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强冥咒师》 第1章 楔子 2007年七月,天气特别的燥热。李芳谷正在书房里听他老爸用语言为他洗脑。 “你个不孝的东西,啊?你老爸在外面拼命赚钱,好不容易把你送进这个全市最好的高中,你居然给我逃学?你对得起我吗?” 李芳谷觍着脸,“爸,别生气。我其实有去上课,就是那老师要求太高了,总不满足啊。” 李斯成大怒,“有去上课?去上了几堂?你数给我听听。” 李芳谷满脸凝重的掰着手指头,开始计算他这个学期正儿八经的上了几节课。 李斯成看他这样子更是气得七窍生烟,随手拿出一本书扔了过去,被李芳谷一把接下,“爸,别冲动。这本易经是珍藏版,不好找的,坏了多可惜。” 李斯成连忙心疼的拽了回来,“你你你,你给我滚!你不是我儿子!” 李芳谷油腔滑调,“瞧您这说的,我当然是你儿子,咱俩一起上街,谁不说我是你生的啊。”说完,手脚利索的上来为李斯成揉肩捏背,“爸,我会去好好上学的,好歹我也会大学毕业。不然怎么接你的班啊。” 李斯成已经没力气生气了,这样的儿子,他得操多少心啊? 训斥结束,李芳谷抹了抹脸上被喷到的口水出了房门,房间外,千年僵尸,也就是李芳谷的武神,将子,站的笔直的在等他。 “叔,终于结束啦。跟我走吧。” 将子看他不在乎的脸,“小谷,不是叔唠叨你,你这学该好好上,功夫也要好好练,别总是寻思着去练枪。你知道国内禁枪很紧,你这枪法练出来用处不大啊。” 李芳谷苦着脸,“叔啊,我爸唠叨那么久,你放过我,就别接着唠叨了啊。”说完拽着将子,“叔啊,走,我刚找关系弄了95自动步枪,那枪用起来贼拉爽,我带你去见识见识。” 将子无奈的摇头,“小谷,练完枪还是去练练手脚功夫吧。” 李芳谷屁股着火一样的跑了,“叔,改天练,改天练,改天我一定给你练出六块,不,八块腹肌,什么人鱼线也给练出来。今天就先别说了。” 将子傻眼,又不是要你练出来去选美,那是要练出来保命的啊。看他跑远的身影,他只能长叹一声。 同时,宋微微大学一年级,学的应用英语。这天,她在路上遇上她的室友蒋函函。 “宋微微,你这几天又去了哪里了呀?整天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国家领导人也比不上你忙。”蒋函函听不出来是真是假的抱怨着。 宋微微嘴上挂起艳丽的笑容,“真是不好意思,涵涵姐,最近有点私事。辅导员没为难你吧。” 蒋函函叹气,“我对辅导员说你家里有事,不过下回要是再有事,你也得去跟辅导员自己请假去。我没办法总帮你请假。” 宋微微手背到后面去,手腕上的纱布上还有殷红的血迹,要是被看到了,说不定会以为她自残呢。她继续笑着,“那要多谢涵涵姐了。以后不会这么忙了。” 蒋函函转身要走,临走回头又说,“宋微微,虽然我们不是特别熟,不过,别嫌我多嘴,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不然会有人为你担心的。” 宋微微一愣,她这是在关心她吗?她垂下眼眸,目送蒋函函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导师昨天说的话还在脑中回想,“宋微微,从今天开始你就是一个真正的冥咒师了,能用这么短的时间取得资格,我也很讶异,说明你天赋太好了吧。不过,从今天开始,别忘记你的职责。” 宋微微看着天边的白云,冥咒师呢,多少人知道这个职业的存在呢?从今天开始,她注定要不平凡了吧。 下午六点,南京商厦里灯火通明,靳志诚站在娃娃专柜前,打量着满柜子的洋娃娃,西式的,中式的,泰迪熊,还有流氓兔,各种各样的,让人眼花缭乱,周围路过的人偷偷打量他,这男孩真帅,就是脸上有点冷,不知道这样的男孩站在这里干什么,难道是为女朋友挑选礼物吗?说起来,七夕好像要到了,不过现在过七夕的人也不多啊。看起来他女朋友真幸运,有个这么贴心的男朋友。 靳志诚才不在意别人怎么想,只是嘴唇微微动一下,“看好哪个快点说。” 一个尖细的声音回答,“我要大的,漂亮的,穿裙子的,金发的……” 靳志诚冷冷的打断,“废话少说,要哪个告诉我,我直接拿来。” 那声音顿了一下,委屈的说,“主人,我是女孩子啊,你应该好好哄我啊。” 靳志诚不理她,径直走到柜子边拿了个半身高的娃娃,不理会细小声音的抗议,付完钱就直接走了。之后他把半身高的娃娃直接抗在肩上回家去了。 这个时候,这三个人怎么也想不到,几年之后,这素不相识的几个人,命运会有那么深的交集。 第一个冥咒师 2011年8月,李芳谷终于拿到了冥咒师的资格,今天,他接到了他生命中的第一个委托。委托人是市博物馆副馆长卫昭国,别人都称呼他为卫老。 卫老年约五十,看起来精壮结实,不高不矮的个子,憨厚的五官,看起来真是个风度翩翩的中年大叔。 卫老历史知识丰富,对冥咒师也极为了解,他也是冥咒师协会分会的负责人之一。这天,卫老开着车,带着他和将子要去海州城西部,在那里,李芳谷会见到他这次委托的合作伙伴,据说一个是帅哥,一个是美女。 “卫老,这两个搭档都是什么样的人啊?”李芳谷好奇的问。 卫老从前座丢出一个文件夹,“资料不是很全,你就大概看看吧,见到面处一段时间你就知道了。总是都很厉害。” 李芳谷挑挑眉毛,笑着说,“有多厉害?”一边问一边翻开手里的资料,第一张,是属于一个年轻漂亮女孩的,档案上简单的写了几行: 姓名:宋微微 出生日期:1988年8月25日 星座:处女座 专业:外语专业 家庭成员:父亲宋成贤统计局科员 母亲张海玲小学数学教师 弟弟宋伟杰大三学生计算机专业 看到这里,李芳谷咦了一声,“这个宋伟杰和我是一个学校的啊,我怎么没见过。” 将子凉凉的接嘴,“他不但和你一个学校,他还和你一个班,一个寝室。” 李芳谷讪讪的抓抓脑袋,“我偶尔也有去上课,怎么我没见过他?” 将子回答:“他和你一样,就住在本市,平时都走读。你基本没去寝室晃过,也基本没上过课,会认识他才有鬼。” 李芳谷脸上一红,然后吹了声口哨,“这个宋微微是个大美女啊。” 卫老笑了笑,“绝对是美女,不过,美丽的花儿有毒,你可别轻易惹她。” 李芳谷追问怎么不能惹,卫老却只是笑,不回答。 宋微微怎么不能惹呢? --------------------------------------------------------------------------- 夏末秋初,白日不知不觉就变短了,这才五点多,天就要黑了。海州街上华灯初上,这个还保留着古老气息的老街上透着浓浓的古风古味。 海州街上有家不起眼的面馆----山西刀削面馆,似乎全中国的刀削面馆都叫这名字。这家面馆虽然不起眼,面却是好吃的很,尤其是老板自己熬制的肉酱。 宋微微口味一直有点偏重,这家面馆一直是她的最爱,这家的面不但美味,价格还很便宜,小碗七元,大碗九元,如果不够吃,还可以多加点配菜,鸡腿五元,肉圆子三元,荷包蛋一块五。宋微微每次来了,都会叫上一碗小碗面,另外加个荷包蛋,有时候心情好了,还会加个肉圆子。 宋微微外形出众,身高一米七二,体型显瘦,身材比例完美,是个正宗的衣服架子。身材好是其次,那张脸是真漂亮,不是时下流行的锥子脸,反而有些圆的脸,眉眼很动人,看起来有些娇艳,嘴唇是菱形的,总是闪着润泽的光芒,她一笑起来,大大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缝,纤长的睫毛就显得更加的长,让人看着很受感染,不笑看起来美艳,笑起来看起来阳光,走在大街上回头率基本百分之八十。她一进门,就立刻有人抬头看向她。宋微微是这家面馆的常客,因此老板对她很熟悉。今天见她来了,顿时露出灿烂的笑容,“美女啊,今天还是老样子?” 宋微微笑眯了眼,“小碗面,加一荷包蛋,再来个肉圆子。” 老板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有老婆了,小孩两个,都会打酱油了,不过嘛,男人的天性,就算是有主的,见到美女也喜欢哈拉两句,见宋微微这么比划,眉毛一挑,“今个心情不错?” 宋微微笑笑,没回答,自己找了个靠窗户的位置坐下了。 傍晚的海州古城,看起来格外有味道。 不过,美女,引人注目的同时,有时候也意味着麻烦。面还没上来,上来个看起来痞痞的男人,那男人很瘦,很高,却有些獐眉鼠目。 宋微微见他走过来,心里就有数了,白瞎了那身高。多少好男人,就因为身高不合格,被人狠心拒绝,怎么这种优点长到人渣的身上去了。 果然,那男人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坐到了宋微微的对面。 “美女,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吃面?”宋微微伸出纤美的双手交互握住,摆出时下花痴女常见的动作,“我也想找人陪啊,可惜,我都快成黄金剩斗士了,也没个男朋友。” 那男人听她这话,眼睛一亮,“你看我合不合适?” 宋微微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好啊,可是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那男人忙不迭自我介绍,“看我,光顾着和美女聊天,这事儿都给忘了。我叫王嘉明,大王的王,张嘉译的嘉,光明的明。” 宋微微在心里呸了一声,人家那型叔也是你这种渣滓比的吗?脸上还是灿烂的笑,“那我叫你嘉明好了。我叫薇薇安。” 王嘉明一听,哟,还是个洋名,这女人笑起来真有味道,不知道床上功夫怎么样。 他猥琐笑了一下,“今个这面,我请,怎么样?” 宋微微一撩头发,风情万种的一笑,“好啊,那就却之不恭了。” 王嘉明内心狂喜,哟,还跟他用成语,看来是个大学生啊。这一笑真勾魂,今晚无论如何要把她弄上床。 不一会,面就上来了。这面馆的人这个时候还不算多,再过一会,到了下班高峰期,人才会满员。宋微微内心计算着时间,这事,要速战速决,可惜了,今天难得好心情,还想好好吃面的。 王嘉明见面上来了,自告奋勇,“我再拿瓶饮料给你,光吃面,太寒碜了。” 宋微微点点头,笑眯眯的见他去前台拿饮料。前台的饮料种类很简单,小瓶的雪碧,七喜,芬达。王嘉明看了看,只有两块钱一瓶,有点不上档次啊,但是看芬达那颜色,像极了薇薇安给他的感觉,于是拿了两瓶,在柜台上开了,转身拿到手里的时候,一颗白色药丸已经落了进去。 王嘉明摇晃这两个小玻璃瓶走了回来,将下了药的那一瓶递给宋微微。 宋微微正低头吃着面,看到他手伸过来,笑眯眯的接了过去。瓶子里还依稀可见药物的白色沉淀,她不动声色,客气的说了声谢谢,王嘉明笑的像只狐狸。 待会,带她去哪里开房好呢。他心里想着,坐了下来,举起芬达,对宋微微说,“干杯!” 宋微微也举起瓶子,“干杯!谢谢你请我吃面。” 王嘉明看她毫不怀疑的把饮料喝下,开心的嘴都快合不拢。 宋微微冷笑着望着他,脸上的表情显得更加艳丽。 宋微微吃的很快。酒足饭饱,还很可爱的拍了拍肚子,“今天吃的真饱。”说完,用手支着头,“奇怪,怎么有点晕啊。” 王嘉明连忙助人为乐的坐到她边上,“好好,我陪你去逛街,你别生气不理我嘛。”说完搭起她的肩膀,带她站了起来。 宋微微柔若无骨的被他拖起来,小鸟依人一般的倚在他的肩膀上,表情娇媚动人,看的王嘉明几乎按捺不住。 王嘉明丢了二十块钱放桌上,走的时候对老板来了一句,“我和她去逛街,今个心情高兴,甭找了。” 老板疑惑的看了看他,看到宋微微对着他眨了眨眼,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还是说了谢谢,去把钱和碗筷一起收了起来。 宋微微被王嘉明托着腰走在街上,眼睛用余光瞥着,心里默默计算,这家美甲店有监控,这家银行门口有监控,这家是小商店,没装监控,好,就这里,说完站直了身体,把王嘉明一拉,拉到商店旁边的一个窄巷子里。 海州街是条古街,所有的装饰还留着明清时候的特色,这些的窄巷还是青石板路,路灯的光可以微弱的照射到这里。 王嘉明没想到本来应该昏昏欲睡的薇薇安怎么忽然这么大的力气,惊呼一下就被她扯了进去。 宋微微将他压在墙上,表情魅惑动人,“你是不是想带我去开房?” 王嘉明一愣,这女人心里明白着呢,眼珠一转,“说什么呢,美女,不是说好陪你去逛街的吗?” 宋微微冷笑,不知死活,还想哄她?她右手轻轻转了转左手上宝石绿的戒指,一股淡淡的香味飘了出来,王嘉明闻到了,忽然失了魂一样。 “想带我去哪里开房呀?”宋微微微笑着问。 王嘉明乖巧的回答,“随便找个旅馆,便宜点就行。” 宋微微不满的嘟哝,“便宜的,不怕传染性病皮肤病吗?” 王嘉明还是很乖巧,“怕什么,干一炮就走,又不是我过夜。” 王微微冷笑,“刚刚饮料里丢了什么?” “迷/奸/药。” 宋微微吹了声口哨,“设备还挺全呀。” 王嘉明眼光呆滞,好像不明白她的话。 “你用这方法毁了几个女孩?” 王嘉明似乎想了一下,“不多,四五个。” 宋微微嘟着嘴巴,“她们为什么不报警?” 王嘉明呆滞的回答,“装逼呗,被别人知道被男人给上了多没面子。” 宋微微菱形的嘴巴撅起,可爱的吐出两个字,“人渣。” “你下面这根棍可不是好东西,我帮你弄掉吧。”她魅惑的吐着气,命令他,“乖乖的,让棍子硬起来。” 王嘉明手自动伸了下去,□□腰带里,一阵□□传来,很快,下面支起帐篷。 宋微微从他口袋中掏出他的手机,走远一点,“现在,用下面对着墙狠狠的撞。” 王嘉明转过身面对着墙,掏出下身对着青砖墙狂顶,脸上痛的抽出,眼中仍然是一片迷惘,不一会,开始流血。宋微微瞄了一眼那里,发出嗤笑,“继续,别停下,大声点叫出来。” 王嘉明脸上开始扭曲,似乎啪嗒一声,有什么断掉的声音。他再也无法忍受,手捂着断掉的地方在地上翻滚。 宋微微按出110,打了过去,声音带上哭腔,“救命啊,救命啊,这里有个变态,露阴癖啊,这里是海州中大街,救救我。”电话接通,宋微微就开始哭泣,带着哭腔的可怜声音,脸上却还是灿烂的笑。 王嘉明已经痛的要休克,眼中还是一片迷惘。 电话的那头传来年轻男性的声音,“小姐,你别害怕,那个男人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宋微微继续唱作俱佳的表演,“他,他,他向我冲来,自己撞墙上去了,现在昏过去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电话那头的警员愣了一下,“自己撞晕了?哦,好的,小姐,你可以把具体的地址再报一下吗?我们现在就出警。” 宋微微又假装抽泣了一会,让对方觉得问题很严重,“这里是中大街,在一个巷子里,你们救救我,他说,他以前□□过好几个女人了,我好害怕,救救我。” 线那头的警员察觉了问题的严重,“好的,您到附近稍等一下,我们现在就过去。他现在确定是昏倒的吗?” 宋微微可怜巴巴的道,“是的,他现在昏倒在地上了,裤子也没穿好,他,他,流氓,呜呜。” 挂上电话,她擦去电话上的指纹,将那男人拖出巷子一点,然后沿着巷子走了。没走出多远,身后传来一声尖叫,“杀人啦!变态啊!” 宋微微嘴角挂起满意笑容。 第3章 委托 车里,李芳谷问不出来宋微微的信息,翻看下一页,下一页只有一张照片,一行字, 姓名:靳志诚 然后,一片空白。 李芳谷一愣,这是什么资料,怎么除了名字什么也没有?不过这男人长得挺帅。他心里动了一下。 “这靳志诚又是什么人啊?”李芳谷好奇的问。 卫老沉默了一下,没有回答。 将子接嘴,“姓靳,难道是靳家的?” 卫老点头,“不错,是靳家出来的。” 将子哦了一声。李芳谷又是好奇,“靳家的,哪个靳家的啊?” 将子看了看他,摇摇头,表示不能说。 李芳谷满满的疑问,这两个新搭档真神秘,怎么这么多谜似的,他摔,这样子还能好好搭档吗? 这个时候,宋微微来到离中大街500米左右的西街,那里的汪记大排档出摊了。 大排档上,坐着一个酷脸帅哥。那帅哥真帅,凤眼挺鼻,不薄不厚的唇,有些瘦长的脸型,利落的平头让他显得格外硬朗。 酷哥端正的坐着,宛如当过兵一样的挺直姿势,可是,他身边坐的,不是一个人,是一个大号的洋娃娃,有半个人那么高,金黄的卷发,大眼睛,樱花般的嘴唇。洋娃娃的眼睛是海蓝色的。一个酷酷的男人带着一个漂亮的洋娃娃吃大排档,想不引人注目都难。 宋微微走上前去,在那男人对面坐下,“靳志诚,请我吃饭。” 靳志诚抬头看了看她,“没必要,你吃过饭了。” 宋微微皱皱鼻子,“狗鼻子。” “别说主人坏话。”说话的是洋娃娃。若是别人,听到一个洋娃娃说话,肯定要被吓的尿出来,不过宋微微只是斜着看她一眼,“爱爱,我们冥咒师说话,你个武神插什么嘴,多嘴的女人不讨人喜欢哦。” 爱爱那双蓝色的大眼睛转了一下,似乎在瞪她,却不再出声。 靳志诚叫了两罐啤酒,一盘烤串,几盘小菜,当然没少了最喜欢的地三鲜。他也是个重口味的主,这大概也是宋微微和他搭档好几年不吵架的秘诀,吃货嘛,共同爱好。 宋微微毫不客气的拿起一串烤羊肉,自己开了一罐啤酒,就着啤酒吃烤串。“卫老还没来?” 靳志诚酷酷的回答,“打过电话了,还在路上,说是带了个新搭档来。” 宋微微的手顿了一下,面无表情,很快继续吃起来,“哦,是个什么样的家伙?” “自己看就知道了。” 宋微微停下手,右手轻轻抚摸左手的手腕,半晌,抬起头来继续微笑,“希望是个靠谱的家伙。” 靳志诚耸了耸肩。 不一会,一亮黑色轿车在街边停下,车门开了,走出来一个看起来年约四十的男人,是卫老,卫老下车以后,后面的车门才开,先后走出来两个男人,走在前面的男人,看起来约莫四十岁,如果不是有些苍白的脸色,绝对是个帅大叔,帅大叔穿着比较考究,一身西装笔挺,皮鞋擦的锃光瓦亮。只不过宋微微和靳志诚一眼就看出来了,帅大叔虽然穿的人模狗样,其实是只僵尸。看起来还是有灵智的僵尸,有意思,两人很有默契的眯眼。 帅大叔后面的男人露出脸来,细长的眼睛,单眼皮,高鼻子,薄嘴唇,额头有些高,凌乱的刘海不羁的挂在额头上,脸上的皮肤很白,看样子还是个大男孩。他越过帅大叔,一眼就看到了外表明艳的宋微微,眼睛一亮,立刻凑了上来,“你好,美女,在这里遇见你真是我的荣幸。我叫李芳谷,木子李,芳香的芳,山谷的谷,叫我芳谷就可以了,美女贵姓啊?” 宋微微灿烂一笑,“不是流芳千古的那个芳古?” 李芳谷一愣,尴尬的笑了笑,卫老和那帅僵尸已经跟着过来,坐了下来。 靳志诚又叫老板来加了菜,于是满桌子菜码了上来。 卫老坐下,为李芳谷打开啤酒,指着李芳谷介绍,“这是李芳谷,也是冥咒师,他的能力是控制僵尸。边上这个就是李公子的武神,叫将子。将子比一般僵尸有灵性,和常人思维没什么差别,你们可以叫他一声将子叔。” 宋微微甜甜一笑,“将子叔好。”将子礼貌的冲她点头,脸上有些疑惑,这女孩子看起来真是阳光,为什么身上有让他畏惧的气息? 卫老手指着靳志诚,“这是靳志诚。” 将子点点头,靳家的,他不敢托大。 卫老接着介绍,“他身边的娃娃就是他的武神,名叫爱爱。他也是控制系的,他能降服冤魂,与冤魂达成契约。” 爱爱不满的说,“什么叫冤魂,说好听点的,叫女鬼。” 卫老沉默,女鬼比冤魂好听到哪里去? 李芳谷看到娃娃说话,眼睛睁大了一点,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有男人控制娃娃当武神。 卫老又指着宋微微,“这是宋微微,她的武神,就是她手上那枚戒指。”听到他的话,宋微微举起左手,手上宝石绿的戒指夺人眼球。 李芳谷感兴趣的看了看她的手,乖乖,这女人还真是没有不美的地方,手指头都这么纤细好看。 宋微微瞥了他一眼,右手摸了摸戒指,一阵异香传来,李芳谷不提防吸了进去,眼神一阵迷茫。 宋微微凑过去,“你喜欢男人还是女人啊?” 李芳谷眼神呆滞,“男的女人都喜欢,我喜欢死人。” 宋微微一愣,“冰恋啊?” 李芳谷呆呆回答,“不,死人可以做成僵尸。” 宋微微一笑,“有意思。你看我怎么样?” 李芳谷看着她,不一会,眼神恢复清明,“你要是死了,我把你做成我的僵尸。” 宋微微点了点头,退了回去。 将子皱眉,这戒指有迷惑的效果。 李芳谷总算明白发生了什么,看着宋微微的眼神带上敬畏,“你能控制人的心绪?”难怪卫老叫他不要惹她。 宋微微一撩长发,“可以这么说,不过也看对方的能力怎么样。你还不错,几秒钟就恢复了。能力比你强的,也许要用上好几次。甚至,要让她喝血才可以。”她摇了摇左手。 介绍完毕,卫老进入正题,“这次,上面发来的任务,是要进入一个古墓。” 哗啦,宋微微刚喝进喉咙的啤酒咕噜噜翻泡泡,一脸的不敢置信,看起来活像个白痴。 “下古墓?你是说,要去倒斗?”李芳谷眨着眼睛。 卫老白了他一眼,“什么倒斗,你鬼吹灯看多了吧。” 李芳谷纠正,“不,我看的是盗墓笔记,鬼吹灯没有帅哥,美女又太沉闷,我不感兴趣。” 众人无语,将子别过脸,这货不是他主人。 卫老咳嗽一下接着说,“这还得从上个月说起。上个月,有几个游人去孔望山游玩。你们知道孔望山山脚下有个湖对不对?” 孔望山是海州当地的景点,传说是古时候孔老二登山望海的地方,当地政府就用这点大吹特吹,一个小山丘,最后还发展成了一个国家级景点,来海州旅游的除了当地的花果山,也就是孙悟空的老家,多少都会去瞧瞧。 孔望山的山脚下确实有个湖没错,湖里水是绿色的,好在没有什么臭味。众人点点头。 “那几个游客就在湖里划船。划着划着,那里面有个小子,身上骨头痒,跳湖里游泳去了。” 李芳谷嫌恶的想,那水他都跳的下去,大圣湖的水清澈见底,跳就跳了,空望山那发绿的水他还真狠的下心。 “另外几个,见他跳了,就又跳下去两个。结果,三个人都没上的来。”卫老接着道。 宋李芳谷举手,“等等,新闻上怎么没说?” 卫老看着她,“后来那几个人被捞上来,尸体上附了一只玉蟾蜍。当天,金老板正好带着老婆孩子在那玩,见了这事,警察没来之前就拿了玉蟾蜍看了一下,当下就断定,那玉蟾蜍是个法器。不知道是哪个朝代传下来的。” 金老板是谁,那是个鼎鼎有名的奸商,除了青年路文化古玩一条街上有个铺子,还在海州开了好几家分店,天天日进斗金,包赚不赔啊。这奸商虽然不是冥咒师,但是宋微微和他合作过好几次,多少也知道这家伙眼光毒辣。既然是法器,就和冥咒扯上关系,消息肯定是被灵侦部的派人封锁了。 “那几个人的死因是什么?”靳志诚追问。这个冰块话向来少,第一,他不说闲话,第二,他不说废话,还有第三,他喜欢男人。 宋微微心里吐槽,好男人不是已经结婚,就是搞基去了,不过好在,她也不喜欢男人,或者说,是除了那个男人,她谁也不会喜欢了吧,她垂下眸子想。 卫老接口,“不是简单的溺死,后来法医来解剖了,肺里面呛的水量很少,不足以致死。” “是周亮解剖的?”宋微微追问。 卫老点头,周亮是这个海州区警察总局的御用法医,技术不是一般的高超。 “那怎么知道山里有古墓?” 卫老摆手,“非也,不是山里,是水里。”这老头还喜欢咬文嚼字。 靳志诚脸黑了,“难道我们还要下水?” no,不要吧,宋微微皱眉,她讨厌脏兮兮的地方,为什么这次的单子要和古墓有关?说到古墓,不就是古尸,粽子?(喂,你鬼吹灯看多了!)僵尸,虽然有很多异宝,但是那些东西拿到了是要上缴的,哪样她都不喜欢啊。 “不用担心,设备都是委员会出钱准备,不要花你们的钱的。”卫老安慰她。委员会,全称冥咒师管理委员会,总部在西安,这里只是一处分会。 李芳谷摩拳擦掌,“太好了,这还是我第一次出委员会委派的任务,我都迫不及待了。” 宋微微和靳志诚黑脸,靠,这家伙还是新手? 似乎看出他们的疑惑,卫老咳嗽一声,“没关系,将子很有经验,我也会和你们一起去。” 宋微微两眼冒出星星眼,“这次的报酬是多少?” 卫老心里腹诽,这财迷。“除了解除这个古墓的禁制,你们能带出多少宝贝,只要上缴,委员会全部不追究,你们可以得到宝物价值三成的回报。” 靳志诚也眼睛一亮,爱爱的大眼睛似乎更大了,里面全是人民币的光芒。 卫老加了一句,“是三成我们四个人平分。” “好,就这么定了,什么时候出发?”靳志诚酷酷的问。 “给你们三天的时间准备。” 第4章 准备 委托定下来之后,李芳谷和将子回家了,他妹妹李芳泉今天要回来,这可是他一家子的公主,他这个哥哥可要小心伺候着。 将子开着车,李芳谷坐在副驾,懒洋洋的望着外面,“叔,晚上我又要难受了,你看,我爸,小泉,还有月华阿姨,他们三人才是一家人,我反而像外面抱回来的。我每次和他们吃饭都觉得跟受刑一样的。不过好歹他们是我的亲人,我还不能说不。叔,你说,要是我妈还活着,那得弄的多难堪啊。” 将子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说什么,后来还是忍着没说。 李芳谷的母亲死的早,几乎是他刚生下来就死了。他父亲很快又找了一个,就是他现在的继母林月华,林月华又生了个女孩,叫李芳泉。李芳泉和李芳谷年龄相差无几,几乎就是一年生的,也就是说,李芳谷的亲妈还没死,他的亲爸外面就有人了。林月华属于小三上位。但是孩子没娘,说来话长,李芳谷从小就没看过亲妈,林月华又对他不算坏,他也没有理由也没有资格去说什么。将子就是他娘留给他的。不错,李芳谷这家,不像其他的冥咒师世家那样,血脉由父亲遗传,他的资格是他母亲留给他的。他父亲,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个商人。不过李芳谷心里很清楚,他老爸很反感这个职业,但是因为属于特殊的政府部门,他也不敢吱声。家里除了他老爸,其他人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只是知道他经常失踪(接受训练去了),整天神神秘秘,看起来又玩世不恭,没个正形,距离就更远了。 刚到家,李芳泉就迎了上来,“哟,哥,又出去兜风啦?你今天去没去学校上课啊?” 这死丫头,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李芳谷皮皮一笑,“别对咱爸说,省的他高血压再犯。你什么时候到家的?打个电话给哥,哥也好去接你啊。”李芳泉在省会南京上大学,学的法语专业,身材高挑,脸蛋漂亮,和她老妈一样是个美人胚子。 李芳泉拨了拨长长的刘海,“不用啦,我驾照拿到了,爸给我买了辆宝马,我自己开车回来的。” 李芳谷笑骂,“你还一学生,在学校里开这么招风的车,不怕人报复啊?” 李芳泉轻嗤,“哼,你自己还不开着奔驰呢。” 李芳谷讨饶,“妹,哥那奔驰不值钱的,才四十来万。” 李芳谷瞄了瞄他,“你怎么开这么便宜的车啊?” 李芳谷心里吐槽,我是大少爷,你是大小姐,这钱都是咱爸赚的,总不能用起来真的一点都不脸红吧。再说了,开个太好的车,是去学校拉仇恨的吗? 李芳泉见他不说话,这才看到关车门下来的将子,她可不知道将子是僵尸,淡淡的点头打了个招呼。将子微笑着回了一个,为两人拉开房门,自己去了别处。 一顿饭吃下来,李芳谷几乎大汗淋漓,他老爸又是竭尽全力的损他,把他妹捧的高高的。唉,他真是个悲剧。他是懒了点,叛逆了点,但是他真的不是那么一无是处嘛。 好不容易受刑结束,他逃难一样的回了房间,将子正在帮他打包东西。 李芳谷一头的汗,“叔,还两天呢,这么急着打包?” 将子抬头看了看他,“我就是看看还缺什么呢,早点准备。” 李芳谷看到自己的几把爱枪都零散的放在外面,不满的嘟哝,“这些宝贝带不去吗?” 将子无奈,“小谷,国内禁枪。再说了,就算你出任务,要用抢也得用组织申请下来的。不然到时候你报告要怎么写,写你自己托关系搞到的吗?” 李芳谷默默泪,居然不能用枪,他要死翘翘的。 这边宋微微在定下来之后,先回到自己的公寓里收拾一下,穿上朴素的衣服,大波浪头发梳成两鞭子,带上黑框眼镜,看起来像个淳朴的邻家小妹一样,然后步行去了自己公寓北边的大型超市,精挑细选买了几样老年人吃的无糖食品,路过超市长梯的时候看到有薯片,又拎了好几包,结完账出来,已经七点多了,天黑透了,好在公交车还有两班。走到超市门口,坐上特快公交,宋微微淡漠的盯着车窗上自己的倒影。 回家?如果不是还有外婆在那里,自己怎么样都不愿意扎进家门。想到外婆,她的眼睛里变得有些柔软。 下车之后,又步行十几分钟,走进一个破旧的小区,爬上六楼,宋微微扶了扶笨拙的眼镜,抬手敲门。这是她的“家”,可是她连钥匙都没有一把。 半晌,才传来嘟嘟哝哝的声音,“谁啊,这个时候来。” 门打开了,是宋微微的母亲张海玲。张海玲看到她,露出有些吃惊的表情,“哦,是微微啊,你出差回来了?” 宋微微有些生疏客气的喊了一声,“妈。” 张海玲打开防盗门,宋微微歪着身体挤进门,在门口,张海玲蹲下来为她找换脚的拖鞋,“你等等,你好久没回家了,你拖鞋都不知道放哪里去了。” 宋微微看到她有些花白的头发,心里有些凉薄,前一段时间,她在医院里,差点命归西天,不过,她不会让他们知道,他们也没有知道的必要。 终于,张海玲翻出一双破旧的拖鞋,宋微微没说什么,换上了,走进房间,将手里拎的大包小包的放到饭桌上。这个房子低矮破旧面积又小,没有独立的餐厅,一张硕大破旧的饭桌就摆在客厅里,桌子上还留了几盘剩菜。 “那个,你吃过饭没有,我们都吃过了,还剩点饭,你要不要吃点?”张海玲看到她放下的东西,有些不自在的说。 宋微微摇头,“不用了,我吃过了。”是啊,再吃就是第三顿了。 里面的房门开了,走出来她的弟弟宋伟杰。宋伟杰就在本市读了个三流大学,学的计算机专业,因为离家近,所以也没有住校,整天骑着电摩走读。看到宋微微回来,只是淡淡看了一眼,像和看陌生人差不多。却很主动走过来,自己抽了一包薯片就吃了起来。 张海玲有些不乐意,“你个死孩子,你姐回来你也不叫一声。好歹你今年的学费都是你姐出的。” 宋伟杰皱眉,“烦死了,真啰嗦。”又抽了两包薯片,就回了房间。 张海玲有些讪讪,“那个,微微啊,你刚回来,累了吧,你休息休息?” 宋微微问了一声,“外婆呢?” 张海玲指了指家里最小的那个卧房,“在里面了。” 宋微微点点头,从桌子上拿了最好的两包东西,推门进去。路过家里最大卧房的时候,她的父亲宋成贤正在看电视,电视上正放着亮剑,电视台神剧,放了一遍又一遍。他的父亲看到了她,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眼睛又转回去盯着电视看。 宋微微转过头,面无表情,推开外婆的房门的时候,眼神不由自主的放柔,“外婆,我回来了。” 岳翠莲正带着老花眼镜在昏黄的灯光下看书,听到宋微微的声音,惊喜的转过头来,“哎呀,微微,我的宝贝微微,你回来啦。你都好几个月没回来啦。快把外婆想死啦。快来,坐下来我看看,哎呀,怎么瘦了这么多呀。”岳翠莲眼角有泪光。 宋微微眼睛也有些发红,这才是她唯一的亲人。 岳翠莲今年六十八了,耳朵有些不太好,宋微微拿出随身带的洗漱包,简单洗漱之后,和岳翠莲躺在床上,说了点贴心话。 看到宋微微回来,岳翠莲有些兴奋,只是老人家,也熬不了多久,十点多的时候,她睡着了。 宋微微却是睡不着,她坐起来,走到窗边,撩起窗帘。窗外的路灯刺眼的亮着,天上的星星都被灯光照的隐没了,一点星光也不见。冰冷的城市,冰冷的夜。忽然,她听到客厅里的动静,是她弟弟宋伟杰的脚步声。宋伟杰总是喜欢拖着脚步走路,听起来让人格外烦躁。 宋微微冷笑一声,拢好睡衣,扶了扶眼镜,走到客厅里。 父母的卧室房门紧紧的闭着,宋成贤是统计局科员,张海玲是小学老师,都是事业单位员工,明天都要早起,所以都早早的睡了。只有宋成杰,总是通宵打游戏,现在还没睡。 宋微微到客厅一看,她买的零食已经下去了一半。宋成杰见她出来,不耐烦的看了她一眼,又抽了两包零食就要回房间,他的房间里乱糟糟的,电脑的屏幕上还留着游戏对战的界面。 宋微微摸了摸手上的戒指,宋成杰表情瞬间呆滞了,宋微微走到他面前,冰冷冷的说,“去把你吃了我的东西全部给我抠出来,一点也不要剩。” 宋成杰木偶一样的走进卫生间,关上门,里面传来呕吐的声音。宋微微冷笑,把桌子上的东西又收拾一下,将挑给外婆的都拿走,放到岳翠莲的床头。 宋微微坐在床边,静静打量这位老人。她差一点就再也见不到她了,如果不是…… 凌端阳,这样看来,我还应该谢谢你。她有些恨恨却又冷漠无比的想着。 外婆老了,已经是满头的白发了。宋微微看着那张苍老的脸,忽然心酸无比。 她悄悄抽开抽屉,拿出纸和笔。冥咒师是个危险异常的职业,每次面对的都是凶灵恶鬼,运气不好就可能要去见阎王,虽然回报丰厚,只是每次都是命悬一线,谁也不知道这次任务之后还能不能见到太阳。她该写下遗嘱。 只是,遗嘱要写给谁? 她的遗产又要留给谁? 她想了半天,竟然无从下笔。 又坐了半晌,她把纸揉烂了,扔进垃圾桶。 第5章 出发 而靳志诚去了健身房,狠狠的锻炼两小时之后,满身是汗的回了自己独居的公寓里,一开门,他全身警戒,很快他放松下来。他打开灯,看到门口的饭桌上,放了一份打包的粥和虾饺,是他平日里最爱吃的口味。 他面无表情的关上门,将背上的爱爱拽下来,扔到里面的沙发上去。 爱爱不满的嘟哝几声,看他的脸色又不敢多说,自己飘回房间看电视去了。 靳志诚走到桌边,桌子上放了张淡蓝的便签,便签上遒劲的几个字:路过陈记,知道你爱吃,顺便带了一份,吃完再睡觉。 他面无表情,眼神却柔了很多。 走到窗边打开窗帘看下去,眼睛不用搜索,就看到对面的马路上那个高瘦的身影,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锃亮的皮鞋,刘海有点长的盖在白净斯文的脸上。这个男人倚在车门上,正看向靳志诚的房间。 靳志诚远远的望着他,他也目不转睛的看着靳志诚。两人只是默默的对望,良久,那个男人在心口划了划,靳志诚知道那是什么意思,是让他照顾好自己。 他紧紧的抿着嘴不说话,只是淡然的合上窗帘,转身离开。 车边的男人又看了一会,这才打开车门坐到驾驶位置上开车离开。 靳志诚一口一口的吃着粥,心中的苦涩漾了开来。 三天后的孔望山脚下,宋微微一个人坐在长椅上,看着其他在此处休闲爬山的市民。 宋微微正想着心事,她昨夜几乎没睡,好不容易睡着了,天就亮了,走的时候,她偷偷塞给外婆几百块钱,叮嘱她想要什么自己去买,自己总是会失踪一段时间,没办法照顾她,只能靠给点钱为她尽孝。推脱了一番,岳翠莲收下了,“微微,你给的钱外婆不会用的,外婆给你攒着做嫁妆。” 她几乎要哭出来,还是强行忍了下去。她又拿出两千块钱,丢在桌子上,“我要回宿舍了,明天还要加班。” 张海玲看到钱,有些讪讪的说,“你自己也要用,拿回去吧,家里暂时也不缺钱。” 宋伟杰不说话,直接把钱拿了过去,“正好,我电脑要升级软件,谢谢姐了。” 宋微微露出乖巧的笑,“用上就好。” 真是凉薄的家庭关系呢,她想着。这个时候,李芳谷的声音传了过来,“美女,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今天将子开车带李芳谷来这里,远远的李芳谷就看到宋微微的背影。 这女人背影也真美,李芳谷想着。真想把她做成僵尸放在身边,看起来一定赏心悦目。 宋微微礼貌的冲将子点点头,叫了声“将子叔好。” 将子点点头,三人挤着长凳坐下,李芳谷坐中间。 “美女,你喝的荔枝口味的奶茶?你喜欢这个味道?”李芳谷眼巴巴的问。 宋微微笑眯眯的看着,“是呀,我听说男人都不太喜欢这个味道。” 李芳谷点头,“是不太喜欢,太甜腻了。” 宋微微挑眉,“我以为你喜欢。” 李芳谷讶异。“为什么这么认为?” 宋微微一笑,“看起来像。” 李芳谷摸了摸脸,“你是夸我好看?不像男人?” 宋微微笑了笑,没有吱声。 李芳谷笑嘻嘻的说,“美女,别看我一副小受的样子,其实我是攻。” 宋微微默然。 李芳谷脾气比想象中的好,“美女,从上次见面我就发现了,你对我有些不友好,我能问问为什么嘛?” 宋微微灿烂一笑,没有回答。 李芳谷又问,“我听说你们之前还有个搭档,我能问问他去哪里了吗?你是不是在生气我顶替了你们那个搭档的位置?” 宋微微垂目,这男人心思很细腻嘛。“他死了。你不用担心他会回来。” 李芳谷露出抱歉的表情,“不好意思,我没跟委员会问清楚。我很抱歉。” 宋微微好笑的看着他,“又不是你杀的他,抱歉什么。再说了,以后能不能做搭档,还得看你这次有没有命出来。” 李芳谷笑嘻嘻,“没关系,死也没什么可怕。” 宋微微看了看他,没有做声。 夜晚来领,卫老和靳志诚先后到了。这次,靳志诚不止带来了爱爱,肩膀上还坐了一个巴掌大小的洋娃娃。 宋微微笑着拿了过来,“哟,小铃兰,你又换了个新身体啊?这个看起来很可爱。” 洋娃娃小铃兰甩了甩辫子,“那当然,我的审美怎么会歪呢。” 李芳谷感兴趣的盯着这个娃娃,他也想抱抱她。 卫老拖来了一车的装备,潜水服,氧气管,探照灯,水下照明设备,还有零散的几种枪械,甚至还有几个塑/胶/炸/弹。李芳谷眼睛一亮,有枪,太好了。 李芳谷打趣,“以前盗墓的就分为官盗和民盗,咱们这可是官盗了吧。” 卫老呸了一声,“什么叫官盗,咱这叫考古。” 的确,他们这次的任务,就是当先遣兵,先进去查看,将所有的禁制解除,驱除所有的恶灵,清除里面的诅咒,之后,才能让官方的考古人员过来。 几个人帮着卫老将设备拖上一艘船,几个人划着船来到湖里。“准备好了吗?这就要出发了。” 几个人点点头。 众人穿上潜水设备,将子除外,他是僵尸,不需要呼吸,穿了也是浪费。 下水之前,卫老又是一番交代,“这几天里,上级已经派人来考察过了。其实我们也不肯定下面的是不是一个墓葬。有专门的技术人员派机器下去探查过之后,发现里面似乎有扇门,上面还有门环。之前附在淹死的那小伙子身上的玉蟾蜍,就是附在门上的。我们本来也打算让人下去看看,只是那门上有强大灵力附着,普通人对此没有办法,只有冥咒师才可以深入了。” 宋微微勾起嘴角,“知道了,我们这不是过来探路了嘛。”几个人带上水下照明设备,腰间别了把军用匕首,坐在船舷,身子后仰,滑入水中。卫老独自在船上接应。 一点点下潜。一米,五米,十米,二十米,崖壁在手电的照射下,显出覆满青苔的轮廓,在水里显得滑腻腻的,有些恶心。 很快,几人来到卫老说的那扇疑似大门之处。那是一处比其他处显得更为光滑的石壁,上面雕刻了千奇百怪的图案。 几个人面面相觑。孔望山的西南角也有一处大型的浮雕,就依山而刻,年代可以追溯到东汉时期,是迄今为止国内发现的最早的一处佛教摩崖造像,比敦煌莫高窟还要早个两百年。那处摩崖石刻上镌刻着100多个大小不一、造型各异的人像,造像内容分为佛教故事、佛本生故事以及世俗生活故事,有饮宴图、迭罗汉图,还有佛教的涅槃图、舍身施虎图及佛像、菩萨弟子、力士和供养人等等。而此处的石刻和摩崖石刻完全不一样,这里更像是远古时代的壁画,看起来像是记载了远古狩猎的景象,难不成,这里是一处远古遗迹? 很快,几个人找到了卫老所说的玉蟾蜍。世间刻在门上的神兽,多以椒图为主,有大户人家喜好雕刻狮虎衔环,古人墓地门上会雕刻武士守门,却从未听说会在上面雕上白玉蟾蜍。 蟾蜍在中国一般是招财的象征,传说家中摆放玉蟾蜍,要头朝里,不然钱要吐出去。这雕刻在门上又有什么意义? 几个人看了看,拿出水下照相机,拍了几张照。又四处探查一番,没再找到有用信息,因此先浮了上去,将拍摄的照片拿给卫老看。 卫老翻看屏幕,沉默了半天,闷闷的说了一句,“我也不知道,这些雕刻真是莫名其妙,我不但看不出朝代,更看不出来它的文化由来。不过,我可以肯定,这真是一扇门。” 宋微微拧了拧头发上的水,“那现在怎么办?想办法开门进去?” 卫老又仔细查看照片,“这大门却不知道是怎么打开的。你们别着急,再去看看吧。” 几个人无奈,只好再次穿戴好装备,又潜入水中。 靳志诚在最前面,潜着潜着,他忽然向身后几人挥了挥手,有情况。 几个人停下来,背靠背围成一圈,水下手电向四周照射查探情况。 水中,不知不觉多了几条暗淡的黑影,围绕着他们来回游动。那黑影体型巨大,等到近前,他们才看出来,那是几条巨大无比的蛇,大概都有大树那么粗,身上的鳞甲在手电的照射下反射幽绿的光泽。 李芳谷瞪大了眼睛,这是他第一次出冥咒师委员会的任务,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些东西。他打着手势,这些是什么东西?怎么会有这么粗的蛇? 众人摇头,这些蛇瞪大纵长的瞳孔,冰冷的盯着他们,慢慢靠拢过来。 宋微微忽然用手电的光指了指那些蛇的额头,那些蛇的额头上,正镶嵌了一个白玉蟾蜍,如果不是宋微微眼尖,他们几乎无法察觉到。 怎么办?众人用眼神询问靳志诚。 靳志诚作出个斩首的动作。宋微微点头,李芳谷不知道自己是否意会了,将子却明白了。 一条巨蛇扑了过来,水流剧烈波动,众人在水中上下浮沉。 宋微微抽出腰间匕首,反手突刺,直取大蛇额头的玉蟾蜍。 将子十指如钩,指尖长出乌黑锋利的指甲,双腿紧紧骑在一条蛇的头上,锋利的指甲抠向白玉蟾蜍。 爱爱和铃兰怕被水弄湿,都没下来,靳志诚抽出匕首,身体弓成虾米,直接弹向另外一条蛇,匕首反手一削,一个白玉蟾蜍掉了下来。 李芳谷有些手忙脚乱,他的特长就是控制僵尸,可是这些蛇是被白玉蟾蜍控制的傀儡,不在他的能力范围,他只能笨拙的学着宋微微和靳志诚的动作,抽出匕首,去挖蛇头上的蟾蜍。可惜,他缺乏实战经验,大蛇将他冲翻了,身上的水肺被撞的飞了出去,管子被拔出,他吐出一长串的气泡。 第6章 阿华 将子已经扣出蛇头上的蟾蜍,见他遇到危险,立刻游了过来,将他托向水面。蛇头上的蟾蜍一被除去,那蛇就消散在水中,变得无形了。 剩下的蛇追着将子和李芳谷向上游去。 宋微微心中大喊不妙,这些东西如果游到水面上,惊起的波浪一定会把卫老的船掀翻。两人立刻追了上去。将子将李芳谷快速托出水面,李芳谷大口喘气,扒住卫老的船舷,漂浮在水面上。将子见他没事,立刻转身反扑巨蛇。 宋微微和靳志诚也接了上来,三人配合,不到一会,所有巨蛇都消失了,只留下一堆雕刻的精致细腻的白玉蟾蜍。 几个人全部爬到船上,松了一口气。 “刚刚那些蛇是什么东西?”李芳谷惊魂未定的问。 宋微微送他个迷人的笑容,“那是幻影巨蛇,是水鬼化成的。月前那几个倒霉鬼应该就是死在这些东西的嘴下。” 卫老数着白玉蟾蜍,“恩,这些确实都是法器。就是不知道是哪个朝代留下的。看这些雕刻的工艺,倒有点像宋朝以后的技艺。” 靳志诚抹干净脸上的水,“看来这些是用来守门的。光是看门的就这么大手笔,里面的还不知道有多变态。” 卫老奇怪的道,“这些雕刻的技艺这么精湛,门上的图案倒像是史前的,太奇怪了,这门后面究竟是什么?” 宋微微帮助李芳谷将水肺重新绑好,“不知道,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李芳谷有些脸红,“你们看起来很习惯这些。” 宋微微微笑,“当然。我们成为冥咒师有些年了,这些年走南闯北,出的任务不知道有多少,这点只是小意思。” 被她这么一说,他更加脸红,宋微微安慰他,“没关系,你缺乏经验而已。习惯就好,不过要保护好自己,别把命丢了。” 李芳谷发现这个女人笑起来跟玻璃做成的一样,闪闪发光,又有些冰冷,但是真是漂亮的没话说。 将子的指甲收了回去, 休整了一会,这次几人再次下水。这次,水里没有生物再次攻击他们。他们停在门前,寻找进门的方法。 李芳谷打着手势问,为什么一定要在水里,不能从陆地上打洞进去吗?盗墓笔记上都是写先打个盗洞再进去的。 宋微微翻翻白眼,他们是冥咒师啊。这些地方既然涉及了咒法,必定会有某种程度上的空间扭曲,打个盗洞未必能进到对的地方啊。 靳志诚研究了半天,用匕首划着门上纹饰的走向。然后挥挥手,表明要撤退。几个人再次回到船上,折腾了半天,天都要亮了。 卫老见他们又上来,疑惑的问道,“找到进门的方法了?” 靳志诚摇头,“还没找到,但是如果直接开门,如果里面有空气存在,必定会形成巨大的漩涡,你在这里反而危险。我刚看了一下,门上有咒符封印,我建议找阿华帮忙,这些他比较擅长。” 卫老点点头,将几人拉上船,将船靠岸,然后打电话给阿华。 阿华是海州这边冥咒师委员会的委员长,全名陆天华,大家都习惯叫他阿华。阿华最擅长的就是破解符咒以及制作咒符。要想进这个门,少不得要他帮忙。 现在是凌晨四点钟,阿华睡的正熟。接到电话的时候破口大骂,“卫老,行行好,这天都要亮了,你就再憋几个小时呗,非要这个时候吵醒我。难道要我现在去那边帮你们解咒啊?” 卫老被说的老脸都要挂不住,“这不是心急嘛。再说了,我一老人家都一夜没睡,你个小年轻的干嘛睡这么多。少睡一点不会怎么样。” 阿华惨叫,“卫老啊,做人要厚道啊。我前几天刚帮灵侦部的破了个大案,一个星期都没睡好觉,饶了我,我不想年纪轻轻就暴死啊。我再睡一会,天黑了我和你们一起去看,怎么样?” 卫老讪讪的挂了电话。宋微微几个人已经累的东倒西歪。 “白天怎么办,我们要回去吗还是在这附近找地方休息一下,等天黑再说?” 卫老哼了一声,“阿华能睡,咱们也回去睡觉。” 宋微微惨叫,“早知道我不坐公交车来了,开车来多好。” 李芳谷立刻举手,“没关系,你们可以坐我的车。” 李芳谷开着车带几人到和记吃早餐,可惜去的太早,没有早点,只有麻辣烫。几个人毫不客气,抓到喜欢吃的弄出来大口开吃。 李芳谷看到宋微微拿了好几样肉来,“美女,想不到你这么喜欢吃肉。” 宋微微凉凉的回答,“哦,因为我家里穷,小时候吃不起肉,现在吃的起了,就停不下来了。” 李芳谷讪讪一笑,“你真爱开玩笑。” 宋微微撩着头发艳丽一笑,晨风有点冷,吹的有些头疼。 靳志诚闷头吃饭,爱爱和铃兰在边上乖乖的坐着。 卫老一边吃,一边说,“还是得等阿华晚上来一起看。说不定他也得跟着一起下去。这咒符看来有些门道,我说不定还要和灵侦部的那边打个招呼,也许要借几个帮手来。” 将子看着他们吃,沉声说道,“只是守门的灵物就已经很强,看来门里的东西不简单。” 宋微微小口小口的吃着,抬头看将子,“将子叔,我之前就挺疑惑了。你说话有时候听起来挺古风古味的,你是哪个朝代开始修行的呀?” 将子沉默了一下,宋微微正要道歉,听将子回答,“知道檀道济吗?” 宋微微皱眉,这名字好熟悉。 卫老接口,“南朝时候宋朝的将军,冤死的那个。” 将子点头,“就是我。” “啪!”宋微微嘴里的肉圆子掉了下来。 将子看着目瞪口呆的众人,腼腆一笑,“都一千多年过去了,无须在意。” 众人看他的眼神顿时充满敬意,原来只以为是个修行几百年的,没想到是个千年老僵尸。 李芳谷看自家的僵尸挣了面子,甚是得意,“嘿嘿,将子叔当然厉害。” 宋微微瞟了他一眼,“是啊,可惜明珠投暗啊。” 李芳谷讪讪,“我就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一时没反应过来,我以后就不会再添乱子了。” 宋微微打量他,“你身上的肌肉恐怕还没有我多吧。”说完挽起袖子,露出肌肉。李芳谷看她白皙修长的胳膊上鼓起小老鼠,这女人的胳膊真美,修长又有力量感,随即心里唾弃自己,李芳谷,你的花痴没救了。 他脸上微红,“以后我会好好锻炼的。” 将子接口,“这是好事,小公子以前确实懒散了点。” 宋微微转头问卫老,“为什么将子叔叫他小公子?” 卫老看了看李芳谷,李芳谷自己接口,“哦,因为华海电子的老总就是我爹。” 他以为他们会惊讶一下,毕竟华海电子是全国知名企业,他虽然比不上王思聪,好歹也是个正宗的富二代了,却见宋微微和靳志诚都只是耸了耸肩膀,没有任何表示。 不知怎么的,他忽然很高兴,竟然笑眯眯的把之前的怂包事件全部忘记了。 各自找地方休息之后,晚上,阿华来了。 阿华虽然是冥咒师委员会的会长,年级却很轻,才三十出头,长得文弱又秀气。一七三的身高,纤细的身材,让他看起来是个十足的小受。不过脾气却是有些刚强的主。 宋微微见他来,灿烂一笑,“阿华,来救场啊。” 阿华因为缺觉太久,脸色有些苍白,看宋微微笑的灿烂,脸上一僵,“额,前几天灵侦部那边忙坏了,连周琪和周玉都去了。我也被使唤的不简单。” 靳志诚抬头问,“是前段时间的扒皮杀人案?” 阿华点头,“恩,信息都被媒体封锁了,你还能知道这些,厉害。” 宋微微看了看铃兰,那可是个消息通,如果还有什么消息是铃兰打探不到的,那才叫奇怪。 阿华坐下来,“你们发给我的照片我看过了,这门上的咒,我也没见过,今晚我和你们一起去看看。” 夜深人静时分,几个人再次来到山下。这次阿华和他们一起下水。 阿华打着水下手电,仔细打量了很久,直到水肺里的空气都几乎用光,才返回船上。 众人被水泡的浑身发软,瘫在船上。 阿华又沉思了半天,才说,“这种咒我没见过。”看到众人杀人一般的眼神,他连忙说道,“但是天下咒法是一家,这咒是用来守门的,那破解的办法也大差不离。我可以试试。” 众人这才撇撇嘴放过他。 阿华继续说,“这扇门让它全部打开我做不到,但是我可以将它爆破出一个洞,让我们从中穿过,你们看怎么样?” 卫老考虑了一下,点了点头。 这次众人又陪阿华下去,阿华拿出一把匕首,戳破自己的手指,他手上的血就被匕首吸了进去。 李芳谷又是一呆,悄悄问宋微微,“他那匕首可以吸血?” “那就是他的武神,叫咒刃。沾上他的血,比激光刀还锋利。” 李芳谷恍然大悟。这冥咒师委员会真有意思,什么人才都有。 几个人又下水,来到门前,阿华仔细的用武神在门上刻画咒符。宋微微几人之前和他有过合作,认出来,这是一个爆破咒。咒符刻在上面,在远处通过引文来使咒符爆发。只是这里是水里,引文又该刻在哪里? 阿华示意周围的山壁,他打算将引文沿着山壁刻到岸上。宋微微点了点头,帮他清理山壁上的青苔。 一切准备就绪,所有人回到岸上,卫老将船牢牢栓好,几个人站在岸边。阿华在引文末尾刻上最后一个字符。只见从引文的尾巴开始,黑暗的力量开始跳跃,岩壁上似乎引下了天上的玄雷,整个山壁都嗡嗡作响。 阿华解释,“这是引雷诀,我将雷电的力量通过咒符引下来,然后通过咒符加速,振荡,最后产生类似爆炸的力量,这个比起炸药可控性强,可以控制在随意的范围,就是比较费事。” 玄雷顺着引文走到水下,水面开始剧烈翻滚,过了许久,大地一阵震颤,沉闷的响声隆隆不停,宋微微他们几个人看到湖里的水面上形成了一个激烈的漩涡,过了不一会,水面剧烈的降低,良久,漩涡停了下来。几个人隐约可以看见那扇石门上破了一个巨大的洞,从岸上隐约可以看见洞口所在。 卫老正要示意要出发,却被靳志诚抬手阻止,“等等,水面在回升。” 众人听着动静,果然,本来几乎可以看见的石门慢慢又隐没在水里,水池里的水竟然一点点又回来了。 几个人面面相觑,难道失败了? 靳志诚沉思,“未必,刚刚我们看到那个洞了,而且水面产生了漩涡,说明刚刚的爆破确实起了效果。水沿着爆炸产生的洞流了进去,所以水才会减少。我猜想,这洞里面也有水的存在,外面的水进去之后,和里面的水有了对接,所以水又回来了。” 李芳谷接嘴,“那怎么办,我们还下去不?” 靳志诚点头,“下去。” 几个人穿好潜水服,背上背了防水大包,他们的保命装备都在里面。 卫老再次将船开到岩壁边上,“阿华,我们下去了,你在这里接应我们吧。我们和上级打过招呼了,这里会被封闭几天,说是要设备检修,如果一个星期我们还没出来,就报告上级,准备给我们烈士称号吧。” 阿华白了他一眼,“你都把我忽悠来了,还要劝我不去,有你这么吊人胃口的吗?既然来了,就下去看看,我也好奇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卫老得意奸笑,他就知道,他这样故意退一步,这家伙准上钩。 阿华似乎这个时候反应过来了,“好你个卫老,对我来这招。算你狠。” 卫老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年轻的会长大人,跟我们走一趟吧,做革命的好伙伴,去见马克思我也有人陪啊。” 阿华唾弃他,“老不休,我是冥咒师,要见也是见阎王,马克思可是主张唯物主义的,我要去见他,岂不是打他的脸。” 几个人纷纷下水,打开手电,游向石门。石门上果然开了一个五尺见方的洞,大小正好是刚刚阿华用匕首刻出的大小,李芳谷咋舌,这爆破咒果然厉害。 将子带头游进洞里,他是僵尸,打先锋最合适不过了。随后是靳志诚,宋微微,卫老,最后是阿华。爱爱和铃兰被靳志诚装进防水的大包里,不然听两个小姑娘一路吱吱喳喳,保准他们要死的心都有。 水底很黑,他们进入洞口之后,沿着山壁一路向下游。石门之后,被人开辟出一条宽敞的石道,石道上一级级的阶梯清晰可见,由于年代久远,上面也是布满青苔。 石道先是向下,在前进大约两百个台阶之后,又开始转弯向上。 卫老一边打量着周围的石壁,偶尔会停下来用水下照相机照上几张。石壁上有每隔十米就有个青铜灯座,因为泡在水里时间长了,覆满了铜绿。这条通道是如此的长,几个人游了很久,都没有看到尽头,除了李芳谷,其他几人都接受过专业训练,知道控制吸入的空气量,水肺里剩下的气体还够支持一会,李芳谷水肺上的指针已经超过一半,而他们还要预留回去的量。 众人变了脸色,难道要游回去? 第7章 水母 几个人没有料到这个通道会这么长,看李芳谷的样子,现在也只有回程了。靳志诚做了个手势,众人跟在他身后向回游。忽然,通道的深处传来奇怪的声音,这声音在水里,听起来十分的奇怪,有点像有人在窃窃私语,又有点像闷雷的声音。各人都停下身姿,在靳志诚的手势下,再次用背靠背的姿势围成一圈,作出防卫的姿态。 足足一分钟左右,都没有任何东西出现。难道是幻听了?靳志诚打出手势,众人跟着他继续向回游,将子忽然停下身体,张口说话,“奇怪,这个通道是不是忽然变窄了?” 将子的话在水里听起来很奇怪,一开始大家都有些茫然的看着他,直到他重复一遍,众人才明白他在说什么,再仔细一打量,果然,原本宽敞的通道似乎真的比刚刚窄了一些。 靳志诚脸色一变,做了个手势,加快动作,先撤退再说。众人顾不得节省空气,加速游动,短短几分钟过去,通道已经变得只有一人高度见方大小,众人身上的冷汗都溶解在水里。这机关是怎么触动的?还有一半的路,就可以出去了,这个时候,他们的眼前出现一团光亮。那光很微弱,朦朦胧胧的,呈现粉红的色泽,似乎正用缓慢的速度朝着他们来。 不能停下来,如果停下来,就会被困在通道里,李芳谷水肺上的压力指针显示里面的剩余气量已经见底了,而眼前的这团光,还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靳志诚拉开背后防水背包,放出了铃兰和爱爱。关键时刻了,她们抱怨他也顾不上了。 那团粉色的光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大,等到了面前,众人惊讶的瞪大了眼睛,看那东西的样子,那是一个巨大的水母,巨大到将他们面前的通道塞的满满的,也就是说,他们回去的路,被这个水母牢牢的挡住了。 混蛋啊,水母不是应该生活在海洋里的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个湖明明是淡水湖,水母不是到淡水里就会死的吗? 现在怎么办?众人用眼神询问靳志诚。靳志诚思考一下,作出斩首的姿势,现在,只能靠硬闯。卫老扶着李芳谷贴着墙壁靠后站,他们两个现在是队伍里最弱的两个,尤其是李芳谷,水肺里的空气已经要见底,只能静止不动,降低消耗。 爱爱和铃兰浑身湿了水,想抱怨,却因为在水里说话也听不懂,只能闭上嘴。看到眼前的水母,发出类似呕吐的声音。那水母,看起来真的很恶心,圆滑的上身看起来像个肉蘑菇,而下半身是无数的触手,那水母似乎已经感受到他们的存在,无数的触手暴涨,向他们身上缠来。 将子又是打头阵的,他已经露出乌黑的尖利指甲和长长的獠牙,双眼变成深深的血红,在水中以快捷无比的速度冲了上去。 爱爱在水中旋转,身上爆射出红光,红光覆满全身的时候,她的身体变得无比轻盈,在水中以利剑的速度行动着,她将身体撞向水母,水母被她碰到的地方迅速被腐蚀,在水中溶解不见。 宋微微握紧匕首,斩断向她缠来的触手。她心里却在思考,水母一般生活在海中,这里明显是淡水,为什么这只水母会出现在这里?她看着在对水母进行攻击的将子,他的行动在水里也明显受了影响,幸好有爱爱协助。爱爱的动作很迅捷,而她用灵魂散发的毒素也异常强大。只是这个水母太巨大了,虽然部□□体被将子与爱爱弄的四分五裂,仍然不影响它的攻击动作。 不对劲,宋微微凝神思考,睁大眼睛看向水母圆润光滑发出淡淡光满的顶部,刚刚,似乎有块白色的微光,只是一闪而过,她看不清楚。她想再看过去,只是那水母的动作太频繁,她看不真切。 心中一咬牙,她向前游去。靳志诚不解的要上前拦住她,她像他打了个手势。靳志诚明白了,跟在她身后。 李芳谷瞪大眼睛,这两人在做什么? 阿华正用武神在岩壁上刻画咒符,他刻画的是一个加固符,他在四边的崖壁上全部刻上同样的符咒,这些符咒的力量连接,会减慢这些墙壁的合拢。 宋微微逐步接近,她看清楚了,水母的头上镶嵌着一只白玉蟾蜍,这个水母,是一只僵尸水母,难怪可以在淡水里出现。宋微微转头用眼神询问李芳谷,可惜,这位大少爷哪里能看明白,他看宋微微手势,也回打着手势。 宋微微:你不是擅长操纵僵尸吗?这个是僵尸,过来看看。 李芳谷:不用担心,我站着不动,这里的空气还够我支撑一会。 宋微微:还在那站着干什么?快点过来看看,我们时间紧迫。 李芳谷:什么?头上有东西?我抬头看看。 宋微微:站那里干什么?还不快点过来? 李芳谷:我看了,上面什么也没有。 …… 两人靠手势鸡同鸭讲比划了半天,靳志诚翻了翻白眼。他翻出匕首,打着手势,要爱爱吸引水母的注意力。爱爱点点头,在通道的墙壁上一弹,贴到水母的身上。将子掩护她,锋利的指甲深深插入水母的身上。靳志诚虾米一样的快速前进,匕首□□水母身上,他伸手一扣,玉蟾蜍掉了下来。 那水母就像漏了气的气球一般,快速瘪了下去。很快,变成一堆烂肉掉落在水底。 而这个时候,通道已经只有大半个人高低了,爱爱站在通道里,像站在一个相框里。 几个人觉得空间局促的很,靳志诚示意他们加快动作,他们继续前进。有了阿华符咒的抵挡,通道合拢的速度慢了很多。 宋微微心里却不安静,这通道不对劲。如果一个通道要合拢,只需要动两边的墙壁就可以,也就是说,两边的墙壁是活动的,然后慢慢向中间挤压。 但是这个通道的四个墙壁看起来都在动。如果要达到这趟的效果,这些石块要像液体一样能互相溶解才能办得到。她想象不出会有如何强大的力量可以使这些看起来普通的石块可以互相溶解。除非,他们都处于幻觉当中。 如同被当头警醒一般,她拽住靳志诚,用手势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靳志诚略微思考,点头。 如果是他们中了幻觉,一定是有什么触发了一种咒语。那么这个咒语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靳志诚努力回想。石门,墙壁,通道,青铜灯……他眼神一凛,开始翻开墙壁上的青铜灯。果然,墙壁一直在合拢,而这些青铜等却没有动。他游向离自己最近的一盏青铜灯。 青铜灯大概巴掌大小,呈现的形状如同简单的烛台一般,靳志诚仔细看了,才发现灯里面根本就没有灯芯,也没有蜡油的痕迹。他又开始翻看另外一个,果不其然,还是一样,只是装饰一般,灯座里空空如也,这些灯,根本不是用来照明的。 他心思流转,转头看向宋微微。宋微微转了转手上的戒指,一瞬间,尽管很短暂,她发现眼前的空间有些扭曲。 可惜,她的戒指力量似乎有限,尽管她将武神力量发挥到最大,只能让眼前的幻想产生一点点的裂缝。要脱离这些幻想,毫无办法。 靳志诚咬牙,挥手,继续前进。 只是,眼前又出现一团亮光,众人心中抽了一口冷气。又是一只水母。 刚刚的那只已经让他们头疼至极,再来一只,时间耽误下来,李芳谷怕是第一个就要撑不住。 只不过,他们太乐观了,这次出现的,不是一只水母,而是,一大群…… 这些水母的个头没有之前的那个大,但是一大群的出现,将他们身前的空间填的密密麻麻。看着那些数不清的蠕动着的触手,李芳谷的脸色已经惨白一片了。 将子咬牙,第一个扑了上去。爱爱不再犹疑,上前帮忙。 宋微微和靳志诚互相对望一眼,靠着战斗突围,李芳谷撑不住。 宋微微打手势,这些水母是从什么地方出现的? 靳志诚面无表情思考,他打手势,让铃兰去探查。 铃兰游动着,四处查看情况,只是这些水母根本无视她,任由她在水中穿梭。 宋微微眼前一亮,对了,铃兰是武神,没有生命力。将子和爱爱之所以可以对那些水母大力伤害,是因为他们都没有生命力。 这里一定有个咒,只要有生命的物体进入这个通道,这些机关就会自动发动。这些通道,根本就不是给活人进的。 那么,怎样才能停下这个机关? 她四处查看,脑子里高速翻转。 靳志诚一边接受铃兰送回的信息。 阿华继续刻画加固符咒。想减慢墙壁合拢的速度。 将子和爱爱还在马不停蹄的攻击包围过来的水母、 只是水母的数量几乎没有减少,而通道还在一直合拢。 李芳谷看自己帮不上忙,着急的到处乱望,希望可以找到自己能起作用的地方。 只是,他有些艰难的喘了口气,他的水肺里的压缩空气,光了…… 第8章 另一扇门 铃兰查看墙壁上的青铜灯,希望可以找到一个特别的。眼前有一只,它的样式和其他的没有什么不同,只是被锈蚀的厉害,铜绿和水锈覆的满满的,铃兰仔细查看才发现灯座边上鼓起来一块。 她游了过去,小小的手碰了一下,想查看,忽然,正在和将子缠斗的一只水母被将子逼了过来,撞到了她的身上,她的手一滑,轻微的一声异响,灯座断了。 铃兰傻眼。 李芳谷有点呼吸困难了,卫老拆下自己的吸气管口,送入他口中,两人开始分享。 这个时候,忽然之间,通道开始扭曲了,几个人发现了不对,他们的正下方开始塌陷,墙壁上巨大的石块忽然变成碎片,掉了下去,他们的脚下开始形成漩涡。 靳志诚脸色一变,手势一挥,众人连忙集合起来,紧紧的抓住彼此。漩涡的吸力很大,他们不由自主的被漩涡朝里面拽。漩涡的底下,墙壁消失了,下面是深不见底的黑洞。 李芳谷脸色惨白,卫老在紧要关头又让他狠狠吸了一口气,几个人被漩涡拖拽,卷入更深的水底。 几个人一路头昏眼花,被水卷到不知何处,等水的拖拽力量消失的时候,几个人迅速的朝水面游去。水里很黑,幸好靳志诚一直亮着手电。众人就根据那一抹光,追随着游动着。李芳谷觉得自己在下落,他没有力气再游了,肺像是被揪紧了一样,疼的厉害。忽然,一双有力的手托着他向上,他回头看过去,那身形像是将子。只是,即使可以向上,他的气也不够了,他鼻腔开始呛水。 又一道影子游了过来,气管被塞入他的口中,他狠狠喘了几口,这才像又活了过来,是宋微微。 宋微微和将子一起托着他,向着靳志诚手里的那道光游过去。 感觉起来像是很久,其实也只有短短的一分钟不到,几个人终于浮出水面,在靳志诚手电的照射下,他们看到了岸。 李芳谷热泪盈眶,他以为自己会死在这里。 在将子和宋微微的帮助下,他终于靠了岸,靳志诚打着手电,在岸边等他们,就着手电的光,他们看到靳志诚站在台阶上,这里的出水口处竟然还是一道台阶,台阶修的不高,靳志诚顺着他们的眼光将手电光延伸开去,众人吃惊的瞪大了眼,在他们面前的,还有一道门,这道门有点矮,大概就只容一个人通过。这扇门在手电的照射下,泛出幽暗的冷光,靳志诚上前摸了摸,是青铜铸成的。 这究竟是什么年代的?难不成是战国时期,甚至是更早的? 这扇门之后是什么? 几个人顾不得想这些,都迅速爬上台阶,在上面瘫成一团。太累了,刚刚为了应付那股漩涡的吸力,几个人几乎耗尽了力气。 靳志诚将潜水装备脱下,“这里空气是活的,可以呼吸。” 李芳谷大口喘着气,“废话,不能呼吸我早死了。水里太可怕了,我以后都不要下水了。” 宋微微脱下装备,打开身后的大号防水包,开始换上陆地上的装备,方便活动的紧身衣,轻便的小牛皮靴,腰上插了把匕首。众人都听到她换衣服的声音,不过因为太黑,也看不见,只是脑子里难免还有遐想。 李芳谷心里吐槽,这美女好奔放,这里全是男人,她也不避讳着点,可惜太黑了,啥也看不到。 靳志诚将手电交到卫老的手里,抓起爱爱,猛的一拧,爱爱发出扭曲的声音,“主人,温柔点!” 铃兰刚要跑,又被他抓到手中,又是狠狠一拧,她一声惨叫,浸的满满的水都流了下来。 爱爱哭丧着脸,自己整理已经扭成一团的金发,为什么她的主人一点也不知道怜香惜玉? 众人都依次换下潜水装,穿上防水包里的陆地衣服。阿华从包里拿出一大捆的符咒,他穿的衣服很特别,上面有很多的口袋。 “嘿,会长大人,你的符咒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刚刚在水里,这些纸符没有用武之地,太憋屈了。”卫老看着阿华嘿嘿一笑。 阿华清秀的脸上也露出笑容,“是啊,水里我是废柴,陆地上就生龙活虎了。” 卫老舔着脸,“那我就跟会长大人混了,你可要照顾好我这把老骨头。你们都是冥咒师,就我一个普通人,我可是重点保护对象。” 宋微微瞥了瞥他,“卫老,你还知道什么叫脸红不。” 卫老打起手电筒,照在自己脸上,阴森森的,有点偏蓝的光线打的他的脸跟鬼魅一样,“看到红色了吗?很明显是不是?” 靳志诚翻翻白眼。 李芳谷惊喜一叫,“哟,还有这玩意,装备真先进啊。”他拿出一把92式5.8毫米手枪,“这些可是特种部队装配的,卫老,你怎么搞到的?” 卫老心疼的看着他拿了两把别进腰间,“祖宗诶,这是我好不容易向组织申请下来的,你可要省着点。搞到一把不容易。” 宋微微接嘴,“这次上面可真大方,这些管制枪械也能配来。说,卫老,你是不是早知道这次很棘手?” 卫老讪讪的笑了笑,“前几天探查的时候,就发现这里的禁制不一般,上面咒法的年代据考证,可能高于一千多年,甚至两三千年。没想到光是进个门就这么困难。” 宋微微气的牙痒,“好你个老家伙,这不是存心害我们嘛。”不告诉实情就算了,还派了李芳谷这么个肉脚虾来。幸好还多了个将子。 阿华凉凉接嘴,“这老不休的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了,你们怎么一点防范都没有呢。”连他都给骗下来了,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卫老讪讪一笑,“这不是平安进来了嘛。你看,打开这扇门,里面就有无数的谜团等待我们去挖掘,做考古这行的,最大的乐趣就是破解历史疑团,你们可别说你们一点也不好奇。要知道连云港这个地方,虽然城市规模不大,历史却很悠久。想象一下咱们02年挖出来的凌惠平,千年的不腐的湿尸啊,全中国可也只有马王堆那具可以比拟……” 宋微微打断他的夸夸其谈,“行了吧,卫老,咱们僵尸都见多了,湿尸算个鸟。既然都下来了,就别废话了,赶快收拾好。现在顺着原路回去是不可能了,我们只能朝前走。至于前面会不会有出去的路,就只能走着瞧了。反正得做好全部在这里歇菜的心理准备。” 这话听的大家都沉默下来,卫老终于升起一丝反悔,“微微,你这么说,我是挺对不起你们的。我是真的没想到这次会这么危险。你们还这么年轻,唉。” 靳志诚说话了,“做冥咒师,就不把命放眼里了。走吧。” 他是这个队伍的真正意义上的领袖,他发话了,大家就都不吱声了。阿华走上来拍拍卫老的肩膀,“老不休,大不了一起去见马克思,这又没什么。” 铃兰作为探路的,带头先走,她飘在空中,就着靳志诚手电的光,去查看眼前的青铜大门。 这扇门年代看起来真是久远。门上刻着两个人面马身的怪物,如同门神守护着这扇大门一样。 卫老仔细查看这两个雕工细致的图案,“奇怪,这形象怎么有点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这门看起来,至少也有一千多年了。也许有两千年了。”他用手擦了擦上面的铜绿,铜绿碎屑一样的落了下来。 靳志诚忽然打了手势,示意大家安静下来。“听,有声音。” 众人安静下来,捕捉耳朵能听到的声音,有河水的流动声。 李芳谷说,“这条河是活的,一定有出水口。” 宋微微看了看他,“水肺里的气不够了,走水路行不通。” 李芳谷建议,“可以让将子先去看看,也许出口很近。” 靳志诚摇头,“我说的不是这个声音,既然进来了,就要探到底,先进去看看再说。我说的是门后有声音。” 众人听他这么说,心中都是一跳。这里暗无天日,明显是在地下,也许是在山腹中。但是它们顺着漩涡下来的时候,方向一直是向下的,在地下的可能性更大一些。这里明显是个地下宫殿,也许就是个不知名贵族的巨大墓穴。这扇门后面,怎么会有声音? 不过,很明显,靳志诚是对的,门后面很快传来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在这静谧的地方听起来令人格外惊心动魄。 只有整齐的脚步声,脚步声震颤的整个地面似乎都在颤抖,听起来,这门后面有一个军队正在行走。行走的时候,有盔甲撞地的声音,明显,这不是一个现代的军队。 各人都变了脸色。 靳志诚移开手电的光,冷汗也滴了下来。门后面传来巨大的压迫感,那整齐的脚步声行进到门口的时候,停了下来,现在,那队军队似乎就在这扇门后,和他们面对面。 第9章 阴兵 脚步声在青铜门后停了,门外的几个人大气也不敢喘一下。门外的人盯着大门大眼瞪小眼,等着有什么发生,可是,半晌,也没有再继续的声音。 李芳谷咽下唾沫,“我说,难道,门里面有什么在偷窥我们?” 他这话一说,众人背上都升上寒气。 靳志诚眼睛木然的转了一下,“准备好战斗,有东西要出来了。” 李芳谷想问他怎么知道的,可是还没等他问出口,声音就传来了。他们之前还一直愁着要怎么打开的青铜门,自己向里面,打开了。 开门的声音在黑暗里格外的动人心魄,靳志诚把手电扔给飘在空中的铃兰,手中已经握紧了匕首。 大门打开了,一个快速的影子迅速射了出来,正对着李芳谷的门面,将子反应快,迅速将他向后一拉。李芳谷惊叫一声,弯腰向后摔倒,眼看要掉进水里,他的头即将碰到水面的时候停住了,宋微微拉住了他的脚,然后又将他向前一拽,李芳谷又向前扑去。 之前射出来的是一只长矛,狠狠的钉在众人身后的岩壁上,深深的插入岩壁,尾巴还在嗡嗡作响。 又是一只长矛投射出来,直奔李芳谷的面门,李芳谷瞪大双眼,他被宋微微扯着腿,还没站稳,宋微微手上使劲,将他狠狠下压。李芳谷一身惨叫,来了个大劈叉。 “嗷嗷哦嗷嗷,我的腿。”他这辈子都没劈过叉啊,要死了,腿要成两半了。宋微微不理会,手在他的肩膀一轮,身体翻转,一个空翻,越到门前,匕首架住向李芳谷劈下的另外一支长矛。 铃兰将手电的光打过去,这次他们看清楚了,门里真的站着一支军队,一支骷髅军队。 卫老惊呼,“是阴兵。” 宋微微匕首顺着长矛向上削,手腕灵巧一挑,骷髅手里的长矛落地,发出沉重的声音。宋微微脚踩李芳谷的肩膀向上弹跳,双手握住匕首柄,狠狠插入骷髅脑门,骷髅身上抖了一下,浑身忽然散架,变成一地碎骨。 阿华抽出符咒,杀鬼咒念出,“太上老君教我杀鬼,与我神方。上呼玉女,收摄不祥。登山石裂,佩带印章。头戴华盖,足蹑魁罡,左扶六甲,右卫六丁。”他语速很快,吐字却很清晰,可是咒语还没念完,一把长矛当面刺来,阿华瞪大眼睛,他不能分心,一分心,咒语就要出乱子,所以也没办法躲,卫老及时捡起地上长矛,替他挡住,他长矛前伸,运用太极的缠字诀,巧劲一挑,骷髅的长矛偏了,阿华的咒语继续念,“前有黄神,后有越章。神师杀伐,不避豪强,先杀恶鬼,后斩夜光。何神不伏,何鬼敢当急急如律令。”两张符带着雷光贴到攻击来的骷髅身上,被打到的骷髅先是浑身一震,随后喀拉喀拉抖动几下,碎成骨片。 李芳谷佩服的看着他,强是强,就是咒语太长了点。 卫老躲在阿华边上,阿华念咒语的时候,他会帮忙抵挡攻击来的阴兵,阿华的咒符也算效率显著,两人配合默契无间,很快消灭几只骷髅。 将子双目血红,和爱爱配合,一起扑进门内。将子指甲锋利,利爪挥过的地方带起尖啸音,打在骷髅的身上,骷髅被扫的粉碎。爱爱嘴里发出阴冷的声音,浑身散发灵魂毒素,被沾到的骷髅身上被腐蚀,一片一片落下。一个僵尸一直恶鬼也默契,将子在前,爱爱在后,很快也消灭了几个阴兵。 李芳谷在靳志诚和宋微微的手里来回转,奇怪的是,那些阴兵尽盯着他攻击,对宋微微和靳志诚似乎都在有意躲避。李芳谷被拉过来拉过去,苦不堪言。只是这些阴兵似乎真的盯上了他,怎么躲都不放过他。他真想抽出腰上的手枪崩了这些东西,但是卫老配给他的弹药数量有限,他真的舍不得现在就用。而且,看靳志诚的表情,似乎没什么问题,虽然躲的辛苦,他也只好忍受,现在他不免有些后悔,平日里对体能的提高太忽略了。这次如果有命活着回去,他一定增加格斗课的训练,一定认练习格斗技巧。他看到宋微微一个女人都应付这些骷髅游刃有余,脸上不免有些骚红。 而一只明显比其他骷髅强大的骷髅,看起来明显是个带头的,它继续盯着李芳谷攻击。 李芳谷惨叫,“难道是看上小爷的菊花了?小爷卖艺不卖身的啊,盯着我没用啊。那个冰块脸比我帅,去找他啊。” 靳志诚冷冷瞥他一眼,伸手一扯他,李芳谷领子被揪的死紧,身体后仰,腰几乎折断,阴兵首领的长矛堪堪擦着他的脸掠过。还未起身,宋微微俯手撑地,一个空翻,右脚带起风声,擦着他的脸踢在骷髅的手臂上,骷髅向后退了几步,靳志诚已经将李芳谷推出,空中踢步,膝盖狠狠击打在阴兵首领的脸上,阴兵首领又后退几步。宋微微拉住几乎要掉进河里的李芳谷,将他一甩,李芳谷用狗□□的姿势趴到地上,妈蛋,这狠心的女人,这么帅的脸毫不留情的往地上摔,李芳谷哀怨的想,宋微微不理会他,双手撑着他的肩膀一个空翻,她手中的匕首尖堪堪擦过李芳谷的鼻尖,把他惊出一身冷汗,宋微微跃起,两个膝盖架在阴兵首领的肩膀上,腰部发力带着上身,匕首狠狠刺入阴兵首领的颅骨中央,清晰的碎裂声传来,阴兵首领头部裂开,一个碎裂的白玉蟾蜍掉了下来。阴兵首领变成碎骨落地,宋微微已经轻巧的落在地上。 首领被降服,其他剩余的几只立刻化为尘埃。战斗宣告结束,众人都嘘了一口气。 李芳谷叫苦连天,这些狗屁骷髅,这个死冰块脸,这个恶毒的女人,他的腿啊,他的胳膊啊,疼死了啊。哼哼唧唧的爬起来,抱住将子的胳膊将身子站稳,几个人跟在靳志诚身后进了门,铃兰打着手电,他们在微弱手电光芒下,全部瞪大了眼睛。眼前是一道长长的回廊,长的几乎看不见底,他们只能看到约莫在百米开外,回廊似乎转了个弯。 卫老皱眉,“看样子,这里是个外城,有阴兵守门,估计是个地下宫殿没错了。只是,这里的大门都是青铜做的。要知道,秦朝以后,青铜就已经慢慢退出历史舞台了,也许,这座宫殿,历史至少要追溯到秦朝以前。只是光凭这些,我也没办法断定具体是哪个年代的。” 卫老又摸了摸脚板底的砖块,那些砖块形状巨大,比现代的砖块要大上很多,但是表面很粗糙,卫老的脚跺了几下,听着砖头的回音继续说,“这些砖头看起来形制也很古老。古时候的烧砖方法,到秦汉时期就发展的很成熟了,所以后世才有秦砖汉瓦这个说法。看这些砖块的形状,我估计,这个多少也是秦朝后期的风格。至此综合起来看,我觉得这个建筑应该是秦汉时期的,具体的我就说不准了。” 靳志诚点头,将手电从铃兰手里取回来,命令铃兰去通道的深处去查看查看。 李芳谷觉得浑身散了架一样,不停的伸手揉着身上痛的地方,将子关切的问他,“怎么样,身上痛的厉害?” 李芳谷抱怨,“这两个狠毒的家伙一定是故意的,哎哟。” 将子脸上哭笑不得,“不知道那些阴兵干嘛都盯着你。不过那两个年轻人也都是为了救你。叔不是唠叨你,你这功夫比起他们两个真的太肉脚了,这次回去,你得多下点功夫了。” 李芳谷苦着脸,“叔,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后悔以前太偷懒了。这次回去我一定好好用功。” 宋微微听到他这话,弯起嘴角露出明艳的笑容,这大少爷性格倒也不讨厌,虽然肉脚了一点,脾气也还不错,还知道上进,目前为止也没点贵族脾气什么的,刚刚好像是和靳志诚联手做的有些过分了。 靳志诚带着众人沿着回廊慢慢的走着。 卫老走在中间,几个人走的很慢,铃兰在前面探路。 铃兰有出色的灵魂探查能力,只是在这里她也不敢托大,探查的很认真仔细。 一路走着,卫老一路分析,“这里的空气是活的,肯定有哪个地方是通风口。以前我们国家挖掘定陵的时候,那地宫一打开,就有股说不出来的怪味,那味道散了很久才散掉。郭沫若还说过,古尸有尸毒。咱们走到现在,这里的空气一直很流通,肯定是在建造的时候,就留下了通风的地方。这点做法和一般的古墓造法不一样。古墓里的皇帝恨不得将墓穴封的死死的,哪里还会考虑空气流通的问题。” 众人听他这么说,心里疑团就更大,照卫老这么说,这里也许就不是个陵墓。那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他们一路走着,脚步声在这黑暗的地下听起来十分的醒目。间或加上卫老的分析话语,他的声音在回廊里来回回荡,有时候还能带起回音。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他们已经顺着回廊转了好几个弯,这个时候,靳志诚挥手,“这里,就是我们刚刚开始的地方。” 果然,这里还留着一堆堆的骨头碎片,向里打开的青铜门在手电的光芒下显得尤其狰狞。靳志诚说的没错,他们走了一圈,又回到了原点。 第10章 开门 “是鬼打墙吗?”李芳谷问。刚刚的一圈走下来,疼的他龇牙咧嘴。 宋微微转了转手上的戒指,仔细观察周围的环境,然后摇头,“没有幻术存在,应该不是鬼打墙。” 靳志诚皱着眉头,侧脸询问卫老的意见,卫老沉吟了一会,然后开口,“以前传说中,古时候的皇帝贵族会在陵墓里修建机关,用来防止盗墓。不过,按照现在的考古史看,这个说法不太可靠。一般的机关都会用弩箭什么的,早起的都是木头做的,时间长了烂掉了,也就没什么效果了。后期的倒也有一些防盗的机关,不过更多的盗墓贼是死于墓穴里的毒气。这里有阴兵把守,我觉得机关的可能性倒不是很大。也许是在哪里存在暗道。” 听卫老这么分析,靳志诚点点头,“再走一圈,仔细找看看,也许什么地方存在暗门。” 众人只好跟着他又围着通道走。 这个通道建的很宏伟,高度大概达到八米左右,宽度约莫四米,卫老一边走,一边感叹,“如果这个通道包围的范围就是这个地下建筑的外围,这个建筑物得有多大啊。如果真的是秦汉时期的建筑,倒不知道是何人有这么大的财力物力,可以在这么深的地底建这么大的一个地下宫殿。”他现在也不肯定这个到底是陵墓还是宫殿,就先称呼这是一个宫殿了。 靳志诚打着手电细细的在墙上搜索,铃兰高高的飘起,帮着一起查探。 忽然,铃兰细细的声音传来,“这里有风透出来。” 众人停下脚步,打量刚刚铃兰停下的地方。那个地方,大概离地面两米左右。这里身高最高的就是靳志诚,一米八七,伸着手差不多可以够到。 靳志诚伸着手,“确实有风透过来,这个后面有空间。” 靳志诚在墙壁上摸索,希望可以找到不一样的地方。 宋微微眯着眼睛打量,她总觉得眼前的景象有点不对劲,却说不上来是哪里。 眼前的墙壁转头和地面上铺的材质是一样的,一样的做工,一样的材质,看起来却隐约有哪里不同。她看了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到底是哪里不同呢? 是了,好像砖块的高度有些不一样,所以垒起来之后乍看差不多,但是又有轻微的差别。为什么砖块的高度会不一样?难不成当中有文章? 宋微微走远一点,示意靳志诚的手电打在其中的一段范围上。一边后退,她一边转动手上的戒指,嗞啦,似乎是电流流过的声音,那几块砖头垒成的墙壁似乎产生了扭曲。 众人心里一喜。 宋微微再次转动戒指,墙壁上再次产生扭曲的现象,只是太轻微了,毫无作用。 宋微微咬牙,拿出匕首刺破指尖,将血滴到戒指上,那碧绿的戒指似乎被唤醒了一般,鲜血滴在上面立刻消失不见,一阵璀璨的绿光从上面透了出来。 这次,宋微微再次转动戒指,墙壁上原本平淡无奇的壁面忽然像电脑中破碎的拼图,一片一片落了下来,最后露出两扇巨大的门,青铜做的门。 众人站在门前惊叹,这两扇门实在太宏伟了。门高约莫五米,两扇门的宽度约莫三米,门上左右各雕刻了一只人面马身的怪物,面目狰狞。 将子看到这扇门,眼睛露出红光,爱爱也阴冷的哼了一声。 卫老咦了一声,刚刚看到外面的那扇青铜矮门上也有这个形象,他只觉得这个形象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时半会却是怎么想也想不起来,“当年打开定陵大门的时候,那门也没这么宏伟。我真是太好奇了,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是什么人所有,居然可以这么规模宏大。” 靳志诚使劲推了推,大门纹丝不动。他抬手又感觉一下,刚刚感觉到的风就是从门缝中吹过来的。门的下半部似乎有东西挡住了,风吹不过来。 卫老蹲下来,看了半天,然后又开始科普,“一般如果是皇帝或者是贵族的坟墓的话,墓穴里埋人可是大有讲究,伺候的仆人太监是不能和主人同穴的,所以这些门都是从外面关上的。当年发掘定陵的时候,那些考古的前辈就找了个拐钉钥匙,把门给打开了。” 李芳谷追问,“什么是拐钉钥匙?” 卫老解释,“当时挖掘定陵的时候,考古人员从两扇石门间的缝隙分析,说明顶住石门是从外边干的,应该有一种可以从外边拉住顶门石的工具,“拐钉钥匙”就是这类工具。据《肃松录》载,1644年,昌平州吏赵一桂,为埋葬吊死的崇祯皇帝和周皇后,就是用拐钉钥匙推开裕陵头层石门入内的。”卫老一边用手比划着,“拐钉钥匙大概就是这么长一根铁丝或者铜丝,末尾套个刮子,伸到门缝里,勾住里面的门栓,外面使劲拽,就可以将里面的门栓拽掉。” 几个人听的一头雾水,靳志诚沉吟,“在这里,到哪里去找这样一个东西。自己现做怕是也做不好。” 宋微微低头打量那扇门,美艳的眸子眨了眨,“门后面有东西挡着了。就算是有钥匙,推不开这挡门的东西,我们也进不去。” 卫老也蹲下身子仔细看,“原来如此,这门后是被挡住了。以前修建陵墓的时候,那些工匠还会在地上刻两凹槽,凹槽的末尾放两大铁球,门缝这里也刻两凹槽,门缝边上用铁链拴着铁球,等关门的时候,门一合上,两个铁球受拽,就会从里面的凹槽滚到外面的凹槽上,这门就被牢牢挡住了,就没办法从外面打开了。” 李芳谷讪讪的接嘴,“那门打不开,我们能从墙上进去吗?把墙砸开来不就行了。” 阿华摸了摸墙壁,“这墙至少也有三尺厚,要砸开来,估计得一天还要多。这还是乐观的估计。” “你那引雷诀不能再用一次吗?”李芳谷好奇的问。 阿华皱起清秀的眉毛,“我那引的是自然界里的雷。这里在地下,我得把引文刻到地上才能引下来。”总之就是说,这里是地下,不能用。 李芳谷傻眼,“那怎么办?” 靳志诚眉头高高迭起,冰冷的脸多了一丝严肃。 众人都在想着办法。李芳谷无聊,打量着众人。这里只有靳志诚手电里透出的光线,那手电聚光良好,都打在那扇青铜门上,所以众人的脸也不是很清楚,只能看到个大概的表情。 宋微微还是嘴角勾起笑着,李芳谷发现这个女人好像总是在笑,笑的开朗明艳又动人。李芳谷觉得看不懂这个女人,他以前从来没接触过这个类型。不管什么敌人在面前,这个女人都一直笑着,李芳谷觉得这已经快成一种病态了,哪有这样总是笑的,要是家里死人了难道还要笑吗?随即觉得自己内心太恶毒了,居然咒人家的家人。 靳志诚,这个男人虽然看起来很年轻,但是是这个队伍实质上的首领,众人的一言一行都听他指挥,年纪大的卫老,身为冥咒师协会分会会长的阿华,还有那个恶毒的女人宋微微都对他言听必从,从来没有质疑过他。这个男人脸上总是没有表情,好像天塌下来他也不会动容一下,难得看他眉头皱起这么高在思考,李芳谷竟然觉得很有意思。靳志诚的两个娃娃看起来也阴的很,铃兰高高的飘起在空中,爱爱总是扒在靳志诚的背上,看的李芳谷一阵阵恶寒。 卫老,看起来德高望重,其实油滑的很,不过知识很丰富,恩,看起来挺可靠。 阿华嘛,看起来外表很文弱,但是实际上也很强,不然怎么会年纪轻轻就当了会长。不过他那咒文也太长了点。 又是好一阵子过去,几个人都没有想出办法来。最后,靳志诚冷着脸,“没办法,要进去,就只能挖墙了。” 李芳谷吐槽,早知道这样,不早动手了。只是,哪里去找工具? 卫老提议,“包里还有几个塑/胶炸弹,要不要用上?” 靳志诚摇头,“那个威力太大了,而且爆炸范围不可控。这里是地下,如果引起塌方,我们就要被埋在这里了。” 说完,竟然向着李芳谷看了过来。李芳谷莫名其妙,看他干什么?他还指望他能像小哥一样,两只手指头一掐,就能掐出一块砖头来,现在看他干嘛?接着,所有人,连上面的铃兰都开始盯着他看,李芳谷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将子咳嗽一声,“我自己来吧。” 李芳谷恍然大悟,原来是要自己命令将子动手。 李芳谷咳了一声,“我不算是将子叔的主人,你们要做什么直接告诉叔就行了,他不听我命令的。” 众人看怪物一样的看着他。 李芳谷脸上讪讪,“看什么看,将子叔有自己的思想,用不着我命令他。” 众人发出一声长长的哦…… 李芳谷心里泪流满面,自己这算是被彻底的鄙视了。 将子伸出长长的指甲,走到门边,寻思着从哪里动手比较好。这个时候,靳志诚忽然打了个噤声的手势。 众人不明所以的看着他,接着,宋微微也变了脸色,总是挂在嘴角的笑也凝滞了一下。 阿华低声说,“门里面有声音。” 李芳谷叫苦,“难道又是阴兵?” 靳志诚摇头,“是打斗的声音。里面有争斗正在发生。” 卫老疑惑的道,“打斗?难不成,除了我们,还有别的队伍在里面?难道是盗墓贼?” 如果是盗墓贼,他们是怎么进来的? 靳志诚示意铃兰飞的高一点透过门缝查看,自己将耳朵贴在青铜门上倾听。 忽然,他脸色一变,挥手示意众人退的远一点,自己也站到边上停了下来,眼睛死死的盯着那扇牢固至极的大门。 众人找好位置,不解的望着他。半晌,那扇几乎坚不可摧的大门上出来剧烈的震动,他们这次也清晰的听到了门内传来的声音,将子变了脸色,捂着耳朵蹲了下来,那是一种类似于尖啸的声音,非常的刺耳,这种声音对于他来说,比普通人感受到的更加强烈,也更加难以忍受。 轰,众人清晰的听到类似于爆破的声音,又是轰隆一声,大门颤抖了一下,众人的心也颤抖了一下。 又是几下震动,接着居然出来惨叫的声音,然后,吱嘎!!先是非常刺耳,刺耳到难以忍受的尖啸,然后是轮轴转动的沉闷声音,众人眼前的那扇青铜大门,在他们的眼前,被打开了。 靳志诚冰块一样的脸上终于变了颜色。 他关上手电,躲在门边,屏住了呼吸。其他人也都躲得远远的,密切的注视着大门这边的动静,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大门向着里面打开了,一打开,昏暗的回廊里透出灰蒙蒙的光,然后,一个影子快速的冲了进来。 就着大门透出的微光,他们看清了冲进来的这个影子,这个影子居然属于一个人类,还是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身体纤细高瘦,看起来非常的柔韧。他的五官极度精美,现在却是满脸的惊惧之色。 李芳谷在心里骂了句狗/屎,中国的地底下怎么会出现个外国人?搞什么毛线? 第11章 计策 看到青铜门里竟然出来个外国人,靳志诚他们所有人心里都冒出一个想法,一定是这扇门打开的方式不对。 不过,那个外国人确实活生生的站在他们眼前。如今,那外国人正满脸惊惧的看着门内的什么东西,也许是因为过于忙乱,过于惊惧,他没注意到边上还有靳志诚这几个人。 靳志诚瞳孔收缩,他注意到这个外国人动作有点不寻常,刚刚冲进来的身影太快了,不是常人能达到的速度。果然,这个外国人的脸上开始变化,眼睛覆满血丝,嘴角露出两根长长的尖牙。是吸血鬼。 李芳谷压抑着呼吸,眼中升起兴奋,吸血鬼啊,外国的僵尸,还是这么漂亮的一只,真想把他放到自己的收藏室里去。 那吸血鬼满脸惊恐的盯着门内的东西,一动也不敢动。众人等到不耐烦,靳志诚拍了拍爱爱的肩膀,爱爱嘴里发出尖啸冲了过去,那吸血鬼没想到这边也有人在,慌忙转头,爱爱向他冲了过去,可是还没到近前,忽然,一个迅捷无比的东西从门里面伸出来,把那只吸血鬼拉了进去。 吸血鬼被拉进去的时候脸上还带着惊恐的表情。靳志诚他们只听到一声尖利的惨叫,然后是持续不觉的哀鸣,是被拖进去的那只吸血鬼发出来的。过了很久,声音终于弱了下来,然后是持续不断的滴答声,像是有液体在下坠,落在水面上的声音。那只吸血鬼再也没有动静传出来,看来是死了。 靳志诚他们心里咯噔一下,门里到底是什么东西,一瞬间就把一只吸血鬼灭了? 靳志诚示意铃兰查看门内的东西,铃兰不满的看了看他,不过靳志诚脸上冷冰冰的,一点怜惜也看不到。 我真是苦命,铃兰悲催的想着,爱爱有趴到靳志诚的背上诡异的笑着,看起来似乎很得意的样子。 铃兰飞到门边,看向门内,然后呆滞的转过头,结结巴巴的说,“主……主…….主人,是--是—是食鬼枝。” 靳志诚一愣,其他的人也愣住了,李芳谷悄悄的问将子,“叔,食鬼枝是什么?” 将子脸色凝重,“食鬼枝严格来说,是一种妖。他们喜欢盘踞在地底,根茎粗硕,须枝绵长,最喜欢的吸食人血和吞噬鬼气。” 宋微微在靳志诚的示意下迈了出去,看到门内景象的时候,吃惊的瞪大了双眼,脸上笑容也僵了。门里的那个食鬼枝,太巨大了。门里面是一个长越百米宽约六七十米的方形空间,高约十米左右,空间四周的墙壁上镶嵌了几颗大概有篮球大的石头,石头发出莹莹的光芒,照的这个空间灰蒙蒙的亮。空间的顶部被砖头密密麻麻的封死了,只有一枝极度粗壮的树干延伸下来,树干向下到三米左右开始有无数的根须延伸下来,那些根须长度很长,如同一只只活的触手一般,在这个巨大的空间里挥舞着。刚刚的那只吸血鬼如今被一根粗壮的根须卷着,根须的尾部伸进他的胸口,他的胸口破了硕大的一个洞,血液顺着洞口正在向下滴,在地上形成一个不大不小的血潭。而食鬼枝其他的触手上,挂着密密麻麻的尸骨,有人形的,有兽性的,还有不知名生物形状的,在微光映衬下格外的渗人。 巨大的食鬼枝下,也就是空间的地面上,布局的原本应该很整齐,只是现在一片凌乱。地上摆着三口巨大的棺材。那棺材看不出是什么材质做成的,看起来格外的沉重。地面上凌乱的堆放着的陶器碎片,应该是陪葬品,应该是在刚刚那个吸血鬼躲避食鬼枝的时候被打碎的。 空间的四个角摆放了几个青铜鼎,青铜鼎约莫有一人高,看起来古朴笨重,里面黑黝黝的不知道放了什么。其他的地方堆满了金银玉器,看起来分外华贵。偶尔有一两根枯骨落在地面上,可见这漫长的岁月里,究竟有多少的生灵葬身于此。 食鬼枝似乎是感觉到了宋微微的气息,数只触手向她卷过来,宋微微动作迅疾,向后两个急翻躲过,一只触手擦着她的脚差点就要卷上去,却在即将碰到的时候,忽然缩了回去。 靳志诚在宋微微后翻的时候就立刻出手,伸手托着她的腰将她带离门边。众人嘘了一口气。 几个人在靳志诚的手势下集合,远离门边,在安全的地方坐下。 “看来刚刚就是内室了。既然有棺材,那么这里就是个地下墓葬,这点可以肯定了。”靳志诚沉吟。 卫老接口道,“不知道里面那三口棺材里放的是什么,应该就是墓主人的遗体吧。可能是墓主人和他妻子的。如果能下去看看倒是好。不过,有食鬼枝在,把握不大呀。” 靳志诚接口,“把握不大也得下去。这里回头出不去,我们只能下去看看。如果出不去,就只能在这里陪葬了。” 众人想到刚刚那个吸血鬼的下场,心里不由忐忑,“为什么这里会有吸血鬼?” 众人将眼光看向卫老,卫老咳嗽一声,“别看我,我也不知道。” 宋微微笑的艳丽逼人,“卫老,现在要是还有隐瞒,就别怪我心狠手辣,把你扔给食鬼枝了。” 卫老相信这事她绝对做的出来,打了个寒颤,讪讪的说,“好吧,其实这个地下建筑我们早就有所听闻,不是因为上次那几个划船的小鬼偶然才发现的。不过里面到底是什么,我们真的不知道。我也是来了这里才知道那个门通往这个地下建筑。之前是真的不知情。” “老东西,那现在可以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了吧。”阿华凉凉的说。 卫老瞅了瞅宋微微,“真要说起来,知道最清楚的,应该是凌端阳。” 听到那个名字,李芳谷发现几个人脸色都变了,尤其是宋微微和靳志诚,两个人身体都震了一下。 “叔,凌端阳是谁啊?”李芳谷暗暗的问。 将子压低声音,“我只知道,凌端阳号称是中国最强的冥咒师,但是这个人具体什么样,我也不知道,我从来没和他交过手。只听说这人强悍的跟妖怪一样。” “凌端阳已经死了。”阿华凉凉的接嘴,“微微就是凌端阳的徒弟,如果凌端阳知道,为什么不告诉微微?更别说微微和靳志诚是他之前合作了好几年的搭档了。” 听到这话,李芳谷恍然大悟,原来,这个凌端阳就是宋微微和靳志诚之前死掉的那个搭档。中国最强的冥咒师,居然就这么死了,听到这里,他总觉得怪怪的。 卫老试探的问,“微微,凌端阳真的什么也没告诉过你?” 宋微微妖艳一笑,“我倒希望他告诉过我,可惜我是真的没听过。” 靳志诚恢复冰块脸,摇了摇头,“他什么也没说过。”说完垂下眼睛,盖住其中的情绪。 卫老叹气,“我们之前也只是听他说过这里有这么个建筑,还听说凶险异常,听凌端阳的意思,这里面有很重要的东西。我们不知道到底有什么,但是你们应该也知道,”他苦笑,“这人最要不得的就是好奇心。既然听说了这里,无论如何也想进来看看。只是没想到会这么惊险。” 李芳谷抱怨,“进都进来啦,我也好奇里面到底是什么,就别追究责任了。不过你还是没告诉我们,那吸血鬼是哪里来的。” 阿华看了看他,“既然凌端阳会知道这里,那会有其他人知道也不奇怪。不过来的不是冥咒师,而是国外的吸血鬼,这点倒是挺让人想不通。除非,这里的东西,还有其他人也感兴趣,也许还有外国的势力在参与。” 李芳谷摸着鼻子,“这样说,我更想知道里面是什么了。那就不说这个了,还是想一想怎么样才能下去打开棺材吧,这食鬼枝是个麻烦的东西,我们怎么干掉它?” 宋微微朝他笑笑,笑的他身上寒毛直竖,“我们几个人想对付食鬼枝?痴人说梦。那可是正宗的妖怪。幸好它不能脱离树干到这里,不然我们早玩完了。” 靳志诚沉思,“也不用彻底打倒它,只要能限制它一阵子的行动,够我们打开地上的棺材拿到里面的东西就足够了。” 限制食鬼枝的行动?那个空间几乎被食鬼枝填满了,要限制那样一个怪物的行动谈何容易。 半晌,阿华开口,“也许,我是说也许,如果我们在那个室内刻画下麻痹咒,让食鬼枝麻痹一段时间,也许可以。” 靳志诚接口,“你要刻画的范围多大?” 阿华算了一下,“那么大的食鬼枝,我得沿着地面刻画一圈才可以。” 宋微微:“你想要安心刻画,得有人吸引食鬼枝的行动才行。那么大的咒,你要多久能刻画完?” 阿华又算了一下,“如果一切顺利,我用最快的动作,也要十分钟左右。保险一点,得要十五分钟。” 第12章 一个男人 靳志诚点头,“十几分钟,我和将子两人应该可以支持。”他这话的意思,是要他和将子两人负责引开食鬼枝的注意力。 “微微你负责协助阿华。”他接着下达指令,“铃兰负责放哨,有危险你负责提醒,卫老和李少爷负责后援。” 李芳谷不满的嘟哝,“别叫我少爷,叫我名字就行了。”经历过之前的几波,他不敢再吹牛不拖后腿了。 分工完毕,靳志诚站起来,爱爱继续扒在他的背上,眼神诡异的看着众人。将子也站起来,跟着他先走。 阿华用咒刃割开皮肤,咒刃开始大量吞噬他的血气。过了好一会,咒刃似乎喝饱了,阿华有些苍白着脸包扎伤口。 宋微微冲他点头,两人站到靳志诚的身后。 几个人站在门边远远的打量,这扇门离地面大概还有两米高,这个高度对于他们来说都不算什么,直接跳下去就可以。 爱爱在靳志诚的命令下首先冲了出去,爱爱的灵魂毒素确实霸道,食鬼枝似乎感觉到她的到来,都争先恐后的缠绕上来,只是最先碰到她的,过了不久就被腐蚀的断裂,掉到地上。 李芳谷注意到那些掉落到地上的触手还在动,像是巨型的蚯蚓,他被恶心的差点吐出来。 将子露出尖爪獠牙,跟在爱爱的身后,当触手缠绕到她身上的时候,他就挥爪撕裂,不过,他们也只能一波一波的动,毕竟这个食鬼枝瞬间就把一个吸血鬼消灭,他们一个千年僵尸,一个千年冤鬼,两个默契配合下来,还真的让食鬼枝暂时没有力气去理会其他的。 阿华和宋微微已经跳了下去,阿华手上急速,用咒刃在地上刻画麻痹咒符。有食鬼枝向阿华缠来,被宋微微用匕首砍断。 不知道为什么,那食鬼枝似乎很忌讳宋微微,每次要近身的时候都会躲开去,于是集中力量攻击阿华。 阿华集中注意力刻画咒符,没空也没有精力去理会食鬼枝的攻击,一边的咒符刻画好,他喊叫,“微微,带我前进五步远。” 宋微微拽住他的胳膊,侧身一轮,阿华已经被她甩到五步开外,接着,她侧步,双手按着阿华的肩膀侧翻,轮到阿华的身前,将向他缠绕的两根触手砍断。阿华立即伏下身体在地面上飞速刻画。 咒刃喝了他的血之后确实锋利异常,那地面上粗糙的地砖被匕首轻易就划开。 李芳谷在门边看的不是滋味,各个都这么强悍,只有他缩在这里。他真后悔以前太偷懒,现在成了传说中的猪队友了。卫老在一边密切的注意场中的局势。 爱爱累了,将子抓着她后退,又到靳志诚上了。李芳谷注意到靳志诚拿了个溜溜球出来。 “碉堡了,这个时候还有心情玩溜溜球。”李芳谷咋舌。 接着,靳志诚将溜溜球上的线使劲一扯,李芳谷才看出来,那是缠绕的紧密的细钢丝。靳志诚跃下去,细钢丝在他手中如同有了生命力一样,呈圆形抛出去,靳志诚变魔术一样的,在场中几个翻跃,李芳谷看到有很多的触手缠到了他的身上。靳志诚一点不忙乱,手中细钢丝斜抛,接住,再使劲一拉,缠着他的触手全数断裂掉在地上。 这个时候,之前被食鬼枝缠住的吸血鬼已经变成一具干尸掉到了地上。 李芳谷看呆了眼。靳志诚真强。 那边的阿华完成一处,宋微微就带着他急速到达下一处,食鬼枝似乎能感觉到他们在做什么,一半的攻击转移到他们两人的身上。 忽然,李芳谷看到远处有个黑影贴在墙上,似乎是个人形,他捣了捣身边的卫老,“卫老,你看那是什么?” 卫老凝目望去,“怎么看起来是个人?” 李芳谷一阵紧张,那个黑影子在缓慢的动着,之前那边被体型巨大的食鬼枝挡住了,他们都没发觉,现在食鬼枝的触手被斩裂众多,这才露出那个影子。 “卫老,会不会是这墓里的僵尸?”李芳谷有些兴奋。 卫老瞅着他激动的脸,这大少爷,是紧张的抽风了? 李芳谷举起了枪。 这边阿华又要到下一个地方,宋微微拽着他的胳膊一个轮翻,阿华伏下身体的时候她在阿华的背上翻滚到另一边,清除他体侧的障碍。 忽然,一只触手擦着她的身体卷向阿华,她已经来不及救援,一声枪响,那根触手掉了下来。 宋微微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是李芳谷开的枪。 宋微微打了个赞的手势,枪法不错。 李芳谷得意,装逼的吹吹枪管,那当然,小爷练了十几年了。 卫老傻眼,心疼的说,“省着点,子弹好少的。” 李芳谷跳脚,你个老鸡贼。他再看向之前的黑影,那个黑影不见了。 他心里一惊,连忙冲出门边,扒到下面去看。 卫老着急,“别冲出去,你找死啊?” 食鬼枝似乎感受到了他,触手迅速卷了过来。李芳谷看到那个黑影已经扒在这扇门下方的墙壁上,那真的是一个人,还是一个年轻好看的男人,看到他的脸,李芳谷眼中闪出惊艳。这个男人正试着爬上来,好进到门里面。 是敌是友还不知道,怎么能让他进来?李芳谷正要动脚踹人,食鬼枝已经向着他卷了过来。 李芳谷一声惨叫,掉了下去,食鬼枝卷住了他的腰。 救命啊,李芳谷惊慌之下随手乱抓,就快落地的时候他抓到了一样东西,是那个男人的裤带,那男人发出一声闷哼。 食鬼枝使劲,将他向后拉,李芳谷立刻抱紧救命稻草,顺着裤带把那个男人抱的死紧。 那男人急切咒骂,“该死,快松手,你会害死我的。” 李芳谷哭喊,“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那男人气急,“快放开,我不想死。” 李芳谷鼻涕都要出来了,“屁话,难道我想死吗?”食鬼枝力气加大,李芳谷快抱不住了,只能抓紧那个男人的裤带。 “别拽我裤带,裤子要掉了。”那男人惊叫。 李芳谷抓的更紧,“掉裤子总比没命好。” 那男人骂人了,“你/妈,掉的不是你的裤子。” 卡啦,裤带被拽断了,李芳谷更慌,连忙抓住裤子,刷,那男人的裤子连同内裤被他扒了下来,露出白花花的大屁股来。 李芳谷手里拖着裤子被食鬼枝卷走了,高高的吊到空中。铃兰在空中尖叫。卫老慌了,他手里拿着枪却不敢开,这活动的目标不好命中。 宋微微还在十米开外,将子和铃兰在另一边,还好,还有靳志诚。 靳志诚反向冲向墙壁,居然竖着踩着墙壁跑了上去,然后翻转,正好跃到李芳谷被拉着经过的地方,手中细钢丝一扔,再绞紧,触手断了,李芳谷掉了下来。 这里离地面至少五米,李芳谷闭着眼睛等死。却落在一个冰冷坚硬的怀抱里,是将子,他及时赶来了。 靳志诚同时落到了地面上。 那个光屁股的男人已经顾不得走光,迅速爬了上去,上面的卫老看到了,和他打成一片。 李芳谷看着那男人不停晃动的白屁股,直吞口水,乖乖,好性感的屁股,真想按倒操一顿。 那男人脸色铁青,身手居然不弱。卫老很快处于下风。 这边阿华终于完成了咒符,站起身来,嘴里开始念咒语,“我奉老君命,设下捆龙阵,速速听我言,隐能如风转,灵咒随符生,携雷带风言,急急如律令。” 地上风声雷动,一道道金光从地上符咒中绽放,化为万千金丝将空中的食鬼枝捆的死紧。 众人都嘘了一口气。 门边的卫老已经处于下风,靳志诚看到了,助跑,跃起,双手托在壁边,身子后翻,已经来到门边。 靳志诚一来,那个男人立刻处于下风。李芳谷赞叹的看着靳志诚的动作,他像猎豹一样,动作敏捷迅猛,招式狠辣,不留余地。 那个光屁股的男人很快被他按倒在地上。他抬起头,露出羞愤的脸色。 靳志诚不理会他几乎要杀死他的表情,抓起他的领子,和卫老一起跃了下来。 “这个阵势可以支持多久?”靳志诚问阿华。 阿华抹去脸上汗水,“至少一个小时吧。” 靳志诚满意。 李芳谷抱着手里的裤子跑过来,“要不要让他先穿上裤子?” 宋微微笑着点头,“穿上吧,至少把鸟盖起来。” 被靳志诚掐住的男人死死的盯着李芳谷,恨不得冲上来咬他一口。 李芳谷吞了吞口水,又看了看他的白屁股,还有光溜溜的鸟,好嫩,形状真好。然后把裤子递给他,那男人知道自己跑不了,接过裤子穿好,站了起来,裤带扣刚刚被李芳谷拽断了,扣不起来,他将上身的衣服全部塞了进去,裤子勉强挂在了腰上。 宋微微忍俊不禁,笑的灿烂,“先自我介绍介绍吧,有所隐瞒,立刻让小谷把你做成僵尸。” 李芳谷被她这声小谷叫的受用,他知道他刚刚那救急的一枪获得了这个美女对他的好感。 那男人恨恨的看了他们一眼,“段金明,盗墓的。” 李芳谷嘟哝一句,“骗子,明明就是个冥咒师。” 大家吃惊的看着他,李芳谷用鼻子指着段金明,“他身上有法器。” 靳志诚上前,抓起段金明的手腕,一块做工考究的手表,表盘上闪烁着深蓝的色泽。 段金明拽回自己的手,“我又是冥咒师,又是盗墓的,不可以吗?” 靳志诚却沉默了一下,然后说,“你是段家的。” 段金明几乎跳起来,“天下姓段的那么多,你怎么知道我是段家的。” 靳志诚冷着脸回答,“因为我是靳家的。” 段金明傻眼。 第13章 起尸 李芳谷摸不着头脑,什么靳家的,什么段家的? 宋微微看出他的疑惑,好心的贴着他耳朵解释,“靳家和段家都属于国内冥咒师世家之一,互相看不对眼。” 李芳谷恍然大悟,原来都是世家子弟。冥咒师一般还是平民居多,但是国内有五大冥咒师世家,根深叶茂,势力庞大,深得圈中人敬畏。李芳谷平时不学无术,只知道有世家,却不知道哪几个世家。 难怪之前卫老对靳志诚讳莫如深。 段金明狠狠瞪着靳志诚,如果不是没穿裤子,他未必不是他的对手。 段金明看着地上刚刚吸血鬼的干尸,“那个是我的武神,可惜死了。” 众人了然,难怪,原来是他的武神。 李芳谷接嘴,“你也是控制系的?” 段金明狠狠瞪着他,没有理他,他还没忘记扒裤子之仇,他今天的脸丢大了。 李芳谷讪讪,“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是性命攸关,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别怪我。”说完眼睛又瞄了瞄他的屁股。 段金明大怒。宋微微噗嗤一笑,“既然是冥咒师世家的,那也不算敌人。你怎么进来的?” 段金明虽然一脸不甘心,还是说了出来,“这里处于云台群山中,我在这里勘察好几个月了,十天前开始在这附近打洞。结果洞没挖成,这上面的大树上有个洞,我好奇钻进来看,结果就掉了下来。” 众人听他的话抬头,果然,在建筑的最顶上,树根附近有个差不多能容一个人进入的洞。 几个人咋舌,李芳谷大喜,“看来有出口了。” 段金明黑着脸,“出不去,这个食鬼枝之前一直都是沉睡的,我进来之后它醒了,把洞又封起来了。” 李芳谷傻眼。 “你说我们现在在云台群山里?”靳志诚冷着脸。 段金明点头,“现在应该是在地下八十米左右。” 卫老倒抽一口气,“这么深?” 阿华惊呼,“这么远” 难怪以前都测不准确。 靳志诚抬头又看了看,别说洞堵着了,就算没堵,要上去也得爬着食鬼枝上去,太冒险了。 “我们还有不到一小时时间,赶快查看这里的东西,争取再找到个通道出去,。” 李芳谷看着段金明,“他怎么办?”这个算是敌人还是朋友? 靳志诚冷声,“想出去就别打鬼主意,一起使力,不然都要死在这里。” 段金明不死心,又看了看青铜门的方向。 李芳谷耸耸肩,“别看了,那里出不去。能出去我们早走了。”段金明又恨恨看了他一眼,打消逃走的主意。 靳志诚直接走到中间的那口棺材,“这里是什么?” 众人都围上去,那是一口青铜棺材,高约两米,长约三米。 几个人看着这口巨大的棺材,瞠目结舌,这得怎么打开? 李芳谷对那不感兴趣,自己去四边查看,他先去看了角落里的四个青铜鼎。鼎里黑乎乎的,他从包里拿出手电,打着手电仔细看,然后倒抽了一口冷气。 “怎么了?”宋微微听到动静,走过来问他。 “姐,这,这里都是尸油。”李芳谷指着鼎里的东西惊呼。 宋微微被他这一声“姐”叫的一愣,随即笑的灿烂看进去,“恩,这些骨头都是属于人类的,确实是尸油。古人相信墓里要是点上长明灯就可以保证尸体不烂,这些鼎估计就是当这个用的。不过这墓主人很残忍,不用动物油脂,全部用尸油。也不知道多少人才能形成这么多的尸油。”宋微微微笑着看着鼎里的污黑物体分析。 李芳谷嘟哝,“姐,你怎么都不怕啊,你真的是女人嘛?” 宋微微一愣,“相信我,我自己都想了多少次了,如果我是男人多好,可惜就不是。” 李芳谷立刻讨好的说,“幸好你不是男人,是女人都美的这么祸国殃民了,是男人更不得了。” 宋微微失笑,这小子说的什么话?逻辑都不通的。她捡起地上的碎陶片在鼎里摆弄,鼎里立刻传来恶心熏人的味道,李芳谷脸色都白了。 宋微微捂着鼻子,把那些尸油尸蜡都挖出来,“看,里面有东西。” 李芳谷忍着胃里的恶心凑过来,看到鼎里有个钥匙一样的东西。 “这是什么?”他嫌弃的看着那样东西问。 宋微微偏头想了一下,立刻跑回到靳志诚那,围着那个巨大的青铜棺材打量,“靳志诚,你看,这里有钥匙孔。” 几个人黑线,这棺材难道要用钥匙打开? 宋微微拿跟长型陶片,去鼎里挑了那根黑乎乎的钥匙过来。“看看能配上不。” 靳志诚脸色难看的看着那把钥匙,然后把头转向了段金明,“你去开试试。” 段金明黑脸,“为什么是我?” 靳志诚冷冷的看着他。 段金明咬牙,“开就开。”他走到边上的干尸身上,扒下干尸的衣服,将手裹着,才拿了那把钥匙,插钥匙孔里去。不过,竟然型号不配。 几个人一愣,居然不是这里的钥匙?那是哪里的? 李芳谷围着棺材团团转,“看,这里还有几个钥匙孔。” 几个人凑过来,果然,在棺材底下不起眼的角落,还有三个钥匙孔,加上之前的,刚好四个。而角落里,一共四个鼎。 李芳谷脸色难看了,靠,什么变态设计的。真恶心。 宋微微叹了口气,拿了碎陶片继续去挖。过了一会,拿了三把钥匙走过来。 李芳谷捂着鼻子,“姐,你身上臭死了。” 宋微微眯着眼睛笑,笑的李芳谷浑身起寒毛、 靳志诚又是要段金明去开,段金明恨恨,拿了把钥匙投进其中的一个孔中,可是转不动。 卫老见他满头的汗,“也许是年代太久,锈了。” 靳志诚命令,“换一个试试。” 段金明几乎鼻子气歪,指着李芳谷,“让他也试一下。” 李芳谷躲在宋微微背后吐着舌头,谁理你,要有当俘虏的自觉。 段金明瞪他一眼,拔出钥匙,投入另外一个孔中。这次,转动了。 众人听到一阵咔嚓咔嚓的声音,然后脚底传来一阵震动。震动持续了好一会才停。 孔中缠绕着食鬼枝的金光弱了一点,阿华急道,“要抓紧时间了,看样子还能困四十分钟左右。” 段金明拿出另外一把钥匙,投入另外的钥匙孔,这次一投就中,钥匙转动了。 这次,没有卡啦的响声,却从两边的两个棺材里传来震动声。 众人一身冷汗,他们之前只注意中间的这口大棺材,还没注意边上的两个小棺材。 那两个棺材比中间的这口小,但是也不小,也足足有一米半高,两米长。这两口棺材不是青铜的,而是白玉石的。 如今,那两口白玉棺材里,一下一下的传来震动,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正在踹着棺材板。 李芳谷压抑眼中的兴奋,“难道是要起尸了?” 卫老吞了吞口水,看到那两个棺材板一下比一下抖的厉害,很快,棺材板裂了开来。 将子立刻站到了李芳谷的身后,李芳谷从脖子里拖出一条项链,项链上,有个翡翠铃铛,有半个巴掌那么大。铃铛不是圆的,而是扁圆的,难怪可以挂在脖子这么久都没人看见。 李芳谷拿出铃铛,用手摇了一下,铃铛发出玉石相击的声音,清脆悦耳。 听到这声音,段金明眯起了眼睛,没想到这看起来肉脚的家伙有这么个宝贝。 宋微微笑眯眯的看着,这才是这大少爷最擅长的,这样看来,也不是那么没用嘛。 靳志诚冷冷的盯着那两口棺材,忽然下了命令,“全部闪开,僵尸要出来了。” 李芳谷一愣,不可能啊,刚刚那铃铛一响,棺材里的动静就停了,僵尸应该静下来了才对。 不过很快,事实就证明靳志诚是对的,那两个玉石棺材忽然裂开,然后,两个高壮的影子从棺材里爬了起来。 李芳谷被将子拖着护在身后。李芳谷大惊,“叔,怎么我的控魂铃没效果?” 将子低声,“这里的僵尸少说也有两千年了,你的力量不够强,镇不住他们。” 众人倒抽一口气,两千年,那不是比两个将子还要厉害? 卫老瞪大眼睛,然后点头,“没错,这僵尸身上的服饰,确实是秦朝时候的铠甲,这僵尸确实有两千年了。” 那两个僵尸开始的时候只是呆立着不动,忽然,几个人身前的青铜棺里又传来一个声音,那两个僵尸开始寻找目标,然后,动了。 靳志诚立刻下令,“我和卫老一组拖着一个,微微和阿华将子一组。我们左边,上。” 卫老怪叫,“为什么他们那边三个人?我可是老骨头。会长大人,我如果死了,你一定要多烧点钱给我。” 阿华拉下清秀的脸,“老鸡贼,死了还要占我便宜,偏不烧给你。”说完从口袋里摸出符咒。 李芳谷知道他那捉鬼诀厉害是厉害,就是太长了,他们要帮他争取时间。 宋微微已经跃了上去,她的身影比猫更轻巧,比猎豹更迅捷,更可怕的是,她的脸上还在微笑。 第14章 开棺 宋微微跃向右边的僵尸,匕首直插僵尸双目。将子跟在她身后,攻击僵尸下盘。阿华嘴里开始念起除鬼咒,那咒语真是又臭又长,幸好阿华说话快。李芳谷呆在地上,他干什么?他发现他居然无法插手,只能手里拿了抢瞄准,做好支援的准备。 这边靳志诚也拿出匕首,爱爱打头阵先冲了上去。爱爱嘴里发出尖啸声,浑身燃气激烈的红光,扑向左边的僵尸。 爱爱还没到跟前,那僵尸就动了。那僵尸的动作很快,快的眼睛几乎要捕捉不到。 李芳谷一身的冷汗,不愧是两千年的僵尸,不是一般的僵尸可以比拟的。 僵尸快,靳志诚也不慢,他急速撞过去,右手抓住僵尸掏过来的尖利爪子,手上一顺,弯腰,匕首直插僵尸的腋下,却像插到铜壁上一般,纹丝不动。 靳志诚脸色一变,“快退,这两个僵尸被炼化过。” 宋微微也发现了,攻击打在僵尸的身上如同鸡蛋打在石头上,毫无作用。 现在要退,怎么来得及,紧要关头,一发子弹打了出来,轰在宋微微面前的僵尸脑袋上,子弹打进了僵尸的眼窝,僵尸向后退了几步,子弹留在了他脑袋里,被洞穿的眼睛冒出一阵烟。 宋微微和将子及时后退。 靳志诚看宋微微退了过去,手中掏出钢丝轮,在僵尸腋下穿梭几下,将僵尸缚住,一脚踹出,他和僵尸同时反向飞出去。 靳志诚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面前站起来,踹在僵尸身上的那只脚痛的发麻。他脸色凝重的站起来,这个时候,阿华的除鬼咒终于念完了,两道符咒带着金光打在右边僵尸的身上,僵尸身上冒出白烟,有火光燃烧起来,阿华立刻加劲,又拿出两张符咒,开始念燃烧咒,“老君在上,赐我火光,左手华盖,右手黄章,前有猛虎,后有豺狼,火光四散,予我青钢,急急如律令。”两道符带着火光飞到僵尸身上。僵尸嘴里发出嘶嚎,挣扎要扑过来。 李芳谷看着眼前景象,灵机一动,“能不能逼他进到角落的鼎里?那里有尸油,烧起来更快。” 卫老变了脸色,“说的容易。” 这个时候,被靳志诚踹飞的僵尸已经爬了起来,用力一挣,捆住他的坚韧钢丝就断了。 段金明在一边有点看不下去,冲了上去。 李芳谷发现他的动作十分的迅捷,段金明冲到僵尸面前,双手撑地,倒翻,两条有力的长腿夹住僵尸的脖子用力旋转,那被炼化过的刀枪不入的僵尸被他双脚剪的一旋摔倒在地,不用多说,靳志诚立刻接上去,用手在地上翻转,双腿接住僵尸的脖子又是用力一旋,僵尸飞出去,狠狠摔在中间的青铜棺材上。 李芳谷已经见机开枪,一枪打在飞出去的僵尸的天灵盖上,可惜子弹弹飞了出去,只在僵尸的天灵盖上留了个凹槽。 李芳谷傻眼,这僵尸太结实了,子弹都打不穿。 宋微微那边的僵尸正燃烧着,却是认准了宋微微几个人的方向要抱过来。好个宋微微,她瞄到墓里陪葬的一面铜镜,挡在身上,和僵尸对撞在一起。 李芳谷惊呼,“姐,你真猛,敢和僵尸对撞。” 一句话喊出,果然他见到宋微微身体飞了出去,蝴蝶般坠落,这边的靳志诚立刻追出去接住她,看到宋微微嘴角流血。 将子立刻接上,也拿了面镜子做挡冲了过去,僵尸对僵尸,那个燃烧着的僵尸被撞的飞了出去,直接掉到角落里的青铜鼎边上,他身体滚在地上,沾到了宋微微刚刚挖出来的尸油上面,身上火焰暴涨,阿华的另一张燃烧符又打在他身上,这次,僵尸燃烧的很彻底,变成了一个熊熊的火人。 靳志诚接住宋微微,正要说她胡来,却见她脸上灿烂微笑,再看她手中拿的却是阿华的咒刃。 阿华的咒刃喝了他的血,金石可断,刚刚宋微微在和僵尸冲撞的时候已经用咒刃□□了僵尸的脑子,所以后面将子才能轻易的把那僵尸撞飞。 靳志诚放下她,替她抹去嘴角的血迹。 李芳谷已经看的彻底呆住,他忽然觉得好羡慕,这两人配合的好默契,默契的让他看了想狂抓全身。 这边被摔到青铜棺上的僵尸又爬了起来,阿华的除鬼咒又开始念,靳志诚接过宋微微手里的咒刃,再次扑了上去。 僵尸的动作很快,靳志诚却躲过了僵尸的攻击,他抓着僵尸插过来的尖爪,借力打力,顺力一拽,身体贴着僵尸的身上背对他一转,就转到了僵尸的后心,可惜还没等咒刃插下去,僵尸已经转身。这个僵尸的动作太快了。 段金明立刻贴身上去,剪刀脚再次出招,僵尸的脖子被他剪到,身体一歪,这次,段金明却没能把他摔出去,但是这时间已经足够了,靳志诚的咒刃插入了僵尸的心脏,然后被他旋转着拔出。 阿华的咒语也念完了,除鬼符打到僵尸的身上,靳志诚和段金明都迅速退开,将子拿着铜镜迅速冲上来,把僵尸退到角落,身上沾上青铜鼎边上的尸油,阿华的燃烧符咒已经飞了过来。 僵尸身上开始着火,只是它还有还手的力气,正要冲上前,将子一愣,立刻躲过去,李芳谷一枚子弹飞出,打到僵尸开始融化的眼睛里,这次,子弹从僵尸的后脑勺飞出,打在他身后的墙壁上,僵尸的后脑迸出老大的血洞,白花花的脑浆全出来了。僵尸又挣扎了一下,倒在地上,熊熊燃烧。 过了好一会,两个僵尸才彻底烧完。几个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爱爱委屈的趴在靳志诚的背上,刚刚她几乎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她的自尊心受伤了。 铃兰在空中一直紧紧盯着,这个时候开口了,“主人,抓紧时间了,食鬼枝刚刚动了一下。” 几个人来不及休息,立刻又紧张起来。 段金明抹了抹额头的汗,走到青铜棺面前,□□去第三把钥匙。 这次,又是一阵地面震动的声音。 墓室里现在都是尸体烧焦的味道,几个人本来就被熏的要吐出来,经过这次震动,李芳谷再也忍不住,趴到段金明的身上呕吐起来。 段金明几乎跳起来,“你/妈,干嘛吐我身上!” 其实他们从下水到现在已经过了好几个小时了,胃里早空的差不多了,所以李芳谷吐出来的几乎都是酸水,但是混着墓室里尸体燃烧的味道,也太*了点。 宋微微虽然也是胃里翻滚,还是勉强的笑着,忍着没有吐出来。半晌,震动停止了,他们头上的食鬼枝又动了一下,这次,几个人清晰的看到食鬼枝的触手挥动了。 靳志诚脸上更冷,他命令段金明,“最后一把,快一点。” 段金明咒骂,“你/妈,别命令老子,我知道要快一点,只是如果再有僵尸怎么办?” 靳志诚冷冷的说,“没时间了,不行我们就退回青铜门,休整后再来。” 段金明咬牙,手上一转,卡啦几声,这次没有震动的声音,他们面前的青铜棺材,直接打开了,棺材盖子掉了下去,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一个穿着古装的男尸坐了起来。 几个人吓了一跳,远远的退了开去。 李芳谷眼中放出狂热,又一个僵尸,还是个美男子。 那具尸体看起来很年轻,面容俊美,身上服饰华贵,经过两千多年还不见一丝腐烂。 李芳谷吞了吞口水,如果这是一具僵尸,估计也是和将子一样,是成了精的僵尸。 这个时候,他们头上的食鬼枝又动了一下。 卫老看着靳志诚,“志诚,这下怎么办,这棺材里面还是一具僵尸,就是不知道这僵尸怎么还不动。” 几个人认真看过去,原来这尸体背后有一块玉石板高高的翘起,把他撑了起来。靳志诚靠近了点,想打量棺材里有什么东西,刚踏近一步,那具尸体睁开了眼睛。 李芳谷舔着嘴角,这尸体的眼睛真漂亮,又大又亮的丹凤眼,可惜是个僵尸,眼中没有神光。 这具僵尸的眼睛转了过来,直直的盯着靳志诚。 靳志诚额头滑下冷汗,他看出来了,这具僵尸绝对不是刚刚那两个可以比的。 僵尸的眼睛又转了,这次却是直直的看着李芳谷。 李芳谷被他看的心中一跳,这美人看着他干嘛?他不是个贪心的人,他已经有了将子了,根本没想过再收个僵尸当武神。 这次这个僵尸不但眼睛转了过来,连脖子都转了过来,然后,僵尸动了,他从棺材里站了起来,站起来之后,比他们足足高了一米还多。 靳志诚皱眉,和宋微微对看一眼,“棺材下面还有空间。” 难道,这棺材下面还放了什么东西? 只是,想知道眼前是什么东西,必须先收拾掉这个僵尸。 只是,有那么容易吗?这僵尸只是看起来,身上的气势就已经很惊人了! 那僵尸跳了下来,几个人刚刚还看到那僵尸的人影,就在一瞬间,那僵尸就消失不见了。 第15章 扶苏 僵尸在他们的面前不见了,几个人还没来得及反应,李芳谷已经被一股巨大的力气推着,撞到了墙壁上。 妈的,身上骨头要撞碎了。李芳谷叫苦不迭,为什么要选他? 果然,那具僵尸紧紧捏着他的脖子,李芳谷被举了起来,按在了墙上。, 那具僵尸俊秀的脸上开始变形,獠牙伸出,对着李芳谷的脖子就要咬下来。 李芳谷吓的魂飞魄散,不要啊,这一咬下去要没命的,幸好他手里还有枪,他立刻举起枪,正对着僵尸的心脏开了一枪。 僵尸的动作顿了一下,将子已经扑了上来,狠狠勾住僵尸的脖子。 几个人头上的食鬼枝又动了一下。 段金明心里虽然高兴看着小子吃瘪,但是他也很清楚这个时候不能落井下石,不然几个人全要交代在这里,立刻也扑了上来,双手直插僵尸的眼睛。 李芳谷看他手势,心里狂喊,别动我美人的眼睛。可惜脖子被掐的死紧,什么话也说不上来。 他手中又开了一枪,可是这个僵尸刀枪不入,子弹打在他身上一点效果也没有。 靳志诚也过来了,他手里拿着阿华的咒刃就要插过来,可是这僵尸的力气太大了,将子掰着他的脖子,竟然没有拉的住他,他还是一口咬在了李芳谷的脖子上。 李芳谷闭眼,吾命休矣。脖子被咬破,僵尸的獠牙深深插下,李芳谷顿时腿软了。 段金明一愣,不知道哪里生出来的勇气,狠狠撞了过来,僵尸的身体被撞的歪了一下,僵尸吸了李芳谷的血,眼神忽然灵动起来。他主动松开了口。 段金明又撞了过来,僵尸躲开了,他身上用力,挣脱将子的束缚,靳志诚的匕首已经到了,僵尸身子一歪,抓过段金明挡在自己身前。 段金明几乎魂飞魄散,眼看就要被匕首插中,靳志诚一愣,一愣神的时间,僵尸抬脚将他踢飞。 李芳谷死里逃生,满眼的泪水,脖子上的血滴到了脖子上的翡翠铃铛上,全数隐入铃铛不见,他倒在地上,捂着脖子上的伤口拼命喘气。 僵尸抓住段金明,立刻从背后又是一口咬下。 段金明漂亮的脸疼的扭曲,他反手抓住僵尸的肩膀,身体上踢,两条腿夹住僵尸的脖子,不顾颈间血管被扯断的危险,就要狠扭双腿,将僵尸摔在地上。 宋微微立刻扑了过来,手上的匕首直插僵尸的耳朵,嘴里大叫,“不要乱来,你脖子都会被咬断的。”僵尸带着段金明闪开,嘴里不放松,继续吸血。 段金明咬牙忍耐。这个时候,一阵铃铛声音响起,是李芳谷摇响了翡翠铃。 铃铛的声音虽然微弱,却很清脆,僵尸听到铃铛的声音,立刻停下了动作,眼睛里露出迷惘的表情。 爱爱已经在靳志诚的示意下扑了过来,狠狠的抱住僵尸,僵尸松口了,段金明死里逃生,捂着脖子落在地上,将子立刻将他拖离僵尸的攻击范围。 李芳谷捂着脖子,又摇了一下铃铛。这次僵尸的眼睛朝他转动。 将子担心的扶起李芳谷,这次,李芳谷的眼睛里前所未有的认真,他的注意力空前的集中。 他们头上的食鬼枝又动了。靳志诚眼里闪过担忧,他想下令后退,但是看到李芳谷正在目不转睛的和僵尸对视,他知道不能打扰。 阿华停下了已经快要念完的除鬼咒,卫老站到靳志诚的后面,等着他的指示。 僵尸苍白至极的脸上开始浮现血色,李芳谷的脖子还在流血,僵尸盯着他滑落的血滴,眼中露出疯狂的神色。 又是一分钟过去了,谁也不敢说话,他们头上的食鬼枝动的更加激烈。 又是一分钟,李芳谷开始发晕,他眼前的僵尸微微动了一下,靳志诚几个人一惊,都要扑上去,李芳谷立刻又摇了一下铃铛,铃铛的声音传到僵尸的耳朵里,僵尸的眼睛开始清明。 段金明血流的浑身发软,宋微微过去扶起他,从包里翻出抗感染的针,为他扎了一针。 段金明想说,你们准备的很充分嘛,却被她制止了。现在的李芳谷不能分心,稍微分心一点,就是死。 李芳谷拼着失血的眩晕,又摇了下铃铛,这次,僵尸的眼神彻底清明了,他迷惘的看了看周围,露出不解的神色。 李芳谷终于倒了下去,将子立刻接住他。 宋微微连忙赶过来,为他按压伤口。 僵尸却转头看向段金明,然后,走到段金明的身前跪了下来,“主人。” 李芳谷还没昏迷,看到这里,嘴里狂骂,“你/妈,那是小爷收服的,你个贼。” 段金明一愣,终于明白过来,这个僵尸是认同了他的血,虽然是被李芳谷收服的,却认了他当主人,立刻放声狂笑。这次,脱裤子之仇,终于报了。 将子把李芳谷抱起来,靳志诚松了一口气,示意铃兰查看青铜棺材里的东西。他自己跃到棺材上,伸头向里看,“里面有路。” 众人一愣,什么?下面还有路? 这个时候,他们头上的食鬼枝动的更激烈。靳志诚立刻从包里翻出一个打火机,点亮扔了进去,不一会,打火机落地,落地的时候,还燃烧了一会,火才灭了。 靳志诚沉声说,“空气是活的,下去看看。” 李芳谷惨叫,“下面是什么都不知道,你敢下去吗?” 靳志诚冷着脸,“阿华没办法捆住食鬼枝第二次,快,我们只有向前走。” 说完抓住爱爱往棺材里塞。 爱爱惨叫,“主人,温柔点啊。”还没叫完,已经被靳志诚先扔了下去探路了。 爱爱落地,迅速打量周围,“主人,是安全的。”得到这句话,靳志诚迅速帮助阿华先上去,然后是卫老,然后宋微微,将子抱着昏迷的李芳谷跳下,段金明命令刚收服的僵尸,带着他进去,最后靳志诚才叫上铃兰跃了下去,这个时候,食鬼枝挣脱了束缚,在空中狂舞。幸好,它的触手伸不到棺材底部。几个人,这才暂时安全了下来。 李芳谷醒来的时候,正伏在将子的背上,他感觉到他正在走动。 “叔,我们这是在哪儿呀?”他虚弱的开口。 众人听到他的声音,都停了下来。 “停下来休息会吧,休整休整。”靳志诚下命令。 几个人这才坐了下来,几乎死在地上。 李芳谷睁开眼睛打量,他们又是在一个长长的走道里,前面是靳志诚打着手电走在第一,他的背上趴着爱爱,铃兰飘在靳志诚的头顶上,后面依次跟着阿华,卫老,将子背着自己走在中间,后面是段金明和美人僵尸,最后是宋微微。 看到段金明,李芳谷气不打一处来,“小偷,把我的僵尸还给我。” 段金明得意的笑,他牵起美僵尸的手,“这是扶苏,我的武神。”他特意加重了“我的”两个字,气的李芳谷又是一阵牙痒。 “你/妈,那是我收服的。” 段金明嗤笑,“他认我的血。” 李芳谷被将子放到地上,“叔,我快饿死了。有没有吃的?” 宋微微打开背包,拿出压缩饼干和纯净水,“不太多,要省着点吃。” 李芳谷点点头,打开饼干吃了几口,胃里恶心的厉害,吃了几口就吃不下去了。宋微微又喂了他两块巧克力。“你失血多了点,多补充点体能,先让将子背着你走。” 李芳谷虚弱的点头。 段金明看他虚弱的样子,终于有些内疚,说起来,这个僵尸还是他帮着收服的,再没良心,也得说声谢谢,他蚊子般的开口,“谢谢啊。” 李芳谷冷笑,要你假惺惺。 段金明看他一脸不屑,冷着脸转了过去。 李芳谷念叨着,“扶苏,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悉啊?” 扶苏听到他提起名字,迷惘的转过头。 卫老叹气,“这就是秦始皇的大儿子啊。历史上死的老冤枉的那个。” 李芳谷哦了一声,这么有来头。扶苏却是满脸的迷惘,看来他的记忆一点都没有了,除了自己的名字,什么也不记得了。 将子叹了口气,对于他们这些早该死去却还没死的人来说,活死人一般的醒来,并不是什么好事。 扶苏还是满脸的呆滞,他只知道听从段金明的命令,神智还没清晰。 李芳谷咒骂,“让这小子因祸得福了,白捡了这么大的便宜。” 靳志诚淡淡的说,“段金明是段家的,流传了上千年的血统在,扶苏会认他不奇怪,没有你那铃铛的帮助,要扶苏恢复神智认下主人,也是早晚的事。不过刚刚确实多亏了你震住了他,我们才有命活。干的不错。” 难得听到这冰块嘴里传出夸人的话,李芳谷简直受宠若惊。一瞬间心情大好。 宋微微将凌乱的长发束了起来,“从我们下来走到现在也有十几分钟了,也不知道前面到底是什么。” 李芳谷看她还是在微笑的脸,“姐,你怎么一点也不着急呀?” 宋微微灿然微笑,“着急什么呀?大不了就是个死呗,说不定还能作为僵尸活过来,有什么好着急的。” 李芳谷呢喃,“我才不要变成僵尸活过来,又不能泡美妞,又不能操男人,做僵尸活过来有什么好。”说完又瞄了瞄段金明的大屁股。 段金明脸上青筋直跳,这死小孩瞄什么瞄,他又想起脱裤子之仇了。 听了李芳谷的话,一群人哭笑不得。阿华清了清喉咙,“也不知道前面有没有出去的路。这棺材底下居然还有这样的空间,真是太让人意外了。” 卫老却看了看扶苏,“我没想到这是扶苏公子的陵墓。要知道当年扶苏公子死的可谓惨烈。谁也没想到他居然被人做成僵尸,埋在这个地方。当年根据史籍记载,扶苏公子被埋在陕西绥德,那里和这里可是差了十万八千里,怎么说也说不通。” 段金明瞪了瞪他,“谁就说他一定是秦始皇的那个儿子了?你看他听到这些不是一点反应也没有吗?” 确实,扶苏到现在除了说自己名字叫扶苏,就再也没有过其他的表情。说不定只是同名同姓。 第16章 影子 几个人在地上又休整了一会,靳志诚命令铃兰在前面探路,几个人继续前进。李芳谷趴在将子的背上,要死不活的打量这个通道。 和之前那个通道风格一样,不知道这个通道的尽头,是不是还有一个食鬼枝。 李芳谷有点昏昏欲睡,通道里的脚步声像催眠曲一样,靳志诚走路稳重有节奏,阿华脚步声轻便,卫老有些沉重,宋微微的像猫一样的,段金明的和靳志诚的差不多,扶苏的几乎听不出来,还有将子叔的,因为背着自己,脚步声听起来有些重,太正常了,自己虽然身上基本都是拜拜肉,好歹也有177的身高,将近75公斤的体重,再加上将子叔的,300多斤,走路脚步不重才有鬼,还有的这个脚步是谁的?听起来有点飘…… 李芳谷忽然一激灵,猛地从将子的背上抬起头来。 将子感觉到了,转过头奇怪的看着他。 李芳谷讪讪一笑,嘴角抽搐着说,“叔,没事,就是伤口有点疼。” 李芳谷背后冷汗都下来了,他又仔仔细细数了一遍,对啊,走路的是七个人,应该是七个脚步声才对,虽然听的有些吃力,但是明显多出来一个脚步声,多出来的这个脚步声是谁的? 李芳谷一边打量,一边流着冷汗,通道里有点黑,只有靳志诚手里的手电筒发出的光。光线倒是很强烈,但是因为是水下用的,聚光力很强,不像平常日用的那种散射的,看起来更分明些。既然看不真切,他就只能尽量靠听力去分辨,只是那个脚步声忽远忽近,忽有忽无的,他根本就听不真切到底是哪里传来的。 没办法,他只好附耳对将子说了,将子也是一愣,一边走一边凝神听了一会,“小谷,你听错了吧,没有啊。” 李芳谷咬牙,“不可能啊,叔,我听了好久了。”这次他又凝神听了一会,结果那脚步声又没了。 将子瞅着他,“小谷,也许是你受伤头昏了吧。” 李芳谷委屈,“小爷没那么脆弱。” 将子安抚的笑笑,将他背的更高点继续走着。 不知道走了多久,一闪高大的门竖在几个人面前,还是一样的,两扇青铜门板上雕了人面马身的怪物。 卫老眉头堆的老高,“太奇怪了,这玩意我真的好想在哪里见过,可是我现在一时也想不起来。” 靳志诚打着手电又仔细看了看,“这东西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要怎么进去。” 几个人看着段金明,段金明莫名其妙,“看我干吗?” 李芳谷嗤笑一声,“刚的那扇门可是你的武神从里面打开来的,有没有什么经验传授?” 段金明白了一眼,“我那是从里面开的,你们要是能进到里面去,当然可以打开来。” 这话等于没说,靳志诚冷着脸思索,半天,通道里都静悄悄的。李芳谷心想,这冰块的气场真够足的,不知道这群人为什么这么听他的命令,难不成和他那世家身份有关系? 又过了一会,李芳谷忽然觉得肚子有点疼,这大少爷难得脸红,“叔,你帮我往后面背一点,我想方便一下。” 将子朝后面退了点路,几个人回头看了看他们,大概也知道怎么回事,所以都没吱声。李芳谷看到段金明脸上嗤笑,恼怒的说,“白屁股,笑什么笑,人有三急,有本事你忍看看。” 段金明跳脚,“你他妈说什么?谁是白屁股?”脸上气的火烧一样的,脱裤子之仇又上心头,。 李芳谷急着撒尿,也没理会他,从将子的背上滑下来,扶着墙站着,掏出宝贝就开始放水。 放水的声音在这漆黑的地底听起来格外清晰,厚脸皮如李芳谷也尴尬万分,心想,幸好是我一厚脸皮的男人,要是宋微微这等美女要方便那该怎么办。他偷偷的看了看宋微微,这女人脸上还是灿烂的笑着,目光冷静的看着那扇大门,思索进门的方法。 李芳谷心里有点不是滋味,这群人,个个都强的跟妖怪一样,就他一个肉脚虾,他终于后悔以前偷懒,锻炼的少了。自己手里确实有枪,可是遇到那刀枪不入的僵尸,像是扶苏这种的,屁用都没有。而且那白屁股都有个两千年的僵尸,将子叔才一千多年,这差别太大了啊。 尿着尿着,他忽然听声音不对,其实时间也不长,毕竟谁会有那么多的尿,不过,这刚刚落地的声音好像变化了一下,然后李芳谷看到自己尿下的地面上好像有什么东西滑了过去。 妈哟,他差点叫出声音来,都快尿完了,被这么一吓,差点又被憋了回去。 他再仔细一看,地面上好像又什么都没有,还是那粗糙的地砖,晕了一大片的水渍。通道里模模糊糊的,也看不真切。 他连忙把尿撒光,赶紧把宝贝收了起来。将子看他结束了,又重新背起他。 李芳谷又回头看了看,通道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这边靳志诚想了半天,实在没有其他办法,冷冷的说了两个字,“拆砖。” 扶苏和将子两个当主力上,李芳谷看两个千年僵尸一块一块的扣着砖头。扶苏面貌俊秀,做起这些力气活还真是当仁不让,不一会,两个僵尸将地面上扣出个脸盆大小的洞,黑漆漆的,看起来格外渗人,靳志诚松了口气,丈量了一下,“铃兰,进去看看。”李芳谷这才明白,靳志诚是打算要铃兰先进去探探。 铃兰打了个冷战,“主人,我害怕。” 不过显然靳志诚不在乎,怜香惜玉这种东西在他身上好像找不到,他直接抓起铃兰,把她塞进了那个洞口。 铃兰满脸的哀怨,她真命苦。 铃兰身子一滑,就钻进去了。靳志诚又递了个手电筒进去,然后闭上眼睛开始等待。 李芳谷却忽然看到,刚刚好像有个黑色的东西跟着滑了进去。 他瞪大眼睛,是不是自己又看错了? 门里面传来隐隐约约的亮光,是铃兰打着手电筒在查看。靳志诚开口说话,“里面是个大房间,房间里放了很多陶俑。房间的最深处有个棺材。” 李芳谷好奇的看着他,他怎么会知道? 宋微微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疑惑,低声对他解释,“小铃兰是他的武神,铃兰看到的,他也可以看到。” 李芳谷恍然大悟,难怪,难怪他总是感觉敏锐,好像总是能提前察觉危险,原来是比别人多了一双眼睛。 过了一会,铃兰又钻了出来,“里面的门栓太重了,我搬不动。” 这不奇怪,小铃兰的力气小的很,她只有点探查的功能。不过因为她,众人也知道门后是什么,倒也不算白费功夫。 靳志诚沉思了一下,“洞搬的大一点,都挤进去。” 李芳谷脸色难看的看着那个洞,要挪开一个人大的洞,然后他们要把自己塞进去,太难看了吧。 不过,这好像是目前最省劲的办法了。 铃兰犹豫着开口,“主人,门后面还有两块圆形大石头挡着,那大石头少说也有千斤,这边洞开了,你们也进不去啊。” 靳志诚皱了皱眉头,“那就先让爱爱进去。” 爱爱娇怯怯的抗议,“不要,主人,我怕黑。”却被靳志诚冷冰冰的眼睛看了一下立刻噤声。 铃兰露出得意的笑。 李芳谷看着这两个洋娃娃,太诡异了,她们怎么好像还在争风吃醋一样。 忽然,李芳谷好笑又听到了奇怪的声音,好像就在耳边一样,他苦笑一声,扒在宋微微的耳边说,“姐,我觉得我好像要神经衰弱了。”说完,他朝着声音响起的地方开了一枪。 几个人惊讶的看着他,宋微微却是反应迅速,立刻跳了起来,拔出腰间的匕首,想着地面插了下去。 一阵支支呱呱的声音想起来,宋微微的匕首好像插到了地面上的什么东西。 靳志诚立刻将手电筒的光打了过来,只见宋微微的匕首下有团黑漆漆的东西在挣扎,响声就是那东西发出来的。 几个人都吓了一跳,这是什么东西。爱爱已经立刻扑了过去,抱住那团黑漆漆的东西。那黑漆漆的东西惨叫,身上似乎被溶解了一样,形体在不停的缩小。最后从爱爱的怀中滑了开去,向着黑暗中游走。 李芳谷擦了擦头上的冷汗,“那是什么东西?” 靳志诚脸色有点难看,“那是武神,影武神。” 宋微微接嘴,“看来还有冥咒师在这里。”说完,几个人又看向段金明。 段金明漂亮的眼睛一瞪,“又看我做什么,我向来一个人行动,我的武神已经挂了,你们不是看到了吗?” 李芳谷讽刺,“谁知道你说的真的假的。” 段金明早看他不顺眼,激动的站了过来,“死小孩,你什么意思?找架吵吗?” 李芳谷见他生气,不甘示弱的反嘴,“白屁股,你激动什么,我好歹救了你的命,你就这样对待救命恩人?” 靳志诚冷冷的说,“都闭嘴。”强大的气压瞬间压了下来。 段金明对这个冰块好像也挺畏惧,恨恨的瞪了李芳谷一眼,退了回去。 李芳谷一阵得意,嘿,这冰块脸真是镇邪宝物,一句话就让这刺猬收起了钢针。 靳志诚站到几个人的面前,手电打在他们身后的通道上,在他们来的路上,一个巨大的黑影慢慢显示出了轮廓。 第17章 借血 那影子越来越大,几乎占满了整个通道。李芳谷的喉结滑了一下,那是个什么东西? 然后,那个黑影就呼啸着向他们冲过来,整个通道里响起呼呼的风声。 李芳谷大叫不妙,那东西撞过来的气势那么足,被撞到还不得吐血,说不定得直接被压成碎肉。 宋微微却是毫不慌乱,她嘴角带笑,眼睛死死的盯着那东西,转动手上的戒指,一瞬间,李芳谷看到那黑色的东西似乎急剧的压缩了一下,宋微微眼睛一亮,朝靳志诚一颔首。 靳志诚立刻点头,让出阿华的身形,阿华手里拿了五张符,嘴里急念,“天地玄宗,万气本根;广修万(亿)劫,证吾(我)神通;三界内外,惟道独尊;体有金光,覆映吾身;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包罗天地,养育群生;诵持万遍,身有光明;三界侍卫,五帝司迎,万神朝礼,役使雷霆,鬼妖丧胆,精怪忘形;内有霹靂,雷神隐名;洞慧交彻,五气(炁)腾腾;金光速现,覆护真人。急急如律令。” 李芳谷瞠目结舌,我的妈呀,这是中国好声音的主持人附体了? 阿华的咒语刚念完,一道道雷光亮起,阿华的五张符全部贴在那个影子身上,瞬间,通道里被照的一片雪亮,噼里啪啦的电光声音不绝于耳,一道雷网将那个巨大的影子笼罩的结结实实的,而那个巨大的影子急剧缩水,最后被切割成一片黑烟,片片破碎,李芳谷的眼睛都差点被闪瞎了。我靠,这个阿华居然这么猛!不愧是会长大人。 阿华语速太快,念到最后舌头差点打结,宋微微对他比了个赞。阿华清秀的脸上微微一笑,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又退到了靳志诚的身后。 黑影散去之后,通道的深处传来一声闷哼,然后在靳志诚手电的照射下,两个漆黑的影子浮现了出来。 那两个真的是影子,漆黑的,不透光的,人形的影子。 李芳谷皱眉,“那是什么玩意?” 宋微微冰冷的接嘴,“那是影咒师的影子。” 李芳谷第一次看这女人有这么冰冷的眼神,好像在看着什么仇人一样,他讪讪的问,“姐,影咒师又是什么啊?” 宋微微不回答,只是将他推到了身后。 卫老看不过去,把他拉过去为他解释,“我们冥咒师是官方的说法。这些影咒师就是民间的说法了。你知道我们这些冥咒师是为国家服务的,而这些影咒师向来对我们看不过眼,认为我们是政府的走狗,所以我们私下里经常会发生交火。” 李芳谷惊异,为什么自己都不知道这些?不过,自己的老妈死的太早,确实很多东西都没来得及告诉他,他很多都是听将子说起的。“为什么我们以前培训的时候没提过?” 卫老苦笑,“如果是一般的情形,这些家伙是不会出现的,除非出现很重大的事情,这些家伙才来凑热闹。我们也没预料到他们会在这里出现,看来这里面,有他们感兴趣的东西。” 李芳谷瞅了瞅他,这老头,这个时候居然开始装无辜了,他不是早知道这里面也许有不得了的东西了吗,这个时候又说不知情了。 卫老被他看的尴尬,“李公子,我真没说瞎话,我是真的不知道。而且,我也没想到,有微微在,他们还敢来动手。” 李芳谷再次惊奇了,“我姐怎么了,听你这么说,好像她很了不得一样。” 阿华凉凉的接嘴,“她就是了不得。”然后他压低声音,用宋微微难以听见的声音说,“宋微微是个怪物,你对她好可以,但是别招惹她,不然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李芳谷瞅了瞅他,怎么这么说宋微微,那女人是强悍了点,心肠毒了点,但是也不至于是个怪物啊。不过想到这么厉害的会长大人这么说,虽然想不通,但是也不好拂了人家的面子,只好含糊的答应一声。 他们这边的对话进行的很快,而前面通道里的影子已经慢慢逼近过来。 靳志诚压住宋微微蠢蠢欲动的手,眼睛直视她,宋微微看懂了,那是在叫她冷静。她闭上眼睛,嘴角挂上微笑,是啊,要冷静,那个人一直教导自己的,永远都别忘记微笑,永远都别丢掉冷静,这是你最强大的武器。是啊,自己是那个人的徒弟,怎么可以把他留下的最宝贵的遗产丢掉。 再次睁开眼睛,宋微微又是那个笑的一脸阳光的美女。 段金明也站到卫老的附近,扶苏站到他的身前。 李芳谷看到他过来,顶了顶卫老的胳膊,“这家伙呢,这个段家呢,是官方的还是民间的?” 卫老忍不住白眼,这个小少爷,还真的是,像是外太空来的,“冥咒师五大家,虽然不全然为政府服务,但是和影咒师,都是死对头的。这些影咒师做事很邪门,一般人都看不进去的。你记得,影咒师都是你的敌人。段家一直都是在湖南那边发展,我们交集不是很多。但是段家在整个冥咒师的圈子里地位都是杠杠的,你可别针对人家。” 这话段金明听的真切,对李芳谷嗤笑一声。李芳谷暴走,你个白屁股,早晚有一天要把你压床上去,叫你笑不出来。 通道里的影子很快离他们只有八米的距离了,这个距离,已经足够他们攻击了。靳志诚挥手,爱爱冲了过去。 那两个影子和人的动作一样,躲避,攻击,段金明也让扶苏上了,将子不用李芳谷吩咐,已经冲了上去。宋微微却不急着动手,眯着美眸在原地观察着。靳志诚眼睛冷冷的盯着,他看的不是那两个影子,而是更远处的什么东西。 两个千年僵尸加一个千年女鬼,再彪悍的武神也得跪下,果然,不一会,那两个影子就越来越小,越来越淡,然后,不一会就消失了。 李芳谷嘘了口气,还以为有多厉害,没想到这么快就被解决了。 靳志诚脸色却更加凝重,阿华清秀的脸上也出现严肃的神色,他叹了口气,“看来我是得用这个咒了,原本还打算留晚一点用的。” 李芳谷疑惑的看着他,靳志诚点头,然后挥手,将几个人集合在一起。 “果然没错,那两个影子是来拖时间的,厉害的在后面。”靳志诚低声说,“阿华,你随时准备好,看我手势行动。” 阿华点头,李芳谷和段金明一头雾水的看着他。 靳志诚转头看着段金明,“段家的,来点血一用。” 段金明脸上发臭,“我刚刚失血很多了。” 靳志诚冷冷的说,“不给大家就只能一起死。” 李芳谷更奇怪了,什么样的情况,要严重到这个程度? 段金明被靳志诚瞅的发冷,漂亮的唇形抿了一下,无奈的说,“好吧。” 宋微微拿出匕首,从背后的包里掏出个透明的装纳袋,大概巴掌那么大。李芳谷幸灾乐祸的看着段金明,“白屁股,你的血就只能装这里面,真廉价,义务献血都不待待遇这么差的。” 段金明漂亮的眼睛瞪了他一眼,“现在是你们求着我。” 李芳谷嗤笑,“谁求着谁还不一定呢。” 宋微微笑的灿烂,语气却冰凉,“都给我闭嘴,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间。”她划开段金明的手腕,取了大概一百毫升的血,段金明之前就失血厉害,现在更是脸色白的很。 宋微微取完血,拿出纱布替他包扎好伤口,然后将装纳袋封了口,站到靳志诚的身边。 李芳谷有些不是滋味的看着,本来这是他们三个人接下的委托,现在那两人默契好到别人根本无法插入的地步,他看起来真像个外人。不过事实上他也是个外人,还是个拖后腿的家伙,不知道他们原来死了的那个搭档是是个怎么样的人,能和这两个强的跟妖怪一样的搭档的人,看来肯定比他这个肉脚虾档次要高很多了。不过,好像应该也不会比他们更强吧,不然怎么这两人还活蹦乱跳的,那家伙却死了。 等这次回去,他发誓,一定要好好练练,再也不偷懒了,这种变成拖后腿角色的感觉,太糟心了。 黑暗里,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来沙沙的声音,开始的时候,像是雨点落在玻璃上的声音,后来越来越大,最后像是源源不断的海浪拍在沙滩上的声音。很快李芳谷就听明白了,那是从通道那边发出来的声音,有什么东西,正顺着通道过来了。 然后李芳谷听到了脚步声,有两个脚步声,很有节奏感,脚步声在漆黑的通道里回想着,听起来格外的惊心动魄,和那巨大的潮水一样的声音混在一起,诡异至极。 最后,脚步声停了下来,靳志诚早早就灭了手电,所以通道里现在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李芳谷瞪大了眼睛望过去,忽然,他感觉一个身体挨在了自己的身上,他一愣,差点跳起来,谁这么缺德,这么黑的地方突然靠过来,很吓人的好不好,然后他闻到一股血腥味,才反应过来,是段金明,他失血太多了,一时站不住,倚在了他的身上。 李芳谷想到这个漂亮的家伙好像也挺可怜,本来想把他推给扶苏,但是忽然想到那性感的白屁股,下意识的扶住了他,左手已经顺着他的腰线下去,搁在了他的屁股上,果然,手感好的不得了。 段金明现在已经发晕了,眼前一片黑乎乎的,晕的身体都站不住,当下看到有人可以依靠,心里松了一口气,这人没拒绝,看来是扶苏了,然后忽然发现不对,扶苏的手为什么放在那个地方,正要挣脱,耳边一股热气,“别动,敌人来了,别发出动静。”段金明炸毛,是那个死小孩,只是现在身体虚的厉害,而且敌人在哪里也不明,他不敢乱动。 “把你的手给我拿开。”他咬牙切齿的低声说。 李芳谷恶劣至极,在他耳边嘘了一声,“别说话,危险。” 段金明不敢乱动,用没有受伤的手抓住他乱摸的爪子,这个死小孩是个变态,他是个男人,为什么要来摸他的屁股,如果不是现在是关键时刻,他一定要扶苏立马撕了他。 忽然,靳志诚低声叫了一句阿华,阿华立刻嘴里开始念叨,“今请师父你在云中云中应,师父你在路中路中应,师父你在影中影中应,师父你在水中水中应,师父你在去云蒸霞蔚中勒住云头,师父你在影中勒转码头,师父你在水中勒转船头,千叫千应,万叫万灵,不叫不灵。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灵!”一道符光甩出,立刻又接着念,“藏变吾身,化变吾身,吾身不是非凡之身,化为北方真武祖师为众身。头带真武帽,身穿真武衣,手真武手。手执毫毛七星剑,脚踏南山八卦归,时来时去斩妖精。手拿铜锁铁锁,先锁蛇头,后锁蛇尾。逢蛇不开口,逢虎不现身。逢蛇要作,逢虎要拿,逢山要过,逢水要行,手剑、药剑不离身。铜锁蛇头,铁锁蛇尾。吾身化为北方真武祖师为正身。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灵!”这次是好几张符一起甩出。 李芳谷满满的泪,天,这个阿华的舌头是什么做的,华少见了也要甘拜下风啊,太猛了,这么长,他是怎么用这么快的速度念完的? 只是这几道符甩下来,李芳谷却没看到明显的变化,只是忽然,他觉得通道里似乎亮了起来。 半晌,他发现不是通道亮了,是自己的眼睛好像可以看见黑暗里的东西了,这么黑,自己是怎么看见的? 那潮水一样的声音已经逼近身边,李芳谷扶着段金明的屁股,看向声音发来的地方,一看到那声音的来源,浑身都炸了毛,他清晰的感觉到,手下段金明的屁股也立刻绷紧了。 第18章 隐身 李芳谷看向通道深处,浑身汗毛都站了起来,显然他肩膀上的段金明也立刻菊花一紧,手感舒适的白屁股都崩的紧紧的。从通道的深处,密密麻麻潮水一样的,涌来了无数的长体虫子,那虫子和蛇的形状差不多,但是腹部却长了很多的脚,却又不是蜈蚣,李芳谷认不出来那是什么虫子,但是这些虫子占满了所有的地面,墙壁,甚至砖头的缝隙,正向他们潮水般的围了上来。 李芳谷一阵头皮发麻,他现在终于体会到密集恐惧症患者的痛苦了,这个阵仗光是用看的就已经够*了,他感觉到肩膀上的段金明发出恶心的声音,立刻用手捂住他的嘴,哥们,这个时候千万别吐啊。 李芳谷还注意到那些虫子爬过的地方,砖头立刻碎屑一样的落下来,所以那些沙沙声不光是虫子爬行发出的声音,还有砖头的碎屑落下发出的声音。看来,这些虫子还带有强烈的腐蚀性。 李芳谷看到靳志诚蹲下来,将刚刚采集的段金明的血撒在地面上,奇迹发生了,凡是被段金明血沾上的地方,所有的虫子都不敢靠近,全部绕着走。 李芳谷眼睛一亮,没想到这个白屁股还真是个宝啊,血居然有这个妙用,这岂不是和小哥一样了。他转头看肩膀上的段金明,第一次细细打量他,可能是阿华咒符的作用,这个时候通道里虽然黑,他却可以看见东西,段金明一脸虚弱的靠在他的肩膀上,漂亮的眼睛半睁半闭着,李芳谷看到他的睫毛很浓很长,却不卷翘,直直的,半闭下来像是小扇子盖在眼上,漂亮的不得了,鼻子自然是很挺,嘴唇因为失血看起来很苍白,不过昏暗中看的也不是很真切,这家伙的皮肤真白,还很光滑,唇角也没有多少汗毛,看来平时胡子也长得非常少。年纪看起来不大,可能和他差不多,二十四,二十五左右?看起来完全是一副清雅贵公子的形象。李芳谷从很早以前就发现自己喜欢男人比喜欢女人多点,对女人几乎是欣赏居多,却从来没有身体上起过反应,虽然交过几个女朋友,但是最多在亲吻拉手的阶段,后来就不了了之了,实在找不到*,男朋友也交过几个,但是也没遇到几个心动的,随便处处,后来因为自己总是失约,这不能怪他,实在是他经常要去训练,又不能对他们直说,嘿,其实,那个,我是个冥咒师,是国家特殊部门的成员,随时都可能失踪,不能陪你们,不好意思啊,说了恐怕别人也当他是神经病,所以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了,现在他看到这个爱炸毛的贵公子,忽然就觉得心动了。一方面是因为他性感的屁股,还有他现在虚弱无力的样子看起来太动人了。胡乱的想着,也许冥咒师就得找个冥咒师才能过日子,等出去了,他想试着追这个白屁股看看,就算追不到,好歹也要哄他上床,好让自己死了这条心。 李芳谷啊李芳谷,你这想法会不会有点龌龊?李芳谷哼哼的想着,能不能出去都不一定,再说了,自己又不会用强的,总之不会让他吃亏就是了。 这个想法也只是转瞬即逝,转眼,那些虫子潮水般的涌过他们的身边,向着青铜门里面去了。 密密麻麻的虫子爬过之后,那扇坚实无比的青铜大门上留下斑斑的虫洞,看起来已经岌岌可危了,似乎用点大力气就可以直接推开。 虫子涌过去之后,李芳谷心里松了一口气,太恶心了,他想抖抖身上落下的灰尘,刚刚头顶的虫子爬过去,无数的碎石灰尘落到了头上,现在一个个都灰头土脸的,但是靳志诚不动,他们也都没敢乱动。 靳志诚像是一块冰冷的石头,还冷冷的注视着通道的深处,李芳谷看过去,也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谨慎了,通道的深处再次出现两个影子,不过这次不是纯黑的影子,那是两个男人,一个很高壮,身高大概在一九三左右,肩膀宽阔,脚步沉稳,昏暗中看不出相貌,另外一个比较矮,大概只有一七几多一点,头发有点偏长,但是看身形,还是很明显是个男人。那两个男人在虫子爬过之后,从通道的深处走了出来。 身材矮的那个男人忽然拦住了那个高壮的男人,“不对劲,怎么会没动静。” 李芳谷仔细看那两个人,发现那两个人的眼睛居然在黑暗中微微的发光,他心里一惊,看样子这两个人可以黑暗视物,虽然他们现在也可以黑暗视物,但是是因为阿华符咒的关系,他猜测,现在他们可能处于隐身的状态,阿华刚刚念的咒明显是个隐身咒,但是听阿华的语气,这个隐身咒虽然好用,但是可能有条件限制,也许一天或者多久时间之内只能使用一次,也可能时限不多,所以他才这么省着用。如果刚刚没有阿华的这个咒语,那些虫子也许可能就会强行爬过他们的身上,哦,不对,还有白屁股的血,但是现在那两人显然是看不见他们的,所以这隐身咒还是救了他们的命。 李芳谷看到靳志诚稍微矮下了身体,他看出来了,那是狩猎的姿势,宋微微和他默契十足,也已经做出蓄势待发的样子。李芳谷默默掏出腰上的枪,他虽然肉脚,也要积极配合团队活动嘛。 段金明虚弱的厉害,几乎所有的体重都压在了他的身上。虽然情况紧急,李芳谷还是很乐意的多摸了他屁股几下,惹的段金明又恨恨的看了他几眼。李芳谷被那几眼看的心里一阵发烫,这白屁股眼神真撩人,等出去了,就算死缠烂打,他也要追他一追。 通道里的那两个人谨慎的停在原地,不敢乱动,满脸的警戒之色。这个时候,靳志诚动了,他的身形猎豹一样的,急速冲了出去,毫不犹豫就下了杀招。 那两个人只听到轻微急速的脚步声,然后一股凌厉的杀气在两人身前正前方传了过来。 靳志诚的匕首直取高个子的双眼,也许是觉得眼睛上有冷风擦过,高个子慌忙低头,闪过了他的攻击。靳志诚一击未中,右膝圈起,右手勾住高个子的脖子,左膝顶在了他的胃上,高个子发出干呕的声音,双手并成爪子,直取靳志诚肋下。靳志诚仰身向后,双脚夹住他的脖子一错,那高个子被夹的向前冲了一步,腰都弯了下来。却是刚刚段金明用的招数,李芳谷惊讶的瞪大眼,这冰块的悟性真好,只看过两次就直接学了去。段金明又是菊花一紧,眼睛里射出惊讶的光。 而宋微微已经扑上去缠住了矮个子的男人。宋微微的动作轻灵矫捷,猫一样的窜出去,匕首向矮个子的肋下插下,矮个子男人察觉到了危险,侧身闪过,肩膀还是被重重割开一个血口,宋微微反手将匕首上提,矮个子男人脚向前踢出,宋微微侧身闪过,按住矮个子男人的腿轻灵一翻,匕首插向矮个子男人的脖子。 那两个男人心惊胆战,他们居然看不见敌人,看不见从哪里来的,也看不见攻击的姿势,只能靠长期战斗的直觉进行闪躲。不一会,两个人身上多多少少都挂了彩。 李芳谷着急,为什么不叫扶苏和将子一起上?人多不是解决的更快吗?阿华对他摇摇头,示意他不要着急。 这个时候,阿华的隐身咒也差不多要到时间了,李芳谷慢慢发现周围又黑了下来,他的眼睛已经看不见周围了。 这个时候,他又听到周围传来沙沙的声音,他头皮炸了起来,难道,又是那些虫子? 阿华捏起符咒,“一请左手化为铜叉,右手化为铁叉。铜叉叉蛇头,铁叉叉蛇尾。铜钉蛇头,铁钉蛇尾。逢蛇要捉,逢虎要拿,逢山要进,逢水要行,手剑药剑不离身。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灵!” 一阵光亮闪过,李芳谷看到他们几个人的身周居然密密麻麻的都是蛇的影子,一条条黑色的蛇将他们团团包围,阿华的符咒甩出去之后,那些蛇像是被溶解一样,最里面的一层都消散掉。 李芳谷才看出来,那些都不是真正的蛇,而是一个又一个的影子。 和靳志诚宋微微缠斗的两个男人吃力不已,敌人比想象的还要强悍,靳志诚脸上冰冷,招招要命,宋微微脸带微笑,匕首毫不留情,而这边的蛇影又被阿华重创,当下两人呼啸一声,就要撤退,这个时候,通道的深处传来更响亮的声音,李芳谷心里忐忑,这次又是什么东西? 阿华这次低声说,“扶苏和将子要注意了,照顾好卫老和你们的主人,大头要来了。” 阿华捏起符咒,眼睛瞪到最大,“一落蛇捞、送在万年山背,二落蛇捞、送在万年山背,三落蛇捞、弟子顺风一口,吹落蛇捞、永不归身。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灵!”包围他们的蛇影子全数退散,阿华又一张符,“我是天目,与天相逐。睛如雷电,光耀八极。彻见表里,无物不伏,急急如律令。”李芳谷见他眼睛在黑暗中变得透亮,原本黑色的双眼变成透明的青色,隐隐发亮。李芳谷暗道,不好,阿华这样是可以黑暗视物,但是同时也要暴露自己的目标。 而通道的深处,那巨大的声音,忽然,消失不见了。 第19章 影子 所有的声音,忽然全部消失了,李芳谷额角冷汗滑落,太不对劲了,为什么靳志诚和宋微微在打斗的声音都没了?似乎一瞬间所有的声音都被什么东西吃掉了,通道里有什么巨大的东西过来了,那个东西是如此的巨大,如此的迅捷,在它经过的路上,所有的声音都被吞噬了。 一瞬间,通道里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只有阿华那双微亮的眼睛,在黑暗中一览无遗,而通道里所有的动静也都落入他的眼中。 李芳谷担忧的看着他,还没来得及说话,一阵尖利的呼啸传了过来,那声音是如此的尖锐刺耳,将子和扶苏脸色都变了,痛苦的捂着耳朵蹲了下来。 一阵巨大无比的威压向他们身上施加过来,李芳谷觉得身上好像压了万斤重,忍不住就要跪倒在地上,依靠在他身上的段金明闷哼一声,身体滑了下去,李芳谷慌忙捞住他,身上无力抵抗,跪倒在地上,李芳谷又听到噗通几声,看来身边的卫老将子扶苏全部都跪了下去,只有阿华还稳稳的站在原地,巍然不动。这个时候,他原本瘦弱单薄的背影看起来是如此的威武。 阿华手里捏满符咒,双目清光一闪,“玉清始青,真符告盟,推迁二炁,混一成真。五雷五雷,急会黄宁,氤氲变化,吼电迅霆,闻呼即至,速发阳声,狼洛沮滨渎矧喵卢椿抑煞摄,急急如律令。”阿华符咒飞出的方向无数雷光电影啪啦作响,通道一瞬间被照的亮如白昼。 李芳谷瞪大眼睛,一瞬间,他看到了无数黑暗的影子在拼尽力气向他们挤来,却被阿华的电网封的严严实实,刚接触到电网就嗞啦一声消失了。 也在那一瞬间,他看到不远处靳志诚身上发生的急剧变化,靳志诚原本帅气的脸忽然变得狰狞如同恶鬼,可是那个场景变化的太快了,李芳谷还没来得及确认,他的脸就恢复了正常,李芳谷终于也可以看清和他对打的那个男人的长相,那是一个年轻的男人,说不上帅气,然而已经浑身的血污,宋微微的对手也是如此。 两声惨叫响起,那两个男人惨叫着飞了出去,然后掉入黑暗中,黑暗中传来吞噬一般的声音,那两个男人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然后雷光电影中,李芳谷看到有一个巨大无比的东西急速扑了过来。 靳志诚和宋微微在急速后退,他们飞跃回来,然后两人拉住阿华扑倒在地,李芳谷几人也被带着倒下,紧紧的贴在地面上。李芳谷觉得身上的重量消失了,阿华的电网也急速消散,然后,那个迅疾无比的巨大黑影紧紧贴着他们的头皮飞了过去,重重的打在他们身后的青铜门上。 地动山摇的一阵声响,那扇坚固无比的青铜门裂开来了。 李芳谷觉得耳朵都要聋了,一瞬间双耳隆隆作响,什么声音都听不到。只是地面还在继续摇晃,像是地震了一般。 头顶不时有碎石落下,砸在身上,几个人一瞬间就变得灰头土脸。 李芳谷将段金明护在怀中,保护他不被碎石砸到,而将子护在他的身后,保护他不被砸到。 段金明虚弱的看了看他,似乎不明白他在做什么。 通道里昏暗的很,是阿华刚刚留下的光影打在墙壁上留下的微光。 李芳谷双手支撑在段金明的上方,脸都几乎贴在他的脸上,不过这个时候他没心思想这些,因为他觉得有什么黏糊糊的东西砸到了脸上。他用手摸了一下,黏糊糊的,泛着血腥味。 这个时候,地面的摇晃终于停止了。 李芳谷的耳朵终于也可以听到声音,而身上也出来疼痛。他低头一看,龇牙咧嘴,是段金明在掐他,“死小孩,给我让开。你压到我了。” 李芳谷叫苦不堪,掐哪里不好,居然掐他的腰,他腰上的肥肉被掐的一阵发紧,“别掐,祖宗,我这就起来。”他叫苦不迭,挣扎着爬了起来,心里却道,这算什么压倒,以后我还要在床上压你呢,今天先放过你。 靳志诚打开了手电,几个人就着手电的光打量四周,敌人不见了,那些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影子也不见了,而他们眼前那个坚固无比的青铜门碎裂成了一块一块的,露出黑黝黝的巨大的洞。 李芳谷看到地面上有几块零碎的东西,他伸出手在眼前晃了一下,然后虚弱的说,“等等,大冰块,你手电指过去,地上那些是什么东西?” 靳志诚冷冷看他一眼,手电打到他手指的方向,李芳谷一脸菜色,他后悔了,因为,地上的那些是人类的残肢,新鲜的,还带着粉红的色泽,因为沾上了灰土,肮脏的令人作呕。李芳谷终于明白刚刚掉在脸上的黏糊糊的东西是什么了。 靳志诚声音冰冷,“后面的通道塌方了,我们从原路彻底回不去了。” 果然,众人顺着他手电打着的方向一看,后面落满了碎石,回去的通道被堵死了。 几个人面面相觑,坐在地上休整。 李芳谷扶着段金明坐起来,段金明不悦的推开他,把他推的一个趔趄,李芳谷不悦,眼睁睁看着扶苏接过了他。 将子咳嗽一声,这孩子,这个时候动的什么心思。 阿华虚弱无比,倚着墙壁,面色苍白的像个鬼。 李芳谷又看了看靳志诚,也许是错觉,靳志诚明明是个人,怎么会变成一张鬼脸。 宋微微脸上还是灿烂的笑容,似乎刚刚的一切对她来说都不是什么,李芳谷心想,难道这就是阿华说的,宋微微是个怪物的意思?不过他只觉得佩服无比,倒没觉得害怕。 卫老手搭在阿华的肩膀上,“老战友,你还好吧。” 阿华皱着眉头苦笑,“我连走路的力气都没了。” 卫老叹气,“这你不用担心,我这把老骨头,别的作用没有,背着你走还是没问题的。” 阿华感激的一笑。 李芳谷弱弱的问,“刚刚的是什么东西?” “是影子。”回答他的是段金明。 李芳谷咋舌,影子怎么会有这么强大的威力? 靳志诚冷淡的看他一眼,“看来你对他们也不陌生。” 段金明振作了下精神,“我只是听家里人说过,但是这样直接面对,还是第一次。”影咒师的厉害他是有所耳闻的,但是没想到竟然就这样被靳志诚宋微微阿华三个人就打发了,这支队伍好强。他又瞄了瞄李芳谷,这么强的队伍,怎么会有这么一个肉脚虾?这大少爷是来干嘛的?是来负责搞笑的? 李芳谷看他眼神,不服气的看了过去,哼,他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扶苏可是我收服的,你个贼。” 段金明嗤笑,漂亮的眼睛里满满的不屑。 李芳谷恨不得跳起来,什么眼神?等这次他回去,他一定好好锻炼! 靳志诚将手电打到门内,门内太深了,众人都看不进去多远。他声音冷淡,“既然没办法回头,就只能向前,好在那些冥咒师帮了不小的忙,本来我还愁这门该怎么打开。” 李芳谷汗然,刚刚他们也是千钧一发,比起这样开门,他宁愿用指甲抠砖头。 几个人又休息了一会,才互相搀扶着站起来。 段金明忽然走到李芳谷的边上,那张漂亮的脸凑了过来,李芳谷心里一跳,还没收起旖旎心思,腰上又是一疼,“死小孩,我才想起来,刚刚你的手抓过那东西,洗了没有?” 李芳谷吃痛,看到他咬牙切齿的样子,眼睛一转,啊,好像刚刚用手捂过他的嘴?他讪笑,“我有用水冲一下。”才怪,这里水那么紧张宝贵,怎么可能拿来洗手。 段金明也猜到,又是狠狠一拧,然后黑着脸走了过去。 李芳谷屁颠颠的走了过去,这美人真辣,还喜欢掐人,看来以后不好追啊。 众人跟着靳志诚走入大门中,然后再次吃惊的瞪大了眼。 而此时,外面正是艳阳高照,山上的树林中,一个个子不高的男人正在狼狈的逃窜,他浑身的血迹,走路有点一瘸一拐的。走到太阳下,如果有人这个时候盯着他看,会惊异的发现,他的影子只有一条线,那条线在他的脚下蜿蜒着,扭曲的跟着他奔跑。 前方有条修建的整齐的山路,那男人停下来,喘了口气,太好了,这条山路是当时云台山中为了开发风景区修建的,偶尔还会有汽车通过,顺着路往下走,很快就可以走出去。 他顺着山路向下走,不远处的路边,停了辆黑色轿车,那男人眼中一喜,向着那辆轿车走去。 还未走到近前,轿车的门开了,一条修长的腿迈了出来,随即一个男人走出了车门。 那是一个年轻的男人,看起来只有二十五六的样子,相貌很英俊,一双形状优美的眼睛看起来温柔又多情,他上身一件灰色的休闲薄毛衣,下身米色休闲裤,深色的休闲鞋擦的很干净。 山上下来的男人看到车里下来的这个文弱青年,眼中放出阴毒的光,“遇到我算你倒霉,下去找阎王算账吧。”他心里想着,就要痛下杀手。 忽然,那个文弱的青年向着他看了过来,那双美丽而多情的眼睛里,居然空洞无一物,这个青年是个瞎子。 看到那双眼睛,那个狼狈的男人忽然就愣住了,一种说不上来的恐怖从心底升起,然后在浑身蔓延开来。 为什么,为什么眼前的这个文弱青年居然会让他如此恐惧?他的腿甚至都开始发抖了。 这个时候,车子里又跳下来一只金色的拉布拉多犬,那只狗走到青年的脚边,亲昵的蹭着他的裤管。 那个青年看着那个狼狈的男人笑了,“奇怪,应该有两个人才对,你的同伴呢?” 男人颤抖着声音回答,“你是谁?” 青年温和的笑了,空洞的眼睛看着他,“身为影咒师,来到海州的地界上,居然没有打听我是谁吗?” 男人冷汗流了下来,年轻的瞎眼男人,还带着一只狗,他心里冰凉,“你是周琪。”这不是猜测,这是肯定。 第20章 陶俑 男人流下冷汗,“你是周琪!” 周琪又是温和一笑,“你的同伴呢?” 男人知道自己不该回答,可是嘴巴不受思想控制,“他刚刚死在下面了。” 周琪一愣,“原来是这样啊,咦,不对,你身上还有另外一个人的气息,你们不止两个人,那你还有一个同伴在哪里?” 男人紧闭着嘴巴,不能再看他的眼睛,他强迫自己转开眼睛,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他的眼睛直直盯着周琪那双空洞的眼睛,那双眼睛,是无底的深渊,而深渊的尽头,是无法逃出的漩涡。 男人的冷汗一滴一滴的落下,周琪却是自在的倚在了车身上,那双温柔多情的眼睛只是淡淡的看着他,一句话也不说。 男人压抑的嘶吼一声,地上已经只剩下一条线的影子飞速向周琪窜来。 周琪像是毫无知觉的样子,他脚边的拉布拉多嘴巴一张,就把那个影子吃到了肚子里。 周琪失笑,“白牙,不要乱吃奇怪的东西呀,当心拉肚。” 拉布拉多享受的将影子咀嚼一番吞了下去,然后居然说话了,“影咒师的武神怎么会是奇怪的东西,美味的很。” 周琪好笑的看了它一眼,又将目光移向眼前那个绝望的男人,忽然,他低咒了一声,“该死。” 眼前那个男人嘴角流出血迹,身子一歪,倒了下去。 周琪皱眉,“白牙,他是不是服毒了?” 白牙走了过去,在地上的男人身上闻了闻,“是,主人,他服毒自杀了,看来毒药一直在嘴里,只是刚刚确认自己逃不走才吞了下去。” 周琪轻叹,“是我疏忽了。”说完他转身打开车门再次坐了进去,白牙也跟着进去。 前座的司机于江转头,“二少,怎么办,没有得手吗?”显然他对这种事情已经见怪不怪了。 周琪轻笑,“我失误了,帮我打个电话给灵侦部,叫他们派人来收尸吧,小亮就不用来了,没有现场验尸的必要。”说完他从兜中掏出电话,按快捷键拨了个电话出去。 电话那边响了两声,然后被接了起来,“小七,怎么样?”一个冰冷的男人声音传来。 周琪语气里带了歉然,“抱歉,玉哥,这次失算了,猎物死了。” 周玉淡然,“无所谓,你受伤没有?” 周琪轻笑,“有白牙在,当然没有受伤。” 周玉嗯了一声,“你没事就好,事情办完去接小亮下班,然后一起回来。今晚想吃什么?” 周琪脸上微微红了一下,“玉哥今晚要下厨吗?还是随便吧。” 周玉皱眉,“又是随便。” 听出他话里的不满,周琪轻笑,“做小亮爱吃的吧。我在这里多等一会。” 周玉嗯了一声,电话挂了。 周琪将电话收起来,伸展双腿,那双空洞的眼睛看着车顶,“白牙,我们还得等一会了。看样子里面还有一个影咒师,希望靳志诚他们能对付。” 地下,几个人跟着靳志诚走到大门里,就着手电的光,然后全部瞪大了眼睛。 眼前的空间和之前发现扶苏的那个空间差不多大,只是,这次空间的地面上,放置了满满的陶俑。 李芳谷咋舌,“是兵马俑?” 卫老扶着阿华,也发出惊叹的声音,“天啊,好像真的是兵马俑。” 卫老也从包里摸出手电,仔细照在那些陶俑的脸上。眼前显然是一个巨大的俑坑,长宽都差不多在百米,每隔十米就有一根巨大的石柱通到顶上,柱子高约八米左右。而这个坑里放置了约莫两三百个陶俑,每个陶俑的身高都大概在一米六到一米八之间。陶俑身上是清一色的武官衣服,手持青铜长矛笔直站立,仔细看去,每个陶俑的脸都不一样。 卫老赞叹几声,“秦始皇陵墓里的兵马俑身高都差不多在一米八以上,最高的都在一米九以上,而根据历史记载,秦国人的身高在一六五左右,显然秦始皇陵墓里的那些陶俑被夸大了一点,而这个俑坑里的陶俑身高倒是很切合实际。” 卫老说着就想近前去看,却被靳志诚拦住,“等等,我觉得这里不对,再观察一下。” 他的感觉是几个人当中最敏锐的,他又是实质上的领袖,他的话当然不会错。几个人只好都打起手电各自观察。 卫老又发出着迷的感叹,“天哪,太不可思议了,没想到我们海州这里的地下居然也会有这样一个殉葬坑,要知道现在发现兵马俑的地方只有几处,比较有名的除了西安始皇陵的,还有徐州汉王墓的,不过徐州的殉葬俑尺寸略小,和秦朝的兵马俑几乎完全不同。你看这些兵马俑,他们尺寸和真人是差不多大小的,而且造型都各不一样,连脸部表情都区别很大,简直就像是一个个不同的真人。” 李芳谷接口,“说不定就是真人呢。” 这话说的几个人心里都一惊,都瞪大眼睛看了他一眼。 李芳谷委屈,这些个兵马俑看起来邪门的很,脸上的五官太逼真了,会这么想也不奇怪。 卫老蹲下来,将手电在地面上扫过去,“这个墓穴是秦朝的,这个时期的墓穴当中会使用的机关一般有悬魂梯,落石,暗弩,流沙,窝弩,石桩,据说始皇陵中有水银做的池子,能散发剧毒,我看眼前这个空间这么大,除了悬魂梯估计都可能有。不过,我觉得吧,这里又有食鬼枝,又有阴兵,还有扶苏这么个两千年的老僵尸,这些机关就太小儿科了,照我看来,这个墓穴防的不止是一般的盗墓贼,防的就是我们冥咒师。所以肯定有厉害的东西在等着我们。” 几个人想到外面食鬼枝上挂着的密密麻麻的尸骸,开来很多盗墓贼连外面的那个空间都无法通过,他们应该是这上千年来第一批到达这里的人。 靳志诚沉吟,“如果是真的防的是冥咒师,那么这里的东西一定很不得了,而且必定是和冥咒师关系很大的东西,不然不会这么大的阵仗。” 卫老皱眉,“唉,我这是无妄之灾了,这里只有我是个普通人,你们都是冥咒师,我在这里可是国宝,你们要好好保护我啊。” 宋微微灿烂一笑,“卫老,当初是谁把我们哄下来的啊?” 卫老菊花一紧,脸上讪讪一笑,“开玩笑,开玩笑,还是想想该怎么处理眼前这个状况吧,我们是进还是不进啊?” 靳志诚将手电打的远了,这个俑坑过后,是一段楼梯,他眯着眼睛数了一下,楼梯大概有三十个左右的台阶,楼梯上有个巨大的平台,平台上放了一口巨大无比的棺材,那棺材差不多有八米长,四米多高,宽度看不出来。这么大的棺材里面装的是什么?难道下面还有一个通道? 他想再向后看一点,可惜实在是太远了,他什么也看不清楚了。 他又将手电打回到眼前的地面上,他想先去查看一下,可是直觉告诉他,眼前非常的危险,肯定有厉害的机关在等着他们。 他冷冷的看了一眼铃兰,“你去前面看看。” 铃兰委屈的绞着小手,“我,我害怕,我要爱爱陪。” 爱爱刚要抗议,已经被靳志诚从肩膀上拽下来,扔到铃兰那里,“你陪她去。” 铃兰得意的笑了,爱爱怨恨的看她一眼,两个娃娃飘起来,向前方过去。 李芳谷看着这两个娃娃,太诡异了,哪里像是搭档,简直像死对头了,难道是在争风吃醋? 靳志诚却忽然脸色一变,“快回来。”可惜,这句话迟了,李芳谷等人好像都听到了一个声音,这个声音说不上来是什么,就好像是什么机关被触动的声音,铃兰和爱爱慌忙退回来,靳志诚手上一拦,几个人都被拦着向后退出好几步,然后他们看到这个空间的顶上一阵刷刷作响,一阵机弩之声传来,无数的影子落了下来,重重的打在地面上。 李芳谷几个人惊魂未定的看着眼前的地上,地面上空隙处落满了青铜做成的弩箭,他们刚刚站立的地方更是插的密密麻麻,如果不是靳志诚动作快,他们都已经被插成刺猬了。 顶上的机关发动以后,又是一阵翻转的声音,然后,在李芳谷几个人惊讶的眼光下,这个幽暗的空间,居然亮了起来。 李芳谷定眼看去,原来是建筑的顶部有个方形的空间,空间上透下来一道昏黄的光线,然后这道光线被打在下方的地面上,地面上一道倾斜的光线又打了出去,然后光线打在侧面的墙壁上,侧面的墙壁上另外一道昏黄的光线又打了出去,如此光线不停的折射,散射,整个空间都亮了起来。 李芳谷这下看明白了,原来墙壁上镶嵌了无数块的铜镜,建筑顶部肯定是有人经过精密的计算,那里有个透光口,光线从那投入,再通过镜子的折射改变方向,最后能让整个空间都透亮起来,原来古人就已经有如此的智慧。 众人感慨的望着眼前的这个空间,有了光线,所有的一切都落入眼底。靳志诚也终于可以看清空间的尽头是什么,在那个巨大的棺材背后,还有一道楼梯,楼梯上有十层的空间,虽然只有十层,然而台阶被修的很高,每层台阶都有半米高左右,这样十层上去,就已经离他们现在的位置有将近十米高了,而在那上面,靳志诚勉强看到那里有个不大的盒子,玉石做成的盒子,盒子隐约的发出微亮的光,还一直在闪烁。 那是什么? 第21章 人面咒 几个人眯着眼睛看了一会,也看不出到底是什么。 李芳谷吐舌头,“别看了,走到面前不就知道了。现在可以走过去了吗?” 靳志诚拦住他,“等等,铃兰,再过去看看。” 铃兰不满的瞪一眼,再次飘起来朝前方探去。这次应该没什么了吧,铃兰飘出很远一段路都不再有情况发生。众人嘘了一口气。 李芳谷忽然觉得背上有点痒,他忍不住手伸到后面抓几下,稍微好了一点。 他看到段金明嫌恶的眼神,不服的挑眉,“怎么,小爷背上痒,不给抓啊?” 段金明眯眼,可惜因为脸上苍白,那个动作做起来实在不太有威慑力,反而看的李芳谷心里痒痒的,靠,这表情好勾人。 将子看他脸色,哪里还不明白他的想法,这孩子就是他一手带大的,本性怎么样他最清楚不过了,当下咳嗽一声,然后张嘴说,“刚刚的那个机关是怎么发动的?”刚刚好像只有铃兰和爱爱飘在了空气中,究竟是怎么触发机关的? 宋微微笑了,“不奇怪,刚刚铃兰和爱爱往前的时候有一个断裂的声音,肯定是碰到了什么。” 靳志诚查看刚刚铃兰和爱爱飘起的高度,又像墙壁两边看去,看到两边的墙壁上有一块小小凹陷下去的地方。他沉思了一下,然后说,“可能是空中原本有一条控制顶部机关的线,被铃兰和爱爱碰到了。”他眯着眼睛看了看飘走的铃兰,嘴里发出冷哼,他背上的爱爱打了个冷战。 爱爱有些胆怯的开口,“主人,我真没看到那有东西,刚刚铃兰在我前面的。” 靳志诚冷然,“我知道。”肯定是铃兰做的,而且可能是故意的。 李芳谷不解的看着他,什么意思?难道铃兰那个小洋娃娃还要故意害他们不成?她不是他的武神吗?怎么会有武神存着害主人的心思?而且,这对她又有什么好处了?他现在觉得这个靳志诚身上的谜题太多了。 铃兰飘了回来了,看到靳志诚的脸,露出无辜的表情,是的,一个娃娃,脸上露出了无辜的表情。 李芳谷有些恶寒,他不怕僵尸,但是始终觉得女鬼这种生物太可怕了。 铃兰说,“主人,前面没有什么了。应该可以过去了。” 靳志诚看了看她,伸手示意众人后退一点,然后自己走了上前,却忽然被宋微微拦住了,“我来吧。”宋微微微笑。 靳志诚点了点头,宋微微撩了撩头发,刚刚几个人都被上面的落石弄得有些灰头土脸,只有段金明被李芳谷护在身下,看起来稍微好一些,然而尽管如此,宋微微看起来还是艳光四射。她的脚步无比轻盈,她先伸出右脚,踏在前面的青砖铺成的地面上。 没有任何动静发生。 宋微微并不着急,她眼神细致的盯着脚下,似乎在想下一步该怎么走。 李芳谷蹲了下来,刚刚他好像看到眼前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但是又怕自己眼花了。他的背上又痒了,他只好伸手又抓了几下,这次却总不解痒。 “叔,你看我后背怎么了,怎么这么痒?”他对将子说。 将子蹲下来,掀开他的后背查看。忽然倒抽了一口气。宋微微连忙退了回来,几个人的眼睛全部盯着李芳谷的后背。 李芳谷吓了一跳,怎么了? 靳志诚脸色难看,因为李芳谷的后背上,有一张清晰的人脸,人脸是平的,眼睛紧紧的闭着,这张人脸紧紧贴在李芳谷的后背上,似乎看到了有人在看他,人脸的眼睛睁了开来。 靳志诚迅速上前,将李芳谷按倒在地上,李芳谷的脸狠狠朝地上砸了下去,摔了个狗/啃/泥。 “哎哟,大冰块,你要干什么?” 靳志诚不回答,手里拿了匕首就要插下来,将子要去阻拦,却被宋微微拦住,“那是人面咒,靳志诚不会害他。” 李芳谷背上的眼睛盯着靳志诚看,在他的匕首落下之前就迅速游走,然后,众人惊讶的看到一个人形从李芳谷的背上迅速脱离开来,然后蛇一样的游向前方。 卫老惊呼,“不好,它过去如果触动了机关就不好了。” 果然,一阵机簧声传来,几个人脸色一变,靳志诚迅速下令,“全都趴下。” 几个人忙不迭的趴在地上,尽量低的伏下身体。 李芳谷背上冰凉,正要伸手将衣服拉下来,一道急速的影子贴着他脖子与肩膀的空隙穿了过去,狠狠钉在他们后面的墙壁上。 李芳谷的手僵住了。 又是一阵机簧声,靳志诚下令,“向后翻。” 几个人哪里敢迟疑,迅速在地上向后翻滚,段金明身体虚弱,翻的有些慢了,侧面墙上打出的机弩就要射入他的肩膀,扶苏迅速将他拖了过去,机弩擦着他的头皮飞了过去,钉在对面的墙上。 李芳谷浑身都是冷汗,太刺激了,幸好有这冰块脸在,他那对危险的感觉太好用了。他擦了擦汗,对卫老抱怨,“卫老,你真唬人,之前你明明说过这墓里不大可能有这些机关的。” 卫老苦笑,“我怎么知道这些机关过了快两千年还没烂掉。” 靳志诚眼睛盯着前方,“这也说明那个玉盒里的东西至关重要,不然修建这个墓的人不会这样大费周章。” 李芳谷还不知道自己背上到底是什么东西,他这个时候抬起头,才看到不远处的地面上一个黑色的影子在蛇一样的游动,影子不时回头张望,那个影子有张清晰的人脸,李芳谷骇然,“那又是什么鬼东西?” 宋微微将他拽起来,“那是人面咒,是影咒师的影子化成的。看来刚刚不止有两个影咒师,还有一个一直埋伏在黑暗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贴在了你的背上。这种人面咒很阴毒,它的能力和真人的能力差不多,但是会让人无法察觉。看来是因为你的皮肤对它敏感,才让我们发现了它。” 李芳谷一阵恶心,这都什么玩意,这些影咒师还真够变态的。 “它贴我背上想干什么?” 靳志诚脸上冰冷,“看来,它的目的是最里面的那个玉盒,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但是看起来一定是非常有用的东西。” 那个影子游到一半的时候,忽然不动了,它那张清晰的脸上露出恐惧的表情,然后,忽然,它见鬼一样的朝侧面的墙壁上游去。 李芳谷他们不解的看着他的动作,这又是怎么了,难道前方有什么恐怖的东西? 很快,他们就知道了答案,因为,他们开始听到什么东西裂开的声音。 阿华这次都苦笑了,“这次又是什么?”他摸出几章咒符,他的咒符到现在已经用去了厚厚的一沓,现在剩下的还有一半不到。 卫老扶着他,“会长同志,你还能散出咒符吗?” 阿华苦笑,“尽量吧,能用多少是多少。”看样子刚刚通道里的那个符咒对他的消耗太大了,他到现在也没恢复过来,再加上之前为了困住食鬼枝,他还流了大量的鲜血。 碎裂的声音不绝于耳,几个人盯着碎裂声传来的方向,终于发现是什么在发出声音。 前方的一个陶俑,居然碎了,一块块的土裂开来,掉落在地上,这个声音,就是它发出来的。 李芳谷低咒,“搞什么,难道里面要蹦个僵尸出来?” 这次又让他说对了,所有的土裂开之后,原来的陶俑位置,一个男人站立着,脚边是碎裂的陶土。然后,那个男人睁开了眼睛,嘴角露出尖牙,真的是一个僵尸。 段金明忍不住踢了他屁股一脚,“你个乌鸦嘴!” 李芳谷委屈,“我又不是故意的。” 那个僵尸察觉到了他们的存在,身子一转,朝他们看过来。 李芳谷摸出脖子上的铃铛,“一个僵尸而已,小爷应该可以控制。” 段金明凉凉的接嘴,“这个墓里的僵尸少说有两千年了,你能控制?吹牛吧。” 李芳谷几乎跳起来,这个嘴巴恶毒的家伙,总是刺他的痛处。他李芳谷现在唯一的用处就是控制僵尸了,他却这样打击他。 宋微微按住他,“小段说的对,不过,还有更严重的问题。” 李芳谷看到她高高皱起的眉头,“姐,还有什么问题?” 不过不等宋微微回答,他就知道了,因为,更多的碎裂声音传来了,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这些人惊讶的看到,前面场地里所有的陶俑,都在开始碎裂,一块块的坚硬的陶土开始掉落,那些人俑本来精致的五官裂了开来,露出一张张年轻的男人的脸。 李芳谷说的一点都没错,这里所有的陶俑,还真的都是真人。而且都是僵尸! 连靳志诚的脸色都变了,整个墓穴里,几百只的僵尸,任是他们再厉害,怕是都要走不出去了。 而唤醒这些僵尸的那个人面影子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他贴着边上的墙壁开始游走。只是,忽然它就不敢动了,因为,它看到有僵尸的眼睛开始睁开,并且盯着它的动作在转动。 李芳谷居然得意的笑了,“这个小人,这下子让他再得意,看来这些僵尸不会放过他,我们好歹也有个垫背的了。” 众人无奈的望望他,这孩子真是太乐观了。 下一刻,场内的僵尸就开始动了,这些僵尸,潮水一般的向着他们,涌了过来。 第22章 绝境 李芳谷惨叫一声,因为这些僵尸对其他人几乎都视而不见,直接向着他扑了过来。 一个人抗几百只僵尸?说笑了吧?李芳谷没有办法,撒腿往回跑。 阿华已经快速站起来,抽出符咒,左手捏起紫薇印,嘴里快速念起来,“太上老君教我杀鬼,与我神方。上呼玉女,收摄不祥。登山石裂,佩带印章。头戴华盖,足蹑魁罡,左扶六甲,右卫六丁。前有黄神,后有越章。神师杀伐,不避豪强,先杀恶鬼,后斩夜光。何神不伏,何鬼敢当急急如律令。” 李芳谷还没跑出门外,追着他的几个僵尸被阿华的符咒打到,定在地上不动了。阿华的符咒原本可以直接杀死阴兵,对付这些僵尸,却只能定住他们的行动。因为阿华,李芳谷又多活了一会。 只是这点时间太短,后面的僵尸又潮水一样的涌了上去,将子和扶苏早就和那些僵尸战成一团,爱爱也冲了进去,浑身散发最大强度的灵魂毒素,碰到她的僵尸身上开始融化。 阿华在扔出符咒之后就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卫老慌忙扶着他开始后退。 宋微微和靳志诚身形矫捷,帮助击退僵尸。 一个僵尸扑倒李芳谷的身后,手中长矛对着他的后心刺出。 “小谷,躲开!”是将子的喊叫。 李芳谷迅速回头,手中枪抬了起来,枪声响了,子弹穿过僵尸的脑部飞了出去,僵尸的头被轰成粉碎,身体倒了下去。 李芳谷一喜,看来这些僵尸不是特别强悍。 场中现在已经乱成一团,李芳谷满眼望去全是密密麻麻的僵尸,他再也无暇顾及节省子弹什么的,抬起抢开始射击,一枪一个。 很快满地都是僵尸的残骸。 李芳谷边战边退,他本来想向将子的方向转移,奈何围着他的僵尸太多了,他能赶得上换弹匣就已经是万幸了。 很快,他已经退出门外。他又要抬手,可惜,子弹光了,冷汗从额头上滑了下来。 在这空隙间,他看到了段金明,奇怪的是,所有的僵尸都对他视而不见,他们每个人都被僵尸围住了,只有段金明还好好的依靠着墙站着。 李芳谷的腿一阵发软,他之前就失血很严重,刚刚又被人面咒附身,现在又被重重包围,他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几乎无法再站立,他跪倒在地上,刚好闪过几个僵尸一起朝他身上戳下的长枪。 “吼!”是将子跃了过来,利爪一挥,扫开两个僵尸,拉着地上的李芳谷退了两步。又是几个僵尸的长枪压到,将子抬脚,踢歪两柄,而他的腿也被另外两柄长枪刺下。 李芳谷看到将子受伤,眼睛发红,“不许伤我叔!”他摇响了手里的铃铛。 铃声很微弱,前排的几个僵尸愣了一下,然后很快又动了起来。 李芳谷不死心,持续摇动着,心口跳的厉害。每一次摇铃,他都是在使用灵魂的力量,这样持续的控制铃铛,对他的消耗非常大。 铃声又让僵尸迟缓了一下。 前排两个僵尸并列将长枪递了过来,李芳谷无力闪避,将子将他推开,两手抓住了长枪,然后拼命将僵尸向后推。 将子的力气很大,那两个僵尸被他推着向后退,后面又是几个僵尸补了过来,眼看长枪要刺到将子身上。 “砰!”几声枪响,是卫老的枪,卫老一直护着阿华在边上,看到将子危险,开枪了。 将子对他感激一笑,夺取一柄长枪,将手里长枪舞的密不透风。 李芳谷从地上爬起来,忍住脑中昏厥,他脖子上的伤口挣开来了,开始流血,血滴到了手中的铃铛上。 李芳谷再次摇晃铃铛,这次铃铛的声音大了点,所有的僵尸都迟缓了三秒,在这三秒里,扶苏将一个僵尸撕成两半,靳志诚和宋微微各自斩下一个僵尸的头颅,卫老开枪打爆两个僵尸的脑袋,段金明从门边挤到了李芳谷的身边,阿华将血擦在手中的符咒上,最后一把符咒捏了起来,左手紫薇印,嘴里的除鬼咒念出了一半,而李芳谷身前的将子,一杆长枪扫出,一排四个僵尸被拦腰斩断。 李芳谷摇晃一下,就要倒下,段金明接住了他。李芳谷意外的看了看他,看到他漂亮的眼睛里冰冷冷的,没有任何情绪。 “喂,白屁股,如果我能出去,我要追你。”他虚弱的说。 段金明直接将他扔到了地上。 几个人用尽全力,僵尸只被消灭一小部分,更多的僵尸涌了上来,一个僵尸越过将子,长枪向李芳谷扎下,将子回救不及,段金明双手撑地,双腿夹住僵尸的脖子,旋转,甩出,僵尸的脑袋在墙上撞的粉碎。 好有力的双腿,李芳谷咋舌,他攒起力气,又摇了一下铃铛,再次为众人争取三秒钟时间。李芳谷眼前又是一黑,头砸在地上。 阿华的除鬼咒念完了,咒符全数飞在僵尸的头上,被咒符打到的僵尸头上爆出大洞,脑浆飞了出来。 阿华再也支撑不住,昏死过去,卫老慌忙接住他,拖着他向李芳谷这边突围。 将子又腰斩几个僵尸,接着被潮水一样的僵尸逼着退下去五步,马上就要退到李芳谷的身边。 宋微微和靳志诚踩着僵尸的头飞了过来,李芳谷头晕的看着这两人,感觉像是看到了传说中的凌波微步。 两人捡起地上长矛,和将子一起,使劲将僵尸向后推。只是收效甚微。 时间好像过了很久,事实上也只有一分钟不到。而他们这些人,能支撑这么久,已经是奇迹。 宋微微的脸上终于没有了笑意,她咬牙,“靳志诚,带他们后退!” 靳志诚脸上冰冷,“太冒险,不行。” 这次,李芳谷清晰的看到了,靳志诚真的变成了鬼脸,他俊朗的脸上露出狰狞的表情,眼中也露出血红的颜色,李芳谷注意到他的力气似乎大的离谱,几乎赶上将子的力气。 尽管如此,他的身上也开始挂彩,很快浑身都是血。 原本宽敞的通道被僵尸堵的密密麻麻,李芳谷眼前都要黑透了,只能靠意志支持不要昏倒,看来他们要死在这里,也许昏倒会好些,这样死的时候也许不会有痛感。 段金明抓起他的领子,“死小孩,别装死,快摇铃铛。” 李芳谷嘴里轻吐,“要没力气了,你亲我一下。”嘴里这样说着,手里又摇了一下铃铛。 段金明一巴掌扇到他脸上,将他的脸扇歪过去,听到铃声的瞬间,他愣住了。 “喂,谁让你油嘴滑舌,快醒醒,别昏过去!”他抓着李芳谷的脖子狠狠摇着。 李芳谷几乎要翻白眼,本来要晕的,又被一巴掌扇醒了。 几个人被僵尸逼的更加退后,忽然,一阵呐喊声传来,是扶苏,扶苏从背后杀开一条血路,带着卫老和阿华冲了过来。 几个人又聚在了一起。只是他们被僵尸逼得不停的后退,转眼已经要退到被落石掩埋的地方,这下,他们已经无处可退。 宋微微咬牙,“靳志诚,别再犹豫了,你去他们边上。” 靳志诚不理,举起长枪,将身前的两个僵尸串成一串钉在墙上,肋下却被长枪划开,大片的鲜血流了出来。 李芳谷的铃铛又响了,这次又是生死攸关的三秒。 段金明将李芳谷拦腰拖了起来,“喂,死小孩,你要坚持,现在你就是我们的救命稻草。” 李芳谷嘴里虚弱,“你亲我一下吧,我可以坚持的更久。” 段金明漂亮的眼睛看了看他,低下了头,一个轻柔的羽毛一样的吻落在了他的嘴上。 李芳谷愣住了,他只是在开玩笑,没想到段金明真的亲了下来。 这个吻太快了,快的让他没有时间回味。 “金明,说真的,如果能出去,我想追你。”他认真的说,将铃铛放到脖子的血口上,让铃铛喝更多的血。 段金明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你要是活着,随便你。” 他将李芳谷放到墙边,冲了上去,再次使出无敌腿功,翻转,侧旋,双腿夹着僵尸的脖子甩出。这个动作威力很大,可是太耗费体力。 李芳谷微笑,再次摇响铃铛,心停跳了一拍,耳边似乎能听到血液流动的响声。而身前的打斗声却一丝也无法传到耳朵里。 他眼睛直愣愣的看着,他看到最前排的僵尸再次被这些伙伴打倒,断臂残肢已经堆满了眼前的通道。 他感觉到卫老扶着阿华坐到了他的边上,他看到将子叔的肩膀被一柄长矛洞穿了,段金明的伤口裂开了,血又流了下来,扶苏华贵的衣服已经变成了碎布条,漂亮的脸上有了几道伤痕,靳志诚浑身都是血,爱爱身上的红光已经变的很微弱,铃兰高高的飘在空中,不阴不阳的笑着,而宋微微,脸上再次露出一抹微笑,一抹苦涩的微笑。 他的心又重重跳了一下,他觉得他的心脏是悬空放置的,他看到一柄长矛从僵尸的手里飞了出来,直直的向他的面门插了过来。 这次,躲不掉了呢。他闭上了眼睛。 第23章 最强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李芳谷感觉到一具温热的满是血腥味的身体扑在了自己的身上,他惊讶的睁开了眼睛,是宋微微。 宋微微美艳的脸上满是冷汗,那柄本来应该插入他脑袋的长矛狠狠的钉在了宋微微的肩膀上,长矛从她的背后穿入,长矛的尖部正对着李芳谷的眼睛,只差一厘米不到,就可以将他的眼睛戳瞎。 李芳谷翕动嘴唇,用要哭的声音喊了声,“姐。” 宋微微的眼眶红了,“小弟,再摇一下铃铛。” 李芳谷摸紧手里的铃铛。 宋微微左手从前方绕到右肩,握住长矛,痛苦的哀鸣,长矛被她拔出,大量的鲜血喷出。 李芳谷看到靳志诚的脸色变了,边上的卫老发出抽气的声音。 “快摇!”宋微微呐喊。 李芳谷用尽力气,铃铛摇响了。 靳志诚大喊,“所有人,停下来,后退。” 没有人质疑他的命令,所有人在这三秒里后退两米,退到了靳志诚的身边。 李芳谷惊讶的看着宋微微的鲜血,没有流到地上,反而喷溅到了半空中。 鲜艳的血,像是寒风中的红梅,一朵接一朵的开放,喷发,飞溅,然后跳跃,鲜血炸了开来,变成了一蓬蓬的血雾。血雾又开始凝结,最后形成了人形。 看起来似乎是很长的过程,可是实际上只有一瞬间。 宋微微的血形成了一个人,两个人,三个人,四个人,五个人!是的,在他们这个拥挤的空间里,忽然出现了五个鲜血凝成的人,那五个人,依稀是光头男人的形象。 “阿弥陀佛!”混乱的空间里响起这句佛号。几乎所有人都被这声佛号震的脑中一晕。 “贫僧武元!” “贫僧文联!” “贫僧邱唐!” “贫僧忠信!” “贫僧虎瞳!” 所有的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震颤的整个空间都在颤抖。 李芳谷脑中眩晕,宋微微的身体倒在他的身上,他的鼻子里是满满的血腥味。 要形成五个人形,这需要多少的血?或许是致命的量。 五个血雾形成的和尚大声吼叫,声音里满是疯狂!“无身无身行、无口无口行、无意无意行、非行非非行、非谤非不谤、不生不起、无想无处、无往无没、非寂非行,永归死寂!杀!”他们唱诺的声音是如此的巨大,他们身前的僵尸似乎都被震到了,之后,这五个血色的身影开始动了。 这五个血红色的身影,冲入僵尸群中,如同一阵血雾刮过! 李芳谷瞪大了眼睛,他从来没看过这样惨烈的情形,这个情形,即使是他多年以后午夜梦回也要被惊醒。 在这之后每次他想到宋微微,都会想到这个情形。 这五个血红色的身影,嘴里高声的喊着,“杀!杀!杀!杀!……”所有在他们面前会动的东西全部被撕成了碎片。 那上百个僵尸,连他们的身体都接触不到,就被抓起来撕碎,撕碎一个僵尸,连一秒钟的时间都不需要。 满天都是残肢碎片,一堆堆的碎肉从空中落下,在地面上堆积。 五个血红的僧人冲入僵尸堆中,像是压土机开进了人群,无数的肉末飞了起来。这不是一场斗争,这是一场屠杀。所有活动的东西都被这五团血雾湮灭。 李芳谷觉得想吐,但是却吐不出来,他动也不敢动,只能静静的抱着怀中宋微微的身体。 宋微微的血还在不停的被扯入血雾中,她已经昏死过去,本来美艳万分的脸上满满的死气。 李芳谷终于明白阿华所说的,宋微微是个怪物的意思了,是的,这才是她真正的武神,五个嗜杀的,疯狂的,用她本身血液做成的和尚,嘴里高喊着佛号,却毫不留情的屠杀一切活着的东西。 这是怎样疯狂的力量! 这是怎样狂妄的力量! 这又是怎样绝望的力量! 难怪刚刚宋微微让他们后退时靳志诚的脸色冰冷。 几个人都惨白着脸站着,动也不敢动一下。只要是会动的,会立马被那五个疯狂的和尚撕碎。 不知道过了多久,空间里的僵尸全部倒下去了,不,准确的说,是全部变成了碎片。满地都是残破的肢体,而在门口这里,堆了一层又一层。 又过了很久,空间里没有任何人敢动弹一下,一下也不敢动。 那五个血雾在空间里逡巡着,似乎在搜索还活着的物体,良久,似乎是确认了不再有活物留下,他们的身影在空中越来越淡,越来越淡,最后,终于慢慢的消散了,地面上下起了血雨。 当这五个血红的影子消失之后,靳志诚立刻冲上来,接过宋微微的身体。 李芳谷看着那张苍白的脸,心里五味杂陈。 好强大! 一个女人,如此的强大! 他心中涌起挫败感。他后悔了,如果他可以强一点,如果,如果他以前用功一点,今天,宋微微也许不用如此受伤。 靳志诚命令爱爱从地上翻出他们的背包。爱爱这次不敢顶嘴,在满地的尸块中翻找。 靳志诚按压宋微微的伤口替她止血。 其他的人似乎也反应过来了,都从石化状态中恢复,上前过来帮忙。 爱爱找来了背包,卫老将它打开,翻出了针剂,有止血的,还有消炎的。靳志诚将针推入宋微微的血管中。 “微微,睁开眼睛,不能昏过去。”靳志诚命令她。 宋微微微弱的睁开眼睛,“放心,靳志诚,我死不了。” 靳志诚嘘了一口气,将她抱在怀里。 几个人刚从鬼门关走了一趟回来,全部瘫坐在地上。 差一点,如果不是宋微微,他们就要全军覆没了。 阿华也悠悠醒了,看了满地的残肢就立刻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看了看宋微微,“靳志诚,我来吧,你的伤口也需要包扎。” 靳志诚点头,将宋微微放入他的怀中,拿出纱布替自己包扎。 李芳谷爬到将子的身边,抹着脖子上的血送入将子的口中,“叔,喝下去,伤口好的快。” 将子没有拒绝,将他手上的血舔的干净,一边接过纱布,替他按压伤口。 段金明愣愣的看着他,这个死小孩似乎没那么讨厌了。 他也去检查扶苏的伤势,好在,扶苏除了神情还有些呆滞,身上倒没什么伤。 李芳谷窝在将子的怀里,朝着段金明靠了靠,“白屁股,还记得刚刚我们说好的吗?” 段金明瞥了他一眼,“能不能追上看你本事。”哼,一个男人想追他?他不动手杀了他就是好事了,怎么可能答应? 李芳谷虚弱一笑,“刚刚那个吻可惜了,那么短,都没好好回味,你能再亲我一下不?”下一刻,他被段金明踢翻在地,这次彻底的晕了过去。 将子无语。小谷,这是你自找的。 几个人都伤口包扎完毕,李芳谷又悠悠醒来。 他不顾段金明的推攘,扒着他的手看了看时间,下午两点三十二,离他们从水下到这里,已经六七个小时了。他觉得胃里饿的难受,于是翻开背包想找点吃的,可是满地的尸块让他一点食欲都提不起来,只能草草的喝点水,可是他发现靳志诚却是面不改色的将压缩饼干吃了下去,吃了两袋,一包真空包装的酱牛肉,还喝了一瓶水,还托起宋微微的身体喂她吃了点东西和喝了点水。 看,这就是水平的差距。 其他人也是,多少都吃了点东西,李芳谷看到,咬着牙将食物送入口中,开始的时候想吐出去,咽下去之后好像也就这样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空间里满是血腥的味道,李芳谷第一个开口,“刚刚那个影子怎么样了,有没有被僵尸或者是狂僧杀了?” 铃兰在空中摇头,“那家伙狡猾的很,躲了起来。” 李芳谷恨恨,忽然他又想起了什么,转头问段金明,“白屁股,为什么刚刚那些僵尸不来主动攻击你?” 段金明咬牙,“你再叫我那个名字看看?” 李芳谷讪讪一笑,现在不是惹恼他的时候,可是他的眼光不受控制的看向他的屁股。 段金明眼中冒火,李芳谷连忙在他发火之前张嘴,“段公子,为什么那些僵尸不主动攻击你?” 段金明眯眼,这个见风转舵的家伙,“我还奇怪为什么那些僵尸要追着你打?” 其他人也转过来看着他,李芳谷苦笑,“我不知道,难道是闻到我血液里的味道?我只知道僵尸都很喜欢我的血,对于他们来说可能很美味。但是之前的阴兵也都追着我打,我就不知道为什么了。难道是刚刚那个影子在我身上动了手脚?不过,我也不知道那个影子是什么时候开始附在我身上的。”想到那个刚刚差点害的他们全灭的影子,李芳谷心中恨恨。 段金明沉默一下,亮出手上腕表,“这是一种法器,他可以隐藏我全部的气息,不至于被主动攻击。” 李芳谷靠了一声,那岂不是就是游戏里的隐藏技能吗?这个开挂的家伙。 靳志诚抱起宋微微,站到了门边,极目向里眺望,远处的地面上堆积着累累的尸块,而远方,那口巨大的棺材,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刚刚似乎,狠狠的动了一下。 第24章 奢比尸 李芳谷困顿的闭上眼睛,“大冰块,现在能睡一会吗?好累啊。” 靳志诚回头,“不能,睡了就再也起不来了。” 李芳谷看着他站的笔直的身体,这个人不是刚刚也受了重伤吗?为什么还可以站的这么直? 李芳谷扶着将子站起来,“知道了,前面怎么办,走过去吗?能不能找到出口?” 靳志诚摇头,其实他现在心里也没谱,刚刚的那波他们已经是劫后余生,后果就是宋微微重伤,没有任何战斗力,其他人除了扶苏,几乎全是伤病残将,这个时候,随便再来点意外,他们都要完蛋。 只是,他们不能停,现在靠着一口气,还有出去的可能,如果这个时候停下了,也许就再也不想起来了。而且,他总觉得,那口巨大的棺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他现在对盒子里到底是什么已经根本不在乎,他现在想的只是带着身后的这些人活着出去。 没有一样东西比活着更重要。 在失去合作几年的搭档之后,他更加深刻的体会到这一点。如果现在凌端阳还在…… 他闭上眼睛又睁开,“铃兰,朝前面去看看。” 铃兰撅起小嘴,“主人,前面还有那可怕的影子。” 靳志诚冷冷看她,看的她浑身寒毛直竖。 铃兰撇撇嘴,朝前方飘去。 几个人站起身来,走到靳志诚身后,靳志诚怀里稳稳的抱着宋微微,似乎没有力量可以让他放开她。 靳志诚开口了,“向前走吧,前面没有什么了。” 听他这么说,众人一致跟着他向前走。前方果然变得很空旷,除了满地的尸体碎片和插在地上的弩箭,什么都没有,很快,他们来到台阶下面,仰首就可以看到那口巨大无比的棺材。 走到近前,他们才看清楚,那具棺材,真的是太大了,如果真的是一口棺材,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 李芳谷喃喃,“难道下面是另外一个通道吗?”他现在忽然有种错觉,眼前的情景可真像那个俄罗斯套娃,打开一个还有一个,打开一个,再来另外一个,然后一直好几重,最后打开的,终于是实心的。他们现在也是这个情形,进一扇门,再有另外一扇门,然后一路朝里进,讽刺的是,他们现在在找的是出口。 出口会在那下面吗? 这个时候,他眼光一转,看到那个可恶的人面影子。那个东西在墙壁上蛇一样的游荡,眼神诡异的看着他们。刚刚就是这个东西害的他们差点全部丧命,宋微微现在这样也是拜他所赐,李芳谷第一次兴起憎恨什么东西的感觉,现在,他就对眼前的这个东西无比痛恨,如果手里有枪,他一定一枪嘣了这个东西。 那个影子似乎在观望,他在等待什么一样。 李芳谷恨恨,“大冰块,能把那东西弄死不?” 靳志诚眼神一动,爱爱已经扑了过去,只不过那东西的速度太快了,他飞速的在墙壁,在屋顶游动,爱爱的速度根本赶不上他。 李芳谷骂了一声,“该死!”明明敌人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他们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阿华虚弱的说,“别想了,当时凌端阳那么强,都死在这些东西的手下。” 李芳谷一愣,这是他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了,他也非常好奇,这个被称为最强的冥咒师是怎么死的,难不成还和这些东西有关系吗? 宋微微虚弱接口,“那时候可不一样,那时候,我们也是被围攻,不过,不是被僵尸,是被数百个影咒师。如果不是凌端阳拼死送我们出来,我和靳志诚现在也不在了。” 这是李芳谷第一次听他们提起以前的过往,不由愣住了。被数百个影咒师围攻。之前在通道里,只有三个影咒师围攻他们,他们就已经相当吃力,而凌端阳应付下了数百个,那是怎样的强悍?但是他想到宋微微体内的那五个疯狂的和尚,又觉得不奇怪了。 宋微微垂下眼睛,“虽然凌端阳死了,这些影咒师也是元气大伤,一战损失数百个,哼,可真够值的。”说完她虚弱的咳嗽两声,脸上因为痛楚苍白一片。 靳志诚将她的身体托的高一点,尽量不要碰到她的伤处,让她可以稍微舒服一点。 卫老打量着眼前的台阶,“怎么办,我们现在接着上去吗?” 靳志诚也犹豫了,上?也许是绝路。不上,也许连绝路都没得走。他扯了扯嘴角,“上。” 这次,由扶苏带头,因为这群人当中,只有他还有点战斗力了。 当他们踏上第一层台阶,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众人嘘了一口气。 第二层,仍然什么都没有。 一直到第五层,地面似乎颤抖了一下。靳志诚心里都有些绝望。这样的他们,还能度过后面的困难吗? 靳志诚咬牙,“退回去。” 众人听他的命令,都退下楼梯。当他们在此仰望前方,他们清晰的看到,那口巨大的棺材,真的在动,心跳一样的,一颤一颤的动着。 靳志诚冷然,“有什么要出来了。”他带着众人退到一根柱子边上,俯身将宋微微放到地上,让她倚着柱子坐着。 宋微微虚弱一笑,“靳志诚,看来借来的命终究不长,我们搭档好几年,还是得死在一块。” 靳志诚淡淡看了她一眼,站直了身体,他的肋下洁白的纱布上一片殷红,是啊,大家几乎都忘记了,他也受了重伤,可是这位领袖,现在仍然笔直的站立着,似乎没有什么可以击倒他。 李芳谷看着他的背影,这就是传说中的领袖魅力?这一刻,他忽然想,不管怎么样也想追随他,想和他并肩战斗,想和他做一辈子的搭档。 段金明蹲下身体,拿下了腕上的手表,将它带到了宋微微的手腕上。宋微微惊讶的看着他。 段金明别过脸,“你是女孩子,应该被疼爱。” 李芳谷心里有些吃味,虽然他很高兴这白屁股对宋微微好,可是,可别爱上她啊,他还要追他呢。 宋微微眯眼笑了,“你真是好孩子,谢谢你。”她想拒绝,却被段金明强行按住,“别拒绝我。我也有个姐姐,她比我大上很多。以后如果你能出去,看到她的时候帮我告诉她,我错了,请她原谅我。” 宋微微怜悯的看着他,“也许她更希望你能亲口对她说。” 段金明别过脸,不再回话,站到了靳志诚的身后。 李芳谷想了想,这是在交代遗言了?他是不是该交代什么?只是想了半天,他也想不出该留话给谁,他挠挠脑袋,“这都是干嘛啊,谁说我们一定会死了?” 不过这句话,没有人回答他,因为那口巨大的棺材,打开了,厚重的棺盖被从里面掀开,然后歪在一边,掉落在地上,一个巨大无比的怪物从那里面站了起来。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那是一个人面马身的怪物,它的上半身是人类的身体,人类的五官,两只耳朵上挂着两条蛇形的耳环,它也有着人类的双臂,双臂看起来极为健壮,一只手里还拿了一把青铜的长矛,而它的下半身则是一匹健壮的马,四条腿看起来强壮有力,它只是在棺材里轻轻一跃,就来到棺材外面的平台上。它站起来大概有五米高左右,站在近三十层的台阶上,众人都只能用敬畏的眼光仰望它。 这个时候,众人都明白为什么之前的青铜门上,都刻着人面马身的怪物了。因为,这就是这个怪物的坟墓! 卫老震惊的看着它,然后用不敢置信的语气喃喃自语,“我想起来了,我终于想起来了,我原来以为这个东西只是神话,不可能真的存在,没想到,它竟然是真的。” 李芳谷皱眉,“卫老,这是什么东西?” 卫老摇了摇头,“这是奢比尸,山海经中记载的一个神,奢比尸神。我以前只把山海经当杂书看,所以没有去真正的考察过,只是看过其他人研究,说奢比尸的位置应该在赣榆那,没想到它竟然真的存在,而且在这里。” 李芳谷摇头,这个时候卫老竟然还有心思科普,因为那奢比尸已经睁开两只铜铃般的血红眼睛,朝着他们看过来,然后。它耳朵上的两个耳环居然动了,一瞬间,两个蛇形的耳环形态暴涨,变成两条血红的蛇向众人袭来。 那两条血红的蛇在空中就已经涨的巨大,到他们面前时已经足足有水桶粗细,看那撞来的声势,如果被击中,少不得皮开肉绽,说不定骨头都要被撞断。 众人一愣,就要躲开,却看到靳志诚不但没有躲,反而扑了上去。 李芳谷这次看的真切,靳志诚的脸上露出狰狞的表情,似乎随着表情的变化,他的力气也暴涨,他一把掐住其中的一条,带着那条蛇猛烈的撞到另外一条蛇的身上,另外的蛇身体被撞歪了,方向骤变,将他们前侧的一条柱子一侧撞的粉碎。 靳志诚也不好受,他的身体被巨蛇甩了出去,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身体撞上另外一个石柱,发出一声闷哼。 李芳谷惊讶,他为什么不躲?随即他明白了,他不能躲,如果躲开了,地上的宋微微决计活不了。 而此时,台阶上的奢比尸四蹄一跃,跳下了台阶,沉重的身体落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众人只觉得身体都震动了一下,然后眼睁睁的看着奢比尸手中的长矛朝着他们扫了过来。 第25章 对战 几个人只觉得巨大的威压压迫下来,奢比尸手中巨大的青铜长矛扫了过来,“铿锵!”巨大的长矛被扶苏接住了,扶苏从地上捡起一根长矛,和奢比尸手中的长矛撞在了一起,奢比尸的力气巨大无比,扶苏接住它的长矛之后,被压的身体下沉,咔嚓一声,他脚下的青砖被踩碎,蜘蛛网一般的裂纹延伸开来,而将子也操起另外一根长矛,从侧面辅助扶苏进攻。 靳志诚在远处艰难的爬起来,却又立刻被一条巨大的蛇影缠住。靳志诚面目狰狞,被巨蛇紧紧捆住,他脸上青筋毕露,身上包扎好的伤口又开始隐隐渗血,爱爱立刻毫不犹豫扑了上去,浑身散发灵魂毒素,紧紧的抱住了蛇头。 另外一条蛇也要缠上去,段金明脚下发力,左脚侧踢,身体旋转,右脚再接着踢出,连续七个回旋踢,将巨大的蛇身踢到一边。 李芳谷当下和阿华,卫老一起使力,将宋微微扶起,向后撤退,这个时候李芳谷眼角一扫,看到那个诡异的影子从顶上游到台阶的上方,它的目标果然就是那个玉盒。只是这个时候,谁又能阻止它。 李芳谷恨恨的看了它一眼,不再耽误时间,扶着宋微微退到后方。 他们将宋微微放到一根柱子的边上,李芳谷脑筋快速转动,怎么样才能帮上忙? 靳志诚在爱爱的帮忙下,挣脱巨蛇的捆束,阿华见到,远远的将自己的武神咒刃扔过去,靳志诚伸手接过。 而这边的段金明却是险象环生,他的腿功确实厉害,攻击一记接一记,只是他现在太虚弱了,没几下就后继无力,被巨蛇尾巴一甩,整个身体都翻滚开去。巨蛇尾巴一翻,又向他身上抽打过来。 李芳谷一急,不假思索的就跑上去,扑倒在段金明的身上,替他抗住巨蛇尾巴的抽打,李芳谷后心钝痛,眼前一黑,几乎昏死过去。 段金明被他护在身下,惊讶的睁大眼睛,这个死小孩在做什么?这是什么意思? 巨蛇又缠了过来,段金明抱着李芳谷的身体在地上急速翻滚,狼狈的躲闪。 扶苏和将子两个千年僵尸抵抗奢比尸的攻击,两人是首次配合,枪影翻飞之下,也暂时拖住了这个怪物。扶苏枪法凌厉迅捷,将子枪法大开大合,两人虽然尽量合作,仍然几次被奢比尸的巨大长矛扫飞出去。 靳志诚拿到咒刃之后动作利索,白刃翻飞之下,那条巨蛇很快被割的支离破碎。变成片片碎影消散。之后他又立刻去段金明的忙。卫老和阿华虽然也衰弱,也都毫不犹豫从地上拿起长矛上前帮忙。 场面一片混乱,宋微微虚弱的倚着柱子,眼前一阵阵发黑,不能昏过去,他们还需要她,如果,如果他们没有办法战胜这个怪物,她还可以再放出一次五狂僧,意识又要远离,她按压一下自己的伤口,疼痛让她继续保持清醒。 这边的巨蛇尾巴再次一甩,阿华被击中,身体飞了出去,撞在柱子上,昏死过去。巨蛇的尾巴方向一转,卫老也被抽的飞出去,刚好砸在正要爬起来的段金明身上,压着段金明倒在地上的李芳谷身上,李芳谷惨叫一声,“我的屁要出来了。”刚说完,一声响亮的屁响,段金明和卫老黑了脸。 李芳谷擦着冷汗爬起来,浑身疼的几乎散架子,刚刚后心那一下几乎让他背过气去。“白屁股,卫老,你们没事吧?” 卫老和段金明不说话。 “别吓我,你们没事吧。”李芳谷摇晃段金明的身体。 段金明推开他,别过脸,“滚,我在憋气。” “……” 咒刃在靳志诚的手里似乎有了生命力一般,上下翻飞,没用多久,另外一条巨蛇也被他割的支离破碎,化为碎影消散,而他自己也变成血人一般。 此时,将子接下奢比尸的一记猛击,被打退两米远,脚下砖块都被踩碎。而扶苏的枪已经从它身后刺到,奢比尸仿佛背后也长了眼睛,四个蹄子一跃,扶苏被它踢中,飞了出去,撞断一根石柱。 靳志诚不再犹豫,将咒刃别在腰上,从地上捡起一根长矛也贴了上去。 爱爱再次跟了上去,浑身的灵魂毒素全数发出,飞扑到奢比尸的身上,却被奢比尸长矛刃尖一转,穿胸而过。 爱爱惨叫一声,身体猛的涨大,一张凄厉万分的鬼脸从娃娃的身体中钻出,爱爱丢弃了娃娃的身体,显出原形。 卫老这边三个人都看呆了,他们从来没想过爱爱的本相是如此的凄厉,两个血窟窿一般的眼睛,鼻子也只是两个黑色的血洞,嘴唇也已经看不出形状,没有耳朵,一头凄厉的黑发上满是血污,李芳谷忽然觉得很心酸,爱爱生前是受了多大的罪?如果不是有惊天的冤屈,又怎会化为厉鬼在人间徘徊不去? 爱爱露出尖利的指甲,紧紧的扑在奢比尸的身上,就要向它的双眼抓去,这个时候靳志诚的长矛刺在奢比尸的胸膛,“铿锵”一声,长矛断了。 将子和扶苏已经爬了起来,长矛同时刺在奢比尸的身上,两声钝响,长矛全数折断。 几个人全愣住了。 爱爱的指甲抓到奢比尸的脸上,奢比尸连皮肤都没有破损,他巨大的手掌抓住爱爱,将她从身上扯下来,爱爱发出哀鸣,凄厉的嘶嚎之后,身形慢慢消散,不一会,一块黑色的石头从奢比尸手中掉落,在地上滚了好几圈,静止在一个角落里。 宋微微挣扎着向那里爬过去,那是爱爱的封玉,必须捡回来。李芳谷见状,立刻跑过去,将那块石头捡回来,送到宋微微的手中。 尽管知道攻击无用,卫老和段金明还是捡起地上的长矛,上前配合靳志诚的攻击。 奢比尸四蹄一跃,靳志诚被踢飞出去,落在远远的地上,后背在地上拖出一道长长的血痕,这次,他昏倒在地上,没有爬起来。 李芳谷几人心里一冷,靳志诚倒下了,他们的领袖倒下了。 奢比尸的长矛扫出,卫老和段金明飞了出去,卫老撞在远处的柱子上,可能是碰到了头,哼了一声,顺着柱子滑了下来,头上渗出血迹。 李芳谷顺着段金明飞出的方向跑过去,又当了一次肉垫,两人撞在墙壁上,李芳谷一声闷哼,抱着段金明的身体滑坐下来,段金明昏了过去,李芳谷脖子上的伤口再次挣裂,鲜血又流了下来。他眼前一阵发花,虚弱的将头靠在墙壁上,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有一本描写冥咒师的书,书上写着:李芳谷,菜鸟冥咒师一个,卒于21岁。像他这样第一次任务就死的,估计不多了。 铃兰这个时候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跑了出来,试着唤醒地上的靳志诚,虽然她平日里总想着背叛这个主人,可是这个时候她不能,靳志诚死在这里的话,她也不可能继续活着。 扶苏从空中跃起,紧紧抱着奢比尸的脖子,尖利的牙齿就向着它的脖子咬下,将子从背后抱住它,锋利的指甲狠插他的肋下,希望能找到它的弱点,奢比尸长枪一转,将子被长枪从腹中穿过,奢比尸身体一转,用长枪挑起将子,然后将他钉在了墙上。 李芳谷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叔!”他移开段金明的身体,踉跄的爬起来朝将子跑去,将子被钉在墙上,面目狰狞的想将腹中的长矛拔出,然而长矛钉入墙壁太深,他的力气都几乎没有作用。 扶苏一口咬在奢比尸的脖子上,他的牙齿很锋利,几乎是无坚不摧,然而咬在奢比尸的脖子上如同咬在两块寒铁上,只在皮肤上留下浅浅的牙印。奢比尸将他从身上抓下,掼倒在地上,伸手从地上摸起一把长矛用力插下,扶苏被钉在了地上。 李芳谷努力踮起脚尖,将脖子凑到将子的嘴边,“叔,喝下去,快点恢复体力好下来。” 血液鲜香的味道传来,将子努力睁大模糊的眼睛,低下身体去舔舐,奢比尸却已经跃了过来,抓起李芳谷的身体,扔垃圾一般的将他摔了出去,李芳谷被摔到远远的台阶上,他挣扎一下,想爬起来,身上却软的一点力气都没有。 “叔,等我……”他不放弃,一点点积聚力量。 奢比尸将长矛从将子身上拔出,将子的身体破麻袋一般的落了下来。奢比尸正要将长矛再次插下,忽然,它停了手,惊怒的回头向着李芳谷跃来。 李芳谷看着那气势汹汹而来的巨大身影,绝望的闭上眼睛。 宋微微挣扎着坐起,就是现在了,她奋力撕开靳志诚替她包扎的伤口,打算再一次放出五狂僧。 这也是他们唯一的希望,尽管,这样百分之百会要了她的命。 她苦笑一声,在心里默念,“凌端阳,我去陪你了。”忽然,她的背后伸出一双修长白皙的手,她脖子一凉,昏死过去。 李芳谷闭上眼睛等待死亡,可预想中的疼痛却并没有到来,一阵巨大的风声从头顶掠过,他惊讶的睁开眼睛,转头看到奢比尸匆忙跃上台阶的身影。 台阶上,之前的那个人面影子已经化成了人形,站立起来,乌黑的上臂已经抱在了台阶顶层的玉盒子上,当它看到奢比尸已经回来,匆忙又缩回手,打算游上墙壁,奢比尸已经迅速将手中的长矛对着它扔了出去,长矛穿过影子的身体,钉在墙上。奢比尸跃上台阶,拔出长矛向着它的身体扫下,长矛穿过影子的身体,影子却是毫发无伤,它咧嘴一笑,迅速的将玉盒抱入怀中,从侧面向门口急匆匆的逃窜出去。 第26章 凌端阳 李芳谷愤恨的看着那个影子抱着玉盒即将逃走,却是无能为力。 奢比尸哪里能容得那影子就这样得了便宜,对那个影子紧追不舍。只是那影子的速度极快,它在地上成之字形游动着,不一会就要到门边,奢比尸巨大的影子紧追其后。 忽然,一双深色的运动鞋踩了下来,如同踩着一条蛇的七寸一般,那个影子被死死的钉在地上,手中举着的玉盒落了下来。 玉盒没有落在地上,落在一双白皙修长的手上。 李芳谷惊讶的瞪大双眼,顺着那双手看到了那双手的主人。 那是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的少年,皮肤很白皙,一张清秀的娃娃脸上,两只大大的眼睛炯炯有神,而现在,那两只大眼睛笑的眯了起来。那少年清秀的脸上挂着一副灿烂的笑容,如果不是那体型确定是个男人,如果不是容貌和宋微微完全不同,李芳谷会以为那是宋微微穿了男装扮成的,两人的笑容真的太相似了,简直是如出一辙。 那少年接住玉盒,下一刻却将它高高抛起,然后双手出爪,将地上的影子抓了起来,下一刻,那让李芳谷他们头疼至极的讨厌的影子被他捏到了手里,少年脸上的笑容更盛,他手上好像只是稍微用力,那影子扭曲的哀嚎,在少年的手里被撕成碎片,化为光影点点飘散。 与此同时,远离此处三十公里的市区的一个房间里,一个年约三十的男人猛然站起身来,口中狂喷一口鲜血,双眼瞪的几乎突出来。房间里另外一个男人吃惊的转过头看着他,就要过来搀扶,只是还未走到跟前,眼前的男人就倒了下去,身体重重的砸在地板上,倒地死去。 男人吃了一惊,立刻有人推门进来,“荣少爷,怎么了?” 萧荣抬头,对着推门进来的人摇头,“老张,任务失败了,三十二,三十七,五十九全部身亡。快点收拾一下,我们要快点离开了。” 老张看着倒地死去的五十九,惊异的点头,“荣少爷,已经布置好了,现在走吧。” 萧荣从地上起身,看了看地上的五十九,又蹲下身子将他死不瞑目的双眼合拢,然后从老张打开的房门穿过去,“闹出动静让人撤离了吗?” 老张点头,“看过了,已经确认附近的五个楼层没有人了。” 萧荣感激的看他一眼,当两人离开这栋楼,巨大的爆炸声响了起来,整栋楼都燃烧起来,很快消防车救护车的声音就疯狂的响了起来。 此时的地底下,李芳谷挣扎着爬起来,眼珠子都要惊的掉了下来,他转过眼睛去看宋微微,宋微微躺在地上,脸色苍白,然而表情很安详,仿佛睡着了一般。而这个时候被那个少年抛到空中的玉盒才落下,奢比尸伸手就要去抓那个玉盒。 那少年又是灿烂一笑,右脚稍微蹬地,身子已经高高跃起,右脚侧踢奢比尸的咽喉。 李芳谷以为这记攻击会像替人挠痒一般,不会有什么效果,结果出乎他的意料,奢比尸的身体竟然被那个少年踢的飞了出去,狠狠的砸在地上。玉盒落在了少年的手里。 李芳谷的身体终于恢复力量,他迅速爬起来,跑向墙边的将子,不由分说将他按在自己脖子上的伤口上,“叔,快点喝,我们要有救了。”将子一口咬在他脖子上,大口吞噬。 少年笑眯眯的拿着玉盒,打开玉盒的一瞬间,脸上的笑容凝固了,然后露出激动的神情,“原来在这里!原来在这里!我找了这么久,竟然是在这里!你骗了我!”不过这话李芳谷却听不真切。 奢比尸挣扎的从地上爬起来,抓起长矛就要刺下。那少年一双眼睛带笑的看着它,左手拿玉盒,右手抓住长矛似乎只是轻轻一拽,奢比尸的巨大身体就向前扑去,那少年又抬脚踢在奢比尸拿长矛的手腕上,一声巨大的骨折声响,让昏昏沉沉的李芳谷和将子同时醒了神,然后两人都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那个强大无比的奢比尸,那个传说中的神,四蹄跪倒在地,拿着长矛的手腕角度诡异的垂下。 那少年笑眯眯的拿过奢比尸手里的长矛,那长矛光是粗细就接近杯口粗,又全是青铜铸成,可以想象长矛的重量,如今那少年举重若轻的一拿,长矛被他高高举起,然后,毫不留情的穿透奢比尸的胸膛。 李芳谷觉得时间似乎都停滞了,他觉得太不可思议了,这关键时刻杀出来的少年是谁?是敌人,还是朋友? 这世界上,有谁可以这么强大,只用一只手就可以杀死一个神? 看到那张笑眯眯的脸,看到那几乎惊世骇俗的力量,一个名字不期然跳到李芳谷的脑海里-----凌端阳? 可是凌端阳应该已经死了。 奢比尸的心脏被少年用长矛穿透,这次,是它被钉在了地上。过了一会,那巨大的身体就停止了抽动,然后,似乎被急速风干一样,很快干瘪下来,又过了不久,变成一堆细沙,那少年轻轻的一脚下去,那些残余就风消云散了。 少年拿着玉盒,闲庭漫步一般,走到扶苏身边,将扶苏身上的长矛拔出,然后来到李芳谷和将子的面前,那少年灿烂的笑了,“初次见面,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凌端阳。” 李芳谷已经不知道该拿什么表情面对了,他正要开口说话,忽然,地面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 凌端阳蹲下身体,“小娃娃,你可要答应我一件事情,我还活着的事情,不许对任何人说。”他笑眯眯的看着他,然后轻轻用力,将子的身体就被他抓到空中,“如果我发现你对别人说起关于我的事情,你的这个僵尸的命,我就不客气的收下了。” 李芳谷心中冰凉,“我答应你,你别伤害我叔。” 凌端阳年轻的脸上露出夸赞的表情,“真是好孩子。这里马上就要塌陷了,快叫醒你的伙伴赶快出去吧。” 他放下将子,走到靳志诚的身边,探了探他的鼻息,铃兰惊骇的看着他,像是看到世界上最可怕的恶鬼一样。 凌端阳笑眯眯,“小铃兰,你还妄想着吞噬阿诚的魂魄吗?别不知死活了。该说什么,知道吗?” 小铃兰忙不迭的点头,身体颤抖的像秋风里的树叶。 凌端阳又走到宋微微的身边,眼神复杂的看着她,然后俯身抱起了她,走到台阶上。 李芳谷本来瘫软的身体又迅速恢复力量,“站住,放下我姐,你要带她去哪里?你不要伤害她!” 凌端阳一愣,回过头有些惊异的笑着看着他,“小孩,我怎么会伤害她,出口在这底下,你快点吧。” 他弯腰将宋微微放在台阶上,然后又看了她一眼,起身走到奢比尸的那口巨大棺材背后,用脚踢了什么地方,一阵沉闷的响声传来,楼梯边的墙壁上出现了一道暗门,凌端阳头也不回的走入那道暗门中,暗门里传来他轻快的声音,“小娃娃,你太弱了,不过偶尔还挺有用,还是快点变强吧。” 李芳谷腿上一软,连忙去查看将子的情况,将子原来迷茫的眼睛慢慢恢复神采。 “叔,醒醒,这里要坍塌了,我们要快点出去。” 李芳谷挣扎着爬起来,忍住脑中眩晕,爬到靳志诚的身边,也许是凌端阳做了什么,靳志诚幽幽睁开眼睛,慢慢恢复意识。 李芳谷想去背他,却是毫无成效,靳志诚却靠自己爬了起来。李芳谷又爬着去唤醒卫老和阿华,那两人相互搀扶着走向台阶上的暗门。 李芳谷让扶苏背起段金明,意外的,扶苏竟然听了他的话,将段金明抗在肩膀上,浑浑噩噩的跟着走进暗门,靳志诚步履蹒跚的走到台阶下,弯腰将宋微微抱入怀中。 李芳谷看着他浑身的血迹,心中一阵不忍,。 将子看他也摇晃的厉害,将他背到背上。 就在他们一群伤兵残将走入暗门之际,这巨大的冥殿里里开始塌陷,大块的砖石开始下落。 进入暗门,他们惊讶的发现这是一条斜着向上的狭窄楼梯,楼梯的倾斜度几乎达到四十五度。 尽管体力都已经快到极限,但是求生的*仍然督促着他们一路向上走。 阿华和卫老走的很慢,很快,塌陷的声音即将追上他们的脚步。几个人脸色一阵发白,李芳谷一咬牙,滑下将子的背,“叔,你带会长他们先走,我还可以自己走。” 将子看了看他,没有说话,转身背起阿华,拉着卫老的胳膊奋力向上。 李芳谷走在了最后,他的眼前就是被扶苏背着的段金明。 这个爱炸毛的贵公子有个很性感的屁股,想到这里,他忽然想笑。 前进的速度明显加快了,二十分钟后,他们看到了出口。前面的人鱼贯而出,轮到李芳谷的时候,李芳谷却脚下一松,他脚下的楼梯,塌了下去。 第27章 讨债 李芳谷脚下一松,眼看出口近在眼前,他却掉了下去,忽然,一双纤瘦细长的手抓住了他,然后一用力,他被带出了洞口。 他打量拉他出来的这双手的主人,一个看起来文弱纤瘦的年轻俊男,一双眼睛温柔又多情,脚边还蹲了只皮毛顺滑的拉布拉多,青年柔和的笑了,“初次见面,李公子,我是周琪。” 李芳谷软倒在地上,他依稀听到了救护车的声音,然后失去了意识。 看着救护车载着一众伤员呼啸而去,周琪站在原地又等了片刻,不一会,阴暗处走出来一个少年,是凌端阳。 周琪朝着他笑了,“阿阳,这次复活的时间久了点啊,将近一年了吧。” 凌端阳灿烂的笑,“是啊,一次比一次用的时间长,说明我的力量在衰退了。” 周琪打量他的身上,“你在下面找到了什么好东西?” 凌端阳的笑容隐匿在阴暗中,“找到了我主人一直藏匿起来的东西,我没想到,他竟然将这些藏在这种地方。” 周琪沉默。 凌端阳又笑笑,“可别告诉微微他们我没死。” 周琪轻笑,“这是自然。”他温柔多情的眼睛一转,“你到底打算拿微微怎么办呢?” 凌端阳灿然,“她是我唯一的弟子,而我现在已经是个死人,还能怎么办呢?” 周琪挑挑眉毛,“随便你,玉哥今天亲自下厨,你一起去吧,就当是为你再次复活庆生了。” 凌端阳不再拒绝,跟着他一起上了车,车上,周琪再次挂了个电话,“喂,玉哥,这边结束了,我现在去接小亮下班,还带了个老朋友,你再多烧两个菜吧。” 周玉淡淡的嗯了一声,挂了电话。 白色的轿车在高速路上全速前进,两边的景色在夕阳照射下飞速后退,萧荣面无表情的看着窗外,这次任务失败,回去要接受的是怎样的惩罚? 老张看着后视镜里的萧荣,他年纪不大,只有二十七八的样子,消瘦俊朗的脸,身材却很是健壮,看起来孔武有力。这个荣少爷,和一般萧家的人不太相同,比起那些冷酷的如同地狱恶鬼一般的萧家人,荣少爷温和许多。如果是刚刚的情况,萧家人可不会顾及伤害到多少无辜平民,只管做自己毁灭证据的事情,这个荣少爷却是找了借口将无辜居民遣散出去。 “荣少爷,你这次回去,可会被责怪?” 萧荣苦笑,“总之还能活着吧。” 老张犹豫的追问,“地下的到底是什么?” 萧荣用手指敲了敲车窗,“不知道。上面也没说清楚。”他转过头看着后视镜里的老张,“这次回去责任全部我担,你全部说不知道就行了。” 老张感激的看了看他,“谢谢荣少爷,如果以后有差遣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萧荣再次苦笑,下次?他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下次的机会。毕竟上面的那些家伙,多的是残酷的手段。他这次任务失败,恐怕要吃上不少苦头了。 前方的标志牌闪过,上面写着:距离徐州150km 李芳谷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医院了,他耳中听到心跳监护仪的冰冷声音,手上刺痛冰凉,可能是在输液,他迷惘的想转头,却发现脖子疼的厉害,似乎有层层纱布裹在了上面。 “小谷,你醒了?”是将子的声音。 李芳谷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转过眼睛,将子一脸憔悴的看着他,“小谷,你失血很严重,医院为你输了血,你还要好好休息。” 李芳谷虚弱的开口,“他们呢?” 将子拿棉签沾水替他润润干裂的嘴唇,“其他人都还好,微微小姐还在重症监护室里。” 李芳谷挣扎想起来,“叔,我想去看看薇薇姐。她有生命危险吗?” 将子扶起他,“你脖子还有外伤,小心点。”将子替他将点滴举着,扶着他搭乘电梯来到六楼的重症监护室门口。 这里是市一院,而这个病区是医院里特别开辟出来的,专门留作特殊病人使用。当将子扶着李芳谷来到重症监护室门口时,门口已经坐了两个人,李芳谷远远就认出来其中一个是靳志诚,另外一个却是一个陌生的男人。 靳志诚正靠在那个陌生男人的肩膀上沉睡,眼底一片深深的淤青。 那个男人看起来很俊秀斯文,看到李芳谷到来,抬头露出温和的笑容,显出左边脸颊上浅淡的笑涡。 李芳谷艰难的转头,“叔,我是不是还没醒?”靳志诚那大冰块竟然会靠在个男人身上睡觉? 将子无语。 靳志诚听见动静,睁开眼睛,露出眼底的红血丝,他冲着李芳谷点点头,坐直了身体。 李芳谷扶着将子,走到他们身边坐下,“抱歉,我昏过去了,这次拖了你们后腿了。” 靳志诚淡淡看了他,“搭档就是互相扶持的,别说对不起。” 李芳谷心里涌起说不清的思绪,“你会再给我机会吗?我会变强的。” 靳志诚看了看他,却是他身边的男人揉揉李芳谷的头,那人笑的温和,“阿诚挺喜欢你的,加油。” 说完,他站起身来,“阿诚,照顾好自己,我走了。”说完笑了笑,走了。 靳志诚点头,然后迟缓的叫了声,“二哥,慢走。” 原来那人是他哥哥,不知道为什么,李芳谷竟然听出他语气中的苦涩。 将子坐了下来,靳志诚低沉开口,“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芳谷别过脸,眼珠转的飞快,“后来我昏过去一次,等我醒了,发现奢比尸被杀了,那玉盒也被那个该死的影子抢走了。我就立刻叫醒你们,那个影子就是从那个暗门逃走的。” 靳志诚看了看他,李芳谷眼睛直直的回视他,之后靳志诚别过眼睛,嗯了一声。 “薇薇姐怎么样了?”李芳谷担忧的问。 靳志诚淡然,“没有生命危险,要好好休养。” 李芳谷终于放下了心。 “那你呢?” 靳志诚冷然,“死不了。” 李芳谷又和他坐了一会,实在受不了他身上的冰冷气息,扶着将子又去看望别人。 卫老伤势不重,稍微观察观察就可以回家了,卫老见到他来,捶胸顿足,“李公子啊,我本来以为这次凭着我们这队伍,至少可以赚个钵盆满归,没想到半途杀出来影咒师,我们这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啊。” 李芳谷嘴角抽搐,“卫老,你这是说我们是黄鼠狼?” 卫老讪笑,“胡扯,我哪是那意思!”卫老又拉着他胡扯几句,之后他又去看望阿华。 阿华失血严重,一样需要休养。李芳谷和这位会长大人倒没那么多话扯,表示几句关心,最后,李芳谷才去看望了段金明, 扶苏表情呆滞的坐在段金明的床头,浑身的衣服破破烂烂,肚子上还有个碗大的洞,依稀还透着光。 李芳谷见了这美僵尸变成这样,顿时心疼起来。只是段金明还没醒,他失血比李芳谷严重的多,所以昏睡到现在。 李芳谷对将子耳语,“叔,要不你带扶苏出去收拾一下,看他这样我太心疼了,让我和白屁股单独呆一会吧。” 将子眉头皱起,担忧的说,“小谷,叔知道你是看上人家了,你可别欺负人家。段家是五大家之一,咱们惹不起。” 李芳谷脸上一苦,“叔,放心好了,我不会占他便宜的。”才怪,至少趁着他没醒要偷亲一下啊。 扶苏这次又意外的听从李芳谷的话,跟着将子走了。李芳谷松了一口气,扶着病床在段金明的身边坐下。 睡着的段金明看起来尤其精致脆弱,李芳谷却是知道他的强大,这人身上的血有奇异的用处,有个堪称作弊器的法器,还有两条厉害无比的长腿。睡着的时候像个清冷贵公子,醒了却是极度爱炸毛。 李芳谷轻佻一笑,“金明,地下你答应要亲我,可是那下子太快了,不算,我现在来要求补偿来了,你可别说我趁机占你便宜。”说完艰难的俯下身体,吻在了段金明的嘴上。 这次,他终于可以好好回味了。 段金明的嘴唇非常柔软,因为虚弱,嘴唇冰冷。 李芳谷只是小心的用嘴唇摩挲着,不敢太深入。一点也不讨厌的感觉,看来,自己是真的对他心动了,只是,这个贵公子看起来家世好,比他又强,而且对自己的第一映像看起来很坏,看他对宋微微好的样子,他也许也不喜欢男人,这样的他,他要怎么下手才能追到? 良久,他恋恋不舍的离开他的唇,刚睁开沉迷的眼睛,眼神却和两只清冷的眼睛对上,段金明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醒了。 李芳谷一愣,还没来得及躲避,腰上一痛,段金明除了有无敌剪刀脚,还有无敌剪刀手,李芳谷腰上的大肥肉再次惨遭蹂躏,病房里发出惨绝人寰的嚎叫。 李芳谷眼前一黑,又昏了过去。 段金明看到昏倒的李芳谷冷哼一声,擦了擦嘴唇,然后头一歪,也昏倒了。 第28章 晚餐 位于市区东郊的周家别墅里灯光明亮,圆形的餐桌边上整齐的坐了四个男人,别墅的主人周玉替周琪和周亮拉开椅子,餐具也替他们摆放整齐,饭也体贴的替他们装好,这才自己也坐下。 凌端阳看着眼前的菜色赞叹,“周玉啊周玉,没想到你公司开的好,厨艺也越来越好了。” 周玉脸上淡然,替周琪和周亮装上汤。 桌子上的菜色很丰盛,爆炒腰花,糖醋藕片,炒秋葵,清炒河虾仁,药炖排骨,香菇菜心,还有一道罗宋汤,荤素搭配,色香味俱全,让人看着就食指大动。而这些全都出自于周玉的手里。 周玉身为海州最大的广告公司海连广告公司的老板,业余爱好就是做饭,而且只做给自己的两个弟弟吃。凌端阳和他们是旧相识,能吃上周玉的饭也是沾了周琪的光。 周玉那张恍若最完美雕像的冰冷脸上只有面对自己的弟弟时会露出少许温情。 四个男人坐一起吃饭,没有喧嚣,没有热切,只有安静。吃完饭,周玉将碗筷堆到水池留着家里的保姆明早来收拾,又去替周亮准备第二天要穿的衣服。 凌端阳和周琪坐在一起,默然的看着他的背影。 “周玉可真是贤惠,你们可真是好命,能修到这样的好哥哥。”凌端阳笑眯眯的说。 周琪垂下眼睛,“小亮现在就是玉哥的精神支柱。自从玉哥失去季大哥之后,就活得行尸走肉一样。如果不是因为小亮,他早就选择放弃生命了。” 凌端阳眼神复杂,“周玉现在对周亮怀疑过吗?” 周琪嘴唇动了动,苦涩的说,“玉哥很相信我,他从来没有怀疑过我。我告诉他小亮就是大哥,他就真的以为他是。因此当初为了让小亮转世,他和阎王定了不公平的契约,将力量几乎都留在了阴间。”如果哪天周玉知道了真相,会怎样对他?他甚至不敢想。 凌端阳灿然,“阎王当然不能容人带着记忆转世,若是各个都这样,这人间岂不是要大乱。周玉付出点代价也是应该的。” 周家的三兄弟,的确都不是普通人。这三兄弟,每次提起来,总是让他们的母亲董慧掬起一把辛酸泪。 周玉的父亲周翔是福利院的副院长,家境不算优越,还算可以,他是家里的独生子,找的老婆董慧也是家里的独生女,两人结婚之后,很快就有了第一个儿子周玉。 周玉生下来的时候,董慧那叫一个幸福,这个儿子外貌太出色了,而且早早就表现出了极高的智力,只是这个孩子看起来和常人不太一样,这个孩子从来都不笑。他们夫妻也曾怀疑是不是有问题,只是在医院检查过很多次,医生都表示,一切正常,可能只是性格天生忧郁。 因为两人都是独生子女,符合国家二胎政策,家境又还算不错,于是就要了第二个儿子,就是周琪。 周琪生下来的时候,两家人都是欢天喜地,两个都是儿子,在那个年代,可是有福气的人家,不过很快他们就收到了晴天霹雳,这个小儿子乖是乖巧,只是眼神不太对劲,夫妻两人犹豫之下,带他去医院检查,结果医生说,这个孩子天生眼睛就看不见。 两人当时就傻眼了,怎么可能,儿子的这双眼睛多漂亮,怎么会是瞎的?只是一家又一家的医院跑过,包括北京上海都去过,最后都是一个结论,天生就是个盲人,完全没有治愈希望。 夫妻两人简直欲哭无泪。不过儿子生下来,就算不完美,也不能放弃是不,所以就不想其他的,一心一意的带两个儿子。 不过让他们惊奇的事情发生了,周玉对这个天生盲眼的弟弟表现出了极大的爱心与耐心,只要是和弟弟有关的事情,必定亲为,有时候体贴到了连他们夫妻俩都怀疑儿子到底是人还是妖怪,毕竟周玉只比周琪大了两岁。有时候董慧都怀疑,他的这个大儿子不是人类。用现在一句流行的话,可能是穿越来的吧。有了周琪之后,周玉那张精美的脸上才偶尔会露出笑意。 在周玉八岁那年,周玉难得的对她这个母亲体贴起来,之后更是直白的表示,希望她可以再生一个。 董慧虽然惊讶,但是也没有抵制住周玉的说动,毕竟周玉给出的理由太吸引人了,这两个儿子虽然外貌出众,但是看起来都不太像正常人,说不定再生一个,就生出个正常儿子了,或者生个疼人的女儿,于是他们到处托了关系,反复确定没问题之后,又生出了第三个儿子,周亮。 这次,夫妻两人是哭也哭不出来了,周亮生出来,那外貌也是独一无二的俊秀,周玉也对这个弟弟表现出了极度的喜爱,连周琪也是对这个弟弟爱护有加,然而夫妻两人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周亮这个孩子,不理人,永远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这次,夫妻两人又开始奔波于各大医院当中,经过医生确诊,周亮是个自闭症患者。 夫妻两人被砸闷在当场,怎么会? 他们两人是做了什么孽? 周玉却是淡淡的说了一声,“爸妈,不用担心,有我呢。” 周翔和董慧狐疑的看着这个大儿子,这个大儿子那年才十岁,可是就像一个活了多少年的成年人一样,而他对两个弟弟的专注也尤其让他们惊讶,似乎这个世界上,除了两个弟弟,就没有让他能够动容的地方。 之后,周玉年纪轻轻就大学毕业,而后创立了海连广告公司,很快在海州打下一片天,在百忙之余也没把两个弟弟的教养丢下,从小,周琪和周亮不管是读书还是写字还是其他的什么,基本都是由他一手教出来的。 周翔和董慧有时候觉得,也许老天对他们开了个大大的玩笑,面对周玉,两个人虽然想从心里去疼爱他,却总是和他之间隔了什么,最后就只剩下敬畏了。 如今这些年过去,两人也想开了,前年两人退休之后,就丢下一切,夫妻两人去世界各地游玩去了,而周玉将两个弟弟带在身边,照顾他们日常的生活。 而说起周玉他们的真实身份,那要追溯到一千多年前的唐初时代,那时候周玉不叫周玉,叫方颜玉,周琪也不叫周琪,叫方颜棋,他们那个时候也是亲兄弟。 当时的方家乃是饲鬼之家,因为方家的祖先方士谏骗了天人的半个仙元,又得了当时一位高人的指点,练成了不伤不灭的仙魔之体,妄想挑起天下大乱,被他所骗的天人联合当时万鬼洞中的鬼王幽切,斩下方士谏的半魂,重创了他,还用惨无人道的人柱之法将他镇压。 而方士谏被斩下的半魂投生到了方家,也就是方颜玉,并长大成人,还修炼了天界的昆仑玄玉诀,在鬼王幽切转生的大哥方颜良以及神界第一战将琼玉的帮助下,终于消灭了方士谏,然而也累的鬼王幽切一并陪葬。 方颜玉修成了半仙之体,在人界与凌端阳一起苦苦追查方士谏那神秘的母族,而在五百年前,他们终于找到方士谏母族的讯息,那个神秘而古老的家族自称萧族,所有成员都姓萧,而萧家数千年来一直是中原皇权变更的幕后推手,为了保持家族血统纯净,萧家只允许内部通婚,对血脉看管极其严格。之后,萧族也终于发现自家的血统旁落,派出大量的人手要消灭方家。残酷的斗争过后,方家在方颜玉他们的帮助下,改名换姓,躲过一劫,琼玉与魔界来的武尊联手,开辟出了一个新世界,带领其他的异能人士去了新世界躲避萧家的迫害,也带走了原本充斥这个世界的可以帮助人修仙问道的天地灵气。然而在那次战斗中,方颜玉失去了爱人季威荣。为了寻找季威荣的下落,方颜玉只身去了地府,却是到处也找不到爱人的灵魂。心灰意冷之下,他本欲散去仙元,重入轮回。 而他的弟弟,身为天眼的方颜棋不忍心他的二哥寻死,和凌端阳一道扯了个谎言,说是寻到了死去的幽切的一抹残魂。方颜玉最是敬重幽切,得知他大哥还能重回人间,终于振作起来,与阎王定下不公的契约,替地府工作几百年之后,让那抹残魂得以转世。而方颜棋也追随自己的兄长,一并回到人间。 而那抹转世之后的残魂,就是今日的周亮了。周亮因为魂魄不全,是以转世之后被认定为自闭症患者,然而在周玉的精心教养下,现在看起来也和常人没有太大不同,只有在一些细微的环节上会表现的有些怪异。 自闭症之难治世人皆知,而身为自闭症患者的周亮能像今日一般成为海州警察局的御用法医,年仅二十岁就获得双硕士学位,也能窥见当初周玉在他身上下的苦心了。 如果,让周玉知道,周亮根本就不是他敬爱的大哥的转世,不知道他会遭受怎样的打击。 周琪苦涩一叹,“玉哥这些年一直没放弃寻找季大哥。”虽然有他和周亮在他身边做支撑,然而周玉活的又何曾真的开心过。周琪也怀疑过,当初和凌端阳这样做到底对不对。然而事情已经到这一步,他已经是骑虎难下。 玉哥若是知道他骗了他,会怎样难过? 凌端阳却是笑笑,“我也一直在寻找幽切,上次我依稀感觉到幽切的气息,我总觉得幽切已经转世了。总之我现在已经是个死人,索性也没事,帮你们多找找就是。” 周琪点点头。 第29章 舅舅 李芳谷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将子苦着脸坐在他边上,“小谷,你这孩子。叔不是唠叨你,你喜欢人家也别这样欺负人家。” 李芳谷龇牙咧嘴,腰上火辣辣的,段金明那小子可真狠,若不是他身体虚弱没力气,指不准腰上的肉都要被活生生给扯下来,“叔,我只是要回我应得的,他可是下了狠手,是他欺负我啊。” 将子怀疑的看着他,“算了,反正人家都出院走了,你也没太大问题,医生说可以回家休养了。” 李芳谷一愣,“走了?他去哪儿了啊?” 将子按下要起身的他,“我也不知道,他是段家的公子,总之有处可去。你别去追了,人家早就走了。” 李芳谷心里失落,怎么就这么走了?他还想多了解他一点,这下连联络他的方法都没有,怎么去找他? 将子看了看他脸色,“小谷,叔知道你的性格,你对他要是真认真了,就别着急。你们都是冥咒师,总会有再见面的一天。不过你也知道,他是段家的人,太普通的人他不会看上的。你还是趁这段时间好好用点功,争取下次见面让人家刮目相看才是。” 李芳谷眼睛一转,“叔,你说的对。我现在也可以出院了?” 将子点头,“我去办出院手续,你在这里收拾一下?” 李芳谷扶着他起来,慢慢等头晕散去,“叔,我这次失的血怕是赶上女生来了一年的大姨妈了吧。” 将子脸上一黑,无语的走了出去。 李芳谷又去看了看宋微微,这次,宋微微被转到了普通病房,而且已经恢复了意识,李芳谷坐她床边,絮絮叨叨的说了几句话,“姐,你这次可是救了我的命,我虽然没什么太大本事,只要你以后用得上我的,尽管开口,我一定随叫随到。” 宋微微好笑的看着他,“你这么说,我都要不好意思了。你伤的怎么样呢?” 李芳谷拍了拍脸,“你看,就气色难看点,稍微补补就起来了。我现在就要出院啦,我问了一下,这里有专门的护工照顾你,你不用担心,我每天都会来看你的。” 宋微微心里一暖,“你去吧,不用每天都来。” 和宋微微告别之后,将子开着车带着李芳谷回家。 事实上他也就离家两天而已,然而再次看到家门,竟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李芳谷感叹,“叔啊,这感觉真像是地狱走了一圈又绕回来的感觉啊。” 将子笑一笑,“叔怎么感觉你去了一趟长大了。这次回来该多用功点了吧。” 李芳谷默然。 将子停下车子,叹了口气,“小谷,叔相信你,只要你定下心做的事情一定能做好,就好像当初你要练枪法,你看,这些年过去了,你的枪法不是就练成了嘛。” 李芳谷勉强的笑笑,“当然,叔,我一定会变强的,我可不想当拖油瓶。” 他又停了一下,“叔,我想了一下,你说,如果我去拜托微微姐教我拳脚功夫,她会不会答应?” 将子安抚他,“微微小姐人很好,她肯定会答应的。” 李芳谷点点头,“恩,等我明天去看她的时候,我再跟她说吧,这几天先让她好好休养,这次她为了救我受了大罪,我要好好照顾她。” 将子揉揉他的脑袋,先下了车。 李芳谷从车库里走出来,乍看到外面灿烂的阳光,脑袋又是一阵晕眩,真好,活着回来了。 前面一个火红色衣服的美女走了过来,李芳谷眯起眼睛,呀,那不就是他那个公主妹妹吗,两天不见,差点没认出来。 李芳泉看到她哥病歪歪的样子站在车库门口,上来在他肩膀上一巴掌,“哥,病娇娇的站这里干嘛呢?当自己是根冰棍取暖啊?” 一巴掌下去,李芳谷扑倒在地上,阵亡了。 李芳泉听到重重的声音,吓了一跳,“哥,装的也太像了吧,摔倒也不带这么真的啊。” 她穿着高跟鞋的脚踢了踢脚下的李芳谷,看到没有反应,这下急了,“喂,哥,你起来!”她这才看到他脖子上缠的纱布,不由变了脸色。 将子正从后备箱里将李芳谷污脏的衣服收拾好,听到动静忙不迭跑了出来,“小谷,喂,醒醒。” 李芳泉心慌的看将子抱起李芳谷,“将子叔,他怎么了?” 将子一脑门的汗,“额,大小姐,小谷在学校和人闹着玩,脖子受伤流了点血。” 李芳泉抱怨,“这什么学校啊。他难得去学校上点课,一去怎么还见血了呢。”现在还没到九月,学校的正式课程都还没开。李芳泉今年大三,之前是去找南京的同学玩才去的学校,李芳谷前两天找的借口是因为落下的课程太多了,要去学校补考。 将子讪讪一笑,将李芳谷抱房里去。李芳泉焦急的跟在后面,“有没有事啊,怎么说昏就昏倒了呢?” 将子安抚她,“没事,小谷皮实的很,流点血没什么,这几天多给他补补就好。” 李芳泉抱怨,“怎么补,找个狐狸精来给他采阴补阳?” 将子:“……” 李芳谷弱弱的接口,“我要个公狐狸精。” 李芳泉看他醒了,“听说过母狐狸精,公狐狸精还没见过。” 李芳谷自己挣扎着下来,“妹,那是你没见过,见过你魂都能被勾走。” 将子默然,忽然觉得段金明给他腰上那一下子有点轻了。 李芳泉凑上去,摸了摸他脖子上的纱布,“这咋弄的啊?难不成是吸血鬼咬的?” 李芳谷眼睛一转,那是扶苏咬出来的,可不是被吸血鬼咬的吗? “咱爸呢?”李芳谷看了看天色,现在差不多上午十点,他老爸应该在家才是。 李芳泉脸朝着书房的方向用下巴指了指,“你要去见咱爸,干嘛,要对付谁啊?” 李芳谷斜眼看她,“瞧你说的,你哥是黑社会呢?我这是在教室和朋友玩闹不小心勾到的。没多大事,就流了点血。我去跟咱爸说一声,省的他看到大惊小怪。” 李芳泉又担忧的看了看他,“真没事呢?咱爸现在有客人,要不你过会再去吧。” 李芳谷点点头,“没事,我去说一声就好。”他扶着楼梯自己走向书房。 来到门口,他抬手敲了敲门,里面传来李斯成的声音,“谁啊?” 李芳谷振作了下精神,“爸,我是小谷,我回来了。” 里面传来李斯成的脚步声,先是很急促,然后慢了下来,李斯成打开房门,打量门口的李芳谷,身上倒是完整的很,没有缺胳膊少腿的,脖子上受伤了,裹了一圈的纱布,脸色白的难看,他眼眶一红,又很快镇定下来,“回来就好,回来好好休息,晚上叫你张妈多弄点好吃的给你。” 李芳谷心里一暖,挠了挠头,“没事啦,爸,没那么娇气的。”他眼睛瞄到屋里还有别人,正背对着他坐着,“爸,有客人呢?” 李斯成点点头,让开门口,“你也进来见见吧,这个人说起来,你还得叫他一声舅舅。” 李芳谷一头雾水,他老妈是生他难产死的,这都死了多少年,他老妈那边的亲戚可一点消息都没有,更别说往来了。这又是哪里跳出来一个舅舅? 他狐疑的走了进去,然后看到沙发的那个人,然后定在当场,他转头看了看李斯成,老爷子是在逗他玩?这人怎么可能是他舅舅? 沙发上坐了一个很年轻的男人,不但年轻,而且很帅气,五官长得很精美,眉峰高高的扬起,看起来有点锋芒毕露,眼形很漂亮,眼珠子黑的几乎看不见底,挺直的鼻子,薄削的嘴唇,坚毅的下巴,看起来最多二十七八,只是整个人看起来很冷,而且总带着一种倦怠,和外貌有种奇异的矛盾感。 那男人淡淡的看了看他,然后开口,“我是周玉,是你母亲娘家的族弟。” 李芳谷一愣,然后皮皮一笑,“舅舅你好,初次见面,多多指教。”说完笑嘻嘻的伸出手来。 周玉冷冰冰的和他握了一下手。 李芳谷居然觉得那人的手也和冰块一样的。 缩回手,周玉直奔主题,“听说你已经是冥咒师了,所以来看看你。” 李芳谷纳闷,为什么听说他是冥咒师了才来? 李斯成咳嗽一声,“小谷,你舅舅过来,是带话来的。” 李芳谷立正站好,“舅舅有什么指示?” 周玉从身边拿出一个文件袋,“这是你的档案,明天带着这个去灵侦部报到。”说完站起身来,好像多说一句话都懒的样子。 李芳谷接过那个文件袋,挠挠后脑勺,“舅舅,我去灵侦部干嘛啊,还能弄个便衣警察的身份给我?” 周玉淡淡看他一眼,“你喜欢用枪?” 李芳谷眼睛发亮的点点头,不过立刻又被脖子的伤口痛的龇牙咧嘴。 周玉一哂,“那你就去申请吧,我会让老王替你安排安排的。” 李芳谷用崇拜的眼神看着他,“舅舅,你好帅。” 周玉:“……” 第30章 坦白 送走周玉之后,李芳谷捏着那一叠资料发愣,灵侦部,他是听说过的,之前他的启蒙老师闫静和提过,灵侦部是警察局特意开辟出来的专门处理灵异事件的部门,周玉让他去灵侦部报到做什么? 李斯成看了看他,咳嗽了一声,然后坐下来,“小谷,爸爸有些事情要和你说。” 李芳谷乖乖坐好,他老爸满眼的血丝,这是他第一次出任务,他老爸肯定担心极了。他愧疚的看了看李斯成,他老爸今年才五十,可是头上已经很多白发了。他这个儿子从来没让他省心过,他忽然很心虚。 “爸,怎么啦,忽然表情这么严肃。”李芳谷不自在的歪了歪屁股,看到李斯成严肃的表情有点坐立难安。 李斯成沉默了一下,然后张口,“其实你妈妈不是难产死的。” 李芳谷沉默,然后笑嘻嘻说道,“爸,其实将子叔早告诉过我,我知道。我老妈是出任务的时候死于非命的,我也是因为那个才早产的。” 李斯成吃惊的瞪他一眼,“你早知道了?” 李芳谷嘿嘿一笑,“我知道。我早问过将子叔了。我还知道,其实你和月华姨是家里定的婚约,我妈和你分手以后你才认识她。后来你怕我名声不顺,我妈都死了,你还抱着她的骨灰盒和她结了婚,还找了关系登记下来,弄得月华姨和你变成了二婚。这些年你顾忌我的想法一直没明说过,让月华姨受了不少罪,我早就想跟她说对不起,但是又怕她不高兴。要不,今晚我开始改口叫她妈?” 李斯成心里五味杂陈,“算了吧,下次我跟她说吧,你月华姨是个大度的女人,不过有时候也难免有点忽略你,你别怪她。” 李芳谷小鸡啄米一样的点头,“我知道,爸,她对我很好,我感谢她都来不及。”一个女人默然承受了那么多年小三的坏名声都没辩解过,对他虽然不至于像亲生的一样,但是从来都没坏过,他有什么资格去抱怨?其实是他一直对不起她们母女两,对她们两人,他怎么补偿都不嫌多。 李斯成看了看他,“其实你舅舅不和我们这边来往,不是他们的错。是我强行和他们断掉的。” 李芳谷没说话,等他继续解释。 “你妈妈就是因为这个职业才送的命,我一直就很反感你当什么冥咒师。”李斯成慢吞吞的说。 李芳谷垂下脑袋,然后有点心虚的叫了一声,“爸,对不起。” 李斯成继续说,“当时你妈妈是离家出走的,你妈死了之后,她那边也没有个亲戚来,我一气,和那边坚决不来往。后来又过了几年,你这个舅舅主动找上门来,他那时候才十几岁,我哪能信他,不过你舅舅也和我定了个协议,如果你以后只当个普通人,那么他绝对不会主动出现,如果你追随你妈,成了冥咒师,那他再过来。按照当时的协议,他听说你成了冥咒师之后,就找上门来了。” 李斯成收拾了一下情绪,“小谷,你非要当冥咒师,爸理解你。你这舅舅也不是一般人,你既然已经走了这条路,那以后就多和这个舅舅亲近亲近,需要帮忙你就去找他。爸只是希望你能在外面顾忌着点自己。爸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你还要回来接我的班。爸的公司开的这么大,就是希望以后你退下来了,不用担心生计问题。” 李芳谷眼里一热,眼泪差点掉下来,他连忙眨了眨眼睛,然后咬着腮帮子,“爸,公司还是别指望我了。” 李斯成望着他,“爸知道你这职业危险,但是我希望你能好好爱护自己,能好好回来。你这次,我听说了,你们几个都受了重伤,”他顿了一下,用很沉重的语气说,“爸爸很担心。” 李芳谷内疚感更甚,“爸,我会好好爱护自己的。不过,爸,这公司,我想过了,我真不能接手。” 李斯成看了看他,“为什么?你是要爸爸一直累到老吗?” 李芳谷摆手,“不是,爸。我,”他狠了狠心,“爸,我喜欢男人,没办法找个女人生孩子,我不能为你添个孙子。” 李斯成瞪大眼睛,然后开始喘着粗气,“什么?你再说一遍!” 李芳谷缩了缩头,还是硬着脖子说,“爸,我喜欢男人,还有个心上人了。他姓段,你要是能接受他,改天我带他回来给你看。爸,快放下那块镇纸,那可是和田玉!别,放下那个花瓶,那是清朝的!爸呀,别搬椅子,那椅子太重了!”李芳谷手忙脚乱的起来阻止李斯成到处找打他的东西。 他眼睛一瞄,书房的书架上放了把镇邪的宝剑,他屁颠颠的取了来,“爸,要不你用这个剑鞘狠狠抽我吧。抽痛快了你好消消气。” 李斯成气的脸上紫红,毫不客气的接过宝剑,连着剑鞘抽在他背上,“你个死东西,你气死我了。你小时候不爱上学,我由着你,等你大了花钱找关系给你上最好的高中。你非要当这个冥咒师,我磨不过你,也由着你了,你现在给我说你喜欢男人?你能不能有件事给我省心点?啊?你爸我今年都五十多了,都一只脚迈进棺材的人了,你非要这样折腾我!” 李斯成也是气急了,手上力气没控制住,这几下结结实实的打在李芳谷的背上。李芳谷后心疼的厉害,他之前为了护着段金明后心也被重重打了一下,在医院倒是没查出什么问题,只是背上有块硕大的青。这下李斯成一下一下都抽在那上,疼的他几乎要倒抽冷气。 不过想到他老爸是真的生气了,硬忍着咬牙不吭声。 李斯成看他不说话,不像以前那样贱兮兮的和他斗嘴,知道他这次是动真格的,身上力气一空,气也气不出来了。 他这儿子他了解,往往有事情都是嬉皮笑脸的,看不出是真的还是假的,但是只要他真的下定决心要做的事情,几十匹马一起拉他都不会回头。 李斯成看着他坑着头的样子,一下子没了主意,怒火一去,浑身一松,瘫倒在椅子上。 李芳谷偷偷抬头看他脸色,“爸,你别生气了,身体要紧。”他跪在地上爬到李斯成脚下。 “爸,你看,这也没什么,您不是还有个女儿嘛。芳泉也长大了,她比我聪明,人又漂亮,能力还比我强,她接您的班比我接要好的多。” 李斯成看了看他,李芳谷继续舌灿莲花,“爸,你看,你儿子这病是没法治好了,我看到女人根本就硬不起来。”他看李斯成的脸色难看,讪讪一笑,“您看,国家现在都说男女平等,妇女能顶半边天,外孙也是孙,咱家这么有钱,叫芳泉以后找个入赘的,生个外孙也是跟您姓,这样你也有个接班人。您看,我生下来就比别人蠢,学习学不好,上学时候老师天天叫家长,您每次去了都被老师训的跟孙子一样,要是以后我接手公司,怕是没几年就要败掉。我这辈子什么都没做好,连这个冥咒师也是我求将子叔帮我作弊我才过关的,您这么大的公司,交到我手上,您估计得更操心。” 李斯成浑身无力,看他嘴皮子不停动,耳边嗡嗡直响,他烦躁的摆摆手,“今天不说了,你既然受伤了就回去好好休息,我去交代张妈多做点好吃的。” 李芳谷抱着他大腿,“爸,我是认真的,我真喜欢男人,我喜欢那男人叫段金明,改天我一定带他回来给你看,我不是在开玩笑。” 李斯成心头又是火起,一脚踢开他,“给我滚。” 李芳谷眼前一黑,本来想贱兮兮的抱着他老爸大腿不松手,结果竟然被李斯成踢的翻了个跟头,一脑门子磕在李斯成的办公桌上,发出老大的一声响,顿时满脸都是血。 李斯成一愣,他没想到李芳谷竟然会被他踢翻过去。连忙上去扶他起来,结果一看,李芳谷已经晕了过去。 李斯成一慌,“来人,快来人。”刚叫了两声,将子就冲了进来,“怎么了,老板?” 李斯成一脸慌乱,“打120,不,你去开车,送他去医院。” 将子摸了摸他的鼻息,松了一口气,这倒霉孩子,这刚出院,就又要进去了。 因此,当李芳谷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又回到了医院。头上老大一个包,脑袋上缠着纱布,活像个印度阿三。 李芳谷哼哼,“叔,你说是不是医院要留我?我怎么又进来了呢。” 将子无奈,“你干嘛那样去招惹你爸?他为了你操碎了心,你就不能先消停点吗?” 李芳谷苦笑,“叔,你又不是不懂,如果没有我,他们一家三口过的可一点也不烦心。我在那家里,才是最碍事的。我爸还一直念叨着让我接手他的公司,我从小就蠢的很,别说没那能力。就算有那能力,要真的厚着脸接下来,对芳泉也不公平。” 将子摇摇头,“随便你。刚送你检查过了,有轻微脑震荡,要住院观察几天。” 李芳谷笑嘻嘻,“还好,就是这头上包的太难看了。不过我那便宜舅舅要我明天去灵侦部报到,怎么办?” 门外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既然受伤了,就要好好休息,不急那一天两天。” 一个看起来有些文弱的年轻男人出现在门口,面容很英俊,一双眼睛温柔又多情,脚边还跟了一只拉布拉多。 李芳谷认了出来,这就是上次拉他出来的那个人,周琪。 第31章 身世 李芳谷看着周琪,心里想,哇靠,这人真牛逼,连狗都可以带进医院。 周琪微笑着走了进来,“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周琪。” 李芳谷傻乎乎的看着,“我知道,你之前有自我介绍过。” 将子咳嗽一声,露出不忍直视的表情,端了把椅子扶着周琪坐下。 李芳谷终于注意到,这个周琪的眼神不太对,那双漂亮的眼睛怎么没有焦距? 周琪摸索着坐下,又笑了,“周玉就是我哥。” 什么?李芳谷讪讪一笑,刚刚他好像说出“便宜舅舅”这几个字?话不能乱说,看,这不又马上多了一个便宜舅舅。 李芳谷乖巧的张嘴,“舅舅好。” 周琪一笑,眼神像在看个调皮的孩子,“你是不是挺好奇我们身份的?” 李芳谷点头,将子咳嗽一声,“周先生,小谷的身世我没有和他说过。” 周琪温和一笑,“谢谢你,将子,这些年辛苦你了。” 将子笑了笑,“你这里先坐坐,我去找一下医生。” 周琪点头。 李芳谷不解,将子叔干嘛对这个周琪这么客气? 周琪听到将子离开的脚步声,脸上的表情也有些严肃,李芳谷看了菊花一紧,不知道为什么,从对面这个文弱的青年身上发出了极大的压迫感,让他不敢轻佻。 周琪垂下眼睛,“你有没有什么问题要问的?有什么就问什么,只要我知道的,都可以告诉你。” 李芳谷眼睛一转,讨好的一笑,“舅舅,还是你说吧,你说什么,我就听什么。” 周琪失笑,漂亮的眼睛朝他看了看,这次李芳谷没看错,周琪的眼睛里一点光都没有,看起来倒像个瞎子。他不动声色,看来一会说话得注意点,别不小心说了会刺痛人自尊心的话。 周琪却是开口,“你想的没错,我的眼睛确实看不见。” 李芳谷心里一跳,怎么感觉自己的心事都被看穿了。 周琪淡淡开口,“不用顾忌太多,我这眼睛已经瞎了上千年了,早不在乎了。” 李芳谷讪讪一笑,“舅舅,开玩笑了吧,你看起来不像个僵尸啊。”要是僵尸,他怎么会看不出来。他李芳谷别的本事没有,辨认僵尸倒是没问题。 周琪笑笑,“谁说我是僵尸了?你坐好,我要告诉你一些事情,不如,我们从一千年前说起吧。” 李芳谷立刻坐正,这是要讲古的前奏,他虽然不聪明,也总逃课,但是只要去上课了,就一定会认真听讲。 周琪眼睛转向窗外,如果不知情,还以为他的眼睛可以看见,“严格的来说,事情要从这世界上的一个古老家族说起。这个家族,在这块古老的大地上,已经延续了几千年,他们自称是萧族,所有的族员全部姓萧。” 李芳谷试探的问了一句,“是斗破苍穹里的那个萧族吗?” 周琪:“……” “这个萧族,对自身的血统管理的极为严格,绝对不允许有血脉旁落的情况发生。” 李芳谷猜他后面的话绝对是:“只不过……” 周琪接着说,“只不过,一千多年前,萧族里有个女子叛族出逃,萧族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李芳谷想笑,但是周琪身上隐隐发出的压力很大,让他不敢笑。 “那个女子生下了一个孩子,叫方士谏。从此,这个萧族的血脉开始在人间延续下去,这支血脉姓方。又过了几百年,萧族终于发觉了这支血脉的存在,于是做出了很多极端的手段要毁灭它。方家最后迫不得已,改名换姓,在别处隐居避祸。” 李芳谷心道,他记得他老妈姓季,不姓方,这个便宜舅舅现在说的和他有什么关系吗? 周琪又接着说,“这个萧家,就是现在的影咒师家族。” 李芳谷连忙收起其他思绪,认真听他讲,影咒师,原来是这个家族出来的。想起之前在地下的那些遭遇,他又恨的牙痒痒。 “而你母亲所在的家族,就是冥咒师五大家族之一的季家。” 冥咒师五大家族,除了他见过的南京靳家,湖南段家,还有苏州的季家,西安的华家还有东北的林家,他死去的老妈居然是季家出来的?他一直以为他老妈只是姓季而已,没想到竟然来自那么大的家族。随即有些脸红,看来他的血统也不是普通血统,自己这么肉脚,是不是太丢人了。 周琪可不知他心里想写什么,只是径自往下说,“季家和方家算是渊源不浅,季家和其他家族不太一样,季家的力量只能由女子继承,季家的男人是无法继承季家血脉的的。” 李芳谷咋舌,“那季家岂不是个母系氏族?”他记得最近有科学家研究出来人体内有种线粒体,只能由女性传给女儿,难道是这个原理?就好像男人的y染色体只会遗传给儿子一样。忽然他又想笑,这些玄幻的东西居然要用科学的原理解释,太好玩了。 周琪可不知道他脑洞开的这么大,他微笑说道,“你的母亲,季金秀,曾经是季家族长的候选人之一,不过,为了你父亲,她放弃了,并且离家出走,不和家里往来。季家后来的族长是你的亲大姨,不过,她在二十多年前失踪了,至今没有下落,而你唯一的表姐在几年前也失踪了,这几年,季家本家群龙无首,乱成一团。说起来,你是季家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继承了季家血脉力量的男人。” 李芳谷嘴巴张成鸡蛋型,“什么?” 周琪点头,李芳谷眼睛转了一下,“为什么我会是季家唯一一个继承了血脉力量的男人?季家的男人会怎样?” “季家对血脉的管理也很严格,季家的女子只能选择冥咒师作为伴侣,不能继承季家血脉的话至少也是个普通的冥咒师。” 李芳谷大悟,难怪他老妈要离家出走,因为他老爸真的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可不是冥咒师,显然,他现在的血脉来自于他老妈,所以周琪说他继承的是季家的血脉。这是说他体内有女性专有的线粒体?天啊,他不会是双性人吧!索性住院,等将子叔回来,让将子叔带他去查一下dna吧。 他仍然不解,“舅舅,为什么我会继承季家的血脉?” 周琪听他这声“舅舅”叫的甚是顺畅,不由好笑,“季家的力量来源是一位女性的躯体,就是季家第一位族长季青阳,而季家族长的特权就是可以使用这具*的力量。”说道季青阳,周琪的脸上竟然带了伤感,“不过,这具*也在二十多年前和你的大姨一起失踪了。也许,这就是你身为一个男人能继承季家力量的原因了。” 李芳谷还是不太明白,不过好在他向来觉得自己蠢,倒也没有深究,“然后呢,舅舅?” 周琪一哂,“没有然后了。” 李芳谷:“……” 周琪笑笑,“事实上,我,玉哥,和你的母亲,倒没有实质上的血缘关系。” 李芳谷心道,那我这声舅舅叫起来不是亏了。 周琪接着说,“我和玉哥的前世都是方家的人,玉哥是你季家的先祖季青阳的养父,而青阳也得叫我一声叔父,不过我们转世之后,年纪和你相差也不大,你还是就叫我们舅舅吧。” 李芳谷嘴巴再次张大,他估计这次他嘴巴也许可以塞下一颗鸵鸟蛋,他这个便宜舅舅是不是脑袋不太正常? 似乎察觉了他的想法,周琪朝着他看来,李芳谷不由自主的看向他的眼睛。 一瞬间,李芳谷瞪大的双眼,周琪的那双眼睛里太虚轮动,无数光影在变换,李芳谷觉得似乎有无数的东西涌了过来,还未等他看明白,周琪闭上了眼睛。 李芳谷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满身的冷汗,像是已经死过一回一样,“舅舅,刚刚那是什么?” 周琪闭上眼睛微笑,“是神识。我的这双眼睛,被称为天眼,而我本身,就是这人间□□神的双眼。我的眼中蕴藏的就是□□神的意识。”他再次睁开双眼,那双眼睛又变得黑沉沉的一片,一点光亮也没有。“我和我玉哥都已经活了上千年了,之前我们都在地府替阎王做事,这次是为了一些私事,才又回到人间。” 李芳谷见识到了这双眼睛的厉害,刚刚他只是看了一眼,几乎魂魄都没了,若是那些神鬼异怪盯着看,还能有命在吗?这个舅舅真是看不出来有这么厉害。原来他以为这个周琪是个疯子,可是现在他不敢再怀疑了。 周琪摸了摸脚边的拉布拉多,“我还没介绍,这是我的老朋友,你也可以当他是我的武神,他叫白牙。” 李芳谷现在可不敢认为这是只普通的狗,他讪讪的朝着那只狗一笑,“白牙兄好。” 果然,那只狗张开嘴巴,说话了,“恩,还不错。” 李芳谷扶了扶几乎要掉到地上的下巴,他老爸说的没错,他这两个便宜舅舅果然都不是普通人,看来以后他要抱紧他们的大腿才是。 周琪微笑,“白牙是神界来的神兽,名为睚眦。他伴在我身边也有上千年了。” 李芳谷讪笑,真是不平凡的人养的狗都不平凡,不过睚眦这两字好像经常听到,他不想暴露自己的无知,不懂装懂的点了点头。 而这边的将子出了病房之后,先去找了李芳谷的主治医生聊了聊病情,之后却没有回去,而是去了宋微微的病房。 下午的阳光很温和,昏黄的阳光照在闭目微憩的宋微微的脸上,将她的脸衬得很柔和。 宋微微听到将子的脚步声,转过脸来,灿烂一笑,“将子叔,你怎么来啦,小谷不是已经出院了吗?” 将子走到她的病床前拉个凳子坐下,“微微小姐,小谷的头不小心又受伤了,又住了进来,就在你的楼下。” 宋微微吃了一惊,“怎么又伤啦” 将子轻笑,“回去和他父亲发生了点争执,不小心摔到了,不严重,就是要休息几天。” 宋微微松了口气,“那就好,等我能起床了,我去看看他吧。” 将子摇头,“不用的,微微小姐,我这次来是有事相求。” 宋微微哭笑不得,“将子叔,你比我年长那么多,可别对我这么客气,叫我微微就好。有什么事情就直接说吧。” 将子为难的皱了皱眉,然后开口,“其实,我是想来说说关于小谷的事情。” 第32章 笨小孩 宋微微讶异,“小谷怎么了?” 将子站起身来,向着宋微微深深鞠躬,“微微小姐,我想拜托你当小谷的老师,好好的指导他。” 宋微微一慌,挣扎着要起来,只是伤口太痛,脸色都青了,将子慌忙起身,帮助她坐的高一点。 “将子叔,这又不是什么大事,你干嘛说的这么郑重!”宋微微苦笑。 将子又坐了下来,然后沉默了一下,才继续说,“微微,你对小谷的印象怎么样?” 宋微微仔细想了一下,才回答,“小谷看起来有点轻浮,其实他心思很细腻,很为人着想。不是个坏孩子。” 将子松了一口气,“听你这么说,我安心多了。”他苦笑一下,“你一定觉得小谷是个偷懒的家伙,是吗?” 宋微微微笑,她是这样觉得。 将子叹口气,“小谷确实有点懒惰,我是看着他长大的,他有什么我就直说。其实,小谷会这么弱,不全因为他懒散,更主要是,小谷生下来就是个笨小孩。” 宋微微有点想笑,“没看出来呀。” 将子点点头,“小谷很乐观,从他外表上是看不出来。其实这些要从小谷的母亲说起。小谷的母亲姓季,是苏州季家的人。” 宋微微吃了一惊,然后她皱起眉头,“竟然是季家的人?” 将子苦笑,“小谷的母亲还曾经是族长的候选人,不过,她因为小谷的父亲,和家族脱离的关系。季家规定,和季家女子通婚的必须也是冥咒师,小谷的父亲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 宋微微犹疑,“那不对啊,听说季家的血脉只传女子,小谷的父亲如果是普通人,那他的能力是谁传给他的?” 将子犹豫,“季家的族长二十年前失踪了,也许是这个原因,小谷遗传了他母亲的能力,遗传的不算很多。不过,这不是重点。小谷的母亲最后还是没有能够和他父亲在一起,因为种种原因,他们分手了。只是,他母亲不知道当时自己已经怀孕了。” 宋微微静静的听他说。 将子斟酌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后来,小谷的母亲出了一次任务,是去江西处理一个旱魃事件,那一次,有影咒师在其中捣乱,金秀,也就是小谷的母亲,中了严重的尸毒。那个时候,小谷在她的肚子里才三个月。之后因为尸毒的影响,慢慢的,金秀就陷入昏迷状态,最后,成了植物人。” 宋微微露出同情的眼光,没想到李芳谷的身世还有这么多秘密。 “你知道,金秀已经和季家脱离关系,金秀向来心高气傲,肯定不愿意让家族的人看到她凄惨的样子,所以当时我不能带她回季家,而小谷的父亲李斯成又订婚了。金秀实在无处可去,我只好带着她住在医院休养,希望奇迹能出现,让金秀醒来。”将子笑的苦涩,“不过,奇迹若是那么容易发生,就不叫奇迹了。金秀没能挺下去,最后还是去了,那时候小谷在她肚子里才七个月。本来我也以为他不会活下来的,但是医生最后冒险将他剖了出来,奇迹在他身上发生了,小谷居然活了下来。” 宋微微吃了一惊,“他早产那么多?” 将子点头,“是的,小谷在保温箱了呆了整整半年。我想着,李斯成毕竟是小谷的亲生父亲,他有知情权,所以还是通知了他。” “李斯成来了之后,才知道他和金秀有了儿子。不过他也是个好男人,他那时候都要和林月华结婚了,还是强行的和金秀的骨灰举行了简单的结婚仪式,还托人找关系将两人登记了,他说,不管怎么说,不能让小谷变成私生子。后来小谷确定能活下去之后,他就将小谷带回家。” 宋微微心想,这李斯成的未婚妻可真是大度,李斯成这样做,她竟然也没离他而去,太不简单了。 “可能是因为先天不足,小谷小时候就比别的孩子笨一些。他两岁才会走路,三岁才会说话,虽然按照正常的年纪上了学,那学习成绩就不用说了,李斯成就没少被他的老师削待。”想到这里,将子笑了一下,“小谷学什么都比别人慢,身体动作也很不协调,因为这个,他没少被嘲讽。不过好在这情形随着他长大慢慢的改善很多。不过等他和正常孩子差不多的时候,也错过了学习的最佳时间,总之是比同龄孩子差很多了。” 宋微微露出同情的目光。 将子看着她,苦笑,“微微,我看过你的档案,你一直都是个聪明的孩子。你是90年出生的,按道理,像你这么大的女孩现在还应该只上大学,可是你却已经毕业好几年。你的档案上,你小学时候就连跳三级。你初中开始接受冥咒师的训练,在经常缺课的情况下还是考上高中,还上了大学,最后以优异的成绩毕业。身为冥咒师,你也是强的不遑多让。微微,你是个真正的天才。” 宋微微嘲讽一笑,天才,天才又如何呢,在她父母的眼里还不是什么也不是,她语气平缓的说,“将子叔,你也知道我的老师是凌端阳,那个被称为最强的冥咒师。在他的眼前,我就算再天才,也只是个笨蛋。所以小谷的心情,我非常理解。我知道你要说的是什么了,你放心,我会对小谷很耐心的。” 将子感激的看着她,“后来小谷被苏北地区的冥咒师负责人闫静和发现了潜力,于是开始接受训练。你知道,小谷身体动作不是很协调,进展的很慢,我劝过他很多次,让他放弃,我希望他只做个普通人。可是他认定了那条路,就绝对不会放弃,后来,他终于发现他自己在枪械上有才能,因此就一心扑在了上面。微微,小谷只要坚定的要做什么事情,他就会全身心去做。他虽然是个笨小孩,但是他有坚韧的毅力,他不会是个讨人厌的学生的。” 宋微微灿烂一笑,“将子叔,我知道了,小谷确实不讨人厌,就冲他叫我一声姐,我也会好好教导他的。不过,我先说好了,我可是很严格的哦。” 将子点头,“没问题的。小谷一定会坚持下去的。” 将子又鞠了个躬,正要离去,却被宋微微叫住,宋微微犹疑的说,“将子叔,我还有件事不明白,希望你能为我解答一下。” 将子回头,“什么事情?” 宋微微皱眉想了一下,“其实就是有些想不通,在地下的时候我就发现了,那些阴兵也好,僵尸也好,为什么都是冲着小谷去的?” 将子轻笑,“微微,难道你就不好奇,为什么我身为僵尸,却拥有自己的灵智吗?” 宋微微惊讶的瞪大严谨,“难道?” 将子点头,“是,小谷遗传季家的血脉力量不算强大,但是这点倒是遗传的很彻底,他的血能唤醒僵尸的灵智。不过唤醒我灵智的,不是小谷,而是他的母亲季金秀,所以,我是小谷母亲的僵尸。” 他又叹了口气,“小谷是我看着长大的,不怕你笑话,对我来说,小谷不全是主人的儿子,你也知道我生前死的很冤,我亲眼看着我的儿孙在我面前被人灭口,”说到这里,他眼睛有些发红,“小谷对我来说,就相当于是我儿子了,失去自己的儿子之后,我对小谷就只有宠爱,虽然我也可以教导他武术,但是我对他狠不下心,所以来拜托你。” 宋微微轻叹一口气,“我明白了,将子叔,承蒙你看的上我,我会好好教导他的。不过说好了,如果他累的哭了,你可别心疼啊,就算你心疼,也别来找我说情。” 将子朴素一笑,“微微小姐放心,我会当没看见的。” 宋微微目送他离去,可怜天下父母心,将子虽然是只僵尸,对李芳谷的心思和亲生父亲对儿子不遑多让,只不过还真看不出来,那个笑嘻嘻的大少爷背后还有这么多故事。 她又躺了一会,门口传来敲门声,门开了,是靳志诚。 宋微微轻笑,“阿诚,你伤的也很重,怎么不好好休息。” 靳志诚走到她面前坐下,“还好,死不了。” 宋微微眼波流转,“恭喜我吧,我很快要有个学生了。” 靳志诚点头,“那小孩还不错。” 宋微微噗嗤一笑,“我就知道,你如果对他没好感,在地下早将他喂了僵尸了。”宋微微目光慵懒,“阿诚,我真好奇,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怎么能活着出来的呢,我以为我们死定了。”她想起昏迷前脖子上的冰冷触感,“我觉得那地底还有另外一个人,你说,那个人会是谁呢?他分明有机会可以杀死我,却留给我活路,谁会这么做呢?” 靳志诚将头转向窗外,“不知道,铃兰说没有。”在这个世上,如果还有让铃兰畏惧,让她不敢说实话的,非那个人莫属,难道,那个人还活着? 显然,宋微微也在想这个可能,“靳志诚,你说,难道他还活着吗?”如果真的是凌端阳,那么他们能生还就不奇怪了。只是,可能吗?毕竟,当时凌端阳就死在他们的面前,粉身碎骨,死无全尸,准确的说,是连骨头渣都没剩下,都那样子了,还有可能死而复生吗?就算他是最强的,也不可能吧。 靳志诚冷冷的看过来,“别想太多了,好好休养吧。我要回本家一趟,爱爱在封玉里沉睡,我要回去找大哥唤醒她。” 宋微微点头,“你伤还没好,别太奔波了。” 靳志诚点头,走了出去。 第33章 跳楼 送走了便宜舅舅,李芳谷才发觉肚子饿极了,他躺在床上百无聊赖的等着将子,却意外的等来了妹妹李芳泉。 李芳泉左手一个保温壶,右手一个手提包,高跟鞋踩的叮咚作响,香汗淋漓的走了进来,将手提包放到病床边上的柜子上一拉开,里面是两个超大的保温饭盒。 “一院的车位真难找,我等了老半天才找到个车位。重死了,哥,别装死,来帮忙了。”李芳泉一边抱怨着,一边把饭盒打开。 李芳谷屁颠颠的爬起来,打开保温壶,“太赞了,是张妈熬的党参排骨汤!”汤还热着,呼呼的冒热气。 李芳泉坐下,“是啊,一出锅咱爸就打发我装来送你了,你说,你又怎么惹咱爸生气了,他高血压都要犯了。” 李芳谷不自在的笑笑,又打开饭盒看,“天啊,太丰盛了。”一个饭盒里整齐的码着几份色香味俱全的菜,一份是莹白润泽的大米饭,都还带着热气。李芳谷看了看天色,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风风火火的将饭盒和保温壶都盖上,“妹啊,你在这里先坐会,我去去就来。你这里稍等等,将子叔就要回来了。”说完就换上病房拖鞋,提起保温壶夹着饭盒风风火火的跑了出去,看起来哪里像个伤号。 李芳泉探出头,“喂,哥,你要去哪里啊?就这里吃啊!” 李芳谷头也不回,“我去去就来,你坐坐啊。” 李芳泉无语,咬了咬嘴唇恨恨的走回病床边坐下翻手机玩。 李芳谷哼哧哼哧的跑到楼梯口,想到就一层楼,不值得坐电梯,于是爬楼梯上去,等到了楼上才觉得头晕的厉害,又跑了一会,找到宋微微的病房。 “姐,饭吃过了没?一起吃不?” 宋微微转头看到笑眯眯的举着饭盒的李芳谷,吃了一惊,李芳谷已经不顾她的意愿走了进来,将饭盒放到她的床头,“姐,你这里有没有碗筷啊?哦,我找到了,你等等,我装汤给你喝,你看,这是我们家阿姨煲的党参排骨汤,里面还放了枸杞,很补的,味道好的不得了,姐,你尝尝,哦,对了,你喜欢吃肉,你等等,我多装点肉给你。” 宋微微无语的看着上下忙碌的李芳谷,“小谷,你最近有什么安排?” 李芳谷将碗塞给他,嘴里含着筷子,“刚刚我舅舅过来,让我去灵侦部报到。姐,你有没有在灵侦部呆过?” 宋微微右肩受伤,改用左手拿筷子,她喝了口汤,“好喝。”她轻笑一下,“灵侦部啊,我们这些冥咒师相当于是灵侦部的外援了。一般如果有灵异案件,灵侦部本部的成员如果可以解决,就独自解决了,如果事情比较大条,就会请我们冥咒师帮忙。这段时间应该是阿华去的,不过阿华受伤,又很久没休假了,刚好你来了。” 李芳谷点头,原来是抓壮丁抓到自己了。 “姐,其实吧,我还想拜托你好了以后教我点功夫。”李芳谷讨好的为宋微微夹了两块肉,“我太肉脚了,自己都惭愧,你这么厉害,如果有时间就辅导辅导我吧,我可以付学费的。” 宋微微轻笑,“小谷,好歹我们现在是搭档了,教你功夫不在话下,别那么客气了。” 两人正说着,忽然一阵吵嚷声传来,好像还夹杂着有人大叫,“跳楼了,跳楼了,有人要跳楼了。” 李芳谷和宋微微好奇的透过窗户看过去,对面的楼顶上有个瘦高的身影,正朝下面张望,嘿,那样子,可不就是要跳楼的样子吗? 李芳谷放下饭碗,扶着宋微微看过去,离的比较远,两人只能依稀看出来对面的那个是个男的,面容看不清楚看,看穿着,像是个大男孩。 “那里可是十七楼,站那里他不害怕吗?”李芳谷拉开窗户,初秋的天气还稍微有点闷热,夕阳照在他的脸上,将他苍白的脸色染上晕黄,他用最大的声音喊叫,“嘿,哥们,别想不开啊,赶快下来,你这样会吓到……”他的话还没喊完就没声了,因为就在他喊话的时候,对面顶楼,那个大男孩的脚下忽然伸出一双白腻而肿胀的手,那双手从诡异的角度伸出来,紧紧的握住那个男孩的双腿,猛地一扯,那男孩身形一阵不稳,然后,那双手扯着男孩的双腿向上爬,伏在男孩的背后猛地一推,那个男孩就掉了下来。 李芳谷和宋微微都瞪大双眼,他们眼睁睁的看着那个男孩从顶楼掉下来,沉重的砸到地上,血溅当场。而当他们再次看到男孩被推下来的地方时,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姐,刚刚那个你看到了吗?是什么东西?”李芳谷颤抖的嘴唇说。 宋微微看了看地上头部摔的裂开的尸体,“应该是个鬼。过来吧,我要打电话给灵侦部,这不是普通案件了。”宋微微走回床边,摸出手机,挂了个电话给灵侦部。 李芳谷看到他们才吃了一半的饭,还没吃完的肉让他一阵阵反胃,宋微微却是毫不在乎,挂上电话走到床边端起饭碗,继续吃饭,“怎么了,小弟,饭菜味道这么好,不吃浪费。” 李芳谷嘴角抽了抽,“姐,你吃吧,我吃不下了。” 宋微微笑笑,没有勉强他,李芳谷发现宋微微吃饭很干净,一粒米饭都没有剩下,饭量相当的惊人。他瞪大眼睛,看着宋微微将最后一口排骨汤喝完。 “吃饱了。”宋微微满足的放下碗,“小弟,你们家阿姨做饭真好吃。” 李芳谷笑笑,“你要是喜欢,我就多带几顿来。”他心有余悸的朝窗外看了看,窗外,楼下的路面上已经被围的水泄不通,有医护人员很快过来查看,那男孩被抬上担架推了进去,但是估计也没希望了,他摔下来的时候头都已经裂开了,担架抬走后,地上留下满地黄浊的脑浆和满地的暗红血液。医院的保安将现场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起来,围观的群众被堵在圈外,很快,警笛声传来,一辆白色的警车吃力的在人群中挤进医院,停下之后,三个警察和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男人走了下来。 宋微微也站了过来,“周亮来了。还有灵侦部的,那是刘洋,”宋微微指着一个背影斯文的年轻人介绍,“他灵力挺出众的,差点就可以成为冥咒师。” 李芳谷眯着眼睛仔细看,可惜离的远了,看不真切,那个穿白大褂的应该就是法医周亮了,这个名字他听过好几次了,奇怪,刚刚大致的看到周亮的面容,他竟然觉得很眼熟。 “周亮,也姓周啊。”他喃喃自语。 宋微微含笑挑眉,“姓周的怎么啦?”·1 李芳谷笑嘻嘻,“没,这两天认了两个便宜舅舅,都姓周,一个叫周玉,一个叫周琪。” 宋微微默然,然后试探的问,“那个周琪,该不会是有双漂亮眼睛,却是个瞎子,还总是带着一条拉布拉多的年轻人吧?” 李芳谷赞叹的看着她,“姐,你真厉害,你怎么知道的?” 宋微微哑然,“小弟,恭喜你,你很快就要有第三个便宜舅舅了。” “……” “这个周亮,就是你那两个便宜舅舅的亲弟弟,今年才二十岁。” 李芳谷含泪望天,这周亮又是哪里杀出来的妖怪?国家不是实行计划生育好多年了吗?他们家是哪来的第三个孩子? 宋微微笑吟吟的说道,“周亮和周琪都是灵侦部的特别顾问,有疑难案件的时候就会去请他们帮忙。他们虽然不隶属于灵侦部,但是他们两人的话在那里很有分量。而且这两人在整个冥咒师协会影响力都很大。我真好奇他们怎么就成了你的舅舅了。”随即想到将子说的,小谷是季家的血脉,似乎又有点理解。 李芳谷点头,原来如此,就知道他那两个舅舅不简单,“他们两人也是冥咒师吗?” 宋微微轻皱眉头,“这个不清楚,我没见过周玉出手,但是我知道周琪很厉害,他那双眼睛邪门的很,他虽然是个瞎子,可是他的眼睛有时候能察觉我们不知道的东西,他身边那条大狗也很厉害,可以生吞恶鬼。” 李芳谷接嘴,“我那便宜二舅舅的厉害我见过了,简直不像人类。” 宋微微一哂,“据说周玉比周琪还要厉害。就是影咒师对这两人都忌惮的很。一般很少有影咒师有胆子来海州捣乱,上次我,阿诚和凌端阳也是在海州地界外被围攻的。” 李芳谷听她提到凌端阳,眉心一跳,“姐,我只知道凌端阳是你师傅,倒是没见过,”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特别心虚,“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宋微微脸上一僵,然后眼波流转,笑了出来,“凌端阳啊,他很强。” 李芳谷暗道,他确实很强,这个他已经见识过了。 “他还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李芳谷吃惊,“啊?姐,我一直以为你喜欢他。” 宋微微笑了,“那么明显吗?” 李芳谷讪讪接嘴,“是啊,我早注意到提到他的名字,你的表情就不太一样。” 宋微微笑的有些苦涩,“是啊,可是,有时候,你明知道那个人是个混蛋,还是会喜欢他,有什么办法呢?” 李芳谷眼睛一转,“姐,你别难过了。”他不明白了,为什么凌端阳明明还活着,又不许他告诉宋微微,在地下看他的神态,不像对宋微微无情啊。 “对了,小弟,”宋微微抹下手上腕表,“这是段家小朋友的法器,你下次要是抽空看到他,就替我将这个还给他,他经常一个人下墓,这个可是他保命的东西。见到他,你替我向他说声谢谢。” 李芳谷忙不迭的接过来挂到自己手腕上,嘿,他正愁找不到借口去接近段家小子,宋微微这下可来的刚刚好。 第34章 报到 虽然周琪交代了让李芳谷先好好休息,第二天,李芳谷就顶着阿三的发型去灵侦部报到了,实在是因为他对昨天那个案子太好奇了。 之后医院又热闹了好一会,尸体很快就被送到了太平间,早上他从医院出发的时候,死者的家属已经在医院大门口摆上了花圈,拉上白色横幅,上面写着“无耻医院草菅人命,还我儿性命”,然后有几个不知道是不是家属的中年妇女开始哭灵,医院门口围得里三圈外三圈,水泄不通。 李芳谷挤得头晕才从人群中突围,在路边打了一辆出租车,上车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下,花圈中间的黑白照片上是一张很年轻的脸,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应该还是个高中生的年纪,这么年轻的孩子,为什么会被鬼盯上? 出租车的司机是个很健谈的家伙,一路上盯着这件事问长问短,不过从他的口里,李芳谷倒也得到了不少信息,死者真的还是个高中生,最近可能是因为学习压力太大,这还没开学,就神经衰弱了,到医院来看病的,谁知道会在医院跳了楼。 司机大叔感慨,“医院这下子倒霉了,这下少说也要陪个上百万了,你说这倒霉孩子,要跳楼干嘛不在自己家跳呢,还专门跑医院跳,多害人啊。” 李芳谷嘿嘿讪笑,心想,不厚道的是那只鬼,干嘛跑医院来害人呢,多年轻一孩子,还是祖国的花朵,不,还是祖国的小草呢,这样就没了,还死的那么惨,头都摔的裂开了,太残忍了。 大概二十分钟后,李芳谷在110联动大楼面前下车,将自己的档案拿在手里,在警卫的指示下来到五楼,这里,就是灵侦部的老巢了。 下了电梯,李芳谷看到右手边有面大镜子,于是站在镜子前理了理仪表,今天他穿了件菱形格子休闲毛衣,下身一条水洗白的牛仔裤,一双深色休闲鞋,如果不是头上那几圈碍眼的绷带,如果不是苍白的脸色,该是个多么英俊的孩子啊,他无限怨念的想着。 