脚上,这么甩都甩不掉。 当下,一脸凶相地居高临下质问:“你一个手断脚断的残废,就算得救也是个废物,我凭什么要救你?” “我是西陵国公主身边最得宠的贴身侍女,只要你肯救我,替我找大夫治伤,到时候,少不了你的好处!” 青鸾踩着乞婆的话尾,几乎使出了全身所有的力气,扯了一个谎话诓骗乞婆,只为活命! “你是谁的贴身侍女,你再说一遍?!” 乞婆在听到“西陵国公主”这五个字眼的时候。 那贪婪丑陋的脏污脸庞上,神色猛然一滞,下意识地脱口而出追问了一句。 听到这话,青鸾眼神闪烁了两下,艰难地应道:“我家公主是西陵国女帝的独生女,未来女帝继承人。” “你救我,不会吃亏的,我家公主将来必定重重有赏!” 青鸾这话一出,乞婆浑身猛然一震,西陵国公主,我的女儿,是我的女儿啊! 第364章 联手对付,王妃危已! 与此同时,东宫,兰芝殿。 宫中举办除夕夜宴,身为太子侧妃的季婉清,自然是要随同太子裴琮一同出席宴会的。 若是换了从前,每当遇到重大宴会的时候,季婉清都是想方设法,务必将自己装扮得惊艳脱俗,力压全场所有女子。 但眼下,季婉清却是一点打扮自己的心情都没有。 因为白天外面的人传来消息,外祖父一案并没有因为陈三刀这个仵作的死,和那一封季婉清故意派人伪造的陈三刀遗书,而产生任何转机。 外祖父依旧被流放,而且,还在今天这个除夕特殊的日子,被押解出境,一路北上了。 有道是树倒猢狲散。 秦钟作为秦氏家族***,被朝廷流放塞外苦寒之地,而朝廷中那些曾经与秦家交好的大臣们,纷纷都唯恐避之不及。 生怕跟秦家沾上关系,被定性为同党。 短短不到一个月的光景,累世官宦,深受皇恩庇佑的强大秦氏一族,沦落到了尘埃。 罢官的罢官,下狱的下狱,分崩离析,家宅不宁。 “侧妃,时候不早了,宫中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贴身奴婢琵琶眼看着自家侧妃,一直坐在梳妆台前发呆,忍不住小声提醒了一句。 闻言,季婉清将自己烦乱的思绪收回来,压抑着心情,问了句:“母亲那边,可有消息?” 最近,季婉清和御史大夫之女夏月禾争夺太子妃之争,已经趋于白热化。 在这个节骨眼上,季婉清不想被抓到什么纰漏,所以,一直都没有出过东宫,只是派人暗中查探母亲在太傅府的境况。 话音落下,琵琶眼神闪烁了两下,犹豫着要不要把事情告知侧妃。 毕竟,除夕夜宴举行在即,如果侧妃知道,夫人在府中受了太傅冷落,自打秦家出事后,太傅就再也没有踏足夫人的霜红院、 反而日日下朝之后,都会去翠月轩小坐,探望柳姨娘母子二人。 恐怕侧妃本就不太痛快的心情,会变得更加糟糕。 “怎么,还没消息吗?”季婉清这时候打开妆奁,从中挑选今晚要戴的步摇,纤细手指轻轻划过摆放整齐的步摇同时,眉梢一挑,冷声又问了句。 琵琶深吸一口气,连忙俯身行礼,郑重地严肃回道:“侧妃,夫人最近一直都呆在霜红院。” “老爷说,让夫人这阵子就在院子里修身养性,没事儿,不要出门……” 话说到最后,琵琶的声音,已经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不可闻。 恰时,季婉清那常年透着大家闺秀娴静大方气质的脸庞上,脸色逐渐地冷了下来。 她手中抓着一支做工精美,镶嵌着宝石东珠的赤金步摇,越捏越紧。 直到步摇扎痛自己的手掌,季婉清这才阴恻恻地开口。 “父亲嘴上说得好听,让母亲别出门,实则是把母亲跟苏姨娘一样,软禁在院子里了,对吗?” 虽然是疑问句,但是季婉清的口气,却是满满的笃定。 “侧妃,夫人是老爷的正妻,就算柳姨娘如今在太傅府地位水涨船高,那也只是暂时的。” “等过段日子,老爷还是会回心转意,回到夫人这个正妻身边……” “不会的,父亲不会回母亲身边了。”季婉清将选中的步摇,狠狠地插进自己高高的发髻里,发狠地低吼出声。 顿时,琵琶在旁边吓得浑身一颤,连忙低眉敛眸,不敢接话。 季婉清那常年透着伪善的眼眸里,眼神一点一点地变得阴狠,若有所思地径自道了句。 “能对父亲官途有帮助的,那才叫正妻,此一时彼一时。” 听到这话,琵琶叹了口气,忍不住感慨了一句:“侧妃莫要伤神,总归夫人现在还是太傅府的唯一女主人。” “只要夫人一日是太傅夫人,那柳姨娘就休想扶正!” 季婉清嘴角勾起一抹嘲讽,冷冷一哼:“父亲就算动了扶正柳姨娘的念头,也得问问我这个当太子妃的女儿,肯不肯答应才行!” 太子妃? 琵琶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时,季婉清嘴角嘲讽的弧度愈发大了,逐字逐句道:“夏侧妃身子不爽,在屋子里躺了有三日了吧?” 这话一出,琵琶眼神猛地闪烁了两下,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地扬声。 “那夏侧妃的病,莫非是侧妃的手笔?” 事情进行到这一步,季婉清已经没有任何顾忌了,直截了当地承认。 “之前,对付季云素那低贱庶女用的‘无殇’,还剩了一点。” “虽然量极少,无法让人当日毒发,但这仅剩的一点,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性命,还是易如反掌的。” 琵琶一脸诧异,自家侧妃和夏侧妃自从纳侧妃典礼后,都没有正式打过照面,更别提一起用膳了。 而且,那夏侧妃身边的人,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对夏侧妃要入口的食物,都是层层把关试毒。 生怕有人暗害了夏侧妃去。 侧妃是怎么让夏侧妃中毒的? 季婉清好像猜到了琵琶心中疑惑,当下,透着伪善的眼眸里,掠过一抹一切尽在掌控之色,自信地道了句。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她们能够防住所有人暗害夏月禾,但唯独防不了太子殿下。” 听到这话,琵琶眼睛瞪大,眼底满满都是不可置信:“侧妃,这太子殿下怎么可能给夏侧妃下毒?” “毕竟,夏侧妃的父亲可是御史大夫,言官之首,若是夏侧妃死了,对太子殿下百害而无一利。” “相反,所有人的怀疑对象,都会落到侧妃您的头上。” 季婉清对镜整理了一下垂在鬓边的步摇,这时候,缓缓从椅子上优雅地起身,皮笑肉不笑地阴恻恻开口。 “正因为所有人都会怀疑本侧妃,所以这个下毒的罪名,才必须让太子殿下去背,才说得过去。” 琵琶眉头皱紧,表示不明白。 “太子殿下宠爱夏侧妃,不是日日都命人做糕点送去夏侧妃住处嘛……” 季婉清话说到这里,就没有再继续了。 琵琶这时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难怪太子殿下命人专门做糕点给夏侧妃吃的时候,侧妃并没有发疯嫉妒。 原来,侧妃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就是置夏侧妃于死地! 想明白其中弯弯道道,琵琶马上马屁连连,津津乐道地分析了起来。 “夏侧妃一死,就算有人事后追查,也只会把嫌疑锁定在太子殿下身上。” “而太子殿下是不可能让这件事情继续发酵,到时候,必定会采取强制措施,将夏侧妃的死因追查,彻底摁下。” 说到这里,琵琶不由冲着季婉清竖起大拇指:“侧妃,你这一招借刀杀人,高啊!” 季婉清透着伪善的眼底,满满都是鄙夷和不屑,对付夏月禾就如同碾死一只蚂蚁一般简单。 反倒是季云素这个低贱庶女,从乡下村姑一步步爬上来。 不仅摇身一变成了九王爷的宠妃,而且连带着她那个村妇出身的柳氏和弟弟季文博,都在太傅府站稳了脚跟。 此等心头大患,必须除掉! “我让你查西陵国公主行踪,可有眉目,那夕瑶公主何时进宫?” 季婉清眼底算计的光芒闪烁不定,这时候,突然话锋一转。 既然一个人的力量,对付不了季云素这个小贱人,那就跟旁人联手,一起对付。 她就不信了,季云素这个贱人有三头六臂,能一次又一次地化险为夷! 第365章 污蔑孩子并非九王爷亲生! 琵琶连忙毕恭毕敬地回道:“侧妃,夕瑶公主这会子已经在入宫的路上了。” 听到这话,季婉清逐渐恢复了平时的伪善优雅,不疾不徐地道了句:“走,咱们去会会这位未来女帝继承人。” 对于自家侧妃主动去会西陵公主,到底打的什么主意,琵琶不得而知。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宴会上,侧妃一定会想方设法刁难九王妃,绝对不会让九王妃好过! 半个时辰后。 千禧殿。 大殿内,宫人们忙进忙出,正在为宴会做最后的准备工作。 宫女们一个个手里端着托盘,将御膳房精心烹饪的菜肴,摆放到每一桌席面上。 同时,宾客们也络绎不绝地抵达大殿。 一众王公子弟以及朝廷重臣纷纷携带着家眷,在内侍的引领下,来到各自的席位落座。 “皇上说了,今日是家宴,诸位随意。” 大内总管徐康安扯着公鸭嗓,在大殿内扯了一嗓子。 话音落下,在场所有人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皇上还说,未免诸位拘束,他就不出席了,今晚大家吃好喝好,过个松快年。” 徐康安看在场皇子大臣们都是一副疑惑不解的样子,这时候,又嚎了一嗓门。 这话一出,皇子席间,七皇子冲着徐康安高声问了句:“父皇为何不出席宴会,是有什么紧急要事要处理吗?” “是啊,往年的除夕夜宴,父皇都会出席,今年是怎么了?”四皇子也赶忙追问了一声。 徐康安皱巴巴的老脸上,神色微微一滞,说实话,皇上今晚不出席宴会,也是临时决定的。 他虽然伺候在皇上身边,但皇上为何突然变卦的原因,他一个奴才实在是不晓得。 心里犯难,但作为深宫沉浮几十载的老人,徐康安还是一贯稳妥地对着四皇子和六皇子恭敬作答。 “皇上只让老奴来传旨,至于其他的,老奴一概不知晓。” “四皇子和六皇子若是想要知道原因,可以亲自去庆云殿找皇上询问。” 徐康安一提到“庆云殿”,在场所有人都是胸中有了几分了然。 皇上宠爱贵妃,眼下,皇上身在庆云殿,那不用想了,肯定是贵妃娘娘把皇上给留下来了。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皇上陷在贵妃的温柔乡里,自然是不乐意来千禧殿主持宴会的。 大殿内,经过短暂的静谧之后,丝竹悠扬响起。 伴随着大内总管徐康安的离场,在座诸位皇子以及大臣们,还有各家的女眷们,也开始畅所欲言,享受除夕夜宴的热闹喧嚣。 酒过三巡,众人的话匣子彻底打开了。 女眷席这一边,作为今日在场女子当中,身份最为高贵的西陵国公主慕容夕瑶,那描画着精致妆容的脸庞上,面色隐隐有些难看。 虽然联姻国书丢了,但慕容夕瑶早已经打算好,要当众跟隆庆帝把跟九王爷联姻的事情,提出来。 可慕容夕瑶怎么都没想到,堂堂大乾皇帝,一国之君,居然会如此荒诞地缺席这么重要的除夕夜宴。 “公主,这隆庆皇帝发了请柬,邀咱们入宫赴宴,结果倒好,自己却缺席。” 伺候在旁边的青鸢,这时候压着声音,小声抱怨了一句。 听到这话,慕容夕瑶那透着不可一世之色的眼眸里,掠过一抹阴冷之色。 当下,没好气道:“大乾的国君,是你这种贱婢能随意私下议论的吗?” 即便对隆庆帝缺席宴会有些不满,但慕容夕瑶打心底早已经把自己当成裴家的儿媳妇。 而隆庆帝是九王爷的父亲,她自然只有尊重的份。 “公主息怒,是奴婢说错话了。” 青鸢对上慕容夕瑶凌厉的眼神,连忙认错。 如今青鸾断了手脚,像一条死狗一样,被拖到乱葬岗丢弃,想来尸体都已经被野狗撕碎啃咬,连骨头渣滓都不剩下了。 公主身边伺候的人,就只剩下她一个了, 她得惜命,从今往后在公主身边伺候,得更加小心谨慎,绝对不能步青鸾的后尘。 “不过话说回来,本公主可是母君唯一的孩子,更是西陵国的未来女帝继承人,隆庆帝连面都不在席间露一下,的确有些欺人太甚。” 慕容夕瑶一边装模作样地整理着自己的衣袖,一边阴恻恻地不满开口。 这话一出,青鸢连忙狗腿奉承:“公主所言极是。” 慕容夕瑶经过细心描画的眉毛,这时候,冷不丁挑了一下。 当下,她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不由话锋一转:“你去给太子侧妃季婉清传个话,告诉她,本公主答应配合她的计划了。” “公主,这季婉清明摆着是为了报私仇,你确定要蹚浑水?” 青鸢一脸谨慎地确认道。 虽然,她问这话,也怕惹恼公主。 但是,季婉清先前在宫道上,专门把公主拦下来,直截了当提出要跟公主联手对付九王妃季云素。 而且,还是利用九王妃腹中怀着的孩子,并非九王爷的亲生骨肉为攻击点。 这件事情关系到皇家血统纯正与否,若是当众质疑九王妃腹中孩子的血统,势必会引起一场血雨腥风。 公主身后代表的是西陵国,如果公主参与其中,恐怕…… “她报她的私仇,只要能助本公主把季云素这个贱人从九王爷身边剔除,其他无所谓。” 慕容夕瑶下巴不自禁地高高扬起,妆容精致的脸庞上,充满了狂妄和不可一世。 白天陷害季云素不成,自己还搭上了一个贴身侍女。 虽然贴身侍女贱命一条,死了就死了。 但是慕容夕瑶从小到大,只要她想要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 凡是她想办的事情,就没有办不成的。 可偏偏这个季云素,一次又一次地阻碍她达成愿望。 心念流转之间,慕容夕瑶那透着不可一世之色的眼底,怨毒嫉恨的光芒,愈演愈烈。 当下,慕容夕瑶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再次阴冷开口:“白天是季云素这贱人命大,让她躲过去了。” “但晚上,她就不会再好命了。” “只要她不守妇道,在嫁给九王爷之前,就跟其他野男人有染,肚子里怀的孩子,并非九王爷的种的流言蜚语传开来,季云素就只有死路一条!” 说到这里,慕容夕瑶冷冷一笑,露出一看好戏的姿态,惬意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随即嘲讽地开口:“况且,本公主只是作为旁观者推波助澜而已,传流言的人又不是本公主,本公主有什么好避讳的?” “接下来,咱们只管看戏便是。” 第366章 皇室血统岂容混淆! 听到这话,青鸢立马点头,对着慕容夕瑶拍马恭维了几句后,就连忙转身掩着身形,偷摸往太子侧妃季婉清所坐的那一桌凑了过去。 此时,季婉清正端庄优雅地坐在席间。 不过,她那双透着伪善的眼眸里,流露出来的嫉恨眼神,却是跟她眼下所展现的姿态,完全背道而驰。 季婉清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坐在自己斜对面的绝美女子,掩藏在袖子里的手,蔻丹紧紧嵌入了掌心。 季婉清好恨啊! 凭什么一个低贱庶女,能够跟谪仙般的九王爷,同席而坐。 自己堂堂太子侧妃,将来的太子妃,也只能坐在女眷席上,一个低贱庶女凭什么搞特殊? 几乎是同时,季婉清那怨毒的眼神,不自禁地落在了季云素那被桌子挡住,那依稀能从桌底下隐约见到的微微隆起小腹。 就因为低贱庶女的肚子争气,怀了九王爷的孩子,她一个出身下贱的庶女,就能登堂入室,被九王爷捧在手心里! 一想到这里,季婉清就控制不住地咬牙切齿,她嫁给太子裴琮也有一段时日了。 可为什么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 为什么好事都让季云素这个低贱庶女给占全了? “侧妃,夕瑶公主身边的贴身侍女送了一张纸条过来。” 忽的,一个谨慎的说话声,将季婉清的思绪,拉回到了现实。 琵琶卑躬屈膝地跪在席位旁边,将青鸢送来的纸条,放到了季婉清面前的桌子上。 见状,季婉清那挂着招牌优雅假笑的脸庞上,神色微微一变,同时,她不动声色地打开了纸条。 读完上面的内容后,季婉清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哼,季云素,你的死期到了。” “侧妃,夕瑶公主说什么?”琵琶试探地问了句。 季婉清没说什么,只随手将纸条递给了琵琶。 琵琶一脸疑惑地接过纸条,就看到上面写着“九王妃腹中孩子并非九王爷亲生”这么一句话。 见状,琵琶眼睛不由瞪圆:“侧妃,这夕瑶公主把诬陷九王妃的字条都给侧妃准备好了,那是不是意味着夕瑶公主会全力支持侧妃扳倒九王妃?” “哼,本侧妃先前在宫道上拦住这个西陵国公主,本来也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看是否能拉拢这个出身高贵的公主,一起对付季云素这低贱庶女。” “如今看来,这个西陵国公主比本侧妃想象中,还想要置季云素于死地。” “好,很好,既然有这么一个身份高贵的人,跟本侧妃站在同一条阵线上。” “那本侧妃自然是要不遗余力,弄死季云素这小贱人的。” 听到这话,琵琶眼睛眨巴了两下,压着声音,小心翼翼地问:“侧妃,接下来要怎么做?” “这还用问吗?纸条都是现成的,你就假装把纸条随便丢在哪个世家贵女所坐的席位旁边,剩下的,就交给这帮爱传八卦的长舌妇便可。” 季婉清那佯装优雅的精致脸庞上,隐隐透着一抹令人难以察觉的嗜血兴奋之色,成竹在胸地吩咐了一句。 话音落下,主仆彼此对视一眼,脸上不约而同地露出一抹坐等看好戏的阴险笑容。 琵琶马上领会到了自家侧妃话中的精髓。 她手里捏着纸条,不动声色地绕到那些世家贵女聚集最多的席位旁边。 然后,专门挑了之前在选妃宴上,跟季云素有过节,输了塞诗,损失了不少价值连城珠宝的贵女们所在的席位。 悄咪咪地将纸条,丢在了地上。 做完这一切后,琵琶故意躲在了黑暗处,观察贵女们的动静。 大殿内,丝竹声声,贵女们一边行着酒令,一边有说有笑。 琵琶抓着时机,故意躲在黑暗处,喊了一声:“咦,地上怎么有一张纸?” 因为琵琶所躲的位置,距离那几个贵女很近。 她躲在黑暗里喊完这一声后,连忙往后退了好几步,跟那几个曾经吃过季云素闷亏的贵女,拉开了好长一段距离。 那些贵女们听到了琵琶的喊话声,纷纷转过头来,想要去找声音是谁发出的。 但最终,并没有找到人。 不过,琵琶故意丢在她们桌子边的纸条,毫无意外地被她们其中一个给发现了。 捡起纸条的贵女,是兵部侍郎的嫡女柴长菁,之前在选妃宴上,也是她最先挑的事儿,故意提塞诗为难季云素。 最后,她输掉了自己心爱的首饰,回家还被自己父亲数落了好一通,罚她跪了三天三夜的祠堂。 对于这件事情,柴长菁一直都耿耿于怀,总想着有一日,能找机会报复回来。 奈何,季云素一个卑微庶女,不仅摇身一变成了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而且,更是成了九王爷心尖尖上的人儿。 柴长菁就算有心想报复,也只能望洋兴叹。 毕竟,论身份地位,她根本就撼动不了季云素九王妃的位置分毫。 如果真面冲突的话,她一个臣子的女儿,还得跟九王妃行大礼呢。 因此,在捡起纸条,好奇打开纸条的刹那,柴长菁那涂抹着厚重脂粉的平庸脸庞上,神色猛然一滞。 短暂的错愕之后,柴长菁的心里,顿时乐开了花。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哈哈!” 柴长菁这时候自言自语的幸灾乐祸了一句。 这话一出,跟柴长菁交好的那几个贵女,也纷纷凑了过来,大家都好奇纸条上到底写了什么内容? 这些贵女们之前都在赛诗会上,被季云素给赢了彩头的,多多少少对季云素都心怀怨言。 于是,柴长菁没有丝毫藏着掖着,甚至是有些迫不及待地把写着“九王妃腹中孩子并非九王爷亲生”字眼的纸条,分享给其他贵女瞧。 “天哪,真的假的啊?”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如果是真的,那九王妃岂不是死定了?” “……” 在贵女们得知纸条内容的瞬间,众人皆是震惊不已,都是不自觉地开口,纷纷私下议论了起来。 众口铄金,三人成虎。 很快,关于“九王妃腹中孩子并非九王爷亲生”的流言,就如同瘟疫一般,迅速蔓延开来。 大殿内,依旧丝竹声声,曲调悠扬。 但在这曼妙的曲乐下,一场针对季云素和孩子的阴谋,正在悄然酝酿,于无声处爆发! “砰!” 突然,有人拍案而起。 “岂有此理,皇室血统岂容混淆!” 紧跟着,一道义正言辞的怒喝声,毫无征兆地在皇子席间传荡开来。 只见酒有点喝多了的七皇子裴松,摇晃着身体,高声怒吼了一句。 这话一出,大殿内的丝竹声,立刻停了下来。 一时间,殿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各怀心思,等着裴松的下文…… 第367章 为她和孩子,本王不惜跟全世界为敌! “七弟,你喝多了,在诨说什么?” 坐在席间的太子裴琮桃花眼微微一眯,不疾不徐地喝斥了一句。 “大哥,我没喝多,我说的是事实!” 七皇子裴松这时候打了个酒嗝,晃晃悠悠地从席位上绕出来,来到了太子面前,扯开嗓子反驳了一句。 话音落下,大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裴松的身上。 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七皇子口中所说的“混淆皇室血统”指的是谁? 但是,只要七皇子没有把九王妃搬到明面上,那大家就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 毕竟,单单凭着一张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纸条,就认定九王妃腹中孩子并非九王爷亲生骨肉,未免太草率了。 当然,大家私底下的流言蜚语,肯定是少不了的了。 “来人,把七皇子扶下去醒醒酒。” 裴琮作为殿内身份最高的人,当下,直接下令让内侍将有胡言乱语嫌疑的七皇子裴松弄出大殿。 不过,裴松可不吃这一套。 当初选妃宴上,给裴松定下的成婚对象,是定远候嫡孙女孙明华。 结果孙明华和季云素赛诗输了,害得他也丢了成婚对象。 父皇虽然最后也给他指了一门婚事,但成婚对象却是兵部侍郎嫡女柴长菁。 这让裴松一直都难以释怀。 眼下,好不容易有一个机会,可以打压已经成为九王妃的季云素,裴松自然不会放过。 只是,让裴松一直不明白的是,大哥和九弟之间,早已经势同水火。 为何放着眼前这么好一个机会对付九弟不抓,反而还把他往外推,似乎大哥并不想他拿九王妃不守妇道一事作文章? 恰时,有两个内侍恭敬上前,一左一右叉着裴松往外走。 “七皇子,你怎么话说一半,把我们大家的好奇心勾起来了,你又不继续说了,好没意思呢!” 贵女席上,坐在最前头一排的慕容夕瑶,似笑非笑地突然调侃了一句。 西陵国公主一说话,大殿内,不由骚动了起来。 毕竟,西陵国公主对七皇子裴松口中所提及的混淆皇室血统,非常感兴趣。 那就意味着这个话题,还得继续。 一时间,大家不由自主地将注视的目光,偷偷往九王爷和九王妃所在的席位瞄了过去。 此时,季云素五官精致的巴掌小脸上,神色淡淡的,仿佛对于接下来自己要面对的危机,丝毫没有察觉一般。 但实际上,季云素已经在心里打定主意了。 有人存心要搞事情,那她见招拆招便好。 “我让展一送你出宫,这里交给本王应付。” 忽的,耳畔响起一道低沉不失力量的沉静话语。 裴无蘅冷峻刀削的谪仙面庞上,神色晦暗不明,压着音量,不疾不徐地开口。 听到这话,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掠过一抹诧异之色,她没想到,裴无蘅会这么无条件地帮她挡风遮雨。 “还愣着做什么,赶紧走,天塌下来,本王替你顶着。” 裴无蘅面色沉静,眼看女子傻愣愣地盯着他,不由沉声催了一句。 话音落下,裴无蘅扭头吩咐展一:“护送王妃离宫,若有闪失,提头来见。” “是,主上!” 展一面瘫脸上神色严肃,当下抱拳领命。 “小姐,不然我们还是听王爷的话,先出宫避一避吧。” 守在旁边的吉祥担心自家小姐会有危险,这时候,赶忙凑近自家小姐身边,紧张地劝了一句。 季云素目光灼灼地看着身边的谪仙男人,肃声问了句:“为什么这么维护我和孩子,其实,你完全可以置身事外……” “你和孩子都是本王的人,谁都休想打你们的主意。” 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光影泯灭不断,直言不讳地打断道。 话罢,裴无蘅直接对着吉祥吩咐:“扶稳王妃。” “哎。”吉祥重重地点了点头,随即,第一时间扶住自家小姐的胳膊,拉自家小姐起身离席。 其实,季云素心里的想法很简单,她要留下来,跟裴无蘅共同面对。 毕竟,她们现在还是夫妻,有困难,就该一起面对。 更何况,对方还是冲着她和孩子来的,没道理让裴无蘅一个人承担所有。 “三妹,这宴会才刚开始没多久,你怎么就要走了?” 忽的,一道假惺惺的打招呼声,在大殿内毫无征兆地响起。 一直在暗中观察事情发展情况的季婉清,端着一副优雅的仪态,故作亲近地冲着季云素扬声。 话音落下,季婉清没有给季云素任何开口的机会,又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了句。 “三妹,你是身体不舒服,所以要提前离席吗?” “若是身体不舒服的话,宫中有现成的太医,直接派人去请来替你瞧瞧,岂不比你舟车劳顿出宫寻大夫要强上许多?” 季婉清的三言两语,明面上好似在关心自己这个庶妹。 实际上,字字句句都在引导旁人往“九王妃做贼心虚这才提前离场”的方向去想。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全部都聚焦到了被吉祥拉起来一条胳膊,但屁股还坐在席位上的季云素身上。 季云素无视旁人的注视目光,这时,身子往裴无蘅的身上微微一靠,润润粉唇凑近他耳边,平静地开口。 “王爷,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有人不想让我离场,若我执意离开,怕是会连累王爷的。” 季婉清一经现身,这场陷害就明朗化了。 季婉清是太子侧妃,要么,她是一人所为,为了报私仇,故意挑在这个场合,行污蔑之事。 要么,她还有同谋,一起联手主导此次构陷。 无论是哪一种,对裴无蘅来说,都是一次脸面上的绝对危机。 毕竟,她肚子里的孩子,的确不是裴无蘅的骨肉。 即便,裴无蘅很愿意当这个便宜爹,但如果追究下去,必定会露出一些蛛丝马迹。 一旦她腹中孩子的血统遭遇质疑,即便她本人不在乎,但最终伤的,是裴无蘅的颜面。 将心比心,他知道护着她,那她自然也得替身为男子的尊严着想。 既然有人要搞事情,那她就奉陪到底! 无非这个九王妃,她尥蹶子不干了。 那关于“混淆皇室血统”的指控,自然就不攻自破! “你只管离开,本王会替你扫平一切阻碍。” 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掠过一抹沉静之色,这时,坚定地道了句。 季云素:“……”看谪仙男人的架势,是要为她和孩子跟全世界为敌啊,别介,咱不至于! “九王妃的肚子,瞧着比寻常女子怀孕不到三个月的肚子,要大上许多,瞧着倒像是快四个月的孕肚,还真是稀奇呢。” 恰时,一道拿腔拿调的女子话音,在大殿内,慢悠悠地荡了开来。 第368章 本王和王妃成婚前已有肌肤之亲! 说这话挑事儿的,正是暗中跟季婉清勾结在一起的慕容夕瑶。 慕容夕瑶这话一出,一直苦于没机会踩季云素一脚的兵部侍郎嫡女柴长菁,连忙抓住机会,高声喊了一句。 “是啊,九王妃,你的肚子为什么看上去那么大?” 在说到“大”这个字眼的时候,柴长菁故意加重了语气。 本来,在场众人,都传阅过写着“九王妃腹中孩子并非九王爷亲生”的纸条。 虽然,大家对这个事情的真实性,有所怀疑。 但是,不管是真是假,看热闹不嫌事大,是人的本性。 况且,在场诸位,有不少大臣是太子党,他们巴不得九王爷当中出丑。 因此,这些大臣在暗中推波助澜,大有把事情搞大的意思。 其实,大家也很清楚,单单凭一张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纸条,是不可能污蔑九王妃成功的。 可有一点,一旦九王妃腹中孩子的血统,遭受过质疑。 哪怕最后孩子出生,滴血认亲还了清白。 这个污点,也将伴随孩子的一生。 九王妃的这一胎,算是废了。 而九王爷身子孱弱,虽然最近身体好了许多,但到底九王爷的身子从前亏虚太久了。 就算九王妃号称“小医仙”,医术了得,可久病之人,就算身体康健,恐怕也有回光返照的嫌疑。 说白了,这些太子一党的大臣们,都盼着九王爷早点去见阎王,就是见不得九王爷好。 这时,作为太子党一派核心臣子的兵部侍郎柴鸿,装腔作势地喝斥了女儿一句。 “柴长菁,你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有你说话的份吗?还不赶紧向九王妃道歉!” “父亲,女儿又没说错,九王妃的肚子看起来,明明就比那些怀胎四个月的都要大!” 柴长菁梗着脖子,在原地跺了一脚,音量拔高地大声反驳了一句。 这话一出,那些支持太子的大臣们,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有兵部侍郎之女这么一通搅和,九王妃这个年,恐怕过不去了。 “柴小姐,你无凭无据,可不要乱说话呀。” 季婉清这时候端着身为季云素大姐的高姿态,故作严肃地开口。 “太子侧妃,我并没有乱说,我见过怀孕三个月的肚子长什么样子,反正,比九王妃的要小上许多!” 柴长菁一脸信誓旦旦地回了一句。 听到这话,季婉清那故意摆出一副替季云素说话的高姿态脸庞上,很明显地露出一抹心虚之色。 当然,这一抹心虚,是她刻意流露出来,目的就是让大殿内所有人都看到。 季婉清的这个表现,就仿佛在告诉众人,柴长菁说的话,有理有据,一点问题都没有。 既然柴长菁的指控没问题,那有问题的,自然是九王妃的肚子了! “如果你不介意,本王现在就同他们讲,你和本王早在成婚前,就已经有过肌肤之亲。” 恰时,一道低低沉沉的磁性话音,毫无征兆地落入耳中。 季云素整个人不由愣住了,她有些不可置信地直戳戳盯着身边面色沉静的谪仙男人。 看男人的样子,并不像开玩笑,季云素猛地回神,赶忙压低声音,用仅仅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没好气地道了句。 “裴无蘅,你疯了吗?你这种话说出去,你辛苦建立起来的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形象,就彻底毁了!” “再说了,你也没必要为了替我避嫌,就造这种黄谣吧?” 季云素实在是没想到,身边的谪仙男人为了维护她和孩子,竟然不惜自毁形象。 什么叫成婚前,就跟她有过肌肤之亲? 她早前都没来京城,他怎么跟本姑娘有肌肤之亲? 难不成,他要自己对号入座,充当本姑娘那晚在荒郊野岭强上的小白脸帅哥? 咳! 他俩虽然长得像,气质也很接近。 但是如果裴无蘅真是那晚被她霸王硬上弓的男人,这家伙老早把她大卸八块,挫骨扬灰了。 怎么可能处处替她和孩子着想,还不惜丢了脸面,都要维护她和孩子? “形象早毁了。”裴无蘅这时候想到自己早就跟太医院的胡院判提过这事了,不自禁地喃喃了一句。 “什么?你刚说什么?”季云素没听清楚,下意识地问了句。 裴无蘅狭长的凤眸中,眸色略显心虚地闪烁了两下:“没,本王没说什么。” 此刻的裴无蘅,就像一个精心编制谎言,可能随时会被戳穿的孩子似的,连带着说话都有点不利索了。 不过,季云素现在的注意力,都在怎么收拾为难她的三个小婊砸身上,并没有注意到身边谪仙男人说话时的不自然。 这一头,千禧殿里,所有人都在等待西陵国公主如何将九王妃拉下高位。 另一头,庆云殿。 蔷薇急匆匆地跑进了自家贵妃娘娘的寝殿。 此时,隆庆帝和郑贵妃正如胶似漆,恩恩爱爱,卿卿我我。 一向稳重的蔷薇,连门都没顾得上敲一下,就急吼吼地冲了进来。 “砰!” 蔷薇一把将关得严严实实的大门给推开。 “娘娘,大事不好了!” 隆庆帝恰好嘟起两瓣厚实的腊肠嘴,要亲自家香喷喷的爱妃。 乍得被蔷薇这一声粗鲁的突兀推门声给吓了一大跳,那臃肿肥硕的身体,吧唧一下,从自家爱妃软绵绵的身子上,跌了下来。 隆庆帝一大把年纪了,就像个愣头青小伙子似的,仿佛跟自家娘子亲热的时候被人撞破,老脸不由涨得通红。 以致于他压根没注意到蔷薇闯进来的时候,嘴里喊话的具体内容。 当下,凶巴巴地喝斥了一声:“放肆!没看到朕和爱妃在办正经事吗?” “谁让你擅自闯进来的,滚出去!” 蔷薇被隆庆帝喝斥,浑身一震,只是,事出紧急,虽然她心里也知道自己在皇上和娘娘面前失了分寸和规矩。 但该说的话,还是要说,哪怕皇上震怒要摘了她的脑袋。 “皇上,娘娘,大事不好了……” “今夜除夕,什么大事不好,蔷薇你是宫中的老人了,怎么如此不懂规矩?” 隆庆帝这时候再次威严地喝斥,“朕看在爱妃的面子上,不苛责你,但蔷薇你不该有恃无恐……” “皇上,你要打要罚,奴婢无怨无悔。” “但眼下情况十万火急,请皇上让奴婢把话禀报完!” 蔷薇快急疯了,一想到她家王妃被西陵国公主和太子侧妃,还有兵部侍郎的嫡女柴长菁,一起给欺负了去,就想跟人拼命。 当下,蔷薇“噗通”一下,跪在自家娘娘和皇上面前。 见状,软绵绵地从床上坐起来的郑贵妃,优雅地理了理妆发,潋滟红唇悠悠开启。 “蔷薇,你别急,有话慢慢说与本宫……” “娘娘,那西陵国公主和太子侧妃还有兵部侍郎之女柴长菁,她们污蔑王妃,欺负王妃!” “她们说,王妃的孕肚太大,不像怀孕不到三个月!” 第369章 王妃非要跟本王这般生分吗? 蔷薇没有把那些污蔑自家王妃清誉的混账话照实都说出来,只说了这么一句。 她怕自家贵妃娘娘听了,会气坏身子。 郑贵妃听完之后,“腾”的一下,从床上站了起来。 那纤巧的玉足,差一点就踩在跌坐在地上的隆庆帝大腿中间的“紧要部位”。 隆庆帝吓了一跳,浑身肥肉抖了三抖,连忙抻着臃肿的身子,往后挪了挪。 这才幸免差一点被自家爱妃踩了“老二”,当了太监。 “爱妃……”隆庆帝委屈巴巴地嚎了一嗓子。 毕竟,自己儿子和儿媳妇成婚前早就已经有肌肤之亲的事情,之前胡院判老早就跟他们禀报过了。 在隆庆帝看来,保护儿媳妇的事情,儿子自然会处理好,犯不着他们长辈插手去管。 朕和爱妃还是继续刚才的恩爱运动便好。 “春宵苦短嘛~~” 打定主意,隆庆帝晃荡着臃肿的身体,从地上爬起来,像个老流氓一般,朝着自家香喷喷的爱妃,扑了过去。 “岂有此理,我家蘅儿有本事,把自己媳妇提早给睡了。” “本宫儿媳妇的肚子,不就得比三个月大吗,这很正常啊!” “一帮狗东西,吃饱了撑得没事干,敢欺负本宫儿媳妇,本宫收拾她们去!” 郑贵妃这时候潋滟娇媚的脸庞上,面色气鼓鼓的。 眼下,她也顾不上跟隆庆帝二人世界了,一边娇斥出声,一边直接迈开步子,就往外走。 “哎呦!” 结果,隆庆帝扑了个空,臃肿的身体,直接摔在了床上,惨兮兮地叫唤了一声。 “皇上~~”郑贵妃后知后觉地注意到隆庆帝可能受伤了,连忙提着裙摆,踩着莲步上前查看。 隆庆帝感受着自家爱妃卷着一阵香风,犹如蝴蝶般飞到自己身边,整颗心儿都酥麻了。 他厚实的嘴唇,微微嘟起,凑近自家爱妃香喷喷的脸蛋,撒娇般地嚎了一嗓子。 “爱妃,反正咱们当长辈的知道儿媳妇清清白白就行了,孩子们之间的争斗,就交给他们自己去解决吧。” 说话间,隆庆帝就把手掌掐在了自家爱妃丰腴的腰肢上:“爱妃,咱们继续……” “不行,本宫的儿媳妇可不受这份委屈,本宫必须去给云素那丫头撑腰!” “不然这帮小浪蹄子,会以为云素那丫头背后没人,可以随意欺辱!” “本宫可不答应!” 郑贵妃说着,便带着蔷薇和铃铛匆匆赶往千禧殿。 “爱妃,爱妃……” 隆庆帝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香碰碰的爱妃飞了,只能挺着大肚皮,连忙跟上。 哎,儿子啊,你自己媳妇,自己护着啊,折腾你老爹,合适吗? “爱妃,等等朕,朕陪你一起去给儿媳妇撑腰……” 千禧殿。 大殿内的气氛,非常古怪。 所有人都仿佛统一商量好一般,只等着看九王妃出丑。 毕竟,孩子没出生,就算九王妃想要滴血认亲自证清白的机会,都没有。 “九王妃,你和九王爷成婚到现在,满打满算也就三个月,可你的肚子却比普通女子怀孕三个月要大,你是不是该给九王爷一个交代?” 慕容夕瑶端着高高在上的一国公主高姿态,故意拔高音量扬声。 说话间,慕容夕瑶完全不给季云素反驳的机会,又咄咄逼人地补了一句。 “九王妃可别说什么清者自清的滑稽话,正如七皇子裴松所言,皇室血统不容混淆。” “即便你跟九王爷成婚前冰清玉洁,不曾跟旁的男人有染,光靠嘴巴说是没用的,你得拿出证据来,才能让大家心服口服。” 这话一出,兵部侍郎的嫡女柴长菁连忙帮腔:“对,拿出凭证来,不然,谁会信啊!” 这时候,作为挑事人之一的季婉清,仰着优雅端庄的脸庞,故意摆出一副劝说的姿态,柔柔地说了句。 “二妹,这柴小姐的话虽然难听了些,但她也是为了你好。” “咱们身为女子,在面对这种情况的时候,即便是拼尽全力自证清白,也不为过的。” 季婉清表面上装出一副大姐都是为你好的样子,实际上,字字句句全部都是在煽风点火。 话音落下,兵部侍郎嫡女柴长菁这个棒槌,马上就跳了起来:“对,有本事就证明自己的清白,否则……” “柴小姐,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大过年的,对本妃子的肚子大小这么感兴趣,莫非自己也想怀孩子了?” 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掠过一抹嘲讽,这时候,字正腔圆地打断柴长菁的鬼吼鬼叫声。 对于西陵国公主慕容夕瑶和自己这个心怀不轨的太子侧妃大姐放过来的明枪暗箭,她选择暂时无视。 眼下她们三个人互成犄角,轮番上阵搞事情,本姑娘自然要挑一个缺口去撕,先弄抓狂一个,然后再逐一击破。 脆生生的调侃话音,在大殿内慢慢悠悠地传荡开来。 季云素说这话的时候,巴掌大的精致绝美脸蛋上,带着一抹戏谑。 她仿佛全然没有将自己正身处危机之中当一回事,说出来的话当中,一点紧张意味都没有。 这话一出,大殿内各自心怀鬼胎的众人,皆是一惊。 “九王妃居然一点都不着急替自己辩解,她这是仗着九王爷的宠爱,有恃无恐吗?” “九王爷宠爱她又如何?这一次,可是涉及孩子的血统问题。” “如果她不拿出点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九王爷恐怕只会弃她如敝履!” “没错,九王妃以为自己长得好看,就能把九王爷迷得是非不分吗?哼,她这一次肯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 贵女们的席位上,贵女们交头接耳,议论得津津有味。 而且,她们说话的时候,一点都不避讳,音量还挺大的。 此刻,整个大殿内,都能听到这些贵女们对季云素发出的不善言论。 作为幕后推手的慕容夕瑶和季婉清,二女遥遥相望。 当二女的目光,在空气中对视的刹那,二女脸上同时勾起一抹奸计得逞的弧度。 “王爷,你说我现在自请让你休了我,你在脸面上,会不会好过一些?” 季云素无视周遭的恶意诋毁,这时候,只将自己纤细的身姿凑近裴无蘅身边,调侃般地问了句。 听到这话,裴无蘅本就隐隐透着薄怒的冷峻刀削面庞上,脸色一下子就黑了下来。 自己媳妇被人欺负,他当夫君的想帮媳妇,结果媳妇还不领情,愣是生出一些自己的小心思。 岂有此理! 她是本王的人,本王的妻,如今怀着本王的孩子,她怎么还敢动离开本王的念头! 本王不同意! 这时,裴无蘅远山般的浓眉,微微蹙了起来。 当下,将润泽薄唇直接贴在了身边女子小巧的月耳边。 逐字逐句地邪魅出声:“王妃非要跟本王这般生分吗?” 第370章 太子裴琮对九王妃的龌龊心思! “天哪,九王爷凑在九王妃耳边说悄悄话!” “不是吧,这都什么时候了,九王爷怎么还能跟九王爷这么亲密地说话?” “……” 这一幕,被那些贵女们给捕捉到了,一个个都激动得捶胸顿足,七嘴八舌地发出议论。 而裴无蘅没有丝毫避讳,当着所有人面,将润泽薄唇亲密凑到季云素耳畔的行为,也是被西陵国公主慕容夕瑶看在了眼里。 一时间,慕容夕瑶那透着胜券在握的不可一世眼眸里,隐隐有一抹嫉妒之色,在愈演愈烈。 原以为当众污蔑季云素腹中孩子并非九王爷亲生,能够让九王爷厌弃季云素这个低贱庶女。 可没想到,九王爷非但没有苛责质问季云素半句。 相反,九王爷似乎对眼下大殿里盛传的流言蜚语,毫不在意。 怎么会这样?! 慕容夕瑶暗暗咬牙,那掩藏在袖子里的手,狠狠地握成了拳头,心里那叫一个恨啊! “公主稍安勿躁,九王爷现在没有对九王妃生出芥蒂,不代表往后不会。” “左右孩子还要好几个月才能出生,只要这个流言一直在传,众口铄金,三人成婚,九王妃接下来的日子,绝对好过不了。” “到了那个时候,九王爷对九王妃的信任,也就消磨得差不多了,公主自然能够得偿所愿。” 青鸢压着嗓音,小声地在慕容夕瑶的耳边溜须拍马了几句。 听到这话,慕容夕瑶那透着浓浓嫉妒的不可一世眼眸里,眸色微微闪烁了两下。 当下,慕容夕瑶冷冷一哼,道了句:“九王爷天人之姿,心性非常人能够揣摩。” “如今九王爷满心满眼都是季云素这个低贱庶女,自然不会在意外界流言纷扰。” “但架不住流言长年累月的口口相传,九王爷总会有信的那一日。” “到那时,便是季云素这对卑贱母子的死期!” 青鸢眼睛眨巴了两下,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紧要的事情,赶忙道了句。 “况且公主别忘了,女君已经在来大乾的路上了,等女君抵达大乾,女君便是公主最大的底气和靠山,到时候,公主自然求仁得仁,心想事成!” 这话一出,慕容夕瑶那画着精致妆容的不可一世骄纵脸庞上,不由浮现出一抹成竹在胸的得逞之色。 “母君只有本公主一个女儿,虽然母君对本公主的教导一直都很严厉,但只要本公主想要的东西,母君从来都没有不允的。” “九王爷迟到都是本公主的!” 青鸢连连点头哈腰,恭维道:“公主说得极是,所以,咱们暂且坐山观虎斗,就等着那太子侧妃季婉清接下来使什么招数,对付九王妃即可。” “也好,本公主正好瞧瞧这位京城第一才女,到底有多少本事?” 慕容夕瑶面露冷笑,慢悠悠地吐出一句话。 话音落下,慕容夕瑶便自顾自用起了桌上的菜肴,期间,再没有跟季婉清遥遥相望,对视上一眼。 季婉清眼看着九王爷似乎并没有要理会这些流言蜚语的架势,这时,不由有些慌了神。 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将探究的目光,投想了慕容夕瑶。 但是,慕容夕瑶从始至终,都没有理会季婉清。 季婉清那佯装伪善的优雅眼眸里,光芒闪烁不定,见跟她达成共识,联手一同对付季云素的西陵国公主,跟她全然没有眼神交流。 当下,季婉清心里不由“咯噔”一下,不好,这西陵国公主是打算置身事外,让本侧妃一个人承担眼下的所有! 意识到自己被西陵国公主摆了一道的季婉清,眉头不由拧了起来。 不过,季婉清心里虽然有些慌,但她要趁机搞事情构陷季云素的想法,却没有丝毫的改变。 季婉清调整了一下心绪,连续做了个两个深呼吸后,便准备继续落井下石。 开弓没有回头箭,事端已经挑起来了,就必须一鼓作气把季云素这个贱人给一次性搞定。 斩草必须除根,否则,夜长梦多,春风吹又生! “侧妃,慎言。” 就在季婉清要开口,当着大殿里所有人的面,把纸条上所写的那句话直截了当说出来,将季云素彻底推上风口浪尖之际。 一道阴鹜话语,毫无征兆地在身后响了起来。 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季婉清浑身的汗毛,瞬间就竖了起来! 猛然扭头间,季婉清就看到不知何时,裴琮已经站定在她的身后。 看到太子出现在自己身边的刹那,季婉清吓了一大跳,描画着精致眼妆的漂亮眸子,不由微微瞪圆了一些。 当下,季婉清讶异地开口:“太子殿下,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裴琮一双桃花眼里,阴沉的光芒,闪烁不定。 他双手负背,居高临下地看着季婉清,肃声道了句:“就刚刚到的。” 裴琮的话音里头,听不出什么喜怒。 但不知为什么,听得季婉清心里却是直打鼓,她还从来没见过这么面色阴沉的裴琮。 虽然,季婉清一直都知道太子性子深沉,城府极深。 但从前每一次跟太子接触,太子对她的态度,还是相当温柔的。 而像眼下这样用一种冰冷眼神盯着她看的状况,季婉清是头一回碰到。 季婉清心脏“砰砰”跳,贝齿轻咬着嘴唇,心中莫名生出了一丝不安和紧张。 “咕……” 季婉清暗自吞了口口水。 这时,裴琮已经落坐在季婉清的身边位置。 不等季婉清开口巴结恭维,裴琮桃花眼里一抹阴冷的锋芒,一闪而逝。 用极低的音量,逐字逐句道:“本太子跟九弟的关系,已经势同水火。” “侧妃找九王妃的晦气,是要陷本太子于不义吗?” 听到这话,季婉清一脸惶恐:“太子殿下,妾身不敢!” “侧妃不敢,哼,依本太子看,侧妃敢得很。” 裴琮冷笑一声,继续又道了句:“侧妃这段时间在东宫做了那么多事情,难道,就为了永远待在侧妃的位置上?” 这话一出,季婉清那佯装柔善的矜雅面庞上,神色猛然一滞。 “侧妃想要太子妃之位,就该安分守己一些,莫要为难无辜之人。” 裴琮面色阴沉,用仅仅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似是警告般地再次开口。 瞬时,季婉清浑身一震,眼底一抹不可思议,一闪而逝。 太子说谁是无辜之人? 是被下了微量无殇之毒,奄奄一息的将死夏侧妃? 还是季云素这个小贱人!? 第371章 贵妃婆婆霸气护儿媳! “侧妃若还想爬上太子妃的位置,往后就离九王妃远一些。” 就在季婉清心中震惊不已的时候,她最不想听到的答案,犹如一根冰冷的钢针,狠狠地刺进了她的耳膜里! “太子殿下……” 季婉清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裴琮,一脸不可置信的下意识呢喃了一声。 “怎么,侧妃有意见?” 季婉清紧紧咬着红唇,这时,重重地摇了摇头,伪善优雅的脸庞上,尽是失意,恭敬地开口:“妾身不敢。” 裴琮桃花眼里掠过一抹鄙夷,冷声道:“侧妃接下来好自为之,本太子不想听到任何关于夏侧妃死于非命的流言。” “另外,御史大夫夏定国那边的安抚事宜,就全权交给侧妃来处理。” “这事儿办好了,太子妃的位置,才会属于侧妃,否则……” “太子殿下请放心,妾身定会将后续事宜处理妥帖,绝不会让夏大人找太子的麻烦。” 季婉清连忙诚惶诚恐地打断裴琮的话语,信誓旦旦地作出保证。 一直以来,季婉清都认为自己所做的一切,皆在自己掌控之中,太子殿下并不知晓。 可万万没想到,太子殿下比自己想象中,城府更加深。 眼下,季婉清哪里还有心思去找季云素的麻烦,只剩下对太子裴琮唯命是从,表自己对太子的忠心了。 “九弟,让你见笑了。” 恰时,裴琮桃花眼里一抹冷厉的光芒,闪烁不定,冷不丁冲着对面席位的裴无蘅,皮笑肉不笑地扬声。 这话一出,大殿内本来非常紧张微妙的氛围,立马出现了一个戏剧性的变化。 尤其是那些等着看九王爷颜面扫地好戏的太子一党臣子们,皆是脸色骤变。 “眼下正是让九王爷出丑的绝佳时机,太子为何突然跟九王爷示好?” “是啊,此等绝佳良机,简直可遇不可求,太子到底怎么想的?” “有西陵国公主的推波助澜,太子让九王爷颜面扫地,简直易如反掌,怎么就对九王爷笑脸相迎了?” “……” 就在臣子们颇为不解的时候,作为此番污蔑九王妃显眼一般存在的兵部侍郎之女柴长菁,俨然已经有些不知所措。 说她此刻吓破了胆,也不为过。 要知道,她敢跳出来当众为难九王妃,质疑九王妃肚子比普通三个月身孕要大。 那是她知道有人要趁机搞事情,扳倒九王妃,柴长菁才敢做这个出头鸟的。 可眼下,西陵国公主和太子侧妃不知怎么的,纷纷都偃旗息鼓,似乎并没有要继续作九王妃肚子文章的意思。 就柴长菁一个人直愣愣地站着,就会特别显眼。 老话说,出头椽子长不了。 柴长菁就是这根长不了的出头椽子。 就在她左顾右盼,想着给自己找个台阶下的时候。 一道气韵不凡的端庄娇喝声,毫无征兆地从千禧殿大门口,传了进来。 “敢对本宫儿媳妇说三道四,谁给你们的胆子!” 恰时,郑贵妃在一众宫人的簇拥下,气场全开地步入大殿。 “爱妃,等等朕。” 隆庆帝紧随其后,挺着大肚腩,气喘吁吁地追了进来。 皇上和贵妃娘娘突然出现,一时间,整个大殿内的气氛,立刻就紧张了起来。 刚才,郑贵妃的那一声喊话,所有人可是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一时间,大殿内,窃窃私语不断。 “瞧贵妃娘娘的架势,应该是要维护九王妃到底了。” “可不是嘛,没想到,贵妃娘娘居然一点都不介意流言,这得对九王妃这个儿媳妇多么宠爱,才能做到对九王妃如此信任啊!” “……” 贵女席间,大家忍不住彼此交头接耳,虽然酸话连篇,满满都是对季云素的嫉妒,但更多的是浓浓的羡慕。 而柴长菁这时候已经吓傻了,浑身僵硬,脸色惨白,额头豆大的冷汗,一颗一颗不停地往外冒。 只是被郑贵妃瞟了一眼,柴长菁就两腿猛地打了个软,“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贵妃娘娘饶命,贵妃娘娘饶命……” 柴长菁一边求饶,一边磕头,哪里还有先前从座位上跳起来攻击季云素时的那一番意气风发。 郑贵妃雍容华贵的娇媚脸庞上,神色异常严肃,冷着声调道:“柴小姐,是你在冤枉本宫的儿媳妇?” “臣女不敢,臣女不敢!”柴长菁吓得浑身打起了摆子,一个劲地否认。 “你不敢,本宫看你敢得很。”郑贵妃如丝眉眼,微微眯了起来,言辞肃穆地扬声。 听到这话,柴长菁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郑贵妃的话了,她这时候只能语无伦次地高声大喊:“贵妃娘娘,臣女冤枉啊。” “臣女只是看到一张写着‘九王妃腹中孩子并非九王爷亲生’的纸条而已,并不是臣女说三道四,而是大家都在私底下非议九王妃,求贵妃娘娘明鉴!” 柴长菁见事情不妙,自己反正是洗不白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在场所有人统统拉下水。 有道是法不责众,柴长菁心想着把所有人都拉下水,她自己就能安全了。 “柴大人,你养了一个好女儿。” 郑贵妃这时候将矛头对准了一直跟一只鹌鹑似的,把脑袋缩进衣领子里,竭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兵部侍郎柴鸿。 乍得被贵妃娘娘点名,身为太子一党核心要员的柴鸿,身子猛地抖了三抖。 “贵妃娘娘,臣惶恐。” 柴鸿现在真是掐死自己这个蠢货女儿的心都有了,连忙扑跪在地,恭敬应声。 说实话,柴鸿原想着自己女儿给太子侧妃当先锋扳倒九王妃,能够立上一功,对他这个父亲将来的官途,颇为助益。 没成想,偷鸡不成蚀把米,太子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似乎有袒护九王妃的嫌疑。 这个结果,着实让他以及太子党大臣们惊骇不已。 自古以来,男人对女人的袒护,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有情。 太子这么不避嫌地当众维护九王妃,实在是让人不得不往那方面去联想。 虽然,众大臣都觉得匪夷所思,毕竟,九王妃可是九王爷的女人,太子殿下怎么会动九王妃的歪脑筋? 但是,事实胜于雄辩,眼下的情况,让人不得不信呐! “柴大人教女无方,依本宫看,这柴小姐和七皇子的婚事便就此作罢,皇上觉得呢?” 郑贵妃冷冷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柴鸿,这时,对着身边的隆庆帝柔柔地开口。 第372章 王爷,你瞎凑什么热闹! 隆庆帝刚才一路追着自家爱妃跑,跑得那叫一个上气不接下气。 这会子,他才刚刚顺气,就被自家爱妃的语出惊人,给弄得有点小尴尬。 隆庆帝那透着威严的浮肿眼眸里,神色微微一闪。 先前选妃宴上,隆庆帝看似随意指婚的行为背后,其实是无数个日夜的深思熟虑。 哪家大臣的女儿和他的哪个儿子匹配,那都是经过严格考量的。 这时,隆庆帝臃肿的身子,往自家爱妃身边靠了靠,压着嗓门,小声道。 “爱妃,皇子们的婚事已经属于朝政范畴,牵一发而动全身,不如爱妃换个惩罚?” “皇上,你儿媳妇被欺负了。” “你那未出世的孙子,也被欺负了。” 郑贵妃美眸微微一瞠,娇柔地开口。 听到这话,隆庆帝威严的老脸上,表情抽抽了两下:“爱妃,一定要婚事作罢吗?” “皇上觉得呢?”郑贵妃娇柔妩媚的脸庞上,神色淡淡的,不疾不徐地反问了一句。 “贵妃娘娘,都是微臣教女无方,贵妃娘娘要罚就罚微臣吧!” 兵部侍郎柴鸿这时候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冲着郑贵妃大声嚎了一嗓子。 随即,柴鸿冲着自己女儿使了个眼色。 柴长菁接收到父亲的眼色,也是连忙紧随着父亲冲着郑贵妃求宽恕:“贵妃娘娘,臣女无知听信了流言,才会冒犯九王妃。” “还请贵妃娘娘网开一面,不要解除臣女和七皇子的婚约。” 眼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郑贵妃身上。 大家都在等待郑贵妃表态。 当然,这种等待里面,掺杂着很多心机。 如果郑贵妃对柴长菁网开一面,那就说明郑贵妃维护九王妃的决心,并没有那么强烈。 那么,九王妃腹中孩子到底是否九王爷亲生的风波,可能还会卷土重来。 若果真如此,那就是贵妃娘娘在释放九王妃位置可以换人坐的信号。 尤其是那些并没有跟太子连成一派的臣子们,他们都暗自希望九王妃的位置能够空出来。 这样的话,他们的女儿,就能有机会了。 此时,西陵国公主慕容夕瑶也是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郑贵妃,只等郑贵妃表态。 而在慕容夕瑶看来,郑贵妃方才虽然严厉斥责了兵部侍郎之女柴长菁,但从隆庆帝的态度来看,似乎并不支持郑贵妃取消七皇子和柴长菁的婚约。 只要隆庆帝不松口,那郑贵妃最后也只能雷声大,雨点小。 毕竟,大乾是男人当皇帝,一切都是男人说了算。 郑贵妃就算再受宠,那也只是宠妃,左右不了朝政和隆庆皇帝的想法。 想到这里,慕容夕瑶心中不由冷冷一笑,小声嘲讽了一句:“看来本公主还是高看郑贵妃对隆庆帝的影响力了。” “没有隆庆帝的宠爱和支持,郑贵妃也只是一个后宫嫔妃而已。” “哪像本公主的母君,可是堂堂一国帝王,母君是可以跟隆庆帝平起平坐,平等对话的,郑贵妃不过只是隆庆帝的宠妃,九王爷的母妃,仅此而已。” 青鸢连忙马屁连连:“公主所言极是,奴婢看隆庆帝刚才似乎跟郑贵妃私底下有些分歧,明显是不想按照郑贵妃说的法子去惩罚那个兵部侍郎之女柴长菁呢。” “到底如何,我们看下去便知道了。” 慕容夕瑶不可一世的眼眸里,隐隐透出一抹掌控一切的笃定之色,皮笑肉不笑地道了句。 话音落下的瞬间,只听郑贵妃娇柔不失力量地掷地有声开口:“柴小姐欺负本宫儿媳妇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会有此等后果?” 郑贵妃这话一出,大殿内,紧跟着,就响起了隆庆帝威严的话音。 隆庆帝大手一挥,当场就按照自家爱妃的要求,解除了七皇子和柴长菁的婚约。 顿时,柴长菁面如死灰,一脸不可置信地猛地抬头:“皇上,臣女……” “逆女,住口!” 兵部侍郎柴鸿混迹官场数十载,他自然知道眼下大势已去,当下厉声喝斥自己女儿。 “父亲……” “啪!” 一个清脆的巴掌声,骤然响彻大殿上空, 在众目睽睽之下,柴鸿气势汹汹地从地上快速爬起来,三步并两步冲到自己女儿面前,一巴掌毫不客气地甩在了女儿那张精心描画着姣梨妆的漂亮脸蛋上。 朝廷大臣当众掌掴自己女儿,这种事情在历来宫宴上,从未发生过。 而柴长菁当众挨了打,那脸颊立马肿得跟猪头一样高。 此时,柴长菁捂着自己被父亲打肿的脸颊,委屈的眼泪水不停地在眼眶里打转:“父亲,你从来没打过女儿……” “啪!” 又是一巴掌,甩在了柴长菁另外半张完好的脸颊上。 柴长菁一时没反应过来,整个人都被自己父亲给甩得跌倒在地上,耳朵嗡嗡响,两眼冒金星。 别说是开口说话了,柴长菁被父亲两个巴掌给打得彻底懵了,就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皇上,贵妃娘娘,微臣这就带女儿离宫闭门思过去。” 柴鸿恭敬地跪在地上,冲着隆庆帝和郑贵妃主动提出离宫。 隆庆帝透着矍铄精光的浮肿眼眸里,精光微不可查地闪烁了两下,冲着自家爱妃偷瞄了一眼。 仿佛在问,爱妃,朕可以答应柴侍郎的请求吗? 郑贵妃这时将自己娇软的身子,微微靠在隆庆帝肥硕的身板儿上,红唇凑近隆庆帝的耳畔,娇娇柔柔地说道。 “皇上看着办就行,臣妾很好说话的。” 听到这话,隆庆帝皱巴巴的老脸皮不由抽抽了两下,他家爱妃好说话,哎呦呦,爱妃啊,你这话说得咋那么违心呢? 心里小小吐槽了一把,不过隆庆帝嘴上可是半句都不敢啰嗦。 当下,隆庆帝宽大的手掌很自然地揽住自家爱妃丰腴的腰肢,对着跪地的兵部侍郎柴鸿,威严扬声。 “柴卿也不必把今晚之事,太过放在心上。” “总归都是小辈之间从前积存下来的旧怨所致,事情过了便过了,柴卿对女儿也无需过多苛责,想来她已经吃教训了,不敢再对大乾九王妃无礼了。” 隆庆帝在提及季云素的时候,用了“大乾九王妃”这么正式的词。 这话一出,大殿内所有人皆是心领神会,皇上这是在趁机敲打在场所有人。 言下之意已经显而易见,皇上对季云素这个儿媳妇,就是明目张胆地偏袒,谁都别想撼动她九王妃地位分毫! “儿臣多谢父皇母妃对王妃的信任。” 恰时,一直端坐在席间的裴无蘅,低低沉沉地冷不丁扬声。 季云素目光灼灼地看着缓缓起身,冲着隆庆帝和贵妃娘娘行礼的谪仙男人,清丽的杏眸中,光芒猛地闪烁了两下。 好不容易事态已经有所平息,有皇帝公公和贵妃婆婆坐镇,旁人想必也不敢再继续对她的孕肚说三道四。 这种时候,降低存在感,才是上策。 可裴无蘅这家伙却突然站起来,这不是引人注意吗? 郁蹙间,季云素不由伸手使劲地拽了一下裴无蘅宽大的衣袖,没好气地开口。 “王爷,你瞎凑什么热闹,赶紧坐下来!” 第373章 母子同心,媳妇跑不了! 一边嚷嚷,季云素拽谪仙男人衣袖的素手,可没闲着,那是一下接一下,拽得要多用力就有多用力。 裴无蘅的外袍,都被拽得斜到了一边。 裴无蘅这时候大大方方地理了理衣袍,狭长的凤眸中,一抹幽光一闪而逝。 垂眸间,对着坐在身边,使劲拽着他衣袍不撒手的绝美女子,不咸不淡地悠悠道了句。 “王妃,本王觉得有些事情,还是当着父皇和母妃的面说清楚比较好。” 听到这话,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不由掠过一抹疑惑之色。 这家伙啥意思? 他要说什么?! 心里正纳闷之际,就听头顶上方,再次响起男人低低沉沉的慢悠悠话音。 “只要本王将跟王妃在婚前有肌肤之亲的事情正式宣扬出去,所有对王妃和孩子的流言蜚语,便会不攻自破。” “咳!” 季云素一口老血咔喉咙,猛地咳嗽了一声。 夭寿了,这家伙怎么还惦记着这档子事儿呢? “王爷,你这是无中生有,咱犯不着为了圆一个谎,用另外一个谎去遮掩……” “本王乐意。”裴无蘅眸色微沉,肃声打断女子抗拒的话语。 她总是拒绝本王以身入局,是为了本王脸面着想,还是想有朝一日,带着孩子离开本王,跟别的男人好? 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的瞬间,裴无蘅周身的气场,隐隐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季云素就坐在谪仙男人的身侧,当然,也是第一时间感受到了裴无蘅身上散发出来的凛凛寒气。 顿时,季云素小心脏不由微微一颤,不是吧,本姑娘不就是劝了他一句别无中生有,他就不乐意了? “王爷……” “闭嘴。” 本来,季云素想说点好话,哄哄身边莫名其妙生闷气的谪仙男人。 结果,一下子就被吼了回来。 “本王想说什么便说什么,王妃只管听着便是。” 裴无蘅这时候用仅仅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不容置喙地补了一句。 季云素秀气的眉毛微微一挑:“王爷,不带这么霸道的……” 抗议的话说到后面,季云素不由缩了缩脖子,音量也是细弱蚊蝇。 只因为谪仙男人看着她的凤眸,逐渐眯了起来…… 得,有人要替我和孩子抗下所有,我作为当事人又不会少块肉,有啥好不乐意的。 只可惜,季云素就是觉得有一点对不起隆庆帝和郑贵妃。 毕竟,他们二位长辈,对她过往的种种任性行为,都是非常包容的。 季云素实在是不忍心他们二位长辈空欢喜一场。 终究,纸不包住火。 若将来二位长辈知道真相,不知道要多伤心难过哩。 心念流转之间,季云素杏眸中掠过一抹肃然之色,当下,沉着声抢白道。 “王爷,你当着这么多人面扯谎咱俩婚前就有肌肤之亲,虽然是好意维护我和孩子。” “但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将来真相暴露,皇上和贵妃娘娘该多失望?” “他们肯定接受不了我腹中孩子,不是他们亲孙儿的事实。” 女子低柔的话语,悠悠入耳。 裴无蘅狭长的凤眸中,光影泯灭不断,孩子本来就是本王的,何来失望一说? “王妃无需顾虑这些。”裴无蘅没有正面回应,而是直接一锤定音。 听到这话,季云素五官精致的巴掌小脸上,不由浮现出一抹无语之色。 这家伙怎么油盐不进呢? “皇上,蘅儿小两口是不是在吵架?” 这时,已经跟着隆庆帝缓缓落座在高台席位上的郑贵妃,轻轻扯了一下隆庆帝的龙袍袖子,娇柔地道了句。 闻言,隆庆帝透着矍铄精光的浮肿眼眸里,光芒微微一闪。 他将目光投向下方,也是注意到儿子和儿媳妇似乎有些话不投机。 当下,隆庆帝点了点头,应了句:“爱妃,儿媳妇看上去不太高兴,会不会是咱儿子给儿媳妇委屈受了?” 隆庆帝现在心里惦记的,全是儿媳妇心情如何,肚子里的小孙儿赶紧快快长大。 但凡谁惹自己儿媳妇不高兴,隆庆帝必定是要出手维护的,管他是谁。 哪怕自己亲儿子也不成,妥妥就是一个偏心眼儿的公公! 说话间,隆庆帝便又道了句:“爱妃,不然,朕赏儿媳妇点什么,让儿媳妇高兴高兴?” “皇上,这个可以有。” 郑贵妃立马笑眯眯地柔声附和。 “爱妃觉得朕赏儿媳什么好呢?”隆庆帝看着自家爱妃高兴,自己心里也跟着欢喜,连忙问。 郑贵妃潋滟眼眸里,光芒闪烁了两下。 思索了片刻,郑贵妃将艳艳红唇凑近隆庆帝耳边,叽里咕噜地说了几句。 听着听着,隆庆帝那粗狂的眉毛,也是跟着挑了好几挑。 “爱妃,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眼下关于儿媳妇肚子大的流言已经起来了,要本宫说,干脆就挑明了,省得咱儿媳妇被流言困扰。” 郑贵妃一脸坚定地在隆庆帝耳边吹香喷喷的枕边风。 “蘅儿脸皮薄,爱妃当着这么多人面,把他们小两口的闺房之乐说出来……” “皇上,你儿子面皮子薄是从前,现在脸皮厚着呢。”郑贵妃浑不在意地打断隆庆帝。 隆庆帝:“……” “皇上,你别忘了,是蘅儿主动跟胡太医吐露跟儿媳妇成婚前就有肌肤之亲的哦。” 郑贵妃娇媚潋滟的面庞上,带着一抹妩媚的笑意,柔柔地补了一句。 隆庆帝透着矍铄精光的浮肿眼眸里,光芒闪烁了两下,终于松口:“爱妃,那你悠着点说,不然儿媳妇会难为情的。” “哎呀,臣妾知道了,有蘅儿在,他会护着云素那丫头的。” 就在隆庆帝和郑贵妃达成共识的同一时间。 裴无蘅已经单方面酝酿好情绪,准备开口向众人宣布,跟王妃在成婚前,早有肌肤之亲,让所有人都闭嘴。 然而就在这时,郑贵妃娇媚不失风韵的话语,不疾不徐地在大殿上空荡漾开来。 “你们都给本宫听好了,九王爷和九王妃早就成婚前,就已经有了肌肤之亲。” “所以,九王妃的肚子大一点,很正常。” “这话本宫只说一遍,以后若是再让本宫听到谁再乱嚼九王妃腹中孩子血统的舌根,本宫决不轻饶!” 郑贵妃掷地有声的话音,一字不差地落进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 瞬时,所有人都惊呆了! “天哪,原来如此,难怪九王妃的肚子比寻常三个月的孕肚要大!” “是啊,没想到,九王爷那样神仙般的人物,竟然也有这么欲的一面!” “可不是嘛,想不到,真是想不到啊!” “……” 大殿内的议论声,就跟炮仗似的,一个个在耳朵里炸响。 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光芒闪烁不定,听着这些不着边际的窃窃私语声,整个人都有点不太好了。 她和裴无蘅清清白白,何曾有过肌肤之亲? 贵妃娘娘啊,不带这么造小辈黄谣的啊!! 裴无蘅冷峻刀削的谪仙面庞上,两瓣微微抿着的薄唇,在季云素暗自犯愁的时候,勾起了一抹微不可查的得逞弧度。 从前,总是被母妃的语出惊人,给弄得颇为无奈。 但这一次,他很满意,母妃,干得漂亮。 第374章 父皇,是你逼儿臣的! 除夕夜宴以一场关于“九王妃腹中孩子并非九王爷亲生”风波,而进入高潮。 同样,也以这场风波被郑贵妃和隆庆帝亲自出面,明明白白地维护儿媳妇而进入尾声。 在隆庆帝和郑贵妃明确表态之后,所有人都闭上了嘴,不敢再妄言九王妃的坏话,一个个都是老老实实地埋头管自己吃喝。 一番觥筹交错下来,众人都有些意兴阑珊。 隆庆帝和郑贵妃位居高位,自然是将众人的表现,看得一清二楚。 而隆庆帝本来就惦记着跟自家爱妃共度除夕,压根就不想来千禧殿凑热闹。 所以,隆庆帝正好顺势宣布宴会结束。 于是,在一众山呼声中,隆庆帝拥着自家爱妃香喷喷、软绵绵的身子,一同回了庆云殿。 按照老祖宗的规矩,除夕夜,大乾的一国之君,理应跟中宫皇后一同度过。 但皇后独孤氏一直被禁足在自己的宁坤宫中,也不得隆庆帝的亲眼,甚至隆庆帝对这位皇后,更多的是厌恶。 毕竟,当年郑贵妃怀胎遭受暗害,差一点一尸两命,这事儿隆庆帝一日都不曾忘记过。 即便已经过去了很多年,蘅儿也平安长大成人,如今还娶了媳妇,很快就要当爹了。 隆庆帝也始终没有忘记,当年皇后独孤葭从中作梗,暗害爱妃母子的滔天罪行。 因此,打从独孤葭被幽禁自己宫中之后,隆庆帝就再也没有去见过她一面。 而今夜除夕,独孤葭病了。 身为皇后唯一儿子的太子裴琮,得知这个消息,已经偷偷想了法子,让太医去给母妃医治。 但母妃高烧不退,病中一直呢喃着想见父皇一面。 宴会在逐渐散去,裴琮命人将侧妃送回东宫后,就第一时间追上了隆庆帝。 宫道上,隆庆帝揽着郑贵妃的腰肢,在一众宫人的簇拥下,声势浩荡地前往庆云殿。 “父皇,留步。” 裴琮从千禧殿一路追着出来,隔着一定距离,不由高声喊了一句。 话音落下,裴琮已经第一时间小跑上前,抱拳冲着隆庆帝恭敬地开口。 “父皇,母妃病得很重,病中母妃一直呓语想见父皇一面,还请父皇移步宁坤宫,去看看母妃。” 这话一出,本来心情还不错的隆庆帝,威严的老脸上,面色不由阴沉了几分。 “太子,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隆庆帝并没有回应太子的请求,而是径自转移话题,冷声喝问了一句。 “父皇,儿臣知道自己现在的所作所为,已经犯了父皇的忌讳,但是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了,母妃她知错了,还请父皇看在当年……” “放肆!”隆庆帝透着矍铄精光的眼眸里,掠过一抹肃穆之色,厉声喝斥。 “父皇,你要打要罚儿臣都可以,儿臣只求父皇去宁坤宫看看母妃。” 裴琮直接冲着隆庆帝跪了下来,掷地有声地坚定开口。 “有病就去找太医,朕又不是太医。” 隆庆帝透着矍铄精光的浮肿眼眸里,掠过一抹冷色,不容置喙地丢下一句话。 话罢,隆庆帝连多余的眼神都懒得再给裴琮一个,直接带着郑贵妃离开。 “皇上,太子也是一片孝心,你这么走了,太子会伤心的。” 郑贵妃亦步亦趋地跟在隆庆帝身边,潋滟红唇不疾不徐地开启。 话音落下,隆庆帝宽厚的手掌,轻轻拍了拍自家爱妃的香肩,沉着声严肃道。 “爱妃,朕知道你心地善良,早已经原谅独孤氏。” “但是,当年独孤氏这么害爱妃和蘅儿,朕却一刻都不敢忘。” “今日种种,都是独孤氏咎由自取,爱妃不必理会这种蛇蝎毒妇。” 听到这话,郑贵妃想要再说些什么,劝劝隆庆帝,可话到嘴边,看隆庆帝一副不必再提的抗拒模样,也只能作罢。 此时,宫道上。 凛冽的寒风,无情地拍打在太子裴琮的身上。 裴琮脊背挺直,一动不动地跪在宫道那坚硬冰冷的石板上,目光始终落在隆庆帝离开的方向。 “太子殿下,皇后娘娘的情况,有些不太好。” 忽的,一道焦灼的呼喊声,由远及近。 裴琮留在宁坤宫伺候自己母妃的贴身影卫李洪,第一时间跪地抱拳禀报。 听到这话,裴琮那透着阴鹜的桃花眼里,那一抹恨色,愈演愈烈。 裴琮目光灼灼地死死盯着隆庆帝消失的方向,逐字逐句地狠辣喃喃:“父皇,是你逼儿臣的!” 言语间,裴琮已经将目光尽数收回,快速从宫道上起身:“去宁坤宫。” 前脚裴琮刚离开,宫道旁,一处围墙拐角,有一个优雅矜持的女子身影,缓缓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侧妃,皇上对皇后当真是一点旧情都不念,看来,太子殿下以后的处境,会变得更加艰难了。” 琵琶陪着自家侧妃偷偷避开人群,前来探查太子殿下的动向,正好就撞见太子殿下恳求皇上去探望独孤皇后的一幕。 这时,琵琶忍不住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季婉清那透着伪善的优雅眼眸里,隐隐有一抹算计的光芒在升腾。 她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裴琮远去的高大背影,从艳艳红唇中,冷冷吐出一句话。 “处境越难,本侧妃在太子心中的位置,才会越高。” “侧妃所言极是,那夏侧妃快不中用了,到时候,能助力太子稳固地位的,就只有侧妃你了。” “侧妃是太傅府的嫡女,太傅对侧妃给予了厚望,自然是要为太子尽心筹谋的。” 季婉清眼底一抹戾辣,一闪而逝,冷冷一哼:“本侧妃是父亲最引以为傲的女儿,更是名正言顺的嫡女。” “不管父亲放多少精力在柳姨娘生的两个孩子身上,终归都是要回归到本侧妃这个正经嫡女身上的!” 自信不已的话刚出口,季婉清隔着一定距离,就注意到宫道上西陵国公主慕容夕瑶,正脸色不好地在一众人的簇拥下,匆匆往宫门方向走去。 见状,季婉清第一时间追了上去,喊住了慕容夕瑶:“夕瑶公主走得那么急,是要赶着去追什么人吗?” 言语间,季婉清又补了一句:“让本侧妃猜猜,夕瑶公主应该是要去追九王爷夫妇吧?” 第375章 季云素,你给本公主站住! 心里的想法被戳破,慕容夕瑶那透着不可一世的眼眸,不由眯了起来:“季侧妃喊住本公主,就是为了说这个?” 慕容夕瑶努力让自己表面上看上去很轻松,她并不想把自己急着去追九王爷的心思,表露于人前。 “哦,其实本侧妃喊住公主,是为了一件关于九王妃的事情,要跟公主说呢。” 季婉清也是见好就收,刚才她故意直接挑明慕容夕瑶的意图,不过就是为了提醒慕容夕瑶,她这个太子侧妃也不是那么容易随便戏弄的。 毕竟,方才千禧殿上,明明说好的二人联手对付季云素那小贱人。 可到最后,郑贵妃和隆庆帝一经出现,这个西陵国公主就偃旗息鼓,完全将她一个人晾在旁边。 要不是这个西陵国公主临阵退出,本侧妃也不至于被太子殿下警告安分守己! 这闷亏,本侧妃可不能白吃! 打定主意,季婉清故意停了下来,没有再继续话题。 她在等这高高在上,身份尊贵的西陵国公主,主动向她询问。 慕容夕瑶那透着不可一世的眼眸里,光芒闪烁了两下。 对于季婉清眼下所摆出的姿态背后蕴藏的小心思,慕容夕瑶也是看得清晰分明。 顿时,慕容夕瑶心中冷冷一哼,不过是一个区区太子侧妃,也敢在本公主这个未来女帝继承人面前摆谱! 不过,慕容夕瑶表面上,却是给足了季婉清这个太子侧妃台阶下。 毕竟,在慕容夕瑶看来,季云素那小贱人的事情,她现在更在意。 老早之前,慕容夕瑶就调查清楚季婉清对季云素这个庶妹,一直都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而且,九王爷作为现任太子裴琮的强劲竞争对手,即便九王爷什么都不做,太子裴琮的储君之位,也是岌岌可危。 综合起来,这个季婉清想让季云素这个贱人去死的心思,应该比她有过之而无不及。 心念流转之际,慕容夕瑶化着精致妆容的脸庞上,露出了一抹假笑,适时地问道。 “不知季侧妃有什么关于九王妃的丑事,要跟本公主分享?” 在说“丑事”这个字眼的时候,慕容夕瑶咬字咬得特别重。 言下之意也是非常明显,慕容夕瑶是在提醒季婉清,接下来说的事情,必须是季云素的丑事,否则,后果自负。 季婉清对于慕容夕瑶笑里藏刀的暗示话语,也是心领神会。 本来,季婉清要的就是这个高傲不可一世的公主对她这个太子侧妃纡尊降贵。 现在,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自然也没必要再藏着掖着了。 毕竟,若是说晚了,季云素那低贱庶女就顺利坐上王府马车离开皇宫了,那夕瑶公主也就没办法找那小贱人的晦气了。 如此一来,那她喊住夕瑶公主搬弄是非,就毫无意义了。 “夕瑶公主,本侧妃喊住你,就是想告诉你一个事情,方才宴会上郑贵妃当场替九王妃澄清说,婚前九王爷和九王妃就已经有肌肤之亲,可能并不属实。” 季婉清这时候不疾不徐地说了一句。 听到这话,慕容夕瑶那透着不可一世的眼眸里,光芒猛地闪烁了两下:“光季侧妃说不属实有什么用,得有证据,不是吗?” “证据自然是有的。”季婉清胸有成竹地柔柔答了一句。 说着,季婉清便主动凑近慕容夕瑶,在她的耳边小声地说了几句。 听着听着,慕容夕瑶的眼睛里面,眼神逐渐变了。 “夕瑶公主,时辰不早了,本侧妃也该回东宫伺候太子殿下了,你自便。” 这时,季婉清冲着慕容夕瑶装腔作势地微微俯了俯身,就带着琵琶转身离开。 “公主,那季侧妃同你讲了什么九王妃的丑事?” 青鸢眼看着季婉清主仆走远了,连忙好奇地问道。 慕容夕瑶眼底掠过一抹掌控全局的得意之色,冷声道了句。 “季侧妃说,九王爷大婚第二日,郑贵妃就命人将一张带血床单,高高悬挂在庆云殿最显眼的位置。” 一听到这话,青鸢马上抓住了自家公主话里的重点,不由诧异地接话。 “公主,这带血床单该不会是九王爷和九王妃在那日圆房的证据吧?” 虽然是疑问句,但青鸢的话里,充满了肯定。 慕容夕瑶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逐字逐句道:“郑贵妃当真是年纪大了,记性就不好了。” “明明九王爷和季云素那个贱人是大婚那日圆的房,那张带血床单还是郑贵妃亲自命人挂上去的,转眼就把这件事情给抛诸脑后了?” 说到这里,慕容夕瑶那透着不可一世的眼眸里,一抹浓浓的嫉妒之色,在愈演愈烈。 “季云素这个贱人到底有什么好的,值得郑贵妃堂堂一国贵妃,为了维护她,居然撒这种一戳就破,根本禁不住半分推敲的弥天大谎?” 青鸢眼睛眨巴了两下,当下,殷切地开口:“公主,如今你有证据去戳穿九王妃的真面目,那得赶紧趁热打铁。” “刚才季侧妃喊住公主耽误了公主追九王爷,现在应该还来得及。” 话音落下,慕容夕瑶不可一世的眼眸里,掠过一抹势在必得之色,当下,加快步伐,前往宫门口。 很快,主仆二人就赶到了宫门口。 恰时,九王府的马车,正好缓缓停在宫门口。 慕容夕瑶隔着一定距离,就看到自己爱慕已久,无论怎么讨好,对方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给的裴无蘅,正替季云素撩开车帘,让她先坐上马车。 嫉妒的毒蛇,在心中疯狂地滋长! 凭什么? 本公主堂堂一国公主,未来女帝继承人,身份高贵! 凭什么九王爷不喜欢本公主,却把一个出身卑微、怀了野种的低贱女子,放在心尖尖上宠着,爱着?! 本公主不服,不服,不服! “季云素,你给本公主站住!” 妒火中烧的慕容夕瑶,脸色阴沉极了,当下,朝着不远处要在裴无蘅搀扶下走上马车的季云素,尖锐着嗓门吼了过去。 话音落下,慕容夕瑶气势汹汹地朝着季云素冲了过去…… 第376章 谎言被拆穿,心虚了吧! “夕瑶公主留步。” 展一“嗖”的一下,飞身挡在了慕容夕瑶的面前,面瘫脸上,神情严肃,冷声开口。 “让开,别挡着我家公主的道儿!” 青鸢这时候第一时间跨步上前,冲着九王爷身边的贴身侍卫,不客气地吼了一句。 展一面不改色,依旧不疾不徐地再次重复:“夕瑶公主留步。” 听到这话,慕容夕瑶那透着不可一世的眼眸里,带起了一抹高傲之色。 她无视展一的阻挠,直接抬手示意旁边跟着的护卫:“来人,拖下去。” “是,公主!” 这些护卫统一都是女子,她们原来都是由领头侍卫长银红带着的。 但前些日子,银红因办事不力,被慕容夕瑶给活活打死了。 不过,这并不影响这些女护卫的行动力。 毕竟,她们原来都是效力于西陵国女帝慕容芙蕖身边的,那个个都是训练有素的练家子高手。 展一看到一群劲装打扮的女子,从周围团团包围上来,面瘫脸上表情不由抽抽了两下。 “敢挡我家公主的路,找死!” 女护卫成员当中,这时候,有人不客气地高声喝斥了一句。 话音落下,十几个女护卫就从四面八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展一扑了过来。 见状,展一也是一点都没有给西陵国公主留情面,手抬至嘴边,吹响了口哨。 伴随着二长一短的口哨声落下,隐匿在四周犄角旮旯处的罗刹十三卫弟兄们,纷纷从四面八方飞身而来。 仅仅只是眨眼的功夫,双方已经正面对峙开来,气氛变得非常紧张。 仿佛两方人马当中,有任何一方的人,稍微往前蹿个一步半步的,两方人马的大战,便会一触即发。 慕容夕瑶作为未来女帝继承人,自幼都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只要她想要的,就从来没有得不到的。 眼下,她就是要找季云素的麻烦,谁都休想阻拦,否则,杀无赦! “给本公主上。” 慕容夕瑶下巴高高地扬起,轻描淡写地吐出一句阴冷的命令。 话音落下,十几个女护卫便义无反顾地朝着展一他们这帮罗刹十三卫弟兄,冲了上去。 见状,展一他们这帮大老爷们,都是愣了一下。 俗话说,好男不跟女斗。 他们这帮大老爷们跟一帮女护卫干架,算怎么回事? 展一他们这帮弟兄们很默契地彼此对视,暗自交流了眼神。 很快,大家都达成了共识,只跟西陵国这些女护卫周旋,不正面交锋。 只要达到阻止西陵国公主骚扰王妃的目的,即可。 浓浓的夜色中,罗刹十三卫弟兄们跟西陵国这边的女护卫不远不近地拉扯着,他们一会儿列阵,一会儿散开,花招百出。 将这帮女护卫如同赶苍蝇一般,越赶越远。 而展一手底下的弟兄们在驱赶女护卫的同时,站在这帮女护卫旁边的西陵国公主慕容夕瑶,也是被一而再地驱离。 慕容夕瑶三番两次要往季云素的方向走去,都被展一他们耍的小手段,给阻挡了住。 顿时,慕容夕瑶那描画着精致眼妆的不可一世眼眸里,一抹浓浓的恼火之色,毫不掩饰地显露了出来。 慕容夕瑶那一直佯装平易近人的高傲脸庞上,脸色有些气急败坏。 当下,慕容夕瑶眼睛一瞪,冲着不远处的裴无蘅,高声喝问了一句。 “九王爷,你和九王妃成婚前,若早有肌肤之亲。” “那你们大婚第二日,贵妃娘娘把你和九王妃圆房成功的带血床单,高高挂在宫中最显眼的位置,又作何解释?” 本公主是西陵国未来女帝继承人,九州大陆第一女帝唯一的爱女。 在这世上,只有本公主愚弄旁人,岂容旁人戏弄本公主? 哪怕是有当她未来婆婆资格的郑贵妃,也不可以! 慕容夕瑶隔着一定距离,直接把自己心里的不满,全部都高声发泄了出来。 此时,宫门前的空旷广场上,停着不少其他官宦世家的马车。 慕容夕瑶这一声喊话,喊出来的瞬间,那些本来打算早早坐马车,离开宫门口这个是非之地的世家贵女们,纷纷都停下了脚步,将好奇八卦的目光,投向了九王府马车的方向。 堂堂西陵国公主,身份尊贵,一入京,就进宫在贵妃娘娘面前告九王妃的黑状。 一次不成功,又卷土重来,在今晚除夕夜宴上,继续对九王妃发起攻击。 这中间,到底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西陵国公主一直找九王妃的茬子,不会是冲着九王爷来的吧?” 贵女当中,有人忍不住小声提了一嘴。 话音落下,犹如一颗巨石砸进平静的湖水当中,一石激起千层浪! 一时间,贵女们都纷纷交头接耳,三五成群地聊开了。 “九王爷天人之姿,但凡女子见到九王爷这样的神仙人物,都会情不自禁的泥足深陷,想来这未来女帝继承人西陵国公主,也不会例外的!” “没错,九王爷身子骨病歪歪的时候,就已经引得无数女子为他神魂颠倒,食髓知味,夜夜难眠,如今身子骨硬朗了,谁不想嫁给九王爷,成为九王爷的女人啊!” “就是就是,哪怕是当妾,当通房,我们都愿意哩!” “可惜啊,九王爷瞧不上咱们,心里只有九王妃一人,哎……” “是啊,这西陵国公主还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心不死,贵妃娘娘和皇上都站出来替九王妃撑腰了,她还不死心,非要抓着九王妃的孕肚不撒手。” “也不打听打听,从前,九王妃又胖又丑的时候,九王爷是如何宠爱九王妃的?” “如今,九王妃怀了身孕,孩子到底是不是九王爷的,九王爷本人最清楚,这夕瑶公主还真是多管闲事多吃屁!” “……” 贵女们议论的时候,情绪都挺激动的。 平日里柔声细语的大家闺秀们,一说到男女之事,那一个个都跟坊间市井的长舌妇似的,讲话那叫一个眉飞色舞,神采奕奕。 而这些背地里的八卦话语,也是在广场上空,悠悠传荡开来。 一字不差地落在了慕容夕瑶的耳朵里。 瞬时,慕容夕瑶那透着不可一世之色的骄纵眼眸里,狠毒的光芒,愈演愈烈。 慕容夕瑶掩藏在华美衣袖下的涂着蔻丹的水葱手指,深深地嵌进了掌心。 “季云素,你躲在九王爷身后不说话,是谎言被拆穿心虚了吧!?” 第377章 我的夫君,我主做! 慕容夕瑶这话,虽然是问句,但字字都透着骄横和不可一世。 听到这话,本来懒得搭理慕容夕瑶的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不由掠过一抹狡黠的精光。 嘿,有人贴脸开大,犯贱自己主动上赶着找抽,那本姑娘岂能辜负? 眼见身边谪仙男人似乎要开口维护,季云素当着所有人的面,抬起纤纤素手,轻轻捂在了男人两瓣润泽的薄唇上。 “嘘——” 季云素冲着裴无蘅大大方方地做了个噤声动作。 随即,笑眯眯地用仅仅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道了句:“王爷憋说话,让我来。” 薄唇上,女子香香软软的手儿,轻轻地覆盖在上面,裴无蘅狭长的凤眸中,意味不明的光芒,闪烁不定。 “咕……” 喉结不自禁地滚动了一下,裴无蘅目光灼灼地盯着一脸玩味,笑得跟小狐狸似的女子,哑声“嗯”了一声。 王妃一向记仇,有仇必报,而且必须现世报。 她想如何就如何,只要她高兴, 本王只要护着她,守着她,别让人欺负了她去,便好。 季云素乍得听到男人这一声低低沉沉的性感应答声,清丽的杏眸不由眨巴了两下。 她原本以为谪仙男人会反对,毕竟,她现在是以一国王妃的身份,去收拾一国公主,而且对方公主还是未来女帝继承人。 于公于私,都是有些不合适的。 可没想到,谪仙男人居然这么爽快地同意了。 这时,季云素目光灼灼地看着任由她捂着嘴巴,听话得像个乖宝宝一样的谪仙男人,心里有一抹奇异的感觉,在缓缓蔓延。 这种感觉很奇怪,酥酥的,麻麻的,痒痒的,让人恨不得冲上去,一把抱住,狠狠地亲上去,欲罢不能! “咳!” 脑子里闪过邪恶念头的瞬间,季云素不由轻咳了一声,连忙转移话,一本正经道。 “那啥,我等会儿可能会说些虎狼之词,王爷你别介意,我就是纯粹为了气这个西陵国公……” “王妃想做什么都可以,本王一点都不介意。”裴无蘅这时候动了动被女子手掌轻轻压住的薄唇,逐字逐句道。 季云素浑身抖了个激灵,夭寿,这长得好看的男人,再加上脾气又好,简直就是行走的荷尔蒙,贼招人稀罕。 啧,好想把他一口吃掉哦。 “王爷,我好想把你吃掉哦。” 不自觉间,季云素条件反射地就把心里的想法,小声地给嘟囔了出来。 裴无蘅看到女子的润润粉唇,动了几下,但因为女子说话音量太小,他没听清,幽深的凤眸中,不由掠过一抹疑惑之色。 而他那流转着摄人心魄幽光的凤眸中的这一抹情绪小变化,却是刚好被季云素给捕捉到了。 在季云素眼中,谪仙男人的这个眼神,就像是一只迷路的懵懂小羔羊。 纯净到好想令人犯罪啊! 此时此刻,季云素内心不自觉地发出了土拨鼠般的尖叫声。 仅仅只是跟谪仙男人这么对视着,她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手脚,好想欺负他哩! 哎呀,我是不是太坏,太流氓了? 不不不,我可是要当娘亲的人,得有娘亲的样子,不能任性耍流氓。 要矜持! 必须矜持!! 务必矜持!!! “啵!” 万恶淫为首,季云素心里不停地告诉自己要矜持,要忍住,不能耍流氓。 但是身体很诚实地靠向了谪仙男人,润润粉唇在男人那张冷峻刀削的俊美侧脸上,狠狠地香了一口! 这突然扑过去的一个香吻,季云素自己把自己给惊到了。 夭寿,我不是在跟谪仙王爷商量收拾西陵国公主吗? 怎么就揩起人家谪仙王爷的油来了? 虽然……呃……但是……哎呀,罢了罢了,我承认,我有点看上人家了,亲一口不丢人! 此时此刻,季云素的脸颊烧得慌,那小巧的耳垂,红得都快要滴出血来了。 趁着谪仙男人还没反应过来,季云素忙不迭转移话题:“王爷,那啥,我就是看你皮肤好,想尝尝什么味道,真没别的意思。” 说完,季云素纤细的身板儿,犹如鱼儿般“滋溜”一下,从裴无蘅的眼前滑蹭了过去。 女子身姿纤细,犹如杨柳枝纤细的腰身,如水蛇般在空气中肆意扭动着。 唯独那隆起的孕肚,显得格外惹眼。 裴无蘅深邃的凤眸中,光影泯灭不断,看着女子干了坏事,耍完流氓,又佯装什么时候都没发生过般,脚底抹油跑开了。 两瓣微微抿着的润泽薄唇,不自禁地勾起一抹宠溺的弧度。 “小骗子。” 裴无蘅目光灼灼地看着渐行渐远的女子身影,骨节修长的好看手掌,缓缓抬起,抚上了方才被亲了一口的脸庞,幽幽喃喃。 而裴无蘅的这个动作,落在早已经被方才季云素吻上裴无蘅给刺激得快要当场发疯的慕容夕瑶眼中。 却是另外一番解读。 慕容夕瑶就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笃定地自言自语:“本公主就知道九王爷对季云素这个低贱庶女,是嫌弃的!” 慕容夕瑶想当然地认定,裴无蘅抹自己脸颊的动作背后,是想要蹭掉季云素留在他脸颊上的恶心口水。 “季云素,你身为一个女子,怎么敢随意当众亲吻九王爷?” “你如此轻浮浪荡,本公主绝对有理由怀疑,你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九王爷的!” 慕容夕瑶收敛心神,重振旗鼓,昂起高傲的下巴,发出声声质疑。 这话一出,裴无蘅远山般的浓眉,不由拧了起来,本王的女人,岂容旁人随意污蔑? 本王乐意给王妃亲,旁人管不着! 就在裴无蘅要开口替自家王妃说话的时候,却是有一道清清脆脆的话音,不疾不徐地响起。 “夕瑶公主,你这人还真有意思。” “九王爷是我的夫君,我想亲就亲,想睡就睡,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管得着吗?” 季云素这时候挺着孕肚,大摇大摆地走到慕容夕瑶的面前,大大方方地怼了回去。 第378章 王爷嘴角的笑,棺材板都压不住! “你——” 慕容夕瑶那透着不可一世的眼眸里,瞳孔骤然紧缩成一个黑点,气结地开口。 季云素无视慕容夕瑶青一阵,白一阵的难看脸色,再次大方扬声。 “夕瑶公主,既然你这么关心我和王爷的闺房之乐。” “那我就勉为其难,跟你分享一下我和王爷成婚那晚圆房的具体细节呗。” 说到“圆房具体细节”这几个字眼的时候,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一抹狡黠的精光,一闪而逝。 而季云素这话,也是立马引起了周边所有人的八卦之心。 一时间,所有人不管离得远的,还是靠得近的,大家都竖起了耳朵。 慕容夕瑶高高仰着的不可一世骄傲脸庞上,脸色愈发得难看了。 她本想着当众戳穿季云素这卑贱庶女水性杨花,婚前不检点的真面目。 结果却被这个出身卑微的庶女,给反向拿捏了。 眼下,慕容夕瑶虽有反驳之心,但在声势上,她明显是落了下风。 本公主堂堂西陵国公主,未来女帝继承人,何曾受过这种委屈? 慕容夕瑶越想越气,怨毒的妒火在不可一世的眼眸里,隐隐升腾着。 几乎是同时,慕容夕瑶眼底一抹戾色乍现,皮笑肉不笑地扬声。 “九王妃不是要分享和王爷圆房细节吗,怎么停下来了?继续啊!” 在慕容夕瑶看来,身为女子,绝对不可能将成婚圆房的细节公之于众。 她笃定季云素是虚张声势。 催促的话音在广场上空,不容置喙地传荡开来。 话音一落下,竖起耳朵听八卦的周遭众人,皆是窃窃私语起来。 “这夕瑶公主不亏是未来女帝继承人,的确是挺厉害的,居然没被九王妃身上释放出的气场给唬住。” “是啊,要是换成为我面对这样被九王爷捧在手心里宠着的九王妃,肯定是要双腿打软的呢。” “我也是,九王妃可是被皇上和贵妃娘娘明目张胆偏爱的儿媳妇,她的地位,不是我们这些门阀世家出身的女儿,能够撼动的。” “可不是嘛,九王爷虽然样样都好,但可惜了,不是我等能销想的人物。” “没错,放眼九州大陆,恐怕能与九王爷匹配的,也只有这西陵国公主一人而已。” “……” 议论声不绝于耳,事情发展到现在,大家早就看明白西陵国公主三番二次找茬九王妃背后的底层逻辑了。 这明摆着就是西陵国公主爱慕九王爷,想要将现任九王妃,太傅府庶女二小姐,从九王妃的位置上拉下来,然后取而代之。 而这其中的关键症结,就是季云素的身孕。 西陵国公主不停质疑季云素怀的孩子并非九王爷的,不得不说,这个法子有些铤而走险,失败了有损慕容夕瑶的阴德。 不过,一旦成功,却是一本万利,彻底将季云素打落尘埃。 而且,就算失败,对于慕容夕瑶而言,不过就是被外人诟病几声。 但于季云素而言,依旧是灭顶之灾,毕竟,流言蜚语是一把杀人于无形的刀。 “说啊,我家公主让继续,九王妃,你是心虚怕了吗?” 青鸢这时候狐假虎威地在旁边,冲着季云素叫嚣了一声。 “喂,你冲谁吼呢!” 吉祥刚才一直听自己小姐的话,老老实实呆在王府马车旁,没有跟着自家小姐一起走到西陵国公主面前。 隔着一定距离,吉祥听到西陵国公主身边的奴婢,冲着自家小姐嚷嚷。 当下,吉祥就踩着敦实的步子,晃荡着一身壮实的腱子肉,一路“噔噔噔”地小跑到自家小姐身边。 吉祥双手插着水桶腰,下巴一扬,那乌溜溜的眼睛,愤愤地瞪向青鸢,吓得青鸢眼神躲闪,身体不自禁地往后退了一步。 “你冲谁吼呢?我家小姐可是王爷心尖尖上的人,你冲谁吼呢!” 吉祥梗着脖子,肉嘟嘟的胖脸盘上,神情严肃,憨憨地冲着青鸢不客气地再次扬声。 这话一出,慕容夕瑶掩藏在精致袖子里的手,指甲几乎要把掌心给戳穿了。 慕容夕瑶紧紧咬着牙关,心里气得都快把后槽牙给咬碎了。 本公主是西陵国未来女帝继承人,本公主身份尊贵无双,断然不能跟这种没见识的贱婢置气! 不停地在心里自我安慰,慕容夕瑶深吸一口气,压抑着怒气,佯装大度的假惺惺开口。 “青鸢,九王妃要撒谎,总是要稍微组织一下语言的,你急什么?” 慕容夕瑶说这话的音量不大不小,总之,刚刚好可以让周遭竖起耳朵听八卦的众人听得一清二楚。 话音落下,众人也是纷纷将期待的目光,全部都投向了季云素。 对于慕容夕瑶故意误导旁人的话,季云素仿佛置若罔闻。 这时,她五官精致的巴掌小脸上,神色淡然,唇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不疾不徐地扬声。 “说到撒谎啊,我家夫君认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呢。” 我家夫君! 该死的低贱村姑庶女,她凭什么口口声声喊九王爷夫君! 九王爷本该是本公主的夫君啊! 慕容夕瑶觉得自己快要忍不住发疯了,嫉妒的毒蛇在心中疯狂滋长,刺激着她的每一根神经。 但慕容夕瑶还是强忍着,阴冷地开口:“九王妃,你不是要公开跟九王爷的圆房细节吗?细节呢,大家都等着听呢。” 这低贱庶女一直东扯一句,西拉一句,必定是没有什么圆房细节能公开,故意在拖延时间。 哼,她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本公主! 恰时,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光芒闪烁了两下。 她故意清了清嗓子,扭头冲着站在不远处,始终一言不发,任由她信口胡诌、瞎几巴忽悠的谪仙男人,矫揉造作地来了句。 “夫君,不然还是你来说吧,妾身有点难为情。” 女子巧笑嫣兮,美目盼兮,娇滴滴冲着自己喊“夫君”,裴无蘅那两瓣严肃地抿成一条线的薄唇,有些压不住地往上,微微翘了翘。 虽然,裴无蘅对女子方才的胡说八道有些不满。 但一听到她喊“夫君”,裴无蘅真的是什么脾气都没有了。 书本上写着,自家娘子想怎么胡闹,身为夫君都该跟随。 王妃想怎么胡闹,随她便是。 本王是她的夫君,理应帮着她的。 “夫君,你快告诉夕瑶公主,咱们成婚那晚圆房床单上的那一抹血迹,其实是王爷你故意弄上去的嘛~~” 季云素这时候仰着巴掌大的绝美容颜,冲着不远处似是陷入沉思的谪仙男人,娇柔地嚷了一声。 第379章 王爷宠妻无度! “不可能!季云素,你撒谎,九王爷不可能做这种事情!” 慕容夕瑶那不可一世的眼眸,这时,微微瞪圆,一脸不信地激动开口。 “我家小姐没撒谎,你要是不信,你自己问王爷去呀!” 吉祥看西陵国公主情绪激动,生怕这个坏公主要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伤到自家小姐。 连忙把壮实的身板儿往前一挺,牢牢护住自家小姐,随即瓮声瓮气地扬声。 这时,季云素很会抓时机,故意补了一句:“夕瑶公主不信我说的,那大可以去问九王爷本人嘛。” 成婚那晚,她和裴无蘅在床上大打出手,不小心啃伤了裴无蘅的嘴唇。 那床单上的血迹,本来就是裴无蘅不小心弄上去的。 说实话,从前每次忽悠人,说出来的话,那都是真假参半。 但这一回,季云素忽悠西陵国公主慕容夕瑶,那还真是一句假话都没有。 的确,床单上的血,是谪仙王爷弄上去的,嘿嘿…… 慕容夕瑶那高高在上,仿佛掌控一切的表情,此刻,正在逐步瓦解。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一定是季云素这个低贱庶女耍了什么手段! 否则,九王爷这样的神仙人物,怎么可能跟女子在成婚前发生关系?! 慕容夕瑶眼看着远处的谪仙男人,一言不发,完全就是默认了季云素的说辞。 心里虽然很不甘心,但却也不能再做什么。 “王妃,该回王府了。” 裴无蘅脊背挺直地站在九王府的马车旁,面色沉静地悠悠开口催了一声。 话音落下,本来在跟西陵国公主身边的女护卫们来回拉扯的展一这帮罗刹十三卫弟兄们,立马就停下了跟女护卫们拉扯的心思。 展一率先运起轻功,“嗖”的一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身来到自家主上面前。 第一时间跳进车厢里,屁颠颠地抱出一件白狐大氅,恭敬地递给自家主上。 裴无蘅好看的手掌,轻轻结果白狐大氅,随即,缓缓迈开步子,朝着季云素走去。 “夜里冷,小心着凉。” 裴无蘅犹如闲庭信步一般,走到季云素身边,将白狐大氅披在了她的身上,淡淡地嘱咐了一句。 低低沉沉的磁性话音,就如同披在身上的白狐大氅般温温的,软软的。 听着令人不自禁地陶醉其中。 季云素只觉得浑身被一股暖意包裹,本被冷风吹得有些泛红的鼻尖,微微翕动了两下。 啧,这长得好看的男人温柔起来,真是要命哩! 季云素这时候注意到慕容夕瑶看自己的眼神,那叫一个羡慕嫉妒恨。 堂堂一国公主,未来女帝继承人,眼下就像一个妒妇般,仿佛随时都会发疯。 “夕瑶公主,我家夫君喊我回家了,你自便。” 季云素杏眸眨巴了两下,故意挑衅般的懒洋洋道了句。 话音落下,季云素还很自然地挽住了裴无蘅的胳膊,亲昵地将自己软软的身子,倚靠在了他的身上,然后大大方方地跟慕容夕瑶对视。 做戏做全套嘛。 谪仙王爷难得这么配合她演戏,她自然是要好好表现的。 气死这个不可一世的西陵国公主,让她发疯发癫,看她以后还怎么装腔作势,嘿嘿…… 四目相对,慕容夕瑶死死盯着季云素挽住裴无蘅的胳膊,恨不得将她的手剁碎了喂狗! 曾经何时,慕容夕瑶日思夜想的事情,不过就是有朝一日,能够像季云素一样,名正言顺地站在九王爷的身边。 天知道,她有多么渴望挽着九王爷的手臂,陪在九王爷的身边,长相厮守。 可是,在九王爷身边的女子,不是她! 本公主是未来女帝继承人,放眼整个九州大陆唯一女帝的独生女儿。 本公主出身高贵,生来就要什么有什么,九王爷这个男人,是本公主的,谁都别想跟本公主抢! 慕容夕瑶拳头捏紧,浑身不自禁地在微微颤抖着。 她眼看着自己爱慕的男子无视自己的存在,带着季云素这个低贱庶女转身就走。 当下,一个箭步上前,站定在季云素身边,用仅仅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阴恻恻地警告道。 “季云素,你等着,我母君很快就到大乾了,到时候,你死定了!” 话音落下,慕容夕瑶将下巴抬得很高,那透着不可一世之色的眼眸里,充满了得意洋洋。 见状,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不由眨巴了两下。 呵,打不过就喊人帮忙可以理解,但喊自家娘亲来帮忙,这就有点那啥了。 西陵国女帝慕容芙蕖来了又怎么样? 凡事都得讲究一个理字,是她的宝贝公主女儿故意寻衅滋事,就算天王老子来了,本姑娘都照斗不误,谁怕谁啊! “怎么,怕了?怕了,现在就给本公主道歉……” “哎呀,夕瑶公主我怕,我真的好怕啊。” 季云素这时候不疾不徐地打断慕容夕瑶的高高在上话语。 说到这里,季云素五官精致的巴掌小脸上,满满都是无所谓。 她将自己的润润粉唇,故意凑到慕容夕瑶的耳边,欠欠地道了句。 “有娘了不起?” “打不过就喊自己阿娘帮忙,丢不丢人?” “慕容夕瑶,你可未来女帝继承人,就这点水平?” 接连三连问,直接把慕容夕瑶向来把自己拥有一个身为女帝娘亲的骄傲,给彻底击得粉碎。 顿时,慕容夕瑶胸口一阵憋闷,甚至都知不道反驳的理由,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季云素挽着她爱慕的谪仙男子,大摇大摆地坐进王府马车。 九王府马车,一骑绝尘,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而旁边看热闹的一帮人,眼见没啥热闹瞧了,也是纷纷钻进各家马车。 眨眼的功夫,偌大的广场上,就只剩下西陵国的人了。 青鸢刚才站得近,所以将季云素凑近自家公主耳边说的话,听了个大概。 “咕……”青鸢暗自咽了口口水,看着脸色阴沉得可怕的自家公主,这时,壮着胆子,小声宽慰了一句。 “公主莫要生气,这个九王妃不过就是嫉妒公主有一个女帝当娘亲,而她的娘却只是一个做妾的粗鄙村妇,故意说这种话的。” 听到这话,慕容夕瑶那透着浓浓阴冷的娇纵脸庞上,神色稍微缓和了一些。 当下,慕容夕瑶就像是打了个鸡血,将自己的下巴高高地扬起,冷冷一哼。 “本公主的母君,是九州大陆上唯一的女帝。” “本公主一出生,就含着金汤匙,将来会继承母君的衣钵,成为下一任女帝。” “季云素算什么东西?” “她不过就是一个被丈夫抛弃的糟糠村妇所生,连季太傅的嫡女都算不上的卑贱庶女。“ “跟本公主争,她、不、配!” 这一头,慕容夕瑶发泄完之后,心情好多了,在一众下人的伺候下,坐上马车回驿馆。 另一头,九王府马车平稳地在街道上行驶着。 季云素坐没坐相,挺着孕肚,大喇喇地瘫坐在座位上。 这时,她发现马车前往的方向,并不是回王府。 见状,季云素不由抬腿,轻轻踢了一脚打一进车厢,就一句话不说,管自己闭目养神的谪仙男人。 “哎,裴无蘅,这好像不是回王府的路,大过年的,你要带我和孩子去哪儿?” “我告诉你哦,我现在可是孕妇,你那便宜儿子还在长身体,需要早睡的。” “眼下时辰也不早了,我要回去睡养生觉了。” 女子吊儿郎当的清脆话音悠悠入耳,裴无蘅微微闭着的薄白眼皮子,不由一掀。 裴无蘅目光淡淡地看着女子,两瓣润泽薄唇,不疾不徐地开启。 “既然王妃替我们的孩子着想要早睡,那本王安排跟岳母和舅爷一起守岁,便就此……作罢……” “哎哎哎,别别别!这大过年的,睡什么养身觉啊,王爷,我要陪阿娘和弟弟一起守岁!” 第380章 你是我媳妇,我就赖着你! 王府马车一路向南,来到了康乐坊。 咦? 这不是我给阿娘买宅子的地方吗? 难不成…… 季云素撩开车窗帘子,看到马车来到康乐坊,心里不由犯起了嘀咕。 毕竟,她在外头置办宅子的事情,鲜少有人知晓。 先前被秦玉蓉撺掇过来上门找麻烦,结果被打得满地找牙,被便宜爹以发疯为名软禁的姨娘苏丽佳,也已经彻底趴在地上,没有能力再兴风作浪了。 而作为始作俑者的秦玉蓉,由于娘家秦家出了大事,也早已经焦头烂额,根本无暇分神找她阿娘和弟弟的晦气。 按理来说,她在外头置办宅子的事情,不可能再得到任何人的关注。 可看这马车的走势,明显就是朝着她买的新宅子而去。 心念流转之间,季云素那透着疑惑的清丽杏眸,微微眯了起来。 当下,脱口而出地扬声:“王爷,你一直派人在暗中监视我?” 这个问题,其实老早之前,季云素就想当面跟谪仙男人对峙了。 只不过,后面突然知道自己怀了孩子,季云素把所有精力都放在照顾孩子上去了,就没顾得上问。 季云素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板正端庄的冷峻谪仙男人,试图从他没什么情绪泄露的脸上,看出一丝心虚之色。 这时,裴无蘅狭长的凤眸中,沉静的光芒闪烁了两下。 他面色淡然,薄唇不疾不徐地开启:“王妃搞错了,本王是派人一直在暗中保护王妃。” 保护? 啊呸,这家伙还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明明就是监视。 听着男人强词夺理的所谓解释,季云素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我说王爷……” “阿姐,姐夫,你们终于来了!” 就在季云素想要开口怼裴无蘅的时候,车厢外头,冷不丁传来一道激动的少年郎喊话声。 紧跟着,马车厚重帘子被一只干净的大手,轻轻地撩了开。 少年郎穿着厚实的锦袄,脖子上围着上好的黑狐毛围脖,黑白分明的眼眸里坠满了星光。 许多日子不见,季云素忽然发现自己这个当初还瘦瘦弱弱、一脸稚气的弟弟,长高了,变壮了,原本身上的青涩少年感已然褪去,成熟了不少。 “阿姐,姐夫,阿娘已经包好饺子,就等你们来呢。” 季文博这时候帮着展一把马凳放好,手还一直撩着车帘,冲着车厢里的自家姐夫和阿姐,笑眯眯地嘴碎了一句。 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光影泯灭不断,从座位上站起身,便将好看的手掌,递到季云素面前。 见状,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不由眨巴了两下,这是让我扶着他的手下马车? 她只是怀孕,又不是残疾,自己能下马车,用不着人扶。 心念微动,季云素本能地开口想要拒绝:“王爷,不……” “还是姐夫细心,阿姐怀了孩子,上下马车都得小心着些哩!” 季文博这时候一脸认真地抢白道。 听到这话,季云素五官精致的巴掌小脸上,嘴角不由抽抽了两下。 “舅爷说得在理。”裴无蘅狭长的凤眸中,隐隐含着一抹宠溺之色,淡淡地道了句。 说着,裴无蘅主动牵住了女子的纤纤素手。 见状,季文博不由捂住嘴,笑意直达眸底:“姐夫,你扶着阿姐慢慢下车,我去告诉阿娘你们到了。” 看着自家姐夫对阿姐这么关心,季文博心里乐开了花。 少年丢下一句话后,就屁颠颠地拉着吉祥,小跑着进了宅子。 “主上,属下去帮忙。” 展一面瘫脸上,神色有些怪怪的,这时候,忙不迭地请示了一句。 话罢,展一双腿就跟上了发条似的,“咻”的一下,就跑得没影了。 “胖丫头,你等等我。” 展一蹿进宅子里的第一时间,就急吼吼地追上了吉祥的脚步。 自从吉祥要求退婚,婚事虽然没吹,但已经被自家王妃和主上给无限延期了。 展一那是夜夜辗转难眠,心里犯愁怎么哄胖丫头重新答应跟他成婚,愁得白头发都要长出来了呢。 老话说,夫妻不留隔夜仇。 胖丫头可是他认定的媳妇,他肯定要哄回来的。 “胖丫头,你走那么快干嘛,我又不是洪水猛兽,你干嘛老躲着我哩?” 展一眼看着走在前头的吉祥,一点都不搭理他。 而且他越在后头喊,她步子就迈得越大,当下,不由郁闷地再次嚎了一嗓子。 “你干嘛当着我的道儿,起开!” 吉祥其实老早就听到展一在后头叫嚷,但她心里还为那日展一带红袖回屋的事情不痛快,所以懒得搭理。 眼看着展一直接挡在了自己面前,吉祥不由抬起肉嘟嘟的脸盘子,没好气地怼了一句。 展一被吉祥凶巴巴的样子给吓得心肝儿微微一颤,脚下的步子,下意识地想要往后退。 不过,关键时刻,展一还是摁住了自己怂包的行为。 媳妇还没过门,就怕成这样,以后,他还怎么振夫纲? 主上已经被王妃给拿捏了,他可不能再被胖丫头拿捏,必须得拿出男子的阳刚气概来! “喂,你以为不说话当哑巴,我就会原谅你了吗?告诉你,做梦!” 吉祥这时候双手叉腰,凶巴巴地吼了展一一句。 “胖丫头,我错了,我错了还不成吗?你要打要骂都行,就是别不搭理我呀!” 前一刻,展一还在心里信誓旦旦要振夫纲,给罗刹十三卫那些没成婚的弟兄们,树立一个好榜样,给自己主上长脸面。 下一刻,膝盖就很没出息地弯了下去,“噗通”一声,老老实实地跪在了吉祥的面前。 展一以膝盖跪地,“咻咻咻”地蹭到了吉祥身前,伸手一把抱住了吉祥壮实的小粗腿。 仰头,将自己那张面瘫脸冲向吉祥,再眨巴两下眼睛,委屈巴巴地哭唧唧再次开嚎。 “胖丫头,我不管我做了什么惹你不高兴,你就直接告诉我,我改还不成吗?” “你撒手!”吉祥晃动着自己两条壮实的小粗腿,憨憨地吼了一声。 “不放,打死都不放,你是我媳妇,我就要赖着你。” 展一双手牢牢地抱着吉祥的小粗腿,还把自己的面瘫脸往吉祥的粗腿上拱,死乞白赖地扬声。 第381章 烈女怕缠郎,王爷依样画瓢! 吉祥虽然力气大,但展一可是有内家功夫傍身的。 从前打不过吉祥,那是他让着自家媳妇。 现在展一是铁了心,一定要在除夕夜把媳妇重新追回来,自然是要使出真本事了。 恰时,不远处,季云素和裴无蘅二人肩并肩,走了过来。 吉祥看到自家小姐和王爷过来,心里有些急了。 自己被展一抱住双腿,脚是一步都挪不动。 当下,吉祥涨红着脸蛋儿,不客气地低骂:“无赖,你再不放手,我可揍你了!” “你揍撒~~揍撒~~揍撒~~” 展一就像狗皮膏药一样,牢牢黏在吉祥的身上,仰着一张欠揍的面瘫脸,贱不兮兮地开口。 吉祥伸手挠了挠头皮,当下,因为害羞还涨得通红的大脸盘子上,神情逐渐变得凶巴巴起来。 “媳妇儿,那啥,咱能不打脸……哎呦!” 展一看到自家媳妇表情变了,当下,咧着嘴,讨好出声。 结果,话说到一半,自家媳妇砂锅大的拳头,就照着他的脸,狠狠砸了下来! 展一左边脸上,挨了一拳头,立马淤青肿了一大片。 “撒手,不然右边脸也给你揍成猪头!” 吉祥目光灼灼地盯着被自己拳头给揍了,还死乞白赖不撒手抱着自己的展一,眼神闪烁了两下,憨声憨气地扬声。 “媳妇儿,你打也打了,现在气有没有消一点了?” “你要是消一点了,我们就找个地方坐下来,好好聊一聊呗。” 展一贱不兮兮地仰着被揍肿的面瘫脸,眯着眼睛,狗腿地打着商量道。 不等吉祥开口,展一又补了一句:“你看,王爷和王妃快过来了,要是看到咱们小两口吵架,总归不大好嘛。” “我呸,谁跟你小两口,臭不要脸!” 吉祥没好气地啐了一口,那被展一抱得死死的双腿,此时原地跺了一脚。 怒骂间,吉祥的目光,也是有些心虚地投向自家小姐和王爷的方向。 小姐怀了孩子,不能劳神,我自己的问题,自己解决就好,不能让小姐操心。 而且,今夜是除夕,小姐和王爷要陪着夫人和少爷一起跨年守岁,我和展一这家伙的事情,可不能再麻烦小姐和王爷了。 打定主意,吉祥将心里的火气压下,压着嗓门说道:“我们找个地方聊,你撒手!” “好嘞,媳妇。”展一喜出望外,臭不要脸地应了一声。 吉祥假装没听到展一厚颜无耻称呼自己,第一时间转身跑开了。 “媳妇,你等等我。” 这一头,展一追着自家媳妇乐颠颠地离开。 另一头,老早注意到他们二人情况的季云素,五官精致的巴掌小脸上,嘴角勾起了一抹欣慰的弧度。 “王爷,你家展一好像搞定我家吉祥了哎。” 季云素这时候拿胳膊肘,轻轻地撞了一下身边的谪仙男人,吊儿郎当地慢悠悠调侃了一句。 刚才大老远,季云素就看到自家吉祥被展一缠得动弹不得。 自家小丫鬟一开始挺抗拒,还不客气地给了展一一拳头。 但好在展一脸皮厚,又抗造,愣是把她家倔脾气小丫鬟给拿下了,嘿嘿…… 心中失笑,季云素忍不住又道了句:“王爷,你知道展一这招叫什么吗?” 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光影泯灭不断,润泽薄唇不由悠悠开启:“叫什么?” “烈、女、怕、缠、郎。”季云素逐字逐句地从润润粉唇中,吐出五个字。 听着女子口中吐出的虎狼之词,裴无蘅冷峻刀削的谪仙面庞上,淡漠的神色,隐隐有一丝不自然。 “王爷,你的脸怎么红了?” 季云素杏眸里透着一抹戏谑,故意逗弄了一声。 “咳!”裴无蘅轻咳了一声,没有马上接话。 见状,季云素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不说话的谪仙男人,不由暗自咋舌。 啧,这好看男人害羞起来的模样,真是让人心儿痒痒,好想欺负呢。 “王爷,你这是在害羞吗?”季云素仰着五官精致的巴掌小脸,嘴角咧得像流氓似的,坏坏地扬声。 话音落下,裴无蘅没什么情绪泄露的幽深凤眸中,眸色微微一沉。 都是要当娘亲的人了,说话还是这般没正形。 “王妃想多了,本王只是在想,若本王是那个缠郎,王妃又当如何?” “咳咳咳……” 男人低低沉沉的磁性话音,不疾不徐地落入耳朵里。 乍得听到这话,季云素一口老血卡喉咙,止不住地咳了起来。 造孽啊,他还知道反将一军了? 看来,本姑娘这口花花招式,是被谪仙男人给彻底玩明白了? “阿姐,姐夫,你们怎么那么慢,阿娘煮好的水饺得趁热吃,不然面皮子就坨了!” 季文博颠颠地从走廊的另一头蹿出来,打老远就嚷嚷开来。 自家弟弟突然冒出来,倒是给季云素一个台阶下。 当下,季云素杏眸闪烁,顾左右而言它,咧着嘴,一脸狗腿笑着转移话题:“王爷,咱们吃饺子去吧。” 话音落下,季云素率先迈开步子,卷着一阵香风,径自越过裴无蘅身侧,朝着自家弟弟快步走去。 “慢些走,当心孩子。” 裴无蘅好看的手掌微微抓住女子纤细的藕臂,温声道了句。 季云素被男人给一把拉住,没有回头,只是耳根子有点烧烧的,脸颊有些微微泛红。 这时,裴无蘅很自然地扶着季云素,二人肩并肩,脚步几乎一致地朝着季文博走去。 “阿姐,我跟你说哦,姐夫派人把阿娘和我从太傅府里接来这里,告诉我们今晚你们要过来一起过年,阿娘开心得都哭了!” 季文博偷偷凑近自家阿姐的耳边,小声嘀咕了一句。 听到这话,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不由掠过一抹动容之色。 裴无蘅这家伙平日瞧着冷冷淡淡的,一天到晚都严严肃肃,连笑都不笑一下。 没想到,他还有这么暖人心扉的一面。 “王爷,谢谢你接阿娘和弟弟出来,让我们一家团聚。” 季云素这时很是大方地跟裴无蘅道谢。 话音落下,季云素见身边的谪仙男人,似乎在走神,不由顺着他眼神望着的方向,瞟去一眼。 但见谪仙男人所望着的方向,就是院墙头,墙头上除了一些杂草,什么都没有。 “王爷,你看什么看那么出神?” “没什么。”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光芒闪烁了两下,当下,第一时间转移话题,“王妃刚才说什么?” “姐夫,阿姐刚才在跟你道谢呢。”季文博黑白分明的干净眸子里,满满都是对自家姐夫的崇拜,急吼吼地插了一嘴。 听到这话,裴无蘅没什么情绪泄露的淡漠脸庞上,难得露出了一抹淡笑。 对着季文博不疾不徐地开口:“我和你阿姐是夫妻,夫妻之间,不必如此客气,王妃,本王说得可对?” 到最后,裴无蘅将话题抛了出去。 闻言,季云素秀气的眉毛,不由挑了一下,这家伙还真是不论何时何地,都不忘立他们夫妻伉俪情深的人设。 想到这里,季云素倒也没有反驳的意思,一脸无所谓地回道。 “嗯嗯嗯,对对对,王爷说得一点毛病都没有。” 女子眉眼弯弯,精致绝美的脸蛋上笑靥如花,语气听着虽然有些敷衍。 但裴无蘅的嘴角,却是压不住地微微上扬起一抹极浅的弧度。 烈女怕缠郎,这一招还别说,挺管用。 第382章 人间一场烟火,我曾经来过! 此刻,方才被裴无蘅投去注视目光的院墙另一头。 石头一个纵身,稳稳地落在了自家殿下的面前,木讷的国字脸上,神情严肃,恭敬地开口。 “殿下,九王爷刚才好像发现属下了。” 听到这话,沈陌白常年没什么波澜的温润眼眸里,微光幽幽闪烁了两下。 沈陌白没有说话,而是缓缓抬头,望着面前高高的围墙,似是若有所思。 石头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家殿下,欲言又止。 今晚出席夜宴,殿下本来都已经在入宫的路上了。 结果半道上,陈照带来一个紧急消息,说是殿下的妹妹昭岚公主因为刺杀现任南召皇帝沈隶失败被擒。 沈隶丧心病狂,直接把昭岚公主,自己的亲侄女,打入了死牢。 眼下,昭岚公主生死难料,命悬一线,只有殿下回归南召拨乱反正,昭岚公主才能有一线生机。 昭岚公主和殿下自幼一同长大,感情深厚,殿下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妹妹出事! 因此,殿下只能临时改变入宫赴宴的计划,马上派人联络镇守边关的吕大将军,以最快的速度安排回归南召事宜。 只是如此一来,殿下就不得不离开大乾了。 离开大乾,就意味着殿下要有很长一段时间,都见不到季姑娘了。 “殿下,月影卫已经全部集结完毕,只等殿下一声令下,便可尽数开拔,奔赴南召解救公主于水火。” 这时,夜幕中,有一抹宛若飞燕般潇洒的黑影,迅速掠过。 黑影不偏不倚地落在沈陌白的面前,跪地抱拳,沉声禀报。 来人正是按照自家殿下指令,在半个时辰内,将散落在大乾的所有月隐卫集结完毕的月影卫队长陈照。 话音落下,一直想开口的石头,连忙补了一句。 “殿下,九王爷一直守着季姑娘,今夜殿下恐怕是没办法跟季姑娘道别了。” “不如让陈照今夜先行出发,前往边关跟吕大将军汇合,等明日,殿下和季姑娘道完别,殿下再离开大乾京城也来得及。” 为了跟季姑娘好好道别,殿下想送季姑娘一个完美的烟花盛宴。 殿下便动用了月影卫所有人,去满城搜罗烟花。 因为大乾的习俗,会在除夕放鞭炮烟花,而烟花更是比较贵重,普通百姓家里是买不起的。 都是有钱人家才会购买的。 由于数量有限,所以,月影卫全体成员出动搜罗,也只是在专门贩卖烟花爆竹的铺子里,买到了没几个库存。 于是,殿下便下令用重金,从那些有钱人家手中,回购烟花。 无论对方开口要价多高,务必从有钱人家手中,将烟花尽数买回。 殿下要在京城最大的湘湖畔,给季姑娘一个盛大的烟花宴。 只是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殿下对季姑娘的事情,一向都很上心,也早早地知道,季姑娘在康乐坊为自己娘亲和弟弟置办了一处安身立命的宅子。 殿下知道季姑娘非常重视家人,猜到季姑娘今夜一定会来此处,陪伴自己的娘亲和弟弟守岁过除夕。 所以,殿下便来了。 可惜,季姑娘虽如殿下预料那般,真的来了宅子,但身边却多了一个九王爷。 九王爷防他家殿下,就跟防贼似的,对殿下一向都态度都不怎么友好。 有九王爷在季姑娘的身边守着,殿下今夜是不可能跟季姑娘见面了。 明日,殿下虽然能跟季姑娘道别,但已经是白天了。 哎,殿下费尽心思,耗费巨资财帛准备的烟花盛宴,终究是要浪费了,季姑娘没办法见到了…… 心中默默感慨叹息之际,一直静静地伫立在原地,没有发生任何声响的沈陌白,常年没什么情绪波澜的温和眼眸里,隐隐透出一抹缱绻不失坚定的光亮。 “陈照,你带人将事先安排在湘湖畔的所有烟花,全部都搬到康乐坊来。” 听到这话,陈照没有任何迟疑,连忙抱拳领命:“是,殿下。” 话音落下,陈照运起轻功,“嗖”的一下,以一个漂亮的身法,迅速飞离。 “殿下,你让人把烟花搬来康乐坊,可季姑娘也抽不开身来见殿下……” “她不用来,我在这里放烟花给她看,便好。” 沈陌白温润的目光,始终落在高高的围墙上,只一眼,仿佛万年。 墙头空空,他看不见她。 可他在外面,依旧等她,念她,盼她…… “殿下……” 石头看着自家殿下渐渐远去的落寞身影,不由鼻子一酸,低低地唤了一声。 殿下对季姑娘的心思,太过深沉,好担心殿下一直陷在里面,无法释怀。 与此同时,刚才沈陌白所站位置,一墙之隔的地方。 一张冷峻刀削的谪仙面庞上,脸色黑沉得令人不寒而栗。 裴无蘅随意找了个借口折返,不动声色地靠近方才察觉动静的围墙旁,恰好将围墙外头的说话声,听得清楚分明。 此刻,裴无蘅狭长的凤眸中,光影泯灭不断,两瓣润泽薄唇,已经紧紧地抿成了一条线。 “姐夫,你怎么跑这里来了,让我一同好找哩。” 忽的,一道干净的少年郎喊话声,由远及近。 不多时,季文博就一跑一跳,颠颠地来到了自家姐夫面前。 季文博黑白分明的眼眸里,带起一抹浓浓的八卦笑意,忍不住又调侃了一句。 “姐夫,我知道你为什么来墙根底下了。” 听到这话,裴无蘅远山般的浓眉,微微一挑,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认为小舅子也知道南召国太子找来的事情。 想到这里,裴无蘅眸色微微一沉,轻咳了一声,用打商量的口吻,沉静开口。 “舅爷,这件事情,不要跟你阿姐提起。” 季文博眼睛眨巴了两下,已经褪去青涩稚气的脸庞上,不由流露出一抹灿烂的笑意。 当下,季文博很自然地走到墙根底下,掏出了家伙事儿,开始对着墙根放水。 一边放水,季文博一边很自然地扭头,冲着自家姐夫乐呵呵地扬声。 “姐夫,人有三急,我能理解的。” “大家都是男人嘛,有时候,不爱上那臭烘烘的茅房,就喜欢就地解决,这是很正常的嘛。” “姐夫放心,我嘴巴很严的,绝对不会跟阿姐透露姐夫在墙根放水半个字的,破坏姐夫在阿姐心中仙风道骨的伟岸形象的!” 第383章 王爷的小心思,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这话一出,裴无蘅光洁的额角,微不可查地突突了两下。 凤眸中,一抹尴尬之色,一闪而逝。 裴无蘅冷峻的脸庞上,不由勾起一抹恬淡的弧度,调侃般地回了一句。 “舅爷跟你阿姐的性子很像,说话都很有趣。” “姐夫,我和阿姐可是姐弟,是嫡嫡亲亲的亲姐弟,我和阿姐自然是极像的哩!” 季文博仰着褪去青涩稚嫩的脸庞,一脸自豪地扬声。 “我说你们两个,磨叽什么呢,阿娘饺子都出锅了,就等你们两个了,赶紧回屋吃饺子!”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回廊底下,传来一道脆生生的喊话声。 季文博连忙把裤子提起来,涨红着脸,冲着站在廊檐下嚎的自家阿姐,高声回了句:“阿姐,我和姐夫马上来!” “姐夫,我们走快点,阿姐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听到这话,裴无蘅深邃的凤眸中,不自禁地染上了一抹宠溺之色。 看着自家舅爷怕自家阿姐,慌里慌张提裤子的模样,不由失笑地沉声接话。 “是啊,你家阿姐脾气不好,咱们是得走快点,免得挨揍。” 季文博眼睛一亮,这时候一边跨步往前走,一边好奇地接过话茬。 “姐夫,你也挨过我阿姐的揍?我以为,阿姐就专门逮着我这个弟弟的人头薅哩!” 裴无蘅脑海里不由浮现出三个多月前,刚回京城那晚,在竹林里面,被自家王妃用石头砸破脑袋的画面。 幽深不见底的凤眸中,顿时光芒闪烁不定。 他唇角微翘,从薄唇中,不疾不徐地吐出一句话:“你阿姐揍起人来,下手可黑得很。” 听到这话,季文博仿佛遇到了知音,连忙激动地一把抓住自家姐夫的手。 仿佛找到了同道中人一般,那眼睛里布满了水盈盈,晶亮亮的光芒。 “姐夫,你实在是太懂我的苦楚不易了。” “姐夫,我跟你说哦,我阿姐下起手来,那简直……” “你俩咕哝什么呢?”一道清脆透亮的声儿,穿透寒冷的冬夜,自远处幽幽而来。 “碰!” 突然,一道犹如惊雷般的巨响声炸响。 紧跟着,宅子上空的深邃夜空中,出现了一朵绚烂的烟花。 “碰!” “碰!” “碰!” “……” 这巨大的炸裂声,还在持续,源源不断地响起。 一重,又一重的绚烂烟花,在夜幕中,重重叠叠,此起彼伏,不间断地绽放着。 几乎在顷刻间,将整片夜空都照亮成了白昼。 “哇,阿姐,这谁家放烟花这么大手笔啊,这整片天空都被照亮了!” 季文博仰头望天,看着绚烂无比的五颜六色焰火,激动地高声发出感叹。 季云素这时候尖巧的下巴,微微扬起,清丽的杏眸中,也是被天空中不停升腾而起的绚烂烟花,完全占据了。 身为现代人,对烟花并不陌生。 像眼下这般几乎整片天空都被烟花照亮如白昼的场景,季云素曾经也见过。 在现代要打造这样的视觉盛宴,那耗费资金至少上亿。 更何况,在眼下这个时代,要这样大规模放烟花,所需要消耗的银两,几乎可以买下一个小城池了。 烟花从升空,到绽放发出闪耀如星辰般的璀璨光辉,转瞬即逝。 而此时此刻,整片夜空,都被五颜六色的灿烂烟花充斥着,红得热烈,蓝得忧郁,紫得神秘,白得耀眼…… 一切的一切,都交织错乱在一起,形成了一幅完美的烟花盛宴。 “哇哦……” 季云素站在廊檐底下,静静地欣赏着天空中难得一见的美景,不自禁地发出了一声惊叹。 “好看吗?” “好看。” 恰时,一道低低沉沉的磁性询问声,冷不丁在耳畔幽幽响起。 季云素下意识地回了一句。 话音落下,她不由回过神来,侧首一看,就看到一张冷峻刀削的完美容颜,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凑到了她的眼前。 季云素被近在咫尺的谪仙男人,给吓了一跳,身体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裴无蘅幽深的凤眸,微微一眯,长臂绕到女子身后。 很自然地揽住了女子后退的身子,那骨节修长的好看手掌,不偏不倚,稳稳地安放在了女子的腰肢上。 “王妃若喜欢,本王以后夜夜都给你放。” 裴无蘅目光灼灼地看着被自己揽入怀中的绝美女子,两瓣润泽薄唇,不疾不徐地开启。 听到这话,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不由闪过一抹光亮。 她仰着巴掌小脸,眼里是满天绚烂烟火映衬下的谪仙男子的完美容颜,心脏莫名漏跳了一拍。 几乎是同时,季云素条件反射地脱口而出:“王爷,这烟花盛宴,是你准备的?” 虽然是疑问句,但女子的话语里,却是透着肯定的意味。 闻言,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眸色微微闪烁了两下。 沉吟了片刻,裴无蘅两瓣润泽薄唇,悠悠开启解释:“其实,这些烟花并非……” 裴无蘅刚想说,这些烟花并非他准备。 但话说到一半,在旁边看烟花看得入迷的季文博,很想当然地插了一嘴。 “阿姐,你这问题问得很废话哎。” “放眼整个京城,能有这个实力搞这么大的烟花盛宴,而且,选放的位置,正好又在咱们宅子头顶的这片天空。” “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肯定是姐夫悄咪咪派人给阿姐你准备的惊喜嘛!” 对于自家老弟的官方吐槽,季云素想回怼,却发现好像的确是这么个理。 “砰!” “砰!” “砰!” “……” 天空中,巨响声还在持续。 如白昼般的绚烂夜幕下,季云素目光灼灼地看着身边的谪仙男人,不自禁地轻轻踮起脚尖,将润润粉唇凑近男人的耳畔。 脆生生地真诚道了句:“烟花易逝,回忆却永存。” “裴无蘅,谢谢你准备的这场烟花盛宴,我会牢牢地把它记在心里的。” 女子在耳畔吐气若兰,裴无蘅感受着女子依偎在他怀里,似乎不再像从前那般抗拒。 但不知怎么的,心里总是有些怪怪的,不舒服。 本王这是怎么了? 此时此刻,康乐坊某处距离季云素购置宅子约莫一里的空旷地。 沈陌白亲自拿着火折子,拖着疲惫孱弱的病体,正将地上的烟花,一个接一个地亲自点燃。 “咳咳咳……” 烟花从他眼前腾空,释放出的浓浓火药烟气在他的四周弥漫着,使得他不适的咳嗽连连。 石头在旁边看得无比心疼,担心自家殿下再这样下去,身体会吃不消。 当下,石头也不顾上其他了,红着眼眶,连忙急匆匆地跑上前,劝道。 “殿下,你已经亲手为季姑娘点燃了二百八十九个烟花了,剩下的就交给属下来点吧!” 第384章 爱她在心口难开! 这时,穿梭在浓浓刺鼻烟火气中的沈陌白,微微摇了摇头,淡淡地道了句:“这是我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了。” 话音落下,沈陌白便继续拖着疲惫虚弱的身子,一点一点地将剩余的烟花点燃。 石头愣愣地站在原地,说实话,自家殿下方才那一声隐隐透着苦涩的温和话语,令他听了挺不是滋味的。 他木讷的国字脸上,神情变幻不定,拳头一点一点地在捏紧。 殿下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季姑娘着想。 如今,殿下要离开大乾了,可是,却连跟季姑娘当面道别的机会都没有。 “殿下,属下去敲开季姑娘家宅子的大门,当面告诉季姑娘,殿下在这里等她!” 石头越想越替自家殿下感到委屈,当下,也顾不上尊卑规矩,激动地扯了一嗓子。 说着,石头转身,便要走。 “不准去。” 沈陌白温润如玉的脸庞上,带着一抹沉静之色,不容置喙地开口。 “砰!” 恰时,一道如夏花般灿烂的烟火,在夜幕中炸开。 顷刻间,将沈陌白所站的位置,映照得五彩斑斓。 沈陌白那稍显苍白病容的儒雅面庞上,瑰丽之色若隐若现。 就仿佛星辰散落人间,将他那如玉无双的完美容颜,衬托得别样唯美。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沈陌白仅仅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便能惊艳世人,让人望眼欲穿,欲罢不能。 此情此景,石头不自禁地看呆了。 日日伺候在自家殿下身边,石头早就对自家殿下身上散发的魅力,习以为常。 但眼下的场景,却是让石头那透着激动之色的眼眸里,不自觉地升腾起一抹惊艳光芒。 他家殿下那么好,论身份地位,足以跟九王爷媲美。 而且,他家殿下对季姑娘的欢喜,跟九王爷相比,只多不少。 他家殿下怎么就不能光明正大地找季姑娘道一声别呢? 心念流转之间,石头已经在心底下定了决心,不管殿下如何反对,他都要替殿下把季姑娘喊过来。 “殿下此番离开大乾,可能再也无法跟季姑娘重逢了。” “属下一定会把季姑娘喊过来,让她来见殿下见最后一面的!” 石头很清楚,殿下对季姑娘到底有多在意,甚至毫不夸张地说,殿下在意季姑娘,甚至比他自己的性命都重要。 石头真的很难想象,如果殿下今晚无法跟季姑娘当面道别,往后的每一日,殿下要如何自处? 殿下性子温润,从来不会对他们这些下人发脾气,有什么心事,也都是默默藏于心底。 石头好怕殿下会因为今夜跟季姑娘的错过,而郁郁寡欢,无法释怀。 殿下身上肩负着整个南召的兴衰荣辱,不能有任何闪失! 目标明确,石头脚下的步子,毫不犹豫地大幅度迈开。 他要去找季姑娘,让季姑娘知道,这一场盛世烟花,是殿下为她一人而放。 “石头,你别去,我不想让她为难。” 沈陌白一边喊话,一边踉跄着在浓浓的刺鼻烟雾中跑了起来。 但体力有些不支的他,步子迈得并不大,甚至跑到一半的时候,被高低不平的路面绊了一脚,整个人失去重心地摔了出去。 “殿下!” 石头眼底闪过一抹慌乱,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运起轻功,朝着自家殿下的方向,飞身扑了过去。 烟花肆意绽放,将黑夜照亮成白昼的刹那间。 石头几乎整个人都滑跪着过去,将自己殿下稳稳扶住。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以至于石头自己膝盖划破受伤,都没有察觉到。 沈陌白身体微微倚靠在石头如磐石般坚硬、肌肉饱满的胸膛上,这时,撑着最后的气力,坚定地吐出一句话。 “我不想她为难,别去打扰她。” 说完这句话后,沈陌白再也沉不住地缓缓闭上了眼睛。 “殿下!” 斗转星移,月明星稀。 昏迷了一眼的沈陌白,等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回南召的马车上了。 “殿下,你终于醒了,可吓死属下了!” 石头看到自家殿下醒过来,连忙从旁边座位挪过来,轻轻地将自家殿下从座位上扶起来。 “石头,我们这是在什么地方?” 沈陌白抬手揉了揉自己发胀的太阳穴,温声询问了一句。 “殿下,你昨晚昏迷之后,正好吕大将军派来接应的人马就赶到了。” “吕大将军派来接应的人当中,正好有大夫,大夫替殿下把过脉,确认殿下只是操劳过度导致的昏迷,并无性命之忧。” “所以,属下斗胆,替殿下做了决定,连夜让吕大将军的人马护送咱们离开。” “眼下,咱们已经出了京城,在上了官道,一路向南而行了。” 听到这话,沈陌白常年没什么情绪波澜的温润眼眸里,不由掠过一抹焦色。 “糊涂,谁让你自作主张的。” 沈陌白温润儒雅的脸庞上,脸色严肃,轻声喝斥了一句。 石头从未见过自家殿下如此严厉的一面,心里“咯噔”了一下,连忙恭敬跪地。 “殿下恕罪,属下不该擅作主张,改变殿下原定今早启程的计划。” “只是,属下觉得,左右殿下也没办法跟季姑娘道别,与其夜长梦多,不如早日启程归国。” “毕竟,殿下已经在外面漂泊多一日,就多一分危险……” “我见不到她,但你可以。” 沈陌白不疾不徐地温声打断。 说话间,他那皙白的手指,轻轻扯下了腰间佩戴的可以召唤月影卫的信物白玉骨笛,递到了石头面前。 见状,石头不由愣了一下,木讷的国字脸上,流露出一抹疑惑之色:“殿下,这是……” “你骑快马折返京城,把这个白玉骨笛交给她。” “告诉她,我有不得已的苦衷,必须回南召。” “将来她若遇到难处,就带着这个信物去北门坊牛记铁匠铺,我会帮她。” 听到这话,石头眼底的光芒,猛地闪烁了两下:“殿下,这牛记铁匠铺是咱们插在大乾的细作根据地,可不能轻易暴露……” “你去找她,把我的话带给她。”沈陌白面色沉静,肃声打断。 “是,属下遵命。”石头见拗不过自家殿下,只能讪讪收声领下命令。 然而就在石头打算掀开帘子,骑上快马,按照自家殿下的吩咐把信物带给季姑娘的时候。 石头目光所及的视野范围内,忽然,有一道飒爽女子身影,毫无征兆地映入眼帘。 对方从很远的地方策马而来,眨眼的功夫,便已经进入到马车队伍的警戒范围之内。 “唰啦啦……” 说时迟,那时快,负责护卫自家殿下安危的大将军派来的护卫队成员,第一时间抽出腰间佩刀。 “全体戒备,护卫殿下!” 第385章 不说再见,终会再见! 此刻,季云素只身一人,骑着枣红色的骏马,在官道上快速飞驰着。 隔着一定距离,她也注意到了南召国马车队伍周围戍卫者的凛凛杀气。 但是,季云素没有任何一丝退缩,扬鞭策马,反而,让身下的马儿跑得更快了一些。 一大清早起床,若不是她不小心听到展一跟裴无蘅禀报南召国太子夤夜离京,她差一点就连好友沈陌白走了,都不知道! 说实话,在季云素心里面,早已经把沈陌白当成了自己此生的挚友。 可这位挚友离开京城,连招呼都不跟她打一个,季云素心里是很生气的。 于是,季云素想都没多想,直接就策马,追出城来。 其实,季云素出城的时候,也没想过自己能够追上沈陌白的。 但作为朋友,季云素私心里,是想跟沈陌白做一个正式的道别。 毕竟,南召和大乾相隔千里,这一别,或许就是一辈子。 气归气,道别也是要认真道的。 “吁——” 季云素在南召国马车队伍的末端,勒停了马。 她脊背挺直地坐在马背上,身下的马儿似是被眼前一群拔出明晃晃锐利刀锋的守将们给吓到了,四蹄不安地来回踢踏着。 季云素目视前方,视线落在被一众护卫兵将重重围得水泄不通的马车,脆生生地喊了一声:“沈陌白,是我。” 女子清清脆脆的喊话声,犹如一道天籁之声穿透蔚蓝天际,悠悠涤荡进沈陌白的耳朵里。 车厢里,稍微恢复了一些体力的沈陌白,那本就黯淡温润眼眸里,眼神立刻就亮了起来。 “是她,石头,是她。” 沈陌白显得有些激动,连忙从座位上抻起身体,要走出马车。 石头方才也是第一时间认出了来人是季姑娘,说实话,在看到季姑娘策马而来的瞬间,石头整个人都是懵的。 眼下,石头也是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几乎是同时,石头连忙起身,扶着自家殿下,下了马车。 “都退下。” 沈陌白一出马车,就冲着周围对着季云素拔出刀剑的吕大将军派来的护卫队,低喝了一声。 话音落下,这些吕大将军派来护卫殿下归国的兵将们,都是彼此对视,并没有第一时间遵从殿下的命令。 他们奉吕大将军之命,此番日夜兼程,从边关千里奔袭至大乾京城,只为将太子殿下安全送抵南召。 一切人事,但凡有可能威胁到太子殿下顺利回归南召的,统统都得警惕。 必要时,杀无赦! 这时,兵将当中,有一名领头将领策马而出,对着沈陌白恭敬开口:“殿下,此女来路不明,末将不能让开。” “放肆!她是大乾的九王妃,怎么就成了来路不明的人?” 石头眉头拧紧,一脸肃穆地高声喝斥了一句。 这名领头将领,在石头的印象中,他叫程伟,是吕大将军手底下的得力副将。 一定程度上,这个程伟对他家殿下的态度,就是吕大将军对他家殿下的态度。 石头不禁在想,这个程副将对殿下的命令,并没有使命必达,奉为金科玉律去执行,而是有自己的一套行事逻辑。 难不成,是吕大将军暗中授意? “程副将,让你的人退下。” 沈陌白在石头的搀扶下,脚刚刚踩在地面上,人都没有站稳,就再次温声开口。 虽然,沈陌白说的话很稀松平常,一点斥责的言辞都没有。 但是,他平静温和的话语中,却是隐隐透着一股不容小觑的杀伐气势。 在场所有人都知道,眼前这个身子孱弱的温润太子,在不久的以后,便会霸气归朝,拨乱反正,君临天下。 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太子殿下眼下只是一时遇困,很快便会腾云崛起,他们这些兵将若是在此时稍有不慎,怠慢了太子殿下。 那以后肯定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很快,这些兵将们,也不等程副将给他们退下的信号,直接就将抽出的刀剑回了鞘。 然后主动策马到官道两旁,给大乾九王妃让道。 见状,季云素清丽的杏眸微微一眯,素手扬起马鞭,轻轻抽了一下马屁股。 “哒哒哒……哒哒哒……” 身下的枣红骏马,撒开四蹄,载着季云素从一众凶神恶煞的护卫将领队伍中,穿梭而过,来到了沈陌白的面前。 “季姑娘……” “沈陌白,你这么一声不吭地走了,还当我是朋友吗?” 季云素杏眸低垂,这时候,居高临下地没好气打断了沈陌白温润的话音。 这话一出,石头不由急了,连忙抢白着要替自家殿下解释:“季姑娘,你误会我家殿下了,其实我家殿下他……” “石头。”沈陌白目光灼灼地看着端坐在马背上,俨然一副气鼓鼓生他不辞而别气的绝美女子,温声打断石头替他解释的话音。 说实话,沈陌白现在只感觉自己好像在做梦一样。 曾经,他以为再也没有机会,见她一面了。 可,奇迹,发生了。 老天,一定是你听到我的祈求了。 她,来了。 她,来见我了。 真好。 沈陌白一步一步地走近季云素,目光一直都落在端坐在马背上的绝美女子身上,温润儒雅的面庞上,带着一抹恬淡的笑容。 他站定在女子面前,温声道了句:“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该不辞而别。” 明明殿下昨夜为季姑娘精心准备了一场烟花盛宴,以此跟季姑娘道别。 为此,殿下还累得晕了过去。 可殿下却什么都不让季姑娘知道,还这么水灵灵地认下了季姑娘的误会。 殿下这么委屈自己,季姑娘什么都不知道,哎…… 此时,季云素脊背挺直,坐在马背上,本来肚子里窝了一堆火,要跟沈陌白发脾气的。 可沈陌白什么都不解释,就这么直截了当地跟她认错道歉,一时间,季云素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了。 