收拾好了,他顺着走廊走到5103门口,这里就是灵侦部的办公室。 “咚咚咚”,他抬手敲门,门里传来一个女子温柔的声音,“请进,门没锁。” 他拧开把手走了进去,屋里很干净,两张宽大的实木办公桌背靠背的放在窗口,一个穿着白色套裙的女子正埋头办公,清爽的直长发垂下,眉目看起来很温婉。 “那个,不好意思,我叫李芳谷,是冥咒师,是来报到的。”李芳谷笑嘻嘻的说。 那女子从厚厚的文件中抬起头来看他,“哦哦,你就是来顶阿华班的那个冥咒师啊,看起来真年轻啊。我是徐妞妞,负责你们平时的联络工作。这是你的档案吗,我先看一下,然后去找部长盖个章。” 李芳谷连忙将档案递给她,这姑娘的名字可真喜感。 徐妞妞快速翻动他的档案,嘴角有些抽搐,这个冥咒师的档案好薄,特长一栏写的就是射击,能力是控制僵尸,体能测试更是惨不忍睹,这是怎么获得资格的?她接洽了好几个冥咒师了,这个看起来是最菜的一个。 李芳谷大概也知道她在想什么,心里讪讪直笑,没关系,他确实也就是个笨蛋,随便别人怎么想了。 看完他的档案,徐妞妞抬起头来,勾起嘴角笑了一下,“你稍等,我去找部长签个字,你在这里等等。” 李芳谷笑嘻嘻的点点头,然后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 徐妞妞出去以后,他瞄到徐妞妞之前正在填的档案,档案右边一张照片,看起来很眼熟,他不禁上前,拿起那张档案,嘿,不就是昨天在医院楼顶跳楼的那个娃吗。 他仔细看了下去, 姓名:张廷进 年龄:17 职业:学生(高二) 家庭成员:父亲:张玄,外企员工 母亲:王爱凤,外企员工 这娃娃的档案看起来很干净,没有什么黑点,也没有复杂的背景,照档案上说的,平时在学校也算的上是品学兼优的学生,为什么会被鬼盯上?那只鬼为什么要对他下手? 李芳谷沉吟着,回想着昨天看到的场景。 门响了,是徐妞妞回来了。李芳谷有些不好意思的扬着手里的档案,“不好意思,徐姐,一时好奇就拿起来看一下,介意吗?” 徐妞妞温婉笑笑,“没什么,这个不是秘密。你是冥咒师,迟早都要看的。怎么,有什么发现吗?” 李芳谷摇头,“档案上看不出来。不过我可以肯定他是被鬼给推下楼的,不是自杀。” 徐妞妞吃了一惊,“这个从档案就可以看出来吗?” 李芳谷眨眼,“我昨天就在现场。”他以为自己这样很帅,不过顶着那印度阿三的头型真的是蠢毙了。 徐妞妞无语,“昨天打给灵侦部的电话是你挂的?” 李芳谷摇头,又点头,“我昨天就在医院,亲眼看到有个鬼把这娃推下了楼。我的档案ok了吗?现在我该去哪里了?” 徐妞妞哦了一声,“你跟我来,他们正在对昨天的尸体做进一步的检查,刚好你来了可以给点意见。” 李芳谷想到昨天那具摔的头裂成两半的尸体,吞了吞口水,他早饭刚吃过没多久,这样过去ok吗? 徐妞妞带着他穿过走廊,走到尽头的5127,敲了敲门,然后带着他进去,消毒液的味道扑鼻而来,里面是个很大的房间,房间正对着门口就是一张硕大的解剖台,解剖台周围各种医疗器械一应俱全,解剖台周围两男一女穿着白大褂,正盯着解剖台上的尸体说着些什么。 几个人听到开门的声音,全都看了过来。 李芳谷笑嘻嘻的点了点头,“大家好,我是新来的冥咒师,叫李芳谷,多多指教。” 几个人看了看他,然后就又转过头去,好像他是路过的空气。 徐妞妞在他身后关上门,自己回去了。 李芳谷笑嘻嘻的凑了上去,他早认出了,当中一个戴口罩就是他的第三个便宜舅舅周亮,“小舅舅,这就是昨天自杀的那个娃吗?” 解剖台上的尸体简直惨不忍睹,李芳谷看了一眼,就缩回了头,开玩笑,他还不想早饭贡献给水池。 听到他的话,其中一个男人抬头看他,“你叫谁小舅舅?” 李芳谷指了指周亮,看到周亮和周玉极为相似的面孔冰冷冷的,似乎对外界毫无知觉一般。 那男人奇怪的看了看他,“为什么叫他小舅舅?” 李芳谷笑嘻嘻,“他哥哥周玉是我大舅,我当然要叫他小舅舅。” 那男人嘿了一声,“是个关系户?” 李芳谷嘿了一声,“是。” 另外的一个女人看怪物一样的瞅瞅他,“刘洋,别逗人家,他真的是冥咒师。” 李芳谷看了看这个刘洋,他记得宋微微说的,这个人灵力挺强,差一点可以成为冥咒师,刘洋看起来很年轻,和他一样也是单眼皮,只是下眼睑上的睫毛很长,眼形有点倒三角,看起来倒带了股艳丽,因为脸上带了口罩,看不清鼻子和嘴,不过应该是个帅哥。 周亮对这些对话毫不理会,他走到边上的量杯里用喷壶装了点液体,然后上下晃了晃,又走了回来,他示意刘洋和那个女人站远点,李芳谷连忙也退后一步。 周亮用喷壶在那具尸体上均匀的喷着,然后放下喷壶,拉起了窗帘,不一会,几个人就看到那具尸体青白的腿上出现两个闪光的痕迹,仔细看过去,那是两个手印。 周亮摘下口罩,拿下手套,“好了。”然后就自顾自的拉开窗帘,自己去写报告了。 李芳谷傻眼的看着他,这个小舅舅这么高冷,一点都不理人? 刘洋耸了耸肩,帮忙收拾器械,“永霞,我去开车将尸体送回殡仪馆,你带着这位小弟熟悉熟悉环境吧。” 叶永霞应了一声,“小弟,跟我来吧,周亮在写解剖报告,我带你去梳理案情。晚点还要和你出去寻访线索,你这几天就和我一起行动吧。” 李芳谷忙不迭点点头,跟了上去。 叶永霞看起来很成熟,大约三十岁左右,带他来到5108,房间,“你叫李芳谷是吧,以后我就叫你小谷?” 李芳谷应了一声,“诶,好的,叶姐。” 叶永霞对他甜甜的嘴很满意,“我看档案上你比较擅长控制僵尸?这次的案件是鬼作祟,你能应付的来不?” 李芳谷笑嘻嘻,“没问题,我的武神今天没来,他在我边上就完全没问题了。” 叶永霞圆润的脸上带笑,“你的武神是什么?” “哦,是个千年老僵尸。”李芳谷接过她递来的档案不经意的回答。 叶永霞眼中闪过诧异,“那么厉害?”然后她翻着手里的纸张,“这个张廷进的父母都是外企员工,这两天都没去上班了,我们下午的时候去找他们,做点询问。你下午有没有时间?” 李芳谷点头,“有,有,全天候命。” “你身上的伤怎么了,有没有关系?” 李芳谷口没遮拦,“没关系,就是大姨妈来多了点,补补就好。” 叶永霞眼神怪异,这孩子说话这么怪,听起来真贱皮。 李芳谷从大楼出来的时候,还不到十点,想到宋微微还在医院,这该回去看看,还有他想找白屁股,但是不知道他的下落,正站在公交站台准备等车,忽然他眼角一个白影闪过,他眼睛望过去,心都漏跳一拍,一双肿胀的白腻的双手在不远处的大楼处闪了一下,很快就不见了。看起来,就像是在医院将张廷进推下楼的那双鬼手。 第35章 救人 那双手只是一闪,就在远处的街口没了影子,李芳谷毫不犹豫就迈开腿追了过去,不过他的体能实在是太烂了,再加上有伤在身,没跑一段路就开始气喘吁吁,头也昏的厉害,他站在路边扶着路灯的柱子狂喘,大汗淋漓的抬头打量四周。 他以为会失去那个影子的踪迹,却意外的在路中央发现了它的影子,这次,李芳谷终于看清了,那是一个女鬼,那个女鬼如同动物一般的伏在地上,一头海草一般的又长又污脏的长发披的满地都是。她的四肢呈诡异的角度,有点像蜘蛛的腿撑在地上,偶尔也会站起来用双脚走路,但是大多数时候就是像蜘蛛一样的在地上爬行。 而现在,那个女鬼显然正在接近一个男生,是的,她的目标显然就是不远处正准备过马路的一个大男生,那个大男生很瘦,中等个头,五官还算清秀,脸上架了副厚重的黑框眼镜,额头几颗痘痘,看起来是经常熬夜的人。那个男生手里拿了个黑色手提包,正在等绿灯好过马路。 绿灯亮了,那个男生随着人流开始穿越马路,在走过那个女鬼身边的时候,那个女鬼开始跟随他。 李芳谷站直身体,向着那个男生来的方向走去。 绿灯的时间很短暂,那个男生还没走到对面,红灯就亮了,右转弯和直行的车辆开始启动。 那个男生的步伐正要迈上路边的盲道,忽然,他的身后似乎有人拉了他一下,他的身体开始后倒,一辆右转弯的车辆已经轧了过来。 李芳谷关键时刻赶上了,他一把抓住那个男生的胳膊,重重拽了他一把,那个男生挣脱了身后的拖拽力量,身体稳稳的站在了地面上。 虚惊一场,那辆右转的车辆打了个晃,李芳谷朝司机摆摆手,司机嘴里咒骂了几句,把车开走了。 那个男生虚脱的蹲在了地上,李芳谷看到那个女鬼用快到不可思议的速度在马路上急窜,然后消失了。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速度太惊人了,以他的体能根本不可能追上。他低头看着地上还在颤抖的那个男生,“你没事吧?” 那男生动了动嘴唇,虚弱的开口,“谢谢,我吓坏了。” 李芳谷蹲下,帮忙托起他虚软的身体,“走,先找地方坐一下吧,你赶时间不?” 那男生摇摇头,“谢谢,你救了我,没有什么好回报的,我先请你喝杯咖啡吧。” 李芳谷点点头,他们前方不远处就有个雅致的咖啡馆,李芳谷扶着他推开门走了进去,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李芳谷开口点了两杯咖啡,一直到咖啡被端上来,那个男生苍白的手握住杯壁,似乎才回过魂来,“太谢谢你了,今天如果不是你,说不定我现在就躺在太平间了。我叫宋伟杰,还不知道你贵姓。” 咦,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李芳谷狐疑的抓抓脑门,“免贵姓李,我叫李芳谷,叫我一声小李就可以了。” 宋伟杰狐疑的皱起眉头,这个名字怎么有点耳熟? 半晌,两人大眼瞪小眼,“是你?” 李芳谷:这不是薇薇姐那个弟弟吗? 宋伟杰:这不是传说中的那个富二代少爷吗? 没想到,大学同班同寝室三年的同学,竟然在这个地方碰上了。 靳志诚装好包裹,铃兰被他毫不留情的塞进旅行包,又左右看了看,都收拾好了,还有身上的纱布需要再换一下。刚脱了上衣,门被打开了。 有他公寓房门钥匙的,只有那个人。 靳书源没想到一开门就看到靳志诚半裸的身体,脸上一呆,靳志诚也呆住了。 靳志诚肩膀宽阔有力,肌肉线条流畅,他的身体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有些颜色已经很淡,有些却还是很明显。 如同魔怔了,靳书源关上房门,着迷的走上前,手抚摸上那些漂亮的肌肉。 这具*,他很熟悉,因为,他们曾经是最亲密的爱人。他们曾经抱在一起激烈的缠绵,这具身体上的每一寸皮肤,他都抚摸过,亲吻过,只是,那是好几年前,那个时候,他是靳家在国外留学的二少爷,而靳志诚那个时候不姓靳,姓贾,那个时候的他,还是个单纯的阳光少年,虽然一直接受成为冥咒师的训练,却还没有取得资格。 他们通过网络认识,在不知道对方身份的情况下相爱了,靳书源回国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来找他,如同上天注定一样的,他们很快住到了一起,那半年,是他们最幸福的日子。 他们的幸福在半年后戛然而止,靳书源回到阔别已久的靳家,在家族聚会上,他的父亲宣布,他要将他在外面的私生子带回家,因为那个私生子继承到了最纯的靳家血脉。 多么讽刺,他的父亲在家里已经有了三个儿子,而这三个儿子中,血统最好的是大哥靳书严,然而靳书严天生体质就不好,经常生病,根本不能成为冥咒师,二儿子靳书源却是个没有冥咒师能力的普通人,三儿子靳书廷整日玩世不恭,靳家老爷认为他不能成大事,只有这个在外面的私生子能挑起冥咒师的担子。 那天,靳书源还讽刺的笑了笑,这还真是大家族里常见的狗血事,他却不知道更狗血的在后面,当那个私生子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时候,他彻底呆住了,也彻底心碎了。 他不相信,他以为这种剧情只会出现在肥皂剧的桥段上,多么的讽刺,多么的无情,他父亲的私生子,居然是他的阿诚。 从那天起,贾志诚正式改名靳志诚,不久以后就正式成为冥咒师,然后开始接受委托,远远的离开了靳家。 靳书源知道,他的阿诚肯定也心碎了。以前阿诚是个阳光少年,从那之后,他就再也没笑过,他知道,一部分是因为阿诚在族人的帮助下,从魂魄中分出了一部分变成铃兰,用来增强自己的感知能力,还有一部分,是因为无法接受亲密爱人忽然变成同父异母的兄长的这个事实。 靳书源也无法接受,所以他在聚会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强行拿了靳志诚的头发,托人去做了个dna鉴定。 结果如他所期望,他们没有血缘关系。然而,问题不在靳志诚的身上,而在他的身上。他早该怀疑,为什么在这个冥咒师世家,居然会有他这么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普通人出生,事实很简单,他不是靳家的孩子。 他去找了他大哥靳书严严肃的谈了一次,靳书严对他没有隐瞒,告诉了他事实,他是靳家老爷朋友的遗腹子,因为无人照料,所以靳家老爷收养了他,然而尽管和阿诚没有血缘关系,但是两人兄弟关系已经既成事实,他们就算明明还相爱,也无法再继续在一起。 后来,阿诚为了任务,也为了躲避他离开南京来到海州常住,他还是控制不住思念,将事业的重心也转移到这边来。 就算,无法再拥抱,无法再亲吻,也想在离他最近的地方,一直看着他。当他受伤的时候可以陪着他,照顾他。 靳书源手掌烫热,几乎令靳志诚的皮肤都燃烧起来。靳志诚抓住他的手,苦涩的开口,“二哥,帮我换药吧。” 靳书源惊醒,露出比哭还难看的微笑,“好。” 靳书源身材高瘦,手长脚长,手指也长,那双手莹白润洁,是双艺术家一般的手,这双漂亮骨感的手拿着纱布,双臂环绕靳志诚的胸膛,替他更换伤口上的纱布。 曾经,他伏在这具宽阔的胸膛上听他的心跳。 曾经,他们亲密无间的拥抱,在床上缠绵,贴着耳朵说情话。 现在,他们却要强行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装作他们是感情很好的兄弟。 心中的苦涩像是扎了根,施了肥,越来越膨大,每一次见面,无法抑制的情感几乎要将他撑爆。没有人能理解,看到倾心相爱的人就在面前,却什么也不能做的那种痛苦。他不止一次的想过,如果早就怀疑自己的身世,早点和靳家脱离关系,是不是就不用面对今天的荒唐场面?不过人生从来没有如果。 不,也许会有,但是他和大哥约定过,大哥应承过他,让他忍耐几年,几年之后,大哥会许他们两一个未来,只是,这样的等待太痛苦,也太难熬。 颤抖着手指将纱布打结,靳书源退开身体,面上已经恢复平静,他浅浅微笑,露出左脸上的浅淡笑涡,“收拾好了吗?车在楼下了,刚好我也很久没回家了,大哥最近身体又不太好,我要回去看看他,坐我的车回去吧。” 靳志诚穿上衣服,点点头,正要拿起行李,却被靳书源一把接过。 靳书源微笑,“二哥虽然没什么用,好歹也不能让你这个伤号拿行李。走吧。” 靳志诚呆呆的看着空空的手,看着那个斯文的背影走在前面,无奈的扯了扯嘴角,“谢谢二哥。” 第36章 探访 李芳谷和宋伟杰在咖啡馆里大眼瞪小眼,两人没想到,第一次对话竟然会在这个情况下发生。 李芳谷嘻嘻一笑,“太巧了,没想到我们竟然是同班同学啊。” 宋伟杰讪讪一笑,他知道李芳谷不奇怪,因为李芳谷是个传说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他今年已经大三,却几乎没来上过几节课,如果是普通学生,早被学校开除了,然而这毕竟是个看关系的社会,这个富二代实在是神通广大,每个学期都是偶尔心情好来上几节课,考试的时候找关系到处抄抄,把考试给过了,居然也平安到现在,因此他在学校一直都很有名。 奇怪的是,李芳谷竟然表现出对他早就耳闻的情况,他在学校一直很低调,难道他是做了什么事情让这个富二代公子记忆犹新? 李芳谷虽然笨,不过也很快想到这茬,估计对面这个家伙不知道他和他姐姐是好同事呢,他肯定不知道宋微微到底是干什么的,他眼睛一转,“嘿,我认识你姐姐宋微微,那可是个大美女,我早就想追她了,私下里打听过她的家庭情况,所以才知道你。再说了,我们可是一个寝室的,虽然我没去住过。” 大美女?宋伟杰狐疑的皱眉,脑海里立刻浮现出宋微微梳着邻家小妹的发型,脸上带个大黑框眼镜的形象。他姐姐最多也就是长相清秀,离大美女这个标准还差了点吧?这个富二代是不是眼光有点问题? “你想追我姐?你又是怎么认识她的?”他不肯定的又问了一次。 李芳谷打了个哈哈,“就是有这个想法,不过薇薇姐眼光高的很,她肯定看不上我,我就没有那个奢望了,她能当我是弟弟就很好。” 宋伟杰似乎被他这句话刺了一下,嘴唇紧紧的抿着不说话。 李芳谷心里疑惑,这是怎么了,怎么这副表情?不过他没忘记主要目的,“对了,你刚刚走路时候是怎么了?我没见到有人推你。” 宋伟杰心有余悸的开口,“不知道,好像有人在背后拽了我一下。也许就是个意外吧。” 李芳谷淡笑,“我看不太像,你是不是最近得罪什么人了?现在还不是开学时间吧,你这是在干吗?” 宋伟杰推了推眼镜,“我平时喜欢打游戏,就接了几个私单,设计几个游戏外挂,卖点零用钱。这两天电脑软件有点落后了,我来电脑城升级一下。” 李芳谷赞叹,“厉害,我到现在还只会花钱,不会赚钱。要不,我以后都跟你混吧?” 宋伟杰看怪物一样的看着他,这个富二代脑壳不正常吗?他一开奔驰的要跟他这种穷*丝混? 李芳谷脑筋却是转的飞快,他对宋微微早就好奇了,接近宋伟杰一是为了查看刚刚那个女鬼为什么会来纠缠他,第二就是想打探点关于宋微微的消息。宋微微虽然总是在微笑,可是他看的出来他姐笑的一点都不开心,他一直记着宋微微在地下救了他这件事,所以他想为宋微微做点力所能及的事。 李芳谷看宋伟杰的脸色,笑嘻嘻的自作主张,“这样吧,我好歹救了你一命,今天这杯咖啡我请,你今晚请我去你家吃饭怎么样?我这个人很好养的,从来不挑食,给什么吃什么,不用准备太好的菜,随便打发就可以,你家在什么地方?我今晚六点准时上门。” 宋伟杰瞅了瞅他,这个富二代的脸皮会不会厚了点,不过人家今天刚救过他的命,这个要求不过分。他点了点头,从手提包里抽出纸和笔,将电话号码和家庭住址都写给了他,“那好,我们晚上见,要是晚上你找不到就打我电话。” 李芳谷迅速拿出手机将电话记下,备注上写了宋小弟,然后将自己的号码写给宋伟杰,“说好了,以后我跟你混,咱们晚上不见不散。”说完起身,扶着头上的阿三头巾走了。 那个女鬼干嘛缠着宋伟杰,宋伟杰和跳楼的张廷进之间有什么关系吗?他觉得应该打个电话告知宋微微,毕竟这次她的弟弟被牵扯了进来。 他先打电话给叶永霞,告诉他宋伟杰被鬼缠上的事情,叶永霞表示会安排人进行跟踪保护,让他先休息一下,下午再和她一起去张廷进的家里查看一下。李芳谷挂上电话,打车回医院。 冥咒师的恢复能力远远超过常人,李芳谷提着将子送来的午饭去看宋微微的时候,宋微微已经自己下床活动了。 看到李芳谷又提着饭盒进来,宋微微笑的灿烂,“小弟,又麻烦你了,你去过灵侦部了?” 李芳谷抱怨,“是啊,我那小舅舅真是高冷,从头到尾就没理过我。” 宋微微轻笑,“这不能怪他。那个人是个天才,不过他小时候有自闭症,现在乍看没太大问题,和人相处方面就和普通人不一样了。周玉在他身上费了不少心,他能成现在这样子已经很了不起了。” 李芳谷顿时对周亮肃然起敬,他再蠢也知道自闭症有多难治。李芳谷将今天的见闻告诉宋微微,宋微微皱眉,“那个鬼缠上了我弟弟?”虽然对这个弟弟没什么感情,她就是好奇宋伟杰是做了什么好事,竟然会被一个鬼看上。 李芳谷咽下嘴里的饭,“姐,我下午和叶姐去张廷进家里问他父母点情况,晚上你弟邀请我去你家吃饭,你说我是去还是不去?”他信口雌黄。 宋微微一笑,“他请你,你就去吧,不过我家很寒碜,你见了不要吓一跳。去的时候带点东西给我外婆,你嘴甜,我外婆肯定会喜欢你。” 李芳谷笑嘻嘻的应下了。 吃完饭,回病房休息了一下,叶永霞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要他去医院门口,她开车来接他。 “这帮人精力真充沛,我还是个病人呢,就这么催我,没人性。”虽然嘴里嘟哝着,他还是很快去卫生间洗把脸,振作起精神,带着将子一起下楼。 叶永霞开了辆别克正在等他,见到他来,伸手将车门替他们打开。 李芳谷笑嘻嘻,“叶姐下午好,这是将子,是我叔。叔,这是叶姐,灵侦部的精英。” 叶永霞噗嗤一笑,“你小子嘴甜,什么精英,混口饭吃呢。” 张廷进家住在民生花苑,叶永霞的车不一会就到了,三个人来到张廷进家,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呼天抢地的悲号。 这世上白发人送黑发人最是让人伤心,张廷进才十七岁,还死的那么惨,听到他家属的哭号,三个人也一阵心酸。 叶永霞敲了门,“我和张先生约好了,他现在在家吗?” 张廷进的父亲张玄听到声音探出头看了一下,然后将门打开请他们进去。 一进门,李芳谷就有种奇怪的感觉,他奇怪的朝阳台张望一下。 屋里坐满了张廷进的七大姑八大姨,一个个哭的眼睛红肿,也是这群人早上在医院大闹了一通,搞出不小的动静,连媒体都惊动了。张廷进的母亲王爱凤躺在里屋的床上,看样子是悲痛过度,床都下不了了。 李芳谷收拾起自己的嬉皮笑脸,用严肃的表情跟在叶永霞的身后,和张玄一起进了书房。 叶永霞亮出证件,“张先生,我们是公安局的,你们这次报案,认为您孩子在医院跳楼,医院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们是来了解一下情况的。” 张玄看起来四十多岁,原本看起来很沉稳的男人一夜变得苍老又脆弱,“是,我儿子是在医院出的事,医院肯定有责任。” 叶永霞拿出笔在本子上飞快记录,“请问令公子出事的时候你们在哪里?他是为什么出现在医院的?” 叶永霞问张玄问题,张玄一一解答,李芳谷开始打量这个书房,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却是说不上来为什么,他又看了看书房的窗户,然后走过去推开窗户向下看,眼睛瞥到窗台上两个清晰的鞋印,“叶姐,这里有鞋印,你来看看?” 叶永霞丢下笔过来查看,“张先生,这个鞋印是谁的?”窗户上防盗窗安装的很牢固,防盗窗上开了扇小门,小门从里面上了锁。窗台上一双运动鞋的鞋印,窗台比较窄,鞋印只有一半在上面,但是可以看出来鞋印角尖朝外,清晰的印在窗台上。 张玄过来看了一眼。脸色铁青没有说话。 李芳谷理解他,他们现在虽然悲痛,但是是赖定了医院,要是这个鞋印是张廷进的,也许说明张廷进在家里就有自杀倾向,到时候说不定会影响医院进行赔偿。 这个时候,张玄的手机响了,张玄躲到一边去接电话,李芳谷竖起耳朵想听电话里讲了什么,可惜什么也没听到,就看到张玄匆忙的说了几声就挂了电话,然后对叶永霞点了点头,出门去了。 李芳谷好奇,“叶姐,都这时候了,他能去哪?还能有什么要紧的事啊?” 叶永霞白他一眼,“这房间里你看出什么特别的了没?” 将子接口,“有鬼气,不过在窗外,没进来过。”这一点还真没什么用处。毕竟鬼杀人和普通的刑事案件不一样,要破起来基本都是毫无头绪,除非抓到行凶的鬼。 李芳谷皱眉,“叶姐,我挺好奇张玄要做些什么,我们不如跟过去看看?” 第37章 巧遇 李芳谷他们下楼的时候,张玄刚好开车离开。叶永霞带着两个人开着车在后面跟着。 “叶姐,你说他这是要去哪里啊?”李芳谷坐在副驾盯着前面有些破旧的黑色车子看。 “谁知道,听他电话好像在和人发生争执,是不是公司里的事情?”叶永霞专注的开着车,有一句没一句的和他搭话。 李芳谷弯腰从脚边的文件袋里抓出资料,“这个张玄的公司是做木糖醇的,他是公司的财务,会不会是工作上得罪了什么人,被人报复?不对啊,宋伟杰的父亲是统计局的科员,事业单位的,平日里也和人没有什么纠葛,不像是得罪人的人啊。”这鬼到底是为了什么冲着他们来的? 张玄的车在一家娱乐会所前停下,然后在他们的注视下进了门。 李芳谷脑洞大开,“难道张玄外面还有人?不然儿子刚死,来这种地方做什么?” 叶永霞好笑的瞄瞄他,“谁知道你们男人心里怎么想的?” 李芳谷笑嘻嘻,“叶姐,别开地图炮,我和他们不一样,我将子叔也不一样。” 叶永霞打开车门,“进去看看吧,手机都开着,有什么情况互相告知一下。”李芳谷点头,和将子两人跟了上去。 进入大厅,三个人被服务员引进门,走上二楼,二楼是间酒吧。现在是下午三点,酒吧里没几个人,吧台里的调酒师正带着耳机听歌,三三两两的客人坐在角落,李芳谷伸长脖子打量一下,张玄和一个男人坐在里面的角落里,正低头说着什么。 将子整了整衣服,“我去吧,我耳朵好,远一点也可以听见。” 李芳谷和叶永霞点头,李芳谷为两人点了果汁,找了个远一点的角落坐下。将子走到张玄附近的位置,拿了本杂志低头假装翻看。 叶永霞圆润的手拿起杯子,“小谷,干嘛不来点酒?”她要开车,不能沾酒精,李芳谷可不用忌讳这么多。 李芳谷摆手,“不好那口,小时候好奇喝了我爸几口白酒,走路一路翻跟头,把家里人吓坏了,我将子叔帮我背到医院挂了急诊,后来被医生骂了个狗血淋头。从那以后带酒精的我就不沾了。” 叶永霞好笑,“你将子叔对你倒好。” 李芳谷咕噜咕噜将果汁灌下,“我跟你说,我将子叔是我那死去的妈留给我的,他在我心里的地位,跟我爸是一样的。我将子叔虽然是个僵尸,我心里从来没把他当武神,他就是我的亲人。这天下再多人骂我蠢,将子叔一个字也没说过我,没人能顶替他在我心里位置。” 正说着,李芳谷眼睛朝酒吧里瞄着,忽然,他眼睛一亮,嘿,那边坐着的那个清雅贵公子,身边还带着个美僵尸,不就是他一心念念的白屁股吗? 叶永霞顺着他的眼神望去,“你认识?” 李芳谷笑嘻嘻,“我心上人。” “……” “叶姐,你这里坐坐,我去找他说两句。”李芳谷又去吧台点了两杯饮料,乐呵呵的端了过去。 段金明正在认真的翻看手中资料,一边用笔在资料上勾画。扶苏目光呆滞的坐在他对面。看来白屁股也知道珍惜扶苏了,替他换了个现代的发型,还换了身休闲装,看起来像个高级知识分子。 段金明似乎正看到有疑问的地方,正在凝神思索,冷不丁一杯饮料被塞到手中,他眯着眼睛抬头看,怎么是这个死小孩? 段金明的眼睛漂亮,眼睫毛又长又浓,眯起眼睛的样子撩的李芳谷心里直痒痒。李芳谷笑嘻嘻的挨着扶苏坐下,“美人,你朝边上坐坐,我和金明叙叙旧。” 段金明一脚抵住他的腿,咬牙切齿,“别一副自来熟的样子,你怎么会在这里?你跟踪我?” 李芳谷双手作出投降状,“别误会,真的是巧合。看,老天让我在这里遇见你,这是天意啊!” 段金明冷嗤一声,“狗屁的天意,有话说,有屁放!” 李芳谷眼睛一转,总不能直说自己惦记他的白屁股吧。他取下手上腕表,“微微姐托我还给你的,你自己经常下墓,有这个好保身。”这话说的贴心窝吧,快点感动吧。 段金明手上迅捷,一把就扯了过去,“东西还了,你可以滚了。” 李芳谷连忙抓住他的手,“别,你是不是忘记地下答应我的事了?” 段金明嫌恶的甩开他,脸上冷然,“哦,什么事?” 李芳谷可怜兮兮,“说好了你让我追的,今天这杯饮料你不该拒绝吧。” 段金明冷冰冰,“好。”他端起饮料喝了一口,皱起眉头,要死,怎么这么淡,随后冰冷开口,“我喝了,你可以滚了。” 李芳谷傻眼,这么无情。他脑中急转,“你接下来可有地方去?” 段金明低头不理会他。 李芳谷不死心,舔着脸继续,“金明,你为什么要倒斗?你也是因为看了鬼吹灯兴起的兴趣?” 段金明手上僵了一下,脸上更冷。 李芳谷不死心,絮絮叨叨的问题成堆的砸过去,段金明如同老僧入定,理都不理会他。李芳谷一个人表演,说的口干舌燥,扶苏只是眼神呆滞的坐在他身边,段金明连多看他一眼都懒。 忽然,段金明站起来。李芳谷跟着起来,“金明,你要去哪里?”段金明冷冷瞥他一眼,去了卫生间。 李芳谷连忙跟上去,“金明,我现在正在灵侦部,你要是没事干,过来指导指导我?” 段金明走到卫生间门口,卫生间里一个人都没有,段金明一把扯过李芳谷的领子,将他拽进卫生间,砰的一声将门踢上。 李芳谷正要开口,已经被段金明提着领子一膝盖顶在肚子上,李芳谷立马疼的一口气没上的来,眼前一片发黑。 段金明将他抵在门上,“你废话那么多,到底缠着我想干什么?” 李芳谷倒抽着气,段金明那一下太他妈疼了,他还真一点都不留情,“我跟你打个赌怎么样?” 段金明放下他,“没兴趣,离我远点就好。” 李芳谷扶着门站直,“如果我说可以让扶苏恢复灵智,有没有兴趣?” 段金明斜着眼睛看他,“你有那本事?吹牛打点草稿。能让僵尸拥有灵智,只有季家人有那本事,还不是每个季家人都能做到。” 李芳谷嘶嘶吸气,“你敢不敢赌?” 段金明眯眼,然后冷笑一声,“条件开出来看看?” 李芳谷转着眼睛,要是直接说出想在床上干他,恐怕段金明不用考虑就直接在这里废了他,还是委婉点的好,“我替扶苏恢复灵智,你陪我一个月。” 段金明沉默考虑,“怎么陪?” 李芳谷小声,“像情侣那样……”看到段金明拉长的脸,连忙嘿嘿一笑,“也不用那么亲密,最多就是偶尔可以拉拉手亲一下就行。” 段金明冷笑,“你想的挺美。” 李芳谷讪笑,“嘿,还好,还好。怎么样,这个交易不算吃亏吧。” 一个有灵智的僵尸可是难得,自己之前的那个吸血鬼也只是服从于本能,从来不太好使,要是能有个将子那样的拥有自己灵智的僵尸,那他以后倒起斗来也方便的多。段金明冷哼一声,“要是你做不到?” 李芳谷连忙举手,“要杀要刮随你。” 看他胸有成竹的样子,段金明也不禁心里嘀咕,难道这肉脚少爷真有这本事?随即想到他脖子上的那个铃铛,他再次将李芳谷抵在门后。 李芳谷以为他又要给他来一下,立马用手护住肚子,段金明嗤笑,将手伸入他的脖子。 段金明的手冰冷,指尖有些苍白,碰到李芳谷温热的脖子,让李芳谷身上一哆嗦。 李芳谷看他从自己的脖子上拖出那个铃铛,立马明白段金明想的是什么,“这铃铛是我死去的老妈留给我的,你要是想看,不如加到赌约里,要是我不能让扶苏恢复灵智,这个铃铛归你,怎么样?” 段金明手上仿佛被刺了一下,又眯起了眼睛,“这是你母亲的遗物,你舍得?” 李芳谷笑嘻嘻,“我妈刚生下我就死了,反正我也没见过。看这铃铛我也记不得她的样子,再说了,你拿着也许比我拿着还有用。你经常一个人干,这玩意要是能护你平安,那白送你也值得。” 段金明瞪着他,“神经病。” 李芳谷委屈,怎么为他着想也成神经病了,“你赌还是不赌?” 段金明冷然,“赌。”敢对他做过火的事情,他绝对会让扶苏撕了这个肉脚少爷。 李芳谷大喜,“好,说好了,拉手亲亲,陪我一个月。” 段金明瞪他一眼,将他拨到一边,拉开门将他踢了出去。 李芳谷敲门,“喂,金明,我也是来方便的啊,你别这么自私。” 里面不一会传来冲水的声音,段金明拉开门走出来。 李芳谷嘿嘿一笑,“你等等我,我很快就好。” 段金明站在门口,身体笔直的像棵傲雪青松。 李芳谷放水完毕,迫不及待的就要出来,段金明长腿一伸,李芳谷以为他又要踢他,脸上露出惊悚表情,段金明只是拦住他,然后冷然开口,“去洗手。” “……” 第38章 计划 靳家宅子坐落在南京城西,是一栋欧风的别墅,看别墅前的花园绿化,宅子的主人是个很有品味的人。靳书源将车子停入车库,先下车替靳志诚打开车门,之后去后备箱拿出行李,若无其事的走在前边,“咱爸和大哥这两天病的厉害了,我这段时间估计要常驻南京,你这次回来之后是不是就要立刻回海州?” 靳志诚慢吞吞走着,垂下眼睛,“嗯。” “二哥,你回来了?”远远的有个人朝着他们打招呼,靳志诚抬头扫了一眼,一头染的五颜六色的微长头发,中等的个头,帅气却不羁的脸庞,是靳书廷。 靳书廷看到他二哥回来,脸上带笑的跑了过来,看到靳志诚也在后面,脸上立马冷了下来,“很好,该来的来了,不该来的也来了。” 靳书源原本带笑,听到这话脸也冷了下来,“这话别让大哥听到,不然挨教训别哭。” 靳书廷面上更不好看,和靳书源在前面并肩走着。靳志诚也不在乎,背挺的笔直跟在后面。 “大哥呢?在书房里?”靳书源看靳书廷推开房门,语气淡然的问着。 “恩,前两天差点要去住院,这两天刚好点。”靳书廷看靳书源进来了,就要关上房门,却被靳书源接了过去,靳书源替靳志诚拉着房门,看他进来,才带上。 “我们先去找大哥了,过会再去看看父亲,之后会留下住几天,你叫人帮我们收拾下房间。”靳书源交代靳书廷,将靳志诚的包裹送到他的房间放下,然后才跟着靳志诚上楼。 靳书廷踢了下沙发脚,脸色难看的走了。 靳家的别墅房间很多,靳书源和靳志诚走上二楼,来到书房前,还没敲门,靳书严的声音就传了出来,“是阿源和阿诚吗?进来吧。”似乎早就知道他们要回来了一样。 靳书源推开门,看到靳书严披着件外套坐在书桌前看书,下午的阳光照在他消瘦的脸上,衬得他温润的眉目越发柔和。 靳书源和靳志诚同时开口,“大哥,我回来了。” 靳书严笑了笑,站起身来。他很高,看起来比靳志诚还要高一点,身体显得很清瘦,因为生病,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眉目俊朗温润,笑起来更是平易近人。除了靳书源,他是这个家里靳志诚最愿意亲近的人。 靳书严掩着嘴咳了两声,“阿诚伤的重吗?先都坐下吧。” 靳书源皱眉,“大哥,没去医院看过吗?”他这大哥什么都好,就是身体自小就不太好,不过,也许,如果他身体很健康,说不定就不会有阿诚的出生,他心里苦笑。 靳书严摇摇手,轻笑,“老毛病了,去医院也没用。都去看过父亲了吗?” 靳书源摇头,靳志诚对这个父亲很抵制,怕是不会去看了,“爱爱被关进封玉了,阿诚过来请大哥帮忙,过一会我自己去看看父亲。” 靳书严点头,起身走了过来在他们对面坐下,“阿源去看看父亲吧,我有些话和阿诚说。” 靳书源点头,看了看靳志诚沉默的脸,起身离开。 靳书严看他带上房门离去,又咳嗽两声,“阿诚是不是有话要问我?” 靳志诚低头,然后眼睛直直盯着他,“大哥,凌端阳是不是还活着?” 靳书严笑笑,“我就知道瞒不过你,不过也没关系,只要能瞒住薇薇就可以。” 靳志诚不解,“为什么不能让薇薇知道?” 靳书严默然,然后笑笑,“如果信得过大哥,就别问,我有我的理由。” 靳志诚点头,“好,我什么都不知道。” 靳书严笑笑,伸手摸摸他的头,靳志诚有点不好意思的想躲开,却又贪恋那手上的微热体温。 “爱爱的封玉呢?” 靳志诚从口袋里拿出黑色封玉递给他,靳书严接过去,“你身上还有伤,先去休息吧,爱爱恢复了,我就还给你。” 靳志诚点头,他看了看靳书严,想说话,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半晌,生硬的憋出一句话,“大哥,你自己注意身体。” 靳书严眯眼笑笑,眼神温和,“谢谢阿诚关心,我没事。你去休息吧,我叫李嫂多做点好吃的,你难得回来一次。”靳志诚点头,转身把门带上离开。 靳书源走到楼下,打开后门,穿过自家花园,后面还有一栋两层的小楼,这是靳家的当家人靳家维的住所,从他生病之后,他就一直住在这里休养。 一进门,靳书源就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只是很难闻,闻到鼻子里几乎恶心的想吐出来。 靳书源心里忐忑,之前他听说父亲病了,但是大哥一直说不严重,所以一直在海州没有回来,他是前两天从靳书廷的嘴里知道父亲病的厉害,这才回来的。 走到靳家维的卧房前,他有些犹疑的敲了敲门,门里传来苍老的声音,“是阿廷吗?进来吧。” 靳书源开门进去,嘴里说道,“爸,我是阿源,我回来……”说到一半的话在看到靳家维的时候打住了,靳书源吃惊的瞪大的双眼! 海州市区 叶永霞开着车,边上坐了李芳谷,后面坐了将子,还有后加入的两个美男。叶永霞虽然年纪不小了,这个时候心里也直冒粉色泡泡,一车的美男啊,除了边上这个印度阿三。 李芳谷也心里美的直冒泡泡,他的金明就坐在他的后面啊,还被他成功拐骗,告诉了他落脚的地点,这下他可以随时去骚扰,不,去看望他了,简直是人生美事啊。虽然他要亲亲,直接会被踢,要拉手也差点被掰断手指头,不过总算能天天见着人了不是。 段金明从后视镜中瞄到他脸上的猥琐笑容,嘴角勾起嗤笑,这肉脚虾少爷真会有那本事替扶苏恢复神智?看来这个赌约他是赢定了。不过,似乎也不会有实质上的奖励,只是他向来心高气傲,不愿意服输而已。 “那张玄到底和那人谈了些什么?”叶永霞一边开车一边问。 将子皱眉,“张玄找了人去医院闹事,闹事的人来找他谈价格了。”现在的医闹嚣张的很,本来医患关系就已经很紧张了,又加上这些医闹见利就来凑一脚,更是加重医院负担。这次张廷进在医院被鬼推下楼,医院也算了倒了大霉了。 叶永霞失望的叹口气,“看来张玄身上挖不到什么东西了。我们得换个方向。” 李芳谷接嘴,“也许问题出在张廷进身上,你知道,现在很多学生对笔仙啊这类的游戏很着迷,也许是他们自己玩灵异游戏招来的。” 叶永霞点头,“恩,如果是这样,那么他身边肯定也有其他有相同遭遇的学生,不如改天我们去学校看看吧,也许能找到新线索。” 李芳谷思索一下,“高中好像都提前开学的吧。今天是八月28号,明天他们学校应该有学生。” 叶永霞轻笑,“高中提前开学虽然是约定俗成的事情,但是一旦有学生出事,学校就一定不会再继续上课的了,不然舆论会把他们推上风口浪尖。你信不信,这家一定还会去学校继续闹事的,舆论肯定又要报道说升学压力逼死学生。” 李芳谷嘻嘻一笑,“是啊,怎么看学校都可怜。不过,谁知道缘由呢,也许真的是学习压力太大了。” 叶永霞转过路口,“是啊,也许。看张廷进的资料,这个孩子学习是很不错的,而且他喜欢打电脑游戏,能一边玩游戏,一边还能保持成绩不退步,这个孩子脑子挺好使的。” 车子在桃源宾馆前停下,“段先生,你们两人就住在这里吗?” 段金明点点头,客气的说了一声,“谢谢叶小姐,我们下车了。” 叶永霞笑笑,“不用那么客气啦,看得起我就和小谷一样叫我声叶姐好了。我看你年纪不大的样子。” 段金明沉默一下,“叶姐看起来很年轻,我今年29了,叫你一声姐不会把你叫的老了吧。” 叶永霞吃了一惊,又仔细看了看他,“看不出来呀。哎呀,羡慕死我了,你的皮肤状态真是太好了。要是我有这皮肤多好。你用什么牌子的护肤品?” 李芳谷也吓了一跳,什么?他的金明比他大整整7岁? 段金明脸上尴尬,“没有,我对那些不太在行。我走了,下回见。”说完带着扶苏走进宾馆。 叶永霞用羡慕嫉妒恨的表情目送他,李芳谷眼巴巴的看着,他也想跟进去,但是晚上说好要去宋伟杰家里吃饭,再耽误就要晚了,他还要送饭给宋微微。 叶永霞又送他回了医院,约好明天一起去张廷进的学校查探,之后自己开车回了家。 李芳谷顶着印度阿三的头,看到医院门口的白色横幅已经撤了,闹事的人也散了,留了一地的纸钱垃圾,清洁工正一边抱怨着一边清理,他和将子并肩走进门,“叔,晚上我去吃饭,你要和我一起去不?” 将子摇头,“你去吧,交个同龄的朋友也好。”僵尸又不用吃东西,难道要坐桌子上干看? 李芳谷嘿嘿一笑,回到自己病房的时候果然看到家里送来的饭菜,整齐的放在自己的床头柜上,他拎过来一看,乐了,他妹妹李芳泉写了一张留言条:臭屁谷,真不知道你一个受伤的人还到处乱跑干嘛,打你电话也不接,饭我送到了,吃完饭盒自己洗干净,晚点我来拿走。我去找同学玩了,不许和爸爸高密。后面画了个张牙舞爪的鬼脸。 李芳谷拿出自己的手机一看,果然有两个未接电话,他摇头笑笑,拎着饭盒去看宋微微,宋微微的康复能力真的惊人,原本苍白的脸上已经恢复了一丝血色,正站在窗口边发呆,看到李芳谷来了,笑的一脸灿烂。 宋微微自己接过饭盒,替自己装汤,已经改用右手吃饭,“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去学校查看?”宋微微咬着筷子问。 李芳谷替她布菜,“明天吧,虽然学生没有上课了,但是老师肯定会提前上班,先去找他们班主任谈谈。” 宋微微点头,“这个小孩是哪个学校的?” 李芳谷仰头想了一下,“是海州一中的。他的班主任老师,好像叫,王涵涵?哦,不对,叫蒋涵涵。” 宋微微一呆,“蒋涵涵?” “是啊,怎么了,姐,你认识?” 宋微微眼神妖媚,“是啊,世界真小,也许真的是我认识的。” 第39章 惩罚 南京靳家 靳书源看着眼前的这个老人,吃惊的瞪大了眼。这个人是他的父亲?房间里很昏暗,窗户被厚重的窗帘严实的遮盖起来,只有在边缘透出微弱的光。一个看起来有些佝偻的影子坐在昏暗中,靳书源认出来那是他父亲的,只是,那苍老的神态,斑白的头发,还有脸上的烂疮,那是怎么回事? “爸,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这样?”他吃惊的走上前去,想看的真切点。 靳家维身躯一震,“阿源,是阿源?你怎么回来了?你愿意原谅爸爸了吗?”他的声音哽咽,“阿源,爸爸错了,是爸爸对不起你,你原谅爸爸吧,你跟书严说,爸爸知道错了,让他不要再惩罚爸爸了。” 靳书源摸不着头脑,父亲在说什么?他在靳家维的身前跪下,仔细看向他的脸,这才看到,父亲脸上的疮和寻常的不太一样,一个个疮很大,有半个手指大小,形状依稀是人脸的形状,这个时候他也明白了,父亲不是生病,而是中了什么咒法?谁?是谁对父亲下的手?听父亲的意思,难道是大哥?不可能啊,想到他那和煦的大哥,大哥怎么会做这种事情,而且是大哥要他回来看望父亲的,父亲是不是糊涂了? 他温声道,“爸,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在说胡话了?我刚去看过大哥了,大哥身体也不太好,我这次就在家里不走了,好好照顾你和大哥,帮你们分忧。” 听到他的话,靳家维有些狂乱的眼神慢慢恢复平静,“是吗?是书严让你回来的吗?” 靳书源点头,“爸,你的话我不太明白。你是我父亲,怎么会做对不起我的事情,你身上的咒是谁下的?”父亲是靳家的当家人,当年也是叱咤风云的冥咒师,谁那么大能耐能在他身上下咒? 靳家维身体微不可查的抖了一下,“没事,刚刚爸看你回来太激动了,一时说错了话。你回来就好。”他犹豫了一下,“阿诚也一起回来了?” 靳书源站起来,拖过一张椅子在他身边坐下,“是,阿诚这次受伤了,他的武神因为受创严重,回到封玉里沉睡了,刚好回来找大哥帮忙。” 靳家维嘴唇抖了抖,“阿诚不愿意见到我,是不是?” 靳书源也不瞒他,“爸,阿诚,他还是不太能接受。”他心里有些失望,他的父亲听说阿诚受伤看起来也无所动容,看到靳家维黯然的眼神,他安慰他,“爸,这不怪阿诚,这些事情太突然了,他还是需要时间。”他心里却道,他太了解阿诚了,如果不是阿诚的母亲强烈要求,还有大哥的挽留,阿诚是说什么都不会认回靳家的。要他原谅父亲,怕是太难了。 靳家维枯瘦的手抓着他的胳膊,“我想见见阿诚,阿源你帮帮我。”他用的力气很大,靳书源觉得胳膊上发紧,皮肉都勒的有点疼了。 他为难的皱眉,“爸,我只能试试看,”靳志诚恨靳家维厉害,怕是他要说不动,“不如,我去跟大哥谈谈,让大哥也劝劝阿诚吧。”他心里苦涩,他又何尝不恨靳家维这一点,只是,他多少是养大他的父亲,他做不到那么狠心。 靳家维却是露出惊吓的表情,“别,不用告诉书严了。”他喘了两口,然后平静下来,终于露出属于父亲的威严,“算了,阿诚不认我就算了吧,是我对不起他。”他又叹口气,“你肯回来就好。你大哥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了,你这次回来就多帮帮他吧。” 靳书源看着他矛盾的神色,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他的父亲似乎很畏惧他大哥,这是怎么了,他知道他大哥虽然体弱,但是本质上是个很厉害的人,但是大哥待人和煦,尤其是对家里人,更是说不出的好,就拿阿诚来说,他对这个靳家所有人都没有好感,唯独对他和他大哥两人顺服,连阿诚都对大哥亲近,为什么父亲会对大哥流露出这样的情绪?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吗? 他犹豫的开口,“爸,需要我为你做些什么吗?” 靳家维严酷的抿着嘴,然后摇头,“没什么,你去吧。” 听到他这样说,靳书源只好点点头,又叮嘱几句让他好好休息,然后打开门出去了。 靳家维坐在黑暗里,然后又开始发出崩溃的抽泣声,太痛苦了,身上的疼痛几乎逼疯他,除此之外,还有数不清的幻象,随时都可以让他陷入疯狂。谁来救他?他错了,他真的错了。 不一会,有人不敲门,直接开门进来了,高瘦的身影直接走到他身边的椅子上坐下,是靳书严。 “爸,阿源和阿诚都回来了。”他低柔的开口。 靳家维身上一轻,所有的痛苦瞬间都离开了,他露出欣喜的表情,随即露出哀求之色,“书严,爸爸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吧。” 靳书严柔和的看着他,“爸,阿诚还是不来看你。” 靳家维一抖,开始痛哭流涕,“书严,他不原谅我。你先放过我,给我个机会去补偿他,好不好?我会做到最好,让他原谅我的。我真的会补偿他的。” 靳书严温柔开口,“爸,你补偿不了他。在你当初诱骗他的母亲生下他的时候,你就已经错了。我当时就警告过你了,要让他无忧无虑的过普通人的一生,可是你不听我的,背地里把他拉上冥咒师的路,还通过他的母亲说服他认靳家这个家族。你让他从出生就背上私生子的身份,还不顾我的阻拦,让他从事这个危险的职业。你身为父亲,却厚此薄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的是什么,你认为只有阿廷是你的儿子,你宠爱他,纵容他,我都能理解。可是你忘记了,阿诚也是你的儿子。他虽然是私生子,可是这些都不是他自己愿意的。他是无辜的,你却还是为了你自己疼爱的儿子去狠狠伤害他。爸,这些痛苦都是你应得的。你都不明白你对阿诚的伤害有多么严重。更不用说,你为了逼他认回靳家,还做了……”他闭上眼睛,掩饰眼底的狠戾。 靳家维老泪纵横,“书严,爸爸知道了,爸爸错了,我对不起阿诚,你原谅我吧,你先放过我,你给我个机会补偿他,好不好?” 靳书严睁开眼睛淡漠开口,“不,爸,你错的太离谱了。我早就说过了,如果阿诚原谅你,我就原谅你。所以,你还是耐心等等吧,等阿诚主动开口来见你。” 靳家维脸上死灰,“阿诚不会原谅我的,他不会原谅我的。” 靳书严温和一笑,“爸,你也知道他不会原谅你,可见你错的多深,所以,这些惩罚,你还是慢慢消受。爸,我走了,今天你在阿源面前乱说话,所以,这几天我不会让阿廷过来看你了。如果下次还要乱说话,那么阿廷就会立刻被送到国外去,你这几年都不会见到你亲爱的儿子。” 靳家维畏惧的抖了抖,“我知道了,爸爸会小心的。” 靳书严叹口气,“不过,阿源还愿意来看你,我就替你减轻点痛苦好了。我会替你补偿阿诚,你还是祈祷阿诚早点原谅你吧。”他眼底浮现深红光芒,纤长的手指在靳家维的额心点了一下,靳家维脸上的烂疮慢慢收敛,似乎小了很多。 靳家维露出感激的神色,“谢谢书严。我错了,我会好好反省的。你帮帮我,让阿诚早点原谅我。” 靳书严掩着嘴咳嗽两声,眼神淡漠的笑了笑,然后走了出去。 这次,他是走向地下室的方向。 黑暗中,有影子动了动,然后他眼前的空间一阵扭曲,一个声音传来,“幽切,帮个忙,拉我一把。” 靳书严嘴角轻笑,伸手在虚空中拽了一下,一个踉跄的身影跌了出来,那是一个少年,少年抬起头,露出灿烂的微笑,“谢了,幽切。这穿影之术真不太好掌握,我试了多少次了,总是会失败,幸好你搭把手。” 靳书严轻笑,“你这次复活的时间长了点,阿阳,怎么,力量衰竭到这个地步了吗?” 这个少年正是凌端阳,他灿然一笑,“是啊。”他大大的眼睛一转,“我去见过周玉和周琪了。” 靳书严眼神放柔,带头先走,“他们怎么样?” 凌端阳脚步轻快的跟在他身边,“周玉真是你的好弟弟,将周亮照顾的很好。周亮现在可乖了。” 靳书严勾起嘴角,露出一个称得上是骄傲的笑容,“当然,他是我最钟爱的弟弟,从来不会让我失望。” 凌端阳好笑的看着他,“幽切,你这乱认弟弟的毛病真是得改改,认了个长庚,又认了个周琪,这下还认了靳家这几个,你这好哥哥就不累吗?”他见靳书严又掩着嘴咳嗽两声,叹了口气,“你那两个好弟弟还一直以为那数百个影咒师是我杀的。也不想想,我们都认识数千年了,我有几两重他们怎么会不清楚,若不是你长久布局,怎么能将萧家打击成这样。我这段时间打探了一下,萧家连内宅的弟子都开始外派了,似乎还有别的动作想填充空缺,但是他们明显比以前低调的多,你这一年身体应该差了很多了吧,毕竟为了打击萧家,你用了太多力量了。” 靳书严打开走廊尽头的一扇门,垂眸轻笑,“萧家太嚣张了,我要的可不是这样打击它,我是要把他们连根拔起。可惜这个家族真的是根深蒂固,想要彻底打垮它,我们还得从长计议。” 凌端阳摊手,“你拿我当饵诱他们上钩,也才消灭了他们数百个影咒师,现在我已经是个死人,可没办法帮你那么多了。” 靳书严转身将门关上,现在他们所处的房间一片空旷,雪白的墙壁在夕阳的照射下一片晕黄。 靳书严将窗帘拉起来,屋子里瞬间一片昏暗,不多久,地上出现一片亮斑,亮斑越来越大,然后,一个光圈在地上晕开,片刻以后,一阵碎裂声传来,等声音停下,靳书严又在墙上摸索,似乎是触动了什么开关,一声石块移动的声音传来,靳书严打开灯光,地上已经出现一个入口。 靳书严回头,“阿阳,活人有活人的用处,死人有死人的用处,我想,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才是。” 第40章 用处 活人有活人的用处,死人有死人的用处,凌端阳勾起嘴角微笑,在幽切的眼里,他是个很有用处的人,不管是死了还是活着都很有用。 靳书严淡淡看了他一眼,抬脚走进入口,凌端阳连忙跟上去。他们越走越深,台阶也越来越陡,后来慢慢平缓下来,凌端阳抬头打量,然后赞叹,“幽切,你竟是把你的那个万鬼洞给搬到这里来了。这天地间助人修炼的灵气都已经没了,你这万鬼洞的鬼气还在吗?” 靳书严摇头,“我躲在这里疗伤,这些年鬼气都已经差不多空了。很快,这里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异空间,除了藏身,没有他用了。” 他们来到一个宽阔的洞穴里,这个洞穴像是个巨大的房间,里面的摆设都是古风的家具,只是房间的正中放了一口巨大的冰棺,幽幽的散发着冷气。 靳书严走到棺材边上,推开棺盖,露出里面的一个人来。那是一个穿着古代衣服的男人,五官异常精美,凌端阳看过去,露出惊异笑容,“幽切,真有你的,士谏的*你居然一直保存的这么好。” 靳书严轻笑,棺材里放的,竟然就是当初方家的祖先方士谏。方士谏的面容和周玉一模一样,可以说周玉就是方士谏的分身,只是两人性格为人却是截然相反。当年幽切和方士谏在天玄镜中,被卷入天雷爆炸产生的异空间,两人在其中又是狠狠争斗一番,其中的惨烈就不必说了,最后,还是幽切占了上风,将方士谏彻底收服。幽切深知方士谏的为人,若是给他机会,他定然还要兴风作浪,正要狠心彻底毁了他,这个时候他们身处的异空间竟然又与阳世连接。 走出那个异空间,阿阳第一个找上了他。从阿阳的口中,幽切才知道他和方士谏竟然一关就被关了几百年,方家为了避祸已经移名换姓,而他的好弟弟长庚,也就是周玉的前世,竟然在战乱中失去了爱人,独自去了地府,七弟方颜棋,也就是周琪的前世,也已经死去多年,而当年他在方家的兄弟也已经早就离世,尤其是他的小八弟方颜硕,竟是还未活到及冠就因为重病夭折了。 幽切当时也是心灰意冷,雪上加霜的是,当初为了躲避萧家迫害,魔界来的武尊运用异能又打开了一个新世界,带着所有异能人士全数迁徙,还带走了这世间助人修炼的灵气。走出那个异空间,幽切急速衰弱,几乎差点就魂飞魄散,而那时阿阳又带来消息,说长庚断了生念,欲重入轮回,急切之下,他强行将方士谏的魂魄从身体中抽出,交代阿阳交给长庚,骗他说那是他自己,而他躲入自己的万鬼洞慢慢疗伤。 方士谏因为当初修炼,肉身早与魂魄融为一体,如今魂魄被幽切强行抽出,魂魄不全,即使转世了也是个痴儿,而他经过几百年的休养,也慢慢康复,三十年前,他找到已经改姓靳的方家后人,也就是当时的靳家维,靳家维当时刚有了第一个儿子,可惜那孩子先天不足,本来已经没有成活的可能,幽切却是强行附身上去,夺了那小孩的肉身,才长成今天的靳书严。靳家维之后也慢慢知道这个大儿子的真面目,是以对他无比畏惧。 凌端阳看了看方士谏的脸,眼中露出复杂神色,“幽切,你毕竟是个恶鬼,还是吃过人的。这鬼杀人是重罪,吃人更是罪上加罪,你若是落到地府的手里,怕是要下十八层地狱,连转世都绝无可能。若是以后这里的鬼气尽了,你又要如何续命呢?” 靳书严浅淡一笑,“到时再说,反正到那时,也是无人记挂了。” 凌端阳也笑的伤感,“是啊,活的太久了,到最后死了也无人记挂。世人都求长生,却又不知长生又有什么好。活的那么长,到最后认识的都死了,到自己死的时候,身边连个为自己哭的人都没有。” 靳书严嗤笑,“阿阳,这可真不像你说的话。”他抓起棺材里方士谏的手,又从棺材里摸出一把小刀,割开他的手腕开始放血。 方士谏的血蜿蜒如小溪,落在靳书严准备好的碗里。 凌端阳在洞里随意走着,看到幽切放在其中的古琴,于是难得风雅一回,盘腿坐下,抬手起了个调,“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不见子都,乃见狂且。” 靳书严听了,脸上露出伤感表情,随即又温和一笑,“阿阳,你又打算瞒着微微多久呢?微微是个聪明女孩,她总会发觉的。只要她知道你还活着,就一定会来追寻你。” 阿阳停了手,脸上露出灿烂笑容,“我就是个混蛋,微微是个好女孩,我可配不上她。幽切,我们认识数千年,你怎么利用我都没关系,可是这个忙你得帮我。” 装血的碗已经满了,靳书严拿开方士谏的手腕,撕下他袖子上的布料替他包扎起来,“阿阳,若是你将所有的秘密都告诉我,我自然会帮你这个忙。不如先告诉我,你在云台山下找到的到底是什么吧?” 凌端阳站起身,一个跟头跃了过来,灿烂笑道,“告诉你也不妨,只怕你听不到。”说完他很认真的开口,奇怪的是,明明他说话了,也发出声音了,靳书严却是怎么也无法听到。 终于,靳书严明白了,“阿阳,我知道了,你身上被人下了禁制,这个秘密不是你不想说,而是你不能说,说不出来。”他叹口气,“阿阳,我真的是好奇你的主人到底是谁,还有你的真实身份,是我错怪你了。你放心吧,这个忙我会帮的。” 凌端阳露出感激的表情,“幽切,你我公平合作,你帮我,我自然也会帮你。只不过,你向来知道我的手段,到时候你可要对我留点情。” 靳书严瞥了他一眼,自己走到洞穴最深处,将爱爱的封玉放下,爱爱是方家的后人,是靳志诚的祖先,当年被萧家的人抓到,严刑逼供之下被毁了一切,从爱爱的本相就可以看到当初受了萧家多少折磨。爱爱变成厉鬼之后,因缘巧合之下来到万鬼洞,被他收服,之后被他送给靳志诚作为武神。如今爱爱被打入封玉,只有用鬼气养着才能让她出来。 “阿阳,长庚那边你多看着点,萧家觊觎他们两人的力量很久了,他们在这阳世总归还是不安全。”靳书严端起血碗,“你如果多想陪陪方士谏就留在这里吧,我先走了。” 凌端阳笑眯眯的点点头,目送他离去,自己走到方士谏边上坐下,“士谏,我可没想过你会有这么乖的时候,你看,你现在变成了周亮多可爱,不会算计人,整天都那么听话,周玉叫你吃饭,你就乖乖送过去给他喂食,周琪叫你睡觉,你就听话去睡觉。当周亮很适合你,你可千万别变回来。”说罢,他摸了摸方士谏的脸,手指上传来微温的触感,这具*,还是活的,只是其他的魂魄不在了,只要这具*活着的一天,周亮就会继续存在,凌端阳脸上露出不知道是留恋还是愧疚的表情。 海州市区 李芳谷告别宋微微和将子,从医院出来之后先去边上的大超市买了好几样东西,微微姐说她外婆要吃无糖的东西,所以他买了两包无糖糕点,还有几样老年人吃的零食,又买了两瓶不错的红酒,提了一箱进口水果,才打车照着宋伟杰给他的地址上门去。 管他是为什么去吃饭的,总不能空着手上门是不,这点礼节他还是懂的。 车子在闹市里穿行,最后来到一个老旧的居民楼里。李芳谷有些吃惊的瞪大眼,怎么微微姐的家住在这么老旧的小区里。下车之后,他按着地址找到12号楼,颤巍巍的爬上六楼,楼梯间黑沉沉的,连个灯都没有。 来到门口,找不到门铃,他抬手敲门,里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小杰,是不是你朋友来了?快出来,来啦,稍等,我就开门。”然后是脱鞋踢踏作响的声音 李芳谷汗然,这房间的隔音效果真是绝了,要不是有防盗门,这房门几乎就没什么用处。门开了,一阵油烟味跟着传来,一个中年女人打开门,有些歉然的笑着看着李芳谷,“你一定就是小杰的同学了,家里破,都不好意思了,快请进。” 李芳谷嘿嘿直笑,“阿姨好。上门打扰,不好意思了。” 张海玲拿出一双拖鞋给他换脚,李芳谷将手里的东西放在鞋柜上,脱了鞋换上。 “呀,来就来了,还带什么东西啊。”张海玲客气的说着,随手带上了门。 宋伟杰已经听到声音走了出来,眼睛里满是红血丝,看来又盯着电脑不少时间,“小李,你来了啊。” 李芳谷笑嘻嘻,“是啊,叔叔没在吗?” 宋伟杰点头,“他今天加班,要稍微晚一点,我们不用等他,饭好了就可以吃了。” 李芳谷慌忙摆手,“别,等一会嘛,我又不饿。我先去看看外婆吧。” 宋伟杰却露出为难的表情。 第41章 做客 李芳谷看着他为难的表情,“怎么了,不方便吗?” 宋伟杰歉然,小声的说,“我替别人设计的外挂程序还有一会才能完成,你要不等等我?这边有点赶时间。” 李芳谷笑嘻嘻,“没关系,我自己去看看外婆。微微姐交代我专门买点东西给外婆,你放心,我很讨老人家喜欢的。” 宋伟杰沉默一下,眼神有些复杂,“好的,不好意思了。我尽快,你先去陪外婆坐坐吧。” 李芳谷挥挥手,问了岳翠莲的房间方向,提着买给她的东西去敲门。 李芳谷果真讨老年人喜欢,不一会就和岳翠莲打成一片,还察言观色的意识到,岳翠莲很疼爱宋微微,因此他就极力的去夸宋微微,夸得差点比上天仙了。 岳翠莲听到有人说自己外孙女好,高兴的合不拢嘴,“你这小娃娃真会说话。我们家微微啊,当然好啊。可惜,她爸妈不是好东西,这么好的闺女不知道疼。” 叮,说到点子上了,李芳谷终于开始听到感兴趣的事了,“不会吧,微微姐那么好,怎么叔叔和阿姨不疼她啊?”他觉得是老人家过分宠爱外孙女,所谓隔代疼,老人家疼孙辈,就是孩子父母做的再好也要挑出点毛病的。 岳翠莲摇头,“你不懂,微微生下来是女孩,她爸妈就嫌弃,本来想送人的,后来我舍不得,他们就直接把微微丢给我养了。我身体不好,他们让我养微微,还一分钱都不给,我就要养不活她了,就带着微微回来认他们,可怜我这姑娘受了不少罪。”说完鼻子酸了,老花的眼里开始泛着泪光。 岳翠莲年纪大了,说话本来就不是很好懂,李芳谷又理了一下总算才明白,他立刻就开始后悔了,他真不该对微微姐这么好奇,他没想到宋微微的家庭竟然是这样的。这样不就等于他在挖宋微微的伤疤吗?他连忙想打住,不敢再多问,可是岳翠莲难得遇到能说到一起的,却是停不下来。 “微微从小命就苦,她爸妈基本都没管过她。其实她成绩也好,人也漂亮,搁到人家多少也受点宠,可是你知道她爸是什么公务员,她妈又是老师,计划生育抓的严,他们就是猪油蒙了心一心要个儿子,生下小的之后差点工作都丢了,你看我们家现在这么穷,就是交了巨额罚款交的,他爸妈把气全撒在微微身上,微微小时候没少挨打,有一回打的厉害了满脸是血,哭的嗓子都劈了,她跑出去一整天没敢回家,我在街上到处找,好不容易才找到,但是她死活也不敢回来。她那狠心的爸还说,跑了好,永远不回来才好。好不容易被我劝回来又被打的满身血......” 李芳谷一阵心酸,心里早不知道抽了自己多少个耳光,要你好奇,要你多事,知道微微姐的事情又能为她做什么?心里又对宋微微心疼极了,不知道她怎么做到平时笑的那么阳光灿烂的。 岳翠莲小声的哭着,房间隔音不好,她怕被女儿听到,“微微后来工作以后赚钱了,才好点。小娃娃,我老婆子实话跟你说,我这女儿和女婿不是东西。看到微微拿钱回家,这才对她好一点。他们早合计好了,以后微微结婚了,他们要跟男方要一大笔彩礼,嫁妆却是一分都不给。你说这样丫头要找什么人嫁啊?我老婆子早合计好了,他们不给,我给。我把平时钱都攒着了,一分都没舍得花,就留着以后给丫头做嫁妆。你要是以后看到微微有喜欢的,就帮老婆子说说话,就说微微有嫁妆,别把人家男方吓跑了。” 李芳谷一阵心酸,连忙使出浑身解数将岳翠莲哄好,最后还逗得她笑出来,这才放下心。 这个时候宋伟杰也忙好了,他打开门,看到一老一少说说笑笑的,露出意外的表情,“不好意思,小李我这边好了。我爸也要到家了,我们准备一下吃饭吧。” 李芳谷正尴尬的浑身是汗,看到他简直像是看到了救星,当下笑嘻嘻的安抚岳翠莲几句,跟着宋伟杰出来。他不自在的看看宋伟杰,“叔叔就要回来了啊?他每天下班都这么晚?” 宋伟杰冷淡,“有时候。你来我这边坐坐吧。我没什么好招待的,给你看看我的电脑吧。” 李芳谷尴尬,他也是学计算机的,但是他实在是不聪明,这么久,考试都是抄过去的,还有找关系让别人代考的,其实对计算机倒也不算精通。 不过好在他看出来宋伟杰的电脑配置很高,简直就是神机,他狐疑的看着宋伟杰,“你就是打游戏的话,用这么好的配置干什么?” 宋伟杰小声,“我自己会接私单替别的公司设计点程序,这电脑配置必须好。” 李芳谷感兴趣,“厉害,你能拿到报酬?” 宋伟杰点点头,李芳谷知道这是人家的私事,所以他也不问到底拿了多少,心里却计上心头,难道,那鬼是宋伟杰在工作上招惹的?他不动声色的问,“你还没毕业就可以自己赚钱,平时会不会有嫉妒你的人?” 宋伟杰木然,“你是第一个知道的人。其他人不知道我干这个。” 李芳谷吃了一惊,诧异的看着他。 宋伟杰有些不好意思,“你救了我的命,又看得起我,来我们家吃饭,我应该对你说实话。” 李芳谷有些好笑,这个宋伟杰心思倒也简单,他眼睛转了转,明白了,宋伟杰也只是被父母宠坏的孩子,心思倒是不坏,但是有的家庭是这样的,受宠过分的孩子有时情商发育反而成问题,会对父母过分依赖,与人交流也多少有点问题,看来宋伟杰就是这样。他平时在学校低调的很,性格也不是很讨人喜欢,但是心思却是很简单。 李芳谷有些无奈,其实一个家庭和不和睦,父母是绝对的关键。他们让一个孩子有肉吃,有汤喝,另外一个汤渣都捞不着,看起来有肉吃的那个似乎占了便宜,事实上,他们失去了多少,只有等他们以后自己才会明白。他又自嘲,其实他又何尝不是那个有肉吃的小孩?他的妹妹李芳泉因为他,背负了多少年小三生下来的小孩的名声,李芳泉虽然不明说,但是无意间也会透露不满,她认为每次都是他不要的东西她才能得到。他们家,他的父亲想弥补所有人,他,林月华,还有李芳泉,李斯成都觉得对不起。而李芳谷想弥补林月华和李芳泉。而林月华和李芳泉呢,会不会看他这个不该存在的小孩不顺眼?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句话真是一点也没错。 言归正传,李芳谷又旁敲侧击的问了宋伟杰几个问题,却还是对案件的调查一点帮助都没有。 李芳谷心中暗叹,鬼杀人的案件真的好难,看着简单,想理出头绪却是不容易。 宋成贤回家之后,李芳谷被奉为上宾,和宋家人吃了一顿饭,宋成贤看起来是个健谈又和善的人,不知道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对自己的亲生女儿这么狠心。一顿饭看起来和睦,背地里李芳谷不知道有多呕,太难受了。 吃完饭,宋伟杰送李芳谷下楼,宋伟杰打着手电筒,手电筒的光在漆黑的楼道里看起来很诡异,“不好意思,我们家条件不太好,让你见笑了。” 李芳谷笑嘻嘻,“这有什么。我早得到消息,这片就快拆迁了。拆迁之后,你们家可以换套大房子。这里就是老了点,其实住起来还是很舒服的。” 宋伟杰沉默,“让你见笑了。”他和人交流似乎真的挺成问题的,翻来覆去就还是那句话。 李芳谷笑嘻嘻的转移话题,“说起来好笑,我们同学三年,这还是第一次这样相处。不嫌弃我的话,咱们交个朋友吧。以后在学校里见到就是好哥们,你可别看不起我。” 宋伟杰慌忙摆手,“怎么会,怎么会。” 幽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滑了过去,李芳谷心里一冷,夺过宋伟杰手里的手电,朝着异动的方向照去,黑暗里,一张翻着白眼的鬼脸正冷冰冰的看着他们。 宋伟杰惊叫一声,李芳谷毫不犹豫,一脚踢了过去,只是那张鬼脸出现的很快,消失的也很快,李芳谷的脚踢了个空,下一刻,他用手电照遍所有地方,都没再发现那张鬼脸。他很肯定,那是之前在路上纠缠宋伟杰的那个女鬼。 李芳谷拽着宋伟杰的胳膊,又送他上楼,宋伟杰腿都软了,“刚刚那是什么?” 李芳谷一边谨慎的用耳朵听着,一边示意他噤声,那个鬼似乎走远了,他悄声说道,“别怕,我们应该是看花眼了。也许是谁恶作剧脸上带了面具,你知道这里是旧小区,安保不太好,平时也会有爆窃案什么的。” 宋伟杰不是小孩,当然不会接受这个,“你刚刚怎么一点都不怕?” 李芳谷汗然,他是冥咒师,怕也没用,总不能丢下无辜群众撒腿就跑吧,“我也怕,真的。你回去吧。你别想歪了,刚刚那个就是个人,回去房门锁紧了,白天找人回来把窗户加固一下。”恶鬼如果没被主人邀请,一般进不了家门。而且宋伟杰家人口也多,阳气重,那个女鬼怕是无法跟进去。不过这女鬼看来是真的缠上宋伟杰了。 宋伟杰如同在云里雾里,颤巍巍的爬上楼梯,今天的惊吓够了,他再蠢,也知道自己被不简单的东西盯上了,而眼前这个看起来吊儿郎当的公子哥,怕是也有点不简单的本事,“小李,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特意来保护我的?我是不是被盯上了?我惹了不干净的东西了?” 李芳谷眼睛一转,其实恶鬼的念头挺简单,一般都只想着害人而已,倒是人的心思没那么干净,“我说的话你信?” 宋微微点点头。 李芳谷笑嘻嘻,“今天天色晚了,你先回去睡觉。你神经太紧张了。等你睡醒了,白天我再来找你。刚刚真的就是个人,我警局有认识的人,待会去打个招呼,叫他们来这边巡逻几天,这些人就不敢出没了,你放心。” 宋伟杰没办法,只好进了门。 李芳谷自己走下楼梯,拿出手机打电话给叶永霞,将情况说了。 叶永霞正在做面膜,接到电话嗯了一声,“知道了,放心,刘洋刚刚也看到了,他在那鬼的身上留了记号了,现在正在追呢。” 李芳谷眼睛一亮,这是要抓鬼的节奏? 第42章 旧友 南京靳家 靳志诚睡得正熟,忽然他的门被拧开了,他立刻惊醒,坐起身来。灯被拉亮了,是靳书严走了进来。靳志诚放松下来。 靳书严看他坐起来,温和笑了一下,“醒的正好。”他将手里端着的碗放到床头柜上,在靳志诚的床边坐下。 靳志诚看了看那个碗,低声说了声,“又要麻烦大哥了。” 靳书严摸摸他的头,将碗端给他,碗里是血红的液体,散发出不知道是香甜还是腥臭的味道。 味道钻入靳志诚的鼻子里,靳志诚脸色变得狰狞,鬼脸浮现出来,他连忙别过脸,喘息两口,将鬼脸收回去,然后接过靳书严手里的碗,将里面的液体一饮而尽。心中的饥渴似乎平息了,伤口处也热烘烘的,他几乎可以感觉到皮肉翻新的瘙痒。 靳书严拿回空碗,掩着嘴咳嗽两声,“李嫂的饭也好了,你再躺一会,等阿源叫你吃饭。” 靳志诚点点头,躺了回去。 靳书严摸了摸他的额头试试温度,“以后尽量少用鬼的力量,有事情尽量让爱爱上。” 靳志诚贪恋那手掌的温度,尽量放温表情点点头,又闭上眼睛接着睡觉。 靳书严温和一笑,关上灯替他带上门出去了。 靳书严的脚步声离去了,不一会,另外一个脚步声出来,比靳书严的轻灵一些,他太熟悉了,是靳书源的。他心中叹气,伸出手在虚空里抓了抓,像是要抓住什么,终究还是只抓住空气,什么也没留下。 门又响了,是靳书源进来了。靳志诚闭上眼睛装睡,感觉到靳书源坐在了他的床边。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靳书源只是痴痴的看着他的脸,然后,俯下身,犹豫了一下,将吻落在他的额头。 靳志诚心中疼痛,他很想睁开眼睛,将眼前的这个人翻压在身下,像以前一般的狠狠的和他纠缠。 可是……不能。 靳书源别过眼睛,再转过脸,脸上又带上浅淡的笑意,左脸上露出浅浅的笑涡,“阿诚,醒醒,起来吃饭了。” 靳志诚睁开眼睛,沉默的起身,跟着他去饭厅。 这个家,让他痛苦,却也让他留恋,他看着眼前那个清瘦的背影茫然的想着。 隔日上午海州 李芳谷呆呆的看着眼前神清气爽的宋微微,“姐,你已经恢复了?” 宋微微眯眼微笑,“当然,这点伤还需要多久时间?平常的活动没问题了,就是不能太用力。” 李芳谷心中对她的崇拜之情已经入滔滔江水绵绵不绝,太彪悍了,什么叫帅?什么叫酷?整个肩部被击穿,只用了短短几天就痊愈,这是什么样的恐怖实力?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阿华说宋微微是个怪物了,这真的要超出人类的范畴了。他的身体恢复能力比起常人已经很快了,宋微微更是战斗机中的极品。 他小心翼翼的问,“那,姐,你这身装扮是要去哪里啊?” 宋微微失笑,“当然和你一起去查案。我反正也是无事可做,张廷进的班主任是我大学同学,我和她也好几年没见了,刚好和她一起坐坐,请她吃顿饭。上学时候她很照顾我的。” 李芳谷点头,“这样啊。我跟你说,姐,这次那鬼太邪门了。”他替宋微微开门,两人并肩走出医院,将子在替他们办出院手续,今天以后他们就不用回医院了。 “昨天那鬼又追着你弟去了,刘洋在那鬼的身上做了记号,想追踪她。结果那鬼动作太快了,刘洋追着她跑了十几条街都没追到,今天早上叶姐说他腿还在抽筋呢。我昨晚本来也想去看看的,后来实在是跟不上。”事实上他是连第一条街都没跑完,就喘的上气不接下气,算计着医院门禁的时间差不多到了,这就提前回来了。 宋微微皱眉,“被刘洋下印记的猎物一般逃不走。看来那鬼不止是行动快,刘洋的印记对她可能也无法保留太久。听起来挺棘手的。不知道我那弟弟犯了什么事惹上了她。” 李芳谷想起昨晚岳翠莲说的宋微微的过往,用手摸了摸鼻子,今天面对宋微微总觉得有点不在状态,“姐,我看你那弟弟人还可以。就是人木讷了点。” 宋微微眼神妖媚的笑了笑,“看来你要多个同龄朋友了,好事啊,小弟。”她不说宋伟杰好,也不说他不好,李芳谷看不出来她的情绪。 两人走到医院门口,叶永霞的别克已经等在那了,远远的看到宋微微,叶永霞主动打个招呼,“哟,微微,好久不见,听说你受伤了,现在好点了没?” 宋微微笑的灿烂,和她寒暄了几句,就坐上车,三人一路开向海州一中。 海州一中是海州最大的高中,这里每年考上清华北大的学生都有,名声响得很。张廷进是这所高中高二七班的学生,而蒋涵涵就是他的班主任。 本来学校已经早早就开学了,但是张廷进出事之后,正在上课的学生都回了家,班主任在各班都交代过,不许随便传出去。其实这事市里的媒体也都封了口,暂时不给报道,一旦大肆报道之后,就怕很多二货学生就要跟着一起跳楼,这种舆论导向是要慎重考虑的。现在学校里没有学生,不过算着也差不多要到开学时间,所以老师都提前上班了,门口的警卫脸上也都是谨慎,就怕有人来学校闹事。 叶永霞在门口向警卫出示了证件,警卫想拦,又没那个胆子,因为他们几个挂的都是市公安局的牌子,他们不敢拦。 进了学校,叶永霞将车停下,走向教学楼的方向,转了好几圈,才找到高二年级教师办公室。里面好几个教师正在埋头办公,也有几个在低头玩手机,李芳谷抬头看了一下,还有几个女老师在逛淘宝。 宋微微朝着一个看起来年轻漂亮穿着时髦的女老师笑了笑,那人惊异的看过来,然后露出惊喜的表情,“微微!你怎么来了!”说完就跑上来,给了宋微微一个大大的拥抱。 李芳谷注意宋微微的眼中露出欣喜的表情,看来这个就是蒋涵涵了,宋微微的大学同学。 蒋涵涵带他们去了间单独的教室,坐下之后,蒋涵涵苦笑,“微微,我真是后悔当了这劳什子老师了。你都不知道现在的高中生有多难管。我也很想放牛吃草,可是上面教育局要升学率,家长要成绩,学校要质量,压力大的不得了。带高三的时候,我再带个班主任,要到高考的时候,我那神经紧张的,风吹草动都能惊醒,屋子里连闹钟都不能放,都给我扔阳台上去,本来想幸好我今年不带高三,还挺高兴终于可以轻松点了,谁知道又发生了这事。不怕你鄙视我,我现在就是高兴,幸好不是在学校跳楼的。要是在学校跳楼,我也跟着完了。” 宋微微安抚她,“别紧张,暂时的情况和你关系不是很大。” 蒋涵涵长叹,“怎么不大啦,学校已经成立调查组调查我了,看是不是我给了太大压力。苍天保佑,本来暑假要提前上班,我也不太高兴,所以最近都没布置什么作业。提前上课也是根据学校要求来的,我手里还有当时校长发下来的通知,所以现在也不怕。我现在就怕家长来学校闹事,这几天我都要崩溃了。”说完她眼眶发红,眼泪都要掉下来。 李芳谷最怕看女人哭,女人一哭,他就心软,看她这样,连忙从口袋里翻出手帕纸递了上去。 蒋涵涵感激的看了看他,接着说,“张廷进这小孩之前几天真没什么异样的。本来就是好好在上课,忽然有一天,我发现他上课有点心不在焉,当天的考试成绩也很反常,我找他谈过话,结果也没问出什么,我就打电话通知了他的家长,让他们带他回去好好休息几天再来。谁知道这才几天,这孩子就在医院跳楼了。” 宋微微思考,这班主任该做的事情也都做了,“那他的朋友有没有反应他有什么奇怪的反应?” 蒋涵涵摇头,“他出事之后我就全都问过啦,都说没有。不过,我听说过他以前有几个很要好的朋友,现在不在一个高中了,他们偶尔还是有联系。但是他们的名字我不知道,我可以帮你打探看看。不过,这些和他自杀应该关系不大吧。” 宋微微安抚的笑笑,“没太大关系,就是好奇。他父母现在就坚称他会自杀是医院的责任,是学校的责任,我们是走走形式过来问问。你不用有太大压力,没什么问题的,责任又不在你。” 蒋涵涵嘘了口气,点了点头,“对了,微微,怎么你现在当警察了么?我们也好几年没联系了,要不,今天我请你们去吃饭,现在不是正常工作时间,我可以提前下班,你你们等等我。”说完风风火火的就拿着包出去,应该是跟年级主任打招呼去了。 李芳谷看她匆忙的背影,好笑的开口,“这高中班主任做事就是利索。” 宋微微也轻笑,“她上学时候就能力出众。你知道,她不是师范毕业的,教师资格证是后来考的。本来高中要英语老师,都只要研究生学历的,但是她当时也就本科毕业就考了进来,可以看出她能力很强了。后来是学校定向委培她上了研究生。” 李芳谷笑嘻嘻,“姐,看来你挺关心她啊。” 宋微微斜了他一眼,“想什么呢,她是我朋友。” 李芳谷默然,冥咒师这行,除了同行,还能有几个真正意义上的朋友,看来宋微微是真的挺看重这个蒋涵涵的。 有饭可蹭,叶永霞也没拒绝,几个人找了家饭馆坐下来,边吃边聊,最后是宋微微坚持付了钱,几个人到下午一点多才散。 车子上,宋微微的脸色却有些沉了下来。李芳谷好奇问道,“姐,怎么了?见到老朋友怎么还不开心了呢?” 宋微微皱起眉头轻笑,“不知道怎么了,我就是觉得涵涵身上有奇怪的气息,但是说不上来是什么。” 李芳谷皱眉,“姐,你也发现了?我还以为是我太敏感了。” 第43章 赌约 虽然说两人都感觉到蒋涵涵身上奇怪的气息,但是却都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也就只好作罢。这个时候李芳谷终于按捺不住,他早就想去骚扰段金明了,可惜这两天实在太忙,竟然一点时间都没有。现在好不容易空闲下来,他迫不及待就想去找他,想到段金明答应他可以拉拉手亲亲嘴,他就乐的心里直冒泡。嘿嘿,都有肢体接触了,滚床单还会远吗? 叶永霞和宋微微无奈的笑笑,将车开到桃园宾馆,让他下去了。 李芳谷没有急着进去,先是去宾馆对面的药店买了卷纱布和一捆医用绷带,然后提了点水果才上去。在前台登记后,他就去段金明下榻的房间。扶苏出来开的门,他眼神呆滞的看着李芳谷,面无表情。 李芳谷看了看这个美僵尸,这僵尸怎么就长得这么端正呢,这温润如玉的气质,太迷人了。就算不是为了段金明,他也想恢复他的神智。死去的尸体永远没有活生生的人来的美。 扶苏接到段金明的指示放他进去,李芳谷看到段金明,立刻笑嘻嘻的缠了上去。 “金明,进口的水蜜桃,我洗好给你吃。”他上次就注意到段金明很喜欢甜的东西,这桃子个大味甜,肯定合他口味。 果然,段金明没有拒绝,接过桃子吃相优雅的享用着。 “金明,我遵照约定,来替扶苏恢复神智,你也要遵守约定,拉手亲亲,别忘了。”李芳谷嬉皮笑脸,活像惦记上了天鹅的癞□□。 段金明眯着眼睛看了看他,这肉脚少爷,这副不知死活的样子,难道真的有把握? 李芳谷笑嘻嘻,走到扶苏的腿上坐下,双手搂住他的脖子,段金明又眯起眼睛,这少爷在做什么?要□□他的僵尸? 李芳谷捧住扶苏的脸,认真的说,“扶苏,一会你可要轻一点,我让你停,你就得停。” 段金明炸毛,难道他要留在这里看活春宫?这死小孩什么诡异心思?僵尸他都能下得了手?再说了,僵尸底下那话能用吗? 似乎是听懂了李芳谷的话,扶苏微微点了点头。 李芳谷凑上自己的脖子,露出光洁的脖颈,“扶苏,咬这里,轻一点,别太用力。” 段金明:“……” 扶苏认准位置,一口咬了下去,李芳谷痛的倒吸一口气,双手死死扒住他的肩膀。 段金明听到大口吞咽的声音,半晌,李芳谷虚弱的说了一声,“扶苏,停!” 扶苏听话的放开了他。 李芳谷迅速用纱布按压伤口,脸上一脸苍白。 段金明有点呆滞的看着他,这小孩喂他的血就有用了吗?扶苏是被他的血压住的,但是他的血也只能让扶苏承认他是主人,这个小孩是打算做什么?难道,他的血可以让僵尸恢复灵智?不可能啊,这种能力稀有的很,即使是在季家,拥有这种能力的人也是凤毛麟角,自从季家的族长失踪之后,就更没有人有这种力量了。 李芳谷哼哼了两声,“金明,帮我把伤口包扎一下吧。”自己可是为了他的僵尸义务献血,还在伤口没好透的情况下献的,多少疼他一点吧。 段金明冷淡的看他一眼,过来替他缠上纱布。 李芳谷讨好的说,“看,我遵照约定了。这下到你了,我要求不高,一个吻,不要那种轻轻的,要情侣之间一样的,可以不?” 段金明嗤笑,“就让扶苏咬你一口,连效果我都还没看到,凭什么要我遵守约定?” 李芳谷眼睛一转,开始讨价还价,“你是要效果?好说,效果虽然慢,但是也能看的出来。不过我可有条件,要是等到见到了效果,我要的可就不是一个吻那么简单了。” 段金明眯眼,“哦?说来听听。” 李芳谷心里权衡,要是这个时候说出来想和他滚床单被踢死的可能性有多大,然后试探的问,“一夜情?” 他心里倒数,3,2,1,不过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段金明只是冷笑一声,“我对你硬不起来。” 伤口包扎好了,段金明转身离开,自己坐到床边继续看书。 李芳谷心中如同中了一箭,果然是个直男,为什么自己第一次心动就是苦恋? 他不怕死的偎了上去,“没关系,不用你硬,我硬就可以了。” 段金明立刻炸毛,这次不再客气,长腿一伸,李芳谷闪躲不及,被他踢了一跟头,“你胆子不小啊。”段金明眼睛危险的眯起来,这少爷真是不知死活,这是要他当被压的那个?他也真敢开口。 李芳谷眼中含泪,果然动手了,不过没关系,他李芳谷有的是坚强的毅力,他动作很快的跳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笑嘻嘻的说,“别那么冲动,我开个玩笑。霸王硬上弓那事我可做不出来。”他心里急转,哼,小爷没你厉害,认栽还不行。吃亏就吃亏了。 段金明嗤笑,“就凭你?”还霸王硬上弓,他敢动一点那种心思,他包管让他断子绝孙。 这个时候,扶苏咳了一声,然后似乎止不住一样,他不停的咳嗽,到最后,再也忍不住,冲到了卫生间的水池边,大声呕吐起来,那味道,别提多*了。 李芳谷淡定,他的血起效果了,把扶苏身体里抑制神智的东西逼出来了。 段金明呆然,扶苏停止呕吐,卫生间里传来冲水的声音,这几天,他反复命令扶苏,希望通过命令让扶苏掌握简单的动作,扶苏一直都没记住,看样子,这下子是会了? 不一会,扶苏走了出来,眼神迷惘的看了一圈,“吾在何处?” 李芳谷大喜,几乎几要跳起来,他屁颠颠的走到扶苏面前,“美僵尸,你先到那边坐坐,我拿本书给你,你先看着。我和金明还有些事要讲。” 段金明满脸的震惊,他没想到,这少爷真的做到了。不过随即开始欣喜,他要有个拥有灵智的强大僵尸了。 李芳谷拉着扶苏去边上坐下,然后他拿过段金明刚刚在看的书递给他,那是一本地理杂志,显然扶苏被那五彩的颜色吸引了,拿在手里端详起来。李芳谷挨到段金明身边坐下,“金明,看,效果出来了吧,该到你兑现承诺了,说好了,不要应付了事的那种,要情侣间的。” 段金明还是满脸的不敢置信,他不甘心的说,“情侣间的是什么样的?我没谈过恋爱,不知道。” 李芳谷一阵激动,啊,他的金明没有谈过恋爱,看来还是个处,他喜笑颜开,“没事,我可以教你,你别拒绝就好。”说完捧着段金明的脸,吻了下去。刚碰到嘴唇,段金明的长腿就踢了过来,李芳谷闷哼一声,摔倒在地上。 段金明诧异的看着他,嘴角微抽,“对不起,条件反射。” 李芳谷哼哼唧唧的爬起来,“金明,我看错你了,没想到你是个说话不算话,打算赖账不还的人。” 段金明眼神羞恼,“谁说我要赖账不还了。”说完他拽过李芳谷的衣领,嘴唇重重压了上去,这少爷嘴唇的感觉还不错,虽然不喜欢,但是还不至于恶心。 李芳谷脑中一空,身上震了一下,然后立刻反客为主,将段金明压倒在床上,抱着他的头反吻了过来。 他以为段金明又会给他一下,不过这次没有,段金明眼睛颤动着,纤长的睫毛垂下,盖住眼睛里的情绪,任他激烈的吻着。 李芳谷闭上眼睛,自己挺可悲,这样的吻又有什么意思了?即使嘴唇碰到了,心却隔着十万八千里。他想要的,是有个贴心的情人,能和自己耳鬓厮磨,可是遇到一个自己喜欢的已经是不容易,还要那个人能喜欢上这样的自己,又谈何容易了。就这样吧,就算是假的,也让自己沉沦一下。 扶苏从手里的书中抬起头来,看到嘴唇纠缠在一起的两个人,手里的书掉在地上,发出声响。 段金明也终于回过神来,皱起眉头,推开了李芳谷。 李芳谷笑嘻嘻的砸着嘴唇爬了起来,“金明,你果然是个说话算话的人。不过,只有这一次还不够,扶苏还得再喝我一次的血才能彻底恢复灵智,不如今天就先这样,你先慢慢引导他熟悉现代生活,我还得回灵侦部去报到。” 段金明擦干净嘴唇,脸上冰冷,“没想到你还有这个本事,真是小看你了。你走吧。”竟然是毫不留情就下了逐客令。 李芳谷玻璃心碎成渣渣,“金明,你好残忍。不过,金明,咱们说好了,你要陪我一个月。这两天我放你教导扶苏,之后你得来陪我。我正在查灵侦部的一个案子,遇到个害人的女鬼,那女鬼厉害的很,你得帮我抓到她,嘿嘿,说不定,还得要你做我的保镖。” 段金明斜了他一眼,“可以,不过说好了,要是在外人面前你敢动手动脚,就让你那个僵尸替你收尸吧。” 李芳谷眨眨眼,朝扶苏抛了个飞吻,然后笑眯眯的跟段金明挥手再见,出门的时候还重重的撞在了门棱上,他抽着气捂着撞到的额头,嬉皮笑脸的走了。 第44章 聚餐 虽然如愿以偿的亲到了段金明,李芳谷心里却高兴不起来,他又不傻,段金明对他不但一点意思都没有,看起来似乎还挺讨厌他,想想也是,谁被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扒了裤子裤衩,然后又被按倒在地上,里子面子全丢光,还要他爱上加害人,那就是脑子有病。 唉,如果时间能倒流,他绝对不会做出那天那样的举动,不过他很快为自己打气,没关系,一个月呢,他可以慢慢表现,争取改变他在段金明心中的印象。 他打了辆车回到灵侦部,这个时候也差不多到下班的时间了,办公室里一群人在喝茶聊天,他那高冷的小舅舅周亮独自翻看资料,看到他回来,一个年轻男人抬起头来,他一眼就认出来那是刘洋,刘洋这次没带口罩,面容比他想象的还年轻,屋子里还多了另外两个人,一个年轻的女孩,叶永霞指着她对他介绍,“小谷,这是董雅雯,可是我们警花。” 董雅雯看起来只有二十五六岁,满脸胶原蛋白丰富,皮肤又白又细,五官明媚,果真是个不可多得的大美女。 李芳谷笑嘻嘻的打了招呼,董雅雯也抿着嘴笑笑朝他点点头,看他的眼神还有点怪怪的,看来叶永霞肯定跟她提过他。 另外一个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国字脸,长相很普通,叶永霞郑重的向他介绍,“这就是我们的部长,朱文杰,部长,这是新来的冥咒师,叫李芳谷。” 李芳谷立正站好,敬了个军礼,“部长好!” “……” 连周亮都抬头看了他一眼。 朱文杰和蔼一笑,“小李看起来真年轻,刚好我们要去吃饭唱k,年轻人多好啊。” 李芳谷摸不着头脑,“怎么,有团体活动?” 董雅雯抿嘴一笑,柔柔开口,“是啊,叫了几个人去聚一下,部长请客。” 叶永霞眨眨眼,“是我们部门惯例,没什么大不了的。” 朱文杰起身拍掌,“好了,既然人都到齐了,收拾一下,走吧,今天先去边上的江山酒店搓一顿,然后去金碧辉煌唱k。” 李芳谷摸摸脑门,跟着一起出门。他们又叫上徐妞妞,还有另外几个部员小赵,王元和马宇,一群人步行去了酒店。 江山酒店就在联动大楼边上,看起来宽敞气派,二十几层的大楼下面的三层是饭店,以上是旅馆和民居,看来这群人是熟客,去了之后在二楼要了个包厢,不一会菜就全上来了。 李芳谷坐到周亮的边上,右边是叶永霞。 李芳谷抬眼看了看这个小舅舅,周亮和周玉长相极端相似,如果不是周玉看起来年长一些,他都怀疑两人是双胞胎。不过周亮身上气质倒是不冷,就是让人觉得他和人不在一个空间一样,眼睛里空灵灵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也许根本什么都没在想。 坐在他身边,李芳谷压力山大,虽然他很自信自己也很帅,但是坐在周亮的边上,一下子衬得自己浑身乡土气,难怪那群家伙都争着坐对面去。 菜都上来了,一群人边吃边聊,话题从往日的旧案到以前冥咒师的旧闻,李芳谷倒是听到不少有意思的事情。 “最近这个鬼杀人的案子啊,我倒想起来以前阿诚刚来时候接的那个案子。”朱文杰喝了口啤酒,开口说。 王元在这里是除了朱文杰之外资历最长的,他今年大概已经年近五十了,喝了口啤酒,脸上立刻红成一片,“我记得,那次那案子让我印象深刻。那时候阿诚刚来,大概也就二十岁,他一来,我心里一顿,哎呀,这次来这个这么小的小娃娃,还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更比一代强,想我这把老骨头二十岁的时候还在学校瞎混呢。” 叶永霞调笑,“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 小赵哈哈接口,“叶姐,这都是老梗了,不好笑。不过那案子啊,我也记得,那鬼想起来也挺可怜的,死的时候都是个老人啦,结果恨起了自己的儿女,死了变恶鬼报复自己的儿孙,弄得最后儿子家家破人亡,可叹啊。” 李芳谷接不上嘴,好奇的问叶永霞,“叶姐,什么案子啊?” 叶永霞低声解释,“就是为了争家产的,小儿子为了家产,拖着不给他老爸看病,还瞒着不让大儿子知道,后来老人家活活被拖得病死了。死了以后就开始作祟,结果报复小儿子不成,倒把大儿子家里的孙子害死了,他大儿子都四十多了,老婆也疯了,他也一蹶不振,不久就病死了。” 李芳谷听的心里一酸,“后来呢?” 叶永霞回答,“后来还能怎么样,鬼被咱们收了呗,就是阿诚收的,不过啊,阿诚收的时候也挺不开心的,后来背着我们去把那小儿子打残了,到现在那小儿子还不知道谁下的手,这也算是他的报应了。” 董雅雯皱眉头,“我说你们,出来聚会讲这些不开心的做什么?说点好玩的吧。” 马宇嚷嚷一声,“说啥说呀,出来吃饭的,吃饭都堵不上你们嘴,你们不吃,我可全包了啊!我不光要在这里吃,我还要全打包,让咱们部长心疼心疼。”说完站起来,做了个护食的动作。 一群人都乐了,小赵挤眉弄眼,“老马,这里还有美女,形象啊,形象,你媳妇都还没找,外面人看不上你,你还不指望内部发展,这么贪便宜,不怕把人吓跑。” 马宇坐下叹口气,“唉,这里的美女估计是看不上我了,要不,我不行就找个男人过一辈子吧。” 一群人哄笑,“成啊,我看刘洋不错,要不你俩凑合一下好了。” 刘洋挥挥手,“去去,我可是纯直男。这不是刚来个小年轻嘛,长得也不错,性格也好,要不你抱回家去,捂捂被窝也不错。”几个人顿时都笑嘻嘻的看向李芳谷。 李芳谷一乐,他性情开朗,很快和众人打成一片。江山酒店的菜色很不错,几个人都吃的很开心,李芳谷注意到,周亮很少动筷子,基本只盯着一盘香菇菜心在吃,而且今天看起来脸色不是很好,李芳谷看他脸上浮上一层薄薄红晕,一时好奇,手掌就贴到了他的额头上。 本来聊得开心的众人看他的动作,全部一副见鬼的表情停了下来,李芳谷没在意,又试了试自己的额头,“咦,小舅舅,你怎么发烧了?” 叶永霞吃了一惊,“什么?周亮发烧了?” 李芳谷点头,“是啊,都能蒸鸡蛋了。” 周亮空灵的眼睛看了他一眼,头一偏,挣开他的手。 叶永霞已经拿出手机打电话给周玉。“好了。”几句之后她挂上电话,“周玉在路上了,他过来接周亮。我们都没注意周亮脸色不对,还是你细心,小谷。” 李芳谷嘿嘿笑笑,“他是我舅舅嘛,关心他应该的。”他很狗腿的说。 众人都哼哧的笑了一阵,李芳谷倒了杯水给周亮,又和边上人聊了几句。 周玉的动作果然很快,不一会就找到房间进来了,先是和几个人简单寒暄两句,就朝着周亮走来。 周玉没来的时候,周亮看起来烧的更厉害了,鼻子那喷出的热气李芳谷坐他身边都能感受到,但是看到周玉进来,原本没神的眼睛一下子又变得晶晶亮。 周玉语气温和,“小亮,跟我回家吧。” 周亮点点头,站起来朝他走去,忽然,周玉在他面前蹲下,周亮的鞋带不知道什么开了,周玉替他重新解开又系上。 周玉又朝几个人点点头,然后带着周亮走了。从头到尾几乎都没看李芳谷一眼。见他们走了,房间里又恢复热烈气氛。 李芳谷摸摸脑门,“我这两舅舅真是怪胎。”他将周亮的餐具朝边上收收,“叶姐,我这小舅舅是不是挑食啊?怎么就吃这点东西?”难道是发烧没胃口? 叶永霞吃吃笑道,“也对,他胃口是被周玉养的刁了,外面的菜就没有合他胃口的。你没看他看到他哥眼睛都亮了吗?他那是在说,‘哥,我饿了,快来喂我吃饭。’哎呀,想起来觉得好萌啊。” 李芳谷汗然,这,这是脑补过度了吗? 周亮跟着周玉走出酒店,上了周玉的车,后座里已经坐了一个人一条狗,是周琪和白牙。 听到开门的声音,周琪抬眼望过来,“小亮怎么样了?” 周亮挨着他坐过来,周琪微凉的手贴上了他的额头,“烧的挺厉害啊,。怎么忽然就发烧了呢?” 感受到他掌心的冰凉,周亮舒服的哼了一声,“哥,我肚子饿了。” 周玉在前座系上安全带,声音放柔,“别急,先去趟菜市场,想吃点什么?” 周亮倚在周琪身上,“都好。饭店里饭不好吃。” 周琪轻声笑了,扶着周亮的头让他枕在自己腿上。周亮抓住他拿开的手贴上额头,“琪哥,手再用一会。” 周琪又把手放了回去,心里却是复杂,没想到,他们也会有这样相处的一天,明明是前世的仇人,今世却成了一个屋檐下的亲兄弟,自己的眼睛会瞎,也要拜他所赐,只是一千年过去了,似乎再深的仇都化解了,以前想到大哥死在这个人手里,他就恨得寝食难安,然而现在,想恨却是恨不起来。 小时候待他好,是为了让周玉振作起来,现在对他好,却又是为了什么?还只是单纯的为了周玉吗?还是,不知不觉间,自己也真把这个人当弟弟了?毕竟,他和方士谏完全不一样,不是吗?当初大哥养大二哥的时候,抱着的是什么样的心情?也像他今天这样犹疑过吗?看来,自己终究是比不上大哥。 凌端阳当时为什么送来的是他? 如果,他一直都是周亮,永远都不要做回方士谏,那该有多好…… 第45章 捞尸 周亮走了以后,李芳谷他们吃完饭又去金碧辉煌唱了k,一直闹到晚上8点才结束。一群人几乎把屋顶都h翻了,李芳谷虽然没有喝酒,也被那热情熏得醉了。结束之后,叶永霞开车载着他,正好顺路送他回家。 李芳谷坐在副驾,右手搭在车窗沿,夜晚的清风吹起他凌乱的刘海,他细长的双眼惬意的眯着,看着大街上的车水马龙。 叶永霞拧开车内音响,“黄玫瑰,别流泪,所有的花你最美……”低沉磁性的女声在车内流淌,李芳谷好奇的问,“叶姐,这谁唱的?声音真好听。” 叶永霞弯起嘴角,“孙露,没听说过吧?” 李芳谷点头,“听过原唱,和这个感觉不一样。这样听起来更温暖。” 叶永霞轻笑,“这是翻唱的,我喜欢这个歌手,唱歌非常有味道。你知道,我们这种上了年纪的女人,就喜欢这些听起来有故事的声音。” 李芳谷笑嘻嘻,“叶姐,你还年轻呢,这么埋汰自己。” 前面的车流慢了下来,李芳谷伸头望了一下,“叶姐,堵车了。”前面排起了汽车长龙,远处有一大堆的人围在一起,都朝着路面的右下首看。 叶永霞嗯了一声,前面的车流不动了,一片喇叭声音响起。 李芳谷打开车门,“叶姐,我下去看看。” 叶永霞等了半天,车子也不能动,李芳谷也没回来,索性也拔了车钥匙锁上车,去找李芳谷。 好在李芳谷个子不矮,在人群中倒也醒目,叶永霞很快就找到了他。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这些人看什么呢?”眼前是一条河,河面不是很宽,大概有十来米,河边站了很多人,看起来像个水泵一样的东西正在嗡嗡工作着。河里面应该有很多水,现在却离河边低下去两米多,应该是被水泵抽出去了。一个看起来有三十几岁的男人穿着蛙人衣站在河里,一边走一边用脚缓慢的踢着。 李芳谷低声说,“好像是在捞尸,听说有个女学生在这里落水了,都两天了,还没浮起来,原本就是失踪,她父母报警之后,有人说她在这里出现过,别的地方都找不到,怀疑是在水里淹死了。” 叶永霞皱眉,“是自杀吗?” 李芳谷摇头,“不清楚,等尸体捞起来再说。怎么办,咱们是看看还是绕路走?” 叶永霞踱了几步,“看看吧,看是不是水鬼作祟。” 李芳谷点头。过了一会,水里的蛙人大叫,“有了,踢到了!”说完他稳住身体,用脚在水里踢了一下,一只肿胀的胳膊从水里伸出来,然后被那蛙人拽住,岸上的人都清晰的看到,有黑色的凌乱长发水草一样的在河里飘着,顺着蛙人的脚步一路来到河边。蛙人走到岸边,有人搭把手,把他和尸体一起拉了上来。 尸体被放到草地上,李芳谷站的高,睁眼看过去,那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因为在水里泡的久了,尸体显得肿胀难看,她上身粉色t恤,下身亮黄的短裙,一只鞋子没了,露出苍白的脚,指甲一片紫黑色,双目紧闭,脸色青白,鼻子下两道浅粉色,证明她是在水里呛死的,从扭曲的面孔也看得出她曾是如何努力的挣扎求生。 很快,悲怆的哭声传来,一个看起来穿着比较考究的中年女人扑到尸体的身上痛哭,一个中年男人跟在她身后,满脸哀伤。 李芳谷看了一阵不忍心,怎么又是这样的年轻孩子,太惨了了点。 叶永霞也叹气,“我忽然想起大概二十年前,也是这条河里淹死了两个小姑娘,那两个小姑娘还是我幼时的玩伴。那是一对姐妹两,姐姐九岁,妹妹七岁,我还记得那是一个下午,她们的母亲忙着打麻将,没有带她们,她们就自己到河边玩,这一玩就没上来。” 李芳谷心里酸的厉害,“她们的母亲肯定后悔死了吧。不过出这种事谁也不愿意。” 叶永霞却是一声嗤笑,“也许会暗自高兴呢。” 李芳谷不满,“失去孩子,怎么会高兴呢。” 叶永霞叹气,“小谷,你是生在好年代,不知道呢。就在二十年前,女孩子的命可是不值钱的。我小时候有个玩伴,是个小女孩,跟我玩的很好。后来我搬家了,我们就没联系了。等过几年我再回去找她,才知道就在我搬走不久之后,她生病了,开始就是咳嗽。她父母怕花钱就一直没去医院。这样拖着拖着,她最后病死了,到死她父母也没送她去医院。死了之后,她父母就随便找了张破席子一裹,然后给扔了。听说就是扔到哪家的地头,她父母就回家了。她还有个小他两岁的弟弟,她父母可宝贝的很,在学校手摔得骨折了,他父母走坐不离的照顾他,一对比之下,那女孩的命比棵草还不如。小谷,你别觉得不可思议,这种事情在二十多年前可太常见了。你知道市区的大广场边上有个柳树林吗?那里原来可是个抛尸地,要是哪家生了女孩不想要,就直接扔到那,我小时候路过那,可亲眼看到正在腐烂的婴儿尸体。” 李芳谷震惊的瞪大双眼,“叶姐,你是在讲故事吗?”他心里极端的不舒服,又想到宋微微,本来对叶永霞的怀疑全部变成了相信。 叶永霞的表情很伤感,“我倒想这些只是故事。不过都是我亲身经历的,所以我现在特别庆幸,我家里姊妹五个,上面有两个哥哥两个姐姐,我的父母虽然不至于全部能一致对待,最起码也没让我们受过委屈。” 李芳谷又震惊了,他上学的时候最多只见过家里姊妹三个的,还没见过五个的。 叶永霞扑哧一笑,“看,这就是我们这些上了年纪的和你们年轻人的代沟。” 李芳谷讪讪一笑,“叶姐,照你这么说,这河里是有水鬼的吧?” 叶永霞点头,“肯定是有的。淹死在河里的,只有有尸体浮出水面之时才能挣脱水面离开。如果这个女孩是被水鬼拖下去的,很快就要有水鬼出来了。” “那这个女孩也会变成水鬼吧。”李芳谷皱眉,他看着远处的水面,水面上一圈一圈的涟漪向着对面的河岸过去了,除了他和叶永霞,没有人留意,他示意叶永霞。 叶永霞点头,“不慌,水鬼不用收,会有鬼差来带走的。不过,这条河里淹死的人不少,再这样下去就要成患了,回去跟部长反应一下,看找个办法过来清理一下。” 李芳谷点头,对面河岸上的草悉悉索索动了几下,他看到有一对湿漉漉的脚印留在了泥土上,脚印很小,看起来倒像个小孩子的。 “走吧。“叶永霞看着还在痛哭的女孩的父母,叹着气拉着李芳谷走了。 回到车子上,李芳谷的心情很沉重,叶永霞也关了音响。两人一路沉默,叶永霞送他到离家两条街的位置,就被他哄走了,到现在,他也没跟别人说过家里的情况,她们都还以为他只是普通家庭的小孩,叶永霞走的时候替他打了打气,“小弟,别难受了,明天好好上班!早点回去睡觉,别打太多飞机!年轻人飞机打多了伤身。”看到李芳谷满脸菜色,她笑嘻嘻的走了。 李芳谷难得红了脸,叶姐真的是女人吗?他脸皮厚也没法不在意的说出打飞机这三个字。 走过两条街,回到家里,他抬手按门铃。他的家门钥匙放将子那了,这几天都没带在身上,所以现在只能等家里人替他开门。只是按了好几次,门口都没有动静。 他疑惑,怎么回事?家里人都出去了? 忽然,二楼的阳台窗户被打开了,李芳泉探出头来,“哥,别按了,爸下了命令,谁也不许给你开门。” 李芳谷汗然,这是什么意思?他老爸是在赶他出家门吗? 李芳泉喊道,“爸说了,你什么时候个他带个媳妇回家,什么时候才许我们为你开门。” 李芳谷大汗,“什么?有没有搞错?我还是学生啊!再说了,我说的很明白,我……”他本来想喊他喜欢的是男人,怎么可能有媳妇,但是想到如果被邻居听到了,他老爸没脸,他也不用做人了。怕他老爸就要从地下室拖出斧头直接出来砍了他。 他可怜巴巴说到,“这都晚上了,他不让我回家,让我去哪里啊?我才刚出院啊,就让我无家可归,对我也太狠了点吧。” 李芳谷趴在窗台上笑嘻嘻的说,“咱爸交代过了,让你找个女同学家里去待着呢。哥,你神通广大的很,我可不担心。” 李芳谷笑骂,“你个死丫头,你真是我妹吗?” 李芳泉哈哈一笑,进去了,过了一会又探出头来,做出个噤声的手势,从楼上扔下来几样东西,李芳谷接起来一看,对她比了个赞,那是一卷钱,他数了一下,大概3000多,他的车钥匙,还有手机充电器。 哎,不知道是这丫头自己疼哥哥,还是他老爸默许的,只不过,今晚这家他是回不了。 李芳谷摇头晃脑的将东西揣起来,潇洒的跟李芳泉挥挥手,又顺着路走了回去。他在路口没急着走,等了不久,将子就来了。 “叔,我被我爸赶出来啦。”看到将子过来,李芳谷苦了脸。 将子见他这样,也不由笑了,“你爸还生气呢。身上有钱不?你先去宾馆住几天吧?” 李芳谷笑了笑,“没事。我爸这次是这的气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让我回去,我又没赚钱,这钱我要省着用。我先找地方窝一下,再两天就要开学了,到时候我住宿舍去。” 将子一阵心疼,这孩子,从小到大经济上没缺过,居然会有这样要算计着用钱的一天,“嗯,其实你爸吓唬你的,也不会对你这么狠。你等他冷静冷静的吧。有困难打叔的电话,叔去帮你。” 李芳谷笑笑,“叔,我还不至于是废物呢。出去住几天也挺好的。你多看着我爸点,他血压高,你帮我照顾照顾他。” 将子拍拍他肩膀,“你爸你放心,倒是你自己多注意点。注意安全。” 李芳谷点点头,然后带着他的充电器开始了流浪生涯。 第46章 求救 李芳谷揣着钱走在大街上,他和将子已经说好了,找到住的地方发短信给他,明天一早将子把车开出来给他。街上的风带着一丝闷热,吹的他脑子有些发胀。去哪里好呢?住旅馆?有了!他脑中灵光一闪,去段金明那蹭两天,就是不知道会不会被踢出来。 段金明住的离这里倒是不远,按他的速度走路半小时也差不多到了。 正在这时,电话响了,他拿出来一看,是宋微微的,他按下接通键,“姐,怎么啦?是不是有事情?” 宋微微在那边正在敷面膜,笑了一下,“忘记你提的要求啦?明天开始教你功夫啦。” 李芳谷心头一突,“这么快就开始啦?” 宋微微语调柔和,“怕吃苦可以现在放弃,等开始就来不及了。” 李芳谷听的肉跳,“不是,姐,我哪是那意思呢?明天就开始吧。那明天我要做什么?” 宋微微微笑,“就先从提升体力开始吧。你住哪里?明天我去找你,和你一起跑步。” 李芳谷心里叫苦,他最害怕跑步了,不过他不敢说不,“我被我爸赶出来啦,我现在打算去金明那先混一晚上。要是他不收留我,姐,你就先收留我几天吧。” 宋微微好奇,“你又做什么错事了,你爸怎么把你给撵出来了呢?” 李芳谷打着哈哈,“没事,家庭小矛盾。我先去啦,要是我再被金明轰出来,我就去你那蹭几天吧。” 宋微微嗯了一声,“没问题,地址发我,我明天一早就叫你起来跑步。” 挂上电话,又走了二十多分钟,还在路边超市买了洗漱用具和换身衣服,他来到桃园宾馆,在前台登记后,敲响了段金明的房门。 又是扶苏出来开的门,李芳谷倚着门边,笑嘻嘻的招手,“哟,美人,咱们又见面了。” 扶苏脸上呆愣,回头对段金明说,“主人,是李公子。” 段金明放下正在看的书,从床上起来,眯起眼睛,“又来做什么?” 李芳谷不由分说的挤了进来,“嘿嘿,我被我爸赶出家门了,现在无家可归,你可怜可怜我,收留我几天吧,就几天,我保证不给你添麻烦,我很好养活的,睡觉习惯也很好,不打呼,不磨牙,不臭脚,勤洗澡,而且睡觉不乱动,你反正这里两张床,赏我一张,不,半张就足够了。” 段金明冷冷的看着他,“我不喜欢和别人合住,你自己去开个房间。” 李芳谷可怜巴巴,“我是被撵出来的,哪里有钱呀。” 段金明瞄了他一眼,去掏自己的钱包,李芳谷眉心一跳,立刻扑上来抱住他的大腿,“别啊,金明,别那么狠心嘛。我真的不会给你添麻烦的,你忘啦?我们约好了的……” 段金明打断他,“收留住宿不在约定范畴以内。” 李芳谷抬眼,作出可怜状,“现在天都晚了,你就这么狠心打我出去吗?我爸就够狠心的了,你怎么比我爸还狠心?” 段金明不为所动,“我这里没地方。” 李芳谷立刻说,“有地方,有地方,这房间很大了,我和扶苏一张床就好。” 段金明皱眉,“扶苏是僵尸,你要和僵尸一张床睡觉?” 李芳谷点头如捣蒜,“没事,我小时候经常和将子叔睡一张床,我就和扶苏挤一挤。” 段金明长腿一甩,“随便你,别吵我睡觉。” 李芳谷笑嘻嘻的爬起来,没想到段金明比想象中还好说话,又怕他反悔,连忙将洗漱用具收拾好,不由分说就钻卫生间去冲澡。 段金明看了看紧闭的门,低头继续看书。 李芳谷果然如自己所讲,没有为段金明添麻烦,不一会就歪在扶苏的床上睡着了。扶苏僵硬的躺在边上,不知道在想写什么。 段金明放下手里的书,走到他边上,李芳谷的脸很年轻,睡脸看起来还有些稚气,湿乱的刘海散乱的挂在额头上,看起来竟有些脆弱的感觉。可能最近真的是太不平静了,两道深深的青色印子留在眼窝下,睡的熟了,他身体不自觉圈成虾米状,这小孩也会缺乏安全感吗?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段金明凑近一点看,这个小孩的额心真的有尸气缠绕,难道是因为和僵尸一起久了染上的? 他又看了一会,低声命令扶苏,“抱他去我床上吧。”毕竟活人和僵尸离的太近不会有好事。看扶苏将李芳谷轻手轻脚的转到自己的床上,他坐到一边椅子上去看书,不再理会旁事。 夜似乎过去的很快,李芳谷是被电话吵醒的,宋微微神清气爽的声音传来,“小谷,我在楼下了,限你十分钟以内下来,不然要多跑十公里哦。” 李芳谷立马跳起来,手忙脚乱的换衣服,冲进卫生间洗漱。一边刷牙,一边疑惑,刚刚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的? 段金明也从椅子上惊醒,怎么看书看着不知不觉都睡着了。他搓了搓脸,关上台灯,起身将李芳谷睡过的床收拾整齐,自己开门出去。 李芳谷听到开门的声音,还以为自己耽误太久宋微微已经杀了上来,一慌,匆忙用水泼泼脸,打开卫生间的门一看,却只有扶苏坐在门外,“美人,金明呢?” 听到他的称呼,扶苏皱起眉头,“出去了。” 李芳谷换上鞋子,“一大早去干嘛了?” 扶苏摇头,“吾不知。” 李芳谷满脑袋疑问,匆忙出了门,一下楼就看到宋微微一身运动装,大波浪长发高高束起,看起来阳光又迷人。见到他出来,她眯起眼睛笑了,“不错哟,小弟,动作挺快。” 跑步的过程不说了,整整一个小时,李芳谷几乎是爬着回来的,宋微微笑眯眯,“小弟,我可是从自己的公寓跑过来找你的,你的体力太差了,这个只是开始,我可说好了,我可是很严厉的哦,不过你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说完又自己跑回去了。 李芳谷两腿打软,沉重的几乎抬不起来,浑身的汗水相当于重新洗了一次澡。他好不容易挣扎回段金明的房间,段金明看到他浑身湿透的样子,皱了皱眉头,“先去洗澡,再来吃饭。” 他身前的桌子上,放着一份豆浆,两个包子还有一个水煮蛋,原来一大早下去是拿早餐了。李芳谷顿时热泪盈眶,他的金明真是太体贴了。 从卫生间出来,他狼吞虎咽的吃着早餐,叶永霞的电话也来了,李芳谷咽下嘴里的包子,接通电话,“喂,叶姐,今天有什么吩咐?” 叶永霞的声音在电话那边听起来有些沉重,“小谷,记得昨天路上我们看到的淹死的那个女孩吗?” 李芳谷搓干净手,“记得,怎么了?” 叶永霞翻动着手里的资料,“她叫吴晓晓,今年17岁,也是高二的学生,她是海州二中的,和张廷进不是一个高中,但是,他们是一个初中的,而且曾经是同班同学。我怀疑这两件事有关联,吴晓晓家住在南门新村7栋三单元201,你今天有空过去看看,你那小舅舅今天还没来上班,我要打个电话给周玉问问。” 李芳谷挂上电话,不一会,手机里传来几张照片,是叶永霞发来的,李芳谷放大一看,是吴晓晓的档案,上面的照片上花季少女留着一头飘逸的黑色长发,长相清秀,想到这张年轻的脸在昨天已经永远的失去了生气,李芳谷心里沉重。 “金明,今天有时间吗?陪我去查案?”段金明似乎真的非常喜欢看书,总是在抱着书看,李芳谷试探的问他,虽然和段金明说好了要一起行动一个月,但是他可不敢自作主张惹恼他。 段金明头也不抬,“没空。” 李芳谷失望的哦了一声,抬起沉重的腿打算自己下去。 段金明斜眼看了看他,“扶苏还对这个世界很新奇,我得教导他。” 李芳谷眼睛一亮,打了个响指,“我有更合适的人选,让我将子叔来吧,他们都是古人,可有共同语言。当老师可没意思,不如和我去查案刺激。怎么样?” 段金明偏过脸,眼底带了点笑意,“恩。” 李芳谷立刻打电话给将子,不一会,将子就来了,还把他那辆奔驰开了过来,李芳谷兴高采烈的将扶苏丢给将子,自己拉着段金明上了车。 上了车他才发现问题,早上跑步太累,腿都软了,居然连离合器都踩不灵活了。他哭丧着脸,“金明,你有驾照没有?” 段金明:“……” 于是由段金明开着车,李芳谷坐在副驾上,两人向南门新村开去。 段金明不熟悉路况,一路上李芳谷指路,一边偷偷打量他,太幸福了,可以离他的金明这么近,虽然段金明对他还是很冷淡,不过感情这事嘛,得要慢慢来,怎么会一口吃成胖子嘛,再说了,别说段金明还不是很了解他,他不是也不了解段金明嘛。 十几分钟之后,他们到达南门新村,李芳谷和段金明下了车,李芳谷打开手机,“吴晓晓的父亲是吴庆国,是中学老师,母亲贾淑玲比较有能力,自己开了间外贸公司,吴晓晓是三天前家长来报案说失踪的,昨天晚上在玉带河里被捞出来,初步断定是呛水死亡。金明,你比我有经验,咱们去看看她家附近有没有鬼出没的迹象。” 段金明沉默不语,李芳谷发现这家伙真的是太安静了,要不是必须说的话,一句都不会多说,但是偏偏又爱生气炸毛,真是可爱,他轻佻的想着。 段金明瞄了瞄他,这变态的死小孩又偷偷想些什么?满脸的□□样子,他冷冷看他一眼,转过脸去。 李芳谷被他的眼神又撩的心里发烫,正想着,他们已经来到7栋楼下,找到三单元,他们正要上楼,一个白色的影子就凶狠的撞了出来,后面跟着大声的惊叫。 第47章 抽鬼 海州周家 周亮浑身燥热,难受的睁开眼,看到周玉坐在他床头,正看书,他虚弱的开口,“玉哥,我想喝水。” 周玉听到动静,连忙起身扶着他坐起来,端起床头柜上的水给他,周亮喝了一口,水温刚刚好,不知道准备了多久。 周亮看了看周玉,“玉哥,我刚做了个噩梦。” 周玉看着他温声问,“什么梦?” 周亮摇摇头,倚在他的身上,“梦里很奇怪,你们还有我都穿着古装,其他我都记不清楚,我看到琪哥了,但是梦里面琪哥好小,大概只有十二三岁,我梦到我很恶毒,控制一个男人毁了琪哥的眼睛。奇怪,琪哥不是天生就失明的吗,我为什么会做这个梦?” 周玉脸色僵了一下,然后温声道,“做梦而已,发烧做梦正常。” 周亮点头,“我知道。弗洛伊德认为,梦是潜意识*的满足,人在清醒的状态中可以有效地压抑潜意识,使那些违背道德习俗的*不能为所欲为。但当人进入睡眠状态或放松状态时,有些*就会避开潜意识的检查作用,偷偷地浮出意识层面,以各种各样的形象表现自己,这些我在书上读到过,就是做了那样的梦,心情很不好,我怕我自己的内心里会有些不好的想法。” 周玉试了试他的体温,“烧退了点,吃点东西再接着睡会?” 周亮点点头,他眼神带上了渴望,“琪哥呢?” 周玉起身,“我去叫他,顺便把早饭端来。”周亮点头,将身上的毯子拉的高一点。 周琪在客厅里,里面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听到周玉出来,他竟然心慌,听到周亮梦到方士谏的记忆的时候他心情很复杂,但是想到周玉会不会怀疑周亮的身份,他更是慌的不行。 周玉带上门,坐到他的身边,周琪强自镇定,“玉哥,你去上班吧,我来照顾小亮。” 周玉看着他,然后叹口气,“小七,二哥早知道了。” 周琪慌乱,眼睛狼狈的转开,“二哥说什么?” 周玉淡淡道,“二哥人又不傻,怎么会认不出大哥。我知道小亮是谁,我也没有怪过你,你别多想了。小亮在找你,你进去陪陪他吧。” 周琪茫然,原来周玉一直明白的很,可是既然明白,为什么又要装傻? 周玉却是摸摸他的头,“小七,你还是不够了解大哥。我和大哥斗了那么多年,他的心思,我最了解不过了。不是你的错。” 周琪矛盾的站起来,玉哥这是什么意思?和大哥又有什么关系?白牙立刻上前,领着他走进周亮的卧房。 周亮见到周琪,露出高兴的表情,“琪哥。” 周琪坐到床边,接过周亮伸过来的手,这只手带着热度,将他冰凉的手都捂暖了。周亮闭上眼睛,“琪哥,你在我身边坐着好,我很安心。刚刚那个梦太不愉快了……” 周琪心里却是惊涛骇浪,他需要调整一下心情,正想着,周玉端着早餐进来,周亮慢吞吞的爬起来,“玉哥,我不想刷牙。” 周琪笑了,“没关系,吃完再说吧。” 南门新村 李芳谷和段金明还没进门,一个凶猛的白色影子扑了出来,目标就是李芳谷。李芳谷还没反应过来,段金明已经立刻将他推开,李芳谷腿上一软,立刻滚了出去,那白色影子扑了个空,头也不回的跑远,段金明反应迅速,已经迈开长腿追了过去。 李芳谷被推出滚了好几圈,头昏脑涨的爬起来,远远的看过去,前面用诡异姿势在地上蹿行的不就是他正在追查的那个女鬼吗?那速度真是挺可怕的,两条腿的和四条腿的拼是不容易,但是段金明的速度也不遑多让,转眼,两个的身形都慢慢远去,李芳谷傻眼了。 他迅速爬起来,去楼道里查看,刚刚的尖叫声是谁发出来的,一进去又傻了,一个中年女人正骂骂咧咧的,她家的门口被倒了一地的垃圾,那股馊味,闻到的人确实要尖叫。 李芳谷哭笑不得的退出来,朝着段金明离去的方向追过去,还好这边的路分叉不多,追了一小会,还真让他给追到了,出了南门新村不远就是一条河,河边载满了柳树,那女鬼就被段金明拦在河边,一人一鬼大打出手。李芳谷到的时候,那女鬼正张大嘴巴,露出满嘴密密麻麻的牙朝段金明扑来,段金明右腿踢出,女鬼变换角度,手上指甲暴涨,尖利乌黑的指甲朝段金明腿上抓来,段金明立刻收回腿,向后退几步。 李芳谷见状,连忙从河边的柳树上个折下三根柔长枝条,动作迅疾的编成一个简易鞭子,扔给段金明,“金明,柳条打鬼,打一下矮三寸,接住。” 段金明接过柳条鞭子,手上一轮,抽了过去,第一鞭被那鬼利爪抓住,顿时,那鬼掌心与柳条接触的地方冒出白烟,那鬼发出粗噶惨嚎,丢掉柳条,再次扑过来。 李芳谷已经趁机摘下柳条做成第二条鞭子,从那鬼的后方抽了过去。 那鬼听到背后的风声,转身避过段金明的攻击,又扑向李芳谷。段金明的柳条带起风声又接了上来,李芳谷左退一步,柳条横着甩出,抽在那鬼的脸上,在那鬼的脸上留下烧灼的痕迹,如同被硫酸泼过一样,段金明的柳条同时抽在鬼的背上,那鬼双眼翻白,直起身来,双爪猛地拽住李芳谷的柳条,竟是要顺着柳条窜过来。 李芳谷一惊,立刻丢下柳条,朝旁边躲去,没想到那鬼竟然放开他,再次在地上四肢着地狂奔出去,李芳谷正要迈开腿追,却被段金明喊住,“别追了,追不上。” 李芳谷眼睁睁的看着那鬼顺着墙爬到小区的院墙上,横在墙壁上蜘蛛一样的爬走了。 段金明说的对,这样的野兽不像野兽,蜘蛛不像蜘蛛的怪物,凭人类的双腿怎么追? 李芳谷弯下腰,深深喘了一口气,“看来吴晓晓的死也不简单,既然吴晓晓和张廷进是初中同学,看来我们要把调查的方向转换一下,朝前面再看一点。” 段金明扔掉手里的柳枝,看了看他,带头先走,两人回到车子上,李芳谷打个电话给叶永霞,叶永霞叹气,“果然,看来我们得找找张廷进的过去,好好排查一下,剩下的时间没有事,你也回来帮帮忙吧。” 因此段金明开着车带着李芳谷,在李芳谷的指路下来到了灵侦部。灵侦部的人都到齐了,现在这已经是鬼连续杀人案件,案件的级别已经提高了。 朱文杰亲自坐镇分工,指挥各人翻查档案,把两个受害人的共同点全部圈出来,再加上现在女鬼的目标宋伟杰。董雅雯和叶永霞负责翻找近几年以内的青少年死亡事件,查看是否有其他类似的案件,朱文杰认为,这鬼也许不是第一次犯案了,也许会有其他的受害人。 段金明无奈之下也只好上前帮忙,其实他虽然是冥咒师,却不是有国家编制的公务人员,按道理不用过来,只是李芳谷龇牙咧嘴的低声对他说,“金明,我们约好了的。”他只好瞪他一眼,履行约定。 一直到晚上八点,众人加班,一个一个认真排查,终于翻出几个可能性比较大的,做好计划明天分工查访之后,才一个个陆陆续续的下班回家。 段金明开着车带着李芳谷回宾馆,路上又路过玉带河,正是吴晓晓被捞出来的地方,李芳谷示意段金明停车,自己下去朝对岸张望,昨天那个小鬼就是在这个位置爬上岸的,不知道被鬼差带走没有,仔细看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大概已经去地府了,于是又上车。 段金明轻嗤,“发什么神经。” 李芳谷嘻嘻一笑,倒没反驳。 回到宾馆,段金明不由分说,押着李芳谷为自己开了一间房,好在段金明隔壁的房间今天退房了,李芳谷忙不迭要了那个房间。 一个晚上就要两百块,李芳谷心里疼的滴血,自己身上就这点钱,可能至少要坚持一个月,单独开个房间,奢侈啊。 回房的时候李芳谷还想赖到段金明的房间去,被段金明不由分说踹进了他自己的房间。 李芳谷看着被带起的房门哭笑不得,“金明,我的东西还在你那边呢。” 不一会,门又被敲响了,李芳谷正躺在床上装死,听到之后一乐,还以为是段金明,开门一看竟然是将子。 李芳谷讪讪一笑,他居然把将子也在这里的事情给忘记了 将子还不了解他,无奈的笑笑,将他的换洗衣服和洗漱用具都拿了过来,“小谷,我要回去了,老板说了,最近放你一个人,让你好好反省。我明天白天再来。” 李芳谷苦着脸,“我爸好狠的心。” 将子好笑,“他也是被你给气的。” 李芳谷立马转移话题,“扶苏怎么样了?” 将子叹气,“忽然来到新世界,要适应不容易。这段时间就把他交给我吧,我会好好引领他的。” 正合李芳谷的意,他对将子比了个赞,“叔,还是你给力。”正好这段时间他可以光明正大的缠着段金明了。 此时,窗外忽然电闪雷鸣,竟然开始下雨了。李芳谷将车钥匙递给将子,“这海州的天真是多变,刚回来时候天气还不错,转眼就开始打雷下雨,叔,你回去吧,开车路上小心点。” 将子接过钥匙离开,走的时候还回头叮嘱,“小谷,叔知道你是看上段家公子了,不过叔还是得告诫你,对人家如果不是真心的,别招惹人家。欠债能还,情债不好还,段家公子是个做事认真的人,我就怕你是对人家抱着玩笑的心态,人家要是对你认真就遭了。” 李芳谷想,段金明会对他认真?怎么可能?他李芳谷又有哪点好了,段金明第一是个直男,要掰弯他基本就是瞎扯,第二段金明什么都好,怎么会看上他这种肉脚的笨小孩,第三,段金明估计讨厌他都来不及,现在也是因为当初的赌约才配合他,逢场作戏罢了,他李芳谷也只是自欺欺人,想借机找点安慰而已,因此他笑嘻嘻的应付了将子。 将子走了以后,他本来想关上窗户开空调,下雷雨了,房间很闷热,但是觉得又没什么必要,于是将空调打在抽湿上,自己去洗了个澡,再出来睡觉。 果然,房间里湿气去掉以后,一下子就凉爽起来,李芳谷累的厉害,不一会就睡熟了。 睡到半夜忽然觉得有点冷,奇怪,明明盖了毯子的,难道是空调开的大了?不是开到28度了吗?还是抽湿,怎么会冷?李芳谷迷迷糊糊的醒来,感觉身上的毯子在往下滑,他抬手拽了拽,然后翻个身继续睡。 毯子又开始往下滑,他疑惑的抬头,看向床下,这一看,立刻就清醒了,他的床边蹲着一个白色的身影,就着外面的路灯,他看出来那是一个小女鬼,浑身湿哒哒的,脸色青白,正在拽着他的毯子。 第48章 收鬼 李芳谷魂都要飞了,他不怕僵尸,不怕怪物,就是特别怕女鬼,连靳志诚的武神都总是让他寒毛直竖,现在,显然,蹲在他床边的是个小女鬼,还是个淹死的水鬼,难道,是昨天爬上岸的那只?今天竟然跟着他回了住所? 那小女鬼见他醒来,显然也是吓了一跳,立刻用最快的速度就要跳到窗外逃走,这个时候天上忽然劈下一道闪电,整个房间都被照的雪亮,那女鬼一吓,躲到了墙角去瑟瑟发抖。 这个时候,猛烈的敲门声传来,“死小孩,快开门。”是段金明的声音,李芳谷连滚带爬的翻到床下,想站起来,无奈两条腿像灌了铅一样的沉重,好不容易挨到门边开了门,段金明不由分说就闯进来,长腿一伸,门被带上。 那小女鬼尖叫一声就要逃走,可是段金明速度更快,长腿迈开,已经拦住出路。 李芳谷这个时候冷静下来,打开灯,露出那个小女鬼半透明的身体。那是一个看起来只有六七岁的小女孩,生前应该是长得很漂亮的,五官长得很清秀,但是死后的青白脸色让她看起来很凄厉,身上的衣服是现在看起来很乡土的无袖蓬蓬裙,下面光着脚,没有鞋,露出惨白的两只小脚丫,这种衣服样式在十几年前倒是流行的很。那小女鬼看到两个大人拦住他,恐惧的哭了出来,抽抽噎噎的声音让李芳谷心里一软。 段金明眯上眼,“你想做什么?为什么要接近我们?” 那小女鬼抽泣,“大哥哥,我身上冷,冷的难受。” 李芳谷一阵心疼,“小妹妹,你已经死了,没有叔叔来接你走吗?” 那小女孩抬起头,“大哥哥,我想爸爸妈妈了。他们以前就叫我不要去水边玩,我没听他们的话,我想我爸爸妈妈……你有没有看到他们?我想他们……” 李芳谷闷声,“妹妹,你已经死了……” 那小女鬼哭的更大声,“我想爸爸妈妈……爸爸……妈妈……救救我,我喘不过气了……” 李芳谷看那小女鬼的脸庞扭曲,他长叹一口气,他最见不得小孩子受罪,他伸出手,“你别哭,哥哥带你去找爸爸妈妈好不好。” 段金明淡淡的看了看他,看是个没有威胁的小女鬼,也就由着他,自己回房间继续睡觉了。 李芳谷套上鞋子,牵过那小女鬼的手,带着她走出门,外面电闪雷鸣,宾馆的前台还没睡觉,看他穿着t恤和马裤出来,看了看他,“客人,有什么需要吗?” 李芳谷问,“有雨伞没有?” 前台歉意的笑,“不好意思,客人,暂时没有,您要出去吗?” 李芳谷笑笑,推开门,拉着小女鬼的手出去,前台看着他奇怪的姿势,满脸疑惑。 外面雨很大,小女鬼缩在他边上,抬头问,“大哥哥,我们去哪里找爸爸妈妈?” 李芳谷看向漫天雨幕,低头对她和善笑笑,“别急,一会会有叔叔来接我们,你跟着那个叔叔走,他会带你去找爸爸妈妈,好吗?你信不信大哥哥?” 小女鬼咬咬嘴唇,点点头。 李芳谷蹲下来,“大哥哥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鬼小声的说,“我大名叫孟萱,小名叫遥遥,我今年六岁了。我在城西小学上一年级,我爸爸是医生,妈妈是老师,我们家住在桂香小区九号楼。” 李芳谷柔声,“你真聪明,是个乖孩子。” 小女鬼扑扇着眼睫毛,“我爸爸妈妈也经常这样夸我,他们都很爱我,我也很爱他们。” 李芳谷心里酸的眼泪都要掉下来,最近这个案子里死的都是少年学生,现在的这个女孩又这么小就被淹死,他一见小孩子受罪心里就难受,他强挤出笑容,“那个叔叔的车可能晚了,大哥哥带你朝前面走走。我们会淋到点雨,你别害怕,这雨一点都不冷,是老天爷在帮我们洗澡,洗的干净了爸爸妈妈看到才开心。你牵着哥哥的手,哥哥和你一起走。” 遥遥点点头,朝他身上靠了靠,李芳谷牵着她走到大雨里,半夜的大街上一个人也没有,只有路灯发出黄色的光,将大街照的明亮,李芳谷和遥遥走着,不远处的黑暗一阵扭曲,一辆马车慢悠悠的钻了出来,拉车的马浑身雪白,漫天的雨没有打湿它们分毫,马车像童话里描述过的一样美。 遥遥掩着小嘴惊呼,“哥哥,好漂亮的马车!” 李芳谷抹去脸上雨水,“这就是来接你的车,你坐上车,驾车的叔叔带你去找爸爸妈妈好不好?” 马车走到他们面前,车帘掀开,跳下一个英俊帅气的男人,男人手里还拿了一朵玫瑰,那个男人一出来,漫天的雨忽然就停了。男人走到遥遥面前单膝跪下,伸手将玫瑰递给遥遥,“美丽的公主,你愿意跟我走吗?” 遥遥害羞的朝李芳谷背后躲了躲,李芳谷笑眯眯的鼓励她,遥遥终于鼓起勇气,收下玫瑰,怯生生的问,“你就是来接我的王子吗?” 英俊男人笑了,“公主,就由我送你回家找爸爸妈妈吧,不过,你得注意,等十二点的钟声敲过,这辆马车就要消失了,所以我们得快点。” 遥遥两只小脚在雨水里互相搓着,然后抬起头,可怜巴巴的说,“可是王子叔叔,我没有玻璃鞋。” 男人笑笑,在她脚面上一点,一双华丽的水晶凉鞋出现在她脚上,遥遥惊喜的笑了,男人将她抱上马车,“公主,坐好了,我们现在就出发了。” 遥遥抱着他的脖子点点头,走的时候她抬起头看着李芳谷,甜甜的笑了。在他们上了马车关上车门的一瞬间,漫天大雨又落了下来。 李芳谷在大雨里看着马车离去,脸上落下的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一个阴冷的声音抱怨,“你们冥咒师真是难搞,收个鬼还要老子用法力来哄小孩,真是够了。”一个面容惨白的男人站在李芳谷身边不满的嘟哝。 李芳谷随意用手抹了把脸,“不好意思,鬼差大哥,给你添麻烦了。” 拿鬼差挥挥手,“没事,举手之劳,再说了,本来把这些孤魂野鬼带回地府就是我的任务。” 那鬼差正要走,忽然又转身看着他,“你认不认识周玉?” 李芳谷一愣,说的难道是他那便宜大舅?“他弟弟是不是叫周琪和周亮?” 鬼差点点头,“你认识就好,你有空带个话给他,就说地府最近不太平,让他有空回来帮帮忙。” 李芳谷心想,他那便宜大舅真是神通广大,地府都得求着他,他点点头,转身回了宾馆。 段金明正在房间里看书,听到走廊上的脚步声,走到门边透过猫眼看出去。李芳谷路过他房间的时候,站定了看了看这扇门,他浑身淋的湿透,眼睛发红,脸色苍白,外面的雨那么大,这死小孩出去怎么没有打伞?段金明皱起眉头。他以为李芳谷会敲门,然而他只是看了看,又向前走到自己的房门前,开门进去了。 段金明走回椅子坐下,半晌,轻轻叹口气,关灯,上床睡觉。 第二天宋微微打电话来的时候,李芳谷好不容易才克制住偷懒的心理,从床上爬起来。他拖着酸痛的双腿下楼,宋微微打趣,“精神萎靡啊,昨晚做坏事了?” 李芳谷大略把昨晚的事情告诉她,宋微微皱眉,“城西小学?好像都拆迁多少年了。宋伟杰以前就是那个学校的。还有,桂香小区就在他家的边上,离的这么近啊。你等等,那小女孩说她叫孟萱?” 李芳谷点头,他留意宋微微说的是宋伟杰家,而不是她自己家,心里不免有点不自在。 宋微微想了一下,然后说,“我想起来了,不错,孟萱那时候住在隔壁小区,那小姑娘长的漂亮,人又聪明乖巧,附近就没有不喜欢她的,可惜有年夏天,她爸妈去上班了,她跟着爷爷奶奶,两个老人家耳朵背,睡午觉的时候没听见动静,她偷偷的跑去河边玩,结果淹死了,她爸爸妈妈都不知道,下班回家发现小孩不见了,就到处找,好几天都没找到,后来她自己从河里漂起来才被人发现,因为尸体被泡的太久,她父母一开始都没认出她,总之很惨。之后那家就搬走了,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李芳谷无奈叹气,“真是可惜了,那小姑娘看起来真乖巧可爱。” 宋微微也是叹气。 今天她倒没有折磨他太久,宋微微微笑,“小弟,提升体力这事是急不得的,得靠积累,方法也得科学,毕竟人体是有极限的,超过这个极限,不但不会变强,反而伤身。你昨天第一次跑那么久,身体还不适应,所以我们今天主要是提升耐力。我发现了,你的四肢没什么力气,所以我们稍微跑一会,回去要训练你的力量。” 宋微微准备的周全,他们跑步回宾馆之后,宋微微从车子上拖来两个哑铃,“小弟,要锻炼身体,别小看这哑铃,他可是锻炼手臂力量的好东西。” 李芳谷濒死的鱼一样的喘着气,跟在宋微微后面爬回房间,回去的时候意外的发现桌子上放了两份早餐,不用多想,是段金明准备的。 李芳谷心里一热,段金明真的是个超级细心的人,可惜现在的体贴是为了扶苏,如果,他们之间是真的,该有多好,段金明一定会是个贴心的好情人。他忽然希望时间过的慢一点,一个月,那么短暂,要是时间可以停下来,多好。 第49章 追查 早饭吃完,李芳谷拿出手机,翻看昨天定下来的查访计划,昨天通过一天的排查,他们又找出几起中学生意外伤亡事件,又筛选了一遍,挑出几例有重大嫌疑的。 李芳谷和宋微微商量,“姐,你看,这是昨天我们找出来的几例意外伤亡事件,你看这个颜丽丽,她是陇河一中高一的学生,半个月前在去一个夏令营的途中出车祸死了,当时车上坐了四十几个人,旅游车和前面的大货车追尾侧翻,结果只有坐在中后部的颜丽丽被甩了出来,后脑着地,当场死亡。这死法蹊跷了点。我们昨天看了一下,颜丽丽和张廷进、吴晓晓是一个初中的,虽然不同班,我查了一下她家的住址,她家住在鸿泰花园,之前住在银苑小区,那片小区离你家不太远,现在那里正在拆迁。我又翻看了一下,我发现吴晓晓家以前也是那里的,还有张廷进家,他家是六年前搬走的,之前住在桂香小区,这几个人都住得非常近,我很怀疑颜丽丽的死也不简单。” 宋微微淡淡看了他一眼,“你忘了宋伟杰了?” 李芳谷讪讪一笑,“是啊,差点忘了他了,他现在可就是那女鬼的目标。这几天刘洋一直在那盯着,他说最近没什么动静。这样吧,不如我今天再去一趟你家,再拜访一下宋小弟,怎么样?”他小心的征求宋微微的意见。 宋微微撩了撩刘海,“随便你。我要去车站接人,你和小段去吧。” 李芳谷嘿嘿笑着,送走了宋微微,又去纠缠段金明。 段金明正又在翻地理杂志,但是脸色看起来很不寻常,似乎在想心事一样。听到扶苏开门放李芳谷进来只是淡淡的抬头看他一眼,又低下头一边想心事,一边看杂志。 一夜没见,他觉得段金明更帅气了,李芳谷心里一边冒着粉色泡泡,一边嬉皮笑脸的对扶苏打个招呼,“美人早啊。你昨天休息的怎么样?我将子叔人很不错吧,你们相处的如何?” 听到他轻佻的话,段金明微微皱了皱眉头。 扶苏有点不自在,“多谢公子关心,在下习惯多了。” 李芳谷听他这样说话,好笑极了,“扶苏,你真的是秦始皇的那个大儿子吗?” 扶苏凝眉,“在下记不得了。只记得扶苏二字,却想不起来其他事情。” 李芳谷思忖,难道是谁刻意抹去了他的记忆?他双手捧着扶苏的脸,凑近了看过去,扶苏大囧,想挣开却又不好意思动手。 段金明眼睛从书中抬起来,看了他一眼,又转了回去,面无表情。 李芳谷打量着扶苏,然后轻声叫唤,“扶苏,扶苏,听我的召唤,扶苏……”他的声音竟然带上一股魅惑的感觉,惹得段金明又抬头仔细看了他一眼。 扶苏听到他的声音,茫然的盯着他,很快眼神散涣,一双深褐色的眼睛变得澄透一片,浮现出眼底两个奇异的符文印记。李芳谷了然,果然,制作扶苏的人不简单,竟然在他的眼底刻下印记,将扶苏的一切记忆给封住了。自己的力量远远在那人之下,要让扶苏恢复记忆是不可能的了。不过将子叔也说过,对于这些本来应该死掉却又复活过来的人来说,这些并不是让人愉快的事情,不恢复也是好事。于是他嘻嘻一笑,“没关系,扶苏,从今天开始就是你的新生了。不如一切从零开始吧。” 段金明眼神复杂,“扶苏还要喝你一次血才能完全恢复灵智?” 李芳谷放开扶苏,拖了椅子在他面前坐下,“是啊。只是记忆找不回来了。” 段金明点头,“今天做什么?” 李芳谷听他居然主动开口问他去向,惊喜的开口,“我和微微姐说过了,今天去她家里拜访一下宋小弟。宋小弟现在被鬼盯上了,我看到有几个受害人都在他家附近居住,我怀疑和这个有关系,我想去那仔细探访一下。其他还有几个有嫌疑的,叶姐他们去查访了。” 段金明点点头,将书收起来,不一会将子来了,两人再次将扶苏丢给他,由段金明开着车向宋小弟家出发。 上午九点徐州 这里是沛县的一个小村庄,这个村庄上的人大多数都姓王,村子里大多数都是留守的老人和儿童,青壮年基本都出去打工了,很少有留在本地的。村西有个老宅,老宅年岁已久,还保留着民国时期的建筑特色,宅子占地面积比村子里的其他民居要广的多,但是这个老宅荒废已久,离其他人居住之处也很远,平时很少有人过问,偶尔会有小孩会把这里当成鬼宅来探险。 如今,这个的宅子深处,传来一声微弱的□□,萧荣从剧痛中醒来,漆黑的屋子里只有星点的阳光透进来,他注意到旁边有个男人的影子,他微弱开口,“是老张吗?” 老张僵硬的开口,“荣少爷?你,你还活着?” 萧荣动了一下身体,半边身体都是撕心裂肺的疼,右边的身体不知道肉长出来没有,“老张,我昏过去多久了?” 老张张开干裂的嘴唇,“荣少爷,这是第四天了。”四天前,他按萧荣的指示来到这里,他以为萧荣最多会受到禁闭或者其他的处罚,可是看到行刑的场面,他几乎肝胆俱裂,萧荣被萧家内宅的几个人强行按倒在地上,那些萧家人如同茹毛饮血的野兽一样将萧荣的衣服撕裂,直接扑上去啃咬他的血肉,很快,萧荣身上就被撕得皮开肉绽,半边身体被啃的白骨都露了出来。萧荣惨叫一声,活生生的痛的昏了死过去。 之后老张和垂死的萧荣一起被关到这里,整整四天,没有水,没有食物,只能从窗户的缝隙里看到点阳光,他也只能通过光线的变化判断时间。而地上的萧荣越来越虚弱,他以为他死定了,没救了,可是他竟然又醒来了。 老张舔了舔嘴唇,“荣少爷,你还能恢复吗?”如果是普通人伤的这么重,肯定活不了,可是萧荣竟然还能在没水没食物的情况下再次醒来,肯定不是寻常人,他之前就听说萧荣在内家地位不一般,本来以为他地位很高,但是那些内宅子弟对待他的方式看起来又不像,这个荣少爷到底是什么身份? 萧荣又□□了一声,“那些萧家人走了没有?” 回答他的是一声门响,屋外灿烂的阳光肆虐的钻进来,老张和萧荣同时发出痛苦的哼声。 老张背过脸去,紧紧闭上眼睛,眼角泪水被逼出来,萧荣眼前白花花一片,半晌才看清楚门口站了个人,那人背光,隐约只能看到一身玲珑有致的曲线。 “萧燕?”萧荣虚弱问道。 萧燕冷眼看着地上狼狈的萧荣,他浑身衣衫不整,右臂上白骨嶙嶙,肌肉断合处神经和血管清晰可见,原本帅气的脸惨白无比,现在的他比地狱的恶鬼情形还悲惨,她冷然开口,“萧荣,我们这边的任务结束了,现在就撤走了。限你和这个没用的东西两天之内离开,把这里的证据都消灭。结束之后快点去下一个地点。如果这次再失败,你只会更惨。” 萧荣闭上眼睛,“我知道了,萧燕,谢谢你这次手下留情。” 萧燕嘴角嘲讽一笑,“萧荣,你别仗着有萧涟的维护,就不把失败放在眼里,不要失去萧家对你的信任。” 萧荣半睁开眼睛,“留点水和吃的给我们,谢谢你,萧燕,这些恩情以后我会还的。” 萧燕美艳的眼睛看了看他,眼神里说不上来是怜悯还是嫉恨,转过身脚步轻巧的走了,她背后的影子也紧紧跟上,如果仔细看,她的影子和她的身形根本不一致,看起来倒像个个子高壮的男人。 老张这个时候才勉强能睁开眼睛,看到萧荣半死不活的伏在地上,他身上的惨状让他又狠狠抽了一口气。 萧荣睁开眼睛看看他,“老张,萧家人都走了,你现在能站起来不?” 老张点点头,扶着地面站起来,想去扶着萧荣起来,萧荣虚弱的伸出一只手指头摇了摇,“不用管我,你去吃点东西,然后按我的指示去做几件事情。” 老张疑惑,却还是按着他的吩咐先去吃了点东西。果然,萧家的人已经走了一个不剩了,将萧荣和他两人丢在这里。他又带点吃的和清水给萧荣,等着他下面的吩咐。 萧荣勉强吃了几口食物,喝了不少水,然后吩咐他几件事,老张疑惑的瞪大眼睛,“荣少爷,真的要这么做?” 萧荣面色冷肃,“去做吧,别耽误了。” 老张担心,“那你一个人在这里,会不会……?”他看到萧荣白骨毕露的右臂,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似乎露出的骨头比刚刚少了一点?说起来这情形比四天前是好了许多了,这个荣少爷竟然有这样不可思议的能力? 萧荣闭上眼睛,“你去吧,我们剩下的时间不多,得抓紧点。” 老张看了看,咬着牙点点头,“那好,荣少爷,我去了,你,你自己注意点。” 萧荣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露出嘲讽的笑容,随即又陷入沉沉黑暗。 海州快客站 宋微微在人群中搜寻着靳志诚,很快在黑压压的人头中看到那个冷着脸背着包的高壮青年,她打开车门,朝着他打个招呼,靳志诚看到了她,穿过人群朝着她过来。 宋微微坐回驾驶位,靳志诚打开后备箱将行李放进去,又自己坐上副驾的位置,“你康复了?” 宋微微将车启动,嘴角露出微笑,“差不多了,你看起来像是都好了。” 靳志诚默然,然后冷然道,“大哥帮的忙。” 宋微微看了他一眼,“你愿意原谅你爸了?” 靳志诚脸色难看,“这辈子都不可能,他是靳家维,和我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我没有父亲。” 宋微微叹气,“源哥留在南京了吗?” “恩,大哥身体不好,他留在那几天。”他看着窗外川流不息的车辆,“留下好。”留在他身边,每天都是折磨,不如看不到。 可是……看不到,又想念…… 宋微微轻笑,转移话题,“我多了个徒弟。” 靳志诚眼神放缓,“那小孩不错。哭了没?” 宋微微噗嗤一笑,“第一天早上一边跑一边哭,鼻涕都下来了。不过,还是坚持到了最后,虽然体能差,还爱叫苦,可是很有毅力。第二天也没有躲避。” 靳志诚一哂,一边哭一边跑,他可以想象当时李芳谷的狼狈情形了。 车子顺着车流向前,很快,来到新建路上的一栋大楼前,宋微微将车停好,和靳志诚两人一起下车,楼下已经有个人在等着他们了,是卫老,卫老头上还缠着纱布,他毕竟不是冥咒师,恢复能力没法和宋微微他们比。 卫老看到他们过来,开始抱怨,“你们这两个没良心的,我这两天都在忙着将上次的事件打成报告交上去,可是里面很多东西不能写,愁死我了,你们来的刚好,过来帮我斧正一下,把不该说的删掉,把其他事情圆圆。” 宋微微妖艳一笑,“卫老,你是不是还有些事情忘记了?”说好的额外报酬呢?除了一身伤,他们好像什么都没拿到。 卫老嘿嘿一笑,推搪道,“废话先少说,西安那边来人了,先一起去见见再说。” 第50章 问询 段金明开着车,顺着李芳谷指的路在市区穿行,前面是个十字路口,段金明开口,“下面朝哪里转?” 却没有回答的声音,他转脸一看,脸上一愣,那个死小孩睡着了,倚在座位上,发出了低低的鼾声,口水都流了下来。 前面正好是红灯,他停车等候,犹豫了一下,扯出面纸,将李芳谷的口水擦掉。看来李芳谷是太累了,一点醒的迹象都没有。段金明淡淡的缩回手,绿灯亮了,他左转,找到个商场门口的停车位,把车熄火等待。 段金明将车窗打开一条缝,外面嘈杂的声音就传了进来,他想了想,又关上。 轻微的呼声就在耳边想着,应该觉得很讨厌的声音,现在听起来竟然让他无比平静。 似乎,很久没有这样平静过了,这样的奔波,有多少年了,似乎从十七岁那年就没有停下过,不停的找,买消息,马不停蹄的赶到下一个地方,下墓,四处寻觅,自己要找的东西到底在哪里?他还能继续等吗?还能等多久? 他拧开车内音响,将声音调的很小,低沉的女声在车内流淌开来,“像一场细雨落在我心底,那感觉如此神秘……”他一哂,居然是这么老的歌。他转头看向熟睡的小孩,对于男人来说略显得清秀的眉毛,细长的眼睛,虽然是单眼皮,却并不显得小,但是也不算大,皮肤很白,嘴唇不薄也不厚,吻起来的时候并不觉得讨厌,想到这里,他微微有点脸红。 低沉的女声继续流淌,“那是你的眼神,明亮又美丽,啊啊啊,友情天地,叫我心欢喜……” 他勾起嘴角,友情吗? 他将音乐打在循环播放上,依靠着座位,眼睛无神的看着大街上的车流,有全家一起出来的,有情侣两人一起,有朋友,有同学…… 半小时后,李芳谷醒来,“咦,咦?我睡着了?”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气氛瞬间被打破。 段金明关上音响,“走吧,再不快点就中午了。” 李芳谷叫住他,“等一下。等我几分钟。”说完他打开车门冲进商场,用最快的速度挑了几样东西出来。 段金明打量他手里拎着的东西,都是老年人用的,疑惑的看他一眼,李芳谷解释,“这些是给微微姐外婆的。” 段金明点点头,将车启动,李芳谷继续指路,“金明,我睡了多久?怎么不叫醒我呢?” 段金明冷淡的看路,不回答。李芳谷讪讪一笑,“你这两天看起来有心事,在想什么?” 段金明这次没有拒绝开口,“在想昨天那个女鬼。” 李芳谷夸张叫出来,“金明,你口味好重,那么丑你也能放在心里想!” “……” 看到他冷下去的脸色,李芳谷嘿嘿一笑,“开玩笑,别生气,怎么了,那个女鬼你有什么想法吗?” 段金明沉思了一下才开口,“我以前见过这种类型的,那个女鬼应该是个傀儡尸。以前我在新疆时候见过。据说古时候有个小国叫小宛,小宛国曾经有个法力高强的*师,这个*师能制作傀儡尸。这些傀儡尸像鬼又像僵尸,能隐藏身体不让寻常人看见,速度比鬼快,力量比僵尸强,虽然制作起来很困难,但是制成一个就非常好用。当时这个法师操纵傀儡尸害了不少人,后来他狂妄宣称天下无敌手,中原的一个法师看不下去,于是前往挑战,最后这个法师在和中原法师斗法的过程中身首异处,他制作的几个傀儡尸也被毁坏,不久之后小宛就灭国了,之后这制作傀儡尸的方法也失传了。三年前我在新疆寻找古墓,遇见过一次傀儡尸杀人事件,最后被那边的冥咒师揪出背后的操纵者,连人带尸全部销毁,才把事件结束。我昨天看那女鬼的脖子上有咒法印记,我怀疑她是一具傀儡尸。” 听了段金明的话,李芳谷沉思一下,“如果是,那就是说背后有人操纵她在杀人,那我们现在紧要的不是抓女鬼,而是抓住背后的操纵者,难道,是和萧家的那些影咒师有关?” 段金明方向盘向右打,把车停在小区门口,“如果是萧家的影咒师,他们不必如此委婉,他们可以在千里之外操纵自己的武神,也就是他们的影子,杀人于无形。一般的冥咒师对他们都防不胜防,跟更不用说这些普通人了。普通人没有他们出手的必要,更不会采取这种迂回的手段了。” 李芳谷拎着东西跟着他下车,“那到底是什么人要针对这些中学生?他们毕竟还都是小孩。” 段金明淡淡看他一眼,“也都不算小了,做坏事足够了。也许是针对性的报复事件。现在受害的小孩已经超过三个人了,也许你该明白的问问,他们做过什么坏事没有。” 李芳谷皱眉,带着他走向宋伟杰家,“现在的小孩都很喜欢灵异游戏,也许只是玩游戏的时候无意间招来的,我这次打算明白的问问宋伟杰,看看他们是不是一起玩了灵异游戏。” 段金明不在意,“随便你。” 宋伟杰家住在12号楼,路过11号楼的时候,段金明停下脚步,皱起眉头,李芳谷奇怪问道,“怎么了?”随即也停下来,“这里有那个女鬼的气息,看来她最近来过这里。” 李芳谷又看了一下,“奇怪,最近刘洋应该都在这里盯梢才对,怎么现在不在?” 两人走到12号楼入口,段金明用下巴指了指门框上,门框上被人用红漆喷了张符,两人进门的时候一股灵力扫过,随即隐没了,李芳谷明白了,整天盯着太累了,刘洋在这里留下符咒,只要那个女鬼经过,他就能很快察觉。 李芳谷带头爬上六楼,段金明跟在后面,老旧的楼梯有点抖,爬到三楼的时候,李芳谷听到楼上传来交谈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是宋伟杰在和什么人说话。 “杰哥,你这次拖的时间长了点,设计个外挂程序对你来说小意思,怎么都好几天了也不能给我,还要我亲自上门来要。”一个年轻的大男孩声音说道。 宋伟杰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神经质,也很不悦,“张连峰,你很烦,本来帮你设计这些程序我都没收过钱,你还总在后面催,我实话告诉你,是因为你爸和我爸是同事我才帮你做的,你要是不满意就走开点,以后别来找我。”说完,传来门响,看起来宋伟杰要关门撵人了。 这个时候李芳谷他们刚好也爬到了六楼,两个人听到脚步声都转头看过来,李芳谷和段金明也打量他们,这一打量,李芳谷乐了,这张连峰看起来和宋伟杰真像,一样的盖眼的凌乱厚重刘海,大大的黑框眼镜,脸型看起来也有点像,不过如果把刘海梳上去,拿掉眼镜应该看起来会有区别吧,不过这样子看起来也太像了点,连身形和身高都大差不离,两人这样看起来还挺有双胞胎的感觉。李芳谷恶意的想着,这两家的父亲会不会有孩子是隔壁老王家的错觉? 宋伟杰一看是李芳谷来了,松了一口气,“小李,你怎么来了?”说完热情的拉着李芳谷,看到段金明眼神示意了一下,“这位是?” 李芳谷眼镜一转,“这是我堂哥,叫他明哥就行。” 宋伟杰低着脑袋叫了一声“明哥。”随后热情的将他们两人拥进门,当着张连峰的面将门甩上,发出砰的一声。 李芳谷放下手里的东西,疑惑问,“这个张连峰谁啊?” 宋伟杰连声说着谢谢,“以后来不要这么客气,这里随时欢迎你。那个张连峰是我爸同事的儿子,”他引着两人在沙发上坐下,自己找了一次性纸杯倒水给他们,“那小孩很讨人厌,总来粘我,你看他,连发型和眼镜都要和我一样,走在路上总有人问我和他是不是兄弟,烦都烦死了,我特别不喜欢他。他虽然学习成绩好,他家里人也说他乖巧,有能力,我却清楚的很,那东西就是个坏种,他迟早要遭报应。” 李芳谷听他说的义愤填膺的样子更加好奇,“怎么,他做过什么坏事?” 宋伟杰抿了抿嘴唇,“算了,不说他了,说他倒胃口。你怎么今天来了?” 李芳谷笑嘻嘻,“这不快开学了嘛。我打算开学之后就去住宿舍啦,这先来找你联络联络情谊来了。”他早知道宋伟杰宿舍有铺位,但是没去住过,这不是找借口来了嘛。 宋伟杰坐在他对面,手上有些局促的摆在膝盖上,“那个,小李,我不太习惯集体住宿生活,宿舍里只住过两周就搬回来了,我现在在走读,看来我帮不上你的忙。要不,开学我也去住校吧,只是,”他看了看他的电脑,露出为难表情。 李芳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宋伟杰性情看起来有点孤僻,再加上心疼自己的电脑,怎么舍得把自己的神机弄到寝室去和别人共享,他立刻开口,“没关系,住校而已,我很快就习惯的,又不是女生,要人一起陪着上厕所。没事,没事,怎么说咱们也是朋友了,不用那么见外,还要你专门陪着我去住校。” 宋伟杰嘘了一口气,李芳谷立刻转移话题,“我这两天在网上看帖子,说现在的学生很流行笔仙游戏什么的,我挺想找人一起玩玩的,你认不认识谁知道怎么玩的?” 宋伟杰前两天被吓过,听到这个身上抖了一下,“玩那些东西做什么?还不如玩点字谜游戏,我从来不沾那些东西。” 李芳谷眼睛盯着他,“真的?我好奇死了,要不,你有没有认识的玩过这种游戏的介绍我一下,我自己找他们。” 宋伟杰摇头,“我是真的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所以没有留意过。小李,你就说实话吧,我知道你来找我不简单,你是不是在调查什么事情?你救过我的命,有什么就直接问吧,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李芳谷讪讪一笑,不愧是微微姐的弟弟,虽然情商不怎么样,智商还挺不错,“我就实话说吧,我有个高中同学的表弟叫张廷进的,前几天在医院跳楼死了,我同学说他之前精神变得有点不正常,怀疑他和几个朋友一起玩了灵异游戏,招来了不干净的东西。他知道我对这些比较感兴趣,所以托我调查一下。那天我看你在街上的样子有点不寻常,所以我想来问你一下,看看你是不是有类似的经验。” 宋伟杰低下头,半晌又抬头,眉头紧紧的皱起,“奇怪,张廷进这名字我怎么这么熟悉?” 忽然,楼下传来尖叫,“跳楼啦!有人跳楼了,救命啊!” 第51章 罪孽 听到尖叫,李芳谷和段金明连忙起身,冲到楼下去看,就在11号楼的位置,一个人烂泥一样的瘫在地上,身下是满地的血污,这个场景李芳谷很熟悉,当时张廷进在医院被鬼推下楼的时候也是这样,而如今受害人变成了张连峰。张连峰仰面躺在地上,身体微侧,脸上带着惊恐的表情,扭曲的很骇人,头部因为从高空坠地,后脑勺凹陷进去,黄浊的脑浆流了出来,段金明冲上前,扒开他的眼睑,瞳孔已经呈现扩散状态,李芳谷掏出手机联系120,又打了个电话给灵侦部,报告这边的情形。 段金明看了看上方,问边上惊呆了的宋伟杰,“他们家住在哪里?” “在,在,在五楼。”宋伟杰结结巴巴的回答。 段金明冲进11号楼楼道,去寻找可能的案发现场。 李芳谷也想去,然而围观的人已经越来越多,他怕现场被破坏,只能从怀中掏出证件,阻止围观群众靠近。这个证件是他去灵侦部报到时候徐妞妞交给他的,挂名是市公安局协管员,关键时候拿来唬人倒是很好用,然后他让呆滞中的宋伟杰回家拿出卷胶带,两人通力合作,临时做了个隔离线。 宋伟杰狐疑的看着他,悄声问,“小李,你不是还是学生吗?怎么会有市公安局的证件,你办了假证?” 李芳谷把他拉到背地,“是啊,我这是办了平时拿来唬人的,现在情况紧急,先冒充一下,一会真的来了,你可要帮我打一下掩护。” 宋伟杰没想到这个富二代胆大妄为到这个程度,他简直是惊呆了,随即眼中竟然带上崇拜,这个富二代公子哥虽然看起来不太靠谱,但是还真的,关键时刻看起来挺帅。 李芳谷看到段金明在楼顶探出头,远远看过去,他的脸色很沉重。半晌,他走下来,这个时候120和110也全部都到了。 一阵手忙脚乱之后,李芳谷和段金明撤退到一边,宋伟杰看到张连峰被抬上担架,嘴角撇了撇,“总算是老天有眼,报应来了。” 李芳谷听到这话,终于忍不住,“什么报应,这个张连峰到底是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了?” 宋伟杰咂了下嘴,“算了,说了你们也不会相信。再说了,人刚出事,说这个不道德,小李,你说他还有救没?” 段金明冷然,“没救了,救过来也是植物人。” 李芳谷急于知道他在楼上发现了什么,于是匆忙和宋伟杰告别,催促着段金明上车,坐到车上,他急切问道,“金明,你发现了什么?” 段金明皱眉,却不急于启动车辆,“是那个女鬼干的。那个女鬼将张连峰拖到了楼顶,然后推了下去。楼道上都是张连峰挣扎时留下的黑色脚印,你刚刚有没有注意他的手指?他的手握成爪状,似乎一直在想着抓什么,他从楼上掉下来之后手部都维持这个状态。不过也可能他掉下来时想抓住什么东西,但是你看他落地的地点离墙角比较远,如果真的是自然坠楼,那么远的距离除非是站在楼顶奋力向前跳才可能达到。” 李芳谷呆然,“什么?那女鬼杀了张连峰?他是不是把他错认成宋小弟了?” 段金明沉思了一下,却道,“为什么不是一开始那女鬼把宋小弟错人成了张连峰?” 李芳谷一愣,开始把之前的事情串起来,一开始他只是偶然碰到那女鬼要向宋小弟下手,而上次在楼道里,那女鬼也是一闪而过,这两三天过去了,即使有刘洋在盯梢,那女鬼要想杀宋小弟,其实也有的是机会,为什么一直没动手? 张连峰的装扮乍看起来真的和宋伟杰及其相似,难道那女鬼的目标一开始是张连峰,之后弄错了,差点杀了宋伟杰,这次终于确认了张连峰的身份,所以下手了? 李芳谷敲着大腿,“如果她的目标是张连峰,还真的说得过去。那张连峰和张廷进,吴晓晓还有颜丽丽之间必定有关联。我打电话给叶姐他们,我们动作要快一点,受害人都这么多,如果再找不到关联,那是我们严重的失职。” 说完他立刻拿起电话跟叶永霞报告这边的情况,挂上电话,他催促段金明,“我们先回灵侦部吧,那里资料集中,在那里好办事。” 段金明却道,“我倒是对宋小弟的话一直耿耿于怀,看他的样子,他知道张连峰做过什么坏事,我很怀疑,那件坏事是不是和这个有关。” 李芳谷击掌,“不错,也许就是针对这件事情的报复事件。对,我们再回头,我要好好逼问他一番。”说做就做,他立刻打开车门走了出去。 段金明看了看他,也跟着下了车门。 他们再次来到宋伟杰家,李芳谷想了n个借口,最后整了整脸色,敲了两下门,宋伟杰就出来了,“小李,你们怎么又来了?” 李芳谷脸色严肃,装腔作势的道,“小宋,刚刚我公安局认识的人告诉我,张连峰也许不是自己跳楼的,可能是被人推下来的,不过还不确定,他们怀疑这是谋杀事件。” 宋伟杰脸上一白,“不可能啊!他还只是高三学生,谁会这么狠毒去谋杀他?”他狐疑的看了看李芳谷,人才被拉到医院多久?楼下110的车才刚走,什么时候警察的效率这么快了? 李芳谷更加肯定段金明的推测,看,年纪也对上了,他清了一下喉咙,接着说,“我想到你刚刚说的事情,我心里很在意,你说,张连峰是不是做过什么坏事?他做的这件坏事让他被人报复?” 宋伟杰一愣,“什么?这是不可能的事情。那又不是什么太大的事情,怎么可能要了他的命?你们先进来吧,如果你真的想听,我告诉你们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是不是需要去警局做笔录?” 李芳谷讪讪一笑,“他从楼上掉下来,不,我是说他跳楼之前刚来过你家,如果他真的是被人推下来的,警察肯定会查到你这里,不过,我和金明都可以为你作证,你不用担心。不过我就是好奇他到底做过什么事情?你看起来对他很不屑的样子。” 宋伟杰唾了一口,“别提了,那东西看起来品学兼优,其实真不是好人。他在学校骗过他班级的小女孩,弄得人家怀孕了,最后死不承认,他父母找到女方家长,拿人家女孩的名声逼迫他们家,后来那女孩家长顾忌着穿出来不好听,只好同意私了。之后那女孩把孩子拿了,转学走了。出这事之后,他一点也没受影响,该怎样就怎样,这种品德败坏的东西还整天把你当偶像一样的整天缠着你,你觉得恶心不?” 李芳谷皱眉,“这也确实太恶心了点。那女孩和他后来还有联系吗?”如果是这件事,确实还没严重到要被人报复的程度,而且,就算是和这个有关系,那张廷进和颜丽丽又是因为什么?吴晓晓又是因为什么? 宋伟杰摇头,“这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这小子从小就是个坏种。他小时候长得不错,总是被人夸,他做过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我可知道。你肯定想象不到,这畜生还很小的时候就会害人了,我亲耳听到的。” 李芳谷不动声色,“他到底做了什么事情?”小时候?多小?如果只有六七岁,那能做出什么坏事? 宋伟杰深深吸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情绪才继续说,“我爸妈从小就很宠爱我,也不怕你笑话,那天我外婆肯定跟你说过,我们家重男轻女很厉害。我姐姐在家里从来没得到我爸妈的好脸色,从我有记忆开始,我姐就常挨打,我爸脾气不好,有时候有事情不顺心,就会打我姐,家里人还不能拉,要是拉驾了,他会打的更厉害。我姐经常被打了浑身血。我妈性格又懦弱,看到我姐挨打,一句话也不敢说,有一回我姐被打的厉害离家出走了,一天都没回来,我外婆拄着拐棍出去找了一天才找回来,回来之后又挨了一顿打。” 这事李芳谷听岳翠莲说过,现在听他提起来分外尴尬。他想,怎么又扯这里来了,听起来和案情没什么关系啊。 宋伟杰继续说,“我从小我爸妈就宠我,以前家里条件不好,家里人一起吃饭,就只能我和我爸吃肉,我姐只能看着。” 李芳谷想起以前和宋微微一起吃早餐时候宋微微的话,那时候还当她是开玩笑,原来是真的。 他摸摸鼻子,继续听下去。 宋伟杰继续,“我小时候是这个院子里的小霸王,其他那些小孩都喜欢找我玩。有一天,我姐又被打了,我被吓坏了,我躲到楼梯间去,结果在那里听到张连峰和其他几个小孩躲在那里说悄悄话。” 李芳谷心中一动,“他们在说什么?” 他用力想了一下,似乎在想怎么组织语言,似乎在想那些小孩具体说了什么,想了一会才继续说,“原来我们院子里有个小女孩,那女孩名字我忘记了,不过我就记得那个女孩很漂亮,很乖巧可爱,她爷爷奶奶经常带着她在院子里玩。我记得她住在我隔壁的小区,但是我们这里的人几乎都认识她,用现在的话说,她就是那别人家的孩子,漂亮,乖巧,听话,聪明,有礼貌,有爱心,她爸爸是医生,妈妈是老师,可能因为家庭氛围,从小她就和别人家小孩有差距,每次我们这些父母都会拿她当正面教材教育我们。” 李芳谷皱眉,这女孩听起来怎么那么像孟萱?对了,说起来孟萱以前的住址也和这些受害的学生非常近,难道他们之间也有关系?还是孟萱的死也不简单? 宋伟杰继续说,“那天我躲在楼梯口,听到张连峰和几个小孩在商量事情,张连峰说,‘你们这群胆小鬼,有什么好怕的,衣服都被我们埋起来了,她爸妈死活都找不到,不可能想到我们身上的。’然后有别的小孩说话,具体说些什么我记不得了,不过后来我才理清楚,他们嫉妒那个女孩,就想教训教训她,是张连峰出的主意。张连峰说那个女孩家里管得严,不许她下水玩,他就偏要拉她到水里,让她泡泡水。所以就趁那女孩爷爷奶奶睡午觉的时候骗她出去,带她到河边去玩水,结果那女孩不会游泳,掉河里淹死了。本来如果那些小孩回来喊人的话,她还有救,可是张连峰说她是装的,所以他们就站在岸上看着,就看着她沉下去。最后那些小孩看她没上来,都慌了,张连峰出主意,把那女孩的外套和鞋子袜子都埋了起来,不让人找到,还说如果别人问起来都说不知道。那女孩父母晚上回来,发现找不到人,就报警,后来他们四处找好几天,最后那女孩自己从河里漂上来,才被人发现的。张连峰还真的装的不知道一样,那女孩的父母找人的时候他还跟着出主意。你能想象吗,张连峰那时候才七八岁,心思就那么歹毒。从那以后我就懒得理他,要不是我们两家父母认识,我看都不想看到他。” 李芳谷倒抽了一口冷气,他现在很确定,那女孩一定就是那个小女鬼孟萱,原来孟萱不是自己淹死的,而是被人骗到河边去的,这几乎就相当于是谋杀,只不过犯罪的是一群小孩。这听起来真是不可思议,才几岁的小孩怎么就会诱杀别人?但是他依稀也曾看过这样的案例,有时候小孩子的恶意不会比大人来的少,小孩子不像大人有忍耐力,如果产生嫉妒心理,更加会直接的表现出来,甚至在行动上实施,这样想来,这一群小孩会这样做,似乎也没那么让人难以置信了。 他看宋伟杰气愤的样子,试探问,“你还记得其他几个小孩的名字吗?”他怀疑,张廷进和吴晓晓就是那些小孩的一员,可惜他们都已经死了,他是无法问他们了。 宋伟杰摇头,“我不太记得。不过我记得当中有个小女孩,名字叫李媛媛,那小孩从小就讨人厌,总说我姐坏话,每次看到人还总爱翻白眼,所以我一直都记着她。我记得她后来搬走了,不知道现在在哪里,不过我记得她小学是第二附属小学的,那个学校那个时候都是有钱人家的小孩在上,我们每次看到她都会很羡慕,所以我记得。” 李芳谷立刻将李媛媛的名字记下来,他又试探的报出颜丽丽,吴晓晓几个人的名字,宋伟杰低头思考了一下,“似乎有印象,但是时间太久了,我真的记不起来。这样吧,给我点时间,我再认真想想,然后回复你。” 李芳谷点点头,又仔细问了关于李媛媛的几个问题,看宋伟杰真的无法再提供有用的信息,于是作罢,拉着段金明和他告别。 宋伟杰疑惑,“小李,你问我这么多干什么?难道你真的在公安局做事?” 李芳谷嘿嘿直笑,“不是,就是好奇问问,不明白你为什么那么讨厌张连峰。现在我懂了,小宋,没看出来,你这个人还挺有正义感的。” 宋伟杰脸上露出腼腆的表情,“没什么。这件事憋在我心里十多年了,我一直没和人说过,今天说出来,也觉得心理轻松多了。我要谢谢你才是。” 离开宋伟杰家,李芳谷表情沉重,他打电话给叶永霞,让叶永霞查一下这个李媛媛的情况。 李芳谷放下电话,心头闷的很,难道,那女鬼是在针对这件事情报复?如果是这样,就只可能是孟萱的父母下的手了,从他不小心救了宋伟杰开始,没想到顺藤摸瓜,居然摸出了一个这么大的秘密,这算是他感觉敏锐,还只是纯粹的运气好?现在他也没有时间细细考虑这些,这件事带给他的震惊太大了。他想,他查到点子上了。 第52章 任务 李芳谷和段金明离开宋小弟的家,心情都很沉重,不管这次鬼杀人事件是不是因为宋小弟讲的那件往事,几条人命下来,他们的心里都很不轻松。 李芳谷回到车子上,烦闷的扯开衣领的扣子,夏季的闷热让他心里犯恶心,不一会,叶永霞的电话来了,让他们回到灵侦部开会。 段金明开着车,用眼角的余光看向李芳谷,这个总是嬉皮笑脸的小孩脸色难得的阴郁起来,他转回视线,专心看路。 不多久两人回到灵侦部,部长朱文杰主持,就这次案件召开会议,经过他们翻查资料和走访询问,已经确定死亡的张廷进,吴晓晓和颜丽丽还有在医院抢救中的张连峰之间的关联。之前因为档案管理上的缺失,他们从书面上的档案上无法找出关联点,有了宋伟杰透露的往事,终于可以将这几个人联系到了一起。 朱文杰语气沉重,“这次死亡的几个都是青少年,目前张连峰还在医院生死未明。按照目前的线索来看,紧要的是赶快找出那个孟萱的父母,按照宋伟杰的回忆,孟萱的父亲是医生,母亲是个教师,在十年前住在桂香小区,后来搬走了。桂香小区目前正在拆迁中,你们也知道我们这里的档案管理工作让人诟病的地方很多,我也希望能有美剧中的那种联网档案库可以使用,但是咱们得客服困难,现在按照档案局的资料查找工程量也很大,这件事情交给小赵,王元和马宇三个人。现在还有一个学生李媛媛,按照目前我们掌握到的资料,她应该也是一个高中生,小学是在二附小上的,小叶和雅雯你们两人去二附小查访,他们学校的档案管理一向很严格,应该很容易就可以找出李媛媛的身份。” 朱文杰犹豫一下,又补充,“而且就目前所知,我们知道还有的可能受害人只有李媛媛,但是还不知道是不是还有其他的学生,我们要尽快找到李媛媛,然后对她进行询问,必要时候可以采取点特别办法。” 朱文杰说的特别办法当然不是严刑逼问,而是指*。他又转向李芳谷,“小李,我怀疑宋伟杰还是鬼的目标,这些鬼没有灵智可言,一旦被下达命令,就一定会坚定执行到底,我估计那个鬼还会去找宋伟杰。你和这位段先生再回到宋伟杰的家里,在我们找到孟医生之前保护他的人身安全,还有,如果有可能,尽量让宋伟杰多回忆点,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目标。” 李芳谷点点头,朱文杰又安排刘洋,“刘洋,你去趟医院,看看张连峰现在怎么样了,问问他的父母,看能不能问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分工完毕,各就各位,李芳谷和段金明忙了一上午,午饭都没顾上吃,这才有时间去附近的小餐馆随便点了两个菜,简单吃顿饭,之后又由段金明开车带着李芳谷再次拜访宋伟杰。结果在他们要上楼的时候居然偶遇了一个人。 一开始李芳谷都没认出来,那是一个衣着朴素的年轻女孩,从背影看年纪不大,个子窈窕,但是因为老土的装扮减了不少分。那个年轻女孩走在李芳谷和段金明的前面,狭窄的楼梯间三个人的脚步交相呼应,那个女孩听到身后的脚步身转头看他们,这一看,吓得李芳谷差点滚下楼梯。 那副大大的厚重的黑框眼镜、两条梳的中规中矩的麻花辫子、长长的厚重的刘海映入眼帘的时候,李芳谷先是想,这年头怎么还有打扮的这么老土的姑娘,可是再看向镜片后面的那双明艳眼睛,还有那菱形的粉嫩嘴唇,李芳谷立刻就认出来了,这不是宋微微嘛?这这这…… 他微微姐为什么这副打扮? 李芳谷震惊的张大了嘴巴,定在了楼梯上,后面的段金明没注意他忽然停下,把他向前撞了个趔趄,差点扑了个狗/啃/泥。 段金明皱起眉头,但是当他和宋微微眼神交汇的时候,也满脸震惊。 宋微微也没想到会在楼梯上碰到两个人,她镇定的朝他们笑了笑,眼睛眨了眨,右手食指竖起来打了个噤声的手势。 李芳谷快步走上去,接过宋微微手里的大包小包,低声耳语,“姐,你这是在玩cosy吗?你cos的是哪个角色啊?”难道是抗日神剧里的角色? 宋微微瞟了他一眼,“我回来看外婆呢。一会该说的说,不该说的少说。” 李芳谷双指并拢放到太阳穴,“!” 走到六楼,宋微微敲门,宋伟杰出来开了门,看到宋微微,他的表情明显僵了一下,然后很疏离的点点头,看到李芳谷和段金明,他张嘴叫了一声,“小李,明哥,你们怎么又回来了?” 宋微微自己进门,从鞋柜里翻出一双破拖鞋,也没有和宋伟杰打招呼,自己就拿过李芳谷手里的东西开门去看岳翠莲了。李芳谷很明显的感觉到姐弟两人之间的尴尬,他有点不自在的笑笑,“我跟金明说到你的神机,他说想来开开眼界。我们下午没事做,也没地方玩,你不会嫌弃我们碍事吧?”他自己都觉得三番两次跑人家太意外了,不知道宋伟杰心里有没有想法。 宋伟杰呆愣的点点头,“怎么会!快请进,不用脱鞋子,直接进来吧。不用那么客气。”他也有些疑惑,但是看到他是和宋微微一起上来的,想起他说过在追求宋微微的事,又打量他看宋微微的眼神,心里嘀咕,难道这富二代真的在追求他姐?她姐打扮这么老土,性格还很懦弱,工作又辛苦,他看上她哪点?难怪最近这段时间跑他家这么勤快,他是不是应该直说他姐根本就不住在家里? 李芳谷进门的时候看了看岳翠莲的房间,房门虚掩着,从门缝里可以看到宋微微笑的很柔和,在和岳翠莲说话。他别过头,跟着宋伟杰走进房间。 宋伟杰有些得意的向两人演示自己的机器,李芳谷心不在焉的附和着,忽然,一阵诡异的感觉传来,他耳朵里似乎听到了不同寻常的沙沙声,那声音说不清楚是从哪里传来的,他和段金明都抬起头,他点了下头,跑到窗边打开窗户,额头贴在防盗窗的栏杆上朝外面看,先是海藻般的污脏长发映入眼帘,然后他就看到那个女鬼正扒在窗户边上,一双翻白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果然,宋伟杰还是她的目标,看来她或者说背后的主使人根本就没打算放弃过。 那女鬼见到李芳谷勾出的头,一记爪子就袭击过来,她的动作极快,李芳谷一愣,还没来得及反应,女鬼的爪子已经到了眼前,他浑身汗毛直竖,紧要关头,段金明在他身后拉了一把,将他拉的坐倒在地上,躲过那记攻击。女鬼的爪子拍在防盗窗上,把铝合金的栏杆拍的狠狠凹下去一块。女鬼不死心,继续狠狠拍击,宋伟杰房间窗户上的防盗窗很快露出一个可以容人通过的缺口。 宋伟杰听到动静看过来,他只看到自己的窗户栏杆诡异的在变形,却看不到女鬼的身体,心里跳的跟擂鼓一样,“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他声音慌乱,几乎控制不住就要尖叫起来。 李芳谷从地上爬起来,拉过宋伟杰,带着他走出房间,“小宋,跟我走。不要发出声音。”宋伟杰面色苍白的被拉出去,一边走一边回头查看窗户上的诡异动静。 段金明留在房间里,他皱着眉头,这女鬼看起来有点疯狂,不过这房间里的阳气重,女鬼应该进不来,但是看她这样子,宋伟杰怕是以后都不能出门,只要出门,她一定能找到害他的时机,最好是这次直接解决掉她。不过他是和傀儡尸打过交道的,这玩意多难搞他最清楚不过了,三年前在新疆的时候,当地十几个冥咒师合力才把那个傀儡尸给收拾了,这次的这只比之那一只看起来年头多多了,而且这鬼最近杀了好几个人,身上煞气越来越重。本来鬼为阴,活人为阳,阴阳不相交,鬼要杀人,只能靠精神上的影响,诱杀或者令人自杀,然而随着杀的人越来越多,鬼身上的煞气就会越来越重,对人的影响就越来越大,甚至最后可以直接取人性命。 冥咒师就是处于阴阳之间的那个群体,一只脚跨在阳界,一只脚站在阴界,鬼的每一次攻击都是对冥咒师实打实的伤害,比起活人,冥咒师反而更有怕鬼的理由。 他眼看着那女鬼开始疯狂的拍打窗户,一次次试图穿越房间里的阳气阻隔,想进入这个房间,慢慢的,那女鬼的头居然能够伸进来了。段金明瞅准时机,长腿一伸就踢了过去,正踢在那女鬼的头上,段金明腿部的力量相当可观,那女鬼受了一记重踢,向后飞去,身子向下猛坠,不过在落下之前她又抓住窗户上的栏杆,然后又蜘蛛一样的横在墙上爬走了。 段金明懊恼,竟然没有摔下去,可惜他等了那么久。他掸掸裤腿,慢悠悠的走出房间,查看李芳谷和宋伟杰的情况。 这边惊魂未定的宋伟杰被李芳谷拉到客厅里,大脑一片空白,根本不明白刚刚他到底看到了什么事,他听到自己房间里的动静,颤抖着嘴唇问李芳谷,“小李,到底是怎么了刚刚那是什么东西?” 李芳谷侧着耳朵听动静,摇了摇头,“先别说话,先这里坐坐。”金明一个人在里面没事吧?他那么强,应该可以应付的来的吧。 宋伟杰哪里有心思坐,他在客厅里团团转,他总喜欢拖着脚步走路,声音听起来令人格外烦躁,不一会,宋微微在里面也听的烦了,打开房门走出来,正想给他个教训。 忽然,宋伟杰的房间里一声巨响,李芳谷立刻跳起来,冲向宋伟杰的房间,没想到正好和要开门出来的段金明撞个正着,两个人身高差不多,两人的额头来了个亲密的对对碰,发出老大一个响声,段金明吃了这个暗亏,闷哼一声,向后退了两步,脑壳子里面嗡嗡作响。 李芳谷惨了,鼻子里面一热,鼻血流了下来,他立马用手捂着鼻子蹲了下去。 宋微微无语,宋伟杰就站在她身边不远的地方,看她出来,停下脚步,有些手足无措的看着她,两人之间的气氛说不出来的尴尬。 段金明扶着额头,嘴里呢喃,“死小孩,冲动什么!” 李芳谷捂着鼻子委屈,“还不是怕你一个人在里面会出事……” 宋伟杰听他声音才发现不对,看到他的流鼻血,于是去桌子上去抽面纸给他。忽然,边上的卫生间里传来金属折断和玻璃破碎的声音,巨大的响声过后,卫生间的门直接倒了下来,砸在地板上发出砰的一声,地面都抖了一下,女鬼蜘蛛般爬行的身体露了出来,然后那个女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宋伟杰扑了过来,她居然冲破了房间里的阳气场,直接闯到了房间里来。 李芳谷惊讶,不过想到宋微微就在宋伟杰的身边,她那么厉害,要救他肯定赶得上。只是,宋微微眼神淡漠的看着女鬼的动作,却是一动也没动,她就那样冷静到几乎冷酷的看着女鬼撞在宋伟杰的身上,将他的头撞在桌子上,发出咚的一声,宋伟杰昏死过去,然后那女鬼动作迅速的拖起他的双脚,将他拉进卫生间,又倒退着爬上墙,将宋伟杰拖了出去,外面,是六层楼的高度...... 第53章 清场 眼看宋伟杰要被那女鬼拖出窗外扔到楼下,李芳谷不加考虑就直接扑过去紧紧抱住宋伟杰的双腿,然而女鬼的力量非常大,李芳谷的身体也被拖着向前,转眼他的半边身体已经被拖出窗外,而宋伟杰已经完全到了窗户外面,女鬼拼命把他向外拽,如果李芳谷松手,他必定会从六楼摔下,而且是头先着地,必死无疑。李芳谷当然不敢松手,他半边身体在窗外,只有腿可以借力,他张开双腿,死死卡在窗户边上,尽力和女鬼抗衡,尽管这样,他和宋伟杰还是被拖得一寸一寸的向窗外掉,还没止住的鼻血一滴滴落在宋伟杰的脸上。 这个时候段金明也过来,他随手抓起客厅桌子上的花瓶,越过李芳谷的身体狠狠砸向女鬼,女鬼躲避,手劲一松,段金明已经用最快的速度将李芳谷朝后面一拽,李芳谷的脚着地了,只是肚皮被窗户上的碎玻璃划破,鲜血淋漓,他顾不得肚子上传来的痛感,慌忙把宋伟杰也朝里面拽,窗外的地面上传来花瓶落地摔得四分五裂的巨响。 李芳谷紧紧抱着宋伟杰的大腿没有松手,因此宋伟杰的半边身体又回到了室内,而女鬼顺势爬了上来,她不再纠结一定要把宋伟杰拖下楼,她张开血盆大口,一口乌黑的密密麻麻的尖牙就朝着宋伟杰的脖子咬下,李芳谷一惊,他大喊,“金明接住!”段金明上前接住宋伟杰的大腿,李芳谷抓紧防盗窗上的栏杆,身子抬起一荡,跃到了外面,然后抓紧防盗窗的栏杆,双腿朝女鬼踢去。 女鬼转移目标,放开了宋伟杰,扒到了李芳谷的身上,段金明立刻将宋伟杰拖进去,宋伟杰的身体被碎玻璃划破,浑身血液溅出,被段金明甩到了地上。 女鬼尖利的爪子掐在李芳谷的大腿上,现在她改变目标,要将李芳谷拖下楼,李芳谷感觉身体要被扯断了,他知道绝对不能松手,松手他就要落下去,这里是六楼,真要掉下去,不死也要残,他整个身体悬在外面,身上还挂了个女鬼,那个女鬼的身体是如此沉重,他的胳膊几乎断掉,他听到防盗窗发出嘎吱的响声,这窗户有些年月了,很多地方都锈了,也不知道能支撑他多久,没人拉上上去,他一定会掉下去,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他的鼻血还在流着,满嘴都是血腥味。 这个时候一直在屋里冷眼看的宋微微轻叹一口气,她的身体动了起来。她的动作猫一样的敏捷,段金明只感觉到背后一阵风声,还没反应过来,宋微微的身体已经越过他站到了窗台上,然后她双手抓住防盗窗的栏杆身体甩了下去,她先是狠狠踢在女鬼身上,女鬼带着李芳谷荡开,李芳谷用力平衡自己的身体,尽量让身体不要移动,女鬼被宋微微体重,吃痛的躲避,宋微微双腿又分开,用力合拢,下一刻,她的双脚就架在了女鬼的脖子上。 女鬼正要张口咬在李芳谷的大腿上,感觉到脖子上的压迫,她放开李芳谷,改来纠缠宋微微,宋微微双腿用力旋转,然后提起,双手松开,和女鬼一起摔下楼去。 李芳谷几乎肝胆俱裂,他惨叫一声,“姐!”然后眼睁睁的看着宋微微和女鬼一起坠落。 段金明也吃了一惊,立刻扑到窗边,拽住李芳谷的双手,将他朝里面提。 而宋微微的双脚却是紧紧夹在女鬼的脖子上,然后两人在空中如同空中飞人特技般的急速翻转,一圈,两圈,三圈,第四圈的时候,女鬼先落地,她的下身狠狠砸在楼底的水泥地面上,发出轰然巨响,地面似乎都震颤了一下,而宋微微却是贴地飞出,然后双手撑地,连续几个前滚翻,在女鬼落地点前方十米开外停下,然后轻巧的站了起来。 李芳谷和段金明都看的呆了,李芳谷身上力气一松,差点掉了下来,幸好段金明抓住了他,将他拖了上去。 那女鬼的下半身摔得皮开肉绽,头也以诡异的姿势歪扭着,似乎劲椎被摔出了问题,然而她用两只胳膊撑地,竟然又迅速的爬了起来,然后用让人震惊的速度向前窜行。宋微微正要追上去,不远处正好来了一个人,宋微微看到了,皱起眉头,停下了脚步。 来的人是张海玲。张海玲是小学教师,马上就要开学了,她上午去上班,现在是下午,学校没事,就提前好回来了。 她也没想到会看到宋微微,愣了一下,然后不自在的开口,“微微怎么回来了?” 宋微微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服,走到她面前,用手摸摸自己的戒指,一阵异香过后,张海玲眼神迷惘,宋微微语气冷淡,“自己去找地方坐一坐,到晚上再回来做饭。你没看到我,也不知道我回来了,对家里发生的一切事情都不要多问。” 张海玲表情呆滞,“好。”然后她转身又离开了。 宋微微不再看她,又再次转身上了楼。 李芳谷被段金明拽着回到屋里,看到这满屋的狼藉头几乎要炸掉,这个时候,他鼻子一热,鼻血竟然还在流,原来刚刚看着似乎很久,其实也只是一小会而已。 段金明皱起眉头,伸手过来拇指中指捏住他的鼻子,食指按压鼻梁上的穴位,“别动,先止血吧。” 李芳谷含糊不清的嗯了一声,肚子上也开始疼起来。这个时候宋伟杰也哼了一声,醒了过来,他一睁眼看到李芳谷半边脸上都是血,肚子上也血淋淋的,而自家的卫生间里满地都是玻璃渣碎片,自己的头疼的像是裂开一样,整个后背都是火辣辣的,终于再也忍不住,尖叫起来。 段金明漂亮的眼睛一眯,一脚踢在他额头上,宋伟杰双眼翻白,再次昏死过去。 李芳谷嘴角一抽,金明好狠,不过,这样子确实世界安静了下来。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岳翠莲耳朵再不好,也听到了动静,她拧开房门,“微微啊,你说去喝水,怎么去了这么久也没回来啊?” 听到她的声音,李芳谷苦笑,糟了,要是让老人家看到他这样子,怕是要吓得心脏病发作。这个时候门响了,是宋微微爬到了楼上。 岳翠莲替宋微微开了门,“微微,你什么时候出去的啊?” 宋微微甜甜微笑,“本来是想去看看下面有没有外婆爱吃的糖炒栗子卖,结果走了一圈也没看到,就先回来了。”她扶着岳翠莲走向自己的房间。 岳翠莲心疼,“傻丫头,外婆都这么大了,牙都快掉光了,还吃什么糖炒栗子啊,你就别破费了,留点钱给自己买点像样的衣服。你看你这丫头,也不好好打扮,以后怎么找婆家。”宋微微微笑着听她唠叨自己,表情无比柔和。 李芳谷的鼻血止住了,段金明松开手,拿纸巾擦拭自己手上的血迹,顺便把李芳谷脸上也擦了擦。李芳谷捂着肚子探出头去,正好看到宋微微回头,宋微微对他比了几个手势,李芳谷点点头,这是要他们赶快打扫现场呢。 段金明去宋伟杰的柜子里翻出来一件干净的白t恤,撕成碎布条替李芳谷将肚子上的伤口缠起来,冥咒师恢复力很快,只要血止住了,应该很快就能愈合。 李芳谷劫后余生,低头看段金明替他包扎伤口,心里忽然觉得很暖,从这个角度看下去,段金明的眼睛真是漂亮的没话说,那双眼睛总是冰凌凌的,但是,他又这样的细心,虽然嘴上总是对他不客气,可是李芳谷也感觉出来了,他最近都会有意的来维护他,这样看起来,他真是个尽责的好情人,如果这样不是为了扶苏,是为了他李芳谷多好。心跳的有点厉害,现在的他特别想吻眼前的这个男人。心里这么想着,他就这么做了,他捧起段金明的脸,嘴唇就压了上去。 段金明眉头一皱,差点一记膝盖顶上来,将他踢远,但是想到两人之间的约定,强行忍着没动手。这死小孩发的什么神经,伤口还没包好,就想着这些事情! 李芳谷小心翼翼的舔舐他的嘴唇,做好被他殴打的准备,可是段金明竟然没有拒绝,他一喜,吻的深入一点,可惜还没怎么样,地上的宋伟杰闷哼一声,他又醒了。 这次,李芳谷都想抱怨了,醒的真不是时候,不过,也确实要快点把现场打扫干净,他恋恋不舍的放开段金明,段金明的嘴唇水润润的,色泽诱人。李芳谷舔舔嘴角,看到段金明冷冷的看过来,他嘿嘿一笑,乖乖坐好。 段金明迅速将布条绕着他的肚子打上结,然后看向地上还在迷糊的宋伟杰,如何处置他,是个问题。 半个小时后,李芳谷套着宋伟杰的t恤和段金明下了楼,宋微微也和岳翠莲告别,和他们一起离开。 宋微微坐的公交车来的,李芳谷和段金明顺路,刚好载她一程,李芳谷捂着肚子,有气没力的开口,“姐,谢谢你帮忙改了小宋的记忆。” 宋微微坐在后座,拿下眼镜,散开头发,慵懒开口,“不客气,小意思。” 宋伟杰的记忆是被宋微微改了,只是,家里破掉的窗户,变形的防盗窗,砸烂的花瓶,这些估计要让宋成贤夫妻两郁闷一段时间了。 李芳谷偷偷看向宋微微,刚刚,她明明可以出手救宋伟杰,却是选择了冷眼旁观,她心里就如此的恨他吗?他忽然觉得有些难过,明明应该是情同手足的不是吗?究竟是谁造成了今天的局面,他和李芳泉会不会也有这么一天?他忽然不敢多想。 宋微微嘴角带着清淡的笑望着窗外,看起来明显没有想搭话的*。于是车子里三人一路沉默。 宋微微下车的时候忽然笑眯眯的对李芳谷说,“小弟,我有事可能要离开几天,这几天我没法督促你,你可别落下训练的日程啊。按照我们之前安排好的进度自己进行哦。如果让我知道你偷懒了,呵呵……” 她的“呵呵”李芳谷用屁股想都知道是什么意思,他头皮发炸,“姐,我知道了,我一定不会偷懒。” 宋微微满意的笑笑,然后又说,“还有件事,你得注意听了。上午西安那边来人了,宣布了一件大事。” 李芳谷不解,“什么大事?” 宋微微笑的灿烂,“本来我打算转告你,可是那个人非要亲口跟你说。他听说你在灵侦部,所以亲自去等你了。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李芳谷更奇怪了,西安那边会有什么重要的事会和他有关系?他根本也不认识什么西安来的人啊。 临走宋微微又是神秘一笑,“小弟,看在你很努力的份上,我跟你提个醒吧,关键时刻,去请教阿华,他很适合你。” 李芳谷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又和会长大人有什么关系了?然而宋微微却是什么也没说,只是笑的很灿烂的走了。 李芳谷哭笑不得的看着她的背影,“金明,你说会是什么大事?” 段金明冷淡,“反正和我没关系。” 李芳谷摸摸额头,那女鬼被宋微微重伤,暂时应该不会去纠缠宋伟杰了。宋伟杰伤的不清,虽然宋微微对他的记忆动了手脚,让他以为自己是在卫生间滑到了,撞碎了窗户玻璃,后背也被碎玻璃弄伤,不过被差点被鬼拖走的恐怖经历也让他受惊不浅,这几天怕是没有心思出门了。 不知道叶永霞他们几个那边进行的怎么样了,正想着,那边的电话就来了。 第54章 抢先 李芳谷接起电话,那边传来刘洋气急败坏的声音,“是小李吗?” 李芳谷好奇,“刘哥,你那边怎么了,怎么气喘吁吁的?” 刘洋似乎是在下楼梯,“妈的,别提了。张连峰死了。” 李芳谷一点不意外,摔成那样要是还能活,才叫奇怪,“什么时候的?” 刘洋那边传来推门的声音,“上午就死了。我刚和张连峰的父母谈过话,那两人情绪太激动,我只好用了点特殊手段,那两人早就知道张连峰做过的事,我仔细一问,当年的那群小孩,除了已经死去的几个和李媛媛,还有一个叫王燕的,是河海中学高一七班的学生,我刚打过电话给叶姐了,叶姐说他们查到李媛媛了,李媛媛没有考上高中,上了个职业技术学校,刚刚他们找到李媛媛家里的电话,打过去一问,李媛媛昨天失踪了,因为还没到24小时,无法立案,她们家里人都在找她,但是现在比较危险的是王燕。” 李芳谷听他气急败坏的语调,“为什么王燕比较危险?” 刘洋懊恼的说,“怪我大意了,我没想到张连峰的主刀医生就是那个孟萱的父亲,他叫孟倘,我问张连峰父母事情的时候,他正好在找他们,结果我们的话被他给偷听去了。我追出来就发现他不见了。你们现在快点去南湖小区,路上我把王燕家的家庭住址发给你们,我怀疑孟倘要去那里,你们赶快去看看,我要继续在医院,找到这个孟倘的资料,快点抓住这个□□的杀人狂魔。” 李芳谷一愣,什么叫报应不爽,没想到张连峰最后竟然落在了孟萱的父亲手上,只是,张连峰的死应该不是他动的手,摔成那样,不死也废,只是,听刘洋的语气,那孟倘现在是要去向王燕动手了。 李芳谷收起电话,“金明,我们要快点去南湖小区,那女鬼可能正往那里赶了,你路不熟,我来开吧。”他和段金明换了位置,快速把车启动。 明明不是上下班高峰期,路上却有很多车子,再加上违章的电瓶车和行人,李芳谷一阵焦躁,不一会,他手机响了,是刘洋把王燕家的住址发了过来,段金明替他打开手机,念出短信,“在南湖小区13栋3单元401”李芳谷点点头,前面又窜出来一辆横穿的电瓶车,几乎把李芳谷吓出一身冷汗,他又想起什么一样,懊恼的说,“糟糕,去那边的路上好像最近在建快速公交,恐怕要绕路。” 尽管李芳谷焦急万分,路上还闯了两个红灯,他们还是花了半小时才来到南湖小区,只是还没进小区,就看到里面传来冲天的黑色浓烟,前面都被围了起来,李芳谷停车,和段金明打开车门跳下车,抓住围观的路人问,“怎么回事?” 那人见他脸上凶恶,有点不高兴,“听说是燃气爆炸。”李芳谷追问,“什么时候的?”那人看了看手表,“不久,也就十几分钟前吧。” 李芳谷焦急的挤过人群看过去,消防车和救护车的声音都响了起来,人群被分开,消防员拿着救火设备冲了进去。李芳谷看向浓烟升起的大楼,那个方向正是13号楼的四楼,滚滚烈焰与黑烟中,他们这几天苦苦追查的女鬼拖着破烂的下半身用双臂蜘蛛一样的爬行在墙壁上,似乎是感觉到了李芳谷的存在,她翻白的双眼扫了过来,然后速度诡异的顺着墙壁爬走了。 李芳谷愤怒的想追上去,可是围观的人群太多了,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女鬼的身影在黑烟中隐秘不见。 李芳谷气愤的一拳垂在车子上,发出巨大响声,太残忍了,即使是为了复仇,这几条花季少男少女的性命就没了,太丧心病狂了。 段金明也脸色沉重,“先上来吧。人太多了,根本进不去。等刘洋那边消息吧,先回灵侦部。” 李芳谷无奈,又看了看人群拥挤的火场,然后钻进车子里,和段金明一起回了灵侦部。 李芳谷和段金明回到灵侦部,徐妞妞看两人回来,轻柔一笑,“你们回来的刚好,有位客人等你们很久了。” 李芳谷茫然,客人?等他们的?谁啊?难道是微微姐说的西安来的那个? 他们跟着徐妞妞走到会客室,看到硕大的会议室里,一个高壮的背影坐在那里,看起来是个男人。 那人正在低头看报纸,听到开门声他放下报纸站起身来,走到李芳谷他们的面前。 李芳谷狠狠倒抽一口气,妈呀,这男人真高,他将近一米八的身高,看这个男人居然还得仰着脸看,这男人的身高估计要在两米以上。 那男人脸型方正,脸上很有正气的感觉,五官深刻,硬朗的线条如同被利刃削出一半,带着北方汉子特有的坚毅与沧桑。 徐妞妞看到两人面上的震惊,心里偷笑一下,她当时看到这个男人时候也这样的表情,她客气的伸手介绍,“这位是西安冥咒师协会总部来的林佳佳,这位是李芳谷,这位是段金明。” 什么?李芳谷以为自己听错了,林佳佳?眼前这个壮的熊一样的男人名字叫佳佳? 林佳佳呵呵一笑,“李公子,段公子,初次见面,幸会幸会。” 段金明满脸的凝重,“你是佳木斯林家的人?” 林佳佳笑呵呵伸出手和他握一下,“不愧是段家的人,好眼光。” 段金明嘴角露出客气的微笑,“彼此彼此,幸会。” 李芳谷心里不是滋味,他知道佳木斯的林家,五大家族之一,据说是东北的土霸王。这个家族据说遗传了上古异兽的血统,血统越纯,异兽的力量越强,有的甚至可以化身异兽,虽然时间不长,但是化成异兽之时展现出的恐怖力量很让人心惊,他看了下段金明,说起来,他还不知道段家的特殊能力到底是什么,他问过将子叔,将子只是说段家在湖南势力很大,再多的却也不知道,看来改天他要问一下他。 他笑嘻嘻的伸手,“林先生,幸会幸会。” 林佳佳握住他的手,“奇怪,李公子,你身上怎么会有尸气?” 李芳谷跳脚,“你才有湿气,你全家都有湿气!小爷我从来不臭脚的好不好?”在海州本地话里,湿气是脚气的意思。 林佳佳厄尔,尸气和臭脚有什么关系? 段金明咳了一声,“他的武神是个千年僵尸。” 林佳佳哦了一声,“原来如此,竟然是千年僵尸,真是人不可貌相。” 李芳谷尴尬,原来他说的是尸气,他误会了,他嘿嘿笑着和他握过手,心里却道,一千年可没什么了不起了,他们家金明的美人扶苏可是两千年的,那差距可不是一点点,不过,他将子叔是最好的,谁也比不上。 林佳佳重新坐下,高壮的铁塔一样的身躯神奇的被他塞到老板椅子里,椅子一阵嘎嘎作响。 他开门见山,“我是西安总会负责冥咒师考察的总监理,到这里来是为了传达总部刚刚下达的精神的。” 徐妞妞自己把门带上出去了,李芳谷和段金明拉过椅子在他面前坐下,“什么精神?”李芳谷疑惑。 林佳佳呵呵笑了一声,“从下个月,也就是9月1号开始,全国凡是正式注册过的冥咒师都开始评定职称工作,所有职称一共分为四个等级,一级,二级,三级和特级。职称评定工作细则在这里,林佳佳从边上的会议桌上拿过一叠文件,我是听说你是靳志诚和宋微微现任搭档,所以特意来看看你的。” 李芳谷一个脑袋两个大的看着那叠文件,身为学渣,看到这么厚的一沓就有想死的*,他僵硬的笑,“哥,大体给解释解释呗。我微微姐和诚哥目前是哪个级别的?” 林佳佳呵呵一笑,“他们两个,上面的意思是免于考察,直接定的特级,至于你嘛,我们得要好好考察考察,具体办法这些细则上有。一开始我听人说你是个肉脚虾,不过你竟然有个千年僵尸做武神,看来应该不会差。再说了,看微微的样子似乎对你还挺推崇的,你应该也能评上个特级吧。” 段金明瞄了瞄小孩,淡然开口,“为什么要搞这些?” 林佳佳摇摇头,“你知道现在有影咒师的捣乱,冥咒师的人生安全要慎重考虑。所以现在上面定了个任务等级认定制度,什么级别的任务就由什么级别的冥咒师去完成。而凡是影咒师参与的事件全部划分为特级,还有一些危险等级高的,按照上面规定,这些委托必须由特级冥咒师才能接,这也是为了你们的人生安全考虑。当然,每个级别的薪水差别也是很大的。” 李芳谷如同接到晴天霹雳,什么?这是说他如果评不上特级,以后就不能和宋微微、靳志诚搭档了吗?如同受到羞辱一样,他站起身,满脸通红,“我知道了,我一定能评上特级的。” 段金明瞥了瞥他,转过了脸。 林佳佳看着他,哈哈一笑,“不着急,得一步一步来,除了几个上面特许的,其他人都得按步来,只要是拿到冥咒师资格的,初定都是一级,然后从二级评起。” 上面几个特许的?李芳谷重点放在了“几个”上面,难道除了宋微微和靳志诚,还有和他们两个一样,强悍的比过怪物的人吗?不知不觉,他就把疑问表达了出来。 林佳佳沉稳一笑,“不多,十个人左右吧。” 李芳谷倒抽一口气,什么叫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原来他以为宋微微和靳志诚已经强悍到无人可敌的程度了,没想到还有这么多能和他们并驾齐驱的人,他又想起仅有一面之缘的凌端阳,既然凌端阳曾经号称是全国最强,再强应该不会强过他吧? 林佳佳传达完精神之后又意味深长的看了看他,兀自走了,只留下仍在空调风口下凌乱的李芳谷和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段金明,林佳佳离开后,很快刘洋的电话就来了,说查到了孟倘的住所,现在已经通知其他人前往会合,李芳谷振作起精神,和段金明也再次奔到楼下,发动车前往刘洋发来的地址。 孟倘登记在医院的住所是蔷薇小区三号楼三单元201室,离这里倒是不远,只用二十几分钟,李芳谷他们就到了,不过蔷薇小区门口因为正在施工而堵车,无奈之下,他们把车停在离小区两百米的购物商场前的停车位上,步行去小区,到门口却看到刘洋满脸懊丧的脸,边上站着满脸失望的董雅雯。 看到他们到来,刘洋唾了一口,“妈的,住址是假的,我刚刚让雅雯去敲过门,现在住在里面的是一对老夫妻,都住了五六年了,孟倘那王八蛋根本不住这里,我又到处走访了一下,这个小区的物管处帮我们查了,这里根本就没有孟倘这个人。” 李芳谷心里一凉,他们扑了个空,看来孟倘是早有准备,只是,现在他们已经打草惊蛇,要抓到孟倘,怕是没那么容易了,现在他们只好期望最好能找到李媛媛,而且是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一具冰凉的尸体,只是,李媛媛现在又在哪里呢? 而此时的宋微微已经换上外出装备,和靳志诚一起坐在从海州前往徐州的专车上,开车的人叫祈凡,是专门从徐州过来的,祈凡今年三十五岁,也是一个冥咒师,身上一柄打牛鞭很是厉害,他之前和宋微微、靳志诚有过好几次合作,他这次是专门来寻求宋微微和靳志诚帮助的。 祈凡开着车,脸色很沉重,“真是不好意思,这次又要借助二位的力量了。只是事情有点不同寻常,恐怕和那些影咒师还有点关系,我们那边的人无法解决,只好来找你们。” 宋微微轻笑,“不妨事,都是一起共事的,没必要那么客气。” 祈凡苦笑,“你们先休息一下吧,车子不到两小时就可以到徐州。到目的地了我叫你们。” 宋微微不在意的玩弄着自己的波浪长发,靳志诚淡淡的看看她,“怎么,今天去看过外婆,还有什么不开心的?” 宋微微笑的灿烂,“阿诚,今天宋伟杰在我面前,差点被杀了。” 靳志诚嗯了一声,等她继续说。 宋微微垂下眸子,“你知道吗?当时他离我很近,只要我一出手,他就不可能会受伤。不过,我那时候想得却是,我做不到,我一点也不想救他。阿诚,你能理解吗?同样是一对父母生的,小时候我只有破衣服穿,他的新衣服是一套接一套,有时候我还要穿他穿烂掉的衣服,我一个女孩,穿着破烂的男生衣服,在学校里受尽了嘲笑;我肚子饿了,只能眼巴巴的等开饭,家里的点心都是他的;吃饭了,他吃肉吃的满口香,我只能流着口水干看。更可恨的是,我即使没犯错,只要宋成贤心情不好,我就要挨打,而他不管做了什么,宋成贤一句重话几乎都舍不得。仅有的一次,他把人家小女孩的门牙碰断了半颗,那家的家长找上门来,他也只是被象征性的在屁股上踢了一脚,而我,只是笑了一下,就被打了半死,每次开学交学费,都要我外婆拼命去求张海玲和宋成贤,而他不用说,他们就把最好的供给他,你说,这样一比较,我怎么可能把他当弟弟看?” 靳志诚皱眉,将她搂到怀里,“微微,都过去了。” 宋微微继续微笑,“阿诚,今天我总算有自保的力量了,我也曾动手收拾过宋成贤和张海玲,我也让宋伟杰吃尽了苦头,可是我心里一点开心的感觉都没有。阿诚,过不去,永远都过不去,我早就被他们给毁了。今天我看到宋伟杰差点死了,我那时候心里真高兴,就是可惜他怎么不早点死,如果在他小时候就死了,也许今天的我会过上不一样的日子。小谷那时候就在旁边,他虽然什么都没说,可是我知道他心里在责备我,他想问我干嘛不救自己的弟弟?不过,阿诚,我是真的做不到。” 靳志诚抚摸她的长发,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没关系,微微,不是你的错。” 宋微微笑的更灿烂,她将脸深深的埋入靳志诚的胸膛,没有人能看见她的表情,也没有人知道她尽管在笑,却早已泪流满面。 靳志诚胸前的衣服湿了,可是很快又被热气蒸干,宋微微微笑着抬起脸,一切就像没发生过一样。 祈凡从后视镜里看两人亲密的样子,他听不清两人的对话,还以为两人是在说悄悄话,他笑问,“你们两是一对吗?” 宋微微噗嗤笑了,她眼睛转了转,“不是,我们是闺蜜。” 祈凡一哂,靳志诚的脸色很冷,眼睛里却是带了明显的纵容。 前面的指路牌显示:距离徐州150km 第55章 养尸 徐州沛县王家村 宋微微和靳志诚跟着祈凡下车,两个人打量着眼前的这个静谧的村庄,村庄看起来条件不错,多数的人家都住着两层或者三层的私家小楼,建筑的风格是典型的新农村建筑风格,不土不洋的,就是看起来还算整齐,现在天色渐晚,村子里有的人家已经透出昏黄的灯光,让这个村庄看起来温暖可人。这样宁静的地方,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的。然而宋微微和靳志诚已经敏锐的感觉到,这里有熟悉的气息,那是影咒师独有的阴暗气息,这是说曾经有影咒师在这里活动过,他们来这里做什么?目的是什么? 祈凡带着他们走进村庄,一边走一边解释,“开始的时候,这里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不过从上个星期开始,两天之内失踪了七个孩子,孩子都是半夜失踪的,这些人家晚上的时候都会把门窗关好,睡觉的时候也把孩子看的牢牢的,可是半夜,他们不知不觉睡着之后,孩子就不见了。村子里的人报了警,警察过来找了好几天,孩子也没找到,一开始他们当人口拐卖事件处理,后来有人给我们打了匿名电话,说是灵异事件,那人还提到可能和影咒师有关,于是我们来接手。我们来看过了,也到处找过了,到处都找不到孩子的下落,只发现在村头的一间大宅里有不对劲的地方。我们连续追查了两天,都没有进展,你知道上面刚下了通知,所有和影咒师有关的全部列入特级任务,所以我专门去请你们来。” 他们走在村里的小路上,宋微微可以感觉到村民对他们的窥视,祈凡从口袋里摸出烟,征询过两人的意见之后点上,“现在这些村民都很惶恐,这事有人透露给了媒体,我们打招呼让上面封了,不许任何媒体来报道,有些会电脑的年轻人在网上发帖,也被我们给删除了。暂时这事先压着,如果实在处理不了,到时候再说。现在紧要的是找到那几个小孩的下落。到现在,这些失踪的小孩都生死不明,算起来,已经快六七天了,再拖下去,即使找到那些孩子,可能也都只是尸体。这个村子里的小孩基本都是留守儿童,家长都在外面打工,常年都不回家,剩下的都是些老人,年轻一点的也有五十多岁了。二三十岁的青壮年那是极少数,手指头数都够用。找不到这些孩子,我们心里都难安。” 他们前方的不远处有个人正向他们走来,身材纤细,短发,太远看不清脸,那人上身白色圆领t恤,下身深蓝牛仔裤,深蓝色的运动鞋,宋微微他们开始以为是个男人,走近了才看清楚是个看起来很精神的年轻姑娘。那姑娘看起来大概二十多,不到三十,面容很英气,祈凡立刻向两人介绍,“这个是我们这里灵侦部的部员,叫王侠,她擅长灵力侦测这方面。” 王侠和宋微微两人点头,“这两位是?” 祈凡含糊的介绍,“这两位是我以前认识的,都是冥咒师,你叫他们小宋和诚哥就行。” 王侠点头,然后向他报告,“祈主任,我和李蒙刚刚又四处找了一遍,村头那个老宅子里发现了一条地下通道,看起来有些年月了,我和李蒙本来打算下去看看,但是那通道里邪气太盛,我和李蒙的本事不够,怕是下不去。” 祈凡掐灭烟头,“走,去看看先。” 宋微微和靳志诚跟着两人的脚步来到村头的老宅,老宅是民国时期的建筑风格,灰突突的砖头上千疮百孔,使得这个宅子看起来破破烂烂,还没进门就可以闻到里面传来的霉味,宅门一打开,冲鼻子的灰尘就扑了过来。 几个人穿过大门,来到堂屋,屋子的大门大敞着,里面一个看起来憨厚的男人蹲在地上,应该就是王侠嘴里说的李蒙了,他正在查看地上的一片深褐色痕迹,李蒙听到脚步声抬起头,“祈主任,你们来了。看,地上这块血迹很奇怪,血迹看起来是好几天前的,但是血液里蕴含的大量灵气还没散去,不像普通的血迹。” 宋微微上前蹲下去,用手抚摸那块血迹,隐约的灵气就顺着手指朝着身体蜿蜒而上,“好精纯的灵气,倒像是传说中的仙气。” 靳志诚冷着脸,“据说人间已经没有仙人了,所有仙人都在几百年前避祸而去,也许是什么灵兽的血。” 宋微微点头,“有可能。”这里的大片血迹是什么留下的?看起来倒像是什么人被杀后留下的,如果真是影咒师留下的,那群家伙又在这里干了什么好事?她倒是迫切想知道了。 “去地道看看吧。”靳志诚开口,王侠在祈凡的示意下带他们走出堂屋,来到后院的一口枯井边上,“地道在这下面,我是追着邪气来才发现的。” 宋微微低声道,“这里确实邪气特别盛,不对,这个村子里都有邪气,难道这井底有什么魔物?” 靳志诚沉声道,“进去看看就知道。”他放下背后的背包,拿出需要用到的装备,一把军用匕首,一个应急照明灯,还有被他揉在包底的铃兰,铃兰正用怨恨的眼神看着他,他毫不在意,冷冷的命令,“别睡了,起来干活了。” 铃兰这次又换了一个新的身体,一个看起来很是喜气的中国风的红色娃娃,她不甘心的瞪他一眼,还是只能听从他的命令,飘到空中去。 王侠和李蒙看到空中飘起一个娃娃,头皮都炸了一下,那情形真够诡异的。宋微微灿然一笑,“铃兰,你又惹阿诚生气了?怎么总是学不乖呢?” 铃兰作出了个撇嘴的动作,“谁知道他又生的哪门子气?”她其实很想摆脱宋微微这个女人,这个女人太狠,眼神也太毒,对靳志诚的影响也很大,她从来不甘心只是做一个武神,可是要反噬靳志诚,还得过宋微微这关,本来她都找到好几个机会了,可是想到那个死又复生的煞星,她好不容易肥起来的胆子又迅速小了下去,她心里憋得慌,只能在心里埋怨。 王侠和李蒙挑眉,乖乖,这个娃娃不但会飘起来,还会开口说话,还会做表情,不知道还会些什么。不过这个男人真诡异,居然会用娃娃当武神,他们看向靳志诚的目光变得有些意味深长。 靳志诚不在意,装备穿戴好之后,先跃入井中。靳志诚双腿健壮有力,他跃下去之后,双腿伸长撑起,加上双手的动作,在井底缓缓下沉,铃兰飘在他身体的下方,替代他的眼睛,帮助他看的更深,更远。 当他下降到四米深左右的时候,他开口了,“地道入口到了,我先进去。” 宋微微穿戴好装备,俯身看到他的身影消失在井边,她撩起刘海,长腿一跨,也跃了下去,她的动作非常轻盈,像靳志诚刚刚一般,很快也进入地道口。 王侠询问祈凡,“主任,我们几个怎么办?” 祈凡皱了皱眉头,“李蒙在外面接应,王侠跟我下去。” 李蒙有些不甘心,“我也下去吧,主任。”他也想见识一下传说中的高手的实力。 祈凡叹气,“要是我们几个一天还没出来,你就回去叫支援。”李蒙还年轻,家里老婆今年刚生了孩子,他不忍心拉他一起去冒险。 李蒙明白过来了,他感激的看了看祈凡,“我知道了,主任,你们小心。” 祈凡和王侠依次也下了井口,很快他们也来到过道里。 进入地道,他们仔细打量,这个地道差不多有一人高,泥土带着湿气,墙壁上长满青苔,里面很阴冷,一改地面上的闷热,一股股阴气正从地道深处透出来,让在地道口的几个人浑身都冷丝丝的。王侠抚平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这里真冷,奇怪了。” 靳志诚提着应急照明灯,在前面开路。几个人沉默不语的跟着他向前走,地道并不长,只是越往里走,就越是阴冷,十几米的距离之后,在他们的面前出现一个青砖搭成的拱门,门是开着的,一股透心的冷气正从门里蔓延出来。 靳志诚从腰间拔出匕首,下令,“铃兰,进去看看。” 铃兰咬牙,恨恨看他一眼,飘身进去。 靳志诚开口,“里面是个大房间,房间里有棺材。” 王侠倒抽一口气,“是僵尸?”靳志诚点头。 宋微微却是笑了,“早知道有僵尸,不如把小谷也带来。” 靳志诚眼睛里也有了笑意,“确实该带他来。”那小孩的三秒僵尸定身术在这种场合可实用的很。 铃兰飘出来了,靳志诚脸色又凝重起来,“里面确实有僵尸,而且,数量不少。” 祈凡一愣,“什么?有多少?” 靳志诚冷然,“数百个吧。” 祈凡和王侠倒抽一口气,“数百个!” 宋微微苦笑,“要不,我们回去把那小孩给接过来?”最近似乎总是在僵尸堆里打滚,这是怎么了?以前可是多少回都遇不上一个僵尸的。 靳志诚摇头,“来不及了,里面有八口棺材,七口按照北斗星的方位排列,一口大棺材放在勺头中间位置,那口棺材是打开的,里面的尸体似乎随时会醒,我们现在出去也来不及了,只能快点解决。” 祈凡脸色苍白,“可是有数百个僵尸……”他们这里才四个人。 宋微微美艳一笑,“走也来不及了,进去看看吧。” 靳志诚带头走了进去。宋微微紧跟在他身后,祈凡和王侠也只好咬牙跟上。进入拱门之后,他们看到,确实如靳志诚所说,这是一个很大的房间,全部由青石垒成,房间的地面上卧着大大小小几乎上百具尸体,他们看了一下,似乎各个年代的都有,身上的衣服风格不尽相同,有明朝的,有清朝的,有民国的,还有解放后七八十年代的,而这些尸体都干巴巴的,像是风干的僵尸,然而这里地处湿地附近,气候湿润,按理说不具备形成干尸的条件,这些干尸却是哪里来的? 房间的中间一口朱漆木棺,棺盖是打开的,斜倚在棺材身上,这口棺材被众星拱月般的围在排列成北斗七星状的七口棺材边,看起来尤为醒目。靳志诚将灯举高照过去,他们隐约看到一具红衣女尸,那具女尸感受到了灯光,闭合的眼睑上下动了几下。 靳志诚打量那几口棺材,脸色越来越凝重,“这是七星聚灵阵。我听大哥讲过。” 宋微微皱眉,“你大哥怎么说?” 靳志诚将手电的光在室内打了一圈,然后缓慢开口,“这里阴气汇集,邪气盛,《葬经》上说,天有一星,地有一穴,此葬所引星入穴,又设下七星聚灵阵,怕是有人刻意把这里风水扭转,自己做了个养尸穴。如今这棺材里还有女尸,这个七星聚灵阵,是把死去的女子做成血红煞尸放入主棺,边上放上七星棺,主棺与七星棺用阵法链接,七星棺里放上活人,则活人生气就通过阵法温养女尸,天长日久,女尸吸收活人精气,加上这洞穴里阴气盛,这女尸一旦尸变,便抵的上飞僵。” 祈凡和王侠震惊,“飞僵?” 靳志诚点头,“不错,一般僵尸要修炼千年甚至万年以上,才能自己萌生灵智,修炼法术,之后成为飞僵,也称为魃,飞僵杀龙吞云、行走如风,所到之处赤地千里。这世间的灵气已经无法支撑普通人修炼,是以几百年来世间不再有仙人,各种灵兽也都隐匿而去,以前的法器也几乎都无法使用,若是出现了飞僵,后果不用我多说了罢。” 几个人面面相觑,宋微微头上都渗出冷汗,“看那女尸的装扮,怕是有些年月了,如果是那些影咒师所为,为何这女尸还躺在这里没醒?” 靳志诚冷声道,“不知道,这女尸看起来怕是有几百年,他们谋划这件事不少时间了,现在不知为什么这女尸还没有尸变,不过幸好发现及时,看这女尸嘴部形状,里面定然还有定魂珠,身上也有东西牵制着她,她才无法出来,若是这些牵制被她挣脱,她怨气难平,一旦尸变,怕是会杀的这个村子鸡犬不留。” 宋微微开口,“看来那失踪的几个小孩肯定就在那七星棺里了,只是不知道是死是活。” 靳志诚道,“不一定,这女尸若无血气可吸收就会发生尸变,如今这女尸还没尸变,说明那几个小孩血气还没被吸光,我们动作快一点把他们从棺材里拖出来,也许还来得及。只是看那女尸的动静,她随时会醒,这样,我来阻挡地上这些僵尸,微微你去控制那具女尸,想法子把她毁了,祈凡和王侠,你们两个找机会把小孩从七星棺里拖出来。铃兰,把灯拿好。” 铃兰恨不得能躲得远远的,当下吃力的抱着那个应急灯,高高的挂在石室顶上,将光朝下打,顿时室内的情形都落入众人眼中。 而此时,地上的那些干尸感应到光的存在,慢吞吞的从地上爬起来,数百个僵尸围过来,蔚为壮观。 祈凡和王侠都大吃一惊,不自觉后退几步。靳志诚却是嘘了一口气,“还好,运气不错,都是绿毛僵尸,不算厉害。”普通僵尸分八品,紫僵、白僵、绿僵、毛僵、飞僵、游尸、伏尸、不化骨,再上便是旱魃,旱魃之上称为“犼”,犼几乎近神,若是遇见犼,他们几个也不必在这里了,直接躺倒等着挨轮就对了。这里的就是绿毛僵,一般僵尸要吸食血液才能增进修为,然而这个墓穴里阴气盛,所以时日长久下来,竟然也让他们有了点能耐。这些僵尸受到邪气影响,虽然对人有攻击*,却是动作缓慢,在僵尸中算是比较好对付的了。 宋微微轻笑,“是啊,比起上次被几百个千年老僵尸围着是好多了。” 祈凡和王侠倒抽一口气,被几百个千年老僵尸包围?他们竟然也活下来了?这两人是哪路妖怪? 靳志诚拔出腰间匕首,将背包交给王侠,“微微,你注意了,千万别让那女人尸变,一旦尸变,她就需要巨大能量,那七星棺里的几个孩子都会没命,也别直接让她尸解,现在她与那几个孩子一体同命,一旦尸解,那几个孩子也会没命。” 宋微微和他轻击掌,“了解!动手!”两人很有默契,一个朝着僵尸群扑去,一个朝朱漆棺木跃去,顿时,室内一场混战展开。 王侠拉着目瞪口呆的祈凡,“主任,我们怎么办?” 祈凡安抚的拍拍她,“我们等时机,找准机会去把棺材里的小孩拉出来。” 靳志诚的身形勇猛,他动作非常迅捷,冲进僵尸堆里,长臂一旋,一个僵尸的头颅被他削掉,僵尸头颅飞了出去,正好落在王侠脚边,王侠尖叫一声跳起来。 靳志诚长腿一伸横扫而出,几个绿毛僵尸就飞了出去,撞在后面的僵尸身上,这些绿毛僵尸动作都比较慢,只是数量多,难缠的很。祈凡和王侠看靳志诚应付的绰绰有余,于是将注意力放到宋微微那边。 北斗七星分别为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那七口棺材也分别按此方位排列,宋微微动作轻巧,一个跳跃,身体已经稳稳站在摇光上,她凝神望向朱漆棺内,棺内的红衣女尸颜容鲜嫩,如活人一般,脸颊上居然是红润润的颜色,两颊有些微微突出,可见口内定然含着定魂珠,她仔细看向她的胸口,女尸胸口鲜艳的红衣上有七个黝黑洞口,宋微微运足目力才看分明,原来她的胸口被钉进七颗镇魂钉,这镇魂钉以前当是钉在棺盖上才是,七颗钉进魂安,如今却被钉在女尸身上,是要她永世魂魄难安,怨气积累不得散,这邪尸不除,以后必成祸害。 她又仔细观察,朱漆棺材的下方有圆形法阵,一道道符咒如同锁链般在其下蜿蜒,然后链接到她脚下的七星棺中,她试探着将脚踩在地面上,一边仔细观察女尸的动静,不曾想脚一触地,身上精气立刻被吸走,而那棺中的女尸嘴巴缓缓张开,一颗光华夺目的珠子现了出来。 第56章 破阵 那颗珠子必然就是颗定魂珠了,这定魂珠定着女尸的魂魄,它可千万不能滑出女尸嘴外,不然就得尸变。一想到这女尸会变成飞僵,她的额上也不免渗出冷汗。她将脚缩回来,在摇光上站稳,那女尸嘴巴慢慢合起。 她一脚向前踢出,开阳位上的棺盖被她踢开,然后脚尖用力,棺盖被挑开,一个面容稚嫩的男孩被符文画成的锁链紧紧捆绑躺在其中,满身红衣,那男孩身上不时还有血珠滑落,血珠落在棺材底立刻就渗了下去,一股能量顺着符咒转移到朱漆棺内,看来要拉出这男孩得切断这些符咒才对。 忽然,室顶的铃兰惊叫一声,“主人,不好,这里有黑僵!”靳志诚正在混战中,听到叫声仔细打量,原来在这室内深处竟然还埋伏了几个矮小干瘦的影子,他们趴在阴影中,与黑暗几乎融为一体,所以他们一开始没看见,现在闻到七星棺里的血腥味,它们按捺不住,终于都显露了身形。 靳志诚脸色凝重,如果是绿毛僵还好应付,若是黑僵,就要慎重了。他一脚将身前的绿毛僵踢飞,转身用匕首削下身侧的绿毛僵脑袋,一个黑僵尖叫着扑了过来,靳志诚看到那黑僵是个小孩子的形态,身上衣服像是明朝时候装扮,看来有几百年修为了,黑僵牙齿尖细,利爪发黑,动作迅捷,认准了目标就不停朝着靳志诚要害之处抓来。 靳志诚偏头躲过,右手伸出,反手,握住黑僵瘦小的胳膊,顺着黑僵的来势一拉,黑僵身体偏开,而靳志诚左手的匕首已经贴了上去,削向黑僵腋下,黑僵尖叫一声,利齿朝他胳膊咬下,靳志诚沉身,弯腰,黑僵被他狠狠砸到地上,他右脚已经抬起,狠狠踩在黑僵肚子上,黑僵立刻如同被踩着肚子的青蛙一样,嘴剧烈张开,四肢的尖爪也全部张了开来。靳志诚不再犹豫,匕首直接插入他的嘴里,再向下狠狠一拉,黑僵被他劈成两半。 这些动作都是在电光火石之间就结束的,祈凡和王侠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到传说中的黑僵命丧靳志诚的匕首下,两人都看直了眼。 靳志诚心里却是有了底气,这些也算不上是真正的黑僵,只是年代久远,修为比这些绿毛僵高一些,有点近似黑僵,却还不是,不然不会这么好对付。他刚站起身,又是一群的绿毛僵涌上来,他一个回旋踢,三个绿毛僵被踢飞出去,靳志诚转身,第二个回旋踢接上,两个绿毛僵倒地。 而这边的宋微微站在棺材上,正在思考如何断开这七星棺和朱漆棺之间的联系,忽然一个黑影从她背后扑了过来,王侠惊叫,“小宋,后面,闪开!” 宋微微身子向右一偏,一个黑僵的尖爪堪堪擦着她的脸划过,黑僵落在她身前的棺材上,尖利的爪子一撑,再次飞扑过来,那距离极近,宋微微紧急之下,身体后仰,双膝弯曲,上半身平贴棺盖,再次闪过攻击,之后不再迟疑,立刻翻身,双脚踩在脚下法阵上,不好,身上力气一虚,精气立刻被法阵抽走,输入朱漆棺内的女尸体内,那女尸檀口微张,定魂珠现了出来,就要滑出女尸口中。 宋微微一惊,立刻再次跃上摇光,此时黑僵再次袭来,宋微微轻笑,转身,脚步轻盈踩在棺材盖上,越过开阳,脚踏玉衡、天权、天玑,竟是用和黑僵一样的速度同向奔跑,黑僵追着她的影子向前,忽然,宋微微矮身伏下,黑僵刹车不及,狠狠的撞到前面的天璇棺上,棺盖被撞飞,露出里面被束缚住的一个小女孩。 黑僵稳住身形,正要再次扑向宋微微,宋微微飞身扑过来,左手横肘将僵尸的爪子向上封住,右手的匕首已经递进了它的喉管,宋微微拧动匕首,横向一拉,黑僵的头颅飞出。 宋微微嘘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前腿跨天璇,后腿跨天玑,俯身,手上用力,匕首砍在天璇棺内女孩身上的咒符锁链上,可惜竟然毫无作用,匕首如同砍在精铁上。她将匕首换到左手,俯撑在棺材上,右手直接去拽符咒,一接触,身上精气再次被吸走,她眼光一撇,朱漆棺内的女尸艳唇微启,转眼定魂珠又要滑出,她立刻缩回手。 这下麻烦了,砍不断,又拽不得,她看到女尸身上的七颗镇魂钉,难道,文章在那几颗镇魂钉里?为什么好巧不巧有七星棺,又是七颗镇魂钉,难道这些符咒吸取的能量是通过那些镇魂钉引入那女尸体内的? 她脚步轻旋,如同体操选手在走平衡木,一个轻灵跃动,双脚稳稳站到朱漆棺木的一个角上,那棺壁看起来很是结实,厚度也最多只有三指宽,然而她身形甚稳,轻巧的在棺壁上移动,身体比常年练习平衡木的体操选手还要稳,走到离那女尸胸口约莫一寸的位置时,她停下脚步,伸出左脚,两腿横跨在棺木上,俯身弯腰查看那女尸胸口的镇魂钉,果然不出她所料,那镇魂钉钉下的位置有能量流动,看来要将那些小孩与这具女尸脱离,必须将这些镇魂钉拔掉方可。然而不知道这镇魂钉起了之后,女尸会否尸变,她思考了一下,脑筋快速转动,然后转脸对在边上焦急观看的王侠喊道,“阿诚的包里有根捆妖索,白色的,快点翻出来扔给我。” 王侠慌忙应下,打开靳志诚的背包翻找起来。 场中一片混乱,靳志诚一个人应付上百个绿毛僵,高大的身形几乎被密密麻麻的僵尸淹没,开始那些黑僵没出现之时他应付的绰绰有余,然而现在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黑僵也一起上,靳志诚显得有些吃力了,现在有六七个黑僵围攻他,饶是他身形灵动,打斗间也是险象环生,他的呼吸也慢慢粗浊起来,额头上也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祈凡犹豫了一下,“王侠,这里交给你,我去帮助阿诚。”说完他抽出腰间缠着的打牛鞭,也跳入战团。 这打牛鞭就是祈凡的法器了,名字叫打牛鞭,却是抽妖打鬼皆可,威力巨大。鞭子长约五尺,有拇指粗,无柄,鞭身赤红色,由赤练九尾狐的毛编制成,平时都被他围在腰间,携带方便。自从凡间灵气日渐枯竭之后,各种神通广大的法器无灵力可驱使,都慢慢都失去作用,这打牛鞭可是为数不多不受灵气影响的法器,可惜的是,这法器威力巨大,祈凡本人的身手比起靳志诚就有所不及了。不过他这一加入也为靳志诚添了不少助力,转眼靳志诚身边的压力就明显减轻。 王侠找到捆妖索,扔给宋微微,宋微微正要接过,忽然一个黑僵横着杀出,它不知那是什么,直接用尖爪接过,捆妖索上的净化之力腐蚀的它爪子上直冒白烟,黑僵吃痛,丢下捆妖索,朝宋微微扑去。 宋微微吃惊,滑坐下来,双手在背后撑着棺壁,一个旋身,脚尖勾起掉落的捆妖索,随即左脚踩在地上法阵上,右脚勾起捆妖索送到手中,身上精气一空,又被法阵吸取到棺中女尸身上,女尸嘴巴微微张开,定魂珠显露出来。 黑僵扑到,尖爪勾向宋微微颜面,宋微微右手握紧捆妖索化索为鞭,抽在黑僵身上,黑僵发出凄厉叫声,被宋微微抽的掼倒在天玑上,眼看棺中女尸口中定魂珠就要滑落出来,宋微微不再迟疑,手撑朱漆棺壁一跃,再次站到摇光上,身体与法阵的连接断了,女尸的嘴巴又缓缓合起。 宋微微嘘了一口气,再看那黑僵,它似乎知道宋微微手里捆妖索的厉害,迅速的飞起来,转去攻击靳志诚。 宋微微瞥了靳志诚一眼,看他还能应付,于是再次跃起,双脚分立站到朱漆棺壁,她左手反拿匕首,双手将捆妖索扯紧,弯腰附身,嘴里念了个诀,那捆妖索如同有了生命一样,朝着那女尸钻过去,宋微微手下迅捷,左手直接抓起那女尸的一头长发,扯的那女尸上半身微微抬起,捆妖索迅速钻到她身下,又从她身体另外一侧钻出来,这样迅速的在女尸身上绕了三圈,宋微微松手,女尸又落了下去,她手指灵动,将捆妖索用力一拉,又飞快系上个死结,女尸被紧紧的捆起来,这样即使尸变了,她也无法立刻就展开攻击。 宋微微小心翼翼,用匕首去挑女尸胸口的镇魂钉,那钉子看样子被钉的很深,透过了女尸的身体直接钉到了棺材底,光是用匕首挑不出来,宋微微咬牙,手指捏紧,直接动手去拔钉子,手指刚碰上钉子,身上精气立刻被吸取过去,那女尸的嘴巴又微微张开…… 宋微微额际冷汗滑下,手上用力,摇光位置的镇魂钉松动了,女尸的嘴巴张大,定魂珠开始向外滑…… 宋微微手指用力,一声轻响,摇光位置的钉子被□□,女尸嘴里的定魂珠也滚出来,裸/露的皮肤上一片红斑浮现出来,宋微微立刻双脚勾着棺壁,整个人几乎扑在女尸身上,左手扶着棺壁,右手将手里镇魂钉一扔,迅速接住掉落的定魂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入女尸的口中,又将她嘴巴合起来,女尸的身体在捆妖索中挣扎了一下,然后又软了下去,皮肤上的红斑也褪了下去。 宋微微嘘了一口气,她起身,踢开摇光位置上棺材的棺盖,棺材里躺的是个看起来十岁出头的女孩,也是满身的红衣,镇魂钉被拔出,她身上缠绕的密密麻麻的符咒都消散开去,她仔细看过去,女孩身上的衣服竟然是被她自己的鲜血染红的,也不知道被这女尸吸取了多少精血,她拭了拭她的鼻翼,感觉到她微弱的呼吸,还有救。王侠见状立刻跑来,宋微微附身从棺材里抱出女孩,女孩的身体虚软,看起来已经气息微弱,她大步一跃,避开法阵,落到王侠面前,“赶快带她出去,我再拔另外的钉子。” 王侠点头,将女孩背到身上,“我先把她送到地面上,让李蒙叫救援来,你自己多加小心” 宋微微点头,双腿一跃,再次站到朱漆棺壁上。现在摇光已去,下一个就是开阳,宋微微正要俯身拔钉子,一阵风声从背后传来,宋微微心头一惊,伸开双手双脚勾住棺壁,俯在朱漆棺上,身体沉入棺中,脸几乎和女尸的脸贴到了一起,眼睛一抬,睫毛都碰到了女尸的鼻子上,女尸脸上的毛孔她都清晰可见,她心里一阵反胃,一刹那间,一个黑僵堪堪擦着她的背滑了过去。风声一过,她立马弹起来,稳稳站到棺壁,看到面前一个黑僵张开满嘴尖牙,伸出利爪又扑过来,她脚步灵动,跨过朱漆棺,站到开阳上,飞僵没有扑到她,激怒之下,爪子乱横,扒住朱漆棺的棺壁一扯,那结实的棺材竟然被扯的散了开来,右侧棺壁直接被扒开扔到一边,落在地上发出怦然巨响,棺材一散,那女尸身体不稳,直接向□□倒,嘴巴一张,定魂珠就要滑出来。 宋微微美目微嗔,身体跃起,直接跳到左边还完整的棺壁上,棺材被她的体重一压,向□□倒,女尸的身体又被拉回来,微张的嘴巴又合起来。宋微微一口气还没松,黑僵又扑了过来,宋微微眼睛一转,在棺壁上高高跃起,凌空一翻,左腿腿弯勾住黑僵脖子,右腿立刻跟上,她用体重一压,黑僵被她压到身下,一起砸到女尸身上,女尸肚子被两人的重量一压,脖子一仰,嘴巴又是一张,舌根上翘,定魂珠又露出来,宋微微压在黑僵背后,双手去拽飞僵下身,黑僵的脖子被她的腿勾的带起,一声骨头折断的声音传来,黑僵的颈椎被她弄断,然而黑僵还是没死,宋微微立刻松开爬起,站到黑僵的身上,身体迅速后转蹲下,匕首直插而下,右手拽着黑僵枯草一样的头发,黑僵脖子被她削断,身体立马软了下去。此时女尸的身上已经浮现大量红斑,宋微微翻身站到落地的右侧棺壁上,将黑僵的尸体一翻,挂在左侧棺壁上,女尸身上压力一去,嘴巴又合起来,身体恢复原位,身上红斑慢慢褪去。 宋微微瞅了一下,抓起死去黑僵的尖爪,用匕首削下黑僵的整个右手,然后握着黑僵的尖爪去拔开阳上的镇魂钉,僵尸爪子尖利,宋微微一用力,开阳部位的钉子被拔出,她手上迅捷,很快,玉衡、天权、天玑上的钉子也被拔下,只剩下天璇和天枢了。只是这时僵尸爪子已经软了下去,指甲脱落,这只爪子不能再用了。宋微微无奈,将这爪子扔掉,再看那红衣女尸,她失去五个孩子提供的精气,脸色慢慢灰暗下来,脸部肌肉开始萎缩,下巴又微微张开,定魂珠的光芒从她干瘪的嘴唇缝隙里露出来,身上又开始渗出红斑,有的部位开始长出细密红毛。她再看向靳志诚那边,原本黑压压的僵尸群已经被消灭大半,祈凡身上微微挂彩,靳志诚身上完好,只是额角多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她站在棺板上朝靳志诚喊道,“阿诚,来个新鲜的黑僵爪子用用。” 靳志诚眼睛瞥她一眼,偏头躲过一只黑僵递来的爪子,右手迅疾,抓住诶飞僵的手臂,他眼底露出红色血丝,手上一折,黑僵的身上出来骨头折断的声音,他又用脚踢在飞僵腹部,手上用力一扯,黑僵的手臂被他活生生拽下,扔给了宋微微。 宋微微接住断臂,握住尖爪,再次手上用力,很快,天璇和天枢的钉子也出来了。她终于松了一口气,那女尸失去所有的精气供应,终于慢慢的变得灰暗干瘪,原本润洁的面部变得狰狞,定魂珠被她的舌根顶出滑出口角,眼睛终于睁开,浑身都布满细密红毛,不时还有血红液体从体表渗出,这是彻底尸变了。那女尸挣扎着想撕咬宋微微,可惜她被捆妖索捆的结实,挣不开来,只能面色狰狞的吼叫着,如同发狂的野兽。宋微微轻笑一声,匕首直接插下,正中女尸的心脏,女尸挣扎了两下,缓缓的,眼睛闭上,头颅无力的耷拉下来,身体很快软成一团,慢慢的,身体变黑,最后再也不动了。宋微微捡起地上落下的定魂珠塞进口袋,站起身来嘘了一口气。 这个时候王侠也回来了,她看到宋微微正一个一个的踢开剩下七星棺上的棺材盖,知道她已经办成了,脸上露出欣慰颜色,她上前帮忙,把昏迷的小孩一个个抱出来,然后转移到地面上,李蒙已经叫了后援,将这些小孩一一送到医院去。 剩下的战斗时风卷残云,宋微微上前帮助靳志诚,所有的僵尸都被制服。 结束之后,宋微微脸色凝重的叫来靳志诚,“阿诚,你来看,这个女尸的腹部。” 靳志诚站到棺材边上,脸色也冷凝起来,“这女尸体内原本有个孩子。” 宋微微点头,“你看她腹部的血洞,看来孩子刚被取走不久。你说这是为什么?” 靳志诚沉思,然后抬头缓缓道,“难怪这女尸比我想象中的弱,看来那群影咒师的目标不是她,而是她腹中的孩子。这些活人也是被拿来温养她腹中孩子的。这女尸怕是因为难产而死,孩子虽已足月,却是胎死腹中,几百年下来,孩子受到活人生气温养,怕是已经变成邪尸复活了。” 邪尸?祈凡和王侠眼中都是问号。 靳志诚继续道,“僵尸本事集天地间怨气所生,本质乃是妖,然而僵尸的身体只能聚集邪气,不能聚集灵气。只有修炼成了魃才能聚灵,之后能使用法术。这邪尸却可以和活人一样,既有僵尸的能力,又可修炼法术。这邪尸受了几百年的温养,虽然只是个婴儿,却已经有了接近飞僵的能力,若是再在影咒师的调/教下修习邪法......” 他不必说完,他们也都明白了事情的重要程度。 宋微微皱眉,“看来这些影咒师已经得手了。我们该如何是好?” 靳志诚摇头,“我们不知道他们行踪,现在追也来不及了。先把这边收拾好,再报告西安总部,等他们的安排吧。回去我再把事情告诉大哥,看他有没有办法解决。” 宋微微点头,和王侠一起扶着祈凡爬上地面。李蒙在他们的示意下找来了黑狗血和汽油,先在阵法上洒满黑狗血,毁掉法阵,又在室内泼满汽油,一把火下去,所有的僵尸都被燃为灰烬。至此,这件事情暂时告了一个段落。 宋微微和满脸是汗的靳志诚看着井里冒出的熊熊火光,宋微微眨眼,“阿诚,那个邪婴要是长大了,咱们也不用继续混了。” 靳志诚摇头,“走一步算一步,别烦那么长远。” 宋微微满脸灿烂笑容,“阿诚,不管怎么说,下次如果再和僵尸打交道,我一定要带上小谷。”不知道这在僵尸堆里打滚的日子何时是个尽头,她决定了,回去之后要加强对李芳谷的训练力度,一定要把他培养成个金牌打手,说不定她也可以过上当甩手掌柜的日子。 靳志诚将额头上的汗擦干净,“好,我帮你训练他。” 在海州接到通知要加班的李芳谷身上莫名打了个寒战,段金明斜了他一眼,“怎么了?” 李芳谷摸了摸额角,“不知道,忽然有不详的预感……” 第57章 加班 为了尽快抓到孟倘,所有灵侦部成员今天全部留下来加班,他们从孟倘上班的医院调来了监控录像,又从交警队拿找来附近路上的监控录像,一一排查孟倘的行动路线,争取早日找到他的栖身地。 本来这事和段金明关系不大,他已经陪李芳谷跑了一个白天,所以李芳谷坚持送段金明先回去休息,段金明也没多说,自己打车回去了,所以李芳谷现在和叶永霞、刘洋一组,正在翻看医院的记录。 李芳谷拿起孟倘的档案,右上角照片上的男人看起来很苍老,眼神阴郁,嘴角耷拉着,似乎很久都没有笑过了。李芳谷念出声,。“这个孟倘资料上看才41岁,正是青壮年时期,但是照片上看起来很苍老。” 叶永霞叹气,“他女儿死了以后,他们家的日子就过的很不好。我找他同事打听过了,孟萱死了以后,家里的几个老人也相继去世。孟萱是他们的掌上明珠,她一走,这个家就毁了,老人家受不了打击,孟萱的爷爷奶奶几乎就是活生生痛死的,他们怪自己没照顾好孙女。孟萱的母亲也疯了,没支撑几年,因为抑郁症自杀,孟倘可以说是家破人亡。现在整个家里只剩下他一个。他以前为了照顾老婆,差点工作也丢了,后来医院爱惜人才,照顾了他一段时间,按照孟倘本人的说法,是对病人的责任让他挺过了那段痛苦的岁月。” 这一番话尤其沉重,刘洋本来也恨他杀了这么多少男少女,听了这个之后,心思也纠结起来,他忽然觉得那几个少年死的也挺活该,可怜的就是那些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亲人了,他撇了撇嘴,“不管怎么说,杀人是不对的。你看视频上,这是今天下午的视频,他是匆忙跑出医院的。对了,孟倘会不会有车?” 叶永霞道,“有,车牌号已经查出来了,王元他们正在查找车辆的下落。我们这边就是先配合。” 董雅雯他们正忙着联系当地的民警,抓紧寻找李媛媛的下落,现在对他们来说,时间就是生命。 整个会议室里一片忙碌,然而孟倘的心思当真缜密,医院的视频他们从头到尾翻看三四遍,也没找到太多有用线索,现在希望都放在王元那边,希望通过查找车牌号赶快查出孟倘的下落。 夜不知不觉深了,李芳谷好不容易抽到空闲,疲劳的趴在硬邦邦的办公桌上,稍微眯一会,这几天他是真的累坏了,一边接受宋微微的训练,白天还经历了一场恶战,其他几个部员看他眼角下深深的淤青,也挺理解他,都没有叫醒他,任他睡了过去。 只不过,梦里也不安稳,梦境从刚遇到宋微微开始,宋微微笑的明艳,举着手里的戒指,“这是我的武神!”奇怪,那明明应该是法器,为什么宋微微介绍那是武神?再转身,他已经在家里,他站在门外,门里传来林月华和李芳泉的声音。 李芳泉在哭,“妈,我爸就是偏心,我明明就不想学法语,他为什么帮我报法语系。” 林月华安慰她,“你爸也是为你好。女孩子学个外语多好,特别是这些小语种,现在很吃香的,你这么聪明,学得好了,说不定可以去领事馆工作。别埋怨你爸了,他生意做的多,见多识广,帮你报的志愿肯定没错。” 李芳泉捂着脸,声音带着哽咽断断续续,“妈,我气死了。他一点都不尊重我意愿,李芳谷要干什么,他就让他干什么,我连自己的志愿都做不了主。我不想学法语。为什么我不能去学经济?家里开公司,我学经济不是应该的吗?为什么要我去学什么法语?我知道他的公司以后是李芳谷的,我不和他抢还不行吗?我就是喜欢学经济,以后我自己出去开公司,我不要他赏饭吃。” 林月华安慰她,“别任性,听你爸的。”听到这里,他将脚步放轻退开,却是转眼就回到了云台山下的那个古墓里,奢比尸提起他的领子,将他狠狠摔下来,将子扑身过来,挡在他的前面,奢比尸的长矛将将子狠狠洞穿,钉在地上,他惨叫,“叔,叔!你怎么这么傻!”他将子叔自从跟了他母亲以后,就一直没有吸食过人血,僵尸不吸血,修为怎么能精进?他把自己脖子凑上去,“叔,你快点喝,喝下去,你能力才会恢复。”可是将子的眼睛慢慢的变得无神,看起来真的如同一具尸体一般。他大叫起来,奢比尸的长矛拔出,朝着他戳下,他的身体被钉在地上,血流了满地,应该会很痛,却是一点痛觉都没有,他就是觉得自己要死了。 忽然场景又变了,他躺在自家的客厅里,眼前露出一双黑色高跟鞋,他顺着鞋子朝上看,是李芳泉,李芳泉冷冷的看着他,李芳谷艰难的张嘴,“芳泉,我快要死了,我不想死,你帮我打120,送我去医院。” 李芳泉只是冰冷的看着他,“李芳谷,你早该死了。本来我们家就不该有你,本来爸爸应该只有我一个女儿,你莫名其妙就蹦出来。从小到大,你什么都和我抢,抢爸妈对我的爱就算了,连爸爸本来应该留给我的财产你都要抢,你难道不知道你自己有多讨人厌吗?我要是你,早就受不了自杀了,你居然还厚着脸皮奢望活下去,你真够可以的!” 他绝望的看着她,“对不起,芳泉,我不是故意的。真的,我就是想要你这个妹妹。我知道你一直都嫌我蠢,让你没面子,可是我真的很尽力了,我也不想这么蠢。我也没想过抢你的东西,真的,小时候和你抢是我不懂事,现在我真的没想过和你抢,爸爸的一切都是你的,没关系,哥不想要,哥就是不想这样和你反目……”从小到大,李芳泉就因为有个蠢哥哥受嘲笑,她那么优秀,却有个什么都比不上她的哥哥,偏偏她的父亲还很偏心这个哥哥,那么大的公司,宁愿要这个蠢哥哥继承,也不考虑这个聪慧能干的女儿。 李芳泉只是冷冷的看着他,他的血越流越多,身体也越来越冷,他看到他的血流到李芳泉的脚底,李芳泉皱起眉头,她不想漂亮的鞋子被弄脏,又厌恶的看了看他,然后转身走了,留下他一个人静静的躺在地上,慢慢等着死亡降临…… 然后他就醒了,醒来时候,脖子酸的厉害,他抬头一看,天竟然都亮了,夏天天亮的早,他看了下手机,4:52,他睡了一个多小时。 会议室里满满的烟味,王元和小赵还有朱文杰他们熬不住,只能靠烟来提神,叶永霞和董雅雯也是满脸憔悴,刘洋的面前放了一杯黑咖啡,咖啡已经见底,不知道他喝了几杯。 几个人看他起来,笑了笑,没有说什么,继续手里的事情。李芳谷去洗手间用冷水泼了泼脸,顿时清醒了不少。他对着镜子龇着牙笑了两下,又学着段金明的样子搓了搓脸,心情好了起来。 刚走回会议室,就听到王元大叫,“查到了,查到了,谢天谢地,这个小区正好前几天装了监控,被他们拍到了。” 几个人立刻围到王元身后,王元的手提电脑上显示的是某个小区的监控画面,监控清晰的拍到一辆车的车屁股,号牌清晰可见,正是孟倘的车,朱文杰沉声问,“这是哪里?” 王元掩盖不住兴奋,“是北小区,这个小区很老了,里面的房子是那种老式小楼,现在列入政府拆迁计划范畴,住的人不多了。因为小区老旧,一直都没有监控,前几天附近修路,就顺便放了几个监控在这边,没想到就拍到了孟倘的车,原来这狗/日/的住在这里,难怪不好找。都以为这里要没人住了。” 朱文杰点头,“这样,联系刑警队那边,让他们派个便衣跟我们一起去,先去走访一下孟倘的具体住所,我们都熬了一夜,体力都跟不上,给你们三个小时时间休息,好好吃饭,养足精神,我们就上门。注意,孟倘手里有个女鬼,按照小段的说法,那是傀儡尸,很不好对付。我去向上面申请枪械,你们去做好准备。” 几个人应了下来,也不管别的,都找个地方歪了下去就要睡觉,这个时候门响了,是段金明,他竟然这么早就来了,手里提了两大包的东西,他一进门,扑鼻的包子香就传了过来,顿时会议室里肚子轰鸣声一大片。 段金明脸上也有了笑意,他放下手里的塑料袋,一个袋子里放了几十个包子,另外一个里面放了*杯奶茶和豆浆,还都冒着热气,这可真是雪中送炭,一群人也不再客气,自己上去拿几个包子一杯奶茶或者豆浆,客气的说声谢谢,自己找地方一边吃一边休息去了。 叶永霞朝李芳谷眨眨眼睛,在他耳边轻声说,“小弟,你可真是好眼光,这么贴心的人哪里勾到的,羡慕死我了,要不是姐姐我已经成家,孩子都有了,我都想把我们家那糟老头甩了再走一回青春路。” 李芳谷讪讪一笑,他的金明真是太好了,可惜不是为了他,是为了扶苏。 李芳谷上去拿了个包子,偷偷看段金明脸色,贵公子的脸上还是淡淡的,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只是他的包子还没咬上去,段金明的剪刀手先来了,他腰上的肥肉再次惨遭蹂/躏,“吃东西之前先刷牙!”段金明低声说。 李芳谷脸色扭曲,想叫却是叫不出来,他放下包子,“知道了,知道了,我去刷,先放开我!!” 段金明看了看他深重的黑眼圈,手劲松了,李芳谷苦着脸,这里是单位,怎么可能有牙刷给他刷牙。 段金明脸色缓了缓,“算了。吃完再刷吧。” 李芳谷如蒙大赦,一边咬着包子,还恶劣的朝段金明呵了一口气,段金明眼光冷冷的撇过来,李芳谷立刻菊花一紧,不敢造次。 李芳谷喝着奶茶,奶茶是原味的,有一点苦涩的感觉,李芳谷偷看段金明,贵公子面色如玉,在清晨阳光的照射下像是古希腊的雕像一样,完美冰冷,他偷偷打量他的脸,他的身形,最后眼光落在段金明的手上。 这是他第一次仔细看段金明的手,他的手指纤长,骨节分明,手型很漂亮,一如他的外貌一样完美。现在这双完美的手交叠在一起,放在他担起的右膝盖上,在阳光下显得莹润洁白,这样漂亮的手要怎样的戒指才更配一点? 段金明眼睛扫过来,“看什么?”这死小孩的眼神真淫/荡,看的他又想炸毛。 李芳谷嬉皮笑脸转过头,“金明,你大门开了。” 段金明眉心一跳,低头看下去,随即脸色阴沉的抬起头,敢耍他?剪刀手再次出招,李芳谷腰上一疼,一口奶茶喷了出去,正喷在开门宣布消息的朱文杰脸上。 朱文杰从裤子口袋掏出面巾纸,把脸擦干,面无表情的看着表情呆滞的众人,“没时间休息了,刚有消息过来,孟倘死了。就死在他的家里。” 第58章 日记 朱文杰的话无疑是一枚重磅炸弹,什么?幕后主使就这样死了?那他们忙了一晚上是为了什么? 李芳谷慌忙跟朱文杰道歉,朱文杰摆摆手,表示不用在意,然后他拿出电话,打电话给周亮,告诉他需要一起出发,要去验尸。然后他叫过李芳谷。李芳谷硬着头皮跟他出去,还以为是因为刚刚把奶茶喷到他脸上的事要被埋汰,结果朱文杰很郑重的交给他一把枪,一把92式手枪。 朱文杰表情和蔼,“之前周玉跟我打过招呼,说你比较擅长射击,让我给你配一把枪,前几天我就申请了,今天终于批下来了。”他看到李芳谷露出惊喜表情,笑了一笑,“用归用,每次使用情况都要打报告,比较麻烦,你可得保管好了,弄丢了可得挨训的。” 李芳谷喜不自禁的接过,“谢谢部长!”好兄弟,这下可以光明正大的拿着用了,手摸上冰冷的枪身顿时心里有了安全感,虽然比不上家里收藏的那些宝贝,但是手感非常好,爱惜着点用应该可以用挺长时间的。他那便宜大舅做事效率就是高,下次有机会好好跟他说声谢谢。 不到二十分钟,周玉就把周亮送到了,周亮刚生过病,精神看起来不是很好,原本空灵黑亮的眼睛眼神看起来有点散,不过提到工作,立刻振作起来,带好自己的工具箱,换上工作服,就跟着上车前往北小区。 北小区在海州城里确实非常破旧了,每栋小楼看起来至少有三十年以上的历史,他们在小区外把车停下,然后在一个便衣警察的带路下走到孟倘家门口。 孟倘住的小楼处于小区东北角,小区外就是正在建设的马路,挖掘机还在轰鸣着。这栋小楼看起来非常破旧,比周围的小楼还起来还要破上几分。小楼的墙壁上爬满了爬山虎,爬山虎覆盖下的墙体斑驳陈旧,看起来随时都会倒。 李芳谷上前推开门,一开门,一股说不上来的味道扑鼻而来,他已经敏锐的感觉到这里森然的鬼气,看来,那个女鬼也在这里,不,按照气息来看,女鬼现在不在,但是至少曾经在。屋里警务人员在来往,搜集有用的证物,看样子,里面是安全的。他警惕的打量着屋内,屋子里的摆设非常简陋,这里应该是客厅的位置,里面放了一个陈旧的书柜,书柜上放着几张黑白照片,都是遗像,有几个老人家的,还有一张属于一个看起来挺年轻的女人,那女人笑的很甜,他仔细看过去,那女人的眉眼和那小女鬼孟萱的看起来极度相似,看来这就是孟萱的妈妈了,孟萱长得和她很像。 柜子里放的密密麻麻的书,他走进去,打量那些书,奇门遁甲,医生专业书籍,野史别传,各种门类都有。 朱文杰询问在场的警务人员,“孟倘的尸体呢?”他看向那个工作人员的胸牌,上面写着李兵两个字。 李兵带着他进去,“在卧室里,早上有人看到这里门开着,又没有动静,于是进来看了一下,就看到死者趴在卧室的地上,发现的时候已经死了,死因还不知道。” 朱文杰点头,示意周亮进去验尸。刘洋、王元和马宇一起跟着进去。 李芳谷站在书柜前,他看到书柜第二层的最右边有一本上了锁的笔记本,他拿出来,朝段金明示意一下。 段金明过来,看了一下那把锁,食指中指并拢,和拇指一起用力,一捏,锁开来了。 李芳谷心里抽气,他们家金明手上好大的力气,不过也不意外,小段剪刀手的威力,他可不是第一次体验了。 锁开了,李芳谷打开笔记,显然,那是孟倘记下的日记,日记很旧,书页泛着黄色。有些地方字迹有些模糊,是水渍,李芳谷心里立刻就明白,那是孟倘的眼泪,一个失去了女儿的孤独父亲,一个失去了妻子的无奈丈夫,还有一个失去父母的孤苦儿子留下的伤心泪水。 他仔细翻看日记的内容。 开始的几页记载的是工作内容,还有他认识妻子的经过,原来孟倘的妻子叫阮爱华,很普通的名字,甚至有点英气,那是那个时代的特色。日记到中间的位置,开始提到孟萱。 1995年3月12日晴 今天真是个好日子,我的女儿出生了,我的父母有些不开心,他们想要孙子,但是抱着孩子的那一刻,我可以感觉他们的心情,我的女儿很漂亮,生出来就这么漂亮,她的爷爷奶奶一定会喜欢她的。 4月13日晴 今天爱华终于出了月子,虽然月子里和我爸妈有点不快,但是她很大度,幸好没有太大的矛盾。我的女儿,我们决定给她起名叫孟萱,这个字很少有人用,是个时髦的名字,小名就叫遥遥吧,因为爱华是从福建嫁到我这里的,是从遥远的地方来的,感谢妻子对我的支持,我从来不好意思跟她说出口,其实我很想像电视上一样对她说出来那三个字,算了,实在不好意思,希望她心里可以明白。我和爱华都想好了,我们要把女儿当成公主一样的养大。我们的家境不算差,我的工作也越来越有起色,我相信我一定能给女儿好日子过,还有我亲爱的家人,我们会越来越好的。 孟倘没有每天都记日记,只有心里有感慨的时候才记下,因此日记内容不多,到下一页就是孟萱一岁了。 1996年3月20日阴 今天遥遥过一周岁生日,我们请了很多亲戚朋友,大家都称赞遥遥漂亮可爱,我觉得很开心。遥遥已经会说很多话了,昨天和爱华商量长大让她学钢琴还是学画画,爱华坚决要她练钢琴,可是练钢琴那么辛苦,我舍不得。没办法,我还是试着说服爱华,孩子怎么样,等她长大让她自己决定吧。 1996年8月9日晴 今天遥遥发烧了,虽然我自己就是医生,知道生病没什么,但是心里还是很难受,我们夫妻的工作太忙了,只能把遥遥丢给爷爷奶奶,老人家有些观念我们没法改变,导致遥遥生病,我觉得很内疚,带孩子真的是件不容易的事情,我虽然很爱遥遥,可是和她相处的时间却不多,我的宝贝不知道,爸爸恨不得把她放到眼睛里,到哪里都带着她,一刻见不到她就想念的不得了,爱华平时带她辛苦了,我尽量多补偿她。 1997年12月14日有雪 今年早早就下雪了,遥遥以前虽然看过雪,但是没有留下记忆,这次她很兴奋,早上就吵着要出去堆雪人,晚上回家我虽然很累,但是还是陪着她堆了个小鸭子,宝贝突发奇想,朝奶奶要了两颗大黑豆做鸭子眼睛,然后还学了鸭子叫,太可爱了。爱华也很开心。 孟倘毕竟是名医生,他的日记几乎都是流水账,没有文采可言,然而字里行间,不难看出他对女儿孟萱的宠爱,还有对妻子的爱护和感激,如果没有后来的事情,这该是个多么幸福的家庭,李芳谷怅然的想。 日记的大部分都是写的孟萱,从孟萱第一次上幼儿园哭了一天,整整一个星期才适应,到在幼儿园里经常生病,可是交到了很多好朋友,一直零零碎碎写到孟萱上小学,里面还提到孟萱最喜欢的故事就是灰姑娘,一直梦想有一双水晶鞋,日记里很多都是孟萱说的童言稚语,读起来令人心疼又心酸。 李芳谷朝后面翻,日期翻到2002年6月19号 孟倘的笔迹明显看起来在颤抖,日记里写着: 我不知道该怎么描述现在的心情,我无比的绝望,整整两天零6个小时,我的遥遥还没找到,她到底在哪里?我们报警了,警察说可能是被拐卖了。我不能接受,可是我也不敢多说,爱华现在都要疯了,遥遥的爷爷奶奶也都病倒了,我不能倒下,我还要找到我的宝贝。 2002年6月25号 直到现在我都不能接受,那个从水里浮上来的变了形的尸体是遥遥的,不可能,那不是我漂亮可爱的女儿。我的遥遥一直像个公主一样,怎么可能变成那样躺在水里? 这一页的纸张看起来被揉过,上面一大片晕黄的水渍,后面的笔迹很凌乱,李芳谷可以想象那时候孟倘的狂乱心情,他心情沉重的接着朝后面翻。 2003年1月2号 很快就要过年了,可是我不知道这个年我们该怎么熬过去,爱华病倒了,她始终不能接受遥遥已经离开了我们。我也无法接受,虽然当时是我亲自目送我的遥遥被送进了火化间,也是我亲手捧出了她的骨灰。我为遥遥买了块墓地,老家的人劝我,说丫头要什么墓地,把丫头埋进墓地会坏了风水,让我随便把遥遥用席子裹起来扔掉,我知道他们没有恶意,可是我当时只想让他们全部为遥遥陪葬,凭什么我的宝贝走了连块墓地都没有? 这里后面的笔迹写的很用力,可见当时孟倘的愤怒,李芳谷平复下心情,接着朝后面看,他想知道孟倘是什么时候开始谋划的,他是怎么知道真相的。 2003年5月6号 又是一个五月,遥遥走了快一年了,我很清楚我们可以重新要个孩子重新开始,可是我们都做不到,我们全部的心血都给了遥遥,怎么能忘记她。现在的我已经可以重新冷静思考,我一直在奇怪,遥遥从来不去水边玩,她一直都很乖,很懂事,怎么那天会一个人偷偷跑到水库边去玩?还有她的那件桃红外套哪里去了?她的鞋子和袜子呢?她从水里漂上来的时候都不见了,只有一件裙子在身上,警察说可能被水里的树枝勾走了,怎么那么巧?我认为是遥遥脱了下来,放到了岸上,可是我到处找都没找到。 2003年6月2日 我就说不对劲,遥遥的衣服怎么会自己就不见了,我在遥遥出事的那边岸上到处找,终于让我挖了出来,虽然衣服都烂掉了,可是鞋子的样子我还认得,那是遥遥的鞋子。谁?到底是谁把遥遥的鞋袜和衣服都埋起来?遥遥肯定不是自己掉水里去的。到底是哪个畜生?对我们有不满直接冲我们来,为什么要伤害我的宝贝女儿?不能原谅! 李芳谷抬头眨眨酸涩的眼睛,也许是孟倘的愤怒和绝望影响了他,他觉得眼眶热的厉害,有点想流泪的感觉。 他又继续翻看,日记在后面很多描写的都是对凶手的诅咒,还有心情的无奈,之后他写到阮爱华疯了,得了严重的抑郁症,而他的父母也相继去世,死的时候嘴里念的还是遥遥的名字,之后,还是很晦涩的内容,那段时间孟倘很难熬。终于,他翻到了2005年的内容,他定神看去: 2005年7月6日 学校放暑假了,可是爱华已经没有这个概念了,她想着的就是遥遥,她抱着以前遥遥最喜欢的芭比娃娃,当做遥遥还在,为了给她治病,家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我工作也进行的举步维艰,我也想这样疯掉算了,生活完全没有指望。 2005年8月7日 暑假还没结束,我的心里永远都是酷暑,今天收到一个小病人,叫颜丽丽,是以前住的不远的邻居,一开始我都没想起来她是谁,今天去查房,在门外听到他和朋友说的话,再联系遥遥的事情,顿时晴天霹雳,我很激动,终于让我听到了真相,我的遥遥果然不是自己去的水边,是被一群小孩带出去的,这群畜生,遥遥出事之后他们装作不知道,还把遥遥的衣服鞋子埋起来,不让我们找到。这么狠毒的心肠,我真想推门进去逼问她真相再直接杀了她,可是我不能冲动,我要找出真相,把那些害死遥遥的一个个揪出来! 李芳谷忖道,原来是颜丽丽透露的真相,这样按照时间算下来,颜丽丽确实是第一个死亡的学生,看来她也是第一个被孟倘报复的小孩。 2005年12月8日 今天遇见了一个年轻男人,他说他姓萧,他看出了我的愤怒和绝望,他说可以帮助我,我该不该相信他? 这篇日记之后被撕掉了两页,不知道被撕掉的是什么。 2006年2月26日 刚过过年,可是我心里一点喜庆的感觉都没有,爱华要熬不下去了,她早就已经生无可恋,我想和她一起去。 2006年4月5日 今天是清明节,听说今天鬼门会开,遥遥会回来看望她的父母吗?她可知道我们一直在思念她 2006年4月6日 传说都是假的,遥遥根本没有回来。眼看爱华已经要不行了,我开始慎重考虑那个姓萧的男人的提议。 2006年5月3日 我永远忘不了这一天,我的爱华也离我而去了,现在,只剩下我一人。活着的意义在哪里? 2006年5月4日 我决定接受萧先生的建议。我放不下仇恨,我要报复!我最不能原谅的就是,那群畜生谋杀了我的女儿,却没有一点内疚,当他们在看着电视吃着薯片自在的过暑假的时候,我的女儿永远沉在了水底,我要他们付出代价!萧先生的方法虽然残忍,但是,他们谋杀我的女儿难道就不残忍吗?他们是未成年人,我也没有证据,凭我自己的力量我不能对他们怎么样。现在我觉得法律就是个笑话,我问了警察朋友,他们说即使找到证据,他们是未成年人,要受到保护,即使是法律也无法制裁他们。他们是未成年,他们受到保护,那又有谁保护了我的女儿?! 2008年6月9号 萧先生帮助我把爱华做成了傀儡尸,看到爱华已经面目全非,心里痛极,可是想到能为遥遥报仇,就觉得要忍耐下去。我的遥遥不能白死。 看到这里,李芳谷彻底震惊了,那女鬼竟然就是遥遥的妈妈?他又看了看书柜上的黑白照片,照片里的那个女人就是那个疯狂的女鬼? 他接着往后面翻,日记里疯狂的故事在继续: 2009年7月13日 今天看到张连峰了,害死我女儿的禽兽之一,我忍不住,我想上去亲手杀了他!但是萧先生阻止了我,爱华还没完全转变,我还需要时间,我现在冲动,只会让其他的那些禽兽逍遥法外,他们犯了罪,就要受到惩罚。萧先生用诡异的方法帮我逼问张连峰,我终于知道了当年了真想,眼前的这个混蛋就是罪魁祸首,只是因为嫉妒,他就可以害的我家破人亡。我要让他不得好死。还有当年知道真相却不告诉我的人,我全部都不会放!。 李芳谷终于明白,原来宋伟杰是因为他当年没有告知真相才被盯上了,看来孟倘已经因为仇恨精神错乱了,连无辜的宋伟杰也被牵扯了进去,即使当年宋伟杰告知了他真相,又能如何呢?不过换个角度想,如果当初宋伟杰说了出来,这些小孩也许会受到良心的谴责,等长大懂事之后会改变自己,或许孟倘也就不再那么执着于仇恨了。 他继续朝后面看,后面开始描写报复的内容了,里面充满了愤恨,李芳谷翻到张廷进的名字,于是仔细看了一下: 2011年8月24日 今天我看到张廷进了,他不知道我一直在关注他,他也不知道我在心里已经凌迟了他多少回,他完全没认出我。这个禽兽,因为高中提前上课,他不开心,所以装病来医院,想在家拖几天。他居然还拜托我为他开假的证明,真有意思。好啊,你不想去上课,我会让你永远都上不了课。 2011年8月27日 看到张廷进摔得脑袋都裂开来,我痛快极了!颜丽丽和吴晓晓已经死了,张廷进也完蛋了,下一个就是宋伟杰,还有张连峰,那个畜生,我要他死的最惨! 李芳谷奇怪,为什么孟倘通篇都没提到李媛媛的名字?李媛媛现在失踪,下落不明,难道不是孟倘动的手? 这个时候朱文杰从屋内走出来,李芳谷询问,“部长,孟倘的死因是什么?” 朱文杰面部表情奇怪,“周亮说是被咒杀的。” 李芳谷也吃惊,“什么?咒杀?”那就是说孟倘是被杀的,谁动的手?朱文杰的后面,李兵也跟着出来,他朝李芳谷笑了笑,然后忽然用最快的速度冲了出去。 李芳谷顿时心里警铃大作,他下意识的就要追出去。可是段金明动作更快,他比李芳谷早踏出一步,可惜还是没来得及。 李兵跑到门口,回头嘴里念了句什么,段金明已经追到了他的身后,却似乎撞在了坚硬的墙壁上,狠狠弹了回来,掼倒在地上。李芳谷扔掉手里的日记,就要去扶他。 日记掉到地上,翻到了最后一页,上面笔迹凌乱,整页纸上翻来覆去只有一句话:萧兵利用了我!萧兵利用了我! 第59章 阵法 段金明那一下撞的不轻,李芳谷几乎听到他身上传来骨头断裂的声音,好在李芳谷扶起他之后检查了一下,没什么大碍。段金明脸色严肃,眼睛冰冷的盯着门外的李兵,李兵拿下头上的制服帽子,挑了挑眉笑了笑,“我向来是个仁慈的人,在你们死前就让你们知道我是谁,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萧兵,在萧家的编号是78,你们可要记住我哦。”他嘴角的笑容很温和,眼中却是很明显的露出嗜血的光芒。 李芳谷愤恨的踢着眼前的空处,明明眼睛里什么也看不到,却犹如有一面坚固无比的墙挡在了他们的面前,看来他们是被法阵困住了。 李兵又笑了笑,眼神像在看一群死人,在他的眼里,这些和死了也差不多了。他不顾身后的咒骂,转身离去。 段金明拉住跳脚的李芳谷,“别急,急了没有用,这是法阵,要破阵必须找到阵眼,要是没有人从外面帮我们,我们就只能从内部破。现在回头去里面看看,这个阵的阵眼一定在某处,我们要把它找出来。” 听了段金明的冷静分析,李芳谷也终于平静下来,他打量了一下段金明难看的脸色,“你没事吧?”刚刚那一下可不轻。 段金明抿紧嘴唇摇头,“没什么。”刚刚他用了多块的速度冲过去,身上受到的反作用力就有多猛,在加上法阵的咒法反弹,那一下几乎让他五脏六腑都移位,但是让他在李芳谷面前示弱,根本不可能。这小孩心思歪的很,要是稍有空隙,可能就要被他钻到狠吃豆腐,更何况他们有合约在身,这小鬼要吃他豆腐可是吃的名正言顺,这情况他绝对不能容忍。 他这是高看李芳谷了,之前在云台山地下,有靳志诚和宋微微罩着,有危机他也觉得能过去,而且那是他第一次出任务,完全没有意识到情况的危急,这段时间下来,他也早就收起了当初的轻率心思,这里一群人当中,就他和段金明灵力最强,身上的责任感逼得他不得不认真严肃,他就算是有心吃段金明的豆腐,现在也没那胆量和空闲。 朱文杰已经惊呆了,他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正满脸茫然和震惊。李芳谷替段金明拍掉身上的灰尘,向他解释,“那个是影咒师,孟倘被他利用了。傀儡尸是他帮孟倘做的,他杀了孟倘把我们引到这里来,想把我们一网打尽。我们现在被困在法阵里了。” 朱文杰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现在他已经知道了大概情况,很快就冷静下来,“不慌。周亮身上有周玉和周琪下的印记,他遇到危险他们两人很快就会察觉到,我们先在里面找阵眼,如果找不到就等他们两人在外面接应吧。” 听到这话,李芳谷松了一口气,有他那两个便宜舅舅在,应该不会有大碍,但是也不能掉以轻心,这法阵里也不知道有什么古怪,要是他那两个舅舅被拖住赶不及来救他们,那他们就只能乖乖去见阎王了。 正想着,他们的耳朵里传来一阵沙沙声,随即,李芳谷和段金明的脸色都变了,这感觉,他们太熟悉了,这就是那傀儡尸的声音,原来那女鬼一直在这里,只是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隐匿了气息,他们居然一直到现在才发现她的存在。 李芳谷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那是里屋的方向,门框的位置,那个女鬼露出半边脸,一双翻白的眼睛看着他们,李芳谷立刻掏出腰上别着的枪,那女鬼动作迅捷,却是不理会他们,直接冲进了里屋,朱文杰大喊,“不好,周亮一个人在里面。”他们进来的时候,刘洋和王元直接去了楼上,刚刚里屋有周亮、朱文杰和萧兵,现在就只有周亮和孟倘的尸体在里屋。 李芳谷也是脸色一变,和段金明两人立刻追进去。还没进屋就听到周亮一声闷哼,李芳谷心里一颤,然后他就看到周亮朝着自己飞过来,他慌忙接住,两人一起摔倒在地上,李芳谷垫在周亮身下,被撞的一口气几乎没上来。他慌忙的爬起来查看周亮的状态,周亮昏了过去,左肩膀上一片血肉模糊,原本洁净的白袍上满是暗红血液,顿时满室都布满了充沛的灵力香气,那是周亮的伤口处传来的,没想到周亮的血液里居然有如此充沛的灵力。 李芳谷一愣,连忙脱下周亮的白袍,替他包扎伤口,周亮的肩部少了一块皮肉,鲜血正源源不绝的流出来,看来女鬼的目标是他的颈部大动脉,幸好周亮闪了过去。 这边李芳谷替周亮手忙脚乱的包扎,朱文杰在一边帮忙,那女鬼见状还要继续来追杀周亮,段金明拦在她的面前,将她阻挡下来,段金明长腿如风扫出,女鬼动作敏捷闪过,张开一嘴尖牙就要咬过来。 段金明从上次和她接触过之后就一直在想对付她的办法,这次看她又来这招,立马收腿,竟然忽然朝后跑去。 女鬼被挑起攻击*,立马追上来,段金明却又忽然回头,右脚朝着她下巴踢出,这次女鬼闪躲不及,被他踢得下巴高高扬起,段金明身体旋转,左脚接上,女鬼的脸被踢歪,身体沉重的飞出去。 段金明趁热打铁,长腿一迈追上前去,右腿高高抬起,狠狠砸在女鬼背上,女鬼发出惨烈嘶嚎,拼命一挣,四肢着地爬起来,挣脱段金明长腿的钳制,贴着墙壁爬了开去。她这速度迅捷的可怕,段金明腿再长也是追赶不及,只能站在原地,以静制动。 此时楼上的刘洋和王元听到楼下的动静,下楼查看情况,楼梯口下来就是孟倘的卧室边,如今李芳谷怀里抱着昏迷的周亮蹲在门口位置,朱文杰挡在他们身前,段金明站在西侧墙壁边上紧紧的盯着女鬼的动作,谁也没有功夫看他们两人一眼。 刘洋以前见过这个女鬼,因此看了并不吃惊,王元却是倒抽一口气。不过他也是战斗经历丰富,很快镇定下来,和刘洋一起站到朱文杰身边,封住门口,堵住女鬼去路。 看起来像是女鬼被他们包围了,段金明却是额角冷汗都下来了,他很清楚,这里,他能勉强和这女鬼过几招,而剩下的这些人,绝对逃不过女鬼的动作,难怪萧兵离开时候用那样的眼神看他们,只需片刻,这女鬼一定能把他们几个杀光光。 女鬼感觉到刘洋和王元的气息,翻白的双眼看过来,竟然咧起嘴,露出一个类似于笑容的表情,李芳谷几人看的心里一惊,忽然,那女鬼原本只有眼白的眼睛变得一片血红,李芳谷这才注意到,就在昨天,这女鬼的下半身被宋微微狠狠砸在地面上,砸的血肉模糊,几乎不能动,而今天却是完好无损,动作似乎比之从前更加迅捷,他们只见那女鬼眼中红光大盛,突然女鬼海藻般脏污的长发扬起,一阵厚重的鬼气扑面而来,整个房间里的影子都扭曲起来,如同一个个怪物一样晃动着,在那女鬼的身下慢慢聚合。 李芳谷心里一惊,段金明抿紧嘴唇,“她的力量被增幅了,萧兵一定没走远,还在房子外面操控着她。看来这傀儡尸真正的主人是他,孟倘真的只是被利用了。” 李芳谷看了看地上孟倘的身体,忽然觉得他真是可悲又可怜。 屋里的气息慢慢紧张,似乎有无数黑暗的力量涌进了女鬼的身体,李芳谷心里紧张,他把昏迷的周亮交给朱文杰,自己站到了他们身前,早知道今天就带将子叔和扶苏一起来,没想到这里竟然有这么大的陷阱等着他们。周亮的血已经止住了,只是刚刚疼痛的冲击太猛烈,他昏了过去,这个时候缓过来了,他也慢慢转醒。他空灵的眼睛睁开,看到眼前的情形,虚弱的哼了一声。 他的声音如同一个开关,瞬间让女鬼行动起来,女鬼的目标直指他,瞬间就窜了过来。 女鬼的动作无比迅捷,王元连女鬼的身影都捕捉不到。段金明也动了,奈何没有女鬼动作快。李芳谷常年练习射击,这个时候他的特长终于能得以发挥,他手里的这把是型,枪管长,射速快,弹夹装满有20发子弹,他在拿到枪的时候就已经仔细填满了子弹,女鬼扑过来的一瞬间,他迅速拉开保险,开枪,“砰砰砰!”连续三声枪响,女鬼嘶嚎一声,胸口肩部腹部中枪,李芳谷的三枪弹无虚发,全数命中。 这三枪也只是稍微阻挡一下女鬼的来势,巨大的冲击力传来,李芳谷还没来得及射出第三枪,就被女鬼冲的飞了出去,王元和刘洋被他砸中,掼倒在楼梯的台阶上,又咕噜噜的滚下来。 转眼女鬼来到朱文杰和周亮的面前,周亮一双空灵的眼睛惊讶的瞪大,里面映出女鬼狰狞的影子,女鬼右抓拍下,朱文杰临危不乱,直接将周亮扑倒在地,直接朝后翻滚,女鬼的爪子拍在地面上,水泥地面被拍的粉碎。 段金明从女鬼身后赶到,右腿扬起,踢向女鬼腹部,女鬼身体纵起,站立起来,躲过段金明第一记攻击,段金明身形顺势朝下,双手撑地,双腿连环踢出,这次他踢在女鬼脸上,连续三个旋身,六记踢打,女鬼的脸被踢在一边,段金明翻身跃起,左脚刚着地,腰部发力带动右脚又是一记长踢,踢在女鬼胸口,女鬼后退三步,段金明也闷哼一声,女鬼胸骨太硬,他的脚部都隐隐发麻。 这个时候李芳谷也挣扎着爬起来,人刚站稳,枪管立刻再次瞄准女鬼,“砰砰砰!”又是三声枪响,女鬼头部中枪,太阳穴狠狠凹陷下去一块。刘洋和王元爬起来,帮着朱文杰把周亮朝外拖,刚刚他们都不瞎,这女鬼一直在冲着周亮来,现在最危险的就是他,再说,按照周玉那护短的性子,刚刚让周亮受伤,已经是失误,要是再出什么差错,怕是度过这个关,周玉也会让他们日子不好过。 女鬼受到李芳谷攻击,目标转移,朝着他扑来,李芳谷果断按下扳机,剩下的子弹全部打出去,他的瞄准能力实在是惊人,枪无虚发,每颗子弹都灌进了女鬼的身体,可是这女鬼简直像是嗑了兴奋剂一样,中这么多枪居然攻势也未受多少影响,段金明在她身后飞身扑上,将女鬼按倒在地,李芳谷立刻把枪收起,站起身来。 刘洋大喊,“还耽误什么,快点出去啊!” 朱文杰语气沉重,“出不去,我们被困住了。” 王元傻眼,“部长,什么意思?” 李芳谷擦汗,“就这个意思,我们出不去。” 女鬼被段金明扑倒,再次和他缠斗在一起。李芳谷焦急的看着,他今天带的子弹都用光了,手脚功夫又差,只能干着急,却没有办法帮上忙。 周亮呻/吟一声,缓缓说道,“看来我们是被困在阵法里了,从外面出不去,就朝里面走看看。阵法都有阵眼,困人阵法的阵眼就在阵法内,找到阵眼毁了,就能出去。” 刘洋不解的看着他,“就是说这房子里有破阵的关键吗” 周亮点头,“困人阵法的目的就是要困住敌人,阵法内有阵眼,阵法外有主阵人,我们被困阵内,没法伤到主阵人,便只好从内部动手。阵眼就是这阵法内各种力量交汇融合之处,破坏阵眼,各种力量无法交融叠加,这阵法就破了。” 朱文杰让李芳谷扶过周亮,“小李和段先生在这里拖着女鬼,我们在房子里搜寻,找到阵眼。” 李芳谷点头,周亮目不转睛的看着段金明和女鬼的战斗,忽然开口,“这女鬼的脖子上有印记,看能不能毁掉。” 李芳谷惊异的看了看他,这个舅舅,似乎比表面看起来的更加厉害。 萧兵站在房子外,脸上阴晴变化,他以为周玉的弟弟只是普通人,没想到却也是有点本事,他知道周玉和周琪的背景不简单,据萧家内宅的人也查不出两人的背景,只是他们坏了萧家不少的事情,一直是萧家的眼中钉。他一直以为周亮只是被两人护在手心里的废物,现在看来也不是个简单角色。不过没关系,他今天死在里面死定了,他得意的勾起嘴角,“周玉,得罪萧家是要付出代价的。” “什么代价?”一个冰冷的男人声音从他背后传来,他惊讶的回头,然后瞪大了眼睛,怎么可能?周玉怎么出现的这么快? 第60章 幻阵 周玉从楼房的影子里走出来,完美的如同雕像一般的脸上似乎可以刮下冰渣子,他站到阳光下,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为自己点上一颗烟。 他的手莹白修长,连点烟的姿势看起来都优美无比,萧兵却没有欣赏的心情,他没想到周玉会来的这么快,他早算过,周玉现在应该在公司,要到这里最起码要半个小时以上,而在这半小时里,楼房里面的几个人应该全都死了,周玉会失去自己的宝贝弟弟,然后和周琪一起痛声咒骂他,诅咒他,却毫无办法,因为他们不会知道是谁做的,可是为什么周玉现在在这里? 很快,他就知道了答案,他眼前的影子里一阵扭曲,又是一个男人从影子里走出来,身后还跟了一只拉布拉多,就好像他们原本就藏在影子里,现在只是掀开幕布走到了台前一样,是周琪带着白牙来了。 萧兵震惊的瞪大双眼,这是萧家的不传之秘穿影之术,施术者将两个影子之间的空间扭曲,做成通道,在其中穿梭,可以快速到达目的地,这法术对施术者的要求极为苛刻,连萧家内宅子弟也没有几个能掌握的,为什么周家兄弟两人会使用? 周玉吸了一口烟,吐出烟雾,精美的五官在阳光照射下显出一层朦胧的金光,他淡淡开口,“小七,你先问话,问完了把他交给我。” 周琪笑了笑,温柔多情的眼睛“看”向萧兵,萧兵不由自主的朝他看去,和那双空洞的眼睛一接触,顿时,先是身上一轻,随即越来越重,似乎有千斤重量压在他的*上,而他的魂魄似乎在离身体而去,他心里大呼不妙,开始用力抵抗,连地面上的影子也开始不停的扭曲。 周琪的眼睛定在他的身上,开口询问,“萧家除了你,在这里的还有谁?” 萧兵额头冒出冷汗,为什么周琪一开口就肯定他是萧家的人?他狠狠咬着腮帮子,却怎么也管不住嘴巴,“就……我……一个,我……擅自……行……动……”怎么回事?身体像是被一座大山压住了,手指都几乎无法动弹,他顿时觉得自己是被压在五行山下的孙悟空,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周玉和周琪会是萧家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周琪满意的笑了一下,又问了第二个问题,“你是刻意针对小亮的?是知道小亮的真实身份了?” 萧兵心里疑惑,什么意思,周亮的真实身份?尽管极力抗拒,嘴里却还是不受控制的回答,“是……为……了……报复……你……们……” 他用力的咬着,声音却是一个字一个字吐了出去,根本控制不住,他大急,浑身汗珠子直下,他想闭上眼睛,转过脸,不去看周琪的双眼,,可那双眼睛虽然空洞无一物,看进去却是无底的深渊,几乎可以将他的魂魄拉进去,混沌的力量在那双眼睛里翻滚,纠结,用将他灵魂撞碎的气势凌/虐他,撕扯他,很快,他跪倒在地上。 周琪柔和笑道,“最好不要抵抗,不然只会更痛苦。” 他的话似乎带着魔力,萧兵撤掉身上的力气,果然痛苦减轻许多。他捏紧拳头,将手收到背后,地上的影子用诡异的角度扭曲着,周玉吐出一口烟,讥讽的看着他的动作,嘴角掀起轻嘲。 周琪又问了第三个问题,“你是怎么谋划的?” 萧兵嘴角被自己咬出鲜血,他用尽所有的意志力抵抗,话语仍是破碎的挤了出来,“我……以前……在新疆……得……到零散的……制作……傀儡……尸的方……法,来这里本来只……是……想试验……能否做成傀……儡尸,出……乎我的意……料,我成…….功了,我发……现周亮……牵扯到……这件事情里,索……性借机杀了他,好挫挫……你们的……锐气……” 原来如此,周琪侧着头,轻笑了一下,“玉哥,我再问他就撑不住了,交给你吧。” 他声音刚落,跪在地上的萧兵就跃了起来,地上的影子瞬间暴涨,将他包裹在其中,化成一头巨大的豺狼形状,以吞云噬日的气势朝周琪扑来,周琪眼睛看不见,似乎不知道眼前在发生什么一样,周玉慢悠悠吐出一口烟,随即将手中的半截烟双指一弹,烟飞到了空中,然后,周玉动了,他没动的时候像一座冰雕,动起来,别人却只能看到一个身影,一个迅疾无比的身影,之前他吐出的那口烟在空气中凝成一个圈,迅速扩散,然后烟圈中间出现一道闪光,周玉的手探入其中,抽出一柄清锋长剑,剑身长约五尺,剑刃薄削,剑柄上一条金龙环绕,周玉持剑站到了周琪的身前,萧兵的影子呼啸着将两人一狗覆盖在其中,犹如将那三个生灵吞噬进去一样,然而,刹那过后,那片影子狠狠膨胀一下,犹如巨大的心跳膨胀了一下,又收缩回去,随即被切割成了无数的碎片破裂开来,一片一片的落下,掉到地上,变成黑烟消散了。而周玉、周琪和白牙却是毫发无伤,周玉乌黑的眼睛轻蔑瞟了萧兵一眼,随即转了开去,犹如只是看到一堆垃圾一样。 萧兵呆立在地上,满脸不可置信的表情,眼睛恶鬼一样的突出来,喉咙里动了一下,咕噜作响,然后,砰然倒地,就此气绝。 这个时候,周玉抛出的半截烟落下,周玉将长剑投入烟圈中,烟圈被风一吹,散去了,他伸手接住落下的半截烟,放到嘴边,又看了眼茫然笑着的周琪,犹豫了一下,把烟掐灭,远远的朝着垃圾桶扔了过去。 周琪似乎早料到会这样,他轻轻笑了一下,然后眼睛朝着楼房里担忧的看过去,“玉哥,小亮受伤了,这阵法是从内启动的,从外面破怕会导致里面的气息混乱,伤了小亮,怎么办?” 周玉有些烦躁的用脚尖敲了两下地面,“不妨事,小亮从小就看过很多书,对于阵法很是了解,这阵法看起来是个困阵,阵内还有能量叠加阵法,不过有小李和段家的人护着他,应该没有大碍。看小李他们能不能从里面破,不能就只能从外面强攻。你看看能不能放灵识进去引导他们一下吧。”这世间阵法大体可分为困阵、幻阵和杀阵,顾名思义,困阵以困为主,目的是把敌人困在其中,不得走脱;幻阵是以迷惑人心之事伤人心神,让人陷入难以自拔,可以伤人于无形;而杀阵则主杀,煞气极重。如今这法阵从外面看来,是个困阵无疑,却不知里面是否还有其他法阵叠加。 周琪点头,“可是小亮现在受伤了,白牙可以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味。”也不知伤的重不重,想到他们兄弟两人一直呵护在手心里的宝贝为人所伤,他心里一阵狂躁,他伸手摸了摸白牙的头顶,白牙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手,安抚他心中的焦躁。 周玉眼神深远的看着眼前被整个化为困阵的小楼,“相信小亮,他不是个废物。” 周琪勉强的笑了笑,白牙带着他走到小楼门口,小楼里没有任何动静传来,看起来似乎是个空楼,周琪却透过层层能量,“看”到楼底的深处一个深黑的巨大的“核”,小亮能找到这个核并且破坏掉吗?他轻叹一口气,虽然心里无比担心,现在却只能壁上旁观。 此时被困在楼里的众人可是苦不堪言,女鬼被段金明拖住,李芳谷护在周亮身前,他的子弹已经用光,枪也没有用了,被他收在枪套里。他苦笑,没有枪的时候整天想着可以拿枪,有了枪,遇到敌人却是几乎没有作用,老天对他可真好,难得他有个特长,却偏偏没有作用。 段金明应付女鬼应付的很吃力,他腿功很是厉害,动作凌厉迅捷,然而那女鬼力量被增幅之后,却犹如练过了传说中的金钟罩铁布衫一样,真的是刀枪不入,段金明的长腿踢打在她的身上,犹如踢在钢化玻璃上一样,不但伤不到她,自己身上还被反震的疼痛难忍,他还要提防女鬼尖利的牙齿和锋利的指甲,可以说他现在是岌岌可危。 而刘洋和王元上楼寻找阵法的能量集结点到现在也没有动静。朱文杰担忧的看了看楼上,难道楼上还有其他难对付的?那两人该不会出事了吧? 李芳谷和周亮专注的看着段金明的动作,段金明尽力的去攻击女鬼的脖子,然而那么一点精细的目标怎么容易命中?尤其段金明身上没有攻击用的法器,更是难以达到目的。他额上汗水淋漓滴下,随着他的动作在空中挥洒,李芳谷心中焦急,想上前帮忙又怕反而碍手碍脚。 忽然,那女鬼脖子上的符文一闪,慢慢的,她的眼睛又恢复成白瞳,周亮看了,然后露出笑容,“看来主阵人死了,对她进行增幅的法术失效了,应该是玉哥和琪哥来了。我们现在最好能躲开这女鬼的纠缠,快点找到阵眼,把阵眼毁了。” 听他说周玉和周琪都到了,朱文杰松了一口气。女鬼力量恢复,段金明立刻觉得压力变轻,然而这女鬼实在难缠,这个时候楼上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刘洋和王元满脸是汗的从楼梯上跑下来。 周亮看着两人在狭窄的楼梯上挤成一团,不满的皱起眉头,嘟哝道,“走楼梯要靠右边走……” 李芳谷几乎绝倒,这都什么时候了,谁要顾及着走楼梯靠哪边走?不过他想到他这舅舅脑袋有点不正常,也就忽略过去,他看向两人,询问道,“怎么样,找到阵眼了吗?” 刘洋脸色很难看,“事情麻烦了,我和王元一直朝上跑,本来这个小楼只有两层,应该很快就可以上去,结果我们一直跑一直跑,楼梯都没有尽头,我猜我们是被幻术困住了,于是我建议返回,幸好回来了,不然不知道会被困到哪里去。” 朱文杰一愣,周亮接口,“看来这个困阵里还叠加了一个幻阵,这个主阵人不但要困住我们,还要我们迷失在幻象里,彻底找不到出路。” 李芳谷背上一冷,这个萧兵真够恶毒的,他们怎么办才能出去? 第61章 脱困 这边他们在费力思考出去的办法,另外一边段金明和女鬼打的险象环生,女鬼不知疼痛,不管被段金明攻击了多少下,都继续勇猛的扑上来,段金明却是体力不断流失,汗水越滴越多,而女鬼脖子上的印记他也一直无法命中。 李芳谷看了焦急万分,“金明,不如先退开,我们先拖着她绕吧。”这样对峙下去,对他们只有害处没有好处。 段金明闪开女鬼的利爪,一滴汗水滑进眼睛里,他倒也想退下,但是他不迎上来,剩下的几个人谁又是这个女鬼的对手? 周亮捂着左肩膀看向刘洋,“你平时都带在身上的符图还在不?” 刘洋一愣,“没几张了,这几天阿华身体一直不太好,我就没去找他要。” 周亮示意他,“还有些什么,拿出来看看。” 刘洋从口袋拿出几张黄色符图,还有两张宝符,竟然还有一张云篆,上面用蝇头小楷沾着朱砂抄了一段金光神咒。 李芳谷伸头看了一下,认出了其中一张,似乎在宋伟杰家楼底的门廊上见过,原来刘洋的符也是从阿华那要来的,他还以为刘洋也会。 周亮从符图里挑出一张秦琼,一张尉迟恭,竟然两张门神符都有,他大喜,脸上露出高兴的表情,这可真是老天在帮他们了。除了这几张有用,其他的倒是用不上,他把其他的收起来,提了口气,朝段金明喊到,“段先生,一会我说退,你就快点退过来。” 段金明听他的话一分心,差点被女鬼尖利的爪子抓到,他迅速应了一声,“好!”然后狼狈闪过女鬼,又差点被孟倘的尸体绊倒,脚下踉跄了一下,女鬼的爪子又到,他只能狼狈的倒在孟倘伏着的尸体上滚了开去。 李芳谷心里一惊,看他闪了过去,悬着的心掉了下来。 周亮拽过他,“小李,你把这两张符图贴在门上。”李芳谷收回粘在段金明身上的视线,看了看他,然后将秦琼贴在左边,尉迟恭贴在右边,符图触上门框的瞬间,他嘴里念了一个“定”,符图变牢牢的贴在门框上,周亮点点头,他把云篆交给他,“你叫段公子退开,然后念上面的这个金光神咒。” 李芳谷嘴角抽搐,“小舅舅,这些是什么字?” 周亮不解的看着他,“你是冥咒师,不会金光神咒?” 李芳谷赧然,“小舅舅,我是冥咒师,不是道士。” 刘洋和王元都别开了脸,朱文杰接过去,“我来吧,这个我有念过。” 周亮点头,他朝段金明喊道,“段先生,注意!” 段金明听了,忽然朝里跑了两步,李芳谷大惊,不好,金明这是昏了头了吗,怎么跑反了?下一刻他就知道段金明的打算了,段金明长腿迈出去,女鬼立刻追上去,段金明再猛的回头,右腿猛的扫出,女鬼闪开,段金明又拿出绝招,连续七个回旋踢,女鬼终于被踢中,段金明又高高跃起,用全部的体重加上空中跃起的高度压下去,女鬼被踢倒在地上,段金明落地的时候脚软了一下,但是立刻站稳,朝李芳谷他们这边跑来。 周亮朝朱文杰点头,朱文杰声音沉稳,立刻开口,“三界侍卫,五帝司迎。万神朝礼,役使雷霆。鬼妖丧胆,精怪忘形。内有霹雳,雷神隐名。洞慧交彻,五炁腾腾。金光速现,覆护真人。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他这只是金光神咒的后半部,前面的云篆上没写,他也就没念,一念完,他将云篆甩出去,周亮左拳在上,右手平摊在下,结了个日轮印,嘴里大喝,“前!” 瞬间,那张云篆散发万道金光,将那女鬼笼罩其中,女鬼哀鸣一声,伏在地上,不能动弹。 李芳谷立刻扶住段金明,心中对他这个小舅舅顿时充满崇敬,还是他这小舅舅厉害,知道有钱能使鬼推磨,他大叫一声“钱”,那女鬼就被困住了。他心里牛头不对马嘴的想这一通,身上不停,把段金明扶着走到楼梯口。 周亮喊了那一声之后,伤口被拉扯,疼的他满头冷汗,他见段金明和李芳谷离开门边之后,又双手中间三指相扣,又喝了一声“斗”!门里的云篆金光已尽,女鬼爬起身来,朝着周亮的方向狠命撞来,却见周亮扶着肩膀后退,那女鬼追到门边,门框上的秦琼和尉迟恭忽然发出金光,女鬼仿佛被门拦住了,又弹了回去。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周亮脸色疼的惨白,虚弱的说道,“这个只能暂时拦住她,困不了她多久,我们得抓紧在这里找阵眼,不然迟早要被她追上。” 李芳谷朝门里看,果然,那女鬼一次又一次的撞在门上,而门框上的符图也在慢慢变淡。 段金明擦净汗珠,站直身体,“时间紧迫,阵眼要怎么找?” 周亮说道,“这阵法里还有幻阵叠加,我们必须一起行动,不然就会被幻象困住。你们两个冥咒师身上可有破除幻象的法器?” 李芳谷和段金明难得有默契的互相看一眼,然后摇头。 周亮呢喃,“这下麻烦了。困阵易破,幻阵难闯。要是有宋微微在倒是好。”他皱起眉头开始思考,“能量汇集之处必然会有尽头,刚刚刘洋他们已经去了楼上,楼上被幻术无限延伸,走不到头,阵眼应该不在那,我们想办法朝下面走看看吧。” 李芳谷心里更是崇拜,他这小舅舅知识好丰富。 朱文杰道,“之前在这里查看的时候,这里好像有个地下室,不如去那里看看。” 周亮赞同,“好,去看看吧。” 朱文杰带头走,他们的身后传来女鬼不停冲撞门上符图的声音,如同鼓点敲在他们的心上,一下下的,让他们不由心惊胆战。 朱文杰带着他们来到一个门口,探头过去一看,果然有层向下的楼梯,下面黑布隆冬的,明明只有一层,却是看不见底,几个人用眼神示意周亮,怎么办? 周亮皱眉,“只能试试看。如果我们被幻象困住,那女鬼也是一样,毕竟现在主阵人已经死了。” 朱文杰正要先走,刘洋拦住他,“部长,我来吧。”他的灵力比较强,侦测的范围也更大一点。 朱文杰点头,让他朝下面先走,刘洋走在楼梯中间,刚迈出第一步。 周亮不满的嘟哝,“走楼梯要靠右边走!” 众人:“……” 刘洋身体靠到右边,李芳谷从口袋摸出手机,打在手电筒上,顿时,黑暗的空间里出现了光亮。 刘洋失笑,“瞧我,一紧张的,把这都给忘了,小李,你的先收起来,先开我的,没电了再用你的。”刘洋摸出手机,手机上的信号一片灰,他打开手电筒,就着光,看到这楼梯上脏兮兮的,右手的栏杆上锈迹斑斑,随时都会断掉的样子。 几个人跟在刘洋身后鱼贯而入,段金明怕女鬼追上来,走在最后一个。 几个人的脚步在这幽暗的空间里显得尤其沉重,周亮失血太多,眼前一阵阵发黑,他紧紧的抿着嘴,惨白着一张脸走在王元的身后,忽然眼前一黑,差点摔倒,一只手抓住他的胳膊扶住了他,是李芳谷,“小舅舅,要不我背你一会吧。” 段金明看了看前面的李芳谷,没有吱声。 周亮看了看他,推开了他,“走楼梯要靠右边走!” 李芳谷无语,几乎抓狂,为什么他要这么坚持这个!! 他们似乎走了很久,这个楼梯都看不到尽头,几个人心里慢慢的沉重下来,看来,他们被幻象困住了。忽然,李芳谷打了个喷嚏,本来很寻常的声音在这寂静的空间里让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王元吓的一哆嗦,“小李,你怎么了?” 李芳谷交叉着搓了搓胳膊,“不知道,就是觉得背上有点凉。” 段金明仔细的看了看他,忽然上前猛的掀开他身上的t恤,李芳谷吓了一跳,段金明拿出手机,就着手机的光查看他的背部,李芳谷想挣扎,却被他牢牢按住,段金明看他后背光洁,皮肤很白腻,摸上去手感居然很不错,黑暗中,他的脸居然稍微有点红了,幸好一片漆黑,谁也看不出来。 李芳谷也很尴尬,要是别人就算了,偏偏是段金明,他心里砰砰跳,“怎……怎么了?” 段金明把他衣服拉下来,“没什么,还以为又是人面咒。” 李芳谷心里一跳,“不会吧!”他也想起云台山地下的那段经历了。 段金明放开他,周亮虚弱的回头看他们两,然后眼睛眨了眨,“段先生,你身边那个人是谁?” 李芳谷吓了一跳,什么?段金明身边还有人?他仔细看过去,果然,段金明的身边跟了个模模糊糊的影子,看起来像是一抹鬼魂。他头皮有点发炸,他对鬼魂始终有种畏惧心理。 刘洋听到这话,手机的灯光打过来,露出那个鬼魂模模糊糊的轮廓,虽然不清楚,周亮还是认了出来,“是孟倘。” 第62章 阳光 听到孟倘的名字,几个人心里都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孟倘活着的时候只是普通人,死了时间也短,变不了鬼,现在只是一抹幽魂而已。 人有三魂七魄,死后七魄散去,三魂中人魂留在*上,随着*消亡一并散去,而其他两魂,天魂归于天脉,地魂归于地府,地魂主人善恶,会被留下审判,被净化掉身上恶意之后,重入轮回,此时再与天魂会和。若是不去地府,在人间游荡,时间长了惹上晦气,便会化为鬼。孟倘的幽魂怎么没有去地府,还在这里游荡?他又是什么时候开始跟着他们的? 段金明朝孟倘看了看,然后问周亮,“你为他验尸,他是什么时候死的?” 周亮回道,“他死亡时呈现俯卧状,尸体底部有尸斑出现,用手指轻压尸斑退色,尸体被翻动后,底部尸斑消失,尸体低下部出现新的尸斑,尸斑出现转移现象,初步判断死亡时间在5—6个小时左右,也就是说大概在凌晨三点到四点左右。” 段金明点头,“他现在的残魂很微弱,我听部长说他应该是被咒杀的,怕是萧兵杀他的时候伤害到了他的魂魄,所以他无法自己找到去地府的路,便一直留在*上,刚刚我和那女鬼缠斗的时候有接触过他,怕是他顺着我的气息跟了过来。” 孟倘似乎对他的话毫无反应,半透明的颓废的面部忽然出现迷茫的表情,然后他顺着楼梯朝下面飘。 周亮有些抓狂的嘟哝,“走楼梯要走右边!我玉哥说过很多次了!” 李芳谷简直也要抓狂了,这个时候为什么还要纠结这个? 朱文杰看孟倘的身形,沉思了一下,“跟着他走吧。” 周亮也接口,“看他的样子像是有目的的在走,他死前肯定还有牵挂的事情没做完,跟上去看看吧,也许能找到突破口。” 几个人跟着孟倘继续在几乎走不到头的楼梯上奔走,周亮哼了一声,身上有点打晃,李芳谷不由分说,上去蹲下,强行抓着周亮没有受伤的手,把他顶到背上,“小舅舅,你失血多了,我背你一段路。我会靠楼梯右边走的。” 周亮这次没拒绝,趴到了他的背上。 周亮的体重可不轻,李芳谷背的虽然有点吃力,却没说什么,只是用力的把他朝上戳一下,把他背的高一点,然后跟在前面的人身后继续向下走,他又回头看了下段金明,“金明,你没事吧?” 段金明淡淡的看他一眼,脸色冷了点,没有理会他。 李芳谷也习惯了他的冷淡,看他体力还是很充沛的样子没说什么,继续走路。 楼梯似乎越来越抖,孟倘在前面飘着,脸上带了渴望和焦急的表情。刘洋的手电闪了两下,熄灭了,顿时楼道里一片黑暗。王元迅速摸出自己的手机,翻了半天,骂了一声,“擦!老子的手机上没有手电筒。” “……” 朱文杰拿出自己的手机,好不容易找到手电筒的选项打开来,难熬的黑暗终于透出一丝光。前面孟倘的身形几乎就看不见了,几个人只好加快脚步跟上去。 周亮的头挂在李芳谷的肩窝上,呼吸似乎都微弱起来,“还没走到吗?”他轻声嘟哝,“我想玉哥和琪哥了,我们快点出去吧。” 李芳谷哭笑不得,“不知道还多远,舅舅,我们是不是走错路了?” 周亮有点迷糊的说,“不知道,我又不认识这里的路,你走偏了,靠右走,别歪。” 李芳谷心里抓狂,他这舅舅怎么会有这种强迫症,他平时走路是怎么走的! 段金明好笑的勾起嘴角,看到李芳谷的脚步有点踉跄,嘴角抿了抿。 李芳谷越来越累,楼梯却还是一直在延伸,似乎他们现在已经走到了几百米深的地下,空气也越来越闷,朱文杰和刘洋换了位置,现在刘洋就在李芳谷的前面,李芳谷想停下来,让刘洋换个手,让他背着周亮走一段,他还没开口,段金明拉住了他。 他疑惑的看着段金明,“怎么了,金明?” 段金明冷然,拉过周亮的没受伤的手,把他换到了背上。周亮这个时候有点迷迷糊糊的,肩膀上的痛把他折磨的有点神志不清了,段金明显然比李芳谷精悍的多,他背着周亮也几乎没有吃力的感觉。 李芳谷心里一暖,有种说不出的情绪流淌开来,周亮迷糊的睁开眼睛,看到他并排和自己走着,不满的嘟哝,“走楼梯要靠右走。” 李芳谷抓狂,退到两人的身后靠右走。 不知道又走了多久,走到几人几乎都没有耐心要放弃的时候,终于,前面看到光了。那是一束阳光,他们觉得自己已经走到了地下几百米的深度,然而在这样深的地下,他们见到了阳光。没有言语可以形容他们现在的心情,连朱文杰都甚至有点老泪纵横,他们本来都要绝望了,看到阳光的一瞬间,像是重生了一回一样。 那束阳光是斜着打下来的,朱文杰关上手机,他们走下楼梯,打量周围的环境。这里看起来像个天井,地面是水泥铺的,阳光打在地面上,地面上有一层铂金色光晕。这里的空间大概只有一个房间大,约莫有40平米左右,在房间的中间,放了一个巨大的水缸,水缸的周围被刻画了诡异的符文,一个个符文扭曲成蝌蚪一样,朱文杰想去查看那水缸里的东西,脚刚踩上符文的范围,就闷哼一声,整个人都被弹飞出去,刘洋和王元慌忙上前,扶住他不停后退的身体,三个大男人一直退了七八步才停下。 朱文杰满身是汗,踩到符文的脚一阵阵发麻,像是被巨锤锤过一样。 周亮眼睛一睁,空灵的眼睛里瞬间变得看不见底的黑,几乎整个眼白都被传染。别人没看到,李芳谷看到了,可是那阵黑来的很快,去的也很快,快的像是一场幻觉。 周亮的精神忽然变得很振奋,他滑下段金明的背,捂着受伤的肩膀来到那些符咒面前,他脸上饶有兴致的观察那些符文,李芳谷心道,难道他这怪舅舅认得这些是什么? 周亮却只是看着,黑暗如同蛇一般在他的眼睛里游走,却又会有瞬间的清明,半晌,他迷茫的抬起头,“这看起来像是藏文,但是又好像有点不一样。” 段金明沉吟一下,然后道,“这傀儡尸说起来是以前从小宛国法师那传出来的。小宛国地处西域,按照《汉书》上记载,小宛国属印欧语系伊朗语族,当初制作傀儡尸的方法想必应该是用古伊朗语写的,小宛在秦末汉初期间达到兴盛,之后被鄯善,也就是古楼兰吞并,之后便再无记载,语言也失传,这地上刻画的到底是什么意思,怕是没有人知道了。” 周亮点头,“藏文是松赞干布在公元七世纪左右命人创造的,那时候小宛早就已经灭国了,这样看来地上的不是藏文了。” 李芳谷听这两人头头是道的分析,心里默默垂泪,学霸的世界学渣真的不懂,他们为什么可以记得这么多的东西? 他抬头打量周围,左上方是斜射下来的一束阳光,再上去就是无边的黑暗,不知道延伸到哪里,他们也不知道这里究竟在哪里,这个阵法的幻术确实厉害,要是没有耐心,或者没有孟倘一直在前面引路,说不定他们早在半路就放弃,根本就找不到这里了。 朱文杰问周亮,“这里就是阵眼吗?” 周亮眼睛有点困顿的眨了一下,“不太清楚,段先生看呢?” 段金明围绕着地上的法阵转了几圈,“我对阵法不了解,但是这里的黑暗力量很活跃,这个大缸似乎就是源头,只是不知道是用来装什么的,里面到底是什么?” 这大缸被那圈符文护在里面,符文的厉害刚刚众人都见识到了,因此没法跨过去,只能在外围远远朝里面看。 孟倘的幽魂就在这大缸附近飘着,面上表情麻木,然而又三番几次的想靠近,似乎里面有什么吸引他的东西一样。 周亮的眼睛里又开始有黑暗在翻滚,然后,他的嘴角忽然露出诡异笑容,那笑容有种说不出来的残虐味道,李芳谷看了,心头一跳,不知怎的,他对这样的周亮心里竟然升起一丝畏惧感,这是怎么了? 周亮却是在众人惊讶的注视下,用脚踩上那圈符文,刘洋惊叫一声,就要上前,他以为周亮也会被弹飞出去,没想到,那圈符文却是颤抖了几下,没有对周亮产生任何的抗拒反应。 众人都呆住了,怎么回事?难道是因为刚刚反弹过朱文杰,所以能量用光了? 刘洋也试着踩了上去,符文上黑色光芒一闪,刘洋闷哼一声,身体飞了出去,砸到远远的地面上,浑身抽搐了一下,王元慌忙跑过去扶着他起来,刘洋半边身体都麻了,钝痛充满了全身,“好厉害!”可是为什么周亮踩上去却没有反应?众人都不解的看着周亮。 这个时候,他们的耳朵里又开始响起悉悉索索沙沙的响声,这声音李芳谷和段金明太熟悉了,是那个女鬼的声音,声音是从上面传来的,他们抬头一看,果然,那个女鬼手脚并用,壁虎一样的挂在头顶的黑暗中,似乎那里有块天花板存在一样,女鬼海藻一般的长发垂下,翻白的双目看过来,众人都吃惊的退开一步,不知道这女鬼什么时候追到了这里,这下麻烦了。 那女鬼似乎看到了众人,喉咙里发出汩汩声,然后朝着他们跃了下来。 第63章 收服 那女鬼一跳出来,下面的几个人都大吃一惊,只有周亮还像是没受影响一样,又踩在法阵上迈进一步,顿时,法阵如同波纹一样的荡漾了一下,那女鬼本来气势汹汹冲下来的动作猛的顿住,摔落在地上,地面上发出沉重的响声。 周亮又迈出第三步,法阵上的文字都浮起来,飘到三公分高的半空中,像是水墨泼在月光下形成的光影。周亮的眼睛里染上了大片大片的黑,如同月亮被吞噬后的漆黑夜空,李芳谷注意看他的情形,顿时被惊的身体颤抖一下,这种可怕的压力是什么?他这个怪异的舅舅身上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女鬼在地上发出哀鸣,脖子上有黑色的液体渗出,落在地面上滴答作响,段金明谨慎的看着她,发现是她脖子上的印记在融化,变成液体滴落下来,随着液体的滴落,女鬼的嘶嚎越来越惨烈,周亮却是如同没有听见一般,径直走到了法阵的中心,走到了那个大缸边上,他低头看向大缸内部,里面,是一具完整的白色骨架,这个时候,地上的所有符文像是被水晕染了,越来越淡,最后,在空气中散去。 瞬间,整个空间里的无边黑暗忽然都散开了,众人的眼前豁然开朗,哪里还有看不到底的楼梯,这里根本就是一个地下室,只有十几平米的空间,屋顶矮小,靠南的墙壁上一个只有几公分见方的小小窗口,阳光从那里透进来,照在幽暗的地下室里,让闷热潮湿的地下室可以见光。 周亮眼中的黑暗也终于褪去,他如梦初醒一样的抬起头,茫然的看了看四周,这是怎么了?什么时候,幻阵散去了? 