她本来是想先骂沈陌白几句,问一问沈陌白为什么走得那么突然? 然后再言归正传,把自己替他新研制的治疗心疾的药,赠予他,让他随身携带。 毕竟,此番他归国,山高水远,道路阻长,难保有个什么三灾九难。 眸光闪烁之际,季云素从衣袖里,掏出一个天青色瓷瓶,随意地抛了出去。 “沈陌白,这药是我新研制的,对你的心疾恢复有帮助,你带上,关键时刻能保命。” 酷酷地丢下这么一句话后,季云素扯动马缰,掉头就要走。 她,最讨厌离别,可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但只要她不说再见,便终有再见的一日。 沈陌白将瓷瓶紧紧地握在手心里,仿佛握住的,是他的一切,温声唤了一句。 “季姑娘,留步。” “有事?”季云素依旧端坐在马背上,装出一副洒脱不在意离别的样子,漫不经心地扬声。 第386章 除了她,本殿谁都不会娶! 沈陌白站在马儿前头,仰着温润如玉的面庞,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浑身散发着肆意不羁的绝美女子。 依稀间,他好像看到了当初跟女子初遇时的场景。 那时候,他命悬一线,她就是这样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出现在了他的生命里。 像一道光,照进了他暗无天日的人生。 “季姑娘,这个送你,将来若有难处,就拿着它去北门坊牛记铁匠铺。” 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了这么一句。 沈陌白将白玉骨笛郑重地塞到女子的手中,从苍白的唇瓣中,吐出两个字:“珍重。” 话罢,沈陌白转过身,大步流星地走向马车。 季云素目光落在快步往回走,连头都没有再回一下的温润男子,清丽的杏眸中,光芒闪烁不定。 直到温润男子在石头的搀扶下,坐进马车,马车队伍开始缓缓启动。 季云素这才将视线收回来,她微微垂眸,目光落在沈陌白临别前送她的白玉骨笛上,不由陷入了一阵沉思。 “殿下,刚才你明明可以跟季姑娘再多待一会儿,把离开的缘由告诉季姑娘,为什么殿下走得那么急?” 石头小心翼翼地侍奉自家殿下喝药,忍不住问了句。 马车摇摇晃晃,一路朝南进发。 沈陌白身子已经没力气,半倚在身旁的软垫子上,轻轻接过石头递来的苦药,一饮而尽。 随即,两瓣略显苍白的唇瓣,不疾不徐地开启。 “我必须得走快一点,我怕自己走慢了,就舍不得离开她了。” 石头被自家殿下的话,给惊着了。 殿下对季姑娘的心思,竟然已经深到了这种地步。 可吕大将军一直明示暗示要把女儿嫁于殿下,该如何是好? “殿下,你此番回归南召,势必要掀起朝堂变天。” “待殿下重新拨乱反正,夺回失去的皇位,吕大将军作为首功之臣,殿下肯定是要进行大封赏的。” “殿下可曾想过,要给吕大将军什么赏赐?” 沈陌白没什么情绪波澜的温润眼眸里,眸色微微闪烁了两下,淡淡地开口。 “石头,你想问什么直说,别拐弯抹角。” 听到这话,石头木讷的国字脸上,带起了一抹谨慎,小声接话。 “殿下,属下说的是如果,如果吕大将军提出让殿下娶他的女儿……” “除了她,本殿谁都不会娶。”沈陌白温润如玉的儒雅面庞上,神色微凛,不容置喙地打断道。 “可是殿下,吕大将军手握兵权,到时又有扶持殿下重新夺回帝位的功勋,殿下若是不答应大将军的请求,恐怕会引起大将军不满……” 石头话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 殿下一向温润,从来不会疾言厉色。 即便是面对取他性命的皇叔沈隶,都不曾流露出半分冷色。 可殿下此刻的脸色,却是冷了下来。 石头知道,季姑娘是殿下的逆鳞,谁都碰不得! “季云素,你疯了吗?怀着孩子还敢策马!” 就在护送沈陌白离开大乾的车队逐渐消失在季云素视野范围的时候。 一道低沉磁性的怒吼声,从季云素的身后头,冷不丁响了起来。 眨眼的功夫,一道如闪电般迅速的身影,骤然出现在季云素的面前。 男子,冷峻刀削的谪仙面庞上,隐隐透着一层薄怒。 卷着一身冷冽的寒气,“咻”的一下,策马横在了季云素的枣红色骏马前。 见状,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不由掠过一抹心虚之色。 不知为啥,她现在有一种错觉,如果她这个时候反驳男人说,怀着孩子怎么就不能骑马,男人可能会当场黑脸。 心念微动,季云素嘴角微微一咧,尝试着跟眼前面色有些不太好看的谪仙男人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气氛。 “咳,那啥……” 结果,季云素刚一开口,话都还没说出口,腰肢上突然就缠上来一道结实的力道。 下一瞬,季云素整个人就被裴无蘅凌空抱起,稳稳地坐在了他的那匹马儿上。 “裴无蘅,你干嘛……” “别动,不然,本王不确定会对王妃做出什么出格的行为来。” 裴无蘅将女子禁锢在自己的身前,好看的手掌抓着马缰,调转马头,驱使身下马儿踩着平稳的步子,一路回城。 感觉到怀里女子在不安分地扭动身子,不由哑声道了句。 男子清洌如苍松般的霸道气息,时不时喷薄在耳畔。 季云素不自禁地缩了缩皙白的鹅颈,纤细的身板儿,也是僵着,还真听话地不敢乱动。 这时,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眸色微微一沉,看着身前女子老老实实、听话乖巧的模样,抿着的薄唇,抑制不住地微微上扬。 忽的,一阵轰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季云素目光所及之处,就看到展一带着一大帮罗刹十三卫弟兄们,一个个策马朝着她和裴无蘅所在的方向,奔驰而来。 “吁——” 展一一马当先,率先来到自家主上和王妃面前,第一时间勒停马儿,翻身下马,抱拳肃声禀报。 “主上,独孤皇后薨了。” 听到这话,季云素五官精致的巴掌小脸上,神情也是凝重了起来。 独孤皇后是太子裴琮的生母,由于被隆庆帝软禁在宁坤宫多年,所以,季云素从未见过她。 只是听说当年独孤皇后暗害郑贵妃母子,差一点害得郑贵妃一尸两命。 后来,阴谋败露,虽没有被废后,但独孤氏一族遭受牵连,被隆庆帝给灭了族。 而太子裴琮的储君位置,一直坐得不稳当,也是有独孤皇后当年犯下罪行的缘故影响所致。 朝臣中,很多人都认为,如果独孤皇后当年被废,让皇上彻底出了这口恶气。 或许,太子就不会被皇上迁怒,从而,让皇上动了废太子的念头。 如今,独孤皇后骤然薨逝,接下来,朝堂必定暗潮涌动。 “皇后薨逝,接下来就是国丧。” “王爷管自己忙去吧,我自己回城就行。” 季云素这时候面色沉静,及时出声。 眼下,六宫事宜都是贵妃娘娘在掌管,独孤皇后薨逝,贵妃娘娘肯定会忙得不可开交。 她这个便宜儿媳妇也帮不上贵妃娘娘什么忙,但裴无蘅这个亲儿子可以。 而且,这个时候,想必贵妃娘娘也是希望自己的儿子,陪在身边的。 “本王先送你回府。” 裴无蘅深邃的凤眸中,掠过一抹沉静之色,薄唇不容置喙地开启。 听到这话,季云素原以为裴无蘅会一路策马回城。 结果,他依旧控制着马儿,匀速缓步前行,季云素坐在马背上,一点都不觉得颠,甚至因为马行走得太平稳,而有些犯困起来。 也不知道谪仙男人咋想的,刚才明明策马而来英姿飒爽,怎么突然就跟蜗牛爬一样了? 照这个情形下去,走路回城,都比骑马快。” 季云素打了个大哈欠,百无聊赖地吐槽了一句:“王爷,咱能不能让马来点速度?” “不能。”裴无蘅目光如炬,淡淡地应声。 季云素:“……”先前还说他脾气变好了,现在又原形毕露了。 不过就是让他加快一下回城打马的速度,怎么就不能了? “王妃为了见不相干的男人,可以置腹中孩子安危于不顾,但本王不能。” 忽的,耳畔响起男人低低沉沉的话语。 闻言,季云素秀气的眉毛,微微一挑,这家伙说话怎么阴阳怪气的? 第387章 糟了,王妃怀疑本王是那晚的小白脸! “我就骑个马出城送送人家南召国太子,怎么就跟孩子安危扯上关系了?” 心念流转之际,季云素没好气地小声吐槽了一句。 “王妃说什么?” “没,没说什么。”季云素感受到身后谪仙男人似乎情绪有些不大对劲,忙不迭地接话。 说着,季云素也不管身后男人什么反应,直接就闭眼装睡。 男人心,海底针,搞不清楚他现在啥情况,本姑娘还是少接他的话为妙。 裴无蘅意味不明的目光,在女子身上流转着,见女子故意装睡避开话题,他也没有再开口说话。 “听说了吗,那西陵国公主在驿馆大门口开粥棚施粥,一直到元宵节呢。” “足足半个月这么久?这西陵国公主果然跟传说的一样菩萨心肠啊。” “是啊,我听那些去粥棚领粥的人说,这夕瑶公主开的粥棚施出来的粥,那都熬得又浓又稠,不像城里其他世家小姐派的粥,又薄又稀,一碗下肚喝进去的全是汤水,没几粒米。” “真的假的,要真是浓粥的话,这位夕瑶公主可是花了不少真金白银啊。” “可不是嘛,我听驿馆里伺候的人说,夕瑶公主为了开粥棚,把身边能动用的银两,全部都用完了,而且,还搭进去两只宝石金手钏哩!” “阿弥陀佛,不愧是九州第一女帝的独生女儿,教养就是好,要是换了一般世家贵女,让她们自己贴首饰买粮食做善事,想都不要想!” “……” 刚一进城,街道上的百姓们嘴里,谈论的内容出奇的统一,全部都在讨论关于慕容夕瑶开粥棚的事情。 季云素稳稳地坐在裴无蘅的怀里,坠着玲珑玉耳坠的小巧耳朵,这时,微微动了动。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西陵国公主突然大张旗鼓开粥棚,究竟意欲何为? “王爷,我想……” “王妃想都不要想。”裴无蘅及时出声,沉声打断女子的话音。 低低沉沉的磁性话音,透着浓浓的霸道意味,不容置喙地钻进耳朵里。 顿时,季云素光洁的额角,不由突突跳了两下,脱口而出地没好气道。 “王爷,我都没说要做什么,你干嘛拒绝?” “王妃不外乎想在外头溜达,本王不同意。”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掠过一抹了然之色,不疾不徐地悠悠开启。 闻言,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光芒闪烁了两下,耶呵,这家伙是本姑娘肚子里的蛔虫吗,怎么什么都瞒不过他? 心念微动,季云素不由扭过头,将自己那五官精致的巴掌小脸,尽可能地冲向身后的谪仙男人。 嘴角微微一咧,笑得有些狗腿:“王爷,我就是想在街上逛逛,给弟弟买些读书用的文具,给他今年参加春闱的时候用。” “王妃除了给舅爷买文具,应该还想去粥棚凑热闹吧?” 虽然是疑问句,但是裴无蘅的语气,却透着笃定。 季云素嘴角抽抽了两下,夭寿,这都被他给猜到了! “王妃要逛可以,但离慕容夕瑶远一点……” “王爷,你是担心我去找人家公主的麻烦,心疼人家公主?” 季云素眉眼弯弯,语气中满满都是调侃,冷不丁打断道。 这话一出,裴无蘅没什么情绪泄露的冷峻面庞上,面色不由沉了下来:“王妃一定要这么无视本王的心意吗?” “咳!” 乍得听到谪仙男人如此毫无掩饰的直白话语,季云素不由吓了一跳,尴尬地咳嗽了一声。 不是吧,难道谪仙男人要下神坛,直接简单粗暴地跟本姑娘表白了? 哎呀,他要是真这么做了,那本姑娘就勉为其难,跟他试着谈一谈男女朋友呗。 毕竟,人家谪仙男人虽然有些霸道,脾气有些喜怒无常的。 但架不住让人家长得好看,有颜有权有钱啊,而且还对她肚子里的孩子,这么包容,心甘情愿当便宜爹。 啧啧啧,只要他不那么别扭,直接表达对本姑娘的爱慕之情,那本姑娘是可以考虑跟他试着交往一下。 裴无蘅这时候却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将两瓣润泽薄唇,凑近女子小巧的月耳边,逐字逐句继续道。 “本王在意的,是你……腹中的孩子,他是本王的第一个孩子,不能有任何闪失。” 季云素清丽的杏眸,微微瞪圆,那看向谪仙男人的眼神里,隐隐透着一抹诧异之色。 不是吧,这家伙在意的,居然是本姑娘的孩子? 他这个便宜爹当得,恐怕比亲爹都要称职了! 只是,他为什么对肚子里的孩子那么紧张,就好像他真是孩子的亲爹似的? 脑海里冒出这个念头的瞬间,季云素清丽的杏眸,猛地眨巴了两下,难不成…… 有一个大胆的猜想,在季云素的心里,逐渐成熟。 先前,她也怀疑过,但马上就掐灭了这个想法。 毕竟,若当初她在荒郊野岭强了的男子,真是眼前的谪仙男人。 而他也认定她就是那晚对他施暴的女流氓,不可能这么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在季云素看来,至少,裴无蘅也该质问她一番,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心甘情愿当便宜爹。 心念流转之间,季云素看向裴无蘅的眼神中,隐隐透出了一抹审视。 像,是真像。 但眼前的谪仙男人和当初那个荒郊野外,跟本姑娘有一夜情的小白脸,到底是否一个人,实在是很难确认。 除非,是他自己亲口承认。 “王妃这么看着本王作甚?” “莫不是本王没说在意的人是王妃,让王妃失望了?” 裴无蘅狭长的凤眸,微微眯了起来,从润泽薄唇中淡定地吐出两个问题。 其实,季云素回不回答,一点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裴无蘅从女子的反应里,捕捉到了一抹浅浅的小失落。 她会因为本王没说在意的人是她,而生出一丝小失望。 是不是意味着,她对本王动心了? 一想到这里,裴无蘅那两瓣抿在一起的薄唇,嘴角有些压不住地上扬至一个弧度。 “裴无蘅,你去过林阳县吗?” 季云素眸色微沉,这时候,冷不丁扬声问了句。 闻言,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眸色猛地闪烁了两下,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开口:“本王不曾去过王妃的老家。” “王妃是想老家了吗?等王妃平安生下孩子,本王带你和孩子一起回老家。” 据她所知,三个多月前,大乾九王爷曾在林阳县停留过。 他明明去过,却否认,他想掩饰什么?! 第388章 论王爷播种能力的重要性! “王爷可曾去过鹿山?” 季云素目光中透着一抹审视,再次发问。 鹿山就是当初她把小白脸帅哥推倒的地方。 听到这话,裴无蘅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否认:“不曾。” 她为何突然提从前的事情? 她认出本王了? “小姐,你可算回来了,早上你一个人骑马出城,可把我给担心坏了!” 恰时,一道憨憨的喊话声,由远及近。 话音传来的同时,自家小丫鬟熟悉的壮实身影,就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跑了出来。 见状,裴无蘅暗自松了口气,当即翻身下马,冲着跑上前的吉祥,沉声吩咐了一句。 “看好王妃,别让她策马。” 话罢,裴无蘅就将缰绳,递到了吉祥眼前。 吉祥乌溜溜的眼睛微微瞪圆,毕恭毕敬地接过马缰,随即,憨憨地应声:“是,王爷。” “隆隆隆……” 城门口的方向,传来一阵声势浩荡的马蹄声。 展一带着罗刹十三卫这帮弟兄们,策马穿过城门。 看到自家主上已经下马,展一连忙勒停身下马儿,第一时间带着罗刹十三卫弟兄们,一同翻身下马。 裴无蘅这时对着愣愣地坐在马背上的绝美女子,淡淡地道了句:“今晚本王可能回不来,你自己一个人早点就寝。” 说完,裴无蘅径自转身,一个利落翻身,骑上了展一那匹坐骑。 “驾!” 一声低喝,一人一马,犹如一道闪电般,飞驰而出。 裴无蘅一袭月白长袍,在烈烈冷风中,肆意飞扬,引得周围百姓连连赞叹。 百姓中,有人曾经有幸在街上,远远见过九王爷的谪仙身姿。 所以,有人一眼就认出,这个当街潇洒策马飞驰,犹如神仙般的男子,就是九王爷无疑。 “九王爷的身子骨,看来是彻底被九王妃医好了。” 那名认出九王爷身份的百姓,在人群中,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顿时,在他周围的百姓,也是纷纷七嘴八舌地开唠。 说什么的都有,不过,百姓们讨论最多的话题,还是九王妃医术了得,把九王爷的身子彻底治好了。 “一个小医仙,一个活菩萨,真是咱们大乾百姓的福气呢。” 这时候,也不知道人群中谁说了这么一句,立马就引起了新一轮的议论。 小医仙自然不用说,指的就是季云素了。 那活菩萨呢? 季云素稳稳地坐在马背上,任由自家小丫鬟严格按照裴无蘅的指令,牵着马,慢慢悠悠在街上穿行。 耳朵里,时不时就会钻进一句两句百姓们的闲聊。 “这西陵国公主还真是活菩萨,开粥棚施粥无论谁都能去领呢。” “可不嘛,不管是谁,只要他吃不饱饭,都可以每天一日三顿去领粥哩。” “三顿,那么多!这西陵国公主不愧是未来女帝继承人,出手就是阔绰大气!” “现在全城的乞丐,都已经在驿馆门口安家了,每天就等着排队领粥。” “早上我经过驿馆,还看到有一个乞丐婆不小心把粥撒了,弄脏了夕瑶公主的衣裙,这夕瑶公主非但没有惩罚这个乞丐婆,还亲自给这乞丐婆盛了一碗粥哩!” “哦呦,真是善心的公主,好人有好报……” 一路走,一路听,几乎听到的,全是百姓对慕容夕瑶的赞誉。 “你们知道什么,那西陵国公主不是好人!” 吉祥越听越生气,忍不住冲着旁边那些闲聊的百姓,没好气地吼了过去。 话音落下,旁边的百姓,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吉祥。 “看什么看,我说的本来就是事实……” “吉祥。”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掠过一抹沉静之色,及时出声打断。 听到这话,吉祥脑袋不由耷拉了下来,有些泄气的小声冲着自家小姐嘟囔了一嘴。 “小姐,那西陵国公主坏得很,明里暗里都想害小姐,小姐为什么不让我拆穿她的真面目?” “拆穿一个人的真面目,光靠嘴上说是没用的。” 季云素坐在马上,目光望向了驿馆所在的方向,若有所思地不疾不徐道。 “小姐,你意思是,要用事实?”吉祥仰着肉嘟嘟的大脸盘子,瓮声瓮气地接话。 说到这里,吉祥伸手挠了挠头皮,一脸焦急地扯开嗓门:“小姐,那西陵国公主装得那么好,骗过了所有人的眼睛,我们上哪儿去找事实呢?” “凡是假的,都会有伪装的痕迹,我们不用刻意去找,就等着对方自己露出狐狸尾巴便可。” 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光芒闪烁不定,语气笃定地扬声。 话罢,季云素对着吉祥笑眯眯地又道了句:“想不想去瞧热闹?” 吉祥歪着脑袋,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自家小姐,每次小姐露出这种笑容的时候,就是有人要倒大霉了。 “上马。” 季云素看着站在马头旁边,自顾自发愣的自家小丫鬟,脆生生地吐出两个字眼。 “小姐,王爷临走时,专门嘱咐过,不让小姐策马……呀!” 不等吉祥碎嘴完毕,季云素已经高高扬起素手,朝着马屁股拍了下去。 见状,吉祥急得不由惊呼出声。 不等吉祥反应过来,她就觉得手中的缰绳被自家小姐潇洒地一把夺过。 然后,吉祥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小姐骑着马,犹如一道闪电般,从她的眼前飞掠而过。 “呼——” 一阵劲风,迎面扑来。 吉祥眼睛眨巴了两下,看着策马在街上一路飞驰的自家小姐,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不由急得在原地跺脚。 “小姐,你慢点儿,等等我,当心孩子!” 大年初一,街上百姓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 让吉祥这副破锣嗓子这么一嚎,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季云素看了过来。 孕妇当街策马,这种情况,大家都是头一回见。 百姓中眼尖的人不少,一眼就认出策马的女子,正是已经怀了九王爷孩子的九王妃本人。 顿时,百姓当中也是彻底炸开了锅。 “天哪,九王妃也太生猛了,怀着孩子,居然还能骑马!” “是啊,我家媳妇怀孕那会儿,天天躺在床上都爬不起来,九王妃看着纤纤瘦瘦的,没想到,身体素质这么好。” “哎呀,你们也不瞧瞧是谁怀孩子,九王妃医术了得,人称小医仙,她身体不好谁好?” “就是就是,连带着九王爷那病恹恹的身子骨,都被九王妃给整健康,连孩子都让九王妃怀上哩!” 百姓们激动的话语,不绝于耳。 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在马背上肆意驰骋的季云素,被烈烈冷风刮着的绝美巴掌小脸上,表情不由抽抽了两下。 造孽啊,外头到底把她和裴无蘅的关系,传得有多离谱? 什么叫王爷身子骨健壮,才让她这个王妃怀上孩子? 拜托,男人的生育能力,跟身子骨健壮与否,不一定成正比的! 若裴无蘅真是当初那个在荒郊野岭被她强了的男子,那当时的他,身子骨可是弱鸡得很呢。 可孩子偏偏是那天晚上怀上的。 这种情况,该说本姑娘是易孕体质? 还是谪仙男人的播种能力,超乎常人? 第389章 王爷是小姐的人,谁都别想觊觎! 心里暗自吐槽之际,不知不觉间,季云素已经策马抵达了距离驿馆大约百来米左右的地方。 “吁——” 季云素一把勒停马儿,目光很自然地落在已经密密麻麻排了很长队伍的人群上。 “好家伙,这排队领粥的架势,还真是挺大的。” “小姐,你可算停下来了,跑死我了!” 恰时,吉祥迈着小粗腿,一路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 看着自家小丫鬟插着水桶粗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不由染上了一抹笑意。 “吉祥,你对眼下的状况,有什么看法?” 吉祥呼哧呼哧喘着大气,仰头,憨憨地开口:“小姐,我觉得,这个西陵国坏公主搭粥棚施粥,就是故意做给外人瞧的。” “她要是真心想做善事,大可以把粥棚搭到破庙,或者穷人聚集的地方。” “可她偏偏选在驿馆门口设粥棚,这里往来的都是达官显贵居多,她做得这么明显,还不是为了向皇上和贵妃娘娘展示自己的菩萨心肠。” 季云素这时候素手轻轻摩挲着自己尖巧的下巴,若有所思地道了句。 “恐怕,这个慕容夕瑶搞这么大的阵仗,不止是想讨好皇上和贵妃娘娘。” “小姐,你啥意思?这坏公主还想讨好谁?”吉祥眼睛眨巴了两下,瓮声瓮气地问。 季云素杏眸微微眯了眯,不疾不徐道:“我听说,西陵国女君一向勤政爱民,这慕容夕瑶突然大张旗鼓地开粥棚。” “没猜错的话,她应该还想在自己母君抵达大乾京城之前,推波助澜一把自己的声望。” “如此一来,这西陵国女帝一入京城,就能第一时间知晓自己宝贝女儿的功绩了。” 其实,季云素觉得慕容夕瑶做这种小动作给自己的娘亲瞧,还挺可笑的。 她是西陵国女帝唯一的血脉,西陵国女帝对她肯定是无条件的宠爱,慕容夕瑶压根就没必要多此一举。 就算西陵国女帝望女成凤,对慕容夕瑶要求颇为严格。 但母女之间血浓于水的血缘情亲,也实在没必要如此流于表面。 “小姐,照这么说起来的话,这个坏公主还要费尽心思讨好自己的娘喽。” 吉祥这时候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转,憨憨地嘴碎了一句。 听到这话,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不由眨巴了两下。 还别说,自家小丫鬟是话糙理不糙,这慕容夕瑶可不是有蓄意讨好自己母亲的嫌疑嘛! 这时,吉祥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踮起脚尖,凑近自家小姐,压着嗓门,小声又补了一句。 “小姐,我跟你说,昨天出宫的时候,我听那些宫人八卦说,这个西陵国公主是专门来咱大乾联姻的。” “不过也不知道怎么的,那份联姻国书,在进宫乾,居然莫名其妙遗失了。” 听到这话,季云素秀气的眉毛,不由微微一挑,这么巧? 几乎是同时,季云素不由联想到昨天裴无蘅在驿馆门口替她解围时,展一那小子莫名消失过一阵子。 当时,她还调侃着询问了一番展一的去向。 难道说……那小子突然完消失,是被裴无蘅派去偷联姻国书了? 想到这里,季云素巴掌大的精致脸庞上,不由浮现出一抹恍然大悟之色。 当下,季云素不由感慨了起来:“原来如此,难怪昨晚宴会上,慕容夕瑶会像一条疯狗似的,不顾一切地往我身上泼脏水。” “敢情是没办法名正言顺地把联姻国书提交给皇上。” “不能把觊觎裴无蘅美色的心思,摆在明面上,让所有人都知道。” 吉祥听完自家小姐的话,砂锅大的拳头,已经捏得贼拉紧。 “小姐,这个西陵国坏公主,也太不要脸了吧!” “居然还想打咱王爷的主意!” 吉祥眼睛瞪圆,一脸不可思议地急吼吼开口。 气鼓鼓的话刚说完,吉祥又连忙憨憨地补了一句:“王爷可是小姐的人,谁都别想觊觎,哼!” 季云素:“……”这小丫头,虎狼之词真是一套一套的。 什么叫裴无蘅是她的人? 心里小小吐槽了一把,忽的,季云素的视野里,冷不丁闯进了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乞丐婆。 这个乞丐婆在经过一众排队等着领粥百姓的时候,百姓们立刻就对她指指点点,说三道四。 “就是她,就是她坏规矩,直接插队去领粥,而且还一个人,同时一下子领了两碗粥。” “也就是夕瑶公主菩萨心肠,才会给这乞丐婆放两碗粥,要是我的话,直接把她赶到队伍最后,让她排队才能领!” “是啊,也就是夕瑶公主看她可怜,连身上贵重的衣裙,被弄脏都不计较,还命人给盛了两大海碗的浓粥,让她带走。” “可不是嘛,若换了其他世家小姐被弄脏了名贵衣裙,这乞婆早就被乱棍打死,丢到乱葬岗去喂狗了!” 季云素小巧的月耳,微微动了一下,将周围百姓的议论声,都听进了耳朵里。 这时,她从马上一个利落翻身,稳稳站定在地上。 对着吉祥沉声道了句:“跟上那个乞丐婆。” “是,小姐。” 吉祥虽不知道自家小姐为何要跟踪一个乞丐婆,但是自家小姐说啥就是啥。 憨憨地应了一声,吉祥马上暗中跟了上去。 季云素也踩着轻盈的步子,一路跟着。 约莫走了一炷香的功夫,只见那乞丐婆在幽暗的小巷子里,各种七拐八绕。 最后,进了一座早已荒废的民宅当中。 “小姐,这乞丐婆进去了。”吉祥猫着腰,把脑袋从一堵墙壁后面探出来,压着声音,小声道。 季云素脊背挺直地站在墙壁后面,后背轻轻倚靠在斑驳的墙壁上,巴掌小脸上,表情若有思索。 刚才她注意到这个乞丐婆最外头虽然套着的衣服很破,但最里头的那件里衣领口,却挺干净的。 一个乞丐婆,怎么可能穿那么干净的里衣? 而且,这里衣的料子,很特别,是西陵国专属的七彩羽锦所制的。 一个乞丐婆,为什么身上会有西陵国专属衣料制成的里衣? 于是,好奇心驱使之下,季云素才带着吉祥一起,暗中跟踪乞丐婆。 “小姐,那破屋子里头躺着的人,不就是被王爷砍了右手,挑断脚筋的青鸾嘛?!” 吉祥陪着自家小姐偷偷摸到破宅门口,隔着老远,偷摸往里张望。 只一眼,就看到了青鸾苍白着脸色,奄奄一息地躺在里头。 当下,吉祥不由压着嗓门,小声激动地开口。 这时,季云素的视线,也落在了青鸾身上:“是啊,她不是慕容夕瑶身边的宠婢吗,怎么会和乞丐婆呆在一起?” “小姐,会不会因为青鸾被王爷废了手脚,那个坏公主看她已经没用了,所以就把她给扔了,然后她运气好,被乞丐婆捡了回来?” 季云素杏眸眨巴了两下,点点头:“这可能性很大。” “谁!谁在外面!?” 忽的,躺在破屋子里的青鸾,一脸紧张地冲着大门口的方向,喊了起来! “我去看看。”乞丐婆那脏污的脸上,流露出一抹凶戾之色。 说话的间隙,乞丐婆已经从后腰偷偷抽出一把常年随身携带的生锈柴刀,朝着季云素主仆二人所在的位置逼近! 第390章 身世谜团,浮出水面! 乞丐婆紧紧握着生锈柴刀,一脸凶相地朝着门口走了过去。 她走得很慢,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但是,她眼神里面透出来的戾芒,俨然就是要杀人灭口的样子! “砰!” 乞丐婆一走到门口,直接二话不说,踢了破门板一脚。 顿时,半掩着的门板,一下子就被她给踹开。 只见,门口空空荡荡,并没有人。 见状,乞丐婆眼底的凶戾光芒,这才缓缓退了下去。 “喵……” 这时候,有一声猫叫,从旁边的小巷子里传出来。 “原来是野猫啊。” 乞丐婆在这间破宅子也是住了一段时间,对于周边时常有野猫出没,早已经习以为常。 所以,当下乞丐婆也没多想,直接把破门重新关上,便转身回到青鸾身边。 一进屋,乞丐婆就对虚弱躺在稻草堆上的青鸾,一脸兴奋地询问了起来。 “你不是说,你是西陵国公主身边的贴身奴婢吗?你快跟我说说,你家公主平时都喜欢什么?” 听到这话,青鸾眼神不由闪烁了两下,说实话,她现在很抗拒提起慕容夕瑶。 她差一点死在乱葬岗,都是拜慕容夕瑶所赐! 跟在慕容夕瑶身边这么多年,虽然一直都知道慕容夕瑶的心肠并非外人所知那般如活菩萨一般。 凡事,慕容夕瑶都会以对自己有利为先。 她们这些伺候在旁边的奴婢,也必须无时无刻展示自己的价值,才有资格伺候在她左右。 但是,青鸾是万万没想到,慕容夕瑶居然狠辣无情到这种地步。 之前,银红办事不利,被乱棍杖毙。 而她作为慕容夕瑶身边最亲信的奴婢,是奉了她的命令,去暗害九王妃母子。 可她运气不好,被九王爷给砍断了右手,挑断了双脚脚筋。 身体虽说会落一个终身残疾,但没了右手,自己还有左手,双脚脚筋只要请好一些的大夫,也是能够接上的。 即便走路不能像从前那般利索,可伺候人,还是没问题的。 可慕容夕瑶是怎么做的? 她居然直接将她丢去了乱葬岗,自生自灭! 青鸾恨啊! 主仆一场,她不求慕容夕瑶能多有良心,但慕容夕瑶却成了置她于死地的始作俑者。 九王爷的剑,杀不死她,顶多让她残废。 但慕容夕瑶的笑里藏刀,却是让青鸾彻底死了一回! 心念流转之际,青鸾捂着自己经过潦草包扎,还有不少鲜血渗透出棉布绷带的右手断腕,虚弱地开口反问。 “麻姑,你为什么一直跟我打听我家公主的事情?” 青鸾能活下来,是因为让眼前的乞丐婆麻姑误会她还是西陵国公主身边的宠婢,让乞丐婆认为救她将来会有好处。 所以,她不敢将自己对慕容夕瑶的恨意,表现出来,嘴上依旧一口一个“我家公主”地喊。 而且,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个乞丐婆麻姑的表现,让人很奇怪。 似乎这个乞丐婆麻姑对慕容夕瑶非常感兴趣? 这种感兴趣的程度,甚至有些夸张,看乞丐婆麻姑那满脸期待的神情,就仿佛是在关心自己女儿的喜好一般? “哦,我就是觉得你家公主心眼很好,不仅开粥棚施粥给了我两碗。” “而且,我不小心把她名贵的衣裙弄脏,她都没有让下人把我这个乞丐婆打一顿。” 麻姑那脏污的脸上,表情有些不自然,忙不迭地解释了一句。 她的女儿长大成人后,果然变成了高贵美丽的公主。 当年,她趁着女帝在破庙艰难产女,产后脱力昏迷之际。 偷偷将自己出生刚满三天的女儿,和女帝刚生下的真公主调包的决定,实在是太正确了! 慕容夕瑶心底好,哼,不过是她的伪装罢了。 青鸾在心中冷笑了一声,不过,她现在身上的伤势,还要全靠乞丐婆麻姑照顾。 所以,她也没有过多地让自己沉浸在对慕容夕瑶的怨憎之中。 而是直接敷衍地回应麻姑:“公主是西陵国女帝唯一的女儿,天之骄女,让她喜欢的东西,恐怕还没出现呢。” 听到这话,麻姑那脏污的脸上,神色明显有一些失落。 她本来还想着打听完女儿的喜好后,她能够给女儿把喜欢的东西偷了来。 等明天她去粥棚领粥的时候,送给女儿当见面礼呢。 “不过,公主虽然没有什么特别喜爱的东西,但喜欢的人,却是有的。” 青鸾注意到麻姑似乎有些失望,眼底光芒微微一闪,当下,话锋一转。 这话一出,麻姑立马来了精神,赶忙着急发问:“谁?你家公主喜欢谁!” “自然是大乾的九王爷。”青鸾回答得干脆。 话音落下,乞丐婆麻姑脏污的脸庞上,神色不由一愣:“九王爷都已经成婚了,九王妃不就是当今季太傅刚从乡下接回来没多久的糟糠妻生的庶女吗?” “小姐,这个叫麻姑的乞丐婆知道得还挺多的嘛。” 此时此刻,这间破民宅的后院处。 季云素领着自家小丫鬟,正躲在一口干旱的大水缸背后。 刚才,乞丐婆麻姑手持柴刀逼近大门口的时候,季云素就察觉到了危险,第一时间带着吉祥撤离到了此地。 本来,季云素是打算随便听听墙根,也没想着能听到什么干货。 结果,这青鸾和乞丐婆私底下的对话,居然还挺有料的! “的确知道得挺多的。”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掠过一抹精光,若有所思地轻声应了句。 不知为什么,季云素总觉得这个乞丐婆的行径,很诡异。 一个要饭婆,平时不该为自己的生存操心吗? 为什么对达官显贵的家事,那么了若指掌? 而且,当初自己那便宜爹派人来接他们母子三人回京,是秘密进行的。 当时,便宜爹为了自己的官声不受损,可是有暗中操作控制舆论的。 关于当今季太傅抛妻弃子的流言,其实并没有在京城流传出去。 顶多,也就是传了一阵子季太傅让自己的糟糠妻,独自一人带着一双儿女,一直在乡下生活而已。 至于旁的对便宜爹官声无益的闲言碎语,愣是半个字都没有在百姓口中传出过。 这个叫麻姑的乞丐婆,为何会知晓其中细节? 第391章 阿娘,你藏什么东西呢? 心念流转之际,季云素秀气的眉毛,不由自主地微微拧了起来。 恰时,前头破屋里,又传来了青鸾和乞丐婆的对话。 不过,接下来她们二人的聊天内容,就显得挺苍白无趣的。 “走吧。” 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光芒闪烁了两下,兴致缺缺地低声道了句。 “小姐,那乞丐婆说,要把坏公主想要招九王爷当驸马的消息传播出去,你不管管吗?” 吉祥有些急了,忍不住小声问。 刚才听到这个叫麻姑的乞丐婆要搞事情,破坏自家王爷和小姐的感情时,吉祥就忍不住要冲进去跟乞丐婆干架。 要不是小姐拦着她,她早就已经把这个坏心眼的乞丐婆,打得满地找牙了! 王爷是小姐的人,谁都别想抢走,哼! 季云素对于自家小丫鬟又急又憨的追问,显得颇为不以为意。 她秀眉微微一挑,两瓣润润粉唇不疾不徐地开启:“是你的,就是你的,莫强求。” 听到这话,吉祥一脸懵圈地挠了挠头皮,不由憨憨地嘴碎:“小姐,你啥意思呀?我没懂。” “人家要宣扬,就随人家去呗,咱们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 季云素眼见自家小丫鬟一副气鼓鼓的模样,忍俊不禁地再次平静出声。 在她看来,慕容夕瑶对裴无蘅的企图心,早晚都是要暴露于众人的眼皮子底下的。 昨天除夕夜宴,她没能顺利提交联姻国书,已然失了先机。 如果没估计错的话,等那西陵国女帝慕容芙蕖抵达大乾之时,这不可一世的骄纵公主,便会有势无宠,再次旧事重提。 有了自己母君在背后做靠山,慕容夕瑶对裴无蘅必然势在必得! 正所谓“大势所趋”,裴无蘅注定是要被慕容夕瑶觊觎,并且不择手段收入囊中的。 作为跟裴无蘅契约成婚的对象,季云素要做的,便是守好本心,安心养胎,把孩子平安健康生下来。 至于旁的,暂且无需理会。 老话怎么说来着,一个巴掌拍不响。 只要裴无蘅自己够坚持,谁能强迫得了他去接受一个不喜欢的女子? 哪怕是西陵国女帝亲自下场逼迫裴无蘅就范,估计也是不成的,嘿嘿…… “小姐,我们就这么走了吗?” 吉祥眼看着自家小姐已经率先迈开步子离开,连忙晃荡着壮实身板儿,第一时间追了上来。 “嗯呐,不然留在这破地方,等着被人砍吗?” 季云素眉眼弯弯,眼角含着一抹淡然之色,调侃般地回应了一句。 吉祥一听到自家小姐这话,立马戒备起来,那乌溜溜的眼珠子,也是警惕地望向四周。 在确认没有任何危险之后,吉祥这才松了口气,憨憨扬声。 “小姐,你又开我玩笑,这四周除了咱们,哪里还有人呀?” 闻言,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一抹沉静之色,一闪而逝。 这时,她眼尾的余光,不动声色地朝着巷子两旁的民宅屋顶上方,瞟去了一个眼神。 同一时间,连绵不绝的民宅房顶上,有几道健壮的身影,猛地猫下了腰。 “我们是被发现了吗?” “应该不会,九王妃只是一个女流之辈,不会武功,不可能察觉到我们的存在。” 这几个健壮身影,是季婉清派来暗杀季云素的。 昨夜,季婉清一回东宫,就连夜召集自己暗中豢养的杀手,下达了取季云素性命的指令。 只是,他们一行人接了命令之后,就一直找机会想要接近九王妃。 奈何,九王妃身边一直有九王爷陪伴护卫,他们根本就没有下手的机会。 而方才,他们一路追着九王妃主仆进入巷子,本以为是千载难逢的下手好机会。 可他们一想到先前侧妃派去刺杀九王妃的双枪煞神夫妻莫千岩和尹金花夫妇,任务失败。 二人都是混迹江湖的高手,不仅中了九王妃的秘制毒药,而且还掉下悬崖,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这几个杀手,就谨慎了几分。 他们忌惮九王妃怀中藏毒,一直都不敢贸然下手。 “头儿,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等天黑,钦天监预言今晚无月,月黑风高,杀人正当时。” 就在这个杀手商量何时动手的时候,季云素已经挺着微微隆起的孕肚,带着吉祥大喇喇地走在熙熙攘攘的繁华街头。 二人并没有回王府,而是转道回了康乐坊的新宅子。 上一世,季云素父母早亡,也没什么亲戚朋友,每次过年都是形单影只。 但这一世,不一样了。 她不再是一个人了。 身边有了家人陪伴,她觉得自己很幸福。 “阿娘,我回来了。” 季云素带着吉祥回到康乐坊新买的宅子里,一进宅子,就脆生生地喊了一声。 因为喜欢清静,所以宅子虽大,但伺候的下人,并不多。 现在是过年,季云素就给下人放了几天假,让他们各自回家陪家里人过年去了。 眼下,宅子里,静悄悄的。 不过,虽安静,但到处都挂着红灯笼,节日氛围还是很浓郁的。 “小姐,夫人没在大厅,应该是在房间里绣花呢。” 吉祥这时候憨憨地道了句。 听到这话,季云素秀气的眉毛,不由微微蹙了一起来:“阿娘的眼睛,就是以前做绣活熬坏的。” “我发过誓,一定让阿娘过上好日子,不用再靠替人绣花度日。” “阿娘已经很久没有动针线了,怎么突然又做绣活了?” 吉祥眼看着自家小姐急匆匆地前往夫人的住处,连忙小跑着追上,憨憨地开口安慰。 “小姐,你别急,或许,夫人只是一时无聊,打发时间……” “打发时间,也不该拿自己眼睛开玩笑啊!”季云素是真有些急了。 阿娘的眼疾,已经是不可逆了,为今之计,只有尽可能去保养眼睛,不要让眼疾恶化。 否则,若是再继续用眼过度,阿娘会瞎的。 “阿娘,你又在绣什么东西呢?” 季云素一路快步来到自家阿娘的房间,人一进屋子,就冲着坐在窗边,借着外头射进来的光线,缝缝补补的柳茹眉,焦急地喊了一声。 柳茹眉没料到女儿突然会回来。 这时,她有些手忙脚乱,连忙把一个微微有些褪色的紫色旧荷包,藏在了身后! “阿娘,你藏什么东西呢?” 第392章 荷包关乎你的身世! 柳茹眉温婉的脸庞上,带起一抹微笑,她没有接女儿的话。 只一味地冲着女儿柔柔开口:“素儿,你回来了,阿娘给你去做饭。” “阿娘,你又做绣活了,我跟你说过,你的眼睛不能再劳累,不能再绣花,你怎么不听我话呢?” 季云素现在心里很着急,她平时也不能时常都盯着阿娘。 阿娘要是没有意识到自己眼疾的严重性,继续偷偷做绣活。 那今后眼睛坏了,真是回天乏力! 此时,季云素说话的语气,颇为严肃。 话音落下,季云素冷着脸,故意摆出一副生气的样子。 其实,她也就是想吓唬一下自家阿娘,让阿娘重视起来,不要再不听话,不遵医嘱,保护好自己的眼睛。 不过,柳茹眉却是误以为自己女儿,生气了。 当下,柳茹眉那透着温婉的眼眸里,不由泛起了盈盈水光:“素儿,你别生阿娘的气,阿娘只是想把旧荷包补一补……” “阿娘,荷包旧了,买一个新的便是了,犯不着补它的。” 季云素眼见阿娘似乎被她凶巴巴的态度给吓到了,连忙软着语调,安抚了一句。 说话间,季云素主动走上前,把阿娘藏在身后的旧荷包拿过来,直接就要丢掉。 “不可以,这荷包不能丢!” 柳茹眉眼见女儿要把关于她身世的紫色荷包给扔了,不由急得大喊了一声。 由于喊得太急,以至于柳茹眉的音量,都特别大。 阿娘说话都是温温柔柔的,对她和弟弟,从来都不会大声。 今天是怎么了? 为了一个旧荷包,阿娘居然吼她这个女儿? “阿娘,这个已经褪色的旧荷包,对你很重要吗?”季云素一脸疑惑地问了句。 听到这话,柳茹眉眼神微微一闪,儿啊,这荷包不是对阿娘重要,而是对你很重要啊。 它可是关乎到你的身世啊。 心里装着这么一个巨大的秘密,乍得听到女儿询问荷包的重要性,柳茹眉不自禁地陷入了自己的沉思之中。 “阿娘,我知道了,这荷包是父亲送你的定情信物,所以,你舍不得扔,哪怕旧了,都一直保持着,对吗?” 季云素见自家阿娘沉默不语,那被岁月洗礼过的温婉面庞上,似乎隐隐有一些纠结之色流露出来。 当下,她几乎是想当然地脱口而出。 “不……不是的。” 柳茹眉这时候泛着盈盈水光的温婉眼眸里,瞳孔微微紧缩了一下,几乎是踩着女儿的话尾巴,坚定地否认道。 季云素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家阿娘,见阿娘情绪有些激动,想来是阿娘觉得不好意思了吧? 想到这里,季云素杏眸微微一弯,润润粉唇勾起一抹弧度,打趣地扬声。 “阿娘放心,女儿嘴巴很严的,是不会把阿娘偷偷藏从前跟父亲定情信物的事情,说出去的。” “不是定情信物,其实这荷包是……” 柳茹眉眼神闪烁,激动的话说到一半,又突然停了下来。 要不要告诉女儿身世? 到底要不要告诉她? “阿娘,其实这荷包是什么?” 季云素见阿娘说话戛然而止,鸦羽般修长的睫毛扑闪了两下,一脸好奇地问了句。 “素儿,其实……” “砰!” 突然,一道巨大的声响,从屋子外头传了进来。 “小姐,夫人,快跑!” 外头就传来吉祥的喊声。 紧跟着,吉祥就从外面跑进了屋子里,第一时间关上了房门。 “小姐,外面有一伙贼人闯进来了!” 吉祥拿后背顶住门板,肉嘟嘟的脸上,满满都是焦灼之色,赶忙开口将外头的情况,告知自家小姐。 听到这话,季云素秀气的眉毛,微微拧在了一起。 对于突发状况,季云素并没有乱了阵脚,而是冷静地对着自家阿娘说道。 “阿娘莫怕,这个宅子里有密道。” “我们躲到密道里面去!” 当初,季云素之所以会在牙行众多宅子里,挑中这一处,就是看中这栋宅子里暗藏了玄机。 季云素原本想着是有备无患,毕竟,大乾京城的治安还是挺好的。 像眼下这种贼人擅闯民宅的事情,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 但这种小概率的事件,既然发生了。 那这密道,就得派上用场了。 话音落下,季云素快步走到屋子里的一排衣柜前头,打开了从左手边数过来的第二个衣柜。 因为柳茹眉很勤俭节约,所以,她的衣服并不多。 这个房间里,总共有五个大衣柜,沿着墙壁一字排开。 可实际上,只有一个柜子里面,是装了东西的,其他四个都是空的。 而季云素之所以把阿娘的房间安排在此处,就是因为密道的入口,就是在这里。 这时,季云素提起裙摆,便要爬进衣柜里面,将挡在密道入口的木板子给挪开。 不过,由于木板太沉,季云素尝试了两次,并没有成功。 “阿娘,快过来搭把手!” 柳茹眉乍得听到自己女儿的呼唤声,不由猛地从突如其来的变故中,回过神来。 当下,柳茹眉二话不说,连忙跑上前去帮女儿的忙。 结果,因为跑得太急,那被她藏在袖子里的紫色旧荷包,不小心掉了出来。 “砰砰砰!” “砰砰砰!” 房门不停地被人从外面砸响。 吉祥咬紧牙关,坐马沉腰,用自己壮实宽厚的后背,死死顶着大门。 她眼看着自家小姐和夫人把密道门打开后,又跑来挪桌子,把窗户都顶住。 吉祥连忙扯着嗓门,低吼了一声:“小姐,夫人,外头来的全是武功高强的壮汉,这些桌椅板凳顶不了多久的。” “我力气大,一个人能撑得住,你们别管我,赶紧躲到密道里面去!” 季云素眉头紧锁,当下,肃声道了句:“要走一起走!” “可是小姐……” “素儿,你赶紧带着吉祥躲密道里去,这里阿娘替你们顶着!” 柳茹眉温婉的眼眸里,隐隐透着一抹决绝之色,一脸坚定地冲着女儿激动地开口。 如果一定要有人留下顶住外面贼人破门而入,那一定是她这个当阿娘的。 “不行……” “素儿,阿娘知道你孝顺,但你要想想肚子里的孩子,你也是快要当娘亲的人了,不能再任性了!” 柳茹眉温婉的脸庞上,神情严厉,不容置喙地打断道。 这是她第一次大声喝斥自己的宝贝女儿。 话音落下,柳茹眉那隐隐透着浓浓不舍的眼眸里,已经蓄满了盈盈泪水。 此时,季云素被阿娘的话给刺激到了,她都忘记了,自己已经不是一个人,肚子里还有孩子呢! “小姐,你快去密道躲起来,我留下来保护夫人!” 吉祥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家小姐,那壮实的后背从始至终都未曾离开过门板半寸,语气激动地道了句。 “里面的人听着,识相的,就乖乖从屋子里滚出来束手就擒,我们哥几个还能给你们留个全尸!” “我们数到三,你们要是再不自己滚出来,我们就对你们不客气了!” 第393章 性命攸关,生死时速! 仅仅一门之隔的外面,冷不丁响起粗鄙的威胁话音。 话音落下,被吉祥顶得严严实实的门板,又开始承受新一轮的猛烈撞击! 而屋子里被桌椅顶住的窗户,也是在逐渐松动! “砰!” “砰!” “砰!” “……” 一下接一下,每一次外头的撞击,都会被先前那一波来得更加猛烈。 季云素眼见自家阿娘和吉祥那么坚持,不肯跟自己躲进密道,杏眸中光影泯灭不断。 “小姐,你快躲起来,就当为了未出世的孩子,我求你了!” 吉祥眼看着自家小姐倔强地站在原地,急得直跺脚。 “素儿,你快躲起来,算阿娘求你了!” 柳茹眉心系女儿安危,急得直掉眼泪,连声催促。 季云素面色沉静,这时候,不由将目光投向了屋子里的那一排高大的衣柜上。 如果把这些衣柜全部都堆到门口和窗户,一旦外头那些贼人用蛮力破开,衣柜势必会横七竖八挡在他们身前。 如此一来,就能争取到从密道离开的时间。 到时,就算密道被发现,她已经带着阿娘和吉祥从另外一个出口离开宅子了。 打定主意,季云素镇定地对着吉祥开口:“吉祥,房门我和阿娘顶着,你去把衣柜都挪过来!” “是,小姐!” 吉祥知道自家小姐是断然不会抛弃她和夫人,独自一人离开的。 所以,吉祥也没有再坚持让小姐离开,而是第一时间按照小姐的吩咐,用自己身上的蛮力,将衣柜一个一个地挪过来。 除了那一口遮挡密道的衣柜,还保持在原地不动。 其他四个大衣柜,已经被吉祥全部都挪过来,以平叠罗汉的方式,分别压在门板和窗户上。 “阿娘,我们抓紧时间。” 做完这一切,季云素连忙跑上前,一把抓住阿娘的手腕,带着吉祥,主仆三人一起快速钻进密道。 门窗的撞击声,还在持续。 季云素带着阿娘和吉祥在密道里快速穿行,不多时,房门破开的巨响声,就幽幽传进密道。 此时,季云素已经带着阿娘和吉祥,迅速抵达密道出口。 这个密道出口,是一口枯井,枯井内有梯子,上方有一块大石头,作为隐蔽遮挡。 吉祥力气大,最先爬上去,把挡住出口的大石头推开。 “咚”的一声巨响,外头静悄悄的。 吉祥将脑袋探出井口,警惕地环顾四周,确认安全没有埋伏,连忙哼哧哼哧地从井口爬了出来。 “小姐,夫人,外头很安全,你们赶紧上来,我在井口拉你们。” 吉祥俯身,冲着黑漆漆的井底,急吼吼地喊了一声。 “阿娘,你有眼疾,这里光线昏暗,你先上。” 季云素对着柳茹眉郑重地道了句。 柳茹眉温婉的眼眸里,眼神微微闪烁了两下。 这时,她的手,已经偷偷摸遍了自己的两个衣袖。 刚才,她陪着女儿一路在密道里急行,走到半路的时候,伸手摸自己的衣袖,发现藏在衣袖里的荷包,不见了! 柳茹眉本来当场就想折回去找,但一想到,女儿还没脱离危险。 所以,柳茹眉硬是忍耐了下来。 “素儿,阿娘还看得清,你怀着孩子,阿娘得在下面看着你爬梯子,才放心。” 柳茹眉神色坚定地开口。 话音落下,柳茹眉已经直接拉着女儿,坚持让她先上去。 季云素见拗不过自家阿娘,心想着,眼下周围安全,密道里也没有怪异动静,阿娘最后一个上来,爬慢一点,也不会有问题。 于是,季云素也没再坚持,在阿娘的看顾下,挺着孕肚,一点一点地往上爬。 “素儿,小心些,慢慢来,阿娘在下面接着你呢,别怕。” 井底下,时不时响起阿娘关切的喊话声。 季云素虽有些恐高,但有阿娘在下面鼓励,她安心了不少。 不多时,她就已经爬到了井口。 “小姐,把手给我,我拉你上来。” 吉祥趴在井边,伸出蒲扇大的手掌,一把将自家小姐拉出了枯井。 季云素一出井口,就连忙转身,趴在井边,冲着下面黑漆漆的井底高声呼喊:“阿娘,你也快上来吧!” 然而,喊话声顺着井口传下去,却并没有得到阿娘的回应。 “阿娘,你怎么了?” 季云素秀气的眉头,下意识地蹙紧,不由再次扬声。 但回应她的,依旧是井底的回音。 由于井很深,底部的光线太暗,季云素根本就没办法看到井底的具体情况。 连续喊了两声,迟迟没有等来阿娘的回应,季云素不由急了! “阿娘,你是不是看不清梯子在什么位置,你别急,我下来帮你!” 季云素面色凝重,冲着井底喊了一声后,便要重新爬回枯井里,去底下接应阿娘。 “别,素儿,你不要下来,阿娘要回去找荷包,你和吉祥先走,阿娘找到荷包,马上来找你们!” 其实,柳茹眉这时候人已经走出一段距离了,乍得听到自己女儿怀着身孕,还要从这么高的井口爬下来,不由急得扯开嗓子。 话音落下,柳茹眉不由加快了脚下的步子,荷包关乎女儿的身世,丢不得,就算豁出这条命,必须找回来! 密道狭长,柳茹眉的喊话声,传到井口的季云素耳朵里,已经有一定的延时了。 乍得听到自家阿娘要回去找荷包,季云素整个人不由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现在,季云素已经没办法理性思考了。 在她看来,不就是一个破旧褪色荷包,不值得阿娘冒险回去寻找! “阿娘,荷包别要了,又不是什么要紧东西,你快回来!” 季云素一边冲着井口喊,一边已经重新爬进井口,要下到井底去追自家阿娘。 “小姐,你别急,夫人眼睛不好,走不远的,我去把夫人找回来!” 吉祥眼见自家小姐要以身犯险,连忙一把扯住自家小姐的胳膊,憨憨地扬声。 “不行,我得去找阿娘……” “小姐,你怀着孩子呢,你就算不顾自己,也得顾着肚子里的孩子呀!” 吉祥一脸焦急地急吼吼打断。 说着,吉祥用蛮力,一把已经半个身子钻进井口的自家小姐,给提溜了出来。 然后,以最快的速度,钻进井里,下到井底。 吉祥一到井底,就仰头冲着上头,大喊了一声:“小姐,你放心,就算豁出我这条命,我也一定会把夫人平安带回来的!” “这东西,你拿着,关键时刻,就把里面的毒粉撒出去!” 季云素扯下腰间的荷包,丢进井里,郑重地嘱咐了一句。 “小姐,我晓得了,你快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第394章 崽崽,你也支持娘亲的决定哦! 季云素挺着孕肚,站在枯井边,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井口。 沉吟了片刻,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掠过一抹坚定之色。 当下,她素手轻轻地摸上了微微隆起的孕肚,喃喃开口。 “崽崽,娘亲去找你外婆,你说好不好?” 虽然,孩子月份还小,也不可能听得到她说话,季云素也没指望腹中还未发育成型的孩子,能给她什么反馈。 但是这话一出口,本来安安静静的肚子,突然有了反应! 顿时,季云素五官精致的巴掌小脸上,不由流露出一抹诧异之色。 “崽崽,你也支持娘亲去找外婆?” 季云素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自言自语了一句。 话音落下,微微隆起的小腹,又袭来了一阵异样。 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总之,非常的奇妙。 此刻,季云素再没有任何迟疑,动作迅速地重新钻回井里,一路沿着梯子爬了下去。 这一头,季云素一路追赶自家阿娘和吉祥。 另一头,房间里。 先前打算天黑动手,却临时改变计划,在大白天行凶的这帮杀手们,已经顺利冲破门窗,闯进屋子。 他们一进屋子,就在屋子里大肆搜捕。 屋子里能藏人的地方,无非就是床底下和柜子里。 这些杀手个个目露凶光,手持利剑,在屋子里迅速散开,翻箱倒柜起来。 他们改变计划,临时决定动手,也是看宅子里伺候的下人不多。 于是,他们快速将下人给灭口,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一路摸到了后院。 如果不是遇到九王妃身边、力大无穷的胖丫头从中阻挠,坏了他们的好事。 这会子,整座宅子里的人,早就已经成了他们的剑下亡魂! 而他们也可以回去跟太子侧妃复命了。 “头儿,床底下没有!” “头儿,那些倒在地上的大衣柜,我们也没放过,都翻找过了,里面没有人躲着!” 这时,有两名黑衣杀手,对着领头黑衣人,恭声禀报。 领头黑衣人不是别人,正是太子豢养的三千死士的领头人李洪。 只不过,此番他出来执行任务,并非受命于太子,而是太子侧妃私底下找到他,让他来杀九王妃。 李洪是太子的人,自然只听太子一人差遣。 但季婉清却以九王妃是太子成就大业路上的绊脚石,必须搬开为由,将他给说服了。 其实,李洪早在当初太子派他去泉山刺杀九王爷,却专门吩咐不要伤了九王妃的时候,心里就有所担忧了。 曾经,有好几次的机会,可以对九王爷下手,可太子都因为九王妃在九王爷身边,而放弃了。 而最近这段时间,太子身上发生了太多事情,如今皇后也薨了,太子心中本该了无挂碍,全心全意策划逼宫谋反。 可偏偏太子对九王妃的关注,依旧很高。 所以,李洪不得不替太子未雨绸缪,接受侧妃的指令,杀了九王妃,断了太子最后的那一点念想! “头儿,有发现!” 恰时,有一名手下走到了房间里,挡在密道入口处的大衣柜前。 他打开衣柜大门,用手轻轻敲击衣柜板,发现衣柜背后是空心的。 “头儿,这衣柜背后有密道!” 闻言,李洪走了过去,恰好,脚就踩在了柳茹眉不小心遗落在地上的那个旧荷包上。 当下,李洪脚步微微一顿,透着凶戾的视线,微微下垂之际,把脚往旁边挪了一下。 看到地上的旧荷包,李洪眼神闪烁了两下,这荷包上面的图案,怎么有些眼熟? 心中疑惑之际,李洪弯下腰,顺手将荷包捡起,放在眼前仔细端详了起来。 “头儿,这荷包上的图案,不是西陵国皇室的专属鸢菱花图腾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是啊,这西陵国女帝只有慕容夕瑶一个女儿,另外还有一个义子,” “放眼九州大陆,只有他们两个人有资格佩戴这种图腾绣品。” 李洪抓着荷包,狰狞的糙脸上,表情若有所思,冷声说道。 “头儿,可这荷包已经褪色了,不像是西陵国公主身上掉下来的东西,那会是谁的?” 手底下人的话,也是李洪现在心里的疑问。 “难不成,这是九王妃跟西陵国女帝的义子,如今闻名九州的逍遥宫宫主楚衍之的物件?” “不可能,看这荷包的陈旧程度,少说也有十年以上了,楚衍之当时还没有被西陵国女帝收为义子。” 李洪一口否决了手下人的猜想。 这一头,李洪对手中荷包的来历,颇为疑惑。 另一头,距离密道入口,约莫二十多米的地方。 吉祥扶着柳茹眉,在墙根底下,猫了起来。 “夫人,你别冲动,我们就在这里躲着,万一这群贼人进来,我就用小姐给的毒粉,把他们全部放倒。” “到时候,我们再出去找荷包,也来得及。” 吉祥压着嗓门,小声安慰道。 柳茹眉眼底掠过一抹焦急,心里虽然着急找回女儿的荷包,但她也知道,这种时候,一定要沉住气。 “好,我们等着他们进来搜查。”柳茹眉轻声应了一句。 她已经想好了,就算豁出去这条性命,也要替女儿把这些贼人给拦截在密道里。 “头儿,九王妃她们肯定是从密道跑出去了,我们要不要追?” 手底下的人把头探进密道里,看周围黑漆漆的,颇为谨慎地询问。 李洪将荷包随手放进衣襟里,快步上前查看了一番。 思索了片刻,李洪眼底掠过一抹杀机,抬手对着众人下令:“这密道肯定通向宅子里的某个出口。” “兵分两路,一部分从密道追踪,另一部分在宅子里找密道出口处。” “不管哪一队先找到九王妃她们的踪迹,不必前来禀报,直接杀!” “是,头儿!” 手下人领命,立刻兵分两路。 而李洪则是随着一众人,进入了密道。 在他看来,从密道方向追踪九王妃她们下落的胜算,最大。 一群杀手,身上带着浓浓的煞气,在幽暗的密道里,快速穿行。 此时,躲在密道暗处的吉祥和柳茹眉,已经屏住了呼吸。 吉祥和柳茹眉二人,手里都抓好了毒粉,只等这些杀手靠近,然后将毒粉撒到空气里。 这些毒粉,只要吸入一点点,就会全身麻痹,倒地不起。 虽然不致命,但人一旦丧失行动力,也就成了任人宰割鱼肉的对象,要取其性命,简直易如反掌。 吉祥跟在自家小姐身边,可是亲眼见识过这些毒粉的厉害,也很知道要闭住呼吸,规避自己不小心吸入毒粉。 她竖起耳朵,仔细聆听那些杀手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的同时,不忘小声嘱咐:“夫人,等会儿毒粉撒出去的时候,一定不能呼吸哦。” “嗯。”柳茹眉重重地点了点头。 “头儿,前面有人!” 忽的,一直在密道里穿行的杀手当中,有人注意到吉祥和柳茹眉躲藏的位置,不由大喝了一声。 “抓住她们!” 李洪眼里满是蔑视,他就知道九王妃不过女流之辈,也只会躲躲藏藏。 第395章 太可怕了,王妃饶命! 伴随着一声令下,所有杀手在李洪的带领下,朝着吉祥和柳茹眉所在的位置冲了过去。 “三!” “二!” “一!” 吉祥这时候在心里默数了三个数,然后,猛地起身。 晃荡着自己敦实的身板儿,以自己的身体为肉墙,保护着自家夫人,朝着那些冲过来的杀手,急速撞了上去。 柳茹眉立刻第一时间跟上吉祥,义无反顾地冲了上去。 此时此刻,柳茹眉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保护女儿,把荷包抢回来! 黑暗中,突然蹿出来两个女子身影,不由让李洪为首的这帮杀手,愣了一下。 不过很快,李洪他们这些凶神恶煞的杀手,脸上都露出了同样的鄙夷之色。 李洪一眼就认出跑在最前头的女子,就是先前坏他们好事的胖丫鬟。 当下,他抬起手,在空气中轻轻一挥:“上,先送肥婆上西天,再把九王妃的母亲给剁了!” “我倒要看看,九王妃还能躲到什么时候?” 吉祥和柳茹眉两个人这时彼此默契对视,然后,齐刷刷抬手,朝着冲过来的杀手,将手中的毒粉撒了出去。 幽暗的密道里,空气流通本来就不好。 毒粉一撒出去,就在杀手的头顶上,形成了一大片笼罩。 这片笼罩就像漂浮的薄雾般,慢慢有细微的粉末,从上面散落下来。 李洪带着手底下人在密道里急速冲刺,因为都是练武之人,所以跑起来带动的气流,也特别强劲。 而头顶的那片带毒的薄雾,也顺势扑簌簌地被他们这群人带起的劲风,落在了他们的身上。 不自觉间,李洪他们这些人就吸入了不少带有毒粉的空气。 “噗通!” 突然,有个杀手,毫无征兆地笔挺挺倒了下去。 李洪都来不及反应,身后头的手下,就接二连三梆硬着身体,重重地倒在地上。 见状,李洪凶狠的眼睛里,掠过一抹慌乱:“你们用毒了!” 话出口的瞬间,李洪只觉得身体四肢袭来一阵麻痹之感,自己整个身体也有些摇摇欲坠的架势。 “现在才反应过来,是不是晚了点?” 恰时,密道的另一头,传来一个清脆淡然的女子话音。 听到动静,吉祥第一时间扭身,冲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激动地喊了一声:“小姐,你怎么过来了?” 话音落下,季云素已经踩着坚定的步伐,来到了自家阿娘和吉祥身边。 此刻,她脸上绑着一块布,类似口罩。 在阿娘和吉祥的注视下,季云素从衣袖里,掏出用自己衬裙事先撕好的两块方布,递给阿娘和吉祥。 沉声开口:“绑脸上,防止毒粉随着空气吸入。” “是,小姐!”吉祥连忙接过方布,三下五除二,就把方布蒙在了下半张脸上。 “阿娘,我帮你绑牢一些。”季云素这时候贴心地上前,帮自家阿娘绑方布。 柳茹眉眼看着不顾自己安危,折返回来的宝贝女儿,温婉的眼眸里,隐隐泛起了泪光:“素儿,你不该回来的,太危险……” “阿娘在哪儿,我就在哪儿。”季云素撒娇般地打断了自家阿娘的话语。 听到这话,柳茹眉鼻子一酸,一把将女儿拥入了怀中:“你这孩子……” “九王妃,你给我们用了什么毒,为什么我们动不了?” 李洪勉力维持着自己的身体,不让自己倒下去,笔挺挺跟一根蜡烛似的插在原地,发了狠地低吼。 这时,季云素从阿娘的怀里退了出来,双手环抱胸前,隔着一定安全距离,居高临下地看向已经跪在地上的李洪以及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杀手。 两人被方巾遮住的润润粉唇,不疾不徐地开启:“反正,你们都要死了,知道自己中什么毒,有什么意义呢?” “九王妃你——”李洪没想到,九王妃一个弱女子口中说出的话,居然如此杀伐果决,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当然,只要你们说出幕后主使,我可以考虑饶你们的性命。” 季云素杏眸微微一眯,当下,话锋一转。 “九王妃,你杀了我们吧,我们是不会出卖主子的!”李洪死死瞪着对面的绝美女子,不甘心地怒吼出声。 双枪煞神夫妇折在了九王妃手里。 现在又轮到他了,这个九王妃实在是厉害! 如果这个九王妃,是他们殿下的太子妃,那该多好啊! “你不用着急,我肯定送你们上路的,只不过嘛……” 季云素眉眼弯弯,话说到一半,忽然停了下来。 “少啰嗦,自古成王败寇,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李洪拧着浓眉,大喊出声。 “素儿,荷包没在屋子里!”柳茹眉这时候已经在吉祥的陪同下,第一时间去屋子里找荷包。 只是,在屋子里找了个遍,柳茹眉也没看到荷包的下落。 刚才从密道返回的时候,柳茹眉已经确定密道里并无荷包踪迹。 那唯一的可能,荷包就是落在屋子里了。 但柳茹眉就纳闷了,荷包怎么就不翼而飞了呢? 心急如焚之际,柳茹眉急得都快哭出来了,荷包关乎女儿的身世,丢不得啊! “阿娘,一个荷包而已,丢了就丢了吧,只要我们人没事就好。” 季云素不以为意地安慰了自家阿娘一声。 话音落下,季云素对着吉祥道了句:“吉祥,你身上带火折子没?” “带了。”吉祥连忙把火折子掏出来,递给自家小姐。 季云素接过火折子,将火折子打开,然后凑近李洪这帮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杀手,在他们眼前晃了晃。 幽暗的密道里,火折子的光芒,显得格外突兀。 包括李洪在内的所有杀手,都直勾勾地盯着季云素手里晃动的火焰。 “九王妃你、你、你要做什么?”李洪猛地咽了口口水,紧张得都有些结巴了。 “我要干什么,你不是已经想到了了吗,何必多次一问呢?”季云素杏眸微微眯起,漫不经心地调侃了一句。 “九王妃,你要把我们身上衣服点着,活活烧死我们!”李洪脱口而出。 “嗯,对呀。”季云素答得干脆利落,随即笑眯眯说道,“这密道狭窄。” “你们中了毒又动弹不得,点燃你们的时候,你们除了感到无比痛苦之外,那可是连打滚的资格,都没有呢。” 女子的话语平淡如水,没有丝毫情绪。 明明是在讲要把人活活烧死的残忍事情。 可语气却稀松平常,就仿佛在跟人闲话家常一般。 李洪他们这帮人都是死士,生平最不怕的,就是死亡。 可在听到九王妃这话的时候,李洪他们这帮人还是止不住地战栗起来。 太可怕了! 九王妃身为女子,竟然下手如此狠绝。 试问,这世上身为女子,能有此等魄力的,唯有西陵国女帝一人而已。 第396章 九王妃你不讲武德! “怎么样,临死前,你们可有什么遗言要交代?” “我这个人还是很好说话的,只要你们说出幕后主使,我可以考虑放你们一马。” 季云素这时候已经将手中的火折子,凑近了李洪的衣服,慢慢悠悠地道了句。 “九王妃,你动手吧!”李洪梗着脖子,硬气地扬声。 “哦,那行,我换你手下的人点。”季云素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莞尔一笑之际,她已经将火折子放在了倒在李洪旁边的一个杀手身上。 “啊,不要,九王妃,不要点我,我说,我说!” 杀手们不怕死,但却怕生不如死,在死前受尽折磨。 这人在清醒的时候,被活活烧死,这种死法,实在是太惨烈了,他们受不了的! “混账东西!”李洪这时候冲着身边的手下,怒骂了一声。 “头儿,我们就招了吧。” “这次任务反正是侧妃私下让我们来的,太子不知道。” “就算失败了,也不打紧的,你就别死心眼了!” 听到杀手提到“侧妃”,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一抹凌厉之色,一闪而逝。 几乎是同时,季云素逐字逐句道:“季、婉、清,很好。” “咕……” 李洪斜眼看着九王妃笑眯眯地重复侧妃的闺名,只觉得浑身一阵冷汗直冒。 “九王妃,你想对我们侧妃做什么?” “没什么,就是让她去死而已。”季云素这时笑意不达眼底,冷声吐出一句话。 从前,不管季婉清做任何小动作伤害她,哪怕在除夕夜宴联合西陵国公主慕容夕瑶,一起污蔑她。 她都可以一笑置之,不予理会。 但这一次,季婉清敢派人闯宅杀人,要不是弟弟文博用功,开年头一天就去国子监自修,躲过了一劫,弟弟可能就死于这些杀手的刀口之下了。 要不是她老早未雨绸缪,把阿娘的房间安排在密道入口的屋子,她和孩子、阿娘还有吉祥,恐怕已经身首异处,去见阎王爷了。 如今,她和孩子、阿娘、吉祥还有弟弟,都安然无恙,是苍天有眼。 可季云素不是菩萨,害她和她家人的人,绝对不会再轻易放过! “你们回去给季婉清带句话,让她洗干净脖子,等着我上门收债。” 打定主意,季云素直接冲着李洪,不容置喙地丢下一句话。 同时,她有些故意地把手中燃着的火折子,掉在了李洪的身上。 “啊,头儿,你衣服着火了!” 躺在李洪身边的手下,慌张地大喊了一声。 这时,身上开始冒烟,有火星子慢慢烧起来的李洪。 从一开始的嘴硬不怕死,到眼下,清晰地感受着身上逐渐灼烫起来。 那先前的视死如归死士气概,顿时,荡然无存! 太恐怖了! 九王妃这玩弄人心的手段,实在使得实在是炉火纯青,他甘拜下风,他认输! “九王妃,我怀里有柳夫人要找的荷包,你快把我身上的火灭了,不然荷包就烧坏了!” 李洪怕了,连连冲着欲带着自家阿娘和丫鬟离开的九王妃大喊起来。 听到这话,柳茹眉温婉的眼眸里,掠过一抹焦急之色。 当下,柳茹眉想都没有多想,直接快步跑到李洪身边,蹲下来要给李洪身上烧着的衣服灭火。 “吉祥,灭火。” 季云素看到自家娘亲不管不顾地冲过去,也是连忙对着吉祥吩咐出声。 “是,小姐!” 吉祥憨憨地应了一声。 “噔噔噔”地跑上前,壮实的身板儿,正好挡在柳茹眉的身前:“夫人,你退后,让我来。” 说话间,吉祥已经伸出蒲扇大的手掌,将柳茹眉拨到了旁边。 随即,吉祥抬起大脚板,朝着李洪踹了过去。 “啊——” 一声惨兮兮的叫唤声,毫无征兆地李洪的喉咙里溢出来。 李洪在自己手下人惊恐的注视下,硬生生地被九王妃的贴身胖丫鬟给踹了好几脚。 痛得李洪是有苦说不出,只是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被踹得连酸水都要吐出来了! “九王妃你不讲武德……” “讲什么武德,我家小姐好心给你身上灭火,你还猪八戒倒打一耙!” 吉祥这时候把壮实的小粗腿缓缓收回来,双手插着水桶腰,下巴一扬,瓮声瓮气地扬声。 话音落下,柳茹眉已经从被踹得浑身骨头都快散架的李洪身上,摸出了荷包。 柳茹眉看到荷包完好无损,心里悬着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下了。 同时,嘴里还喃喃自语:“还好还好,老天保佑,没烧坏。” 柳茹眉的说话声很小,不过,李洪是习武之人,耳力尚佳,倒是把柳茹眉的自言自语听了个全乎。 几乎是同时,李洪眼神闪烁了两下,这绣着西陵国专属皇室图腾的荷包,居然是九王府母亲所有。 