女鬼在地上哀嚎,嘴里有黑色的液体吐出,段金明也终于收起了震惊,朝着女鬼逼去,“我拖住她,你们快点出去,看来阵眼已经毁了,法阵破了。” 李芳谷拉起还在发呆的周亮,“金明,你怎么办?” 段金明看了看他,没有说话,李芳谷咬牙,王元扶起刘洋,朱文杰跟在他们身后,正准备先撤退到楼上,忽然,那女鬼嘶鸣一声,竟然没有管他们,自己迅速的爬上楼梯,逃窜了出去。 李芳谷等几人都惊呆了,这是怎么回事? 那女鬼迅速的爬出楼梯,直接快速的冲到门外,地下室里发生的一切,周琪都“看”到了,女鬼冲出来,他一点也没有意外的表情。 那女鬼冲出门,看到等候在远处的周琪,毫不犹豫就扑了上来,可是还没到周琪的身前,就被一只毛茸茸的爪子按倒在地上,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女鬼被白牙的爪子按倒在地上无法脱身,脸上露出狰狞的表情。 周玉冷着脸走过来,就是这个畜生伤害了小亮的吗?他正要动手,周琪伸手拦住了他,“等等,玉哥,这个交给我吧。” 地下室的李芳谷他们还没搞清楚状况,但是他们又怕那女鬼出去会乱伤人,于是立马追了出来。出来的时候正好听到周琪的这句话。他们站在门口,一脸震惊的看到让他们头疼到了极点的女鬼被白牙毛茸茸的爪子按倒在地上无法挣脱,像是被玩弄的老鼠一般的狼狈,而远处的那具尸体,看起来像是用阵法困住了他们的萧兵,果然,萧兵是死在了周玉他们的手里。 周琪轻声喊了一声“白牙,放开她。” 白牙收起爪子,女鬼没有犹豫,立刻从地上爬起来,凶狠的扑向周琪。 周琪脸上冷静,他只是淡淡的将眼睛转向了女鬼的方向,然后,一瞬间,李芳谷他们都觉得身上震颤了一下,他们看到周琪的眼睛里,有无数的光影略过,瞳孔里光晕流转,太虚轮动,一种无形的压力袭了过来,旁观的他们几乎都想直接跪倒在地上,叩首向周琪膜拜,更不用说直面周琪的女鬼了,女鬼的身形定在了空中,如同时间被静止了,然后她狠狠的砸到地面上,在地面上翻滚,哀嚎,那种惨况几乎无法用语言描述,地上的女鬼形态不停在变化,一圈又一圈的符文从她身体上争先恐后的冒出来,在空气中,在阳光下炸裂,消散,女鬼的身形也在缩小,如同雪人在溶解,不知道持续了多久之后,地面上只留下一道惨淡的幽魂,还有一个深黑的球体,那球体不知道是什么,在幽魂的边上不停颤抖,似乎还发出嗡嗡的响声,白牙见到黑球,张大嘴巴,一口将它吞了下去,发出清脆的咀嚼声。 至此,曾经让李芳谷他们头疼不已的傀儡尸,只剩下一抹幽魂…… 李芳谷等人的心情已经无法用震惊两个字来形容了,周琪和他们几乎不像是存在于同一个世界的,也许,他们之间的差距,是人和神之间的差距,那种心情,无法形容。 周琪慢慢的闭上了眼睛,眼角有红色液体滑下,是鲜血。 这个时候,李芳谷他们仿佛从梦靥中醒来,身体才又能继续动弹,周亮本来已经迷糊的神智又清醒起来,他看到周琪的眼角落下血珠,顿时慌了神,声音里都带了哭腔,“琪哥,你怎么了?” 周玉也走上来,皱着眉头看着周琪,“小七,你太勉强自己了。” 周琪苦笑,以人类的身躯打开天眼,确实太逞强了,可是想到是眼前的东西伤害了周亮,他就压抑不住内心的愤怒,还没解释,他就被周亮抱了满怀,鼻端全是周亮身上的血腥味,周亮的下巴埋在他的肩膀,声音有微微的颤抖,“琪哥,你没事吧。” 周琪顿时哭笑不得,周玉拿出手帕纸替他擦掉眼角的血珠,皱着眉看着周亮肩膀的伤口,“伤口疼不?先回家吧。” 周亮听到他的声音,抬头看他的脸,顿时觉得所有委屈都浮了上来,可怜巴巴的叫一声“玉哥!” 李芳谷浑身恶寒的看着周亮跟两个哥哥撒娇,这是错觉,这不是他那高冷的小舅舅…… 周玉朝朱文杰几个颔首,示意要带周亮先回去,朱文杰哪里敢说“不”字,满脸客气的笑,目送周玉揽着周亮肩膀,白牙领着周琪离去。看到几个人走了,他擦了擦额角的汗,幸好,幸好事情圆满解决了,这个周玉可是护短的很,要是周亮再出什么差错,他的下场指不准比地上那女鬼还惨。 李芳谷也傻眼了,没想到最后事情会是这样解决的。他至今也不明白,为什么周亮走到了符文上,这阵眼就破了,也许是他那小舅舅知道点他么不知道的东西?不过周亮的博学程度也真的超乎他的想象了,本人是双硕士学位也就算了,连对这些灵异的知识也异常丰富,如果他想变强,改天应该跟他多取经才是。 收起这些心思,他才有时间打量地上的那抹幽魂,幽魂苍白的可怜,那是一个看得出生前甚是美貌的女子,李芳谷认了出来,那是阮爱华,孟萱的母亲,鬼魂不能见阳光,那抹幽魂在阳光下越来越淡,转眼就要魂飞魄散,李芳谷心中一阵不忍,他冲上前,抓住阮爱华的手,将她拖到楼房的阴影下。 阮爱华茫然的看了看他,然后眼睛转向了小楼的里面,里面是一排的遗像,里面,还有孟倘的幽魂。 阮爱华看着孟倘,孟倘看着阮爱华,两抹幽魂慢慢的飘到了一起,然后,在即将接触的时候,慢慢的消失了。 李芳谷心情复杂的看着这对夫妻,这算是什么呢?这两人杀了这么多的人,到了地府,怕是要下十八层地狱,而孟萱变成水鬼,也害过人,也是要受到审判,这本来是如此和美的一家,现在的结局,又到底是谁造成的?是张连峰,是孟倘自己,还是那已经死去的萧兵? 几个人心情沉重的去收拾残局,李芳谷之前没有看到地下室里的大缸里放的是什么,事情已经结束,他将孟倘的日记交给朱文杰,给部里做档案材料,自己又和段金明一起回到地下室,去查看大缸的内部。 大缸里是一副完整的白色骨架,看身形,像是个女人的骨架,段金明皱眉,“也许就是孟倘的妻子的吧。难怪那傀儡尸无比坚硬。我一直以为是用活人*做的,原来那具身体是用咒法凝结的。看来这天下能收服傀儡尸的,也许除了周琪,别人都做不到。” 李芳谷见他的脸上也有失落的表情,不由安慰,“我那舅舅是个活了上千年的大妖怪,我们虽然是冥咒师,好歹也只是个普通人类,在他面前就像个穿开裆裤的小孩,比不上他也是正常。” 段金明不知道周琪的真实身份,也不知道李芳谷季家的血统,但是听他提到“开裆裤”三个字,不由想到两人初次见面就被他扒光裤子被迫溜光鸟的事情,当即黑了脸。 李芳谷不解,怎么安慰他还让他看起来更生气了?他是说错什么话了? 段金明不理会他,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看向骨架下面,他刚刚似乎看到下面还有东西。 手电的光透过骨架,将黝黑的缸底照的雪亮,缸底,一块脏污的油布包,里面似乎有东西。他伸手拨开骨架,拿起那个东西,那东西一拿出来,一股说不上来的味道直冲鼻子,李芳谷直接两个大喷嚏打了出去,喷嚏太快了,挡都没来得及挡,全打在段金明的身上。 段金明脸色难看,李芳谷心肝都颤抖了一下,为什么自己在他面前几乎从来没有形象?他真不是故意的…… 他以为段金明会给他一脚,他绝望的闭上眼睛,没想到段金明只是眯了下眼睛,没有理会,自己伸手打开油布包。 李芳谷战战兢兢的把头凑过来,看到露出来的东西,惊讶的瞪大了眼。 第64章 神伤 油布包打开了,露出里面几张颜色泛黄的纸,还有一个脏兮兮的像是毛边纸一样的东西。他用手小心翼翼的将几张泛黄的纸挑过来,站到窗口下就着阳光看了起来,段金明也走过来,两人头靠头一起看着上面的内容。李芳谷一开始看,就知道了,这是孟倘从日记上撕下来的内容。 之前他已经把孟倘的日记又从头到尾翻一遍,没有更多的内容,原来重要的被他藏在这里了吗? 第一页纸:我看到孟倘把爱华制作成傀儡尸,过程残忍,不忍直视,但是我觉得应该把这些记录下来,糟糕,萧兵似乎发现我在偷看了,我忽然觉得萧兵的用心不简单。 下面的笔迹很凌乱,李芳谷费尽力气也没辨认出来,似乎是孟倘在匆忙中写下的,大概是医生的职业习惯,字体很难辨认,几乎就是一个个墨团,但是依稀看的出来写的是傀儡尸的制作过程。 第二页也是这个,第三页前半部是这些,里面提到了大量的陌生名词,比如骐驎竭、九龙藤、博落迴……李芳谷本身就是学渣,这些词他也是勉强辨认出是什么字,但是是什么东西,根本不知道。他看了看段金明,段金明也摇头,他对这些东西也是不解。 李芳谷又看到下面,下面一行潦草的字,他努力辨认,上面写着,“萧兵今天和一个男人见面,那个男人给了他......”后面没写完,只写了半句话,看来萧兵还有同伙?他和段金明面面相觑,这个和萧兵见面的男人又是谁?是和萧兵一起的萧家人吗? 李芳谷将那些纸张折好,“算了吧,等我小舅舅好了,拿去给他看看吧。再看看这个毛边纸一样的是什么。” 段金明小心抖开那卷毛边纸一样的东西,打开之后两人吃了一惊,那不是毛边纸,是一卷古老的羊皮纸,看起来那看起来像是一幅地图,地图上的地名标志全部是用他们看不懂的文字标志的,有的地方因为年代古远,字迹都模糊了,“这是哪里的地图?”他们只能勉强看出有些是山脉的标志,有些是河流的标志,看起来几乎都不像是中国地图,难道是哪个外国的,或者根本就不是人间的地图? 段金明也是一头雾水,不过,他把地图摊开在地上,拿出手机横着竖着拍了好几张照片,然后淡定的把手机收起来,又把那羊皮卷折起来,“这些作为证物上交吧,我们反正也管不到了。” 李芳谷点点头,把东西收到油布包里,打算过一会交给朱文杰,他最后又打量了一下这个阴暗的地下室,窗□□下来的阳光不足以驱散这里的黑暗和怨恨,但愿孟倘他们一家可以早点洗脱罪孽,在轮回中再续前缘。 至此,这个案子也算告一个段落,之后的后续处理就不是他和段金明需要操心的了,朱文杰他们会把这些处理好的。 走到屋外,阳光正灿烂,树上的蝉也开始卖力的鸣叫起来,让刚刚经历过一场生死恶战的几人心中一片烦闷。李芳谷回头看了看这片破落的建筑物,一座座陈旧的楼房看起来一片斑驳,如同老电影中的布景,唯有趴在墙头的爬山虎的绿色,预示着这里还有生命,也还有希望。 这里再过不久就要拆迁了,再过多少年,不会有人再记得这里曾经有这样的一栋楼,有这样浓重的黑暗,也不会有人还记得曾经有这样一个绝望的男人在这里默默酝酿自己的仇恨,让仇恨在这几乎被人遗忘的地方发酵,升级,然后爆发,最后伤人自伤。 李芳谷抬头看了看一片蔚蓝的天空,那样深远的颜色,怎么看也看不到边际,曾经有人说过,天空的高远是人类的灵魂无法达到的深度,真是的,在这样蓝的天空下,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龌龊呢?要是人间能有一天可以如同这片通透的天空,多好…… 周家 周亮处理好伤口之后,困顿的睡了,周玉掩好周亮身上盖着的毯子,把空调的温度调高一点,轻手轻脚的带上门出去,周琪坐在沙发上,听到脚步声,头转了过来,似乎等了他很久的样子。 周玉先去交代家里的保姆出门买菜,周亮临睡之前刻意提出要吃文思豆腐和松鼠桂鱼,周玉平时就用好吃的惯着他,现在受伤了,更是恨不得用美食哄得他忘记伤口疼才好。保姆早知道他的习性,不用他多交代,记下食材笑着走了,她知道鱼一定要新鲜的,香菇要形状好的,豆腐要嫩的,这些她早就已经习惯。周玉看她出去,才走到周琪身边坐下,扳过他的脸详细端详了一会,“眼睛还痛不?” 周琪脸红,嗫嚅道,“不疼了。” 周玉点点头,放开他,“有什么话说吧,二哥知道你有很多问题早想问我了。” 周琪咳嗽一下,清了清嗓子,伸手摸了摸白牙毛茸茸的头,“玉哥,刚刚在那小楼里的情形,你可看到了?小亮站到萧家人画的法阵上,法阵自动就溶解了,这里面是什么缘故?” 周玉也详细思考了一下,“小七,这个我也不知道原因,不过,我想,也许这就是大哥把小亮送到我们身边的理由。”如果他没有意会错幽切的用意,小亮对于萧家一定是个非常重要的角色,大哥是要他们好好护着小亮的安危,不能让萧家人发现他的存在。 “玉哥,我一直在想你之前的那句话,你说小亮是大哥送过来的,我一直不太明白。” 周玉为自己倒杯水,喝了一口,才慢悠悠回答,“当初大哥和方士谏一起被困在天玄镜里,既然方士谏还活着,大哥一定也还活着。凌端阳他不敢对你说假话,但是他还是骗了你,若不是有大哥在背后为他撑腰,他不会撒谎撒的这么理所当然。” 凌端阳对小七一直极为畏惧,虽然他一直不说明理由,周玉却是一直看在眼里。 周琪更是不解,“玉哥,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小亮的身份的?” 周玉看了看他,“在地府的时候就发现不对了,阎王看我的眼神让我觉得奇怪,再说了,你还记得吗,大哥在人世的时候可是吃过人的,你也在地府多年,那些吃人恶鬼的下场你是知道的,若小亮真的是大哥,阎王怎么会放过?” 提到这里,周琪也神色黯然,当初幽切为了护住他们几个幼弟,吃了多少苦,只有他看在眼里,想到幽切,他不免神伤。他奇怪道,“方士谏也杀过不少人,他的罪比大哥重的多……” 周玉解释说,“所以我那时候只是怀疑,却不敢肯定。带着小亮转生到阳世之后,小亮一天一天和我长得相似,而你却还是前世的模样,我就更肯定了。只是不知道阎王打的是什么主意,明知道小亮的魂魄是方士谏的,却任由他跟在我身边。”说不定阎王只是想看戏,她想看看,周玉要是知道自己一手把前世的仇人养大,会是什么表情,结果那坏心的女人一直在打着这种心思。他嘴角轻嘲,“之后我就开始思考为什么凌端阳会把他送来,他对方士谏了解甚深,不可能弄错,我就想到必定是大哥出的主意。” 听到这里,周琪面上露出激动,“你是说,大哥真的还活着吗?而且他也从天玄镜中出来了吗?” 周玉轻笑,“大哥不但还活着,恐怕也和我们一样已经回到人间了。” 周琪激动难抑,“那大哥为什么不来找我们?” 周玉淡然啜一口茶水,“小七,大哥虽然性格温和,却是向来心高气傲,他不来见我们,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他现在过的不好。现在知道大哥在哪里的,就只有凌端阳一个人,你若想知道,去逼问他是最快的。” 周琪面上表情变换,说不上来是想哭还是想笑,大哥过的不好?他是如此思念幽切,不知道多少个夜里,他都会想起那个温柔到了极点的兄长,不知道多少次,他都想,要是可以再见他一次多好,现在得知他可能已经回到阳世,他心里雀跃不已,恨不得现在就能见到他才好,然而想到他可能过得不好,心情不免难过又低落,想见到他的迫切又几乎要把他逼得胸口要炸掉。 周玉看他的表情,叹了口气,伸手摸摸他的头,“不要着急,小七,二哥怎么会眼睁睁看着大哥这样,你放心,凌端阳上次跟着你回到我这里,就是个错误。” 周琪抬头,随即笑了,“你是说……”看来凌端阳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周玉算计了还不知道,“那你现在知道大哥在哪里了?” 周玉垂下眼睛,“知道,也见过了,放心,大哥现在也没那么糟糕,二哥知道你想见他,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要是信得过二哥,你就耐心等等,二哥应承你,总有一天会带你去见大哥。”去见那个曾经风华绝代的方颜良,大哥既然不想把狼狈的样子给他们看,他便成全他,他眯上眼睛想,大哥,这次,总该我赢你一回了吧。 周琪心里又激动,又亢奋,只是还要强行抑制自己情绪,没关系,上千年都等下来了,不差这点时间。这么多年,他早就学会耐心等待了。 第65章 转变 因为孟倘这个案子到此算是有了个完结,李芳谷终于可以回去好好睡一觉,结果实在太累,在车子上他就睡着了,因为坐着睡觉,口水都睡掉下来了。 又是这样,段金明开着车,有点哭笑不得。他用纸巾擦掉李芳谷的口水,手指敲了敲方向盘,似乎考虑了一下,最后轻叹一口气,打开车内音响,和他并肩坐着。 身后就是人来人往的马路,嘈杂,拥挤,车内却只有身边这个人的细微鼾声,和低沉流淌的音乐。 这个小孩真是偏爱老歌,今天放的歌还是段金明小时候流行的一首《读你》,“读你千遍也不厌倦,读你的感觉像春天……”柔和优美的女声直敲到他的心里。 段金明侧首静静的看着这个小孩,眼神不知不觉变得温柔又平和。 李芳谷睡的却不安稳,似乎睡姿不好总是容易做梦,梦里一片深灰色,天空都是阴暗的,看不到一丝光亮,他站在窗边看着窗外,窗外灰色的野草疯长,长成了无边无际的草原,灰色的天空里有鸟在飞,摇曳的尾羽在云端划过华丽的轨迹。这是八月,2009年的八月,时间是炎热的暑假里,李斯成、林月华带着刚刚高考结束的李芳泉出去旅游了。李斯成帮李芳泉报了她不喜欢的法语专业,李芳泉气疯了,为了安抚这个女儿,李斯成特意推掉了所有的工作,带她们母女两去了趟欧洲,那个时候,李芳谷被闫静和带去了扬州,在那里接受训练半个月,当他回家之后,家里只有他和将子两个人。 他知道李芳泉有记日记的习惯,所以他偷偷的进了李芳泉房间,翻出了她的日记。他知道他这样很下作,可是他想知道,他压抑不了自己的好奇心。 他翻出了李芳泉小心锁起来的日记本,用一根铁丝投开了锁,李芳泉的秘密都摊在了他的面前,他不敢仔细看,李芳泉是他唯一的妹妹,他不敢做的太过分,只能大略的翻看,寻找自己想知道的事情,终于,他看到了自己想知道的部分,李芳泉的字体不像一般女孩的清秀,反而遒劲有力,和字体的主人一样坚韧、干练,写在日记上的字体扭曲成了黑色的蛇,缠绕到他的身上,让他惶恐,让他窒息,那是李芳泉对愚蠢的不成材的哥哥的轻视、对父亲偏心的不满…… 李芳谷用力扒开缠绕在身上的蛇,黑色的蛇落到地上,融进地毯里,变成大片大片的脏污痕迹,他合上日记,小心的把它还原,窗外下雨了,灰色的雨滴啪啪的敲打在玻璃窗上,灰色的景色变得一片模糊,他站到窗前,看着窗外在瓢泼大雨下伏倒的野草,想起以前老师教过的一篇课文,老师说,不要小看野草,野草的生命力是无比顽强的,虽然野草总被人忽视,可是只要给它一点点的阳光、水分和土壤,它就可以发芽、繁衍。也许有一天,地球毁灭了,人类也都灭亡了,可是总会在某个缝隙里,野草继续顽强的生长。 他李芳谷的愿望很简单,他愿意当一颗杂草,不起眼,没有才华,却有顽强的生命力,能在任何环境下都可以保持生机盎然,没有挫折可以打倒他,他可以弯曲,也可以被折断,可是他不会放弃。他希望有一天,当那些看不起他的人回头的时候,会发现,在不知名的角落,还有他李芳谷在顽强的成长着。虽然他的能力微弱,他会尽自己所能,完成自己可以做到的事。尽管如此,他也希望,这个世界上,能有人记得他,不要因为他是笨蛋就轻视他,尤其是他的亲人。 杂草在雨幕里疯长,如同内心的绝望和无助…… 玻璃窗上有他的倒影,一个苍白的无助的少年,泪流满面,哭的像个傻逼。 李芳谷从梦中惊醒,外面是炎炎烈日,车内却很凉爽,身上盖了件外套,有段金明身上清爽的香皂味。 他搓了搓脸,最近是怎么了,怎么总是做这种梦? 段金明见他醒了,淡然的转过脸,“醒了?下车吃饭吧。” 李芳谷拿出手机,12:21,他嘿嘿的笑了两声,“不好意思,没想到睡了这么久。你午饭还没吃吗?” 段金明无所谓的耸耸肩,“一起去吧。” 宾馆的一楼就有饭厅,李芳谷主动说请客,点了一个酸辣土豆丝,一盘肉末蒸茄子,一盘小炒肉,两碗米饭一份汤,两个人坐下,李芳谷笑嘻嘻,“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不晓得合不合你的口味。” 菜上来了,段金明吃了一口酸辣土豆丝,然后皱起眉头。 李芳谷小心翼翼,“你不吃辣?” 段金明看了看他,“不够辣。” 李芳谷:“……” “没关系,我自己沾着辣椒酱。”段金明拿起饭厅提供的辣椒酱,挖了一大勺在饭里,就着饭吃着。 李芳谷咂舌,听说过湖南妹子能吃辣,没想到湖南来的汉子也这么猛!他见段金明吃的香,也好奇的挖了一勺辣酱,用筷子挑了放到嘴里,顿时眼泪鼻涕横飞,他死去的老娘诶,辣死了!!他抽出面纸,擦掉辣出来的眼泪,小心的拧着鼻子。段金明看了看他,没有说话。 李芳谷直勾勾的看着段金明,他吃饭的动作不紧不慢,从动作可以看出他的教养非常良好,吃起辣椒面不改色心不跳,只是嘴唇的颜色更加艳红,李芳谷看的口干舌燥的舔舔嘴唇,见段金明眼神冷冷的看过来,连忙扒着白饭掩饰。 “你,这些菜合你的口味不?除了不够辣。” 段公子抬头,“我不挑食,喜欢吃辣,不吃海鲜。” “为什么?” “过敏。” “哦!”李芳谷了然,心里默默记下。 段金明皱眉,似乎有什么想说,李芳谷抢在他前面说,“吃完饭上去,我就替扶苏恢复灵智。”这几天忙着,差点把这件事忘记了,恐怕段金明是等得久了,要没耐心了。 段金明脸色冷了下来,眯眼看了他一眼,却没说什么,继续吃饭。 李芳谷以为他怪他现在才想起来这个,嘿嘿笑了两声,然后试探着问,“一个月之约……” 段金明脸色沉了下来,不理会他。 李芳谷讪讪,和段金明气氛尴尬的吃完饭,一起回到房间。 房间里将子正在和扶苏下棋,说来,李芳谷也有两天没见将子了,见到他,他心里不由高兴,上前狠狠抱了将子一下,“叔,叔,你今天没在,我差点去见阎王,叔,我老想你了!” 将子失笑,“怎么了,小谷,今天这么腻乎?” 段金明自己坐下拿了本杂志翻看,扶苏在边上安静的听着两人说话,一下都没有打断他们。 李芳谷嘴皮子飞快,眉飞色舞的把在小楼里的遭遇告诉将子,将子越听,眉头皱的越紧,最后他长叹一口气,“都怪叔,早知道我和你一起去,没想到这里竟然敢有萧家的人捣乱,幸好你没事,不然叔要后悔死了。” 李芳谷不在意的摇手,“不妨事,小意思,这不活着回来了。说起来,我那几个舅舅可真是怪物,怎么那么强悍!还有我那小舅舅周亮,都说他以前有自闭症,我看他倒还真是个天才,知识真是丰富的很。”就是那强迫症很要命,这平时走路的时候都是怎么走的! 将子笑笑,“那是当然,你那大舅周玉你可是小时候就见过的,说起来,你的命……”说着,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住了口,“算了,没什么,下面的时间你打算做什么?” 李芳谷茫然的看他一眼,随即笑嘻嘻的把将子拉出去,他附在将子耳边低声说,“叔,我这几天都忙着孟倘那件案子,都没时间好好和金明处处,现在想留点时间和他多腻乎腻乎,叔,我今天让扶苏恢复神智,这几天扶苏还交给你,怎么样?” 将子看了看他,露出为难的表情,“小谷,叔早就和你说过了,你要是对段公子是真心的,你可要认真点,别负了人家,段公子是做事很认真的人,这种玩笑开不得的。” 李芳谷拍了拍胸,“叔,我哪是那种缺德的人!不过,我还有事情想要你帮个忙?” 将子狐疑的瞅着他,“你要干嘛?” 李芳谷又附耳过去说了什么,将子露出怀疑的表情,想拒绝,又抵不住他软磨硬泡,从怀里掏出什么给他,李芳谷笑嘻嘻的接过去。 段金明脸从杂志里抬起来,看了看他,脸上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随即又低下头去。 扶苏虽然还有点茫然,但是显然将子这两天的教导有了点作用,表情没那么呆滞了。 李芳谷打发走了将子,心情很好的在段金明身前坐下,“金明,我来履行约定了,咱们现在开始吧?” 段金明抿紧嘴唇,想说什么又放弃,“好。” 李芳谷用手搓了下脖子,上午为了逃命跑了一身的汗,好像有点酸味,不过,扶苏应该不介意吧,他坐到扶苏的腿上,双手抬起扶苏斯文俊逸的脸,脸上露出陶醉的表情,他最喜欢美丽的东西,扶苏的这张脸真是太对他胃口了。 段金明看着他的表情,额上青筋直跳,这死小孩还真是荤冷不忌,居然用这么淫/荡的表情看着他的僵尸,但是想到他要做的事情,他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 李芳谷没注意他的表情,他语调轻柔,“扶苏,记得轻一点。”小爷怕痛啊,当僵尸血粮这种事情做个一次两次就可以了,早点结束是好事。 他把脖子凑上去,扶苏看了看他光洁的脖子,嘴角尖牙伸出,一口咬了下去。 李芳谷疼的狠抽一口气,段金明拿着杂志的手指紧了一下,杂志被捏的变形,他低下头看了看,松开握紧的手。 一阵咕噜咕噜的吞咽声传来,这次扶苏喝下的血液似乎比上次的血量要多一点,不一会,李芳谷脸色就有点发青,嘴里却还是没有喊停,到底还需要多少? 段金明紧紧盯着他的脸色,是错觉?这小孩眉心的尸气怎么变得这么浓厚?不知不觉,他心里变得有点焦躁。 良久,李芳谷才虚弱喊了一声,“扶苏,停下。” 扶苏松开嘴,收起满嘴的尖牙,他看到李芳谷脖子上的一圈乌紫牙印,眼中闪过一丝迷惘,随即手指按了上来,按压伤口替他止血。 李芳谷一愣,眯起眼睛一笑,“不妨事,补一补就回来了。” 段金明拿过纱布和胶带,换过扶苏的手,替他止血。 段金明细细看他的脸色,不知不觉,这个小孩,看起来越来越顺眼了。 李芳谷见段金明离的这么近,心里砰砰的跳着,嘴上笑嘻嘻的道,“金明,这次我要的报酬可要多一点。” 段金明垂下眼睛,“等你刷过牙再说。” “……” 第66章 离魂 海州的天气就是怪,上午还是艳阳高照,到了下午,就开始雷声轰鸣,瓢泼的大雨倒了下来,段金明站在窗边看着外面变得黑透的天空,层层乌云翻卷,闪电在乌云中肆无忌惮的穿梭,看起来犹如末世的光景,雨点疯狂的拍打着窗户,留下噼里啪啦爆豆一样的声音。屋里的空调被打在除湿上,带走屋里的闷热。 李芳谷伏在床上沉沉的睡了,身体又不自觉蜷成虾米状,眉心高高的皱着,脸色很苍白,嘴唇上没有血色,段金明侧着头打量着他,眼神放柔软,走到床边坐下。 他伸手撩起他一绺偏长的刘海,小孩的头发很柔软,因为刚洗过澡,头发还没干透,上面还带着水汽,半干的头发在手指间流连的触感,很舒服。他缩回手,有点疑惑的看着自己手,心里一阵纠结,眼神复杂的又看了看李芳谷,不知为何,他眉心的尸气很浓厚,是因为失血太多吗?他替他把毯子拉高一点,走到椅子上坐下,翻出手机,查看今天拍下的那张地图的照片。 扶苏自从喝下李芳谷的血之后就在沉睡,段金明去查看了好几次,他一点反应也没有,从外面也看不出来有什么变化,他几乎都忍不住要怀疑,会不会哪里出错了?看到累极了沉睡的李芳谷,他又忍下心里的疑惑。 雨昏天黑地的下着,乌沉的天空和积水的路面连成一片,分不清边界在哪里。房间里一片静谧,忽然,翻看手机的段金明嘴里发出一声惊异的声音,他抬起头,脸上满满的震惊之色,他凝眉思考了一下,又看了看床上的李芳谷,随即又安静下去。 又坐了一会,他起身去洗手间,这个时候,睡熟的李芳谷轻轻哼了一声,然后又安静下去。 李芳谷赤脚站在积满雨水的街道上,雨还在昏天黑地的下着,可是雨点直接穿过他的身体,落在地上,溅的高高又落下,他疑惑的看着昏暗的天空,这是怎么了?他不是洗过澡在宾馆睡着了吗?怎么醒来却来到了街上? 他看到一个又一个人穿过他的身体,如同他不存在般的,立刻明白过来,他这是离魂了。怎么好好的就离魂了?是说他现在身体虚弱,魂魄不稳吗? 身边的路慢慢变黑,他心里升起不妙的感觉,糟糕了,要是不快点回到身体里,怕是会直接走到冥府去,去了冥府就未必能回来了,他深吸一口气镇定下来,他还是生魂,可不能稀里糊涂的跑地府去。现在得先找到回去的路,然而周围一片黑暗,他走了许久也没找到尽头,他心里忐忑,这下糟了,难不成是迷路了?可不要走到冥府外的蛮荒地去。 不一会,他的前面远远的地方亮起一盏微蓝的灯光,他嘘了一口气,有光就好,先过去看看再说。 他迈开腿快速奔跑,然而生魂太重,有*的力量在牵扯,跑起来尤其累,他跑了很久,累到疲乏至极,才看清楚灯光传来的地方,那是一栋别墅,看起来相当豪华的样子。他心想,这是什么地方,冥府有这么现代的建筑吗? 别墅的门开了,一个男人出现在门口,他顿时身上一轻,脚步也快了许多,那是周琪,白牙坐在他的脚边摇着尾巴。 周琪空洞的眼睛看过来,嘴里微微诧异,“小谷?你怎么离魂了?” 李芳谷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刚要进门,身后忽然传来用力拉扯的力量,周琪嘴里轻叱,“不要回头看!”他伸出纤瘦却有力的手,一把将李芳谷拉进门里。 李芳谷进了门这才回头看,有无数奇怪的东西呼啸着退开了,四周的黑暗也褪去,慢慢变得明亮起来。 这是周琪第二次把他从危机里拉出来了,他放开周琪的手,感激道,“谢谢舅舅。” 周玉听见动静,从里面出来,见到李芳谷,他皱起眉头,“怎么离魂了?” 李芳谷讪讪一笑,“我也不知道,睡着睡着就出现在这里了。” 周琪“看”向他的眉心,轻叹一口,“外面雨还没停,先在这里歇歇吧,雨停了要快点回去,你可是用了太多力量了?将子没有警告过你吗?不可以用太多力量,不然你体内的封印会松。” 李芳谷眼睛转着,嘿嘿笑道,“没想到会这么严重,我已经刻意分成两次用了。舅舅,你怎么知道我体内有封印?” 周琪好笑道,“当初你那封印就是我玉哥下的,我怎么会不知道。” 李芳谷惊讶,“什么?是大舅帮我下的?”难怪将子叔说他的命都是周玉救的,他还在娘胎里就染了尸毒,尽管将子和李斯成想尽办法,也没法除尽,幸好后来有高人替他把尸毒封印起来,他这才慢慢恢复健康,没想到周玉就是那个高人,他心里顿时对周玉充满感激之情。 周玉冷淡看了看他,“也不算很严重,离魂别跑到蛮荒地就好。” 李芳谷挠挠额头赔笑,“我将子叔以前就告诉我,遇到旱魃躲着走就可以,倒没想到这样也会危险。” 周琪笑道,“以后可要注意了。我玉哥当时可费了不少力气才把你拉回来,可别糟蹋了。” 周玉不做声,不再招呼他,自己又进去了,屋里传来周亮的声音,“玉哥,谁来了?” 周玉声音低沉,“小李离魂了,在这里休息休息。你要干什么?” 周亮从门里探出脸来,“怎么这么蠢,就离魂了?” 李芳谷脑门炸了一下,嘿嘿笑了笑。 周亮空灵的眼睛看看他,“你不喜欢别人说你蠢?对不起,我下次注意,以后不会再说了。” 李芳谷一愣,对这个舅舅的好感度刷刷的升上去,“你,你伤口好点了没?” 周亮点头,“没事,很快就会好的。你现在也回不去,过来坐坐吧。” 李芳谷见周玉点头,于是飘了进去,一进周亮的房间,他就瞪大眼睛,这个房间里满眼望过去,到处都是书,将近上百平米的房间整整齐齐的排了十几个书架,书架上什么书都有,杂的很,上到宇宙奥秘,下到葬经杂说种类齐全,难怪周亮这么博学。 周亮指指书桌边的椅子,“你在这里坐坐吧,可以回去了我琪哥会来叫你的。” 李芳谷收起惊讶,猛然想起来上次鬼差托他转告周玉的话,“大舅,上次阎王托鬼差带话给你,说最近地府不太平,让你回去帮帮忙。” 周亮睁大眼睛看着周玉,周玉不在意,“知道了。” 李芳谷摸摸额头,“还有,之前孟倘的日记上说,萧家的那个还有同伙,可惜萧兵死了,我们也不知道到底是谁。” 周琪正好进门,听到之后一愣,“什么?萧兵说了只有一个人行动……”随即,他偏着头笑了一下,脸上露出了然之色,能避开他天眼威力的人,除了他没有别人了,“我知道是谁了。”周玉似乎也理解了,周亮茫然的看着两个哥哥,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李芳谷不解,是谁?他看到周琪和周玉都没有说出来的打算,只好作罢。 段金明从洗手间里出来,手机响了,他接起电话,“喂?” 电话里传来刘洋的声音,“是段先生吗?小李呢,怎么打他电话他不接?他在你边上吗?” 段金明看了看床上沉睡的李芳谷,声音压低,“他睡着了,怎么了?” 刘洋哦了一声,“也没什么,你转告他一声,李媛媛找到了。” 段金明一愣,都忘记这茬了,“活的还是死的?” 刘洋叹气,“其实我挺希望是死的,不过,是活蹦乱跳的。李媛媛的失踪和孟倘没有关系,她和网友约好了见面,怕她父母不同意,所以偷了家里的钱自己去了,结果见了网友被网友骗了,钱被抢了,人也被差点被强/奸,好不容易逃出来报警,我们才找到她的下落。现在她父母带着她回去了。我用*香问了她,她一点也不记得孟萱了,这些年,也一点忏悔的意思都没有。说实在的,虽然我觉得孟倘杀了那么多人挺残忍的,我们还差点死在萧兵手里,但是看到她一点忏悔的想法都没有,我挺想揍她的。” 段金明听出他声音里的愤怒,配合的嗯了两声,刘洋叹了口气,然后继续说,“孟倘那边我们对医院说是过劳死,他的尸体被送到殡仪馆了,因为没有亲人在世,他们医院的同事去了几个,因为他平时挺有人缘的,做事也负责,所以医院托殡仪馆简单为他举办个小型追悼会,开完了就直接火化。骨灰由医院出面先寄存殡仪馆,等他老家的来人领走。追悼会就在今天,你帮我问一下小李要不要去吧。” 段金明嗯了两声,表示知道了,然后挂上电话。 他看了看床上的李芳谷,忽然觉得很不对劲,为什么那身体看起来一点生气也没有?他坐到床边,伸手推了他一下,然后脸色就变了,“喂,死小孩,快醒醒,别睡了。”李芳谷的身体冰冷,看起来就像个死人,“喂,李芳谷,快起来,醒一醒!” 正在周亮书房的李芳谷疑惑抬头,“好像有人在叫我的名字。” 周琪正在喝茶,听到后放下茶杯,笑道,“怕是有人发现你离魂,正在叫你的名字罢,顺着他的叫声,你就可以回去了。” 一阵巨大的吸力传来,李芳谷眼前一阵昏暗,周围的景象开始扭曲,犹如被巨大的漩涡吸走,周琪站起身来,温和道,“小谷,要是没地方住,就来舅舅这里住一段时间吧,小亮挺喜欢你的,你来和他做做伴也好。” 李芳谷有些不解,周琪干嘛要说这些话?周围一阵昏暗,他晕阕的闭上眼睛,再次睁眼的时候就看到段金明惊慌失措的脸。 段金明看他醒来,终于松了一口气,放开狠狠摇晃他身体的双手。 李芳谷看着他,一阵迷糊,正要说话,段金明的电话响了。 段金明看了看他,接通电话,电话开在免提上,刘洋气急败坏的声音就传来,“段先生,小李还在睡吗?李媛媛死了!” 李芳谷离的很近,听到电话内容,本来昏沉沉的脑袋猛然清醒,“什么?怎么回事?”李媛媛还是被孟倘杀了?刘洋的声音为什么听起来这么吃惊? 刘洋声音又小了下去,似乎有人在对他说话一样,李芳谷着急了,头凑过去几乎和段金明挨在一起,段金明见他不解,速度很快的解释了一下之前的电话,李芳谷点点头,脸上充满震惊,为什么刚刚还活着的李媛媛就这一会就死了?过了一会,刘洋才又说,“不是,好像就是普通的车祸,李媛媛父母刚开车带她出警察局,一辆失控的大货车冲过来,把李媛媛家的车子直接压成了铁皮片,里面三个人全部当场死亡。” 听到李媛媛的死状如此凄惨,李芳谷倒抽一口气,这真的只是意外?李芳谷看着段金明挂掉电话,满脸茫然,这是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67章 豪雨 段金明挂上电话,见李芳谷脸上一片茫然,于是又回拨了电话,响了好几声,刘洋接了电话,还没等段金明开口,刘洋的声音就先传来,“段先生,不好意思,我太冲动了,部长说,这就是一起普通车祸,你和小李不用过来。不过孟倘的追悼会也要开始了,你们要去吗?愿意的话,就去一趟殡仪馆吧,部长说他这边比较忙,就不去了,你们用我们的名义去献上一束花吧,钱和油费部长说了可以报销。” 李芳谷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我想去,孟倘挺可怜的。” 段金明没做声,只是默默把空调关了,“我不认识路,你开车吧。” 李芳谷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滋味万千。 海州殡仪馆 孟倘的追悼会正在进行,门外一个年轻的男人在殡仪馆的门口远远的看着,硕大的雨点在他的身后交织穿梭,像是把他隔绝在了另外一个世界,他身后的影子一阵乱晃,一阵熟悉的气息出现,他微笑着回头,周琪带着白牙出现在他的身后,周琪脸上虽然带笑,他却看出来他压抑的愤怒。他笑眯眯打招呼,“哟,被你猜到是我了。你怎么找到我的?” 周琪脸色有些生硬,声音黯哑,他刚从周玉那得到消息,就立刻用穿影之术到这里来,能躲开他的天眼逼问的人只有他,“阿阳,你为什么会和萧家的人有来往?” 凌端阳看了看屋里躺在水晶棺里的孟倘,他苍老的脸上是冰冷的死寂,生前寥寥的几个熟人在玻璃棺边上围绕着,对他做最后的遗体告别,他没有直接回答周琪,“小七,你没有回到阳世的时候,我就一个人在这人间流浪着。有段时间我很孤独,很颓废,于是我自我放纵,我一个人在这世上活着,没有一个认识的人,也没有一个在意我的人,那种感觉,你可以想象吗?”他嘴上在笑,眼睛里却很孤寂。 “那个时候,我碰见了一个小男孩,那天也是这样下着雨,我没撑伞,走在街上,雨水淋了我满身,没有人想我会不会觉得冷,我在雨里走了很久,后来,一个看起来还只有七八岁的男孩,走到我身前,他的身高还只到我腰这里,却很努力的替我撑伞,他说,‘大哥哥,你别难过了,我的伞借给你,我们一起打着回家’。” 周琪嘴唇动了动,“那个男孩就是孟倘?” 凌端阳笑的灿烂,“是啊,他把伞给了我,自己淋着雨跑回家了,那天晚上,他因为淋雨感冒了,高烧39度,他父亲背着他去看医生,医生替他看完病,他就开始向往医生这个职业,后来他真的成了一个医生……” 周琪眉心紧蹙,“你还是没回答我,为什么你会和萧家的人有来往。” 凌端阳笑眯眯,“后来我离开了一段时间,孟倘在女儿出事之后就搬走了,我从此失去他的行踪。直到昨天,我才知道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孟倘已经死了,我什么也来不及做了,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把李媛媛送过去给他的女儿作伴,既然她们当时是一起出去玩的,那些小玩伴都去了冥府了,凭什么她一个人还留在这阳世呢,小七,你看我做错了吗?” 周琪无语,他一直知道凌端阳就是个疯子,“阿阳,我知道你杀死李媛媛的理由了,但是,你还是没告诉我,为什么你会和萧家的人有来往。” 凌端阳沉默,半晌才开口,“小七,我不能对你说谎,但是,这件事,我不能全告诉你,我只能对你说,萧兵原来是我钓鱼的鱼饵,我没想到他会选上孟倘,等我发现的时候,我已经骑虎难下,只能将错就错,我也很抱歉这次把周亮牵扯了进来,这一点是我没有想到的,幸好周亮没有出事。现在,这个饵消失了,我的鱼线也断了,要抓到大鱼,我只能等以后的机会。但是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我不是你的敌人,也永远不会与你为敌。” 周琪愤怒,“阿阳,你对我说的谎话还少吗?又不是你第一次对我说谎了。” 凌端阳惊讶的看着他因为愤怒而发红的脸,然后笑了,“小七,我还是第一次看你这么生气,你是知道幽切的事情了?”能让这个温和的小七有这么大反应的,除了和幽切有关的事情,不然还会有哪样。 周琪抿紧嘴巴,不去看他。 凌端阳悠然叹气,“小七,瞒着你不是我的主意,我不能对你撒谎,却也不能不听幽切的吩咐。你恼我也没用,幽切要是想见你,自然会来见你的。你那个兄长你应该很了解才是,幽切虽然生性温和,内心却是极为傲气,他不想在你们面前丢自尊,你,还是成全了他吧。” 周琪嘴巴张了张,泪水溢出,顺着他清瘦秀气的脸颊滑下,“阿阳,你知道的事情那么多,你告诉我,我可以做什么?”他也只是想再见那位温柔的兄长一面而已。 凌端阳眼睛一转,“别那么绝望,小气,周玉会有办法的,也许你真的该耐心一点。”他伸手摸了摸白牙的头,“小七,这里阴气有点重,你别在这里久留,穿影之术也尽量少用,总在黑暗里走早晚会遇到不好东西的,雨这么大,你快点回去吧,不然周玉该担心了。”说完他朝周琪挥挥手,也不管他能不能看见,独自走进雨幕里,慢慢走远,雨水落了他满身,只是这次,不会再有个男孩来和他一起分享雨伞了。 周琪站在屋檐下,周围杂乱的雨点一下一下敲在他的心上,尽管他一直安抚自己,要耐心,不能心急,周玉也应承过他会让他见到幽切,可是,一天又一天的等着,什么时候,才能得偿所愿? 李芳谷和段金明到的时候,孟倘的追悼会差不多结束了,遗体正要被送进火化间。 李芳谷手里拿着一捧花,表情沉重的上前,把花放到孟倘的冰棺里,然后和段金明一起朝他鞠了三个躬。 灵堂里人不多,但是每个人眼睛都红通通的,有人上来和他们寒暄了几句,然后又各自都散去了。 李芳谷和段金明并肩走出门外,快速的穿过雨幕跑到车子里,李芳谷又最后看了殡仪馆一眼,启动了车子,车子缓缓驶离殡仪馆,身后,火化间的大烟囱里升起一股黑烟,从此,这世界上关于孟倘的一切,算是彻底消失了。 火车站 宋微微和靳志诚看着连天的雨幕,哭笑不得,“这下可好,回到家也要变成落汤鸡。” 靳志诚揽着她的肩,两人站在出口处,“打车回去吧,这里车还挺多的。”两人带的行李不多,昨天在徐州住了一夜,虽然祈凡挽留他们说要招待他们,他们还是买了火车票自己回来,没事的时候还是窝在自己的小窝里舒服。 宋微微摇头,“你先回去,我一会再走。” 靳志诚看了看时间,16:09分,“好吧,我先回去了,你早点回去休息。” 宋微微微笑着看着他自己打了辆车回去,然后转身走进车站候车室,在里面买了把雨伞,又撑着伞走进雨幕里。 十分钟后,她来到“旧日时光”咖啡馆,点了杯蓝山咖啡,选了个靠窗口的位置坐下。 这里,以前凌端阳带她来过,不知不觉,认识凌端阳也有十年了,那个占据了她生命力大部分时间的男人,就像梦一样的,消失在她的生命里。 下雨似乎总能勾起人忧郁的情绪,宋微微轻笑着,端起咖啡轻啜,咖啡冒出热气,她看着窗户上模糊的倒影,又啜一口,然后皱起眉头,不知不觉,咖啡居然都冷透了,她竟然发呆这么久?她失笑。怎么脸上也冰凉的?她用手摸了摸脸,脸上湿漉漉的,是窗外的雨水打在了脸上吗?她疑惑的看着窗户,窗外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她闭上眼睛把脸擦干,端起冷掉的咖啡喝干净,走出咖啡馆。 咖啡馆的墙上,猫头鹰状的钟响了,敲了五下。 靳志诚拿出钥匙打开公寓的门,一进门,他浑身就僵住了,凌端阳穿着湿透的衣服坐在桌子前,慢悠悠的转身,灿烂的笑着和他打招呼,“哟,阿诚,快一年没见了,你看起来过得不错啊。” 靳志诚脸上冰冷,“你终于出现了,我以为你不会来见我了。” 凌端阳笑嘻嘻的起身,“反正也瞒不了你,再说了,你大哥也有东西要我带给你。” 靳志诚讶然,他走进门把鞋子换上,身上的包随意朝里面一放,传来铃兰一声闷哼,“大哥要你带什么来?” 凌端阳笑眯眯的从桌子下拖出一个包,“你和微微的法器在上次萧家围剿我们的时候都碎啦,最近的任务里,没有法器帮助,你们应付的可都吃力,你大哥专门花了一年多为你们又找了两样宝贝来,微微我就不去见了,你顺便把她的带过去吧。” 靳志诚心里一暖,大哥原来连这个也注意到了,“你为什么不主动去见微微?你明明知道她的心意!” 凌端阳笑着转开了眼睛,没有回答这个问题,“阿诚,新来的那个小家伙我看过了,虽然看起来很肉脚,但是不讨人厌。有些人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再去留念,你也多劝劝微微吧。和你们两一起合作的几年我过的很愉快,早该跟你说一声谢谢了。”说罢他起身就要离开。 靳志诚脸上更冷,他沉声喝道,“凌端阳,你是个懦夫!” 凌端阳的笑容一僵,随意的笑笑,摆摆手自己开门走了。 刚停一会的雨又落下来,豆大的雨点砸在他的身上,耳边除了雨声,其他什么也听不见…… 他在宋微微的对面坐下,看到她诧异的睁大的眼睛,然后,她眼泪婆娑,看着他一句话也不说…… 凌端阳闭上眼睛抬起脸,感受雨点落下的气息….. 宋微微放下咖啡,“凌端阳,我就知道你没有死,你为什么不早点来见我?” 他伸出手,替她擦掉泪水,“微微,对你来说,我死了比较好,你一向是个聪明的女孩,不要再继续追寻了。”他顿了一下,声音软下来,“有些事情,永远不知道答案比较好。”宋微微的泪水滴答滑落,怎么也擦不干净。 “滴滴!”身后传来喇叭声,凌端阳侧身让开身后开来的车辆,车轮带起的雨水溅了他一身,他不在意的笑笑,反正衣服早就湿透了,无所谓。 “凌端阳,你是不是还要走?你是不是就打算来看一眼,然后就让我彻底忘掉?”宋微微声音哽咽,却不敢大声哭出来,她知道他一向不喜欢看她哭泣,他一直教导她要做个微笑女孩,“我不会追问你为什么明明都被粉身碎骨了也没有死,你的秘密我都不会去问,你留下来好不好?” 凌端阳只是笑眯眯的看着她,他牵过她带着戒指的手,没有做声。 宋微微绝望的闭上眼睛,泪水滑了一脸,美艳的脸上哭的梨花带雨,“凌端阳,你够狠!” 凌端阳亲吻她手上的戒指,戒指发出一道碧绿光芒,又慢慢熄灭,他的手掌顺着宋微微的脸颊滑下,然后起身离开。 宋微微再次睁开眼,满脸的湿痕,她看着玻璃窗上的倒影发呆,然后端起咖啡啜了一口,咦,咖啡怎么就冷了?她发了这么久的呆?雨什么时候停了? 凌端阳抹了一下脸,雨水又不断的落到脸上,打的眼眶有点酸涩,不知道落下的到底是雨水,还是眼里的泪水…… 第68章 戒指 屋外雷电交加,屋里的气氛却很融洽,李芳谷趴在段金明的床上用手机看小说,偶尔抬头偷眼瞄着段金明. 扶苏醒了,眼神中的迷惘已经去了,有了将子几日的教导,他已经逐渐适应现在的环境,他的学习能力也是极度的强大,简体的汉字七七八八也认识了不少,虽然还有许多不通的,自己寻思也大概能懂。他现在捧着一本段金明的地理杂志,用着迷的眼神翻看杂志里的彩页,那些绚丽多彩的图片似乎对他的吸引力非常大,偶尔有不懂的地方他会用笔勾起来,积攒到一起,然后来问李芳谷和段金明,有些李芳谷懂的,就由他来解释,不懂的,段金明会出声指点。 李芳谷看扶苏读书时候儒雅俊秀的面部,眉修目长,眼神温润,嘴角总有一抹浅淡微笑,真是赏心悦目,扶苏看起来就是个温润贵公子,而段金明呢?他又去看坐在椅子上看书的段金明。段金明的神色总是很清冷,眼睛也冰棱棱的,似乎对凡事都无动于衷的样子,可是李芳谷早看出来了,他的脾气没那么冷,只是不喜欢做多余的表达,人也非常细心,总是在不经意间就会替人着想;他也很安静,不多话,可能因为人很聪明,所以没有那么多的问题,喜欢独自思考;他待人处事的时候看得出家教非常好,不会做出冒犯别人的动作。他真的是非常优秀,这样优秀的人,心里是怎么看他的?他在他心里一定很讨厌自己,虽然他对自己霸占他的床也没表示什么,可是他看出来了,段金明不喜欢和人有身体上的接触,被碰到的时候总是会不着痕迹的避开,对人也总是保持着有礼的疏离感,如果不是因为现在和他有合约在身,怕是早就提起他的脚脖子把他扔出去了。李芳谷强迫自己把眼神收回来,盯着手机上的小说,心里暗暗的想着。 段金明眼睛从手里的杂志上抬起,看着李芳谷看小说看得专注的脸,怎么了呢,平时看书不是很专心的吗,今天怎么总是会不自觉的抬头看这个小孩?李芳谷现在上身穿着白t恤,下身深蓝牛仔裤,身材很匀称,并不显胖,但是因为缺乏锻炼,身上的肉很松,又带着少年人的柔韧,皮肤很白,脸庞在凌乱刘海的映衬下显得秀气……意识到自己又分心了,段金明强行拉回视线,重新翻看杂志,却总是心猿意马。正好,电话响了,他看了看来电号码,站起来走进卫生间去接电话。 李芳谷从小说上抬起头,盯着他的背影,应该是很重要的电话吧,躲开自己去接听呢,他摸了摸额头,想到自己藏在枕头下的东西,要不要拿出来? “轰隆!!”长长的雷声响起来,雨势变得更大了,豆大的雨点砸在玻璃窗上,把李芳谷吓了一跳,他心里更加纠结,东西要不要拿出来?送出去了,也许会被段金明嘲笑,或者是毒打? 想到段金明那双有力的长腿,踢到身上的滋味,那可真是谁被踢谁知道啊,他心里忐忑,想拿出来,又没信心会被段金明接受。 他心里唾弃自己,李芳谷啊李芳谷,你真是找死,这才到哪里,就这么着急,还是把东西收起来吧,他伸手把枕头下的东西朝里面推推。 可是…… 他们现在毕竟有合约在身的不是吗,段金明未必会拒绝的,不试一试怎么会知道结果呢。心里又有另外一个声音这样说服自己,想到这里,他又动摇了,试试吧,大不了被揍一顿…… 他的心情左右摇摆,这样的纠结下来,段金明接完电话,又走了回来。 李芳谷一慌,把东西塞进枕头里,假装继续看书。 段金明早就看到了他的动作,他不动声色的坐下,这小孩是想做什么?枕头下藏了什么?他想起下午回来时候小孩曾经自己下车一段时间,后来淋着雨回来的,对了,小孩今天淋雨了,他最近也很疲劳,脸上的黑眼圈很明显,应该不会生病吧,冥咒师的体质,再烂应该不会那么不堪。可是下午的时候是怎么回事?身体又为什么那么冷?看起来倒像是离魂了,难道是为了扶苏耗损太多精力的关系?越想下来,脸色越严肃。 李芳谷偷看他难看的脸色,心里更加忐忑,怎么了,是电话里事情没谈好?脸色这么难看。还是因为他迟迟赖着不回自己的房间,他觉得厌烦了?他是不是该回去了?可是床上有段金明身上淡淡的香皂味,他觉得很好闻,舍不得离开…… 窗外又是一道闪电劈裂天空,白色的电龙在云层里穿梭,电光照的城市里一瞬间亮如白昼,之后响亮的雷声响了起来,李芳谷终于下定决心,手快速的从枕头下拿出东西,然后翻身下床,用一种视死如归的表情站到段金明的面前。 段金明狐疑的放下手中的杂志,不解的望着他,这是要做什么?满脸斯巴达勇士的表情,似乎下一刻就要去赴死一样。 李芳谷深深喘了一口气,脸上笑道,“金明,我已经遵照约定,替你将扶苏恢复了神智,现在,我来讨要报酬了。” 段金明不动声色的挑挑眉毛,好奇他要整什么幺蛾子。 扶苏抬起头,好奇的打量两人,对他来说,一切都太新奇,他嘴角挂着儒雅的笑容,饶有兴致的打量李芳谷。 李芳谷心里想打退堂鼓,脸上却还是笑嘻嘻,他执起段金明的左手,“金明,我说过,这次我要的报酬可要多一些。”别拒绝他啊,给点面子,他在心里小心的祈求着。 段金明看着握着自己左手的那只手,小孩的虎口上有一层薄茧,是常年练枪留下的吗?手型方正,指头很圆润,指甲被修剪的短短的,看起来很整齐,很干净,指甲上的小月牙很大,平时的身体应该不错,只是现在上面一片苍白,看的出来血气不足,这双手,他居然觉得很可爱,心口莫名重重的跳了一下,他看向小孩的脸,小孩脸上笑嘻嘻的,眼神有些躲闪,看不出里面有几分认真,“所以?”他不动声色的询问。 李芳谷心里忐忑,脸上还是笑嘻嘻的,“其实没什么,就是,准备了一样礼物,希望你可以收下。当然,你不喜欢的话,等这个月结束你可以扔掉的。不过,我们说好了的,一个月时间……” 段金明心里忽然有点莫名的滋味,又是那个合约,他垂下眼睛,对他来说,去他的合约,如果他真的不喜欢,即使是合约也不能把他怎么样,但是,他看了看李芳谷,这个小孩呢?脸上总是笑嘻嘻的,谁知道又有几分是认真的?“什么礼物?” 李芳谷拿出背在身后的手,手里一个暗紫色的首饰盒子,心跳的跟打鼓一样,即使是高考的时候,也没有这么紧张过,他把嘴角的笑挂的老高,才掩饰住心里的忐忑,他放下段金明的手,打开盒子,现出里面的东西-----一个造型简约的铂金戒指,男款的。 段金明心里忽然有种很荒谬的感觉,他忍住把这小孩一脚踢翻的冲动,脸上冰冷,“什么意思?” 李芳谷心里一慌,强行镇定道,“咳,金明,咱们说好的,要做一个月的情侣,情人之间送点东西有什么奇怪的。”才不是,他只是看到段金明那双漂亮的手,不由自主就去订了一对戒指来,连钱都还是找将子借的。他偷看段金明的脸色,那张精致贵气的脸上层云密布,阴沉的几乎滴下水来,他心里失望,早就做好被拒绝的准备了,他也只是心血来潮的想到,本来段金明就够讨厌他的了,还来这一出,会收下才怪。 段金明心里不悦,又是合约,这小孩对他果然只是抱着游戏的心态。只是,他看着首饰盒里的那枚戒指,心思复杂,没想到,居然有一天,会有个男人站在他面前送他戒指,这感觉太荒谬了,他以前预想过很多次,等他的事情完成了,他会找一个温婉可人的女朋友,然后等他们的感情成熟,他会选取一个戒指,替未来的妻子带上,这个场景也许是在某个浪漫晚餐后,也许是在结婚仪式上,但是他从来没想过会在这样一个荒唐的情况下,由一个男人来交给他,而且,这个小孩比他小了整整七岁,整天脸上笑嘻嘻的,看起来又痞又没个正形,这小孩的话到底有几分可信?他脸上神色惊疑不定,李芳谷的心情也越来越跌倒谷底。 见他脸色难看,李芳谷尴尬一笑,“算了,我又不会勉强你,不要也没关系。是我提出的要求太过分了。”真是自讨没趣了,他讪讪笑着,把首饰盒子盖上,收到裤子口袋里,做事真是鲁莽,一点也看不清形势,段金明肯定更看不起他了。他装作无所谓的笑笑,就要转身离开。 段金明拉住了他的手,李芳谷感觉几乎被烫了一下,差点跳起来,糟糕了,把段金明惹恼了,他会揍他哪里?会被他一脚踢飞出去吧,他心惊胆战,等着疼痛的袭来。 出乎他的意料,段金明开口了,声音微哑,“既然拿出来,收起来干什么?”算了,不管这小孩是不是真的认真的,既然他来招惹他,就别想轻松退出。有胆子送戒指,就要有胆子接下后面的事情。 李芳谷以为自己听错了,脸上一愣。段金明没有多说什么,自己把首饰盒拿过来,拿出那枚戒指。不能不说,小孩的审美不错,戒指款式简单大方,他看向戒指的内圈,里面刻了个大写字母”l”,他自己把戒指套上,心里微嘲,真是一辈子也想不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带上戒指。戒指套上无名指,正好卡在上面,衬得如玉的手更是修美。 李芳谷彻底愣住了,他是怎么也没想到段金明会收下,随即他哈哈笑出来,段金明的脾气真的比想象中的好太多了,他怎么会认为段金明一言不合就会揍人呢。他眼睛笑弯,“金明果然是个信守约定的人。”哎,幸好收下了,不过为什么是为了那个赌约呢?要是不是因为赌约,是因为真的喜欢上他李芳谷才收下的,那该多好啊。 第69章 午饭 雷声继续轰鸣,李芳谷回到床上趴在床上看小说,嘴角挂着笑,不时举起自己的左手,一边打量一边乐,不知不觉,眼皮重的厉害,等段金明发现时间晚了,要撵他回自己房间睡的时候,他已经趴在床上睡熟了。 扶苏一直在沉思,他不明白为什么李芳谷要送段金明戒指,两人的表情他全看在眼里,让他更是莫名其妙。他见李芳谷睡着,主动开口,“我送他回自己自己房间去睡吧。” 段金明迟疑了一下,然后摇头,“算了,床也够大,别动他了,让他睡吧。” 扶苏意味深长的看他一眼,没有多说什么。他一直是个性格安静的人,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很清楚。“那我去他房间吧,你和他留在这里。”三个男人睡在一间房,太拥挤了。 段金明点点头,从李芳谷的裤子口袋里翻出房卡扔给他。 扶苏笑笑离去,走的时候回头说道,“介意我自己出去走走吗?” “随你的便,你喜欢就好。” 扶苏儒雅的笑笑,关门离开。 段金明坐到床边,替李芳谷拉上薄毯,打量李芳谷的左手,小孩的左手上也套了一枚一样的戒指,如果不意外,里面肯定有个大写字母“d”,想到他偷偷看自己左手的表情,他不自觉嘴角挂上微笑。 他伸出左手,打量自己手上的戒指,然后把两人的手并列摆在一起,这样看起来似乎也不错。他看了看睡熟的李芳谷,这个小孩也没那么讨人厌,一个月,还剩下很久,他们可以慢慢试看看。 第二天清晨,雨还在继续下着,空调整整一夜都开在除湿上,房间里很凉爽,屋外的闷热一丝也没有进来。李芳谷的闹钟响了,他迷迷糊糊的顺着声音伸手找手机,没想到闹钟先被人按掉,耳边清净了,李芳谷放下手,抱紧怀里的微温身体,继续沉睡。 段金明把手机放回原处,低头看八爪章鱼一样缠在自己身上的李芳谷,手紧紧抱着他也就算了,一条腿还翘在自己身上,有个东西早晨很精神,站的笔直的抵在自己腿上,偶尔还会随着呼吸跳一下。 他脑门青筋有点炸,这个死小孩,半夜上完厕所爬错床就算了,他还真不怕自己把他一脚踢床下去吗? 但是看到那个枕在自己肩窝的乱糟糟的脑袋,心里又有点想笑。算了吧,还是个小孩而已。 李芳谷却是越睡越不对劲,今天的枕头上一股清爽的香皂味,还微凉的,滑滑的,抱起来非常舒服,这家宾馆哪里订来的枕头,这么舒服? 然后他猛的睁眼坐起来,看到刚刚自己抱着的人时,彻底愣住了,“咦!”他尴尬的摸头,怎么段金明会在他床上?他惊疑不定的想着,不对,他昨晚不是在这张床上睡着的,好像是半夜起床上个厕所之后,睡错了床?不好,段金明最恨别人乱碰他,他会被踹下去。他心惊胆战的等着段金明忽然发难。 段金明看着他顶着个鸡窝脑袋,眼神闪躲,就是不敢看他,忽然觉得眼前的小孩挺可爱。荒唐了,一个男人有什么可爱的。他不动声色的爬起来,没有说什么,自己把鞋子穿好,去卫生间洗漱。 段金明不对劲!李芳谷呆愣的想着,他这几天怎么了,怎么忽然对他这么客气?哦,对了,他都忘记了,他们之间还有一个月的约定,难怪。 孟倘的案子已经正式结案了,灵侦部暂时没事做,天又下雨,宋微微没有继续对他的训练,李芳谷忽然觉得有点无聊。他看了看卫生间的门,这样腻在段金明的身边,感觉也挺好的,就是不知道段金明会不会烦他,他这两天总是有电话,似乎很忙的样子,自己无所事事的跟在他边上会不会耽误他做事?不过他又真的找不到事情做。 段金明洗漱完毕出来,看他在床上继续发呆,“你肚子不饿?” 李芳谷立刻跳下床,“我去洗漱,你等我一起去吃早饭吧。” 扶苏昨晚在李芳谷的房间里住了一晚,这个时候也起床,他见两人要下楼,温和笑道,“段先生,李先生,我想自己出去走走,你们介意吗?” 段金明点头,“你去吧。” 李芳谷笑嘻嘻招手,“美人,快去快回!要是找不到路,你就直接打车回来。”扶苏身上有段金明放着的钱,这个社会有钱就很方便,倒不怕他迷路了。 扶苏笑了笑,出去了。 李芳谷被他的笑容一闪,不由也跟着笑了。 段金明看着他花痴的笑,抿了抿嘴唇,没说什么。 于是一上午,两个无所事事的人都还是继续窝在宾馆里,李芳谷用手机看小说,段金明继续翻看地理杂志,不时还会到卫生间去接电话。 李芳谷很好奇他到底在谈什么事情,但是想到他是段家的公子哥,虽然爱好倒斗,但是也肯定是有正事要做的,人家家族的生意自己不好开口问,于是作罢,说起来,他对段金明真的是一无所知,只是又怕开口问了,他会烦躁,只好装作没事人一样继续看小说。 转眼天已经晌午,扶苏还没回来,雨也停了,太阳终于出来,天空放晴,蓝天一碧如洗,很快热烘烘的太阳把地面上的水分全部蒸发干。行道树上的蝉声嘶力竭的叫着。李芳谷关上空调,和段金明出门吃饭。 “金明,今天带你去吃本地的特色小吃怎么样?”李芳谷有些讨好的对段金明说。 段金明点头,“好。” 李芳谷喜滋滋的去开车。 两人来到后浦街上的“老街味道”,这家饭店装修的古色古香,特色菜就是七八十年代的家常菜,面疙瘩,面絮粥,还有白菜锅贴什么的等等,平时生意好的不得了,李斯成很偏爱这家饭店,往往在外面招待客人都会选这家。 两人到的时候,大厅没位置了,二楼还有小包间,于是李芳谷和段金明两人坐了个小包间,包间就在楼梯口,除了对面一间大包间,边上是零散的茶座。李芳谷点了几样特色菜,还刻意交代服务员拿点辣椒酱上来。 虽然今天客人多,走菜倒是不慢,很快几样菜就齐了。李芳谷向段金明介绍桌子上的菜,“金明,这道面絮粥其实就是把面粉用水打湿,然后放在大盆里摇,摇成一坨坨小块,然后把锅烧开之后炸上汤底,汤开了,把这个下进去就可以。这道菜很普通,但是吃起来味道鲜美的很,不过你爱吃辣,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 段金明挖起一勺吃下,果然鲜咸爽滑,味道可口,脸上不由露出满意的表情。 李芳谷见他喜欢,介绍的更卖力,“这道白菜锅贴也是这里的特色菜。我记得我爸以前说,八十年代的时候,最香的就是猪肉白菜炖粉条,咱们这边靠北,以前穷,能吃得起这道菜的不多。但是现在猪肉味道都变了,没那么鲜了,不过这家饭店用的是野猪肉,和一般猪肉的味道又不一样了……”段金明见他介绍的口干舌燥的样子,眼睛不由露出笑意。 这些菜鲜是鲜,可惜对于段金明来说,终究清淡了点,段金明吃着吃着,还是挖了辣酱出来配菜吃,一顿饭吃下来,嘴唇辣的鲜红透亮。 李芳谷一边吃饭一边抬头偷偷看他,看到他带着自己送的戒指,心里不由偷乐,要是日子可以一直这样下去,那可真好。段金明真是太合作了,看起来冷冰冰的,可是个说话算话的人,即使对这约定心里不高兴,到现在却信守承诺,虽然当初说好的只是最多有轻微的身体接触,可是从那之后就没有对他做出什么排斥的反应。要不是他有自知之明,他还会以为段金明是真的心里有他了。可惜,段金明为的是扶苏,为的是自己的信誉。 段金明哪里不会发觉他经常偷看自己的表情,他心里也道,李芳谷对他,究竟是在玩笑,还是认真的?如果是玩笑,有时候的表情又总是会让他觉得他在追求自己。可是这一切的举动不都是因为一个赌约吗?这个小孩当初定下这个赌约的目的是什么?是耍自己玩?还是只是因为有趣?这个小孩脸上总是笑嘻嘻的,三分痞气,五分猥琐,还有两分自己总也看不真切。 可是如果说是对自己认真的,他又总是嬉皮笑脸的贴别人是怎么回事?这小孩男女通吃不说,对扶苏都意图不轨,扶苏再俊秀,那也是个僵尸,可是这小孩整天对他美人长美人短的叫着,看他对扶苏的兴趣比对自己的兴趣大的多。而且这小孩眼神总是淫/荡的很,只要看到长得漂亮的人,就立刻笑嘻嘻的迎上去,怎么看怎么花痴,这样看下来,这小孩的心思,他是一点也看不懂。 只是,这个小孩的心思他不懂,自己的心思又怎么会察觉不到!和李芳谷相处的这几天,他对李芳谷的容忍程度已经远远超过以往,虽然一开始见面的情形让人很不愉快,可是几天相处下来,他就越觉得小孩的优点很多。他皱起眉头,他这是什么情况,难道,是把小孩放到了心上了吗? 想到这里,他放下筷子,皱起眉头沉思。 李芳谷看他嘴唇因为辣椒变得红艳艳的,一阵口干舌燥,一时精虫上脑,走到他面前,捧起他的脸就亲了下去。 段金明正想着心事,没想到他说亲就亲下来,条件反射之下,差点就一脚踢出去,然而看到李芳谷沉迷的脸,自己也不由被感染了,于是没有抗拒,顺从的被他亲吻,唇舌也逢迎了上去。 这真是个火辣辣的吻,李芳谷舔着段金明的嘴唇,满嘴都是辣椒的味道,嘴唇被辣椒的味道染上,变得一片烫热,亲吻的时候几乎有疼痛的感觉。然而他不想放开,段金明是这辈子都不可能看上他的,想亲近他,只能趁着这段时间造次。如今感受到段金明的配合,他心神一阵荡漾,段金明也太好说话了,脾气真的是超级好,越是这样,他就越觉得自己对段金明认真,自己要陷下去了,怎么办? 两人正吻的沉醉,忽然,包间的门被人拧开来,然后传来服务员的声音,“先生,那个包间有人了,空着的是对面的大包间,您走错了。” 李芳谷一慌,立刻和段金明分开来,谁这么不是时候的走错房间?当他看到走错房间的人的时候,立刻魂飞魄散,李斯成一张方正的脸气的青白交加,眼睛正死死的瞪着他们,他的身后是林月华和李芳泉,再后面是提醒他们走错房间的服务员,现在,四个人,八只眼,全部都像是被502胶水扫过了,牢牢的定在他们两人身上。 李芳谷心里哀嚎,要惨了,世界会不会太小了点! 第70章 偶遇 扶苏站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看着川流不息的人群和车流,心里一片茫然,这是一个赞新的世界,一切都是那么陌生,没有任何记忆的他,在这个新世界,前途一片茫然。他曾经应该也是个人类吧,扶苏,除了自己的名字,什么记忆都没有,连自己是如何来到这个世界的,他都忘记了。 天气很热,炎炎酷暑下,他的皮肤被晒的一片粉红,真奇怪,他应该是僵尸没错,可是从昨天起他就感觉到了身体的变化,身体变得很温暖,有血液流动的感觉,会困乏,会觉得肚子饿,闻到食物会有想吃的*,这些都不应该是一个僵尸应该有的反应,之前和将子一起的时候,将子也有教导过他,但是他清楚,从他昨天醒来之后,他和普通僵尸的反应就不一样了。 太阳真毒,晒在身上火辣辣的。他想了想,决定还是走到阴凉下面去。忽然,一个清爽的声音响起,“嘿,帅哥,天这么热,来支雪糕?” 一个笑眯眯的年轻男人左手拿着奇怪的东西送到他面前,他看到那东西正呼呼冒着热气,然而扑面而来的气息却是一阵冰凉,奇怪,他应该拒绝这个男人才对,手却是不由自主的接了过来,还学着他的样子放到了嘴里。 一口咬下去,他惊讶的睁大眼,这东西尝到嘴里居然是冰凉的,甜丝丝的,带着不知名水果的香气。 那年轻男人笑眯眯,“如何,味道不错吧?这是雪糕,你活着时候的秦朝可没有这些东西呢。” 扶苏大惊,这个男人的话是什么意思?他心里警惕,正考虑要不要在这人多的地方就出手,那男人眼中闪过琥珀色的光芒,扶苏眼中一痛,一阵灼热浮上来,忽然,无数的景象涌了上来,扶苏痛苦的捂住脑袋,手里的雪糕掉到地上。 那男人可惜的摇头,“可惜了,这种哈密瓜口味的是我最喜欢的。不过,反正你也不记得了,对吧,扶苏?” 扶苏痛苦呻/吟,被封住的记忆全数翻涌而出,他抬起眼睛,眼里露出憎恨,“阿阳,是你!你居然还有脸出现在我面前!” 凌端阳笑眯眯的蹲下身体,看着扶苏眼底浮现的印记,“别这么冲动,扶苏。我们应该庆祝一下,居然还可以在这新世界见面才对。” 扶苏面目狰狞,尖牙几乎伸出来,“阿阳,你这个罪人,当初就是你唆使胡亥假传父皇旨意逼我自杀,你居然有胆子再在我面前出现。” 凌端阳哈哈一笑,“扶苏,你怎么会这么认为?当初要害你的是赵高和胡亥,和我也没有关系啊,虽然当初就是我把你做成了僵尸,但是你看,你又在新世界活过来了,别冲动嘛,你眼里还留着我给你的印记,你是伤害不了我的。” 凌端阳说的没错,扶苏现在浑身麻痹,似乎被一座大山压在身下,根本无法动弹,只能用愤恨的眼神看着他。 凌端阳叹气,“扶苏,这表情真不适合你。你还是适合风轻云淡的笑着。好了,别生气了,我们都这么多年没见面了,现在事情都过去两千多年,还记着那些做什么呢,不如坐下来好好叙叙旧吧。” 扶苏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身体不听使唤,跟着凌端阳走到街边的长椅上坐下,凌端阳在路上又买了一支雪糕塞给他,“扶苏,尝尝吧,夏天没有这东西,日子可太难熬了。” 他吃着雪糕,笑眯眯的看着街上,“扶苏,我知道你心里肯定恨透了我,可是,你看这个新世界,多好啊,没有战争,不再有奴隶,这里是这么的和平,百姓都过着好日子,不用担心天下大乱,有这么多的娱乐,这里的日子和两千年前比起来,可真是人间天堂。” 扶苏不明白天堂是什么,却明白他的意思,是,这几天看下来,这个世界真是一片乐土,说是神仙世界也不为过。 凌端阳咬一口雪糕继续道,“你看,这才是你应该活着的世界。扶苏,你一定奇怪,为什么你和普通僵尸不一样,那是当然的,当初我可是诱杀了一只犼才做成了你,如今你又得到了世界上最纯的魔,她的后人的血液,还有上古神鸟皇族的血液,你自然与那些低级僵尸不一样。” 扶苏满脸的震惊,什么意思? 凌端阳笑眯眯的看着他,然后露出惊讶的表情,“呵呵,没想到你变成了他的僵尸啊。恩,他也不错,不过他的力量也束缚不了你多久,只要你愿意,你很快就可以恢复自由。” 扶苏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身体犹如被控制一样的,自动咬着手里的雪糕吃,甜甜的味道滑下喉咙,身体上传来丝丝清凉。 凌端阳把雪糕吃完,手上神准的把木签扔到远处的垃圾桶,“好啦,扶苏,我也只是偶尔看到你,来和打个招呼而已。我也没想到还能这样见到你,见到你,真的挺开心的。你别怪我,我还是要拿走你的记忆,你就当自己是新生啦。扶苏,这个世界很适合你,你好好过日子吧,只要你愿意,你会过的很幸福的。我们之间,不管曾经有过什么,无论是爱也好,恨也好,这么久过去了,该放下的,我们就都放下吧,我们一切重新开始,可好?” 他俯身在扶苏额上亲了一下,眼神温柔,他不顾扶苏要杀人的眼神,笑嘻嘻的摆摆手走远了。 扶苏眼中印记慢慢变淡,然后消散下去,他手中的雪糕化了,奶油滴到胸口上,漆进衣服里,胸口一阵冰凉。 扶苏回过神,咦,这是什么东西?他怎么会拿着这个东西?不知怎么的,他一口咬了上去,将滑落的奶油舔到嘴里,真甜啊,新奇的世界,有这么多奇妙的东西。尝到嘴里的甜味,他脸上露出笑容。 老街味道里,李芳谷胆战心惊的看着李斯成发青的脸,他觉得下一刻他就会扑上来直接把他给撕了。 李斯成不愧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震惊过后,他回头对那服务员说,“你先出去,这是我们家事,我先处理一下。出去把嘴管好了,乱说话叫你们老板吃不了兜着走。” 这家饭店经常接待市里的一些大人物,这些服务员也是见惯了的,什么话该说不该说自然知道,于是客气的点点头,替他们关上门出去了。于是,不大的包厢里一下子站了五个人,顿时拥挤起来。 段金明不动声色,这三个人是什么人,难道是这小孩的家人吗?他脸色冷淡,真巧,怎么就这样碰上了呢,还是那么尴尬的情况下,他冷眼看着李芳谷要怎么处理这件事。 李芳谷嘴角抽搐,尴尬的喊了一声,“爸,林姨,芳泉,你们怎么都在这里?” 李斯成面色青白交加,林月华不敢置信,李芳泉满脸震惊,这三人脸上的表情要多精彩就多精彩,听他这话,李斯成脸都要黑透了,“怎么,你什么时候把这饭店买下来了?我不能来吗?”他拉过一把椅子坐下,还没等李芳谷解释就大喝一声,“李芳谷,给我跪下!” 李芳谷二话不说,立刻双膝跪地,脸上端起嬉皮笑脸的样子,“爸,你别生气,别说跪地下,就是跪算盘,我也二话不说,你要我怎么跪就怎么跪,横着竖着花式的跪个遍也没关系。” 李斯成几乎要七窍生烟,他知道李芳谷素来油嘴滑舌惯了,于是深深喘了两口气,先不理会他,眼睛转向段金明,脸色阴沉的问道,“这是你朋友?”李斯成这句话问的几乎要内伤,如果只是普通朋友,怎么会贴在一起咬嘴巴,还咬的那么投入,看来这个小子和自家那不成器的儿子有猫腻,只不过他毕竟是长辈,总不能开口就问“说!你们之间有什么□□?”吧。 段金明朝李斯成鞠了个躬,礼貌说道,“李叔叔好,阿姨好。”然后跟李芳泉打了个招呼。 李斯成对他的印象不由好转了点,这个年轻人看起来斯文有礼,身上还隐约带了股贵气,礼貌也很到家,一点也不像是那种不正经的人,也许刚刚是他这不成材的儿子在欺负人家,要先问清楚才是。 李芳谷表情凝了一下,他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却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他抬起脸,看了一眼段金明,然后转过头去,用很认真的语气回答,“爸,这是段金明,我跟你提过的,他是我心上人。” 段金明吃惊的看了他一眼,随即沉下了脸,听到他说的这么光明正大,他已经很灵敏的嗅到不对劲的味道,这小孩在想什么? 李斯成脸色更加难看,他一直以为之前是李芳谷在忽悠他,没想到真有段金明这个人,他上下仔细的打量了一下段金明,这小子真是一表人才,可是做什么不好,偏偏跟他这个混账儿子玩断袖,他语气不善的开口,“什么心上人?你还是个小孩子家,说什么心上人?”年轻人爱玩,他理解,但是不应该这么认真,儿子再不成才,也该本本分分的找个女人结婚生孩子,老老实实的过日子。 李芳谷往日嬉皮笑脸,今天表情却很严肃,“爸,你刚刚也看到我们在做什么了。我对他是真心的。爸,我不是在开玩笑,我真的喜欢男人,跟女人在一起我不行,生不出小孩的。” 段金明听了这话,心里该欣喜才对,可是他的直觉告诉他,没那么简单,这个死小孩到底在搞什么?他不动声色的看着李芳谷严肃的不同寻常的脸色,不对,这小孩在耍心机,他究竟想干什么? 李斯成的脸色顿时阴的可以滴下水,“这话我不想再听第三遍了,你给我起来吧,现在就跟我回家,我可以把发生过的事情当没看见,既往不咎。” 李芳谷却是满脸倔强的跪着,丝毫没有软化的意思。 林月华和李芳泉满脸的尴尬,林月华见李斯成脸色慢慢的涨红,一副血压要上来的样子,不由担心的上前安抚,“老李,别激动,小谷平时就没个正形,说不定现在是和你怄气,和你逗着玩呢。我们先回家吧,这事回家处理,都冷静冷静再说。” 李芳谷看了看林月华,呐呐张口,“林姨,我说的都是真的,你劝劝我爸吧,我这病是这辈子都治不好了,你劝我爸想开点,还是替芳泉招个女婿,生个孙子好好培养吧。” 李斯成更是愤怒,这次再也忍不住,抄起桌子上的茶碗也顾不上控制手劲直接朝李芳谷头上砸下去,李芳谷明明可以闪开,却愣是没动,被茶碗砸个正着,屋里的人都清晰的听到“咚”的一声,李芳谷的身体震了一下,茶碗从他额头上弹回来,落到地板上咕噜咕噜的滚远了。林月华和李芳泉一惊,立刻上前拉着,“老李,别激动,别把孩子打坏了!”李芳泉也慌忙的喊,“爸,你别生气,李芳谷他混账惯了,他是一时犯糊涂,你别把自己气坏了。” 段金明心里也顿了一下,他看向李芳谷的额头,脸色越来越阴,心里的预感也越来越不好。 李芳谷却是盯着滚远的茶碗心想,这茶碗的质量真他妈不错,小爷脑袋都要碎了,这茶碗居然都没碎,景德镇能产的出这么结实的瓷器吗? 第71章 转身 李斯成坐回椅子上,费力的狠狠喘两口气,满脸涨的通红,李芳谷被他那一下砸了脑门一嗡,差点掼倒在地上,现在看他的脸色,不敢吱声,只是直挺挺的跪着,更是顾不得去看段金明的脸色。 李斯成又缓了好一会,才沉痛的开口,“李芳谷,你说,爸爸是哪里对不起你?难道爸爸给你的公司是烫手山芋吗?你不爱学习,我由着你,你要当冥咒师,我也没拦着你,只要你想要的,爸爸都尽力给了,现在我就是要你回来继承这个公司,就这么难吗?啊?你是男人啊!这个责任你不扛起来,非要推到你妹妹头上吗?她一个女人家,以后嫁人生子过的轻松点不好吗?你非要搞这些,让你妹妹替你操劳?” 李芳泉一脸震惊的看着跪在地上的李芳谷,可惜李芳谷头垂的很低,没有人看的清楚他的表情。 李芳谷呐呐回答,“爸,芳泉比我好,你把公司交给她,比交给我更适合。” 段金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冷眼看着眼前的这场闹剧,心里嘲讽,闹剧,真是闹剧,但是比起眼前的这场闹剧,自己才更是个闹剧。自己怎么就瞎了眼睛被这个小孩骗到了,还以为这小孩对自己多少有点是真心的,原来自己从一开始就被算计了,自己却还愚蠢的把心陷进去了。李芳谷,有你的! 不过,从一开始,这个小孩都说的很明白,这只是一个赌约而已,两人在一个月的时间里,假装是情侣,这个小孩并没有说过谎,是自己把自己催眠了,是自己当真了,小孩有什么错了?他不是说的很清楚吗,只是假装的而已,最后是小孩当成一场游戏,一个可以利用的契机,自己却当成是真的,把心赔了进去。这个赌,他输得彻底。他闭上眼睛,按压内心的惊怒。 李芳谷看不到段金明的表情,可是他觉得背上一片冰凉,脊梁骨上一股冷气在攀爬,他知道,段金明肯定看出来了,段金明这么聪明,怎么会看不透这些小把戏?不过,应该没什么吧,段金明又不可能看上他,这样利用一下他,他不会气疯的吧?最多是会觉得名誉受损,然后揍他一顿就对了。挨揍嘛,没什么的,他也习惯了,本来就打不过人家,又是他对不起人家,挨揍也是活该。他低头看到左手上的戒指,心里也难受起来,他是真的希望可以多带这枚戒指点时间的,谁知道,连一天都没还带到。他抬起脸,忍住难过,对李斯成举起左手,“爸,我和他之间是真的,你看。” 李斯成三个人朝他手上看看,又看向段金明,段金明端正的站在那,左手就垂在左腿裤缝那,修长的无名指上确实有一枚款式一模一样的男戒没错。 李斯成这次是彻底愣住了,他看了看李芳谷,忽然浑身的怒气不知道哪里去了,只觉得一阵灰心丧气,他摆了摆手,“月华,我们回去吧。” 他也不管地上的李芳谷,自己扶着林月华起身就要走。 李芳谷看他有点摇晃的背影,担心的叫了一声,“爸!” 李芳泉气急败坏,她看了看李芳谷,“李芳谷,你是非要把爸爸气出病来吗?” 李芳谷张了张嘴,没有说话,李斯成回头,灰心丧气的说,“好,李芳谷,算你赢了。从此以后,我就当没有你这个儿子,你给我滚,永远都别回来了!滚出李家,你爱怎么过就怎么过!滚!” 林月华慌忙安抚他,“老李别气了,先回家再说吧。”她回头看了看跪在地上的李芳谷,想说什么,又只是叹了口气,然后拉着李芳泉,扶着李斯成出去了。 李芳谷跪在地上没动,眼睛涩的难受。他爸这次是动真格的了,他是真的无家可归了。 不过,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他抬头看向一脸冷漠的段金明,从李斯成进门到现在,他除了对李斯成打个招呼,其他一句话都没说。李芳谷觉得很对不起他,这一定让他难堪极了,他呐呐开口,“对不起,金明,让你受委屈了。” 段金明冷漠的看着他,像是第一次认清他一样,“李芳谷,从你在酒吧里看到我,你就打算这么做了?” 李芳谷张嘴,他想说,他对段金明的心意是真的,但是想到段金明根本就不可能对他有情谊,何必说出来自取其辱,他最后选择闭上嘴巴不说话。解释的太多更惹人生气,总之段金明有什么脾气冲着他来就是了,就算被打残,他也不会还手。 段金明看他一脸倔强的样子,心冷了下来,忽然想哭又想笑,真讽刺,活了快三十年,最后被一个小他七岁的男人玩弄了。他看了看左手的戒指,那是昨晚这个小孩套在他手上的,现在看起来无比刺眼。他拿下戒指,打开后窗户,奋力扔了出去。后窗外面是一片等着拆迁的旧楼,里面路面已经斑驳,墙面上爬满了爬山虎。戒指很细,一扔出去就看不到踪影,最后不知道落到了哪里。 李芳谷看着他的动作,心里酸的难受,他张了张嘴,想说,他是真的喜欢段金明,但是看段金明的脸色,这几天和段金明处下来,他总是脸色阴沉的面对自己,他早就察觉到了,段金明一直都很烦他,自己死皮赖脸的跟在他身后,是个正常男人都会厌烦,更何况自己第一次见他的面就扒光他的裤子,害他尊严扫地,要不是段金明脾气好,又信守承诺,怕是早就把他扔出门外,更不可能收留他,算了,还是别说了,省的惹得他更加反感,也算是为自己留最后一点尊严。 段金明看到李芳谷连辩解都不愿意做一下,嘴巴闭的跟蚌壳一样,一个字也不说,终于也灰心丧气,他简直想像电视剧上被负心的女人那样问一句,“李芳谷,你心里有没有过我?”但是这么狗血的话他真的问不出口,心中的愤怒涌上来,他抓起地上跪着的李芳谷的衣领,把他整个人揪起来,然后咬牙切齿的说,“李芳谷,你好样的,你利用我!” 李芳谷看到他一向平静冷淡的双眸里竟然变得一片血红,他身上的愤怒让他整个人都颤抖了一下,他没想到,段金明会这么生气,段金明松开他的领子,闭上眼睛,然后,再次睁开眼睛,双手压着他的双肩向下,右膝盖狠狠的顶在他的腹部。 剧烈的疼痛让李芳谷一口气没上的来,眼前一片昏黑,然后被段金明扔到地板上,他捂着腹部,差点昏死过去,他听到段金明离去的脚步声,这个贵公子即使是气到这个程度也没有丢掉教养,他替他轻轻的关上门,自己离去了。 李芳谷蜷缩着身体躺在地板上,整个胃都疼的在抽搐,最后,终于忍不住,他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冲到隔壁的卫生间大声呕吐起来,胆汁几乎都吐了出来,他自暴自弃的想着,他是真的喜欢段金明,可是他和段金明差的太远了,段金明对他来说太遥不可及,只能放在心里想一想而已,这些天,因为这个合约,段金明对他很好,他已经很高兴了。被他揍也是自找的,怨不得谁。 段金明脸色平静的走到大街上,自己找了辆出租车回到宾馆。扶苏在房门口站着等他,出门时候洁白的衬衫上有一块浅绿的污渍。 扶苏抬头看他,有些惊讶,“段先生,你怎么了?看起来很生气的样子。” 段金明看到扶苏,精神恍惚了一下,他用手搓了搓脸,良久,激动的情绪才平静下来,最后他抬起脸平淡的说,“没什么,可能是一个人太久了,也觉得寂寞了,会错了别人的意。”真是难看,被自己的武神看出失落来。 扶苏温和的笑了笑,“我自己来到这个陌生的新世界,也觉得寂寞的很,我理解。这没什么的,是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就会有寂寞的时候,这真的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奇怪的是,之前对这个陌生世界的迷惘和不安忽然就不见了,就好像出门一趟被谁带走了一样,好像有人在脑海里对他呢喃,这是你的新生,要好好接受,心情似乎也对这个新世界无比期待起来。 段金明低头看了看左手,戒指留下的印记已经消失了,这个时候手机响了,他接起电话,平静的讲了几句。 扶苏一直看着他,等他挂上电话,开口询问,“怎么了,打算走了吗?” 段金明回答,“嗯,我一直在找的东西有消息了,我们先走吧。” 扶苏感兴趣的笑道,“我听将子说,这个世界有种交通工具叫火车,我感兴趣的很,这次要坐火车吗?” 段金明难看的笑了笑,“要的,要坐很久的火车。” 李芳谷把自己收拾干净离开饭店,然后走到饭店后面旧楼区,他弯下腰一寸一寸的寻找,头顶的恶毒太阳几乎把他的后背烤糊,他的汗水一滴一滴落在地面上,他觉得自己要中暑了,一个小时,两个小时……路过的住民都觉得他是个神经病,大热天的趴在地上抠蚂蚁,终于,一个屋角的缝隙里一点白光闪出,他头脑发昏的过去,然后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找到了,他捡起被段金明扔掉的戒指,细心的把戒指上的灰尘擦掉,然后放到嘴边亲吻一下,他把自己左手的戒指取下,把两个戒指放到一起,揣到口袋里。段金明不知道,戒指里刻下的“l”不仅是指李芳谷,也指的“love”。不过,都一样…… 李芳谷看着白花花的阳光,眯起眼睛,本来还以为会有一个月时间,可是没想到会这么快就结束。他是真的喜欢段金明,真的……只是不敢说而已...... 第72章 卷终 时间已经是下午四点,李芳谷顶着火辣辣的大太阳,趴在地上找了将近四个小时的戒指。戒指找到了,他坐在路边,头昏沉沉的,又热又涨,看来是他老爸刚刚把他砸闷了,索性要挨揍,干嘛不对段金明表白,被嘲笑又怎么了,反正早就做好被拒绝的准备了。看来人挨打之后会变软弱,这说法一点都没错。他狠狠抽了自己一耳光,顿时脑子清醒很多。 不行,就算让段金明羞辱也好,他不想错过这个机会,而且这段时间,段金明对他也不错,也不至于真的对自己烦的很,他是错了,但是也不能因为犯错就不给他改正的机会啊。 他摸了摸额头,额头上鼓起老大的一个包,难怪头晕的厉害。不管了,先去跟段金明道歉,跟他说清楚,死缠烂打的功夫他很精通,这次说开了,再也不用拿合约去约束他,不管结果怎么样,总得要试一试。 他站起身来,差点晕的摔倒在地上,今天真是多灾多难,本来以为没那么快要面对的,谁知道今天会那么巧就被李斯成看到了,想起这个,他都忘记了,他被他老爸赶出家门了,这次是动真格的,除了段金明那里,他也根本无处可去。 他在街上拦了辆出租车,回到宾馆,先是在门口徘徊了一阵,一会遇到段金明要怎么说?他会不会再胖揍他一顿?其实他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之前段金明会那么生气?他对自己利用他这件事很在意吗?还是,这件事真的很伤害他的名誉?李芳谷后悔了,他是真的错了,不该这样耍小聪明,这样弄下来,李芳泉未必会领情不说,还彻底的得罪了段金明。他心里后悔不已,如果时间可以倒流,或者他忽然穿越去了另外一个世界,不用面对接下来的事情该多好。 犹豫了很久,他还是鼓起勇气踏进宾馆,只是刚进门,前台抬头看到他,惊讶的说,“客人,您终于回来啦,和您一起的那两位先生退房的时候把您的东西都寄存在这里了,我们还一直在等您回来取呢。” 李芳谷一愣,心里顿时有不好的预感,他扒到前台那,俯着身子问,“和我一起的那两个人退房了?什么时候的事?” 前台礼貌的笑了笑,“今天中午就走了,您知道,要是拖到12点以后就要多算一天钱的。您房间的账他们已经帮您结了。这些是您的东西,您来看一下还有没有少的,现在是要拿走吗?” 李芳谷已经愣住了,段金明带着扶苏走了?他还没来得及向他解释,他的心思还没有说给他听,他怎么就走了? 他拿出手机拨打段金明的电话,冰冷的女声传来,“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查询后再拨。” 什么?这才多久的功夫,他连手机号码都注销了?他要到哪里才能找到他? 他脸上露出慌乱的神情,段金明会去哪里?他拔腿跑出门,想去找他,可是,世界这么大,他又该到哪里去找? 郑州 萧燕怀里抱着个婴儿坐在火车站边上的咖啡厅里,对面的两个男人端来一杯红色的液体给她,她看了看,“新鲜不?” 萧整邪笑,“燕子姐,给邪婴喝的血,怎么会是不新鲜的。” 萧燕瞥了他一眼,端起杯子,把怀里的婴儿竖起来,让杯子贴在婴儿的口边,原本沉睡的婴儿立刻睁开一双黑的邪性的眼睛,嘴巴贴在杯子边咕嘟咕嘟的喝起来,被染的血红的嘴唇不时会掀开来,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细小的牙齿,对面看着的萧整和萧恭有些畏惧的吞了吞口水,这个邪婴真的是太邪门了,他们这些见惯了鬼怪的都从心里觉得畏惧。 杯子里的液体被喝光之后,邪婴满意的咂嘴,然后闭上眼睛继续沉睡。 萧燕替他把嘴角的血迹擦干净,把襁褓压的紧一些,把他的脸藏起来不让人看见。忽然,她的眼睛朝窗外一撇,然后疑惑的皱起眉头,刚刚似乎有个男人走过去了,看起来怎么像是萧荣的样子。他现在应该在吉林才对,怎么会在这里?只是那背影和萧荣太相似了,她忍不住也怀疑,犹豫了一下,她交代萧整和萧恭留下等她,自己抱着邪婴走出咖啡馆追着那个背影而去。 很快,她在人群中找到了那个背影,从后面看起来果然和萧荣一模一样,不管是不是他,她的好奇心已经被挑起来,如果是他,她要看看他想干什么,如果不是,那这个人的这条命她就收下了。她露出残虐的笑容,跟了上去。 那个男人的背影在人群里穿梭,不一会走出西北出站口,又继续向前。 萧燕不动声色的跟着,她想看到那个男人的正脸,那个男人却一直不紧不慢的走着,右手的手提箱顺着步伐的节奏慢悠悠的摆着。 不知不觉,他们远离的人群,那个男人顺着铁路一直向前走,萧燕也终于开始觉察不对劲,这个男人想干什么?她眯起美艳的眸子,正在她心里思量的时候,那个男人转过了脸,那哪里是萧荣,那个男人的正脸根本就是一张白纸,上面一片雪白,什么都没有。男人回过脸后,就变成一张白纸飞了出去。 上当了,萧燕立马反应过来,她脚下的影子迅速把自己环绕起来,整个身体开始朝影子里下落,忽然,她的脚下似乎遇到了强大的阻力,无论如何也沉不下去,她心里一慌,看向自己脚下,发现自己的影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另外一个影子覆盖了,她顺着那个影子朝身后看去,看到那个影子的主人,那是一个中年男人,看起来满脸憨厚的样子,放到人群里是个很不起眼的人,她认识这个男人,她记得萧荣叫他“老张”。 这个老张不是萧家的外室吗?怎么会有比她更强大的力量?她的身体一半陷在自己的影子里,既下不去又上不来,她不由急的额头冒汗。 老张很镇定,他的身后走出一个人来,是萧荣。 萧荣帅气的面容上很冷淡,“萧燕,我说过了,你对我的恩情,我会回报的。” 萧燕眼神阴狠,“萧荣,你现在不是应该在吉林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萧荣看着铁路的远方,慢悠悠的说,“你放心,我的车现在在吉林,你们的跟踪装置回馈的信息确实是我在吉林,只不过车里的人现在不是我。” 萧燕盯着他的侧脸,“什么意思,你是要背叛萧家吗?” 萧荣讥讽的一笑,他的笑容与平日里的宽厚笑容大不相同,“萧燕,我从来没有对萧家忠心过,谈什么背叛。” 萧燕大惊,“你说什么?” 萧荣耳朵里似乎听到了什么,他笑了笑,转过脸来面对萧燕,“你怀里抱的就是邪婴吧,萧家花了几百年功夫才培养出来的?” 萧燕警惕的望着他,“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没怎么样,是不是,结果其实都只有一个。”另外一个声音接了上来,从火车道的另外一边出现了一个男人,那个男人看起来年约三十,身材健壮,看起来很古板严肃,半长的头发被三七分梳到他的右边,然后尾端烫出小卷,一丝不苟的挂在头上,头发上还打了发胶,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很工整。他身穿一袭考究的银灰色西装,黑色的皮鞋擦的锃光瓦亮,走在铁道上,连一丝灰也没沾上。 “敝人自我介绍一下,”那男人停下来对着萧燕自我介绍,“敝人是西安冥咒师协会副会长,华永山,初次见面,萧燕小姐,多多指教。” 萧荣见到他笑了笑,然后退开去了,老张也远远的走开,只是他地上的影子还牢牢的抓着萧燕的影子,萧燕还是一动也没法动。 萧燕不解的转着眼珠看着他们,他们想干什么?为什么要离开?很快,她就知道了答案,远处,萧恭和萧整的身形出现,看来他们也是被引过来的,然而,当他们看到华永山的时候,就立刻停下了脚步。 忽然,萧燕惊讶的发现,她自己的手在动,她的手不受控制,把怀里的邪婴抱着,送到了华永山的怀里,她满头是汗,想要抗拒,却没想到老张的力量如此强大,她如同一个提线木偶,眼睁睁看着邪婴被交到华永山的怀里。 萧整的脾气素日里就很火爆,看到这个场面,他怒吼,“萧燕,原来你是叛徒,之前海州的任务会失败也是因为你吧!你居然还把错误推到萧荣身上,是你背叛了萧家!”萧整曾经和西安那边交过火,他是认识华永山的。 萧燕顿时觉得冤从天降,心里又急又恨,却根本没法辩解。 华永山接过邪婴,右手打了个响指,瞬间,萧整的头就飞了出去,剩下的身体上,脖子上的血柱喷的老高。 萧恭惊呆了,但是他反应很快,立刻撒腿就跑。萧燕吃惊的瞪大眼,她竟然没有看出来华永山是怎么在不经意间就杀死萧整的。 萧恭很快就跑远了,萧燕吃惊,华永山为什么不追上去,她很快就明白,华永山要的就是这个结果,他要萧恭回去传话,只要萧恭活着回到萧家,从此她萧燕就是萧家的叛徒。她焦急万分,恨不得华永山出手立刻把萧恭也杀了才好,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萧恭跑远。 华永山看着她,“萧燕,从此我们就是合作的朋友了,我们是不是该握手庆祝一下?” 萧燕脸色惨白,一口银牙几乎咬碎,她低吼,“萧荣,你算计我!” 萧荣走上前来,示意老张停手,老张的影子缩回去,萧燕从地上跃起,就要抢夺华永山怀里的邪婴,华永山冷淡看她,右手又打了一个响指,忽然,萧燕的耳边像是打了个炸雷,一下子把她震的昏倒在地。 华永山看向萧荣,“荣先生,谢谢你这次透露信息,让我们解决这次的邪婴事件,从此以后,我们就正式开始合作,”他伸出手来,“希望我们以后合作愉快。” 萧荣淡然,“华先生,我们会合作愉快的,不过在那之前,我们还有重要的事情要解决。” 他从华永山怀里接过邪婴,华永山用警惕的眼神看着他,萧荣把邪婴放在地上,先是耳朵听了一下,然后点头朝老张示意。 华永山疑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见老张的影子在地上伸缩,变成一只触手,卷起邪婴的襁褓,把他送到铁轨上,那邪婴似乎感觉到危险要到来,开始哭号挣扎,声音凄厉惨绝。 萧荣充耳不闻,他见老张脸上露出吃力的表情,于是右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顿时,老张觉得一股充盈的气力传入自己的身体,他的影子变得更加坚韧,把邪婴牢牢的束缚在铁轨上。 不远处,一列火车呼啸而来,老张用自己的影子覆盖住邪婴的襁褓,列车的驾驶员远远看去,铁轨上只有一块油污而已。 华永山眼神严厉,他看到列车呼啸而过的一瞬间,老张把影子收回,那邪婴顿时被列车碾的四分五裂,列车过后,铁轨上只留下一团血红的烂肉,是什么东西也分辨不出来了。 华永山胃里一阵翻滚,他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向萧荣,萧荣脸上淡然,“华先生,邪婴不能留。现在,我们可以开始开诚布公的合作了。萧燕交给你,我相信,你会从她嘴里问出很多有用的东西。比如,他们这次朝着且末去的目的是什么。” 华永山点点头,“那荣先生呢?” 萧荣笑了一下,“我?我当然还是要回到萧家,然后,我会把萧家更多的精英送到你们手里。” 华永山露出僵硬的笑容,“那我就在西安静候佳音了。”他弯腰提起昏迷的萧燕,像是扛着行李一样的把她扛到肩膀上,然后跨过铁轨上的那团肉糜离去。离开的时候他又低头看了一下,然后心有余悸的转开眼,这个萧荣好狠。 萧荣和老张并肩离开,老张揉了揉肩膀,“荣少爷,我们现在先赶去吉林吗?” 萧荣点头,“恩,你找来的那些人可信不?” 老张一笑,“当然是可信的,荣少爷自然可以信任我。” 萧荣笑了,“当然,你都为冥咒师这边做了快二十年的事了,我当然要信你。” 老张脸色一变,“荣少爷在说什么?” 萧荣轻笑,“老张,我们明人不说暗话,要是不清楚你的底细,我怎么会选择你做我在萧家外面的接应人。我就是好奇,你原本是应该可以进萧家内宅的,而且地位不会低,你为什么要为西安那边做事?” 老张看着萧荣的眼神多了点敬畏,他犹豫了一下,“既然荣少爷什么都知道,我也就直说,萧家的血统从来不能旁落,但是我和一个外面的女人生了个儿子。萧家不知道他们的存在。” 萧荣诧异的看了看他。 老张继续,“你也知道,我虽然出身低贱,但是我意外的继承到了纯净的萧家的力量,这一点,我儿子比我更强。如果萧家发现了我儿子的存在,他一定会被带入萧家内宅,那里是什么地方荣少爷你比我清楚。” 萧荣点头,他叹气,“西安那边答应你替你保护儿子是吗?” 老张摇头,“我不是为西安做事的,我上面的人是南京靳家。靳家的当家人答应我,让我儿子过上普通人的生活。而且,他们也确实做到了。” 萧荣点头,原来如此,“靳家的当家人,就是那个靳家维吗?” 老张摇头,“靳家维只是表面上的当家人,从二十年前开始,靳家当家的就是靳家维的大儿子靳书严了。而我,也是直接效命于靳书严的。” 萧荣呢喃,“靳书严,似乎年纪不大的样子啊。原来是这么有能耐的人吗?” 老张点头,“是个非常有能力的人。” 两人脚步坚定的朝着远处停着的轿车走去,而他们身后的铁轨上,邪婴被碾碎的地方一团黑气升起,然后被风一吹,彻底消散了。萧家几百年的努力化作了尘埃。 李芳谷提着自己被寄放在宾馆的物品,茫然的走在大街上,这次是真的无家可归了,学校也没开学,他要去哪里才好 正在这个时候,一辆黑色的轿车在他的身边停下,司机摇下窗,露出余江的脸,“李公子,我们二少要我来接你,现在上车吗?” 李芳谷茫然,然后才反应过来,这个人是周家的司机,他说的二少就是周琪。他忽然想起离魂时候周琪说的那句话,原来今天的一切他早就预料到了吗? 余江伸手把车门打开,李芳谷茫然的笑了笑,坐进了车里。 反正没地方去,有地方肯收留他,真是太好了。 余江启动汽车,很快,淹没在来来往往的车流中。 第二卷完 第73章 初始 李芳谷站在周家别墅门口,看着眼前的豪华别墅。这个别墅,他在离魂的时候来过,没想到,这么快就如周琪所说的住进来了。 李芳谷一进门,就闻到一股饭香,周琪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听有声书籍,偏蓝的白光打在他的脸上,衬得他的脸色如玉般润洁,白牙趴在他的脚边惬意的摇着尾巴,那场面美的像一幅静谧安宁的画,让人不忍心出声去扰乱。 李芳谷的花痴病又犯了,狠狠的陶醉了一下。听到门口的动静,周琪转过头来,清雅的笑了一下,“小谷来了吗?玉哥正在做饭,今天外面天热,你先去洗个澡吧,洗好了,饭差不多就好了。” 李芳谷心里一暖,鼻子酸了,刚被老爸赶出家门,又被心上人一顿胖揍,现在有个人这么客气的等着他,对他这么体贴,说不感动那是假的,他脸上露出笑嘻嘻的表情回答,“好的,谢谢舅舅,我先去洗澡。” 周琪失笑,柔声道,“小谷,你既然叫我们一声舅舅,这里就算是你的家,在这家里,你不用讨好任何人,所以不用逼着自己做出表情来。小亮很喜欢你,你住在这里,他会很高兴的。” 李芳谷感动的眼泪都要掉出来了,他眨眨眼睛,把眼角的湿意挤回去,“二舅,我被我爸爸赶出门了,现在身上也没钱,恐怕我要在这里吃白食了……” 周琪失笑,“你放心好了,我玉哥不会计较这些的。你现在还小,不用操心那么多。再说了,你自己是冥咒师,也有薪水收入的,不用害怕。” 李芳谷寻思一下,也是,虽然这是他工作的第一个月,还不知道薪水有多少,应该也不至于饿死吧。于是他放下心来,先放下东西去洗澡。 等他洗好澡出来的时候,周家的三兄弟已经在餐桌旁坐定,等着他吃饭了。 李芳谷心里百般滋味,他在周亮边上坐下,周亮替他递过筷子。 周琪的眼睛看过来,笑道,“今天是小谷加入我们的第一天,应该庆祝一下,玉哥今天烧了不少好菜。小谷尝看看,我玉哥手艺一流,怕你会把舌头都给吃下去。” 周玉听了他的奉承,脸上露出好笑的表情,揭开炖盅替李芳谷盛了一碗山药炖排骨汤。 李芳谷受宠若惊的接下,喝了一口之后,露出惊艳的表情,确实非常好喝。 这顿饭吃的非常愉快。如果有什么,就是李芳谷被周亮的食量吓到了,周亮吃了三碗米饭,喝了两碗排骨汤,而且很乖宝宝的把碗里的饭粒吃的干干净净,就差最后没把碗再舔一遍了。 吃到最后,周亮满足的放下碗,“还是我玉哥手艺好。”然后他把脸转向李芳谷,“你头上的伤口挺严重啊,谁下的手?” 李芳谷摸摸额头,额头肿的厉害,刚刚洗澡的时候又被热水冲到了,现在鼓得高高的,看起来应该很惨,“没事,我惹我爸生气了。” 周亮撇嘴,“还是我玉哥脾气好,我再惹他生气,他也没动手揍过我。” 李芳谷默然,小舅舅,你三句不离大舅,这样真的好吗? 周亮凑过来看看,一张空灵精致的面孔贴的李芳谷很近,李芳谷觉得自己的花痴病又要犯了,他不自在的转过眼睛,不敢细看那张脸,不知怎么的,周亮在孟倘家里地下室的变化又涌上心头,那个时候他身上散发出的恐怖感觉,至今让他难以忘怀。 周亮打量过他额头的肿包,“没事,白花油抹一抹就好。家里备着的,一会拿给你。” 周玉把碗筷丢进水槽,留着明早保姆上班了来刷,桌子擦干净之后,周玉自己去书房看书,处理工作,这几天因为周亮受伤,他的工作基本都是带回家做的。白牙领着周琪回他们自己的房间,周亮却是抓着李芳谷去了自己的房间。 这个房间李芳谷离魂的时候来过,那个时候是个灵体,视觉和现在不同,真人处在这个房间里,感觉更是震撼,妈呀,这么多书,李芳谷光是用看的,腿几乎就软了。他这辈子怕看书,对他来说,学习几乎就是噩梦。 周亮对他说道,“我这里的书你都可以拿来看,听说你最近要开始职称评定工作了,你看看里面有你需要的书不?” 李芳谷顿时就蒙了,犹如一道天雷劈在他身上,职称评定!!!他怎么把这事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雪上加霜啊,他被段金明这事一搅合,把职称评定早抛到脑后去了。 他小心翼翼的问,“小舅舅,职称评定,需要笔试吗?” 周亮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废话!我玉哥专门交代我督促你看书的。你找找需要什么书,我明天开始就催着你看。” 李芳谷觉得晴天霹雳,顿时被赶出门和被胖揍的事情都不算什么事了。 周亮押着他把冥咒师职称评定考察细则仔细读一遍,他现在是新手,要初定一级,只需要完成笔试答题,需要考察他的理论知识,周亮替他翻出需要用到的参考资料,然后帮着他把厚厚的一摞书搬着,送他到自己的房间。周亮的肩膀伤还没好透,李芳谷见他帮忙搬书,连忙抢过来,“小舅舅你歇着吧,我自己可以。” 周亮也不推辞,领着他去楼下周琪叫人收拾的房间,下楼梯的时候李芳谷想起周亮的强迫症,心惊胆战的从书本的缝隙里看着楼梯,贴着右边走。李芳谷的房间的位置很不错,不大,但是东边朝阳,窗户是浅蓝色的百叶窗,床边放了一个花瓶,里面是开的正盛的蔷薇花,殷红的花瓣让他想到段金明被辣椒蹂/躏过的嘴唇……不知不觉他又恍惚了一下。 周亮看他的脸色,好奇问道,“想什么了,想心上人?” 李芳谷吓了一跳,手上的书落了满床,为什么周亮一眼就可以看出他的想法? 周亮不在意,替他把书放到床头的案几上放整齐,“我很擅长观察别人的表情。你的心事其实挺好懂的,你那心上人就是那个段先生吧,你看他的眼神和别人都不一样,一眼就能看出来,怎么了,我琪哥说你们有误会了?” 李芳谷心里垂泪,他这二舅怎么好像什么都知道? 周亮瞥他一眼,“我琪哥可是天眼,他那双眼睛知古通今,有时候也能预知未来。不过,他看不到和自己有关的未来,而且他的眼睛受过伤,看不到久远的未来,也不是所有事情他都会知道。” 李芳谷咂舌,这么厉害?“那大舅呢?” 周亮认真回答,“我玉哥前世是仙人。他以前有个情投意合的爱人,可惜在几百年前失散了,他回到人间是为了找他的那个爱人。只是阎王帮过他的忙,为了还人情,他就把力量丢给阎王,自己重入轮回以人类肉身回阳世。” 李芳谷惊呼,原来是仙人,看周玉那张冰雕的脸,真难想象他的爱人会是什么人,他继续问道,“那小舅舅你呢?” 周玉茫然,“我不知道。我玉哥说我是他前世的弟弟,我和他前世感情就很好,所以今世我投胎了,他还要和我当兄弟。” 李芳谷忽然觉得感动,原来周家兄弟的感情如此坚定,即使是转世了,也还可以继续当兄弟,他把书都收拾整齐,忽然想起一件事,“小舅舅,你懂得多,你知道金明,就是你说的那个段先生,他们段家是干什么的?我和他之间有些误会,想去找他说清楚。我听说段家是个大家族,我想问问,段家究竟是什么样的家族。” 周亮摸摸肚皮躺倒在他的床上,想了一下才继续说道,“段家是神鸟皇家族,你听没听说过神鸟毕方?” 李芳谷一头雾水,“什么毕方?” 周亮翻过身子,整个身体都贴在床上,懒洋洋的说,“《山海经》你没读过吗?里面有这么一段话,‘有鸟焉,其状如鹤,一足,赤文青质而白喙,名曰毕方,其鸣自叫也,见则其邑有讹火。’用现在的话就是说,山中还有一种禽鸟,形状像一般的鹤,但只有一只脚,红色的斑纹和青色的身子而有一张白嘴巴,名称是毕方,它鸣叫的声音就是自身名称的读音,在哪个地方出现那里就会发生怪火。这种鸟就是段家的图腾,不过这种鸟不是只有一条腿,只是因为习性和鹤相似,人们看到它的时候以为它只有一条腿。” 李芳谷听得头晕,“就是说,段家的力量来源是毕方这种神鸟吗?” 周亮白他一眼,“传说上古时候,地上没有火,人类只能吃生肉,一到冬天就冻死很多人,那时候只有天帝身边才有火,但是天帝却不想救人类,后来天帝身边的神鸟毕方把火种偷出来带到人间,送给了一个快冻死的年轻人,那个火种在年轻人的心中扎了根,从此在神州大地上散播出来,据传那个年轻人就是段家的先祖。所以段家人的能力是控火,而且还不是一般的火,是可以烧尽一切的三味真火。” 三味真火?李芳谷脑海里立刻浮现出段金明梳着红孩儿的发型,嘴巴青蛙一样的一鼓,张嘴喷出漫天绯红火焰的场景,不由乐的笑了出来。 第74章 毕方 周亮看到李芳谷莫名发笑,疑惑的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不过这只是传说,还有另外一个说法,上古时期,皇帝征战蚩尤残部,差点不敌,危急时刻,一只红色大鸟出现救了他,大鸟经过之处留下万顷焦土,寸草不生,之后大鸟乘风而去,皇帝询问部下风后,风后说那是神鸟毕方。以前的传说中,有的记载毕方是单足双翼的鸟,有的记载是双足单翼的鸟,但是根据我玉哥对段家的了解,段家身上应该就有神鸟毕方的血脉,上古时期,神界、魔界和人界三界相通,神鸟毕方化为人形,在人间留下了血脉,这支血脉就在人间流传下来。神鸟毕方也有人传说就是凤凰,但是毕方的形态和凤凰区别挺大,我认为不是。” 李芳谷了然,难怪说段家是神鸟皇的后裔,他又皱起眉头,“不对啊,我这段时间和金明接触,他除了腿上功夫比较厉害,没发现他有操控火焰这方面的能力啊。” 周亮有些困顿的眨眼,“我听琪哥说,你们是在古墓中遇到的。” 李芳谷点头,“他说他在倒斗。” 周亮眼神呆滞了一下,然后说道,“段家的家规很严明,倒斗这种下三滥的事情是不允许做的。他肯定是瞒着家里的人进行的。神鸟毕方属性为阳,经过之处烈焰焚原,段家使用火焰的能力出神入化,但是因为阳气太盛,如果下到古墓这些阴气深重的地方,就很容易招来那些阴暗之物的觊觎,那效果和把一块肉丢到老虎堆里差不多,我猜,他肯定是服用了某些药物压抑住了血脉里的灵气,所以不能使用火焰,我在书上看到过这种药物,名字似乎就叫避阴涎,服用这种药物可以把自身的气息转化成阴暗之气,但是也有副作用。” 李芳谷追问,“什么副作用?” 周亮似乎已经困的不成样子了,眼睛半眯着,半天也没回答,李芳谷心里焦急,想去摇醒他,又没那胆子,只能耐心等着,好在周亮提了提神,眼睛又睁开回答道,“这种药物是长久的把身上阳气压抑下去,所谓堵不如疏,堵的时间长了肯定会有内伤,再说了,这种药物是用至寒的东西做的,服用时间长了,对人的性格也会有影响。差不多就是这样了,不管了,我困死了,今晚就睡你这里了。”说完也不管李芳谷反对,自己爬到床上,像壁虎一样的贴着墙,就这样睡着了。 李芳谷傻眼,为什么睡觉要用这个姿势?后来才反应过来,墙在周亮的右手边...... “……” 李芳谷无奈,于是拿了一本《山海经》,拧开台灯倚在床头翻看,两分钟之后,书掉到地上,李芳谷睡着了…… 半夜的时候周玉完成工作,去看看周亮有没有把空调开的太低,在他的房间没看到他,于是到李芳谷的房里查看,结果看到两人头靠着头在一起睡的正熟,好笑的把台灯关上,关上门走了。 第二天早上,李芳谷尿急,迷迷糊糊感觉到有个硬邦邦的东西抵着自己,他还伸手把那东西拨开到一边去,结果听到耳边两声鼻音重重的哼唧声,立刻就吓醒了。他转头一看,周亮头靠在他肩膀上,睡的正熟。他小心翼翼扒开他的胳膊,自己下床去卫生间。 放完水,他看到洗漱台上已经摆了一套赞新的洗漱用具,他拿过来洗漱干净,照镜子的时候看到脑袋上的包差不多已经下去了,只留下一段淤青,他挑挑嘴角,却是笑不出来。 路过客厅,周琪已经早早就起来了,正坐在沙发上听新闻,周玉在厨房做早饭,听到他的脚步声,周玉探出头来,“早饭吃杂粮粥还是豆浆油条?” 李芳谷一愣,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都可以,麻烦你了,大舅。” 周玉挥挥手,让他别介意。 周琪笑道,“小谷,不用那么客气,小亮醒了没?” 李芳谷在他对面坐下,白牙趴在地上,懒洋洋的用尾巴扫扫他,算是和他打招呼。 “小舅舅还没醒。”李芳谷有些局促的回答。 周琪空洞的眼睛扫他一眼,有点捉狭的笑道,“你和段先生有误会了吗?” 李芳谷苦笑,“我做错事了。” 周琪没有多问,他端起茶水抿了一口,“学校马上就要开学了吧,你打算回去好好上学?你家里那边我玉哥去帮你说说?” 李芳谷摇头,“没事,我爸那边先这样吧。学校我会去的,等开学了,我就去住校吧,大学好几年,我什么也没学到,真对不起我爸,这个学期我会认真学习的。” 周琪好笑,“住家里挺好的,干嘛要去住校?小亮挺喜欢你的,这里又不是没地方,没必要和我们客气。” 李芳谷想一想也是,学校确实没有这里方便,但是总在这里打扰好像又很不好意思。 周琪似乎感觉到了他的局促,叹气说道,“如果你实在不好意思,这样吧,家里的书很多,我眼睛看不见没法读,玉哥忙工作,小亮也要上班,他们没时间,你最近刚好要看书准备定职称的工作,不如就把你考试的书读给我听吧,我好了解一下情况。当然,这工作挺辛苦的,我让玉哥给你开点薪水,怎么样?” 李芳谷慌忙摇手,“不不,不嫌弃我就读给你听,但是薪水就不必了。在这里打扰我已经很不好意思了。” 周琪笑道,“好,那就说定了,剩下几天就麻烦你了。听说微微现在在带你做体能训练,小亮最近总是喊无聊,你们刚好一起吧。” 李芳谷一愣,“小舅舅的伤好了?” “差不多了。他最近想偷懒,请了假没去上班。让他放松几天吧,那边最近也没什么事情。”周琪无所谓的笑笑。 李芳谷心里吐槽,二舅,你们这样会不会有点护短了,不想上班就帮着请假,不过,有这样的哥哥真的好幸福,他心里默默的羡慕周亮。 早上8:00 宋微微早上跑步回家,取下戒指进浴室洗澡,浴室里水汽氤氲,镜子上蒙了一层厚厚的雾气,她用手把镜子擦干净,里面映出她明艳的脸和光洁的身体,忽然,门外传来异响,她眯起眼睛,嘴角挂上笑容,怎么,家里来蟊贼了?她围上浴袍,脱下拖鞋,轻轻拧开门把,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 宋微微惊呆了,怎么可能? 早上9:00 周亮早上起床吃过早饭,换了一身加菲猫的家居服,头枕着周琪的大腿,自己翘着二郎腿,躺在沙发上翻看国外原文医学杂志,李芳谷端正的坐在沙发上,捧着一本《独异志》读给周琪听,正读到“邵阳有一人牧牛”这一段,周琪嘴角含笑,凝神细听,“邵阳有一人牧牛,一旦,牛舐其臂,而色皎白。此人乐之,即袒其体,令牛遍舐,皆白。其人数日间暴卒。其家恨,杀此牛,召村社同食之。凡食者数十人,一夕同卒。”李芳谷古文学的向来不好,读起来磕磕绊绊,比听结巴说话还要难受,他忐忑的看了看周琪的脸,却看到周琪脸上没有半分不耐,嘴角一直挂着微笑耐心的等他读完。 李芳谷心里寻思,这个舅舅已经活了上千年,或许这本书他早就读过了吧,倒是自己不爱学习,这本书一直都没翻过,这一番读下来,倒是有很多不懂的地方。说不定周琪是在拿这个方法督促他读书? 他看了看周琪的脸色,开口问道,“舅舅,你说这人被牛舔过之后就暴毙身亡,可是因为这牛被妖物附体,那人被舔到皮肤会变白,是魂魄被吸走了吗?” 周琪笑道,“若是被妖物附体,又怎会轻易被杀?你再想想。” 李芳谷想了一下,“可是这牛被下了邪咒” 周亮放下书,接口道,“邵阳在唐代时候属邵州,自古就是个多民族聚居的地方。少数民族有苗、瑶、回、侗等等,还有各个小民族,古时候各个民族都有自己的图腾,也有自己的禁忌。” 周亮提到这里,李芳谷也懂了,他点点头,“我知道了。这头牛确实有问题,不过更有问题的应该是这头牛的主人,这头牛的主人和那些暴亡的十几人应该是有私仇,然而力弱不能报,于是想办法在牛的身上动手脚,再借着和好的名义请那些人来吃肉,我知道在唐朝时候私宰耕牛是重罪,全家都要被判流放的,那牛的主人说不定是有很严重的白癜风之类的病,他为了报仇,就谎称皮肤是牛舔过才变白的,他死后,家里人找到借口杀牛,再借机会请那些仇人上门吃肉,民间很少有吃牛肉的,现在有机会吃到牛肉,那些人自然是不会推辞,于是受邀上门,结果中了牛身上下的毒,于是都死了,之后又被作者用夸张的描写修饰过,所以变成现在我们读起来的样子,舅舅,是这样吗?” 周琪点点头,“大差不离了。不过牛身上下的不是毒,而是一种蛊,这种蛊现在已经失传了。我在贞观十年的时候曾在邵州游历过,听说过类似的事情,我本来以为是冤鬼害命,和我妻子、徒弟一起去看过,才发现是养蛊为祸,那种蛊名为‘绝命蛊’,很是恶毒,只不过养蛊人因为我被蛊反噬,也丧命在蛊虫手下,后来这养蛊的方法也失传了,其实那些人之间的恩怨在现在看来都是不起眼的小事,起因是那些被害人在闲聊中无意伤到了牛主人的自尊心,但是因为牛主人心胸狭隘,别人的无心之失也变成天大的过错,放到现在看来是很不可思议的。” 李芳谷的注意点没在别的上,却被他那句“妻子”吸引了,他嘿嘿笑了两声,“舅舅,怎么没见舅母在这里?” 周琪好笑的看了看他,“我妻子闺名尺素,和我结发也有数千年了,这次我是因为私事,她没有跟着我一起回来,现在在地府当差呢。不过我们隔一段时间就会聚一聚,现在时间还没到。” 周亮哼了一声,李芳谷讪讪一笑,低下头,又翻过去一页,正在他准备读下一段的时候,电话响了,他拿起电话,看到一个意想不到的名字。 第75章 林月华 李芳谷拿出电话,看到上面的来电人是“林月华”,他愣了一下,没想到会是她先打电话来,他深呼吸一下,正要说话,周亮朝他摆摆手,让他自己到一边去接听,他笑一笑,拿着电话去隔壁房间。 电话接通了,李芳谷先“喂”了一声,沉默了几秒,林月华的声音才传来,“小谷,中午有时间吗?” 李芳谷咬着腮帮子,他和林月华相处了很久,但是总觉得还是有隔阂,说起话来不自在,“林姨,怎么了?我最近没什么事。” 林月华嗯了一声,然后问,“你现在有地方住吗?” “有的,我住在我舅舅家,挺好的。” 林月华似乎放心了,“中午有空出来陪林姨吃个饭吧。” 李芳谷犹豫了,是去,还是不去呢?去了,要说的无非也就那些,不去,似乎又不给面子,他又鼓了下腮帮子,然后答应下来,“好,林姨,地点你定吧。” 林月华语调轻快了点,“好,那就在大庆路上的秦淮人家吧,我去那等你。” 挂上电话,李芳谷和周琪周亮说一声,然后出门赴约。 李芳谷到的时候,林月华已经在包厢里等着了,见到李芳谷来了,她站起来,温婉的笑了,“你来啦,先坐吧,菜我已经点好了,你看看,还有没有想吃的,你再点几个?” 李芳谷连忙摇手,“不用了,林姨,我不讲究的,您快坐下。” 林月华也不多攘攘,自己坐下,拿起茶壶替李芳谷倒了一杯八宝花茶,浅黄色的茶水倾倒在茶杯里,映着莹洁的白瓷,美得让人心碎。 李芳谷盯着茶杯,忽然后悔,来了干嘛呢,听林月华的教诲吗?她又能理解多少呢? 林月华细细的打量他,一直没开口,沉默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还是李芳谷没沉住气,先开口,“林姨,我爸怎么样了?” 林月华温声开口,“还好,就是一直在生气,昨天血压上来了,吃了点药又下去了。你将子叔还在家里开导他。” 李芳谷心里一暖,他将子叔到现在也没打电话来,怕是忙着劝慰李斯成了,他还没告诉他他现在的落脚处,“没事就好。” 林月华啜了口茶水,“小谷,你跟林姨说实话,你和那个段金明是真的还是假的?还是只是为了故意气你爸?” 李芳谷低头,说实话?他苦笑,“林姨,是真的。”本来是假的,现在却是真的了,“我是真心喜欢金明,只是,他看不上我。” 林月华一愣,“小谷,我原来以为你是为了故意气你爸。”她叹口气,“小谷,其实喜欢男人也没什么,实在不行,现在科技发达,想要孩子方法有的是,这个和你回家继承你爸事业不矛盾。” 李芳谷硬着声音,“林姨,既然我喜欢段金明,那这辈子,除了他,我谁也不会要。更不会再这种情况下,只是为了继承家业,就把一个孩子带到人世。这样太不负责了。” 林月华苦笑,“小谷,你就直接说吧,你不会让你的孩子从小没妈,没妈的小孩有多苦,你自己知道,所以不会让你的小孩受这个罪,是不是?” 李芳谷一慌,抬起头来,“林姨,我不是这个意思。”他看到林月华的脸,顿时愣住了,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滑下,她风韵犹存的脸顿时变得楚楚动人。 李芳谷最见不得女人哭,一下子慌了手脚,他手忙脚乱去找面巾纸,林月华自己从包里拿出手帕,捂着脸,哽咽了好一会,才止住眼泪。 李芳谷满心内疚的坐在她对面,觉得自己跟坐在烧红的铁板上一样,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 林月华平息下了情绪,又强颜笑了笑,“小谷,从你长大以后,咱们还一直没像这样单独说过话。” 李芳谷呐呐称是。 林月华又抽噎了一下,“小谷,也许你都不记得了,你上小学之前一直和芳泉一样,叫我‘妈’,我们那时候过的真的和亲生的母子一样。” 李芳谷震惊,什么?有这回事?他怎么一点也不记得了? 林月华刚要继续说,门开了,上了第一道菜,干煸豆角。林月华等传菜员出去了,用筷子夹了一筷子给他,“尝尝吧,这家饭店的豆角味道我很喜欢,和我做的味道差不多。” 李芳谷尝了一口,干煸的很脆,上面有椒盐的味道,豆角芯又很嫩,确实很好吃。 林月华看他的脸色,嘴里慢慢道,“这道菜,是你亲生妈妈最擅长的,年轻的时候,我第一次吃到,就很喜欢这个口味。你妈妈是南方人,口味却很重,喜欢吃辣,个性痛快爽朗,敢爱敢恨,和江南水乡妹子给人的印象一点也不一样,我第一次见到你妈妈,我就想,这样的美女,怕是男人都逃不过这魅力。” 李芳谷听到她提到自己死去的老妈,不由的惊讶的睁大眼睛,怎么,林月华和他老妈是旧识? 林月华看到他的脸色,知道他震惊什么,然后继续说下去,“我认识你爸的时候,你爸和你妈谈的正火热,你先别忙着,我可以对天发誓,我从没插足过他们中间。” 李芳谷慌忙摆手,“我没那样想过。” 林月华眼泪又下来,她把眼泪擦干净,然后继续说,“那个年代,自由恋爱的还不多,你爸和你妈两人打的火热,感情很好,周围人都知道,非议的也很多,你爸那时候还没这么发达,家庭条件也一般,你妈妈却据说是名门望族出来的,两人家世不般配,后来,你妈妈因为家里反对的厉害,最后直接和家里断了联系,从此和家里不相往来。我对你妈妈这点佩服至极,那时候,你妈妈就是我的偶像。” 李芳谷第一次听到这些往事,原来老一辈还有这么多纠葛,这些年,他第一次听到。 林月华继续说,“后来不知道为了什么,你爸和你妈忽然就分手了,是你妈妈先提出来的,老李试着挽回很多次,可惜你妈妈坚决不回头,然后你妈妈自己走了,你死去的爷爷奶奶替你爸做主和我订了亲,我当时也蒙了,我在想,两人本来不还好好的吗?怎么说断就断了?那时候虽然包办婚姻都不流行了,但是我爸妈一心看好老李,由不得我拒绝,我当时还哭了很久,我这样□□去,和小三有什么区别,后来是老李找到我,他安慰我,说不会勉强我,还说已经和季姐彻底结束了,如果我愿意嫁给他,他会对我很好。” 李芳谷寻思着,他老妈为了老爸,家都不要了,又是为了什么就和他爸断掉了? “我和你爸越处越好,后来,我觉得你爸是个好人,于是就同意了他,决定和他结婚,那时候毕竟年轻,还没结婚,我就怀孕了。”林月华脸色难看起来,“本来我和老李都要结婚了,忽然,有人发电报来,说你妈出事了,老李都没顾上和我说一声,就连夜赶去了,可惜到的时候,你妈都走了两三个月了,就看到你在那里,你还在保温箱里呆着,这一呆,就又是好几个月,我那时候肚子也慢慢大起来,我想过和你爸分手,可是肚子里已经有孩子,由不得我,老李跪在我面前求我原谅,说要把你接回来。你知道,我那时候自己肚子里也有孩子,看你刚出生就没了妈,又那么小,呆在保温箱里,能不能活下来都不知道,实在是可怜,我哪里是那么狠心的人?他说不能让你当私生子,所以抱着你妈的骨灰先结婚,季姐以前待我也很好,所以我也同意了。” 这些李芳谷倒是早就知道,现在听她说起来,心里仍是很感激,一个女人能大度到这程度,真是太难得了,他歉疚的看着她。 “后来我生了芳泉,可惜生产的时候大出血,为了保命,医生把我的子宫给切了,所以我再也不能要孩子了,你知道吗,你爸知道这一点,他还待我一心一意,从来没再想过别的女人,我对他这样很感激。别给我提应该怎么样怎么样的,一个男人肯这样对一个女人,我心满意足,所以我从来没怨过他。” 李芳谷不敢接嘴,他没想到林月华还吃过这些苦,他老爸说是好男人,也确实是好男人,只是,如果不是有这么多复杂的事情发生…… 林月华说的口干,喝了一口茶才继续,“你和芳泉差不多大,我也只能有芳泉一个孩子,你亲妈又去了,除了你爸,你没有任何的亲人,我就干脆把你和芳泉一起带,你小时候身体差,营养不良,比芳泉大好几个月,也看不出多大,我就让老李对外面说,我生了对龙凤胎,你就是我亲生儿子。” 李芳谷完全不知道还有这茬,现在听她说,只能愣愣的听着,听到这里,他忍不住问道,“那为什么……”为什么会是现在这样子?外面都传林月华是小三,也都说李芳谷不是她亲生的,既然如此,这些传言是怎么出来的? 菜陆陆续续上齐了,林月华才又开始继续说,“你爸开始的时候本本分分的干工作,人缘也不错,后来他觉得拿死工资没出路,于是下海经商。一开始的时候,他缺乏经验,总是碰壁,吃了不少亏,那段时候家里穷的差点揭不开锅。我奶水不足,你当时住保温箱花了不少钱,家里的积蓄都掏空了,那时候我和老李没少吵架。” 听到这里,李芳谷心里内疚,看来因为自己,林月华没少受罪。 “你还记得你有个远方表姑吗?叫王悦珑,她还带过你一段时间。”林月华脸色忽然有点冷,问道李芳谷。 李芳谷一愣,点头,“记得,是我爸三婶家里的。我记得人还不错,对我挺好的。” 林月华冷笑,“对你不错?我们家会有今天,还都要拜她所赐。” 第76章 开解 李芳谷看她脸色阴郁,不晓得她在气什么。 林月华意识到自己太激动,冷静了一下继续说,“你小时候总是生病,家里困难,实在被逼急了,你爸全身心都扑在工作上,你将子叔虽然是你妈那边的人,也一直尽力帮助老李,终于慢慢的,家里有了起色。那段时间,我带你们两个孩子忙不过来,就会叫你那个表姑来帮忙。时间长了,就处的熟了,我那时候幼稚,不懂事,就会把很多贴心话跟她说,结果这一说,说出了祸事。” 李芳谷恍然大悟,似乎又有点印象了,林月华接下去,“后来家里条件慢慢好了,你爸的公司也越做越大,家里请了保姆,我才慢慢忙的过来。后来王悦珑看到我们家好起来,家里又遇到困难,于是来借钱。开始的时候,她只要来借,我们只要有余钱,就会借给她,可是她从来也没有还过,有时候假情假意的说要还,我们也都拒绝了,直说度过困难再说。后来,我们从别人口中才知道,她们家哪里是有困难,只是眼红我们家过的好了,想法子从我们家讹钱罢了。” 李芳谷也愤怒了,怎么会有这种人? 林月华的眼泪又掉下来,像是多年的委屈终于有了缺口发泄,“我们一开始都不在意,心想,自己过好日子就可以,她以后来借钱,我们就想方设法挡掉了,心想着,她自己心里应该有数,不会厚着脸皮来了吧?谁知道这人品德坏到那程度,她借不到钱恼羞成怒,把我以前和她说的那些话都换了个版本说了出去,从此以后,我就成了小三,芳泉也成了小三的孩子,她以前带过你,你很相信她,她瞒着我们偷偷去见你,挑拨你和我们的关系,等我们发现的时候,你就不相信我了,也不再叫我。” 想到多年的委屈,她终于忍不住,痛哭起来,李芳谷表情麻木,原来是这样,没错,那个姑姑确实说了不少林月华的坏话,自己因为信她,终于被她洗脑了,后来因为上学成绩差,总被人嘲弄,性格也变得古怪,有一段时间对什么都很仇视,对林月华就越看越不顺眼,别说叫妈了,看到她不敢开口嘲弄,于是私下里刻意为难她,他们的关系也越来越恶化,直到后来,闫静和发现他,开始对他训练,受了磨难之后,他性格才慢慢平和起来,没有那么难接近,可是和林月华也不再亲近。原来是这个原因…… 他顿时对林月华内疚至极,看来他不仅欠李芳谷,还欠林月华,这份债,怕是怎么还都还不清。只是为什么,为什么这些话现在才对他说?他茫然,有点不知道自己现在做的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林月华捂着脸,良久才拿开手帕,李芳谷看到她连妆都哭的花了,心情复杂。 菜都要冷了,两个人都是一口也没吃。林月华冷静了一会,“小谷,后来你和小时候一点也不一样了,总是逃课,不知道人去了哪里,你爸爸也不管了,他不管,我更没法管,我们之间就越来越生分。” 李芳谷明白过来了,是,后来他迷上射击,只要有时间就会去练枪,先是从闫静和那里弄枪来玩,后来是拜托将子帮忙,将子宠爱他,几乎对他有求必应,从来没有约束过他,长大以后他自己又搞了关系网,只要花钱点就可以搞到枪,于是他总是逃课,利用时间来练习枪法,怕是林月华以为他成了流氓小混混,再加上外面的谣言,她也不敢多管了吧。原来如此,他忽然想哭又想笑。 “我知道你心里肯定有怨,老李觉得对不起我,连着也偏心芳泉,你是他的儿子,可是总是芳泉受宠,你总是受忽视,你心里肯定不好受。” 李芳谷愣了,等等,打住!林姨在说什么?“我爸偏心芳泉?” 林月华瞅了瞅他,“是啊,你爸觉得芳泉是女孩子,他一直歉疚年轻时候没让我过上好日子,所以把芳泉宠上了天,什么都给她最好的。你爸说,女人家在外打拼不容易,他公司虽然做大了,可是他不想让芳泉操这个心,他和我商量过很多次,说,你是男子汉,就算再不成才,苦一点累一点都没什么,公司让你去经营,芳泉呢,他就直接给钱,让芳泉过的轻轻松松的,以后找个轻松的工作,嫁个好老公,最好是独生子,可以生两个孩子,日子过的平顺又舒服。以后你们兄妹两可以互相扶持,相伴到老。” 李芳谷哭笑不得,他爸当真是这样想的?为什么他和李芳泉都会觉得李斯成更偏心他李芳谷一点?他叹口气,“林姨,我爸怎么想的,我现在明白了,关键是,芳泉是怎么认为的,其实,我想跟芳泉明白的说,我什么都不想和她抢,她是我最宝贝的妹妹,家里的东西哪怕全给她,我也没有怨言。就怕芳泉不理解。林姨,说句不好听的,你和我爸就算对我们再好,百年之后,芳泉就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不能因为这个让芳泉和我反目,钱没了可以再赚,亲情没了,我又要到哪里去找?” 林月华抬起脸,然后苦笑,“果然,那天我就看出来了,你果然是为了芳泉。”她脸上歉疚,“是我没教好芳泉,把她宠的没边了,一点也不知道好歹。她都忘记了,你小时候身体那么不好,有一次出去玩,有男孩见她漂亮就来欺负她,你奋不顾身的护着她,结果被打的浑身都是青,还住院一个多星期,我也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怎么长大了该懂事了,却忘记了你对她的好。她心里对你是埋怨过,但是,小谷,她是我女儿,我知道,她现在虽然不像话,但是她本质不坏,就算她心里埋怨,也绝对不会和你这个哥哥不相往来,小谷,是林姨对不起你。林姨向你保证,我会和芳泉好好谈谈。你们既然有了这个心结,我们当父母的就该反省到底是哪里做错了,心结是我们种下的,就得由我们来解开,不能把这个事情推到你们这些孩子的肩膀上。” 李芳谷感激的看着她,林月华一直都很大度,他看的出来,她这番话是真心的,这么多年处下来,她的人品他看在眼里,连多少年前他对李芳泉的好她都还记着,他看着林月华妆都糊了的脸,深深叹气,看,原来不把话说明白,就会有这么多的误会,现在说开来了,原来以前以为的那些事情都是自以为是,人心隔肚皮这话果然没错,一个行为做出来,如果不知道本意,会被这样的曲解。说起来,也还是他李芳谷不知好歹,才弄到现在的地步。 李芳谷苦笑,“林姨,说起来还是我的错……” 林月华打断他,“你有什么错?你和芳泉都还只是孩子,可是你知道为她考虑,她呢?她是我女儿没错,可是我林月华不是个护短的人。你虽然不再叫我‘妈’,可是你从小是我带大的,我还一直把你当儿子看。我知道你不愿意承认我,可是我不能让你吃了亏。芳泉那边我会去解决的,你回家跟你爸认个错吧,老李这两天也不好过,你别拿这个气你爸了。” 李芳谷心里一阵激动,纠结了半天,“林姨,我不是故意气我爸的,我是真的喜欢男人,我就是个同志。” 林月华也蒙了,愣了半天,她又喃喃道,“算了,喜欢男人也没什么,真的没什么,只要你们能相伴到老就好,你看那么多个喜欢女人的也未必能走到最后,喜欢男人也没什么……” 也不知道她是想说服自己还是在安慰自己,她喃喃的念了好几遍,李芳谷知道要她接受没那么快,可是听她这么说,心里又倍感欣慰。 两人之间又是一阵沉默,李芳谷握紧了杯子,里面的茶水早就冷了,他握紧又松开,反复的做了很多次,直弄的手掌都苍白起来,最后他叹口气,夹了一筷子菜给林月华,“这么好的菜,都冷了,不吃太可惜了,都过去了别想了,来吃菜吧,林……”他看着眼前那张温婉的脸,似乎瞬间就想起来小时候她耐心对待自己时候的样子,心里一酸,“吃菜吧,妈!” 林月华听到这句话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直到李芳谷又叫了她一声,她才眨了一下眼睛,然后,再也没忍住,放声痛哭起来。 李芳谷叹气,走到她身边坐下,把她抱到怀里,怎么以前没发现,这个女人其实是这么的瘦弱娇小呢,在他没发现的时候,她的头上竟然都有白头发了,自己真是个混账。 林月华痛哭一场,李芳谷温柔的拍着她的背安抚她,良久,她坐直身体,精神一阵恍惚,后来用手帕擦擦脸,“算了,小谷,林姨……妈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了,你爸那边我去说吧。你现在住在你舅舅家?” 李芳谷替她拢了拢头发,“是,我那几个舅舅人都很不错,我住在那挺好的。我爸现在看我肯定也还是生气,我就先不回去了,你多开导开导他,让他自己注意身体。” 林月华嗯了一声,先去补妆,过了一会才回来,虽然眼睛还是红红的,脸色却好看很多,她坐下夹起一筷子菜给他,和他一边吃一边说,“没事,你爸现在还正当壮年,暂时还不用操心这些事。你有地方住就好。” 吃完饭,她从包里拿出一张储蓄卡交给李芳谷,“林……妈出来的时候就猜到你身上没多少钱,这些钱你别推,自己拿着,有用钱的地方你就自己取,密码是你的生日。” 李芳谷心里感激,接了下来,这次他算是做对了吧,虽然离挽回李芳泉的心还很远,可是却又收获了一份亲情。只是对不起段金明,他相信事在人为,他之前是错了,可是他已经意识到了,他会用尽全力去改正,直到段金明愿意原谅他为止。 第77章 师傅 下午2:00 李芳谷离开饭店,准备回周家,电话响了。李芳谷心道,今天还真算业务繁忙了,又是谁呢,看到电话上的名字,他头皮炸起来,是宋微微。 “小谷,我回家了哦。”宋微微的声音听起来很轻快,心情很好的样子。 李芳谷咽了咽口水,完蛋了,宋微微离开时候交代的事情,他给忘光光了,“姐,你回来啦。嘿嘿嘿嘿……” 宋微微哼哼笑了两声,“看来这两天你过的很舒服嘛。” 李芳谷苦着脸,“姐,我错了。”他真不是故意忘记的,实在是太累了。再加上事情多,他实在是没有情绪去想着锻炼的事情。 宋微微冷笑一声,“没关系,姐向来是个说话算话的人,你现在有时间没有?” 李芳谷硬着头皮,“有!” 宋微微满意道,“那很好,你现在来新建路上的南山大厦,我为你引荐另外一位师傅。” 李芳谷茫然,另外一位师傅? 半小时之后,当他看到眼前人的时候,恨不得跪在地上痛哭一场,那位神秘的“另外一位师傅”不就是那个冰块脸靳志诚吗? 其实看到他们倒也没那么意外,但是宋微微边上跟着的一个古代宫装美女他却是第一次见到,那女子黛眉粉腮,一双杏眼眼形秀丽,鼻端小巧,红唇不点而朱,一头乌亮长发简单挽成发髻,余发垂在胸前,一颦一笑风情万种。李芳谷进来时,那女子正慵懒的卧在沙发上,如同午睡刚醒一般,星眸半睁半闭,看起来风情无限。 李芳谷见到美丽的事物总要多看两眼,因此不经意便多打量那女子几眼,那女子见了他,嘴唇弯弯,对他露出个妩媚的笑容。 宋微微见他眼神,微笑着说,“这是我的武神,袁蝶,也就是这枚戒指的戒灵。” 李芳谷恍然大悟,难怪第一次见面时候宋微微介绍说那是武神,而不是法器,只是之前怎么没有见过? 宋微微解释,“上次影咒师围剿我,阿诚还有凌端阳三人,袁蝶为了护着我,灵力用尽,陷入休眠,我还当她已经不在了,幸好她休息了一年多,又恢复灵气,这才又复苏。” 听到凌端阳三个字,靳志诚和袁蝶的表情都微微变化,两人对视一眼,又转开视线。 靳志诚脸色冰冷,看来凌端阳早就私下里去见过微微了,要不然他之前也查看过多次那个戒指,都没有感觉到袁蝶的存在,怎么忽然就又复苏了。只是为什么微微会没有反应?看来那任性的混蛋又拿走了微微的记忆。 袁蝶凉凉的看着李芳谷,她站起身施施然走到李芳谷的面前,一双如梦似幻的眼睛看向他,似是有话要问的样子。 李芳谷不着痕迹的躲开一点,疑惑的看着她,那双眼睛真是美,他心里赞叹,袁蝶却“咦”了一声,“你身上居然有魔族的血脉,你是哪个世家的?” 宋微微微笑解释,“小谷说起来是苏州季家的人,不过有些原因,他不在家族中。” 袁蝶掩着嘴,“难怪,我的万花瞳对他无用,他血脉里的力量正好克制我。” 宋微微笑道,“你灵力只恢复了小部分,压不住他也正常,我之前用你本体的力量去迷惑他,只迷住了他几秒钟,他倒是有这方面的天赋,他现在跟着我当学生,你顺便把他这点能力也开发出来吧。” 李芳谷这才明白,原来宋微微说的另一位师傅是眼前的这个戒灵。 下午6:00 李芳谷死狗一样的拖着腿回到周家,周玉已经把饭菜准备好了,周亮见到他,捏着鼻子,“一股汗臭味,先去洗澡。” 李芳谷几乎想痛哭流涕,他也不想这么臭的,宋微微和靳志诚联手折磨他一下午不说,连回家都不许打车,两个恶魔追在他身后逼着他跑步回来的,被折磨的过程…… ...... 算了,不提也罢。 李芳谷洗过澡精神好了一点,坐到桌边和周家兄弟一起吃晚饭。今天周玉换了菜色,凉拌菠菜,粉蒸肉,炒墨鱼丝,姜汁鱼片,清炒佛手瓜,还有一道翡翠蛋丝汤,李芳谷差点把舌头都吃下去,吃完饭,周亮又窝到他的屋里来,“小李,你今天的书还没看呢。” 李芳谷泪流满面,“舅舅,饶了我吧。” 周亮琥珀色的眼睛饶有兴趣的看着他,“宋微微今天对你特训了?训了什么内容?”他趴在李芳谷的床上,身上又换了一身龙猫睡衣。 李芳谷露出往事不堪回首的表情,他语气沉痛,“舅舅,可不可以不要这样?哪开不壶提哪开,有意思吗?” 周亮哈哈一笑,他把屁股高高拱起,脸贴到膝盖的位置,两只胳膊平放在床上,摆出一个类似瑜伽的姿势,“好,不提也行,那你想提什么?吃过饭没事做,太无聊了。” 李芳谷催眠自己,这不是他那高冷的舅舅,一定是他看人的方式不对。 他抬头嘘口气,然后低头道,“舅舅,你知道有没有什么法器比较适合我?” 周亮眼睛一亮,“法器?” 李芳谷点头,“今天我微微姐和靳大冰块拿出了两样法器,一个叫‘玉骨扇’。” 周玉接口,“玉骨扇,用北海黑龙骨铸造而成,扇骨有二十四片,形态多变,只需要轻微灵力就可以使扇骨变形,击打能力绝佳,有穿金裂石之力。这宝贝是好东西。” 李芳谷咽咽口水,“还有一个流星鞭……” 周亮的眼睛更亮,“这个是剥了天山白蛟的皮编成的,这天山白蛟是正要化龙时候被杀死的,可以说就是用龙皮制成的,鞭子杆是噬心青魔的灵骨,所以这鞭子柔韧强悍,还有能致人陷入幻觉的能力。他们哪里来的这两样宝贝?” 李芳谷瞠目结舌,羡慕的眼睛都红了,“是靳大冰块的大哥寻来给他们的。” 周亮哼哼,“倒是个大方的人,能弄到这样的宝贝算是有能力,不过,我玉哥比他强。” 李芳谷不解的看着他,周亮一下子跳下床,光着脚就朝外面走,“走,带你去见识见识我玉哥藏的宝贝。你看看,说不定就有适合你的。”说完一阵风一样的朝外面冲,客厅里周琪的声音传来,“小亮,说过很多次了,不要光脚走路,会着凉,快点把鞋子穿上!” 周亮又冲回来,套上拖鞋又冲出去,“琪哥,你帮我开一下宝库的门,我带小李去瞧瞧。” 周琪嗯了一声,李芳谷连忙也追出去,看到两人朝着楼梯那去,忽然周亮咦了一声,“谁把椅子放这里的?” 李芳谷跑过去,“不好意思,我早上出门的时候放这里的,忘记收起来了。” 周亮抿了一下嘴唇,“屋里的家具别乱放,不然我琪哥走路会被绊倒的。” 周琪不在意的笑笑,“小亮,琪哥没有那么没用。” 李芳谷摸了摸额头,讪讪的跟在两人后面,他见周琪走到楼梯口边上的储物间,然后从身上拿出把钥匙把门打开,“好了,你们进去吧,最里面的一个水晶球别动,其他的随便你们玩。要是有适合小李用的法器你就直接拿给他吧,玉哥那边我会跟他说的。” 周亮点点头,拉着李芳谷进去。 李芳谷以为这个小储物间会很小,结果走进去才发现这里空间还挺大,周亮解释,“这是装修时候我玉哥专门叫人隔出来的,本来是可以弄个异空间的,但是我玉哥说,现在凡间灵气不稳定,弄个异空间怕出意外,要是异空间失控,这里的宝贝都被卷走了就麻烦了。” 李芳谷的心里只有“……”可以形容,他和他这三个舅舅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吧! 李芳谷看向这个小房间,小房间大概有十五六平米,里面放了两个白色的柜子。 周亮走到前面去打开一个柜门,李芳谷看到里面凌乱的放了几样东西,周亮揪出一个暗绿色的铜片,“看,这是以前一个叫李庆阳的道人留下的宝贝,名为乾坤镜,这镜子里可以照出另外一个世界的光景,若是在这镜子里滴上血,就可以看到前世今生。这道人以前拿这个赚了不少钱。恩恩,有意思,我也该滴上一滴血看看我的前世,对了,我怎么没想到这点呢。” 说做就做,他见边上有刀,于是拿出一把在手指上一割,几滴血滴答滴答的滴在那块铜片上,李芳谷想拦着都没来得及。 周亮的血滴在铜片上,瞬间,铜片嗡的一声响了,然后那铜片的中心变得光滑平圆,里面有无数光点在飞速旋转,恍若宇宙里的星云汇集,然后,又是嗡的一声,铜片抖了一下,李芳谷惊讶,果然不是凡物,然后,卡啦……铜片上的那些光点忽然散去,乾坤镜,碎了…… “……”周亮恼羞成怒,“破东西!”他把碎掉的镜子随手扔掉。 李芳谷:“……” 周亮又在里面翻,拿出一把长剑,“这是凌云剑,是以前一个名叫广修元君的散仙留下的,据说可以一剑劈裂华山。”他说完就拿着剑一下向前劈去,轰,眼前的白墙上顿时留下一道长长的缺口,周玉恼怒的声音传来,“小亮,你在乱搞什么?” 李芳谷已经蒙了,没想到这把不起眼的宝剑威力真的这么大! 周亮连忙探出头去,“玉哥,我在带小李挑法器!” 周玉无奈的声音传来,“知道了,里面的水晶球别动,其他的你给他看看,别整出这么大动静了,那里装修起来很麻烦。” 周亮哦了一声,把头缩回来,“算了,不试给你看了,就解释给你听吧。” 李芳谷已经被彻底的震惊了,这里当真是个百宝库啊,这些都是周玉的私藏? 周亮拿起一个羊皮卷轴,“这个是百鬼夜哭图,打开之后可以召唤百鬼。听说是我玉哥前世大哥的宝贝,但是这个得用鬼气驱动,我们家里没有人能用。” 周亮一个接一个的介绍那些宝贝,李芳谷瞠目结舌,里面的这些法器放到外面,哪一个不是天价,怕是有价无市,竟然就这样破烂的一样的被随便堆在这两个柜子里,什么八卦石,佛眼莲、阴阳*镜、白虎玄星印…….几乎是一应俱全,有的李芳谷连名字都没听说过。 不过周亮最后叹口气,“哎,要是放在以前,这些确实是宝贝,可惜我玉哥说了,最近这三十多年,凡间的灵气不知道都哪里去了,这些宝贝就算拿了,也没法用,而且有些在现在是管制刀具,根本没法带出去,拿着也是白拿,所以他就弄个房间把这些东西锁这里了。” 李芳谷默默垂泪,旱的旱死,涝的涝死,他李芳谷这么大,还只摸过他的老师闫静和的天缚罗,还有他早死的老妈留给他的控魂铃,本来冥咒师的数量就不多,有法器的冥咒师更少,他自己的控魂铃对付那些白僵什么的还行,遇到厉害的也得歇菜,基本无用,不过好在有武神的冥咒师是在极少数,他李芳谷虽然法器不太能拿得出手,但是他有将子叔啊,这个世上有千年僵尸当武神的又有几个?这样一想,他心里好受很多。 周亮看着屋子里形形□□的法器皱起眉头,“听说你就擅长枪法?” 李芳谷嘿嘿一笑,“我擅长枪法,那个‘就’字就别加了。”当时练习的时候觉得如果练好了一定牛逼哄哄,谁知道在这些妖魔鬼怪面前形同虚设,简直是坑爹! 周亮嗯了一声,“那这里的法器你还都没法用。这样吧,要不我去想想,看看能不能帮你设计一个你能用的法器吧。” 李芳谷眼睛亮了。 第78章 抓狂 李芳谷眼睛发亮,周亮又泼了他一盆冷水,“我只有理论知识,我没多少灵力,就算知道怎么做,估计也做不出来。你自己没有法器吗?” 李芳谷从脖子里拽出自己的控魂铃给他看,周亮拿过去,咦了一声,“这个法器是死的,你留着干嘛?” 李芳谷一愣,“死的?” 周亮瞅了瞅他,“这个是个魂器,不光是法器,里面应该还有一个武神在才对,现在武神没了,只有个壳,当然没什么用。” 李芳谷简直要膜拜他,他为什么知道这么多?“这个是我死去的老妈留下的,我老妈是季家人,那个武神可能是当初和她一起去了吧。” 周亮点头,“原来如此,如果能住进一个武神,这个法器就是个神器了。要是有机会你能收服一位季家的先人,这个铃铛就有用了。” 李芳谷沉默了,这种情况基本是不可能了,看来这个铃铛他也只能留作纪念,除非他那已经投胎转世的老妈可以时间倒流跳出来! 周亮打开柜子的最后一扇门,里面出现一道微光,一闪一闪,煞是漂亮,李芳谷看到那团光,忽然心口一疼,不知怎么的,心跳似乎和那团光起了感应一样。 周亮看了看,“咦,这就是玉哥和琪哥说的水晶球了,他们不给碰,走吧。”他关上柜子,就要出门。 李芳谷看那水晶球单独放了一个格子,看起来是相当重要的东西,他跟在周亮的后面离开,出门的时候又朝着水晶球的方向看一眼,那是什么?为什么他会有特别的感觉? 周琪在客厅里听到他们出来的动静,笑着朝他们看一眼,“找到什么合心意的东西了吗?” 周亮摇头,扑到沙发上趴他背上去,“琪哥,现在还有什么人能制作法器了?” 周琪笑道,“怎么,要替小李现做一个?若是二十多年前还能找到,现在恐怕只有华家的人才有这个本事了。他们继承的是天人血统,说起来算是这世间灵力最强的家族了,只有他们家族还拥有制作法器的条件,要重新制作一个,一是材料不好找,第二,华家的人傲气的很,轻易求不到的。” 周亮嗯了一声,“那我再想想吧。小李只有射击能拿得出手,这个不好办啊。” 李芳谷默然,喂,小舅舅,你那“只有”两个字可以去掉,很多余的。 周琪笑,“如果是射击的话,倒也不需要法器。” 李芳谷眼睛一亮,“二舅,怎么搞?” 周琪失笑,“你既然射击好,那只要在子弹上做点文章就好啦。” 周亮眼睛眨了一下,“我知道了,就是漫画里常说的灵力子弹。” 李芳谷也感兴趣的说,“就是在子弹里填充驱邪的物质吗?” 周琪摇头,“那个效果太浅了,而且子弹如果不能打在身上,基本就没有作用,我是说,在弹壳上刻上杀鬼宝符什么的。” 李芳谷皱眉寻思,杀鬼宝符他是看过的,那么复杂,把它刻画在子弹上,估计一周才能刻一颗,太没有效率了,而且自己对道教也不是十分信仰,怕是刻出来也没什么用,果然,周琪也提出了这个问题。 周亮枕在周琪的大腿上,伸了个懒腰,“算了,这个问题慢慢想吧,挺晚了,我要睡觉。” 于是,李芳谷回房睡觉,没想到周亮也挤了进来。 李芳谷嘴角抽搐,“小舅舅,你为什么不回自己房间睡?” 周亮爬上他的床,自己贴到墙边,“我高兴。” 李芳谷无语,只好挨着他睡下,刚躺下,他闷哼一声。 周亮转过脸,“你怎么了?” 李芳谷摸着右肩膀,“奇怪,这里忽然变得好烫。” 周亮扯开他的t恤,看到他皮肤白腻的右肩膀上出现一圈红印,“有点发红,像是被烙到的,你和人玩□□了?” “……”舅舅,你脑洞太大了。 “咦,怎么又不见了?”周亮摸摸红印出现又消失的地方。 李芳谷身上鸡皮疙瘩都起来,连忙把衣服拉好,“没事,反正没什么了。” 周亮不理他,脸对着墙躺下。 李芳谷心里紧张,忐忑了一会,开口问道,“舅舅,你,喜欢男人还是女人?”问这问题没关系吧。 周亮带点鼻音回答,“当然是男人。” 李芳谷抓狂,不要回答的这么理所当然好不好!“我也是!”暗示够明显了吧,两个基佬躺一起很危险的,快点回去自己睡啊。 周亮哼了一声,“放心,我不会看上你,我理想的对象,要比我玉哥好看,比他厉害,厨艺比他好,性格比我周琪还温柔,比他更聪明,你没有一样符合的。” 李芳谷再次抓狂,这么高的要求,你还是一辈子单着吧!这次他不说话,背对着周亮自己睡了。 西宁 火车在中途靠站,要下车的乘客都动了起来,段金明和扶苏睡了对面的软卧,扶苏从窗口看向站外,一副感兴趣的表情,忽然,他哼了一声,段金明放下手里的旅游地图看着他,“怎么了?” 扶苏摸了摸右肩膀,“刚刚忽然觉得很烫,现在没什么了。” 段金明点点头,躺了回去。两人的下铺还没有人,车道传来嚷嚷声,是上车的乘客过来了。 扶苏转向段金明,看到他在抚摸左手的无名指,那动作,就像是上面戴了一枚戒指一样,他失笑,“在想李先生?” 段金明嘴唇抿起,放下右手,脸转向窗外,表示不想多谈。 扶苏笑道,“段先生,不是我说,我听将子提过一句话,叫‘当局者迷’,你们和李先生都是在下棋的人,看不清形势很正常,我却是把你们两人的表情尽收眼中,李先生看你的眼神,可不像是在戏弄你。兴许你和他之间是有误会。” 段金明恼怒,“别说了,扶苏。”被利用就利用了,自己会错意而已。 扶苏闭上嘴不再多说,头转向窗外继续看。 不一会,段金明平静下来,心里又隐隐有点期待,扶苏说的是真的吗?那小孩,看自己的眼神真的不一样吗?忽然他有点后悔,那时候怎么就不多问一下呢,那小孩看着脾气软,骨子里却是很倔强,应该不要走这么急,给他个辩解机会的,对吗? 扶苏笑了一下,低头玩着段金明刚为他买的手机,点了音乐播放,好死不死,居然放的是《吻得太逼真》,张敬轩的声音传来, “和你吻吻吻吻吻你吻得太逼真 让我把虚情假意当作最真心的亲吻 怪自己来不及区分你对我是酷爱是敷衍 我想问问问问问我该怎么脱身 你却说花花世界不必当真 多么伤人让我爱上薄情的红唇…… 段金明顿时脸黑了…… 第二天,李芳谷又被尿憋醒,周亮照例手脚都挂在他身上,下面的东西很精神的抵在他腰上,他无语的搬开他的手脚,拿出手机看看,早上五点,夏天天亮的早,室内一片光明,他坐起来,看到周亮的睡脸,周亮的睡脸如同婴儿般的纯净,同样的五官,放在周玉的脸上就如同冰雕般的冷漠,放到他的脸上却是如同昆仑山上的皑皑白雪,干净无暇,似乎从来没有被凡尘污染过,真是奇异的三兄弟。 他起床去卫生间,洗漱完毕换上运动装出门跑步,到了党建路,宋微微和靳志诚两个催魂夺命的师傅已经在等他了。 于是他每天就是跟着这两个家伙跑步,练习搏击、擒拿,还有袁蝶指导他运用迷魅术,空闲的时刻回到周家读书给周琪听,周亮无聊的时候也会跟他一起,但是,显然周亮比他的天赋要好太多,当李芳谷还在辛苦提升体能的时候,周亮竟然已经可以和靳志诚打个差不多的平手了。 李芳谷不由再次感叹世道不公,年仅20岁,双硕士学位,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天上地下几乎无所不通,还有两个强的妖怪一样的哥哥,而且极度的护短,有周亮这种人在,就是要逼死他这种笨蛋的节奏啊!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半个月过去,而李芳谷的学校也要开学了。 这段时间,李芳谷和林月华的联系倒是挺频繁,两人经常会在短信里说一说最近的情况,将子也来看过他,知道他在周家,而且正在积极准备定级的事情,他征询李芳谷的意见,要不要来陪伴他,结果被李芳谷拒绝了。李芳谷知道他心里对将子是有依赖感的,现在正是他成长的时候,他应该离开将子,自己去面对一些挑战,但是他知道,只要他需要,将子随时都会出现在他的身边。 李斯成暂时也没有再继续管他了,李芳谷知道,林月华肯定还在慢慢做他的思想工作,老人家的观念要转变很困难,但是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对于段金明,他已经不打算放手了,虽然他不知道段金明心理的想法,但是他想起将子以前说的话,要让段金明正眼看他,就要站到和他一样的高度去,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真心喜欢一个笨蛋,如果他想以一个男人的身份堂堂正正的站在段金明的身边,那么以前的那个软脚虾李芳谷就必须成长。 他相信,当他们再见面的一天,他一定不会再像以前一般,在段金明面前畏畏缩缩,那个时候,他一定要堂堂正正的对那个贵公子说出来,“段金明,我喜欢你,我要追求你!” 李芳谷亲吻手里的戒指,再小心的藏到怀里。他一定会再一次把这枚戒指送到那个男人的无名指上,一定! 第79章 拜师 9月16日 学校开学,从这一天起,李芳谷决定要正儿八经的上学了,早上跑步之后,他收拾整齐,开着车去学校上课,他按照课程表上标示的教室地点寻去,在路上碰到了宋伟杰。 宋伟杰看到他的表情像是看到了外星生物降临地球,嘴巴圆的可以塞下一个鸡蛋。 李芳谷笑了笑,走到他身边,“早啊,小宋。” 宋伟杰的脸上还留着半个月前受伤留下的印记,他结巴起来,“小……小……小李?” 李芳谷揽着他的肩膀,“走,一起去教室吧,我和你坐一起。” 他们到的时候,教室里已经坐的黑压压的一片,李芳谷拉着宋伟杰在前排坐下,教室里有三个班的学生,这这一节上的是计算机专业英语,一开始的时候李芳谷还信誓旦旦要好好听课,当课开始十分钟以后,他连想死的心都有了,手里拿着要记笔记的中性笔差点被他捏断,天,他宁愿去给宋微微连续摔个十个过肩摔,再被靳志诚打十下右勾拳,再被袁蝶*去市民广场跳上一小时的脱衣舞,也不想在这课堂继续坐下去。 宋伟杰看他痛苦的便秘一样的表情,闷笑了整整一节课,到下课的时候已经笑的肠子都要打结了。 李芳谷郁闷的和宋伟杰一起去食堂,点了饭吃了一口之后又沉默了,天杀的,胃口被周玉那位大厨养了半个月之后,食堂的饭吃起来和猪食一样!! 李芳谷现在特别理解周亮的心情了,他在想,如果哪天周亮离开了周玉,他能不能挨过一个星期? 艰难的吃下午餐,李芳谷都想对天长叹,他这失败的人生啊!!想要认真开始谈何容易?什么叫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想好好面对生活根本没那么容易好不好! 下午是两节马克思主义哲学课,李芳谷看着课表发呆,为什么,为什么他们大三还要学习这个?是不是学校的课程排错了? 宋伟杰看他的表情对他解释,“这个本来应该是大一的课,不知道怎么放到我们大三才上。不过这课好混的很,一般都是开卷考试,没关系的。” 李芳谷松了一口气,他和宋伟杰在学校图书馆找个位置,宋伟杰复习专业课知识,他则是捧了一本《淮南子》在看,周琪说过,这些书籍记载的有些故事是可信的,有些则是胡言妄语,不用全信,有选择的看看,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就可以了,有不懂的可以去问他,于是他一边看一边勾出不太理解的东西,留着晚上回家再一一问他。一开始古文看着觉得吃力,慢慢的看下来他也觉得得心应手起来。 宋伟杰有个好处就是,该问的问,不该问的一句也不多话,是个很好相处的人,两个人自己看自己的书,相处的很默契,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要到下午上课的时间。 李芳谷和宋伟杰收拾好书包,正要去教室,忽然他在图书馆看到个熟悉的身影,他疑惑的走近点看,咦,那不是阿华吗?他怎么会在这里? 宋伟杰看他脸色问,“那是我们学校化学系的教授,叫陆天华,你认识他吗?” 李芳谷前几天想起来之前宋微微说的话,定级要是有疑问,可以找阿华帮忙,之前他还不知道到底什么意思,经过周琪的提点之后他就明白了,看来宋微微早就有让他找阿华指导的意图了,后来他就打听阿华的联系方式,没想到在学校里偶然之下竟然碰到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顿时热泪盈眶,把手里的包丢给宋伟杰,自己冲到阿华身边,朝地上一跪,抱住阿华的大腿,语气夸张的喊道,“会长大人,救救我吧!” 阿华正在查询自己要借的书目,不提防被人抱住大腿,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看到是李芳谷,他有些慌张,“小李?你怎么在这里?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宋伟杰已经呆了,图书馆大厅里的学生都朝这边看,阿华冷汗都要下来了,这个李公子搞的什么名堂,整个这么大的动静? 李芳谷可怜巴巴的抬头,“会长大人,你收我当徒弟吧。” 阿华慌忙,“你,你,你先起来再说,有话好商量。” 李芳谷脸上讨好,“会长大人,你先答应我,我再起来,你收我当徒弟吧,我跟你学画符咒,我虽然不聪明,但是我很用功的,真的!” 阿华要崩溃了,那些好奇盯着他的眼光简直像一把把钢刀,戳的他浑身是洞,他慌忙道,“知道了,知道了,我答应你还不成,你先起来再说。” “好!”李芳谷拍拍腿爬起来。 阿华咬牙切齿,“你这拜师的方法是跟谁学的?是不是卫昭国那孙子指使你的?” 李芳谷嘿嘿讪笑,他之前和卫昭国通过电话,卫老说了,阿华手里有简化符咒,如果学过来刻在子弹上,那李芳谷的特长就能用的上,不过李芳谷的天资怕是阿华看不上,要阿华收徒就只能来这招,这家伙最要面子了,“师傅,咱们已经说好的,拜师礼我刚刚都行了,你可不能反悔啊。” 阿华气的牙痒,他一猜就知道肯定是卫老头出卖了他,这大少爷的资质他是看过的,根本提不上马,现在给他整这一出,他就算想说不也不行了,“当然,我说话向来算话。”这个滑头小子。 李芳谷见他脸色,连忙狗腿的替他捶捶背,“师傅,你别生气,我保证,收了我这个徒弟你不会后悔的,你别看我人蠢,我做事很认真的,真的!先别忙着鄙视我,好歹给我个机会嘛。” 论起软磨硬泡的功夫,他李芳谷自诩第二,没人敢说是第一,他就不信,对阿华死缠烂打,他能不认这个徒弟。 阿华被他弄得浑身不自在,“知道了,你是这个学校的学生?” 李芳谷回道,“是啊,师傅。我先去上课,从今天开始,我就来跟您老学本事,可好?” 阿华嘴角抽搐,“你去吧,我说过的话不会反悔的。” 于是李芳谷笑嘻嘻的拉着已经看呆了的宋伟杰上课去了。 阿华无语望青天,他知道,不到明天恐怕就要传出来他和李芳谷之间有猫腻的传言来了,还是先回去跟老婆孩子报备吧,省的有人告状到她那里去。 于是李芳谷的师傅又多了一个人。 下午李芳谷昏沉沉的听着老师讲课,具体讲了什么,他是一句也没听进去,下课问宋伟杰,宋伟杰也是昏沉沉,“别提了,小李,我宁愿上专业课。” 李芳谷心里很安慰,总算不是他一人听不懂了。 放学以后,他就打电话给阿华,阿华约他在学校对面的“一点钟咖啡馆”见面。 这个咖啡馆挺大,平时会有不少的学生和老师来这里,李芳谷到的时候,阿华已经在角落里坐下了,李芳谷眼睛搜了两圈才找到他。 他在阿华对面坐下,阿华推过来一个玉盘,玉盘只有巴掌大,他仔细看过去,玉盘是青色,里面却有隐约的红色丝线蔓延,再认真看,那些红线形成了一个太极八卦。 李芳谷赞叹,这个一看就知道是个异宝,里面蕴含的灵力惊人,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阿华看着他道,“这个是我们家祖传的青玉八卦盘,我们陆家使用的符咒力量便是经由这个玉盘沟通天地灵力。虽然现在凡间灵力几乎枯竭,然而这个玉盘可以沟通天地的力量,可以说是帮助我们直接从天地中抽取灵力来使用,所以我们受到这凡间灵气的影响反而小的多。我们陆家收徒弟的要求也不多,不过我先得说明白,既然我答应收你了,就会全心全意教你,但是,不是我说了就算,得要这个玉盘认同你才行。玉盘在我陆家多年,可以说是认了我们当主人了,但是它的意志我也是无法左右的,若是玉盘认了你,我就对你倾囊相授,要是玉盘不承认你,你就算是死在我面前,我也不能收你。” 李芳谷吞了一口口水,这玉盘竟然还有这个本事,这可真是个宝贝,他又忐忑起来,要是玉盘不认他怎么办?随即他安慰自己,没关系,说不定也没那么糟糕,先别悲观嘛。 “那要怎么让这个玉盘承认我呢?”需要举行什么仪式?李芳谷看着阿华。 阿华拽过他的手指,只见他嘴里喃喃念了两句,李芳谷看到一道白光划过,他的手指头上出现一道血痕,血珠子涌现出来,滴进玉盘里。阿华松开手,李芳谷查看自己的手,手上一片光滑,哪里有伤口。 李芳谷的血在玉盘里翻滚,然后慢慢的被玉盘吸收,李芳谷看到玉盘上的血线忽然明显起来,八卦盘中间的太极阴阳鱼开始飞速旋转,而他的血也一点点晕染进盘子中,缓缓的朝盘子边缘铺开。 阿华注视着玉盘的变化,只是越看,他的脸色越凝重,最后惊异的抬起头看着李芳谷,像是看到什么怪物一样。 李芳谷不解的回看他,怎么了,这是什么表情? 阿华张了张嘴,然后询问,“你的体内怎么会有魔族的血液?” 李芳谷茫然,“我老妈是苏州季家的。”这也能看的出来?什么原理? 阿华恍然大悟,“难怪。” “师傅,那我是通过还是没通过啊?”李芳谷小心翼翼的问。 阿华为难的开口,“这……” 第80章 犯错 李芳谷心里突突跳着,难道没通过?也对,阿华用的是道家真言咒,自己第一不算信道,第二身上还有魔血,能通过才有鬼吧,他心里失落,看来找阿华也没用了。 阿华为难的开口,“通过自然是通过了,只要血液能让这阴阳鱼有反应,就算通过。若是这阴阳鱼顺时针转,便是清正灵气,你让这阴阳鱼逆时针转,便是说身上是魔气。因为你身上是魔血,我们道家的真言你是用不了,我得先回去问问我老婆该怎么办,毕竟,我陆家上百年来,还是第一次收魔血的徒弟。” 李芳谷不解,“师傅,我不信道,还有魔血,这玉盘为什么会承认我?” 阿华解释,“信道,只是能增强使用真言和符咒时候的威力,不是强制的底线,而魔血就更不是问题了,神和魔本质是一样的,只是对于人类来说,神代表着天,而魔代表着地,连光明与黑暗都是相克却又相生,光明未必便是正义,黑暗也未必尽是邪恶,也是这个关系,所以是天人血脉或是魔族血脉都会让玉盘承认,只是在使用真言和符咒时候方式要有区别。” 李芳谷了然,他眼睛亮了,能通过就好,“好,好,那就有劳师傅去问问师母了。”为什么要去问他老婆?难道他老婆比他还要厉害? 阿华点头,“行,那今天先这样,我要先回去。有结果了,我打电话通知你。” 李芳谷喜滋滋的和他道别,自己走出咖啡馆,去取车准备回家,周玉估计在厨房做饭,周琪应该还是在沙发上听新闻,而周亮,不是窝在自己房间看书,要不就是腻在周琪身边翻着肚皮打滚,想到那个本来应该会很拘谨却意外让他觉得温馨的舅舅家,他不由心头一暖。 南京靳家 靳书严拉开窗帘,傍晚的夕照就走进了房间,打在他清瘦的脸上,衬得他温润的眼睛更是温和暖人,“时间过的真快,一转眼天就要黑了。”他笑道。 靳书源走到他身后,看了他大哥一眼,大哥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这几天更是严重,一直高烧不断,直到今天才好转一些,父亲也是重病在身,一直修养着,自己的身上毫无灵力,能帮的忙实在是屈指可数。阿廷总也不长大,他看出来了,一向好脾气的大哥也有些烦恼了。 “大哥,我陪你出去走走?”他看着院子里一片绿意盎然,想到靳书严之前缠绵病榻好几天,也该出去散散心了。 靳书严微笑,“不了,外面暑气还重,不想出去了,我坐这里吹吹风,你去跟李嫂说我今天可以下去吃饭了,不用再端上来了。” 靳书源看了看他苍白的脸色,虽然担忧,还是点点头应下了。 窗外是满满的生机,而自己却在一步步走在消亡的路上,靳书严淡淡微笑,得要抓紧时间,不把萧家拔除,他走了也不甘心。 屋里的窗帘无风自动,凌端阳从阴影中走出来,他灿然笑道,“幽切,你可以下床了?” 靳书严皱着眉头看着他,“阿阳,你身上什么味道?” 凌端阳一愣,随即难看的笑出来,“没什么,西安那边有消息了,萧燕被攻陷了,咱们的鱼终于上钩了。时间就在下个月初。” 靳书严似乎舒了一口气,“还好,那我可以叫阿诚他们出动了,不过还有点时间,也不着急。”虽然这样说,他皱着的眉头却还是没有舒展开,他走到凌端阳面前,猛然捉起他放在侧背后的右手,“阿阳,夏天这么热,为什么要戴着手套?” 凌端阳躲闪不开,无所谓的笑道,“偶尔想装逼也不行吗?” 靳书严不顾他的反对把手套摘下,露出凌端阳腐烂的几可见骨的右手,难怪会有腐烂的味道,恐怕就是从这里传来的,靳书严脸色难看,“你这是怎么了?” 凌端阳微笑着将手套戴回去,“算了,就算我说谎,你也会知道真相,你既然发现了,我就说实话。还记得我以前跟你提过的主人吗?” 靳书严在椅子上坐下,疲惫的捏着眉心,胃里翻滚的厉害,“记得,你曾经说过,方士谏和他很相似。” 凌端阳歉然的看着他,幽切自从前世逼不得已吃人,再次回到人世之后就没有再吃过肉,若是他能再狠下心继续吃人,怕也不会这样虚弱下去,早知道他这样敏感,他绝对不会出现在他面前,“幽切,我的主人停住我时间之时,我才八岁。” 靳书严意外的看着他,八岁?太幼小了。凌端阳现在看起来大概是二十岁出头,既然时间被停住,又为何会长大? 凌端阳走到窗边,凝视刚刚靳书严凝视过的景色,“我在八岁时获得了永生,你说,对于我来说,这是恩赐,还是惩罚?永远长不大,一个年幼的孩子,在这片神州上流浪,漂泊……” 靳书严眼神温暖,“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凌端阳灿然笑道,“后来,在秦始皇称帝之后,我被人牙子拐卖,被一刀阉割,卖进皇宫,成了皇宫里的太监。哈哈,幽切,别那么看我,我可不想脱下裤子向你解释我下面的东西还在,你知道对我来说,什么也没办法真正伤到我,身体就算被分成无数碎片,我也可以安然无恙的再次重生,对我来说当个小太监也就是痛了一段时间的事,很快我就恢复了。” 靳书严咳嗽两声,“进宫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 凌端阳眼神悠远,像是在回忆,“我遇到了我后来的主人,公子扶苏。” 公子扶苏,这个名字靳书严当然熟悉,说起来他曾经弹奏的那曲“山有扶苏”还是凌端阳教给他的,难怪凌端阳爱极这首曲子,原来那真的和扶苏公子有关系。 凌端阳笑道,“幽切,你对历史极为精通,扶苏公子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肯定耳闻过。” 靳书严轻叹,“不错,扶苏公子惊才绝艳,若是不死,这天下历史怕要改写。” 凌端阳笑的复杂,“你肯定不知道,扶苏不是自杀的,是我逼他死的,不,应该说,我也是逼死他的凶手之一。” 靳书严一愣,“什么?” 凌端阳惨笑,“我那时候虽然活了很久,但是本质上,也只是个八岁的小孩,我犯了很多的错。扶苏是我犯的最大的错。我仰慕扶苏,可那时候的我自私又阴毒,我被人说动了,如果扶苏死了,我就可以独占他,所以我参与了害死他的阴谋,让他含冤而死。可是等他死了,怨恨把他变成了僵尸,我才发现,我要的不是这样的扶苏,我错了,大错特错!我要修正我的错误,可惜一切都来不及了,扶苏已经成了僵尸,不可能复活了。” 靳书严沉默,“那你是如何长大的?” 凌端阳沉默了一下,“扶苏死了以后,我开始反省,我错的太离谱,我不能容忍扶苏变成那种低等的邪物,我那时候想的可不是怕扶苏会害到无辜的人,我想的是,即使是变成僵尸,也不能变成那种低等的白毛僵。我得到一个方法,可以把扶苏炼制成高等的妖物,可以拥有自己的灵智,或许那样,曾经的扶苏公子还会回来,所以我诱杀了一只犼。” 靳书严咳嗽两声,苍白的脸上浮上病态的红,“犼?犼几乎近神,以你的能耐,你是怎么杀掉的?” 凌端阳嘻嘻笑道,“过程就不提了,总之,我在那只犼的手中死的次数,我自己都数不清了,不过我也发现了,当我死了数百次之后,我居然成长了一点,等我把那只犼杀了,我已经长成了十三四岁的少年了,而且,我死的方式越痛苦,成长的越多,你说好玩不?” 靳书严叹气,死上百次才成长少许,长大好几岁得要死多少次?这样的成长方式也太狠,太痛苦了。 凌端阳不在意的笑笑,“杀了那只犼之后,我用他的灵力和血液来锻造扶苏,终于,扶苏褪去白毛,成了拥有神智的僵尸。” 靳书严知道事情肯定没那么简单,果然,凌端阳沉默一下,接着说,“可是我没想到,成妖的扶苏,哪里还是以前那个我仰慕不已的和善公子,他变成了邪恶冷血的杀人妖物,我原本想,既然喜欢他,那就算他是冷血妖物,也是无妨,可是我在他身上,再也找不到当初的扶苏。” 凌端阳当初仰慕的是那个笑的云淡风轻,深明大义且心怀天下的公子扶苏,怎么能面对那个杀人于瞬间面不改色的冷血妖物,“当时正好我的原主人命令我替他保管一样贵重的东西,他让我在云台山下造一个墓穴,把东西放进去,于是我杀了奢比尸神,用当初杀死的犼剩下的血液把奢比尸锻造成僵尸,然后把它和那贵重的东西一起放了进去,我想了想,把扶苏也一起放了进去。我想,也许过了很多年,我找到了其他的方法,可以化解扶苏身上的怨念,那个时候,扶苏就可以恢复原来的样子。” 靳书严叹气,“那你找到了吗?” 凌端阳低眉笑道,“找到了,用了数千年,终于找到了,这么多年过去,我也几乎要忘记扶苏了。”他拿出右手,反复看了几遍,“你弟弟阿诚上次偶然闯进了我建造的那个墓穴,把扶苏唤醒了,我前段时间回海州,就顺便把事情办了。” 靳书严看着他的右手,“那你的右手究竟是怎么回事?” 凌端阳笑嘻嘻,“这是扶苏生前的怨念,就是这怨念抹杀了他的善心,让他成了嗜杀的怪物,可惜这怨念和他的记忆放在一起,以前我不会控制人记忆,所以拿这怨念没办法,现在我可以吞噬记忆,就把他的怨念一起吃下了,没想到这怨念居然这样毒,让我的身体一直在腐烂。不过,我想,这是我活该承受的,因为我当初犯的错实在不可原谅。幽切,别那样看我,你不是早知道我是个混蛋吗,你那样看我,让我觉得自己非常可怜,那感觉太难过了。” 靳书严哭笑不得,他站起来,走到凌端阳身边,凌端阳警惕的笑着看着他,不知道他要做什么,靳书严温和一笑,那样温暖的笑容让凌端阳呆住了,然后,他的右手再次被他抓起,他还来不及挣脱,就感受到手上的痛苦在减轻,靳书严脸上却露出舒缓的笑容。 “阿阳,我知道你是在折磨自己,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要那样对待方士谏了,方士谏初期确实和扶苏挺相似的,可惜后来走了弯路。我和你相识多年,虽然不能说是你的知心好友,但是替你分担你痛苦总是可以的。”靳书严松开手,凌端阳已经彻底呆住了。 良久,凌端阳转过脸,喉结滑了两下,“幽切,有段时间,我一直在自杀,不停的杀死自己,又复活,死了生,生了又死,那过程无比痛苦,我却也因此得以成长,可是后来我还是怕了,因为真的太痛了,就算痛到了极致,我身边也还是一个人都没有,更别说与我分担了。”他不想让靳书严听出他声音的哽咽,顿了一下,又转过脸来,露出灿烂笑容,“幽切,能认识你,我真的是幸运,只是,”他叹气,“你现在已经是自身难保,还替我分担一半痛苦,岂不是笑话。” 靳书严傲然一笑,“阿阳,莫要如此小看我,若是这点痛都承受不了,我也妄称鬼王幽切了。我本就是恶鬼,这些憎恶怨念对我来说可是美味无比之物,我还应该多谢你才是。” 凌端阳哑然,然后他无奈一笑,脸转向窗外,幽切虽然这样说,只是那具*怕是也难以承受。这次,他又要失去一个重要的人了吗?他的身边,是不是终究是一个人也留不住?从他深陷泥潭以来,曾经有好几个人想拉他出来,可惜,这些人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一个……也没有…… 在晚上,病了很久的靳书严终于出现在了饭桌上,靳书廷一阵欣喜,他听说靳书严要和他们一起吃饭,特意交代李嫂准备了满桌的素菜,因为靳书严不吃肉,。 一顿愉快的晚餐过后,靳书严擦干净嘴巴,在饭桌上丢出一个惊人的消息,把整个靳家都炸开了锅,靳书廷满脸震惊,靳书源却是满眼的狂喜,一脸的激动的看着靳书严。 第81章 真相 李芳谷回到周家之后,先吃了饭,然后和周亮一起做力量训练,职称评定工作在11月份,现在时间还早,他倒是不着急了。 训练完毕,周亮去洗澡,然后换了一身黄色小鸡睡衣坐到他床上来,不知道为什么,周亮非常喜欢粘着他,用周琪的话说,周亮还是第一次对周玉和周琪以外的人表现出兴趣,李芳谷也是想不通,这是怎么了? 李芳谷洗过澡,就坐到床上,准备请教他今天看的书上不懂的问题,然后阿华的电话来了,“小李,我问过老婆了,她说没问题,明天开始教你吧。” 李芳谷激动,“好,谢谢师傅!” 李芳谷挂上电话,和周亮兴奋的击了一下掌。 周亮眼睛发亮,他也好奇简化的咒符到底该怎么画,毕竟道家真言和符咒太麻烦了,要是能有简易的可是太好了。 李芳谷疑惑,“舅舅,你说,如果真的有简化的符咒,那阿华自己为什么不用?” 周亮在床上摸着肚皮,“也许是有使用条件的,阿华的血统可能撑不起来吧。你要知道,冥咒师五大家族之所以强大,就强大在血统上。你看你遗传的是季家的血脉,季家身上的是魔族之血,你遗传到的算是皮毛寸骨,真正的季家人,站在你面前动动手指头差不多就可以打趴你。” 李芳谷咋舌,有那么厉害吗? 周亮瞥他一眼,“别不相信,季家本家的女人都会一套天魔舞,这天魔舞一出,四方臣服。季家最大的问题是本家的人太少,继承了季青阳血脉的人每一代加起来也不超过十人,加上现在你大姨失踪,你表姐生死不明,你亲妈也死了,季家本家剩下的差不多也不到五人了。” “这么少!”李芳谷惊叹,冥咒师五大家他已经知道了段家,林家和季家,还有两家他好奇的很,“那华家又是什么来头?” 周亮像个百科辞典,简直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他想都没多想就说了出来,“华家继承的是天人血脉,我玉哥前世认识一个华家的人,那也是华家成就最高的人,我玉哥说,好像名字叫华叶?华叶和我玉哥的爱人是同门师兄弟,他最后修成了散仙,我玉哥的爱人没有血脉的帮助,又错过了修炼的最佳时间,还是我玉哥替他求了魔界的一块叫‘芝心血’的宝物服下,才修成的散仙,可惜五百年前因为一次大乱,他失踪了。华叶也跟着他师傅去了新世界。” 李芳谷的注意力都在那句“同门师兄弟”上了,他不确定的问了一句,“大舅的爱人,是男的,还是女的?” 周亮白了他一眼,“废话,当然是男的。” 李芳谷抓狂,不要说的这么理所当然好吗!! 周亮道,“听我琪哥说,那是个性格非常好的人,我玉哥不管怎么发脾气,他都能让着他。琪哥说,玉哥自从失去他之后就基本没笑过了。玉哥到现在还在找他,希望能快点找到他吧。” 李芳谷顿时同情起周玉,原来他是因为失去挚爱才变成现在的冰山,情有可原啊。 周琪在客厅里倒是把两人的话听了个仔细,他惆怅的笑笑,耳朵太好真不是好事,不过他玉哥可不是因为失去挚爱才不笑,他是本来就是个冰块脸,只是以前周玉还会开心的笑出来,现在却是笑容里也带着倦怠,也许对他来说,失去爱人的世界太冰冷了,所以当时才会灰心丧气,想要毁去仙元再入轮回。 李芳谷了解了华家,最后又提出一个问题,“那靳家是什么血统?” 周亮在床上打了个滚,青蛙一样的蹬腿,甩一甩因为力量训练而变紧的双腿,“靳家啊,靳家的血统倒不是很光彩,靳家身上流的是鬼的血液。这种鬼可是很稀有的品种,叫做生鬼,可以从活人变成鬼。” 李芳谷一愣,什么?还是活人就可以变成鬼?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晚10:00 靳志诚回家,没进门他就感觉到了家里有人,他不动声色,用钥匙打开门,门一拉开,一个影子就扑进他的怀里,“主人,你回来了!我好想你哦!” 娇娇怯怯的声音,靳志诚吓了一跳,但是他没有拒绝,抱住了那个身影,那是爱爱,他的武神,这次爱爱换了一个中国风的娃娃,长长的黑色头发,梦幻般的大眼睛,小小的鼻子,樱花色泽的嘴唇,看起来造价不菲,靳志诚沉默的摸摸她的头发,“恢复了吗?” 爱爱又在他怀里蹭蹭,这才飘起来,让开地方让他进门,也让他得以看见屋里那个斯文俊秀的身影。 靳书源笑吟吟的看着他进来,瞳孔紧缩一下,又慢慢的恢复平静,“阿诚,你这里的音响怎么不响了?” 靳志诚喉结滑了一下,声音沙哑的开口,“时间长没用了吧。”他放下背包,走进来,站到靳书源的身边,伏下身体去查看情况,靳书源的身上带着淡淡的烟草味,他吸烟了? 靳书源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表情,自己闻了闻身上,然后皱起眉头,“刚刚在加油站,边上有个家伙在抽烟,我还差点和他吵了起来,没想到烟味沾到我身上了,你等我去洗澡,换一身衣服。”刚说完,他就呆住了,是啊,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他们现在,已经不是以前的恋人了,他沉默了。 靳志诚也愣了一下,音响发出声音,悠扬的女音传来, “ (来跳完最后一支舞) dbye (在我们结束以前) weswayandturnaroundandroundandround (我们旋转和转身之际) it''……” (这就像第一次相遇的感觉) 靳书源酸涩的笑了一下,“阿诚,来跳个舞吧。” 爱爱识相的自己飘到另外一个房间呆着了,把地方留给这对曾经的恋人。 靳志诚没有拒绝,他站起身,看了看眼前的人,然后把手搭在了他的腰上,靳书源几乎是受宠若惊,他没想到阿诚竟然会答应他,他浅浅笑一下,露出左脸上的笑涡,双手也搭到靳志诚的腰上。 inthenightinthespanishcafé (那夜,我们在西班牙咖啡馆相遇) k''say (我看着你的眼,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lslikei''mr (感觉就像我沉浸在泪水中之中) afewhoursleft''tilthesun''arise (离日出还有短短几个小时) andit''realize (明日即将到来,我们彼此也该明白) ourlovehasfinishedforever (我们的爱已经永远结束) …… 磁性的女音唱的靳书源一片心酸,眼泪都想落下,他将额头靠在靳志诚的肩膀,两个人静静贴着,舞步缓慢的变动。 (来跳完最后一支舞) dbye (在我们结束之前) weswayandturnaroundandroundandround (在我们旋转与转身之间) it'' (如同初次的感觉) 靳志诚带着靳书源缓缓的旋转,靳书源闭上眼睛,把体重放到曾经的爱人身上。 (就最后一支舞吧) warm (紧紧拥抱我温暖我) ld (因为夜太冷太长) ''g…… (我不知该何去何从) 靳书源抬起头,迷恋的看着靳志诚,他的神情冰冷,眼神却是那么的温柔,靳志诚没想到他会突然抬头,狼狈的收回目光,转开脸去,可是来不及了,靳书源再也无法忍耐,双手捧着他的脸吻了过来。 andthelightsandthespanishguitar (那烈酒,和吉他演奏的西班牙音乐) i''ictheyare (我永远不会忘记那是多么浪漫) rrowi''ilove (但我知道,明天我将失去我爱的人) there''withyou (我知道不能和你一起走) it''do (我们只能做这最后一件事) 靳书源吻的热烈,阿诚本来想抗拒,然而当唇齿被侵略的瞬间,他再也忍不住,反手按住靳书源的头,唇舌卷了过来。 他们是如此怀念彼此的气息,唇舌翻搅间,似乎曾经的记忆又复苏…… 李芳谷疑惑的问周亮,“活人就能变鬼,总不能过的好好的,忽然就变成鬼了吧,他们要怎么修炼?” 靳书源感应到阿诚的回吻,内心欣喜异常,他不想管了,什么也不想管,本来他们就应该没有任何关系,他不会接受阿诚现在的身份,永远! 周亮思考了一下,“要变鬼啊,我记得琪哥提过,好像是要吃人吧。” 李芳谷倒抽一口气,“什么?” 周亮偏头想一下,“哦,对了,好像也没那么严苛,似乎只要吃了人肉就会唤醒身体里的血脉。” 靳志诚忽然推开靳书源,然后冲进了卫生间,靳书源愣住了,他抚摸着嘴唇,刚刚是怎么了,他为什么看到阿诚的脸似乎变了?他追上去,不顾阿诚的阻拦冲了进去,终于看到了阿诚变得狰狞恐怖的鬼脸。 靳书源震惊,“阿诚,怎么会?你的血脉醒了?什么时候的事?” 他后退两步,不可置信,“不对,血脉醒了,就是说你吃过人了,你沾过人肉了……” 靳志诚难堪的别过脸,狰狞的面孔慢慢还原。 李芳谷瞪大眼睛,“吃人肉?”他想起曾经看过的靳志诚变幻出的鬼脸,难道,靳志诚的血脉已经醒了? 周亮继续道,“如果血脉醒了,身上就会出现鬼的特征,力气会变得很大,当然,就会变得更加强壮,速度,敏捷,这些都会增强,但是同样的,血脉醒了以后,会变得非常嗜血,而且很难控制自己的脾气,会变得易怒,容易激动,情绪失控的话就容易唤醒内心对血的渴望,这种情况下很容易出人命的。” 靳书源不可置信的呢喃,“阿诚,你的血脉怎么会醒?你什么时候吃的人肉?不对,你的性格我了解,你不会做那种事情。” 靳志诚只是沉默,他慢慢恢复平静。 靳书源似乎是已经痴了,半晌,他走上前,板着靳志诚的肩膀,“告诉我,阿诚,你当初为什么要回到靳家?是不是因为这件事?是靳家对你做了什么?”他的脑海里疯狂的想法闪过,“不对,是不是父亲?是不是靳家维?是不是他对你做了什么?你告诉我!” 靳志诚轻轻掰开他的手,他深深喘息两口,“天已经晚了,源哥,你回去休息吧。”说完转身,打开房门,示意靳书源自己离开。 靳书源连哭也哭不出来,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靳家维说他错了,他竟然这样残忍的对待他的阿诚,阿诚是他的儿子啊,亲生的儿子啊! 靳书源惨笑,“我知道了,阿诚,我会走的。” 他走到门口,深深的看着靳志诚,“阿诚,大哥让我来告诉你,准备好出任务了,之前大哥用了些计策,钓到了萧家几条鱼,他们打算去且末寻找一个重要的东西,大哥已经布置好了陷阱,他希望你能去协助他。” 靳志诚点头,“我知道了,详细的我会打电话跟大哥细谈。” 靳书源走出门,又忍不住看看他,“还有一个星期左右,你就要出发了。” 靳志诚冷冷的嗯了一声,然后要把门关上。 靳书源抵住门,“阿诚,我这次,除了是替你把爱爱送回来,还是来告诉你一件事。” 靳志诚冷冷的看着他,面无表情。 靳书源执着的看着他,“阿诚,我已经和靳家正式脱离关系了。” 靳志诚愣住了,什么? “阿诚,如你所知,我和你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就在昨天,大哥已经在家族宣布过了,我是靳家维收养的孤儿,从昨天开始,他正式解除了和我的收养关系,我从靳家脱离,改回了我母亲的姓,从此以后,我和靳家就没有任何关系了,你以后,也别再叫我二哥了,我和你,没有任何亲缘关系。我现在明白你为什么要主动回到靳家了,不过,阿诚,我不会放弃你。所以,靳志诚,我可以正大光明的追求你了,不管你是不是以前的阿诚,也不管你的血脉醒没醒,不要期待我会放弃你。你记好了,我以后的名字,叫魏源。”魏源的眼神无比烫热,让还在震惊中的靳志诚身体几乎都颤抖。 靳志诚闭上眼睛,语气淡漠,“随便你。”然后他关上门。 魏源呆立在门外,然后一拳打在墙上,靳家维,你太狠了!你怎么可以…… 靳志诚冷着脸看着紧闭的房门,被发现了,还是被发现了…… (最后的一次机会) warm (紧紧地抱紧我温暖我) ld (因为长夜会变冷) ''g…… (我不知该去向何从) 第82章 嫁衣 第二天李芳谷下课之后就去找阿华,这次阿华直接请他去了自己家。 李芳谷顺着阿华给出的地址来到海连新天,这个是市里相当高档的小区了,阿华家住在20号楼,李芳谷来到楼下,这是一栋阳光小排屋,一单元的三层和四层都是阿华家的。 李芳谷摸到门口敲了门,一个看起来年轻靓丽的女人开了门,那个女人看起来很气质很温婉,她看到李芳谷,嘴唇弯起笑了一下,“等等,我猜猜,你就是昨天在学校和我老公传出绯闻的那个学生,叫李芳谷是吧?” 李芳谷一头的冷汗,看来眼前这个就是阿华的老婆了,他今天在学校就已经被人指指点点过了,他还没放在心上,没想到这话都已经传到阿华家里来了,而且,为什么会是“绯闻”?学生和老师之间传出来的不是应该关于论文啊什么之类的学术上的传言吗?而且他和阿华都是男的啊。 李芳谷讪讪开口,“师母好!” 那女的噗嗤笑了一下,“你一见面就抱上我老公大腿,要是讨论学术问题的,至于这样吗?看起来跟八点档的肥皂剧一样。我老公这回也算潮了一回,跟个男人搞点绯闻出来。” 阿华苦着脸从屋里出来,“老婆,别调侃我了,让小李先进来吧。小李,这是我老婆,姓王。” 李芳谷又客气几声走进去,屋里布置的很温馨,王青弯腰找出换脚的拖鞋给他,然后进门去烧水泡茶。 李芳谷看她离去的背影,嘴唇动了动,“师傅,师母她……” 阿华诧异的看他一眼,然后赞赏道,“好眼力,你看的没错,我老婆是个妖,她的本体是千年桃花精,她在五百多年前众妖迁徙的时候还未能化成人形,加上又贪恋故乡,所以就留下未走。这些年凡间灵气慢慢枯竭,她的灵气也就只够保持人形而已,和普通人类差不多了多少,就是活的长一点,知道的事情多一点。” 李芳谷点头,妖和人除了构成不同,本质倒没什么区别,有善就有恶,害人的妖反而在少数。不过阿华一个人类能和妖共结连理,也算是有勇气了。 阿华带着他走进自己的书房,李芳谷早已经被周亮的书房震习惯了,看了阿华的书房也没太大感觉,阿华示意他先坐下,然后自己从一边的书架上捧出一个长卷来,他把那长卷摊开,李芳谷顿时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然后眼前似乎豁然洞开,整个视界都变得不同,似乎无比开阔,只要抬头就可以看见无限天空,而低头又可以看见无底深渊,在那无尽之处,似乎一切又成了一个循环的源泉,力量在那里面生生不息的流转。说是“看见”,李芳谷在适应之后很快就明白,这不是用肉眼看到的,而是自己的灵体感知到的。 阿华待他眼神平静下来才开口说道,“这是我陆家家传的长河宝云卷,里面记载的乃是天地玄心妙诀,这个和你昨天见的青玉八卦盘出自同一人手中,便是我陆家三百年前的先祖陆真。我陆家先祖发现,若是能直接沟通天地灵力,再通过符咒或者真言使用,效果比道家真言更强,只不过,陆家也只出了先祖一个异才,之后的传人都平庸无比,包括我,所以这宝云卷上的玄心妙诀都用不了。你虽然资质平庸了点,但是你身上血脉高贵,应该是能用,我把这宝云卷传给你,能学到多少,就看你自己了。” 李芳谷简直是受宠若惊,被他说资质平庸也不在意了,这么宝贵的东西,阿华说给就给了? 阿华不在意的笑笑,“我陆家早有家规,只要是能让青玉盘上的八卦转起来的,便可以随意使用陆家传下来的宝贝,别小看那青玉盘,人心是邪是善它一窥便知,所以宝云卷交给你,我是真真切切放心的。” 阿华合上宝云卷,“这宝云卷我资质不够,也从来没有学成过,今天这宝云卷一开,我就看到你身上有变化,看来你已经得到它的承认了,你就直接把它拿走吧,等哪日用不到了,再还给我。” 李芳谷惊讶,“要是我不还呢?” 阿华轻笑,“这宝云卷自己有灵识,若是他不想呆在你身边,不用你还,它自己就会回来。总之一句话,宝云卷只挑有缘人,你被他看上眼了。” 李芳谷没想到这种小说里才会有的情节会发生在他的身上,他几乎不敢置信的结果宝云卷,一直到阿华送他出门,他还在云里雾里的。事情怎么会这么顺?他李芳谷是开始走狗/屎/运了?不对,一定是他今天早上起床的方式不对。 他晕乎乎的开车回到家,一路上不停的瞅着放在副驾驶的宝云卷,这玩意有阿华说的那么玄乎吗? 当他抱着宝云卷打开家门的时候,本来平静的坐在沙发上听有声书籍的周琪立刻站起身来,眼睛看向他怀里的宝云卷。 李芳谷一惊,立刻把宝云卷递到他面前,结果周琪却是脸色难看的摇摇头,“我不能打开,这个不是为了我才来的。” 李芳谷看着他的脸色,更是疑惑了,什么意思?那副表情说不上来的怪异,他从来没在周琪的脸上看过这样的表情,那样的表情他无法形容,然而周琪只是摇头,什么也没说,然后满腹心事的坐下来,不再说话。 这几天,周亮终于意识到总是装病请假是不对的,于是开始回去上班了,现在还没下班,周玉在公司还没回来,于是李芳谷自己回到房间,打开宝云卷,仔细查看上面的内容。 再次打开宝云卷,那种浩瀚的感觉再次传遍全身,李芳谷如同沉浸在汪洋大海里,这就是力量充盈的感觉,他心中难免有狂喜涌出,雄性追求力量的本能让他对这股力量着迷不已。 他意识到他的灵体在茫茫星海中遨游,星海里似乎有无数的核,然而这些核与他擦身而过,他触摸不到,终于,一个漆黑的无法看透的核朝着他过来,他内心里感觉到害怕,然而又无比期待,那个核在他的身前顿了一下,然后毫不犹豫的钻进了他的身体。 李芳谷浑身一震,忽然觉得右肩烫热无比,似乎被烙铁狠狠的打上印记一般,剧烈的痛楚让他呻/吟出声。他觉得身上的血液在用惊人的速度在奔涌,然后一阵阵的涌到脑门上,冲击的他一阵阵晕眩,他的眼前一阵发黑,再次睁眼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在走路。 他疑惑的打量周围,奇怪,他明明应该在房间里,为什么会在这里走路? 这里是一片荒地,看起来像是戈壁的景色,远处是白雪皑皑的雪山,现在是夏季,夕阳照在无边的旷野上,看起来是如此的荒凉,他转身,忽然看到一个无比熟悉的背影,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身材修长的男人,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认错,那是段金明。 段金明似乎感觉到了他的视线,他回过头,“扶苏,怎么了?” 李芳谷还没想好该说什么,就听到了扶苏的声音,“没什么,我感觉好像有人在窥视我们。” 段金明皱眉,走到他面前,仔细打量他几眼,“我没感觉到,太敏感了吗?” 李芳谷几乎贪婪的看着他的脸,段金明这几天似乎是奔波劳碌多了,脸上带着倦容,他搓了搓脸,抹去脸上的疲惫,“算了,扶苏,先回去休息吧,看来不是这里,我再回去问问黑六,让他帮我多打探打探。” 李芳谷听到自己“嗯”了一声,等他想再看的更多,听的更多的时候,眼前的景象却虚化了起来,他觉得身体在迅速飞离那个场景,他想再多看看段金明都做不到。 然后他醒了,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空调的风很静,但是因为房间更安静,所以听的很明显,地板有些凉,他从冰凉的地板上爬起来,看到宝云卷摊开在一边,而周亮沉静的坐在他的身边,他低声的问周亮,“舅舅,你什么时候来的?” 周亮没有回答他,他只是平静的睁开那双原本空灵的眼睛,现在,那双眼睛里一片漆黑,变得和在孟倘家的地下室里时候一样,李芳谷心里一慌,一种说不出的恐惧从心底传来。 他低声呼唤,“舅舅?周亮?” 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呼唤,周亮的身躯一震,然后漆黑的双眼变得一片澄透,李芳谷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一种无法形容的纯净,如同他打开宝云卷时天地给他的启示一般。 忽然,他就明白了,宝云卷选上的人,不是他,而是他身边的周亮,宝云卷只是借着他的手来到了本来应该归属的地方,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但是,他现在如此的笃定这个想法。 半晌,周亮终于回过神来,疑惑的眨眨眼睛,“小李?你怎么了?刚刚怎么躺在地上?” 李芳谷想哭又想笑,弄了半天,他是为别人做嫁衣裳了。难怪刚刚周琪会是这个表情! 他惆怅好一会,把在阿华家的见闻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周亮哦了一声,然后疑惑的看了看他,“打开宝云卷就有力量?哪里有?你看,上面就是描绘了几个图案啊。” 李芳谷顺着他的手指看向摊开的宝云卷,确实,他现在再也无法感受到那股浩瀚无比的力量,宝云卷似乎就是变成了普通的云卷,上面刻画了一些图案,李芳谷仔细看下去,看到相面有用毛笔写成的小楷字,“舅舅,你看,上面有字。” 周亮也凑过来看,然后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啊,这个就是陆家祖传的简易符咒了!李芳谷,你成功了!” 第83章 目的 李芳谷含着泪坐在沙发上,客厅的电视上正在放《爱探险的朵拉》,放到结尾处,周亮也跟着手舞足蹈起来,“成功啦,wedidit!成功啦!” 李芳谷却是心酸的要死,他就说,这种小说上才会发生的好运怎么可能落在他的身上?果然!他就是这命!他看着对此一无所知的周亮,悲痛的简直想躲到卫生间大哭一场,太悲催了,他简直生下来就是为了娱乐众人的,老天怎么可以这样戏弄他! 周琪侧着耳朵听着动静,嘴角勾起轻笑,然后他摸摸白牙的头,自己上楼去。李芳谷目送他的背影,这个二舅,要是不清楚的人还以为他那双眼睛完好无损,一点也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而且日常的生活几乎不受影响,虽然脸上总是。 周琪走到楼上的书房里,周玉没在里面,他听到阳台上传来动静,于是走到阳台那。 周玉正在阳台上抽烟,听到他的脚步声,他转过头来,先喊了一句,“小七,别过来,等一下。” 他把烟掐灭,然后把窗户都打开来透气,闻了闻身上,确定身上没有烟味残留,才打开阳台上的推拉门进屋,“小七,怎么了?” 周琪默然在沙发上坐下,“玉哥,怎么了,又在想荣大哥了吗?” 周玉没有回答,倒了杯白水给他,自己在他对面坐下,“你是来问小亮的事吗?” 周琪轻啜茶水,“玉哥,宝云卷的力量,被小亮吸收了,而小亮自己还没发觉。我一开始就看出来,小亮会和小李这么亲近,肯定不是偶然,宝云卷到来之后,我就更肯定了。你说,这对小亮来说,是福还是祸呢?” 周玉手指敲着沙发,语气淡然,“小七,小李是青阳的后代,青阳是元婴,是当时方士谏留下的最后的善念,小李体内有青阳的血脉,小亮会亲近他,并不奇怪。宝云卷是当时陆真留下的,陆真也是五百年前大乱之后横空出世的稀有之才,我早就怀疑他能做出宝云卷不是偶然。你别想太多了,我们若能把小亮留在身边,是运,若是留不住,那是命。我们虽然活了数千年,又怎能和命抗争。” 周琪苦笑,“玉哥,你以前,可不是这么信命之人。怎么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也变了。” 周玉茫然的望着外面,“若是没有命运使然,你说,我怎么上天下地,就是找不到阿荣呢?” 周琪默然,“玉哥,你最近看起来似乎有很烦心的事情,不光是为了荣大哥和小亮吧。” 周玉垂下眼睫,没有回答,他是有烦心的事,他烦心的是幽切,幽切最近病的厉害了,几乎连床都要下不来,昨天刚好一点,今天又病倒,他也是焦急异常,却也是无计可施,但是他又不能和小七说,说了小七肯定要担心,他想了一下,然后道,“小七,我最近要离开一段时间,但是留你和小亮在这里,我又不放心。” 周琪茫然的看着他,“玉哥,你是要去哪里?” 周玉双手紧扣,吐了口气,“阎王前几天又让人来催了,让我回地府去看看,应该是有急事。我还是回去看看吧。” 周琪笑道,“地府有小八在,能有什么大事?” 周玉叹气,“既然叫了,就去看看,就是担心你和小亮没人照顾。公司的事情我都交代好了,你没事的时候去公司坐镇一下就好,关键是小亮。” 是啊,周琪生活自理没事,周亮怕是离不开周玉。 周琪考虑一下然后安抚他,“没事,玉哥,你有事就去办吧,我也没那么没用,我会尽量照顾好小亮的。再说了,你离开他一段时间也是好事,不然,他指不定也学不会去珍惜。” 听到这话,周玉笑了,让周亮学会珍惜吗?听起来似乎不错。 晚上周亮又挤到李芳谷这屋,然后拿了小毛笔,端了一盘子朱砂来和李芳谷一起研究宝云卷上的简易符咒,李芳谷试着照着上面的符咒画了几张符,奇怪的是,周亮画出来符的有强大灵力,他画出来的却是没有效果。 一开始李芳谷还以为是自己画错了,仔细检查后又模仿着画了几张,还是一样的问题,他仔细观察周亮的画法,结果还是没找出什么问题,他简直想摔笔,什么玩意!连画张符都要被这样欺负,他李芳谷是要被埋汰到什么地步! 周亮画了几张就累得停下笔,“太累了,画这些符咒要一直消耗自身的灵力,我根基太差,就这几张就已经把灵力用光了,这样看来,也许不是你画的不对,可能是你的灵力太少了,支撑不起这些符咒。” 李芳谷心碎的简直整个人都要裂开,他哭丧着脸,“舅舅,你这样埋汰我真的好吗?兔子急了都要咬人,你就不怕我半夜把你踢床下吗?” 提到床,周亮立刻应景的打了个哈欠,“不管了,明天再说,先睡觉。”说完拱了拱身体,又壁虎一样的贴到墙边,不一会就睡着了,留下李芳谷独自在空调的风口下凌乱。 李芳谷无奈的扯扯嘴角,拿起笔继续专心画着,一遍又一遍,越画越熟练,却始终没有半丝灵气透于纸上。 李芳谷放下笔,无奈的盯着符纸,空调的风很轻,周亮的呼吸很浅,房间里安静的几乎落针可闻,李芳谷的心里一片冰凉,看,这就是天才和蠢货的差别,真是的,他这种笨蛋,怎么和别人比! 他讥讽的弯起嘴角,忽然有想把桌上的东西全部扫到地上踩几脚的冲动,但是看看睡的正熟的周亮,他放弃了,他默默的收起小毛笔和朱砂,去洗手间把手洗干净,在周亮的身边躺下睡了。 睡着睡着,他觉得自己又飘起来了,不一会,他发现自己在奔跑,急速的奔跑,身边的景色在飞速后退,他不可思议的想着,什么时候他跑步速度这么快了?这速度,去奥运会能包揽所有田径项目金牌了,一边跑着,身边不停有奇异的声音传来,像是什么东西在呼啸而过,又时时有闷雷一样的响声,这声音竟然让他觉得有点熟悉,他在飞速奔跑着,而那声音也一直在身边响着。 跑了好一会,身边的声音似乎弱了下去,这个时候,他忽然又回头,追着那个声音跑过去。 他的奔跑速度是如此的迅速,李芳谷看到周围的景色几乎都模糊起来,两边的物体飞速后退,很快,他发现身前有一大片一大片的影子,已经不成形了,那些影子似乎没想到他会折返,慌乱之下开始凝聚,李芳谷停了下来,重新凝聚起来的巨大的影子扑了过来,李芳谷心中一跳,身体反应快过意识,他不退反进,狠狠的朝着那个黑影扑去,他看到自己长出锋利的指甲,然后狠狠划在眼前的影子身上。 黑影发出惨烈的嘶嚎,李芳谷看到他被自己撕裂,变成一片一片,然后落在地上,晕染开来,最后慢慢消散了。影子散去之后,终于,他看到了周围灰蒙蒙的亮光,借着亮光他打量周围,这是在一片旷野中,荒凉无边,远处可以看到积雪皑皑的雪山,雪山顶在灰蒙蒙的光下闪现着浅蓝的色泽,像是无边的寂寞在蔓延,看着这凄凉的景色,李芳谷心里一紧,心脏似乎被什么扎了一下,痛的难受。 就在他发呆的时候,边上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扶苏,你没事吧?” 李芳谷一愣,这是段金明的声音,他激动的转过头,看到段金明满身狼狈的走过来,清雅贵气的脸颊上多了两道浅浅的伤口,一向爱干净爱整齐的他浑身凌乱,像是刚经历过一场恶战。这是怎么了? 他听到自己在说话,但是,声音他也很熟悉,是扶苏的声音,“没事,这些人是什么来头?为什么攻击我们?” 李芳谷再蠢也明白了,他这是又离魂了?而且离魂之后附体到扶苏身上了?没道理啊,他怎么会好好的又离魂了?而且,扶苏他们这是在哪里?为什么自己离魂了,会出现在扶苏的身体里? 段金明搓了搓脸,“这些应该是影咒师。恐怕是知道我的目的地了。” 扶苏似乎也累了,盘腿在地上坐下,“影咒师?什么来头?” 段金明也在地上坐下,满脸疲惫的样子,看的李芳谷一阵心疼,这个贵公子是何苦来着?下墓这么辛苦,为什么他要走这条路?大家族出生,要才有才,要貌有貌,像他这样的贵公子,应该在家族里好好呆着,或者和那些世家子弟一样,出国镀层金然后再回国,在家族的企业里好好呆着,过着清闲的日子,为什么要走怎么辛苦的路? 段金明喘了口气,大概的把影咒师的来历说了一下,然后他叹气,“看来我手里的地图对他们来说至关重要,这古墓里肯定也藏着他们感兴趣的东西。” 扶苏道,“要不我们放弃?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你带我来且末到底要做什么。你又为什么这么执着这个?盗墓毕竟损阴德,不是好事。” 段金明苦笑,“扶苏,我也知道这个不好,但是我不得不,我要找的东西,只有这些古墓里才可能有。而且我只下墓,但是不拿东西,除了我要找的那样东西,我一样都不碰,这也是我一直在服药的原因。既然墓里的那些东西都取之于民脂民膏,那也应该是这个国家的,应该由国家去发掘出来,让所有民众都能见到,而不是落入某些私藏家的地下室,甚至是被卖到国外,我这点良知还是有的。” 李芳谷看向段金明的眼神更深,他就喜欢段金明这点,甚至说已经深深的沉迷于这一点,就算表情再冷,也无法掩饰他本质里的温柔和正直。 扶苏问,“段先生,你到底在找什么?” 李芳谷也想问,“段金明,你到底在找什么?什么东西那么重要,重要的你上次连解释都等不及听,就这样扔下我走了?”他眼巴巴的看着段金明,可惜段金明看不到他,也听不到他说话。 段金明却是摇头,“其实也不一定有,我只是在赌运气罢了。你看,我下了那么多的墓,要是被家里的人知道了,估计我连家都回不成,但是如果找不到这样东西,我……” 李芳谷见他满脸的惆怅,心里又不忍,他想说,“段金明,你叫上我,你要找什么,我去帮你!”可惜还没等他开口,他身体一阵摇晃,天旋地转之后,他醒了过来,是被周亮摇醒的。 屋里一片昏暗,周亮的两只大眼睛在路灯的映射下闪闪发亮,“小李,你醒醒,我明白了!” 李芳谷简直要哭出来,他好不容易看到段金明,还没听到自己想听到的事情,就被他弄醒了,这个舅舅又有什么异想天开的了? 周亮的双眼炯炯有神,“李芳谷,我才想起来,你身上是魔族的血脉,天为正,魔为逆,你画那些符咒之所以没有灵气,不是画错了,而是你画的方向错了,你应该逆向画起。” 李芳谷一惊,直接坐起身来,“你说什么?” 周亮跳下床打开灯,把还在震惊的李芳谷拉起来,“你过来,你看,这是一道燃烧符,你从最后一笔倒着画看看,先和原来的方向一致画看看。” 李芳谷用毛笔蘸了朱砂,在符纸上小心翼翼的逆着壁画画燃烧符,这简易符咒的笔画是简单,虽然是逆着画的,他也画的挺快,在收笔的一瞬间,他感觉到手心有一道灵气,如同被堵塞的洪水找到了泄洪口,一倾而下的感觉让他瞬间发麻,浑身都战栗一下,然后他红了脸,下半身立刻很精神的站了起来。 周亮感兴趣的盯着他看,见到他脸红,疑惑的眨了一下眼,“不成?”他拿起李芳谷画的符咒,吹了一下,一股魔魅之气透纸而出。 周亮拉着他走出房间,外面的房间没打空调,闷热之气瞬间笼罩全身,周亮带着他来到屋外,手里拿着李芳谷刚刚画成的符咒扔到地上,嘴里念了一声,“燃!” 只见那符咒迅疾的贴到地面上,然后一团黑色的火焰冲了起来,然而那朵火焰非常的小,几乎是一瞬即逝,然而就算是这个,也足够让周亮和李芳谷兴奋的了,周亮整个人都跳起来,“李芳谷,你成功了,这次是真的成功了。” 李芳谷在原地呆住了,迟钝了好几秒,然后终于反应过来,他一把抱住周亮,“舅舅,舅舅,我成功了啊!我真的成功了!啊啊啊啊!!呜呜呜!!吼!” 李芳谷兴奋的抱着周亮跳起来,嘴里连连发出怪音。 周亮也被这种兴奋感染了,笑的脸上的五官都舒展开来,李芳谷慢慢镇定下来,看到那张妖孽的脸,差点把持不住,连忙放开他,天啊,这个舅舅真是,不笑起来就够坑人的了,笑起来简直是勾人心魄,幸好他心里被段金明占得满满的,不然还真怕两个基佬日久生情了。 前面邻居的灯亮起来,有抱怨声传来,“发什么神经,谁他妈深更半夜在他嚎?发春啊?” 李芳谷哈哈一笑,拉着周亮进去了。 正在阳台上抽烟的周玉好笑的看着他们,然后把烟头掐灭,进屋去了。 李芳谷和周亮回到房间之后,两人都是兴奋的睡不着觉,李芳谷一遍又一遍的练着,但是每次效果都不尽如人意,周亮道,“要不,把方向也反过来看看?” 于是李芳谷又逆着笔画,把符咒的方向反过来画,这次,终于符咒的力量强上很多,画到最后,李芳谷觉得自己头昏目眩,灵气再也支撑不住,周亮也慢慢困乏起来,于是两人又丢下笔上床睡去,这次,两人一觉睡到天亮,太阳都透过窗帘晒到屁股上。 照例的,周亮又像无尾熊一样把李芳谷扒的死紧,下面的东西硬邦邦的戳在腿上,李芳谷熟手熟脚的推开他,自己换上衣服出门跑步。 一边跑着,他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昨晚离魂的时候,攻击段金明他们的是影咒师?那群阴暗的家伙为什么会盯上他们?段金明现在是在做什么?上次的时候他好像听段金明说他们在且末?他么在且末做什么? 他们被影咒师盯上,是说段金明现在有危险了? 影咒师可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家伙,而且狡猾异常,不行,他不能在这里坐视他陷入危机,就算他李芳谷没什么用,他也要去帮他。 跑步回家之后,他就打开电脑开始查询关于“且末”的信息,正用着电脑,没想到传来周亮一声尖叫! 李芳谷一惊,从来没听周亮发出过这么时态的声音,发生什么事了?他连忙开门顺着声音发出的方向寻去,只见周亮手里拿着一张便签,脸色要多精彩就有多精彩。 李芳谷连忙拿过那张便签查看,上面写着: 小亮,玉哥有急事离开一段时间,在家里照顾好你琪哥,也好好照顾自己,注意身体。 署名是周玉。 李芳谷嘘了一口气,他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原来是周玉去出差而已,却见到周亮脸上一副世界末日的表情,他简直想不通,有什么大不了的? 周亮终于慢慢的缓了过来,他机器一样的转过脸,语调僵硬,“小李,玉哥出差了,我们的饭,怎么办?” 第一更 李芳谷现在没有担心吃饭问题的心思了,他的心早就已经飞到且末去了,当天,他先和将子打了个电话,说自己要去且末。 将子在电话里语气惊讶:“小谷,你去且末做什么?” 李芳谷支支吾吾:“没事,打算去旅游旅游,听说那边的景色很不错,刚好最近锻炼的也累了,我去散散心。” 将子沉默一下,同意了:“好吧,需要我和你一起去不?” 李芳谷想,要呢,还是不要呢?去了是想帮段金明的忙,将子去了肯定是个很大的助力,但是如果将子知道他要干什么,说不定要拦着他,他心里挣扎了好一会,才下定决心:“没事,叔,要是去那边有什么需要我再打电话给你,反正坐飞机很快就到的。” 将子答应下来:“好吧,你打算坐飞机去?身上钱够不?” 李芳谷笑嘻嘻:“够,够的,我妈前段时间给了我点钱,足够了。” 挂上电话,他先去网上订了飞机票,海州没有直达且末的航班,他打算先坐车去上海,再由上海转乌鲁木齐再到且末,订好车票后他把东西收拾好。 周琪今天去公司坐镇了,李芳谷不明白,他眼睛又看不见,去了公司又能做什么呢?但是那个舅舅神通广大的很,他也没有太大疑问,他打个电话给周琪,告诉他自己要离开一段时间,去且末看看。周琪那边似乎在开会,冷静的交代了几句,然后把电话挂了。 李芳谷又打电话给宋微微,表示要请假,宋微微倒没多问,说自己也有事情要离开一段时间,刚好,于是李芳谷欢天喜地的把一切都安排好,剩下的只有一些手续问题。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他还真的只有射击能拿得出手,正好得到了简易符咒,他把子弹全部拿出来,然后把朱砂调好,在子弹上开始画符。 周亮说的对,他的灵力真的是太弱了,整整一个下午,他才画了二十颗,之后就再也画不下去了,子弹上一排画的燃烧咒,一排杀鬼咒,其他的李芳谷还没学会,所以也没办法画。 他把这些特殊的子弹放到弹匣中,单独放好,带上两包常规子弹,又跑去灵侦部找朱文杰,想打了个申请,结果被朱文杰严词拒绝,没有任务在身,怎么能允许他带枪上飞机,只能开个证明让他可以行李托运,还可以异地持枪,无奈之下,李芳谷只好含泪答应,依依不舍的把宝贝托运出去,这下,万事俱备了。 晚上周亮先下班回家,他萎靡不振的游荡在各个房间,似乎做什么都不带劲。李芳谷不忍的看着他,这样子,和人群里走散的小孩一样。 他叹了口气,周琪刚接手公司的事情,今天要晚回来一点,家里的阿姨把饭做好了,两个人有一下没一下的扒拉着饭碗,李芳谷对他说出要去且末的想法,周亮有气无力的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这天晚上,周亮也没来和他一起挤,自己拿了本原文杂志去自己房间里看书去了。李芳谷莫名其妙的摸摸后脑勺,周亮对两个哥哥的依恋也太明显了点,这样子以后真的可以找到对象吗? 第二天一早,李芳谷爬起床,周琪昨天半夜才回来,还在补觉,周亮还没振作起来,精神萎靡的和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了几句话,两个人简单的吃完早饭,周亮去上班,李芳谷直奔车站,先转车去上海。 旅途劳顿不用说了,总之,两天之后,李芳谷才站在且末的土地上,视野里的蔚蓝与空旷居然让他有落泪的冲动,而且,他托运的行李还没到! 他打车离开机场,去到县城,打算先找家旅馆住下来。男人天*冒险,李芳谷是第一次来新疆,一路上一边翻看且末的旅游地图,一边兴致勃勃的打量外面的景色,且末县隶属于巴音郭楞蒙古自治州,位于地处塔里木盆地东南缘,昆仑山、阿尔金山北麓,东边是若羌,西边是和田,往南走过阿尔金山就是西藏,北接塔克拉玛干沙漠与尉犁县和阿克苏地区的沙雅县,总面积为14.025万平方公里,是全国县域面积第二大县。李芳谷从手机上抬起头,算了一下14w平方公里有多大,结果还是没有具体的概念,于是眼睛又回到手机上看且末的介绍。 且末的占地面积中,一半是山地,五分之二是沙漠,五分之一是山前倾斜平原,国道315线和塔中沙漠公路横贯县境。李芳谷心道,交通还挺便捷。 开车的司机是个维族人,但是汉语说的不错,人也很爽朗热情,一路上和李芳谷说了不少话,李芳谷一边和他搭话,一边看外面的路牌,机场离县城不远,走过开始的荒凉之后,现代与清真风格相交揉的各色建筑映入眼帘,这里没有过高的建筑,清澈透蓝的天空抬头可见,李芳谷也体会到了那种天高云淡的心境。他们先是过了迎宾路,然后来到昆仑巷,李芳谷看到路上有个仙灵宾馆,于是让司机停车,准备在这个宾馆住下来,且末县的县城范围不大,这就已经到了县中心了。 李芳谷拿出身份证登记下来,在房间住下,先是昏天黑地的睡了一觉,等精神恢复了,先下楼吃了一顿,且末的米肠子和大盘鸡鼎鼎有名,李芳谷点了一份,吃的肚滚腰圆。 老板是汉族人,姓王,人长得矮墩墩的,一脸红到发黑的油亮皮肤,很是健谈,李芳谷吃完饭和老板瞎呱溜。他之前早就想过了,想在一个这么大的地方找到两个男人谈何容易,再加上且末这些年一直大力发展旅游业,每天来扎滚鲁克古墓群和且末古城参观的人络绎不绝,就算段晋明和扶苏长得再醒目,也难给当地人留下深刻印象,李芳谷寻思着,之前好像听段金明提过“黑六”这个名字,听起来应该是个当地的消息贩子,既然可以贩卖消息,那这个人肯定很有名,要打听这样的人,要么去派出所,要么去酒馆饭馆总共没错。 果然,李芳谷先是和王老板漫无边际的聊着,从王老板年轻的时候带老婆孩子从盐城来到这里创业,到王老板创业的辛酸,什么话题都扯着聊。 王老板看到李芳谷算是半个老乡,这下子,简直像是找到了知音,说的唾沫星横飞,李芳谷笑眯眯的听着,不时捧上几句,然后终于问起了黑六。 “哎,王哥,我有个朋友前年来这里玩,回去说认识这里的一个人,叫,叫什么黑六?你认识不?”李芳谷装作不在意的问。 王老板楞了一下,皱眉想一下:“你等等,哥给你想想,是汉人不?” 李芳谷眼睛转着,他可不知道这黑六到底是什么底细,他不确定的说:“我那哥们没细说,他后来就出国去了。听这名字应该是个汉人吧。” 王老板哈哈一笑,“要是汉人,我还真知道一个,这个人在电玩城里当经理,本事大的很,不过人很不错。你要是想知道什么,去找他准没错,这且末这里,还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事。” 李芳谷眼睛一亮,听这语气,难道他一问就问对了?他露出感兴趣的表情:“真那么牛逼?我倒想见识见识了,到哪里能找到他?” 王老板爽朗一笑:“嘿嘿,你王哥我能骗你吗?你是不知道黑老哥的本事。不过你反正是来玩的,时间多就去电玩城玩玩呗。”他压低声音,“你要是想玩大的,我黑老哥那里也有,不过,别玩太大,这里和什么澳门那里没的比,过过瘾还是不错的。” 李芳谷挑挑眉毛,问道:“真的?电玩城怎么走?” 王老板哈哈道:“就在埃塔路上,走路二十来分钟就到。老哥劝你一句,玩玩就算,别玩大了。黑老哥人好说话是好说话,要是惹恼了他,可吃不到好果子。” 李芳谷心里暗道,你都骗我去赌博了,还要假惺惺的劝我一句,这人不厚道。不过脸上还是笑嘻嘻的谢了他,认准了路去那电玩城踩踩点。 这里天黑的比沿海晚,这都晚上八点多了,太阳才要下山,天边露出青蓝交杂又镶着红线的霞光,路边许多各民族的人在行走、交谈,各地方的话都能听到,还有当地的居民向游客兜售特产,大街上热闹非凡,李芳谷非常感兴趣的看着,一边搜索着,期望能在这里和段金明有个偶遇什么的。 走着走着,他又觉得不对了,周围的景色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还是一样的人群,还是一样的异域风情,但是,前面的那个背影是什么时候出现的?那不就是段金明吗? 李芳谷觉得真是绝了,走路走着走着也会离魂,这究竟是什么情况?不用说,他这又是附身到扶苏的身上了。 扶苏跟着段金明走着,忽然他停了下来,前面的段金明转身,疑惑的看着他:“怎么了,扶苏?” 扶苏皱眉,然后释然的笑了一下:“段先生,你说,要是我们会不会在这里遇到李先生?” 段金明明显脸黑了:“别提他。” 李芳谷顿时心碎成一片一片的,看来段金明还在生气,一点原谅他的打算都没有。 段金明走到一个巷子里,巷口有个高高的牌子,上面写着“亚龙电玩城”,李芳谷一惊,这不就是他要去的地方吗? 眼前一晃,他又回过神来,他又回到之前走的那个街口,周围路过的人看傻瓜一样的看他,李芳谷才反应过来,原来刚刚自己一直呆呆的站在一个烤羊肉串的摊子面前,又不说话,就是盯着羊肉串看,老板一定以为他脑子有病。不过他现在顾不得那么多了,他向老板打听电玩城的方向,老板是维族人,显然汉语不太好,说的不清楚,指手画脚好半天,李芳谷心急如焚,又催不得,费了好大的劲才听懂,认准方向之后连忙说了好几声谢谢,撒腿就开始跑。 段金明就在那,他肯定是想去见黑六,他要快一点,不然又要和他错过。 李芳谷在大街上狂奔,来来往往的行人见他疯狂的跑过来,都自觉的让开,省的被撞上,五分钟,十分钟......电玩城还是没看到,李芳谷心急焦急,他妈,怎么还不到?早知道不如打辆车。跑的气喘吁吁,他始终没看到电玩城,他焦急万分,路上看到个长得像汉人的,他停下来朝他打听。 李芳谷一问,对方摆手,说是来旅游的,不知道。 李芳谷哭笑不得,再去边上的店里问,老板好笑的瞅瞅他,用手指了指对面,李芳谷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顿时想死的心都有了,对面的巷口正挂着硕大的招牌:“亚龙电玩城”。 他忙不迭的跑进巷口,巷子里空空,哪里有段金明和扶苏的身影,他冲进电玩城,从一楼到三楼找了个遍,电玩城的工作人员想上来打招呼,还没抓到人,李芳谷就一溜烟的冲下去,绕着巷口找了好几圈,哪里有那两个人的影子。 李芳谷弯着腰扶着墙喘着粗气,可恶,也许就差一步! 巷子外的人群还在流动,而他期盼可以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再见一次自己一心念念的那个人。 李芳谷直起腰,没关系,他能找到电玩城这个地方,至少说明段金明和扶苏就在这里,只要有缘分,他们一定可以再次相遇,一直找下去,他不信找不到。 现在,他还可以回头去电玩城里找黑六,段金明来这里一定是来找黑六打探消息的,不知道段金明要找的是什么古墓。说起来且末这里,最有名的就是扎滚鲁克古墓群了,但是这个古墓早就被挖出来多少年了,段金明要打探的古墓一定是还没被发现的。他调整一下气息,走进电玩城。 一进去,一个小姑娘就迎了上来:“客人,请问需要什么服务啊?”那女孩的普通话口音有点生硬,应该不是汉族人。 李芳谷脸上露出笑容,直奔主题:“我找黑六。” 小姑娘楞了一下,然后笑了:“对不起,我们这里没有这款游戏。要不我带您进去看看,您选一下要玩什么项目?” 李芳谷一眼就看出那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哼,蒙小爷?真当小爷那么蠢? 他笑了笑,没说什么,只是走到大厅的门口,操起边上摆设的大花瓶,砸到了门上,顿时砸了个粉碎。小姑娘吓的花容失色,巨大的声音顿时引了不少人出来看,两个膀大腰圆的汉子顿时围了过来。 李芳谷淡定的踢一脚碎玻璃渣,脸上带上倨傲的表情,“小爷来找黑六,带我去见他。” 两个黑大汉恶狠狠的瞪着他,正要上来收拾他,一个沉厚的声音传来:“阿古达木,巴根,别冲动,先带他过来。” 阿古达木和巴根把围观的人都先劝进去,然后走到李芳谷面前,压抑着火气说了一声:“跟我们走。” 李芳谷不在意的提着背包,跟在两个大汉的身后。 其实他心里也紧张的要死,他知道黑六表面上说是这家电玩城的经理,身份一定不简单,也许就是这家电玩城的幕后老板,指不准就是地头蛇,不然他说要见黑六的时候,那个小姑娘不会露出那样的笑。 来到电玩城不玩游戏,张嘴就要见老板,识相的都会自动挡过去。所以李芳谷才闹出点动静,文的不行,直接来武的。 两个大汉带着他七绕八绕,来到一个房间,房间里一个穿着蒙古袍的黑脸大汉坐在老板椅上正吞云吐雾,整个房间烟雾缭绕,呛人的很,看这派头,应该就是黑六了。 李芳谷平时不抽烟,也讨厌烟味,用拳头堵着嘴咳嗽两声,然后打量这个房间。 房间里的装修很土豪,简直是金碧辉煌,看得出来房间的主人财大气粗。李芳谷一眼就瞅出来了,沙发是意大利进口的真皮沙发,桌子是全实木打造的,地面上铺的长毛绒地毯,地毯很干净,平时应该打扫的很勤快,这个黑六倒是会享受生活。 黑六嘴里叼着烟用傲慢的眼神打量李芳谷,眼前的这个看起来很弱鸡的大少爷敢来他这里挑事?他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来路。 李芳谷勾起嘴角笑一下,自己坐到黑六边上的真皮沙发上,身体舒展,舒服的翘起二郎腿,“黑老板,幸会,鄙人姓李,来找黑老板谈个买卖。” 黑六吞了口烟,“什么买卖?” 李芳谷没有正面回答,他挑了挑眉毛:“哦,和黑老板还能有什么买卖谈?” 黑六笑了,像是在嘲笑他没见过世面,然后脸上一冷,朝两个大汉道:“哪里来的黄毛小子,嘴上毛还没长齐,谈什么买卖!给我把他打断腿,叉出去。” 阿古达木和巴根应了一声,就来拽坐在沙发上的李芳谷。 李芳谷不在意的摆下手,说:“慢!黑老板,你是聪明人,怎么会有钱不赚?”他不慌不忙的打开包,从钱包里抽出一沓毛爷爷,拍在身下的沙发上,眼神傲慢的看着黑六,“一万块,买条消息,预付款三千,事成付完下面的,黑老板,这买卖做不做?” 黑六又抽了一口烟,眯着眼睛看了李芳谷一眼,嘲弄的动了动嘴角,说:“给我揍!往死里揍!” 第二更 李芳谷挑眉,他以前为了搞枪,和这种人打过交道,知道这些人的德行,这黑六是在给他下马威,他冷笑一声,好歹他是个冥咒师,身上没有二两重,怎么敢来这套,虽然他肉脚,对付这两个人倒是没问题。 他把背包甩在沙发上,站起身来。 黑六感兴趣的看了看他的反应,有意思,这弱鸡少爷想来硬的? 阿古达木见到李芳谷不服,也动了火气,直接一拳头就上来,直冲李芳谷面门。 李芳谷笑笑,右手不闪不避,直接迎了上去,却没有硬碰,而是看准拳势,手掌贴着他的拳背,然后猛的一推,阿古达木的拳头打在了巴根的胸膛上,巴根闷哼一声。李芳谷手里没停,又拽着阿古达木的手臂下压,右膝猛的顶在他的胃部,阿古达木脸色瞬间就白了。 巴根没想到这个弱鸡少爷身手居然还不错,这才反应过来抓他,李芳谷趁着阿古达木还没站稳,狠狠的撞在他身上,阿古达木被撞歪在巴根的身上,两个壮汉倒在地上跌成一团。 黑六眼里兴奋,把嘴里的烟一口吐在地毯上用脚碾灭,然后手一撑桌子,跃了过来:“你们两个下去,老子来。” 阿古达木和巴根灰头土脸的互相扶着起来,让开到一边去,他们没想到这个弱鸡少爷居然挺能打,一上来就让他们吃了亏,让他们老大去收拾他也好。 李芳谷舌尖舔了下嘴角,用手指做出挑衅的动作,他知道,这些人,你得露一手给他们瞧瞧,不然就算做了买卖也得被他们坑死。 黑六显然被激怒了,他嘴上一笑,扒开身上的蒙古袍扔到一边,露出浑身精壮的肌肉。然后嗷一嗓子,一拳打了过来。 李芳谷看他拳势汹汹,心里立刻有了计较,这黑六是硬功夫,和他比力气那是找死,得来个以柔克刚,于是他马步一沉,还是刚刚对付阿古达木的招式。 黑六嗤笑,相同的招式还敢在他面前用两次?他没把李芳谷看在眼里,拳势不变,继续朝李芳谷的面门打去。 李芳谷面不改色,双手格挡拳势,然后顺着胳膊向上,不退反进,他双手架在黑六的胳膊上,把黑六猛的朝后拽,自己的肘部已经反向朝黑六的腋下顶去。 黑六心里一突,这小子看起来打斗经验很丰富,看来没表面那么弱鸡。 他身体被李芳谷拽的向前,却没有慌乱,当下身子下沉,马步稳住,右拳下沉,回拦,和左手围起去圈李芳谷的脖子,整个体重都压上去,李芳谷顿时被他压倒在地。 这来往的几招都是电光火石之间的事,阿古达木和巴根只看到两人一交手就纠缠着倒在地上,然后就拼命的撕打起来。 一开始两人打斗之间还有章法可循,到后来简直就是靠本能在攻击,你一拳我一拳,两人在地毯上滚来滚去,不一会就都挂了彩。 李芳谷原本帅气的脸被黑六一拳头打在脸颊上,顿时鼻血横流,黑六被李芳谷两拳打成了熊猫,嘴角也破裂开来,血把嘴唇都染红了。 阿古达木和巴根想上前帮忙,被黑六一句给骂回去:“滚蛋,这小子给老子来收拾。” 李芳谷平时训练的时候被靳志诚和宋微微揍惯了,根本没把这点伤放在眼里,他又是一翻身,把黑六压在身下,左手掐住他的脖子,右手的拳头就没头没脸的打下来,还专门打脸,黑六的太阳穴都没遮没挡的挨了两拳,脑门子里都嗡嗡响,顿时野性大发,双肘护着脸猛的起身,李芳谷被掀翻在地上。 黑六虎吼一声扑了过来,把李芳谷一屁股坐在身下,沙包大的铁拳暴风骤雨的砸下来。 李芳谷也发了狠,膝盖弯起朝前顶,黑六给顶的一个趔趄,李芳谷趁机一挣,黑六被掀翻过去,头撞在自己的办公桌上,咚的一声,李芳谷的鼻血呛到嘴里,呸的一声吐出来,挣扎爬起来,却没再继续,他看出来了,黑六伤的不轻,半天趴地上起不来。 半晌,黑六终于缓过来,自己扶着桌子起来,噗噗的呸出嘴里的血,说:“好小子,挺能打,行了,你坐吧,你这买卖我接了。” 听到这话,阿古达木连忙从边上抽出面纸,扶着他坐回老板椅,李芳谷知道黑六这是正眼看他了,也自己拽了面纸堵着鼻血,坐回了沙发上。 黑六又呸了口血沫子,问:“你刚刚怎么没继续动手?” 李芳谷鼻子被堵住,瓮着声音说:“我和你没仇,不用往死里打,我是来做买卖的,不是来杀人的,趁人之危的事情,小爷也不屑做。” 黑六露出赞赏的表情,招呼着巴根去给李芳谷端茶倒水,黑六递了支烟过来,李芳谷伸手接下,让黑六替他点上烟,抽了一口,却被呛的直咳。 黑六抽口烟,问:“兄弟姓李?” 李芳谷被呛出眼泪,狼狈的回答:“恩,叫我小李就行。” 黑六点头,说:“好,李兄弟是条汉子,我黑六向来只和真汉子做买卖。说,你要买什么?除了杀人放火这些亏心事,我都能给你办到。” 李芳谷哈了一声,道,“咱想叫奥/巴/马来给我跳个草裙舞。” 黑六:“......” 李芳谷擦了擦略干的鼻血笑了:“开玩笑的,黑老哥。小弟来找你买个消息,想打听两个人的行踪。” “什么人?” 李芳谷实在抽不来烟,于是捏着烟屁股:“我从海州来。” 他这一说,黑六就明白了,他倚在老板椅上,眯着肿胀的眼睛,说:“海州啊,听说是个好地方。” 李芳谷看他脸色,皮笑肉不笑:“我和他们不是敌人。” 黑六嗤笑:“看来你是打探好了才来的,不过,我和明少爷合作多次了,他不是一般的客户,我不能任你嘴皮子一动弹就把他给卖了。” 李芳谷伸出拇指:“黑哥是汉子。这样吧,不买他的行踪,我买他现在一个电话号码总成吧,我自己打电话跟他说。” 黑六看了看他,似乎在考虑,然后摇头,说:“你等等,我先跟明少爷打个电话。” 李芳谷点头,这个黑六是个讲义气的人,没有因为钱就把段金明给卖了,看来以后还可以考虑和他合作。 黑六穿上蒙古袍,走到外面去打电话,阿古达木端了碗茶水上来,李芳谷摆摆手,去里面的卫生间把脸洗干净。他一边照着镜子一边抽气,擦,黑六这拳头真硬,鼻子上一大块的青,不过看样子不是骨折,半边脸肿了,眼睛鼓起老高,眼皮子几乎都睁不开,不过想到黑六也好不到哪里去,他自嘲的笑了笑,他李芳谷也只能和这些普通人干架,遇到厉害的冥咒师只能歇菜。 忽然,一声惨叫传来,是黑六的声音,李芳谷一惊,立刻冲出卫生间,朝着黑六声音传来的方向追去,黑六倒在走廊的拐角,满身是血,一个巨大的影子掠了过去,边上站着吓傻了的巴根。 李芳谷立刻冲上去,先查看黑六的伤势,拭到他还有微弱的呼吸,他吁了一口气,对边上的巴根道:“快点送医院,还有救。” 他看准黑影溜走的方向,追了出去。 外面就是长长的巷子,李芳谷听到巷子的尽头有打斗的声音传来,他脸上一喜,难道是段金明回来看了? 他冲到打斗发生的地方,却看到一个青春美少女正在和黑影斗的正欢。 李芳谷失望,不是段金明,他看向场中的打斗,那黑影黑呼呼的一片,根本就不是人类,李芳谷知道,那肯定是影咒师的武神,也就是影咒师的影子,那个少女身上身一件休闲格子短袖衬衫,下身牛仔蓝的热裤,肉色的丝袜衬得她腿型修长又漂亮,她身形矫捷,应付的一点也不吃力,李芳谷暗自赞叹,好身手,这是当地的冥咒师吗?可惜他的宝贝还没到,不然可以帮上忙。 那影子感受到李芳谷站在边上,不再恋战,身形迅速溶解成一滩水一样,就要从地面上溜走。那女孩哼了一声,也不急着追,只是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硬币,她悠闲的把硬币朝空中一抛,再接住,李芳谷看到那枚硬币似乎在空中出现一片片重影,落到女孩手里的时候似乎变成了十几枚,女孩接住硬币,再次一抛,李芳谷分明的看到硬币落到手里变成了整整一把,然后拿女孩轻笑一声,硬币抛到空中,然后嘴里念了个诀,顿时那些硬币变成了一团团带着雷光的白色球体,朝着黑影溜走的方向袭去。 李芳谷明白了,那不是普通股的硬币,那是个法器。 那些光球带着轰隆的雷光呼啸而去,几乎就在空中织成一个电网,当空朝地上的黑影罩下,黑影如同被捕获的鱼,拼命挣扎着。 女孩五指并拢,说了声“收!”电网就紧紧的把黑影裹起来,黑影拼尽全力挣扎,却被越收越紧,就在李芳谷以为黑影会被制服的时候,那个黑影发出惨烈嚎叫,女孩脸色一变,道声“不好”,就要撤开电网,可惜晚了,那个黑影忽然膨胀,然后炸了开来,发出砰然巨响,李芳谷和女孩离的近,被爆炸波及,下意识的用双肘护住门面,却还是被爆炸产生的威力冲击的狠狠撞到墙上。 不远处的街上,一个看起来年轻的男人忽然倒地死亡,周围的人尖叫起来,人群里一阵骚动。 巷子里的李芳谷和那个年轻女孩因为爆炸冲击,几乎昏死过去,半晌,李芳谷挣扎的爬起来,擦,真他妈太疼了,浑身骨头都要碎了,他看看那个女孩,女孩扶着墙咳嗽几声,也爬了起来,身上倒是没有血迹,就是脏兮兮的。 李芳谷见她行走有些困难的样子,于是上前扶住她,担忧的问:“妹子,你没事吗?” 那女孩爆了句粗口,“你他妈叫谁妹子?” 第86章 挑衅 少女抬起头来,恼火的看着李芳谷,李芳谷一看到那张脸,顿时呆了一下,好明媚的少女! 女孩一对眉毛细长乌黑,一双翦水秋瞳中水光盈盈,鼻子挺直,嘴唇丰润,色泽柔嫩,皮肤特别白,不太像纯种的汉族人,倒有点像少数民族人,李芳谷看的心里一跳,倒不是被漂亮震惊的,而是他下意识的就觉得不对,哪里不对?他自己也疑惑,就是个漂亮的年轻女孩啊,身手是好没错,声音也比一般女孩清脆点,可是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呢? 那女孩推开李芳谷的手,自己站直身体,她穿着一双三寸粗高跟鞋,站起来几乎和李芳谷差不多高。她撩了一下凌乱的长发,把黑直的长发拢成一个马尾束起来,露出光洁修长的脖子以及…… 李芳谷倒抽一口气,这个美女居然是长喉结的!!! 他不可置信的朝她□看去,没错,短裤之间乍看不明显,但是刻意看过去就能看到两腿中间鼓起来的一包,李芳谷顿时石化了,什么美女?这个根本是个伪娘啊!是个男人! 那女装男孩瞅了瞅李芳谷,撇着嘴,说:“看什么看?没看过男人穿女装?再看小爷挖了你的眼睛出来。”眼前这个弱鸡男人脸肿的像猪头,一脸猥琐的看着他,太恶心了,不知道哪里跑出来的挫货,一会要让他闭嘴,别把刚刚看到的说出去。 李芳谷已经彻底凌乱了,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男人穿女装穿的这么理直气壮的,他张了张嘴,实在是想不出该说什么。 那少年拍拍身上的土,朝李芳谷走来,一边走,一边从热裤的口袋摸东西出来,拿出来了,李芳谷看到那是一个口哨,李芳谷满头雾水,拿口哨做什么? 那少年把口哨放到嘴里,吹出几个短暂的音节,然后大眼睛看着李芳谷:“你叫什么名字?” 虽然知道眼前的是个人妖,李芳谷还是很客气的回答:“李芳谷。” 少年满意的眯起眼睛:“你来这里做什么?” 李芳谷心里想一下,他来这里做什么?他回答:“我和我爱人吵架了,听说他在这里,所以来找他。” 那少年挑眉,说:“哟,倒是个疼老婆的男人。”既然这么疼老婆,那干嘛还要一脸猥琐的看着他? “我数到三,你就把你刚刚看到的忘掉,然后离开这里,该干嘛就去干嘛。”少年不理会李芳谷看神经病一样看他的眼神,自己就开始数起来,“一、二、三,哔!”少年数完然后把口哨放到嘴里吹出一个短音。 李芳谷:“……” 然后那少年不理会他,自己转身就要离开巷子。 李芳谷嘴角抽搐,看着那少年离开,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个蠢货,今天看到个比他更蠢的,顿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这冥咒师是怎么了?这么自信自己会被*?他被雷的风中凌乱,一直到少年的身形消失在巷口都没反应过来。 半晌,他终于逃出滚滚雷池,擦了擦身上的冷汗,而这个时候救护车也来了,他反返回电玩城,帮巴根和阿古达木一起抬着黑六去医院。 李芳谷坐在救护车上,心想,黑六这是被影咒师盯上了?之前离魂的时候他也看到段金明和扶苏被影咒师攻击,难道黑六是被那两人牵连了么? 救护车很快来到且末人民医院,几个人都下车,李芳谷下车的时候看到黑六的手机掉下来,他想到黑六遭攻击之前应该是在打电话给段金明,于是不动声色的把手机收起来,黑六进抢救室的时候他借口上厕所,迅速的翻开黑六的联系号码。 黑六的电话簿里号码众多,他先是记下来黑六最近拨出的几个电话,全部存起来,又在他电话簿里翻找,结果没有段金明的名字,他皱眉想一下,黑六称呼段金明叫“明少爷”,而不是段先生,看来段金明在外面用的是化名,他又找一圈,都没找到可能是段金明的号码,只能失望的合上手机。 黑六的手术很顺利,只是失血比较多,三个多小时以后就从手术室出来,然后转到了普通病房。只是现在还没醒。 李芳谷看看也不可能在这里守他到天亮,于是和阿古达木说了一声,趁他们不注意把黑六的手机塞到他枕头下,然后打算自己回宾馆先。 李芳谷捂着肿痛的脸,走到大街上,他迫不及待的拿出自己的手机翻出存下来的几个号码,他想了一下,跑到街上重新买了张移动卡塞进手机,然后拨打那几个电话。 开始几个一接电话他就知道不是段金明也不是扶苏,于是他很快挂掉。拨打最后一个的时候,对面接通了,传来低沉悦耳的男音,李芳谷心跳激动起来,是段金明,他不会听错的,听到段金明的声音,他竟然一下子激动的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狠狠平复下呼吸,他才张嘴:“喂,金明,我是李芳谷。” “嘟嘟!”电话被挂断了,李芳谷傻眼,要不要这么狠?一听他说话段金明就直接挂电话?一点机会都不给他?他心口一痛,这样的拒绝太让人难堪了。 他犹豫了一下,不死心的再次打过去,可是不管多少次,电话都没有接通,段金明看来是直接关机了。 李芳谷盯着手里的电话,真想摔地上去。为什么?他是错了,为什么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他?段金明就讨厌他到这个程度了吗? 阿羌乡古大奇村 段金明疑惑的看着电话,刚刚他似乎听到了那个小孩的声音?怎么可能?这是他临时换的电话卡,只有黑六知道号码,只可能是黑六打他电话,怎么把黑六的声音听成那个小孩的声音了呢 扶苏含笑看着他:“怎么了 ,段先生?电话怎么只说了一声?” 段金明晃晃手机,然后无奈,说:“这里没有信号。不知道是谁打来的。” 扶苏也拿出自己手机看看,真的没有信号,不过,反正也不会有人打电话给他,他在这个世界,认识的也只有段金明,将子,还有,一个笑嘻嘻的没正经的小孩,最近不知道怎么了,他总感觉那个小孩就跟在自己的身后,太奇怪了。他把这些想法摇走,跟在段金明的身后继续走,问:“段先生,前面就是去年被发现的那个小宛平民墓葬群了,那里已经没有什么探索价值了,你还要去吗?” 段金明收起手机,嗯了一声,说:“根据我从孟倘手里得到的那个羊皮卷,被标示的古墓地点就在这一带,这段时间我们差不多跑遍了整个且末,如果这个地方还是找不到,那我就只能放弃了。” 扶苏点点头,表示明白了,然后继续和段金明前行,他们的前方就是广袤的戈壁滩,不远处就可以看到巍峨壮丽的昆仑群山,天黑了,一轮下弦月挂在天边,黑暗中的影子似乎都骚动起来。 且末县城 李芳谷看着手机发呆,然后惆怅的收起手机,连电话都不愿意接,连他的声音都不愿意听到,自己这是来自讨没趣的吗? 现在时候很晚了,街上基本只剩下路灯,偶尔一两个卖羊肉串的在街上,也是忙着收摊子了,李芳谷闷闷不乐的走在回宾馆的路上,没想着走着走着,居然撞到了一个人,看到那个人,他几乎惊叫起来,他怎么会在这里? 被他撞到的那个嘴抿的紧紧的人,不是他那怪舅舅周亮是谁! 李芳谷磕磕绊绊:“舅舅,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周亮不满的嘟哝,“玉哥不在家,我饿死了,你不在家,我又无聊死了,我不来这里还能去哪里?琪哥那么能干,我留在家里只会增加他的负担。” 李芳谷嘴巴已经张的可以塞下鸡蛋了,他几乎身上无力,这个任性的舅舅,他二舅还不知道要担心成什么样。于是他换回自己的手机卡,先打个电话给周琪。 已经快半夜了,显然周琪还没睡,李芳谷听得出他接电话的声音里有一丝慌乱,他看了看周亮,对周琪报备周亮的情况:“二舅,别担心,小舅舅在我这里。恩,好的很,浑身都好好的,头发好像还是那么多,没有掉,恩恩,我知道了,我会好好照顾他的,没事,二舅你别着急,你好好休息吧,天不早了。” 说了几句,李芳谷挂上电话,看到周亮有点忐忑的脸,好笑的说:“舅舅,你出来没有和二舅说一声吗?” 周亮知道自己理亏,低声说:“我怕跟他说了,他不同意。我琪哥,他没生气吧?” 李芳谷哭笑不得,说:“二舅生谁的气也不会生你的气,他叫你好好照顾自己,玩腻了就赶快回家。”周玉和周琪已经把他惯的要上天了,让周琪生他的气几乎比让他李芳谷自己怀个孩子还不可能。 李芳谷瞅瞅周亮身上连个包都没有,他嘴角抽搐着问:“舅舅,你怎么来的?” 周亮跟在他身后:“坐飞机啊,我自己订的机票,你刚走,我就来的。” 李芳谷欣慰,还好,还知道要订机票,然后又问:“你什么都没带?” 周亮疑惑:“要带什么?” “……” 李芳谷认命的叹气,看来他这是要接下周玉和周琪的重担了!! 周亮看看他的脸,问:“谁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我去帮你揍回去。” 李芳谷哭笑不得,说:“没人欺负我,和个哥们打了一架,没事了,他伤的比我重。”可不是吗,黑六现在还在医院昏迷不醒,虽然不是他李芳谷动的手,但是周亮这么说,他心里挺感动的,让人这么护着,这机会还真挺少有的。 幸好街上还有家超市没关门,李芳谷带周亮进去买了全套的洗漱用具还有换身内裤,其他的衣服,他看看周亮的体型,和他差不多,暂时先穿他的吧,等天亮再带他买一点。明天黑六应该就醒了,他还要去找黑六打探段金明的消息。 走到楼下,周亮的肚子咕噜噜叫起来,他委屈的拉着脸:“玉哥不在家,没有饭吃。” 李芳谷扶额:“舅舅,你几顿没吃了?” 周亮黑亮的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他:“三顿了,飞机上的东西吃不下去。” 幸好李芳谷之前吃饭的那家还没关门,于是李芳谷带周亮去,点了一份米肠和大盘鸡,周亮饿的着急了,也不管味道怎么样,动作优雅的吃了个精光,连汁都一滴没剩。 吃完了,他摸摸肚皮,说:“没有我玉哥做的好吃,不过也还将就了。 ” 李芳谷嘴角抽搐,把钱付了,又和王老板打个招呼,带着他回到自己的房间。 周亮对吃的极度挑剔,对住的地方倒不是很讲究,而且这几天显然也累了,洗澡之后就很快贴着墙睡着了。李芳谷又拿出手机,试着打段金明的电话,可惜根本打不通,只能郁闷的把手机塞到枕头底下睡觉。 第二天,李芳谷照旧在周亮的缠绕下醒来,他无奈的扒开周亮挂在他身上的手脚,先去洗漱,然后带着周亮下楼吃东西。 周亮昨晚吃饱了,现在又开始挑剔起来,只吃了几口,就抿着嘴一脸苦大仇深的盯着饭看,似乎看着看着周玉就会过来把他领回家,看的吃的正香的李芳谷都不忍心起来。天啊!谁家走丢的小孩,快点带回去吧!放到他面前简直是来摧残他的。 正好吃完,一个电话来了,是当地客运站的电话,告诉李芳谷他托运的行李到了,李芳谷两眼放光,谢天谢地,他的宝贝终于来了! 他好歹劝着周亮多吃几口,然后带着他准备打车去客运站拿行李,刚出门,李芳谷就没注意撞到了一个人身上,那人正背着他们和老板说话,李芳谷一边走一边和周亮说话,就这样李芳谷撞到那人的背上,把那人撞的一个趔趄,差点和胖老板抱成一团。 周亮一把捞住李芳谷,李芳谷连忙朝着眼前被撞到的人说对不起,显然被撞到的是个暴脾气,虽然收到道歉还是得理不饶人,张嘴骂了一句:“谁他妈的瞎了眼,走路不带眼睛的吗?”两人一对视,都呆住了。 眼前的这个个子高挑,脸蛋清秀明媚,一头飘逸长发,一身火辣打扮的美少女不就是昨晚那个雷的李芳谷外焦里嫩的不知名的少年冥咒师吗? 李芳谷脸上的青还没消下去,虽然没昨晚那么肿了,上面还是老大的两块青斑,但是这也足够让他眼前的少年认出身份了。少年站直身体,纤细的手指直接点到李芳谷的鼻尖上开骂:“你是瞎了眼睛怎么了?一大早的就走路撞人?还能不能好好走路?不能走路你出来干什么?” 李芳谷理亏在先,也没说什么,就是笑笑,心想,骂几句消消气就算了,还能得理不饶人不成? 他能忍,周亮不能忍,他看着那少年冷哼一声:“人妖。” 这下子捅了蚂蜂窝了,李芳谷没想到他会开口,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果然,那少年几乎跳起来:“说谁人妖?啊?老子是伪娘,不是人妖?知不知道什么叫伪娘?不知道你瞎说什么?” 周亮冷冷的说:“伪娘是指正常男性角色通过变装之后,有女性一样的美色。人妖主要指的是专事表演的从小服用雌性激素而发育的男性。都是男人扮成女人,谁知道你是不是从小就开始服用雌激素的。如果没有服用,为什么小李不小心撞你一下你就这样尖酸刻薄?你就跟鲁迅小说上的那个细脚伶仃的圆规豆腐西施一样,不止外表像女人,连那股尖酸刻薄劲都和那些八婆一样,哪里有点正常男人的样子?说你是人妖有什么错的?” 李芳谷冷汗噗噗下,他没想到周亮居然这么伶牙俐齿,而且居然为了护着他乱开地图炮,这下好了,有的乱了。 果然那少年跟被戳到脚的刺猬一样,整个人都炸毛了:“你说谁尖酸刻薄?难道不是他先撞我的吗?” 李芳谷扶额,这个少年的火力也很猛,一瞬间就从萌妹子变成喷火龙,这变身的过程也太短了一点。 周亮不紧不慢的回损他:“这一大早上正好是生意好的时候,人来人往的,你非要在这门口挡着,都说好狗不挡道,你这是狗都不如?” 我擦,这句话骂出去太狠了!李芳谷连忙捂着周亮的嘴,把他朝门外拖,一边朝那少年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舅舅说话有口无心,你别往心里去。舅舅走了,别吵了,和我去拿包裹了。”周亮早饭吃的少,本来精神也不好,也就由着他把自己拖着走。 那少年怎么可能让他们就这么走了,还是不让的追上来:“站住!就这样就走了?当小爷这么好惹?给我回来,不把话说清楚别想给我走。” 李芳谷心里叫苦连天,这少年怎么这样?确实跟那些难缠的刁蛮少女一样:“小哥,是我们错了,我给你道歉,现在我有急事!下次见到我再好好跟你道歉!”他不想和这人多啰嗦,于是拽着周亮的手奋力跑起来。 那少年气的着急,哪里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跑走,直接从脖子上掏出一条项链,在空中一抖,李芳谷顿时发现不对劲,他周围的人的动作忽然全部静止了。 这个少年竟然直接朝他们动手了! 第87章 接人 李芳谷没想到这个少年居然会说动手就动手,第一,按照规定,冥咒师是不可以朝着普通人动手的,当然也没有具体的监控设施,但是冥咒师都会与地府签订契约,身上怀有异能的人肉身毁去后容易受到冥府外的蛮荒界吸引,若是有冥府的契约在身便可以避开蛮荒界,直接入地府,入了地府便要接受审判,在审罪池前,生前罪孽一目了然,所以冥咒师不靠国家监控,全靠自己约束。第二,这个少年也太冲动了,李芳谷自己虽然肉脚,但是他身边的周亮可不肉脚,这个怪舅舅要是动真格的,说不定可以瞬间让这个小弟弟血槽空血,他什么内情也不了解,就敢这样直接上,不怕周亮秒了他嘛? 李芳谷看着那少年手里的项链飞到半空中,然后以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速度下落,而周围的人所有动作如同静止了一般,但是他却可以安然的转头,行动不受任何影响,于是他明白了,那条项链也是个法器,可能作用就是在周围有普通人被波及的时候,可以凝结普通人的时间,在被凝结的这段时间内把事情解决掉,就不用担心被普通人发现,但是怀有异能的人不受这个的影响。 那少年把项链扔出,就立刻快速的朝两人冲来,不由分说,一拳头直冲周亮的面门。 周亮早饭没吃饱,再加上倒时差,本来就烦躁的很,看到他蛮不讲理还步步逼人,脾气是压都压不住,他空灵的眼睛瞬间变得乌黑,眼白几乎都匿去,也没有多做别的动作,只是右手在空中画了几下,然后嘴里轻吐:“破!”那个少年的身体就炮弹一样的飞了出去,狠狠的砸到王老板的身上,王老板五短四粗的身体和他一起翻倒在地,悲催的做了他的肉垫。 李芳谷的眼睛几乎没跟上周亮的动作,但是他认出来了,周亮画的就是宝云卷上的符咒之一:破字诀,李芳谷没想到他居然掌握的这么快,用出来的威力还这么厉害! 那少年也没想到周亮会这么猛,他原来以为李芳谷和周亮都是普通人,所以也只打算教训他们一顿就好,谁知道居然一照面就直接被周亮秒杀了。 周亮冷哼一声,走到前面,朝空中一抓,直接把那条项链抓到手中,瞬间,时间开始前进了,周围的交谈声,吆喝声全部恢复正常,然后人群里发出一声尖叫:“啊!小姑娘,你怎么了?” 王老板一脸的莫名其妙,刚刚还站的好好的,怎么忽然就倒了?他慌忙扶着那个少年站起来,少年也是满脸的震惊,似乎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一照面就被震飞了。 李芳谷抽搐着嘴角,太……太……太狠了,那个小孩的性格虽然火爆了点,但是长相真的是不错的,他这怪舅舅真是不知道怜香惜玉。 少年的头发乱成一团,面前用来装胸部的硅胶垫都歪了,挤得两边胸部一边高一边低,看起来又好笑又狼狈,周围的人都停了下来,看到他的惨样,都诧异的停下来看一眼,然后又闷笑着走了。 李芳谷扶着额,希望这个少年可以知难而退,别再纠缠了,周亮要是发起疯,凭他这三脚猫的功夫可拦不住,到时候要是闹出人命可就糟了。再说了,他那大舅和二舅可是为地府当差的,可以说这个怪舅舅还是关系户,到时候真的惹恼他,死了也没法安生,那才叫得不偿失。 那少年嘴里咬着发丝,呸的一声吐出来,推开扶着他的王老板,还要再来。刚刚是他一时疏忽,没想到这两个人居然不是普通人,那个长的帅气却嘴巴恶毒的力量看起来很邪门,一副来路不正的样子,这次他要动真格的,好好收拾他。 今天他穿了一条粉蓝色的马裤,他从马裤后面的口袋里摸出了一个巴掌大的铜钱,然后右手抓着铜钱嘴里就开始念起来。 李芳谷嘴角抽搐,不用多想,那一定又是一个法器,眼前的这个少年是土豪!擦,随身带的随手一摸就是三个法器,不过他是疯了吗?大庭广众就想和他们大打出手?被西安那边知道,绝逼要被停职的吧。 幸好,那少年正要出手的时候,他的手机铃声响了,铃声是从他胸口传出来的,李芳谷见他恨恨的把铜钱塞回口袋,先是托着胸口狠狠揉了几下,把胸口的位置调整好,才把手从胸口伸进去,摸出了一个手机。 周围看到的人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李芳谷也看的目瞪口呆,周亮却是一点没注意,他手里正拿着从少年那抢来的项链查看,脸上露出感兴趣的表情。 那少年接电话:“喂,林佳佳?” 李芳谷本来想拖着周亮就走,听到那个有点耳熟的名字,不由停下脚步,竖起耳朵听他的电话。 “华安,让你去接两个人怎么这么慢?接到了没?”果然是林佳佳的声音,从少年的电话那边传来。 华安收敛起怒火,朝李芳谷他们走近几步,嘴里说道:“看来是接到了。等等我就带他们回去。” 他挂上电话,语气很不客气:“喂,你们两个是冥咒师?” 李芳谷点头,他想起来了,林佳佳,不就是那个东北林家的那个?他那身高给他的震撼力现在还记得,看来这少年是他的同伴?还是搭档? 华安不友善的看他几眼,问:“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李芳谷心道,这个小弟真的是太冲了,脾气太火爆,嘴里却还是不温不火的回答了:“李芳谷,昨天告诉过你了。” 华安脸上露出震惊的表情:“昨天的事情你还记得?” 李芳谷哭笑不得,“当然记得。你到底想做什么?” 华安脸上露出难堪的表情,虽然还是不服,但是语气软了很多:“你们是从海州过来的?” 李芳谷点头,他怎么知道的? 华安哼了一声,然后语气更加客气了点,说:“那跟我走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到了再说。林佳佳不是说你们会在车站等的吗?怎么自己就跑这里来了,幸好凑巧遇上了,不然找都没法找。” 李芳谷觉得华安肯定是搞错人了,他要来且末。除了几个熟悉的,别的人根本没通知啊,然后他立刻反应过来,对了,肯定是周琪担心周亮在这边没有照应,所以专门安排人来接他们。说起来周琪是灵侦部的特别顾问,据说在西安那边也挺有关系的,这样想来倒也说得通,不过怎么也没打个电话关照他们一下呢? 李芳谷拉了正在潜心研究法器的周亮一把,说:“走了,舅舅,他是自己人。” 华安不甘心的看着周亮:“你能不能把那个还给我?” 周亮瞥了他一眼,说:“为什么还给你?这个是我自己拿到的。” 李芳谷讪笑,劝道:“舅舅,还是还给他吧,都是自己人,弄僵了不好。” 周亮看了看他,没有多说话,把项链抛回给华安。华安气哼哼的收下来,然后在街上拦了辆车,自己坐副驾,让李芳谷和周亮坐后座,嘴里说了个地址,司机就照着那个地址开去了。 周亮从周玉离开之后,情绪就一直在谷底徘徊,上了车之后他也不问去哪里,就是看着窗外发呆,看的久了,直接躺下来,枕着李芳谷的大腿睡觉。 华安看了看后座的他们,然后开口询问:“你们是情侣?” 显然司机被这劲爆的问话惊着了,车子扭了一下。 李芳谷瞪着他,这人怎么这样乱问话?“不是,他是我舅舅。” 华安狐疑的看着他们:“你们看起来年纪差不多。” 李芳谷解释:“他辈分比我高,其实年纪比我还小。” 华安点头,问:“你多大?他多大?” 李芳谷心想,这个小孩性格可真是太不讨人喜欢了,问别人话都直接用的命令式语气,看来是在家里被人惯坏了,几乎一点礼貌都不知道,比起这个小孩,周亮可就讨喜多了,周玉和周琪虽然护短,但是周亮的家教是非常良好的,虽然在外面的时候不爱理人,但是从来也不会让人烦。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华安显然对他无视他的问题这一点很生气,秀气的眉毛竖了起来,然后他立刻想到,他毕竟有任务在身,以后还要和这两个人合作,他家里人本来不同意由他来,但是他哥那边又忙的脱不开身,所以他才会有机会出这样等级的任务,不能现在就和未来的队友翻脸,于是他扁了扁嘴,转回去不理会李芳谷两人。 周亮也不知道是真睡着还是假睡着,但是到目的地的时候,他真的是被李芳谷叫醒的。 李芳谷发现了,周亮对他真的挺包容的,以前和他一起住的时候他就发现了,周亮睡觉一定要睡到自然醒,不然起床就要闹脾气,但是如果是李芳谷叫他起床,他就没那么明显,所以后来周玉很高兴他天天粘着李芳谷一起睡觉。现在就是这样,周亮被叫醒之后,又靠着李芳谷的身上蹭了一下,然后自己下车。 李芳谷一阵无语,他越来越觉得自己是在带着一只猫在走,这只猫对伙食极度的挑剔,但是对他又极度依恋,喜欢朝他撒娇,但是如果有人对他不客气,这只猫就会亮出爪子,抓的挑衅的人满脸血痕,这……他是该笑还是该无奈? 华安看他们都下车,带着他们又步行一段路,来到幸福路上,又走了几步,到了一个小区,小区大门上写着“玉都华庭”几个字。 小区的环境非常好,都是中低层建筑,里面绿化和公共设施都很完善,看起来和海州的某些小区没有什么区别。 华安带着他们来到北楼三单元的301,敲了门之后,林佳佳开了门。 华安:“喂,林佳佳,我把人给接来了。” 林佳佳:“……” 李芳谷主动和林佳佳打招呼:“嘿,林兄,又见面了。” 周亮漫不经心的和他点了点头,然后又无聊的打了个哈欠,表示车上没睡饱,还想睡觉。 林佳佳额头青筋直跳,咬牙切齿的对着华安说:“你接来的人在哪里?” 华安指指李芳谷他们:“这么大的人你看不见?你眼睛长脚气了?” 林佳佳深吸一口气,说:“华安,我让你接的是海州来的两个冥咒师,一个男的,一个女的,你给我说说,这两人当中,哪个是女人?” 华安脸色白了,是啊,怎么把这茬忘记了?他接错人了?他狐疑的看看两人:“没错啊,他们是海州来的冥咒师,两个人……” 林佳佳简直无语,他把门拉开让他们进去:“先进来说,他们在车站等了你很久没看到你,于是自己打车过来了。幸好你接来的是我认识的,不然你就等着让你哥帮你收拾烂摊子吧。小李,周先生,请进,这里有些误会,进去我再解释给你们听吧。” 李芳谷带着周亮满头雾水的进了屋,两个坐在沙发上正在悠闲喝茶的两个人立刻抬起头看着他们。 看清楚两个人是谁后,李芳谷惊得脚下一趔趄,那两个人不是宋微微和靳志诚是谁!宋微微还笑嘻嘻的和他们打了个招呼。于是,所有的一切他都明白了,这个华安是把他们的身份搞错了,他和周亮这次还真是误打误撞了。 李芳谷心里大爽,他被人笑话是笨蛋笑话了二十多年,现在终于见到一个比他还笨的,忽然有种翻身为人的感觉,爽的他差点忍不住笑出来。 华安的脸色可是太精彩了,这他妈都是什么跟什么?他脑子是被驴踢过吗?怎么这两天尽做这些事情? 几个人全部坐定之后,林佳佳也询问过宋微微和靳志诚,得到两人赞同后把事情说清楚,这次他们到且末来,是有任务的。 宋微微喝了口茶,朝李芳谷道:“小谷,还记得你从孟倘那得到的那个羊皮卷吗?” 李芳谷点头:“记得,好像是个地图,难道那就是且末的地图吗?” 宋微微笑:“不算是,听过小宛这个国家的名字吗?” 李芳谷皱起眉头,怎么这么耳熟?然后他想起来,段金明好像曾经讲的那个法师的故事就是来自小宛的,难道? 李芳谷把心里的猜想说了出来:“难道那个地图,和制作傀儡尸的那个小宛法师有关?” 林佳佳点头,道:“不错。根据咱们西安保存的灵异志记载,这个小宛法师死了之后,把自己毕生所学带到了自己的坟墓里,而他也在坟墓里放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东西,据说这个东西是上古天魔交互的时候流落在人间的异宝,若是能得到并且善加利用,得天下是分分钟的事情。而这幅地图就标示了那个小宛法师的坟墓所在。萧家也得到了这个消息,现在他们派出了大量精英要进入坟墓取得这个宝贝,我们的目的就是要阻止他们。” 华安虽然脾气爆,但是也不是不知轻重的人,现在他收敛了全部脾气,安安静静的听着。 宋微微撩起长发,说:“小谷,按道理说,这个任务只有特级冥咒师才能参与,但是我们听说,这个小宛法师活着的时候很擅长法阵,而萧家的人也很擅长利用法阵。我们这四个人,虽然都是特级,但是对于法阵都不算很精通,我们还正在愁哪里能找到个帮手,你这算是来的刚好了。别急着兴奋,我们不打算带你,我们知道周亮很擅长法阵,所以想问问他,他愿不愿意来帮忙?” 李芳谷原来以为他们会让他知情是打算带他一起去,听到这话,他顿时心冷了,这是在红果果的嫌弃他肉脚啊。 他看了看周亮,很是犹豫,周亮是很擅长法阵没错,但是第一,周亮生活自理能力很差,平时他是被两个哥哥捧在手心里宠的宝贝,吃的精,住的细,除了上次被孟倘妻子袭击的那一次,基本从小到大都没吃过苦,让他去参与这种任务,怎么看怎么不靠谱。 第二,周玉和周琪都极度宠爱他,周亮能不能去,恐怕不是他自己说了算,还要先问问周玉和周琪的意见才是。 周亮懒洋洋的撇嘴:“小李去,我就去,我和他一起。” 李芳谷感激的笑笑,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段金明来这里,会不会为的也是这个?上次那幅地图他好像拍了照片存到了手机里?难道段金明也在找这个古墓吗?那说不定,也许他去了,就能遇到段金明。他眼睛一亮,但是立刻想到什么,于是摇头:“小舅舅,虽然我很想去,但是我觉得征询一下二舅的意见比较好。” 周亮点点头,又枕到他大腿上睡觉。 宋微微挑挑眉毛,周亮好像对小谷越来越黏糊了。 李芳谷摸出电话,打电话给周琪。 电话响了两声,周琪接了电话:“小李,怎么了,是不是小亮有事?这家伙,走的时候恐怕只带了点钱,钱包,电话,钥匙,全部都没带。他从来没有出过远门,急死我了。” 李芳谷讪讪一笑,把这边的事情简略的告诉周琪。 电话那边传来周琪敲桌面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在思考,良久,周琪叹气:“你问问小亮,他是不是想去?” 周亮凑过去:“琪哥,我太无聊了,让我去玩玩吧,我保证不惹祸,好好照顾自己。” 周琪被他一哄,立刻就松了口:“好吧,你要是想去就去玩玩吧,记得注意安全,有问题叫小李联系我。” 周亮懒洋洋的嗯了一声,说:“谢谢琪哥。我会好好玩的。” 华安上下打量周亮,这个少爷能行吗?听他和他哥说话的语气,指不准多没用,哼,他刚刚居然输给这样的哥宝,于是嘴里没忍住,吐出两个字:“白痴。” 第88章 窥探 李芳谷听到这话脑门一炸,完了,果然,周亮立刻坐直了身体,不紧不慢的回嘴:“按照字典解释,白痴是指精神发育重度不全的病,患者智力低下,动作迟钝,语言功能不健全,严重的甚至生活不能自理,如果我没记错,就在不久前,你才被我揍过一顿,很明显,你不如我,如果我是白痴,那你白痴都不如。再说了,身为冥咒师,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就贸然出手,出任务接人还接错人,到底是谁白痴?” 华安气的脸都白了,他猛的从沙发上站起来:“周亮,你不要欺人太甚!刚刚以为你是这次任务的搭档才没找你麻烦,上次我是轻敌糟了你的算计,这次要你好看。”说完就从裤子口袋后面摸出铜钱。 林佳佳几人还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事,一脸茫然的看着他们,林佳佳喝了一声:“华安,坐下,有话好好说。” 李芳谷也拉住周亮,他看出来了,周亮眯起一双眸子,明显是在暴走的边缘,李芳谷安抚他:“别生气,别生气,舅舅,他还是个小孩子,别和他一般见识。” 不过,显然说华安年纪小再次踩了他的雷,华安爆发了:“谁是小孩子啊?你看不起人啊?比我大几岁怎么了啊?有什么了不起的?有本事来比划比划。躲在你这个白痴舅舅身后算什么?你难道就是个废物?” 周亮嘴皮子掀了几下,说:“口口声声说别人是废物,你连我一招都接不下,说别人之前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仗着自己有几样法器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你这种不知轻重的人肯定是托了家里的关系才当上冥咒师的吧?见过蠢的,没见过你这么蠢的。” 华安几乎脑门血管爆开,其实他也挺冤枉的,他是西安华家的少爷,平时被人捧惯了,脾气是不好,但脾气也没这么火爆,前两天接到任务来这里,和林佳佳一起察觉到有影咒师活动的痕迹,于是整整探查两天,昨天正巧在电玩城附近感受到影咒师的气息,本来想抓活的好好审问一番,结果在眼皮子底下让那个影咒师自爆了,他以前做事很少失败,这还是他第一次挫败,自信心受到挫伤,所以心情一直没调整过来。第二天去接人,结果在车站找了半天也没找到要接的人,心情更加不爽,又凑巧遇到李芳谷他们,李芳谷撞他那一下把他所有火气都撞出来了,所以口没遮拦的发泄一番,谁知道遇到了这么厉害的周亮,不但火气没发出去,还平白无故被揍了回来。这个周亮看起来人摸狗样的,这张嘴巴还真是厉害,句句话都踩他的雷点,华安现在恨不得把他的头给扭下来踢上几脚才好。 李芳谷看华安的脸色,知道再这么吵下去肯定要没完没了,赶紧拉着周亮坐到一边去,周亮倒是很听他的话,不再和华安一般见识。 华安却是越想越气,还是想过来继续挑衅,林佳佳也生气了,怒喝一声:“华安,如果你不能出这个任务,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这还没出发,就和同伴闹意见,你要是继续这样,我亲自打电话叫你哥过来把你领回去。” 显然华安很畏惧这个哥哥,听到这话终于稍微冷静了一点,恨恨的瞪了周亮一眼,这才继续坐下。 宋微微和靳志诚一脸摸不着头脑的样子,这是怎么了?这还没一起行动呢,就开始内讧了?他们也算是开了眼界了,以前只知道周亮高冷不喜欢理人,怎么这次完全不一样?和以前的印象一点也不一样,简直跌破眼镜。 林佳佳看几人都冷静下来才继续说:“那周先生是要和我们一起去吗?” 周亮懒洋洋的点头,华安看他那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李芳谷倒是头疼,周亮精神总这么不好可不是好事,得想办法让他振作一下。 林佳佳继续说道:“那个坟墓在阿羌乡的古大奇村,在去年六月份,那里有一处12座的古墓群被洪水冲开来,11月份的时候国家派了考古队去进行抢救性发掘,挖了点东西出来,不过那不是我们要找的,那只是个平民墓葬。我们现在要找的小宛国法师的墓葬就在这个平民墓葬的边上。” 李芳谷不解:“风水里面很讲究坟墓冲撞,这个法师当时在小宛国的地位一定不低,怎么会和平民的墓葬在一起?” 林佳佳解释:“这个法师的墓葬在昆仑山北麓的戈壁滩上,但是平时我们是看不到的,每隔12年,在农历八月的中下旬,那个墓葬的大门才会显露出来。” 李芳谷惊讶:“你是说,那个墓葬是被法术掩盖住了?” 林佳佳点头:“不错,那个法术有衰竭周期,十二年是一个周期,我们要进去也就这两天,今天是22号,明天是秋分,秋分时刻,昼夜平分,阴阳最为平衡,那个时候古墓的大门也最为稳固,明天进去是最适合的,如果没有疑问,那我们就抓紧收拾一下,下午就出发了。” 于是一群人定下来,收拾好装备,李芳谷去车站取了托运的行李,准备吃过午饭后就租车前往古大奇村。 林佳佳见周亮一直懒洋洋的,不由担心的问:“周先生这是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李芳谷嘴角抽搐,他该怎么说?要直说他这是因为挑食饿的吗?他看了看半睡半醒的周亮,说不定也是想家了吧。 下午的时候,几个人坐上林佳佳提前安排好的两辆福特翼虎,由靳志诚和林佳佳开车,朝着古大奇村驶去。 古大奇村离且末县城只有100多公里,不到傍晚,一群人就到了古大奇。 林佳佳把车子驶入村口,几个人下车之后他说道:“这个村子里只有24户人家,去年还只有94口人,都是维族人。我们这次来,上面批下的证件是说要对这里的小宛国古墓保护情况回访一下。去年这些古墓被挖掘的时候,那些考古专家就发现这里在历史上经常发生洪水,本来那个古墓群被发掘的时候专家们还都以为不会挖出东西来,毕竟墓葬被洪水冲毁的痕迹太明显,结果出乎意料,居然也挖出了不少陶器和青铜器,还有完整的尸骨,所以他们有建议过当地的政府改变这边的河道,这样才能更好的保护这里的古墓,不过不知道什么原因,一直没有这样做。不过这样我们也可以光明正大的过来。今晚我们先在这个村子住一晚上,明天就去墓葬群那里。一早就去,毕竟这次那些影咒师也是冲这个来的,我们要提高警惕,随时小心他们的袭击。” 当天晚上,林佳佳安排他们住在村长艾尼瓦尔.萨迪克的家里。古大奇村村民大部分以放牧为主,村子的民居周围是大块大块的田地,种满了葡萄和棉花等作物,艾尼瓦尔年约50岁,非常热情好客,只是汉语说的不是很流畅,全程都是由华安担任翻译,由林佳佳和他进行交流。其他的几个人只是低头吃饭,偶尔抬头赔笑一下。 艾尼瓦尔为了招待他们,现杀了一只羊,做了原汁原味的烤全羊请他们吃。这里的羊都是吃的新鲜的嫩草,喝天然的泉水长大的,肉里没有羊骚味,吃起来鲜嫩可口,终于口味挑剔的周亮也吃了个饱,总算是有精神了。 艾尼瓦尔家里没那么多房间,林佳佳也没预料到李芳谷和周亮会来,所以只准备了两个房间,原本预定是宋微微一个房间,他们三个男人随便挤一挤,现在多来两个男人,他一下子惆怅起来,五个男人一个房间也太挤了点。 宋微微不介意的笑笑,说:“没事,都穿着衣服睡觉的,讲究那么多干什么,我和小谷还有周亮一个房间,你们三个挤一下吧。” 李芳谷顿时天雷滚滚,姐,你这是太不把自己当女人,还是不把我们这些基佬当男人啊? 林佳佳皱眉:“不妥。”刚刚艾尼瓦尔一直当华安是个女人,他也没专门辩解,还是委屈一下华安吧,不过这小子脾气很暴躁,也不知道会不会妥协,于是他安排:“宋小姐,你委屈一下,和华安一个房间吧,我们剩下四个挤一下。”他朝华安打眼色,希望他配合一下。 华安撇了撇嘴,表示无所谓。他看向周亮,就怕这个嘴巴恶毒的家伙会讥讽他,结果周亮像是根本就没听到,已经靠在李芳谷的肩膀上昏昏欲睡了。 林佳佳松了一口气,好在只住这一晚上,能打发过去就好。 于是,房间分配完毕,四个男人挤到一个房间里。房间里有两张床,周亮昏昏沉沉的就自己占据了右手边的那张,壁虎一样的贴墙上睡着了。 林佳佳和靳志诚挤一张床,李芳谷睡在了周亮的旁边。 夜深人静之后,几个人就全部睡熟过去。 李芳谷做梦了,这次他发现段金明和扶苏在通过一条长长的过道,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次的梦内容他记得都不太清楚,正在他费力想看清楚听清楚的时候,忽然他听到一阵清脆的铃音,顿时就惊醒了。 他从床上坐起身,发现林佳佳和靳志诚都醒了,周亮眼睛睁开,眼睛里黑气流转。林佳佳打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自己赤着脚猫着腰下了床,走到门边。 铃声还在响着,在黑夜里显得诡秘至极。 李芳谷觉得有一种危险的气息似乎正在透过毛孔向身体里钻,那种气息极端的阴冷,冷的似乎能把心脏都凝结起来。是影咒师?这些铃声又是什么? 铃声响了半晌也没有其他的事情发生,又过了一会,铃声慢慢的沉寂下来,那股逼人的寒气也慢慢的散去了。 李芳谷茫然,这些影咒师为什么不出手? 周亮在床上翻了个身,说:“不用看了,他们走了。” 林佳佳询问:“你怎么知道?” 周亮打个哈欠:“我就是知道。” 还没等林佳佳问下一句,他们的门就被踹响了,华安着急的声音传来:“喂,林佳佳,你们没事吧?” 林佳佳扶额,打开门放他进来,华安上身一件无袖背心,下身一条短到大腿根的热裤,一双长腿光滑无毛,干净白腻,虽然明知道他是男人,也看的几人一阵热血沸腾。 林佳佳瞪着他:“你就不能温柔点的敲门吗?既然穿了女装动作也温柔点会死啊!” 华安跳脚:“纠结这些问题屁用啊!小爷又不是因为想当女人才穿女装的。你们没事就吱个声,别光来挤兑我。” 李芳谷跳下床:“微微姐呢?” 华安瞥着他:“我没事,她就没事,紧张什么?” 李芳谷从他身边挤过去,去宋微微的房间看看情况,只见宋微微还是一身白天的装扮,正站在窗口查看什么。 宋微微见他过来,微笑:“小谷,你来看。” 李芳谷凑过去,看到窗户月光明亮,一轮下弦月挂在中天,大块大块的鱼鳞状白云贴在天上,月亮在白云里不停穿梭,在地上投下诡异的影子。 “姐,怎么了?我没看出来什么啊,刚刚的铃音是怎么回事?” 宋微微用手抚摸在窗户上,李芳谷看到她的手贴到窗户的玻璃上,顿时有无形的透明丝线缠绕到她的手上,之前响了半天的铃声又在耳边响起,宋微微缩回手,铃音停了。 宋微微解释:“华安是西安华家的人,刚刚这个就是他的一个法器,叫听风铃,大体就是可以起到警报的作用。刚刚是萧家的人来探路的,看到我们被惊醒了,没敢过来,窥探了一会就走了。” 李芳谷心里想,这个华安真的是太土豪了,普通冥咒师能有一个法器就不错了,怎么他们家事搞法器批发的吗?不过有这个东西在,好像就可以睡个安心觉,听起来不错啊。 宋微微眼睛又看向窗外,李芳谷忍不住了:“姐,你到底在看什么?” 宋微微轻笑:“小谷,刚刚在外面的不止有萧家的人,还有别的气息在。萧家的人不出手,不光是因为已经惊动了我们,他们还在畏忌另外一股力量。” 李芳谷心顿了一下:“另外一股力量?姐,你能猜到是谁吗?” “林佳佳跟我说过,我们没有后援,所以那股力量是友是敌我也不清楚。但是,小谷,现在退出还来得及。这次去很危险,你还这么年轻,我不想你淌这趟混水。”宋微微苦笑。 李芳谷嘿了一声,犹豫了一下,然后说:“姐,其实,我这次坚持要去,也不光是为了希望能帮上你们的忙,我怀疑段金明和扶苏也是冲这个来的。” 宋微微惊讶:“什么?”她眼睛一转,“所以你这次来且末是为了他们?” 李芳谷点头。 宋微微给了他一肘子:“好啊,小弟,有你的。我还以为你是担心我和阿诚才过来的,没想到是为了自己追老婆,真有你的。” 李芳谷讪笑。 之后几个人,除了周亮,都再也睡不着了。北京时间六点,这里只相当于在海州早上四点左右,他们就起床了。虽然林佳佳有和艾尼瓦尔推脱过,但是热情的老村长还是早早起来替他们准备了早饭。几个人吃了手抓饭,喝了羊肉汤,把装备放到车子上,都收拾好了,天才蒙蒙亮。 离开艾尼瓦尔家,一群人朝着昆仑山北麓的戈壁滩进发。 很快,他们就看到了一条砂石堆成的河道,从这里开始,车子要过去速度就得慢下来。他们贴着边上七八米高的崖壁缓慢前进,幸好车子的性能不错,半天之后,他们终于看到了一大块广袤的黄色沙地,上面零散的堆着碎石一样的砾石,偶尔有浅绿的深绿的野草零散的点缀在上面,其他入目的是一片断壁残垣,这片景色映在眼中是无比的荒凉和忧郁。 几个人在这里停下车,把装备背在身上开始步行前进。 李芳谷知道周亮平时没吃过苦,于是尽量都是自己负重,但是给了周亮一个小号背包,那是李芳谷之前专门去买来的医疗用品,里面有手术刀,消炎药,破伤风针,还有一些其他的必备药品,算起来,如果这是游戏里的下副本队伍,周亮也相当于奶妈职业了,必要装备可不能少,不然需要奶妈,哦,不对,奶爸加血的时候,没有魔杖加血量可上不去,正所谓巧妇难于无米之炊,医生手艺再高,没有装备也发挥不了作用啊。其他还放了点水和食物,这样即使走散了,也能自己撑过一段时间。 靳志诚见李芳谷要一人背两人的东西,皱了下眉头,从他背上抓下来一部分背到自己的背上。李芳谷感激的笑了笑,把枪从背包里拿出来,装备起来。来的时候他又在周亮的帮助下把所有的子弹都刻上了符咒,这次,他李芳谷应该不至于再拖后腿了吧。 中午的时候,他们终于到达地图标示的地址,广袤的戈壁滩上,有几块残破的石板碎片放着,除了这个,还有一大片一大片紫的发黑的印记。 周亮皱眉,上去抓起被弄得变色的沙土,放到鼻尖那闻了一下,然后抬起头:“这些是血迹。” 第89章 萧涟 其他人还没来得急询问周亮为什么可以肯定是血迹,那些巨大的瘢痕下面忽然有异动,李芳谷刚要叫周亮小心,只见周亮立刻起身,右手画出,嘴里念了句:“封!”瞬间,他的面前一阵巨大的爆炸传来,他面前的沙土上被冲击出一个巨大的坑,周亮本人却是毫发无伤。 其他几个人立刻把周亮围在中间护住他,而周亮身前的大坑中一条黑影蜿蜒着朝四周延伸,黑影经过的地方一阵异动,黑影经过的地方,就像是从地上冒出来的,忽然出现了三五个人。所有的异动停止之后,一群约莫十来个人把李芳谷几人围在中间,不用多想,这些人是影咒师。 这些影咒师有男人,有女人,但是无一例外,这些人都生的一副好皮相。一个看起来只有二十出头的男人一挥手,这些影咒师就动了起来,直接朝着他们攻击过来。 靳志诚临危不乱,低喝一声:“集中攻击,一点钟方向。” 李芳谷迅速拿出枪,朝着靳志诚一点钟方向的一个女人射击,砰砰砰三枪,他枪无虚发,子弹带着宝云卷上符咒的力量直接穿透那个女人的胸口。 几个人都愣住了,没想到第一个命中目标的居然是这个肉脚少爷。 一团黑色的火焰从那女人的胸口窜出,那女人痛苦的哀嚎一声,直接倒下了,只是那女人倒下之后没有死去,而是变成一团影子贴到地上,瞬间游走了,附身到另外一人身上。一个圆形的包围阵瞬间多出来个缺口。 靳志诚手里拿出玉骨扇,双手灵力注入法器上,玉骨扇瞬间变成一条长棍,靳志诚横棍扫出,他前方的影咒师立刻瞬间变得柔若无骨,附棍而上,而此时,靳志诚一直背在背上的爱爱肥短的小手贴到靳志诚的乌骨棍上,一阵红色的毒雾立刻朝着那些影子蔓延过去,两股力量相撞,一阵噗噗的腐蚀声音传来。 宋微微的流星鞭甩出,鞭尾灵动如长蛇,朝着她面前的一个年轻男人卷去,那男人双手合十,嘴里念了一句,宋微微脚下的地面上一个黑色的影子瞬间破土而出,朝宋微微攻去,华安从口袋摸出铜钱,朝空中抛起,双手结印,嘴里爆喝:“荡!”那枚铜钱瞬间变大,在空中旋转,朝周边的敌人狠狠撞去,朝宋微微攻击的黑影被撞的粉碎,落在地面上像是石油原油的油污,又在地上慢慢溶解,交汇...... 林佳佳爆吼一声,浑身肌肉喷张,蒲扇般的大手瞬间指甲变长,犹如黑熊的爪子,他横向扫出,攻击之间带着风雷之力,在他面前的影咒师不敌他巨爪的威力,瞬间被撕裂开来,变成一条条乌黑的破布,在空中摆动了一下,变成扭曲的影子趴地上去了,在地上蜿蜒伏行之后与剩下的影子汇合。 一轮攻击之后,包围他们的一圈人,最后只剩下一个,一个看起来年约三十的男人,那个男人没有理会其他消失的同伴,他直接朝着周亮攻击,大概是因为周亮被护在中间?也可能是因为周亮在这群人之中过于醒目? 奇异的是,周亮周围所有的攻击都对这个人无效,所有的攻击落在他的身上,都被一一化去,李芳谷也着急了,他正要朝那个男人开枪,却被周亮按下,周亮右手在空中划出,嘴里念“燃!”攻击的不是那个男人,而是地上乱窜的黑影。 周亮的诀念出之后,地上的黑影上忽然升腾起青色火苗,火苗在影子上乱窜,发出凄切的哀嚎,而朝着周亮攻击的那个男人身影忽然闪烁起来,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然后他的身上也窜出青色火焰,瞬间,他就被火焰围成一团,变成一个青色火球,在地上凄切的哀嚎着。围着他的几个人慌忙散开,小心不被他身上的火焰沾惹到。 周亮又划了一个符,念了一声“起!”地上瞬间沙土飞扬,一个身影从地上被抛出,远远的朝远方滚去,而地上的火球忽然消失不见。 宋微微的鞭子卷过去,想止住身影的去势,却是没赶上,那个身影忽然朝地上一贴,瞬间融入沙土不见了。 几秒之后,靳志诚他们面前的崖壁上钻出一个人,一个看起来年约30的男人,那个男人一身狼狈,脸上带着被火焰熏过的乌黑,他愤怒的朝着他们喊:“萧涟!你这个叛徒,你为什么会和他们在一起?” 靳志诚几个人茫然的看着他,他们的距离很远,几个人也无法追上去。那个男人的身后陆续又站出来几个人,也都是一脸震惊的看着他们。 李芳谷一脸茫然,萧涟?怎么听怎么都是萧家的人,他们当中有萧家的人?几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那个男人在说什么。 男人身后一个女人捣了捣他:“别激动,三号,那不是萧涟,那应该是周玉。你忘记了吗?” 那个男人脸上的激动慢慢平静下来,又盯着周亮仔细看了几眼,低声说:“好像更年轻一点。” 那女人皱眉:“难道是周玉的弟弟周亮?不可能啊,听说那个人是个弱智,刚交手几招下来看着不像啊。” 华安会读唇语,朝几个人低声传话,他们这才知道这群人说的是周亮,都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周亮眸子眯起,眼白发黑,什么?这几个人有胆子当着他的面诽谤他?他们最好别落到他手里,不然让他们好看。 李芳谷哪里看不出他的想法,周亮要暴走!他拉了他,低声劝慰:“舅舅,别冲动。” 周亮诡笑:“怎么会冲动?留着他们的狗命,让他们多活两天。”他这句话说的阴测测的,他身边的几个人不由自主都抖了一下。 “不是萧涟就好,现在我们合力解决他们?萧菱,你怎么说?”之前的男人询问边上的女人。 萧菱低声回答:“不妥,9号和14号昨天刚折在他们手上,我们这边只剩下5个人,他们六个,你刚和他们交手也看到了,他们都不是省油的灯,现在动手和他们硬碰硬,我们更加不利。我们的目标是里面的东西,据说里面的机关很厉害,我们在他们后面进去,坐收渔翁之利比较好。” 三号点头:“好,听你的。” 萧菱挥手,示意先撤,于是站在崖壁上的萧家人全部隐匿不见。 华安朝几个人低声传话,奇怪的问:“他说他们昨天有两个人死在我们手上,林佳佳,你不是说我们没有后援的吗?” 靳志诚皱眉,他们背后还有人?是谁?难道是大哥派来的?大哥会派谁来?谁有这能力,面对七个萧家人,还能杀了其中两个?看来地上的这些血迹是萧家人留下的,也不知道自己人这边伤亡情况如何。 李芳谷却是忐忑心惊,难道是段金明和扶苏?如果是扶苏出手,他倒是相信可以伤到萧家人,但是不知道段金明怎么样,毕竟他现在的能力根本施展不开,越想越担心,也就越急切。 宋微微收起鞭子:“现在我们暂时安全了吗?阿诚,下一步怎么办?” 靳志诚把长棍还原,沉声道:“按照大哥的说法,正午时分会有日食,日食发生的瞬间,施展在坟墓入口的法阵会出现缺口,我们从那个缺口就可以进入坟墓。” 李芳谷奇怪的问:“只有这个时候可以进去吗?” 靳志诚道:“如果被月光照射,坟墓的入口也会显现,但是不稳定,那个时候进入,容易走入迷阵中。” 李芳谷心里一惊,按照昨天梦里的情形看,段金明和扶苏已经进去了,他们可千万不要出事! 光影变化,他们围成一圈在原地等待,很快,太阳升到中天,太阳上很快出现一弯黑影,那过程持续的很慢,黑影慢慢朝太阳的中心偏移。 靳志诚低声道:“开始了,小心。” 他们围的更近,宋微微转了转手上的戒指,袁蝶从戒指中出来,万花瞳打开,他们的身前空间一阵扭曲,一道道诡异的影子被从不知名的空间里传送出来,靳志诚带着几个人缓缓后退。 此时,本来万里无云的天空中霎时乌云滚滚,日光慢慢隐匿不见,荒凉的戈壁滩上变得天昏地暗,犹如末世光景。 忽然,一阵异响之后,一扇高约五米的石门在他们面前出现,门旁各立着一排石柱,石柱约需四人合抱才能合拢,石柱一排十二根,一直延伸到李芳谷几人的面前,石柱上有诡异图腾缠绕,看起来极为不详。石门紧闭,两扇门扇上用古朴的刻法刻了两个羊头人身的人,看起来犹如金字塔里的壁画一般,只是这两个羊头人尖角锋利高耸,表情凶恶,上身光/裸,下身只围了一圈兽皮,左边羊头人一手执长矛,一手执盾牌,右边的羊头人却是一手拿着个羊皮卷一样的东西,另一手提了一把剑,剑和矛交叉,延伸到对面的门扇上,门上两个硕大的青铜圆环,似乎只要上去用力一拉,那门就会自动打开一样。 李芳谷不解:“舅舅,为什么这个法师的守门兽是两只羊?” 林佳佳解释:“以前的小宛国主要以畜牧业为主,自古各国都有图腾崇拜,看来小宛就是对羊崇拜。据说这个小宛法师在世的时候曾放言天下没有他的敌手,后来是一个中原来的法师打败了他,之后他便郁郁而终。小宛国存在的时间大概在公元前500年左右,也就是西汉以前年代,那个时候人间还有神仙妖魔存在,这个小宛法师的强大不可小觑,现在他用这两个羊头兽守门,定然有玄妙的地方,我们可不能轻敌。” “拿着盾和矛我还理解,拿着羊皮卷是什么意思?”李芳谷不解。 周亮想了一下:“也许是法典吧。世界上最早的法典出现在公元前18世纪,也就是古巴比伦国的《汉莫拉比法典》,法典用楔形文字刻在一块石碑上,而中国最早在殷商时代就有法典,只不过是刻在青铜鼎上的,中原地区则在战国时期由魏国的李悝编成第一部成文法典《法经》,这个则和小宛国存在的时间差不多,也许小宛国有引用过来。” 华安不屑撇嘴:“瞎卖弄。” 周亮扫了他一眼,华安刚刚见识过他的厉害,不由的菊花一紧,抿着嘴不服的转头。 此时,日食还在持续,他们看向天空,太阳周围只剩下一圈光环,而那扇巨大石门上的两个巨大羊头人,眼珠忽然动了,朝着他们的方向看过来,然后,那两个羊头人忽然就从石门上跳了下来。 靳志诚他们表情严肃,立刻严阵以待,看来要在日食结束前解决这两个守门兽,不然门就进不了了。 华安轻蔑一笑:“两只羊而已,放头狼给他们看看。”他从左耳上拧下一枚耳环,嘴里念:“白狼!”他手中耳环瞬间变形,一头巨大的白狼从中跃出,白狼高约两米,身形威猛,獠牙尖耸,利爪锋锐,巨大的身体挡在他们身前,朝着两个羊头人猛地嘶嚎一声,吼声震天动地,两个羊头人的来势被挡了一下,然后激烈的和白狼斗在一起。 李芳谷两眼放光的看着华安,擦!什么叫土豪?什么叫霸气?随身一拿就是一个法器,这才叫壕!他又仔细打量华安浑身的装备,除了耳环,他的手上还有手镯两枚,脚链两根,腰带一条,手上还有两枚戒指,可千万别告诉他这些都是法器!! 其他几个人不敢放松,盯着场中打斗看,一边关注其他的动静,他们的身后还有一群虎视眈眈的影咒师,要随时保持警惕。 周亮却是冷哼一声:“白痴!” 华安大怒:“你说谁白痴?” 周亮却是不理他,反而转过来看着袁蝶:“你可有看到不对劲的地方?” 袁蝶不肯定的说:“我觉得有不对的地方,但是说不上来。” 周亮不理会华安的叫嚣,抬头看着一圈日轮,然后皱眉:“日食停着不动了,按道理,月亮的影子应该还会继续偏移,可是从刚刚开始就不动了。” 李芳谷握紧枪托,有点紧张道:“舅舅,日食结束没那么快吧。” 周亮朝袁蝶说:“你能破幻术吗?” 宋微微朝袁蝶耳语,袁蝶立刻明白过来,她一双柔美双手在胸前挥舞,如同在编织一样,忽然,她的身形飘在空中,瞬间化成无数华美蝴蝶,朝着各个方向飞去,可是无论那些蝴蝶如何努力的飞,都只能飞在他们的周围,永远都飞不远。 顿时众人都明白了,他们是被法阵困住了,如果按照华安那样和羊头人斗下去,他们永远都出不了这个法阵。果然,那两个羊头人很快在白狼面前败下阵来,羊头被白狼利爪拍飞。华安正要得意的笑,忽然,他看到空荡荡的石门上,忽然又浮现出两个羊头人,然后两个羊头人又如之前一般,跳下门来,朝着他们攻击。 华安刚刚为了支撑白狼用了不少灵气,看到这个情况,脸上一愣。林佳佳挡在前面:“华安,收起白狼,这样做没用。” 周亮呢喃道:“天下法阵可分围幻阵、困阵和杀阵,还可以各个阵法叠加,很明显,这是幻阵为主,杀阵为辅。阵法都有阵眼,幻阵需破幻根,杀阵要找生门,困阵需掘断缠势,这里杀伐之气倒是不狠,还是先破幻根。袁蝶,你看看,哪里是幻根?” 袁蝶万花瞳打开,朝四周扫视。 林佳佳巨爪拍击,两个羊头人很快像先前一般被拍的四分五裂。而石门上再次浮现两个羊头人,两个羊头人只有一边脸朝着他们,这两只羊头人两只凶狠的眼睛朝他们一转,再次有两只羊头人跳下来,朝他们攻击而来,石门上再次回复一片平滑。 靳志诚沉声道:“似乎从那羊头人的眼睛朝我们看开始,我们就陷入了一个死循环里面,难道文章就在那两个羊头人身上?” 袁蝶道:“不错,我的万花瞳看到石门那就再也看不过去,应该问题就在石门上。” 周亮沉思一下,然后对李芳谷说:“小李,你的枪法不错,一会那两个羊头人再次出现在石门上的时候,你用枪打穿他们的眼睛试试。” 华安脸色一阵一阵的,虽然不服,但是也只好忍着。 不一会,那两只羊头人再次被林佳佳击杀,两只羊头人消失之后,再次出现在石门上。 “就是现在。”靳志诚命令。 羊头人的眼睛转了过来,李芳谷举枪,扣动扳机,砰砰!连着两枪,正中靶心,两只羊头人的眼睛被他的枪打出两个血洞,乌黑的冒着烟,血洞中有黑色液体流下,这次,不再有羊头人跳出来,而他们周围浓重的黑暗也慢慢消散开去,周亮抬头看,头顶的浓重黑云重新开始流动,月影虽然不明显,但是再次开始偏移了。他笑了一下:“小李,好枪法,你成功了。” 几个人都被他这个笑闪了一下,华安红着脸转过头,这死白痴,笑的真妖孽。 这个时候,石门上的羊头人发出卡啦的响声,然后,一寸一寸的龟裂,最后变成一片一片掉落下来,掉到地上之后,一阵难闻的气味散发开来,几个人闻得几乎吐出来,周亮上前,翻看那些碎片,之间最外面一层是一层石头一样的表层,里面却是骨骼肌肉血脉一应俱全,他站起来,说道:“这两个羊头人是活物做成,只是不知道是人还是被这个法师抓获的怪物。” 几个人脸色都白了一下,刚要说话,那扇巨大的石门发出吱呀一声,打开了,一阵乌黑的狂风同时从门内吹了出来。 第90章 音浪 那阵黑风威力巨大,周亮正对着黑风,被吹的身形趔趄,腾腾腾的退了好几步,李芳谷顶着黑风上前,拉着他的胳膊,把他护在怀里,踉踉跄跄的边退边走,躲在一根石柱后面,才堪堪没被吹走。 他稳住周亮之后,又去看其他几个人,林佳佳拽着华安躲在他们对面的石柱后,眼睛都睁不开,华安一头飘逸的长发被吹的跟梅超风一样,整个糊在脸上,鼻子眉毛全看不见了,一身半长的小裙子被吹的掀了开来,露出下面的打底小短裤,李芳谷可以很清晰的看到他两腿之间鼓起来的一包。 作孽啊,太违和了,看着对面那个长丁/丁的美少女,他很不厚道的笑了。 华安锊了一把头发,看到他的笑,气的眉毛直竖,死流氓,笑个屁啊笑。 靳志诚护着宋微微躲在他们后面一根石柱后面,爱爱的情况和华安一样好不到哪去,要不是死命扒在靳志诚的背上,怕是早就被吹到不知哪里去了,宋微微躲在靳志诚的怀里,眯着眼睛,仍是一脸明艳。 黑风持续了相当长的时间,而天上的月影慢慢在消失,要是再不抓紧,也许来不及进去。靳志诚一咬牙,就要命令他们强攻。 正在这个时候,几个黑色的影子用匪夷所思的速度在他们眼前冲了过去,靳志诚瞳孔收缩,他很清晰的看到,这个几个黑影就是那几个萧家人,过去的时候,萧菱还很轻蔑的转过脸朝他们笑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这群萧家人没有受到狂风的影响,身形急闪,不一会就消失在门后。 靳志诚咬牙,说:“追!” 萧家人一进去,狂风就停了,靳志诚几个再不迟疑,用最快的速度跑上前去。 月影慢慢的要消失了,石门一阵一阵的扭曲,两个门扇正要慢慢的聚拢,靳志诚一群人用最快的速度冲击!终于,靳志诚一马当先,先跨过石门,手中乌骨扇变形成长棍,他脸色变得狰狞,力气奇大的用长棍顶住正在合拢的门扇,他身后赶上的众人一下一下的跳过去,当最后一个进来之后,他收起长棍,脸色复原,石门轰隆隆的关上,石门在最后一阵扭曲之后,消失在茫茫的戈壁上,而门后的众人也身形一一不见,似乎是走进了不知名的空间里,就此消失了。 李芳谷他们一进石门,就落入一片黑暗之中,华安立刻取下左手手环,朝空中抛起,手上结印,嘴里轻喝:“明!”手环升起在半空,顿时涨大,散开成五块,落到众人周围,变成灯笼一般的发光体,顿时,众人周围的空间被照得一片明亮,黑暗立刻被驱散。华安看了看亮度不太够,于是双手结印,注入灵气,洞穴内更加明亮。 李芳谷心里狂吐槽,土豪啊土豪,这个华安虽然脾气不好,但是有他在真的太好用了,早知道这样,那背包里的探照灯都可以拿出去扔掉了。显然众人都是这样想的,看着华安的表情都有了变化,只是一看到华安的脸,都不由想笑出来。华安一头飘逸长发乱成一团,跟海带丝一样的挂在头上,哪里还有青春美少女的样子。 华安倒也豪爽,得意的勾嘴笑一下,然后随意的用手耙了耙头发,把碍眼的发丝拨弄到一边去。 有了光亮,众人打量周围的景色,他们现在似乎置身于一个巨大的山洞中,山洞高约三十米,洞顶怪石嶙峋,在光亮的照射下投映出狰狞的影子,像是有一头头嗜血的狞兽潜伏在黑暗里,随时都会蠢蠢欲动。山洞呈现一个圆形,在他们的正前方不远就是凹凸不平的石壁,很快他们就发现不对的地方,这里是一个封闭的空间,虽然洞穴空又广阔,可是,出口在哪里? 他们又转身回头看,他们是从石门进来的,按道理说身后应该就是石门,然而他们的身后也是一片凹凸不平的石壁,哪里有门存在? 李芳谷握紧枪把,问:“那些萧家人哪里去了?他们不是先我们一步进来吗?” 林佳佳道:“难道这里是他们布下的陷阱?” 靳志诚摇头:“没这么快。应该是我们走到法阵里去了。”说完他脸转向周亮,询问周亮的意见。 华安不服气的哼了一声,但是现在他不敢嘲弄周亮了,他对法阵一窍不通,周亮却是行家,这个时候惹恼他,显然是找死的行为。 袁蝶万花瞳打开,低声道:“看样子是个困阵。只是暂时还没有动静。” 周亮点头,说:“困阵要把缠根挖掉才可以破。缠根各有不同,比如佛家的大乘罗汉阵,是以金身罗汉的攻击配合大乘经的经文形成法链困人,要破得砍断法链。妖阵九雷阴火阵就是引下天上妖雷,勾动地下妖火,雷光地火交缠,形成雷火长蛇困人,蛇打七寸,在七寸处斩断蛇身就能破阵。这个阵法如果是困阵,绝对不会这么简单,肯定会被触发,只有触发了,我才能看出缠根在哪里。” 李芳谷崇拜的看着他,这个舅舅就是活字典啊,虽然见识过很多次了,每见识一次,他还是觉得真心的佩服。 靳志诚思考一下,道:“这样吧,先找一圈看看,如果是法阵,一定会被我们触动,如果没法触动,我们又找不到出去的地方,早晚会被困死在这个地方,我们以动制动。” 几个人点点头,手扶着岩壁围着山洞走,希望可以找到触发点。可惜,连续几圈下来之后,山洞里什么变化都没有。几个人再次聚到一起,不由都浮现焦急的神色。才进来,就被困在一个地方五法动弹,连突破点在哪里都不知道,密闭的空间最容易带给人压迫感,几个人心情都不由有点沉重。 宋微微看华安还是一头的狼狈,总之现在也急不得,于是朝他招招手,示意他过来点。 华安不解的过来,他脾气虽然暴躁,但是宋微微是个女孩,又长得漂亮,总是笑眯眯的,任谁都不会讨厌她,他疑惑的走过来,却看到宋微微从背包的小口袋里摸出一把檀木梳子,原来是要帮他把头发疏理整齐,他瞬间就脸红了。 宋微微看他雪白的俏脸红的跟大龙虾一样,顿时觉得他还挺可爱,她笑一笑,抓住他的头发,轻柔的帮他把长发编成两条顺直的麻花辫子,还拿出两根镶着水钻的皮筋绑起来,顿时华安看起来像个清纯的学生妹,平时总是炸毛刺猬一样的表情也不见了,在宋微微面前像只温顺的小白兔。 头发梳好,华安结结巴巴的说了声谢谢,之后就红着脸偏过头去。宋微微笑眯眯的摸摸他的头,说了声不客气。华安比宋微微还高了半个头,被她摸着头,看起来特别好笑。 华安头顶几乎冒烟,很无力的抗议了一下:“别,别,别摸我的头,我,我是个男人。” 李芳谷怪异的瞅着他,又喜欢穿女装,还要强调自己是男人,这是有病吧。 华安看到他的脸色嚷嚷:“有什么奇怪的,小爷就是觉得自己身材好,穿女装好看,没想当女人,当然,我的性向也很正常,喜欢女人,还喜欢大波的,才不是那些死基佬。” 李芳谷气急,靠,基佬怎么了,周亮立刻反嘴:“基佬怎么了,我是基佬也看不上你这个人妖。” 华安几乎气炸了,但是这次没敢回嘴,只是恨恨的瞪他一眼,太可恶了,骂又骂不过他,现在还指望他破阵,这个周亮肯定是生下来克他的。 袁蝶想了一下,万花瞳朝远处看,只见在山洞的最高处,有一个微弱的光点,在一闪一闪的发光,她纤手指过去问道:“你们看那个光点是什么?” 几个人疑惑的看过去,入目却只有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到,几个人朝她摇头,表示不知道。 靳志诚从背包里放出铃兰,对她命令:“你去查看一下。” 铃兰被他粗鲁的塞在包里半天,一脸委屈的出来,一出来就有任务,不满的撅着嘴巴看看他,然后认命的飘到山洞顶上,铃兰的身形飘的越高,靳志诚的脸色越难看。 半晌,靳志诚道:“铃兰,快下来。” 众人看他脸色不对劲,都紧张的看着他。 靳志诚脸色沉重:“都做好对敌的准备,我们的麻烦来了。” 他的话音刚落,一阵奇怪的声音就传来,那种声音像是在呼啸的海浪,又像是尖锐的嘶鸣;像是狂风吹过竹林,又像是候鸟掠过芦苇荡,只是声音传出来,众人都一阵头晕目眩,然后他们的头顶上方忽然就飞出无数的黑影,如同一群群从天上落下的陨石,气势汹汹的朝他们砸落下来。 众人脸色惊异,难道是山崩了?那些难道是落石?只是那些东西的速度太快了,容不得他们多想,黑影转眼已经扑倒他们的面前,众人就着头顶的光,终于看清那些东西,那些哪里是落石,而是一大群身形巨大的蝙蝠,蝙蝠浑身漆黑,朝着他们睁大狰狞的嘴巴,露出满嘴密密麻麻倒刺一样的牙齿,恶狠狠的冲下来,从中发出的巨大音浪袭来,几乎把众人直接就掀翻在地上。 顾不得多想,华安取下右手手镯,放在食指上旋转,嘴里念“罩!”手镯瞬间变大,变成一个钟罩一样,罩在众人上空,那些凶猛的蝙蝠打在罩子上,发出不绝于耳的崩裂声,一声接一声,如同惊涛拍岸,众人被这声音震的血气翻涌,华安灵气一下子就透支,没有支撑住,一口血就喷了出来。 宋微微连忙接住他的身体,袁蝶双手结印,身体化为万千蝴蝶,这些蝴蝶双翅锋利,蝴蝶从蝙蝠的缝隙中飞过去,锋利如刀刃的翅膀一下又一下切割,无数的蝙蝠被切成碎片落在地上。 华安再也支持不住,手镯恢复原形落下,他身体倒在宋微微怀里,宋微微接住落下的手镯,套回他的手上。靳志诚乌骨扇化为一把巨大的雨伞接上,雨伞只有伞骨没有伞布,伞骨锋利,他脸色狰狞的扶着伞柄,蝙蝠撞在伞骨上立刻被切碎,一块又一块的*组织顺着缝隙落下。 周亮右手在空中划出,嘴里念了一声:“封!”一波蝙蝠的冲击被挡住,他马不停蹄,又是一个符咒划出,嘴里念“燃!”上面源源不绝落下的蝙蝠身上瞬间燃起青色火焰,火焰立刻大幅度的蔓延开来,朝着他们冲击过来的音波也减弱很多。 但是周亮很快停下,他喃喃道:“不行,这里是密闭空间,这样烧下去会让氧气量减少。” 宋微微让李芳谷扶着华安,手里的流星鞭挥舞,把落下的蝙蝠肉块扫到一边去。 第一波攻势结束,剩下的蝙蝠飞到周围的黑暗里去,露出一双双猩红的眼睛,蠢蠢欲动的望着他们。而落在他们周围的蝙蝠尸块很快腐烂,变成气味难闻的一滩滩污水糊在他们周围。 袁蝶身形再次聚拢,落在宋微微身后。宋微微收起鞭子,蹲下来,看着华安惨白的脸,柔声道:“华安,你怎么样?” 华安挣扎着坐起来,手背抹去嘴角血迹,说:“没什么。刚刚的冲击太剧烈了,一时没支撑住,没事,缓过来就好了。” 宋微微怜惜的抚摸他的背,帮着他顺顺气。华安脸上红了,嘴唇嗫嚅几下,还是受下了。 袁蝶的万花瞳打开,看向洞顶的光点。 宋微微和袁蝶耳语一番,然后对李芳谷说:“小谷,你的枪能不能射的那么远?” 李芳谷一头雾水,目标都看不到,怎么攻击? 袁蝶飘到他的身后,双手握住他的双手,说道:“小李,我的眼睛借给你用,你把那个打下来看看。” 李芳谷觉得背后一股清正的灵气传入,顿时他的视界变得不一样起来,袁蝶在他背后用声音引导:“看到了吗?就是那个光点,你瞄准了,看能不能打下来。” 李芳谷看到了,那是一个奇妙的光点,正一闪一闪的发着微弱的光,李芳谷看过去,觉得那个光点好像闪的很有规律,他盯着时间看的久了,居然有点迷糊起来,袁蝶的声音传来:“别盯着看,久看会被迷惑,直接打下来。” 李芳谷瞄准,开枪,射击,他的枪射程是50米,洞顶离这里也只有30多米,第一枪,有点偏了,第二枪他直接命中了,那个光点一下子就被打灭了,一团黑色火焰燃烧起来,他们顿时觉得脚底下剧烈的颤抖了一下,李芳谷又开了一枪,潜伏在他们周围的蝙蝠再次猛然张开嘴巴,强烈的音波袭来,李芳谷耳朵里一蒙,顿时脑子里一晕,枪差点没拿稳掉在地上。 蝙蝠从黑暗里冲出来,成群结队的再次包围他们,不要命一般的冲过来。 林佳佳虎吼一声,音波对音波,他们身前一段的蝙蝠从空中落下,挣扎着拍了几下翅膀,掉在地上。 周亮空中划了个符,嘴里念:“利刃风舞!”一圈又一圈的白色风刃从他身边刮出去,切在他周围的蝙蝠身上,那些蝙蝠被锋利的风刃切成一块一块掉下来,靳志诚蓦然一声大吼:“都围起来,抓紧!” 声音刚落,他们脚下的地面坍塌了,一群人手忙脚乱的抓住彼此,什么都来不及说,一齐朝下面坠落,风声在耳边呼啸,似乎是很快,几个人都落地,摔在地上,落成一团。 林佳佳闷哼一声,他落在最下边,当了肉垫。 华安落在周亮的身上,周亮站起身,毫不客气的把他掀翻到一边。华安闷哼一声:“你爸啊,这么粗鲁。” 周亮瞄他一眼:“有意见?” 华安恨恨的闭嘴。 靳志诚双膝弯曲,单手撑地,安稳的落在地上,顺手把宋微微一拉,宋微微空中一翻,双脚轻巧落地。 李芳谷砸在地面上,五脏六腑几乎都移位,闷哼一声,疼的龇牙咧嘴。 几个人相互扶持,终于都站起身来,然后打量四周,山洞不见了,眼前是一条宽阔的石板路,像是古时候边陲小镇的集市一样,青石板铺衬的路顺延到远方,远方是浓浓的白雾,看不清尽头。路的两边是一个又一个的铺子,各色的招牌和旗子挂在铺子门口,就是没有人,一个人也没有。周围安静的可怕,一点声音也没有,不用说,这是又一个幻阵。 林佳佳也忍不住骂娘了:“妈的,怎么没完没了了!一个个法阵过去,什么时候是个头!” 不过,没用多久,石板路的尽头就有人影出现了,一个西域打扮的女人出现了,那女人身形窈窕,白纱蒙面,一头及腰深栗色卷发覆在背后,一袭深紫长袍极尽奢华之能事,走起路来环佩叮当作响,那叮咚作响的环佩碰撞音似乎有*的效果,几个人眼睁睁的看着那女人越走越近,终于,那女人一双妖媚至极的深绿色双眼撞进了几个人的目中,几人只觉得灵魂一颤,身上如同被定住一般,动都没法动,即便是精通魅惑之力的袁蝶双目都难以移开,尽管看不到那个女人的脸,他们也被这个女人的美震撼了。那双眸子像是世界上最柔媚的光,又像是最清醇的酒,让他们几乎无比沉醉。 即使是周亮,也几乎被蛊惑了, 第91章 壁画 李芳谷眼睁睁的看着那女人越走越近,身体却无法动弹,那个女人是如此的妖媚,不管是眼神,白纱下若隐若现的优美唇型,还是走路的动作,扭到恰到好处的腰身,或者是走路时轻轻扬起的裙摆,脚脖子上轻舞的铃音……没有一处不美,没有一处不魅,那种美超越了种族,让场中的所有人看的如痴如醉,如同陷入梦靥中,无法挣脱。 不过,凡事总有例外,周亮看的眼神迷醉,然后喃喃说了一句:“美是美,可惜没有我玉哥看起来强壮,也没有我琪哥温柔,算了,没看头。”然后他右手划出,嘴里念了一句:“破!”顿时,一道强大的灵气打在那女人的身上,那女人眼睛里闪过惊讶,身形翻转,不一会身形隐去,众人身上的钳制也消失了,一个个如梦初醒,惊魂未定,冷汗直流,这才回过神来。 周亮简直是太神奇了,几个人都敬佩的看着他,连华安看着他的眼神也都不一样了,李芳谷有点哭笑不得,他对他两个哥哥的执念是有多深啊!他要求中的这种人,真的存在吗?要是存在,他也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但是要是一直找不到,他是要单一辈子吗? 那女人消失不见之后,她刚刚出现的地方忽然窜出一只黑猫,黑猫有一双深绿色的眼睛,如同刚刚那女人一样,妖媚动人又无比神秘!它朝着他们喵了一声,然后窜向它身后的路,黑猫的身形消失之后,李芳谷他们面前的场景慢慢变成一团浓雾,朝他们包围过来。 李芳谷他们一惊,立刻大步后退,然而这次浓雾还未到眼前,就倏然散去了,他们再定睛一看,迷雾散去后,露出一条长长的过道,过道由一块块巨大的青石板建成,过道高约四米,宽约六米,规模宏大,过道两边的墙壁上画满了各种浮雕,最后一直向远方延伸出去,形成一幅幅巨大的壁画。 不过他们暂时没有功夫查看这些壁画,因为,就在他们的正对面,忽然出现了一群人,那群人也如同凭空出现的一样,正是萧菱那群人。 两队人马都没想到会在这里再次碰面,都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看着。 李芳谷忽然噗嗤笑了,几个人紧张之余不解的看着他,不知道他怎么发神经,大敌当前还能笑的出来,李芳谷手指着萧菱他们说:“他们人少了一个。” 可不是嘛,萧菱他们浑身狼狈,像是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之前还是五个人,现在居然只剩下四个人了。萧菱脸上大怒,这个一脸猥琐相的是什么人,经常和他们作对的冥咒师他们手里都有资料,怎么没有见过这个人?除了周亮,这个人他们是第一次见。能和靳志诚他们一起行动,看来也不是简单角色,而且看他们几个人,除了身上有有点脏污,没有人看起来身上有伤,明显段数比他们高一点。萧菱咬牙,恨恨道:“看谁笑到最后。”话刚落,她脚下一道影子就越过众人,忽然在众人背后出现,直接就朝李芳谷攻击而来。 众人一惊,没想到萧菱这般阴险,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在他们背后埋伏了,还脸上不动声色。 李芳谷反应不慢,手里的枪举起,朝着影子砰砰两枪,奇怪的时候,子弹透过影子,打在通道顶上,顿时火花四溅。影子也是直直的穿过李芳谷的身体,没有任何伤害。 众人都呆住了,萧菱也一脸莫名其妙,怎么回事? 周亮慢吞吞的开口,说:“萧家蠢货,我们两队人中间明显有一道丝线,那是两个空间的分界线,根本就不在一个空间,攻击有什么用?” 几个人朝他们两队人的中间看去,果然,一道隐隐约约的丝线横在他们的中间,林佳佳把脚踩到那条丝线上,顿时丝线不见了,萧菱他们面前的空间顺着那条丝线一路后退,最后,那一帮人的身影也扭曲一下,消失不见了。 通道里恢复一片空荡荡,李芳谷就着他们几个人头顶的光看过去,不知道为什么,这条通道他看起来是如此的眼熟,奇怪,他怎么觉得好像来过这里一样? 林佳佳:“这些壁画画的是什么内容?是宗教画吗?” 几个人听到他的声音,也开始打量通道两边的壁画。壁画线条流畅,颜色很古朴,第一幅壁画上画的是巍峨高山下的一片草原,有无数肥壮的马和羊在草原上奔跑,壁画的右侧有一大群的人,为首的一男一女,从衣着上看得出来身份显贵,身后众人看起来像是仆从一类的人。男人一身武袍,五官刻画的不是很细致,但是依稀能看出来是个美男子,而那个女人,他们仔细看下去,发现那个女人白纱蒙面,最醒目的就是那双深绿色的眼睛。 华安惊叫一声:“咦,这个不就是刚刚迷阵中的那个女人吗?” 靳志诚沉声道:“确实,而且你看他们的脚下。”几个人顺着他的眼光看下去,那女人的脚下匍匐着一只黑猫,黑猫慵懒的眯着眼睛,看起来无比惬意,正是刚刚那个女人消失之后出现的那只黑猫。 宋微微皱眉:“难道这个男人就是那个小宛法师吗?刚刚那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头?看样子是这个法师的妻子吗?” “可能是。也可能就是一个残魂,但是她刚刚的力量真是太强大了,如果不是周亮醒悟过来,怕是我们都会全军覆没。”林佳佳心有余悸的道。 李芳谷奇怪的道:“咦,怎么只有马和羊,没有牛?” 华安嗤笑:“谁规定一定要放牛了?人家就喜欢马和羊不行吗?” 周亮瞥他一眼:“不懂就别信口雌黄。看这画面上,水草明显不是很富足,养牛养不起,只能养马和羊。” 华安正要反嘴,林佳佳接口:“周先生说的没错,之前的这些平民墓葬里,那些考古专家也挖出不少的陪葬的动物尸骨,里面确实没有牛,小宛国大概是真的不怎么养牛的。” 华安恨恨的瞪周亮一眼,不吱声了。 周亮无聊的打个哈欠,前往下一幅壁画那。几个人也跟上去。 第二幅壁画上画的是大规模的战争场面,只见上一幅图上的那个男人正指挥千军万马与敌人作战,男人骑着战马,手持血迹斑驳的长矛,在地阵里冲杀,他一路驰过的地方,尸骨无数,像是他的马蹄踩在敌人的身体上前进一般,男人处在壁画的右中位置,显然这幅图是想强调这个男人的骁勇善战。看来描绘这些壁画的人也是高手,在那个年代就大概明白黄金分割的用法,虽然没有成套的理论流传下来,但是表现起来就是那么一回事了。 “这描述的是什么战争?”李芳谷问。 周亮说:“历史上记载,小宛国东部和婼羌国接壤,最后被鄯善国,也就是楼兰国兼并,所以不是和婼羌国的战争,就是和楼兰之间的战争。” 华安撇嘴,对他的话不以为然。 林佳佳表示赞同:“不错,差不多就是了。看来这个法师不止法术高强,带兵打仗显然也不错。明显这是一场胜仗。难怪他会狂言放眼天下无敌手了。”他佩服的看了看周亮,这个周亮真是学识渊博,就是脾气怪了点。 这幅壁画看完,他们又开始移向下一幅壁画。 第三幅壁画描述就是战争结束之后,法师班师回朝,接受嘉奖的场面了。只见那法师一袭华衣,单膝跪在一个看不清面目的男人面前,双手高举过头顶,正在接受些什么,边上的人群在呐喊,有人用羡慕的眼神看着,也有的用阴冷嫉妒的眼神看着。不知道为何,画画的人把围观的人眼神刻画的很清楚,却是像是刻意忽略那个授封的男人面目和表情,如果他们猜的没错,这个人应当就是小宛当时的国王,竟然把一个身居高位的人刻画的如此囫囵,太不合理了。 宋微微笑道:“这个法师算是功成名就,要加官进爵了。” 林佳佳叹气:“一将功成万骨枯,他位置站的越高,怕是脚下的枯骨也堆得越高。他这么狂妄,难怪最后结局凄惨了。” 几个人看那法师接受封赏时确实笑容满面,看起来甚是得意,想到他被打败之后的悲凉结局,忽然觉得很好笑。 几个人转到第四幅壁画那,看到内容时,忽然就愣住了。因为这幅壁画,描绘的是那个法师被砍头的情景。法师被人按倒在地上,边上有个褐发蓝眼,赤/裸着上身的异族大汉,手持大背砍刀,正要砍下那个法师的头,周围无数看热闹的人在围观,有的眼神得意,有的眼神兴奋,有的惶恐不安,各个表情刻画的都很细致,而不远处的高台上,一众贵族装扮的人正坐在其上,一副看笑话的样子,面露得意笑容。小宛国王坐在主位上,面目还是看不清,只是一双眼睛冷酷无比,毫无感情的看着正要被处死的法师。 李芳谷咦了一声:“原来这个法师不是郁郁而终,而是被处死的?不对啊,那为什么跳过了他被打败的那个场景?他不是明明打了胜仗吗?怎么会被处死?” 几个人也都一脸茫然,不知道什么情况。 “那法师的妻子呢?”李芳谷茫然的问。 周亮道:“不知道,说不定早就死了,看下一幅吧。”说完他脚一抬,就要朝下面继续走。 李芳谷却是忽然心里一跳,忽然一种不祥的预感袭来,他的身体反应比语言更快,立刻扑上前去抱着周亮的身体朝地上一滚,周亮的脚刚踩到他身前的地面上,就被他压倒滚在一边,而刚刚周亮踩下去的那块石板晃了一下,一道机弩声音响起,一排的长矛从边上的墙壁上戳出,如果周亮没有被李芳谷压/倒换了位置,腿上至少要多出好几个血洞。 长矛伸出之后,地上的石板又恢复原样,长矛又立刻缩了回去。 几个人瞠目结舌的看着两个人,宋微微立刻把李芳谷和周亮扶起来,她惊讶的道:“小谷,你为什么知道这里会有机关?” 李芳谷替周亮拍拍身上的灰尘,不确定的回道:“我也说不上来,从刚刚开始,我就觉得我好像来过这里一样,但是我真的想不起来我什么时候来过。”他苦笑,“难道我是被附身了不成?” 周亮仍然是一副无所谓的脸,似乎刚刚的什么一点也没放在眼里,他看了看刚刚的那块石板,说:“看来留下壁画的这个人猜到了我们的心思,知道只要我们停下来看,就一定会好奇的一幅接一幅的看下去,所以设计了这个机关,刚刚的这个肯定只是皮毛。喂,这个人妖,你把你那个法器在这个地上滚一圈试试。” 华安跳脚:“你他妈叫谁人妖?” 周亮迷惘:“不然我叫你什么?我又不知道你的名字。” 华安气急:“你说什么?老子叫华安,华安!你脑残啊?这么简单的名字也记不住?” 周亮淡淡回道:“又不是什么起眼的名字,哪能一次就记得。你是滚还是不滚?” 华安怒回嘴:“你滚,你滚!” 周亮回道:“好,我来滚。”说完就来抓华安的领子,就要把他朝前方的通道上扔。靳志诚和宋微微是知道周亮的怪脾气的,还真怕他说得出就做的出,连忙过来阻拦,李芳谷一脸冷汗:“舅舅,冷静,冷静。” 华安发现自己居然无力反抗,他脸色一变:“你爸啊!你疯了?你来真的?” 周亮斜觑着他:“你不说要我来滚的吗?” “我是让你自己滚过去!”华安在林佳佳的帮助下挣开他的手,一脸看疯子的表情躲到林佳佳身后去,然后恨恨的从口袋里摸出铜钱,直接朝地上一扔,那枚铜钱在地上瞬间涨的如同轮胎一样大,朝着远远的通道尽头滚过去,地面上传来轰隆隆的声音,然后就是不绝于耳的机簧声,只见那个铜钱滚过去的一路上,留下无数的飞针、长矛、短箭......想象一下,如果这样过去的是他们这群人,怕是要全部变成刺猬躺地上去。 华安瞪大眼睛,说:“太变态了。” 铜钱滚了一圈,影子不见了,通道里只有不绝于耳的咕噜声和机簧声在不停回响。 “......” 半晌之后,铜钱终于滚了回来,落到华安脚边的时候,再次回复成铜钱的样子,落回华安的手里。 众人:“......” 林佳佳道:“如果周亮刚刚没有破去那个女人的迷阵,我们一定会被她勾引着一直朝前走,也就是走在这条路上,那我们......” 几个人心有余悸的看着他,表示赞同。 靳志诚也擦了下冷汗:“好了吧,这下再看看这幅壁画上到底画了什么吧。” 宋微微先是脚步轻巧的踩在身前的石板上,体重慢慢的堆积上去,一边小心翼翼的听着动静,确定没有事之后,才放下心来朝前面走。后面的几个人也跟上脚步,去看第五幅壁画。 看完之后几个人愣住了,因为这次壁画的主角,不是那个法师了,而是变成了之前的那个美的妖媚的女人,那女人仍然是白纱蒙面,她把法师的头颅抱在怀里,正在痛苦哭泣,眼泪从她绝美的眼中溢出,让看着的人几乎都受到感染。 宋微微呢喃:“失去爱人的痛苦,没有经历过,又有谁可以理解。不管爱上的那个人是什么样的,只要想到以后再也见不到,便觉得生不如死,生无可恋,这个女人,真可怜。” 李芳谷心中一动,她肯定是想起凌端阳了。他见她也露出凄苦的神色,内疚的转过脸,宋微微也直言说过,凌端阳就是个混蛋,尽管如此,怕是她一天也没忘记过凌端阳,如今看到这情形,怕也是深有感嫣了。 林佳佳也叹道:“以前传言这个小宛法师是因为被打败,郁郁而终,现在看来未必是这么回事。看来其中必有内情。只是这样看来,这个坟墓也许就是他的妻子为他造的了。” 靳志诚道:“别急着下定论,按照我大哥的说法,这个坟墓里放了很重要的东西。如果他的妻子能造出这样规模的坟墓来,那她的本事未必在他之下。先朝后看再说吧。” 几个人点点头,小心翼翼的移动,看向下一幅画。 第六幅画画风忽然诡异的变了,只见那个妖媚女人站在悬崖上,手里捧着爱人的头颅,眼神里满是疯狂与执念,狂风吹的她的华贵长袍猎猎飘飞,她的头顶是愤怒翻滚的乌云,雷电金光在乌云里穿梭,一道道电光打在悬崖下的草地上,草地上是密密麻麻的人,被闪电击中后变成焦炭一团,临死时候的痛苦表情刻画的尤其逼真。李芳谷他们几个即使是在壁画前,也能感受到那些人临死前的恐惧与胆怯。 “这是什么?”华安瞪大了眼睛问。 宋微微冷静的开口:“是复仇,她在为爱人复仇!谁夺走了她爱人的性命,她就要那人付出代价。” 李芳谷看了看她,沉默了一下,然后他忽然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他迟疑的开口:“你们说,我们是不是都搞错了,那个男人,根本就不是那个传说中的小宛法师?” 靳志诚也沉声开口:“我也觉得,之前的画里一直没见那个男人用过法术,反而是这个女人的法术强大的惊人。也许我们真的都搞错了。那个小宛法师,不是那个男人,而是这个蒙面的女人。” 周亮道:“这也不奇怪。这些古代的小国里,很多祭司都是由女人来担当的。谁规定小宛国就不能有女法师了?我比较好奇的是,既然这个法师如此强大,打败她的究竟是什么人?如果这里是她的坟墓,那么,是谁埋葬了她?从刚刚来看,她的意识显然一直都没有离开,还在这里守护着,她守护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这话说到了几个人的心上,靳志诚点点头,说道:“没错,后面还有好几幅壁画,我们看下去再说吧,也许答案就在后面。” 第92章 陷阱 几个人顺着通道往下看,下一幅壁画里,那个女人正在和人决斗,和那女人决斗的法师面貌不详,只是大致雕刻出了一个轮廓,依稀能看得出来是个年轻男人,从穿着上看,像是中原人,而不似之前壁画上刻画的那些异族服饰之人。壁画里场面气势恢宏,天上乌云密布,惊雷阵阵,决斗的两人法术高强,他们的身周有山崩,有海啸,场面刻画极近夸张之能事。 华安啧啧啧几声,说:“这幅画看起来就像是在吹牛了。两个法师斗法,又是山崩又是海啸的,若是真有这本事,她老公又怎么会被国王处死?” 靳志诚道:“也许是临时被调虎离山了?” 林佳佳一哂:“有这可能。夫妻感情再好,也不可能把另外一个拴在裤腰带上,趁着法师不注意,国王倒是容易得手。” 华安凉凉的道:“那国王岂不是自己找死。明知道这个法师这么厉害,还有那胆子趁她不在害了她老公,不是自己找灭国吗?” 李芳谷猜测道:“你们说,会不会是那个时候法师被派遣出去找什么东西了,结果很久没回来,国王以为她死了。如果国王本来就忌讳他们夫妻两,趁着法师行踪不明的时候办了她老公,也不是没可能啊。” 宋微微轻笑:“谁知道呢,我看要是我们进去碰到了那个法师,不如再详细问问其中的情形吧。看下一幅吧,看看她最后是不是真的输了。” 于是一群人再移到下一幅,下一幅里,果然,那个法师输了,臣服在与她对战的那个法师膝下,她单膝跪地,仰望敌手。战胜她的法师正在交给她一样东西,女法师露出悲戚的眼神,接过那样东西的时候,眼睛里满满的不甘心之色。从画上看,他们只能看出来那是一个盒子,盒子上刻满流云花火图案。 李芳谷咦了一声,露出惊讶的表情,其他人转头看着他,不知道他为什么惊讶。 “怎么了,小谷?”宋微微奇怪问道。 李芳谷沉思一下,然后转头看向靳志诚和她,说道:“薇薇姐,阿诚,你们觉得这个盒子眼熟吗?” 靳志诚沉声道:“这个盒子,看起来和我们当时在云台山下看到的那个盒子,非常相似。” 宋微微也吃了一惊,仔细看了一下道:“没错,当时太匆忙,我们都没有仔细看过那个盒子,但是这样看起来,确实非常相似,不,简直是一模一样,可惜那个盒子最后落到了萧家人手里,我们也不知道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 几个人面面相觑,难道,这个小宛法师的坟墓和云台山下的那个也有关联?他们想到当时奢比尸几乎用尽全力在护着那个盒子,可见那个盒子里的东西是多么重要,难道这个小宛法师的坟墓里也有个一模一样的盒子?盒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 李芳谷心思百转千回,当时他撒谎说盒子被萧家人拿走了,其实也就他知道,盒子最后落到了凌端阳的手里,恐怕也只有凌端阳知道盒子里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了。但是他可没有机会去问凌端阳这个问题,而且,按照凌端阳的妖孽程度,他就算问了,他也绝对不会回答。 其他几个人不知道他们在云台山下的情形,都一脸不解的看着他们。靳志诚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多问。林佳佳和华安都转过头去,他们知道,有些事情是不能多说的,他们也不会一直搭档,不必追着问东问西。 在下一幅的壁画里,只见那个小宛法师捧着一个盒子,站在一扇大门前,而那扇大门,他们都认出来了,那就是他们之前刚刚通过的大门,这个小宛法师坟墓的大门。 几个人都震惊的哦了一声,看来,这个小宛法师竟然是自己走进了坟墓里? 林佳佳呢喃:“不知道我猜的对不对,这个小宛法师后来确实被一个法师打败了,之后按照约定,那个法师交给她一样很重要的东西,然后她带着那样东西,自己走进坟墓里,活生生的留在了坟墓里。难道说,这个法师到现在还活着吗?” 周亮摇头:“未必,刚刚看她的样子,似乎就是一缕残魂,也许她在走进这个坟墓的时候就已经要死了呢。” 几个人听他的猜测,不知道为什么,都有用阴测测的感觉,李芳谷道:“难道是打败她的那个法师在她身上下了什么法术?不然她的眼神怎么看起来这么哀伤?” 华安嘟哝:“什么哀伤,我怎么没看出来?不就是一双眼睛吗?怎么看出来哀伤的?” 周亮凉凉的看他一眼:“眼睛抽筋的挺严重,这么明显的表情都看不出来,看来还不如基佬嘛。” 华安正想反唇相讥,但是想到他嘴巴毒辣,自己骂不过他,只好恨恨的闭嘴。 李芳谷讪笑,他也是第一次知道周亮的嘴巴这么厉害。亏周琪一直当他是个老实的乖宝贝,要是被他听到了,一定惊掉下巴。 再到后面,壁画也就没有了,剩下一片空白的墙壁,通道也到了尽头,几个人都傻眼了,通道的尽头是一面看起来无比厚重的青石墙,林佳佳上去敲了敲墙面,声音厚重,估摸不出来墙到底有多厚。 “这是在玩我们吗?又出不去了?”李芳谷轻声咒骂。 几个人也烦躁起来,从进来开始,他们就总是被困住,这里的困阵当真厉害,忽然之间,他们有种错觉,似乎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有摆脱门口的那个困阵,难道现在抬头,还能看见静止的日食? 李芳谷看着这条长长的过道,熟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似乎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曾经来过这里。他闭上眼睛静静回想,一开始什么也想不出来,后来索性回到壁画开始的地方,然后一直朝里面走。 华安不解的看着他的动作:“喂,你是疯了吗?溜过来溜过去的干什么?” 周亮凉凉的说:“他在想出去的法子,你没脑子吗?就不能闭上嘴安静的想一想?” 华安跳脚,这个周亮,每次都要和他作对,可惜自己骂又骂不过他,现在又不能和他动手,等出去的,一定给他好看。华安强行忍下一口气,几乎内伤。 李芳谷顺着通道走着,脑海里似乎有模糊的影像浮现,从第五幅壁画开始,有机关,他感觉到自己似乎曾经用很快的速度闪躲过这些机关,一直走到底,发现没有路,于是再回头...... 其他的人也都上下抚摸墙壁,希望可以找到出路。 李芳谷感觉慢慢找到状态了,他看向右手边的壁画,在女法师走入坟墓之后,壁画就结束了,墙壁上一片空白,李芳谷觉得自己曾经摸索过这些空白的墙壁,于是他身体贴到上面上,一寸一寸的抚摸、敲打...... 华安看着他的表情和动作,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你爸啊,表情这么猥琐,跟发春一样的,对着墙做这些表情是想干什么?” 周亮讥讽的开口:“真是穿女装穿到脑子进水了,小李明显是在查找机关,你也能想到发春上,你的生命就这么缺爱?” 宋微微见华安脸色都气的发白,连忙拍拍他的背安抚他:“别着急,华安。” 华安忍下气,他总算发现了,只要他说这个李芳谷不好,周亮就马上变成斗鸡朝他发难,好,惹不起他还躲不起吗,他不看这个李芳谷就是。 其他几人也慢慢找的烦躁,只见李芳谷还是像壁虎一样的伏在空白的墙上摸索,宋微微也觉得有点莫名其妙了,不过她也知道李芳谷这样做必定有理由,所以也一直没有打断他。 终于,李芳谷的手不知道碰到了什么地方,一阵巨大的响动传来,他们的脚下猛地震颤了一下。 李芳谷一惊,似乎才回过神来,他站直身体,靳志诚一招手,几个人迅速的在他身边集合。 几秒钟之后,地面再次震颤了一下,这次他们清晰的感觉到,地面似乎倾斜了。 “喂,是不是你刚刚做了什么?”华安扶着林佳佳的手问李芳谷。 李芳谷莫名:“我不知道啊。” 轰隆!!!这次的震颤更加明显,他们清晰的感觉到,他们如同置身于一个被倾斜放置的盒子里一样,地面已经产生了近乎四十五度的斜角,他们已经没有办法保持垂直站立的状态,纷纷开始朝着通道尽头滑去。几个人费劲的维持身形,努力保持不让自己掉下去。只是很快无法再站立,就只能伏在地面上用攀岩的姿势紧紧扒在地面上,手指都因为用劲扣的发白。 “我靠,你爸啊!这是怎么了?地面被掀起来了?我们怎么在往下掉?” 地面还在缓慢被抬高,几个人已经开始朝下面滑。又是轰隆一声,地面被呈九十度角抬高,他们再也支撑不住,如同下饺子一样的朝下面落去。那面看起来厚重无比的青石墙忽然裂开一个缺口,华安在最下面,第一个从那个缺口冲下去,转眼就要掉下去。 宋微微在空中翻转,脚踢在翻起的地面上,身体迅速朝下坠,追上华安,大喊:“华安,抓紧了!”她把手伸向华安,华安在空中乱抓,抓住了她的手,宋微微倒挂金钩,头下脚上的用脚勾住缺口处的青石板,可惜后面的林佳佳没有抓住可以稳住身体的东西,直接砸了下来,把宋微微和华安都砸的掉了下去。 靳志诚、周亮和李芳谷也依次从那个缝隙里落了下去。 李芳谷心里狂骂:他妈变态啊,谁设计的这个变态机关啊?从进来开始他们就不停的掉下来又掉下去,下面别他妈是刀山火海啊。 还没等他想明白,他们就都落地了,砸在坚硬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华安几乎是脸着地的,幸好宋微微后来拉着他缓冲了一下,不然那张俏脸估计要报销。李芳谷当了周亮的肉垫,周亮沉重的身体压在他身上,他觉得肠子都差点被压出来。 几个人都被摔的七荤八素,一阵灰头土脸的挣扎半天才爬起来。华安的照明法器也慢慢落下来,光明落在他们身边,他们也终于可以看清楚周围的环境。 “你爸啊!摔死小爷了。”华安拍干净身上的泥土,宋微微也过来帮着他把掀到屁股上的短裙拉好,他红着脸说了声谢谢。 宋微微笑眯眯的替他擦掉脸上的污渍,华安顿时又变成了乖乖小白兔。 李芳谷扶着周亮站起身来,打量周围的环境。他们现在似乎是在山腹中,在他们的眼前有一道向上的楼梯,楼梯大概有一米宽,修的很陡,身后是岩壁,上面湿漉漉的,覆着一层滑腻的青苔,再朝上看他们落下来的地方,厚重的青石板离他们大概有六七米高,想再爬上去基本不可能了。 李芳谷忖道:看样子,他们只能朝前走,不能朝后退。只是,拿到那个重要的东西之后,他们要怎么出来?难道和上次云台山下的那个坟墓一般,另有出口? 不知道这个小宛法师的坟墓是由何人修建。当初修建的时候,那小宛法师还在人世,必定是她亲自监督动工的,古时候修皇陵,那些工匠总是会为自己留一条逃生通道,这小宛法师看起来是个很有手腕的人,她能容忍这些匠人在她眼皮子地下耍花枪?再说了,这个坟墓里除了机关,更多的还有阵法,怕是就算有逃生通道,也被那法师的阵法给冲的七零八落的了。说不定这次他李芳谷还真会把自己交代在这里。 他看了一下周亮,周亮空灵的眼睛也转过来看他,然后朝他灿烂的笑了一下。李芳谷顿时心里一暖,怕什么,还有这个怪舅舅在,自己虽然菜,但是身边这些同伴可都不弱。于是他也回周亮一个灿烂的笑容。段金明肯定也在这里的某一处,想到也许离他更近了一点,李芳谷忽然又很期待,他想快一点前进,快一点看到段金明。 靳志诚问了一声:“都没事吧?” 林佳佳点头:“没事,死不了。我们继续前进?” 靳志诚点头:“只能朝前走了。”说完他第一个步上楼梯。 周亮不满的咕哝:“走楼梯要靠右边走。” 靳志诚一哂,把身体靠到右边,贴着右边走。之后宋微微跟在他后面也走上楼梯,然后是林佳佳。 华安不服的脚跨在左边,故意要气周亮,就是要贴着左边走。周亮眯眼,再次说了一遍:“走楼梯要靠右走!” 李芳谷拉了拉他:“算了,舅舅,他靠左就靠左吧,他和人不太一样。” 华安大怒:“什么不一样?你什么意思?” 李芳谷瞥了瞥他的小短裙,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 华安正要生气,忽然,他头顶一颤,一块落石从他头上忽然就落了下来。幸好林佳佳拉了他一把,不然他头顶就要被砸个血窟窿。 周亮这次撇嘴,再说了一次:“我玉哥说的没错,走楼梯要走右边走。” 华安:“......”他气哼哼的走到右边。 周亮接在他身后走上楼梯,然后是李芳谷。 李芳谷看着周亮的背影,然后摇摇头。 楼梯斜着向上延伸,开始的时候,他们还能站着走,后来楼梯与崖壁的缝隙越来越窄,他们只能慢慢伏下身体,最后简直就是在攀岩了,身体紧紧的贴在楼梯上朝上爬。 “你爸啊,这条路到底错没错啊?我们是从正门进来的,这个小宛法师是有病啊?怎么修这么一条路给自己走?那么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这么爬着走好看吗?”华安一边爬一边碎碎念。 宋微微轻笑:“不然也没有别的路啊。先走着吧,如果不行,就回头重新找路。” “林佳佳,你他妈现在可千万别放屁,不然小爷直接拽你下来。” 林佳佳拱了拱屁股,他的身材太高大了,在这狭窄的地方尤其受拘束,他无奈的说:“华安,你既然穿了女装,能不能偶尔文雅一点?” 宋微微噗嗤笑了,华安正要再回嘴,听到宋微微的笑声,立刻闭上了嘴,脸不争气的红了。 李芳谷在后面也是苦不堪言,他难得赞同华安的话,这小宛法师再怪,修一条这样的路给自己走,也真是有病了啊。 靳志诚在第一个,一直默默的爬着,保持沉默,这个时候他说了一声:“坚持一下,前面看到出口了,嘘,动静小一点,前面好像有声音。” 几个人一听,顿时菊花一紧,都加快动作朝前爬,但是不再发出声音。 不一会,他们终于看到前方有微弱的亮光,可以看到他们的前方有一个一人高的洞口,靳志诚加快动作率先爬了过去,然后在出口前停住了。 靳志诚冰冷的脸上露出震惊的表情,他们几个人跟着爬过去之后,也露出震惊的表情。 “你爸!这么豪华!!!”华安看到眼前的景象被深深的震撼了,一双漂亮的杏仁大眼睁得圆圆的,樱桃小口长得老大,几乎可以塞下一颗水煮蛋。 李芳谷从周亮身后探出身去看,也被震撼的几乎说不出话来,这,这,这,这真是太他妈的豪华了!! 第93章 坠落 李芳谷瞠目结舌的看着眼前的巨大宫殿,让他用尽所有的语言也无法准确形容它的奢华程度,只是光是站在它面前,他就已经被它的宏伟和璀璨折服。 眼前的这个巨大的地下宫殿,从李芳谷他们脚下的地面开始,一砖一石,一层层台阶都是由汉白玉铺成的,莹白的墙面光可鉴人,隐约都能照见人影。台阶蔓延数十层,向上是一个巨大的房间,房间里金碧辉煌,他们怀疑那些砖面是不是都由金箔贴成。从他们现在站的地方看过去,房间的尽头似乎还有台阶,再上去不知道是否还有房间。这个构架倒是让李芳谷想起圣斗士星矢里面的黄金十二宫来了。他敲了自己的头一下,继续打量眼前的这个宫殿。 台阶的两边巍峨耸立着各十二根汉白玉的柱子,柱子粗壮,约莫有两人合抱的粗细,柱身上面刻满了羊、蛇还有各种凶兽的图腾,这些图腾的眼睛都是由红玛瑙装饰,图腾的身上部分则是由玉点缀的,距离这里不远的且末本就生产玉石,李芳谷看了一下,这些玉有且末糖玉、青玉和金山玉等等,光是这里的玉都足够铺满一个市场了,而且难得的是,这里的玉都是大块大块的,这样想来,必须是一大块的玉坯原石雕好了才能这样贴上去。而图腾身上的线条都是由金线描绘,灿烂的发着金色的光,与各色玉石相应,极近奢华。柱子约莫有十米高,一直延伸到宫殿的顶部,李芳谷注意到,宫殿的顶部也是由汉白玉砌成的,每间隔十米左右,就镶了一颗莹莹发光的珠子,他激动的看了一下,难道那是夜明珠? 他还只在传说中听说过有夜明珠这种东西,现实里从来没有看过,夜明珠古时候称为随珠或者垂棘或者明月珠等,一颗便差不多是价值连城,尽管现在有人说夜明珠便是普通的萤石,被太阳照射便可以夜里发光,然而这里不是在不见天日的地下,就是在整个山腹中,而这些珠子的光芒不减,似乎完全不受光照影响,可见这些是真正的夜明珠。他知道夜明珠颜色多样,有浅绿的,有微蓝的,还有橙红的,难得的是,这里的宫殿顶部镶嵌了不下百颗的夜明珠,竟然全部都是发着祖母绿光泽的,不管是尺寸还是光泽度都是一般无二。在这些荧光的照射下,整个殿内不需要照明物便可看的一清二楚,李芳谷想起以前皇帝的墓内还有点着万年灯的,比起眼前这个简直是弱爆了! 土豪!太土豪了!几个人几乎都是看的瞠目结舌,这派头,即便是故宫,也未必见得有这手笔!没想到他们竟然会在这个西域古国一个法师的坟墓里看到了。 石柱上去便是宫殿里的一扇大门,大门是开着的,他们可以看到门上雕刻了繁复的花样,纠结蔓延的花枝交互纠缠,花朵的花瓣清晰可辨。那些花朵每个都只有四个花瓣,然而每个花瓣的颜色都不一样,分别为白、红、蓝色和黄色,他们仔细看去,白色为白玉,红色为玛瑙,蓝色为蓝宝石,黄色是黄水晶,而浅绿的花枝都是由青玉雕刻成,镶嵌在汉白玉雕成的大门上,几个人都被这鬼斧神工的技艺震惊了。 “那是什么花?”华安迷醉的问。 林佳佳想了一下,然后摇摇头。 周亮道:“应该是传说中的依米花。传说这种花生长在非洲的戈壁滩上,这种花要五年的时间生长,在第六年开花,但是只有两天的时间,花就谢了,连同母株一起死去。” 华安不解:“为什么要和母猪一起死?非洲的戈壁上住着母猪吗?为什么不是个公猪一起?” 众人无语望天,李芳谷都觉得不忍直视了。 周亮不理他,继续道:“这只是传说,但是这个花出现,便是意味着死亡。用五年的时间成长,只绽放两天,刻在这个门上,是说步入门后就是死者的世界。” 李芳谷道,“那就是说,门后必定有陷阱。我们得多加小心才是了。” 宋微微笑道:“何止是门后,这里简直步步都是陷阱。” 不过,这个法师也实在是太大手笔了,这待遇,国王肯定不如她。几个人狠狠的震惊一番,才慢慢冷静下来,华安简直合不拢嘴:“这,这女人好大的手笔!” 林佳佳笑道:“华安,一会要是遇见这个女人,你问问她,她既然已经没了老公,让你来入赘可不可以?” 华安纤眉倒竖:“滚!谁要陪那个女人住在一个坟墓里!再美也不能要!”他又偷偷瞄了一下宋微微,看到她嘴角还是挂着灿烂的微笑,于是面无表情的转过头。 李芳谷打趣:“入赘恐怕人家也看不上他啊,抓去当个侍女应该是可以的。” 华安知道他有周亮护体,不敢激他,只能撇撇嘴:“滚,小爷是男人。” 靳志诚先从洞里跨出来,地面上很光滑,他小心翼翼的踩上去,发现没有反应,才沉身道:“你们看,在我们的左手边还有扇门。” 几个人顺着他的声音去看那扇宏伟的汉白玉大门,这才明白,他们刚刚进来的方向根本就不是正门的方向。 几个人也慢慢跟着靳志诚走出来,李芳谷看到他们现在出来的地方开在宫殿右手边的墙壁上,这墙壁上多了一个一人高的狗牙边的洞,看起来很是突兀,他奇怪的道:“奇怪,这个洞的位置这么奇怪,难道是盗洞?” 周亮说:“肯定不是一开始就打好的门,看起来像是这个法师死了以后,还有人想出去,才在这里开的。” 林佳佳分析:“如果是想出去,那么只可能是当初建造这个宫殿的那些匠人在墓门封闭了之后临时打出来的。但是一般那些逃生通道都是在坟墓修建好的同时就修好了,怎么会留下这么明显的洞口。盗洞的话也不太像,毕竟如果是盗洞,怎么会有楼梯。” “这楼梯肯定是当初那些匠人修建的没错,就是这个门开的太突兀,我想一开始的时候肯定是有机关的,但是也许是想出去的人太着急了,没找到机关,直接在这里打出了一个洞,也不是没可能啊。”宋微微笑道。 几个人都觉得有道理,于是点点头。 李芳谷却道:“也许不一定是要出去呢,说不定是墓穴封闭之后又有人想进来。”他忽然想起之前在通道里的莫名熟悉感,难道自己前世来这里盗过墓?说不定朝里面走,还能找到自己前世留下的尸骨?他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到了。 几个人在原地休整一下,华安抖干净头发上沾到的灰尘,奇怪的道:“我们明明是从正门进来的,为什么最后是钻着狗洞出来的?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错?” 宋微微道:“按照我的想法,我们从进来开始,就一直在法阵里转悠,我想,我们进入的时刻不同,进入的法阵不同,最后找到的出口肯定也会通向不同的地方。你看那些萧家人在我们的前面进来,但是刚刚却明显和我们不在一个空间,他们肯定也碰上了和我们不一样的机关。我觉得,刚刚在壁画长廊那,一定还有厉害的机关等着我们,但是还没来及发动,小谷就带我们出来了,所以我们才会来到这里。那些萧家人也许未必有我们的运气,他们不是已经死了一个人了吗?” 林佳佳赞同:“不错,你看这扇大门,看起来才像是正门。如果我们没有陷入法阵,应该是从这里进来的才对。不管怎么说,能进来就好。不知道这里的宫殿最后通向哪里。” 周亮也说:“这里和通常的坟墓构造都不一样。看起来不像是坟墓,就像是个享乐住宿的宫殿。也许顺着这些宫殿,最后就能找到这个女法师的遗体位置。她保管的那个盒子既然那么重要,最厉害的机关也一定是用来守护那个盒子的。如果是我,我一定是把重要的东西放在身边才最安心,所以,找到这个女法师的所在,就能找到这个盒子。” 华安撇撇嘴,表示不以为意。 靳志诚看几个人休整的差不多,于是示意他们继续前进。 “这个宫殿里有没有机关了?”华安小心翼翼的走着,问道。 “没有了。”回答他的是李芳谷。 华安瞪着他:“你怎么知道?” 李芳谷苦笑:“我瞎说的。”他就是直觉里是这样想的,似乎自己在这里经历过一般。 华安秀眉倒竖:“不知道就别乱说,会害死我们的。” 周亮瞥他一眼:“华家的人这么怕死?” 华安嗤笑:“别说你不怕死。生命这么美好,能活着干吗想着死?” 周亮这次倒是没有嗤他,空灵的眼睛淡淡看他一眼,没有多说什么转过脸去。 华安倒是大吃一惊,这次周亮居然这么简单就放过他,他竟然浑身都有点不自在起来,脸色怪异的看了他好几眼,见他都没有后续,终于满脸忐忑的安静下来。 宋微微像是看出了他的不自在,又伸手摸摸他的头,华安像是个炸毛小刺猬,真是太可爱了。 华安的脸通红:“微微姐,我说过,别摸我的头,我,我是男人……这样不好。”嘴里这样说着,他恨不得宋微微多摸几次,被那么漂亮的一双手抚摸头发,华安几乎恨不得变身成一只哈士奇可以光明正大的围着她多转几圈。 周亮瞥瞥他,眼神嘲弄,不过华安没发现。 李芳谷走到靳志诚身边:“阿诚,我来带路吧。” 靳志诚奇怪的看看他,然后点点头,说:“我和你一起。” 两个人并肩走上台阶。李芳谷心里有很清楚的想法,这里是没有机关的。为什么他会知道?他也抓狂了,他不知道为什么啊,就是觉得自己来过这里。 这种莫名的熟悉感连他自己都要被自己弄疯了。 台阶很快到了尽头,他们进入到金碧辉煌的内室。进了内室,他们的眼睛又是一花,这个房间的奢侈程度已经到了极点了,墙上的砖头上都贴了一层金箔,发着让人眼花的金光。 更让他们惊吓的是,这个房间里有人,还不止一个人,是一群人。房间的左侧是一块巨大的波斯地毯,上千年过去了,这块地毯还颜色如新,色彩鲜艳。地毯上整齐的放着玉石雕成的器具:胡床、矮案,上面放置着色彩鲜艳的木质红漆的饮食用具,矮案边上跪坐着两个白纱蒙面的年轻女子,一个双手捧着一个陶壶,看起来正在倒酒的样子,一个弓着身体,像是在行礼的样子。她们褐色的卷发垂在背后,女子身上的衣着很少,几乎只有一层轻纱,堪堪盖住身上的重点部位,曼妙身材一览无遗。按道理说,看到的人应该血脉喷张才对,然而,李芳谷他们却只觉得诡异,因为,这两个美女裸露的皮肤是死灰色的,仿佛死人一般的灰色,而且看起来皱巴巴的,像是风干的橘皮一般。 而在他们的右侧,是一群在跳舞的舞女,约莫有二三十人。舞女摆出各种造型曼妙的舞姿,美丽舒展,娉娉婷婷,然而李芳谷他们完全没有欣赏的心情,因为这些舞女他们看的很清楚,一个个虽然维持着站姿,但是他们脸上的五官都已经风干变形,有的舞女眼球上只剩下一个黑漆漆的洞,而她的脚边躺着一个褐色的球体,球体一面朝着他们,他们可以很清晰的看到,那是一个风干了的眼球,眼珠子的颜色还清晰可见。 不用说,这个房间里所有的人,都是死人,包括那两个背对着他们的侍女。 靳志诚他们几个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周亮更不用说,他本来就是法医,见的尸体多了,根本就不把这些放在眼里。只有华安如遭雷击,嘴巴张了几下,然后直接转过脸吐了。 宋微微见华安吐的惨烈,从口袋里掏出手帕纸,一边拍着他的背,一边安抚他,半晌,华安总算缓了过来,脸色难看的站直了身体。 “你爸啊,太变态了。这些人是活生生被摆成这个姿势然后被弄死的?还是死了以后才被固定形状?她是怎么做到的?太残忍了,难道因为会点法术就可以这么不把普通人当人吗?难怪她老公会被砍头。”华安嘴唇颤抖着说。 周亮轻描淡写的道:“见怪不怪。古时候的那些王公贵族,有谁把人当人看了?哪个坟墓里没点殉葬的?” 众人对他这话倒是赞同,李芳谷道:“说起来,除了这些,怎么没看见殉葬的动物尸体?既然这个法师都有人殉,肯定还有动物殉葬坑才对,怎么一路上没看见呢。” 靳志诚打量了一下这个房间然后道:“这房间两边还有门,也许在这两个门里?” 华安脸色变了变,说:“别打开去看了,又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们是来找那个盒子的,不相关的别管了。” 靳志诚冷然道:“还是打开看,我们又不知道那个盒子到底被放在哪里。” 华安道:“楼梯上不是还有房间吗,那个房间看起来很大,也许是在那里,总之不会是在边上的小门里的吧。” 李芳谷一哂,道:“未必。也许看起来富丽堂皇的地方是陷阱呢。你看这个房间好像就是一堆死人,你怎么知道这里没有陷阱了。” 宋微微一惊:“小谷,你的乌鸦嘴别乱说!” 李芳谷讪讪的住口,上次在云台山底下,说什么中什么,难怪宋微微会有阴影。 靳志诚一哂,道:“先左边还是右边?” 李芳谷不知怎么的,忽然有个奇怪的感觉,说道:“右边吧。” 靳志诚看了看别人,华安咬牙道:“总之都要看,哪边都一样,右边就右边吧。” 靳志诚看别人都赞同的点头,于是带头走向右边的墙壁,墙壁上有一扇白玉雕成的小门,他们绕过那群跳舞者的尸体,打算进入那个小门,还没走到近前,他们都咦了一声,因为他们发现,那门居然是半开的,狭窄的门缝后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幽幽的冷风正从那里面透出来。 “有人进去过。”林佳佳很肯定的说。 他的话音一落,忽然,他们在房间里听到了不寻常的动静,那声音听起来很涩,嘎达嘎达的,像是机器转轴卡住的声音。几个人背上的汗毛一竖,全部都停下脚步。 “刚刚是什么声音?”华安杏眼大睁,“是不是我听错了?” 他的话音刚落,更加清晰的声音传来了,嘎达嘎达嘎达……这次,几个人全部都倒抽了一口气,因为他们都知道了声音是从哪里传出来的,这个房间里所有的尸体,舞女的,侍女的,全部都一齐转过头来看着他们,或空洞的,或乌沉的,或黝黑死气的眼睛全部都定在了他们的身上,而刚刚的声音就是他们脖子转动的声音。 华安炸毛:“你爸啊!这些难道都是僵尸吗?” 屋子里的尸体全部都站直了身体,屋子里的气氛很诡异,宋微微苦笑:“李芳谷,你个乌鸦嘴,又被你说中了!” 李芳谷也是哭笑不得,他真的不是故意的,真的! 周亮愣了一下,立刻在胸口前画了一个诀,念道:“燃!” 奇异的是,没有任何反应。几个人吃惊的看着他,林佳佳奇怪道:“怎么回事?你的符怎么么会没反应?” 周亮淡然:“我从刚刚起就觉得不对劲了,果然。估计这个房间里,任何的法术都没有用。” 华安不服,拿出铜钱,朝空中抛去:“悬!”铜钱被抛入空中,然后没有任何反应的掉下来,华安连忙伸手接住,满脸的诧异。 林佳佳也脸色变了,然后道:“不好,我的灵气也用不出来,爪子变不出来了。” 靳志诚甩甩乌骨扇,然后冷声道:“没错,法器没法变形,等于是都废了。看来只能硬拼了。” 李芳谷一愣,那他的枪还有用吗?他端起枪,朝着一个舞女开枪,砰,枪响了,子弹直接射入舞女的胸口,然后透胸而出,舞女没有任何反应。 看到这个情形,几个人越加觉得不妙,气氛越来越诡异。李芳谷把枪收起来,他唯一的凭仗也没用了,看来他可以洗洗睡了。 然而那些尸体也只是安静的看着他们,没有任何反应,没有反应反而让他们更诧异,难道这些女人就是因为上千年没有见过男人,所以专门转过头来看看他们,好回忆一下男人是长得什么样? 这个理由比让李芳谷从此不喜欢男人只喜欢女人还不靠谱。 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一众的尸体和几个人默默的对视着,那种诡异的感觉简直把人逼疯。这群尸体想干什么 忽然,一阵冷风透出,吱呀,众人右边的那扇小门忽然开了,而这个时候,那些注视着他们的尸体忽然都齐齐长大了嘴。 靳志诚脸色一变,大喊一声:“捂上耳朵!” 众人一惊,用最快的速度把耳朵捂上。巨大的音波从那些尸体的口中直冲他们而来,几个人头上一晕,如同一记重锤对着他们当面一击,胸口一闷,几个人都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李芳谷脑子里一晕,腾腾腾后退好几步,一直退到打开的小门后,没想到小门后居然是个陡坡,李芳谷一脚踩空,身子一歪,咕噜咕噜的朝下面滚了下去。 这面陡坡很长,李芳谷滚的头晕目眩,天旋地转,十几圈之后终于看到了边界,不好,要掉下去!他想抓住什么东西稳住身体,可惜陡坡上一片平滑,什么都没有,他的身体还在继续滚落。 这个时候陡坡的终点处,忽然探出一双手,紧接着一个男人撑起身体,看起来像是要爬上来的样子,李芳谷看到了,一边滚落一边惊叫:“兄台,快闪开!” 那个男人抬起头,露出斯文贵气而年轻的脸,是段金明! 李芳谷愣住了,还没来得及反应,他就砸到了段金明的身上,然后带着他一起坠落下去。 段金明在空中惊叫:“李芳谷,又是你!” “……” 第94章 复杂 李芳谷头痛欲裂的醒来,眼睛一睁开,他又闷哼一声闭上,疼死了,他妈的,怎么浑身都这么疼?不止头疼,他浑身上下都疼,特别是背部,像是被直接断成了两截,不过他立刻也想到,幸好全身都疼,说明浑身都有感觉,要是麻木了没有痛觉那才叫麻烦。随后,记忆终于慢慢都回来。 对,他们在一个宫殿里被一群尸体做了音波攻击,头也是因为那个受到了冲击才疼的。后来他就顺着陡坡滚了下来,然后,他看到了段金明,他把段金明砸了下去,掉下来的时候他看到下面很高,如果段金明摔下去,恐怕要受重伤,所以他紧紧的抱着他,把他护在怀里,死也不松手,然后,他就摔的昏迷了过去。对了,段金明呢? 他想转头看看段金明在哪里,但是做这个动作却让他无比费力,只是轻微的转个脸都让他疼出一身冷汗,浑身都使不上力气,他是摔残了吗?他残没关系,段金明可千万不要有事,他好不容易找到他。 一只有点冰凉的手固定住他的脸,低沉悦耳的声音传来:“别乱动,我看看你骨头有没有伤到,你记得给我反应。” 是段金明的声音,李芳谷一阵激动,他想点头,但是太费劲了,只好嗯了一声。 段金明冰凉的双手在他身上按压着,李芳谷诚实的告诉他反应。一通检查下来,段金明嘘了口气,说:“还好,骨头没受伤。现在身上疼的厉害?” 缓过了一阵,李芳谷觉得好多了,终于也可以转头,他贪婪的看着段金明,嘴里说道:“比刚刚好多了。可能再躺一会就可以行动了。你,你有没有受伤?” 段金明也回看着他,眼神复杂,他淡淡说道:“你把我护得得那么严实,要是还受伤,岂不是对不起你摔的这一身青。” 虽然听起来像是在责怪,可是李芳谷知道,段金明没有怪他。幸好,幸好他落下来还知道要死死护着段金明,他虚弱的朝着段金明笑了一下,说:“你没事就好。” 段金明转过视线,这个死小孩,一张嘴真是骗死人不偿命,看他这样子,似乎对他段金明深情不已的样子,要不是经历过上次的事情,指不准自己已经陷得多深了。 李芳谷看他转过视线,慌了,他费力的抬手抓住他的衣角,虚弱的道:“段金明,你别走,别丢下我,我有话和你说。” 段金明看着他,然后叹气:“我在这里花了一天的时间才爬到上边,结果又被你一下子砸下来,不过就算这样,我还真没想过把你丢在这里不管。你先放心休息吧,下面有点冷,我看你包里装了个睡袋,我去拿来给你铺上。” 李芳谷的眼睛向上搜寻,看到他们掉下来的高度差不多有二十米,要是水泥地面,他早就肝脑涂地了,是了,他摔下来的时候背上还拖了个大背包,可能是因为背包在下面还承担了点缓冲的力度,所以他才没有受太重的伤吧,幸好当时背包里没有放过于坚硬的东西。而且他现在背下躺着的地方阴冷潮湿,比较细软,应该是松软的泥土地面,所以他还能活着,而且没受太重的伤。 段金明从背包里翻出个睡袋,因为被压缩好了,睡袋看起来只有两个拳头粗细,打开来却是一床纤薄的被子。他找到边上稍微干燥点的地方,把睡袋铺开,然后过来把李芳谷打横抱起,放到上面去。 李芳谷被他抱起,脸红了,心想,段金明好大的力气,他也差不多一百六十多斤,段金明抱起来居然毫不费劲,他看起来瘦弱,没想到这么精壮。 段金明放下他的动作很轻柔,睡袋有两米长,段金明把李芳谷朝下面放一点,上面长出来的部分被他卷起,然后垫了点衣服,这样可以把李芳谷的头稍微抬高一点,脑袋不会向后仰的难受。 然后段金明在他身边坐下,自己打开背包,拿出一包压缩饼干,就着清水吃了起来。 李芳谷心里有千言万语想对他说,看他这样子,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就只能痴痴的看他的侧面。 段金明察觉到他的视线,无奈的道:“我一天多没吃东西了,有话等我吃完的吧,你饿不饿?也来一点?” 李芳谷本来想摇头,但是想想从早上到现在也大半天了,他确实也有点饿了,于是轻轻点了点头。 段金明撕开另外一包饼干,递到他嘴边喂他吃。 李芳谷看到他递过来的那只手,张开嘴,没有咬饼干,而是舔了他的虎口一下。 段金明脸色冷淡:“李芳谷,都这样了,还要玩这些把戏,有意思吗?骗我骗上瘾了?我可以不计较你上次利用我,但是请你停下现在的无聊行为。” 李芳谷小心翼翼的看他脸色:“段金明,请你相信我的话,我想说的就是这个,我对你是认真的。真的,一开始在咖啡馆里的时候我确实想的利用你,但是,从和你相处之后我就开始对你认真了。我之前就想找你解释,但是你连机会都不给我就走了,手机号码也换了,我想打电话给你都没办法。我为了找你,到处打探你的消息,知道你在且末之后立刻就什么都不顾的跑过来。如果我真的在戏弄你,怎么会花这么多功夫去打探你?你别不信我,你看我脸上的青,还是为了打听你的消息和黑六打架留下的,真的,如果你不信,等出去了,你自己去问黑六。” 段金明冷淡的看着他,然后嘴里淡淡的“哦”了一声。 李芳谷愣住了,就这样?他好不容易找到他,也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对他说出心里话,他只是这样淡淡的“哦”一声? “段金明,我……”李芳谷的表情比哭还难看,“段金明,我喜欢你,真心的喜欢你。” 段金明转过脸,冷淡的继续吃东西,这里很昏暗,李芳谷看不清他的表情。段金明脸上表情做的镇定,实际上他的脸已经红到了耳垂,活了将近三十岁,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当着他的面向他表白,虽然他年纪比李芳谷大,感情生活可谓一片空白,虽然别的事情经历多了,这种事情还是第一次经历,他也控制不住,脸上一片烫热,然后慢慢的传到眼眶,眼眶都红了起来,开始冒出热气。 李芳谷却是心里一片冰凉,果然,这种冷淡的反应,不是早就预料到了吗?心里还是冷的难受,这样漠不关心的表情,似乎李芳谷刚刚不是在表白,而是说一件和他不相关的事情,李芳谷脸上露出难看的笑,这下可以死心了吧,段金明对他是彻头彻尾的不在乎,自己太一厢情愿了,亏他还以为以前段金明生气是因为李芳谷辜负了他的感情。 段金明心里也纠结,李芳谷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这个小孩从来没有个正经的时候,说话的时候总是嬉皮笑脸的,在他脸上从来看不出他的话几分是真积分是假,自己对这方面也完全没有经验,是该当真呢,还是当是个笑话翻过去就算? 李芳谷忽然觉得很难堪,自己千里迢迢追过来,为了说这句话几乎命都不要了,段金明却只是冷淡的哦了一声,他忽然觉得自己真是贱骨头。说起来,这还是他李芳谷第一次对一个人这么认真。无法形容的失望,让李芳谷忽然灰心丧气,连话都不想说了。 段金明心不在焉的咀嚼着,当真吗?他的话可信吗?如果又是在逗他玩呢?智者说过,被同一块石头绊倒两次的人是蠢货,如果他再次被这个小孩玩弄了呢? 假的?段金明看向李芳谷的脸色,他一脸泫然欲泣,像是遭受重大打击的样子,又不像是假的。 虽然脸上镇定,可是段金明很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心情很雀跃,听到李芳谷这样的话,说不开心,不心动,都是假的。 回应他吗?还是就这样假装不在意,继续这样? 段金明按住胸口,因为李芳谷的一句话,心情都雀跃起来,心跳也加快了。段金明向来是个诚实的人,对别人诚实,对自己更加诚实,他很清楚自己的心情。从他答应李芳谷的那个赌约开始,他就已经输了,而且早就输了个彻底。 自欺欺人有意思吗?段金明,已经赌过一次了,输了也不过如此,再赌一次又如何呢?再输一次又怎么样呢?不过如此,有什么好怕的?自己嘲笑自己一番,段金明终于转过脸,直直的面对李芳谷。 李芳谷双眼无神的看着上方,忽然他对身上的疼痛一点也不在意了。所谓心痛原来是这个感觉啊。被拒绝而已,又没什么大不了的。他自嘲的勾起嘴角,忽然听到段金明的声音:“你不是肚子饿了?为什么不吃?” 李芳谷收拾下低落的情绪,强颜欢笑道:“没什么,你先吃吧,有话吃完再说吧,我身上难受,先缓一缓。” 段金明拍掉手上的碎屑,又把嘴角擦干净,说道:“身上疼的厉害?哪里疼?” 李芳谷心道:心里最疼。但是他是男人,就算被拒绝了,也不能弄得彼此难看,于是强颜道:“没什么,忍一会就过去了。” 段金明看着他的脸色,犹豫了一下,问道:“要喝水不?” 李芳谷心酸,既然不在意,又对他这么贴心这么温柔做什么?对他这么好,他会误解的。他强笑道:“有一点,等过一会我自己喝吧。” 段金明看看他的脸色,然后俯下身体,左臂抬起他的头,让他仰靠在自己怀里,右手拿着水瓶对着他的嘴,说道:“先喝点吧,你嘴唇干的皱起来了。” 李芳谷一惊,段金明身上的体味扑入鼻腔里,他想拒绝,却又根本不想拒绝,这么温柔的段金明,这个时候看起来真是讨人厌,不喜欢他,又要给他希望。李芳谷很没种的闭上眼睛,压下眼眶的涩意,李芳谷,你真不是男人,只不过被拒绝而已,不是早就有心理准备的吗?这个时候又矫情什么? 他胡乱喝了几口水,又深深的呼吸一口,说道:“好了,段金明,放下我吧。我再休息一会就起来。这次真是对不起了,每次都给你添麻烦。” 段金明听着他忽然生疏起来的语气,沉默了一下,然后说道:“李芳谷,你的话是认真的吗?” 李芳谷愣了一下,然后脸也有点红了:“从来没有这么认真过。” 段金明沉默了一下,然后说道:“等从这里出去以后,我们试着交往看看吧。不过我先说好了,如果敢欺骗我,你会付出代价的。” “什么?”李芳谷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愣了半天他才反应过来段金明在说什么,然后狂喜席卷了他的整个身体,他一下子挣扎着从段金明怀里坐起来,激动的看着他:“你是认真的吗?不是为了报复我哄我的对不对?” 段金明一哂:“我没那么无聊。” 李芳谷这次站了起来,然后跑到一边去,用脑袋狠狠的撞了三下墙,然后又冲回来一把抱住段金明,他激动万分的说:“段金明,金明,我太激动了。你知道吗?我现在激动的心脏要跳出来了。你来摸摸看,我没骗你,真的。”他把段金明的手按到自己的心口,“你感觉到了吗?我的心跳的多厉害!你可以不相信我的话,但是这个你可以相信的对吗?如果是假话,我不会这么激动。” 段金明一哂,李芳谷的胸膛很温暖,体温隔着t恤的布料传来,把他冰凉的手心都捂热了,这样的李芳谷,看起来特别的可爱,段金明心想,他是真的掉进去了,不过有什么呢?他段金明不是输不起的人物,就算最后是真的会错意,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如果明明知道自己的心意还扭扭捏捏藏着不说,那才不是男人的作为。 李芳谷看着他淡然的表情,心情激动的像要飞起来,一时精虫上脑,双手捧着段金明的头,就吻了上去。 段金明挑眉,虽然意外,却没有躲避,两人的嘴唇碰到了一起,然后很快分开,李芳谷又立刻缠了上来,嘴唇和嘴唇摩挲着,温热的气息交缠在了一起,李芳谷一激动,把段金明压到了墙壁上,让他无处闪躲,整个身体都压上去,和他亲吻。 段金明心跳也快了,这个吻让他整个人都有点激动起来,没想到嘴唇互相贴合的感觉会这么好,他板起李芳谷的脸,一扭身反过来把他按到墙上,主动去亲吻他。 光是嘴唇的碰触不够,李芳谷的舌尖探了出来,舔在他的嘴唇上。 温热的触感让段金明心绪一激动,自然的,他也伸出舌头去回应。舌尖先是轻轻碰触,然后互相缠绕,李芳谷咬住段金明的舌尖,吸吮着,舔舐着,汲取他口腔里的温暖。 两人的气息纠缠着,一直到两人都气喘吁吁,段金明才松开对李芳谷的钳制。 李芳谷深深的望着段金明,下身的帐篷支的老高,他伸出舌尖舔了舔嘴角,段金明的嘴唇被吻的濡湿透亮,色泽无比诱人。 段金明感觉到他顶在自己下身的东西,不由露出轻笑,他看着李芳谷湿润的眼神,忽然很有成就感,他又亲吻李芳谷一次,声音黯哑:“死小孩,这种时候忍耐一下。先出去再说。” 李芳谷紧紧抱着他,把头埋在他的肩窝,身体还在止不住的颤抖:“对不起,我太激动了。你等一下,我先冷静一下。你说的对,我们时间多的很,先出去再说。” 不管怎么样,真是太好了。他以为没有希望了,没想到段金明居然回应他了。现在的他太兴奋,他恨不得跳起来向全世界宣布,段金明答应和他交往了!虽然离修成正果还有很远,但是段金明肯给他机会,真的是太好了! 都冷静下来之后,李芳谷才有机会仔细打量他们现在身处的空间。这里像是巨大的树根位置,地上根茎盘绕,不时有突起的跟状物穿过地脉,把地面撑的凹凸不平。他和段金明正处于一个巨大的地下沟之中,沟里堆满了动物的遗骨,有的动物尸骨挂在凸出的树根上,发着莹绿的光,沟里还有巨大车架的残件,让这里看起来就像个巨大的殉葬坑。 “看来这里就是那个小宛法师的动物殉葬坑了。”李芳谷喃喃道。 而之前的宫殿离他们有将近二十米高,上面是湿滑的泥土,想要攀爬上去确实不容易,难怪段金明之前说他爬了整整一天才到上面。 李芳谷看到这里才发觉到段金明的衣服面前全是是满满的脏污,就像是在泥地里滚过一样,他笑道:“也真难为你穿着这样的衣服一天多。你那么爱干净。” 段金明一哂:“都出来倒斗了,还能顾得上干净吗?先将就着,等出去再说。” 李芳谷把睡袋收起来,坐到他身边去:“扶苏呢?他不是一直和你在一起的吗?怎么没见他在这里?” 段金明双手搭在膝盖上,说道:“我们走散了。” 段金明和扶苏的经历,那要从前天开始说起了。 前天晚上,段金明接到李芳谷的电话,还没接通就因为没有信号断了。就在那之后,他们看到了天上的上弦月,本来天色已经晚了,他们打算在山谷里过上一夜,结果忽然间,他们听到了打斗的声音,于是他们顺着打斗的方向去查看,没想到却看到了意想不到的事情。 第95章 耍诈 那时天上是一弯上弦月,月如弯钩,在荒凉的戈壁上洒下暗黄的光影。段金明和扶苏看到广袤的隔壁上居然是人影憧憧,似乎到处都有人在奔跑,其间偶尔传来几声凄厉的哀嚎声。 扶苏温润的脸上也是慢慢的惊讶,问道:“段先生,这些是什么情况?” 段金明猜测道:“看起来像是个大型法阵,而且是大凶的杀阵。里面被困的这些人怎么看起来像是萧家人?而且他们看起来想突围,却被这杀阵困的死死的。不知道背后布阵的人是谁,居然能靠法阵困住这么多的萧家人。” 正如段金明所说,他们眼前有大概六七个影咒师被困在一个巨大的圆里面,他们从外面看只看到这些影咒师没头苍蝇一样的乱闯,似乎里面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推着他们四处游荡。而在他们说话的功夫间,一个影咒师被地上忽然刺出的巨大尖刺直透心脏,如同巨大的肉串一样被高高挂起,血顺着尖刺流了满地,尖刺粉碎,影咒师的尸体落在地上。 扶苏瞪大眼睛,敬佩的道:“看来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之前我和萧家人交手,知道他们的厉害,但是看他们现在像是毫无还手之力的样子,才知道这世上还有更厉害的人。段先生对法阵通吗?” 段金明摇头,说道:“我对法阵不算了解。” 两人又看了一会,不一会的功夫又是一个影咒师被法阵杀死,而那些萧家人通过合力协作,也终于要攻破了法阵,寻了出口要出来。 段金明示意扶苏先撤:“我们先走,他们人多,要是出了法阵看到我们,必然要对我们痛下杀手。我们人少,不是他们的对手。” 扶苏点头,只是忽然间,他们的背后出现一扇巨大的石门,石门上刻了两个羊头人,石门的影子在月光下看起来有点模糊,似乎随时会消失一样。他们两人一直都很警觉的听着四周的动静,这次居然不知道石门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段金明吃惊的看着大门,又拿出手机对照手机上的照片看了好几眼,说道:“扶苏,我们找到了。这个就是我们在找的入口。怎么刚刚我们没有见到?” 扶苏也吃了一惊,猜测道:“段先生,是不是和时辰有关?” 段金明摇头,两人都惊疑不定看着眼前的情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状况。 忽然一个清朗的男声传来,一个年轻男人的身影出现:“你们在这里几天,不是一直在找这个吗?既然找到了,为什么在这里徘徊不进去?” 段金明看着眼前那个一脸笑眯眯的男人,一脸防备的问:“你是什么人?” 那男人笑嘻嘻道:“段公子,好久不见。上次见面的时候太匆忙,我没有和你自我介绍,敝人的名字你应该听说过,我叫凌端阳。” 听到这个名字,段金明大吃一惊:“什么?可是我听说凌端阳已经死了一年多了,而且,我们曾经见过?” 凌端阳笑眯眯的道:“呵呵,原本我也不打算出现在你们面前,不过,要进这扇门,光靠我自己怕是不容易。我们相互合作,进了这扇门再分道扬镳,如何?” 段金明沉下脸:“光凭你一面之词,我不能相信你的身份。我听说凌端阳已经死了,我对你一无所知,一个连身份都不可信的人,怎么合作?” 凌端阳叹气:“算了,我原本也没想你会相信我。不过,我要进这扇门,你也要进。我们要找的东西可能都在里面。不管你信不信,你跟着我进去吧。至于我到底是不是凌端阳,你要是见到李芳谷,你去问他好了。” 段金明更加疑惑,可是只见那个男人倒是表情坦荡,豪不防备的走到门口,背对着他们道:“你们可要跟好了。我设下的法阵已经被那些萧家人破了,他们一会就要出来,很可能会跟着我们进去,你们最好多加小心。” 段金明和扶苏都大惊,原来那些萧家人是被他困住的。 凌端阳抬头看了看月亮,呢喃道:“这月光倒是刚好,这个时候进去,那些法阵力量正好被削弱,我们三个应该不会很狼狈。注意了,我要破阵了。” 这个时候忽然天上风云变幻,原本一片清朗的天空转眼就乌云滚滚,那一弯上玄月也瞬间不见了,而眼前的石门上的两个羊头人忽然跳了下来。 段金明看到凌端阳从怀里拿出一个长卷一样的东西,抖开来之后大喝一声:“卷!” 转眼之间,天上的乌云、周围的黑暗还有羊头人身上的红光忽然被吸入那个长卷,一阵狂风卷起,段金明和扶苏相互扶持着才没被吹倒,狂风过后,段金明看到天地一片清朗,上玄月还挂在天上,地上哪里有什么羊头人,而他们眼前的石门缓缓洞开。 凌端阳收起长卷道:“我用逆星长卷把这些幻境都先吸了进去,门口的法阵会先停上一分钟,抓紧时间进去,一分钟之后我们就进不去了。”说完自己率先朝石门冲去。 扶苏犹豫的问:“段先生,进去吗?” 段金明也被震住了,看来眼前这个人真的可能是那个曾经被称为最强的冥咒师。除了他,还有谁能有这么大的手笔,找到传说中的法器“逆星长卷”?传说“逆星长卷”是三百年前的天才陆真制作的,逆星长卷一出,可以把那些邪异力量都收在一处,关键的时候还可以拿出来对敌,像是个大型的收纳袋,收进去还可以再放出来。原本这是山西秦家的震族之宝,可惜百年前天下战乱的时候,秦家人积极投身抗战,却最后身死族灭,逆星长卷也消失不见了。谁知道竟然最后落到了凌端阳的手里。 “进!”段金明咬牙,和扶苏一起跟着凌端阳进入石门。而在他们刚进石门的一瞬间,他们看到五六个黑影也在朝门里冲,可是这个时候石门门口的法阵再次发动,段金明亲眼看到他们被法阵阻拦在门外。 后来的经历就和李芳谷他们一行人差不多了。段金明和扶苏跟着凌端阳一路过关斩将,来到这个宫殿上,可惜逆星长卷对那群可以发出超强音波的尸体倒是无能为力,段金明在闪躲之间和李芳谷一般,不提防从坡上滑下,不过他比李芳谷强一点,滑到边缘的时候他拽住了一个突起的石块,身体缓冲了一下,但是之后石块松动了,他还是直直的摔了下来。 段金明用简短的语言向李芳谷讲述了这些之后,李芳谷沉默了。 他现在忽然有一个想法,他在之前好几次离魂都可以透过扶苏看到段金明和扶苏正在经历的事情,而这次他虽然没有再次离魂,但是他之前曾经做过一个很长的梦,梦里便是段金明和扶苏在之前的壁画长廊里,难道他之所以会对那里感觉熟悉,是因为扶苏曾经经历过那些吗? 他和扶苏之间,是否产生了什么奇妙的关联,而这个关联让他和扶苏之间可以互相感应?难道是因为扶苏喝了他大量血的关系?他看了看段金明,想把这些说出来,问询一下他的意见,但是想想扶苏是段金明的武神,要是他知道他和扶苏之间的联系,又怕他会不高兴,所以他还是把这些疑问压下来。 段金明看了看他,问道:“凌端阳说你认识他?怎么回事?” 李芳谷眼睛转了一下,思忖道:原来那些萧家人是凌端阳干掉的,靳志诚说过他们没有后援,那凌端阳是自己来的?那应该不是和他们一伙的。云台山下的事是对段金明说呢,还是不说呢?凌端阳曾威胁他,不能告诉别人他还活着的事情,但是这次可不是他主动说的,而是凌端阳自己暴露的。那说给段金明应该没关系吧?凌端阳那人他也只见过一面,是正是邪他也不了解,说出去了,怕他会对段金明不利,不说,又怕段金明追问他,他现在心里矛盾的很。段金明似乎看出了他脸上的为难,轻笑一下道:“不方便说就算了吧,我也不是刨根问底的人,你不说肯定有理由。我知道你不会害我就可以了。” 听了这话,李芳谷简直感动的一塌糊涂,段金明真的是太善解人意了,越是这样,他就越觉得喜欢他。一感动,就冲动,一冲动,他就行动了,他再次饿虎扑狼一样,抱住段金明就亲了上去。 段金明有些无奈,任他发神经的抱着舔吻。这次李芳谷比上次克制多了,他的嘴唇压在段金明的嘴唇上,然后浅浅的摩挲,轻轻的吸吮着,把段金明原本微凉的嘴唇吮的润红湿透。他轻声道:“金明,真的不是我不想说,凌端阳那人不是什么好东西,他的事还是少知道点的好。” 段金明淡淡的笑笑,拍了拍他的背:“行了,克制点,你好点没有?好了我们就找出口吧。” 李芳谷恋恋不舍的放开他,背上地上的背包,说道:“好。”他顿了一下,“也不知道扶苏怎么样了。我从上面掉下来的时候没有见到他,他是和凌端阳一起到更深处了?” 段金明看了看他,道:“不知道。他是我的武神,我得找到他。” 李芳谷点点头道:“是啊,扶苏可是个大美人,死了太可惜了,我们一定要找到他。” 段金明好笑的瞥他一眼,带头先走了。 李芳谷跟在他身后,一边走一边寻思道:凌端阳来这里做什么?扶苏跟着那个妖怪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事。 扶苏在哪里?扶苏和凌端阳现在正深一脚浅一脚的在一条狭窄的通道里走着。 “凌先生,你的脚没事吧?”扶苏扶着凌端阳,沿着狭窄的通道朝前走。他们被宫殿里的那些尸体发出的强烈音波攻击后,凌端阳当场就被冲击的吐血,而他手里的逆星长卷对那些尸体又不管用,慌乱之中段金明又不知道去了哪里,凌端阳指点他冲向房间左侧的小门,于是他扛起凌端阳直接冲了进来,进来之后又经过险象环生的一段路,他想后退回去找段金明,可惜回路被断了,凌端阳又劝说他,找到这个小宛法师的遗体毁掉,这个坟墓就会自动分解掉,到时候段金明也许会被弹出去,反而生还的可能更大点,于是他只好跟着凌端阳一路朝里走。 现在两人刚经过一段机关重重的险路,凌端阳的腿不慎被砸断了,现在他靠在扶苏的肩膀上缓慢的朝前走。扶苏看他虽然一脸痛楚的样子,却还是嘴角挂着微笑,这样看起来,那微笑显得有点狰狞,不由担心地道:“如果不行就先休息一下吧。” 凌端阳抬头灿烂一笑:“没事,扶苏,我还不会这么不顶用,就是给你添麻烦啦。” 扶苏看他笑的明朗的脸,无奈的笑了一下,然后蹲下身来说:“凌先生,我还是背你一段路吧,你毕竟是个人类,恢复能力也没有那么快。而且路上机关多,你省着点力气比较好。” 凌端阳眼神复杂的看了看他,然后伏到他的背上,让他把自己背起来。 扶苏把他抬的高一些,背着他朝前走。 凌端阳的胳膊搂着他的脖子,下巴亲昵的搁到他的肩膀上,低声说道:“扶苏,可惜你不记得了,你以前也这样背过我。不过我那时候还小的很,只有*岁大。我到现在都记得,你的背好温暖,如果能这样一直被你背着走多好。”当时的他就是太贪恋这个温暖的背脊,所以眼睛被贪婪蒙蔽,犯下了大错。这么多年过去了,扶苏的背部依然宽阔,肩膀依然可靠,可是以前的记忆却再也回不来,凌端阳笑的难看,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他好怀念这个温暖的背脊,非常的怀念。他把扶苏的肩膀楼的更紧一些,贪婪的吸取他身上的温暖。 扶苏疑惑说道:“凌先生在说什么?”真是奇怪,他和这个凌端阳应该是第一次见面才对,可是却感觉对他很熟悉,难道是他失去记忆以前认识的熟人吗?可惜他的记忆都没了,而且,每当他为以前的记忆苦恼的时候,脑海里总是会回响着一句话:这是你的新生,你可要好好的过,不要追寻着过去不放了。想到这句话,他就会放弃探寻以前记忆的想法。 这些天和段金明一起探险,倒也很有意思,而且这个新奇的世界有这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让他每天都有新乐趣,因此他一点也没有觉得困扰过,除了…… 背后的凌端阳像是察觉到了他的想法,微笑着问:“扶苏,你心里可是有烦恼的事情?” 扶苏唔了一声,然后说道:“我最近开始看到一个小孩的记忆。那个男孩,叫李芳谷,我可以看到他从小到大的记忆,有的只是片段,有的却很清晰,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不知不觉间就会进入到他的梦里。” 凌端阳柔声道:“他是个怎么样的孩子?” 扶苏笑道:“是个小笨蛋,但是个性挺好玩的。不讨人厌。” 凌端阳轻笑:“你对他印象不错。你很在意他吗?” 扶苏一哂:“就是奇怪,为什么我会看到他的记忆?难道是因为我喝了他的血吗?按道理说,唤醒我的是段先生,当初我认下的主人是他才对,可是最近我却总是可以感觉到李先生在我左右,像是他一直在看着我们一样。太奇怪了,我不能理解。” 凌端阳笑道:“没错,如果你一直保持没有神智的状态,那段家的那个会成为你的主人。可是唤回你神智的是季家的那位小朋友,你在灵魂里已经承认了他,所以,他才是你真正的主人。” 扶苏一愣,停住了脚步,说:“你说什么?我能感觉到他,是因为李先生才是我真正的主人?” 凌端阳轻笑:“是啊,你的身上难道没有浮现印记吗?一个红色的,圆圈一样的烙印。那是季家血脉在你身上烙下的,等你见到季家小朋友,你可以问问他。你们应该会有相同的印记才对。” 扶苏张了张嘴,然后失笑,“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这下有点麻烦了,段金明还一直以为自己是他的武神呢,那人可是个心高气傲的人,又还在和李芳谷闹别扭,要是被他知道了,怕是要气炸。 他继续朝前走,“那凌先生来这里是找什么的?为什么你看起来对这里的路很熟悉的样子?” 凌端阳闷声笑了,说:“因为这个坟墓的主人,当初就是被我逼着,活活走进来然后死在这里的。你在壁画那不是都看到了吗?” 扶苏脚步慢下来,皱眉思索了一下,然后震惊的抬起头:“什么?你就是打败了女法师的那个中原法师?” 凌端阳笑的身体都抖了起来:“打败?要是叶苏娜还活着,听到你这句话一定气疯了。” “叶苏娜,就是那个法师的名字吗?” “不错。叶苏娜是当时小宛的国师,她的爱人是小宛国王的亲弟弟,可惜功高震主,被小宛国王找借口处死啦。” 扶苏点头,为人臣者倒是最忌讳这一点,看他们夫妻两那狂放的样子,会被国王处死也不奇怪,他奇怪的道:“那你也是法师?你活了两千多年了?你是仙人?” 凌端阳脸上露出伤感的表情,说道:“我活了可不止两千多年啦,我也不是仙人,我只是稍微有点能力的普通人。” 扶苏笑,说:“你可是打败了小宛的国师啊,怎么还会普通呢?” 凌端阳讥诮道:“那是因为,我耍诈了啊。” “耍诈?” 第96章 和解 扶苏惊讶的道:“耍诈?” 凌端阳闷笑:“是啊!她以为我是个很厉害的法师,我故意用她丈夫的死去激怒她,逼得她接受我的挑战。在我们决战之前就做了约定,只许用法术,不可以用法宝,但是我私下里用了一样可以躲避攻击的法宝,这个法宝被我埋在身体里,她感觉不出来,她的法术打在我身上,伤害都被转移到法宝上。但是每次我都装作被伤的很重的样子,我打她却是实实在在的伤害,你说最后谁会赢呢?” 扶苏一哂,道:“你这是胜之不武了。这样欺负一个女人,不厚道。但是你又为什么非要打败她呢?” 凌端阳笑笑,道:“还不是为了我的主人。” 扶苏奇怪:“怎么你也有主人?你也是武神?”他不明白了,这个凌端阳到底是什么身份?看起来浑身都是谜的样子。 凌端阳无所谓的笑笑:“不是,我只是个稍微有点能力的普通人。我主人有几样重要的东西要我保管,让我在人间寻找合适的守护者,所以我挑上了叶苏娜。叶苏娜输给我之后,还想反悔,为了逼迫她就范,我就和她做了个约定。” 扶苏问:“什么约定?” 凌端阳嘴角堆笑,说:“当时小宛的国王借口要向大汉朝贡,派遣叶苏娜前往长安,趁她不在杀了她丈夫,之后又设计追杀她,她虽然勘破毒计,终究没来得及救她丈夫。她心里恨极,甚至迁怒所有小宛贵族,因为他们当时见死不救。她要向整个小宛国报复。只是小宛国又不是只有她一个法师,她一个人势单力薄,要做这些也不容易。所以,我和她约定,我可以助她灭掉整个小宛国,但是她必须走入这个坟墓,替我看守那样重要的东西。” 扶苏震惊的停下脚步:“灭掉整个小宛国?你是怎么做到的?” 凌端阳轻嘲的笑道:“简单的很。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给了相应的利益,自然会有人替我做事。只不过,我开了一张空头支票而已。小宛国左有若羌,右有鄯善,边上还有个且末,我在这三国中散布谣言,说是小宛国得到一样神界至宝,若是能得到,便可得天下。而这个至宝如今被小宛的国师藏了起来,只等着时机成熟便可打开。一件事情,一个人说,是空话;一百人说,是谣传;一千人说,是流言,若是这天下人都说,那便是真相了,最后鄯善出兵,灭了小宛。我这不算违背诺言了吧。” 扶苏心思流转,心里想道,这个凌端阳的话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若是真的,这个人当真心狠手毒,为了达到目的,不惜活生生灭了一个国家,但是听起来他又不像是在说假话,毕竟骗他又没有什么好处,凌端阳根本就没有骗他的必要,最后他只能叹一口气,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小宛国灭的也算冤枉了。” 凌端阳嗤笑:“谈什么冤枉。鄯善早就觊觎小宛,我只是给了他一个正当的借口而已。” 扶苏沉默,凌端阳说的没错,他当时散播出去的谣言也只是一个导火索而已,事实上炸药早已被埋下,只是缺少那个点燃引信的火苗。 凌端阳闷笑,之后没再说什么。 扶苏又背着他走了一段路,两人走出狭窄的通道,这次,他们前边是一道十二阶的楼梯,扶苏爬上楼梯,看到眼前一个巨大的平台。平台整个由汉白玉雕成,平台的尽头是一个巨大的树根,树根扭曲成螺旋状纠结而上,树根极其的粗壮,怕是要几十个人围成一圈才能合抱过来。树根一直朝上方蔓延,扶苏抬头看去,树根上树干直立朝天,但是从底下看不到这棵树的树冠,上百米的高度上去是一片深沉的黑暗,黑暗浓厚,肉眼无法看透。 扶苏赞叹,说:“好粗壮的树根,不知道是什么树种。” 凌端阳滑下他的背,走到树根边上,脸上带上惆怅的表情,说道:“这是被叶苏娜用法力催化长成的树,在沙漠里,这种树叫做猢狲木,可是好东西。不过叶苏娜用她的法术让它变成了妖,这里当初也是叶苏娜安放我交给她的宝物之处。” 似乎在回应他的话,这棵巨树忽然间如同醒来一般,扶苏亲眼看到整个树根都膨胀了一下。 凌端阳轻笑:“看,叶苏娜感应到我的到来了。她肯定是知道我曾经对她使过诈的事了,叶苏娜不是蠢人,当时一时想不通,事后肯定会明白过来其中的奥妙。当时可是我亲手逼死她的,她这是死不瞑目,怕是冤魂一直留在这里等我回来呢。”他转过脸对扶苏道:“扶苏,我真想和你多待一会,可惜,我还有重要的事情做。” 扶苏莫名其妙的看着他,笑道:“凌先生有事就去做吧,不用理会我。只是,我担心段先生,你......” 凌端阳打断他,说:“你不用担心。我会毁掉这个坟墓的。我的主人一直在骗我,现在我已经知道我要找的东西在哪里,拿到东西,我就毁了这里,送你们出去。” 扶苏点头,说:“你一个人应付的来?我陪你一起去?你的腿......” 凌端阳走向他,抱住了他,下巴亲昵的搁在他的肩膀上轻笑道:“扶苏,谢谢你关心我。我就是想和你单独多待一会,不过,剩下的路,必须我一个人走进去,你们不是叶苏娜的对手。你放心好了,你的主人,和段金明,我会替你带他们出去的。你可以试着回头走看看,会有别的路带你回去的。” 扶苏一晃神,身上一轻,凌端阳已经放开了他,冲他潇洒一笑之后,转身自己走向树根,他脚步轻盈稳健,腿上哪里像是受伤的样子。 扶苏看着凌端阳的背影,心情很复杂,他的腿居然这么快就复原了?他对这个男人一直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却又对他一无所知,这个男人浑身都是谜,偏偏自己在内心里又在纵容他,他自己也想不通了。他无奈的摇摇头,走下平台,他还是得回去,不然不知道段金明的情况,而且,听凌端阳刚刚的话,李芳谷也来了?想到那个总是嬉皮笑脸的少年是他真正的主人,他忽然觉得很在意。在意什么?他疑惑的想,他在意的,到底是什么呢? 李芳谷和段金明正在考虑如何脱困。他们看着将近二十米高的泥土墙壁,愁容满面。 李芳谷咂舌,说道:“难道真的只能爬上去?” 段金明无奈的叹口气,说:“我在这里找遍了,没有别的出路,只能爬上去。” 李芳谷想哭,却是哭不出来,这面墙壁上都是湿滑的沙土,手重重的碰一下,便开始沙沙剥落,根本就没有借力点。之前段金明说他爬了整整一天才爬上去,可惜居然被不开眼的他又砸了下来,他真是对不起段金明。 李芳谷哭丧着脸:“凭你的本事,都要爬上整整一天,我比你差远了,怕是爬不上去啊。金明,我对不起你。” 段金明失笑:“没什么,再爬就是。你一个人来的?” 李芳谷摇头,把来且末的经历告诉了他,段金明沉吟了一下,然后道:“没想到黑六因为我被萧家的人盯上了,但愿他没事。等我出去了,再去看看他吧。不过,也真难为你了。”他摸摸李芳谷脸上浅淡的印子,轻笑道:“你把黑六打赢了,比以前厉害多了嘛。” 李芳谷讪笑,这算是夸他呢?“算了,还是先爬吧,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总觉得刚刚这些树根好像在动一样。” 段金明也皱眉:“可能不是错觉,刚刚我好像也看到它们动了一下。” 李芳谷正要接话,忽然,它们的上方垂下来一根长长的绳子,绳子缓慢的朝下面移动,然后,他们的上方探出一个头来,李芳谷一看,乐了,不是周亮是谁。 “喂,李芳谷,你还活着吧?”周亮大声朝下面喊道。 李芳谷狂招手:“舅舅,舅舅,太好了!你们终于想起我了。我还活着!活的好着呢!”不但活着,还找到了老婆,李芳谷现在心里简直乐的开了花。 底下太黑,周亮看不到下面,但是听到李芳谷的声音终于安心了,他唔了一声,然后问:“你没摔残吧?自己能爬上来不?” 李芳谷回道:“可以,可以,你们没事了?” 周亮回答:“没事,先上来再说。你能自己爬不?要不要我下去接你一下?” 李芳谷笑道:“不用,舅舅,绳子再放长一点。再长一点,好,可以了。你等我!” 李芳谷让段金明先抓着绳子爬上去,之后才把绳子扣在自己腰上,然后借着上面的助力,终于脱离了黑暗的沟底。 华安他们几个人正倚在门边休息,刚经历过一场生死恶战,脸色都不好看。等战斗结束,他们才发现李芳谷不见了,宫殿里没有别的机关,李芳谷只可能是顺着斜坡滚下去了。周亮想到这里,立刻就要跳下去找他,被靳志诚制止,然后从背包里翻出绳子,打算下去找看看,幸好李芳谷回了他们的话。 他们不知道段金明也在下面,看到绳子在动,于是出力帮忙,却不期然看到个陌生男人爬上来,华安目瞪口呆:“你爸啊,李芳谷,这下面是连着韩国吗?怎么掉下去一段时间,就换了张脸回来?不过你这张脸可比原来好看多了。” 宋微微失笑:“华安,这个不是小谷。”她脸朝着段金明打招呼:“段先生,你怎么会在这里?”她心想,这两人可是有缘分了,在这九死一生的地方居然可以掉到一个地方去,这世界未免太小了点。 段金明尴尬的和他们打个招呼,然后转身帮忙拉李芳谷上来。 几个人全部都坐下之后,李芳谷打量宫殿里的情况,这一看,头皮都炸了起来,只见宫殿里到处是残肢断臂,还有满地滚落的人头,那惨烈的情景,简直不用多说了。 “姐,这是怎么回事,你们到底干什么了!”李芳谷瞠目结舌的惊呼。 宋微微淡淡笑了一下,回答道:“也没做什么,就是把这些尸体的头都给拧了下来,动手的时候不小心粗鲁了点。” 华安在边上听了,脸色惨白,差点再次吐出来。 事情要回到李芳谷掉下去的那一刻。 宫殿里的几个人受到音波攻击之后,都是脑子里一闷,像是被重锤锤在头上和胸口,而他们身上的法器都无法使用,灵力也使不出来,靠远程根本就无法和这些尸体抗衡。 这些尸体也很邪门,不做别的,只是不停的发出超强的音波,而且他们离的越近,音波越强烈,华安年纪最小,很快撑不住,耳道里都流出血来。 靳志诚捂着耳朵,和宋微微对着口型:“得毁掉这些尸体。” 宋微微和他合作良久,两人很有默契,于是宋微微快速撕下衣服上两块布堵上耳朵,从腰上拿出鞭子,冲到尸体堆里。 她冲的越近,那些尸体发出的音波就越强,宋微微的心脏都差点被冲击的裂开,她吐了一口血退下。 周亮和林佳佳立刻明白过来她要做什么,于是和靳志诚一起也用衣服碎片堵上耳朵,冲上去分散尸体的攻击,而这样宋微微终于可以冲上前去。 鞭影翻飞之间,那些尸体的脖子被宋微微缠断,直接拧了下来,滚落地面。滚到地上的那些头颅还张着嘴巴,只是发不出音波来了。把全部的尸体头都拧下来,他们这才度过难关。 华安现在看向宋微微的眼神就微妙的多了,不像一开始的那种惊艳,反而多了点敬畏,毕竟任谁看了一个女人靠着手里的一条鞭子拧下来几十个人头,都不会觉得她是天使,就算她再美丽也一样。 李芳谷注意到他的眼神,深切的同情了他一下,他微微姐不是凡人啊,少年! 华安的耳道一直在流血,虽然听力正常,几个人还是露出担忧的神情。 靳志诚有些为难的对周亮说:“阿亮,你帮华安看看吧,别让他伤了听力了。” 华安对声音的反应明显弱了,靳志诚刚刚的话说的又不太大声,他几乎都没有听见。 李芳谷有些担忧的看了看周亮,他和华安可是一直都不太和睦,华安现在受伤了,周亮会不会见死不救? 周亮倒是没说什么,打开身上的医疗包,拿出手电筒,就要去看华安的情况,华安看到他过来,脸色一整,说:“你爸啊,你要干什么?” 林佳佳皱眉,说:“华安,周亮是医生,你耳朵给他看一下。”他估计华安没听见刚刚的话,所以说的很大声。 华安听到一愣,然后有些不好意思的扭捏起来,没想到周亮是个医生,看他身手那么好,他以为他也是个冥咒师。而且两人一直在斗嘴,没想到他受伤了,周亮还会不计前嫌的替他查看。 周亮不吱声,上去捏着他的耳朵,用手电筒查看里面的情况。 华安的耳道有些红肿,被周亮拉扯后,闷哼了一声,周亮手上一僵,脸色顿时变了。 几个人满面忧色的看着他,林佳佳颤抖着嘴唇问:“周先生,怎么了?”看周亮的表情,难道是华安的耳朵受伤严重,会不会聋掉?华安可是华家的宝贝疙瘩,华家有钱有势,算是个名门望族,家规森严,华安却是想穿女装就穿女装,他们家族制作出来的法器也是紧着他使用,可见他在家里如何的受宠。结果跟着林佳佳出任务,把耳朵给震聋了回去,这是他林佳佳保护失力。华永山对华安可是溺爱的紧,要是华安真的耳朵坏了,林佳佳以后恐怕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李芳谷也露出可惜的神色,华安这么漂亮,这么年轻,怎么可以变成个聋子? 周亮收拾起脸上的震惊神色道:“没什么,我以前的病人在我检查的时候从来没有发出过声音,连小孩子都没哼过一声,这还是第一次,我吓了一跳。” 众人皆绝倒,李芳谷狂汗,舅舅,你是认真的嘛?你是法医啊!你以前的病人可都是死人啊!! 周亮是灵侦部的法医,所以他平时的工作真的就是负责验尸而已,什么伤情鉴定不是他的职责范围,所以他说他的病人不会发出声音倒没吹牛。 可惜华安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他脸上露出不服气的表情,道:“刚刚是不小心,我不是怕疼。” 李芳谷同情的看着他,要是他知道周亮的真正职业,恐怕要吐血。 周亮仔细看了看,然后收起手电筒,说:“没事,应该只是轻微的鼓膜穿孔,放着不管大概十几天就能好。”他翻了翻医疗包,看到里面放了之血的药,于是拿出来让华安服下。 华安接过来,讪讪的说了声“谢谢”,这也算是和周亮和好了吧。 几个人休整完毕,开始商量下一步该怎么走。 靳志诚看了看宫殿,说:“右边的门小谷刚刚在下面看过了,是个殉葬沟,看来应该和我们的目的没什么关系。现在还有右边的门和上面一个房间。我建议直接去下一个房间。按照坟墓的规制,一般左右两边是对称的,左边的房间也许也是放祭品或者陪葬物之内的。我们还是节省时间,直接朝上面走吧。” 他是这个队伍的领袖,他都开口说了,其他人也都表示赞成,于是站起身来,决定到达下一个房间。正在这个时候,一阵沙沙沙的声音传来,除了华安,几个人都抬起了头,李芳谷脸色一变,因为,这个声音,他觉得很熟悉。 他脸色震惊的看着段金明,说:“金明,这个是……” 段金明的脸色也变了。 第97章 意外 李芳谷听到这沙沙声,脸色都变了,他和段金明互相对望一眼,说:“金明,你听这声音像是什么声音?” 段金明脸色也难看起来,说:“听起来像是傀儡尸的声音。” 这一说,几个人都想起来一件事,这个小宛法师,不就是以制作傀儡尸闻名的嘛! 靳志诚的脸色也难看了,傀儡尸难对付,而且,他们的耳边不止有一个沙沙声,似乎缓缓的,一阵阵沙沙声汇成潮水一般的声音,对着他们包围而来。他们以为声音已经到了他们身边,然而半晌,声音又慢慢退了开去,似乎又安静下来。过了不一会,声音又响起,在他们身边环绕一会之后,又慢慢的退去。 几个人听这声音,背上都是冷汗。 靳志诚脸色严肃,站起身来,命令铃兰去查看声音的来源,铃兰身体飘起,在整个宫殿里转悠一圈,然后回来,靳志诚开口,说:“看来我们要有麻烦了,声音是从台阶上的那个房间传来的,如果我猜的没错,整个房间里,应该都是傀儡尸,数量最少也有几十个。而且,那个房间没上锁,随时都可能会开,不知道为什么那些傀儡尸没有冲出来,但是我们必须得进那个房间。” 几个人倒抽一口冷气,华安和林佳佳没有见识过傀儡尸的厉害,犹自一头雾水的看着他们。 华安嘟哝:“你爸啊,傀儡尸是什么玩意?一个房间都是,那要怎么对付?” 李芳谷苦笑道:“如果真的一个房间都是傀儡尸,咱们也不用继续走了,全部躺倒在地上等着被轮吧。” 宋微微一哂,说:“现在放弃还太早了,就算真的全部都是傀儡尸,我也还是有办法的。” 李芳谷和靳志诚看了看她,不错,如果放出她体内的五个疯和尚,确实也难以阻挡他们,然而,宋微微也要付出巨大的代价只。 靳志诚脸色难看的瞪她一眼,说:“别任性。还是先想好对策吧。” 李芳谷也有些不满道:“阿诚说的没错,还是先想对策吧。” 段金明知道他们两在意的是什么,也赞同的点头。 宋微微无奈的笑笑,不再说话。 几个人低着头,冥思苦想着对策,华安迷惘的看看他们,提议道:“要不我们从左边的门里走?” 林佳佳沉声道:“这个治标不治本,如果左边只是个殉葬坑,那我们就算去了左边,还是得去上边的房间。” 华安有些抓狂了:“那我们就直接冲到上面房间去啊,你们到底在犹豫什么?时间宝贵啊!后面还有那些影咒师呢。” 李芳谷苦笑:“要是咱们能让那个影咒师打先锋就好了。咱们也能来个坐收渔翁之利。” 靳志诚眼睛亮了,看着李芳谷道:“小谷,难得你能提出点建设性的意见。” 段金明也笑了,说:“这个主意不错,让那些影咒师先打前锋。只是不知道那些影咒师现在到了哪里。” 说曹操,曹操就到,他们刚说那些影咒师,几个熟悉的影子就出现在宫殿的台阶下,两队人马狭路相逢,分外眼红。 萧菱带着三个男人站在他们下首的台阶上,看到李芳谷他们,脸色又阴暗了点,怎么一会功夫不见,他们跑前面去了不说,还多了一个人?什么情况? 李芳谷看到萧菱他们浑身脏污,像是刚从泥地里滚出来的一样,不由乐了。 其实萧菱也是个绝世美女,美貌比起宋微微和华安也是不遑多让,只是现在看起来挺凄惨,浑身脏污不说,连眉毛都少了半边,不知道是怎么弄出来的,看起来分外狼狈。她见李芳谷乐不可支的样子,气的美眸眯起,恨不得放影子上去直接砍了他才好。士可杀不可辱,这个看起来一脸淫荡的男人,她记住了。 李芳谷眼睛一转,嘴巴贴到靳志诚耳朵边耳语,还故意把嘴朝着萧菱他们的方向,说:“阿诚,我们可要在这里挡好了,千万别让他们冲到上面的房间里去。扶苏还正在房间里守着封印,咱们可不能让这些萧家人过去捣乱。” 靳志诚这段时间也一直在对他训练,李芳谷玩的什么把戏,他立刻就明白了,他冷着脸点点头道:“不错,咱们千万得守好了,不然东西一定会落在这些影咒师的手里。” 李芳谷赌萧菱他们一定可以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果然,萧菱嘴角挂上微笑,道:“凭你们,要挡住我们,未必会轻松,识相的还是快点让开。” 靳志诚手背到身后,示意左边,他身后的几个人看了不动声色,都明白了。靳志诚是想误导萧家人,让他们去闯大房间,而他们则暂时躲到左边的房间去。这个似乎有点难度啊。 靳志诚思索了一下,又摆出几个手势,后面的几个人看的一头雾水,宋微微和李芳谷却是明白了,靳志诚的意思是先缠着他们一会,然后边战边退。 李芳谷思索道,如果能把萧家人引到房间里,他们躲到左边的小房间去,让他们狗咬狗,不管结果怎么样,对他们来说都是极好的。若是萧家人不上当,那他们就在这里先把萧家人收拾了,然后再专心对付房间里的傀儡尸,也是好主意。既然主意打定了,他不再犹豫,从腰上拔出枪,率先朝萧菱开枪。 萧菱冷笑,区区枪械,能拿她如何,她正要幻化分/身躲闪,结果砰的一声,她眼瞳睁大,胸部被李芳谷射出的子弹洞穿,直接倒在地上。萧菱惊呆了,身体重重砸在地上,鲜血从伤口汩汩流出,怎么回事?她变不出分/身/? 她身后的三个男人也惊呆了?什么情况?萧菱是萧家内院的人,内院的子弟什么时候这么不堪一击这个男人什么来头?居然这么厉害?他的枪,连萧菱的真身也能击穿? 李芳谷他们也都呆住了,然后他们忽然想起来,对了,这个房间一定是有禁制存在,在这个房间里,异能用不了,法器也无法变化,李芳谷子弹上的符咒没有效果,但是他的枪可不是假的,枪法更不是假的。他们都太习惯自己的异能了,结果离开了异能,居然连自己的位置和能力都认不清了。 萧菱的心脏直接被命中,倒地之后挣扎了几下,再也没有力气爬起来,一双美目瞪的大大的,直接死去,死不瞑目。 萧家剩下的三个人都不可思议的呆住了,不可能!这是什么情况?那么强大的萧菱,居然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男人拿着一把92手枪打死了?这开的什么国际玩笑? 硕大的房间里一片诡异的静谧,所有人都呆住了。李芳谷这一枪算是惊世骇俗了,他们都太习惯用异能拼斗了,都没想到一把不起眼的手枪可以直接结果一个顶级的影咒师。 李芳谷自己也是惊的合不拢嘴,他嘴角抽了几下,立刻收拾起惊讶,抬手朝剩下的三个男人开枪,一边嘴里喊着:“赶快收拾了他们,不能让他们冲到里面的房间去。”砰砰砰三声枪响,又一个男人倒下,剩下的两人抓起中枪的男人挡子弹,迅速的朝后退。 “我们先退!”之前攻击周亮的三号对另外一人道。 两个男人退到台阶下,一脸防备的朝上面窥视。 李芳谷放下颤抖的双手,他刚刚算是出其不意,居然收拾掉了萧家的两个人,这还是他第一次杀人,虽然杀的是敌人,但是心理压力也很大。萧菱的尸体还躺在他们的对面,从他这里可以很清晰的看到她怒睁的双眼。 段金明看了看他抖的厉害的手,犹豫了一下,伸出手去握住,李芳谷立刻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转头看了看他,然后紧紧的握住他的手。 周亮查看李芳谷的表情,本来打算说些什么,但是看到他和段金明交握的两只手,于是作罢。 宋微微从震惊中醒来,露出大大的笑容,说:“小谷,好样的!你今天让我们刮目相看了。虽然没把那些萧家人引到房间里,但是你一出手就收拾掉一半的敌人,太赞了!” 李芳谷有些僵硬的笑笑,心里因为段金明的安抚宽慰了很多,没事,她是男子汉,杀的是敌人,慌什么!冷静下来! 段金明见他的手不再颤抖,于是要放开,却被李芳谷牢牢抓着,他心里叹口气,随他去了。 “现在怎么办?”华安一脸的茫然。 林佳佳也惆怅,若是只有他们,不管别的,肯定是要闯一闯上面的房间,但是下面还有虎视眈眈的敌人,虽然只有两个人,也如同背后背了个炸弹,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爆炸。 靳志诚沉吟了一下,正要说话,忽然他们脚下的地面狠狠的颤抖了一下,然后开始震荡起来。如同地震一般,房间里漆案上的酒具因为震动滚到地上,咕噜咕噜的朝着台阶滚去。地上的人头和断肢也纷纷在地上乱滚,有的滚到台阶下,让已经胆战心惊的萧家两个人变成了惊弓之鸟。 “你爸啊,这是怎么了?地震了?”华安惨白着脸抱怨,林佳佳伸手扶着他,靳志诚示意几个人抓紧,他们如同站在一艘在巨浪中颠簸的船身上,地面的震动幅度越来越大,他们艰难的保持着站立的姿态,随着颠簸的越来越强烈,他们也只能慢慢的弯下腰,伏在地上。 靳志诚注意到台阶上的那扇门在震动中吱呀打开,他脸色一变,拖着众人朝左边的门里躲去。 几个人互相搀扶着几乎用爬的姿势躲进了左边的门,靳志诚最后一个进去,然后把门掩起。华安在这里尝试着使用可以照明的法器,结果发现还是和刚刚一样,他们的法器无法使用。 林佳佳从背包里拿出照明灯,让他们可以看清楚附近的情形。过了好一阵,震动停止了,几个人站在门里面面相觑,有点搞不懂现在什么状况。 而在楼梯下方的两个萧家人也搞不清楚状况,三号阴着脸看着上方,宫殿里空荡荡的,那些冥咒师都不见了,而上面房间的门是开着的,刚刚他们两人只顾着稳住身体,没有注意那几个人的动向,是趁着震动躲到里面房间去了吗? 可是自己这边只剩下他和十九号两个人了。萧菱和十五号死的不明不白,他们萧家延续几千年,行事一直都风调雨顺,然而从一年前开始,先是族里的精英一夜损失上百,内家子弟损失过半,而这些都是一个凌端阳造成的。 从那之后,虽然他们剿灭了眼中钉,萧家却也几乎一蹶不振,这次他们一次出动七个人,这七个人都是族里剩下的精英,他们本来以为凌端阳死后,他们不会再有劲敌,然而连目标都还没见到,就只剩下两个人了。三号向来是个狂妄的人,很少会有畏惧的感觉,之前他看到周亮,误以为那是萧涟,他也毫不犹豫就动手了,然而现在,他开始怕了,他有预感,这次他是出不去了,他回不到萧家了。 正在他惊疑不定的时候,他们的身后忽然出现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他们回头一看,顿时都瞪大了双眼。 李芳谷他们躲在左侧的门后,借着灯光打量周围的情形。这里没有右边门后那样的陡坡,这是一个堆放殉葬品的普通房间,房间不算大,角落里堆满了陶器、青铜器等陪葬品,而这些原本名贵的陪葬品因为刚刚的震动都跌落在地上,变成一堆碎片,狼藉一片,如同台风过境一般。 靳志诚脸色严肃,眼睛从门缝里向外张望,似乎全副的注意力都放在查听动静上了。 宋微微低声问:“刚刚的震动是怎么回事?阿诚,我们怎么办才好?一直在这里也不是办法。” 段金明道:“我们现在处于主动位置。但是如果出去硬闯进里面的房间,那就会变为被动,腹背受敌,太危险了。” 李芳谷咬牙道:“要不然我们出去先把萧家的那两个给弄死,再专心闯下一个房间吧,那两个萧家人留着就是祸害。”嘴上这么说,他的手还是抖了一下。在这之前,他从来没想过他手上会沾上人命,然而今天,他一出手就夺走两条,他不停的安慰自己,那是敌人,不是他们死,就是自己亡,他才刚和段金明表明心迹,怎么甘心死在这里。 段金明站在他的身边,不动声色的伸手握住他的,五指与他紧紧相扣,段金明的手冰凉,然而现在这只冰凉的手却给了李芳谷无限的温暖与勇气,李芳谷转头看着他,朝他笑了笑,表示自己没事。段金明眼神浅淡的看他一眼,然后不动声色的转过了脸。 两人的互动周亮看在眼里,他挑了挑眉毛,什么也没说。 林佳佳赞同的道:“小李说的不错。要么先杀萧家人,再专心对敌。萧家现在只剩两个人在,他们估计不会硬闯房间了。我们得先定个计策,想办法把那两个萧家的赶尽杀绝,别让他们钻到空隙逃了。” 华安虽然脾气火爆,毕竟还是个小孩子,听他们讨论杀人的话题,脸色有些苍白,但是很倔强的抿着嘴不说话。他现在看出来了,如果在这里法器还是不能使用,现在这个队伍里最弱的人反而是他。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尽量不要拖众人的后腿。他是脾气暴躁,但是他不是个看不清局势的人。 靳志诚点点头,说:“好。那我们先商量个对策,干掉外面的两个敌人再说。” 李芳谷点点头,留恋的捏捏段金明的手,然后放开,替自己的墙上装上子弹,现在他们就等着靳志诚的一声令下,就准备冲出去先对付那两个萧家人。 房间里一片静默,李芳谷的手一下一下的摩挲着枪管,现在,这把枪是最好的武器,在这个奇怪的场域里,他们忽然之间异能都消失了,全部变成了身手利落的普通人,这个时候,一直被他们忽视的枪械反而是最有效的武器,李芳谷很荒谬的感觉到压在自己肩膀上的担子。 他自嘲的笑了笑,心道:李芳谷啊李芳谷,有时候想想,你还真是挺好笑的。他看向靳志诚和宋微微,这两个人,不管什么时候都没有慌乱过,任何时候都能保持镇定,不害怕,不犹豫,不退缩,他们是真正的强者。而自己呢? 他又看向段金明,眼中露出迷恋的情绪,段金明也很强,这么强的贵公子,看上了他哪里? 他好笑的摇摇头,这个时候想这么多干什么,既然来了,就别想东想西的,好好活着出去才是最重要的。 靳志诚站在门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问道:“准备好了?” 几个人点点头,萧家的人很难对付,刚刚李芳谷那两下是攻其不备,然后现在他们有准备了,就没那么好对付了。就算敌人只有两个也一样。 靳志诚正要拉开门,忽然,外面又传来一声巨大的震动声,如同一个巨大的炸弹在门外炸裂开来,一瞬间,整个房间都摇晃了一下,几个人没有站稳,纷纷倒在地上,这个房间明显不如刚刚的宫殿里构造坚固,他们的头顶上纷纷落下碎石,几个人顿时变得灰头土脸。 华安低声咒骂:“你爸啊!又来这套,还没完没了了。” 靳志诚却是脸色一变,对他们打了个噤声的手势,说:“别出声,外面有动静!” 第98章 躲避 靳志诚压低声音:“外面有动静。” 几个人都收敛身上的气息,安静聆听外面的动静。外面传来的居然是说话声。 一道有些阴柔的男音响起:“三号,你确定他们都进上面的房间里了?”这个声音李芳谷他们都没有听过。 “我不确定。”传来三号的声音,“刚刚萧菱还活着的时候,那群冥咒师很明确的说要阻拦我们,不能让我们进入到里面的房间,看来他们在那个房间里发现了什么东西。” 阴柔的男音又响起:“萧菱是怎么死的?” 听到这话,李芳谷他们都楞了一下,萧菱是怎么死的,他们不是应该都在场看到的?难道,萧家又有后援进来了? 果然,三号毕恭毕敬的回答:“大人,这个房间有点邪门。萧菱是被一个没见过的男人用枪射死的。她想变幻分/身躲避,可是在这个房间里,我们的能力使不出来,所以她没有躲过去......” “真是废物!平时我就说过她太骄傲了,她早该改改那副脾气。这次她该学会教训了吧。你也是,三号,真是什么主子就有什么部下,你们跟着萧菱,都是这副目中无人的样子,这下吃了大亏,连路都还没走完就差点被全灭,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三号呐呐称是,听起来这个男人的地位远远在三号之上,甚至比之前的萧菱地位还要高一点。 李芳谷他们听到大厅里传来脚步声,脚步声很整齐划一,如同最正规的军队在行军,偶尔有一两声杂音混在里面,听起来大厅里人数众多。 几个人的脸色都凝重下来,没想到萧家还有后援,而且来的这么及时。如果他们能够如他们意料的进入台阶上的房间,先去对付那些傀儡尸,那他们还有胜算,就怕被他们识破,到时候反将他们一军。也不知道新来的这些萧家人是什么样的角色。 大厅里又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一个沉厚的声音响起来:“萧战,三号说的没错。这个房间里,的确什么能力都使不出来。我身上的法器也无法变幻。难怪萧菱会被一把枪弄死了,她死的倒也冤枉。” 那个阴柔的男音回答他:“萧璟,你看看这个房间里有没有法阵的痕迹?” 李芳谷他们听到一个脚步声朝着他们附近而来,走到他们面前,又走远了,似乎是在房间里绕了一圈,然后萧璟说:“我看过了,没有符咒留下的痕迹,应该不是法阵造成的。你想一想会是什么原因?若是我们的能力都不能使用,但是敌人手里有把枪,我们就处于劣势了。” 萧战也赞同他:“不错,我们一直都没想的那么深远,都自恃能力超强,从来没把枪械那些东西放在眼里,这次算是我们失策了。要想占得先机,我们得想办法解除这个房间里的禁制才对。你看看,如果不是法阵造成的,又会是什么原因?” 萧璟的脚步身远去了一点,传过来的声音也稍嫌远了点,李芳谷他们听的不真切,都急的有点抓耳挠腮,靳志诚的脸色严肃,李芳谷想到他的五感应该远远超过他们,他应该可以听见他们在说什么,只见靳志诚的脸色越来越凝重,显然萧璟没说什么好话。 靳志诚脸色冷的几乎可以刮下冰渣子,低声道:“这群狗/日的带了炸药,他们怀疑我们不在里面的房间里,打算先用炸药把边上的两个房间炸毁。” 几个人脸色都不好看,他们终于知道之前的震动是怎么产生的了,看来这群家伙也学会了高科技手段,一路用炸药开路过来的,他们还以为是地震了。只是之前那段剧烈的震动应该不是炸药可以造成的,毕竟那段震动持续的时间要久的多,炸药的威力再大也无法造成那么久的持续震动。 李芳谷低声咒骂,这个萧战倒是不蠢,但是也意味着他不好对付。他简直都想看看这个萧战是什么角色了。 “怎么办?”几个人用口型询问靳志诚。 他们还没想出对策,就听到对面传来震天响的轰隆声,像是发生了巨大的爆炸一样,他们所在的房间受到波及,又是一阵悉悉索索的尘土落下。 几个人面色严肃,这个萧战可是个下手利索的人,看样子对面的房间已经被他给炸毁了。接下来应该就轮到他们这边了,如果他们接着躲在这个房间,按照这个房间的结实程度,他们不被炸药炸死,也要被落下的碎石活埋 靳志诚咬牙站起来,做出手势,准备强行冲出去,和那些萧家人一决死战,李芳谷也把子弹上膛,打开保险栓,准备随时给那些萧家人来个一击,这个时候,周亮拉住了他。周亮指了指他们的背后。 靳志诚疑惑的将探照灯打过去,灯光照到的地方,黑暗被驱散,退了开去,他们看到就在角落里,居然有个不到一人高的凹陷之处,靳志诚快速去看了一下,居然是一道通道,耳边萧家人的脚步声已经传来,靳志诚不再犹豫,直接打手势让几个人先进去再说。 几个人钻进通道,这个通道很低矮,宋微微和华安还好,勉强可以直立,林佳佳和靳志诚就有点惨了,尤其是林佳佳,他个子将近两米高,而且极为雄壮,进了通道几乎就只能弯着腰。 然而现在时间紧急,他们也只能矮着身体进去。 几个人以为通道后还会有道路,进去之后,华安走在第一个,他咒骂了一声:“你爸啊!这是条死路!” 他身后的几个人侧着身体看去,果然,他们的面前被一面看起来光滑而厚重无比的巨石堵住了,石墙密不透风,看来是过不去了。 华安泄愤的一脚踢在石墙上,然后疼的捂着脚跳起来,结果通道太低,头又被碰了一下,宋微微怕他叫出声来,连忙抱住他,把他的头压在肩膀上,替他揉被碰到的地方。 华安脸红的几乎滴血,立刻变身小白兔,柔顺的伏在宋微微的肩膀上。 周亮瞥了他一眼,用手摸了摸石墙,低声说道:“看来这里原来是个机关,这面石墙边上有凹槽,这门原来是开着的。难道是有人从这里经过了?” 李芳谷和段金明互相看了一眼,不约而同的想到了扶苏和凌端阳,上面的房间里都是傀儡尸,如果他们两人进了那个房间,恐怕已经死无全尸了。不知道为什么,李芳谷就是觉得扶苏还活着,既然如此,那么很可能是扶苏和凌端阳是从这里经过的。 难道是这两个人经过的时候触动了机关,所以这条路被封上了?段金明想出声询问,但是被李芳谷打着手势制止了。开玩笑,凌端阳的名字可不能在宋微微面前提起来,而且,现在两人是死是活也不知道,要是宋微微知道凌端阳也在这里,肯定会急躁,还是先不说的好。 段金明看到李芳谷的手势,挑了挑眉毛,没有说话。 周亮又道:“不过天无绝人之路,这是花岗岩,结实的很。就算萧家人丢炸弹进房间,我们也不怕被活埋了。” 听了这话,几个人嘘了一口气。靳志诚点点头,低声道:“那先在这里躲一下。” 他看到边上有一架青铜编钟,看起来结实异常,他叫住林佳佳,两人试着将编钟抬起,然而那架编钟看起来至少有一吨重,靳志诚和林佳佳力气虽大,两人脸涨的通红也只抬起来一点点。 靳志诚眼看着那些萧家人就要推开门,脸上露出狰狞的表情,瞬间他的脸变得恶鬼一般,力气也变大,终于将编钟抬起来,抵在通道的入口挡住,这样从外面看起来,根本就不会注意到这个矮小的通道。 几个人弯腰钻在通道里,靳志诚的脸色慢慢恢复正常。林佳佳和华安是第一次看到他这样变化,都露出惊悚的表情,但是随即就平静下来,他们早听说靳家的血统,然而靳家多少年来都没有出现一个血统觉醒的冥咒师,靳志诚还是这些年来的第一个。然而毕竟都是五大家出来的子弟,震惊之后很快就回复平静。 靳志诚低低的喘着粗气,把手里的灯关上,通道里一片静默。 李芳谷低声道:“不对啊,阿诚,这个房间里不是不能使用异能的吗?为什么你可以变身?” 没有人回答他,半晌,靳志诚低声道:“因为这个不是我的异能,这才是我的真面目。” 李芳谷觉得不好意思,呐呐道:“那林佳佳怎么不能变身?” 林佳佳沉默了一下,然后道:“我只带了一条裤子……” 众人绝倒,华安咬牙:“林佳佳!你这是在躲懒!” 林佳佳脸红了,道:“这是我的失策。如果真到关键时刻,就算会光屁股裸/奔,我也会变身的。” 这个时候门被推开了,众人立刻都住嘴,不发出一点声音,他们看到一个东西被丢了进来,然后门又被关上,接着一道亮光透了进来,蚯蚓一样的在地上攀爬,很快就要点到地上的东西上。 周亮低声说:“是塑/胶/炸/弹,这个威力很大,你们都注意了,把耳朵捂起来,嘴巴张开。” 几个人立刻照做,几秒后,轰隆,一声巨响!炸弹爆炸了,巨大的能量冲出来,挡在他们通道入口处的编钟一阵狂响,然后编钟钟面瞬间扭曲,整个钟架散裂开来,变形的青桐钟砸落在地上,爆炸产生的巨大热量扑面而来,林佳佳在几个人的最外面,他几乎用整个身体护在众人的面前,就着爆炸产生的火光,他们看到林佳佳身上的皮肤似乎变得无比坚韧,像是有一层皮甲穿在他的身上。 李芳谷转身紧紧的抱住段金明,把他护在怀里。段金明眼神惊讶的看着他,他似乎张嘴说了什么,但是李芳谷耳朵里一片轰鸣声,什么也听不到。 几个人脚下的地面剧烈的颤抖着,整个房间都在晃荡,巨响之后是落石的声音,有无数的石块砸落到地面上,不一会,把通道的入口堵了起来,而他们的耳朵里却是一片轰鸣,接着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 幸好周亮的话没错,这个通道非常的结实,通道的入口被落石堵住了,通道里却依然坚固,只是难免有粉尘剥落,几个人瞬间灰头土脸。 过了好一会,周围才平静下来,晃动也停止了,通道里黑暗一片,几个人摇着头,抖落身上的灰尘,听力也慢慢恢复。 李芳谷放开段金明,用尾指去挖耳朵,他的耳朵里蒙蒙的一片,像是蒙了一层膜,然而手被段金明抓住。黑暗里,他看不清段金明的表情,但是直觉里就觉得段金明在专注的看着他。然后他的嘴唇上一片湿凉,他立刻就意识到了,段金明在吻他。 他惊讶的张着嘴,感觉嘴唇被快速的扫过,有些冰凉的触感很快就离去,然后段金明冰凉的双手贴了过来,替他温柔的揉着耳朵。 他心脏狂跳,两人都坐在地上,通道很狭窄,所以两人离的很近,他慢慢的感觉到了段金明的呼吸,耳朵里的蒙蒙感也慢慢消失,他情不自禁的伸出手,环住了段金明的身体。 段金明顺着他的手势偎依了过来,下巴枕在他的肩窝上,两人静静的感受彼此的气息,劫后余生,李芳谷心里无比庆幸,心跳这才慢慢的平复。 靳志诚的五感比他们强的多,几个人的动作他都看在眼里,华安靠在宋微微的肩膀上,宋微微拍着他的背轻柔的安抚他,周亮一个人抱着膝盖坐在黑暗里,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李芳谷和段金明抱在一起,他嘴角抽了抽,这种时候也要腻歪,然后他看向林佳佳,林佳佳身体恢复原样,之后背后晕开一片片灰色的印记。 爱爱和铃兰飘在空中,担忧的看向靳志诚,靳志诚摆摆手,去查看林佳佳的背后,他伸手摸了摸,林佳佳低声道:“没什么,好像有几块青铜钟上的碎片钻肉里了。” 靳志诚点头:“忍一下,一会让周亮给你看一下。” 房间里慢慢恢复平静,他们的听力也慢慢恢复正常。靳志诚打开灯,让周亮就着灯光替林佳佳背后的碎片都拔出来。 周亮神情专注,拿出手术刀简易的消毒,然后把碎片挖出来。好在林佳佳皮坚肉厚,碎片掺入的都不深,都是轻微的皮肉伤。周亮替他包扎完毕,又把器械消毒后放好。 几个人死里逃生,都松懈下来。 华安问靳志诚:“诚哥,接下来我们做什么?” 靳志诚沉声道:“等着萧家人先去闯大房间了,估计那些傀儡尸有的他们对付的了。” 靳志诚这话说的没错,林佳佳受伤了,他们剩下的几个人开始清理通道口的碎石。碎石在几个人的合作下很快被清理完毕,他们钻出通道,发现这个房间被炸的破落一片,抬头可以看见斑驳的石面,脚下是一片废墟,房间的门被炸飞一半,他们从门后朝大厅里看去,大厅里的汉白玉地面多了几条蜿蜒狰狞的裂缝,大厅里一片空旷,而台阶上的大房间里传来几声凄厉的惨叫。 李芳谷乐了:“看来那些萧家人正在接受傀儡尸的爱抚了。” 宋微微噗嗤笑了:“是啊,看来是我们的计策凑效了。我们现在就坐在这里,等着他们狗咬狗吧。” 楼上房间里传来的声音简直是惨绝人寰,他们眼睁睁的看着有个年轻帅气的男人想冲出房间,却被两个蜘蛛一样的人形怪物拖了进去,然后身体活活被扯成几块。那情景太惨烈,华安忍不住又干呕一声,然而他之前就已经把胃吐空了,现在只能张着嘴干呕,什么也没吐出来。 房间里的惨叫持续了很长的时间,时间久到在外面听着动静的李芳谷几个人都有些腿软,大概半小时之后,里面的惨叫声停了。 李芳谷有些焦急的站起来,想去查看,靳志诚挥挥手,让他耐心一点,坐下来继续等。 又等了十几分钟,房间里还是没有声音再传来,也不再有人出来,靳志诚才放出铃兰,命令她去查看情况。 铃兰满脸胆怯的接近那个房间,在门口徘徊了一段路,才在靳志诚阴冷的瞪视下硬着头皮从门口朝里看去,然后靳志诚脸色慢慢缓和下来,他沉声说道:“房间里还有几个傀儡尸,看不到萧家人的身影,也看不到房间里到底是什么。” 几个人都松了一口气,看来萧家人是被那些傀儡尸全灭了,幸好,幸好他们躲了过去,看这些傀儡尸的彪悍程度,如果刚刚进去的是他们,恐怕他们也是那些萧家人的下场。 “阿诚,现在怎么办?”林佳佳询问靳志诚。 靳志诚这次终于可以放松的坐下来,嘘了口气说:“现在没有别的办法,我们休整一下,然后准备硬闯吧。只有眼前这一条路,我们就算想走别的路也没法走。只是麻烦的是,现在异能都没法用,要对付那几个傀儡尸倒是不容易。” 宋微微咬了咬嘴唇,然后说道:“阿诚,我知道你一定会制止我,但是一会,如果我们遇到了危险,我不管你说什么,也会让虎瞳他们出动,到时候你可别拦我。” 靳志诚和李芳谷的身体僵了一下,李芳谷眼神闪躲,说:“姐,到时候再说吧。我们再想想,也许会有别的法子的。” 宋微微撩起长发,妖艳的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李芳谷站起身来,提出心中早就有的疑问,说:“为什么我们的异能都用不了了?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周亮冷静的回答:“也许我知道为什么了。” 第99章 月光 周亮看着众人期待的眼神,慢吞吞的说道:“我从刚刚就在想,为什么那些傀儡尸不主动从那个房间出来。现在我明白了。” 靳志诚也不解的问:“什么意思?” 周亮说道:“记得小谷和段先生之前对付的那个傀儡尸吗?那个是萧家人试水做出来的,按道理说,应该比这个正主-----小宛法师做出来的威力还要小才是。那个傀儡尸能够听懂简单的命令,也有简单的意识。那这些傀儡尸的灵智应该更高才对。你们看,上面的那扇门一直是开着的,那些傀儡尸曾经在门口觊觎我们一段很长的时间,但是都没有主动出来攻击,我认为,它们心里明白,绝对不能走出那扇门。一旦它们离开那个房间,走到这个房间里来,它们可能连形状都保持不了。” 段金明沉思,然后接口道:“就是说,这个房间已经形成了一个特殊的‘场’,我们的能力在这个场里,会被抵消或者中和?” 宋微微说:“我个人更倾向是抵消了,我们的能力根本就使用不出来。就是说,问题在这个房间,是吗?” 周亮站起身,抬头看他们的头顶,说:“之前我只是觉得奇怪,这些夜明珠的排列偶尔会有不规律的地方,现在看来,文章在这上面也说不定。小李,你枪法好,把这些夜明珠打碎几个试试。我指着你来打,别打错了。” 李芳谷拿出枪,顺着周亮指示的方位攻击,砰!房间正中的夜明珠碎了,散乱的碎片落下,在地面上砸的粉碎,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反应。 靳志诚皱起眉头,看着周亮指向下一个,砰!李芳谷再次开枪,明珠应声而碎,这个时候,整个房间似乎微微的震动了一下。 林佳佳忍不住低声喝彩:“好枪法!”从进来之后他就发现了,李芳谷的身手虽然不算利落,但是枪法确实精准,几乎是百发百中。 李芳谷笑了笑,这是他唯一自傲的地方,现在可以用上,真是太好了。 周亮这次让他换了个方位,然后指向另外一颗明珠,李芳谷正要开枪,周亮又制止了他,李芳谷一头雾水的看着他,只见周亮沉思了一下,又走到对面,一面走着步子,一边嘴里喃喃自语数着什么:“天一地二,天三地四,天五地六,天七地八......”走到李芳谷身边说:“没错,小李,就是那个,打了。” 李芳谷一枪下去,明珠碎了,碎片下坠,奇怪的是,这次碎片下坠的速度非常缓慢,伴随着碎片的掉落,李芳谷他们脚下的地面缓缓的震动着,缓缓的,他们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回到他们的身体里。 宋微微站起身来,她看到楼梯上的房间里,有几只苍白的胳膊在往外伸,那些傀儡尸似乎也感觉到了外面场的变化,开始迫不及待要出来了。 靳志诚站起身,摆出战斗的姿态,随时准备应付那些要冲出来的傀儡尸。 周亮又一边走一边数着步子,然后指向西侧的一颗明珠,对李芳谷说:“那边朝西连续三个全打碎。”李芳谷枪势一转,砰砰砰三枪,三颗明珠应声而碎,这个时候之前的一颗明珠碎片才落到地上,居然先是回弹了一下,然后嘭的一声,炸的粉碎,碎裂的粉尘四在空中凝结成一个符咒,然后又转眼就消逝不见。 李芳谷抬头,然后炸了眨眼,说:“奇怪,天怎么忽然黑了?”他的话音刚落,房间顶部的明珠忽然全部熄灭,房间里变得乌黑一片,靳志诚立刻打开探照灯,让铃兰把等高高的托起,飘到房间的顶部,借着光亮,他们看到台阶上的房间里瞬间冲下来几个蜘蛛一样的怪物,是那些残存的傀儡尸。 靳志诚低喝一声:“围成圈,防御。” 李芳谷迅速换掉弹夹,砰砰两枪,第一个冲来的傀儡尸中枪,身上燃烧起黑色的火焰,火焰蔓延的很快,几乎是瞬间就把那具傀儡尸包成一团,然而那具傀儡尸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速度不减,继续朝着众人冲来。 华安拿出硬币,在空中抛起,硬币分成十几个,落下来,他接住,再次抛出,硬币变成满满的一把,他念了个诀,硬币带起点点雷光,在空中交织成一道密不透风的雷网,把剧烈燃烧的傀儡尸罩在其中,止住他的来势。 傀儡尸身上发出噼噼啪啪的爆燃声,再加上笼罩在身上的雷光电网,很快化为一团灰烬,在原本光可鉴人的地面上留下一大团灼烧的痕迹。 华安收回硬币,和李芳谷打个手势,两人合作朝下一个傀儡尸攻击。 靳志诚在乌骨扇中注入灵力,乌骨扇变成一把长刃砍刀,爱爱冲上前,身上散发剧烈毒素,紧紧的扒在一只傀儡尸的身上,傀儡尸动作灵敏,和爱爱抱在一起剧烈翻滚,爱爱眼中发出诡异红光,傀儡尸被固定在地上无法动弹。靳志诚提刀上前,挥刃斩下,骨肉被刀刃分离的声音传来,很快,这只傀儡尸也被收服。 周亮右手伸出,符咒一道接一道划出,冲着他来的傀儡尸先是被推开老远,然后被风刃割的浑身血肉翻飞,然后被烧的发出焦糊的味道。周亮出手几乎一个顶两,效率远远比他人还要高。 段金明和林佳佳两人合作,一只傀儡尸扑过来,段金明长腿弹出,连续七个回旋踢,傀儡尸身体像是被抛远的沙袋,重重朝远处弹去,段金明双腿一蹬,朝着傀儡尸追出,双手撑地,瘦长有力的双腿夹住傀儡尸的脖子,用力,甩出,傀儡尸砸到墙壁上又弹了下来,林佳佳接手,他蒲扇般的大手长出锋利指甲,双爪紧紧抓着傀儡尸的双脚,狠狠砸在墙壁上,墙壁凹陷下去一个大洞,林佳佳又背过身来,反手抓住傀儡尸,狠狠向前砸,轰的一声,傀儡尸被摔成一块肉饼,贴在地上,不动了。 宋微微嘴角挂起妖艳笑容,流星鞭卷起扑来的傀儡尸,左手一扬,袁蝶从戒指里飞出,变成万千七彩蝴蝶,蝴蝶翅膀锋利,成群的朝傀儡尸飞去,蝴蝶飞过之后,地上只留下一片碎肉末,宋微微嘴角凝笑,眼波流转,收回鞭子,寻找下一个目标。 空气里一片浓郁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十几分钟过后,七个人再次聚到一起,铃兰的探照灯下,满地的残肢断筋,骨片肉末...... 李芳谷默默的把枪收起来,看,这就是特级冥咒师的力量。如果只有他一个人...... 他看向段金明,段金明擦去额头上的微汗,也看向他,然后对他浅淡的笑了一下,李芳谷忽然明白那笑容是什么意思,是赞赏,他在对李芳谷表示肯定。 是的,他们半个多月没见了,这半个多月里,李芳谷一直在努力,现在的他虽然比靳志诚他们还差了许多,但是比起半个多月前,已经是截然不同了。 李芳谷爱恋的看他一眼,两人转开视线。 靳志诚收起乌骨扇,眼神看向台阶上的房间,终于,他们离目标又更近一步了。 靳志诚带头,率先走上台阶,铃兰飘在他的上方,替众人掌着灯。其他人依次走在他的后面,段金明本来走在前面,他故意慢了几步,等着在后面的李芳谷,两人并肩走着,段金明看到李芳谷头发上沾着一块污物,他伸出纤长的手,把污物捻掉。 李芳谷面上一红,伸手牵住他的,段金明笑了笑,食指在他的手心挠了两下,然后放开了。 李芳谷顿时觉得浑身都是勇气,面对什么都不觉得怕了。 几个人走上台阶,一看到里面的房间,华安又忍不住吐了,这次他吐的天昏地暗,胆汁几乎都吐出来,吐的浑身手脚发软,林佳佳把他整个人攫住,他才勉强站直了身体。 房间里的景象可以说是人间地狱,满地残破的肢体,还是新鲜的,泛着鲜红的皮肉沾满了墙壁和地面,地上还有白花花的肠子,被扯成长长的一条摊开在地上...... 靳志诚皱着眉头朝前一步,脚下不提防踩到了什么东西,他抬起脚,那是一颗眼珠,见惯了血腥的他都忍不住反胃,他一脚踢出,那颗眼珠咕噜咕噜的滚远了。 李芳谷心里忽然想到,自己这群人也真够不厚道的,这些萧家人被他们算计惨了。但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他们是敌人,在这里,不是他们死,就是自己亡,他们可不是来做慈善的。 这些萧家人死的是惨,但是如果他们没有搞出那些小把戏,那现在躺在地上,哦,不,用躺字已经不合适了,应该说,现在散落在地上,可就是他们的身体组织了。 他们打量这个房间,意外的,他们居然在天上看见了月亮,一弯橙黄的上弦月挂在房间的墙壁上,像是调皮的小孩正骑着墙头露出半边脸偷看他们,月光暗淡,在地上投下朦胧的影子。 周亮的眼睛亮晶晶,说:“天黑了,月亮出来了。” 华安站直了身体,脸色白的像一张纸,说:“是啊,我们进来已经半天多了。时间过的真快。” 靳志诚不理会这两个小孩子,他看向房间的深处。 这个房间是露天的,他们的面前是一张巨大的青玉床,床上躺着一个女人,一身紫色的华丽长袍,白纱蒙面,形状优美的眼睛紧紧的闭着。 青玉床后,不是墙壁,而是一个巨大的树干,树干非常的粗,约莫要几十个人人围拢才能合抱过来,树干朝天伸展,他们尽力的抬起头去望,树冠在他们上方三十米左右的位置,树冠上星星点点,不知道是什么光在上面闪烁。 “你们看!”宋微微手朝着左边指,他们看到树干的边上还有一道长长的楼梯,楼梯由汉白玉砌成,楼梯顺着树干呈螺旋状蜿蜒,然后在树干的背后消失了。 “树上还有东西。但是这个小宛法师的遗体不是就在这里吗?”几个人这又细细打量青玉床上的女人,他们看到那个女人的双手合拢贴放在小腹上,小腹上隆起了一块,像是有东西被藏在了衣服下。 林佳佳激动了,说:“那里面会不会就是我们要找的东西?” 靳志诚沉声道:“如果这就是墓主人的遗体,那么那个应该就是我们要找的东西了。” 周亮沉思,然后道:“没错,如果只是正主的遗体,那应该就是了。那个东西应该是个这么大的盒子才对。”他用手比划了一下,“咱们快点上去拿走吧,出去了就可以吃饭了,我肚子饿死了。” 林佳佳一哂,说:“你肚子饿了?要不我们先吃点东西?” 华安的脸色更加惨白,这个怪物,看到这些景象还能有食欲?太变态了吧! 周亮沉思了一下,说:“有东坡肘子和粉蒸肉吗?” 众人:“......” 李芳谷嘴角抽搐:“舅舅,你是认真的吗?” 周亮表情沉痛,说:“好吧,那有手撕羊肉和京酱肉丝吗?” 华安的脸色更白了一点,说:“你爸啊,这个时候还想着肉。压缩饼干堵不上你的嘴吗?” 周亮无奈妥协了,说:“好吧,有醉虾或者凉拌海螺吗?” 众人:“......” 华安抓狂:“够了,你赢了,别说了!” 周亮表情无辜的看着他,说:“这些都没有,我还是不吃了。还是先出去再说吧。” 李芳谷默然,舅舅,你好样的,你果然是个记仇的人。他看着脸色白的跟鬼一样华安,忽然很同情他。 华安连和周亮斗嘴的力气都没了,这里的惨烈景象对他一个十七岁的少年来说,太残酷了点。不过能像他一样跟着靳志诚和宋微微两个怪物走到这一步,已经很厉害了。李芳谷默默的把自己和华安比较一下,然后很挫败的想,他比华安差的多了,想追上这两个人,他还要付出数不清的努力才可以。 靳志诚不理会这边的斗嘴,沉思了一下,然后征询宋微微的意见:“微微,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办?”现在这个房间里的傀儡尸已经全部被收拾了,而他们的夙敌,也就是那些影咒师,也被他们借着傀儡尸的手全部消灭,现在,目标就在他们的眼前,他们应该觉得高兴才对,毕竟只要拿到这个墓主人护在身上的东西,他们就算任务完成了,可是靳志诚直觉里认为,没有这么简单,他浑身的毛孔都张了开来,数年的作战经验告诉他,他们的前面还有陷阱,而且这个陷阱是致命的,绝对不会像他们看到的这样平静与安详。 宋微微抿着嘴唇笑了笑,说:“阿诚,我明白你的想法,我也是这么想的。我身上的血液流的很快,这是遇到极度的危险时候才会有的反应。毕竟我是虎瞳他们的宿主,如果我遇到危险死了,他们也活不了,他们在警告我。” 靳志诚开口:“没错,可是,太安静了!” 是啊,这里太安静了,安静的除了他们的呼吸声,几乎听不到其他的声音。越是寂静,他们越是不安。似乎有看不见的网把他们罩在其中,他们只能感觉到有危险在靠近,却无从闪躲。 忽然,一阵分吹过,那阵风来的很奇怪,风很轻柔,带着房间里浓郁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风刮到他们脸上的一瞬间,他们都下意识的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吐出来。而那个女人的面纱,忽然就被风吹的掀开来,露出一张倾国倾城的脸。 周亮一双乌亮的眼睛看着那个女人的脸,然后忽然道:“你们看那个女人的脸,你们看她像谁?” 几个人顺着他的话音看过去,然后,他们都惊讶的瞪大了眼,李芳谷喃喃道:“姐,这个小宛法师,怎么会长得和你一模一样?” 几个人都大吃一惊,转脸朝宋微微看去,只见宋微微疑惑的转过脸,然后忽然妖艳的笑起来:“真是的,还打算把这个女孩杀了之后再杀你们的,周亮,你的眼睛真尖,耽误了我的好事,我就先拿你祭刀吧。”说完,她的脸变幻了,那哪里还是宋微微,一阵青烟飘渺而过,他们眼前的宋微微变成了一名妖艳的波斯女子,洁白的轻纱覆在她的脸上,她双眼睁开,露出一双深绿的猫一样的眼睛来。 李芳谷慌忙看向青玉床,青玉床上躺着的哪里还是小宛法师,那闭着眼睛一脸安详的不是宋微微是谁? 李芳谷慌忙朝青玉床边跑去,嘴里大喊:“姐,你快醒醒!有危险!” 他的手猛的被人拽住,是小宛法师,她妖媚的眼睛盯着他,嘴里吐出残酷的话语:“周亮已经死了,第二个就是你。”李芳谷大惊,他看向小宛法师的脚边,周亮闭着眼睛蜷缩在她的脚边,腹部插着一把尖刀,身下是满满的鲜血。 李芳谷心里警铃大作,不对,他都没看到这个小宛法师是怎么出手的,他这个舅舅这么强,怎么可能不声不响就死在她的脚下?这一定是幻境!是幻境!他必须立刻让自己清醒! 小宛法师捏住他的手腕,冷笑一声,剧烈的疼痛传来,李芳谷惨叫一声倒下。 第100章 梦靥 一阵剧痛传来,李芳谷惨叫着倒下,他感觉到有无数的拳头雨点一样的打在身上,他紧紧的蜷缩着,双肘合拢紧紧的护着自己的头部,边上传来一个尖细的小女孩的惨叫:“别打了,别打了!” 李芳谷一阵恍惚,这是什么情况? 有人一脚踢在他的腹部,剧痛让他眼前一阵发黑,然后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有人在怒吼:“你们在做什么?小谷,芳泉,你们怎么了?”是李斯成的声音。 边上围殴李芳谷的少年一哄而散,李斯成追上去,可惜那几个少年身形灵活,一转眼就不见了。 林月华匆忙从屋子里跑出来,一见到李芳谷的惨样,眼泪就掉下来了,边上哭的梨花带雨的李芳泉扑到她怀里,断断续续的把缘由告诉她。 李芳谷奋力睁开眼睛,眼睛痛的厉害,他恍惚的想着,这是什么情况?不对,他刚刚应该在小宛法师的坟墓里才对,周亮他…… 不对,小宛法师是什么?是他刚刚看的漫画?周亮又是谁?是他幼儿园的同学吗? 哦,对了,他今年才六岁,他刚刚和李芳泉一起在门口玩,有几个十几岁大的少年过来搭讪,要欺负李芳泉,对,他们说话很不客气,直接让李芳泉脱下裤子,李芳谷要拉着她离开,他们不让,还直接揍了李芳谷一顿。 林月华怜惜的跑过来扶起李芳谷,李芳谷挣扎着爬起来,却身上剧痛,手脚一阵发软,头也沉的厉害,直接昏了过去。 再次有意识的时候,他听到边上有人在讲话,是林月华和李斯成。 林月华一边哭,声音压的很低:“老李,怎么办?我们钱不够了,剩下的钱只够小谷住一天院。转眼都要过年了,我们身上一点钱也没有了。” 李斯成深深叹口气,说:“月华,我对不起你,你跟了我,从来没过好日子。” 林月华打断他:“现在别说这个了,先想想怎么救小谷。他身体越来越弱,这到底是怎么了?王医生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是让我们放弃小谷吗?”她又抹干净眼泪,擤了一把鼻子,鼻音浓重的说:“李斯成,我虽然不是小谷的亲妈,但是小谷是我带大的,我不可能眼睁睁放弃他的。你在这里看着他,我去娘家看看,还能不能借到钱。” 李芳谷偷偷睁开眼睛看向两人,林月华背对着他坐着,埋在李斯成的怀里在低声哭泣,李斯成在安抚他,本来年轻的脸上已经显现风霜之色。李芳泉站在一边,之前他为了护着她被那些痞子少年揍,李芳泉为了揪他直接冲上去咬人,脸上被打了一巴掌,现在她的脸高高的肿了起来,她站在两人的身边不敢吱声。 将子叔呢?他眼睛转动,看到将子沉默的坐在一边,表情严肃又沉重。 李芳谷觉得身上软的厉害,也痛的厉害,胸口憋的难受,喘气都困难,他偷偷的抬起手,细瘦的手背上真连着软管,他还在输液。 他可能要死了,李芳谷有些慌乱的想,他看到林月华的背影,还不到三十岁的人,却显得那么疲累,林月华好几年没穿过新衣服了…… 芳泉呢?李芳泉在看他,苍白的小嘴抿的紧紧的,身上的衣服是捡的别人家的,明明是个漂亮的小姑娘,却只能捡旧衣穿。 如果没有他,家里是不是会好一点?他迷迷糊糊的想。 过了一会,他再睁开眼睛,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手上的针也拔掉了,天色昏暗,分不清是早上还是黄昏。他渴的厉害,却是连起床的力气都没有。 忽然,一只冰冷的手覆盖到他的额头上,他转过脸看过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床边坐了一个女人,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女人,也非常的漂亮,美艳而神采飞扬的脸,黑色的长发,高而瘦削的身材,这个女人他在照片上见过,那是一张黑白照片,他爸爸平时都很宝贝的收在厨子顶上,有一次妈妈收拾家里东西的时候他看到过,这个女人是谁?不知道为什,她的笑容让李芳谷觉得无比亲切。 “你是谁?”李芳谷怯怯的问。 女人慈爱的抚摸他:“小谷,我是妈妈啊,你认不出妈妈了吗?” 对了,这是季金秀,他的亲生母亲。他伸出瘦弱的手想去抱她:“妈妈!” 他的手直直穿过季金秀的身体,李芳谷愣住了。 季金秀好笑的看着他,说:“你忘记啦,妈妈早就死啦。” 李芳谷眼眶一红,低声叫了一声:“妈妈。” 季金秀摸着他的头,说:“没关系,小谷。你想和妈妈一起吗?你过来,你来这里,就可以永远和妈妈一起了。” 他掀开身上的被子,顺着季金秀的引导下床走到窗边。 这里是五楼,窗户上没有安装防盗窗,他拖过一张椅子,踩着椅子朝下面看,离地面的高度让他一阵眩晕。 他费力的喘几口气,安抚自己,不要怕,闭上眼睛,一跳就下去了。他现在活着也是家里的负担,身体一直都不好,家里为了他治病,钱都花光了,他活着只会给家里人添麻烦。再说了,死也不可怕啊,死了,就可以永远和妈妈在一起了。 他颤巍巍的爬到窗台上,恐高让他腿脚发软,季金秀似乎是明白他的恐惧,柔声安抚他。他闭上眼睛,就想跳下去,忽然,一只有力的手抓住了他。 他慌乱的睁开眼睛,看向抓住他的人。那是一个看起来年轻的男人,大概三十岁左右的样子,五官精致,美目温润,嘴角挂着一抹宽厚的笑容。 他柔声道:“小谷,你在做什么?这样子太调皮了,将子会担心你的。” 李芳谷看着他的脸,眼泪就掉下来。他又转头一看,季金秀凌空站在窗外,还在温柔的看着他,嘴里继续蛊惑着:“小谷,来,跳下来,跳下来就可以永远陪着妈妈了。有妈妈在,再也不用受苦,也不会有人欺负你。” 李芳谷转头看着那个男人,想挣脱他的手。 那人叹口气,不理会他的拒绝,有力的双手伸过来,把他抱下窗台。窗外季金秀的脸扭曲了,她想继续说什么,可是那个男人没有理会,直接把窗户甩上,把她关在了窗外。季金秀的声音被隔绝了。 李芳谷像是如梦初醒,浑身都渗出冷汗。他像是溺水的人抓到的救命绳子,紧紧的抓着他胸口的衣服,埋在他胸膛里闷声哭了起来。 那人抱着他坐到窗边,柔声安抚他说:“小谷,有什么想不开的?跟叔叔说说,也许叔叔可以帮你。” 李芳谷低着头抹干净眼泪,怯生生的问:“叔叔,你是谁?” 男人温和的笑了,到边上拿起脸盆架上的毛巾,替他擦干净脸,说:“叫我扶苏就可以了。你刚刚是怎么了?有不开心的事情吗?还是身上的伤口疼了?” 李芳谷低着头,眼睛不敢看他,说:“叔叔,我活不长的。我身体一直都不好,爸爸妈妈为了替我看病,钱都花光了。反正都要死,早点死和晚点死都一样。” 扶苏失笑,说:“谁说你要死了?你只是受伤了,很快就会好的。” 李芳谷抽噎着:“我偷偷听到我爸爸妈妈说的。你别管我,我不想给他们增加负担了。” 扶苏怜惜的看着他:“小谷,我觉得你自己去问问他们比较好,如果你真的死了,他们一定会很伤心。” 李芳谷抱着双腿:“可是我早晚都要死的,爸爸说过我是男子汉,要自己选择要走的路。这样活下去要一直浪费家里的钱,我宁愿自己跳下去,早点结束。” 扶苏一哂,怜惜的摸着他的头道:“小谷,叔叔觉得你未必没救。不如你再好好想想,后来是谁救了你?你用力想一想,你后来是怎么恢复健康的?” 李芳谷疑惑的抬起头,这个叔叔说话好奇怪,可是他一直用温和的目光看着他,让他觉得他的话是真的。 真的吗?他后来恢复健康了吗?那他的父母一定为他花了不少钱。想到这里,他脸上的神情更加慌乱。 扶苏拍着他的背说道:“小谷,你不但恢复了健康,家里的条件还彻底好转了。真的,不信你问问你将子叔,他一定知道你是怎么恢复健康的。你好好想一想,你叫你将子叔来,把真相问出来,可好?” 李芳谷被他拢在怀里,渐渐的安心下来。只是他见到扶苏的脸色不太对,他小心的问:“扶苏,你怎么了?” 扶苏的脸色不好看,李芳谷偷偷从他肩膀上看过去,扶苏的背后似乎有无数黑色的触角在拉扯他,而扶苏似乎在用力与那些黑色的触角抗衡。窗外的季金秀在疯狂的砸着玻璃,但是声音却一点也传不进来。 扶苏侧过身体,不让他看到季金秀的样子,他勉强的笑笑安抚他:“没事,小谷。你好好想一想,你后来恢复了健康,而且家里的情况也彻底好转,你要想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要想起来,你是怎么恢复的。” 李芳谷觉得眼皮子很重,扶苏的声音很坚定的传到他的脑海中,他在扶苏的怀里缓缓睡着,慢慢的,他的耳边传来声音。 “周先生,你看看小谷这样子有救吗?拜托你,哪怕是只有一点点希望,也请救救他,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是将子的声音,扶苏呢?他怎么不见了? 李芳谷睁开眼,看到一只修长玉白的手按到他的脑门上,一阵冰凉传来,激的他一哆嗦。 他看向那只手的主人,那是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的少年,五官极度精致,却也冰冷,冷的像是陶瓷做成的娃娃,看起来毫无生气。这个哥哥是谁?他能救他吗? “你醒啦,小谷。”将子坐在他床边,满脸关切的看着他。 “他是谁啊?”他轻声问将子。 将子激动的把脸埋入手中,然后吐了一口气,说:“他叫周玉,你可以叫他一声舅舅。” 周玉声音比人更冷,说道:“旱魃的毒,到现在还没有人曾经成功的祛除过,不过好在他在母体里的时候,他母亲已经替他分担了一部分。我可以在他身体上设下一道封印,把这个毒和他先隔离起来。这个封印应该可以维持他几十年的寿命。但是你记好了,这个封印能救他,同时对他的身体来说,也是个极重的负担。本来他的血统很好,可以让他成为一个优秀的冥咒师,但是因为这个封印,可能他会连普通人都不如,他会变得愚笨,孱弱……他最好可以一辈子只当普通人,不要再走上他母亲的道路了。” 将子看了看李芳谷,然后咬牙:“好,不管怎么样,能救他就可以。只要能救他,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周玉的眼神冷淡的看了他一眼,转到李芳谷身上的时候又有点迷惘起来:“奇怪,数千年过去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和青阳这么相似的眼神。”他冰冷的手摸摸李芳谷的额头,语气尽量放柔:“我可以看出你眼神里的倔强。随便你吧,我救了你,你以后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有困难的时候来找我。我还有两个弟弟,以后有机会带你去见他们,他们一定会喜欢你的。” 李芳谷疑惑的看着他,他觉得周玉在做些什么,可是他不懂他嘴里念叨的是什么,只是过了很久之后,周玉的脸色变的很苍白,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像是冰雕一样。 李芳谷觉得身上的疼痛不见了,身体似乎轻盈了很多,这次,他再也没有之前那种想寻死的情绪。 他看到周玉的背影离去,又沉沉想睡去,耳边传来扶苏焦急的声音:“小谷,快点醒来!再不醒来,周亮就真的有危险了。还有段先生,你不是来找他的吗?他就在你的身边,再不醒来,你就要失去他了。” 李芳谷顿时浑身一激灵,所有记忆都回来,他奋力的睁开眼,不能睡! 无边的黑暗褪去,李芳谷从地上爬起身来,他的眼前就是青玉床,床上一张毛茸茸的脸正对着他,脸上一只巨大如乒乓球的绿幽幽的眼睛,眼睛里一圈一圈的绿色光晕闪动。李芳谷和那只眼睛对视,顿时感觉魂魄都要被吸走了。 袁蝶的声音响起,那声音听起来无比痛苦,她费力的说:“小谷,用我教给你的迷音破除这个幻术!快点,我要撑不住了。” 李芳谷喉咙震颤了几下,大喝一声:“破!” 一声惨烈的婴儿叫声响起,青玉床上的那张脸顿时四分五裂,脸上的那张独目顿时爆开,有灼热的液体喷到李芳谷的脸上。 李芳谷的身形也被震了一下,腾腾腾的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体,他腿上一软,差点坐倒在地上,背后一双手伸过来托住了他。他抬头,是段金明,那张冷漠贵气的脸上汗水涔涔,满是担忧之色。李芳谷抓住他的手站起来,发现他的手心也是一片湿冷。 段金明紧紧的抱着他,身体几乎都有点颤抖。 李芳谷不知道他刚刚看到了什么,但是一定不是什么好事情,只是现在不是详细询问的时候,只好安抚的回抱他,拍拍他的背。 段金明很快恢复正常,松开双臂,擦去李芳谷脸上沾上的液体。 李芳谷放开他,去查看周围的状态。只见青玉床上哪里有什么小宛法师的遗体,那上面只有一具他从未见过的怪物的尸体,怪物被四条细长的锁链锁在青玉床上,它身体如同一只大型的狸猫,土黄色的毛皮,却有三条尾巴,尾巴蓬松,又长又大,这个怪物只有一只眼睛,现在那只眼睛爆了开来,脑袋上只留下一个乌沉沉的黑洞,有黑色的血液正汩汩流出。 看来他们从进门开始就已经被迷惑了,李芳谷再看向其他的人,除了他和段金明以外的几个 人都面色不善的坐倒在地上,宋微微满脸的泪水,似乎还沉静在无边的痛苦中,她身边的袁蝶搀扶着她,脸色也很不好看;靳志诚脸色阴冷,表情麻木,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爱爱伏在他的背上,正幽幽的哭泣着;林佳佳满脸愤怒,双眼怒睁,拳头捏的死紧;华安满脸惊惧,苍白的脸看起来楚楚可怜;周亮面无表情,李芳谷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他担忧的看向周亮的腹部,还好,那里没有伸出来的一把尖刀。 段金明让他去周亮那看看,自己去叫醒其他的人。 李芳谷走到周亮的边上,叫了一声:“舅舅,你还好吗?你是不是也看到了什么?” 周亮眼神空洞,似乎过了很久才回过神来,他看向李芳谷,嘴唇动了好几下,才发出声音:“我刚刚看到玉哥了。我跟玉哥说,我肚子饿了,可是玉哥没理我,还换了一身古装,拿着剑来追杀我,我叫琪哥帮忙,琪哥却对我说,他的眼睛是我害的,让我去死……” 李芳谷狂汗,舅舅,你好样的,就算是陷到幻境里想的也是吃的和你那两个哥哥,他安抚周亮道:“没事了,舅舅,你是cosy看多了,走火入魔了。” 周亮气鼓鼓的说:“我从来不看那些。” 李芳谷赔笑:“好好,那就是你肚子太饿了,你要不要吃点东西?” 周亮表情不悦的推开他,去青玉床上查看那怪物的情况,李芳谷无奈,说道:“舅舅,那个不需要验尸的……” 周亮转身,正要说话,李芳谷蓦然惊叫:“躲开!舅舅!” 周亮的背后一片漆黑的影子直冲着他袭来…… 第101章 解惑 周亮的身后身后,一个漆黑的影子以迅捷的速度朝他背后袭来,李芳谷惊叫:“舅舅,躲开!”手上已经立刻拔出腰间的枪,拉动保险,射击!常年练枪让他拔枪的动作很快,周亮立刻朝前一跃,扑倒在地上几个翻滚,李芳谷的子弹射出,正中那个黑影,一朵黑色的火焰燃气,黑影嘶嚎了一声,散落在地上,远处的树根下传来一声闷哼,然后李芳谷看到两个男人的背影迅速的窜上树根下的台阶,前面的一个叫了一声:“萧璟,跟上!” 李芳谷抬枪,追着他们的背影射击,这次他明明射中了奔跑中的两个人,却只看到影子晃了一下,然后不见了,周亮也已经站起身来,不由分说,绕过青玉床就追上去,只是他的脚刚踩上台阶,一声清脆的断裂声传来,台阶碎了,一层一层的台阶全部皲裂开来,变成碎片落在地上。 之前李芳谷的枪声终于惊醒了犹自陷入幻境拔不出来的众人,宋微微和靳志诚立刻跃起,也追了过来,看到大块的楼梯碎片从空中砸落,立刻拽着周亮的胳膊,拽着他后退,躲过天上落下的碎石块。 华安如梦初醒,看着眼前不断坠落的楼梯碎片不解的问:“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几个人气急败坏的看着已经碎的一片不留的楼梯,李芳谷怒极,一脚踢开脚下的一块碎石,说:“这两个狗/日的,居然还没死,心肠太过歹毒了,把上去的路也给断了。” 他听出刚刚那个人的声音了,那是萧战,他以为萧家人已经全部死了,谁知道这两个畜生是怎么躲过那么多的傀儡尸埋伏在黑暗里的。 周亮气愤的掸去头上落下灰道:“不用奇怪,那两个家伙身上肯定有可以隐身什么的法器,他们两人估计看到自己不是这些傀儡尸的对手,索性隐藏了气息,想偷偷绕过这里,直接朝上面去,谁知道在这里也被那个东西给迷惑了。”他手指着青玉床上的怪物尸体。 林佳佳调整了一下情绪问道:“这个是什么玩意?” 周亮用脚翻看了一下那怪物的尸体,然后说道:“如果我没记错,这个应该就是《山海经》里记载的怪物‘讙(huan)’了,根据上面的记载,这种怪物可以模仿上百种动物的叫声,但是我在另外一本古籍上看过,这个也叫‘示见之狸’,据说拥有强大无比的迷惑能力,可以让人陷入到过去的痛苦记忆里无法自拔。” 李芳谷道:“这个我相信。我刚刚回到自己六岁时候的记忆,这个怪物化身成我亲妈,差点蛊惑我自杀。它好歹毒的心思。”要不是扶苏闯进了他的幻境中,说不定他已经跳楼死了。不过,他在幻境里跳楼,在这个现实里会是什么下场?不过肯定不会是好事。扶苏又怎么会出现在他的记忆力呢?说起来,扶苏现在也在这个墓里,可是他现在又在哪里呢? 宋微微苦笑,说:“我觉得也不尽然是过去的记忆。我刚刚在幻境里看到我们把东西拿到了手,然后走出了这个坟墓。” 李芳谷奇怪的道:“那是好事啊。” 宋微微惨笑一声,说:“后来我看到了凌端阳,他站在我面前,还对我微笑,叫我的名字,可是下一刻,他就死在我面前,粉身碎骨。”她双手捂住脸,“我觉得我要崩溃了,我已经看到他死过一次,我明知道那是假的,凌端阳已经死了,怎么可能在我面前再死一次!可是我就是难过的醒不过来,当时就想着,要和他一起去就好了。” 李芳谷也难过起来,宋微微一心念着凌端阳,可是她却不知道,她一心念念的人还活着,而现在,也许就在离她不远的地方。 周亮沉思了一下,然后问道华安:“你看到的是什么?” 华安脸色忸怩起来,周亮见他那样子,有点不耐烦了,说:“这么娘干什么?你以为你穿了女装就是小姑娘吗?问你一个幻境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 李芳谷正揽着宋微微的肩膀宽慰她,听见这话心里一颤,这个时候,这两人可别吵起来。 华安脸红了,却没和周亮抬杠,脸上带着羞惭的神色说:“我刚刚看到我被毁容了,然后……然后…….然后微微姐不要我了,我难过的不得了,就……” 宋微微本来还在难过,听到他这话一愣,噗嗤笑了出来。 李芳谷松了一口气,随即心里吐槽,华安,你对微微姐这心思也太明显了一点吧?话说,你为什么以为微微姐会看上你的美貌?微微姐喜欢的是男人啊!!哦,不对,华安确实是个男人没错,只是…… 李芳谷上下看了他好几眼,这么美丽的男人,有几个女人可以毫不介意的牵出去然后介绍:看,这是我男朋友,和我一样漂亮吧?想到那场景,李芳谷顿时觉得天雷滚滚。 周亮沉思了一下,然后说:“奇怪,我原来以为这怪物有预知未来的能力,能让人看到未来可能发生的事情,可是华安的情况又不像。靳志诚,你看到的是什么?” 靳志诚脸色冰冷,他看到魏源死在了他的面前,魏源的身上起了一片大火,他在大火中化为灰烬,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却无能为力…… 周亮见他脸色冰冷,却是一句话也不说,自言自语的道:“我知道了,你不愿意说,那就算了。” 华安不服:“喂,为什么这个大冰块可以不说?而我非要说?” 周亮瞥了瞥他,无视他,转头问道林佳佳:“大块头,你又看到了什么?” 华安跳脚,宋微微轻笑的安抚他,顿时华安的爪子收了起来。 林佳佳脸色尴尬,挠了挠头,然后说:“我看到我老婆背叛了我,我很生气,把奸夫给杀了……” 众人同情的看着他,对于男人来说,老婆红杏出墙那是奇耻大辱。 周亮倒是不解的看着他:“出墙的是你老婆,你杀奸夫干什么?” 林佳佳嗫嚅道:“再错也是我老婆,哪里能对她动手。”随即他脸色难看起来,“可是我都对她那么好了,我杀了人去坐牢,她立刻就要和我离婚,又找了个男人!” “……” 李芳谷心里吐槽:大哥,你这是对自己有多不自信啊? 周亮的脸转向段金明,段金明脸色勉强的笑了一下,说:“周先生,你不用再问了。我在我们家的古籍上看过记载,‘示见之狸’能让人看见自己最在意的过去,也能把人内心里最恐惧的事情无限放大,同时,也可以让人看见未来可能发生的事情。看来我们刚刚都切实经历了,有的是过去,而有的是内心最恐惧的事情。不过还好,一切都只是幻觉而已,怪物已经死了,就别放心里了。” 李芳谷看了看他的脸色,不用多问,段金明一定看到了很不好的事情,到底看到了什么,让一向冷静的他这么在意?他看到段金明的手在微微颤抖,于是不着痕迹的伸出自己的手去握住,段金明看了看他,握紧他的手,浅淡的笑了笑。 华安道:“我才不相信它能让人看到未来呢。未来还没发生,怎么可能被看到。肯定都是错觉。” 周亮瞥了瞥他,说:“那倒未必。我琪哥说过,未来是现在发生的事情轨迹纠结在一起所导致的必然。他那双眼睛虽然看不到我们能看到的东西,但是他能看到正在发生的事情的轨迹,这些轨迹都有特定的行进方向,在遥远的某个点就会集合在一起,发展成一个特定的事件。我琪哥看穿这个轨迹,就可以顺着这些轨迹预知一部分的未来。虽然他不能看见所有的未来,但是看出一些必定会发生的事情是可能的。” 华安听的一头雾水,他把这些复杂的信息消化了半天,说道:“虽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是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话说,你七哥到底是谁啊?” 周亮不满的看着他:“不是七哥,是琪哥!我哥名字叫周琪,他是我琪哥!他是天眼!” 华安震惊的瞪大双眼:“天眼?听起来好牛逼!改天我要见识见识。” 周亮眼白发黑,瞪着华安,华安顿时菊花一紧,不敢造次。 李芳谷嘴角抽搐,喂,现在最紧要的事情不是应该想一想前进的办法吗?上去的楼梯被毁了啊!你们怎么会有功夫站在这里闲聊?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吐槽,地面上又开始剧烈的摇晃,李芳谷身体一歪,差点摔倒,段金明扶着他,朝靳志诚集合,几个人抱成一团,尽力稳住身体。 他们的头上不时有碎石摔落,几个人连忙朝门边撤退,生怕被头顶的巨石砸到。 摇晃越来越剧烈,他们几个人如同站在巨浪中颠簸的船上,最后都无法保持站立的姿态,匍匐在了地上,地上那些傀儡尸和影咒师的尸块不时被颠簸到他们的眼前,这次李芳谷也忍不住了,翻天覆地的一边随着地面翻腾,一边剧烈的呕吐。华安更是吐的不成人形。 良久,震动止住了,他们抬头打量眼前的景色,发现眼前的那棵巨大的大树似乎比之前矮了许多。 “阿诚,你看,树在下沉。怎么回事?”宋微微抬起头,撩起凌乱的头发问靳志诚。 可不是嘛!李芳谷狼狈的抹去嘴角的污秽抬起头,看到原本离地有三十多米高的树冠,如今,似乎只有数十米高了。现在抬头,他们就能看到蔓延如华盖的巨大枝杈。离的近了,他们才看到这棵树的树叶不是绿色的,而是呈现妖艳的紫色,像是凝聚了剧毒一样,整个树冠上都有一层朦朦胧胧的紫色雾气,看起来倒像是在仙境。 “不知道。你看,那两个是不是刚刚跑掉的萧战和萧璟?”靳志诚指着靠近大树枝杈位置的两个人影,在刚刚的震动中,所有的楼梯看起来都被震碎了,萧战和萧璟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现在两个人正壁虎一样手脚并用的贴在树干上,姿势看起来好笑又诡异。 段金明把李芳谷拽起来,扶着他站直身体,华安正要抱怨,靳志诚忽然沉声喝道:“小心,赶快想办法离开地面。”说完自己率先冲到青玉床的边上,示意所有人都先跳上去。 几个人不再迟疑,立刻连滚带爬的爬上那张床,好在这张青玉床尺寸不小,长也大概有两米,宽一米,七个人站上去也不算太挤。 林佳佳不解:“怎么了,阿诚?” 周亮手指着不远处原本树根的位置,那里正有大量的液体涌了出来,不多会,地面上就铺了湿湿的一层,地面上的碎尸块卷到那些液体里,开始噗呲噗呲的冒烟,溶解,发出难闻恶心的味道。 “这些是什么鬼东西?看起来黏糊糊的,真恶心。”华安咋舌道。 靳志诚冷着脸,表情严肃,看向周亮,说:“周先生,你看这些液体有毒吗?” 周亮看了看四周,然后蹲下身体,从背包里拿出一把刀一刀切下,示见之狸的一根尾巴断裂,然后他把那根断尾扔到地上,断尾的毛发没入那些粘稠的液体中。 噗滋噗滋的一阵声音,那截尾巴在液体里冒出白烟,不一会就被腐蚀的只留下骨头。 李芳谷吞了吞口水,好厉害的毒,赶得上硫酸了吧。这些东西要是沾到身上,还能有命留着吗? “现在怎么办?”李芳谷问靳志诚。靳志诚、周亮和段金明都抬头看向空中,他们看到在离他们五米高的左右,还有一个巨大的平台,平台上不知道是什么,但是,显然他们现在得想办法去到那个平台上。 华安也看见了,问:“是不是要想办法去那个平台上?是的话快吱声。” 几个人看着他,现在他们如同在孤岛上,四周没有可以借力的东西,难道华安有办法去到那个平台上? “你有办法吗?华安?”宋微微轻笑着问道。 华安拿下左手的手镯,又拿下右手的手镯,他两手把手镯对接,碰在了一起,两个手镯就互相穿过去,变成一个阿拉伯数字的八字形,他又拽着手镯使劲一拉,无数个对接的“8”字被拉出来,华安拿起那长串被拉长的长环,猛地朝平台上扔去,嘴里念到:“走你!” 那条长长的手镯环如同流星一般,朝着平台飞去,然后勾住平台上的一圈栏杆绕了几下,华安手上一拉,手环固定的很紧,看起来很结实的样子。 他正要叫看的傻眼的几个人从背包里拿出绳子,忽然他手里一紧,只见原本伏在树干上的萧璟忽然跃起,抓住他的长环,只用了几下就要爬上平台。 华安怒骂:“狗/日的,给我下来。”李芳谷拿枪,迅速射击,可惜也没赶上萧璟的动作,他转眼就到了平台上。华安和李芳谷在下面气的跳脚,这下子被敌人占了先机,他们要上去还要先过萧璟那一关了。 萧璟脸上露出得意的笑,身体朝树干靠近,看样子要帮助萧战也一起上去。 李芳谷眯着眼睛,他要记住这个萧璟的模样,以后抓到机会,他一定好狠狠虐他。 不过萧璟没来得及得意太久,他的背后忽然伸出一条长腿,长腿长劲有力,一脚踢出,萧璟转身都没来得及,就被一脚踢的翻下平台,惨叫一声摔在地面上,地面上粘稠的液体被他沉重的身体砸的溅起来,冲着李芳谷飞过来。 李芳谷一惊,转眼就来不及躲避,身体有人拽着他后退,他慌乱的一看,是段金明。段金明把他拉到身后,那几滴剧毒的液体溅在青玉床的床面上,平整的玉面立刻多了几个坑坑洼洼的洞。 萧璟在地上凄厉的嚎叫挣扎,然而很快,他的身体就被腐蚀的溃烂一片,露出森森白骨,一分钟不到,他就不再动弹,地上只留下一块完整的骨架,还有颅骨里少量的脑组织和附在颅骨上的少量毛发。 几个人看的胆战心惊,李芳谷喃喃道:“好毒,居然连玉都可以腐蚀。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不过现在不是考据这个的时候,他们看向树干上,萧战看到萧璟遇难,身影迅速移开,壁虎一样的窜到树干的背面不见了。 李芳谷恨恨的收起枪,那龟孙子跑的真快,开枪都没来得及。再看平台上,刚刚到底是谁出手,哦,不对,出脚帮助了他们?平台上一个身影探出来,露出扶苏那张温润俊朗的脸来。 李芳谷乐了,挥手叫道:“扶苏美人,你出现的太及时了!你真是及时雨啊!我爱死你了。” 段金明看了看他,有点哭笑不得。 华安低语:“靠,这又是谁啊,刚刚那一脚真他妈的帅!” 宋微微笑的灿烂,转脸对段金明道:“段先生,没想到你的武神在上面接应我们了。我们运气可真是太好了。” 段金明也没想到,扶苏居然先他们一步,去到了那么远的地方了。他笑着对扶苏招招手。扶苏露出温和的笑容,示意他们赶快上来。 华安收起震惊,接过林佳佳递给他的长绳,手里拽着长环,念了一句:“收!” 长环自动收缩,带着他的身影朝着平台飞去。 华安上了平台,在平台的栏杆上系上长绳。 靳志诚拉着垂下的绳子抖了抖:“周亮先上,然后小李,段先生,微微,林佳佳,我最后。” 几个人对他这样的安排没有异议,于是按顺序拽着长绳朝上爬去。 李芳谷虽然体力不济,好在华安和周亮在上面帮忙一起拽,很快他也上去。 最后轮到靳志诚,靳志诚双臂遒劲有力,抓着绳子迅速攀爬,如同训练了多年的特种兵一样,很快他就爬到一半的位置,忽然,一道黑影窜出,几个人还没来得及反应,绳子被黑影切断,靳志诚从空中掉落。 第102章 认可 几个人都愣住了,眼睁睁的看着靳志诚掉落到下去,那速度太快了,他们什么手段都来不及使出来。 靳志诚在空中临危不乱,迅速抽出乌骨扇,注入灵力,乌骨扇变形成一根长棍,长棍探出,先落在地上,靳志诚在空中翻转身体,如同撑杆跳的运动员,撑着长棍,身体朝青玉床上甩去。 两秒后,靳志诚的双腿碰触到床沿,身体却还是直直的朝地上的剧毒液体里摔落,靳志诚双脚紧紧勾住床沿,双手将乌骨扇变形,变成一个u型管一样的撑在地面上,身体绷得笔直,在乌骨扇和青玉床之间搭了个桥。 平台上的几个人嘘了一口气。 靳志诚双臂用力,猛地一撑,身体向后弹起,半边身体落到青玉床上,又用乌骨扇在地上撑了一下,然后一手拽着原本束缚着‘示见之狸’的锁链躬身爬起,站到青玉床上。 李芳谷和华安用崇拜的眼神看着他,太强了,不愧是他们的老大!从此他们都要死心塌地的跟着他混。 宋微微嘘了一口气,把断掉的绳子朝下放了放,甩到靳志诚的手里。 李芳谷这次学到了教训,一直托着枪瞄准萧战的方向,如果他再敢捣乱,他随时准备好让他吃枪子。 萧战看到一击没有得手,立刻隐没了身体,不知道躲到了哪里。 靳志诚拽着绳子爬上来,双手撑着平台的边缘一跃而上。几个人再次躲过危机,终于可以安心的坐下来稍微休息一下。 李芳谷和华安刚刚把胃都吐空了,现在也不讲究了,拿出食物和清水补充能量。周亮本来还想傲着,压缩饼干他才看不上眼,但是终究打不过饥饿,也挨到李芳谷的身边坐下,勉强吃了几口。 周亮习惯的靠在李芳谷的身上,没精打采的吃着东西,李芳谷肩膀一僵,有点心虚的看了看段金明。 段金明眼神浅淡的看了看他,没有做声。 李芳谷尴尬了,他和周亮之间什么也没有,推开周亮,倒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就是不知道段金明是怎么看他的。 段金明没有理他,叫上扶苏,到一边去询问扶苏的情况了。 这个时候,李芳谷反而有点食不下咽了。 段金明很快和扶苏说完话回来,然后坐到李芳谷身边,李芳谷讨好的递给他一瓶水,段金明笑了笑,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李芳谷顿时受宠若惊,看来段金明应该是没有多想他和周亮的关系吧。 周亮倒像是察觉了什么一样,自己起身走开,把空间留给他们两人,自己坐宋微微他们那边去了。 靳志诚他们几个人坐在一起,也在休整,补充体力。华安脱下鞋子晾晾脚,看到李芳谷和段金明头都快靠一起去了,奇怪的嘟哝:“那两人在干嘛啊,都是男人,头靠那么近干什么?” 宋微微无语的望天,摸了摸他的头,说:“大人的事,小孩子别多管。” 华安不服气,但是宋微微说的话,他才不会反驳,看到周亮走过来,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这个变态怎么到这边来了?” 周亮哼了一声:“难道还不识相的留在那做灯泡啊。你快点把鞋子穿上,脚臭死了。” 华安不服:“谁说我脚臭了?你闻闻,根本就没味道好吧。” 周亮嫌弃的转过脸:“喜欢你就自己闻,快点把鞋子穿上,你个人妖。” 华安跳脚:“小爷不是人妖!” 宋微微连忙拉着炸毛的华安,安抚他坐下。 华安也知道周亮嘴巴毒,要骂也骂不过他,他也见识过周亮的本事,恐怕要打架他也不会是他的对手,宋微微一安抚,他也就立刻就坡下驴,闭上嘴,穿上鞋子,不再说话。 靳志诚和林佳佳都心知肚明的看了看李芳谷两人,转过脸去当没看见了。 李芳谷讪讪的对段金明说:“我和我舅舅没什么……” 段金明好笑的看着他:“我有说什么吗?” 李芳谷嘿嘿笑了一声,朝段金明身边靠了靠,段金明推了推他,好笑的说:“别靠过来了,我浑身都是汗味,难闻死了。” 李芳谷靠的更近,在他身上嗅一口,说:“有什么,我又不会嫌弃。” 段金明好笑的看着他,用指腹擦了擦他的嘴角,把他刚沾上的饼干碎屑抹掉。 李芳谷心跳顿了一下,满脸通红。他眼神闪烁,低声问:“金明,刚刚你在‘示见之狸’的幻境里看到了什么?” 段金明脸色僵了一下,回避的道:“没什么,一些不太好的东西,算了,反正是幻觉,当不得真。你还好吧?” 李芳谷摇摇头,有点后怕的说:“那个幻境真逼真。那家伙变成了我死去的老妈样子,我被他蛊惑了,差点就跳楼自杀。我不知道在幻境里自杀会是什么后果,刚刚没有时间去考虑,现在想起来挺后怕的,要不是扶苏拉住了我......” “扶苏?”段金明疑惑的道。 李芳谷心里又咯噔一下,是啊,为什么那时候是扶苏叫醒了他?他喜欢的是段金明没错啊,为什么那时候他想到的是扶苏?他也被这个想法震了一下,随即意识到,完蛋了,段金明不会误会他对扶苏有想法吧? 他皱眉想,没错,他很肯定自己喜欢的是段金明,可是为什么关键时刻想到的是扶苏?难道自己是一只分叉太多的萝卜,不管有没有坑都想去填?不对,不可能,他想填的也只有段金明这一个坑。 可是为什么是扶苏?他自己也有点抓狂了。他心虚的看了看段金明,段金明还是一脸的冷淡表情,看不出情绪。 李芳谷反省自己,完了,自己的行为会不会被误解?他好不容易让段金明接受他。 段金明揉了揉他的头发,好笑的说:“想什么呢?” 李芳谷忐忑:“金明,我和扶苏没什么......” 段金明哭笑不得:“李芳谷,我没那么小心眼。想那么多做什么?” 李芳谷讪讪一笑:“我怕你会误会......” 段金明沉默了一下,眼神浅淡的看着他,指腹划过他的脸颊,声音低柔的道:“李芳谷,我们两人都是男人。我没有和男人谈过恋爱,也没有经验,但是我不会去束缚你。你不用顾忌我那么多,怎么自在怎么来就可以。”他顿了一下,看到李芳谷红的像煮熟虾子一样的脸,嘴角挂起笑容,“让我知道你好好的就可以了。” 李芳谷心跳的都要蹦出来,要不是这里人多,他想直接按倒段金明狠狠亲一口,他有点结巴的说:“我,我当然会好好的,说的我好想会出事一样。” 段金明生硬的笑了一下,转开了脸。 李芳谷刚想和他多说点话,平台上一阵震动传来。 靳志诚立刻站起身来,几个人见他动了,连忙也跟着起身。 “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萧战那孙子进去了?”华安嘀咕着。 林佳佳摇头:“应该不是,萧战还在我们后面。” 扶苏轻笑道:“是凌先生在里面。他进去有一段时间,应该是正在和这个坟墓的正主在决斗吧。这几次震动可能都是他们搞出来的动静。” 宋微微盯着他:“什么凌先生?除了我们和萧家人,还有谁在这里?”林?凌?这么巧?难道是那个人? 李芳谷心里噔的一声,糟糕。 扶苏温润的眼神看着他,说:“他说他叫凌端阳。” 听到那个名字,几个人脸色都变了,林佳佳和华安惊讶的道:“凌端阳?他不是都死了一年多了吗?” 靳志诚脸色阴沉,凌端阳果然来了,之前听萧菱他们的对话他就怀疑他们这边还有人,果然,是他大哥让凌端阳来的? 李芳谷扶额,要糟糕,宋微微听到这个名字肯定会激动。 没想到宋微微只是露出惊讶的表情,嘴上却是什么也没说。 李芳谷小心翼翼的打量她,发现她虽然嘴角挂着笑容,手却在颤抖,抖的几乎连流星鞭都快拿不住了。 他有点担忧的叫了一声:“姐……” 宋微微明艳一笑,眼波流转:“怎么了?”看到李芳谷担忧的脸色,她反过来安抚他:“这又没什么。凌端阳是我和阿诚以前的搭档,没想到这次还能再见面。”她转向阿诚,“阿诚,怎么办?我们进去吗?” 靳志诚看了看她,然后脸色严肃的打量眼前的景象,他们眼前的这个平台正好连接到巨大的树干,与树干的连接点上,是一扇门,不,准确的说,是一个开成门形状的大洞,约莫有一人高,那扇门洞普通无比,没有任何出奇的地方,靳志诚正要说“进”,扶苏已经笑着道:“这个问题不用考虑了,因为我们进不去。” 宋微微奇怪的看着他:“进不去?” 扶苏笑道:“是的,我在这里的时候试过很多次了,我没办法通过这扇门。每次我走到门口就会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阻拦,根本就进不去一步,所以我才一直等在这里。不过奇怪的是,凌先生毫不费力的就进去了。不过也许因为我是僵尸的关系?你们试试看吧。” 靳志诚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迈出脚朝门里走去,果然如同扶苏所说,刚走到门口的位置,他就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挡住了,而且他越用劲,阻拦他的力量就越巨大,他想到,难道说要顺其自然,什么力气也不用,让身体缓缓倒过去?他撤去身上的所有力气,让身体顺着门的方向倒下,结果如同有一面看不见的墙挡着,他的身体保持直立的状态,无法前进一步。 靳志诚摇摇头,退了回来。 华安不信邪,把两条麻花辫子甩到身后,也去冲那扇门,他先是朝那扇门走去,结果在门口一样被拦住了,他不信邪的转身,走出一段距离,然后助跑,狠狠的朝那扇门冲去,嘭的一声,他的身体似乎撞在了什么地方上,他感觉到门口像是装了强力的弹簧,他的身体被狠狠弹了出来,林佳佳上前接住他,腾腾腾的带着他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体。 几个人都意想不到,没想到他们之前努力了那么久,居然在这里被拦住了,连门都进不去。 李芳谷喉结滑了滑,说:“难道这门上有机关?” 周亮仔细的看了看,然后说:“那这机关一定非常巧妙,我看不出来有机关。” 靳志诚也不解,这是什么道理?他脸色沉重的想了想,难道是因为血脉的关系?他身上是鬼的血脉,这扇门难道是嫌弃他血脉的污秽?可是华安是天人血脉啊,他怎么也会被这扇门拦在外面? 难道这扇门只有凌端阳可以进去凌端阳又是什么身份? 他考虑了一下,对其他人说道:“总之我们得进去看看,大家都试试,看是不是真的都进不去吧。” 林佳佳上前尝试,没有悬念的,他被拒绝在门外。 靳志诚把希望放在段金明身上,神鸟毕方的后裔,可以说是神族后裔了,他的血脉也会被拒绝吗? 段金明淡淡笑一下,说:“最好别抱希望。”他理了理衣服,朝门里走去,果不其然,他被拦在门口,一步也进不去。 到李芳谷了,李芳谷心道,他李芳谷不会有什么特殊使命在身上吧?这个门,他能进?如果他进去了怎么办?靳志诚他们都进不去,只有他一个人在里面,他这么肉脚,里面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他可以应付的了吗? 不过,显然他想的太多了。走到门口,他也被拦下来了。 下面到周亮了,周亮摊了摊手,不在意的道:“让我试是多余的,我是被临时拉来凑数的,怎么可能这么巧,我就可以进这扇门!我看我们还是乖乖的坐在门口等阿阳出来吧。” 李芳谷哄着他:“舅舅,试看看吧,我们都走到这里了,不进去总觉得不甘心啊。再说了,我们进不去,但是不代表萧家人也进不去啊,要是在这里被萧家人钻了空子,那我们之前的努力不都白费了吗?” 周亮考虑了一下,是这样没错,之前一路走来他也出了不少力,肚子饿到现在。要是被萧家人得逞了,他岂不是白挨饿了,于是他点点头,朝门里走去。 李芳谷也不抱希望,靳志诚和林佳佳这些世家出身的妖怪都进不去了,他这个舅舅虽然厉害,毕竟不是冥咒师,应该不会进的去的吧。 结果,就在几个人惊讶的目光中,周亮的身上有奇异的光一闪,他的身体直直的通过了那扇门。 “……” 几个人都惊呆了。 华安傻眼:“你爸啊!我们这些冥咒师进不去,这个医生进去了?这个是赤/裸/裸的职业歧视啊!” 李芳谷也是惊的合不拢嘴,他根本就没指望周亮能进得去,可是看到他居然进去了,他反而傻眼了,他不可置信的道:“难道是我们进入的方式不对?我舅舅他怎么就进去了?” 宋微微呆了一下,贝齿一咬,也朝着门走去,这次,李芳谷他们又惊了一下,因为宋微微也进去了,她身上有同样奇异的光芒闪现一下,然后她和周亮一起,站到了门内。 靳志诚也呆住了,这是什么情况 宋微微和周亮转过身来,李芳谷看到他们的脸,奇怪的咦了一声:“舅舅,你们额头上的是什么?”靳志诚他们几个人奇怪的看着他,不明白他问的是什么。 “什么?”周亮和宋微微抚摸额头,感觉额头上有一块灼热的部位,不知道是什么。 李芳谷分明看到他们两人的额头似乎浮现了一个菱形的花纹,但是很快,就消失不见了。他不由有点慌了神,这个是什么情况?为什么只有周亮和宋微微可以进去?进去之后他们身体上似乎发生了什么变化,到底怎么回事? 宋微微看了看靳志诚,然后道:“阿诚,对不起,我要进去看看。”她深吸一口气,止住心里的激动,说:“阿诚,如果我出不来,你们不要等我,全部都出去。” 靳志诚喝止她:“微微,听话,你们出来吧。要是人多,我就由着你们进去了,可是你们只有两个人,进去了连个接应的人都没有。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可以进去,但是现在听我的,出来!要行动就一起行动,不要脱离队伍。” 宋微微苦笑,说:“阿诚,你知道我听到他还活着有多么激动吗?我没办法在这里等,如果他对我避而不见怎么办?周亮,你出去吧,我一个人进去。要是我出不来了,你们就都离开这里。”说完,她用歉疚的眼神看了一眼门外的人,不理会李芳谷他们的叫喊,转身跑进了门内。 周亮一愣,他考虑了一下,说:“虽然她是女人,但是把她一个人扔在里面不厚道。我也进去看看吧。” “别!舅舅,你回来!”李芳谷焦急的喊道,完蛋了,周亮居然和宋微微就他们两个人就进去了,里面还不知道什么情况,要是出事了怎么办?周亮要是有什么不测,他绝对会被周玉和周琪两个人活活弄死的啊! 可是周亮不听他的叫唤,跟在宋微微的身后直接进去了。 靳志诚想追进去,奈何那扇门就是不认可他,他们几个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后。 靳志诚愤怒的拳头砸到门上,然后被那扇无形的门弹了回来。他拿出乌骨扇,注入灵气,变成厚背砍刀,用足力气砍在门上,只听嗡的一声,刀被弹回来,靳志诚的虎口被震裂,顿时满手都是血。 李芳谷一愣,上前按住他的手,说:“阿诚,别着急,这扇门恐怕用暴力打不开,我们再想想别的方法。” 扶苏也安抚他道:“靳先生,这些法子我都试过了,这门上被加持的力量非常强大,靠暴力我们应该是没办法。李先生说的不错,再想想其他的办法。” 他们几个人站到门边,能想的法子都想了,却死活也无法通过那道门,最后只好不甘心的坐在门边等候两个人的消息。 靳志诚脸色难看,面上阴的几乎可以滴下水。他笔直的站在门边,铃兰高高的飘起,注意周围的情况。宋微微和周亮在里面生死不明,外面还有萧战躲在暗处虎视眈眈,他们还不能放松,要随时保持警惕。 门内,宋微微一路顺着汉白玉砌成的路跑下去,周围越来越黑,路也越来越窄,她从包里翻出手电筒,顺着狭窄的路走下去,路最窄的时候,只能容一人侧身通过,她钻过窄路,心里越来越激动。 那个人,那个人就在前面。 前面的路慢慢的又平缓下来,又跑了十来米,前面的路忽然断了。 宋微微止住脚步,看到她的面前有一根坑坑洼洼的树干,向下通到不知名的黑暗处,向上,她看到上面似乎有个突起物,要攀岩吗?她把鞭子挂在腰上的皮带上,用嘴衔着手电筒,手脚并用的爬上去。 爬了大概五六米,她看到上方的突起物,像是一枝粗壮的树干,她用双脚紧紧扒在树干上,双手伸出,攀到那个突起物上,确定够结实之后,她松开双腿,身体轻盈一荡,整个身体翻落到树干上。 站稳身体之后,她拿下手电,照向前方,果然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她的心几乎跳出胸腔外,她的眼睛里已经看不进去其他的任何东西,除了那个背影。这一年里,这个背影无数次出现在她的梦里,每次,她都只能这样呆呆的看着,每次当她要伸手碰触,梦就醒了。她呆呆的站在那看了很久,才有勇气迈出脚步。 凌端阳站在一个巨大的水晶壁前,似乎正在看着什么。听到动静,他转身,对宋微微灿然一笑:“微微,怎么才来?动作真够慢的。” 宋微微眼眶一热,平复了一下呼吸,站到他身边,笑道:“就知道你神出鬼没,为什么站在这里不动?” 凌端阳脸上带着失落,说:“我在奇怪,当初这个东西是我亲自放进来的,应该也只有我可以拿出来才对。可是,就在刚刚,我被它拒绝了。” 宋微微一头雾水,问:“你在说什么?” 凌端阳笑的苦涩,说:“微微,你来试试看吧,说不定,现在能拿出这个东西的人,只有你。” 第103章 撒谎 李芳谷他们在外面焦急的等待着,时间过得很慢,又似乎过的很快。 但是干瞪眼也没办法,华安开口打破沉默:“太奇怪了,为什么只有他们两人能进去?” 没有人回答他,李芳谷不忍心看他冷场,说道:“不知道啊。难道是因为他们两个最强?” 华安瞪他一眼:“这里最强的不应该是阿诚吗?” 林佳佳道:“我觉得最强的也许是这位扶苏先生才对。” 几个人的眼睛都看向扶苏,扶苏有些尴尬的笑笑,说:“你们抬举我了。我只是个僵尸。” “什么?你是僵尸?”华安像是这才发现扶苏的真实身份一样,好奇的站到扶苏面前,双手贴到他的身上一阵乱摸。 扶苏大囧,躲开他,说:“这位姑娘,男女授受不亲,你,你......” 华安缩回手:“你长这么帅,怎么眼睛这么歪?小爷是男的,摸你一下你又不会掉块肉。你是僵尸,为什么你身上是热的?你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僵尸啊,根本就是个活人。你是在哄我?” 扶苏一愣,上下打量他几眼,似乎还不能接受这么漂亮的一个小姑娘其实是个男人这件事。 段金明开口:“他没骗你,扶苏确实是个僵尸。他是我的武神,有什么问题,你来问我好了,他脸皮薄,你别逗他。” 华安嘟哝:“我也就是问问,别说的我多不讲理一样。” 李芳谷也笑道:“华安,你别看扶苏美人长得帅,就去非礼他,他脸皮薄,会害羞的。” 扶苏哭笑不得,这两人一唱一和的,默契也太好了点。 林佳佳也奇怪的说:“我是见过不少的僵尸,还真没见过扶苏先生这样的。今天算是长了见识了。” 华安赧然坐下,双腿大开,露出短裙下的打底小短裤,说:“你们都是好样的。我在西安的时候就经常听说你们的大名,阿诚的,微微的,还有凌端阳的。你们三个人的组合,可以说的上是叱咤风云。当初听到凌端阳的死讯的时候,我都不敢置信。你们都知道,凌端阳在我们的心中,几乎就是个传说。他成名不少年了,也有过不少壮举,他做过的很多事情,是我们想都不敢想的。可是一年前,他就那么死了。不过他死的也壮烈,一个人带走那么多影咒师的性命。我就不明白了,怎么今天他又活了呢?不过想一想,好像他那种人,说死就死了,那才叫不可能。这样归来,好像才是他的本色才对。” 靳志诚看了看他,没有做声。 华安也不嫌尴尬,继续说道:“对了,我有一件事一直好奇,一直想问问你们,你们谁能解答我吗?” 几个人疑惑的看着他。 “微微姐这么厉害,她的血脉是传自哪家啊?”他看向靳志诚。 靳志诚一愣,说:“微微的父母都是普通人。她没有什么血脉继承。” 华安和林佳佳都愣住了,林佳佳说:“不可能吧,那么厉害,没有深厚的血脉支持,这几乎不可能啊。” 段金明道:“我去她家里看过,她家里除了她,确实都是普通人。” 华安不可思议的瞪着美目:“微微姐名声一直都很响,我一直以为她是哪个世家的私生女。结果你们告诉我她父母都是普通人。普通人家里的小孩即使有灵力,能进入灵侦部都不容易,哪能像微微姐这么出众,那么年轻就能成为顶级吗冥咒师?那太奇怪了!那周亮呢?他这么厉害,他家里的血脉又是传自哪家呢?” “我舅舅不是冥咒师!”李芳谷说,“他的能力,也许和他那两个哥哥有关。你肯定听过他两个哥哥的名声,就是周玉和周琪。” 华安哦了一声:“哦哦哦,原来是他们啊。我只听说那两人有个弟弟,可是听说是个白痴啊......” 李芳谷吐槽,幸好这话没让周亮听见,要是被他听见了,华安少不得要被脱下一层皮。也不知道宋微微和周亮在里面怎么样了。看来这里面的东西当真是非同小可,萧家出动这么多人也就算了,他们这边除了一次出动了几乎一半的特级冥咒师,连凌端阳这种神出鬼没的妖怪也掺了一脚,他现在也无比好奇,那个被小宛法师带进坟墓的盒子到底是什么东西,他也更好奇,为什么宋微微和周亮可以进去,而他们只能在这里干瞪眼。不过具体情况怎么样,也只有在里面的三个人清楚了。 宋微微笑的满是疑问:“凌端阳,你在说什么?解释一下吧。” 凌端阳抓住宋微微的手,宋微微顿时感受到手腕上剧痛,她闷哼一声忍住。 凌端阳笑道:“微微,自己摸摸额头,有没有感觉到有什么?” 宋微微疑惑的摸着额头,发现额头上有一个部位无比烫热。她放下手,问:“这就是我可以进入这里的原因吗?这个到底是什么?” 凌端阳松开手,看着她额头的菱形印记缓缓消失,嘴里慢慢道:“上古时候,神界、魔界和人界,三界相通。彼时人类社会混乱无序,常被神族与魔族欺辱骚扰。人皇看不下去,与神皇和魔尊签订了三界契约。” 宋微微说:“这个我听你说起过。后来虽然有了契约,但是神族和魔族常有违约行为发生,人皇怒极,把三界之间的通道全部毁了。从此三界断了往来。” 凌端阳笑:“你以前恐怕只当是个故事听吧,你一定从来没想过,你和这个三界契约有关系。” 宋微微惊讶:“你说什么?” 凌端阳视线转回到水晶墙,宋微微跟着看过去,当她看到水晶墙后之物时,顿时倒抽了一口气,之前她看到死而复生的凌端阳太过激动,根本没有细看这面透明的墙壁,现在看过去才发现,那哪里是什么水晶墙,这面墙虽然是透明的,然而仔细看去,里面像是液体在流动,是以这根本不是什么水晶,倒更像是树胶之类的液体。在这面透明的墙里,她之前在幻境里看过的那个波斯女人双手拢在胸前,怀里抱着一个玉匣子,整个上身被一层又一层的锁链紧紧束缚着,铁链的尾端向后延伸,不知道通到什么地方。女人的身体在里面悬浮着,一双深邃美丽的深绿色大大睁开着,里面盛满了痛苦与不甘,她覆面的白纱居然是微微动着的,看起来就像是她在呼吸一样。 宋微微颤抖着声音问:“这个女人,她到底是活着还是已经死了?” 凌端阳灿烂笑着说:“在你刚刚进来之前,大体还是活着的。就在刚刚不久,她是真的死了。” 宋微微早知道他手段向来残忍,震惊了一下,随即收起惊讶的表情,脸上再次挂上笑容,只是笑的有点勉强,说:“你是说,这个女人这两千多年,一直活在这里?一直都没死?” “确切的说,是活死人一样的在这里呆了两千多年,当初她被我硬逼着走到这里,还想使出诡计逃出去,只是,我能算计她一次,自然可以算计她两次,三次,她空有通天本领,却是被我压制的死死的。她想逃出去,我就把她抓回来,把她封印在这里。这棵猢狲树当初是被她自己妖化的,我反过来,用这棵妖树做成她的坟墓,我把她的力量抽出来,转移到这棵妖树的身上,把她浸入到妖树的树液里,每次当她要被淹死的时候,妖树就送给她点气,够她喘息,等她力气慢慢要恢复了,就又会被液体浸满,这两千多年,反反复复,永无休止。如果不是为了拿回她手里的那样东西我又回来,她就会这样死去活来,一直到永远......” 宋微微身上颤抖了一下,永远这样痛苦的活了又死,死了又活,这得要产生怎样的怨恨! 凌端阳的声音传来:“微微,你想的没错。这个小宛法师可是恨透了我。你刚刚在下面应该也见到了,那些剧毒的液体,就是她的恨啊。她对我的恨,怕是连这世上最坚硬的东西都能腐蚀。哈哈,你一定好奇我为什么要这样对她?我和她无冤无仇,只不过,谁让她力量强大呢!如果不是她太强大,又太嚣张,我还不会看上她。” 宋微微早就习惯了他的残酷,震惊一下之后就恢复原样,尽管如此,她还是抓到了他话里的重点,问:“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说是你逼着他走进来的?两千多年前的事,你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凌端阳轻笑出声音,说:“微微,你是个聪明的女孩,装傻可不像,你心里明白的很。我和你认识十多年了,我的外貌从来没有改变过,你不是早就怀疑我不是人类了?” 宋微微苦涩一笑:“是,我怀疑过,但是你身上的气息明明就是人类没错,我看不透你的真实身份。所以我也只是怀疑过,但是从来不敢肯定。” 凌端阳脸上带笑,声音却很冷漠,说:“我确实就是个人类。只不过,我比普通人,少了一样东西而已。” “什么东西?” 凌端阳笑的嘲讽:“时间啊。我的时间,被夺走了,时间永远不会在我身上流过,除非......” 宋微微一愣,柔声道:“那不是所有人梦寐以求的吗?永远都不会老,也不会死。永远都美貌,年轻。你看古时候多少帝王,拥有了一切,却唯独没有永恒的生命。凌端阳,这不是很好吗?” 凌端阳看着她,宋微微也痴痴的看着他,随即凌端阳笑了:“微微,我早就不去想这个问题了。说了,你也不会懂。算了,我们不讨论这个。你一定好奇那个盒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是吗?” 宋微微知道他是要转移话题,立刻乖巧的顺着他说下去:“是,里面到底是什么?我能进来这里又是为什么?这个盒子和我有关系吗?” “当然有。因为当初封印这个盒子时,用的就是你的血。”凌端阳的声音有点飘忽,听起来像是久远的回忆。 宋微微今天已经被太多的真相震的习惯了,根本就不再惊讶了,反正任何事情都没有凌端阳重新出现在她面前更加值得她惊讶,她只是淡淡的笑一下,听他继续说下去。 凌端阳继续道:“当初人皇断了三界通道,却是立了一个界碑。只要找到这个界碑,通道就会被重新打开。这个盒子,就是找到那个界碑的关键。” “那我呢?我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你又和这个有什么关系?”原来如此,那萧家追寻这个盒子,是为了重新打开三界通道?按照人类现在的情况,打开通道对他们来说有什么好处?不过真实的原因,恐怕只有萧家自己人明白了吧。 “盒子里封印了找到三界界碑的关键,制造这个封印的时候,人皇选了两个祭祀,一为阳祭,一为阴祀,阳祭为男,阴祀为女,人皇用两个祭祀的血绘制了盒子上的封印。” “我就是阴祀?”宋微微问。 “不,确切的说你是阴祀的转世。当初我在那扇门上用自己的血绘制了封印,所以那扇门除了我,只有你能进来。”凌端阳道。 宋微微失笑:“原来我有那么了不起的前世。难怪,难怪宋成贤和张海玲都是普通人,我却能成为冥咒师。也难怪那么多人,你偏偏收了我当弟子。” 凌端阳笑了笑,没有回答她。 “那阳祭呢?我是阴祀,阳祭是谁?” 凌端阳笑的灿烂:“我杀了。” 宋微微一愣,她完全不明白凌端阳到底想做什么,她问:“那你又是什么人?凌端阳,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 凌端阳一哂:“我?可以说,你可以把我当成是界碑的维护者。我的使命就是守护好界碑,不让界碑落到有心人士的手里。当初封闭通道的是人皇,那么,也只能有人皇自己才能打开。任何妄想打开通道的异心人我都会杀掉,一个也不放过。” 宋微微呢喃:“我明白了。所以现在,你要我替你拿出这个盒子,对不对?” 凌端阳一愣:“对。是这样没错。” 宋微微艳丽轻笑:“好。” 凌端阳失笑:“微微,你明明还有很多疑问,你不打算问我吗?” 宋微微明眸扑闪着,说:“你不说,我就不问。你自己要说,我就听着。凌端阳,我永远都不会让你烦的。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你活着,站在我面前,不要离开。” 凌端阳看着她,正要说话,周亮的声音传来:“真是的,你不问,我可要问了。我还有很多问题想不通呢。凌端阳,她能进来是因为她是阴祀的转世,那我呢?我为什么能进来?”周亮的身影从黑暗里走出来。 宋微微早知道他在后面,倒是没反应,凌端阳却是见鬼一样的瞪大了眼,说:“不可能!不可能!为什么你会进来?这不可能!” 周亮撇了撇嘴,说:“我也想知道为什么啊!别跟我说你不知道,阿阳,我可知道你最爱撒谎,你嘴里一句真话都没有,不过我和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可别骗我。我最恨有人骗我了。” 凌端阳愣愣的看着他很久,久到宋微微几乎都无法忍受这个沉默的场景,然后他疯狂的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笑的无比癫狂,像个疯子一样。 周亮和宋微微静静的看着他,等着他发疯结束。 良久,凌端阳直起腰来,擦掉眼角笑出来的眼泪,说:“我明白了。真有你的,主人,你对我真是太好了。哈哈!”他一边笑,眼泪一边掉下来,“好了,现在我们可以把这件事结束了。微微,替我把盒子取出来吧。” 宋微微茫然,问:“我要怎么做?” 凌端阳道:“很简单,把手伸进去拿就可以了。” 周亮不满:“喂,阿阳,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啊。” 凌端阳失笑:“你的问题,我回答不了。我也希望有人可以回答我。小亮,也许你就是我命里的克星,不,也许是救星。不过,都没关系了。微微,把盒子拿出来,以后,我就不用再离开了。微微,你欢迎我留下来吗?” 宋微微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真的吗?凌端阳,你没骗我?” 凌端阳柔和的看着她:“真的,我已经没有离开的必要了。只要等这件事结束。” “好!”宋微微语气激动,她伸出手,探向那面透明的墙,果然如凌端阳所说,她的手穿过透明的壁面,而那个玉匣如同受到吸引一般,带着女法师的尸体朝他们靠近。宋微微的手碰触到了玉匣,女法师身上的锁链自动一圈一圈散开,玉匣落到了宋微微的手里,而女法师的双眼如同有意识一样,转到宋微微的身上,然后眼神涣散开来。 宋微微拿到玉匣立刻缩回手。女法师的尸体在水中发出气泡的声音,然后缓缓沉了下去,她的面纱一瞬间扬了起来,宋微微看到她面纱下的那张脸,惊讶的退了几步,良久,她沉默不语,把玉匣递给了凌端阳。 凌端阳却不去接,他转向周亮,说:“小亮,来把盒子打开吧。” 周亮迷惘的接过盒子,盒子落在他的手上,自动打开了。宋微微探头过去看,盒子里空白一片,什么也没有。 宋微微和周亮疑惑的对视一眼,怎么回事? 凌端阳却是如同意料到了这个结果,这次,他伸手接过盒子,然后从腰侧拿出一样东西迅速放到盒子里,他的速度很快,宋微微和周亮都没看到是什么。 凌端阳合上玉匣,眉目舒展的笑道:“好了。我们可以走了。”他的话音刚落,他们身畔的透明墙壁忽然破裂,大量的液体流了出来,液体泼在树干上,树干顿时被腐蚀的一片漆黑。 凌端阳拉起宋微微和周亮开始朝外跑:“走!这里不能留了!我们要快点出去!” 三个人迅速跑到突起的树干边上,周亮把宋微微推在前面,说:“宋微微,你先下去。” 宋微微动作敏捷,手电照在地上试探下高度,直接跳了下去,周亮看到那点亮光落在地上,宋微微身体轻巧的向前翻滚几圈,缓冲下坠力,那点亮光也顺着她的身体滚远了。 周亮看向他们的身后,剧毒的树液从缺口处溢出,很快地上铺了浅浅的一层。 “你们快点下来!”宋微微在下面打着手电,朝上面喊道。凌端阳刚想跳下去,周亮一把拽住他,凌端阳转身,挡住他的直拳,周亮手臂横扫,左勾拳打出,凌端阳右手封下。 两人一来一往,互相拆了十几招。 凌端阳一边动手,一边轻笑道:“小亮,现在发什么疯,还不快点出去?” 周亮挑眉,双肘封成十字,把凌端阳压在树干边,两人站到树干的突起位置上,地上的剧毒树液在他们的脚下满满汇成一个小水坑,树干上传来噗噗噗的声音。 周亮低声喝问:“凌端阳,你真是撒谎成性,宋微微一直在追着你,好不容易见到你,你对她说了一大堆谎话。什么三界契约,什么界碑,你根本就是在撒谎!你哪句话是真的?这样骗一个喜欢你的女孩,你怎么忍心?” 凌端阳也压低声音道:“小亮,我不想和你多解释什么,现在这个时候别闹,赶快出去。叶苏娜的冤魂就快出来了,她对我积怨上千年,要是被她追上,我们可没有活路。” 周亮不理会他,继续压着他不放,说:“凌端阳,你这个无耻的骗子,只要你撒谎,我总是能看穿。从我小时候第一次见到你开始,我就觉得我熟悉你,也了解你。每次你撒谎的时候,我都可以看到你眼神在闪烁。我就是好奇,你到底隐瞒了什么样的真相。如果微微可以进来是因为她是阴祀的转世,那么你怎么解释我也可以进来?说什么界碑,盒子里根本就是空的,你为了一个空盒子,引来这么多的人,在这里大闹一场,你究竟是什么目的?凌端阳,你真是个混账,做什么从来不和人解释,你真忍心这样对待你的微微!” 凌端阳眼神躲闪,不耐烦的说:“小亮,放开!” 周亮眯眼:“说出实话我就放。” 凌端阳灿然一笑,手上猛的发力,把周亮推开,右脚伸出,插入周亮两脚中间一绊,周亮的身体朝下倒去,摔向剧毒的水潭。 第104章 示见 眼看脸就要贴到剧毒的树液上,周亮心里一顿,这么紧急,他还真的想不出有什么自救的方法,关键时刻,凌端阳拽住了他的领子,又把他提了起来。 周亮立刻拽住凌端阳的胳膊,重新站到突起的树干上。 凌端阳笑道:“小亮,真是顽皮,这个时候还有心思和我开玩笑。我做的事情,你以后会明白的,现在不是告诉你的时候。你两个哥哥一直都很相信我,你也应该和他们一样相信我才是。你要知道,我真的想害你,机会太多了。刚刚不就是吗?乖,听话,先出去再说。” 周亮眼眸发黑:“凌端阳,你这样哄小孩一样都的对我,我很不开心。” 凌端阳笑道:“我知道了,是我的错,可以了吧?先出去吧。”说完转身跳了下去。 这次周亮没有阻拦他,确认了下面光点的位置也跳了下去。 宋微微在下面等的已经着急,还以为两人没躲过树液里的毒素,看到两人先后下来,才松了一口气。 两人刚跳下来,上方传来剧烈的爆破声,一声凄厉的尖啸响起来,凌端阳面色一整,说:“快跑,叶苏娜的冤魂追出来了。” 凌端阳让宋微微在前面,周亮在中间,自己殿后,三个人一路疯跑出去。侧身通过窄路的时候,宋微微心慌的回头看,看到凌端阳紧紧的跟在她身后,她才安心。 凌端阳眼神放柔,低声道:“微微,我说了我不会离开的,你放心好了。” 宋微微点点头,艳丽的笑一下,继续向前跑。 凌端阳通过窄缝,伸手在缝隙的周围画下符印,然后才和周亮一起跑向外面。 李芳谷他们还在门外等候着,忽然一阵急切的脚步声传来,他们立刻全部起身,严正以待。 只见宋微微冲出来,后面跟着周亮和凌端阳,几个人都放下心来。 凌端阳这次冲到第一个,跟他们说:“跟好我。坟墓要毁了,我们要快点出去。” 华安呢喃一句:“你爸啊!这个就是凌端阳?这么年轻这么帅?” 林佳佳抓起他,说:“别叽歪了,快点走。” 他们刚跑到平台的边缘,身后一声巨响传来,剧毒的液体霎时如同岩浆喷发一样冲出洞口,经过之处,被接触到的表面全部被腐蚀的支离破碎,几个人听到萧战传来一声凄厉的嚎叫,然后没了声音。 李芳谷心惊胆战的看着毒液越逼越近,段金明抓紧他的手,带着他朝前跑。 凌端阳像是对这里无比熟悉,带着他们一路向后撤退,李芳谷发现,他不但对路熟悉,对这里机关的部位都无比熟悉,他们一路跑过来,凌端阳一路放下机关,阻拦毒液的追赶。 很快他们跑到一扇巨大的青石板门前,石板门看起来厚重无比,扶苏楞了一下,说:“凌先生,就是这里被堵住了,我们出不去啦。” 凌端阳笑了笑,跑到石门侧面,伸出脚在墙面上乱七八糟的踹了几脚,一阵沉重的锁链声响起,石门缓缓升了起来。 扶苏目瞪口呆,看着凌端阳,瞠目结舌的道:“凌先生,你......” 凌端阳对他们示意:“快点出去,我好放下机关。” 虽然各个人都有一肚子的疑问,但是这个时候时间紧急,不是详细询问的时候,于是都跑进门中。凌端阳看到最后一个也通过,又用脚踢了几下,石门缓缓下落。 宋微微一看,慌了,叫道:“凌端阳,快出来!” 凌端阳失笑,快速钻入下垂的石门,和宋微微会师。宋微微安下心来,看到石门垂下的一瞬间,一个紫色的影子似乎正跑过来,然而石门放下了,那个影子被挡在门后。 石门放下,他们听到里面的剧烈冲撞声音,凄厉如同恶鬼的尖叫一波一波的传来,听得门后的众人一阵一阵心里发毛。 凌端阳抬头,道:“叶苏娜追上来了,走!”说完带头跑去。 李芳谷他们通过石门,发现这里不就是之前他们躲避爆炸的那个通道吗?果然,走过通道,他们来到之前的那个宫殿里,他们看到台阶上也已经蔓延了薄薄的一层树液,正在缓缓朝着下面流淌。 凌端阳催促他们:“快,走这边。”他带着他们贴着宫殿边上突起的台阶朝外面移动,然后跳下台阶,跑到宫殿外的通道上。 他们动作迅捷的跨过满地的狼藉,一路跑向殿外。 一路走,凌端阳开始扬声念起音调古怪的咒语,而这个时候,坟墓里也响起一道阴森尖利的女音,像是在和凌端阳远远和着,凌端阳的声音清越动人,那女音却是说不出的怨毒。一唱一应之间,那个怨毒的女音时而离他们很近,凌端阳的声音立刻扬高,不一会那声音慢慢的低下去,凌端阳的吟唱速度就缓慢了一点,不久之后,那怨毒的声音又围绕过来,凌端阳便再次扬高声音。 李芳谷看向凌端阳,觉得他的声音似乎都形成了一道道锁链,朝着四面八方蔓延出去,锁链附到坟墓的墙壁上,整个坟墓都震动起来。 华安看着凌端阳用声音和墓主人斗法,惊讶的问道:“他在做什么?” 宋微微笑道:“这是古时候传下来的惊魂咒。用来喝退怨灵的。” “我们干吗不继续走了?在等什么?” 凌端阳停下咒语,说:“在等月光。” 李芳谷他们听到那女音越来越近,心里都升起一种恐惧感,一阵气泡声音传来,剧毒的树液汹涌而来,他们看到一个身影迅疾的朝他们冲过来,绿色的猫一样的瞳孔,白纱覆面,正是小宛法师。 凌端阳抬头喝道:“跑,时刻到了。”他们一路夺命狂奔,终于看到一扇高大的石门遥遥在望。 凌端阳双手结印,向石门冲去,一边还朝周亮喊道:“小亮,快帮忙。” 周亮胸前画符,嘴里喝道:“破!”华安也拿出铜钱,铜钱在空中升起,化成巨大的金属鼎,向门上砸去。 三道攻击落在门上,门上裂开一人高的洞口,几个人不再犹豫,立刻钻了出去。 到了外面,几个人顿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他们花了一天的时间才进去,出来居然只用了短短的几分钟,巨大的落差让他们微微的发愣。 凌端阳看向头上的一弯昏黄的月亮,说:“不好,离天亮还早,我们还得跑。” 说完他带头朝远处奔去。几个人早见识过他的本事,也跟了上去。他们的身后轰然一声巨响,石门被冲破,剧毒的树液如同海啸一般的喷涌而出,紧紧的追在他们的脚后,他们身后的坟墓发出震天的巨响,不一会,被汹涌的树液整个冲破,毒液带出被腐蚀成一片一片的陪葬品,里面还夹杂着断肢之类的东西,浓烈而呛人的味道传出来,在李芳谷他们的身后形成一片污浊的浓雾。 他们几个人夺命在戈壁滩上狂奔,一刻也不敢停下来,然而毒液越来越近,很快就逼到他们的身后。凌端阳转身看到汹涌而来的毒液,无奈的停下脚步,站到几个人身后。 毒液里,一道怨毒的身影升了起来,面上的白纱悠悠飘荡,深紫色的长袍垂在树液里,叶苏娜眼里满满的怨毒,盯着凌端阳的身影,她张开嘴,发出怨毒的叫声,毒液呼啸着朝几个人覆盖下来。 华安也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扔出铜钱,大喝一声:“罩!” 铜钱化成巨大的铜罩把他们笼入其中,躲过叶苏娜的毒液侵袭。 这个时候天上月影急剧变幻,忽然一阵乌云掠过,月亮被遮盖到云中,月光消失了,大地上顿时变得一片黑暗。 李芳谷他们心惊胆战,这又是怎么了?这阵变化是什么意思? 凌端阳却是抬头轻笑道:“幽切,来的正好!” 月光隐去之后,叶苏娜的冤魂动作停了一下,正要再次施法,忽然她的脚下无数的枯骨露出,结成一个牢笼,困住她的双脚,她顿时被困在原地,无法动弹。 华安也正好觉得吃力,铜钱嗡的一声抖动之后,恢复原形,落入他的手中。 凌端阳喝道:“别停下,继续跑。”于是一群人再次夺命狂奔。 叶苏娜眼看凌端阳的身影即将消失,做出垂死挣扎,双目暴睁,嘴里发出穿脑魔音,剧毒的树液如同海啸引发的巨浪,从四面八方涌来,然后汇集到一起,形成数十米高的巨大浪墙,朝着他们倾覆而来。巨浪经过之处,焦灼的味道传出,地面上滚过噗噗的白烟。 凌端阳脸色变了,他停下身,咬牙,双手结印,一道无形墙壁拦在他们面前,抵挡这股剧毒液体,只是巨浪威力太大,他腾腾的退了好几步,巨浪继续倾覆。 华安喘息一下,再次扬起铜钱,挡在他们身前,周亮同时在胸前画符,嘴里喝道:“封!” 靳志诚双手注入灵气,乌骨扇变成一柄长矛,他臂上肌肉突起,提起长矛,朝着叶苏娜投掷而去,李芳谷双手握枪,朝着叶苏娜的冤魂射击,扶苏身形如电,高高跃起,跳过巨大浪墙,露出尖利爪子,朝着叶苏娜扑去...... 乌骨扇长矛和李芳谷的子弹穿透巨大浪墙,叶苏娜的身体被击穿,扶苏随后而到,尖爪挥出,将她的身体划出深深裂痕,她的身体迸发黑色的火焰,顿时烧成一片,凄厉的哀嚎传来,一阵阵黑气从她身上冲出,直透天际。 叶苏娜在惨嚎,毒液形成的巨墙还在朝着他们前移。这是叶苏娜积累的千年的怨恨,这股怨恨如同汹涌巨潮,若是不能将愁人溺亡,便无从消解。 华安一口鲜血喷出,支持不住,铜钱落下。周亮连续发出几道封咒,终于也支持不住,浪墙被推出一道缺口,剩余的毒液如同乱舞的喷泉,从四面八法盖过来。 剧毒的树液漫天倾覆下来,李芳谷脸上现出绝望,紧紧的把段金明抱着,把他的头脸都护在怀中。 林佳佳暴吼一声,身上肌肉迸发,衣服被撑的裂开,他变成一只巨熊挡到众人的身前。几个人面前如同树了一面密不透风的墙。 然而剧毒的树液还是如同雨点一样的倾落下来,落在林佳佳巨大伟岸的身体上,发出剧烈的腐蚀声。 林佳佳巍然而立,满面的痛苦,却是一步也没有动过。 树液透过林佳佳的身体缝隙,沾到剩下几人的身上,段金明想挣脱李芳谷,却被他揽的紧紧的,无法动弹,毒液喷到李芳谷的肩膀上和后背上,还有几滴溅到裸/露的脖子上,李芳谷痛的倒抽一口气,清晰的感觉到皮肉被腐蚀的痛苦。 一股毒液形成利箭,朝着凌端阳蛇一样的钻去,到了他的面前,又忽然炸裂开来,形成巨大的一大蓬毒雾,凌端阳苦笑一下,忽然不想躲,也无力躲闪,宋微微扑到他身上,挡在他的身前,华安愣住了,大叫一声,护在宋微微的面前,树液落毒雾沾在他绝美的脸上和身体上,他的脸颊上噗滋作响,华安发出痛叫,宋微微一愣,转身接住他落下的身体。 爱爱身上红光暴涨,护在靳志诚的身前,靳志诚把周亮撞到一边,树液落在周亮的脚边,地面上被砸出一个浅浅的坑。 这个时候,天上的月亮再次露面,浅黄的月光洒下,叶苏娜的冤魂在黑色的火焰里已经烧成一片透明,月光穿透她的身影,也不知道是谁发出一声长叹,叶苏娜的身影缓缓淡去,化成一缕青烟消散。 地面上蔓延的剧毒树液也变得一片清晰透明,倏然就云烟一般的消散了。 林佳佳恢复人形,轰然倒地,周亮立刻上前接住他沉重的身体,却看到他的背后只有浅淡的痕迹,并没有太多伤痕。 周亮也愣住了,林佳佳在他身上低声道:“周先生,帮帮忙,弄条裤子给我穿,我只带了一条裤子!” 靳志诚走过来,看着林佳佳的背后道:“林家的异化术果然不同凡响,刚刚你是用了灵力做成了护甲?” 林佳佳低声道:“是,所以我现在灵力用光了,身上软的很。你们看看华安怎么样了。” 李芳谷松开段金明,段金明眼神灼灼的看着他,想说什么,却是叹息一下,去查看他的肩膀。李芳谷的肩膀上衣服被腐蚀的破了一个巨大的洞,露出血肉模糊的一片伤口。 段金明沉着脸触摸了一下,心里浮现起淡淡的心疼。这是第几次了?这个小孩是第几次这样护着他了?每次都这样任性,每次都...... 宋微微抱着华安的身体,看到他原本光滑的脸颊变得一片血肉模糊,华安痛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他看到宋微微歉疚的眼神,忍下剧痛安抚她:“没事的微微,我是男人,脸破了没关系的,就算毁容了也不怕。” 宋微微眼眶红了,轻声的责怪他:“真傻,你跑出来做什么?这么漂亮的脸,怎么也不爱惜呢。” 她纤长的手指抚着他的脸,就算她心里没有华安,看到他脸上的狰狞伤口,也是心痛无比。 华安想笑,却是眼泪都疼的落下来,说:“微微,你看,这是老天的旨意。我刚刚在示见之狸的环境里早就看到这一幕了。你别难过,你是女孩子,要是身上留下伤疤,以后嫁人可就难了。你别看我是个伪娘,我真的是个男人,这点伤没什么的。” “示见之狸的幻境......”宋微微震惊的呢喃,她在幻境里看到凌端阳死的粉身碎骨,现在华安的幻境已经变成了现实,那她呢?她看到的会不会也变成现实? 凌端阳如果再次死去,死在她的面前...... 宋微微惊慌了,抬头寻找凌端阳的背影。 华安想宋微微再安慰安慰他,然而他顺着宋微微的视线看过去,露出失落的眼神,傻子也能看出来,宋微微心里念念不忘的,是那个凌端阳。 凌端阳正在和靳志诚低语:“阿城,你大哥也来这里了,一会要是还有情况发生,你可要把周亮给护好了。” 靳志诚一愣:“大哥也来了?为什么要护着周亮?” 凌端阳苦笑:“宝云卷选了周亮,没想到,我这一辈子都要和他纠缠在一起。” 靳志诚不解。 周亮拿出背包里的设备,本来想先为李芳谷处理,李芳谷说:“华安伤了脸,他的脸比较重要,你先去帮他看看。” 周亮“哦”了一声,起身去查看华安的情况。 周亮看着华安眼角的泪痕,一边替他清洗伤口,一边说:“死人妖,别哭了,冥咒师的愈合能力很强的,说不定只会留下浅浅的疤,打点粉就看不出来的。” 华安骂道:“说的轻松,疼的不是你,小爷天生丽质,以前从来没打过粉,你是要我真的变成人妖吗?大不了小爷以后不穿女装,有什么了不起的。” 一边骂,他一边疼的倒抽冷气,难得的,这次周亮没有回损他,帮他清理完伤口说了一句:“你不是人妖,你是个小男子汉。” 华安嘟哝:“男子汉留下,那个‘小’字可以去掉,小爷不比你小多少。” 李芳谷的伤口也包扎好了,靳志诚脱下身上的衬衫,撕开来帮林佳佳兜住重点部位。 他们正以为可以松一口气了,忽然,地面上开始剧烈震动,他们周围的黑影暴动起来。 第105章 萧敏 李芳谷龇牙咧嘴的忍着痛,感受到身下的动静,忍不住学起华安的口头禅:“你爸啊,那小宛法师都死透了,这又是什么动静!还有完没完了?” 段金明扶着他站起来,把他护到身后,李芳谷一愣,心里一阵感动。 华安半死不活的坐在地上,不满的咕哝:“别学我说话啊!”随即脸上痛的直抽搐,差点昏死过去。 宋微微安抚他,然后抬起眼搜索凌端阳的影子,凌端阳停下和靳志诚的低语,警惕的看向周围,然后道:“应该是萧家人的埋伏,靠近一点,小心一点。” 凌端阳走到周亮面前,从包里拿出玉匣对他说:“小亮,这个盒子先交给你。你可要保管好。” 周亮拿起盒子,不屑的撇撇嘴。 几个人都看向那个玉匣,这就是他们这次来的目标,就是为了这个东西,他们拼命到现在,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靳志诚赤/裸着上身,露出精壮健美的脊背,他将乌骨扇变形成长棍,示意所有人把华安和李芳谷围在中间,随时准备应付眼前的危急。 地面上的影子在骚动中慢慢聚拢,然后变成一个又一个高壮的巨人,然后呼啸着,杀气满满的朝他们围过来。 凌端阳站到宋微微身边,说:“微微,我要用一下狂僧了,现在我们的战斗力少,最好速战速决。” 宋微微点头,将手放到他的手中,凌端阳握着她如玉的美手,心里也一阵恍惚,他看向宋微微,宋微微也回看他,两人短暂的凝视彼此一眼,随即凌端阳转开眼睛。 凌端阳微笑低语:“你现在可没有以前那么爱哭了。” 宋微微痴痴的看着他:“因为你不喜欢爱哭的女孩,我不想让你烦。” 凌端阳柔声道:“不会。”他顿了一下,说:“你是我的好搭档,我的好徒弟,怎么会烦。” 宋微微苦笑一下,算了,本来就是她对他单方面的执着,她从来没有指望过他会给她回应,他装傻也好,忽视她也好,都比躲着她,在她面前消失不见的好。 凌端阳嘴里开始呢喃咒语,李芳谷他们看到一层蔷薇般艳红的雾气从宋微微身上升起,然后慢慢的从她身上分离,一个,两个......连续五个,五个血雾形成的人形。 李芳谷是看过这个五个人的,第一次见到他们的经历让他到现在都记忆犹新,他永远都会记得云台山下那次犹如地狱一般的场景,但是那时候是宋微微自己用血造出来的,这次却是凌端阳凭空就召唤了他们出来,凌端阳果然厉害。 李芳谷神色复杂的看着凌端阳,他现在终于想起来了,凌端阳才是靳志诚他们原本的搭档,他只是个候补而已。现在他回来了,是不是意味着他应该识相点,自己退出去,让微微他们欢迎凌端阳的回归? 再怎么说,比起这个肉脚的李芳谷,宋微微他们更加期待的是凌端阳吧。 靳志诚侧脸看到他的脸色,低声道:“这五个疯和尚当时就是凌端阳带着微微收服的。他们的力量太疯狂,只有微微一个人压不住。所以当凌端阳和微微在一起的时候,他们的力量才最完整。如果只是微微自己操纵,这五个疯和尚分不清敌我,只能无差别攻击,有凌端阳在就不会误伤自己人了。” 李芳谷听到他的解释,神色有些诧异的看了看他,靳志诚的脸色一如往常的冰冷,但是这解释是? 随即他就明白了他的用心,他还是在把李芳谷当成是搭档,如果是无关的人,他不会说这么多话来解释的。 李芳谷心里滋味万千,现在对凌端阳的感觉也说不清是羡慕还是嫉妒了。 段金明伸手安抚的捏了捏他的手指,然后放开。李芳谷转脸看到他浅淡的表情,心里又痒又暖。 黑影终于逼近了他们的身边,凌端阳手指挥出,嘴里喊了一声:“杀!” 五个疯和尚高声喊着口号朝着黑影杀过去,地动山摇的震喝下,五个疯和尚的砍杀动作似乎都带着重影,李芳谷他们看到那五团血影冲杀过后,那些重重的黑影变得支离破碎,然而那些黑影似乎是源源不绝,他们似乎是弥漫了整个空间的黑暗元素,永无休止,一层被撕碎之后,很快另外一层再次围上来。 而五个疯和尚的身影却慢慢的开始变浅淡,宋微微深深吸了一口气,又是一层深红的浓雾从她身上发出,散开与五个疯和尚汇合,成为他们身体的一部分。 李芳谷他们借着天上昏暗的月光,只看到一片又一片的血影和黑影融合又分开,天色太暗了,他们根本已经分不出周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除了靳志诚,他的五感展开到了极致,他密切的注意着场中的动静,他看到在一层层黑暗下,还有别的东西在慢慢接近,他眯起眼睛,沉声问道林佳佳:“林先生,你现在还能再次使出异化术吗?” 林佳佳站起身,露出浑身精铁打造般的肌肉,示意靳志诚他还有再战能力。 靳志诚点点头,说:“在我们三点钟方向,有几个鬼鬼祟祟的老鼠,一会你去收拾了。” 林佳佳点头。 靳志诚耳朵动了动,吩咐李芳谷:“小谷,我们身后六点钟方向的留给你,你的枪还能拿得稳吗?” 李芳谷龇牙咧嘴的比了个ok的手势。 靳志诚打了个响指,就是现在。 林佳佳暴吼一声,一只巨大的黑熊冲了出去,它经过之处,地面都在震动,巨大的熊爪挥出,它身前的黑暗被撕裂,黑熊整个身体转了一圈,三个黑色的人影被它从地面上拔出,黑熊用两条后腿站立,张开巨嘴嘶吼,天地都为之颤抖,它利爪拍在地上,一个黑影发出惨嚎,被它按在地上,它尖利的嘴巴咬下去,又狠狠一扯,一个黑影被它撕碎。另外一个黑影看起来像是要向后逃窜,黑熊张嘴怒吼,强烈的音波发出,音波在空中化成一道有形的攻击,将逃窜的黑影洞穿。 李芳谷在心里为勇猛的林佳佳比了一个赞,随即他迅速拔枪,转身,射击,一轮子弹打出去,被攻击到的地面上发出扭曲,随即一圈黑色的火焰升腾而起,一阵光影扭曲之后,地面上恢复斑驳的砾石纹理,附身其上的黑影消失了。 李芳谷放下枪,肩膀上的伤口疼的让他脸都扭曲起来。 忽然,一阵诡异的呼啸声传来,那声音似乎很远,又似乎就在他们耳边,凌端阳脸色变了变,说:“终于出来了。” 一阵黑影散开,他们看到一个高挑的身影走了出来,那影子修长窈窕,一看就是个女人的身影。 天上的月光照在影子身上,露出一张倾国倾城的脸来,修长深邃的眼眸,高挺秀气的鼻梁,樱桃小口像是用最精细的绣线描绘出来的,衬着白皙的皮肤,这个女人像是在月光下走来的神祗,她披着月色,脚踩星辰流转,施施然如同闲庭漫步一样,慢慢的走近他们。 李芳谷惊艳的瞪大了眼睛,这个美到妖孽的女人是谁? 李芳谷没有看到这个女人有任何动作,她只是这样悠闲的走着,纤长的裙摆在她脚边摇曳,如同风里的拽尾花,可是无边的压力就朝着他们施加而来,她走的越近,压力就越明显,像是有一层厚重的云气笼盖在他们的头顶,他们渐渐的呼吸都有点困难起来。 那女人走近到他们二十米的范围内,本来斗气昂扬的五个疯和尚气势立刻弱了下去,宋微微深深喘息,想要释放更多的红雾,凌端阳却抓住她的手制止了她,说:“没用的,微微,萧家五大长老之一的萧敏出手,狂僧不是对手。收起来吧,别浪费精力了。” 宋微微皱眉,问:“那怎么办?就这样放任她不管吗?” 凌端阳低笑:“微微,我们出手没用,不过别担心,会有人收拾她。” 宋微微疑惑的看他一眼,听从他的建议,招了招手,无个狂僧缓缓回到她身边,化成鲜艳的红雾,凝成一道一道的,钻入她的身体中。 黑影退去,朝着萧敏的身后汇聚。 林佳佳恢复人形,露出精壮如山的裸/体,下身浓密的毛发和巨大的鸟状物月光下清晰可见。 萧敏停下了脚步,眼睛不期然转到林佳佳的下/体处,她露出诧异的表情,随即尴尬的转开了眼神,场中的气氛顿时微妙的转了一下。 林佳佳捡起地上的破布遮住关键部位,满脸尴尬的后退到李芳谷他们的中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李芳谷觉得这个萧敏的脸上似乎覆盖了满满的一层红晕。 这是什么鬼!!李芳谷简直无语,紧张的气氛完全没了好吗? 不过只用了不到一秒,萧敏就调整好情绪,微笑着继续走过来,她每前进一步,无法抗拒的压力就更沉重的压在他们的身上,华安闷哼一声,被清洗过的伤口又渗出鲜血,很快把纱布湿透。 李芳谷也觉得身上疼痛难忍,之前被毒液腐蚀的伤口如同有数不清的针在一下一下的扎着,疼的他满脸都是冷汗。段金明察觉到他气息不稳,转身看了过来,眼睛里浮现担忧的神色,李芳谷装作无所谓的笑笑,私下里紧紧的捏起拳头。 真他妈的疼,他觉得肩膀上的纱布湿了,血珠子纷纷的往外冒,这是什么邪术?这女人玩的什么鬼? 凌端阳喘着粗气退了两步,和靳志诚、宋微微并肩站着,扶苏和段金明也走上前,挡在几个人的面前,替他们身后的人承担萧敏散发出的重压,李芳谷和华安觉得身上轻松了一点,呼吸又顺畅起来。 太邪门了,李芳谷想到,这个萧敏光是什么都不做,光是身上散发的压力几乎就可以杀死人,这是萧家最恐怖的力量吗?这个萧敏是萧家五长老之一?那就是说,还有四个和她一样强大的怪物? 萧敏走到了他们十米远的范围内,然后她的背后站出来约莫二十个人影,他们恭肃的站在她的背后,一点动静都没有,宣示了萧敏的绝对尊贵的地位。 凌端阳清了清喉咙,笑道:“没想到连三长老都被惊动出来啦,看来我们的面子不小啊。” 萧敏侧着头柔柔的笑一下,说:“凌端阳,你果然没死。说起来我们很久没见啦,有三百年了?” 华安嗤笑一声:“这女人发什么疯!她以为她是千年不死老乌龟吗?” 身为千年不死老乌龟的凌端阳面不改色的笑了一下:“我倒是没想到你还活着。这次居然是你亲自来,看来你们对这个东西真是垂涎欲滴了。” 萧敏掩着嘴柔柔笑一下,她的声音透骨酥魅,说:“既然知道,就乖乖把东西交出来,还要我亲自动手去拿吗?凌端阳,除非方颜玉和武尊出手,我还能忌讳点,不过显然他们现在没在。光你这边的几只小猫小狗,我可没放在眼里。” 凌端阳闷笑一声,说:“萧敏,你真是老了,谁说方颜玉不在了?你看是谁正拿着东西呢?” 萧敏不解的看过去,透过靳志诚的身影,看到周亮的脸,震惊的瞪大美目,整个人后退一步,顿时,李芳谷他们觉得身上一松,压力顿去。 周亮心里想到,方颜玉?那不是他玉哥前世的名字吗?他和玉哥长得极为相似,凌端阳把东西给他拿着,打的是狐假虎威的主意?他心里想通,于是挂下脸,学周玉的那张冰冷冷的脸,他和周玉处的时间长了,学起来还真是有模有样。 萧敏吃惊的楞了一下,脑筋急转,周玉也来了?不可能啊,不是本家传来消息,说周玉不在家里,不知道去了哪里吗?周玉是什么时候跟着一起来的?他们的情报出错了?她本来以为周玉不在,根本没把凌端阳这些人放在眼里,没想到这煞星也在,看来策略得调整一下。 她还没想好要怎么办,凌端阳又开口,说:“萧敏,为了引你出来,我可算是煞费苦心了,从放出假消息到现在用了整整二十多年,你今天可不会让我失望吧。” 萧敏一愣,看向周亮怀里抱着的玉匣,说:“什么意思?假消息?你是说这个盒子是假的?凌端阳,你大费周章,用一个假盒子就是为了引我出来?” 凌端阳眼睛一转:“你说呢?” 萧敏一哂,说:“凌端阳,你诡计多端,没有一句真话。不管这个盒子是真是假,或者里面装的东西到底是什么,这个盒子我要定了。你是要自己送过来呢,还是要我自己去拿呢?” 一个低柔的声音接道:“我更倾向于收下你的命,你要不要加上这个选项?” 李芳谷他们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怎么,除了他们,还有别的人在这里?今天这个戈壁滩上还真是热闹至极,什么人都来了,这个说话又是谁?听起来倒像是他们这边的人。 只见他们东南的方向,一个人露出身形,那个人看起来很瘦很高,身形挺拔飘逸,月光照下来,露出一张斯文俊逸的脸,让人印象深刻的不是那张温润帅气的颜,而是那双深邃动人的眼睛,那双看起来温柔到了极致的眼睛里,血色深深弥漫。 红色的眼睛,李芳谷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他们只听说过地狱里最恶的恶鬼有血红色的眼睛,可是没想到在人间也能看到这样的血红双眼,然而,那双眼睛是如此的温柔,他的双眼看过来,李芳谷觉得那双眼睛里的柔光几乎可以把人溺死。那人踏着月色而来,脚下经过之处,一片片血色晕开来,李芳谷觉得像是他的脚步划开了地狱的血池,就这样来到了人间。 周亮看着那人走过来,心忽然不受控制的跳起来,砰砰砰,浑身的血流速度加快,一股脑的冲向脑门,他的眼睛不受控制的粘在那个人身上,他脑子里有个声音在叫着:就是他了,就是这个人了。 周亮喃喃的问出声:“他是谁?” 靳志诚露出惊喜的表情,轻声叫了一声:“大哥。” 靳书严温和的笑了笑,朝萧敏开口:“三长老,初次见面,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靳书严。” 萧敏一愣,偏着头笑了一下,柔柔开口:“初次见面。靳家维是你什么人?” 靳书严笑道:“是家父。” 萧敏哦了一声,说:“你是靳家人啊。这样说起来,你是方士谏的后人。哼,继承了神子血脉的么?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这血脉也稀薄的很,萧家是看不上了。除了方颜玉,靳家可没有什么人物出来了。” 靳书严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萧敏说:“夜也不早了,快点把东西送过来,我可以赏你们一个全尸。” 靳书严笑了,说:“三长老还真是自信。你怎么就知道,今天留下全尸的不会是你呢?” 萧敏好笑的看着他,说:“到底是我自信,还是你自信呢?不如别啰嗦了,看谁笑到最后吧。” 靳书严道:“正有此意。”说完,他抬起手,脚下的血色蔓延开来,顿时,一阵鬼哭狼嚎传来,李芳谷看到他们的脚下浮现出一个巨大的血红色圆形符阵,萧敏看到这个符阵,脸色变了。 “什么?这是万鬼裂天阵?这个阵是什么时候刻下的?不好,你们早就做好了陷阱?”萧敏的脸上露出惊慌的神色。 靳书严温和一笑:“是啊,布了二十多年的局,当然得要有个完美的收场。你的性命,今天我就收下了。” 萧敏抿嘴一笑,说:“是我失算了,不过,你以为我们就没有准备吗?若是败在你这个名不见经传的人手下,也枉费我活了这几千年了。” 只见萧敏的身体朝后一退,她的身体顿时晕开来,化成一道影子贴到地上消失了。 靳书严不在意,抬头看了看月色,脚下重重一踏,李芳谷看到他们周围的地面上一阵震动,忽然,无数的枯骨从地面上钻出,成千上万的骷髅钻出地面,铺的整个戈壁滩上密密麻麻,骷髅从地面上钻出,然后立刻整齐的站立成队,如同被严格训练过的军队。李芳谷倒抽一口气,这个靳书严太牛逼了,他居然召唤了整整一只骷髅军团! 凌端阳像是早知道他的本领,笑眯眯的看着靳书严使出神威。 周亮眼神灼灼的看着靳书严,好强,这个男人真强,不比他的玉哥弱,而且他身上那气度,简直让他移不开眼睛。靳书严,靳书严,他记得这个名字了。 地上的骷髅军团在靳书严的指挥下开始行军布阵,在骷髅的驱赶下,萧家的人顿时人仰马翻,场中展开一张大混战。 李芳谷看着眼前的混战,顿时有种大开眼界的感觉,好强,这些人都是活了千年的妖怪吗?可惜周玉不在这里,不然他加入斗法,肯定更有看头。 华安呢喃:“你爸啊!这哪里还是人啊!都是妖怪啊!妖怪啊!” 不知道过了多久,场中的影子越来越少,骷髅也越来越少,靳书严站到他们的身边,掩着嘴咳嗽了几声,低声道:“阿阳,我总觉得萧敏还有后招,你说,她会使出什么招式?” 凌端阳皱眉:“幽切,我的本意其一是能引出萧家的大头,随便哪只,能拿下一只,我们以后就可以省力点。若是还可以得手更深,更是好事。但是看萧敏今天这动静,我也觉得好像太顺利了点。” 靳书严点头,又咳了几声,转脸对靳志诚问道:“阿诚,没受伤吧?” 靳志诚脸上露出腼腆的表情,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周亮眼神灼灼的望着他,问:“你不是叫靳书严吗?为什么凌端阳叫你幽切?” 靳书严眼神复杂的看了看他,没有回答他,转过了脸。 周亮显然不满意被忽视,嘴巴抿紧,露出不满的表情。 这个时候,被骷髅重重包围之处,忽然传来巨大的声响,他们看到一阵黑色的浪潮翻涌起来,无数的骷髅被推开,靳书严布下的杀阵顿时被冲出一个缺口。 靳书严皱眉,右手挥出,右翼的骷髅补上,堵住出口,不让黑影逃脱,而这个时候,一个东西从那段骚动中被抛起,朝着他们过来,只是来势不足,只是被扔到他们的面前就落在地上,落在离他们两三米的地上,李芳谷他们凝目望去,看到是个浑身腐烂的勉强看出是个人形的物体,像是被活活剥了皮的怪物。 那怪物摔落在地上,抽搐着挣扎了几下,不动了。 李芳谷他们嘘了一口气,看来是被骷髅斩杀的萧家人,只是这死状太惨了点,倒是不知道这些骷髅是用了什么手段才把人给弄成这副模样的。 靳书严看着那具面目全非的尸体,忽然心中一动,似乎有哪里不对。 李芳谷他们的身后忽然一阵异动传来,本来站立不动的几个人被掀翻在地上,几个人被推离周亮的身边。 萧敏竟然不知道何时钻到他们的脚下,露出身形。 周亮一愣,就要划出宝云卷上的符,可惜还没来得及,被萧敏一把紧紧抱住,周亮觉得自己浑身如同被精铁箍住,无法挣脱。萧敏诡笑一声:“人和东西我一起收下了。”说完她用力一拉,抱着盒子的周亮被她拉入黑影中。 靳书严反应不及,一咬牙,扑身过来,追着周亮的身影一起沉入黑暗的影子中。 这下变故太快了,李芳谷只来得及叫一声:“舅舅!”眼睁睁的看着三个人全部消失在黑暗中。 凌端阳也正要追上去,忽然,一声微不可及的爆裂声传入耳中,他愣了一下,转身看着地上那具血肉模糊的尸体,他冲上前去,用脚把那具尸体翻过去。 一个面目全非的男人龇着牙冲他冷笑一声,他的胸前是绑的满满的炸弹。炸弹的引信已经被点燃,转眼就要爆炸。 凌端阳回头看了一眼愣住的宋微微,苦笑了一下,扑倒那个男人的身上,嘴里念动口诀,拉着那个男人沉入黑暗中。 宋微微只来得及看到他的背影,才明白过来他要做什么,她放声尖叫:“不!凌端阳!不要!” 他们前方百米处陡然传来惊天的爆炸声,一朵蘑菇云冲上天空,艳丽的红色,明亮的黄色在他们面前炸开来,天空如同被撕裂,天上的月影晃了一下,月光扭曲起来,地上的骷髅、黑影全数被卷入,爆炸的威力是如此的巨大,强劲的气流横向肆虐,李芳谷他们没来得及提防,被爆炸的威力掀翻,翻滚到十几米外才停下身子。 林佳佳护着华安,段金明护着李芳谷,靳志诚和扶苏拉着疯狂向前冲去的宋微微…… 云烟慢慢的散去,戈壁上恢复一片黑暗,宋微微满脸茫然的看着眼前的情景,现场的灼热让她的眼睛一片烫热,她满眼都是血红色,已经分不清到底是爆炸产生的焰火还是凌端阳的血。 良久,她睁圆了双眼,双手捂脸,发出尖利的惨叫:“啊啊啊啊啊!!!凌端阳!你个骗子!” 第106章 家族 李芳谷艰难的睁开眼,看到一片雪白的天花板,他茫然的眨了几下眼,觉得头上痛的厉害,身上也痛的厉害。 这是怎么了?随即记忆才慢慢回到脑海里,漫山遍野的骷髅法阵,神出鬼没的萧敏,被拉走的周亮,追上去的靳书严,忽然隐去身影的凌端阳,冲天而起的焰火,还有尖叫悲泣的宋微微...... 他困难的转过头,看到段金明伏在他的床边,睡的正沉,浓密的眼睫毛覆盖之下,是一圈浅淡的黑眼圈。 他转头看了看房间的情况,显然这是一个双人间的病房,隔壁床位是空的,门是关着的,房间里只有他和段金明。这里是医院吧,他是怎么来这里的? 对了,爆炸太激烈,他肯定是在爆炸现场就昏死过去了,那场面太惨烈,天上冲起了一朵蘑菇云,简直像是核弹爆裂的场景,靳书严的法阵被炸的风卷残云一般消逝,爆炸产生的高温几乎让皮肤都熔化,是凌端阳救了他们吗?他是怎么做到的?他是在爆炸里粉身碎骨了?不然宋微微为什么哭泣的那么惨?他的耳边似乎现在还回荡着宋微微凄厉的哭喊。 华安被毁容,凌端阳也死了,示见之狸的预言似乎都实现了,靳志诚看到的是什么?段金明呢? 李芳谷动作小心的伸出手,碰触到段金明的头发就停下了,他看起来累坏了,他心里很犹豫,要叫醒他吗?这样睡着很难受的吧,想让他去床上睡,可是又不忍心吵醒他。 爆炸发生的时候,段金明牢牢的护住了他,他也一定受伤了吧。他看了看,还是忍不住,伸手抚摸上他的头发。 一碰触到他,段金明就立刻惊醒了。李芳谷内疚的看着他,低声说道:“金明,我醒了。你累不累?去床上睡吧。” 段金明的惊喜被掩饰在了平淡的表情下,可是李芳谷很明显就看穿了,他看到段金明松了一口气,因为看到他醒来,他的情绪松懈了下来。 段金明抓住了李芳谷的手,轻轻的吻了一下他的手背,说:“还好吗?身上疼的厉害不?” 李芳谷轻声说:“还好,感觉还活着。你呢?” 段金明笑了,说:“还活着。” 两个人相视一笑,李芳谷随即疼的龇牙咧嘴,背上好疼,肩膀上更疼。 段金明安抚的摸摸他的额头,说:“你的背上被高温灼伤了,不是很严重,要几天才能恢复。肩膀上还有一块皮肉被腐蚀了,医生说处理的及时,很快就会痊愈,但是会留疤。” 李芳谷一愣:“那华安的脸岂不是......” 段金明也有点惋惜,说:“恩,他的脸腐蚀的还蛮严重,就算他的愈合能力强,以后也会留疤。也许就算打了粉也盖不住。” 李芳谷叹息:“多可惜,那么漂亮的小......伙子。”他生硬的把“姑娘”两个字憋回去,惹得段金明低声的笑了出来。 “不过好在他是男人。”李芳谷叹道。 段金明眼神温柔的凝视他,李芳谷一阵脸热,他不自在的转过眼,问:“我舅舅呢?还有,微微姐呢?” 段金明叹气,说:“周亮和靳书严暂时还是下落不明。爆炸之后,你和华安昏了过去,我和靳志诚他们先忙着安抚宋微微,然后带着你们回到且末。这里是且末县医院,华安已经醒了,他家里的人接到消息正在过来。靳志诚和林佳佳通知了西安那边,那边已经派出人手在寻找你舅舅和阿诚的大哥。微微,她的情绪不太好,不过她在陪着华安,那两人......” 李芳谷心里也有点惨淡的感觉,宋微微好不容易才又见到凌端阳,可是又眼睁睁的看着凌端阳舍身救了他们。 他皱眉说道:“我不放心我微微姐,我去看看她吧。” 段金明拉住他,说:“先别去了。她现在还不接受凌端阳的事情,还一直等着他呢,你去了,跟她说什么,你想好了吗?” 李芳谷想了一下,也是,他也还没想好该怎么安慰宋微微,于是听从他的建议坐回床上。 “之前的爆炸是怎么回事?是核爆?我都看到蘑菇云了。”他捏紧段金明的手,舍不得放开那微凉的触感。 “是大量的c4,里面还有一颗核地雷,相当于一两百吨tnt的威力了。有轻微的核辐射,不过医生给我们做过检测了,我们没有受到太多的伤害,但是也需要好好的休养。靳志诚分析过,是凌端阳带着炸药冲到了他大哥的法阵里,爆炸的大部分威力都被法阵吸收,我们才能幸存,不然粉身碎骨的就不止凌端阳一个人了。” 李芳谷听了,有点后怕,背后都感觉出了冷汗,说:“萧家人真是疯子!”随即他担心的想到,周亮要是落到萧家人的手里,会是什么下场?要是周玉和周琪知道,肯定会急坏了,但是靳书严当时也跟了过去,那么强大的人在,应该会没问题吧? 段金明问:“要不要喝水?你肚子饿不饿?我去拿点东西给你吃?” 李芳谷看着他,忽然挣扎着起来,狠狠的抱住了他,他一想到他们差点就死在爆炸里,差一点就共赴黄泉,现在他无比庆幸他还活着,还能这样抱着他,还有机会去认识更多的他,真是太好了。 段金明一开始有点手足无措,想责备他,然而感觉到他埋在肩窝里的呼吸,心里就软了,他回抱着他,手小心的避开他背上的伤口。 示见之狸的预言已经实现了一半,他呢?他看到的幻境会不会也变成现实?他忽然害怕了,如果这个人真的在自己的面前...... 他忽然不敢想下去。从来没有这样害怕过,一个人面对生死的时候也没这样怕过,可是,现在他开始担心了,担心,会失去这个人,这个总是笑嘻嘻没个正形,却总是不加考虑就会护着他的少年。 走廊上响起脚步声,李芳谷慌忙的放开他。 段金明好笑的看着他,说:“你之前不是表白的很大胆吗?连你爸你都打过预防针了,现在紧张什么?喜欢我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吗?” 李芳谷连忙解释:“不是我,我脸皮厚,从小到大也都不成器,反正不怕。我是怕你被看见了,你毕竟是大家族里的公子哥,这种事情,说出去毕竟不光彩,你的家人也还都不知道,我......” 段金明哭笑不得,说:“李芳谷,你现在倒想起这些来了。当初惹我的时候你怎么没想到呢?” 李芳谷一愣,现在才开始思考这些问题。 段金明无奈的摇头,脱了鞋子,挤上床,示意李芳谷朝边上去一点。李芳谷诧异的看着他,但是还是在段金明的帮助下让出位置。 段金明拉着李芳谷躺下,自己搭出右边的胳膊给李芳谷枕着,李芳谷不满的咕哝:“小爷是男人啊,怎么能这样。”他见段金明要收回胳膊,连忙拉住,说:“别拿走啊,我说说而已。”忙不迭的枕了上去,顺势躺下来,搂着段金明的腰。 段金明身上僵了一下,然后朝他身上靠了靠。他摸了摸他的头发,说:“李芳谷,你现在担心这些晚了。你说你当初怎么就没想好这个问题呢。” 李芳谷也有点愧疚了,当时就是一头热的发觉自己喜欢段金明的心意,就不顾后果的缠了上来,现在在一起了,反而开始惆怅这些现实里的事情。 他呐呐道:“你那么优秀,我真的没想过你会答应和我交往。我到现在也没想明白,你看上了我哪点,我又没什么值得喜欢的地方。” 段金明从他的头顶看过去,只看到他雪白的头皮和细软的头发,看不见他的表情。他说:“李芳谷,我没谈过恋爱,但也知道,感情又不是讨价还价,你出我八块,我给你一斤猪肉。我也不是卖菜的啊。” 李芳谷闷笑,没想到段金明还有这幽默感,他解释说:“不是这意思。你看你,我和你都是男人,我有的你都有,你还比我帅,身手比我好。你家世肯定也比我好,你看,我们家就是做生意的,浑身铜臭味的那种,比不上你是冥咒师世家啊。你脾气又好,我会喜欢你那是正常的,我就挺想不通你看上我什么。” 段金明沉默了,然后说:“李芳谷,你说那么多,是不是就是想我说一声喜欢给你听听?” 李芳谷小诡计被识破,嘿嘿的笑两下。 段金明在他头发上亲了一口,说:“我以前想过的理想对象是个性格温柔的女人,但是一直也没遇见过。” 李芳谷心里泛酸,早知道段金明原来是喜欢女人的,但是也别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嘛。 “你虽然不温柔,也不漂亮,还让我出过丑,又是个男人,不会生孩子……” 段金明越说,李芳谷越是心虚,手心差点捏出汗来。 “虽然这样,我现在就是觉得你可爱极了,看到你就想抱抱你,亲亲你,这样可以吗?” 李芳谷不满,说“怎么感觉说的我跟个宠物似的。” 段金明失笑,说:“好,你非要我说的那么直白。”他脸上飞红,“我喜欢你执着,喜欢你坚韧,喜欢你耍小聪明。” 李芳谷心里美滋滋的,手搭在段金明的腰上,恨不得现在就顺着腰,摸下去。 “还有,你每次都那样护着我,不知不觉就让我很感动。”他这话说的有点小声,李芳谷听着却觉得格外窝心。 “男人嘛,护着喜欢的人是应该的,你不也护着我。” 段金明把他搂的紧一点,随即想到李芳谷后背的伤,又松开他。 段金明继续说:“我们家姊妹五个,兄弟姐妹之间感情都很好,一直都很热闹。” 李芳谷一愣,怎么说到这里了?然后又有点激动起来,这是段金明第一次主动开口说自己家的事情,他一直都对他好奇的不得了,难得他主动说,他感兴趣的支楞起耳朵。 段金明说:“你是不是奇怪我们家怎么子女那么多?”他没等李芳谷的回答,“我们毕方家族的人天生就会控火,但是这火焰也是有区别的。我们家族里大部分的人生下来都是单翼,单翼的毕方只能操控一种火焰。男子可以操控赤焰,赤焰阳气重,可以轻易的把物体燃成灰烬;女子可以操控青焰,青焰属阴,虽然不像赤焰那般煞气重,但是可以焚人心绪,烧到人身上,可以轻易的就毁灭敌人的精神。而每隔数百年就会诞生一个双翼,双翼天生精通青焰与赤焰,还能将两种火焰交汇融合使用,威力更强。不过基本几代人里也只有一个双翼。” 李芳谷问:“你是单翼还是双翼?” 段金明说:“我是单翼。上一代的双翼在二十年前陨落,这一代的单翼是我的外甥,也就是我姐姐的儿子,他今年,应该也有二十岁了。” “是不是上一代的双翼去世,下一代的双翼才会诞生?” 段金明轻笑回道:“差不多,中间有时候会断开几年,不过大体是这样没错。” 李芳谷哦了一声,问:“然后呢?” 段金明轻笑着说道:“上一代的双翼活了两百多年,算着时间,差不多要陨落的时候,我父亲刚结婚,他是个争强好胜的人,一直希望下一代双翼可以是他的孩子,他和我母亲感情又特别好,于是两人卯足了劲生孩子,我在我家里排行第四,上面三个姐姐,下面还有个弟弟。可惜,我们五个都被生下来了,上一代的双翼还活的的健健康康的,一点要陨落的迹象都没有,他这才作罢。” 李芳谷狂汗,这是怎么样的执念,用生孩子来挣面子,这是对计划生育活活的嘲笑啊。不过要是真的执行那么彻底,他今天可就碰不到段金明了。幸好,幸好。 段金明说:“二十多年前,上一代双翼陨落,后来我大姐生下第一个小孩,就是这一代的双翼了。” 李芳谷忍不住问:“单翼还是双翼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 段金明抽回胳膊坐起身,背对着他脱下t恤,露出后背,李芳谷脸上一红,看到他的后背上一道斜向上的红印,看起来像是个鸟翅一般,他明白了,原来单翼指的就是这个啊。 他伸手抚摸上那道印记,段金明的后背害痒的抖了一下,鸡皮疙瘩立刻都站了起来。 段金明尴尬的放下t恤,说:“别摸。” 李芳谷嗯了一声,下身搭起帐篷。 段金明揽着李芳谷重新躺下来,李芳谷尴尬的转了转身子。 段金明不动声色,继续说:“因为上一代的双翼是女性,所以我爸爸一直认为这一代的双翼应该是个男人,所以他一直很期盼要个儿子,倒不是因为重男轻女,所以我大姐叫招娣,二姐叫来娣,三姐叫盼娣,结果生到我,发现我也是个单翼,所以很失望,于是对我弟弟寄予很大的厚望,我弟弟就叫望双。结果我弟弟生下来还是个单翼。” 李芳谷听到这里,对段金明的三个姐姐无比同情,这,这,真是情何以堪啊。 段金明像是猜到了他的想法,闷笑一声说:“我三个姐姐一开始不知道,长大以后明白了,狠狠把我爸训了一顿,我爸爸追着她们赔了多少个不是也没用,总之被她们三个联合起来狠狠的教训了一顿,当然不是拳脚上的那种教训。然后她们自己去把名字给改了。我弟弟也觉得自己的名字太娘,但是他那时候太小,自己做不了主,于是只好先叫着这个名字了。我离开家的时候,他才十三岁,现在也差不多有女朋友了吧。” 李芳谷听他声音里有些惆怅,于是爬起身看着他的表情。 段金明不在意的笑笑,摸摸他的头发。 “金明,我早就想问你了,你为什么要离开家,你到底在找什么?” 段金明沉默了,然后说:“我现在不能告诉你,这个是家族里的秘密,不能说。你别怪我吧。” 李芳谷趴到他身上,说:“不怪,当然不怪。就是看你辛苦,等回去了,你还要继续寻找古墓吗?” 段金明点点头,嗯了一声。 “那以后我和你一起去。你找什么,我帮着你。我带着将子叔,不会拖你后腿的。” 段金明身上一僵,僵硬的扯了扯嘴角说:“再说吧。你先把伤养好。” 李芳谷估计那关系到他家族的禁忌,于是不再提。 段金明摸着他的头说:“我家里人的关系都很好。我有个姐姐,她离家的时候,她已经选好了伴侣,也是一个女性。我还见过她,是个很漂亮温柔的人。” 李芳谷惊讶的说:“你家里没有人反对?” 段金明笑道:“族里有反对的,但是我爸爸直接一拍桌子,说:‘孩子喜欢谁,是他自己的事情,你们叽歪个....’”剩下的那个字段金明没说,不过李芳谷也猜得到,肯定不是什么干净字眼,段金明一共在他面前好像只有第一次裤子被他脱掉的时候才气急败坏的说了个脏字。 他眼睛一转,立刻明白过来,段金明这就是说,他们两人在一起,段金明家族那边不是问题? 他一激动,从段金明身上爬起来,目光灼灼的看着他,差点就要把段金明身上烧两个窟窿出来了。 段金明看到他几乎在闪光的双目,不由也有些醉了,他双手捧着李芳谷的头压下去,两人的唇碰在一起,段金明笨拙的咬着李芳谷的嘴唇。 李芳谷激动的心都要飞起来,立刻反守为攻,和段金明撕咬在一起,房间里响起清脆的水渍声。 咬着咬着,李芳谷的呼吸逐渐粗重起来,段金明感觉到他下身鼓起的一块,放开了他,喘息了两下,他说:“李芳谷,我现在是喜欢你没错,只是,给我点时间,我还没想到那么深远的问题。我们别那么快,好不好?” 李芳谷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他很理解,毕竟他们处的也还没有那么深入,段金明肯主动吻他,他已经很受宠若惊了。再说了,上床这种事情,感情到了,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急也急不得,要是现在他坚持,段金明说不定以为他缠着他就是为了和他上床,给他的印象坏了,那才是得不偿失。 他抱紧段金明,讨饶的说:“我知道,我等你。你也等等我,就这样给我抱一会,不要动!它一会就消下去了。一会就好。” 两个人静静的拥抱着,李芳谷平复心跳,这个时候忽然想起来,段金明在云台山下的时候似乎提过他以前犯过一个错误,还和他姐姐有关,这会是他离开家的原因吗?但是显然段金明不想提这件事,他也就忍住不问。 过了一会,李芳谷下面消了下去,他开口:“金明,我还是放心不下微微姐,我去看看她吧。还有我舅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有他的消息,你说我要不要先给我二舅那边打个电话?” 段金明安抚他:“别着急,我这段时间也不急着走,我留下来帮你。” “你还要走?”李芳谷抬头看他。 段金明躲闪着移开眼睛,说:“恩,我在等消息,消息没来,暂时不急着走。” 李芳谷有点失望,说:“也好。我现在跟你去也是碍手碍脚。没关系。算了,我还是先去看看微微姐吧。” 想到宋微微,两人都叹了一口气。 等李芳谷想到安慰宋微微的措辞,去华安的病房找宋微微的时候,却惊讶的看到宋微微正笑容满面的拿着把水果刀,在削苹果给华安吃。 李芳谷愣住了,他原来预想过很多的情况,但是没想到宋微微居然还能露出这么开朗的笑容。 宋微微听到脚步声,转头和他们打招呼,灿烂的朝他们笑道:“小谷醒了?怎么样?有没有大问题?” 华安满脸缠着纱布,看起来有点像木乃伊,看两人进来,伸出手打个招呼,想开口,却是痛的漂亮的杏眼里包满了眼泪。 李芳谷吃惊不已,把之前想好的安慰宋微微的话都吞肚子里去,这是什么情况?难道凌端阳又回来了? 第107章 幽切 宋微微看着他们吃惊的眼神,笑眯眯的问:“干嘛傻站着?进来吧。小谷,刚刚阿诚来电话,好像有他大哥和周亮的消息了。” 李芳谷一喜,问:“真的?” 宋微微点头,说:“是啊,阿诚大哥身上带了手机,目前定位点在东北,应该是在一个森林里。阿诚已经安排人去找他们了。定位点一直在移动,人应该是还活着的,你暂时不用担心了。” 李芳谷奇道:“怎么会到东北去了?” 宋微微解释道:“萧家有门不传秘法,叫穿影之术,把两个不同地方的影子连接起来,就成了一个通道,在这个通道里,日行千里不是问题。所以你舅舅和阿诚大哥是在戈壁上消失的,转眼就可以到达东北。” 李芳谷咋舌,说:“乖乖,有这术法,飞机票都能省下来了。” 一个清越的女声接道:“指望这个来省飞机票,迟早会被拖下地狱。总在黑暗里走着,迟早会被黑暗沾染。这术法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咱们这些人还是别想这些邪法吧。” 李芳谷他们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病房门口站着个个子娇小的美女,一双小鹿斑比一样的眼睛,丰满小巧的嘴,头发随意的拨弄在右侧梳成一条松软的辫子,她的穿着也很随意,看起来似乎是麻质的女士衬衫,领口随意的敞着,高耸的胸部之间挤出的沟隐隐可见;下身一条浅蓝色的牛仔裤,配着白色帆布鞋,看起来很随意可亲。 华安见到这个人眼睛里满满的惊喜,叫道:“姐!” 宋微微站了起来,她知道这个女人是谁了。这个女人看起来随意无害,她却是早知道她的名声,她就是西安华家的大小姐华静浓了,这可是个不好惹的主,而且据说,华家的法器如今基本都出自她的手里,华安身上那些叮叮当当的宝贝应该也是她的杰作。 她不动声色说道:“华小姐来啦。” 华静浓随意的笑笑,伸出手来和她相握,说:“宋小姐,久仰大名。初次见面,华安这次蒙你多关照了,今天来的匆忙,没带见面礼,下次定然好好补偿。” 宋微微笑的灿烂,说:“哪里,华安很厉害,我倒是承了他很多的情。这次他受伤我也有很大的责任,请一定给我机会好好补偿他。” 华静浓美目眯起,阳光透过她纤长的睫毛,在她的瞳仁里打出阴影,她意味不明的说:“哦?宋小姐言重了。听说宋小姐这次也很劳累,既然我来了,华安就交给我吧,你们先去好好休息休息。” 宋微微缩回手,指着李芳谷和段金明说:“华小姐真是体贴,我都忘记介绍一下了,这位是段金明,这个是李芳谷,他们也是我们这次出去的搭档。小李,段先生,这位是华静浓,西安华家的人,也是华安的姐姐。” 李芳谷以为华静浓也会和他们握手,结果他把手伸出去,华静浓却只是淡淡的点头笑了一下,就转过脸去看华安。 宋微微示意他们别多说话,交代了一下华安好好休息,然后和李芳谷他们走出病房。 房门一关上,华静浓看着华安,眼泪就下来了,一边哭一边嘟囔:“你个死小子啊!啊?你真是要气死我,早就叫你别过来,让你哥或者是我来,这下好了吧,这么漂亮的脸给毁了。我听那女人的意思,你还是为了她才毁容的?你是要活活气死我啊!”她伸出手指,指着华安的额头,心疼了半天,都没忍着点下去。 华安嘴唇不敢大幅度动弹,含糊不清的安慰她,说:“好啦,好啦,姐,你别哭了。你一哭我就伤心。脸毁了又没什么大不了的。” 华静浓眼泪掉的更厉害,语气也凶悍起来:“胡说八道,脸这么重要,怎么会没什么大不了!” 华安苦笑着说:“姐,我是男人。脸毁了,不就是失去任性的权利了嘛。我以后不这么任性了还不可以吗?” 华静浓抹干净眼泪,问:“怎么不能任性了?哥哥和姐姐还能看不起你不成?” 华安柔声道:“当然不是,你和大哥是我的家人,我在你们面前有什么好顾及的。我是说别人呢。姐,我很清楚,以前我脾气那么坏,别人能容忍我,是因为我长得漂亮,现在脸毁了,他们不会再买我的帐,我以后就不任性了。我不任性,少给你和哥哥找麻烦,这是好事啊,你该高兴才对,你可别哭了。” 华静浓唾道:“又胡言乱语,我宁愿你像以前那样给我添麻烦,我乐意。” 华安安抚她:“好好,我知道了。就知道你和哥哥对我最好了,你可别哭了啊,我怕女人哭,你一哭,我也想哭。” 华静浓被他一说,连忙把脸擦干净。华安这才安心,虽然这么安慰她,但是想到回家以后免不了要遭白眼和闲言碎语,止不住眼泪也流下来。 华静浓心疼的为他擦去泪水,问:“是不是疼的厉害了?” 华安眼泪汪汪的点头,是啊,脸上疼,心里更疼。他刚刚就看出来了,宋微微为了让他不难过,在他面前忍的多辛苦,他失去了脸,她失去的却是爱人,若不是凌端阳的牺牲,他连在这里看着华静浓流眼泪的机会都不会有。 可是她笑的那么若无其事,他都替她难受。 李芳谷和段金明跟着宋微微走出病房,三个人并肩走到院子里,碧绿的草坪上,三三两两的病人在散步,宋微微看了看两人的脸色,笑了笑,说:“你们是来安慰我的?” 李芳谷呐呐,之前想好的安慰的话全忘得一干二净了。 宋微微笑道:“姐没那么脆弱。我习惯了。凌端阳就是那种混蛋,又任性,又总是神出鬼没,又残忍,从来没把我放在眼里过。他骗我不止一次两次了,我习惯了。虽然我眼看着他在我面前粉身碎骨,但是我就是觉得,他迟早还会回来的。上次他也死的这么惨,一年多了,他不是回来了?” 李芳谷看着她,心里觉得宋微微是疯了,但是似乎又被她说服了,是啊,凌端阳啊,曾经被称为最强的凌端阳啊,怎么就这样就死了呢?可是这世上,又真的会有那种不会死的人吗?他那几个便宜舅舅,也是死了以后转世的,也没听说是死而复生的啊。 凌端阳死的那么惨,真的会回来吗? 宋微微幽幽的看着满庭芳草,说:“反正他也从来没应承过我什么,一直都是我对他单相思。我能做的,除了等,还有什么呢?” 李芳谷心里觉得难受的很,他想了想,还是上前一步,把宋微微轻轻的揽入怀里,拍了拍。 宋微微愣了一下,没有拒绝。 段金明看到了,和李芳谷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好好安慰宋微微,自己先走了。 李芳谷看到他离开的背影,心里有点五味杂陈,这是吃醋了呢?还是根本就无所谓呢?不过安抚宋微微比较重要,段金明应该会理解的吧。 宋微微脸埋在他的肩窝,沉默了一会,然后笑着推开他,说:“这边的事情也差不多结束了,华安的家人来了,估计会被直接接回西安,林佳佳在帮我们处理后续事宜,你的伤怎么样了?现在能出院了?” 李芳谷点点头,说:“没什么了,金明去帮我办理出院手续了。” 宋微微笑道:“那就好。华静浓那人不好惹,你在她面前可要收起你那副油嘴滑舌。我现在就去订飞机票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回海州。” 李芳谷委屈的说:“我什么时候油嘴滑舌了,你别这样埋汰我。”再说了,他现在可是有主的草了,给他胆子,他也不敢对别人油嘴滑舌了。 宋微微怀疑的看了看他,笑了笑,转身走了。 李芳谷看着她的背影,忽然很唾弃自己,凌端阳死了,他可以有正当理由继续担任宋微微他们的搭档,可是,他的心里一点也高兴不起来。这不是他想过的结局。 可是正如宋微微之前说过的,他们是总和死神擦肩而过的人,也许哪天不小心,就会被死神的镰刀刮到,跟着死神回家做客。 谁知道哪天,被镰刀带走的人不会是他李芳谷呢。 那个时候,段金明会怎么办呢?会一直想着他吗?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个人停在他的面前,李芳谷转过眼睛一看,是扶苏。 李芳谷顿时就慌了,他还在困扰为什么会在示见之狸的幻境里看到他,一下子看到正主出现,尴尬的不知道该什么是好。 扶苏柔和的对他笑笑,两个人走到庭院的长椅上坐下。 李芳谷笑嘻嘻的开口,问:“怎么了,扶苏美人?你看起来像是有话要和我说的样子。” 扶苏笑了,说:“不如我们从你为什么会来到且末开始说吧。” 段金明正在楼上替李芳谷办出院手续,路过走廊的窗户时候看到李芳谷和扶苏两人并肩坐在庭院里的长椅上交谈甚欢的样子,他停下脚步,阳光落在他纤长的睫毛上,在眼窝投下扇形的影子。 谈什么呢?看起来很融洽的样子,李芳谷露出恳求的表情,扶苏应该是答应了,李芳谷高兴的给了扶苏一个大大的拥抱。 说不明的滋味飘过,段金明眼睫毛动了几下,要大度呢,那小孩就是这样,跟谁都能谈的欢,这是他的本性,可是心里忍不住的泛酸气是怎么回事呢。 李芳谷言辞恳切的和扶苏说了什么,段金明忍不住去猜测,两人谈的什么呢?李芳谷的表情显得很开心,扶苏看着李芳谷的眼神,那是什么?是宠溺吗? 段金明嗤笑了一下,自己这样子,简直像个妒夫。 自嘲的笑了笑,他转身离开,继续去窗口办手续。 下午,段金明和李芳谷回到宾馆,李芳谷又替扶苏开了一间,他自己则和段金明住到了一起。 晚上吃过饭,两人爬到宾馆的天台上,铺了张席子在地上,并肩躺着看星星。 这里的天空真高,真清净,李芳谷枕着段金明的胳膊,两人靠在一起,凝视银河彼端,亿万星子垂下,镶在薄如蝉翼的纱巾上,划过整片天空,点点星辉闪烁,天幕延伸到无限远处。李芳谷是第一次感觉到宇宙的广袤与博大,心境似乎都豁然开朗起来。 “如果爱是太阳,爱你时应是日落西方;如果爱是月亮,阴霾却总将你遮挡;如果爱是星光,你却在高高的银河之上。”段金明忽然念出来。 李芳谷失笑,侧脸看着他,问:“你念的是什么?” 段金明笑,说:“以前看过的一首短诗,也记不得是谁写的了。看到银河就忽然想起来了。” 李芳谷笑问:“这是你对爱情的感悟?” 段金明看着他,忽然想起以前看过的一句名言,“毫无经验的初恋是迷人的,但经得起考验的爱情是无价的”,这个人,可是自己的初恋,这个人,没有在天边,就在自己的身边,和他在一起的感觉是如此的微妙,不知不觉,他就沉醉了。他们两人的感情,会不会如同小孩子办家家那样,最后只是个笑话? 天上的星光垂下来,落在段金明的眼睛里,李芳谷无比迷恋的看着那双眼睛,人生是如此的奇妙,在不经意的时刻,爱情就来到,若是自己没有把握好,也许就会错过这阵美好。 这就是爱情呀,不知不觉就已经降临。 李芳谷捂住段金明的眼睛,像是拢住了漫天的星光,然后又松开,笑嘻嘻的看着他。 段金明的眼睛闭上,又睁开,眼睛里清晰的映着他的影子。李芳谷俯身,吻住了他,只是温柔的舔舐,感觉他的味道。 段金明觉得自己的心化开来了,真是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这种感觉,太微妙了,也,太甜蜜了…… 当李芳谷沉醉在爱情里的时候,周亮和靳书严却在苦不堪言的恶劣环境里跋涉。 周亮在昨天晚上被萧敏拖入黑暗之后,如同坠入一条黑暗的河流里不停的漂流。萧敏的手如同精铁一样紧紧箍在他身上,他无法动弹,他也无法开口,他已经记不得在那黑暗的河流里是如何呼吸的,然而只要他想开口,就立刻有要窒息的感觉。 萧敏酥柔的声音在他耳边呢喃:“方颜玉,三百多年不见,怎么感觉你变弱了呢?这可不像玉罗刹,当年你杀我萧家人无数,浑身的煞气让我现在都还记忆犹新,怎么现在却像是个不通世事的孩子呢?还是说,你根本就不是方颜玉?” 周亮无法回答,但是他感觉抱在怀中的玉匣在被萧敏一点一点抽走。他想抓紧,却无法使上力气。 忽然,他感觉河流里进入了什么东西,一个影子在他身边划过,他听到萧敏闷哼一声,然后黑暗扭曲了,他感觉自己落入了另外一个怀抱,萧敏似乎被击退了,然而盒子也被她一并抽走。 他伸出手想去抓住盒子,只是中途截下他的那个人没多做停留,拉着他迅速远离萧敏,他感觉鼻腔里的空气远去了,他无法呼吸,因为窒息,眼前一片眩晕。 周围的黑暗还在不停流转,而他渐渐的昏厥过去。 再次苏醒的时候,他在火堆旁,篝火噼里啪啦的燃着,映着靳书严温润俊朗的脸,火光在他的脸上跳跃,周亮凝视着他,感觉心跳的很快。 这个男人真是好看的无可救药,他心里想着。以前他自己都觉得符合他条件的人不存在,没想到居然真的碰到了。 这么好看这么强的男人,绝不让给别人,他心里这样想着。他爬起来,身上盖着的衣服滑了下去,他拿起来,衣服上有淡淡的檀香味。 靳书严把架在篝火上的兔子翻了个边,转过脸来看着他,语气淡然:“你醒了?” “你救了我吧?”周亮抱着衣服,挤到他身边坐下,靳书严眼神怪异,朝边上让开位置。 周亮不满,朝他挤的更近一点,肚子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靳书严无奈,笑道:“还有一会才好。” 周亮点点头,盯着烤兔子,垂涎欲滴,又看了看靳书严,很诚恳的说:“谢谢你救了我。” 靳书严看了看他,温和的笑了笑,没有回答。 周亮找着话说:“你之前召唤的是万鬼裂天阵?我还以为这天下没有人能使出这个阵法了。你是法阵的主阵人,你走了,法阵可就废掉了。”他看着靳书严温润的眼睛,发现里面的红光已经全书隐去,只留下深邃的褐色。 “你不是人类对不对?你是恶鬼?” 靳书严没有回答他,兔子烤好了,发出扑鼻的香味,他拿起来,递给周亮,自己只拿着边上的野果吃着。 周亮也不客气,接过野兔,用嘴吹着,手里撕下一块递给靳书严。 靳书严笑笑,说:“你吃吧,我不吃荤的,只吃素。” 周亮看了看他,沉默了一下,说:“所以这个兔子是专门为我烤的?” 靳书严笑:“你这么认为也可以。这里是原始森林,要走出去,需要体力。” 周亮哦了一声,咬了一口兔肉。兔子烤的很香,外酥内嫩,他咦了一声,问:“怎么会有咸味?”他以为会是没有味道的,虽然盐味很淡,但是总比没有味道好。 靳书严温声道:“看到有盐肤木,就抹了点果皮上的白霜在上面。没有调料,将就一下吧。” 周亮吃着烤兔子,眼神灼灼的看着他。靳书严明知道他在看他,倒也落落大方的给他看,没有任何的腼腆之色。这男人好气度,简直像是上天为他量身打造的。 周亮饿的慌了,一整只烤兔子最后全进了他的肚子,靳书严吃了几口野果,就再也没有多吃。 “为什么不多吃一点一个大男人,吃这么点太少了。”周亮舔着嘴角,把骨头扔掉,找了树叶擦手,然后用靳书严打来的清水洗干净。 靳书严淡笑,说:“没胃口,你吃饱了?我们要上路了,这里基本没信号,得找到有信号的地方,我的手下才能找到我。” 周亮点点头,把外套还给他:“我不冷,你穿着吧。你身体是不是不好?我刚刚看你经常会咳嗽。” 靳书严不回答他。自己带头在前面走着。 “喂,幽切,我叫你这个名字可以吧?我叫周亮,我玉哥和琪哥叫我小亮,你也可以这么叫我。” 靳书严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温润的眼睛盯着他,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然后转过头说:“随便你。” 周亮跨过脚下的树干,跳到他身边和他并排走着,问:“你刚刚是不是在想事情?别告诉我说你是在思考怎么走出这片森林。” 靳书严这次倒是没显得那么冷淡,他思考了一下,然后偏过头看着他,问:“我确实有一件很迷惘的事情,一直都想不通。征询你一下意见似乎也不错。” 周亮感兴趣的挑眉,问:“哦?说来听听。” 靳书严思索一下,开口说道:“我以前有个大仇人,我们之间仇恨很深。” 周亮心想,他看起来是个很平和的人啊,没想到也会有不共戴天的仇人,倒是看不出来他也有过刻骨铭心的经历。 “那个人,非常的残忍,因为他,我家破人亡,还失去了最心爱的妻子。”靳书严缓缓的道。 “什么?你有老婆了?”周亮一愣。 “……”靳书严不解,周亮的反应不太对。他不在意的笑笑,脸上带上怀念的神色,“我妻子故去很多年了,怕是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她了。” 周亮哦了一声,还好,先不说周玉和周琪对他管教甚严,他自己也没想过要当别人家的小三,要是靳书严的老婆还活着,那他也只能放手。不过死了也麻烦,活人有时候还真难争过死人。不过他周亮有的是自信,要找老婆,他周亮学历高,家世好,人又聪明,这么帅,能力也不错,他不信靳书严会看不上他。关于性别问题,他很自动的就忽略过去了。 靳书严继续说道:“我和那个仇人争斗了很多年,后来我终于报了仇,把他手刃剑下。” 周亮挑挑眉毛:“恭喜啊,那可是好事。” “后来那个仇人转世了。我前些日子,遇见了他的转世。” 周亮顿下脚步,想了一下,要是他被一个人害的家破人亡,恐怕按照他的个性,杀了他一世怕是不够,他得追杀他生生世世才是。谁敢伤他玉哥和琪哥,他肯定要弄得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才是。但是靳书严看起来倒不像是这种睚眦必报的人。 靳书严皱眉道:“我这个仇人转世之后,和他的前世大不相同,而且因为某些原因,我还要和这个仇人的转世有所牵扯一段时间,不但不能杀他,还得护着他。我很犹豫,我该怎么对待他才好。” 周亮停下脚步,盯着他:“你的这个仇人,是萧家人?” 靳书严微笑着点点头。 第108章 卷终 周亮嘘了一口气,还好是萧家人,听他那语气,他刚刚还以为靳书严说的是他呢,看来自己想多了。他想了一下说:“既然形势所逼,你又不能杀他,而且,他和以前又不一样了,反正都转世了,你以前也杀过他,仇也报了,不如就调整心绪,当他是个陌生人好了。所谓山不就我我就山,识时务者为俊杰嘛。想太多了,还是为难自己,何必呢。” 靳书严眼神怪异的看着他,问:“你是这样想的?” 周亮点头,心里却道,才怪,要是他周亮,肯定是当时先忍着,事后有机会了,还得整死他。 靳书严好笑的看了看他,周亮一瞬间有种被他看穿的感觉,脸上不由自主的红了,顿时有点狼狈起来。 他以为靳书严会说什么,他却只是温和的笑了笑,没说什么,继续前进。 周亮看着他高瘦的背影,这个人好温柔啊,不止那双眼睛看起来温柔,性格更是温柔的不行,他依稀听到自己的心陷到了流沙里的声音,玉哥,琪哥,你们知道吗?我恋爱啦! 周亮的两只大眼睛炯炯有神的看着靳书严,忙不迭的跟上前去。 河南遂平 一阵黑暗扭曲过后,萧敏抱着玉匣凭空踏了出来,走进位于伏牛山下的萧家主宅,宅子幽深,两扇朱漆门,红砖白墙,墙边种了一排青翠的竹子,外表看起来像是不起眼的农家,寻常人看不出来这里的特殊之处,只有进了大门,才能看到隐藏在封印后的绵延数十万平米的建筑,便是皇宫内院,广袤奢华也不过如此。 她一进门,就看到几个内宅子弟正恭谨的垂着手等着她了,她高傲的扬起下巴,示意他们跟上自己。 “萧烈,是萧胜让你在这里接我的?”她坐上车,问着开车的年轻男人。 “回三长老的话,是二长老的吩咐没错。” “哼,还是他有眼色。我这次差点就要回归内核,幸好我聪明。” “三长老英明。”萧烈附和她。 萧敏笑了笑,车子路过依水居,萧敏让萧烈停车。 萧烈为难的说:“三长老,二长老很担心您,您要不要先去看看二长老,好让他安心一下?” 萧敏妖魅的笑笑,这个萧烈不愧是萧胜的心腹,说话真是好听。明明担心的是她怀里的这个盒子,还把话说的这么漂亮。 她骄纵的踹开门说道:“我只是去看看涟哥而已,他这几天一直卧病在床,我和他感情向来好,去看看他又没什么。你在外面等一会就好。” 萧烈还想阻止,但是想到她的脾气,只好闭上嘴,看着她进了院子,把车开到一边去等待。他还不想回归内核,只是等一会而已,也不是大事。 萧涟啊,也算是了不得了吧,拖着那副残破的身体,就是坚决不肯回归内核。他还是曾经的萧家家主呢,只是现在变成从高处摔落成废物,也难为他还能在这内宅待下去。 萧敏一进门就闻到了浓浓的药味,她捏着鼻子,是进去呢,还是不进去呢? 一个高壮的影子走出来,看到她,露出和善的笑容,说:“敏小姐,你回来了?” 萧敏被人看到,也不好再退出去,抱着盒子走进去,边走边问:“是萧荣啊,涟哥呢?” 萧荣引着她进去,一边说:“啊涟烧了好几天了,这才精神好一点。最近萧闻长老那边总是有人来惊扰,他也休息不好,我正想着带他出去好好休养一段时间。” 萧敏一愣,柔魅的眼睛转了转,说:“涟哥病的那么厉害了?”她沉吟了一下,“也好,就到别院去养一养吧,这里是整天乌烟瘴气的,不适合休养。定下来去哪里了没有?” 萧荣笑道:“没打算走远的,就在遂平县内。啊涟忽然说想去沾点人气,所以我在市中心找了房子,想带他去那住一段时间。” 萧敏不解道:“既然要休养,就找个安静点的地方啊。去什么市中心。算了,涟哥自己愿意,随他吧。” 说着,两人进了主屋,正倚在床头看书的男人抬起头来看他们,看到是萧敏,露出个阴柔魅惑的笑容:“小敏回来了?阿荣,替萧敏端个椅子来坐坐吧。” 萧敏抱着盒子在他床边坐下,嘟着嘴巴,露出小女孩一样的神情,说:“涟哥,我跟你说,我这次好险回不来。” 萧涟在萧荣的帮助下坐起床,有些吃惊的问道:“这么凶险?” 萧敏撒着娇,说:“是啊。涟哥,你都不知道有多惊险。我原来以为就是华家的那几个小猫小狗,没想到凌端阳还活着,连方颜玉也在。” 听到方颜玉的名字,萧涟眼神微不可查的看了一眼萧荣,没有放过他脸上一闪而过的迷惘神情,他笑道:“阿敏可真厉害,能躲过方颜玉可不容易。” 萧敏啐道:“你别损我啊,涟哥。我倒是奇怪,方颜玉和以前倒是有点不一样了,看起来好像换了一个人一样。我都怀疑那是冒牌货。不过可怕的不是他,是又出来一个靳书严,应该是南京靳家的人。我一直以为靳家没什么人才了,靳志诚虽然厉害,但是他血脉不全,我倒也不怕。谁知道这个靳书严这么厉害,他居然召唤了万鬼裂天阵,幸好我聪明,带了好多c4过去,还在前段时间找人搞了个核地雷,这次可派上用场啦。不然我可要折在那里了。涟哥,你说这些冥咒师好不好笑,他们都是异能用的太习惯了,完全都想不到这些高科技的用处。我可和他们不一样,咱们斗了几百年啦,要是再不弄点新的出来,可就太无聊了。” 萧涟笑的宠溺,说:“小敏果然聪明。”说完他困难的喘了几口,“可惜涟哥是越来越不行啦,回归内核是迟早的事情了。这盒子就是从小宛的古墓里拿出来的?” 萧敏拿起盒子想递给他看,萧涟摇摇手,萧荣皱着眉上前替他抚抚胸口,让他呼吸的顺畅点。 萧敏看着他的脸,这张脸,和那个万恶的方颜玉长得一模一样,可是这个人却是整个萧家现在唯一有点人情味的人了。因为这几千年来,萧涟是少有的不曾回归内核的人,也许正因为如此,他的身上还能看到点人味。这些年,连萧敏都觉得萧家变得越来越不一样了。只不过她也不是什么好人,发出这样感叹显得真虚伪啊。 要不是可恶的方颜玉,萧涟才不会是现在这个要死不活的样子。萧敏到现在还记得当初的萧涟是如何的风华绝代,现在却成了一个缠绵病榻的病秧子。可恶的方颜玉,要是下次见到,她一定亲自取他性命。 萧荣替萧涟垫上枕头,萧涟的脸色好看很多,他低柔的说:“小敏,你今天不该先来这里,萧胜他们很看重这个盒子,要是这个盒子出了什么问题,他该要怀疑我了。你知道,虽然涟哥现在越来越虚弱,萧胜倒是还是畏忌着我,我怕你再这样亲近我,萧胜要对你不利。你以后还是别来啦。” 萧敏不满,说:“涟哥,我最讨厌这些斗争啊什么的了。不怕你笑,我就想安安静静的在家里上上网,看看漫画啊什么的。以前是欠萧胜的人情才替他走这一趟,下一次我可不理他啦。再说了,这个盒子我试过了,根本就打不开。恐怕要我们几个合力才能弄开来。之前凌端阳还骗我说这个盒子是假的,我看应该是真的。萧胜把这个盒子说的那么玄乎,我真好奇这里到底是什么。算了,我看你很累的样子,你还是好好休息吧,萧荣也不用送我了,你好好照顾涟哥。萧烈的车子就在外面,我还要跟萧胜交代任务呢。烦死了,这次出去,让我耽误好几期漫画更新。”她撅起嘴嘟囔,抱着盒子朝外面走。 萧涟叫住了她,萧敏不解的停下,看到萧荣拿了个手链过来,对她说:“啊涟知道你喜欢碧玺。我上次去海州的时候专门为你挑了一条,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萧敏喜滋滋的伸出手腕,说:“喜欢啊,当然喜欢。这成色看起来不错啊,阿荣你多费心了。你帮我带上吧。” 萧荣替她扣上手链,萧敏满意的翻转手腕看了看,说:“哎,我这么漂亮,性格又温柔贤淑,就因为萧家人这个身份,整天只能宅在这里,看看漫画打打游戏,恋爱都没法谈。什么萧家嘛,我一点也不想待这里。涟哥,要不你出去休养的时候,我跟你一起去呗。” 萧涟笑了笑,脸上露出疲倦的神色。 萧敏也不再打扰,俯身在他脸上亲一下表示感谢,然后抱着盒子出去了。 萧涟笑着挥挥手,目送她出去。 萧敏带着盒子来到萧家内宅正中的星云阁,踏上楼梯的时候,上面已经站了好几个人在等她,有男有女,都是生的一副好皮相。 萧敏心里不满,这些性急的家伙,脸上却还是堆上柔魅的笑意,说道:“其他几位长老都已经在这里等着了啊。我不负众望,东西给带回来啦。” 萧胜英俊而邪气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上前接过盒子,说:“三长老果然能耐大。这次没什么波折吧?” 萧敏想到自己差点折在万鬼裂天阵里,不免也有怨气,说:“你们的情报真烂,怎么没人告诉我靳家还有靳书严这号人物,本长老差点就回不来啦。” 萧胜一愣,说:“靳书严?他有多厉害?这边只听说他是个不成器的病秧子,没说他厉害啊。” 萧敏跟着他们进门,一边把之前的经历大致说了一下。 萧胜听了,脸上露出沉思的表情,然后说:“既然这样,三长老别生气,我替你向靳家送上一份大礼吧,好让你消消火气。” 萧敏眼睛一转,笑道:“那好的很。我静候佳音。这盒子怎么办?现在就打开?我路上试过了,根本就打不开啊。” 萧胜示意其他几个长老坐下,把盒子放到桌子的正中,然后说:“当然,那是因为你少了一样关键的东西。” 萧敏好奇的问:“什么东西?” 萧胜做了个手势,萧烈捧着一个盒子上上来。 萧胜接过盒子,示意萧烈退下,他当着众人的面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截玉管,玉管外面被蜡封了起来,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萧敏好奇的问:“这是什么?” 萧胜高傲的一笑:“这是当年神女怀上神子时候留下的圣血,里面有神子的力量。” 神子?就是当时的方士谏吧,那这管血可是存了上千年了。 萧胜拧开玉管,嘴里念动口诀,萧敏看到玉管里一缕红色的液体自动流了出来,滴在玉匣上。 只见那缕红色落在洁白的玉身上,很快晕了进去,啪嗒一声,盒子开了。 萧敏露出惊奇的表情,她站起身,看着萧胜打开盒子,忽然,她手上的手链一热,身后似乎忽然伸出来一只手,把她朝后拉走,她只看到萧胜打开盒子,盒子里一阵黑色光芒闪出来,然后耳朵里传来惊天巨响,她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她躺在床上,萧荣坐在她床边,房间里很昏暗,不知道到底是清晨还是黄昏。 萧敏觉得身上的骨头像是都裂开了,疼的她根本无法动弹。 “阿敏,你醒啦?”一道冷魅的声音响起,是萧涟的。 萧敏惊慌的看向门口的方向,萧涟倚在门上看着她,一脸恣意的笑,看起来哪里像是病入膏肓的样子。 “涟哥,这是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萧敏费力的问出问题。 萧荣让开身,萧涟坐了过来,温柔的牵起她的手,声音柔魅至极,说:“小敏,你这次太顽皮了,差点坏了涟哥的大事。” “什么意思?”萧敏莫名的问。 “五百年前,我被方颜玉重伤,我拖着不肯回归内核,萧胜那些人趁机夺了我的权,你涟哥我向来心高气傲,怎么甘心就这样过一辈子。”萧涟看着萧敏笑了笑,继续说下去,“幸好,我找到个秘法,用了几百年的时间,慢慢也恢复了。” “什么?那你之前……” “傻丫头,涟哥不示弱,萧胜他们怎么会放过涟哥呢。” “涟哥,你是想夺回权势是吗?我一直是你这边的人,只要你说一声,我肯定帮你啊。” 萧涟淡然的看着她,说:“丫头,萧胜他们没有一个是比我弱的,硬碰硬向来不是我的风格。而且,这么多年,我多少也知道萧家的秘密,我不想做无用功。刚好前几年靳书严通过凌端阳找上我,我们利益一致,当然就一拍即合啦。” 萧敏眼睛一转,立刻都明白下来,难怪,难怪最近萧胜他们布置下来的任务总是失败,原来有萧涟在里面插手,随即她脸色一沉,不满的道:“涟哥,你是怪我在且末的时候用了炸药?” 萧涟笑道:“你是不明白靳书严这个人,那个人最是护短,且末的时候,他亲弟弟也在场。你用炸药差点让他们全灭,若是靳书严知道了,我可就失去这个盟友了。幸好你倒是没有得逞。” 萧敏辩解:“可是如果我不用,死的就是我啊。” “死?萧家人怎么会有死这个说法?只是回归内核而已,迟早还要回来。你怕什么?” “涟哥,要是不怕,你为什么迟迟拖着不回归?”萧敏几乎哭出来,她怕死,怕的不得了,她深知萧涟的手段,这些年,她和萧胜他们越走越近,就是不知道萧涟会不会放过她了。 “你说的不错。虽然只是回归,可是这些年,我看多了回归的那些人,那些人归来之后,可是和原来都不同了。涟哥是个骄傲的人,不想去内核走这一回。萧家的这种永生,涟哥不想要。”萧涟语气低柔,像是对情人在喃喃自语。 萧敏紧张的看着他,说:“涟哥,我还是不明白,现在怎么会在这里?萧胜他们呢?” 萧涟笑道:“你该问问我盒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 “盒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萧敏配合的问道。 “三百年前,神州上出了一个天才,叫陆真,他做了一幅逆星长卷,这长卷可是个宝贝,可以把邪魔之力全数吸收进去,然后化为己用。这长卷若是正向拉开,便可吸收力量,若是反过来打开,就可把之前吸收的力量全部释放出来。” 萧敏懂了:“盒子里装的就是逆星长卷?” “丫头真聪明。是,而且是反向放置的长卷,只要萧胜一打开盒子,拉开卷轴……” 他不用再说了,萧敏已经全部懂了,她颤抖着嘴唇问:“那萧胜他们呢?” “哦,逆星长卷自从做出来,就从来没有被反向打开过,只有正向放置过。你说这几百年,它到底吸收了多少能量呢?” 萧胜他们现在恐怕已经碎成了尘埃,怕是连三魂七魄都已经被震碎了,即使回归,也是几百或者上千年以后的事情了,根本不用再去考虑他们了。 萧敏脑筋转动,又问了一个问题:“涟哥,要是我这次回归了,盒子就带不回来,你的计策可就没用了。” 萧涟一笑:“要是有凌端阳在,这个盒子来到萧家,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可惜凌端阳死在了你手里。你说,你这次为涟哥添了这么多麻烦,涟哥要怎么惩罚你才好呢?” 萧敏露出楚楚可怜的眼神,求饶道:“涟哥,我错了,你别杀我。我以后一定对你忠心耿耿,再也不会背叛你。” 萧涟说:“小敏,你有没有想过萧胜这次为什么让你去且末?” 萧敏一愣,说:“因为我之前欠他人情。” 萧涟柔声道:“傻丫头,你这人情当初是为了我欠下的,你当涟哥不知道吗?上次我差点死了,阿荣找不到人帮忙,只好去找你,你为了救我,才欠下萧胜的人情,都这个关头,你为什么不告诉涟哥?” 萧敏眼泪汪汪:“涟哥,我……” “小敏,你一定不知道,萧胜还派了人去且末吧?如果你死了,他剩下的人手会继续在路上伏击凌端阳他们,这个盒子,是无论如何都会落到萧胜手里的。” 萧敏愣住了,说:“那当时还有人在场?为什么他们看到我陷入万鬼裂天阵,也不出手帮我?” “当然是想借刀杀人啊。”萧涟好笑的看着她。 萧敏沉默了,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下来:“涟哥,你杀了我吧,我现在觉得回归也没什么了。” 萧涟抚摸她的额头,柔声道:“傻丫头,这些年来,这萧家除了你,也没有别人还像以前一样的待我,涟哥怎么舍得杀你。还记得你之前说的话吗?涟哥知道你想当个普通人,可以不用争斗,没事看看漫画、电影,出去旅游旅游,还可以找个男人谈谈恋爱。涟哥送你去个好地方,让你过上想过的生活好不好?” 萧敏泪眼朦胧的看着他,说:“别骗我了。我是萧家人,怎么可能过上那种日子?我现在身上好疼,骨头是不是都断光了?是离回归不远了吧!萧胜他们都粉身碎骨了,我怎么可能逃过?”她随即想到之前萧荣替她带上的那串碧玺手链,然后震惊的看着萧涟。 萧涟笑吟吟的看着她,说:“涟哥要是真想杀你,可不会和你废话这么多啦。涟哥在你身上下了防御罩,可惜那能量实在太厉害,整个萧家内宅都被夷为平地,你能活着已经是万幸了。” 萧敏感激的看着他:“我就知道涟哥最好了。” 萧涟轻笑出声,然后惆怅的说道:“想到以后涟哥都看不到你了,也挺寂寞的。不过没关系,涟哥还有阿荣呢。你可要听涟哥的话,出去之后,好好的过自己想要的日子。以后萧家的事情,就和你没有关系了。” 萧敏眼泪掉了出来,说:“好,我听涟哥的,出去以后一定天天开开心心的,我要出国旅行,我还要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 她知道萧涟向来说话算话,总算安下心来,她絮絮叨叨的又说了很多,萧涟摸摸她的额头,萧敏困意袭来,沉沉睡去。 萧荣站在他的身后,看他垂下眼睫,深深的看了萧敏几眼,上前问:“啊涟,时间差不多了,我送她走了?” 萧涟点点头,随即握住他的手,眼神期待的问:“阿荣,你还会回来吗?” 萧荣挣扎了一下,没挣开来,也就由着他,他神色复杂,内心天人交战,他知道,如果他不回来,萧涟一定不会强行抓他回来,他会得到自由,只是…… 他看向萧涟的胸口,苦笑着说:“啊涟,你忘记了吗?我的心脏还握在你的手中,怎么可能不回来?”那里不止有他全部的力量,还有重要的记忆。他总觉得,他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如果不能拿回心脏,他就无法记起来。似乎他还忘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人,而那个人还一直在等着他。所以他不能走,无论如何都要回来。 萧涟垂下眼睫,说:“我可是怕你忘记了。阿荣,你可别丢下我呢,千万记得要回来啊。” 他摸摸心口,这心脏,迟早一天会还回去的,只要心脏在他身上一天,就能把萧荣困在身边一天。真希望,可以永远霸着这颗心,永远…… 且末机场 林佳佳来送李芳谷他们上飞机,靳志诚和林佳佳并肩走,林佳佳看靳志诚脸色,问:“看你好像有疑问的样子,怎么了,阿诚?” 靳志诚沉默了一下,然后问:“示见之狸的幻境,已经在华安和凌端阳的身上实现了,你担心自己的会实现吗?” 林佳佳大笑起来,说:“你在担心这个?我觉得是胡扯呢,你知道吗,我到现在女朋友还没有,哪里来的老婆啊?说起来你在幻境里看到的是什么?” 靳志诚一怔,摇摇头,没有理会他。 林佳佳送他们进入机场就回去了,今天华安也回去,华家来了专车,林佳佳还要去帮忙。 宋微微走到靳志诚身边,问:“阿诚,你是不是也担心示见之狸的预言会实现?” 靳志诚点头。 宋微微转过脸看着李芳谷和段金明,她知道那两个人怕伤她的心,没敢在她面前秀恩爱,座位中间还刻意隔了一个,可是那恋人之间的眼神是那样的明显,除非她是瞎子才看不出来。 她对靳志诚说:“阿诚,你看人的生命是多么脆弱。源哥等了你有六年了吧,现在你们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你还顾及着什么呢?人一辈子又能有几个六年?” 靳志诚有点烦躁,他沉默不语。 宋微微继续说:“阿诚,其实半人半鬼也没什么,源哥不是已经知道了吗?他知道了,也没放弃你,有情人如此,夫复何求,阿诚,放下那些不重要的,接受源哥吧。人生这一辈子,很多事情可以重来,爱情又有几次可以重新开始?阿诚,别错过了。” 靳志诚露出茫然的表情,宋微微不再多说,自己找了个座位坐下。 靳志诚在候机厅里来回的踱步,犹豫了很久,他拨出了那个熟悉的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被接起,魏源清和的声音传来:“阿诚?你任务结束了?受伤了没?” 靳志诚脸色放柔,嗯了一声,问:“没受伤,你在做什么?” 魏源受宠若惊,阿诚多久没有主动问过他了?“我在开车,阿廷去接大哥了,我回靳家去帮忙看着。” 靳志诚捏紧手机,挣扎了一下,说:“恩,回去路上小心点。到了给我个电话。我马上要上飞机了,两天可以回家。” 魏源愣了一下,阿诚难得这么主动,他也沉默一下,说:“阿诚,等你回来了,我们重新开始吧。” 靳志诚的呼吸紧了一下,沉默了半天,沉默到魏源都要绝望的时候,他嗯了一声,说:“好。我们重新开始。” 喜悦爬上魏源的嘴角,他把车拐进加油站,把车熄火,说:“阿诚,说好了的,我等你回来。” 依依不舍的挂上电话,魏源打开车门下车,准备自助加油。 一阵烟味传来,他皱起眉头,看到边上的男人一边加油,一边抽着烟。 这真是找死,魏源心里恼火,想开口说,想想还是算了吧,出门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奇怪,这个男人好眼熟,似乎上次也是在加油站,也是他在他身边一边加油一边抽着烟。 他眼角转了一下,看到一辆黑色的轿车也进了加油站,奇怪,这辆车好像一直在跟着他,车窗摇下来,露出一张熟悉的脸,他认出来了,那是靳书严平时派来保护他的人。那人用眼神询问,需不需要帮忙,他斯文的笑笑,拒绝了。 边上的人加完油,放回加油枪,朝着魏源吐了一口烟,魏源露出不悦的表情。 那人看起来很年轻,五官很帅气,但是总觉得上面有股邪气,那人开口了,说:“靳书源,虽然你脱离了靳家,但是上面长老说了,要送靳书严一份大礼,所以对不住你啦。” 魏源脸色变了,急速转身欲躲开,身边的男人立刻欺身而上,紧紧的抱住了他,一柄匕首被直接插入他的心脏,刀刃透胸而出, 胸口剧痛传来,魏源身体软了。