而且,看九王妃母亲的样子,似乎对荷包非常看重? “好了,接下来,你们几个就好好在这密道里躺着吧。” 忽的,一道漫不经心的清脆话音,在密道里悠悠闯荡开来。 李洪猛地反应过来,就看到九王妃带着贴身胖丫鬟和自己母亲,大摇大摆地离开密道。 见状,李洪有些急了,忍不住冲着九王妃远去的背影,大声喊:“九王妃,你不是说,招出幕后主使就放我们一马吗?” “为什么不给我们解药?” 听到这话,已经走出一段距离的季云素,脚步微微一顿。 她示意吉祥带着阿娘继续往前走,自己则是缓缓转过身,隔着一定距离,轻笑着回了一句。 “我没把你们给点了,已经是放你们一马了,你们还想要解药,未免想得太美。” “九王妃你……” “你们都是习武之人,运功逼毒不会吗?又不是什么要命的毒,你们自己费点功夫,也就解开了,就不用浪费我的解药了。” 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光影泯灭不断,这时候,不疾不徐地打断李洪的不满话语。 说完,季云素懒得再搭理李洪这些死士,径自转身离开。 李洪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九王妃远去的纤瘦背影,眼睛里面的神色复杂极了。 虽然早就听说九王妃的能耐,但今日一会,实在是令人刮目相看。 说实话,他现在心里突然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若是太子能把九王妃抢过来,让九王妃效忠于太子,何愁太子大业不成? “头儿,这九王妃也太厉害了,我们这帮人差一点就全军覆没在她一个女流之辈的手里了。” 恰时,躺在李洪旁边的那个手下,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李洪眼神如刀,“嗖”地射向这个手下,当下,冷声警告。 “你们都给我听好了,九王妃是太子看重的女子,是我们得罪不起的人物。” “今日之事,都给我把嘴巴闭严实了,若是走漏了半点风声,我们所有人都得倒霉!” 第397章 媳妇被欺负,王爷发飙了! 这一头,李洪这帮死士跟尸体般,横七竖八倒在密道里,正按照季云素临走时告知的方法,运功逼毒。 另一头,季云素带着阿娘和吉祥,轻车熟路地从枯井里爬了出来。 三人一出井,季云素就吩咐吉祥把井口用石头给重新封上。 “吉祥,多搬一些石头过来,把井口封死了。” 季云素后插着后腰,挺着孕肚,在旁边一脸严肃地指挥道。 “好嘞,小姐。” 吉祥从旁边搬来了五块石头,每一块石头少说都有二百多斤。 这五块石头加起来,差不多有一吨重了,全部都压在枯井口。 如此一番操作下来,这条密道里的人,想从里面出来,是绝无可能了。 “小姐,你把密道出口堵得这么死,那些坏人也还是可以从夫人的房间出去的呀。” 吉祥按照小姐的吩咐把井口封死之后,忍不住憨憨地问了句。 “我就是让他们走回头路。”季云素双手环抱胸前,眼底掠过一抹精光,淡定地开口。 “小姐,你这是还有后手?”吉祥乌溜溜的眼珠子,转悠了两下,不由激动地扬声。 季云素粉唇微微一翘,不疾不徐道:“吉祥,你去京兆府报官,跟京兆府尹杨大人说,我们宅子里进了歹人,让他派官兵来拿人。” “小姐,你不是答应那个杀手头子,要放他们一马吗,怎么还要报官?” “我答应放他们一马,不代表不把他们送进牢里,让他们牢底坐穿。”季云素眸色微沉,逐字逐句地肃穆道。 说到这里,季云素稍微停顿了一下,马上又补了一句:“再说了,不把他们送进大牢,我又怎么让季婉清自投罗网?” 把这些杀手送进大牢,不过只是一个幌子。 她最终的目标,是季婉清! “素儿,你过来。” 恰时,坐在旁边石头上发呆的柳茹眉,在不远处,冲着自己女儿招了招手。 见状,季云素第一时间走了过去:“阿娘,你喊我过来,是有什么话要同我讲吗?” “素儿,这个荷包,还是你来保管吧。” 柳茹眉把绣着鸢菱花图腾的紫色旧荷包,郑重地塞到了女儿的手里。 季云素抓着荷包的瞬间,秀气的黛眉,微微拧了一下。 “阿娘,这破荷包差一点害了你的性命,根本就是个祸根,丢了算了!” 话音落下,季云素毫不犹豫地抬手,要把荷包丢出院墙。 “不能丢,要是没了它,你娘就认不出你了!” 柳茹眉温婉的眼眸里,掠过一抹焦急之色,第一时间从石头上“腾”地跳了起来,一把摁住女儿丢荷包的手臂。 “什么?阿娘,你说什么?” 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一抹惊诧之色一闪而逝,不确信地开口。 这时,柳茹眉仿佛浑身力气,都被抽干了一样,重新跌坐会石头。 沉默了片刻,柳茹眉猛地抬头,郑重其事地开口。 “素儿,对不起,阿娘骗了你,其实,你不是阿娘的亲生女儿。” “当年阿娘在濉河边捡到你的时候,你还是襁褓中的小婴儿。” “那时候,阿娘刚刚生产下一对龙凤胎,可不幸的是,女儿一出生就夭折了。” “阿娘抱着死去的女儿,来到濉河边埋葬,却在河边捡到了你。” “老天让阿娘失去了一个女儿,又还了一个女儿给阿娘。” “阿娘知道,素儿你是上苍怜悯,送给阿娘的礼物……” 说到这里,柳茹眉已经哽咽得无法再继续了。 她温婉的眼眸里,含着盈盈泪光,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一言不发的宝贝女儿,心里面七上八下的。 女儿知道真相了,她会不会不认我这个阿娘了? 她不认,也是对的。 我这个阿娘太不中用,让她从小吃了那么多苦头…… “素儿,你要是生阿娘的气,恨阿娘瞒你那么久,没能早点告诉你的身世真相,你就骂出来。” “你现在怀了身孕,可不能把怨气憋在心里,当心憋坏身子。” 柳茹眉一脸忐忑地小声道了句。 话音落下,季云素依旧一言不发,就仿佛周遭的声音,她都听不见似的,俨然进入了一个禅定放空状态。 柳茹眉目光灼灼地看着女儿,这时候,小心翼翼地伸手,想要抚摸女儿的脸蛋儿。 但是,那常年握针刺绣,养活一双儿女长大成人而有些许干皱的手,却是顿住了,不敢再往前。 “小姐……” 吉祥这时候呆愣愣地站在原地,小声地唤了一声。 一时间,吉祥都忘记小姐吩咐她去京兆府报官的事情了。 “都是阿娘不好,阿娘该早点告诉你,素儿,阿娘对不起你……” 柳茹眉伸手想要触碰女儿,却又不敢,只能小心翼翼地开口。 突然,柳茹眉的话音,戛然而止。 只见季云素突然抬手,一把握住了柳茹眉伸在半空中的手,坚定地唤了一声:“阿娘……” 这一声阿娘,季云素是发自内心的。 在她看来,柳茹眉就是她的娘,打从她睁开眼睛,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刻起,所有关于母亲的温暖,都是眼前的妇人给予的。 她本就是一抹来自异世的孤魂。 正因为有了阿娘和弟弟,她才有了真正的归属感。 她对眼前妇人的情感,早已经超越了所谓的血缘的狭隘束缚。 “素儿,你、你还愿意认我这个阿娘?”柳茹眉温婉的眼眸里,眼泪水在不停地流转着,激动地开口。 “阿娘,你说什么傻话呢?” 季云素这时候跨步上前,一把抱住自家阿娘,撒娇般地在柳茹眉耳边,坚定地喃喃。 “阿娘,不论发生什么,你永远都是我阿娘。” “我不在乎什么身世,在这世上,我只认你一个阿娘。” 听到这话,柳茹眉那不停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哗啦”一下,从眼角流了下来了。 她伸出手,将女儿紧紧地搂住,颤颤巍巍地唤道:“素儿,我的女儿……” …… 皇宫,宁坤宫。 “砰!” 紧闭的宫门,被人一脚,狠狠踹开。 宫内穿着丧服的宫人们,都被这一声突如其来的踹门巨响声,给吸引了目光。 众人纷纷朝着被踹开正朝两边打开的宫门方向望了过去。 裴无蘅携着一身寒气,冷峻刀削的脸庞上,脸色阴沉得可怕,从宫门口阔步而入。 展一面瘫脸上,神色紧张,亦步亦趋地跟在自家主上身边,不由小声劝道。 “主上,左右王妃机智过人,已经平安脱险,如今皇后薨逝,太子正在经历丧母之痛,不然,这找太子算账的事情,还是缓……” “你媳妇被人欺负了,你能缓?”裴无蘅幽深的凤眸危险地眯了起来,不容置喙地冷声开口。 展一:“……”看来主上是下定决心,要跟太子彻底撕破脸了! 杀千刀的侧妃季婉清,闲着没事干派杀手刺杀王妃,这就是自掘坟墓! 王妃可是主上的心头肉、掌中宝,是你一个区区侧妃能算计的吗? 敢算计我家王妃,那我家主上就对付你家男人! 第398章 护妻王爷,暴揍阴险太子! 此时,正殿内。 太子裴琮一身素衣,静静地跪在皇后独孤氏的棺椁前面。 听到外头嘈杂的动静,裴琮桃花眼里掠过一抹嗜血之色,冲着身边伺候的宫人厉声喝斥:“怎么回事?” “回太子殿下,是九王爷闯进来了。” 伺候在旁边的宫人,连忙小心翼翼地回禀。 话音落下的瞬间,裴无蘅已经携着一身冷冽,阔步走进了灵堂。 见状,裴琮那布满了红血丝的桃花眼,不由微微一瞠,下意识地喝问:“九弟,你擅闯我母妃的灵堂,想做什么?!” 裴无蘅这时候面无表情地越过裴琮,来到独孤皇后的灵位前,上了一柱清香。 “你以为在我母妃灵前上一炷香,就能够弥补你闯入宁坤宫,打扰我母妃安息的过错了吗?” 裴琮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裴无蘅,几乎咆哮地怒吼出声。 说着,裴琮伸手便要将裴无蘅给母妃上的那柱香给拔掉。 然而,就在这时,裴无蘅狭长的凤眸中,暗潮涌动异常。 众目睽睽之下,裴无蘅没有丝毫掩饰自己的实力,骨节修长的好看手掌疾然探出,一口扣住了裴琮伸来的右手手腕。 “咯咯咯……” 裴无蘅的手掌扣在裴琮的手腕上,力道很大。 裴琮眉头猛然蹙紧,这一刻,他只感觉自己手腕的骨头,仿佛要被自己这个常年体弱的九弟给捏碎似的。 几乎是同时,裴琮桃花眼里,快速掠过一抹惊骇之色。 下意识地冲口而出质问:“你一直在装虚弱?!” “大哥不是一直都怀疑我是装的吗,何必做出这副惊讶的样子,给谁看?” 裴无蘅冷峻刀削的谪仙面庞上,带着一抹嘲讽,冷冷开口。 听到这话,裴琮那布满了红血色的桃花眼里,阴鹜之色,愈演愈烈。 当下,裴琮也是冷笑着说道:“好,很好,九弟,你终于不装了。” “我实在是很好奇,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一直以来韬光养晦,骗过所有人耳目的你,不惜暴露自己的正式实力?” “这个问题,太子不应该比本王更清楚吗?” 裴无蘅没有再继续称呼裴琮“大哥”,而是非常官方冷漠地反问了一句。 言语间,裴无蘅扣着裴琮右手腕骨的五根修长手指,力道再次收紧。 “咯咯咯……” 裴琮只觉得自己的骨头,快要被捏碎了,阴沉的脸上,隐隐有一抹痛苦难耐之色。 “九王爷,你什么意思,把话讲清楚?” 裴琮眉头蹙紧,对着裴无蘅,厉声喝斥。 说着,裴琮尝试着要将自己的右手腕,从裴无蘅的手掌中,挣脱出来。 但是,裴无蘅压根就没有给他任何脱身的机会。 只见裴无蘅使了一个巧劲,随后,裴琮那只被他捏得几乎骨头要碎裂的右手腕,直接被三百六十度旋转了一圈。 “咔!” 一道清脆的骨折声,毫无征兆地在灵堂内响起。 “啊!” 紧跟着,身为太子的裴琮,就发出了一声痛苦不已的尖锐喊叫声。 “太子殿下!” 殿外守着的侍卫,听到灵堂里传出太子的惨叫声,第一时间冲了进来。 “都给本王滚出去。” 裴无蘅冷峻刀削的谪仙面庞上,面色冷冽,厉声喝斥。 话音落下,冲进来的侍卫一脸犹豫,彼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九王爷和太子起了冲突,这事儿可大可小,他们要是出去了,万一弄出点什么了,可是掉脑袋的大事啊! 一时间,侍卫们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王爷有事要单独跟太子聊,闲杂人等退下,否则,杀无赦!” 展一这时候直接抽出腰间佩剑,对着一众侍卫,不客气地扬声。 这话一出,这帮冲进来的侍卫吓得肝胆俱颤,脸色皆是一变,纷纷吓得撤出灵堂。 “九王爷好大的气派,你这是见本太子失了母妃,从此孤掌难鸣,所以打上门来给本太子下马威……” “太子殿下,明明是你派人刺杀我家王妃在先,我家王爷不过是替王妃出气罢了!” 展一面瘫脸上,流露出一抹严肃神情,有些气不过地打断裴琮阴阳怪气的质问话语。 闻言,裴琮那双透着阴鹜的桃花眼里,光芒猛地闪了两下,他何时派人去刺杀季云素了? 心中诧异,裴琮几乎是冲口而出地问了句:“季云素她可有受伤?” 裴琮的询问话语里,隐隐透着一丝令人难以察觉的关心。 这时,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眸色微微一沉,看向裴琮的眼神,变得犀利了几分。 “太子慎言,本王王妃的闺名,不是太子能随意喊的。” 丢下这句话后,裴无蘅直接甩开扣住裴琮已经骨折右手腕的手掌。 裴琮捂着自己骨折的右手腕,被裴无蘅甩袖时,身上释放出的这股强大劲气,给震得连续后退了两步。 直到撞到母妃的棺椁,裴琮才勉强站稳。 裴琮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气场全开,没有丝毫掩饰自身实力的裴无蘅,咬牙切齿地阴冷开口。 “我最后说一遍,我没有找人刺杀季云素,九王爷找错算账对象了!” “夫妻本为一体,太子侧妃做的,不就是太子你做的吗?”展一适时地插了一嘴。 听到这话,裴琮桃花眼里,光芒猛地闪烁了两下。 恰时,灵堂里,响起裴无蘅低低沉沉的严肃警告话音。 只听裴无蘅不疾不徐地开口说:“太子,从今往后,你有什么,就冲本王来。” “若再敢打本王王妃的主意,本王绝对会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话罢,裴无蘅懒得再多给自己这个同父异母的大哥一个眼神,径自拂袖离去。 裴琮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大步流星离开宁坤宫的同父异母弟弟的高大颀长谪仙背影,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地怒吼。 “啊!!!!” 裴琮发泄情绪的尖叫声,在宁坤殿上空不停回荡着。 第一时间落在了提着食盒,专门来送点心献殷勤的季婉清耳朵里。 “侧妃,这是太子殿下在大喊大叫吗?” 陪着季婉清一起过来送点心的琵琶,心里有些打鼓地小声道了句。 不等季婉清开口,琵琶就又补了一句:“侧妃,太子殿下是因为皇后薨逝,伤心过度才惊声尖叫的吧?” 闻言,季婉清那常年透着伪善的优雅眼眸里,眼神微微一闪,成竹在胸地接话道:“想来应是如此。” 说着,季婉清从琵琶手中接过食盒:“你在殿外候着,本侧妃一个人进去就行了。” 来的路上,季婉清就已经计划好了。 皇后薨逝,太子骤然丧母,眼下必定是最脆弱的时候。 只要她抓住这个机会,跟太子主动亲近,定能够让太子感动不已。 待皇后下葬之后,太子妃之位必定是她的! 打定主意,季婉清扬起故意将自己脸蛋画得稍显憔悴,仿佛也是为了独孤皇后的死伤心不已一般的脸蛋儿,跨步进入灵堂…… 第399章 江山和美人,只能二选一! 季婉清提着食盒一进灵堂,就看到裴琮整个人颓然地跪在独孤皇后的棺椁前。 就仿佛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一下,一副无精打采,斗志全无的样子。 见状,季婉清眼里闪过一抹一切尽在掌控的光芒,端着一副贤良淑德的高雅姿态,柔声宽慰了一句。 “太子殿下,你已经在皇后娘娘灵前,守了整整一夜了。” “皇后娘娘若在天有灵,定然能感知到殿下的一片孝心的。” “妾身给你带了一些点心,妾身知道你没心情吃,但殿下就当是让皇后娘娘放心,多少用一些吧。” 季婉清自顾自地将食盒放在旁边,然后打开食盒盖子,从中端出一点芙蓉白玉糕。 在这个过程中,季婉清的注意力全部都在手中这盘她亲自做的糕点上。 因此,她并没有发现,裴琮现在的情绪,其实非常不对劲。 从食盒中端出糕点后,季婉清这才娉婷婀娜地转过身来,朝着背对着她,跪在独孤皇后棺椁前的裴琮,走了过去。 “太子殿下,请用一些……” “砰!” 季婉清献殷勤般地将糕点刚递到裴琮的眼前,她手中的那盘糕点,就被裴琮一巴掌拍飞! 汝窑瓷盘重重砸在了独孤皇后的棺椁上,顿时,瓷盘被砸了稀巴烂。 伴随着一声巨响,在灵堂里,毫无征兆地响起。 季婉清眼神猛地一闪,整个人也是被吓得呆住了。 她完全不清楚,为什么裴琮会突然发怒,砸了她做的点心? 再看裴琮,此刻,他一脸阴鹜,死死盯着在自己面前惺惺作态的女子,周身散发出的气息,仿佛要把眼前的女子给拆骨剥皮! “殿下,这是怎么了?” “是妾身做的点心不合你胃口吗?” 季婉清这时候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绪,马上就故作姿态地开口。 话音落下,裴琮依旧面色冰冷,没有任何回应。 见状,季婉清眼神闪烁了两下,其实,对于裴琮眼下的情绪,她也是捉摸不透。 不过这种时候,季婉清很清楚,裴琮身边能依靠的,也就只有她一个了。 想到这里,季云素心中的那一份紧张,不由减轻了许多。 当下,又故作贤惠地补了一句。 “殿下若是不想吃这芙蓉白玉糕,那妾身马上让人重新去准备别的……” 恰时,一只宽大的手掌,狠狠地掐上了季婉清纤细的脖子! “咳!太子殿下……咳!” 季婉清眼底掠过一抹惊恐,脸色涨得通红,艰难地开口。 此时,裴琮掐着季婉清的脖子,桃花眼底,已然腥红一片。 他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的女子,一脸阴鹜地厉声开口:“说,你对季云素到底做了什么?!” 一听到这话,季婉清只感觉自己的胸口,仿佛被人狠狠地捶了一拳头,一口气,差一点被倒上来。 她怎么都没想到,裴琮会突然提季云素这个贱人! 几乎是同时,季婉清自然垂落在身侧的双手,不由紧紧握拳,那嫣红蔻丹深深潜入掌心。 “殿下,妾身听不懂你再说什……” “贱人,你当本太子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吗?” 裴琮冷声喝斥打断的同时,掐在季婉清脖子上的手掌力道,也是加重了几分。 瞬时,季婉清明显有一种呼吸不畅的感觉,那常年戴着矜雅假面具的脸上,脸色由一开始的猪肝红,逐渐变成了青紫色。 季婉清只觉得自己浑身一点力气都使不上,好像要被裴琮给掐死了! 这一刻,她慌了! 不由抬起手臂,挣扎着想要掰开裴琮掐在她脖子上的手。 但是,裴琮的力气太大了,季婉清那点力气,在他面前,根本就不够瞧的。 “贱人,本太子最后问你一遍,你到底对季云素做了什么?!” 季婉清听着裴琮口口声声骂她贱人,而每次念季云素名字的时候,语气就会缓和一些,心里的嫉妒毒蛇,就会疯狂滋长。 该死的! 该死的! 该死的! 内心疯狂地咒骂着,心里俨然已经跟明镜一般的季婉清,此时,怒极反笑。 她那张被裴琮掐得缺氧而逐渐变得青紫的优雅脸庞上,流露出了一抹嘲讽的冷笑。 “贱人,你笑什么?”见状,裴琮那猩红的桃花眼里,光芒闪烁不定,厉声质问。 话音落下,裴琮掐着季婉清脖子的手掌力道,不自觉地稍微松开了一些。 “咳咳咳!” 季婉清呼吸稍微顺畅了一些,不由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这时,她仰着脸庞,皮笑肉不笑地阴恻恻道:“殿下,既然你都已经知道了,那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 “没错,我私底下派了李洪,让他带着一帮死士,去刺杀季云素那贱人……” “啪!” 一声响亮的巴掌声,骤然响彻灵堂。 季婉清挨了裴琮一巴掌,整个人都被打飞了出去,额头“咚”的一声,撞在了独孤氏的棺椁上。 顿时,她额头就磕出了血,脸颊五根鲜红手指印骤现! “裴琮,你为了一个低贱庶女,居然打我这个太傅府的嫡女,你别忘了,你的太子之位要想做得稳当,就必须靠我爹这个太傅在背后替你运筹帷幄。” “你今日打我一巴掌,这个代价,你付得起……” “啪!” 又是狠狠一巴掌,落在了季婉清那张娇脸上。 季婉清捂着自己被打肿的脸颊,看向裴琮的眼神那是又气又恼,又恨又怨,唯独没有恨意。 她是爱极了裴琮的。 放眼世上,季婉清自认再没有比她更爱眼前这个狠辣无情男人的女子了! 她为他,做了那么多,最后换来的,却是他移情别恋,和两个巴掌! 季婉清眼泪水在透着伪善的眼眸里打转,不甘心地怒吼。 “裴琮,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你还打我,你凭什么打……” “为了我?季婉清,你少给自己脸上贴金了,你当我不知道你以前耍的那些伎俩吗?” 裴琮桃花眼眯了起来,不客气地打断季婉清的哭泣控诉。 随即,裴琮居高临下地再次冷冷开口:“季婉清,你为了爬上太子妃的位置,暗中毒杀夏侧妃,还让我替你遮掩,你当我不知道吗?” “你口口声声说是在帮我,哼,笑话!” “季婉清,你不过是想借我的手,除掉季云素,来满足自己的私欲,别把自己说得那么无私奉献,听了让人恶心!” 听到这话,季婉清眼神里,满是心虚。 这时,裴琮懒得再给季婉清一个多余的眼神,面对此等毒妇,他光是看着,就想吐! “太子要去哪里?去见季云素那个贱人吗?” “人家是九王妃,自有九王爷去关心,何时轮得到太子去过问?” 季婉清眼见裴琮要弃她而去,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嘲讽般地扬声。 “本太子要去做什么,轮不到你这个毒妇说三道四。”裴琮眼底全是厌恶,厉声开口。 季婉清艰难地扶着棺椁站直身体,对着裴琮开口。 “太子殿下要去见谁,妾身是没资格说什么。” “但妾身要最后提醒太子一句,太子此番若是去见季云素那贱人,就是在挑衅九王爷的底线。” “太子是聪明人,应该很清楚,这季云素母子,就是九王爷的软肋。” “妾身派人杀了季云素这贱人,本质就是在帮太子殿下打击九王爷。” “只可惜,李洪这帮人太不中用,任务失败了。” “但太子若敢继续觊觎九王爷的女人,还让九王爷发现太子的龌龊心思。” “妾身想,九王爷是绝对不会再容殿下在太子之位上,继续坐下去的。” 闻言,裴琮脚下的步子,猛然一滞。 见状,季婉清眼底浮现出一抹得逞的戾辣之色,阴冷地逐字逐句道。 “裴琮,要江山,还是要女人,你只能选一样!” 第400章 九王妃的孕肚,揣了三颗西瓜! 冬去春来,春来夏至。 自从去岁年末的最后一日,皇后独孤氏在宁坤宫薨逝后,整个正月里,京城上下都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气氛。 虽然,皇后独孤葭直到死都一直被禁足,但是她皇后的尊号从未被废黜。 因此,独孤葭的猝然离世间,也正式开启了国丧期。 本来,按照祖制,历朝历代皇后若死,国丧为期是一年。 不过,独孤皇后的丧期,却是被隆庆帝破格缩短至半年。 至于缘由嘛,坊间有两种说法。 一种嘛,是说独孤皇后本来就犯了大错,又是被早已经抄家灭族的独孤家族的遗孀。 能够一直坐在皇后位置上到死,已经是皇上顾念旧情,网开一面了。 再加上,西陵国女帝千里迢迢而来,不日便要抵达京城。 如果京城里一直还保持着挂白帆的装束,未免对西陵国女帝的到访,产生不好的影响。 所以,就有朝臣建议,缩短国丧期。 而这个缩短国丧期,也不是只针对皇后独孤氏。 此番隆庆帝同意朝臣的奏请,也是大刀阔斧地对老祖宗留下来的制度,进行了一个优化改进。 毕竟,国丧对老百姓的民生影响,还是相当大的。 隆庆帝其实老早就想对祖上留下来的一些对百姓民生发展不利的制度,进行变革。 恰好,皇后独孤葭的丧期,就是一个很好的切入口。 自此开始,朝廷政令是一道接一道地下达,年后短短五个多月,朝廷改革的政令就颁布了足足十八条。 而且,按照这个势头,似乎接下来还会有各种对百姓民生有助益的政令,会逐步实施下放。 不过,话说两头。 坊间关于缩短独孤皇后丧期至半年的缘由,还有另外一种说法。 这说法,暂时没什么凭据,只是单纯百姓们的臆测而已。 大家都觉得,隆庆帝不想独孤皇后的丧期,影响到儿媳妇九王妃怀胎生产,而下令缩短独孤皇后的丧期。 毕竟,逝者已矣。 眼下,放眼整个大乾朝,除了南边边境,频繁有异动,似乎是南召国那边出了改天换地的大事之外。 就只有九王妃的肚子了。 九王妃已经怀胎八月有余,再过一个多月,就要临盆了。 现在全京城百姓口中,都对九王妃的肚子,非常好奇。 “听说了,九王妃的肚子已经大得跟快要生一样了!” “不是吧,九王妃不是才怀胎八个多月嘛,怎么肚子大得跟足月的一样?” “谁说不是呢,不知道的,还以为九王妃先前被传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九王爷亲生的事,是真的哩!” “怎么,听你的意思,这九王妃的肚子,莫非另有乾坤?” “哎,我跟你们说啊,我先前去平安医馆抓药,运气特别好,正好遇到九王妃来医馆坐诊,无意中听……” 人头攒动的街道上,百姓们三五扎堆,凑在一起侃侃而谈。 大家都在议论九王妃肚子里怀的是双生子,所以,肚子才会比寻常孕产妇八个多月的孕肚,要大上许多! “没想到小姐怀双胞胎的事情,居然已经传遍全京城了哩。” 恰时,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吉祥陪着自家小姐慢悠悠地走在人群中,不由小声嘟囔了一句。 讲真,如果可以的话,吉祥真的很想举一个大喇叭,冲着这些百姓骄傲地喊上一嗓子。 要知道,她家小姐的肚子,可争气了。 小姐何止怀了双胞胎,那是妥妥的,是货真价实的三胞胎呢! 此时,季云素一身简单装扮,头戴帷帽,帽檐垂下来的轻纱,长及腰部。 完完全全地将她那仿佛揣了三颗大西瓜似的巨大孕肚,给挡得严严实实的。 最近这几个月,季云素每每出门办事,都会提前戴上这样一顶能够把她的孕肚完全遮挡的帷帽。 一来掩人耳目,二来也便宜行事。 毕竟,她一个大着肚子的年轻小孕妇,时常出入三教九流,龙蛇混杂的坊市,太过显眼,很容易引起旁人的注意。 忽的,一直踩着轻盈步子,浑身上下丝毫没有一丝孕相,在外人看来完全看不出身材笨重的季云素,冷不丁在一间名叫“如意赌坊”的大门口,停了下来。 “吉祥,是这间赌坊吗?” 季云素锐利的目光,从厚重的纱帘射了出去,润润粉唇悠悠开启。 “小姐,就是这间赌坊。” “我已经调查清楚了,那赖旭年是这附近远近闻名的烂赌鬼。” “早些年常年混迹赌坊,后来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突然摇身一变。” “从一个欠债累累,被人追着砍的烂赌鬼,成了这间吉祥赌坊的老板。” “他经营这间吉祥赌坊,已经快二十年了。” “周边的赌坊时常有打架斗殴,地痞闹事,赌坊也是几经易手,老板都不知道换了多少个了。” “但唯独这赖旭年的吉祥赌坊,一直顺风顺水,常年财源广进,从来没人敢闹事。” 吉祥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家小姐,有板有眼地回禀道。 闻言,季云素看着赌坊的眼神,变得锐利了几分:“这赖旭年背后的靠山是秦玉蓉,当今太傅夫人,他的赌坊自然是常年门庭若市,生意兴隆。” 这时,吉祥见自家小姐抬脚就要进赌坊,连忙拽住自家小姐的衣袖,一脸紧张地确认道。 “小姐,你确定要进去吗?” “这赌坊里面鱼龙混杂,乌烟瘴气的,万一有哪个不长眼的,冲撞了小姐的肚子……” “放心,里面的人再多,也只会在赌桌边聚集,撞不到我的肚子。” 季云素五官精致的绝美容颜上,粉唇勾起一抹弧度,淡定地开口。 “小姐,可我还是有些担心。” “如果真跟小姐猜测的一样,这吉祥赌坊背后的靠山是秦氏,那小姐进去,岂不是羊入虎口?” 听到这话,季云素不由掩唇轻笑道:“吉祥,你家小姐我只是怀孕,不是残废。” “你可别忘了,你家小姐我随便撒出去一把毒粉,就能让一群武功高强的武林高手瞬间倒地不起,成为案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 “区区一个赌坊老板,而且还是一个上了年纪的中年老男人,你家小姐我会对付不了?” 这个赖旭年从一个无赖烂赌鬼,摇身一变成了称霸一方的赌坊坊主,又跟秦玉蓉有瓜葛。 其中必定有不为人知的大瓜可以挖,嘿嘿…… 第401章 主上为疼媳妇,操碎了心! 如意赌坊内。 浑浊燥热的空气里,夹杂着一丝令人难以察觉的血腥味。 赌坊内,人声鼎沸,赌桌上,人们疯狂地喊着,叫着,一个个都赌红了眼。 在他们的眼中,周围一切仿佛都不存在,只有牌桌上的输赢,和自己的赌资。 季云素带着吉祥一进入赌坊,秀气的眉毛,不由微微蹙了起来。 进入孕后期后,季云素对气味,就莫名的敏感。 这时,季云素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小巧琼鼻,低声道了句:“吉祥,你有没有闻到血腥味?” 血腥味? 吉祥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边警惕地环顾四周,一边翕动鼻子,用力地吸了几口浑浊的空气。 结果,自家小姐口中的血腥味是没闻到。 但吉祥却是闻到了一股浓浓的汗臭味。 “呕!” 几乎是条件反射,吉祥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直接发出一声干呕。 这一声如同妇人害喜般的干呕声,一经发出,顿时,本来还人声鼎沸的赌坊,骤然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在牌桌上赌得正起劲的臭男人们,统一清一色地将目光投了过来。 一时间,几十双赌得发红的眼睛里,放着异样的光芒,从四面八方射向季云素和吉祥。 “咕……” 见状,吉祥眼睛眨巴了两下,心虚地咽了口口水。 “小姐,我们不会这样就被盯上了吧?” 吉祥心里其实挺犯怵的,倒不是因为她怕赌坊里的打手冲出来。 主要是自家小姐怀着三胞胎呢,要是自己跟赌坊里的打手干架了,万一波及到小姐,那就麻烦了。 闻言,被厚重帷幔遮住绝美脸庞的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眸色微微一沉。 她那自然垂落在身侧的素手,已经捏住了荷包,随时都准备将荷包打开,从中抛出防身毒粉。 然而,在千钧一发之际,有人突然嚎了一声:“还以为是谁呢,原来又是带着自家丫鬟,来赌坊找自己赌鬼夫君的有钱人家夫人。” “来来来,没什么好看的,接着赌接着赌!” 这话一出,赌坊里,本来冷下来的气氛,立马就恢复了。 也就眨眼的功夫,整个空气里,又变得嘈杂吵闹。 推牌九的声音,输钱赌客的怒骂声,赢钱赌客兴奋的叫嚣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顿时,吉祥不由暗自松了一口气,凑近自家小姐身边,憨憨地小声道:“小姐,好险,我还以为我们要被打手给围起来了哩。” 听到这话,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光芒闪烁了两下。 她不动声色地将装着防身毒粉的荷包,重新收回,沉声道了句:“上二楼。” 来之前,季云素已经让吉祥提前来如意赌坊踩过点了,这赖旭年每天都会在二楼包厢里,盯着赌场的经营状况。 当然,如果兴致好的话,这赖旭年还会顺道对那些在赌坊里赌输了银子,把自己老婆女儿卖了抵债的女子们,做些龌龊无耻的禽兽行径。 “小姐,你慢着点走楼梯。” 吉祥将自己壮实的身板儿,挡在自家小姐身前。 她一边在前面开路,一边还不忘关心自家小姐。 很快,主仆二人就顺着楼梯,一路向上,来到了二楼走廊。 “咦?之前这个时候,最右边的那间包间门口,都会有人把守的,今天怎么没在?” 吉祥轻车熟路地领着自家小姐往赖旭年所在的包间走,隔着一定距离,看到包间门口没人值守,不由疑惑地嘟囔了一嘴。 与此同时,包间内。 “侍卫长,王妃要过来了,你弄好了没啊?” 罗刹十三卫老幺十三,猫着腰,偷偷拉开房门,透过门缝,观察外头走廊的动静。 看到自家王妃挺着孕肚,慢慢悠悠地朝包间走来,展十三急得额头都快冒冷汗了,连连催促出声。 主上老早就知道王妃今天要来如意赌坊找赖旭年的麻烦。 所以,护卫长一大早就带着他在暗中保护王妃。 主上吩咐了,他们只能在暗中助王妃一臂之力,但不能让王妃发现端倪,否则,他和侍卫长就等着笞臀,屁股被打开花吧。 话音落下,展十三不由转过头,就看到自家侍卫长才刚刚把被他们打昏的两名守卫五花大绑。 至于那赖旭年身上被放血的伤口,侍卫长都还没有来得及给他包扎。 见状,展十三有些急眼了,当下,“嗷”地一下,扑到了已经被放血放得脸色惨白,好像随时都会死过去的赖旭年面前。 二话不说,展十三从身上掏出上好的金疮药,胡乱地往赖旭年手腕被割破的伤口上撒了上去。 “刺啦”一声,展十三压根没多想,习惯性地从身上扯下了一块布条,动作利索地替赖旭年把手腕伤口胡乱地进行了一通包扎。 这赖旭年是王妃要审的人,眼下,主上已经派他们过来,提前替王妃把拷问这一项费力气的活,给干了。 那关于赖旭年当年是如何把外出上香求子的太傅夫人秦氏推倒在寺庙厢房里,两人春风一度,此后没多久,秦氏就怀上了女儿的往事。 现下已经一五一十,全部都记录在案头摆放的宣纸上。 只等王妃主仆推门而入,走到案头,就能发现了。 不过,主上也下了命令,他们的行踪不能暴露。 最近天气渐渐炎热起来,王妃怀着八个多月的身孕,平时在王府里日子过得很无聊。 主上说,王妃要出来外头透气散心,得让王妃玩得尽兴才行。 “侍卫长,王妃到门口了!” 展十三这时候耳朵微微动了一下,压着嗓门,急吼吼地冲着自家侍卫长嚎了一声。 “撤!”展一面瘫脸上,表情抽抽了两下。 当下,他也不顾上把被绑成粽子似的两个糙汉守卫塞进床底下,直接下令脚底抹油走人。 要知道,王妃最讨厌主上派人暗中监视跟踪。 先前,为了这事儿,王妃还跟主上闹了别扭,足足三个月没搭理主上哩。 今天他和老幺暗中追踪王妃,那简直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啊。 这要是露馅被王妃发现了,主上又得被王妃冷落了。 王妃都快生了,主上现在夜夜都要偷偷去王妃房里。 为了不让王妃发现,被扫地出门,主上也是操碎了心。 每天,主上那是披星戴月地溜进王妃屋里,又天不亮,公鸡都没打鸣之前,又悄咪咪地离开王妃房间。 哎,主上也不容易啊。 “嘎吱……” 包间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好重的血腥味。”季云素一进屋,眉头不由蹙紧,下意识地道了句。 “小姐,你快看,那不是赖旭年吗,他怎么跟死狗一样被绑在椅子上?” 这时,吉祥眼睛微微瞪圆,一脸惊讶地指着不远处被绑在椅子上,尚存一口气的中年男人,瓮声瓮气地扯了一嗓子。 第402章 设局反杀,进行时! 话音落下,吉祥直接迈开粗腿,“噔噔噔”地跑到赖旭年的面前。 此时,赖旭年鼻青脸肿地歪着脑袋,靠在椅子上,虚弱地喊了一声:“救救我……我会给你很多银子……” “我家小姐不缺银子。” 吉祥把赖旭年求救的话听了个七七八八,瓮声瓮气地开口回了一句。 这话一出,赖旭年连忙撑着最后一丝气力,补了一句:“要求你们尽管提,只要你们救我……” “是吗?什么要求赖坊主都能答应?” 季云素款步来到赖旭年面前,不疾不徐地问了句。 赖旭年眼皮子吃力地抬了一下,看着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戴帷帽神秘女子,缓缓地点了点头:“是的,只要小姐救我……” “小姐,我找到一张纸。” 在赖旭年苦苦哀求季云素救他的时候,吉祥接收到自家小姐的手势,第一时间在屋子里搜索了一番。 吉祥找到了被绑在屏风后头的两个五大三粗守卫,还在桌案上,发现了一张纸。 “小姐,上面写了什么?” 吉祥认的字不多,只是依稀认得纸上面写着“秦玉蓉”的名字,所以,马上就把纸拿给自家小姐过目。 季云素目光透过厚重纱帘的缝隙,逐字逐句地将纸张上书写的内容给读了一遍。 越往下读,季云素那清丽的杏眸中,光芒愈发得闪烁不定。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本来,季云素的心理预期是今天从赖旭年口中撬出关于秦玉蓉的一些鲜为人知的秘密,会有一定难度,需要使一些非常手段。 可万万没想到,有人竟然快她一步,把这件事情给办了。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季云素总觉得暗中做这件事情的人,似乎知道她今天要来找赖旭年的麻烦。 对方是专门抢在她之前,把这件事情给办了,仿佛生怕她操心过度? “小姐?” 吉祥看自家小姐没搭理自己,忍不住小声又唤了一声。 闻言,季云素秀气的眉毛,微微一挑,马上回神接话:“上面写着季婉清其实是秦玉蓉和赖旭年的私生女。” 听到这话,吉祥乌溜溜的眼珠子不由瞪圆,惊诧地捂嘴,道了句:“小姐,不是吧,这么刺激的吗?” “是啊,的确挺刺激的。” 季云素杏眸中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她虽然早就怀疑秦氏和赖旭年的关系不干净,但没想到这段不正当关系背后,竟然还藏着这么一个惊天大瓜! 说实话,她真的有些小期待,自己那在乎自己是否官运亨通,年轻时抛弃糟糠的便宜爹。 在得知自己辛苦培养了近二十年的嫡女季婉清,竟然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时,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小姐,这家伙好像要昏死过去了。”吉祥这时候憨憨地扬声。 “用冷水泼他的脸。”季云素将有赖旭年手印画押的纸张叠放好,塞进自己的衣袖,面色沉静地吩咐道。 “是,小姐!” 吉祥应了一声,随即,转过身去到旁边的桌子上,提起茶壶,“哗啦”一下,就把里面的茶水,泼到了赖旭年的脸上。 “咳咳咳……” 赖旭年已经快要昏死过去了,乍得被泼了一脸的水,整个人就像是突然被打了一剂强心针般,瞬间耷拉的脑袋都支棱了起来。 他一边咳嗽,一边艰难地开口哀求眼前戴帷帽的神秘女子:“求姑娘大发慈悲,救救我……我女儿是当今太子的侧妃,只要你肯救我,我会让我女儿重重地酬谢你的……” 季云素这时候秀眉一挑,粉唇漫不经心地开启:“赖坊主这么说话,未免有些天方夜谭。” “你不过就是一个地痞无赖,充其量也就是有点钱财的地痞无赖,怎么敢跟当今太子侧妃,哦不,很快侧妃就要册封为太子妃了。” “赖坊主到底哪来的底气,敢跟未来太子妃胡乱攀亲?” 季云素虽然已经掌握了赖旭年画押过的口供,可以轻松将秦玉蓉和季婉清母女彻底清除掉。 但是,比起亲自动手,脏了自己的手,对肚子里三个小崽崽的胎教,总归是不太好的。 所以,季云素方才临时改了主意,现在她更倾向于让他们一家三口狗咬狗。 “姑娘……我真是当今太子妃的亲爹,你可以拿我的血,跟太子妃的滴血验亲,就知道我没撒谎……” 赖旭年现在一心只想活下去,压根就顾不上自己这么做,会把秦氏和自己的女儿全部拉下水。 当然,在他心里面,只有自己活着,才是最要紧的,其它一切都不重要。 毕竟,秦氏当年去庙里求子,是他跟秦氏春风一度,送了秦氏一个孩子。 秦氏能做到太傅夫人的位置,她的女儿能进东宫为妃,都是拜他当年所赐。 而他,这么多年过去了,依旧混迹三教九流之地,只是一个赌坊坊主,地位仍旧是贱民,没有任何改变。 索性,他就趁着这次机会,到自己那个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太子妃女儿面前,把自己是她生父的事情给暴露了。 赖旭年心想,在秦玉蓉那里得不到的好处,可以从女儿季婉清的身上,索要回来。 此时,季云素五官精致的绝美容颜上,神色晦暗不明。 沉吟了片刻,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眸色骤然一沉,淡淡地扬声:“好,赖坊主既然都这么说了,那我就救你一回。” “不过,丑话说前头,若赖坊主出尔反尔,我有的是手段,让你生、不、如、死。” 听到这话,赖旭年不由浑身打了个寒战,现在都已经初夏节气,天气早就炎热起来了。 可赖旭年只觉得自己仿佛身处冰窖,仿佛他但凡敢有什么敷衍眼前女子的歪心思,就会被眼前女子折磨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姑娘,小人不敢,求姑娘慈悲,救小人一命。” 一炷香后。 快要死过去的赖旭年,脸色终于稍微恢复了一些血色,在两个粗鲁打手的搀扶下,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姑娘,虽然小人答应跟当今太子妃滴血验亲,但小人身份低下,根本就没机会见太子妃一面,所以……” “三日后,太子侧妃正式侧妃为太子妃。”季云素冷声打断赖旭年的搪塞说辞,早就料到他会耍阴招了。 说着,季云素继续道了句:“到时候,太子妃会去宗庙参拜,我会安排赖坊主在宗庙里打杂。” “剩下的事情,不用我再教赖坊主了吧?” 即便是隔着厚重的纱帘,赖旭年都能清晰地感受到神秘女子射来的锐利目光。 赖旭年暗自吞了口口水,不敢再动歪脑筋,暗道,眼前这神秘女子不是他能招惹得起的。 赖旭年这时卑躬屈膝地颤颤巍巍应了句:“是,小人但凭姑娘差遣。” 第403章 女帝遇王妃,母女重逢! 离开如意赌坊,已经是傍晚时分。 “咕噜噜……” 陪在自家小姐行走在人群熙攘街道上的吉祥,肚子突然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饿了?” 季云素微微侧首,对着自家小丫鬟笑眯眯地问了句。 吉祥憨憨地挠了挠头皮,不好意思点了点头:“小姐,中午饭我就吃了十个馒头,三两牛肉,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自家小丫鬟的食量,一向都很大。 听着自家小丫鬟的话,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笑意更甚了。 今日出门办事如此顺利,季云素心情也不错,当下便提议去京城第一酒楼天香楼,搓一顿。 最近在王府里的伙食,都被裴无蘅那家伙盯得很紧,什么麻辣香锅、麻婆豆腐、酸辣土豆丝这些口味辛辣的食物,统统都不准端上她的餐桌。 按照那家伙的说法,是这些食物口味重,吃了对孩子不好。 每天吃一些清淡的食物,季云素嘴巴都淡出鸟来了。 正好,趁着今天出府,旁边没人看着她吃喝,正好去天香楼改善一下伙食。 “小姐,我听说天香楼的厨子,做川渝菜可是一绝哩!” 吉祥听到自家小姐要带她去天香楼吃席,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了,当下,不由竖起大拇指,可劲地夸天香楼厨子的川渝菜好吃。 季云素看着自家小丫鬟馋嘴地直流口水的样子,不禁莞尔一笑:“好了,看你已经迫不及待了,那我们就天香楼走起。” “是,小姐!” 吉祥憨憨地应了一声,随后,第一时间扶着自己小姐,主仆二人颠颠地前往位于京城最繁华大街朱雀大街上的天香楼。 这朱雀大街之所以是京城最繁华的街道,主要还是因为在朱雀大街最末端的位置,座落着接待各国来朝使节的驿馆。 那些各国来朝使节的队伍,要前往驿馆,这条街道就是必经之路。 使节们在经过这条街道的时候,可以很直观地欣赏到大乾京城的奢华和风土人情。 半个时辰后。 季云素主仆二人的身影,混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慢悠悠地走在朱雀大街上。 自从进入孕晚期后,季云素的身子越来越笨重,出门的次数也只有寥寥机会。 像今天这样,华灯初上,还在外面溜达没有回王府的日子,季云素依稀有种仿佛昨日的错觉。 犹记得,当初,她毫无顾忌,肆意在外头撒欢的时候,还是跟沈陌白一起相约去天南桥逛灯会呢。 “转眼五个多月过去了,也不知道沈陌白回南召是否一切顺利?” 这时,季云素颇为感慨地自顾自喃喃了一句。 “小姐,前两天,我听展一那家伙嘴碎说,好像南边边境军队异动频繁,估摸着沈太子应该在南召搞出大动静了。” “沈太子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会化险为夷的,你就放心吧。” 吉祥扶着自家小姐亦步亦趋地走在街道上,贴心地开口安慰了一句。 话音落下,吉祥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急吼吼地转移话题。 “小姐,其实沈太子带着大军杀回南召,夺回皇位,已经不是最近的新鲜事了。” “最近百姓们都在讨论西陵国女帝快抵达咱们大乾京城的事情哩。” 听到这话,季云素秀气的眉毛,微微一挑,这事儿,她也听说了。 心念微动,季云素不由道了句:“西陵国女帝也不知道是怎样的性情?” “此番她亲自来大乾,估计是有备而来。” 吉祥眼睛眨巴了两下,肉嘟嘟的大脸盘子不由流露出疑惑之色,憨憨地问道。 “小姐,这西陵国女帝来大乾,不会是想给那个坏公主说亲事的吧?” 话音落下,吉祥有些急了,最近这几个月,那西陵国的坏公主三天两头去大理寺堵她家王爷。 王爷虽然一直都对那个坏公主没有好脸色,但是那坏公主就像苍蝇一样,总是想方设法在王爷跟前晃悠。 现在京城百姓口中都已经传遍了,说这个西陵国公主慕容夕瑶,是存了心要抢王爷当夫君! 心里有什么想法,吉祥一股脑儿就会讲出来。 这不,吉祥又冷不丁地补了一句:“小姐,你说这个西陵国女帝会不会也在打咱们王爷的主意,想帮着自己的女儿,抢小姐的夫君?” “咳咳咳……” 季云素被自家小丫鬟的虎狼之词,给弄得有些面红耳赤,不由尴尬地轻咳了起来。 这丫头,跟展一和好之后,就总是在她面前动不动喊裴无蘅是她的夫君。 虽然,她和裴无蘅的夫妻关系还存续着,名义上,裴无蘅也的确是她的夫君。 但是,她也就是在外人面前做戏才喊的。 心念微动,季云素清了清嗓子,郑重地道了句:“吉祥,王爷就是王爷,别老扯他是我夫君,我和他什么情况,你还不知道吗?” “小姐,你和王爷啥情况,不就是王爷无条件宠着小姐你和肚子里孩子的情况吗?” 吉祥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家小姐,根本没有多想,几乎是脱口而出。 季云素:“……”虽然裴无蘅这个便宜爹最近几个月的表现,着实没什么可挑剔的地方。 但是,一码归一码。 人家谪仙王爷有良心,顾及她是个孕妇,肚子里怀的孩子又父不详。 作为她名义上的夫君,自然是要对她多加照拂。 而且,在相处的过程中,季云素也明显感觉到裴无蘅其实很喜欢孩子。 想来,他也很想要拥有自己的亲生孩子。 可是,如果她一直占着九王妃的位置,那等她的孩子出生之后,就会顺势把九王爷嫡长子的位置也给占领了。 做人嘛,得凭良心,不能把旁人对自己的好,当成理所应当。 毕竟,人家谪仙王爷也不欠她什么? 除非……裴无蘅那家伙跟当初她在荒郊野岭强了的男人,是同一个! 不过,这几个月以来,季云素其实一直都没闲着。 她抓住每次跟裴无蘅抬杠的机会,旁敲侧击,各种试探。 甚至还直接替谪仙男人重新回忆了一遍当初在鹿山的荒山野岭里,被强的那一幕。 但凡裴无蘅真的是那晚的小白脸,肯定会露出马脚,哪怕一个愤怒的小眼神。 只是,季云素很努力地想要从他那张妖孽冷峻的谪仙脸上,瞧出点什么端倪来。 最后,都是以失败告终。 裴无蘅那张没什么情绪的俊脸上,愣是冷如冰霜,一如既往的爱白臭脸。 俨然如先前裴无蘅明明去过林阳县,却依旧一脸淡漠地否认自己不曾去过,更不知鹿山这个地方。 “要是王爷就是那晚被小姐强了的小白脸就好了。”吉祥这时候忍不住自顾自嘟囔了一嘴。 “咳!吉祥,这话,以后莫要在王爷面前提,知道吗?”季云素面色微微一沉,将思绪收回,严肃地嘱咐了一句。 “小姐,我晓得的,王爷天人之姿,要什么样的姑娘没有。” “偏偏心甘情愿地戴小姐送他的绿帽子,王爷对小姐可真是死心塌地的好哩!” 吉祥憨憨的话语一出,季云素光洁的额角,不由突突狂跳了两下,这丫头,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你家小姐我的脸皮虽然厚实,但也不能这么明晃晃地丢呐,哎! “让开,都让开,西陵国女帝驾到,闲杂人等闪开别挡道!” 突然,前头传来一道趾高气扬的喝斥声。 紧跟着,街道上密密麻麻的人群,就如同潮水般,朝着两边退散开来。 季云素和吉祥二人,也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人群,给带到了路边。 “小姐,小心!” 吉祥用自己壮实的身板儿,挡住人群的拥挤,憨憨地开口。 季云素脊背挺直,被帷帽遮住的绝美容颜上,此时,秀气的眉毛微微一蹙,目光不自觉地从厚重的纱幔中间缝隙中,透了出去。 恰时,一支声势浩大的使节队伍,正缓缓朝她所站着的方向,缓缓推进而来…… 第404章 母女过大招! 漫天的云霞下,一支少说有上百人的使节队伍,近乎占据了整条街道, 旌旗招展,色彩斑斓,每一面旗帜都迎风猎猎作响,如同海洋中翻滚的波涛。 使节队伍当中,一辆由八匹白色骏马拉着的奢华车辇,缓缓行驶着。 那车辇周围挂着淡紫色的帷幔,帷幔上坠着各色宝石,在云霞的映照下发出盈盈光芒,令人移不开眼。 “哇,这西陵国女帝的排场可真够大的,那车辇上的宝石,随便掉下来一颗,都是价值连城呐!” “可不是嘛,不愧是九州第一女帝,出使别国的气场,就是强!” “是啊,百闻不如一见,先前那西陵国公主抵京的时候,排场就已经很大了,没想到,她的母亲西陵国女帝更甚。” “这西陵国可是盛传有令人起死回生丹药的存在,那些九州诸国的皇帝,都恨不得跟西陵国打好关系,纷纷邀请西陵国女帝去他们国家做客,可偏偏这西陵国女帝来了咱们大乾,你说气人不气人?” “那还不是因为咱们的贵妃娘娘对这西陵国女帝曾经有恩,所以,西陵国女帝才会亲自出使。” “这个可能只是其中一个原因吧,想来,西陵国女帝此番出使大乾,也是为着自己的女儿……” 街道两旁的百姓们,目光灼灼地盯着西陵国使节队伍,嘴里时不时八卦几句。 季云素被涌动的人群推搡着,站在最前头的一排。 隔着厚重的帷幔,季云素静静望着缓缓朝她逼近的奢华车辇,眸光闪烁不定。 车辇上,慕容芙蕖面色沉静,目光深邃,端正地坐着。 一袭紫袍加身的她,妩媚绝美的脸庞上,神色不怒自威。 虽然已经年近四十,但是上苍仿佛特别眷顾慕容芙蕖,在她的脸上,丝毫看不到一丝一毫的岁月痕迹。 尤其是那一双杏眸,眼梢微微上挑,仅仅只是一个细微的眼神,就给人一种不容置喙的王者气概。 浅紫色帷幔被晚风吹拂着,浮动联篇,偶尔掀起轻纱一角。 正好让站在外面的百姓们,能够惊鸿一瞥,得见西陵国女帝的绝美盛颜。 虽然百姓们只能看到女帝那圆润饱满的下巴和潋滟红唇。 但仅仅只是这么一点,众人就已经不自禁地被女帝的颜值所折服。 “天哪,西陵国女帝光下巴都长得那么好看,一定是个大美人!” “是啊,咱们大乾也是出美人的地方,就拿咱们九王妃来说,那也是倾国倾城的存在呢!” “那是,我曾经有幸在街上远远见过九王妃的真容,毫不夸张地讲,九王妃是我这辈子见过最美丽的女子!” 正当百姓们感叹西陵国女帝容颜不老的时候,有好事之人,不由插了一嘴。 “你们说,是咱们九王妃好看,还是这西陵国女帝好看?” “这没法比吧,毕竟,九王妃年轻,西陵国女帝年近四十,说句大不敬的,她都能当九王妃的母亲了。” 这时,那个好事之人摇着扇子,文绉绉地来了句:“老话说得好,岁月从不败美人嘛。” “这女子要是美到惊心动魄的地步,那就跟下凡仙女一样了,年纪对她们来说,不过是一个数字而已。” 话音落下,百姓们也是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小姐,这帮人还真是嘴碎哩。” 吉祥用自己壮实的身板儿,替自家小姐阻挡人潮涌动带来的巨大推力,忍不住憨憨地小声吐槽了一句。 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掠过一抹无所谓,淡淡地道了句:“不过是一群无聊人的闲扯蛋,就当没听见就行。” 其实,比起众人关注的西陵国女帝的不老女神容颜究竟如何? 季云素更在意,此番西陵国女帝不远万里来大乾,到底会掀起怎样的风浪? 那西陵国公主慕容夕瑶,是西陵国女帝唯一的宝贝女儿。 没猜错的话,西陵国女帝的到来,只会助长慕容夕瑶对裴无蘅那谪仙男人的非分之想。 按照这个方向推论下去,那作为九王妃的她,必定会受到波及。 说不定,这西陵国女帝为了帮助自己宝贝女儿抢男人,会针对她这个现任九王妃。 想到这里,季云素五官精致的绝美容颜上,面色不由冷了下来。 不行,必须未雨绸缪! “吉祥,回府。” 打定主意,季云素压着嗓子,沉声吩咐了一句。 话音落下,季云素便第一时间头也不回地转身,带着吉祥挤出了围观人群。 此时此刻,站在道路两旁第一排的所有百姓,统一都是伸长了脖子,巴不得冲上前,一睹女帝慕容芙蕖的风采。 因此,季云素突然转身离开的动作,反倒是格外惹眼。 车辇上,慕容芙蕖端坐在高处,那一双透着帝王不怒自威沉稳之色的杏眸里,一抹幽光,一闪而逝。 隔着淡紫色的纱帘,慕容芙蕖一眼就注意到了那一抹带着胖丫鬟转身离去的戴帷帽女子的身影。 几乎是同时,慕容芙蕖杏眸微微一眯,盈盈玉手轻轻一抬。 “女君,有何吩咐?” 一直随着车辇而行的贴身女官上官翎,毕恭毕敬地开口。 慕容芙蕖眯着杏眸,目光始终落在那一抹挤开人群离去的女子身影上,潋滟红唇悠悠开启。 “查查那名戴帷帽女子。” “是,女君。” 上官翎躬身领命的同时,直接抬手召唤来两名武功高强,最擅追踪的女暗卫,对着她们下达了女君的指令。 很快,这两名女暗卫就神不知鬼不觉地混入百姓群当中,第一时间追上了季云素主仆。 “小姐,我们不是要回王府吗,为什么一直在外面东绕西绕?” 吉祥跟着自家小姐在街上东拐个弯,西拐个头,明明都快到九王府所在的那条街了,可自家小姐却突然改道,变成绕远路了。 而且,兜兜转转好几圈了,好几次经过九王府大门口,自家小姐都没有进王府。 这不由让吉祥纳闷极了,忍不住地把心里的疑惑给问了出来。 听着自家小丫鬟憨憨的话语,季云素被帷帽厚重纱帘遮住的绝美容颜上,浮现出一抹肃穆之色。 当下,季云素杏眸微眯,不疾不徐地沉静开口:“有人一路跟踪我们。” “小姐,王爷不是答应小姐不派人暗中监视了嘛,怎么还……” “不是裴无蘅派来的那帮笨家伙,对方的追踪身法很漂亮,我甩了他们好几次,都没能甩掉。” 季云素眸色微微一沉,笃定地打断吉祥的话语。 这话一出,吉祥肉嘟嘟的大脸盘子上,神情紧张了几分。 吉祥连忙凑近自家小姐,压着嗓门说道:“小姐,不是展一那帮家伙,那还会是谁在跟踪小姐哩?难不成,是那个西陵国坏公主派来的人!” “不管是谁派来的人,我都会叫他们有来无回!” 季云素说出这话的时候,清丽的杏眸中,一抹凌厉之色,一闪而逝! 第405章 女帝和乞丐婆打照面! 驿馆,大门口。 慕容夕瑶盛装打扮,早早地站在门口,准备迎接母君的到来。 “公主,这回好了,女君来了,你和九王爷的婚事,肯定没问题了。” 青鸢舔着笑脸,一脸恭维地溜须拍马说道。 听到这话,慕容夕瑶那透着不可一世之色的眼眸里,掠过一抹势在必得。 当下,冷冷一哼:“等母君来了,本公主要把这几个月在大乾受的委屈,全部都告诉母君,让母君替本公主主持公道。” “女君虽然对公主管教一向严厉,但女君只有公主这么一个亲生骨肉,必定会替公主出头的!” 青鸢适时地又附和了一句。 话音刚落下,突然有一个乞丐,从驿馆台阶下面的其中一尊石麒麟背后,跌了出来。 “大胆,驿馆重地,岂容擅闯!” 说时迟,那时快,青鸢满脸怒容,居高临下地对着那个跌出来的乞丐,高声喝斥了一句。 与此同时,一群女护卫纷纷拔剑,第一时间围住了跌坐在地上的乞丐。 “夕瑶公主,是我,是我,你别让手底下的人杀我!” 乞丐婆麻姑连忙撩开挡住自己脸的鸡窝头发,咧嘴冲着慕容夕瑶讨好地扬声。 慕容夕瑶一袭华丽衣裙,站在高高的台阶上。 在看到浑身脏污的乞丐婆的瞬间,那透着不可一世的娇纵眼眸里,不由升腾起了一抹浓浓的厌恶。 青鸢察觉到自家公主的不喜,连忙尖锐着嗓门,喝斥了一句。 “哪儿来的乞丐婆,胆敢直呼我家公主的名讳,来人,赶紧拖下去,别让她碍咱们公主的眼!” 命令一出,女护卫们没有丝毫耽搁,齐刷刷上前,欲要将乞丐婆直接拖走。 正月里的时候,乞丐婆麻姑日日前来慕容夕瑶开设在驿馆门口的粥棚领粥,每天还能见上自己女儿一回。 但自从慕容夕瑶关了粥棚之后,麻姑就再没有机会见女儿了。 这一晃,都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 麻姑几乎每天都在驿馆门口乞讨徘徊,就想着能够远远地看自己女儿一眼,也好。 但这几个月里,自己女儿每次出门,都是前呼后拥。 即便是出驿馆,也是马车代步,麻姑隔得远,根本连看女儿一眼的机会都没有抓到。 今天,她好不容易等到女儿站在驿馆大门口的机会,所以壮着胆子摸到石麒麟背后躲起来。 只为了,能够偷偷看女儿一眼。 结果没成想,蹲在石麒麟背后太久,两条腿都蹲麻没知觉了,这才一不小心摔了出来,暴露了自己。 “公主,你还记得我吗?之前你开粥棚的时候,我来排队领粥,不小心弄脏了公主你的衣裙。” “当时,公主你非但没有责罚我,还让人盛了两大碗粥,给我带回去。” “我就是想来感谢公主,远远地看公主一眼,我不是歹人!” 乞丐婆麻姑眼看着自己就要被眼前这群女护卫拖下去,说不定从今往后,她再也没机会如此近距离地跟自己的亲生女儿对话了。 所以,她也是鼓足了勇气,冲着慕容夕瑶高声嚷嚷了起来。 听到这话,慕容夕瑶在心中不由冷冷一笑,一个出身下贱的乞丐婆,也配来感谢本公主? 在慕容夕瑶眼里,这个乞丐婆麻姑就是臭水沟里的一条臭虫,卑贱到令人看了就作呕。 别说是搭理这个乞丐婆,慕容夕瑶觉得,她就是多看这乞丐一眼,都觉得脏! 当初,若不是为了在京城百姓面前做戏,让自己“活菩萨”的声名远播出去。 这个胆敢弄脏本公主昂贵衣裙的低贱肮脏乞丐婆,早就被砍断手脚,做成人彘,自生自灭了! 本公主放她一马,她还自己上赶着送上门来,简直自寻死路! 慕容夕瑶妆容精致的脸庞上,隐隐有一抹阴狠之色浮现,当下,她一个眼神,射向身边的青鸢。 青鸢接收到自家公主的阴冷眼神,立马心领神会:“你们几个还愣着做什么,就这么任由这个脏兮兮的乞丐婆,坏了公主迎接女君到来的心情吗?” 女护卫们一听到青鸢这话,一个个脸上都不同程度地浮现出一抹惶恐之色。 公主是女君唯一的血脉,即便女君平日对公主教养颇为严厉,母女二人也不似寻常亲母女那般关系亲密无间。 可公主就是公主,是西陵国未来女帝继承人,女君最看重的存在。 公主要是不高兴了,那她们都得遭殃,当初护卫长银红就是最血淋淋的例子! 顿时,女护卫们不敢耽搁,连忙七手八脚地上前,直接把乞丐婆麻姑像抬牲口一样,给抬了起来。 “放我下来,我就是来感谢你们公主的,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乞丐婆麻姑被高高抬起来,一边拼命扭动身体,一边大喊大叫。 恰时,西陵国使节队伍已经浩浩荡荡地抵达驿馆大门口。 慕容芙蕖的奢华车辇,正好停下来。 隔着坠满宝石的淡紫色薄纱帘子,慕容芙蕖就看到自己女儿身边的女护卫,在对一个乞丐动手。 见状,慕容芙蕖那端庄肃穆的绝美脸庞上,神色不由凌厉的几分。 想当年,本君和刚出生的女儿能够活下来,多亏了在破庙遇到的一个乞丐婆。 当初,本君难产,生下女儿后不久,便因为产后脱力,而昏迷。 若不是那个乞丐婆帮忙给本君接生,并且主动提出自己抱着也才刚出生没多久的女儿,假装是刚出生的公主,借此引开追杀本君的那股神秘势力,来掩护本君和女儿。 本君和女儿,恐怕早就不在人世了。 正因慕容芙蕖曾经受过乞丐的恩惠,所以,在西陵国,所有乞丐都能够得到官府的庇护。 在西陵国,乞丐不用乞讨,就能够解决温饱问题。 而慕容芙蕖对天下所有的乞丐,都一视同仁。 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初那个不惜牺牲自己亲生女儿,救她们母女于危难的善良乞丐婆,至今生死不明,渺无音讯。 但是,慕容芙蕖深深坚信,只要她善待天下每一个乞丐,总有一天,能够惠及那个当初帮了她的乞丐婆的。 “放下那个乞丐。” 车辇里,冷不丁传出一道威严沉静的话音。 话音落下,一只戴着紫色玉镯的纤纤手儿,轻轻撩开了坠满宝石的轻纱。 “儿臣拜见母君,母君万寿安康!” 站在驿馆大门口高高台阶上,注意力都放在打发乞丐婆上面的慕容夕瑶,后知后觉地发现母君的銮驾,不知何时已经停在驿馆门口。 顿时,慕容夕瑶那透着不可一世骄纵之色的眼眸里,掠过一抹慌乱。 当下,她连忙提起裙摆,小跑着来到车辇前,恭敬地行了跪拜。 “公主,那名乞丐是怎么回事,你派这么多人,要抬她去何处?” 慕容芙蕖面色凛肃,款步走下车辇,冷声问。 第406章 本公主怀疑自己,是否母君亲生! 一听到母君喊自己“公主”,慕容夕瑶心里不由紧张了起来。 从小到大,母君每次称呼她“公主”,就是母君非常严肃、不留情面的潜台词。 慕容夕瑶知道,母君现在是以帝王的身份,在向她这个未来女帝继承人问话。 这种时候,慕容夕瑶可不敢跟母君撒娇,而是毕恭毕敬地开口。 “回母君的话,儿臣只是命人把这个乞丐婆抬去驿馆里洗漱……” 言语间,慕容夕瑶偷偷冲着站在不远处,不敢擅自靠近的青鸢使了个眼色。 见状,青鸢连忙冲上前,“噗通”一声,跪在慕容芙蕖面前,第一时间帮着慕容夕瑶说话。 “女君,你误会公主了,公主命人抬走那个乞丐婆,就是为了收留她!” 听到这话,慕容芙蕖透着肃穆的绝美脸庞上,神色稍微缓和了一些。 “母君一向对乞丐仁慈,儿臣时刻铭记在心。” “所以,儿臣便想要效仿母君,宽厚地对待每一个遇到的乞丐。” “只可惜,儿臣没有学到母君仁厚待人的万分之一,让母君误会儿臣要对那乞丐婆不利,儿臣惭愧,请母君责罚。” 慕容夕瑶抓住机会,在自己母君面前,声情并茂了一番。 话音落下,慕容芙蕖看向一直跪在自己面前的女儿的严肃眼神,也逐渐温和了下来。 “上官翎,扶公主起来。”慕容芙蕖语气淡淡地扬声。 “母君,不用麻烦上官大人,儿臣自己能起来。” 慕容夕瑶知道自己母君对她这个唯一女儿的爱,一向很克制。 即便心里心疼她这个女儿,母君也不会过分表现出来。 毕竟,母君是一国女帝,作为女帝,要有帝王风范,不能像寻常母亲一样,溺爱自己的女儿。 当然,慕容夕瑶自然是一直很渴望被母君无条件的溺爱。 但她知道,母君是母亲,更是君王。 身为君王的女儿,既享受了常人无法拥有的无上尊荣,便要受得住这一份尊荣背后需付出的代价。 慕容夕瑶一边装出一副娴静端庄的姿态,迅速起身,一边还不忘对那些将乞丐婆当牲口般抬下去的女护卫们,肃声下令。 “把人放下。” 话音落下,女护卫们赶忙将乞丐婆放回到了地上。 “噗通”一声,麻姑被放下来的第一时间,就扑跪在地上,激动的山呼。 “女君万岁,万万岁!” “公主千岁,千千岁!” 慕容夕瑶那透着不可一世娇纵之色的眼眸里,隐隐有一抹厌恶在翻涌。 心里面虽然对跪在地上衣衫褴褛,浑身脏污的臭乞丐婆,已经嫌弃到了极点。 但是表面上,慕容夕瑶还是装得非常菩萨心肠,故作姿态地开口。 “你可愿意在本公主身边做一个粗实奴婢?” 为了在母君面前彰显自己的宽厚,慕容夕瑶假惺惺冲着跪在地上的乞丐婆问了一句。 其实,在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慕容夕瑶早就有了自己的心理预判。 她料想这种卑贱的乞丐肯定只会讨要银钱,绝对不会想要做一个成天被束缚,一点都不自由的粗实奴婢。 再者说,眼前这个卑贱乞丐婆也已经上了年纪了。 刚才,这个乞丐婆说,上次不小心把粥洒在了本公主的衣裙上,弄脏了本公主的衣裙,表示非常抱歉。 要是没记错的话,那次她是带了两碗粥回去的。 想来,另一碗粥,应该是带个她的儿女去吃。 慕容夕瑶笃定,一个在外头有儿女牵挂的乞丐婆,是不可能丢下自己的儿女不管,而选择在她身边做奴婢的。 心念流转间,慕容夕瑶压根就没有给乞丐婆留什么选择的余地,径自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开口道。 “母君,你看这个乞丐婆欲言又止,想来家中有亲人在等她回去,但又不敢拒绝儿臣的好意。” “既然如此,儿臣就赠予她一些银两,母君觉得如何?” 听到自己细心培养的未来女帝继承人选,处理事情还算妥帖,慕容芙蕖透着威严的绝美杏眸里,掠过一抹满意之色。 这时,慕容芙蕖微微颔首,从潋滟红唇中,悠悠吐出两个字:“甚好。” “你听见了没,我母君也同意赠予你银两,所以你不必因为拒绝了本公主的提议,而感到惶……” “公主,奴婢愿意的,奴婢愿意的!” 乞丐婆麻姑重重地在地上磕头,激动地开口打断。 麻姑是做梦都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能够陪在亲生女儿身边。 方才,乍得听到身为高贵公主的亲生女儿的提议,她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眼下,她心里面早就已经乐开了花,苍天有眼啊,从今往后的每一日,我都能日日都看到亲生女儿,实在是太好了! 在听到乞丐婆迫不及待答应做粗实奴婢的瞬间,慕容夕瑶那不可一世的眼眸里,笃定的目光,猛然闪烁了两下。 该死的贱民,本公主不过是为了在母君面前展现一番自己宽以待人的女帝继承人风范。 这贱民还真敢顺杆子往上爬,真是给她脸了。 就凭她一个臭要饭的,也配在本公主身边当粗实奴婢,连给本公主提鞋,本公主都嫌她脏,呸! 心里对乞丐婆的厌恶,已经到达了顶峰。 若不是碍于母君在身边不好发作,慕容夕瑶这会子恐怕早就命人将眼前这碍眼的臭乞婆乱棍打死,丢到乱葬岗喂野狗了! 慕容夕瑶自然垂落在身侧的纤纤玉手,不自觉地紧紧握成了拳头。 眼睁睁地看着母君派人带乞丐婆下去更衣梳洗,慕容夕瑶纵然心里有千万个不乐意,却也无能为力。 “母君,你一路舟车劳顿,儿臣替你预备了汤泉沐浴,这边请。” 慕容夕瑶将自己恨不得弄死臭乞丐婆的心思压了下去,这时候,脸上带起一抹讨好的笑容,冲着慕容芙蕖恭敬地扬声。 “嗯,本君的确有些乏了,还是公主想得周到。” 乍得听到来自母君的不吝夸赞,瞬时,慕容夕瑶整颗心儿都要飞起来了。 曾几何时,无论她做事做得如何细致,如何面面俱到,母君对她的态度,始终是淡淡的。 即便她做事做人完全按照母君预设的路线,无论做人还是做事,都按照母君要求,样样完美。 母君最多也只是对她这个唯一的女儿,点点头,表示满意。 从小到大,自从慕容夕瑶记事起,她对自己母君的印象,就是如此。 对她这个唯一女儿的爱,淡漠又克制,从不会在脸上显现出丝毫的情绪波动。 若不是慕容夕瑶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是母君在这世上唯一的亲生骨肉。 就这么多年来,母君一味忽视她的情感需求。 只把关注点放在她身为西陵国未来女帝继承人,品行是否端庄持重,处事是否张弛有度。 慕容夕瑶甚至都会自我怀疑,自己是否母君亲生? 第407章 挑衅女帝亲娘,王妃有损招! 心念流转之际,慕容夕瑶脑海中,不自禁地浮现出从前儿时的种种。 尤记得那年,她为了博取母君更多的关心爱重,故意爬到高高的凤凰树上。 结果一个不小心,脚下打了滑,整个人摔下了树,腿摔断了,在床上整整躺了半年,才下地。 不过,即便她腿断了,功课从未落下。 而养伤期间,母君来探望她的次数寥寥无几,五根手指都掰得过来。 哪怕她腿疼得夜不能寝,啼哭不已,母君依旧埋头忙于政务。 也只是让贴身女官上官翎送止疼丹药给她服用。 “儿臣半年多没见母君,甚是想念母君。” “母君可以不要总是以君臣之礼,喊儿臣‘公主’,可以唤女儿一声‘瑶瑶’吗?” 慕容夕瑶陪着自己威严端庄、周身散发着不怒自威强大王者气场的母君,一路来到汤泉。 此处汤泉,温度适宜,不论冬夏,人只要进去泡一泡,就会浑身舒畅,所有疲倦一扫而空。 这时,慕容夕瑶抬手屏退了伺候在旁边的奴婢,鼓足勇气,怯声声地提了一个请求。 话音落下,慕容芙蕖杏眸上修长的睫毛,微不可查地颤了一下。 眸子里,一抹意味不明的审视光芒,毫无征兆地射向身边的慕容夕瑶。 “母君,儿臣知错了,儿臣不该在母君面前展现出怯懦。” 慕容夕瑶最害怕母君这么盯着她,几乎是同时,两条膝盖就很没出息地要跪下去。 见状,慕容芙蕖柳眉蹙了一下,冷着音调,淡淡地开口。 “本君何时让你跪了?动不动就跪,哪里像将来要当女帝的样子?” 看着自己细心教养,一直以未来女帝标准来培养的女儿,在她这个母君面前,总是一副软骨头的样子。 慕容芙蕖那透着威严的杏眸里,不自禁地掠过一抹失望之色。 说实话,慕容芙蕖就想不明白,她像女儿这般年岁的时候,早已经天不怕地不怕,可以独当一面了。 而自己栽培了这么多年的女儿,为何无论怎么教,依旧脱不掉谄媚相? “母君……” “好了,你不必多言,本君早就跟你说过,在本君眼里,你除了是本君的女儿,更重要的身份,是西陵国的女帝继承人。” “本君与公主之间的相处模式,首先是君臣,其次才是母女。” “公主,你要知道,本君只有你一个女儿,西陵国的未来,本君全部都系在公主你一人的身上。” 慕容芙蕖说到这里,略微停顿了一下。 这时,她的目光,落在跪在地上听训,一时间不知是该站起身,还是继续跪着的慕容夕瑶身上,眸子里,终是掠过一抹淡淡的无奈。 “罢了。” 幽幽叹了一口气,慕容芙蕖向跪在地上的慕容夕瑶伸出手,手掌微微一抬。 见状,慕容夕瑶不由暗自松了一口气,连忙扶着自己母妃的玉手,站起了身。 “母君,儿臣始终记得自己是西陵国未来女帝继承人,背负着整个西陵三百六十万百姓的期许。” “儿臣即便是远在大乾京城,也不忘母君教诲,每日三省吾身,克己复礼,从不会因为自己女帝继承人的身份,而对周围人颐指气使,不可一世。” “若是母君不信儿臣的话,大可以让身边的翎女官去京城打听一番,听听京城百姓口中对儿臣的风评。” “相信母君听完之后,一定会为儿臣骄傲的。” 说曹操,曹操就到。 慕容夕瑶刚在自己母君面前,看似随意,实则刻意地彰显自己这几个月来,在大乾京城百姓当中,树立起来的完美形象和口碑。 忽的,汤泉外围传来女官上官翎恭敬的话音:“女君,臣有本奏。” 此时,慕容芙蕖一袭紫色华服,站在汤泉池边缘,威严不失婉约的绝美脸庞上,神色晦暗不明。 “母君有政事要处理,那儿臣就先行告退了。” 慕容夕瑶柔眉顺眼,冲着自己母君盈盈行了一礼,随即,便恭敬地退出了汤泉。 刚出汤泉,慕容夕瑶就跟上官翎迎面擦肩而过。 “翎女官,母君舟车劳顿,不宜过分操劳国事,你奏报时尽量挑重点,莫让母君多劳心伤神。” 慕容夕瑶这话是在上官翎从她身边经过的瞬间,一下子丢出去的。 说话的语速很快,音量也仅仅只有两个人能听到。 等上官翎从自己的思绪中,缓过神来的时候,慕容夕瑶早已经抬起高傲的下巴,目空一切地管自己离开。 上官翎看着公主远去的背影,眼底不由浮现出一抹谨慎,公主方才那话,究竟是何用意? 公主是在提醒我慎言,莫要在女君面前乱说话? “进来。” 就在上官翎心中颇为纳闷之际,一道平静冷冽的威严命令话语,毫无征兆地传来。 闻言,上官翎连忙收敛心神,第一时间踩着小碎步,进入汤泉深处。 此时,慕容芙蕖正缓步踱至池边摆放的石桌,挨着石凳子,端正地坐了下来,气定神闲地悠悠询问。 “派出去的探子带来回信了?” “说吧,方才在街上行为乖张,无视本君车辇,管自己带奴婢离开的戴帷帽女子,究竟是何身份?” 上官翎透着谨慎的眼眸里,光芒微微一闪,暗自斟酌了一番,终是鼓足勇气回禀道。 “女君,臣派出去追踪那名戴帷帽女子的两名暗探的确是回来了,只是……回来的是她们的尸首。” 话音落下,上官翎不由暗自吞咽了一口口水。 明明眼下是初夏,天气早已经炎热起来,即便到了傍晚,太阳下山了,空气中吹来的风,也是带着燥热的。 可不知为什么,上官翎只觉得浑身止不住的一阵颤栗。 “死了,谁做的?” 慕容芙蕖纤细的玉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石头桌面,从潋滟红唇中,冷冷吐出一句。 上官翎的心跳,在这一刻,莫名加速跳动。 说实话,她在女君身边侍奉近二十余载,遇到过各种棘手问题,从未有过败绩。 可偏偏对今日初到大乾京城,两名暗探的尸体被谁送回来,又是谁下的毒手,上官翎是一头雾水,完全无从着手查起。 “女君恕罪,微臣无能,对于两名暗探之死,目前也是毫无头绪。” 上官翎一向有一说一,这时,毕恭毕敬地跪下,肃声说出实情。 “连你这个铁面判官都没办法从两名暗探身上找到蛛丝马迹,进行追查,看来这下手之人的手段非常高明,甚至远在你之上。” 慕容芙蕖威仪婉约的绝美脸庞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泄露,只淡淡地陈述一个事实。 “女君息怒,都是微臣无能,请女君责罚。” 上官翎惭愧地垂下脑袋,恭敬扬声。 “你起来,对方这是有备而来,故意挑衅本君,却又不想让本君追查到他的下落。” “明明有所顾忌,却还要冒着风险,把两具暗探尸体送来。” “这是在有意敲打本君,告诉本君,若再派人暗中跟踪,那两个暗探的下场,就是本君的下场。” 慕容芙蕖那双透露着睿智的绝美杏眸中,光芒流转不定,不疾不徐地分析道。 听到这话,上官翎一向刻板的脸颊上,不由浮现出一抹激动之色。 “岂有此理,到底是谁,竟敢如此狂悖,连西陵国女帝的性命,都敢要挟!” “本君没猜错的话,那两名暗探之死,应该是那名戴帷帽女子的杰作。” 说到这里,慕容芙蕖绝美的杏眸,不由微微眯了起来! 眉眼眯成一条线的同时,那皙白的眼皮,也将一抹似乎隐隐透着欣赏的意味不明之色,尽数遮掩。 明明对方这般挑衅,身为帝王的慕容芙蕖,应该震怒。 可慕容芙蕖那抿着的红唇,却是勾起了一抹浅浅的弧度,连她自己都不曾察觉到。 女君这是在笑吗? 女君居然笑着把两名暗探之死,比喻成帷帽女子的“杰作”! 女君是在夸那名胆大妄为的神秘帷帽女子吗?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 上官翎心里有些乱,伺候在女君身边多年,她自问对女君的性情,多少有些了解。 可不知为什么,这一刻,她忽然间有一种错觉,仿佛自己从来都未曾了解过女君。 上官翎目光灼灼地看着女君,一时间,竟呆愣在了原地。 “神秘帷帽女子是何许人,可暂且放一放。” “本君现在要知道,先前让你调查有关大乾九王妃入京前的生活经历,查得如何了?” 第408章 女帝亲娘挖坑,王妃女儿姻缘危矣! 这时,上官翎连忙将思绪收回,第一时间将自己调查到的关于九王妃的相关事宜,事无巨细地禀报了一遍。 而慕容芙蕖则是淡然地端坐在石桌旁,纤纤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敲击桌面。 伴随着上官翎禀报内容的深入,慕容芙蕖那明媚的杏眸里,不由升腾起一抹幽光。 “慢着,你刚才说这大乾九王妃跟九王爷成婚之前,是一个又肥又丑的女子?” “是,这九王妃被隆庆帝赐婚给九王爷的时候,并没有恢复真容。”上官翎毕恭毕敬地应答。 听到这话,慕容芙蕖那双透着王者威仪的绝美杏眸,微微眯了起来。 思索了片刻,慕容芙蕖不疾不徐地开口:“照这么说来,看来这九王爷娶九王妃的初衷,有待深挖了。” “女君,你的意思是当初九王爷答应隆庆帝的赐婚,并非因为对九王妃有情,而是出于某种别的不知名原因?” 身为西陵国女帝身边的第一得力女官,上官翎马上就抓到了女君话中所隐藏的意思,连忙试探着询问。 此刻,慕容芙蕖眼梢微挑,妩媚不失威仪地悠悠从红唇中,吐出一个字:“查。” “是。” 上官翎抱拳领命,第一时间上前,伺候女君沐浴更衣。 慕容芙蕖张开修长的藕臂,静静地享受着贴身女官的侍奉,眼底若有所思。 忽的,慕容芙蕖像是想到了什么,冷不丁沉声问了句。 “对了,方才你同本君说过,九王妃和九王爷是在同一天前后脚入的京?” 说话间,慕容芙蕖已经在上官翎的搀扶下,缓缓地进入汤泉。 上官翎一边伺候自家女君沐浴,一边谨慎地回答:“是的,女君。” 对于女君突然提及九王爷和九王妃在同一日前后脚入京的细节,其实上官翎一开始并没有在意。 在她得知这个情况的时候,是本能地认为这只是巧合而已。 “前后脚入京,没猜错的话,这九王爷应该是跟了九王妃一路。” 慕容芙蕖眼底掠过一抹笃定,不疾不徐地道了句。 听到这话,上官翎肃穆的脸庞上,表情微微一滞。 “九王爷的行踪轨迹,可有一并调查过?”慕容芙蕖又问。 这话一出,上官翎眼睛猛地眨巴了两下,不由暗自庆幸,在收集九王妃入京前信息之际,顺道把能调查到的跟九王爷相关的入行踪轨迹,也调查了一番。 不然,她现在还真没办法对女君的深入问询,对答如流。 “女君,九王爷的行踪一向神秘,微臣只调查到九王爷在回京路上,曾经跟九王妃入住了同一家驿馆。” “想来九王爷和九王妃应该就是在那家青山驿遇到,所以,才会前后脚入的京城……” “九王爷的行踪一向隐秘,为何会在青山驿暴露自己?”慕容芙蕖淡淡地反问了一句。 “这……”上官翎一时间语塞。 “此番调查方向,就从九王妃母女居住的那个村落入手,想来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慕容芙蕖绝美杏眸中,精光闪烁,沉声下令。 三日后。 果不其然,按照自家女君给出的调查方向,顺藤摸瓜。 上官翎派出三十名顶级暗探,快马加鞭赶往林阳县,去到九王妃曾经住过的村落挨家挨户打听。 总算是打探到了一些鲜为人知的重要消息。 “女君,果然不出您所料,这九王爷和九王妃在入京前,极有可能有过交集。” “派出去的探子在九王妃居住的村落里打听到,当初九王妃带着母亲和弟弟离开村子没多久。” “村子里就突然闯入一批神秘人士,挨家挨户地寻找一名身材肥胖的丑女。” 此时,书房内。 慕容芙蕖倚靠在椅子上,视线一直落在手中的奏折上。 听完上官翎的回禀后,慕容芙蕖这才微微抬眸,淡淡扫了跪地的上官翎一眼,不疾不徐地道了句。 “九王爷找过九王妃的事情,九王妃是否知晓?” 这时,上官翎肃穆的脸庞上,神色微微一滞。 女君为何会问这么一个问题? 九王爷如果跟九王妃早有交集,那九王爷去找九王妃的行为,也属正常。 “据微臣所调查到的信息分析,九王妃应该不知道这件事情。” 心里虽然犯嘀咕,但斟酌了片刻,上官翎还是毕恭毕敬地给出了自己的猜想。 “找个机会,把这件事情透露给九王妃知道。” 慕容芙蕖绝美的杏眸里,掠过一抹精芒,沉声道。 闻言,上官翎心中更是不解了。 不过,领命离开之际,上官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女君,微臣不解,为何女君让微臣把这么一个无关痛痒的消息,透露给九王妃知晓?” “微臣觉得,若九王妃知晓九王爷老早就满世界找她,恐怕只会喜不自胜,更加仗着九王爷的恩宠而目空一切。” 慕容芙蕖这时将奏折放到了桌案上,微微抬眸,看向上官翎,淡淡地道了句。 “你似乎对九王妃很有成见?” “女君,微臣只是看到公主这几日因为九王爷无视她的感情,偷偷躲在屋子里抹眼泪,心中有些不忿。” “公主可是女君唯一的骨血,将来是要带领整个西陵更上一个台阶的九天凰女,居然被一个乡野出身的女子给抢了夫君,微臣实在是替公主抱不平。” 上官翎直截了当地将心中的想法,告知了女君。 当然,就算她想瞒女君,也是瞒不过的。 论到洞悉人心的本事,女君若认第二,无人敢认第一。 上官翎知道一旦女君发问,并非真的需要答案,而是在给机会,让人自己坦言而已。 所以,上官翎一改平日严谨肃穆的风格,没有丝毫掩饰地将这三日,她观察到的跟公主有关的一切,和盘托出,并且把自己心里的想法也尽数禀明。 慕容芙蕖玉指轻轻扣击着桌面,婉约大气的绝美面庞上,这时候,鲜少地流露出一抹浅笑。 她杏眸微微一眯,慢悠悠道:“世人皆道九王爷对九王妃宠爱无双,可为何要瞒着九王妃这件事情?” “瞒着?女君的意思是,九王爷并不想九王妃知道他曾经去九王妃住的村子找过她?” 上官翎仿佛抓到了什么,但又不知道是什么,只是条件反射地脱口而出。 “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有所隐瞒,想必,男人要隐瞒的事情,若被女人知晓,后果挺严重的。” 最后那句“后果挺严重的”,慕容芙蕖说得轻描淡写。 而上官翎却是深深地感受到了女君手段的杀伐果决。 女君虽然表明上对公主的婚事并不关心,但心里头,其实还是很在意公主的。 女君此番抛砖引玉,表面上让她将九王爷隐瞒的事情,透露给九王妃知晓。 实则是在不动声色地拆散九王爷和九王妃的姻缘! 第409章 鸢菱花荷包现,身世真相白! 想到这里,上官翎不由对自家女君佩服得五体投地,帝王之心,深不可测。 女君一出手,就找到了破坏九王爷和九王妃之间伉俪情深亲密关系的突破口! 心念流转间,上官翎斟酌着恭敬开口:“女君,这件事情毕竟是小事。” “微臣担心九王妃知晓此事之后,也就只是对九王爷产生一点误会而已。” “微臣以为,光靠误会恐怕不足以让九王妃和九王爷关系破裂,让她放弃荣华富……” “若只是误会,为何九王爷要瞒着?”慕容芙蕖眸色沉静,气定神闲地反问了一句。 “这……”上官翎被问住了。 短暂的停顿之后,上官翎仿佛被醍醐灌顶,恍然大悟地恭声道了句。 “女君圣明,是微臣浅薄了。” “要瞒着的误会,背后必定另有隐情,女君当真是世间女诸葛,什么事情都逃不过女君的法眼。” 听到这话,慕容芙蕖唇角的淡笑,不由冷了下来。 “你就别给本君戴高帽了,若不是为着公主的婚事,本君何苦如此为难一个年轻晚辈?” “女君也是为了公主,毕竟,公主是女君唯一的骨血,自然是要把世上最好的男子,给公主找来当夫君的。” “这大乾九王爷裴无蘅的确举世无双,但是否适合公主,需得另当别论。”慕容芙蕖似是叹息地道了句。 堂堂一国女帝,九州大陆上绝无仅有的存在,平日里给人的形象都是威严果决的君王。 可眼下,周身散发出的气场,却如同一个寻常百姓家的母亲,在为自己女儿是否能嫁得如意郎君而隐忧。 这不由让上官翎惊得眼睛不由微微瞪圆:“女君,你这是在自责如此对付九王妃?” “当年,本君拼了性命生下公主,这世上最好的儿郎,自然只能本君的女儿拥有。” “夕瑶是本君唯一的骨血,只要她想要,本君便给她。” “至于自责,在本君这里,完全不存在的。” “人各有命,若季云素她真要怪,也只能怪自己没有一个身份地位显赫的母亲为她撑起一片天地,与人无尤。” 慕容芙蕖说出“与人无尤”这四个字的时候,绝美杏眸中,隐隐有一丝微澜荡漾开来。 不过,也仅仅只是须臾,杏眸底就归于平静,再无旁骛。 “今日公主人在何处?”慕容芙蕖淡淡地问了句。 上官翎刚要转身离开,乍得听到自家女君的问询,连忙顿住脚步,回道。 “禀女君,公主一大早就出门去东宫参加大乾太子侧妃进封太子妃的册封典礼了。” 话音落下,上官翎静静等待女君进一步的旨意。 只是,等了老半天,女君只是随意道了句“本君知道了”,便再无下文。 要知道,女君对大乾太子裴琮是非常不看好的,这位太子眼下虽然身居储君高位,但保不齐哪一天就被隆庆帝一纸圣旨给废黜了。 从政治邦交上考量,公主去参加太子妃册封典礼,其实大可不必。 她原以为,女君会派她把公主接回来。 心里疑惑,上官翎欲言又止。 这时,慕容芙蕖将视线从一堆奏折中再次抬起,淡淡扬声:“还有事?” “微臣告退。”上官翎连忙低眉敛眸,恭敬地退出了书房。 一出书房,上官翎第一时间吩咐人将九王爷入京前,曾寻至九王妃林阳县农村老家的消息,给放了出去。 与此同时,前往宗庙的道路上。 刚刚被册封为太子妃的季婉清,意气风发地坐在六匹骏马拉动的宽敞马车里,脸上带着一抹得偿夙愿的得意笑容。 “恭喜太子妃,等你去宗庙祭祀完,就是全天下公认的太子妃了,从此以后,便可京城任何一个贵女面前,横着走了!” 伺候在旁边的贴身婢女琵琶,一脸恭维地贺喜道。 闻言,季婉清那透着春风得意的伪善眼眸里,掠过一抹不屑之色,当下,冷冷一哼说了句。 “不过只是就是得了一个太子妃之位而已,就把你高兴成这样子?” “别忘了,本宫本来就是太子妃的唯一人选,若不是季云素那低贱庶女从中作梗,本宫这条太子妃之路,又岂会如此波折坎坷?” 一提到季云素,季婉清不由咬牙切齿,那常年戴在脸上的优雅假面具,在这一刻,也变得狰狞无比。 琵琶在旁边看得是心惊担颤,一时间,不敢擅自接话。 “怎么不说话,哑巴了?” 季婉清眼底闪过一抹阴戾,阴恻恻地开口。 闻言,琵琶暗自咽了口口水,眼神闪烁了两下,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恭敬应道。 “太子妃,之前你让奴婢绣的荷包,奴婢已经绣好了。” “哦,赶紧拿来给本宫瞧瞧。”季婉清因为嫉恨季云素而狰狞的优雅面庞,此时,脸色逐渐恢复正常。 说话间,她第一时间伸手,将琵琶递过来的荷包,接了过来。 在看到荷包的同时,季婉清精心描画的眉毛,不由皱了起来:“这荷包布料上的暗纹,为何跟李洪画给本宫的图样有出入?” “太子妃恕罪,奴婢在京城所有布料铺子找遍了,都没有找到跟李洪大人画的图样上,一模一样暗纹的布料。” “所以,无奈之下,奴婢就找了跟类似暗纹图样的布料替代。” “都是奴婢办事不力,请太子妃责罚。” 琵琶一脸惶恐,连忙从座位上起身,“噗通”跪在了季婉清面前。 季婉清终于如愿以偿,当上了太子妃,心情颇佳,倒是没再计较琵琶的过失。 她随意地抬了一下手,示意琵琶起来。 随即,将手中这枚跟李洪提供图纸极为酷似的,绣着西陵国皇室专用鸢菱花图腾的紫色荷包,举到了自己眼前。 眼底掠过一抹算计,阴恻恻地柔柔开腔:“琵琶,你说,本宫要是告诉夕瑶公主,这荷包的来历跟季云素那个低贱庶女有关,夕瑶公主会作何反应?” 听到这话,琵琶连忙接话:“太子妃,李洪大人说,这荷包上的图腾鸢菱花,只有西陵国正统的皇室,才有资格使用。” “想来夕瑶公主要是知道了这荷包的来历,必定会对九王妃一家赶尽杀绝!” “哦,怎么说?让本宫先听个乐呵。”季婉清眼底含着阴冷的笑意,悠悠扬声。 “太子妃你想啊,现如今西陵国正统皇室,能有几人?” “奴婢听说,西陵国拥有继承权的,除了女帝的女儿之外,王爷的女儿也是有资格的。” “西陵国女帝有一个胞弟,如今已是西陵国位高权重的摄政王。” “这位摄政王年轻时,一直很荒唐,四处游历九州诸国,说不定在外头就有不少私生女……” 话说到这里,琵琶没有再继续。 这时,季婉清将紫色荷包牢牢地攥在手掌心里,咬着牙,笑里藏刀地逐字逐句道。 “本宫只要略施小计,让慕容夕瑶相信季云素是那位权倾朝野的摄政王,流落在外的私生女。” “如此一来,本宫不用费吹灰之力,就能除掉季云素这贱人。” “哦,对了,还有那小贱人肚子里的孩子,顺道也一并处理了。” 说到这里,季婉清脸上的阴险笑意,放得更大了。 “没错,那西陵国公主一直对九王爷钦慕不已,早已经将九王妃腹中孩子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处置而后快。” “如今,太子妃将一把除掉九王妃和孩子的利刃递过去。” “这西陵国公主根本没有拒绝的理由,只会欣然接受太子妃的说辞。” 琵琶话罢的瞬间,主仆二人不由互相对视了一眼。 季婉清那常年戴着假面具的矜雅面庞上,一抹算计得逞之色,骤然显现。 季云素,你的死期,终于要到了! 第410章 计中计,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约莫两刻钟左右,太子妃前往宗庙的马车队伍,就缓缓停了下来。 季婉清在万众瞩目之下,在宗庙中,进行了一场仪式。 仪式结束后,按照惯例,宗庙里,会准备一顿斋饭,让前来参加祭祀典礼的众人享用。 斋饭设置在宗庙后院的存草堂。 平日里,宗庙只有寥寥几个打砸,专门负责宗庙的日常扫撒。 由于今日因为宗庙里举行大型祭祀,而宗庙地处偏僻,从宫中调派宫人过来,并不现实。 所以,就临时在周边附近征着了十几名帮佣。 这些帮佣自然是不能进入存草堂里的,他们只负责干一些粗重的杂事。 此时,斋饭已经整齐地排放在堂内的长桌上,每一桌都是八菜一汤,菜品简单朴实。 季婉清作为万众瞩目的焦点,保持着优雅的姿态,端坐在席间。 她眼底闪过一抹得意之色,表面上故作矜持地微微一抬手,道了句:“诸位,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今日来参加祭祀典礼的,全部都是于大乾朝堂分量颇重的皇亲贵戚。 这么一帮地位尊崇的人,如今对季婉清俯首称臣,这让季婉清的内心颇为膨胀。 仅仅只是坐上了太子妃的位置,就能够享受到如此前呼后拥的感觉。 季婉清不禁在心底暗暗下定决心,从现在开始,她要牢牢把太子妃的位置坐稳,还要往上更近一层,去到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 她要成为全天下最尊贵的女子,成为大乾的皇后! 心念流转之际,季婉清不动声色地冲着身边的贴身女使琵琶,使了个眼色,然后自己就起身离席了。 琵琶马上心领神会,眼看着太子妃离席,连忙来到西陵国公主所在的那一桌。 “你做什么?”青鸢看到太子妃身边的奴婢靠近,不由警惕地质问了一句。 琵琶连忙赔笑,小声说道:“夕瑶公主,我家太子妃想约公主你到花园一叙。” “本公主同你家太子妃并不熟,有什么好叙的?” 慕容夕瑶那透着不可一世之色的骄纵眼眸里,掠过一抹审视的光芒,慢悠悠地反问了一句。 闻言,琵琶眼神闪烁了两下,当下,把心一横,按照太子妃事先教她的说辞,压低声音再次开口。 “夕瑶公主,我家小姐有一件东西要给你瞧,事关公主是否是西陵国女帝的唯一继承人。” 这话一出,慕容夕瑶那目空一切的眼眸里,不由掠过一抹惊诧之色。 不过很快,慕容夕瑶眼底的神色,就恢复如常,只冷冷地吐出一句:“前面带路。” “公主,这大乾太子妃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她会不会为着上次除夕夜宴的事情,故意报复公主你,所以才编出那种荒谬的谎言?” 青鸢小心翼翼地紧紧跟在慕容夕瑶的身边,一边往宗庙深处的花园走去,一边忍不住质疑了起来。 慕容夕瑶透着不可一世的骄纵眼眸里,掠过一抹杀机,语气阴冷地开口。 “到底真假与否,待本公主一探便知,若是让本公主察觉这季婉清故意编造这种不实言论,本公主绝对会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从小到大,慕容夕瑶虽然并不十分跟母君亲近,但这并不影响她是母君唯一骨血,西陵国女帝唯一继承人的事实。 因此,即便母君对她的态度,总是冷冷淡淡的,慕容夕瑶也从未怀疑过自己在母君心目中的地位。 就拿这次来说,母君会千里迢迢不辞辛劳地出使大乾,都是源自于慕容夕瑶用八百里加急送回西陵的那封家书。 在家书里面,慕容夕瑶是添油加醋地把自己在大乾受的委屈,一股脑儿地向母君高了状。 这不,母君不就马上赶来替她这个唯一的宝贝女儿撑腰了吗? 虽然,母君表面上对她严格要求,从来不苟言笑。 但是慕容夕瑶知道,母君对她的爱,很深沉,只是望女成凰,盼她能够早日独当一面,将来好挑起整个西陵国这副重担。 在慕容夕瑶看来,母君对她的关心,就是面冷心热,一切都藏在心里,从不宣诸于口。 此时,琵琶在前面给西陵国公主主仆引路。 身后头慕容夕瑶的话,很清晰地落入琵琶的耳朵里,顿时,琵琶浑身不自禁地打了个冷颤。 没想到,世人口中人人称赞成“活菩萨”的夕瑶公主,居然是佛口蛇心,说出要人命的话,竟然如此轻松随意! 心里各种忐忑的琵琶,现在是低眉敛眸,大气不敢喘一下。 她不知道,这个西陵国公主说出方才那些狠辣话,究竟意欲何为? 毕竟,西陵国公主一直在外人面前营造自己“活菩萨”的形象,不可能轻易在外人面前暴露自己,除非…… 忽的,琵琶惊出了一身冷汗,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时候,琵琶只觉得自己后腰的位置,被一柄尖锐的匕首,给顶了住! “夕瑶公主,你……” “给你一次机会说实话,不然就去死。”慕容夕瑶这时候已经卸下了所有的伪装,将自己最真实的状态,完全呈现在琵琶眼前。 见状,琵琶已经吓得两腿发抖,站不稳地要摔倒在地。 青鸢伸手将她用力一扯:“我家公主问你话呢!” 喝斥声刺激着琵琶的耳膜,心里害怕极的她,生怕慕容夕瑶会一声令下,直接让人送她去见阎王。 琵琶赶忙开口,颤颤巍巍地说:“夕瑶公主,奴婢说的都是实话,我家太子妃真的有一件紧要的东西让你看,你去了就知道了!” 听到这话,慕容夕瑶眼里的怀疑,这才稍微褪去了一些。 她随意挥了挥手,示意青鸢退下。 得了自由的琵琶这才如获大赦地长长松了一口气,不过,还没等她缓过神来,就听到慕容夕瑶冷声警告。 “你家太子妃最好能给本公主一些实际的东西瞧,否则……” “夕瑶公主,我家太子妃已经在前面花园等候多时了,请随奴婢这边走。” 琵琶猛地咽了口口水,毕恭毕敬地打断慕容夕瑶的话语。 这一头,琵琶领着慕容夕瑶主仆前往花园。 另一头,花园里。 在庭院里已经等得腿都站酸了的季婉清,那张常年戴着矜雅假面具的脸庞上,已经隐隐有些不耐烦之色。 恰时,季婉清看到前头有一座凉亭,快步朝着凉亭走去,想过去歇歇脚。 然而,就在季婉清踩上凉亭台阶的刹那,她脚下不由猛地一打滑:“啊!” 伴随着一声尖叫响彻花园上空,季婉清整个人直接扑倒向台阶。 “太子妃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身材粗壮的中年男人,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冲出来。 中年男人不是别人,正是被季云素故意安排在此处,准备从季婉清身上取血,用以滴血验亲的如意赌坊坊主赖旭年! 第411章 挡我路者,死! 由于赖旭年出现的时机恰到好处,季婉清并没有额头磕碰到台阶,而撞得头破血流。 不过,为了保护自己,季婉清下意识用手掌撑在地上。 所以,她手掌有好多处擦伤,有几处伤口还特别大,鲜血犹如潺潺溪流,正不停地往外流。 “太子妃,你流血了!” 为了从自己这个不能当面相认的女儿身上取血,赖旭年专门在凉亭的台阶上,提前涂抹了一层菜籽油。 一旦季婉清才上台阶,肯定会打滑摔跤。 而这时候,就是赖旭年取血的最佳时机。 对于自己这个女儿,赖旭年其实并没有什么感情。 毕竟,当年,是他把进庙上香求子的秦玉蓉给强行奸污了。 事后,秦玉蓉就有了身孕。 为了守住这个秘密,秦玉蓉就拉拢他,让他替她办事,为她所用。 这么多年来,如意赌坊能够一直顺风顺水,生意兴隆,财源广进,多亏了太傅夫人秦氏在暗中当他的靠山。 只可惜,自从季太傅把从前遗弃在乡下的糟糠妻和一双儿女接回京后,秦氏一族被抄家,几乎灭族。 而身为太傅夫人的秦氏,也因为失去了娘家这座大靠山,而备受季太傅的冷落。 现如今,整个太傅府,谁人不知,季太傅的糟糠柳氏,才是整座太傅府最有分量的妇人。 柳氏生了一双有出息的儿女,女儿是九王爷的宠妃,儿子入国子监念书,在今年的春闱当中,考了甲等第五名,年轻轻的就中了进士。 而反观秦氏这个正室,却是地位一落千丈,不仅被季太傅丢在霜红院不闻不问,而且唯一仰仗的女儿,也只混到了一个随时都可能被废黜太子的太子妃位置。 老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良禽择木而栖。 他赖旭年自年轻时能够发家起势,靠的就是一句话“富贵险中求”。 当年,他为求荣华富贵,奸污了秦氏,以此为要挟,让秦氏保了他前半生衣食无忧。 而如今,秦氏的娘家倒了,自己这个女儿的太子妃之位,也就是镜花水月而已。 赖旭年想来想去,自己这后半生能否活得像样? 自己这条性命,最后能否保全,得个善终,全部都系在新靠山九王妃身上了。 这时候,赖旭年将早就已经准备好的手帕,从衣袖里掏了出来。 在季婉清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赖旭年连忙把干净的白手帕,盖在了季婉清不停流血的手掌上。 不一会儿的功夫,这块白手帕就被季婉清的血,给浸了个透。 如果这时候把手帕拧一下,都能从里面拧出不老少血来。 眼看着鲜血已经让整张手帕吃透,赖旭年连忙找了个借口说:“太子妃,小人去给你拿些干净帕子过来,你等小人,小人去去就回!” 话音落下,赖旭年就像是老鼠偷到了灯油,心里窃喜得不得了,一溜烟就跑得没了影。 季婉清经历了刚才那一摔,手掌又一下子流了那么多血,整个人都是懵的状态。 她看着突然出现在凉亭附近的下人越跑越远,精心描画的眉毛,不由紧紧地拧了起来。 “这种地方,怎么会突然冒出一个贱奴?” “太子妃,你没事吧?” 忽的,琵琶从不远处发出一声惊呼。 她带着慕容夕瑶过来见太子妃,隔着一定距离,就看到太子妃两只手掌血流不止,连忙冲了过来。 然而,就在琵琶扶着季婉清站起来的时候,主仆二人同时脚下打滑! 千钧一发之际,还是慕容夕瑶主仆打了把手,扶住了二人,这才免于跌跤。 “公主,这台阶上被人事先抹了一层菜籽油!” 青鸢第一时间蹲下来查看台阶,她将手轻轻往台阶上抹了一把,放在鼻子边闻了一下,当即脱口而出。 听到这话,季婉清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几乎是同时,她条件反射地意识到自己可能是被算计了! 只是,有一点,季婉清想不通。 刚才那个突然冲出来的贱奴,为什么要算计她,让她故意摔倒? 如果说,那个贱奴是想在她这个太子妃面前表现,攀附她这根高枝,那这个时候,那个贱奴就应该去而复返! 可这都过去好一会儿了,季婉清愣是没见到那个贱奴的影子? 莫非,是跑了? “太子妃,看来有人要故意暗算你,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慕容夕瑶提着裙摆,踩着已经被青鸢第一时间拔来草坪铺盖的台阶,进入凉亭,居高临下地对着站在凉亭外的季婉清,悠悠道了一句。 这话一出,季婉清那常年戴着伪善面具的矜雅面庞上,不由流露出一抹迷茫之色。 显然,季婉清根本就想不出,自己到底得罪过谁? 或者换句话说,放眼世上,只有她对付别人,哪有别人对付她的份? 她可是堂堂太子妃,将来可是要母仪天下的,谁敢对她暗中使绊子,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夕瑶公主说笑了,以本宫现在的身份,能得罪的人屈指可数,而且即便得罪了,那也都是本宫的长辈,试问长辈又怎么可能跟本宫这个小辈,使这种拙劣的手段?” 季婉清已经恢复了平日里的矜雅高姿态,皮笑肉不笑地扬声。 闻言,慕容夕瑶那透着不可一世的眼眸里,掠过一抹不屑之色。 对于她来说,季婉清得罪谁,一点都不重要。 这时,慕容夕瑶慢慢悠悠地挨着凉亭围栏坐了下来,单手支着侧脸,用一种极其傲慢的姿态,逐字逐句问。 “太子妃不是要给本公主东西瞧吗?东西呢,在哪儿?” 这世上,有资格继承西陵国女帝之位的人,只有本公主,也只能是本公主! 谁胆敢挡本公主的路,死! 季婉清眼底掠过一抹算计的精光,跟正替她包扎手上伤口的琵琶,对视了一眼。 主仆二人眼神对焦的瞬间,季婉清就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 “公主稍安勿躁,本宫的手还流着血呢,等本宫手伤好一些,本宫在把那东西给……” “季婉清,本公主是给你脸了,你当自己是什么东西,敢跟本公主卖关子!” 慕容夕瑶脸色骤然阴沉了下来,不容置喙地喝斥了一声。 眼下,慕容夕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马上要看到究竟是什么东西,会威胁到她未来女帝唯一继承人的位置? 而季婉清在看到慕容夕瑶毫不避讳地在她面前,流露出凶恶狠辣的一面,那常年透着伪善的眸子里,不由掠过一抹得逞之色。 原来,她只是大概认为,手里捏着的这个荷包,能够挑起慕容夕瑶对季云素的杀意。 但现在,看到慕容夕瑶连活菩萨的形象都懒得维持,直接露出自己最真实的一面。 季婉清知道,这一次,自己的算计,十拿九稳,季云素必死无疑! 心中一喜,季婉清也不再藏着掖着,直接从衣袖里拿出荷包,递到了慕容夕瑶面前。 “你给本公主一个破荷包作甚?”慕容夕瑶一脸疑惑,不解地问。 “公主,你仔细看看,这荷包上的图案,是否有些眼熟?”季婉清没有马上戳破荷包上藏着的玄机,只是一步步诱导慕容夕瑶自己去发现。 慕容夕瑶这时候将她那高高在上、目空一切的视线,落在了季婉清递来的荷包上。 在看到荷包上绣着的图案时,慕容夕瑶脸色骤然一变。 瞬时,慕容夕瑶一把抓过荷包,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荷包上象征着西陵国皇室的鸢菱花图腾,几乎失态地紧张质问。 “这荷包你是从哪里得来的?!赶紧告诉本公主!” 第412章 让她的孩子一起陪葬! 鸢菱花图腾,只有西陵国正统皇室,才有资格使用。 放眼西陵国,能配用的人,只有三个,哦不,准确来说,是四个。 除了母君和她这个唯一女帝继承人,就只有摄政王叔慕容擎苍,还有便是母君的义子逍遥宫宫主楚衍之。 这绣着鸢菱花图腾的荷包,为何会出现在远距西陵国几千里之外的大乾? “夕瑶公主,你手中的这只荷包,其实是我让手下人复刻的。” “实际上,那只荷包早已经褪色,少说也有十多个年头了。” 季婉清适时地丢出了一些关于荷包的具体细节。 听到这话,一直陷入沉思的慕容夕瑶,那透着不可一世的骄纵眼眸里,一抹笃定之色,骤然升腾而起。 莫非,这荷包是当年摄政王叔游历九州各国的时候,在外头惹了什么风流债,留下的? 照这么推论下去,这个荷包的主人,极有可能是摄政王叔的骨血! 西陵国祖制规定,只有皇室当中的女子,才有继承皇位的资格。 母君和摄政王叔是一母同胞的姐弟,母君是女子,当之无愧地继承了女帝之位。 但如母君的帝位,却可以有两位继承人选。 除了慕容夕瑶这位当之无愧的公主之外,另外一位就是摄政王所生的郡主。 只不过,慕容擎苍一直单身未娶,膝下并无子嗣。 所以,慕容夕瑶这么多年来,才能如此高枕无忧,享受着唯一继承人的崇高身份。 可现在,摄政王慕容擎苍极有可能有流落在外的骨血,这不由让慕容夕瑶心中产生了浓浓的危机感! 慕容夕瑶一个箭步上前,一把就掐住了季婉清那高高扬着的纤细脖子。 眸底隐隐透着一抹腥红,语气阴戾地喝问:“原来的旧荷包,在谁的手上?!快说!” “咳!” 季婉清被突然掐住脖子,嗓子忍不住发出一声咳嗽。 她没想到眼前的西陵国公主会这么疯狂,为了打听旧荷包在谁的手上,竟然连公主的仪态都顾不上了。 不过,虽然脖子被掐得有些喘不上气来,但是季婉清却一点都不恼火。 相反,她心里还有一些幸灾乐祸的窃喜。 看到慕容夕瑶对旧荷包主人的咬牙切齿,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季婉清不禁有些期待季云素的悲惨下场了。 想到这里,季婉清那张常年戴着伪善面具的矜雅面容上,浮现出一抹得意之色。 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夕瑶公主,实不相瞒,这旧荷包如今在我那二妹手里。” 乍得听到季婉清直白的回应,慕容夕瑶有那么瞬间的呆愣。 不过很快,慕容夕瑶就反应过来,尖锐着嗓音,重复道:“季云素!你说荷包在季云素手里!?” 慕容夕瑶说这话的时候,那不可一世的骄纵眼眸里,充满了不可置信。 她是怎么都没想到,这只有西陵国尊贵皇室成员才有资格使用的鸢菱花图腾,竟然会跟季云素扯上关系! “夕瑶公主,本宫猜想,这季云素极有可能是你们西陵国摄政王的……” “不可能!绝不可能,这荷包一定是她那个村妇娘在哪里捡到的!”慕容夕瑶眼神一瞪,厉声喝止了季婉清继续往下猜想的话语。 话音落下,早已经心乱如麻的慕容夕瑶,第一时间转身离开。 “太子妃,这夕瑶公主好像不相信九王妃是她王叔慕容擎苍流落在外的女儿?” 琵琶看着西陵国公主主仆渐行渐远的背影,不由一脸忧心地小声说了一句。 季婉清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慕容夕瑶那略显慌张的离去背影,嘴角勾起一抹掌控的弧度。 不紧不慢地开口:“如果本宫是慕容夕瑶,就会宁错杀,不放过!” “相信与否,已经不能够左右慕容夕瑶的最终决定。” “本宫只知道,慕容夕瑶对季云素早已经动了杀心,而这个荷包,不过是促使慕容夕瑶更快动手的催化剂而已。” “等着吧,季云素的死期,近了。” 听到这话,琵琶眼底闪过一抹坏色,一脸得意地冲着自家太子妃竖起大拇指,马屁连连。 “太子妃英明,那西陵国公主再高高在上不可一世,最后还不是着了太子妃您的道儿。” “到时候,九王妃肯定是活不成了,到时,连带着九王妃肚子里的孩子,也得胎死腹中!” 季婉清冷冷一哼,不屑地扬声:“季云素那低贱庶女敢得罪本宫,本宫就让她的孩子,跟她一起陪葬!” …… 太傅府大门口。 季云素挺着八个多月的巨大孕肚,在吉祥的搀扶下,晃晃悠悠地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自从刚出嫁那会儿三朝回门,来过一趟便宜爹的府邸,季云素就再也没有主动登门了。 一晃都已经好几个月过去了。 “九王妃吉祥!” 管家周瑞听说二小姐要回复,早早就在府门口守候。 一看到二小姐下马车,周瑞连忙赔着笑脸,热情地迎了上来。 “父亲现在何处?”季云素紧了紧抓在自己手中,分别装着季婉清血液和赖旭年血液的两个小瓷瓶,沉声问了句。 “回九王妃的话,老爷一收到你要回府的消息,就马上放下手头上的政务,赶回府中了,现下,老爷正在书房等着你呢。” 周瑞皱巴巴的老脸上,满满都是谄媚讨好,笑眯眯地回道。 现如今,整个太傅府上下,对翠月轩的人,那可谓是各种巴结。 柳茹眉虽然还是姨娘的身份,但是府中的下人,早就已经把柳茹眉当成主母来侍奉。 毕竟,秦玉蓉娘家失势,早已不得老爷的眼了。 她还能在太傅夫人这个位置上,也就是老爷看在入了东宫为太子妃的大小姐的面子上。 要不是顾着大小姐的体面,不能让大小姐有一个被休的母亲,老爷早就一纸休书,让秦氏下堂,把柳氏扶正为正妻了。 在周瑞的引领下,季云素挺着八个多月的巨大孕肚,一路来到了书房。 “老爷,九王妃到了。” 伴随着周瑞的禀报声落下,季云素已经率先越过周瑞身侧,径自挺着孕肚,走了进去。 本来周瑞也要巴结地跟着进来伺候,却是被吉祥阻挡在了书房门口。 “周管家,我家小姐有很重要的事情跟老爷讲,你不能进去。” 吉祥瓮声瓮气的话音一落下,周瑞那浑浊的老眼里,不由掠过一抹好奇之色。 二小姐此番回府,到底有什么要紧事情要跟老爷讲? 不行,我得打听打听。 毕竟,这府里头,将来都是柳姨娘母子的天下,抱紧二小姐的大腿,肯定错不了! 打定主意,周瑞冲着吉祥眯着眼睛,笑嘻嘻地小声问了句。 “吉祥啊,你家小姐到底要跟老爷说什么,能不能透露一点给周管家我知道呀?” “周管家,你确定想知道?”吉祥乌溜溜的眼珠子眨巴了两下,憨憨地开口。 第413章 薄情男人,白绫和匕首二选一! 周瑞连连点头,几乎把脑袋点得跟捣蒜头似的。 见状,吉祥伸手挠了挠头皮,暗想着小姐之前就交代过,要是周管家问,就把季婉清不是老爷亲生女儿的事情,告诉周管家知道。 心念微动,吉祥一脸神秘兮兮地冲着周瑞招了招手。 周瑞连忙伸长脖子,凑近吉祥:“吉祥,你说,我听着呢。” “周管家,我跟你说……大小姐不是老爷的孩子,她是秦氏和一个如意赌坊……” 吉祥叽里咕噜地在周瑞耳边输出了一大通,听着听着,周瑞不自觉间里衣已经被冷汗给浸透了。 那皱巴巴的老脸上,表情也是不停地抽抽,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无比惊骇之中。 天哪! 大小姐可是老爷最引以为傲的嫡女,竟然是秦氏跟外面野男人苟合生下来的孩子! 这、这、这……让老爷情何以堪啊! “砰!” 突然,书房里传出一个重物砸在地面上的声响。 “放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紧跟着,又响起一道气急败坏的怒吼声。 当然,这一道怒吼声若是仔细听的话,是能够听到这里头除了怒意,更多的是夹杂了不可置信的惊骇。 书房里。 地面上,那价值不菲的白玉镇纸,被季学礼重重地摔在地上,俨然已经四分五裂。 他那没经过多少岁月洗礼的冠玉面庞上,脸色铁青一片,胸口也因为愤怒的缘故而起伏不定。 “父亲,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你要是不信的话,自己验证一下,不就真相大白了吗?” 季云素这时候将事先准备好的分别装有赖旭年和季婉清血液的瓷瓶,轻轻地放在了季学礼的书桌上。 然后,又将赖旭年之前老早画押过的那一份口供,也摆在了季学礼的书桌上。 做完这一切,季云素就管自己转身,准备离开书房。 今天,她过来,就是负责来通知便宜爹这么一个不争的事实。 至于便宜爹到底愿不愿意相信,一点都不重要。 毕竟,事实就是事实,便宜爹相信与否,都不会改变季婉清不是他亲生女儿的事实,一分一毫。 “你站住!那个叫赖旭年的贱民,现在何处?这件事情,还有谁知道?!” 季学礼伸手抓起赖旭年的口供,快速地过了一眼。 越是往下看,季学礼抓着口供的手,就止不住地颤抖了起来,被气的! 在季学礼询问赖旭年下落的瞬间,他那双常年沉浮于官场,从不喜怒形于色的稳重眼眸里,一抹杀机必现! 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掠过一抹了然之色,当下,直言不讳地扬声。 “父亲这是要杀人灭口吗?” “那赖旭年该死!”季学礼在女儿面前,也不想再继续装清高了,自己这一生的仕途亨通,都是靠着女子上位。 当初,若不是茹眉的嫁妆,支持他上京赴考,也不会有现在的太傅季学礼。 毫无顾忌地在女儿面前吐露真实想法的季学礼,这时候,话锋一转,道了句。 “素儿,以前父亲对你们不闻不问,其实父亲都是有苦衷的。” “那时候,秦氏背后是春秋鼎盛的秦氏家族,父亲即便心里面想把你们母子三人接到京中生活,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但是素儿你要相信为父啊,为父这么多年来,其实心里一直都惦记着你们……” 说到这里,季学礼抬起衣袖,擦了一下自己的眼角。 见状,季云素秀气的眉毛,微微一挑,忍不住暗自吐槽了一句,我去,这便宜爹演绎对妻子情深不已,还真是一套一套的。 人到中年,但身材容貌都保持得很好,依稀能够看得出年轻时风流倜傥的清秀书生轮廓。 这副姿态,要是在阿娘面前演,阿娘心软善良,估计可能又被骗了! “季太傅,你演得有点过了,我阿娘可能会被你哄骗,但我可不会,所以,咱们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在阿娘告诉她身世的那一刻,季云素其实有一些暗自庆幸。 庆幸自己跟眼前这个自私自利的中年男人,没有半丁点的血缘关系。 这时,季学礼透着城府的眼眸里,光芒微微一闪,他微微抬头,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这个容貌倾城、聪慧过人的女儿。 看着女儿望着他这个父亲的疏离冷漠眼神,季学礼心中不自禁地生出了一丝无措之感。 不知为什么,季学礼总觉得如果自己再不做一点实际的事情,来挽回自己女儿对他这个父亲的信心,女儿就要彻底跟他这个父亲划清界限了! 一想到这里,季学礼眼底掠过一抹慌乱,不,我必须得做些什么! “素儿,为父会把你阿娘抬为跟秦氏一样的平妻,从今往后,太傅府的中馈都会交由你阿娘来掌管,补偿你阿娘这么多年来所受的苦,你觉得怎么样?” 话一出口,季学礼就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女儿,试图从女儿那绝美的脸庞上,看出些什么来。 “不怎么样。”季云素面色沉静,没好气地扬声。 一个平妻,就想弥补阿娘这么多年遭受的苦楚,哼,这便宜爹的算盘打得,算盘珠子都快蹦到她脸上来了! “素儿,那你说,要怎么样嘛?这种事情毕竟是家丑,传扬出去对你,还有对我的小外孙,都不好……” “是对我和我孩子不好,还是对父亲的脸面不好?”季云素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冷声打断。 季学礼一时语塞,自己这个女儿太强势,他这个沉浮官场多年的父亲,竟然被女儿给压制了,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若是换了从前,季学礼恐怕会毫不犹豫地申斥季云素一番。 但现在,季学礼在得知自己从小像天之骄女一样培养长大的季婉清,竟然不是他的女儿。 季学礼早就打心底将季婉清排除了,对季学礼而言,季婉清就只是一个助他踏上更高台阶的踏脚石而已。 如果从前,他还一心一意要扶持太子坐上大乾皇位,那么现在,季学礼改主意了! 若有必要,季婉清会被他毫不犹豫地牺牲掉,只有九王爷才是未来大乾的主人! “素儿,父亲知道你数月前,在康乐坊置办的新宅子里,遭遇了不明人士的刺杀,多亏了你机灵,才逃过一劫。” “父亲知道你心里有气,你放心,这件事情,父亲会给你和你阿娘一个交代。” 季学礼斟酌了片刻,不由一脸严肃地说道。 听到这话,季云素清丽的杏眸里,光芒猛地闪烁了两下。 他知道是季婉清派人刺杀她和阿娘,竟然一直不闻不问,装聋作哑! 呵,这便宜爹还真是自私自利的墙头草啊! 现在看情况不对,就立马转头来拉拢她这个当九王妃的女儿了?! “周瑞,准备白绫和匕首,随本官去霜红院!” 恰时,季学礼冲着守在书房外头的管家周瑞,不容置喙地下令。 季学礼已经在心里做了抉择,他要把秦玉蓉这颗棋子,弃了! 第414章 王爷,你该不会是我孩子的亲爹吧? 书房外头。 周瑞听到自家老爷吩咐准备的东西,顿时,吓得浑身一激灵。 这时候,季学礼已经黑着一张脸,手背在身后,阔步走了出来。 见状,周瑞眼神猛地闪烁了两下,当下,也是不敢有丝毫耽搁,连忙备上老爷要的两件东西,跟着老爷一起前往霜红院。 “你跟着去做什么?” 季云素五官精致的巴掌小脸上,神色淡然,对着下意识要跟着管家一起走的吉祥,慢悠悠地道了句。 吉祥伸手挠了挠头皮,憨憨地开口:“小姐,我们不跟着去吗?” “没必要。” 季云素随意甩了甩手,语气淡淡地吐出三个字。 话罢,季云素眸色一沉,踩着坚定的步伐离开太傅府。 “小姐,那秦氏最后会怎么样?” 吉祥晃荡着壮实的身边,亦步亦趋地跟在自家小姐身边,忍不住小声问了句。 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掠过一抹暗色。 短暂的沉默之后,季云素面色沉静,从润润粉唇中,吐出一个简单的字眼:“死。” 一条白绫,一柄匕首,让秦玉蓉二选一,已经是那个自私自利、凡事皆为自己利益考量的薄情中年男人,给秦玉蓉最大的体面。 “小姐,老爷可真够心狠的。” 吉祥这时候似是有所感慨地憨憨嘟囔了一嘴。 季云素清丽的杏眸眨巴了两下,淡淡地喟叹了一句:“谁说不是呢。” “小姐,你说老爷这么狠心,那他会不会对夫人也不好?”吉祥有点担心地问。 季云素脸色微微一沉,语气坚定地吐出两个字:“他敢!” 阿娘和弟弟到底跟当今太傅季学礼有很深的渊源纠葛,若不是围着他们,季云素才懒得跟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便宜爹逢场作戏。 若是季学礼敢做出伤害阿娘的事情,她绝对会毫不犹豫地毁掉他半身积攒下来的一切,让他落个晚景凄凉! 就在季云素带着吉祥一路往大门口走去的时候。 太傅府大门口,九王府的马车,正缓缓停了下来。 展一刚把马车勒停,马车上,就跳下来一个翩翩少年郎。 季文博迫不及待地从马车上跳下来,立马转身对着坐在车厢里的自家姐夫,热情地扬声。 “姐夫,你且稍等片刻,我进去喊阿姐出来!” 季文博现在在自家姐夫手底下做事,今年春闱高中,他原以为自己顶多也就是被朝廷派去地方衙门当个县丞小官。 他本来还担心自己外派出京做官,以后就不能陪在阿娘身边。 没想到,峰回路转,自己竟然被安排在了大理寺任职。 虽然现在他只是一个小书里,平时就负责整理卷宗档案。 但是,这个差使,季文博却干得甘之如饴。 因为,他可以跟姐夫共事,从姐夫身上,最近他学到了很多。 当然,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在大理石做事,事少,离家近。 马车厚重的车帘子,被一只骨节修长的好看手掌,轻轻撩开,露出一张惊为天人的清冷俊脸。 这时,裴无蘅面色沉静地点了点头:“嗯,劳烦舅爷了。” “姐夫,一点都不麻烦的,眼下天都快黑了,阿姐大着肚子,的确应该早早回王府了,我会让阿娘不用留阿姐和姐夫你的晚饭的。” 季文博黑白分明的眼眸里,满满都是对自家姐夫的崇拜之色。 这小子一边热情地冲着自家姐夫喊话,一边身体倒退着走上台阶。 结果,后背冷不丁就撞在了一堵坚实的“肉墙”上,顿时,季文博差一点摔得人仰马翻。 “小心!” 季云素从吉祥身后走出来,一把扶住了弟弟。 而就在她扶住弟弟的瞬间,自己脚下,一个不小心,踏了个空。 瞬时,季云素挺着巨大的孕肚,整个人也是在台阶上晃悠了起来。 当然,她身边有吉祥和弟弟文博在,肯定是不会摔跤的。 不过,就在吉祥和季文博同时伸手扶的时候。 裴无蘅颀长的身姿“嗖”的一下,从马车里飞了出来。 他就彷如天神下凡一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站定在季云素的身边。 长臂疾然探出,圈住女子纤细的腰肢,一把将女子扯进了自己怀中。 “咚咚……咚咚……” 季云素脸颊贴在裴无蘅健硕的胸膛上,能够清晰地听到他胸膛里的心跳声。 “王爷,你的心跳,好像有点快呢。” 季云素这时候将自己那张五官精致的巴掌小脸,冲向牢牢搂着她腰肢的谪仙男人,咧嘴调侃了一句。 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一抹紧张之色,一闪而逝。 他微微垂眸,看着窝在他怀里笑得没心没肺的女子,远山般的浓眉微微一挑,从薄唇中冷冷地吐出一句话。 “都是要当娘的人了,怎么还这般毛毛躁躁,方才若是本王不在,你可能就要摔……” “王爷,你不是在这儿嘛,而且,还英雄救美哩!” 季云素目光灼灼地看着裴无蘅,嘴角的弧度愈发明显,似是调戏地打断道。 这段时间以来,她的饮食起居,都是裴无蘅全权负责,试问,这世上便宜爹当到这份上,也是绝无仅有,独一份了。 她一向都随遇而安,转眼的功夫,孕肚已经八个多月了,再有一个多月就要临盆了。 这种时候,宜静不宜动,左右等把孩子平安生下来,再考虑跟眼前谪仙王爷各奔东西的事情。 当然,这几个月里,季云素心里,也一直都有一个疑问在徘徊。 那就是眼前的谪仙王爷,究竟是否就是那晚的小白脸无疑? 之前,她旁敲侧击试探过,并没有得到确切的答案。 而最近,季云素一直都在忙着对付季婉清,每次早出晚归找线索回王府,都已经累得沾床就入睡。 所以,也就把继续进一步试探的事情,给抛诸脑后了。 此时,裴无蘅被女子明目张胆的调戏话语,给惹得耳根子微微泛红,瞬时,什么脾气都没有了。 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只哑着声,问了句:“王妃的事情,办完了?” 听到这话,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光芒闪烁了两下,奇怪,这家伙怎么知道她回府是办事的,莫非…… “王爷,你别告诉我,你对我这几个月去了哪里,又做了什么事情,了若指掌?” 女子脆生生的话音落入耳中的瞬间,裴无蘅轻咳了一声:“王妃怀着孩子,又到处乱跑,本王不派人看着王妃些,怎么行?” 这话,裴无蘅说得理直气壮,就仿佛再说夫君派人盯着自己怀孕的娘子,天经地义,有问题吗? 而季云素秀气的眉毛,一下子就拧成了川字,这家伙还是那么霸道,说话不算! 郁蹙间,季云素重重推了一把男人健硕的胸膛,提着裙摆,“哒哒哒”地快步走下台阶。 裴无蘅被女子这一推,不由的有些莫名其妙,刚才不还好好地跟本王调情吗,怎么说变脸就变脸? “姐夫,你愣着干什么,赶紧去追我阿姐呀!” 季文博这时候在旁边急得直跺脚,忍不住嚎了一嗓子。 闻言,裴无蘅也是连忙加快脚步,追上了女子,一把扯过她的手腕,沉声道了句。 “王妃,你怀着孩子,生气对孩子不好……” “裴无蘅,你这么关心我肚子里的孩子好不好,该不会真是我孩子的亲爹吧?” 季云素仰着巴掌大的绝美脸庞,眸底掠过一抹审视,没好气地问。 第415章 小姐王爷,西陵国女帝来棒打鸳鸯了! 女子脆生生的质问口吻,悠悠落入耳中。 裴无蘅没什么情绪泄露的幽深凤眸中,一抹心虚之色,一闪而逝。 “裴无蘅,你不说话,是默认了吗?” 季云素目光灼灼地盯着眼前一言不发的谪仙男人,再次扬声。 话音落下,从远处“噔噔噔”跑过来的吉祥,连忙猛地停下了脚步。 天哪,小姐终于问出口了! 要知道小姐怀疑王爷是那晚被推到的小白脸,已经很久哩! 晚风轻轻吹拂过女子绝美的脸庞,若是忽略掉她脸上剑拔弩张的气愤面色,还是非常养眼的。 裴无蘅深邃的凤眸里,光影泯灭不断,见女子时不时想要挣脱自己的掌心,两瓣抿着的润泽薄唇,不禁凑到了女子小巧的月耳畔,轻声叮咛了一句。 “什么?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季云素只觉得耳边被夹杂着清冽气息的温热气流轻抚而过,但具体裴无蘅回答的是什么,压根就一个字都没听到。 当下,她不由蹙眉,没好气地问了句。 裴无蘅阔步走近女子,凤眸低垂,看着身高只到自己胸口的娇俏女子,幽幽道了句。 “王妃,本王刚才已经把该说的跟你说了,不存在你口中的‘默认’这么一说。” 听到这话,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不由眨巴了两下,耶呵,这家伙居然搞这么一套? 把那喷吐着勾搭人气息的薄唇,往她耳边随便那么一凑。 然后,用蚊子叫一般的声音,在她耳边叽里咕噜说上几句,就完事儿了? 鬼都听不见他说话的声音啊! “王爷,你刚才说话声音跟蚊子叫一样,不能大声一点吗?” 季云素不甘心就这么被谪仙男人蒙混过关,第一时间追上男人的脚步,硬气回怼了一句。 “本王已经说过了,是王妃自己没听到,怪谁?” 裴无蘅保持着不快不慢的步调,让女子能够不费力地追上他,随即,微微侧首,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句。 乍得听到这话,季云素巴掌大的绝美容颜上,嘴角不由抽抽了两下。 啊喂,还给这家伙傲娇上了? “裴无蘅,你这明摆着就是心虚蒙混,你就大声点告诉我,到底是不是那晚的小白脸,不就行了?扭扭捏捏的,有意思吗?” 说实话,季云素现在就是无比想要确认眼前的谪仙王爷,到底是不是那晚被她强行推倒的小白脸男人? 如果不是,那一切好说,将来她生下孩子之后,带着孩子离开王府,也是没什么大问题的,剩下的只要交给时间就可以了。 可如果是,那这事情,就真大条了! 她怀了孩子,而且一胎三宝。 摆在明面上、已经被传遍街头巷尾的,就是她肚子里怀了双胞胎。 若眼前这谪仙王爷果真是那晚被她强了的小白脸,那这段日子以来,他的种种示好行为,就有了依据。 想到这里,季云素的心脏,就像是被人重重地打了一拳头,莫名难受得紧! 难道说,裴无蘅这几个月对她的悉心照顾,都是演出来的? 他先是以孩子的便宜爹身份自居,哄她认为他人还怪好的,对他放松警惕,愿意安心留在王府生孩子。 然后,等她把孩子生下来,就瞬间翻脸,新账老账一起算? 到时候,搞一个去母留子,抢走她的孩子,让她和孩子母子分离? 不行,孩子是她的命根子,谁都别想跟她抢孩子! 就算是她耍流氓在先,对孩子亲爹犯下了畜生的罪行,欠了孩子他亲爹,也绝对不行! “王妃在说什么,本王听不懂。” 裴无蘅铁了心地否认道。 如果,她知道本王就是那晚的男人,本王的面子还往哪里搁? 左右她已经怀了本王的孩儿,等生下孩子,她就是本王孩子的娘亲。 书里都说了,这女子啊,不管性子多么狂放不羁、桀骜不驯,蛮不讲理。 一旦给自己夫君生了孩子,就似脱胎换骨一般,老实在家相夫教子,对夫君唯命是从。 等王妃给本王生下孩子,也就能收心了。 至于从前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也就不会再追着本王打破砂锅问到底了。 总之,只要本王对王妃好,对孩子好。 王妃自然会把心思放在爱重本王这个夫君上头来的…… “裴无蘅,我最后问你一遍,你到底是不是?”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隐隐透着一抹犀利的光芒,郑重其事地沉声开口。 话音落下,季云素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及时补充道。 “如果你今天跟我坦白承认,关于孩子抚养权的问题,我们还可以有商有量,否则……” “不是。”裴无蘅狭长的凤眸微微一眯,坚决地否认道。 与其去追究过往,不如展望未来。 王妃的肚子已经八个多月了,再过一个多月,本王就要成为两个孩子的爹爹了,想想都是一桩让人夜不能寐的开心事情。 “裴无蘅,你都不问我那晚是哪晚,就矢口否认不是,你是把我当傻子耍吗?” 季云素五官精致的巴掌小脸上,满满都是质疑,语气有些重地沉声反问了一句。 闻言,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有丝毫破绽流露的裴无蘅,自然垂落在身侧的骨节修长好看手掌,缓缓收紧,骨节“咯咯”作响,泛起了青白色。 这女人,不依不饶,到底想闹哪样? 本王都已经这么迁就她了,她还有什么不知足的,为何非要揪着过去不放? 她这么想确定本王是否那晚的男人,是还惦记着跟本王分开,带着本王的孩子远走高飞,去找南召国太子吗? 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的瞬间,裴无蘅深邃的凤眸中,眸色猛然一沉,没好气地扬声。 “王妃如此胡搅蛮缠,非要本王承认一些子虚乌有的事情,莫不是想带着孩子去攀南召国沈太子的高枝儿,给孩子找个地位更高的便宜爹?” 说到这里,裴无蘅的语气里,阴阳怪气的意味更重了。 他又说了句:“哦,不对,现在的沈太子已经不是昔日的落魄流亡太子了,而是南召国皇帝了。” “裴无蘅你——” 顿时,季云素不由有些气结,丫的,果然,男人狗起来,是真的狗啊。 披着温柔体贴的外皮又怎样,不说人话的时候,真是能活活把人给气死! 吉祥隔着老远,看到自家小姐和王爷你一句,我一句,针锋相对的样子,小心脏已经“扑通扑通”跳得不行了。 忽的,身后头,传来一个陌生女子的询问声:“你是九王妃身边的贴身丫鬟吉祥?” 听到这话,吉祥下意识地转身,就看到一个年纪约莫三十左右的女子,站在她的身后。 见状,吉祥乌溜溜的眼睛里,透着一抹警惕,瓮声瓮气地问:“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上官翎严谨的脸庞上,面色平静,郑重地开始自我介绍。 她说:“我叫上官翎,是西陵国女帝身边的贴身女官,我奉我家女君的旨意……” “小姐,王爷,大事不好了,西陵国女帝派人来棒打鸳鸯啦!” 吉祥一听到上官翎是西陵国女帝身边的人,当下,直接扯开嗓子,冲着在不远处闹小夫妻矛盾的自家小姐和王爷,急吼吼地嚎了一嗓门! 上官翎:“……” 季云素:“……” 裴无蘅:“……” 第416章 我的夫君,我罩着! “九王爷,九王妃,这里面有误会!” 上官翎神情严肃,这时候,连忙越过吉祥,朝着季云素和裴无蘅所在的方向,快步走上前。 同一时间,正在剑拔弩张的裴无蘅和季云素,几乎是非常默契的同时转换了另一种情绪。 前一刻,两个人还针尖对麦芒,谁都不肯退一步。 下一刻,裴无蘅就主动伸手,轻轻地将自己媳妇揽入怀中。 “裴无蘅,你搂我干嘛,我又没同意让你搂!” 季云素在谪仙男人的怀里挣扎了两下,压着嗓门,没好气地吐槽了一句。 “本王搂自己的王妃,需要王妃同意吗?”裴无蘅润泽薄唇似是有些故意一般,凑近女子小巧的月耳边,低沉着音量,道了句。 话音落下的瞬间,裴无蘅长臂轻轻往会一勾,将在他怀里不安分扭动的女子纤细身子,搂得更紧了。 就差一点,季云素的整张脸,几乎都要全部贴在谪仙王爷健硕的胸膛上了。 可恶啊,这家伙的力气,还真是大。 暗自吐槽之际,季云素尝试着想要跟谪仙男人拉开一些适当的距离。 但这时候,头顶上方,就再次响起男子低低沉沉的暗哑话音。 “王妃在人前有义务配合本王扮演伉俪情深的夫妻,难道王妃这么快就忘记自己的责任了?” 乍得听到这话,季云素忽然有一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错觉。 事到如今,这家伙竟然又拿之前签订的契约来压人,真是够了。 心里虽然不爽,但是奈何人家谪仙王爷的提醒,的确也是找不出什么毛病来。 得,不就是演戏嘛,能有多难? 不等谪仙男人反应,季云素就直接当着朝他们走过来的上官翎的面,很自然地伸出手臂,把自己的纤纤素手,欠欠地扣上了男人精壮的窄腰上。 啧啧啧……不愧是练武之人的身材,这紧实的手感,实在是太带劲了! 眼下,正值初夏时节,彼此身上穿着的衣料,都比较单薄。 季云素素手扣在裴无蘅窄腰上的瞬间,甚至都能够感觉到他腰部肌肉条件反射产生的收缩力量。 耶呵,这家伙难不成怕痒痒? 脑海中刚一闪过这个猜想,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不由掠过一抹狡黠之色,顿时,一计上心头! “九王爷,九王妃,在下乃西陵国女帝身边贴身女官上官翎。” “此番前来,是在下奉我家女君的口谕,邀请二位于五日后七巧节,一起泛舟夜游湘湖。” 上官翎站定在距离九王爷和九王妃大概五步之遥的位置,然后,恭声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在等待九王爷答复的同时,上官翎的眼神,很自然地注意到了九王爷搂着九王妃腰肢的动作。 当然,九王妃同样大方地将素手扣在九王爷腰肢上的动作,也是被上官翎一览无遗。 世人都道九王爷和九王妃夫妻伉俪情深,百闻不如一见。 没想到,九王爷这样清冷谪仙的人物,宠爱自己的王妃,竟然丝毫不加掩饰。 思及此,上官翎不由在心底,替自家公主捏了一把汗。 虽然女君已经亲自着手干涉公主的婚事。 但是九王爷和九王妃之间的感情这般好,女君想要拆散他们,恐怕也是要费一番周折了。 “王爷~~妾身身子不便,游湖就不去了吧?” 季云素这时候娇软着音调,踮起脚尖,将自己润润的粉唇,凑近裴无蘅冷峻刀削的侧脸边,造作地道了句。 女子在耳畔吐气若兰,虽然,裴无蘅能够清晰地感受到怀里的女子,明显是在恶作剧。 但是,裴无蘅深邃凤眸中,依旧不自禁地透露出一抹淡淡的宠溺,沉声应了句:“王妃不想去,那便不去。” 这话,裴无蘅表面上是说给在他怀里矫揉造作的绝美女子听的。 实际上,是在变相拒绝西陵国女帝的邀约。 上官翎也是聪明人,她马上就领会到了九王爷话中的另一层意思。 顿时,上官翎有些急了。 由于九王府铁板一块,先前她派人把九王爷在入京前亲自找到九王妃老家的事情,并没有成功散播到九王妃的耳朵里。 而此番邀请九王爷和九王妃夜游湘湖,也是上官翎向自家女君提议的。 既然消息送不进九王府里,那就把九王妃引出来,到时候,游船上人多口杂,有的是机会让九王妃知晓此事。 “九王妃,这是我家女君的一番美意,还请九王妃莫要驳了我家女君的面子。” 上官翎语气加重了几分,虽然说的话听着挺客气的,但却透着一番不容拒绝的意味。 季云素杏眸眨巴了两下,刚想说话,只听一直把爪子,牢牢扣住她软腰的谪仙男人,不疾不徐地呛了对方一句。 “上官女官,王妃说不想去游湖,便是不去,还请回去转告女帝,她的好意,本王和王妃心领了。” 这话一出,上官翎严谨刻板的脸庞上,神色微微一滞。 放眼九州,还没谁敢拒绝她家女君的,这九王爷身份尊贵,也就罢了。 但这九王妃不过是一介乡野村姑出身的庶女,竟然也敢对女君说不,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心念微动,上官翎不由把心一横,对着裴无蘅说道。 “九王爷,当年你毒发,是服用了西陵国圣药鎏金御还丹,才得以渡过难关。” “这件事情,难道不该跟我家女君做个解释吗?” 老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关于当年西陵国公主慕容夕瑶把丹药赠予自己服用一事,裴无蘅的确是无可否认。 虽然,他老早就已经偿还了慕容夕瑶的赠药恩情,但是,现在人家母君找上门来要说法,他身为晚辈,的确不该回避。 裴无蘅眸色微微一沉,下意识地开口:“上官女官,关于此事,本王的确有向你们女君解释的义务。” “所以,五日后,本王会准时赴约,但这是本王一个人的事情,跟王妃无关,所以,她不会去……” “我去!”季云素几乎是踩着裴无蘅的话尾巴,脆生生地脱口而出。 话音落下,裴无蘅深邃凤眸中,一抹疑色,她不是不想去吗,怎么突然又改主意了? “王爷,这种挟恩以报的套路,我见多了,我觉得你要是单枪匹马去赴约,极有可能会吃亏。” 季云素这时候收回了打算挠裴无蘅痒痒的恶作剧心思,压着嗓子,用仅仅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直言不讳地解释了一句。 什么叫一致对外,就是现在这种情况。 不管她和裴无蘅在窝里怎么互掐互殴,那都是关起门来的事情。 而且,跟裴无蘅相处久了,季云素也习惯性地认定,他是自己罩着的对象之一。 季云素一向就护短,谁敢欺负她罩的男人,她肯定是要对方好看的! 开什么玩笑,裴无蘅是她的人,只有她可以欺负,其他人休想! 老娘倒要看看,那个不可一世、目中无人公主的女帝娘亲,到底想做什么? 这时,季云素直接当着上官翎的面,跟裴无蘅十指紧扣,仰着尖巧的下巴,脆生生地扬声说道。 “上官女官,你家女君的邀约本妃替我家王爷接下了,五日后,本妃和王爷会准时赴约。” 第417章 王爷追妻忙,对付情敌有损招儿! “好,在下一定将王妃的原话,如实转达给我家女君。” 上官翎恭声道了句,临转身的时候,眼神颇具意味地看了季云素一眼,便带着自己的人,快步离去。 “王妃愿意陪本王一起赴约,是在关心自己的夫君吗?” 裴无蘅这时候冷峻刀削的谪仙面庞上,神色淡淡的,薄唇冷不丁凑近女子耳畔,哑声道了句。 清洌如苍松般的霸道气息,萦绕在鼻间,季云素不自禁地浑身一激灵。 微微侧首,男人那张完美到令人遐想连篇的容颜,便毫无征兆地闯入眼帘。 “咕……” 季云素下意识地吞了口口水,不得不承认,男人长得好,本身就是行走的荷尔蒙,勾搭人总是在那不经意之间。 “咳!” 季云素杏眸眨巴了两下,咳嗽了一声,便打算要开口否认。 关心他是没错啦,但是,关心夫君还是算了。 她还是比较喜欢当单亲妈妈,等孩子出生之后,她就带着三个崽子踏遍九州,顺便再谈几段轰轰烈烈的恋爱。 划重点,只恋爱,不结婚,自由又自在,嘿嘿…… 心里小算盘打得噼啪作响,季云素那润润粉唇,微微开启。 恰时,两瓣粉唇上,冷不丁覆上来一抹凉意。 垂眸间,就看到谪仙男人将骨节修长的食指,轻轻放在了她的唇瓣上。 顿时,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光芒猛地闪烁了两下:“裴……” “嘘——” 裴无蘅手指压在女子微微开启粉唇上的力道,稍微加了一些。 季云素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对她作出噤声动作的谪仙男人,就看到男人那张人畜无害的冷峻妖孽容颜,缓缓在她的眼眸里,不停地放大,放大,再放大! 什么情况? 这家伙不会是要在大街上,当着这么多来来往往的百姓,吻我吧? “裴无蘅,你别乱来哦,我告诉你,耍流氓可是犯法的,我可以去官府告你……” “王妃去告,随便告。” 裴无蘅气场的身姿,犹如泰山压顶般,欺身而上,在女子涨得通红的娇俏脸庞畔,似是戏谑地幽幽道了句。 话罢,裴无蘅薄唇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在女子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的时候。 