刀刃被那人拔出,他听到噗的一声,心口的血喷射出去,对面的那人躲开了。 魏源倒在地上,放在口袋的手机滑了出去,他吃力的伸手去抓,阿诚,阿诚刚答应他,回来之后他们要重新开始,阿诚,他的阿诚…… 魏源听到车门被打开的声音,他吃力的抬头,看到大哥派来的手下冲过来,却被身后的一个男人打穿心脏,惨叫一声倒了下去。四周是一片惊叫声,加油站里的员工四处奔逃...... 魏源的视网膜里只剩下一片血色,还有离自己的指尖只有一尺远的手机,阿诚...... “72号,太慢了。动作快一点,长老那边联系不上了,我们赶快结束,回去看一看,我感觉是出事了。”一个男人走过来,踢开魏源身前的手机,催促抽烟的男人。 叼着烟的男人不紧不慢,把沾着血的匕首丢下,拿着加油枪喷了魏源满身的汽油,地上,车上,到处都是,然后丢下嘴里的烟蒂。 男人化作一片黑影滑开,烟蒂落在魏源身上,熊熊火光燃起,魏源变成了火人,火焰迅速蔓延成一片,几秒后,剧烈的爆炸声响起。 靳志诚手指点了确认关机,收起手机步入登机口。宋微微从身后追来,挂住他的胳膊,笑道:“阿诚,说通了?心情很好的样子。” 靳志诚难得的笑了,说:“源哥说要和我重新开始。” 宋微微挑眉:“你答应了?” 靳志诚含笑点头,说:“你说的没错,源哥都不在意,我在意倒是没有意义了。” 飞机飞上且末的蓝天,靳志诚看着窗外,心情变得无比雀跃,魏源,等着他,等他回去了,他们,重新开始! 第109章 生魂 靳志诚一动不动的站在窗边,像是已经石化了,他眼神呆滞的看着窗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夏末的阳光明媚至极,透过玻璃照在他的脸上,刺痛他的角膜,窗外,火辣辣的太阳快意地炙烤着大地,热气在地面上蒸腾,让空气都发生了扭曲;庭院里是一片葱油的绿意,间或有繁花点缀,偶尔飞过的三两只粉白的蝴蝶栖息在花蕊间,薄翼震动间几乎可以看到抖落的花粉;微风吹过,繁茂的大树上,带着微黄斑点的树叶随风摇摆,生气勃勃的挂在枝头,蝉趴在树杈上放肆的鸣叫。这个世界是如此的真实,却又是如此的残酷。 他的阿源没了,就在一个星期前,两个人还紧紧依偎在一起,跳了最后一支舞。他还记得他的呼吸落在他的脖颈上,温热的呼吸,暧昧的呼吸。 他还记得魏源用执拗的眼神说:“靳志诚,别指望我会放开你!” 他还记得他们曾经的纠缠,如果不是靳家维……如果不是!! 他紧紧的捏起拳头,冰冷的脸变得铁青,狰狞可怖。 这个世界原本是如此多彩,怎么阿源不在了,他竟然什么颜色也看不到了?什么声音都觉得聒噪,耳边只能听到血液的沸腾声,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杀光萧家的人!杀光他们! 要有多用力,才能控制血脉的力量,不让自己变成恶鬼? 看到玻璃上的倒影,他一阵恍惚,对了,不可以露出本相,阿源会厌恶……力气撤去,他面孔恢复正常,可是,阿源不在了,他还要控制做什么? 门外,宋微微托着餐盘站在门口,犹豫了半天,还是推开了门。入眼的阳光简直是灿烂的令人心碎,她这样想着。 看着靳志诚的背影,她心里叹口气,把餐盘放下,站到他的身边,陪着他一起发呆。 魏源死了,死的凄惨,现场因为爆炸一片狼藉,大火被扑灭后,现场只找到两具烧焦的尸体,一个是魏源,一个是靳家的保镖。 靳志诚充满期待的从且末回来,接到的第一个消息就是魏源的死讯,从一开始的不敢置信,到见到魏源尸体之后的沉默,宋微微很怀疑,靳志诚现在的意识是不是清醒的。他一直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如果不是宋微微了解他甚深,光看表面会以为他没什么。可是宋微微知道,他的内心已经被仇恨和绝望占满。 靳书严和靳书廷已经接到了消息,正在赶回来的路上。这些年,作为冥咒师世家,魏源或许是个无关紧要的人,但是对于靳家,魏源的死是个巨大的损失。 这些年,靳书严一直把自己隐藏的很深,虽然靳家位列五大冥咒师世家之一,然而靳家行事一直很低调。 宋微微也曾想过,如果不是漏算了萧敏会使用炸药,不,如果靳书严一直隐身在幕后,不曾现身,萧家或许不会这样盯上靳家。 不,也许是因为源哥身为一个普通人,不该出现在靳家? 不对,也许是太过想当然,以为让魏源脱离了靳家,就不会被萧家人报复? 所有的也许都不成立,魏源还是被牵扯进去了,而他的死,也给了阿诚一个致命的打击。 失去爱人的滋味,宋微微再清楚不过,也许阿诚比起她更加痛苦,她毕竟不曾拥有过,可是阿诚和魏源,他们曾是那么的相爱…… 宋微微心里难过起来,泪水静静的滑下眼角,她转开脸,偷偷的擦干净,现在的阿诚比任何人都要难过,尤其是当靳书廷接到魏源死讯的时候,在电话的对面就大骂出声:“靳志诚,你个野种,你就是扫把星!是你害死了二哥,就是因为你,萧家人才盯上了二哥,你为什么要回到靳家?” 虽然当时的电话是靳家其他人打的,但是靳志诚的五感一直都比其他人强,他肯定是听到了。 宋微微擦干眼泪,想露出笑容安抚他,却发现自己根本就笑不出来,明明自己也一样的痛苦,怎么去安慰阿诚?让他想开点?这种虚伪又违心的话,现在的她根本就说不出来。 靳志诚侧过头看了看她,面无表情的转过去,现在的他没有心思顾及别人,他想毁灭,想把一切都毁了,什么也不想要,只想把萧家送过去替他陪葬。 “阿诚,要为源哥报仇的话,千万别忘记叫上我。”宋微微站在靳志诚的身边,低声说。 靳志诚的表情动了一下,脸僵硬的转过来,喉结滑了一下,似乎是嗯了一下,但是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 宋微微心里很难受,她宁愿靳志诚可以把情绪发泄出来,也好过这样沉默。 楼下有车子进来,她贴近玻璃看了一下,说:“阿诚,你大哥回来了,去看看吧,大哥那么厉害,也许他能有救源哥的办法。” 靳志诚眼珠机械一样的转了过来,干裂的嘴唇动了两下,然后嘶哑的说:“救?你是说阿源能起死回生?” 宋微微抚平他皱起的眉头,柔声说:“阿诚,凌端阳可以死而复生,为什么源哥不可以?现在还没到绝境不是吗?你振作起来,去听听你大哥怎么说。”这到底是在说服阿诚,还是在说服自己? 靳志诚的眼睛终于恢复了点神采,点了点头说:“你说的没错,现在不该太早放弃。大哥那么厉害,他会有办法的。” 他转身走向门边,脚步因为太久的站立显得有些不稳。 宋微微看了看冷透的饭,伤感的笑了一下,跟了上去。 楼下,靳书严坐在沙发上,脸上因为高热显出不正常的红晕,看到靳志诚下来,他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因为身上无力,又坐了下去。 站在他身后的靳书廷立刻上来搀扶他,在屋里拿着水杯的周亮连忙跑出来,嘴里念着:“你先别起来了,你烧的太厉害了,我跟你说,你现在应该去医院打针退烧针。” 周亮一把推开靳书廷,坐到靳书严的身边,靳书廷莫名其妙,这货是哪里冒出来的?和他大哥一副自来熟的样子是怎么回事?他抬头看到靳志诚一脸冷漠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二哥死了,这个野种怎么脸上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竟然还这样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在他面前晃荡! 他上前揪起靳志诚的领子,口吐恶言:“野种,你害死了二哥还有脸出现在这里……” “阿廷,放开阿诚!”靳书严语调平和,声音却带上不可违抗的威严。他很少用这种语气说话,靳书廷愣了一下,手被靳志诚冷冷的挣开。 靳书严咳嗽了两下,就着周亮的手喝了几口水,然后站起身来,周亮皱着眉头,不满的扶起了他。 “阿诚,阿廷,你们都跟我来,我有话要和你们说。这件事情也许需要宋小姐的帮忙,宋小姐介意一起过来吗?” 靳志诚的眼睛里燃气希望,大哥果然有办法吗? 靳书廷不满:“大哥,他害死二哥,他就不该在靳家,你为什么还要……” 靳书严咳了两声,语气里难得带上严厉:“你住口,阿廷。都先跟我来。” 周亮不悦的对靳书廷说:“你这人真是蠢,什么都不懂不说,你看不出来现在你大哥身体很不舒服吗?你还一直的激怒他做什么?瞪着我做什么?你要是真的懂事,现在把嘴巴闭起来,少说点蠢话,别再刺激你大哥。” 靳书廷气的七窍生烟,但是看到靳书严的脸色,他那双平素温柔的眼睛里现在盛满了狂躁,温润的脸上蕴含怒意,只是因为教养好,所以一直没发出来。虽然心里不爽,但是这货说的对,现在争执只会让大哥更加烦躁。 宋微微诧异的看了看周亮,难得看到周亮这么护着别人,除了两个哥哥和李芳谷,这次竟然又主动护着靳书严,这是什么情况? 靳志诚像是抓到了救命的稻草,眼睛里终于有了神采,几个人跟在靳书严的身后一起离去。 靳书严带着他们来到后院的小楼,绕开主房间,来到一楼的客房里。 打开房门,他们看到房间里的床上用白布盖着什么,远远看过去,倒像是盖着一具尸体。 李芳谷、段金明和扶苏站在床边,正弯着腰布置着什么,听到他们的脚步声,他们抬起头看过来,露出他们正在放置的东西,他们在把一张一张的符粘在床沿。 房间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气味,淡淡的,若有若无,周亮进了门,皱了皱鼻子,说:“怎么有焚香的味道?床上又是什么?” 靳书严站到床边,周亮殷勤的替他端过来一把椅子让他坐下。 靳书严手抚着额头抵着床沉默了半天,周亮知道他这是因为烧的太厉害,估计脑子都糊涂了。他早就看出来了,靳书严的身体简直是虚弱的可以,不知道在且末时候那么强大的力量是怎么使出来的。现在好了,威风过后,身体一落千丈,再加上这两天带着他在森林里跋涉,吃不好穿不暖,又休息不好,见到自家人之后又听到魏源的死讯,当即就高烧不退病倒了。周亮路上替他量了量体温,早就烧到了40度以上,偏偏他一刻也不休息,马不停蹄的赶了回来。赶回来又能怎么样呢?人都死了,还能复生不成? 这是?几个人看着床上白布盖着的物体,露出不解的表情。 靳书严攒了攒精神,抬起头来,伸出头拉开了白布,白布下确实是一具尸体,尸体看起来无比凄惨,然而五官却还是依稀可辨,靳志诚激动的站过来,那是魏源。 让他的激动不止如此,他早就在医院的太平间见过魏源的遗体,那时候,这具身体早就因为大火和爆炸面目全非,他当时根本就不相信这是魏源。 因为这次的事情影响很大,加油站跑出来的员工当时就报了警,警察对这件事很重视,dna的鉴定很快就出了结果,确定那就是魏源,他才死了心。 现在这具身体比起那个时候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原本被烧的焦糊的皮肤居然出现了粉红的色泽,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做到的? 再仔细看过去,这具身体似乎还是在微微颤动的,难道,魏源还活着?靳志诚有点不敢置信的伸出手指,果真试到了微弱的鼻息。他激动万分的抬起眼看了看靳书严,看到他微微的点了点头。 周围的人都惊讶了,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靳志诚因为激动,浑身都在发抖,只是他看的出来,这具身体确实还是活的,然而上面根本就没有魂魄存在,而且这具身体上的气息让他觉得很奇怪,和他以前知道的魏源大不相同,那种感觉无法形容,对了,以前魏源的身上是活人的生气,而现在,却是阵阵的阴气传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靳书严深吸一口气,攒起力气说道:“阿诚,你想不想救阿源?” 靳志诚立刻回答:“大哥,当然。怎么救?” 李芳谷也吃惊了,他没想到真的会有死而复生这种事情。之前他看到本来传说应该死去的凌端阳再次出现,也只以为凌端阳当初是炸死,然而这次他是真真切切的亲眼见到的。 之前靳书严打电话给他的时候,他还满满的惊讶,靳家的大哥怎么会有他的电话号码,打电话给他又是要做什么,结果听到他让他去医院把魏源的遗体接回家的时候,他虽然震惊,然而以为靳书严是想在家里为他办丧事什么的,也就答应下来,和段金明一起去了医院。 到了医院才知道,靳书严已经和那边打过了招呼,非常顺利的,他们把魏源的遗体接了回来,并且放置到这个房间,又在他的指示下在靳家找到这些符咒,按照他的要求贴了起来。 接到遗体的时候,他很确定这具身体是死的,而且是死的透透的,怎么现在又有了呼吸? 靳书严语气平和的说:“阿诚,大哥一直没告诉你,阿源自己也不知道,他不是普通人,他是萧家人。” “大哥,你说什么?二哥怎么会是萧家人?”靳书廷不相信的喊道。 他的声音吵得靳书严头疼,周亮看到他脸色,殷勤的伸出手指,替他按压太阳穴。 靳书严现在是想拒绝也没力气,只好受下来,说道:“阿源的亲生父亲是萧家人,他现在在替我做事。作为交换,我让父亲把阿源收养下来。阿源很小的时候,我就在他身上下了封印,封住了他所有的能力,所以他才一直像个普通人一样。之前我不曾在萧家人面前路过面,靳家做事也一直都低调,萧家人一直对靳家看不上眼,所以我从来没担心过萧家会对阿源下手。这次是我太疏忽了,阿源已经和靳家脱离关系,而且我以为可以把萧敏绝杀阵中,没想到让她逃脱了,才招来这祸事。” 靳书廷疑惑的看着他,他大哥在暗中做了这么多的事情?他以前一直以为大哥只是素有威严而已,没想到大哥的本事也是如此强大?他茫然的看着这些人,忽然发现,他一点也不了解这些人,就连这个靳志诚这个野种,他都一点也不了解。而且靳书严的消息太让他震惊了,他完全无法消化。 靳书严又喘出一口热气,说道:“阿源的身体会出现这些变化,就是因为我封印在他体内的力量,我在阿源身上下的封印护住了他的生魂,这具*还没彻底死亡,然而在之前的爆炸中,阿源的天魂和地魂已经归位,七魄也散去。这具*虽然还活着,如果七天之内,不能找回阿源的天魂和地魂,阿源便是真的死了。” 靳志诚颤抖着嘴唇:“到哪里找?天魂归天脉,地魂归地府,地府我能下去,天脉又要怎么去?那七魄呢?” 靳书严费力的笑了一下:“萧家人不在轮回中,阿源的地魂不在地府,而在蛮荒界。” “我去蛮荒界,把阿源的地魂带回来。只是天魂要怎么找?” 靳书严摆摆手,说:“天魂这边你暂时不要管,大哥一定尽全力帮你。” 靳志诚露出感激的神色。 靳书严平静了一下,然后叹口气,说道:“阿诚,大哥也只能尽力而已,要是大哥也带不回阿源的天魂……你可要答应大哥,好好的放手让阿源去,别让他做了孤魂野鬼。” 靳志诚脸上茫然,沉默了很久,说:“好,大哥,我答应你,要是救不回阿源,我就放手让他走。” 靳书严点了点头,转身对宋微微他们几个说:“宋小姐,还有李先生,你们是阿诚的搭档,阿诚这次要去蛮荒界,他一个人,应付不来,你们几个人,愿不愿意陪他走这一遭?” “这是当然,我们是搭档,阿诚的事,就是我们的事。”李芳谷毫不犹豫的回答。 宋微微笑了笑:“小谷说的没错。” 靳书严温和笑道:“阿诚能有你们这些朋友甚是幸运。只是,蛮荒界凶险异常,也许你们会有去无回……” “靳大哥,再凶险的地方,我们也去了很多了,你不用担心,无论如何,我们都会陪阿诚走这一遭。”李芳谷知道靳书严是担心他们的安危,只是让他们眼睁睁的看着靳志诚一个人去冒险,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蛮荒界就在地府的边上吧?可惜我玉哥不在,我玉哥应该对那里很熟悉才对,有我玉哥带你们去,可就要安全多了。不过我现在也联系不上玉哥。”周亮有点遗憾的说,靳书严的弟弟就是他周亮的亲人,本来他和靳志诚就挺熟,他已经自动把靳志诚的事情当自家事了。“要不我打个电话给琪哥,让他带你们去?有他和白牙在,你们应该也会顺利很多。” 听到熟悉的名字,靳书严有点无奈,说:“蛮荒界和地府是完全不一样的地方。而且时间紧急,现在已经三天过去了,阿诚他们必须在四天之内回来,阿源才有救。等你哥哥,怕是来不及了。” “大哥,我也要去。”靳书廷不满的道,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事情只交给这个丧门星?魏源虽然脱离了靳家,可也是他的哥哥,为什么大哥不提到他? 靳书严摇摇手,说:“我另外有要事交代你。” 靳书廷不满,还有什么事情比救魏源更重要?然而看到靳书严冷肃的脸色,他也不敢多嘴。靳书严积威已久,他虽然平素性格温和,但是说出的话向来是说一不二,靳书廷虽然任性,但是绝对不敢违背他的话,虽然现在心里有不满,也只好压下去。 段金明开口,说:“要是靳先生看得起我,我也愿意带着扶苏陪令弟走这一趟。” 靳书严不无感激的笑道:“谢谢段先生有心了,你肯帮忙就已经很感谢了。只是你是段家的人,就算现在用药物压抑了灵气,但是你身上阳气太重,蛮荒界虽然不是地府,那里也是至阴之地,你去那里不合适。我算过了,阿诚他们虽然只有三个人,但是阿诚身上有一半的鬼血,宋小姐乃是阴祀转世,李先生又是季家后人,身上的魔族血脉虽然淡薄,去那里却是再适合不过的。而且这次尤其需要李先生一起去。” 李芳谷简直是受宠若惊,什么?他李芳谷也会有被如此迫切需要的时候? 段金明看了看李芳谷,什么?季家后人?他怎么不知道这件事?他眯起眼睛,打量李芳谷几眼。而且,这个靳书严真是厉害,好像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他居然一直都不知道靳家还有这号人物,果然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靳书严看着众人不解的眼神解释道:“蛮荒界里,一切皆为无形。在那里,常规的攻击起到的作用不及阳世的十分之一,然而要是方法得宜,也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作用。李先生的魔族血脉就要起到极大的作用了。” “行了,我知道你的意思,具体的方法我解释给小李听,你还是快点把事情交代好了,快点去休息。”周亮看他烧的几乎发红的眼睛不满的说道。 靳书严愣了愣,然后有点无奈点点头,说:“也好。”他转向靳书廷,说:“阿廷,现在我就要交代你要做的事了。你要做的这件事至关重要,千万不能马虎。” 第110章 调情 靳书廷听他语气如此慎重,站直了身体等着他吩咐。 靳书严说:“阿廷,你在阿源的床头点一盏长明灯,你这几天就一直守在灯旁,千万不能走开,不能让灯灭了,这盏灯是阿城他们回到阳世的指路灯,若是灭了,阿城他们就再也回不来。等今夜正子时,我要为阿城他们叩开阴世大门,长明灯就要点亮。一会你吩咐下去,这几天你就住在这里别走。” 靳书廷听他吩咐,先是有点不悦,只是看守一盏灯,居然还要浪费他一个大活人,但是听到这盏灯至关重要,虽然他不关心这个野种到底能不能回来,但是为了救他二哥,他也慎重起来。 靳书严看到几个人了然的神色,终于精神松懈下来,说道:“阿城,你们去休息一下,准备好了,子时过来。我还有点事情要去做,周先生,要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周亮听他点名,乐滋滋的上前扶着他去房间里休息。临走的时候转过来对李芳谷挤眉弄眼的说:“李芳谷,你等等我,晚点我去找你聊聊人生。” 李芳谷:“……” 不对劲,不对劲,他这个舅舅是怎么了?怎么从东北回来一趟,感觉都转性了一样,他之前有这么活泼吗? 靳书严走后,靳书廷看着靳志诚,哼了一声,说:“野种,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李芳谷虽然知道这是靳志诚的家事,但是听到他三番四次的挤兑阿诚,终于也阴下了脸,说:“你看起来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这个时候还这么幼稚?要救回你二哥,得大家一起出力,别以为阿诚脾气好不还口就好欺负。这个时候积点口德,你大哥身体也不好,你是想这个时候起内讧,活活气死他吗?” 靳书廷傲慢的看着他,说:“靳家的家事轮不到你来管。” 李芳谷炸毛,正要和他争吵,段金明拉住了他。他看到靳志诚阴冷的脸色,知道这个时候不能火上加油,只好闭嘴。 靳书廷嘴里又重重的哼一声,“我要开始布置长明灯了,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尤其是你,野种,赶快让开,要不是你一直和萧家作对,二哥根本就不会死!你害死了二哥,还要继续在他面前恶心他吗?虽然你答应了大哥去救二哥,谁知道你安得什么心?” 靳志诚没有理会他,把他从魏源的床前推开。靳书廷大怒,就要去找我麻烦,却见他弯下腰,凝视着魏源看起来凄厉的脸,吻在了他的唇上。 除了宋微微,所有人都呆住了。这是什么情况?他们不是兄弟吗?李芳谷这个时候终于明白了,难怪靳志诚对魏源的死会那么悲痛!原来是这样! 靳志诚在魏源的唇上印下一吻,附身在他耳边说:“阿源,你等我,我一定带你回来。别忘记我答应你的,我们,重新开始。” 他站起身,靳书廷一拳打过来,嘴里叫嚷着:“你他妈的变态,你对二哥做了什么?” 靳志诚一把抓住他的拳头,顺势一拽,把他的手扭在身后,阴着脸说:“我去救我的爱人,和你有什么关系?我吻我的爱人,你管什么闲事?有什么疑问,不如等大哥起来了你去问他,现在闭上你的狗嘴,做好你自己的事情。你最好祈祷阿源能回来,要是在你的环节出了差错,就算大哥不准,我也会动手杀了你。” 靳书廷脸色阴冷,已经被他的话震的愣住了。什么?源哥和这个野种?什么时候的事?他说的是真的?难怪二哥一直护着他……大哥也知道?为什么?没有人告诉过他,他竟然对这些一无所知! 靳志诚放开他,转身走出门外,宋微微冷眼看了靳书廷一眼,跟了上去。 李芳谷和段金明面面相觑,扶苏笑道:“李先生就要出发了,你们肯定有话要说,东西我去替李先生准备。” 段金明感激的朝他笑笑,和李芳谷也一起离去。房间里只留下呆滞的靳书廷。 回到房间,段金明好笑的看着李芳谷,眯着一双漂亮的眼睛说:“李芳谷,你是不是还有事情没告诉我?” 李芳谷心里一顿,什么意思?难道自己和扶苏的事被他发现了?糟糕了,要怎么解释他和扶苏之间是清白的? 段金明看到他惊慌失措的表情,知道他肯定是想歪了,看来这小孩瞒着自己的事情不少啊,他咳嗽了一声,说:“季家的事。” 李芳谷如蒙大赦,原来是那事啊,于是坐下来把自己的身世解释给他听。 段金明了然,难怪,难怪他能另扶苏恢复神智。他有些惊讶的问:“你是季金秀的儿子?” 李芳谷不解的看着他,问:“你认识我老妈?”对了,段金明比他大了整整七岁,也许他小时候见过他老妈也说不定。 段金明抚着额笑一下,说:“我早该想到的。看到你那铃铛的时候我就该想到。”他回视李芳谷,说:“我不认识你母亲,不过,我听说过她的名字,你母亲在二十多年前可是名声大的很。而且,算起来,你母亲和我们段家也有点渊源,我只是没想到她竟然还有个儿子,而且,她的儿子竟然还和我......” 他话说到这里,后半截没说,李芳谷当然知道他要说的是什么,没想到他们两人竟然纠缠到了一起,对吧? 他双腿分开跨坐到段金明的腿上,捧起他的脸,细长的眼魅惑的笑着,看着自己的爱人。他的爱人,是如此的英俊动人,贵气不凡!他喜欢这样亲近他,他们的这段感情来之不易,因此他现在也格外珍惜和他一起的时光。 他笑问:“什么渊源?难不成我们之间还有亲戚关系?别说你是我同母异父的兄弟。”这种韩剧上才可能出现的桥段不可能出现在他李芳谷的身上吧? 段金明笑骂:“胡说什么呢!怎么可能!”他侧着脸想了一下,还是没有说出那段渊源是什么。 李芳谷也不在意,扶正了他的脸,眼神紧紧的凝视着他,从上到下在他的脸上逡巡了一圈,最后落在他纤薄的唇上,那两片唇唇型优美,在它们的主人轻笑的时候会勾出高贵的弧度,每次看到就让他产生想蹂/躏的*,想去品尝,去征服。他伸出拇指,轻柔的按压那两片薄唇。 段金明眼睛里带上笑意,由着他用手指蹂/躏自己的唇瓣,小孩这样细细的眯起眼睛,看起来眼神真勾人,看起来竟然有魔魅的感觉。 李芳谷的脸贴近了,鼻息喷到了段金明的脸上,温热,微微急促,段金明以为他会吻上来,他纤长的睫毛动了动,闭上了眼睛。 李芳谷却没有吻他,他用鼻子亲昵的抵着他的,和他脸贴脸的摩挲着。暧昧的气息在面上流转,段金明轻轻的睁开眼,看到他半垂着的眼睑,这样的挑逗真是让人心痒,段金明张开嘴呼吸,温热的气息喷在李芳谷的面上,李芳谷退开,看到爱人的唇被自己揉出血色,这次,他捧着爱人的脸,吻了上去。 先是温柔的用嘴唇和他摩擦,等段金明的嘴唇沾上暖意,他伸出舌头轻轻的舔舐。 沙沙痒痒的感觉传来,段金明感觉心里像是被撩起了一根看不见的丝线,在心口来回的拉扯着,带起丝丝的痛,还有痒。 那种麻痒的感觉先只是一点点,然后慢慢的传开来,随着小孩气息的加重,慢慢的传染开来,两人的鼻息融在一起,唾液交融,很快心里就酥麻一片。 小孩这是在和他*?段金明主动回应着亲吻,嘴角含笑的想。这样的感觉真不错,很亲昵。他的双手贴到李芳谷的胸口,体温隔着布料传来,他拭到他急促的心跳。 李芳谷松开唇,和段金明贴着额头,看着爱人迷茫情动的眼神,李芳谷觉得自己沸腾了,这样细腻的挑逗,看着爱人给出回应,让他激动无比。 这次,他热烈的吻上去,灵活的舌头伸到爱人的嘴里,舔舐,挑逗,吸吮爱人递过来的舌尖。 涎液顺着嘴角垂下,他一下一下的舔去,再转过去继续侵略爱人的唇舌。 段金明沉溺了,难怪这么多人会迷醉于动情的深吻中,这种感觉确实太美妙了,脑部微微的晕眩,依稀有种缺氧的感觉。小孩的吻技真是高杆,吻到两个人都气息不稳,李芳谷才放开他。 段金明纤长的睫毛眨动,眼睛幽深,似乎有水纹波动,李芳谷克制的喘了几下,暧昧的吐息,说:“不能继续了,再继续下去,我要控制不住了。” 段金明笑了,脸瞬间红了一层。 李芳谷站起来,想离开他的大腿,却被段金明拉住,又坐了回去。 李芳谷尴尬的动了动,说:“别,我下面硬了,我去静一静。” 段金明浅淡的笑着,化被动为主动,又亲了上来,李芳谷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撩拨,下面翘的更高,他伸手去撩段金明的衣服,却被他按住手。 段金明抬高他的脖子,亲吻他的耳后。李芳谷一激动,下面一颤,差点就投降。 段金明不紧不慢的舔着他的脖子,舌尖在他的喉结上一下一下的打圈,李芳谷发出舒服的轻吟,那声音一颤一颤的,像只餍足的猫。 段金明的嘴唇贴着他的脖子向下,咬在他的锁骨上,李芳谷气息不稳,想挣开他的压制,去抚摸他的身体,段金明却压着他的手向后,把他的两只手攥在一只手里,另外一只手去安抚他的躁动。都是男人,当然明白该怎么取悦对方,不一会,李芳谷就喘着粗气,缴械投降。 爽过之后,李芳谷喘着粗气,欲哭无泪,这还是他第一次啊,就这样交代在他的手里了。 段金明抽过纸巾把手擦干净,还顺便替他擦了擦,伸手替他整理好衣服。李芳谷挫败的把脸埋在他的肩窝里,不服气的去摸他的下面,却发现下面软软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李芳谷震惊的抬起头,看着段金明,不会吧!他!他!他都被弄出来了,怎么他一点动静也没有?难道他那个不行? 段金明好笑的看着他,说:“想什么呢?我功能正常的很。” 李芳谷呐呐,转眼他又想到,不对啊,要是段金明真的那个不行,他该高兴才是,这不是可以正大光明的从此可以压倒他,让他连翻身的可能都没有吗?不过又想起来,要是两人做了,段金明根本就不觉得舒服,那又有什么意思?这种事情当然是要两个人都爽才好啊。 那就是他一点魅力也没有?段金明对他起不了反应?对啊,段金明以前是喜欢女人的,可能到现在还没彻底接受他,所以对他没反应。 段金明看他脸色,哪里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在他唇上亲了他一下,说:“我服用的药物会让我血流变慢,身体变冷,暂时会压抑我这方面的冲动,等药停了就好了。” “哦哦哦哦。”李芳谷连续哦了好几声,才放下心来。随即又开始乱想了,呀,看段金明这个强势的样子,他可能甘心在下面吗?光是这样就弄得他没有还手之力,再深入下去,他估计更难拒绝。难道要他李芳谷贡献菊花?李芳谷想到以后要被压的生活,顿时觉得有点天雷滚滚。 段金明这次倒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了,替他整理干净了,又抱了他一下,说:“你们要半夜出发,先睡一下吧,时间到了我叫你。” 李芳谷魂不守舍的点头,完了,这个问题他是不是应该先开口和段金明说明白?他没想过被人压啊,可是他又真的很喜欢段金明,如果段金明执意要他在下面,他怎么办?要是段金明性格很强硬,根本就不考虑和他交换位置,那他不是要被压一辈子?虽然他真的是很喜欢段金明,可是想到可能会被压一辈子,顿时有点忧郁了。 段金明见他脸色,不解的看着他,这是怎么了?难道是他技术不好,弄得他不舒服了?对啊,自己也没什么经验,等下次的吧,下次小心一点,让他觉得舒服才好。 李芳谷终于按捺不住心里的忧郁,鼓起勇气问:“金明,你是一号还是零号?” 段金明满头的问号,什么一号跟零号?冥咒师里有这个分类吗? 李芳谷挫败的把脸埋入枕头,天啊,不是真的吧?他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在装傻?这年头还有真的不知道这个的?要是装傻,那就是段金明打定主意吃定他了,他的菊花堪忧啊。 不,不可能这么悲惨的吧。算了,八字还没一撇呢,他们这才到哪里!而且,这次他居然被段金明不动声色的就弄了出来,算是他输了一成,还是先想着下次扳回来吧。 想到这里,他终于先放下心来,上床睡觉。 段金明虽然莫名其妙,还是摸了摸他的额头,附身亲了他一下,开门出去了。关上门,段金明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啊,是那个一号零号?想到李芳谷郁卒的表情,他顿时乐的笑出声来,原来那小孩是在想这种事情啊! 算了,先不告诉他,吊着他的胃口,逗他玩玩。不过,这种事情,似乎是提前说好比较好。等他从蛮荒界回来的吧。 想到蛮荒界的凶险,他不由的担心起来,只有他们三个人去,可以吗?不然让扶苏一起去? 前楼主卧里,靳书严总算沉沉的睡着了,周亮坐在床边,用温水淘了毛巾,覆在他额头上。他支着下巴,大眼睛炯炯有神的盯着沉睡的靳书严,太帅了,和他玉哥不一样的帅,这温润的五官,还有那双温柔至极的眼睛,第一次见面就让他如此心动。还有这一身隐而不发的威严,宽大的气度,这男人身上没有一样不迷人的。 太神奇了,居然就让他这样遇到了。 过了一会,他拭了拭毛巾被靳书严额头的温度捂热了,于是去换了一盆水淘洗一下,再次把温毛巾放上去。 靳书严微弱的睁开眼睛,看到周亮的身影倚在他床边,低声问:“长庚?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周亮一愣,长庚是谁?不过还是回答了:“你放心睡,现在还是下午,时间还早的很。时间到了我叫你。” 靳书严眼神迷茫的盯着屋顶,说:“长庚,你把方士谏养的很好,他现在的性格和以前可大不相同了。” 幽切这是在说胡话呢,周亮明白了,只是不知道他嘴里的长庚是谁,方士谏又是谁。 “长庚,你要把方士谏看好了,他对萧家来说很重要,千万别让他回到萧家。”靳书严喃喃低语,随即如同惊醒一般,警戒的睁开眼睛,看向周亮的方向。 “哎呀,你别乱动啊,毛巾都掉下来了。”周亮慌忙上前扶住他的毛巾,把他的头固定回去。 靳书严像是回过神来,惊喘了两口,语调温和的问:“不好意思了,周先生,我刚刚是不是说胡话了?” 周亮耸了耸肩,说:“你烧的太厉害,说胡话不奇怪,反正我也没听懂。放心好了,你没有说出什么了不起的事情,而且我只对你这个人感兴趣,对你那些事情没兴趣的,你不用这样防着我。” 靳书严看了看他,笑了笑,眼睑又垂了下去,陷入半梦半醒中。 李芳谷睡的正迷糊,忽然被人摇醒,他再睁眼一看,是周亮。 李芳谷乐了,一把揽住他,笑道:“舅舅,舅舅,哎呀,我想死你了!” 站在边上的段金明一哂,这小孩,还真是。 周亮也伸手抱了抱他,怀疑的看着他:“你还有时间想我?我以为你只忙着和你家的段先生甜蜜了。” 李芳谷嘿嘿一笑,说:“怎么会!你被萧敏那妖婆抓走之后,我觉都睡不好。你可以安全回来,我可太高兴了。对了,你和靳大哥是怎么回事啊?你以前就认识他?” 周亮双眼发亮:“怎么会!我要是早认识他,也不会单身到现在了。” 李芳谷脸色怪异,说:“什么意思?” 周亮瞥了他一眼,说:“还有什么意思?我恋爱了呗!他就是我理想中的那个人!” 李芳谷:“!!!!!!” 震惊过后,他一想,也对,好像周亮以前提出来的条件,靳大哥条条都符合啊,哈哈,太有意思了,没想到这种人还真的存在啊。 “那可恭喜了!”他笑嘻嘻的说。这下子好了,周亮安全回来了,还找到了意中人,他这下不怕回去之后被周玉和周琪给弄死了。 周亮坐到床边,对李芳谷说道:“我就是来给你说说你在蛮荒界要做什么。你可要听仔细了。” 李芳谷知道这关系到他的身家性命安全,立刻坐端正了,竖起耳朵听。 周亮说:“蛮荒界虽然说在地府的外面,但是它没有具体的方位,晚上幽切打开阴世大门,你们进去之后,进入的是地府。要想进入蛮荒界,就要靠你了小李。” “什么意思?” “蛮荒界在物质层面上说,并不存在。要想进去,你们得自己搭建一条通道,通到蛮荒界。” “这个太为难我了,我都没去过那里,怎么搭建通道。难道还要我带把铲子带几块砖头过去?” 周亮瞪着他:“你等我说完。这里说的搭建通道,不是物质层面上的通道,这个要靠你的想象力。你要拼命的想,不停的想,想象出一条通道来。” 李芳谷唾道:“我知道了,就是说那是一个意向的世界,我要想象出一条通道,连接到那个世界。太难了吧。我没学过建筑啊,怎么构建通道?” 周亮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说:“盗梦空间看过没?” 李芳谷点头。 “就是像盗梦空间里那样,在那里,你就是那个世界的主人,你想象你能干什么,你就能做到什么。那是意识的世界,你靠自己的想象力不止可以搭建通道,还可以对那个世界的东西做出攻击,甚至你可以凭想象制造个原子弹,当然,只要你的精神力能跟得上。”随即他怀疑的看着李芳谷,对了,他的血脉是好用,就是不知道他的精神够不够强韧。 李芳谷不悦的看着他,这眼神是什么意思?太羞辱人了!“为什么是我?阿诚和微微姐难道不可以吗?” 周亮大眼睛亮晶晶的,说:“这就是你的血脉强大之处了。你是魔族血脉,魔族主幻主魅,这件事情要耗费极大的精神力,阿诚和微微也可以做,但是你的血脉更占优势,由你来做比较合适。你千万要记得,到了蛮荒界,你眼睛里看到的未必是真实的,那个时候你们要多依赖袁蝶的万花瞳。找到靳二哥的地魂就立刻往回走,你记得长明灯的样子,到时候自己搭建通道回来,你们只有三天的时间了,一定要抓紧!如果实在不行,放弃也行,千万要回来。” 李芳谷连忙应下。 段金明提出要李芳谷带着扶苏一起去,李芳谷眼睛转了转,说:“扶苏又不是我的武神,万一他发狂,在那里不听我指挥怎么办?你又不能和我一起去。” 段金明一哂,说服不了他,也就由着他了。 虽然靳书严说的是子时,然而晚上十点,所有人都在房间里聚集齐了,靳志诚、宋微微和李芳谷站成一排,背上装备,靳书严烧还是没有退去,却也还是起了床。 周亮又絮絮叨叨的向李芳谷交代了很多东西,走之前李芳谷打开背包看看,扶苏真是太细心了,能想到的全给带上了。 正子时时辰一到,靳书严站起身,嘴里开始念动符咒,符咒长而低沉,此时靳书廷也点燃长明灯,将灯放置到魏源的头顶。 李芳谷他们听着靳书严的符咒,眼睛四处看,却始终没看到大门出现,怎么回事?难道是这个符咒根本就没有效果? 第111章 意境 靳书严的声音越来越低沉,眼底缓缓浮现红光,李芳谷觉得身边阴风阵阵,忽然,一扇高大无比的门陡然树立在几个人的头顶上。 那扇门无比宏伟,但是那扇门究竟是什么样子的,李芳谷却也无法描述,只是他们几个人站在门下顿时变得无比渺小,如同林中一叶,沧海一粟,有种无限的威严从那门上传来,几个人感觉有无边的压力压在身上,李芳谷想抬头去查看,连脖子都抬不起来,随着靳书严符咒的声音越来越用力,门上的威压也几乎越来越重,一股透骨的寒冷从门内传来,李芳谷顿时浑身汗毛都竖起来。 李芳谷正正在奋力抗拒那扇门上传来的巨大压力,周亮的声音传来,他大喊:“就是现在,小李!快点构建通道,不然你们就要到地府的门口了。” 李芳谷立刻凝聚精力,开始用力想象。 然而他的脑海中浮现的只有一条条水泥路的样子,到底通到什么地方,他根本就没有概念。 周亮的声音急道:“李芳谷,你的想象力怎么这么贫乏!要铺水泥路过程那么复杂,你就不能想一条简单点的吗?来条彩虹啊!” 卧槽!李芳谷心里哀叫,脑海中顿时浮现一条彩虹的样子,他睁开眼睛看到一条七彩虹光穿破阴冷黑暗,向着门里的深处延伸。 几个人都被这个景象惊住了,在幽深到不见底的黑暗处,那条虹光是如此的耀眼夺目,如同一缕来自天堂的阳光,驱走阵阵阴寒。 段金明注视着李芳谷的身影,李芳谷也回头看着他,两人相视一笑,然后李芳谷转身,跟在靳志诚的身后顺着虹光朝门里走。 三个人的脚步刚跨过门槛,大门一阵扭曲,靳书严的咒文也终于停下,一阵阵阴风倒灌进门内,一阵吱呀关门的声音传来,李芳谷他们三个人的身影消失了。 靳书严浑身失力的坐下,掩着嘴咳嗽几声,周亮担心的看到他苍白的脸上浮上红晕,那种颜色太不正常了。 靳书严咽下喉咙里的血腥味,喘了几下,说:“段先生这几天急着离开吗?” 段金明摇头,说:“靳先生有什么吩咐直接说,只要是力所能及的,我一定不会推辞。”那个小孩去了那么凶险的地方,叫他现在怎么能放心离开?不看着他安全归来,他不会走。他会在这里一直等着他。 靳书严笑笑,温和的道:“吩咐不敢当,这盏长明灯非常重要,万万不能出了差错。阿廷一个人在这里毕竟有力所难及之处,想请二位帮忙照看一下。” 靳书廷虽然心里有不满,但是也不敢表现出来,只能在心里腹诽一下。 段金明轻笑:“这是自然。” 靳书严挣扎着起来,周亮连忙去扶起他,靳书严低声说了声谢谢,继续回去休息了。 回到房间,靳书严坐在床边对周亮笑道:“周先生,我昏昏沉沉睡了半天,现在肚子有点饿了,忽然来了胃口,想吃点东西。想请周先生替我去叫一下李嫂,一碗素面就可以了。” 周亮喜滋滋的说:“那是好事啊,想吃东西说明身体好转了。你等等,我去厨房。” 等周亮端着一碗青菜面蹬蹬蹬的跑上楼,看到房间的窗户开着,窗帘随风摆动,房间里哪里有幽切的身影。 一张便签纸被镇纸压着,周亮上前一看,上面写着:“有事离去,稍后便回,勿找。”署名是靳书严。 周亮看那字体遒劲有力,飘逸非凡,看起来异常眼熟,似乎玉哥和琪哥也曾仿过这个字体,他坐下来,想到靳书严恶鬼的身份,温和的性格,非凡的能力,顿时一个想法浮现出来,难道,靳书严,就是玉哥和琪哥一心念念的前世的大哥吗? 他坐在桌边,看着风吹着面碗上的白烟四处飘荡,空灵的眼睛没有焦距的看着窗外,玉哥和琪哥一心念念的人原来就是这个样子啊,果然不凡。 原来自己,这么多年来,做的是这个人的替身啊...... 玉哥和琪哥一直当自己是个单纯的笨蛋吧。 不过没关系,如果是幽切,他倒是心服口服。 李芳谷他们三人踏入大门,顺着彩虹的方向一直前进,只是不管怎么走,那虹光却也只是在他们的眼前,无论如何都到不了尽头。三个人开始的时候还有耐心,走了一段之后,李芳谷心里开始忐忑起来,他不确定的说:“阿诚,微微姐,你们说,是不是我弄错了?我们走错路了?” 宋微微轻笑着安抚他,说道:“我们都没有来过蛮荒界,就是错了,也没办法,你别紧张。” 李芳谷感激的看了看她,心里还是忐忑,这道虹光到底通到什么地方?他们一直这样走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靳志诚的五感延伸出去,这个时候,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挂件,那是一个纤小的玻璃瓶,瓶子里有一滴血红的液体,液体如同太空中的水滴,呈现浑圆的球状。 靳志诚拿着那个挂件,伸手向前展开,挂件垂下,忽然轻微的摇晃了一下,然后指着彩虹的尽头。 李芳谷知道那是什么,那个圆形的球状是靳书严从魏源心口取出的血滴,被他加持了指示咒,可以引导他们找到魏源的地魂所在。 如今这个挂饰也指向虹光消失的方向,说明他们没有走错。但是,他们好像都已经走了很久了,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走到虹光的尽头? 李芳谷想起周亮的叮嘱,眼中所见未必是真实,他转头对宋微微说:“微微姐,让袁蝶来看看吧,说不定是我们的眼睛出错了。” 宋微微笑道:“正是,我怎么也忘记这茬了。”她咬开手腕,热血滴在手上的戒指上,她的血一滴一滴被戒指吸收,良久,戒指上一圈绿光闪过,一只又一只的五彩斑斓的蝴蝶飞出来,约莫飞出来数万只之后,蝴蝶在空中飞旋,越飞越近,之后凝结到一起,再次散开之后,袁蝶的身影显露。 李芳谷不解,这是怎么回事,以前召唤袁蝶有这么困难吗? 宋微微伤感的笑道:“这枚戒指,是凌端阳送给我的。上面的这枚宝石,是凌端阳抽出一丝灵魂凝成的。所以袁蝶的力量和凌端阳息息相关,他要是活着,袁蝶的力量就会变强,要是他不在了,袁蝶也会跟着衰弱。你说我笨不笨?我早该想到,上次袁蝶会忽然回来,和凌端阳肯定也有关系。” 李芳谷心里一痛,他们三个人现在,只有他,段金明还陪在身边,阿诚和微微谁不是伤心人? 果然如宋微微所说,袁蝶的身影比之在且末的时候看起来淡了很多。袁蝶身形靠过来,魅笑道:“微微竟然还能想起来召唤我,说明她还是振作起来啦。好的很。” 宋微微笑了笑,明艳的眸子垂下,掩去伤心。靳志诚简单把情况对她说了之后,问:“你的万花瞳能不能看穿这里?” 袁蝶掩着嘴打了个哈欠,说道:“路远不远,不在于眼睛能看的远不远,而在于制造这条路的人心够不够坚定。这条路是谁造的,得让造这条路的人把路修的短一点。蛮荒界和物质世界不一样,在这里,是谁的精神强大谁才能做主。意志不坚定的人,在这里很容易被吞噬。” 她一边说着,似乎是困的不行的样子,又打了个哈欠,慢慢的身影淡去,最后在他们面前消失了。 李芳谷茫然的消化着她的话,什么?问题在于他?他制造了一条路,却让这条路变得无限远?那怎么办?他该怎么办?他的肩膀上从来没有担负过这样的重任,他一直都是个废物,没有人这样的相信他,也没有人这样的信任过他,忽然之间他觉得无所适从,他的内心动摇起来,他们面前的虹光闪了一下,彩虹慢慢的变短,很快,他们面前的虹光越来越淡,眼看就要消失了。 李芳谷有点惊慌失措的看着靳志诚,他不像靳志诚,靳志诚一直都是个领队人物,不管在哪里,不管在什么恶劣的情况下,靳志诚几乎都没有退缩过,他身为队长,似乎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似乎不管什么时候他都很自信,从来不怕自己出错。他是怎么做到的? 宋微微看着他满眼的慌乱,张了张嘴,却没有说什么。 靳志诚冰冷的脸上茫然了一下,然后沉默了下来。 李芳谷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眼前的虹光彻底消散,他们三个人陷入无边的黑暗中。 正在李芳谷慌乱不已的时候,他的手被握住了,握住他左手的那只手冰冷,宽阔,有力,掌心是薄薄的茧子,很明显那是一只男人的手。 而握住他右手的那只手纤长,温热,皮肤柔腻,明显是宋微微的手。 李芳谷一怔,心里慢慢的平静下来。 黑暗里,响起宋微微的声音,她话里带着温和的笑意,说:“走了半天也累了,我们都坐下来休息休息吧。” “可是现在时间紧迫……”李芳谷嗫嚅道。 宋微微先坐下,李芳谷的右手被拉低,然后靳志诚也坐下了,李芳谷无奈,只好也坐下,三个人背靠背坐着,中间传来一声阴冷的哼声,李芳谷背脊一愣,浑身炸毛,差点跳起来,然后才想起来,那是被靳志诚背在背上的爱爱,爱爱被他们三个人挤在了中间。 李芳谷顿时一乐,心情开朗了很多。 宋微微温柔的声音传来,在黑暗里,驱走了无限阴寒,她说:“小谷,我,阿诚和凌端阳一开始搭档的时候,我们三个人一点默契都没有,凌端阳任性妄为,又不喜欢被束缚;阿诚那时候也是青涩的很,没有任何经验,我就更不用说啦,我那时候胆小又爱哭,我们三个在一起磨合了一年多才彼此适应。” 李芳谷一愣,什么他们也有过那样的时候? 靳志诚捏了捏他的手,表示宋微微说的是真的。 李芳谷心里一阵感慨,他感觉到了从宋微微和靳志诚身上传来的温热气息,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原来自己的手一片冰凉,居然还在微微的发抖。难怪宋微微和靳志诚要握住他的手。 宋微微继续说:“凌端阳以前说过,既然选择了搭档,那不止要享受搭档带来的安全和支持,也要承担搭档的错误。小谷,你是我们的搭档,我们三个人一起,那么不管做什么,后果都要一起承担。心理有压力的不止你一个,我和阿诚也时时刻刻在提心吊胆,害怕自己的行为会给对方带来危险,尤其是阿诚,他比任何人都怕犯错,他也更在意这个。” 李芳谷的颤抖慢慢平和下来,说:“我以为他不会害怕。” 宋微微笑了:“他怎么会不害怕呢?阿诚也只是和我们差不多年纪呢。他只是不爱说话,但是他其实心思很细腻的,而且还很容易害羞。” 李芳谷感觉靳志诚的手指圈起来又放开,这,这是害羞的表现?他仔细回想以前靳志诚的行为,似乎好像真的是这样。虽然他脸总是冷的,但是从来没见他发过火,宋微微是看透了他这一点,所以毫无顾忌的打趣他吗?这样想想,李芳谷的心终于安定下来。 宋微微继续说:“小谷,所谓搭档,就是可以放心把后背交给他的人,不管是什么原因,我们成了搭档,那么,我们三个人就要放心的把后背交给彼此。不管是对的,还是错的,都要一起承受。小谷,我问你,如果因为我或者是阿诚的失误害死你,让你再也见不到段金明,你会不会怪我们?” 李芳谷想也没想的回答:“当然不会。” “这就是啦,所以你还有什么好纠结的?起来吧,我们要继续赶路啦。这次,你应该会建造一条不一样的路了吧,我和阿诚可是很期待你哦。”宋微微的语调很轻俏,李芳谷心里一暖,站起身来。 “不错,在这个地方自怨自艾不是真男人。让你们看看我李芳谷的厉害!”李芳谷回想盗梦空间里的场景,让自己的想象力发挥到无穷大,终于,五彩斑斓的色彩如同被泼翻的油漆桶,大片的在他们的周围晕染开来,红色和黄色升到上方,延伸到无限远处,铺成一块巨大的幕布,一道明亮的白色炸裂开来,变成球形贴到幕布上,万丈光芒从中发射而出,那光芒如同闪电在幕布上蜿蜒行驶,转眼便铺满整块幕布,白色的球体与黄色红色交融,过了不久,终于成形。 宋微微和靳志诚充满赞叹的看过去,他们终于看出了那是什么,那是黄昏,红色的火烧云在他们的前方肆虐,橙红色的夕阳一半掩盖在火烧云中。 李芳谷的眸中光华流转,碧绿的青色在火红的天空绽裂,天空顿时变得深远而神秘。 李芳谷的眼睛转到脚下,有无数的黄色在他脚下萌芽,然后一点一点的堆积,最后瞬间爆发,如同火山喷发一样,大块的黄色喷涌而出,宋微微发现,那是一片又一片的枫叶,枫叶堆积起来,变成一条诗意的小路,小路两边冒出一棵又一棵的枫树,枫树上红叶似火,黄叶如染,与红黄交织的天空交相呼应,宋微微和靳志诚的眼中也堆满了这明亮的颜色。 李芳谷的眸中有绿色划过,一个巨大的湖在小路边上蔓延,水汽缓缓蒸腾,一圈白浊的雾气飘荡在湖面上,雾气流动,有仙鹤穿过白雾,在平静的湖面上划开长纹。 一阵鸟鸣声传来,他们两人抬头,看到天空中两只青红交织的鸟飞过,尾羽上划过炽红的火焰,带起幻影。鸟儿在三个人的头顶上盘旋而过,留下一阵温热的风。 是啊,还应该有风。李芳谷的眸中又翻起一阵浅蓝,浅蓝色挥洒到天空中,微风阵阵,宋微微撩起被风拂开的刘海,赞叹的望着眼前的景色,真美啊! 这就是李芳谷的内心,浪漫到不可思议的画境,李芳谷一瞬间有种错觉,他就是造物主,他是世界的主宰人,他靠着自己的想象力就可以构建一个世界。这种成就感让他顿时有点飘飘然,然后,他看到身边的伙伴,一种责任感油然而生,这两个比他强大的不知道多少倍的人,现在把一切的信任都交给了他。只要他不坚定,他们或许会失去性命,也或许会永远的失去挚爱的人,他不可以再软弱,也不能再动摇。 “如果爱是太阳,爱你时应是日落西方!”他记得,这是段金明念过的情诗,他不记得后面的,只记下来这第一句,所以他创造了这个意境,他想,他一定要活着出去,他要和段金明执手到老,并肩看夕阳。 李芳谷笑了,小路动了起来,靳志诚手中的吊坠朝着小路的方向指去。 靳志诚赞赏的看了李芳谷一眼,三个人相视一笑,坚定的朝着小路延伸的方向跑去。 靳志诚和宋微微刻意控制速度,他们知道,李芳谷的担子比他们重的多,他需要一刻不停的保持想象的状态,一旦停下这条路就可能会毁掉。 他们一路跑着,小路的两边不停的出现景物,靳志诚沉声道:“小谷,别想太多没用的,会损耗你的精神力。” 李芳谷额角渗出冷汗,说:“这些不是我想的,我觉得,也许是我们快到蛮荒界了,我创造的空间开始和蛮荒界重合起来了。” 宋微微见到他开始跑的有点吃力,和靳志诚一边一个拉着他的手,带着他一起跑,忽然,他们身后的路开始朝下陷落,宋微微一惊,问:“小谷,怎么了?你的精神力不够用了吗?再坚持一下。” 李芳谷脸上却露出欣喜的神色,说:“不是,微微姐,我们进入蛮荒界了,这里的气场大过我的精神力,所以我创造出来的世界被蛮荒界摧毁了,我们要快一点,趁着路还在,能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靳志诚和宋微微架起他的胳膊,李芳谷惊叫一声,看到两个人用诡异的速度快速奔跑,宋微微边跑边喊:“小谷,想象我们我可以加速!” 李芳谷立刻想起游戏里牧师都可以加持的状态:风之疾走!李芳谷用想象创造了一阵狂风,在他们背后推着他们前进。 于是靳志诚和宋微微几乎飞了起来,他们一步跨出便是十几米的距离。李芳谷双脚离地,被他们拖着向前走,他一路保持不停的想象,这个时候他很明显的感觉到脑海里有个不知名的东西在抗拒他,他明白了,这是蛮荒界的意识,蛮荒界在抗拒他们的进入。 李芳谷心中升起傲气,既然都来了,哪里有退缩的道理!不带回魏源的地魂,誓不回头!他越发用力想象,终于,小路的尽头出现一个巨大的谷地,而小路在他们的身后断裂,随着他们前行,宋微微和靳志诚几乎就要踏空。 李芳谷心中升起不服输的傲气,他喊出声音来:“飞啊!走起!” 宋微微和靳志诚的背上瞬间生出透明的翅膀,两人的翅膀展开,铺天蔽日,三个人就着翅膀的空气阻力在空中滑翔。 他们身后的小路消失了,一片一片的枫叶绽裂开来,又变成黄色、红色的色彩,晕开,然后消失不见。 靳志诚看准谷地上的一个平台,低声道:“小谷,再加把劲,我们要降落了。” 李芳谷目光凝聚在平台上,他们背后的翅膀上,光做成的羽毛一片一片飘飞,翅膀的浮力变小,他们三个人的身形开始下落,缓缓地,翅膀上的羽毛瞬间炸开,变成一片灿烂的光飞散出去,而他们也落在了平台上。 他们踩了踩脚下的地面,很奇异的感觉,不像是物质世界里的那种感觉,他们说不上来是什么材质的,然而很踏实。 宋微微扶着脚步虚软的李芳谷,用手擦去他额角冒出来的汗水,赞赏的说:“小谷,好样的!” 李芳谷得意的笑笑,这种成就感,太满足了。 靳志诚难得的也笑了,正要说话,忽然,他们脚下的地面剧烈的颤抖,铺天盖地的喊杀声传来,如同爆发的钱塘江潮,厚重的把他们围在了其中。 第112章 辛秘 已经是半夜时分,萧涟还坐在院子里,面前的桌子上放了一壶茶,两个茶杯,萧荣坐在他对面,皱起眉头催促道:“啊涟,时候不早了,该去睡了。” 萧涟抿了一口茶,悠然说道:“阿荣,不忙睡,一会可有大事要发生,你可千万别错过了。” 萧荣满头的问号,大事?萧涟的对手都已经被除掉了,还能有什么大事发生? 萧涟看向眼前的景象,眼前是满目的疮痍,原本奢华的楼阁、精美的园林和广袤的建筑都被逆星长卷毁灭,他们目前所在的院落是离当时的星云阁最远的一角,任是如此,也被震的一片狼藉,他们面前的石桌上满是裂纹,似乎随时都会破裂开来的样子。 萧涟垂下眼睫,忽然笑道:“看,大事还没发生,咱们就先有客人来了。阿荣,你再去拿个茶杯来可好?” 萧荣点了点头,转身进屋。 萧涟眼前的空地上空间一阵扭曲,一个高瘦的影子跨出来,是靳书严。 萧涟丝毫不意外会在这里见到他,他站起身来,做出个请的姿势说道:“看来阁下就是靳家大少靳书严了,初次见面,没有什么好招待的,还请坐下,我们两人好好喝杯茶才是。” 靳书严看到他的脸愣住了,问:“长庚?” 萧涟妖魅一笑,回道:“非也。在下萧涟,却不知长庚又是哪位?” 靳书严温和的笑笑,在他的对面坐下,萧涟一笑,他就知道眼前的这个不是长庚了,也不是方士谏,虽然长相一样,气质却是完全不同。 萧荣从屋里出来,把杯子摆在桌子上,替靳书严沏茶。 靳书严看了看他,脸上出现疑惑的表情,奇怪,这个人,为什么看起来似曾相识?倒好像在哪里见过一般。 萧涟见他脸色,朝萧荣说:“阿荣,你也坐下吧,我们三个一起喝杯茶。” 靳书严恍然大悟,对了,这个人是季威荣啊!是长庚一心念念的爱人。他们在千年之前曾经有过几面之缘,只是那个时候季威荣满面的伤疤,现在脸上却是完好无损,露出英俊的面目来,难怪他一开始没认出来,只是虽然面容变了,身上的气质倒是没变多少,听到萧涟叫他阿荣,他立刻就认了出来。 怎么回事?长庚的爱人不是在五百年前的战乱里失踪了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萧家?而且居然和曾经的萧家家主萧涟看起来挺亲密? 靳书严不动声色的接过萧荣递过的茶杯,低声道了声谢谢,他垂下眼睑,抿了一口,是顶级的碧螺春。 萧涟笑笑,说:“靳先生果然气度不凡,你就一点也没怀疑我会在这茶里做手脚?” 靳书严笑笑,没有回答。 萧涟说:“靳先生今天定然是有事登门,不过不着急说,现在时候差不多到了,我请靳先生看场好戏。” 靳书严疑惑的抬眼,温润的眼睛里露出疑问。 时月上中天,靳书严感觉到一阵微风吹过,然后他站起身子,脸上露出震惊至极的神情,忽然之间如同时间被倒流一样,只见他面前原本一片狼藉的断壁残垣,粉碎的砖块重新凝聚,回到原来的位置,坍塌的墙壁重新树立起来;被摧毁的大树枝叶回到树干上;干涸的池塘中水慢慢再次覆满;被碎成粉末的阁楼,一阵清风吹过,再次堆积起来,缓慢的复原着…… 被毁灭的彻底的萧家正在以肉眼可辨的速度缓缓的复原着。怎么可能?是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重新堆砌,还是时间在倒流? 萧荣也极度惊讶的站起身来,看着眼前可以称得上是神迹的事件发生。 萧涟倒是不惊不动,悠闲的品着茶,盯着眼前的变化,妖魅的眼睛里思绪万千,却又好像什么都没在想。 过了良久,一切的建筑物都已经复原,靳书严再次坐下,语气温和的道:“萧先生打算和靳某解释一下吗?” 萧涟一笑,说:“自然愿意。阿荣,你坐下,一起听听吧。” 他扫了一眼已经恢复了原样的华美庭院,又抿了一口茶才开口,说:“这是萧家的‘内核’的力量。你也被惊到了吗?呵呵,我第一次看见的时候也是这个表情,不,我那时候还不如你,我可是直接就惊呼出声了。不过靳先生不用担心,萧胜那些人最起码这上百年是回不来了,内核可以恢复这些建筑,要恢复被震碎的魂魄倒是不容易。” 萧荣也是惊的合不拢嘴,什么?已经被毁坏彻底的建筑居然短短的一会之间就恢复了原样,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萧涟闭上眼睛,似乎是想了一下,才说:“靳先生可想知道萧家的秘密?” 靳书严挑眉,说:“萧家的秘密不是不能外传的吗?” 萧涟笑道:“既然你我已经缔结盟约,自然没有隐瞒的道理,靳先生看起来身体有点不适,要不咱们改天说也行,你可要先回去休息?” 靳书严扶着额头,攒了攒力气,然后摇摇手道:“这次来是有事相求,事情未做,自然没有回去的道理。” 萧涟脸上露出关切的表情问:“靳先生有什么事?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只要我能做到的,自然不会推辞。” 靳书严垂下眼睛道:“是为了我弟弟的事情而来。” “是靳志诚?他可是在且末的时候受伤了?” 靳书严摇头,苦涩的说:“不是阿诚,而是阿源。” 萧涟沉默,说:“靳先生,我真是万分抱歉,令弟是二长老萧胜派人杀害的,虽然萧胜几人已经被你我剿灭,然而我身为萧家的家主,手下做出这种事情难辞其咎。只是不知道,靳二少已经死了,靳先生来这里又是为了什么” 靳书严苦笑说:“实不相瞒,我二弟,其实是萧家的人,我知道萧家人不在轮回中,死后天魂回内核,地魂去蛮荒界,这次来,就是想求回我二弟的天魂。” 萧涟动容,“哦?令弟居然是我萧家之人?”他眼睛妖魅一动,没想到靳书严早知道萧家内核之事,只是不知道他到底知道多少。这靳书严是通过凌端阳找上门来的,莫说凌端阳的身世诡异难测,这靳书严的出身,他虽然私下四处查探,到目前为止也是一无所知。 他之前因为重伤难愈,为了低调,刻意做出避世的样子,萧家的事情基本不曾再过问,眼看着萧胜的野心越来越大,他通过萧荣也了解到萧家一些事情,知道萧胜这些年频繁碰壁,萧家暗中左右神州命运几千年,除了五百年前那次,可以说是从来未吃过这么大的亏,表面上是冥咒师组织在和他们作对,他萧涟却早看出来背后另有其人在主导事情变化。 果不其然,凌端阳主动找上门来,他才知道靳书严这号人物的存在。他到现在也想不通这靳书严到底是什么来历,只不过今天听了他的说法,他忍不住笑了出来,说:“据我所知,二少自小就长在靳家,虽然与靳家没有血缘关系,前段时间也与靳家脱离了关系,然而他确实是个普通人,大少为何说他是萧家人?” 靳书严手指摩挲着茶杯壁,说道:“我二弟的亲生父亲和我有故交,他死的早,临死前将他托付于我,让他过上普通人的生活,我应承了他。可是今日因为我的关系,害的我二弟惨死,我深感内疚,实在是对不起老友。” 萧涟皱眉问:“令弟的生母可是萧家人?” 靳书严摇头:“我二弟的生母是普通人,她在我二弟出生不久之后就病故了。” 萧燕噗嗤一笑,说:“靳先生是来逗我玩的来了。” 靳书严眯眼,心中不悦,却没表现出来,笑问:“萧先生何出此言?” 萧涟笑道:“靳先生既然知道萧家内核,应该知道,萧家人对血脉一直管理极度严格,除了千年之前的方士谏,是不可能出现血脉旁落之事的。” 靳书严低眉,说道:“不错,是听闻过。” 萧涟抿了一口茶,悠然笑道:“其实这是萧家死要面子了。这条规定下来,到现在也没出现过例外,倒不全是萧家人畏惧家规,不敢违背,实在是因为,萧家人和外族人,实实在在是生不出孩子的。” 靳书严一愣,失笑,说:“萧先生是认真的?” 萧涟叹气,说:“萧家人不在轮回中,若是死后,直接回到内核,再经过内核诞生,这便是相当于重生一回。数千年来,萧家一直都是这样繁衍下去的。只是有的萧家人重生之后能维持前世记忆,而有的从内核回来之后,是新生儿的样子,这样便也相当于是新生。重生之人直接留在萧家内宅,新生儿则交由外院抚养,若是能力够格,才会回到内宅。我这样说,靳先生可是明白了吗?所谓的萧家内宅和外宅,就是回归的形态不同,换句话说,萧家的外宅子弟,便是从内核回归的失败品。你说,这样的萧家人,怎么可能和普通人诞出孩子?” 靳书严一惊,这世上竟然还有这样的繁衍方法,却不知道萧家是怎么做到的?他沉吟一下说:“萧先生是怀疑我二弟生母的身份?那有没有可能我二弟的生母也是萧家人?” 萧涟苦笑,说:“好吧,这种丢脸的事情我就直白的说吧,我的意思是,萧家的人并没有繁衍后代的能力。要不然,令弟也是从萧家内核回归的,然而他是失败品,所以不是你那位故友的亲生儿子。” 靳书严心中暗道,难道是老张骗了他?不过也没有关系,不管魏源的身世是什么,他今天都要带回他的天魂,于是他笑笑,说道:“或许是吧,不过我那位朋友故去很多年了,事实如何我也不清楚。只是今天我来,还是要带回他的天魂,我从一位朋友那得到一个方法,可以令他复生,所以要集齐他的三魂七魄,阿诚已经前往蛮荒界带回阿源的地魂,就差他的天魂了。” 萧涟沉思一下说:“根据萧家的记载,所有回归之人都有档案可循,根据记载,还没发现有血脉旁落的事情。你二弟的身世怕是有些故事。不过靳先生要是不想追究,我自然也作罢。令弟的天魂如果真的回归内核,要找回来恐怕不容易。毕竟内核太强大,就算是我,也是没有办法进入内核内部的。” 靳书严沉默,说:“我听说萧家人要是回到内核,一定要经过人引导才可以,这几天萧家发生这种大事,还有人专门负责引导吗?我是想,我二弟会不会还在内核附近徘徊,不曾回归?” 萧涟眯起眸子,这靳书严到底是什么身份?对萧家的辛秘居然所知甚多。他说:“靳先生对萧家所知甚多啊。不过你说的没错,这样吧,若是有魂魄回归内核,内核会在七天内自动出现,其他时候也是见不到的,若是我在内核附近见到令弟的天魂,我亲自动手,替你送回靳家,也算是对令弟的补偿,而且要是靳先生还需要其他的物事,我全权负责,如何?” 既然萧涟已经这样开口,说明事情应该已经成了一半,靳书严松了口气,点点头。 萧涟却追问道:“靳先生一开始见到我,叫了一个名字,长庚对吧?我想请教一下靳先生,这个长庚是什么人?可是和我长得一模一样?” 萧荣见他们两人茶杯已空,上手替他们都斟满,靳书严不动声色的打量他,季威荣是怎么了?他的面貌和前世倒也没变多少,阿荣应该能认出他才对,为什么看他像个陌生人?他听凌端阳说季威荣最后也修成了散仙,所以这么多年还活着,面貌没有变老倒是不奇怪,奇怪的是,他为什么会在这里,而且像是什么都不记得的样子,难道是记忆被拿走了?长庚一直在找他,今日他既然已经见到他,当然要搞个清楚。 他装作不在意的说道:“长庚是我前世的弟弟,长相确实和萧先生有几分相似,只不过刚刚是天黑,我看走眼了,萧先生不必在意。” 萧涟笑笑,这靳书严果然不是普通人,既然有前世,还带了前世的记忆,难道也和萧家有关系?这世上和他相似之人,也只有一个方士谏和方颜玉,这些年他倒没发现靳书严和方颜玉有什么关系,难道他那前世的弟弟是方士谏? 他寻思下来,越想越觉得可能,难道靳书严对付萧家是为了方士谏?不可能吧? 他不动声色的啜一口茶,说道:“靳先生说起来是萧家神子方士谏的后人,可有听闻过他的事情?” 靳书严温和笑笑,装作不知道,问:“靳家之前因为战乱,族谱也丢失了,只知道靳家之前曾经为了避祸改姓,方士谏该是500年前的先祖了,他的事情族里都已经遗失,难道萧先生知道他的事情?还有为什么说他是萧家的神子?愿闻其详。” 萧涟笑笑,说:“不怕靳先生笑话,萧家所有人都没有繁殖后代的能力,除了方士谏。所以说他是萧家的神子,这也是他的特殊之处。本来他是萧家的希望,萧家还指望他来改变曾经的困境,谁知道后来发生了许多事情,导致他流落在外,倒是让之前的一番心血白费了。” 靳书严看出来他有话要讲,于是没有打断,等他主动开口。 萧涟继续说道:“既然我们是盟友,就请靳先生听我把萧家的由来一一道来。”他见靳书严洗耳恭听的样子,笑了笑,开始讲道:“这里是遂平,萧家就是由此发迹的。萧家在之前,也只是本地的一个大家族,萧家人倒是都有点能耐的,据说身上有上古魔族战鬼留下的血脉,然而时间久了,也没有人当回事。故事得从一个外地来的年轻人身上说起,这个年轻人,名字叫青衡。” “青衡无父无母,长相清秀,性格温和讨喜,他来到这里之后,萧家族长的女儿很快与他坠入爱河,于是青衡入赘到萧家来。” 靳书严也不打断,耐心的听下去。 “青衡虽是入赘,然而他能力卓越,深的族长的信赖。族长非常宠爱自己女儿,于是有了打算,想把萧家交给青衡打理,大家族里出现这种事情,定然会出现阻挠,有一天,青衡被发现死在院子里,浑身的伤痕。” 萧荣也在一边听着,脸上露出同情之色,青衡肯定是挡住了有些人的路招致报复了。 “族长震怒,严词交代家里人通知官府,要他们彻查这件事情,结果让人没想到的是,青衡在当天晚上,在棺材里复活了。” 靳书严心里咯噔一下,忽然想起了凌端阳,死而复活?难道是巧合? 萧涟盯着他平静无波的眼睛笑问:“靳先生可是想起了凌端阳?” 靳书严道:“我在想,青衡之死也许是他和族长联手布下的局,或许就是想铲除那些有异心的人。” 萧涟大笑,说:“靳先生你想多了,青衡是的的确确死了,然后又复生了,这件事在萧家引起了轰动,靳先生不如想象一下青衡的下场?” 萧荣心里有了猜测,但是没敢说出来。靳书严沉默了一下,开口说道:“青衡怕是恨不得那个时候死了再也不要复生吧?” 萧涟点头:“说的没错,青衡复生之后,就被萧家的人关了起来。萧家的人怀疑他怀有异能,于是把他关入石室,一次又一次的杀死他,果然,青衡每次死去,都能毫无损伤的再次复活。” 说到这里,靳书严和萧容都明白青衡的下场了,被关在石室里,一次又一次的被杀死,再复活,萧家人定然沸腾了,也疯狂了。不再畏惧死亡,这世上,谁能抵挡住这样的诱惑? “不光如此,萧家人还发现,几十年过去了,青衡的面貌也不曾发生过丝毫的变化,永远年轻,也不会死,多么神奇的事情,任是萧家人曾经也是良善人家,也被贪婪蒙蔽了双眼。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就没人说得清了,只是过了数百年之后,一个崭新的,和从前大不一样的萧家诞生了,萧家人,也脱离了轮回,和地府再无瓜葛。” 靳书严皱眉道:“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吧,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后来的事情就比较麻烦了,萧家人发现,虽然得到了长生和与众不同的力量,但是麻烦也随之而来,萧家人发现,家族里的人越来越少,无法诞生后人,而这个时候,萧家诞生了一个内核,死去的萧家人就经由这个内核回归。多少年之后,即使可以回归,萧家的人还是一直在减少,这样下去,萧家迟早要灭族。而且,萧家人发现,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都没法再踏出遂平一步,他们耗费无数心力,都找不到其中的原因。” 靳书严心中一动,忽然想起自己前世时候也经历过这种事情,然而那个时候是因为天上的神物天玄境,萧家这是因为什么原因? “现在的萧家人不受此禁制,他们是怎么解决的?” 萧涟啜了一口茶说道:“后来,萧家选出了一位圣女,名为云姬,云姬被内核批准得以进入其中,萧家人都以为云姬不会再回来了,结果三年之后,云姬走出内核,还有了身孕。她肚子里怀着的孩子,就是方士谏了。” 靳书严皱眉,方士谏居然是这样诞生的?他的父亲不是个普通人吗?这和凌端阳说起来的似乎有了点出入,他没有急着打断,继续听萧涟说下去。 萧涟说:“云姬自从出生,就一直困在家族里,对外界无比向往。有一年,一位方姓少年路过此地,云姬对他一见钟情,于是心里就产生了不一样的念想,萧家绝对不能容忍有外姓人进入萧家,自然不会同意她和情郎的事情,尤其是她的身份还不一般,她想来想去,想到了一个法子。” 萧涟低眉一笑,用茶水沾了沾唇,继续说:“云姬用她自己和腹中胎儿的血,用禁术化成另外一个胎儿,植入自己的腹中,于是她的腹中变成了双胞胎。而她又瞒着自己受孕的事情,和情郎日夜纠缠,那方姓少年便以为云姬腹中的是他的儿子,为了摆脱萧家的钳制,他下定决心要带云姬离开。” 靳书严看着眼前萧涟妖魅的脸,心中已经明白这个萧涟的身世了,难怪他和方士谏长得一模一样,原来如此。 “靳先生猜的没错,那个用禁术做出来的假胎儿就是我了。一开始云姬没想过我还会活下来,也许是方士谏的力量太强大了,我不但被生下来,还幸运的活了下来。云姬生下我和方士谏之后,就把我扔在家族中,自己带着方士谏跟着情郎走了。萧家要的只是神子,并不关心她的去向,他们知道萧家人无法生育,就是出去了,也不会有什么,而且萧家人迟早会回归,只要把神子捏在掌心就可以,于是我被寄予厚望,被当成族长的继承人抚养长大。也许是方士谏的出身真的改变了什么,萧家人发现困住他们的禁制消失了,就越加相信我是‘神子’,从来不曾怀疑过我。萧家也开始在神州上大展拳脚。” 靳书严一哂,原来如此,萧涟原来是这般出身,他低头啜饮茶水,然后忽然抬头问道:“既然萧家没有怀疑过你,后来是怎么知道萧家血脉旁落的事情的?难道是有人告密?” 萧涟低声笑了几声,说:“一开始被发现的,不是方士谏,而是我!” 第113章 阳光 萧涟喝了口茶,低眉笑道:“云姬离开萧家几百年之后,终于回归了,回归之后还带着前世的记忆,原来她被自己的亲生儿子杀了。可笑的是,这个女人活着的时候不知道儿子的好,回归之后却开始拼命思念儿子,为了寻找到方士谏的下落,于是把自己的所作所为抖了出来,而我也在一夜之间跌落神坛。” 他看着靳书严的脸惨笑道:“所以我最惨的时候不是在后来被萧胜他们□□,而是在被揭露身世的那一天,我永远都忘不了那些人看我的眼神,哈哈哈,原来一直以为的神子是冒牌货!” 萧荣看他惨淡的脸叹了口气,说:“啊涟,你的水凉了,我去替你倒点热的来。” “不急,阿荣,你坐下。”萧涟抓住萧荣的手,拉着他坐下,反过来替他斟上一杯茶。萧荣一脸奇怪的喝下,两口下肚,他忽然困倦不已,直接伏在桌子上睡着了。 靳书严眯眼,萧涟故意让阿荣睡着,是不想他听到后来的话?这个萧涟还有什么秘密要说? 萧涟看着萧荣的睡脸,转过脸继续说道:“云姬回来之后,我的身份被拆穿,在那个时候我就开始失势。云姬听说方士谏下落不明,联合长老会,在神州上掀起腥风血雨,发誓要找到自己的亲生儿子,终于逼得方家的后人方颜玉联合魔界来的武尊和各大家族之人围攻萧家,五百年前,方颜玉带人攻入萧家本家,杀云姬,重伤我,还让全体长老会成员回归内核,萧家千年基业毁于一旦。不过我也没亏,我引爆萧家数人的灵核,试着逼退方颜玉,结果被方颜玉活活剜了心,关键时刻内核出现,交战中萧家被夷为平地,方颜玉退走,而他的爱人为了护着他却被内核留了下来,也才被我找到一线生机。” 靳书严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却是翻天覆地,原来如此,长庚当年虽然联合众人震退了萧家,可惜众人畏惧内核的力量,也只能在武尊的指示下开辟新世界离去,而长庚失去爱人也一蹶不振,自己才会在逼不得已的情况下把方士谏送到长庚的身边。按照凌端阳所说,长庚也来萧家寻过,可惜萧家在内核的帮助下,彻底隐匿了所在,没有人知道萧家被藏到了哪里,之后也少有萧家的动向,所以才一直没有找到阿荣。要不是这次他联合萧涟布局,他也不会找到萧家所在。萧家的内核本事太大,轻易根本无法撼动。 萧涟解开衬衫上的纽扣,露出胸膛,靳书严正不解他在做什么,看到他胸膛时双目微瞠,只见萧涟的胸口上,一颗鲜红的心脏□□在皮肤的外面,正喷薄有力的跳动着,跳动的时候,浮起的青色血管清晰可见。 萧涟合上衬衫说道:“方颜玉的爱人,就是我身边的阿荣了。他为了护着方颜玉也受了重伤,不过他是散仙,只要休养得宜就可以恢复。而我失去心脏,不日便会死去,回归内核。我萧涟虽然出身不光彩,但是我也是傲气之人,若是回归之后,变成失败品去了外宅,还不如当时就死去。于是我把阿荣的心脏摘了下来,放到自己的胸腔里,就是想拼一把。结果,也许是我命不该绝,我赢了。阿荣曾经服用过魔界的异宝,他的心脏在我胸腔里跳动,慢慢的,我又恢复过来。” 靳书严一愣,诧异的看了看萧荣,问:“阿荣没有心脏,那他现在是怎么活着的?” 萧涟垂下眼睛,对靳书严几乎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说:“一开始,我可没打算救阿荣。我把他丢到地牢里,就等着他死了,到时候把他的尸体送给方颜玉,好叫他痛不欲生。” 他看了看萧荣,脸上露出温和的表情说:“然而我没想到,阿荣的心里居然充满了美好的事情,我得到了他的心脏,他的情绪竟然也开始感染我,我感受到了很多从来没有感受过的东西,从那个时候开始,我才明白,这世上竟然还有这么多奇异美妙的事物,而我,从来没有留意过……” 他惆怅的说:“我感受到了他对方颜玉的爱意,我没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有这样坚定绵长的感情,我忽然好奇了,所以我把阿荣又放出来,又在萧家的藏秘阁里寻了个秘法维持他的性命。幸好我当时这么做了,阿荣醒来之后,因为失去心脏,所以一切的记忆没有了,以为我是好人,反过来照顾我。你说这人妙不妙他的眼睛里只看到好的东西,然而对于自己身上遭受的不公却从来没有计较过。这些年,我过的不好,也不能处处顾着他,他在我身边吃了不少的苦,想想也真是对不起他。” “然而,即使如此,他在萧家这样的地方,这么多年,也始终保持了自己的和善内心,在我失势之后,一直照顾我,开解我,也让我终于坚持下来。”他转脸朝着靳书严笑道:“靳先生,你可以理解吗?一个在黑暗里活了一辈子的人,乍见到阳光的时候,开始的时候觉得阳光是个可恶的东西,它会灼伤皮肤,刺痛双眼,让自己浑身不舒服,然而习惯之后就再也离不开了。阿荣之于我,也是如此。靳先生别误会,我对阿荣没有那种想法,我现在只是离不开他。你看,萧家这样的地方,要是没有阿荣,只有我一个人留在这里,不怕你笑话,光是想到,我都觉得痛不欲生。我开始的时候恨极了方颜玉,然而这么多年下来,我改变了想法,我该感谢他才是,若不是他当初毁了萧家,我又怎么会遇到阿荣,又怎么会幡然醒悟,明白这世上还有这许多美好之事!” 靳书严心绪复杂的很,他很明白,长庚当时也是愤世嫉俗之人,遇到阿荣之后性格才慢慢变得平和。阿荣当时虽然貌不惊人,也并无突出才能,然而他宽容博厚,待人耐心温和,对长庚更是死心塌地,无限包容,所以长庚后来才会那么依赖他,没想到他改变了长庚不说,居然连萧涟这种人都可以改变,他忽然有种想笑却笑不出来的感觉。可惜长庚找了阿荣那么多年,却没想到阿荣居然在萧家,还成了萧家人。只是,萧涟长得和长庚一模一样,阿荣难道是把萧涟当成了长庚? 萧涟垂下眼睛,说:“虽然如此,我也没打算原谅方颜玉,他取我心脏,我夺他爱人,公平的很。若是他想到阿荣在我身边,亲自动手来带走他,那我无话可说,可惜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竟然一直也没找上门来,我就当是天意,索性一直留着阿荣在身边了。” 靳书严脸色复杂,问道:“萧先生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么多?” 萧涟扣了口茶碗,长睫垂下,说:“我杀了萧胜他们,萧家经历这么大的变动,内核肯定会被惊动。靳先生有所不知,内核早在几百年前就已经化成了人形,萧胜也是因为有内核的扶持才敢这样有恃无恐。如今萧胜他们死了,内核肯定会亲自现身,要是被内核知道我的作为,恐怕我是活不了多久了。” 靳书严一惊,萧涟明知道如此,为什么还要这样动手?这样对他有什么好处? 萧涟笑道:“我知道靳先生计谋过人,心中肯定早就预料到这个场面,杀了萧胜他们之后,肯定还有后招。对于靳先生,我倒是不担心。” 靳书严笑笑,没有接话。 “有了阿荣的心脏,我虽然能活下去,然而对于我来说,被萧胜他们压制,日日受到耻辱,简直身不如死,比起来我倒宁愿死在内核手里。可惜不管我怎么死,终究还是要回归内核。若是能摆脱如此轮回,便是三生有幸了。我今天对靳先生如实相告,其实也是想拜托靳先生,要是我回归了,还请靳先生帮忙把阿荣带出萧家,至于他会不会回到方颜玉身边,那我可就管不到啦。” 靳书严温润的脸上也终于出现动容的表情,他沉默了一下,问:“这么说倒是不太厚道,如此,为什么萧先生不把心脏还给阿荣,让他自己选择呢?” 萧涟笑出声音来,说:“其实我早在几百年前就该回归了,不过我也很怀疑一件事,我严格来说并不是萧家人,这世上,我本就不该诞生,我死了,也许就直接魂飞魄散。不怕靳先生笑话,我是个怕死之人,能活着,为什么要去死呢?现在我有了阿荣的心脏才能活着,离开这颗心脏就立刻是死。阿荣现在用的秘法对我来说不起作用,虽然是妄想,我也想一直活下去。能多活一天,也是好的。” 靳书严点了点头,叹气说道:“就怕我也力不从心。而且,”他苦笑:“我没想到阿阳这次会死在且末。”是啊,凌端阳居然会再次死去,他的那些局离开了他,效果便是大打折扣,就怕来不及了。 两人沉默对饮,良久,萧涟说:“靳先生今日请回吧。内核都在午夜时分出现,今天怕是不会现身了。明日若是我见到令弟的天魂,当亲自奉上。” 靳书严点点头,说:“如此,多谢萧先生。今日告辞,改日再会。”他站起身,便要使用穿影之术回去,萧涟站起来笑道:“靳先生看起来身体不适。穿影之术耗费心神,还是让我来替你开这个路吧。靳先生是我珍贵的盟友,可万万要保重身体。” 靳书严温和笑道:“萧先生真是体贴之人,多谢了。”他又不动声色的看了看沉睡的萧荣,阿荣在这里的事,他要不要找机会透露给长庚知道? 靳书严的身影消失之后,萧涟走到萧荣身边,摇醒萧荣,温声道:“阿荣,醒醒,夜深了,回屋睡。” 萧荣迷迷糊糊的睁眼,满脸不好意思的说:“我怎么睡着了?啊涟,你终于想睡了?” 萧涟正要回话,一阵叮铃铃的响声传来,在寂静的午夜里听起来格外清晰,萧涟的身体僵住了。 一道阴冷柔媚的声音传来:“萧涟?没想到你还活着啊?” 萧涟僵硬的转过了身:“云姬?” 靳书严穿越黑影,回到房间,看到周亮伏在桌子上睡着了,面前一碗冷透的青菜面,已经干成了一大坨。 靳书严在床边坐下,看着周亮的睡脸,这个时候的他让他想到了一种毛茸茸的小动物,看起来无害,高兴的时候对人和善可亲,可若是翻脸,便是冷酷无情。尽管他现在的性格和前世已经变得大不一样,靳书严却是明白,这个人的本性又怎么会变?一旦让他恢复前世的记忆,便是万劫不复。 他看了良久,走到周亮的身边坐下,拿过筷子,开始吃面。周亮醒的时候,他的面已经吃下了一半。 周亮迷迷糊糊的说:“幽切,你回来了啊。”他也没问他到底去了哪里,只当不在乎,管他去哪里,回来就好。 靳书严一愣,温和回道:“恩,你怎么不回房间睡?”说起来,周亮为了照顾他,好像也没怎么休息。这是什么意思?这样殷切的对他。 周亮看他吃了一半的面条,不满的抱怨:“干嘛要吃冷的东西?这面条下面泡烂了,上面干透了,怎么能吃下去?你别吃了,我去厨房给你再弄点热的来。” 他过来收碗,靳书严放下筷子笑道:“不用了,我这就饱了。这几天辛苦你照顾我,真是多谢你。我事情办完,这就睡觉,你也早点去休息吧。” 周亮看了看他的大床,眼睛转了转,说道:“我从小就喜欢抱着人睡觉,一个人总是睡不着。我小时候都是抱着我琪哥睡觉的,这里又没有人可以抱,你反正病着呢,也需要人照顾,你床也不小,你就别嫌弃,让我睡这里吧?” 靳书严一愣,眼神怪异,客气的回绝了他:“没想到周先生还有这个爱好,只是我向来不习惯床上有别的人,现在身体不好,怕是周先生留在这里不太合适。这样吧,我打电话叫我的秘书过来,让你抱着他睡可好?” 周亮大眼睛瞪他一眼,不甘心的说:“算了,那我还是自己睡吧。”说完气嘟嘟的收起碗走了。 靳书严一哂,想到靳书廷守着长明灯,靳志诚还在蛮荒界不知如何,担心涌上来,顿时睡意全无,吃了几颗药,又去看了看情况,他进门看到段金明和扶苏竟然也没离去,一直守在房间里,这才放下心来,回房沉沉睡去。 李芳谷他们进入了蛮荒界,刚着陆,就听到千军万马厮杀的声音,那声音如同惊涛骇浪,把他们包围在其中。 靳志诚脸色凝重,说:“为什么这里有原始人在狩猎?” 宋微微说:“怎么会有猴子和猩猩在这里大战?” 李芳谷说:“这些骷髅是怎么回事?他们在和空气打架?” “......” 三个人面面相觑,怎么三个人看到的都不一样? 靳志诚听着身边潮水一样的声音,说:“蛮荒界与地府时有战争发生,小谷看到的更加靠谱。这里蛮荒界的意识过于强大,我和微微都容易受摆布,小谷,你来同调我们两人的精神,好让我们三个人看到的东西保持一致。” 李芳谷点点头,刚刚创造通道已经给了他极大的自信,他现在也摆脱了那种束缚感和忐忑心情,越发觉得得心应手起来。这里是意识的世界,一切的意识都可以化为有形,就看意识够不够强,靳志诚和宋微微在李芳谷声音的引导下调整精神和视线,终于,三个人的精神保持一致,也看到了同样的东西。 只见广袤的大地上,灰暗的天空延伸到了无限远的地方,无边无际,天上暗云涌动,天色疏忽变化;大地干涸龟裂,布满灰色砂砾,大风刮过,吹起风沙,扬的三人满头满脸,空气里有黑暗的波动,在他们三人的不远处,就是战场,大队大队的阴兵正在与空气中流动着的什么东西交战。 那东西像是流动的云,又像是翕动的风,看起来无法描述具体的形态,它在阴兵的骨矛空隙中穿梭流转,被那东西包围的阴兵发出刺耳的声音,像是惨叫一般,融化成一滩白色脓液,然后被它吞噬,同化。 李芳谷觉得阴兵的攻击也许对它无用,然而阴兵的骨矛挥动之间,李芳谷他们看到那诡异的东西被阴兵的长矛刺透,割裂,落在大地上,在地面上翻滚,扭曲,哀嚎,之后融入地面,而地面像是干渴的鱼狠狠的吞咽着。 在战场的中央,李芳谷他们看到有一人脸覆鬼面,银甲战袍,一柄殷红□□,□□骑一匹高架骨马,正带领阴兵冲锋陷阵。那人枪法凌厉,武艺超群,骨马经过之处,大片大片的诡异物体流到地面上,原本充斥了整个战场的流动物体很快被肢解,慢慢的消逝,被地面吸收。 李芳谷他们看到喝饱的大地慢慢湿润起来,原本满眼的风沙色也逐渐淡去,有其他的颜色涌现,大地变得暗黑,有绿色的东西破土而出。 又过了不久,战斗进入尾声,空气里流动的诡异物体全数消失。那骨马将军长矛一收,所有阴兵顿时鸣金收兵,步调一致,动作迅捷的在那将军的指挥下排列整齐,原本充斥了整个战场的喊杀声顿时停了下来,整个场中除了风声,空旷一片,悄无声息。 李芳谷他们心里暗道,这个阴兵将军治兵好生厉害,这里的阴兵数量数起来也差不多数十万,他一个动作下来,所有的阴兵就整齐划一,当真是令行静止,毫无违抗。 似乎是发觉了李芳谷他们的存在,那个阴兵将军单手持枪,脚下一夹马腹,朝着他们三人而来。他身后的阴兵跟上,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响起,李芳谷他们脚下的地面都颤抖起来。 李芳谷他们倒是并不慌乱,冥咒师和地府有协议在身,在这里,他们是友非敌,再说,这个将军看起来来头不小,要是能得到他的相助,在蛮荒界找到魏源的地魂也许会顺利点。 那将军策马在他们面前停下,一双细长潋滟的眸子在面具后面打量他们,开口问道:“尔等何人?” 李芳谷赞叹,好清越的声音,像是空谷幽涧的清泉一般,而且那声音不怒而威,虽然听起来年轻,里面自有一股威严在里面,只是不知道面具后的脸长得是什么样。 “我三人是阳世来的冥咒师,来这里只为带回一抹被卷入这里的地魂,对这里人生地不熟,敢问将军怎么称呼,还请将军替我们指一下路。”靳志诚沉声说道。 李芳谷听他这话说的古不古今不今的,有点难受的动动脖子,不过他的古文水平也好不到哪里去,也只好忍着不说话。 那将军看了看他们,摘下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张精美绝伦,雌雄莫辩的脸来,李芳谷惊艳的瞪大眼,脑海里顿时浮现出几个成语:风华绝代,一笑倾城……不过很明显,虽然面容姣美,然而他一身的英武气息都昭示了他的性别为雄性。 只听那将军清越一笑,说道:“吾名方颜硕,封地府广昊将军,既然是阳世来的朋友,当为各位尽引路之谊。各位前往何处?” 靳志诚掏出装有魏源血液的挂件,悬在指上,挂件在空中摇摆一下,指向他们身前左侧的方向。 方颜硕从马上跃下,顺着那个方向看去,然后脸色怪异的说:“尔等确定?” 靳志诚看他脸色,就知道那地方一定不会好走,李芳谷有些忐忑的问:“没错,将军可是有什么疑问吗?” 方颜硕沉默了一下,说:“若是我劝各位回去呢?那里太危险,各位还是肉体凡胎,去那里怕是要有去无回。”他忽然把话调整成了大白话,李芳谷看着他一身古代将军的打扮,顿时有种画风不对的感觉。 方颜硕见他们有些发愣,笑了一下,说:“我太久没和阳世来的朋友接触,说话似乎难懂了点。好在我不时会和我二哥联系,多少也知道点阳世现在的话。我想起来我二哥现在就在阳世,你们是冥咒师,也许见过他才是。” 李芳谷心里突的一下,哭笑不得的问:“将军的二哥,该不会姓周名玉吧?”不要吧!!如果真的是,这个人又叫周玉“二哥”,那岂不是说他李芳谷的便宜舅舅又要多了一个! 方颜硕一双细长潋滟的眸子眯起,弯起嘴角笑道:“然也!” 第114章 重明 李芳谷一把扑上前,抱住方颜硕的大腿,两眼直冒星星,喊道:“舅舅!你真是我的好舅舅!我是小谷啊,二舅有没有向你提起过我?” 方颜硕:“……”他不动声色的想甩开李芳谷的手,身体朝后退了两步。 李芳谷顺着他的大腿爬起来,说道:“舅舅,你是说那边很危险吗?只是我们既然来了,就不管多危险也要去。” 方颜硕皱起清秀的眉毛说:“那边是碧霄灵殿,凶险异常,即使是我也没把握能在那里全身而退,你们确定要找的那抹地魂真的是去了那边吗?” 靳志诚举起手上挂件向他出示,方颜硕为难的叹口气,说:“我再劝你们一次,你们是真的要去?” 这个时候,一个声音接道:“不妨事,八弟,我正好也有事要过去,我带他们去就好。你要是不急着回去,就帮我们朝那边开条路出来吧。” 几个人回头,只见到周玉一脸淡然,正踏破虚空而来。李芳谷惊喜叫道:“舅舅!”原来周玉这段时间竟然是来了这里了! 方颜硕惊讶的挑眉,说:“二哥?你有什么事要去那里?”他听李芳谷叫他舅舅,心想,难道这个人类少年果然没撒谎? 周玉朝李芳谷点点头,说:“没什么,去那里找一样东西。你是地府的人,去那里不合适,他们既然执意要去,就由我来带他们去吧。” 方颜硕点点头,说:“既然二哥这样说,那我就送你们一程。”他长枪拄地,左手伸出抬高,李芳谷看到他的臂下一道符文亮起,他身后的一队阴兵瞬间开始变形,片刻之后四匹骨马跃出,停到四人的面前,骨马高壮健美,虽然浑身只有骨骼,看起来仍然雄壮威武。 方颜硕笑道:“要去那边,得骑马才行,二哥,你们上马随我来。” 李芳谷惊叹,这个舅舅真是霸气,他还是第一次搭乘这么酷这么帅的交通工具。 骨马很高,靳志诚蹲下,双手十指相扣,点头朝宋微微示意,宋微微点点头,在他手心一踏,身体纤巧的跨上骨马。 靳志诚再蹲到李芳谷的面前,李芳谷一阵感动,学着宋微微的样子抬脚跨出,结果一脚踩空,身体直接栽下,摔了个狗/啃/泥。 “……” 李芳谷觉得丢脸死了,他从地上爬起来,用手背擦了擦脸,虽然场中寂静无声,他就是知道,这些人心里肯定都在笑。 啊啊啊啊,太他妈丢人了!操啊!丢人丢到地府来了。 靳志诚闷着脸重新蹲下,这次李芳谷看准了才踩上去,动作狼狈的爬上去,上去了他发现,那骨马背骨很平滑,而且特意在臀部有个微凸的弧度,这样坐上去的时候不会觉得硌得慌,真是智能化的设计啊。 靳志诚直接手上拽着上面的一根白骨,动作利索的上马,周玉也是驾轻就熟的骑上去,方颜硕长矛一挥,阴兵队伍跟着他朝着碧霄灵殿的方向前进,数十万大军整齐行进。 李芳谷囧的头都抬不起来,他听到宋微微问道:“周先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我有个问题想问,那个碧霄灵殿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方将军说那里凶险异常?” 方颜硕噗嗤一笑,说:“我二哥不爱说话,我替他解释吧。” 他遥望远处,李芳谷抬头看过去,只看到一片乌沉沉的天空,上面各种颜色变幻,那颜色和物质世界的颜色不一样,那颜色也不是反射到肉眼中的,似乎直接和精神相接,用言语无法描述。方颜硕开口道:“之前我们所在的地方就是地府和蛮荒界的交界处,刚刚你们看到我对付的东西是蛮荒界溢过来的流毒。你们也看到了,那毒液非常凶悍,地府物事只要被包裹进去就会被同化,所以我经常率兵在地府周围巡逻,以防毒液入侵。那毒液只是小意思,更可怕的东西在蛮荒界中,我们也很少碰到,然而只要碰到,便是损失惨重。” 他嘴里说着,坐下的骨马踏入一条黄沙古道,一条几乎看不见底的道路在他们脚下延伸,“真正的蛮荒界从这条路开始,从这条路过去,就可以到达碧霄灵殿,也就是蛮荒界的中心了。这碧霄灵殿,真的是一座宫殿,在蛮荒界里存在已久,我死了已经有一千多年,在我来地府之前它就存在了,具体的年份,已经无从考究了。” 李芳谷看了看他姣美的侧脸,他看起来也只有十六七岁的年纪,还是少年的模样,也不知道是何原因,竟然是早夭而亡,想一想这样的人物居然在这如花的年龄早逝,实在可惜。不过这人后来在地府能当上阴兵将军,也算是有才之人了。 “我曾经去过碧霄灵殿一次,可惜连正门都没能进得去,就浑身是伤的退了回来。我乃地府之人,没有有形的*,蛮荒界里是意识做主,我是灵体的身份,进入蛮荒界很容易被它的灵识吞没,所以只能送你们到门口。你们有*,虽然*脆弱,然而在蛮荒界却是个最实用的保护。好了,我们要开始上路了,你们抓紧坐骑,要开始加速了。” 方颜硕长矛在地上点了一下,然后做出冲击的动作,带头骑着骨马大步迈进,飞奔起来。那骨马定然是听了他的号令,李芳谷觉得臀下坐骑动了一下,然后两边的景色大步后退,他们四个人追在方颜硕的身后大步向前,骨马速度迅捷,他们简直像是在飞一样,身后是整齐行进的阴兵。 前进了约莫半小时,李芳谷远远的看到前方是一道高高的悬崖,悬崖遗世孤立,高约百丈,周围是深不见底的裂谷,在他们面前形成一道几乎不可能跨越的天堑,顶上有一座灰色的巨大宫殿,宫殿上一团黑色气息环绕其上,像是经年不散的乌云一般,牢牢的把宫殿笼罩其中。 几个人停下骨马,靳志诚拿出挂件,看到挂件直直指向宫殿的方向,看来魏源的地魂确定在那其中无疑。 方颜硕下的马来,朝几个人说道:“你们看到这个悬崖有多高?” “看不见顶。” “上千米。” “几百米左右。” 靳志诚三人各自开口,答案居然都不一样。 方颜硕一哂,朝李芳谷道:“看来是你的精神最强韧了。” 周玉淡然开口:“八弟,你搞错了。不是他最强韧,而是他的血脉最合这里的气息,所以看见的最贴近这里的真实。他是青阳的后代,你叫他一声小谷就好。” 方颜硕脸上露出吃惊的表情,然后笑笑,说:“原来如此,甚好。本来你们要进去,得自己构建条路,不过既然我来了,就不让你们这么麻烦了。你们站远一点,稍等。” 周玉下马,朝边上站一点,李芳谷他们一看,也照样去做。李芳谷下马的时候踉跄了一下,这次他终于反应过来,不是他身手差的原因,而是他的头在晕眩,难怪会踩不准目标。这是怎么了?他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现在极度疲惫,难道是精神使用过度了? 周玉看了看他的脸色,沉默着把他拉到身边,一只手抵在他的后背上,一阵充沛的灵气传来,李芳谷顿时精神一振。 难道,这就是武侠小说里描写过的传功?太牛了,他还是第一次体会。 周玉见他脸色好转,把手拿回去。李芳谷精神振奋许多,疲惫也减轻不少。 方颜硕长矛一挥,几匹骨马全部恢复原形,变成阴兵的模样站到他的身后去。 李芳谷心里想到,这也算是老天在帮他们了,在这里遇到他这个便宜舅舅,如果要他们腿走到这里,少说要半天时间,他们的时间本来就很紧迫,这下子时间被大大缩短,他们此行的胜算也大了很多。 方颜硕转过脸说:“现在我要替你们铺路上去了。只是这碧霄灵殿,我总觉得它是活着的,你们千万要小心点。” 周玉皱眉,问:“什么意思?” 方颜硕解释说:“我上次来的时候,在门口就感觉到,这个灵殿似乎知道我的一举一动,它抗拒我的进入,用各种方法对我攻击,那攻击凶悍异常,我无法抵挡,所以连门口都没进得去。你们要是执意要进去,我也拦不住,就在这里等你们,若是你们退出来的时候遇到危险,我也好接应一下。” 周玉点点头,说:“甚好,有劳八弟了。” 李芳谷心道,这个舅舅人也很不错啊,看起来和周玉感情很好的样子。他是在家里排行第八?他这个便宜舅舅到底兄弟几个啊?别告诉他整整十个,那到时候加上他李芳谷都够凑上一支足球队的了。 方颜硕笑道:“你我亲兄弟这么多年,何必跟我客气。我能帮到二哥的地方也不多,在这里为你尽一份力是应该的。”他长矛驻地,枪柄朝后一滑,然后向前挥出,李芳谷几个人惊讶的瞪大眼,只见他身后的阴兵潮水般的涌上前去,高大的骷髅骨架在奔跑中变形,贴到地上,结成了一条人骨长廊,高高的朝上盘旋延伸。 十分钟后,一条长约三五百米的人骨长廊搭建完成,一直高高的连接到碧霄灵殿门口。 方颜硕收起长矛,嘘了一口气道:“你们顺着这条路上去,只是要到门口的时候注意了,这个灵殿可能在你们要进去的时候会展开攻击。这位先生,”他朝李芳谷说道,“你感觉到有攻击袭来的时候,就要不停的想,靠你的意识力量去抵御攻击。” 李芳谷点点头,嘴里客气的说:“八舅叫我小谷就好。”心里有些忐忑的想着,这灵殿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样的攻击,他得先预想一下该怎么抵御才好。 方颜硕跟周玉说:“二哥,你现在是*凡胎,在这里很多力量可能会使不出来。我知道你武艺高强,只是你可千万别小看这里。如果不行就退回来,我在这里等你们,接应你。” 周玉一哂,感激的朝他浅笑一下,然后说:“八弟,我也知道里面凶险异常,只是我只能进,不能退。就算是死在里面,我也得进去。” 方颜硕动容,问:“二哥,你究竟要进去找什么东西?” 周玉没有回答他,他是不能说,要是说了,方颜硕肯定也会不顾性命的跟着他进去。方颜硕只是灵体,要是进去了,可能必死无疑,到时候就算他阴间将军的身份也救不了他。 方颜硕知道他这个二哥脾气倔强,打定主意不说的,就一个字都不会透露,逼问也是没有用。只好点点头说:“好,二哥保重身体。你们这就出发吧。” 周玉带头,靳志诚跟上,李芳谷最后,几个人一路顺着人骨长廊,扶着两边的白骨扶手,朝着那道天堑上方爬去。 一边爬,宋微微一边问道:“周先生可是知道这碧霄灵殿的由来?” 周玉沉默了一下,没有吱声。李芳谷还以为他也不知道,或者是知道了但是懒得说,他透过骨缝朝下面看去,只见这下面的无底深渊里黑气流转,幽深的根本看不到底,这样的高度看下去,他觉得一阵腿软。宋微微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情绪变化,回头拉住他的手,带着他向前走去。 “按照我的猜测,这个灵殿,也许是以前的天宫所在。”周玉沉声开口。 靳志诚眼睛动了动,问:“天宫?是说仙人居所?” 周玉点头,说:“你们想的没错,就是传说中的仙人居所。约莫千年以前,人类可以借助天地的灵气修炼成仙。成仙之后虽然可以不老不死,无病无痛,但是随之而来的就是七情六欲都会变得平淡。这些神仙懒得理会人间俗事,于是在九天之上铸造天宫,在这里安享长生。只是数千年前,这个天宫就忽然不知下落了,那些仙人也都生死不明。五百年前,我带人攻入萧家,因为担心人手不足,也曾来寻找过这些仙人的下落,想借他们之手,帮助铲除萧家,可惜这些仙人音信全无。后来我为了找阿荣来到地府,才知道蛮荒界有这样一座灵殿,之前我也来查探过,可惜也是被挡了回去,当时查看这座灵殿,我就猜想可能是以前的仙人居所,只是不知道对不对。” 李芳谷三人听了都是大吃一惊,心里对他的话又是怀疑,又隐约有点相信。怀疑的是,如果真的是仙人的居所,那这灵殿又怎么会出现在这蛮荒界?蛮荒界里根本就没有活物,要是有仙人在此,怎么会变成如今的这副鬼样?比之地府还要来的荒凉。 相信的是,毕竟周玉前世就是仙人,虽然这一世转生成了人类,然而他前世记忆一直都在,他这样的人想必不会做没有论据的推测,所以他说出来的话隐约又值得人相信。 “舅舅,你来这里是要找什么东西?”李芳谷试探问道,不过也没做好准备他会回答,毕竟他的亲弟弟问他他都没有说出去,他李芳谷和他也只是冒牌的舅甥关系,按照周玉的性格,又怎么会告诉他。 结果出乎他意料的,周玉竟然说了,他说:“如果我的猜测没错,这里是仙人府邸,那么里面定然有以前仙人留下的宝物。我的目标就是那些宝物,虽然不知道有没有被这里魔化,但是选一选,总之会有能用的。” 李芳谷一愣,心里剧烈吐槽:“不是吧,舅舅,你是仙人啊!你这样和真的盗墓有什么区别啊!” 说着间,他们已经爬到白骨长廊一半的位置,李芳谷朝四周看去,只见四周雾沉沉的,离他们十米远处就已经模糊起来,只有他们头顶上方的碧霄灵殿清晰可见,只是被悬崖的崖壁挡住了绝大部分,只有一块高大的匾额现出半块来,上面用不知名的文字写了什么。李芳谷认不出来,问:“那是什么字?” 周玉一哂,说道:“那是古篆写的,就是碧霄灵殿四个字了。” 李芳谷哦了一声,看到周围的雾气忽然流动了一下。 他心里咯噔一下,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只见周围的雾气忽然流动的快起来,有什么东西从雾气中朝着他们过来了。李芳谷一惊,正要叫出声,周玉沉声说:“别慌,是幻象。” 李芳谷心里镇定一下,脑力飞转,开始想象抵御的方法。 只见雾气里一道黑影窜出,一只巨大的黑色禽鸟冲出浓雾,黑鸟嘴尖爪利,黑羽展开,遮天蔽日,飞过之处带起飓风,乌沉沉的浓雾也被那阵飓风刮得四处流动,带起的漩涡几乎将几个人吸进去。 李芳谷深喘一口气,尽管知道这是幻象,但是也不能直接被攻击上,在蛮荒界,被幻象攻击到,那就是实实在在的攻击,不能小觑。 周玉沉声道:“这是被魔化的三足乌,要阳光驱散。” 李芳谷定神看去,果然见那巨鸟有三只脚。巨鸟朝几个人撞过来,李芳谷来不及想出对策防御,周玉临危不乱,喊了一声:“上!”于是几个人攒足了劲朝长廊上方跑去。 三足乌从他们身后擦过,他们身后的长廊被撞断,整个长廊剧烈颤抖一下,上方的长廊吱嘎一声,朝下面沉下去几分。 李芳谷心里一颤,正在担心,下方一直在仰视着的方颜硕将长枪背在背后,双手一拉,一把长弓出现在他手中,他拉弓,搭箭,一道裂帛之声传来,一支骨箭射向转身再次朝几个人扑来的三足乌,方颜硕武艺了得,手上不停,连续八支骨箭射出。 三足乌巨翼挥舞,带起飓风,骨箭去势受阻,却仍是射在三足乌的身上,三足乌尖声鸣叫,身上多出几个黑漆漆的透风洞口。 三足乌受伤,身体盘旋而上,冲到李芳谷他们的前面阻拦。 李芳谷他们脚下的长廊缓慢的下垂,李芳谷他们越是向前,长廊垂下越厉害。方颜硕附身,单手抚在白骨长廊上,一队阴兵冲上去,白骨长廊像是发芽的树杈,快速攀附而上,将断裂的长廊再次连接起来。 长廊止住下坠之势,李芳谷他们松了一口气。 宋微微拉着李芳谷向前跑,李芳谷一路也没闲着,精神力高度集中,浓雾里一阵波动,一声清越鸣叫传来,一道鲜红的巨影冲出,宋微微还以为又是另外一只三足乌,正要甩起流星鞭,虽然知道作用不会很大,但是至少比等死强。 细看那道红影,却见那也是一只巨鸟,头顶金色冠羽,高贵华丽,浑身火红羽毛覆体,一条长长的彩虹尾翼垂在身后,划出一道长长的虹光。这只鸟体型巨大威猛,乍看还以为是一只凤凰,飞的近了,宋微微才看到那鸟的双眼中竟然都有两个眼珠,眼珠是炽热的火红色,一阵炽热阳气扑面而来,这只巨鸟朝着那只魔化的三足乌扑过去。 “太好了,我以为会失败!”李芳谷抹了抹头上冷汗,脑子里一阵眩晕,“我制造了一只重明鸟,希望可以驱走这只三足乌。” 显然他的策略起效果了,那只三足乌尖声鸣叫,和重明鸟在空中撕咬起来。李芳谷几个人则趁机大步在长廊上奔跑,以期早点冲到悬崖之上。 李芳谷听到身后的重明鸟发出清凉高亢的叫声,一声高过一声,他回头看去,只见三足乌在重明鸟的飞扑下步步退散,身上的黑色羽翼一片一片的飞落,很快就变得狼狈不已。 重明鸟越战越勇,它伸长脖子,一声高亢的鸣叫响起,围绕在李芳谷他们四周的浓雾顿时一阵乱流,忽然就淡了下去,浓雾被驱散了,李芳谷他们看到悬崖的岩壁已经遥遥在望,只差几步他们就可以占到碧霄灵殿的门口。 重明鸟巨翼展开,身上发出炽热红光,三足乌眼中露出恐惧神情,在那红光的照耀下,身上的黑色慢慢的褪去,一双巨大的翅膀消逝在空中,失去翅膀的浮力,三足乌顿时落下万丈深渊。 重明鸟抖落浑身的赤红羽毛,光着身体落到白骨长廊上,站立不动,四个眼珠朝李芳谷他们转了转,又警戒的朝四周看去,犹如守护神一样。 李芳谷心里嘘一口气,转身迈开脚步朝着悬崖上跑去。周玉他们三个人已经站到了崖壁上,转身等着李芳谷上去,李芳谷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身体跑了上去,被宋微微和靳志诚一把拉住,自己的意识却急剧摔落,掉下了万丈深渊。 这是怎么回事!!!! 第115章 魂火 李芳谷看到自己的肉体被拉上去,意识却摔落万丈深渊,他立刻就知道了,他又离魂了! 啊啊!果然!他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个情况发生。幸好他有先见之明,把扶苏留在了阳世。 他的意识朝着万丈深渊摔去,深渊里有黑暗在躁动,似乎是闻到了他灵魂的味道,要冲出来虏获他。 李芳谷心里焦急,集中精力呼唤扶苏,救命啊,扶苏啊!大美人快听到我的召唤啊!小爷要完蛋啦! 深渊里,一条通体漆黑的巨蛇一样的怪物从黑暗里钻出来,张开猩红的血盆大口,露出满嘴锋利坚韧的牙齿,朝着李芳谷的灵体吞噬而来,李芳谷的灵体犹如放在磁铁附近的细针,不可抗拒的朝着那张巨口飞去,他急的差点魂飞魄散,眼看那牙齿就要捕获他的灵体,危急之刻,一道通道被他开了出来,直直通向巨蛇的口中。 李芳谷在巨蛇嘴巴合起之前冲入它的口中,险险的和巨蛇的牙齿擦肩而过,摔入通道中。身后有力量的波动传来,有什么东西跟在他身后追了过来,一起涌进了通道。 李芳谷不敢回头,加速朝通道里挤进去。通道乌黑漫长,他在里面奋力向前游动,很久之后,在前方出现了一盏昏黄的灯光。李芳谷追着灯光的方向,极速前进。那是一盏长明灯,是靳书廷点在魏源头顶的那盏灯,扶苏站在灯前,身影被灯光衬得温暖而可靠。扶苏看到他的灵体,直接伸手过来,李芳谷忙不迭握住他的手,被他拽出通道。 通道在他离开的瞬间关上,李芳谷惊魂未定的站在扶苏面前,看到那通道关闭的一瞬间有漆黑的触角伸出来,朝着李芳谷抓去。 扶苏上前一步,把他护在身后,利爪挥出,斩断触角,那些触角掉落在地上,变成黑色雾气消散,通道彻底关上。 李芳谷惊魂未定,镇定了一下,打量周围,他又回到了魏源陈尸的那个房间。房间里窗帘全部被拉起,长明灯的灯光昏黄闪烁,看起来随时会熄灭的样子。靳书廷站在魏源的床边,正张大了嘴巴一脸诧异的看着他。 “你,你怎么又回来了?不对,你这是灵体,你死了?”他惊异的问。 李芳谷呸的一声:“你才死了呢!乌鸦嘴!小爷只是太疲劳,离魂了。” 扶苏担忧的问:“你那边很混乱吧?这个时候离魂,不是很危险吗?” 李芳谷笑嘻嘻安慰他,说:“没事,你别担心,他们带着我的肉体,暂时可能有点忙不过来,等他们安定下来把我唤回去就好。” 他看到床上魏源的身体又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原本凄厉的相貌已经恢复的大差不离,露出一张白净斯文的脸,头上也长出了微短的头发。李芳谷想起上次在医院,他们曾经有过一面之缘,那个时候的魏源看起来生气勃勃,现在却这样活死人般的躺在床上,而靳志诚却在步步危机的蛮荒界为了营救爱人拼命着,心里不由一阵黯然。 “金明呢?”他看到房间里只有靳书廷和扶苏,段金明不在,伸着头四处望。 扶苏眼神黯淡了点,笑着回答:“他担心靳先生的身体,刚去看了一下,应该立刻就回来了。” 李芳谷点头,问:“靳大哥现在怎么样了?” “高烧不退,你舅舅一直在边上照料,希望能快点好转吧。” 正说着,房间门开了,段金明跨步进来,见到半透明的李芳谷,眼神里出现了片刻的惊慌。 李芳谷眼中露出惊喜的表情,什么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他这才和他分开多久,见到他的心情就无比雀跃,思念立刻就泛滥开来。 “你……?”段金明显然很意外李芳谷会出现在这里,李芳谷笑嘻嘻的上去,说:“不小心离魂了。别担心,等我舅舅他们安定下来,把我唤回去就好。” 他虽然说的轻松,段金明还是担心不已,见到他脸上笑嘻嘻的表情,无奈的叹口气,思考了一下,似乎下定什么决心一样,对他说:“你跟我来。” 李芳谷不解的跟着他出去,走到门外才发现外面已经日上中天,他们去蛮荒界已经整整大半天了。他们在里面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每次都是靠猜的。他觉得似乎没有过多长时间,然而在阳世居然已经这么久下去了。他们只有三天的时间,李芳谷心里顿时有了紧迫感。 段金明带着他来到隔壁的房间,进门后把门关上,却不去看李芳谷,自己走到桌边坐了下去,随即低下头,没了反应。 李芳谷满脸莫名,这是要做什么?难道是生气了?他忐忑不安的想着。 不久之后,他就知道段金明要做什么了,只见一个半透明的段金明缓缓站了起来,走到他的面前。 段金明竟然让自己灵魂出窍了!! 李芳谷心里的感动顿时如同洪水泛滥,心尖都疼了起来,心口像是被人狠狠揪了一把,恨不得现在扑倒在他身上狠狠的亲吻他才好。 段金明走到他面前,开口说:“这下子就可以碰到了。”他的指尖抚摸上李芳谷的脸颊,灵体直接碰触,让李芳谷的灵魂都起了战栗。 李芳谷眼神灼灼的看着他,恨不得现在能把他一口吃下才好。 段金明回应他的眼神,担忧的说:“早知道这么凶险,就该让扶苏和你一起去,多少能帮得上忙。” 李芳谷眼睛转了一下,心道,幸好没把扶苏带去,不然他这一离魂,没有人接应,指不准魂魄会被什么妖魔鬼怪给吞下去,指不准段金明就再也看不到他了。他笑嘻嘻的说:“也没那么凶险,是我自己不小心。你别着急,我肯定一会就可以回去了。” 段金明不赞同的看看他,李芳谷连忙讨好的笑笑,说:“你别生气,我后面一定会小心的,一定好好照顾自己。”他贴近了一点,语气暧昧的说:“我还没和你那个过,怎么也舍不得去死的。” 他打定主意段金明现在一定舍不得揍他,所以他放心大胆的和他调着情。 段金明哭笑不得,简直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这个时候还有心情说这个话!可是对他又无奈的很,一腔担忧化作绕指柔,灵体上前一点,脸颊贴近,吻了上来。 和肉体碰触不一样的感觉,感觉不到热度,也没有触碰的感觉,可是李芳谷就是觉得无比激动,似乎整个灵魂和段金明的在缓慢的交融,他闭上眼睛,体会这异样的感受。 段金明拥住了他,灵体和他紧紧的贴在一起,李芳谷半睁开眼睛,看到面前有红光弥漫,两人的灵体似乎慢慢的交融到了一起,一阵难以言传的快感传来。 段金明把他抱的更紧,李芳谷的灵魂因为这个拥抱产生了热度,他感觉温热的感觉包围了自己,如同沉浸在温热的水中,灵魂一瞬间产生了漂浮感。 他睁大眼睛,发现自己处在一片虚空中,有红色的液体一样的东西缠绕着自己,却没有束缚的感觉,那是一种惬意而安心的感觉。他看向液体传来的地方,惊讶的瞪大眼睛。 眼前不见了段金明,出现了一只巨大鸟儿,那只鸟儿是如此的高贵,如此的华美,李芳谷搜遍所有的词汇,无法去形容它,这只鸟乍看像是一只丹顶鹤,然而它的羽毛是梦幻一般的浅淡蓝色,蓝色覆盖下,是流光溢彩的火红,那火红如同安静的岩浆,似乎只需要一个缺口,它就会爆发出来。 鸟儿有白色的长而尖的嘴,一双细长高贵的眼睛,看起来有凤凰的威严,却没有凤凰的霸气,鸟儿双目中有浅淡的火焰颜色,正温柔的看着他。它的腿又细又长,站立在虚空中,朝着李芳谷亮起了翅膀,只有一只翅膀,这是一只单翼的毕方。 是段金明,这是他的爱人啊!是他爱人的本相,如此的高贵华美,犹如梦幻中的神祗。 毕方抬起纤长优美的脖颈,仰头嘶鸣一声,发出清脆的鸣音,然后优雅的走上前,低头看着李芳谷的迷醉的眼神,眼中露出温柔。 这是他心爱的小孩,虽然不强大,却勇敢无畏;虽然不聪明,却坚韧不屈;虽然表面油滑,内心却温暖单纯,他的爱人,可爱又倔强的小孩…… 高大的毕方低下头,长长的脖颈与他相交,宽大的单翼温柔的将他覆盖。 李芳谷看到有火焰朝自己肆虐而来,本来应该害怕的。然而那火焰鲜红,却泛着温暖的色泽,他闭上眼睛,坦然接受,这是他的爱人,怎么会伤害他? 温暖将他包围,李芳谷觉得四肢五体都被浸泡在热水中一样,他发出舒服的叹息,任着热流在他魂体上游走。 千丝万缕的暖流在他身体上交缠,汇聚,最后集中到了眉心的位置,李芳谷觉得额头似乎被炭火烫了一下,然后那股烫热瞬间变成无法言喻的温暖,灌满他的灵体。这种感觉太刺激了,李芳谷感觉自己颤抖了,兴奋无比,如果有肉体在,一定会直接射/出/来。灵魂被充沛的灵气抚慰,疲惫顿时一扫而光。 似乎过了好一会,温暖渐渐冷却,他再次睁开眼睛,毕方不见了,段金明也不见了,他惊慌的搜寻,看到原本坐在桌边的段金明站起身来,他的魂体归位了。 李芳谷心里有点微微的遗憾,这种灵体直接相交的感觉太美好了,那种快感让他的灵魂都颤抖。但是活人灵魂出窍太伤身,他走到段金明身前,尽管无法碰触,他还是做出依偎的动作,想象自己靠在他的怀里。 段金明的脸上露出为不可查的疲惫,他眼神宠溺的看着他,小孩的眉心一个火红的圆点,有火焰在里面沸腾。 李芳谷靠在他身上,想象自己在呼吸他身上清爽的沐浴乳味道,在他的身边感到无比的安心,他轻声的问:“刚刚那是什么?” 段金明抚摸他的发顶,没有回答。他亲吻他的眉心,低声说:“照顾好自己,要让我看着你平安回来。” 李芳谷心里感动,含糊不清的嗯了一声。 耳边有微弱的呼叫声传来,李芳谷听出来了,那是宋微微的声音,他恋恋不舍的放开段金明,说:“他们在召唤我的魂体归位了,我要回去了。” 段金明点点头,手掌抚上他的脸颊,虽然无法碰触,那种暧昧的情愫李芳谷还是收到了。 进入蛮荒界的时候,李芳谷是以肉体进入的,所以感觉艰辛无比,然而用灵体状态回去,似乎迅捷的多。有宋微微的声音引路,他这次通道开辟的很快。 段金明看着爱人的身影消失在面前,理了理衣服,回到魏源的房间。扶苏抬头,温和的眼睛眯起来,问:“段先生,你的魂光似乎黯淡了点,怎么回事?” 段金明笑笑,说:“只是不放心他,所以和他分享了魂火。” 扶苏的眼神黯了一下,笑着说:“听说毕方的魂火只和一生的爱人分享,段先生已经认定了心意了吗?” 段金明笑笑,转过脸去看着床上的魏源,心意啊,早就在接受戒指的那一刻就已经认定了。 几秒之后,李芳谷睁开眼睛,看到宋微微和靳志诚正担忧的看着他,周玉背对着他站着,单手持剑,长身玉立,如同战神一样的守护着他们。 李芳谷眨了眨眼,精神上的困顿一扫而空,这就是见到爱人的力量?难怪人说有情饮水饱,见一次心上人比什么灵丹妙药都管用。 他笑嘻嘻的说道:“让你们担心了。我回来了。” 宋微微松了一口气,说:“吓死我了,这次还真是辛苦你了。” 靳志诚也露出愧疚的表情,沉默了一下,说:“多谢了,小谷。” 李芳谷锤了他一下,说:“自己兄弟,那么客气干什么!我们心甘情愿。” 周玉回头看了看他,语气平淡的说:“回来就好。” 李芳谷站起身,打量他们现在的位置,这里似乎是在一个大殿中,大殿看起来因为年代久远,显得破落衰败,然而从布置上不难看出曾经的奢华。“这是什么地方?我们怎么到这里的?” 宋微微撩了撩头发,说:“周先生说这里是南天门。我们踏上崖壁,看到你离魂了,可惜来不及招魂。正门口就有怪物来攻击我们。周先生和我们一起,一路拼杀,来到这里,这才稍微安定下来。” “南天门?”李芳谷眼神怪异的看着他们,这才发现宋微微和靳志诚身上看起来相当的狼狈,不难看出曾经经历一场恶战。周玉虽然还是一身潇洒的样子,不过也微微的显出凌乱来。而自己浑身上下完好无损,毫发无伤,他们把自己护的很好,心里不免有点感动,又微微有点内疚。自己真的是太不顶用了,真希望自己可以快点变强,不要这样拖后腿。 宋微微见他脸色,笑道:“是啊,你可是想到玉皇大帝的居所啦?周先生也说了,民间的神话传说本来就应该是有原形存在的,在民间传开来之后,又经过众人口头相传,然后被文人加工之后,才变成了现在我们所熟知的样子。周先生也是因为这个南天门的名称才猜测这里是以前仙人的居所,我现在也是越来越相信了。” 周玉站立良久,似乎感觉到周围稍微安全了点,于是收起剑走过来说:“这里是碧霄灵殿的正门位置,上面用古篆写了南天门三个字,我上次也曾经来探查过,不过也是刚到正门位置就被迫退了出去。我那时候是以灵体状态来的,这里的意识太强,虽然我是仙人,灵体的力量还是无法和这里对抗,之后也就一直没想到过来。要不是为了这里的宝物,我也不想再过来。” 宋微微他们之前也只是听李芳谷大致说过周玉是仙人的身份,对他倒也不是很熟悉,这次还是第一次搭档合作。她笑了笑,问:“周先生上次来是为了做什么?” 周玉沉默一下,说:“是为了寻找我失踪的爱人。可惜无功而返。我和我爱人身上都曾种下魔界的异宝,要是接近了会有感应,可惜我在这里没有感受到,他应该不在这里,所以我就走了。” 靳志诚脸上神色黯淡,原来周玉也有这样的经历吗?他现在对他感同身受。想到可能被困在这里的魏源,他担心不已,从口袋掏出那个挂件,却惊讶的发现那个挂件在这里毫无反应。 李芳谷惊讶的问:“怎么回事?挂件为什么不指示方向了?难道源哥不在这里?” 周玉淡定的看了一眼,说:“不是。这个大殿里的能量场太强,相对来说,施加在挂件上的法术力量弱了点,所以挂件在这里力量被抑制了,无法指示魏源的地魂所在。这里是蛮荒界的中心,也是误入蛮荒界的魂魄最终归处,魏源应该确定在这里无疑了。” 宋微微嘘了一口气,说:“只是这个宫殿看起来很大,也不知道源哥到底在什么地方啊!”按照她的想法,他们要是知道魏源的地魂所在,直捣黄龙,找到目标就立刻撤走,这样节约时间又能保证安全,只是,周玉是来寻宝的,也不知道他怎么想。 周玉面无表情,说:“魂魄会朝着力量最强盛的地方而去,我要找的东西,和魏源的魂魄应该是在一起的。我们目标一致,不用担心。” 李芳谷这才想起来他还没说周亮的事情,于是趁着休整的时候把他们的且末之行告诉了周玉。 周玉脸色怪异,问:“你说小亮见到了靳书严?” 李芳谷点头,说:“是啊,小舅舅好像还对靳大哥一见钟情,现在天天缠着他呢。靳大哥最近身体不好,都是小舅舅贴身照顾的。小舅舅明确对我说了,靳大哥就是他要找的那种意中人。” 周玉:“……” 李芳谷看着周玉的脸色,觉得周玉像是刚刚吃掉几十斤外太空掉下来的诡异蘑菇,似乎整个人都呆掉了的样子,这是什么情况,他难道不知道自己的弟弟是个基佬吗? 他还是第一次在周玉的脸上看到这样的神情,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滑稽感。 似乎过了好一会,周玉才缓过来,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 几个人又稍微休息一下,一边商讨后续的行动路线。 周玉拿着剑鞘当柴棍,在地上画地图,一边解释说:“以前我在高处看过这个天宫的布局,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是正门,也就是南天门,”他画了一个长方形,示意他们现在的位置,“南天门进去,应该是朝天殿。这些仙人虽然修仙之后欲望淡薄了很多,然而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权利追逐,何人不向往坐拥万里江山,居万人之上的位置?所以这个宫殿的正殿也如同凡间的皇宫一般,起名朝天殿。朝天殿后面还有众多宫殿,两边是偏殿。这个宫殿太大了,一一走下去没完没了。但是我们的目标很明确,朝着力量最强大的地方走去应该就没错了。” 李芳谷皱眉道:“我不太明白,舅舅,怎么能找到力量最强大的地方?我感觉在这里似乎浑身的感觉都被压抑了。好像这里的力量无处不在,想的力量在这里没有什么作用了。” 周玉点头,说:“你说的没错。这里因为力量太强大,反而形成了一个禁区,在这里,我们想的意识反而无法使用了,但是你不一样,你受到的限制比我们应该要小的多,因为你身上毕竟带着魔族的血脉。按照力量的本源来划分,你身上的力量其实是属于逆光明的力量,接近黑暗,但是和黑暗的本质不一样。黑暗是光无法到达形成的,阿诚身上带着鬼族血液,他的力量是属于黑暗力量。然而你的这种力量应该是相对于光明来说,更像是黑色的光。所以这里的力量对你有压制,但是你又可以去反抗。要找到力量最集中的地方,要靠你的感知了。” 李芳谷一愣,心中窃喜起来,没想到他李芳谷还有这样的用处!他正要开口说话,他们的头顶上一阵剧烈的波动传来,一个男人的身影出现在他们的头顶。 周玉动作迅速的站到他们身前,和那个男人相对。李芳谷打量那个男人,那个男人面目姣美,看起来仙风道骨,身形飘逸动人。 周玉看着那人,却是皱起眉头,说了一句:“怎么是你?” 第116章 獒因 李芳谷他们看着凭空出现的那个男人,那男人相貌年轻,面容姣美,看起来斯文儒雅,身形俊逸,自有一番仙风道骨在其中,刚开始还以为是敌人什么的,仔细看过去就发现了,这只是一个灵魂片影,相当于是在视频电话里看到的影像了。这个人必定在这里的某一处,只是他们不知道具体位置。 这个男人是什么人?难道是以前居住在这个天宫里的仙君?听周玉的语气,他认识这个人? 周玉皱起眉头,说:“怎么是你?” 那男人平和冷淡的眼睛扫了他们一眼,说:“仙君多年未见,没想到会在这里再次遇到。这里危险的很,不管仙君所为何事,还请速速退回。” 李芳谷听他语气,看来这人应该不是什么坏人,难道是他们冒犯了别人的领地? 靳志诚仔细打量那个人的脸,脸上出现怪异表情。 方颜玉语气冷淡,说:“陆真,我也没想到你会在这里。你在这里做什么?凭你几句话就想让我退下去?你是痴人说梦了。” 陆真?李芳谷开始觉得这个名字耳熟,然后立刻就想起来,陆真不就是阿华家里三百年前那个横空出世的先祖吗?说起来李芳谷应该叫他一声祖师爷才对。咦?这个人怎么出现在这里? 宋微微美目盯着那个男人,呢喃说:“奇怪,怎么我觉得他看起来很眼熟呢?好像在哪里看过一样。” 那男人似乎听见了她的话,转过脸朝她颔首道:“阴祀,多年未见,还以为你已经魂飞魄散,见到你重回阳世,甚感欣慰。” 宋微微愣了一下,无数个想法飞速闪过,她有点不确定的问:“难道,你就是阳祭?” 陆真点头,说:“然。” 宋微微惊讶,他以为凌端阳之前说的三界契约之事是胡言乱语,哄着她玩的,什么阴祀,什么阳祭?结果陆真居然肯定了她的身份,难道凌端阳说的是真的? 陆真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说:“凌端阳的话,你可以信一半。其中缘由,勿要追究。” 宋微微心里乱成一团,为什么?如果她的身份真的有那么了不得,为什么她对这些却是一无所知? 周玉淡淡的说:“宋小姐不必疑惑,五百年前我带人攻入萧家,其中就有宋小姐出的一份力。当时你被萧家内核重创,差点魂飞魄散,能再次回到阳世就已经出人意料,前世记忆就莫要去追究了。” 宋微微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又看向陆真。 陆真点头,说:“仙君说的是。阴祀,前世记忆不可追,今世当惜眼前人。放弃那个虚无缥缈的目标为好。” “陆真,你在这里做什么?”周玉语气冷淡的问,“我来这里要找一样非常重要的东西,阿诚来这里带回爱人的地魂,要我们走,是绝对不可能。” 陆真表情凝结了一下,然后回答:“我虽然这三百多年一直都栖身于此,然而对于阳世发生之事却是一清二楚。你们要来做什么,我当然知道。只是这里凶险异常,你们还是快点走。至于魏源的地魂,你们也不必找了,魏源的地魂早就已经被这蛮荒界的核吞没,你们是不可能带回他的了。” 靳志诚表情一凝,怒喝出声:“不可能!没有亲眼看到,我绝对不走。” 陆真愣了一下,迟疑了一下,转身对周玉说:“仙君,你要找的东西,我知道是做什么用的。你的目的,凌端阳也必定赞成,我没有阻拦你的理由。在朝天殿的后面,有一方高阁,名唤通天阁,阁中兴许有仙君所求之物。” 周玉脸色缓和,点头说:“多谢了。” 陆真继续说道:“仙君先别高兴的太早,去通天阁的路上困难重重不说,通天阁内也是妖物横生,即使是仙君,在里面也是马虎不得。如果不能如愿,还请仙君速速回去。靳先生来救爱人,勇气诚然可嘉,只是魏源已死,该放还是得放。来这里的灵魂没有能幸免的,靳先生还是早点放弃吧。” 靳志诚冷笑:“绝不可能,要是阿源已经被吞噬,你又为什么能存在?阿源来这里不过四天多,你在这里三百多年,你能存活,我不信阿源躲不过去。” 李芳谷担忧的查看他的脸色,靳志诚脸上青筋毕露,面容都狰狞起来,看起来尤为可怖。李芳谷知道他是无法接受陆真的说法,心中愤怒到了极点。然而仔细一想,他的话也有道理,他们都看的出来陆真也是个灵体,陆真能在这里存活三百多年,魏源怎么可能短短的四天都躲不过去。 陆真冷淡回道:“我有护身之物,自然和孤身来此的魏源不同。话已至此,各位自行判断。” 周玉打断他,问:“陆真,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你在这里做什么?” 陆真眼神转向他,沉默了几秒,回答道:“自然是尽自己的职责。仙君僭越了。” 周玉明白陆真肯定是有不能说的理由,只是他没想到陆真居然可以在这里呆上三百年之久,而且听他的意思,他还对阳世发生的事情一清二楚,和凌端阳也似乎一直有联系的样子,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周玉沉默了一下,试探的说道:“凌端阳死了。” 宋微微的身体抖了一下,似乎又想起当时的爆炸场面。 陆真平静的嗯了一声:“我知道。” 周玉追问:“陆真,你是怎么死的?”陆真在三百年前横空出世,盛名一时,忽然之间就销声匿迹。周玉当时和他也有些许来往,两人之间倒有一番君子之交的意味。他在陆真忽然失踪之后还曾费心寻找过他一段时间,现在既然看到了,无论如何也想知道当年陆真失踪的真相。 陆真眼睑垂下,淡然回答:“我被凌端阳所杀。”他不理会几个人吃惊的眼神继续说道:“好了,你们时间紧迫,在通天阁找到你们要的东西就快点走吧。靳先生,缘起即灭,缘生已空,既然缘分已经尽了,何必再苦苦追寻?当断不断心自乱,靳先生还请早日勘破才是。” 说完他转过身体,身影虚化成烟,消失了。 靳志诚眼神呆滞,半晌,他怒吼一声,一拳垂在身边的廊柱上,咬牙说道:“我不信!看不到结果,我绝对不走!” 李芳谷心里恻然,他想都没想,说:“阿诚,我陪你找。我也不信源哥就这么死了,我一直陪你找,除非你自己放弃。” 宋微微也似乎从惊讶中醒来,走过来握住靳志诚的拳头,柔声劝道:“阿诚,你说的对,没见到结果,放弃太早了。小谷都决定留下来,更不用说我了。你去哪里我都陪着,我陪你,不带回源哥,我也不回去了。” 靳志诚茫然的抬头,心里既感激又内疚,只是让他在这里就放弃魏源,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周玉看了看他们,语气冷淡的说:“我不赶时间,自然可以陪你们到最后。” 靳志诚明白,他们就算再任性,离最后的期限也只有两天时间,两天,如果找不到魏源的地魂,那就是真的没有希望了。 宋微微安抚好靳志诚,脸色迷惘的看向周玉,问:“周先生知道关于阳祭阴祀的事情吗?我之前一直以为自己只是个普通的冥咒师,现在知道自己的身份不一般,我却对这些一无所知,感觉好迷茫。” 李芳谷心里吐槽:姐,就算你没有阴祀这个身份,也已经不普通了。你让这么肉脚的我情何以堪? 周玉沉吟了一下说:“具体的我知道的不比你多,我和你前世相交也不算深。当时我要铲除萧家,你是自己找上门来的。混战中,你受了重伤,几乎魂飞魄散,我和凌端阳一起去的地府,凌端阳亲自向冥府之主恳求救你性命。他们之间谈了什么条件我不懂,不过你隔了五百多年才能转世,我也很意外。之前见到你我虽然认出了你,但是因为和你并不是很熟,我就没有主动说。陆真说的没错,既然你已经想不起来前世,凌端阳也没有刻意让你记起来,说明他也想让你放手前世之事。” 宋微微一阵茫然,苦笑一声,说:“你们说的倒是轻巧,要是能这么简单就放开,我又何必苦苦追着了。” 周玉一哂,是啊,要是这么容易就能让开,他又怎么会苦苦找寻阿荣这么多年? 他眉头拧起,说:“宋小姐,我差点忘记了,当时你被内核重伤时候,我似乎听凌端阳说你被萧家盯上了。要是萧家发现你是阴祀的身份,恐怕会有危险。以后你和萧家接触的时候还是多小心一点。” 宋微微点了点头,她对他嘴里的萧家内核所知不多,对前世也是毫无印象,凌端阳也粉身碎骨死去,她已经想不出还有令她牵挂的理由。 对了,还有外婆,还有最爱她的外婆。眼泪几乎要滚落,她低头眨眨眼,把泪水又逼回去。 “好了,既然我们决定一定要达到目的再走,那现在就动身吧。这里就是蛮荒界的中心,魏源若是在这里,也不会出这个天宫之外。实在不行我们就翻遍整个天宫。我的建议是先去通天阁,若是一路上没有找到魏源,再去别的大殿搜寻。你们意下如何?” 靳志诚咬牙,说:“阿源一定就在这里,我很肯定。周先生肯帮忙,感激不尽,就听你的建议,先去通天阁。” 李芳谷抹了抹脸,说:“那还等什么?我们这就走?” 周玉点点头,带头先走。 要去通天阁,就必须先经过朝天殿。他们穿过南天门,就看到一条长约百米的白石通道,通道的尽头是两道数百阶朝上的楼梯,两道楼梯正中是汉白玉雕成的云龙石刻,象征至高无上的皇权。 再过去是一座搭建在高台上的宫殿。李芳谷见那宫殿飞阁高耸,宏伟大气,他是去过故宫的,这宫殿的建筑风格和紫禁城的风格大不相同,他看到了,很是愣一下,说:“这朝天殿竟然这么大!!仙人造出来的东西果然不同。” 周玉看了他一眼,说:“这不是朝天殿,这只是前殿。前殿有三道,第一道名叫甘泉宫,第二道叫咸阳宫,第三道叫诸秀宫,之后才是朝天殿。” 李芳谷:“!!”太奢侈了吧!他极目远眺,果然见到这里亭台楼阁鳞次栉比,飞檐流瀑比比皆是,这规模看起来比之故宫差不多要大上几十倍,他不由哀嚎一声:“这是要做什么?宫殿修的这么大!比故宫可大多了!这要有多少仙人住啊?” 宋微微情绪已经稳定,听他这么说,噗嗤一笑,说:“小谷,你看这些宫殿的形制,仿的应该是秦朝时候的宫殿。根据考古专家的研究,中国历朝的宫殿,规模其实都是在慢慢变小,秦朝的咸阳宫比汉朝长安城的长乐宫大,长乐宫又比唐朝的大明宫大,大明宫几乎是故宫的5倍大,这座宫殿会这么大,倒是不奇怪了。只是我们除了要去通天阁,还要找到源哥的地魂,这宫殿再大,咱们恐怕也得走个遍才行。” 她叹了一口气,说:“光是故宫,从南走到北,一个普通人差不多要半天,我们要把这些宫殿全部走遍,少说也要两天时间。而且,还不算上被敌人攻击的情况。”他们的时间本来就紧迫,就算是走遍了,也怕找到魏源的地魂也赶不上回去。 周玉说:“魏源的魂魄肯定在宫殿里力量最强盛集中的地方,小李在路上散开感知,我们可以避开那些能量聚集薄弱的地方,这样筛选下去,应该可以节约不少时间。先走吧。” 几个人为了节约时间,都不再慢吞吞的走路,迈开腿跑了起来。李芳谷之前因为宋微微的训练,早就习惯了长跑,一路跑下来,倒也能跟得上,只是他跟在周玉的身后,看着他的背影,不由觉得滑稽好笑起来。 周玉向来注重人前形象,认识他这么久,就没看到他穿过西装衬衫以外的衣服。现在看他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手里拿着一柄长剑跑着步,那场景要有多滑稽就有多滑稽。 宋微微不知道他在笑什么,美艳的眸子瞥了他一眼,无可奈何的笑笑。 好在这里虽然可能有怪物埋伏,然而这里是仙人建造的宫殿,路上倒是没有机关陷阱一类的东西,几个人很顺利的抵达第一道前殿。 李芳谷一路把感知打开,发现这里虽然有黑气缭绕,然而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东西,于是经过第一个前殿,几个人快速朝后面跑去。 经过第二道前殿,李芳谷的汗水下来了。毕竟现在还背着一背包的装备,不比平时的身上空空,一身轻松。他现在无比怀念他那便宜八舅提供的骨马。 “要是八舅在就好了。”他念叨着。 周玉一哂,说:“阴兵力量太弱,在这里没法变成骨马。” 李芳谷顿时想哭的心都有了,这样跑下去,还没遇到敌人就先累死了。 不就之后,他们顺利的通过三道前殿,来到朝天殿前。 看到朝天殿,李芳谷倒抽一口气,好他妈壮观! 宋微微和靳志诚也被震惊了,看着眼前的巨大宫殿一时无语。太大了,确实太大了。 周玉看几个人的脸色说:“秦朝时候的阿房宫,按照现在的丈量单位测算,前殿东西宽690米,南北深115米,占地面积8万平方米,以标准11足球场计算,相当于现在的十多个足球场那么大。这些仙人虽然成了仙,对*的渴求倒是没减少。哼。”他嘲讽的冷哼一声,李芳谷他们三个人都赞同的点了点头。 可不是吗?看这些名字取的,朝天殿,通天阁,是修了仙不够,还想通到神界去吗? 李芳谷喃喃说道:“这些仙人还在吗?要是在,为什么由着我们这样进来不管?按照陆真刚刚的说法,这里根本就没有活物,就是说那些仙人都不在了。那他们都去哪里了?要是死了,又是谁杀死的他们?好多谜,真想全部解开。” 周玉一哂,说:“他们自然有他们的去处。按照陆真的说法,我们在这里的敌人,应该是这个蛮荒界的核。这个核到底是什么,我倒是不清楚。我上次来,也只到了这个位置,就遭到了剧烈的攻击。下面我们就要小心了,恐怕后面的路不会那么顺利。” 靳志诚放出铃兰,却看到铃兰精神萎靡,又看到爱爱一直安安静静的趴在他背后,一直没有发出声音,他叹口气,把两人都收到背后的背包里。 周玉说:“这里是意识世界,他们两个都是意识体,在这里最受压迫。一会我们最好还要护着她们点,不然也许会被这里的核吞噬。” 靳志诚点点头,一种无力感由衷而生。 宋微微笑道:“武神用不上,幸好法器还能用,我们还有小谷在。我倒是没那么担心了。再说了,死也要死在一起,怎么都不会觉得寂寞的。” 周玉冷然,说:“谁说要死了?小李,要干活了,精神集中点。” 李芳谷还在为宋微微那话感动,被他一叫,立刻菊花一紧,站直身体。他把感知放出去,果然感觉到朝天殿里正有东西在骚动不安,似乎在想着怎么冲出来对付他们,他紧张的盯紧大殿里的黑暗之处,想看清楚里面的东西。 一阵能量波动传来,李芳谷清晰的听到有脚步声从殿内响起,像是女人穿着高跟鞋的声音,然后声音变了,像是什么动物四蹄着地的声音,还有东西拖在地面上的声音,李芳谷立刻联想到拖把拖地的声音,然后脑海中忽然想起以前看的侦探故事,凶手把女死者抗在肩膀上,用死者的头发沾着鲜血拖地…… 顿时他自己的鸡皮疙瘩被自己吓的站了起来,随着声音的逼近,他低声喊了一句:“小心,来了!” 当大殿里的东西出现在他们眼前的那一刻,李芳谷顿时想哭又想笑,他真是脑补过度了。哪里有什么拖把!他们的面前出现一只巨兽,巨兽的脸有点像牛,然而只有骨骼没有皮肉,两只猩红的眼睛里是满满的嗜血狂热,巨兽头上四只角,两只靠前,犹如羚羊,两只垂在耳后,长度约莫有象牙般长短,角尖锋利,上面闪着灰色光泽,浑身毛发很长,犹如牦牛一般,拖垂到地上,李芳谷刚刚听到的拖地声应该就是它毛发拖地传来的。 巨兽的尾巴也长,等巨兽完全从黑暗中站出来,他才发现,巨兽的脖子上居然还挂了项链,那项链不是宝石什么的,而是由人类的头骨制成的。 周玉沉声说:“这是獒因,一种食人妖兽,别看他体型大,它动作快的很,而且那两对角很锋利,角尖上有剧毒,小心别碰到,碰到就是死。” 宋微微点点头,说:“在山海经上看到过。没想到这种妖兽真的存在。” 靳志诚说:“这个是死兽。” 李芳谷紧张的问:“什么死兽?” “就是说已经死了,但是死后意识没有散去,被这里的核虏获,成了它的仆人。看它脖子上的项链,应该是有人带上去的。看来它的背后一定还有主人。” 李芳谷紧张的冷汗都要下来,问:“怎么对付?它有天敌吗?” 周玉冷声:“没有,只能杀了。”他剑刃出鞘,斜上挑,做出挑衅的动作。 獒因站到朝天殿台阶上,仰天狂吼,如同雷鸣海啸的声音传来,李芳谷一时承受不住,差点被音波掀翻一跟头。 宋微微拉住他的身体,把他护到身后,说:“小谷,我们上,你小心点。” 李芳谷头痛欲裂的点点头,摸出自己的枪拿在手中。阿弥陀佛,这妖兽看起来这么可怕,希望他的宝云卷符咒子弹在这里可以使用。 周玉剑尖挑起,李芳谷看到他剑刃上有蓝光一闪,周玉高高跃起,主动朝獒因攻去。 獒因目中闪过红光,张开巨口,一条长约两米的舌头灵蛇一样窜出来,迅捷无比的卷到了周玉的身上,周玉被直接拉到獒因的嘴边。 獒因看着被卷过来的猎物,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咬了下去。 第117章 邪念 李芳谷心里突了一下,眼睁睁的看着周玉被獒因卷到口中,宋微微娇喝一声,流星鞭抽下,靳志诚乌骨扇变成长棍,一招力劈华山迎着獒因的头砸下。 李芳谷忽然看到獒因的背后闪出湛蓝的剑光,忽然,獒因舌头里的周玉消失了,出现在了它的背后。 李芳谷明白过来,原来之前的是周玉制造的幻影,只是一个分/身,周玉的正身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闪到了獒因的背后。 獒因被三面夹击,四蹄奋起,李芳谷的眼睛还没看清它的动作,它已经闪过了周玉三人的包围圈,落在战圈外面,朝李芳谷直直的攻击过来。 李芳谷一愣,被靳志诚的特训经验帮了忙,他没有转身躲开,双手握木仓,砰砰砰,连续三木仓,一木仓击中獒因左前肢,两木仓落空,被獒因闪过了。 好快!李芳谷惊叹,眼看獒因要扑过来,他就地一滚,朝右边翻转。 獒因却像是勘破了他的动作,直接朝着他下一步的位置扑过来。 眼看獒因就要扑在他的身上,一柄蓝光长剑抵在它的角上,紧接着一道鞭影抽在它身上,一记长棍落下,獒因惨叫,身体翻滚出去。 起身的时候头上少了半只角,长长的毛发被宋微微的鞭子卷落大片,露出背上一道凹下去的棍痕,左前肢弯曲,看起来分外凄惨。 獒因愤怒,仰天长犼,地动山摇的吼声过后,李芳谷察觉到朝天殿里似乎有什么被唤醒了,一阵能量波动之后,殿里蛰伏着的妖兽都竖起懒腰,争先恐后的冲破黑暗,朝他们汹涌的跑出来。 “……” 李芳谷头皮都炸了起来,卧槽,不带这样子的,居然还叫了帮手!!这是要搞群殴啊?哦,不对,他们之前对獒因也是群殴来着。 周玉脸色也变了,说:“走,边退边战。” 李芳谷带头,准备绕过朝天殿,放着风筝杀妖怪。 周玉手里捏了个诀,右手持剑齐眉,朝身后杀来的妖兽群递出,几个人只见一阵蓝光闪过,似乎有万道剑光齐出,前一排的妖兽倒下,后面的踩着前面的尸体,争先恐后的跑上来。 周玉一击得手,不再恋战,转身就跑。 李芳谷一边跑一边哭丧着脸问:“舅舅,怎么办?” 周玉回道:“不知道,走着再说。” “……”喂,你不是仙人吗?怎么可以这么敷衍? 几个人沿着巨大的石基跑,身后的妖兽因为速度有差异,逐渐分散开来,这个时候周玉回身,再次剑光射出。宋微微和靳志诚也默契十足,上前助攻,李芳谷也在边上瞅准时机,不时给还没死绝的妖兽补上一木仓。一轮下来,十几只跑在前排的妖兽毙命。 后面的妖兽继续前仆后继,周玉又带头先跑,李芳谷几个忙不迭的跟在身后,这样来来回回,来来回回,当他们偶然一次回头的时候,发现身后已经干净了,除了几十米外满地的妖兽尸体,周围一片空荡荡…… 李芳谷在心里比了个大拇指,舅舅,真是好样的,放的一手好风筝! 宋微微和靳志诚也擦干净额头的汗,幸好有周玉在这里,不然他们三个人恐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都清理干净了,怎么办?直接绕去朝天阁?”李芳谷喘着粗气问。 周玉摇头,说:“不,还要找魏源,朝天殿不能放过,回去看看。” 靳志诚感激的朝他看看,几个人跟着周玉走回朝天殿。 走到朝天殿的门口,他们惊奇的发现,那只獒因居然还活着,见到他们回来,它站在朝天殿的门口朝他们怒声嘶吼。 李芳谷一乐,说:“看来它不傻,怎么刚刚没有追上我们?” 周玉脸色冷然说:“它不是聪明,恐怕是走不远。” 宋微微附和:“没错,之前它也有追上来,只是没走远,似乎被什么挡回去了。” 周玉说:“我现在更加肯定这里有东西了。这只獒因恐怕就是看守这个大殿的。进去看看。” 李芳谷看着那只眼冒红光的獒因,问:“它怎么办?” “杀了。”周玉毫不留情。 说完他提剑上前,一片剑影笼罩住獒因的身体。 宋微微和靳志诚上前助攻,獒因吃过这几人的苦头,想要后退,似乎又迫于自己的使命,不得不迎战。 周玉再次使出之前的招式,李芳谷看到他的身子朝着獒因冲去,却又诡异的出现在獒因的身后,一剑下来,獒因左侧巨角被切断。 獒因怒吼,这次没有帮手再冲出来帮它,宋微微长鞭卷住它的脖子,靳志诚长棍劈下,獒因怒吼想挣脱,周玉长剑斜劈,獒因的右边巨角断裂。 李芳谷看他的动作,大概也明白了,这獒因大概是要四个角都断了才会被杀死。果然,下一刻,周玉把它最后的一只角也砍了下来。 獒因发出凄惨的嚎叫,长长的舌头吐出来,想去攻击身边最近的敌人,周玉长剑一挥,连它的舌头一起斩断。 獒因口中喷出大量黑色血液,血流如注,它的脖子又被宋微微的鞭子紧紧缠住,身体用力却挣脱不得。 周玉再一剑刺入它的心脏,没多久,獒因就倒在地上,不再动弹。 李芳谷松了一口气,也不禁为这三个人的心狠手辣惊的腿软。不过想到这种情况下,对敌人仁慈就是对敌人残忍,只能赞同他们的做法。 没有了獒因的阻拦,几个人步上台阶,进入朝天殿的内殿。 李芳谷设想过很多大殿里里的景象,可能是有个巨大的棺材?或者是里面有个巨型法阵?或者是……总之,他没想到进入大殿的时候,看到的是这样一幅景象。 只见整个内殿的房间高约四十米,左右长约百米,前后长约六十米,比他幼时见过的金銮殿不知道大出了多少。大殿里有直径约1米的大柱两百余根,靠近最中心的的位置有镶金白玉盘龙柱十二根,盘龙柱两排并列,中间是一排十几级高的白玉台阶,上面放了一张镶金矮榻。整个大殿里布置的金碧辉煌,庄严绚丽,好在最上方的那个矮榻倒是没有人间帝王的那股土豪气息,还能看出仙人的淡薄与低调。 不过如果真的是淡薄,又怎会耗费这些心力修建这样奢华的建筑? 如果真的低调,这些镶金带银的装饰又是为了什么? 不过让李芳谷震惊的不是这些建筑布置,而是在这个巨大的宫殿里,居然密密麻麻的坐了一大片的人,包括盘龙柱中心的那个矮榻上,也端正的盘腿坐了一个丰神轩朗的中年人。大致看过去,数量怕是要有上千。这些人都是清一色的表情,低眉敛目,面无表情,盘膝而坐。李芳谷他们进入大殿,他们像是没有察觉到一样,连抬头看一眼的人都没有。 李芳谷他们被吓了一跳,什么鬼?这些人是什么人?怎么坐的这么安静,一点声音也不出?敢情刚刚听到了他们的动静,只是放了一堆妖兽出去收拾他们,自己却在这里盘腿练瑜伽? 吐槽归吐槽,李芳谷还是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这些人,□□静了!按道理说,这么多人坐在一个房间里,就算房间再大,好歹都会有点呼吸声,然而这些人看过去虽然面色红润,表情安详,但是毫无疑问,这些人都已经死了。 这个大殿里,竟然是密密麻麻坐了上千口死人! 李芳谷倒抽一口冷气,心里骂了一句,这些人不会诈尸吧?啊? 他刚想说话,宋微微已经手快的捂住他的嘴,苦笑着说:“小谷,说点好听的。” 李芳谷眼睛一转,点点头答应。 宋微微松了一口气放开他,李芳谷干笑一声,说:“姐,这些不会就是以前这个宫殿里居住的那些仙人坐化之后留下的尸体吧?” 周玉冷声道:“不是坐化,坐化的是和尚。” 李芳谷干笑:“那是涅槃?还是羽化?圆寂?仙逝?升天?”他一路试探着问过去,周玉终于转过脸来无语的看着他,说:“就是死了。” “……” “舅舅,你们修仙的不是比较讲究这个说法吗?” 周玉冷淡的说:“我不喜欢那些虚词,这些人就是死人。死因不知道。” 李芳谷哦了一声,看着这上千口死人,这些人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死的,死了之后尸体居然看起来还栩栩如生,几乎就和活人没两样。这样子黑压压的坐了满满一大片,看起来诡异万分。 大殿里静的几乎落针可闻,李芳谷浑身的毛孔几乎全部炸开来,这种寂静就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似乎有无限的危机潜伏在水面下,随时等着他们放松的时候给他们来上致命一击。 周玉侧身问靳志诚:“魏源在这里不?” 靳志诚集中所有注意力去找,去感知,可惜挂件给不了他指示,他也无法感应到魏源的存在,只能失望的摇摇头。 周玉点点头,说:“退!” 他的脚步刚朝后走上一步,李芳谷忽然听到了一根丝线断裂的声音,一种不祥的预感传来,他大喊:“快跑!” 可惜来不及了,一道又一道的黑影从那些坐着的人身上飘,不,准确的说,是钻出来。那些黑影钻出来的角度诡异,像极了附身在那些尸体身上的魔物。 那些黑影动作迅捷的朝他们几人扑来,整个大殿里顿时变得鬼影重重,阴冷的风刮在几个人的脸上,泛着透骨的冷意。 李芳谷眼睁睁的看着那些黑影过来,一时之间连对付的法子没有,一道清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用火!” 他也来不及想那是谁的声音,脑子动的比身体快,脑海中瞬间浮现出段金明的那个本相,那只高贵美丽的单翼毕方的形象。 一只美丽的毕方出现在大殿中的空地上,张开细长的白色尖嘴,绯红火焰被吐出,瞬间在整个大殿里肆虐开来。 李芳谷看到毕方浮光掠影般的窜到自己的身前,挡住那些黑影,高贵的脖子扬起,宽大的单翼展开,它身上那些静止的岩浆一样的红色喷涌而出,火山爆发般的跃起,喷到空中变成绯色的火焰,被沾惹到的黑影顿时陷入冲天的火焰中,凄厉的哀嚎着。 李芳谷的背后伸来一只手,把他拉着退后,他们四个人退出殿外。李芳谷回头看到在大殿里大逞威风的毕方,眼里是满满的迷醉,真美啊! 大殿里瞬间变成了火焰的乐土,肆虐的绯红火焰,将那些诡异的黑影包围在其中,一步也出不来。美丽的毕方傲然站在大殿的中央,身上梦幻般的蓝色与张扬的绯红色两相映衬,俨如火焰的君主。 大殿里的金光玉色在火焰的映衬下如同火烧云的霞光,绚丽华美,不可用语言描述。整个大殿在毕方的威风下变成了一座火牢,邪魔外物一步也踏不出来。 几个人几乎是惊魂未定,如果不是李芳谷关键时刻的一把火,那些黑影扑到身上还不知道是什么后果。 宋微微笑着锤了李芳谷一拳,说:“好样的,小谷,你在这里还真是如鱼得水,连毕方都可以召唤。” 李芳谷恋恋不舍的从那只高贵的鸟儿身上转开眼,说:“我也是一时情急,没想到毕方的火焰这么厉害。” 宋微微一哂,说:“那当然,毕方被称为神鸟皇,地位几乎等同于凤凰,当然不寻常。小段的家族虽然人少,但是在冥咒师家族里位置可不比寻常,你不会现在才知道他的不一般吧!不过,这里虽然说是想象做主,这火焰的威力也太真实了!”她看着大殿里的火牢赞叹。 周玉盯着李芳谷的眉心,心中了然,毕方的形象是假的,火焰却不是假的,看来是段金明和小李分享了魂火?他荒唐的笑了一下,怎么忽然升起了一种娘要嫁女的心思?他还真是当哥哥当久了,当出了老妈子心理了。 想到那个周亮,他心里也一种无力感,怎么会对大哥……!算了,车到山头必有路,大哥应该会处理好的吧,就等这次从蛮荒界回去了。 李芳谷看着大殿里的火焰慢慢熄灭,不确定的问:“舅舅,刚刚那些黑影是什么东西?” 周玉沉吟了一下,说:“那些人可能就是以前住在这里的仙君。黑影可能是他们死后的怨念。按理说,仙人如果寿尽,灵力当回归天地,魂魄则随风散去。这些人应该是死于非命,死后魂魄带着怨恨不能解脱,被困在*里,时间长了则成了魔。要不是小李刚刚的一把火,我们被那些怨念沾惹上,也许就会精神发狂了。” “仙君说的不错。”一道平和的声音传来,李芳谷几人看过去,只见陆真飘身站在空中,一脸淡然。 “这些仙人当初在这碧霄灵殿里,模仿人间帝王制度,封王的封王,称侯的称侯,好在有仙法傍身,不愁吃穿,无病无忧,过的倒也是自在。有一天,一丝邪念开始在这些仙人心中滋生,在那邪念的干扰下,那些仙人产生了不切实际的妄想。”陆真缓缓的说。 李芳谷听出来了,就是这个声音,刚刚在关键时刻提示他用火攻,他们才能安然脱身,不由对他大有好感。 他诚心诚意的对着陆真拜了下去,说:“谢谢先祖救命。” 宋微微虽然有些迷惑,然而很快也明白过来,陆真是友非敌了。 靳志诚眼神怪异的看着陆真,倒是一句话没说,宋微微问出来:“这些仙人,可是对权力产生了不切实际的*?” 陆真点头,说:“然。”他看着大殿里在火焰中端然而坐的一众身影,缓缓说道:“这些仙人不满足只是超脱于人界,他们妄想打通三界通道,去到神界与众神一争长短。萤火虫妄想要与日月争辉也就罢了,他们的野心居然打到了三界契约身上。”他嘲讽笑道,“这些仙人建造通天塔,在里面布下阵法,妄想叠加全部的仙力,开辟一条通道通向神界。” 李芳谷的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古巴比伦王国的故事,妄想通天的人类,被愤怒的神族所灭。难道这些仙人也是如此?杀了这些仙人的是神界来的? 似乎看出他的疑问,陆真摇头,说:“非也,神界人界无法互通,那些神就算察觉了这些仙人的野心,也是拿他们没有办法的。杀了这些仙人的,是仙人心中的那丝邪念。” “邪念怎么杀人?”李芳谷迷惑了。 陆真低头,脸上露出浅淡的笑容,左边脸颊隐约有个笑涡浮现,然而那个笑容很短暂,几乎一闪即逝,他解释说道:“若是你能想清楚这邪念为什么会产生,就不会奇怪了。” 周玉眉头拧起,说道:“难道,这丝邪念就是这个蛮荒界最初的核?” 陆真点头赞叹道:“仙君聪慧。不错。蛮荒界就是由那丝邪念而起。当这些仙人为了能上到上层世界而疯狂,这个碧霄灵殿就慢慢的堕入混沌之中。终于有一天,这些仙人齐聚一起,打算开辟通道,邪念趁机而入,找到机会,将这些仙人一网打尽,摇身一变,成了这座宫殿的主人。之后才有这蛮荒界的形成。” 宋微微叹气,说:“看来那句话说的一点也没错,上帝若想毁灭其人,必先使其疯狂。这些人耗尽一生才修仙得道,最后还是没能勘破心中魔障,成了连怪物都不是的东西。可悲可叹!” 她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明镜一样的雪亮。站在这里的几个人,又有几个不疯狂的?李芳谷为了段金明只身来了且末,她一直在苦苦追着凌端阳不放,靳志诚更是为了爱人,连这么凶险的蛮荒界都不加考虑的过来。他们三个人之所以能在一起搭档,难道是因为这股疯狂把他们吸引到了一起?那么最后,到底会是谁来毁灭他们? 陆真淡然道:“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可看的了。这宫殿里建造当初也考虑到抵御外敌的情况,周围被布下许多阵法。当时他们集中精力开辟通道,当然也怕有外敌干扰,所以启动了阵法,一旦有外界滋扰近身,也有阵法御敌。虽然几千年过去了,大部分阵法都已经失效,但是你们势孤力单,想去通天阁,尽量走最近的路为好。” 听他这话,李芳谷明白了,看来刚刚的那些妖兽就是那些仙人布置在这个大殿,为了抵挡敌人而用的。那只獒因恐怕就是妖兽的领头兽,难怪它走不远,恐怕是生前就被这些仙人的仙法束缚了。 周玉点点头,说:“绕过这个大殿就是通天阁?” 陆真点头,说:“然。仙君拿到想要的东西,就带着几位速速离去吧。我也是修仙之人,也不是你们的敌人,没有撒谎骗你们的必要。魏源确实已经不在了,你们没有必要找下去。” 李芳谷担忧的看着靳志诚的脸色,见他拳头捏起又放下,满脸的愤怒,知道他一定不能接受这话。 宋微微按下他的拳头,轻声说道:“源哥对于阿诚来说意义非凡,不见到最后结果,阿诚是不会放弃的。谢谢真人提醒。” 陆真看着他们,无奈的叹了口气,说:“你们不明白,这里真正可怕的不止是这个蛮荒界的核,还另有其物。你们这次来的巧,暂时不到那个东西出没的时间。你们早点走还能躲过去,要是晚了,那东西经过,你们必然没有活路。” 靳志诚冷声:“不用多说了,不找到阿源,我就留在这里,永远的陪着他。他走了,我绝对不会独活。” 陆真的脸上也来了怒气,脸色一整,转身身形消失。 李芳谷心道,要是他是陆真,他也要生气,这样三番两次的提醒别人离去,却被好心当成驴肝肺。 靳志诚一脸冷肃,似乎也是气的不轻的样子。李芳谷理解,他们来就是为了带回魏源,可惜路还没到一半就跳出一个人来,说魏源已经彻底死了,他们是白来一场,他怎么能不生气? 周玉见陆真消失,转身说:“既然通天殿里没有魏源,那就先去通天阁吧。”他看到靳志诚冷硬的脸色说:“要你放弃魏源万万不能,要我放弃通天阁里的东西也是万万不能。毕竟为了这个东西的消息,我朝冥主卖了五百年的时间。” 李芳谷一愣,眼睛一转,就知道他是在安慰靳志诚。周玉不拿到通天阁里的东西誓不罢休,靳志诚不找到魏源也是誓不罢休,得,他们就这样一路找下去吧。 几个人绕过通天殿,用了十几分钟,终于来到通天阁前。 看到通天阁,李芳谷狠狠抽了一口气,通天阁,通天阁,还真是通天啊! 眼前的哪里还是个阁楼?根本就是一个尖塔,塔身乳白色,几乎高耸入云,如果蛮荒界有云的话。他们几个站在塔底仰望,连塔尖在哪里都看不到。 “这里应该不是通天阁,应该是通天塔所在了。”周玉绕着塔身走了一段路,又回头走了一段路,然后嘴里念了个诀,一脚踩在地面上。 李芳谷看到他们的脚下顿时浮现起亮光,一个巨大的法阵延伸开来,一路朝着通天殿的位置闪烁过去。 周玉说:“这个法阵就是连接大殿和这个高塔的了,那些仙人在大殿布阵,灵力传到这个高塔,最后在塔尖汇集,这样可以强行打开人界和神界的通路。果然不知死活。” 李芳谷看着这座塔担忧的说:“那些仙人死于邪念,这座塔不知道有没有受传染。” 周玉一哂,说:“怎么可能幸免!不过,我只要塔里的一样东西,只要那个东西还在,其他都无所谓。” 说完迈开脚步,走向塔身。李芳谷他们连忙跟上去,却在几步之外被拦住。 李芳谷眼睁睁的看着周玉的背影走远,他们三个却是被一道看不见的墙牢牢的拦在高塔外层,一步也进不去。 李芳谷抓狂,这又是什么鬼! 第118章 通天 周玉也察觉到身后几个人没有跟上来,奇怪的回头,看到李芳谷急的抓耳挠腮的在凭空拍打着,像是身前有一面墙挡在了他们面前一样,奇怪的走回来。 “怎么回事?”他剑锋一样的眉头拧起,也碰触到了那面看不见的墙。 宋微微拍打几下,然后叹气,说:“看来我们又不小心启动了什么阵法了。这下子麻烦了。” 现在周玉在里面出不来,他们也进不去,两边人急的干瞪眼。 周玉冷着脸想了一会,说:“可能这个塔只有仙人能进来,虽然我现在是肉身,毕竟身上还有仙灵,所以能进来。不然你们就在外面等我吧。” 李芳谷着急,说:“这怎么行,舅舅!要是真的这样,为什么现在你又出不来?这里肯定有机关在!”他在外面急的团团转,各种方法都试过了,宋微微的流星鞭、靳志诚的乌骨棍都试了,都没法打破那面墙。 周玉淡定的看着他们,正要说话。忽然他们头顶风起云动,天色急速变化,本来昏沉沉的天空忽然像是漏了一个洞,一只巨大无比的手从那面洞里伸出来,犹如泰山压顶一样的朝他们抓来。那只手看起来像是全部由黑暗凝成,几乎覆盖了整个天空那么大,还没到近前,李芳谷他们就感受到了上面传来的浓浓魔气。 那只手犹如乌云蔽日一样的盖下来,巨大的魔气压的他们几乎窒息,李芳谷他们心急如焚,眼看那只手就要压到头顶上,忽然他们脚下的地面震颤一下,地面上从大殿连接而来的法阵转动起来,李芳谷本来趴在那面无形的墙上,他忽然感觉到墙面一塌,身上无处借力,直接趴到了地上。 周玉眼看那只巨手压下来,当机立断,喊了一声“走”,李芳谷顶住巨大压力立刻从地上爬起来,和宋微微他们一起跟在周玉的身后进入塔中。一冲到门里,身上的压力消失了,他们都嘘了一口气。 从塔中朝外看去,那只巨手在大殿上方数十米的距离处停住了,而他们眼前的地面上升腾起阵阵黑色气息,黑色的气息凝聚成一层又一层,缓缓的上升到大殿的上方,像是要与那只黑色巨手对抗一样。 终于天空的黑色巨手和大殿里升腾而起的黑气相遇,两股力量接触的界面上顿时雷光阵阵,白色的电蛇绽出,在虚空里蜿蜒乱窜,将他们的上空撕裂成了一块又一块的区域。 李芳谷耳中雷声阵阵,目瞪口呆的看着两股力量相争,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那只黑色巨手是什么玩意?大殿里升起的黑气又是什么玩意? 巨大的力量在半空中肆虐,李芳谷他们脚下的地面颤抖着,如同不堪重负一般,李芳谷耳朵里听到有什么断裂的声音,他心里突的一跳,低声说:“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断掉一样的。” 周玉冷声说:“是塔里传来的。和黑色巨手对抗的也许就是陆真说过这个蛮荒界的意识,那只黑色巨手就是他说的比蛮荒界的意识更可怕的东西了。不过只是猜测,不知道对不对。蛮荒界从诞生到现在有几千年了,要是这两股力量一直在争斗,这里的建筑再结实也会承受不住。所以我要快点找到东西,早点出去,不然也许会被活埋在这个塔里。” 李芳谷顿时有种芒刺在背的感觉,现在外面两虎相争,他们不能出去,出去了,那巨大的魔压能直接压碎他们的内脏。 然而又不能在这里久留,要是这个塔承受不住争斗的力量冲撞塔掉,他们就要直接变成肉饼。 周玉理了理衣服,提着剑率先走去,李芳谷他们跟上去。这个塔的一层空荡荡一片,除了墙上的一幅幅浮雕。 浮雕上雕刻的都是升仙之类的内容,周玉瞥了一眼,就没有兴趣多看,寻到了向上的楼梯,抬步走上去。 一层大约有五米高,通过楼梯,他们来到二楼,失望的发现,二楼竟然也是一样空空如也,甚至连墙面上的浮雕内容都没有什么变化。 周玉的眉头皱了一下,没有说什么,寻到了上楼的楼梯,继续前往三楼。 来到三楼,李芳谷看到这里的三楼居然还是什么都没有。李芳谷和宋微微面面相觑,这是怎么回事? 周玉走到房间的窗户边上朝下看,说:“没问题,高度在变。” 李芳谷打量了一下房间,满心纳闷,说:“这是什么情况?房间里空荡荡的,还布置的一模一样,害的我以为陷入幻境了。” 他也过来看向窗外,两股巨大的力量还在交锋,窗外电闪雷鸣,黑色的能量在乱窜,从这里可以看到朝天殿高耸的屋脊,屋脊上一层厚厚的黑云,将华丽精致的琉璃瓦掩盖的黯然失色。而他们所在的房间里风平浪静,完全看不出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周玉脸色沉下去一点,尽管察觉不到这里有什么危险存在,他还是有不太好的预感。常年的战斗经验让他的警觉性非常高,越是平静,就越让他不安。 李芳谷脸色尴尬的转过来对他们说:“那个,你们先上去,我马上跟上。” 周玉挑眉看了他一下,然后差不多也想到他要做什么,于是点点头,找到楼梯先上去。 宋微微挑挑眉毛,嘴角勾起笑容,拉着靳志诚朝上走。 李芳谷见几个人身影都消失了,摸了摸鼻子,走到角落里,拉开拉链开始放水。来到这里很久了,他们一直也没有吃什么东西,但是一直有补充水分。刚刚在塔底他就有了尿意,可惜下面地方太大,连点遮挡的地方都没有,到了这里,看起来又很安静,他终于忍不住了。 他舒服的叹了口气,憋了很久骤然释放出来,太舒畅了! 正尿着,他忽然惊叫一声:“卧槽!”只见被他的尿溅到的墙面开始斑驳变形,像是有生命一样的抖了起来,原本光滑的表面忽然变成了漆黑的颜色,墙面上还有诡异的咒符在跳跃,像是通了电一样闪烁着。 李芳谷吓的尿差点憋回去。难道是因为他随地撒尿惩罚他?啊?他已经很有公德心,还专门到墙角尿的,都没有打开窗户站着朝外洒好不好?就算他想找个厕所这里也没有啊!至于要这样吓他吗?这是要他痿了的节奏? 楼上的周玉和宋微微他们以为他遇到了危险,直接就从楼梯口冲出来跳了下来。 李芳谷的东西还在滴水,都没来得及收进去,宋微微他们就已经直接冲了过来。 李芳谷尴尬的甩了甩东西,收到裤子里,拉上拉链,顿时想死的心都有了。 宋微微淡定的当做没看见,上去盯着被他的尿溅到的墙面看,她转头问周玉:“这是怎么回事?” 周玉盯着那面墙看了一会,说:“原来如此,我们是真的陷入到幻境中去了,而且这个幻境非常的高级。要不是小谷的这一泡尿,恐怕我们一直走到最上边也不会看到这个塔里真实的样子。” 李芳谷脸上通红,欲哭无泪,他们为什么可以这样淡定?他虽然是个男人,也觉得丢脸死了好吗? 周玉转头对他说:“小李,到你表现了,把你的这些……涂满这面墙。” “什么?”李芳谷以为自己幻听了,别人发粪涂墙,他要撒尿涂墙?然后他反应过来,对哦,这里是蛮荒界,不是现实世界。 但是想到自己刚丢出去的宝贝要涂满一面墙,强烈的羞耻感也几乎把他击垮,太他妈倒霉了!为什么他每次都会出这种状况? 他闭上眼睛,强迫自己集中精力想象,他洒在地上的尿液都爬起来,自己有生命力一样的朝墙面上钻去,很快,一面墙都变得湿润起来。 随着这个,他们周围的情况剧烈变化,原本干净整洁的房间变了,随着墙面露出真容,他们也看到了自己所处的真实情境,哪里还有壁画浮雕?也根本不存在什么楼梯! 他们现在倒更像在一个什么活物的体内,周围的墙壁在跳跃着,像是心脏的鼓动一样,看起来像是生物的胃壁,上面布着密密麻麻的青色血管。所谓的楼梯看起来像一更粗长的血管,向上延伸到了不知名的黑暗处,上面挂满了瘤状的突起。 李芳谷睁开眼,骤然看到这副场景,差点恶心的吐出来,说:“这是什么鬼东西?” 周玉冷声说:“这个塔被魔化了。原本这里应该确实是个塔,但是被蛮荒界的意识控制,变成了有意识的魔物。” 李芳谷扑到之前的窗口位置,那里现在还只剩下一条缝,他从那条缝看向外面,外面的力量交锋几乎已近尾声,大殿上方的黑色巨手颜色变淡,慢慢的朝云端缩去,雷光电影也消失了,外面逐渐平静下来。 这个时候他们感觉脚下剧烈的震动一下,几个人感觉下面被抬高了,似乎这个巨大的魔物站了起来。他们的上面有黑色的液体顺着壁面流下来,液体经过之处有难闻的气味传来,像是带有剧烈腐蚀性一样。 李芳谷他们退到周玉的身边,把他围在中间,问:“怎么办?” 靳志诚说:“破个洞出去。”他把乌骨扇变形成一把厚背大砍刀,想切开壁面跳出去。 周玉拉住了他,说:“不,爬上去,如果我猜的不错,这里是胃部的位置,我们要爬到心脏位置去。” 什么?李芳谷一愣,那这些留下来的液体是什么?眼看那些液体在他们的脚面下堆了一层,就要把他们围入其中。周玉带头,拽着中间那根粗长的血管朝上爬,一边说:“这里应该是处理敌人的地方,想要出去,得爬到心脏的位置刺破心脏。” 宋微微把李芳谷推到前面,说:“小谷先来,我和阿诚在后面。” 李芳谷手忙脚乱的爬上去,手压到黑色的瘤状物,感觉到那东西又热又硬邦邦的,让他觉得既恶心又有点恐怖。 宋微微爬在了后面,靳志诚爬在最后。周玉的动作很快,李芳谷艰难的跟在后面,一路朝上,黑暗笼罩下来,李芳谷心里一慌,上面传来周玉的声音:“小李,点灯。” 李芳谷双腿夹紧血管,想去背包里拽照明灯。 周玉无奈的说:“不用那么麻烦,你想象有盏灯。” 李芳谷哦了一声,对啊,都忘记这是哪里了,他闭上眼睛,想象周围的墙壁会自动发光,很明显,他的这个想法需要耗费太多精神,没有实现。他只能退而求其次,想象天上有颗星星落下来,发出朦胧的光。 他睁开眼睛抬头,一盏柔和的灯落了下来,停在他们的上方,替他们照亮周围的景象。 有了光亮,他们似乎也有了安全感,于是定下神来,继续朝上爬。 他们的下方,黑色的粘稠液体已经灌满了一层,刺鼻难闻的味道传来,李芳谷有点心惊胆战的看下去,上面传来周玉冷静的声音:“别朝下看,小心别掉下去。爬快一点才是最安全的。” 他们在周玉的身后加快速度,不知道爬了多久,李芳谷觉得他们爬了差不多有半个小时,还是没有看到尽头。而就着灯光,他们看到上面的空间越来越窄,很快那些肉壁几乎贴到了他们的背包上。李芳谷的手不小心擦到肉壁上流下的液体上,一阵灼痛传来,痛的他差点松开手。 宋微微在下面单手抵住他的臀部,说:“小谷,坚持一下,千万不能掉下去。” 李芳谷定定神,没错,要是他下去了,宋微微和靳志诚势必会被砸到。于是他忍着痛继续朝上爬。 周玉的耐力非常可观,他其实看到好几次周玉都碰到了那些液体,然而他的脸色几乎都没变过一下,似乎非常习惯痛苦一样,真是能忍,他心道。 过了不久,周玉的声音传来:“注意,我们到顶了。” 李芳谷嘘了一口气,朝上面看去。上面是一层看起来坚厚无比的肉壁,粗大的血管在那之后隐没不见,看来他们要到上一层,还需要打破这层肉壁才行。 周玉冷声道:“你们抓紧了!”他单手抓住攀附物,右手持剑朝上面用迅捷无比的速度划下去。 李芳谷他们觉得整个空间都剧烈颤抖起来,似乎是这个魔物因为疼痛在剧烈的晃动着。 周玉再次叮嘱一句:“抓紧了,别掉下去!”他手上毫不留情,一剑一剑的砍下去,不久就活生生的在那肉壁上方掏出一个血洞来,黑色的魔血溅的几个人满头满脸,却顾不上去擦拭。 长久的晃动让李芳谷头晕目眩,胸闷心慌,想吐又吐不出来,他谨记周玉的吩咐,抓的紧紧的,摇晃的再厉害也不敢松手。 周玉挥剑,把血洞掏的更大,大到可以容纳两个人通过。魔兽似乎是痛到了极点,剧烈的动了一下,李芳谷一时没有察觉,手上一松,双腿没有挂住,朝下摔去。 宋微微一惊,腿上用力,侧身躲过的同时一个倒挂金钩,及时拽住他的手。靳志诚也在下面单手抓住攀附物,空中来了个一字马,挡住他的坠落之势,快速的把他拉回来,重新抓住粗壮的血管。 周玉也吓了一跳,看到李芳谷没事,松了一口气,带头攀住*边缘,一用力,跃了上去。 宋微微见李芳谷抓稳了,加快速度,跟在后面,周玉伸出手,让她借力爬了上去。 李芳谷甩甩头,驱除胸中烦闷,也加快速度跟在后面,最后是靳志诚。爬到上面,李芳谷觉得自己已经筋疲力尽,身上被魔物的污血弄得脏污不堪,连一向整洁的周玉看起来也是狼狈至极。 周玉打量这里,这里的空间非常狭小,几个人几乎是挨在一起的,他瞅准一个位置,那个位置传来清晰的跃动。 这里的味道太熏了,而且烦闷无比,李芳谷胃里翻搅的厉害,腿软脚虚,踩在肉壁做成的地面上,感觉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像是飘荡在无边的大海里,有种找不到边际的感觉。 周玉看出他的烦躁,轻声说:“再坚持一下。”他瞅准那个跃动的地方,左手捏了个诀,右手持剑,嘴里喃喃念起咒语,剑刃高高耸起,带起一阵蓝光,狠狠的插/入那个剧烈跃动的地方。 一阵蓝光过后,他们所在的空间剧烈摇晃起来。 周玉大喝一声:“都抓紧了!幻象要破了!” 李芳谷一愣,什么幻象?很快他就明白了,他们的脚底像是忽然空了,几个人的身体开始急剧下落,周围的景色飞速变幻,什么肉壁,什么血管?他们只看到一道道白色的墙壁刷的一下就过去,而他们如同炮弹一般的急速下坠。 周玉喊道:“小李,想办法!” 李芳谷脑子一晕,这个时候能有什么办法?掉到地面上就要摔的手折脚断、肚破肠流了! 这个时候,耳边又响起一个声音:“翅膀!” 李芳谷被一提醒,自己进入蛮荒界的时候也让靳志诚他们长出过翅膀,现在如法炮制就是。 他大吼起来:“飞起来,走起!” 周玉的肩膀上伸出两个遮天蔽日的巨大光翼,他双翅一飞,冲到他们身边,一手抓住靳志诚,一手带着宋微微,李芳谷看他过来,忙不迭抱住他的大腿。周玉翅膀翕动两下,带着他们落在了地面上。 李芳谷落地的第一件事就是趴在地上剧烈呕吐,吐的肠胃几乎翻搅过来才停下来。宋微微上来帮他抚着后背,然后递上一瓶清水。 李芳谷说了声谢谢,然后用水把嘴漱干净,抬头看向上方,才发现他们的身前一座巨大的高塔,几乎高耸入云,不是之前的通天阁是什么! “……” 这他妈是什么意思?他们不是已经破了魔化的怪物了吗?这是什么情况? 一个声音传来,说:“你们刚刚踏入了蛮荒界意识制造的魔障中,幸好仙君破了幻阵,不然你们在那里迟早被困死。” 什么?刚刚那个只是幻阵?他们压根还没踏进通天阁一步?那他们刚刚在忙的都是什么玩意? 周玉将脸上脏污抹干净,说:“这里的法阵果然厉害,什么时候入阵我居然都没察觉。” 陆真幽幽叹了一口气,说:“我早劝你们退去,你们又不信我。” 靳志诚盯着他的脸,问:“你气色看起来不太好,是发生什么了?” 李芳谷听到他的话看过去,果然,陆真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像是虚弱了不少。他现在只是一个魂体状态,倒像是使用了太多的力量导致的虚弱。 陆真淡然,说:“没什么。现在通天阁前面应该没有阻碍了。只是仙君有一点倒是没说错,这个通天阁确实已经被蛮荒界的意识魔化了,里面恐怕是陷阱重重,而且这通天阁确实只有仙人才可以进去。这里面的宝物恐怕要仙君一个人去取,就是连在下也无法继续奉陪了。” 周玉颔首,说:“多谢,你已经帮了很大的忙了。”他转身对李芳谷他们说:“好了,我要进去找自己要的东西。你们在外面多加小心,要是遇到危险,就先找地方躲起来。或者直接先退出去。既然我说了奉陪到底,就一定陪你们找到最后,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等我。” 靳志诚张了张嘴,想到这塔既然只有仙人能进去,魏源的地魂必然不在里面,于是感激的点点头,目送他进去。 李芳谷看向边上的陆真,看到他神色淡然,一副处事不惊的样子,心里想道:这个陆真像是一直跟着他们的样子,他们的一举一动他们确实知道的一清二楚,倒不知道他的真身到底栖身何处。而且,既然不是他们的敌人,又为什么不直接出手相助,反而每次都只是口头上点拨呢? 也许,是力所难及?到现在他也只是放出了灵魂片影来和他们交流,难道不是不愿意现身,而是做不到吗? 靳志诚盯着陆真看了半晌,陆真叹口气,说:“靳先生,我知道你恨我说出真相断你的念想,但是你这样看着我,我压力很大。” 靳志诚脸色冷下来,没有说话。 陆真无所谓的勾了下嘴角,和李芳谷他们一起等待周玉出来。 李芳谷想朝陆真多打探点蛮荒界的情况,正要开口,天空中传来诡异的响声,他抬头朝着天上看,天上破了一个巨大的洞,一只黑色的巨手穿透云层,泰山压顶一样的,朝着他们压下来! 第119章 内核 李芳谷目瞪口呆的看着那只巨手,怎么回事?又来一遍? 陆真显然也呆住了,他喃喃道:“怎么会?” 随着那只巨手压下,巨大的压力传来,李芳谷觉得心口被压了一块五大无比的石头,沉甸甸的,心跳加快,头晕目眩,肺部憋的快炸开。他承受不住重压,差点就跪倒在地上。 这个时候,地面上再次升腾起一层又一层的黑气,上升到空中抵抗那只巨手。李芳谷以为随着黑气的上升,压力会减轻,结果从下方又有一股推力传来,两股巨力在他们的体内相撞,三个人头上一晕,差点都昏死过去。 好厉害!三个人紧紧扶持着,靳志诚咬着牙说:“找地方躲一下。” 李芳谷迷糊的睁着眼睛看过去,离的最近的一个建筑物在五十米开外,他们如果全速奔跑应该很快就可以到达。 陆真的声音传来:“那里不行,你们转身,去修德殿,那里安全。”说完身形一颤,消失了。 宋微微抬手指去:“在那里,大概离我们两百米左右。” 李芳谷顺着她的指示看过去,果然两百米外一座略显低矮的宫殿,看起来灰扑扑的,毫不起眼,大殿正门那牌匾上用古篆写了三个字,李芳谷不认识,宋微微居然一眼就认了出来。 靳志诚回头看了看通天阁,转身咬牙说道:“走!” 李芳谷挣扎了一下,问:“我舅舅怎么办?” 宋微微叹气,说:“他比我们厉害,在里面应该暂时无恙。我们在路上留下记号,他要是出来了,顺着记号去找我们。” 李芳谷只好答应,三个人互相扶持着,顶着巨大的压力朝着修德殿一步一步慢慢转移,一路上还用靳志诚的乌骨扇在地面上刻下痕迹,留给周玉作标记。 两百米,平时看起来如此短暂的路,这个时候走起来像是没有尽头一般,李芳谷腿上发软,心里像是堵了一块大石头,硬的发慌,硌得难受,喉咙里有腥甜的味道,想吐又吐不出来。 宋微微和靳志诚看他脸色难看,一人一只胳膊架起他拖着朝前走。 好不容易挨下去五十米,李芳谷再也忍不住,一口血咳了出来,体内的血像是被紧紧挤压的水球找到了排泄口,大口大口的往外漾,宋微微也慌了,靳志诚闻到血腥味,再也压抑不住,脸上暴起青筋,双目发红,身体伏了下去。 宋微微一时有点心慌,看到靳志诚的样子心里一阵惊悸。靳志诚伏下身子,掌心贴在地面上,紧紧的握起拳头,抬头怒吼一句,猛的站起身来。 李芳谷身体软软的垂倒,往地上滑去。忽然他额心一痛,一股灼热蔓延开来,绯红的火焰从他的身体里爆燃而出,猛的呈圆阵辐射出去,炽热的气流横扫一圈,靳志诚和宋微微连忙伏身躲过。李芳谷觉得在体内交缠的两股力量都消失一空,他也终于可以顺畅的呼吸。 宋微微和靳志诚站起身来,感觉到周围轻松了很多。李芳谷腿上发软,跪倒在地上。靳志诚甩下背上的背包递给宋微微,把李芳谷直接扛起来倒挂在肩膀上,咬牙说了一声:“跑!” 两个人加速朝着修德殿跑去。因为李芳谷刚刚放出的一圈火焰,他们的附近能量似乎被清空一般,压力骤小,他们快速的跑到修德殿门口,靳志诚一脚踹开大门,带着李芳谷闪身进去。 三个人进了大殿,顿时感觉到了这里的与众不同。 门外,两股震撼天地的力量还在激烈交锋,几乎覆盖了整个天际的巨手沉重的压在整个碧霄灵殿的上方,而灵殿中升起的黑气与它碰撞在一起,传来剧烈的电闪雷鸣,天上白色电蛇漫天乱窜,大地发出哀鸣,震颤着摇晃着。 他们看到不远处的通天阁也在这两股力量交锋中晃动着,一副随时会坍塌的样子,李芳谷滑下靳志诚的背脊,扶着宋微微的手站立,担忧的看着那边,也不知道周玉在里面怎么样了,但是里面绝对也是凶险异常。 而他们现在所处的房间里,似乎与世隔绝了,丝毫不受外界的影响。修德殿的外表较之其他的宫殿古朴许多,然而殿内房间宽敞,陈设雅致精美。殿内有白玉矮榻一具,前置矮案一方,上面放了个玛瑙瑞兽沉香炉,香炉边上一副笔墨砚台,有竹简两册,看得出来这个大殿的主人是个雅致的人。 李芳谷擦去嘴角血迹,稍微休息一下,终于可以站直身体。他的目光逡巡大殿,不由自主的把注意力放到了房间里的一个玉屏风上,那玉屏风上绘制了一幅精美异常的山水图,不同的是,山水之上有仙山,仙山掩映白云间,白云之上有玉阁,亭台高耸,飞檐流瀑,美不胜收。有仙人脚踏祥云,正奔向玉阁,李芳谷看着那群仙人,奇怪的说:“阿诚,你看,这里这个人是不是有点眼熟?” 靳志诚和宋微微凑到面前,看了看那群仙人,见到其中一个俊逸淡漠的人,不是陆真是谁。 宋微微细致的眉毛拧起,说:“难道这个房间的主人就是陆真?”她仔细的看了一圈,“那他不是两千多年前就已经飞仙了?为什么在三百多年前又在阳世出现?之前凌端阳也跟我说过,他活了好几千年,而且我和陆真应该和他是一个时期的人。现在看来他没有撒谎,陆真确实没那么简单。之前他说这里的仙人都已经被邪念杀光,倒是不知道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李芳谷转到屏风后面,发现后面空空如也。他失望的摇摇头,又走回来。 靳志诚拉住了他,说:“你再走一遍,声音不太对。” 李芳谷又走回去,这次他故意加重步伐,果然发现屏风后的一块地砖有些不同,倒像是下面是空的一般。 三人面面相觑,靳志诚沉着脸,将乌骨扇变形成撬棍,用弯钩头部一棍敲下去,铿锵的声音传来,一道火花溅起,他们的脚面下都震了一下,那块地砖却是纹丝不动。 宋微微蹲下身,小心的摩挲着那块地砖的表面,说:“阿诚,别着急,这砖头上,有法阵在保护它。看来这下面有东西。” 靳家 段金明眉心一阵烫热,难受的嘘了一口气出来。扶苏关切的看着他,问:“段先生,你没事吧?累了你先去休息休息吧,我和靳先生在这里守着。” 段金明遥遥头,疲惫的用手搓搓脸,看来小孩那边凶险万分,他魂火的力量已经被用过两次了。真是担心啊,一直记挂着他,期待他可以早点安全归来。 他站起身,看了看手表,已经是晚上11点了,离最后的期限还有不到一天半的时间,也不知道小孩那边怎么样了?真的有希望吗? 门被推开了,靳书严走进来,他脸色白的难看,偏偏脸颊上又带了两抹燥热的红,温润的双眼黯淡无光,看起来比一直守在这里的三个人还要累。他坐到魏源的床边,看着他死气的面容,幽幽叹口气。 靳书廷见他进来,站起身,叫了一声:“大哥,你怎么来了?” 周亮从门口探出头来,殷切的交代:“我就说没事吧,你看过了该放心了吧,你烧还是退不下去,看过一眼就赶快回去休息吧。” 靳书廷看了看他,这个男人到底是哪里窜出来的,这么殷切的对待他大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不是好人。 他阴阳怪气的开口:“我大哥都三十多岁的人了,自己会照顾自己。倒是你最好走远一点,保持清净,大哥才能好好休息。” 周亮瞥瞥他,没把他看在眼里,在他看来,这个靳书廷就是个蠢货,不自量力,他连搭理都懒得搭理。只不过,这个靳书廷虽然蠢,好歹是幽切的弟弟,他看出来了,幽切对这几个弟弟关心的很,让靳书廷难看会让幽切对他印象不好。难得的,他也能忍住靳书廷的冷嘲热讽。 靳书廷见他一脸忽视他的样子,心里更是来气,音调怪异的说:“你死心吧,你对大哥安的什么心,瞎子都能看的出来。我大哥不喜欢男人,你还是趁早滚蛋。” 靳书严揉了揉太阳穴,连呵斥他的力气都攒不起来。 周亮眼神挑衅的用一双空灵的大眼睛直直的盯着他,让靳书廷不禁有点心里发毛。 “你又不是幽切,你怎么就知道他不喜欢男人了。我这么能干,长得又帅,个子高,身材健美,人聪明,双硕士学位,家庭条件好,脾气好,我哪里都很好。这个世界上除了我,还有谁能配得上你大哥?”周亮自信满满的说。 靳书廷几乎吐出一口老血,这是谁家教出来的孩子?还真是有自知之明! 他深吸一口气,说:“没用,我大哥只喜欢心思单纯的人,你这么……” 周亮毫不客气的打断他,说:“我天天一心想的就是怎么让他喜欢上我,我还不够单纯啊我!我喜欢的又不是你,你管什么闲事!” 靳书廷几乎呕血,他垂死挣扎:“你又不能生孩子......” 周亮嗤笑:“生也不是你的孩子,你心操的真多!” “……” 扶苏和段金明一脸看好戏的样子,难道这是小叔子和未来嫂子之间的争执? 靳书严抚了抚额心,语气还是很温和,说:“阿廷,你太没礼貌了,周先生是我们的贵客,这就是大哥平时教你的待客之道吗?周先生,你也是,谢谢你照顾我这几天,但是我实在不喜欢别人讨论我的私生活。我还要在这里坐坐,你不忙的话就先回去吧。” 周亮大眼睛转转,立刻贴了过来,说:“我不忙,照顾你就是我现在最忙的事情。你要坐就坐吧,不想坐了我就扶你回去。” 这个时候屋外忽然出来一声振翅的响声,像是有飞鸟落在了走廊上。本来虚弱没有精神的靳书严立刻站起身来,打开门走出去,周亮连忙追出去,看到他手里一片影子划过,什么也没留下。 靳书严脸色严肃,说:“周先生请留在这里,我有事离开,去去就回。” 周亮忙不迭拽住他:“你身体都这样了还要去哪里啊,要不我陪你吧。你要是晕倒了,我还能把你扛回来。” 幽切笑笑,手上客气的推开他,自己走到了阴影中去。周亮又追上去,却发现阴影里什么也没有,靳书严消失了。 遂平萧家 萧荣替萧涟整理好领子,又替他抚平衣服上的褶子,担忧的说:“啊涟,没想到萧胜他们刚死,云姬又回来了。你之前辛苦布的局怕是要白费,你说云姬会知道你私下里做的事吗?” 萧涟魅惑的笑了一下,看着他说:“内核无所不知。”他看到萧荣担心的脸,叹了口气,说:“阿荣,该来的迟早要来。担心也没用。如果我回不来,你记得我交代你的事情,把阿敏照顾好了。” 他贴近萧荣,低沉笑道:“今天之后,你就拿回自由啦,真正的,彻底的自由。” 萧荣无奈的笑笑,说:“啊涟,我们相依为命几百年了,我做这些事情是心甘情愿为你的,不光是为了我自己。你又何必时时刻刻提醒我这个呢。” 萧涟眼神柔魅的动了一下,说:“阿荣,多谢了。” 他拿过身边的一个瓶子递给他,说:“到时候你如果看到魏源的天魂,就把它放到这个瓶子里交给靳书严,然后自己离开萧家,好好保护阿敏。别让萧家人找到阿敏身上的东西。” 萧荣愣了一下,他这是在交代后事吗? 萧涟看着他,眼神傲气的笑了,说:“一辈子受制于人不是我的风格。我会把我遭受的,都还给他们!” 萧荣看了看他,没有说话,拿着瓶子出去了。 萧涟目送他的背影,垂下眼睛,摸了摸自己的心脏,嘴角勾起轻笑。 门被推开了,云姬鬓云高耸,脖子上的蓝钻项链闪闪发亮,上身深v半袖修身衬衫,下身一条鱼尾裙,脚踩三寸高跟鞋,贵气逼人,艳丽无双的走了进来。 云姬看着他,嘴角一笑:“士谏,你看妈妈今天这身装扮好看吗?”她伸展双手,轻盈的鸟一样原地转了圈,长长的裙尾翻飞,像调皮的凤尾蝶。 萧涟嘲讽一笑,说:“云姬,今天又来这招?腻味不?别看我长得和你儿子像就自动把我当替代品。我萧涟没那么廉价。” 云姬脸色一沉,似乎可以挤下水来,说:“萧涟,你当自己是什么东西?你替士谏提鞋都不配。”她脸上又随即堆上笑容,柔声说:“再说了,你也是我儿子啊,装一下士谏哄哄我开心有什么不好了?” 萧涟甩开她的手,笑的嘲讽的看着她,这个女人已经精分了,真是可怜。 云姬露出受伤的表情。萧涟不理会她,他知道她是来干嘛的,内核回归了,现在恐怕已经在主厅里等着他了。呵呵,内核一定没有被如此怠慢过,现在已经等不及派云姬来提他了。一定是开始生气了,有意思,这样最好。 他迈步朝着主厅走去,云姬跟了上来,哀哀叫着:“士谏,别走那么快,妈妈跟不上啊。” 萧涟忽然回头,朝她妖魅一笑,他地上的影子猛然跃起,朝云姬身上卷去。 云姬脸色冷下来,眼中黑气一闪,影子也撞了上来。一道嘶嘶声过后,萧涟抚着胸膛退了几步,咳了几声,说:“怎么,装不下去了?” 云姬脸色一冷,眼神怨毒的看着他,说:“你该感谢你长得这张脸,不然一定叫你难看。” 萧涟大笑:“怎么,云姬,你给我的难看还不够多吗?” 云姬没理会他,理了理散乱的鬓角,摇曳着臀部走了。 萧涟听着她的脚步离去,转脸看向庭院,庭院里的荷花已经败了,巨大的荷叶还铺展在幽绿的水面上,在灯光的映射下,看起来肮脏而沉闷。同样的景致,在阳光下和黑暗里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萧涟收回视线转过脸,朝着主厅走去。 到主厅的时候,云姬优雅的翘着二郎腿正喝着茶,主坐上坐了一个少年模样的人,三七分的微长发丝清爽的垂着,面部帅气俊朗,嘴角还总是带着一抹动人的微笑。 萧涟挑衅的看着这个少年,走到云姬对面的椅子上,傲气的坐下去。 那少年抬头看了看他,露出一双深沉漆黑的眸子。 萧涟无所谓的朝他笑笑,开口叫了一声:“清衡大人。” 清衡眯着眼睛打量他,萧涟面无惧色的笑笑,说:“清衡大人终于肯露面了吗?萧涟知道大人有很多事情想问,不如直接问吧,我肯定知无不言。” 清衡有意思的笑了一下,这个萧涟想干什么?他纤长的手指敲着桌子,用清澈的声音问道:“好,那先从萧胜他们的下落说起吧。” 萧涟垂下眼睛,平淡的开口:“他们得到关于三界界碑的消息,派了萧敏前往且末,萧敏杀了凌端阳,带回来一个盒子,结果中了凌端阳的诡计,五位大长老和其他长老院的成员全部葬身在星云阁了。” “那时候你在干什么?”青衡懒洋洋的问。 萧涟脸上淡然,垂下眼睛说:“大人不是早就看穿了吗?我离死也就只差一步,虽然这里有仙人的心脏,然而仙人的灵气和我本质相冲,虽然能活下来,却和废人大差不离,我除了缩在别院等死,还能做什么呢?” 青衡站起身来,走到萧涟面前,眯着眼睛,一手掐住他的脖子把他提起来。青衡的个子不高,站起来只到萧涟的下巴,看起来斯文又单薄,力气却是极端恐怖。 他轻松的把萧涟提到空中,眸子里妖异气息流转,说道:“萧涟,见到我还敢玩把戏,敢不说真话,胆子不小啊。看来你是做好必死的准备了。”他左手递出,插向萧涟的心脏,萧涟憋的脸色青紫,露出畏惧的表情。 青衡嘲讽一笑,把萧涟扔在地上,表情像是看着一堆垃圾,说:“萧涟,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极为看重你身边的那个散仙吗?你放心,我不会杀你。杀了你,萧荣也会死,那么我制约方颜玉的工具就少了一个。我宽宏大量,也可以原谅你今天的不敬,你虽然无能,却是个心高气傲的人,今天在我面前,也只是为了强撑颜面。毕竟你也曾经是萧家的家主,这些年活的像丧气狗一样的,现在压制你的萧胜他们都不在了,你想重拾威风,我也理解。不过,本座的耐性也是有限的,这种事情以后别再发生第二次。既然已经做了这么多年的丧气狗,就继续做下去。你这副样子,难道还以为能有翻身的可能吗?” 萧涟咳了半天,终于喘过气来,听到他这话,脸低低的垂着,看不清表情。 对面的云姬悠闲的喝着茶,眼中带笑的看着好戏。 萧涟气息平静下来,抬起脸笑了,说:“看来大人的话问完了,那么现在到我问了。” 青衡转过身,眯着眼睛打量他,萧涟真是不知死活,看来是活腻了。 萧涟站起身来,把膝盖上的尘土掸干净,开口说:“我要问的第一件事,就是:当初青衡为什么来到萧家呢?或者说,青衡为什么会选上萧家?” 青衡愣了一下,危险的眯起眼睛,说:“你说什么?” 萧涟妖魅一笑,说:“按照萧家流传的,是萧家人对不起青衡,知道青衡不老不死的身份之后生了贪念,把青衡关在石牢折磨了几十年,最后在他身上做了很多惨无人道的实验,终于将萧家的内核制造出来,得到了数千年的永生与家族的繁盛。后来内核就以青衡的容貌出现,也就是你。” 他看到青衡探究的目光,继续说下去:“我却不这么想,当初分明是青衡看中了萧家人身上的血脉,所以刻意接近萧家的小姐,还一手导演了自己的死亡与复活,引得萧家人上钩,后面发生的一切都在青衡的谋划和掌握之中。不过萧家人也不无辜就是,应该说你们是各取所需才对。内核大人,我说的对不对?” 青衡打量着他,眼中妖异气息弥漫开来,说:“你还有什么想问的,一起说出来。” 萧涟捂着嘴咳嗽一声,又露出一个妖魅的笑容,问:“内核大人,当初你来到萧家,要的可不是变成萧家的当权人这么简单。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第120章 告别 清衡冷冷的盯着萧涟,说:“说下去。” 萧涟眼中露出挑衅,继续说道:“清衡大人,你要的是什么?力量?复仇?称霸天下?永恒?” 清衡冷笑着,没有回答。 萧涟无所谓的笑了笑,继续下一个问题:“清衡大人,虽然你现在化成人形在我面前站着,但是我知道,你的本体不在这里。你的本体在哪里?” 清衡挑眉,对这个问题不屑一顾:“就这些?好了,我都听完了,你可以回去了。下次别再让我等这么久,不然,你身边的那个散仙可要小心点。” 萧涟闷声笑了,妖孽的看着他,说:“清衡,你看我猜的对不对?你的本体,其实是在……”他上前附到清衡的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清衡眸子眯起,眼睛里杀气流转,脸上却是带笑,语气也柔了很多,说:“萧涟,没想到你还确实是个人才。我改变主意了,你先回去吧,下次有事我再召你。” 萧涟退开,脸上带笑。 云姬诧异的挑挑眉毛,无所谓的笑笑,低头继续喝茶。 萧涟声音扬起:“那我先回去了,清衡。”他转身,朝门外走去, 清衡不悦,这个萧涟,留不得!今天必须死!但是是个人才,等他回归以后,他会抹去他的记忆,好好的利用他。 萧涟像是没察觉到清衡的杀机,施施然的走着,路过云姬的时候骤然出手,双手闪电般的提起云姬纤长的脖子一挫,直接拧断。 云姬脖子发出清脆的折断声,倒地死去。死的时候美丽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不知道是因为惊讶明明虚弱的萧涟怎么可以出手这么快,还是因为诧异他居然有胆子当着内核的面杀她。 清衡大怒:“萧涟,你敢!” 萧涟转身,清衡已经冲到他的身前,一只手直接插/入他的心窝,捏住他的心脏,只是手里传来的感觉似乎不太对。大概是因为萧涟用的是仙人的心脏,所以他的手握在上面才会有灼痛感吧,他心道。 清衡眼中杀气满满,语调阴冷的说:“你胆子真不小,敢当着我的面杀人,索性你这副身体也是废的,我就帮你重新做一个吧。” 萧涟心口剧痛,却放肆的笑起来,胸腔的震动传到清衡手上,他诧异的挑眉:“你笑什么?你不信本座可以让你安然回归?” 萧涟大笑,说道:“不,我真是求之不得。现在你怎么不顾虑留着阿荣的性命了?” 清衡笑道:“方颜玉只是跳梁小丑,我没把他放在心上,萧荣留不留无所谓。不过,萧涟,你是个人才,我可要好好利用才是。”他手上用力,直接捏爆萧涟的心脏。 清衡一点也不奇怪萧涟心脏被他捏爆还能活着,毕竟萧涟本来就是不该存在的人,五百年前他被方颜玉活活剜了心也没死,现在虽然不济,多少应该也能撑上一段时间,就让他这样痛苦的慢慢的死去,好让他记住这个教训,有些秘密不是他应该探究的。 心思流转间,他正打算缩回手,却发现像是被什么东西牢牢吸住了,手无法缩回,而且,有什么东西在萧涟的心脏里正沿着他的手朝着身体攀附而来,那东西清清凉凉,一路攀上来却带了灼烧的痛感,他眯起眼睛,这是什么?萧涟在玩什么鬼? 萧涟笑了,妖魅无比,他开口:“发现不对劲了吗,你感觉到了对不对?你捏碎的不是我的心脏,而是一个法器,一个装着好东西的法器。内核大人,你这个表情是惊慌吗?可惜晚了!我花三十多年时间为你准备一件厚礼,你可得好好收下才是,不能浪费啊。” 清衡又试着将手□□,却是怎么拔都不动弹,倒是越来越多的东西攀附上来,他很快看到自己的手臂上爬满了白色的东西,如同蜘蛛网一样的蔓延开来,朝着他心脏的位置蜿蜒。 他强作镇定,淡定的问:“什么厚礼?” 萧涟解开衬衫上的纽扣,说:“我这么多年,一直在用阿荣的心脏,所以身上总是带了一股灵气。你对这点是知道的,所以我进来的时候,你才没怀疑我身上灵气的由来,对吗?” 清衡眯眼:“什么意思?” 萧涟拉开衬衫,露出他被清衡捏碎的心脏,清衡的手还插在那里。 清衡看过去,那里哪里有碎裂的心脏!根本就是一团乳白色的混沌,而现在,将萧涟的心窝填的满满的东西正顺着他的手臂往上爬。 “这是什么东西?”清衡根本没把这些放在眼里,“你的心脏呢,难道是还给萧荣了?” “这个你不用操心,物归原主是应该的。内核大人,别小看这些东西。这些东西来头可大的很。”萧涟满意的看着那些东西爬到清衡的心口,继续说道:“我这些年借口养病,一直深居简出,偶尔会借休养的名义离开萧家,萧胜他们没把我放在眼里,从来也不怀疑我到底去了哪里。” “其实我是去了长白山。”他的身体有些发软,虚弱的喘了一口气,瘫坐在身后的椅子上。 清衡的手收不回来,只好被带着,躬着身体低头看他。 “去那里做什么?”清衡挑眉。 萧涟轻笑:“长白山是一座圣山,山中灵气充沛,天脉在那里经过。我在三十多年前遇到了凌端阳,他告诉了我一个秘密:在长白上,可以截断天脉,偷取其中的灵气,化为己用。” 清衡心悸了一下,难道?他终于露出焦急的神情,开始用力朝外抽动手臂。 萧涟大笑,看着他的动作露出嘲讽的表情:“所以我用凌端阳给我的法器,收集天脉里的灵气。每隔几年我就去一次,让自己去适应这些灵气带来的伤害。那过程可真痛苦,但是想到今天可以把这份礼物送给你,我就强忍着。没用的,内核大人。我知道你这个身体只是一个影像,但是直接连接着本体,所以这些灵气会顺着你的心脏钻入你的本体中去,然后慢慢的爬遍你的四肢五骸。别担心,这些来自天脉的灵气,是杀不了你的,但是会让你无比痛苦。你说这个礼物合不合你的心意?” 清衡停下动作,眼神诡异的看着他:“就这点灵力?本座还没放在眼里。” 萧涟吃力的笑笑:“那最好。我知道你为什么这么自信,你以为自己的本体太大,这点灵力根本就不会对你构成威胁。不过,我只想告诉你,这些灵力,可没你看起来的这么少,它可是来自于天脉。我用了整整三十年的时间去收集,而且,它已经被法器压缩到了极致……”他看着清衡瞬间白起来的脸色,满意的笑了。“我知道大人的本体可是魔性的,这些灵力可是对付你的最好武器,是能损坏你的本体的最精纯的毒。这些灵气会渗入你的本体,让你没事的时候就会痛上一痛,一开始只是像蚂蚁咬噬,后来就会越来越疼,越来越痛苦,到最后每次都像是万箭穿心一般。而且,你会发现,你的力量会慢慢变弱,你用几千年时间积攒的法力,也许会被这些灵气吞噬,然后,萧家内核最后会......砰......”他语调恶毒的吐出刺耳的词汇。 清衡终于大怒,左手递出,想直接撕碎他。萧涟费力挡住他的手,吃力地说:“内核大人,不用对我这么客气!这是我还给你的礼物。你们让我的出身这么屈辱,之后又让我从高处衰落,让我活的丧气/狗一样,让我在这漫漫的长生里享受耻辱和孤独,我这样谢谢你是应该的。” 清衡语气阴冷:“所以你一直在激怒我,你打定主意我不会杀你,只有这样不停的激怒我,逼得我主动出手捏爆你的心脏,你才能达到目的?” 萧涟语气轻快的回答:“宾果!” 清衡眼中黑气流转,手臂猛的一拧,萧涟闷哼一声倒下。 清衡缩回手,果然一只手臂又麻又痒,像是被无数只蚂蚁咬了一样,他大怒,抬脚朝萧涟踹去:“萧涟,你可是自己找死!我本来还打算留着你的,可惜你自己不惜命。” 萧涟身体被踹的痛苦的蜷起,嘴上却是不留情:“清衡,就这点力气?你的本体正在忙对不对?所以你顾不上这边。我知道你在忙什么,你好好享受我给你的礼物,我就不奉陪了。” 清衡一愣,双手合十,化为光刃直接斩下去。萧涟狡猾一笑,胸口一团亮光弹出来,在清衡面前激烈的炸开,青衡眼前一片白花花,有无数灼热的东西溅开在他的身体上,他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他痛苦的挣扎着,在地上打着滚,天脉里的精纯灵力紧紧包裹在他的身上,灼伤他的皮肤,腐蚀他的身体,他清秀的脸颊很快变得丑恶狰狞。 过了半晌,他终于停下哀嚎,挣扎着爬起来,地上哪里还有萧涟的身影。 清衡痛苦的捂着脸,恶狠狠的说:“萧涟,很好,我记得你了!你等着瞧!” 萧荣站在萧家内院的祠堂门口,这里,就是曾经青衡被囚禁的地方,也是萧家内核诞生的地方,从此,萧家回归的灵魂都会在这里聚集,等着内核接纳它们。 回归的过程并不短暂,他也没有把握魏源的天魂是不是还在这里,还是已经直接被内核吸收,他在等,萧涟嘱咐过他,一会会有情况发生,那个时候也许被内核容纳的灵魂会被暂时驱逐出来,他在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他等了许久,都不曾有动静,他抬起手腕看看表,马上就12点了,应该快了吧。 果然,他眼前的祠堂开始震动起来,随着震动,有光点从祠堂里溢出。萧荣拿出净魂瓶,专注的盯着那些光点。 光点越来越多,慢慢的在空中凝结成一团一团,萧荣高高的举起净魂瓶,瓶子里有魏源的一滴血,他的天魂若是在,会自动朝着瓶子飞来。 一个白色的光团缓缓的飘了过来,围着萧荣转了一会,自己朝着净魂瓶飞去。萧荣松了一口气,看着那个光团钻入瓶子,他把瓶子封上,小心的装入口袋里。然后朝着和萧涟约好的地方走去。 还没走到一半,主厅里忽然传来强烈的力量波动,力量呈圆形辐射,散到萧荣身上,一阵暖意传来,好精纯的灵气,他身上一阵舒畅,这是什么? 正要抬脚,他的脚边传来动静,一个人狼狈的跌倒在他的脚边,他看过去,不是萧涟是谁,他慌忙过去扶起他。 萧涟的胸口破了一个大洞,还有白色的絮状物在朝外面流淌,他面色惨白的抬起头,虚弱一笑,说:“阿荣,事情结束了,带我走吧。” 看着他的脸,萧荣心里一恍惚,好像很久以前也看过同样的脸上流露出这样痛苦却隐忍的表情,是萧涟吗?那人表情总是很冷,很能忍受痛苦,对他却总是很耐心,很温柔…… 他摇头甩掉幻象,伸手把萧涟拉起来,让他靠在肩膀上,扶着他朝外面走去。 萧家被逆星卷轴毁的彻底,尽管建筑被内核恢复,内宅的人却是被波及,几乎全部回归。一路走下来,宅子里很安静,一个阻拦的人都没有。他们的脚步声在午夜里听起来格外清晰,隐隐有点渗人的感觉。 萧荣看这样走的太慢,干脆把萧涟背到身上,快步跑动起来。 萧涟紧紧抱着他的脖子,费力的低声和他说话:“阿荣,我给内核下了毒。我知道,凭内核的本事,也许过个几百年,这个毒就能被他自己排出来。不过,这几百年,他过的肯定不会舒服。他会永远记住我。哈哈。”他低沉的笑着,“我早知道凌端阳当初找上我是为了利用我,可是我宁愿这样临死前给内核留道伤,不想再像以前那样仰人鼻息的活着,阿荣,你说我是不是太蠢了?” 萧荣心里恻然,原来这个人早就做好了必死的打算了。不管两人最初是什么关系,这样相依为命的活了五百年,也早就有了难以割舍的情谊。萧荣知道那不是爱情,只是看到萧涟这个样子,怕是活不下去了,他心里顿时有点空荡荡的,像是身上一个很重要的东西要丢失了。 萧涟闭上眼睛,任萧荣带着他前进。要去哪里,他不关心,他知道萧荣不会害他。再说了,他这个样子,还能怎么更糟呢?他现在安心无比,临死前有人陪着,还有什么放不下的?除了…… 萧荣带着萧涟跑到门口,在暗处等候的老张已经迎了上来:“荣少爷,你们来了,快上车。”他带着他们走到停在路边的车旁,伸手为他们打开后座的车门。 萧荣放下萧涟,然后自己也钻进去。老张开着车,带他们快速离开萧家范围。 萧涟靠在萧荣肩膀上,有气无力的说:“阿荣,我忽然很想看日出,可惜去泰山肯定来不及了。” 萧荣茫然了一下,说:“我带你去天磨湖吧,那里可以看到日出,你会喜欢的。” 萧涟笑笑,说:“好,正合我心意。”可惜,心爱的人却不能陪在身边。丫头现在在做什么?上次的伤应该好了,现在她接受了他强行灌输的虚假记忆,会变成个普通的女孩,过着自在的生活,高兴的话找个工作,没事可以看看漫画和电影,去参加旅游社,没事出去旅游散心,然后去谈一场平淡而温馨的恋爱…… 可惜却不能拥有自己的孩子,不知道她的爱人以后会不会介意…… 没关系,丫头很讨人喜欢的,她也很看得开,不会很介意那种事情的吧…… 也许是接近死亡,脑海里想的越来越多,精神反而好了一点,他真心的对萧荣说:“阿荣,谢谢你。还有,对不起。” 萧荣有点伤感的看看他,说:“啊涟,朋友一场,就别这么客气了。你也已经把心脏还给了我,我们互不相欠。” 萧涟笑笑,一路上没有再说什么。似乎过了很久,似乎又只是一小会,萧涟陷入半梦半醒之间,伏倒在萧荣的肩膀上。 萧荣拍着他的脸:“啊涟,别睡。” 萧涟笑了笑,强行打起精神。 到了楂岈山,萧荣抱着萧涟下车,然后把怀里的净魂瓶递给老张,说:“老张,啊涟早就递了消息给靳家少爷,他现在应该已经等着你了,你以后就和靳家少爷一起回靳家吧,不用再跟着我了。” 老张颤抖着手接过净魂瓶,里面装着的是他的儿子,出生之后就几乎没有见过一面的儿子,没想到再次见面已经是这个情况。 萧荣安抚他:“靳家少爷说了,只要能从蛮荒界带回魏源的地魂,他就有把握让魏源复活。” 老张点点头,感激的朝萧荣看看,目送萧荣背着萧涟离去,自己驾车离开。靳书严应该已经等了很久了,他是他儿子复生的全部希望。 萧荣背着萧涟,走过连接景区的宽阔水泥路,避让过监控镜头,带他走在崎岖的山路上。 夜晚的树林里阴森森的,树枝掩映之下,看起来鬼影重重。这里是自然保护区,各种野生动物很多,偶尔有鸟叫声传来,还有不知名动物的声音。声音在黑夜里颇有点惊心动魄的味道。 微风吹过,树枝随风摇摆,看起来无限凄凉。萧涟听到风声,半睁开眼睛,有气无力的问:“阿荣,你要带我去哪里?不是说好天磨湖的吗?” 萧荣苦笑:“我发现我也找不到路,你要看日出,我带你去最高的山峰吧。你再坚持一下,很快就天亮了。” 萧涟笑了,说:“好。没想到我临死前还有你陪在身边,倒也没有遗憾了。” 萧荣叹气:“我知道你在记挂敏小姐。她现在过的很好,我把她送到了东北,她最喜欢那里的冬天。我替她在那买了房子,她不用担心生计问题。不过她上次伤的太重了,还有你藏在她身上的那个东西……她现在还在医院,不过她会恢复的很快的。她性格讨人喜欢,你不用担心她以后交不到朋友。” 萧涟像是听到了,嘴角露出微笑。 走了许久,萧荣背着他爬到一处山顶,山上巨石嶙峋,就着昏暗的天光朝下看,一个巨大的湖在下面静静的沉睡者,那么安详静谧,让人不忍心把她唤醒。 “啊涟,就这里吧,这里应该可以看到日出了。”他把萧涟放下,扶着他并肩靠着大石头坐着。 萧涟头垂在他的肩膀上,问:“现在几点了,还有多久天亮?” 萧荣抬起手腕,眯着眼睛,看了半天,才辨认出来,说:“快了,快五点了,马上天就亮了。” 萧涟期待无比的看着东方,等着一轮红日从地平线下跃出来。 果然,不久之后,天空开始隐隐放亮,迷幻的湛青色,魔魅的紫色,澄透的蓝色,磅礴的红色,鲜艳的橙色,依次在天空中绽放,盛开,一轮红日先只是羞答答的露出一条缝,似乎是犹豫许久之后才从色彩浓厚的朝云中露出半边脸。阳光穿破云层,照射到山顶的两人身上,带着微微的暖意萧涟看着橙黄的阳光,迷醉的瞪大眼,坐了起来。 “阿荣,这朝阳真美啊!”他赞叹,然后转过脸朝着萧荣笑了。 萧荣看着他的笑脸,心里微痛,恐怕这是最后的笑了,萧涟本来不该出生在这个世界,也许死了,根本就不会有魂魄留下。 他是要永远的失去这个朋友了…… 萧涟眼中的神采慢慢黯淡下去,最后又叮嘱了一句:“阿荣,你一定要记得,看好阿敏身上放着的东西,千万别让内核得到。”他得到萧荣的首肯后,最后说了一句:“阿荣,方颜玉在海州,等你回复了记忆,就去找他吧,这些年,他一直在找你。你别怪我吧……” 萧荣迷惑,方颜玉?他们不是敌人吗?他找他做什么? 朝阳终于挣破云层的层层束缚,喷薄而出,万点金光洒在山下的巨大湖面上,湖面被微风吹拂,波光粼粼,湖光山色,美不胜收。 萧荣最后叫了一句:“啊涟,你看,湖里有鱼。”平静的湖面上起了一圈涟漪,一条鱼跃出水面,然后又沉入水中,带起的涟漪扩散开来,在湖面上滑开一圈一圈的水纹。 萧涟没有回答他,身体软软的垂了下去,再无声息。 萧荣嘴巴动了动,然后紧紧的闭起,泪水在眼睛里翻滚,却终究没有落下。他揽住萧涟逐渐冰冷下去的身体,安静的陪着这位朋友一起看着朝阳。 第121章 托付 碧霄灵殿里,李芳谷他们看着眼前的地砖上浮现出复杂的咒符,一圈一圈的能量在地砖上扩散,靳志诚的乌骨棍丝毫无法伤害它。 “下面是什么东西?”宋微微用手抚摸那道符咒,有种熟悉的能量波动传来,“奇怪,为什么我会觉得这个很熟悉?” 李芳谷看了看她,心想,你们这些人都是活了好几千年的人了,故事太多啦!他和阿诚两个比起来真像是初生婴儿一样,太弱了。 靳志诚摇摇头,站起身来,说:“弄不开,这个符太强了。” “这个符有什么用?是封印着什么东西?” 宋微微摇头:“没见过。凭我们的力量也弄不开,要不然等等周玉吧。” 外面的争斗还在继续,这次黑色巨手似乎占了上风,把大殿里的黑气越压越朝下,肆虐的雷电也离他们越来越近,轰隆一阵巨响之后,一个拳头大的白色光球从天上落下,缓缓的飘落,滚动,朝着修德殿的门内飘来。 宋微微脸色一变,说:“不好,恐怕是球形闪电。” 李芳谷的脸色也变了,他再笨也听说过这个东西,这东西又叫电光火球,通常在雷暴天气里形成,这东西威力极强,爆炸时候产生的热度让人一触即死。如果和这个电光火球在大殿里爆炸,他们三个人肯定尸骨无存。 三个人担忧的看着那个光球,幸好那个光球没有落在大殿里,在距离大殿还有几米距离的时候,忽然消失了,然后巨大的爆炸声传来,整个修德殿颤抖一下,灼热的气流朝三个人卷来,他们连忙用肘部护着颜面,扑倒在地上。 刺眼的白光过后,他们站起身来,看到外面天空上的巨手再次接近了一点,地面上的黑气被越压越矮,逐渐落于下风。 “这还真是狗咬狗。可是不管是哪只狗赢,最后倒霉的一定是我们。”李芳谷苦笑。不过,两只狗还没分出胜负来,他们是注定要倒霉了,只见天上连续落下来好几个拳头大的光球,慢慢散开到碧霄灵殿的各个角落去,而朝着修德殿方向来的是一个篮球大小的橙色光球,光球速度迅捷无比,落下的时候带起嘶嘶声,一转眼就进入了修德殿的房间中,离李芳谷他们只有一步之遥。 李芳谷他们三个人已经彻底呆住了,靳志诚看着外面的情况,咬牙说:“出去!” 李芳谷一阵腿软,还是强行拖动双腿,跟上靳志诚和宋微微朝着后面的窗户那跑去。出去了,在两股力量的交锋下,是慢性死亡,可是继续呆在屋内,转眼就会连灰都不剩。比起来,还是外面的存活几率大一点。 可是他们动了,那个橙色的光团也跟着动了,嘶嘶声传来,几乎紧紧的贴在三个人的背后。 李芳谷吓的整个后背都是冷汗,这个时候他整个脑袋里都是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出来。 球形闪电一般可以存在多久似乎十几秒就会爆炸?他们这次死定了! 靳志诚拉着他们两人,说:“冲!”他长腿迈开,拖着两人,打算先把李芳谷推出窗外。 宋微微拉住了他,又把李芳谷拽回来,一跟头踢到里面去,大喝:“趴下!” 靳志诚没反应过来,被她一脚踢倒在地,宋微微抽出腰间的流星鞭,背对窗户站立,腰部倚在窗棱上,双手扯住鞭子两头。 总之是死,无论如何要赌一把! 她像是抖空竹一样的把橙色光球兜在鞭子中间,猛的后翻。 光球被她带了出去,她双手一甩,把鞭子连同光球远远的甩出去,靳志诚已经站起来拽住她的腿,把她拖回屋里,宋微微进来的时候顺手带上窗户,然后三人没命的朝反方向冲去。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橙色光球炸开,剧烈的爆炸冲击力将挡在他们中间的墙体震塌,三个人被撞飞,落在玉屏风上,连人带着屏风倒在地上,又落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 李芳谷又在地府门口逛一圈回来,劫后余生,三个人都趴在地上不想起来了,身上痛的麻成一片,脑子里轰鸣作响,耳朵嗡嗡嗡的,什么也听不到。 三个人艰难的转过头,看到彼此都还活着,只是狼狈无比,都会心的笑出来。 李芳谷的额头上鼓起老大一个包,硬邦邦的,肿了起来,还破了皮,看起来跟猪头三一样,他哈哈哈的疯笑几声,比出大拇指:“姐,你好样的,你们好样的!真他妈刺激!!哈哈哈哈哈哈哈!太他妈刺激了!” 靳志诚难得的笑了笑,坐起身,扶着宋微微起来。宋微微半边身体都麻木了,很久才恢复知觉。 三个人背靠背的坐着,看到外面的黑色巨手越压越下来,修德殿的墙被电光火球炸塌了一面,本来被屏蔽在大殿外面的灵压挤进大殿里,三个人感受到强大的压力,顿时浑身都不舒服起来。 宋微微苦笑:“这还真是前有狼后有虎,刚躲过一劫,又来一劫。” 靳志诚脸上露出愧疚,宋微微拍了拍他的肩膀:“别露出这表情啊,搭档好几年了,看着不习惯啊。” 李芳谷笑了笑,用脚踢了靳志诚一下。 靳志诚冷冷看着他,李芳谷讪笑:“平时没机会,这个时候乘机揩点油。” 靳志诚沉下脸:“回去每天多跑十公里。” 李芳谷惨嚎,宋微微偷笑。 压力越来越大,他们慢慢的也笑不出了。连呼吸都困难,天空中的巨手似乎在抵御它的屏障上开了好几个洞,有漆黑的东西从半空漏下,变成诡异的物体快速的在碧霄灵殿里窜巡。 那些黑色的东西看起来像是傀儡尸头上油腻的头发一般,李芳谷又想起且末时候的遭遇,一阵反胃恶心。 “那些是什么东西?”宋微微去摸鞭子,才想起来鞭子被她扔出了窗外,恐怕已经被炸的尸骨无存了,心里不由叹息,好不容易用顺手了,又被她糟蹋了。 靳志诚摇头,表示不知道。他打开背包,看到爱爱和铃兰都是萎靡不振的样子,他叹口气,嘴里念着什么东西,然后伸手把娃娃直接拽开来,从里面掏出黑色的玉片。 李芳谷明白了,两个娃娃还占了大量的空间,不如直接送他们回到封玉,这样更安全一点。 靳志诚把封玉放到口袋,用手抚摸了两下,忽然说道:“要是我到时候回不去,你们把爱爱带回去吧。她跟我这么久,我也没给过她好脸色,挺对不起她的。” 这次宋微微也忍不住踢了他一脚:“说这些丧气话做什么?源哥一定会复活的。” 殿外的巨手已经压到了屋顶上,看起来已经占尽上风。三个人越发觉得呼吸困难,靳志诚脸上青筋毕露,眼睛红的厉害,充满了嗜血的*。 宋微微和李芳谷握紧他的手,李芳谷头晕的厉害,脑袋也根本无法思考。他感觉到自己的眉心发热好几次,却什么力量都用不出来。 巨手的威力太大了,他们的*根本无法抵挡,看来这次他们是真的死定了。最后会怎么死?是窒息而死?七窍流血?还是浑身内脏被压的破裂大出血? 段金明……李芳谷现在满脑子都是他的样子,他高贵冷漠的面容,他轻笑时微微勾起的嘴角,他看书时专注的表情,还有看着他的时候宠溺的眼神…….好想再见见他,他们才刚开始…… 忽然,他们之前敲击的那块空地面上,一道光芒升起,原本复杂万分的符咒缓缓从地面上分离,然后猛地扩散开来,李芳谷他们身上的压力一轻!顿时从窒息的痛苦中解放出来。 而随着那个符咒的散开,李芳谷他们看到在碧霄灵殿的其他几个角落也有同样的符咒升起,几个符咒连接到一起,在空中形成一道巨大的屏障,缓缓的阻拦在巨手的下面,现在,殿外就变成了二对一的场面。 场中的对峙更加激烈,殿外电闪雷鸣,白蛇肆走,整个宫殿都在摇晃,整个一个世界末日的场景。就在李芳谷他们以为整个宫殿会在力量冲击中崩溃的时候,他们终于看到了成效,巨手缓缓的退却了。 李芳谷惊叹:“这蛮荒界可真是热闹,这又是哪里杀出来的势力?” 靳志诚呆呆的看着空中的那层符咒屏障,脸色像是见了鬼一样,然后越来越凝重,最后阴沉至极,仿佛盖块黑布就能发出雷电一样。 宋微微奇怪的问:“阿诚,你怎么了?” 靳志诚音调冷涩,说:“微微,这个法阵,你应该听凌端阳提过才对。你仔细想想,刚刚升起的符咒,一共是几处?” 宋微微凝神细想,然后很肯定的说:“是六处,没错,是六处。”随即她目瞪口呆的喃喃道:“我知道了,这是‘焚灵’啊,为什么,为什么会有这么恶毒的咒出现在这里?这里不曾经是仙人府邸吗?谁这么大本事,在这里下这么残忍的咒法?” 李芳谷不解,爬起来问他们:“姐,焚灵是什么?” 宋微微收起惊讶的表情向他解释:“所谓焚灵,是一种恶毒万分的咒。就是将人活生生的分割成六个部分,用焚灵咒把这六个部分的尸块镇压住,那这个人的灵魂就会被困在这六个点围成的空间里,永生不能转世!但是,在法阵覆盖的这个范围里,也能产生毁灭性的的力量,就是我们现在看到的那道屏障了。” 李芳谷一愣,这种咒,也太恶毒了点!这要恨一个人到什么程度才能使出这样的咒来! 靳志诚咬牙,说:“除了凌端阳,还有谁能做得出这种事情?” 宋微微一愣,随即苦笑,说:“是啊,除了他,还有谁能做得出这种事情?”然后她的脸色变了,她转头看向之前符咒升起的地方,语气沉重的说:“阿诚,我想我知道里面是什么了。没想到……” 李芳谷疑惑,问:“姐,里面装的是什么?” 一个声音代替宋微微回答了他:“哦,里面装的是我的人头。”说话的是陆真,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出现了,脸色更加苍白,魂体轻飘飘的,一副随时会消散的样子。 李芳谷吓了一大跳,不可思议的看着他,然后又把眼神转回到地上,似乎想不通一个人被施加这么残忍的咒法,怎么还可以一脸风平浪静的说出来。 靳志诚眼神灼灼的盯着他,开口问:“凌端阳为什么要这么对你?你和他有什么深仇大恨?” 陆真垂下眼睑,轻描淡写的说:“这是我和凌端阳之间的事情,不劳靳先生操心。” 靳志诚脸色冰冷,没有继续问。 宋微微也呆住了,然后苦笑一声:“凌端阳的秘密真是太多了。”她忽然也觉得累了,似乎她从来没有真正的看清楚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虽然笑着,但是隐藏在那笑容下面的到底有多少秘密?她曾经以为自己不在乎,可是到现在,她忽然觉得一点意思都没有。 凌端阳从来没有正眼看过她,哪怕她是他唯一的弟子,也曾经是他的搭档,可是,她对他知道的,不比其他人多一点点。 在凌端阳的眼里,她和其他人应该没有任何的不同。她惨笑一声,眼神也凄迷起来。 这个时候,大殿的外面雷声慢慢弱了下来,巨大的黑手终于退走了。抵挡巨手的黑气缓缓沉回地面,像是猛兽回笼一般,再无半点声息。而焚灵的咒符也慢慢散开,各自回到所在地。外面终于风平浪静。 忽然,他们不远处的通天阁里一声巨响传来,整个高塔剧烈的颤抖一下,然后忽然就倒塌了下来。像是被推倒的积木,整个塔身断成好几截,然后坠落在地面上变成一堆碎瓦砾。 李芳谷他们都惊呆了,周玉还在里面啊!塔已经粉碎成了这个样子,周玉怎么可能还活着? 李芳谷难以置信的瞪大双眼,嘴里喃喃:“不,不可能,我大舅那么强,怎么可能就这样死在这里!”他迈开腿朝着废墟跑去,跪在地面上,用双手开始抓挖碎瓦砾,好像那样就可以把周玉给挖出来。 宋微微他们也如梦初醒一般,走到李芳谷身边,不知道该帮忙还是劝他放弃。可能还活着吗?都这样了,周玉还有希望活着吗?陆真也茫然的来到他们身边,脸上表情冷淡,看着三人的表情,幽幽叹了口气。 忽然,他们脚下的废墟又剧烈的震动起来,陆真脸上忽然露出微笑,对他们说:“快让开,周玉要出来了。” 宋微微和靳志诚拉着李芳谷起来,朝一边退开。地上的废墟被拱起一个弧形的包,然后突然炸裂开来,烟尘顿时遮天蔽日。 李芳谷他们捂着嘴用手扇着眼前的四处飞溅的尘灰退后十几步停下,烟尘渐渐消散,一个狼狈的人影走出废墟,满身的血迹,精致冷峻的脸上也满是血污,黑亮的头发也因为血渍黏糊在了一起,一身工整的西装也变成破破烂烂的乞丐装。李芳谷还从来没见他这么狼狈过,可以想象他曾经经历怎样的恶战。他一手提着剑,一手紧紧的捏着什么东西,缓缓的走到李芳谷他们的面前。 李芳谷嘴巴张了张,上去一把抱住周玉大笑:“哈哈哈哈哈哈,舅舅,我就知道你不会死!我就知道!”没死就好,活着就好! 周玉疼的倒抽一口冷气,冰冷的面孔都扭曲起来,但是他没有推开李芳谷,用手拍拍他的肩膀,表示安慰。宋微微和靳志诚也终于松了一口气。靳志诚看着陆真平缓了很多的脸色,正要开口,陆真先说话了。 陆真对着周玉说道:“仙君果然厉害,竟然可以独自闯进通天阁而全身而退,我就算是在全盛时期也几乎没有这个把握。”他叹口气,“不瞒仙君,这三百多年来,我在这里,就是为了守护一样东西。这样东西,和人间安危关系甚大,今天这情形你们也看到了,恐怕我想再继续护着它,也怕力所难及。” 他忽然朝着周玉跪下,正色道:“也许仙君今日能到这里来,是天意。陆真有不情之请,希望仙君看在过往你我的交情份上,可以答应我。” 周玉也没想到他竟然会朝自己下跪,愣了一下,说:“你是要我把你守护的那样东西带走?” 陆真点头:“仙君聪慧,我正是此意,还请仙君可以答应。这个东西事关重要,若不是被逼无奈,我也不想将这东西另外交付他人。” 周玉皱眉,然后冷淡的说:“为什么我要替你费心做这件事?你要交给我的是什么东西,我还一无所知,要我莫名其妙的为一个不知道底细的东西去替你卖命?” 陆真眼神诚挚:“并非要仙君卖命。这个东西,还请仙君代为托管一段时间。凌端阳现在死了,他无法接手,只是……”他微不可查的看了眼宋微微,没把话说下去。 周玉却已经明白了,这样东西,肯定是凌端阳交代陆真在这里守着的,陵端阳现在虽然死了,但是等他日后复活了,肯定还会来把东西拿走,他只需要拿着东西等凌端阳复活就好。 陆真见他迟疑,又继续说:“要是仙君觉得困扰,把这东西送到令兄手中也可。令兄肯定有办法可以妥善安置这样东西。” 周玉叹口气,说:“好吧,既然我大哥也被牵扯了进来,我就没有坐视不理的道理了。东西在哪里?” 陆真感激的伏下身体,深深的拜下去,说:“多谢仙君没有追根究底。这个东西,不是我不愿意,是我实在不能说到底是什么,只是这个东西,是萧家一直所求。我知道仙君和萧家也有过节,所以才敢放心把东西托付给仙君。” 周玉哑口无言,只能点点头,示意他带他们去拿东西。 靳志诚盯着陆真的脸,暗自捏紧了拳头。 陆真起身,说:“各位请跟我来。”他一边走,一边说道:“我虽然身为阳祭,其实原本也只是人类之身。但是我每次转世都带着前世记忆,这几千年来,我一直在人间四处游历,帮着铲除当初魔族留下的祸害。三千多年前,我成仙飞升,来到这座碧霄灵殿。在这里也住过一段时间,然而凡间战乱四起,这些仙人却是不管不顾,只顾自己享乐,甚至妄想打通三界通道。人界本身已经战乱不堪,若是通道一开,魔族入侵,人间只怕顷刻就沦为地狱。所以我又离开这里,去了人间。” “结果等我回来之后,这里的先人就已经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他清俊的脸庞微微垂下,“凌端阳发现这里之后,就逆转了这里的运势,将这里做成了一个坟墓,”他顿了一下,“我的坟墓。” 李芳谷实在忍不住,问道:“这样也太残忍了,你是仙人,你还活着,他怎么可以把你活活弄死,困在这个地方?那个东西就真的那么重要吗?” 陆真微微叹气,说:“刚刚的那只巨手,你不是已经看见了吗?” 李芳谷他们点头。 陆真说:“那只巨手,就是萧家内核的化身,不过,不是本体,只是本体的一个部分。” 李芳谷不解,问:“什么萧家内核?” 周玉说:“以后我告诉你。”他转脸对着陆真说:“说下去。” 陆真点点头,引着他们走上另外一条路,说:“萧家内核一直在追寻我守护着的这样东西。要是这个东西放在凡间,恐怕早就已经被它得手。凌端阳和我为了阻止它,就想到利用这里的蛮荒界的意识,抵抗萧家内核,把东西护在这里。这三百年,萧家的内核也曾经来这里许多次,然而它开始的时候为的是吞噬这里的力量。直到二十多年前,这个东西的气息被它察觉,于是它开始怀疑,倾尽全力攻击这里。之前我在这里守着,倒也能和它斗个平分秋色。” 他带着李芳谷他们来到一座高大的宫殿之外,示意他们推开殿门,说:“前几天,萧家内宅被凌端阳他们布下的陷阱彻底摧毁,我以为这样内核多少也会受到打击,但是让我想不通的是,内核的力量竟然变得更加凶悍起来。” 李芳谷他们一愣,什么?萧家内宅被摧毁?什么时候的事?他们怎么对这件事一无所知? “吱呀”一声,大殿的门开了,看到内殿的物事,李芳谷他们惊讶地瞪大眼。 第122章 番外 “好了,我跟你说啊,这个妖我自己一个人就能摆平,哼哼,今天是情人节,居然敢在这个日子里出来给我作乱,小爷不管它是妖界的哪号人物,今天一定好好痛扁它!”李芳谷挂上电话,伸出舌尖舔舔嘴角,盯着眼前的猎物,眼中露出狩猎的目光。 他现在在一个酒吧里,华灯初上,今天又是情人节,酒吧里搞活动,各色人等聚集在一起狂欢。 也许是被节日的气氛感染了,酒吧里随处可见拥吻在一起的情侣,可惜海州毕竟是个小地方,一对一对的居然都是一男一女。李芳谷有点心碎的想,要是这里对同志没那么多异样眼光,他也能和段金明出来光明正大的约会多好。 不过,这些情侣不是他今天的目标,他今天的目标是站在吧台里的一个年轻男人,人类的化名叫张恒,年纪大约二十,外表俊朗,脸上总是带着阳光的笑容,现在正在吧台里随着音乐扭动着身体,看起来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不过李芳谷盯着他好几天了,这家伙的真身是一条蜈蚣精,应该是从人界和妖界之间的裂缝里偷偷爬过来的。这几天有好几件年轻女孩被迷/奸的案件,警察始终找不到线索,只能托付给灵侦部这边,于是朱文杰找上了他。 本来李芳谷早就盼望着这个情人节了,好几天前,他就订了整整九百九十九朵玫瑰,还为了营造浪漫的气氛,专门去找了他的小舅舅周亮,从他那弄了个可以在房间里制造雪花的法宝。 嘿,他和段金明早约好了,逢单数日子是段金明在上面,逢双数日子就到他李芳谷了。当初这样约定的时候,李芳谷就把情人节给算进去,现在,嘿嘿,终于到他表现的时候了。 早点把这个妖怪收拾掉,回去先布置烛光晚餐,然后两人一起看一部爱情片,哄着段金明先去洗澡,然后他趁机把玫瑰花瓣铺满床,再和金明一起洗鸳鸯浴。 出来之后用法宝让房间飘雪花,然后……咳,不用多说了,想一想段金明那光滑皮肤的触感,性感的臀部,还有在他身下时候隐忍的勾人的喘息,他恨不得现在就回去才好。 好不容易拉回思绪,他为自己点上烟,走到吧台那,朝着张恒邪魅一笑:“帅哥,来杯橙汁。” 张恒一愣,看了看眼前的这个男人,这个男人看上去很年轻,也很帅气,五官说不上精美,但是有种说不出来的味道,嘴角还总是带着一抹坏笑,特别是眼神,邪邪的,笑起来的时候像是在勾人一样,魅惑的不得了,但是又一点也不显得娘,看起来倒是有点痞痞的味道。不过,来酒吧点橙汁喝?是不是脑子有点问题? 不过顾客就是上帝,也许是为女朋友点的吧。他点点头,一边随着酒吧里震天的音乐扭动着身体,拿榨汁机现榨了一杯橙汁,然后熟练的挤上两点柠檬汁,插上吸管递给他。 李芳谷接过橙汁喝了一口,问:“怎么,只喜欢女人,不喜欢男人?橙汁里怎么没有下药?你们蜈蚣精的涎液可是迷惑人的好东西啊。还是看我不够帅,不合你口味?”他的声音不大,却在这嘈杂的酒吧里一下子就传入了张恒的耳朵里。 张恒一愣,立刻跳出吧台,推开拥挤的人群,撒腿就跑。 该死,难道是冥咒师?这里是人间,他的妖力受压抑,这些冥咒师可是地头蛇,直接交手恐怕占不到便宜。 跑出酒吧外,他在街道上夺命狂奔,跑到一条漆黑的小巷时,立刻解除人形,变成一条两米长的蜈蚣在地上急速爬行。 可惜,就在他以为把李芳谷甩掉的时候,它的背被一只脚狠狠的踩住。 李芳谷支着一条腿站立,弯腰看着地上这条巨大的蜈蚣,语气低沉魅惑:“你说,你打扰小爷和心上人过节,我该怎么收拾你比较好呢?” 蜈蚣剧烈挣扎,却始终挣不开背上的那条腿。 李芳谷伸出舌尖舔嘴角,现在他懒得废话了,要速战速决。他一脚狠狠的跺下去。 蜈蚣眼中露出凶光,垂死挣扎,一阵黑色气流从它身上喷出,李芳谷转眼被包裹在其中。 李芳谷冷笑,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他吐掉嘴里的烟蒂,猛的脚下用劲,高高跃起,然后一条腿带着体重狠狠砸下,把蜈蚣踩个正着。 两米长的大蜈蚣被踩的几乎肚破肠流,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李芳谷从口袋里摸出个封妖瓶,对着蜈蚣的头,嘴里念了个诀,蜈蚣的身形就一点一点被吸到瓶子里。 李芳谷把封着蜈蚣的瓶子拿在手里来回扔着,一边吹着口哨去取车,迫不及待的回家。 奇怪,他来的时候看到路上很多卖花的人呢?怎么都不见了? 可能是天气太冷了吧,他耸耸肩,伸手擦掉玻璃上的雾气。 回到家,打开房门,发现他订的玫瑰已经送来了,正摆在客厅的餐桌上。 他倒吸一口气,靠,不会已经被段金明看到了吧?不过,他现在应该在外地出差才是,不是说有生意还没谈完,晚上才到家的吗? 他伸头进去看看,段金明显然没在家,家里的灯都是黑的。 好,应该还来得及。他把手洗干净,先在房间用蜡烛摆了个心形围住大床,然后打开冰箱,准备烛光晚餐。 和段金明一起好两年,他到现在会的拿手菜实在不多,不过煎牛排的功夫倒是已经炉火纯青了。又开了一瓶红酒,把餐桌布置好,他耐心的坐在餐桌边等候,段金明应该一会就到家了。 果然,一会之后,门上响起钥匙转动的声音。李芳谷邪邪一笑,起身去开门。 段金明一进门,还没来得及放下包,就被李芳谷抱了个满怀,钥匙被拔下,门被带上,包落在地上,他被李芳谷抵在墙上深吻。 段金明还没来得及收起眼睛里的诧异,就被吻的七荤八素。 他眼睛一眯,揪着李芳谷的领子,把他反过来按倒在墙上,一条腿立刻伸过去抵住他,让他无处躲避。 眼看吻着吻着就要擦槍走火,李芳谷立刻推开他,讨好的说:“别,先吃饭。”他把灯随手按掉,附在段金明的耳边暧昧的吐息:“金明,今晚是情人节,你可得好好陪我。到你表现的时间了,把桌子上的蜡烛点亮吧,我们一起吃个烛光晚餐。” 段金明一愣,他好笑而意义不明的问:“情人节?” 李芳谷抱怨,说:“是啊,情人节呢。可怜的我居然要先去打妖怪,你又有生意要谈,终于可以一起过节,难道和我吃个烛光晚餐都不行吗?” 段金明哑然,手上打个响指,桌子上的两排蜡烛全部被点亮,柔黄的烛光点亮两颗靠在一起的心,段金明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他侧过头轻了轻李芳谷的耳朵,说:“吃饭吧,今晚随你安排。” 李芳谷大喜,去摆上餐盘,倒上红酒。 两人一边切着牛排,段金明避开生意上的事情,和李芳谷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两人偶尔抬头,脉脉含情的看着对方,不知不觉又隔着桌子吻到了一起。一顿饭整整吃了将近一个小时,吃到最后牛排都冷了。 吃完饭,李芳谷把盘子丢到水池,和段金明一起坐在沙发上,放了影片《欲盖弄潮》。两人头靠头的坐在一起,空调的热气打在身上,暖洋洋的,李芳谷忽然觉得,就算是不亲热,就这样亲昵的靠在一起,那感觉也是好的不得了。 段金明做事向来认真,看电影也是认真的看,李芳谷总有点心猿意马,不自觉的就会看向卧室的那张大床。 段金明心里偷笑,脸上不动声色,由着他一下一下的挠着自己的手心。 李芳谷觉得自己真是作孽,他一点也不想等这电影结束了,虽然电影很温情,也很感人,可是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把段金明按倒在床上狠狠干的*,根本就顾不到其他。 终于,电影结束了,段金明去洗澡,李芳谷趁机把玫瑰花瓣洒了一床,然后哼着歌敲开浴室的门,厚着脸皮借口替段金明擦背挤了进去。 两人在浴室里裸裎相见,段金明的头发上滴着水,纤长的眼睫毛上带着水汽,眼睛湿湿的,黑瞳显得无比幽深。 李芳谷立刻就醉了,两人贴在了一起,一边吻着,一边抚摸着彼此,下面的东西都硬邦邦的站着,不时会被对方抚慰一下。 段金明把李芳谷翻过身,李芳谷一紧张:“做,做,做什么?今天是情人节……” 段金明弹了他耳朵一下,好笑的说:“想什么呢,帮你打沐浴乳。” 李芳谷心里一松,还好,不是要他捡肥皂。 段金明纤长的手摸在身上,滑腻无比,舒服至极,那双手带着泡沫摸到他下身的时候,他迷醉的睁开眼,看到段金明蹲在他身前,手正有意无意的搓着那里,然后伸到他的后面…… 他脸上一慌,想抓住他的手,段金明清亮的眼神看来,他无法拒绝,好在段金明只是细致的把他浑身上下洗了干净,没有深入。 洗完澡,李芳谷伸手去抓浴巾,却被段金明接过,段金明擦干两人的头发和身上的水,把浴巾直接扔在洗衣篓,直接就吻了上去。 两人一路吻着来到卧室,没等李芳谷开口,段金明一打响指,满室的蜡烛就亮了起来。李芳谷把段金明甩到大床上,满床的玫瑰花瓣被震的飞起来,飘落下来,盖到段金明的身上,落在地下,他白皙的肌肤衬着鲜艳的花瓣,李芳谷瞳孔骤缩,深深的吐出一口气,压了过来。 亲吻好一会,李芳谷撑起身体,暧昧的吐息:“等一等,还有别的。” 段金明挑眉,哦?还有别的节目? 李芳谷光着身体下床,从衣橱里掏出一个水晶球,水晶球里是不停飘飞的雪花。他拿着水晶球对段金明献宝:“这是我舅舅试水的作品,可以让房间里下雪,不过,这雪不是真的雪,是幻术做成的。你知道一般的幻术我们都会看穿,在我们眼里没有什么效果,但是我舅舅的这个是加强版。” 点着蜡烛,床上铺满花瓣,房间里飘着雪花,还真像这个小孩做的事情。段金明眯着眼睛,着迷的看着小孩。 李芳谷把水晶球放到床头,左三圈右三圈,然后笑了,说:“好了,一会雪花就来了。” 他眼神灼灼的看着段金明,靠了过去,甜蜜的吻着爱人。 现在的日子真是幸福,可以把节日过的这么浪漫,虽然总是会起风波。可是心爱的人就在身边,只要想亲吻,想拥抱,就随时都可以碰到彼此。 而且,整整一个晚上,段金明都是属于他的。他的舌头深入爱人的口腔里翻搅,和他的舌头纠缠,赤/裸的身体贴到一起,有意无意的互相摩擦着。 房间里响着清晰的水渍声,李芳谷在这个时候总是无比耐心,他上下抚摸着爱人的身体,亲吻他身上的敏感点,在皮肤上用舌头灵巧的画圈。他温热的舌头钻入段金明的耳朵,亲昵的舔着他的耳垂,舌尖在耳朵后逗弄,沿着脖子向下滑,弄得段金明舒服的哼了几声。 段金明被李芳谷翻转过去,李芳谷的舌头灵活无比,舔弄着他的后背,让段金明全身都激起战栗。 李芳谷准备的前/戏是那么温柔那么长,不一会,烛光黯了下去,段金明浑身的火苗却已经全部被点燃。忽然,窗户上有细微的拍打音,段金明起来拉开窗帘,擦去窗户上的雾气,然后意外的说:“下雪了!” 李芳谷从身后抱着他,温柔的进入,一边缓慢的动着,一边亲吻他的耳后。段金明跟着他一起摇晃,转过脸和他接吻。 李芳谷有点遗憾的说:“看来我舅舅玩大了,说好雪下在房间里,结果下外面去了。不过也不错,情人节来一场雪,明天我们还可以去楼下打雪仗。” 段金明哼笑,因为李芳谷的加速而喘息不已。 段金明被放倒,李芳谷整个身体覆上来,缓慢又沉重的动着,健美的小腹摩擦着段金明的下面,段金明舒服的吐息。 正当李芳谷要加速的时候,段金明猛的翻身,把他压在下面。 李芳谷当然知道他要做什么,抗议道:“说好了的双数日子是我啊。” 段金明挑眉:“哦,我食言过吗?” 李芳谷回想,没有,两人一直都非常的和谐,而且因为感情深厚,从来没有为这个事情争执过。 段金明看着他的脸,哭笑不得:“李芳谷,你看看手机,今天到底是几号了?” 李芳谷不解,情人节当然是十四号,可是他摸出洗澡前塞在枕头下的手机,上面显示着的居然是二月十五号!! 怎么可能?他为了这个情人节准备了很多天了啊!怎么会记错日子? 段金明按倒他,一边润滑,一边冷哼着说:“昨晚我等了你一夜,可惜你音信全无,要不是因为感觉的到你的魂火,知道你没有出事,我都想你是不是在哪个旧爱的床上撒欢去了。” “天地良心,我哪里有什么旧爱!从来都只有你一个啊!”李芳谷已经被雷劈傻了,怎么回事?他明明抓完蜈蚣精就立刻回来的,怎么中间的一天不见了? 段金明进入,咬着他的耳朵,说:“知道你学习不用功。修炼千年的蜈蚣精有凝结时间的能力,难道你去抓妖怪之前没有好好翻看资料吗?嗯?”他重重冲了一下,李芳谷身子敏感的弓了起来。 段金明舔弄着他的耳朵轻笑:“之前是为了奖励你对我的心意,不过,按照约定,现在到我啦。” 李芳谷欲哭无泪,这该死的蜈蚣精,只给它一脚看来是揍的轻了!不过他很快就想开了,反正只要和段金明一起,怎么做都开心,随便好了。情人节嘛,只要和情人一起过,怎么开心怎么来。 结束之后,两人去浴室清理一番,然后搂在被窝里又亲热好一会,才靠在一起沉沉睡过去。 李芳谷以为外面只会零星的飘点雪花,结果第二天一睁眼,发现窗外全白了,雪下了整整一夜。段金明穿着浴袍坐上床,递给他一杯热咖啡,李芳谷坐起来挨到他怀里去,两人喝着咖啡一起看雪。 “我舅舅这是越来越牛掰了啊,整出个法宝都能影响天象了。” 正说着,电话响了。李芳谷爬过去接电话,传来周亮气急败坏的声音:“小李,我那下雪的水晶球是不是在你那里?” 李芳谷莫名其妙,说:“是啊,不是我托你做好给我过节用的吗?” 周亮郁闷的说:“拿错了,给你的是另外一个,你拿走的那个,是我本来想约幽切去滑雪的时候带着的。” 李芳谷一愣,滑雪的时候带着这个?这么大的雪,不是能把人都给淹了? 周亮欲哭无泪的说:“哎,幽切总是对我爱理不理的,好不容易答应我和我一起去滑雪,我还说制造点特殊天气,好能和他在滑雪小屋里独处一段时间,这下好了,只能重新做了。” 李芳谷嘴角抽搐,舅舅,你也真是够拼的。他看了看外面纷纷扬扬的大雪,嘿,这场雪还真不小!得下到什么时候啊! 周亮也不管了,长吁短叹的挂了电话,重新专研法宝去了。 李芳谷把电话扔床上,窝进段金明怀里。段金明喝完咖啡,亲吻他的耳朵,房间里暖气开的很大,一点也不冷,段金明的身上又很温暖,两人昨晚嗨到半夜,李芳谷枕在他的肩膀上,有点昏昏欲睡。 段金明把他搂的紧一点:“继续睡?还是先吃早饭?” 李芳谷点点头,不无郁闷,说:“吃饭吧,肚子饿了。”然后叹气:“哎,可怜了我的情人节。” 段金明一乐:“还纠结那个?我们两人在一起,不是天天都是情人节吗?下来吧,饭都好了。” 外面雪还在下,电视新闻里也报道了这一场难得一见的大雪。今天两人都没有工作,吃过饭难得偷懒的挤在被窝里,温存的度过时间。 今年的情人节过去了,还会有明年的情人节,然后一年一年……而他和段金明也会这样,直到两人的头发都变得雪一样的花白。 每天都是情人节啊,还真是!李芳谷枕着段金明的胳膊这样想着,愉悦的勾起嘴角笑了。 第123章 留下 只见巨大的大殿里,还有一个完整的碧霄灵殿,只是这是个缩小版的碧霄灵殿,整个灵殿如同投影一般的立在空中,看起来像是一副立体模型。 模型里,碧霄灵殿的各处景观无比分明,尽收眼底,而且,刚刚坍塌的通天阁在模型里也碎成了一片粉末,看来这个微型景观和现实里的灵殿是想通的。 李芳谷赞叹的瞪大眼,心想,这个陆真真的是太灵慧了,这个难道是他自己做出来的 像是看出了几个人的疑惑,陆真解释道:“我称这个为‘映天仪’,我在这里殊无事干,而且因为‘焚灵’的束缚,我也根本无法离开这个灵殿的范围,无聊之下就想到把整个灵殿都收到这个大殿里。这样灵殿里发生什么情况我全部都了然,每次我也是通过这里调动灵殿里的力量来抵抗萧家内核的攻击。” 李芳谷不悦:“既然你可以操纵这灵殿里的力量,之前在通天殿那里,为什么要指使那些死去的妖兽追杀我们?” 陆真轻笑:“小友误解了。我只是可以调动这个灵殿的力量,但是也只是在抵抗萧家内核方面。你们之前看到的那层黑气就是这个灵殿的内核,也就是蛮荒界的主体意识。当初是因为我和凌端阳逆转了这里的力量场才得以实现的。派出妖兽追杀你们是那些已经魔化的仙人留下的执念,只要是妄想闯入通天殿的都会受到攻击。不是我的意思。” 李芳谷哦了一声,太复杂了,他理解了一大半,不过知道不是陆真的意思也就释然了。 陆真右手挥动,映天仪降落到地面上,他踏入映天仪里的灵殿,走到他们目前所在的大殿里,他嘴里呢喃轻语,一阵气流翻涌,一个玉匣出现在他的手里。那个玉匣,李芳谷他们都无比眼熟,这个玉匣,他们已经是第三次见了。现在,第一个在凌端阳手里,第二个在萧家,而这是第三个。 陆真手里捧着玉匣出来,郑重无比的交到周玉的手里,说:“仙君,这个玉匣就托付给你了。这份恩情,陆真今世无法报答,若有来生,陆真必定当牛做马,好好报答!” 周玉接下玉匣,捧在怀里,问道:“举手之劳而已,不必这样客气。我们本该现在就走,只是魏源的地魂没有找到,这几位小友是不会走的。请仙君告诉我们,魏源在哪里?” 陆真叹气,脸上神色真诚的说:“不是我在糊弄你们,魏源确实已经不在了。魏源的地魂一来的时候,就遇上萧家内核来袭。萧家内核会自动吸取属于萧家人的灵魂,魏源是萧家的人,他的地魂已经自动归了萧家内核。” 李芳谷脑子里被绕的晕,都什么跟什么?他怎么全都听不懂? 宋微微担忧的抓着靳志诚的手,就怕他激动之下暴走。 奇怪的是,靳志诚这次却冷静的很,没有任何动作,只是表情冷硬的看着陆真,一句话都没有反驳。 陆真叹了口气,说:“这位靳先生为了……爱人,居然敢以肉身闯入这么凶险的地方,在下钦佩。魏源若是知道,定然感动,死也瞑目了。如果靳先生实在不死心,我也可以给靳先生一个希望。萧家的人死后还可以通过内核重生,只是重生之后,会有风险,也许会带着前世记忆,也许会变成初生婴儿,那和前世的关系也就不大了。靳先生如果不介意魏源的出身,不如还是期待魏源在萧家回归吧。” 靳志诚盯着他,一字一句的问:“你确定阿源会在萧家重生吗?” 陆真点头,垂下眼睑淡然道:“魏源是萧家人,回到萧家内核再重生,这是必然。只是重生后是不是还带着前世记忆,我就不敢保证了。我对靳先生还是那句话,既然缘分尽了,就别再强求了。” 靳志诚盯着他,开口说话,却不是继续追问魏源的问题,而是在自述生平:“我从小就不知道父亲是谁,是我妈妈把我带大的。我和妈妈感情很好,虽然因为没有父亲,我小时候受尽嘲笑和侮辱,好在有了妈妈的爱护,我也平安长大。我的妈妈性格温柔又很开明,她年轻的时候单纯不懂事,所以被靳家维哄骗生下了我,知道他有家庭之后,就立刻和他断绝了关系,一个人把我带大。她是真的关心我,即使知道了我的性向问题,也没有强迫过,只是对我说,我开心就好。” 他忽然转换话题,在场的人都一愣,不过这样听下来,他的母亲确实是个了不起的女人。 陆真一哂,说:“我对阳世的事情都知道,靳先生的出身不必和我解释,我对此一清二楚。” 靳志诚不理会他,继续说下去:“后来我接受成为冥咒师的培训,想着可以尽自己的力量做点事,可以让妈妈为我骄傲。我一边兼顾学业,一边接受训练,那个时候我总是疑惑,为什么是我?我的母亲并没有哪里特殊的地方,为什么我会拥有这方面的血统?而且我之前表现的也很普通,怎么偏偏就会被我的负责人一眼就相中了?而在那个时候,我在因缘巧合之下认识了阿源。” 李芳谷心想,靳志诚难道是受刺激太大了?怎么忽然这么反常?这个时候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自己的事情是有什么目的吗?而且,他说话的时候为什么一直看着陆真?难道这些话,是说给陆真听的? “我和阿源在网络上认识,我大学的导师要辅导我论文,给了我qq号码,让我加他的号码,有事可以网上他讨论。只是他写错了,我也加错了,加成了阿源的号码。之后,我们就通过这个开始聊天。” 说起逝去的爱人,他表情放柔和:“阿源是个性格很温和的人,而且学识渊博,难得的是,他虽然只是个普通人,却是对冥咒师所知甚多。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他是冥咒师世家出生,只是生来就是普通人,没有继承到家族里的力量,那段时间,我对自己也产生不少的困惑,是阿源引导我走出困境。” “我越是和他相处,就越喜欢他,我们越来越投缘,我越来越想见他!但是我不知道他的想法,害怕被他拒绝,最后连朋友都当不成,所以我一直没敢说出对他的心意。是阿源主动来找我的。” 他闭上眼睛,掩盖住眼睛里的痛苦:“从来都是阿源对我主动,明明我爱他不比他爱我来的少,可是我总是顾忌太多,反而浪费了我和他之间的很多时间。我们最初的交往是他提出来的,之后要和我重新开始,也是他提出来的。”而他,一直都是被动的那一方,都是魏源在迁就他,在海州的那几年,也是魏源照顾着他,而他每次都让魏源牵肠挂肚! 李芳谷听了又是感动,又是无奈,明明相爱,现在却是阴阳相隔,想见不能!为什么阿诚这个时候说这些?他究竟想表达什么? “后来,就在我和阿源以为可以一直幸福下去的时候,我身为冥咒师世家家长的父亲终于找上了我,我才惊讶的知道他的身份,也才发现,我和阿源竟然有那种关系。不过,我不是容易被糊弄的人,我知道之后就立刻拿着阿源的头发,我们去做了鉴定,我和他没有关系。” 陆真一直没有打断他,都是在安静的听着,但是听到这里,他微微露出吃惊的表情,却什么也没说。 靳志诚一直盯着他的表情,继续说:“我当然不可能认回这个抛弃了我二十多年的父亲,但是他不知道怎么说服了我的母亲,要我认回靳家,我妈妈居然答应了。我很不高兴,第一次和妈妈大吵特吵,离开了家里。整整一年没有回家。” “那一年,阿源劝过我很多次,都被不懂事的我拒绝了,我现在很后悔当时没有听他的话。后来我才知道,因为我妈妈知道自己得了淋巴癌,发现的时候就已经是晚期,根本就无法医治,她希望她死了以后,我的父亲可以关照我。” “我很后悔,要是我早知道妈妈这样,我绝对不会和她吵架,还因为生气和她断了联系,在她最需要我的时候,我没有陪在她的身边。等我理解妈妈的用心良苦回家看她的时候,只看到她的一幅黑白照片,而靳家维正在替她办丧事。”靳志诚语调冰冷的说出过往。 李芳谷听了一阵心酸,原来阿诚还有这样的过往,难怪他很少笑,这样的经历太痛苦了,连最亲爱的妈妈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那种遗憾会跟随一生。 “在我最痛苦的时候,陪着我的,也是阿源。是他在我身边安慰我,鼓励我,带着我走出阴影。我从来没有坦率的对阿源说出我爱他,我知道他一直都懂,所以,后来我在任务过程中,迫不得已吞了人肉,变成了半人半鬼,不能继续和阿源在一起,我瞒着他回到了靳家,想用兄弟的身份逼他主动对我放手,他也没有怪过我,也从来没有放弃我,反而一直耐心的等着我。”虽然他在后来才知道,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靳家维设下的陷阱,就是希望他可以回到靳家,冠上现在的姓。 他痛苦的闭上眼睛,再睁开,眼神执着的看着陆真:“我爱阿源,我从来没有坦率的说过我爱他,但是我希望他知道!我爱他,如同他爱我一般!这份爱,在这几年里,从来没有改变过!我对阿源熟悉万分,他的一言一行我都记在心里,他的一颦一笑,我都记忆犹新,永远不会忘记!就算他改变了模样出现在我面前,只要他一开口说话,我就可以立刻认出他。” 听到他大胆表白爱意,李芳谷心里也是深深感动,阿诚的性格就是这样了,即使深爱,也总是害羞的不敢大胆说出来,造成恋人之间的误解。若是明白对方的性格,那还算好,就怕是看不透表面,看不穿那份感情。 宋微微吃惊的看了看陆真,却看到他眼神淡漠,似乎靳志诚对魏源的深情在他看来是一件不值一提的事情。他轻笑:“靳先生和魏源的感情真是令人感动。若是这样,靳先生不如就等着魏源通过萧家内核回归吧,若是运气好,魏源能带着前世记忆重生,你和他可以共续前缘,那样最好。” 靳志诚眼神灼灼的望着他,一字一句的问:“阿源真的可以通过萧家重生吗?” 陆真一怔,似乎犹豫了一下,然后点头说:“是!只是,”他补充,“魏源从小没有在萧家生长过,恐怕能带着前世记忆重生的概率太小了。你们之间的爱情固然动人,但是我还是想理智的奉劝靳先生,缘分既然已经散了,就放手吧,对大家都好,何必执迷不悟?” 靳志诚沉默,不再说话。 李芳谷莫名其妙的看了看两个人,不知道为什,他总觉得刚刚有股暗流在涌动,又说不上来什么意思。阿诚难道是在怪陆真说实话断他的念想吗?但是听到陆真的话,他松了一口气,好在,虽然这次他们带不回魏源的地魂,但是魏源还可以通过萧家内核复活,他们也不算无功而返了。只是阿诚的精神,看起来似乎不太对劲…… 半晌,靳志诚不再说话,李芳谷他们都在等着他做决定。他要是执着的在这里找,那么他们少说也要待足时间,不到最后坚决不放弃。但是要是靳志诚说就这样走,那么他们就可以返回阳世了。 靳志诚抬头,问陆真:“你可会跟我们回去?” 陆真一愣,然后轻笑,叹气说道:“我被焚灵困住,是不可能脱身的了。焚灵既出,就万万那没有可以简单脱身的道理,不然我也不会困在这里三百多年无法离开了。再说了,这里萧家内核必定还会来袭,既然仙君已经答应替我保管玉匣,我已经没有遗憾。若是留在这里,还能利用这蛮荒界的力量与萧家内核对抗,拖延他一段时间,保护各位平安离开。” “凌端阳真是残忍,他和你到底有什么恩怨,要对你使用焚灵?”靳志诚冰冷的问道。李芳谷心里也是这个疑问,凌端阳真是灭绝人性啊,这个陆真看起来人很不错啊,他为什么要这样待陆真? 陆真轻笑,说:“你们错怪凌端阳了,是我让他这么做的。”他看着几个人吃惊的眼神不在意的说道:“焚灵法阵虽然残酷,却可以将我的力量催到最大化。我要守护玉匣,力量当然越强越好。这是我和凌端阳商量好的,倒不是他残忍了。” 李芳谷震惊的看着他,疯子!这个陆真是个疯子!怎么会有人狠心这么对待自己?? 被活着分成六块啊!还被法阵困住,永世不得超生啊!这个玉匣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么重要?惹得陆真这样对待自己也要守住它?再说了,要是蛮荒界这么凶险的地方都守不住它,把它带回阳世难道就能守住了? 陆真催促他们:说“刚刚萧家的内核虽然已经退去,但是他一定还会回来。你们也要抓紧时间回到阳世,要是魏源头顶的长明灯灭了,你们就再也回不去了。还是别耽搁了。各位,我送你们到下面去,各位就别再耽搁时间了。” 靳志诚似乎想说什么,但是最后还是没有开口。沉默的跟在周玉他们的身后离去。 陆真目送几人背影离去,眼睑垂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大殿的门关上了,周玉他们的身影出现在映天仪之中,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几个人的背影,然后忽然苍凉一笑:“重新开始?谈何容易!阿诚……” 有了陆真的保驾护航,周玉他们几个很快退到门口,方颜硕为他们搭建的白骨长廊还在。重明鸟孤傲的立在长廊上,看来这长廊也是无比安全的了。 李芳谷松了一口气,看来,终于结束了,可以回去了。只是…… 他担忧的看向靳志诚,他看起来无比沉默,比之以前更加沉默。周玉踏上长廊,回头看了一眼碧霄灵殿,忽然叹气,说:“陆真真是个人才,可惜了。” 宋微微也遗憾的说:“这人真是心性坚韧,一个人在这里三百多年。要是我,我肯定熬不下去,真是太可惜了。” 李芳谷也感慨,但是他现在一心想的都是回到阳世,段金明还在等他。而且,陆真说了魏源会在萧家重生,那么他们现在应该回去想办法去萧家找到魏源才对,不然,阿诚在这个世界上就真的没有亲人了…… 靳志诚走在最后,忽然叫住了宋微微:“微微,等一下。”他从口袋里掏出爱爱的封玉扔给她,说:“最后再拜托你一件事,你替我把爱爱带回去还给大哥吧。替我跟他说一声对不起,谢谢他这几年对我的照顾,这辈子能成为他的兄弟,我很高兴。可惜他的恩情我还不了,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好好的还。” 宋微微和李芳谷大惊:“阿诚,你这是什么意思?” 靳志诚脸色歉疚的看着他们,说:“阿源就在这里,他不走,我留下来陪他。” 宋微微怒了:“阿诚,你疯了!陆真他没有必要骗你啊,源哥不在这里!他不是已经说了吗?源哥会在萧家复活的。你要找到源哥,应该先回到阳世找到萧家才是!在这里发什么疯!” 靳志诚眼神温和许多,看着她说:“微微,不管阿源变成什么样子,只要他一开口,我就能认出他。我太了解他了,他说话的时候,虽然语气温和,但是遇到不想争执的事情的时候,他的语气会变得强硬。他浅笑的时候,左脸有个笑涡。他疑惑的时候,会微微的低下头。他走路的时候,身体会不经意的朝左边倾,但是自己发现了就会改过来。他看人的时候会把表情装的很不经意,但是他眼神很敏锐,有什么不对劲的会立刻察觉…….” 他不用再多说了,李芳谷和宋微微已经明白了过来,宋微微不可置信的呢喃:“不可能,陆真就是源哥?你是说,陆真就是源哥?” 李芳谷也震惊了!难怪陆真一直在劝靳志诚放弃,难怪之前阿诚会对陆真说那些话!原来是这样!因为他被焚灵困住,根本就不可能离开这里,所以靳志诚来这里,注定带不回去他,所以他变着法子的劝阿诚放弃。他不想看到阿诚呆在这里遭遇危险,所以每次都会开口相助。 原来这才是魏源的真实身份!陆真果然够狠!对自己真是太狠了!心爱的人就在眼前,他是怎么装作那么淡定,装作阿诚就是个陌生人的? “不可能!阿诚。要是陆真就是源哥,他一直在这里,怎么可能去到阳世,出生在萧家?”宋微微拽住他的手,恳求道:“阿诚,你肯定是弄错了,别任性了,和我们一起回去。我们去萧家,去找源哥。如果那个时候真的找不到,我们一定再陪你回来,带回源哥。” 周玉心里思量一下,却是叹气,他知道,靳志诚说的完全有可能。陆真的灵魂被困在焚灵里无法转生,但是如果只分出一小点的魂魄,进入到萧家内核去刺探情报,那么凭着陆真的本事,完全可以化身成为萧家人降生在阳世。陆真啊陆真,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倒是没变,还是这么高深莫测,装傻的功力简直已经登峰造极。 靳志诚摸摸宋微微的头,说:“微微,谢谢你。你没发现吗?陆真的脸色那么难看,他根本就已经撑到了极限了。不然他不会把玉匣交给我们带走。微微,阿源是我唯一在乎的人,我和他说好了,我们重新开始,他在这里,我就在这里陪他,我再也不会放着他一个人了。” 周玉叹气,说:“阿诚,虽然对不起你,但是我还是要带你回去,不然你大哥会怪我的。” 靳志诚脸色冷然,他知道周玉是要来硬的,他拿出乌骨扇,显出恶鬼颜面,大喝一声:“小谷,小心了!”乌骨扇变形成长棍,一招力劈华山,猛的砸下去,砸的不是对面的人,而是脚下的白骨长廊。 周玉看穿他的动作,一剑封住他的棍式,两人在白骨长廊上僵持。 靳志诚鬼脸狰狞,声调苦涩的说:“周先生也曾经失去爱人吗?” 周玉一愣,想到阿荣,心中也悲苦起来,是啊,失去爱人的滋味何其痛苦?当时的他也是这样绝望,恨不得放弃一切,追随而去。怎么现在却要这样阻拦这对爱人相生相伴? 靳志诚看到他犹疑的眼神,主动收起乌骨棍,朝他跪下:“周先生,谢谢你替阿源接下他最后的托付。他一个人在这里这么久,一定寂寞,我这就去陪他了。你照顾好小谷他们。” 宋微微眼泪直下,她看着靳志诚的眼神,知道他绝对不会动摇,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阿诚,求你了,别这样。” 李芳谷心里涩的难受,他嘴巴张了好几次,想劝靳志诚,但是一句话也想不出来。 靳志诚不再多话,站起身来,又感激的看他们一眼,转身奔入碧霄灵殿中,身形很快就不见了。 李芳谷看着他的背影,心中痛极,像是压了一块巨石,喉咙中像是梗了一块粗大的鱼刺,眼眶也酸的难受。 宋微微终于痛哭失声,李芳谷揽着她,心里和她一样难受。 周玉也愣了一下,然后收起剑,说:“走吧,这里还是很危险。”说完带头走去,虽然表情还是那么冰冷,眼神却也恍惚起来。 李芳谷和宋微微又留恋的看了看,宋微微咬牙,说:“小谷,一会你和周先生回去,我在下面等阿诚他们。你们放心,我不会犯傻的,离源哥最后的期限还有一天左右,我就等这一天,我相信阿诚进去会把源哥带回来的。我就等他们到那个时候,如果,到时候他们不出来,那么我……” “我和你一起等。”李芳谷毫不犹豫的接上。 走在前面的周玉一哂,脚步迟疑了一下,说:“随便你们。” 靳志诚顺着原路快速找到陆真所在的大殿,推开殿门,陆真抬起头,眼神怔怔的看着他。靳志诚的话,他都听到了,他也看到了他回来。他漫不经心的起身,说:“靳先生,看来你是会错意了,我真的不是魏源。现在还来得及,靳先生快点回去吧。” 靳志诚沉默,走到他身前,只是执着的看着他,说:“阿源,我回来了。我答应过你的,我们重新开始。” 陆真顿时溃不成军,再也假装不下去。如果有*在,他一定已经泪流满面。 靳志诚伸出手臂,做出拥抱他的动作,可惜他的手臂直直穿过陆真的身体,碰触不到。他苦笑:“阿源,看,我真后悔我们浪费了那几年,现在却连拥抱都做不到。” 陆真直直的看着他,情绪万千,最后化作无奈一笑,说:“阿诚,你真是……”就这样就好,就这样……到最后,原来也只能这样在一起…… 第124章 取宝 靳志诚看着陆真的脸,眼中深情无限:“你终于不再装下去了吗?” 陆真一哂,无奈的笑笑,做出把头埋到他肩窝的动作,可惜无法碰触,也只能做做而已,他再次抬起头,带上靳志诚熟悉的笑意,左脸的笑涡隐隐可见:“你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靳志诚迷恋的看着他:“从你第一次出现在我们面前,我说过了,只要你开口说话,我就能认出你。虽然你的容貌变了,但是我偷看你那么久,对你那么熟悉,怎么会认不出来。” 陆真心里酸痛,他闭上眼睛:“阿诚,对不起……” “我们说好的,要重新开始。这次,我再也不会把你推开了。”虽然无法碰触,但是至少他还在自己的面前,能听到他的声音,看到他的笑容,就这样,他就很满足了。 陆真心里痛的无以复加,只能用同样深情的眼神回看他。 两人并肩坐着,看着眼前的映天仪。映天仪里,宫殿里的各处景象一目了然,一砖一瓦,一廊一柱,只需要用手翻转,连砖块上的纹理都清晰可见。 靳志诚赞叹:“阿源,早知道你手巧,没想到这么巧。你是怎么做出来的?” 陆真笑笑,因为爱人的夸赞心情骤好:“我本来就擅长制作这些。以前在人间的时候,我就动手制作过不少的法器。你的搭档,小李,现在身上的力量可就是来自我以前制作的宝云卷。还有你手里的这把乌骨扇,也是我亲手做的。” 靳志诚吃了一惊:“什么?这个也是你做的?”他拿出乌骨扇,抚摸扇骨,这把乌骨扇做工及其精致,且构造巧妙,到现在,他试过,它可以变形成长棍、大刀、长剑、长矛、撬棍……几乎可以说是无所不能,他之前使用的时候就赞叹过制作这个的人心灵手巧,要是有机缘能拜会一次就好。没想到居然就是自己一心念念的爱人做的。 陆真失笑:“是啊,我活了这么多年,也就得了这点爱好。以前在这里无事可做,我也做了不少的东西,都被他们收到通天阁里放了起来。通天阁毁了,里面的东西恐怕也不在了。可惜,我们现在被困在这里,离不开了,不然,以后你喜欢什么,我就给你做什么……” 靳志诚笑笑,不去想这个伤感的问题。 陆真知道他的心思,说道:“前几天,毁了萧家的逆星卷轴,也是出自我手。当时我做了宝云卷,又逆着技法做成逆星卷轴。不过因为威力太大,恐怕和萧家一起毁了,没机会朝你献宝了。” 献宝?靳志诚觉得爱人用这个词眼真是太可爱了。他疑惑的看他:“萧家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一点也不明白呢?” 陆真失笑,把萧家的由来、凌端阳和幽切还有萧涟的计划解释给他听。 靳志诚一边惊讶,一边不解的问道:“你一直在这里,怎么会对阳世发生的事情这么清楚?” 陆真脸上微微露出得意的表情,说:“我既然能做成映天仪,同样的道理,我也可以做另外一个映天仪,就像镜子一样,把阳世发生的事情都照出来。基本是想看哪里就能照到哪里。不过,有些地方我力量无法渗入,当然也看不了。还有,一次我也只能看一件事情发生,又不能像视频监控一样的回放,所以我也不是所有事情都知道,只是大概知道事情的来由。” 靳志诚用崇敬的眼光看着自己的爱人,阿源一直都很厉害,他向来学识渊博,又聪慧过人,身为魏源的时候,虽然能力被封住,和普通人差不多,然而他的理论知识却是向来不凡,也因此成为靳书严的得力助手。 陆真被他这眼神看的脸红,只是灵体状态,无法显出反应。 “我又不明白了,我不止听到一次了,凌端阳、周亮,他们都叫大哥幽切,幽切又是谁?” 陆真想了想,然后眼神柔和的看着他:“大哥的身世就比较复杂啦。其实大哥也不是我们的亲生大哥。大哥甚至不是人类。” 他看着爱人吃惊的脸,解释说:“大哥的真身是一个恶鬼,他来头大的很。其实我和他在数千年前就曾经见过,但是也只是有过几面之缘,没想过后来有机会成为他的弟弟。我对大哥知道的也不是很多,只知道大哥身上有魔界的血脉,他的家族血脉觉醒之后,他又杀了很多人,因为杀气太重,所以成了恶鬼王,他就被称为鬼王幽切。” 靳志诚倒没想到他那温和大度的大哥竟然是这个身份,他怔怔的说:“看不出大哥还有这么心狠手辣的一面,我以为他……” 在他心中,靳书严一向就是个爱护兄弟的好哥哥,只是天生有心计,又威严过人,从没想过原来来头这么大。 陆真一笑:“那是因为大哥把你当弟弟看。大哥这个人也没看起来那么好,他就是特别爱护兄弟。只要被他当兄弟看,他就一心一意的对你好。但是要是与他为敌,下场都会凄惨万分。” “原来是这样。可惜大哥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差……” “这我倒是不担心了。”陆真叹道,“毕竟,大哥的好弟弟,又不是只有你我。”他这话说的倒是有些惆怅。 “好,不说大哥了,凌端阳又是怎么回事?我虽然和他搭档好几年,但是他身上几乎都是谜,我现在想想,对他,我几乎一无所知。” 陆真安抚他:“不奇怪,凌端阳的身份,我不能告诉你。他这个人,复杂的很。我和他也是因为有必须守护的东西,才会有所牵扯,不然,我可不想靠他太近。以后你要是再见到他,可别和他走的太近,也别太相信他。他这个人,为了达到目的是不择手段的,如果他为了达到目的不得不牺牲你,他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靳志诚看了看他,又想起一件事:“魏源就是你,凌端阳知道这件事吗?” “也许知道吧。”陆真失笑,“他这个人最擅长装傻,当初我还是婴儿状态,被我的生父送到大哥手里的时候,也许凌端阳就看出来了。”他叹气,凌端阳早就知道他的身份,是不是,也默许了他在阳世的生活?那个人还是太复杂了,即使是他陆真,也无法看透他的心思。 靳志诚看向殿外,殿外空荡荡的,无比孤寂。 “这三百多年,你就这样一个人在这里吗?你是怎么去了萧家的?” 陆真神色淡然,说:“是啊。一个人在这里,守着自己的坟墓……”他转头看向爱人,开口:“阿诚,说不寂寞是假的。这里一直都很安静,几乎一点声音都没有,没有人可以说话,娱乐什么的,更是想都别想。当初也是因为害怕自己想到这种寂寞会退缩,所以我才让凌端阳在我身上用了焚灵,不然,我哪里能撑过来。” 靳志诚心口疼的几乎鲜血淋漓,真想能把他拥入怀中安慰他。 陆真笑笑:“不过,因为时常要抵御萧家内核来犯,我也算有事干。有一次我不小心,有一抹残魂被萧家内核吞噬了,最后化为萧家一员,诞生于阳世,开始的时候我也没有察觉,直到前几天我的那抹残魂又回来,我接受了其中的全部记忆……所以,阿诚,我也不全是你的阿源,就这样,你还要继续留下来陪我吗?” 靳志诚语气坚定:“你就是阿源。不管你变成什么样,你就是他。” 陆真无话可说,他酸楚的看着爱人,他等这句话等了多久了?现在终于等到了!然而,自己却已经变成了这样…… “萧家内核忽然变强,恐怕下次来犯的时候,我就撑不下去了……”他将手覆在靳志诚的手上,直直的穿过去,然而这样看起来像是两人的手交融在了一起,他心里升起满足感。 靳志诚执拗的看着他:“别想让我离开你了,我不会走。留下来陪你,是我唯一能做的,阿源。” 陆真无话可说,两人安静的坐在一起,度过最后的时光。 殿外,周玉他们冲下白骨长廊,方颜硕还等在下面,看到几个人过来,美丽的脸上露出笑意:“二哥,你们回来了,太好了!”他看到周玉身上狼狈的样子,露出担忧的表情。 周玉宽慰他说:“皮肉伤,不妨事。” 方颜硕正要开口多说几句,忽然头顶风云变化,一只黑色巨手冲破云层,以雷霆万钧之势压到碧霄灵殿上。 他秀气的眉头拧起,低声喝道:“又来!我在这下面守了两天,它就来了两次,到底是何方神圣?” 宋微微脸色惨白,看着那只巨手压到碧霄灵殿上方,似乎想把灵殿连着整个山头捏碎,整个碧霄灵殿都在它的威慑下剧烈震颤,灵殿里传出建筑物塌陷的声音。 周玉脸色沉了下来,看向宋微微:“陆真怕是撑不下多久了,要返回阳世,我们得快一点。你还要留下李继续等他们吗?” 宋微微坚定的点头,说:“你把小谷带回去吧。他还这么年轻,又有人在等他回去……” 李芳谷不满的打断她:“姐,你这样说太看不起人了。我也是阿诚的搭档,难道只有你和他感情好吗?” 宋微微一愣,上前拥抱他一下,低声说:“谢谢你,小谷。” 周玉低头沉思片刻:“好,索性陪你们一程。”他转身对方颜硕说:“八弟,你这次带兵出来良久未归,怕是冥主会担忧。你先回去吧。” 一个清脆的女音接到:“不必了,本座亲自来了。”一抹鲜艳的红色出现在半空,他们身后的虚空里走出一个身形窈窕的女人。 那女子步伐矫捷,脸上一个青面獠牙的鬼面,一身鲜红战甲包裹着玲珑有致的身段,身背一杆火红长戟,脚踏绯红战靴,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团绯红的火焰,然而身上又自然带着一股尊贵至极的气息。 还没走到近前,李芳谷他们就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是力量!是这个女人身上散发出的无与伦比的力量!这个女人,难道就是现任冥府之主----火照? 方颜硕见那女子过来,单膝跪下:“见过吾主。” 火照摆摆手,示意他起来,在几人身边站定,看着天上那只黑色巨手压下,说:“哼,萧家这内核真是嚣张,不过,陆真坚持了这么多年,也差不多到极限了。” 周玉侧目看她:“你早知道陆真在里面?” 火照撩起面具,露出一张倾国倾城的脸来,她看了眼宋微微,黛眉轻挑,柔润朱唇勾起,说道:“当年凌端阳带着阴祀的灵魂来求我让她转生,阳祭也在其旁。之后他和阳祭来到这里的时候,可是我亲手替他们开的路。” 李芳谷是第一次见到冥主本人,心里暗道,这冥府之主果然霸气,他有点不解:“额,那个,问一下,既然你和凌端阳也认识,那为什么不帮他们一把?”他这样和冥府之主说话,会不会被拍死?但是他现在是阳世之人,不归冥府管辖,应该没事吧? 火照看了他一眼,眉目含笑回道:“我想帮也是有心无力。广昊将军可是我地府数一数二的高手,力量不比我弱上多少,他到了这里就无法再靠近,我又能比他好到哪里去?” 方颜硕站在她身后,语气恭顺的说:“吾主过誉。” 李芳谷明白了,蛮荒界毕竟不同于他处,这里意识的力量太强大,灵体在这里最容易受摆布。火照再强,毕竟是灵体。 他讪讪一笑,问:“那冥主来这里是?” 火照眼睛转向碧霄灵殿,说:“是为了这神殿下面的一个宝物。” 几个人都愣住了,什么,灵殿下方还有宝物? 周玉冷哼,说:“我就知道你主动卖给我消息必有图谋,果然。” 火照勾起嘴角:“周玉,这宝物,可是和你想象的不太一样。我不是来拿走这宝物,而是来毁灭这个宝物的。” “哦?” 火照华美的双眼映着萧家内核与蛮荒界意识的激烈交战,说道:“当初这些仙人选地方建造府邸的时候,看重的是这块地界散发的浓厚灵气。现在这蛮荒界的意识之所以会这么强大,也和这地界有关系。” 周玉冷然:“解释一下。” 李芳谷见他对冥主说话也不是很客气,看来他这个舅舅在冥府的地位怕也是有点特殊的。 火照也不恼火,淡淡笑道:“当初那些仙人建造府邸的时候,也曾来邀请本座前去一坐。我当时就感觉到这地下有东西在,然而实在太微弱,也就没放在心上。后来这个府邸被魔化,我曾经来查看一次,发现了这地下的东西已经有了自己的意识。” 周玉皱眉:“陆真说过,当初是因为这些仙人心中升起了邪念。难道这邪念不是那些仙人的,而是这下面的宝物的?” 火照点头:“恐怕是。” “那我想不通了,你能察觉到,怎么那些仙人会察觉不到?”周玉显然有些怀疑她的话。 火照眯起眸子:“哼,周玉,在你心里,本座到底是有多奸猾?你当本座现在是在对你耍心机吗?我当时曾经和这里的晋元真君提起过,然而他说他感觉到的是清正灵气,根本就不是邪念,那本座还有什么话说!” “那你猜测,这下面的宝物到底是什么东西?”周玉问。 火照叹气:“不知道。不过,这宝物当初能毁灭这座仙人府邸,若是今天因为萧家内核和陆真的争斗,寻到机会破土而出,蛮荒界与地府说起来也不过一墙之隔,这东西必然会威胁到我地府的安危,所以无论如何我都要亲自来看一看。” 周玉一哂:“恐怕不是来看看这么简单吧。” 李芳谷他们瞅着他,什么意思? 火照抿嘴一笑:“周玉,你就不能想本座点好的吗?非要说的我这么奸猾。” 周玉哼了一声,不久之后,李芳谷他们脚下的地面震颤起来,身后传来千军万马奔腾之声,他们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只见一片滚滚黄沙,千军万马奔腾而来,成千上万的阴兵骑着骨马整齐的排成阵列涌来,扬起的烟尘遮天蔽日。 带队的看装束是一男一女两人,应该和方颜硕一样都是地府的阴兵将军。左边的男人脸带深蓝鬼面,一身银蓝战甲,肩宽胸厚,身形看起来孔武有力,左手持马缰,右手一柄阔刃战斧;右边的女子脸带浅绿鬼面,一身湖绿战甲,身形修长,手长脚长,看起来无比舒展,李芳谷没看到她的武器是什么。 两人带着兵马在几个人面前停下,跃下骨马,朝火照单膝跪下:“吾主久等。” 火照点头,命令道:“广昊归队,莫风左翼,凌露右翼,听我指挥,看机会进攻。今日若是这灵殿毁了,势必要趁机毁了整个蛮荒界。” 周玉一哂,说:“地府四大将军,你今天就带来三个,好大的手笔!” 火照傲然一笑,不再说话,凝神盯着眼前的争斗。 李芳谷他们也转过视线,忧心忡忡的看着眼前恍若末日一般的景象,巨手越压越低,焚灵法阵已起,却再也无法抵挡巨手的去势。 宋微微呢喃:“阿诚和源哥都在里面。源哥,顶住啊!”她无比揪心,恨不得能帮上点忙才好。 李芳谷也是牵肠挂肚,只是眼前的局势怎么看,陆真都毫无胜算。 碧霄灵殿里,陆真和靳志诚静静的并肩坐着。靳志诚眼看陆真的身形越来越透明,自己却是无能为力。 陆真浅淡的笑笑:“阿诚,我撑不住了,这里要被彻底毁了。我这辈子曾经和你开心过,已经没有遗憾了,就是放不下你。我不想你死在这里,现在还来得及,我送你出去,可好?” 靳志诚什么也没说,只是伸过手,和他的手融在一起。 陆真无话可说,叹了一口气。眼前的映天仪晃动了几下,然后化作点点星光,消散了;屋顶破开巨大的洞,巨大的石块砸下来,落在两人的脚边,带起呛人的尘土。 靳志诚捂着嘴咳嗽,躲避屋顶的落石,眼光却始终落在陆真的身上,一刻也没有离开过。 焚灵化成的屏障破开了数不清的缺口,一道道黑气从缺口灌下,化作不知名的怪物,在灵殿里横冲直撞,被波及的建筑物毁坏,坍塌,化为一片废墟。 靳志诚和陆真站在废墟中深情对望,对他们来说,这就是末日。 陆真抬头看天,他守着这里三百多年,而在今天,他的使命就要完结了。带着记忆活了几千年,今天也许就是完结…… 阴祀当年濒死的时候,有凌端阳为他向冥主求情。为了救她,凌端阳付出巨大的代价。他呢?虽然阿诚就在他身边,但是他宁愿他不在这里…… 一块巨大的落石砸下,靳志诚躲避不及,也许是不想躲避,他背部重创,被巨石压倒在地上。陆真心疼万分,却是连碰触都做不到,只能跪坐在他的身前,满眼心碎的看着他。 靳志诚笑笑,安抚他:“也不是很痛,没关系,这样才能和你永远的在一起。” 焚灵彻底的破了,法阵在半空碎成无数光点,先是聚拢在一起,然后膨胀,裂开,彻底飞散出去。 陆真闭上眼睛,身形颤抖两下,倒在地上,慢慢变得透明,几乎散去。 靳志诚满头是血,他吃力的睁开眼睛,看着变得透明的爱人,还有,大哥给他的,装着阿源血液的挂件…… 也许……可以试一试…… 他吃力的伸出手,拧开挂件上的瓶子,瓶子里血液浮起,一阵红光出现,地上的陆真被红光包围,化成一个光点,被吸入挂件中。 靳志诚眼中燃起希望,他拧紧瓶口,把挂件带到脖子上,双手撑地,脸上显出狰狞鬼面,用尽全身力气起身,一声怒吼,他背上的巨石移位。他从巨石下面爬出来,挣扎了半晌才勉强站起来。 他把乌骨扇变形成长棍,支持着身体朝外面走去。 一路上巨石和瓦片滚滚落下,他小心的躲开,适应了疼痛之后,他收起长棍,飞速朝殿外跑去。 现在走,离开蛮荒界,阿源可能还有救! 刚跑出大殿门口,天空中的重压骤然压在身上,他一口鲜血喷出,双膝跪地,一步也无法动弹。 靳志诚仰天怒吼,拼命挣动,站不起来,那爬着也要出去,阿源的性命还在他手里!他双手握爪,抓着地面上突起的石块,缓慢向前爬去。 身下一阵颤动,整个地面碎裂开来,一道无底深渊裂开,靳志诚的身体直直落下。 第125章 爆发 靳志诚身体落下,他临危不乱,乌骨扇变形成长棍,横向卡在裂缝缝隙中,下坠之势被止住。 身上的压力一去,他身上顿时轻松很多。他双腿变成一字马,卡在裂缝两端,然后将乌骨扇变形成短剑,插入墙体,帮助自己向上攀爬。 裂缝越来越大,深不见底的深渊下有阴暗的气息传来,似乎有物体在黑暗中蠢蠢欲动。靳志诚背脊伤痛难耐,此刻又覆上一层阴冷之气,内外冷热相煎,如同身处地狱一般。 他咬牙,脸色变得狰狞,奋勇向上攀爬,爱人的性命在他手中,不可现在放弃! 又是一阵巨响,他手下的墙壁剧烈震动,他的身体被甩来甩去,无法抓住墙壁,只能双手死死握住手中短剑,双腿尽量抵住墙壁,保持自己不要掉下去。 一阵轰鸣音过后,短剑插住的墙壁裂开,如同整个山头被捏碎一样,靳志诚的周围到处是飞石陷落,他再也无法借力,身体直直坠下。 他心里升起一股绝望,他看到脖子上的装有陆真灵魂的挂件,心里一阵愧疚,他太无用了,他来这里的目的就是带回爱人的灵魂,现在灵魂找到了,却没有力气带出去。 忽然,一声清越的鸟鸣传来,上方飞下一只巨大的火红色巨鸟,巨鸟乍看如同凤凰,细看才能看到眼中有两个眼珠,是李芳谷之前召唤出来的重明鸟。靳志诚心里顿时燃起希望,伸手朝着重明抓过去。他心里惊异,重明鸟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原来李芳谷他们在下面看到整个碧霄灵殿被巨手拍碎,焚灵被毁,灵殿成废墟,整个山头震颤几下之后,顿时四分五裂。 宋微微嘴唇发白:“源哥……阿诚!” 李芳谷心里发凉,他看到宋微微的脸色,一咬牙,赌一把,眼睁睁的看着搭档死在面前,怎么能忍心? 他在心里召唤重明,重明鸟身上发出红光,再次覆满绯红羽毛,盘旋飞起,落在李芳谷他们的身前。 火照惊异的看了重明鸟一眼,眯起美目询问:“要做什么?” 李芳谷朝他们说道:“冥主,舅舅,阿诚是我们的搭档,我不信他死在了里面,无论如何,我要回去看看!” 宋微微一听,立刻打起精神,明白他的打算,迈开脚步,修长健美的双腿在地上弹起,跃到重明鸟的背上,李芳谷也不等周玉他们答应,也七手八脚的朝重明鸟身上爬去。 那姿势实在是难看无比,周玉看的简直都不忍心了。 宋微微在鸟背上伸出双手,帮忙拽住他,费了好一番功夫,李芳谷终于爬上鸟背。他擦干净额头上急出来的汗水,说:“重明兄,带我们去里面看看,无论如何要找到阿诚!” 重明鸟拍打巨大双翅飞起,发出清越鸣叫,翱翔在空中,穿透重重迷雾,朝着坍塌中的灵殿飞去。 火照瞄着周玉:“你不阻拦?” 周玉冷然:“为什么要阻拦?”他提着剑朝前走,走到悬崖边上,谨慎的看着下方。灵殿所在的断崖在崩溃,然而这深渊里还有东西在蠢蠢欲动,他拦不住李芳谷,就只能尽力帮忙。 天空中的巨手在灵殿的上方变形,化成无数无法辨认形状的黑色物体,在破碎的灵殿里穿梭,李芳谷催动重明鸟,顶着巨大的压力朝原本陆真所在的宫殿方向飞去。 宋微微眯着美目,尽力搜寻靳志诚的声音。 她看到整个碧霄灵殿化成了一片废墟,原本华美的建筑只剩下残砖碎瓦,满眼的断壁颓垣,阿诚呢?陆真呢?难道是被压在了废墟之下吗? 鸟背上的李芳谷紧紧的抓着重明鸟的翎毛,恐高和鸟背上的急速让他几乎头晕目眩,手脚发软。 巨手似乎是感应到了李芳谷他们的闯入,一道道黑气凝结,朝着重明鸟攻击过来。 重明鸟发出叫声,张开尖利的嘴巴,吐出火焰,火焰将袭来的黑气燃烧成灰烬。这几下过来,李芳谷只感觉到面部一阵灼热,皮肤几乎都干燥的裂开。 宋微微用手遮挡热气,看到地下裂开了一道巨大的地缝,地缝里似乎有东西晃了一下,她立刻抓住李芳谷叫道:“小谷,看下面,阿诚是不是在那里?” 李芳谷伸头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巨大的高度差让他头一晕,差点栽下鸟背。宋微微一慌,立刻拉住他,也看到下面的裂缝里一道金属光芒闪过,那熟悉的光泽,是乌骨扇发出的。 她惊喜叫道:“小谷,阿诚还活着,就在下面。我们下去接他!” 李芳谷立刻提起精神,催动重明鸟朝下方飞去,果然看到坠落中的靳志诚。 重明鸟后来居上,朝着靳志诚坠落的方向飞去,眼看越来越接近,下面的空间去忽然变小,重明的身体眼看要撞在崖壁上,无法飞到靳志诚的下方。 宋微微已经动作迅捷的从背包里抽出捆妖索,嘴里念了个诀,捆妖索朝着靳志诚钻去,她大喊:“阿诚,接住!” 靳志诚看到听到声音,看到鸟背上探出的人影,惊喜万分,他当然不会伸手去接捆妖索,他抬起乌骨扇,乌骨扇变形长棍,他双手担住长棍,捆妖索无比精准的找到目标,顺着长棍缠绕而上,在长棍上拧成结实的绳结。 宋微微得手,立刻大喊一声:“收!”捆妖索带着靳志诚,迅速朝上,李芳谷在心里朝她比了个赞,催动重明鸟向上飞去。 天空中有黑气朝着靳志诚袭来,重明鸟吐出火焰,火焰擦着靳志诚的身体划过,靳志诚的背后传来烟熏火燎的味道,他咬紧牙关,宋微微的捆妖索已经带着他上升到鸟背附近,一道黑气朝着靳志诚的背部袭来。 李芳谷终于也有了战斗经验,他虽然一惊,却没有慌乱,指挥重明鸟急速下坠,躲过攻击。 宋微微伸出双手一抓,拽住靳志诚的右手,靳志诚纵身而上,终于落在重明的鸟背上。 李芳谷大喜:“阿诚,好样的,就知道你没死!” 宋微微看到他伤痕累累的背部,心里一疼,连忙打开背包找出应急药物给他敷上。 靳志诚看着两个为了他不顾危险返回的搭档,眼中流露出感激之色。 李芳谷锤了他一下:“别露出那表情啦,怪渗人的。” 宋微微一边为他敷药一边问:“源哥呢?”她看到靳志诚这样奋力求生,心里早就有数,陆真的魂魄肯定好在,不然阿诚不会有这样的求生意志。 靳志诚指了指胸口的挂件,宋微微和李芳谷了然,也都激动起来。 他们这次来的目的,终于达到了,剩下的就是抓紧一切时间返回阳世。 然而,现在他们要做的是躲过这次危机。重明鸟飞在天空中,巨手似乎察觉了它的动向,黑气再次在空中凝结,大团大团的朝着他们袭来。 李芳谷心里哀叫一声,催动重明鸟,快速朝着周玉他们所在的方向飞去。 周玉眼睛谨慎的盯着悬崖的下方,果然,黑暗里蠢蠢欲动的物体显露出身形,无数巨大的黑蛇冲破浓雾,朝着他们袭来。 火照冷哼一声:“找死!”她鬼面覆脸,遮住倾国容貌,取下背上火云戟,一声清喝,长戟斩落,冲天火光从火云戟上发出,如同巨大利刃,斩向袭来的巨蛇。 被正面冲击到的巨蛇被火刃直接斩成两段,从空中落回无底黑暗。 火照伸出右手一挥,嘴里喝道:“三位将军布阵,准备迎战!我们的目标要冲出来了!” 周玉见她主动出手,退到她身后,说道:“借我一匹飞马,我要上去看看。” 火照面具下的表情看不见,声音却是凌厉:“方颜玉,这里我们还可以大施拳脚,到了碧霄灵殿那,我们可就是龙困浅水,无力施展了,你可要想清楚了。” 周玉冷然:“谢冥主提醒,不忍见几位小友蒙难。” 火照一哂:“随便你吧。不过,别忘记你可是卖命给我五百年,若是死了,我还要重新安排你转世,这么麻烦,我可要收利息的。” 周玉黑着脸,走向方颜硕那。 方颜硕也见惯了自家主上算计他这个人精二哥,嘴角抽了抽,朝边上的莫风颔首。 莫风点点头,伸手分开背后阴兵,然后朝后面一拽,无数白骨蔓延,在他们面前形成一匹战马,不同的是,这匹战马马背上还生了一对翅膀。这对翅膀不简单,扇骨如同最精细的机器排列而成,密密麻麻,在骨节末尾还有细致的分岔,形成羽毛一般。翅膀全部伸展开来,几乎有十米长。也只有这么巨大精细的翅膀才能支撑这白骨战马载着人在天上飞了。 方颜硕牵过飞马,叮嘱道:“二哥小心,别太逞强。” 周玉看看他,眼神柔软:“二哥知道照顾自己,你才是多当心。”他朝他点头,跃上骨马,催动它飞起,朝着李芳谷他们离去的方向飞去。 方颜硕目送他的身影消失,放下鬼面盖住脸部,沉声道:“莫风,凌露,我率中军,你我三人注意接应。”说罢骑上骨马,布好阵列,在火照身后站定,只等着她下令开杀。 周玉将陆真交给他的玉匣和自己从通天阁里找到的东西整齐的捆在腰上,嘴里咬着长剑,双目凌厉,搜寻李芳谷他们的身影。 远远的,他就看到重明鸟的身姿,重明鸟口中喷吐火焰,抵挡黑色巨手对他们的攻击,然而黑色巨手能毁灭整个碧霄灵殿,李芳谷他们又怎么能抵抗!他们是只有闪躲之能,没有还手之力。 周玉起身,双脚稳稳站在骨马上,手捏长剑,左手起剑诀,目中神光闪现,长剑递出,一道巨大的剑光从他身上发出,直取追在重明鸟身后的黑色力量。 火照抬头看到,咬牙道:“好你个方颜玉,就知道你肯定有藏私!” 方颜硕嘴角抽搐,心中默念,主上,你精于算计,可惜二哥也是个人精,你们是半斤八两,你以为能占到他的便宜吗? 周玉可不知道下面人的心思,他稳稳的站在马背上,右手挥剑,左手再起剑诀,天空中降下数万道剑光,笔直的插/入追击李芳谷他们的黑气中。 两重攻击过后,那黑气被斩成无数碎片,然而没有散去,在空中停滞之后,再次凝结,与后面追击上来的黑气相遇,变成更大的怪物。 李芳谷他们看到是周玉救场,都大喜,立刻催动重明鸟朝着他飞来。 李芳谷几乎迎风流泪:舅舅,你知道你这样有多牛逼多拉风多帅多刷存在感吗?啊?要不是我心里已经有了金明,我都要爱上你了啊!帅爆了啊!这就是电视剧里演的那种剑仙吗?太他妈碉堡了啊! 周玉沉声喝道:“加速,退到冥主身后,这里我们来挡住,你们抓紧回到阳世。时间紧迫,废话别说。” 李芳谷感激点头,催动重明鸟加速,甩开背后的尾巴,朝着周玉飞来。 周玉却是脸色骤变,倒不是因为天空中的那只巨大黑手,而是因为已经毁灭的碧霄灵殿。 只见碧霄灵殿所在的整个山头忽然碎裂开来,然而不是从顶部坍塌,而是从内部崩坏,整个山崖上拱起一个巨大的包,有什么东西在那下面,似乎要爆发开来。 他脸色一整,骑到骨马上,朝着李芳谷他们飞去,挡在重明鸟的身后。 碧霄灵殿下,一道黑色气息冲天而起,火山爆发一般冲出来,那股力量无比巨大,将天空中的黑色巨手直接冲出一个洞,如同台风的风眼一般,天空出现一个漏风的窟窿。 李芳谷他们都受到波及,重明鸟在空中被冲击的翻了两个跟头,摇摇欲坠的落下,周玉策马,追着飞上去。 李芳谷一个不留神,从鸟背上摔落,他连声惨叫,闭眼等死。 宋微微起身,伸手拽住他,两人身体连成长串,被甩到空中,靳志诚乌骨扇变成雨伞柄,伸出去勾住宋微微的脚,他一手拽着重明鸟背上翎毛,一手将宋微微他们拉回来。 周玉的飞马赶到,接住在空中荡秋千的李芳谷,把他放到马背上。 宋微微手中压力减轻,腰弓发力后弹,借着靳志诚的力量,落回鸟背。 重明鸟稳住身形,失去李芳谷的操控,杂乱无章的乱飞起来。 周玉抓起李芳谷的后心,在空中把他扔回到重明鸟的后背,李芳谷闭目惨叫,靳志诚和宋微微两人联手接住他。 李芳谷手脚发软,心里恨道:“舅舅,你好样的!当我是玩杂耍的道具吗?啊?这样很危险的啊,会死人的啊!” 周玉没空理会他,稳住飞马身形,紧张的盯着碧霄灵殿下的东西。现在的碧霄灵殿已经不复存在,整个山体上出现一个巨大的空洞,空洞里有黑色火焰在缭绕,看不清里面的情形,然而,里面散发出的无与伦比的力量让他几乎都有了心惊胆战的感觉。 活了数千年,只有在对付方士谏的时候曾经有过那种感觉,好强大! 那股气息,说不上是邪恶,还是清正,他根本就无法细查那股气息的源头,到底是神还是魔?或者是来历不明的妖? 空中被冲击出洞口的黑色巨手再次凝结,漏洞被修补好,认准目标一般,无视李芳谷他们,直接朝着地下的洞口抓去。 还没到近前,一道冲天黑炎成螺旋状向上环绕升起,将巨手整个包裹其中,剧烈的燃烧。 那火焰的气息太炽热,离得近的李芳谷他们感觉几乎要被那热度融化。 周玉看到两股力量交锋自动避开他们,当机立断,说:“走!” 李芳谷当然知道现在不是看热闹的时候,刚刚看似很久,其实也就是弹指而过的时间,当下不再耽搁,催动重明鸟快速朝着阴兵大军所在之处飞去。 火照看着天空中的异象也是震惊无比:“太强大了,我失算了,看来今天,我们也未必能讨到好处去。” 眼看就要接近火照他们,李芳谷眉心一痛,忽然像是力量受了抑制一样,他痛苦的一声呻/吟,重明鸟身姿不稳,颤抖两下,忽然在空中解体,火红羽毛飞散,重明鸟消失了。 李芳谷他们三人从空中摔落。 周玉一惊,立刻策马上前,后来居上,先接住靳志诚,他将靳志诚甩到身后坐稳。 宋微微身形矫捷,空中临危不乱,眼角余光瞥到周玉过来,立刻伸腿,双腿旋紧骨马的一只马脚,身体倒挂紧紧攀附在骨马上,然后腰弓发力,在空中来个仰卧起坐一般的姿势,双手攀住靳志诚递过来的双手,终于也跃上马背坐稳。 李芳谷却是几乎陷入昏迷状态,他在空中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任着身体直直坠下。 周玉加急催马,终于在他要着地的一刻追上,接住了他。飞马带着四个人,缓缓落地。 悬崖上,黑色巨手和不知名力量的争斗初见端倪,那毁灭了整个碧霄灵殿的黑色巨手,在黑色火焰的包围下,溃不成军,节节败退,终于退回到了天空中,然后缓缓的消失不见了。 周玉他们的冷汗几乎都下来了,这估计才是蛮荒界的意识的本体。之前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一直被压抑,又因为凌端阳和陆真逆转力量场,成为被他们所用的力量。今天恐怕是机缘已到,它挣脱了一切的束缚,终于破土而出了。看这阵势,今天虽然有火照率军亲临,恐怕也难以善终了。 只是,这究竟是何方神圣?什么样的东西,能有这样的恐怖力量? 巨手败走之后,世界再次回复安静。周玉唤醒几乎昏迷的李芳谷,看着重伤的靳志诚和疲惫的宋微微说:“这里恐怕要有恶战发生,我要留下辅助冥主,你们三个人抓紧回到阳世。这匹飞马借你们,你们快点走。” 靳志诚感激,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扶着李芳谷骑上骨马,自己在中间控马,宋微微坐到背后搂住他的腰,靳志诚勒紧马缰,飞马跃起,飞到空中。 宋微微回头看到背后阴兵慢慢变得蚂蚁一样的小,火照他们临兵布阵,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心中也有不忍。 可惜他们这些凡人在这里太过渺茫,如果这次没有周玉他们鼎力相助,他们可能已经死在碧霄灵殿中。这世界上的机缘,谁又能说得清呢? 只是,李芳谷的状态不太对。宋微微越过靳志诚,担忧的问:“小谷,你这是怎么了,是太累了吗?” 李芳谷没法回答,他现在心里升起的是一股不知名的战栗感,他说不上来是恐惧还是兴奋,但是这刺激的感觉让他整个身体停不下来的颤抖。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是他知道,要有事情发生了。他的身体像是无法承担重负,再次眼睁睁的看着*在飞马上被靳志诚他们带走,自己的意识却飞快的坠向马后,朝着碧霄灵殿的方向急速飞去。 宋微微放声惊叫:“阿诚,不好,小谷又离魂了!” 阳世靳家 靳书严满脸担忧的看着魏源头顶的长明灯,靳书廷也是心中忐忑,这盏灯,从刚刚开始,就忽明忽暗,看起来似乎随时都会熄灭的样子。之前的两天都是好好的,怎么会忽然就开始这样? 段金明看起来疲惫不已,扶苏也坚持在这里整整两天多了。眼看最后的期限就要到了,李芳谷他们还是不见回来的迹象,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靳书廷紧张的想不停的说话,但是靳书严在,他不敢随便开口,省的惹他烦躁。 他抬眼看了一下,周亮站在窗边,正苦思冥想着什么,但是靳书廷知道,他想的还能有什么事?无非就是怎么讨好他大哥罢了。 靳书严的身后还站着一个中年男人,大哥叫他老张,说是他二哥的生父。大哥也不知道用什么办法,带回了二哥的天魂,现在只等着李芳谷他们从蛮荒界带回地魂了。也不知道那几个人是不是在偷懒,怎么到现在也没个音信? 忽然,段金明站起身来,脸色白的难看,一脸见鬼的表情。 扶苏也面色骤变,站起身来。 靳书严眼光投过去,正要开口询问,窗外,一阵诡异的气息传来,靳书严变了脸色。 一声巨响之后,外面的院子里爆发冲天的火焰,靳家被袭击了! 第126章 破阵 靳书廷听到院子里的动静,立刻站起来,就要出去查看,靳书严低喝:“阿廷,坐下,忘记我交代你的了吗?” “可是,大哥……”他犹疑着,但是,他大哥的命令他又不敢违背。 周亮掀开窗帘的一条缝,看到窗外鬼影重重,似乎有无数的黑影在院子里狂奔乱窜,映着院子里冲天的火光,犹如电视上恐怖袭击的现场。 靳书严咳嗽几声,站起来,周亮还以为他要亲自出去御敌,连忙合上窗帘,过来搀扶他。 靳书严看到他关切的脸,也愣了一下,摇摇手示意自己没关系,然后他走到门边,把手贴在空白的墙上,嘴里呢喃着咒语。 房间里的人奇怪的看着他,然后,他们脚下的地面颤动了,一阵黑气在他们脚下荡漾开来,他们感觉到所在的房间在下沉! 靳书廷一愣,什么?自己的家里有这样的机关?他怎么一直都不知道? 长明灯的火焰摇晃着,扶苏担忧的走过去盯着灯火,不能灭,刚刚他有奇异的感觉,李芳谷又离魂了。在那么凶险的地方,一而再再而三的离魂,实在是不对劲。刚刚他试过呼唤他,可惜丝毫没有回应,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现在能做的只有护好这盏灯火,一定要照亮他的归路,不然,他一定会在那个凶险的地方迷路! 段金明脸色白的可怕,似乎在有可怕的东西在撕扯他的灵魂,他知道,因为他和李芳谷在共享魂火,所以,他现在感受到的是李芳谷的感受。 小孩现在到底在经历什么?为什么他现在的整个灵魂都在战栗,似乎正在面对不可战胜的强敌一样?他一定要平安,一定要平安归来! 他伸出双手搓掉脸上的疲惫,暂时集中精力先对付眼前的敌人。 随着房间缓缓的下沉,周亮心中涌起一阵奇异的感觉,似乎,周围有什么东西,是和自己有关的东西,是什么?似乎在召唤自己一样。那感觉很微妙,若有若无的,然而当自己费心去感知的时候,却又什么都感受不到。 靳书严额头抵在墙壁上,闭上眼睛歇息,他喘了一口气,安抚自己,再坚持一下,至少,要坚持到阿源的地魂回归。 良久,他直起身体交代:“你们就在这里,不管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都要守好这里。如果这里陷落,不光阿源,一起去的阿诚他们几人全都会遇险。阿廷,尤其是你,如果长明灯要熄灭,那只有你和阿诚身上共同流着的血脉联系,才能牵引他们回到阳世的路。我不管你平时是怎么看阿诚的,如果在这个环节出差错,别怪大哥心狠!” 靳书廷从来没听过他这样声色俱厉的说过话,脸上错愕一下,然后有点畏惧的点点头,大哥这次是动真格的,那么,他就不能出差错。 “扶苏先生可愿意出手相助,和我去外面共同御敌?”靳书严语气温和的询问扶苏。 扶苏看了看闪烁的长明灯,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愿与靳先生一起退敌。” 靳书严松口气:“甚好!” 周亮连忙开口:“我也跟你一起去!” 靳书严迟疑了一下,难得带上恳求的语气:“阿诚和阿源,还有这里的阿廷,对我来说,至关重要,我想请周先生代我保护他们。不知道……” 周亮表情有所不满,却还是乖巧的点头:“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过,”他大而清澈的眼睛看向靳书严:“你可要照顾好自己,不然我会担心!” 靳书严愣了一下,柔和笑着点头。 老张抬起头看看他,又挣扎了一下,然后把净魂瓶放到魏源的枕头下,低声和魏源说了什么,然后站直身体说:“靳先生为我儿子做的已经够多的,这个时候,我也该尽力才是。我也跟靳先生一起前去。” 靳书严感激的看看他,转身打开房门,房门外是一片无法看透的黑暗,连向不知名的地方。 他抬步跨出去,身后扶苏和老张跟上,房门关起,房间再次陷入一片静谧。 靳书严划开黑暗,走过长长的一段漆黑的通道,带着老张和扶苏在院子里出现。 院落里,冲天的火光肆虐,前院的别墅在剧烈燃烧,陷入一片火海之中,不时有凄惨的嚎叫声响起,那是靳家的人在御敌。不知道惨叫的是敌人,还是靳家的成员。 靳家原本布置工整的庭院已经化成废墟,地面上三三两两的躺着尸体,看穿着,有的是靳家人,而有的应该是萧家的人,靳书严大致看了一下,叹了口气,认出来有几个的身形是他的心腹,没想到这么快就丧命在这个地方了。看来今天萧家是打定主意要灭靳家了。他一向身居幕后,没想到一次失误,居然带来灭族之祸。 不过,从萧家内核化身人类出现之后,这件事就一定会发生,区别只在于时间早晚而已。他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覆巢之下,岂有完卵?而且,不光是靳家,恐怕其他的冥咒师家族也会遭遇同样的命运,他靳家只是当了出头鸟,成了第一个被萧家碾压的家族而已。恐怕以后冥咒师的日子要不好过了。 靳书严镇定精神,看向眼前,他们的面前是肆虐的鬼影,映着院子里的火光,格外诡异。一个妖艳的女人站在院子中间,正在仰头看星星,风吹动着她鱼尾裙的下摆,画面格格不入。 听到靳书严的脚步声,那女人转过头,露出一个做梦一样的笑容:“你肯定就是靳家的当家了?靳家维有这么年轻嘛?”她声音慵懒又娇柔,听起来酥媚入骨,无比动人。 老张在靳书严的耳后提醒:“这是云姬,是刚从内核回归的。但是涟主子死之前说过,云姬被他亲手杀了啊,怎么会这么快就回归?” 云姬?方士谏和萧涟的生母?曾经被方士谏亲手所杀,回归萧家之后,在五百年前又被长庚杀死,就在不久前又被萧涟杀死,现在又回归了么?靳书严眯起眼睛,回归的速度似乎在变快了,云姬身上发生了什么变化吗? 云姬似乎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眼神变冷,然后又神经质一样的笑起来:“什么?萧涟死了?哈哈哈哈哈哈,萧涟居然已经死了?”话音刚落,忽然又眼中含泪,无限凄楚的哭起来,“我的儿子死了!萧涟,我的儿子啊!怎么就死了?”她纤美的手捂着脸,开始呜呜低泣,肩膀不停的在耸动,看起来无比伤心的样子。 老张看的背脊发冷,这女人神经病啊,脸说变就变的,是在干什么? 扶苏低声询问:“靳先生,怎么办?我们动手吗?” 靳书严咳嗽两声,摇摇头,说:“她不是带头的。” 扶苏一愣,转眼他就明白了,被烧焦的空地上,空间一阵扭动,一个年轻俊雅的男人走了出来。看到他,老张的身体抖了一下,没想到萧家的内核亲自出动了。 靳书严眯起眼睛,眼中有红光隐现,他立刻就猜出了眼前人的身份,这就是萧家内核化成的人形,也是萧家最初的起源------清衡。 清衡的表情很奇怪,似乎很淡然,又似乎很扭曲,右手微弱的颤抖着,看起来有点像血栓病人的反应。 靳书严嘴角勾起为不可查的笑意,眼中红光更盛。之前老张已经把萧涟做的事情告诉了他,他知道,清衡为什么会有这副表情,看来萧涟在他身体上下的毒,让他无比痛苦,所以,他是迁怒靳家来了? 清衡打量眼前的人,开门见山:“说,萧涟藏起来的东西在哪里?” 老张不解,为什么萧家内核这么快就能找到靳家?靳书严和萧涟的交易应该没有其他人知道才对。 靳书严倒是不意外,从魏源被萧家暗杀开始,他就知道,靳家迟早会遇到这一天。魏源的死是萧胜派人犯下的,这些人回去之后肯定把任务结果汇报给了清衡,身为萧家内核,清衡当然立刻就很容易的推断出了靳家在这件事件里扮演的角色,所以他带人来毁灭靳家。 但是听他这话,萧涟不止给他下了毒,还拿走了他一样东西收了起来。这东西一定至关重要,不然不至于让清衡亲自出动出来搜寻。 萧涟藏起的东西,他还真不知道是什么,萧涟那么信任阿荣,也许阿荣知道?那么阿荣的安危也值得担忧了。等这件事结束,他要找到阿荣,好好保护他才是。 可惜,如果不是为了魏源,他应该已经把阿廷和其他的人都转移了,只是阿诚他们还没回来,做这些事情,已经来不及了。 靳书严温和笑道:“清衡先生,你这样不打招呼就闯入我靳家,开口就是要东西,别说我不知道那东西在哪里,我就是知道了,也不能这样给你,不然我靳家岂不是太失面子,成了人家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了嘛?” 清衡像是耐心全无,声音扭曲的说:“区区一个靳家,本座向来没有放在眼里。别以为你设计废了萧胜他们,就可以在本座面前叫嚣。废话少说,交出东西,留你靳家人全尸,不然别怪本座出手狠毒!” 靳书严低沉一笑,像是把他的话当成小孩子的威胁一般,全不把他的话放在眼里:“内核大人别着急下定论,阁下今天有胆子来,可别想能全身而退,今天还不定今天谁笑到最后。”说完他脚下朝前走,一路走,他的脚下有血泉涌出,喷薄着朝外涌去,一路血色法阵蔓延,凄厉的颜色迅速的扩展到整个院子的范围,清衡和云姬的脚下立刻被这些颜色填满。 扶苏一愣,他看出来了,靳书严这是在开启法阵,这法阵他见过,就是他在且末时候用过的万鬼裂天阵。什么时候他又布下的法阵?他早预见到了今晚的袭击? 青衡嗤笑:“万鬼裂天阵?有点意思。不过,这点雕虫小技就想对付我?云姬,还发什么神经?把靳家的人全部活捉,一个一个审问!” 云姬立刻抹干净眼泪,娇艳的脸上露出残虐表情,周围肆虐的影子在她身后汇集,然后化成人形,朝着靳书严袭来。 靳书严停下脚步,眼中红光大盛,法阵在他脚下呈现波状辐射出去,法阵经过之处,血海中翻出森森白骨,如春雨中破土而出的竹笋,纷纷爬出地面,在靳书严的面前形成白骨屏障,滴水不漏的把他护在其中,拦住云姬的攻击。 青衡嗤笑:“装腔作势。” 靳书严垂眸,嘴里轻吐:“杀!” 白骨整装上前,奋勇斩杀,和云姬召唤的黑影战成一团。 老张和扶苏紧张的注视着场中的局面,没想到靳书严早有布置,这人当真心思缜密,走一步计万步,每一步都有后招,只是不知道这清衡能不能在他手底讨到好处去。 整个院子几乎都被靳书严召唤出的阴兵塞满,云姬和清衡被阴兵围的水泄不通,清衡脸色阴沉,看着云姬对付眼前的法阵,却是不出手相助。 扶苏上前走到靳书严身边,正要提问,却发现他脸色苍白无比,连嘴唇都在颤抖,虽然一副波澜不惊的面容,但是他后背的衬衫已经被汗水湿透,身体也在微不可查的颤抖,当即明白,原来这个人也是在强撑着。难怪,这人这段时间一直高烧不退,周亮一直愁容满面也为的这个,今天又使出这样损耗心神的大阵,恐怕…… 真是可惜了这人,这人当真才绝,可惜这身体却是…… 老张也发现了,他不做声的上前,护在靳书严身边. 扶苏冲他点头说道:“靳先生主阵,我去阵中冲杀一番。”速战速决才是,这清衡也不知道底细如何,光靠他们在场的几个人,想要退敌,恐怕也难。 他瞄了一眼靳书严,这人肯定还有后招,难道是有援兵? 靳书严吃力的做出轻松的表情,点头说:“多谢扶苏先生,感激不尽。” 扶苏点点头,跃入法阵中,直接朝清衡动手。 清衡像是心思不在这边,等扶苏跃到面前,才大梦初醒一样的回过神,伸出手掌,和扶苏的手掌对接。 靳书严见状,立刻转动法阵,扶苏力量被百倍增幅,掌势排山倒海,朝着清衡压去。 清衡之前没有预料到还有扶苏这号人物,一交手才发现眼前的这个根本就不是人类,而是一个修行至少千年的僵尸,而且这个僵尸有点与众不凡,身上的力量并非阴邪之力,倒有点清圣灵力,这是什么来头?难道是这个高瘦男人的武神? 青衡脸色阴沉的接下扶苏的攻击,身上正要发力,一股钻心的痛从手臂传来,带到心脏位置,力量无法使出,居然被扶苏一掌轰的飞出去,炮弹一样的砸在身后的骷髅上,轰出一个缺口倒在地上。 他痛嘶一声,密密麻麻的骷髅围上来,手中骨刀斩下,转眼就要把他做成孙二娘包子铺的馅料。 清衡大怒,顿时脸面无光,身形一变,居然水一样的在地上流淌,转眼变换到了另外一处,躲过攻击。 扶苏早知道这人必定有不凡之处,虽然愣了一下,立刻追着清衡的去势,再出一掌。擒贼先擒王,云姬自然有靳书严的法阵伺候,现在他先对付清衡才是。 靳书严点头,扶苏果然是有战略眼光的,云姬只是清衡身边的一枚棋子,杀退下棋的人才能退敌。 清衡刚在另外一处站定身体,扶苏的身形立刻追到,一脚朝着他踢过来。 靳书严在外围主阵,见到他的招式,立刻左边三步走,调整法阵阵势,扶苏觉得一股充沛力量涌入身体,力量再次被增幅,这一脚的威力下去,恐怕是万吨巨石也立刻会被他踢成粉末。 清衡看到他来势汹汹,加上刚刚丢了脸,大怒,嘴里怒吼一声,背后骤然有无数黑影钻出,朝着扶苏喷过来。 靳书严的声音传来:“破!”扶苏明白,这是要他硬拼,没有退却的必要,于是去势不改,腿势直灌而下。果然,他的攻击碰上黑影,势如破竹,直取黄龙,踢散黑影不说,还一腿踢在清衡的胸骨上,扶苏清晰的听到清衡胸骨折断的声音。 他一腿下去,效果立竿见影,立刻站定旋身,另外一腿接上,踢在清衡肩膀上,清衡肩骨粉碎,身体朝外飞去。扶苏又追身而上,连续几拳正中清衡颜面,把清衡打的破布沙包一样的倒在地上。 这当然不能停下,他抽过边上骷髅手里的一把骨刀,追上清衡的身体,骨刀直掺而下,戳透清衡的心脏,把他定在地上。 清衡怒吼,要是在平时,他根本就不把这些攻击放在眼里,可是每次要使力,身上就如同有万根细针在密密麻麻的扎着,麻痒无比,所以无法躲开扶苏的攻击。 他心脏被扶苏的骨刀戳透,眼里黑气弥漫,身体立刻又如同液体一样融化在地上,滑到不知名的地方不见了。 扶苏心里一顿,这个清衡果然难对付,他刚刚的攻击,要是正常人早就死透了,但是清衡居然可以这样变幻身体形态,这样对他造成任何伤害岂不是都没有作用? 清衡的身体在院子的另外一端出现,果然毫发无伤的样子,他狼狈的站直身体,眼里满是狠虐。 再看另外一边的云姬已经衣发散乱,被靳书严的法阵弄的疲惫不堪。 院子里喊杀声冲天,那些骷髅犹如不尽潮水,退了一波还有一波,云姬不一会就已经疲惫不堪,偏偏清衡被扶苏拖住,根本无法相助,云姬心里苦不堪言。 靳书严的声音传来:“缠。” 扶苏明白的点点头,虽然无法杀死清衡,但是这身体再能变幻,也是要运用力气的,清衡身上传来的气息隐约有魔气浮现,不管是什么在支撑他,力气总有用尽的一天。而他这边有靳书严的法阵增幅,这样打下去,迟早能耗光清衡的法力,靳书严这是以不变应万变了。 扶苏身如闪电,追上清衡的身影,再次出招,一拳直冲清衡颜面。 清衡咬牙,几乎怒到极致,先是在萧涟手里吃了个闷亏,又在扶苏手里丢了两次人,他身为萧家内核,掌控萧家几千年,哪里能容得下这种侮辱,再加上真身在蛮荒界又没讨到便宜,当下怒从心来,也不管后果怎么样,他右手使力,直接抓住左臂用力一扯,左臂被生生撕裂拽下来,断口处却没有鲜血喷出,出现狰狞的血管和粉色肉块。 扶苏一愣,这人是发疯了吗?靳书严的声音传来:“退!”那声音带上了急切。 扶苏不再迟疑,停下攻势,身形朝右边躲开。靳书严向右三步扭转阵势,潮水一样的骷髅顶上,杀向清衡。 清衡的左臂被撤下之后,顿时一股巨大无比的力量从断臂出涌出来,像是灌满气的气球找了个出口,那股力量如同岩浆喷发,正面对着的骷髅立刻被碎成齑粉,那股力量以摧枯拉朽之势奔来,正面的骷髅被全数摧毁,粉碎在地上。 靳书严的法阵顿时被生生打出一个缺口,法阵破,主阵人伤,靳书严心口一痛,一口热血冲出来,他再也支持不住,倒了下去。 老张站在他身边,接住他倒下的身体,愣住了。 这么强的法阵,居然就这样被破了!萧家的内核竟然这么强大,难怪萧涟耗尽生命也只能给他下毒而无法杀死他。这种力量,早就已经超越了这人间的一切力量,恐怕只有上古的可以对付了。 别说现在的人间,便是向上回溯千年,能对付他的人恐怕也难找,老张抱紧靳书严的身体,顿时冷汗直下。 扶苏也是愣住了,如果刚刚靳书严没让他退开,他被那股力量击中,恐怕已经没有命在了。 然而,这远远没有结束。青衡握着断臂在场中横扫一圈,他的断臂化成诡异黑气消散,而被他扫过的范围,所有的骷髅如同被万斤巨锤砸过,全部拦腰折断,卡啦作响的倒在地上。 扶苏狼狈退开,跃到老张身边,从他手里接过靳书严的身体,抱着他朝后退,躲过清衡的攻击范围。 骷髅倒下,地面上蔓延的血色顿时朝中心收缩,满地的枯骨被血色收进去,最后在中间汇成一个点,消失了。 靳书严的法阵,破了! 第127章 殉情 靳书严的法阵破了,而清衡的反击却远远没有结束,他右手轻挥,扶苏感觉到一股无与伦比的力量袭来,他立刻扛起靳书严,拉着老张朝边上急退。他动作迅疾,一路跑开,他脚下的地面坍塌陷落,形成巨大的凹陷,原本在他们身后的靳家旧楼瞬间碎成齑粉,堆成一堆。 老张惊魂未定,如果不是扶苏刚刚拉着他躲开,现在的他肯定已经回归了。 扶苏看向身后的废墟,心里担忧不已,幸好靳书严有远见之明,把房间沉入地下,不然现在房间里的人肯定都难幸免。房间里的人应该没事吧!长明灯千万不要受影响,李芳谷还在离魂不说,要是灯灭了…… 清衡伤口处暴露的余力还在,他继续做出攻击的姿态。 扶苏将靳书严交给老张,叮嘱:“你看好靳先生,如果可以,就带他先到安全的地方去,我来拦住这个怪物。” 清衡再次攻击,这次攻击却没有朝着扶苏,而是朝向地面,他断臂处的力量喷泉一般的涌出,力量汇集,被他抽取成股状击向脚下的地面,整个地面剧烈颤抖起来,摇晃不已。 扶苏开始不明白他想做什么,随后一想,低叫一声“不妙!”到现在靳家的当家靳家维还有靳家三公子都没现身,他肯定是怀疑他们躲了起来,也许要找的东西就被收在他们身上,所以他在敲山震虎,好查知他们的位置。 现在扶苏不担心段金明,段金明向来冷静自持,从来不会冲动,就怕靳书廷和周亮会憋不住气。 果然,震动传到房间里,靳书廷立刻站起身来。魏源头顶的长明灯震颤着,几乎随时会摔落下来掉在地上,段金明强忍着不适,走到边上扶着灯。 周亮冷冷的瞥一眼靳书廷,说:“坐下!” 靳书廷脸上不悦:“难道你不担心大哥出事吗?他身体那么差,要是敌人强大,他无法抵挡怎么办?” 周亮打量他那身杀马特一样的装扮,眼中不屑:“幽切说了要我们在这里,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能走开,看好这盏灯才是我们的任务。他再怎么不济也绝对比你强,他要是抵抗不了,你出去就能有用了?说到担心幽切,我比你更着急,但是别忘了你大哥的吩咐。要是这边出了岔子,就算你救出他,他也绝对不会放过你。” 不担心幽切?怎么不担心?他也是医生,幽切的身体状态他再清楚不过了,幽切之所以一直高烧不退,恐怕是浑身的脏器都在衰竭,能坚持到现在简直已经是奇迹。他之前不说话,就是在想救他的法子,可惜凭现在的医学手段,根本就不可能,只能眼睁睁的看他慢慢走向死亡。除非......有上古传下来的什么秘宝之类的。他思来想去,也想不到有什么可以救他的东西。难道他才刚认识他,就要失去他?他不甘心!他甚至都还没走到那个人的心里,难道就要被丢下吗? 然而,现在这边也不能放手,要是这里出了差错,李芳谷可就被留在蛮荒界,再也回不来了。他现在也恨不得打开门冲出去看幽切的情况,他那身体,哪里还能和人交手!偏偏又放不下李芳谷,而且幽切特意拜托了他,怎么忍心让他失望?他心里比谁都煎熬,现在靳书廷的话对他来说无疑是火上浇油。 靳书廷大怒:“你是什么东西!你以为你照顾大哥几天就能来教训我了吗?”他向前一步,随时都会冲上来向周亮动手的样子。 周亮心里更是烦躁,他脾气向来不好,在家里又是被两个兄长捧在手心里呵护,连重话都没被说过一句,周围的同事看在他也看在他两个哥哥的份上,也都宠着他护着他,连李芳谷也是一直让着他,靳书廷竟然敢这样冲着他,当真是找死了!他眼中黑气流转,发出妖异气息,一脸魔魅的看向靳书廷。 靳书廷像是被扼住喉咙,脸色灰败,连续退了好几步才停下。 他看到周亮这个样子,不由有点胆寒,不知怎么的,心里升起畏惧,他装腔作势的说:“我现在不和你计较,我先出去帮我大哥。”说完就冲到门边拧开门要出去。 他离门本来就近,这下子忽然改变主意,周亮没来得及阻拦他,等他奔到门口,门已经被打开了一条缝。 周亮大怒,一脚踢上门,伸手拽过靳书廷,把他摔了一跟头,撞到墙上,靳书廷闷哼一声,半天才从地上爬起来。 周亮脸色难看,刚刚门一打开,就有一股恐怖万分的气息传进来。他怕了,他周亮从小不知道怕是什么,但是在感受到那股气息的时候,他害怕了,从心里升起畏惧。那到底是什么,他不知道,但是他能感觉到那股气息里的阴暗和恐怖。 地上的清衡脸上泛出喜色,对云姬说:“他们在地下,你去。”云姬忙不迭放出影子开路,朝清衡指示的方向而去。 扶苏脸色大变,冲过来阻拦云姬。清衡在空中一推,巨大的力量袭来,扶苏身体飞了出去,等他从地上站起来,云姬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他怒极攻心,脸色变的狰狞,怒吼一声朝清衡扑去。 清衡不屑:“找死!”今天他拼却这具肉体不要,也要弄死这个武神,一雪前耻。 他右手在断臂处凭空一抓,巨大的力量被他拉扯出来,化成一股无形的鞭子,他向前抽出,扶苏只能凭感觉躲避,然而还没到他身前,就已经伤痕累累。 他平复下焦急的心绪,调整战略,不再急着靠近,他退到后面,抽出倒塌建筑物上的一根钢筋,双手使力,把两指粗的钢筋绞断,留下两米长的一截,灌入灵气,做成长棍,双手舞出棍影,朝清衡砸去。 清衡嗤笑,手里的无形鞭子抽的更快,巨大的力量乱舞,他和扶苏之间的地面很快狼藉一片,如同被龙卷风袭击过一样。 扶苏也知道这样下去,他连近身都做不到,然而又担心地下的那盏长明灯,当下急的一身汗都要下来。 清衡正要痛下杀手,一阵忽远忽近的铃声响起,一道清脆的女声叫道:“那个武神,你退下!” 扶苏一愣,心里一喜,是靳书严叫来的援军到了。他将钢筋注满灵气,化作长矛朝清衡投去,自己身形急闪,退到老张身边。 只见他之前和清衡交战的空间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线,线上悬挂了数不清的铃铛,一声清脆的喝声响起:“收网!”原来这些援兵迟迟不现身,是在趁机布阵。 那些铃铛顿时以诡异的音调和节奏响起,那些丝线也迅速将青衡缠做一团,越缠越紧,清衡像是被困在蜘蛛网上的苍蝇,手脚动作被束缚,无法挣脱。眼看扶苏的长矛投过来却无法躲避,心脏再次被穿透,钉在地上。 清衡怒吼,身上气劲鼓起来,钢筋被气劲震碎,一块一块的落在地上。而这个时候,两个窈窕的身影从天而降,落在清衡眼前的空地上。 那两个人影一出现,扶苏和老张都不由惊艳了一下。那是两个看起来很年轻的女孩,都是简单的衬衫牛仔裤打扮,左面一个身材高挑,五官明艳动人,一头乌黑及肩长发,耳朵上一对月牙形的水晶耳坠;右边一个个子稍矮,五官柔媚,充满江南水乡的气韵,一头乌亮长发几乎及臀,雪白的手腕上两个铃铛编织成的手链。 那个长发女孩转过头,对扶苏说:“你们先带严哥去安全的地方,这里我们先挡住。等源哥的魂魄被救回来,我们再一起转移。” 那声音清脆动人,正是之前提醒扶苏让开的那位。扶苏点头,却还是担心,这两个年轻的小姑娘这个时候能阻止清衡这个怪物吗? 只见那两个小姑娘伸出纤长白嫩的手臂,一声清脆的铃音响起,然后,两个人居然在场中跳起舞来。 扶苏虽然没有记忆,但是辨识音律的本领还是在的,他细看那两个小姑娘的舞步,左边的女子身轻似燕,四肢舒展,颈摇肩颤,妖如灵蛇扭,指若蛇信吐,眼神魅如丝,发丝如柳拂,珠缨炫转星宿摇,花鬘斗薮龙蛇动,那小姑娘跳的是蛇舞。随着她腰肢摆动,身体旋转,她耳朵上的月牙耳环上有璀璨光芒亮起,一波一波的月轮从上面发出,朝着清衡攻去。 清衡狼狈的在地上翻滚躲避攻击,那些月轮打在地上,地上就是一个数米深的大坑。 而右边的女子身体软若絮,双臂柔无骨,腰间流水潺,脚底莲花生,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她跳的是一曲凌波舞,手腕间的铃铛随着她的舞步发出悦耳铃音。 扶苏听着那铃音当真心旷神怡,浑身顺畅,那铃音听在清衡的耳朵里却如同刮耳利刃,钻心毒针,直疼的他浑身冒冷汗了,恨不得自己出手挖出心肝,才能缓解身上的疼痛。他再也忍耐不住,当即单手捂着头凄厉的哀嚎起来。 扶苏惊叹:“好厉害的舞!” 老张在一边脸上露出激动表情:“我知道了,她们两人是季家的人。”季家一曲天魔舞,一曲既出,四方臣服!他耳闻已久,没想到,今天,终于在这关键时刻,见到了。 扶苏也嘘了一口气,附身抱起靳书严,说:“这边也先交给他们,我们去房间里看看动静。” 蛮荒界 李芳谷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身体离去,意识却被不知名的力量吸引,急速后退,转眼竟然被拉扯向阴兵与那不知名意识争斗的战场。 宋微微在马背上尖叫:“阿诚,小谷又离魂了。” 李芳谷朝他们大喊:“你们回去,我舅舅会救我!” 靳志诚脸色沉下,调转马头,朝着他奔来。 宋微微也怒骂一声:“好你个李芳谷,我们是那种人吗?” 看到两个人不管不顾的回来救自己,李芳谷一阵感动,他想挣扎,但是背后那股吸引他的力量太过巨大,他只能一路尖叫着朝战场中心飞去。 周玉和火照都紧张的盯着黑气喷发的山头,如临大敌,关键时刻,一路尖叫传来,本来已经离去的李芳谷变成灵体状态倒飞着,直直的掠过一群人的头顶,投入冒着黑气的山口。 周玉:“……” 他冰冷的表情终于崩溃了,这是什么情况?不是把飞马借给他们离去了吗?怎么又离魂了?还好死不死的朝这里飞过来?难道是封印松动了?不多考虑,他转身,抽出另外一匹飞马,踏上飞马就朝黑山口飞去。 火照娇叱:“方颜玉,你不要命了!” 周玉没理会,扯紧马缰,飞马升空,他的身后,靳志诚和宋微微也驾着飞马冲过来,两匹飞马瞬间隐入缭绕迷乱的黑气中,看不清身影。 方颜硕心里大急,正要上前支援,被火照叫住。 火照怒骂一声,说:“你们在这里等着,本座前去看看。”她伸手抽出另外一匹飞马,没等三个人表态,也飞上天去。 李芳谷越是靠近黑山口,眉心越痛,原本如同烟头般大小的灼痛慢慢在眉心辐射出来,忽然,他自己看到额心喷出漫天的绯色火焰,顿时他的灵体抽搐起来,像是有人在把什么东西朝外面拽,那感觉太痛苦,几乎把他的灵体撕扯开来。 火焰被扯出体外,变成美丽的毕方的模样,而李芳谷的灵体终于止住去势,停在空中。他看到美丽的毕方在抽搐,似乎在承受无边的痛苦,只有单翼的毕方无法飞翔,直直的朝着黑山口坠落。 李芳谷立刻就明白了,黑山口下面的东西目标就是他灵体里的这只毕方,他也终于顿悟,为什么之前他可以召唤毕方的样子?为什么他的身体会被火焰保护?是因为段金明之前做的事情啊。段金明一定在他的灵体里埋下了什么,好在这危险的蛮荒界保护他。难道是和他分享了魂火? 而现在,段金明被这下面潜伏着的东西盯上了,他之所以会离魂,也是因为灵魂里的这只毕方。现在这只毕方受到危险,阳世的段金明一定也会感同身受。 不行,那是他的爱人,那只毕方,一定是段金明灵魂的一部分,怎么可以让爱人的灵魂在这里受到伤害! 他不假思索的追上前去,紧紧的搂住毕方的身体,挣扎着想和那巨大的撕扯力量对抗。 然而他的力量是如此的渺小,他的灵体力量在那不知名的物体前如同蚍蜉撼树,微弱得可笑。他抱着毕方,被吸进黑山口的无底黑雾中。 痛死了,妈的!李芳谷的身体接触到黑雾,顿时想放声惨叫。他尚且这么痛,怀中的毕方一定也很痛。 他看着怀中毕方高贵的眼睛半闭,身上的火焰一点点飘落,像是随时会变成烟云消散,他揪心不已,他附在毕方的耳边吃力的说:“金明,你坚持一下,藏到我的灵体里,你相信我,我来保护你。”虽然这么说,他心里却是一点底气都没有。 毕方睁开眼看着他,满眼的痛苦,却是动也不动。李芳谷心都要碎了,他知道,段金明是不想拖累他。在碧霄灵殿里,他的爱人拼死护住了他,而这个时候他竟然什么都不能为段金明做。 他只能紧紧的抱着他,灵魂一旦受伤,便是肉体还活着,也和活死人无异,要是怀里的毕方消失,那段金明…… 李芳谷现在什么都不想了,只想护着自己的爱人,就算是死,那也要死在一起。 周玉看到眼前蔓延的黑气,再也顾不上会被火照看到真实实力之类的想法,长剑提起,身上仙气流转,一道金光注入剑中,嘴里咒语念出,长剑斩下,一道巨大无比的剑气激起将近十层楼高的金芒铺天盖地的斩下,顿时缠绕着山口的黑气被粉碎,露出不停下坠的李芳谷和毕方。 靳志诚和宋微微立刻策马飞身上前,宋微微在马上不停呼唤李芳谷的名字,希望可以唤醒他。 李芳谷听到宋微微的招魂,但是如果现在回魂,那怀里的毕方怎么办?巨大的吸力还在拉扯毕方,他做不到松手,他把毕方抱的更紧,希望能带着他一起回到身体里。 周玉一击得手,也策马飞下,希望可以截住坠落的两人,然而下方陡然升起一股巨大的推力,周玉和靳志诚两人被这股推力一掀,都歪歪扭扭的侧开身体,火照从他们身后飞来,打了个呼哨,稳住他们身下的飞马。 李芳谷已经到达黑山口,他看下去,里面黑气环绕,像是黑色的火焰困在火炉中,而他们就是即将落入火炉的煤球,转眼就要被那层黑色火焰包围。毕方睁开眼看他,痛下决心,蓝色羽毛下绯红的火焰漫天绽开,把李芳谷的灵体包裹在其中,李芳谷的灵体化为火球,落尽黑山口。 靳志诚和宋微微不敢置信的看着,宋微微大吼:“李芳谷!李芳谷!你为什么不回来!” 周玉也愣住了,他用尽全力,竟然也没来得及施救。 火照跟在周玉身后,咬牙切齿:“好你个方颜玉,居然还留了这一手,之前果然是坑了我!”不过也只是说说,她忽然起身,站到马背上,抽出背上的长戟,然后猛的纵身跃进黑山口。 周玉一愣,脸色变了:“你疯了!” 火照朗声一笑:“你们退开,让本座去会一会!” 李芳谷觉得自己被包裹在无边的温暖中,像是爱人温暖的怀抱。周围黑色的火焰在肆虐,却无法伤害到他。 他的身下牵扯他的力量越来越强,原来这下面还有东西吗?这个时候他反而不愿意服输,他和毕方都已经陷身于此,就算是死,也要死个明白。 他放弃了挣扎,反而朝着最深处游弋,想一探究竟。这个时候,包围着他们的黑色火焰倒像是抗拒他们的侵入,猛然生出推攘的力量,想把他们吐出去。 李芳谷心头不悦,他妈想拉就拉,想冲就冲,当他李芳谷和段金明是马桶里的翔吗?他就不信这个邪了,怎么着也要看看到底是什么玩意在他就要离开的关头又把他给拽回来。 他在黑色的火海里越游越深,周围有段金明的魂火紧紧护在他身上,让他不会被灼伤,尽管如此,他也感觉到下面的火焰热度越来越高,隐约的超过了毕方身上的火焰温度。 身上包裹着他的绯红火焰在变薄,他心里一阵难过,是他的爱人,他的爱人在保护他,而现在,段金明在慢慢消失。 他虽然心里不甘,但是,这样,他也算能和他死在一起了吧。他化悲愤为力量,发挥螺丝钉的精神,拼命朝里面钻,终于,他带着毕方的火焰突破一层黑色的火焰形成的膜,进入到一个陌生的能量场中,而他的灵体终于停了下来。 毕方也筋疲力尽,化为一只体型小了很多的鸟落在了他的怀中。李芳谷怜惜的抱起爱人,看向这个能量场的中心,终于,他看到了这个物体的真实面目,惊讶的瞪大了眼。 阳世靳家 段金明脸色灰败,手里扶着长明灯,身体瘫坐在床边,几乎连动弹手指的力气也没有。小孩在想什么?为什么一个劲的朝里面去?他分明听到了冥主的声音,小孩为什么不等着冥主来救他?为什么? 随着魂火的力量被消耗,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气息也越来越微弱。 身边的周亮这个时候终于发现了不对,走到他身边,问:“你这是怎么了?” 段金明嘴巴动了动,却无法发出声音。 周亮看着他额头明灭闪烁的光点,明白了:“你和李芳谷分享了魂火,现在他遇到了危险,是不是?” 段金明轻轻闭上眼睛,表示他的猜测正确。 周亮愣住了,这两人,竟然可以为对方做到这一步?他觉得不可思议,似乎两人认识的时间也不长,连互相理解还说不上吧,为什么? 他握着段金明的手,嘴里催动宝云卷上的口诀,一股纯正的灵气输入段金明的身上,段金明顿时觉得身上舒服很多。 他睁开眼睛,感激的朝周亮点头,周亮摇摇手,让他不要放在心上。 他们正要说话,忽然,门口传来诡异的力量波动,靳书廷也察觉,立刻守到门边,做出战斗姿态。 周亮盯紧门口,说:“是萧家的人,我们被发现了。” 话音刚落,门板被一脚踢开,一个身材高挑长相妖艳的女人走进来,身后带着黑暗而又长到几乎无边的影子。 靳书廷毫不迟疑,双手推出,嘴里大喝:“妖妇,去死!”他身上所有的灵气从手掌上发出,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朝着云姬攻击而去。周亮瞥他一眼,这个杀马特还算有点本事。 云姬抿嘴妖艳一笑,身后的影子陡然在她身前形成屏障,靳书廷的攻击被屏障反弹,打回到他自己的身上,他惨叫一声,身体倒飞出去。 周亮松开段金明的手,上前接住他,然后把他死狗一样的扔在边上,看都没看一眼,光听声音就知道伤势了,胸骨骨折,看嘴角血迹应该有内出血倾向,然而呼吸顺畅,应该暂时没有性命之忧。 周亮站到他面前,正对着云姬。 云姬看到他的脸,愣住了,然后嘴唇剧烈的颤抖起来,半晌,她眼角泪水滑出,哀哀叫了一声:“士谏,你果然还活着!” 第128章 救场 蛮荒界 李芳谷抱着缩小的毕方,震惊的看着眼前的东西,嘴巴张的可以塞下一颗蛋,但是绝对不是眼前这一颗。 没错,他的眼前是一颗蛋,一颗外壳粉红,大概有一人高的椭圆形的蛋。这个蛋静静的睡在那里,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是李芳谷觉得,这颗蛋里的东西随时都可能破壳而出。 蛋的外壳散发着烫人的温度,远远的就能感受到。李芳谷不敢靠近,现在他的魂体没了毕方火焰的保护,靠近了,恐怕立刻会被烧成灰。 而他怀里的毕方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一样,它抬起疲倦的双眼,身体再次羽化成火焰,一片一片的被撕扯着朝着那颗蛋飞去。 李芳谷眼看着毕方的身体全部化为火焰被那颗蛋吸走,急的眼眶都发红却没有办法阻止。不管,要死也要死在一起!他奋不顾身的扑倒巨蛋的身上,顿时发出凄厉哀嚎。 太烫了!太疼了!原来被活活烫死就是这个感觉吗?他觉得灵魂要被蒸发了,但是他身边有毕方的火焰想靠过来,像是要和他在最后关头握住手一样。 李芳谷心里一痛,他的爱人一直和他在一起,心里终于不再畏惧,感觉灵魂被高温一点一点融化。李芳谷和那个巨大的蛋一起被绯红的火焰包围,烧成一片。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股烫人的温度反而慢慢冷却下来,李芳谷以为自己会魂飞魄散,结果竟然还活着。 灵魂很虚弱,但是,确实还存在着。段金明呢?那只单翼的毕方呢?他四处搜寻,却怎么也搜索不到爱人的身姿,也见不到绯红的火焰,而那颗巨大的蛋也不见了。 蛋呢?它把毕方弄到哪里去了?李芳谷急的眼睛发红,在这个力量场里四处乱窜,用眼睛搜寻,用灵魂感知,最终一无所获。 他绝望的跪倒在地上,怒吼!段金明!他的毕方!还给他! 这个时候,能量场发生波动,整个震荡起来,李芳谷有气没力的倒在地上,任身下的能量场带着他激烈的摇摆着。 眼睛的上方,是一片澄透的黄色,像是鸡蛋的外壳,黄色的后面是深不见底的黑色,那黑色像是火焰,又像是粘稠的液体,在蛋壳的外部翻滚着。 随着能量场的摇晃,蛋壳裂开了,有黑色的东西争先恐后的挤进来,却被燃烧了一般,瞬间化成一缕烟消散。而后面的黑色继续填补进来,巨大的压力使得蛋壳的裂缝越来越大。 怎么回事?能量场里有高温?如果是高温,难道是……?难道是毕方还在护着他?所以他能在这里安然无恙? 他心里一激动,立刻坐起身来,他抚摸自己的身上,然后闭上眼睛感知,过了很久,他平复了激动,才感觉到眉心那有个灼热的点。 他激动难耐的睁开眼,太好了,他的爱人还在,原来是回到自己的灵体里了。可能是因为太虚弱,所以他一开始没有感觉到。 感觉到了爱人的存在,他顿时又升起求生的欲望。现在要想办法,怎么从这里出去。还有,那个蛋究竟是什么东西?现在又哪里去了? 他抬头怔怔的看着上方,似乎有个白色的影子慢慢飞下来,看起来像是一只鸟,又似乎只是幻觉。他傻傻的看到那个透明的影子羽毛一样的飘落,慢慢覆盖到自己身上,却什么感觉也没有,然后透明的影子就消失了。 果然是幻觉。李芳谷嘘了一口气,而这个时候,整个能量场顿时破裂开来,黑色的东西迅速的流入这个能量场的空间,很快就灌满了整个空间。 李芳谷的整个灵体溶解在了黑色的液状物中,竟然感觉到了一种要窒息的感觉。他心里一慌,朝上游,不然会被淹死! 想到这里,他划动双臂,拼命朝上方游去,可是窒息的感觉越来越严重,他一阵阵眩晕,感觉又开始在下沉,无法使出力气,要是有一只鸟能带着自己飞出去就好了……他这样想到。 而火照在跃入黑山口之后,也遇到了这样的黑色液状物。她嘴里念了个诀,一个红色光圈从她体内透出,形成一个泡泡把她包裹在其中,躲避黑色液体的伤害。 她在黑山口缓缓的下沉,越是朝下,温度越是灼热,她双目泛起红光,看到在黑色的深处有东西在蠢蠢欲动,那是一个轮廓巨大的东西,而且正在朝她急速靠近。 这种危险逼近的感觉让她心中警钟大作,立刻催动口诀,身体向上退回,要离开这个黑山口。 周玉正紧张的紧盯着黑山口,看到刚刚才下去的火照不多久又冲出来,立刻明白事态不妙,他一夹马腹冲到下面去接应,伸手一拉,让火照跃回到自己的飞马上坐稳。 火照急切的说:“退!里面的东西要出来了!”说完她挥动长戟,退到方颜硕他们能看到的位置。下面的方颜硕见她身影,立刻整装待发,随时听从她的指令。 宋微微着急:“那小谷的魂魄怎么办?” 周玉沉声道:“退,继续招魂吧!” 靳志诚无奈,跟着周玉退到火照的身后。宋微微拍打怀中李芳谷的颜面,不停的叫着他的名字呼唤他,期待可以牵扯他的魂魄回到肉体中。 他们刚刚退开,黑山口的下方升起一片漩涡,漩涡巨大无比,而且越转越快,越升越高,然后形成龙卷风状的突起,一道巨大的黑色的影子从漩涡中冲了出来,笔直的飞上半空,带起一道黑色的彗星尾巴。 黑色尾巴的物体在空中炸开,化为点点灼热的黑色火星,落到停在边上的周玉他们身上。火照长戟旋舞一圈,挡住溅落的火花。火花落尽,他们终于看到了那个冲出来的东西,随即都吃惊的瞪大了双眼,他们下方的方颜硕三人也都惊呆了。 眼前的黑色影子,哪里是什么怪物,看那形象,根本是一只凤凰,一只黑色的凤凰。 火照喃喃:“是被魔化的凤凰。难怪,当初那些仙人感觉到的是灵气,而我感觉到的却是邪气。难怪后来那些仙人会被邪念控制,想打开三界通道,通往神界。”因为凤凰本来就是神界来的神兽,那些仙人是被它的思乡情绪控制了。 周玉冷声:“这只凤凰早就已经死了吧?” 火照点头,说:“应该是。你看这只鸟的形态,这应该是一只凰。凤为风鸟,尾羽长而尖,凰为光鸟,尾羽阔而平。这只凰鸟恐怕是在产卵的时候遭遇了意外,否则凤凰当浴火涅槃重生才是。只有在产卵的时候是它最虚弱的时候,才有可能遭遇死亡。” “不管它到底遭遇了什么,看它现在的样子,是要把在场的全部杀光?” 火照面具下的脸颊苍白一片,说:“方颜玉,你说的没错。如果这只凰鸟才是蛮荒界的意识,这么多年来,它被陆真用阵法压制对付萧家的内核,想必积怨已深,今天得见天日,肯定要大开杀戒。” 浮在半空的黑色凰鸟舒展双翼,双翼乌黑,伸展开来几乎遮天蔽日。尾羽纤长,虽是黑色,然羽毛光亮,华美逼人。它仰头发出魔性的鸣音,那魔音瞬间穿透众人的思想,周玉他们座下的飞马畏惧的后退,连和这只凤凰站在一个高度的胆量都消失了。 魔化凰鸟黑色的妖瞳看过来,然后张口,漫天的黑色火焰从它口中喷射而出,化作火龙朝他们席卷而来。 火照他们拉紧马缰,飞马展开骨翼,朝上方飞升,躲过火龙的袭击。火照咬牙,高声喊道:“广昊居中,莫风和凌露辅佐,布锥形阵,战马升空,打空战!” 下面的方颜硕带上鬼面,长矛一挥,在空中画了个圈,他身后的白骨累累重叠,一匹高大的飞马跃出,方颜硕翻身上马,向天上飞去。身后莫风和凌露驾飞马紧跟而上。成千上万的阴兵队伍重新整合,纷纷骑上飞马,化为锥形阵升空。 魔化的凰鸟一击不中,一声尖利长鸣,它的双翅急速扇出,两道狂风朝着底下正在升空的阴兵卷来。方颜硕双手平展,举起白骨长弓,一箭快过一箭射出,可惜骨箭还未到近前,便被黑炎焚为灰烬。 火照在空中跃起,口中念诀,身上红色灵气大盛,她双手举起长戟,一招力劈华山,红色灵气附在长戟上朝着魔凰斩下。 魔凰张口喷出黑色火龙与火照的长戟在空中碰撞;周玉长剑平举,身上金色灵气溢出,幻化金色剑光刺向魔凰;方颜硕用尽全身力气将一杆长矛投出;莫风浑身灵气汇聚于开山斧上,斧头气势滔天的斩下;凌露双手十指灵动,两条七彩绫缎出现在她手中,这就是她的武器----乾坤绫,乾坤绫灵动如长蛇,尾端带起万钧之力砸向魔凰。 几股力量如长蛇交汇,打在魔凰的身上,魔凰仰头一声鸣叫,身体在空中旋转,带起龙卷风,扭转方颜硕的长矛去势,躲过莫风的开山斧,又让凌露的乾坤绫折了回去。然而周玉的长剑削下魔凰的一处翎毛,翎毛飘在空中,化成黑色火焰散落。火照的长戟和魔凰吐出的火龙打成平手,火龙随风消散,火照凭空退了几步,身形下坠。 方颜硕一惊,驱动飞马,上前接住她。 靳志诚和宋微微目不转睛的在一边观战,宋微微焦急的呼唤李芳谷的名字,却始终不见李芳谷从黑山口出来。 魔凰受创,更加狂躁,又是仰头一声鸣叫。在场的众人耳朵里像是被狠狠戳了一下,几乎痛呼出声。 正在这个时候,远处的天际也传来一声清越鸣叫,像是在回应魔凰一般。 火照他们几个人都变了脸色,难道还有另外一只魔凰? 只见远远的天际飞来另外一只体型巨大的神鸟,只是那只神鸟身上一层浅蓝色如梦幻的羽毛,浅蓝色下覆盖的是一层岩浆般色泽的红色。巨鸟神态威仪,靳志诚他们都见过,这只鸟,就是李芳谷曾经召唤出来的毕方,然而不同的是,这只毕方,竟然是双翼的。 周玉他们吃了一惊,双翼的毕方怎么会出现在蛮荒界? 火照低声呢喃:“怎么可能?我听说双翼毕方……” “毕方是友非敌,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周玉接口道。 毕方没用多久就飞到他们身前,白色利嘴张开,一道紫色火龙吐出,攻向魔凰。 魔凰立刻迎战,张嘴喷出黑色火龙。 两条火龙在空中交汇,烈焰爆发,形成巨大的圆形焰环,在空中一圈一圈的辐射开来。 火照长戟一挥:“退开!”几个人驱动飞马,跃出两只神鸟的交战范围。 毕方喷出火龙,浅蓝色巨翼挥动,盘旋在黑山口,然后猛地钻了进去。天空的焰圈消失了,而双翼毕方也失去了踪影。 火照他们愣住了,宋微微呢喃:“难道,这是小李召唤出来的?是专门来救他的?” 周玉也愣住了,然后拧起两条剑眉,说:“他应该还没有那么强大力量。”不过,双翼毕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也想不通了。 现在他们也没有功夫去想这些了,因为,焰圈消失之后,魔凰发现失去了敌人的踪影,所有的注意力再次放到火照他们的身上。 火照额角一滴冷汗滑下,现在还是先解决眼前的这只魔凰吧。 黑山口下,李芳谷觉得自己快窒息在那些黑色的液状物里面,可是不管他怎么用力,他都挣脱不开那层束缚。 忽然,他的眼前出现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的少年,那少年面容俊秀,一双光华夺目的眼睛里有紫色灵气流转。 他抓住李芳谷的手,“咦”了一声,却没有多说什么,用力的拽着他一路朝上游去。 李芳谷没想到在这个地方居然会有人来施救,立刻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拽进他的手,身上用力,快速朝上面游动。 越是向上,他越清晰的听到宋微微的呼叫,灵体就越轻松,然后他看到了水面,那少年回头,朝他灿烂一笑,双手用劲一托,李芳谷的灵体冲出水平面,迅速飞向半空中的肉体。 李芳谷朝下看去,那少年的笑脸如昙花一现,弹指间身影便消失了。 那是谁啊?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李芳谷哼了一声,在宋微微怀里坐起来。 靳志诚一直在关注场中局势,宋微微一直没有放弃在呼唤他,见到他醒来,两人都露出惊喜的表情。 周玉看到李芳谷坐起来,轻喝一声:“醒了就快走!这里交给我们。你们时间紧迫,快点回到阳世。” 靳志诚看了看场中局势,知道几个人留在这里也什么忙都帮不上,当下点了点头,勒紧马缰,调转马头,飞离战场。 李芳谷回头朝着周玉大喊:“舅舅,你保重身体,小舅舅他一直在等你回去!” 周玉朝他们点头,随即投入战斗,不再理会旁事。 靳志诚驾着飞马,三个人急速朝着蛮荒界边缘撤退。 虽然已经回魂,李芳谷却觉得疲惫不已,之前的那些经历耗费了他太多的精力,他昏昏沉沉的伏在靳志诚宽阔的背上,宋微微见他疲倦的脸,柔声安抚他:“小谷,再坚持一下,我们快回去了。” 李芳谷强行打起精神,查看周围的景色,快了,很快就要来到他们着落时候的山谷,到山谷里,他再想着长明灯的样子,构建一条通路就可以回到阳世了。 宋微微轻柔的用手擦去他脸上的污渍,冰凉的手让李芳谷清醒很多。他坐直身体,看到山谷遥遥在望,他脑海中浮现长明灯的样子,开始费力构建通道。 阳世靳家 周亮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眼前的陌生女人,奇怪,这个女人他应该从来没有看过才对,为什么一种无法形容的恶心感从心头浮现,直让他想弯腰狂吐? 云姬泪水涟涟:“士谏,你怎么不记得我了?我是妈妈啊,是你的妈妈啊!” 周亮厌恶的皱起眉头,冷冷的说:“萧家来的发什么疯?滚出去!” 云姬吃惊的瞪大眼:“士谏,士谏,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妈妈说话?妈妈一直在找你啊。” 周亮心中那种恶心的感觉又浮现上来,当下不说话,眼中黑气流转,右手在空中画符,宝云卷的力量翻涌,他大喝一声:“破!” 云姬倒是不傻,动作迅捷的躲过去,周亮一击未中,身体站到魏源的床前,护着身后的长明灯,省的这个女人把灯给弄熄了。 段金明这个时候也恢复了很多,脸上慢慢恢复了点血色,他站起身,走到周亮身边说:“周先生,要速战速决,我护着灯,你专心对付这个女人吧。” 周亮点点头,右手在胸前划符咒,主动向云姬出击。 云姬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她咬着嘴唇,娇怯怯的说:“士谏,你怎么可以这样对付妈妈?”随即她像是想起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一样,脸色变得扭曲,“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杀了妈妈一次还不够,还要再杀我一次吗?”她身后重重鬼影站立起来,轮廓变得狰狞恐怖。 “士谏,士谏,不管你怎么对我,妈妈都要带你回到萧家。这是清衡大人的意思,你就乖乖跟妈妈回去吧!”说完,她身后的影子发出轰隆巨响,朝着周亮压过来。 周亮镇定自若,右手一个“封”字符发出,又紧接着划出风刃符咒,一个“破”字符连环接上,几乎毫无破绽可言。 周亮符咒的力量打在云姬的影子上,云姬的影子被切割成十几个碎块,液体一样的滑落到地上,又流淌着汇集到她的身后成形。 云姬不可置信的呢喃:“不对,士谏,你的力量怎么会是这样的?你是萧家人,怎么会使用这种清正的灵气?不可能啊!”随即她脸色扭曲的大喊:“一定是阿阳那个奴才对不对?是不是那个奴才害了你?不对,你现在的这具身体也不是原来的身体了,你的身体呢?士谏,你的身体那么重要,难道你把它弄丢了吗?” 周亮心里一阵犯恶心,他听到这个女人说话,就忍不住狂躁,恨不得把这个女人的嘴巴捂起来,拖出去,永远都不要看到才好。 一阵残虐的想法涌现上来,他眼中黑气流转,身体里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涌现上来,他难以抑制颤抖的开口,一段艰涩冗长的咒语从他口中发出。 段金明听到这咒语,脸上一愣,这咒语听起来,不像是什么正派法术,周亮居然连这个也会吗? 云姬却是脸上一喜:“士谏,你果然是我的好孩子,就算肉体换了,也还记得这些。对,就这样,这样就没关系,你只要乖乖跟妈妈回到萧家,清衡大人不会怪罪你的,也不会怪罪我……” 周亮几乎是一点也不想听到这个女人再废话,他脚下黑气流转,影子在脚下缠绕,似乎下一刻他的影子就要扑上去绞杀云姬。 段金明心里警铃大作,怎么回事?为什么周亮也可以驱使影子?这不是只有萧家人才可以做到的吗? 云姬纵声大笑,身后的影子再次扑上来:“士谏,你别怪妈妈狠心。你毕竟是萧家人,妈妈杀了你,你回归内核,清衡大人会为你做一具更好的肉体。你乖乖跟妈妈走。” 云姬和周亮的影子剧烈相撞,整个房间都震颤一下,段金明附身把长明灯护在怀中,用身体抵抗冲击,省的灯灭。 周亮的攻击发出之后,似乎就平静很多,虽然诧异自己的反应,但是立刻回过神来,宝云卷的力量再次流转全身,连续三道符咒发出,云姬狼狈的退开身体。 周亮冷笑着看着云姬:“别以为我不打女人,识相的就快点滚。我到现在还没杀过人,但是我不介意你成为我第一个杀死的人。” 云姬惨笑:“士谏,你怎么忘记了?你早就杀过妈妈啦!当初是你亲手送妈妈回归萧家的啊!” 她正要继续说下去,一只利爪穿透她的心脏,云姬嘴巴张了一下,颤抖着转身,看到扶苏肩上扛着昏迷不醒的靳书严出现在她身后。 扶苏还是一脸温和的神色,他缩回利爪,在身上随意的擦去血迹,说:“幸好赶上了。” 第129章 回归 扶苏淡定的收回利爪,说:“还好赶上了。” 段金明松了一口气,瘫坐在床边。周亮一愣,看到云姬软软倒下的身体,心底竟然又隐约有点奇妙的感觉,那种感觉说不上来,像是失落,遗憾,或者是……难过? 他拧起眉头,把这些奇妙的感觉挥走。 随即他的心又揪起来,他看到被扶苏抗在肩上的靳书严,立刻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上前,从扶苏手中接下他。 靳书严面色惨白,一丝血色都没有,如果不是胸膛微弱的翕动着,他几乎以为他已经没了活气。 周亮心里又是一阵难以言喻的感觉,心口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呼吸都停顿了一秒。 这是什么感觉?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心痛吗? 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从来不曾感受到过这样的情绪。他空灵的眼睛担忧的盯着靳书严的脸,脸上露出的表情无法描述。 怎么办?怎么才能救这个人?他还没来得及好好的了解他,不想这么快就失去他…… 怎么才能,怎么才能留住他? 他纤长的手指刮过靳书严温润的眉眼,挺直的鼻骨,再到苍白而柔软的嘴唇,手掌抚过他纤瘦的脸颊,一种难过的情绪包围了他,让他莫名的感觉到一丝哀伤。 边上躺着的靳书廷咳嗽一声,艰难的爬起来,看到他用这样的眼神看着靳书严,立刻炸毛:“你这个变态,放开我大哥!你要对他做什么?” 周亮的情绪被打断,又开始狂躁起来,眼睛里黑气流转,瞪了他一眼。做什么?如果能做什么反倒好了!可是靳书严这个样子,他是想做什么也没法做! 靳书廷被他一瞪,又见识到他刚刚的强悍,顿时不敢再做声。他挣扎着爬起来,一边嘴里发出痛苦的嘶嘶声。 扶苏看到一片狼藉的房间,嘘了口气,说:“外面来了季家的援军,正在拖延清衡那个怪物。我们就等小李他们回来了,他们回来,我们才能一起转移。可惜靳先生现在昏迷不醒,也不知道他下一步的安排。靳先生先交给你们照顾,我和老张继续回去,如果季家的两个小姑娘无法抵挡,我们也好出手相助。” 周亮点点头应下。 听到这话,靳书廷心里一阵失落,他大哥安排了这么多的事情,为什么他一无所知?他不是靳家人吗?连预料到萧家攻击的事也没有向他透露过口风,叫了季家的援军他也毫不知情,更别说下一步的安排了。 对了,靳家遇袭,父亲呢?父亲为什么没有发出动静?难道……? 他心里一慌,忍着伤爬起来,朝门边走去。 周亮把靳书廷放倒在地上,起身拦住他:“你又想做什么?” 靳书廷挥手:“走开,别拦我!” 周亮嘴里冷冷的说:“刚刚就是因为你打开门,我们的气息才被这女人察觉到,你现在又打算拖我们后腿?” 靳书廷大怒:“你说什么?有种再说一遍!” 周亮冰冷,语气近乎冷酷:“幽切临走前郑重叮嘱的是什么?要是没有扶苏及时出现,现在那盏灯哪里还能在……”他的话说到一半忽然停住了,因为他忽然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周玉曾经反复叮嘱过他,要真正的杀死萧家人,光杀死肉身还不够,重要的是,要灭绝他们的影子,而刚刚扶苏只是毁了云姬的肉身,她的影子呢? 他眼睛立刻担忧的看向地上的靳书严,靳书严还在昏迷着,没有任何动静。他对面的靳书廷忽然惨叫一声,重重的朝他摔过来,周亮条件反射,一脚踢开他,去搜寻目标。 而床边的段金明忽然闷哼一声,一个巨大的影子忽然出现在他身边,他被重重击倒,只是他倒下还没忘记床头的灯,迅速把灯护在怀里,用身体阻挡影子的攻击。 只是他现在太虚弱了,他的动作比不上往日迅捷,灯虽然被他护住了,可是灯光闪烁几下,灭了…… 段金明愣住了,周亮也愣住了。 周亮怒吼一声,右手在胸前划出符咒,大喝一声:“破!”巨大的影子被击穿,变成碎片落下。 门边的云姬嘴角露出得意笑容,脖子一歪,这次是彻底的死了。 房间里一片寂静,段金明和周亮难以置信的看着熄灭的长明灯,脸色惨白。 蛮荒界 李芳谷用尽全力正在构建通道,靳志诚驾着飞马,飞速奔跑在李芳谷构建的一条被枫叶覆满的道路上,道路比起来时似乎稍微长了点,他们知道怎么回事,是李芳谷的精神太困倦了,这条路能被造出来就是万幸。 李芳谷困顿万分,就是宋微微不停的和他说着话,他也几乎无法再保持清醒,他紧紧的捏紧拳头,狠狠掐自己的大腿,咬舌尖……各种方法轮流上,尽量让自己不要昏死过去。 眼看这条路就要到达尽头,就差一点,长明灯就在眼前,忽然,长明灯灭了,道路在尽头坍塌,他们忽然从悬崖边上掉落深渊,连人带马急速坠落。 下方无尽的黑暗里忽然伸出无数条黑色的触手,朝着他们三个人飞速卷来。靳志诚大喝:“抓紧小谷!”他从马背上站起,乌骨扇变形成后背砍刀,从腰弓至后背到双臂,浑身力气使出用力砍下,朝他们正面卷来的触手被砍断。 宋微微紧紧抱着李芳谷,右手控紧马缰,美目警惕的看向四周,朝靳志诚大喊:“阿诚,左边!” 他们的左边有支硕大的触手卷过来,黑暗的气息朝他们包围。 靳志诚刀背翻转,从右下提刀,腰弓发力,反削向触手,嘶的一声,触手被斩断,断裂的触手化为黑烟飞散。 这只是一瞬间的功夫,飞马止住下坠之势,扇动巨大翅膀,奋力向上飞去。 李芳谷被这变故一惊,稍微恢复点清醒,奋力想着长明灯的样子,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捕捉到长明灯的形象。 怎么回事?难道是灯灭了?他心里一慌,脑子里一阵晕眩。 段金明看着熄灭的长明灯,心口一疼,浑身气力上涌,眼睛变得绯红,长明灯的火焰再次被点燃,只是那火焰是绯红色,和原本的明黄色大不相同。 周亮见状,说:“你是用自己的魂火在续灯?” 段金明顾不得回答,苦苦的维持着长明灯上的火焰。 靳书廷在地上爬起来,脸上惊慌失措,灯灭了……就算现在被重新点燃,魏源却…… 他颤巍巍的爬到魏源的床边,手指探入魏源的鼻下,手指触到一片冰凉,气息全无,魏源的肉体,死了…… 靳书廷脑子里一空,瘫坐在地上。 靳志诚驾着飞马奋力向上,躲避下方源源不绝卷来的黑色触手,却始终无法踏上回归阳世的通道。 李芳谷想的脑壳都痛了,忽然一盏火焰绯红的长明灯形象出现在脑海里,通道再次成形,然而铺天盖地的黑色触手再次卷来,连李芳谷构建的通道都被它毁坏,通道在他们面前塌陷下去。 靳志诚大怒,就差一点就可以回到阳世,却偏偏遇上节外生枝,他握紧刀柄,脸色狰狞,怒吼着劈下,斩断一部分触手,而另外的触手已经将整匹飞马和他们三人捆的结结实实,把他们拽向深渊。 他们的身体不断坠落,李芳谷的身体被缠的密密麻麻,连口鼻都被封住,无法呼吸,双手无法挣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通道越离越远,而他们坠落到深渊里。 宋微微一直紧紧的抱着他,他们两人被捆在了一起,他的后背紧紧贴在宋微微的胸部,柔软的触感出来,他却一点遐想的心思都没有。 他看到宋微微圈在他胸前的手里忽然出现一片薄薄的刀刃,刀刃锋利,反射苍白光芒,他心里一慌,知道她要做什么。 宋微微的刀片割在她左腕上,大量的鲜血泉涌而出,在空中形成五个人形,是宋微微的武神,那五个疯和尚。 五个疯狂的和尚大喝着,疯狂的厮杀,卷着他们的触手被扯裂,他们三个人恢复自由。 靳志诚斩断束缚住飞马的触手,驾着飞马朝上飞,五个疯和尚在下面疯狂的杀戮,离他们渐行渐远。 忽然,黑暗里一个巨大的黑影钻出来,朝他们凶狠的撞过来,眼看要把他们撞翻飞出去。 靳志诚咬牙,把马缰交给李芳谷,自己从马背上跃起,厚背砍刀气势汹汹的朝黑影砍去。 李芳谷惊叫:“阿诚,回来!” 黑影被靳志诚斩断,砰地一声在空中炸开。靳志诚在空中无法借力,身体落入深渊,深渊里再次有无数的触角伸出来,密密麻麻的朝他卷去。 忽然,眼前一道金色剑光出现,那些触角被斩断消融,一匹飞马突破黑暗,冲了过来。 是周玉,他在紧急的时刻再次出现。 周玉接住靳志诚,把他拉到马背后面坐稳,喝道:“快点,通道要消失了。” 李芳谷松了一口气,大喝一声:“姐,把我抱紧了!” 他集中精力,稳固通道,将飞马驶入通道上狂奔,朝着灯光的方向急速奔走。 宋微微按压手上伤口,减缓血流趋势,头颅虚弱的靠在他的背上。 周玉带着靳志诚在他们身后疾驰。长明灯的焰火在他们的面前明暗闪烁,而李芳谷构建的道路在他们的身后不停坍塌,他们在与时间赛跑。 一路上光影变幻,终于,一闪巨大无比的门出现在眼前,就差一步了! 院子里,在地上挣扎良久的清衡慢慢站起来,眼睛里妖异的气息凌乱的流转,今天他大意之下受到奇耻大辱,索性破釜沉舟,他有的是无尽的时间,何必争这一天的长短! 他化掌为刃,自己插/入胸膛,巨大恐怖的力量从其中涌出,呈扇形爆发出去,季家的两个小姑娘一声尖叫,倒飞出去,浑身是血的昏迷在地上。 扶苏正好赶出来,怒吼一声,飞身扑上去,制止他向两个小姑娘痛下杀手。 老张地上的影子汹涌成形,撞向清衡,清衡轻蔑一瞥,一脚横踢出去,扶苏和老张都飞了出去。 清衡脚下不停,直接冲到地下,几秒之后,出现在周亮他们的眼前。 周亮看到来势汹汹的清衡,大吃一惊,不假思索,右手在胸前画符,一道“破”字诀袭去。 清衡不闪不避,受了下来,他狞笑一声,左手掐住周亮的脖子,把他提了起来:“乖孩子,你果然还活着。现在就跟本座回家吧。” 周亮脖子被掐住,顿时脸色憋的青紫,浑身无力,他正要在胸前画符,清衡嗤笑一声,手上用劲,就要掐断他的脖子。 忽然,他的背后一扇巨大的门开启,李芳谷和宋微微冲出大门,摔倒在地上。 他们的背后,一道金色剑光闪出,剑光来势凌厉,瞬间穿透清衡胸口。 清衡惊讶的松手,周亮脸色青紫的落在地上,大口的呼吸。 周玉在青衡背后现身,他拔出长剑,一脚踢出,清衡被踢飞出去,落在地上滚了好几个跟头,清衡爬起来吐出几口鲜血,怨恨的朝周玉看一眼,不再迟疑,身形化为液体,瞬间在地上流走了。 靳志诚最后一个冲出大门,他离开之后,大门轰然关上,在空中失去踪迹。他顾不上查看房间里的情形,快速奔到魏源的床边,把靳书廷提起来扔到一边去。 靳书廷这个时候却没有还手,他安静的坐在地上,一脸惨白。 靳志诚看着魏源死气的脸色,颤抖着嘴唇:“阿源,我回来了。” 可是床上的魏源毫无声息。 段金明看到几个人出现,轻叹一口气,魂火之力撤去,长明灯熄灭。 李芳谷在地上挣扎了好几下,却始终无法站起身,直接昏睡过去。宋微微按住自己鲜血淋漓的手腕站起身来,一脸惘然的看着靳志诚的背影。 靳志诚嘴唇颤抖,不放弃的呼唤:“阿源,是我回来了,你睁开眼睛看看。” 魏源毫无声息,原本红润的皮肤色泽慢慢黯淡下来。 段金明看着地上的李芳谷,却连走过去扶起他的力气都没有,他愧疚的说:“对不起,靳先生,我没能保护好灯,灯灭了……” 靳志诚跪倒在地,半晌,他爬起来,小心翼翼的把魏源抱在怀中,然后紧紧的拥着他,脸深深的埋入他的肩窝,浑身颤抖,无声的哭泣着。 房间里的人都沉默的看着眼前的生离死别,一片寂静。 半晌,周亮从地上爬起来,看了看满身都是伤的周玉,语气里带上委屈,低低叫了一声:“玉哥。” 周玉叹口气,张开双臂,周亮一把扑了进去,紧紧的抱着他:“玉哥,你终于回来了。” 周玉身上伤口被压到,疼的浑身冒冷汗,还是什么都没说,摸了摸他的后脑勺:“对不起,玉哥有事耽搁了,现在才回来。” 周亮心中无限委屈,遇到周玉,终于全部都发泄出来。把他抱的更紧。 周玉无奈,眼神转到地上昏迷不醒的靳书严身上,眼神放柔,终于,终于还是赶上了,大哥,终于可以来见你了…… 段金明不忍的看着靳志诚,眼光转到地上的李芳谷身上,他想走过去扶起他,却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不一会,扶苏和老张抱着季家的两个小姑娘走进来,看到地上的李芳谷,脸色一变,把怀里的女孩放到一边,上前抱起李芳谷。 段金明终于看到了李芳谷的脸色,小孩昏睡过去了,脸上是无法掩饰的疲倦之色。 没关系,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扶苏担忧的看了看李芳谷,又看到段金明牵肠挂肚的神色,惆怅的笑了笑,把李芳谷抱到他身边,送到他的手里。 段金明感激的看了看他,伸手接过李芳谷。然后珍宝一样的紧紧拥住他。 宋微微迷惘的打量着这个房间,这算是什么结局呢?算什么啊! 良久,周玉叹气,问:“看来这里都毁了,我们要抓紧转移。大……靳先生有没有做出什么安排?” 地上的季家小姑娘正好幽幽转醒,听到他的问话接口说道:“严哥安排好了,你们稍等。” 她爬起来,在扶苏的搀扶下出去安排。 靳志诚紧紧的抱着魏源的尸体,过了一会,一阵沙沙声传来,听到声音的人都奇怪的看过去,是魏源。魏源的身体在沙化,他的身体从脚尖开始,变成一缕一缕的细沙流淌下来,落在地上,变成光点消散了。 宋微微嘴唇颤抖,太残忍了,难道一点念想都不能留下来吗? 靳志诚抬起头,低声的恳求:“不,阿源,别走,求你了!”魏源在他的怀里,一点一点的消散,最后,什么也没有留下,只有一条白色的床单静静的躺在他的怀里。 魏源存在的最后一点证据,也彻底消失了。 靳志诚表情麻木,半晌,他忽然站起身,怒吼一声,猛的夺门而出。 宋微微在他背后大叫:“不,阿诚,你回来!”她想追出去,却因为失血过多,昏迷在地上。这个时候才有人发现她的手腕还在流血。周亮叹了口气,上去帮她包扎伤口。 季家的小姑娘回来了,带着他们朝安全的地方转移。没有人知道靳志诚去了哪里,他就这样的,失踪了。 车子上,季家的那位长发小姑娘向他们介绍自己:“我叫季铃澈,那个是我姐姐,叫季铃清,我们是双胞胎,虽然我们长得不一样。你们叫我小澈就可以。” 季铃澈带着他们没有走远,把他们安置在栖霞附近的一个村庄里。他们在夜晚到达,村庄很安静,季铃澈安排的房子就在村口,离大路很近。那是一幢两层的小楼,他们刚下车就有人来接应,靳书廷看到站在门口的,正是病了很久的靳家维。 靳书廷看了看父亲,似乎才一段时间没见,父亲看起来老了很多。靳家维眼神搜索了一圈,语气期待的问:“阿源和阿诚呢?” 靳书廷再也忍不住,眼泪掉了下来,他狼狈的抹去眼泪,“爸,二哥走了,那……靳志诚失踪了。季小姐已经派人去找了,应该会找回来的。” 靳家维愣住了,似乎过了很久,他点点头,看起来很平静的接受了这个消息。 他转过身,带着他们走进去,进门的时候,身影晃了一下,又很快稳住,安排人把他们都安置下来。 靳书严昏沉沉的睡着,周亮一直在边上照顾,他把自己紧紧地抱着,坐在椅子里,看着他高烧不退的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一会,周玉敲门进来。周亮迷惘的抬起脸:“玉哥。”这个时候他才想起来周玉也是浑身的伤,他有点愧疚的看着浑身狼狈的周玉,一直都是周玉在照顾他,这次出门离开家,他才想到平时周玉对他的好。他内疚的上前拉住周玉的手,让他坐下来,“玉哥,你怎么伤的这么厉害,我帮你看看。” 周玉摸摸他的头,说:“没事,都是皮肉伤,我过会去叫人包一下就好,不用担心。” 周亮正翻看到他胸口上一道伤口,伤口处皮肉都卷了起来,隐约可以见到下面的骨头,他脸色一白,周玉按住他的手:“没事,我自己涂过止血药了,看起来可怕而已。你别急着这个了,玉哥好长时间没看到你,你跟玉哥说说最近的事吧。” 周亮眼睛一红,眼泪在大眼睛滚了两圈又憋了回去,他心里有无限的委屈,却都说不出口,他嗫嚅着:“玉哥,你的伤肯定很疼,你怎么就一直这样忍着呢?” 周玉难得的笑了,说:“不忍着怎么办啊?又没有人疼我。”他不是不说,他只是很习惯了,疼痛啊,身体上的疼痛从来都不能打倒他,从来都不…… 周亮知道他是在打趣他之前没顾着他,红着脸低下头。 周玉摸摸他的头顶,看向床上的靳书严,神色怪异的问:“小亮,你是不是有些话该对玉哥说说?” 周亮尴尬的抿了抿嘴唇,说:“玉哥,我恋爱了。” “那是好事啊,怎么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周亮察觉到他脸上的失落。 “玉哥,我是第一次这样喜欢上一个人,可是,”他露出泫然欲泣的神色,“可是,可能我还来不及多了解他,就会失去他了。” 第130章 劝说 周玉看着他有些悲伤的脸,心里感慨万千,终于,终于这个弟弟开始拥有这些复杂的情绪了吗?他盼着这件事多少年了?从刚出生时候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到幼年时候的狂躁冷漠,再到青年时期的冷淡,到最后终于对他和小七打开心扉,他付出了无数的努力,今天,终于又看到他再次进步,不由也有点心酸起来。 原本他不怕他会悲伤,就怕他不知道悲伤是什么。现在见到他的悲伤,心里又疼了起来,宁愿他永远不曾感受过悲伤。毕竟,他把周亮捧在手心里疼了二十多年,更别说之前为了温养他残缺的魂魄付出的几百年了。 他看了看床上的靳书严,他现在是体会到大哥当初在他身上耗费了多少的精力了,越是知道这些,越觉得自己为他做的值得。 他温声说:“你也才刚见到他而已,怎么就确定你对他的心意就是爱情呢?” 周亮倔强说:“我就是知道。书上都是这么说的,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想,这个人这么特别,我想认识他,想去了解他,想和他相处,想再次遇见他。和他在一起,我忍不住就想看他,去揣摩他的心意。他看我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在脸红心跳,他看我的时候我紧张,不看我的时候我又失落。玉哥,我看过心理学的,我知道,这就是一见钟情。” 周玉看着他的脸,感觉好笑又无奈,这世界会不会太奇妙了一点?大哥明白小亮的心情吗?他要是明白了,会怎么想?但是他更担忧的是,如果小亮恢复了前世的记忆…… 今天,萧家的内核已经看到了小亮了,也知道了他的存在,他还能把小亮留在身边多久? “你能明白自己的心意很好,玉哥就是怕你只是一时的迷惑。”周玉轻声说。 “我知道,玉哥。这个问题我也早就想过了。”周亮听他这话解释,“我和他相处这几天,我想过很多次。一见钟情这种事情很不靠谱,很多都是第一印象而已。可是我和他相处这几天,越是看清他,却越是被他吸引,比见他的第一眼,喜欢只多不少。” 他停了一下,难过的说:“可是,玉哥,他身体撑不下去了,我不想失去他。” 周玉看他泫然欲泣的表情,不由笑了出来,说:“你怎么就知道他撑不下去呢?” 周亮抬起头,说:“我是医生啊,玉哥。他的身体,我最清楚不过了。”他沉默了一下,说:“玉哥,他就是你和琪哥前世的大哥,对不对?” 周玉愣了一下,被他的聪慧震了一下,然后点点头。 周亮又沉默了一下,然后眼睛一亮:“玉哥,你为什么会去蛮荒界?你之前又为什么离开?” 周玉笑了:“你不是都猜出来了?” 周亮脸上一扫阴霾,欢呼起来:“玉哥,玉哥,你对我真是太好了!”他紧紧的抱住周玉,然后想到他身上的伤口,又连忙松手。 周玉好笑:“我可是费了不少力气,你琪哥也会高兴的。”他小心的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个盒子,盒子是黑色玉石做成,周玉手指发力,旋开盒子,一股充沛的灵气散发出来。 “玉哥,这是什么?”周亮好奇的睁大眼睛问。 “这个叫‘十二经注’,是上古时候一个叫‘玄琷’的仙人留下的,这些咒文连接地脉表里,可以将地脉中多出来的灵气转到他的身上,这些灵气可以慢慢的替他温养身体,等他以后好了,再好好修行,就可以恢复了。”周玉从盒子里抽出一个拳头大的咒法卷轴,周亮瞪大眼睛看过去,那个卷轴不是由纸张制作而成,居然全部是由咒法编织而成的。 周玉拉开那个卷轴,将卷轴覆盖到靳书严的额头上,卷轴遇到他的身体,慢慢的自己舒展开来,靳书严的身体飘到空中,卷轴一圈又一圈把他包裹住,然后,咒文浮现,一点一点的融进了他的身体中。 周亮愣愣的看着,问:“这样就能救他吗?” 周玉笑笑:“是,这下,你就不用担心了。” 周亮大而空灵的眼睛闪闪发亮的盯着他,看起来恨不得扑上来吧唧他一口。 周玉被逗乐了,摸摸他的头,说:“我很久没回家了,也担心你琪哥,我先回去。你想在这里就多呆几天。不过你琪哥肯定也很担心你,你可别有了心上人就把家给丢了。” 周亮困窘,抗议说:“哪能呢?你放心,我很快就回去看看的。” 周玉想了想,又叮嘱了一句:“小亮,你会有心仪的人,玉哥很替你高兴。但是,玉哥也要提醒你一句,感情这回事,也要靠缘分。大哥……他这个人我很了解,他这个人恩怨很分明,虽然他心胸开阔,但是也不是每件事都能接受。你,要是他始终不回应你,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周亮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靳书严,声音闷闷的说:“我知道,玉哥。他这人虽然看起来亲切,却总是会在无形中就拒人于千里之外,根本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好。可是我就是喜欢他,不是有句话说了吗?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要是不努力看看,怎么就知道一定没结果呢。你以前也一直教导我做事要有毅力,不要害怕失败。而且,我也不是那么看不开的人。玉哥,你就让我试看看吧。” 周玉心想,周亮和大哥这是前世恩怨,小亮是什么都记不得,大哥记性那么好,怕是样样都记着呢。他也疑惑过,如果不是当初以为小亮是大哥,恐怕他也不会付出那么多。 然而看到周亮倔强的表情,他只是轻叹一口气,把陆真交给他的那个玉匣递出来,说:“玉哥先回去,等大哥醒了,你替我把这个交给他。你交给他,他就知道这是什么的。” 周亮接过盒子,咦了一声,说:“怎么又是这个盒子?这个盒子明明就是空的啊,怎么这么宝贝,萧家的人一直在找这个啊。” “空的?”周玉一愣。 “是啊。”周亮看他不信,就要打开给他看。周玉连忙按住他的手,说:“别打开。这个盒子怎么样,你交给大哥定夺吧。” “恩。”周亮乖巧的点点头。 周玉站起身,笑了笑,又深深的看了床上的靳书严一眼,大哥,这次,可算是我赢了你吧! 看到周玉出去,周亮把盒子放到枕头边收好,坐回来看着靳书严,他抬手试一下他额头的温度,也许是心理作用,温度似乎降下去了。 他松了一口气,真好。他又坐在床边看了他很久,还是忍不住,俯下身偷偷的亲了亲他的嘴唇。 靳书严的嘴唇尝起来略微带着苦味,他知道这是因为他发烧的缘故,这嘴唇真软,触感真好,他恋恋不舍的放开。他可不是柳下惠,坐怀不乱。再说了,照顾他这么多天,收点利息也是应该的。 他脱了鞋,盘起腿坐到床上,拽住他的手,紧紧的握着,反正他也没醒,这样吃点豆腐没关系吧,哼。 宋微微坐在公交车上,左腕缠着雪白的纱布。有好几个人偷偷的看她,估计是以为她刚自杀过吧。 她好笑又伤感的擦干眼里的泪水,忍不住眼泪又滑落眼角。 窗外一只蝴蝶飞进来,落在她的肩膀上,她站起身,走到门口,准备下车。 下车后,她顺着蝴蝶的指引一路走,看到眼前的门牌,她愣了一下,中山植物园?阿诚居然在这里? 虽然惊讶,她还是买了门票,进门后顺着蝴蝶的指引,来到竹园,远远的,她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背影。 靳志诚背挺得笔直的坐着,像是孤寂了万年的岩石。 宋微微踟蹰了一下,小心翼翼的走到他身边,和他一起坐下。 靳志诚像是感觉到了她的到来,又像是什么都没感觉到。 宋微微不说话,只是静静的陪着他一起坐着。良久,是靳志诚先开的口。 “我和阿源以前经常一起来这里。”他低下头,摊开手里握着的小挂件,挂件里,一道浅淡的光芒围绕着血红的液滴轻慢的飞着,那是陆真的残魂,“我想带着阿源再来看看这里的竹子,他一直都很喜欢竹子。” 宋微微鼻子一酸,眼睛红了。 “我向大哥保证过,如果带不回他,就放手让他离去。” 宋微微的眼泪滴了下来,无声的落在自己的手背上。 “你放心,微微,我不会做傻事的。阿源为了自己的责任,受了那么多的苦。现在,他的心愿没有完成,就由我来替他完成剩下的事情。所以,你别担心了,我自己安静一会,等我静下来,我就会回去的。” 宋微微点点头,虽然心酸,但是终于放下心来。 “大哥呢?”沉默了很久,靳志诚又开口主动问。 宋微微迟疑了一下,说:“周亮说,大哥的身体,怕是撑不下去了。我来的时候,还一直昏迷不醒……你,做好心理准备吧。”她刚清醒就召唤出袁蝶让她帮忙找他,具体的问题也没问清楚。 靳志诚呆了一下,身体晃了一下。 宋微微担忧的看着他,伸手抓住了他的手:“阿诚,记得当初凌端阳死的时候,你对我说的话吗?” 靳志诚表情麻木的点点头。 “你说过,我们不止是搭档,还是亲人。别忘记你当初安慰我的话。” 靳志诚迷惘了一下,终于还是点头开口说:“微微,我答应你,我会坚持下去的。” 宋微微嘴角勾起来,眼泪却像是断线的珍珠,止也止不住。她捂着脸,擦干净泪水,说:“好,我知道你向来说话算话。我先回去,我等你平安归来。还有小谷,他也会等你的。” 她把新的地址留下,附身抱了靳志诚一下,然后转身离开。 靳志诚目送她的背影离去,低头看着手中的挂件,轻声呢喃:“阿源,你别担心,你没做完的事情,我来帮你完成。然后……然后我再去陪你……” 风吹过竹林,竹叶沙沙作响,听起来倒像是有恋人在窃窃私语一般。 李芳谷昏昏沉沉的在床上睡着,睡的天昏地暗,日月无光,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虽然早就有了尿意,却是动都懒得动一下。后来感觉到要是再不起床,就要尿床上了,才半闭着眼睛迷迷糊糊的要爬起来。 他一动,边上就伸过来一双一有力的手,李芳谷被他半拖半抱的拽起来。 他倒在那个有些微凉的怀抱里迷迷糊糊的说:“舅舅,我要去厕所,你扶我一下。” “……”段金明有些无语的看着他,直接把他抱起来送厕所里去。 李芳谷昏昏沉沉的放完水,到底有没有尿马桶外面去,他也顾不上看了。尿完之后把宝贝收好,直接跪倒在地上,扶着马桶又要继续睡。 段金明听到动静,连忙开门进来,看到他头抵着马桶就这样又睡着了,又是心疼又是无奈。 他把他抱起来,送到床上去,自己也疲惫不堪,于是脱了鞋子睡到他身边。 李芳谷感觉到他微凉的体温,自动缠过来,钻进他的怀里。 段金明顺势搂住他,亲了亲他的发顶,和他一起睡下。 李芳谷安心的笑笑,迷迷糊糊的说一声:“舅舅,你身上真舒服。” “……”段金明觉得,想和这个小孩继续下去,挺需要一颗特别能包容的心脏的。 李芳谷又睡了整整一天一夜,等他醒的时候,已经整整两天过去了。 醒的时候,李芳谷觉得前胸都要和后背贴一起去了,屋子里不太明亮,分不清楚到底是清晨还是黄昏,段金明就坐在床头,和他紧紧的握着手。 微黄的阳光照在段金明的脸上,他纤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扇子一样的影子, 那表情,宁静又安详,李芳谷顿时被打动了。他就这样怔怔的盯着他,要不是肚子饿的叫声唤醒了段金明,也许他会这样看一辈子。 听到他肚子饿的咕噜声,段金明吃惊的转过脸,看到李芳谷正一瞬不瞬的看着他,这个样子的小孩真可爱,连他眼角两颗黄豆粒大的眼屎都让他觉得可爱极了。 “什么时候醒的?怎么也不说一声?”他拿面纸替他擦去眼屎淡淡的问。 李芳谷脸上一红,语气暧昧:“你太好看了,我看呆了。” 段金明忍不住好笑:“肚子饿了?我把饭端过来给你吃。” 李芳谷忙不迭点点头,肚子又很应景的叫了一声。 段金明附身亲吻他一下,不看他窘迫的脸,开门出去端饭。 不一会段金明就拿着个托盘回来了,上面放了一碗玉米粥,两个雪白的大馒头,还有两碟小菜,一碟凉拌茶干,一碟炒生菜。 “现在不是吃晚饭的时间,你先稍微吃一点,晚一点我再去端点好吃的给你。”他看到李芳谷已经收拾整齐坐在床边,于是把放到他面前的高凳子上。 李芳谷点点头,原来是黄昏啊,他一边吃一边和他聊着:“源哥救回来了没呀?我们平安的回来了,源哥应该已经好了吧?” 段金明沉默了一下,说:“你们走了以后,萧家的内核化成人形来袭击我们,我们这边出了意外,长明灯没护住,熄了,所以魏源,他的肉体没保住……” 李芳谷一愣,连咀嚼都忘记了,几秒之后,他慌忙的吞下嘴里的东西:“什么?源哥没救回来?那阿诚呢?” 段金明叹气,说:“他当然挺伤心了,离开了一天,后来宋微微不知道用什么法子,把他劝了回来。” 李芳谷听他这么说,放下了心。 “靳先生身体一直不太好,不过这次总算退烧了。你小舅舅一直在照顾他。昨天他醒了,但是只说了几句话,就又睡了过去。周亮说他会慢慢好起来。靳志诚也在等他身体彻底好了,再和他谈谈。” 李芳谷觉得心里有点失落,没想到他们在蛮荒界出生入死,到最后,还是失败了。想到靳志诚现在的心情,他也难过起来。 李芳谷沉默的把馒头和菜都吃完,把粥喝的干干净净,还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角。段金明递过去面巾纸,李芳谷囫囵的擦干净,把纸揉成一团,丢到垃圾桶里,目标神准。 “阿诚回来就好。你们这次也吃了好多苦啦。我那大舅舅呢?” “他说离开家里太久,先回去看看了。你小舅舅说过两天也要回去。你打算怎么办?” 李芳谷站起来,说:“你等等我,等我出来我和你说。” 段金明看他一路小跑进了卫生间,不解至极。卫生间的门关上,里面传来水声,两分钟以后,李芳谷走出来,在他的对面坐下来。 “我问你,金明,你要老实的告诉我。我之前离魂回来的时候,你,你是不是把你的魂火分享给了我?”他一张嘴,一股牙膏的味道喷了过来,段金明一哂,敢情刚刚是跑去刷牙了? “是,我担心你在蛮荒界会有危险。谁知道,后来也是因为我,差点害的你和靳志诚他们送命。要不是我,你们也不会耽搁那么多时间,说不定早就回来了,魏源也……” 李芳谷一把扑上来抱住他:“你胡说呢。在通天殿里那会,要不是因为你,我们说不定就全死在那里了,哪里还能赶回来。你的魂火救了我不止一次,你别把这些事情揽在自己身上啊。” 段金明看着他光洁的后颈,低下头亲了一口,李芳谷倒抽一口气:“别亲那里,你一亲我脖子,我浑身都软了。” “……”原来脖子是敏感带,难怪上次一亲脖子他就哼哼。 李芳谷放开他,眼神炯炯的盯着他:“金明,在黑山口那会,我以为我们都死定了,我当时就想着,你活不了,我也不活了,我和你一起。” 段金明心里一软,责备他:“下次别这样了。那只毕方只是我灵魂的一部分,它没了,我就是会伤点神,不会出什么事的。倒是你,我差点害了你,幸好你没出事,不然我……” 李芳谷没让他说完,不依不饶的嘴巴贴上来堵住了他的嘴。 段金明亲了一嘴的牙膏味,好笑又感动。 李芳谷等这个吻等了很久了,先亲一口不满足,整个人起身,坐到段金明腿上,又捧着段金明的脸吻了上去。 一个绵长而深情的法式热吻结束,李芳谷恋恋不舍的亲着段金明红亮的唇,发出响亮的水渍声。 段金明脸色潮红,双手撩起他的t恤,细细的摸着他的身体。小孩的动作真利索,刚刚他去端饭的功夫,就冲了个澡,现在浑身清爽的香皂味。闻起来很舒服。 皮肤很滑腻,温热的,房间里开了冷气,衣服没有盖到的地方凉凉的。他低下头亲吻李芳谷的脖子,李芳谷哎哟一声,身体软了。 “你,你别挑那里亲啊,我力气都没了。”李芳谷欲哭无泪的抱怨。 段金明不听他的,嘴唇一直在他脖子上流连,他的t恤被撩的老高,露出一身细皮嫩肉。 李芳谷脸红,他身上没多少肌肉,拜拜肉倒是不少,身为男人,还是冥咒师,太耻辱了,段金明肯定要笑话他了。 段金明没有发表意见,只是嘴唇轻柔的顺着他的脖子一路亲了下去,还在那两个敏感的小点上用舌尖好好的逗弄了一番。 李芳谷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撩拨,他按住他的手求饶:“别,现在你又不能做,别这么引诱我啊。” 段金明拽住他,把他两只手拢到背后,一只手抓着,另外一只手不闲着,在他身上上上下下的摸,一会就把他剥了个精光。 李芳谷想挣脱,又舍不得,心里激动的一塌糊涂,任段金明对他为所欲为。 不一会,他又交代在爱人的手上。 李芳谷欲哭无泪,段金明这样子也太强势了一点了,自己在他面前简直就是面做的,任他揉捏啊。 段金明宠溺的亲吻他,松开钳制着他的手。李芳谷不甘心,捧着他的脸仔仔细细的吻着。不知道怎么的,他感觉段金明似乎有点不一样了,但是到底哪里不一样,他也说不上来,就是觉得段金明对他更亲昵了。 之前段金明对他,他觉得像是对待喜欢的小宠物一样的,放任的感觉更多一点。这一次,段金明很主动的开始回应他,他觉得,他们之间的互动,倒更像是情人了。 这是不是说,他们的感情更深厚了一点了? 段金明亲昵的抱着他,半晌,李芳谷面红耳赤的挣扎起来,把衣服穿好。 段金明看着他困窘的表情,心里像是被猫爪子挠了,痒的难受,恨不得多欺负欺负他才好。 李芳谷看着他那表情,色厉内荏的瞪他一眼,然后不甘心的附身,响亮的亲了他一口,说:“你等着,等你身体恢复正常了,小爷要把你按倒在床上干到你哭。” 他这是在赌,段金明会冷着脸推开他?还是直接给他一拳头?或者直接把他踢翻在地上? 段金明挑挑眉毛,眯起眼睛笑了,说:“好,我期待着。到时候看是谁哭。” 李芳谷大喜,差点就要乐的哼出声来。 段金明好笑的看看他,说:“你现在恢复过来了吧,有人等着见你等很久了,你现在要不要去见见?” 李芳谷一愣,谁要见他? 第131章 努力 李芳谷没想到想见他的人,居然是一个这么漂亮的小姑娘,他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坐在对面的季铃澈,这个小姑娘要见他干嘛?他从来都没见过她啊。 季铃澈坐下,一双温婉细致的眼睛仔细的盯着李芳谷,很客气的开口:“你好,李先生,这样要求见面,实在是冒昧了点。我叫季铃澈,是苏州季家的人,你的母亲季金秀,按照家族里的关系,我该叫她一声表姑。” 李芳谷一愣,居然是季家的人,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季家的人,他呐呐开口:“额,我老妈早在很多年前就和季家断绝关系了,请问你找我是?” 不是他冷漠,实在是,他怎么也想不到季家的人会主动上门找他。毕竟他老妈死的时候,只有将子这个武神陪着她;他们全家在温饱线上垂死挣扎的时候,季家也没个表示,现在主动找上门,这是来认亲还是来踩他的来着?他实在是纳闷的很。 季铃澈一笑,也不在意,细声细气的说:“其实,季家自从云飞表姑失踪之后,就乱了不少时间,后来你表姐季风眉也失踪,家族里更是乱成一团。到几年前,严哥找上我们,帮着我们整合了差点分崩离析的家族,我们才知道原来金秀表姑还有个孩子在人世。你别怪我们之前二十多年都没来主动找过,第一是因为当初金秀表姑和家里闹的实在太僵,第二也是因为家族里太乱,自顾不暇,所以才没有分出手来找你的。不过,你要是怪我们,我也很理解。” 听她这么一说,李芳谷有点惭愧起来,自己是小人之心了。他尴尬的动了动,问:“现在你们家好了吗?” 季铃澈一笑,说:“谢谢关心,现在稳定下来了。严哥帮了很多忙。我今天来找你,是为了一件事。你先慢慢听我说。” 李芳谷点点头,也许是因为这个季铃澈足够漂亮,他对她印象很不错,他在心里吐槽,这果然是个看脸的世界啊。 “你虽然跟着你的父亲姓李,但是你父亲是个普通人,你却成了冥咒师,所以按照血脉上来说,你是季家人,你应该姓季才对。不过,季家也从来没有为你做过什么,我们是没资格这么要求了。不过,你既然是季家人,你应该得到的东西,我们不能私藏了。你知道季家有一套天魔舞,只有继承了季家血脉力量的女子才能学习。现在,会这套舞的,还在世的,一共只剩下五个人了。我今天来就是来问你,这套舞,你愿不愿意学?”季铃澈直奔目标。 李芳谷愣住了,他没想到这种天下掉馅饼的事会落在他头上,他不确定的问:“请问,你不是在说笑吧?” 季铃澈一愣,眨了眨眼睛,说:“当然不是啊,我是很认真的在问你的。没关系,你可以考虑考虑……” “学这个需不需要什么条件?比如说,劈叉?胸口碎大石?脚踩玻璃渣?或者是金钟罩铁布衫?” “……” “额,我没有舞蹈的基本功啊,这天魔舞听起来就像是一种舞蹈,我怕我太笨,学不会怎么办?”李芳谷讪讪的说。 季铃澈捂着嘴巴一笑,说:“没关系,说是天魔舞,其实是一种秘法,借助舞蹈可以把威力发挥到最大。因为季家的先祖季青阳最喜欢音律,所以才用了舞蹈这样的形势。我只是把秘法教给你,具体用什么形势去表现,你可以自己选择的。” 李芳谷松了一口气。 季铃澈看他的表情,问:“那你考虑一下?如果要学的话……” 她话没说完,李芳谷点头如捣蒜:“学,我当然要学。” 季铃澈满意一笑,说:“好。如果李先生不介意,按照辈分,我是你的表姐。愿意的话,以后你直接叫我小澈姐吧。我还有个双胞胎姐姐,叫季铃清,你遇到她叫她清姐就可以。” 李芳谷立刻接下:“好的,澈姐,以后你直接叫我小谷就可以。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学?” 季铃澈秀美一笑,说:“不着急。我还有点事要和严哥商量商量,晚上我去找你,怎么样?” 李芳谷点头应下。 季铃澈走了好一会,李芳谷都觉得是在做梦,直到段金明在他身边坐下,他才回过神来。 “说了什么事?这么震惊的样子?”段金明坐过来,很自然的就把他搂了过去。 李芳谷受宠若惊,但是强硬的抽出手臂,搂住了段金明的脖子,不能每次都处于被动地位啊,他是男人,又不是他的小宠物。 段金明笑笑,由着他,很配合的靠过来,倚在他的肩窝上。 李芳谷心神荡漾,这感觉真好啊。他从上方看下去,看到段金明有些陷下去的眼窝,显露出倦怠的疲惫感,他心疼的用手指按上去,轻轻的揉着,问:“你把魂火分享给我,自己可也累坏了吧?” 段金明浅淡的笑笑,说:“没什么大不了的,休息休息就回来了。”他沉默了一下,问:“后来在黑山口底下发生了什么,我就不清楚了,你还记得吗?你是怎么回魂的?” 李芳谷回想了一下,说:“我也说不上来,就是忽然出现个大男孩,是他把我拉出去的。可是我没见过他,也不知道他是谁。” 段金明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两人互相靠着好一会,段金明坐直了身体说:“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海州?” “再过两天,和我舅舅一起回去吧。我出来快两个星期,我将子叔肯定也要担心了。”他期待的问:“你和我一起回去吗?” 段金明露出为难的表情,说:“李芳谷,我身上的事情,最多半年,不,三个月左右,就会彻底结束,到时候,我跟着你,去海州那边发展吧。你不介意,就再等我一段时间。” 李芳谷大喜,心跳都快了,不确定的问:“你,你要跟我回海州?我,我这边没关系的,其实以后等我毕业了,我跟你去湖南那边也可以的。你不用这么顾忌我。” 段金明心里一暖,说:“不用,其实,我大学的学业一直都没有完成。我之前办了休学,后来太久没有回去,学籍恐怕都不在了。等我事情结束,我打算去你那边,先跟着高中学习两个月,再参加考试,就在你那边上完大学,一边上学一边工作好了。不然,到时候我学历可要配不上你啦。” 李芳谷一阵心酸,他到底为的什么事情,连重要的学业都给丢下了? 段金明摸摸他的头,说:“马上就要吃晚饭了,我看你看起来还是挺累的,你再好好休息休息,到时间了,我叫你起来。” 李芳谷眼睛一转:“一个人睡怕睡不着啊,你陪我?” “好。”段金明无奈的笑了。 李芳谷顿时搂着他往床上倒,胳膊伸的老长让他枕上去。 段金明也不讲究,还真的窝进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闭上眼睛。 李芳谷抱着他微凉的身体,心里那股满足感,真是无法言喻。 两人确实是累坏了,不一会就呼呼睡着了。到了吃饭时间看到两人还没下楼的扶苏上来叫他们,看到两人头并头的睡的正香,不由一哂,在床头静静的坐了一会,替两人关了灯,出去了。 晚上九点多,靳书严终于彻底的清醒过来,身体一动,立刻浑身僵硬,床上还有别的人,还正八爪鱼一样的把他抱得紧紧的。 他镇定一下,床头的台灯亮着,他转过脸看到周亮把脸埋在他的肩窝里,睡的正熟。他有些发怔的看着他的睡脸,一个词不期然映入脑海,纯真无邪。 太可笑了,怎么会这样觉得,这个人明明,明明就是自己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的仇人,就算自己曾经手刃过他,这份怨恨,又怎么会轻易就随风消散? 他心里也纠结了半晌,终于掀开薄被,挣脱周亮的手,打算从另外一边下床。 周亮迷迷糊糊的伸手抓他,然后猛地惊醒一样的坐起来,两眼闪闪发光:“幽切,你醒啦?你饿不饿?楼下饭还热着,我去端来给你?” 靳书严微笑,说:“谢谢周先生在这里照顾我。我现在好多了,等会我自己下去吧。” 他沉默了一下,问:“阿诚回来了吗?” 周亮知道他肯定挂心这个,于是把后来发生的事情都说了,包括周玉给他用的‘十二经注’,靳书严听完彻底愣住了。 长庚?长庚已经见到他了?为什么不留下来和他打个招呼?长庚还专门为他去蛮荒界求了宝物?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对了,这个是我玉哥叫我交给你的。”周亮从枕头下摸出玉匣递给他,“玉哥说了,你知道怎么处理这个东西。好啦,我该说的都说完了,我去端饭给你吧。” 靳书严心情乱成一团,看他一脸殷切的样子,竟然也狠不下心去拒绝了,于是点了点头。 周亮一乐,满脸堆笑的开门,门一打开,他吓了一跳,眉头一皱,不高兴的说:“你有病啊?不声不响的跪在门口干嘛?” 靳书廷一动不动的跪在门口,不知道跪了多久,他看到周亮出来,忐忑不安的问:“大哥醒了吗?” 周亮不悦:“他刚醒,你就不能让他消停点,明天再跪不行啊?” “是阿廷吗”靳书严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周亮没办法,只好让开门,没好气的说:“叫你了,滚进去吧。我警告你,幽切身体还没好,你别气到他,不然我给你好看。” 靳书廷一改往日嚣张,脸色沉重的点点头,然后爬起来。可能是因为跪的久了,脚步还有点踉跄。 周亮撇撇嘴,自己把门带上,下去了。 靳书廷走到靳书严面前,又跪了下去,自己主动开口:“大哥,我错了,你罚我吧。” 靳书严脸色冷淡,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桌面,没有开口。 靳书廷头垂的更低,说:“我和父亲谈过了,他,他把事情都告诉了我。大哥,我不知道原来父亲对靳志诚做了这么过分的事情,还一直误解他,认为他……以前是我不懂事,是我对不起源哥和靳志诚。这次也是因为我冲动,没看好长明灯,才害了源哥,也差点害死了靳志诚。大哥,是我混蛋,你罚我吧。” 靳书严幽幽叹口气,说:“阿廷,大哥很高兴你知道自己错了。但是,这些话,你应该跟阿诚说。大哥代表不了阿诚。” 靳书廷满脸羞惭,说:“大哥说的没错,是我对不起靳志诚。大哥以前教过我,有错就要好好承认,好好改正。我会尽量补偿靳志诚的,不管他说什么,只要他提出来,我都会去做。大哥你放心,我不会再像以前一样混账了。” 靳书严一脸茫然,靳书廷知道自己错了,他又何尝没错?靳书廷能找人认错,他呢?他对不起的又何止阿诚一个人? 他摆摆手,说:“你去吧,阿诚那边我会和他谈谈的。父亲呢?” “二哥的死对父亲打击很大,他觉得对不起靳志诚。还有,靳家本家那边都被烧成灰烬了,父亲也正等着你给他指示。”靳书廷呐呐的说。 门开了,周亮端着饭走了进来,看到靳书廷跪的笔直的背影,不屑的哼了一声,不过他没多说什么,把餐盘放下,讨好的说:“幽切,你时间长没吃东西,吃点清淡的好。要不要我来喂你?” 靳书严也习惯他这样子了,温和的说:“谢谢周先生好意,我自己来就好。” 靳书廷看了周亮两眼,一脸怪异的退了出去。 周亮笑眯眯的看着靳书严吃着东西,两眼直冒粉红泡泡。 靳书严就算再淡定也有些吃不住了,他侧脸温和的问:“你是想来一起吃吗?” 周亮笑眯眯:“没事,你别介意,我就是看你吃东西动作好看,想多看看。” 靳书严看他这直白的样子,有点头疼,手指揉了揉太阳穴,长庚啊长庚,你是把这魔头教成什么样的性格了啊?他这心意简直是太赤/裸/裸了,瞎子都能看的出来。 被这样清澈而坦荡的目光注视,他顿时觉得有点吃不消。 吃完饭,靳书严沉默了很久,似乎想了很多事情,周亮也不打扰他。他很淡定的霸占了靳书严的床,一边看着书,不时的抬头欣赏他沉思时候的侧颜。 真是个完美的男人啊,他心里美滋滋的想着。虽然现在还是总是客气的据他于千里之外,不过他看出来了,他们之间已经不像一开始那样生疏,这就是进步!哼哼,他都跟周玉放话出来了,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他不信他这样一直的殷勤的等下去,幽切会不被他打动。 再说了,这么完美的幽切,当然只有他这么完美的周亮才能配得上,不然还有谁有资格站到他身边?他知道靳书严一直在担忧萧家的事情,只要他开口,他周亮也会为他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啊。看小李一开始是怎么纠缠小段的?现在不是已经修成正果了。他周亮当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靳书严可不知道他这些心思,他的心思全放在那个玉匣身上了。再把凌端阳以前说过的话做过的事联系在一起,越想脸色越沉重,最后叹了口气,说:“原来如此,凌端阳,我知道你的打算了。凌端阳,你还真是人尽其用,什么都被你算到了。只是,我也未必会如你所愿啊......” 他握紧了手,又松开,因为太过用力,指节都被勒的一片苍白。 周亮打量他的脸色,知道他肯定又是做出了什么艰难的决定。这个男人真是,什么事情都自己抗在肩上,难道就不知道找个人替他分忧吗?他周亮难道不是好人选吗? 他有些不满的跳下床,拖过椅子坐到他对面去,开口说:“其实,你要是有事情想找人商量,你可以考虑考虑我啊。我跟你说,虽然我小时候有自闭症,但是我玉哥已经把我治好了。我就是不太喜欢和人相处,但是我做事是真的不错的。你要是有事情要做,你可以托付给我看看,你会发现,其实我很好的。真的!” 靳书严看着他清澈而透亮的眼睛,心里顿时有种愧疚感,他沉思了一下,说:“跟你说说也好。我在忏悔,我觉得这次让阿诚他们去蛮荒界是个错误。不但阿源没带回来,还让阿诚他们身陷险境。我这个人太刚愎自用,自以为是了。” 周亮一愣,说:“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我觉得你做的没错啊。” 靳书严笑笑,有些失落的说:“周先生,有时候我也会觉得压力很大。毕竟,充其量,我也只是个普通人,我不是神,很多时候,我也会犯错。只是,我犯错了,连指正我的人都没有。我也会觉得迷惘,可是连诉说的人都找不到,我就更不知道自己会犯什么错。” 周亮大眼睛眨了眨,说:“幽切,你确实就是个普通人没错,我没有把你当成神啊。”他把椅子拖的更近一些,整个身体都窝上去,这样更能看清楚靳书严温润的脸,说:“你让阿诚他们去蛮荒界,也是为了阿诚自己。假如你不告诉阿诚可以这样做,等以后阿诚知道你曾经有方法去救他的爱人,却没有告诉他,只是因为怕他身陷险境,你觉得他会怎么想?这世界上很多事情,宁愿因为做了却失败了而觉得悔恨,不能因为当初畏惧艰难没去尝试而后悔。” “再说了,我虽然不知道这个盒子到底是干什么的,但是我玉哥也跟我说了,要是他一个人去闯碧霄灵殿,说不定不但找不回来救治你的宝贝,陆真也会在那里白死,这个盒子就会落到萧家人手中,到时候后果不堪设想。所以,说不定你是在无意中做成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呢。所以我觉得你这次的决定一点也没有错。” 靳书严怔怔的看着他,然后解脱一样的笑了,说:“周先生说的没错。被你这些话一说,我也想通多了。” 周亮迷恋的看着他的笑容,哎,这人笑起来真是温和好看,他想起自己偷吻的那两片嘴唇的滋味,大眼睛闪闪发亮的眨了眨,看,又离这个人近一步了,继续下去,总会看到结果的。 靳书严朝他温和的笑一下,拿着玉匣站起来,说:“我有事情要找阿诚谈一谈,周先生要是累了自己回房间睡去吧。” “别啊,你还没好彻底,我要继续留下来照顾你,我等你回来和你一起睡。” 靳书严看了看他,或许是心里的内疚打败了他的坚持,他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同意了。 周亮乐滋滋的目送他出门,然后狠狠的扑倒大床上滚了几圈,哈哈,这下可以光明正大的留下来住宿了。他把自己扑到靳书严刚刚起身的地方,一股淡淡的檀香味扑入鼻中,几乎像是催情特效药,立刻就让他兴奋起来。 靳书严自己下了楼,来到靳志诚的房间门口,敲了敲门。 宋微微替他开了门,看到他,低声叫了一声:“靳大哥,你身体好点了么?” 靳书严感激的看着她:“谢谢,好多了。宋小姐,阿诚怎么样了?” 宋微微笑笑,擦去脸上的疲惫,说:“靳大哥是有话要和阿诚说吧?你请进,我出去,你们有话好好聊。现在,也许只有你能好好开解他。” 靳书严点点头,说:“这几天辛苦宋小姐了。如果没有你,阿诚不会这么快振作起来。” “靳大哥你别客气了。我和他不止是搭档,阿诚也是我的家人,我这么做是应该的。”她体贴的送他进去,然后自己带上门出去。 靳书严进了门,看到靳志诚笔直的站着看向窗外,像是石化了一样,他低声咳嗽两下,靳志诚才梦醒一样的回过头,声音沙哑的叫了一声:“大哥,你好点了吗?” 靳书严站到他身边,看向他眼神盯着的方向,那是院子里的一簇翠绿青竹,在门灯的照射下,显得幽深而沉郁。 良久,靳书严开口:“阿诚,如果我说,我还可以让阿源回来,但是,这样会伤害很多人,你还会不会坚持?” 靳志诚一愣,脸上带上激动的表情:“大哥,什么意思?” 第132章 回家 靳书严看到靳志诚一脸激动的样子,安抚的笑笑,说:“阿诚,大哥现在还是有办法让阿源回来,只是,如果这样做,大哥也许要夺走别人爱若性命的珍宝,也许会铸成大错。即使如此,你还坚持让阿源回来吗?” 靳志诚沉默了,时间静静流淌,似乎过了很久,他艰涩的开口:“大哥,我答应过你的,如果带不回阿源,我就放手让他走。你不用来试探我了,我不会做傻事的,阿源还有很多事情没完成,我会替他完成。在完成他的遗愿之前,我都会好好的,不会去寻死。” 靳书严深深的看着他,然后叹了口气,说:“你有这份决心,大哥就放心了。大哥必须跟你道个歉,这次,我差点害了你。”他垂下长长的眼睫,满脸羞惭的说:“因为我的失误,才让你和阿源分离,如果你心里有恨,就来恨我吧。” 靳志诚身形一晃,过了好一会才说:“大哥,你为我和阿源做的已经太多了,我从来都没有回报过你,再说了,伤害阿源的是萧家的人,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他眼神直直的看入靳书严温润的眼睛里,一字一句的说:“大哥,你是我在靳家唯一的亲人,你是我的大哥,但是你不是神。你不要把所有的责任都抗在自己的身上,我是你的亲弟弟,我可以帮你的。” 靳书严笑了,看向他的手心,说:“既然这样,阿源来让我带走吧,我要送他去地府了,不然,恐怕他连转世都不可以了。” 靳志诚点点头,把手中挂件递过来,又万分不舍的放到嘴边亲吻一下,不忍的转过脸,把挂件放到靳书严的手心。 靳书严沉默着收下,想说些什么,还是没有开口。 他推门出来的时候,看到宋微微就倚在走廊的墙上,一步也没离开。 他感激的朝她点点头,然后自己上楼。 宋微微目送他的背影,走回房间,发现靳志诚坐在黑暗里,手捂着脸,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她走到窗边,看到天上繁星闪烁,虽然没有且末的天空清澈,却也广袤无边。 人心怎么就不能像这星空一般空寂呢?总是会有所牵挂,拿起,放下,心上被刻满痕迹,有的痕迹会被时间治愈,而有的,则成了这天上的银河,深不见底,又枝节满梢。 即便如此,人心如这夜空一般,总有放亮的一天,她也是,阿诚也会如此。他们都会挺过去的,都会…… 靳书严走到楼上,正要推门进屋,一只咒法做成的鸟飞了进来,落在他的脚边。 他惊讶的看过去,然后顺着鸟儿飞走的方向走去。 鸟在屋后停住,黑暗里走出了一个人,他微微吃惊的看过去,认出来那个人是萧荣。 “阿荣?”他试探着问。 萧荣走出阴影,眼神复杂的看着他,良久,开口叫了一声:“大哥。” 靳书严一愣,阿荣恢复记忆了?萧涟把心脏还给他了?对了,他还没来得及告诉长庚阿荣的下落,可是阿荣既然恢复了记忆,应该自己会去找长庚的吧。 “大哥,好久没见,真没想到,我们还会在这阳世遇见。”上一次见面,还是在天玄镜中,那次也算是生离死别,没想到千年过去了,竟然又遇见了。 靳书严也感慨,是啊,他们这一家人久经磨难,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团圆?只怕团圆的时候,也已经物是人非了。除了长庚和小七,当初的那些兄弟走的走,亡的亡,恐怕再也不会有一家人坐成一桌和美过中秋的场景了。 “阿荣,你既然恢复了记忆,怎么还不去找长庚?他这些年,从来没有放弃过找你。”他温声问。 “我知道,”萧荣,不,季威荣苦笑着说,“大哥,啊涟死了。他临死前还有话要我转告你,我还没有完成他托付的事情。而且,这些年,我看着啊涟,啊涟和念常长得那么相似,我,我觉得心里有点乱,还没有理清思绪。等我把这些情绪收拾好,我再去找他。” 靳书严也黯然,没想到萧涟竟然就这样死了,而且死之前还给清衡使出这么个绊子。之前若不是萧涟在清衡身上下的毒,恐怕即使有季家支援,他靳家也会全灭。这么说来,他欠萧涟一个很大的人情。 “萧涟到底把清衡的什么东西藏起来了?惹得清衡大动肝火,跑过来讨要?”他眉头拧起,轻声问道。 季威荣沉默了一下,说:“这就事关方士谏和萧涟的身世了。大哥,我听说念常身边有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弟弟,那个人,是不是就是方士谏?” 靳书严点头,把之前他和凌端阳计划下的事情大概说了一遍。 季威荣苦笑:“这下麻烦了,念常竟然会对待方士谏的转世这么用心,这可如何是好!” 靳书严不解,问:“怎么了?我见过方士谏的转世了,与前世大不相同,可以说是完全不同的人。如果长庚看好他,他应该不会再掀起风浪了。” “这就是我来这里的目的了。”季威荣顿了一下,说:“方士谏不能留,绝对不能让他回到萧家,一旦他回到萧家,我们就没有任何办法与清衡抗衡了。” “方士谏的肉体在我手里,他的转世被长庚掌控着,难道还会出意外吗?” “啊涟以前曾任萧家的家主几百年,那几百年中,他找到了萧家先祖留下的一些东西,发现了他和方士谏身世的秘密,他保守秘密几百年,后来是因为云姬回归,他的身份被揭露,从此才......” “这个萧涟之前跟我说过了。可是还有其他不同的吗?” 季威荣点头:“当初云姬进入内核,怀上神子,生下方士谏和萧涟。方士谏,可以说就是清衡的儿子。然而,这里也有内情。当初清衡也并非无辜之人,他主动看上萧家的血脉,为了引诱萧家上钩,故意显露自己不老不死的身份。之后清衡和萧家签订了一份契约,清衡许萧家人不老不死,而且摆脱轮回束缚,而萧家人为清衡提供的,则是力量……” 靳书严耐心的听他说下去。 “清衡虽然不老不死,但是他本身却并没有强大力量,甚至不如凡间的侠客剑士。然而他对力量无比渴求,于是他利用萧家人,让萧家人为他集聚力量。萧家人活在世上,便会不停修炼,吸收天地间的灵气和力量。当萧家人回归之后,他们活着时候带着的力量和灵气就会归清衡所有。” “可是萧家人回归之后,不是还带着力量的吗?”靳书严皱眉,然后了然的点头,说:“是了,萧家外宅的人,就是他把力量吸取干净以后吐出的剩余?” 他见季威荣点头赞同,猜测下去,说:“清衡依靠这个积攒了无数的力量,在力量饱和之后方才化为人形出现。现在,他不再需要萧家人修行的力量,他的肉体被萧涟下了毒,迟早会毁去,那么他现在需要的,是一具强大的肉体,一具可以承载他强大无比力量的强悍肉体……而要掌控这具肉体,最好是和他有血缘关系的……” 话说到这里,他终于知道方士谏的作用是什么了,他低声道:“你是说,方士谏一开始就是清衡为自己准备的壳?” 季威荣点头,说:“是。清衡想要依附在那具肉体上,还需要一样东西,就是当初他和萧家人签订的契约。那个契约,可以彻底驱赶肉体上的残余魂魄,让清衡彻底掌控那具肉体。而那个契约,就是啊涟临死前藏起来的东西。” 难怪清衡为了找那样东西会发疯。 “那样东西现在在哪里?”他看着季威荣脸色,见他露出为难的神情,点头说道:“我知道了,萧涟肯定是对你放心无比,所以只有你知道东西的下落。但是你这样也很危险,清衡一定会盯上你的。” 季威荣点头,说:“我知道。”他犹豫一下,说:“我和啊涟之间的关系,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但是,我和他相交这几百年,早就当对方是知己,亲人。所以,他费心托付的事情,我势必要替他完成。清衡一直都能感知方士谏肉体的存在,所以,方士谏的肉体必须被毁灭,不然被他找到就是早晚的事情。更麻烦的是,方士谏是唯一一个和清衡有真正意义上血缘关系的人,如果方士谏恢复了记忆,那么他很可能直接动用清衡本体的力量……” 靳书严沉默,如果方士谏一直作为周亮存在,那么只需要毁灭他的肉体就可以。但是,如果毁灭他的肉体,那么方士谏必然会恢复本性,到时候这个世界上恐怕没有人能阻止他。这还真是一个艰难的选择。 “只要方士谏还活着,清衡就能感知他的存在,之前没来找他,是因为清衡化成的人形还不稳固。现在,只要他愿意,随时都能找到方士谏。”季威荣长叹,“可惜啊涟只是方士谏的一个影子,他死了,连魂魄都没有留下……” 靳书严也不由有些黯然,他问:“清衡的本体,就是出现在蛮荒界的那股力量是不是?” 季威荣摇头:“那只是他本体的一部分,按照啊涟的推测,蛮荒界的那部分,甚至还不到清衡的本体的十分之一大小,他猜测,清衡的本体,也许无处不在。” 靳书严愣住了,无处不在?若是有个具体的肉体,他们还能想方设法对付,如果是无处不在,那该怎么消灭他? 季威荣苦笑,说:“大哥,现在你知道我们困难在什么地方了吗?” 靳书严点点头,半晌,说:“我回去好好考虑吧。你现在有落脚的地点吗?不如在我这里先住下吧。” 季威荣沉默一下,说:“大哥,啊涟的托付,如果不能完成,我于心不安。你先别告诉念常我的事情。等事情结束,我亲自去找他。” 靳书严嘴巴动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说:“长庚离开你之后,过的不太好……” 季威荣出现动摇的表情,然后低下头,说:“大哥保重身体,我先走了。” 他退后几步,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靳书严在夜色里呆立许久,直到周亮有点气冲冲的走过来,一边走一边抱怨:“初秋夜里已经有点冷了,你身体还没好,就站这里吹风,是真的不把自己当回事啊!有什么事情不能回屋考虑?我又不会吵到你!” 他拿了件外套替靳书严披上,靳书严想客气的拒绝,然而看到那双清澈空灵的眼睛的时候,愣住了。那双眼睛里,盛了满满的担心,毫不做作,毫不虚伪,在夜色里看起来,无比动人。 他退后一步,想拉开和他的距离,周亮不死心的又贴了上来,不满的说:“幽切,我也只是想关心你而已。我不是吃人的怪物。再说了,依你的本事,捏死我也是分分钟的事情,你到底在怕什么!” 是啊,他在怕什么?他在纠结什么?他拳头捏起又放下,最后化作无奈一笑:“对不起,周先生,让你担心了。夜深了,我们回去吧。” 周亮终于满意的笑了。 靳书严几乎一夜没睡,周亮却扒在他身上睡的深沉。他看着周亮纯真的睡脸,反复犹豫了很久,直到天快亮才囫囵的眯了一会。 第二天,趁着周亮下楼的功夫,他拿起了电话。 那个号码,他一直存着,但是,一直都没有勇气拨出去,今天,还是第一次。 电话响了两声之后被接通,对面安静了很久,传来周玉有些激动的声音:“大哥。” 李芳谷搂着段金明昏昏沉沉的睡着,一直到第二天,屋子里天光大亮,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听到段金明在打电话。 似乎怕吵醒他,段金明声音压的很低,他说:“我知道了,我会抓紧时间赶去的,谢谢你的消息。” 他一激灵,立刻清醒,段金明是要离开了? 段金明又说了几句,挂上电话,回头一看,他醒了,正目光炯炯的看着他,浅淡的一笑,说:“你醒了?” 李芳谷小心翼翼的问:“你又要走了?” 段金明虽然为难,还是点头:“恩,时间比较紧迫,今天我就要走了。” 李芳谷顿时心里一空,这才见面多久,就又要分开,什么时候两个人才能安定下来? 段金明见他脸色,安抚的摸摸他的头顶,把他乱糟糟的刘海拨到脑后,说:“李芳谷,相信我,最多三个月,我一定会去海州找你。那个时候,我们就放开一切,好好爱一场,怎么样?” 好好爱一场?李芳谷乐的笑出声,没想到段金明还会说出这样的话。他点点头,恋恋不舍的看着他。 段金明坐到他身边,把他搂在怀里细细的吻着,李芳谷也难得害臊了,一边吻一边不知道是真是假的说:“我还没刷牙……” 段金明咬着他的嘴唇,说:“前两天你一直没洗澡,浑身又酸又臭,我抱了你两天都没嫌弃。” 李芳谷大囧,和段金明又腻歪了半天,才起身帮段金明收拾行李。李芳谷虽然舍不得,也只能目送他和扶苏离去。 段金明上车没多久,手机响了,收到一条信息,他拿起来一看,脸顿时就红了。 扶苏抬头看了他一眼,笑问:“怎么了?” 段金明淡淡的说:“没什么。”然后困窘的把脸转向窗外。 扶苏不动声色的瞄了一眼,眼睛转回手里的杂志上,惆怅的笑了笑。 段金明看着窗外的风景掠过,脑子里乱哄哄的,信息是小孩发来的,上面写着:你刚离开,我就想念吻你的感觉了!路上注意安全,我会一直记挂你的! 怎么这么肉麻露骨!段金明感觉脸烧的眼睛都热乎乎的,年轻人的心思他果然不懂。一只手搓了搓脸,他纠结了半天,只回了一个字:嗯! 李芳谷郁闷的看着手机,就一个字啊,他以为至少会回个:我也是!算了,段金明就这个性格啦,看起来冷淡,性格温和,行为强势,这,好像特别矛盾的感觉,不过他就是喜欢他这样。 想了一想,他又发了条信息给扶苏:扶苏美人,路上注意安全!等着你和我们家段哥平安归来。他犹豫了一下,这样会不会露骨了点?是在提醒扶苏要记得两人之间的约定?扶苏不知道会不会介意。不过,他担心扶苏的心思倒是不假啊。这样心虚反倒奇怪了。 扶苏的手机响了,看到信息,会心一笑,想了想,回了他:知道的,我会照顾好段先生的。你自己保重,等我们平安归去。 李芳谷收到信息一乐,还是扶苏美人解风情啊! 他拿着手机亲了一口,准备去赴季铃澈的约。 靳书严和周玉说了很久,他挂上电话,心情忐忑不安,没想到,他们兄弟两人这么久没联系,第一次交流,谈论的竟然是这个话题。 过了一会,周亮回来了,看到他的脸色,不由担心的问:“怎么了?又为什么事情烦心啦?” 靳书严笑了笑,问:“周先生不打算回家看看吗?你的两个哥哥恐怕都很担心你了。” 周亮愣了一下,很认真的考虑了一下,说:“你说的没错,我该回去看看了。恐怕琪哥担心坏了。嗯,你身体看起来也恢复了,要不,我明天回去吧。不过,我还会回来的,你到时候欢迎我吗?” 靳书严温和笑笑:“自然是欢迎的,你什么时候来,我都很欢迎你。” 这句话听得周亮大为受用,他笑眯眯的应下了。 又过了一天,李芳谷正跟着季铃澈学习天魔舞,周亮过来和他告别。李芳谷见他进来,顿时停下手里的动作,有点慌乱的看着他:“怎么了,舅舅?” 周亮有些不解的看着他,有什么好躲的?天魔舞只有季家血脉的人使用才有效果,就算被他看到了也完全没有关系啊。 李芳谷知道他肯定想的这个,立刻解释:“不是怕被你看到,哎呀,你别管,以后你会知道的。我怕你笑我,先别问了。” 周亮看到他窘迫的样子,虽然满肚子疑问,还是忍了下去,跟他道别,说先要回家里看看,让一直担心他的周琪放下心。 李芳谷点点头,打算等天魔舞学好了,再回家。 周亮和他告别以后,靳书严亲自派车送他回海州,他没拒绝,临走前他深深的看着靳书严,说:“幽切,我是个很认真的人,我对你也是认真的,你可别指望能轻易甩掉我。” 靳书严无奈的笑笑:“我知道了,周先生,谢谢你这些天为我做的一切。” 周亮潇洒的摆摆手,上车走了。 靳书严目送他离去,然后转过身,走回屋内。 四个小时以后,周亮回到海州。看到久违了的家门,他心里升起一种奇妙的思绪,他知道,那是他想家了。 看到家门的一瞬间,那种感动和欣喜淹没了他,不知不觉竟然有种想哭的冲动。原来这就是思念家乡,思念亲人的感觉吗? 他走到门前,抬手敲门,里面传来周玉的声音:“等一下。”几秒之后,周玉手里拿着锅铲,穿着一身红紫格子的大围裙出来帮他开了门。 周亮上前就给了他一个拥抱,亲昵的磨蹭他的脖子,说:“玉哥,我想你了。” 周玉一愣,眼神变柔软,宠溺的说:“终于知道回家了,快进来吧。小七等你很久了,我做了一桌子你喜欢吃的菜。” 周亮抱着他,舍不得放开,原来这就是拥抱亲人的感觉,真温暖。 周玉任他挂在自己的身上,拖着他进了门。 周琪还是往常一样,坐在沙发上听新闻,白牙尾巴有一下没一下的甩着,敲打着地板。听到他们的声音,一双无神的眼睛转过来,从沙发上站起身,就要走过来。 周亮放开周玉,一声欢呼,冲上去扑到周琪怀里,狠狠的抱住他。 周琪没提防被他一冲,两个人一起摔倒在沙发上,身体深深的陷入沙发。 周亮把头埋在周琪的脖子里,小狗一样的磨蹭,说:“琪哥,我想你了,真的。我好想你!” 周琪眼角湿了,微笑着抚摸他的头,小亮也终于懂得思念了,真是了不起的进步。 周玉在厨房里忙碌着,周亮黏在周琪身边,亲昵的和他说着话。天渐渐黑下来,周玉把餐桌上堆满了菜,都是周亮平时爱吃的。 周玉关上油烟机,解下围裙,朝客厅里叫唤一声:“别聊了,过来吃饭。” 周亮搀着周琪的胳膊,三个人在餐桌边上坐下,白牙走到自己的专属食盆前,和他们一起吃。 周亮心情很雀跃,他很久没吃到周玉做的菜,很久没有和周琪这样说话,他无比怀念和两位兄长相处的时间。 周亮吃了一块酱肘子,嘴巴吃的油亮亮的,一边说:“琪哥,我恋爱了!” “啪嗒!”周琪筷子上的山药掉回到汤里。 周玉淡定的吃下一口芹菜,默默的嚼着。 “琪哥,他叫靳书严,不过我都叫他幽切。” “啪嗒!”这次是周琪的筷子掉了。 “琪哥,我知道,他就是你和玉哥前世的大哥。我以前总是不服气,怎么会有人像你和玉哥说的那样好,这次见到了,我才知道你们没错。我对他一见钟情,我决定了,我会正式开始追求他的!” 周琪两眼呆滞,瞠目结舌。 周玉淡定的舀了一勺汤,吃饭,吃饭,难得的,三兄弟在一起好好吃饭。 靳书严步入自己的万鬼洞,脸色沉寂。 方士谏躺在棺材里安静的睡着,近乎完美的颜面上满是安详。 表情真是平静,是因为周亮现在心情很好吗? 他在他身边坐下,拨开他交叠在腹部的双手,露出一截短刃的刀柄。 只要拔出这支短刃,方士谏的魂魄就会归位,也就是说,周亮从此就不会再存在。 而方士谏的这具肉体,也会真正死去…… 周亮拿湿巾擦干净嘴巴和手,把筷子重新塞到周琪的手里,说:“琪哥,对不起,我知道你一直对幽切很崇敬。不过,我保证,我不会让你夹在我和幽切中间为难的。恩,我记得以前看过的电视上有这种说法,叫什么?恩,双面胶,对,就是这个词。我才不会让你变成双面胶的。” 周琪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嘴巴张了好几下,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周玉淡定的替周琪夹了一块鳕鱼段,沉着的说:“先吃饭。吃过饭慢慢说。” 周琪食不知味的继续吃着。周亮眨巴着大眼睛,不再说话,专心对付桌子上的美食。 吃过饭,周玉把碗筷丢进水槽,周亮从背后抱过来开始卖萌:“玉哥,还是你做的饭最好吃。” 周琪在沙发上接口:“可不是吗!小亮过来,让琪哥看看你瘦了没有。” 靳书严双手捂脸,长庚和小七现在对周亮视若珍宝,可是他现在要亲手夺走…… 周亮乖巧的偎依到周琪膝前,仰着脸闭上眼睛,让周琪伸出手来抚摸他的脸。 周琪双手划过他的面颊,叹息着说一声:“小亮真的瘦了。” 周亮睁开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没关系,玉哥会帮我补回来的。对吧,玉哥?”他眼神期待的转向周玉。 周玉哼了一声,表示同意。 周亮裂开嘴,惬意的笑了。 靳书严做出最后的决定,双手握紧刀刃,闭上眼睛,双手用力,刀刃,被拔起…… 周亮眼前一黑,摔倒在地上。 第四卷完 第133章 算计 西汉建始元年 年仅七岁的方士谏跪在云姬面前,云姬面无表情,冷漠的问:“士谏,肚子上的伤是哪里来的?” 方士谏稚气的脸上面无表情,一板一眼的回答:“是我二哥嫉妒我在上巳节上在父亲面前出了风头,私下里派了刺客来刺杀我留下的。” “哦?你没让母亲失望吧?”云姬挑起妖媚的眼睛看向他。 方士谏背脊挺的直了一点,回答:“那个刺客被我当场杀了,二哥现在被我让人扔在池塘里,明天尸体应该就会浮起来了。” 云姬掩嘴媚笑,用手摸了摸他的头顶,方士谏用带了点期待的眼神偷偷看她。 “士谏,你真是好孩子,做的越来越好了。别忘记母亲的话,你要变得越来越强,总有一天,你会位居万人之上,千万不能像以前那般懦弱了。” 方士谏垂下头:“喏!” 半夜,方士谏悄悄起身,拿起放在矮榻边上的竹简,拿到院子里挖土埋了。那是他二哥在他六岁生辰时候送他的礼物。二哥年方十一,一向生性懦弱,怎么可能会派刺客来杀他? 刺客是谁派的,他心里有数。既然母亲已经这样要求,那二哥就留不得。 他细细的把手上沾到的泥土擦去,眼泪一滴滴的落在手上,形成一条条污痕,月光下看起来,倒像是沾了血迹一样。 是他兄弟的血迹,他双臂抱膝,蹲在地上无声的哭泣。 一个人影挡住照在他身上的月光,他眼泪婆娑的抬头看:“你是谁?” 那人蹲下身,语气柔和:“我是院子里新来的奴才,公子叫我阿阳就可以。白日里公子应该见到过我才是。” 方士谏用衣袖擦去眼泪,声音冷硬:“既然是奴才,就要知道自己的身份,半夜里出来游荡做什么?” 阿阳叹口气,虽然故作冷硬,毕竟是小孩。 他柔声道:“夜深啦,院子里还有寒气,公子还是进屋休息吧,别冻着了。” 方士谏眼泪流的更凶,他扑入阿阳的怀里,抽噎着说:“我就哭一会,你就当没看见,别告诉我母亲,不然她一定会责罚我。” 阿阳摸摸他的头,柔声安抚:“不会的,我是公子的奴才,就只听公子的话。就算是云姬夫人的话,我也不会听的。” 他抱起方士谏,送他回到房间。 从此,方士谏只在阿阳的面前哭。 七岁生辰那天,云姬私下里叫人送了他一只猫,那猫儿浑身雪白,两只眼睛一蓝一绿,竟是阴阳妖瞳。方士谏一见那只猫,就真心喜欢。他高兴的收下了。 他怕父亲母亲说他玩物丧志,白天勤奋学习,到了晚上才敢逗逗猫儿。 一个月后,云姬过来了,把猫拎到他面前,脸色冷淡的说:“杀了它。” 方士谏没有问为什么,二话不说,就抽出挂在壁上的长剑,直接斩杀那只猫。 云姬见他神色平淡的脸,满意的笑了笑,走了。 半夜,方士谏去后院捡回被随手扔掉的猫尸,把它埋到院子里的茶树下。茶树下已经埋了数不清的宝贝,现在又多一只猫而已。 把土填上之后,他抱着自己小声的哭着。阿阳走过来,弯腰把他抱回房间。 他拽着阿阳胸前的衣服,抽噎着说:“阿阳,我不想的,我不这样做,母亲就会狠狠的责罚我。” 阿阳无奈叹气,低声安慰他。 半月之后,云姬命人把阿阳按在地上,声音冷硬:“士谏,杀了他!” 方士谏面无人色,跪倒在地上:“母亲,把他赶出府,放过他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云姬媚笑:“士谏,母亲教过你的,谁也不能信,谁也不能爱。对别人只能利用,千万不能去交心,你怎么把母亲教的全给忘啦!” 方士谏脸色惨白,看着地上的阿阳。阿阳的头低着,看不清表情。 他一咬牙,抽出佩剑,没有砍向阿阳,却砍杀了抓住阿阳的仆人。 他拉着阿阳的手:“走!母亲不会杀我!” 云姬淡然看着,脚下的影子蜿蜒扭曲,从地面上跃起来,挡住两人去路。 方士谏慌乱,不管不顾的斩杀,手中长剑被影子打飞,整个人飞出去。 阿阳接住他,要带着他一起出去。云姬冷笑,影子化为利箭,将两人同时穿透。 方士谏落在地上,眼睛大大的睁着,看到阿阳被云姬一剑斩成两段。 半晌,方士谏从地上爬起来,身上的伤口自动愈合,地上没有了阿阳,只有云姬一个人拈着棋子在和自己下棋。 “士谏,你说,要是被人发现你这不死之身,你会遇到什么样的下场呀?”云姬淡淡的问。 方士谏跪下:“母亲教训的是。” “若非母亲一直这样保护你,你早就被当成妖怪给烧死了,哪里还会有今日方府四公子的身份?” “母亲说的对,是我愚昧无知,应当珍惜才是。以后我一定会谨慎小心。” 云姬走了,留方士谏一个人在屋里跪着,这次没有眼泪。 阿阳的尸体失踪了,他的茶树下也不再埋入东西。 阳朔二年 方士谏十七岁,于城外踏青,路过桃花林,遇一女子林间赏花,夕阳西下,层云尽染,桃林霞光,相映失色。 那女子听到马蹄,回眸一笑,露出一张雍容华贵,清丽逼人的脸庞,她笑靥如花,千树桃花黯然失色。 方士谏勒住马缰,满目惊艳。 那女子轻笑:“妾身雍霞,前来郯城寻亲,公子怎么称呼?” 方士谏心里一动,眼神放柔:“在下姓方,名士谏,惊扰了小姐赏花,还请见谅。” 雍霞掩嘴一笑,玉静花明,方士谏目眩神迷。 三月后,方士谏打开房门,看到正在伏案写字的清秀少年,柔声道:“阿阳,今天兴致真好。”这个少年也叫阿阳,和幼时那个对自己温柔的仆人名字一样。可惜他记不得那个阿阳的长相了,没关系,这个阿阳对他也很好。对他好,他就要留下他。 阿阳抬首,朝他灿烂一笑:“士谏,你回来啦?” 方士谏走过来搂过他,头埋入他的肩窝:“阿阳,雍霞是天人,她迟早会回天上,离我而去。我不想失去任何人了,只要我愿意,我就可以摆脱我母亲的控制,我现在可以用自己的手保护身边的人,不会再被逼着杀死自己在乎的人。可是雍霞执意要走,不管我怎么挽留她都不听。你说,她怎么就不珍惜我对她的好,非要回到神界?我怎么才能留下他?” 阿阳垂下眼睫,劝道:“若是真心喜欢,就放她走吧。她还有亲人在等着她。” 亲人?像他母亲那样疯狂,像他父亲那样无情的亲人吗?方士谏低眉浅笑,说:“我知道了。” 云姬来到方士谏院子里,张口便问:“雍霞是什么来头?你是把母亲的教诲忘光了?” 方士谏坐在水池边,静静的擦拭手中宝剑。 “士谏,母亲在和你说话,你竟然敢这样怠慢母亲吗?” 方士谏抬头,笑的潇洒动人:“母亲,你看,我已经长大了,你看起来还是这么年轻,一点都没有变老。” 云姬一愣,在他面前坐下,伸手要摸他的头,被方士谏侧身躲过。 “母亲,其实有些话,我早就想和你说了,今天正是时候,我就和你直说吧。”方士谏低眉浅笑,颜容照人,把整个院子里的芍药都比了下去。 云姬心里一顿,不解的问:“你要说什么?” “母亲从小就教导我,只能利用人,不能信任任何人。母亲教导的不错,可惜母亲始终没有搞清楚一件事。” “什么事?”云姬眯起美艳双瞳,语气里不知不觉带上严厉。 “母亲,你忘记了,你早就疯了!”方士谏笑道:“你以为父亲会待你一心一意,可惜他认识你之前就已经妻妾成群。你委屈自己当他的妾室,把不满全都发泄在我身上,把整个方家搞的乌烟瘴气,整日幻想着自己是别人无法代替的,希望可以独占父亲恩宠,又怕他反感你,畏惧你。你怕父亲知道你生下的儿子其实是个怪物,你还妄想利用我掌控这世间一切。母亲,你教导的确实不错,我到现在,真的成为一个怪物啦。” 云姬站起身,脸色狰狞的像个鬼:“士谏,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方士谏一剑穿透她的身体:“母亲,我再说一遍也没关系,你可要听好啦:我现在,真的成为一个怪物啦!” 他拔出长剑,剑刃挥动,把云姬暴动的影子斩碎。 云姬满脸的不可置信,软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方士谏嘴角勾起残虐笑意,吩咐下人:“来人,把夫人拖下去,剁碎了!记得,越碎越好!” 鸿嘉元年 雍霞痛苦哭泣:“方士谏,方士谏!你太残忍了,你杀了自己的母亲,还骗我吃下她的肉!这下我被神界拒之门外,再也回不了家,只能在这人间游荡!你不是口口声声说在意我吗?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方士谏迷惘,笑道:“留在我身边不好吗?我比你的那些家人差吗?” 雍霞气极,愤然离去。 方士谏抱着阿阳,眼神迷惘:“阿阳,雍霞说再也不想见到我,现在只有你陪着我了。你不会离开我的吧?” 阿阳在他嘴角亲吻:“不会,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士谏。” “我把雍霞囚禁起来了。我不许她走,她就算死,也要死在我身边。”他语气带上疯狂。 阿阳轻笑,柔声安抚他。 鸿嘉二年 “阿阳,你教给我的修炼方法我确确实实的照做了,为什么修炼了之后反而全身开始疼痛,是哪里出错了吗?” 方士谏看着阿阳,疑惑的问。 阿阳灿烂笑道:“士谏,我怎么会害你?我给你的东西你当然不用怀疑啦。这只是锻体的正常反应。痛过了,你才能摆脱身上的战鬼血脉,脱胎换骨,成为仙魔之体,力量强大到无法言喻,而且永生不灭,甚至可以打破三界隔阂,冲入神界,你带雍霞回家,以后就可以和她永远在一起啦。” 方士谏眼神灼灼的看着他:“阿阳,你是我唯一相信的人,你千万不要骗我。” 阿阳眼神款款回视:“这世上只有我不会骗你。” “士谏,最近中原地区战乱不断,天下恐怕要不太平了,你可是心里有了什么打算?”阿阳从竹简中抬起头,爱笑的眉眼带上愁绪。 方士谏眼角潋滟,斜着看了他一眼,笑道:“战乱有什么不好?世间哪个男儿不爱权势?不起战乱,我怎能趁机得利,好一统天下?” 阿阳脸上微微露出吃惊之色,却没有多说什么,他轻笑:“士谏也欲问鼎天下?” “高祖当初以泗水亭长的身份起兵得了天下,我方家多少是郯城的世族大家,高祖能做的,我难道做不到吗?” 阿阳垂眸,掩住眼底愁绪。 永始二年方士谏年二十三 方士谏笑着对阿阳说:“阿阳,我要告诉你个秘密。” 阿阳挑眉,问:“什么秘密?” “我就要修成仙魔之体啦。”方士谏紧紧盯着阿阳的表情,没放过他眼中的一丝慌乱。 阿阳灿烂笑着说:“这个我早就知道了啊。” 方士谏大笑,掐住阿阳脖子:“阿阳,到现在还在继续装吗?你其实很意外对不对?” 阿阳脸憋得通红,满眼的不可置信。 “怎么,阿阳,你是不相信我真的要练成仙魔之体,还是不相信我要杀你呢?” 阿阳用力挣扎,无法说话。 “我可以解释给你听啊。你这个骗子,什么仙魔之体,全都是胡说八道。你教给我的这个功法,是用来杀我的!是要彻底毁灭我不死之身的!从我开始全身疼痛开始,我就怀疑了。要不是我夺了雍霞的半颗神元,自己找出现在的修炼方法,恐怕早就毙命了吧。你是不是想不通我竟然还会活下来,对吗?我也是庆幸我运气真好,看来是上天注定要留下我。” “你计划着杀我,计划了多久了?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一开始接近我,你就带着目的,你骗取了我所有的信任,我是那么的相信你,我是真心的爱惜你,可是你竟然一心想的就是杀了我,毁灭我!”方士谏泪水落下,“阿阳,我母亲伤我心,雍霞的离去也伤我的心,可是他们做的一切,都比不上你让我伤心。” 他看着阿阳憋得红紫的脸色,情绪平复下来,柔声说道:“看,阿阳,我早知道当初雍霞逃出去,是你在暗中帮的忙。我引起的战事总遇波折,也有你的功劳在其中。这些,我很早就知道了,可我还是继续对你好,希望你能回心转意,甚至主动告诉我你要杀我的内情。可惜你死不悔改,我等了这么久,不想再折磨自己了。” 阿阳眼底充血,慢慢断了生气。方士谏抱着他的尸体坐了很久,一直到天将黑去,才起身将他投入湖中,说:“阿阳,我经常来这里午睡,是因为我是在这里遇见你的,你说你最喜欢这里。现在,我让你永远留在你最喜欢的地方。虽然你骗了我,可是我会经常回来看你的。” 永始三年 方士谏愤怒:“雍霞,阿阳要杀我,你也要杀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留在我身边有什么不好?” 雍霞美目含怒:“方士谏,你灭绝人性,还要问为什么!你把我从亲人身边夺走,还自认为是为我好,你妄想挑起战火,让天下生灵涂炭,你说我为什么要杀你?” 方士谏狂笑:“好!你句句在理,可惜你不是我的对手啊!雍霞,你就永远留在我身边好了。” 万鬼洞前 “你又是什么人?我来追回自己心爱的女人,你来管什么闲事?”方士谏笑的一脸俊逸动人,手里的剑指着对面的高瘦男人。 那男人有一双深红温柔的眼睛,他开口说:“既然雍霞姑娘闯进我万鬼洞求庇护,我也答应了她,我就不能让你这样带她走,不然我这万鬼洞的鬼王岂不是没了信誉?方公子还是回去吧。” “鬼王?” “不错,在下鬼王幽切。雍霞姑娘不会让你带走的,公子请回。” 方士谏仰天狂笑,说:“我方士谏想要的,岂有放手的道理。既然如此,我就把你这个万鬼洞毁个干净。” 方士谏不屑的看着围攻他的三个人,一个是他曾经最心爱的女人,一个是天界来的神物天玄镜的化身,还有一个鬼王幽切,这三个人难道以为搞群殴就可以拿下他吗?他纵声狂笑,说:“你们三个一起上?” 幽切长剑横胸,语气淡然:“得罪。” 方士谏捂着左侧肋下,诧异的盯着幽切,痛苦的问:“你手里的那把剑,是什么?” 幽切语气温和,眼中甚至还带着笑意,说:“这把剑,是我认识的一位名叫陆真的人做成的,不能伤人皮肉,却能斩人魂魄。你可是觉得魂魄要散开一样?因为我用这把剑斩下了你一半的魂魄。” “什么?斩下一半魂魄?” “不错,方士谏,你修成了仙魔之体,你的肉体我毁不了,我就只能动手收拾你的魂魄。你现在只剩下一半魂魄,就不是我们三个人的对手了,还是束手就缚吧。” 永始四年方士谏被困天玄镜中,被斩下的半魂化为鬼,被囚禁于幽切的万鬼洞。 “你叫什么名字?”幼儿状态的方士谏半魂怯怯的问。 “你叫我阿阳就可以了。”阿阳蹲下身子,坐到他身边,“你还记得什么事情吗?” 方士谏摇头:“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他低声啜泣着,精致的小脸哭的鼻涕眼泪都糊在了一起。 阿阳神色复杂的笑了,用手摸摸他的头。 “可是我总是会梦到自己被铁链锁住,不管怎么叫都出不去。”幼年方士谏哭泣。 阿阳叹息:“原来如此,你的魂魄之间还有感应啊。这真是头疼了,我得想办法斩断你们的联系才行。” 方士谏在天玄镜中痛苦挣扎,狂吼:“放我出去!我要杀光你们!雍霞,赤虹,还有幽切!我要杀光你们!” 阿阳蹲在幼年方士谏的面前,柔声说道:“士谏,我不能再继续陪着你啦,我要把你的记忆全部都拿走。这里的主人幽切,是个很好的人,他会来接你走的。你跟着他,他会好好对你,你会在他身上找到亲情的。” 阿阳的手放在幼年方士谏的脑门上,记忆飞速流走,幼年方士谏脑中变得一片空白。 方士谏在天玄镜里嘶吼:“阿阳你这个骗子!把我半魂的记忆还回来!”他虚弱的垂下头,关于万鬼洞里的记忆慢慢流逝。 唐武德元年 方士谏半魂转生为方颜玉,被罚跪方家祠堂,半夜,夜色深沉,祠堂里阴风阵阵,方颜玉浑身冷汗,精致的面孔上满满的惊恐,他的下方,一个和他长相非常相似的男人疯子一样的朝他怒吼。 “方颜玉,你是我的半魂!你是属于我的,你回来!” 方颜玉惊吓万分,却一步也不能动弹,身体不停的被巨大的吸力牵扯着,朝着镜子里滑动。 “我不知道你是谁!放开我!什么半魂,我根本就听不懂!” 被囚禁了几百年的方士谏疯狂的喊叫着,用尽力气想收回自己的半魂,两人之间的记忆对接流转,方颜玉身上压力一轻,昏死过去。直到天亮才被人发现,他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那梦境太可怕,折磨了他整整月余,差点病死早夭。 方士谏接收方颜玉的记忆,沉默良久,然后狂笑:“哈哈哈哈哈哈,幽切,你这人当真可笑,居然把我的半魂当做弟弟养大,还要代替他成为人柱,来镇压我!!这世上还有比你更蠢的人吗?哈哈哈哈哈哈……” 笑到最后眼泪几乎掉下来,为什么,方颜玉不就是他吗?幽切可以那样善待方颜玉,为什么偏偏对他方士谏残酷无情? 这些人到底在想什么? 贞观三年方士谏暂时脱困,在方家祠堂引诱方颜棋,想要毁去他的双眼。方世桥中计,方颜棋复明的双眼再次被毁掉。 方士谏看着雍霞缓缓朝着自己过来,心绪澎湃,雍霞,雍霞,他曾经心爱的女人,为什么也选择了幽切?自己的半魂对幽切死心塌地,是因为幽切费尽心力教养了他,雍霞又是为什么?他方士谏比幽切差什么吗?他哪里不比幽切强?为什么宁愿选择幽切,却要这样残忍的对待他? 雍霞撩起头发,淡定说道:“方士谏,你真是个可怜的人,你看不起幽切,可是你样样都不如他。” 雍霞的话如同透骨毒刃,狠狠的穿透他的心,将他的自尊踩到了脚底碾成灰烬。他方士谏样样都不如幽切?不! 天玄镜中,方颜玉一剑穿透方士谏左肋,斩断了他们两人之间最后的联系。幽切送他人离开,把自己和方士谏捆缚在一起,等着九天玄雷的降临。方士谏睁开眼,看着虚弱的幽切,嗤笑出声:“幽切,你为了这些弟弟,还真是尽力了,可惜,这九天的玄雷,也是杀不了我的。” 阿阳在边上笑道:“我知道,士谏。你和我一样,都是真正的不死之身,不过,杀了你不是我最终的目标,我只是要你彻底消失几年。” 方士谏色变:“什么意思?” 阿阳微笑:“我的目标,至始至终都是你背后的那个家族,对了,我忘记了,你对自己的身世还是一无所知呢。” 方士谏想问为什么,天上玄雷降临,刺耳的雷声传来,他浑身剧痛,失去意识。 再次清醒的时候,他处于不知名的空间,幽切虚弱至极的躺在他的身边,他挣扎着爬起来,想趁他虚弱彻底杀了他,却发现根本无法借力。 幽切看了看他,淡然的说:“方士谏,你果然强悍,我用你的身体抵挡玄雷,玄雷的威力把时空都扭曲了,居然还是没能杀死你。不过,你现在死和没死也差不多了,这里根本就不在阳世间,我和你都出不去了,就等着在这里慢慢熬到死吧。” 方士谏心里一慌,却还是恶毒的笑道:“幽切,到最后先死的一定是你,不是我。” 幽切淡淡的笑了笑,当做无所谓。 两个人在那片被扭曲的空间里,身体稍微恢复一点,就是不停的争斗,斗到毫无力气,就停手,等着再次恢复。 不过,他方士谏毕竟是真正的不死之身,他恢复的越来越快,而幽切却是越来越虚弱,他得意无比。幽切见了他的得意之色,嗤笑一声:“方士谏,我要是真想杀你,我可以让你一直保持假死状态,永远睁不开眼睛。” 方士谏也嗤笑:“幽切,想不到你是这种爱吹牛之人。” 幽切只是笑笑,一瞬间,方士谏倒是明白了他,这里看不到天也看不到地,什么都没有,只有这不停争斗的两个人。如果只剩下了一个,那剩下的那个就要面对无边的孤寂。他被囚禁在天玄镜里几百年,深知那寂寞滋味,那种感觉当真生不如死。现在唯一的敌人反而又是唯一的依靠。 也许是关注对方太久了,方士谏渐渐发现自己的心意变了,幽切不管什么时候都是那么淡然,似乎没有能让他入眼的东西。 生死也不放在心上,他用最恶毒的言语去打击他,激怒他,他都是从来不屑一顾,连那温和的笑意都不曾改过半分,到底什么事情才能让这个男人放在心上? 而且这个男人,只有这个男人,曾经打败他,战胜他,甚至......感动他。 这个男人真是神奇,方士谏发现,幽切已经成功的勾起了他所有的好奇。一天一天,他看着幽切的目光变了,当他发现自己的心意不对劲之后,就立刻清醒过来,幽切不能再留,必须杀了他,不然……不然……他慌了。 那一天,他积攒了所有的力量,打算彻底杀死幽切,偏偏那个时候,空间秩序再次恢复正常,他们回到了阳世,在阳世迎接他的,是阿阳的一把短刃。 方士谏怨恨的盯着阿阳:“阿阳,真有你的!” 阿阳扶着他,脸上带笑,轻柔说道:“士谏,这把法器,是专门为你做的。现在,你可以永远的沉睡下去了。” 记忆如潮水翻涌,周亮睁开眼,眼中黑气萦绕。 第134章 惩罚 周玉拿着毛巾,擦去周亮额头的冷汗,看到他睁开眼睛,眉头拧起,问:“小亮,怎么样了?哪里不舒服?你睡了整整一天,我和你琪哥担心坏了。” 周亮眼睛里黑气流转,过了好半天,慢慢平静下来,呻/吟了一声:“玉哥,我头好痛,琪哥呢?” 边上伸过来一双冰冷的手,抓住了他的,周琪就坐在边上,周亮竟然都没注意到。 “小亮,还好吗?”周琪的手在颤抖,脸上写满了担忧。 周亮愣了一下,然后虚弱的说道:“玉哥,我可能是前段时间太累了,精神有点不对劲。你去把我楼上药箱里的舒乐安定拿两片给我好吗?” 周玉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出去了。 周琪担忧的抚摸他的额头,问:“这是怎么了?你在外面不是挺开心的吗?怎么一回来就不舒服了?” 周亮听着周玉的脚步声走远,猛的握紧周琪的手,脸上挂上怨毒的笑:“方颜棋,你还真是厚颜无耻,一个瞎子,居然也装作是我方士谏的亲人,让我叫了你十几年的哥哥。你算什么东西?” 周琪一愣,知道不对,就要打开天眼,周亮一记右勾拳,把他的脸打的歪到一边,身体倒在床上。 周亮翻身而上,左手把周琪的胳膊死死拧在背后,右手把周琪的脸压入床铺,他压低声音狞笑道:“死瞎子,你真是有病了,你的眼睛就是被我弄瞎的,居然明知道我是谁,还装腔作势的当我的好哥哥,你忍了多少年了?觉得恶心吗?我自己都觉得恶心透了。” 周琪右脚后踢,可惜被周亮按的死死的,无法挣脱,天眼也无法打开,鼻腔被紧紧压在被褥中,一阵窒息的感觉传来。 白牙感觉到周琪的危险,怒吼一声,从门外扑进来,朝周亮亮出利齿,冲着他的脖子就咬下来。 周亮旋身踢出,白牙闪过,又从另外一个方向扑上。 周亮按住周琪的手劲松了,周琪抬起脸大口呼吸,拼着左手被折断,猛的扭转身体,把脸朝向周亮。 只要打开天眼,只要用双眼的力量对付他…… 关键时刻,周琪犹豫了。 那是他一直疼爱的弟弟啊…… 呵护在手心二十年的宝贝…… 他面上露出挣扎的表情。 周亮瞥了他一样,冷哼一声,右手符咒画出,喝了一声:“破!”白牙被打个正着,身形一滞。 周亮随手拿起床头的水果刀,毫不留情对着周琪的后心插去。 白牙拼命撞过来,周亮的水果刀歪了,插在周琪右臂腋下,血液喷涌而出。周亮听到周玉急切的脚步声,唾了一口,松开周琪,嘴里急速念动咒语。 周玉破门而入,看到周亮消失在虚空中,他想追上去,看到半边身体被血浸满的周琪,连忙过去扶起他,抓起床上床单撕开简单止血,抱起他就开车去医院。 周琪疼的面无人色,虚弱问道:“小亮呢?” 周玉脸色冰冷,安抚他:“他走了,我没伤害他。你忍一会,我送你去医院。” 周琪幽幽叹口气,脸上表情失望之极,说:“玉哥,我以为他多少会犹豫一下的。” 周玉沉默,没有回答他。 周琪被推入急救室,三个小时以后,医生出来。 周玉脸色冷的像冰块,收敛一下情绪,上前询问:“医生,我弟弟怎么样了?” 医生摘下口罩,犹豫了一下,说:“我们已经尽力了,虽然手术很成功,但是患者右侧腋下的几条大神经损伤都很严重,加上失血过多,恐怕以后右臂的行动都有些困难,如果后期不加强复健治疗,最可怕的后果甚至可能会导致右臂完全瘫痪。” 周玉乌黑的眼中盛满怒火,周亮是医学硕士,他当然知道神经的部位,他明知道后果,还是这样伤了周琪。 不,根据白牙的说法,他原来瞄准的是后心,如果不是被白牙撞歪…… 方士谏,你好狠的心,和小七一起付出这么多年,也捂不暖你的心吗?都已经这样付出,竟然一点点回报都拿不回吗? 小七眼睛已经被你毁了,你连他的右臂,不,甚至性命也要一起拿走,方士谏,你太毒了! 南京 方士谏出现在靳书严栖身的农家小楼前,小楼里一片寂静,看起来没有人,这么快就转移了吗? 方士谏满眼发黑,幽切,躲就有用了吗?敢这样对他,就要做好天涯海角被追杀的心理准备。 一阵悠闲的脚步声传来,靳书严不紧不慢的打开门走出来,看到他满脸怨毒的样子,淡然开口:“就知道你会来,怎么,不打算进来坐坐吗?毕竟昨天你还非要赖在我床上不走。” 方士谏如蒙巨辱,脸都气的发白,幽切看来甚有把握,居然一个人留在这里没走。他知道幽切这是激将法,深吸一口气平复心绪,问:“我的*在哪里?” “当然是毁了。方士谏,现在你没了那具不灭不死的*,可远远不可能是我的对手了。”幽切倚在门边,轻飘飘的看着他,一副完全没把他看在眼里的样子。 方士谏心中杀机大起,脸上带笑,口中带刺的说:“幽切,就凭你现在这副身体,你觉得你能赢过我?你以为方颜玉替你求来‘十二经注’,你就能恢复往常的力量?你还当你是往日那个万鬼洞的鬼王幽切?你现在充其量只是个废物,是个做事犹豫,婆婆妈妈的废物。” “方士谏,你是怎么这么快到达这里的?凭你现在的力量,就算你想起来穿影之术怎么用,你也走不了从海州到南京这么远。你脑子有问题,出门不会记得带钱包什么的,所以你耗尽力量使用穿影之术走了一段路,后面呢?你杀人抢劫了?嗯,你虽然蠢,但是也不至于杀人,为自己惹上案底,所以你是用了迷惑的力量骗了点钱,然后直接坐车到这里,我说的对不对?方士谏,你怎么会沦落到这一步呢?”他的表情还是淡淡的,甚至很温和,像是一个兄长在对弟弟说教,说出的话却对方士谏来说刺耳无比。 因为他全部说中了,甚至连细节都没算错。 “方士谏,我还知道你不马上动手,是在拖延时间,你的力量还没有恢复,而我,一直在这里准备着,你害怕我准备了埋伏,所以你在观察情况,甚至在试探我的口风。” 方士谏拳头捏紧,幽切还是成了精的狐狸,什么都被他说对了,看来他会忽然恢复记忆,就是他一手导演的,他早就算好了这一切。今天他能不能顺利脱身都成问题,确实不能贸然进攻。之前因为气急,脑子一热就找上门来,现在冷静下来,他开始寻思脱身的办法。 幽切看他的脸色一哂,说道:“方士谏,现在才想到走,会不会太迟了?你既然都找上门来了,岂有放你走的道理。你看,我刻意把这栋楼都清空了,就是为了要造一座豪华监狱给你。你在这里住过,怎么样,对这里满意吗?” 方士谏觉得浑身的血往脑门冲,他深吸一口气,露出潇洒动人的笑意,说:“幽切,你使出这招空城计,为的到底是抓我还是吓走我?你平日里不是这么话多的人,今天居然开口说了这么多,说明你也没有能赢我的把握。因为你我都太互相了解了,你把人都支走,是因为怕我下手狠毒,会伤及无辜对不对?你心爱的弟弟刚死,你不想他们重蹈覆辙,所以才一个人留下,对不对?不过,我方士谏从来不喜欢走别人安排好的路,你想让我走,我偏偏不走。幽切,今天就算是和你同归于尽,我也要杀了你。” 幽切淡然一笑:“方士谏,你这多疑的毛病还真是一点没改。想和我同归于尽,也得看你有没有那本事。” 方士谏一笑,露出满脸的残虐之色,嘴里呢喃咒语,顿时方圆十米以内风声雷动,一个圆形杀阵成形。 幽切冷淡的瞥了一眼,然后转身,竟是多看一眼都懒,直接要进门了。 方士谏气的眼前发黑,不管不顾的就冲上去,右手画符,大喝一声:“破!” 宝云卷的力量铺天盖地的朝幽切后背卷去。 下一刻,幽切的身影就消失不见了。 方士谏大笑:“这招用老了,幽切。”他双手合十,大喝:“封!”一阵狂风围绕他的身体发出,形成盾牌护住他,幽切在他右侧现身,双目深红,右手指尖在空中轻画,一阵撕裂之力传来。 方士谏轻蔑一笑,身体蹲下去,手在地面一拍,地面上的石头临空飞起,炮弹一样的打向幽切。 这一切他们都太熟悉了,在时空被扭曲的那段时间里,他们每次只要回复少许,就是这样的殊死争斗。 如今不过是重复过去的细节而已。 不知不觉,似乎又回到在扭曲空间里的那段日子,方士谏不由一晃神,被幽切打中身体,他的攻击也将幽切击飞。 两人狼狈的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方士谏毕竟占了年轻和*健康的便宜,比幽切快一步,冲到幽切的身边,一脚踩在他的肩膀上,他急促的喘息着,平复心绪,然后轻蔑的说:“幽切,看来你就到此为止了。今天,就让我为我们数千年的恩怨画上个句号吧。” 他正要动手,不提防背后飞来一脚,直接对着他的屁股把他踢飞。 方士谏平着飞了出去,整个人狼狈的摔了个狗/啃/泥。周玉出现在他身后,伸手扶起幽切。 方士谏心里一顿,一种畏惧感升起来,立刻寻思着怎么逃走。 周玉已经大步流星走上来,一把提起他的后心,把他调转过来。 方士谏看到他冷的几乎可以刮下冰渣子的脸,浑身的底气不由泄了下去,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周玉扭着胳膊转过身去。 他心里大叫不妙,宁愿拼着胳膊断掉也要逃走。 周玉脸上冰冷,拖着他坐到院子里的花园台上,然后拧着他的胳膊把他按倒在腿上,右手高高扬起,一巴掌打在他的屁股上。 方士谏愣住了,幽切也愣住了。刺耳的巴掌声响起,方士谏浑身的血液都朝脸上涌,顿时满眼残虐,脑袋里什么念头也没有了,他高声叫道:“方颜玉,你敢!” 周玉什么话也不说,右手不停,一巴掌接一巴掌的打下去,院子里回荡着清晰的啪啪啪声音。 幽切也是第一次见到他这样暴走,瞠目结舌的看着他蹂/躏方士谏。 方士谏被他死死压制住,手舞足蹈也无法挣脱,只能破口大骂:“方颜玉,你身为我的半魂,敢这么羞辱我!你敢!我要让你死无全尸!”可惜他平日里口才那么好,这个时候受到奇耻大辱,平时的牙尖嘴利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周玉连续打了几十巴掌,直到方士谏的屁股隔着休闲裤渗出血迹,才终于停手。 方士谏伏在他的腿上一动不动,也不骂也不闹,一缕鲜红的血迹滴下,落在脚底的水泥地面上。 周玉心里一慌,连忙松开钳制,把他翻转过来。 刚一翻转,方士谏大喝一声:“破!”右手画符,符咒力量对着周玉当面击出。周玉看到那血迹是他嘴角流下的,原来他把下面嘴唇都咬烂了。 周玉动作迅捷闪过,方士谏落在地上,地上影子一晃,他整个身体沉入,不见了。 周玉看着他离去的地方,一脸沉寂。 半晌,幽切咳了一声,坐了下来,问:“长庚,你这么生气,是方士谏做了什么?” 周玉收拾好情绪,才回答:“他毁了小七的右臂。小七的右手,恐怕……” 幽切脸上一阵惨白,满心的愧疚几乎将他吞没。 “是我对不起小七,他为我毁了双眼,现在又毁了右臂……我真是,一辈子都欠他……” 周玉语气变缓,说道:“大哥,你也是迫不得已,为什么要把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当初要不是你,我和小七早就没有命在,哪里还会有今天。” 他走到幽切面前,深深的看着他,半晌,所有的冷静终于溃不成军,他上前狠狠拥抱着幽切,说:“大哥,我很想你!我盼了多少年,终于可以再次见到你了!” 幽切抚着他颤抖的肩膀,眼神温柔,说:“长庚,大哥也一直盼望着这一天,终于,我们兄弟又再见面了。” 周玉把脸埋在幽切的肩窝里,肩膀激动的颤抖着,所有的高傲和冷静都消失,只是个思念亲人的小孩。良久,他才平复下心绪,站起身来。 他看向幽切,说:“大哥,你手里藏着的是什么东西,拿出来看看吧。” 幽切苦笑,说:“真是瞒不过你。”他递出右手,给周玉看他手心的东西,那是一枚小巧的珠子,珠子里雷光流转,一看便知不凡。 “这是什么?”周玉面色不善的眯起眼睛。 幽切轻叹:“这是雷火珠,若是炸开,威力堪比电光火球。” “我就知道,大哥,你从来不是坐以待毙的人。刚刚,你是打算和方士谏同归于尽的吧。” 幽切叹了口气,说:“长庚,刚刚你把方士谏踢飞,到底是为了救我还是为了救他?” 周玉沉默,然后说:“大哥,毕竟我养了他二十年,就是一只狗,养久了也有感情,更别说一个大活人了。他虽然伤了小七,但是要我眼睁睁看着他死,我做不到。更别说,还要拉着你一起了。大哥,我出生入死闯入蛮荒界替你找来‘十二经注’,不是为了再次眼睁睁看着你死在我面前的。你这样做,太伤我心。” 幽切看向深远的天空,良久,叹了口气,说:“长庚,大哥真的不行了,最近总是在犯错。我竟然越来越觉得力不从心,也总是判断失误。我以为方士谏多少看在你的面子上,会控制自己的心绪,或者能和我们化干戈为玉帛,毕竟我们也都慢慢放下了,谁知道,他真的是一点旧情都不念。我向来自信揣测人心不曾出错,他心肠的冷硬程度,远远超出我的预料。长庚,大哥这次又错了,错的离谱。” 周玉眉头拧起,沉默一会,说道:“大哥,你只是太累了。你肩上担子那么重,却没人和你一起分担。不过,我来了,以后我会帮你,不会让你那么累了。” 幽切苦笑:“以前有凌端阳在,他虽然满嘴都是空话,却帮我做了很多事。别人我不信,我却是相信他。可是我没想到他居然会死在了且末。” “凌端阳是不死之身,他很快就会复活,大哥你又急什么。” 幽切摇头,说:“长庚,你应该也发现了才对。凌端阳的力量已经在急速衰竭,他复活的间隔已经越来越长了。他这次死去,下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复活。现在清衡算是正式亮相,虽然凌端阳力量不算强,但是他计谋出众,而且所知甚多,对萧家也极为了解。少了他,我们的日子,恐怕要难过很多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大哥,我们就走一步算一步吧。再糟糕的我们也经历过了,能做多少便是多少。要是实在力不能及,也强求不得。”周玉安抚他。 幽切一脸茫然,说:“萧家太强大了,即使我用尽全力,在萧家的面前,我们也只是学步中的婴孩。” 周玉沉默,静静的面对他,看到他一对俊秀的眉毛高高的簇起,心里也不是滋味。大哥总是这么累,什么时候才能轻松下来? “现在还有更麻烦的事情。”幽切苦笑一下说,“长庚,你跟我来,你看到了,就知道是什么事情了。” 周玉满脸不解,跟着他走到屋内,一路走到地下室,看幽切打开机关,露出一个入口。 他跟着幽切走下去,震惊的瞪大眼:“大哥,这里不是万鬼洞吗?你把它搬到这里了?” 幽切轻笑,说:“长庚还记得这里啊。” “当然记得,这么多年,里面的摆设都没变。”当他看到洞里的那具冰棺里躺着的人时,不免露出吃惊的表情。 “大哥,这是,方士谏的肉身?你不是说被毁了吗?”当初幽切跟他说的,要是方士谏灵魂归位,这具*就会毁灭。 幽切苦笑:“这就是麻烦所在了。这具*是死了一会,只是一会而已,又活了。不过,这具*现在是空的,里面没有灵魂。” “空的?”那就是说,只要被清衡发现,就立刻可以附身上去吗? 幽切点头,说:“你想的没错。不过,我也想了一个可能,可惜凌端阳不在,不能和他对质了。” “怎么说?” “凌端阳他也没有料到自己会死在且末。我前日思来想去,若我是他,那么我从且末回来的第一件事,是去蛮荒界接回陆真。” 周玉坐在冰棺旁,认真听他分析。 “带回陆真之后,他肯定就要不顾我反对,让方士谏灵魂归位。” 周玉皱眉,说:“按照他的性格确实会那样。” 幽切叹气,说:“他那人胆大妄为,没有他做不出来的事情。我想到他之前已经跟我透露过口风,说,他为了帮我,可能会使出过激的手段,让我到时候一定不要生他的气。我猜测,他说的,恐怕就是阿源的事情。” 周玉皱眉,表示不解。 “我推测,凌端阳若是带回陆真,再让方士谏魂魄归位,然后……” “然后就让陆真依附上这具*……”周玉接下他的话。 幽切点头,说:“不错。阿源是陆真灵魂的一部分,要陆真的魂魄完整,他就会动手杀了阿源。他知道我最恨有人伤害我弟弟,所以提前跟我打了招呼。所以阿源的死是必然,不是萧家人动手,也是凌端阳来动手。” 周玉一愣,然后失笑:“他真的是个疯子。不过不能不说,他这一招确实管用。他抽出方士谏魂魄这么长时间,即使方士谏魂魄归位,也是这具*上的魂魄去追寻已经被我温养的几乎完整的小亮,这具*才会空下来,陆真才能依附上来。既然这具*无论如何也无法消灭,那不如把它留作己用了。凌端阳,他太会算计了。” “是!他死的太突然,没有把这些计划告诉我。我却在误打误撞中促成了这件事情。”幽切苦笑,拿出魏源天魂的净魂瓶,和装着他地魂的挂件,“长庚,现在,我就要完成凌端阳的计划了。虽然我也有点心有不甘,不过,阿源是我弟弟,他能回来,我也是衷心高兴的。” 周玉苦笑:“大哥,我也不甘,我们走的每一步,竟然都在凌端阳的算计当中,如果他哪天再出现在我面前,我是实在忍不了,要揍他一顿的。” 幽切一哂,说:“揍吧,我忍他很久了!” 他拧开净魂瓶和挂件,两团魂光钻入方士谏的*中,不一会,魂光覆满那具肉身全身,慢慢的融了进去。 幽切无奈叹道:“阿源的魂魄受损严重,怕是要养着一段时间才能见效。不过,等他醒来,我们也算是多了个强力盟友。这样,我们以后的日子,多少也会好过点吧。” 周玉点点头,神色怪异的看向那具*。 幽切关心的问道:“怎么了,长庚,可还是有什么地方觉得不妥吗?” 周玉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不悦的说:“没,忽然觉得自己生的这张脸,有点公厕的味道。” “……”幽切沉默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然后叹了一口气,“委屈你了,长庚。” 第135章 劝回 方士谏漫无目的的走在乡间的路上,每走一步,臀部都火辣辣的疼,周玉下手极狠,那几十巴掌下来,他的臀部已经皮开肉绽,现在后面慢慢结了血痂,恐怕皮肤已经和衣服的布料沾一起去了。 从来没有人这样对过他,他心里的耻辱感和愤恨几乎将他灭顶,一边走着,眼前一路发黑。 他现在看起来一定狼狈极了,路上偶尔会有车辆驶过,路过他的时候车身都会不由自主打滑一下,但是见他脸色不善,也都懒得管闲事的走了。 他一路走着,一路想着,不知不觉,眼泪把两只清亮的大眼睛包的满满,心里的委屈几乎泛滥成河,就差个缺口就决堤溃败。 周玉和幽切都是一丘之貉,他们都是一个阵营上的,总之都是他方士谏的错,又有谁问过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了? 从不征求他同意,他就变成了周玉的弟弟,又没跟他说一声,让他再次变回方士谏。他的人生都被他们主宰,被囚禁几百年,被关到混乱的空间里几百年,当白痴当了二十多年,他方士谏难道就是面做的,任他们揉捏吗? 更可恨的是,自己在没有记忆的时候,居然对幽切动心了,还表白了,现在又被他羞辱一番,还被周玉当着幽切的面打了屁股,真是奇耻大辱!他方士谏这辈子都没遭遇过这种侮辱,这种耻辱感,比在他脸上打几十个响亮耳光还要来的严重。 他现在心里恨极,却又不知道该找谁发泄。凌端阳?他死在了且末,虽然他是不死之身,可是这天下之大,要找他谈何容易? 找幽切?周玉摆明了站在他那边,他双拳难敌四手,现在的周玉,比他只强不弱,一个周玉他都对付不过来,更别说再加上一个幽切了。 找周玉?别想了,自己在他身边呆了几百年,周玉就是他自己,他自己的本事难道还不知道吗?有谁能斗得过自己? 找周琪?他一个瞎子又能成什么事? 想到周琪,他忽然想起自己临走时候给他的一刀,当时自己是铁了心要杀他的,他一个死瞎子,为了幽切,居然忍气吞声装成是他的好哥哥,装了二十多年,还装的像真的一样…… 可是他那双眼睛只要打开来,他一定不会有活路,为什么那个时候他不打开双眼?他在犹豫什么?他可是毁了他眼睛的人,即使是后来被他刺了一刀,他也完全有机会打败他,毕竟他那双眼睛的力量太可怖了,为什么他不动手?周琪在想什么? 他忽然迷惘了,他发现,周玉也好,幽切也好,周琪也好,他们的心思,他完全不明白。 越是想,心理就越复杂起来,不知不觉就想的更多。周琪被他刺的那一刀会怎么样?只是切在胳膊上肉多的地方,会失点血,包扎一下就好了吧。 周玉呢?刚刚看起来样子像是气疯了,他在他身边二十多年,连声音严厉的呵斥几乎都没有过,更别说挨打了。 幽切呢?为什么这个时候还会不知不觉想到他? 想的越多,方士谏脸色越是难看。想这么多做什么?是他们对不起他。他方士谏被害的还不够多吗?为什么现在反而是他开始升起内疚感? 身后传来喇叭声,原来不知不觉他走到了路中挡了车,司机性子急,不停的按喇叭催促。 方士谏眼底发黑,眼睛眯起,心里升起残虐的念头,想直接动手让他车毁人亡。他忽然想到,他总得有个去处,不能一直这样走着,而且他对南京人生地不熟,搭个顺便车也不错。 他笔直的站在路中,车辆迫不得已,停了下来,车门打开,一个光头男人操着一根钢管走了下来,一边走一边破口大骂:“你妈的,给你脸不要,挡在路中央想死是吧?” 方士谏朝前一步,看都懒得多看,一脚踢出,那个男人飞了出去,撞在车子上。 方士谏上前对他一顿拳打脚踢,估摸着这身伤够他住几个月院才停了脚。满心火气发泄出去,终于好过很多,除此之外,身上忽然又有点懒洋洋的,倒是心里有点空虚起来。 他站在路边吹了吹风,让脑袋清醒一下,然后把那瘫成死狗一样的男人扔到副驾上,自己开车,一边说:“我要去南京中央车站,你给我指路,敢搞鬼,我就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光头男人脸肿的像猪头,战战兢兢的指路,想不到这个看起来文弱的男人性格这么残虐,他嘴角隐隐有血迹渗出,不要是内脏被打出血了吧。 方士谏顺着他指的路来到市区,把车扔在路上,下车的时候翻出那个男人的证件扫了一眼,然后扔给他,说:“你的名字和住址我记住了,该怎么办你自己瞧,我最近刚好没地方住,去你们家住几天也不错。” 那男人身上一抖,连忙说:“不敢,不敢,我就说我是自己喝醉酒撞到的。” 方士谏不看他,一瘸一拐的走向车站,路上惹来无数眼光,他烦躁至极,恨不得把那些人眼睛都剜出来。然而,去了车站又能干嘛?他又该去哪里? 正在他狂躁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咦,舅舅,你不是回海州了吗?怎么这个样子在这里?” 是李芳谷。 李芳谷一脸惊讶的看着他一身狼狈的样子,连忙拖着行李带着小跑过来,上下打量他说:“舅舅,你是遇到萧家的人了吗?我刚打电话回家,大舅没在家,是家里的阿姨接的电话,说二舅出了意外,右臂上的神经被严重割伤,恐怕以后右手都不能用了,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我就连忙打电话给大舅,大舅没接电话。所以我现在正打算回家看看。你怎么还在南京啊?你没事吧?你身上的伤是萧家人干的?” 方士谏愣住了,什么,周琪的右手不能用了?是了,是他的刀子切到了他右臂上的神经了?神经毁了,接起来,还要复健治疗……不过那些医生总是喜欢吓唬人,也许不至于那么严重吧!只是,为什么听到这话,心里疼的难受,像是有人用手狠狠的拧了一下? 他狠狠喘了两口气,脸色很难看,没有说话。 李芳谷见他那表情,知道他脾气怪,也许问不出什么,考虑了一下说:“舅舅,你现在浑身是血的,容易招人误会,我先带你收拾一下,然后我们一起回海州吧。” 方士谏看到他那张诚挚的脸,不知怎么的就相信了他,点了点头。 李芳谷先打车带他到附近的医院去处理了一下伤口,上药的时候,李芳谷看他那血肉模糊的臀部,狠狠吞了几口口水。谁那么大胆子,敢摸他这个舅舅的屁股?不知道他家里有两个如狼似虎的哥哥吗?不过,不管是谁,那人肯定会倒霉。 伤口处理好,方士谏暂时不能移动,只能趴在床上。李芳谷放下行李,手忙脚乱的给他办住院手续,结果方士谏身上什么都没有,医院不给安排床位,李芳谷只好背起他找了间管理不严的旅馆将就住下。 李芳谷又出去给他买了套新衣服,身上那套满是血污的脏衣服就直接扔掉了。忙完这一切,天都要黑了。李芳谷看了看手机,说:“舅舅,时候不早了,你要不要吃饭?我去买晚饭给你吧。我再打个电话给大舅,问问他家里怎么办,我先在这里照顾你,等你好了,我们一起回家。” 回家?听到那两个字,他不由有点心酸,他现在哪里还有家可回?只是天下这么大,现在他连一个去处都想不到。他现在该去哪里?哪里能容得下他的存在? 听到他说要打电话给周玉,他又有点心慌。周玉从来没对他动过手,可是刚刚那样子看起来已经气疯了。那当然了,他和周琪才是亲兄弟,自己不过是顺手捡来的,还是被当做幽切的替身养大的。随便吧,被周玉知道了也无所谓,要杀要刮随便他。他现在的不死之身也没了,对他们来说,他现在只是他们的仇人。他们想要追杀的人,怎么可能逃得掉。 他现在觉得无比倦怠,什么都不想去想,于是无所谓的点点头,没有说话。 他心里乱的厉害,自己把脸埋在胳膊里,索性把自己装了鸵鸟。 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他一点也不想理会!一点也…… 李芳谷看他那样子,一头雾水,周亮这到底是怎么了? 他走出房间,拨了周玉的电话,这次周玉终于接了电话。 “怎么了,小李?” “那个,我在车站遇到了我舅舅,他受伤了,不知道是谁打的,问他他也不说。我打电话回家,说二舅也受伤了,这到底是怎么了?” 周玉似乎愣了一会,问:“小亮在你那里?” “是啊,他屁股被人打烂了,我现在带着他在旅馆先住下了。不过他看起来心情很不好的样子,我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对了,二舅那边怎么说?” 周玉似乎思考了很久,到李芳谷还以为信号不好断线了,他才开口:“小亮有没有为难你?你有没有发现他什么不对的地方?” “额,舅舅怎么会为难我?除了情绪很低落,很消沉,没看出什么不对的啊。” “你先陪陪他吧,家里的事情你先别担心了,小七那有我在。你,劝劝他吧,问问他还想不想回家,如果他要回家,家门随时都为他开着。把你住下的旅馆地址告诉我。” 李芳谷把地址报给他,挂上电话,一脸莫名其妙,什么意思?难道是周亮和家里闹别扭了? 他倒吸一口气,这世上还有谁会有胆子抽周亮的屁股?除了周玉还有谁?他联系到周琪的伤势,难道,周亮不小心弄伤了周琪,周玉生气揍了他一顿,所以周亮又离家出走了? 他顿时一个脑袋两个大,心想,平时周亮不是挺宝贝这两个哥哥的吗?这次怎么会这么不小心把周琪给伤了?他想到周琪眼睛又瞎,现在一只手还废了,实在是太可怜了。难怪周玉会这么生气。 他犹豫了好一会,然后出门去找了家高档的餐厅,打包一份牛楠烩饭回去给周亮。 他回去的时候,周亮还是把脑袋埋在枕头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咳嗽一声,说:“舅舅,不好意思啊,你久等了。我知道你口味有点挑剔,刻意打听了一下哪家的饭比较好吃才去买来的。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你将就一下吧。我扶着你,你起来吃点东西。” 周亮懒洋洋的动了动,半天才慢吞吞的爬着起来,李芳谷过去一瞅他的伤口,发现居然都好的差不多了。 这愈合能力也真惊人,比宋微微似乎还要更强一点。李芳谷咋舌,把饭打开递给他,筷子也掰开来放到他手里。 周亮吃了一口,然后就停下了,一点也不合胃口,肚子里饿的难受,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周玉做的饭,别的饭一口都吃不下。不过,这也只是奢望罢了,恐怕以后再也不会有那机会了...... 李芳谷看他一脸消沉的样子,就知道,周亮这是彻底没救了,周玉怕是用高超的厨艺给他下了毒,他这辈子怕是逃不出周玉的魔掌了。 “不合胃口啊?”李芳谷试探着问。 周亮低头,强行又扒了两口,实在是吃不下去,于是愤愤的把饭扔掉,米粒洒了一地。 李芳谷哭笑不得,他清了清嗓子,说:“我刚给大舅打过电话了。” 周亮眼里黑气萦绕,李芳谷看的胆战心惊,止不住都想拔腿就跑。 过了一会,周亮又平静下来,问:“他说了什么?” “额,大舅没说什么,就说,你什么时候想回家,家门都为你开着。” 李芳谷吓了一跳,他看到周亮那双灵动的大眼睛里,泪水一滴一滴的,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就滚了下来,啪嗒的砸在大腿上,不一会就湿了一大片。 李芳谷还没看男人哭过,但是看到他一脸倔强的瞪大眼,嘴唇紧紧的抿着,腮帮子鼓着,拳头捏的死白,浑身几乎都在颤抖,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心想,这是得有多委屈啊?这孩子是遭受了怎样的不公待遇啊? 周亮觉得心里的委屈像是找到了缺口,一泄如注,眼泪怎么样也停不下来,索性就放任自己。他看到李芳谷一脸胆战心惊的看着自己,又是害怕又是担忧的样子,心里恨恨道,有什么?丢人就丢人了,等结束了,就把李芳谷给杀了,尸体直接带走扔掉。 李芳谷不知道他心里已经做好抛尸的计划了,想了一下,安慰他说:“好了,舅舅,你眼泪擦擦吧。我想大舅他一定不是故意的,肯定是心疼二舅才……” “他说了什么?”周亮脸色一变,问,难道周玉告诉他他被打屁股的事情了? 李芳谷胆战心惊的看着他满眼残虐的样子,立刻住了嘴,讪讪一笑,说:“我想说,你在外面时间长了,大舅那么心疼你,他肯定会担心你。你,什么时候和我一起回家啊?” “他心疼我?”周亮嗤笑,满脸的不屑。 李芳谷心里道,得,甭劝了,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错。 李芳谷讪讪,说:“那,算了吧。你这饭还吃不吃了?我先收拾一下,天也不早了,要不早点睡吧。” 周亮不吱声,就坐在床边,脑袋垂在那,也不知道想些什么。 李芳谷自己收拾一下,到边上的床上睡去了。当时为了考虑照顾他,他定了双人标间,房间里两张单人床。因为这段时间他一直在练习天魔舞,而且从蛮荒界回来之后,他就觉得累的不得了,似乎是一种深入灵魂的疲倦一样,让他每天都有气没力的。他几乎一沾枕头就立刻睡着了,不一会他就传出轻微的鼾声。 周亮转头看着他的睡脸,眼中黑气流转,杀?还是不杀?李芳谷弱的很,想杀他,只需要拧住他脖子一扭,他就会立刻毙命。 可是,他朝李芳谷的床边坐了坐,低头看他,从他第一次见到李芳谷开始,就像是能闻到他身上有种特殊的味道,让他很喜欢。当时不理解,现在记忆恢复,他就明白了,那是血脉里发出来的味道。 李芳谷是季青阳的后代,季青阳是他的后人方九音和鬼母产下的纯血统的魔,说起来,李芳谷和他也有一点点的血缘关系,虽然已经久远到几乎无法考证的程度。 不知道凌端阳到底用了什么法子,季青阳的诞生让他到现在也无法想通。凌端阳也说过,他对自己的身世一无所知,现在看来,原来他是萧家的人,萧家,才是他起源的地方。 继承了季青阳血脉力量的男人,他坐在床边看着李芳谷的睡脸,心中无限纠结,不杀? 毕竟自己哭的那么丢脸,都被他看去了。 杀?心中又好像有点不舍。说起来,李芳谷从见到他开始,就一直对他挺照顾。也许是冲着周玉和周琪的面子?可是,毕竟他和自己算是没有什么关系的人,却对他一直都很好。 他看到李芳谷的电话就放在边上,他拿过来,打开界面,翻看电话簿,很快找到周玉的号码。 其实周玉和周琪的号码他记得很熟,现在,他却拨出去的勇气都没有。 他内心的天人交战,几乎都被在他对面楼上的周玉看在眼里。他接到李芳谷的电话之后,就立刻赶到了这里,他害怕方士谏会伤害李芳谷。毕竟李芳谷是无辜的。但是看到周亮在李芳谷面前哭,又露出那么挣扎的表情,他心软了,也许,他还是有希望的,他还是有可能把周亮唤回来的。 他看周亮犹豫了很久,电话都没拨出去,长叹一声,自己拿出手机,拨打李芳谷的电话。 周亮乍听到铃声,吓了一跳,看到来电人的名字,犹豫了很久,周玉打电话来,肯定是为了他的事情,难道周玉还想费心挽回吗?在他重伤了周琪之后?可能吗? 电话不依不饶的响着,似乎他不接就觉得不罢休。半晌,他终于下定决心,这些事情就算是泼妇一样的开口和他吵闹,也迟早要说清楚。 他终于接通电话,周玉低沉的声音从电话对面传来。 一听到他的声音,周亮满心的坚持就溃不成堤了,他眼泪忍不住又滴下来,这是亲人的声音,这是他渴望了无数年的亲人,在他终于拥有了之后,又被他亲手推走了。 周玉在对面看到他这样子,心里一软,说:“小亮,任性过了,火气也发泄了,什么时候回家?” 周亮狼狈的擦掉眼泪,恶声恶气的说:“方颜玉,你太好笑了,现在还要在我面前装作我的好兄长,你为了对付我这么委屈自己,不难受吗?” 周玉沉默一下,说:“小亮,你今天做的太过分了。小七伤的很重,也许以后右手就不能用了。” 周亮心里疼的难受,他深吸一口气,冷漠的说:“他的死活和我有什么关系?你们把我变成白痴,放在身边圈养了二十多年,分明是你们对不起我,我为什么要觉得愧疚?” “小亮,你现在魂魄既然已经全了,当然和以前不一样,我和小七对你怎么样,你心里有数。到底有没有愧疚,你比谁都清楚,骗自己不是聪明人做的事情。” 周亮被他这话一堵,顿时气闷,说:“你们从来也没有问过我,问我愿不愿意做回方士谏。对,我回复记忆的时候是很生气,我生气的是,我好不容易有了家,你们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强行夺走。我以前是对不起你们,可是你们囚禁我那么多年,我受的罪也够多了,我的不死之身也被你们夺走了,难道你们报复的还不够吗?我是自己蠢,自己动了不该有的心思,被你们看了笑话,可是你们连我装傻的机会都夺走,不觉得你们比我残忍多了吗?” 周玉沉默很久,然后开口:“你想要我怎么补偿你?” 周亮心里一动,肚子很不争气的叫了起来,他脸色尴尬,没有开口。 周玉在对面打量他的脸色,试探的着问:“给你做一年的满汉全席?” 周亮顿时有点招架不住,这诱惑太大了点,他抿了抿嘴唇,用力抗拒美食的诱惑。 “每天早中晚三顿,一顿不落,随便你点餐。你可以想不去上班就不去,什么时候想吃我什么时候做。” 周亮心里咕咚了一下,语气软了:“琪哥那边……” 周玉松了口气,软声说:“小七没怪你,不过你回去要好好补偿他,他被你伤到心了。” 周亮顿时溃不成军,眼泪又要掉下来。他死死咬着腮帮子,说:“那幽切那边……” 周玉叹气:“大哥也说了,以往恩怨一笔勾销。从此,你是周亮,他是靳书严,无恩无怨,没有特别的事情,就不用特别见面了。” 周亮心里像是缺了一块,很久,捏了捏拳头,说:“一年期限太少了。我现在是肉体凡胎,总会有死的一天,你是仙人,长生不死,至少你要为我做一辈子的饭,做到我死为止。” 周玉心里一酸,说:“好,如你所愿。” 周亮终于乐了,心里的包袱似乎都去掉了。他挂上电话,心里无比的轻松。 哼,他方士谏向来是能屈能伸的人,人要有远见,不能总被过去纠缠不放,都上千年过去了,还记挂这那些破事干什么?当周亮这么舒服,他干嘛要和自己过不去。 周玉挂上电话,终于安下心,转身离去。 周亮把事情都解决,又累又饿,看了看李芳谷睡的一脸舒服的样子,不由也跟着他挤上床,把他一路拱到右边去,抱着他睡下。 李芳谷的身上有让他觉得舒服的味道,周琪也是,周琪身上的味道…… 他忽然想起来,小时候都是周琪哄着他睡觉的。明明眼睛看不见,却很耐心的在睡觉前讲故事哄他,陪着他读书,他小时候胆子小,一个人睡觉总是会惊醒,醒了又不说话,就自己坐在床上到天亮,直到被两人发现。从那之后就是周琪晚上陪着他睡觉,以后他噩梦惊醒之后,只要感觉到周琪在他身边,就不会惊慌。 周琪对他的好一点一点涌上心头,内心的歉疚顿时将他打倒,他眼睛直直的盯着天花板,思绪不停的翻转,想来想去,满脑子就只剩下周琪。他想起他面对他时候的挣扎表情,想到他被他伤害之后发出的闷哼,想到他安抚脾气暴躁的自己时候的耐心和宠溺......愧疚顿时把他的心揪的紧紧的,呼吸都困难。 明明很困,可是到半夜,他也睡不着,总觉的有事情要发生了一样。 窗帘动了一下,周亮才发现原来窗帘一直没拉上,是窗外的路灯映了进来,马路上的车流声传进来,所以他睡不着吗? 他下床,去拉窗帘。窗帘无风动了一下,一个人影从黑暗里走出来,他心里一慌,认出来,那个人,只有一只手,是清衡。 第136章 困倦 周亮深深闭上眼睛再睁开,脸上带上潇洒动人的笑容,说:“萧家的内核亲自出现?怎么?是上次没把我杀死,这次来做善后?” 清衡眼神盯着他,脸上也带上笑意:“这次对了,这才是我的乖孩子。上次见到你的时候就发现了,你魂魄不全,现在魂魄倒是完整了。只是,你的肉身呢?” 周亮眯眼:“我的肉身如何,不劳阁下挂牵。” 清衡不悦,说:“说起来我才是你的生父,你这样对自己的父亲说话,可是太没教养了。” 周亮嗤笑,眼神风流恣意的看向他:“有事情直说吧,夜都这么深了,没事就快点走吧,我好睡觉了。” “走是自然要走,不过,你得跟我一起走。” 周亮眼睑垂下,长睫扇动,说:“可以。把你的影子收回去,别对我身后的这个人动心思,我会乖乖跟你走。” 清衡脸色冷了一下,把向李芳谷床上蜿蜒的影子收回来,挑眉,问:“你很重视这个人?” 周亮笑出声来,说:“云姬从小就教我谁也不能爱,我是个连自己的母亲都能杀的人,我会在乎谁?” “哦,那你为什么要留下他?” “只是不想动手收拾这么弱的人,太*份了。” 清衡了然的笑了笑,说:“本座是个守信的人,孩子,你应该也不会让我失望才是。” 周亮笑了笑,忍住回头看的*,跟着清衡走入黑暗中。 他们前脚刚离开,李芳谷就立刻翻身起来,大口喘气。刚刚清衡一出现,他就醒了,像是脑海里有什么在尖叫,在报警一样。 他想翻身起来,只是身体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压住,气都差点喘不上来,那是清衡施加的压力,要不是周亮为他挡住一部分,怕是他已经窒息死在床上了。 他平复气息,立刻拿出手机拨打周玉电话。 电话通了,李芳谷焦急说道:“大舅,不好了!小舅舅被萧家的内核带走了。” 电话那边的周玉沉默了几秒,然后说:“我知道了,你没事吧?” 李芳谷感觉是劫后余生,握着电话的手还一直在颤抖,说:“小舅舅要求内核别杀我,然后自己跟他走了。都怪我,是我拖了他的后腿。” 周玉语气淡然,说:“不是你的问题。你早点离开那里,回来再说。小亮的事我来处理,你别管。” 李芳谷茫然的挂上电话,周亮居然被萧家的内核带走了,还是用他的生命做交换自己乖乖跟着走的,顿时无限的内疚涌上心头。 第二天,他就搭乘班车回到海州,之后直奔医院,到达病房的时候看到周琪沉默的站在窗前,阳光打在他俊秀的脸上,衬得他脸色无比苍白。 李芳谷一直觉得这个舅舅深不可测,不是凡人,这个时候看他却觉得他无比脆弱,浑身都散发着让人怜惜的气息。 他摸了摸鼻子,站到他身边,叫了一声:“二舅,你怎么样了?” 周琪茫然的转脸,朝着他在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垂下眼睫,说:“小亮的事情玉哥跟我说过了,他的安危你暂时不用担心,萧家内核暂时不会对他怎么样的。你也不用太过内疚,小亮虽然有点力量,但是在内核的面前不值一提。即使是我玉哥面对内核,恐怕也不能全身而退。小亮会被带走和你没有关系。” 李芳谷一愣,这个舅舅说话向来有分量,他既然都这么说了,那周亮应该暂时没什么吧,有了周琪的话,他终于稍微安下了心。 他在医院又和周琪说了一会话,周琪显得很疲倦,淡淡的回了几句,李芳谷照顾他睡下,等周玉请来的换班的人来了,才拿着行李回到周家。 他用钥匙打开家门,顿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怎么这家里没有周亮,竟然空的可怕!周琪也是这样觉得的吗?看来这次周亮误伤他,对他打击很大。 回到家之后,他顿时又无所事事起来。本来他就是偶然打电话回家,听说周琪受伤才急匆匆赶回来的,回来之后发现周琪无比淡定,根本就不当回事,他连插手的机会都没有,他都不知道自己回来是要干嘛的了。 他在床边坐着,希望段金明能想起他给他短信什么的,等了一会,不知不觉睡着了,再次睁眼的时候天都黑了。 周玉也没到家,周琪还在医院。他到客厅里一看,家里的阿姨把饭做好了放桌子上,人下班回家了。 他坐在桌边一个人吃饭,一边理清思绪。这是怎么了?从蛮荒界回来之后他就这样,每天都无比疲倦,深深的疲倦,怎么样都提不起精神。想着想着,一边吃饭,一边瞌睡又来。 他强行提起精神去冲了个澡,又打了个电话给周玉,周玉交代他就好好呆在家里,没事去学校上课,宋微微和靳志诚过几天就会回来,到时候再跟着他们好好训练。 周玉看起来很忙的样子,这边的公司是谁在打理了?没问题吧? 他倚在床上,一边胡思乱想着,想着想着又睡着了。 不知不觉,他开始做梦,他梦到自己身在一座荒凉的古城里,头顶是浅蓝色的月牙,而自己赤着脚走在青石板的路上。走着走着,忽然他听到一阵铃声,顿时惊醒。 他拿起手机一看,是段金明,他惊喜的接起电话。 “李芳谷,你在做什么?”段金明的声音低沉温柔,声音沙沙的刮在他的耳膜里,顿时让他兴奋起来。 “我最近不知道怎么了,特别想睡觉。刚刚还不小心睡着了,你在哪里啦?” 段金明沉默了一下,安慰他:“你在蛮荒界耗费了太多的精力,所以精神疲倦了,这段时间你就好好休息。” 李芳谷听出了他语气里的心疼,不由心情大好。 “我现在在贵阳,上次给我消息的人说这里前段时间有人在山上淘到了宝贝,可能是汉朝的,我就过来看看,结果是个贵族墓葬,对我来说没什么价值。” “那你还要继续在那吗?” “恩,我还在继续打探消息,也就这几个月了。要是还是一直找不到,我就只能回家。实在找不到,那也是命。” 李芳谷心里好奇的要死,他到底在找什么东西啊! “恩,我知道了,那你自己照顾好自己。” “你放心好了,有扶苏在,我感觉比以前好过多了。以前连说个话的人都没有。这样说起来,我还得多谢谢你,这还是托你的福,我才能有这么个贴心的武神。” 李芳谷一乐,不怕死的说:“嘿,这下子可以抵消我扒掉你裤子的仇的吧。” 电话那边没了声音。 李芳谷心里一顿,完蛋了,段金明生气了,果然这个玩笑不能开。 半晌,段金明在电话那边咬牙切齿的说:“李芳谷,你等着,你不提这件事我都快忘记了。你等我回去给你好看。” 李芳谷狡辩:“你不也脱了我两回裤子了,不止脱裤子,我未来的儿孙都被你弄出去了好多,你,你该补偿我才是。” 段金明气乐了,哭笑不得的说:“看来你不喜欢,那我们以后还是就平淡点来往吧。” “别啊!”李芳谷立刻讨饶,“我还指望和你更进一步的发展呢,比如咱们可以不穿衣服抱在床上,身体做点深入交流……”说完,他的声音粗哑下来。 段金明气息顿了一下,然后笑骂他:“死小孩,别这里*,回去收拾你。” 李芳谷嘻嘻笑了笑,收拾了一下情绪,把周玉这边发生的事情告诉他。 “什么?你和那个内核照见了?”段金明的声音露出了点急切,“那个内核太可怕,周亮那么厉害,在他面前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不过他既然把周亮带走了,也许就不会急着杀了他,你最近还是低调点,好好去上学,好好休息。” 李芳谷不满:“我一直很低调的啊。我舅舅也是这么说的,叫我暂时别担心小舅舅。不过,说是这样说,不担心是假的。毕竟我舅舅脑袋有点不正常,人有时候有点呆呆的,不知道内核要带走他做什么。而且我也不明白内核为什么会放过我,我总觉得他太好心了一点。” “不是放过你。既然是周亮主动开口要留下你,内核就知道,他可以凭借你拿捏住周亮。所以你没有安全,只要周亮做了不合内核心意的事情,也许你就要派上用场了。”段金明倒是不意外内核会看上周亮,他倒是一直觉得周亮不是个普通角色,毕竟陆真的宝云卷选择的是周亮,里面必定有缘由。 李芳谷一哆嗦,沉思了一下,段金明分析的太有道理了,他叹气,说:“看来为了不拖我舅舅的后腿,我还是得加把劲,让自己赶快变强才是。” “是啊,抽空好好锻炼好了。你的天魔舞学的怎么样了?” “那个,天不早了,你和扶苏快点休息吧。”李芳谷面红耳赤,眼神闪烁,立刻转移话题。 “……”看来是不顺利了,小孩这话题转移的。段金明无奈一笑,说:“好,我知道了,你好好休息吧。” 李芳谷恋恋不舍的挂上电话,低头看自己高高鼓起的地方,哎,思念真是磨人,听到爱人的声音,他就激动的不行。 他把手伸到裤子里,学着段金明的动作安慰自己,不一会就一泄如注。身体是舒服了,心里却空洞的很,怎么也赶不上爱人为自己做的感觉惬意。 三个月啊,太折磨人了,原来等待是这样的漫长。 他把自己又清理一下,去周亮的书柜里挑了本关于法阵的书看了一会,没几分钟就又睡着了。 睡着了又开始做梦,这次他不是在地上走,竟然是在天上飞。他梦到自己长出了翅膀,高高的翱翔在天上,天上一弯浅蓝色的月牙,一颗孤星伴月,几点繁星低垂。 下方,是一座古老的城市,城市的中央是一座钟楼,他飞近点看,大钟由青铜铸成,约莫有一人高,需要三人合抱的粗细,钟身上刻满古老的铭文,他大概看了一眼,都是阳文,但是内容是什么不认识。 他正在天上惬意的飞着,手机的闹铃响了。 他摸过手机,大概看了一眼,这一看,顿时清醒过来,现在是上午十点,他调的六点的闹钟,打算早起出去跑步,这一睡竟然睡了这么久。手机的闹铃没关,就隔五分钟闹一遍,一直闹到现在。 昨晚几乎满格的电,现在只剩下一格了。 他坐起身搓搓脸,把手机插上充电,去厨房把昨晚的饭热了一下吃掉,打算先去医院看看周琪,然后回家里看看。 今天已经二十九号,再过两天就是国庆。他离开家里也差不多一个月,虽然说是被李斯成赶出家门的,但是真的一直不回去看看,也太不像话了。再说了,这一个月出生入死下来,他也真的想家了,说不定哪天他把命交代在外面,那时候可是想回家也回不去。 他开车去医院,到医院的时候上午十一点,周琪的病房里还多了几个人,李芳谷伸头进去一看,是周玉公司里的几个员工,看来周琪在住院期间还在处理公司的事情。 周琪听到开门声,嘴角挂上淡淡的笑意,说:“小李来啦,你在边上先坐一下,我这边快要结束了。” 李芳谷朝病房里的几个人点点头,走到床尾坐下。白牙正趴在床底,见到他过来,用大尾巴打他一下算是打招呼。 李芳谷虽然知道白牙是神兽,禁不住心里吐槽,真是太猛了,这么光明正大的把狗带到医院里。他低头拿出手机,一边发短信给段金明,不时听着周琪的动静。 周琪的眼睛看不见,都是由边上的秘书汇报工作,然后他下指示。周琪边上坐着的是他的司机于江,李芳谷对他相当熟悉,他看于江在工作上也颇有见地,不时还会提点意见给他,看来他应该算是周琪的私人助理了。 他一边听着周琪说话,一边想到,他这二舅果然是活了很久的人,要是普通的失明人士,不会有他这样的自信和手腕,而且他发现他虽然看起来很文弱,为人处世却是很老道,叮嘱下的事情可谓是面面俱到,滴水不漏。难怪周玉可以放心离开,公司交给他完全没有问题嘛。 他心里不无失落的想到,这就是人和人的差距啊。他李芳谷也会有这样独当一面的一天吗? 手机亮了,段金明回了他的短信:“今天起的挺晚啊,还是觉得累?” “恩,睡不饱的感觉。夜里总是做梦。” “嗯,实在麻烦去叫你舅舅给你弄张安神咒压枕头底下,总这样睡不好可休息不过来。” 李芳谷想了一下,回复:“我总觉得上次在黑山口底下,那个蛋里肯定有奇怪的东西,可是后来因为太热,我疼的厉害,失去了意识,蛋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我没看到,那东西也不见了。会不会是被那东西附身了?” 段金明没回短信,李芳谷知道他现在肯定是在东奔西走,能有时间理他就很好了,他一点也不强求他什么时候都记挂着他。但是看他招呼不打一声就消失,心里还是有点失落。 他抬头看向周琪,看到他右手胳膊上还用纱布固定着,只能用左手,正在余江的指示下签字。想到周琪的右手也许以后都不能用,心里不由有点唏嘘。 半晌,段金明的短信才回过来,李芳谷一看,乐了,段金明这次回复的很长,他手机打字慢,难怪用了这么久:“你去找你舅舅看看,要是被附身了,他应该能看的出来。要是他现在不方便,你就去找阿华看看吧。阿华他们家应该有符咒可以测出你魂体里有没有附进多余的东西。不过也许是你太累了,魂体受伤严重造成的。你别想太多,这段时间别太累着,就吃吃东西睡睡觉好了。” 嘿!这是把他当猪呢?他就说嘛,段金明心里肯定是把他当小宠物看了。他寻思着,他李芳谷身上应该也没什么萌点啊,长得不算很帅,身材不算很好,可能就是脾气好点?也不见得每个人都吃他油嘴滑舌这一套啊。段金明是瞅着他哪里觉得可爱了呢?不过被人这样关心的感觉真不错。 他刚回一句“好的,”周琪那边的人开始收拾东西,看样子是要走了。 他连忙跟段金明说一句,收起手机,等着周琪说话。 周琪等人都走了,脸上才露出疲惫的表情,李芳谷一看,不由也有些怜惜他,立刻倒了杯水,递到他手里,给他润润喉。 周琪的精神今天看起来好了很多,倒像是从打击中恢复了一点。 他喝了几口水,问:“你最近有什么打算吗?” 李芳谷摸摸脑门,说:“忽然闲下来是挺无聊的。我见到了季家的人,她们把天魔舞教给了我,我最近打算好好练习一下,等微微姐她们从南京回来了,我再跟着他们好好训练。考级定在十一月,我还要准备一下。” 周琪一哂,说:“不用了,考级的事情已经取消了。” 李芳谷一愣:“取消了?” “恩,萧家现在内核出山,事态失控了。西安那边开会研究了一下,几个世家都隐匿了起来,暂时避开风头。冥咒师这边也决定只处理普通的灵异案件,大部分都到灵侦部去配合那边办案。现在事关萧家的,就只由一些世家出身的和其他几个特级的冥咒师出动。玉哥暂时有事呆在南京,这边的事情就都由我来处理。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就直接跟我说。定级的事你也不用忙了,如果灵侦部有事,他们会叫你去。你有时间,还是先照顾好学业吧。毕竟学业为重,你家里也有公司等着你去继承,你还是要搞好侧重点。” 李芳谷心里一块石头落地,好像一直扯着他的那根弦终于松开,他也自在很多。 周琪左手伸过来,李芳谷一愣,才意识到他是要摸他的脸,他脸上一红,自己凑过去。 周琪的手冰凉,碰在他的脸上,李芳谷顿时觉得脑子里一疼,一阵模糊的影像传过来,青石板的路,浅蓝色的月牙,高大的钟楼,空荡荡的古城街道……他不由闷哼一声。 周琪“咦”了一声缩回手,说:“果然,昨天你一来,我就觉得你身上有地方不对劲。看来你是在蛮荒界遇到了特殊的事情。你要不要说给我听听?” 李芳谷摇了摇脑袋,把脑海里乱七八糟的影像给甩掉,看到周琪疲惫的脸,有些为难:“舅舅,你现在还伤着呢,我反正也不着急……” 周琪柔和一笑:“不妨事,只是小伤。” “可是医生说你的右手……”李芳谷呐呐的说。 “这又没什么,一只手而已。我还有左手可以用啊。”周琪无所谓的笑笑。 李芳谷看了他的笑,却觉得怜惜不已,太可惜了,本来他二舅这双眼睛看不见,那是白璧微瑕,现在手又废了一只,他顿时觉得是老天没眼了。这么完美的人,怎么命就这么苦了。 他犹豫了一下,把他在蛮荒界离魂的事情告诉了他。 周琪沉默了一下,说:“你后来有没有问,那黑山口里的黑气本体到底是什么?” “薇薇姐后来告诉我,说他们后来看到了一只魔化的凤凰。” “原来如此,那你看到的那颗蛋,恐怕就是凤凰蛋了。”周琪了然的点头。 “什么?凤凰蛋?那里面有凤凰吗?” 周琪清俊的眉头簇起,说:“凤凰凤凰,凤为风鸟,凰为光鸟。一般人都认为凤为公,凰为母,其实是误传。凤和凰是两种不同的神兽,你们看到的那只应该是凰鸟,凰鸟除了在产卵的时候虚弱,容易被敌人趁虚而入,在孵化的时候,因为幼凰破壳而出需要强烈的光或者是火能,如果从自然中汲取的能量不足,一般凰鸟也会把自身的能量提供给它,这也会导致凰鸟体虚,容易被敌人趁虚而入。” 李芳谷心道,这世上不管是人还是神仙妖魔,当娘的就是苦逼,可惜他老娘死的早了,没有机会孝顺她,以后他要好好对待林月华,她实在是吃了不少的苦。 “你们遇到的那只魔凰可能就是在孵化的时候遇到了危险,所以它本体被魔化,而那枚卵却孵化失败,胎死卵中了。” 周琪修长的手指点着自己的大腿,声音沉稳的分析着。 “不对,你之所以会被那枚卵吸走,很可能是因为那枚卵在孵化的关头,过程被强行停止了。” 李芳谷听的一头雾水,问:“什么意思?” “可能它的母亲为了保护幼子,在关键时刻做成了结界,把孵化的过程停止了。结界里的时间停止了流动,所以,也许那枚卵,在你进去的时候,还是活着的。它孵化需要强烈的光或者火的能量,你那时候身上带着毕方的魂火……” 他不用再多说,李芳谷就明白了,他张大嘴巴,目瞪口呆的问:“你是说,那枚蛋是被孵化出来了?” 周琪点点头,笑了,说:“是啊,你的灵魂最后没消失,可能是因为它因为毕方提供的能量,孵化成功了,所以,那只小凰鸟,出生了。” “可是我在里面没看到什么凰鸟啊。” “凰鸟是光鸟,刚出生的小凰鸟可是没有形体的,只是一道光而已。你看不到也是正常啊。” 李芳谷结结巴巴,忽然想起来自己在蛋壳里看到的模模糊糊的鸟形的影子,难道? 周琪轻笑:“小李,看来,这刚出生的小凰鸟,是把你当成妈妈,附在你身上了。” 李芳谷顿时蒙了。 第137章 附身 李芳谷一愣:“什么?我被附身了?” 周琪点点头,脸上也带着哭笑不得的意味说:“凰鸟成长需要强大的能量,你的*太脆弱,本身的力量也不太够,你最近是不是觉得很疲倦,一直都想睡觉?” 李芳谷嘿了一声,全说中了,他就说嘛,他最近的身体状况就是不对劲。 “那怎么办,二舅?”想到现在的情况,他也惆怅。 周琪沉思了好一会,然后说:“我一时也想不出来。不过,你最近把宝云卷上的符咒好好练习练习。陆真制作的宝云卷可以直接沟通天地的能量,你使用的熟练了,可以直接从天地中汲取能量,兴许能减轻你身体的负担。” 周琪似乎又想起了周亮,脸色黯了下去。 李芳谷也想起周亮,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内核的手里是不是还安全,顿时两人都被愁绪笼罩。 半晌,周琪提起精神笑了一下,说:“我忽然想起来,以前在南疆,曾经有一座凤凰古城。只是年代久远,已经不知道佚失在何处了,也许是和凰鸟有关的。等回家之后,我查查书籍再告诉你吧。” “好,那多麻烦二舅了。”李芳谷忙不迭道谢。 周琪笑着摆摆手,李芳谷上前扶着他倒在床上稍微休息休息。 李芳谷看到他清瘦的脸上露出的深深疲倦之色,心想,真是作孽啊,欺负这样一个美男,亏他那小舅舅舍得下手。到底为了什么周亮伤了周琪,他实在是想不通。但是现在想起来,和内核对峙时候的周亮似乎和往常大不相同,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他那小舅舅身上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离开医院之后,李芳谷开车回家,路上经过商场,想了一下,去商场二楼买了件呢子大衣给林月华。天气渐渐也冷了,这件衣服正好在秋天穿。 半小时之后,他站在家门口,心里一阵忐忑不安,他这样回家,他老爸会以为他是对他服软了吗?要是他老爸知道他不但没和段金明玩完,现在正甜蜜着不说,还差一点就发生了身体上的密切交流,会怎么想? 哎,不管,反正他老爸是注定要多这一个干儿子了。 他走上台阶,抬手按门铃。几声过后,家里的阿姨出来开了门,一看到李芳谷,立刻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小谷啊,你终于回家啦,快,快,快进来。太太每天都念叨着你呢。” 李芳谷上前给张阿姨一个大大的拥抱,嘴巴跟抹了一层蜜一样的说:“张阿姨,我想死你了!” 林月华在楼上听到了动静,下楼查看,看到李芳谷,顿时脸上带了笑容,快步走下楼来,一边说:“你个死没良心的小混蛋,终于知道回家了。” 李芳谷也眼睛一热,叫了一声:“妈,我回来了!” 张阿姨还是第一次听到他叫“妈”,惊奇的看了看,看到两个人紧紧抱一起,林月华扑李芳谷怀里,眼睛都湿了,李芳谷也安抚的拍着她的肩膀,顿时一头雾水,这两人什么时候和好了? 不过她没咋呼,在边上说:“小谷回来就好,我先去倒杯水给他。” 林月华拉着他在沙发上坐下,心疼的摸了摸他的脸,说:“怎么看起来瘦了这么多?还黑了不少。将子说你前些天去新疆玩了,那边现在乱不乱啊?也不知道打个电话回家,妈都快担心死了。” 可不是!李芳谷现在因为一直在做体能训练,又加上前段时间吃了不少苦,确实瘦了一大圈,皮肤也见黑了,少了点以前的柔弱,多了一丝精悍的感觉。 他笑笑,说:“瞧您担心的,我哪能会有什么事啊?就是出去散散心呢。看,我还给您买了件衣服来,这段时间天气冷了,正好能穿,这衣服颜色正适合您。不过,我一男人买的衣服,也不知道合不合您眼光,要不您先试试?” 李芳谷献宝一样的把衣服递给林月华,林月华一看是儿子买的,哪里还会挑剔,拿起来自然是赞不绝口。 不过,不能不说李芳谷的审美真的不错,衣服的质料和颜色款式都很好,不过,穿到身上也正合身,也难免诡异了点。 林月华虽然对衣服很满意,心里却有点担忧,上次李芳谷和他谈过之后,她跑网上去了解了不少关于同志的事情,听说直男的审美女人是看不上的,但是同志的审美却…… 这,李芳谷的审美这么好,难道他天生就是弯的,无可救药了? 想到哪天李芳谷要带一个妖里妖气的男人站到面前,对她说:“妈,这是我媳妇,不过是个男的。”她顿时浑身感觉都很不好了。 李芳谷可不知道她这些复杂的心思,还在嬉皮笑脸的夸着她。 林月华心结百转千回,看到儿子那副讨好的笑脸,顿时又看开了,人不能太贪心,现在有了这么个贴心的儿子,还要求这个要求那个的,太过分了点。儿子在身边,自己过的好就好。于是高高兴兴的把衣服收起来,拉着他坐下聊天。 李芳谷试探的问一句:“我爸呢?” 林月月温婉的笑笑,说:“他和你将子叔都在公司忙呢,估计一会就回家了。” “这,我爸要是不高兴见到我怎么办?” “别理他,他不知道儿子好,我可知道我儿子宝贵。”林月华一边为他削苹果一边说,“芳泉今晚就提前放假到家了,今晚你别走,我们一家人坐下好好吃顿饭。” 李芳谷乐颠颠的点点头,于是一边吃着苹果,一边把且末的风土人情说给林月华听,聊的倒也欢快。 不过,李芳谷没想到他现在的身体问题这么严重,他就记得和林月华说着说着,居然又昏睡过去。 然后他又开始做梦。他赤着脚走在荒凉的古城里,天上一弯浅蓝色的月牙挂着,有几点孤星点缀在天上,空气里满是冷寂的味道。 他感觉自己快步朝着钟楼的方向走去,忽然,青石板的路面上,一层黑色的油污渗出来,越来越厚,越来越满,慢慢形成一个水池,铺满了整个路面。 他焦急的在街道上奔走,朝着钟楼狂奔,然而路面上的黑色污潭里伸出无数的黑色触手朝他卷过来。 就在黑色触手卷上他的那一刻,他惊醒了,看到林月华担忧的脸。 林月华脸色都白了,说:“小谷,你吓死妈妈了,刚刚还和我说着话,怎么忽然就怎么叫都叫不醒了?我差点就要打120了。” 李芳谷迟钝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坐在家里,刚刚还和林月华说着话呢。 他搓搓脸,安抚林月华:“妈,我前几天玩的太疯了,现在还没休息过来,有点困,嘿嘿,把你吓到啦。我上楼休息一下,等我爸回来我再下来,你看行不?” “去睡吧,到晚饭时间我再叫你。”林月华心疼的摸摸他的脸,打发他去休息。 李芳谷笑嘻嘻的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他一开门,顿时就感动了,房间里打扫的干干净净,东西摆设的整整齐齐,像是随时都等着他回来一样。 这就是家的感觉,家里有温柔的母亲在等着自己。原来所谓的家,就是亲人在的感觉,和住在哪里没有必然联系,只要有关心自己的人在身边,哪里都是家。 他实在是累的厉害,鞋子一脱,倒在床上,几秒没到就睡着了。 山东青州 周亮稳稳的坐在清衡对面,一脸悠然的喝着茶,像是完全不把自身的处境放在眼里。 清衡打量他的脸色,感兴趣的问:“你不担心我会对你怎么样?” 周亮不紧不慢的啜了一口茶,问:“我该担心什么?我对你来说可是非常有用的人,你要是想对付我,第一,我现在不是你的对手,反抗没有意义;第二,我现在和家里决裂了,无处可去,你主动提供我住所,我感激还来不及,为什么要担心?” 清衡冷哼了一声,说:“士谏,你这次可是坏了我的好事。我花了不少时间让你母亲回归,你又把她送回去,我要她再回来,可要再费一番功夫了。” 周亮垂下眸子,掩饰里面的冷光,云姬又要回来?真是阴魂不散。他嘴上虽然说的恣意,心里其实也没有把握。 这些年来,他对自己的身世确实一无所知,前世他在阿阳死后,也曾费心思派人前往云姬的故乡打探,可惜什么消息也没打探到,之后他就一直被囚禁着。 在周玉和周琪身边的时候,倒是了解不少关于萧家的事情,然而周玉和周琪一直把他呵护在手心,关于萧家的事情都没有让他参与过,他平日里做的就是高兴的时候去上班,不高兴的时候在家里玩。 他从来也没想过自己会和萧家有关系,所以他现在几乎脑中一片空白,根本就不知道内核为什么要找上他,难道是为了他那具不死不灭的*? 可惜,现在那副*已经被幽切给毁了。 想到幽切,他心情顿时难受的很,心脏像是被人捏紧了,一阵不甘涌上心头,他真是太蠢了,之前居然对幽切一见钟情,还不知死活的倒贴上去。 难怪幽切对他总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难怪幽切对别人都好,偏偏据他于千里之外,自己身为周亮的时候真是蠢毙了。 难怪他说他喜欢上幽切时候,周琪是那副表情…… 想到周琪,他心里又酸又疼,无限的内疚感升起来,让他恨不得可以一觉睡死过去,可以再也不用面对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才好。 周琪,周琪,他怎么样了?他现在忽然什么都不想去想,就想回家看看周琪,他的右手不能用了……眼睛被他弄瞎,手又被他废了…… 周玉的话在脑海里响起来:小亮,你和以前不一样了,我和小七对你怎么样,你自己心里清楚。 周琪……现在他心里满满的就是周琪,他现在只想回家,只想偎依到周琪的膝盖前,跟他好好说声对不起,然后尽力补偿他。 可是偏偏横里杀出这个清衡,把他带到这个不知名的地方来。 他压抑下心里的情绪,嘴角勾起动人的笑容,玩味的看着清衡,说:“有话就直说吧,你带我来这里到底是要做什么?” 清衡脸色阴沉的看着他,然后笑了一下,说:“士谏,你是我儿子,我是你的父亲,我接你回家有什么不对的?” 周亮笑了一下,眉眼笑的弯弯,明亮的眼睛里光芒如星辰流转,无比迷人,他身体前倾,说:“清衡大人,你看起来比我还年轻,要我叫你一声父亲,我接受不了啊。” 清衡一哂,说:“不妨事,本座也不是那种讲究虚礼的人。” 周亮坐回去,十指交叉,嘴角带笑,说:“清衡大人既然这么说,那不如直接告诉我,我需要做些什么?我需要注意些什么?不然我怕我不知轻重,在这里要是弄出什么乱子,到时候我也不好跟清衡大人交代啊。” 清衡正要说什么,忽然脸色一变,喉咙里发出咕咕的声音,眼球都几乎突出来,身上剧烈的颤抖一下,腰深深的弯了下去。 周亮坐在椅子上,冷漠的看着,啧啧,看样子这痛的不轻啊,是什么造成的疼痛?是左边的断臂,还是心口的那道创口? 清衡浑身颤抖,半晌才慢慢停下来,他一脸难看的抬起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上次在靳家,本座因为轻敌,吃了大亏,到现在伤势也无法痊愈。士谏,这里面可是还有你一份功劳。不过,本座可以以后再和你算这个账。本座接你回来,是为了让你我父子二人可以享受天伦之乐,你又何必把为父想的那么坏。你最近就先住在这里,我都交代下去了,这里是萧家的别院,萧家本家的那些人可都不知道这里的存在。这里地方大的很,你慢慢走下去,够你走上十天半个月,不会让你无聊的。” 周亮垂下眼睫,哈,这算是又被囚禁了吗?他方士谏这辈子就是这命?一辈子被人囚禁? 只是,同样是囚禁,他却无比怀念在海州的那个家,那个用爱编成的牢笼。 这里是华丽无比,也许还有清衡许下的在一定范围内的自由,可是没有地方比得上他的那个家。 只是,就算他回去了,周玉和周琪还会待他一如往昔? 这样想来,留在这里似乎也不错。 清衡似乎身上痛的厉害,再也装不下去,说完话就走了,周亮也没客气,坐在椅子上随意的朝他摆摆手,自己留下来喝茶。 肚子好饿啊,好想吃周玉做的饭……他看着茶水里自己面容的倒影,忽然觉得无比厌恶,他愤怒的把茶杯扔在地上摔的粉碎。 方士谏,方士谏!方士谏又有什么好!他宁愿从来都不是方士谏,只是周亮! 下午五点,李芳谷昏沉沉的醒来,脑袋很重,身体也很重,一点也提不起力气。他挣扎了半天,才坐起身来,跑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又刷了个牙,总算清醒了一点。 他在楼梯上碰到正要上楼的林月华,林月华笑笑:“小谷,你睡醒啦?你爸和将子早就到家了,将子去看过你,说你还在睡,我就没叫你。我现在正要上楼叫你吃饭,芳泉也回来了,你快来吧。” 李芳谷连忙跑过去,搀着她一起下楼。 还在楼梯上,他就看到客厅沙发上坐着看报纸的李斯成和正在玩手机的李芳泉,听到动静,两个人都抬起头来。 李芳谷尴尬的叫了一声:“爸,你回来啦。” 李芳泉丢下手机,踩着拖鞋走到他面前,抬手给他胸膛一记粉拳,然后凑到他跟前笑嘻嘻的说:“哥,你那小情人怎么没一起回来?上次乍看觉得还真挺帅的,什么时候带回来瞧瞧啊。” 李芳谷和她并肩走向沙发坐下,哭笑不得,在她脑门敲了一记,说:“金明出差去了。等有时间的我再带回来。” 李芳泉惊呼:“什么?你们没分手?” 李芳谷斜她一眼:“我们感情那么好,干嘛要分手?”他才不会说,他被踹过,然后又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挽回的。 李芳泉啧啧两声,然后低声问:“哥,你肯定是下面的那个对不对?一看你就是一脸的小受样子。” 李芳谷顿时炸了毛,瞪她一眼,说:“谁说的?”虽然这样,他这话可没底气,毕竟段金明脾气温和,行为却很强势,他倒还真没信心能在床上压到他。 “哼哼,装腔作势,一看就知道你是被压的。你不用否认,否认就是掩饰,掩饰就是承认。”李芳泉挤眉弄眼,“哥,当小受到底什么感觉?有时间分享分型呗。” 李芳谷彻底无语了,他发现他根本就无法跟上李芳泉的思路,不对啊,她在大学里到底学了什么东西啊? 林月华早就坐到沙发上去,看他们在一边窃窃私语,内心还欣慰这兄妹两人感情变好了。 李斯成咳嗽一声,李芳谷尴尬的看了他一眼,咦了一声,问:“将子叔呢?怎么没看到他?” 林月华说:“哦,你将子叔说有东西在后面的库房里,去看看了,到现在还没回来。饭还有一会才好,你在这里稍微等等吧。” 李芳谷站起来,说:“我去叫他。我好长时间没见他,特想他。” 林月华笑笑,随他去了。 李斯成看到他的背影,脸色有点难看。 林月华揶揄他:“怎么,吃醋了?儿子对将子比对你亲,你心里难受了?” 李斯成老脸通红:“谁吃醋了?他不要脸,说了以后不回来,还不是厚着脸皮回来了?上次的事我还没和他算账,算是给他面子了。” 林月华数落他:“你看你,儿子没回来的时候整天愁眉苦脸,长吁短叹。儿子好不容易回来了,你又不给他好脸色,你叫他怎么和你亲?再说了,他小时候你整天忙工作,都是将子陪着他,儿子会和他亲也正常,你摆脸子干什么?” 李斯成讪讪:“我哪有说什么?你看我说什么了?我不是什么都没说吗?” 林月华看他那样,也不由笑了。 李芳谷看看她这对父母,倒是觉得不正常极了。一般这种情况下,难道不会怀疑儿子是隔壁老王生的?怎么他们家反而一片和谐? 李芳谷的存在真是太神奇了,将子的存在也神奇。将子和她老爸虽然是拜把子兄弟一样的,但是她总觉得,家里有这么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成年男人在这里晃,太突兀了点。她别的同学家里就没这样的。 而且将子还只跟李芳谷亲,她老爸倒是一口咬定李芳谷是他的儿子,但是她有时候都觉得将子才是李芳谷的亲爹。 想归想,这些话不能说出来,说出来指不定林月华就先把她给揍死。 李芳谷可不知道这些道道,他直奔楼后面的库房,去找将子。 走到那几间低矮的库房一看,果然,门是虚掩着的,将子就在里面。 他伸手开门,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走进库房。 这库房是三间并排放置,库房不大,只有十几平米,而且很低矮,只有两米高一点,李芳谷手稍微举起来就能碰到房顶。库房里的灯坏了,一直都没修,平时都只用来放杂物,除了将子偶尔会把东西丢过来,这里基本没有人来。 李芳谷举着手机照明,走到库房里面,看到原本压在地上的一把旧椅子被挪了位置,知道将子肯定是在下面。 他走到原本放置椅子的地方,把地面上的铁皮掀开来,露出一个通道的入口。 一股霉味扑鼻而来,他手臂掩着鼻子,挡住味道,用手电筒照进去喊道:“叔,叔,你是不是在下面?” 下面一阵幽幽冷气透出来,没有回答。 李芳谷心里一慌,叔不会出了什么事吧?他想下去看看,但是现在急不得。下面空气不是很流通,二氧化碳成分浓,将子是僵尸,不需要呼吸,他李芳谷可是大活人,下去肯定要嗝屁的。 又稍微等了一会,他看空气差不多流通了,他摸出腰上别着的槍,左手举着手机,就要下去查看。 第138章 恶鬼 李芳谷正要进入通道查看,下面出来模糊的叫声:“是小谷吗?” 李芳谷松了一口气,是将子的声音,他收起槍,俯着身体喊去:“叔,我是小谷,我下去找你,你等我。” 他把铁皮拉开的大一点,打着手电筒走下去。 下面是一间直接挖出来的地下室,没有修楼梯,只是用一把木梯子搭了起来。他顺着梯子爬下去,又朝前走了几米,就着手电筒的光,看到了将子的背影。 将子听到他的脚步声转过头,和蔼的笑了。 李芳谷心里一热,上去给了他一个熊抱:“叔,我想死你了。” 将子拍拍他,在黑暗中打量他,有点心疼的说:“黑了,也瘦了。这次去且末挺久啊,也没来几个电话,我着急都想去找你了。” 李芳谷有点心虚,立刻转移话题,问:“叔,来这里干嘛呢?” 他手电筒在地下室里照了一圈,看到里面没什么东西,很多都是杂物,有一些废旧的书籍什么的。其实他挺不理解,这些东西放在上面就行,干嘛还专门弄个地下室来存放。 将子眼睛看了看角落,轻描淡写的说:“过来看点东西。看到这里没什么变化,我就放心了。” 李芳谷试探的着问:“这里是放了什么东西吧?是不是我不应该知道的?” 将子笑了笑,说:“以前不告诉你是有原因。不过现在可以对你说了,你先回去和家里人吃饭,晚上的时候我去你房间和你谈谈。” 被他这么一说,李芳谷的好奇心都被勾了起来。他和将子一起回到地面上,将子把入口盖好,和他一起回去。 将子不吃东西,于是李芳谷自己去了餐厅,和家里人总算吃完了一顿气氛略微有点诡异的晚饭。 李芳谷的嗜睡程度越来越严重,明明下午睡了很多,结果吃着吃着,头差点埋到面前的排骨汤里,要不是边上的李芳泉和他说话,见他没反应踢了他一脚,他那张微帅的脸恐怕要掉到汤里烫成猪头。 李芳谷惊魂未定,被这一吓,总算打起精神。吃完饭之后,林月华看他那困顿的脸色,立刻又心疼了,说:“小谷累的厉害了,也别熬着了,吃完饭再回去睡吧。” 李芳谷求之不得,嬉皮笑脸的回房间去了。 将子早就在他房间等着了,看他回来,眉头皱起,问:“小谷,你这次去且末是干什么去了?我下午来看你的时候就觉得你有点不对劲,你过来跟叔说实话。” 李芳谷对将子向来是又敬又爱,敢瞒不敢骗,于是打起精神坐下,把这段时间的经历都一五一十的说给将子听。 将子一边听,一边脸上青青白白的变化,李芳谷心惊胆战的看着,就怕他会冲上来狠狠的揭他的皮。 半晌,将子嘴角抽了几下,说:“小谷,好样的啊!连蛮荒界你都去潇洒过了。” 李芳谷讪讪直笑,等着他继续开训。 将子叹了一口气,说:“你妈妈要是知道了,一定会为你骄傲的。” 李芳谷还以为他会狠狠训斥他,听到他这句话,一愣,然后眼神激动的看着他。 将子摸摸他的头,说:“你妈妈一直都期待着你能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你这次去虽然危险,但是你做的都对,非常好!你妈妈会为你自豪的。当然,叔也为你自豪!” 李芳谷顿时激动了,眼眶都红了,半晌,才扭捏的说了一句:“叔,你对我真好。真的。你就是我亲叔!” 将子一乐,说:“哪能啊!叔活了这么久了,哪里来你这么小的侄儿。行了,别耍嘴皮子了。我下午过来叫你的时候就看到你身体不太对劲,我还以为是库房里封着的那东西出来作乱了,刚去确认了一下,看到不是那玩意跑出来,这才放了心。不过你被幼凰鸟附体,这可也是麻烦的事情,你舅舅那边有什么办法解决没?” “什么?库房下封着什么东西?”李芳谷追问。 “别急,这也是我今天来要告诉你的事情。你妈妈交代过了,等你认了林月华,我才能告诉你这事。” “为什么啊?”李芳谷不解,这事和林月华有什么关系了?她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怎么会和这些扯上关系? “这事和她是有点关系的。”将子沉思了一下,把语言组织好,开始跟他娓娓道来,说:“你爸和你妈当初认识也是因为这个。” “你妈是苏州人,当初带着我来海州这里是为了解决一个灵异事件,追捕当时在这里作乱的一个恶鬼。在处理事件的过程中认识了你爸。” 李芳谷以前也一直好奇他父母认识的过程,今天终于将子肯开口讲,于是认真的听着。 “那恶鬼附身的能力特别强,你妈妈追了很久,终于找到她的踪迹。而那次,被那恶鬼附身的,就是你的亲奶奶。” 李芳谷一愣,说:“我记得我奶奶在我四五岁时候就死了,要是她那个时候被附身了,怎么会……” “别着急,听我说下去。”将子声音沉着的说。 李芳谷收起疑惑听下去。 “那恶鬼的附身能力特别强,被附身的人,几乎完全看不出来有异常。她特别擅长隐藏自己的气息,所以,一开始你妈妈只是怀疑,但是不敢确定。也是因为这个,她认识了你爸爸。后来就和你爸爸处出了感情,还为了和你爸爸在一起,和家里闹翻了。” “我听季铃澈说,当时闹的挺难看啊。”李芳谷插嘴。 将子点点头,说:“是,当时你外婆刚去世不久,季家正好分了两派,一派人支持你大姨季云飞,一派支持你妈妈,你妈妈性格比较直爽,最是讨厌这些,而且她和你大姨感情也很好,不想和她争这些,所以就借着这次事情,干脆和家里断了来往。你大姨当了季家的当家人,可惜时间也没多久,她就出了意外失踪了,季家就乱成了一团。” “到底季家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情啊?”李芳谷禁不住好奇问,之前他也问过季铃澈,但是她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他也没好意思追问。 将子摇头,说:“那是季家的家事,也是金秀和季家断了关系之后发生的事情了,所以我是真的不知道。” 李芳谷点点头,哦了一声,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你妈妈和你爸爸在一起之后,你奶奶就开始坚决反对,后来还当着你爸爸的面给你妈妈下跪,逼你妈妈离开你爸爸,金秀是个倔强的人,一开始就是不服输,你爸爸也是有主见的人,任你奶奶使劲阻挠,也没退缩过,坚决要和你妈妈在一起。” 李芳谷不理解了,问:“我奶奶那是怎么了?怎么就看不上我妈了?” 将子笑了,说:“倒是不奇怪,毕竟第一,你妈妈不是普通人,你爸爸却是再普通不过的人,他们这样结合,以后麻烦多的很,你奶奶反对有情可原。第二,你妈妈虽然优秀,不过照我对她的了解,她可能是个好情人,是个优秀的冥咒师,但是未必是个好妻子,好母亲。” 李芳谷沉默,将子的性格他了解,他也不蠢,他早就知道,将子对于他母亲,感情恐怕不一般,只是因为他是僵尸,他母亲是人类,所以他将子叔才一直没说。既然将子这样评价他母亲,他是没见过他亲妈,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但是一个对她怀有爱意的人这样评价她,就不能不让人深思了。 将子见他的脸色轻笑,说:“我不是在诽谤你的妈妈。她是个很好的人,性格很豪爽,很强悍,很仗义,见到她的几乎就没有不喜欢她的。但是你妈妈也是个不喜欢被束缚的人。照我看来,她不是个能安定下来的人。她喜欢流浪,她基本不会再一个地方停留很久……总的来说,有的人,你和她可能更适合做朋友,做合作无间的搭档,但是,她未必是一个理想的妻子和孩子的母亲。” 李芳谷怔了一下,然后苦笑:“我知道了,叔。这种男人我见的很多,可是我没想到,我亲妈居然也是这样的人。你继续说吧,我明白了。”这种人换句话来说,就是适合恋爱,不适合结婚,毕竟婚姻需要的不光是爱情,更多是责任。 将子点点头,说:“你奶奶是个很保守的人,她看人的眼光倒确实准的很,她也是因为心疼儿子,知道她儿子的性格就算再强悍,恐怕也拿捏不住你妈妈,所以横了心的反对。你妈妈又不是愿意服输的人,当初和你奶奶也算针锋相对,让你爸爸夹在中间受了不少罪。” “那以后我妈为什么主动离开我爸?他们不是感情很好吗?我妈当初为了他连家都不要了,这么困难的事情都坚持下来了,还有什么能把他们打败?” 将子长长叹了口气,才说:“确实,他们当初算是轰轰烈烈了。而且你爸爸能力很出众,在中间协调的还是不错的。只不过,只能说世事无常,后来你妈妈终于找到确凿证据,证实你奶奶被恶鬼附体。但是那恶鬼的种类很特别,她以前也没有接触过,在收服的过程中出了意外,让你奶奶重伤,本来你奶奶身体一直很好,但是因为那个意外,医生说,她活不了几年了。你奶奶也借着这个对着你妈妈下跪,求她离开你爸爸。金秀也是因为内疚,再加上闹了那么久,也累了,所以就不顾你爸爸挽留,离开了。” 李芳谷唏嘘一声,原来是因为这个,他父母当初才会分的手。他忽然觉得心酸,一段爱情要修成正果原来这么不容易。他知道他老爸一直没忘记过他老妈,他老妈这辈子也就只有他老爸一个男人,明明相爱,却是有缘无分,最后还留下这么一大堆烂摊子…… 将子安慰他:“所谓相爱容易相处难,要产生爱情倒是容易,但是要打破世俗的束缚在一起,却没那么容易。不过好在你被接回来之后,你奶奶也因为对你妈妈内疚,对你也很疼爱。你妈妈从来没怪过你奶奶,而且这些事情都过去了,你就别多想了。” 李芳谷点点头,他心中一动,问道:“难道库房下面被封印的东西就是当初的那个恶鬼?” 将子点头,说:“恩,你妈妈那个时候试了很多的法子,都没有办法彻底消灭她,就只能先用封印封着了。你有空也去问问你舅舅吧,看有没有办法彻底消灭她。我今天看你身体不对劲,还以为那东西跑了出来,原来你是因为被幼凰鸟附体了,我是虚惊一场了。” “嘿,让你担心了,真是过意不去。不过,你之前为什么说要等我认了我妈才告诉我?” “这是你妈妈临死之前交代的。她怕你会因为你奶奶的阻挠对林月华有看法,影响你的情绪。你妈妈临死前一直陷入昏迷状态,偶尔她的灵体会出现,和我说点话。她交代过了,要是你能活下去,还是要回到你爸爸身边,毕竟他是你唯一的亲人。既然回来,就要好好过日子,有些事情没必要知道的那么清楚。” 李芳谷心里一阵感慨,原来是为了这个。确实,要是他一直不接受林月华,总想着自己妈妈的好,这家里的日子还真没法继续下去。他有些不厚道的想着,要是他老爸当初没有遇到她老妈,也许过的是另外一种日子,会在一个美好的场景里遇见林月华,然后结婚,生子…… 他老爸哪里还需要整日为他烦心?林月华也不用担心他和李芳泉之间的那些隔阂了。说起来,还是他老妈害了他老爸。林月华倒是从头到尾都无辜。 将子看了看他,说:“小谷,叔最自豪的,就是把你养成这副通情达理的性格。而且这些年,你因为身体的原因一直受拖累,即使这样也没放弃过,还能在蛮荒界走一趟,能全身而退,你就是叔的骄傲。” 李芳谷看到将子说的那么诚恳,又是感动又觉得肉麻,难得的也扭捏起来,说:“叔,这都是你教导有方,夸我还不如夸你自己呢。” 将子笑了笑,又沉思一下,说:“你身上这幼凰鸟问题得快点解决,不然你身体上本来就有个封印拖着你,再加上这个,恐怕你不容易扛过去。不过,这种事情,还是得先问问你那两个舅舅,叔的能耐不够解决这事情。他们活了那么久,本事比叔大多了,如果他们也没办法,那这事就麻烦了。” “我舅舅说过了,他现在还住院呢,说等他回家再帮我想办法。暂时我就是困的厉害,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你别着急了啊。”李芳谷宽慰他。 即使如此,将子还是愁容满面的点点头出去了。 将子一走,李芳谷顿时困的东倒西歪,他拿出手机看了看,到现在,段金明也没有消息给他,不知道他在忙什么。他想过主动打电话给他,但是又怕打扰他,心里也矛盾的很。于是带着期待,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 这次睡着,果不其然又开始做梦。 还是在那座古老的城市里,这次,城市里满满都是人,人群骚动着。李芳谷看到自己赤着脚站在街道上,周围的人慌乱的穿过他的身边,惊叫着,奔跑着,满脸的惊惧神色。 人群的后面,有巨大的黑色触手卷过来,跑的慢的人就被触手虏获,然后如同被吞噬了一般,立刻就消失了。 整个城市里都是巨大的黑色触手在肆虐,很快,城市里的人声消失了,只有黑色触角在地上拖行而过的沙沙声。 李芳谷站在一片死寂的城市里,眼睛不由望向钟楼的位置,一个想法跃入脑海,要去敲响大钟,不然……不然…… 他死命朝着钟楼的方向奔去,身后黑色的触角丝毫不放弃的追着他,看起来随时都会扑上来吞噬他。李芳谷急的冷汗直下,一路撒腿狂奔,到最后也不知道是为了逃命还是为了去敲响大钟。 越是着急,越是达不到目的,李芳谷就记得在梦里一直跑,没命一样的跑,而且脚步越来越沉重,越是着急越是跑不动,一直到他醒来,他还记得那夺命狂奔的感觉。 李芳谷醒的时候,是第二天上午十点,窗帘昨晚睡觉的时候还是敞着的,不知道被谁拉上了,有些毒辣的阳光被挡在了外面,房间里显得有些昏暗。 他浑身虚的厉害,满身的冷汗,像是从水里刚捞出来的一样。 他迷迷糊糊的拿起手机,发现手机上很干净,只有几条没用的信息,没有段金明发来的只言片语。 在忙什么呢?这么久,一条信息也没有。他失望的闭上眼睛,缓了好一会才稍微清醒一点。他坐起身,看到身下躺着的地方湿了整整一大块,形成人形区域。他把窗帘拉开,让太阳照在上面,然后翻出衣服走进卫生间。 洗漱的时候他看向镜子里的影子,明明睡了很多,他却越来越疲惫,眼底浮现了大片的淤青,而且脸色苍白无比,看起来倒像是熬夜很久的样子。 这样下去不行,他得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他想了想,还是跟极力挽留的林月华和将子说了一声,开车回到周玉家。 进门之后,他很惊讶的发现,周琪居然出院了,现在正坐在客厅里,余江在向他汇报公司的情况,厨房里传来饭香,难道是周玉回来了? 听到动静,周琪抬头,笑了笑,说:“小李回来了?午饭吃了没?” 李芳谷惊得合不拢嘴,问:“还没有。二舅,你不是还没好吗?怎么这么快就出院了?” 周琪无所谓的笑笑:“在医院始终不方便,我约了医生,如果有问题就来家里帮我看。而且,你身上的事情还是要先解决,资料都在家里,索性就出院了。” 李芳谷顿时一阵感动,周琪自己身体不舒服,还把他的事情放在心上。他这个二舅人真是太好了。 周琪笑道:“你先坐下休息一下吧。阿姨饭很快就做好了,正好陪我吃一点。” 李芳谷顺从的点点头,在他对面坐下,看周琪一脸平静的处理公司的事情。他翻出手机看看,还是没有段金明的消息,心里不由有点担忧了,到底在忙什么呢?这么久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过了一会,周琪忙完了,叫上余江一起,还有做饭的阿姨,四个人坐下吃饭。 李芳谷看他不甚熟练的用左手拿着筷子,饭吃的颇有些费力。他有点纠结,到底要不要帮他夹菜? 周琪似乎感觉到他的局促,说:“没关系,暂时不熟悉而已,慢点吃总之能吃饱的。” 余江低着头,似乎有点不忍心看下去。阿姨也默默的吃着饭,雇主的事情不敢随便多嘴。 李芳谷看的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周琪倒是淡然的很,果然,他左手筷子越用越熟练,一顿饭吃完,几乎就练出来了。 吃完饭,余江带着工作去了公司,阿姨收拾了一下,挎着菜篮子去买晚上的菜,周琪坐下来,对李芳谷说:“小李,你去小亮的书房里帮我找几本书来,我们来看看怎么解决你身上的这个问题吧。” 李芳谷摸摸额头,记下他要找的书目,去了周亮的书房,在书海里翻找。过了不少时间终于把书目找齐,拿到沙发上,一本一本的开口读给周琪听。 周琪像是对这些书很熟悉,有几本李芳谷刚开口读几句,他就秀气的眉头一簇,说:“这本里面没有,放到一边吧,换下一本。” 李芳谷心想,果然,周亮书架子上的这些书,恐怕周琪早就都读过了,而且印象还很深刻,之前要他读书给他听,果然是为了帮助他。 李芳谷又抽出一本书,读到“楚将庄蹻入滇”这一段,周琪皱起眉头,说:“你等一下,容我想一想,我好像有点印象了。” 李芳谷放下书,让他独自沉思,没敢出声打扰。 这个时候,门口传来动静,周琪忽然很激动的抬起脸来。 李芳谷一愣,怎么了? 第139章 问题 门口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李芳谷一听,就知道是周玉回来了。 周琪已经站起身来,满脸都是激动的表情,他磕磕绊绊的绕过沙发,就要朝门口走去。 李芳谷连忙上去搀扶,心道,周玉回来他怎么这么激动?是了,他这二舅平时也诸多依赖兄长,这个时候,他身上又有伤,还要兼顾公司的事情,又加上周亮失踪,这个情况下会眷念亲人是正常的。 门被打开,周玉走了进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高瘦的影子,李芳谷一看,愣住了,那不是靳家大哥吗? 周琪脸上的表情像是已经激动的不行了,他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周玉的身后,明明看不见,李芳谷却觉得他又像是什么都可以看见。 靳书严从周玉身后转出来,看到眼前的这个文弱青年,叹了口气,叫了声:“小七,大哥回来了。” 周琪嘴唇抖了两下,像是怎么说话都忘记了。 靳书严走上前,心疼的看到他还包着纱布的右臂,张开双臂抱住了他。 周琪忍了半天,眼泪还是掉了下来,他把脸埋在靳书严消瘦却宽阔的肩膀上,左臂环住他的身体,哽咽着说:“大哥,你跟我保证过的,一定会回来,我一直在等着你。可是你这句承诺,怎么晚了这么多年!” 靳书严歉疚的笑笑,小心翼翼的拍着他的后背,说:“是大哥失信了。看,现在大哥又回来了,以后不会再离开,你别再怪大哥了。” 周琪情绪激动:“怎么会怪大哥!你回来就好!”他肩膀抖了好一会,终于平静下来。 周玉在边上难得的笑了一下,说:“好了,别站着说话了,过来坐着聊吧。小李也在啊。小七把你的情况跟我们说过了,这次大哥来看看小七,正好也一起帮忙解决你身上的问题。” 靳书严拉着周琪的手让他在沙发上坐下,他看到他软软垂下去的右臂,心里一阵心酸。 李芳谷在一边插不上嘴,看的一头雾水,原来靳大哥和他这二舅也是旧识?他跟着几个人一起坐下,周玉去厨房泡了几杯茶过来,几个人喝着茶开始商量。 周琪坐在沙发上,不时看向靳书严的方向,文弱的身体还止不住颤抖,可见他心里的激动程度。 李芳谷在一边看着,心思不停的转,却没有主动开口询问。 周玉看出他的疑问,啜了一口茶水,然后把他们前世的事情,还有周亮的真实身份,他这次离家的原因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李芳谷听的目瞪口呆,连困意都没了,只觉得脑袋里一片清爽,什么三观,什么节操,感觉都被周玉的话震成了粉末,散到外太空去了。 最后他只能长叹一口,这些活了上千年的妖怪们故事太多了,他这种角色,在他们面前,那就是小虾米一个,连剁碎了拌上酱油当冷菜的资格都不够。 靳书严啜了一口茶,分析说:“清衡带走方士谏,肯定是有目的的。虽然他那具不死不灭的*已经落在了我们的手里,按理说方士谏对他的利用价值已经不大。但是清衡宁愿放过小李,也要方士谏自己跟他走,可见他的身上一定还有清衡想要的东西。” 周玉点点头,说:“我也是这样想的。说起来清衡才是小亮真正的生父,不过我们对清衡是一点点也不了解,光在这里猜测也没有结果。这个时候就想,要是凌端阳在就好了,也许他能有什么见解才是。” 周琪声音还带着颤抖,他沙哑的说:“你们现在找到小亮的下落了吗?” “还没有。我去以前萧家在遂平的本家看过,那里现在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恐怕清衡还有别的落脚处,他怕我们找到他,应该是转移了。” 周琪露出失望的表情,说:“听说西安华家有可以帮助寻人的法宝,玉哥你去跟他们说过没有?” 周玉沉声回答:“没有用。小亮身上有我丢下的记号,我一直能感觉到他,毕竟我和他魂出同源。但是现在,我对他一点感应都没有。清衡肯定在他身上做了手脚,把他的气息都隔绝了,现在想要找到他,太困难了。” 周琪眉头簇起,担忧不已。 靳书严安抚他:“小七别担心了。我和你二哥一定会尽力的。倒是你,现在要好好休息才是,公司那边也无所谓,长庚会安排人看着的。” 周琪笑笑,说:“没关系,整日里没事做,也无聊的很。而且这个时候不找点事情做,总是会胡思乱想。” 李芳谷看着他们兄弟三人其乐融融的样子,心里也不由艳羡。 “现在不说小亮了,先说说小李身上的问题吧。”周玉转移话题。 李芳谷立刻菊花一紧,在沙发上坐正身体。 靳书严修长的手指敲了敲茶杯壁,然后说:“说到凰鸟,我就想起太阳神鸟。” 李芳谷接嘴问:“太阳神鸟?毕方?” 靳书严笑着摇摇头,温和说道:“中国神话中的神鸟比较多,凤鸟凰鸟还有毕方,都只是其中的一种。我说的太阳神鸟,是说在四川成都金沙遗址出土的那个太阳神鸟。按照现在的研究说法,那是商代晚期古蜀人祭祀用的神器。虽然它只是一个饰物,倒是很真实的反应了早起人类对光的崇拜。” “不错,古人崇鸟崇日,在三星堆也出土过不少和崇日有关的器具。而凰鸟本身是从神界来的神兽,凰鸟来到人间之后,可能就在古蜀地落脚,最后被那里的原住民当做神灵崇拜,也因此留下这么多的遗迹。”周玉分析说。 周琪一笑,说:“说起来,白牙也是从神界来的,它应该知道点关于凰鸟的习/性吧。” 说到白牙,李芳谷才发现,白牙竟然没在这里,他奇怪的问:“白牙呢?”那只拉布拉多平时不是和周琪形影不离的吗?怎么这个时候不见影子了? 周琪嘴角浅淡一笑,说:“白牙心情不好,自己找地方安静去了。它是在内疚,又没有看好我,导致我的手受伤。” 周玉失笑:“白牙护了你上千年,也就失误这两次,它是从神界来的,向来性格孤傲,结果连续两次都是在小亮手里吃亏,难怪他会想不开了。” 靳书严叹气,摸摸周琪的头,说:“这都怪大哥,是大哥连累你。” 周琪脸红,不满抗议:“大哥,我已经长大了,别总当我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来看。” 靳书严笑笑,把手收回去,周琪表情微微失落。靳书严见他这表情温和说道:“在大哥眼中,你永远都是没长大的小孩,是我一心疼爱的弟弟。” 周琪的脸顿时成了大红布。 李芳谷默然,这兄弟感情可真好,这是要羡煞旁人的节奏啊。 “人间关于凰鸟传说甚多,但是凰鸟的踪迹在人间是昙花一现,现在留下来的都是后期文人经过艺术加工之后留下的。比如现在的凤凰涅槃一说也是由近代诗人郭沫若引用西方不死鸟的典故加工而成,和凰鸟自身特质是大相径庭了。这些神话传说中流传下来的没有太大的参考价值。”周琪簇起眉头说。 靳书严点头,他眼睛转向李芳谷,温和问道:“李先生,你在梦境里看到一座古城,你还记得那个古城有什么特点吗?或者梦境里有没有什么东西提示过你的所在之处之类的信息?” 李芳谷想的很用力,然后惭愧的说:“我记不太清楚了,我就记得古城里有个高大的钟楼,钟楼上有一口青铜钟,中上面刻满了阳文,但是那文字我都不认识。我记得在梦里,我一直在逃命,还有就是去敲响大钟。但是那座古城的具体方位,我是一点想法都没有。” 靳书严点头,然后分析说:“你会一直重复这个梦境,说明这个梦境是那只魔凰留给你的启示。按照你的描述,我倒是有个想法。” 李芳谷期待的看着他:“什么想法?” 靳书严温和笑笑,说:“也只是猜测,不知道到底对不对。凰鸟在三界契约定下以前来到人间,并且在人间选择了一座城作为栖身之处,而这座城市的人,把凰鸟当做图腾崇拜,他们尊崇凰鸟之力。凰鸟允许这座城市的人使用凰鸟之力,而凰鸟则将这座城作为自己的属地进行统御。有一天,有未知的力量趁着幼凰鸟孵化之时侵略了这个城市,城池陷落,凰鸟带着自己的卵逃走,最后还是被那股力量虏获,变成了魔凰。魔凰的所在之处,也演化成现在的蛮荒界。” 几个人点点头,都觉得他这分析很有道理。李芳谷愁眉不展,问:“那这梦是什么意思?是要我去寻找这座城市所在吗?” “我好像听过传闻,幼凰鸟要获得完整的凰鸟之力,要经过一定的传承过程,通过仪式,它才会真正的成年,获得力量。不然即使孵化成功,也早晚会湮灭。难道,那传承仪式,一定要在那座城市里进行不成?”周琪左手手指敲着沙发扶手问。 “那小李的梦境就有解释了,是凰鸟在示意小李去找到那座城市,完成传承仪式,这样幼凰鸟才会从他体内离开,而且最终获得凰鸟之力。不过这座城市到底在哪里呢?” 几个人沉默下来,最后周琪苦笑,说:“我现在想到的就是,如果凌端阳在,也许他会知道也说不定。” 靳书严一哂,摸摸他的头,说:“别着急。既然幼凰鸟也急着回家,那之后必定还有启示。先这样静观其变吧。李先生看起来气色很不好,幼凰鸟需要大量的能量,你这样天天睡觉也休息不来的,听说你也获得了陆真留下的宝云卷的力量,李先生最近不妨好好练习,也许借助天地灵气可以减轻的你身体负担。” 李芳谷点点头,感激的看着他。 几个人商议结束,李芳谷看他们兄弟几个好像还有话要说的样子,自己又不方便插嘴,留在这里反而尴尬,于是提出来自己去练习宝云卷上的符咒和天魔舞,离开了客厅。 李芳谷找出朱砂,在纸上一笔一划的画着符,一开始觉得吃力,后来越画越顺,果然,一股无法言喻的力量在身体里流转,浑身疲倦一扫而空。他顿时喜上眉梢,把画满的符纸用刀裁好收拾整齐,换了符纸继续画。 画的久了,身体里的疲倦越发减少,到最后竟然觉得神清气爽,精神奕奕,轻松无比,感觉用点力都可以飞起来了。 最后画的久了,手腕都有点酸,他才停下来。抬头一看,天色已经见黑。他摸出手机一看,已经是晚上六点多了,手机上干干净净,还是没有段金明的消息。 他心里有点失落,又担忧无比,段金明到底在忙什么呢?忙到消息也没时间发一条。他也只是想知道他现在在哪里而已。 楼下传来周玉的叫声:“小李,下来吃饭了。” 李芳谷连忙答应下来,把符纸都收拾好,下楼去吃饭。 饭桌上,周玉他们兄弟几人又商量了一下寻找周亮的事情,李芳谷一边吃着饭,一边默默的听着。 “清衡最近又有动作了,我听西安那边传来的消息,萧家人一反往常低调,开始打探我们几个世家的消息。我担心,这几个世家迟早会遭到清衡的毒手。靳家这边我已经交代下去,把一些旁枝末节的势力直接丢掉,暂时不问旁事,就当是已经被清衡毁掉了。季家由小澈姐妹两带着转移到了扬州一带,剩下的不服从他们姐妹两的,就直接丢掉。其他几个家族也在陆续转移中,希望别遇到清衡才好。”吃完饭,靳书严扶着周琪做上沙发,一边说道。 李芳谷听了一愣,这是说把季家那些不服从他表姐的都当做弃子了? 周玉把碗都收了,然后也坐下来,说:“大哥最近有什么计划?需要我们兄弟出什么力?” 靳书严苦笑,说:“清衡太强大,我们所有人力量聚齐,也斗不过他。他上次吃亏在轻敌上,而且他的本体忙着在蛮荒界对付陆真,所以我们才能逃过一劫。现在他有所准备,我们要和他正面交锋那就是自己找死了。现在只能避其锋芒。” 周玉点点头,说:“萧涟说清衡的本体无处不在,现在化成肉身的只是他一部分的力量。即使毁灭了他的肉身,过一段时间,他还会再次出现。我们还是得想出个一劳永逸的法子才好。” 几个人之间又是沉默,最后靳书严叹了口气,说:“走一步算一步吧。” 青州 周亮无聊的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天空。今天是农历初四,天空一弯细如娥眉的上弦月,几点繁星点缀,无比空寂。 好想家啊,想念周玉,想念周琪,想念餐厅里飘着的饭香,还有自己那间堆满书的卧室…… 可是又被囚禁了呢。他已经仔细查看过了,庄子周围有强大结界,根本出不去。他弯起嘴角笑笑,看,人还真是不能做坏事,要不是自己没忍住愤怒伤了周琪,说不定现在还可以枕在周琪的大腿上,一边和他聊着天,一边看着杂志。 不,如果他不离开家,那么周琪和周玉势必会和清衡正面应对。他们两人怎么可能容忍清衡带走他,一定会抵死相拼,那…… 现在他又无比庆幸了,幸好离开了家…… 不对,现在他落在了清衡的手里,那清衡已经毫无顾忌,一定会对那些冥咒师出手,周玉他们反而更危险。 他眼中黑气流转,清衡到底抓他过来干什么?他才不相信只是为了联系父子感情。他沉思了一会,嘴角挂起笑容,转身离开房间,打算自己去找清衡探探口风。 一开门,守在门口的少年就笑眯眯的凑过来,问:“少爷,您需要什么吗?” 周亮眼睛眯起,露出潇洒动人的笑容看着他,说:“肚子饿了,去厨房拿点点心给我。” 少年满脸惊艳,恭顺的回答:“好的,我叫人去拿,少爷回房稍等。” 他转过身拿出对讲机:“少爷肚子饿了,去厨房拿点点心来。” 周亮盯着他的后脑勺笑了,然后骤然出手,双手握住他的脖子一挫,响亮的声音传来,少年身体软软倒地。 周亮用脚去踩他的影子,却发现那影子老老实实的瘫在身下,没有丝毫动静。 周亮愣住了,这个少年,只是个普通人。怎么可能?他身上明明也有萧家人的阴冷气息,怎么可能只是个普通人? “喂,喂,你醒醒。”他皱起眉头,用脚去踢少年的身体,少年已经气绝,没有任何反应。 什么?他以为这里都是萧家的人,为什么?为什么清衡居然让一个普通人类来监视他? “士谏,你真顽皮,对为父送给你的手下这么不满意吗?”清衡从黑暗中走出来,脸上带着阴冷的笑容。 周亮随意瞥了瞥少年的尸体,漫不经心的说:“太脆弱了,没有玩弄的价值,没意思。” 清衡静静的看了他一眼,说:“哦?喜欢什么样的?为父换给你?要不,把你那个瞎眼的哥哥抓来和你一起怎么样?” 周亮笑了笑,眼角露出潋滟的风情,说:“清衡大人说笑了。这里虽然漂亮,地方也很大,我始终觉得很无聊。这样吧,有话不如直说,清衡大人带我过来,究竟是要做什么?” 清衡笑了笑,说:“士谏,乖孩子,别这么没有耐性。你知道为父为什么现在不动你那两个哥哥吗?” 周亮笑了:“什么哥哥?清衡大人看起来无所不知,那应该知道,我一直被他们囚禁着,和他们并没有实质上的关系。” “乖孩子,为父知道你是在维护他们。你这点小聪明,在为父面前没有用。为父之所以不动他们,是要你乖乖的。如果你再这样不听话,那么不用等到明天,我就先把你那个瞎眼哥哥的尸体送到你房间。”清衡不紧不慢的说。 “清衡大人这么有把握?上次在靳家……”周亮立刻就顿住了,他看到眼前清衡的背后有巨大无比的东西在慢慢成形,那种力量的威压顿时让他震撼了。这才是清衡的本体,如果是这样的清衡,别说是他,就算是周玉周琪几个人一起上,也绝对没有可能逃脱。 清衡淡笑,说:“上次在靳家的时候,本座还在忙着别的事情,以为靳家只是只小虾米,根本没有放在眼里。结果一时轻敌,不仅没有拿到想要的东西,还让我这*受了伤,累得你母亲也回归。靳家已经被我毁了,我下一步的目标就是其他的几个世家。等我把这些杂鱼都收拾了,再慢慢过问你那两个哥哥的事情。” 周亮一哂,说:“我知道了。”他也不说一声,自己带上门想进去。 清衡叫住了他,对黑暗中说:“孩子,别着急。你说肚子饿,点心已经拿来了,拿进去吃吧。” 黑暗中走进来一个人,周亮愣住了,那是一个少年,刚刚死在自己手下的少年。他又看了一下地上的尸体,原来是双胞胎啊。 他嘘了一口气,伸手接过少年手上的盘子,盘子里放了一碟豆沙糕,正是他喜欢的口味。 少年恭顺的垂着头,站到门口,接替死去的少年的位置。 周亮顿时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清衡缓慢的对他说:“孩子,这几天,本座暂时脱不开身,你先在这里好好住着。等本座都忙完了,我们再好好算账。” 周亮敛眉低笑,问:“哦?比如说?” “比如说,你那具不灭不死的肉身,现在到底在哪里。” “那个不用等了,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被凌端阳毁了。”周亮面不改色把责任推给凌端阳。 “哼,本座说了,耍小聪明没有用,那具*还在,但是主人不是你了。你跟本座说实话。” 周亮心里一跳,什么?那具*还在?他笑的动人,说:“清衡大人,要是真的还在,相信我,我才是最想拿回来的人。属于自己的东西,我还没有那么大方就让给别人。” 清衡静静的看着他,然后说:“好吧,姑且当你也不知情。那你在这段时间里再好好想一想,然后准备好给我答案。” 周亮不解:“什么答案?” “三界的界碑,在哪里?”清衡缓慢的吐出问题。 第140章 突变 夜渐渐深了,李芳谷还想再练习宝云卷上的符咒,周琪制止了他,说:“别那么心急。你现在会觉得轻松,是因为你最近太累了,压力一缓,你就明显的感觉到。但是宝云卷也是要耗费身上灵气的,你骤然画这么多的符,身体会吃不消。先休息休息,等幼凰鸟把你身上的灵气吸走,你再继续练习。” 李芳谷听他这劝告,于是停下手,去洗了个澡,拿本书在床上,一边看,一边等段金明的信息。可是一直等到他睡着,手机也没有点动静。 睡着了以后,他再次陷入梦境,这次梦境更加的清晰。 他赤着脚站在一个高台上,高台正中是一个巨大的光团,他凝视着光团,身后忽然传来杂乱的声音,不久之后,冲天的惨叫声响起,他回头,看到一个穿着祭祀服饰的粗壮汉子冲进来。 那汉子见到他就跪下深深伏下头,嘴里用怪异的语言说着话。那种语言李芳谷从来没听过,但是他竟然明白了意思:“祭神殿,有敌人来袭,城市要陷落了!” 李芳谷听到自己说话了,声音一出来,他就整个人斯巴达了,因为这声音明显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凰主还未孵化成功,光凰之力用不了,这可怎么办!” 李芳谷心里狂吐槽,什么情况?难道这是自己前世的记忆?自己的前世是个女人? 那男人抬起头,说:“现在只有敲响天钟,借助天钟之力先退敌了。” 祭神殿抬头:“我知道了,本殿现在就去敲钟,你们帮我拖延时间。” 祭神殿冲下高台,转身朝着钟楼的方向狂奔,一路上无数的黑色触手伸出来,抓向她的身体,李芳谷听到她嘴里呢喃咒语,一阵阵强光从她身上发出,碰触到她身上的黑色触手纷纷融化,掉落在地上,变成一层一层的油污。 祭神殿一路跑着,喘息越来越沉重,终于她跑到了钟楼脚下,登上台阶,沿着楼梯攀援而上。 楼梯陡峭盘旋,李芳谷抽空朝下一看,下面已经蔓延了整整一层黑色。整个城市看上去约莫有数十万平米左右大小,在这个角度,整个城市的情形囊括眼中,黑色的影子把城市都包裹起来,从那里面传来惨绝人寰的哀嚎声,一声接一声,落在李芳谷的耳朵里,让他两条腿几乎都软了。城市陷落,火把全部熄灭,高台上的光团也黯淡下去。 黑色的触手开始朝着他脚下的台阶蔓延,转眼就要追上来。祭神殿咬牙,奋力向上冲去,终于看到高大的天钟。她嘴里呢喃咒语,天钟上的阳文开始发光闪耀,然后脱离钟身,剧烈的旋转起来,整个大钟顿时变得金光闪耀。 有一支巨大的黑色触手从地上升起,以雷霆万钧之力朝着祭神殿袭来。祭神殿全神贯注的吟诵咒文,无力闪避。 巨大的触手穿透祭神殿的心脏,祭神殿嘴里念出最后一个咒符,双膝跪地,瞪大眼睛,看到巨大的钟身上阳文飞散开来,呈圆阵辐射,被咒符扫到的范围,黑色油污褪去。 高台上的光团骤然发出刺眼的亮光,亮光过后,一只体型巨大,尾羽华丽的鸟双脚夹着卵状物展开双翅,冲天而起。 祭神殿看到光团离开,闭目而逝。 李芳谷的思绪跟着冲天而起的巨鸟一起飞上夜空,天上一弯浅蓝色新月,下方的城市上空,金色的符咒一圈一圈的涤荡开来,黑色触手退下。 钟楼上,祭神殿的尸体倒下,碰到天钟上,巨大的钟鸣响起,嗡的一声,城市颤抖了一下。 天钟响到第二声,城市开始下沉。 天钟响起第三声,无数的绿色攀沿而上,将整个城市包裹。李芳谷像是看到了好莱坞电影中电脑做成的特技,整个城市被裹成翠绿的一团,一起沉入地下。 李芳谷一边接收这些影像,终于明白过来,原来这是那只魔化凰鸟留下的记忆,里面还包括了祭神殿临死前的感知。现在,这些记忆被幼凰鸟继承,然后自己又通过幼凰鸟看到这些。 光凰在城市上空盘旋,一道黑色的影子从地上跃起,追了过来,光凰不再留恋,振翅南飞,身后洒下一道璀璨光影。 李芳谷睁开眼睛,看着头顶的天花板,他又不知不觉睡着了。昨天因为宝云卷而变得精力充沛的身体再次沉重不堪,整个身体几乎都麻木了。 他挣扎了半天,右手才动了一下,他才发现手里竟然还捏着手机。他拿起手机,果然,因为闹钟,手机几乎又要没电了,上面空空一片,段金明还是没有来信息。 他无力的闭上眼睛,伸手擦去额头上的冷汗,这是怎么了?心里怎么忽然升起不详预感?段金明怎么这么长时间也没个来信?不会是出事了吧? 他挥去心中不好的念头,挣扎着起身,把自己收拾干净。床单上又留下一圈人形的汗渍,他叹了口气,打开窗户,让阳光晒进来,然后去客厅。 他出去一看,发现家里没有人,连周琪也没在家,厨房里空荡荡的,没有开伙的气息。他走到客厅,看到桌子上一张便条,是周玉留下的,上面写着:林家有急事,前往支援,自便。 李芳谷一愣,难道是萧家的内核准备动手对付林家了? 李芳谷不知道,内核不是准备对付林家,林家的灾难在这个时候,已经收尾了。 林家的灾难始于凌晨两点,正是万籁俱寂的时候。林家的别墅群里,只有星星点点的灯火闪烁。 就在当天,林家整个家族聚在一起,开了一次会,准备集体搬迁,时间就定在第二天一早开始。 林佳佳这几天刚迷上一款网游,趁着天还没亮,抓紧时间和游戏里的队友告别,明天以后恐怕会很繁忙,没有时间玩耍了。 电脑上的时间跳到两点零二分,林佳佳刚结束副本,退了队伍,准备关电脑睡觉。忽然,他所在的房间震动了一下。 林佳佳惊讶的抬起头,看到窗台上放着的一个苹果滚落在地上。他浑身毛孔张开,发出危险的讯号。 别墅群里三三两两的灯亮起,林佳佳知道那是林家其他的高手发现有不对情况了。他迅速奔到床头,带上金刚护腕,正准备冲出门去查看,巨大的力量威压从侧面传来,瞬间,他房间的整个墙壁爆破,碎裂的砖块带着水泥喷射出来,房间里顿时烟尘满布。同时,别墅群里的所有的玻璃炸开,发出冲天巨响,停在空地上的车整齐的发出报警鸣音,响彻方圆十里。 林佳佳狂吼一声,变成一只巨大的黑熊,顶开喷溅的碎砖块和玻璃渣,冲到了屋外。 屋外,新月被巨大的黑影遮盖,一座大山一样的不明物体从上空压下,把整个林家别墅群笼罩在其中。 林佳佳惊讶的抬头,看到正中别墅的屋顶上,一个独臂的年轻男人站在上面,嘴角挂着一抹残忍的笑容。 男人仅有的一只手在空中挥了一下,黑影如同巨大的战轮滚动起来,带着风雷巨响朝着别墅群碾压。被波及的建筑屋顶被掀开,围墙被推倒,空地上的车辆被压扁,发出吱嘎响声,变成废铁片,然后砰地一声,剧烈火焰冲出,残破的车辆爆炸开来,四周顿时陷入一片火光之中。 林佳佳眼睛充血,整个眼眶都发热,他听到了惨叫,有女人的小孩的,还有老人的哀鸣。林家并不全部都是冥咒师,里面也还有再平凡不过的普通人,这些普通人怎么可能在这地狱一样的场景中幸存? 他怒吼一声,不顾一切的冲上屋顶,同时,在满是爆炸残留物的废墟里,还有几个黑影化为猛兽和林佳佳一起扑过去。 清衡冷笑一声,落在屋顶上的影子蜿蜒成螺旋状上升,围住他的身体,然后鞭子一样的甩出,包围他的几个黑影飞了出去。 林佳佳强行忍住被黑影鞭子抽打的痛楚,利用体型的优势冲到青衡的身边,巨大的熊抓扬起朝着他拍下,腕上的金刚护腕被注入灵气,一掌挥下,可以发出千钧之力,如果直接打在清衡身上,少不得让他肚破肠流。 青衡嘴角挂上冰冷笑意,左手伸出,轻描淡写的接住了林佳佳的熊掌,捏紧,林佳佳的腕骨发出断裂的声音。 清衡左臂轻轻一甩,林佳佳整个身体飞了出去,撞到一面危墙上,墙面整个倒塌,残砖碎瓦一股脑的砸在林佳佳的脑袋上,林佳佳昏死过去。 等林佳佳再次清醒的时候,他已经在医院里了,浑身疼痛无比,无法动弹,只有眼睛可以转动。 有个高瘦的影子站在床边,手里拿着个本子,正在记录着什么。她放下笔,正打算转身,忽然看到林佳佳睁开的双眼,愣了一下,然后脸上露出惊喜表情,迅速跑了出去。 林佳佳恍惚了一下,记忆全部回来。他怒吼,挣扎,想从床上爬起来。 外面一连串的脚步声响起,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冲进来,手忙脚乱的按住他,一边焦急的说:“别乱动,你全身多处骨折骨裂,有部分位置粉碎性骨折,乱动骨头会错位的。” 林佳佳眼眶发红,几乎什么都听不进去。忽然,一道冰冷的声音传来:“没关系,我来和他说。” 林佳佳听到这个声音,顿时安静下来,他眼睛转过去,看到周玉走进来。 医生听到周玉的话,走到门外,周玉面对林佳佳,语气冷漠的说:“林家毁了,变成了废墟,加上你在内,还有十个人幸存,当中冥咒师七人,普通人三个。你需要他们的具体名单吗?” 林佳佳闭上眼睛,又睁开。 周玉递过一张名单给他看,林佳佳一个一个的看过去,眼眶顿时红透,除了一个幼小的弟弟,他其他的家人全部死了,他的血亲几乎一个没剩。还有几个幸存的,是林家的支系,和他平时不算亲近。 他深深的闭上眼睛,想说话,喉管却咕噜噜的作响,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周玉叹了口气,说:“我们接到消息就立刻敢来了,可惜没来得及。到达的时候就只看到一片废墟。连你也是我们从废墟里扒出来的。你已经昏迷了整整一天,在这期间,我通过资料辨识你们的身份,有些伤情太重的已经转移。但是很遗憾,我们再也找不到其他的幸存者了。” 林佳佳短促的喘了几声,痛苦的眨了下眼睛,他知道,周玉他们已经尽力了。 半晌,他终于可以勉强发出声音,嘶哑的问:“那个独臂男人,就是萧家内核,是不是?” 周玉表情沉重,说:“是,他叫清衡。”他顿了一下,说:“林家不是唯一一家被内核毁灭的。就在刚刚,华家传来消息,他们在西安的本家被毁了,不过他们动作稍快,在昨天就完成了转移,所以损失比林家要轻一些。苏州的季家在你们之前全灭。现在冥咒师五个世家,就只有在湖南的段家了。” 林佳佳眼神转向他,艰难的开口:“要通知他们!” 周亮沉默一下,说:“段家有双翼在,内核没有十足把握,暂时应该不会动他们。” 林佳佳双眼无神,像是忽然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周玉语气冷淡的安慰他:“我知道你想报仇,但是首先你得活着,活着变强。” 林佳佳想点头,但是浑身无法动弹,只能闭上眼睛。他知道,他愤怒,伤心,痛苦,但是他不愚蠢。他还没有冲动到失去头脑。 报仇!当然要报仇!然而,首先,要好好活下去! 然后,他会变强!他要手刃清衡,彻底毁灭萧家!替家族里那些无辜的冤魂报仇雪恨。 周玉知道已经把他说通,于是离开病房,房间外等待的医护人员才鱼贯而入对林佳佳观察诊断。 走在最后的一个护工停下脚步,疑惑的看向周玉,问:“额,请问,这位先生,我们以前是不是曾经见过?” 周玉停下脚步,疑惑的看向她,那个女人个子高挑,虽然带着口罩,仍然很明显能看出来是个绝世美女。 那女子拉下口罩,露出美艳无比的整张脸,她把自己胸前的工作牌给他看,上面写着她的名字:“卢敏”。 周玉侧头想了一下,然后摇摇头,客气的说:“对不起,我不记得见过你,也许是你弄错了吧。” 卢敏点点头,重新拉上口罩,说:“恩,看来是我记错了。不好意思了。” 她转过身进入房间,看着病床上的那个可怜男人。她没想到这么重的伤也被他撑过来了,真是个强悍的男人,不但有强悍的体魄,还有强悍的精神。遇到这种悲惨的事情也没有失去理智,是个精神和体格一致的真男人呢。 她在边上听着主治医师的嘱咐一边记录着,一边打量着林佳佳,虽然暂时看不清楚五官,但是体格很强壮,她的眼睛不由自主瞄了他的下/体一眼,那里似乎也很大。 咦,奇怪,她明明没有看过,怎么就是觉得那里会很大呢? 她脸上一红,随即很内疚的想到,人家现在正是不幸的时候,她怎么可以在心里想这种事情?她耸耸肩膀,低头继续记录。 周玉离开病房,走到医院门口,和靳书严会合。外面已经是晌午,太阳高高挂在中天。周玉抬头看了眼碧蓝的天空,心中无奈叹气。 靳书严安抚他:“长庚,冥咒师五个世家现在只剩下段家了。段家有双翼在,应该暂时可以安稳一段时间。但是我们必须想办法,不能这样坐以待毙。” 周玉表情沉重的点头:“内核的动作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快。不,也许我们的动作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也说不定。” 靳书严温声道:“我交代下去了,暂时我们都隐匿起来,先保存实力。虽然不知道方士谏对于清衡来说具体作用是什么,但是还是要早点找到他,我们先这样蛰伏着,一边寻找他的下落吧。” 周玉叹气:“我也担心他的安危,小七更是。” 他们并肩走出医院,钻进门口停车场停着的黑色轿车中,周琪在后座正焦急的等待着他们。 “大哥,二哥,怎么样?”他从座位上直起身体,担忧的问。 靳书严笑笑,温和的安慰他:“别着急,林佳佳还活着。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活着总之是好的。我已经安排下去了,下午就把这些幸存者也都转移。” 周琪松了一口气,身体倚靠到座位上。 司机听从吩咐,把车开走,驶离医院。 刚出医院大门,周玉的眼睛奇怪的看向和他们背向擦肩而过的一辆黑色轿车。 靳书严察觉到他的眼神,问:“怎么了,长庚?” 周玉表情愣了一下,脸随着轿车的离去转过去,久久的望着,很久,才又转回来,平淡的回答:“没什么。” 是阿荣,一定是阿荣!那是阿荣的感觉!阿荣一定在那里面!可是,现在不是去找他的时候。他记得那辆车的车牌号了。等他最近手里的事情做完…… 周玉垂下眼睑,伸手按压胸口,想要抚平自己的心跳,偏偏在这个时候,他又感觉到了阿荣的存在,老天还真是会开玩笑。阿荣能感觉到他吗?还是,他现在已经忘了他了? 黑色轿车驶入医院停车场,萧荣把车熄火,拿出手机,拨打卢敏的电话。 电话被接通,萧荣语气温和的问:“小敏,什么时候下班?” “咦,哥,你出差回来了?” “是啊,中午一起吃饭?” 卢敏一边整理记录,一边用肩膀夹着电话回他:“好啊。对了,哥,我跟你说,我今天看到个病人,我想,我是对他一见钟情了!” 萧荣低笑:“哦?是什么人啊?我这一向眼高于顶的妹妹也会动心了?” “哥,你讨厌!说的我跟冷血动物似的。不过,哎,他现在应该是在人生的最低谷了吧。反正情况挺复杂的,他们家家人都在车祸里去世了,就剩下他和他小弟弟,现在特可怜。你说我现在要是好好照顾他,他会不会因为感受到我的温柔可人就爱上我?” 萧荣一哂,说:“电话里说不清楚,中午吃饭再说吧。”他挂上电话,伸手按住胸口,刚刚的那阵心跳是怎么回事?他差点以为是念常在这附近。 可是不可能啊,他现在应该在海州才对,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可是那阵心跳是那样的激情澎湃,让他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又纷乱起来。 念常?明明想着的是念常的名字,脑海里浮现的却是萧涟的脸,这样的他,怎么去见念常?他的心乱了,明明和萧涟应该是友情才是,只是,看着萧涟太久了,久到他已经想不起来自己爱人曾经的模样。 明明如此的思念,却记着另外一个男人的脸,这样的他,该不该回到爱人的身边? 李芳谷拿出手机,上面还是一片空白,没有段金明的消息。他心跳乱了两下,这么久,一点消息都没有,到底怎么了? 他强迫自己不要去胡思乱想,一心一意的练习宝云卷上的符咒,一直到浑身灵气充沛,神清气爽,他停下手,等着灵气被幼凰鸟吸取干净,再重新开始练习。 周玉他们在第二天下午五点钟才到家,靳书严这次没有和他们一起回来。 李芳谷看到他们脸上的沉重表情,猜测肯定是发生了大事。“怎么了?你们怎么走的这么着急?”他小心翼翼的问。 周玉系上围裙,去厨房做饭,周琪坐在沙发上,把事情解释给他听。 李芳谷倒抽一口气:“什么?林家,华家和季家都毁了?就在这两天之间?” 周琪脸色沉重的点头,说:“嗯。我们三个人在接到消息之后就立刻赶去,可惜也只赶上把林家几个幸存的人拉出火海而已,好在季家和华家至少留下了一半的力量。这次事情的动静太大,消息已经被封锁了,不然会引起恐慌。” 李芳谷愣在沙发上,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变化太大了,整个局势在一夜之间被翻转。他茫然的看着周琪,问:“那我们该怎么办?” 周琪苦笑,无奈的说:“还能怎么办呢?打不过,就先躲吧。然后慢慢的想办法。” 李芳谷沉默了。 周玉在厨房简单炒了两个菜端出来,三个人坐下沉默的吃着。李芳谷拿起筷子,才发现自己的手在抖,连菜都差点夹不起来。 周玉叹口气,说:“车到山前必有路,担心也没用,小李。先做好手头的事情吧。” 李芳谷点点头,心里想,他这舅舅表情看起来淡定的很,难道他有了应对的办法,只是嘴上没说出来? 吃过饭,李芳谷起身把碗收拾了,手上又冷又抖,差点抓不住沾了滑腻泡沫的碗。他自嘲的笑了笑,把碗冲干净,擦干净手,拿出手机看了看。还是没有段金明的消息,现在五大世家只有段家了,难道,他是回家了? 他心里惊慌起来,又安慰自己,别想太多了,他舅舅都说了,段家有双翼在,暂时应该没有危险,但是他心里忐忑无比,看手机越发的勤快起来。 段金明,不管你在做什么,好歹给个信息,让他安一下心就可以。 临睡的时候,周玉忽然叫住了他,说:“小李,这两天我们有事要出门,你收拾一下,这几天回家住吧。” 第141章 引灵 李芳谷直直的看着周玉,脸色很平静,过了一会,才说:“舅舅,我李芳谷是个没用的人,但是我不是这种怕死的胆小鬼。你们现在正是用人的时候,我不能为了保住自己的命,就抱头躲回家里,我要是这样做了,别说你们会看不起我,我自己都会唾弃我自己。” 周玉一哂,说:“这里迟早会被清衡盯上,清衡是个怪物,你在这里,帮不上什么忙。” 李芳谷有些黯然,说:“舅舅,我知道比起你们,我是一点作用都没有。但是我也希望我可以为你们尽一份力,说不定就能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 周玉语气软了很多,说:“小李,谢谢你的心意。不过,我现在最迫切想做的,是先找到小亮。我们周家,不,从千年前的方家开始,最重视的就是这份兄弟情义。对我来说,世界灭亡也好,什么其他也罢,如果实在躲不了,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只能说,有多少力我就尽多少。但是我不是救世主,从来都不是。我一心求的,就是自家兄弟的还有身边重视的人安好。现在局势已经这个样子,我们也没有别的办法,所以我现在唯一的目标就是找回小亮。我知道小亮很恋家,如果真的要灭亡,那么,至少我要在灭亡前带他回家。” 李芳谷愣了一下,试探着问:“舅舅,你是不是定了什么计划去救回小舅舅?” 周玉没有回答他,李芳谷看他脸色,然后不太情愿的点点头,说:“我知道了,舅舅。我这段时间就先回家住。但是,如果你有需要我的地方,请一定来找我。虽然我没什么本事,但是我会尽最大力量帮忙的。” 周玉难得的笑了笑,说:“我保证,一定会的。” 李芳谷点点头,回了房间。他躺在床上,想了很久,心里无比懊恼,如果自己足够强,哪怕,能帮上一点点的忙也是好的。可是自己太弱了。 他不时拿起手机,查看短信,他怕是自己错过了段金明的消息,而不是段金明真的忘记了他。然而每次拿起手机都是失望。快三天了,段金明没有一条消息过来,到底怎么了? 可惜现实总是很残酷,尽管心里担心段金明担心的不得了,周公来访,李芳谷还是没能抵挡住诱惑,再次睡着了。 这次,他的梦境很简单,他展开双翅,在空中翱翔,身后有一团穷追不舍的黑气,他用最快的速度逃离,他最后一次回头,看向自己曾经的家园,那里只剩下一片黑黝黝的墨绿,在浅蓝色的月牙下,看起来无比沉郁。 好想回家…… 李芳谷醒的时候,不由自主的说出这句话,他感觉到了脸上的冰凉,伸手一拭,满脸湿漉漉的,竟然在梦里流了一脸的眼泪。 他忍不住骂出来:“卧槽!”弄半天,是凰鸟想家了,这是要他带它回家的节奏?关键是,给信息也不给个完整的,这都几千年过去了,谁他妈还知道那座城到底在哪里啊? 他手忙脚乱的把脸擦干净,还抹了下鼻底,幸好没有鼻水流出来。他拿起手机查看,手机上只有几条垃圾信息,还是没有段金明的消息。李芳谷抽了自己大腿一巴掌,他妈啊!正常人二十四个小时联系不到,都可以去派出所报警了,段金明这都三天多没消息了,自己还纠结什么个玩意? 他直接拨打电话过去,机械的女音提示他:“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您稍后再拨。” 他脑子里空白了一下,不死心的又拨了一次,还是这个回复。 他翻出去扶苏的号码拨打过去,得到的回复仍然如此,他不信邪,连续拨打十几遍,竟然都是这样。 轰的一声,他脑子里一直绷着的弦断了,怎么会,两个人都联系不上,是一起失踪了吗?他又狠狠抽自己大腿一巴掌,李芳谷,你他妈到底在矫情什么玩意?前两天做什么人去了?怎么就不主动打个电话去问问?好歹也知道段金明在哪里,在干什么。现在手机打不通了,该怎么去找他? 他站起身,急躁的来回走着,他希望是段金明有事耽误了,一会看到他的未接电话会主动回过来。可是等他把地板上都要走出两行白印子出来,手机还是安静的躺在床上。 李芳谷这下是彻底肯定了,段金明失踪了。 他想到清衡最近疯狂的举动,他害怕了,难道段金明是得到消息,回家去了?他怕自己担心,所以断了联系?但是扶苏不会瞒着他的。他和扶苏约好了,如果有紧急情况,他们会主动联系的。 到底段金明发生了什么事? 现在最紧要的是知道段金明在哪里。现在手机联系不上,还有一个办法,就是借助扶苏和他之间的联系,如果他们真的出了什么事,扶苏应该会留下只光片影,他就能从中得到两个人的消息。 他思索了一下,现在,要做到这个,他得要去求助于周琪才行。 主意打定,他迅速的去洗漱,完了之后他走到坐在客厅沙发上发呆的周琪身前,开口求助:“二舅,我想请你帮我个忙。” 周琪回过神来,俊秀的脸上满满的疑惑。 “二舅,段金明失踪了,我现在联系不到他。我很担心……扶苏和他在一起,现在也联系不上他,但是扶苏是我的武神,我和他之间有契约联系。我想请你帮帮我,可以不可以通过通灵咒让我和他联系上,让我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事情。” 周琪一愣,清秀眉头簇起,说:“这当然可以。不过,要是他们真的出事了,那你……?” “如果真的出事了,我当然要去救他们。”李芳谷立刻把话接上。 周琪眉毛皱了一下,还是点点头,说:“好,你去帮我准备点东西,然后去到楼上的书房,我帮你连接你和扶苏之间的思绪,让你们可以直接用灵魂交谈。” 李芳谷连声道谢,起身去帮他准备东西。 半小时之后,李芳谷引着周琪进入楼上的书房,白牙跟在两人的屁股后。李芳谷在周琪的指示下笔蘸朱砂,在书房的地上画了个八卦圆阵,在八个角上贴上通灵符。 周琪天眼打开,看了一眼,说:“恩,法阵画的没错,可以用了。你去中间坐好,我来替你引灵。” 李芳谷感激的朝他看看,深吸一口气,走入法阵中心,双膝跪地坐下,闭上双眼,听周琪引灵。 周琪空洞双眼看向不知名虚空,纤长双手结法印,口中吐念真言:“尘秽消除,九孔受灵。魂魂相应,返魂童形!” 李芳谷一边感觉法阵里灵气的流向,一边在心里用力呼唤扶苏的名字,随着灵气流转的加速,他呼唤的力度加强,一开始他的眼前只有一团黑沉沉的迷雾,良久,他听到一声清晰的铃音,那是周琪摇响了牵魂铃,顿时迷雾破去,他周围场景变换,来到一座漆黑的森林里。 这是扶苏的视角,这是扶苏曾经见过的场景,他小心翼翼的调整呼吸,让自己的魂力与扶苏同调,终于,视线清楚起来,他也看清楚周围的场景。 他如今身处暗夜的丛林之中,树木高可参天,将上方的天空遮盖的密不透风,月光也无法透下来。他的眼前是一处篝火,一个清俊的人影坐在篝火旁,不时的用树枝拨弄着火堆。 那个看起来有些狼狈的贵公子,不正是自己一心念念的爱人吗?他眷念的看着他,目光贪婪的流连在他的面颊上,一边小心的听着他们之间的交谈。 “段先生,我们为什么来到这座森林?这里是原始森林吧,这里难道会有你要找的东西吗?”扶苏拨弄着身前的篝火,疑惑的问道。 段金明的脸色看起来无比疲倦,眼底有一片浅淡的淤青,看起来像是很久没睡好的样子,他声音有些低哑的开口:“我这几天总是在做梦,梦里有个声音一直在呼唤我,好几次我差点灵魂出窍。我感觉到声音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无论如何,我要来这里看看。” 扶苏担忧的看着他,问:“段先生,你知道这是什么原因吗?” 段金明双手搓搓脸,沉默了一下,振奋了一下精神,才回答他:“扶苏,你是我的武神,我知道你一直在好奇我到底在找什么。我不对李芳谷说,第一是因为,这事关我们段家的辛秘,暂时还不能对他说。你知道,我和他虽然……但是还远远没到可以共享一切秘密的程度,所以,我不能说。” 扶苏点点头:“我理解。你和李先生聚少离多,没有太多的相处时间,会这样也正常。” “第二是因为,这实在有点危险,我不想他跟我一起冒险。在且末的时候,我曾经看到示见之狸制造的幻境,在幻境里,他就直直的死在我面前……” 扶苏咦了一声,说:“原来你当初在示见之狸的幻境里看到的是这个。” 李芳谷也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难怪他问了几次他都不愿意说。他忽然想到,示见之狸的幻境都依次实现了,难道,他真的会死在段金明的眼前?他心里一慌,顿时眼前的景象模糊了一下。 周琪的声音传来:“集中精力,不然法术会中断。” 他连忙抛开杂念,继续听下去。 “你知道,李芳谷曾经让我出过丑,我一开始的时候恨不得弄死他才好。”段金明脸色尴尬的笑笑说道,“可是,后来我因为赌约,陪在他身边,他一直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承认,是人就会虚荣,不知不觉,我也开始看着他。到后来,他为了我去且末,还一而再再而三的护着我。一个和我无亲无故的人,这样的护着我,对我好,我的心不是石头做的,不知不觉间,我心里就已经有了他。” 扶苏静静的听着,没有接嘴。 “想到他会死在我的面前,而我,必须做出艰难的选择......我不能接受。所以,我知道他一心想帮我,但是,示见之狸的幻境,先后在华安、宋微微和靳志诚的身上实现,我害怕了……” 扶苏叹了一口气,说:“原来如此,难怪你坚决不要他跟着你一起来。李先生虽然不是很强,但是我看出来了,他对你的心意确实不容置疑。我一开始还以为你不带他来是对他还有所保留,原来是担心他的安危……” “扶苏,虽然我没谈过感情,但是我不蠢,被那样的眼神看着,想装作不知道都难。”段金明露出宠溺的笑容,“我希望可以快点完成手上的事情,然后,去他身边,好好的了解他,认识他,和他一起安分的过日子。” 李芳谷痴痴的看着他,原来是这样,他一直以为段金明嫌弃他肉脚,所以才不带他一起下墓,原来他是在担心他。他顿时心里又是感动又是内疚。 这段时间下来,他无数次的自怨自艾,为什么自己这么蠢,这么菜!周围的人遇到事情的时候,他几乎无法帮上忙。在蛮荒界也是因为自己反复离魂,差点害的他们全灭,这种愧疚感一直在他心里盘绕。 听到段金明这话,他心里歉疚更甚。但是听到段金明后面的话,他忍不住想笑,安分的过日子?想到他们两人的身份,他都觉得这种日子不容易实现。 又沉默一会,段金明把谈话拉回正题,他眼睛凝视着篝火,眼中有焰火在跳跃,声音缓慢的说:“我们段家每隔数百年,就会出现一只双翼的毕方,双翼的毕方,同时精通红焰和青焰,红焰焚人体魄,青焰灭人精神,若是同时使用,就是紫焰。紫焰破坏力极强,说是焚尽虚空也不夸张。双翼的毕方,就是我们段家护族的根本。段家在历史上也遭逢过多次大难,都是靠着双翼度过危机的。” 扶苏没有插嘴,静静的听着。 “这一代的双翼,是我大姐的儿子,也就是我的外甥。我比他只大七岁。他从小就和我亲近,可以说,我们也算是一对玩伴。我们的感情很好,他是个很调皮的孩子,经常会跟在我屁股后面,让我和他一起玩。又因为担负着家族的使命,从小就早熟。” 段金明脸上露出怀念的深情,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上一代双翼还在世的时候,大约是在二十年前,江西曾经出过旱魃事件。当时出动了很多冥咒师前往处理。扶苏,你虽然也是僵尸,但是你和我见过的所有僵尸都不同。你看起来就和普通人大差不离不说,身上还一点阴冷的气息都没有。其实我不止一次疑惑过,你这么特殊的僵尸是怎么修炼出来的?” 李芳谷觉得扶苏的眼神在闪躲,他很理解,毕竟现在他和扶苏都有秘密瞒着段金明。扶苏不是个擅长撒谎的人。 段金明的想法他也理解,毕竟他也不止一次的有过这样的疑惑。听到段金明的疑惑,两人只能心里嘿嘿一声,很有默契的转开眼神。 段金明笑笑,继续说:“僵尸修炼千年以上,才可能修成旱魃,江西的那只,听说,差不多有四千多年的修行了。” 扶苏愣住了,惊叹说:“还有活了那么久的妖物?” 段金明笑了一下,说:“要是五百多年前,这倒是不稀奇。自从魔界来的武尊大人开辟妖界之后,这凡间的妖物大多数都跟着迁徙了,留下来的倒是不多了。所以,现在才难得一见。” 李芳谷寻思着,二十多年前的旱魃事件?难道是他老妈参与的那一次?咦?段家难道也有参与其中吗? 他算了一下,那个时候段金明最多还不到十岁,他那么小就参与进去了?哦,对了,可能他是后来听到参战的族人述说的吧。 “那次的战斗可谓惨烈,又加上当中有影咒师,也就是萧家人在其中捣乱,冥咒师这边损失惨重。那也是难得的一次五大世家都参与的战斗,在那次战斗中,五大世家都有人员损失。当时,李芳谷的母亲也在其中。” 扶苏点点头,说:“我知道,李先生的母亲叫季金秀,就是在那次战斗中中了旱魃的毒,最后昏迷不醒,年纪轻轻就殒命了。” 段金明一愣:“原来他早就告诉你这些了啊。” 扶苏和善的笑笑,没有说出缘由。李芳谷也是一愣,奇怪,他没有告诉扶苏这些啊,扶苏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是将子叔告诉他的? 段金明意味深长的看了看扶苏,说了下去:“我们段家也损失了两人,这两人在族里,地位都很重要,一个是我的亲叔叔,我那个时候年纪小,到现在时间也久远了,都记不得他的样子了。还有一位,就是前代的双翼了。” “前代双翼也是中了旱魃的毒,她毕竟能耐比普通人强很多,她坚持了很多年,一直到我的外甥长到六七岁,才回归毕方魂火。”段金明脸色阴郁了下来,火光在他脸上跳跃,衬得他贵气的五官也隐隐显得邪魅起来。“即使如此,那只旱魃也没有被根除,它在最后逃走了,可以说,那场大战中的人,都白死了。” “但是麻烦远远没有结束。在十三年前,那只旱魃再次找上了段家。”段金明语气沉重。 李芳谷听的心里一惊,隐约明白下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次段家陷入苦战,我的小外甥,那年才十岁……”段金明苦笑,说:“你可以想象一个十岁的孩子带领一个家族抵御一只修行了几千年的旱魃侵扰吗?我到现在还记得他当时的表情,他用稚嫩的声音念着咒语,他变成毕方的本体,体型比成年的毕方小了不止一圈。他受伤的时候,眼泪就包在眼睛里,但是为了鼓舞族人,他硬是忍着没有流出来......” 李芳谷听的满心酸楚,这个重担对于十岁的孩子来说,太沉重了。他心里默默算着,那年,段金明十七岁,按照普通人来算,还是个高中生。 “战斗场面我就不用说了,段家损失惨重,而且因为事发突然,根本来不及求援。我的外甥,苦苦带着我的族人应战。到最后我都记不得到底是怎么坚持下来的。我只记得,那只旱魃差一点就杀了我,是我的外甥挡在我的身前替我承受下去。那只旱魃最后被他的紫焰烧成灰烬,他也中了旱魃的毒,陷入昏迷状态。” 李芳谷明白了,原来这就是段金明以前说过的,曾经犯下的错,他心疼的看着他疲惫的脸,恨不得可以上前狠狠抱住他,安慰他。 段金明再次搓了搓脸,说:“幸好那只旱魃因为二十多年前的战斗损了许多修行,我们家族才能幸存。然而我的外甥现在还在昏迷着。我们家族对这个情况一筹莫展。那只旱魃的毒太厉害了,没有人能抵挡。但是我曾经在古书上看过,如果能找到与毕方同源的神鸟珠,也许可以唤醒我的外甥。段家不能没有双翼,而且,他是我的外甥,也是我的朋友,我不能失去他。” 扶苏迟疑了一下,缓慢的说:“和毕方同源的神鸟珠,你是说凤凰、朱雀、青鸾、鹓鶵、鸿鹄和鸑鷟这些的元丹?” “不错,包括重明和金乌皆可。”段金明补充。 “那这和你下古墓有什么关系?”扶苏不解。 段金明修长双手笼着脸庞,眼神迷离,无奈叹息:“这些神鸟在人间踪迹只是昙花一现,到现在又能去哪里追寻!但是我曾经在古书上看过,古代有帝王,豢养能人异士,可以降龙,还曾饲龙食肉,也许会有猎奇者曾降服五凤,把它们的元丹带入墓中陪葬。” 李芳谷听的瞠目结舌,历史上有哪个皇帝能这么牛掰?有这么大的手笔?扶苏却是赞同的点点头,说:“不错,我记得前段时间看到有诗句写道:‘凿地养蛟龙,栽桐栖鸑鷟’,既然有这个描写,确有其事倒也不是不可能。” 段金明眼睛凝视着火光,说:“我为了找到一枚五凤元丹,花了整整十三年时间。我放弃了学业,远离家乡。还为了掩盖身上的阳气,长时间服药,身体也受影响,中间艰辛不用多说了,我最怕的是,我付出了这么多,最后都是一场空!” 李芳谷心疼的看着他,一个少年,独自一人离开家乡,历尽千辛万苦,只为了唤醒自己的亲人,而现在,十几年过去了,他还没有放弃,一直在努力着。他想象他在其间受到的苦,越发的心疼起来。 “扶苏,上次李芳谷在蛮荒界,遇到的是一只魔化凰鸟。”段金明缓缓的开口,然后仰头凝视上方,说:“而现在,那只魔化的凰鸟在我的灵魂里留下了它死前的记忆。它在召唤我,希望我可以回到它的家园,利用毕方的魂火之力,重启光凰城。” 扶苏似乎也愣住了,然后语气带上惊喜的说:“光凰?那岂不是城里就可能有你一直寻找的五凤元丹?” 段金明点点头,说:“是,所以,我无论如何也要来到这座城里,我要让这座城重见天日。即使找不到元丹,如果能让光凰复活,那我的外甥也许还有醒来的可能。” 扶苏赞叹:“真没想到,在宽阔水的这片原始森林里,竟然会有上古的光凰城存在。不过,你确定光凰不会害你吗?” 段金明苦笑摇头:“不确定。按照光凰留给我的记忆,这座城因为敌人来犯而沦陷。而那些敌人,如果我没看错,应该是从魔族来的。也许是从三界的缝隙中偷渡来的。” “魔族?现在还有魔族在人间吗?”扶苏语气不确定的问。 “自然是有的,毁灭光凰城的,和在蛮荒界杀死光凰鸟,将它魔化的,是同一种东西。可惜光凰当时正忙着孵化,无暇理会攻击,最后才中了算计,客死他乡,小光凰鸟也孵化失败,胎死卵中。” 扶苏叹息:“可惜了这上古神兽。段先生,我明白你的苦衷了。你放心,我会尽量帮助你的。” 段金明感激的笑笑,说:“扶苏,谢谢你这些天来的陪伴,虽然你是武神,但是我一直麻烦你,也觉得很过意不去。若是可以补偿你,那是再好不过了。” 扶苏和善的笑笑,客气的回绝了:“我身为你的武神,做这些是理所当然的,你不用客气了。” 段金明深深的看了看他,然后伸出手掌,扶苏右掌递出,两人击了一下掌。 段金明笑道:“我终于知道那小孩为什么对你这么有好感了。扶苏,你真的是个很好的人。” 扶苏沉默了一下,正要回答,忽然林中传来诡异的响声。 段金明和扶苏站起身,两人并肩站着。 “听这动静,又是那些东西。”扶苏沉声说。 段金明也脸色沉重,点了点头,说:“我们互相照应。” 悉悉索索的声音过后,黑暗的密林中出现无数只猩红的光点,那些光点还在眨动着。 段金明喉结滑动,额角滑下冷汗,李芳谷胆战心惊的看过去,那些光点,原来是一双双猩红的眼睛。 第142章 准备 黑暗的森林里,一双双闪着红光的眼睛露出凶残的光,盯着他们。段金明表情谨慎,额角滑下冷汗。 李芳谷心突突的跳着,这些是什么东西?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这些眼睛的主人在火光下显出身形,数量众多,李芳谷借助扶苏的视线看过去,这些东西怕是有上百只那么多。 它们的身形不大,和猕猴差不多,只是表情很凶残,狰狞可怖,浑身覆满乌黑坚硬的长毛。 它们朝着两个人咧嘴,露出满嘴反射着幽绿光泽的尖牙,然后似乎听到什么口令一样,猛地扑了过来。 李芳谷一惊,条件反射就要拔槍,只不过他这是扶苏的视线,他只看到周围的景色急剧晃动,眼前一阵模糊,几秒之后他元神归位,什么都看不到了。 周琪在阵外咦了一声,说:“法阵断了。” 李芳谷擦掉面上冷汗,站起身来。后背凉飕飕的,衣服都湿透了。他思索一下,刚刚看到的应该是扶苏的记忆,也不清楚到底是几天前的。 那些东西不知道是什么,但是看样子,扶苏和段金明之前曾经遇到过它们,一定还经历过一场苦战,看段金明身上的狼狈可以推测到。 他们两人有没有逃过那些东西的攻击?他们现在人安全了没有?既然是在森林里,没有信号,没法联系他也可以理解,不过他们现在有了危险是肯定的。 李芳谷心里一阵焦躁,怎么办?他们现在在哪里?对了,扶苏好像提到了宽阔水这个地方?这又是什么地方? 他走出阵外,把刚刚看到的影像跟周琪描述了一下。 周琪沉思一小会,说:“听你说起来,那些东西,应该是山魈一类的怪物。他们一般出现在深山老林里。那些森林里的动物,比如猿猴什么的,如果死去被魔化,就会变成那样的怪物。那种怪物非常凶残,不过一般都只在森林范围内活动,把森林当成自己的领地,会主动攻击外部侵略而来的敌人。不过会这样成群结队的出现倒是少见。” 李芳谷听了更加担心,他烦躁的来回走了几趟,皱起眉头说:“二舅,我很担心他们两人。我只听到宽阔水这三个字,这是什么地方?” 周琪一哂,说:“是地名吧,我记得好像是在贵州?” 李芳谷忖道:段金明之前可不就是在贵阳那嘛! 他拿出手机百度,居然一下子出来了。他惊喜的看到,这还真的是一个地方,而且扶苏说过,他们应该是在原始森林,叫宽阔水又是原始森林,只有一个地方。他大喜,他知道段金明在哪里了。 李芳谷立刻有了想法,他犹豫了一下和周琪说:“二舅,金明他们好几天没消息了,我很担心。我,我想去那里看看。”只是现在正是周玉他们需要帮助的时候...... 周琪笑笑,说:“这边我们自己可以应付,你想去就去吧。不过,那个森林里那么危险,你一个人怎么去?” 李芳谷沉默了一下,然后说:“我回家叫上将子叔帮我吧。” “怎么不叫上靳志诚和宋微微?”周琪轻声问。 “那个,靳志诚刚失去爱人,现在他自己情绪也很低落。微微姐一直在安抚他,他们现在应该顾不上吧......而且,段金明毕竟是我男朋友,我觉得现在叫他们不太合适。”李芳谷迟疑的说。 周琪沉默了一下,说:“好,你去吧,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就告诉我。” 李芳谷嗯了一声,心里又纠结了好一会,想留下帮周玉,又担心段金明,两端摇摆,一时也难下决定。 周琪知道他心里的挣扎,劝了他好几句,终于让他放下心结,下楼收拾东西去了。 周琪坐在书房里幽幽叹息,这还真是多事之秋,周亮下落不明,冥咒师五大世家只剩其一,现在段金明那边又出了事,什么时候才会看到转机? 他的背后一阵阴风吹过,一个素衣女子出现在他背后,那女子面容艳丽,一双桃花眼美的勾魂夺魄。她素白的手抚上周琪的肩膀,柔声叫了一句:“夫君。” 周琪脸上露出笑意,左手握住她冰凉的手:“尺素,冥主有回信了吗?” 尺素心疼的抚摸他的右臂,叹道:“夫君,你什么时候也关心一下自己呢?” 周琪脸上露出温柔表情,说:“尺素,我没那么脆弱。不管怎么说,我不是还有你在身边吗?” 尺素俯下身体,从背后环住他,头枕在他的左肩,柔柔开口:“冥主说了,二哥的要求她答应,只是,要有交换条件。” 周琪忍不住道:“冥主还真是不做吃亏的买卖。” 尺素笑了一下,说:“二哥为你们这几兄弟,也不是第一次这样了。你们家的兄弟都是这样,叫人看的好生羡慕。” 周琪笑了笑,左手握住她的手轻抚,说:“你也是我们的家人,你身在其中,还羡慕什么!”尺素柔柔一笑,脸颊贴着他的脖子蹭了蹭,书房里一片温情。 李芳谷离开周家,先打了个电话和将子说明情况,将子听到情况紧急,只说了一声:“你等等,我去跟你爸把他公司的事情交接一下就陪你去,你先去订机票,东西到了贵州再准备吧。” 李芳谷心里感激不已,立刻去定了机票,收拾一下包裹,然后在车站等着和将子会面。 两个人先坐车去上海,车票倒是很快就买到了,不过这个时候正好是国庆,路上堵的估计李芳谷的亲妈从骨灰盒里跳出来都未必能认出他,本来只要三四个小时的路他们活生生花了十个小时才到。 李芳谷想了无数次,要是他也会萧家的那种穿影之术,可以日行千里就好了。可惜他李芳谷在冥咒师里都是肉脚货,那种高级法术只能看着周玉他们用,自己在一边眼馋了。 一路上,他毁的肠子都青了,早知道不如坐火车,最多六个小时也就到了,可惜越是着急,拥堵的车流行进的越慢。 到上海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李芳谷和将子打车去机场,在行李托运处先把槍办了托运。 他们在机场的候机室里随意的休息一下,一直等到第二天的下午一点才上的飞机,三个小时后到达遵义。 在托运处拿了行李之后,他们在遵义坐车到绥阳县下车,到的时候天差不多也黑了。 李芳谷满心焦急,将子安抚他:“着急没用,我们要去的是原始森林,那里危机重重,就算没有山魈什么的,还有野生动物呢。我们得做好准备,先去买点野外生存需要的道具和药品吧。” 于是他们先找了个宾馆住下,然后兵分两路,一个去买装备,一个去买药品。 天渐渐黑下来,好在现在是国庆期间,过来旅游的人不少,很多商店的关门时间也晚了不少。李芳谷在街头买了一份地图,一边看地图,一边问路寻找商店。 他一路低头走着,手里一手拿地图,一手拿手机在网上寻找进入原始森林的路线指示。 宽阔水原始森林位于绥阳县西北部,整个面积约有173平方公里。李芳谷抬头算了一下,这差不多赶上自己家乡的云台群山大小了。 由于芙蓉江及其干流清溪河、羊岩河、赤尾溪等河流河谷深切,两岸山峰耸立,喀斯特地貌尤为显露,形成了原始森林和溶洞群的自然景观,是国家级自然风景区,也是中国三大观鸟胜地之一。 平时来这里旅游的人不少,国庆时候尤其多。不过一般的游客就是在边上观景,去泡泡温泉,欣赏一下溶洞和瀑布美景,不会主动深入森林内部。倒是会有些喜欢冒险的驴友会相约徒步穿越森林。 这森林的边缘还有本地住民,按道理说,这个森林里应该没有什么危险才对。 他一边看资料一边思考,不提防边上一个人影靠过来,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拳头打在脸上,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被揍到的左脸又疼又麻,身体顿时向后倒了下去。 