润泽薄唇就从女子那已经红得跟苹果一般的脸蛋儿上,看似漫不经心地滑蹭而过…… 冰凉柔软的触感,在烧得滚烫的巴掌小脸上,显得格外突兀! 几乎是同时,季云素脑袋瓜子“轰”的一下子,就炸开了! 他,吻我的脸! 他,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亲我的脸? 他,不是最要脸面的吗? 他就这么臭不要脸地嘬我的脸蛋儿? 他这是明目张胆、赤裸裸地在勾搭我啊啊啊啊啊! “裴无蘅,你、你、你……” “这是本王对王妃方才维护之情的谢礼,王妃可喜欢?”裴无蘅面色沉静,淡淡地道了句。 听到这话,季云素直接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这世上居然有人把自己耍流氓的行为,形容得那么清丽脱俗,真是够了! “王妃不说话,本王就当王妃喜欢……” “喜欢你个大头鬼啊!谁允许你舔我一脸口水的!?” 季云素顶着一张涨得通红的绝美脸蛋儿,没好气地吐槽了一句。 话音落下,季云素顶着巨大的孕肚,就跟逃命似的,拔腿就走! 裴无蘅看着一向吊儿郎当,总是满口虎狼之词调戏他的女子,俨然一只受了惊吓,撒腿就跑的小白兔般,埋头不停往前走。 深邃的凤眸中,有一抹宠溺的笑意,隐隐在升腾。 “主上,没想到老陆私藏的《追女十八招》居然还挺管用。” “刚才属下瞧着王妃红着脸,带着胖丫头吉祥,埋头往前走,很明显是被主上给撩得害羞哩!” 展一这时候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蹦跶了出来,舔着一张面瘫脸,狗腿地嘴碎了一句。 “嗖!” 裴无蘅勾起的唇角,微微往下一压,直接一记眼刀子,刮向展一。 见状,展一连忙缩了缩脖子,急吼吼地保证道:“主上,你学着书上的招式,向王妃发起疯狂猛烈追求的事情,属下一定会守口如瓶,绝对,绝对不会向王妃透露半个字!” 听到这话,裴无蘅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紧跟着,话锋一转:“五日后七巧节,本王和王妃会去赴西陵国女帝的邀约,同游湘湖。” “是,属下晓得了,属下会探查清楚西陵国女帝游船的具体游湖路径,提前在沿岸设置好岗哨,护卫主上和王妃的安全!” 展一面瘫脸上,神情严肃,抱拳扬声。 话音落下,展一看自家主上似乎还有话要讲,便一脸殷切地等着自家主上的下文。 只是,等了老半天,却是等来自家主上一句“算了”,这不由让展一有些纳闷。 一边跟着自家主上亦步亦趋地跟在距离自家王妃大约五步之遥的位置,确保能够保证好自己王妃主仆的安危。 展一一边忍不住心里的好奇,问道:“主上,你刚才想说什么?” “没什么。”裴无蘅目光灼灼地望着在前面气鼓鼓管自己走的纤细女子身影,从润泽薄唇中淡淡地吐出三个字。 展一眼神闪烁了两下,不由试探着再次道:“主上,你该不会是担心王妃和南召国太子,哦不,现在应该是南召国国主,私下还有联系吧?” 这几个月,主上派他们暗中保护王妃,他们跟踪了王妃几个月,从没发现王妃有跟南召国皇帝沈陌白有联系。 言语间,展一见自家主上不说话,心想着,主上应该是默认了自己的担心。 顿时,展一跟献宝似的,及时分享了一个幽冥阁最新收集到的关于南召国国主沈陌白的消息。 “主上,根据幽冥阁安插在南召皇宫的探子来报,那南召国主沈陌白将于下个月跟此番协助他夺回皇位,拨乱反正的功臣抚远将军吕舜的独生女儿,大婚了!” 听到这话,裴无蘅远山般的浓眉,微微一挑,那润泽薄唇的嘴角,愣是有些压不住地上扬。 “咳!” 裴无蘅轻咳了一声,冷峻刀削的面庞上,神色淡然,不疾不徐地说道。 “你说,本王作为故人,是不是该给沈陌白这位南召新国主,送上一份贺他登基和大婚的礼物?” 展一面瘫脸上,表情抽抽了两下,不由小声吐槽:“主上你明知道南召国主对王妃有情,还想出送礼这损招儿,这不等于在人家沈国主的伤口上撒盐巴……” 裴无蘅眼梢一挑:“瞎嘀咕什么呢?” “送礼的事情给本王办漂亮些,别给本王省银子,务必让沈陌白知晓本王和王妃的心、意,懂?” “明白,属下遵命!”展一把脑袋点得跟捣蒜头似的,狗腿抱拳应声。 哎,可怜的沈国主哦,就算当了皇帝又如何,不还是抢不过主上? 从此以后,这世上,又要多一位求而不得的伤心人喽…… 第418章 君无情,女有意,终究是错付! 南召国,皇宫,央政殿。 殿内,烛火通明,但伺候的宫人,清一色都是太监。 石头守在自家国主身边,木讷的国字脸上,表情有些为难。 左思右想,做了许久的思想斗争,石头终于壮起胆子,小声道了句。 “国主,吕大将军的女儿吕簌簌,已经在殿外等候多时了,国主要不要见见?” “不见。”沈陌白温润如玉的面庞上,神色淡漠,平静地吐出这两个字眼的时候,眼神始终都没有离开过手中的公文。 石头眼神闪烁了两下,忠言逆耳地开口:“国主,这吕大将军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拒绝了国主册封他为柱国公,而是替自己的独女求了一门婚事。” “这婚事,既然吕大将军亲口提了,国主恐怕是不能拒绝的。” “不然的话,吕大将军和一众支持国主复位的大臣们,他们会心寒的。” 这时,沈陌白常年没什么情绪波澜的温润眼眸里,光芒微微闪烁了两下。 他放下手中的公文,抬眸看向石头,语气依旧平静,但气场却不怒自威。 沈陌白两瓣略显苍白的唇,不疾不徐地开启:“除了她,孤不会娶任何女子。” “可是……”石头下意识地想要开口劝说自家国主别死心眼。 结果,却是被沈陌白给肃声打断,“没什么可是,孤意已决,无需再多言。” 石头见自家国主一意孤行,顿时忧心不已。 虽说国主在南召朝臣和吕大将军的辅助下,扳倒乱臣贼子沈隶,正式登基为帝。 但眼下正值南召多事之秋,国主宽厚,未曾追究之前那一批选择依附沈隶的墙头草官员。 可以吕大将军为首的这批支持国主的臣子,都巴巴地等着吕大将军之女吕簌簌入宫为后。 如今朝中势力盘根错节,暗流涌动,新旧更替。 国主的每一个决策,都会牵一发而动全身,引起朝中大臣的猜想连篇。 心中忧心之余,石头深吸一口气,再次谏言:“国主,若你拒绝吕大将军的要求,恐怕会引起吕大将军的不满。” “吕大将军身为抚远大将军,手握重兵和虎符,属下担心……” “臣女吕簌簌恳请求见国主!” 就在石头要说出“担心吕大将军拥兵自重,不遵从国主调遣”的忧虑之时,一道字正腔圆的女子喊话声,冷不丁从殿外头传了进来。 闻言,沈陌白温润儒雅的面庞上,淡然的神色,有些沉了下来。 “国主,眼下外头又热蚊虫又多,吕小姐已经在殿外足足站了两个时辰了,好歹放吕小姐进殿回个话,再让吕小姐离宫吧。” 石头这时候小心翼翼地讷讷扬声。 其实,石头心里打的小算盘是,左右先让国主见一见这位吕小姐,若是一直将人家姑娘晾在殿外,传到吕大将军和那些朝臣的耳朵里,又不知道要生出多少对国主的不满来? 沈陌白眸色闪烁了两下,对于石头心中所想,他自然是清楚的。 思忖了片刻,沈陌白径自抬手,示意石头将人带进来。 见一面,也好,孤正好当面把事情跟这位吕小姐说清楚。 “是,国主。” 石头眼见自家国主松了口,连忙转身,一路小跑出大殿。 此时,大殿外头,一名衣着素净,相貌算不上特别好看的女子,正脊背挺直地等候国主的传召。 石头隔着老远,乍得看到吕小姐的身影,有那么一瞬间,差一点误成站着的女子,是季姑娘。 等走近了,石头这才看清楚这脊背挺直,并不像那些臣子之女般谄媚娇柔的女子,正是吕大将军的独女吕簌簌。 也不知道是缘分,还是天意。 这吕簌簌的名字,跟季姑娘名字的最后一个“素”字,读起来颇有些重音的感觉。 “石护卫,国主能见臣女了吗?” 吕簌簌看到石头走上近前,连忙压着声音,小声问。 石头目光落在吕簌簌那张其貌不扬,五官并不出众的脸庞上,暗自在心里感慨了一句。 哎,可惜了,这吕小姐除了脊梁骨硬一点,名字跟季姑娘读起来相似,其他哪儿哪儿都跟季姑娘沾不上边。 不过,这脊梁骨硬气,也并非她天生使然,而是仗着自己父亲抚远大将军这么一个强大靠山呢。 想到这里,石头心里头对吕小姐的第一印象分,又消减了不少。 算起来,就只剩下名字跟季姑娘读起来相似,这么一个优点了。 石头眸光闪烁了两下,就算名字读音相似,也难以慰藉国主对季姑娘的思念之情呐,哎,真是头疼! “石护卫,国主方才听到臣女的请求,让你来带臣女进去吗?” 吕簌簌将自己那张五官平平的鹅蛋脸,冲向石头,再次追问。 闻言,石头猛地回神,讷讷地接过话茬:“对,国主让你进殿回话,请吕小姐随我这边请。” 这话一出,吕簌簌眼底隐隐有一抹悸动之色升腾而起,她爱慕了国主整整十年,终于有机会和国主单独相处了。 当初,国主被乱臣贼子沈隶赶出南召,不幸流亡至大乾,在大乾过着寄人篱下的日子。 是她以死相逼,求着阿爹伸出援手,助国主拨乱反正,重新夺回皇位。 如今,国主终于回来了,她那颗日日思君、念君、盼君归而悬着的心,也算是彻底落下来了。 阿爹说,他什么军功都不要,替她求了一门顶好的亲事,让她嫁给国主,将来母仪天下。 可是,日子一天天的过去,都城的大街小巷都已经传遍,她吕大将军的独女即将入宫为妃,甚至问鼎后位。 但实际上,国主召她入宫为妃的旨意,却迟迟没有送达将军府。 阿爹告诉她,十年都等过来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让她安心在家中待嫁,国主早晚都会答应娶她的。 但她不想再等了,今天进宫求见国主,就是想要亲口问一问国主,到底要不要娶她为妃? “臣女吕簌簌参见国主,国主千秋万岁。” 一进入内殿,吕簌簌便低眉顺眼,恭敬地朝着上首那一位坐在龙椅上的男人,俯身行了一个大礼。 在听到女子名字的瞬间,本来连多余眼神都懒得给下面女子一个的沈陌白,温润的眼神不由缓缓落在下方行礼的女子身上。 “你叫素素?”沈陌白面色沉静,温声问了一句。 第419章 季云素,孤好想你! “回国主,臣女闺名簌簌,并非‘素面朝天’的素。” 吕簌簌说到这里,又专门补了一句,一脸骄傲地继续说道:“臣女名字是出自‘簌簌无风花自堕’的那个‘簌簌’”。 “臣女阿爹说,我们武将之家的女儿,也得有一个文气的名字。” “所以,专门请了南召有名的风水大师父,给臣女取的名……” “你执意要见孤,所为何事?”沈陌白没什么情绪波澜的温润眼眸里,隐隐有一抹落寞之色,一闪而逝。 此刻,他俨然兴致缺缺,并不想再多跟下面的女子多说,直接开门见山。 吕簌簌本来介绍自己名字由来,还挺起劲的。 乍得被国主给打断,她那五官平平的鹅蛋脸上,神色微微一滞。 不过很快,吕簌簌便调整好了自己的心绪,恭敬地开口。 “国主,臣女今日进宫,就是想问问国主,为何不答应臣女阿爹的请求,让臣女入宫为妃?” 话音落下,大殿内,便陷入了一片死寂般的静默。 石头在旁边听得心脏都快要跳出嗓子眼了,天哪,这吕小姐不愧是将门之后,说话横冲直撞的,完全是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啊。 国主要娶哪个女子,那是国主的自由,哪里轮得到一个臣子之女来质问? 想到这里,石头不禁更是替自家国主拒绝吕大将军请求,可能会产生的后果,而暗自忧心不已。 “吕小姐现在是代替你父亲吕大将军,来当面质问孤吗?” 沈陌白一向温润平和的儒雅面庞上,面色不由冷了下来,不疾不徐地开口。 吕簌簌这时候恭敬地跪了下来:“国主,臣女不敢。” 沈陌白目光冷冷地瞥了跪在下面的女子一眼,视线越过她,直接望向大殿外无尽的夜色。 沉吟了片刻,只淡淡地抬了抬手,道了句:“罢了,你平身吧。” 听到这话,被国主身上释放出的气场给震慑到的吕簌簌,不由猛地抬头,一脸不可置信地下意识发问。 “国主,臣女犯了大不敬之罪,你不治臣女的罪?” 说着,吕簌簌像是想到了什么,有横冲直撞地补了一句:“国主,你是不是忌惮臣女阿爹的兵权,所以才不敢处罚臣女?” 话音落下,在旁边守着自家国主的石头,木讷的国字脸上,表情不由抽抽了两下。 这吕小姐说话要不要这么直接,这种敏感的话题,她随随便便就当着国主的面说出口了? 不过转念一想,这吕小姐这种不藏着掖着的表达方式,倒是跟季姑娘颇有一二分的相似。 当然,这吕小姐说话习惯,更多的是仗着自己出身好,有身为军功赫赫的大将军爹撑腰,后天养成的。 但季姑娘可不是那种狐假虎威的性子。 她性格洒脱,狂傲不羁,管他什么王孙贵族,还是皇帝贵妃。 哪怕面对身份地位比她尊贵百倍、随便一句话能定她生死的人,季姑娘始终做到不卑不亢。 若是对方惹了季姑娘不顺意,季姑娘可不管对方是什么矜贵身份,直接撸袖子收拾,就完事儿了。 想着想着,连石头自己都没发现,在不自觉间,他已经笑出了声。 “想什么那么好笑?” 忽的,耳旁传来自家国主温和的询问声,石头猛地抖了个激灵。 几乎是同时,石头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憋住笑,恭敬上前,凑近自家国主,用仅仅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小心翼翼地开口。 “国主,属下就是突然想到了季姑娘。” 听到这话,沈陌白那没什么情绪波澜的黯淡眼眸里,瞬时,掠过了一抹亮色。 当下,沈陌白轻咳了一声,冲着下面的吕簌簌肃声道了句。 “吕小姐,孤想告诉你,你有一个军功赫赫的父亲作为靠山,孤的确挺忌惮你父亲在军中和朝堂的号召力,所以,孤不会罚你。” “而且,孤不仅不罚你,还可以答应你任何的一个要求,除了入宫妃。” 在听到国主说前半句的时候,吕簌簌其实心里还挺开心的,原以为国主会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搪塞她。 却没想到,国主居然对她如此坦诚相告,她心里甚至不自禁地在憧憬自己马上能入宫为妃了。 但听到国主后半句的瞬间,吕簌簌只觉得头顶被泼了一盆冷水,浇得她透心凉,心中的希望也彻底熄灭了! “为什么,国主为什么不肯纳臣女为妃子?” “难道臣女的父亲用一身战功,都换不回臣女在国主后宫的一席之地吗?” 吕簌簌平淡无奇的鹅蛋脸上,丝毫不掩饰此刻的坏情绪,情绪激动地连声质问。 “吕小姐,国主看你是性情中人,所以才跟你好言好语,但吕小姐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石头眼看着吕小姐情绪激动,及时出声警醒道。 对于吕小姐心中的疑惑,石头心中早已经有了答案,自然是因为国主早已心有所属季姑娘,国主要空着后宫,等季姑娘啊! “我……”吕簌簌一时失态,连“臣女”都忘了自称。 沈陌白温润的眼眸里依旧波澜不惊,此刻,他目光淡淡地扫了吕簌簌一眼,悠悠道。 “孤已经有喜欢的女子了。” “她是哪家的闺秀?”吕簌簌在听到国主自曝有心上人的瞬间,整个人如遭电击,条件反射地脱口而出问道。 “石头,送吕小姐回将军府。”沈陌白没有回答吕簌簌冲动问出的问题,面色温和地淡声下令。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更何况,君主发话要某人离开,谁敢不从? 即便吕簌簌身后有大将军父亲撑腰当靠山,也得老实离宫。 一出大殿,吕簌簌就拒绝了石头:“石护卫,我自己可以出宫,你不必送了。” 石头见吕小姐坚持,便也没再继续跟着吕小姐,毕竟,方才国主拒绝的话,说得那般决绝,简直是一点脸面都没给吕小姐留啊。 好歹人家也是姑娘家,这会子,吕小姐拒绝他送,肯定是要自己躲起来伤心一会儿。 “国主,那吕小姐离开的时候,都快哭出来了。” 石头回到殿内,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 恰时,石头就看到自家国主站在窗边,手里抓着季姑娘临行前赠的药瓶子,自顾自出神。 见状,石头不禁有些心疼,这药瓶子里的药丸,早已经用完了。 可国主还留着这空瓶子,舍不得丢,日日都不离身,哎…… “最近可有她的消息?” 沈陌白背对着石头,微微紧了紧手中的白玉瓷瓶。 温润的目光眺望着东北方,那是大乾所在的方向,忽然,温声问了句。 第420章 催情蛊,命运齿轮开启! 闻言,石头眼神闪烁了两下,国主人在南召,可心却早已经留在了大乾,无时无刻都在惦念季姑娘。 心念微动,石头深吸一口气,沉声将最近月影卫陈照从大乾传来的关于季姑娘的近况,一五一十地禀报了一遍。 石头在禀报的过程中,一直偷偷观察自家国主。 他发现,国主自打回到南召后,哪怕跟亲妹妹昭岚公主见面,都从不曾流露出一丝笑意。 但是,国主每每听到关于季姑娘的事情,哪怕是季姑娘跟九王爷的生活琐碎小日常。 国主都会不自禁地发笑。 即便,国主唇角流露出的那一抹笑,隐隐透着那么一丝丝苦涩,可国主却甘之如饴。 “国主,季姑娘最近很好。”这时,石头眼神微微闪烁了两下,讷讷地开口。 晚风徐徐,拂过沈陌白的脸颊。 他将已经空了的瓷瓶郑重地贴身收好,若有所思地道了句:“再过一个多月,她的孩子就出生了。” 听到这话,石头不由愣了一下,国主竟然连季姑娘生孩子的时间都记得,哎…… 心中又是叹了一口气,一时间,石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自家国主。 “那西陵国公主慕容夕瑶最近可有动向?” 沈陌白温润如玉的面庞上,这时候,神色微微沉了下来。 一提到西陵国公主慕容夕瑶,石头木讷的国字脸上,神情也是立马凝重了几分。 当下,石头连忙恭敬地回禀:“国主,属下一直按照你的吩咐,让留在大乾随时保护季姑娘的月影卫暗中关注西陵国公主的一举一动。” “根据陈照最新传回来的消息,那西陵国公主在二个月前派人去了一趟南疆……” “南疆乃蛮夷之地,多瘴气毒虫,慕容夕瑶派人去哪里做什么?”沈陌白心中隐隐有些不好的感觉,不等石头把话讲完,就脱口而出打断。 石头从未见过国主这般急躁的样子,也是不敢耽搁,事无巨细地将陈照传回来的消息,尽数禀报。 听到最后,沈陌白那常年没什么情绪波澜的温润眼眸里,有一抹焦色,逐渐在升腾。 “那慕容夕瑶派人找上南疆巫女,要做什么?” “国主,属下派人去南疆打探了一下,似乎那西陵国公主花重金跟南疆巫女购买了蛊虫,但具体是什么蛊虫,要作何用途,尚未有头绪。” 石头一脸肃穆地开口回道。 这话一出,沈陌白温润眼眸里,眸色微微一沉,逐字逐句道。 “告诉陈照,最近密切关注慕容夕瑶的动向,别让她伤害季姑娘,有任何消息,随时来报。” “是,国主,属下这就给陈照飞鸽传书。” “去吧,咳咳……“沈陌白挥退石头之际,猛地咳嗽了几声。 石头下意识地想要停下脚步,去扶自家国主,却是被自家国主给肃声拒绝:“你别管孤,快去。” “国主,那你早些休息,季姑娘说,你的身子得靠养,不能熬夜,不能……” “行了,孤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你快去。” 见国主如此坚持,石头也不再耽搁,转身快步出了大殿,第一时间给陈照飞鸽传书。 …… 大乾,京城,驿馆。 青鸢手里拿着一个巴掌大小的紫檀木盒子,鬼鬼祟祟地进入屋子。 此时,慕容夕瑶在宫人的伺候下,正对镜梳妆。 “公主,东西到了。” 青鸢一进屋,就一径一路来到慕容夕瑶身边,俯身在慕容夕瑶身边,小声道了句。 闻言,慕容夕瑶那透着不可一世的骄纵眼眸里,一抹狠辣之色,一闪而逝。 她抬起纤纤玉手,将伺候在旁边的一众宫人,全部挥退。 很快,屋子里,就只剩下慕容夕瑶主仆二人。 慕容夕瑶化着精致妆容的脸庞上,神情严肃,压着音量,阴恻恻开口。 “把盒子打开,让本公主先瞧瞧传说中的灵犀蛊,究竟是何样子?” “是,公主。”青鸢第一时间将小檀木盒子放在梳妆台上,然后小心翼翼地打开盖子。 伴随着盒子缓缓打开,慕容夕瑶那不可一世的眼眸里,阴冷兴奋的光芒,在愈演愈烈。 恰时,盒子里静静躺着两枚蛊虫,乍的一眼看过去,就仿佛死了一般。 在看到一动不动的蛊虫的瞬间,慕容夕瑶眼底的兴奋之色,忽然黯了下来。 当下,她眉头一皱,厉声道:“本公主用一张大乾边境城防图换来的灵犀蛊,怎么是死的?” “那南疆巫女是在戏耍本公主吗?!” 青鸢眼见自家公主发怒,连忙解释:“公主,秘密护送灵犀蛊过来的南疆人说了,这蛊虫现在处于休眠状态。” “如果要激活,需要用人血喂养。” “哦,那你赶紧弄破手指,给她们喂一点血,晚上游湖的时候,本公主要用,别到时候临时抱佛脚。” 慕容夕瑶说话的同时,从梳妆台上的妆奁盒里,随手拿起了一根尾部尖锐一点的发簪,就要抓过青鸢的手,将她的手指刺穿。 见状,青鸢慌忙将自己的手抽回去,紧张地开口:“公主,不能用奴婢的血!” “怎么,你连这种小事情都不能替本公主受着?” 慕容夕瑶眼皮子微微一掀,目光里透着一抹阴冷,语气不善地反问。 青鸢一脸惶恐,连连摇头:“公主,奴婢没有不想替公主用血喂养蛊虫,只是这蛊虫认主,谁用血唤醒它们,它们就认谁当宿主!” 听到这话,慕容夕瑶眼梢一挑:“哦,原来如此,那还是本公主错怪你了。” “奴婢不敢。”青鸢暗自长长舒出一口气,随即,赶忙将灵犀蛊的特性,事无巨细地禀报了一遍。 听着听着,慕容夕瑶妆容精致的脸庞上,不自禁地流露出一抹一切尽在掌控的得意之色。 她这时候毫不犹豫用发簪刺破自己的食指,分别在盒子里的两只蛊虫身上,滴了两滴血。 鲜血滴在虫子身上的瞬间,本来还跟死了一样,僵硬躺在盒子里的蛊虫尾巴的位置,突然微微泛起了一丝金光。 约莫闪烁了几下之后,蛊虫就开始慢慢蠕动起来。 “这对灵犀蛊算是被本公主给激活了吗?”慕容夕瑶眼底隐隐透着激动,冷声道。 “公主,那送蛊虫过来的南疆人说过,灵犀蛊分一公一母,启用时,需提前用女方鲜血喂养。” “这样,灵犀蛊便会认主,女方可以驱使公蛊进入男子体内,然后女方将母蛊引入自己体内。” “如此一来,中了公蛊的男子,会受女方体内母蛊的吸引,而对女方产生好感……” 不等青鸢把话讲完,慕容夕瑶就冷笑着打断:“本公主听说,这灵犀蛊虫还有促使男女欢好的功效,本公主要如何做?” “公主想要直接来硬的,不打算让九王爷慢慢爱上公主?”青鸢一脸惊诧地失声问了句。 慕容夕瑶冷冷一哼:“本公主已经等九王爷的爱等太久了,没耐性再继续等下去了!” “本公主现在只想先得到他的身子,一旦本公主跟九王爷发生肌肤之亲,九王爷就算不想娶本公主,也得娶!” 第421章 夭寿,王爷的身子被人惦记上了! 听到这话,青鸢不由有些为难地开口。 “公主,那送蛊虫过来的南疆人,倒是说过利用灵犀蛊促使男女欢好的法子,只是……” “只是什么?”慕容夕瑶眼底透着一抹急切,忙不迭打断。 青鸢深吸一口气,壮着胆子回道:“公主,那南疆人说,灵犀蛊本来是慢慢让男女感情升温,然后水到渠成。” “如果要强行跳过培养男女感情这一过程,直接用于男女欢好,则需要在使用之前,大剂量地用鲜血喂养它们,达到催熟的目的。” 这话一出,慕容夕瑶一脸不在意地鄙夷道:“本公主还以为有多难呢,不就是用多些血吗,本公主到时候多放点血喂它们便是了。” “公主,那南疆人说,一旦公蛊被催得过分情动再进入男子体内,男子若是受不住公蛊进入身体,而造成的血气上涌,很有可能会爆体而亡。” 青鸢一脸紧张地强调。 “是吗?”慕容夕瑶若有所思地道了句。 “公主,所以这对九王爷来说,挺危险的,不如……” “只要本公主让九王爷得到及时纾解,他就不会爆体了。”慕容夕瑶妆容精致的脸庞上,神色笃定,不容置喙地扬声。 听到这话,青鸢眼神不由闪烁了两下,公主为了达成自己的心愿,还真是不顾九王爷的死活呢。 “公主,那南疆人还特别强调,一旦情动的公蛊进入男子体内,男子有可能会失去理智,看到女子就想……那啥。” “所以,一旦公蛊入体,周围必须保证只能有身怀母蛊的女子在场,绝对不能让其他女子在场!” “否则,万一出现纰漏,后果不堪设想!” 慕容夕瑶那透着不可一世的骄纵眼眸里,闪过一抹兴味盎然,问了句:“会有什么后果?” “这……”青鸢只是照本宣科,将那南疆人说过的话转述一遍给公主听,至于具体会有什么后果,她也不知道。 迟疑间,青鸢摇了摇头,恭敬道:“公主,具体的,那南疆人没说。” 这话一出,慕容夕瑶脸上浮现出了一抹了然的得意笑容,自信满满地扬声。 “他没说,也在情理之中,毕竟,但凡男子中了灵犀蛊之后,只会迫不及待地找身怀女蛊的女子宣泄欲望,不是吗?” “又怎么可能出纰漏?” “他总不会放着本公主这个身为母蛊的宿主不碰,去碰别的女子吧?” 言语间,慕容夕瑶这时候对着盒子里的两只似乎又要睡过去的蛊虫,挤了几滴血。 随即,成竹在胸地吩咐了一句:“今晚,你的任务就是找机会把九王爷引进船舱,让他来见本公主。” “公主,我炖了一碗莲子粥,这就给你送进来。” 忽的,屋子外头,响起一道中年妇人的喊话声。 虽然是询问的口吻,但是对方说完之后,就跟进自己女儿房间似的,完全没有等慕容夕瑶放话,就自顾自地端着粥走了进来。 “公主,这个麻姑仗着自己当年在破庙救过女君和公主,就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她一个老乞婆进公主的房间,都不等得到公主的准许,就管自己进来了,简直就是蹬鼻子上脸,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这麻姑被收留的第一天,等上官翎带着收拾干净的麻姑,去拜见女君谢恩的时候。 西陵国女帝慕容芙蕖就一眼认出了麻姑就是当年在破庙,用她和她自己亲生女儿的性命,帮她们母女引开追杀之人的大恩人。 后来,西陵国女帝得知,麻姑在带着她自己亲生女儿引开那批追杀之人的时候,被逼到了悬崖边。 而悬崖底下,便是滚滚浪涛。 麻姑被逼得走投无路,只得抱着女儿跳下了悬崖。 母女二人被无情的河水吞没,麻姑虽侥幸捡回一条性命,但她的女儿,却是死了。 得知这个情况后,慕容芙蕖那一向冷决杀伐的绝美杏眸里,不自禁地微微泛起了一抹通红。 慕容芙蕖感慨麻姑的女儿,是为了救她的女儿而死,觉得对麻姑亏欠太多。 因此,慕容芙蕖直接让自己的女儿慕容夕瑶认麻姑为干娘。 从此以后,她是西陵国女帝的女儿,也是麻姑的女儿。 并且嘱咐慕容夕瑶,要向爱重她这个母君一般,爱重她的这位于她有过救命之恩的干娘。 这时,慕容夕瑶那透着不可一世之色的骄纵眼眸里,隐隐透出一抹厌恶之色。 当下,她阴沉着脸,用仅仅只有主仆二人能听到的音量,不客气地道了句。 “一个乞丐婆,还敢以本公主干娘的身份自居,进本公主的房间就跟本公主的母君一样,随意出入,连个招呼都不打。” “母君是本公主的亲娘,她一个乞丐婆算什么东西?” “还真当本公主是她干女儿呢?!自不量力!” 说到这里,慕容夕瑶冷冷一哼:“等着吧,早晚,本公主把这乞丐婆给料理了。” “省得她一天到晚在本公主面前晃悠,瞧了直叫人心烦!” 麻姑舔着脸,端着热腾腾的莲子粥,走了进来。 早上天还没亮,麻姑就起床,去厨房将昨晚泡好的干莲子,一颗一颗地去芯。 然后,再亲自看着火,熬制了足足两个时辰,才熬出来的又香又浓的莲子粥。 说实话,麻姑是做梦都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竟然能够成为自己那身为高贵公主女儿的干娘。 虽然干娘和亲娘有差别,但是,这辈子,能陪在自己亲生女儿身边,照顾自己亲生女儿的饮食起居,麻姑已经心满意足了。 “公主,快尝尝粥的味道,合不合你胃口?” “要是不喜欢,干娘明天给你换别的口味。” 麻姑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亲生女儿对自己的厌弃。 满心满眼都沉浸在自己能光明正大做女儿娘亲的喜悦当中。 她仰着一张充满岁月痕迹,满是皱纹的脸,笑眯眯地冲着自己的亲生女儿,殷勤地开口。 慕容夕瑶眉头微微拧了一下,眼神随意瞥了一眼麻姑推到她面前的冒着热气的莲子粥。 那被她收敛得极好的嫌弃之色,再次不受控制地显现出来。 一个出身低贱臭乞丐婆子,煮这种猪食一样的低贱东西,就敢端过来给本公主吃,她以为自己是谁?! 要不是看在母君的面子上,本公主真想把这碗粥,泼老乞丐婆的脸上,叫她尝尝本公主的厉害! 看她还敢不敢再以“干娘”的身份自居! “放下吧,公主得空会吃的。”青鸢察觉到自家公主对乞丐婆麻姑的厌恶有些压不住了,连忙冲着麻姑冷声放话。 这时,麻姑并没有理会青鸢,而是一味冲着慕容夕瑶,舔着脸推销自己的这一碗莲子粥。 “公主,莲子莲子,寓意母子连心,女君恩德,让奴婢做了公主的干娘,奴婢自然是要好好照顾公主……” “眼下天气炎热,热粥本公主喝不下,等粥凉些再用。” 慕容夕瑶压下心底的厌恶,佯装出一副客气礼貌的姿态,不疾不徐地打断麻姑殷切的话音。 此时,慕容夕瑶心中对乞丐婆的厌恶和忍耐,也达到了极限。 仿佛这乞丐婆在她的房间里多待片刻,她身上都会沾上臭乞丐的味道! 当下,慕容夕瑶再次冷着声,下逐客令:“若是没别的事,你可以出去了。” “本公主还要继续梳妆打扮,晚上陪母君一同招呼九王爷和九王妃,共游湘湖。” 麻姑满腔热情,被浇了一盆冷水,心中虽然难过,但也没说什么,于是便恭敬地退下了。 一出屋子,麻姑就抬头望着头顶那片湛蓝天空,暗暗在心中下了一个决定。 她一定要好好弥补这么多年来,对女儿亏欠的照顾和爱! 女儿现在只是不习惯有她这么一个干娘,所以才会对她态度冷淡。 自古母女连心,她们是亲母女。 等相处一段时日,彼此熟悉了,女儿就会接受她这个乞丐娘亲了! 第422章 王爷,我在很正经地调戏你! 初夏的夜晚,徐徐而来的晚风中,带着一抹浅浅的燥意。 湘湖畔,一艘巨大的画舫船,正沿着平静的河岸线,平稳地行驶着。 湖的两岸,灯火通明,百姓熙熙攘攘,欢声笑语共度七巧佳节。 “看见了没,那艘最大,最亮的画舫就是西陵国女帝带着公主招待咱们九王爷九王妃还有其他高门显贵的那一艘!” 岸边,有百姓指着在河道上缓缓行驶的船只,扯着嗓门激动地喊了起来。 话音落下,众人不由将视线,纷纷投向画舫。 此时,画舫船头的位置,为了今晚游湖能够在九王爷面前惊艳的慕容夕瑶,不由将下巴骄傲地微微上扬。 那妆容精致的眼眸里的目空一切,俨然已经到达了一个峰值。 慕容夕瑶用一种不可一世的眼神,居高临下地看向站在河对岸,冲着她所在的画舫翘首以盼的百姓,嘴角不自禁地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哼,一群卑贱的蝼蚁,就算脖子伸断了,也别想有资格踏足本公主所在的画舫半步。” “公主所言极是,这些贱民有生之年,能够目睹公主和女君的风采一回,已经是他们祖坟上冒青烟了。” 恭敬伺候在自家公主身边的青鸢,眼底也是充满了浓浓的鄙夷和不屑,忙不迭马屁连连。 听到这话,慕容夕瑶唇角的嘲讽弧度,逐渐演变成了一抹阴冷的笑意,压着声音肃声问:“房间准备好了吗?” “回公主,奴婢已经把灵犀蛊藏在船舱中倒数第二间厢房内,万事俱备,只等公主一声令下了。” 慕容夕瑶满意地点了点头,纤纤玉手轻轻拍了拍青鸢的肩膀:“很好,你现在随本公主入席,等会儿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公主放心,奴婢定会见机行事,找机会将九王爷带来见公主。” 话音落下,主仆二人相视一笑,一前一后朝着前方摆放宴席的甲板走了过去。 同一时间。 甲板上的席位,逐渐有人在络绎不绝地落座。 季云素挺着硕大的八个多月孕肚,在裴无蘅的搀扶下,大大方方地落坐。 席间,有不少贵女见到此等情景,那手里的帕子,都已经被她们拧成了麻花。 “九王爷居然亲自扶九王妃落座,不就是怀个孕嘛,又不是残废,怎么连坐都不会了?” “就是,九王爷可是谪仙一般的人物,居然为了一个乡野村姑出身的庶女,将身段放得如此低,我接受不了!” “何止你接受不了,我也接受不了啊,可是,有什么办法呢?谁叫九王妃怀了九王爷的孩子,而且还是双胞胎!” “是啊,人家母凭子贵,当初除夕夜宴上,由太子妃和西陵国公主领头说九王妃孕肚偏大,质疑孩子不是九王爷的亲生骨肉。” “如今,世人皆知道九王妃怀的是双胞胎,曾经那些污蔑诋毁九王妃婚前不检点的谣言,已然不攻自破。” “说句实在话,等九王妃平安产下双生子,那源源不断的好福气,还在后头呢!” “……” 席间,贵女们互相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话题的焦点不是围绕着季云素和裴无蘅夫妻二人的感情生活,就是乐此不疲地讨论季云素那硕大的孕肚。 季云素懒洋洋地坐在席间,一边磕着瓜子,一边将自己娇娇软软的身子,往身边的谪仙男人凑了凑。 “哎,你不是耳力极好嘛,可听得清这帮长舌妇贵女,都在议论我们什么?” 闻言,静静笔挺端坐着的裴无蘅,冷峻刀削的谪仙面庞上,远山般的浓眉,微微一挑。 都快当两个孩子娘亲的人了,怎么还那么八卦? “裴无蘅,你这什么眼神啊,你耳力不是一向都挺好的嘛,反正闲着也闲着,说点八卦给我听听呗。” 季云素对上谪仙男人意味不明的目光,不由轻轻用手肘撞了男人胳膊一下,吊儿郎当地又嘟囔了一嘴。 话音落下,季云素不忘继续把手里抓着的瓜子磕完。 “咔咔咔……” “咔咔咔……” 看着女子跟松鼠似的把瓜子一粒一粒往嘴里放,丝毫不顾及自己的王妃形象,更不注意自己是要当娘亲的人,要给孩子做榜样。 裴无蘅那冷峻刀削的谪仙面庞上,淡漠的神色,隐隐透出了一丝龟裂,这女人…… “王爷,你是在凶我吗?”季云素目光灼灼地盯着身边脸色晦暗不明的谪仙男人,这时,一边把嘴里的瓜子皮吐出来,一边杏眸眨巴,矫揉造作地嚎了一嗓子。 裴无蘅深邃的凤眸中,光芒闪烁了两下,本王哪有凶她? “王爷,你是不是在心里吐槽我来着?”季云素见裴无蘅还是不说话,不由起了逗弄他的心思。 反正,西陵国女帝慕容芙蕖还没出席,别桌贵女们的八卦她也暂时听不到。 这画舫上表演的丝竹歌舞也早就瞧腻了,不如跟身边的谪仙王爷斗斗嘴,左右等待的时间不就打发过去了嘛,嘿嘿…… “本王没有。”裴无蘅眼梢微微一挑,两瓣微微抿着的薄唇,终于悠悠开启。 “哦,是吗?我怎么有点不信呢。”季云素尖巧的下巴微微一扬,将自己那张五官精致的巴掌小脸,大大方方地冲向裴无蘅。 虽然肚子里揣着三个崽崽,但是,这已经到了孕晚期的季云素,除了肚子大之外,身材依旧纤细如初,脸上的皮肤状态甚至比没怀孕之前还要好。 肤若凝脂,眉不画而黛,唇不点而朱。 一张巴掌小脸,不施粉黛,可气色却比那些涂脂抹粉、脸上画着精美妆容的贵女们,还要好。 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清晰倒映着女子的一颦一笑,看着看着,他竟然有些失神了。 “王爷,你是看我长得太好看,被我的美色迷住了吗?” “咳!”听到女子口无遮拦的话语,裴无蘅不由猛地回神,尴尬地轻咳了一声“都快当娘的人了,能不能有个正经?” “王爷,你哪里看出我不正经了,我可是很正经地……”调戏你,好吗? 后面的话,季云素没有说出口,而是故意拖长了尾音,同时,那双漂亮的杏眸里,一抹蔫坏之色,一闪而逝。 “王妃还要不要听八卦了?”裴无蘅微微收敛心神,故作严肃地沉声开口。 第423章 真假公主,争宠修罗场! “要,当然要!”季云素几乎是踩着裴无蘅的话尾应答的。 “她们在说,本王太宠着王妃,惯着王妃,把王妃惯得太无法无天,说王妃恃宠而骄,没把本王这个夫君放在心上……” “哎,裴无蘅,你打住!你这纯属造谣,我可不信……” “王妃不信,为何还要问本王?” 裴无蘅邪魅的眼梢,微微一挑,一句不咸不淡的话语,直接把季云素给噎住了,耶呵,这家伙还知道拿话噎她,小样儿,长能耐了? 心念微动,季云素冲着裴无蘅可劲地眨巴了几下杏眸,矫揉造作地嚎了一嗓子。 “王爷~~你这话怎么说的,不是我非要听你说,而是他们想要听王爷你说哩~~” 说话间,季云素将自己那高高隆起的八个多月孕肚,就这么一挺。 然后,那纤纤手指,就指着自己的肚子,仿佛在说,王爷,是孩子要听你讲八卦,不是我要听。 见状,裴无蘅真是一点脾气都没有了,她总是知道用什么拿捏本王。 看着谪仙男人明知道她耍的心眼子,却只能默默生闷气,不能真拿她怎么样的吃瘪样子,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不由弯起一抹好看的弧度。 凭良心讲,她怀孕的这段日子里,眼前的谪仙王爷对她和孩子的照顾,可谓事无巨细。 若不是当初,她直接开门见山询问裴无蘅是否那晚的男子,被他坚定地一口否决。 她在心里也是彻底断了怀疑裴无蘅跟那晚男子是同一人的念头。 季云素差一点就误以为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是裴无蘅的亲生崽! 毕竟,这世上当便宜爹,能当成跟亲爹一样,眼前的谪仙王爷,真是独一份了。 这几个月来,季云素都默默告诉自己,裴无蘅对她和孩子好,是看在这些日子以来,二人合作演戏还挺愉快的份上。 他性子清冷,不食人间烟火,自然也不会拿世俗的眼光,来评判她未婚先孕这件事情。 心念流转之际,季云素冲着裴无蘅莞尔一笑,冷不丁来了句:“裴无蘅,谢谢你。” 乍得听到女子一脸认真地跟自己道谢,裴无蘅深邃的凤眸中,一抹心虚之色,不自禁地升腾了起来。 她是在谢本王愿意包容她腹中的孩儿,让孩子记在本王名下,享受王府嫡子的尊容吗? 这有什么好谢的,孩子本就是本王的,真是个傻女人。 心念微动,裴无蘅两瓣润泽薄唇,不疾不徐地开启:“季云素,晚上游湖结束,本王有话要跟你……坦白。” “女帝到!” 裴无蘅“坦白”两个字眼说出口的时候,只是微微迟疑了一下。 结果,甲板上,突然响起的礼官高唱声,就生生把他的“坦白”二字,给压了过去。 “王爷,你要跟我说什么,刚我没听清楚?” 季云素清丽的杏眸眨巴了两下,一脸真诚地追问了一句。 话音落下,裴无蘅自然垂落在身侧的骨节修长好看手掌,不自禁地微微收紧了几分。 “咕……” 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裴无蘅看似不在意地随意道了句:“本王也没说什么,等游湖结束再说。” “哦。”季云素杏眸中掠过一抹疑惑,乖巧地应了一声。 这谪仙王爷什么情况? 说话跟挤牙膏似的,一段一段的,就不能一口气把话讲完,吊人的胃口! 这时候,在一众宫人簇拥下的西陵国女帝慕容芙蕖,已经端坐在了主位上。 “儿臣给母君请安。” 早就不动声色坐进席位的慕容夕瑶,方才看到自己爱慕的男人,眼里只有别的女子,嫉妒得整个人都要发狂了! 一看到自己母君终于出现了。 慕容夕瑶当下赶忙起身,从一众贵女席间冲了出来,字正腔圆地给自家母君躬身行了一礼。 同一时间,席间其他贵女,也都纷纷站起身,毕恭毕敬地冲着这位传说中杀伐果断、手段雷霆的九州第一女帝,躬身行礼。 作为西陵国女帝的唯一宝贝女儿,将来女帝的继承人。 此刻,慕容夕瑶感受着身后所有人都被自己母君的威严气势折服。 她只觉自己身为西陵国公主的优越感,达到了一个顶峰。 哼,本公主是母君唯一的女儿,将来整个西陵国都是本公主的。 无论在场有多少人,母君的眼里,永远都只会看到本公主这个宝贝女儿! 母君要喊平身,肯定也是先让本公主起身,然后才会轮到身后头这帮阿猫阿狗贵女。 心中得意,慕容夕瑶保持着躬身姿态,就这么静静地等待自家母君当着一众人的面,用威严不失温柔的语调,率先让她这个唯一的女儿先行平身。 “九王妃,你怀着身孕,行动多有不便,就不必向本君行礼了。” 然而,就在慕容夕瑶自以为掌控一切,等着自家母君当着一众人的面,喊她这个唯一女儿平身的瞬间。 落座在最上首位置的西陵国女帝慕容芙蕖,却是目光越过所有人,直接落在了季云素身上。 温柔不失威仪的平静话音,顺着夏夜燥热的风,徐徐飘进在场所有人的耳朵里。 几乎是同时,在场所有人保持着对西陵国女君躬身一拜的姿势,齐刷刷地转头,朝着季云素所在的方向,统一看了过去。 包括慕容夕瑶在内,她在这一刻,也是扭过头,朝着季云素投去了一个充满怨毒的目光! 本公主是母君的亲生女儿,都得十几年如一日,对母君恭敬行拜礼! 她一个出身卑微的庶女,凭什么在母君面前搞特殊?! 此时此刻,作为万众瞩目焦点的季云素,她正慢吞吞地挺着孕肚,从席位上晃晃悠悠地站起身。 跟周围一众贵女的躬身一拜动作相比。 季云素眼下,顶多也就只完成了从席位上站起来的这么一个动作。 她压根就没来得及跟西陵国女帝弯下腰,行拜礼。 当然,季云素之所以动作迟缓,可不是因为怀着三个崽崽,身体笨重的缘故。 而是她本来就对西陵国女帝行礼一事,颇为敷衍,打算随便滥竽充数,走个过场也就罢了。 拜礼,那肯定是不可能行的。 充其量就是把腰杆挺得笔直,糊弄一下,也就完事儿了。 毕竟,当初西陵国女帝刚入京,就派女暗探跟踪她。 要不是她够机灵,及时发现这几个女暗探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把她们给灭了口,丢进西陵国女帝所住的园子,以作反击。 天晓得,这个第一时间要掌握她行踪的九州第一女帝,会对她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心念流转之际,季云素下巴微微一扬,将自己那张镶嵌着一双璀璨杏眸的巴掌小脸,大大方方地冲向西陵国女帝慕容芙蕖。 吊耳郎当地脆生生来了句:“女君,我谢谢你的体恤,没想到,你人还怪好的哩!” 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皆是哗然一片。 “天哪,这九王妃胆子也太大了!” “就是,就是,连女君的亲生女儿夕瑶公主,都要对女君毕恭毕敬!” “这九王妃竟然敢跟女君回话言语如此轻佻,她是疯了不成!?” “……” 慕容夕瑶身处贵女们营造的蜚短流长漩涡之中。 她那因为一直没有得到母君允许平身,而未能直起来的腰,已经弯得隐隐有些发酸了。 此刻,慕容夕瑶用一种几乎要冲上去将季云素撕碎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对方! 那掩藏在袖子里的手指,蔻丹紧紧嵌入了掌心! 甚至有鲜血,在一滴一滴地往外掌心外淌出! 季云素,你不过一个出身低贱的村姑庶女,也敢在本公主的母君面前刷存在感,找死! 第424章 王爷是红颜祸水! “九王妃,你平日不把我这个西陵国公主放在眼里也就罢了。” “如今,在我母君面前,也如此放肆,你是仗着隆庆帝和贵妃娘娘的宠爱,才这般目中无人吗?” 慕容夕瑶忍无可忍,猛地直起身,就端着一副兴师问罪的高姿态,暗自咬着后槽牙,对着季云素发难。 话音落下,慕容夕瑶还不忘再次回到自己恭敬向母君行礼的模样,恭敬认错:“母君,儿臣知错了。” “儿臣身为母君的女儿,一言一行都代表着西陵国的体面。” “儿臣不该因为九王妃对母君大不敬,而意气用事,对九王妃恶语相向,请母君责罚!” 什么叫红口白牙张嘴就来,这慕容夕瑶还真是一个人把好话歹话全都给说尽了。 如果换成一般普通的姑娘,肯定是要急得跳脚,忙不迭地开口替自己辩驳一二的。 但是,季云素五官精致的绝美容颜上,神色却是云淡风轻,仿佛这堂堂西陵国公主当众发难的对象,不是她自己一般。 而相比起季云素的淡定自若,裴无蘅那冷峻刀削的谪仙面庞上,脸色明显沉了几分。 “王爷,你别替我说话,不然,这西陵国公主更加没完没了了。” 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掠过一抹了然之色,用仅仅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脆生生提醒了一句。 听到这话,裴无蘅狭长的凤眸中,隐隐有一抹嘚瑟之色掠过,看来这女人还是知道本王对她的好的嘛。 “王爷,这慕容夕瑶不是一直爱慕你嘛,她苦苦求而不得,肯定要找人撒气,我身为你的王妃,肯定是被她给恨上了呀。” “你要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再当众维护我,这慕容夕瑶不知道又要想什么坏法子,对付我呢。” “所以,王爷你要是为我好,那就麻烦王爷把嘴巴管牢,千万别越帮越忙,我谢谢你嘞。” 女子吊儿郎当的话音,毫无征兆地在耳畔悠悠响起。 顿时,裴无蘅那隐隐透着小嘚瑟的深邃凤眸里,光芒猛地闪烁了两下。 这女人不让本王替她说话,竟然是觉得本王会给她帮倒忙。 她就这么瞧不上本王? “王妃是觉得本王护不住你和孩子,所以,不让本王帮忙?” 心中莫名一阵烦躁,裴无蘅两瓣润泽薄唇,冷不丁开启。 季云素清丽的杏眸眨巴了两下,耶呵,这家伙怎么还傲娇上了? 不让他蹚浑水,这不是为了他着想嘛,怎么他还闹上脾气了? 心里吐槽之际,季云素无语地翻了一记白眼,没好气地怼了过去。 “王爷,你不感谢我替你挡烂桃花也就罢了,怎么还质问起我来了?” “这慕容夕瑶动不动针对我这个九王妃,归根究底,还不是因为你这个红、颜、祸、水!” 这“红颜祸水”四个字,季云素咬得那叫一个字正腔圆。 这时,季云素也不管裴无蘅是什么脸色,直接对着端坐在高位上,似乎在刻意放任自己女儿为难她的西陵国女帝慕容芙蕖,大大方方地扬声。 “女君,你女儿看上我夫君,但我夫君独独宠爱我一个,对任何除了我以外的其他女子,都不感兴趣。” “你身为母亲,能不能劝劝你的宝贝公主女儿,让她换个男子爱慕,别总惦记我的夫君?” 话音落下,甲板上所有人看向季云素的眼眸里,几乎是同时瞪大,那脸上的表情简直跟见了鬼似的。 这西陵国公主对九王爷有什么心思,放眼京城上下,如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只是,纵然如此,这种事情,大家也只是暗自作数而已,断然不可能像九王妃这般,摆到台面上来讲。 “天哪,九王妃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放眼九州大陆,谁敢跟西陵国女帝这般放肆无理!” “就是,我听说,就算咱们皇上见到西陵国女帝,那也是客客气气的呢。” “谁说不是呢,这九王妃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居然敢跟九州第一女帝这般言语挑衅!” “对啊,抛开别的不说,西陵国女帝此番千里迢迢来大乾,那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定是为着夕瑶公主和九王爷的婚事而来。” “她怎么可能会因为九王妃的一句话,而放弃替自己女儿把九王爷弄到手嘛!” “……” 甲板上风大,众人的议论声瞬间就被吹得四分五裂,断断续续地落在面色晦暗不明地端坐在高位上的西陵国女帝慕容芙蕖耳中。 慕容芙蕖那双妩媚不失威仪的明媚杏眸里,审视的光芒,在愈演愈烈。 几乎是同时,她那好看的柳叶黛眉,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随即,犹如利刃般的犀利目光,便如同箭矢般,射向站在下方甲板上,挺着孕肚,大大方方跟她这个一国女帝叫板的年轻女子身上。 隔着一定距离,慕容芙蕖一瞬不瞬地看着下方的年轻女子。 感受到头顶上方那极具压迫感的瞩目视线,季云素不由将腰杆子挺得更直了一些,没有丝毫怯场地迎上了九州第一女帝的锐利目光。 二人的视线,在空气中毫无征兆地交汇在一起的瞬间。 慕容芙蕖那双明媚的杏眸里,眸色不由掠过一抹复杂之色。 视线里,装着一个倔强不服输的绝美女子容颜。 慕容芙蕖见过的美女无数,她自己也是倾国倾城的绝色。 但不知怎么的,在完全看清楚下方年轻女子容貌的一瞬间,慕容芙蕖竟有些错愕之感。 恍惚间,她好像看到了年轻时候,面对强权压迫、誓不低头的自己。 奇怪,本君为何会生出这种奇怪的感觉? 此时此刻,一直扮演者维护自己母君角色好女儿的慕容夕瑶,眼见自家母君似乎被什么情绪给羁绊住了,一时间,并没有再继续当众喝问季云素的意思。 慕容夕瑶眼底一抹阴戾之色,骤然升腾而起,对着季云素再次发难。 “九王妃,本公主知道你为何在母君面前这般放肆了!” 慕容夕瑶说出这话的语气,听着好像是恍然大悟的猜测口吻,实则却是暗藏了一抹凌厉的讥锋。 顿时,在场所人都齐刷刷地看向慕容夕瑶,等待着她的下文。 慕容夕瑶如同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完全没有给季云素一点开口的机会。 不可一世地逐字逐句扬声说道:“季云素,你不就是仗着郑贵妃的疼爱,觉得我母君当年受过郑贵妃的恩情,就不会拿你如何!” “但你别忘了,我母君可是西陵国女帝,放眼九州各国任何一个君主都得客气的存在。” “你仗着郑贵妃的宠爱,恃宠而骄,真当自己是个东西了?” “郑贵妃对我母君有恩,我母君当年该还的,也早就已经还清了。” “你不过就是一个乡野出身的庶女,凭什么狐假虎威?” 慕容夕瑶的话,那是层层递进,语气抑扬顿挫,慷慨激昂。 她的这一番话,更是直接把在场所有人的情绪,一把给点燃了。 贵女当中,本来就不乏暗暗嫉妒季云素的女子,她们这些人被慕容夕瑶给成功煽动,一时间,也是纷纷自动加入了帮衬慕容夕瑶的战队。 季云素,众然你有九王爷护着,那又如何? 得道者多助,眼下,你人心尽失,又得罪了本公主的母君。 哼,你等着吧,本公主刚才那一番话,已经给母君铺好了处置你的台阶。 接下来,母君下令处罚你,绝对不会落人口实。 等郑贵妃事后知晓,也会碍着国体,睁一眼闭一眼,绝口不提! 胜利,终将属于本公主,你一个低贱庶女,凭什么跟本公主斗! 第425章 九王妃和女君怎么长得有点像?! 心念流转之际,慕容夕瑶冲着端坐在上首的自家母君,恭敬地扬声。 “母君,儿臣方才多有失言,还请母君责罚,儿臣不该为了替母君报不平,而与人呈口舌之快。” “啪啪啪……” 慕容夕瑶话音刚落下,甲板上,突然响起一阵鼓掌声。 循声望去,就看到季云素仰着五官精致的巴掌小脸,脸色淡定地有一下,没一下地鼓着掌。 见状,端坐在上首,打算要安抚自己女儿,让她平身的西陵国女帝慕容芙蕖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季云素给吸引了过去。 慕容夕瑶看到自己母君的目光,连她这个亲生女儿都没瞥一眼,又被季云素这个小贱人给勾了去,心里的嫉妒的火苗,疯狂地在滋长! 此时此刻,季云素自然是清晰感受到了慕容夕瑶那透着浓浓敌意的吃人目光。 她和慕容夕瑶早已经埋下了过节,这是不争的事实。 慕容夕瑶有女帝娘亲当靠山。 本姑娘也是有阿娘的,不仅如此,本姑娘还有弟弟。 再不济,身边这个日日跟她在人前扮演恩爱夫妻的谪仙夫君,也是可以小靠靠一下的。 既然慕容夕瑶总是找她的麻烦,那干脆就趁着今天这个机会,当着女帝慕容芙蕖的面,把脸皮彻底撕破。 本姑娘倒要瞧瞧,这堂堂西陵国女帝,九州第一女帝,到底是站自己女儿这一边,还是站公道这一边? “季云素,我母君一向体恤臣民,连路边的乞丐她都会厚待。” “只要你跪下来,跟我母君道歉认错,我母君看在郑贵妃的份上,定会对你网开一面。” 慕容夕瑶眼睛里面阴毒的光芒,尽数收敛,故意端着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开口说道。 “夕瑶公主,你还真不愧是西陵国未来女帝继承人啊。” “好话歹话都让你一个人给说尽了,这翻手为云覆手的手段,玩儿得可真够溜的呢。” 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掠过一抹不屑,冷笑着嘲讽出声。 “你——”慕容夕瑶没想到自己天衣无缝的言辞,竟然会被季云素给怼回来,一时间,气得愣是接不上话。 而就在这时,一直端坐在上首,沉静不语的西陵国女帝慕容芙蕖,紫袍一甩,抬手指向季云素,不疾不徐地道了句。 “你随本君来。” 说完,慕容芙蕖在一众人惊诧的瞩目之下,缓缓从座位上起身,转身进入了船舱。 “九王妃,请随在下这边请。” 女官上官翎快步走到九王爷和九王妃所在的席位,对着九王妃恭敬地催了一声。 “本王陪你。”裴无蘅远山般的浓眉,微微一挑,当下,不容置喙地表态。 听到这话,季云素心里还挺感动的,这家伙平时脾气虽然差了一点,但关键时刻,还是挺有担当的。 “九王爷,我家女君只让九王妃随行,还请九王爷莫要让在下为难。” 上官翎嘴上说话挺客气的,不过,言语间,她已经轻轻抬手,示意西陵国的护卫围上前来。 当然,裴无蘅可从来不会惧怕这种架势。 谁敢欺负他的娘子,他定不会善罢甘休,哪怕对方是西陵国女帝! “裴无蘅,你别冲动,我自己能应付,你在这里等我。” 季云素自然是察觉到身边谪仙男人要动真格了,连忙伸手轻轻拽了一下他的衣袖,小声地安慰了一句。 “你确定自己可以应付?”裴无蘅有些不放心地再次确认。 低低沉沉的话音,在季云素的耳边悠悠荡开,听得出来,他似乎很担心。 季云素杏眸眨巴了两下,这时候,她踮起脚尖,将润润粉唇凑近男人完美的侧脸,不正经地调侃了一句。 “放心吧,我能把王爷你这个清冷谪仙夫君给拿下,那霸气侧漏的西陵国女帝,自然也不在话下啦。” 丢下这句话后,季云素就卷着一阵香风,从裴无蘅的身边走开了。 等到裴无蘅回过神,想要伸手抓住女子胳膊的时候,就看到女子已经躲到了上官翎的背后。 随即,她将自己那张五官精致的绝美脸蛋儿,从上官翎后面探出来,调戏般地扬声。 “王爷~~妾身不在你身边的这段时间,你可别被狐狸精勾搭去了哦,不然,妾身可是会生气的呢。” 女子矫揉造作的话音传进耳朵里。 此时,上官翎那张严谨的脸庞上,不由流露出一抹尴尬之色。 放眼世上,被女君单独喊去训话的人,哪一个不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就算是夕瑶公主,女君唯一的骨血,每一次,女君单独喊公主问询,公主都是谨小慎微,不敢有丝毫懈怠。 九王妃出身不高,生母只是一个乡野村妇,如今虽然已经被扶正当了太傅夫人,但终究改变不了乡野出身的事实。 九王妃到底是哪来的勇气,为什么她看上去一点不惧怕女君? “上官女官,你家女君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我私下喊去,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正带着九王妃前往船舱去拜见女君的上官翎,乍得听到亦步亦趋跟在身边女子的话语,不由猛地回神。 上官翎透着严肃的眼眸里,不自禁地掠过一抹惊讶之色,要是没猜错的话,女君将九王妃当众喊走,还不让九王爷随行。 应该是女君专门找了机会,打算顺势将九王爷曾在入京前找到九王妃乡下老家的事情,透露给九王妃知晓。 上官翎是提前知晓女君的谋划,才能顺势猜测出来。 但九王妃什么都不知情,她怎么会知道,女君喊她私下入船舱,是有话要跟她讲? 说实话,就连跟女君母女连心的公主,都从没有一次猜中过女君的打算。 为何九王妃随随便便,就猜中了? 心里犯嘀咕之际,不知怎么的,上官翎有些好奇地冲口而出问了句:“九王妃为何这么问?” 不过,这话刚一出口,上官翎就后悔了,恨不得把自己的嘴巴给缝上。 这九王妃明显是在诈她啊,她只要不接话,就一点事都没有。 这一接话,不管她说什么,九王妃都会有自己的解读。 作为女君亲自培养的贴身女官,还从来没有谁能从她嘴里,成功套到过一句和女君相关的话。 九王妃是第一个! 她这是怎么了,为何会被九王妃给牵着鼻子走? 上官翎目光灼灼地看着大喇喇跟在自己身侧的绝美女子。 看着女子的倾城侧颜,不知为何,上官翎忽然觉得女子的侧脸,跟女君的侧脸,有些……像。 天哪,她怎么会有这种可怕的想法产生? 跟女君长得像的,只有她家公主,九王妃怎么可能跟女君长得像?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定是船舱里光线不好,她看晃眼了! 第426章 母女谈心,刀光掠影! 此时,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幽光微微一闪,似是调侃地漫不经心开口:“看来我猜对了。” “九王妃,女君喊你过去究竟为何,你去见了女君之后,自然就知晓了。” 上官翎一脸严肃地应了一句。 话音落下,上官翎不由加快了领路的步伐,直接走到船舱里最大的那间厢房,指着紧闭的房门,恭敬道了句。 “九王妃,女君在里面等你呢,请。” 见状,季云素秀气的眉梢,微微一挑,得,既然这西陵国女帝费尽心思喊她单独谈话,那本姑娘就会一会这位传说中杀伐果决的九州第一女帝。 心念微动,季云素深吸一口气,挺直腰杆子,大大方方地推门走了进去。 “砰!” 季云素刚一进门,身后的房门立刻就关上了。 “坐。” 不等季云素反应,屋子里,便悠悠响起一道平静的话语。 循声望去,季云素就看到西陵国女帝早已经端坐在屏风后头,哪怕是隔着屏风,她都能感受到来自西陵国女帝的强大气场。 “咕……” 心里不是很有底的季云素,这时候,偷摸咽了口口水。 她并没有坐下,而是站在原地,冲着屏风后头的西陵国女帝慕容芙蕖,脆生生地来了句。 “女君这么费尽心思将我喊来,想必不是请我来坐的吧?” 听到这话,屏风后头的西陵国女帝慕容芙蕖,柳叶黛眉微微一挑,润润红唇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 “九王妃既然猜到本君并非单纯找你来坐,那不妨九王妃再猜猜。” 慕容芙蕖这话回应得也是慢条斯理的。 说话的功夫,她已经缓缓从座位上起身,绕过屏风走了出来。 季云素目光灼灼地看着从屏风后露面的西陵国女帝,秀气的眉毛,微微蹙了起来。 当下,直言不讳地扬声:“女君,你喊我来,不就是为了自己宝贝女儿的婚事嘛。” “有一说一,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 “我家王爷喜欢谁,不喜欢谁,那是他自己的意志决定的,不是外力所能够干扰的。” “关于这一点,夕瑶公主脑子拎不清也就罢了,难道身为九州第一女帝的女君您,也拎不清吗?” 季云素这话,说得那是一点都不客气。 对她来讲,无论她在西陵国女帝面前表现得多么得体端庄,想要在西陵国女帝面前留一个好印象,那都是徒劳。 毕竟,这世上的任何一个娘亲,都不会对自己亲生女儿的情敌,有好脸色的。 所以,季云素索性也就不装腔作势,该怎么地,就怎么地。 女帝怎么了? 女帝也得讲道理,不是吗? “这世上敢说本君拎不清的,九王妃还是头一个。” 慕容芙蕖妩媚的杏眸里,幽光浮动,红唇不疾不徐地悠悠开启。 话音虽平静,但若是仔细听的话,还是能够听出这其中饱含着一丝微不可查的压迫感。 季云素杏眸闪烁了两下,对于西陵国女帝究竟喊她来做什么的好奇心,也是愈发得强烈。 几乎是同时,季云素再次死猪不怕开水烫地嚎了一嗓子。 “女君,你有什么要说的,就赶紧,我家王爷脾气不好,若是迟迟等不到我回去,不知道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若是打搅了女君游湖的雅兴,那就是我们做晚辈的不是了。” 不知为什么,季云素本能地排斥跟西陵国女帝单独相处。 慕容芙蕖妩媚的杏眸微微眯了起来,语气意味不明地开口:“九王妃倒是伶牙俐齿。” “本君很好奇,九王妃若是听完本君接下来所说的内容,还能否一如既往地伶牙俐齿?” “女君有话说,有屁放,过时不候。” 季云素尖巧的下巴微微一扬,有些不耐烦地催促了一声。 “一个女儿家,说话如此粗鲁,你阿娘平时就是你这么教你作礼的吗?” 西陵国女帝慕容芙蕖,在听到眼前这个跟自己女儿一般大的姑娘家,满口粗鄙话语,黛眉不由微蹙,忍不住地教训了一声。 不过话出口,慕容芙蕖也是被自己下意识的行为,给惊到了。 从来,慕容芙蕖只关注自己的女儿慕容夕瑶,自女儿幼年开始,她就将女儿作为未来女帝继承人那般严格要求。 她从未将关注焦点放在任何一个除了自己女儿之外的其他姑娘身上。 她这是怎么了? 为什么会不自觉地想要纠正眼前这个野丫头的行为举止,想让她变得端庄优雅,就如同一个高贵公主一般? “女君,你有话说话,别扯我阿娘的身上。” “我阿娘是这世上最好、最善良的,你什么不满,就冲我来,莫要诋毁我阿娘!” 季云素这时候心里的火气,也是有一点压不住了。 说她可以,但说她阿娘,不行! 哪怕对方是九州第一女帝,掌握着生杀大权,也不行! 慕容芙蕖妩媚的杏眸里,掠过一抹审视之色,淡淡地道了句。 “为了维护自己阿娘,在本君这个九州第一女帝面前失了分寸,你就不怕本君要了你这条小命?” “女君是一国女帝,自然有取人性命如探囊取物般轻易的能耐。”季云素不卑不亢地接过话茬,“但凡事讲个理字,女君不喜的人是我,跟我阿娘无关,别把无辜之人扯进来。” 这话,季云素说得字正腔圆,俨然就是一副谁敢伤我家人,我跟对方拼命的架势。 见状,慕容芙蕖不知为什么,心里竟然莫名地生出了一丝失落。 “野丫头,你倒是挺孝顺的。”慕容芙蕖透着威仪的风韵面庞上,严肃的神色似是有些缓和,悠悠道了句。 “为人子女,孝顺是本分。”季云素很自然地接话。 话音落下的瞬间,季云素杏眸中不由掠过一抹狡黠,很是故意地反问了一句。 “女君,有人若诋毁你,难道你的女儿夕瑶公主,不会像我一样,拼了命地维护自己的娘亲吗?” 乍得听到这话,慕容芙蕖沉静的绝媚脸庞上,神色微微一滞。 说实话,这个问题,有些考到她了。 对于自己从小当未来女帝继承人细心栽培的女儿,会不会像眼前这个野丫头一样,在面对比自己强大的人面前,不惜性命地维护她这个母君? 其实,慕容芙蕖自己也不确定。 身为君王,慕容芙蕖自然希望女儿不要意气用事。 但身为母亲,她私心里,还是想要女儿维护的。 “慕容夕瑶从小被女君按照未来女帝的规格来培养,没猜错的话,她肯定会选择明哲保身。” 季云素这时候冷不丁扯了一嗓门。 听到这话,慕容芙蕖看向眼前野丫头的眼神,隐隐有一抹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欣赏之色升腾而起。 没想到,这野丫头在政治方面,还挺有悟性的。 “啧啧啧,最是无情帝王家,女君,你虽然有女儿,但跟没有也差不多。” 就在慕容芙蕖暗自感慨的时候,耳畔冷不丁就响起女子吊儿郎当的啧啧声。 “女君,说实话,我现在还真有点替你的晚年生活担心哩。” “等你将来老了,从女帝的位置上退下来。” “到时候,已经接替你,坐上女帝这个位置的慕容夕瑶,会不会冷血无情,对你这个女帝娘亲不闻不问呢,哎……” 慕容芙蕖细细的柳叶黛眉,微微蹙了一下,着实有些被眼前的野丫头给气到了。 当下,慕容芙蕖脸色一沉,低声喝斥:“放肆!” 伴随着这一声低喝落下,一直在外头听头动静的上官翎,也是心中一紧。 当下,她第一时间带着护卫冲了进来,直接将季云素团团围住! 第427章 误中灵犀蛊,王爷从了我吧! 甲板上。 裴无蘅冷峻刀削的谪仙面庞上,神色晦暗不明。 他的目光,从刚才季云素离开的那一刻起,就一直没有从船舱方向移开过。 “九王爷,九王妃在厢房里等你,请随奴婢这边走。” 忽的,一个西陵国奴婢,毕恭毕敬地上前,小声道了句。 闻言,裴无蘅微微侧首,几乎没有丝毫迟疑,直接就跟着这个奴婢,前往船舱方向。 “王妃在何处?” 沿着船舱狭窄的过道,走了好长一段路,眼看着都快到船舱末尾了。 裴无蘅深邃的凤眸中,不由掠过一抹警惕之色,冷着声音,问了句。 “九王爷,王妃就在前面倒数第二间厢房里等您呢。” 这名奴婢低眉敛眸,手指着船舱尾部倒数第二间厢房,恭恭敬敬地应了一句。 同一时间,倒数第二间厢房内。 慕容夕瑶直接打开檀木盒子,将自己的食指和中指分别割开一个血口子,然后用力地将自己的血挤出来,抵在蛊虫身上。 伴随着一滴又一滴鲜血,源源不断地落在两只蛊虫身上。 灵犀蛊从一开始的黯淡无光,逐渐呈现出通体金黄的光芒。 “吃吧,吃吧,吃饱一点,助本公主一举拿下九王爷!” 慕容夕瑶那透着不可一世的眼眸里,充满了兴奋和期待,阴恻恻地激动喃喃了一句。 “九王爷,王妃就在里面。” 恰时,厢房外头,如期而至地响起了派出去引裴无蘅来此处的奴婢的说话声。 闻言,慕容夕瑶连忙将拿起母蛊,放进嘴里,吞了下去。 “吱呀……” 伴随着一道酸掉牙的推门声响起,裴无蘅没有任何怀疑,径自推门而入。 一进厢房,看到慕容夕瑶在里面,裴无蘅远山般的浓眉,不由嫌恶地皱了起来:“怎么是你?!” 话音落下,裴无蘅几乎是没有任何迟疑,转身就要离开厢房。 见状,慕容夕瑶眼底算计的精光乍现,瞬时,她直接驱动体内母蛊。 说时迟,那时快,那只已经被喂饱血的灵犀蛊公蛊,立刻振动翅膀从盒子里飞出。 “嗖”的一下,眨眼间,灵犀蛊公蛊飞到了正要跨步出厢房的裴无蘅脖子旁边。 这蛊虫一接近裴无蘅,就像是饥渴难耐一般,第一时间钻进了裴无蘅露在衣领外面的脖子皮肤里! 顿时,裴无蘅只感觉自己的脖子,好像被什么虫子给咬了一口,传来一阵细微的刺痛感。 他本能地抬手,跟拍蚊子似的,要把脖子上的虫子给拍死。 但是,手摸到脖子的时候,却是什么都没有摸到。 “王爷,你怎么刚来就要走,难道你不关心自己王妃现在的情况了吗?” 慕容夕瑶眼看着灵犀蛊公蛊钻进裴无蘅的脖子皮肤里,那透着不可一世之色的骄纵眼眸里,兴奋的光芒,丝毫不加掩饰地流露了出来。 没想到这南疆巫女的灵犀蛊这么厉害,不仅可以通过嘴巴进入,而且还能够轻松穿透人的皮肤! 哼,裴无蘅,你中了灵犀蛊,谅你再清冷谪仙,不食人间烟火。 今夜,你终究是要成为本公主的裙下之臣了! 慕容夕瑶故意将话题扯到季云素身上,拖延时间,等待蛊虫在裴无蘅体内发作。 而她的这句话,的确成功让已经一只脚跨出房门的裴无蘅,第一时间收回了脚步。 裴无蘅转过身,眸色冰冷地盯着逐渐朝着自己走近的慕容夕瑶,从润泽的薄唇中,冷冷吐出一句话。 “本王的王妃在什么地方?” “九王爷,你的王妃自然是在这画舫中的某一间厢房内呀。” 慕容夕瑶这时候扭着水蛇般纤细的腰肢,不动声色地来到了裴无蘅的身边。 随意敷衍地回答了一句后,慕容夕瑶直接伸手,将房门“砰”的一声,给关上了。 见状,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厌恶之色丝毫不加掩饰地释放了出来。 几乎是同时,裴无蘅连多余的眼神都懒得给靠近自己的慕容夕瑶一个,转身就要开门离开。 慕容夕瑶看到自己爱慕了多年的谪仙男子,对自己只有浓浓的厌恶,胸中一抹不甘骤然升腾而起。 “裴无蘅,你以为自己能跑掉吗?” 在亲眼看到灵犀蛊公蛊钻进裴无蘅脖子里之后,慕容夕瑶早已经胜券在握。 眼下,慕容夕瑶卸下了所有伪装,对着裴无蘅吐出了蛇蝎一般的信子。 这时候,裴无蘅颀长的身姿,不受控制地猛地摇晃了一下。 不知为什么,裴无蘅只觉得身体里,有一股强劲的热流,在横冲直撞。 仿佛这股热流如果不及时宣泄出去,身体下一刻就会爆炸一般! 意识到不对劲的裴无蘅,面色冷冽地冲着慕容夕瑶,不容置喙地质问:“你对本王做了什么?!” “灵犀蛊,裴郎可听说过?” 慕容夕瑶已经不装了,她将自己心底对眼前谪仙男人最原始的渴望,彻底地暴露了出来。 一声“裴郎”落入裴无蘅耳中,他胃里顿时一阵翻江倒海! 裴无蘅压着对慕容夕瑶的恶心,暗自运内力,试图将体内这股横冲直撞的灼流,压制下去。 他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明明自己厌恶透了眼前的女子,可不知为什么,却有一种想要将她狠狠压在身下的冲动! “噗!” 脑子里生出这种恶心念头的瞬间,裴无蘅胸口一阵气血翻涌,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裴郎,你莫要做无谓的挣扎了,你体内中的是灵犀蛊。” “中了这种蛊虫,除了男女欢好,别无他法解除。” “若一味运内力抵抗,虽能压制蛊虫发作的进度,但最后只会引来更加强烈反噬,伤及自身,危及性命。” “裴郎,你说,你放着本公主这么一个现成的解药不用,非要弄伤自己,这又是何必呢?” 慕容夕瑶看着用一种愤怒目光,像是盯仇人般,死死盯着自己的谪仙男人,妆容精致的脸庞上,露出了一抹放荡的淫笑。 说话间,慕容夕瑶便伸出手,打算去拉裴无蘅上床。 “滚开!” 裴无蘅拼劲全力压制体内疯狂暴涨的热浪,近乎低吼地咆哮出声。 第428章 谎话精狗男人,本姑娘不稀罕! 话音落下的瞬间,裴无蘅厌恶地推开挡在自己身前的慕容夕瑶。 “咚”的一声,慕容夕瑶被大力推倒,重重地跌坐在地上。 慕容夕瑶没想到裴无蘅中了灵犀蛊,还这么大气性。 当下,也是没了耐性,近乎尖叫地大喊了一声。 “裴无蘅,母蛊在本公主的体内,除了做本公主的男人,你没有别的选择!” 这时候,裴无蘅颀长的身姿,已经踉跄冲到了船舱里的窗户旁。 他压抑着体内随时要冲破身体的灼浪,凤眸赤红,嘲讽扬声:“是吗?” 见状,跌坐在地上的慕容夕瑶,那透着胜券在握的不可一世眼眸里,瞳孔骤然紧缩成了一个黑点。 “九王爷,你要做什么?!” 伴随着慕容夕瑶急不可耐的怒吼声响起的瞬间。 裴无蘅那颀长的身姿,如同一支穿云箭般,从窗户飞窜了出去。 “砰! 平静的湖面上,突然传来一道巨大的落水声。 “来人啊,不好了,有人落水了!” 