倒地的时候,他后脑勺砸在了一个凸起的东西上,身体落在地上,发出沉重的响声。他闷哼一声,谁?谁在路上偷袭他?难道是遇到当地流氓了? 他正要用手撑地起来,一只纤长洁白的手伸过来,一把拎着他的领子把他从地上拽起来。 李芳谷狼狈至极,才看清楚眼前一脸不悦的用手紧紧拽着他领子的人,他惊讶的瞪大眼睛,那个人居然是宋微微。 宋微微美艳的脸上露出微怒的表情,一双美目危险的眯起看着他,看的李芳谷心里被人偷袭的怒火刷的就下去了。 他眼睛转了一下,朝边上看,果然看到靳志诚从他背后闪出来,站到宋微微的边上。原来刚刚后脑勺垫到的是他的鞋子。 路上的行人看到有争执,立刻停下来围观。李芳谷看到宋微微的脸色,心里顿时升起很不妙的感觉,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宋微微紧紧揪着他领子,粉嫩樱唇张开,开口骂道:“你个小婊砸,敢勾引我男人,老娘这不逮着你了!我看你怎么和我交代!” 李芳谷傻眼,这什么跟什么?谁勾引她男人了?难道她男人指的是靳志诚? 靳志诚也没料到她会这样说,冰冷的脸上出现一丝裂痕,李芳谷在他的眼里也看到了崩溃的表情。 喂!姐,你在玩什么啊!李芳谷心里叫苦不迭,感觉围观群众火辣辣的眼神快在他身上烧出几十个洞了。 宋微微脸上表情凶恶:“老娘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好在我男人心里只有我一个,你虽然卖力勾引他,他也紧紧的跟在我身边。我要求不高,只要你诚恳地跟老娘说个对不起,老娘就放了你!” 周围群众眼神灼灼地盯着他们看,女正室当街殴打男小三啊,这么精彩的戏码哪里去搜? 李芳谷脸皮再厚也吃不住这样的围观,顿时举手投降,连脸上被揍的一拳也顾不得了,说:“姐,姐,我错了啊!你,你别动手啊!我认错!我再也不敢了!” 宋微微看他一脸诚惶诚恐的样子,冷冷哼了一声放开他:“算你识相。走,你住哪呢?带我们去。” 李芳谷忙不迭站好身体,低下声音回答她:“姐,我真错了啊。我正打算去买点东西,先不急着回去,咱们边走边说吧。” 李芳谷快窘死了,他不知道宋微微怎么忽然玩这一招,但是被这么多人围观,怎么说话? 宋微微脸拉的老长的哼一声,转身拉着靳志诚朝前走,李芳谷忙不迭的跟上去。 围观的人看到这奇葩的转折,愣了神一样的松开一个缺口,让他们离开。三个人走出老远,围观的人才都散去。 李芳谷小心翼翼的和两人并排走着,到了人少的路边停下来,疑惑的问道:“姐,你们怎么在这里呢?是靳大哥有任务让你们来的?” 宋微微刚平息的怒火又起来,她忍不住拐了李芳谷一脚,说:“李芳谷,你真不是东西!你不够意思!段金明失踪了,你一个人闷不吱声的就过来,要去寻找失落的光凰城,你当我和阿诚是什么了?” 李芳谷一愣,然后心里的感动如同雨季里的河水一样泛滥而上,他结结巴巴的说:“你,你,你们是为,为我来的?” 宋微微柳眉倒竖:“废话!我们不是搭档吗?遇到这么大的事情你不叫上我们,你把我们放什么位置?” 李芳谷看向靳志诚的脸色,他的表情很冷,但是很显然,他是赞同宋微微的话的。 李芳谷嘴巴张了几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觉得现在任何语言都是多余的,根本就无法表达他心里的感动。 最后他只是张开双臂,一起抱住两人,用最真诚的语气说:“谢了,哥们,还有姐!” 宋微微送了他一记拳头,打在他的肩窝,很轻,没有带上力气。她叹气,说:“小谷,对我们两人,你还有什么不好意思开口的呢?我们不是搭档吗?蛮荒界那么危险的地方,你二话不说就陪我们去,怎么区区一个原始森林,你反而看不上我们了。” 李芳谷眼眶一热,眼睛眨了两下,说:“好,别的我不多说了。我要去找段金明和扶苏,他们两人失去联系快四天了,我担心死了。现在我将子叔也来了,我现在在买装备,明天一早包车进入林区,从林区徒步进入森林。” 宋微微点点头,问:“进入林区你打算怎么找段金明?” 李芳谷露出茫然的表情,说:“我还没想好。我不会找人的法术,我问过我二舅,他说需要段金明身上的东西才能用,可是我身上没有任何他留下的东西。” 宋微微露出惨不忍睹的表情,说:“你连怎么找人都没想好,是怎么有勇气就这样来到这里的?” 李芳谷低下头,露出惭愧的表情,说:“我太担心他了,现在就是想先来了再说,具体的到时候再想办法。” 宋微微看他那表情,伸手摸了摸他脸上刚刚被揍到的地方,说:“疼的厉害不?” 李芳谷露出白牙笑笑,说:“没事,比平时训练时候揍的轻多了,不算什么。” 宋微微哼了一声,说:“李芳谷,下次再有这种事,可不是一个拳头就能解决的。” 李芳谷又是感动又是愧疚,只能讪讪一笑,应了下来。 三个人一路走着,一路商量,宋微微说:“凌端阳死了以后,袁蝶又没法现身了,不过我现在可以通过血契,使用她的寻踪能力。段金明曾经和你分享过魂火,你的灵魂里有他留下的印记,袁蝶应该可以靠着这个带我们找到段金明。” 李芳谷一哂,看来这世事天注定一点也没错,这次还非得宋微微一起去才行。 李芳谷想起靳书严说过的话:陆真现在魂魄依附在方士谏的那具肉体上,但是因为受损太严重,恐怕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修复。这段时间具体多长,谁也不知道,说不定要花上几十年,到时候陆真醒了,阿诚说不定已经老死了。所以陆真还活着这件事暂时先别对靳志诚说,不然怕耽误他一辈子。 他看向身后沉默的靳志诚,纠结了半天,还是问了一声:“阿诚,你,你还好吧?” 靳志诚表情冷漠的看过来,点了点头。 李芳谷心道,保守秘密这种事情果然是太沉重了,他现在明知道陆真还在,却不能说,要是以后阿诚知道了,会不会废了他? 但是......他内心又无比纠结,这种事情,他觉得还是告诉靳志诚比较好,但是如果真的耽误了他一辈子呢? 他老爸当时也对他老妈死心塌地,他老妈死了以后不是也接受了林月华,现在生活的很好吗?他不能一时心软就毁了靳志诚在感情上重新开始的可能...... 可是,如果陆真醒了,阿诚却又有了新人,那又要怎么办?他又无比纠结起来。他沉默了一会,决定等带着段金明一起回去了再想这件事吧。看阿诚这样子,这几年怕是不可能接受别的人了,说不定陆真很快就会醒来,暂时纠结也没有用。 宋微微见他脸色,狐疑的问:“怎么了?还有什么事情为难的吗?” 李芳谷摇摇头,把最近发生的事情跟他们互相交流了一下。 宋微微叹气,说:“现在的形势确实不乐观。没想到林家和季家竟然就这样毁了,希望林佳佳可以挺过去。” 李芳谷点点头,说:“是啊,我也这么希望。” “那你现在的身体怎么说?能挺的住吗?幼凰鸟需要那么多能量,在原始森林里活动需要大量体力,你现在整天犯困,怎么解决?”靳志诚补充发问。 “哦,这个啊。我现在带了工具来,每天都会练习宝云卷上的符咒,靠联系天地能量支撑身体。感觉还行,应付日常活动没问题。而且,原始森林里灵气充足,宝云卷在那里能连接更多的灵气,应该会比现在更好一些。” 李芳谷笑笑,说:“我现在每天画出来的符咒都可以大把大把的撒出去不用心疼了。就是符咒的威力不够强。要是有我小舅舅那灵气,我可就要偷笑了。” 提到周亮,宋微微也叹气:“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是不是还安全。” 三个人一路走一路说,走到一家户外用品店把东西都购置齐全,然后回到宾馆和将子会合。 将子看到多出来的两人愣了一下,然后高兴的笑了笑,说:“小谷能有这样义气的朋友真是太好了!” 几个人休息下来,第二天一早,他们四个人包了一辆车,到达林场,准备徒步进入森林。 结果在林场小屋那被管理员拦住,要求他们把火种全部交出来。 几个人倒也知道森林防火很重要,乖乖的把打火机什么的都摸了出来交上去,那管理员还不罢休,一边念叨着:“这里来徒步穿越森林的什么驴友我见得多了,很多年轻人嘴上说一套,背地里还是带着火种上山。现在是秋天了,气候干燥,尤其要注意防火,你们别怪我,我这也是职责所在,要是发生山林大火,我们可是要担责任的。” 李芳谷他们见他那架势,怕是不把背包打开来给他看一次不会罢休,李芳谷急着找人,不想和他多啰嗦,于是用上袁蝶教的迷魅术,声音变得低沉柔魅,引导那管理员放松警惕,放弃了自己的坚持,还亲自送他们到林口,让他们进去。 进入林区之后,宋微微笑着赞赏他:“不错啊,小谷。你现在的进步是越来越大了。” 李芳谷被她这一夸,也微微的羞涩了。 “对了,听说你和你表姐学了天魔舞,现在学的怎么样了?”宋微微补充问道。 李芳谷顿时顾左右而言他:“对了,阿诚,爱爱和铃兰呢?” 靳志诚指了指背后,两个小姑娘又被他揉成一团塞背包里了。 李芳谷顿时心生同情,阿诚对自己的武神真是不温柔啊。 他们拨开身边有一人高的野草,缓慢的在森林里走着,稍微深入之后,宋微微放出了袁蝶化成的蝴蝶,蝴蝶在李芳谷的身上稍作停留,然后振翅朝着森林深处飞去,李芳谷他们连忙跟上。 第143章 探索 李芳谷他们一路上用折下来的树枝削成长棍,拨开一人高的野草,跟着蝴蝶的轨迹在森林里徒步行进。 他们所处地点海拔在七百米以上,气候凉爽,周围总是雾气蒙蒙的,阳光无法穿透迷雾。乳白色的水汽在林间流淌,他们耳中不时听到各种鸟类发出的鸣叫。 蝴蝶在他们的前面不紧不慢的飞着,李芳谷他们跟在后面行进了约莫两三个小时,来到一处崖壁,眼前的崖壁上有一道道像是腐蚀出来的痕迹,又像是垮塌下去的山体,呈现一截截的断层;崖口平均高差不大,崖下雾气袅袅,如白云流淌;灌木丛生的崖壁下,猿猴鸣叫之声不绝,崖底有一方深不见底的湖泊,看起来神秘而深邃。 靳志诚说:“那是典型的喀斯特地貌。” 李芳谷一头雾水,宋微微点头说:“看样子,这里应该就是马甲崖了。” 李芳谷忍不住问:“你们来过这里?对这里很熟悉?” 宋微微噗嗤笑出来,说:“这些是网络上旅游攻略里写的。” 李芳谷不信邪的拿出手机,想搜索一下,却发现根本就没有信号。他尴尬的收起手机,都忘记这回事了。 蝴蝶在这里停了一会,李芳谷激动,问:“是不是到了?段金明就在这里?” 宋微微安抚他,说:“袁蝶飞了这么久,累啦。稍微休息一下,你别着急,咱们身体也是肉做的,也是要休息的。” 靳志诚点头,说:“稍微休息一下继续吧。” 李芳谷失望的坐下来,将子在边上递过来补充体力的食品,他闷闷不乐的吃了几口,却心里急躁的根本无法静下来。 宋微微和靳志诚在边上讨论对策。 “阿诚,我看了一下附近的地貌,再这里过去应该是乐音水洞。但是那边是属于游客的观光区。按照小李看到的景象,咱们应该深入林区才是。而且段金明他们来是为了寻找失落的光凰城,那座光凰城,现在应该被沉入了地下。” 宋微微一边分析,靳志诚一边点头,将子问:“是说被埋在这附近的山体之中吗?” 靳志诚沉吟一下,说:“也许是在更深的地下。你忘记我们在云台山下的经历了吗?那座坟墓可是在地下八/九十米的深度,那还是凌端阳着手修建出来的。光凰城是借着光凰之力建成,当初是为了抵御敌人才沉入地下,我认为也许会更深。” 那么深的地下,如果进入,那气体供求是个大问题。 宋微微单手支额说:“这里离双河溶洞很近,那条溶洞深不可测,就在这片原始森林里也有不少的溶洞,说不定这些溶洞也是相通的。” “有这个可能。”靳志诚赞同。 “难道会有溶洞可以直接通到地下的光凰城里?”李芳谷提起精神问。 “说不定呢。”宋微微笑笑,“但是这里据说也有很多的溶洞入口,我们走的时候还是要小心一点,别掉进去才好。” 他们一边休息,听到山边的公路上传来游人的欢言笑语,李芳谷有些不解的说:“我舅舅说攻击金明他们的也许是山魈,是这里死去的猴子一类尸体被魔化后变成的妖物。但是这里常年游人不断,如果真的有妖物,怎么一直不见报告?这些妖物难道不攻击普通人,只攻击有异能的人?” 宋微微黛眉皱起,说:“说不定是以前没有,最近才冒出来的呢?” “怎么说?” “可能是因为我们在蛮荒界闹出的动静,惊醒了那只魔凰,导致蛮荒界的光凰之力与这座城里的遥相呼应,以至于让保护这座城的结界发生了松动。而那些不是山魈,可能是以前这座光凰城的守护兽,死去之后被魔化,以前一直被封印在地下,直到这次封印松动,才找到缺口跑了出来......” “微微小姐说的有道理。如果之前一直都存在,那么这里不可能看起来还这么安静。可能真的是从封印的罅隙里跑出来的。”将子表示赞同。 李芳谷沉默了,如果真是这样,那那些被魔化的守护兽已经有了不少年月的修行,段金明和扶苏只有两个人,两人能逃脱的了吗? 过了一会,袁蝶恢复了点力量,振翅继续带路。 果然如同宋微微所说,蝴蝶的身形一路深入林区,李芳谷他们跟在身后,渐渐的走到森林的深处。 宽阔水是一处落叶与常绿阔叶混交林,里面的植物郁郁葱葱,树海林涛,苍劲优雅。 李芳谷他们越走越深,景色也越来越沉郁。两侧崖壁陡如刀削,林中虬松盘舞,钩藤倒挂,头顶参天大树遮光蔽日,脚下泥土湿润,落叶松软,踩在上面一脚高一脚低,隐约有种不踏实的感觉。 身边不时有野生小动物出没,就一会的功夫,李芳谷就看到有两只灵猫窜了过去,更不必说树上跳跃的各色雉鸡和树干上盘绕的各类蛇了。 蝴蝶在斑驳的树影中穿梭,不一会,蝴蝶在一处旋舞盘飞,随后停了下来。 李芳谷苦笑:“又是累了么?” 靳志诚右臂横举拦住他们,示意他们噤声:“气息不对。” 李芳谷一愣,立刻激动起来,是这里,他扒开地上赞新的落叶,细致查看,果然看到落叶覆盖下的凌乱脚印。周围的树木上有刮伤的痕迹,有几道是很深的抓痕,李芳谷很肯定的说:“那是扶苏留下的!” 他们几个人顺着痕迹翻找,在一路上看到污脏的血迹。李芳谷心里一抽,是段金明受伤了?还是扶苏的?或者是那些被魔化的怪物? 将子安抚他,说:“小谷,先别乱想,找下去再说。” 他们一路顺着打斗的痕迹寻去,宋微微咦了一声,说:“怎么越来越往森林里面去了?” 可不是?他们现在离森林的边缘越来越远,粗壮的树木也越来越多,林子里的光线渐渐的幽暗起来,靳志诚的五感最好,他一直在前方带路,这个时候他挥手制止几个人继续前行。 靳志诚全神贯注的用耳朵听着,喉结上下滑了一下,说:“不好,我们被包围了。” 不知什么时候,他们的周围闪现大量发着红光的亮点,在幽暗的森林里看起来毛骨悚然。 李芳谷心里激动,低声说:“就是它们!就是这些怪物包围了金明和扶苏!” 那些怪物慢慢从树丛掩映后露出身形,果然是那些看着像猿猴又不是猿猴的东西。 那些东西看着几个人,长大嘴巴,露出发出幽绿色泽的尖牙。 靳志诚乌骨扇变形成厚背砍刀,叮嘱众人:“注意,敌人数量众多,别被冲散了。”他背后的背包被打开,铃兰和爱爱钻出来,铃兰高高的飘到空中,靳志诚借助铃兰的眼睛纵观全局,细查场中的每一个情况。 爱爱嘴里发出诡异的笑声,身上也发出红光。 李芳谷先是从冲锋衣的口袋里翻出一整包的符咒,那是他前几天练习时候攒下来的,这个时候不用白不用。这样的符咒,他背包里还有整整一个文件袋的量。 李芳谷忽然想到宋微微的法器在蛮荒界的时候被毁了,她难道要赤手空拳对付敌人,他转头一看,宋微微手里拿了一条长长的铁链,铁链的两端是两个拳头大小上面竖满尖刺的小球,居然是流星锤! 宋微微勾起嘴角露出艳丽笑容,说:“这是靳大哥寻来的,这可不是金属打造的,锤子用的是梼杌的头骨,上面的尖刺是穷奇的尖牙,链子是西方风兽白虎的椎骨用朱雀之火炼成,一会你可小心别被打到了。” 李芳谷心里赞叹,靳大哥可真是个妙人,他最是爱护家人,对宋微微也算是爱屋及乌,这么珍贵的东西这么快就找来了。 他收回目光,和将子背贴背的站着,那些怪物慢慢逼近,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然后,李芳谷像是忽然听到一个奇怪的声音,那声音他无法形容,像是微风拂过,又像是琴弦断裂,总之就是那一瞬间,包围他们的那些怪物都动了起来,全部目标精准的------朝着李芳谷扑过来。 李芳谷:“!” 靳志诚也一愣,他以为他们至少会平均一点的吸引敌人,没想到李芳谷成了唐僧肉,全部敌人全都朝着他扑过去。 李芳谷额头冷汗都下来了,不加考虑的就把手里的一把符纸全部扔了出去:“破!” 符纸在空中散开,一道剧烈的气流猛然在空中炸开,把李芳谷前方的妖物猛然冲的后翻一跟头。李芳谷从腰上拔出槍,躲到将子的身后,对着重新扑上来的妖物开槍。他槍法精准,几乎就是一槍一个,直接将扑过来的妖物爆头。 宋微微赞叹:“好槍法!”她甩起流星锤,锤头带着长长的骨锁扫出去,李芳谷背后的敌人被扫飞一片,她手腕灵活变动,被锤头砸到的妖物顿时肚破肠流,落在地上,腐烂成一堆肉糜。 靳志诚厚背刀挥舞,气势如虹直贯而下,那些妄想靠近的妖物被劈成两半。 将子眼露红光,獠牙尖爪露出,身形如电,在密林里灵活穿梭捕猎敌人。 爱爱嘴里发出尖啸,浑身带着红光一路飞过去,被扫到的妖物开始腐烂,倒在地上颤抖着,发出凄厉的哀嚎。 李芳谷和宋微微几人互相照应,应对敌人的包围。不一会,李芳谷的子弹用光,他低下头迅速更换弹夹。 这个时候从树上跃下更多的妖物,猛然落在三个人的身边,宋微微轻叱:“小谷让开!” 李芳谷身形一矮,顺势滚到一边去,正要站起来配合两人的攻击,身后猛然伸出两只枯瘦的爪子抓住他的胳膊,那爪子极度有力,他手上一痛,槍落在地上。 不好!他心里狂叫,可惜来不及反应,又有几只枯瘦的胳膊缠上来,抓住他的双腿和躯干,然后他猛地被抬高,大群的妖物扑过来钻到他身下,七手八脚的抓起他,然后迅速的在地上移动,飞一样的在森林里穿梭起来。 李芳谷一路狂叫:“放开我!!” 靳志诚看到他被一群妖物蚂蚁搬豆一样的抬走,顿时也心里大急,露出狰狞的鬼脸,厚背刀急速挥落,大喊:“快追上去,截住它们!” 将子和爱爱不等他喊完就立刻追上去。 这些东西的动作极度迅捷,李芳谷只看到头顶的参天大树几乎是在光速后退,他的身体在托举下急速穿行,不一会就头晕目眩,胃里翻搅起来。 开始的时候还能见到将子和爱爱追上来的影子,不一会两人就被远远的甩在了身后,不见了。 他想用力挣脱,然而几十只枯瘦的爪子牢牢的抓着他,他连头偏一下的动作都做不到,只有眼睛可以咕噜噜的乱转。 一开始他还在大叫,后来他连叫都叫不出来,胃里太恶心了,他怕不小心吐出来,脑袋又无法偏转,溢出的呕吐物把自己的气管堵住,活活呛死。 也说不清到底过了多久,李芳谷被转的晕的厉害,然后忽然眼前一暗,他被头下脚上的朝着一个洞穴里拖去。 “!!!”李芳谷大惊,这是要带他去什么地方?难道这些怪物是住在洞穴里的?他在洞穴里急速移动,抬眼看过去,他发现这里是一个溶洞,入口是在地面上,洞穴呈现斜向下方的趋势,入口处宽阔,越是往下,越来有点窄起来。 他浑身被那些枯爪抓的死紧,疼的难受,慢慢的身上开始酸软起来,更是没有力气挣脱。 被托着移动十几米之后,洞穴变得狭窄,难以通过,那些枯瘦的爪子粗鲁的扯下他的背包,背包上结实的帆布带被拽断,包被扔在地上,然后那些妖物放下李芳谷。 李芳谷奋力翻身,想爬起来应付他们,却又立刻被拽着身体朝下方拽去,他仰倒在地上,双臂被牢牢的束缚住,只有双腿在一路乱蹬,希望可以挣脱钳制。 他后背贴着粗粝的地面急速的滑动,很快衣服被摩擦的破破烂烂,一阵火辣辣的钻心疼痛传来,他倒嘶一口冷气,后背被磨破了。 剧烈的疼痛让他差点昏迷过去,他极力让自己保持清醒,他的身体被急速拖过一块凸起的石头边上,他毫不犹豫用脚勾住,希望可以止住去势。 然而那些妖物一点不顾他的死活,用力拉扯下,他的双臂发出卡啦响声,再不放开,双臂也许被直接扯断,他一吓,立刻松腿,身体再次被朝下拖去。 到了洞穴深处,天光已经无法透进来,只留下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还有一双双不停闪动的猩红目光。 李芳谷身上又痛又麻,那些怪物的手劲也没有变松,但是速度终于慢了下来,他聚集力气,在黑暗中双腿乱扫,似乎也踢到了几个敌人,洞穴里响起一阵刺耳的吱吱叫声。 终于,那些怪物在什么地方停下,李芳谷迅速翻身跃起,黑暗里一阵拳打脚踢,可惜还没耍两下,就再次被按倒,一群妖物压到他的身上,粗鲁地拽起他,把他朝另外一个方向拖去。 然后黑暗里有不知名的黏腻细长的东西缠绕上来,李芳谷很快被包裹成蚕蛹一样的东西,但是这次脑袋是自由的,可以到处转动。 然而黑暗里什么都看不清。他听到一阵杂乱的吱吱声又朝着洞外离去,看来是去继续对付靳志诚他们了。 李芳谷身上又疼又麻,一阵阵针扎一样的刺痛从背后传来,疼的他几乎就要失禁,他狠狠的喘几口气,把痛楚压下去。 过了很久,他的眼睛慢慢的适应黑暗,模模糊糊的看到这是一个巨大的洞穴,而他现在被一圈又一圈的粗韧丝线缠的紧紧的立在洞穴底部的位置,他抬头看向上方,洞穴顶部昏暗无比,就着这可怜的光亮,李芳谷看到一个盘旋在洞穴顶部的巨大物体。 看清楚那样东西之后,他倒抽一口冷气,恨不得立刻昏死过去才好。 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一张巨大无比的蜘蛛网,在上面来来回回盘旋移动的,是一只硕大无比的蜘蛛,从李芳谷这个位置看过去,那蜘蛛至少有一人高,它现在似乎焦躁无比,正在蜘蛛网上来来回回的爬行。他看了看身上,发现把自己密密麻麻捆住的就是那只蜘蛛吐出的丝。 李芳谷额头冷汗丝丝落下,自己竟然被抓到蜘蛛巢穴来了,这是什么该死的品种?世界上有这么大的蜘蛛吗? 他的头转动一下,看到他脚边的地上落了无数的枯骨,但是看起来不像是人类的,倒是像森林里的动物留下的,看来这些是这只蜘蛛的食物残渣,毫无疑问,这只蜘蛛还是食人的啊! 他简直欲哭无泪,他用尽全力想挣脱蜘蛛丝的束缚,却发现那丝线实在是太韧性了,根本就挣脱不开来。 他深吸几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下来,他现在背包也丢了,槍也丢了,浑身上下都没有可以利用的东西,如果有,那就只有牙齿,他考虑用牙齿咬断这些蜘蛛丝的可能,不过还没等他付诸于实践,一阵喧嚣的声音从洞口传来。 他大喜,耳中听到了熟悉的尖啸,是将子,还有爱爱,他们果然追上来了! 他想张嘴大呼救命,但是又怕惊动了洞顶显然处于焦虑中的巨大食人蜘蛛,只能积攒力气,努力保持体力。 洞口的喧闹声越来越大,看来将子和爱爱越来越靠近,不久,宋微微的声音也传来:“小谷就在这下面吗?” “应该是,我们顺着痕迹追过来的!”将子一边讲围上来的妖物撕裂,一边回答。 李芳谷这个时候高兴的几乎痛哭流涕,正要开口,他瞳孔骤缩,因为,他看到现在的洞顶已经不止一只蜘蛛,他身前不远处居然还有通往下方的缝隙,而现在,从那缝隙中,还有数量更多的蜘蛛,正密密麻麻的爬出来,然后顺着蜘蛛丝爬到洞顶上。 李芳谷头皮发炸,忍不住大声叫出来:“姐,你们快退出去,这里有至少上百只比人还大的食人蜘蛛!” 上面的人似乎都愣了一下,然后宋微微气急败坏的说:“李芳谷,这样就更不能把你丢在这!你坚持住!” 那些蜘蛛听到动静,有两只朝着李芳谷这边爬过来,其他的则是潮水一样的朝着洞口涌去,看来是去捕猎靳志诚他们了。 李芳谷看着那两只靠过来的怪物,真想把手空出来抽自己大嘴巴!这下好了,引起蜘蛛的注意,要死定了! 黑暗中又亮起两点亮红的光,看起来是把自己抓过来的那种猴子一样的妖物,但是体型更巨大!几乎有一人高。 那个影子贴在洞穴岩壁的侧面,原来那个地方还有个口子。看来这个地下溶洞是四通八达,枝杈甚多。 李芳谷心里叫苦不迭,除了食人蜘蛛,还有个巨大的妖猴,他今天命要交代在这里了。 眼看那两只巨大的蜘蛛越靠越近,李芳谷已经听到蜘蛛发出的口器摩擦音,眼看自己就要被蜘蛛吞拆入腹,忽然一阵灼热的火光亮起,他身前的两只蜘蛛身上忽然爆出强烈的绯红火焰,只是一瞬间,那两只蜘蛛就凄厉的嘶嚎一声,在地上滚了两圈,先是燃烧成两个巨大的火球,不到几秒就成了两团灰烬落在地上。 李芳谷被眼前的变化惊呆了,然后空气中传来嘶嘶两声,两道鲜红的亮光刀刃一样的割在把他紧紧束缚的蜘蛛丝上,他身上一松,束缚解除了。 有人救了他!什么人?他还没来得及考虑,洞穴岩壁上的亮点红光就跃了下来,瞬间来到面前。 李芳谷条件反射,就一拳打过去,黑暗中,他的拳头被抓住,一道低哑的声音说:“别横!是我!” 是段金明的声音,李芳谷一愣,然后心中狂喜,下一刻,他就落入一个火热的怀抱中,段金明把他紧紧的箍在怀里,双臂按到了他背上的伤口,他疼的额头直冒冷汗,然而他忍住了。 段金明还活着,李芳谷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他伸出双臂,紧紧的回抱他。 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第144章 非礼 李芳谷紧紧的回抱着段金明,感觉他贴在耳边的炽热呼吸,他放开他,疑惑:“你身上怎么这么热?”他手贴上段金明的额头,感觉他的额头烫人的很。 段金明握住他的手,声音嘶哑低柔,说:“别担心。之前我也被这些蜘蛛捉住,为了脱身,我放了很多血,减轻了服用的药物效果,结果被压抑太久的力量反噬了。” 李芳谷又开始担心:“那怎么办?要再服药吗?” 段金明一哂,安抚他:“没事,这点热度,我身体可以承受,而且药也没有了,想服也服不了。先不说我,你为什么在这里?” 李芳谷眼神灼灼的看着他,看到他绯红发亮的眼睛里光芒慢慢收敛,然后低声说:“你失踪好几天了,我担心坏了,所以求我舅舅帮忙找到这个地方,就是想来确认你还安全。” 黑暗里,李芳谷看不清段金明的表情,只是看到段金明眼中的本来黯淡下去的绯红又明亮起来。 段金明滚烫的掌心抚摸他的脸颊,然后捧起他脸亲吻。吻的无比轻柔,无比怜惜。 李芳谷张开嘴,迎接他唇舌的入侵。 这还真是滚烫的吻,段金明浑身的温度很高,唇舌也暖烘烘的,不像以前那样总是带着一丝微凉。李芳谷感觉他灼热的气息喷在脸上,嘴唇上传来麻痒的触感,口腔被他烫热的舌头舔/舐,顿时有种微醺的感觉。 段金明吻的很温柔,像是捧着失而复得的珍宝。不一会,他有些恋恋不舍放开李芳谷,又和他耳鬓厮磨了一会,问:“只有你来吗?” 李芳谷摇摇头,说:“微微姐他们也来帮忙了。扶苏呢?” “我在这里。”扶苏的声音从边上传来,他从段金明跃下的洞口出现,轻笑着说:“没事,我出去帮他们,你们再坐下聊聊。” 李芳谷顿时满心感激,扶苏真是太善解人意了。 段金明目送他的背影离开洞穴,去攻击那些食人蜘蛛的尾巴,转过头来又抱住李芳谷,下巴枕到他的肩窝,低沉的说:“我刚刚吓坏了,要不是我和扶苏发现前面没有路折回来,就不会回到这里,也赶不上救你了。” 李芳谷被他抱在怀里,感觉他的身体居然有点颤抖,心里顿时像化开来一样,他讨好的说:“看,老天都在帮你和我,你不就是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英雄救狗熊了嘛!” 段金明失笑:“那我该感谢老天,把你这只可爱狗熊送到我身边。” 李芳谷不满的咕哝:“我哪里可爱了?我是男人啊!应该用帅来形容才对!” 段金明眼中露出宠溺的眼神,可惜洞穴里太黑,李芳谷看不见。 这个时候,背后的疼痛终于回到李芳谷的感知里,虽然他很想让段金明继续抱一会,但是伤口被压到真的是太疼了,那种疼到极致几乎要失禁的感觉让他浑身都冒冷汗。 段金明察觉到他在抽冷气,松开双臂,抚摸他的后背,摸到一手黏腻,他缩回手放在鼻子下闻了一下,担心的问:“受伤了?” 李芳谷一边抽气一边说:“没事,就是小擦伤,皮磨破了吧!伤不重,就是挺疼的。” 段金明在黑暗中叹息一下,想说什么却又没说什么。要开口怪他跟来?他为自己不要命一样的以身犯险,他窝心都来不及。 让他开口注意安全?这种情况下不送命就是好事了,这不是自己注意不注意的事。他只是轻柔的抚摸了他的发顶一下,替他掸去头发上沾到的灰尘。 李芳谷露出白牙笑笑,说:“小爷是男人,没那么脆弱。你还好吧?我们先出去帮帮阿诚他们吧。” 段金明笑了,跟在他后面朝着洞口走去。 洞穴里很黑,李芳谷和段金明就着从洞口微亮的光朝外面走去,李芳谷觉得脚底下松软的厉害,走的时候高一脚低一脚的,幸好段金明在边上搀着他,不然早歪倒在地上。 “金明,真奇怪,我怎么觉得我的身体在朝下面陷落?”李芳谷再次一脚踏空,段金明在一边紧紧拽着他的胳膊。 “我也这么觉得......”他能感觉到李芳谷的肩膀矮下去了很多,两人身高明明差不多,不应该这样啊。难道...... 忽然,李芳谷脚下的地面塌陷下去,出现一个巨大的洞口,他啊的一声,身形猛地下坠,身边的段金明也被拉着落了下去。 李芳谷的身体急速坠落,因为事发突然,两人的手在空中松开了,两秒之后,李芳谷重重的砸在地面上,结果地面不平整,还是个斜坡,李芳谷又咕噜咕噜的滚了下去。 段金明几乎是和李芳谷同时落地,他单手撑地稳住身形,察觉到李芳谷又滚了下去,连忙身体歪贴在斜坡上追着李芳谷滑下去。 李芳谷一路顺着斜坡翻滚下去,摔得七荤八素,头昏脑涨,转眼他身下一空,又要朝下落,他双手一伸,终于堪堪攀住斜坡的边缘。 “你妹!”他低咒出声,身体在半空摇荡,周围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上方有沙沙的声音传来,声音逼近,两点绯色亮红出现,是段金明,他也跟着下来了。 段金明撑着斜坡稳住身形,左手抓住斜坡上的一块凸起,右手伸过来抓着李芳谷的左手手腕,李芳谷借力,用力攀着斜坡边缘想把身体先递上去。 忽然,段金明的身后传来吱吱怪响,还有一阵沙沙声音,段金明回头看去,十几只僵尸猴和几只巨大的食人蜘蛛出现在斜坡上,朝着他们迅速的跑来。 李芳谷看到那几十个红点,心里一慌,说:“金明,快放开我!你先对付敌人。” 李芳谷身下的斜坡吃不住两人的重量,李芳谷右手攀住的石块松动,从斜坡上断裂,摔落下去。李芳谷一手滑空,身体挂在空中,段金明的身体也被他拖着朝下面滑了一下,一条腿几乎伸出斜坡外面,看起来随时都会和李芳谷一起掉下去。 李芳谷听着石块在很远的地方才传来落地的声音,自己要是掉下去,恐怕会摔的肝脑涂地。 段金明紧紧抓着他的左手不放,一只手攀着洞穴边缘的石块稳住自己的身形,看到眼前旋风一样冲来的敌人,他双眼中的绯红越加炽热,他口中紧急念着明火咒,空气中爆燃起一道绯色细线,细线在空中姿态暴涨,形成一道焰火刀刃朝那些僵尸猴和食人蜘蛛斩去。 李芳谷就着火光,看到有几只僵尸猴被火刃削成两截,却仍是有两只食人蜘蛛成漏网之鱼,身上冲势不减的朝段金明袭来。 李芳谷又惊又急,大喊:“段金明,你快放开!” 他眼看食人蜘蛛的巨大触手横起,朝着段金明挥下,他看到斜坡边上有块锋利的石块,他右手费力伸过去,手指用力,把石块掰下来拿在手中。 食人蜘蛛的巨大触手砍下,段金明无法躲闪,左肩上多了一道长长的伤口,鲜血顿时泉涌而出,他手上一软,身形晃了一下,李芳谷的身体也跟着晃一下,段金明心里一惊,立刻手上用劲,把李芳谷抓的更紧。 他现在左手不能松,松开他和李芳谷都会落下去,右手更不能松,只能硬生生受下来,嘴里再次念出明火咒。 斜坡的边缘又塌陷下去一块,李芳谷整个身体又沉了一下,再这样下去,段金明一定会被他拽下来。 明火咒发出,前面的食人蜘蛛被火刃削成两半,发出嘶嘶一声,一半顺着斜坡滚落,贴着李芳谷的身体摔下去,另外一半发出剧烈燃烧,照亮了整个斜坡。 后面的食人蜘蛛巨大触手再次挥下,这次的目标是段金明的胸膛。 李芳谷大急,段金明却把他抓的紧紧,坚决不松手,他咬了咬牙,右手举起锋利石块,朝自己的左腕斩下。 他不是没想过用石块去袭击食人蜘蛛,但是这点力气,还不够蜘蛛挠痒的,还不如让段金明空出右手,至少他还有活命机会。 段金明感觉到他在使力,双眼转过来看到他的动作,心脏都几乎停住了,他毫不犹豫,左手松开,身体朝右使力,让自己的身体偏移,和李芳谷一起坠落。 李芳谷一愣,看到两点绯红随着自己坠落下来。段金明落下的时候脚在斜坡的边缘蹬了一下,后发先至追上李芳谷,将他紧紧的抱在怀里。 李芳谷心里一热,同时也绝望,这次两人是死定了! 他都还没有和段金明好好相处过,他们还没有一起计划过未来,也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交流过。他们认识的时间是如此的短暂,他们甚至没有在真正意义上的亲热过...... 也许他们注定命不该绝,上面的那只食人蜘蛛看到猎物陡然消失,忽然口中喷出一条坚韧长丝,在两人离地面还有三五米的时候将两人捆住,吊在半空中。 李芳谷感觉下坠的趋势骤然止住,差点感动的哭出来。 段金明也没预料到这个变化,脸上楞了一下,随即也嘘了一口气,眼中绯红光芒一现,一道细小的火刃飞出,割断束缚住他们的丝线,他们坠下地面。 段金明挣断身上的蜘蛛丝,稳稳的落在地面上,站直身体。 李芳谷落地的时候身体歪了一下,段金明伸手扶住他,然后...... 一记拳头轰上李芳谷的面颊,李芳谷右脸中拳,身子一歪,坐倒在地面上。 斜坡上的蜘蛛这个时候追了下来,段金明眼中红光一闪,右手一记响指打出,一记月牙一样的火刃打出,食人蜘蛛在半空中被切成两段,尸块落在地上,烧成灰烬。 李芳谷被一拳头打闷了,捂着右脸坐在地上,脑子里一片空白,咦,这是什么情况? 段金明满心怒火在蜘蛛身上发泄出来,眼中红光淡去很多,他朝着李芳谷的方向走来,俯下身体拎起李芳谷的领子。 李芳谷结结巴巴:“你...你......” 段金明拎起他,然后一把把他狠狠抱住,力道重的差点箍断他的胸骨,他把脸深深埋入李芳谷的肩窝,浑身都在颤抖,半晌才说:“下次不要这样了!” 李芳谷嘴巴张了张,伸手回抱住他,说:“是啊,你下次不要这样了!家暴是不对的啊!你这样打你男人,不怕自己心疼吗?” 段金明哼了一声,说:“你该!”他执起李芳谷的左腕,轻柔的吻着,唇印落在李芳谷的腕上,也落进了他的心里。 李芳谷心都要化开,他有点磕磕绊绊的说:“其实我没真的想弄断自己手的......我就是想吓吓你,让你心疼我,条件反射的就松开我。”到最后他自己也觉得好笑,不由笑出声来,要是段金明真的放开他,他肯定已经摔死了,不死也残废,哪里还能谈得上心疼! “谁知道你直接跟着我跳下来了。”他有点哭笑不得又有点感叹的说。 段金明拿他没办法,只是静静的抱着他,下巴贴在他脖子上的大血管上,感觉他的脉搏跳动。 “不过,一切都是天意啊!你看,你要不是爱我爱的这么深,看到我会死就不加考虑的跳下来,我们怎么可能一起好好的活下来。所以你也别生气啦。”李芳谷大言不惭的说。 段金明气乐了,说:“谁爱你爱的深了?” “我爱你爱的深。”李芳谷从善如流。 段金明一愣,脸上红了一层,这死小孩,怎么这么油嘴滑舌的,这么严肃的话就水一样的从嘴里淌出来。 不过,这糖衣炮弹的威力显然太大,他觉得招架不住了,听到耳朵里整个人都轻飘飘起来。 “段金明,你知道吗?”李芳谷头颅枕在他的肩窝说,“我刚刚想到的是,我们认识的时间这么短,根本就没有好好互相了解过。可是现在,我们都已经可以为了对方命都不要了。你说这样的发展会不会太快?” 段金明一哂,快?到现在才看到他身上的好,他还觉得慢了。他怎么会被他表面上的轻浮给骗了,一开始不但没给他看过好脸子,还动手揍过他呢? 等以后,他会对这个小孩一心一意的好,宠他一辈子,不会再被他的疯言疯语气到,也不去计较他对别人涮油嘴。 只是,他不想把承诺轻飘飘的说出口,他只是抱着他,轻轻抚摸李芳谷的背脊,他的背脊上黏糊糊的,衣服被蹭的破破烂烂,上面还挂着黏糊糊的血迹。 似乎什么时候见到这个人,他的身上都是一身伤,明明身手那么弱,却总是出生入死,在险境里打滚,这个人为的是什么? 这个人啊...... 他紧紧抱着他,身体慢慢软了下去。 李芳谷察觉到他靠在身上的体重,想到他肩膀上还有伤,忍不住着急了:“你是不是还有其他伤口?你等等,我打手电筒帮你看看!” “别动,我就是身上累了,没什么力气,现在走不动了,你扶着我去边上坐着歇会。”段金明疲惫的闭上眼睛,之前放血太多,又加上力量反噬,还受了伤,他是真的累到不想动了。 李芳谷手忙脚乱的摸出裤兜里的手机,打开手电筒,看到他们脚下踩的居然是一块平整的青石板,他一愣,手电筒四处一照,然后激动的说:“金明,金明,你看,这好像是座城墙!” 段金明半睁开眼睛扫了一圈,脸上也露出激动的表情,说:“是,好像是城墙。” “我先扶你去那边坐坐。”李芳谷看到城墙边上的凸起,像是城垛一样的地方,他扶着段金明走过去。 段金明身体虚软,坐了下来。李芳谷担忧的拿手电筒照在他肩膀的伤口上,看到他的伤口已经止血了,创口正在收敛,他放下心来,挨着他一起坐下。 段金明脸色看起来很苍白,身上滚烫滚烫,李芳谷扶着他的肩膀,让他枕在自己的肩窝上,他把手电筒关上,两人陷入一片黑暗中。 “现在我们怎么办?”他轻声问着。 “这里应该就是光凰城了,我体内的火焰在暴/动,我能感觉到光凰力量的召唤。”段金明语气平缓,呼出一口热气,喷在李芳谷的脖子上,李芳谷脖子敏感的感觉到,顿时浑身一紧。 他尴尬的扭了扭身体,说:“那我们现在进去,还是等微微姐他们找来?” 段金明感觉到他身体的反应,不动声色的说:“扶苏他们对付那些僵尸猴和食人蜘蛛问题应该不大,很快就会发现我们踪迹的,我们坐这里等一等,顺便休息一会。” 李芳谷讪讪笑了一下,左手伸到下面,把自己硬起来的东西悄悄拨开点,这几天太想念段金明,竟然被段金明不经意一碰就起反应了。这样的环境里他竟然也能起反应,要是被段金明知道,他肯定会被瞧扁...... 段金明哪里会察觉不到他的动静,这小孩难道还没发现,他现在因为体内火焰力量暴/乱,可以在黑暗里视物吗? 如果是以前也许他会觉得不能理解,现在看竟然觉得这个小孩做什么都如此可爱,还会因为自己这么简单就可以撩拨他心里暗自得意,这转变也太惊人了点。 他嘴角勾起轻笑,伸手握住李芳谷的手,和他十指相扣。 李芳谷先是受宠若惊,然后心里一暖,手指与他紧紧交缠,吸收他掌心的热量。 李芳谷抬头看了看上方,希望宋微微他们能快点找来,然后,这段时间里,就让他好好享受和段金明的独处时光吧。 甜蜜的气氛在两人中间静静流淌,段金明眼眸半闭,靠在李芳谷的身上,心中竟然感觉到一种无法言说的安全感。这个小孩虽然不强,却意外的可靠。 他是做梦也没想过,自己最后为自己找了个男人。要是谁在半年前对他说这话,他肯定会一腿踢断他浑身骨头,而现在的他居然虚弱的靠在一个男人的肩膀上,还觉得这个男人看到他就会起反应真是可爱极了。 这真是一个疯狂的世界! 李芳谷感觉到他近在耳边的呼吸,心里砰砰的跳着,他侧过脸亲了段金明脸颊一口,在黑暗里发出响亮的啵声。 段金明宠溺的笑了,由着他这么做。 “你知道林家发生的事情吗?”李芳谷轻轻的问。 “什么事情?” 李芳谷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说给他听,段金明静静的听完,然后叹息一口,说:“周玉说的不错,段家的双翼至少在外面的传言里还活着,清衡也许会有所畏忌,但是如果我这次想不到办法唤醒小聂,那么段家迟早要步林家后尘。” 李芳谷握紧他的手,说:“到时候不管发生什么,我都陪你一起面对。” 段金明点点头,难耐的呼出一口热气,他被压抑良久的火焰力量在体内乱窜着,让他痛苦无比,但是在这小孩的身边,似乎就平静很多。 不过也许是老天也见不得他们在这样的地方秀恩爱,不一会,李芳谷耳朵里就听到有诡异的响声传来。 那声音像是清风吹过松林,又像海浪拂过沙滩,点点沙沙,悉悉索索,从四面八方传来。 李芳谷坐直身体,心里开始焦躁,这些又是什么东西出来了?现在他身上既没有符纸,又没有槍,赤手空拳的,怕是连个低级的僵尸都没法撂倒。 在这光凰城里,随便一个妖物也许都有上千年的修行,现在不光他一个肉脚虾要保命,自己的爱人还受着重伤,需要他来保护,他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感觉手被段金明握紧。 段金明睁开眼睛,看到城墙上有无数蜿蜒的黑影出现,那是一条条黑色的蛇,那些沙沙声就是这些蛇在青石板上滑行发出的声音。 数不清的蛇把他们包围在其中,等它们靠近了,他才看清楚,这些只是看起来像蛇的一道道黑色影子,上面没有五官也没有蛇信,不知道到底是由什么聚合而成。 李芳谷在黑暗里看不清楚,处于一片未知当中,他茫然的看向黑暗深处,伸手把段金明揽的紧一点,紧紧地护在他身旁。 段金明轻轻看了他一眼,看到他严肃无比的侧脸,不由笑了,贴到他耳边亲了他耳朵一口。 李芳谷吓了一跳,捂着耳朵看过来,看到段金明两只眼睛里跳跃的绯红火苗,他贴过来恶声恶气的说:“下次别抢你男人的活,非礼这种事情应该是我才能干出来的。” 段金明一乐,就让他占占口头上的便宜吧。 第145章 会合 李芳谷满耳朵的沙沙声,那声音几乎无处不在,潮水一样把他们包围。 段金明眼睛里看的分明,他看到李芳谷紧张的表情,嘴巴贴到他的耳边,低声说:“别担心,有我呢。” 李芳谷心里一热,说:“你受伤啦,我也是男人,虽然菜,但是不至于那么没用的。” 段金明笑了,说:“我知道你是男人,衣服我都脱过了,不会怀疑什么的。” 李芳谷大囧,段金明这是在和他*?这受宠若惊的感觉,顿时把他的紧迫感冲走了。 段金明交代他:“你坐好了,你把自己保护好了,我就可以放心在前面冲。” 李芳谷满脸通红,挣了半天,一句话说不出,只好说一句:“哦。” 段金明看他那表情,好笑又心疼,手掌摩挲他的脸颊一下,站起身来。 李芳谷看到他浑身充沛灵气透出,身形在黑暗里无比清晰。 段金明双眼透出绯色,嘴里呢喃明火咒,右手打起一个响指,一个红色的焰圈出现在他的指尖。 焰圈慢慢涨大,从他指尖飞出,覆盖到地面上,刷的一下辐射开去,那些黑色的蛇猛的被弹开,落在火圈的外面。 段金明嘘出一口热气,双手掐出一个诀。 李芳谷看到一朵红莲从他脚底升起,倏地一下在他头顶绽开,如绚烂夺目的烟花喷射到空中,化作万点火星,然后如流星般落下。 火星落到地面上如绽开的朵朵枫叶,赤焰缭绕间,地上的那些黑色小蛇化作烟雾消失。 李芳谷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看,现在的段金明如同用火焰吟诵的诗人,他站在火光中,赤红的火光印着他高贵的面容,他就是火焰的君主,一股君临天下的气势迎面逼来。 李芳谷心跳的厉害,像是在一百米赛跑冲刺之后,剧烈的砰动着,几乎要冲破胸腔跃出来。 他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这个男人,这个华美贵气又强大的男人,是自己的爱人,这个认知无限冲击他的大脑,几乎让他缺氧。 他凝视着段金明的眼神中充满无限爱意,那赤/裸/裸的情感是如此露骨,焰色飞舞中的段金明不用转身都可以感觉得到。 段金明转身,看到李芳谷灼灼逼人的眼光,勾起嘴角,与他相视一笑。 暧昧的情愫在瞬间交汇,对流。李芳谷心里暖的厉害。 段金明回过头,嘴角含笑凝视着黑暗的深处。 地上密密麻麻的黑色小蛇消失之后,黑暗里传来异响,如同风吹过空穴,又像砂纸轻轻摩擦木质的表面,然后,轰然的碎裂声传来,一道巨大无比的黑影从黑暗中钻出来,朝着焰光中的段金明袭来。 李芳谷心跳顿了一拍,看到一条丑陋凶恶的黑色蟒蛇以奔雷之势朝着段金明袭去。 还没等他惊呼出声,段金明就动了起来。 黑蛇快,段金明更快,他转身,在长长的城墙上奔跑,一路焰光撒下,在他的身后开出朵朵绯色红莲,红莲在地上旋转,然后冲天而起。 黑色巨蟒在他身后紧追不舍,地上散开的红莲附到巨蟒身上,顿时绯色火焰蔓延成一片,不到一会,巨蟒的半截身体都被火焰包围。 李芳谷紧张的看着段金明的动作,瞳孔紧紧缩着,心里紧张无比,要是槍在身上就好了,至少可以在一边帮点忙。 段金明一路跑下去,几乎到了城墙的尽头,然后猛然转身,身体高高跃起,在空中旋转,利用体重与旋转之力,一记长腿横扫而出,正踢在巨蟒的头上。 李芳谷看到那条有橡木酒桶粗细的巨蟒被他一脚踢的歪到一边,冲着黑暗的岩壁猛的砸下去,巨蟒的整个身体轰然撞到岩壁上,他们脚下的地面都抖了一下,岩壁被撞得表层松散,砂石斑驳落下。 好有力的腿!李芳谷在心中惊叹。 巨蟒燃烧着的身体落到城墙下,段金明站到城墙边缘查看,下方隐约的火光印在他的面容上,明灭变幻。 结束了?李芳谷嘘了一口气。不过下一刻,那道火光又冲了上来。 段金明动作迅捷的闪过去,身体后退,巨蟒从城墙下跃起,身形比刚刚小了整整一大圈。 巨蟒露出整个身形,大概有十米长,它落在城墙上,下一刻就直起上半截身体,露出猩红大口,朝着段金明袭去。 段金明不闪不避,身体快速绝伦的旋转,长腿一记接一记的踢在巨蟒的头上、身体上。 李芳谷听到耳朵里的砰砰声不绝于耳,那是段金明的腿踢在巨蟒身上发出的。大概连续十几下之后,段金明眼中绯色再次亮起,李芳谷注意到他双手合十,然后瞬间,一道巨大的绯色焰刃从他手掌中发出,笔直的削向他身前的巨蟒。 那条巨蟒在一瞬间被焰刃从中剖开,焰刃上的火焰沾到巨蟒的身上,火势不停,迅速蔓延开来,巨蟒的身体落在城墙上,不到几秒就烧成了一团灰烬。 李芳谷看的瞠目结舌,连呼吸几乎都忘记了。 现在他用尽所有的词汇都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最后只说了两个字:“好帅!” 段金明身姿挺拔的站在城墙上,炽热火光带起的微风拂动他的刘海,他明亮的眼睛印着慢慢黯淡下去的火光,脸庞如同修美的神祗。 战斗结束后,他朝着李芳谷的方向看来,脸上露出浅淡的微笑,然后,身体软软的倒了下去。 李芳谷忙不迭的冲上去,把他抱入怀里。 段金明身上热的烫人,像是冬天灌满热水的暖袋。 这么热,不会把脑袋烧坏吧!李芳谷担忧无比,手心覆上他的额头,希望可以为他降温。身体这么热,一定难受死了,刚刚还那样使用力量。 段金明睁开眼睛,朝他浅浅的笑笑,说:“放心,死不了。” “叫我怎么放心啊!”李芳谷无奈的说,“你刚刚帅成那样,我忽然自卑极了,觉得自己一点也配不上你。” 段金明低哑的笑出声,说:“人都被你勾到手了,才说这话,不觉得太虚伪了吗?” 李芳谷印上他的唇,在他嘴角呢喃:“宁愿虚伪,也要把你紧抓不放。你是我的,就算天皇老子来跟我抢人,我也不让给他。” 段金明失笑,咬了他嘴唇一记,说:“你当神仙都和你我一样有断袖癖吗?再说了,除了你,其他人我也不会要,你大可以放心。” “哼,你懂什么!现在搞基是全球趋势了,你这么帅,我还真得看紧一点。”李芳谷扶着他,让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起身,搀着他到一边坐下,让他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段金明对他笑的宠溺:“你当我人尽可妻啊?别人我不知道,反正我就要你一个。” 李芳谷听了,简直觉得窝心到了极点。平时油嘴滑舌到这个时候自动失效,什么也说不出来,就只能把段金明紧紧的搂着。 半晌,他咦了一声,说:“不对啊,人尽可妻?你是说我是你妻子?老婆?” 段金明一哂,说:“你不愿意?” 李芳谷不情愿:“我是你男人!”他看到段金明哂笑的表情不服气的说:“我真是男人。” 段金明伸出手,把他凌乱的刘海拨到后面去,说:“男人也好,女人也好,你就是我认定的那个人。你不喜欢这样说,那以后我就不说。” “不是不喜欢啦。”李芳谷又扭捏起来,半天他厚着脸皮说:“比起被你干,我更想干你啊。你是不知道,我第一次见到你那性感的屁股就想的不得了了。” 段金明听了这话,忍不住去掐他的腰:“死小孩,你怎么这么流氓!” 李芳谷哎哟两声,不过他明显感觉到段金明没有真的用力。 “食色性也,我对你有*那是应该的啊!”李芳谷狡辩。 段金明半眯着眼,李芳谷有点忐忑的看他表情,该不会生气了吧?早知道不说实话了。不过这样看起来,他自己还真不是东西,段金明不会以为他看上的就是他的身体吧? 他承认他是真的喜欢段金明的帅气面容,还有利落的身手,还有等等等等的外部条件,但是他最喜欢的是段金明温和却又霸气的性格,还有他深入骨子里的包容。 他懊恼的抓着头发,想着应该说什么话去补救。 段金明坐直了身体,一本正经的看着他,说:“李芳谷,我早该和你说清楚的。” 李芳谷心里道,完了,他真的生气了,自己真的是作死了,早知道等感情再深一点再提出来。 “李芳谷,我从小受到的教育,我父亲从小教导我们的,就是一个观念:公平与平等。” 李芳谷太阳穴突突的跳着,这个怎么理解?是以后两人都要赚钱养家的意思?这个没问题啊,他李芳谷又不是没手没脚,赚钱养家这是必须的啊。 段金明看他那表情,哭笑不得,伸出手指弹了他脑门一下,说:“我以前觉得自己未来的伴侣应该是个女人,如果我和她结婚成家了,不管家里什么事情,我都会和她去分担,爱护她,尊重她。甚至我会主动承担绝大部分,只希望她能开心一点。但是我从来不认为在家庭里包揽全部是应该的。所谓伴侣,应该是互相扶持互相依靠的,一方包揽全部不是正确的行为。” “……” “谁知道我会找个男人。不过我还是这个观念。我是男人,你也是男人,虽然不能结婚,但是我们住在一起,成个家,以后一起过日子。家里所有事情我会主动和你分担,我们两人互相扶持,我想你也不是那种大男子主义情节严重的男人吧?” 李芳谷顿时觉得窝心不已,他毫不犹豫的回答:“当然不是。我也赞同你的观念。我虽然不太会做家务,可是我可以学,我不在意你到底做不做家务。我也会努力赚钱养家,虽然我不聪明,但是我做事很勤快,也许我赚的不多,但是我会一直用功的。” 段金明无力了,说:“你这话是当真的?我说的是房事方面的......” 李芳谷点点头,说:“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不是纯零,你也不是,咱们以后,额,怎么分?” 段金明失笑:“一人一半,这是我最大的让步。” 李芳谷嘟哝:“要是我想在上面偏多一点呢?” 段金明沉默,说:“也不是不可以。要是你坚持,我当然会极力忍让。但是,时间长了,我不保证自己会不会心里有怨言。” 李芳谷却是乐的笑出声来,一把抱住他,说:“金明,我都要乐晕了,我之前想这些事情,还以为我会被你压一辈子,结果你说可以一人一半,已经出乎我意料之外了,我高兴都还来不及。我就知道你是个包容的好男人。我李芳谷的眼光果然没错,哈哈哈哈哈!” 段金明见他乐成这样,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他有种无力感,他觉得大部分时候他和李芳谷不在一个频道上,但是到最后居然又能说通,真是神奇的事情。 “其实,你刚刚那句话我特别赞同。”李芳谷在他身上磨蹭着说。 段金明摸着他的头发:“哪句话?” “一开始的时候会极力忍让,但是不保证时间久了会不会有怨言。” 段金明笑了,李芳谷嘟哝着说:“我记得看过这样一段话,一开始爱情会让人激动,在爱情面前,一切的不甘愿都会低下头。但是当爱情平淡下去,激情变成死水,浓烈变成清淡,那些不甘愿就会重新抬头,那个时候就会有矛盾,会发生争吵。再坚厚的感情在争吵前也会慢慢产生裂痕,然后当人类最大的敌人----时间,过来插足的时候,当初固若堡垒的爱情也会被慢慢消融。所以这些事情还是提前说开的好,我也不想我们以后为了这些事情产生争执,那太消耗感情了。哎,我记性不好,也不记得到底和原文一不一样了,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当时给我印象特别深,就一直记着了。” 段金明听了他这么感性的一段话,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觉得他这话简直酸掉牙,又看到他说这些话时候的表情实在太可爱,忍不住就想去蹂/躏他一番,不过他这几句话说的真是对极了,这话他母亲以前倒也说过类似的。 “这话是谁说的?”他忍不住问。 “我忘记了。”李芳谷茫然,“好像是哪本言情小说上看来的。” “你怎么连那些书也看......”段金明无力扶额。 “......比学校学习的书有意思......” “......”段金明认输,这段话酸是酸,细细听下来好像挺有道理,不过他抓狂的是,小孩为什么会对这话印象这么深刻! “不过,真要两人过日子,也没法保证什么都公平啊......”李芳谷皱眉,小声的说。 “我不介意让着你。”段金明轻吻他的额头。 李芳谷乐了,说:“你怎么就知道我不能让着你了?” “这不就结了,互相都让一步,管他公不公平,就都过去了。那还有什么好烦恼的。”段金明失笑。 “对哦。”李芳谷恍然,他乐的一笑,抓过段金明热烘烘的手细细的摩挲着。 “话说,我们在这个地方谈论这个事情,会不会有点那啥?”李芳谷有点心虚的说。 段金明无力的靠在他肩膀上,轻轻哼了一声。 “诶,这也不能怪我们啊,谁让薇薇姐他们动作那么慢,这么长时间还不过来。”他咕哝着。 “哼,李芳谷!我们早就到了,看你和小段那么亲热就没出来做灯泡。我们躲在这里当壁虎还没抱怨,你居然还敢先开口,我看你是皮痒了。”宋微微的声音从半空传下。 李芳谷顿时窘的一脸血,他看到上方有灯光闪了一下,一条绳索垂下来,下饺子一样的连续下来好几个人,依次是靳志诚,宋微微,将子还有扶苏。 段金明也是浑身无力,也不知道这几人猫在那里多久了,他和李芳谷的私房话看来都被听光了。 李芳谷简直欲哭无泪,他扶着段金明站起来,看到这几个人走到面前。 宋微微一把把他落下的背包扔给他,嘴里哼了一声,说:“你这个见色忘友的家伙,回去再好好修理你。” 李芳谷简直没脸看他们了,半空中又甩来一样东西,他接在手里,原来是他被打落的槍。他一乐,屁颠颠的擦了两下,收到腰上放好。 李芳谷把背包断掉的带子打个死结扣好,背到身上,问:“这里就是失落的光凰城了,我们下面怎么办?” 段金明为难的说:“我要进去,我得找到五凤珠才行。确定找不到,我才能退出去。你们……” “我陪你。”李芳谷毫不犹豫。 宋微微一哂,说:“小段,你现在都是小谷的人了,再和我们客气就不像话了。来都来了,再说了,小谷身上的幼凰鸟还得想办法孵化出来,咱们这一趟势在必行。” “什么幼凰鸟?”段金明一头雾水。 李芳谷这才想起来,自己身上有幼凰鸟的事还没跟他说,于是又告诉他一遍。 宋微微打趣:“你们两床还没上,孩子都有了。保不准这幼凰鸟生出来管谁叫爹叫妈呢。” 段金明脸色窘迫,李芳谷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姐,凰鸟是天界神兽,我还怕它生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杀了我呢。” “有这个可能。”段金明掩饰尴尬脸色,表情肃穆地说。 几个人看他那脸色吓一跳。 段金明叹气,说:“我是说真的。凰鸟生性高傲,而且凰鸟无父无母,怎么可能容忍我们两个人类来玷污他的身份!” 几个人一愣,问:“无父无母是什么意思?” “凰鸟司光。世界上第一只凰鸟便是从光中诞生,无相无形,之后它便一直吸收光能。光能聚集到一定程度可以修成肉身,这才有形态。当光能超过一定限度,凰鸟就会把身上多出的光分出去,化为卵状,当成自己的子女进行孵化。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凰鸟并不是生育,而是在分化。幼凰鸟不过是成年凰鸟的一个分/身而已。只要成年凰鸟愿意,幼凰鸟可以继承它的一切,包括记忆和所有力量。”段金明解释。 靳志诚接道:“与凤凰涅槃的传闻有异曲同工之效。” “是!”段金明点头,“凰鸟若是不愿意分化,也会将多出去的能量幻化成光凰珠,珠子里蕴藏光凰之力。这座光凰城中有座可以散发光凰之力的天钟,看来那天钟里肯定藏着光凰珠。” “咦,那我们这次的目标很明确啊,只要找到那个天钟就好了。”李芳谷乐道。 “你忘了?还有你身上的幼凰鸟必须让它出来,不然,你的肉身这么脆弱,它一直呆在你体内,会要了你的命的。”段金明无奈。 “……”李芳谷还真把这茬给忘了,他一提醒才又想起来。 “那怎么让幼凰鸟出来?”扶苏皱眉。 将子担忧的看了看李芳谷,不光是幼凰鸟的问题,李芳谷的身体要是一直这么累下去,他怕他体内的封印会…… 段金明茫然,说:“要是那个祭神殿还活着倒是好,怎么让光凰孵化,她才是最懂的人。” 将子说:“那进去找看看,当初那个祭神殿可是殉城在这里。也许她会留下什么记载才是。” “留下了也没人能看得懂啊。”李芳谷咕哝。 “那倒未必。”扶苏笑道,“这个光凰城是个佚史存在,这些早前的古人未必都有自己的文字,他们记事更喜欢留下图像之类的。你忘记小宛法师墓里的那些浮雕了吗?” 李芳谷一乐,拍了下额头,说:“还真是!你看我居然给忘了。” 几个人定下来,决定先休整一下再继续探索。 段金明和扶苏也确实很长时间没好好休息了,段金明倚在李芳谷身上吃了点东西喝了点水,稍微小憩片刻。 扶苏看着那依偎在一起的两人,露出茫然的表情,然后笑了笑,坐到将子边上和他打招呼。 “将子兄,你看起来像是有疑虑,怎么了?” 将子摇摇头,敦厚的笑了笑,什么都没说。 “是为了李先生身上的封印吗?”扶苏压低声音。靳志诚耳朵动了动,没有说什么。 将子点点头,说:“是,你怎么知道他身上有封印?” 扶苏笑了笑,没有回答,说:“别担心了,我会好好保护他的。” 将子露出感激的笑容,然后惆怅的说:“小谷性格就是这样,说是冲动也好,有时候,他确实不太考虑自己的事情。” 扶苏沉默一下,说:“他是自卑,他害怕自己不被人需要,怕被人嫌弃。所以即使力量微薄,也希望能帮助别人。虽然算不上高尚,但是确实勇气可嘉。” “你看他倒是透彻。”将子笑笑,“他是我带大的,他的性格我再清楚不过了。不过,比起让他当一辈子的庸才,一辈子自怨自艾,我宁愿让他过自己想过的日子,每天开开心心的就好。只是这样总是在涉险,我也经常反思这样做对不对。” “他已经大了,愿意过什么样的日子,他自己决定就好。将子兄想的太多,才是庸人自扰。”扶苏劝慰他。 “你说的没错。”将子点头,“他母亲把他交给我的时候也交代了,只要他乐意就好,一切随他。” 两人会心一笑,拿着矿泉水瓶子碰了一下,当做干杯。 第146章 底层 青州 天渐渐黑下去,周亮一个人呆在房间里,心里一片焦躁。 其实房间里娱乐不少,有很多书,各种类型的都有,也有电视,还有各种棋/牌。 周亮一向对网络的兴趣不大,之前因为照顾周琪眼睛不方便,经常读书给周琪听,也因此养成爱读书的好习惯,有这些书也不至于无聊。 只是任谁被软禁在这里,心情都无法平静下来。 他站在窗口朝下面看去,庄园里一片漆黑,根本看不到人影。因为清衡不喜欢吵闹,所以这个庄子虽然大,人却不多,一到晚上,更是寂静无比,连狗叫声都听不到,静的让人心慌。 他闭上眼睛,一些杂乱的影像在脑海中飞快的闪现,方士谏的记忆和周亮的记忆像是两个斯巴达勇士在他的脑海中争斗着,他顿时有点恍惚起来,一瞬间竟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又该去向何处。 耳朵里似乎能听到哀鸣,那是年少的方颜棋眼睛被他毁去时发出的。当时他想杀的是幽切,是方颜棋挡了下去。 又是杂乱的记忆涌上来,那是周亮的记忆。 年少的周亮终于开始对外界有了反应,他看着周琪那双温柔多情的眼睛,问:“琪哥,你的眼睛这么漂亮,为什么会看不见?” 周琪轻笑,摸着他的额头,说:“看不见也没关系。琪哥习惯了,也早就不介意了。” “可是你就没办法看书,只能自己读盲文书,太麻烦了。” “小亮可以读给我听吗?小亮声音很好听,我很喜欢。” 周亮脸上腼腆:“好,我读给你听。我来当你的眼睛。” 周琪安静的听着他读书,嘴角露出柔和的笑意。 周琪温柔的笑容不停的浮现在眼前,以前他喜爱的不得了的场景,现在却不停刺痛他的心。 真是讽刺,把自己的仇人养在身边疼爱,付出了那么多的真心,最后得到的回报是被废掉一只胳膊。 周亮痛苦的扶着额头,不能多想,这样下去,他就没法做回周亮。当不成周亮,他会没办法回家...... 是方士谏,还是周亮?是做残虐的方士谏,还是做单纯的周亮? 敲门声响起,打断他的思绪,他语气冷淡的说了声:“进来。” 萧悦端着食盘开门进来,语气恭顺的说:“少爷,晚饭好了。” 周亮心里更加烦躁,这里的饭就算是做的色香味俱全,他仍然觉得不合胃口,然而他现在的*却是离开食物就要罢工,不吃也得吃。 萧悦看到他阴冷下去的表情,很乖巧的把食盘放到一边的桌子上,自己退到一边,等着他吩咐。 周亮看了看他,忽然用下巴指着食盘,说:“我不饿,你来吃。” 萧悦一愣,他走过去拿起筷子,每样菜上面都夹了一筷子吃下,抬起脸对他说:“少爷,你看,菜都是干净的,我没有在里面下毒。” 周亮意味深长的看着他,问:“我杀了你双胞胎的哥哥,你为什么不找我报复?” 萧悦垂着头,露出干净的侧脸,说:“少爷,我们是萧家人,是萧家外宅里地位最低的人。我们连出门的资格都没有,只能在宅子里当最普通的下人,从小学的就是伺候上面人的本事。”他顿了一下,然后补充:“是各种本事,包括一些特殊需求......” 周亮看到他的眼中忽然闪现的一丝媚色,心里顿时有点不舒服,他嘲讽的掀掀嘴角,然后坐下。 “在这样的环境里,是不可能存在兄弟关系什么的,因为,做的好和不好,之间差距是很大的,我们必须使出浑身解数去讨好上面的人。萧珑,他一直做的都比我好,所以他之前才有资格站在您的门外。” 周亮嗯了一声,说:“所以我杀了他,你还得感谢我?” 萧悦笑了,说:“是的,少爷。您这么说没错。” 周亮坐下沉默了一会,说:“你把饭都端下去吧,我没胃口。” 萧悦脸上露出犹豫的神色,但是没有多说什么,上来把饭端起,就要走出房门。 周亮头垂了下去,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 萧悦回过头,迟疑的问一句:“少爷需要一些特殊的服务吗?”他脸上露出两片红晕,神态显得楚楚可怜。 周亮冷着脸,说了声:“滚!” 萧悦诚惶诚恐的退出去,临走时候说:“对不起,少爷!我去给您放洗澡水。” 周亮眯起眼睛看着他出去,心里自有计较。 不一会,萧悦敲门进来,说:“少爷,洗澡水放好了,您现在就洗澡吗?” 周亮点点头,起身,去对面的卫生间。萧悦表情恭顺的跟在他身后,手里捧着换身的衣物。 浴室里热气氤氲,蒸腾着人造香精的味道。周亮忽然转身,问:“毒被你下在哪里?洗发水还是沐浴乳里?” 萧悦一愣,强笑着问:“少爷怎么还在怀疑我?” 周亮嗤笑,说:“你这样低声下气的对我示好两天多了,忍的很痛苦吧?” 萧悦头垂下去,满脸的诚惶诚恐,说:“少爷,您是我服侍的人,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其实您不用这样一直怀疑,如果您想要我死,只需要和清衡大人说我不够好就可以了。” 周亮没管他,自己说下去:“我从小就很擅长观察别人的表情,他们脸上的每一个神态变化,我都能看出来。对我来说,看穿你是不是在说谎,太简单了。” “从我前世开始,死在我手里的人不计其数。当然,想杀我的人也多如过江之鲫。我曾经最爱过的两个人,他们都想杀我。其中一个,还骗我多年。你是没有见识过他的撒谎能力,我察言观色的本领说起来还是因为他才学成的,毕竟要想看穿他的情绪太困难了,我花了很多很多时间去揣摩他的想法,到最后我还是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杀我。” 萧悦脸色慢慢变白,下唇被牙齿咬的死紧。 “你要杀我,我可以理解。毕竟我杀了你最亲的亲人。不过,我一点也不觉得抱歉。”周亮表情冷淡的说,“一点点愧疚也没有。即使你在我面前装的那么可怜,我还是没有一点内疚感。所以别指望我会为你哥哥的死而忏悔。” 萧悦抬起脸,眼中露出愤怒:“畜生!” 周亮一哂,说:“这样骂过我的人太多了,不痛不痒。当然,这些人最后都死了。不过,你是因为你哥哥的死才会对我这样,我最喜欢这样重视感情的人了,我可以允许你选择死法。要不,我就允许里死在这通了电的浴缸里,怎么样?” 他伸手揪过萧悦,右手闪电一样把他的胳膊扭到背后,让他变得毫无抵抗能力。 萧悦脸色狰狞,怒吼:“放开我!你这个畜生!” 周亮神色残虐,说:“我这辈子第一最恨有人骗我,第二最恨有人囚禁我。而你现在不但在骗我,还当清衡的帮凶囚禁我,我更不能原谅。” 他手上使力,把萧悦推入浴缸,萧悦落入浴缸的一瞬间,浴缸里顿时响起一声强烈电流通过的声音,浴室里的灯急剧闪烁,萧悦的身体在浴缸里剧烈颤抖,如同癫痫发作一样,不一会,胸口处破了个血洞,发出蛋白质烧焦的味道。 大概是被电流的声音遮盖了,周亮没有听到背后传来的风声,等他察觉要转身,已经来不及了,一阵剧痛从后脑勺上传来,还有重物砸在瓷砖上碎裂的声音。 上面还有陷阱!他脑子里一阵轰鸣,眼前一黑,翻倒在地上。 等他再次醒的时候,眼前一片黑暗,房间里有消毒/药水的味道,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气息,有点像李芳谷身上的味道。 “你别动,你头上伤口很大,乱动会挣开来的。”边上传来一个年轻稚嫩的女孩声音。 周亮语气冷淡:“你是谁?我在哪里?” 那女孩似乎迟疑了一下,问:“你的眼睛,是不是看不见?这里就是你原来住的房间啊。” 周亮一愣,眼前一片黑暗,看来不是天黑的关系。 他现在是趴着的,后脑勺痛的难受,眼前看不见是因为脑部受伤,有淤血形成肿块留在脑子里还没化开,压迫到视神经的关系吗? 没关系,一般这种情况过段时间就会自动缓解,倒是没有生命之忧。只是,在这个环境下,眼睛忽然没法使用,倒还真是雪上加霜。 身边的这个女孩身上的味道让他觉得很舒服,燥乱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他问:“你不是萧家人,你是谁?” 那女孩怯怯地说:“我是季家的人,我叫季铃銮。” “季家的人怎么会在这里?你也是被清衡抓来的?”周亮淡淡的问。 季铃銮咬着嘴唇,泫然欲泣,说:“季家,季家已经全被毁了。我那天在外地,没有回家,所以躲过一劫。我听到讯息之后,回家查看,结果被守在那里的一个男人抓来了。那个男人只有一只手,我不知道他是谁。” 看来是清衡没错了。季家已经被毁了?他倒是不意外,毕竟在见识到清衡本体的强大之后,他就早有预感,他只是没想到清衡的动作这么快。 “你还知道其他什么消息不?”周亮闭上眼睛,忍着痛坐起来。 季铃銮连忙过来扶着他,劝阻他:“你,你伤的挺重,别乱动比较好。” 周亮摇摇手,说:“没什么,我自己就是医生,知道是怎么回事。” 季铃銮的手碰到他身上,他咦了一声,问:“你没有灵力?” 季铃銮嗯了一声,说:“我没有遗传到家族里的能力,什么能力也没有,只是个普通人,所以家族里的事情我知道的不多。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个一只手的男人一直逼问我问题,我是真的不知道。”她擦掉眼角掉下来的泪水,止住声音里的哽咽。 “他问你什么问题?”周亮推掉季铃銮的扶持,自己按着记忆在屋子里缓慢的走着。他这是暂时性的失明,按照他的恢复能力,最多持续几天而已。 这几天倒是难得的体验,让他也尝一尝失明的痛苦。前面应该是书柜,大概有五步远的距离?他淡然的迈开脚,一,二,三,四......他闷哼一声停下来,脚尖踢到书柜上,一阵钻心的痛。 季铃銮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她的眼睛跟着他的身影移动,细细打量他的表情。 他静静的站着,灯光打在他的侧脸上,泛着朦胧的一层光。季铃銮打量着他,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只是那表情看着,竟然让她觉得有点难过。 “我从来不知道,原来失明是这样的让人恐惧。”半晌,周亮静静的开口。 季铃銮想了想,说:“你这应该只是暂时性的,没关系,我看你的伤口愈合的很快,应该只要几天......” “我知道,我并不害怕我会永远失明......只是骤然陷入黑暗中,抓不到身边的光亮,一切陷入未知,想使力,却朝哪个方向都无法控制......一切的未知让我不安。” 虽然他知道这只是暂时性的,他还有希望...... 周琪呢?忽然,方颜棋那张稚气的脸,那双明亮的眼睛清晰无比的映入脑海。 那样漂亮的眼睛啊,被他毁掉了,还是自己迷惑了他的亲生父亲毁掉的...... 心脏像是被紧紧攒住,疼到让他说不出话来。 他满脸茫然,接受季铃銮的搀扶,坐到床边。 他静静的坐着,过了很久,他苍白的脸色缓和许多,语气里带上难过的情绪,说:“我前世是个大恶人,我杀了很多人......” 季铃銮静静的听着,她明白,现在的周亮只是需要一个倾诉的对象,所以她静静的听着。 “我杀了那么多人,我一次也没有愧疚过,因为我从小就不被允许有那种情绪,所以我就把那些情绪全砍掉了,就像用手术刀切断神经,一刀下去,神经就断了,所有情绪都不存在了。就像是打开关上开关一样,你觉得有意思吗?” 季铃銮点头,又摇头。 “而且,他们对我又不好。他们和我是没有关系的人,我为什么要为他们难过,愧疚?可是我越来越和别人不一样,也越觉得寂寞。你知道寂寞的感觉吗?” “寂寞啊,就是你什么都有了,你得到了权势,地位,你有永远的年轻,你有强大的力量,你端着美酒,坐拥美人三千,你的眼前是江山无限,可是当你转头想找人说句心里话,却发现他们的眼神都躲在一层雾后面,他们对你只有畏惧。你对他笑,他觉得你要害他;你对他哭,他觉得你疯了......” “当我晚上睡觉的时候,只能看着自己的帐子顶发呆,我就想,要是我身边能有个人陪我一起发呆,只要我能感受到他身体的热度,那我要的世界就这么一点小就够了,就这么方方正正的一点小,反正人死了躺在棺材里,也就那么一点的空间,还不如一张床大。所以后来我还是动心了。我希望有人可以包容我,留在我身边,为了留住他们,做什么我都愿意......” “可是他们不愿意留下,甚至要杀了我。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甚至不知道我错在哪里。” “今天,我终于知道了,原来我伤害他们那么深......而伤害了他们的我,甚至还奢望他们可以原谅我......” 季铃銮看着他清亮的大眼睛里水汪汪的一片,不知不觉也受感染,心里难过无比。 “我以前不知道家人有什么好,我为了留下雍霞,把她从家人身边夺走,我现在终于知道了,原来离开家回不去是这样痛苦的滋味,难怪雍霞会恨我。” “我因为害怕琪哥的力量,毁了他的眼睛,我现在也懂了,原来失去眼睛是这么可怕的事情。” “我想和他们说对不起,想补偿他们......你说我现在这个想法是不是太可笑了?” 周亮说了很多,季铃銮一句也没插嘴。 “他们不会原谅我的,对不对?” “虽然我也因为他们受了很多罪......”可是毕竟他还活着,他还有个家可以回去...... 周玉会来带他回家吗? 周琪会接受他回去吗? 如果可以,为什么周玉还没有找到他? “小七被你伤到心了......”周玉的话响起。 周琪生气的是什么? 失去眼睛,又失去一只手,是什么感觉? 困在黑暗里,找不到任何方向,只能呆呆的坐在那里,等着别人来牵着他走,是什么滋味? 怎么补偿? 怎么可能补偿? 他凭什么认为自己可以补偿? 他以为他还可以回去,原来现在最介意的是他自己,他根本就回不去了...... 他任眼泪掉下来,一滴一滴的砸在手背上。 “我很想回家......我希望我从来没有前世,我希望前世的记忆从来都没有回来过......” 季铃銮看着他的样子,握着他的手,安抚他,说:“我不知道你到底在说什么,但是,我觉得,如果你真心的去道歉,不管被你伤害的人原不原谅你,你的心里会好过的多。” 季铃銮的声音似乎带着魔力,周亮的情绪慢慢平复,竟然觉得有点困顿起来。 “周亮,我知道你现在为什么会狂躁,你在方士谏和周亮这两个人生之中徘徊不定,你想做单纯的周亮,但是方士谏的记忆又困扰你。方士谏的冷酷,还有他的残虐、自私,都在影响你。明明是方士谏做的坏事,却要周亮去承担,这不公平。” 周亮的思绪像是沉到一滩清水中,变得无比平静,不,还在下沉...... 像是沉到不知名的湖底,无比安详,舒适...... “周亮,你只是周亮啊,你谁也不是,你不是方士谏,你不是......” 是啊,自己根本就不想做方士谏,虽然强大,虽然富有,虽然权势滔天,身边却一个人也没有,有什么好? 他宁愿只是周亮,有一对简单开明的父母,有两个温柔体贴的哥哥,虽然不被回应,心里却有个恋恋不忘的爱人...... 周亮的思绪越来越平静,缓缓的,他觉得有东西从身体里分离出去,而他的意识渐渐沉到水底,水底无比静谧,没有任何纷扰...... “周亮,其实你现在最需要的,是找到自己的本源......”季铃銮的声音带上魔性,牵引着周亮的的目光朝上方看去,方士谏和周亮的人生如静止的画面,摊在眼前,他变成了旁观者,冷眼看着,像是在看两场戏。 “周亮,你的本源是谁?”季铃銮的声音如此问道。 画面动了,方士谏的人生闪过去了,周亮的人生也消失不见了,湖底一片清凉,冰蓝的一片...... “周亮,你的本源是谁?再想一想,在你还是方士谏之前,你还是谁?在你作为方士谏之前,你还有一段记忆,你慢慢的回忆,把那段记忆找出来......快想起来,想起你原来的名字......” 湖底还是一片冰蓝,清澈无比,空荡荡的一片,什么也没有...... “谁也不是......我谁也不是......” 季铃銮的声音停滞了,半晌,她不死心的问:“你再想一想,你还是谁?” 周亮烦躁了,湖面出现波动,似乎有什么东西要过来了,他急躁的回答:“我不是,我谁也不是!这里什么也没有,空白的一片!你别过来了,这里没有你想要的东西!” 季铃銮的声音扭曲起来,说:“不可能!一定有!你要想起来!你是清衡啊!你才是真正的清衡!你和凌端阳来自同一个地方,你和他有着同样的秘密!凌端阳为什么要杀你?因为他要守住那个秘密。而你,你必须把那个秘密告诉我!” 他真的不知道那个秘密,他的记忆里就是一片空白,如果有秘密,也是在...... 忽然,湖面破裂了,剧烈的响声打断了他的思绪。有东西冲了过来,漆黑无比的,扭曲无比的东西。 那东西瞬间冲入周亮的脑海,一串记忆涌进来:清衡来到萧家,清衡死而复生,清衡被萧家人逼问,清衡的眼中涌入黑气,清衡性格骤变,清衡与萧家人达成契约,清衡在自己身上种下一颗种子,种子在清衡体内发芽,长成漆黑的树把清衡包入其中,云姬走入树中,云姬又走出来,云姬分离出一滴血,血液与咒法相溶,又回到她腹中,云姬生下一个孩子,云姬离家出走,云姬又生下一个孩子,云姬把那个孩子取名叫方士谏...... 嘭! 水面消失了,影像也都消失了,周亮的眼中黑暗全部散去,眼神恢复一片清明,意识回到身体中。 清衡脸色青白的坐在他面前,屋子里除了他,谁也没有。哪里有什么季铃銮,根本就是清衡为了套问他的话在他脑海里制造的幻影。 清衡满脸阴沉,说:“士谏,你该向为父解释解释,你灵魂里的清衡哪里去了?” 周亮后脑隐隐抽痛,他平静几秒,忽然笑了,问:“我是清衡,那你是谁?” 对面的清衡笑了,说:“我也是清衡。” “真是有趣,既然你是清衡,你为什么说我是清衡?” “哈哈哈,问的好。我也是清衡,你也是清衡。不过,就像你说的,像是用手术刀切断神经一样,你就是被我切断的那根神经,你是被我扔掉的那一部分。” 周亮闭上眼睛,平复呼吸,然后睁眼,笑问:“好,看来你把一件有用的东西也一起扔掉了,你现在想重新找回来?” “不错,你把那样东西弄到哪里去了?”清衡狞笑着问。 “你不是已经潜到我意识的最深处看过了?那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周亮语气淡然。 “不可能,你告诉我,三界的界碑到底在哪里?”清衡失去耐心,巨大的力量压下,周亮闷哼一声,头上一阵阵发晕,感觉随时都会昏厥过去。 清衡见他满脸冷汗滚下,表情还是淡淡的,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心中一动。 他撤去施加的威压,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说:“不错,我去你的意识底层看过了,那里确实空荡荡的一片,什么都没有。但是我不会放弃,你不愿意说,也许是我用错了方式。这个方式对你来说太温和了,所以没有效果。” 周亮心里一跳,升起不详预感。 “你那么在意你那个瞎眼哥哥?”清衡一字一句的问。 周亮忍住心慌,沉着气说:“你要的答案,我是真的不知道,也许你该去问凌端阳。毕竟,他为了守住那个秘密,几乎无所不用其极。我落到现在这副境地,还要拜他所赐。” “你说的没错,他我也要去问。不过,凌端阳的狡猾程度你也知道,本座要找到他也不容易。还不如,先从你身上下手来的容易。”清衡哈哈一笑,说:“没关系,你那两个哥哥都是我的阻碍。现在,冥咒师五大世家只剩下段家,待本座恢复了,收拾段家轻而易举。现在轮也轮到你那两个哥哥了,不出两天,我就为你送上一份大礼!哈哈哈哈哈哈哈......” 清衡的身影在狂笑中消失,周亮浑身颤抖。 半晌,他平复下情绪,开始思索,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是在什么时候开始陷入幻阵中的? 难怪这两天一直情绪不稳定,他从来不是那么悲春伤秋的人,居然会为了前世的记忆而狂躁不安,果然是因为清衡对他动了手脚。 萧悦真的存在吗?他仔细回想,萧家怎么可能会有双胞胎的存在!所以萧悦和萧珑是一个人。 那幻阵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触发的?应该是从他出手杀了萧珑的那一刻。之后萧珑一直在表演,用拙劣的演技激怒他,让他大动肝火,趁机动摇了他的精神。 季铃銮也不存在,是清衡虚构出来,先是隐藏所有力量降低他的警戒心,又在他脆弱的时候装作安抚他,趁机用声音引导他,诱惑他踏入陷阱。 不,也许之前季铃銮是真实存在的,清衡在毁了季家的时候杀了她,利用自己的能力伪装成了她...... 为什么清衡会知道自己对季家的人有好感?是了,清衡记住了李芳谷身上的气息,他只是赌看看,结果被他猜对了。 为了让他更加确认幻阵里的真实性,清衡还暂时封住了他的视力,利用他对周琪的愧疚,让他的精神变的更加脆弱,趁机入侵他意识的最底层,看到他所有的记忆,除了...... 幸好,幸好在最后关头...... 还有,清衡的话是什么意思?他是清衡灵魂的一部分? 他回想凌端阳曾经说过的话。 凌端阳是三界界碑的看守人,清衡和他来自同一个地方,和凌端阳知道同样的秘密。 难怪在且末的时候只有他和宋微微可以进入墓穴里最后一处封印。 凌端阳要杀他,是怕他会泄露界碑的所在地吗? 可是他分明不知道...... 不,也许原来的方士谏知道,而这部分记忆分到了他被斩下的那半魂的身上,之后又被凌端阳取走了。 难怪,他以前一直想不通,既然有了那把可以割碎魂魄的法器,为什么不把他的魂魄直接毁灭,只是分成了两部分,看来凌端阳的目标只是那段记忆而已。 凌端阳为了达到目的还真是不择手段。这样看来,他还得感谢凌端阳手下留情才是。 界碑,难道界碑就是凌端阳保管的那些盒子? 他站起身,走到衣柜上的穿衣镜前。 镜子里,周亮逆光站着。 周亮闭上眼睛,然后再次睁开,满眼涌上黑气,而镜子里的周亮脸上带着妖魅笑容。 周亮开口:“谢谢你刚刚在我的意识里帮我隐去了玉哥的身世,阁下是何方神圣?为什么和我长得一样?” 镜子里的人也开口了,声音直接传到意识中:“初次见面,我的名字叫萧涟。” 第147章 进城 “萧涟?”周亮眯起眼睛,他思索了一下,“我知道了,你就是云姬利用我的血与咒法结合,丢在萧家的那个孩子。” 萧涟笑着说:“不错。你不用担心,我现在已经死了,现在和你对话的只是一段影像而已,并不是真实存在的意识。我的本质就是你的一部分影子,我死了,影子回到你的身体中,所以你现在可以看到我。” “为什么之前没有感觉到你存在?”周亮沉着表情问。 “因为你需要帮助,所以我才出现。”萧涟眼神笔直的回视他,“我只是一段记忆,对你来说,一段非常有用的记忆。我曾经身为萧家的家主,知道萧家的很多辛秘,当中也包括一些外人不知道的秘术。你需要知道什么,可以来这段记忆里翻找。我知道你现在想对付清衡,依照你的力量,想正面和他对抗,那是不可能!别说是你,就是现在天下所有冥咒师的力量都加起来,也不是清衡的对手。” “坐以待毙不是我的风格。”周亮打断他。 “我知道。”萧涟笑的意味深长,“清衡已经要向你的两个哥哥下手了,你也想帮忙。” “是啊,我已经不是以前的周亮,我不能只躲在他们的身后,让他们为我遮风挡雨......如果可以对付清衡,替他们除掉这个心腹大患,用什么方法我都愿意。”他语气沉痛,“我曾经做过很多对不起他们的事情,现在这是我唯一可以补偿他们的方法。” “正面无法进攻,不妨从侧面下手。清衡的身上被我下了毒,他会虚弱上很长一段时间,想对付他,就要趁着他虚弱的这段时间。来这段记忆力找看看吧,凭借你的聪明才智,应该可以想出办法才是。” “萧家被清衡掌控这些年,要是有法子反抗清衡,早就摆脱他的控制了,怎么还会被凌端阳算计到今天这个样子。再说了,萧家是清衡养的狗,他们怎么会去对清衡有不臣之心?”周亮皱眉。 萧涟嗤笑:“萧家和清衡不过是互惠互利,清衡以为他胜券在握,从来不把自己养的狗放在眼里,他哪里知道,萧家的野心也不在他之下。” 周亮大眼睛里燃出希望:“萧家想取而代之?” “不然萧家为什么一直在追寻凌端阳守护的那些盒子?你以为他们只是为了替清衡铺路吗?”萧涟妖魅一笑,“清衡一直以为萧家是他养的看门狗,丢点骨头就会替他咬人,却不知道,他养的其实是头白眼狼,随时都伺机翻身噬主,这两个势力相斗,不过是狗咬狗罢了。” “不错,不过是狗咬狗罢了。既然有现成的狗替我开路,不用倒是可惜了。”周亮满脸阴霾散去,终于露出笑容。 “所以,你就尽量细心的翻找这段记忆吧,你总能得到惊喜的。”萧涟微笑着闭上眼睛,身形在镜子中淡去。 宽阔水 李芳谷他们休息完毕,站在城墙上。靳志诚手里打着一个户外照明疝气灯,胳膊伸的笔直的把灯光透射出去,那强烈的光打出来,整个洞穴的景观尽收眼底。 李芳谷顺着灯光看过去,眼前这座遗失的城市像是沉睡的巨人,数十万平米的范围笼罩在一片朦胧的昏暗中。被光照到的地方像是巨人睁开的一只眼睛,正在窥伺他们,打探他们的虚实。 “看,我们的目标就是那个。”宋微微纤指指出,他们顺着方向看过去,离他们这里约莫三四百米的位置,矗立着一座约有三层楼高的建筑,建筑的顶部,是一座约莫一人高的巨大青铜钟,钟身上凹凸不平,确实如同李芳谷描述的那样,上面刻满了阳文。 靳志诚把灯在地面上扫一圈,然后关掉。这疝气灯虽然好用,但是耗电厉害,而且这样打开容易引起黑暗中潜伏着的那些东西窥伺。 “我们直奔目标?”宋微微提出建议。 段金明有些为难的开口:“恐怕会有点麻烦。我之前一直服药压抑身上的灵气,现在压不住了,灵气透出去,恐怕那些怪物会主动找上我。” 靳志诚点点头,让众人先从背包里翻出电池灯带在头上,一边说:“这个我考虑过了,没有别的办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一路走一路杀过去。” 李芳谷弱弱的举手:“有没有办法直接把绳子套到钟楼上,我们滑过去?” 宋微微笑了一下,说:“我们没带那么多绳子,而且,那么远的距离,咱们也扔不过去。” 段金明有点歉疚的笑了一下,说:“要给你们添麻烦了。” “别见外了。现在冥咒师世家就只剩下段家,清衡现在那么嚣张,咱们也没有办法制止他。找到五凤珠,唤醒双翼,多少能保住段家,这也是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事。”宋微微叹息,“这也是我们身为冥咒师的职责所在。我们没那么伟大去拯救世界,只是不想现在的生活被破坏而已。如果天下都变成萧家那样的,我宁愿在世界变成那样之前先死了。” 李芳谷笑嘻嘻:“姐,别那么悲观嘛!你看,咱们蛮荒界都闯下来了,我相信只要咱们齐心协力,没有做不到的事情。” “哼,有了情人就是不一样啊,看什么都是好的,这整个人都乐观起来了。”宋微微酸他。 李芳谷嬉皮笑脸,从背包里掏出所有的符纸,按类别塞到口袋里放好。 靳志诚叮嘱他们:“段先生的控火能力出神入化,但是这里是地下,气体供应紧张,燃烧需要消耗大量的氧气。不到万不得已,段先生的能力还是慎用。” 段金明颔首,表示领会。 靳志诚带头找到楼梯的位置,举步步下台阶。宋微微、将子、段金明、李芳谷和扶苏依次跟上。段金明表情微妙地看了扶苏一眼,又不着痕迹的移开。 黑暗里响起悉悉索索的声音,李芳谷小声的问:“这些是什么?又是那些蛇吗?” 靳志诚头上的灯光在黑暗里逡巡一圈,什么也没看到。 他们脚踩在地面上,地面上铺了一层不知名的东西,黏腻湿滑,透出一股沉闷难闻的味道。几个人小心翼翼的走着,一边注意黑暗里响起的沙沙声。 他们走下楼梯,在李芳谷的脚步踏在地面上的那一刻,一阵奇异的气息刮过,他们脚底的黏腻物体像是一层油污遇到洗洁精,迅速的滑开,露出地下干燥的青石板路面。 “这些东西看起来像是活的,看来这座城感觉到光凰回来了。”靳志诚沉声说。 李芳谷心里一阵忐忑,忽然有种要上台演讲的紧迫感,他腿上一阵酸软,手心开始发凉。 要命,自己储存了良久的灵气似乎瞬间就空了。 段金明回头,看到他煞白的脸色,担忧的停下,两人并行的时候,段金明牵过他的手握住,一阵灼热的灵气透过来,李芳谷感觉好了很多。 靳志诚带头朝着钟楼走去,沙沙声不绝于耳的响起,但是当他们转头搜寻,却是什么也看不到。 “究竟是什么鬼!”李芳谷低声咒骂。 那声音似乎无处不在,在他们身边围绕,忽远忽近的响着,传到几个人的耳朵里,让他们不由得心里发毛。 铃兰高高的飘起在前方探路,忽然,她停下身体,靳志诚伸手拦住众人,说:“前面有东西!” 几个人迅速站好,摆出战斗姿势。 一个巨大的黑影滑过去,李芳谷谨慎的睁大眼睛,松开握住段金明的手,摸出口袋里的符纸。 段金明手里一空,心里微微失落,他笑了笑,退到李芳谷的身后。 前方的街道上有一层层影子慢慢的走过来,一步一步的逼近,靳志诚把灯光打过去,然后几个人都抽了一口冷气。 前方,是密密麻麻的人,他们面无表情,脸色阴冷,身体沉重的拖着,脚板底在滑腻的地面上拖行,发出沙沙的声音。毫无疑问,这些都是僵尸!恐怕是之前光凰城里的住民,在光凰城陷落之后被魔化成了僵尸。 李芳谷终于明白了那些沙沙声的来源,他浑身打了个寒颤,捏紧手里的符纸。 宋微微苦笑:“带着唐僧肉走果然不是个好差事,我们被包围了。” 李芳谷心里一惊,转头看过去,果然,后面也来了一群魔化僵尸,然后左边右边都传来沙沙声,他们是真的被包围了! 段金明苦笑,就知道他这样下来会遭遇这样的场面。 李芳谷看了看他,咬了咬牙,靠过去说:“段金明,我警告你,一会不管你看到什么,都不许你笑!” 段金明一头雾水,他现在愁还来不及,怎么可能笑出声来,但是看李芳谷那一脸严肃的样子,他虽然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还是很配合的点了点头。 李芳谷露出认命的表情,捏紧手里的符纸,等着靳志诚的命令了。 几个人靠在一起,宋微微问:“拼?” 靳志诚点头:“杀个缺口,冲到钟楼上。” 潮水一样的僵尸慢慢围过来,然后他们似乎听到什么指令一样,全部都动了,他们身形迅捷的朝着几个人扑过来。 靳志诚大喝一声,脸色狰狞变化,说:“注意,有背后主使!别放松警惕!”他在乌骨扇中注入灵气,乌骨扇变成一根乌金棍,他一棍横扫而出,正面扑上来的一群僵尸飞出去,落在地上,露出浑身骨头碎裂的声音。 宋微微拿出流星锤,她嘴里呢喃咒语,流星锤长链上带上火星,成圈扫出去,被碰触到的僵尸如同被高压电打到的野狗,哀嚎一声飞出去。 扶苏、将子、爱爱全都扑上去,冲到僵尸堆里拼杀。 李芳谷深吸一口气,将手里的符纸全部撒出去,嘴里大喝:“破!” 强劲的气流在空中爆开,被气流打击到的僵尸飞出去,在地上翻滚。 尽管如此,密密麻麻的僵尸还是潮水一样的涌来。看来当初城市陷落的时候,整个城的人都被袭来的敌人魔化了,这样算下来,这里的僵尸最起码有上千只,可能还要更多。 李芳谷一叠又一叠的抽出符纸,被符纸打到的僵尸一个一个飞出去。 符纸撒完了,他就用槍,一轮打下去,他们的前方出现一段空地,他们几个人迅速推进过去。 然而,他们离钟楼的方向还是那么遥远,按照这样的速度,还没进到钟楼附近,他们就先累死了。 一两分钟过后,靳志诚和宋微微的脸颊上滑下汗水。 段金明身体不适,体力欠佳,逼不得已用了几次焰刃,又消耗了大量灵力,很快脸色变得苍白,脚步都虚浮起来。 扶苏和将子勇猛不减,爱爱身上的红光倒是慢慢渐弱。 这样打斗,太消耗体力了!而且子弹很快会耗光!这些灵力子弹做起来很消耗时间,每一颗都珍惜,李芳谷有点心疼了。 李芳谷心里纠结,他咬咬牙,说:“阿诚,我要使出天魔舞了,你们掩护我!” 靳志诚和宋微微脸上露出喜色,季家的天魔舞,他们只有耳闻,还不曾目睹过,说不好奇那是假的。 而且冥咒师之间早就流传,天魔舞一出,四方臣服,今天他们终于有幸可以亲眼见到。 段金明他们也是充满期待,百闻不如一见,今天终于可以见识到传闻中的天魔舞了。 李芳谷一脸慷慨赴义的表情,他把槍收起来,拿下背上的背包。 段金明接过他背上的背包拿在手里,一记响指打过,将朝着李芳谷扑去的两只僵尸用焰刃切成两半。 李芳谷从口袋里摸出了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划了几下。 几个人抽空看过去,原来还是要配乐的,他会跳什么舞?伦巴?恰恰?探戈?李芳谷虽然不算很帅,但是身姿挺拔,手长脚长,跳起舞来应该很好看。 李芳谷把手机塞回裤子口袋,身体笔直站好,下巴微微扬起,露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嗯,这架势不错,难道是国标? 黑暗里,一道播音腔男音响起:“第三套全国中学生广播体操-----舞动青春,现在开始!” 咦?靳志诚的乌金棍歪了一下,被身前僵尸的一记利爪弹回来,差点打中自己的额头。 宋微微眼神呆滞,手中的流星锤在头顶绕了一圈,锤头掉了下来,差点打在自己的手臂上。 将子和扶苏疑惑的转过头,看着李芳谷的动作。 一阵激昂奋进的音乐响起,李芳谷深吸一口气,口令开始:“预备节!”李芳谷伸展双臂,成一个圈划下,他手臂划下之处,一道强烈的气劲发出去,他身体两侧的僵尸倒飞出去十几只,砰地砸到墙上。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李芳谷伸手,抬腿,每一个动作扫过之处,都有激烈的气流飞出,在他周围的僵尸如同被保龄球打飞的瓶子,东倒西歪。 李芳谷满脸认真,耳朵竖起来听着手机上口令的拍子,尽量把动作做到位。 “第一节,伸展运动,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李芳谷左手臂伸展划出,一侧脚尖点地,他身体左侧扑上来的僵尸飞出去,砸到后面上来的僵尸身上。 李芳谷身体旋转90度,上肢伸展,划了个大圈,原本在他前后的僵尸飞出去,和后面压上来的僵尸摔成一片。 然后他换到右边进行,右边的僵尸飞出去……一节操下来,围着他们的僵尸已经少了上百只。 广播操的口令继续响起:“扩胸运动,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李芳谷双手手臂屈起平举,向身后拉伸,他前方的僵尸被一股奇异的拉力牵扯,刷的从他的上空飞到后面去。 扶苏和将子目瞪口呆的看着一群僵尸大乌鸦一样的从空中掠过,然后随着李芳谷的踢腿运动猛的砸到地上,再也没爬起来。 ……. 场中广播操的口令还在继续响着,靳志诚扫完前方的僵尸,收棍退下,眼神怪异的盯着李芳谷的动作。看的出来他这套操练的很用功,动作无比标准,几乎可以刻录成教学光盘;节奏也踩的正正好,甚至还能根据场中僵尸包围的方位灵活变换自己的站位…… 他极力地憋着笑,冰冷的脸上表情都扭曲起来。 宋微微开始还能站着,后来直接捂着肚子滑到在地上,她一只手捂着肚子,一只手捂着嘴,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身体整个抽搐着,像是身体被通了电,剧烈的颤抖。 段金明瞠目结舌,手里的背包不知不觉砸到地上,看着李芳谷做到体转运动,随着他身体转动,一圈又一圈的僵尸被扫飞出去,撞在周围房屋的墙壁上。 四个八拍做完,围过来的僵尸已经少了一半。 李芳谷做到跳跃运动,他双臂伸展,上下滑动,双腿灵活跃动,在弓步和直立之间变换,微长的刘海上下掀动,覆到他认真无比的脸上。靠过来的僵尸像是被挑飞的西瓜,砸到远处的屋顶上,砰砰落地声不绝于耳。 段金明脸色扭曲,那张贵气的脸憋的跟抽风一样,难怪,难怪每次一提到这天魔舞他就立刻转话题…… 李芳谷做到踢腿运动,他手脚配合,腿用力高高踢起,强烈的气劲向前推出,前方十米范围内的僵尸凭空后退五米,李芳谷收腿,僵尸全体向前扑倒,贴在地面上,身体耸动两下,再也不动了。 好……好……好强大的威力!!!难怪当初季家的两姐妹可以依靠这套天魔舞抵挡清衡那么久! 终于,李芳谷做到了整理运动,场中方圆五米范围内都已经基本被清空,剩下零星半点的几只随着他手臂一招一展,摔倒,飞出...... 靳志诚嘴角抽搐,拎起地上还在笑的抽搐的宋微微,带着她把剩下的僵尸收拾干净,做最后的清场。 宋微微一边笑,一边挥舞流星锤,好几次手都伸不直,差点被自己的锤子砸到。 李芳谷前后徘徊,双手十指相扣,用力前伸,腰深深的弯下,脊背弯出称得上优美的弧度,最后围上来的几只僵尸狠狠趴倒在地上,地面被砸的一阵颤抖。 李芳谷直起上身,缓缓舒展全身动作,慢慢的静止下来,广播操的口令终于喊出那个“停”字。场中风停云歇,僵尸的尸体卧了满地,不再有一丝活气。 段金明和扶苏几个人已经凌乱在风中,场中诡异的气氛流淌,一时之间,没有人开口说话,没有人知道该说什么。 李芳谷静静的站着,几乎满脸的泪水,终于,终于还是被他们看到了,啊啊啊啊啊,他没脸见人了!! 当初他思来想去,没有舞蹈基础的他,又是个男人的他,怎么才能选一套能把天魔舞的威力完全发挥出来,又简单易学的舞蹈?可惜他认识那些舞蹈,那些舞蹈不认识他,他尝试过很多支季铃澈推荐的舞曲,都放弃了。最后他决定选一套节奏明快的广播操来发挥。 他到现在还记得季铃澈脸上那副见鬼一样的表情,她那张婉丽细致的脸整整抽风半个钟头,然后把季铃清也叫来了。 季铃清在听到他的想法之后,妖艳秀丽的五官抖的像是在过筛网一样,那诡异到了极点的眼神,他到现在还历历在目。 那两个表姐一直笑了半天,可恶,他看的无比分明,她们在帮他分化秘法成分的时候,身体也是在抽搐的,她们以为背对着他,他就不知道她们在笑了吗?啊? 虽然他天魔舞上手很快,这套操也练的无比纯熟,然而每次到别人问到他天魔舞的学习情况,他就没脸说出去。 可惜,纸包不住火,今天,终于还是拿出来现了,尤其还是在自己的爱人面前。这场景,这气氛…… 天魔舞果然威力非同小可,但是,现在的他只想就地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再也不要出来。 为什么段金明发威,可以帅到天上地下绝无仅有,他李芳谷就要这样蠢到惊天动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段金明脸抽风半天,终于回过神来,他捡起背包,咳了一声,走到他面前,张开双臂,抱住了他。 他附到他耳朵边说:“我刚刚没有笑。”他忍的很辛苦,真的! 李芳谷咬牙切齿,一脸想死的表情:“你还是笑吧,憋出内伤来,我心疼。” 段金明身体抖了两下,脸埋到他脖子里,闷声笑了,灼热的鼻息喷在李芳谷的脖子上,李芳谷泪流满面。 半晌,段金明平静下来说:“好吧,我承认,我刚刚真的笑了。不过,李芳谷,你刚刚,也真的帅呆了!真的!” 李芳谷叹气,算了,他就是这命,他认命了! 段金明放开他,手指刮刮他的脸颊,柔声问:“累了吧?”脸色白成这个样子,天魔舞要消耗极多的灵力,小孩还被凰鸟附体了,肯定会觉得很累。 李芳谷点点头,说:“我走不动了,不知道能不能稍微休息一会。” 扶苏从边上走过来,开口说:“这里休息不了,我背着你走吧,你在我背上稍微休息休息。” 段金明也笑笑,说:“要是平时就我来背你了,可惜我现在也比你好不到哪里去,扶苏背你也好。我们先抓紧时间去钟楼上吧。” 靳志诚拽着还在笑的宋微微过来,说:“这些僵尸被清完了,但是刚刚它们分明是得到指令的,它们背后肯定还有个更高级的妖物存在。我们不要在这里耽搁,先抓紧朝前走。” 听到这话,李芳谷不再坚持,伸出手攀着扶苏的肩膀爬到他背上。 靳志诚带头朝前走去,这次将子殿后。 李芳谷把脸埋在扶苏的背上,痛不欲生的说:“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扶苏轻笑,安慰他说:“刚刚那些动作,我觉得你做的很漂亮。天魔舞的威力果然不同凡响,你刚刚真的很帅气!” “谢谢你扶苏,我心里觉得安慰多了。”李芳谷闷闷的说。 扶苏淡淡的笑笑,把他更加朝上戳一点,让他更舒服的趴在他脊背上。 他们一路走过去,脚步声清晰的在青石板的路面上回荡,荒凉幽黑的古城里空荡荡,没有任何的东西,然而越是寂静,他们的心里越是发毛,总觉得黑暗里还有更加可怕的东西,而他们却想象不到,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这短短的三五百米既短暂又漫长,他们似乎走了很久,又似乎只是走了一小会,终于来到钟楼下方。 李芳谷在梦里见识过这条路,他抬头看向钟楼上方,可以看到上方的大钟黝黑的钟口。 只要上去,他们就可以到达目的地了。 靳志诚深嘘一口气,压下内心的不详预感,率先踏上钟楼身上螺旋状环绕的楼梯。 第148章 □□ 几个人依次踏上台阶,黑暗里,那阵沙沙声再次潮水一般的涌来。 李芳谷从扶苏背上抬起头,说:“搞什么?那些僵尸不是已经都被放倒了吗?这些声音又是哪里来的?” “不是僵尸。”靳志诚沉声说,“是那些油污一样的东西。”果然,几个人就着头顶的电池灯灯光看过去,原本干燥洁净的地面上,一层油腻乌黑的东西再次覆盖上来,像是海边的潮汐,一寸一寸的推过来,转眼蔓延到了楼梯的下方。 李芳谷顿时想起自己的那些梦境,浑身打了个寒噤,难道,这些就是当年偷袭这里的不知名敌人? 他清晰的记得当时这些东西化作一支支触手,把整个城市的居民都拉扯到黑暗中,祭神殿也是死在这些东西的手下。 难道过了这么多年,这些东西还活着?还一直在这里窥伺着? 那些油污在台阶下止住来势,沙沙声停下了。 段金明眼中绯色光芒一闪,他打出一记响指,一道细细的焰刃划过那层油污上,那层油污如同被碰触到的含羞草,退开一点,然而很快又重新凝聚回来。 “看来它们怕火。”宋微微凝思,“但是那些火对它们也并没有做出实质性的伤害。” 靳志诚脸色变了变,说:“先不管,先去天钟那里。” 李芳谷咦一声,说:“我想起来了,当时祭神殿敲响天钟,天钟上散发的光凰之力让这些东西退了下去。要退去这些东西,我们也得上去把天钟敲响。” 靳志诚点头,一步一步的踏上台阶,朝大钟的所在之处爬去。 台阶回旋,他们快速朝着钟楼顶部跑去,就在要到楼顶的时候,靳志诚咦了一声,伸手拦住他们。 钟台上的位置并不大,也就约莫十平米大一点,在这钟台上,巨大的天钟正中摆放,边上留下能容五人并行宽度的空地,在这空地上,居然还有东西存在。 就着电池灯的灯光,他们看到了一个人,一个身穿祭祀袍的女人,正面无表情地站在钟边,两只秀美精致的眼睛像是反着光芒的玻璃珠一样的直直盯着他们。 李芳谷低声叫出来:“是祭神殿!她还活着吗?” 宋微微额角滑下冷汗,说:“恐怕也已经被魔化成了僵尸了。而且,看她身上发出的气势,恐怕,她就是那些僵尸的头了。” 李芳谷心里突了一下,滑下扶苏的背,说:“看来又要开战了,我到一边站着去,不然会影响你的动作。” 扶苏感觉背上一空,心里微微失落,他点点头,应了下来,上前两步,和靳志诚他们站到一起。 将子叮嘱李芳谷注意安全,也跟着站上前去。 祭神殿一头黑发如瀑垂下,站在钟边一动不动,像是华美的蜡像。 靳志诚脚步朝前一步,祭神殿转过脸,冰冷的朝他看过来。 靳志诚乌骨扇变形一把厚背砍刀,眼神谨慎的盯着她。 祭神殿朝前一步,双目中涌上血色,她丰满双唇分开,露出獠牙,一股滔天气焰形成力量威压,朝着靳志诚他们迎面而来,靳志诚心口一颤,闷哼一声,连续退了好几步,差点退到台阶边缘。 扶苏伸手在他后心抵住,稳住他的身形,然后上前几步,挡在几个人的身前,替他们承担那股威压。 好强大的力量!看来这祭神殿生前不凡,死后也被魔化成为不一般的僵尸。 扶苏脸色沉着,说:“这力量,看来她离成魃不远了。” 几个人听了,心头都抖了一下。旱魃的威力,他们都听说过,这个祭神殿离成魃只差一步,那得要有多强? 祭神殿的眼光转到段金明身上,像是感受到他体内火焰的召唤,她表情变了,随即袖影纷飞,猛地朝他们开始攻击。 她手掌轻飘飘的抬起,袖子轻描淡写的一甩,一阵强烈罡风打出,挡在众人前面的扶苏只觉得心口一闷,一口气几乎喘不上来。 靳志诚当即露出本相,一招力劈华山用力斩下,砍破罡风,刀刃朝着祭神殿直直切下。 宋微微娇喝一声,流星锤打出,将子和扶苏露出尖牙,扑了上去,爱爱浑身燃起红光,几个人直接上去对祭神殿群殴。 李芳谷站在台阶下,紧张的看着场中的战斗,他双手握槍,准备随时给祭神殿来上一发。 段金明站到他身边,也目不转睛的盯着场中的战斗。 祭神殿阔大的袖子一甩,强烈的气劲把将子打的歪到一边,差点摔出钟楼外。 李芳谷心跳一顿,幸好扶苏搭了把手,把他拽回来。 这钟楼的上方地点太狭小,几个人都是围着祭神殿做贴身肉搏,然而受空间所限,他们的攻击总是束手束脚,一轮攻击下去,他们连近身都做不到。 祭神殿表情一直冷冷淡淡的,袖子甩的跟穿花蝴蝶一样,靳志诚他们却是使尽全身解数也沾不到她的一片衣角。 李芳谷低声咒骂:“擦!到底是什么材料的衣服,怎么都几千年过去了,也不腐烂啊!” 终于,他瞄到一个机会,连忙扣动扳机,带着宝云卷力量的子弹冲着祭神殿的脑袋招呼过去。 子弹的速度迅捷无比,祭神殿的动作却更快,她头只是轻轻一偏,子弹射到钟身上,发出清脆的击打音,然后又弹回来,擦着祭神殿的头皮飞出去,祭神殿瀑布一样的黑发断了一缕。 这个动作似乎激怒了她,她口中发出尖利的啸音,两个大袖子猛地合起分开,宋微微的流星锤锤头被打歪,朝着将子袭去,她一惊,立刻手上一收,将锤头收回来。 靳志诚的厚背刀刀式一改,削向边上的爱爱,爱爱惊叫一声,靳志诚右手推左手虎口,厚背刀贴着爱爱的胳膊滑了开去。 这僵尸居然还使得一手四两拨千斤的招式。 段金明瞅准机会,一道焰刃发过去,焰刃在空中分为两个月牙,斜着切向祭神殿的身体,祭神殿挥起袖子阻拦,月牙焰刃斩断她的袖子,露出她藏在袖子里的两只浮肿的手。 没有那两截袖子,祭神殿双臂掀起的罡风也不再那么强,靳志诚终于可以在扶苏的配合下近身,一刀斩在她的肩膀上,却没想到她的肩膀如同最坚硬的矿石,大刀砍在上面,刀刃差点卷起,一股强力的反弹之力,把靳志诚连人带刀弹的飞出顶层位置,身体朝下方坠去。 几个人一惊,钟楼下,那些不知名的油污还正虎视眈眈,靳志诚要是落下去,怕是要没命。 宋微微流星锤送出,长长的链子卷住他的脚,靳志诚握着厚背刀,倒挂在钟楼边缘。 将子连忙伸手,上前帮忙捞上他,祭神殿却不给他机会,一道爪风袭向将子后背,李芳谷急了:“不许伤我叔!” 他连续三槍射出,祭神殿闪过两槍,还有一槍打中她的肩窝,黑色的火焰在她身上燃烧,顿时蔓延了一层。 段金明也接上攻击,连续几道焰刃打在祭神殿的身上,祭神殿身上顿时燃气熊熊火海。 李芳谷一喜,将子和宋微微也趁机把靳志诚拉上来,扶苏利爪带起罡风划下,清晰的撕裂声传来,祭神殿身上的火焰散落好几片落在地上,然后,露出祭神殿狼狈的身影。 祭神殿一头黑发被烧落一半,脸上带着乌灰,身上衣服脱落一层,然而,她身上并无大伤,几个人联合起来的攻击只够为她挠痒。 祭神殿被激怒了,她张大嘴巴,吼叫声更加尖锐。 李芳谷听到一阵沙沙声传入耳朵,钟楼下的黑色油污潮水一般的后退,难道,祭神殿在死后还在和这些油污抗争吗?这些油污没有蔓延到钟楼上,难道是因为畏忌祭神殿的力量? 李芳谷注意到祭神殿到现在也没有大幅度的移动位置,难道,她不能移动? 他观察她的下半身,长长的裙子将她的双脚盖住,看不出什么异常。 靳志诚打断他的思绪:“小心,她要动了!” 他话音刚落,祭神殿肿胀的爪子在虚空中一探,然后紧紧勒起,李芳谷和段金明立刻感觉有一股怪力袭来,抓着他们两朝祭神殿飞去。 靳志诚怒吼,一刀朝着祭神殿双手斩下,祭神殿眼神狰狞地转头,朝着靳志诚一声狂吼,空出一只手狠狠挥去,打在靳志诚的刀口上。她手劲一松,李芳谷落在地上,段金明却如被人捏紧了喉咙,整个人被拖过去。 靳志诚连人带刀弹飞出去,宋微微送出流星锤去追,祭神殿的那只手不停,横着扫出,强烈罡风打出去,宋微微整个人飞出,额头撞在天钟上,天钟纹丝不动,宋微微却血流满面。 爱爱尖叫着上去攻击,被祭神殿一爪穿透心脏,爱爱惨叫一声,祭神殿手臂抽回,拽出爱爱的封玉,手上使力,封玉破碎,爱爱烟消云散。 靳志诚在李芳谷的惊呼声中落到钟楼下,清晰的撞击音传来,同时一阵潮水样的沙沙声响起,靳志诚浑身覆满油污。 一起被罡风扫到的将子和扶苏贴着天钟滚在地上,将子身上传来骨头折断的声音,扶苏落在钟楼边缘,身体滚下去,好在在最后关头攀住了边缘。 段金明朝着祭神殿飞过去,他在空中打出焰刃,斩向祭神殿。祭神殿不闪不避,焰刃打在她的身上,毫发无伤。 李芳谷心里一阵绝望,他变换站位,不顾一切,扣动扳机,一槍接一槍打在祭神殿的胳膊上,终于,祭神殿似乎感觉到了痛处,手上一松,段金明落在她面前的地面上。 段金明落地,迅速变换体型,双手撑地,两条长腿连环不断的踢在祭神殿的脸上,身上,砰砰砰响起,段金明的双腿骨痛欲裂,祭神殿的表情都没有变一下。 祭神殿抬起手在空中一按,段金明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压在地面上,无法动弹。 李芳谷大惊,射空最后一颗子弹,祭神殿的动作缓一下,然后立刻又手上用劲,段金明身胸口传来骨裂的声音,他闷哼一声,满脸煞白,却无力反抗。 宋微微挣扎着爬起来,流星锤甩出,挂住祭神殿的手,她用尽全身力气拉紧另外一头,钳制祭神殿的动作。 扶苏跃上钟台,从祭神殿背后攻击,他利爪挥下,狠狠抓向祭神殿的后背。 祭神殿没有回头,她只是低头,一头黑发甩出,砸在扶苏的脸上,扶苏俊秀的脸上顿时满是血痕,祭神殿被挂住的手臂猛地抡起横扫,宋微微和扶苏的身影都飞了出去。 将子爬起身,伸手拽住宋微微的身体,却被那股力量一起带着,甩下钟楼,飞了出去。 下面传来屋顶被压碎的声音,钟台上顿时只剩下李芳谷和段金明。 一切都在一瞬间发生,这些变化太巨大,李芳谷甚至没有来得及反应。从头至尾,祭神殿几乎一步也没有移动过,他们这边或死或伤,几乎全军覆灭。 祭神殿的手继续下压,段金明脸色已经变得铁青,李芳谷收起槍,不顾一切的冲上去,肩膀用力撞到祭神殿的身上,祭神殿未等他近身,手臂一扫,李芳谷狠狠撞在天钟上,头破血流。 鲜血的味道似乎让祭神殿楞了一下,她的动作缓了一秒。 李芳谷挣扎着起身,爬起来扑倒在段金明身上。 祭神殿被鲜血的味道吸引,眼中猩红光芒翻涌,她弯下腰来,伸手抓起李芳谷,把他身体转过来面朝着她,然后她张嘴露出尖尖的獠牙,一口咬在李芳谷的脖子上。 温热的鲜血涌进喉咙,她食髓知味,顿时大口吞咽起来。 段金明眼睁睁看着李芳谷被她吸着血,却连动弹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心里惊怒交加,眼眶都几乎裂开。 “放开他!”他嘶吼。 回答他的是祭神殿接连不断的吞咽声。 李芳谷脖子上痛到无法言说,他无力挣扎,感觉生命一丝一丝从他身体中滑走,他浑身慢慢虚弱下来。终于,他脑海中似乎清晰的听到一声什么东西崩断的声音,他脑子里昏的厉害,眼前慢慢黑下来。 远在海州的周琪从睡梦中惊醒,他摸索着起身,走到客厅去。 周玉也从楼上下来了,他面色惊疑不定的看着储藏室的方向,那里一片破碎的光芒涌出来,星星点点,如同窗外银河灌入室中。 周琪脸色苍白,说:“玉哥,你设在小李体内的封印,破了!那个水晶球裂开来了。” 周玉也脸色难看的点头,说:“嗯,不过,现在还有更麻烦的事。” 周琪叹息:“清衡来了。”在午夜两点,他们一直担心又期待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一股强大的威压传来,清衡已经即将来到他们眼前。 周玉淡然走下楼,然后,猛地高声叫道:“冥主,兑现承诺的时候到了!” 周琪心想,冥主到底答应了周玉什么事情?他总怀疑不像是之前说好的帮助御敌那么简单。 客厅里虚空破裂,火照的身影出现,她掀开脸上覆盖的鬼面,说:“周玉,人间与冥府唇齿相依,人间覆灭,冥府必会唇亡齿寒,这次,本座助你是自愿的,不过你得记得本座这人情。” 周琪嘘了一口气,幸好,火照不愧是冥府之主,关键时刻倒是能主动挺身而出。只是不知道她和周玉之间到底约定了什么。不管是什么条件,他势必会与周玉一起,帮助偿还。 火照走到两人面前,手掌猛地劈下,周琪只觉得身前一道劲风迎面而来,未及反应,脖子上剧痛,昏死过去。 火照接住周琪倒下的身体,说:“我帮你照顾周琪安危,你尽可以放手一搏。希望你的计划可以顺利进行。” 周玉冷淡朝她颔首。 在火照身体踏入虚空裂缝之时他开口说道:“多谢冥主。” 火照放下鬼面,哼了一声,说:“要你方颜玉一句真心实意的感谢,倒真是不易,本座是做了多少亏本买卖才换来的。” 周玉没有回答,转身走到门口,打开门。 不久,门口的空地上空间扭曲,清衡的身体出现,周玉看着他仅有的左臂垂在身边,嘴角挂起嘲讽笑容:“萧家内核亲自出手,看来我面子挺大。” 清衡打量周玉,说:“方颜玉,没想到士谏的后代中还有你这样杰出的人才。你五百年前攻入萧家,萧家千年基业被你毁于一旦,也差点毁了本座的所有心血。” “内核大人谦虚了,当时分明是你更占上风,我带去数千仙君和高级妖物,损伤过半不说,武尊大人还被你逼迫开辟新界,远离人间,无法再回来。”周玉表情冷淡,不紧不慢的和清衡动着嘴皮子。 “哈哈哈,你这么说也对,毕竟当时我将阴祀斩于剑下,也算断了凌端阳的左膀右臂。现在阳祭也烟消云散,守护界碑的三人只剩其一。现在只需要找到界碑所在,再彻底杀死凌端阳,毁去界碑,那我打通三界,问鼎天下之时已经指日可待了。” “你想问鼎三界?野心太大了点吧。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么?” 清衡嗤笑:“本座有这能力,岂能容自己龙困浅水?” “是龙是虫还未必,话还是别说太满比较好。”周玉冷然,毫不留情嗤笑,“若你真有这个本事,何必等了这上千年?” 清衡脸上现出薄怒。 “方颜玉,你总是有这个本事惹的本座大动肝火。本座今晚先收拾了你,再把你那个瞎眼弟弟带回去,下一步就是灭了段家,你们这些所谓的冥咒师便在家里准备好棺材,等着别人替你们送葬就好。” “哦,大人你难道不知道吗?果然是龟缩在萧家时间太久,变成了傻子了啊。”周玉继续和他磨嘴皮。 什么?清衡眯眼。 “现在早就不流行土葬了,哪里还用准备什么棺材!不如由我来为你准备一个骨灰盒比较好。我周家,倒是从来不缺这个钱,骨灰盒要多少有多少,都可以为你双手奉上。”他还可以强调了“双手”两个字,气的清衡面孔都扭曲起来。 “你......”清衡怒容满面。 “小亮在哪里?”周玉伸手探向身后虚空,扯出自己的佩剑,冷然的问。 “士谏是我儿子,本座自然不会对他怎么样。不过他现在很是思念他那个瞎眼哥哥,本座特意过来带他过去,让他们兄弟前往一聚。”清衡不把他的动作放在眼里,他抬头放出感知,然后皱眉问道:“你那个瞎眼弟弟呢?” “我周玉的弟弟,岂是你相见就能见的?”周玉嘴角嗤笑,长剑当胸,摆出姿势,“你该先称称自己的斤两再来我面前放狂言。” 清衡仰头:“哈哈哈,好!方颜玉,你这狂妄的性格倒是没变,本座今天就给你个教训,先杀了你,再带你那瞎眼弟弟回去。” “是不是狂言,你见识了就知道了。大人知道吗?电影中反派会死,绝大多数都是因为,他们废话太多!”说完这些,周玉嘴里捏诀,他身体右侧,虚空破裂,一圈水纹从他脚下扩散出去,猛地把方圆百米范围内凝成冰天雪地。 “这是什么?”清衡挑眉,看着他的动作。 “大人总是这么自信满满,到时候吃亏了,可是要面上无光了。”周玉的右侧裂缝越来越大,有什么东西正在从那裂缝里往外钻。 清衡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传来,他脸色终于变了,难道......? 裂缝中,一道黑色的光影钻出来,一飞冲天,在天空盘旋翱翔之后停在周玉的身后,华丽的羽翼扇动着,然后身姿变小,立在周玉的肩膀上。 清衡眯眼,咬牙切齿的说:“这是蛮荒界的意识,那只魔化的凰鸟!你竟然收服了它!” 周玉伸手逗弄凰鸟下颌,嘴角挂起一抹微笑,说:“今天我找来和你斗了上千年老朋友,你们今天可以重续前缘,痛快的打一架了。” 清衡大怒,他想吞噬这只凰鸟的力量想了上千年,却一直被陆真阻拦其中,好不容易将陆真的焚灵阵绞碎,却横着杀出来冥府大军,将他垂涎不已的肥肉吞下,现在被周玉这样冷嘲热讽一番,心头怒火冲天而起,浑身力量聚起,不打招呼就朝周玉袭去。 周玉冷哼:“堂堂内核,这般没有风度,当真贻笑大方。你要问鼎三界,只怕是个笑话。” 清衡面色阴冷,仅有的一只左手按下,一股绝无仅有的力量纵贯而出,朝着周玉推去。 周玉肩上的魔凰身形暴涨,冲天发出清越鸣叫,一股冲天魔气惊起,如刃如电,与清衡的力量对撞在一起。 周玉手里拿剑,不急不慢的在地上画了一圈又一圈,然后,冰封的地面上,无数尖刃凸起,清衡每动一步,便是在刀刃上起舞,不多时下身就鲜血淋漓。 周玉左手捏起剑诀,右手长剑递出,在清衡和魔凰争斗的间隙里乘虚而入,弄的清衡狼狈无比。 清衡如同被猫戏弄的老鼠,越是斗下去,他越是愤怒,他看着周玉那张脸,越看气越是不打一处来,每次都是栽在这张脸下面,先是萧涟,又是周亮,现在又是周玉,他现在真是恨极了这张脸。 周玉眼看他脸色越来越青白,心中一片清明。清衡中了萧涟的算计,怕是坚持不了多久,他若是能拖到清衡体内毒发,怕是胜算更大。他不急不缓,在魔凰攻击的配合下,尽情的戏弄清衡,在战圈边缘游离,就是不近他的身。 魔凰浑身魔气逼人,清衡*相对他本身的强大力量,又显得过于脆弱,他有心使出全部力量,却是怕好不容易凝成的*毁灭,心里也是急切不已。 若是有方士谏那副无比坚韧的*,便是上百个周玉他也不放在眼里,偏偏他现在如同带着镣铐起舞,束手束脚不说,周玉脸上那一抹若有若无的轻蔑表情更是激怒他。 很快,他也看出了周玉的对策,周玉在等,在等他虚弱的时候,看来他是知道萧涟在死前在他身上动的手脚,看来他和萧涟早有勾结。难怪他之前会那么多话,原来一直是在拖延时间! 一想到是眼前这个人和萧涟勾结在一起对他下了绊子,他心中更是愤怒,当下顾不得*受损,祭起全部力量,在方圆百米范围内施加威压。 周玉毕竟也是*凡胎,他没想到清衡会有这鱼死网破的打算,正打算退出战圈,可惜速度不及,被他施加的威力压个正着,身形跌落在地上。 他狼狈拄剑,单膝跪倒在地上,死死撑着身体,奋力想站起来。 魔凰发出清越叫声,朝清衡奋力反击。 清衡狞笑,伸手撕裂自己的胸膛,汹涌无比的力量喷涌而出,化作长剑刺向地上的周玉,周玉闪避不及,眼睁睁的看着那道气劲当胸穿过。 周玉脸上露出茫然表情,心口剧痛,他咳出鲜血,缓缓闭上眼睛,倒地身亡。 魔凰在天空低旋一圈,发出哀伤鸣叫,冲破虚空,远飞而去。 清衡蹒跚地来到周玉身边,伸脚踢翻他的尸体,嗤笑着说:“现在,本座要把你的话还给你了,你果然是死在废话太多。带不走你的瞎眼弟弟,带走你也是一样,本座要的只是一个答案而已。” 四周的冰雪缓缓褪去,一阵狂风过后,地面上一无所留。 第149章 选择 宽阔水 段金明眼睁睁看着李芳谷慢慢停止挣扎,心中又急又怒,眼中变得一片绯红,他嘴里急急念着明火咒,一道焰刃出现,削向祭神殿的颜面。 焰刃打在目标上,祭神殿头皮被削去一块,然而她手劲未松,继续抓着李芳谷,大口吞咽他的鲜血。 李芳谷眼前一片发黑,感觉意识慢慢远离身体。 段金明再次发出一道焰刃,焰刃打在祭神殿眼睛上,祭神殿似乎终于感觉到了痛楚,她双手松开,李芳谷的身体砸到地上,软软瘫了下去。 段金明奋力撑起身体,爬到他身边,看到他的脸色一片死灰,双目渐渐无神。 一模一样的场景,和示见之狸的幻境里一模一样的场景,李芳谷就躺在他的面前,缓缓的失去生命..... “不,李芳谷,你别这样,你快醒醒!”段金明爬到他身边,把他抱入怀中,努力让他不要闭上眼睛。“李芳谷,你睁开眼睛,不能睡过去!” 李芳谷奋力拉回坠入黑暗的意识,眼神无力的看着他。 祭神殿双目呆滞,眼中猩红慢慢褪去,眼神茫然地站在原地,像是静止的石像,不再有动作。 钟楼下方,扶苏奋力爬出废墟,地面上的油污迅速朝他包围过来,他怒吼,脚踩在油污上飞速奔跑,他看到靳志诚在地上正全力和那些油污抗争,油污如同蜿蜒的蚯蚓一样疾速朝他的七窍钻去,转眼就堵住他的鼻孔,眼眶和嘴巴。 靳志诚伸手拽断,然而还是有丝丝缕缕的油污钻进他的耳朵、鼻孔...... 他的脸变得青紫交加,似乎很快就会窒息身亡。 扶苏上前帮忙,可惜毫无用处,他咬牙,把靳志诚从地上拖起来,一路奔跑踏上钟楼台阶,一到台阶上,那些油污像是失去了生命力,从靳志诚身体上坠落,靳志诚终于可以睁开眼睛,站直身体。 几秒之后,将子带着满脸是血的宋微微也踏上台阶,将子一只手垂落着,看样子是断了;宋微微血流到了脖子上,还在顺着身体朝下滴。 “爱爱呢?”靳志诚声音嘶哑。 将子沉痛摇头,靳志诚一愣,随即沉默下来。 “怎么不放狂僧?”扶苏问。 “力量被压制了,狂僧出不来。”宋微微喘息着回答。 “快上去,扶苏打头阵。”靳志诚捏住自己不停颤抖的右手说。 几人会合之后奋力朝钟楼上方奔去。 段金明感觉李芳谷的气息越来越微弱,祭神殿却呆立在原地,不再有动静。 段金明已经顾不得去理会她,他只知道李芳谷很危险,在生死边缘挣扎,他现在双目无神的躺在他的怀里,身上无力的像是初生婴儿。 靳志诚几人奔上楼梯,看到段金明正在努力呼唤李芳谷的名字。段金明将所有灵气聚集到手掌上,一只手按住他脖子上的伤口,一只手贴着李芳谷的额头,帮助他维持意识清醒。 扶苏眼睛发红,怒吼一声,朝祭神殿扑去。 祭神殿看到满脸是血的宋微微,忽然跪倒在地,开口说话。一长串音调古怪的语言从她口中发出,宋微微一愣,抓住扶苏的身体,制止他的动作。 扶苏不解的看着宋微微,看到她满脸的疑问。 别人听不懂祭神殿的话,宋微微却是懂了。 祭神殿说的是:“阴祀大人果然遵守承诺,回到了光凰城。我在这里等了您那么久,终于盼到您了。” 宋微微眼神颤抖,祭神殿恢复了灵智?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她们以前曾经见过?为什么?只是短短的两分钟而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低头看到李芳谷死灰的脸色和他脖子上的血洞,明白了,李芳谷的血能让僵尸恢复灵智...... 李芳谷到底被吸了多少血?她看到李芳谷的双目几乎无法聚焦,心头一跳,李芳谷,你可要撑住啊! 将子跪倒在李芳谷的身边,满面焦急地说:“小谷,小谷,你别吓叔!你清醒点,不能睡过去!” 李芳谷因为段金明给的灵气,双目终于聚焦一点,呼吸慢慢重了起来。 段金明松了一口气,只要能坚持下去,然后快点带他到医院去输血,就一定能救回来,一定的,示见之狸的幻像一定可以破除! 李芳谷却是满心冰凉,他是没救了,就算他出去了,接受了输血,恢复了意识,可是他体内的封印破了,他会像他母亲一样,慢慢的陷入沉睡,然后,就那样睡过去,再也醒不来。 将子也明白这个后果,他满脸呆滞,浑身力气似乎都没了。 祭神殿继续朝宋微微说:“光凰城陷落之后,我带着执念在这里继续守护,然而光凰迟迟未归,我慢慢失去初心,*被魔化,失去了灵智。幸好阴祀大人遵守承诺在今日归来,现在,我就把当初阴祀大人赐予的光凰之力还给您。这下面的魔物觊觎这份力量已久,好在,我没有弄丢它......” 祭神殿深深弯腰,朝宋微微叩首。 几个人一脸茫然的看着宋微微,这个女人说了什么?之前还和他们抵死拼杀的敌人,现在却对他们俯首臣服,这变化来的太突然了,几个人一时觉得像是在做梦一样。 “请阴祀大人到我这边来。”祭神殿俯首说。 “你为何不自己过来?”宋微微不相信她。 祭神殿直起身体,撩起自己长长的裙摆,几个人看到她掩盖在裙摆下的双腿,她的双腿,已经石化了,难怪她一直无法移动。 宋微微走到她面前,祭神殿双手平举,示意宋微微伸出双手,与她扺掌相对。 祭神殿心口亮起强光,那阵强光顺着她的臂膀慢慢转移到宋微微的体内,那力量星星点点,如星河在咏叹。 楼梯下的油污骚动起来,一层一层朝着楼梯汹涌,却又无法靠近。 几个人都一头雾水的看着这些变化,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李芳谷收拾起内心的悲凉,振奋起精神,虚弱的在段金明怀中坐起身来。段金明看着他的脸色心疼不已,李芳谷回视他,压抑心中苍凉,朝他笑了一下。 祭神殿体内的光芒慢慢消散,宋微微头上的伤口愈合,浑身有惊人灵气透出。 祭神殿嘘出一口气,最后交代了一句:“要退敌,要敲响天钟九下,钟椎就是......”她喉咙咕哝了两下,没有把话说完,眼中神采散去。然后,从她双腿开始,浑身开始石化,不多久,就完全变成了一座石像。 宋微微感觉力量在体内流转,那力量是如此强大,让她的*胀痛无比。她能感觉到体内的疯和尚在这股力量面前臣服,靳志诚和将子也被这股神圣之力震慑,几乎不敢直视她。 只是,这力量太强大,她的*反而无法承受,而且,她也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运用。一时之间,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甚至手指都无法动弹。 祭神殿石化之后,潮水一样的沙沙声响起,那些油污像是等待了许久一样,迅速朝着台阶上蔓延。 靳志诚低哑开口:“不能让它们上来,这些东西很难对付。”他打开被丢在一边的背包,打开疝气灯,照在台阶上,希望这些光可以阻挡它们的来势,可惜,毫无作用。 段金明紧紧的抱着李芳谷,不敢断了提供给他的灵气。扶苏和将子看着他的动作都沉默了,他们心里很清楚,李芳谷已经没得救了。 这世上,到现在为止,还不曾有人成功抵御过旱魃的毒。 那是旱魃修炼了千年积下的怨气,无可化解...... 宋微微沉默良久,才调整好呼吸,她手扶着天钟,吃力的开口:“要想退敌,我们要敲响天钟。” 现在能动的只有扶苏和将子,他们两人站到钟边,用尽全力去敲钟,然而天钟坚如磐石,纹风不动。任将子与扶苏露出獠牙,用铁块一样的拳头去敲打,天钟毫无声息。 宋微微心想,难道要自己动手才行?她双手伸出,用尽全身力气去推,去敲打,天钟依然纹风不动。看来这天钟非要钟椎敲打才能发音。 祭神殿临死时候说,钟椎就是......就是什么?到底什么是钟椎?她眼睛四处查看,搜寻可能是钟椎的物体。 眼看那些黑色的油污慢慢蔓延到台阶上,一层一层覆上,很快就要来到顶楼,朝几个人脚下疯狂蔓延。 段金明连续打出几道焰刃,油污被逼退几尺,然而很快又拾阶而上,围了上来。 不能再用灵气了,不然无法支撑李芳谷的意识......段金明心里一片焦急,拖着李芳谷的身体缓缓后退,很快,几个人被逼的站成一团,围在天钟的附近。 几个人心里满满的绝望,看来今天要全部命丧于此了。 李芳谷想到梦境里祭神殿倒下时候,手指碰到钟身上,钟就响了,难道......? 他吃力的开口:“姐......祭神殿的身体,就是钟椎......你们试试看。” 扶苏和将子立刻奋力去抬祭神殿已经石化的*,那具*沉重无比,将子和扶苏獠牙露出,使出浑身的劲才抬起来。他们把祭神殿朝天钟上敲去,嗡的一声,天钟钟身震动,浑厚的鸣音传出,那些油污的来势被阻。 几个人心里一喜,原来是这样,看来这个祭神殿的本身就是这座天钟的钟椎,是被赐予光凰之力之后才化成了人类,难怪可以在这里坚守几千年。 宋微微说:“要敲响九下!” 扶苏和将子用力,天钟响起第二下,黑色的油污被震到台阶下,钟身上的阳文发光,透出。 天钟响起第三下,阳文从钟身上飞出,成圆阵状扩散,所过之处,黑色油污退开。 天钟响起第四下,城市里出现光芒,整个城市变得光透如白昼,所有景致尽收眼底。 天钟响起第五下,街道上伏着的尸体上黑气透出,化成一条条蜿蜒的黑色,朝着城市的中心聚拢。 天钟响起第六下,所有被黑暗侵蚀的尸体被净化,尸块化为光点,汇聚到成圈的阳文中。 天钟响起第七下,城市里的房屋开始坍塌,倒下的建筑物惊起烟尘满布,烟尘沉淀下去,在地面上重组,构成奇异的图形。 扶苏和将子一愣,宋微微坚定说道:“别停下,继续,还有两下。” 天钟响了第八下,他们脚下的钟楼开始下沉,城市地形变换,一个巨大的法阵从地面上透出。所有的黑色油污在法阵的中心汇聚,慢慢形成一个奇形怪状的个体。 天钟响了第九下,也是最后一下,地面上的法阵中剧烈光芒透出,那些光芒如同最炽热的焰光,集中到法阵中心的黑色物体上,将那个黑色的物体焚成灰烬。 钟楼落到地面上,祭神殿的肉身化成粉末飘散,天钟嗡的一声巨响,消失了,留下一颗五彩流光的珠子飘在空中。 段金明难以置信的看着那颗珠子,脸上终于露出欣喜的表情,他把李芳谷搂的紧紧,颤抖着说:“李芳谷,李芳谷,我做到了!那是光凰珠,我终于找到了!” 李芳谷脸上也露出衷心的欣喜之色,太好了,段金明一直以来的目标达成了,从此,他再也不用流浪,奔走,不用再在危险边缘游荡,可以过安定的生活...... 宋微微和靳志诚的脸上也露出欣慰的表情,光凰珠找到了,双翼毕方可以醒来,这下他们多少有了可以制约清衡的势力。 扶苏和将子却是心里沉静,光凰珠能唤醒双翼,是因为毕方和凰鸟几乎是魂出同源,利用的是他们灵魂本源的力量,李芳谷却只是普通人类,就算有了光凰珠,也救不了李芳谷。 将子眼睛发红,走到前面去,对段金明说:“段先生,我来背着小谷吧。光凰珠找到了,我们应该出去了。” 段金明紧紧的抱李芳谷一下,说:“是,我们要赶快出去,送你去医院。”他抱起李芳谷,把他送到将子的背上,自己走到光凰珠前,伸出双手。 李芳谷依恋的看着他的背影,分明地看到碰触到光凰珠一瞬间,一支浅蓝色的光翼从他后背伸出。那翅膀美如梦幻,可惜只有短暂的两秒,就一闪而逝了。 宋微微眼前一阵模糊,靳志诚走上前搀着她,将子背着李芳谷,段金明手里紧紧捏着光凰珠,想自己移动,却一步也迈不出去。 扶苏恍惚了一下,上前蹲下身体,说:“段先生,这个时候别客气了,上来吧,我们要快点出去。” 段金明点点头,露出感激的表情,伏到他的背上。 几个人扔掉多余的行李,一切从简,用最快的速度顺着原路返回。段金明看着李芳谷的背影,心理默念:小孩要坚持住,只要送到医院,就会好起来的。 几个人回到林区之后,说是遇到野兽袭击,在管理员的帮助下找了辆车迅速去了绥阳人民医院,李芳谷接受输血之后,情况暂时稳定了下来。 段金明在床边紧紧握着他的手,脸上又是欣喜,又是担忧。李芳谷的情况应该算是稳定下来了,可是却一直都没醒来,他伤的那么重吗? 快点醒来!不然,就要赶不上当面和他道别了。现在,他要赶快回家把光凰珠送回去,不然怕小聂等不起。 宋微微在外面敲了敲窗户,示意他先出来。 段金明放下李芳谷的手,替他把被单压好,走了出去。 “怎么了?”他看着两人沉重的脸色问。现在还有什么问题吗?对了,李芳谷体内的幼凰鸟还没孵化出来,想到这里,他也带上愁容。 “阿诚,你说吧。”宋微微看了看病房里犹自昏睡着的李芳谷说。 靳志诚沉默一下,说:“小谷的身体状况,不太对。按道理说,他输血之后应该很快就会醒来......”他看了看段金明,说:“我觉得将子有事情在瞒着我们,你最好去问一问。” 段金明压下心中的不安,他回想将子和扶苏的表情,仔细思索一会,很快就确定了,这两个人,都有事情瞒着自己。 他回头看了一眼李芳谷,起身去找将子。 将子和扶苏一起坐在安全出口的楼梯间,不知道静默了多久,谁也不说话。 他们说不出来,也不想说,沉重的气氛在两人中间流淌。 看到段金明过来,两人都站起身,打算回避。 段金明叫住扶苏:“扶苏,我以为我们这一路走下来,你是把我当朋友看的。” 扶苏呆了一下,停下脚步。将子也不由停下来,他神色复杂的看了段金明一眼,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 “扶苏,我早就看出来,你和李芳谷有事瞒着我。你其实是李芳谷的武神对不对?”段金明眼神灼灼的盯着他,不放过他丝毫的表情变化。 扶苏楞了一下,问:“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从且末回来,我就这么猜了。”段金明走到扶苏的面前,“只有这个答案能解释你和他之间的互动。” 扶苏苦笑,说:“你观察的真仔细。是,在且末医院的时候,他找我聊过,那个时候他说,你一个人冒险太危险了,希望我可以假装是你的武神,在你身边协助你,保护你。他是我的主人,他的话,我当然会听,你不要怪我瞒着你吧。” 段金明淡淡笑了一下,说:“扶苏,虽然这么多天我们一起冒险,你名义上是我的武神,但是在我心里,我一直是把你当朋友的,当然不会怪你。李芳谷一心护着我,我感激他都来不及,怎么会怪他。倒是我一直没有开口询问,占了你们大便宜,对不起你们才是。那小孩,他许了你什么条件?”李芳谷不是那种会端起主人架子的人,他这样要求扶苏一定是许了什么承诺。 扶苏怔了一下,说:“他许诺我,在你安全了,结束身上的事情之后,他就想办法切断我和他身上的契约,放我自由。”只是,他现在,宁愿不要那份自由,他苦笑着想。 段金明点点头,这确实是李芳谷的行事风格,他问:“麻烦了你这么久,我还一直没说过,今天我真心诚意的想跟你说声谢谢。”他退后一步,对着扶苏深深的躬下身体。 扶苏连忙扶起他:“段先生,你既然把我当朋友,就别这样对我客气了。帮助朋友,是应该的。” 段金明不起身,他语气慎重的说:“既然你也把我当朋友,那你可不可以告诉我,李芳谷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他到现在还没有醒来?” 扶苏默然,他内心也在挣扎,说?还是不说? 如果说了,段金明肯定会不顾一切的把光凰珠给李芳谷,别说光凰珠未必能救李芳谷,就是救醒了,段金明的外甥,段家的双翼却是必死无疑,那么段家的覆灭是必然。用李芳谷一条命换段家那么多条命,未免太残忍。李芳谷醒来之后,定然会歉疚无比,有了这层罅隙,这两人又怎么继续下去? 不说?那李芳谷必死无疑,他们两人一路艰辛走来,好不容易守得云开见月明,却在这个时候......以后段金明知道真相,知道自己曾经有救李芳谷的机会,却因为他们的欺瞒错过了,一定会恨死他们。 扶苏左右为难,内心在说和不说之间摇摆,无法拿定主意。 段金明看着他满脸为难的表情,心慢慢沉了下去,果然,李芳谷现在还没醒,身上另有文章。 将子在边上,一拳打在墙上,语气悲痛:“扶苏,我来说吧,小谷以后要恨就恨我!” 段金明失魂落魄的走回病房,他怎么这么瞎?他早该想到的! 当年季金秀就是死于旱魃毒素侵体,李芳谷是她的儿子,算算他的年纪,他应该在娘胎里的时候就已经染上毒了。 难怪之前看他脸上总是尸气萦绕,他还以为因为他总是亲近将子这个僵尸的关系,原来是这个原因。 他以为他逃脱了示见之狸的预示,逃脱了命运的诅咒,原来,一直都没有!示见之狸的预言竟然无法可避。 他坐在李芳谷的床边,眼神贪恋的看着他的脸。 认识这个小孩,有多久了?似乎只有短短的两个多月。 然而,这两个多月又是这样的漫长,长到他之前三十年的岁月比起来,几乎只有那么一瞬间。 他在小孩的身边,得到了欣喜,得到了安定,得到了许多以前不曾想象的东西,而现在,他可能会永远失去他...... 他握住他的手亲吻,心中酸涩,眼泪却流不出来。 扶苏说,光凰珠未必能救李芳谷,毕竟他只是个凡人......可是,他体内还有幼凰鸟,总是有这个可能的。 只要有可能,他就做不到放弃。眼睁睁的看着心爱的人死去?他做不到...... 可是,他努力了十三年,他十三年的辛苦,就要化为幻影,也许还要搭上全族人的性命...... 他呆然的坐在床边,就这样看着李芳谷,看了很久很久...... 宋微微和靳志诚担忧的站在门外,忽然,他们竟然没有勇气朝里面看。 这种选择,太痛苦了!不管段金明怎么选择,他们都没有资格说什么。 宋微微看向靳志诚的手,抓起,轻轻摩挲着,问:“阿诚,你的手,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不去找医生看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一直颤抖的?” 靳志诚缩回手,脸色沉默,在他摔下钟楼,被油污缚住之后,有邪恶的东西钻进了他的身体里,那东西阴冷的可怕,现在盘踞在他的右手掌心,正在慢慢的涨大。 “医生看不了,得回去让大哥看看。也许他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 宋微微点点头,说:“阿诚,爱爱不在了,你,别太难过了......” 靳志诚低头,他在忏悔,爱爱在的时候,他几乎从来没有善待过她......他知道爱爱心里对他的倾慕,然而,他怕给她希望,怕她误解,现在,他想补偿她,却都没有了机会...... 宋微微看向自己的掌心,语气颤抖说:“阿诚,我现在也有了麻烦了。祭神殿给了我巨大的力量,可是我的*无法承受。我完全没有前世的记忆,根本不知道该怎么使用这股力量。这种情况,我甚至不知道该去找谁询问。” 两人看着院外繁忙的马路,相视苦笑一下,还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这种情况,又该怎么解决? “我现在无比希望,希望凌端阳能在这里。要是他在,一定知道该怎么解决。”宋微微怅然叹气。 靳志诚也点点头,是,要是凌端阳在,一定知道解决的办法。只是,房间里那两个...... 段金明紧紧握着李芳谷的手,挣扎良久,这时间是如此漫长,每一次思索都像是钢针在戳他的心。 最后,他还是颤抖着从身上拿出光凰珠。 自己始终是个自私的人,原来,原来他竟然已经依恋李芳谷到这个程度。 没有办法接受失去他...... 况且,如果没有李芳谷,他们会全部葬身在祭神殿的手下,永远的留在失落的光凰城里。这颗珠子,还在地下沉睡,他也不可能拿到。 这珠子,本来就应该是他的东西,现在,他只是物归原主而已。 他手心颤抖,压下内心的挣扎,最后深深闭上眼睛,一只手捏着李芳谷的下巴,打开他的口腔,把珠子送了进去。 他双手捂脸,盖住脸上的痛苦表情。这样的选择,太痛苦了!比凌迟他,还要难以承受。 他努力了十三年,原来到最后,终于还是成了一场空。 小聂,他的外甥,他的朋友,他的族人...... 段金明起身,在李芳谷嘴角烙下最后一个吻。 这次告别,应该是永别? 永别了,爱人...... 他心里满是不舍,又留恋的看李芳谷一眼,转身离开房间。宋微微他们看着他冲到角落里,一拳接一拳的打在墙壁上,直到双手手背鲜血淋漓,白骨几乎露出来。 宋微微和靳志诚沉默的看着,任他发泄。 良久,段金明慢慢冷静下来,他又呆了很久,慢慢的转过脸,说:“我要先回去了。小聂救不醒,清衡很快就要对我的族人动手。” “你的族人,也许可以试着转移......” 段金明摇头:“毕方的魂火没法带走,我们走不了。我知道我回去也是死,但是要我再抛弃我的族人一次,我做不到。”他已经在李芳谷和族人之间做了选择,现在,他该回到家族中,为家族尽最后一点义务。 段金明又看了房间里的李芳谷一眼,之前,他一直盼着他可以醒着和他说再见,现在,他只盼他,不要那么快醒...... 第150章 信息 青州 周亮在床上坐了一宿,细细整理萧涟的记忆,只是萧涟活了那么久,记忆太多太杂,他倒是花了一番心思把没用的记忆去掉。一直到天要放亮的时候,他决定出门。 总在房间里坐着,是想不出办法的。他拉开窗帘看了一下,外面还是一片漆黑,这个时候万籁俱寂,出门正好可以让脑袋清醒一下。 他拉开房门,门口一直站着的萧珑躬身行礼:“少爷,有什么需要吗?” 周亮眯着眼睛盯着他,眼中涌上黑气,敢和清衡联手玩弄他,就要承担后果。 萧珑低声说:“少爷,清衡出去对付你的两个哥哥了,现在不在庄子里,我有事情想对您说,我知道您因为之前幻境里的事情对我愤怒,我可以向您解释。您最擅长观察表情,您可以看看我有没有在撒谎。” 他抬起头,目光清澈的看着周亮,迎视他的探究。 周亮观察他每一寸表情,嘴角掀了一下,说:“有事情说吧,说完了我再决定要不要杀你。” 萧珑无所谓的笑了一下:“我有些事情没有对您撒谎。我是萧家外宅里地位最低下的人,甚至连花匠的地位都不如,但是因为我嘴甜,活好,最擅长哄人,所以清衡才会留下我的命。” 周亮有些厌恶的看着他,耐心听下去。 “我对这样的生活早就已经厌倦......就算是兔子,也想挣扎求生,我也不例外。我希望可以改变现在的生活,想脱离萧家的掌控,至少可以踏出这个庄子,得到哪怕一秒的自由......” 自由......周亮看了看他:“你要背叛清衡?” “对于一个被迫屈服的人来说,争取自己的自由不算背叛吧。”萧珑笑了笑,“清衡现在还没回来,少爷想去什么地方,我可以带您过去。清衡以为我没有胆子背叛,所以不把我放在眼里。现在,我带您去见一个人,也许那个人会告诉你一点有用的信息。相信我的话,请跟我来。” “你欺骗过我,我看起来像是那么好说话的人吗?”只是为了自由?这理由未免太单薄了点。 萧珑沉默了一下,脸上带着一层薄红,他低下头,露出洁白的脖颈,说:“萧家以前的当家人,叫萧涟。” 周亮皱起眉头。 “不过是曾经的。他后来受了重伤,又坚持着不肯回归,权力被架空了。因为身体不好,他只是在萧家本家那里养病。”萧珑带上怀念的表情说。 和萧涟又有什么关系了?周亮搜索萧涟的记忆,始终想不起曾经见过萧珑的脸。 “我是萧家外宅地位最低下的人,因为长得一副好皮相,上面经常会有好男色的大人招我去本家......陪宿......”萧珑带着耻辱的表情说出那两个字。 周亮脸色淡淡的,脑子里有模糊的记忆闪过。 “那一次,招我的人是萧胜,萧家本家的二长老。他是个性格残虐的人,他喜欢用各种手段虐待陪宿。”萧珑脸上冰冷,身体微微颤抖,“那天,我实在受不了痛,在他沉迷的时候,伤了他,逃了出去......” “我赤身裸/体,浑身是血地跑出去,一路上,我遇到了很多人......那些人,都只是冷漠的看着我,没有人愿意帮我,也没有人能帮我。萧胜像是在狩猎一样,不紧不慢的在后面追赶我,当时我绝望极了......也许是运气好,我遇到了萧涟......” 一张鲜血淋漓的脸出现在脑海中,周亮皱起眉头。 “他是唯一护着我的人,他叮嘱他身边的人把我送了出去,然后自己去应付萧胜。我很害怕,甚至来不及跟他说声谢谢,我连夜逃了出去。不过我是萧家人,身上有萧家人的印记,在我无路可走的时候,遇到了清衡,被他带到这里来驯养......这里虽然也不是好地方,但是多少我不用再在床上讨好人。我一直想向萧涟说声谢谢......” 萧珑脸上带上失落的表情,说:“可是,我没想到,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再见他一面,他死在了清衡的手下......” “所以你是想为萧涟复仇?”周亮皱眉,好像有点印象,萧涟似乎是因为这件事得罪了萧胜,差点被他暗中派来的人整死?后来似乎是一个叫萧敏的帮忙说了好话,萧涟才逃过一劫......对了,萧涟身边的那个萧荣就是玉哥一直苦苦寻找的爱人。 想到周玉为了找季威荣受了那么多年苦,没想到居然是萧涟在作梗,他心里不悦,即使萧涟毫无芥蒂的帮了他,他也对萧涟无法产生好感。 “也许您会笑话我,萧涟甚至想不起我这号人的存在。可是他不知道,他那次帮了我,让我的人生重新燃起希望。不怕您生气,之前看到您的脸,我还以为是萧涟......” 周亮眯眼,他才不是萧涟,萧涟只是自己的影子而已,不过现在可能又要承他的情了。 “尽管力量微薄,我也还是希望,可以还给他一些......说了这么多,现在,您可以放心跟我走了么?你其实不用这么担心的,我基本没有灵力,只要您动一下手指,我就没有命在。” 萧珑小心观察周亮表情,见他没有反对,于是转身带着他走。 这个庄园真的是非常大,萧珑表情谨慎的带着他快步走着,东弯西绕带他来到一个独栋的小楼前,萧珑低声说:“这个人被清衡囚禁在这里,我们不能靠太近,房子被清衡设置的阵法围住,只要靠近一点就会被察觉。” 他带着周亮来到靠近窗户的一处树丛,周亮站在那里看进房子里,一个侧影年轻的女人垂着头坐在桌边,像是睡着了,又像是死了。桌子上的台灯还亮着,有些惨白的光打在她枯黄的头发上,看起来无比病态。 周亮看了看天色,现在是黎明时分,最黑暗的时刻,他有些不解,看到这个女人又能怎么样? 萧珑噘着嘴吹起口哨,周亮仔细听那节奏,倒像是什么暗号一样。 屋里的女人抬起头,看向他们,周亮愣住了。 那女人很年轻,很漂亮。只是脸色无比苍白,在灯光的照应下,看着像个鬼。那女人虚弱的站起身,走到窗边,在玻璃上呵气,开始写字。 她先写了一下,然后擦去,又写,周亮看懂了,她一开始是正着写的,考虑到在窗外的人也许看不懂,于是又把字反过去写。 周亮细细盯着她的手,她手抬起来显得很吃力,怕是伤的很重。她吃力的一笔一划的写着,过了很久,才写出一个字,可惜水汽淡去,她又呵出一口气,就这样过了很久,她写完三个字,又呵出水汽,让字形显出来。 周亮看着那三个字发呆,玻璃上写的是“季青阳”三个字,什么意思? 那个女人像是彻底没了力气,又坐了下去,疲倦的闭上了眼睛。 一阵轻微的波动传来,周亮抬头,说:“清衡回来了。” 萧珑脸色刷的白了,他强自镇定下来,说:“跟我来。”他带着周亮在树丛里穿梭,来到一个湖边,他平静一下喘息,走到周亮的身后,顺眉顺眼的跟着。 没两分钟,清衡就出现在他们面前。萧珑鞠个躬,远远地退了下去。 “士谏,心情很好的样子啊,天没亮就出来散步?”清衡背对着晨光,仅有的一只手背在身后。 周亮冷淡的看着他,心里却在颤抖,他这么快就从周家回来,是什么结果?琪哥怎么样?玉哥呢? “本座来这里,送你一份大礼,你见了一定会很高兴。”清衡伸手,一道黑影落在周亮的面前,惊起地面上的尘埃。 周亮冷眼看着地面上那具身体,嘴唇抖了两下,不是周琪的体型,也不可能是周玉。周玉那么强,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就死了。 “怎么,你和这个哥哥的感情是假的?看到他的尸体一点感觉都没有?”清衡嗤笑。 周亮眼中黑气萦绕,不可能的,周玉那么强!他一定在撒谎! 黑气从他脚下升起,螺旋一样的旋转,周亮拼命的在心里说,不可能的,那一定不是周玉,他在说假话,他在诱他上钩! 地面上这个看起来毫无生气的人,怎么可能是周玉! 那么强的周玉! 清衡又扔过来一样东西,那是一把长剑,长剑映着晨光,剑刃被插到地上,剑身颤巍巍的抖着。 周亮认得那把剑。那把剑是玉哥前世的爱人亲手铸给他的,玉哥为它起名叫“秋水长烟”,那是玉哥最心爱之物。他经常透过书房的门缝,看到玉哥对着那把剑睹物思人。 那是玉哥的宝贝,玉哥说过剑在人在,剑亡人亡,他呆呆的看着那把剑,心口像是被剖开了,空洞洞的透着冷风。 他又看了看地上的尸体,尸体背对着他,看不见五官。他犹豫了很久,才提起勇气走到面前翻过那具尸体。 尸体冰凉,还没有僵硬,翻转过来之后,露出周玉那张几乎完美的脸。 周亮彻底呆住了,他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从他恢复记忆之后就在做梦,这个梦一直都没醒。 周玉怎么可能会死? 可是,他甚至不用多看那张脸,不用伸手去触摸,也不用去探寻,地上的这个人是周玉没错,他们两人魂出同源,这气息不会错。 周玉死了?没关系,肉身死了,只要魂魄还在就没关系,还可以转世,他可以去追寻他的转世,然后像周玉对待他一样,他会对好好对待周玉的转世,他可以反过来去当他的哥哥,一辈子照顾他。 清衡冷冷添句:“不用想了,他的魂魄已经被本座捏碎了,不可能再转世,他是彻底死了。” 周亮抬头,看着清衡,忽然觉得心里无比绝望,无比愤怒,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只想发泄,要杀了前面的这个人,毁灭他,让他坠入地狱,永无再生的可能。 黑气在他身上暴走,空气开始流动,转眼湖边狂风肆虐。 清衡挑眉,戏谑的看着他脸上暴怒的表情,像是在看着任性发脾气的小孩。 周亮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残虐在流转,杀了他!他右手在胸前画符,一个接一个的符咒打出去,他拔起地上的长剑,不顾一切的朝着清衡斩去。 清衡狂笑一声,左手只是轻描淡写地按下,周亮整个身体沉到地面上,无法动弹。 “士谏,也许你现在该回答为父的问题了吧?不然下一个就是你那个瞎眼哥哥!” 周亮听不到他的话,他的眼睛正对着周玉尸体的方向,他只看到他胸膛上满满的血,他看到那双乌黑的眼睛紧紧地闭上,他的嘴里再也不会叫出他的名字,不会再有人穿着他买的围裙在厨房做饭给他吃,也不会再有人每天睡觉前就替他准备好第二天穿的衣服...... 周亮用力挣扎,眼中血管几乎爆裂,耳朵里一片轰鸣,什么都听不到。 清衡看着他的沉默,笑了一下,说:“算了,看来你就算知道,现在也没有心思说。我还是等你平静下来再问吧。” 他把手背到身后,止住颤抖。 周亮立刻翻身爬起来,再次朝他攻过来。 清衡嗤笑,身体朝后一退,消失在他面前。 周亮扑了个空,他茫然的站在原地,然后怒吼一声,长剑四处砍杀,却什么也砍不到,他连伤害了自己亲人的仇人一片衣角都没法伤到。 萧珑躲的很远,躲避他的怒火,周亮拿着剑,把这原本景色优美的湖畔毁成一片废墟。 良久,他无力的跪在周玉身边,放下手里的长剑,大滴大滴的泪水落下,滴在周玉的脸上。 “玉哥,你醒醒。”周亮哽咽着低声呼唤。 周玉的身体冰冷,毫无回应。 周亮把他的身体抱入怀中,低声哭泣。 好恨啊! 这是他第一次亲眼看着心爱的人离去,他心爱的家人,他的一切希望,他活着的依靠,没有了...... 周亮心痛的揪在一起,这是他第一次深切的体会“失去”的滋味...... 原来是这样的痛彻心扉! 他希望时间可以倒流,让他永远停在以前,永远也不要经历这些!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要是这只是一场梦,醒来了就可以发现周琪睡在他身边,他会柔声安抚他,任他抱着撒娇,然后周玉会从门口探出头来,叫两人起床吃饭......该有多好! 湖畔的风渐渐弱了下去,太阳升起来了,朝阳的光辉洒在湖面上,斑斑点点,万点柔光倾泻而下,湖面在微风的吹拂下,像是破碎的玉盘。 良久,一声叹息响起:“小亮,你还要哭到什么时候?玉哥从来不知道原来你这么爱哭!” 咦?周亮楞了一下,止住眼泪。是谁在说话? “保持这样的姿势,小亮,清衡在窥伺你,你乱动他会发现不对。”那声音直接传入脑海说道。 周亮继续紧紧的抱着周玉的身体,结结巴巴:“玉......玉哥?”他心中狂喜,周玉没死? 那声音继续说道:“我把一部分魂魄附在了剑上。这把剑久在我身边,早就有了灵性,清衡不会怀疑它身上的灵气。他为了让你相信我死了,肯定会把它带到你面前,这样我才能见到你。” “玉......玉哥,你......是为了找我才这样做?”周亮看着躺在他脚底的那把剑,压低声音,不可置信的问。 “是啊,清衡把你藏的太结实,我挖空心思也找不到你,只能铤而走险,想出这一招了。” 周亮眼泪又要下来:“玉哥,你为了我......”这就是他的家人,为了找到他,连这法子都能用出来。周亮又是难过,又是高兴,心情复杂无比,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你放心好了,你琪哥我拜托冥主在照顾了,清衡虽然强大,但是暂时也没那本事攻入冥府,你不用担心小七的安危。” “那你呢?”周亮目不转睛的盯着地上的剑,果然,剑刃上慢慢浮现周玉的面容。 “你忘记了?玉哥是仙人,肉身不灭。当初为了让你转世到人间,我才把肉身留在冥府,跟着你一起转世回到阳世。现在毁掉的只是在阳世的躯壳而已。我已经从冥主那取回原本的肉身,也分了魂魄上去,只要稍微养一下,就可以恢复了。” 周亮立刻放下心来,但是想到周玉为他做的事情,又是感动,又是内疚。 “为了让清衡相信他真的杀了我,我还特意从冥主那借出魔凰,在我身边虚张声势。这下终于见到你,看到你安然无恙,我就放心了。现在我的方位已经传到大哥的手中,他会布置下去,不久就会来找机会带你出去。不过,你还是得假装伤心几天才行。” 周亮眼泪又大颗大颗的掉下来,说:“玉哥,我好想家!想你,想琪哥,想李芳谷,想爸妈......”还有幽切,听到周玉提到幽切,他又是一阵难过。 周玉叹气,也只有在他面前,周亮才会露出这么孩子气的一面。 “不要着急,再坚持几天,玉哥一定带你回家。回家想吃什么,随你点餐。” 周亮把脸深深的埋在他的脖子那,放肆的哭着。 周玉面容抽了一下,好像没看错吧?小亮是不是把鼻水抹在他领子上了?算了,他闭上眼睛,反正那具*已经死了,也没法再用了。衣服上也沾那么多血了,再多点眼泪鼻涕也不妨事。 情绪稳定下来之后,周亮用周玉的衬衫把脸擦干净,顺便还擤了下鼻涕,问:“玉哥,那清衡怎么办?有对付他的法子吗?” 周玉脸色一阵狠抽,他沉默良久,说:“没有。就算冥主寻了肉身来阳世帮忙,我们也不是他的对手。我们现在唯一可以依仗的,就是清衡现在很珍惜他的*,要是他肉身毁了,又又要等上几百年,他才没有那个耐心。因为怕*受伤,他一直没有使出全力。若是他破釜沉舟,不惜毁了那具*和我们相拼,我们都没有活路。” 周亮想了一下,说:“那我回去了,清衡一定会追过去,你们......” “小亮,玉哥知道你恋家。要是注定会毁灭,那我们家人也要紧紧围在一起迎接末日。玉哥不会放你一个人在外面的。” 周亮眼里酸涩,心里胀的厉害。 “玉哥,我,我知道你的爱人的消息了。”周亮低声把季威荣的事情告诉他。 周玉沉默的听着,之后说:“我知道了,我已经找到阿荣了,晚点我亲自去找他。” “玉哥,你不着急吗?”周亮疑惑的问。 周玉静了一会,说:“以前一心想找到他,我也想过,要是他还记得我,为什么一直不来找我。现在知道原因,我只怪我当初无能,没能保住他,让他受了这么多年苦。只是现在这个情况,你也看到了,找到他,让他回来跟我们一起送死吗?” “玉哥,季大哥在为萧涟做事,清衡迟早会找上他的。” “我知道了。”周玉叹气,“小亮,你还恨不恨大哥和我曾经算计过你?” 周亮大眼睛包着眼泪,说:“玉哥,我不是方士谏,我只想回家,回到你和琪哥的身边。你说过的,前尘过往已经了断,我们就别提以前的事了。你带我回家吧!我回去了,一定好好补偿琪哥和你。” 周玉微笑,说:“既然都过去了,你心里也别内疚了。小七真的没怪你,他一直很记挂着你。之前要不是我拜托冥主强行带走他,他一定不肯走,亲自来见你。” 周亮眼泪又滴答下来。 周玉看他眼泪跟拧开的水龙头一样止不住,也有点头疼,说:“别哭了,你琪哥知道了肯定心疼。” 周亮连忙用周玉的衬衫把眼泪擦干净。 周玉嘴角抽了一下,把外面的形势说了一下,周亮静静的听着。 “你接下来几天,就乖乖的,不要违逆清衡的意思,不过还是得装作伤痛的样子。这边大哥会派人监视,一旦哪天清衡不在,玉哥就来带你回家。” 周亮含糊的嗯了一声,说:“玉哥,这里似乎有季家的人被囚禁在这里,她传了信息给我,只有三个字,‘季青阳’,我想不通,她是什么意思?” 周玉似乎思考了很久,说:“我明白了,我好像明白了。回去我跟大哥商量一下,看看是不是我想的那样。” 周玉的声音渐渐弱下去,周亮留恋无比,多希望周玉和他再多说一会话。不久之后,剑身上白光一颤,点点光亮散在空气中,周玉离开了。 周亮依依不舍的抱起周玉的身体,自己走入湖中。 远处躲着的萧珑一惊,还以为他要想不开,连忙露出身形追过来。 他看到周亮抱着周玉走到水深及腰的位置,慢慢的把他的身体沉到水中。萧珑看到周亮嘴里呢喃着冗长的咒文,周玉的身体慢慢变得透明,最后一圈光芒辐射出去,散落到水中,水面剧烈的颤抖一下,光芒散尽后,周玉的身体消失了。 太阳照在微风皱起的湖面上,秋波点点。周亮对着湖心发呆,似乎在沉默的悼念着。 就在萧珑心急如焚,想下水去劝说他的时候,周亮走回湖边,把“秋水长烟”紧紧抱在怀里,脸上冰冷,对着他说:“回去了。” 萧珑嘴巴张了一下,没有说什么,乖巧的退到他身后,跟着他回到房间。 周亮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细细的擦拭着“秋水长烟”,他知道周玉对这把剑爱若性命。这把剑跟着他多年,随他征战四方,上天下地,无处未及,今天周玉却为了他,把这把剑也丢下了。 他要好好保管它,等周玉来接他回家的时候,他会亲手把这把剑交给他。 他抱着自己的膝盖,呢喃着:“玉哥,说好了要带我回家的,我等你......你可要快点来啊。” 心情平复下来之后,他又在房间里苦苦思索,虽然他一心想回家,但是清衡不除,回家了又能怎么样?清衡还是会对周玉他们不利。他不能永远躲在他们的背后,他不是无能的废物, 就算比不过清衡的强大,他还可以动脑子。 能想出什么办法杀了清衡? 对了,还有凌端阳,凌端阳苦心孤诣的布置这么久,一定有对付清衡的办法,可是他现在不在...... 他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要是自己能想出法子牵制住清衡...... 是啊,哪怕能牵制住他...... 他抬起头,眼中顿时充满希望,只是牵制住的话,也许他可以...... 他打开门,把萧珑叫进来,问:“你说要帮我是真心的?” 萧珑见他问的这么直接,楞了一下,说:“是,一点不假。” 周亮点点头,说:“好,既然如此,你就去帮我做点事情。” 第151章 返回 绥阳车站,段金明捏着车票上车,准备先到贵阳,再转车回湖南。现在是国庆第四天,路上应该不会太堵。 回家......这么多年了,他终于要回去了,可是竟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回去。 坐到位置上,他疲惫的搓搓脸,把行李塞到上面的行李架上去,然后把座位调低一点,躺上去闭上双眼。 现在他需要的就是休息,到家里,他要应付家人的盘问,也许会受到责罚,然后可能还要应付清衡的袭击。 所有的一切,都需要体力来应对。 体内火焰力量已经慢慢平息下去,也许是接触过光凰珠的原因。在拿到珠子的一瞬间,他就觉得体内的火焰有了引导,慢慢的顺着经络缓缓归寂。 他现在只觉得累,身体累,心更累。 他努力让自己不要去想李芳谷,不要去考虑他醒了没有,也不要去考虑他醒来之后会怎么想。 不要去想李芳谷的好...... 不要去想他灰败的脸色...... 可是,也不能想着自己的家,他怕自己会后悔。 那珠子,本来就是因为李芳谷才能拿到的,如果不是他的血唤醒了祭神殿的灵智,他们全部都要葬身在那里。 那不是段家的东西,他不能用所谓的大义剥夺李芳谷存活的权利。 他深深呼出一口气,呼出心中的痛楚。 什么都不要想,睡一觉,转个车,很快就可以到家了...... 小聂还活着吗?他还能赶上见他最后一面吗?小聂应该也二十多岁了,要是能醒来,也该找个女朋友成家了....... 不行,不能再想,眼眶热的厉害,他捂着脸,听到边上的座位有人坐下。 他把脸转向窗外的位置,强迫自己进入睡眠。然而边上有熟悉的灵气波动传来,他惊讶的转过脸,看到扶苏一脸淡然的坐在他身边。 他直起身体,脸上露出吃惊的表情。 扶苏看着他笑了笑:“段先生,我和李先生保证过,要照顾你的安全,一直到你没有危险为止。显然你现在还在危险中,所以我和他的约定还没有完成。” 段金明喉结动了一下,说:“只是因为和他的约定吗?” 扶苏温和一笑:“好吧,我承认,这么多天,我也一直把你当朋友的。现在你的朋友主动想来帮你,希望你不要因为不好意思而拒绝。” 段金明看着他,然后浅淡的笑了:“既然是朋友的帮忙,当然没有拒绝的道理。只是,希望你......” 扶苏沉默一下,说:“段先生,将心比心,若是你站在我的立场上,你会在危险关头丢下朋友吗?” 段金明沉默。 “既然如此,就别来劝我了。我在这世上无父无母,也没有其他记挂的人,只有你这一个朋友而已。是生是死,都是我自己的个人选择,既然我决定去帮忙,你就安然接受吧,因为我知道,以后我遇到同样的情况,你也会这样帮我。” 段金明喉结滑了几下,然后垂下头,沉声说:“好,那我就只说一句,扶苏,多谢你。” 扶苏伸出手,掌心向上,段金明伸手击了一下,双掌相击的声音,代表着朋友之间的誓言。 段金明脸转向窗外,脸上带着苦笑,没有其他记挂的人吗?扶苏,这句话能把你自己说服吗? 湖南郴州莽山段家村 扶苏看着这个被群山包围的村落,不由赞叹:“这个地方真美!这里就是段家的本家?” 段金明看着久违的故乡,点点头,说:“是,这里虽然是个村落,但是现代化的设备一应俱全。附近交通也很便捷。这些年,族里也有人搬到常德、湘潭那里去居住,但是没有人会忘记这里才是本家。” 扶苏打量着眼前这个看起来相当现代化的村落,每家每户都是两层或者三层的私家小楼,整个一个现代化大农村的样子。村子似乎被分成两个部分,前面一部分宅子建的密密麻麻,不时有狗叫声传出;后面的一部分离前面部分大约有十几里,房屋少了很多,但是隐约自成一势,看建筑布局,似乎隐含了阴阳法阵变化。 真没想到段家居然是这个样子的。 “族长就是村长么?”扶苏问。 “不是,族长是我父亲,村长却只是个普通人。这个村子里不光是冥咒师,大部分人其实是普通人。村子的前半部分就是这些普通人的居住地。村子的后面,还有深入山间的一部分才是冥咒师的住地。”段金明解释,带着他朝着村子后面部分走去。 正是黄昏时候,村子里有三三两两的老人坐在门口晒太阳聊天,有的看到段金明抬起头看了看,然后疑惑的盯着。段金明微笑着和那些人打招呼,然后才有人惊叫出来:“是四明,四明回来了啊!” 顿时村子里沸腾了,不少人从屋里探出头来,和段金明打招呼。 段金明微笑着回应,眼眶已经红成一片。 段金明和扶苏一路在村子里人的目送下走了十几里到村子的后半部分,段金明说:“我都十几年没有回来过了,不知道我父亲是怎么向他们解释的。我昨天在医院的时候打过电话回来,他们知道我要回家了。一会要是我被责罚什么的,你在边上看着,千万别上前阻拦。” 扶苏点点头,从被村里人的热情震撼中回过神,问:“你会被怎么罚?” 段金明沉默,说:“我也不知道。段家家规很严明,我跑去倒斗,他们一定会很生气。我父亲可能会狠狠揍我一顿吧。” “......”扶苏沉默一会,说:“家暴是不对的......” 段金明笑笑,说:“我们家没有家暴这种事情。我们姐弟五个人,小孩子又多又闹,就算再调皮,也没有挨过打的。” 他顿了一下,说:“我会挨打,也许最主要的原因是,我离家这么多年,都没有和家里联系过。要不是我魂火一直没有回归,也许我爸妈连我是死是活都不知道,这次回来,我这顿打肯定是免不了的了。” 扶苏大悟,原来是这样,那这顿打也算值得了。 段金明带着他走到后面,本来以为会有很多人出来探查,却发现后面的主楼里静悄悄的,他们走了很久,竟然也没有什么动静传出来。 段金明和扶苏互相看了一眼,难道,清衡已经来过了?段金明心里一慌,扶苏拉住他,说:“别急,前面的村子里不是还很正常吗?也许是集中到一起开会了。你们段家通常都是在哪里集结的?” 段金明冷静下来,正要开口,一道温柔的女声传来:“是四明吗?” 段金明一愣,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眼眶顿时红了,他低哑的叫了一句:“二姐。” 段希桐撩起垂落到面颊上的大卷刘海,眼睛也红了,她踩着小皮鞋跑过来,一把紧紧抱住段金明,眼泪湿了面容,说:“你个不听话的死孩子,这些年到底跑哪里去了?逢年过节的也不打个电话回家,没有人知道你的消息。你是想让家里人担心死吗?” 段金明紧紧搂着她,也是满脸激动,说:“我不敢打电话,我怕我会想家!” 扶苏看到这姐弟两团聚的场面,也不由受了感染,脸上挂上安静的笑。 “这位先生是?”段希桐半晌才平静下来,擦干净眼泪看着扶苏问。 “你好,我是......”扶苏正要开口说。 段金明打断他:“这是扶苏,是我的朋友。他要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 朋友......听到这个介绍,扶苏心情跃动。 “哎,这个时候来,是来帮忙的么?四明,你这个朋友够义气的。” “爸爸和妈妈呢?”段金明问,“还有小聂呢?” 段希桐沉默了一下,说:“这里现在只有我们家的人在,走吧,先回家。妈妈早就做好饭等你回家了。有话吃完了再说。” 段金明嘴巴张了张,但是段希桐没有让他继续问下去,带他朝着家里走去。 三个人走到一栋三层小楼门口停下,段金明看着眼前的房子,眼中酸涩,这房子,竟然和自己离开时候没怎么变,只是看起来有点旧了。 段希桐催促他进去,说:“别看了,房子哪里有人好看!大姐他们都在里面呢,你还打算躲着他们多久?” 段金明脚步却是迈不出去,近乡情更怯,他都十几年没有见过家人了,越是离的近了,越不敢上前。 门开了,一个看起来约莫三十岁的女人出现在门口。 段金明看着这个看起来知性温柔的女人,声音哽咽,叫了一声:“妈,我回来了。” 秦雨表情激动,鼻子一酸,眼泪掉下来:“死娃子,终于知道回家了!还不快点进来!” 段金明这么多年没回家,到家之后不但没有被责罚,还被家人围在中间,嘘寒问暖的照看,扶苏在边上看着,又是受感染,又觉得自己现在和这气氛真是格格不入。 他摸了摸额角,自己站到角落里,等那一家人寒暄结束。 他静静的打量段金明的家人,段金明的父母看起来都很年轻,只有三十出头的样子,与真实的年龄相差甚远。 段金明的大姐叫段霖夏,长相富贵雍容,姐夫叫邵兵,名字很普通,身上的灵气倒是很充沛,看来是个出色的冥咒师。 二姐叫段希桐,看起来野性明艳,她的伴侣居然是个女人,一个看起来很安静温柔的女子,叫贾芳。 三姐叫段涵盈,她还未婚,看起来很开朗,只是因为见到段金明,显得很激动,一直在抹眼泪。 然后就是段金明的弟弟段望双了,他看起来很年轻,五官和段金明隐约相似,很俊朗,眼睛大,线条英气,有点当兵男儿的风范。 段家的这些人,还都生的好皮相,但是和他见过的萧家人感觉又完全不同了。段家人身上带着清正的灵气,不愧是神鸟毕方家族的后人,看起来便让人觉得阳光舒服,浑然没有萧家人身上的那种阴冷气息。 扶苏多看了段望双两眼,这个男孩的年纪和李芳谷差不都,但是他给人的感觉倒是和李芳谷完全不同。看起来很阳光,很健朗,一举一动间又隐约显示着他的良好教养。段金明现在看起来更沉稳、冷漠一点。难道是因为长期服药影响了性格吗? 李芳谷也年轻,但是他脸上倒是常带着一种看似轻浮的表情,说话有时候听起来也很轻挑,不过他性格很和善,笑起来便让人很想去亲近,对人也总是真心实意的,和他相处下去就更加喜欢他。而且,总是不按常理出牌,总能做出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真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想到李芳谷,扶苏不由嘴角带上笑容。 李芳谷啊......扶苏垂下眼眸,现在还没醒来呢,难道光凰珠对他来说,果然没有效果吗? 扶苏收拾起情绪,强迫自己关注这边的事情。段家一家人把段金明围在中间嘘寒问暖,但是只是关心身体状况,对他做什么倒是一概没问。 段金明把扶苏介绍给家人,然后他的人被段家的族长,也就是他的父亲段继红叫去了楼上的书房。 扶苏端起温和的笑容和段家人打招呼。 待段继红和段金明的身影消失,秦雨替扶苏沏一杯茶,柔柔开口,问:“扶苏先生,不是人类吧?” 扶苏笑笑,这个女人眼力真是不凡,不愧是段金明的母亲。 “是,在下是个僵尸。” 屋子里的人都咦了一声,有灵智的僵尸毕竟少见,僵尸修行几千年才会拥有灵智,难道扶苏的修行有这么深厚了?而且他身上传来的竟然是清正的灵气,而不是一般僵尸的那种阴邪气息,他们段家家族传承已久,倒是还没见过这样特别的僵尸。 扶苏解释:“我其实是一个武神,我的主人是苏州季家人。” 众人恍然大悟,不过就算是季家人手下的武神,也太过特别了一点。 秦雨有些惋惜的说:“季家也算一个传奇了,可惜,那么强大的家族,竟然在一夜之间就毁了。下一个,恐怕就轮到我们段家了。” 扶苏沉默,有些迟疑的问:“段家的双翼,现在如何了?” 段霖夏难过的笑了一下,说:“小聂,其实在上个月,魂火就已经回归了。” 扶苏愣住了,什么? 段金明跟着段继红来到书房。 段继红把门关上,自己转身走到书桌边坐下。 段金明跟着他,然后扑通一声,跪在他的面前,沉声开口:“爸爸,你责罚我吧。” 段继红叹了口气,脸上露出难过的表情,说:“我最疼爱的儿子离开家整整十三年,这十三年来几乎音信全无,只是偶尔托人来告知一声还活着,叫我们不要找。我和阿雨早也盼,晚也盼,就盼我们一家可以早点团圆,盼了这么多年,终于盼到你回来了。你见到爸爸的第一句话不是‘爸妈,我想你们了!’而是‘爸爸,你责罚我吧!’四明,要是为了离家这么久的事情责罚你,那你不用开口了。爸爸妈妈只盼着你回来,你回来了,我们高兴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责罚你?” 段金明任是再坚强,听了这话也是心里溃不成军,他眼眶通红,泪水还是没忍住落了下来。 段继红表情很沉重,看着他把头低下去,沉默了半晌,把泪痕擦干净,又抬起头来,说:“爸爸,对不起,是我做错了。” 段继红笑了笑,皱起眉头问:“你说这些之前,先跟爸爸说说,你这些年到底做了些什么,然后再让爸爸判断你到底错没错吧。” 段金明把这些年的经历简单的说了一下,说道李芳谷的事情的时候,他几乎张不开嘴。但是还是没有欺瞒,一五一十的说了。 段金明艰难的开口:“爸爸,我从来没有恋爱过。以前只觉得那些事情都是小说闲书里编造出来的。等自己亲身经历,才知道,那确实诱惑力太大。我虽然认识他时间不长,但是每次他都不顾一切的护着我,我也很喜欢他的性格。如果不是出了这种事情,我想和他在一起成个家,安心过一辈子。等以后,我还想带他回到家里来,让你们见见他。他真的是个性格很讨人喜欢的人。谁知道......” 房间里一片静默。 段金明难过的闭上眼睛,说:“爸爸,我知道我做的错了。他和段家上百口人命比起来,确实微不足道,我这样的做法,太自私了!可是,我真的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他就那样睡下去,然后再也醒不来。爸爸,我太残忍了!我对不起你们,对不起小聂,也对不起整个段家。” “我也想过,如果把珠子拿回来,先把小聂唤醒,有小聂在,段家肯定可以逃过这一劫。到时候,如果他死了,我就陪着他一起去。我对不起他,我就用自己的命去偿还。可是看到他一点一点在我面前虚弱,我狠不下那个心......” 段金明把头深深的垂下,等着段继红愤怒的、痛心疾首的指责。 段继红沉默了半天,问:“还有呢?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段金明摇头,满脸心如死灰的神色。 段继红叹气,很久,才说:“四明,你从小就非常聪明,别人十七岁的时候还在读高中,你就因为中学时候连续跳级,最后上了大学。你失踪那年,正好上大一吧。” 段金明一愣,不知道他为什么从这个话题开始,但是他还是老实的回答:“是的。我一直都很喜欢古董,所以报考的是考古系,这个专业对家族的事业毫无帮助,但是您一句也没有责备我,就由着我了。” 段继红说:“爸爸从小就教导你们,读书很重要,人可以没钱,但是不能没知识,没见识。可惜你竟然把自己的学业中断了。” “我认为找办法唤醒小聂,这件事比我的学业重要。”段金明执拗的说。 “爸爸不是责备你这个。”段继红看着他,“要是有方法唤醒小聂,就算要我拿命去换,我也愿意。你做的是对的。没想到这个世界上还真有五凤珠遗存。若是早知道,便是举全族之力,我也要去把那光凰珠拿到。只是听你说起来,这些事情还是得看机缘。” 段金明思索,是啊,要不是李芳谷走了蛮荒界一趟,要不是自己和他分享了魂火,要不是魔凰现身,他们又怎会找到失落的光凰城?又怎么可能得到光凰珠。自然,李芳谷体内的封印也不会破掉,生死悬于一线了。 凡事靠机缘,倒是一点也没错。 想到生死不明的李芳谷,他心里又是一阵黯然。 段继红说:“爸爸不是在责备你为了找到光凰珠而倒斗这件事。你现在心里愧疚的就是紧要关头你选择了心爱的人,放弃了族人,是吗?” 段金明迟疑一下,然后点头承认。这也是他现在心里最痛苦之处。 段继红说:“四明,你要是完成了学业,恐怕就不会被这样的问题困扰了。你听过著名的‘电车悖论’?” 段金明沉默下来,说:“父亲,我记得。现在的我,就是那个拉杆人,对吗?” 段继红点点头,说:“不错。命运就是那个疯子,他把我们段家绑在铁轨上,任着电车开下去,我们就会被撞的粉身碎骨。而你可以拉杆改变电车的方向,让电车走上另外一条铁轨,但是铁轨上被绑着的是你心爱的人。四明,你认为,爱人的性命和我们的性命谁轻谁重呢?” 段金明为难,他不想做选择,族人的命是命,但是李芳谷的命也是命。他不想失去任何一个。 段继红最后叹气,说:“既然都是命,那么就都至高无上。一个人只要活着,就能创造无限的可能,谁也不知道这个人最后创造出来的是怎样了不起的东西。对,你的爱人只有一个人,或许他的能力有限,他很弱,但是你又怎么知道让他活着不会改变世界呢?我段家虽然人口众多,但是我也不敢保证我段家人就全是好人。或者说这个世界少了段家就会立刻毁灭。” “虽然我身为段家的族长,但是我不认为段家人的命就比你那个爱人的命更高贵。你只能在一方之间选择,既然两边的筹码是对等的,那么不管你选择哪边,你都没有错。既然你没有错,我为什么要责罚你?我又有什么资格责罚你?” 段金明听着他父亲的话,久久没有出声,最后他低下头说:“爸,就算我的行为没有错。但是在我心中,我仍然做出了选择,我认为李芳谷更重要,比自己的家族更重要......” 段继红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他面前蹲下去,说:“四明,这个世界上有这么多的人,在茫茫人海中遇到真心相爱的人,你知道几率是多少吗?” 段金明嘴巴动了动,没有回答。 “我认为遇到自己真心相爱的人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既然这么难得,他当然值得珍惜。要是我遇到和你一样的情况,要在你妈妈和族人之间选择一个,我也会一样痛苦。不过我相信,要是你心爱的人还能保持清醒的意识,他一定不会让你选择他。” 段金明点头:“是,他不是那种人。他瞒着我不说,就是不想我面对这样的选择。是我逼问他身边的人才知道这件事的。” “看来他年纪虽然小,品德倒是不错。爸爸是过来人,经历过的事情比你多,对事物的想法也与你不同。我认为,在你的心中,家人的性命和你爱人的性命是一样的。不管你选择了哪边,你都会一样觉得痛苦。四明,你不是救世主,你也好,我也好,这世上的任何一个人也好,这世界上是没有救世主的。做人要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你不该把那么重的担子抗在自己身上。” “而且,你这次的选择确实一点错也没有。”段继红叹气,“因为即使你带回了光凰珠,小聂也醒不来。” 段金明抬头,惊讶的看着他。 “小聂的魂火,其实在上个月,就已经回归了。现在是全族人合力布置出的假象,用来拖延时间的。” 段金明吃惊的张开嘴巴,心里一阵酸痛,什么?小聂已经......?他竟然还是没有来得及。 “上个月,有一天小聂的灵体忽然失踪了一段时间,后来虽然又回来了,他跟我们说他去了蛮荒界一趟,还说看到了你。当天晚上他的*就死亡了。小聂回归之前交代我们要维持双翼魂火一段时间,等你回来,我们因此照做了。果然像他所说,你终于还是回来了。” 段金明整个人都呆住了,原来当时在黑山口里面把李芳谷拉出来的,果然是小聂。小聂一定也是因为那样耗尽最后心力,所以才...... 段继红抚慰他:“所以,四明,你做的这些,也许才是真正正确的,是冥冥之中老天爷的示意呢?” “爸,族里的人呢?”段金明问出自己的疑惑,“怎么家族里的其他人都不见了?” 段继红脸上轻描淡写:“是我让他们都转移了。” “爸,魂火又无法转移。只要清衡来了,我们要是抵挡不了,魂火灭了,那其他人就算活着,也从此就是普通人,甚至......” “魂火灭就灭了吧,只是无法再成为冥咒师罢了。我看这冥咒师当不当,也无所谓。只是我身为族长,既然段家要灭族,我总不能第一个当逃兵。我和全族共存亡。你妈妈她和我感情深厚,一定不会弃我而去,我也不用多劝。但是我还是希望她能活下去。你已经回来了,兴许你说话会比我有用,你有时间就去劝劝她,让她也早点走。还有你三个姐姐和你弟,你们还年轻,不要在这里和我一个老头子白白送命。” 他又叹一口气,说:“在灭族前咱们一家还能团聚,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段金明跪着朝前一步,紧紧地抱住了自己的父亲,哽咽着说:“爸,我想家了。” 段继红摸摸他的头,深深叹气:“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第152章 对敌 段金明和段继红慢慢收拾好情绪,然后一前一后的下楼。 秦雨看到两人出来,脸上挂上笑容,说:“你们爷俩真够慢的,快一点,饭早就好了,下来一起吃饭了。” 段继红立刻满脸堆笑:“来了,老婆。”说完脚步加速坐到布置好的餐桌上。 段家一家人围成一桌,扶苏坐在段金明的身边,几个人一起热热闹闹的吃饭。 饭菜的丰盛程度不必说了,桌子上摆的满满,扶苏一时看的眼花缭乱,竟然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扶苏平时看段金明吃着红辣椒面不改色心不跳,今天看到这些菜色终于知道由来了,原来段家全家人都特能吃辣。满桌子的菜大部分都是红油油的一片。 扶苏倒是在段金明的带动下也爱上了辣味,不过要是李芳谷过来,恐怕恨不得直接碰死在桌角了。 扶苏一边笑着回应段家人的热情,一边暗自担心,李芳谷怎么还是没醒? 晚饭过后,段金明把扶苏拉到一边,带着他来到深入山间的段家祠堂前,对他说:“扶苏,我段家现在确实需要帮助,我就不和你假客气了。” 扶苏轻笑:“既是把我当朋友,当然要把那套虚伪的应付扔掉。有什么要我做的,就直说吧,我尽全力配合。” 段金明朝着祠堂跪下,说:“扶苏,段家在这世间也延续了几千年的岁月了。你刚刚也看到我们家了,段家家规严谨,家训严明,段家不敢保证全出的正人君子,国之栋梁,倒也没有出过大奸大恶的人。这几千年里也经历过无数风雨,好在有双翼在,而且全族上下齐心协力,每次都平安度过。这间祠堂里供奉的,就是段家历代双翼的牌位了。” 扶苏走到段金明身边,没有跪下,就是躬身行了个礼。 段金明一笑,说:“谢谢你,扶苏。”扶苏不是段家人,当然没有朝祠堂下跪的道理,但是双翼的毕方何其强大,躬身行个礼,扶苏倒是心甘情愿。 “清衡大概是距今为止,段家面对过的最强大的敌人。这次,段家恐怕是逃不过灭族的命运。” “先别这么悲观,清衡也许不日便来,你们有什么退敌之计吗?”扶苏问。 段金明把头磕下去,然后直起身体说:“若是双翼在,我们其他单翼便可踩着方位,布下双华转灵阵,将所有灵气转到双翼的身上,有双翼退敌。不过双翼不在,我们虽然也可布阵,效果却要大打折扣了。” 扶苏皱眉,清衡他面对过,当时因为有靳书严召唤的万鬼裂天阵相助,清衡又分心在蛮荒界,所以他勉强占了点便宜。若是清衡这次全力以赴,段金明说的倒不算悲观的想法了,几乎就是必然。 段金明磕下去第二个头,然后直起身体说:“扶苏,你是我看过的最特别的僵尸,你比我见过的所有武神都来的强大。可惜你在我身边,一直未能发挥出全力,我一直觉得在我身边是埋没了你。” “段先生,你这么说就太客气了。君子之交淡如水,你我平淡相交,怎么又会有埋没我这种想法!”扶苏浅笑着说。 段金明磕下去第三个头:“你在我段家生死存亡的关头挺身帮忙,我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怠慢你。我来朝先祖磕头,是想替你求一件法器。盼望先祖可以答应。” 扶苏一愣,原来段金明在这里磕头是为了这个。 段金明磕下这个头,很久都没有起来。山间风静静的吹着,扶苏打量眼前的这间祠堂。 祠堂不算高大,只是一间砖木结构的大宅,房子依山而建,看起来年代久远。祠堂门口立着两只毕方鸟形象的石像,两只都是单翼,两只毕方相对而立,做出鸣叫的姿势。 一阵微风吹过,扶苏感觉到一阵灼热气息扑面而来。 段金明直起身体,嘴角露出微笑,成了! 只见眼前的虚空中一道灼热火光出现,段金明站起身,双手捧着,伸到虚空处,一朵火莲落在他手心。 段金明小心的捧着火莲退开,虚空恢复平静。火莲在他的手心安静地烧着,段金明闭起眼睛,嘴里默念,不多时,火莲慢慢摊开,段金明掌心一片血红,一滩看起来似乎在流动的物体躺在他掌心。 段金明捧着那滩液体过来,示意扶苏伸出手。 扶苏依言,段金明把那血红的液体落到他的手心,扶苏觉得掌心一片烫热,随即一阵剧痛传来,他浑身疼的一激灵,顿时眼睛发红,獠牙伸出。 那疼痛丝丝缕缕,一点点钻入他的掌心,良久,那片血红在他的掌心失去踪影。 段金明嘘了一口气,笑着说:“扶苏,恭喜你,看来它是认了你当主人了。” 扶苏疑惑,段金明解释:“这是我段家传承了千年的法器,是用毕方的紫焰炼化过的异宝,名唤‘雀舌焰’,这法器现在融入了你的骨血,你只需要想象它的形状,它就会出现。你喜欢什么样的武器,就召唤它吧。” 扶苏大感兴趣,他想了想,说:“不知为何,我很喜欢长槍,便让它化为一杆长槍吧。” 段金明点点头,说:“是,扶苏当持长槍,骑战马,驰骋于战场拼杀,踏平山河,涤荡雷霆。” 扶苏傲然一笑,双手一挥,一柄通体血红的长槍出现在他手中,那柄长槍鲜红如烧热的烙铁,槍尖却是闪着青刃锋芒。 扶苏不由大赞:“好槍!”他忍不住双手握枪,舞起槍影一片。 段金明退开几步,只见那把‘雀舌焰’在他手中,如虹影掠过,又如绯樱漫洒,时而赤龙翻转,复又梨花落尽,舞到最后段金明几乎看不清扶苏的身姿,眼中只留下满满的一片虹影,覆的他视网膜上到处都是,忍不住叫了一声:“好槍法!” 一番槍舞结束,扶苏抚摸槍身,赞道:“痛快,痛快!” 段金明笑了:“你喜欢就好。这把‘雀舌焰’从此就是你的了。” 扶苏感激的看着他,说:“既然你当我是朋友,这份厚礼我就却之不恭了。不过还是得说声多谢!” 段金明浅浅的笑了笑,说:“朋友之间就别见外了。扶苏,虽然知道你的心意,我还是想说一句,”他顿了一下,“李芳谷,我终究还是放心不下他,他……他毕竟是你真正的主人,我希望,你以后可以多关照关照他。”段金明闭上眼睛,心里骤然有了托孤这样的荒唐想法。 扶苏沉默,然后转过头去,说:“他毕竟是男人,自己可以照顾自己。而且,他更希望你可以活着去见他。别提这个了,眼前的难关可以过去的,想太多无用。” 说完他不等段金明,自己收起‘雀舌焰’,回到段家的那片住宅。 段金明留在原地,任山风吹在身上,站了许久。 扶苏回到段家的时候,看到原本空旷一片的村庄里竟然很多房子又亮起了灯。他奇怪的问坐在台阶上发呆的段望双:“段先生,那些房子里不是没有人吗?” 段望双愣了一下,然后灿然一笑:“是啊,原本他们都走了,就在刚刚,他们又都回来了。” 扶苏看到他那双眉目分明的大眼眼眶发红,会意的点点头,段家家族里的人果然团结,关键时刻都能一致对外。 “段先生怎么一个人坐在外面?”扶苏走过他身边疑惑的问。 段望双苦笑,他扶着额头说:“你这下回来的巧了。我看我也是躲不过了。” 扶苏疑惑,他一推开门,里面一声兴奋的叫声:“这下好了!人齐了吧!我看望双怎么还拿三缺一糊弄我们!” 扶苏一头雾水的看到段涵盈跑过来,一把勾住他的胳膊。 扶苏满脸通红,挣扎了一下:“三小姐,男女授受不亲……” 段涵盈很爽朗的放开他,然后很爷们的拍了他肩膀一下:“扶苏先生还留着古人的观念呢?没事,我对你没那意思,你大可以放心。来,你来了刚好,我们要打麻将,正好三缺一。” 段望双苦着脸从外面进来,说:“三姐,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思打麻将啊!你难道不应该去准备一下布置阵法啊什么的吗?” “死小子,难得咱们一家人坐一起搓麻将,怎么?不给我临死之前过把瘾啊!” 段望双呸了两声:“谁说我们要死了!别乌鸦嘴!不就是搓麻将吗?我陪你就是。” 扶苏在边上好奇的问:“请问,麻将是什么……” 段涵盈奇怪的看着他:“你不会打麻将?” 扶苏摇头,那是什么东西?他还真没听说过。将子那个时候也没教给他这个东西啊。 段望双哈哈一笑,朝着段涵盈挤眉弄眼,这下还不是三缺一了? 段希桐和贾芳从屋里出来,笑着问:“怎么,盈子,还没找到人啊?四明呢?” 扶苏看了一下,没看到段霖夏夫妻俩,于是用目光询问段望双。 段望双小声说:“小聂刚去没多久,他们还走不出心结。先去休息了。”扶苏点头,表示理解。 段涵盈挥挥手,无所谓的说:“没事,不等他。我听老爸说四明刚失恋,心情不好,自己呆着去了。不管了,我们这下好歹凑齐人了,扶苏不会打麻将,刚好芳姐去教他。来来,小五,去把麻将拎来,咱们开始了啊。” 贾芳笑了一下:“好你个盈子,不许我和希桐一起上,说怕我们两人合伙欺负你,又给我派任务来了,你等着啊!” 段涵盈笑嘻嘻,不理会她的埋汰,带着几个人摆好麻将桌,把扶苏按了下去。 段望双教他把麻将砌成一排,说:“打麻将,咱们又叫砌长城,没事,芳姐是高手,她教你怎么玩。” “砌长城?”不知道为什么,听到长城两个字,扶苏心里涌起奇怪的感觉。算了,陪着这些年轻人玩一玩吧。 于是段金明回家的时候就看到客厅里五个人热热闹闹的打麻将,段希桐和贾芳两人轮着上,除了段涵盈,每人身前都一叠扑克牌筹码。 段金明:“……” 段涵盈:“二姐,不带你这样的啊!你和芳姐递眼神了,我刚看到了啊!” 贾芳柔柔一笑:“盈子,你别草木皆兵的啊,你二姐是牌技好,赢你不奇怪。别总赖我和她对眼神啊!” 段望双咕哝:“就是,就是,你自己牌技臭,别总赖人啊。她们递眼神了,我总没人递眼神吧!” 扶苏沉默,打了张二饼。 段金明:“……” 段涵盈拨弄着牌局,说:“哎,扶苏,你是不是已经打出来三张二饼了啊?” 贾芳点头:“是啊,他这牌可惜了,要是打七巧,说不定都可以自摸了。” 段金明:“……” 这疯狂的世界,他无力扶额,自己回到房间。 绥阳 宋微微握着李芳谷的手,力量顺着两人的手掌流到李芳谷的身上,她痛苦的嘘出一口气,然后连忙放下手。 靳志诚皱眉:“微微,这样不是办法,你的身体受不了,小谷的身体恐怕也受不了啊。” 将子看着李芳谷原本苍白的脸渐渐升起潮红,明明血气旺盛的样子,却还是一直昏迷不醒。 “我知道,阿诚,只是不这么做,我觉得我下一刻就会炸开来了。”宋微微觉得浑身都胀了起来,头脑部位更是充血的厉害,似乎身上有个缺口,所有血气就会冲出身体,让她粉身碎骨。 “大哥应该很快就会回话了。但愿他知道该怎么办。”靳志诚他左手握住颤抖的越来越厉害的右手,安慰宋微微,也安慰自己。 “他们可能在忙着布置人手去救出周亮了吧。”宋微微苦笑。 “大哥再忙也不会忽略我们的,再耐心等等。” 宋微微脑子里又是一片轰鸣,然后她才意识到那是靳志诚电话的声音。 她听到靳志诚接起电话,靳志诚的声音压的很低,然而那声音听在她的耳朵里如炸雷响在耳边,震的她浑身神经都在跳。 “什么,大哥,我们要再回到光凰城一趟吗?” “恩,我知道了。幼凰鸟只有在祭神台上才能获得传承,然后诞生,我明白了,我带微微和李芳谷一起去。” “知道了,谢谢大哥,我们会小心的,你那边需要帮忙吗?” “嗯,我挂了。”靳志诚长话短说,然后收起电话。将子已经站了起来,拿起电话和外套,交代了一句:“我去找车,然后快点回到宽阔水。”靳志诚点点头。 半小时之后,将子伸手抱起李芳谷,把他背到背上。靳志诚看着几乎双眼失焦的宋微微,蹲下身背起她,和将子动作迅捷的走到包车上,开车踏上返回宽阔水的路。 一回生二回熟,半天之后,他们就再次回到宽阔水的森林,行装就简地朝着光凰城遗址进发。 段涵盈他们的麻将一直打到深夜才算尽兴,而这个时候,段望双抬头,说:“魂火淡下来了,清衡应该很快就知道双翼回归的消息了。” 段涵盈伸个懒腰,问:“望双,都这个时候了,你该告诉三姐,你女朋友到底是谁了吧?” 段望双满脸通红,瞪她一眼:“不说,就是不告诉你。” 段希桐撩起长发,说:“别逼他了,他还是单相思呢,不是不说,是人家还没答应他,八字还没一撇。不然照他的个性,早撺掇着带回家见父母了。” 段望双哭笑不得:“你怎么知道的?” “身为你姐姐,关心自家弟弟的人生大事不算奇怪的事情。可惜啊,看不到你结婚了。”段希桐说着说着,也伤感起来。 外面的空地上三三两两的走出人来,段继红走下楼梯,看着自己的几个孩子招呼了一声:“走了,出去布阵了,敌人应该很快就来了。虽然小聂不在了,我们段家人还没死光呢。清衡既然敢来,咱们就没有轻易放他回去的道理。” 几个人站起身来,跟着他走到外面的空地上。 扶苏也跟了出去,看到离开复返的段氏族人都聚集在段家住宅的前的空地上,他们有老有少,有男有女,脸上表情倒是都很平静。 一群的段家人聚在一起,扶苏也感受到了压力,不由退了好几步。 “各位,今日可能就是关系到段家生死存亡的一天了。”段继红提高声音说道,“咱们相处多年,其他话我就不说了,我段继红留在这里,誓与段家共存亡。” 人群里一个中年人噗的一笑,说:“老哥,平时伶牙俐齿的,现在该来点煽情的啊。咱们都是老头老太太,该享受的也都享受了,灭族也没什么怕的。就是你这几个孩子都还年轻,陪咱们这些老骨头折在这里,可惜了。” 段继红笑了笑,说:“程风,他们生在我段家,平时承了各位不少的情,享受了不少别人没有的待遇,这个时候,留下来也是应该的。再说了,我也没有强迫过他们,都是孩子自愿的。” 段程风默然,说:“比起你来,咱们可就显得自私多了。我孙子刚一岁,实在舍不得孩子没爹没娘变成孤儿。” 段继红轻叱:“这说的什么话!当然是孩子重要。冥咒师当不当也无所谓,让那些孩子走了才是对的,以后就当个普通人,安安心心过一辈子有什么不好。” 段程风哈哈一笑,也说了一句:“誓与段家共存亡!” 不知道又是谁跟了一句:“誓与段家共存亡!” 众人相视一笑,一起喊出来:“誓与段家共存亡!” 扶苏也不由受感染,第一次觉得,家族这样的存在,看起来真是不错。 段继红笑了笑,眼眶红了一圈,然后走到空地上的中心位置盘腿坐下,双手扣在一起捏了个诀。 其他人也都零零散散走出去,找了个角落隐匿不见了。 扶苏有点不解,这是要做什么去的? 段金明走到他身边,向他解释:“他们在开始布阵了,他们坐下之处,都是阵法的法结点,这个阵中每个人都是法阵的一部分,一损俱损,一荣俱荣。我跟我父亲说过了,一会我们还是要运行双华转灵阵,把所有的力量集结到你的身上,由你出面对抗清衡。但是,扶苏,若是确定我们无法抵挡清衡,我们会一起送你出去。” 扶苏沉下脸:“我出去了,你们呢?” 段金明淡然说道:“双华转灵阵开始运行,我们就命悬一身,不管是谁身亡,我们就都跟着一起。但是你是我朋友,你来帮忙,我很高兴,但是要你替我们送命,这是不可能的。扶苏,你别恼火,我也是有私心。”他看着扶苏阴沉下去的脸色开口,“李芳谷,以后,拜托你了。” 扶苏怒容满面,拂袖而去:“段金明,你太看低我了。” 段金明垂下头,没有说什么,自己也寻了个法结点坐了下去。 扶苏站在夜风里,心里狂乱,李芳谷还是没醒,还有段金明到底什么意思?难道他……察觉到自己的心思了? 没容他多想,一阵巨大的力量波动从上空传来,段继红大喝一声:“结阵!” 扶苏看到无数或者绯红或者天青的颜色在地上蔓延,然后汇聚到中心,形成一个巨大的法阵,法阵覆盖在地面上,地面剧烈颤抖起来,扶苏双脚分开,召唤出‘雀舌焰’驻地,稳住身形。 震颤过后,扶苏发现脚下的地面改变了形貌,所有的房屋被移开到一边,原本在山外的地形全部移到了山内,群山将这块土地环抱起来,形成一个巨大的太极两仪八卦阵形状,八卦上咒符重叠,一道道光芒从阵中他透起,冲天灵力冉冉上升。 段继红坐在阴鱼鱼目上,另外一个女子坐在阳鱼鱼目上,他们两人身上的灵气流转,一朵莲花从阴阳鱼上绽开,绯色与青色交融,形成妖魅的紫色,莲花缓缓升到半空,然后蓦然绽开,花瓣在天空飞旋,卷入扶苏的体内。 扶苏只觉得身体变得无比轻盈,耳聪目慧,周围人的呼吸声几乎都息息可闻。 他们的上方传来清衡狂妄的声音:“哈哈哈,段家的双翼终于死了。剩下你们这些单翅的小鸟,本座可不放在眼里。今天,本座就来让段家变成历史!” 第153章 合围 扶苏听到清衡狂妄的话语,长槍横到背后,跃上空中,一抹紫色气焰化为一抹虹光被他踩在脚下。 扶苏在虹光上稳住身形,长槍指着清衡笑着说:“现在就说大话,不嫌太早了吗?” 清衡看到是他,愣了一下,然后脸上现出怒容:“又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扶苏笑道:“怎么,你能来这里,我就不能来吗?”他脸上在笑,心里却笑不出来。因为眼前的清衡,右手又长出来了。他分明记得清衡的右手上次被他自己亲手扯断了,这段时间他居然又把右手修补好了。 清衡狂笑:“甚好!本座还在愁该去哪里找你一雪前耻,没想到你自己送上门来。今天就把你在这里和段家一起收拾了。”他从身后一摸,扯出一条细长的链条来,然后双手拉住一抖,链条顿时变得笔直,如一把长槍一般。 “把话说的那么满可不好。”扶苏轻笑,手上却不客气,他槍尖挑起一串槍花,灵蛇出窍一样的朝清衡刺去。 清衡狞笑,铁链一抖,迎了上去。两人顿时斗在一起。 段金明听到上面动静,不由担心扶苏的安危,他眉头一皱,就要朝上空看去,段继红的声音响起:“莫要担心,我们布置好法阵协助这位扶苏先生就好,” 段金明强迫自己静下心,把灵力通过法结点注入转灵阵中。 扶苏手中雀舌焰红光阵阵,每个槍影扫出都带起一片焚天气焰。清衡嘴角带着轻蔑笑意,长链横扫,弹开扶苏的槍式,划破灼热气焰,朝扶苏的脖子卷去。 扶苏长槍回扫,挡住长链来势,长槍被长链绞住。清衡用力拉扯,扶苏力不相让,两人争执不下,扶苏长槍在身前回荡画圈,清衡被他带着横移三尺,长链从槍身上滑下,两人各自退开。 清衡舔嘴角:“有点本事!”他手中长链在头顶甩了一圈,然后鞭子一样的朝着扶苏抽下。 扶苏手执槍根,长槍递出,虚实交错,奇正并举,进,迅疾如雷,退,快速如电。只见槍影摇摆多变,一朵朵槍花挑出如梨花飞旋,扶苏脚步也是进退有序,他身随足,臂随身,腕随臂,周身合为整劲一身。他槍法招式繁复,变化莫测,神化无穷。 清衡索性化链为鞭,挡、摔、点、截、扫、盘、板、戳、拦、撩、拨,各式迭出,他身法灵动,刚柔合度,步伐轻盈,腕动灵便,鞭影纷纷如雪落,和扶苏的槍影纠缠一片,下面在阵法中放出灵识观战的段继红不由在心中叫好,这两人当真是好身手! 清衡手中鞭子下压,绞住扶苏槍身。扶苏临危不变,槍身斜挑,猛地朝前递出,槍身在长链中滑动,刺入清衡肩窝。 清衡一惊,手劲一松,身体向后撤回,扶苏手劲不停,长槍更加用力刺出去,清衡肩窝一痛,顿时见血,好在他退的迅疾,伤势倒是不重。 清衡低头看向自己流血的肩窝,脸上现出薄怒,问:“好槍法!谁教给你的?” 扶苏轻笑:“哦,无聊玩手机,看到有杨家梨花枪的视频,自学的。” 清衡一愣,怒气冲上头顶:“好嚣张的武神!你家主人是哪个?” “我家主人的名讳,岂是你这种跳梁小丑可以问的!羞也不羞!”扶苏笑的好不轻蔑。 清衡明知他是在激怒自己,仍是止不住怒从心底起,说:“好,先杀你,再杀你的主人!反正死人不需要名字。”他嘴里呢喃起咒语,一道青光从他身上一闪飞出,然后猛然有无穷力量朝着清衡的身上聚合。 扶苏察觉到周身气流的变化,心里一沉,清衡在汇聚力量。他之前从靳志诚他们那里得到信息,清衡的本体几乎无处不在,这具肉身的力量不及本体的百分之一,现在,显然清衡在召唤本体的力量。 他怎么可能坐视清衡聚集力量,当下不打招呼,长槍挽起槍花,再次朝清衡攻去。 青州 清衡的气息一消失,周玉立刻拎起一个包窜出门外,在外面等候已久的萧珑立刻跟上他的身影。 萧珑不敢问周亮到底要去哪里,他只是跟在他的身后马不停蹄地走着。 这个庄园空的可怕,一路走下来几乎没有人影出没。周亮早就心里有数,恐怕人都被清衡送走了,这里是囚禁他的牢笼,人多口杂,不如没人在。 周亮一路走到庄园的后半部分,那里是清衡的住处,一栋白色的三层小楼出现在面前,小楼周围树丛掩映,半夜里看起来阴气森森。 周亮打开自己手里拎着的包,拿出一把匕首,还有一些木块,木块被周亮雕出一个蛋形,外壳上覆满蜿蜒豆藤一样的图案,豆藤彼此交缠,又在不同的方向延伸出去,然后再彼此交汇,形成符咒一样的凝结。仔细看进去的话,还能在这镂空的蛋壳里找到别的东西,黑呼呼的,不知名的东西。 萧珑大概的看了一眼,然后立刻转开脸。周亮的手真是巧,之前他还不知道周亮让他找来匕首和木块是要做什么,原来是拿来雕刻这些东西了。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看到那东西的第一眼,他就觉得很可怕。那上面附着强大的力量,那力量不是他这种水平可以窥伺的。 周亮把那颗镂空的蛋放在地面上,让它对着天上的月光,然后匕首划破腕部,鲜血淋淋而下,落在木雕的蛋上。 那颗木雕的蛋似乎极为饥渴,周亮的血落在上面,一滴不漏的被它吸了进去,转眼那颗蛋就变得血红。 周亮看到那颗蛋都红透,伸手按住手腕上的伤口,示意萧珑抱起地上的血蛋,跟着他来到清衡居住的宅子前。 周亮看着紧锁的大门,嘴角露出笑容,他把自己的血涂满手腕,聚集所有灵力,运起宝云卷上的力量,大喝:“破!” 大门轰鸣一声,巍然不动。周亮不放弃,连续几十个破字咒下去,大门终于颤巍巍起来。 周亮稍微休息了一下,再次宝云卷力量递出,大门颤抖两下,仍然打不开。 周亮怒极,好个清衡,好强大的力量,他居然连大门都闯不进去。 他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小亮退开。我来帮你开门!” 周亮一喜,转身一看,周玉正踏着月光走来,浑身散发冲天灵气。 这是周玉的本体,周玉恢复力量了。他连忙乖乖的朝一边站开,让出位置,让周玉打开大门。 周玉手中结印,一圈白色圆阵从他脚底透出,瞬间辐射开去,然后,刷的一声,天地间的能量都朝着他的指尖凝聚,天上的月光都破碎摇晃,似乎被周玉吸入了指尖。 周玉手印缓缓推出,巨大的能量带着呼啸之音,朝着清衡居所的大门撞去。 轰隆一声巨响,大门破裂成几十片,如爆炸碎片一样的朝着几个人倒卷过来。 周亮一怔,眼看眼前一块碎片朝着自己面部袭来,刚刚因为使用力量太多,身体变得迟钝,竟然没有反应过来。 转眼那碎片就要狠狠砸到脑门上,他身体被一拽,闪到了一边,大门的碎片砸在他刚刚落脚的地点,造成一个深深的坑。 幸好,要是砸在脑门上,那周玉恐怕只能等着他下一次转世了。 他朝边上看去,正要感谢拉过他身体的人,抬头一看,顿时愣住了,拉住他的是靳书严。 周亮心跳顿时停了一下,他怎么也来了? 上次见面,还是自己不顾一切跑到南京冲着他发横的时候,对啊,看似很久,其实也不过才几天而已。 现在看到那张温润柔和的脸,竟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周亮控制不住的,脸红了个彻底。被靳书严拉着的胳膊顿时像是被烙铁烫到了,紧接着浑身都发热起来。 靳书严看到他那双清澈的大眼,也愣了一下,然后露出温和笑容,问:“没事吧?” 周亮连忙点头,又摇头,结结巴巴的话几乎都不会说了。 幽切啊,幽切竟然会这么温和的对他,看来他真的原谅他了吗?这人的心胸真的是宽阔到无边的程度了,现在他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他是怎么做到原谅的? 他愣愣的看着他,眼神中不知不觉带上迷恋。 靳书严苦笑,周亮和方士谏真的是太不相同了,他现在竟然也迷惑起来,分不清眼前的人到底是谁了。 周玉在边上咳了一声,问:“小亮,门打开了,你究竟要进去做什么?” 周亮立刻如梦初醒,困窘的转过脸,啊了一声,示意几个人跟着进去。 萧珑看到骤然出现的两人,虽然不解,但是立刻抱着血蛋跟了上去。 周亮在前面带路,进入清衡的住宅,一踏进大门,眼前景色立刻变化。 周玉咦了一声,说:“这里不是蛮荒界吗?”眼前的这副景色,确实就是李芳谷他们被那些黑色触手追赶时候所处之地,现在那些黑色的触手也在这里。 几个人一进门,那些黑色触手便如同有意识一样的开始进攻入侵者,只是触手在周亮身前两米的范围就停下了。 周亮心想,果然如此,这些触手怕是误以为自己是清衡了。他把流血的腕部高高举起,那些触手果然乖乖的退了下去。 周玉和靳书严心中带着惊奇,表情谨慎的跟着周亮朝前走。 周亮小心翼翼说道:“上次清衡来窥探我的内心,想找到三界界碑的所在。那东西到底是什么,我都不知道,我怎么可能知道那东西在哪里。我猜,玉哥,那个秘密一定在你身上,关键时刻萧涟出现,替我隐瞒了你的身世。” 周玉皱眉:“萧涟不是已经死了吗?他怎么出来帮你?” “我也奇怪呢,萧涟说他是我的影子,他就是我的一部分。所以这段时间,我看到了萧涟所有的记忆,才知道原来萧家也一直密谋对抗清衡,私下研究了很多秘法。我发现我和清衡有血脉连接,甚至可以动用他一部分的力量,这下可太好了,我可以以彼之矛攻彼之盾,用他自己的力量制衡他,把他给封印住。” 萧珑听了他的话,不可思议的盯着他的后脑勺,脸上露出激动的表情。 周亮带着他们一路朝前走,那些密密麻麻的黑色触手自动让开,现出一条漆黑的路,顺着这条路走下去,他们看到眼前一棵巨大无比的黑色大树。 “看,这就是萧家的内核了。这片空间是清衡自己做出来的,他在这个空间里开了无数扇的门,把各个地方连接起来,因此他可以自由来往各处。” 周玉和靳书严打量这棵黑色的巨树,这棵树的树干上方伸到无穷尽的虚空,下方垂入无底深渊,正对着他们的是一个巨大的圆形树结,那树结如同硕大的心脏一样,不停的砰咚着。 “这棵树是活的。”靳书严眉头拧起,说。 周亮听到他的声音,心跳乱了节拍,深吸两口气回答:“是啊,这些树干就是他用来吸收力量的东西了,这些枝条延伸到各处,几乎是无穷无尽。” “难怪萧涟说清衡的本体无处不在了。这样看来,清衡真的是无从灭绝。”靳书严苦笑。 周亮恨不得多听他说几句话,他小心翼翼的偷看他,没想到靳书严也真好转脸看他,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周亮觉得一阵血气翻涌,全都上升到脸部,身体上的热度几乎透过皮肤散发出去。 靳书严朝他温和一笑,周亮顿时有点头晕目眩。 “小亮,你打算怎么做?”周玉站到周亮的左边,疑惑的问。 周亮定了定神,眼神狡猾的笑了笑,转身接过萧珑手中的血蛋。他的腕部还在微微流血,周玉看到皱了皱眉头。 周亮把腕部伸出去,鲜血滴在黑色的树上,大树蠕动了几下,那个巨大的树结缓缓移开一部分,几个人透过空隙看进去,只看到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可惜缝隙只开了一点点就不再加大,周亮等了半天,知道自己和清衡的联系毕竟也没有那么紧密,内核肯承认他到这个程度已经到了极限了,于是他缩回手,把那个血蛋送过去,努力的朝那个缝隙里塞去。 血蛋比缝隙大,周亮用力抵着血蛋,使劲朝里面推,可惜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血蛋还是卡在缝隙边缘。 他不满的拧起眉头,靳书严和周玉也伸出手,帮着他一起把血蛋朝里挤压。 靳书严的手就覆在他的右手上,周亮心神荡漾,身上顿时涌起无穷力量,稍微一使劲,血蛋滚了进去。 靳书严的手缩了回去,他心里一阵失落,好不容易可以碰一下。他心里一阵痒,要是自己主动去牵,会被他甩开吗? 周玉斜眼看了看他的表情,有点哭笑不得,周亮啊周亮,你的心思不要表现的太明显啊!毕竟你就在几天前还去找大哥发横,转眼就在大哥面前露出这副小媳妇的模样,自己可是为了救他连好不容易取得的阳世的*都不要了,怎么也没见他对自己多亲密。 一阵酸气流过,周玉很明显的感觉到,自己有点吃醋了。 血蛋被树结吸收之后,周亮就带着几个人退了开去,站在原地等待。 “玉哥,现在我们就等着清衡回来吧,等他回来,我来为他送上一份大礼!”敢让他周亮流泪,就要做好被报复的觉悟。 周亮眼神残虐的笑了,但是想到靳书严也许在看他,立刻收起残虐笑容,换上乖宝宝的表情。 周玉无奈扶额,小亮这是在维护形象吗?他忽然觉得,周亮这副狡猾的样子居然也非常可爱。 宽阔水 靳志诚背着宋微微,将子背着李芳谷,几个人顺着绳子从斜坡上滑下,落在失落的光凰城遗址上。 这座巨大的古城,如今片瓦不存,只留下地面上一个巨大无比的法阵。 靳志诚茫然的看了这个巨大的法阵一眼,沉吟了一下,说:“朝前面再走走看看。” 靳志诚带着几乎要失去意识的宋微微一路向前走了三百米左右,看到前方的地面上,繁复的符文凝结成一个圆,符文从这个圆的圆心向四周无限延伸,看起来就是这个法阵的中心位置。 宋微微努力睁开眼睛,脑中灵光闪过,如同得到启示一样,她吃力的开口,说:“把小谷放到这个圆上。” 将子犹豫了一下,得到靳志诚的首肯之后,把李芳谷平放在圆阵的中心位置。李芳谷的身体刚碰触到地面,一道强烈的光亮从圆阵上透出,丝丝絮絮,把李芳谷的身体包裹起来,转眼就缠成了一个巨大的光蛹。 将子一急,就要上前把李芳谷拉出来,宋微微立刻制止他:“将子叔,回来,幼凰鸟在孵化。” 她滑下靳志诚的背,把靳志诚朝后推,说:“阿诚,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你和将子叔都退到上面去,不然幼凰鸟出世时候的光会杀死你们的。” 靳志诚担忧的看着她,问:“你有没有危险?” 宋微微勾起嘴角笑了一下,说:“我可不想让你再找一个搭档。”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靳志诚拉着将子开始后退,倒退了很久,然后转身朝着斜坡那奔去。 宋微微目送两个人顺着绳子爬上斜坡,嘘出一口气。 她闭上眼睛,心中祈祷,她从来没想过死,希望,希望可以活下去。 她蹲下身,抽出藏在鞋底的刀片,在衣服上擦拭干净,然后走到巨大的光蛹边上,伸出手腕,一刀割下,顿时鲜血泉涌一般落在地上。 刚爬上斜坡的靳志诚回头,看到她的动作,脸色大变,狂吼一声:“宋微微!”他转身就要跳下来。 宋微微的鲜血碰触到地面的一瞬间,巨大的圆阵启动了,强烈的光发出,一个巨大的能量罩升起,靳志诚和将子被能量罩狠狠弹出去,砸到周围山体的壁面上,整个地面都剧烈的颤抖一下。 宋微微体内一直流窜的力量终于找到了出口宣泄,让她一直肿胀无比的身体顿时卸去力气,变得无比舒爽。她双膝跪地,仰面看到强烈的光涌入光蛹之中,那光几乎将她的角膜灼化。 扶苏长槍挑向清衡,清衡身上青光一闪,扶苏的长槍被弹开。 下方段继红手中换诀,所有段家人跟着变化手印,巨大的法阵中符咒流转,整个法阵似乎转动了角度。 扶苏觉得一阵更加充盈的力量顺着手中长槍流入体中,他低喝一声,朝前一步,长槍斜挑清衡前胸。 清衡嗤笑,右手平平推出,巨大无比的力量朝着扶苏压了下去,扶苏的槍尖停在清衡胸前一厘米处,任扶苏用尽全身力气,也无法再进一步。 清衡正要施加压力,忽然咦了一声,身上青光散去,扶苏的长槍前进,刺入清衡肋下。 清衡的身体如破了个洞,气劲瞬间流出。他大骇,面色巨变,怎么回事?怎么好好的忽然力量无法凝聚了? 周亮满意的看着巨大的树结上发出亮眼的红光,他浑身沐浴在力量中,嘴角挂上得意的笑,说道:“看,我开始分享清衡的力量了,他在凝聚力量,可是力量都通过内核,转移到我的身上了。” 清衡大怒,难道是士谏在他背后捣乱?他做了什么? 扶苏一槍接上,清衡眼中露出狠戾,现在要速战速决,没法猫戏老鼠一样的玩弄这些单翼了。他自己把胸口伤口拉大,瞬间,庞大的力量从那里倾泻而出,潮水一样的朝着扶苏卷去。 扶苏只觉得力量如刀刃一样的朝自己卷来,雀舌焰不等他召唤,瞬间化作赤色圆阵罩住他,将他朝无限的远方拉走,他心中一惊,是段家人在送他走。他奋力拍着圆阵,眼光看到下方的段家人都站起身来。 山峦在颤动,扶苏飞在空中,看到绵延无际的山脉中,一直又一只巨大无比的梦幻般的蓝色双翼毕方飞起,透明的身躯上迷光变换,如璀璨浓烈的晚霞在燃烧。 段家决定破釜沉舟,要和清衡玉石俱焚? “段金明,放我出去!”扶苏怒吼! 宋微微的血覆盖住了整个巨大的圆阵,她从来没想过一个人的血原来可以铺开如此大的范围,脑中一阵阵的晕眩,她看到包裹住李芳谷的光蛹裂开一个缺口,绚烂夺目的光从中透出,要出来了,幼凰鸟孵化了,李芳谷呢? 清衡狞笑,右手狠狠压下,段继红的身体晃了一下,所有的段家人身影摇动,却没有人倒下去。 逝去的双翼灵魂覆上,无边无际的紫色火焰将青衡包围,清衡狂傲大笑,双手摊开,抡出一个圆,一片青光划过,紫色火焰被弹开,他一脚跺下去,下方的段家人身躯一震,段继红喷出一口血,跪倒在地。 周亮浑身灵气逼人,他伸出右手,猛然出拳,戳进内核巨大的树结上。 清衡体内一虚,他咬牙,身体下沉,段家布下的巨*阵被他踩碎。 宋微微看到光蛹破开,一声清越鸣叫响起,灿烂的光柱冲天而起,一道华丽炫目的影子在她的视网膜上留下痕迹,巨大的光鸟冲破掩映的山体,直直冲着天边飞去。 宋微微双膝跪地,倒在昏睡的李芳谷身上。群山颤抖了,落石簌簌而下,劈头盖脸的砸在宋微微和李芳谷的脸上,身上,两人却无力反抗。 浅蓝色的月光从上方的缺口倾泻而下,宋微微眼神迷茫的看着暗沉的夜空,嘴角露出释然的笑容。 周亮握拳,抓住黑暗中的某个物体,用力一拧! 清衡嘶吼一声,脸上露出痛苦表情,他骤然下沉,落到段家广场的空地上。 段继红嘴角流血,他看着青衡,露出决然的表情,他手中结印,其他的段家人跟着变换,无边焰火在地上蔓延。 青衡嗤笑,垂死挣扎而已。他伸出右手,朝上一挥,段继红口喷鲜血飞出去。 青衡上前,一脚踩在他的胸口,止住他的挣扎之势,忍着体内痛苦狞笑说:“本来还想好好玩弄你们,不过,本座没有耐心了,现在就送你们上路。神鸟毕方,从今天开始成为历史。” 天边传来清越鸣叫,清衡疑惑抬头看去。 下一刻,一道强烈无比的光瞬间奔到他的面前。清衡大惊,条件反射在身前铺开强大能量罩,他的身体和强光撞击在一起,巨大的爆裂声传来,清衡身体被弹飞。 清越的鸣叫再次响起,一只美若梦幻的巨大光凰鸟升上天空,再次朝着清衡撞去。 周亮手更加深入,他把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在手中,然后狠狠朝外面拽,一堆内脏一样的东西顺着他的手臂被他带出内核的体外,萧珑见了,差点呕吐出来。 清衡浑身扭曲,再也顾不得其他,他撕开自己的胸膛,无边的力量倾泻,与光凰撞在一起。 剧烈如核弹爆炸的场景在空中浮现,扶苏收回自己的雀舌焰,伸出手盖着眼,遮挡那刺目的强光。 光凰发出凄厉的叫声,巨大的身体在缓缓缩小。 清衡化掌为刃,朝着挣扎的光凰斩下,扶苏怒吼一声,雀舌焰化作长槍被他用力掷出,清衡手刀斩在光凰身体的一瞬间,胸膛被雀舌焰穿胸透过。 雀舌焰覆在清衡的胸口,化作无边赤色火焰熊熊燃起。 光凰的身体软软垂落,扶苏上前,接住变得只有天鹅大小的光凰。 周亮右拳再次插/入内核的树结上,嘴里喝道:“破!” 清衡凄厉吼叫,身形在空中化作一道青光,瞬间朝着无边天际划去。 第154章 收场 青州 周亮看着眼前疯狂扭曲的内核,嘴角露出得逞的微笑。 他拿出沾了他血迹的匕首,猛地切下,内核上一根黑色的枝杈断裂。 周亮手上迅疾,拿着匕首将那支粗壮的树杈削成一把短剑的形状,一边用血迹在上面描绘繁复的咒符,他一边描一边搜索萧涟的记忆,确认自己有没有搞错。 一阵巨大的力量波动传来,周亮抬头,脸上露出焦急的神态:“不好了,清衡回来了。” 周玉和靳书严站到他身前,周玉说:“你要做什么尽管做,我们两人帮你挡住他。” 周亮回了声“好!”低下头继续专注自己手里的事情。 空间一阵扭曲,清衡喘着粗气出现在几个人面前。 “士谏,果然是你!说,你对为父到底做了什么?” 周玉看着他狰狞的脸色勾起嘲讽的笑容,和靳书严左右分立,周玉右手探入虚空,抽出一把青刃长剑,靳书严眼睛变得深红,脚下血色蔓延,他眼前的地面上数截枯骨钻出,成堆的骷颅挡在清衡和他中间。 清衡像是这才注意到两人的存在一样,他眯起眼睛:“方颜玉,你果然没死?”他看了一下靳书严,心中已经有数,说:“看来我不该手下留情,应该对你们斩草除根才是。” 周玉不理会他,他侧眼看了一眼靳书严,露出微笑,低声说:“大哥,这还是我们第二次并肩作战。”只不过,第一次一起对付的是方士谏。 靳书严也是一笑,世事变化无常,想起往事,他也不由一声感叹。 清衡急着去查看周亮的动静,当下不再多说,抽出腰间长链,朝两人攻击。 周玉捏起剑诀,漫天剑光洒下,朝着清衡刺去。 靳书严操控法阵中的骷髅,对着清衡砍杀,他自己却朝着周亮站近一点,注意不让清衡耍花招近他的身。 周亮低下头小心翼翼的刻画符咒,深怕自己出错。 靳书严抽空低头看他认真专注的脸,眼中带上欣赏的情绪。 清衡越是着急越过周玉和靳书严,越是求而不能,心中越加急躁。最后他索性不再迟疑,让自己的身体燃烧起来,无边的力量释放出去。 靳书严站到周亮面前,右脚在地面上狠狠一跺,无数枯骨透出,一层又一城的重叠,抵挡清衡散发出来的力量。 周玉长剑在手中轮转一圈,重重剑光化作屏障阻挡清衡的攻击。即使有了这两层屏障,清衡的力量还是直接穿透剑光,破碎骨牢,周玉闷哼一声,身形被清衡的力量压的急退。 靳书严身形晃了一下,仍然死死的定在原地,挡在周亮的身前。 周亮正好完成手里的活,抬头一看,靳书严高大的身躯如同坚实的山峰挡在自己身前,洁白的衬衫上侧边有丝丝血迹透出。 周亮咬牙,站起身来,手里紧紧握着自己刻满了符咒的短剑,朝着几乎燃烧成一团的清衡奔去。 然而清衡身上炽热如沸腾了一般,才跑到一半便无法再接近。 清衡却身形缓慢的靠近几人,想用身上散发的炽热温度将几人烤化:“士谏,你真是个不乖的孩子!这样不乖的孩子,本座还是收回去吧!今天你们就全部死在这里,让我来接收你们的力量。” 周亮咬牙,顶着几乎让他血液沸腾的灼热,一步步朝清衡靠近,每前进一小步,他都能感觉到迎着清衡的表皮上一层层的水泡浮起,剧痛难忍。 忽然,他身侧伸出一只手,拿过他手中的短剑,他想躲避,竟然没有躲过去。 萧珑对着他惨然一笑:“萧涟大人,让我来还您这个情吧!”他手里拿着短剑,不顾一切的朝着清衡冲过去。 周亮来不及收回,只能大喊:“刺心脏!” 萧珑不顾一切的奔跑着,一边跑,身上的血肉化为一片一片落在脚下,变成絮白的渣状粘在地上,那张帅气姣美的面孔已经变得恶鬼一样,糊成一片。 不知道他哪里来的毅力,他终于冲到清衡面前,清衡的*在剧烈燃烧,白色的火焰透出他的身体,让他眼前模糊一片,早就什么也看不清。 萧珑聚起最后的力量,将短剑插/入清衡的心脏部位。 世界瞬间静了下来,清衡身上的白色火焰消失了,萧珑的动作定住了,他身上的皮肉一块块剥落,很快只剩下一个白色的骨架站在地上,还维持着身前的姿势。 然后一瞬间,内核暴/动,巨大的树结打开,里面出现一个巨大的漩涡,房间里的一切都在扭曲,周亮几个人几乎无法站住脚。 漩涡产生强悍到几乎变态的吸力,清衡僵立的*被吸入漩涡,萧珑的骨架被吸进去,周亮感觉到一阵强大的拉扯力,正生生把他朝着漩涡里拽,他心中一慌,用尽全力抗拒这股力量。 周玉冲上前,和靳书严一人拖着他一只胳膊,带着他朝外面走。 周亮觉得身体快被撕裂了,周玉和靳书严不放弃的狠狠拽着他,一步一步狼狈的朝门外移动,而巨大的漩涡把他的下半身牵扯的浮在半空,他的鞋子被吸走了,手腕上的伤口挣裂开来,血珠子一滴滴飞进漩涡。 离门口只差一步之遥,那一步却走的如此的艰辛。 忽然,漩涡的吸力停止了,周亮的身体终于落地,然而,还没等几个人松口气,又一阵强大的冲击力从内核传来,周玉和靳书严闷哼一声,身体被冲出房子外,内核中伸出一只粗大的黑色触手,一把卷住周亮,把他朝里面拽去。 周亮大惊,宝云卷上的符咒接连不断的打出去,转眼他就要被拉入内核中,忽然,眼前青光一闪,周玉的长剑后发先至,斩断巨大的触手,长剑插在内核上,剑身嗡嗡颤抖。 内核如同受惊一般,顿时缺口闭合起来,然后所有力量汇聚成一个高速的漩涡,瞬间消失不见了。周玉的长剑落在地上,发出铿锵的响声。 周亮终于松了一口气,瘫坐在地上。房间里变得空荡荡一片,雪白的墙,灰白的水泥地,之前的那些黑色触手像是梦里出现的一样。 现在浑身的疼痛感觉传来,他抬手看了一下,手臂上满满的血泡,难怪那么疼。 他又环视房子一圈,嘴巴张了张,然后低声说:“萧珑,你好样的。” 房间里似乎响起一声微弱的叹息,随即风消云散了。 周亮看向门边,周玉和靳书严互相搀扶着起身,身前也是满满的血迹。周亮朝他们灿然一笑,那笑容太灿烂,周玉和靳书严几乎都看花了眼。 “玉哥,幽切,我做到了!我把清衡封印了!这下,至少几十年,我们不用担心他再出来了。” 周玉也叹了口气,语气欣慰地说:“小亮,你,好样的。这下,玉哥可以带你回家了。” 周亮的大眼睛闪闪的,是啊,终于可以回家了!想了这么久,终于可以回家了! 他颤巍巍的从地上爬起来,一步步走向门边,似乎走过那扇门,他就能回到自己温馨的家里,周琪在灯下等着他,他会偎在他的膝边,认真的和他说对不起,然后尽全力去补偿他。 周玉会做上满桌子的菜,等着他大快朵颐。 还有李芳谷也会回来,他可以继续去缠着他……哦,李芳谷有男朋友了。 没关系,还有幽切,他也会不时来家里的,虽然为的不是他,但是至少可以看见他,不是吗? 一步,两步……他恨不得飞起来。 周玉张开双臂,等着他扑入怀中,来个热切的拥抱。 只差一步了! 周亮欢呼出来,迈开双腿朝外冲,却砰地一声,身体狠狠撞在一面看不见的墙上,弹了回去。 周亮坐倒在地上,摸着殷殷冒血的额头,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们两人,他惊异的开口:“怎么回事?” 周玉和靳书严也满面惊异,他们朝前一步,想通过那扇门,却也被坚实的透明墙壁挡住了。 周亮嘴唇颤抖,一个可能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不,这不是真的!”他站起身,走到门口,用尽全力的锤着门,锤在那扇透明的墙壁上,他想尽一切的办法,用周玉的剑砍,周玉的长剑直直穿过去,而他的肉身直接被墙壁弹回;用宝云卷上的符咒攻击,咒符的力量穿过墙壁,他仍然被墙壁阻拦;他在这栋房子的每一个地方尝试破开缺口,都丝毫不起作用。 他又被囚禁了,被囚禁在一个自己亲手打造的牢里。 周亮惨笑一声,跪坐在门口,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 周玉和靳书严在外面也用尽了一切办法,都没法走进房间里。 周玉看到周亮为了打开缺口,双臂上的血泡全部破裂,血水混着溃烂的皮肤糊成了一片,顿时心疼不已。 周玉无言地坐下,静静的陪着周亮,靳书严也心中升起恻然,他坐到墙根,看了看脸色死灰的周亮,垂下了眼睫。 周亮的大眼睛里包满泪水,他当然知道原因,他和清衡不光有血缘上的牵扯,甚至连灵魂可能都出自同源,清衡被他封印在这个房间里,他与清衡本质大差不离,那个封印怎么会放过他? 他把清衡封印了,也顺便把自己关在了这里。 他捂着脸,发出歇斯底里的笑声。那笑声太惨痛,周玉听得心里疼成一片。 “玉哥,我只是想回家而已!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惩罚我呢?是因为我以前错的太离谱了,对不对?” 周玉心疼的厉害,想伸出手去抚摸他的头安慰他,却被封印挡住,一根指头也伸不进去。 周亮抱着双腿,脸埋在膝盖里,肩膀抽动着哭泣了一会,然后用衣服擦干净眼泪,抬起脸笑了出来。 周玉心疼的看着他,安慰他:“别担心,小亮。”他试着摸着边上的一块石头,扔进门,石头穿透封印,滚了进去,“你看,小亮,看来没有生命的东西还是可以送进去的,玉哥把家搬到这里,让你琪哥也住到这里,每天都会给你送饭,这样,你就和住在家里一样了。”只是不能走出去…… 周亮抽抽鼻子,笑了笑,说:“玉哥你说得对。只要有你和琪哥在的地方就是家,出不出的去也无所谓的。” 周玉见他笑的勉强,心里一阵酸痛,说:“玉哥会找出彻底消灭清衡的办法的。到时候,你一定可以回家,真正的,回到我们在海州的家。” 周亮捂着眼睛,逼回往外冒的泪水,哽咽着说:“我信你,玉哥!不管多久,我都等你,等你带我回家。” 一阵鸟鸣传来,天色越加暗下去,最黑暗的时刻到来了,然而只要熬过这段黑暗,就可以迎来曙光。 三个人静静的坐着看向东方,当一丝橙红划破天际穿透长空之时,他们期盼已久的日出,终于来临了。 宽阔水 李芳谷睁开眼睛,看到雪白的天花板,房间里有仪器滴答作响的声音,他转过头一看,宋微微躺在离他不远的病床上,美丽的眼睛紧闭着,嘴唇苍白,看不到一丝血色。 靳志诚坐在她的床边,背靠着椅子,闭着眼睛,看起来像是坐在那里就睡着了。 门被打开,将子走了进来,李芳谷转过头去,朝他眨了眨眼,示意将子不要激动。 将子眼眶红着,轻手轻脚的坐到床边,摸了摸他的额头。 李芳谷愧疚的看着他,低声问:“叔,我们是怎么回来的?微微姐怎么样了?” 将子一愣,怎么回来的?“微微没事。你?当然是我背你回来的。当时你失血严重,我们就没多加逗留,背你回来看医生,结果你在我背上就失去意识昏了过去。” 李芳谷露出惨笑:“叔,不是说之前,我是说微微姐让幼凰鸟孵化之后,山体崩塌了,我们是怎么回来的?” 将子吃惊的看着他。 李芳谷惨然的说:“叔,段金明……给我光凰珠的事情,我知道。我虽然昏迷着,意识却一直都是清醒的。我什么都知道,就是睁不开眼睛,说不出话。”他控制良久,眼泪还是滑出眼角,“叔,我和他,肯定是不可能了。他的外甥因为我死了,他说不定现在也……” 将子制止他:“小谷,段金明没事,扶苏打过电话来了,清衡去攻击段家,关键时刻孵化出来的光凰鸟去帮忙,清衡受伤退走了。之前阿诚也和他大哥联系过了,靳先生说清衡被他们封印了,恐怕要几十年才会再出来。” 李芳谷听到这些消息,一时有点消化不了,但是很快,他终于把一切都理顺,他颤抖着嘴唇问:“就是说,清衡被封印了,段金明没事了,对吗?” 将子点点头。 李芳谷捂着眼睛不由笑出声来,笑着笑着,眼泪流了下来,顺着眼角一直滑入鬓角里。 将子知道他在发泄情绪,也没有劝他,由着他去。 靳志诚五感超然,尽管李芳谷尽力压抑自己的声音,他仍是立刻就醒了,看到李芳谷的表情,他冷淡的转过头去,当做没看见。 李芳谷毕竟身体虚弱,醒来没多久,又昏睡过去,再次清醒的时候发现已经换了房间。这里是哪里?他疑惑的眨眼,半梦半醒之间,居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个男人的身影映入眼帘,那人高高瘦瘦的,正倚在床边看着外面,李芳谷凝视着那个背影,眼中无限留恋。 果然,想再见到段金明,就只能在梦里见了。 他不敢动,不敢说话,呼吸都不敢重一下,深怕不小心打断梦境,就看不到那个背影。 过了很久,段金明自己转过身,看到李芳谷一瞬不瞬的看着他,他眯起双眸,朝他走来。 李芳谷迷恋的看着他,不敢打破这个梦境。 段金明看着他的眼神,然后深深叹了口气,他在床边坐下,伸手替他把凌乱的额发拨到后面去。 “醒了怎么也不叫我?睡了两三天了,你不饿吗?”段金明低声问。 李芳谷眼眶酸的厉害,却不敢闭上眼睛,不是梦吗?如果是梦,未免太真实。 “算了,你肯定还没清醒。你等我去拿点吃的东西来。” 段金明摸摸他的额头,转身离开。 李芳谷心里一慌,立刻伸手抓住他的手,急切的说:“别走!让我多看看你,就一会!” 段金明哭笑不得,转身坐回床边,说:“李芳谷,你不是在做梦,我是真的在这里。你饿了这么久,有话等你吃饱了再说吧。” 李芳谷终于露出吃惊的表情,然后松开了手。 段金明俯身在他额头上亲吻,说:“放心,我不走。等你清醒了我们好好聊聊。” 李芳谷梦游一样的看他出去,然后狠狠捏了一下大腿,痛的差点失禁。他连忙掀开被单,跑去上厕所。 他用最快的速度洗漱干净,还顺便冲了个澡,一边整理思绪。 这里看起来像是在宾馆里,是将子送他住进来的吧。宋微微呢?她好起来了吗?段金明是什么时候来的?看来他家里危机解除了,他一定是来和他算账的。 想到自己害死了他的外甥,他心里不由黯然。 他的澡还没洗完,段金明就拿着食物回来了。他听着动静,连忙草草擦干自己,走出浴室。 段金明眼神淡然的上下打量他一番,端着食盘走到床边坐下。 “你过来,先把饭吃了。”他指着食盘上的清粥小菜,用几乎是命令的语气说道。 李芳谷不用多想,段金明肯定是在生气。这次没有动手揍他已经是他极力忍耐了。当下不敢反抗,坐下来食不知味的把食物磨进肚子里。 段金明坐下来静静的看着他,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就是眼神静静的粘在他的身上。 李芳谷一边吃着,一边胆战心惊,段金明的眼神很可怕,像是盯上了老鼠的蛇一样,让他后背几乎都冒冷汗。 终于把饭吃完,李芳谷讪讪的说:“食盘我自己送出去吧。” 段金明拉住他:“不用,咱们还是先把该说的话说清楚吧。” 李芳谷愣住了,忽然希望自己现在不是清醒的,他知道段金明要说什么,段金明是来找他摊牌的。他害死了他的外甥,他们绝对没有可能再继续下去。 他嘴巴僵硬的张了张,然后坐到床边,双手捂住脸,掩盖住痛苦。 “好,你说吧,我听着了。” 段金明垂头看他的表现,又是心疼又是生气,他冷声问:“第一个问题,你身上有旱魃的毒,体内有封印这事,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李芳谷抬起头,惊讶的看着他,奇怪他为什么都要分手了,还要问这个问题。 他犹豫了半晌,咬着牙说:“我一直都很菜,人又笨,我怕说出来会被你们当成拖油瓶,怕你们看不起我。” 段金明看着他,眼神不知不觉变得柔软:“李芳谷,就算你体内没有封印,我承认一开始的时候我对你有偏见,觉得你很菜,似乎在拖后腿。但是了解你之后,我就从来没有那个想法。事实上,很多次我们还是依靠你才脱险的。李芳谷,你这样想,未免太看不起我,也看不起靳志诚和宋微微了。” 李芳谷苦笑,他现在特别希望手里有支烟。他在没到二十岁特别叛逆的时候也抽过烟,但是因为嫌弃身上沾惹烟味,还没上瘾就戒掉了。但是那种烦躁的时候,手指有烟静静燃着的感觉一直让他怀念。 “段金明,是我错了。我承认,我对不起你。我知道你是来做什么的。我不会为自己找借口的,揍我也好,骂我也罢,我都不会还手的。” 他深深闭上眼睛,说:“害死了你的外甥,我很抱歉!我从来没想过让你为难,也真的没想过,我会让你面对那样的选择。是我的自以为是让你困扰了,如果可能,我希望我从来没有遇见过你,从来没有这样拖累过你……”他想说更多,却根本说不下去。心疼的像是被人用拳头紧紧的攒着,呼吸都困难起来。 段金明呼吸顿了一下,问:“你是真的这样希望的?” 李芳谷咬牙,点头,说了声“是”。 段金明深深吸了一口气,平息体内怒火,说:“小聂在上个月就已经去了。他不是你害死的。光凰珠本来就应该属于你,你的内疚是多余的。” 李芳谷惊讶的瞪大眼睛看着他,问:“你说的是真的?” 段金明沉默了一下,然后冷笑一声:“李芳谷,我承认我爱你,但是还没爱到会用自己外甥的性命开玩笑,撒谎骗你的程度。小聂的身体早在几年前就已经撑不住了,他毕竟年幼,之后一直都在靠家里人的灵气续命。他是实在支持不下去,自己离去的。那天你在蛮荒界你也见到他了,他就是把你和我拉出黑山口的那个男孩。” 李芳谷愣愣的听着,原来他早就和双翼毕方打过照面了。 段金明顿了一下,说:“昨天清衡退走之后,我又碰到了小聂的灵体,他留下最后一点力量,跟我说了感谢,还说你很好,让我一定要珍惜你。”他靠近了一点,“我们在蛮荒界那一天,他本来就该去了,可是因为你体内光凰鸟的能量,他又多坚持了几天。所以,他的离去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 李芳谷的心早在他说“李芳谷我承认我爱你”那一句的时候就停跳了,许久,他狠狠喘出一口气,激动地站起身来,看着段金明,问:“如果真是这样,那,段金明,就算你还在生气我瞒着你这件事,我也绝对不要放开你!段金明,你可以揍我,狠狠发泄怒气,但是你不要走!我错了,但是我可以改正!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这种事情,你给我个机会。” 段金明走到他面前,和他面对面,鼻息喷到他的脸上,吐息暧昧的问:“你刚刚说知道我是来干什么的?” 李芳谷眼神激动,语气却沉重:“是,我知道。但是我希望你可以给我机会,我真的会改正的。” 段金明知道,他们肯定又没在一个频道上了,他叹气,抓起李芳谷的领子。 李芳谷紧紧闭起眼睛,迎接疼痛的到来,却不曾想双唇被段金明攫住,口腔被打开,段金明灵活的舌头钻了进来,在他的口腔里翻搅。 李芳谷一愣,睁大眼睛,看着段金明纤长的睫毛扫在自己的脸颊上。 “你……”他想说话,段金明却不给他这个机会,他狂肆地吻着,吸吮他的唇和舌尖,李芳谷被他按倒在床上,身体都颤抖起来。 直到李芳谷觉得脑袋缺氧了,段金明才放开他的唇舌,直起身体,动手去解自己的领口。 李芳谷还没搞清楚状况,结结巴巴的问:“你,你,你在,做什么?” 段金明眯眸,说:“你不是说你知道我要做什么吗?我还要做什么?当然是----干---你!” 段金明把那两个字说的很重,李芳谷脑子一嗡,顿时炸了。 第155章 缠绵 李芳谷脑子里一晕,什么?段金明甩开上身的白衬衫,露出精壮健美的上半身,然后身体又压了下来。 李芳谷看着他的身体,吞了吞口水,段金明真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他皮肤很白,衣服脱了才能看到他身上肌肉很紧实,没有大块大块的虬结肉块,肌理很匀称,显出优美流畅的曲线。 段金明肘部撑在他的上方,俯首亲吻他。李芳谷的嘴唇被他吸吮着,力度很重,谈不上亲吻的技巧,然而那种类似掠夺的力度让李芳谷很快就兴奋起来。 段金明逗弄着他的唇舌,开始吻的还见生涩,吻逐渐加深之后,他半眯着眼揣摩李芳谷的表情,了解他喜欢的力度,亲吻的角度,逐渐的,李芳谷在他的吻里沉迷起来。 段金明伸手撩起他的t恤,温热的手掌伸进去抚摸他的身体,李芳谷因为他的碰触,身体敏感地微微颤抖,皮肤上由于兴奋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段金明的体重压到李芳谷的身上,李芳谷深深呼出一口气,身体早就兴奋不已,心里却满是忐忑。段金明这是什么意思?是要惩罚他?他眸子里满满的热切,脸上却满是小心翼翼的表情。 段金明撑起上身,伸出舌头舔干净两人亲吻流下的津液,眯着眼睛说:“李芳谷,你这样看我,我还以为我是在强/暴你。” 李芳谷大囧,挣扎着坐起身来,眼神闪烁看着他,然而视线不由自主就被他的身体吸引,紧紧粘在他半裸的身体上无法转移,直咽唾沫。 段金明挑挑眉毛,说:“如果不想做,那我就停下来。” 李芳谷毫不犹豫拉住他:“别啊!做!” “你在下面!”段金明斩钉截铁。 李芳谷不敢反对,段金明用气势压倒了他。他吞了吞口水,说:“那你以前说过的话,还算不算数?” “嗯哼,当然不会食言。不过,今天不行。”段金明凑过来咬他的嘴角。 李芳谷支支吾吾的哼着。 段金明一边逗弄他的唇舌一边问:“那到底是做还是不做啊?” “当然做!”李芳谷一翻身把他压在下面,夺回主动权。 段金明眯着眼睛,惬意地躺在床上:“你打算自己动?” 李芳谷大囧,脱掉自己的t恤,眼角带着水汽,去啃咬段金明的身体。 段金明把手指穿入他带着潮气的柔软头发,享受他唇舌在身体上的逗弄。 段金明的敏感点在哪里?李芳谷湿热的吻顺着他的身体朝上,舌尖顺着他的脖子一路滑上去,舔到他的耳后。 段金明闭上眼睛,深深喘了一下,李芳谷一喜,舌尖在他的耳后打着圈,一点一点的舔着,然后来到耳廓里,舌尖簇成尖尖的点,亲昵地逗弄他的耳朵。 段金明露出微笑,伸手去扯李芳谷身上剩余的衣服。 “没有油和套怎么办?”李芳谷起身,喘息着问他,让他把自己的帐篷揭开。 段金明挑眉,翻身压倒他,皮肤和他亲昵地磨蹭,语气暧昧的说:“现在去买?” 李芳谷懊恼的叹气,准备起床去找超市,却被段金明一把按倒。 段金明咬着他的脖子,一口一口啃着,李芳谷顿时就软成了一团泥。 段金明把自己扒的精光,所有身体呈现在他眼前,包括一直让他念念不忘的性感臀部和纤长双腿,李芳谷却是倒抽了一口冷气。 “!!!”李芳谷脸色几乎都白了。 段金明低声笑,撑在他上方问:“怎么了?见鬼了?” 李芳谷吞了口口水,立刻想当缩头乌龟,开玩笑了吧?那么大!又没有油,是要他死的节奏吗? 段金明哼了一声,伸手拧开床头柜的抽屉,从里面拎出一个塑料袋,看到里面的东西,李芳谷顿时窘了,需要的东西一应俱全,段金明是有备而来。 段金明伸手拧开油,嘴角掀起笑着说:“李芳谷,我昨天可是整整一天都在翻书,该准备什么,该怎么做我都牢牢记在脑海里了。放心好了,我不会让你受伤的,你现在后悔,太迟了。” “!!!” 段金明果然如自己所说,无比耐心的为他润滑,李芳谷心里忐忑,又没有胆子拒绝他。他欲哭无泪地想,难怪有些女人会有用身体留住男人的想法,他现在竟然感同身受,他对段金明又是期待,又紧张的一塌糊涂。 “李芳谷,”段金明小心翼翼的观察他的表情,开始进入,“要退出去吗?” 李芳谷白着脸忍耐,深吸一口气,自己迎上,让他全部进入,顿时痛的一身冷汗。段金明怜惜地俯下身,和他深深接吻,分散他的注意力,然后整个体重压下来。 因为身体紧密的贴合,疼痛感慢慢减轻很多,段金明慢慢地动着,不时啃咬他的脖子让他发出舒服的哼叫。 上面被段金明啃的很舒服,下面痛的他浑身打颤,李芳谷深觉自己在被煎熬着。 不过不一会,段金明就停住了。 李芳谷疼的声音都颤了,问:“怎么了?” 段金明脸色尴尬,说:“第一次,太激动了。你等等。” “……” 不一会,段金明为自己换了个套子,这次不怎么费力就进来了。 “李芳谷,你要坐上来自己动吗?”段金明一边缓慢地动着腰,一边体贴的问。 李芳谷逐渐适应疼痛,点了点头,抱着他的脖子改变了姿势。 虽然没什么快感,总算也不至于过分痛苦。他看着段金明的表情,虽然还是淡淡的,然而随着动作,偶尔会有低沉的喘息发出,看起来很舒服的样子,他心里也跟着高兴起来。 时间真长,难熬极了。段金明抱着他,体贴的抚摸他的背,安抚他,亲吻他,在他身上的敏感点逗弄,细心地照顾着他的感受。 不知道多久,终于结束了,李芳谷嘘了一口气。 段金明摸着他汗湿的皮肤,问:“要不要洗个澡?” 李芳谷点点头,爬起来准备自己去洗,却被段金明一个打横抱起来,带到浴室里,里里外外的冲洗了一遍。 洗干净了,两人爬上床,段金明搂着他,亲吻他的额角。 李芳谷紧紧地抱着他,和他肌肤相触地贴在一起,闻着他身上清爽的香皂味,精神终于慢慢放松。 “段金明,你还生气吗?”他小心翼翼的问。 段金明手指梳弄着他的头发,无奈地叹气,被旱魃毒素侵袭的人是他,昏迷不醒差点失去生命的也是他,受伤的是他,受苦的是他,到最后解救了段家全族危机的也是他,李芳谷就不自信到这个程度吗?怎么就不好好想想,他为什么要生气?又怎么可能生气? “李芳谷,当初你敢勾搭我,就要做好准备,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放开你的。”段金明又去咬他的嘴角。 听到这句话,李芳谷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了。不过他不明白的是,既然这样,段金明今晚这么强势又是为了什么? 段金明手摸到他的后面,问:“难受的厉害?” 李芳谷大囧,说:“也没那么厉害,有点胀而已。还好。” “嗯,看来我在书上学的那些技巧还挺实用。再来一次能受得了不?” “!!!” 段金明一翻身,再次把他压到身下。 所谓一回生二回熟,痛苦慢慢淡去,李芳谷隐约也感受到了快感。 只是他都想不通段金明哪里来的几乎无穷的体力,接连做了三次,虽然次数不算夸张,但是持久度让他几乎口吐白沫,做到后来也觉得难熬的很,想快点结束,一阵一阵袭来的快感又百爪挠心一样的引诱着他。 李芳谷几乎抓狂,段金明在他耳边挑逗他:“李芳谷,你想不想按倒我?” 李芳谷眼睛一亮。 “像我干/你这样的对我,你想不想?” 李芳谷小鸡啄米一样的点头,当然想。 段金明哼笑,重重顶他一下,说:“今天不行。李芳谷,你要记得我是怎么干/你的,记得这感觉。还要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你是要压倒我的,我也答应了,可别忘记你的坚持!” 李芳谷难耐的呻/吟一声,感觉段金明的抽离。 “李芳谷,不许你忘了我。你既然勾了我,就别想轻易脱身。”段金明亲吻他汗湿的额角说。 李芳谷就算蠢成猪也听出不对劲了,他大惊失色,撑起身体看着他。 “别那么惊讶,我不是来和你分手的。”段金明把他拉回怀里搂着,“段家要封山了。光凰鸟被清衡重伤,我爸研究了一下,决定集合全族的力量,利用魂火之光替它疗伤。我是段家直系,魂火比其他人稍强,我必须留下。” 李芳谷心里一慌,问:“要封多久?” “快的话,也许七八个月,慢的话,也许要一年多。虽然清衡被封印了,但是他并没有被全部消灭,我们必须保证光凰鸟的安全。” “我和你要分开那么久吗?”李芳谷虽然不满,但是也能接受。 “嗯,李芳谷,我可是独占欲很强的人,我已经被你勾到手了,就没法容忍你去找别的人。你要记得,你还没有上过我,我和你分开的这段时间,你不能让别人驻进你心里。”段金明吸吮他已经有些红肿的嘴唇。 李芳谷哭笑不得,难怪,难怪他死活不肯给他在上面,原来安的这个心,这未免也对他太没有信心了,当初为了追他耗了那么多心力,命都差点没了,怎么可能分开一段时间就变心! 不过他说的一点也没错,没有上过他,他是死活都不会甘心的。段金明这招还真是紧紧抓住了他的心,太狡猾了! “李芳谷,一定要来找我,到时候我把自己洗干净了,任你摆布。我这个人向来讲究公平,说话一定算话。” 李芳谷舔着他的嘴角,咕哝着:“还真是太有诱惑力了。”虽然为段金明的苦心感动,但是想到他要和段金明分离那么久,心情又低落下来。 “我是趁着封山之前刻意出来找你的。要和你分离那么久,光是想到,我都觉得难熬。”似乎他们总是在分离,认识这么点时间,分开的时间占了绝大部分。 段金明紧紧抱着他,在他耳边叹气,“时间过的真快,我只有两天时间,可是转眼一天就已经没了。” 李芳谷回抱他,看着外面微亮的天色。可不是!两人在床上缠绵,不知不觉一夜就过去了。 晨光洒满窗帘,李芳谷打了个哈欠,窝在段金明怀里,两个人相拥着沉沉睡去。 等醒来的时候,中午的太阳升的老高,段金明把午饭端到房间里,两人吃饱喝足,一起看了会电视,看着看着,又倒在了床上。 夜晚华灯初上,段金明就着两人身体连接的姿势,把李芳谷抱到窗边,让他看着马路上的车水马龙,从后面侵犯他。 李芳谷小心拉开窗帘的一条缝,看到满城的华灯,大街上影影绰绰,身后传来的一阵阵快感让他晕眩。 “段金明,这样做下去会肾虚的吧。”李芳谷的声音带上哀求。 段金明抱起他,把他翻过来抵在墙上:“没关系,晚上我们去吃药膳,补一补。” 李芳谷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晚上下楼的时候,李芳谷是第一次深切的感受到走路不稳是什么感觉,腰酸腿软不说,整个人都轻飘飘的了。 “我将子叔呢?”走过一条街,在一家药膳馆坐下,李芳谷暗自扶着腰问。 “我跟他谈过了,他先回去了。微微没什么事,昨天也出院,靳志诚带她回海州继续休养。她身体有点虚弱,回去要好好养上一段时间。等你回去了,你去看望看望她吧。” 将子叔,竟然只是谈几句话,你就这样把我给卖啦!李芳谷泪奔,但是想到两人也即将分别,不由心情黯然。 段金明伸手触摸他的脸颊,说:“我会永远记得宋微微和靳志诚这份人情。” 李芳谷不解,问:“什么人情?” “要不是他们提醒我你身体不对劲,我现在……”段金明深深闭上眼睛,露出后怕的表情,“我现在就已经失去你了。” 李芳谷心里涌起歉疚。他伸出手,在桌子下和段金明的手紧紧握在一起,说:“对不起,真的是我的错。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有这种情况了。我不会再自以为是地欺瞒你,有事情一定和你开诚布公地商量。” 段金明瞥了他一眼,嘴角轻笑:“最好没有。不然,我就让你真的下不来床。” 李芳谷一阵凌乱,半晌,他说:“其实,我到最后真的想告诉你的。我也不想和你就那样不明不白的结束。毕竟我为了追求你,费了这么多心力。” 段金明哼了一声,看到药膳上来了,先替李芳谷装上一碗递给他,“既然这样,那为什么不说?” 李芳谷脸色窘迫,说:“我还以为我输血完毕还能醒来,至少可以醒着和你说再见。” 段金明心里一痛,心脏被狠狠揪了一下。 “谁知道输血完毕之后,我想睁开眼,却一点力气都没有。”李芳谷摸摸额头,“毕竟我老妈当初坚持了好几个月啊!为什么我连一天也坚持不到?” 段金明无语,一直说自己弱,怎么这个时候没考虑这一点了?不过,从这以后,就再也没有东西阻碍这个人发展了吧?也许他们分离的这段时间,这个人会如浴火重生一般,一飞冲天吧! 那个时候,他还会是自己心爱的小孩吗? 他会怎样变化? 他还能继续在他心里占一席之地吗? 段金明失笑,怎么,现在不自信的人变成他了吗? 吃完药膳,两人又在街上逛了一圈,李芳谷还是第一次和心上人一起压马路,虽然不能光明正大的牵着手一起走,心里倒也甜得厉害。 大街上无非也就是那些东西,吃的,穿的,有特色一点的大概就是卖民族饰物的一些店了。李芳谷寻思着要带点东西给林月华和李芳泉,于是拉着段金明进去看。 这个时候,两人的审美又不在一个频道上了,李芳谷觉得好看的,段金明不吱声;段金明看好的,李芳谷看不上。 不过最后段金明妥协了,毕竟买了是要送未来丈母娘和小姨子的,还是李芳谷更了解她们。 东西买好,段金明坚持着付了钱,见他一路总是会不自觉的扶着腰,提着东西和他稍微走了一段就提议回宾馆。 可惜到了宾馆之后,两人一番耳鬓厮磨,也许是药膳的效力上来了,两人又磨到了床上。 李芳谷一边听着床摇晃的声音,一边想抽自己:叫你没定力!叫你见到美人就走不动路!叫你被段金明迷得头晕目眩!他就稍微亲你一口你的定力就没了,忘记你的腰疼了吗?这下好了,明天真的不用下床了。 “李芳谷,你明天要不要和我回家一趟,先见见我父母?”段金明帮他清洗的时候脸色很认真的问他。 李芳谷一惊,差点坐倒在地上,段金明连忙扶着他。 狭小的浴室里,两人身体紧紧靠在一起,温水打在身上,段金明身上带着汗湿的气息,李芳谷脸红的烫人。 “太……太……太突然了,我还什么都没有准备。”他结结巴巴的回答。 段金明笑了笑:“算了,我爸现在也伤着呢。他那人最要面子,让你看到他狼狈的样子以后想起来也会不甘心。李芳谷,那我等你以后亲自上门找我提亲吧,到时候你可要好好讨好我爸。” 李芳谷看怪物一样的瞅瞅他,这样的段金明好可爱!竟然让他产生他性格很活泼的错觉。 “毕竟你要把他儿子拐走了,虽然我离家这么多年,和我爸妈感情还是很好的。到时候我家里人要是刁难你,你可千万要忍着。” “……”这样会让他升起很男人的错觉啊,有木有!李芳谷心情跃动了。 段金明把他身上的水渍擦干净,又要来抱起他,李芳谷连忙推掉了,哪有那么娇气!这点路腰再疼也能走回去了。 再次倒在床上,李芳谷连手指头都懒得动了。明明晚上吃的很饱,运动一番之后竟然又有点饿了。 “肚子饿了?我去买点东西给你吃?”段金明俯身隔着t恤摸他的肚皮。 李芳谷慌忙躲开他的手,他都怕了,深怕他摸着摸着就摸下面去了。 “你等我,想吃点什么?”段金明笑笑,亲昵的亲了他鼻尖一下。 “想吃又不想吃。”李芳谷皱眉,吃过还要下床刷牙,他是真的懒得动了。 “偶尔一次不刷牙也不会怎么样。我去买点牛肉粉吧,下面有一家我看生意还挺不错的,给你少放点辣椒。”段金明看出他的想法。 李芳谷点点头,看着他穿好衣服出门。 真像做梦一样的,他看着天花板这样想着,没多久,他就真的做梦了。 所以当段金明拎着牛肉粉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他已经呼呼睡着了,叫了好几声都没醒。 段金明失笑,把牛肉粉放下,脱了鞋子上床搂着他一起睡下了。 两人一夜好梦,第二天早上醒的时候,阳光透过窗帘切下一条缝,照在两人脸上,段金明伸手拿过手机,这都上午九点了。 李芳谷咕哝一下,翻身背对他,想到两人就要分开了,顿时没有起床的心思了,真想就这样一直抱着在床上长蘑菇好了。 段金明嘴唇贴着他的脖子轻磨,哪里不知道他的心思。 “李芳谷,起来面对现实吧。我就要走了,你有没有什么东西想送给我的?” 李芳谷懊恼的坐起身,用手指耙耙鸟窝一样的头发,段金明看他那可爱的样子,宠溺直到眼睛深处。 送段金明点东西?送什么好?李芳谷很认真的在想。 段金明忍不住咳了一声,说:“就是你一直收在钱包里的。” 李芳谷大囧,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了。他怎么知道的? 段金明失笑,说:“我可没翻你的包,你自己拿出来亲的时候我看到过。” 李芳谷脸红了,从抽屉里拿出钱包打开,翻出一个小布兜,手指伸进去,掏出两枚戒指。那是他曾经送过给段金明,后来被他生气之下扔了,又被花花了好几个小时捡回来的。 段金明脸色很柔和,自己伸出手,问:“这是后来重新买的,还是你捡回来的?” 李芳谷挠挠脑门,说:“捡回来的,还以为没有机会再交给你了。” “你帮我带上吧,别忘了求婚。”段金明心里一暖,他知道那种情绪是感动。 李芳谷看着他的笑,心脏又噗通了几下,有些不满的说:“哪能这么草率!花我也没准备……” 段金明上去吻着他,在他嘴角说:“等你上门找我的时候带来吧,别弄红玫瑰,太女气了。” 李芳谷没刷牙,有点不好意思的想躲开,下巴却被段金明固定住,里里外外亲了个彻底。 “弄点郁金香吧,我挺喜欢那花的。不过现在你得把戒指让我带上。” 李芳谷被亲的晕乎乎,表情很虔诚地抓起他的手,把戒指套在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上。 段金明笑了,提醒他:“你弄错了,这枚是你的。” 李芳谷一惊,拿起来一看,果然,里面的字母是“d”。 段金明看他的脸色,几乎憋不住笑。 李芳谷瞪他一眼,把另外一枚给他带上,段金明嘴角抽着也替他带上另外一枚。 两人把手并在一起看着,然后紧紧握在了一起。 第156章 惜别 交换完戒指之后,两人自然是激情难耐,李芳谷又被放倒,他挣扎说憋尿,好不容易挣脱魔爪躲进了浴室。开玩笑,前两天加起来整整五次,今天再来,太放纵了啊!身体会受不了的吧! 后面还隐隐作痛,段金明不但尺寸大,还持久的惊人,光是用想的他都觉得难熬,他以前是疯了才会以为段金明可能不行。 但是想到段金明下午就要走了,他又很纠结,一开始虽然会很痛,其实做下去还真是挺爽的……而且可能要一年多没法碰触他啊。 他坐在马桶上很认真的思考着,段金明倚在门外,声音低沉又磁性:“李芳谷,要我进去把你抱出来吗?” 李芳谷打了个战栗,咬了咬牙,把自己洗干净,拧开门。 门一开,他就被段金明抓到怀里,没几下就被脱了个精光,放倒在床上被翻过来倒过去的任他上下摆布。 李芳谷怒了,当小爷是死鱼吗?他一个坚/挺爬起来,把段金明压倒在床上。 “小爷自己动!”李芳谷自己坐上去,看着段金明要笑不笑的表情,瞪他一眼,哼了一声。 段金明看他这么主动,当然求之不得,因为他的上下翻动发出压抑着的低喘。这种事情让他食髓知味,越是和李芳谷纠缠,越是希望时间慢一点,最好可以停下来,止在这一刻。 中午的时候,段金明下楼买午饭,趁这个机会李芳谷抓紧去浴室把自己洗干净。这两天真的是纵欲过度了,腰酸腿软,走路脚步虚浮。绝对不能再这样疯狂下去,不然迟早要肾虚…… 把自己擦干穿上衣服,李芳谷趁机把全身肌肉拉伸一遍,总算清爽很多。 段金明这次又买的牛肉粉,还带了几块鸡翅,见到李芳谷神清气爽的为他开门,顿时笑了起来。 “这个粉我昨天尝了,味道还不错。可惜泡糊了,你没吃到。所以又去排队买来一份。”段金明笑着把筷子掰开递给他。 李芳谷低头在他手上亲一口,接过筷子。 “你吃完就要搭车回去?”他把打包盒打开,把粉搅拌一下,一边吃一边问。 “嗯,改变主意了吗?跟我回去见我家人?”段金明嘴角带着轻笑问。 李芳谷咳了一声,心情跃动了一下。 段金明伸出手指擦掉他嘴角沾着的一点汤汁,自己伸舌头舔掉,说:“不勉强你,虽然我挺想现在就带你回到族里,让族人替我们公证的。” 李芳谷看着他略微带着情/色意味的动作,心砰砰跳着,说:“你是认真的?” “当然是认真的。我不太常开玩笑,现在更是恨不得能把你绑在身边才好,不可能在这事上和你说笑。”段金明那双眼睫浓密的眼睛用再认真不过的表情盯着他,里面写着赤/裸/裸的情意。 李芳谷心热了,他眼神和他纠缠,然后很认真的想了一下,说:“你等我。等你那边结束了,我一定带着郁金香去找你。给我点时间。”给他点时间,让他脱胎换骨,他会变的更强,做一个配得上的,可以和他并肩战斗的男人。到时候,到时候…… 段金明知道他的心思,虽然心里有点微微失望,却还是体谅的笑了,说:“李芳谷,我当然会等你。我也很期待你未来的样子,期待到现在就恨不得可以看见了。” 李芳谷心里涨的满满的,看到他贴过来的嘴唇,很配合的送过去给他亲吻。 段金明的舌尖一伸过来,李芳谷脸就苦下来了,好辣!段金明的那碗粉里到底放了多少的辣椒?看来以后要一起过日子,他还得学会吃辣才行。 一个吻吻的李芳谷满头大汗,泪水都差点被逼出来。段金明好笑的放开他,闷笑一声埋头继续吃。 李芳谷嘻哈着吹了好一会才缓过来。他擦干净额角的汗,觉得段金明的性格稍微有点不一样了,似乎温暖了很多,看来之前是因为服药的关系性格才那么冷淡吗? “你回去打算做什么?”段金明问。 李芳谷皱起眉头,说:“我舅舅不小心自己把自己给关起来了,我先直接去青州看看他,然后回家。回去跟着微微姐他们一起训练……而且清衡目前只是被封印起来,我大舅一定不会任我小舅舅被囚禁一辈子,肯定会继续寻找办法好彻底消灭清衡,我也想去帮忙。”他寻思了一下,似乎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到底是什么事情呢?他眉头堆的很高,一边吃一边想。 段金明无奈扶额,问:“你学校那边打算怎么办?” 啪嗒,李芳谷的筷子掉到桌子上,是啊,他怎么给忘了?他还是学生啊!哦,天!他真的忘了!他出来差不多整整一个月了,学校那边虽然找人打了招呼,但是,他之前明明发誓要好好上学的…… 段金明看着他的脸色,又是想笑又是无可奈何。算了,他早知道李芳谷读书真的不咋地,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喜欢上一个人,什么问题都不是问题。 李芳谷看了看他的脸色,小心翼翼的说:“我上学特别笨……”不会被嫌弃吧?啊? 段金明闷笑一声,说:“那有什么关系?我觉得你床上表现很不错,我非常满意……” 李芳谷大囧,瞪他一眼,埋头吃饭。 两人尽力珍惜在一起的时间,可惜终究是要告别了。李芳谷紧紧抱着段金明,依恋的呼吸他身上的味道。 段金明摸着他的头,看到他白皙的脖子,忍不住又咬了一口。 “哎,别!”李芳谷身上一哆嗦。 段金明笑着留了个牙印在上面才放开他,捧起他的脸又把他亲了个彻底,然后拎着包在他的目送下出门。 李芳谷走到窗边,看到他走到大街上,又抬起头看向他房间的方向。 段金明抬头,冲着他笑了一下,那浅淡贵气的笑容,满目的柔光,把李芳谷的心都化成了一团。 李芳谷目送他的背影,一直到他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段金明离开之后,李芳谷稍微收拾一下,打了个电话给周亮。 “喂,李芳谷?”周亮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听到他的声音,李芳谷一直悬着的心放下了,他在电话里和周亮把最近发生的事情都聊了一聊,又好言好语的安慰周亮一下,告诉他自己打算去看他。 周亮情绪听起来好了很多:“听说贵州那边小吃很多啊,你来的时候给我带一点。” “……”这人果然还是惦记吃的多。 李芳谷本来打算当天就离开,后来想到正好是国庆最后一天,这天赶着出门,那是自己找罪受,正好腰酸腿软的不想动,于是在宾馆多睡一天。 他靠着床看了一会电视,手机响了,他打开一看,顿时甜蜜的笑了。短信是段金明的,上面写着:“李芳谷,我上车了。” 居然在报方位呢,以前段金明可没做过这事。 他想了半天,该怎么回复呢?脑子里猥琐的想法升起,他回复:“想到要那么久才能去干--你,就觉得时间好难熬,我很想你啊。”虽然他觉得这话说出来好像他眼里就只有那回事一样,不过他现在是真的开始想念段金明了。 不一会,短信回了,他拿起一看,满脸窘迫,短信上写着:“看来你腰是不疼了,我挺后悔走的时候没有再和你做一遍。现在都想下车回去找你了。” 摔!李芳谷看着屏幕气的牙痒,腰似乎更酸了,他眉毛竖成两条直线回过去:“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我去向你求婚,我一定百倍奉还!洗干净了在床上等我,油和套子你自己准备。” “好,我非常期待,我会把自己洗干净在床上等你,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的。” 李芳谷脸上发热,段金明居然和他*了,真是巨大的转变。他甜蜜地笑着,一边看着电视,一边和段金明短信聊天。 两个人发了一下午的短信,从幼时的趣事说起,到段金明探险时候的趣闻,李芳谷几乎一口气把短信包月的套餐用完。到吃晚饭的时候,李芳谷成功的又多了一个酸痛的地方-----手指。 “你到家了吗?”李芳谷问。 这次段金明过了很久才回复:“我到家了。法阵开始启动,我要进入祭坛了,李芳谷,别忘记我,我在这里等着你的郁金香。” 李芳谷手抖了一下,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回复:“好的。我一定会去,带着郁金香把你拐回家。” 发出去之后,他立刻又写一条,稍微犹豫了一下,发了出去:“段金明,我爱你!” 段金明却没有回复,看来段家已经封山了。李芳谷失望的不停看手机,等到后来,连电视也没有心思看了。 很久,手机亮了,段金明回复了一句话:“李芳谷,我也是。” 李芳谷喜的嘴都要裂开到耳朵根了,段金明居然也会说这么露骨的情话,真是太难得。 他重重的亲了手机一下,心里涨的满满的,幸福感几乎溢出来,顿时抵消了和段金明分离的伤感。 之后不再有短信,李芳谷看了又看,又把段金明回复的短信从头到尾翻一遍,然后才依依不舍的收起手机,下楼吃饭,顺便替周亮买了不少本地的特产,什么糍粑,*糖,装了整整一大口袋。 第二天早上,一出门他就感受到了不同,大街上人明显少了很多。 他左手拎着行李,右手拎着带给周亮的特产,正考虑直接打车去绥阳车站,边上伸过来一只手,替他接过去一半的东西。 李芳谷转头一看,顿时露出惊喜的表情,是扶苏。 “扶苏美人!我想死你了!”他一把张开双臂,给扶苏一个大大的熊抱。 扶苏脸顿时红了,看着李芳谷皙白的耳朵,还有脖子上……他不自在的转开眼,伸手回抱他一下,笑着说:“我昨天晚上到的,想到你可能在睡觉,就没来找你。”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李芳谷放开他,笑嘻嘻的问他。 “昨晚段先生回到家里告诉我的。现在,我可算完成和你的约定啦。”扶苏笑着看他。 李芳谷感激的看着他:“谢谢你,扶苏。我现在正打算去青州,看看我舅舅,顺便去问问他有没有办法解除你和我之间的契约。” 扶苏沉默了一下,李芳谷看他脸色,奇怪的问:“怎么,可以恢复自由,你不高兴么?” “额,不是。”扶苏笑着说,他是渴望自由的,然而,他看了看李芳谷。 如果两人之间没有了这份契约,他以后的生活还会和李芳谷有纠葛吗?他心中升起不舍的感觉。 当他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李芳谷是他看到的第一个人,之后又通过契约了解他更多,对他来说,李芳谷和别人是不一样的。 可以说,李芳谷现在就是他的亲人,仅有的亲人…… 李芳谷不像他,他有家人,有爱人,有朋友,可以说该有的他都有了,扶苏对于他来说,可以说是可有可无…… 他其实内心里不太希望和李芳谷解除契约。 但是,他犹豫了一下,说:“那辛苦你了,你问一下周先生他们吧,能解除契约,可真是太好了。” 李芳谷笑一笑,掩饰心里的失落,果然呢,他这样弱的人,扶苏根本就不可能看上,怎么可能心甘情愿的跟着他。 扶苏看到他的笑,脸色又尴尬起来,其实他不介意跟着李芳谷,继续做他的武神。李芳谷只是个凡人,撑死了再跟着他六十年,估计他也不会再继续冒险下去,也许也不再继续需要他。不过现在两人之间有了这份契约关系在,李芳谷似乎也无法控制自己的力量,总是不自觉的就会把自己看到的影像传给他。 要是平时一些风景啊,生活琐事也就算了,但是连床事也…… 偏偏控制权又不在他手里,他又不好直白的提醒他这一点,如果以后也要这样,那实在是太尴尬了。 李芳谷在心里开解自己,现在他体内的毒已经没了,没有东西可以阻碍他的发展,他会慢慢变强。 男人天性的好胜心让他振作起来,他会趁着段金明离开的这段时间好好努力的,到时候,一定会让段金明对他刮目相看,也会让扶苏在心里真正的承认他。 到了车站,李芳谷要扶苏拿出身份证去帮他买票,他见到扶苏递过来的证件上,名字叫殷扶苏。他抬头奇怪的看他一眼:“美人,你怎么姓殷啊?” 扶苏笑笑:“我也不记得自己姓什么。我之前翻看历史,也许我就是秦朝时候那个自杀的懦弱皇子吧。如果真的是,那我应该姓赢。但是这个姓现在很少见,所以段先生托人帮/我办/证/件的时候问我,我就说姓殷了。” 李芳谷看了看他,说:“我虽然历史不好,也知道扶苏公子心怀天下,是因为被人陷害才自杀的,说他懦弱,我觉得不太合适。” 扶苏惆怅一笑,说:“若真是心怀天下,有那勇气死,为何没有勇气活下去呢?为了一个人的大义置天下百姓不顾,算不得真勇士。” 李芳谷没有和他辩解,他觉得也许扶苏心里是很不痛快的。他点点头说:“没事啦,这个名字很好听啊。我就是好奇问问。” 扶苏感激的笑笑,和他一起上车。两个人几经转车,终于在第二天顺着周亮给的地址到达青州。 李芳谷见到周亮的时候,心中也感慨起来,没想到周亮这么厉害,居然把比怪物还强大的清衡封印了起来。只是,周亮就这样被囚禁在这么小的一栋小楼里,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恢复自由,想到这里,他顿时替他觉得心酸起来。 李芳谷站在门口看着周亮,当时周亮是为了保住他才自愿跟着清衡走,他对周亮心里始终有种内疚感。 他隔着封印把买给他的特色小吃递进去,周亮一扫面上阴霾,开心地打开袋子翻找,然后一边吃一边和李芳谷聊天。 “李芳谷,段金明怎么没和你一起来?”周亮咬着*糖问。 李芳谷想到和段金明纠缠那两天,脸红的透透,说:“段家封山了,他们要用魂火替光凰鸟疗伤。” “那真可怜,又要分开了。不过你好歹和段金明是两情相悦。”比他强多了,他对幽切是单相思,虽然幽切愿意对他笑,但是他知道,幽切看他和看一个陌生人差不多。想到幽切,周亮又眼神黯淡下来,他被关在这里,幽切会来看望他吗? 为了不让他觉得寂寞,周玉现在回家着手把家搬到这里来,这里网线也通上了,电脑也被送了进来,他可以使用网络。各式的家具被堆进来,就是要他自己摆放好。 生活用品什么的短短一天之内周玉就替他置办齐全了,只是,再多的东西都填不起他心里的洞。 他没法碰触到心爱的家人,只能隔着一层透明的墙壁看着他们…… 李芳谷察觉到他情绪低落,连忙安抚他:“我要和段金明分开一年多啊,你这么好,说不定这个时间里靳大哥就被你打动了。你别灰心啊。” “那当然,除了这么完美的我,还有谁能配得上幽切!”他虽然这么说着,心里却是一点底气都没有。 周亮恨恨的咬一口*糖,这种事情他知道的很分明,想想就可以,幽切活了将近两千年,爱过的也只有雍霞那么一个人,其他心思都花在照顾弟弟身上了,他有时候连他玉哥的醋都会吃,周亮在他心目中的位置甚至比不上周玉的一根头发。 可是,就算明知道,他也忍不住会被幽切吸引,想靠近他,碰触他,甚至会对他升起下流的念头,视线恨不得一刻都不离开他。 他被囚禁在这里三天多了,那天和周玉一起离去之后,他就不曾再出现了。恐怕,以后都不会有机会再见了吧。也许他这辈子就会老死在这栋楼里…… 要是清衡的心绪足以影响他,他会不会因为思念幽切,被清衡钻到心里的漏洞? 想到这里,他忽然害怕了。是了,他封印清衡,是想保证周玉和周琪的安全,要是对幽切的心意成了执念,让他入了魔,违背了自己的初衷,那……不如不要再想他…… 李芳谷见周亮的情绪又低落下来,连忙转移话题,说:“舅舅,我想请你帮个忙。” 周亮停下思绪,问:“什么忙?说来听听。” “想问问你有没有办法消除我和扶苏之间的主仆契约。”李芳谷连忙把他和扶苏之间的约定告诉他。 周亮思索一下,忽然大眼睛眨了一下,说:“咦,我听说季家和武神之间是可以共享记忆的。你和扶苏之间有没有过这个情况?” 李芳谷一愣,思索了一下,说:“有,我可以通过扶苏的眼睛看到他经历过的事情。” “哦,那扶苏呢?”周亮感兴趣的问。 “我不知道啊,他没有跟我说过。”李芳谷被他一提醒,开始费力思索,然后摇头,“应该没有吧,没有听他提起过。” 周亮眼睛瞥到他的脖子上,他眯起眼睛,心里了然,他想象力天马行空,然后忽然笑了。 李芳谷见他笑的诡异,问:“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吗?” “没有,对这个方面我没研究过,等我玉哥来了我帮你问问吧。”周亮就是眼神诡异的看着他笑,就是不告诉他原因。 李芳谷没办法,他实在是猜不透周亮的心思。 他正打算问下去,远处传来脚步声,周亮顺着声音看过去,顿时表情激动了。 李芳谷不解,当他看到来的人之后,他立刻就明白周亮为什么会露出这副表情了。 是周琪来了。周琪在白牙的牵引下,正朝着这个方向走来。 周亮站起来,眼眶顿时红了一大圈,脸上露出急切的表情。 周琪走到门口,李芳谷牵着他的手,让他手碰触在封印上,周亮低着声音叫了一声:“琪哥。”看到周琪那张消瘦清俊的脸,还有他软软垂下的右手,内疚感把他紧紧包围着,声音都在颤抖。 周琪顺着封印摸了一圈,失望的说:“小亮,我想看看你瘦了没有,却连你的脸都摸不到。” 周亮包在眼睛里的泪水顿时滚了下来,他嗫嚅着说:“琪哥,对不起。我没想过伤害你,我那时候脑子发热了……真的对不起!” 周琪露出心疼的表情,可惜他看不见,也碰不到周亮,只能听到周亮的声音。 周琪细声细气的安抚周亮半天,周亮才止住眼泪,情绪稳定下来。最后反而安慰起周琪:“琪哥,你别担心我了。其实这里还挺大的,家具都被我摆好了,玉哥想的很周到,这里什么都不缺。而且我还可以上网,看电视,除了不能出去,几乎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那些坐牢的可没有我舒服。再说了,不管怎么样都比以前在天玄镜里的几百年舒服了,在那里我连手脚都没法动弹,更别说可以吃到玉哥做的东西了。” 听他提起往事,周琪心中竟然升起是他们对不起方士谏的荒唐感。不过,周亮毕竟和方士谏不同,他现在想到他被关在一栋房子里,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出来,顿时心酸不已,恨不得可以摸摸他的头好好安慰他。 李芳谷见那两兄弟还有很多话说,于是和他们告别,去找扶苏打算和他一起回家。他决定以后每隔一两星期就来看看周亮。 这个庄园原本是清衡置下的别业,大的离谱。李芳谷穿过一个长廊的时候发现墙上贴了镜子,他下意识的朝镜子里瞄一眼,走了过去。 五步之后,他倒着走回来,仔细看向镜子里。 他今天穿了一件白t恤,下身牛仔裤运动鞋,看起来就是个清爽的运动大男孩,但是,脖子那里有一块不算明显的红。 他凑近一点看,顿时满脸通红,那是段金明临走时啃咬他的脖子留下来的,呈现一圈浅淡的牙印形状。衣服被穿的端正的时候看不见,现在因为斜挎着包,衬衫受拽,于是咬痕露了出来,看起来格外分明。 不用多说,只要有眼睛的都明白那是做什么留下的。 他连忙伸手揉了揉,可惜印记颜色更深,看起来更加明显。 他把包换到另外一边,把衬衫理整齐,遮盖住痕迹,又看看没有问题了,才继续朝前走。 走着走着,他忽然想起周亮那诡异的笑容,他为什么那么笑?对了,之前提到他和扶苏之间可以共享一些画面…… 共享…… 是共享!不是他单方面的看到扶苏看到的!! 李芳谷顿时想到一件事,倒抽了一口冷气,难怪,难怪扶苏今天看着他的目光不停的躲闪…… 李芳谷扶着额呻/吟一声,不要吧! 这种事情不要发生在他的身上好吧!太糗了啊!! 第157章 重逢 李芳谷坐在车子上,几乎没有脸去看坐在边上的扶苏,越想越觉得崩溃! 这么私密的事情,居然被人知道了! 他看着路上的风景,心里忍不住浮现想从窗口跳出去的想法。 扶苏捧着一本旅游杂志看着,也许是受了段金明的影响,他对《中国地理》也产生了不一般的偏爱,上次还专门托段金明帮他订了整整一年的量。 似乎察觉了李芳谷的想法,他抬头露出询问的眼神。 李芳谷一脸想死的表情,根本连开口的勇气都没有,最后只能虚弱的摆摆手,表示没什么。 天啊……李芳谷一声长叹,算了,扶苏要是看见的是他看到的影像,那最多看到的应该是段金明的身体…… 好吧,虽然段金明身材很好,那东西尺寸大,形状也好看,但是扶苏应该是个直的,不会对他有想法的…… 可是这不是明摆着让他知道他是在下面的那个了吗? 李芳谷无力扶额,他还是跳车算了。 李芳谷纠结了一路,几个小时后,两人在海州车站下车。 看到自己熟悉的风景,李芳谷一阵热泪盈眶,回家的感觉真好啊。 扶苏问:“李先生,我们现在去哪里?” 李芳谷想了想,先打了个电话给周玉,问扶苏可不可以和他一起在周家住下。 周玉很爽快的答应了,叫人又收拾出一个房间给扶苏,而且对他说,他决定把家搬到青州去,暂时去陪伴周亮,这边的房子要是空下来,没有人住会霉味,他最好可以一直住在那里,保持房子里有活人的气息。 李芳谷心想,这是让他替他们看房子的意思吗?不过,这也正合他意。而且扶苏也没有地方可去,总不能让他一直住宾馆吧。 于是李芳谷也很爽快的答应下来,并且感激不尽的对周玉表示了感谢。 周玉沉默了一下,告诉他,他不会放弃寻找对付清衡的方法,一定要带周亮回家,而且让李芳谷快点回去,说有人正在等着他。 李芳谷不解,谁在等他?他挂上电话,和扶苏直接打了一辆车回去,始终想不出来到底是谁在等他,难道是将子? 他带着满肚子的疑惑回到周家,一打开门,他就觉察到了一股说不上来的气息,那种气息,让他陌生,又让他怀念;让他温馨,又让他伤感。 似乎是哪根神经被触动了,他眼眶一红,眼泪几乎下来,他知道是谁在等他了。 房子里,一个个子窈窕高瘦的女人站在角落里,正微笑着看着他,李芳谷看见她,嘴唇动了动,眼泪滚了下来,叫了一声:“妈。” 那个女人,他曾经在示见之狸的幻境里看过,只是那个时候是示见之狸幻化的,不是本尊,而现在眼前的这个,看起来虚弱无比,却又真实无比的灵魂,的的确确就是他的生母季金秀了。 季金秀看着他滚下来的泪水,神色复杂的笑了一下,露出慈爱的表情,慢慢走上来:“小谷,你是男人,怎么这么爱哭呢?” 李芳谷手里的行李落在地上,想去拥抱她,却无法碰触。他满脸激动的看着季金秀,他以为他老妈早就去投胎了,却没想到一直都在人间。只是,为什么?为什么到今天她才来见他? 季金秀等他脸上的表情平复下来,才开口说话:“小谷,妈妈留不了多久了。不一会,我就得去地府了,这次是真的要去洗罪池里净化灵魂,然后投胎了。你有没有什么想和妈妈说的?” 李芳谷张嘴,他想说的很多,他有千言万语,他有无数的问题想问她,见了面,却只能痴痴的看着她,一句话也问不出来,只是一瞬不瞬的看着她,恨不得把她的容颜永远印在脑海中。 季金秀叹了口气,说:“还是我自己说吧。”她看向边上尴尬站着的扶苏,笑了笑:“他是你的武神?” 李芳谷一愣,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随即心里一亮,他还正愁着怎么和扶苏解除契约,眼前这位不是询问的最好人选吗? “妈,这是扶苏,是我的朋友。”他向季金秀介绍扶苏。 扶苏一愣,表情惊讶的看着他,听到他继续说:“妈,扶苏名义上是我的武神,但是第一,我能力浅薄,配不上他主人的身份。第二,扶苏确确实实是个有自己思想的人,是个独立的人。我也没法做到把他当武神看待。从我认识他到现在,他帮了我很多的忙,我很感激他。而且,我更想和他平辈的论处,不想用主人这个身份压他。我想放他自由,你知道解除契约的办法不?” 季金秀上下打量他,又仔细看了看扶苏,脸色肃穆起来,转过脸看着他,问:“要解除契约,你得付出巨大代价。这契约是基于血脉的力量定下的,岂是你说要解除就能解除的?我看的出来,扶苏的修行很高,他身上的气息也不一般,隐约带着‘犼’的气息,时日一长,说不定他能修炼成犼。到时候你拥有这么强的武神,说不定可以上天下地无所不能,你是男人,难道你不渴求力量?” 李芳谷一愣,他早知道扶苏不一般,但是没想到这样不得了,他皱起眉头,说:“妈,我知道扶苏很厉害。如果他心甘情愿想当我的武神,我当然高兴。但是我真的对他端不起主人的架子。他那么强,不该让他只屈就一个武神。而且,你看他,他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哪个人会心甘情愿的与人为仆?” 季金秀冷笑一声,说:“只是看起来像人而已,他本质上还就只是个僵尸而已。” 扶苏脸色沉下去,身上散发出阴冷气息。 季金秀对着他冷笑,李芳谷一愣,嘴唇抿了抿,不甘心的说:“妈,不管扶苏本质是什么,他在心中就是个活生生的人,他是我的朋友!别说他现在自己也渴求自由,就算他心甘情愿留下来,我也做不到只当他是武神。你把将子叔留给我,我一直当他是我亲人,是我第二个爸爸,我从来没把他当僵尸。将子叔对你一直念念不忘,我以为你也是和我一样看他的。” 季金秀脸色嘲讽:“李芳谷,我没想到将子把你养成了这种废物,你这样看起来哪里像个男人了?男人都渴望权势,渴望地位。所谓武神,说着好听带着个‘神’字,充其量就是个机器,是一把武器,一个工具而已。你放着这么好的工具不用,居然说要放他自由,你未免太好笑了。” 扶苏心中浮现耻辱感,眼睛升起红色盯着季金秀,看到她那张美艳的脸上满满的嘲讽,他拼命压抑心中的怒火,不管怎么样,这个女人都是李芳谷的亲生母亲,他不能…… 扶苏能忍得住,李芳谷却忍不住,他心中怒火腾的窜起,为的扶苏,也为的将子,他声音不由提高:“妈!扶苏不是工具!他虽然是僵尸,但是在我看来,他就是个活生生的人,是我的朋友!将子叔也不是工具!他是我叔,是我的亲人!” 季金秀也怒了,她细致的眉毛几乎倒竖,沉声道:“李芳谷,你这个窝囊废!是将子灌输的你这个观点对不对?武神就是武神,只是工具!他看起来再像个人,他也只是个工具!僵尸,就是个妖物而已!难道你对他还能产生别的感情不成?” 扶苏大怒,獠牙都伸了出来,但是想到她是李芳谷的母亲,他强行忍住,要是因为被羞辱就动手,那他就真的成了季金秀嘴里的妖物。 李芳谷却按捺不住了,他心中神伤,为什么?为什么他的母亲是这种人?和他想象的一点也不一样!她居然是这种渴求力量的疯子,和李斯成说的不一样,和林月华说的不一样,和将子说的更不一样。 他上前一步,眼睛紧紧的盯着季金秀,一字一句的说:“扶苏不是妖物!他就是个人!你看,他现在这么愤怒,都可以忍着怒火不对你出手!如果他玩真的,你现在只是一抹幽魂,他轻松就可以撕碎你。妈,你要真是当我是儿子,你别羞辱他,好吗?他是我朋友!” 季金秀嗤笑一声:“李芳谷,别幼稚天真了,什么朋友!他就是个僵尸,是妖物,你别被他骗了。你仔细想想,他真的是个人吗?如果你真这样认为,你就再大声对我说一遍,看你能不能说服我。” 李芳谷眼眶红了,他觉得母亲的形象已经在他心里崩塌了,他眼中含泪,看了看扶苏,又看了看季金秀,深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坚定的说:“扶苏不是妖物!扶苏是个人!他是我的朋友!”他吐字很清晰,抑扬顿挫,非常有力! 季金秀捂着嘴呵呵呵的笑起来,一副眼泪都要笑出来的样子,说:“没想到我季金秀英明一世,居然生了个这么蠢的儿子!你再说一遍看看?你刚刚声音太小,我没听见。” 李芳谷脸上现出怒容,正要开口,扶苏拉住他,朝他摇摇头,说:“算了,李先生。她毕竟是你的母亲,你不该和自己的母亲这么争吵。契约不能解除就算了,我也不是很在意。” 李芳谷撑死了活到一百岁,最多八十年,他一样可以取回自由。而且,不管结果怎么样,有李芳谷今天这几句话就已经足够了。从此以后,让他跟着李芳谷,他也心甘情愿。 李芳谷摇摇头,用力逼回自己的泪水,挣开他的手,又朝前一步,走到季金秀面前,微微的垂下视线看她,声音高高扬起:“扶苏不是妖物!他是个人!他是我的朋友!我不要他当我的武神!” 他几乎是吼完这句话,因为太用力,话音结束,房间里居然响起了回音。 扶苏心里一动,一阵温暖上涌,他看向季金秀,以为她会勃然大怒,没想到她却笑了。 李芳谷吼完,只觉得浑身的气力都朝着一个地方涌,身体上一阵震颤,右肩上一阵灼热传来,然后是刺骨的疼痛,那股痛无边无际,嘶嘶朝着骨缝里钻,几乎无休无止。他忍不住按住肩膀,痛吟出声。 扶苏也觉得肩上一阵发热,一道鲜红亮圈从他肩膀上浮起,然后砰地一声,碎裂开来,化为点点星光散去了。 李芳谷肩膀上的痛楚褪去,他觉得身体里似乎少了一部分,是什么他说不上来,又好像什么都没少。他脑中灵光一现,不可思议的看向季金秀。 季金秀看着他柔柔的笑着:“看,契约解除了。” 扶苏也吃惊的看着她,李芳谷更是满脸惊讶。 季金秀满脸慈爱的看着他:“就是这么简单,只要你大声喊出来,心甘情愿的想断开这层羁绊,契约就会自动解除。小谷,将子把你教的真好,妈妈很高兴,真的。” 李芳谷一阵激动,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季金秀,又看了看扶苏。 扶苏愣住了,原来契约已经解除了,他和李芳谷之间仅有的联系,断掉了…… 拿回了自由,他心里又是高兴,却又觉得有些失落。 这下,他和李芳谷是真的没有什么关系了…… 心里竟然有不舍,他心里,也许是有一点点喜欢李芳谷的吧……他闭上眼睛,掩盖住眼睛里的慌乱。 季金秀笑了笑,说:“好了,小谷。你和你朋友的问题稍后你们自己聊吧,妈妈的时间不多了,你坐下来,和我好好说一会话吧。不一会,妈妈就要走了。” 李芳谷鼻子一酸,点了点头,对扶苏露出一个抱歉的眼神,走到一边坐下,和季金秀说话。 “妈,这些年你去了哪里?为什么你没有去投胎?难道你是在等我?”是不放心他体内还有旱魃的毒素,所以直到看到他脱困了,不用再担心他的安危,所以才出现的吗? 季金秀淡淡的说:“妈妈一直在,只是你没看到而已。我在另外一个世界,一直在注视着你。” 李芳谷不解,一直看着他?在哪里? 季金秀说:“你上次和周亮去挑法器,不是看到我了吗?你还回头看了一下,我还以为你知道妈妈在那里看着你呢。” 李芳谷心里一震,明白了,说:“你在那个水晶球里,对不对?” 季金秀点点头,说:“谁说我儿子笨了?我儿子不是聪明的很嘛!” 李芳谷心里惊涛骇浪,他明白了,他知道了,周玉当初封印他的毒,恐怕是用的季金秀的灵魂当的引子。这个封印是个双环封印,一个环在他的体内,而另外一个就在周家的这个水晶球里了,季金秀的灵魂就在这个水晶球里,维护着封印的平衡。这些年,她在那么小的一个球里,日子一定不好过…… 难怪,难怪他上次离魂之后会来到周家,原来不是巧合。 他看着季金秀,努力不让泪水流下来,这是他的母亲,一个为了儿子,耽误了这么多年时间,承受了这么久的孤独的母亲…… 季金秀哈哈一笑,说:“小谷,妈妈不是感性的人,怎么生出你这样的孩子呢?多愁又善感的,搞的我觉得好像生了个女儿一样。” 李芳谷的伤感顿时一扫而空,华丽丽的囧了。 “不过,现在也确实和生个女儿差不多了,毕竟你没给我带回媳妇,却给我带了个干儿子回家,可惜段家为了替光凰鸟疗伤,我那干儿子不能来见我了。不然我还真想和他父母坐下来,好好聊聊我们两家的亲事。”季金秀脸上露出伤感的说。 李芳谷大窘,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老妈这样也太开明了一点。而且,他竟然连段金明的事情也知道了。 季金秀又叹口气:“哎,可惜妈妈死了太久了,连点传家宝也不能留给你。”她看着李芳谷窘迫的脸色笑了笑,“到现在都是妈妈在说话,难道你就没有要和妈妈说的话吗?” 李芳谷脸色正了正,小声问:“妈,我找了个男人,你不生气吗?” “我为什么要生气?”季金秀吃惊的问。 李芳谷抓狂,要不要这么通情达理,他找的是男人啊! 季金秀看他的脸色,不由笑了出来,说:“小谷,妈妈已经是个死人,要是这个时候还有什么看不开的,那也算是白死了这一回。人生苦短,你说,这人在世上,活着又不是为了生孩子的,找的是男人也好,女人也罢,不就是想找个和一起相伴到老的人吗?既然找的是伴侣,那是男的女的,人也好妖也罢,又有什么区别呢?” 李芳谷点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 “小谷,你看爸爸和妈妈虽然相爱,到最后也因为各种原因分开了,你看,爱情这种事情,不是男人女人就能在一起的问题。虽然段家的小伙子是个男人,妈妈对他很满意,真的。他现在对你是真心的,妈妈能感觉到。挺好的,我特满意。” 李芳谷不由笑了,说:“妈,听到你说这话,我真高兴。真的。”他犹豫了一下,问:“妈,将子叔,你见过了吗?这些年,他一直都……”他相信他妈妈肯定是知道将子的想法的,只是…… 季金秀伤感一笑,说:“别跟他说,我也不见他了。省的他见到我伤感。”她又不是傻子,将子对她什么心思,她怎么会不懂。 李芳谷张了张嘴,他能理解季金秀的想法,但是,又替将子心疼,要是以后将子知道了…… 金金秀看了看他,叹了口气,说:“算了,我还是去见见他吧。他把你教的这么好,我好歹也该跟他说声谢谢。”她眼神看向虚空,似乎想起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在想。 半晌,她转过头来,说:“小谷,你现在过的挺好的。妈妈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现在可以放心的走了。对了,妈妈留给你的那个铃铛,虽然现在没什么用,但是你一定要好好保管。”她附到李芳谷的耳边悄悄说。 李芳谷眼神一动,疑惑的望着她。 季金秀表情很严肃,说:“小谷,那个铃铛,非常非常重要!你一定要好好保管它。要是以后你有机会见到凌端阳,记得把这个铃铛拿给他,看他怎么处理。千万要记得。” 李芳谷心里一震,他老妈居然也认识凌端阳?凌端阳那么神秘,似乎一直在进行什么奇怪的阴谋一样,难道他母亲也参与其中吗? “妈……”他慌乱的开口。 季金秀语气淡了,说:“小谷,时间差不多了,妈妈再去见一下将子,这就走了。这次能见到你,妈妈真的很开心。其实还有很多想和你说的,但是现在觉得,似乎也没有必要说那么多了。看到你现在这样,妈妈很自豪,真的。可惜我们母子缘分浅,都没有时间好好相处过,以后也没有再见的机会。如果下辈子有缘,我再好好当你的母亲一次,好好照顾你,不让你再受到以前受的那些苦。也可惜没有机会谢谢林月华了,我很感激她,她对你很好,你以后要好好孝敬她。” 李芳谷留恋不舍的看着她,这是他的母亲,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她,居然时间这么快,就要永别了。他死死忍着泪水,不让它夺眶而出。 季金秀也留恋无比的看着他,看着眼前这个俊秀的少年,似乎怎么看也看不够。 良久,只剩下一声叹息,季金秀的魂魄慢慢散去,房间里只留下一片空荡荡。 李芳谷的泪水再也忍不住,滚落脸颊。 扶苏站在他背后,看着他的背影,想来安慰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犹豫了一下,上前一步,却立刻被制止了。 李芳谷带着颤抖的声音传来:“扶苏,别过来!求你!让我冷静一会,就一会就好!”就一会,他就会收拾起脸上的泪水,还有心中的伤感。 他是男人,不该被人看到泪水,现在,就让他一个人静静呆着,把心中的伤感全都排泄出去,之后,让他可以迎来全新的明天。 暂时就让他一个人…… 扶苏停住了脚步,眼神闪了闪,转身出了门。 外面阳光一片灿烂。现在,他自由了! 没有任何可以束缚他的东西! 只是,天地这么大,他又要去哪里呢? 第158章 兄妹 李芳谷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有心思理会旁事。直到傍晚的时候一阵手机铃声响起,他从伤感中惊醒,摸出手机看到来点显示是李芳泉的。 他很意外的接起电话,李芳泉不是应该已经回学校了吗?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给他? 电话通了,对面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传来:“太好了,我以为电话会打不通,您是李小姐的什么人?” 李芳谷心里升起不详的预感,他问:“我是她哥哥,你是谁,她怎么了?” “这样啊,这里是金碧辉煌ktv,您最好快点来,李小姐好像被人灌了酒,被几个男人一起带走了……” 听到这里,李芳谷的脑门就炸了,心里怒火腾地窜上来,他冷着声问:“带去了哪里?” 对面的男人回答:“我在金碧辉煌门口等着您,您最好快点来,来了我带您去。” 李芳谷连忙从钱包里抽出钱就往外走,出门的时候发现扶苏不在,不知道去了哪里,他来不及想,只好把门带起来,跑到路边找了辆车直接去金碧辉煌。 在车子上,他发了条短信给扶苏,告诉他有事要外出,钥匙放在了门口的第三个盆栽花盆底下,然后他打电话给林月华。 “妈,芳泉在不在家?”他急促的问。 林月华没想到他一开口就问她,奇怪的回答:“她大学延迟开学,今天她高中同学说过生日,约她出去唱k了。