紧跟着,船舱外的甲板上,也是响起了着急忙慌的呼喊声。 与此同时,船舱里的另一间厢房内。 一大帮手里拿着明晃晃刀锋的西陵国护卫,已经将季云素围了起来。 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光芒微微闪烁了一下,面不改色地道了句:“女君这是要以多欺少?” “九王妃,我家女君念你跟我家公主年岁相仿,才对你诸般包容。” “你莫要身在福中不知福,一而再挑衅女君的威严。” 上官翎眼见九王妃丝毫没有畏惧她家女君的意思,当下,直接冷声喝斥。 刚才她一直在门口守着,断断续续也听到了一些女君和九王妃之间的对话。 说实在的,伺候在女君身边二十余载,上官翎还从来没见过女君那么有耐性,跟除了公主之外的姑娘,进行一番说教的。 这九王妃能得此殊荣,就该躺在被窝里偷笑,居然还言辞无状地挖苦女君。 简直是太无法无天了! “上官女官,你要是不想本王妃继续留在这里挑衅你家女君的威严,气到你家女君。” “不如你就干脆当你家女君的嘴替,把喊本王妃过来的意图,赶紧亮明呗。” 面对斥问,季云素显得云淡风轻,言语间,也是充满了吊儿郎当意味。 “九王妃你……”上官翎从来都没有见过那个女子,敢在她家女君面前如此放肆,一时间,有些语塞。 这时候,一直静默不语的西陵国女帝慕容芙蕖,两瓣润润红唇悠悠开启。 “既然九王妃这么着急不可耐地知晓本君喊你来的意图,那本君就成全你。” 话音落下,慕容芙蕖给了上官翎一个眼神。 接收到自家女君的示意,上官翎连忙直言不讳地开口:“九王妃,你可知九王爷在你进京前,曾经亲自带人寻到你乡下老家林阳县桃源村。” 乍得听到这话,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光芒猛地闪烁了两下。 裴无蘅曾亲自带人寻到她的乡下老家? 之前,她问过裴无蘅,他明明说不曾去过林阳县? “看九王妃惊讶不语的样子,看来是第一次听说这回事了。” 慕容芙蕖纤纤玉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扣桌面,语气不咸不淡地道了句。 闻言,季云素秀气的眉毛,不自禁地拧成了麻花状。 如果西陵国女帝传递给她的消息属实,那就意味着裴无蘅之前对她撒了谎! “九王妃要是不相信这件事情,大可以把九王爷喊过来,当着我家女君的面,对峙一番。” 上官翎接收到自家女君暗示再添一把柴火的指令,及时道了句。 这话一出,季云素心底的最后一丝怀疑西陵国女帝传递消息真伪的念头,也是瞬间就打消了。 看来,裴无蘅的确对她撒谎了! 心中掠过这个笃定念头的瞬间,季云素脑海当中那张被她强了的小白脸帅哥脸蛋儿,很自然地跟裴无蘅那张冷峻刀削的谪仙面庞,完美地重叠在了一起! 是了,是了,那天晚上的小白脸,就是他,没跑了! 在意识到裴无蘅和那天晚上在荒郊野岭强了小白脸,确系同一人的刹那。 季云素忽然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这八个多月的孕期里,裴无蘅对她处处忍让,对她腹中的孩子,更是展示出超乎便宜爹范畴的关心。 一切的种种,都变得合理化了。 原来如此! 原来,他早就认出本姑娘是那晚强了他的女子! 之所以矢口否认,就是惦记她肚子里的孩子! 那家伙是怕自己是那晚小白脸的身份暴露,本姑娘会带着他的孩子跑路,所以就用糖衣炮弹麻痹本姑娘。 目的就是哄骗本姑娘把孩子生下来,然后再去母留子,收拾她! 心念流转之际,季云素自然垂落在身侧的好看手掌,不自禁地紧紧握成了拳头。 好你个裴无蘅,本姑娘差一点就掉进了你精心编制的温柔陷阱里,摔得粉身碎骨! 想骗本姑娘给你生孩子,做你的春秋大梦! 心中虽然波涛汹涌,但是表面上,季云素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 裴无蘅和她之间的问题,她自己私底下会解决,还轮不到外人指指点点。 “女君,我和我家王爷在入京前就相识这事儿,上京城百姓口中早就传遍了。” “王爷亲自寻到我老家桃源村这事儿,又有什么好稀奇的?” 季云素尖巧下巴微微一扬,五官精致的巴掌小脸上,透着满满的自信之色。 无论如何,在外人面前,面子还是要给狗王爷留足的! 她和狗王爷之间的私人恩怨,私底下解决便是! “丫头,你的嘴,很硬。”慕容芙蕖仿佛看透了一切,威仪绝美的脸庞上,神色淡淡的,红唇悠悠开启。 季云素光洁的额角,突地跳了一下。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季云素也算是弄明白西陵国女帝的真实意图了。 故意弄点误会,让她和裴无蘅之间生出嫌隙。 然后,她的宝贝女儿,就能如愿以偿,得到裴无蘅,切,老套路! 一个会撒谎骗人的狗男人,本姑娘还真不稀罕! 第429章 王妃,主上中蛊!在线等,急! 输人不输阵,不争馒头争口气。 季云素心里虽然不爽裴无蘅那家伙骗自己,但是在西陵国女帝面前,她并不想表现出自己的情绪。 于是,季云素直截了当地顶了回去。 “女君,你可是堂堂九州第一女帝啊,你偏心自己女儿,插手小辈的感情生活,手段实在令人不齿呐。” 听到这话,慕容芙蕖透着威仪的妩媚绝美容颜上,脸色也是沉了几分。 “九王妃,你怎么敢跟女君如此放肆讲话?”上官翎心脏“咚咚”直跳,暗自替季云素捏了把冷汗,忍不住放声喝斥。 “我就放肆了,你家女君都没说什么,上官大人急什么?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季云素这话一出,本来还脸色不太好看的慕容芙蕖,妩媚的杏眸里,一抹浅笑不自禁地升腾而起。 不知为什么,慕容芙蕖竟然对眼前这伶牙俐齿、目无尊卑的野丫头,恼不起来? 这种感觉,让慕容芙蕖觉得非常奇异。 就算是面对自己的亲生女儿,慕容芙蕖该动怒,还是会动怒。 可眼前这野丫头,不管她如何大放厥词,慕容芙蕖总是不自禁地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不好了,九王爷落水了!” “快来人啊!” “……” 忽的,船舱狭窄的走廊里,冷不丁响起一声声焦灼的呼喊。 这个呼喊声,不偏不倚地传进了季云素所在的厢房里。 几乎是同时,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掠过一抹焦灼之色。 她当下没作任何想法,本能地就要转身冲破护卫的包围圈,离开厢房去救人! “九王妃,我家女君还没允许你离开。” 护卫将锋利的刀子几乎架在了季云素皙白的脖子上,面无表情地开口。 “让开!” 季云素已经将吊儿郎当收敛起来,杏眸中射出来的光芒,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错觉,冷冷吐出两个字。 护卫见状,也是不自禁地浑身打个哆嗦。 护卫们个个武艺高强,可不知为什么,面对九王妃这么一个身上没有丝毫内力的女子,他们是打心底里生出了一丝敬畏和恐惧。 这种感觉,他们只在女君身上感受到过。 “咕……” 护卫们统一咽了口口水,随着九王妃阔步朝他们的锋刃逼近。 他们竟然有些投鼠忌器,不自觉间,竟然自动给九王妃让出了一条道来。 “女君,我家夫君一向身子弱,若他此番落水,有什么三长两短,本王妃一定会找女君算这笔账的!” 临出厢房之际,季云素猛地顿住脚步,扭头冲着笔挺端坐的西陵国女帝慕容芙蕖,很是不客气地扬声。 话音落下,季云素也不管西陵国女帝什么脸色,第一时间大步流星离开。 疾走在狭窄的船舱走廊上,季云素此刻的心脏,俨然是不听使唤地“砰砰”狂跳着。 讲真,刚才她自己都没料到,自己竟然有胆子,跟堂堂九州第一女帝撂狠话。 她啥身份啊? 一个小小王妃,还是被狗王爷欺骗的王妃。 虽然有绝世好婆婆贵妃娘娘撑腰,但她一个晚辈,对长辈不敬,道理上总归说不过去。 而且,季云素也不想给郑贵妃添麻烦。 越想心里越后怕,季云素挺着巨大的孕肚,两条麻杆细腿,来回划得那叫一个飞快。 生怕背后西陵国女帝派人追出来,逮她这个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威胁九州第一女帝的狂徒! 不过话说回来,裴无蘅那家伙好好的,怎么会突然落水? 带着浓浓的疑惑,季云素加快脚下步伐,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回到了甲板上。 但是,她上到甲板的时候,甲板上,早就乱成了一锅粥。 除了听到一声声呐喊“九王爷落水了,快救人”之外,季云素视线寻遍周围,都没有发现裴无蘅被救上船的踪迹。 “王妃,主上出事了!” 忽的,身边来往的混乱人群中,蹿出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展一面瘫脸上,神色是肉眼可见的慌张。 见状,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眸色猛然一沉:“他在哪儿?带我去!” 说实话,展一现在懊恼得只想抽自己,如果他能够早赶到一刻钟,就能及时把幽冥阁探查到的关于西陵国公主几日前跟从南疆人手中得到灵犀蛊的消息,禀报给主上。 如此一来,主上就能对西陵国公主有所防范,不至于遭了暗算! “王妃,你别急,我们已经把主上从水中救上来,转移到另外一只船上了。” 展一眼见自家王妃挺着大肚子,在人群中横冲直撞,连忙追上前,用自己的身体替自家王妃阻挡往来人群,肃声宽慰了一句。 听到这话,季云素悬在嗓子眼的心脏,稍微安了下来。 很快,展一就带着自家王妃来到了画舫船尾。 这里,展一早就准备好了一只小船。 他环顾四周,确定没人跟踪,便将提前挂在船尾的小船,一点一点地拉了上来。 不等展一开口,季云素立马就挺着大肚子,跨步上了小船。 “展一,你不必顾虑我的感受,下放绳索的时候,快一些!” 展一本来还想慢慢放绳子,生怕王妃会紧张害怕。 结果没想到,王妃竟然把自己和小世子的安危,如此安心的,全部都交到他的手里。 心中激动之余,展一没有说什么,只是重重地点头,道了句:“王妃,那你坐稳了,属下开始放绳索了。” 小船在画舫尾部晃晃悠悠地一路下放,伴随着“哗啦”一声,季云素和展一所坐的小船,便稳稳落在了水面上。 黑暗的湖面上,一叶扁舟,在逐渐远离画舫。 在季云素被展一带着去找裴无蘅的同一时间。 画舫上的倒数第二间厢房,临窗的位置。 慕容夕瑶那透着不可一世的娇纵眼眸里,阴冷的光芒愈演愈烈。 她死死地盯着那一艘小船消失的方向,咬牙切齿地逐字逐句道。 “裴无蘅,你以为你能逃得掉吗?” “公主,九王爷跑了,接下来该怎么办?”青鸢这时候赔着小心,谨慎在旁边说了一句。 听到这话,慕容夕瑶脸色阴戾地冷声吩咐:“马上把送灵犀蛊过来的南疆人,给本公主找过来。” “本公主要知道若解蛊过程出现意外,会有什么样的严重后果,等着九王爷!” 裴无蘅,你终将为拒绝本公主而付出代价,哼! 第430章 除了本公主,他还能爱谁!? 与此同时,船舱内的另一个厢房内。 慕容芙蕖在一众护卫的簇拥下,快速从厢房离开。 上到甲板的时候,慕容芙蕖那透着威仪的杏眸,在混乱的人群中扫视了一圈,眸色不由沉了下来。 “公主在何处?” “女君,公主现在应该在船舱里。” 上官翎及时出声,禀报了一句。 听到这话,慕容芙蕖冷肃的绝美面庞上,神色稍微缓和了一些。 当下,慕容芙蕖便冷声下令:“马上把船靠岸,疏散船上人员,另外上官翎你亲自带人去保护公主。” “是,女君。” 上官翎第一时间应声,然后,迅速让船靠岸,并且有条不紊地组织人员疏散。 画舫突然靠岸,也是引起了岸边百姓们的强烈好奇。 百姓们都竖起耳朵,试图从画舫上下来的那帮贵女口中,听些八卦。 “九王爷怎么会突然落水?” “不知道啊,说不定是刺客所为呢。” “应该不会吧,船上可是有西陵国女帝坐镇的,护卫少说有上百号,刺客怎么会有机会下手?” “是啊,可如果九王爷不是遭了刺客才落水,难不成,是九王爷自己不小心失足,才落了水?” “……” 贵女们对九王爷突然落水的原因,甚为好奇。 她们在自家奴婢的搀扶下,安全下画舫船的时候,自发地扎堆在一起,私底下交头接耳起来。 这时候,岸上看热闹的百姓,也是拔长了脖子,竖起耳朵仔细听墙根。 虽然百姓们不敢上前离那些贵女太近,但是那些贵女私聊的音量,也不算小。 所以,百姓们多少也是听了那么一耳朵关于九王爷落水的八卦。 “刚才我好像隔着老远,看到有一个人影从画舫厢房的窗户里飞出来,那个人影该不会就是九王爷吧!?” 忽的,百姓当中,有一个长得跟瘦猴子似的男人,冷不丁扯开嗓子,嚷嚷了一声。 这话一出,百姓们的注意力,全部都被这个瘦猴一样的男人,给吸引了过去。 “哎,你刚才都看到什么了,仔细给咱们讲讲呗!” “是啊,你怎么确定那个飞出来的人影是九王爷?” “……” 面对百姓们七嘴八舌的盘问,这个瘦猴一样的男人,不由抓耳挠腮,顶着一张涨红的脸,结巴开口。 “我就看到有个人影‘嗖’的一下,从船舱窗户里飞了出去,那现在都在传九王爷落水,不是九王爷,还能是谁?” 话音落下的同时,在一帮护卫的簇拥下,徐徐从画舫上下来的慕容夕瑶,那隐隐透着浓烈烦躁的不可一世眼眸里,一抹杀机必现。 “公主,奴婢会处理好的。” 青鸢当下压着声音,小声道了句。 话罢,青鸢便从容地退下,不动声色地管自己离开。 约莫不到半盏茶的功夫,河岸边,扎堆说八卦的百姓们,就被一群不知道从哪里过来的臭乞丐,给冲散了。 而正当百姓们跟鸟兽散去的时候,隐匿在河岸边一棵巨大杨柳树下的青鸢,也是第一时间转身,前往南疆人的住处。 此时,湖面上,偶尔还能够看到几艘小船,在搜寻九王爷的踪迹。 不过,随着这些小船逐一靠岸,最终的搜寻结果是一无所获。 “把九王爷落水的消息,送去皇宫。” 慕容芙蕖眼见事态似乎不大对劲,当下,第一时间肃声下令。 “母君,说不定九王爷已经被他自己的手下给救走了。” 慕容夕瑶不想将事情闹得太大,连忙来到自己母君身边,心虚地开口。 闻言,慕容芙蕖那妩媚不失威严的杏眸,微微眯了起来,沉声询问:“公主,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母君,儿臣什么都不知道。” 慕容夕瑶几乎是踩着自家母君话尾,矢口否认。 说实话,她现在体内的母蛊,也是躁动的厉害。 虽然,不至于像九王爷那样,若不及时进行男女欢好,就是有爆体而亡的隐忧。 但是,身体里就像是千万只蚂蚁在爬的那种感觉,实在是不好受! 慕容夕瑶现在只想赶紧逃离母君的眼皮子底下,然后,让人去秦楼楚馆里,抓一个干净的男人过来解除身体上的需求! 打定主意,慕容夕瑶当下就佯装身体不适,撒娇般地恭敬开口:“母君,儿臣可能有些晕船,就先行告退了。” 听到女儿身体不舒服,慕容芙蕖透着冷意的审视目光,稍微缓和了一些。 当下,慕容芙蕖袖袍一挥,肃声开口:“你去吧。” “是,母君,儿臣告退。” 及时得了自由,慕容夕瑶装模作样地俯身一拜,随即,就在一帮女护卫的簇拥下离开。 慕容夕瑶在回驿馆的半道上,就直接把伺候在身边的女护卫们,全部都给打发了。 恰时,青鸢也把送灵犀蛊过来的南疆人阿达,也喊了过来。 阿达一身异域装扮,站在街头,显得格外惹眼。 见状,慕容夕瑶不可一世的娇纵眼眸里,掠过一抹谨慎,当下沉着声道:“换个隐蔽的地方再聊。” 半个时辰后,京城第一花楼望春楼。 慕容夕瑶带着青鸢和南疆人阿达,已经乔装过一番的三人,大摇大摆地进入楼里。 当然,这慕容夕瑶之所以会来望春楼,也是看重这望春楼不仅做男人生意,而且还做女人生意。 她现在体内的母蛊躁动得厉害。 阿达说,如果她躺在冰床上一个晚上,体内母蛊的躁动,就能被压制下去。 但慕容夕瑶不想用这种办法委屈自己! 她可是公主,西陵国女帝继承人,怎么可能只有九王爷一个男人,哼! 隔着红烛暖帐,在里面颠鸾倒凤了一番之后,慕容夕瑶的身体,终于得到了完全的释放。 然而,就在这个望春楼第一次接客的男倌,要退出暖帐之际,慕容夕瑶直接拔下发髻上的发簪,将发簪刺入了他的脖子! “呃——” 这个男倌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对他下死手的女子,只哼唧了一声,便倒在了血泊了。 而与此同时,纱帐外,全程一直待着的青鸢和阿达,也是心肝猛地颤了颤。 “好了,本公主舒服了,现在你可以告诉本公主,九王爷中了灵犀蛊,却没有跟本公主欢好,会有怎么样的结果?” 第431章 素素,疼疼本王,好吗? “咕……” 阿达咽了口口水,用一口蹩脚的中原话,将中了公蛊后的男子,若没有跟身怀母蛊的女子欢好,会有什么样的下场,据实相告。 “所以,你的意思是,单纯的男女欢好,是无法彻底解除灵犀蛊的,是吗?” 慕容夕瑶在青鸢的伺候下,慢条斯理地将方才脱掉的华丽衣裙,一件一件地穿回去,阴恻恻地道了句。 “是的,夕瑶公主。”阿达不敢多看,只一味低着头,小心谨慎地回答。 “所以,九王爷即便找别的女子欢好,也只是暂时将蛊毒压制而已。” “只要母蛊在本公主身上,九王爷这一辈子,就只能对本公主一人动情?” 慕容夕瑶纤细手指,随意把玩着自己的发丝,慢悠悠地再次问。 “是的,公主,这灵犀蛊只约束男子的感情,女子是不受任何限制的。” “只要公主身怀母蛊,便能掌握主动权。” “九王爷可以不爱公主,但也不能爱上别的女子。” “一旦九王爷对除了公主外的任何一名女子动情,都会让他心如芒刺!” “而且,情动得越厉害,这种痛苦就越重。” “除非,九王爷能够承受这日日的噬骨灼心之痛!” 听到这话,慕容夕瑶不由放声狂笑了起来。 “好一个灵犀蛊,不愧是南疆巫女亲自炼制出来的至阴蛊虫。“ “九王爷要想免受折磨,就只能钟情于本公主,他别无选择,哈哈哈……” …… 湘湖。 平静的湖面上。 有一艘小型画舫船,慢慢悠悠地平稳行驶着。 展一划着小船,第一时间靠在画舫边。 小船一靠在画舫边缘,季云素就第一时间提着裙摆,挺着大肚子,跨步上了小画舫。 刚才来的路上,季云素已经从展一口中得知裴无蘅的具体情况。 她是怎么都没想到慕容夕瑶居然如此卑鄙无耻,竟然找人去南疆寻来灵犀蛊这种阴毒的玩意儿,来暗算裴无蘅。 “王妃,你可算来了!” 恰时,陆时修顶着一张胡子拉碴的憔悴老脸,匆匆从船舱里走出来。 看到自家王妃的刹那,陆时修就跟看到救星似的,一下子,便红了眼眶。 “老陆,你的小师妹不是南疆圣女吗,这灵犀蛊,你一定有办法解的哦?” 季云素目光灼灼地看着陆时修,一脸认真地问。 “咳!” 陆时修伸手挠了挠头皮,老脸涨得通红,尴尬地轻咳了一声。 虽然,他身边有小师妹以前给他研制的可以解百蛊的解药。 但是,这灵犀蛊是南疆巫女潜心几十年研制的蛊毒。 小师妹的解药,只能让主上体内的公蛊暂时进入休眠状态,却不能彻底驱除。 而且,这解药服用的时机,也不是现在。 必须让主上身体的躁动,得到完全纾解,才能够服用解药,暂时压制蛊虫毒性,让公蛊进入休眠。 只要公蛊休眠了,那身怀母蛊的西陵国公主,就暂时整不了什么幺蛾子! 待到他休书一封,给远在南疆的小师妹,请小师妹亲自来大乾走一趟,替主上驱蛊,想来,一切问题便能迎刃而解。 “王妃,这主上中的灵犀蛊,需要男女那啥,才能纾解,属下只恨自己不是女子,哎……” 陆时修思来想去,最后把心一横,硬着头皮,嚎了一嗓子。 听到这话,季云素那透着对裴无蘅浓浓担心的五官精致巴掌小脸上,顿时,也是闹了大红脸。 季云素顶着一张猴子屁股般红的脸蛋儿,尴尬地扬声:“既然如此,那还不给你家王爷找干净的女子过来解毒?” “王妃,主上不同意。” 陆时修垮着老脸,面皮子皱得跟苦瓜似的,哭唧唧地扯了一嗓子。 季云素光洁的额角,突地跳了一下:“胡闹!这是要出人命的,你们管他同不同意干什么,赶紧去望春楼,找红袖过来!” 一提到“红袖”,展一和陆时修几乎是异口同声否认:“王妃,主上和红袖真不是那种关系!” “不是那种关系,那是哪种关系?这都什么时候了,我懒得听你们两个废话,赶紧的,去给你家主上找女人过……唔!” 季云素站在船舱门口,急吼吼的话刚说到一半,一只冰冷的大掌,毫无征兆地从她的身后,探了过来。 一把捂住了她开开合合的润润粉唇! 不等季云素反应,她整个人,已被凌空打横抱起。 然后,下一瞬,便是一阵天旋地转! 等季云素回过神来的时候,她人已经在船舱里的床榻上了! 杏眸中,一张泛着不正常潮红色的冷峻刀削俊朗面庞,霸道地闯进视野之中。 眼见裴无蘅双目迷离,就像是喝醉了酒一般。 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不由掠过一抹紧张之色。 下意识地开口:“裴无蘅,你再忍一忍,女人我已经让展一和陆时修给你去找了!” “放心,我让他们找的,是干净的女子,保证是雏儿,不会让你脏身子的……唔!” 刹那间,季云素那润润粉唇,便被一个霸道的吻,给封了住! 两瓣冰冷的薄唇,在覆上她润润粉唇的瞬间,就像干涸沙漠遇到了甘霖,似是贪婪地不停汲取着,辗转着,磋磨着…… “裴无……唔……” 季云素被裴无蘅霸道的吻,吻得气儿都喘不上来了。 她都想挣扎着将压在她身上的谪仙男人给推开。 但是,素手碰到男人健硕胸膛的瞬间,一股灼热,便烫在了她的手掌心上! 好烫! 季云素心中掠过一抹诧异,一个正常人的体温,怎么能烫到跟一座烧得滚烫的火炉子一般? 普通人感染风寒发个烧,都能昏昏沉沉,要死要活。 而眼前谪仙男人的体温,远远比发高烧的温度,还要高! 天哪,这真是要死人的节奏啊! “裴无蘅,你快去冰桶里泡着,我帮你降温!” 季云素看到船舱里,摆放着一个巨大的浴桶,浴桶里面是漂浮着碎冰的冰水。 当下,从被男子霸道啃着,无法张开的嘴巴里,含含糊糊地吐露出一句话。 恰时,一只骨节修长的宽大手掌,轻轻攀掐在了季云素纤细的腰肢上。 察觉到男人似要扯她腰带的刹那,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不自禁地掠过一抹慌乱之色。 这家伙想干嘛?! 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张开嘴巴,季云素扁贝般的皓齿,用力咬上了谪仙男人霸道吻着的润泽薄唇。 “嗯~~” 薄唇上传来一阵钝痛,让裴无蘅逐渐涣散的神智,瞬间回笼。 他保持着欺身压在女子身上的动作,赤红着凤眸。 似嗔似痴地哑声道了句:“素素,疼疼本王,好吗?” 第432章 主上借蛊行凶,没羞没臊! 男人低沉磁性的话音,似是带着魔力,一丝丝,一缕缕地钻进耳朵的瞬间。 季云素只觉脑袋里“轰”的一下,炸开了! 他让我疼疼他? 怎么疼?! 这时候,季云素只觉得腰间突然一松,不等她反应过来,她的腰带,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解开了! 几乎是同时,季云素条件反射地伸手,一把扣住了男人扯掉她腰带的好看手掌。 “裴无蘅,你干嘛!” 清脆的怒吼声,在并不算太宽敞的船舱里,骤然响起。 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隐隐透着一抹恼怒,脱口而出地吼了压在她身上的谪仙男人一句。 “素素,本王难受……” 然而,就在季云素气得骂骂咧咧,要把压在她身上男人给一脚踹下床的时候。 耳畔,冷不丁传来男子似是哀求般的暗哑话音。 季云素猛地扭头,恰好一张妖孽俊美脸庞,毫无征兆地赫然映入眼帘。 男子目光灼灼地望着她,邪魅的凤眸中,似乎透着一丝如同稚童般的懵懂。 只一眼,就让人心中不自禁地生出怜悯。 “咕……” 对上裴无蘅那跟孩子般清澈又透着可怜兮兮的小眼神,季云素几乎是本能地咽了一口口水。 妖孽啊,长得好看,又这么无辜,这任谁看了不心软呢? “素素,我难受……” 裴无蘅颀长的身子,轻轻地压在女子身上。 明明身体已经难受到了极点,但他还是努力克制着身体的冲动,低声唤了一句。 此时此刻,季云素能够明显地感觉到压在她身上的谪仙男人,身子在发抖。 对于灵犀蛊的蛊毒到底有多厉害,她也是在这一刻,有了深切的认知。 之前,她在荒山野岭偶遇寒毒发作的谪仙男人时,他体内的寒毒早已经渗透进五脏六腑。 每一次寒毒发作,都会折磨得男人生不如死。 可即便是这样,季云素遇到他的时候,他也只是一味地压抑忍耐身体的不适,从来没有因为疼痛而颤抖。 但是,这灵犀蛊却让裴无蘅这样一个自律的谪仙,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而颤抖。 可想而知,蛊毒有多厉害! “素素,本王会对你好的。” 就在季云素陷入沉思的时候,她身上的衣服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男人给脱得只剩下一件薄薄的里衣了。 由于天气逐渐炎热,她贴身穿的里衣服,以轻薄透气为主。 而且,孕后期,她的胸部也是进行了二次发育。 季云素嫌弃贴身小衣穿着不能托着胸前的两大坨“白馒头”,所以就亲自画了设计图,自制了现代人穿的内衣。 眼下,她那极具现代感的胸罩,托着两团有大又白的“馒头”,在薄如蝉翼的纱制里衣里,若隐若现。 裴无蘅身子得不到纾解,本来就难受。 乍得看到身下女子那曼妙的身子,幽深的凤眸中,顿时就掀起了一番惊涛骇浪。 “咕……” 有些口干舌燥的裴无蘅,那被高高衣领遮住的凸起喉结,不自禁地滚动了一下。 “看什么看,不许看!” 季云素这时候五官精致的白皙巴掌小脸上,脸色不由一红,本能地抬手遮住了自己的胸口。 哎呀,羞死人了! 没想到,这出尘脱俗的高岭之花,竟然也有这么欲的一面,啧啧啧,真是引人想要犯罪呐! 脑海里闪过这个邪恶念头的瞬间,季云素忽然想到了什么。 不过话说回来,这家伙和当初在林阳县荒山野岭被她强了的小白脸,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那她和他之间,早就有过肌肤之亲了。 “素素,你愿意把自己交给本王吗?” 裴无蘅用力地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强迫自己保持理智,哑声问。 听到男人带着克制隐忍的低沉磁性话语,季云素只觉得浑身一激灵,仿佛自己浑身骨头都要酥了。 明明他的身体已经忍耐已经到达了极限。 明明男女力量悬殊,他完全可以不尊重她的意愿,不经过她的同意,就对她用强的。 就如同当初她在荒郊野岭,不顾谪仙男人的排斥抵抗,而强行将男人给那啥了一样。 心念流转之际,季云素不由在心中暗暗下了一个决定。 罢了,当初,为了救命,我强压了他一回了。 如今,他遭人暗算,性命攸关,就换他压我一回。 我们之间,就算扯平,从此,两不相欠。 将来,我走也可以走得问心无愧。 打定主意,季云素纤细的藕臂,轻轻抬起,一把圈住了压在她身上谪仙男子的修长脖子。 她突然的这个动作,让裴无蘅就像是讨到糖果吃的孩童般,瞬间,受到了极大的鼓舞。 裴无蘅深邃的凤眸中,染上了一抹浓浓的欲色,对着女子藕白的脖颈,深深地吻了下去。 “素素,别怕,本王会轻一点的,不会弄伤你和孩子的……” 伴随着男人在耳边低低沉沉的呢喃,季云素只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一片汪洋之中。 摇摇晃晃,沉沉浮浮。 不知道是船在晃,还是床在晃。 “嘎吱嘎吱……嘎吱嘎吱……” “嘎吱嘎吱……嘎吱嘎吱……” 一浪高过一浪,平静的湘湖面上,水面涟漪不断。 燥热的风,拂过湖面,偶尔有几只野鸳鸯从湖面上漂浮的芦苇荡里,扑棱着翅膀,蹿出来。 船舱外。 展一和陆时修二人,跟蜡烛头一样,笔挺挺地守在船舱门口。 耳朵里,时不时会钻进来一些奇怪的声响。 展一面瘫脸上,脸色不自觉地涨得通红,忍不住对着身边的陆时修嘴碎了一句。 “老陆,这西陵国公主还真是个狠人,对咱主上下这么厉害的蛊,主上和王妃在里头,都快两个时辰了!” 说话的同时,展一还不忘伸出两根手指,着重比画了一下。 陆时修胡子拉碴的老脸,也是面皮子一抽,没好气地开口:“你懂什么,咱主上这叫‘借蛊行凶’。” 按理来说,中了灵犀蛊的男子,只要和身怀母蛊的女子欢好一次,就能解蛊,时间不论长短。 若跟没有身怀母蛊的女子欢好,也只需一次,不论时长,就能大大缓解蛊毒的影响。 主上这不明摆着,借蛊对王妃耍流氓嘛! 哎呀呀,没想到,主上竟然是这样的主上! 第433章 男人骚起来,真没女人什么事儿! 夜色正浓。 船儿摇摇晃晃,一直到了天边泛起了鱼白肚。 陆时修和展一在外头喂了大半夜的蚊子,二人已经是哈欠连连,眼睛都给生生熬红了。 “老陆,不然你催促主上?” 展一顶着两只黑眼圈,面瘫脸上满是讨好,小声嘟囔了一嘴。 陆时修嘴角抽抽了两下,没好气地翻了展一一个白眼:“要催你催,主上这好不容易开了大荤,你头铁,你去,我可不去!” 主上虽然中了蛊毒,但是主上有内力底子,而且又和王妃情意浓浓,吃压制蛊虫解药稍微晚一些,也不打紧的。 展一可不知道陆时修心里打的这个主意,当下,伸手挠了挠头皮,急吼吼地嚎了一嗓门。 “老陆,你可是大夫,主上中了蛊,赶紧把蛊毒压制住,才是要紧事情。” “你怎么能因为怕坏了主上和王妃的好兴致,怕被主上责罚而拖拖拉拉……” “裴无蘅,你够了没啊!” 就在展一理直气壮跟陆时修争辩的时候,船舱里,突然传出一道清脆的娇斥声。 顿时,展一和陆时修二人缩了缩脖子,彼此暧昧地对视了一眼。 展一忍不住用暗语嘴碎:“听见没,王妃这是嫌弃咱主上耕田太卖力哩。” 陆时修:“……” “咚!” 一道重物砸在船舱甲板上的声响,毫无征兆地响起。 展一和陆时修同时眨巴着眼睛,忍不住拿小眼神,往紧闭的船舱门方向,瞟了过去。 “吱呀……” 船舱门,冷不丁打开,露出一张仿佛欲求不满的冷峻刀削谪仙面庞。 见状,展一和陆时修心里不由同时犯起了嘀咕,刚才那一声响动,该不会是主上被王妃给踹下床了吧? 脑袋瓜子里闪过这个念头的瞬间,展一和陆时修几乎异口同声地开嚎。 “主上,你没事吧?” “本王能有什么事?”裴无蘅远山般的浓眉,微微一挑,幽深的凤眸中掠过一抹心虚,哑着声,冷冷开口。 听到这话,展一和陆时修面面相觑。 “陆大夫,你不是有你家小师妹研制专门用来压制蛊毒的解药吗,赶紧拿出来给你家主上服用啊!” 恰时,早就已经穿戴整齐的季云素,挺着巨大的孕肚,踩着两条被男人折磨得发软的玉腿,佯装无事发生地走出船舱。 听到自家王妃催促的话语,陆时修也是连忙从身上掏出了解蛊毒的药丸,恭敬地奉上。 “主上,请尽快服下,若是晚了,压制蛊毒的效果,可能会受到影响。” 季云素目光灼灼地看着身边的谪仙男人一言不发接过药丸,然后服下,忍不住冲着陆时修吐槽了一句。 “陆大夫,你明知道解药要尽早服用,迟了会影响药效,为何刚才不老早进来给你家主上服用?” 要是这两个狗腿子早一点搅和裴无蘅在她身上卖力的兴致,她也不至于被折磨得腰酸背痛,两腿走路都打软! 说实话,早知道裴无蘅这家伙壮得跟头蛮牛一样,会可劲儿地造她的身子。 她打死都不同意让他压回来一回! 刚才在船舱里,季云素就是被身边谪仙男人那人畜无害的可怜兮兮哀求小眼神给骗了! 这家伙表面上瞧着是清冷禁欲的高岭之花,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可实际上,这家伙活脱脱的色胚一枚。 说好的,一回。 结果呢,沾了她的身子,就跟上瘾了一样,要了她一回又一回! 想到这里,季云素脑海里,不自禁会浮现出方才在船舱的床榻上,被身边犹如神邸般的谪仙男人来回折腾磋磨的羞人画面。 也不知道这家伙从哪里学来的,玩的花样还挺全乎? “王妃,多亏有你,本王现在好多了。” 裴无蘅察觉到身边女子时不时向自己射来的刀人眼神,凤眸中隐隐透着一抹宠溺,哑着声,幽幽开口道了句。 低沉磁性的话语里,暧昧的意味,在燥热的空气中,肆无忌惮地荡漾开来。 闻言,季云素五官精致的皙白绝美面庞,顿觉滚烫。 这家伙,当着属下的面,说的什么虎狼之词? 什么叫多亏有我? 他是多怕外人不知道,今晚是谁给他纾解的身子吗? “裴无蘅,你不要脸,我还要呢。” 郁蹙之际,季云素贝齿轻咬着润润粉唇,踮起脚尖,凑近谪仙男人身侧,用仅仅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没好气地低骂了一句。 裴无蘅深邃的目光落在女子快要滴血的小耳垂上,两瓣润泽薄唇,不自禁地勾起了一抹邪魅的弧度。 面对女子凶巴巴的低骂,裴无蘅一点都不生气,相反,他还故意将自己颀长的身姿,微微下压。 语气中透着一丝戏谑,不疾不徐地问:“王妃这是在害羞吗?” 听到这话,季云素巴掌小脸上,脸色涨得更红了,多亏周遭光线昏暗,不然,她那猴子屁股一样的巴掌小脸蛋,可就完完全全暴露在展一和陆时修面前了。 造孽啊,万万没想到,长得好看的男人一旦开了荤后,脸皮居然能这么厚? 季云素现在被裴无蘅那暧昧不清的话,给整得尴尬不已,一时间,也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于是,季云素只能挑了个软柿子拿捏,对着正偷笑的展一,没好气地扯了一嗓子。 “展一,你还愣着干嘛,你一整晚没回去,小心吉祥不让你进门睡觉!” 吉祥和展一虽然还没有正式办婚事,但是最近这几个月,他们小两口的感情可是如胶似漆。 那些个热恋中情侣会做的事情,小两口偷偷摸摸不知道做了多少回了。 所以,展一一听到自家王妃提吉祥,整个人也是心虚得不行。 “王妃,属下马上让船靠岸!” 展一可不想吉祥不让他上炕睡觉,这不,连忙拽着在旁边看戏的老陆,一起去当苦力划船。 “你拉我干嘛,王妃又没让我划船。”陆时修一边帮着展一划船,一边老大不乐意地吐槽。 展一目光灼灼地盯着陆时修,这时,非常认真地说:“老陆,你难道忍心你兄弟我,被媳妇踹下炕?” “老陆啊,我家里的人都死光了,就剩我一根独苗苗了,我还指着肥丫头给我生儿子哩……” “打住!”陆时修胡子拉渣的老脸皮猛地抽抽了两下,“我帮你划,帮你划,还不行吗!” 不多时,船就靠岸了。 季云素本想自己上岸,结果,腰肢上,突然缠上来一双强而有力的臂弯。 被谪仙男人一把捞进怀里,季云素条件反射地要拒绝。 “王妃不是腿软吗,确定能走得动?”裴无蘅润泽薄唇凑近女子耳畔,似有若无地喷吐着清冽的气息。 季云素:“……”造孽啊,这男人要是骚起来,真没女人什么事儿! 第434章 难道是鸿门宴?! 东宫,灯火通明的书房内。 “殿下,都是属下无能,请殿下责罚。” 刚刚被自家太子殿下从刑部大牢捞出来的死士统领李洪,毕恭毕敬地跪地,抱拳懊恼忏悔。 此时,坐在棋桌前的裴琮,那透着极深城府的桃花眼里,隐隐升腾起一抹冷色。 裴琮将手中执着的黑棋子,往棋盒子里随意一丢,肃声道了句:“你是无能,还是私心里也想季云素从这个世上消失?” 听到这话,李洪眼神猛地闪烁了两下,当下紧张地重重将头磕在地上。 “殿下,属下只是被太子妃给说动了,所以才会猪油蒙了心,答应替太子妃除掉九王妃……” “够了,这件事情,以后不准再提。”裴琮桃花眼里,掠过一抹阴鹜之色,冷着声打断。 话音落下,李洪浑身一颤,保持着磕头跪地的姿势,一动不敢动。 说实话,当初,他们被九王妃送进刑部大牢的时候,李洪压根就没想过自己能活着从刑部大牢里走出来。 毕竟,他们都是太子殿下豢养的死士,死亡本就是他们最终的归宿。 可万万没想到,太子殿下竟然会出面,将他们这帮人从刑部大牢里捞出来。 “太子妃最近都在做什么?” 乍得听到太子询问太子妃的近况,李洪连忙抬起头,恭声禀报。 “回殿下,太子妃自从参加完母亲秦氏葬礼从太傅府回来之后,一直都很安分。” “她会安分?”裴琮透着城府的桃花眼里,掠过一抹不屑,“本太子怎么那么不信?” 李洪眼神微微闪烁了两下,连忙继续禀报:“殿下,太子妃最近除了回太傅府娘家比较频繁,其它时间都在东宫待着。” 听到这话,裴琮桃花眼里掠过一抹了然,冷声问:“太子妃回娘家的时候,跟季太傅可有碰面?” “殿下,太子妃每次回娘家的时候,季太傅基本都在外头公干。” “据属下调查所知,除了秦氏下葬那日,太子妃和季太傅在书房打过照面,其他时候,季太傅并没有和太子妃碰面。” 裴琮一下子就抓到了李洪话里的重点,当下继续深挖:“季太傅是在故意躲着自己的女儿不见?” “这……”李洪被自家太子这一问,给直接问住了,迟疑地开口。 说实话,太子妃回娘家那么多次,回回都和季太傅擦肩而过,当时,他并不觉得有什么,只当是季太傅官场事多,回府的时间恰好跟太子妃错开。 可现在回想起来,似乎……季太傅每次回府的时候,都是太子妃在太傅府等得不耐烦离开之际。 仿佛真如太子所言,季太傅是在刻意回避太子妃。 思索了片刻,李洪将自己心里的想法,一五一十地禀明。 裴琮阴鹜的桃花眼里,隐隐升腾起了一抹探究之色,阴恻恻道。 “季太傅为何要故意回避跟太子妃见面,这里头莫不是有什么猫腻?” “殿下,属下这就查!”李洪第一时间接收到了自家太子的言下之意,连忙抱拳扬声。 裴琮这时候慢悠悠地从棋桌前站起身,随意甩了甩袖袍,皮笑肉不笑地开口:“摆驾,本太子要去瞧瞧太子妃。” …… 东宫,太子妃专属院落,沉阅阁内。 成功坐上太子妃之位后,季婉清就搬离了原来的侧妃院落,住进了这里。 院子里的秋千上,季婉清的脸色并不算太好。 虽然脸上的妆容,都用的是顶好的胭脂水粉,但并不能将她憔悴的神色,完全遮盖。 隐隐约约,那眼底好几日没有睡好的青黑眼圈,还是从厚厚的粉底里,透露出来。 “太子妃,你已经好几日吃不好,睡不下了,这样下去,身子会吃不消的。” “夫人在天有灵,要是看到太子妃如此模样,定会心疼的。” 琵琶伺候在旁边,眼看着自家太子妃黯然神伤的样子,忍不住小声宽慰了一句。 话音落下的瞬间,季婉清那本来放空的黑眸里,一抹厉色乍然显现。 她猛地从秋千椅上站起身,三步并两步走到琵琶面前。 “太子妃,你终于打起精神来了,夫人知道了肯定会替太子妃高兴……” “啪!” 琵琶替自家太子妃高兴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完。 迎接她的,却是季婉清用力甩来的一巴掌。 清脆的巴掌声,在夏虫鸣叫的宽敞院子里,显得格外突兀。 “太子妃……” “贱婢,谁让你提秦氏那个贱人的!”季婉清常年戴着优雅假面具的脸庞上,表情逐渐狰狞,几乎咬牙切齿地低吼。 乍得听到这话,琵琶整个人都惊呆了。 太子妃到底怎么了? 为什么一提到夫人,会流露出这么浓烈的恨意? 夫人可是太子妃的亲娘啊,太子妃怎么骂夫人是贱人?! 心里疑窦丛生,可琵琶却不敢将心里的疑惑问出口,只是捂着自己被扇了一巴掌的左脸颊,强忍着委屈的眼泪水,颤颤巍巍地开口求饶。 “太子妃,都是奴婢不好,太子妃息怒。” 季婉清目光里充满了阴冷,深吸一口气,逐字逐句警告道。 “你给本太子妃记住了,从今往后,永远都不要再提起秦氏那个贱人!” “是,奴婢记住了。”琵琶不敢问,只连连应声。 这时,季婉清连续做了好几个深呼吸,这才将心里面对自己身世无法接受的情绪,给压制下去。 说实话,季婉清现在无比希望这世上能有后悔药。 她真的很后悔,后悔那日回府参加母亲丧礼,在书房门口堵着父亲,厉声质问母亲的死因。 如果她不问母亲的死因,就不会挨父亲那一巴掌! 也不会知道她是秦氏这个贱人跟一个赌坊下三烂地痞,在寺庙里苟合生下的贱种。 压根就不是什么天之骄女,当今太傅府的嫡女! 从小到大,季婉清都以自己身为太傅府嫡女这么一个高贵身份在京圈贵女们面前自居。 可现在,父亲告诉她,她不是他的亲生女儿,只是一个野种。 季婉清所有的自恃,所有的骄傲,彻底被击碎了! 父亲警告她,让她老老实实呆在太子妃的位置上,不要跟季云素作对。 让她搞清楚自己的身份,莫要再以任何高贵身份自居,做出对季云素不利的事情,否则,他这个当父亲的,会亲自收拾她这个地痞无赖生的贱种! “咯咯咯……” 季婉清越想越怨,那眼底恨极了的眼神,也是愈演愈烈,连带不沾阳春水的十根手指,都发了狠似地握成了拳头,骨节发出异响。 几乎是同时,季婉清阴毒的眼眸里,一抹杀机骤现,不容置喙地扬声。 “明日,你去九王府下帖子,就说本宫在东宫设宴,邀请九王爷夫妇一同出席。” 听到这话,琵琶心里隐隐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太子妃不是恨极了九王妃和九王爷吗,怎么突然要设宴邀请? 难道……是鸿门宴? 第435章 不惜一切的狠辣复仇! “另外,你去黑市发悬赏令,本宫要如意赌坊坊主赖旭年的人头,谁把他的人头拿来,赏黄金百两!” 就在琵琶心里犯嘀咕的时候,就听到季婉清又下了另一道命令。 自从上次太子妃私底下差遣太子手下李洪对九王妃痛下杀手,被太子发现后。 太子妃在东宫的地位,就一落千丈。 太子妃表面上是东宫的女主人,可实际上,除了身边伺候的宫婢可以差遣。 东宫内侍和侍卫,太子妃根本无权调遣。 而且,太子也因为太子妃逾矩,已经好久没来太子妃的院子了。 琵琶并不知道季婉清为何要花费百两黄金,去要一个赌坊坊主的项上人头的原因。 可太子妃有命,她不得不遵从,只能恭声领命:“是,太子妃。” 话音落下,琵琶第一时间转身,便要离开院子。 “慢着,本宫改主意了。” 季婉清透着阴毒的优雅眼眸里,掠过一抹斟酌之色,及时冷声喊住了奉命离开的琵琶。 琵琶连忙顿住脚步,一句话都不敢接,只静静地等待季婉清的下文。 “本宫要活的。” 季婉清思索了片刻,阴恻恻地吐出一句话。 琵琶听后,稍稍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立刻明白了自家太子妃的意思。 “太子妃,奴婢会让黑市杀手活捉如意赌坊坊主赖旭年,到时候,交由太子妃您来亲自处置。” “亲自处置”这四个字,琵琶咬得格外重。 “太子驾到!” 就在这时,院子外头,突然响起一道内侍高昂的公鸭嗓喊声。 闻言,季婉清对着琵琶阴戾地道了句:“你可以退下了,记住,这件事情务必要做得干净利落!” 琵琶赶忙恭敬应了声“是”,又匆匆跟已经进院子的太子行了一礼,然后便埋头离开。 “本太子刚来,太子妃就让身边的小奴婢离开,这是怕本太子瞧上太子妃身边的小奴婢吗?” 裴琮阴鹜的桃花眼里,隐隐透着一抹冰冷,皮笑肉不笑地扬声调侃了一句。 “太子殿下哪里的话,臣妾不过是让琵琶去厨房盯一盯明日宴席要用的食材而已。” 季婉清连忙将心里所有不好的怨毒情绪尽数收敛,一如既往地将自己优雅端庄的一面,呈现在裴琮面前,柔声回道。 这时,裴琮桃花眼梢微微一扬,显然对季婉清口中的明日宴会,不明所以。 当下,裴琮冷着声,看似平静地随意问:“太子妃,东宫何时要举行宴会,本太子怎么不知道?” 看在季太傅的面子上,裴琮虽然对季婉清这个太子妃有诸多不满,但终究表面上,还是要过得去的。 毕竟,他的太子之位,还要靠季太傅为首的这帮太子党臣子来拥护。 “太子殿下,明日臣妾打算专门设宴,邀请九王爷夫妇前来东宫赴宴。” 季婉清说完这话后,眼神一直在偷偷观察裴琮的反应。 果然,如她预料的一般,裴琮在听到季云素明日会来东宫的时候,脸上阴鹜的神色,明显柔和了几分。 该死的小贱人,凭什么世上优秀尊贵的男子,都会对你动心? 即便你肚子里都有了孩子,也丝毫没有影响太子殿下对你的关注! 本宫不服! 本宫才是太子妃,太子的正妻,季云素,你给本宫去死! “怎么突然邀请九弟夫妻来东宫赴宴,太子妃莫不是还想害九弟妹一回?” 裴琮桃花眼里光芒闪烁了两下,这时候,冷着脸,语气不善地质问出声。 乍得听到裴琮如此不加掩饰地维护季云素,季婉清牙关不由咬紧。 不过很快,季婉清就压下心底疯狂的嫉妒,佯装知错地温柔开口。 “太子殿下,之前,都是臣妾不好,不该嫉妒殿下对二妹上了心,而起了谋害二妹的心思。” “臣妾被太子殿下冷落的这段日子,也是痛定思痛,深刻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所以,臣妾才想着举办一场宴会,邀请九王爷和二妹一起出席,臣妾到时当面跟二妹道歉,求二妹原谅臣妾。” “太子殿下以为如何?” 听到季婉清主动提当初私自派李洪去刺杀季云素一事的瞬间,裴琮看向季婉清的阴鹜眼神,有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太子殿下,你要是觉得臣妾邀请二妹过来赴宴不合适,那臣妾在另外想别的法子跟二妹道歉。” 季婉清眼见裴琮迟迟不表态,故意佯装为难地柔声又补了一句。 话音落下,裴琮果然如她所料,迫不及待地同意明日在东宫举办宴会。 季婉清眼底一抹算计,一闪而逝,当下,一脸为难地说:“太子殿下,让九王爷和二妹前来东宫赴宴,其实也只是臣妾单方面一厢情愿罢了。” “毕竟,臣妾对二妹做的事情,实在是罪该万死,九王爷如今把二妹当眼珠子般紧着,想来不愿意让二妹来东宫涉险……” 话说到这里,季婉清停顿了下来,很是刻意地将“涉险”二字尾音,拖得尤其长。 顿时,裴琮那隐隐透着对季云素明日来东宫期待之色的阴鹜脸庞上,面色马上就难看了几分。 见状,季婉清抢在裴琮开口之前,赶忙又补了一句:“太子殿下,其实要打消九王爷的顾虑,也很简单的。” “太子妃有什么办法?”裴琮黯淡阴鹜的眼眸里,一抹光亮乍现,脱口而出地问。 季婉清蔻丹潜入掌心,暗自咬牙切齿。 不过表面上,季婉清依旧装得温良恭顺,对裴琮柔柔说道:“只要太子殿下亲自手书一份邀请帖,邀请九王爷和二妹入东宫赴宴。” “想来,九王爷看在太子殿下的份上,肯定不会驳了殿下您的面子的。” 听到这话,裴琮什么话都没说,直接越过季婉清身侧,进了屋子。 季婉清快步跟上,一进屋子,就看到裴琮已经在案头奋笔疾书,将一份请柬给写完了。 “太子妃,明日东宫宴会,就劳你费心了,你二妹最近爱吃撷芳斋的点心,太子妃记得准备。” 裴琮将请帖递到季婉清手中的时候,似乎想到了什么,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听到这话,季婉清抓着请帖的素手,猛地颤抖了一下。 成婚这么久,太子从来不知道她这个太子妃喜欢吃什么,却知道季云素喜欢吃什么! 明明她才是太子妃啊! “太子殿下,臣妾明日一早就派人去撷芳斋采买,请殿下放心。” 季婉清压着心中的愤怒和不甘,假笑着恭敬应声。 “嗯,那太子妃早些歇息。”裴琮一想到明日就能见到他钟意的女子,近些日子以来心中的阴霾,也是一扫而空,当下,跟季婉清说话的语气,都轻松了几分。 季婉清眼看着自己的夫君好不容易来看她一回,连留宿都不留,就迫不及待要走,心脏就像是被钝刀子,一刀子一刀子割开,生生疼得血流不止! 季云素,都是你,这一切都是你害的! 你给本宫等着,本宫明日定会给你送上一份大礼! 让你也尝尝从被九王爷捧在掌心疼爱的云巅上跌落泥泞的痛苦! 第436章 她对本王昨晚的表现,不满意? 翌日。 墨院。 书房内。 裴无蘅骨节修长的好看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叩击着桌面。 桌面上,摆放着今早裴琮派人送来的晚宴邀请函。 “东宫送来的这份请柬,你们怎么看?” 裴无蘅冷峻刀削的谪仙面庞上,神色晦暗不明,从两瓣润泽薄唇中,幽幽吐出一句话。 话音落下,正埋头替自己主上过来诊脉,查看蛊毒压制情况的陆时修,胡子拉碴的老脸上,表情抽抽了两下,不由将脑袋耷拉得更低了一些。 自从之前主上和太子在独孤皇后的灵堂上,为了王妃大打出手之后。 主上和太子之间这么多年的表面兄弟和睦,算是彻底打破了。 而最近京城里,关于太子和九王爷兄弟反目的原因是因为女子的谣言,也是犹如雪花般肆虐。 这个谣言中的“女子”,虽然百姓们并不知晓,但是百姓们东猜西猜,猜来猜错都往王妃身上去靠了。 为了平息这些对王妃不利的流言,最近可把望春楼的红袖给忙得不可开交,足足好几个月都没睡过一个整觉。 “怎么,是王妃给你们吃了哑药了?本王在问你们话呢。” 乍得听到自家主上的催问声,陆时修身板儿一颤,一脸心虚地陪笑着开口。 “主上,这太子的请帖上,不是明明白白写着,宴会是为了太子妃给咱王妃赔罪,专门举办的嘛。” 陆时修话一说完,就冲着老老实实杵在旁边不说话的展一,可劲地挤眉弄眼。 展一接收到陆时修的眼神,当下,小心肝儿微微一颤,嘴碎地插话。 “主上,之前太子妃不是派了杀手去康乐坊的宅子,刺杀王妃嘛。” “多亏王妃擅用毒,有能力自保,这才逃过一劫。” “若是换了普通女子,遇上入宅杀人的凶悍刺客,早就吓都吓死了。” “虽然,这些刺客后面都被王妃送进了刑部大牢,在牢里吃尽了苦头,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但真要追究起来,这始作俑者太子妃季婉清,还欠着咱王妃一句道歉哩!” 听到这话,裴无蘅远山般的浓眉,微微一挑,不咸不淡地说:“照你这么说,本王还应该带王妃出席东宫宴请?” “这个嘛……”展一伸手挠了挠头皮,有些吃不准地迟疑出声。 “主上,你如此纠结是否要带王妃出席东宫宴请,是觉得东宫这场宴请,有可能是一场鸿门宴,所以不想带着王妃涉险?” 陆时修这时候眼底掠过一抹恍然大悟,及时出声抢白。 话音落下,陆时修很明显感觉到自家主上身上释放出来的冷冽气场,稍微缓和了一些。 看来,他蒙对了! “老陆,你这未免有些杞人忧天了吧,咱主上和王妃两个人加在一起,可是有八百个心眼子的。” “只要王妃不跟主上斗气,不拆主上的台,那咱主上就是无敌的,有主上护着王妃,王妃怎么可能身处险境?” 展一面瘫脸上流露出一抹小骄傲,洋洋洒洒地发表自己的看法。 这话一出,陆时修不由狠狠瞪了展一一眼,真是恨不得把这臭小子的嘴巴给缝上。 主上是真担心王妃去东宫赴宴涉险吗? 明摆着,就是主上不想让太子和王妃见面的一个托词啊! 恰时,书房里的气温,有明显的下降。 明明初夏时节,天气已经炎热,可陆时修只觉得冷风阵阵,身体止不住地打了个哆嗦。 “主上,要属下说呢,你就带着王妃大大方方去赴宴,左右王妃从昨晚回来之后,心里还窝着火哩!” “以王妃的性子,肯定是要把这股火给撒出去的,与其主上来当给王妃当出气筒,不如……哎呦!” 展一舔着脸,狗腿的献计献策,结果话说到一半,被陆时修狠狠踹了一脚,当下鬼叫了一声。 “老陆,你踹我干嘛?”展一捂着自己被踹疼的屁股蛋子,没好气地嚎了一嗓门。 “你个憨货,嘴那么碎,是不想娶媳妇了?” 陆时修胡子拉碴的老脸上,俨然是一副生无可恋,当下,压着嗓门,怼了一句。 这臭小子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王妃昨晚被主上折腾得那么凶,从昨晚回府路上,就一直没搭理主上。 主上正为怎么哄王妃消气头疼,结果这小子倒好,净出馊主意! 开什么玩笑,王妃窝着的这股火,是能换人当出气筒,就能消掉的吗? 啥都不懂,还瞎出主意,真是屁股蛋子又痒了,欠抽! 乍得被陆时修给怼了一句,展一眨巴了两下眼睛,有些不服气地回嘴。 “老陆,我就是给主上出个主意,你扯我娶媳妇的事情干啥?” “你个瓜怂!”陆时修被展一给气得不想搭理人,直接没好气地骂了一句。 顿时,展一不乐意了,当下就要撸袖管子跟陆时修这老小子,进行一番肢体理论。 “裴无蘅,你给我出来!” 忽的,书房外头,冷不丁传来一道凶巴巴的清脆喊话声。 “主上,王妃这个时候来找你,不会是来找主上你算账的吧?” 展一小心肝儿一颤,忍不住嘴碎了一句。 闻言,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隐隐有一抹心虚之色浮现:“聒噪。” “主上,王妃喊你出去,你不出去吗?” 陆时修胡子拉碴的老脸上,带着一抹狗腿的笑意,也是忍不住开口补刀子。 说实话,跟在主上身边这么多年,主上一向都是杀伐果决,从不拖泥带水。 可眼下,主上明显有些心虚,似乎怕跟王妃打照面的小媳妇模样。 陆时修还从未见过这样的主上哩。 果然是一物降一物,王妃当真是主上这辈子的劫啊,躲不掉,逃不开,主上只能以身应劫喽。 “裴无蘅,你给我滚出来!” 书房外头,再次响起女子气吞山河的喊话声。 不过,这喊话里头,大有泼妇骂街的意味。 裴无蘅冷峻刀削的谪仙面庞上,淡漠的神色,隐隐透出了一丝龟裂。 这女人都已经跟本王有了夫妻之实,对本王的态度,怎么还是这么差劲? 难道……本王昨天晚上的表现,她不满意? 第437章 王妃投怀送抱,想跟本王重温旧梦? 这一头,裴无蘅面色沉静,似是陷入了某种烦恼,始终一言不发。 看得展一和陆时修是心里直打鼓。 展一轻轻拿手肘撞了一下身边的陆时修:“哎,老陆,你有没有觉得主上好像有点脸红?” 陆时修拿小眼神偷瞄自家主上,还别说,主上还真有点脸红哩。 “主上,其实王妃终归是心疼主上你的,不然,昨晚王妃也不会愿意跟主上那啥,帮主上解蛊……” 话说到一半,陆时修就识趣地收了声,主上脸皮子薄,昨晚的事情,看来主上自己也难为情呢。 心念微动,陆时修偷摸拽了一把直愣愣杵在原地的展一胳膊一把,连拉带拽地带着展一离开书房。 “老陆,你拽我干啥?主上也没说让咱们走呀。” 展一面瘫脸上,流露出一抹疑惑,一边不情不愿被拉着往书房外走,一边没好气地嘴碎。 话音落下,展一正好被陆时修拉着出了书房门。 此刻,书房外头正对的空地上。 季云素挺着八个多月的巨大孕肚,在吉祥的搀扶下,单手叉着腰,就跟上门讨要说法的苦主一般,直愣愣地站在原地。 大有书房里只要有人出来,就会让自家吉祥上去,先给人暴揍一顿的架势。 展一一眼就看到了自家胖媳妇,当下,面瘫脸上对陆时修拽他出书房的不满神色,立马就荡然无存。 “媳妇,你来了,你是专门来看我的吗?” 展一一把将陆时修推到一旁,“咻”的一下,飞身来到了吉祥身边,舔着脸,热情地问。 吉祥没好气地别过头,懒得搭理展一。 昨天晚上,她没办法跟着小姐一起上船游湖,结果,小姐就被王爷给欺负了去! 哼! 小姐说了,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每一个是好东西! “媳妇,你咋不理我呀?” 展一舔着脸,将自己厚厚的嘴唇凑近自家媳妇耳边,委屈巴巴地问。 “你起开,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 吉祥伸出蒲扇大的手掌,就跟拍苍蝇似的,一巴掌呼在了展一那张小帅的面瘫脸上。 “啪”的一声,巴掌声还挺响亮,一下子,直接就把展一给打懵了。 “媳妇,你打我干啥子呀?又不是我惹王妃生气,是主上惹王妃生气……” “你还说!”吉祥壮实的身板儿,往前一挺,砂锅大的拳头,直接就冲着展一的面瘫脸,招呼了过去。 见状,展一吓得抱住脑袋,直接蹲在了地上,哭唧唧开嚎:“媳妇,你打我哪儿都行,就是别打我脸,成不?” 吉祥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居高临下憨憨地开口:“挨个揍还讲究,我为什么不能打你脸?” 这时,展一把自己的面瘫脸从两条胳膊缝隙里钻出来,舔着脸,狗腿笑眯眯说道。 “媳妇,你把我脸打坏了,我们成亲的时候,我就得盯着一张受伤脸了,我倒没什么,反正媳妇揍我,我都习惯了。” “我主要是怕给媳妇丢脸,给咱爹丢脸,让外人以为媳妇的相公是个丑八怪……哎呦!” 展一口花花自家媳妇,结果,直接被吉祥一记砂锅拳劈头盖脸地招呼了过去。 “我让你调戏我,你给我站住,我揍死你!” 吉祥气得不行,一拳揍了展一还不解气,当下,就追着展一满院子撵。 展一明明可以运轻功,一下子,就跑得没影。 可他偏不,就这么哼哧哼哧跟自家媳妇绕着院子边边跑圈圈。 这贱不兮兮调戏媳妇的样子,看得陆时修胡子拉渣的老脸,面皮子是止不住一抽一抽的。 “王妃,主上在里面等你呢,请。” 季云素正看着自家小丫鬟和展一这臭小子满院子打情骂俏入神,忽的,就听到陆时修嘴碎了一句。 当下,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光芒闪烁了两下。 她差一点忘了,自己可是有正事来找裴无蘅这谎话精狗男人的! 心念微动,季云素面色微微沉了下来,肃声开口:“东宫今早送请帖过来做什么?” 乍得听到这话,陆时修不由一愣,原以为王妃是来找主上算昨晚的账的,敢情不是啊。 想到这里,陆时修暗自替自家主上松了一口气。 随即,他狗腿地用特别大的音量,禀报道:“回王妃的话,东宫的确送了请帖过来,是邀请主上和您一起今晚去东宫赴宴!” 这说话声,够大了吧,主上肯定能听清楚王妃此番的来意。 季云素秀气的眉毛微微一蹙,伸手掏了掏耳朵:“老陆,你年纪也就四十出头,这么早就耳背了?说话也忒大声了,我耳膜都快被你震破了。” 听着自家王妃的吐槽,陆时修依旧笑得狗腿,连忙赔罪:“王妃,属下错了,以后,属下一定小声回王妃的话。” 听到这话,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掠过一抹意味深长的幽光。 以后? 恐怕,没有以后了。 本姑娘迟早都要离开王府的。 季云素五官精致的巴掌小脸上,神色晦暗不明,也没再接陆时修的话,径自越过陆时修,进了书房。 一进书房,季云素习惯性地往书桌的方向瞟去一个小眼神。 结果,书桌背后的座位,空空如也。 咦? 平时这妖孽男人都是坐在书桌背后训人的,今天怎么不在? 心里犯嘀咕,季云素挺着孕肚,在书房里转悠了起来。 书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这间书房越往里面走,呈现在季云素面前的,就是跟图书馆里一模一样的一排又一排堆满了书籍的书架子。 “人呢,死哪儿去了?” 穿过一排又一排的书架,每一次,季云素循着书架背后有翻书的动静找过去。 可等她绕到书架背后,却是压根就没见到裴无蘅的身影。 郁蹙间,季云素秀气的眉毛微微一蹙,没好气地喃喃了一句。 “王妃是在找本王吗?” 恰时,一道低低沉沉的磁性话音,从背后毫无征兆地响起。 闻言,季云素条件反射地转过身,结果,迎面就撞进了一个健硕结实的怀抱里。 裴无蘅颀长的双臂,很自然地揽在犹如一只小鹿般懵懂撞进他怀中的绝美女子,居高临下再次悠悠开口。 “王妃主动向本王投怀送抱,是想跟本王重温一遍……昨天晚上的事情?” 说出“昨晚上的事情”这几个字的时候,裴无蘅那两瓣润泽薄唇,几乎快要贴上季云素小巧的月耳了。 第438章 只要她想,本王命都可以给她! 男子低低沉沉的磁性话音,似是带着钩子一般。 季云素纤细的身板儿僵硬地贴在男人健硕的胸膛上,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王妃不说话,看来是默认了。” “既然王妃对本王昨晚表现不满意,那本王就……” 裴无蘅这时候两瓣润泽薄唇,已经轻轻地蹭上了季云素小巧的月耳。 顿时,季云素就感觉浑身有一种过电般的错觉。 眼看着男人那张妖孽到想让人犯罪的谪仙脸蛋儿,距离自己越来越近。 季云素杏眸中光芒猛地闪烁了两下,素手下意识地抬起,挡住了自己的粉唇! 结果,裴无蘅的唇,不偏不倚地亲在了季云素的手背上。 凉凉的,软软的,湿湿的触感,就跟小狗鼻子蹭在手背上一样。 几乎是同时,季云素心脏的某一块地方,仿佛塌陷了一块。 这种奇怪的感觉,就像是潺潺溪流般,顺势就注入了这块塌陷地,瞬间就充盈了整颗心脏。 “咚咚……咚咚……” 季云素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脏在加速跳动。 我这是怎么了? 明明被谎话精狗男人给调戏了,居然一点都气不起来? “王妃……” “裴无蘅,你给我打住,我告诉你,昨晚的事情,我就当被狗咬了一口,咱们之间两清,从今往后,你休想再睡我!” 季云素杏眸微微一瞪,及时出声打断男人的话语。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欠他的,昨晚已经彻底还了,想再对本姑娘耍流氓,想得美! 裴无蘅本来是想打圆场,告诉自己媳妇方才不过是一个玩笑而已。 但乍得听到自己媳妇气鼓鼓地说,他们之间两清,裴无蘅心里没来由有一些不舒服。 她都已经是本王的女人了,为何还跟本王这般生分? 什么叫两清? 她怀了本王的孩子,要怎么跟本王两清?! “裴无蘅,今晚的东宫宴会,你要不要去?” 季云素这时候挣扎着从男人的怀抱里退出来,绝美的巴掌小脸上神情严肃,一板一眼地问了句。 听到这话,裴无蘅远山般的浓眉,微微一挑,审视的目光落在将自己那张巴掌大的绝美小脸蛋儿,气鼓鼓仰着的女子身上。 两瓣抿着的薄唇,不疾不徐地开启:“王妃想去?” 低沉的话语中,语气平静,虽然是疑问句,但却是笃定意味。 季云素杏眸闪烁了两下,对于裴无蘅的反问,也是非常直言不讳地点头应声:“没错,我要去。” “王妃想去见谁?”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眸色微微一沉,语气意味不明地问。 这女人不知道太子对她有别的心思吗,还上赶着去东宫。 她到底有没有把本王这个夫君放在心上? 季云素目光灼灼地看着上一刻还心情颇为愉悦的臭不要脸调戏她的谪仙男人,清冷刀削的面庞上,脸色突然就黑了下来。 心里不由犯起了嘀咕,这家伙阴晴不定的,摆臭脸色给谁瞧哩? 我不就是要去东宫赴季婉清设计的鸿门宴嘛,怎么搞得像夫君盘问疑似出轨的妻子? “裴无蘅,我去东宫能见谁,自然是去见我那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京城第一才女大姐季婉清啊。” 季云素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当下,漫不经心地道了句。 话音落下,裴无蘅黑得跟锅底般的冷峻面庞上,脸色立刻就缓和了下来。 那因为误会自己媳妇要去东宫见太子裴琮而抿成一条直线的润泽薄唇,唇角也是压不住地微微上翘。 她对本王解释了,是不是意味着她心里是在意本王的。 她怕本王误会,吃太子裴琮的醋? “裴无蘅,没人告诉你,幸灾乐祸别让当事人瞧见。” “瞧你那笑得不值钱的样子,怎么着,季婉清专门设宴算计我,你对此很期待?” 季云素双手叉腰,将自己高高隆起孕肚,习惯性地往前挺了一挺,没好气地吐槽了一句。 “王妃明知是鸿门宴,为何还要去?” 听着女子没大没小的调侃话语,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光影泯灭不断,沉着声问。 “季婉清对我早已经恨之入骨,就算我这次不去赴宴,她也会想别的招数来害我。” “与其坐以待毙,等她下一次出阴招来害我,不如快刀斩乱麻。” 季云素这时候已经收敛起了吊儿郎当的心思,面色沉静地扬声。 对她来说,季婉清就是一条明摆着随时会跳出来咬人的毒蛇。 将来,季云素带着孩子离开大乾,太傅府就只有阿娘和弟弟二人。 留着季婉清,始终是个祸害,早点替阿娘和弟弟除掉隐患,季云素走也走得安心些。 “本王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和孩子。” 裴无蘅视线不自禁地落在女子高高隆起的孕肚上,骨节修长的好看手掌,很自然地抚上了女子的肚子,郑重地道了句。 季云素清丽的杏眸眨巴了两下,佯装没有听到男人这话,而是自顾自转移话题。 “王爷,话说回来,你是不是该为昨天晚上的流氓行为,对我做出一些必要的赔偿?” 将来带着孩子跑路,肯定有很长一段时间要辗转九州诸国。 虽然,她不缺银子,但是未来很长,谁会嫌钱多呢? 提前跟崽子他爹把抚养费结算一下,还是很有必要的。 乍得听到女子大大方方提昨晚的事情,而且,还跟他索要赔偿。 裴无蘅没什么情绪泄露的冷峻刀削面庞上,淡漠的神色,隐隐透出了一丝龟裂之色。 这女人开口跟本王谈赔偿,她是在嫌弃本王吗? “王爷,昨晚你太生猛了,我到现在还浑身腰酸背痛,两条腿走路都不得劲儿呢!” 恰时,女子踮起脚尖,将她那两瓣润润粉唇,顽皮地凑近了耳畔。 听到这话,裴无蘅黑沉如锅底的脸色,总算是稍有好转。 原来,她是觉得被本王折腾得太厉害,跟本王撒娇委屈,才想要银子。 想到这里,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隐隐有一抹小嘚瑟之色在升腾。 罢了,她是本王的女人,还辛苦替本王怀着两个孩子。 她想要银子,那本王就给她银子,只要她高兴,本王什么都给她…… 第439章 情动是主上的催命符! “王妃是王府的女主人,要多少银子,自己去帐房支取便可,无需跟本王报备。” 男人低低沉沉的磁性话音,在书房里,悠悠荡开。 听到这话,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闪过一抹亮色。 耶呵,这谎话精王爷还挺大方,银子让随便取,要多少给多少。 很好,那本姑娘就不客气了。 打定主意,季云素当下就脆生生地来了句:“王爷,王府的银子你让我随便取,你就不怕我把整座王府搬空?” “王妃是本王的女人,本王的就是王妃的,别说王妃把整座王府搬空,就算王妃要本王的命,本王也会给你。” 裴无蘅说这话的时候,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犹豫。 从头到尾,他注视的目光,从未移开过季云素身上半分。 季云素对上男人认真专注的视线,杏眸闪烁了两下。 不知为什么,听到男人说自己的命都可以给她的时候,她的心脏,莫名地漏跳了一拍。 裴无蘅目光灼灼地看着眼前绝美女子微微嘟起的粉唇,深邃的凤眸中,隐隐有一抹欲色升腾。 不自禁间,裴无蘅微微低头,想要去吻女子。 季云素察觉到男人在一点一点朝她凑过来,纤细的身板儿就这么僵硬着。 她也不躲,甚至,心里面,竟然有一丝丝隐隐的小期待! 然而,就在裴无蘅的吻要落下的瞬间,他只觉心脏骤然紧缩了一下。 一抹强烈的钝痛感袭来! “嗯~~” 一道微不可查的闷哼,从裴无蘅的嗓子眼里,钻出来。 他颀长的身姿,就像是被点了穴一样,迟迟没再有所动作。 “你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 “没事。”裴无蘅压下身体的不适,语气温和地道了句。 话音落下,裴无蘅便将吻,轻轻地落在了女子光洁的额头上。 轻轻的一个吻,犹如蜻蜓点水,令人猝不及防。 季云素都没来得及反应,额头上柔软微凉的触感,便消失了。 “那啥,我回去准备一下,晚上我们一起去东宫赴鸿门宴。” 季云素仰着微微有些泛红的巴掌小脸,干声说了句。 说完,她连忙转身,直接脚底抹油开溜。 裴无蘅看着女子似是害羞般地从他身边跑开,深邃的凤眸中,隐隐有一抹宠溺之色在蔓延。 “嗯……” 然而这时,裴无蘅再次感受到了心脏的强烈不适,忍不住发出一声低沉的闷哼。 裴无蘅一把扶住书架,骨节修长的手掌,因为身体突如其来的痛楚,在不停地收紧,连带着骨节都泛起了青白色。 “砰!” 由于身体里就像是被万蚁啃噬般难受,裴无蘅一时不慎,不小心撞翻了书架。 而陆时修看到自家王妃红着脸跑出来,迟迟不见自家主上追出来,正好壮着胆子,探头进书房瞅瞅啥情况? 乍得听到书房里发出一声巨响,陆时修想都没想,直接冲了进来。 “主上!” 一冲进书房,陆时修看到昏倒在一堆藏书中间的自家主上,顿时,有些慌了神。 半个时辰后。 书房内。 展一和陆时修脸色凝重地杵在自家主上身边。 裴无蘅斜躺在软榻上,冷峻刀削的谪仙面庞上,隐隐透着一丝痛苦忍耐。 “主上,属下实在是没想到,小师妹的药对灵犀蛊蛊毒的压制,竟然这么微弱。” “这才过了一个晚上,这蛊虫就有复苏的迹象!” 陆时修胡子拉渣的老脸上,满满都是焦灼,激动地道了句。 话音落下,展一也是急得不行,连忙催促陆时修:“老陆,你小师妹什么时候能从南疆赶过来?” “我已经修书给小师妹了,南疆距离大乾万里,等小师妹收到信,日夜兼程赶来,少说也得一个月才能抵达啊!” 陆时修现在是恨不得自己身上插了翅膀,飞去南疆把小师妹接回来。 听到这话,展一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伸手用力地挠了挠头皮:“不然,还是把王妃喊来吧。” “王妃医术了得,说不定有办法压制住主上体内的蛊……” “本王体内蛊毒压制不住的事情,绝对不能让王妃知道。” 这时,躺在软榻上的裴无蘅,隐隐透着痛楚之色的冷峻面庞上,神色严肃,不容置喙地打断展一的话语。 “可是主上……”展一不死心地想要再劝一下自家主上。 可是话说到一半,展一就不敢再继续了。 “主上,属下斗胆问一句,你刚才跟王妃在书房里,可有做什么?” 陆时修憋了老半天,还是鼓足勇气,问出了口。 “老陆,你什么意思?难道说,主上这次蛊毒压制不住,跟王妃有关系?” 展一一下子就抓到了陆时修话里有话,当下,扯着嗓门,急吼吼地接连发问。 陆时修没好气地翻了展一一个白眼,只一脸紧张地望着自家主上,等待着自家主上的下文。 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幽光微微闪烁了两下。 脑海中,不自禁地浮现出方才将女子娇软的身子,拥入怀中亲吻的亲昵画面。 “噗!” 突然,胸口一阵气血翻滚,裴无蘅猛地吐了一口血。 “主上!” 陆时修和展一异口同声地紧张大喊出声。 话音落下,二人箭步上前。 陆时修第一时间从药箱子里翻出一颗丹药,递到了自家主上面前:“主上,这是凝气丹,你快快服下,有助于稳住心神!” 其实,陆时修刚才会问自家主上和王妃在书房里做了什么,是在验证心里的某一个猜测。 主上对王妃的心思,他们这些当属下的,那都是看在眼里的。 灵犀蛊最忌讳中蛊男子对除了身怀母蛊女子之外的女子情动。 而且,男子对没有怀有母蛊的女子动情越深,蛊毒反噬就越厉害,轻则折寿,重则丧命! “主上,刚才你和王妃是不是有过亲密举动?” 到了这个节骨眼上,陆时修也顾不上自家主上面皮子薄了,脱口而出地问。 裴无蘅略显苍白的俊美面庞上,神色微微一滞。 沉吟了良久,裴无蘅这才不疾不徐地吐出一句话:“这跟本王蛊毒发作,有关系吗?” 虽然主上没有正面回应,但是陆时修已经什么都明白了。 果然,主上对王妃总是情不自禁,哎,坏就坏在这里! “主上,在你体内蛊毒没有彻底解除之前,你不能再对王妃继续动情了,否则,会有性命之忧!” 陆时修胡子拉渣的老脸上,满满都是忧心,激动地开口。 “老陆,你意思是,主上不能再继续喜欢王妃了?!”展一面瘫脸上,充满了疑惑,忙不迭确认道。 “没错,在主上体内蛊毒彻底清除之前,主上每一次对王妃的情动,都是主上的催命符!”陆时修神情严肃,掷地有声地强调。 第440章 弄巧成拙,女帝发现荷包! 与此同时,驿馆,西陵国女帝的书房里。 “跪下。” 慕容芙蕖一袭紫色蟒袍加身,周身气场全开,冷声喝斥了一声。 “母君息怒。” 慕容夕瑶不敢替自己分辨半句,当下,恭敬地下跪。 “昨晚夜游湘湖的时候,你做了什么?” 慕容芙蕖妩媚不失威严的眼眸里,一抹凌厉的光芒骤现,不容置喙地扬声。 听到这话,慕容夕瑶肩膀微微一颤,原以为母君会对她暗中对九王爷裴无蘅下蛊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母君此番不远千里而来,不就是为了帮她拿下九王爷的吗? 可慕容夕瑶听到自家母君质问的语气非常严肃,仿佛只要她敢撒半个字的谎,都会被母君毫不客气地严惩。 想到这里,慕容夕瑶不敢有半分隐瞒,当下就一五一十地把昨晚对裴无蘅做的事情,全部都招了。 慕容芙蕖听完之后,威严不失妩媚的脸庞上,脸色也是沉了下来。 “你是本君的女儿,西陵国未来的女帝,你想要一个男人,就该堂堂正正地跟别的女子去竞争,而不是用这种下蛊毒的下三滥手段。” “母君,儿臣已经知道错了,儿臣保证,以后再也不敢了!” 慕容夕瑶从未见过自家母君这么严厉喝斥她,心中充满了惴惴和不安,连忙做出保证。 不过,慕容夕瑶的保证,似乎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慕容芙蕖妩媚的杏眸微微一眯,看着自己女儿面对自己母君的责骂,如同一只惊弓之鸟般。 脑海里不自禁地浮现出昨晚在画舫厢房里,季云素面对自己的斥问,不卑不亢、沉着应对的画面。 几乎是同时,慕容芙蕖好看的柳叶黛眉,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都是同龄人,为何人家一个乡野村妇生出的女儿在面对本君这个女帝的时候,能够气定神闲。 而从小受到本君悉心教养的公主,面对本君的申斥,却表现得如此畏畏缩缩,身上一点都没有未来女帝继承人的气场? 心念流转之际,慕容芙蕖透着威严的妩媚杏眸中,眸色猛地一沉,不自禁地对着慕容夕瑶脱口而出。 “你是本君的女儿,面对本君总是唯唯诺诺,还不如人家季云素一个出身乡野的庶女,实在是太让本君失望了。” 听到这话,一直保持着唯唯诺诺向自己母君认错的慕容夕瑶,掩藏在衣袖里的双手,猛地收紧! 面对母君拿她跟季云素这个低贱庶女相提并论,慕容夕瑶心里头其实是非常怨恨的。 但是,慕容夕瑶却不敢将自己心里的不满,发泄出来。 母君是君,她作为女儿,是臣。 虽然,她是母君唯一的女儿,但是从小到大,母君一直对她要求非常严苛。 无论她做得多好,母君都不会夸她一句。 可她若是没有做好身为西陵国公主、未来女帝继承人的本分,便会受到母君严厉的批评。 从小到大,慕容夕瑶一直都在母君的严格要求下度过。 对母君,她更多的感受不是亲近,而是害怕,甚至还有一些恐惧。 曾经,慕容夕瑶多么盼望自己的母君,能够像天底下普通的母亲对待女儿般,宠溺地摸摸女儿的脑袋,夸夸女儿。 但她从未在母君身上感受过一丝一毫。 原来,慕容夕瑶以为,自己得不到母君的夸奖,是因为母君是身份高贵的九州第一女帝,是至高无上的存在。 母君没有夸奖女儿的习惯。 可她错了! 母君不是没有夸奖自己女儿的习惯,而是压根就瞧不上她这个亲生女儿! 想到这里,慕容夕瑶委屈的眼泪水,有些抑制不住地在眼眶里打转。 凭什么! 季云素一个乡野出身的低贱庶女,能够入母君的眼,得到母君的夸奖! 我才是母君的亲生女儿,未来西陵国女帝继承人! 季云素算什么东西?! 不过就是摄政王叔流落在外的野种,死不足惜! 嫉妒的毒蛇在心底疯狂地肆虐着,近乎要将慕容夕瑶的理智,全部都吞噬殆尽。 几乎是不假思索,慕容夕瑶生出了一个激进的试探念头。 原本,她是打算暗中查实摄政王叔在外是否有后。 但现在,慕容夕瑶改主意了! 季云素已经被母君主意到了,而且,母君竟然还拿她跟季云素进行了比较! 若季云素的身世哪一天曝光,她是摄政王叔流落在外的女儿被母君知晓。 那母君会不会为了西陵国的未来着想,将女帝之位传给季云素?! 毕竟,身为摄政王叔之女的季云素,跟她这个公主,享有同样的王位继承权! 想到这里,慕容夕瑶再也无法克制自己内心对季云素身世的焦灼和忧虑。 当下,慕容夕瑶偷偷将一只随身携带的,之前季婉清交给她的那枚绣着鸢菱花图腾的紫色荷包,故意掉在了地上。 这荷包刚一掉在地上,并没有引起慕容芙蕖的注意。 见状,慕容夕瑶暗暗一咬牙,连忙故作慌张地要将荷包从地上捡起来,重新藏好。 不过,慕容夕瑶捡荷包的动作又急,幅度还很大。 仿佛生怕自己母君没看到她要捡起地上的荷包似的。 恰时,慕容芙蕖的目光,也是落在了静静躺在地面上的那一枚紫色荷包上。 在看到这枚荷包的瞬间,本来淡然端坐在椅子上,规范自己女儿行为处事的慕容芙蕖。 那透着威仪的妩媚杏眸里,瞳孔骤然紧缩成了一个黑点。 慕容芙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从座位上“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三步并两步上前,从女儿手中,将荷包一把夺过:“这荷包,你是从什么地方得来的!?” 当年,慕容芙蕖难产生下孩子的时候,她曾将亲自绣的一枚鸢菱花紫色荷包,塞进女儿的襁褓里。 随后,慕容芙蕖便产后脱离昏迷了过去。 苏醒后,她就带着孩子辗转逃亡。 等平安回归西陵之后,慕容芙蕖并没有在女儿的襁褓里,发现荷包的踪迹。 当时,慕容芙蕖很自然地认定,荷包应该是在那场逃亡中,遗失了。 而这么多年过去了,慕容芙蕖再也没有下手,亲自替女儿重新绣一个新的。 当年那一枚鸢菱花紫色荷包,也就成了这世上仅有的一枚,她身为西陵国女帝亲自绣的绣品。 时隔这么多年,明明荷包已经遗失,为何又会出现在女儿的身上? 第441章 女帝起疑,公主跟本君像吗? 对于自己母君心中想法一无所知的慕容夕瑶,在看到自己母君对她故意掉出的荷包,反应如此之大。 心中的那一抹对季云素身世的猜测,也在这一刻,彻底笃定了下来! “母君,你也怀疑这荷包的主人,是摄政王叔流落在外的女儿,对吗?” 慕容夕瑶想当然地认定自己的母君,虽然对她严格要求,甚至有些瞧不上,但想将帝位传给她这个唯一公主女儿的大方向原则,母君是绝对不会有任何动摇的。 一切会威胁到她这个亲生女儿继承女帝位置的人事物,必须尽早铲除! 所以,慕容夕瑶故意将荷包主人往摄政王叔利落在外的骨血方向去引导。 听到这话,慕容芙蕖妩媚的杏眸中,光芒猛地闪烁了两下。 这荷包上的鸢菱花中间的花蕊,有六瓣。 当年,本君一不小心绣坏了花蕊,为了掩盖瑕疵,故意多绣了一瓣。 而实际上,西陵国皇室图腾鸢菱花的花蕊,只有五瓣。 若这个荷包是皇弟流落在外的女儿所拥有,那荷包上的花蕊,只会是五瓣,绝对不可能是六瓣! 拥有六瓣花蕊的鸢菱花荷包,放眼世上,只有本君当年亲自绣的那一枚! “母君,实不相瞒,这个荷包是我一个朋友,按照一个旧荷包,一比一复刻送给我的。” “除了荷包用的布料,跟那个旧荷包,不是同一种,其他细节都是完全跟那个旧荷包一模一样的。” 慕容夕瑶这时候故意又将关于荷包的相关细节,事无巨细地跟自家母君强调了一遍。 尤其是“旧荷包”三个字,三番两次地加重语调提及。 话音落下,慕容芙蕖抓着荷包的手,下意识地微微收紧。 是了,是了,那枚旧荷包,一定是当年本君亲手放在女儿襁褓里的那一枚! 此刻,慕容芙蕖心里有些乱了,当年尘封的往事,犹如潮水般,汹涌地涌上心头。 慕容芙蕖克制着自己内心的强烈波澜,喜怒不形于色地沉声发问。 “那枚旧荷包,如今在何人手中?” “母君,这荷包在……” 慕容夕瑶条件反射地想要将季云素是荷包主人的事情,宣之于口。 但话都到嘴边了,慕容夕瑶却是硬生生地将话给咽了回去。 低眉敛眸间,慕容夕瑶眼底掠过一抹阴冷之色,不行,不能就将实情完全告诉母君。 万一母君对摄政王叔的血脉,网开一面。 那本公主未来女帝继承人的位置,不就会受到威胁?! “在何处?”慕容芙蕖克制着内心的波澜,不疾不徐地再次反问。 “母君,这荷包是儿臣从大乾太子妃季婉清那里得来的,关于旧荷包的细节,也是季婉清告诉儿臣的。” 慕容夕瑶装模作样地将季婉清拉出来当挡箭牌。 表面上是回答了母君的问题,实际上,说了等于没说。 慕容夕瑶的目的很简单,拖延时间,让母君自己找契机去季婉清那里继续查问。 毕竟,从母君的反应里,慕容夕瑶已经完全确认季云素就是摄政王叔流落在外的女儿。 那接下来,慕容夕瑶要做的,便是不遗余力地将季云素这块阻碍她登上西陵国权利巅峰的绊脚石,彻底从这个世上抹杀! “怎么是她?”慕容芙蕖好看的柳叶黛眉,微微一挑,红唇微启。 “母君,具体儿臣也不清楚,不然,儿臣今晚去东宫走一遭,帮母君问问太子妃那旧荷包的具体情况?” 慕容夕瑶扮演着善解人意女儿的角色,画着精致妆容的脸上,满是人畜无害的神色,自告奋勇地提议。 闻言,慕容芙蕖妩媚不失威仪的杏眸里,掠过一抹意味深长之色,随意地道了句:“不必了,也不是什么要紧事情。” “母君,那儿臣先告退了。” 慕容夕瑶眼神微微闪烁了两下,这时候,也是顺势接过话茬。 “本君乏了,你退下,回去闭门思过。” 慕容芙蕖随意地挥了挥手,沉声下了一道命令。 “母君,儿臣已经知错了,这闭门思过不如就算……” “身为公主,你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西陵国,让你闭门思过,处罚已经是轻的。” 慕容芙蕖语气微微加重了几分,不容讨价还价地打断女儿的话语。 慕容夕瑶连忙躬身抱拳:“母君,儿臣这就回去闭门思过。” 话音落下,慕容夕瑶哪里还敢在书房里多待片刻,连忙转身快速离开。 “来人。” 慕容夕瑶前脚刚离开书房,西陵国女帝慕容芙蕖便对着空气,冷冷开口。 紧跟着,有一抹黑影从窗外迅速飞掠进来。 来人是一名劲装打扮的女子,眉眼跟贴身女官上官翎,长得颇有几分相似。 此女叫上官池,跟上官翎是堂姐妹。 二人一文一武,常年伴在西陵女帝身边,是西陵女帝身边得力的左膀右臂。 “上官池,给本君去查一下大乾太子妃的身世。” “是,属下遵命。”上官池神情严肃地应了一声,随即,迅速飞身离去。 书房里,眨眼间,就归于平静。 “女君,晚膳时间到了。” 这时,书房外头,响起上官翎的恭敬话音。 话音落下,上官翎便提着食盒,推门而入。 上官翎一进书房,就看到自家女君正对着一只荷包发呆,眼底不由掠过一抹疑惑。 女君从来身上从来不佩戴荷包这种东西,为何会对着一只荷包发呆? “女君,这荷包……” “上官翎,本君有个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要问你,你能对本君做出最真实的回答吗?” 慕容芙蕖将荷包重新握在掌心,面色沉静地扬声。 听到这话,上官翎连忙将食盒放在桌子上,恭敬抱拳,惶恐道。 “女君,微臣本是罪臣之后,多亏女君不计较微臣出身破格提拔,微臣才能有机会侍奉在女君左右。” “微臣对女君的忠心日月可鉴,女君有什么问题,尽管问。” “微臣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慕容芙蕖妩媚不失威严的绝美杏眸里,暗潮涌动不断。 沉吟了片刻,她郑重地逐字逐句开口问:“上官翎,你觉得夕瑶公主跟本君像吗?” 第442章 都是演戏,看谁更会演! 乍得听到这话,一向处事稳重的上官翎,严谨的脸庞上,神色猛然一滞。 女君好端端的,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慕容芙蕖目光微凛,沉声再次问。 “女君,微臣以为,公主的性情跟女君的确不太像。”上官翎斟酌着恭敬回道。 话音落下,慕容芙蕖柳叶黛眉微微拧了起来:“那依你看,大乾太子妃的性子,跟本君可有雷同之处?” “女君,这大乾太子妃季婉清的性子,跟女君的性子,根本就是南辕北辙,完全不一样的。” “如果硬要扯一个跟女君性子有些像的女子。” “微臣斗胆,倒是觉得九王妃季云素的行事做派,在某些程度上,跟女君年轻时,还挺像的呢。” 上官翎并不清楚自家女君突然问谁跟她性子像,到底有什么目的。 只当自家女君是被公主昨晚用下蛊这种下三滥手段,算计九王爷的行为,给气到了。 所以,女君就随便扯几个跟公主年龄相仿的女子,打算聊一聊。 因此,上官翎压根没多想,很是理所当然地就把话题扯到了九王妃身上。 “那野丫头跟本君像?” 慕容芙蕖威严的面庞上,一向喜怒不形于色,极少有情绪流露。 但一提到季云素那野丫头,慕容芙蕖没什么情绪的威仪面庞上,很明显地浮现出一抹嫌弃之色。 “那野丫头敢杀本君手下的探子,还将探子尸体丢回来给本君下马威,无法无天、胆大妄为。” “全身上下嘴硬,骨头更硬,一点规矩都没有,见了本君行礼也甚是敷衍,她哪里跟本君像了……” 慕容芙蕖说这些的时候,多多少少是带了一些情绪的。 嫌弃的话说到后面,慕容芙蕖的音量,也是逐渐变小。 “女君,微臣就是觉得九王妃身上那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儿,跟你年轻的时候好像。” 上官翎从来没见过自家女君嫌弃一个人,说着说着,自己反倒是觉得理亏了。 心中失笑之际,不由一板一眼地补了一句。 听到这话,慕容芙蕖好看的柳叶黛眉,微微拧了一下,若有所思地喃喃了一句:“当年会不会抱错了?” “女君,什么报错了?”上官翎不明觉厉,下意识地问了句。 “报”和“抱”二字,失之一厘谬之千里。 “你去季太傅府下帖子,就说本君请柳夫人前来饮茶。” 慕容芙蕖将荷包轻轻地拍在了身边的桌案上,面色沉静地下令。 上官翎往窗外看了一眼,天色都这么暗了,女君邀请柳夫人大晚上一起饮茶,似乎有些不妥。 “女君,微臣这就去太傅府下帖子,邀请柳夫人明日……” “今日。”慕容芙蕖不容置喙地吐出两个字。 上官翎从未见过自家女君做事这般性急,当下,微微一愣,应声道:“是,微臣这就去请柳夫人过来。” …… 东宫。 季婉清为了今晚的所谓“道歉”宴会,可谓是煞费苦心。 无论从布置到菜品,那都是亲力亲为,务必尽善尽美。 当然,这些都是做给外人瞧的。 如此一来,季云素在东宫出了什么岔子,旁人也不会怀疑到季婉清这个太子妃的头上了。 毕竟,她身为太子妃,准备这场赔罪宴会,可是诚意满满呢。 “二妹,之前种种,都是姐姐我的不对,姐姐我敬你一杯,跟你正式赔罪。” 季婉清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酒壶,自己拿着一个空杯子,踩着娉婷婀娜的莲步,走到了季云素和裴无蘅的席位前,得体地扬声。 话音落下,季婉清就将酒壶往季云素面前的酒杯,靠近了过去。 “王妃有了身孕,不宜饮酒。” 裴无蘅骨节修长的好看手掌,直接挡在了季云素的酒杯上方,淡声开口拒绝。 听到这话,季婉清那隐隐透着算计的优雅眼眸里,光芒不由微微一闪。 该死的,凭什么一个低贱庶女,能够嫁一个如此体贴入微的谪仙夫君! “九王爷,我这酒壶里装的不是酒,而是茶水。” 季婉清戴着优雅假面具的脸上,带起一抹假笑,耐性地解释了一句。 说完,季婉清便对着季云素皮笑肉不笑地扬声:“二妹,姐姐我以茶代酒向你赔罪,你不会不接受吧?” 季云素五官精致的巴掌小脸上,神色淡定自若。 面对季婉清故意伏低做小的假惺惺姿态,季云素秀眉微微一挑,道了句:“不过就是给我倒一杯茶水,就算赔罪?” “太子妃这赔罪方式,未免显得太过简单廉价了吧。” 话音落下,季婉清那堆着假惺惺笑容的脸庞上,笑意骤然僵硬在了嘴角。 敢讽刺本宫,本宫倒要看看,等会儿,你一个低贱乡野庶女,还有没有脸继续这么嚣张? “二妹,姐姐这就给你跪下赔罪,这样诚意总够了吧?” 季婉清说话间,就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双膝跪地,跪在了季云素的面前。 “天哪,太子妃竟然向九王妃下跪赔罪,简直闻所未闻啊!” “是啊,看来太子妃是真的诚心实意向九王妃赔罪,九王妃要是再决绝喝太子妃亲自斟的赔罪茶,就有一些过分了。” “到底姐妹一场,即便各自嫁人,身处不同阵营,可得饶人处且饶人嘛。” “……” 有了旁边一众人的助攻,季婉清那张常年挂着优雅端庄姿态的面庞上,隐隐有一抹得逞之色在酝酿。 此时,季婉清当着众人的面,期期艾艾地扬声:“二妹,为表诚意,姐姐我自罚三杯,你随意。” 这话一出,季婉清就轻轻扣动酒壶上的一个机关,将没有加料的茶水,倒进自己的杯子里。 然后,接连用这一招,连饮了三杯。 而季婉清做这一切,就是为了打消季云素对她在茶水里动手脚的疑心。 “二妹,我喝完了。” 听到这话,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掠过一抹了然之色。 视线落在方才季婉清亲自给她满上茶水的杯子上,季云素伸出手,将杯子握在了手中,凑到了嘴边。 喝下去! 这茶水里加了欢情散,喝下之后不出半个时辰,便会浑身燥热,失去理智到处找男人! 这欢情散的气味被茶香掩盖,根本闻不出来。 众人季云素你医术了得,也休想闻出什么问题来,哼! “二妹是怀疑姐姐我给你倒的这杯茶有问题,所以才不肯饮下吗?” 季婉清故意将话头挑明,说着,便要从季云素的手中将杯子夺过来,重新倒掉,再倒一杯。 见状,季云素抓着茶杯的手,微微往上一抬,正好避开跪在地上的季婉清,假模假式伸过来夺茶杯的手。 再换一杯,不还是从鸳鸯壶里倒出一杯有问题的茶水,何必多此一举? 心念微动,季云素眸色淡然,漫不经心地扬声:“不必麻烦了,这杯茶我喝了便是。” 第443章 将计就计,静待反杀! 说着,季云素将茶杯放在了嘴边。 季婉清跪在地上,看着季云素将茶水一饮而尽,佯装优雅的眼眸里,一抹阴毒之色,一闪而逝。 “二妹,以前都是姐姐不好,现在你喝下姐姐我的这杯赔不是茶,我们姐妹以后就冰释前嫌、相亲相爱了。” 季婉清装模作样地说了一句冠冕堂皇的客套话,便迫不及待地要从地上爬起来。 本宫是堂堂太子妃,敢让本宫下跪,季云素,你一个低贱庶女受得起吗? “姐姐,我们以后不仅要相亲相爱,而且还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说好不好?” 季云素将喝完的空茶杯“啪”的一下,往桌子上一方。 随即,伸手虚虚扶了从地上迫不及待站起来的季婉清一把。 总之,在外人看来,九王妃和太子妃俨然就是一堆冰释前嫌的好姐妹。 “九弟,本太子敬你。” 这时,一直端坐席位上的太子裴琮,对着裴无蘅举了举酒杯。 在众人的瞩目下,裴琮也是颇有做大哥的风范,率先一饮而尽。 裴无蘅冷峻刀削的谪仙面庞上,面色晦暗不明。 对于太子这杯敬酒,裴无蘅一点兴趣都没有。 “王爷,做戏做全套嘛。” 季云素杏眸眨巴了两下,将纤细的身板儿凑近裴无蘅身边,用仅仅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小声道了句。 听到这话,裴无蘅幽深的凤眸,微微眯了眯,这女人都是要当娘亲的人了,玩闹的心思还是那么重。 眼底一抹宠溺一闪而逝,裴无蘅两瓣润泽薄唇,很自然地凑近女子的月耳畔。 低低沉沉地道了句:“王妃等会儿打算让本王如何配合你演戏?” “王爷看下去就知道了。” 说话的时候,季云素微微侧首,恰好,对上男人那深邃的目光,心脏莫名得“砰砰”狂跳了起来。 裴无蘅在众人的注视下,拿起酒杯,将酒水一饮而尽。 见状,裴琮满意地大笑几声,宴会的气氛一下子就推到了一个高潮。 觥筹交错,酒过三巡。 季婉清一直在暗中观察季云素的动向。 而季云素也没有让季婉清失望,时不时会拿扇子给自己扇风,仿佛自己很热一般。 “二妹,你很热吗?” 季婉清隔着一定距离,故作关切的询问。 “有点。”说着,季云素又大力地闪了几下扇子。 “二妹有孕在身,眼下天气炎热,若是中了暑气就不妙了,不如去厢房更个衣?” 季婉清摆出一副对自己妹妹非常关心的贤惠姿态,柔声建议道。 话音落下,季婉清直接吩咐身边的贴身奴婢琵琶:“你带九王妃去厢房更衣。” “是,太子妃。” 琵琶领命之后,第一时间来到季云素身边,恭敬开口:“九王妃,这边请。” “王爷~~妾身去去就回。” 季云素对着裴无蘅矫揉造作地嚎了一嗓子。 随后,就跟着琵琶离开宴席,前往厢房。 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光影泯灭不断,看着女子挺着大肚子,大摇大摆离开的背影,自然垂落在身侧的好看手掌,不由微微收紧。 没心没肺的女人,拍拍屁股管自己走了,留下本王一个人在这里牵肠挂肚。 虽然一直都知道自己王妃不是省油的灯,没那么容易被人拿捏算计。 但不知为什么,裴无蘅现在整颗心,就是没办法安宁下来。 这一头,裴无蘅坐立难安,克制不住地想要起身离席,去守着自己心爱的女人。 另一头,季云素亦步亦趋地跟在琵琶身侧,被带到了一间装扮雅致的厢房内。 “九王妃,铜盆里的水,是下人新打的,里面衣柜里,有全新干净的衣物,请自便。” 毕恭毕敬说完这些后,琵琶也不给季云素开口的机会,第一时间关上门离开。 房门合上后,琵琶脸上的那副恭敬,立马就消失了。 琵琶一脸算计地对着提前埋伏在四周灌木丛里的人,打了个手势。 很快,厢房前面一排灌木丛里,就蹿出来两个相貌猥琐的男人。 “里面的人中了欢情散,接下来,就看你们两个的表现了。”琵琶压着嗓子,阴恻恻地开口。 这两个相貌猥琐的男人搓着手,一前一后地打包票说道。 “琵琶姑娘放心,我们哥俩最擅长对付这种中了欢药的妇人。” “没错,我们哥俩保证让里头的妇人欲仙欲死,欲罢不能!” 琵琶眼底闪过一抹得意,压着声音催了句:“那还不赶紧的!” 话音落下,这两个相貌猥琐的男人就猫着腰,偷偷摸摸地推开门,一前一后地走了进去。 一进屋子,二人就看到屏风后头,有一道曼妙的身姿。 见状,二人眼底满是贪婪,彼此对视了一眼后,就想饿狼一样,从左右两边绕到屏风后头,对着那道曼妙的身姿扑了过去! “啊!你们放开我!放开我!啊——” 紧跟着,厢房里,就传出季云素紧张慌乱的呼喊声。 琵琶听到这个喊声,得意地拍了拍手:“成了!” 说时迟,那时快,琵琶第一时间就朝着宴会厅赶了过去。 一进宴会厅,琵琶没看到自家太子妃在席位上,不由愣了一下。 奇怪,太子妃怎么不见了? 心里犯嘀咕,但琵琶也没有多想,当下,直接就按照自家太子妃事先计划好的,扯开嗓子大喊了起来。 “太子殿下,不好了,有两个贼人闯入九王妃更衣的厢房了!” 宴会厅里,原本丝竹声声不断。 琵琶突如其来的一声大喊,直接让这悦耳丝竹戛然而止。 “东宫戒备森严,怎么会有贼人?”裴琮阴鹜的桃花眼里,瞳孔骤缩成一个黑点,恼火地低吼了一声。 话音落下,裴琮当下就亲自带着东宫侍卫,前往厢房救人。 这速度,简直比裴无蘅这个正经夫君还要快! “主上,王妃那边已经准备妥当,就等太子自己亲自去捉奸了。” 展一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混进人堆里,来到自家主上的身边,压着嗓门,小声禀报了一句。 听到这话,裴无蘅绷着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王妃她可有受伤?” 展一面瘫脸上,表情抽抽了两下,主上还真是护短得紧。 明明是王妃将计就计,利用太子妃的算计,趁机祸水东引,将季婉清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受伤的只会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太子妃季婉清。 心里暗自吐槽了一把自家主上的展一,这时候,狗腿地继续嘴碎。 “主上,王妃活蹦乱跳得很,倒是太子妃季婉清,被那两个闯进厢房的猥琐男人,给折腾得够呛。” “哎呀,主上你是没看到,那季婉清身上的衣裙,都被撕成了碎片哩,白嫩嫩的大腿,都露出来了。” “可王妃给太子妃喂了哑药,太子妃愣是想喊救命,都喊不出来哩。” “倒是辛苦坏了王妃,还得帮着卖力地喊着,叫着,估摸着这会子,王妃嗓子都快喊哑了……” “闭嘴。” 裴无蘅远山般的浓眉,微不可查地蹙了起来,没好气地打断道。 展一连忙缩了缩脖子,把嘴巴给闭了起来,不敢再碎嘴子。 主上明明知道王妃要来一招偷梁换柱,而且,还帮着王妃一起坑太子妃。 这会子,主上怎么又生上气了? 第444章 一剑穿胸,下场悲惨! 厢房门口。 裴琮带着一众东宫侍卫,赶到了大门口。 恰时,厢房里,传出一声声女子喊“不要”的话音。 “这里头有女子喊叫的声音!” 跟着一起过来的宴会其他宾客中,不敢说是九王妃在喊,只模棱两可地道了句。 话音落下,裴琮阴鹜的桃花眼里,隐隐有一抹急切之色,一闪而逝。 他几乎是不假思索,抬起脚,就把紧闭的房门给踹开了! “你们在外面守着!” 东宫侍卫本来要跟着一起进去,但关键时刻,却被裴琮给喝止住了。 “主上,这太子是想保护王妃?” 展一陪着自家主上抵达厢房的时候,正好听到太子的命令,不由八卦地小声吐槽了一句。 闻言,裴无蘅深邃的凤眸,眸色微微一沉。 “王爷,你怎么带这么多人来接我?” 忽的,一道娇软的询问声,从众人身后响了起来。 众人寻声扭头望去,就看到一个挺着巨大孕肚的绝美女子,衣衫完整,毫发无伤地站在他们面前。 看到九王妃的瞬间,所有人都惊呆了! “刚才太子妃身边的奴婢不是说九王妃更衣时,厢房有贼人闯进去了吗,为何九王妃好端端出现在咱们面前?” “不对啊,刚才明明听到有女子在厢房里喊不要?” “是啊,九王妃好好地在这里,那里头方才喊不要的女子,又是谁?” “……” 众人的窃窃私语,一丝不差地落入季云素的耳朵里。 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掠过一抹狡黠的精光,冲着不远处神情肃穆盯着自己的谪仙男人,矫揉造作地扯了一嗓子。 “王爷,刚才妾身觉得屋子里太闷热,就去外头透了透气。” “妾身走路有点累了,咱们可以回王府了吗?” 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隐隐透着一抹宠溺,两瓣润泽薄唇悠悠开启:“当然可以。” 话罢,裴无蘅两条健硕的长腿划开,三步并两步来到女子面前。 长臂伸展,将女子打横抱起,在众人不可思议的注视目光下,大步流星的离开。 “天哪,九王爷对九王妃也太宠了,九王妃想怎么样,王爷就任由她怎么样!” “九王爷还真是把九王妃当成眼珠子般宝贝着,一看到九王妃安然无恙,九王爷就迫不及待要带九王妃离开东宫这个是非之地了。” “是啊,也不知道里面是哪个倒霉女子,被贼人污了清白?” “……”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时,裴琮脸色阴沉地从厢房里走了出来。 “宴会到此结束,诸位都散了吧。” 东宫内侍心惊胆战地冲着在场诸位高声宣布。 话音落下,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厢房里到底发生了何事? “太子殿下,这厢房里的贼人是不是对东宫婢女行了下流不轨之事?” 人群中,有人好奇地问了一句。 顿时,裴琮阴鹜的桃花眼里,一抹戾气骤现,狠狠瞪向了那名好奇发问的人。 那个人连忙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多嘴。 东宫闹出这种丑闻,众人觉得太子心情不好,也是再所难免。 所以,众人也是非常识相地纷纷离开东宫。 待到所有人都离去,一直压抑着情绪的裴琮,咬牙切齿地下令:“来人,把太子妃和那两个畜生拖出来!” 守在门口的侍卫们,听到里面的女子是太子妃时,所有人都吓得脸色发白。 天哪,竟然是太子妃被歹人给玷污了,怎么会这样? “太子妃!” 琵琶隔着老远,听到太子阴戾的怒吼声,下意识地惊呼了一声。 同时,琵琶也是第一时间冲进了厢房。 厢房内。 季婉清衣衫不整,钗鬟凌乱,精致的妆容已经被泪水完全模糊。 她怎么都想不通,自己不过只是比宴会厅众人稍微早了半步离席,怎么就被人从后面打晕了? 醒来的时候,她人已经在厢房里了! 而且,那两个被她雇来对付季云素的猥琐男人,早就已经丧失了行动能力,根本不可能对她做出什么事情来。 一切的一切,发生得太突然,透着一股令人寒彻骨的诡异。 季婉清甚至来不及整理思绪,就发现自己身上的衣物,不知何时,早就已经被人给扯坏,造成了失去清白的假象! 而等季婉清想要整理自己仪容的时候,厢房门就被人踹开,太子殿下就冲进来了! “季婉清,你这个贱妇,居然背着本太子偷男人!” 裴琮脸色阴沉,居高临下地怒斥道。 “太子殿下,事情不是你看到的这个样子,臣妾是被人陷害的……” “啪!” 一个清脆的巴掌响声,骤然响彻东宫上空。 裴琮现在一个字都不想听季婉清解释,狠狠一巴掌甩在了季婉清的脸上。 顿时,季婉清的脸上,五根清晰的手指印骤现。 “裴琮,你打我!我可是你的妻子,你居然打我!” 季婉清捂着自己被打得红肿的脸,一脸怨毒地怒吼。 “季婉清,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你想害季云素,结果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亏我之前信了你的鬼话,以为你是真心悔过,要跟季云素道歉。” “今晚这场宴会,不过是你为了陷害季云素而导的一场戏。” “只可惜,曲终人散,你害人终害己!” 裴琮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厌恶过一个女子,她看着季婉清的眼神,就像是在看待一个垃圾。 他自问自己不是什么好人,伤天害理的事情也没少做。 季婉清其实跟他是一类人。 可不知为什么,裴琮就是不想再多看季婉清一眼。 对于季婉清到底有没有失去清白,裴琮一点都不在乎,他只想知道,季云素是不是误会他,也参与了此事? “李洪,备马!” 想到这里,裴琮打心底有一种冲动,他要去追九王府的马车,跟季云素解释清楚。 “裴琮,你这么着急出宫,是要去追季云素,跟她去解释吗?” 季婉清整个人跌坐在地上,冷笑仰头质问。 听到这话,裴琮阴鹜的桃花眼里,掠过一抹厉色:“贱妇,本太子要做什么,你管不着!” “裴琮,你以为自己是谁,在季云素的眼里,只有九王爷裴无蘅,你算什么?” 季婉清眸底满是悲凉,嘲讽地再次扬声。 这话一出,也是彻底刺激了裴琮敏感的神经。 “啪!” 裴琮反手又给了季婉清一巴掌,阴沉地怒吼:“贱妇,给本太子闭嘴!” “裴琮,你在季云素眼里,就是个陌生人。” “你喜欢季云素的下场,只有一个,一败涂地,哈哈哈……” 裴琮眼底一抹杀机必现,伸手直接从旁边李洪的腰间,抽出剑刃,毫不犹豫地一剑贯穿季婉清的胸膛! “呃——” 季婉清近乎癫狂的笑声,戛然而止! 她就像是一只死狗,狼狈地倒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裴琮这一剑,并没有刺中季婉清的要害,让她勉强还有一口气。 这时,裴琮将剑毫不犹豫地拔出,居高临下的阴戾警告出声。 “贱妇,这一剑,是给你的惩戒。” “以后,你若再胆敢做出伤害季云素的事情,下一次,本太子要的,就是你的命!” 第445章 送给谎话精男人礼物! 话音落下,裴琮直接将剑,扔在了地上,径自冷着脸,拂袖而去。 “快传太医,快!” 琵琶眼看着自家太子妃被当胸刺了一剑,胸口血流不止,连忙大声嚷嚷。 恰时,季婉清眼底满是绝望,喷出一大口鲜血,身子犹如风中残絮,飘然倒了下去。 季婉清绵软无力地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夏夜燥热的晚风吹拂在她的身上,没有半点暖意,反而觉得身子更加如坠冰窖。 她强撑着铁皮子般沉重的眼皮子,目光死死地盯着裴琮离开的方向,心中冷笑。 裴琮啊裴琮,我为你付出了那么多,到头来,你却为了别的女人,而要杀我! 这一剑,算是让我彻底看清你了,你等着吧,我一定会让你为今日所为后悔的! 等季婉清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三日后了。 季婉清胸中被刺了一剑,失血过多,再加上急怒攻心,高烧不退,整整昏迷了三天三夜。 “水……” 恍恍惚惚间,季婉清撑开了沉重的眼皮子,虚弱地唤了一声。 “太子妃,你醒了!” 琵琶坐在床边守着,看到自家太子妃醒过来,连忙贴心地倒了一杯温水过来,伺候季婉清喝下。 “扶本宫起来。” 季婉清顶着一张没有血色的苍白脸庞,阴冷地开口。 “太子妃,太医说,你胸口的伤势需要卧床静养,伤口尚未完全愈合之前不宜下床……” 琵琶本来还想劝劝,但劝说的话说到一半,对上自家太子妃阴冷的阴冷眼神,琵琶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当下,琵琶小心翼翼地将季婉清从床上扶了起来。 “本宫睡了多久?”季婉清捂着胸口的伤口,每一次呼吸,都会觉得疼痛无比,面色平静地冷声问。 “太子妃,你昏睡了整整三天三夜。” 听到这话,季婉清那起了干皮的苍白嘴唇,冷冷勾起一抹阴毒的弧度,不疾不徐开口。 “太子这三日可曾来看过本宫?” 琵琶一脸为难,这三日,太子殿下每日早出晚归,并不曾来瞧过太子妃一回。 可是,这话,琵琶不知道该怎么跟太子妃说,生怕太子妃听了之后,会伤心难过,影响身体恢复。 “太子一次都没来过,对吗?” 季婉清心里虽然早已经有了答案,但是心中所想真正得到印证的时候,还是非常不舒服。 “太子妃,太子殿下只是在气头上,等过段日子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琵琶顾左右而言他,努力地宽慰自家太子妃。 这时,季婉清冷冷一笑,苍白憔悴的脸上,隐隐透着一抹阴戾决绝,面无表情地虚弱扬声。 “以后的日子会不会好,本宫不知道。” “但有一点,本宫很清楚,就算本宫豁出去这条性命,也不会让季云素这个贱人好过!” 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季婉清努力克制的情绪,变得异常激动。 以至于牵扯到了胸口的伤势,令得她顿时额头冒出了黄豆大的冷汗,浑身疼得颤抖不已。 “太子妃,不管怎么样,先养好身体再说吧。” 琵琶看着自家太子妃执着于对付九王妃,心里隐隐有一些不好的预感,忍不住劝了句。 “啪!” 一个清脆的巴掌声,毫无征兆地响起。 季婉清反手就甩了一巴掌在琵琶的脸上:“没出息的东西,你是怕了吗?” “奴婢没有,奴婢只是……” “够了,本宫不想听你说废话,本宫问你,赖旭年抓到了吗?” 季婉清现在是一刻钟都不想在床上躺着,在她看来,多躺一时,就是在任由季云素逍遥快活多一时。 当下,季婉清就阴沉着脸,不客气地发问。 “太子妃,赖旭年已经抓到了,奴婢让他们将人关押起来,只等太子妃发落。” 琵琶身体微微一颤,小心翼翼地回话。 听到这话,季婉清直接冷声下令:“更衣,本宫要亲自去会一会他!” 这一头,季婉清就跟发了疯一般,完全不顾自己身上伤势,第一时间前往如意赌坊。 另一头,太傅府,翠月轩。 柳茹眉心事重重地坐在院子里的梨花树下,温婉的脸庞上,神情凝重。 “阿娘,你怎么坐在这里吹风?眼下虽然入夏了,但也要注意身体,可千万别热伤风了。” 这时,一道清脆悦耳的话音,从屋子里,悠悠飘了出来。 柳茹眉听到自己女儿关切的话音,当下,泛着盈盈柔光的温婉眼眸里,掠过一抹不舍之色。 先前,西陵国女帝连夜让人到太傅府下帖子,邀她去饮茶的事情,柳茹眉一直瞒着女儿没有讲。 虽然,西陵国女帝喊她过去,只是东拉西扯一些有的没的,也没说什么要紧事情。 但不知为什么,柳茹眉在见到西陵国女帝慕容芙蕖的第一眼,总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就仿佛这位传说中叱咤九州的第一女帝,早就见过一般。 本来,柳茹眉只是把这种奇怪的熟悉感,压在心底,并不去理会。 可今日,柳茹眉看到女儿云素挺着孕肚来探望她这个娘亲时,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第一次跟西陵国女帝打照面,会打心底生出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了。 这西陵国女帝和她的宝贝女儿云素,眉眼间,当真有几分相似呢。 “阿娘,我怎么绣都绣不好,不然,还是阿娘帮女儿绣吧。” 季云素这时候抱着一件尚未完成绣花的月白披风,踩着莲步,来到了自家阿娘身边,撒娇般地扯了一嗓子。 之前,东宫夜宴结束回王府的路上,被裴无蘅那家伙软磨硬泡要谢礼。 说什么“本王帮王妃解决了季婉清这个隐患,王妃是不是应该给本王一份谢礼”。 季云素一向不喜欢欠别人的,的确,之前在东宫能这么顺利地将计就计,让季婉清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如果没有裴无蘅那谪仙男人的帮忙,单单靠她一个人,必然是成不了事的。 如今,季婉清的声誉,算是毁了。 而且,听展一那帮家伙碎嘴子,那季婉清在东宫夜宴那晚众宾客散场后,被太子裴琮当胸刺了一剑,差一点没命。 虽然不知道裴琮为什么这么狠,给了季婉清一剑。 但有一点,季云素可以完全肯定,即便季婉清如今还在太子妃的位置上。 可地位,已经大不如前,毫不夸张地讲,季婉清俨然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素儿,是你要给王爷绣披风作为答谢礼,阿娘怎么能替你代劳呢?” 柳茹眉连忙收敛心神,一脸宠溺地牵过女儿的手,温声道了句。 第446章 跟舅爷争宠,王爷追妻忙! 说话间,柳茹眉细心地接过女儿手上的披风,看到自己女儿绣的图案,柳茹眉温婉的脸庞上,不由浮现出一抹无奈的笑意。 “素儿,你这绣的是什么呀?” “阿娘,我绣的是仙鹤呀,怎么,你看不出来吗?”季云素指着自己那绣得歪歪扭扭的图案,理所应当地扬声。 听到这话,柳茹眉嘴角宠溺的笑意,越发得大了。 “素儿,这仙鹤是不是有些胖了?这翅膀是不是短了些,还有……” “阿娘,我不行啊,你让我拿银针扎人我行,可让我拿绣花针,女儿是真的不行啊!” 季云素五官精致的巴掌小脸,皱成了小苦瓜。 说实话,她现在实在是后悔极了,早知道绣花这么难,她就不该答应给裴无蘅那家伙绣披风当答谢礼。 现在好了,骑虎难下,简直就是给自己找麻烦啊! “小姐,我每次做不好事情的时候,就会吃东西。” “等把肚子填饱了,就有力气做事情了,不然你吃些糕点,再绣?” 恰时,吉祥抱着一盘子柳茹眉亲自下厨做的点心,一边吃着,一边憨憨扬声。 嘟囔间,吉祥已经抱着点心胖子,凑到了自家小姐的身边。 吉祥伸长脖子,小眼神往自家小姐绣的披风,瞄了一眼。 当下,吉祥不由瞪大眼睛,瓮声瓮气地嘟囔了一句:“小姐,你绣得不是挺好的嘛!” 乍得被自家小丫鬟给夸奖,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不由掠过一抹诧异之色:“吉祥,你怎么看出你家小姐我绣得好的?” “小姐,你绣的这只山鸡一点都不柴,身体圆滚滚的,翅膀肥嘟嘟的,是我见过的最肥的山鸡哩。” 吉祥仰着大脸盘子,一脸为自家小姐绣活自豪的嘚瑟小模样,认真地说道。 听到这话,季云素五官精致的巴掌小脸上,表情不由抽抽了两下。 “吉祥,你家小姐我绣的是仙鹤,好吗?” “啥?小姐,你明明绣的是山鸡呀,怎么会是仙鹤?”吉祥乌溜溜的眼睛,微微瞪大,嘴巴张大地憨憨扬声。 “仙鹤,就是仙鹤,你看我用的休闲是黑白色就知道了嘛。” 季云素梗着脖子,死要面子地跟自家小丫鬟掰扯了起来。 她绣工差劲,是事实没错。 可再差劲,也不至于仙鹤和山鸡傻傻分不清楚吧。 吉祥伸手挠了挠头皮,歪着脖子,左看看,右瞧瞧,老半天,憋出一句话。 “小姐,这怎么看,都是山鸡呀!” 吉祥说这话的时候,肉嘟嘟的大脸盘子上,小表情也是一副苦恼的样子。 见状,季云素不由扶额,得,是她绣工太烂,要是再坚持说自己绣的是仙鹤,估计要把自家小丫鬟的脑瓜子给干冒烟儿了。 “咳!” 季云素把披风随意团成了一团,藏在了身后,尴尬地轻咳了一声。 她刚想让吉祥把披风拿去丢掉,干脆直接去外头的成衣铺买一件现成披风,充数给裴无蘅当答谢礼。 结果,院门口,突然传来一道咋咋呼呼的嚷嚷声。 “阿姐,你快看,我带谁来了?” 恰时,院门口,自家老弟季文博仰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庞,激动地嚎了一嗓子。 话音落下,一道高大颀长的谪仙身影,不偏不倚地撞进了季云素的视线里。 他怎么来了? 自从三天前,她和裴无蘅从东宫赴宴回王府的路上,拌了几句嘴不欢而散后。 连着三天,裴无蘅都是早出晚归,季云素已经接连三天没有见到他人了。 虽然,有一点点不习惯,可季云素倒也乐得清静,省得总有人在耳边跟唐僧一样念头“怀着孩子,不能这样,不能那样”,听得耳朵都要生茧子了。 “王妃,三日未见,你可有想本王?” 裴无蘅携着一阵清洌的微风,眨眼间,就来到了季云素的身边,不疾不徐地道了句。 低低沉沉的磁性话音,在季云素的小巧月耳畔,毫无征兆地响起。 顿时,季云素清丽的杏眸猛地闪烁了两下,当着阿娘的面,说这么肉麻的话,他想干嘛?! “裴无蘅你说话注意点,我阿娘在呢!” 当下,季云素条件反射地踮起脚尖,粉唇凑近谪仙男人冷峻刀削的完美侧脸,没好气地怼了一句。 季云素的本意,只是想要用仅仅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小声警告一下乱说话的裴无蘅。 可这个画面落在自家阿娘、弟弟还有吉祥这小丫头的眼里,却是别有一番风味。 柳茹眉温婉的眼眸里,隐隐有一抹动容之色,这时候,她眼眶微红,郑重地道了句:“王爷,看到你对素儿这般疼爱,我就放心了。” “阿娘,姐夫对阿姐好着呢,姐夫说了,等阿姐生孩子的时候,他要亲自陪在阿姐身边。” 季文博一脸骄傲的抢白扬声。 听到这话,柳茹眉动容的面庞上,不自禁地流露出一抹惊讶之色。 妇人生产的时候,普通百姓家的男子,都不会陪在自己娘子身边,毕竟,产房乃污秽之地。 九王爷身份尊贵,将来更是贵不可言,没想到,竟然愿意陪在女儿身边生产。 心念微动,柳茹眉有些激动地点点头,连连道:“好,好,好。” 这时,季云素也是被自家弟弟突如其来的话,给整得面红耳赤。 这家伙还真是够了,什么话都跟她的家人说,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呢! “王妃,你手里拿的什么,是给本王的吗?” 裴无蘅注意到女子背后藏着一件披风,幽深的凤眸中,眸色微微一沉,佯装平静地开口询问。 这女人先前不情不愿地答应给本王绣披风。 原以为她会敷衍,故意拖延,没想到,她真的履行对本王的承诺了,算她有良心,知道心疼夫君了。 裴无蘅两瓣润泽的薄唇,嘴角压不住地上翘至一个弧度。 说话间,他就主动伸手,要从女子手里接过披风。 见状,季云素秀气的眉梢,不由一挑,夭寿,她这披风绣得那么难看,着实拿不出手啊。 要是被谪仙男人看到那么难看的刺绣,指不定怎么嘲笑她呢! 想到这里,季云素连忙把披风抱在怀里,脆生生地否认道。 “王爷,这披风不是给你的,是我绣给我弟弟文博的!” 听到这话,裴无蘅那压不住上扬的薄唇,嘴角的弧度顿时就僵住了。 而季文博乍得听到自家阿姐说披风是给他的,也是一脸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不对啊,他记得早上阿姐来找阿娘学绣花,明明说的是要给姐夫绣披风呀。 阿姐为啥不肯承认哩? “阿姐,你这披风明明就是给姐……夫……唔!” 季文博的碎嘴子说到一半,就被自家阿姐劈头盖脸地用披风给罩住了,连带着他后面说的话,也全部都淹没在了披风里头。 “废话那么多,赶紧去试试阿姐给你做的披风合不合适!” 季云素双手抱着自家碎嘴弟弟的脑袋,不让他把脑袋从披风里钻出来坏事儿,没好气地催了一句。 话音落下,季云素推着季文博就往屋里走。 见状,裴无蘅冷峻刀削的谪仙面庞上,神色晦暗不明。 两瓣润泽薄唇,微微抿着,仿佛生闷气的小媳妇似的,第一时间跟着自家王妃,进了屋子。 “舅爷,这披风的长度不适合你。” 一进屋,看到自家王妃把给他这个夫君做的披风,硬着披在舅爷身上。 裴无蘅眸色微微一沉,醋劲也是上了头,没好气地低沉出声。 第447章 素素,孩子踢本王了! “阿姐,姐夫生气了。” 季文博扭着小碎步,凑近自家阿姐身边,小声嘟囔了一嘴。 听到这话,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光芒微微一闪,当下也是给了自家弟弟一记暴栗。 “哎呦!” 季文博捂着脑袋,缩了缩脖子,鬼吼般地叫唤了一声。 几乎是同时,季文博连忙将身上的披风扯下,一把塞进了自家阿姐的怀里。 这浑水,他可不想蹚哩! “姐夫,你跟阿姐慢慢聊,我先出去了!” 季文博冲着自家姐夫使了个眼色,然后一溜烟小跑着出了屋子。 季云素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这个弟弟脚底抹油,跑得比兔子还快,愣是想喊住他都来不及。 郁蹙间,季云素将披风叠起来,打算收起来,毕竟是送人家答谢礼,绣花太丑,实在是拿不出手呐! 然而,就在这时,她手里的披风被一只骨节修长的好看手掌给夺了过去。 裴无蘅当着季云素的面,很自然地将披风披在了自己身上。 随即,他幽深的凤眸中,掠过一抹满意之色,悠悠道了句:“这披风长度刚好,很适合本王。” 听到这话,季云素杏眸眨巴了两下,这家伙还真是自恋,都说了披风不是给他的,还自己对号入座。 “裴无蘅,你的披风我改日给你,这件披风你还是别要了。” 对于女子的话,裴无蘅仿佛就跟没听到似的,这时,视线正好落在披风上绣着的图案上。 看着披风上针脚歪歪扭扭的图案,裴无蘅狭长的凤眸,微微一眯,这绣得是什么,丑兮兮的。 不过,看在这是女人第一绣披风送给本王,本王面子总要给她,不好打击她的积极性。 打定主意,裴无蘅很自然地夸奖了一句:“王妃这……鸳鸯,绣得甚好。” “咳!” 季云素一口老血咔喉咙,这家伙什么眼神啊! 什么鸳鸯,明明是双鹤,好吗! 而且,谁家鸳鸯,是黑白色的! 心中吐槽之际,季云素当下就没好气地怼了过去:“裴无蘅,你什么眼神啊,我绣的可是……” “哦,本王看错了,这应该是野鸭子吧?” 裴无蘅见自家媳妇脸蛋气鼓鼓的,似是要气得跳脚。 视线不由再次落在披风上那似鸡非鸡,似鸭非鸭,扑棱着两只短翅膀的图案上。 他眸光闪烁了两下,一脸为难地及时更正道。 低沉磁性话音落下的瞬间,季云素整个人差一点就要原地暴走了。 当下,季云素脱口而出地扯了一嗓门:“什么野鸭子啊,是双鹤,我绣的是双鹤,好吗?” 说话间,季云素伸手上前,就要把披风从谪仙男人身上给扒拉下来:“这披风不适合王爷的气质,改天我去外头买一件再送你……” “不要,本王就要这件。”裴无蘅好看的手掌,一把摁住女子伸过来扯他披风的纤纤素手,沉声表态。 素手被男人宽大的手掌轻轻握着,季云素只觉得心跳莫名加速。 这时,裴无蘅径自牵过自己媳妇的手,拉着她就往外走。 “你带我去哪儿?”季云素被谪仙男人拉着走,不由疑惑地问。 “到了你就知道了。”裴无蘅面色沉静,不疾不徐地从薄唇中吐出一句话。 听到这话,季云素秀眉微微一蹙,看着男人披着披风都没有摘下来的意思,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喂,裴无蘅,现在可是大夏天,你披着披风出门被人看到,会很奇怪的。” “本王觉得挺好,这可是王妃送本王的披风,就算披着热,本王也要披着的。” 裴无蘅凤眸中掠过一抹宠溺,直白地对着女子幽幽开口。 季云素:“……”夭寿,这家伙嘴巴是抹了蜜,说出来哄人的话一套一套的。 要不是知道,他哄她高兴,是为了诓她生孩子,本姑娘还真就沦陷在他精心编制的温柔乡了! “素儿,你和王爷不留下吃晚饭吗?” 柳茹眉从小厨房里快步走出来,看到自己女婿要带着女儿离开翠月轩,连忙询问了一句。 “岳母,本王带王妃出门散散心,王妃快生了,大夫说要多走动。” 裴无蘅面色沉静,郑重地道了句。 听了女婿这话,柳茹眉连忙表示赞同:“对对,素儿的肚子月份已经很大了,下个月就要生了,的确得多走走,才能好生。” 季云素五官精致的巴掌小脸上,脸色涨成了猪肝色。 这谎话精男人动不动提孩子,果然就是惦记她肚子里的孩子! 一想到这里,季云素心里就有一股无名火,好气哦,但也不知道到底在气什么。 “嗯……” 恰时,高高隆起的孕肚,突然被踹了一脚,季云素下意识地发出一个嘤咛声。 “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裴无蘅牵着季云素走在出太傅府的路上,听到身边女子发出一声闷哼,连忙侧首,语气关心地问了句。 这时,季云素的素手,刚好抚在自己那高高隆起的孕肚上。 “是孩子踢你了?” 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掠过一抹悸动之色。 虽然是疑问句,但是语气里,却是透着笃定。 话音落下,裴无蘅很自然地俯身,将自己冷峻刀削的侧脸,就这么贴在了女子高高隆起的孕肚上。 他好看的手掌,轻轻覆在女子的孕肚上,眼底充满了宠溺和期待,从薄唇中故作严肃地吐出一句话。 “你们两个不许闹娘亲,要乖乖的,不然,以后父王打你们屁股。” 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清晰倒映着谪仙男人对着她的孕肚自言自语的画面。 她愣愣地看着俯下高贵身姿,对着她的肚子说话的裴无蘅,一时间,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怪异感觉。 忽的,肚皮上又袭来一阵踢踹。 “素素,孩子在踢本王!” 裴无蘅从未感受过这种奇妙的感觉,他猛地抬头,兴奋得像个孩子似的,激动扬声。 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光芒闪烁不定,沉吟了片刻,平静地接话。 “孩子的月份大了,胎动频繁点很正常,你就别大惊小怪了。” 肚子里揣着三个孩子,说不定有可能会早产。 看来得未雨绸缪了,离开大乾的事情,必须提上日程了。 第448章 一语成谶,王爷注孤身! 半个时辰后。 望春楼后巷。 一辆装饰低调的宽敞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季云素掀开帘子,看到马车停在望春楼后门,不由将疑惑的眼神,投向身边的谪仙男人。 “王爷,你带我来这里,是让我替你给红袖姑娘提亲?” 听到这话,裴无蘅那隐隐透着即将做父亲喜悦的深邃凤眸中,一抹恼色,一闪而逝。 “王妃,本王跟你说过很多遍了,红袖跟本王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关系。” 裴无蘅压下心里的无名火,沉着声,耐着性子,解释了一句。 她怀着孩子,本就辛苦,若心里还对本王在外面有女人的事情有疙瘩,那就是本王的不是了。 她是本王的女人,关于本王的秘密,也该让她知道了。 “吱呀……” 这时,紧闭的后院门,从里面打开了。 早就接到自家主上命令,在后院守候自家阁主夫人到来的红袖,带着一群装扮靓丽的女子,齐刷刷地跪地迎接。 “属下恭迎阁主、阁主夫人。” 话音落下,红袖率先开口:“王妃,奴婢跟展一他们是一样的人,之前,让王妃多有误会,是奴婢的过错,请王妃责罚。” 季云素五官精致的巴掌小脸上,神色变幻不定。 也就是说,这望春楼一直都是裴无蘅的势力范围?! 往事一幕幕袭上心头,短暂的错愕之后,季云素便将最近围绕着望春楼发生的事情,全部都想明白了。 原来如此! 难怪,展一和红袖会那么熟,敢情他们都是为了同一个主子效力。 要是没猜错的话,这望春楼背后的势力,就是裴无蘅保命的底牌。 可他为什么要将自己保命的底牌,毫无保留地告诉她知道? 心念微动,季云素直接转身,要回马车。 不知为什么,她突然有些心虚,裴无蘅将他这么重要的秘密,告诉了她。 而她却已经暗暗决定,要带着他的三个孩子远走高飞,离开他。 似乎……有些不厚道,啧,头疼! “主上,王妃是不原谅奴婢吗?”红袖保持着跪拜自家阁主夫人的恭敬姿势,一脸紧张地开口。 裴无蘅冷峻刀削的谪仙面庞上,神色晦暗不明。 这时,红袖突然从腰间拔出一柄匕首,便要对着自己的脸划下去。 “红袖,你做什么!” 季云素察觉到红袖的举动,连忙转身,挺着大肚子箭步上前,一把抓住了红袖抓着匕首的手腕。 “咣铛”一声,红袖只觉得手腕一阵麻痹,抓在手中的匕首,顺势就掉在了地上。 季云素捏着红袖手腕的穴位,秀眉拧成川字,周身气场全开地肃声道了句:“红袖,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你要知道,这一刀划下去,你的后半辈子就完了!” 容貌对一个女子来说,几乎是全部,红袖为了让她这个王妃消气,不惜自毁容颜。 说实话,红袖的这个举动,对季云素的冲击,还是相当大的。 “王妃,之前奴婢让王妃误会主上,都是奴婢不好,奴婢该早点跟王妃解释清楚的。” 红袖毕恭毕敬地开口。 “好了,你起来,我早就不气你家主上了。” 季云素担心红袖再想不开,索性就顺着红袖的话,接了下去。 虽然,裴无蘅在外头有相好是个误会。 但是,他撒谎骗她,在她多番试探询问后,仍旧拒绝不承认自己是那晚在荒郊野岭被她强行推倒的小白脸。 这就不是个误会了,而是事实。 一码归一码,账得一笔笔算清楚,哼! “王妃不气便好。”裴无蘅绷着的冷峻刀削面庞上,面色也是缓和了下来,从薄唇中幽幽吐出一句话。 听到这话,季云素眼神微微一闪,她也不接话,只是径自道了句。 “裴无蘅,我问你,你还有没别的事情隐瞒我?” “只要今天你一并都说了,我可以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给他一次改口的机会,毕竟,崽崽们需要父亲。 只要他对孩子好,为了孩子,她可以试着跟他一起相敬如宾地共度后半生。 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眸色微微一暗,她问本王是否还有别的隐瞒,莫非还在怀疑本王就是那晚的男子? 孩子都有了,她一直追着以前的事情问,有意思吗? 心念微动,裴无蘅面色沉静,坚定地逐字逐句说道:“本王只瞒了王妃这一件,再无其他。” 一句“再无其他”,直接让季云素彻底死心。 当下,季云素将所有情绪尽数隐藏,已然恢复了从前的吊儿郎当,似是调侃般的脆生生道了句。 “王爷可敢发誓,若说谎,以后媳妇跟人跑了,孩子认别人做爹爹?” 这话一出,裴无蘅冷峻刀削的谪仙面庞上,淡漠的神色,隐隐透出了一丝龟裂。 “怎么,王爷不敢?”季云素秀眉一挑,巴掌大的绝美容颜,挑衅般地冲向谪仙男人。 裴无蘅目光灼灼地看着笑得肆意的绝美女子,凤眸中光影泯灭不断。 她在试探本王! “王爷不敢,那就说明,王爷还有事情隐瞒……” “本王发誓,对王妃绝无欺瞒。”裴无蘅几乎是踩着女子的话尾,发的誓言。 本王早就说过,她的孩子就是本王的孩子,只是她一直都没把本王的话当回事。 虽然本王之前没有承认自己是那晚的男人,但是孩子本王都承认是自己的,也等于变相告诉她,本王是那晚的男人。 所以,发誓就发誓,本王不怕,反正不会应验。 这时,季云素晶亮的杏眸里,隐隐有一抹失望之色浮现。 崽啊,娘亲已经给你们爹爹坦白的机会了,是你们爹爹不知道珍惜,那就怪不得娘亲了哦。 “王爷,我饿了。” 季云素仰起巴掌大的绝美容颜,笑得灿烂。 “王妃想吃什么,本王让望春楼厨子准……” “我想去北门坊吃生煎包。”季云素面色沉静地打断裴无蘅的提议。 说话的同时,季云素纤细的素手,不动声色地摸进了衣袖。 将一直贴身携带的那枚沈陌白临别时,赠她的白玉骨笛,紧紧攥在了手心里…… 第449章 她在等孤,孤不会再错过她! 南召国,皇宫。 “扑棱棱!” 一只洁白的信鸽,扑棱着翅膀,停在了大殿的巨大落地窗边。 “咕咕……咕咕……” 鸽子利落地,就发出声声呼唤。 石头第一时间从内殿走出来,将信鸽捡了起来,从它细细的爪子上,接下一个小竹筒。 然后,马上就转身回到内殿。 “国主,陈照传信来了。” 距离上次收到潜伏在大乾京城陈照来信,已经过去半个多月了。 石头看到信鸽再次到来,说实话,心中颇为忐忑。 自家国主一直都挂心着季姑娘在大乾的近况,收不到陈照禀报季姑娘近况的日子里,国主处理完公务后,都会朝着东北方大乾所在的方位发呆。 石头知道,自家国主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是心里面始终都放不下季姑娘。 这时,正在处理紧急公务的沈陌白,连忙放下手中的奏折,第一时间从石头手中接过了竹简。 打开竹简筒子,里面立刻就调查了一枚物件。 “吧嗒”一声,物件落在沈陌白的云靴边上。 “咦,这不是国主临离开大乾的时候,留给季姑娘的信物吗?” 石头看到竹筒里掉出能够召唤月影卫的信物白玉骨笛,当下,激动地开口。 说话间,石头便要弯腰替自家国主将白玉骨笛捡起来。 结果,石头才走上前,腰都没来得及弯下,就看到自家国主俯身将白玉骨笛捡了起来。 沈陌白将白玉骨笛捡起的瞬间,常年没什么情绪波澜的温润眼眸里,不由掠过一抹悸动之色。 他握着白玉骨笛的手掌,微微收紧,仿佛抓着了自己失而复得的心一般。 “国主,季姑娘已将白玉骨笛送到了北门坊牛记铁匠铺,但并没有留下什么话,属下要如何做,请国主示下。” 竹筒里,还有一张信纸。 沈陌白将信纸缓缓打开,上面的一句简单话语,沈陌白反复又反复地看了好几遍。 “国主,陈照在信里都说什么了?” 石头眼看着自家国主面色肃穆,一言不发,忍不住好奇问了句。 这时,沈陌白常年没什么情绪泄露的温润眼眸里,眸色微微一沉,将字条递给了石头。 石头连忙恭敬走上前,将字条接过。 在快速读完字条上的内容之后,石头有些着急地紧张开口。 “国主,季姑娘把白玉骨笛送到牛记铁匠铺,却又没说具体需要什么帮助,这让人怎么猜得着呀?” 当初,国主离开大乾的时候,将能够召唤月影卫的白玉骨笛留给季姑娘,就是为了保季姑娘周全。 如今,这白玉骨笛重新回到了国主手里,那就意味着季姑娘遇到事儿,需要国主帮助了。 “她想离开了。” 沈陌白摊开掌心,温润的目光落在静静躺在掌心里,周身散发着温润柔光的白玉骨笛上面,不疾不徐地道了句。 话音落下的瞬间,沈陌白便再次将白玉骨笛,紧紧地攥在手心里。 这一次,他握得很用力,仿佛这一握,握住的,是他的一切。 石头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家国主似是陷入沉思,木讷的国字脸上,也是流露出一抹疑惑之色。 暗自纠结了老半天,石头实在是有些憋不住心里的好奇,试探地发问。 “国主,季姑娘想离开哪里,大乾吗?” “嗯。”沈陌白温润的眸底,掠过一抹沉静,郑重地应了一声。 石头挠了挠头皮,一脸不解地继续道:“国主,季姑娘明明什么都没说啊,国主怎么就觉得季姑娘想离开大乾?” “她把白玉骨笛还给孤,孤便知道了。”沈陌白几乎是踩着石头的话尾巴,笃定地吐出一句话。 听到这话,石头呆愣愣了好一会儿,这才后之后觉地恍然大悟扬声。 “‘还’就是‘回’的意思,季姑娘要回南召了,国主,属下这么想对吗?” 沈陌白温润儒雅的面庞上,神色淡然,微微颔首。 见状,石头连忙激动地再次开口:“国主,那属下这就飞鸽传书给陈照,让他接应季姑娘离开大乾!” 话音落下,石头就迫不及待地转身离开。 “孤要亲自去接她。” 恰时,沈陌白温润的眼眸里,掠过一种坚定之色,温声道了句。 这话一出,石头猛地顿住脚步,扭身一脸激动地劝阻:“国主,万万不可啊!” “国不能一日无主,如今朝中局势尚不稳定,国主这个时候若是离开南召,万一消息走漏,恐怕朝堂会动荡!” 国主心善,当初将皇叔沈隶赶下帝位之后,并没有对沈隶赶尽杀绝。 而是削了沈隶的爵位,褫夺了他晋王的封号,将他圈禁在自己的府邸。 虽然,沈隶手里没了权利,但国主以德报怨,始终将他当做叔叔,好吃好喝地供养着。 石头担心,万一国主不在宫中的消息走漏,那被圈禁在自己府邸的皇叔沈隶,会动歪心思,对国主做出不利的事情! “你在担心皇叔那边会蠢蠢欲动,对孤不利?” 沈陌白也是看出了石头的忧心,直言不讳地温声道了句。 “国主,属下就是担心这个!”石头连连点头,一脸激动地接话。 国主现在已经是一国之君,牵一发而动全身。 而且,自从国主登基以来,广纳贤才,接收谏言,一切都是以百姓和南召国家根基为出发点,来作出最终决定。 既然国主也考虑到了离开南召的风险,想来国主应当会改变亲自去大乾接季姑娘回南召的决定…… “旁人去接她,孤不放心。” 忽的,一道温润不失力量的话音,在大殿内,悠悠荡漾开来。 沈陌白儒雅的面庞上,神色坦然,从座位上缓缓起身,踱步来到了落地窗前。 他静静伫立在窗边,感受着迎面拂来的微凉晚风,心有千千结地温柔开口。 “没有她在孤身边的日子,孤时常觉得拥有的一切毫无意义。” “这是她第一次愿意主动靠近孤,是孤唯一一次可以抓住她,留她在身边的机会。” “孤已经晚遇到她了,这一次,孤不会再错过……” 第450章 妹妹,你要有嫂嫂了! 石头看着自家国主寥落的单薄背影,心里莫名一阵心痛。 哎,国主对季姑娘用情至深。 只要季姑娘能陪在国主身边,哪怕让国主用自己的一切乃至生命去交换,国主都是愿意的。 “皇兄,你们在说什么呢?” 这时候,大殿外,传来一道轻快的女子话音。 紧跟着,宫人推着轮椅,恭敬地进入大殿。 轮椅上,坐着一名约莫十六七岁的女子,女子穿着一身浅粉色华丽衣裙,笑盈盈地坐着轮椅进入了大殿。 “属下给公主请安。” 石头看到是昭岚公主,连忙跪地抱拳,恭敬扬声。 昭岚对着石头勾了勾手,鹅蛋脸上满满都是八卦之色:“石头,你刚和我皇兄聊什么呢?也说给我听听呗!” 昭岚公主是国主的亲妹妹,娘娘早逝,昭岚公主和国主兄妹二人自幼相伴,兄妹感情很深厚。 原本,昭岚公主也是仗剑走天涯、快意恩仇的性子。 公主最大的愿望,就是一人一剑闯荡九州,好不潇洒快活。 只可惜,公主如今身患严重腿疾,太医说,公主这辈子都得在轮椅上度过了。 而公主会变成这样,都是为了国主。 当初,公主得知国主被沈隶夺了皇位,一路追杀流亡,于是,公主便偷偷潜回南召皇宫,预备将乱臣贼子沈隶暗杀。 结果,公主因为寡不敌众,被沈隶抓获,打入天牢,日日严刑拷打。 虽然,国主在得知公主被俘的第一时间,就离开大乾回南召进行营救。 但是,公主的双腿,最终还是因为严刑拷打之后,没有得到及时的救治,而落下了终身残疾。 因此,国主对昭岚公主一直都很包容,放眼整个南召国,也只有昭岚公主敢不经内侍通报,就直接闯进政务殿来找国主。 “公主,这事儿,你还是问国主吧,属下不敢乱说的。” 石头伸手挠了挠头皮,一脸为难地讨好开口回复。 听到这话,昭岚漂亮的眼珠子微微一转,笑眯眯地冲着一直背对着她,没有搭理她的皇兄,撒娇般地扬声。 “皇兄,石头不肯告诉我,那就换皇兄告诉我嘛。” “刚才我在外头,好像听到皇兄说不能错过谁来着?她,是谁?男的还是女的呀?” 昭岚虽然腿落了残疾,但并没有自怨自艾,性子反而比从前更加活泼开朗。 从前,她在自己这个温文尔雅,一向很少有情绪的皇兄面前,还会有一些收敛。 但现在,昭岚是完全放飞自我了。 她知道,皇兄会让着她,照顾她的情绪,所以,想什么就说什么,从来不会隐瞒自己心里的真实想法。 眼下,昭岚就是非常想知道,能让她皇兄患得患失、牵肠挂肚的人,到底是何许人也? 要是男的,她就给皇兄抓来,让那男的当她的驸马,成为皇兄的左膀右臂。 要是女的嘛,她也给皇兄逮来,让那女子当她的嫂嫂,成为皇兄的皇后,给皇兄生儿育女。 这时,沈陌白缓缓转过身,没什么情绪泄露的温润眼眸里,光芒微微闪烁着。 他的目光,落在静静坐在轮椅上,一脸期盼地等待着他这个皇兄回复的妹妹身上,眼底隐隐升腾起一抹自责。 “都是皇兄不好,让昭岚受苦了。” “皇兄,过去的事情我们不是说好了不再提的嘛,你有心疾,最忌讳情绪波动了,难道你忘记医嘱了吗?” 昭岚仰着鹅蛋脸,气鼓鼓地开口。 言语间,昭岚连忙又补了一句:“皇兄,你别看我如今腿脚不利索,像个废人一样,无论到哪儿,都得借助轮椅。” “可我现在能随意进去的地方,却比从前要多得多。” “就像皇兄的政务殿,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来的,上次吕大将军的女儿吕簌簌想见皇兄,可是在殿外候了足足两个多时辰呢。” “而我,直接如入无人之境,皇兄,你说气人不气人呀?” 看着自己妹妹一副乐天派的嘚瑟模样,沈陌白眼底的自责,不由稍稍缓和了一些,语气宠溺地无奈道了句:“你啊,总是有自己的歪道理。” “皇兄,你别打岔,你快告诉我,你要去接的他是谁?” 昭岚一脸激动地打破砂锅问到底。 闻言,沈陌白沉默了片刻,思虑再三,终是松口道了句:“昭岚,你很快会有嫂嫂了。” “皇兄,你肯松口娶吕大将军的独生女了?!”昭岚一脸激动,条件反射地问。 “公主,你误会了,国主早就拒绝吕大将军的女儿了。”石头这时候忍不住插了一嘴。 说实话,跟在国主身边这么多年,石头从来都没有见过国主像现在这样发自内心地憧憬未来的日子。 国主连把季姑娘接到南召后,该给季姑娘什么身份,都已经决定好了。 “哦,我想起来了,皇兄之前流落在大乾的时候,有一个女子,曾救过皇兄一命,皇兄要接的人,是她,对不对?” 沈陌白不语,只点了点头。 见状,昭岚眼神里满是激动,关于皇兄流落在外遇到的那名女子身份,她一直都非常好奇。 可是,皇兄三缄其口,从来都没有提及过,她不管怎么软磨硬泡,都无法得知对方的真实身份,石头的嘴巴也是严实的不得了,半个字都不肯漏。 乍得见自家皇兄松口了,昭岚连忙扑闪着好奇的目光,兴奋地追问:“皇兄,她是谁啊,叫什么名字?” “等孤接她来南召,到时你自然就认识她了。”沈陌白没有直接回答妹妹的问题,沉着声道了句。 这话一出,昭岚一下子就抓到了自家皇兄话里的重点。 顿时,昭岚鹅蛋脸上的笑容,立刻就收敛了起来,脸上的表情变得非常严肃。 “皇兄,你要亲自去接那个姑娘来南召?” “孤不在的这段日子,政务殿就交给你来守了。”沈陌白温润面庞上,神色淡然,沉声嘱咐了一句。 昭岚峨眉微拧,她本想说点什么劝阻皇兄别亲自去接那个姑娘。 但话到嘴边,昭岚还是忍住了,看皇兄坚决的样子,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了。 也不知道是哪家姑娘,能有这么大魅力,把她这个一向对女子都懒得看一眼的皇兄,给迷得连国家、臣民都可以抛开,千里迢迢亲自去接人。 本公主真是越来越好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