怎么了,你找她有事?” 李芳谷静了一下,说:“没什么,从外面带了东西给她,先给她知会一声,没事,我晚点回家。” 他挂上电话,脸色平静的像深海。李芳泉虽然性格火辣,但是在外面还是很有分寸的,不会在一个人的情况下碰酒精,看来是被人下套子了。 谁?谁敢动他李芳谷的妹妹? 车子一到金碧辉煌门口,他就看到在门口踱步的焦急青年。他下车,直接扔了张一百,没要找零,就冲到那青年门口,问:“芳泉在哪里?先带我去。” 也许是被他的气势惊住了,那青年点点头,说:“好的,跟我来。我是这里的工作人员,叫阿峰,芳泉小姐和我一个堂哥是同学,所以我认得她。刚刚他们把她驾着走的时候,她偷偷把手机丢在我脚边朝我求助,可是他们人太多,我只好打电话找人。” 阿峰一边匆匆忙忙带着路一边语速很快的朝他解释。 李芳谷点点头,眼神阴鸷下来,这个人情他记得了,以后一定会还。 “她被带走多久了?”希望能赶上,芳泉千万不要出事。 “十几分钟了。他们另外开了一个房间,这中间应该有耽误几分钟。”阿峰带着他在三楼的一个包间门口停下,正要上前敲门,李芳谷一把拽着他,“闪开,别浪费时间。” 李芳谷上前,长腿抬起,一脚把包间的门踹开,门狠狠砸在后面的墙上,晃了一下,玻璃居然没碎。 包厢里灯光很昏暗,音响开的很高,房间本身的隔音效果好,外面几乎听不到声音,更听不到李芳泉的呼救。也因为这样,开门的声音被那几个沉迷他事的年轻男人忽略了。 门开的时候,李芳泉正被几个男人按住手脚压在包厢的沙发上,衣服被扒的七零八散,李芳谷一眼瞥过去,看到她上身已经空了,下身的裤子被褪到膝盖部位,下/体露了出来,一只脚的鞋子没了,一个男人正压在她身上把裤子往下拽。 看到这场面,他再也没办法保持冷静,浑身的血往头顶冲,他低吼一声冲过去,一个飞跃,右腿狠狠扫出去,伏在李芳泉身上正在啃咬她身体的一个男人被直接飞踹出去,翻过沙发滚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响声,房间里同时响起一声女人的尖叫。 其他的男人呆了一下,立刻放开李芳泉扑过来,李芳谷眼都红了,他手脚不停,把那些男人一个一个伦出去,让他们砸在墙上,发出杀猪一样的惨叫,女人的尖叫也配音一样的响着,到那些男人都飞出去,那尖叫也哑了声。 屋子里人都被这一幕变化震到了,这个男人是谁?从哪里杀出来的? 李芳泉满脸的眼泪,眼神痛苦的挣扎着,却手脚无力,盖住自己半裸身体的力气都没有,李芳谷只是扫了她的眼神一眼,就立刻发现,她肯定是被下药了。 李芳谷心中狂怒,伸手脱下自己的t恤,眼睛不看李芳泉,扶起她替她套上,盖住她的身体。 李芳泉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手脚无力的任他抱在怀里,身体颤巍巍的抖着。 李芳谷替她把裤子提起来,然后抱起她,朝门口走去,眼角用余光数着,房间里有六个男人,现在都在地上呻/吟着,试着爬起来。还有个女人满脸惊惧的抱着头缩在角落里,看来刚刚的尖叫就是她发出来的。 那女人虽然看起来很害怕,却无比清醒,她胆怯的看向李芳谷一眼,然后立刻低下头。 李芳谷已经认出她来,那是李芳泉玩的最要好的高中同学连亚丽。李芳泉差点惨遭蹂/躏,她却毫发无伤,看来这女人在这里面扮演了很不光彩的角色。 被踹到沙发下的男人哼哼唧唧的爬起来,大喊:“你们他妈的死人啊,就这样让他把人带走啊?挡着啊,往死里打!” 李芳谷满脸煞气,说话的这个男人一站起来,他就认出来了,这个是巨峰企业老板的小儿子江文华,一个纨绔子弟,在海州富人圈里名声向来不好,难怪今天敢对李芳泉做这种事情,原来是有恃无恐。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把门口呆住的阿峰叫来:“你进来,把门堵着,谁也别放出去。” 阿峰白了脸,其他几个男人爬起来吐出唾沫星,呸了一口说:“华哥,他要自己找死,还要把门堵着!他以为他谁啊!英雄救美啊!” “妈的,刚刚是他突袭,咱们没防备,兄弟们起来,揍死他!” “还不快点进来!”李芳谷把脸色发白的阿峰叫进来,把被踢开的门再次关上。 连亚丽尖叫一声,抱着头就往外面冲,李芳谷横里杀出拦住她,一把把她撇到沙发上,说:“你先留着!” 连亚丽尖叫一声倒在沙发上,看到门口走不了,又抱着头冲到了角落里。 他大步抱着李芳泉走到门口,把软弱无力的李芳泉交给阿峰,叮嘱他:“拿水浇她,让她清醒过来,把门挡好了,别的你别管。” 李芳泉用恳求的眼神看着他,呜呜伊伊的说着断断续续的音节“走……” 他明白了,李芳泉在让他离开,这里人多,而且有个小霸王,她怕李芳谷会吃亏。她没想到李芳谷一个人就来了,她以为电话会打给李斯成,李斯成直接报警叫人来。 李芳谷用眼神安抚了她一下,说:“没事,看哥的,哥为你出气。” 李芳谷站起身,裸着半身走到几个人中间,还没开口,几个男人就迅速爬起来围上来就动手,江文华顺手抄起茶几上的啤酒瓶砸过来,说:“滚你妈的!老子今天不废了你!你他妈今天别想活着出去。” 李芳谷冷笑,老虎不发威,当他是病猫了,他李芳谷也是华海电子的大少爷,当他好拿捏?他们惹别人可以,居然惹他李芳谷的妹妹,今天都是找死。 他眼中露出残虐表情,直接冲进战圈,大展拳脚。昏暗的房间里顿时响起拳头打在肉身上的砰通声,啤酒瓶爆裂声,玻璃碎裂声,人被掼倒在墙上的呻/吟还有女人惊惧的尖叫声。 李芳谷原本就是经受过训练的,冥咒师里他是菜鸟,比起一般人那是强的多了,更别说这段时间跟着宋微微他们特训,还和他们出生入死那么多地方,积累了丰富的战斗经验。 他拳头狠戾,满脸嗜血表情,光着的半身在灯光下显出韧长肌肉的形状,看起来像是一头狂躁的野兽。他手脚毫不留情的打在那些男人的身上,像是在击打移动着的人肉沙袋。 李芳泉意识慢慢清醒起来,她把嘴唇咬的死紧,眼神紧紧的盯着场中的打斗。她从没看过李芳谷生气,更从来没见过他动手打人。她没想到李芳谷会这么厉害,看到李芳谷把那些猥琐的男人摔倒在地上狠命的踢打,拳头雨点一样的砸在那些畜/生的身上,立刻觉得无比解恨,被羞辱的愤恨似乎也消融很多,只是光这样还不够!她看到躲在角落里尖叫的连亚丽,嘴唇几乎被用力地咬出血,那个女人,那个女人曾经是她最好的朋友,可是也是这个朋友把她给卖了! 阿峰看她还是浑身无力,于是又打开一瓶冰矿泉水,低声说:“李小姐,我得让你清醒过来,你忍一下。”他把水顺着李芳泉的头浇下去。 李芳泉被冰水一激,窒息了一下,眼前一黑,然后力气慢慢回来,阿峰又扶着她让她喝下去几口水,一阵冰凉流进胃里,李芳泉差点吐出来。 战斗结束的很快,房间里的声音慢慢平息下来,李芳谷满心的怒火打出去,他只留着一条线,不要打出人命,其他都是往残里揍,不到一会,满地都是满脸是血痛苦呻/吟着的男人。那些男人都在地上艰难地抽搐着,动一下身体的力气都没了。 阿峰抽空看着,惊的目瞪口呆,房间里满地都是碎玻璃、酒瓶渣,还有暗红的血迹,酒精的和血液的味道混合在一起,闻的让人昏然作呕。 躲在黑暗里的连亚丽吓的脸色发白,她尖叫一声站起来,绕过沙发,拼命拉扯阿峰的身体,就想夺门而出。 阿峰的身体被拉的一趔趄,怀里的李芳泉落在地上,哼了一声,房门被连亚丽扯出一条窄缝。 李芳谷一个大步窜过来,一脚抵在门框,把门重重的踹上。他用危险的目光看着她:“怎么?我刚说了,谁也不许出去,你这是想干嘛去?” 连亚丽颤抖着嘴唇:“这些和我没有关系,放我走,我不会说出去的。求求你,我真的是被他们逼得,这些和我没有关系。” 李芳谷冷笑:“又说被逼的,又说和你没关系,你现在撇的真干净。不过,你到底做了什么,能不能走,得芳泉说了算。”他拽过她的胳膊,直接把她扔到沙发上。 连亚丽倒在沙发上,声音都颤了:“你还是不是男人!你怎么动手打女人?” 李芳谷冷冷瞥了她一眼,走到地上那些呻/吟着的肉沙袋边上,附身摸出一包烟和一个打火机,看到那些男人的脸,他又忍不住狠狠踹了几脚,看到江文华,他更是气不打一出来,怒火冲上脑门,他直接一脚跺下去,江文华发出死猪一样的惨叫,直接昏死过去。 阿峰听的浑身抖了一下,那一下,恐怕蛋直接爆了吧?李芳泉的哥哥动手太狠了!怎么和传闻中的一点不一样?不是据说是个又蠢又笨的老好人吗? 连亚丽也吓的身上抖了一下,她以前见过李芳谷,只记得他是个脾气很好的窝囊废,但是她不知道他打起架来这么狠! 她看着李芳谷冷煞的脸,颤巍巍爬起来,跪倒在地上,哀求说:“求你了,哥。这些真的和我没关系。我也是被他们强带来的。真的!你看芳泉不是没说什么吗?这里太可怕了!你让我先走吧!我受不了!”她眼泪直窜而下,看起来楚楚可怜。 李芳谷不理会她,他点上烟,抽了几口,压抑下内心的狂躁,看到李芳泉慢慢可以坐起来,问:“芳泉,这女人你打算怎么处理?” 李芳泉脸色青白的像个鬼,她用杀人的眼光盯着地上哀哀作态的连亚丽,想站起来走上前,却没有力气。 李芳谷过去抱起她,让她坐到沙发上,又是一瓶矿泉水浇下去,李芳泉哆嗦了几下,清醒很多,终于能慢慢站起来,却又坐倒在沙发上。 连亚丽脸色惨白,吓的眼泪直冒,看到这样子,她爬到李芳泉面前,抓着她的膝盖,讨饶的说:“芳泉,我是无辜的,真的。我不知道他们会对你下药。他们说和你开玩笑的,我也以为他们是在开玩笑,我对你没有恶意的,真的。” 李芳泉浑身都发抖,她站起来,一脚冲着连亚丽的脸就踢了过去:“滚!贱人!你还好意思这样说!”连亚丽不敢躲,下巴被踢个正着,舌头被咬破,顿时满嘴血腥味。 李芳泉没想到这个女人还能恬不知耻的为自己开脱,越想越恨,被羞辱引起的极端愤怒几乎让她失去理智,她劈头盖脸的几耳光打下去,打的连亚丽头发都乱了,脸上被泪水鼻涕糊成一团。 连亚丽被打的哭爹喊娘的,嘴里一直念叨:“我错了啊,芳泉!和我没关系,别打我!啊!”她哭的凄惨,声音听起来跟杀猪的差不多。 李芳谷看的出来,李芳泉手上没力气,打着根本疼不到哪里去,这女人倒是会演戏。他吐出口烟,说:“妹,别弄死。出了人命不好收拾。其他弄伤弄残没关系,哥替你担着,你尽管去做。” 李芳泉眼泪立刻冲了下来,她站起来,直接用脚踢连亚丽的脸,连亚丽原本白净清秀的脸上顿时红通通的,嘴角血都流了下来,滴在她印了鞋印的衬衫上,一片狼藉。 兔子急了还咬人,连亚丽被这几下打的疼了,知道自己逃脱无望,顿时也发起狠来。 她狰狞着脸爬起来,过来掐李芳泉,嘴里破口大骂:“你这个贱货!就知道躲在男人后面扮演女神!怎么?人漂亮,家世好,学习好你了不起啊!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对,我就是故意的!我就是看不惯你那样!我就是要你得到个教训!” 李芳泉被她扑倒在沙发上,李芳谷一把拽过连亚丽,把她扔在地上。 李芳泉爬起来,气的嘴唇都颤抖,说:“连亚丽,你心理阴暗!我还一直把你当朋友……” “呸,谁稀罕?我以前以为你们家和我家一样穷,谁知道后来就发达了?你都成了千金小姐了,还要在我面前得瑟,好像在嘲笑我家一样!我除了比你穷一点,我哪样比你差了?这个男人也好,那个男人也好,都围着你跟着你转圈,连那些追求我的也是为了接近你才来惹我。你怎么不去死!”连亚丽坐在地上,挣扎了几下没爬起来,疯子一样的一边哭一边嚎,看起来倒像是她才是那个差点被迷/奸的人。 李芳谷抽着烟冷眼看着,脚下有个男人嘴角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他冷笑一声,把烟蒂直接按倒在他的鼻梁上,还转了几圈,那个男人顿时发出惨叫。 连亚丽脸色又是一白,勇气顿时没了,嘴巴蚌壳一样的闭上。 “芳泉,你看着怎么办?不是要放过她吧?”李芳谷又点起一颗烟,问着浑身抖到说不出话的李芳泉。 李芳泉哆嗦着嘴唇,深呼吸好几下,终于说出话来:“李芳谷,你看我像那种烂好人吗?今天放过这贱女人,我就不姓李!” “那就好。”李芳谷点点头,“你动手吧,别打死就行,其他哥为你担着。” 连亚丽尖叫一声,就要朝门口冲。李芳谷上去拦住,把她扔回给李芳泉。 李芳泉一把抓住她的长发,直接就开打:“你个贱人!叫你嫉妒我!我明明什么也没做,你就这样对我!亏我把你当最好的朋友,有什么好的都想着你!”她一边骂,一边抽。平时没说过的脏话都蹦出来,直打的连亚丽糊的一脸血。 连亚丽长发被抓住,还不了手,就用长长的手指甲去抠李芳泉的脸和身上。 李芳泉叼着烟站起来,替李芳泉拦下她的指甲,直让李芳泉打了过瘾。连亚丽到最后只能自暴自弃,嘴里喋喋不休的骂着,骂到最后只剩下干嚎。 阿峰看的脸色发白,看连亚丽挨打,也无比解气。直到她浑身发软瘫在地上,秀气的脸都肿成了猪头,他才走过来,问:“李……李先生,后面怎么办?这些人都是有身份的,要不要报警?” 李芳谷看李芳泉火都发了,点点头,说:“你报警,不过别说是强/奸,说是酒后斗殴,其他的我来收拾。” 阿峰犹豫了一下,这个算是报假警吧?李芳谷看他为难的样子,自己摸出手机,打了电话。 他看了看瘫在地上还在一声一声哭泣的连亚丽,讥讽一笑,看着被打的重,其实身上没什么伤。他懒得动过手打这种女人,不过这女人也别想这么轻易就结束,以后等他给她好看。 他揽过身上还在发抖的李芳泉,摸着她的背安抚她,对她说:“你跟着阿峰先到隔壁的空包厢坐一会,把衣服穿好。这边给哥处理。你信哥的话,有什么事哥帮你担着,你别担心。” 李芳泉发泄过后,脑子里一片空白,点了点头,任阿峰搂着她先出去。 连亚丽在地上嘶哑的喊:“凭什么!李芳泉?凭什么什么好处都落在你身上?我除了家里比你穷,没有比你差的地方!凭什么!” 李芳泉颤巍巍的回头,想反驳,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李芳谷悠悠吐出一口烟,说:“凭什么?就凭她是我李芳谷的妹妹。有本事,你也生成我妹妹。” 李芳泉的身躯震了一下,眼神深深的看了李芳谷一眼,跟着阿峰出去了。 李芳谷把烟按在地上一个男人的额头上捻熄,疼的那个男人杀猪一样的嚎着,然后拎着他的领子对他说话。现在,就是袁蝶教给他的迷魅术起作用的时候了。 按照他以前的想法,这些法术不应该用在这些普通人的身上,但是为了这些人渣影响自己的生活,还要累得李芳泉名声受影响,不值得。 大不了以后去了地府受报应吧,有什么了不起?敢动他李芳谷的妹妹,就要付出代价。 在李芳谷的干预下,这件事被当成一群男人因为连亚丽争风吃醋,发生群殴,最后造成的这种惨烈的情况。王文华的蛋被爆了,以后他不会放过连亚丽,那女人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李芳谷重重的谢了阿峰,然后背着李芳泉从后门离开。 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大街上华灯初上,路上车流不息,人来人往,一派热闹景象。 李芳泉已经穿好了衣服,迷药的效果已经过去了,她却还是没法走路。 李芳谷又安慰了她一下,把她背到背上,走在马路边。 “你车呢?”李芳谷问她,“我开车带你回去。” “我今天就没开车过来。我知道那贱女人心思敏感,都没敢告诉她我买车了。”她伏在李芳谷的背上,小声的哭着。 李芳谷本来想打车回家,但是想到李芳泉情绪还没平复,也就由着她发泄,自己背着她朝家里走着。 李芳谷安抚她:“好啦,别哭了,哥替你把仇也报了,那个贱人你自己也收拾过了,别害怕了啊。” “谁害怕了啊?我是那么没用的人吗?我是后悔把那贱人打的轻了。早知道你本事这么大,我当初就不担心把她打的重了我们没法收场,应该把她往死里揍,揍的她毁容,这辈子都没法生育。”李芳泉把眼泪鼻涕擦到他的t恤上,不甘心的说。 李芳谷菊花一紧,李芳泉这话听起来够狠,不愧是他李芳谷的妹妹。 “我真没炫过富。我也是小时候穷过来的,知道穷的时候心思更敏感,在高中的时候都没敢说自己家庭情况,因为她是我好朋友,我想着好朋友之间不该有秘密,我才说的。她平时也装的很好啊,从来没说过在乎啊什么的。我最奢侈的一回就是自己买了那辆车,我就是喜欢那车型,没想过要炫富。我是说真的。”李芳泉吸了吸鼻子说。 李芳谷觉得脖子那蔫搭搭的,苦着脸说:“我知道,你是我妹,你什么人我还不知道嘛!她就是嫉妒,对你心理不平衡,不是你的错。” “本来就不是我的错。我本来想着高中同学好久没见,出来聚一聚也好,谁知道她会在我饮料里下药!那个贱货!以后见她一次我要揍她一次!”李芳泉恨恨的咬他脖子一口,李芳谷吃痛,没敢做声,“李芳谷,你个骗子,你什么时候这么厉害的?我一直以为你很肉脚,看到你来,我担心死了,就怕你也吃亏。我没想到阿峰会把你叫来。” “得,你哥笨是笨,又不是没脑子,哪能没把握就一个人往里冲呢。要是救不了你,还被人害了,不是害的你内疚嘛。”李芳谷察觉到她身体还在抖,于是忍着她的脾气,任她发泄。 “李芳谷,我现在发现你这个人真是差劲!”李芳泉又哭了一会,情绪平静下来之后朝他抱怨。 “喂喂,我救了你啊!你怎么还说我差劲啊!”李芳谷不服。 “你这人从小秘密就多,有话也不和人说。整天嬉皮笑脸的,没人看得出你心思。我们小时候玩的那么好,你忽然之间就对我爱理不理的,我怎么和你示好你都不理我。我以为你不喜欢我,你恨我妈是小三,逼得你妈远走,我也以为你恨我是小三生的小孩。我真没想到你会来救我,还让我报了仇。” 李芳谷一愣,停下脚步,问:“什么,你是这么想的?” 李芳谷恨恨锤他:“不然你为什么后来总是离我那么远?我和你说话,你也不回答,我叫你做事,你也不看我,你过生日,我省了所有零花钱买蛋糕给你,你看都不看一眼,说你不爱吃甜食。外面人说你是笨蛋,我生气,和他们打架,弄的脸都花了,又是去医院,又是叫家长的,从小到大,我打的架基本都是为你打的。你看到了连安慰我一下都不乐意,直接冷着脸就走了,你知道我有多难过吗?” 李芳谷回首过去,好像还真是这样。他叛逆的那段时间,因为听信了外面的谣言,对李芳泉日益疏远起来,本来好好的兄妹关系不知不觉就淡了下去。等度过那段叛逆期,李芳泉的心就离他远了,后来才会发生日记事件。 他满脸是汗,这样看来,他和李芳泉之所以会成今天这样,还是他自己作出来的? “我都不清楚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被人说是小三生的小孩,我也不乐意啊,我又不能选择我的出生。别人看我的眼光我都受不了。我心里那么难过,还以为你会来安慰我,结果你比他们躲得我都远。你知道我那时候偷偷哭过多少回吗?”说着说着,李芳泉眼泪又掉了下来。 李芳谷心里叹口气,是他,他以前还真是不懂事,从没考虑过李芳泉的心情,一直以为自己是受害者,躲起来自己疗伤,却没顾虑过其实李芳泉也很无辜。而且她一直也做的很好,真的,是自己忽略她了。 李芳泉眼泪顺着他的脖子滴在地上,李芳谷顿时觉得脖子上泛滥成灾了,心里大呼救命。说女人是水做的这话一点没错,好在段金明是男人,以后不存在他哄着他的情况,不然他迟早要被逼的跳河。 李芳泉因为惊吓过度,哭着哭着,伏在他背上睡着了,李芳谷叫了她几声,一直没醒,他笑了笑,由着她睡过去。 可惜他没有凌端阳那种抹消记忆的手段,他只能通过声音迷惑别人,引导别人朝着别的路上思考,却不能把记忆清除了,他真想让李芳泉忘掉今晚上遭受的耻辱。 他不敢想象,要是他迟来一步,李芳泉会遭受怎样的待遇,按照她的烈性子,说不定会因为受不了屈辱自杀吧? 幸好,幸好他赶上了。 他把李芳泉的身体抬高一点,背着她沉默的走着。 就这样背到家也不错,他们兄妹两好久没有这样平和的相处过了。平时在家里,虽然嘴上在笑闹,心里却始终有距离,现在,算是关系被挽回了吗? 他看着两人被路灯拉的长长的影子,这个时候,他心里特别思念段金明,想把事情告诉他,想让他知道自己的心情,想听到他的声音,想念他温暖的拥抱和温柔的吻,想念他对自己的宠溺和在床上的强势。 好想他,想和他分享,想让他知道他和妹妹和好了。 想到身上都开始颤抖…… 可惜他不在身边…… 李芳谷心里很痛,这种痛,名为思念,明明彼此相爱,却分离两地。 痛苦无法分担,欣喜无法共享。 他现在终于明白了,思念这种东西不会因为上过床就会淡去,也不会因为段金明对他的许诺而减轻。 原来爱着一个人,就会因为无法看到他而承受孤独,和任何条件都没有关系。 忽然,他希望时间可以走的快一点,再快一点,好让他可以早点去找段金明,可以早点拥抱自己的爱人,可以放肆的亲吻他,可以和他在床上疯狂的做/爱,抵死缠绵。 可是,时间还是这么的难熬…… 第159章 缘起 李芳谷一路背着李芳泉回家,到家的时候,家里灯火通明的,李斯成和林月华都坐在沙发上等着。 李芳谷把李芳泉交给林月华照顾,说是她在外面喝了点酒,睡着了。林月华虽然担心,也没怀疑他,扶着李芳泉送她回房间睡了。 李芳谷草草吃了饭,跟着李斯成进到书房里,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 李斯成一边听,身体一边抖,脸色涨成酱紫色,李芳谷一惊,知道他是血压上来了,连忙拿药给他吃了,一边好声好气的安抚他。 李斯成吃了药喘了几口,问:“事情后来怎么处理的?” 李芳谷说:“哦,我动了点手脚,让他们以为是为了连亚丽那个女人争风吃醋打上的。到时候录口供时候只要他们说法一致,就没人怀疑了。” 李斯成脸色好看很多,有些不确定的问:“你这么做好吗?你们上面不是对这方面管的挺严的……” 李芳谷安抚的笑笑,说:“没事的,爸,对付这些人渣没关系。被上面知道了,也许会来调查我吧,不过暂时上面也顾不上这些,你不用担心。芳泉是我妹妹,我吃点亏没事,要是护不住她,那我要这身本事也没有用。” 李斯成欣慰的点点头,说:“小谷,你倒是个好哥哥。我都知道了,你也累了,去休息休息吧。” 李芳谷点点头,临走的时候问:“将子叔呢?怎么今天没见到他?” “他看样子情绪有点不好,可能一个人在后面呆着了,你去找看看吧。”李斯成挥手打发他出去。 李芳谷哦了一声,看来将子是见到他老妈了,不知道他们两人说了什么。 他绕了一圈,终于看到独自坐在树下发呆的将子,他远远看过去,将子看起来虽然就像个中年男人,但是脸上的神态明显显得老了。 活这么久,到底有什么好的?看惯了生离死别,眼睁睁看着心爱的人独自离去,还要被留下来,照顾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李芳谷心里都替将子不值。 将子感觉到他到来,远远的在树下打个招呼,示意他坐到身边。 李芳谷听话坐了下去,转过头却看到将子在笑。 将子摸摸他的头,说:“小谷,看到你这样健康的回来,叔真高兴。” 李芳谷惭愧的笑笑,说:“叔,我妈跟你说了什么?” “大人的事,你个小孩别掺和。”将子脸上尴尬的捣了他一下,然后侧过脸去。 李芳谷不乐意了,朝他身上挤了挤,说:“谁说我还是小孩了,我都……”他差点脱口而出说他都不是处/男了,想一想这话还是太惊悚了,于是住嘴。 将子好笑的看着他,说:“不管你怎么样,在叔的心中,你永远都是小孩。” 李芳谷觉得这话特窝心,两人又聊了几句,李芳谷看出来将子不太想说话,于是算了,只是安静的坐在他身边。 两人并肩坐在树下,看着天上的明月,快到十五了,天上月亮圆的很。 李芳谷倒是忽然想起一句话:“明月千里寄相思”,以前不知相思,只觉得这句话美,却不知其中的伤感。如今尝遍相思滋味,才知道其中的心酸无奈。 不知道远在莽山的段金明会不会也在看这轮圆月,愿自己对他的思念能被这皎白的月光传达给他。 同时看着这轮圆月的,除了李芳谷,还有远在青州的周亮。 周玉动作很快,他把周亮这栋房子左侧的花园什么全给刨了,找人要在这边上重新盖一栋,和周亮住的这一栋紧紧贴在一起,共用一面墙,周琪和周亮住的房间就可以紧紧贴在一起,中间开一扇窗户,两人晚上睡觉的时候还可以聊天。 盖房子白天开工,现在夜快深了,周琪在别处先住下去,周亮一个人坐在门边发呆。 好寂寞的地方啊,他自嘲的笑笑,自己为自己建的牢笼,真是太好笑了! 他扔掉手里的书,茫然看着外面黑沉沉的庄园,其实外面也没有什么好的,不是吗?就呆在这里也没什么…… 一天,不可怕…… 两天,也没什么…… 三天……四天……. 可是也许他要呆上一辈子…… 一辈子,几十年,只在这么小的一栋房子里打转…… 他心中烦躁,顿时心里升起暴虐,想把房间里的一切都破坏! 全部毁掉,留着又有什么用! 他冲到沙发边,拿起茶几上的花瓶想砸碎。 花瓶冰冷的触感传到手心,他又冷静了。 这房间里的一切,都是周玉费心帮他布置的,每一样东西,都是周玉亲手挑选的,那是他的心血,他舍不得…… 他挫败地坐在沙发上,浑身被无边孤寂包围,天地这么大,他的世界却这么小! 门口传来脚步声,他奇怪的抬头,不是周玉,也不是周琪,会是谁来看他? 脚步声在门口停下了,露出他日思夜想的那个高瘦身影,他一惊,立刻从沙发上跳起来,满脸通红。 靳书严看着他的反应,忽然觉得他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相当可爱。他柔和的笑了笑,问他:“小七说你晚饭吃的不多,你肚子饿不饿?” 周亮受宠若惊,连忙跑到门口,看着他坐在门边,把一个保温壶和一个大大的饭盒推过来。 “我很久没有自己下厨了,也不知道饭菜合不合你的口味,长庚说你有点挑食,你尝尝看吧,不喜欢也没关系,我去找李嫂做给你。她手艺很好,应该会合你口味吧。”靳书严温和说道。 心上人肯下厨做饭给他吃,激动都来不及,哪里还会挑食?周亮心怦怦跳着,紧张的坐下来,宝贝一样的伸手接过饭盒打开,里面是带着热气的大米饭还有几样小菜:酸辣土豆丝,清炒虾仁,小炒肉和鸡蛋豆腐,肯定是周玉跟他说的他饭量大,这个饭盒看起来里面的饭分量十足。 他红着脸,呐呐的说:“这些是你做的?” 靳书严笑了笑,说:“是啊。以前身体不好,总闷在家里也无聊,索性学了几样小菜。可惜炒出来没人吃,也没人评价过,倒不知道自己手艺怎么样。” 周亮心里复杂情绪流过,他捧起饭盒,吃了一口小炒肉,肉丝炒的很嫩,带着青椒的自然香气,这人真是谦虚,明明手艺很好嘛。 靳书严看着他低头吃着饭,眼神也不知不觉柔和起来。 周亮忽然想到一件事,放下筷子问他:“你不是只吃素的吗?我以为你不会烧肉。” 靳书严淡淡笑了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说:“你喜欢就好,别吃太急,我还炖了汤,现在还烫着,你先装一点出来冷着比较好。” 周亮哦了两声,拧开保温盒,又转身进屋拿了一只碗和一把勺子出来,把烫热的海带排骨汤舀出来。 居然准备了这么丰盛给他,周亮明知道这个人就是天生对人好,心里还是不由美滋滋的。 周亮低着头吃饭,靳书严温和笑着看着他,不久他就震惊了。 他见周亮把将近三人份的饭菜吃光,又把整整一个保温壶的汤喝的一滴不剩,他看他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似乎恨不得拿勺子把保温壶壶底都要刮下来…… “……” 他本来还以为长庚是在夸大其词,亲眼见识了周亮的食量,才知道什么叫大胃王。 周亮没有错过他瞳孔里露出的震惊,不免面红耳热,好吧,他周亮也就是吃饭多了点,其他地方还是很好的啊,人长得帅,脾气好(?),聪明,学历高,知识丰富,乖巧听话……总之是很好的啦。 他看了看靳书严,呐呐的说:“我去把这些洗干净给你……” 靳书严摇摇手,笑着说:“不用了,带回去给李嫂洗就可以。”他看了看周亮的手,估计那双手除了手术刀和筷子,应该没有握过其他的东西了,让那双手沾上油腻,他竟然会有种罪恶感。 周亮呐呐地把饭盒收拾好推回去,说:“哦,你做的饭很好吃,谢谢你。” “不客气的,我还以为你不会喜欢。”靳书严笑笑。 “怎么会!”周亮立刻否认,“我非常喜欢,高兴都来不及。” 靳书严看着他那双清澈又诚挚的眼睛,心里也顿了一下,然后低眉笑了笑。 两人之间沉默了一会,靳书严开口问:“你在这里,还习惯吗?” 周亮忙不迭点头,回答他:“习惯的,没事!其实我以前也很宅的,除了上班,基本不出门,所以没什么不习惯的。”他骗他的,他不希望他担心,其实他觉得很寂寞,很压抑,但是说出去又怎么样呢?没有人可以帮他。 靳书严心思动了动,犹豫了一下,说:“你还有什么需要的吗?长庚也许有想不周到的,你有想要的跟我说吧,我可以帮你。” 周亮大眼睛看了看他,心里嘀咕:我想你多来陪陪我,跟我说说话,让我多看见你几次,你能实现这个愿望吗? 不过他不敢说出口,只能装作无所谓的摇摇头。 “这样吧,不嫌我沉闷,我有空的时候过来看看你,怎么样?”靳书严试探着问。 周亮一愣,没想到他会提出来这个,随即心中狂喜,眼睛都放光了,他忙不迭的点头,深怕下一刻靳书严就反悔。 靳书严笑了笑,正要说话,远处传来脚步声,白牙带着周琪又来了。 “琪哥,这都晚上了,你来做什么呢。”周亮小声的抱怨着,周琪不能熬夜,一熬夜眼睛就满眼红丝,这过来一趟再回去,肯定要晚了。 周琪笑着望过来,说:“大哥也在这里啊。小亮,我怕你看书晚了,熬夜不睡觉,过来看看我就回去。” 周亮心中一暖,催促他:“我会乖乖早点睡觉的,你回去吧。” “不急,哪能看一眼就回去,太匆忙了。”他沉吟了一下,说:“大哥,我想起来好久没有和你下过棋了。择日不如撞日,大哥今天有空陪我过过瘾不?” “七弟约战,自当奉陪。”靳书严笑着说,“不过我很多年没碰过了,怕手艺要臭了。” “大哥又谦虚。”周琪转过脸对周亮说,“小亮,把你屋里的围棋拿来吧,我和大哥来一局,你来观战,怎么样?” 周亮立刻喜滋滋的进去把围棋拿出来,隔着门递了出去。 靳书严下的白子,周琪下的黑子,周琪的棋子是由白牙摆的。 虽然周亮没法掺和,看着周琪和靳书严高手过招,倒也过瘾。 不知不觉,夜就沉了,一棋终了,周琪叹气,说:“还是大哥棋艺高超,我愿赌服输了。” 靳书严笑笑,说:“别捧我了。天不早了,你快点回去休息吧,眼睛都红了。” 周琪揉揉眼,终于还是支撑不住回去了。 周亮看着他背影离去,心中虽然不舍,还是对靳书严说:“幽切,不早了,你身体不好,也早点回去吧。” 靳书严看了看他,温和笑了一下,说:“好,那我下次再来吧,你早点休息。”他弯腰拿起饭盒和保温壶走了,走的毫不留恋。 周亮痴痴的看着他的背影,一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月色下。 佳木斯 季威荣手机响了,他一边用手按电梯,一边接电话:“小敏?什么?他肯约你出去了?这么快?” 卢敏的声音听起来很兴奋,季威荣笑了笑,看来她和林佳佳进展的很顺利,这就要开始第一次约会了。 “你明天不来吃饭了啊?我知道了,你去吧,约会开心点。”他挂上电话,电梯在十一楼停下,一瞬间,他的心跳了一下。 奇怪,这是怎么了?他踏出电梯,因为自己奇怪的心跳纳闷。 但是当看到站在自家门口的那个背影时,他愣住了,一瞬间,他就知道,原来这段时间他的纠结是多么的无聊,多么的多余。 只是一个背影,他就认出来了,那是念常,是他的爱人,瞬间,方颜玉的脸在记忆中就清晰起来。 怎么会弄错呢?其实除了脸,方颜玉和萧涟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他怎么会觉得迷惑呢? 是因为他在害怕吗?害怕两人分离了这么久,其实早就已经物是人非? 他痴痴的看着那个背影,竟然不敢出声去叫他。 慢慢的,那个人也转过身来,露出那张他朝思暮想的脸,似乎和记忆中的一样,又似乎有些不同。 周玉静静开口:“阿荣,是不是我不来找你,你永远都不会去找我?” 季威荣心里揪起来,终究身体比嘴反应快,他已经冲上去,紧紧的拥住了周玉,那力度几乎把周玉按进他身体里。 周玉也发了狠一样的回抱着他,恨恨的说:“阿荣,我一直找,上天下地的找,到处都找不到你,还以为你已经不在人世,我差点就自毁仙元,跟着你一起去了。你既然早就知道我也回到了阳世,为什么不早点去找我!我很想你!非常想!” 季威荣浑身都颤抖,嘴巴张了张,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又何尝不想他?当这个人真实的存在自己的怀抱里,他就明白了,之前自己的纠结纯属浪费时间。这个世上,没有人和他的念常一样,他是独一无二的,就算脸一样,魂出同源又怎么样?没有人及得上他。 周玉知道他向来话少,也不在意,两人紧紧的拥抱在一起,体温交融,似乎天地在一瞬间,只剩下楼道这么小。 过了很久,季威荣放开他,红着脸说:“这里不方便,进去说吧。” 周玉打量他的脸,分开了这么久,阿荣的容貌有了些变化,不过,不管怎么变,都是他的阿荣。 季威荣打开房门,带着周玉进去。门刚关上,他就被周玉抵在墙上激吻。 季威荣热切的回应他唇舌的纠缠,任他把他的衣服一件一件的除去,也情难自禁去解他衬衫上的纽扣。两人裸着身体抱在一起,纠缠着进了浴室。 “阿荣,现在叫停还来得及。”周玉捧着他的脸断断续续的说。 季威荣抱着他的头唇舌和他纠缠,说:“为什么要停?我也想要你!把你都给我!” 周玉拧开水龙头,温水从花洒中落下,将两人打湿。 季威荣被周玉抱起来,按倒在浴室的墙上,正对着浴室的镜子,让他自己看着他是怎样的被久违的情人侵犯。 周玉拼命扭动着胯部,一只手托着他的臀部,一只手牵引他摸向两人身体连接的地方。 季威荣透过周玉的肩膀看着镜子里爱人健壮的背脊,感觉他是这个世上最华美的野兽。 他激烈地喘息着,低哑地呻/吟着,双腿盘在爱人的腰上,和他激烈纠缠。 从浴室做到客厅的沙发上,再从沙发上到木地板上,到转移到窗边,回到床上的时候已经到了深夜。 周玉从背后拥着爱人宽阔的背,感觉无比餍足。他光着身体走下床,拉开落地窗的窗帘,让明亮的月光照进来。 “快十五了。”季威荣声音低哑地说。 周玉上去伸出一只胳膊,让他枕上来,亲吻着他的额头,说:“是啊,我们终于也团圆了。” 季威荣去牵他的手,十指和他紧扣在一起,然后凝视他的侧脸。 周玉笑了,问:“阿荣,我变了吗?” 季威荣也笑了:“变了,变的很多。” 周玉满眼柔光:“我这样的变化,你能接受吗?” 季威荣从下方捧着他的脸和他亲吻,说:“难道我就没有变化吗?” “你也变了,但是不管你怎么变,你还是我的阿荣。”周玉的声音在他的唇齿间破碎的发出,亲吻一路顺着唇舌来到他的耳后,又沿着脖子来到锁骨。 “这句话对我来说也一样,不管你怎么变,都是我的念常。”季威荣压抑着身体的悸动,任他撩拨激情未覆的身体。 “阿荣,我找到大哥了。”周玉亲吻他的小腹,舌头灵活的在他的脐部打圈。 季威荣十指插/入他黑亮的头发,身体敏感的弓起,断断续续的回应:“嗯,那真是太好了!我们一家可以团圆了。” 听到他说“我们一家”,周玉眼神无比柔和,他爬回来亲吻他的嘴唇,在他嘴角呢喃:“可是还要多一个……” “我知道。你都接受了,我有什么不能接受的!我很高兴我又多了一个弟弟。”季威荣翻身按倒他。 周玉轻笑:“阿荣,你是打算自己动,还是来享用我?” 季威荣脸色红透,在他的小腹上磨蹭两下,问:“若是我想享用你呢?” “阿荣说什么,就是什么!”周玉语调慵懒,“我身体里空了几百年了,你可得用点力,才能让我满足。” 季威荣失笑,也只有在他面前,念常才会是这个样子,只有在他面前,那张冰冷的脸才会融化。 他附身和他接吻,咬着他的舌尖说:“要是痛了,你别忍,叫出来让我知道。” 周玉笑出声来,舔着他的嘴唇,眼神深深的望着他:“阿荣,只有你给的痛,我不会忍,我会让你知道。” “那是最好。”季威荣抬起他的身体,两人在月光下紧紧交融。 一轮圆月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扶苏吹着山顶的冷风,看到下方的城市灯火闪亮,明亮的路灯从脚下一直蔓延到天边。 这个喧嚣的世界…… 这个陌生的世界…… 这个广袤的世界…… 下面灯火盖住了天空的千亿星子,他在这里抬头才能看到星光璀璨的夜空。之前一直在城市里,他居然以为天上已经没有了星星,到这里,他才发现原来星星一直都在,只是光太强烈,微弱的星光被掩盖了。 这个时候,他居然特别想家。 可是,他的家在哪里? 他顺着月光缓缓走下山路,到了山脚,手机忽然响了。他打开来,看到李芳谷在下午时候发来的信息,告诉他钥匙的位置,忽然心里就一暖。 他用力奔跑起来,奔跑的速度不亚于疾驰的汽车。 当他在周家门口气喘吁吁的停下时,终于发现客厅里亮起一盏浅蓝色的灯。 他去摸索门口的花盆底,下面空空的,没有钥匙。 他笑了一下,停在门口不知道该干嘛。 门开了,李芳谷探出脸,看到他回来,惊喜的笑了:“扶苏,我就知道你会回来。” 扶苏看到那张笑脸,心里暖的不像话。 李芳谷摸摸额头,说:“那个,我帮你配了把钥匙,你带着吧。以后这里,只要你愿意,随时都可以回来。我已经问过我舅舅了,他说,你喜欢住多久就多久,他很欢迎。” 扶苏愣愣的看着他,这是说,他有家了吗?是不是不管他去了哪里,只要他转身,就会有个地方欢迎他? 李芳谷看到他的表情,不知道怎么的,似乎就明白了,他把门打开,身体站出来,然后张开双臂,说:“扶苏,欢迎你回家。” 扶苏笑着走上前来,也张开双臂抱住了他,低声说:“谢谢,我回家了。” 李芳谷拍拍他的肩膀,说:“现在我们都是寄人篱下。但是我保证,以后我会和金明一起,我们买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永远在那里面留一个房间给你。不管你去了哪里,只要你愿意,就可以回来看我们。不过,现在就要委屈你和我一起借住在这里了。” 扶苏笑了笑,有他这句话就已经足够了,不管他以后去了哪里,他都会记得,海州这里有个家,这个家里,随时都会有一盏为他亮起的灯火。 一轮明月下,月光带走了一份思念,也带来一份团圆,同时带来的还有一丝愁绪。 身在莽山的段金明看着在祭坛中被魂火光芒包围的光凰,低头亲吻手上的戒指。思念熬人,真想早点结束一切,去尽情拥抱自己心爱的小孩。 而莽山之外,一个男人看着眼前这个繁复强大的隔离封印,诡异的笑了,露出满嘴细碎坚密的乌黑牙齿。 宋微微看着天上的圆月,静静闭上双眼,体内的力量再次汹涌澎湃,比之前更加来势汹汹,几乎要将她撑破。 她以为是结束,原来只是开始…… 月光下,靳志诚抬起右手,看到整个手臂上青筋纠结,一道黑气在手臂上盘旋着,蜿蜒着,偶尔顶着手臂的皮肤突起,显出一张狰狞的鬼脸。 他捂着右臂,痛苦的跪倒在地上,脸色狰狞难看,浑身冷汗簌簌而下。 这只是开始…… 李家,正在沉沉睡着的李芳泉从床上坐起,她赤着脚走下床,来到床前的书架前,摸索出高中时候记下的日记本,打开锁翻看。 真是的,自己那个时候还真是中二。她把日记本撕得粉碎,扔到书桌下的垃圾桶里。 她拉开窗帘,看着窗外一轮明月,然后拖过房间里的穿衣镜,在镜子前反反复复的照着,脸上露出诡异的表情。 镜子里,是一个长发及腰的美艳宫装女子,她满意的将长发撩到背后,笑了:“你好,阳世,我又回来了。” 第五卷完 第160章 雨夜 雨滴答滴答的下着,李芳谷打着雨伞站在河边发呆,他手里的雨伞很大,粗粝的黑布伞顶在头上,把他与喧嚣的马路隔绝开来,自成一个世界。 他看着脚上脏污的白球鞋,嘴唇掀起讥讽的笑容,今天上午还是晴空万里,难得的,数学老师没有来抢课,他们终于上了一节体育课,所有学生都欢呼起来。 老师安排他们集体跳绳,李芳谷看到他的同学一个一个燕子一样的钻到按着节奏摇摆的长绳下跳跃,自己却连续试了三次,只要冲过去,就会被绳子绊住。 终于,所有人失去了耐心,他很自觉的替换下甩绳子的同学,当不了先锋,就当后勤好了,笨蛋嘛,就别妄想出风头,耍帅气。 雨滴顺着雨伞的边缘滴在脚边,砸在地上的小水坑上,溅起微小的水花。一阵轻风吹来,有雨丝被吹落到他的脸上,让他的脸颊湿了。 李芳谷透过雨幕看向河里,奇怪了,河里的那个女人为什么一直不上来?这么冷的天,他穿着厚厚的绒裤都发抖,她为什么光着身体在河里游泳? 不过她游泳的姿势真挺特别的,她划的节奏很慢,而且只用一只手划,但是她的身体在河水里动的很快,不一会就顺着水飘远了。而且那个女人始终都是背对着他的,他只能看到一头乌黑的长长的头发,水草一样的飘在河面上。 这一幕真是诡异,李芳谷站在河边看到她游过去三回了,他不由兴起恶作剧的念头,想在岸边捡块小石子砸过去,看那个女人会不会回过头来。 他正想去找小石子,眼角的余光里就出现了一个女人的身影。那个女人穿着一身得体的套装,左手挎着一个红白格子手提包,右手举着一把带着蓝色蕾丝边的雨伞。她的身形窈窕动人,李芳谷见到美丽的事物就忍不住多看几眼,他很好奇她的面容。 他把雨伞移开一点朝上看,才看到她的脸。那个女人看起来大概三十岁左右,面容很清秀,很柔和,李芳谷看到她的第一眼就对她很有好感。 那个女人转过脸来看他,开口问:“小弟,你能看到河里的那个女人对不对?” 她的声音也很柔和啊,脾气一定很不错吧。李芳谷对脾气温和的人向来都很喜欢,于是很乖巧的点点头。 那女人把食指竖起,对他打了个噤声的手势,说:“嘘,别说出来,被她看到了,她会缠上你的。” 李芳谷奇怪的看了看她,又把目光转向河里的女人,那女人的头发那么漂亮,脸应该不会丑吧!而且,背影看起来还是很窈窕的,虽然背部是光的,也许正面是有衣服的呢。 “小弟交过女朋友吗?”那女人好笑的问着。 李芳谷摇摇头,才上初一的他,还没有*问题这个观念。 “难怪,你看起来对这些好像并不是很感兴趣啊。”那女人和他随意的搭话。 李芳谷疑惑,这些是哪些? 那女人被他的眼神逗乐了,打趣的问:“你觉得那个女人漂亮吗?” “背影看起来很好看,头发很漂亮,脸看不到,不知道。”李芳谷回答的很诚实。 那女人噗嗤一笑,又问:“你觉得我好看吗?” 李芳谷很认真的看着她,回答她:“我觉得你很漂亮,看起来很亲切。” 那女人很开心的笑了,说:“你倒是有双会欣赏的眼睛。”接着,她叹了口气,把她的蕾丝边花伞移到两人的上边,说:“小弟,先把你的伞收起来,相信我,要是我想害你,你早完了。” 李芳谷心想,这个人看起来确实不像坏人,就是不知道要做什么。是要他把伞收了和她公用一把?虽然心里有点不乐意,他还是把伞收了起来,躲到那个女人的伞下。 那个女人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两人共撑着一把伞,她把嘴巴贴在他的耳朵边说:“小弟,一会不管看到什么,你可千万不要发出声音。不然我可不能保证一定能救得了你。” 李芳谷正要开口问为什么,那河里游着的女人忽然停下来,在水里转身正面朝向他们,露出李芳谷一直好奇想看到的脸。 看到那张脸,李芳谷浑身炸了毛,差点尖叫起来,那哪里是一张脸,看起来倒像是一条鱼,两只灰白的鱼眼突在外面,一副随时都会滚出来的样子。 那女人正准备伸手捂住李芳谷的嘴,结果看到他浑身剧烈的抖了一下,没有发出声音,眼中露出赞赏,说:“小弟,好苗子啊。等姐姐收了这个女鬼,再和你细细聊。你在这伞下站好了,别随便乱动。” 李芳谷立刻点头如捣蒜,两只眼睛直愣愣的看着水里的怪物,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帮我拿着伞。”他身边的女人命令他,把伞转移到他的手里,然后从手腕上取下一圈布艺的手链,右手拿着在空中一抖。 李芳谷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看到那手链化作一条白色长蛇,卷向水中的那个怪物。 长蛇奔到怪物的眼前,那个怪物似乎才发现一样,嘴里发出一声奇怪的叫声,水草一样的长发扭曲起来,她身体一沉,就要朝水里钻去。 可是长蛇更快,它迅速的缠在怪物的身上,一圈一圈,包粽子一样的裹起来,越缠越紧。 被束缚住的怪物张开血盆大口,发出刺耳的尖叫,那声音几乎直透灵魂,李芳谷觉得耳朵里剧痛,差点扔掉手里的伞去捂住耳朵。 “忍着,马上就结束了!”身边的女人命令他。 他看到那个女人满脸都是汗珠滚下,神色无比严肃认真,他心里升起一阵怜惜,点了点头,忍住耳朵里的刺痛,紧紧握着手里的伞,尽力不让雨水落在她的身上。 不久,水里的怪物支持不住,挣扎了几下之后,在长蛇的捆缚下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一道烟散去了。 李芳谷再蠢,这个时候终于反应过来了,他看到的是个鬼,而身边的女人正在抓鬼! 女鬼消散之后,那条长蛇又飞了回来,化成一条手链缠缚到那个女人的手腕上,那个女人抹干净额角的汗水,拿回雨伞,笑了,说:“小弟,你年纪虽然小,但是沉着冷静,又很有毅力,是个好苗子啊。” “……”李芳谷脸红了个透,他哪里是沉着冷静有毅力?他是反应迟钝,到现在才明白自己是见鬼了啊! “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当冥咒师?”那女人语气和善的问。 “冥咒师是什么?”李芳谷声如蚊蚋的问。 那女人笑了笑,拢起垂下的头发,说:“你刚刚看到的那个是水中的女鬼,是死在这条河里的女人怨念化成的妖怪,要是你刚刚没有按捺住好奇心主动招惹她回头,她就会顺着你的目光附到你的身上,吃掉你的魂魄。” 李芳谷身上打了个寒颤,幸好这个女人及时出现了,看来她救了他的命。 “我们冥咒师啊,简单的说,就是抓鬼的。你身上灵气看起来虽然稀薄,但是很纯正,不过奇怪的是,你身上竟然有尸气。”那女人喃喃的说。 李芳谷一头雾水的看着她,虽然不太明白她的话,但是,冥咒师这个称号听起来倒是酷的很。 “算了,这些以后慢慢和你解释吧。”那女人笑笑,“你考虑一下?” 李芳谷很认真的点了点头,那女人翻开一直挎在手里的包,拿出纸和笔写了个号码递给他说:“我叫闫静和,这个是我的小灵通号码。你回去好好考虑,要是想通了就打我电话。不过,这是个秘密,你可千万不要对别人说哦,不然别人会把你当疯子的。” 李芳谷点了点头,心里想道:“大姐,我虽然蠢,但是也不至于到那程度啊!这种事情说出去,所有人都只会当他在撒谎。这是现实又不是漫画世界。” 那女人拍拍他的肩膀,打着伞离去了。 不久之后,将子打着伞找到了这里。 “小谷,怎么这么晚还不回家?”将子看着他湿透的裤管,心疼的责备他。 李芳谷抬头看向这个高大的亲人,问:“叔,冥咒师是什么?” 将子一愣,眉头皱起,问:“谁跟你说的这几个字?漫画里看的?” 李芳谷摇摇头,说:“叔,你跟我说过你是僵尸,我知道这个世界上是有鬼的。但是我以前从来没有看到过。我今天忽然可以看到鬼了。” 将子脸色僵了一下,不一会,他迟疑的问:“你想当冥咒师吗?” 李芳谷小心的点点头,说:“叔,你别笑话我。我就是想,也许我当了冥咒师,说不定就会和别人不一样了吧,至少,我不光是个笨蛋了……” 滴答滴答…… 李芳谷睁开眼睛,听到雨点打在玻璃窗上的声音。 怎么梦到第一次遇见闫静和时候的场景了?对了,下雨了,第一次见到闫静和就是在一个雨天。 他拿起床头的手机看了一下,凌晨三点半。 奇怪了,前半夜还是皓月当空,怎么后半夜就开始下雨了? 不知道窗户有没有都关好,可别打雨进来。特别是周亮的那间屋子,里面放满了书,要是打雨了,书受了潮气容易发霉。 他起床,打算上楼去查看,却发现门口挂着的风铃响起来了。 李芳谷一愣,对面的房间门开了,扶苏走了出来,两人对视一眼,警惕地看向门口。 李芳谷犹豫了一下,拉亮了门灯,惨白的灯光下,一抹半透明的影子穿透雨幕在门口徘徊,想要靠近房屋,却因为驱邪风铃被拦在房子外。 那是一抹残魂,看到那抹残魂的面容,李芳谷一惊,立刻打开门冲了出去,只用了一眼他就认出来了,那是他的启蒙老师闫静和。 闫静和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难道她已经……? 闫静和看到李芳谷开门出来,露出欣慰的表情,语速很快的说:“小谷,我已经死了,你快点通知阿华,告诉他,我们之中有内奸……”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忽然面上传来扭曲的表情,然后她痛苦的尖叫,那张李芳谷曾经很喜欢的亲切的面容顿时扭曲的凄厉无比,不一会,她就化成烟消失了。 李芳谷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突变,不可能!刚刚那样明明是魂飞魄散的样子,是谁?谁杀了闫静和? 李芳谷浑身都颤抖,脑子里空白了一会,然后疯了一样的冲进房间里,摸出手机,拨打闫静和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一直没有人接,就在李芳谷心底发凉的时候,电话通了。 他心中一喜,果然,刚刚是他弄错了,闫静和也许只是离魂了。 “嘻嘻嘻嘻,你是来确认这个女人安全的?看来她最后是去找你报信了?她对你说了什么?” 李芳谷脑门发冷,对面传来一道阴冷的毒蛇一样的男人声音,笑声在黑夜里听起来无比诡异。 “闫老师呢?你把她怎么了?”李芳谷压抑心中的怒火问。 “嘻嘻嘻嘻嘻嘻,还能怎么样?当然是吃---掉----了!连皮带骨还有灵魂,全部吃掉了!”阴冷的男人声音用嬉笑的语调说。 “畜/生!告诉我你的名字!我不会放过你!”李芳谷怒吼,扶苏担忧的看着他,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愤怒。 “嘻嘻嘻嘻,告诉你也没有关系!你来了最好,我正好愁要到哪里去找冥咒师吃呢!美味的冥咒师,我最爱的食物!” “畜/生!告诉我你的名字!我要亲手杀了你!”李芳谷嘶吼,用力的喉咙都几乎出血。 “嘻嘻嘻嘻,你听好了,我的名字叫------萧------敬!你在哪里?我现在就去吃你!” 李芳谷挂上电话,是萧家的人,萧家的人杀了闫静和。 清衡不是已经被封印了吗?为什么还有萧家的人在外面撒野?这是怎么回事? 他浑身都在颤抖,扶苏担忧的问:“到底怎么了,李先生?” 李芳谷狠狠喘几口气,平复下心绪,过了好一会,才转脸对他说:“我的启蒙老师闫静和,就是刚刚的那抹残魂,她被萧家的人杀死了,魂飞魄散!” 扶苏眉头皱起来,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李芳谷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睁开眼睛,激动和愤怒被他掩藏在眼底,说:“你放心,扶苏,我不会冲动的。但是,老师的这个仇,我一定会报!我会亲手手刃萧敬!” 李芳谷转过身,一拳狠狠轰在墙上,还不够,不够发泄!他一拳一拳打在雪白的墙壁上,没几下墙壁上一片血污。 扶苏忍不住抓住他的拳头,说:“李先生,我知道你很愤怒。如果没有听错,刚刚那位小姐有重要的事情交代你,你要不要先完成她的托付?毕竟她为了这个消息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李芳谷垂着脸,眼睛死死的瞪着,不让眼泪滚出来,他眼眶都几乎睁的裂开来。几秒之后,他抬起头,说:“扶苏,你说的没错。正事要紧。”他拿起电话,打电话给阿华。 可惜电话一直都没有打通。他打了连续好几次,可惜不管怎么打,电话都没有接通。他升起不详的预感,正要放下电话出门去阿华家里查看,他的电话响了,阿华回了电话过来。 “喂,小李,对不起,刚刚有重要的事情处理,没有空接电话。你有急事吗?”电话里传来阿华歉疚的事情。 李芳谷深吸一口气,长话短说:“刚刚我的老师闫静和让我传消息,说有内奸。我不知道具体情况,就是把话带给你。” 阿华沉默了一下,问:“是闫静和让你说的?” 李芳谷回答:“是。她临死前魂魄来到我这里告诉我的。” 阿华吸了一口气,说:“我刚刚处理的就是这件事了。南通那边传了消息过来,闫静和在两天前就失踪了,昨天,他们发现了她的遗骨。她恐怕是被怪物吃掉了,只留下了她的贴身法器、头发和一些血迹。” 李芳谷咬牙,说:“她是被萧家的怪物吃掉的。” 阿华倒抽了一口气,问:“是闫静和自己告诉你的?” “不,我打了老师的电话,她的电话就在萧敬的手里,他自己说的。”李芳谷把刚刚的电话内容告诉他。 阿华沉默一下,然后忽然慌忙叫道:“李芳谷,你快离开那里!” 李芳谷不解,随即,外面一道诡异的气息接近,紧接着门灯闪了两下,熄灭了。屋檐下的风铃疯狂的响起来。 阿华焦急的声音从对面传来:“闫静和的尸骨昨天就被发现了,她是在昨天之前就已经死了。魂魄怎么可能现在才去找你!那是圈套,你快走!” 砰!门灯的灯泡爆裂,疯狂抽动的风铃断落,掉在门廊上。扶苏召唤出雀舌焰,身影一闪冲了出去。 李芳谷手脚一阵冰凉,也立刻反应过来,从枕头下摸出槍,装上刻画了符咒的子弹,贴着墙壁转移到门边。 他探头看出去,扶苏已经和一个黑影战在了一起。 他们打斗的动作太过迅速,李芳谷的眼睛无法跟上,只看到一片片的影子飞快的闪着。 过了不久,一道阴冷的声音说:“咦,这里还有这么厉害的人!看来今天是吃不到好东西了。今天先退了,改天再会!” 这个声音李芳谷听出来了,是萧敬,是杀死闫静和的凶手! 李芳谷死死地盯着,看到一道黑影试图脱离战圈。 扶苏冷哼一声:“想走就走?想得美!”雀舌焰在他手中飞舞,一道赤红的圆环爆裂,那道黑影惨叫一声,摔了出去。 李芳谷等的就是这个时机,他冲出黑暗端起槍,连续四槍,那道黑影惨嚎不止,双臂双腿各中一槍,顿时失去移动能力。 扶苏跃上前,雀舌焰挥下,那人一条腿被斩断,发出扭曲的哀嚎。 前方有窗户被推开,有人叫嚷:“有病啊!大半夜不睡觉的干嚎!再壕报警了啊!” 扶苏动作迅速的把黑影朝屋子里拖,黑影停下嚎叫,眼神诡异的看着他们,说:“我失算了。不过,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哈哈哈哈……”几声过后,他脖子一歪,忽然没了气息。 李芳谷和扶苏呆住了,扶苏上前,在他人中那一拭,摇摇头说:“他死了,应该是自杀了。” 李芳谷心中一片茫然,然后低声咒骂:“疯子!萧家人都是疯子!” “怎么办?”扶苏询问。 李芳谷烦躁地在门口空地上来回走动,考虑了一下,打了个电话给阿华,告诉他萧敬死了。 “什么?这么快就死了?”阿华显然被惊到了。 “扶苏在,他被我们抓了活的,可惜我们失算了,他在我们面前自杀了。” 阿华沉默了一下,然后急切的问:“影子呢?他的影子在不在?” 他话音刚落,地上一道黑影猛地窜起来,化成一条细线在地面上钻出去,消失不见了。 李芳谷怒骂:“这狗/日/的!” 扶苏见他怒容满面,安抚他:“别气,他*毁了,至少要很久才能重新出现。是我太疏忽了。” 李芳谷摇头,说:“要不是有你在,我肯定也被这个畜/生吃掉了。”幸好扶苏今天回来了,不然后果怎么样,他不敢想象,也许就再也没有机会见到段金明了。 扶苏叹气,是啊,幸好他回来了,不然也许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李芳谷正头疼地上这具尸体,警笛就响了起来,不久,他们就被包围了。李芳谷低咒,看来是之前的槍声惊动了这些邻居,有人报了警。 李芳谷放下槍,举起双手,也让扶苏乖乖的照做,他们跟着这些警/察回去协助调查,地上的尸体也被带走了。 天亮的时候李芳谷和扶苏就被放了回来,朱文杰出面去协调了一下,他们这方面的麻烦解除了。 他们半夜就被惊醒,回家之后李芳谷让扶苏回去补觉,自己却烦躁的无法入睡。 闫静和居然就这样死了?他的启蒙老师,他一直当做大姐姐看待的亲人,居然就这样的魂飞魄散了? 他不能相信!他觉得自己还在做梦。他以为清衡被封印之后,一切都会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难道清衡被封印之后,萧家还没有被毁灭? 这个萧敬又是哪里蹦出来的? 第161章 憎恨 李芳谷坐在床边,不停的想着,他想起闫静和的亲切,闫静和对他的耐心,闫静和对他的宽容...... 越是想着过去,他就越觉得心里发堵,为什么?怎么可能?就是那短短的一段时间,闫静和就不在了? 他的老师,他的姐姐,他的启蒙者,引路人,就不在了? 而他,却让杀死自己老师的凶手在眼皮子底下溜走了! 他心里恨极了萧敬,也恨极了自己,更是恨极了闫静和嘴里说的那个内奸。 现在,他最迫切想要知道的就是闫静和说的内奸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是谁害了她! 上午八点,他和阿华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想去他家里拜访,阿华答应下来,于是李芳谷收拾了一下,先回了一趟家里,把被将子开走的车开回来。 到家的时候,将子看到他满眼的红血丝,担忧的问他怎么回事。李芳谷简单把事情交代了一下,将子焦虑的问:“你被萧家的人盯上了?我从今天开始就收拾一下,住到你那边去照顾你。” 李芳谷摇头:“不用的,叔,扶苏和我住在一起,我的安危你不用担心。芳泉现在怎么样了?” “她受了惊吓,还在休息。老板替她向学校请了假。你确定没有问题?”将子还是放心不下。 李芳谷沉默一下,说:“叔,我现在特恨我自己,太没用了!我现在就是想找到老师说的那个内奸是谁,我想知道老师到底是为了什么死的。你放心,有事情我会叫上扶苏。” “那好吧!”将子叹气,“我知道你放心不下芳泉,我替你看好她,你也要答应我好好照顾自己,有事要帮忙一定要叫上我。不要冲动,也不要太勉强自己。” 李芳谷原本想嘻嘻笑着答应下来,脸僵硬的扯了扯,却根本连表情都做不出来。 将子叹气,拍拍他的肩膀,由着他去了。 李芳谷又去李芳泉的房间看了一下,看到她正昏沉沉的睡着,于是顺手把在园子里摘下的几朵葱兰放在她床头,摸了摸她的额头出去了。 他开着车来到阿华家里,阿华引着他进了书房,王青为他们泡上一壶茶让他们慢慢说,然后带上门出去了。 阿华看到李芳谷红透的眼睛,叹了口气,说:“我知道,小李,要是我不把事情告诉你,你是不会死心的。有些事情,我不方便说,我就把我能说的都告诉你,看你能不能接受吧。” 李芳谷点点头,双手死死的捧着茶杯壁听他说。 “大概是从上个月开始,灵侦部那边传来消息,说最近发生的灵异案件大幅度增加。前段时间,我几乎一直泡在那里,帮忙办案。你和宋微微他们都不在这边,实在没有办法,我们向总部那边申请派人来帮忙。结果从总部那了解到,全国各地都是这种情况。” 李芳谷皱起眉头,上个月?自己离开这里的时候似乎没有听说这些啊。 “你的老师,闫静和就在那个时候来到这边,帮忙处理这些灵异案件。总结几个案件,我们发现,有很多在人间佚失已久的妖甚至是魔突然出现了。我们怀疑是人间和各界连接的通道松动了。凌端阳以前说过,人间以前和各界是相通的,那时候人间因为妖物魔怪引起的灾祸连连不绝。后来因为通道被封闭,人间才恢复安宁。现在通道恐怕是出现了裂缝。” 李芳谷点点头,阿华看来知道的不比他知道的多,大概是三界通道出现了问题。可能是因为萧家的频繁动作和清衡前段时间的疯狂行为吧。 “前几天,我们才听说萧家的内核清衡做出了疯狂的事情。冥咒师五大世家,只有段家存了下来,其他都被毁了。总部那边也遭受重大损伤,再加上现在妖物横行,我们这边的处境简直是雪上加霜。” 李芳谷露出歉疚的神情,说:“真是不好意思,那段时间我忙着别的事情去了,都没能在这里为你们帮上忙。” 阿华摆摆手,说:“你也没闲着,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的事情周玉早跟我打过招呼了,我知道你这段时间也挺不容易的。”他啜了口茶水润润嗓子继续说:“前几天听说萧家内核被封印,我们非常高兴,还以为事情有了转机,会朝着好的地方发展。” 李芳谷深有感触的点点头,他也是这么以为的。 “结果,萧家又开始蹦跶了。他们在清衡被封印之后,很高调的杀死了好几个冥咒师,和杀死你的老师的方式一样。他们吃了冥咒师的身体和魂魄。” 李芳谷想到闫静和的惨死,眼眶发红。 “我们不明白的就是,为什么他们会那么准确的找上冥咒师。要知道,从清衡灭了四个世家之后,我们几乎就隐匿了起来,身份都很难被暴露。但是奇怪的是,从第一个冥咒师失踪开始,就接连不断的有冥咒师失踪。他们的消息网未免太灵通,居然可以准确无比的找出目标。我之前一直没想通,昨天接到你的电话,我终于明白了。” 李芳谷不解的看着他,询问为什么。 阿华叹气,修长的手指触摸杯壁,说:“萧家的人,在吃掉第一个冥咒师之后,故意只留下一丝魂魄,告诉他他是被内奸出卖的。” 李芳谷脑筋急转,接了下去,说:“那丝残魄一定非常不甘心,就会顺着生前的记忆找到熟识的冥咒师传递这个消息,然后杀死他的凶手就可以顺着这个线索找到下一个冥咒师,杀死他之后再如法炮制......” 阿华点头,说:“没错,就是这样。”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李芳谷紧紧地捏着杯壁,咬牙切齿的想。难怪闫静和会说出那句话,她一定不知道,她是被人这样暴露了身份,才被杀死的。 “小李,幸好你这次逃过去了。不然,要是你也被......” 李芳谷茫然想到,是啊,要不是扶苏在,他也一定遭了毒手,那他的魂魄会去找谁?不是宋微微就是靳志诚......不,也许会去找远在莽山的段金明...... 他心里一痛,段家的所在地很隐匿,但是段金明和他之间有魂火牵扯,他的魂魄会顺着魂火的指引找到段金明,那岂不是会把段家的所在给暴露? 幸好......他能活着,真的是万幸了! “那就是说萧家的链子在我这里断掉了吗?”他咬着牙问。 “只是这一条链子而已。其他地方还有类似的事情。”阿华叹气,“我已经和其他地方的同事通过消息,他们那边已经做出防范了。希望你的老师会是最后一个牺牲者吧。” “可是我不明白,萧敬临死之前说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是说的什么任务?”李芳谷追问。 “这个我也和周玉通过电话,征求过他的意见。他说,这大概是萧家的计策了。虽然你这条链子没能进行下去,但是你把话传达到了。要是我们没有识破他的计谋,我们就会相信那些话,认为我们之间有内奸,然后开始内部怀疑......” “之后就会发生内乱?”李芳谷接下去。 阿华点头,说:“是这样的。” 李芳谷沉默,说:“好歹毒。”还是他那活了上千年的妖怪舅舅洞察力强,不然真要这样,他们冥咒师内部也许真的会有大乱。 外力的干涉始终比不上从内部分解来的快。 “不过,周玉也说了,未必如此。也许我们内部真的是有奸细。毕竟没法保证所有人都是忠诚的。但是他也说了,没有大惊小怪的必要。一起还是按照原来的节奏走。”阿华补充。 李芳谷点点头,赞同这个说法。没错,这种事情查起来大费周章,还是走一步算一步来的好。 知道闫静和死亡的真相,李芳谷顿时又觉得无力起来。好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 他在来的时候,想过无数种方法,要是查到内奸是谁,一定要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然而闫静和竟然是因为这个死的,他的憎恨对象一下子变成了一团空气,他甚至不知道满腔的怒火该怎么发泄。 阿华看他的表情,露出同情,他沉吟了一下,说:“小李,其实这段时间,协会里是非常缺人手的。但是你的老师刚去,你肯定心情也不好,暂时就回去好好休息吧……” 休息?李芳谷惨笑,怎么能安心休息?他的老师刚惨死,他要缩回去当缩头乌龟自己躲龟壳里疗伤吗? 他摇摇手,说:“不用了,会长。有什么事情就直接呼叫我吧,我只要有时间,一定随叫随到。” “那好吧,如果实在缺人,我会叫上你的。”阿华叹气,“但是,你自己要小心。萧敬影子逃脱了,你的事情肯定被传回了萧家。你最近这段时间尽量不要一个人行动。宋微微他们都在这里,你最好去和他们一起。总之,你自己保重身体,注意安全。” 李芳谷点点头,又和他随便聊了点事情,然后从他家里告辞。 走出小区,他看着头顶的大太阳,一瞬间觉得晕乎乎的,最近发生的事情一件接一件,似乎从上个月开始,他就没有停下来的时候。 不知怎么的,他也觉得累了,非常的累。他现在特别希望所有事情赶快结束,然后哪怕让他去莽山边上种地等着段金明都是好的。 只是,想到闫静和的仇,他死死捏紧拳头,萧敬!他记得这个名字,也记得他的声音!这个畜/生,他一定不会放过他! 上车之后,他打电话给宋微微,想问问她怎么样了,他想去探望探望他她。 宋微微的声音听起来带着疲惫,说:“小谷回来了啊。我今天先回去看望外婆,等明天吧,我叫上阿诚一起,咱们在外面好好聚一聚,有话到时候再聊。” 李芳谷一愣,想了想,开车去超市买了不少老人家用的东西,提着亲自去了宋微微家里拜访。 宋微微开门看到他的时候很吃了一惊,问:“你怎么这么见外?人来就行了,提着这些东西干嘛?” 李芳谷看她黑框眼镜下的脸色白的像个鬼,担忧的皱起眉头,说:“行了,姐。咱们什么关系,我来看望外婆带点东西是应该的。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宋微微笑了,帮着把东西拿进去,说:“看你这张嘴够甜的,平时哄段金明哄的麻溜的吧。” 李芳谷被她这么一酸,心情也好了很多。他拿胳膊肘捣了捣她:“别这么挤兑我啊。段金明要一年多才能来我这里呢,提他我就难过。” 宋微微吃惊:“怎么要那么久啊?他躲家里绣花给你戴呢?” 李芳谷哭笑不得,把光凰鸟的事情大致的告诉了她。宋微微点点头,表示明白。 “先去看看外婆,咱们晚点聊。”李芳谷提议。 宋微微感激的看看他,和他一起去陪了岳翠莲一段时间。下午的时候岳翠莲睡午觉,两人终于可以在客厅里坐下好好说说话。 “姐,你跟我说实话,你这是到底怎么了?你的恢复力我知道,你这样子,看起来不对劲。”李芳谷压低声音问。 宋微微苦笑一下,喝了口茶,似乎纠结了好一会,决定说实话:“祭神殿给我的力量太强大了,我控制不了。特别是到晚上,力量就在我体内暴/动。而且月亮越圆越是明显。我觉得我快撑不住了。” 李芳谷大惊,他上下仔细打量宋微微的脸色,果然看她虚弱无比,他压下心里的不安,问:“那怎么办?有没有什么解决的办法?你问过别人了吗?” “回来的时候就发现了。不光是我,阿诚最近也不对劲,他那时候在光凰城,似乎被那些魔界来的脏污侵袭了,那股魔气在他体内驱除不了。”宋微微苦笑一下,“小谷,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也许我和阿诚可能都过不了这个槛。” “不可能的!”李芳谷斩钉截铁的说,“我们那么多困难的地方都走过来了,不可能在这里被绊倒的。” 宋微微看了看他担忧的脸色,柔和的笑了笑,说:“小谷,谢谢你。想到这个时候能有你一直陪在身边,就觉得也没什么好怕的。” 李芳谷死死的咬着腮帮子,为什么会这样?清衡被封印了,一切不应该朝着好的方向走吗?为什么他身边的人接二连三的遇到麻烦?这个困境到底怎么才能破除? 宋微微反过来安慰他,说:“你这样看起来比我自己还担心呢。你放心,阿诚早就问过他大哥了。靳大哥说帮我们想办法,你知道那人神秘又强大的很,说不定他就能想到法子帮我们的。倒是你,你怎么看起来脸色也这么不好呢?” 李芳谷只好压抑下担忧,把闫静和的事情也告诉了她。 宋微微叹气,还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似乎从他们搭档以来就没有安生过。 两个人也实在想不出什么法子,李芳谷安抚了宋微微几句,自己回去了。 宋微微送他离开之后叹了口气,回去看到岳翠莲安睡的脸。 外婆也老了,自己说不定会比外婆先走,难道要她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外婆是她在世上唯一的亲人,希望老天可以借她点时间,至少,至少可以让她送外婆安详的离去…… 第一次,她希望有神可以听到她的祈祷…… 晚上,宋伟杰他们全部回家,看到宋微微回来了,都挺意外的。 张海玲下厨准备了几个菜,一家人围在一起吃饭,宋成贤照旧当做宋微微不存在。宋伟杰埋头吃饭,吃过饭,就筷子一丢回自己房间玩电脑去了。 张海玲犹豫着开口,说:“微微,你年纪也不小了,是不是该考虑一下婚姻的事情?” 宋微微表情冷淡,说:“工作太忙了,晚点说吧。” 宋成贤冷嗤一声:“还要晚到什么时候?变成老姑娘没人要?” 宋微微皱起眉头,实在不想和他们谈论这些问题。她摸了摸手上的戒指,冷淡的说:“吃你们的饭吧。” 张海玲和宋成贤安静吃饭,不再多话。 晚上岳翠莲睡着了,宋微微还是无法入睡,汹涌澎湃的力量随着月亮的升起,潮水一样在她体内奔腾,冲撞,让她简直生不如死,要用尽全身力量压抑,才不让自己痛呼出声。 大街上路灯明灭,顺着马路延伸到不知名的尽头,然后被重重的楼房挡住。她看着路上的街景,眼前几乎出现一个又一个的重影。 忽然,一个影子飞快的跃过路面,倏地一下就不见了。 那个形状……宋微微眯起眼睛,很明显,那不是个人类,看起来倒像个妖…… 没关系,还有其他冥咒师,何况她现在身体还很不适,她这样安慰自己。 几秒之后,她还是叹了口气,从包里拿出流星锤缠在腰上,小心翼翼的关上门出去。 走到大街上,她循着妖气寻找而去,一路走到一个深深的巷子里。这里似乎是一间娱乐城的后门,她皱起眉头想。现在是午夜两点,这里还纵情声色,看来里面仍然在找乐子的人还是很多啊。 要不要进去呢?还是在这里守株待兔,等着那只妖自己出现? 正在她犹豫间,一个黑影从上空扑下来,尖利的长爪朝着她挥下来。 宋微微眼中冷光闪过,右腿侧步,一个旋身闪过。 黑影在她身边一闪,又朝着巷子深处跑开了。 宋微微正要追上去,忽然,头顶有风声接近,她一个后跃躲开,砰的一声巨响,一个重物砸在她原本在的地方。 看清楚砸下里的物体时,宋微微愣了一下,那是一个年轻的男人,脸部满是青紫,肿胀的厉害,几乎无法辨认面目,而且因为从高空坠下,看起来已经惨不忍睹了。 什么情况?是被刚刚那只妖杀害的吗? 她淡定的从口袋摸出手机,打了电话报警,然后循着妖气继续追下去。 她在长街上奔跑,顺着越来越淡的妖气一路走下去,来到一个大片的别墅群。奇怪的是,妖气在这里就消失无踪了。 她皱起眉头,围着别墅群走了一圈,发现妖气确实在这里断掉了,看来这只妖有很强的隐蔽能力,但是也不能肯定这只妖就是进入了这个别墅群。 她暗暗记下这个地址,准备明天打电话给阿华,告诉他这件事。 不知不觉,竟然已经跑下来这么远,她收起脚步,忍着体内翻涌的力量,顺着原路返回。 月亮高高挂在天空,每走一步,她都觉得自己是走在浪潮奔腾的沙滩上,几乎都难以站稳。 寂静的路面上,只有她被路灯拉的老长的背影在慢慢移动,偶尔有车辆呼啸着快速经过,大街上的无比静谧,静到可以清晰的听到自己的脚步声。 很快,宋微微就发现到了不对,脚步声不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一道几乎不可察觉的脚步声紧紧跟随着她,几乎和她的脚步声重叠在一起。要不是丰富的战斗经验提醒她,她几乎把脚步声忽略过去。 她嘴角挂起冷笑,保持步伐不变,一边仔细的分辨着,那脚步声到底是哪里传来的? 左边?不对…… 右边?也不是…… 是了,是在…… 她妖媚一笑,手上流星锤猛地划过一个圈,朝着她的脚底砸去。 一声闷哼,一个男人从她脚下的影子里跃出来,狼狈的翻滚几圈,在她的面前停下。 “嘻嘻嘻嘻,有意思,你这个冥咒师也挺强。没想到海州这里的冥咒师意外的美味啊。”那个男人舔了舔嘴角,用阴冷的声音说。 宋微微撩起大波浪长发妖艳一笑:“怎么,是有吃人癖好的牲畜吗?有意思,想吃掉我,可没那么容易呵。”她扯起流星锤的链子,摆出战斗的姿态。 男人嘴角勾起诡异的笑容,露出满嘴细密乌黑的牙齿,说:“有意思,小妞看起来真辣!我就喜欢这个味道的。” “来试试吧,不过,在那之前,你是不是应该报上自己的名字?好让我知道你是谁呢?”宋微微带着挑逗的语气说。 “嘻嘻嘻嘻嘻嘻,你想知道的话,我就告诉你。我的名字叫----萧-----敬!”阴冷的男人用嬉笑的语调说着,然后扑了上来。 第162章 夜谈 宋微微看到扑过来的影子,身形不动,流星锤甩起,锤子却朝身后击打。 萧敬嘴里咦了一声,说:“小妞眼光不错。”他的身影一晃,宋微微眼前的那个影子消失了,后面发出异响,萧敬的身影出现,偏了一下,躲过宋微微的流星锤。 宋微微原地脚步交错,身体旋转,流星锤纷纷洒洒的锤影护住身体,然后猛地劈下,萧敬又咦了一声,身影踉跄一下消失,又在宋微微的正前方出现,飞退出去。 宋微微喘息一下,眼中闪过琥珀色光芒,萧敬的身形在她眼中清晰可见,可是她的动作却跟不上自己的眼睛。体内的力量在乱窜,她需要速战速决。 萧敬一边嘻嘻嘻嘻笑着,一边又扑上来,宋微微眉心一阵菱形光芒闪过,流星锤划出闪电一样的光刃切出去,萧敬的笑声停住了,身体被劈成两半在空中坠落下来,满街都是血。 宋微微正要扔出流星锤去砸他的影子,体内一阵剧痛,全身的经脉似乎在瞬间同时翻搅起来,她忍不住哼了一声跪倒在地上,眼睁睁的看着萧敬的影子滑走。 不能放他走!那是杀死李芳谷老师的仇人!宋微微浑身颤抖着,忍着疼痛爬起来,眼睛捕捉到萧敬影子正滑过街角,然后,影子忽然停住了。 一只毛茸茸的爪子按在萧敬的影子上,影子拼命挣扎,却没办法逃脱。 那是什么?宋微微呆住了,一瞬间似乎体内的痛苦都忘记了,因为那个场面太滑稽了。 那只毛茸茸的爪子向后一拉,影子嘶嚎一声,发出如同指甲刮黑板一样的叫声,不久之后,大片大片的黑从影子上蔓延出来,不一会整个街角都变成了黑沉沉的一片。 毛茸茸的爪子又伸了出来,狠狠拍在影子上,影子抽动了两下,所有的黑雾呈旋涡状朝影子里聚集,街道上恢复清朗。 毛茸茸的爪子又拍了一下,影子像麻花一样的扭曲两下,然后变成一阵黑烟消散了。 “可惜这个影子不好吃。”一个声音这样说着,然后一只拉布拉多从街角转出来。 宋微微哭笑不得的跪坐在地上,她说是何方神圣,原来是白牙。 白牙朝她走着,毛茸茸的身体在空中变形,面容变得狰狞可怖,又威严无双。走到宋微微的面前时,它已经恢复了睚眦的本相。 宋微微觉得一阵巨大的压力传来,逼迫她垂下头颅,无法与他直视。 睚眦的声音威严低沉:“阴祀大人,我家主人让我来问您有没有时间坐下一叙。” 宋微微语调艰难的问:“是周琪吗?” 睚眦双目流光,居高临下的俯视她:“是,也不是。” 宋微微体内力量躁动,身上又有睚眦的力量威压,两股力量相撞,一阵头晕耳鸣,差点站不起来。 一只纤瘦有力的手扶过来,一道声音清泉一样的在她上方传来:“宋小姐,地上凉了,我们还是起来谈话吧。” 那道声音如同天籁,顿时驱走一切不适。宋微微抬起头看向手的主人,那个人有一双温柔多情的眼睛,右手软绵绵的垂在体侧,是周琪…… 不,她立刻就否定了,因为那个人的那双眼睛里清晰的映着自己的影子,路灯的光芒打在他的眼睛里,反射出晕黄的光点,这个人的眼睛分明是能看见的。 睚眦伏下身体,恭敬地叫了一声:“主人。” 宋微微心脏跳的如擂鼓,眼前这个人分明是用着周琪躯壳的另外一人,这人是谁?白牙不是只奉周琪为主的吗?怎么又会叫别人主人? “不妨事,我确实也是周琪,不过我平时在沉睡而已。”周琪淡笑着说,“知道我存在的只有白牙和阿阳,连平时的周琪本人也不知道我的存在,你会惊讶我也可以理解。” 宋微微心思翻转,她放开他的手站立,看进他的眼睛中,有无数的影像传来,她觉得似乎懂了很多事情,又似乎什么也没接收到。具体看到了什么她无法言说,只是觉得体内的四处流窜的力量终于找到了正确的轨道,体内的疼痛被抚慰,躁动被平息…… 良久,周琪闭上眼睛,眼角流下鲜血,滴答滴答的落在地上。 宋微微如梦初醒,身体晃了一下,接住周琪倒下的身体。 周琪闭着眼睛,虚弱的说:“不用担心,我以人类的躯体使用力量,超出了肉体的负荷,稍微休息休息便能恢复。我知道你心中还有疑问,有话就问吧。” 宋微微从口袋里拿出手帕,替他轻柔拭去血迹,恢复他白净的面庞,小心翼翼的问:“你究竟是谁?” 周琪轻笑:“不是说了吗,我就是周琪。也许,你可以叫我‘天眼’。扶着我去路边坐着吧,我们可以好好的聊一聊。” 宋微微内心震撼,扶着他的身体走到路边的长椅上坐下。睚眦恢复成拉布拉多的样子,伏在周琪的脚边摇着尾巴。 宋微微觉得有很多问题堵在心里,迫不及待的想问出来,却又杂乱如麻,理不通顺,不知道怎么开口。 她犹豫了一下,问:“既然我是阴祀的转世,为什么陆真一直有前世的记忆,我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周琪嗯了一声,说:“我就知道你一定会问这个。五百年前,周玉带人杀入萧家,你和凌端阳以及陆真三人直扑内核,结果,你被内核重伤,差点魂飞魄散,内核也被重创,所以萧家才安分了那么多年。凌端阳带着你的残魂去了地府,是火照用地府里鬼气本源养着你的魂魄,你才能转世。这一世能做个正常人已经不易,更别说前世的记忆了。” 宋微微见他居然直呼冥主的名字,心里更是惊涛骇浪,这人到底是什么身份?她心里隐约有了猜测,却不敢肯定。 “冥主怎会舍得……”地府的鬼气本源?那是地府的至宝,凌端阳的面子有那么大吗? 周琪似乎可以看透她心里想法,说:“按照凌端阳的身份,即使是火照也必须卖他那个面子。他具体是谁,你不用多问,不如换个问题吧。” “凌端阳为什么要为我……?”她想问,是不是凌端阳心里也有点她的位置?如果有,为什么要推开她?如果没有,又为什么要欠下那么大的人情也要救她?火照是什么人?火照从来不做免费的事情,当初陆真也提过,凌端阳是付出了代价的,为什么?是她哪里还不够好吗?所以凌端阳只给她期望,却从不让她靠近? 周琪叹气,脸上露出悲悯的表情,说:“当初,如果不是你挡在他面前,那么死的就应该是凌端阳。这个世界上,如果有谁能杀死他,非萧家内核莫属了。” 宋微微脸色惨白,然后笑出声来,原来是这样吗?原来只是这样啊…… 宋微微脑子里乱糟糟的,平时埋在心里的那些疑问似乎又都跑了没影子了,她用期待又害怕的眼神看着周琪,问:“凌端阳,什么时候,可以复活?” 周琪嘴角轻笑:“你果然聪明。”他转开脸,似乎闭着眼睛就能感受到宋微微的无限期盼,他能体会宋微微的心情,半晌,他说:“凌端阳,他的身上背负着诅咒。只要是靠近他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没有一个例外。微微,即便是我,也还是想劝你一句,该放手的就放手。” 宋微微笑了一下,眼眶红着,却什么也没说。 “我也并非无所不知,而且我的力量不足以抵挡清衡。”周琪半天等不到她的问题,主动解答她心里的疑问。 宋微微惊了一下,她想过要问他为什么之前清衡出现的时候他不曾出过手,但是也只是在心里想而已,没想到他就主动回答了。 “不过,总有那么一天的……”周琪笑了笑,脸上露出叹息一样的表情。 白牙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手,周琪轻淡的笑了笑,摸摸它的头,然后对宋微微说:“阴祀,虽然你还担着这个名,但是你不必做任何事情,因为,凌端阳早就为你选好继承的人了。他虽然没有对你说,但是你应该明白,他希望你可以放下以前的一切,好好过现在的日子。” 宋微微一阵恍惚,继承人都替她选好了?可真是个体贴的师傅啊…… 她惨笑着闭上眼睛,说:“我知道了。我会认真考虑的。” 周琪伤感的一笑,真是倔强的女孩呢,嘴里说着考虑,其实心里从来没想过放弃吧。 脑中一阵眩晕传来,周琪扶着额头说:“我时间到了……” 宋微微一急,快速的问:“阿诚呢?阿诚身上的魔气……” 周琪语调缓缓低了下去:“陆真会告诉你们……” 陆真?陆真已经死了。 宋微微大急,眼睁睁看着周琪的身体倒下去,白牙恢复原形,接住他的身体,把他扛在背上,开口说:“阴祀小姐,我要带主人回去了。今晚的事情,请务必保密。” 宋微微茫然的点点头,心里后悔不已,竟然只顾着问自己的事情,她还以为周琪的时间很多,竟然没有把靳志诚的问题给一并解决了。 “阴祀小姐不必担心,陆真还活着,他会给你们指示的。再会!”睚眦高高跃起到空中,几个跳跃,身影消失了。 宋微微茫然的坐在长椅上,今晚发生的事情太匪夷所思,她从来没想过周琪的身份原来这么不简单。现在得了他的启示,疑惑不但没有减轻,反而更严重。 天地这么大,秘密那么多,一个人要有多坚强,多强大,才能背负这么多的秘密而独自承受? 放弃?要是那么容易做到,就好了…… 第二天,李芳谷开车来到宋微微家里,打电话让她下楼,载着她一起去找靳志诚。 宋微微上车坐下,揉了揉熬的通红的眼睛,说:“小谷,我昨晚碰到了萧敬。” 李芳谷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放心,我没事。我杀了他,连影子带本体一起……”宋微微开始编造谎言,“而且,多亏了他,到最后,我终于把力量用的熟练,把那些躁动的力量推回他们原本的轨道了。所以,现在我没事了,你可以不用担心啦。” 李芳谷激动,双目泛红,太好了,闫静和的仇报了,宋微微的问题也解决了!可惜不是他亲自动的手。不过要是由他出手,对付萧敬他肯定没有把握。还是宋微微厉害,居然能够手刃萧敬而毫发无伤。 “姐,不对劲啊。萧家的人要想重生,不是应该通过内核吗?内核现在被封印了,萧敬前天刚死,他是怎么这么快就重生的?”李芳谷皱起眉头问。 宋微微分析:“小谷,我昨晚想了一夜,也不太明白。但是我想,也许有人会给我们答案。” 李芳谷不解的看着她,谁会知道这个答案?难道是周亮? 他立刻行动,拿出手机,拨打周亮的号码。 两声之后,周亮懒洋洋的接了电话:“小李啊,怎么了?” “舅舅,有件事想问问你。”李芳谷语速很快的把事情告诉他,然后询问,“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李芳谷,你当我是百科全书吗?”周亮嘟哝着,“我现在是在坐牢啊,你要考虑我的处境啊。要是看过现场,我大概还能猜到,就听你说,我也搞不明白。” 李芳谷讪讪一笑,宋微微若有所思的皱眉,贴过来问:“周亮,你二哥呢?” “琪哥病倒了。昨晚可能睡觉时候没关窗,他今天头疼,床都下不来。”周亮烦躁的回答,他很想去看望周琪,可惜连房子都出不去。 李芳谷立刻明白为什么听起来周亮的情绪不太好了。他连忙安抚他:“没事的,舅舅,只是头疼感冒,有大舅照顾呢。” 宋微微也觉得蛮不好意思,这个时候还总要麻烦他,她沉吟了一下,示意李芳谷问靳志诚的事情,李芳谷会意地眨眨眼睛,开口问:“舅舅,我昨天问你的事情,你想出解决办法了吗?” 周亮咦了一声,说:“等等啊,有人来找我了。我暂时想不出来,你要是着急,就去我海州那边的书房里找找看,说不定能找到点线索。晚点我再跟你说啊。” 李芳谷看着匆匆挂断的电话,心想,谁面子这么大,让一向不爱理人的周亮这么殷勤的去答复?他朝宋微微耸耸肩膀,宋微微也是叹气。 李芳谷开着车带着她去靳志诚的公寓找他,路过一个高档别墅区的时候,宋微微咦了一声。 李芳谷用眼神询问她怎么了。 宋微微把昨晚追妖的事情告诉他,然后说:“太奇怪了。我当时就是觉得那只妖应该是进了这片别墅区,可是气息在这里断掉了,我没能追下去。但是那绝对是个恶妖,昨天□□里死的那个人应该就是它下的手。” 李芳谷表情凝重起来,问:“姐,你确定吗?那个妖就是在这里消失的?” 宋微微哼了一声,说:“没错,我那时候虽然脑子有点糊涂,但是那气息不会错的。”她看到李芳谷担忧的脸色,问:“你怎么了,表情这么凝重?” 李芳谷眉头拧起,说:“我家就住在这里。” 宋微微一惊:“什么?”她随即才想起来,李芳谷好歹也是个富二代的少爷,现在一直寄居在周家,她都忘记他原来的身份了。 “没事,家里有将子叔在,那妖怪应该不会有那么大胆子去我家里骚扰。等看过阿诚回来我去家里看看。” 宋微微点点头,路上,她忽然提到:“小谷,你说要是陆真还活着,他一定会有办法解决阿诚身上的问题的吧。” 李芳谷看了看她,说:“姐,你们都是千年的老妖怪,最没用的就是我了。不过我也赞同你的话,要是陆真在,阿诚身上的问题一定可以解决。”关键是,陆真确实还活着,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啊。 要是靳家大哥有办法唤醒陆真,说不定早就把消息传过来了。看来等陆真醒是不现实了。 宋微微也叹了口气,拿出电话打给靳志诚,告诉他他们正在去他家的路上,可惜电话响了很多声,一直没有人接。 “别着急,姐,也许阿诚正在洗澡呢。我们反正已经过去了,也没多远了。”李芳谷见她神情急躁,于是安抚她。 宋微微心里不安,她咬了咬牙,说:“小谷,开快一点,我觉得阿诚出事了。” 青州 周亮冲到门口,看到来访的靳书严。 “你去看过琪哥了吗?他现在怎么样了?”周亮有些焦急的搓着手,想离开这里去见周琪,可惜他只能等别人替他传话。 “我刚去看过了,别担心,小七就是有点发烧。现在烧已经退了,长庚在边上照顾着了。”靳书严见他神色关切,语气温和的安抚他。 “那就好,我真想冲到他身边去照看他。”周亮吐出一口气,看向靳书严手里的饭盒,露出期待的神情。今天又是他送的饭,玉哥看来是太忙,没时间做饭了。不过幽切做的也很好吃,他又是自己的心上人,这个时候挑食啊什么的,早就被他抛到脑后去了。 靳书严笑了笑,坐在地上,把饭盒递进去,说:“长庚这几天忙坏了,倒是我一直在休养身体,也没什么事情做,这几天的饭就我来送吧。” 周亮笑眯眯的点头,迫不及待的打开饭盒。 今天也是非常丰盛:粉丝娃娃菜,手撕茄子,芹菜鸡丁,蜜醋北极虾,还烧了一份虾姑芥菜汤。靳书严口味偏淡,烧的菜也都是清淡的为主,偏偏周亮就是觉得怎么吃都好吃,回味无穷。 靳书严见他吃的开心,不知不觉心情也受感染,眉梢都染上笑意。 周亮很乖宝宝的把汤汁都吃的干净,然后把饭盒整理好,说:“那个,总是麻烦你下厨,也挺不好意思的。有什么我可以为你做的吗?你不要客气,直接告诉我就好。” 靳书严愣了一下,收回饭盒,眉头微微簇起,说:“最近倒还真有一件不好解决的事情要麻烦你,阿诚在光凰城被当初杀死光凰的魔气侵袭了,无法排出体外。我最近思来想去,都找不到方法。长庚说你很是博学,我想也许你会知道呢。” 周亮心里咕咚一下,心想,怎么也为的这个事情啊,真是好巧。 他沉默一下,说:“昨天李芳谷也问了我这个问题,我想了一夜,有几个方法可以试一试,但是我不敢保证起效果。我正打算让玉哥拿点资料来,我好好研究研究再告诉他。” 靳书严轻笑:“你缺什么,我去找来给你吧。阿诚是我弟弟,为了他的事情麻烦你,挺不好意思,让我也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好了。” 周亮心里有点不是滋味的点点头,沉默了一下,说:“幽切,其实你不用这样的。” 靳书严温润的眼神冷淡下来,哦了一声,问:“不用怎样?” 周亮咬着腮帮子说:“你要是有要我做的,直接告诉我,或者直接命令我都可以,我一定不会拒绝的,一定能做多少就为你做多少。不用为了还人情什么的特意做饭给我吃,我真的没有那么难对付的。” 靳书严脸上虽然在笑,但是周亮立刻就知道他有点生气了。 他心里忐忑,骂了自己一句:真是矫情,他肯来见你,就该偷笑了,管他是为了什么来的。他那么厉害的人,肯来找你帮忙,已经是看得起你了,还要埋怨他来看你不是真心,真是贪得无厌。再说了,是你自己主动提出要帮忙的,现在又自怜什么?真是不知好歹! 靳书严静了一下,笑了笑,说:“我知道了。” “那个,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真的希望可以帮上忙的!”看到他的脸色,周亮知道自己一定是哪里触怒他了,慌忙解释。 靳书严温和的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弯腰拿起饭盒,客气的说了一声,转身走了。 周亮茫然的站在门口,心头疼的刀绞一样,幽切刚刚的那个笑好淡漠疏离,似乎一瞬间就和他拉开了距离。他是不是看出来了?看出他自私的本性,所以觉得厌恶了? 他看着靳书严的背影远去,心里空荡荡的,这是怎么了?到底是怎么了? 第163章 口粮 李芳谷把车停到靳志诚公寓楼下,宋微微已经直接奔着楼梯冲上楼。李芳谷也动作迅速的跟上,两人来到门口,宋微微狂按门铃。 门铃响了很多声,一直没有应答,而一阵阴暗可怖的气息透过门板传到他们的身上。 李芳谷咬牙,说:“姐,直接踹门进去吧。” 宋微微点点头,横着手臂把他拦到后面,眼中琥珀色光芒亮起,她抬起长腿一脚踹出,整块门板被踹的粉碎。宋微微把碎裂的门板掀开,直接冲了进去。 李芳谷菊花紧了一下,踹门发出的声音很响亮,不过可能因为白天都上班去了,倒是没有人听到动静出来查看。他连忙跟上宋微微冲到屋子里。 屋子里很昏暗,李芳谷站到宋微微身边,惊讶的看到靳志诚沉默的坐在桌边,头低垂着,似乎没有察觉到他们的到来一样。铃兰躺在桌子上,没有任何气息。 李芳谷心里咕咚一下,这样看上去,好像靳志诚已经死了一样。 宋微微也露出惊慌的神色,她慢慢走上前,绕到靳志诚的身前,小心翼翼的低下头看去,发现靳志诚竟然是睁着眼睛的,胸膛微微的起伏,分明还带着活气。 她嘘了一口气,小心的去推他的肩膀,叫唤他的名字:“阿诚?靳志诚?” 靳志诚没有回答,只是眼神直勾勾的看着眼前放在桌子上的一个盒子。 李芳谷走过来,紧张的看着宋微微呼叫着靳志诚,可惜连续叫了很多声,靳志诚始终没有回应。 李芳谷顺着他的眼神看向桌子上的盒子,征询宋微微的意见之后,伸手去拿,突然,靳志诚出手一把抓住他,脸上露出狰狞的表情。 李芳谷吓了一跳,他的手腕像是被铁钳箍住一样,痛的他哼了一声,额头冷汗都渗了出来。 宋微微连忙按住靳志诚的手,急声安抚:“阿诚,别这样,小谷没有恶意,你放开他。” 靳志诚满脸狰狞可怖的神情,手劲越发加大,李芳谷的手腕上骨头咔咔作响,再用力一点估计会直接被他捏碎。 李芳谷额角冷汗簌簌而下,他看着靳志诚的脸,脑子里灵机一动,吃劲的开口说:“阿诚,是源哥让我打开这个的。” 靳志诚的脸色松动了一点。 李芳谷趁热打铁,急急说下去:“是陆真,陆真想知道这个盒子里是什么。” 靳志诚脸上却更加愤怒,手劲也加大,嘶哑地说:“滚开!他知道这个盒子里是什么。你是什么人?不许你动阿源的东西!” 李芳谷脑筋急转,手腕痛的他脑门青筋都鼓出来。看来这个盒子一定是靳志诚的宝贝,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让靳志诚这么在意,但是一定是和陆真有关的。 他吃力的叫道:“阿诚,你松手,我不拿。那是源哥的东西,我还给你。” 靳志诚怒吼一声,脸上爆出残酷怒意,直接拽着李芳谷的手腕,身体一纵,把他按倒在地上,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李芳谷顿时发出一声惨叫。 宋微微一惊,立刻上前拉扯他,想把他从李芳谷身上拉开,靳志诚头也不回,直接一脚踢出去,宋微微不提防他会朝她出手,被他一脚踢在小腹上,闷哼一声倒在地板上。 李芳谷疼的眼前一黑,奋力抬腿想踢开他,却被靳志诚双腿用力压下,紧紧的箍住,丝毫无法动弹。 靳志诚看着李芳谷肩膀上淋漓流出的鲜血,眼神直了一下,满脸红色血丝浮起,他露出渴求的表情,然后终于抵挡不住诱惑,嘴唇贴到伤口上舔了一口。 嘴里流进鲜血的味道,那味道无比甘美,顿时唤醒他压抑了良久的嗜血的渴望,靳志诚口中不停,大口吞咽起来。 李芳谷听到他吞咽的声音,愣了一下,立刻想起来他身上的血脉,当下忍着肩膀上的剧痛,挣扎的更加用力,一边急切说道:“阿诚,快放开我!你不能沾惹人血!” 靳志诚食髓知味,在李芳谷肩膀上咬的更深。李芳谷看到他脸上的狂躁表情,心里也有些害怕起来,大声喊着:“阿诚,快起来!你不能这样下去!你会后悔的!”他早知道靳志诚身上血脉醒了,对人血和人肉无比渴望,但是他一直苦苦的压制着。要是这个时候破戒,不是前功尽弃吗? 宋微微捂着小腹从地上爬起来,聚集力量一个手刀砍在靳志诚的脖子上。靳志诚双眼翻白,昏倒在地上。 李芳谷捂着肩膀七手八脚的挣脱他的压制爬出来,宋微微连忙让他坐下,从靳志诚的衣柜里翻出药箱,帮他包扎伤口。 “怎么样,要去医院看看吗?”宋微微忍着腹中疼痛问。 李芳谷虚弱的摆摆手,其实他是惊吓多过疼痛,差一点,他还以为他会被靳志诚活活撕碎吃掉,刚刚靳志诚的表情太恐怖了。 把李芳谷包扎完毕,宋微微捂着小腹坐下,刚刚靳志诚的那一脚恐怕用上了全身的力气,要不是她还后退了一步,也许小腹会被踹的裂开吧。 宋微微把靳志诚拖到一边,翻出捆妖索捆住他,然后疲倦的坐倒在椅子上。 “姐,你没事吧?”李芳谷把沾血的t恤处理掉,从靳志诚的衣柜里找出一件换上,看到她的脸色担忧的问。 “没事,很快就会恢复的。”宋微微笑着安抚他。 李芳谷张了张嘴,但是没有说什么。 “小谷,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不过,我这辈子也没打算结婚,更没打算要小孩。所以这些问题你是想多了。我不在乎。”宋微微轻笑了一下,云淡风轻的说。 李芳谷顿时有点心疼她,但是看她不想多谈,于是点点头,走到靳志诚之前坐着的位置坐下。 “姐,没想到阿诚的情况这么严重。”他按压着肩膀上的伤口感叹。 宋微微点头,看到桌子上的盒子,她拿到手中,转脸看了看昏迷着的靳志诚,叹了口气,说:“我承认我是好奇,但是,也许里面的东西可以帮到阿诚,小谷,你说,我要是打开看了,他会怪我吗?” “里面一定放的是陆真的东西。阿诚心里现在记挂的就是他了,也许这东西可以帮助唤回他的神智。姐,你看吧,要是阿诚生气了,我和你一起担着。”李芳谷说。 宋微微点点头,打开那个盒子。盒子一打开,两人就愣住了,他们以为盒子里会是照片什么的,结果就是一堆便签纸,纸张都显得有些旧了,然而都被整齐的叠放在一起。 宋微微拿起一张,上面遒劲的笔迹写着:“看到你肩膀上多了一条伤,知道你不喜欢去医院,买了药膏给你,记得自己搽上。”李芳谷也凑过来看,一眼便明白了,那一定是以前魏源写给他的。 他和宋微微大致翻检一下,每章便签纸上都写了类似的话,没有过于露骨的担忧,只是很体贴的关照他,尺度很小心的保持在兄弟的情分上而绝对不会越过,然而他们都能感受到那其中的压抑与担忧。 宋微微静静的盖上盒子,眼泪滑下眼角。李芳谷也愁绪上涌,顿时肩膀上的疼痛都忘记了。 因为心太痛了,那种怜悯与绝望紧紧的攫住他的心,让他呼吸都觉得困难。 失去爱人,只能对着爱人留下的只言片语发呆,靳志诚的心里是如何的绝望? 难怪他不再压抑嗜血的冲动。 他觉得自己以前做错了,他应该告诉靳志诚,陆真还活着,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来。虽然等待熬人,但是至少心里还能有个念想。 两人沉默的在屋子里坐了半晌,靳志诚终于睁开眼睛醒了过来。 他眼神先是迷茫了一阵,然后慢慢清醒过来。 宋微微和李芳谷一直紧张地盯着他看,直到他眼神清明起来,才嘘了一口气。 “阿诚,你在哪里?”宋微微问眼神紧紧的盯着他问。 “在家里。”靳志诚闭上眼睛,“我刚刚喝的是谁的血?” 李芳谷一愣,他记得刚刚的事情? 靳志诚睁开眼,看到李芳谷身上有些松垮的t恤,立刻就明白了,他低声说:“对不起,微微,小谷,我伤害了你们。” 李芳谷叹气,这叫他怎么说呢?怎么可能怪的起来? 靳志诚恢复了意识,宋微微替他除去束缚,三个人平静地坐下来,商量对策。 “铃兰呢?”宋微微看着桌子上沉默着的娃娃问。 靳志诚沉默了一下,说:“被我吃掉了。” 李芳谷心底抖了一下,听到靳志诚说:“她本来就是我魂魄的一部分。我之前觉得自己撑不下去,于是收了回来。” 原来是这样,李芳谷松了一口气。 “怎么办?周亮也好,阿诚大哥也好,都找不到对策。阿诚身上的魔气要怎么除去?”宋微微满脸的为难表情。 李芳谷安抚他们:“我舅舅说他书房里也许有能用得到的资料,等我回去好好翻看吧。只是阿诚一直这样下去不行,至少得先想个办法压制一下。” 靳志诚点点头,看到桌子上的盒子,小心翼翼的拿起放在膝盖上细细摩挲着,说:“小谷的血很有用。我以前都是靠大哥给的药压着血脉的冲动,可惜那种药没有了。” 李芳谷自嘲的想,他还真是个优秀的血粮储备库啊,将子喝过他的血,扶苏喝过,祭神殿喝过,现在又被靳志诚喝了一回,他这血脉继承的,简直让他想泪流满面。 三个人也想不出什么办法,宋微微留下照顾靳志诚,李芳谷的伤口止了血,自己开车回周家。 路过自己家的时候,李芳谷想起宋微微的话,终究觉得不放心,再加上担心李芳泉,于是决定回去看看。 到家的时候,屋子里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李芳谷满心疑惑,人呢?李斯成和将子应该在公司,但是林月华和李芳泉呢? 他疑惑地打了个电话给林月华:“妈,你和芳泉怎么没在家啊?” 林月华叹气,说:“小谷,芳泉受凉发烧了,我带她在医院看呢。你今天怎么想起来回来啦?” 李芳泉发烧了?是因为受到了惊吓?李芳谷也不免有点担忧。 他挂上电话,房子周围里里外外的查看一圈,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又打了个电话给将子,告诉他小区里可能有妖怪的事情。 将子沉吟了一下,说:“这样吧,我回去之后也去查看查看,别让库房里封着的那个东西跑出来作乱。” 李芳谷有点惭愧的说:“叔,我最近外面也太忙,家里就先交给你照看了。” 将子笑了出来,没想到李芳谷竟然会对他说这么见外的话。 李芳谷看家里没有情况,终于放下心开车回家了。回家的路上他想,周亮到底有没有想出解决的办法呢?总靠他提供血粮也不是个事啊。 周亮现在也是在拼命的想,他趴在地板上,把房子里的所有书都翻遍了,也没找出应对的法子,顿时心里烦躁起来。 想到靳书严那个冷淡疏离的笑,他心口就疼的厉害。 他后悔不跌,干嘛说出那么矫情的话来,现在惹得幽切生气了,好不容易两个人可以心平气和的在一起相处,这下好了,好不容易亲近点的关系一下子回到解放前。 门口传来脚步声,他一听就知道是周琪的,立刻就翻身起来跑到门口去迎着。 周琪在白牙的牵引下走过来,周亮心疼的责怪他:“琪哥,你还发着烧呢,怎么又过来了。” 周琪笑了笑,手贴到门口,摸了摸,说:“怕你担心,送过来给你看看。你看,只是小毛病,昨晚粗心,睡觉忘记关窗户了。” 周亮在门口蹲下,闷闷不乐的说:“玉哥最近在忙着什么呢?我又不能出去照顾你,你身体弱,我只能在这里干着急。” 周琪眼神放柔,说:“今天怎么了?情绪这么不对劲?” 周亮知道周琪耳朵厉害,他的情绪很容易就会被他听出来,他咬着腮帮子说:“我今天说错话,惹幽切生气了。” 周琪失笑,难怪,他眉头拧起,刚刚大哥回去时候似乎情绪也不太对,这两人居然会闹脾气吗?这可真是太有意思了,能撩拨的幽切情绪波动的人可是少见呢。 周亮把他和靳书严之间的事说了,他懊恼的抓着头发,说:“琪哥,我真是太蠢了!可是我都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他真的是在犯难,幽切是第二个他没法看透情绪的人,那种失去掌控的无力感让他无比烦躁。 周琪偏着头想了一下,叹了口气,说:“小亮,我还挺羡慕你的。” “呀?”周亮傻眼,这种情况有什么好羡慕的? “大哥这个人表面看着温和,心里却特别要强,就算二哥强到现在这个地步,大哥也从未开口向他求助过。二哥要是知道大哥居然肯开口寻求你的帮忙,恐怕会嫉妒的很呢。”周琪脸上带着失落的表情打趣他说。 周亮一愣,随即心中暗喜起来,这么说幽切是承认他有用才会开那个口的吧,可惜自己不识抬举,惹恼了他,不过,幽切气的到底是什么?他始终想不通。 “小亮,你恐怕是想的太多了。大哥其实活的年月远远在你和二哥之上。他知道的事情,也远远比你和二哥多的多,再加上他和凌端阳是至交好友……”周琪有些不肯定的说。 周亮心思急动,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说其实幽切也并没有指望他能想出办法吗? 周琪心里考虑的却是:小亮以为大哥接近他是为了靳志诚的事情,按照大哥的见识,要是这事情大哥也不知道怎么处理,小亮不见得就会知道。所以,大哥到底是为的什么来的呢?恐怕他心里是把靳志诚的事情当了借口来看望小亮吧。虽然小亮把他的目的想的反了,但是也无异于戳破了他的心事,恐怕他是在生自己的气呢。 不过他这也只是猜测而已,周亮的心思简单好懂,幽切的心思却是比那大海峡谷深的多了,这世上又有谁能看透他的心事了? 周亮心里隐隐有了猜测,虽然平时自恋,这个时候反倒不敢朝那方面想了,本来幽切对他印象就不好,要是再这样,恐怕他都不爱看他一眼。 真是苦恼的很! 周琪揉揉眉头,看来周亮这下子有的烦恼了,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事还是等大哥自己解决吧。 周琪走了之后,周亮盘着腿坐在地上苦思冥想,始终想不通幽切到底是什么想法。天渐渐黑下去,想到幽切不会再来看他,顿时觉得心死如灰,也不在意是不是被囚禁,也不想去开灯,连肚子饿都觉得无所谓了。 “天都黑了,怎么不开灯了?”一道温和的声音传来,周亮立刻如同惊醒一般的抬头看去。 靳书严背对着月光,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看着他。 周亮立刻弹簧一样的蹦起来,磕磕绊绊的说:“你……你……你怎么来了?” 靳书严一哂,问:“怎么了?不欢迎吗?” 周亮满脸通红,慌忙摆手:“不,不,哦,不是,我是说,我当然欢迎,真的!” 靳书严一笑,把手里的饭盒推给他,说:“今天想事情想的晚了,饭不是我做的,是李嫂做的,你吃看看吧,希望合你的口味,要是不喜欢,我再回去重新做。” 周亮立刻去把灯打开,把饭盒接过来,说:“没关系,没关系。不用那么麻烦的。总是麻烦你,我才是不好意思。你肯送饭给我,我已经很感动了。” 靳书严看到他满足的神情,心里动了一下,静静的坐下看他吃饭。 周亮一边吃着饭,一边小心翼翼的抬起眼看他,看到他也在看着他,顿时愣住了,两人静静的对视,半晌,靳书严笑了一下,说:“阿诚的事情,你别烦心了。我想了一下,侵袭阿诚的那道魔气最畏惧的是光凰的力量,但是现在光凰重伤,还在休养,我打算先强行唤醒陆真,看看他是不是有办法解决,若是他也想不出法子,我就只能带着阿诚去段家求助了。” 周亮嚼着嘴里的肉丝,问:“陆真还活着吗?” 靳书严沉默一下,说:“你原来的那具*,就是他在用,你,介不介意?”他看到周亮现在被困在这样一个地方,心里隐隐也升起了同情,还有若有若无的愧疚。 周亮以前的话又浮现脑海,既然已经杀过他一次,也让他转世成了痴儿,要不是周玉悉心教导,哪里会有今天的周亮。这样说起来,他们之间的仇早就清了,而现在周亮却因为他们被困在这里,说起来,倒是他们反过来欠他的了。 周亮摇摇头,说:“那个对你们有用就拿去吧,我无所谓的。”要力量有什么用?不死不灭又有什么好?身为方士谏的时候,他从未得到过温暖,倒是成了周亮之后没有一天过的不快活,那还是做周亮好。 靳书严看着他那双干净至极的眼睛,一瞬间也迷惑起来,最后他笑了笑,说:“那我要对你说声谢谢了。” 周亮看了看他,灿烂的笑了:“我很高兴能为你和玉哥做点事情的,真的。” 看到他的笑,靳书严一瞬间升起伸手摸摸他的头的冲动,真像只小狗啊,给根骨头就会开心的冲着他摇尾巴,受了委屈了也只是一个人闷闷不乐的坐着,哪里还有以前方士谏的模样? 周亮吃完饭,把饭盒收好递出来,靳书严笑着问:“还合你的口味吗?” 周亮咬着腮帮子,说:“还好。” 靳书严了然,看来他这挑食真不是一般的严重了,长庚到底是用了什么法子把他带成这性子?也难怪他恢复记忆之后那么容易就被哄回来了…… “那好,明天我还是自己做了送过来吧。”他笑着说。 “也不用那么麻烦的。”周亮压抑心中的雀跃情绪说,“玉哥最近都在忙什么呢?” “他在把公司转到这边来。对了,他还没告诉你吧,他找到阿荣了。所以你别怪他,他们分别了这么久,就让他们多相处一段时间。” 周亮心里感动,为了他,周玉竟然不辞辛劳的做了那么多事,他越来越觉得自己被关在这里真是太值得了。 第164章 附身 李芳谷到家,和扶苏打了个招呼,就要直奔书房。 扶苏皱了皱眉头,拉住了他,问:“你身上哪里来的血腥味?” “你鼻子真灵。”李芳谷不由笑了,他把靳志诚的情况说了一遍,“我舅舅说可能书房里会有用得着的资料,我去翻一翻吧。” “我反正也没事,和你一起去好了。” “那再好不过了。” 两人拧开书房的门,李芳谷看着满满的书架,吞了吞口水,真恐怖的感觉,比直面祭神殿的时候还让他觉得恐怖。 扶苏眼神直了一下,说:“今晚看样子要加班啊!” 李芳谷也有点欲哭无泪,两人分工合作,从书架的两边开始选择书目。 李芳谷以前也来这里挑过书,当时是为了职称评定。这一次是关系好友的生死问题,他看的尤其用心。 他一本本翻过去,看到很多书都是外界没有的。比如他现在手里的这本《沧海志怪集》,他从未听说过有这本书在市面上流传,不知道周玉是从哪里搞来的这些。 昏头昏脑的翻了很久,李芳谷脑子很快成了浆糊。 他抬起头揉揉脖子,肩膀上的伤口火辣辣的疼。他抱了几本书坐在地上翻,低头的时候看到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眼神不由放柔。 这几天一直忙的不可开交,又被重重事情包围,竟然连思念段金明的时间都少了。 他忽然有点害怕,这样下去,他对段金明的感觉会不会淡掉? 想到这里,他心口一阵发紧,对爱人的想念顿时翻江倒海起来。 他抬起手亲吻戒指,像是在亲吻爱人温热的唇。 不能懈怠啊,李芳谷,段金明也在努力着呢,你要做一个能和他并肩的男人,不能总让他为你受累! 段金明曾经因为他经历过痛不欲生的选择,那样的经历,一次就够了! 他永远都记得爱人痛苦抉择后发出的悲鸣,也永远都记得当初以为会失去段金明时绝望到了极点的心情。 再也不要让爱人经历那样的痛苦! 再也不要因为自己的无能让心爱的人受苦! 所以,他不能停下来,再难熬,也要坚持下去! 压抑下心底的思念,他看向窗外的月亮,转眼就是十五了,月亮圆润的挂在天空,明亮的月光铺了满天,透过窗户洒在他的身上,冰凉一片。 也许爱人在和他看着同一片月光,想到这个,他闭上眼睛,想象段金明也在注视这轮圆月,嘴角露出会心的微笑。 他睁开眼睛,心中烦闷一扫而空。正当他要开始重新翻看的时候,电话响了。他拿起手机,看到是将子的电话。 他心里涌上不详的预感,难道……? “小谷,不好了,库房里的那个东西,确实跑出来了。”将子的声音很凝重。 李芳谷背脊上一阵发冷,他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问:“什么时候的事?知道它哪里去了吗?” “不知道。应该是我和你在贵州时候发生的事。那恶鬼附身能力特别强,而且无迹可寻……”将子的声音带上烦躁。 李芳谷想起宋微微说的话,他咬了咬牙,说:“叔,要是被附身了,能看的出来吗?或者有什么办法辨别的?” “没有,只能看那个人平日里有没有异常,好抓他的马脚。” “叔,有没有可能是我爸他们被附身了?”李芳谷提出这个可能。 “小谷,这个现在没法说。我拿那个恶鬼也没办法。当初你妈妈也是费了很多功夫,但是只能封印它,却做不到彻底杀死它。” “叔,要是被那恶鬼附身了,会有什么变化或者影响?”李芳谷追问。 将子叹一口气:“被恶鬼附身的人会沉迷于杀戮,时间久了,灵魂就会被侵占。到时候,被附身的那个人就只是个满心杀欲的机器了。” “那不是等于被夺舍了吗?”李芳谷站起身,“叔,我现在就回家,你帮我在家里看着。”李芳谷心里祈祷,千万不要是他的家人被附身! “我知道。那恶鬼动作不会那么快的,你也不用这么着急。”将子安抚他,“毕竟它被你妈妈封住了这么多年,比起它当年弱的多了。如果是附身了,应该会花很长一段时间休养,它不会那么急着行动的。” “那样更糟糕,叔。”李芳谷苦笑,“因为到时候等他休养好了开始行动,说不定就已经太迟了。” 将子叹气,叮嘱他路上小心,等着他回家了。 扶苏从另外一边书架转过来问:“我和你一起去看看?” 李芳谷点点头,在路上他却忽然脑中灵光浮现,犹豫了一下,他拿出电话。 他翻开电话簿打了个电话给叶永霞,询问昨夜在娱乐/城死亡的那个人的身份。 叶永霞奇怪的问:“怎么,小谷?你难道对这个案子知情?”听到李芳谷否定的回答,她打开档案一边对他说:“这个人叫王建,二十七岁,未婚。这家伙家里还挺有钱,是个富二代,他是建元企业的公子哥。因为死因暂时不明,他家里人闹的厉害,上面给了我们不小的压力呢。” 王建,李芳谷用力想着,这个名字很熟悉…… 李芳谷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问:“叶姐,你再帮我个忙,看看这个王建是不是有案底?就在两天前,他是不是涉及在ktv酒后斗殴?” 电话那边传来敲击键盘的声音,不久,叶永霞惊奇的咦了一声,说:“小谷,有你的啊!你怎么知道的?他在两天前在金碧辉煌ktv和人酒后斗殴,受了重伤,本来应该在医院的。结果不知道怎么居然死在了娱乐城。” 李芳谷沉着脸挂了电话,果然,他本来只是猜测,竟然变成了事实。 他们家有将子镇守,一直以来那些低级的妖魔鬼怪没有敢随意靠近的。而宋微微昨晚遇到的那只妖居然能躲过她的眼睫,在她的眼皮子地下消失,还刚好在他家附近,也未免太巧合了。 想到今天李芳泉忽然发烧,他心里忐忑,难道是芳泉? 可是,没道理啊!芳泉没事怎么可能会去库房那边转悠?不,别想太多了,也许真的只是巧合…… 李芳谷沉着脸开车,方向盘被他捏的死紧,肩膀上的伤口因为过于用力又挣了开来,血迹渗出t恤。 扶苏叹了口气,拍拍他的手背,示意他放松点。 前方是红灯,李芳谷把车停下等待,前方川流不息的车阵让他越加烦躁,他愤怒的捶了一下方向盘! 好烦躁!好无力! 短短的一个月期间,不停的有事情发生,现在更是所有事情都堆在了一起,段金明离去,闫静和惨死,靳志诚有难,现在可能李芳泉也…… 他的心情从来没有这样烦躁过! 也从来没有这样无力过…… 没有任何办法,也找不到方向! 什么时候是个头? 这个时候,他尤其思念段金明,心里一边警告着自己,他李芳谷是个男人,不能有困难就产生依赖的心理,可是那种无法使力又被重重包围的感觉简直把他逼疯。 好想听到段金明的声音,哪怕是他低沉温柔的笑声,也能把他的心情从泥潭里拉出来…… 可惜他现在不在身边。 要是能打个电话,听听他的声音…… 可是连这一点都办不到…… 绿灯亮了,他身后的车辆打着喇叭催促他朝前走。 扶苏皱起眉头,拍了拍他的背安抚他。 李芳谷苦笑一下,笑的比哭还难看,开着车子朝家里走。 还没等他到家,将子电话又来了,李芳谷心里一惊,忐忑不安的接起电话,就怕听到坏消息。 “小谷,你直接来医院,你爸爸从楼梯上摔了下来……” “什么?”李芳谷差点踩下刹车,但是从后视镜上看到后面的车,他尽量稳住自己,声音却已经开始发抖:“我爸怎么样了?” “你别担心,不是重伤,头部轻微脑震荡,右腿小腿骨折。现在在做手术,你妈妈已经办好了住院手续,可是你妹妹那边她还要照看。”将子连忙安抚他。 “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医院。”李芳谷脸色苍白,调整路线直接朝医院去。 扶苏看着他紧紧抿着的嘴唇,心里叹了口气,转过头去。 李芳谷到医院的时候,李斯成手术还没完,将子在手术室外面等着;李芳泉高烧不退,烧到了四十度,人昏迷不醒,也在医院里住下了,林月华现在在陪着她。 李芳谷见到将子,强行压下心里的不安,问着家人的情况。 “叔,我爸怎么摔下来了?是不是……?” “我也不清楚。我那个时候去库房查看了,就听到你爸的叫声,等我过去,他已经昏过去了。”将子也烦躁起来。 “叔,你别自责。都是因为我,那东西才找到机会跑了出来。要怪也该怪我。”李芳谷知道他是在自责自己没看好封印,“再说了,现在也不一定是那恶鬼作祟,也许都是巧合呢。” 将子扯着嘴角强笑一下,说:“小谷,你看,现在最烦心的是你,你还来安慰我呢。你放心吧,从现在开始,我就不会离开家里,好好看着。不过,还是得想办法除掉那个恶鬼才行。” 李芳谷沉重的点点头,双手搓了搓脸,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先去看看芳泉。”他知会将子一声,去李芳泉休息的病房查看。 他走到病房推门进去的时候,林月华正坐在李芳泉的床头垂着泪,李芳泉正在挂水,额头放了冰袋,脸颊因为高烧不退红的吓人。 林月华见他进来,连忙坐直身体,抹了抹脸上泪水。 李芳谷坐到床边,抽出面纸替林月华擦干脸,安抚她说:“妈,别担心。有我呢。” 林月华点点头,抽了抽鼻子说:“嗯,你爸手术做好了吗?” “还没有,我知道你担心我爸,你去他那里等着吧。芳泉这边我看着。” 林月华点点头,眼泪又落下来,说:“芳泉这是怎么了?整整一天了,退烧针也打了,烧怎么就是退不下来?” 李芳谷抱着她拍拍她的肩膀,说:“没事的,她年轻,身体好。可能就是感冒,您可千万别吓唬自己。” 他安抚好一会,终于把林月华哄走。 林月华走了以后,他叹了口气,坐到李芳泉的床边,拿起她的手,把身上灵气注入她的身体,试着查探。 昏迷着的李芳泉忽然睁开眼睛,露出塞满整个眼眶的眼黑:“冥咒师,我等你许久,你终于来了。”【李芳泉】发出声音。 李芳谷一惊,立刻松开手。 他的手一松开,【李芳泉】又立刻闭上眼睛,没了声息。 他稳住情绪,死死的盯着【李芳泉】,好一会,也没有动静,他试着走上前握住她的手再次注入灵气,【李芳泉】再次睁开眼睛,说:“冥咒师,别放开手。我有话和你说。” 李芳谷深吸一口气,盯着她的眼睛问:“你是谁?为什么附身在我妹妹身上?” 【李芳泉】说:“你错了,冥咒师。我并非是附身,确切的说,我和你妹妹是一体双生,从她出生开始,我就已经存在于这个*之上了。放心,我并无恶意,不然也不会主动现身了。” 李芳谷冷声:“若没有恶意,芳泉为什么会病倒?不管你是谁,快点从我妹妹身上出来!” “我做不到,冥咒师。”【李芳泉】说,“并非我故意,我是被囚禁在这个*上,而不是我主动进来的。” “什么意思?”李芳谷冷下脸。 “我来自于这个世界上古老的‘原族’,我们这个族群生下来就没有*,一直都以意念的形态存在。可惜我们族群的数量越来越少,这些年,存在的差不多就只有我和‘念’了。当初被你母亲封印的是恶鬼‘念’。不过,你有所不知,‘念’其实并没有被封印。”【李芳泉】解释。 李芳谷冷冷的看着她,示意她说下去。 “请不要断掉提供给我的灵气,没有这些灵气支撑,我没法浮现于表面对你说出这些秘密。”【李芳泉】抓住他要收回去的手,这样要求他,“我的名字叫做‘无’,和恶鬼‘念’可以说是一体同命。我们属于一个灵魂的阴阳两面,我是阳面,它是阴面。我们一直在争夺灵魂的主控权。” “时间紧迫,我会很快说完。‘念’是这时间最肮脏的恶意,若是灵魂被它主宰,那么整个人就会被满满的恶意侵占。原本一直都是我控制了灵魂主体,可惜从几十年前开始,天脉里的灵气不知道去了何处,我也受到影响,慢慢变得虚弱,因此被‘念’夺了主控权。” “二十多年前,‘念’施展了诡计,让你的母亲误以为封印了它,其实它早就找了*住了下来。而我被‘念’重创,差点消失,关键时刻只能附身在你现在的母亲林月华的体内,随着她女儿的诞生也一起来到这个世上。” 李芳谷被绕的头脑发昏,他问:“那那个‘念’现在在哪里?” “不知道。它之前一直在沉睡,我和它遥相呼应,因此也一直沉睡。不久前他醒来,我才跟着一起醒来。我和他此消彼长,他现在越来越强,我就只能越来越弱,甚至连浮于表面的力量都没有。那天你妹妹受难的时候,我就看出你是冥咒师,可惜你妹妹的意识把我压制下去,我没法和你说明。” “所以芳泉会病倒是你在搞鬼,因为你想见我?”李芳谷接了下去。 “是的。我很抱歉,现在见到了你,把话说完,我就会自己隐匿。你妹妹的意识这么多年已经和我融为一体,要是‘念’不被除掉,那我会消亡,你的妹妹会跟着一起。” “混蛋!”李芳谷怒声咒骂,“别拿我妹妹的命来要挟我。” 【李芳泉】叹气:“我真心的觉得抱歉,我也不愿意。如果可能,我也想离开你妹妹的*,但是……” “我知道了,恶鬼现在附在谁的身上?”李芳谷烦躁的问。 【李芳泉】望着他,启唇说:“你父亲----李斯成。” 李芳谷愣住了,怎么可能? “信不信由你。不行,‘念’要醒来了,我得走了。请千万帮帮我……”【李芳泉】的声音弱了下去。 “喂,你醒醒,你还没告诉我怎么把恶鬼驱除!”李芳谷注入更多的灵气,李芳泉却始终不答应他。但是,她脸上的红晕却慢慢退了下去。 李芳谷伸手拭了一下,李芳泉脸上的温度低了很多,本来烫人的呼吸也平稳起来,这个时候,他的电话响了,将子告诉他,李斯成手术结束了,现在人也清醒了。 这么巧?李芳谷紧紧抿着嘴唇,难道这个‘无’说的是真的?到底什么跟什么东西? 他烦躁至极,在病房来回踱步,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什么‘原族’?什么一体同命? 被附身的怎么会是他的父亲?这么多年,将子一直都看在他的身边,竟然也没有发现他的不对,这个恶鬼到底是隐藏的多深? 他又开始怀疑【李芳泉】的话,毕竟怎么样都是她的一面之词。将子叔提醒过他,那个恶鬼非常狡猾,而且善于隐匿气息,用普通的驱鬼方法根本就无法驱除。 到底该怎么办? 过了很久,林月华过来替换他,看到李芳泉的烧退了下去,也终于放下心来。 李芳谷拼命调整好自己的心情,去看望李斯成。 李斯成麻醉刚醒,医生说他有脑震荡,李芳谷虽然心里一肚子疑问,只能不动声色的压着,做出嬉皮笑脸的样子陪着他。 “爸,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这么大的人,走个楼梯还能摔着,看你以前怎么教训我的?”李芳谷一边削着苹果,一边调侃他。 “滚,你个混小子!要不是你爸摔这一下,你还知道回家啊?”李斯成有气没力的骂着他。 李芳谷心里想,完全是他老爸的正常反应啊,怎么看都不像是被恶鬼附身的样子。 他脸上带上笑嘻嘻的表情,抓起他的手,说:“来啊,爸,我今天给你学个中医,帮你号个脉啊!”他不动声色的注入灵气到李斯成的身体里。 李斯成瞪了他一眼,抽回手,笑骂他:“滚蛋,就你这样子,这辈子也不可能是医生,号你个大头鬼!” “爸,你这是脉象沉稳有力,嗯,看来是没有大碍!”李芳谷收回手,耸耸肩膀,继续削苹果,心里却是疑虑丛生,完全没有异常啊,难道是【李芳泉】在说谎?不管怎么样,什么‘无’也好,‘念’也好,敢动他的家人,他全部不会绕过他们。 李芳谷的脸上露出阴狠的表情,削下的苹果皮也厚了一大圈。 李斯成抬头看到他这样子,心里惊了一下,他这儿子从小到大什么时候露出过这种表情?他以前都是一副痞痞贱贱的样子,脸皮厚到几乎没边,但是本性倒是和善的很,怎么会露出这种阴狠的样子?是谁得罪他了? 李芳谷心里阴冷的笑了一下,抬起头又露出笑嘻嘻无所谓的表情,伺候着李斯成把苹果吃了,又交代几声,走到走廊去打电话。 李芳谷先是打了个电话给宋微微,询问靳志诚的情况,知道他情况没有继续恶化,松了一口气,把自己这边的情况也说了。 宋微微皱眉:“还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你那边打算怎么办?” “我觉得那个‘无’在撒谎,我先观察看看。”他叹气。 晚上他想留下来在医院照顾李斯成,将子强行把他劝回去:“小谷,我在这里看着,就算你爸真的被附身了,暂时应该也翻不起大浪。你自己身上也有伤,先回去休息,这边叔帮你照看着。你要是不放心,就把扶苏留下来,也正好陪我说说话。” 李芳谷拗不过他,只好同意。 从医院回到周家,他正要开门进屋,没想到转角走出来一个人叫住了他:“好久没见,李先生。我有事情想找你谈谈,你有时间吗?” 看到那个人,李芳谷愣住了。 第165章 召唤 李芳谷看着眼前的中年男人,一时有点迷惑,这人是谁? 那男人拿出一颗烟点上,抽了一口吐出来,说:“你不认识我?毕竟我儿子前两天才被你打成重伤,打他之前,你没来了解一下他的家世?” 李芳谷眯起眼睛,知道眼前的这个人了,这人就是江文华的父亲江天宇,巨峰企业的老板。是了,他以前也曾经在应酬的酒会上看过他,只是他对这些向来漫不经心,难怪一时没认出来。 “这位先生在说什么?你是不是搞错什么事情了?”李芳谷当然没那么蠢直接就承认,他装出疑惑的表情,看起来一脸不知情的样子。 江天宇冲着黑暗一挥手,阿峰被两个高壮的男人扭着胳膊拽了出来,一路被拖着发出吚吚呜呜的声音。 李芳谷看着阿峰肿胀的脸和被布巾塞起的嘴巴,心里也疑惑起来,当天ktv的监控已经被他使了手段销毁了,就连阿峰也被他引导着改变了对那件事的印象,江天宇是怎么知道的? “李先生,我知道你的家世也很有来头,但是你为了连亚丽那个女人出头,把我儿子伤成那样,我不能原谅。”江天宇吐出烟,语气森冷地说。 什么玩意?李芳谷一愣,怎么是他为连亚丽出头了? 阿峰激烈的摇着头,眼神急切的看着李芳谷。 李芳谷镇定下情绪,继续装傻:这位先生,我实在是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绑架我的朋友,私自闯到我的家门口,我现在就可以报警请你去派出所好好解释解释。” 江天宇冷嗤一声,说:“李芳谷,你个黄毛小儿认为能吓到我吗?我知道你身手厉害,你伤了我儿子,我就要你付出代价。” 李芳谷看到他拿着烟的手拼命在抖,知道江天宇肯定是气疯了,今天恐怕没那么容易对付了。 果然,江天宇朝后面一退,几个高大的男人从黑暗里站出来,手里拿着钢棍、砍刀,不打招呼就直接冲了上来。 李芳谷心里暗骂,这小区的物管是死了吗?怎么让这些人进来的?江天宇真是失去理智了,这里毕竟是住宅区,他就敢带人在这里动手,四周还是有人住的,警察随时都会来。 李芳谷看到那几个男人来势汹汹,只能硬着头皮接招,和那些男人战成一团。任是他久经沙场,遇到这些职业的打手围攻,也渐渐有些吃力起来。 搞什么?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还是没有人报警吗?前面的邻居他已经用眼角余光看到他偷看了三回了,怎么警/察还是不到? 砰,他的肩膀被一根钢棍打到,正好打在之前的伤口上,伤口崩开,顿时鲜血渗了出来。 李芳谷脸色一阵发白,且战且退,一路被逼到门口。 被束缚住的阿峰原本眼睛直直的盯着场中的战局,闻到李芳谷肩膀上传来的血腥味,瞳孔顿时变得纵长,喉咙里一阵呼噜声发出,冲天的妖气从他身上传来。 李芳谷察觉到妖气,抽空用眼睛的余光看过去,发现阿峰嘴里獠牙露出,猛地挣开束缚,野兽一样的扑入战圈,朝李芳谷撕咬过来。 围攻李芳谷那几个男人愣住了,不由得停下手,看着阿峰野兽一样的把李芳谷一把按在地上,喉咙里闷吼一声,就朝着他肩膀咬去。 李芳谷屈起膝盖猛地顶出去,阿峰的腹部被顶开,按压着李芳谷的双手松了一下,李芳谷立刻摸出腰上的槍扣动扳机,阿峰的身体被子弹上的‘破’字诀带着飞弹出去,摔倒在地上。 一只毛茸茸的野兽从阿峰的身体中跃出,高高在月光下弹起,露出健美威猛的身躯。 江天宇震惊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和他带来的几个打手都躲到一边去。 李芳谷看到阿峰的身体软软垂倒在地上,不知死活,而那只妖兽还在一边对他虎视眈眈,他顾不得多想,紧紧的握着槍瞄准野兽扣动扳机。 槍声在黑夜里听起来格外突兀,江天宇那几个人早就吓得腿软,窝在角落里不敢吱声。 李芳谷几槍下去,都被那匹妖兽躲过,妖兽背脊上浮现火焰般的花纹,对着李芳谷猛地一吼,李芳谷整个人砸到门上,翻滚在地上。 妖兽身体如猎豹般扑上,李芳谷狼狈从地上爬起来,双手握槍,再次瞄准射击,一槍正中猛兽额头。 一道黑色的火焰窜起,猛兽哀嚎一声,猛地扭头,跃过墙院跑走了。 李芳谷瘫倒在地上,深吸两口气爬起来,走到窝在角落里的江天宇那,一只手摆弄着槍,嘴里不客气的说:“刚刚的你们也看到了?” 江天宇吞了吞口水,云里雾里的还以为自己在做梦,之前的勇气已经消失无踪,蔫吧的说:“看到了,刚刚是怎么回事?你是人是鬼?你想杀人灭口?” 李芳谷嗤笑:“小爷是有这个打算,不过没这个必要。”他把江天宇单独拎出来,用槍指着他问:“说,谁告诉你是我揍了你儿子?” 江天宇眼神老奸巨猾的转了两下,李芳谷眼睛眯起,看样子还想跟他耍滑头? “江老先生,不想你儿子拖着病体为你送终,就老老实实的跟我讲真话,小爷最近很烦躁,可没那个好脾气包容你。”李芳谷语气压的很低,带着邪魅的力量。 江天宇眼神一阵迷惘:“是一个女人打电话跟我说的。” “那个女人是谁?”李芳谷追问。 “我不知道,是真的!”江天宇看到李芳谷的眼睛,不由自主就把真话全倒了出来,“我一开始不相信,后来我去ktv找人要监控,结果都坏了,但是那个小子,”他指着地上的阿峰,“他见到我就慌慌张张的要跑,我觉得奇怪,就抓过来审问,他也跟我是这样说的。” 李芳谷拧起眉头,这又是那里冒出来的情节?阿峰被他诱导过,也记得是江文华为了连亚丽争风吃醋,怎么会告诉江天宇这个事情?太奇怪了! 正当他要继续逼问的时候,警笛响了。李芳谷无奈叹气,又要麻烦朱文杰了。 这短短几天,他第二次被带去派出所。把一切解释清楚,又被朱文杰狠狠的警告一顿,他从派出所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 江天宇涉嫌非法监禁和聚众斗殴被抓了起来,当然,他的记忆也被朱文杰带来的人处理过了;阿峰重伤,被送进了医院。李芳谷暂时摆脱了麻烦,他站在派出所门口,一脸茫然。 宋微微开着车过来接他,见到他满是血污的肩膀,叹了口气。 李芳谷上了车,还没来得及喘一口气,将子的电话就打来了。 李芳谷疲惫的揉着太阳穴,接了电话:“叔,怎么了?怎么现在打电话来?是我爸怎么了吗?” 将子沉声说:“不是你爸的事,是江文华,你记得吗?他被你打成重伤,这几天也在一院住院,就在刚刚,他跳楼自杀了。” 李芳谷心里抖了一下,问:“是我爸干的?” “怎么可能?我一直守在老板身边,和他绝对没有关系。芳泉那边扶苏也一直看着的,说没有异常。应该和你们没有什么关系,你别瞎想,你不用来医院,这边已经有警/察着手处理了,我就知会你一声。你那边麻烦解决了没?” “没事了,我已经坐在微微姐的车上,现在正要回家。” “那好,你先回去休息休息吧,有事情天亮了再说。” 李芳谷挂上电话,累的动都不想动。 “姐,你来接我,阿诚呢?”李芳谷懒洋洋的问,整个身体瘫倒在座椅上。 “他去他大哥那了。我索性没事,就先在你这边,帮你处理一下这些事情吧。”宋微微看着他疲惫苍白的脸色叹了口气,伸手拍拍他的手背。 李芳谷双手捂着眼睛,平复混乱的思绪。 这几天的事情太混乱了,而且让他毫无头绪。但是他大概也能理出一条线:以前造成他父母分离的恶鬼跑了出来,而且附身在他家里的其中一个人身上,要是【李芳泉】没有撒谎,那么被附身的就是李斯成;要是【李芳泉】说的是假的,那么被附身的也许就是李芳泉。 附身在阿峰身上的妖兽又是什么?阿峰又是什么时候被附身的?阿峰被附身,李芳泉又忽然出现异常,未免也太巧了点。 打电话给江天宇报信的女人是谁?而且为什么说他是为了连亚丽揍的江文华? 江文华的死有没有内情?还是纯粹是因为命根子受损想不开自杀? 至少,江文华的死和他们家人是没关系了,李芳泉那边有扶苏看着,他老爸边上有将子看着…… 难道是附身在阿峰身上的那只妖兽干的? 李芳谷想了很多,却是越想越乱。 宋微微送他回家,又动手做了点东西给他吃,看他吃饱了才自己回去。 李芳谷脱掉沾血的t恤,简单擦了擦身体,倒在沙发上就睡着了。 实在是因为太累,第二天他醒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他拿起手机一看,已经是上午十一点。 他疲惫的搓搓脸,随便打发了自己一下,坐在沙发上思考下一步怎么办。 当时在ktv的几个人,先是王建死亡,江文华又跳了楼,阿峰被附身…… 难道这些都是那只妖兽做的? 要是李斯成真的是被附身已久,而且能够隐藏自己的气息,让将子没法察觉,然后背地里操纵妖兽弄死这些人为李芳泉报仇也不是不可能。 但是打电话给江天宇的那个女人是谁? 现在首先要抓到昨天在他手里逃脱的那只妖兽。 他打电话给宋微微,两人约好下午一起去医院那边看看。 趁着宋微微还没来,他先到书房里继续查找资料,顺便找一找是不是有关于“原族”的记载。 书架上第一排的书被翻完,他搬过梯子,去拿第二排的书,正打算把书扔到地上,一个卷轴从书的夹缝里掉出来,砸在地上。 李芳谷看下去,卷轴上一阵异光闪过。 那是什么?李芳谷挑了挑眉毛,爬下梯子去查看。他捡起卷轴,把卷轴整个拉开,一阵白光闪过,李芳谷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吸力,顿时眼前一黑。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飘在无边山脉的上空,这种熟悉的感觉……李芳谷顿时窘了,他好像又离魂了。 怎么回事?怎么打开卷轴就忽然离魂了? “实在是不好意思,这位小友。”边上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李芳谷转头一看,顿时愣住了,那个人看着他浅浅的笑了,露出左边脸颊上的笑涡。 是陆真! 怎么回事?陆真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李芳谷满头雾水,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里是宝云卷,你忘了吗?你曾经来过这里。”陆真浅笑着提醒他。 什么?李芳谷打量周围的景色,上次来宝云卷的时候,可没见到这些。 “这里是莽山。”陆真朝着下面的群山看去。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李芳谷顿时激动起来,莽山,不就是段家所在吗?他激动的朝着下方的山脉看去,果然看到把整个山脉都锁起来的重重符印。 “毕方家族的人正在催动魂火替光凰疗伤。这个封山符非常古老强大,从外面看是看不到里面情形的。”陆真温声对他说。 “我知道。”李芳谷低语,明知道看不到,还是想多看几眼,想象自己的爱人正在那里,为了能早日出来见他而努力着。 “那些是什么?”李芳谷指着朝莽山周围靠近的重重黑雾问。 “是萧家的人。”陆真说,“萧家一直还有另外一支族裔存在,他们一直想摆脱内核的束缚,然后问鼎天下。现在内核被封印,冥咒师五大世家都隐匿,正好是他们出动的时机。他们的目标就是先彻底毁灭光凰。” 李芳谷脸色沉了下去,对段金明的处境担忧起来。 “小友不用担心,总会那边已经派出去支援的力量了。不过,暂时的情形不乐观。” 听到这话,李芳谷心顿时揪起来,想放下身边的一切去看段金明,但是…… “我知道小友担心段家的安危,阿诚现在也深陷危机,我想请小友帮个忙。”陆真语调诚恳的说。 “源哥,有什么事情我可以做的你直接说,不要说那么见外的话了。”李芳谷苦笑。 陆真感激的笑笑,说:“我大哥想唤醒我,可惜我力量不足,魂魄受损严重,连和他交流都做不到。幸好小友曾经来过这宝云卷,我也得以和你交流。”他沉吟了一下,手在下方一抹,现出一处绵延山脉,那山脉朝着两人不停靠近,一泓深泉出现在两人眼前。 “这处名唤黑龙泉,处在现在的福建一带,这深泉里被凌端阳囚禁了一条龙。”陆真对满脸疑惑的李芳谷解释说。 李芳谷看了看那泓深泉,只见周围悬崖峭壁,怪石嶙峋,崖壁上一条如白练一样的瀑布垂下,水势滔滔涌入龙潭,既雄伟壮观,又揣急惊险,瀑布轰鸣,潭水急旋,峰崖陡峭,谷深路窄,真是个险峻的地方。 “当年这深泉里住了一条黑龙,黑龙有操纵人记忆的力量。”陆真带着他朝着深泉上方缓慢移动,一边说,“凌端阳看上了这条龙的能力,他知道这条龙心高气傲,于是和这条龙打了个赌。” 不用说,这条龙一定是输了,李芳谷心里揣测。 “小友想的没错,那条龙确实输了。”陆真笑着说,“凌端阳假装自己是个普通不过的书生,拿自己的命让黑龙下赌注,诱骗黑龙用自己的力量做成契约链,黑龙输了,那契约链就把他捆缚了起来。所以,那条龙是被它自己力量束缚在了深潭底,而它操控记忆的能力也被凌端阳取了出来。” 李芳谷早知道凌端阳是个狡猾诡异的人,听到这里还是在心里为那条黑龙默哀,真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了,因为拥有特殊的能力就被凌端阳给害了,真是太冤枉了。 陆真也不介意他的想法,只是笑笑,说:“自从三界通道关闭以后,这条龙的力量算得上是这人间最强大的力量。我想请小友去帮我把这条龙放出来。” 李芳谷瞪大眼睛,用一副他疯了的表情看着他,陆真是认真的?那条龙被凌端阳使计困住这么多年,肯定要恨死凌端阳,出来一定会找他报复,放了他,不是等于在自杀? 陆真笑笑,说:“你放心,既然要放它出来,我就有收服它的法子。现在要解莽山围困,非他不可。” 听到这里,李芳谷心动了,他犹豫了一下,问:“阿诚怎么办?还有我们家现在的情况……” 陆真叹了口气,说:“若是这条龙被成功放出来,我向你保证,这些问题我都可以为你解决。若是小友信我,还请小友替我走这一遭。” 李芳谷看了看陆真,看到他那双诚挚到了极点的眼睛,点了点头,然后问:“只要我自己去就可以?” “凌端阳还在这黑龙泉附近设了很多禁制,小友一人前去当然太勉强,大哥已经设下封印,替阿诚稳住了身体状况,还是你们三人一起前去吧。时间紧迫,最迟还有两天,为了解段家燃眉之困,小友务必抓紧时间。” 李芳谷点点头,看到陆真招了招手,一个巨大的圆阵从两人脚下浮起,圆阵在空中慢慢缩小,到达陆真手中时已经缩到只有巴掌大小,变成一张透明的符贴在了他的手掌中。 陆真示意李芳谷伸出手,在他疑惑的眼神注视下,把印上符咒的手掌与他的重合,李芳谷觉得灵魂中一痛,陆真缩回手,说:“成了。小友放出那条龙之后,请务必想办法把这张符印到它的身上。这样,所有问题都可以解决。” 李芳谷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他知道,陆真和凌端阳的身份不是他应该去纠结的,陆真应该不会去害靳志诚,不管他到底要做什么,姑且信他一次吧。 陆真朝着他躬下身体,满是诚意的说:“多谢小友相助!日后重回阳世,必定奉上谢礼。” 李芳谷慌忙摆手,说:“哪里,源哥,你也是为了帮段家,我该谢谢你才是,别这样。” 陆真笑了,露出脸上笑涡,说:“小友,不怕你笑话。其实我还是为了阿诚多一点。” 李芳谷默然想着靳志诚对着陆真的遗物睹物思人时候的表情,摇了摇头,说:“你和阿诚感情那么深,我羡慕都来不及,怎么会去笑话。看阿诚那个样子,我也不好受。源哥,等我放了那条龙出来,你就能恢复了吗?” 陆真语调柔和,说:“小友,放那条龙出来,没那么简单。那条龙被囚禁年月已久,想必是满腹怨气,而且它本来也是诡计多端,恐怕不会轻易相信你们。你们千万要小心他,不要被他迷惑。而且,要是你不能把那张符印在他的身上,你们恐怕全都要回不来。” 李芳谷点点头,说:“我知道了,谢谢源哥提醒。” 陆真叹了口气,又指点他这个黑龙泉的具体所在和前往的方法,不久之后,李芳谷感觉到宋微微呼唤他的声音,魂魄慢慢归位。 宋微微一脸担忧的看着他,问:“怎么了?你身上的毒不是已经除了吗?怎么又离魂了?” 李芳谷安抚她,然后把陆真说的事情告诉她。 宋微微又惊又喜,两人计划了一番,立刻分工合作,叫上靳志诚,就准备前往黑龙泉。 李芳谷想到这次出去恐怕又要出生入死,他生怕自己会功败垂成,没法回来,仔细想了一下,又去医院一趟,和扶苏聊了一会。 扶苏听了他的计划,只是温和笑着点了点头,说:“你家里这边不用担心,我和将子在,定然会尽力保护他们。” 李芳谷露出感激的神情,说:“扶苏,真是太谢谢你了。你帮了我这么多,我简直无以为报。” 扶苏眼神深深的看了看他,说:“要是你真的这么不好意思,那我就把这些账记着,等以后我需要帮忙的时候,再找你一一讨回来。” 李芳谷嘘了一口气,在他肩膀上捶了一拳,说:“好兄弟,我也记下了,以后肯定百倍千倍的回报你。” 扶苏笑了笑,目送他离去。 百倍千倍的回报啊……他想要的,他又给不起,姑且先让他欠着吧。 第166章 群乱 因为时间紧迫,当天晚上,靳志诚就匆匆赶回来,在凌晨的时候三个人收拾好装备整装出发。 开始的时候由李芳谷开车,靳志诚和宋微微在边上研究地图路线。 “源哥说,那个黑龙泉大概是在福建一带,我看了地图,按照他的说法,应该是在闽北那一带。从咱们这里出发,大概明天中午就能到。”李芳谷说。 靳志诚瞄了他一眼,李芳谷额角滑下一滴冷汗,知道他是在记恨他明知道陆真还活着却没有告诉他这件事。他讪讪一笑,打着方向盘上了高速。 “好啦,阿诚,别怪小谷了,他最近为了你的事到处奔走,也吃了不少苦。自家兄弟,别记恨这些事情了。”宋微微替李芳谷说情。 靳志诚点点头,看着地图,手指着南平的位置,说:“没错,这一带附近就是武夷山脉,咱们到了建瓯顺着205国道走,到浦城,从这个位置,”他手上点在地图的一个点上,“这里两边都是悬崖峭壁,应该能找到阿源说的那个柱状山标识。” 定下了目标,李芳谷就专注的开车,靳志诚先在后座睡下,等李芳谷累了,再起来和他交班。 宋微微害怕李芳谷路上会打瞌睡,也打起精神和他不时说着话。 天亮的时候,李芳谷坚持不下去,换靳志诚上手。宋微微也终于放下心,把椅背放倒,稍微睡了一会。 路上靳志诚把车停在加油站加满了油,汽油味扑入鼻腔,他深深闭上眼睛,示见之狸的幻境再次浮现眼前,阿源当初就是在加油站里,浑身覆满了火焰…… “那个,先生,油满了。”工作人员把他惊醒,他后背一冷,好险,差点又陷入梦靥中。虽然大哥已经暂时将他的魔气封印,然而只要他控制不了心绪,就可能被噩梦抓住。 他振奋起精神,开车上路。宋微微担忧的看了一眼,问:“能坚持的住吗?” 靳志诚摇头,低哑的说:“没事,阿源还活着。为了他,我也会坚持下去。” “要是累了就换我,别逞强。”宋微微叮嘱他。 靳志诚点点头,沉默地开着车。 李芳谷在后座上沉沉地睡着,长腿因为无法伸直,弯曲着侧在座位上,看起来睡的一点也不舒服。 靳志诚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把车子里的冷气关的小一点。 下午的时候,车子顺着205国道开到浦城附近的位置。到这里三个人都有点迷糊,这里的路实在是有点绕。 李芳谷和宋微微下车问了好几个人,又把导航打开,对照地图,原来他们有点走过了。于是只好又倒回去一程。 饶了半天,终于路线对了。两个小时后,靳志诚把车停在国道附近的一处平地上,把再次睡倒的李芳谷叫醒,和宋微微三人简单的吃了点东西,之后就背上行囊,拖着下水需要的装备开始步行进山。 靳志诚手里拿着地图在前面探着路,一边说:“按照阿源的说法,我们要向西走上二十里左右,然后会看到一个柱状山。那个黑龙泉就在柱状山的附近。” 李芳谷走着山路,喘着粗气,说:“那附近应该还有个瀑布才对,特征很明显,应该很容易找到。” 三个人都背着沉重的装备,宋微微看到李芳谷走的吃力,和靳志诚不时会搀扶他一下。几个人在山间跋涉,周围全是参天古树,杂草灌木,太阳被遮挡的严实,投下破碎的光影。靳志诚不时拿出指南针确认方向,就怕把路带错了。 走了一个多小时,终于一个高耸的柱状山映入眼帘,山的周围全是大片大片的毛竹林,郁郁葱葱。风拂过竹林,发发呜呜的响声。 李芳谷擦干净额角涔涔汗水,说:“阿诚,你看下面,国道也是经过这里的。早知道车子开到这里停。” 宋微微看过去,穿过嶙峋山石,一条公路掩映在杂木之后,确实是205国道没错。 靳志诚摇头,说:“不行,这里山高,路窄,坡陡,弯急,车子开到这里没有地方停。” 李芳谷点了点头,觉得自己的腿肚子都在打颤。 “坐下休息休息,眼看就要到了,不急着过去。”宋微微拉着李芳谷坐下,抬起他的腿替他揉捏腿肚子。 李芳谷尴尬的想推开她的手,却被她笑笑拒绝了,说:“有什么?我是你姐,你跟我避什么嫌?段金明就算知道了,会吃别人的醋,也不会吃我的醋,你放心好了。” 李芳谷大窘,急忙解释:“不是怕这个,他那人大度的很,不会做这种无聊事情的。我是觉得不好意思,你也很累了……”当然,以后每次回想起这次对话,他都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吞下去,什么叫话说的太满风大闪舌头,每次某人吃醋时候他就要过上水深火热的“性”福生活,大度什么的纯粹是错觉。 宋微微噗嗤一笑,说:“一起出生入死这么久,我体力怎么样,你还不知道吗?太小看你姐我了。” 李芳谷惭愧的几乎想钻地里去。不过也没有再继续矫情,还是受下了。 休整了好一会,三个人背上行囊继续出发,顺着山路走,终于看到一池幽深无比的水潭。 那个水潭被群山环绕其中,周围悬崖峭壁,怪石嶙峋,潭水在夕阳的照射下,泛着幽冷的光,山中空气潮湿,湿冷的气息压在三人的身上,李芳谷禁不住打了个寒噤。 “这里怎么这么冷?”他搓了搓手臂打量这个巨大无比的水潭,用手指着左侧的峭壁说:“姐,你看那里,有一道深深的沟壑,应该就是原来瀑布的位置。不过现在没有水流下来了。我们应该没有找错吧。” “应该没错,这里怨气惊人,又灵力充沛,两种气息交汇,所以这里才会这样湿冷沉重。还剩下一天的时间,咱们先稍微休息一下,等月亮升起了,开始下水。”宋微微建议。 靳志诚点点头,说:“休整好体力再下水。”他搜寻路径,看怎么能下到水潭的边缘。 李芳谷看着几乎深不见底的潭水吞了吞口水,脸色都有点发白。 宋微微一边搜索下水的路线,一边问:“小谷,我以前就想问了,咱们以前是经过下水培训的,知道应该怎么节约氧气量,控制呼吸频率,你上次下水的时候就有点慌,是你训练没有合格?” 李芳谷硬着头皮说:“姐,不怕你笑话,也可以这么说。”他看着水潭上袅袅升起的白雾,“以前我和我老师出去收鬼,被一个女鬼拖到水里差点淹死,从那之后,我心里就对深水和女鬼有点阴影……” 难怪他每次看到爱爱的时候表情都那么僵!宋微微同情的拍拍他的肩膀,说:“那你没对僵尸有阴影,还挺不容易的,毕竟你这体质这么爱招僵尸。” 李芳谷欲哭无泪,说:“别提了!我也要怀疑我的存在价值了。”每次只要下到有僵尸的地方,那些僵尸都是争先恐后的冲着他直扑过来,恨不得把他撕碎拆骨吞吃入腹,能活到现在真是命大。 靳志诚也乐了,看了看他的肩膀问:“伤口好了?” 李芳谷点点头:“差不多了,皮肉伤,没什么。” 靳志诚看了看他,转过脸。 三个人把一切都准备就绪,找了处缓坡朝水潭下面进发,找到一个地势平缓的落脚点之后,靳志诚把东西放在地上用绳子绑好,然后三个人坐在地上等着月亮升起。 青州 周亮很明显的察觉到一定是有大事发生了,今天周玉周琪都不在,幽切也是中午送了饭之后就匆匆离去了,他想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却没有人能告诉他。 心里一阵阵涌上不安,他却什么也不能做,只能在房间里来来回回的转悠,地面上几乎被他走出一排脚印来。 正在他烦躁的时候,居然来了访客,周亮意外的站到门口,看着眼前的漂亮女人。 那个人他见过,虽然那个时候她无比苍白虚弱,但是也没有减损她的美貌。她就是当初被清衡囚禁的那个女人。 “周先生,我是特意来向你道谢的。清衡被封印之后,我一直在休养身体,没能及时过来,今天一定要亲口向你说一声谢谢。”那个女人诚挚无比的说。 听到她的声音,周亮就知道她的身份了,他用肯定的语气说:“你是季铃銮。”这个女人是真正的季铃銮,难怪当初清衡可以假扮季家的人,原来因为有正主扣在他手里。 季铃銮露出吃惊的神情:“你知道我?” 周亮摆摆手,示意她不用纠结这个问题。他皱起眉头问:“你知道庄子里的人都去哪里了吗?我两个哥哥呢?” 季铃銮眨眨眼睛,没想到他对她的事情一点也不关心,这么直白的问自己想知道的问题,她浅浅一笑,说:“他们得到消息,萧家倾巢出动去围剿段家了,你哥哥他们都去支援啦。我也正要去呢,萧家这次派出的力量太强大,我担心自己会有去无回,怕没有机会向你道谢,所以无论如何都要来一次。” 什么?周亮心中一慌,他低头思索一下,急切的说:“你赶快通知玉哥他们,让他们不要硬拼,萧家那边有邪婴!他们豢养那些怪物几百年了,数量也多,硬拼他们不可能是对手。” 季铃銮又是吃了一惊,然后露出玩味的笑容,说:“周先生,你虽然被困在这里,对萧家的事情知道的真是不少啊。不过,是不是你太夸大其词了?就我所知,你的哥哥,还有你哥哥的那个情人,他们可以说是这世上仅存的仙人了,有他们掠阵,我们这边应该不至于那么没把握的。” 周亮焦急,因为她的怀疑脸上现出怒容,说:“你懂什么?那些邪婴还在娘腹中的时候就开始吸收邪气修炼,出生之后更是一直都被用邪气养着,他们几百年的修行赶得上一般妖物几千年甚至上万年,区区的仙人他们不会放在眼里的。” 他焦急的来回踱步,要是他可以出去,要是他能出去,多少可以帮上点忙。可是周玉他们竟然都没有让他知情。 他知道他们是不想他担心,但是,什么都不知道,他反而更加恐慌。 季铃銮看他这样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周亮见她这个时候居然还能笑出来,眯起眼睛,这个女人不对劲。 “士谏,你这孩子真有意思,你现在开始着急了么?谁让你居然要对为父不利呢?居然把自己关了起来,真是笑死我了。你现在出不去,是不是特别急躁?真是活该啊,不听话的孩子就应该受到这样的惩罚!”季铃銮的表情诡异,声音也有了变化。 周亮的心顿时凉了,这个语气,他太熟悉了,不可能!他明明应该被自己封印了,怎么可能还在外面溜达? “士谏,你也不用这么惊讶,你的封印还是有用的,至少本座的本体力量现在没法用了。要不是本座有先见之明,在这个女人身体里埋下种子,为父就真的被你彻底关起来了。” 周亮死死的盯着她,他失算了,他早就应该想到,狡兔三窟,清衡肯定还会有后招,可是他没想到他竟然想到了这个办法。 “士谏,本座的本体就暂时交给你看管,本座先在外面看看你那两个哥哥和萧家的那群小儿狗咬狗,我好坐收渔翁之利。”季铃銮嘴角弯起,看到周亮急切的面容无比开心。 “清……衡……!”周亮咬牙切齿,“我保证!只要你敢伤害我玉哥和琪哥,我一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哈哈哈哈哈哈!”季铃銮笑的嚣张无比,“士谏,你是不是还忘记一个人了?那个靳书严?嗯?” 听到幽切的名字,周亮心里一惊。 “那个恶鬼,正好我也要找他算账。他这次去,一定会使出万鬼裂天阵,那可是他的绝招。你看他那身体,能支撑的下去吗?”季铃銮贴近封印,尽情欣赏周亮阴沉的脸色。 “到时候,为父只要在他身后悄悄靠近,只需要一根手指,他就必死无疑……这段时间为父可都看出来了,你对他在意的很,对不对?哼,真是恶心,周玉也好,你也好,竟然会对男人动心,简直是荒谬!” 周亮强行控制着自己,不要露出惊慌的神色,要是被看穿,他就没有任何赢的把握了。 “上次为父把周玉带给你的时候,你的表情真是太有趣了!再让为父看一次你那种表情怎么样?”季铃銮弯着嘴角挑衅他。 周亮死死的捏着拳头,脸上露出淡漠的表情。 “还有你那个瞎眼的哥哥,周琪。上次不知道他躲哪里去了,不过这次,他一个瞎子居然也要去帮忙,太好笑了。要杀他最容易了,毕竟他那么弱。我是季家人,他们不会怀疑我,现在,我想杀哪个,他们谁也逃不掉。不如,你来点名,你想最先看到谁?” “如果你认为他们那么简单就会中你的算计就太好笑了。”周亮逼迫自己露出笑容,捏在身侧的拳头却已经骨节都发白。 “士谏,不如为父和你做个交易可好?”季铃銮语调轻柔的诱惑他。 “什么交易?”周亮沉声问,眼睛死死的瞪着她,恨不得冲出去把她撕成碎片。 “你告诉为父,季青阳的*在哪里,为父放过靳书严的命,怎么样?”季铃銮丢出条件。 季青阳?周亮心思急速转动,他明白了,清衡是觉得找到自己的那具肉身无望,开始打季青阳的主意了。毕竟季青阳是这人间血统最纯的魔,拥有无比强大的力量,而且她失踪之后*就留了下来提供给自己的后继族人使用,对于清衡来说,的确是个再合适不过的选择。 “她早就失踪了,我怎么会知道她在哪里。她失踪的时候我还没出生呢,这个问题我不知道答案。” 季铃銮笑了笑,点点头,说:“好吧,找不到季青阳,那你告诉我,我当初和萧家签订的合约,在哪里?被萧涟收到了什么地方?” 周亮心里一顿,他确实知道,那个合约在萧敏,也就是现在卢敏的身上,但是卢敏是萧涟最珍惜的人不说,又是现在季威荣名义上的妹妹,要是真的拿这个消息去换幽切的生死,他一定会被唾弃致死,更别说清衡未必会遵守约定了。 他嗤笑一声,说:“这个问题你该去问萧涟才对,毕竟他才是偷走了合约的人,而且也是他在你身体里下了毒。你太看得起我了,我怎么可能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士谏,你真是个不乖的孩子,为父问你的事情你全都一问三不知,真是没用!不过,没关系,你不说也无所谓,因为,你那两个哥哥一定知道。我去问他们,也是一样。士谏,你对为父耍小聪明有什么用?你看你,苦心布置,最后却把自己关了起来。你瞒着为父,不让为父知道那些秘密,到最后,要用你那些哥哥的性命去换。士谏,你就是被为父丢掉的废物啊,一点用也没有。哈哈哈哈哈哈……” 季铃銮嚣张的笑着转身,周亮愤怒的锤着门:“清衡!你站住!不许你碰我哥哥!” 看着季铃銮的身影走远,周亮几乎急火攻心,得告诉周玉他们,得让他们提防季铃銮…… 有什么办法?他拿起电话,发现没有信号,去网络上看,网络无法连接,看来季铃銮把这附近能用的联系都断了。 怎么办?怎么办?让他可以想出个办法,提醒周玉他们! 要是能出去!他狠命去撞击封印,直到把自己撞的鲜血淋漓,封印无法撼动分毫…… 他闭上眼睛,不能后悔,不能让幽切看不起,要是真的用卢敏的命去换幽切的安危,让清衡得回契约,萧涟的苦心就白费了。而且幽切知道以后,一定会唾弃他。没事的,幽切他们很厉害,不会那么轻易就被季铃銮伤害的。他拼命在心中安慰自己,让自己不要那么慌乱。 可是,他后悔了,那种后悔的情绪像是噬心的蚂蚁,一寸一寸入侵灵魂,无比痛苦…… 他是真的看重幽切,可是…… 他绝望的躺在地上,任屋外升起的月光照在他鳞伤满布的身体上…… 莽山 天色渐沉,白金色的月光照在蜿蜒沉睡的山脉上,透过尖削的山峰,纵横的沟壑,投下大片深深的阴影,长乐河在山脉间蜿蜒,莽莽林海在微风吹拂下轻摆波浪,不见白日的山高石怪和林幽峰奇,只是显得一片静谧又悠远。 而这人间仙境,转眼就要成为修罗战场。 萧孟望着眼前的巨大封山印,嘴角诡异的笑着,问:“都准备好了?” 萧烨挑了挑眉毛,说:“我们是准备好了没错,但是冥咒师那边也有了动静。” “有什么好怕。五大世家隐匿之后,他们能派出多少力量来。再说了,我们这里有二十个邪僵出手,就算是五大世家不灭,倾巢出动,也不会是咱们的对手。更何况段家现在还躲在封山印里当缩头乌龟呢。”萧孟看着莽莽群山,“光凰一定要灭,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萧烨点点头,说:“没错。趁着光凰虚弱,还能有弄死它的把握。等它恢复,我们就绝对没有机会了。冥咒师一灭,我们就可以专心对付清衡,摆脱他的掌控。” 萧孟转身看向另外一个山头,那个山头已经汇聚了数量庞大的灵气,看来是冥咒师开始集结了。 “冥咒师那边怎么对付?”萧烨揣测着他的脸色问。 “派出两个邪僵足够了。”萧孟轻描淡写的说,“其他人集中所有火力攻山,破除封山印,杀光凰,铲除段家。” “我知道了,冥咒师那边就让萧平和萧奉去吧。”萧烨提议。 萧孟点了点头,背着手将群峦尽收眼底,似乎挥指就能踏平眼前的河川一般。 段金明隔着封山印看向外边,山外黑沉沉的一片,在那黑影中似乎潜伏着无数的怪兽,不提防就会扑上来,把段家碾成尘埃。 段望双站到他身边,说:“哥,你很担心吗?” 段金明笑了笑,说:“担心也没有用。这几天,萧家的人不停在外面查探,咱爸都算过了,不出这几天,萧家一定会来攻山。我们准备着对敌总是没错的。” 段望双叹气,说:“我是觉得不太妙。萧家观望了这么多天,要攻山的时候,一定是有备而来。咱们封山之前爸爸就说了,段家有了光凰,一定会成为众矢之的。光凰是邪物的克星,那些妖魔鬼怪一定会趁着光凰虚弱的时候全力来趁火打劫,看来他说的一点没错。” 段金明安抚的对他笑笑,低头看着手上的戒指。 都和小孩约好了的,一定会活着出去见他。不知道,这次还能不能守住约定。 小孩得到了消息了吗?要是他知道,一定会不顾一切的就来。真想见他,想抱着他,亲吻他,把他按在床上尽情和他纠缠...... 他这些天空闲的时候一直计划着两人的未来,他想过以后在海州定居,然后有时间就带他回到这里看看。他们虽然不能结婚,但是会住在一起过日子。他们可以分担家务,小孩的工作很辛苦,年纪又比他小,他会宠着他,让着他,家里的事情就多做一点;小孩一直想变得更强,他会督促他;他们以后也可以尝试在沙发上、地板上做/爱,或者在浴缸里,各样都可以去尝试;小孩喜欢浪漫,他也可以配合他一起营造温馨的气氛...... 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去实现。这个时候,他又希望可以见到李芳谷,又无比希望他什么都不知道,只要安安心心过自己的日子。 月亮爬过山头,月光在祭坛上投下阴影。 一阵呼啸之声传来,封山印光芒剧烈的亮起,山内警铃疯狂响起。 萧家开始攻山了! 第167章 寻龙 圆月升起,李芳谷三人穿戴好装备,开始下水。 李芳谷看着深深的潭水吞了吞口水,硬着头皮咬着氧气管,跟着靳志诚和宋微微走入水中。 靳志诚打着水下探照灯,三个人一路下潜,五米,十米,十五米...... 李芳谷小心的调整自己的呼吸,慢慢适应水下的压力。这个水潭几乎深不见底,水里无比阴冷,月光似乎在水面就被阻断了,光线无法透入水中,只有靳志诚手里的那盏照明灯,在前方指着路。 李芳谷小心翼翼的跟在宋微微身后,在下潜到四十米左右的地方,他眼角敏感的捕捉到有一抹白色划过,一道道丝绸一样的东西拂过他裸露的皮肤,他不禁浑身抖了一下。 靳志诚停下身影,打了个手势。宋微微点头表示收到,她抓过李芳谷,三个人并排停在水中,背贴背的靠在一起,宋微微右手展开,一圈的白色光芒从她掌心蔓延开来,呈圆阵在水中辐射开去,顿时水底亮了许多。 李芳谷看向身前,心跳顿了一下,一个几乎全身赤/裸的女人眼睛直勾勾的瞪着他,两个人几乎面对面的贴在一起。女人的眼睛像死鱼一样泛着白色,眼珠里浑浊不堪,李芳谷分辨出来了,那是一具尸体。 李芳谷死死的咬着氧气管,颤抖着捏一下宋微微的手,示意他们看过去。光圈散去,水底再次一片黑暗。靳志诚把手中的探照灯打向女尸的位置,这次三个人都看的分明。 那具尸体身上挂着残破的布料,看起来像是一件白色的套裙,明显是现代人装扮,头顶上一处皮肉翻开,头发连着头皮在水中翻着,发丝很长,刚刚李芳谷感受到的就是发丝裹在他皮肤上的感觉。 靳志诚把灯光朝她身后打去,发现一道黑气顺着她的身后一直朝水底蔓延,像是把这具女尸紧紧的捆住了一般。 三个人相视点点头,看来顺着这道黑气游下去,应该就能找到当初凌端阳为了困住黑龙设下的封印了。 陆真说,当初为了让黑龙不会破牢而出,凌端阳连续在囚牢外设下三道禁制,看来他们已经接近第一道禁制了。 靳志诚带着他们绕过女尸,顺着黑气下潜,在五米开外,他们发现了更多的女尸。奇怪的是,这些女尸的装扮有的看起来像是古时候的,有的穿着像是民国时期的,而有的是现代的服饰,竟然是各个朝代的都有。这些尸体也都没有腐烂,看起来像是刚死不久一样,要不是三个人见多了尸体,还会以为这些根本就是活人。 这些尸体的身后都被一条黑气连着,牵引向水潭的深处,靳志诚带头朝着黑气传来的方向游去。 又下潜五六米,他们终于看到黑气发出的地方。那是一处岩壁,岩壁上覆满青苔,黑气似乎是从青苔中发出一样。 靳志诚拿着灯,拔出插在腰间的军用匕首,一下一下的把青苔刮掉,露出粗糙的岩石表面。那些黑气在岩石上蜿蜒盘覆,匕首的刀刃直接透过去,对那些黑气毫无影响。 粗糙岩壁表面露出来,靳志诚把灯光打上去,看到岩壁上被刻了密密麻麻的符咒,整个符咒呈八个角向八方延伸,覆盖了方圆数十米的范围。 好大的手笔!李芳谷从来没见过这种法阵,但是看到这法阵的繁复程度,也被狠狠的震撼了。 他们仔细观察那个法阵,那个法阵居然是呈现对称的图形。陆真说过,当中总有一个延伸出去的阵脚会发生变化,变化的周期就是十二个时辰,要破除这个法阵,得斩断那个变化的阵脚。 现在就着灯光看到的是法阵映射的虚影,要真正看出法阵的原形,必须月光照射过来才行。 宋微微仔仔细细绕着法阵游了几圈,然后示意靳志诚和李芳谷退开,她独自游向水面,而靳志诚和李芳谷在岩壁边缘等待。 两分钟以后,一道月光穿透幽暗水底,穿云透雾一般照射在岩壁上的法阵上。李芳谷惊叹,不知道宋微微到底用了什么法子。 他们两人贴着岩壁细细查看,终于找到八个阵脚中顺时针第三支阵脚上有一个符咒与其他的正好相反。 李芳谷心想,这个符咒刻画的太细致了,要不是知道解除的诀窍,恐怕是费尽心机也毁不掉。 靳志诚把灯朝着水面明灭的打了几下,在水面上收到讯号的宋微微再次潜了下来。 三个人聚齐,靳志诚拿着灯,李芳谷拿着匕首去扣那个反掉的咒符。 匕首刚接触到那个咒符,一阵强大的推力从岩壁上传来,一阵巨浪在水中打过来,李芳谷猛的被推出去,嘴里的氧气管松动,李芳谷呛了两口水。 宋微微拽住他的身体,帮着他把氧气管推入他的嘴里。 李芳谷心里一阵犯恶心,泡了无数尸体的尸水啊,他深深吸了两口气,才压下胃里翻搅。 岩壁上蜿蜒的黑气抖了起来,像是震动的钢丝不停地抖着,那些被黑气牵绕的女尸动了一下,一瞬间在水里翻了个身,全部转向他们所在的位置。 李芳谷背脊发凉,心想,这个符咒跟活的一样,像是知道他们要毁掉它,这些女尸不知道是凌端阳那个变态留下的还是被抛尸在这个水潭里的倒霉蛋,现在倒像是被这个符咒捕获了,成了它的奴隶一般,而现在正在对他们进行防卫。 靳志诚和宋微微游到他的背后,宋微微右手平摊,一阵剧烈的光从她手心发出,强光如同刀刃一般刷的飞出去,斩断连接那些女尸的黑气,那些女尸抖了一下,有的如同脱离地心引力一样朝水面浮上去,而有些看起来年代久远的,却是在水中颤抖,然后一阵阵气泡鼓出来,转眼女尸身上的皮肉像是破麻袋一样的剥落,只留下一具骨架颤巍巍的朝着水底沉去。 李芳谷已经不想去想这看起来清净的水里到底有多少恶心的东西了,他化悲愤为力量,集中所有的力气朝着那个反掉的符咒插下去,符咒发出强光,巨大的推力传来,李芳谷手里的匕首松了,顺着岩壁掉落在水底。 李芳谷觉得心口被重锤砸了一下一般,他嘴巴一张,氧气管滑出,一长串的泡泡吐出来,无数的黑气从岩壁上爆射出来,把他们三个人缠的死紧。 李芳谷眼看着氧气管滑远,肺里的空气像是被抽光了,肺部像是被揪紧了一样的疼,几秒之后,他觉得肺要炸了,眼前一阵阵发黑,窒息的感觉笼罩了他。 宋微微艰难的从黑气中伸出手,一阵剧烈的强光过后,黑气消失了,靳志诚连忙接住李芳谷几乎瘫软的身体,把氧气管塞入他的嘴里。 黑气消失过后,岩壁上出现一个巨大的空洞,一个巨大的漩涡形成,一股巨大的吸力把三个人朝空洞里吸。 李芳谷没命一样的吸着水肺里的空气,靳志诚和宋微微紧紧拽着他的胳膊,带着他顺着漩涡的吸力钻进空洞里。 他们顺着漩涡的力量继续下潜,越是朝下,几个人觉得身上压力越大,像是有沉重的大山压在是很伤,氧气的损耗也越来越严重。 好在不久之后,他们的脚下出现一个巨大的光阵,一圈巨大的朦胧的光在他们的脚下闪烁着,漩涡在这个地方停住了,在他们身上拉扯碾压的力量也平复下来,三个人朝着光阵沉下去。 接近光阵之后,三个人眼睛越瞪越大,当终于贴近光阵的时候,三个人已经被彻底震惊了。 他们的身体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翻转了九十度,那个光阵如同一面巨大的镜子直立在他们的面前。他们已经分不清楚到底是他们倒了下去还是法阵竖了起来。 透过法阵,他们看到桃源仙境,里面亭台楼阁,瀑布流泉,繁花如梦,光影如织,哪里像个囚牢,根本就是个仙人府邸。 三个人在光阵前面面相觑,深怕自己陷入了幻境。可惜三个人在水中不能讲话,只能靠手势和眼神交谈。 “进去?”宋微微用手势询问。 靳志诚沉吟了一会,点点头,示意他们跟着他进去。 陆真说了,这个法阵可以从外部进入,却不能从内部出来,他们靠近光阵,像是穿过一层肥皂水薄膜,身上一阵清凉之后,他们就站在了平地上。 他们踏踏实实的站在平地上,脚下绿草如茵,李芳谷脱掉蛙鞋,脚掌碰触在草地上,一阵柔软的触感搔的他脚心发痒,他不由露出笑容。 他们脱下潜水设备,发现这里的空气很清新,空气里还带着雨后的气息。 李芳谷转身,看到光阵在他们的身后运转,他把手贴上去,砰地一声,他整个人被弹飞了,炮弹一样的砸在一棵巨大的树上,又顺着树身滑了下来。 李芳谷呻/吟一声,真他妈痛,这么痛,眼前的景色也没变,看来不是幻觉吧。 靳志诚和宋微微急忙过来扶起他,一道懒洋洋的声音从树上传来:“哪里来的几个小子?是不小心走到这里来的?” 李芳谷他们抬头看,高高的树冠上,一个少年模样的人慵懒的卧在粗壮的树干上,他单手支着下巴,一脸兴趣盎然的看着他们。 李芳谷看着那少年,心里赞叹,那少年浓眉星目,眼神很柔软,声音清越,像是春日里悄悄站在枝头的翠鸟一样可爱。 这个少年是谁?是凌端阳留下的看守人,还是就是被凌端阳囚禁的那条黑龙的化身? 宋微微眼睛一转,把李芳谷拉到身后,扬声叫道:“听说凌端阳躲在这里,你是他的什么人?快把他交出来!” 李芳谷一愣,不明白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那少年听到凌端阳的名字,眉头皱起来,疑惑的问:“凌端阳是谁?这里从来都只有我一个人。”他从树上跃下来,站到几个人的面前,懒洋洋的拍了拍肩膀,“我比较好奇,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宋微微抿了抿嘴唇,脸上露出无辜的表情,说:“不可能,我们听说凌端阳就在这里,你是不是把他藏了起来?” 那少年不屑的勾起嘴角,说:“藏起来?我还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个呢?你们是谁?闯入我的居所做什么?” “你这人真是不礼貌,问别人是谁之前不是应该先报上自己姓名吗?”宋微微撅起嘴巴说。 李芳谷看到她面上娇憨可爱的表情,简直瞠目结舌,微微姐装傻功夫太厉害了,这样的演技不去娱乐圈发展,简直是埋没人才。他虽然不太明白她想做什么,也知道她心思很细腻,肯定另有打算,于是一直在她后面配合她,暗中注意别的动静。 那少年见她这表情,也疑惑的皱起眉头,嘴里喃喃念着:“凌端阳?”忽然,他脸色一变,原本和煦的表情顿时变得无比狰狞,“难道你说的是阿阳?” 李芳谷只觉得周身气息一紧,原本透亮的天空变得暗沉,周围狂风大作,翠绿的草色迅速枯萎,转眼这仙境竟是要崩溃一般。 那少年脸变得恶鬼一般,狠狠喘着粗气,一道巨大的威力压下,李芳谷觉得几乎站不稳路,不由的跪倒在地上,几乎对着那少年叩拜下去。 这些非人类一个一个都是,仗着自己力量强大了不起吗?稍不如意就用威力压人,要人磕头!李芳谷心里傲气升起,死死的直着脖子就是不拜下去。 “说,你们是谁!你们要找阿阳做什么?”少年的声音带着奔雷之势,这个时候李芳谷彻底肯定了,这个少年肯定就是那条黑龙的化身。看他这反应,凌端阳果然伤他不浅,只是提到名字就已经让他彻底暴走了。 “我就知道你和他是一伙的!”宋微微也死死咬着牙不肯拜下去,吃力的蹦出这句话。 “什么?”那少年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龙威撤去,李芳谷他们身上压力消失,顿时轻松起来。 “凌端阳害死我的师傅,我要找他报仇!陆真说他就在这里,你快让开,让我找他报仇!”宋微微眼角逼出泪光。 李芳谷心里为她的演技叫好!之前陆真就细细叮嘱过,这个黑龙疑心病非常重,要是直接过来说放它走,它一定心有疑惑,不会轻易相信他们,说不定还会背地里使绊子害了他们。现在宋微微这番唱作俱佳的表演,是要这黑龙撤掉对他们的防御心了。 少年挑挑眉毛,露出感兴趣的神情,他收起狰狞的表情,周围的幻境恢复原样。少年右手在眼前轻轻一挥,一方石桌和四个石凳出现,他手掌在石桌上一抚,一壶清茶并四个茶杯出现。 他自己坐下,为几个人斟上茶水,懒洋洋的问:“有意思,我叫浊离,你们是要站着说,还是想坐下来细细的说?” 靳志诚迟疑了一下,宋微微毫不犹豫带头先坐下去。李芳谷坐下,小心翼翼的打量浊离,心想,这条龙倒是个雅致的人,不知道他会不会相信宋微微了。 “你是什么人?你认识凌端阳吗?他在不在这里?”坐下之后,宋微微一连串的问题就丢了出去。 浊离慢悠悠的饮着茶水,不急不躁的说:“年轻人性格不要这么急躁,这里时间大把大把的,咱们可以慢慢聊。凌端阳是确确实实不在这里,我保证,要是他在这里,也一定是他的尸体在这里。我比你们更想杀死他,咱们的目标可是一样的。不如先说说你们是谁,又为什么来到这里吧?” 宋微微露出失望的表情,咬了咬嘴唇,问:“你和凌端阳有什么仇?” 浊离眼皮翻了翻,龙威再次压下,说:“好生无礼的人类,你们闯入我的地方,还不停逼问我问题,当我脾气真那么软吗?” 几个人被龙威压的骨骼咯咯作响,宋微微顿时哀声叫道:“我错了,我不敢了,我说!” 浊离收回龙威,慢悠悠的问:“说吧,凌端阳怎么杀了你师傅?你们又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陆真又是什么人?” 宋微微眼神楚楚可怜的看着他,眼泪顿时把她秀美的眼睛包的满满的,看起来让人无比心疼。 李芳谷简直拍案叫绝,今天才知道宋微微演技过人,送到娱乐圈封个影后那是板上钉钉的事啊。 “我师父名字叫闫静和,是一个冥咒师。几年前,她出去执行任务,忽然之间,就失踪了,过了几天之后,她的魂魄过来找我,说是凌端阳出卖了她,她才会被萧家的人杀死。那个叛徒,我师父还一直当他是朋友,没想到他竟然会出卖我师父。”宋微微擦去眼角的泪水,露出恨恨的表情。 李芳谷没想到她会说闫静和,想到闫静和的惨死,脸上也不由露出伤心的神色。 靳志诚脸上毫无表情,浊离看看他,又看看李芳谷,心里相信了几分。他闭上眼睛,说:“我在这里许多年,竟然不知道外界到底怎么样了,你们跟我说说外面的情况吧。” 宋微微简明的把外界的情况说了一下,除了凌端阳的事情,其他倒是一点也没撒谎。李芳谷心里想,所谓说假话的最高境界就是这样的啦吧,十句话里有九句是真的,只有一句是假的,那这假话的可信度可就太高了。 他现在算是知道宋微微得了凌端阳多少真传了,心里的佩服之情几乎如天上之水滔滔不绝。 浊离眼眸半闭的听着,等宋微微讲完了嗯了一声,说:“原来是这样啊。阿阳那畜生还是和以前一样,欺骗,背叛是他的拿手好戏,哼,不奇怪。倒是你们三个人能找到我这里,我却是想不通了。说,是谁指点你们的?” “是陆真!”宋微微说,“我也不知道他的具体身份,但是他临死前还说,他是什么阳祭,但是凌端阳和他一直不对盘,他也是被凌端阳害死的。他临死前指点我们,说来这里就有办法彻底铲除凌端阳,为我师父和他报仇,我以为他就躲在这里,所以我叫上两个师兄弟费劲千辛万苦到这里来,没想到他没在这里。” “什么?阳祭死了?”浊离一愣。 “是啊,他还是被凌端阳活着下了焚灵法术,后来魂飞魄散了。”宋微微说。 李芳谷心里想,她这倒是没撒谎,要不是他们去了一趟蛮荒界,陆真还真可能魂飞魄散了。 浊离听了,满脸惊异,然后哈哈哈哈哈哈大笑起来,周围气流一阵肆乱,宋微微惊叫一声,躲到靳志诚的怀里,李芳谷也连忙装出畏惧的样子和宋微微他们靠在了一起。 半晌,浊离停下笑声,说:“没错,我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凌端阳狼子野心,怎么可能甘心在陆真的束缚下一辈子。他肯定是猜到了阳祭和阴祀就是为了杀他才存在的,然后他先一步动手先铲除他们。哈哈哈,没想到阳祭也在他手下翻了船,好手段!好手段!” 李芳谷却是听的一阵迷糊,什么意思?陆真和凌端阳不是一路的?怎么说阳祭和阴祀是为了杀他才存在的? 他越听越迷糊,宋微微却是心里有数,浊离恐怕也知道不少的事情。 她装出胆怯的表情看着浊离,似乎对他无限畏惧。 浊离看着她和李芳谷的表情,心里大大满足,说:“所以说是陆真让你们来放我走的?” 宋微微疑惑的说:“陆真说过,这里有一条很厉害的龙,叫梦靥之龙。但是它被凌端阳囚禁了起来。我之前看你好端端的站在这里,还以为你和凌端阳是一伙的。现在看起来不是哦。陆真让我们来这里,放走那条梦靥之龙,说凌端阳现在最怕的就是那条龙,但是我们没看到龙啊。” “哼,凡人果然愚钝,我自然就是那条龙了。”浊离冷哼一声。 宋微微大吃一惊:“不可能啊,你看起来明明就是一个人。” 浊离哈哈大笑,然后站起身,脚在地面上一跺,地面上剧烈颤抖,一阵褐色光芒从他脚底散出去,李芳谷他们惊讶的站起身,退开石桌旁,看着脚下的地面瞬间变成透明一片,显出下面幽深的水底。 幽深的水中一阵水流波动,一条浑身漆黑的龙盘踞在他们的下方,整个身体堆成一座山那样的庞大。 似乎感觉到了他们的视线,黑龙睁开了眼,视线和他们相对。 无边龙威透出,李芳谷他们的后背渗出冷汗。 第168章 龙约 梦靥之龙睁开眼,纵长的瞳孔带着阴冷的表情盯着他们,李芳谷他们后背渗出冷汗。 原来这条龙的真身在这水下,龙的躯体无比巨大,把水下的空间塞的满满,连翻身的空间都没有,按照陆真的说法,这条龙至少被囚禁了上千年,数千年只能僵硬的蜷缩在这水底,可见这条龙的怨气了。 宋微微心思急转,一边把自己的力量尽量压抑在体内,表面上做出无法抵抗龙威的畏惧表情,说:“原来你就是梦靥之龙……” 浊离嘴角勾起傲然的笑容,说:“然也。现在告诉我,阳祭是怎么说的?你们打算怎么放我出去?要知道,这里被阿阳那个小人下了禁制,除非带来他的血,否则这禁制休想解开,告诉我,阿阳的血在哪里?” 李芳谷觉得龙威越来越重,压的他脊背几乎都断掉一样,说话都困难。看来这条龙的脾气很不好,非常喜欢别人仰望他。 宋微微咬着嘴唇,说:“怎么会这样?凌端阳的血才能解除禁制?可是我们没有他的血……” “什么?人类,你是在对我说谎?”浊离眯起眼睛,周围气流又开始乱窜起来。 宋微微吃力回应:“怎么会?不信你可以搜索我们身上的任何地方,真的没有凌端阳的血。陆真只是告诉我们来到这里,说只要我们来到这里,就可以让你出去……” “狡猾的人类,你的眼神告诉我,你对我还有隐瞒。我劝你还是乖乖的,不然我会让你们三个人生不如死!”浊离俯下身与宋微微对视,把她的畏惧看入眼里。 宋微微深深吸了两口气,说:“好吧,虽然没有凌端阳的血,我也有办法放您出去,但是,我有条件……” 浊离狂妄大笑,笑声呈音波在三个人的耳边震荡,李芳谷听的几乎呕血,对浊离美貌产生的好感几乎全部淡去,这条龙几乎就是神经病啊,难道是被凌端阳关的久了,关成了白痴? 半晌,浊离停下笑声,说:“好大胆的人类!居然敢和我梦靥之龙谈条件。”他双目怒睁,一股巨大的力量弹出去,宋微微三个人被撞击到背后的符咒上,整个空间里一阵地动山摇,像是发生了地震一样摇晃着。 宋微微他们后背像是被折断一样,虚弱的滑下符咒墙,瘫倒在地上,浊离飘过来,说:“愚蠢又大胆的人类,你们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就算我被囚禁在这里,要杀死你们也是轻而易举。你们既然有方法,我就有办法逼问你们,我虽然不喜欢血腥,然而各种折磨人的方法我也是见得多的,我一点也不介意在你们身上用出来。” 李芳谷整个脑壳都嗡嗡嗡的,看到浊离蹲到宋微微的面前,抓起她的头发,满脸蔑视的看着她,他心里大急:完了,微微姐这次玩大发了,这条龙看起来不好糊弄啊。 宋微微咳嗽两声,有气没力的说:“你是龙族,我们却只是区区人类,我一直以为龙族天生高贵,是不屑欺负我等凡人的,看来是我弄错了,难怪你会被凌端阳囚禁起来,原来你也只是个欺软怕硬的孬种。” “你说什么!”浊离大怒,脸色再次变得狰狞,他们脚下的水面剧烈颤抖着,黑龙在下面挣扎,却丝毫动弹不得。 宋微微闭上眼睛,抵抗浊离眼中金芒,说:“我们的要求也不高,听说梦靥之龙最重信诺,只是希望能和龙君定下契约,我们放你出去,你保证不杀我们而已。原来这点条件你都不敢答应,所谓龙君不过如此。” 浊离狠狠喘了两口气,收起脸上怒容,平静许多,说:“原来只是这样。这点条件不算过分。”他脸色阴沉,露出一丝冷笑,“你这女孩倒还是真看不出来,心计还挺多。算了,你们也是凌端阳的敌人,杀了你们对我来说也没什么用。我保证你们放我出去之后不动你们就是。” 他松开宋微微的头发,把她扔在地上,自己走回石桌边上坐下,慢悠悠为自己斟满,啜了一口茶水说:“好,我已经许下承诺了,现在你可以告诉我出去的办法了。” 李芳谷满头冷汗渗出来,宋微微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对这条龙使出激将法,不过看样子凑效了。 宋微微从地上爬起来,拢了拢头发,因为刚刚浊离的粗鲁拉扯,她的头皮都在发麻,有些地方渗出血珠,她淡然的说:“梦靥之龙身为高贵的龙族,竟然想诓骗我们区区人类,真是太损龙族威严。你和凌端阳不过是一类人,我算是看透了。” 李芳谷和靳志诚都露出吃惊的表情,她不要命了? 浊离死死捏着茶杯,瞪着她,阴冷的说:“你说什么?” 宋微微站起来,眼睛直视他,说:“龙族的诺言可不是随便一句话就算数的。我师傅教导过我,非人族类,天生精通各族语言,所以你虽然被困在这里上千年,仍然可以和我们正常交流。而非人族类的诺言却一定是用本族语言说出来才算数的。龙君要是真心要许下诺言,就该用龙族本身的语言说出来才对。” 李芳谷顿时明白了,这条龙好奸诈,刚刚是想糊弄他们来着。他看着浊离几乎阴冷到了极致的表情,心里也七上八下,浊离完全有可能对他们进行逼供,但是刚刚被宋微微的激将法一激,虽然对他们要挟它的行为不满,却不会再放下身段对他们出手。只是现在就怕它恼羞成怒…… “有意思,”浊离咬牙,“你师傅知道的还挺多。”他眼睛仔细打量三个人的表情,然后忽然一笑,右手凌空一抓,靳志诚被他提着脖子吊起,脸色顿时憋的通红,他死命用双手去挣脱掐住他脖子的力量,两条腿用力踢着。 李芳谷想上前相救,身体却被不知名的力量压制,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靳志诚垂死挣扎。 宋微微咬牙:“我们三人一体同命,少了一个,我宁愿带着秘密死在这里,魂飞魄散。我们反正都是死,早死晚死无所谓,但是龙君就继续被困在这里吧。” 浊离阴狠一笑,猛地一拽,靳志诚穿透水面,落入浊离被困住的水底,一长串的起泡被靳志诚吐出,他的身体缓缓朝着水下坠落,梦靥之龙张开嘴,似乎在等着接住他然后一口吞掉。 “人类,他很快就会被淹死。要想救他,就赶快放本座出去。你们根本就没有资本和本座谈条件。” 宋微微淡定抓出腰间的匕首,抵在自己心口,说:“我说过了,我们三人一体同命。放你出去的方法只有我知道,他死,我就自杀,你就继续被留在这里。”她在浊离冰冷的注视下将匕首缓缓朝心口插,顿时匕首刺透潜水衣,鲜血汩汩从她伤口流出,而她脸色依旧平淡,只是眼神一瞬不瞬的注视着下沉的靳志诚。 李芳谷知道她在赌,他现在是明白了。这条龙被凌端阳骗的怕了,即使他们放它出去,它也根本不打算留他们活路。宋微微在为他们的性命拼一个可能。 宋微微的匕首越插越深,血液顺着她的身体滴在水面上,一圈一圈涟漪散开。 浊离的表情出现裂痕,却还是慢悠悠的说:“别看我们脚下的是水面,这可是阿阳那个小人下的禁止,只能进去却出不来的。你不赶快,这个男人就要淹死在下面了。” 靳志诚脸色慢慢发青,身体离龙口越来越近,黑龙脖子抬起一点,尖牙已经靠近他的身体。 宋微微闭上眼睛,说:“好,那我替他赔命。反正杀不死凌端阳,活着也没有意思。在这里死了也是一样。”她手上更加用力,血流的更多。 浊离慌了一下,他眉毛几乎竖起,愤怒低吼一声,袖子一甩,李芳谷闷哼一声,身体飞出去再次砸到身后的咒符墙壁上。 “请龙君快点许诺!”宋微微眼睛直视着他说。 浊离瞳孔几乎变成一条线,狠狠喘了一口气说:“好大胆的人类。也好,不过是一个承诺,我还给得起。”他虽然这样说,却迟迟不动。 “请龙君许诺!”宋微微声音低沉,满脸鱼死网破的表情。 浊离飘到空中俯视她,脸上的表情恨不得吃了她,说:“好吧,我时间长的很,以后再跟你计较。” 水下的黑龙口中发出龙吟,巨大的音浪透过水面传来,水下波纹晃动,靳志诚的身体也随着水浪上下浮动,更多的起泡从他口中透出来,他的脸色更加青白。 宋微微倾耳听着,嘴角嘲讽一笑,说:“真是卑鄙的龙君,居然是欺负我们听不懂龙语吗?我请龙君许诺恢复自由后不要伤害我们,保我们平安上岸,你却说保我们在上岸前不会有生命危险。口口声声说不屑伤害人类,却对我们玩文字游戏,羞也不羞!” 浊离愣住了,眯起眼睛,问:“你听得懂龙语?” “陆真临死前教过我辨别,龙君,时间紧迫。如果你想恢复自由,还是快点的好。”宋微微冷笑着催促。 “哼,看来你为了对付阿阳也算不遗余力了。有这样的决心,我便信你们一回。好,我可以给你诺言。” 又是一阵惊天龙吟发出,李芳谷听不出和之前的有什么区别,宋微微听到了,撤去匕首,手里掬起一捧鲜血撒入水面,嘴里说:“与梦靥之龙结下契约,我宋微微与李芳谷、靳志诚一起放梦靥之龙逃脱,重获自由,梦靥之龙保护我等三人生命安全,直至凌端阳死亡。如违此誓,必遭九天玄雷轰顶。” 宋微微鲜血滴入水面,化为锁链缠绕在梦靥之龙的身上隐没不见。 浊离冷笑:“好了,契约你也讨到了,再不抓紧点,你那位伙伴可就活不了了。” 靳志诚吃力吐出一口大水泡,脸上现出鬼面。 宋微微摘下手上戒指,放在嘴边吹了一口气,一滴血滴从戒指中弹出,飞落在水面上。 李芳谷看直了眼,顿时想起宋微微以前说的话,这枚戒指是凌端阳用他自己的心口血浸染而成,所以袁蝶的力量和凌端阳存在息息相关,看来这滴血就是凌端阳的血了。 浊离也愣住了,无数个想法涌入脑海,这个女人分明是有凌端阳的血的,看来她刚刚没有对他全部说实话,这个人类敢诓骗他? 血滴落在水面上,一个巨大的符咒从水面上浮起,越深越高,把梦靥之龙狠狠压制的力量消失,巨大的黑龙抬起了头。 莽山 无边的焰光划破黑夜,法器祭起的光亮如烟花般渲染了夜空。 周玉和季威荣持剑打前锋,两人围着一个邪灵正在苦斗中。两人的剑光完美配合,在空中绽放一朵朵剑花,朝着邪灵的身上刺去。 华家为首的冥咒师包围另外一个邪灵,邪灵的邪术与众多法器的光芒在空中激烈碰撞,如华丽的虹光闪烁。 华静浓紧紧注视着场中的战斗,手中拿着一个棋盘,棋盘上白子数量众多,黑子却只有两个,毫无轨迹地在棋盘上乱窜,其中一个黑子被两个白子紧紧纠缠,丝毫无法挣脱;另外一个黑子在场中与大片的白子对抗,而白子正奋力试着去包围黑子。 华安祭起手中铜钱,嘴里急急念着咒语,铜钱变成车轮般大小,带起风雷之力朝一个急速的黑影砸去,可惜铜钱快,黑影更快。 巨大的铜钱在地上砸了个深坑,黑影毫发无伤,身形一扭,朝着一堆人聚集的方向扑去。 “哥!它过去了!”月光照在华安坑坑洼洼的脸上,衬得他脸色狰狞可怖。 华永山稳住身形不动,手里一打响指,一道道雷光窜出来朝着黑影打过去。 黑影无声无息的穿过雷光电网,身后身后千丝万缕的黑线带出来,朝着华永山身后的众人围去。 一阵惨叫声响起,华永山身后众人身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不一会都变成白色的人形纸片飘落下来。 华永山移形换位,身后立刻有七个冥咒师组成的北斗剑光阵摆起,随着冥咒师身形的变换,一道道光刃朝着黑影削去,毫不留情。 黑影在空中分裂,无数个一模一样的黑影扑向正在摆阵的冥咒师。华静浓的棋盘上也顿时多出十几个黑子。 一阵铃声响起,季家姐妹天魔舞亮相,黑影的动作受到牵制,在空中慢下来。一个黑影被光刃击中,黑影哀嚎一声,扭曲了一下,变成一块碎片朝着另外一个黑影身上粘去。 “是分/身。”华静浓冷哼一声,右手在棋盘上一抚,一大片的白子追着黑子飞去。 黑影的后面出现几十只白色秃鹫,秃鹫身形巨大,爪子锋利无比,在空中盘旋着朝着黑影抓下来。 黑影的身形在空中合一,然后身体上爆出无数黑线,穿透扑击而来的秃鹫,秃鹫发出哀嚎,变成白纸片飘落空中。 季家姐妹舞姿变换,悦耳的铃声再次捆住黑影动作,山西丁家的冥咒师结起伏地化魔阵,地面上坚硬石块化为尖刺朝着黑影飞快刺出,同时华安的铜钱和华永山的雷光再次袭来,黑影深深吸气,身形变成巨大的黑色气球,攻击落在他的身上,全部被弹飞出去。 华静浓脸色一变,右手再次在棋盘上抚过,又是大片的白子朝着黑子包围过去。 正如萧孟所说,两个邪灵就够牵制住这些冥咒师的力量了,而更多的邪灵则直接开始攻击段家的封山印。 十几个邪灵在封山印前一字展开,手中聚集邪力,准备集中攻击封山印,把封山印打出一个缺口。 一道强烈的红光亮起,一排的邪灵发出咦的一声,朝后退出十几步躲避红光的袭击。 红光过后,地面上一阵震动,数以万计的骷髅从地面上冒出来,俨然成了一支强劲的阴兵,挡在段家的封山印前。 在后方观战的萧孟朝前一步,看着眼前的变化,呢喃道:“这是冥咒师那边的帮手?又是哪里冒出来的?” 萧孟看着几乎漫山遍野的骷髅,冷哼一声,右手挥出,邪灵和骷髅大军混战在一起。 左侧的山头上,靳书严双目深红,催动浑身力量发动万鬼裂天阵,白色的衬衫上几乎都染上血气。 周琪站在他身边,空洞的眼睛看着前方的虚空,似乎能看透一切战机变化。 封山印里的段家人围着祭坛,拼命催动魂火替光凰疗伤,对外界的战事充耳不闻。 段继红抬头看了一下封山印上传来的强烈波动,然后淡定的垂下眼睛,继续催动魂火。 挡得住是运,挡不住是命。担心也是无用。 靳书严观看战局变化,指挥骷髅结阵对敌,萧家的邪灵被牵制住,萧孟皱起眉头,站起身体极目远眺,寻找主阵人。 周琪收回目光,伸手摸了摸白牙的头,对靳书严说:“大哥,那边似乎有动静,我去一下就回来,你自己注意,别太勉强,身体若是吃不住就立刻收阵。” 靳书严一笑,叮嘱他:“你自己才是注意安全,大哥不是小孩子,会照顾自己。” 周琪嘴角轻笑,白牙化为睚眦原形,周琪坐上它的背,跃入空中,朝着段家封山印处过去。 靳书严皱起眉头,那里是战场中心,最危险的地方,只是去查看动静,何必要去那里?小七去那里到底要做什么? 白牙带着周琪落在封山印边上最高的山头上,周琪落地,身形晃了一下,闭起眼睛,再次睁开眼睛时眼中一片清明。 他走到崖壁边上看向下方,对白牙说:“幽切的的法阵被冲出一个缺口,他还在试着调整,白牙,你下去帮他先堵上。” 白牙点头,说:“主人自己注意安全。我去助战了。” 周琪伸手抚摸它的头部,一阵光芒亮起,睚眦仰天怒吼,猛地扑进战场,无边威力压出,所有邪灵后退一步。 萧孟大吃一惊,这分明是头神兽,是哪里冒出来的? 睚眦跃入战场,尖利的牙齿露出,张嘴一声狂吼,它正前方的邪灵露出畏惧的表情。 萧孟伸手展开右臂,在身前一挥,然后拍下,邪灵心中畏惧气息除去,也对着睚眦张嘴怒吼,露出一嘴乌黑细碎而尖利的牙。 睚眦身形猛动,下一刻,他已经咬住一个邪灵,把他按倒在地上。 邪灵嘶嚎一声,喉咙里喷出黑气,朝着睚眦卷去。 睚眦放开它,利爪拍下,邪灵狼狈躲过,身上多了一道抓痕,抓痕红如烙铁,顿时噗呲作响。 周琪看着下方战局,眉头轻微舒展,还好,应该可以拖上一段时间。 他正想着,身后一道温和女声传出:“周先生,你在这里观战吗?” 周琪回头,看到一个面容娇艳的年轻女人走出来,那身上的气息一看就是季家人。 “你是?”周琪疑惑问道。 季铃澈打量他,觉得他看起来实在不像一个瞎子。 “我叫季铃銮,我刚刚到,正打算帮忙。但是现在有很要紧的事情要告诉你,我把话传到,再下去帮忙吧。”季铃銮说。 周琪那双温柔又多情的眼睛看向她,嘴角带着笑意问:“哦?什么要紧的事情?比现在这场战斗还重要吗?” “是这样的。我来的时候为了感谢周先生,也就是你的弟弟周亮之前的救命之恩,所以特意去看他一下,但是我没在房间里看到周亮先生,不管我怎么喊他都不回应我。我想进门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却发现那门被下了禁制,一步也进不去。我想是不是周亮先生发生什么意外了!”季铃銮有些焦急的说。 周琪一愣,脸上露出吃惊的表情,问:“是小亮出事了吗?”怎么这个时候? 季铃銮点点头,说:“我害怕是这样。可惜我进不去哪里,这里又需要帮忙,只能马不停蹄的朝这边赶来。幸好在这里找到你了,你现在要回去看看吗?” 周琪顿时慌了,小亮怎么了? 第169章 禁制 季铃銮看着周琪面上焦急的表情,体贴的说:“你现在要回去看看吗?要不要我陪着你一起去?你的眼睛......” 周琪皱起眉头,眼睛又转向下方的战场,白牙补上靳书严法阵中被邪灵冲出的缺口,然而邪灵数量众多,又强大,法阵被破也只是时间问题。 他犹豫的说:“我需要在这里为我大哥观察战况,他好调整法阵,要不我回去看看小亮,你来这里替我观战如何?” 季铃銮挑挑眉毛,走到他身边,看向下方,说:“观战是没有问题,但是如何把信号传给你大哥呢?他身在何处?” 周琪松了一口气,说:“不妨事,这里是最高处,你做什么动作和表情,他都一目了然。” 季铃銮心思转动,看来靳书严一定在这下方的某处,藏在哪里呢?她暗中搜寻靳书严的身影。 “你在看什么?是在找大哥的所在吗?”周琪站在她身侧问。 季铃銮一愣,奇怪的看向周琪,见他表情平淡,似乎对周亮的安危已经不放在心上,心里顿时奇怪起来,她皮笑肉不笑的说:“是啊,看到他在哪里,我好报告战况给他。” “恩,不着急。暂时战况还能稳住,我们只需静观其变就可以。” 季铃銮看着他的眼睛,越发奇怪起来,这个周琪的眼睛分明不瞎,他现在怎么还不走? “你不回去看看周亮先生吗?哦,对了,你的武神还在下面帮忙,你走不开。”季铃銮看着下方正大展神威的白牙说。这个神兽真是强悍,不过,再威猛,又能坚持多久呢?下面的法阵看起来离被破已经不远了。 周琪垂下眼睫,嘴角挂上微笑,说:“不着急,我在等。” “等什么?”季铃銮眯眼。 “等东风。” 黑龙泉 巨大的法阵升起,如同蛛网一样扩散,然后从中心的位置出现一个巨大的窟窿,慢慢朝着四周消融。 盘踞的黑龙在水中抬头,朝着水面上方升起。浊离狂笑着跃入水中,身形融入黑龙额心位置,黑龙灵肉合一,巨大龙威弥漫,水上的仙境扭曲破碎,无边的水帘幕一样的从上方倾倒下来,像是在注满水球一样,很快宋微微他们的脚下形成深深的水坑。 靳志诚身体上的禁制消失,他连忙手背到身后,把垂到水面下的氧气管抓过来塞入水中,大口的呼吸。 宋微微搀扶着李芳谷站起来,小声的说:“小谷,黑龙可能还会反悔,咱们紧紧贴在它身上升上水面,然后,别忘记源哥交代你的......” 李芳谷点点头,捏紧她的手。 黑龙转眼就来到两人脚边,随时会一飞冲天。 靳志诚缓过气,鱼一样的游到黑龙头上,紧紧拽住它的犄角。 黑龙大怒:“人类,放肆!松开你的手。” 宋微微抓着李芳谷,大吼:“跳!”两人马不停蹄冲过去,跃到黑龙头上,紧紧攀附住另外一只犄角,同时把氧气管塞入口中,调整呼吸。 这里是在水深几十米处,按照黑龙的速度,他们要是骤然冲出水面,身体可能无法承受巨大的压强差,内脏会发生出血。他们谨慎的调整身体,准备好适应骤变。 黑龙愤怒的摇头,想把三个人摔下头部。 宋微微捏拳,鲜红的契约蛛网一样的浮现在黑龙身上,黑龙的挣扎平缓下来,她在提醒黑龙不要忘记契约。 黑龙怒极,瞳仁闪过阴冷,它只承诺不杀他们,但是如果他们死于意外可不怪他们。它调整角度,在上方仙境全数散裂的瞬间猛地朝上方冲去,符咒的墙被撞击破碎,李芳谷他们体内被重力一荡,腹内翻搅一样的疼痛。 黑龙冲破符咒壁垒,朝着水潭表面上浮,李芳谷看到崖壁飞速后退,水压骤然变化,他觉得一阵头昏脑涨,身上无力,差点捉不住龙角。 宋微微浑身发出强烈白光,把黑龙的头朝水里压,就知道这条龙要使坏,要控制它的力量,太快了他们的身体没法承受。 靳志诚靠过来,三个人紧紧搂在一起,把自己攀附在龙角上,宋微微朝着李芳谷示意,见到月光的瞬间,就可以贴上符印。 李芳谷拼命控制自己,让自己保持清醒,等着冲上水面的一刻。 黑龙的声音在他们的脑海里炸开,说:“人类,不对,你们现在的力量似乎是光凰之力,你不是普通人类,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宋微微没有回答它,用尽力量抵抗它散发的龙威。 水面越来越近,李芳谷觉得耳底像是蒙了一层东西,然后在缓缓涨裂,有液体流出的感觉。因为剧烈的压强落差,他七窍渗出血液。靳志诚和宋微微也不好过,靳志诚脸色狰狞,满面的血红丝线浮现。 李芳谷咬牙,看到水面已经近在咫尺。 刷的一声,黑龙冲出水面,朝着半空升起,巨大的身体在水潭上涤荡,水潭里冲出滔天巨浪,拍击周围的崖壁,大片大片的岩石落入水里,崖壁上攀附的藤条枝蔓枯草一样的陨落。 李芳谷深吸两口气,就是现在,他扒到黑龙的额头上,手掌紧紧贴向黑龙的额头。 黑龙似乎察觉到他的动作,身形在空中猛地一摆,三个人的身体歪斜,李芳谷摔下龙头。 靳志诚一只手紧紧抓着龙角,一只手抓着李芳谷,把他朝上面拖拽。 宋微微心口血液急速朝外喷散,她咬牙,一拳用上全力,揍在黑龙的额头上。 黑龙如同被重锤打了一下,一阵头昏眼花,身形在空中摇晃几下,差点落下去。 靳志诚一把把李芳谷拉上来,李芳谷站在龙头上,再次移动到黑龙的额心位置,黑龙身形猛甩,李芳谷再次滑到,挂在龙角上。 黑龙发出震天龙吟,天上瞬间风起云涌,大片的乌云在天空涌现,朝着月亮卷去。 不好,月光要是被挡住,符咒就无法使用了。 靳志诚拔掉氧气管,鬼脸变换,猛地一口咬下,黑龙坚硬无比的皮被他獠牙穿透,黑龙吃痛,龙吟断掉,天上的乌云停下不动。 靳志诚用牙齿狠狠一撕,一块龙皮被揭开,露出新鲜冒血的皮肉,充沛的灵气散发,靳志诚被蛊惑,冲着伤口再次咬下去,猛吸龙血。 黑龙怒吟,巨大的尾巴杂乱无章的左右乱拍,巨大的柱状山被拍碎,落石纷纷滚下砸在深深的水潭里。水潭中巨浪滔天,水面上还有数具女尸,被巨浪翻搅的上浮下沉。 李芳谷在宋微微的帮助下奋力爬起来,忍不住怒骂:“滚你娘的!”他狠狠趴倒在黑龙的额心位置,右手狠狠拍下。 周琪看着邪灵聚集在一起,再次把靳书严的法阵冲破,法阵如同溃散的沙盘,转眼就被倾覆。 白牙怒吼,三只邪灵围上,让它伤痕累累的身体伤上加伤。 剩下的邪灵聚集,巨大的黑气形成剑刃,朝着段家的封山印狠狠斩下。 段继红看着动荡的封印,站起身来,段家人撤去魂火之力,重新结成法阵,准备对敌。 第一记黑刃斩下,封山印疯狂动荡,如同被扭曲的幕布一样抖动。 周琪皱起眉头,抬头查看月色,月亮正圆,无风夜晴。 季铃銮嘴角勾起笑容,看向法阵褪去的位置,原来在那里,她找到靳书严了。 邪灵再次聚集,凝结第二次黑刃,黑刃划破虚空,几乎连月光也斩碎,锋利的刀刃把封山印斩出一个巨大的缺口,强劲的气流肆虐,卷起飓风,正面飓风的邪灵和白牙纷纷退开,找到山体替自己掩护。 季铃銮双目放光,偷觑身边周琪,右手捏起法诀,准备动手。 周琪叹气,忽然脸转过来朝着她说:“清衡,看来今天还真的会如你所愿,光凰会不保。” 听他嘴里念出的名字,季铃銮愣了一下,脸色迅速阴冷下来,说:“你说什么?” 周琪语气淡然,对崖下的混乱充耳不闻,说:“清衡,你能骗得过周玉他们,能惹得周亮为你暴怒,你却骗不过我。” 季铃銮收起吃惊的表情,狞笑起来:“周琪,没想到你这天眼居然这么好使。不过,晚了,对付你一个瞎子,就算你对我有所防备也是没用。”无边的黑气在她身后急速汇聚,形成一个诡异无比的形体,张牙舞爪地朝周琪涌去。 周琪淡然闭上眼睛,然后再次睁开,那双眼睛里太虚轮动,无数光影变幻,季铃銮在接触到他的目光的一瞬间停住了所有的动作,她的目光被摄住了,那是怎样的一双眼! 那是怎样恐怖的一双眼! 那双眼睛里似乎什么都有,又似乎什么也没有,只是灵魂在被眼睛里的光影碾压,痛苦无比! 季铃銮双手抱头发出凄厉哀嚎,那哀嚎是如此惨烈,狼号鬼哭一般,她控制不住,似乎不这样嚎叫就无法缓解灵魂的痛苦,她的身形不停地朝后退,转眼就到了崖边。 周琪眼中鲜血涌出,顺着他白净的脸颊滴落,他语气平缓地说:“清衡,你从来都是自视甚高,也每次都吃亏在这上面。可惜你总是学不会教训。你是不是好奇我到底是谁?你仔细看看,我到底是谁呢?”他一步一步朝着惨叫的季铃銮逼近,身上的气势几乎将她碾压成尘埃。 季铃銮哀嚎着,一边断断续续的说:“我明白......了......原来......是......你......你......果然......还......活着!你隐藏的......真......好......” “清衡,我本来想晚点再露面,不过你那笑容太碍眼了。我的力量不是你本体的对手,但是对付你现在区区的一片影子倒是没有问题。周亮费了那么多功夫才把你封印,你还是乖乖的回去睡大觉比较好。”周琪逼到季铃銮的身边,伸手推出,季铃銮惨叫着坠下悬崖。 嘭地一声,段家的封山印彻底破除,强烈的气焰先是扭曲成一朵红莲,然后在空中蓦然绽放。 红莲散尽,露出段家硕大的祭坛,光凰鸟虚弱的卧在祭坛的中心,段家人围着祭坛淡定入座,段继红看着扑上来的十几个邪灵,右手挥出,喝道:“布阵!” 刷的一声,赤焰与青焰地火一般蔓延,在祭坛边上蜿蜒成古老的花纹,汇聚在一起时纠缠成紫色火焰,朝着邪灵卷去。 第一个邪灵首当其冲,被紫色火焰包裹在其中,发出震天的惨叫之后,不到片刻没了声息。 其他邪灵迅速闪开,从侧边冲入段家的法阵中,段继红挥手,火焰走向变换,试图逼退邪灵。邪灵动作迅速,冲入人群,连续几声惨叫响起,段家有几个成员倒下,血溅当场。 李芳谷右手狠狠贴到黑龙的额头,剧烈的强光在他掌心亮起,刷的一声印入黑龙额心,砰地一声,一股巨大弹力从黑龙身上传来,李芳谷他们再也无法继续攀附,被弹飞出去,在二十几米的高空坠入巨浪翻涌的水潭。 黑龙的额头升起强光,倏忽一下朝着天上圆月射去。 周琪闭上眼睛,从口袋里拿出手帕擦干净眼角鲜血,天上的月光抖了一下,他露出微笑,将沾了血的手帕扔向下方变成修罗战场的祭坛,血帕在空中回旋,变成巨*阵朝下覆盖。 邪灵看着天上飘下的巨*阵,露出疑惑表情。 远处观战的萧孟心中升起不详的预感,迅速挥手,示意邪灵撤退。 李芳谷沉入水潭,他死死咬着氧气管,深吸两口气,看到黑龙在空中被凝结,一道巨大的法阵从它额心迅速辐射到空中,黑龙像是被钉在巨大的法阵盘中,所有的动作都静止了。 空中的法阵地毯一样的覆盖住祭坛,虚弱的光凰鸟被法阵包裹在其中。 然后,一瞬间,空中圆圆的月亮隐没了。 片刻之后,地面开始剧烈颤抖,巨大的法阵光束直透天空,像是开启了异世的大门,无边的光柱让所有人都震惊的抬起了头。 黑龙发出惨烈哀嚎,身上所有的神力被法阵抽走,顺着月光去了不知名的地方。 虚弱的光凰从祭坛的中心抬起头,无边的神力顺着法阵盘汇聚,涌入身体,它的身形急速暴涨,短短的几秒,它身形涨的如同山高,华丽的尾羽铺天盖地扬起,它伸长脖颈,发出清越鸣叫,无边的光芒铺散,邪灵纷纷发出畏惧的嚎叫,朝着黑暗的阴影中隐匿。 靳书严撤去身上力量,眼中血色淡去,对着光凰发出的灵光,闭上眼睛,退开一步,站到阴影中。 周琪嘴角露出欣慰微笑,身体软软倒下,白牙及时跃上崖顶,接住他的身体。 光凰腾空而起,耀目的光芒如晨曦之光穿透山林,追逐四处逃散的邪灵。邪灵发出哀嚎,被光凰光芒笼罩的瞬间身上燃起刺目的白色火焰,然后翻滚着被烧成一团粉末,夜风一吹,散去了。 周玉他们停下手,看到他们久拿不下的邪灵只在一瞬间就化作尘埃。 光凰在山林间盘旋,搜索剩余的敌人。萧孟不可置信的瞪大眼,不相信自己的所有心血在一瞬间化为泡影。 他伏在山崖下,藏在岩石的缝隙里,躲避光凰的搜寻。忽然,他脚下踩到一个柔软的东西,回头一看,原来是一具摔得血肉模糊的尸体。 他心里唾了一声,小心避开尸体,打算绕过岩石,把自己藏到山体的影子中逃命。 那具尸体忽然伸出手抓住他的脚,季铃銮抬起血肉模糊的脸,狞笑:“哈哈哈哈哈,要本座死哪有那么容易!” 黑龙在空中急速缩小,不久之后,黑龙身形消失,出现浊离的影子。浊离死鱼一样的被粘在法阵盘中抽搐着。 法阵缓慢消失,浊离终于脱离法阵盘,朝下方坠落,砸到几乎风平浪静的潭面上,沉入水中。 靳志诚和宋微微上前托起浊离虚软的身体,带着李芳谷奋力朝着岸边游去。 他们用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拉着浊离上岸。三个人瘫软在岸上,连手指都不想再动弹。 浊离像是已经死了,无力的伏在地上。宋微微伸脚踢了踢他,浊离愤怒的声音几不可闻:“无耻的人类,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李芳谷觉得后背快裂开了,一定是刚刚落水的时候被砸到了。他爬起来,也不解的问:“姐,刚刚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怎么会知道?这得去问源哥了。”宋微微苦笑。 靳志诚咽下嘴角残余的龙血,感觉有澎湃的力量在体内翻搅,说:“我感觉那个法阵是一个吸取阵或者是传送阵,浊离的力量被抽走了,但是不知道去了哪里。” 李芳谷打量他的脸色,问:“阿诚,龙肉是什么滋味?比我的血味道好吧?” 靳志诚舔了舔嘴角,意犹未尽的说:“是,无比鲜美。” 宋微微笑了,说:“那好,这条龙还活着,咱们可以抓住他,让你慢慢吃。” 浊离大怒,却是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你们这些卑鄙无耻的人类,我要杀了你们!” 李芳谷也乐了,这条龙之前不是很威风嘛!这下是得到教训了。不知道陆真到底对他做了什么,但是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宋微微起身脱下潜水服,命令李芳谷他们转过身,直接把身上湿透的衣服甩开,裸着身体从背包里拿出药箱替自己包扎伤口,然后穿上干燥的衣服。 李芳谷他们尴尬的背过去,对她豪放的行为见怪不怪。 都收拾好之后,宋微微和靳志诚把浊离拖到平坦的地方,好好的休息了一段时间。休整过之后有了力气,宋微微翻出一把匕首抵在浊离的脖子边,嘴角勾起灿烂的微笑,说:“好了,小龙,现在我可以痛快的问你问题了。记得,只要你知道答案的,你可要老老实实告诉我,不然,”她用下巴指着靳志诚,“阿诚对你的肉非常感兴趣,你要是敢对我有隐瞒,我不介意把你割成一片一片的让他生吞活剥。” 李芳谷听的背脊一阵恶寒,宋微微好可怕。这条梦靥之龙属于魔龙,身上的血肉对靳志诚来说确实是大补之物,但是看到浊离那和人类几乎没有区别的样子,他总觉得这样有点残忍。但是宋微微做事自然有她的道理,他就静静的在边上看着,没有开口。 浊离愤恨的盯着她,恨不得能爬起来把她撕成碎片。 宋微微玩弄着匕首,懒洋洋的说:“好,现在第一个问题,看来你对凌端阳和陆真的身份知道的挺多,你就告诉我,凌端阳到底是什么身份吧!” 浊离阴冷一笑,说:“你只是个凡人,他的身份,岂是你这种劣种能知道的?” 宋微微灿烂微笑,匕首猛地戳下,浊离一声惨叫,手掌被匕首穿透,钉在地上。 宋微微笑的迷人,说:“小龙,认清楚现在的形势,是我在问你问题,你要做的就是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不要说废话哦,我不喜欢浪费时间。” 李芳谷身上抖了一下,别开眼睛。 “你个人类,放肆!我会杀了你。”浊离虚弱,连惨叫的力气都没了。 宋微微拔出匕首,抓起他流血的手掌舔了一下,说:“龙血果然美味,可不能浪费。”她转脸,“阿诚,来尝尝?” 靳志诚走过来,毫不客气的咕噜咽着浊离喷涌的鲜血,浊离脸上露出恐惧的表情。 宋微微用匕首刀刃拍拍他的脸,继续问:“现在愿不愿意说了?凌端阳到底是什么身份?” “哼哼,人类果然愚蠢。他的身份不是呼之欲出吗?他当初害怕我泄露他的身份,把我囚禁在这里,还夺走了我操控记忆的能力,他肯定算不到我还能出来。告诉你们也不妨,他就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忽然一阵狂风刮起,原本晴朗的夜空倏然风云变化,短短几秒天空乌云满布,潭边顿时一片黑沉沉,一股恐怖的气氛压在几个人身上,李芳谷浑身的汗毛都站了起来。 浊离脸色白的像鬼,连忙打住,不敢再多说。 宋微微嘴唇抖了两下,颤巍巍的说:“我知道了,我不会再问他的身份了,你也可以不说。” 似乎是听到了她的话,天空的乌云散去,圆月的光辉重新撒下来。 浊离惨笑一下,说:“你看到了吧?不是我不说,要是我说了,等着我的会是更惨的后果,比被你身边的这个半人半鬼活活吃掉还要严重。” 宋微微满脸茫然,然后不甘心的放开他,说:“哼,我知道了。看来你现在还不能动,我们却要赶回去了。”她打开背包,翻出捆妖索,把浊离紧紧的缠起来,“你要跟我们一起回去。怎么处置你,我们得回去问问其他人的意见,毕竟我们是冒着生命危险把你放出来的,虽然你现在没有力气,难保你不会恢复之后出去为乱。” “你个无耻的人类,居然用捆妖索来束缚我,我是龙族,高贵的龙族,你敢这样对我!”浊离嘶吼着,想挣脱宋微微的束缚,却被她一脚毫不留情的踢在俊脸上。 “老实点!你之前那样欺辱我们三人的时候可没想到会有今天吧?”宋微微笑的无比迷人,明艳的五官被水汽晕染,映着月光,美艳动人到了极致。 李芳谷点点头附和,说:“没错,这就叫风水轮流转。”刚刚被这条坏脾气的龙摔来掼去的,他还以为会被弄成半身不遂。要真的那样,以后享受不到性福不说,可能还要连累段金明一辈子,活该这条龙被这样对待。 “微微,我有点奇怪。”靳志诚把浊离拖在地上,低沉的开口。 “哪里奇怪?”宋微微和李芳谷一起问。 “阿源说,凌端阳怕他逃出来,在这里连续下了三道禁制。第一层就是岩壁上的法阵,第二层是困住他的那层水面,那第三层呢?” “你数错了,”李芳谷说,“还有一个咒符墙,就是我门破壁之后进去的那层符咒墙,那才是第二层。” “阿诚没错,”宋微微沉吟,“那个咒符墙和困住他的水面是一个禁制,利用的是分反之力,用它自己的契约之力经过几次折返形成的一个圆阵,那墙和水面是圆阵的一部分。” 李芳谷一愣,摸摸自己的额头,说:“这样啊,是我太孤陋寡闻,不知道这个。” “那就是说,”宋微微和靳志诚一起用力,把浊离拽上崖岸,准备拖着他走山路,“这里应该还有第三层禁制才对,究竟在哪里呢?还是已经被人破去了?” 浊离破口大骂:“卑鄙的人类!你们等着!我......”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宋微微回头看他,然后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一层亮光从地面上升起,浊离的身体被他们拖过亮光,亮光微风一般吹拂过浊离的身体。 原本让李芳谷无比惊艳的美少年像是进入了被上亿倍加速的录像,短短的几秒就变成了鹤发鸡皮的怪物,俊俏的脸转眼变成烂肉团,然后皮肉缓缓剥落,当他的身体停下来时,他们只看到他死鱼一样的眼睛缓慢的眨动一下,夜风吹来,浊离的身体沙化成粉末,倏忽散去了,只留下还打着结的捆妖索,静静地躺在地面上。 第170章 失踪 李芳谷三个人不敢置信的看着地上,就在不久前,那条高傲的坏脾气的龙还在被他们拖在山路上走,一边走还一边喋喋不休的骂着,然而,就在刚刚的短短的几秒之内,他竟然就化成灰消失了,尸骨无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三个人面面相觑,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什么情况?难道他们陷入了幻境中? 捆妖索在草地上孤零零地躺着,忽然,李芳谷看到捆妖索的边上似乎有什么在闪光,他奇怪的看过去,月光被毛竹林遮挡,只有细碎的光点落在地上,看不分明,于是他走过去捡起地上发光的东西。 拿到手里,他才发现那是一个盒子,一个非常眼熟的盒子,看起来依稀像是以前被凌端阳在云台山下拿走的那一个。 他默默吐槽,难道这个盒子还是一个系列的?集齐七个盒子可以召唤神龙?可是召唤神龙也没用了,就在刚刚,神龙被弄死了,而他们连什么原因都不知道。 “姐,你们看这个盒子,有没有觉得很眼熟?”他转头询问宋微微他们,却发现,宋微微和靳志诚都消失不见了...... 地上的捆妖索也不见了,黑暗的林间,只剩下他一个人捧着盒子站着,人呢?宋微微和靳志诚去哪里了? 青州 周亮躺在地上,任月光照在身上。地上一片冰凉,直接冷到他心里。 时间过了多久了?玉哥他们为什么还不回来?难道清衡已经得逞了? 好恨啊!要是能帮上忙就好了!哪怕能为他们通风报信,提醒他们小心一点,也是好的。 可是没有人回答他,没有人能帮他...... 不一会,有脚步声传来,他猛然翻身起来,看到靳书严拎着饭盒悠然走过来。 靳书严就着月光看着他浑身鲜血淋漓的样子,皱起眉毛,语调柔和的说:“对不起,今天饭送来的有点晚了。你身上是怎么了?” 周亮怔怔的看着他,一瞬间觉得自己还在做梦。 靳书严走进了,看着他狼狈的样子,叹了口气,说:“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子的?长庚看到了一定会心疼。” 周亮看着他靠近,终于确定他还好的,顿时喜悦爬满脸颊。 他大眼睛里满满的激动,一瞬不瞬的望着靳书严:“你还好吗?受伤了没?季铃銮有没有伤害到你?玉哥他们怎么样了?” 靳书严笑着安抚他:“你不用担心,光凰鸟恢复了,段家也安全了。长庚没事,小七受了伤,现在还没醒,长庚和阿荣都在照顾他。他们一会就来看你。小七说季铃銮被清衡夺舍,不过她在混战中掉下山摔死了,你不用担心她了。” 周亮嘘了一口气,高兴的泪水差点崩出来,太好了,担心了这么久,他们都没事,真是太好了。 “琪哥伤的重不重?”他无比担忧的问。 靳书严看着他关切无比的神情,心里有个地方很柔软,他安抚他:“不用担心,白牙一直看着他,说只是因为使用了力量身体有点吃不消,应该很快就会醒了。” “那就好,没事就好!”周亮连续念了好几遍,直到自己彻底安心。 “好了,看到我们安全了,你该放下心了吧。”靳书严看着他叹气,“你先处理好身上的伤口,我也还没吃饭,你和我一起吃吧。” 周亮狂点头,躺着的这半天伤口都好了差不多,他飞速的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然后又冲到门边。 靳书严把饭盒打开,摆好碗筷,看着他湿漉漉的头发还滴着水,灯光下剔透的水珠顺着发丝落在脖子上,然后顺着脖子滑到锁骨上,似乎被蛊惑一样,他伸出手指,想拭去那滴水珠。 可惜手伸到一半被挡住了,他如梦初醒,看着周亮疑惑的眼神,放下手,温和的笑了笑,说:“我们用最快的速度回来的,不过也让你久等了吧。” 周亮摇摇头,说:“没事,看到你们安全回来,我非常满足。” 两人坐下,难得一起吃一顿饭。 周亮咬着嘴里的肉丝,满足至极。只要他们没事,他可以经常看到他们就可以了......他的愿望只有这么多,只有这么多而已。 靳书严看着他一脸满足的样子,不由带上笑容,问:“今天的菜很合胃口?” 周亮点点头,看到他只吃素菜,似乎想到了什么一样,放下碗筷,嗫嚅着问:“幽切,你身体不好,最好别只吃素菜,那样营养不够。” 他小心翼翼的看着靳书严,怕被嫌弃多事。 靳书严一愣,抬头看着他。 周亮与他对视,紧张无比,生怕他会甩袖离去。 靳书严看着他清澈的眼神,然后笑了,说:“你说得对,我知道了,谢谢。”他在周亮的注视下,夹起一根肉丝放入口中,仔细地咀嚼者。 很清爽的味道,和人肉的味道完全不同...... 他笑了,说:“确实还不错,看来你夸我的手艺不是奉承我。” 周亮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 靳书严收到那个笑容,不由也笑了。 既然都过去了,该放下的,还是放下吧。毕竟人是新的,这个世界,也是新的...... 过去的恩怨,就随风去吧,再也不去想。 莽山 战斗结束后,各地前来支援的冥咒师打扫完战场,然后在段家休整下来。 段家这边死亡三人,重伤八人,好在光凰已经恢复,它使出神力驱走众人伤口中的邪气,重伤的几个人终于脱离生命危险。 现在段家已经不用继续封山了。 段金明到现在还有点不敢置信,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光凰在一瞬间就痊愈了? 光凰痊愈,就是说他可以出去见小孩了?他心爱的小孩,他还以为他们会面对更长久的分离,没有想到这么快就可以去见他。 他在做什么?这次他来了没有?他在前来支援的那些冥咒师中反复寻找都没有看到李芳谷的身影,这才确信他没有过来。 他又有点失望,又很庆幸。失望的是现在见不到他,庆幸的是幸好他没有来,不用担心他的安危了。 和华安他们打过招呼之后,他回到山中,帮忙将重伤的人员转移到靠近公路的地方,等着送到医院去进行救治。 段继红忙着安抚失去亲人的族员,忙的分不开身,段金明看到父亲旧伤未愈就忙的马不停蹄,心里升起愧疚与不忍,只好暂时压下对李芳谷的思念,在他身边帮着他的忙。 之后前来支援的冥咒师也在段继红反复表示感谢之后陆陆续续的离去。 一切安排好之后,段继红又召集族人开了一次会,宣布解除封山,一切回到正轨。之后段家一家终于可以全部坐下来,围在一起,心情彻底放松的吃一次团圆饭。 光凰在空中盘旋,四处搜索是否还有漏网之鱼,确定没有残敌之后,收敛身形,化为只有麻雀大小飞进段家,落在饭桌上。 段望双一看,乐了,说:“爸,光凰怎么又变得这么小了?” 光凰看到段金明,蹦蹦跳跳的站到段金明的肩膀上,用头碰了碰他的耳朵。 段金明惊奇的看着它,不明白它要做什么。 光凰再次飞起,在客厅里盘旋一圈,身上一阵亮光发出,变成一个光团落在地上。光团消失之后,地上出现一个看起来只有三四岁大小的小女孩,女孩光着身体,身上肉滚滚的,无比可爱。 “呀!”屋子里的女人都捂着嘴,发出惊叹,好可爱啊!这只幼凰鸟化为人形了。 段希桐忍不住就想伸出手去抱,被段望双抓住手:“二姐,你疯了!这是幼凰鸟啊!”不是路边的阿猫阿狗,想抱就能抱啊。 贾芳和她对视一眼,都眼馋的看着幼凰鸟,恨不得上去把她揉到怀里来。 幼凰鸟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摇摇晃晃的走到段金明面前,说:“爸爸,抱!” 段金明:“......” 其他人还以为自己幻听了,一脸见鬼的表情看着幼凰鸟朝段金明的怀里钻。 山里湿冷,段金明抽着嘴角把身上的西装外套脱下来抱住幼凰鸟肉嘟嘟的身体,问:“光凰大人,你叫我什么?” 他仔细打量幼凰鸟,幼凰鸟的五官居然像极了宋微微,看起来倒像是缩小的奶胖的眼神柔软的另外一个宋微微。 幼凰鸟两只胖胖的小胳膊勾住段金明的脖子,奶声奶气的叫:“爸爸,抱抱!” 段金明这次彻底肯定自己没听错了,爸爸?为什么光凰会叫他爸爸? 他抽着嘴角问:“为什么叫我爸爸?” “因为我是被你和我妈妈生下来的啊!”幼凰鸟声音娇脆的回答。 段金明心中有种很不好的感觉,他盯着幼凰鸟柔软清澈的眼睛问:“你的妈妈是谁?” “我妈妈叫李芳谷。爸爸,我想妈妈了,你什么时候带我去找妈妈?” 段金明简直要抓狂,这是什么情况? 段函盈也抓狂了,她站起来,指着段金明:“四明,你说!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段家其他人也都云里雾里的,光凰怎么会跟着段金明叫爸爸?之前还说他失恋了,难道他的恋人是幼凰鸟的母亲? 嘶!屋子里的人倒抽一口气,什么?段金明一个人类和神兽有了孩子?什么时候的事?人类和神兽也能繁殖后代? 段继红眼睛瞪大,问:“四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段金明无力扶额,这要他怎么解释?他能说幼凰鸟把李芳谷当成生下她的妈妈了吗?他现在已经可以想象李芳谷见到这个孩子之后抓狂的表情了。 没想到宋微微的话一语成箴,他这算是和李芳谷之间有了孩子了吗? 段金明看着幼凰鸟充满期待的脸,解释:“凰鸟大人,您是神兽,我只是普通凡人,您不应该叫我父亲。” 幼凰鸟执拗的说:“不对!我自己亲眼看到的,我从蛋壳里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我妈和你,你不是我爸爸是谁?” 段金明耐心的解释:“不,您是光凰大人孵化出来的,光凰大人才是您的母亲,李芳谷是人类,还是个男人,他不是您的母亲,您搞错了。” 幼凰鸟嘴巴一扁,大眼睛顿时被眼泪包满:“不对!你就是我爸爸!李芳谷是我妈妈!不对!你说的不对!” 段金明看到她眼泪大颗砸下来,立马投降。他无力的扶额,他这算是喜当爹了吗? 段继红看的脸都要扭曲了,他站起来,问段金明:“四明,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幼凰鸟抱着段金明的脖子嚎啕大哭:“爸爸,爸爸,你就是我爸爸!我要我妈妈!你带我去找妈妈!走!现在就去找妈妈!” 段金明简直要崩溃,他大手拍着她的背安抚她:“好好,我保证带你去找他。”这怎么办?他心里抓狂,谁来救他啊! 他看到一家瞠目结舌的表情,咳嗽一下,对幼凰鸟说:“别急,你妈妈现在不在这里,我过两天带你去找他。你先见见爷爷奶奶吧。” 幼凰鸟乖巧的擦干净眼泪:“什么爷爷奶奶啊?” 段金明耐心的哄她:“就是爸爸的爸爸和妈妈。” 幼凰鸟点点头:“哦,爸爸的爸爸和妈妈。他们在哪里啊?” 段金明把她抱向段继红,说:“看,这就是爷爷,来,叫爷爷。” “爷爷。”幼凰鸟娇脆叫一声。 段继红嘴唇都在颤抖,然后猛地冲出来门,朝天狂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有孙女啦!”他一直梦想可以当双翼的父亲,虽然没实现,但是他也当了双翼的外公。没想到,现在居然可以成为光凰鸟的爷爷!老天待他不薄啊!他肖想多年,今天终于梦想成真,那种激动之情就别说了。 段金明:“......” 秦雨咳嗽一声,说:“别理你爸,他是乐疯了。”她朝着幼凰鸟伸出手,柔声说:“来,乖孩子,叫奶奶。” “奶奶。”幼凰鸟奶声奶气的叫着,小胖手伸出来,顺着她的胳膊就坐到她的怀里。 秦雨心里一软,也喜的合不拢嘴。 不到一会,幼凰鸟就被一大堆的姑姑还有一个叔叔给围住了。 段金明终于解脱了,他擦干净冷汗,悄悄躲到门外,这事还是最好先知会李芳谷一声比较好,不然...... 想到李芳谷知道自己忽然多出一个女儿的表情,他顿时觉得滑稽无比,不由也笑出了声。 他正要拿出电话拨出去,绕着庄子疯跑一圈的段继红也回来了,看也不看他一眼就冲进屋子,大喊:“乖孙女,再叫我一声爷爷!” 段金明:“......” 他好笑的摇摇头,拿起电话打给李芳谷。 电话响了好几声,没有人接听。 小孩怎么不接电话?难道是在忙吗? 幼凰鸟很快就融入到段家的氛围中,段继红凭空得了个来历不得了的孙女,喜的嘴都合不拢,他放出豪言:“我要为我孙女取个惊天动地的名字!” 段霖夏哼了一声,说:“爸,就你那水平?” 段继红不服,瞪她一眼,说:“你爸好歹也是读过书留过学的!难道取个名字的水平都没有吗?” “嗯哼,招娣,盼娣......” 段继红不吱声了。 秦雨笑了,抱着幼凰鸟,简直不知道该怎么疼她。 段霖夏刚失去儿子,她接过幼凰鸟,看着她纯真而惹人怜惜的小脸,心里柔成一片。 段金明看着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样子,想像李芳谷知道这个消息的表情,顿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幼凰鸟也很喜欢段霖夏的样子,晚上就跟着她回去睡觉了。 临睡前,段金明又打了李芳谷的电话,然而还是打不通。段金明心中升起不安,怎么了?电话为什么打不通? 他又连续拨打好几遍,李芳谷的手机始终无法接通,他烦躁的在地上来回踱步,最后终于忍不住,打了扶苏的电话。 扶苏看着来电号码,惊讶的接了起来,问:“段先生?你不是封山了吗?怎么会打电话给我?” 段金明客气的和他打招呼,然后告诉他,李芳谷失去了联系。 扶苏放下手里正翻开在本地新闻一栏的平板,走到窗边,说:“李先生出发去寻找一条梦靥之龙了,是和宋小姐和靳先生一起走的。” 段金明心中不安,寻龙?到底是怎么回事?虽然和李芳谷约好了要等他来找,但是他现在已经等不及,恨不得立刻就可以出发去找他了。 扶苏看着窗下面在院子里发呆的李芳泉,眯起一双美目,李芳泉果然不太对。 他再次翻开平板,仔细看了看刚刚发出来的新闻:【天豪药业经理坠楼死因还在调查中】。 如果没记错,这个天豪药业的经理顾方翰就在李芳谷临走前交给他的名单中,也就是说是当天参与迷/奸李芳泉那七个人中的一员,他现在更加相信李芳泉和这件事有关系了。 只是他盯着李芳泉两天了,都没发现她有不对劲的地方,他还正要以为自己的直觉错了,然而现在,在这几乎半夜时分,李芳泉不在屋子里养病,跑到院子里发呆,是要做什么? 但是顾方翰的死亡时间应该在今天下午,那个时候李芳泉一直在他的监控下,根本就没有时间去杀人,顾方翰的死是谁做的? 李斯成那边将子也一步未离的盯着,他也没有时间出去杀人,不然就是操纵了妖兽。 扶苏细细的想着,一边盯着李芳泉的动作。 李芳泉光着脚走在楼下的院子里,头顶着橙黄的圆月,嘴里轻柔念着:“秭归,秭归,年年岁岁!魂归,魂归,安我轮回!” 月光在她头顶晃动,倏忽一声,一只背脊健美的兽在黑暗中滑过去,李芳泉嘴角露出笑容,。 她右手伸出,拈花笑红尘一般弹出去,兽在黑暗中发出低吼,然后贴着墙角跑走了。 李芳泉看着它背影离去,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 想走?扶苏打开窗户跃下二楼,朝着妖兽离去的方向追击。李芳泉站在房间里,隔着窗户看着他的背影,笑了。 扶苏速度迅捷无比,追着那只妖兽在深夜的大街上疾速奔跑。 妖兽似乎是察觉到他的追踪,在街道上四处乱窜。扶苏看着妖兽的行踪,心里疑惑,这只妖兽想做什么?为什么在城里绕圈子?李芳泉到底吩咐了它什么事情? 妖兽跃上瀛州桥,身形模糊成一团影子,看样子想跑向郊区。 难道是调虎离山?家里有将子在,应该没有大事,这个妖兽到底想做什么? 扶苏身形化作幻影,对着妖兽紧追不舍。 路上有行人经过,只感觉到一阵疾风拂身而过,不由感叹,天真的是开始冷了,风吹的这么大。 妖兽顺着路跑入山区,然后在一座山脚下停下,面对扶苏。 “有意思,僵尸,你为何住在人类的家中?是人类的仆人?”有着猛虎形状的妖兽背脊上火焰般的花纹闪烁,用嘲讽的语气说。 “哦?已经会说话了?修为有一千年了?”扶苏停下脚步,视线与妖兽紧紧相对。 “本兽乃是西风,小僵尸报上名来。”西风老虎一般踩着慵懒的步伐,在扶苏的对面呈弧形来回移动。 扶苏挑眉一笑,伸手召唤出雀舌焰,长槍斜挑,槍尖指着它:“在下扶苏,愿请与西风一战。” 西风伸出舌头舔嘴角:“有意思,本兽也好久没有遇到敌手,与你一战也不妨。” “甚好!那就接招吧!”扶苏抖起槍花,朝着西风攻去。 西风仰天呼啸,身形暴涨,尖利爪子伸出,朝着扶苏扑来,一人一兽斗成一团。 黑龙泉 宋微微和靳志诚目瞪口呆地站在潭边,看着眼前的一片空地。 刚刚李芳谷走了过去,查看浊离消失的地方,然而就在他们的眼前,李芳谷忽然不见了。 就像是走入了一个时空隧道,一眨眼的功夫,他的身影就消失了。 宋微微跑过去大喊:“李芳谷!李芳谷!你在哪里?”回答她的是山间呼啸的风。 风在毛竹林里乱窜,呼呼作响。 靳志诚也被弄糊涂了,李芳谷就在他们的眼前消失了?他去了哪里?难道是浊离搞的鬼? 宋微微和靳志诚分头行动,短短的一夜,几乎把整个黑龙潭方圆五里范围内都搜遍了,可惜李芳谷还是不见踪影。 李芳谷,失踪了! 第171章 火势 太阳升起,林月华拉开窗帘,阳光顿时滚入室内,秋辉洒满她一身。 李斯成在床上自己挪了挪身体,林月华见了,连忙过去帮他扶着,递个枕头让他靠的舒服点。 “躺了两三天了,感觉都要发霉了。”李斯成抱怨。 林月华温婉笑着安抚他:“伤筋动骨一百天,这才是开头呢。别烦躁,得好好养着,不然以后怕你关节会受不了。” “哎,真的老了,在楼梯上滑了一脚骨头就断了。”李斯成摇摇头,接过她递来的早饭。 “说什么!你现在可是风华正茂呢。”林月华嗔他一眼,为他倒了一杯豆浆,“小谷去哪里了啊?我打他电话,他也不接,又出去玩了?” 李斯成放下豆浆:“他今年大三了,学校安排他们出去实习,他傲着说不想回家里的公司,自己找了朋友去南边看看去了。” 林月华笑了笑:“小谷倒是固执。不过你腿伤了,公司那边光是将子看着,也忙不过来,他怎么趁这个时候出去呢,这孩子真是的。” 李斯成看了看她,安抚她:“还小,随便他闹吧,等在外面撞墙了,就知道回家了。” “也是。”林月华点头,她替李斯成递了个馒头,一边想起什么一样的问,“对了,我记得当时金秀姐姐好像留了个铃铛给小谷,之前好像是收在你保险柜里的,现在还在吗?” “你找那做什么呢?”李斯成疑惑的看她。 “前几天和朋友一起去看玉,想起那个铃铛也是玉石的,就好奇想问一问。那是金秀姐留给小谷的遗物,现在应该是在小谷身上了吧。”林月华笑了笑,替他又倒了点豆浆。 “这我不知道,我在几年前拿给将子了,让他处理,毕竟他对那些东西更在行一点。你要是想看看,就去问问将子吧。对了,他人呢?”李斯成问。 “哦,他那位朋友,就是暂时寄住在咱家的那位殷先生,昨晚上出门,到现在还没回来,他有点担心,出去找看看了。应该一会就回来了吧,你有事情要交代他不?” “没事,我等他回来好了。”李斯成摆摆手。 林月华等他吃过了,替他把手提电脑摆在床边,然后端着东西下楼了。 李斯成望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下楼之后,林月华又去看了看李芳泉,李芳泉在床上沉沉的睡着,林月华看到她脚板底脏兮兮的,不知道去哪里踩了一趟,又打来一盆清水,淘了条毛巾替她洗干净。 李芳泉看起来很累的样子,一直也没醒。林月华摸摸她的额头,看看她没有发烧,才放心的走出去。 不到一会,将子就回来了,林月华和他打了个招呼,问:“你那位朋友找到了吗?” “没有,”将子摇头,“没关系,他那人做事稳重,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林月华笑笑,安抚他:“嗯,殷先生看起来就是个靠得住的人,不过不知道他为什么不打个招呼就出门。对了,”她为难的看着将子,开口:“我记得金秀姐姐为小谷留了个玉质的铃铛,我有朋友搞玉石鉴定,我想起小谷那个铃铛的玉质很特别,就想拿来看看,你知道那个铃铛在哪里吗?” 将子一愣,他心里一动,随即歉疚的笑笑,说:“那个铃铛一直在小谷的身上,这次被他一起给带走了,等他回来了,我跟他说说吧。” 林月华咦了一声:“小谷一直带着那个铃铛?” “是啊,我在几年前就已经交给他了,毕竟那是金秀留给他的,给他处置才是最好的。” “哦,这样啊,”林月华点头,表示了然,“对了,小谷是去哪里了啊?怎么这么忙,也不回来看看老李和芳泉。” 将子见她叹气,安抚的说:“他学校这两天忙,好像是去南边自己联系实习的事情了。他毕竟还是学生,老板受伤了,家里毕竟还有我在,他过两天应该就回来了。” 林月华笑笑,没再说什么,自己上楼去了。 将子盯着她的背影,想了一会,然后拿出手机拨打李芳谷的电话,电话一直在响,却无法打通。 他又拨打扶苏的电话,也是无法接通。 太奇怪了,扶苏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一直没有回来? 林月华柔婉的哼着歌,今天居然自己动手打扫卫生。家里的阿姨被她劝回家休息了,楼上楼下这么大的房子,她一个人心情很好的忙上忙下。 李芳泉打了个哈欠,走出房间,神情恹恹的吃了顿午饭,看起来萎靡不已,像是一直都没睡过觉一样。 将子仔细看了看她,不动声色的打着招呼:“芳泉,没睡好吗?” “不知道啊,我这几天一直在睡觉,可是总是觉得好累,像是怎么都休息不过来一样,也不知道怎么了。”李芳泉揉着脖子,觉得脖子像是要折断了,僵硬无比。 “没事,应该是感冒还没好的关系。医生不是叮嘱过了吗,感冒最少也要一星期才能好,这几天你还是得多休息。”将子安抚她。 李芳泉点点头,吃完饭又回到自己的房间去了。 将子压下心中的不安,看到林月华拿着吸尘器走进李芳泉的房间打扫,李芳泉咕哝了几声,然后声音小了下去,吸尘器的声音太大了,将子什么也听不真切。 他跑上楼梯,冲进房间,看到李斯成靠在床上睡着了,手提电脑的屏幕上只有屏保图像在变换。 他打开窗户,看到整个房间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蛛网。 他想起林月华楼上楼下的打扫,想起她提起小谷铃铛时候似乎毫不在意的笑容...... 怎么会是她? 为什么是她? 他冲下楼,没走几步,随即脚步无法动弹,脚下软绵绵,蔫搭搭,不知道什么东西把他的脚粘住了,粘的很紧,他一步也无法动弹。 将子大怒,想到林月华还在李芳泉的房间里,看来李芳泉被利用了,扶苏肯定也是被故意引出去的,而林月华不知道布下的是什么陷阱,也不知道她的目的是什么,难道是小谷的那个铃铛? “小僵尸,没用的,你挣扎不开来的。”林月华坐在栏杆上,拿着个苹果一边吃一边笑着,看到将子眼睛变红,獠牙伸出,她笑的像逗弄一只小猫一样的开心。 “果然是你!”将子脚下暗暗使力,表面上平心静气的说。 “当然是我。”林月华柔婉的笑着,“你看到我不是都想出来了?外面死的那些人都是我杀的,芳泉也是我在操控着的,我控制了她的心绪让她撒了谎,说老李是被附身的。还有打电话给江天宇报信的是我,是我逼问芳泉知道了真相,所以才知道的那件事情。” “你倒是毫无保留。”将子讥讽着说。 “嗯哼,”林月华咬了口苹果,“有冥咒师在就是麻烦,我本来就是想转移李芳谷的视线。谁知道他又在家里安排了殷扶苏这号人。我不知道他的来历,不过他很碍事,所以我让西风把他引走了。如果不出意外,他现在肯定还被困在南山那呢。” “你什么时候附身在林月华身上的?”将子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现在不能着急,得拖延时间,他之前和这个恶鬼交过手,不是她的对手,得等扶苏回来了才有把握。 “没关系,反正你也要死了,我还是很仁慈的,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林月华温婉的说,“我什么时候附身的嘛,这个么,其实在季金秀还活着的时候,我就已经附身在林月华身上了啊,不然你以为后来为什么老李的妈妈一定要我做他们家儿媳妇。” 原来是这样,将子心里把事情一顺,顿时就明白了,当时季金秀来追查的时候,确实也怀疑过林月华,所以还假装偶遇和林月华相处过一段时间,可是后来因为李斯成母亲的行为有点古怪反常,她才把目标转移到她身上,结果也迷雾糊了眼了,看来当时老太太也一直被林月华操控着。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李斯成家里有什么特别的吗?你的目标又是什么?”将子不解的问。 “目标啊,”林月华食指抵着额头,语气轻飘飘的说,“怎么说呢,芳泉告诉李芳谷的那些话其实是不假的。我确实是来自于古老的原族。你一定没听过,对不对?” 将子点头,他心里也很疑惑,林月华这样子看起来真是一点也不凶恶,如果不是她现在的行为,他是一点也想不到她是个恶鬼。 “我们原族,在现在的人类出现之前,大概是几百万年前就已经存在了。”林月华说。 “什么?”将子皱起眉头,这么古老的族群,怎么会什么记载都没有? “不用奇怪,因为我们族人,你们是看不见的。我们没有*存在,从诞生开始就只有精神体,所以你们察觉不到我们。”林月华笑着解释。 “当然我们和你们所说的灵魂也不一样,所以我们不存在转世,当然我也不是附身,也不是夺舍,我只是存在于这具*之中,真正的林月华还是存在的。” 将子更加头疼,更搞不懂她到底要做什么。 “我们族在人类出现之前,也曾经辉煌过,不过,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当女娲造人之后,这个人间就已经不属于我们。后来,我们就像曾经强大过的那些族群一样,慢慢的就消亡了,到最后,只剩下我一个人......”林月华笑的有些寂寞,“我一个人在这世间飘了很久,一开始也不不关心人间的事情,后来我也被这人间的繁华吸引了。” “你看,这人间这么美,只是在一边看着,却无法参与,是多么没有意思的事情。就好像所有人都去参加聚会,你只能在边上看着他们欢歌笑语,谈天说地,而你却只能在一个没有人看得见的角落里干站着,太寂寞了。”林月华叹气。“我想了很多办法,终于可以附在人类身上,你都没有和别人说起过,我还当过皇后呢。可惜人类的*毕竟都是有主的,我总是会被本体压制,然后被赶出体外。”她无奈的耸肩。 “我知道了,你这是要入世?”将子皱眉。 “是啊,这么繁华的阳世,我当然艳羡不已。”林月华把苹果核扔出窗外,轻飘飘的落在将子面前,“不过我要的不是入世这么简单,我要这世间的一切,那么长久的岁月里,我总是被忽视,我受够了,我要把这人间的繁华都收入囊中。” 将子吸了一口气,这个恶鬼这么贪婪? “但是人类的*这么脆弱,你看,我好不容易挑选的这具*,才短短的二十多年,就已经开始衰老了......”林月华抚着脸叹气,“要是有一具不老不灭又无主的*,那就再好不过啦。” 将子瞪大眼,这个恶鬼的目标居然也是季青阳! “你想的没错,我听说季家之后,就一直瞄准季家了。你不是一直好奇季金秀的姐姐季云飞去了哪里吗?”林月华盯着他的眼睛说,“二十多年前,季云飞的女儿生了重病,当然,那是我做的手脚,季云飞为了救她女儿,要她做什么她都愿意。我没有形体,可以穿梭于各个世界,我在另外一个世界,引诱那个世界的神游过连接两个世界之间的时间河流,把季云飞拉到了另外一个世界去。那时候的季云飞正使用季青阳的*,我本来打算趁机夺取,可是中间出了差错,季云飞被带到了异世,而季青阳却下落不明。” 将子心中惊涛骇浪,原来季云飞失踪的背后还有这个阴谋,难怪季家的人怎么找也不知道季云飞的所在,这个恶鬼竟然算计到了这个程度? “小僵尸,你说,季青阳到底在哪里呢?你一定知情。其实我也没有那么残忍,只要你告诉我季青阳在哪里,我可以不伤害你们,李芳谷我也可以放过,毕竟他是你心爱的主人留下的遗腹子,我可以卖你这个人情。” 将子沉声回答:“我不知道季青阳在哪里。” 林月华叹气:“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谎呢!”她轻轻扬起手,然后轻飘飘一巴掌甩出去,虽然她没有打在将子的脸上,将子却猛地飞了出去,砸在客厅的茶几上,茶几应声而碎,玻璃碎片戳入将子的身体中,将子痛的獠牙都伸了出来,地上一层血色蛛网浮现,把将子结结实实的捆成一团。 “上次季金秀的魂魄回来,我都听到你们的对话了。季金秀留下的那个铃铛,就是季青阳的心脏,有了那个铃铛就可以找到季青阳的所在。我以前都不知道找到季青阳的关键就在自己的眼皮子低下,你们可真会瞒人啊。” 林月华飘到将子的上方蹲下来,和他再次视线相对,说:“我知道那个铃铛在李芳谷的身上,本来我是想先除掉他的,可惜西风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竟然让他逃过去了,不然早知道铃铛在李芳谷的身上,当晚我就可以拿到手了。后来又来了扶苏那个碍事的家伙,我一直没有机会下手。现在,我知道目标,留着你们也就没用了,你们就等着李芳谷回来替你们收尸吧。” 将子怒吼一声,想挣脱地面上蛛丝的束缚,可惜用尽全力也无法动弹。 林月华笑笑,说:“等李芳谷回来了,我就说家里发生意外,芳泉和李斯成动不了,都死在火中,而你,邪性大发,和殷扶苏打成一片,失去踪影。李芳谷从来对我不加防备,他一定会上当,我就趁机拿走他的铃铛,之后再杀了他,这个计划不错吧?” 将子愤怒的挣扎着,看着她点燃窗帘,大火不多时就窜遍了整个房间,地面上一片炽热,将子不一会就觉得自己是烫红铁板上的鱼肉,皮肤几乎都在滋滋作响。 李芳泉冲出房间,掩着口鼻猛烈咳嗽着:“怎么回事?怎么着火了?” 林月华飘在空中,伸手一挥,李芳泉被推回房间里,门被紧紧关上,任她在屋里疯狂敲门,也无法出来。 将子愤怒的挣扎,可是地上的蛛网紧紧把他束缚着,丝毫无法动弹。 林月华看着肆虐的火焰,满意的笑了,自己打开门,走到屋外。 李芳泉终于可以打开门,她冲出来,看到将子狰狞的脸,惊声尖叫起来。 将子怒吼:“芳泉,快跑!门口的是恶鬼,就是她放的火,你从窗口跑!” 李芳泉捂着嘴,克制内心的恐惧,问:“窗口也跑不了,有防盗窗啊。将子叔,你这是怎么了?我爸呢?” “不要多问,快跑!”将子狂吼,拼命地挣扎着。 李芳泉压抑内心的恐惧,她看到缠住将子的血色蛛网,掩着口鼻尖叫一声,冲进厨房。 将子大急,她怎么从那里?那里根本出不去。 李芳泉又拿着一把菜刀尖叫着冲回来,她蹲到将子的身边,拼命去砍地上的蛛网。 “没有用,你快走!”将子看火焰慢慢逼近,转眼就要把两人围在中间,恨不得现在可以把李芳泉直接扔到外面。 李芳泉砍了好几下,被浓烟呛的满眼都是泪水,灼热的气焰包围在身上,心里有个声音冷静的劝她,快跑,不然就活不了了,可是感情上又做不到,将子是李芳谷最重视的人之一,她不能丢下他自己逃命。 林月华刚走到屋外,一柄血色长槍从天而降,她咦了一声,闪身躲过。 扶苏满身是血站在她面前,举着雀舌焰,脸色沉着:“果然是你!” 林月华掩嘴一笑,说:“你居然回来了,真意外,不过,没有用,你不能伤我,伤了我,林月华本体就会死,李芳谷到时候一定会怪你。” 扶苏咬牙,看了看肆虐的火焰,猛地冲进房间,正好看到疯狂砍着菜刀的李芳泉和正拼命挣扎的将子,他用雀舌焰一挑,血色蛛网断裂。 将子怒吼一声,挺/身起来,急切的说:“老板在楼上。” “你带他们出去,我来会会恶鬼。”扶苏一边说着冲出门外。 林月华看到扶苏又冲出来,皱起眉头。西风还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怎么一个僵尸也困不住,让他逃回来坏事。 她见到扶苏冲过来,柔婉一笑,拇指压住中指一弹,围绕住整个房间的血红蛛丝朝着扶苏缠去,大有把他包成活人粽子的趋势。 扶苏运槍如飞,锋利的长槍把缠绕过来的蛛丝绞的粉碎。 林月华微笑,双手合十,更多的蛛网铺天盖地朝着扶苏罩去。 扶苏冲破封锁,长槍一路朝着林月华刺来。 林月华满脸不在意的笑:“没有用,小僵尸,你这样只能杀死这具身体的主人,对我却是毫发无伤。” 扶苏一愣,长槍停在她胸前,林月华温婉一笑,右手挥出,啪的一掌,扶苏肩膀上剧痛,整个人飞了出去,砸在剧烈燃烧的墙壁上。 轰的一声,墙倒了下去。 二楼的窗口破开,将子带着李斯成和李芳泉冲了出来。李斯成还昏迷不醒,李芳泉剧烈的呛咳着,满脸都是泪水。 她抬头看到微笑着的林月华,满脸的不敢置信:“妈?你在做什么?” 林月华微笑:“芳泉,你边上的是僵尸啊,你怎么靠的他那么近?不怕他杀了你吗?” 李芳泉看了看血目獠牙的将子,又看了看林月华,顿时大哭起来:“妈,怎么是你放的火?你要烧死我吗?要不是将子叔救我,我就死了啊。妈,你怎么能这么做?” 将子放下李斯成说:“芳泉,别听她的话。你妈妈是被恶鬼附身了,我们得杀了她!” 李芳泉脸上惊慌,林月华笑了:“没用,没有人能杀了我,你们只会杀死林月华本人。” 扶苏从火焰里窜出来,擦去脸上血迹,雀舌焰指着她说:“实在没办法,就把你打残废吧,相信你不会对一具残疾的身体感兴趣的。” 林月华一乐,说:“好气魄,不过,你把李芳谷的妈妈弄残废了,他会怎么想呢?” “他会怎么想我不知道,不过我知道,也不是没有办法杀死你。”一个声音说。 第172章 归来 林月华听到声音回头,看到一个男人左手拎着行李箱,右手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正踏着夕阳走过来。 段金明看到眼前火势腾腾的别墅,皱了下眉头,左手放下行李箱,伸手打了个响指,所有的火焰汇聚成一条细线朝他的身体钻进来,不一会,火就消失了。 林月华呆然,脸色也凝重起来,说:“你是毕方?”能吞噬火焰的家族,似乎只有毕方那个家族,毕方家的人怎么会到这里来? 扶苏看到段金明,脸上也露出惊喜的笑容:“段先生,来的正好。” 段金明看到将子,走过去把怀里的幼凰鸟递过去,嘴里说:“一一,你在这个爷爷这里先呆一会,爸爸先去和那个恶鬼斗一斗。” 段一一紧紧扒着他不放,伸手指着林月华问:“爸爸,她是谁啊?” 段金明看了看李芳泉和将子目瞪口呆的表情,柔声说:“那个也是你的奶奶,但是现在被恶鬼附身了。” 段一一撅起嘴巴:“我有奶奶了啊,怎么又来一个奶奶啊。” 段金明亲亲她的脸,说:“这个是你妈妈的妈妈,也是你的奶奶。” 段一一点点头,说:“恶鬼欺负我奶奶,讨厌。” 段金明笑着问她:“这个恶鬼你能对付吗?” 段一一点点头,从他怀里跳下来,朝着林月华走过去。 林月华一脸见鬼的表情,看到这个小女孩走过来,不由自主的朝后退,嘴里惊恐的说:“别过来,别过来!”说完,她转身就要跑。 段一一跑上去,一把抱住她的腿,嘴里甜腻的叫着:“奶奶,抱抱!” 林月华惨叫一声,一道烟从她体内升起,不多久,她身体一软,直接倒在了地上。 段一一爬起来拍拍小手,转身朝着段金明讨好的说:“爸爸,恶鬼跑啦!” 众人:“……” 段金明抱起她,自动开启慈父模式:“一一真棒。” 段一一脸上露出腼腆的表情,粉菱的小嘴微微翘着,把脸埋到段金明脖子里。 场中诡异的沉默着,林月华昏迷在地上,李芳泉继续目瞪口呆,李斯成也在恶鬼消失的一瞬间醒了,正一头雾水的看着他们。 将子犹豫着走过去,问:“段先生,恶鬼就除了?” 段金明浅浅一笑,说:“应该是了。一一是光凰鸟,要除掉她应该是轻而易举了。” 将子几乎在风中凌乱,这个程序发展的太诡异了。 扶苏走过来,哭笑不得的说:“段先生,你还真是及时雨。” 段一一抬头看着他,小胖手直接伸了过去,嘴里急切叫着:“扶苏叔叔抱抱!抱抱!” 扶苏一脸莫名其妙的接过她,段一一趴到他的怀里就紧紧抱着他的脖子,说什么也不放手了。 扶苏满脸的问号,不明白什么情况。 段金明咳嗽一下,说:“房子烧的看起来不是很严重,还是进去说吧。” 将子点点头,附身抱起林月华,拉着一脸呆滞的李芳泉,开门进了屋。 段金明走到李斯成面前,问:“爸,你的腿还没好,我直接抱您进去吧。” 李斯成脸抖的中风一样:“你,你,你叫我什么?” “爸,外面风大,进去说吧。”说完双臂一用力,直接把李斯成抱起来带进屋里。 李斯成觉得血压又要高了,但是看到段金明那张贵气俊秀的脸,又发不出火来,而且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开口还直接一个“爸”叫上来,他更是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才对。 段金明把李斯成放在沙发上,和将子两人一起动手,把烧的破烂的东西扔出去,李芳泉扶着林月华进屋里休息,一切安顿好之后,几个人腾出块地方坐下来,将子进厨房泡了一壶茶端出来,几个人坐下来慢慢说话。 把一切来龙去脉都说出来之后,李斯成血压一阵阵朝上升,将子连忙找药给他吃下去,李芳泉呆若木鸡,死死的看着段一一,话都说不出来。 “扶苏,你看起来受伤了,怎么样?严重吗?”段金明看着被段一一死死扒住的扶苏问。 “没事,都愈合的差不多了。那只妖兽还挺厉害,也有点心机,我昨晚半夜出去追它,见它也不正面和我交锋,只是带着我不停走远,我猜是想调虎离山,就转身要回来。结果它纠缠不休,一直到刚刚我才甩掉它回到家。刚刚那恶鬼离开李太太的身上,应该是和那妖兽一起走了。” “月华怎么样了?”李斯成担忧的问。 “爸,不用担心,妈只是昏过去了,应该很快就会醒。不过那个恶鬼附身期间做的事情,她应该都会记得,等她醒了,我找人帮她处理一下,不然怕她以后会留下心理负担。”段金明安抚他。 李斯成心里狂叫:谁是你爸?你叫谁爸呢?但是看到段金明那不卑不亢的样子,又升不起恶感,而且人家刚刚才救了他全家的命,他实在是说不出口。只能把气憋在心里,一张脸憋的跟鹅肝一样的,看起来无比诡异。 李芳泉不住的看段金明,心想:李芳谷的眼光还真是不错。太可恶了!这年头她哥是个男人都有男朋友了,为什么她还是单身!太气人了! 段一一死活扒在扶苏身上不下来,直到段金明哄她:“一一,扶苏叔叔身上都是血,你让他先去洗个澡换个衣服。”她才噘着嘴不甘愿的爬下来。 段金明正式介绍:“这个是一一,是光凰鸟的化身。”他看着李斯成,“爸,她坚决认为她是李芳谷生出来的,李芳谷是她的妈妈,所以……您是她的爷爷。” 李斯成头脑一片发晕,觉得自己的血压要飚出新高度了。 李芳泉在一边也是云里雾里的,她伸手出来,说:“打住,李芳谷不是男的吗?为什么说是她妈妈?不是应该叫爸爸吗?” 段一一噘嘴抗议:“李芳谷是妈妈,这个才是我爸爸!”她小胖手紧紧抱着段金明。 李芳泉抓狂:“李芳谷是男的!他怎么可能是你妈!” “你坏!李芳谷就是我妈!”段一一嚎啕大哭。 段金明头大,连忙哄她:“好,好,是妈妈,她跟你开玩笑的,别哭了啊。” 李斯成看不下去了,说:“芳泉,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别欺负小孩。” 段一一看了看他,怯怯的问:“爸爸,他是谁啊?” “他也是爷爷。”段金明哄着他。 李斯成心里滴血:谁是她爷爷啊?谁是啊?可是看到段一一肉嘟嘟的小脸,顿时心就软了,段金明看他开口维护,立刻相机行事,把段一一抱过来说:“一一,来叫爷爷。” 段一一软糯开口:“爷爷---” 李斯成听到她绵绵的尾音,心肝都颤了一下,脸上的酱红色浅了一点,嘴唇动了两下,含糊的应了下来。 “爷爷抱抱----”段一一大眼睛闪闪,求抱抱。 李斯成立刻血条归零,彻底投降,朝她伸出了手。 段一一抽着鼻子爬到他怀里,问:“爷爷,你的腿怎么了?” 李斯成被这一声爷爷叫的,什么脾气都没了,血压瞬间恢复到正常线。 李芳泉急了,跺了跺脚,说:“不行啊,我是她姑姑啊,我不想变成小姨啊。” 段金明无力扶额。 一切尘埃落定,就剩李芳谷还没回家了。李家暂时要装修,一家人就先住到宾馆去。段金明带着段一一跟着扶苏先在周家住下。 段金明不停的打李芳谷的电话,可惜怎么都打不通,宋微微和靳志诚也一样,段金明和扶苏都无比焦急,可惜不知道李芳谷到底去了哪里,无计可施,只能在家里等着。 第二天,李芳谷的电话还是无法接通,宋微微和靳志诚也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段金明急躁了,关键时刻,周琪给他来了一个电话,告诉他李芳谷没事,让他在家里耐心等候。 段金明很疑惑,难道李芳谷是在为周琪做事?他到底是去了哪里了呢? 李芳谷其实哪里也没去。 李芳谷从草地上捡起盒子,回头一看,宋微微和靳志诚都不见了。他心里一阵焦急,怎么回事?刚刚还在他身后的两个人呢? 他迷惘的抱着盒子顺着山路走,忽然发现不对劲的地方,月亮的形状似乎不太对。 之前明明是硕大的圆月,什么时候,月亮似乎缺了一块? 一阵呼唤声传来:“李芳谷!李芳谷!你在哪里?”是宋微微的声音。 李芳谷按下心慌,顺着声音走过去,边嘴里回答:“姐,我在这里!你们在哪?” 爬过两条山路,三个人顺利会合。 宋微微看到李芳谷,满脸的激动,远远的跑过来狠狠抱住他:“李芳谷,你这几天去哪里了?吓死我了!” 李芳谷回拥着她,满头雾水,几天?什么情况?他不肯定的问:“姐,今天几号了?” 宋微微拿出手机给他看:2011年10月16日 李芳谷蒙了,他记得他们是在13号上山的,那个时候农历十七,月亮还是圆的,现在已经过去了整整三天。 三天?他只是去拿了一个盒子,三天就过去了? 他仔细打量宋微微的脸,她美艳依旧,然而很明显,脸上满满的疲惫,靳志诚也是,虽然硬朗的脸上冰冷依旧,但是眼底的淤青显示他很疲劳。 “李芳谷,你就在我们两人的面前失去了踪影,我和阿诚满山满山的找你,都找不到你。我们以为是中了浊离的幻术,还又潜到水底去找了一圈,结果发现水底被毁了个彻底,什么都没有。我和阿诚不放弃,一直留在这里找,终于找到你了。吓死我了。”宋微微语气都在颤抖。 李芳谷一阵感动,紧紧抱了她一下,说:“对不起啊,姐,让你们担心了。”他又锤了靳志诚肩膀一下,表示感谢。 靳志诚点点头,让他不用放在心上。 三个人一边顺着山路往回走,一边交换情报。 “小谷,你这几天到哪里去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宋微微问。 “姐,我要是我,我什么都没做,就是去捡了个盒子,你信吗?”李芳谷苦笑,把盒子递给她看。 宋微微拿着盒子,和靳志诚一起研究,然后慢吞吞的说:“我信,也许我明白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李芳谷不解的看着她,宋微微玩弄着手里的盒子,说:“这几天,我一边找你,一边也在思考这个问题,浊离就在我们的眼面前消失,那样的情况,我只能想到,他的时间被人动了手脚。” 李芳谷觉得自己的理解力有问题了,满脸疑惑的看着她,等着她解释。 “浊离是神龙,按照他的能力,要那样彻底的消灭他,就只有一种可能,他体内的时间被加速了。记得我们看到浊离最后的样子吗?似乎在短短的几秒之间,他就老了几万岁。” “那就是凌端阳下的第三条禁制?”靳志诚问。 “嗯,应该就是,而且,这个盒子应该就是关键。”宋微微举起盒子说,“浊离经过的地方,我们也经过了,但是我们没事,浊离却化成了灰,也许关键就在这个盒子。如果我没猜错,这个盒子一开始应该是在浊离的腹内的,浊离消失了,只留下了这个盒子。” “所以,这个盒子是个法器吗?”靳志诚接口。 “也许是吧。”宋微微惆怅的笑笑,“因为这个盒子在浊离的体内,他只要离开这个水潭的范围,体内的时间就会被上亿倍的加速,所以他在短短的瞬间就老成了灰,而我们就在他身边,却安然无恙。” “原来是这样。”李芳谷心有余悸的瞥了瞥那个盒子,“难怪我就是走过去捡个盒子,就忽然失去了三天的时间,看来是被波及了。这个法器太牛!难道之前的盒子也是这种法器?” “也许是吧,”宋微微垂下眼睫笑着说,“真相怎么样,只有凌端阳知道,不该我们操的心就别操了,咱们只要活着回家,见到亲人就好。” “是啊,见到亲人就好。”李芳谷叹了口气,表示赞同。 靳志诚也点点头,虽然阿源现在醒不来,但是,至少他知道他还活着,他需要的就是耐心等待。 李芳谷皱起眉头:“源哥说段家被围,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我很想去莽山那边看看。” 宋微微叹气:“先下山再说,下山之后打个电话回家报个平安,然后再决定怎么办吧。” 三个人走了很久的山路,终于回到车子上,下山之后,李芳谷迫不及待的打了将子的电话。 将子接到他电话的时候,林月华正带着段一一在看动画片。她醒来之后果然都记得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精神几乎崩溃,无奈之下,段金明拜托灵侦部的人来替她处理了一下记忆,引导她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转变记忆。 所以到现在,林月华记得的是:李芳泉差点被欺辱,她在知道真相后想去找那几个二世祖理论,却很不巧的看到了他们自杀的场景,虽然这样也不太容易接受,但是总比记得自己是杀人凶手来的好。 李芳泉毕竟是年轻人,接受起来快,很快就取得了段一一的好感,也成功诱拐她开口叫她“姑姑”,和段金明也算是正式认识,毕竟段金明来的及时救了他们全家,就算心里还是觉得疙疙瘩瘩的,但是也只好接受下来。 李斯成虽然被段金明一口一个“爸”叫的寒毛直竖,但是看他一脸真诚,而且那副贵气淡雅的样子,叫人想反感都反感不起来,虽然心口几乎呕血,也只能默默受下,谁让人家救了他全家? 而且,段一一也实在是乖巧,和爷爷奶奶姑姑叔叔处的和谐无比,这两天里,段金明也见缝插针的就把段一一带来这里,不到两天,李斯成和林月华已经被这个免费孙女彻底虏获了。 将子看到是李芳谷的电话,难得也腹黑一回,他拿着电话走到外面,和李芳谷说话。 “叔,家里最近怎么样了?芳泉还好吗?我爸和我妈呢?”李芳谷打通电话就迫不及待的问。 将子咳嗽一声,回头看了看屋里的段金明,说:“家里没事,你那边怎么样?” “我这边结束了,正往家里赶呢。” “那就好,大概什么时候到家?” “大概明天下午吧。到时候我直接回家。” “嗯,你直接回家吧,老板出院了,芳泉也还在家,正好可以坐下来一起吃顿饭。”将子挂上电话,抬头看看天,嘿嘿笑了两声。 李芳谷知道家里安好,又打了个电话给周亮,知道段家的围困被解除,终于放下心来,安心的睡了半天之后,起来和靳志诚换手。 想到几个人浑身又腥又臭,他们在路过上海的时候停下来休息一晚,好好洗了澡休整一下。 李芳谷倒下去就醒不来,夜里做了个梦,梦到段金明回来了,还直接去他家找他,坑爹的是他居然带了个女孩去,说那是他们两人的孩子。 第二天醒的时候他被雷的外焦里嫩的,这是什么梦?太坑爹了点!想到段金明,他又心里挣扎,先回家看看,看过了就直奔莽山去看他。 第二天他们三人继续踏上归途。 17号下午,李芳谷站在自家别墅门口,看到烟熏火燎的房子,吃了一惊,立刻拿出钥匙去开门。 门开了,屋子里正在看电视的段金明和李芳泉抬起头,正在谈论公司事情的李斯成和将子转过脸,正在厨房忙碌的林月华探出头,正在围着林月华叽叽喳喳讲话的段一一扒在门上朝他看,露出一双又黑又大的眼睛,然后胖嘟嘟的身子滚了过来,嘴里一边叫着:“妈妈,你回来了!抱抱!” 李芳谷:“……”一定是他开门的方式不对。 他很淡定的后退一步,把门关起来,然后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次推门进去。 门一开,他的大腿就被肉嘟嘟的段一一抱住了,段一一抬头,声音软糯:“妈妈,抱抱!” 李芳谷头皮都炸了起来,这是谁家的孩子啊?怎么看起来那么像宋微微?这孩子眼神不好啊,为什么叫他妈妈?他看起来像女人吗?啊?从不太帅的脸,到韧长的体型,还有这双四十四码的大脚,他哪里像个女人了? “妈妈,抱抱!抱抱!”求抱狂魔段一一焦急的伸着小短手示意要抱抱。 李芳谷抓狂:“你叫谁妈妈啊?” 段金明站起来,走到他面前,咳了一声,说:“就是你,你先抱起来,我给你慢慢解释。” 李芳谷看着他,整个人都呆住了,这一定是做梦吧,难道他还在上海,其实还没睡醒? 段金明看着他,好笑的伸手弹了他额头一下,说:“一一要你抱抱,你先抱起来再说。” 李芳谷梦游一样的听他的话把段一一抱起来,段一一立刻用小胖手紧紧搂着他,圆脸埋在他脖子里:“妈妈,你回来啦!” 李芳谷抓狂,差点条件反射把她扔出去,但是抱到她软软的身体,又舍不得了,只能又好气又好笑的看着段金明,满脑袋的问号。 段金明看着他,压抑心里把他按倒亲吻的冲动,淡淡笑了说:“家里前两天着了火,里面找人修过了,外面还没着手,得慢慢来。” 李芳谷梦游一样的哦了一声。 “段家封山结束了,所以我带一一过来找你。”段金明笑着看着他,觉得他呆呆的表情可爱极了。 “哦!”李芳谷傻愣愣的看着他,似乎根本就没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段金明叹气,李芳谷眼里赤/裸/裸的的感情让他几乎按捺不住。 他转头看着憋笑到脸几乎都抽风的李芳泉还有脸色尴尬的其他人,咳了一声说:“我和李芳谷上去说点事。” 他把李芳谷怀里的段一一交给李芳泉,不理会她大叫“我要妈妈”和八爪鱼一样的缠人功,安抚她说:“一一,妈妈借给爸爸几分钟,晚上我带你去找扶苏叔叔玩。” 段一一立刻安静下来。 段金明拉着石头人状态的李芳谷轻飘飘的上楼去,一到李芳谷的卧室,李芳谷就被他托住脑袋狠狠的吻下来。 熟悉的气息在口腔里缠绕,李芳谷才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他紧紧的反抱住段金明,唇舌和他紧紧纠缠,两人脚步蹒跚,然后倒在李芳谷的床上。 半晌,直到李芳谷觉得要窒息了,段金明才放开他,沉重的体重压在他身上,脸埋在他的脖子里,急促的呼吸着。 “段金明,段金明,我不是在做梦,对吧?”李芳谷手指在他头发里穿梭,气喘吁吁的问。 段金明闷笑,舔了他脖子一口,感觉他浑身都抖了一下:“李芳谷,你做梦的时候,梦见的都是我这样吗?” 李芳谷翻身,把他压在身下,贪婪的打量着他:“段金明,我太兴奋了,没想到可以这么快就又见到你。”他抚摸他精致的眉眼,高挺的鼻梁,薄削形状优美的嘴唇,被蛊惑一样的俯下身,一点一点的亲吻。 细腻又柔和的吻,不带任何□□滋味。 段金明闭上眼,感受他的胆怯与温柔。 “李芳谷,我迫不及待的就想来见你,你这几天杳无音信,我担心坏了,还好你平安回来了。”两人嘴唇碰触,深深纠缠,在分开的间隙里,他这样呢喃着。 李芳谷心里软成一片,一下又一下的亲吻他,一点也舍不得放开他。当两人的体温融化在一起,嘴唇因为频繁的亲吻而胀热,他终于强迫自己停下来,只是伏在他身上紧紧的抱着他,然后哭笑不得的说:“好,现在,你是不是该跟我解释一下那个小孩的事情了?” 段金明抚摸他的背脊,笑了。 第173章 腻歪 段金明三言两语就把事情解释清楚,听完之后,李芳谷整个人都斯巴达了。 段金明看着他呆若木鸡的样子,心里已经快笑疯了,他用手指把他凌乱的刘海梳到后面去,露出他光洁的额头,小孩这段时间看来挺奔波劳累,看起来黑了,也瘦了,他伸手去摸他的腰,果然,以前满满的肉感也没了,倒是显得柔韧许多,心里微微泛出心疼,看着他的眼神也无比柔和。 李芳谷身上痒痒肉被他摸到,身上抖了一下,却没躲开,他消化好半天,才艰难的开口:“所以,我现在是有孩子的人了?” 段金明闷笑:“是。” 李芳谷被雷的不轻,浑身都抖了一下:“老天爷,你对我可真是太大方了!”天上掉下来个女儿,这个女儿还来头很大,由不得他拒绝,这可真是…… 段金明笑笑,手指触摸他的脸颊,顺着额头一路向下,又来到他的唇上,指腹轻柔擦弄着肉粉的唇瓣,一阵欲望升起来,亲不腻的感觉,好想现在就按倒他。 李芳谷和他火热的眼神对视,深吸一口气,又扑了过来,狠狠的蹂/躏着他的口腔,气喘吁吁的说:“我警告你,你可别撩我啊。我见到你就很艰难的忍着,你再这么勾我,我现在就把你给办了。” 段金明忍不住好笑,双手把头发捋到脑后,眼瞳像落满星光的深潭,满目柔情的看着他:“忍着点,晚上一定满足你。” “可恶啊!”李芳谷锤床,忍住心底欲望。 段金明紧紧抱着他,亲吻他头顶的发旋,他现在才发现,李芳谷看着脾气软好拿捏,头顶居然是两个旋。听说两个旋的人脾气很倔强,仔细想想,好像很符合。 “天啊,我还是不能接受,我怎么忽然之间就多了个女儿!”李芳谷爬着坐起来,烦躁的抓着自己的头发,“我要怎么面对她啊!我又没当过爸爸啊。” 段金明斜了他一眼:“一一认定你是她妈妈,没有人说服的了她改口。” 李芳谷又被雷了一下,嘴唇抖了两下:“不是吧!我看起来像女人吗?” “她认定是你把她生下来的。”段金明轻咳一声。 李芳谷一阵风中凌乱,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别,我受不了。得想办法让她改口。” 段金明眯起眼睛笑道:“要是我有办法让她改口呢?” 李芳谷瞪他:“那你还不快用?存心看着我出丑呢?” “怎么会,我只是想要点报酬。”段金明看到他白皙的耳垂,忍不住用手捏过来。 “什么报酬?”李芳谷心里升起很不妙的感觉。 “这段时间还有事没有?”手里揉着李芳谷微微肉感的耳垂,段金明声音嘶哑的问着。 李芳谷心悸一下:“应该没有……” “很好……”段金明松开手,还是忍不住咬了上去,舌头亲昵的舔着他的耳垂,用牙齿怜惜的轻轻碾着。 李芳谷一阵腰软,下半身立刻精神地站了起来:“我警告过你了,别来撩我……”他呻/吟一声。 “好吧。”段金明放开他,看到他高高撑起的帐篷,心里犹豫了一下,伸手去解开。 “你要做什么!”李芳谷慌乱的抓着他的手,他的家人还都在楼下呢,难道真的要在这里? 段金明挑眉看了看他,没有理会他,压住他的手,把他站的精神的东西拿出来,用手细细的把玩着。 李芳谷倒抽一口气,紧张的看了看门口,就怕会有人忽然闯进来。 段金明玩了一会,又贴过来吻住他的嘴,灵活的舌尖在他口腔里一下一下的撩拨着。 李芳谷嗯了一声,忍不住就回应他。 段金明灵活的舌尖滑下去,顺着他的脖子舔/弄他的皮肤,空余的一只手撩起他的t恤,一寸一寸抚摸他。 又来这招!李芳谷哭笑不得的想,一边紧张的盯着门口,一边忍不住战栗着身体享受。 段金明的吻顺着他的腰身向下,然后,落在他站的精神的位置上。 李芳谷一愣,用胳膊撑着身体看下去,看到段金明把他翘立的地方吞进口中,他激动地颤抖一下,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看到那张清雅贵气的面容,正在为自己做着淫/靡无比的事,他心都紧紧地揪在一起,觉得自己在做梦。 段金明松开口,笑了一下,声音低哑的问:“怎么,不喜欢?” 怎么可能?李芳谷伸出一只手穿入他的头发,感觉手中温热顺滑的触感,满腔的爱意溢满心中。 李芳谷随着段金明的动作发出低哑的喘息,腰身忍不住耸动起来,不一会看到段金明嘴角滑下白色浊液,顿时激动的满脸通红。 段金明舔了下嘴角,把白液吞了下去:“味道很怪。” 李芳谷面红耳赤的看着他,看到他附身贴过来的嘴唇,口干舌燥,居然吞下去了,太震撼了! “你也尝尝自己的味道。”段金明坏心的亲吻他,舌尖伸过来逗弄他的唇舌。 “好像是很怪。”李芳谷咬着他的嘴唇回答。 段金明闷笑,然后紧紧的抱着他。 半晌,李芳谷终于平静下来,起身穿好衣服,看到他还是一副整洁悠闲的样子,低声问:“我也帮帮你?” 段金明眯眼笑:“不用,晚上去宾馆,一起补偿我。” 李芳谷一愣,抗议:“应该到我了。” “我想办法让一一对你改口,你先让我几天。”段金明淡定的丢出条件。 李芳谷咬牙:“好吧,就让你几天。” 段金明看着他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心里闷笑。 “等等,段一一这个名字是谁起的?你?”李芳谷拽住正要下楼的他问。 “哦,我爸得了个孙女,高兴坏了,连夜召集族里的人开了个会,经过慎重考虑,取了这个名字。” “原来是岳父大人,难怪这名字起的这么……有水准。”李芳谷连忙点头哦了一声,“我就是想问问,是基于什么立场慎重考虑的呢?” 段金明咳了一下,说:“基于以后上学写名字好写……” “……” 李芳谷干笑一声:“岳父大人想的真周到。” 段金明好笑的看他一眼:“你还有问题没有?” 李芳谷为难了一下,然后摇头表示没有。 “你是不是想说让一一跟你姓?”段金明替他把盖眼的刘海拨弄到一边,拇指再次带着情/色滋味划过他的嘴唇。 李芳谷再次面红耳赤,一部分是因为被他调情的动作,一部分是心事被看穿。 “确实有这想法,毕竟我爸就我这么个儿子,以后也不会有孙子孙女了,芳泉以后的孩子可能也不跟她姓……老人家,可能会在意这个。”李芳谷嗫嚅着说。 段金明点点头:“嗯,这个我也考虑过了,所以我跟我爸打过招呼了,也把他说通了,要是你有这个想法,我们就让一一跟你姓,反正户口还没上,怎么着都好办。” 李芳谷心中顿时感动的一塌糊涂,想了一下摇摇头,说:“算了,一一毕竟不是人类小孩,喜欢怎么样应该让她自己选。其实姓什么都是虚的,既然一一选择了我们两人,我们就要尽到责任,好好照顾她,做好这一点就可以了。” 段金明笑笑,看着他的眼光依稀多了点迷恋,然后咳了一声,说:“你没有问题了,我倒是还有个问题。” “?”李芳谷疑惑的望着他。 “我比较想知道,为什么一一看起来和宋微微那么相似。”段金明盯着他的眼睛问。 “……”李芳谷愣了一下,然后抓狂叫道:“我和微微姐是清白的啊!你不会以为我和她……”看到段金明坏笑的样子,李芳谷知道了,段金明是在逗他。 他哭笑不得,段金明狠狠揉揉他的头发,说:“放心吧,这个问题我早就想过了。将子叔说过,当时幼凰鸟诞生的时候,只有宋微微和你在法阵里,幼凰鸟心里认定自己的雌性的,又只有宋微微的外貌做参考,所以化为人形的时候就借用了也说不定,好啦,先说明白,省的你以后想到这个问题对我忐忑不安的。” 李芳谷这才明白他的细心体贴之处,忍不住又激动起来。 下面传来林月华叫吃饭的声音,李芳谷连忙收起迷恋的目光,和段金明两人一起下楼。 李芳泉用暧昧的眼神打量着两人,看到李芳谷有些皱巴巴的t恤,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 李芳谷瞪她一眼,看到肉嘟嘟的段一一又跑过来,内心五味杂陈的把她抱起来。 “妈妈,一会你喂我吃饭好不好?”段一一胖嘟嘟的手抱着他的脖子说。 段金明看着李芳谷一脸几乎忍无可忍的表情咳嗽一下,说:“一一,这个不是妈妈,你该叫他爸爸。” 段一一小嘴一扁,就要抗议。 段金明接过她,在她耳边哄她:“你叫他爸爸,我让扶苏叔叔带你玩几天。” “爸爸,你说真的吗?我还要扶苏叔叔讲故事给我听。”段一一立刻顺着杆子爬。 “你可以自己跟扶苏叔叔说。”段金明把球扔回去给她,“现在先叫一声给爸爸听听。” 段一一撅起小嘴,不情愿的叫:“爸爸。” 李芳谷受宠若惊的收下,伸出手去把她接到怀里。段金明挑眉,提示他别忘记答应他的事,李芳谷瞪他一眼,转过身去。 真是尴尬又奇异的感觉,一夜之间成了爸,李芳谷简直囧的冒青烟,但是,这肉嘟嘟的身体抱在怀里的感觉,似乎还不错。 段一一被他抱着走了一段路,挣扎着跑下去,跑到段金明身边,示意他蹲下来和他说话:“爸爸,我叫过他了。可是,两个都是爸爸,我怎么分啊?” “嗯,好吧,也许你可以叫我大爸,叫他二爸怎么样?”段金明蹲在她面前和她平视着提议。 “好吧,我喜欢扶苏叔叔,他今天为什么没有过来?”段一一小声的和段金明嘀咕。 “他马上就来了。” 段金明话音刚落,门铃就响了起来,将子去开门,扶苏走了进来。 段一一连忙跳下段金明怀里,冲过去索抱抱。 扶苏笑着抱起她,宠溺的捏捏她的鼻子:“一一今天乖不乖?” 段一一吧唧一下亲在他的脸颊上:“我当然乖,扶苏叔叔今天去哪里了?” 扶苏笑了笑:“上次的恶鬼跑了,我怕她继续作乱,出去看了一下,可惜什么都没找到。” 林月华端着菜出来,好奇的问:“什么恶鬼?你们在说动画片?” 李斯成咳嗽一下:“人齐了,就都坐下来吃饭吧。难得一起聚一聚,月华,辛苦你了,快坐过来。” 林月华嗔他一眼:“烧点菜,又不是大事,说什么辛苦。” 一家人围着桌子坐成一圈,有说有笑的吃着饭。 将子虽然不吃东西,倒是也坐下来,陪着李斯成喝了几口茶。 段一一自从扶苏来了之后,谁都不要,就粘着扶苏,倒让李芳谷郁闷起来,他还刚指望表现一下自己的慈父风范呢。 段金明替李斯成夹了一块孜然藕饼,嘴里说:“爸,这个远,您够着不方便,我替您夹几块。” 李斯成连忙端过碗,咳嗽两声接了下去。 啪嗒,李芳谷的筷子掉在桌子上,什么时候他爸已经被段金明拿下了? “妈,您手艺真好,我也帮您夹几块。”段金明大气的站起来,夹了几块藕饼在林月华的面前,林月华连忙受宠若惊的接下去。 李芳谷目瞪口呆,这也太自然了点…… 李斯成瞪他一眼,气呼呼的夹起藕饼咬一口。 李芳谷心思诡异的吃完一顿饭,又心不在焉的和家里人聊聊天。晚上,扶苏带着段一一回到周家,李芳谷提出和段金明去街上转一转,带他熟悉熟悉海州的风土人情。 李斯成心里恼怒,什么熟悉海州风土人情,不能白天去吗?但是他又不敢细想两人到底要出去干什么,怕想的深了,自己的血会像岩浆一样喷发出来。 想到这里,他连忙让将子拿来降压药吞下去。 将子看他脸色,安抚他:“老板,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孩子过的好就行。你看小段那个人,真心不错,配小谷我还替人家叫屈,你啊,就别多想了。” 李斯成瞪他一眼,不甘心的说:“我儿子哪有那么差?除了人笨一点,书读的差,脸皮厚一点,我儿子哪里不好了?” 将子哈哈一笑:“是啊,人家小段一点也不嫌弃啊。” “哼,他凭什么嫌弃我儿子!”李斯成也忍不住叹口气,“算了,随他们折腾去吧,我也管不了那么多。” “看开就好,看开就好。”将子拍拍他的肩。 李芳谷和段金明肩并肩沿着河走着,边上是繁忙的马路,跳广场舞的大妈还在挥洒着迟来的青春,强劲而节奏欢快的音乐敲打在两人的心上。 路过商店,李芳谷让段金明等在一边,自己红着脸去购买东西。 段金明看着他提着个塑料袋出来,意味深长的看着他笑。 李芳谷瞪他,嘟哝着:“去哪家?” “你熟悉,你决定。” 李芳谷听着这话觉得不对劲,什么叫他熟悉呢?除了他,他可没和别人开过房。 晚上吃的多,两人一路走着,不知不觉走到以前一起住过的桃园宾馆,李芳谷和段金明相视一笑,很有默契的走了进去。 开房的时候李芳谷看着前台的小姑娘还刻意问了一句:“开两单间还是一个双人标间?” 段金明看着他好笑的回答:“就一个双人标间吧,出门在外,能省就省。” 李芳谷红着脸瞪他一眼。 前台小姑娘没有怀疑,拿了房卡丢出去给他们。 还是以前段金明住的那个房间,一进门,段金明把门带上,揉着李芳谷的后脑勺就吻了上去。 清晰的水渍声响起,李芳谷口腔被温热的舌头逡巡,几乎每一个角落都没被放过。 他被吻的一阵缺氧,手很主动的去解段金明的衬衫。 衣服脱的很快,不一会就裸裎相见。李芳谷和他肌肤相贴,好不容易拉回神智:“先洗澡。” 段金明把头发捋到脑门后边,强迫自己停下:“好,一起洗。” 浴室很狭小,两人的身体几乎贴在一起,脸颊微微错开的空间,呼吸就扫到了一起。 段金明帮李芳谷打着香皂,手指暧昧的在他身体上抚摸,让他发出舒服的哼声。 身体被清洗干净,李芳谷看着段金明高高翘起的巨大东西,凑上去先吻着他的唇,慢慢顺着他的身体向下,舔过小腹,然后身体矮下去用口舌去包容他最兴奋的地方。 段金明低头看着他湿漉漉的脑袋,还有他抬眼看着他诱惑的眼神,眼角泛起水汽。 动作很笨拙,生涩无比,偶尔还会弄的他很疼,但是他就是不由想笑,觉得很窝心。 李芳谷被他抱起来,扔到床铺上,沉重的体重压下去,对着他的敏感点开始进攻,脆弱的脖子,敏感的耳后还有各个地方,耐心的润滑,一边说着甜蜜的私房话。 李芳谷主动逢迎着,嘴里嘟囔:“小爷说话算话,说好让你几天就几天。” 段金明一乐,眼神更加柔和,也更加耐心的挑逗他,尽力让他觉得舒服。 两人全身心投入,肌肤亲昵地贴在一起,李芳谷感觉段金明的进入,野兽一样的冲撞,他忍不住低声喊出来,激动的紧紧攀附在他身上。 夜渐渐深沉,李芳谷被抱到窗口,从后面身体被激烈的撞击,他看着窗外,闪亮的霓虹灯光影在眼角破碎,和快感一起形成漩涡,不停的坠落。 段金明紧紧握着他的腰,恨不能把整个身体都埋进去,和他融为一体。 那感觉太美妙,让他沉溺到无法自拔。 李芳谷被快感淹没,他回头抚摸段金明结实柔韧的肌肉,却被段金明抓着手去抚摸两人连接的地方。 “李芳谷,你摸到了吗?我在你身体里面,太舒服了。”段金明附身去咬他的耳朵,声音低沉磁性地刮着他的耳底,牙齿轻柔的碾压他的耳垂,舌尖细细的舔着,身下的动作减慢,让他清晰的去感受。 李芳谷觉得要疯了,这个时候他特别想翻过身反压住段金明,在他身上狠狠释放,但是想到自己的承诺,只能转过头去亲吻他,一只手伸下去安慰自己,减轻自己的急躁。 段金明注意到了,把他翻过身体抱起来,自己躺到床上,让他自己坐上来。 李芳谷终于可以清晰的看着他的脸,满足的叹了一口气,自己动了起来。 感觉自己被他宽大的手掌包围,李芳谷舒服的吐气,身体也动的卖力起来。 筋疲力尽之后,段金明把他抱进浴室仔细冲了一遍,两人相拥着躺在床上,李芳谷看着窗外明亮的路灯,忽然叹了口气,说:“等以后我们再回且末一趟怎么样?” “怎么了?上次没玩够?” “怀念那边的星空了,这里都是灯光,看不见星星。”李芳谷咕哝着。 “好啊,到时候我们去自驾游。”段金明摸着他带着水汽的细软头发说。 “好,到时候带着一一,也叫上扶苏还有将子叔怎么样?”李芳谷翻身,用胳膊撑着,腕部托着额头看着他,“扶苏总是在看地理杂志,我觉得他一定很想出去玩。” “好,我们制定好路线,我和你换着开车,一路上可以玩个遍。”段金明手指抚摸他的眉眼,越来越觉得他的眉目迷人。 李芳谷亲了他饱满的指腹一口,看到他手上的戒指,嘴唇逡巡到他的指根一下一下的亲着:“你去过的地方多,到时候你来做向导。” “可以,你想去哪里,我就带你去哪里。到时候我们可以试着野营,带着锅灶,我做饭,你洗碗,我铺床,你暖床。”段金明眼里满满的笑意。 李芳谷乐了:“我就暖床的作用?你会做饭么?” “出来的早,生活必须会自理,虽然做的不好吃,但是喂饱你应该没有问题。” 李芳谷着迷的盯着他:“我现在发现你真是十项全能人才,我还真是捡到宝了。” 段金明低沉笑了:“哪那么好?我做饭只是能吃。一开始的时候,我连酱油和醋都分不清楚,也不知道炒菜要放多少油和盐。以后我做给你,你要是觉得不好吃,我就去新东方学一学。” 李芳谷更是一乐,然后挠挠头:“没关系,我真不挑的,其实我连盐和味精都分不清楚,你不嫌弃的话,我也慢慢学着,你说过的,要互相分担嘛。” 段金明忍不住又亲了他一口:“没关系,你不做也没关系。” 我乐意宠着你,后面的这句话他没说出来。 第174章 平复 幸福来的太突然,李芳谷居然有种无法适从的感觉,整整三天,两个人腻在房间里,把该做的事情都做遍了。除了下楼吃饭,几乎一步也不愿意出去,只想腻在一起缠绵,耳鬓厮磨地说着情话,一起规划未来。 20号下午,李芳谷腰酸腿软地趴在床上用手机看小说,不时抬脸瞄一下爱人,看着他专注地盯着手机的表情,双臂撑着爬到他肚子上去窥看手机屏幕。 “咦,我还以为你在看新闻,这是什么?”李芳谷把脸枕在段金明的肚子上问。 段金明伸手摸着他的头发:“在看房子,打算在这里定下来。” 李芳谷惊讶的抬起头看他,动作这么快? 段金明忍不住附身亲了他一口:“过几天,我还要回家一趟,去原来的学校,把以前的档案什么的转过来。” “要在这里跟班重新开始读书?会不会太辛苦?”李芳谷爬起来,身体撑在他上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读书有什么辛苦的?不过课程落下太多年,一开始的时候,肯定会觉得陌生的,要多点时间拾起来。”段金明翻过身压住他,在他唇上细细地吻着。 “我打算在这里选个高中跟班就读一段时间,然后参加明年的高考,就报当地的大学。” 李芳谷舔着他的嘴角:“何必呢,选择成教一样可以拿学历,再去上几年学,感觉不值得啊。” “学历这些的其实无所谓,家里有事业,我又不靠着学历找工作。就是觉得这辈子没走大学过一回,会觉得遗憾。”段金明解释。 “哦哦,我明白啦。”李芳谷随即笑了出来,“说起来,我这几年也没好好上过学,不过现在一切都安定下来了,我也得好好把剩下的一年大学上完。毕业以后就是社会人士啦。” 段金明逗他:“我这些年的积蓄不多,买完房子,再上着学,没法赚钱,你得养我一段时间,愿不愿意?” 李芳谷瞪他一眼:“别说养你一段时间,养一辈子我也愿意。不过我薪水也不高,跟着我怕是要过清苦日子……” 段金明把脸埋在他脖子里闷笑,李芳谷郁闷的摸着他颤抖的肩膀,想想自己是挺挫的,以后还得想办法开源才行。 段金明捏捏他的鼻子:“别怕,我们一起想办法。” 李芳谷讪讪一笑,在他嘴边讨了个响亮的吻:“段金明,说好只让你几天的,时间差不多了啊,你把自己洗干净了准备好。” 段金明挑挑眉毛:“好,随时恭候你临幸我。” 李芳谷吞了吞口水,正要说话,电话响了,他抓抓头发,不情愿的去接起电话,是宋微微的。 “喂,小谷,你现在有时间没有?”宋微微的声音听起来很急躁。 李芳谷一愣,身体笔直坐起:“有,怎么了?有急事?” “阿诚失踪了。”宋微微的声音有点气急败坏。 “你说什么?”李芳谷跳下床,“别着急,先说清楚点。” “嗯,我现在在他家里,他不在,打了好几天电话也没接,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李芳谷挂上电话,露出茫然的情绪,靳志诚应该没事吧?他会去了哪里? 段金明看着他的脸色,眉头拧起:“我陪你出去找找,走。” 李芳谷按住他,摇摇头:“阿诚很厉害,不会出什么事,恐怕是有事离开了,我先去微微姐那和她一起看看,你在这里歇着吧。” “有什么好歇的,”段金明失笑,“好吧,那我先回周家去看看一一,有事情你打电话叫我。” 李芳谷亲昵的吻他一下,两人收拾好一起去退了房,然后从两个方向离开。 李芳谷在路边拦了辆车直奔靳志诚的公寓,上了车,他不停思考,靳志诚可能去了哪里? 不知不觉,车子绕到了偏远的路上,李芳谷回过神,皱起眉头:“师傅,怎么走这条路?是不是走错了?” “没错,前面那条路修快速公交站台,走不通,这里稍微有点绕,一会就能到。”司机解释。 李芳谷哦了一声,却总觉得不太对劲。 车子开到路边,司机眼神诡异的看他一眼,然后忽然打开车门,自己跳了出去,李芳谷一惊,还没来得及反应,车子已经直直的朝着路边的栏杆猛烈撞去。 李芳谷临危不惧,迅速打开车门闪身跳出去,在路上几个翻滚之后爬起来站直。 他起身的瞬间,车子撞到栏杆上,发出刺耳的撞击声,整个车头凹陷下去,要不是他跳的快,他一定会被卡在里面无法动弹。 司机看他无恙,嘴里唾了一声,扭身就朝着空旷的野地跑去。 李芳谷哪里能放过他,毫不犹豫追上他。 司机看起来体力不佳,跑了两千米之后,就气喘吁吁的停下。李芳谷冲上前,一脚踹翻他,用膝盖把他抵在地上,伸手从腰上拔出槍指着他:“说,你要干什么?” 司机诡异一笑,李芳谷的耳边传来风声,他灵敏的在地上一滚,闪过,眼角瞄到褐黄色的斑纹掠过。 李芳谷瞳孔骤缩,是西风,那地上的司机,毫无疑问,是被那个逃脱的恶鬼附身了。 西风一击不中,落在李芳谷的侧面,低吼一声,似乎随时都会扑上来的样子。 司机从地上爬起来,平复下呼吸说:“李芳谷,把你的铃铛交给我,我可以饶你性命。” 李芳谷谨慎的用槍指着西风,眼角用余光看着他:“那个不可能,你可以试试自己过来槍。”这个恶鬼在一一的震慑下,应该重伤未愈才是,西风也是扶苏手下的伤兵残将,他估摸了一下,自己应该可以对付。 西风嘶吼一声扑上来,李芳谷抬腕,看准目标,一槍射出,西风在途中变换身形,子弹击中它留下的幻影。 好快!李芳谷心里赞叹,手腕不停,连续几槍击出。 西风的巨爪近在眼前,李芳谷肩膀一沉,倒在地上几个翻滚,一边眼角不停,瞄准西风停下的位置一槍击出,西风哀嚎一声,一只脚中槍,鲜血迸发。 恶鬼在边上看到,唾了一声:“没用的废物,别停下!” 李芳谷迅速站起来,西风的身影已经快速扑上来。 李芳谷手中不停,连续几槍发出,可惜这次全部轮空,一槍未中。就在西风扑到的一刻,子弹空了。 李芳谷肩膀被西风扑中,顿时鲜血直流,闷哼一声飞出去。 恶鬼大喜:“快,杀了他,抢走他身上的铃铛,我看过了,就挂在他脖子上。” 西风冲上前,想压制住李芳谷。 李芳谷忍着疼痛收起槍,迅速爬起来,看到西风再次扑过来的身影,训练多时的天魔舞立刻使了出来,他双肘横举,迅速伸平拉开,胸膛坦荡荡的面向西风,第二节----扩胸运动! 强劲的气流发出,铁锤一样的砸到西风的头上,西风嗷的一声,头昏眼花的飞出去。 李芳谷肩膀哗哗流血,疼的脸都要抽风了,看到起了效果,嘘了一口气,好在他勤奋,私下里有空就琢磨天魔舞的口诀,把口诀运用到每一个分解动作中,这样实用性更强。 西风从地上爬起来,甩甩昏沉沉的脑袋,仰天怒吼一声,再次扑上来。 李芳谷双臂上举,右腿抬起猛然踢出,第四节----踢腿运动,同时嘴里配合宝云卷的口诀喝出:“破!” 一阵风雷之力惊涛骇浪一样的涌去,浪墙一样的拍在西风的身上,西风嗷一嗓子,再次飞了出去,狠狠撞在地面上,带出一道重重的划痕。 恶鬼在边上看呆了眼,不可能啊,这个李芳谷还会这一招?这是什么功夫? 西风从地上爬起来,嘴角有鲜血流出,他朝着李芳谷龇牙:“可恶!你等着!” 李芳谷眯眼,这个妖兽居然是会说话的,看来修行不低,要是能拿下变成他的武神……他眼睛一转,心里有了算计。 西风巨爪在地上划了个符,然后猛然一踩,一圈白光从地上升起涌入他的身体,他仰头怒吼,浑身皮毛变成泛着冷光的银色。 李芳谷隐约猜到眼前的妖兽到底是什么了,他心里升起兴奋的想法,对眼前妖兽的征服欲让他浑身都发热,这么好的宝贝在眼前,可千万不能错失了! 他伸出舌尖舔舔嘴角,露出狩猎的眼神,看着变成银白色的西风再次飞身扑过来。 李芳谷双肘平举变弓步,然后双手上升踢右腿,跳跃运动并踢腿运动,嘴里配合宝云卷,大喝:“破!”他身周的气流呈螺旋状汇聚,然后利刃一样的朝着西风冲击,如同巨大的炮弹打在西风的身上,西风虽然用了秘术强化了力量,奈何之前被扶苏伤的重,旧伤未愈,实力大减,这次被李芳谷的全力一击直接打的倒飞出去,砸在地上昏死过去。 边上的恶鬼脸抖的抽风一样:“好厉害,你这是什么功夫?” 李芳谷邪气的挑挑眉毛看着他,回答:“第三套中学生广播体操-----舞动青春!” 恶鬼咬牙切齿,双眼一翻,倒在地上,一阵青烟从司机身上钻出,就要逃逸。 李芳谷哼了一声,已经跑了一回,他还妄想再逃一次?也太看扁人了。他伸手摸出自己的铃铛,放在肩膀的伤口上沾满血液,然后猛地朝着青烟扔出去:“收!” 铃铛呼啸着飞出去,猛地把青烟罩在其中,落在地上。 恶鬼在铃铛里发出凄厉的哀嚎,铃铛在地上剧烈的晃动着,震颤着,似乎随时会裂开的样子。 李芳谷走上前,举起手指,把鲜血一滴滴的淋在铃铛上,嘴里冷冷的说:“没有用,你既然知道这是先祖季青阳的心脏,就该知道,凭你的力量不可能挣脱它的束缚。正好这个铃铛里缺个武神,你修行这么高,不如我就顺便接收下来吧。” “我现在给你机会,你是选择做我的武神活下去,还是就在这铃铛里被它吞噬?我不接受两个字的答案。” 恶鬼在铃铛里拼命的嘶吼着,挣扎着,奈何被铃铛的力量死死压制,无法逃脱,哀嚎也一声声弱下去,半晌,她终于支撑不住,咬牙切齿的说:“好,我答应你!” 李芳谷嗤笑:“这么心不甘情不愿的武神我可不要,省的你整天想着反噬我,我有的是耐心。” 他不理会铃铛里苦苦求饶的恶鬼,走到昏迷的西风边上。 李芳谷嘴角露出得意的笑,他在上次被突袭之后就在周亮的书房里翻找资料,终于被他找到了,这个西风,如果不出意外,就是传说中的白虎啊。 风兽白虎,多么难得的妖兽,今天,没想到栽在他手上,还多亏了扶苏之前的功夫。 这么好的武神,这么好的机会,绝对不能放过。他把自己的手掌抹上鲜血,嘴里念着契约:“我-----李芳谷,今日虏获风兽白虎,运用血脉之力,与白虎定下契约!封!”一个血红的巴掌印烙在昏迷的白虎头上,白虎睁开眼睛,怒吼一声,眼神死死的和他相对。 李芳谷丝毫不认输,眼神死死的瞪回去,血红的巴掌印浮在白虎的额间,就是不进去。 李芳谷额角滑下冷汗,铁了心要和白虎角力,赢了它,才能把契约订下去,要是输了,就会被反噬,粉身碎骨! 他没有退路,必须赢!男人的征服欲还有傲气,让他的精神力变得空前的强大。 白虎怒吼一声,眼神更加凶恶。 李芳谷狰狞着脸嗤笑:“白虎,小爷我今天收定你了!”他低吼一声,手上更加用力,巴掌印终于缓慢移动,白虎渐渐势弱,它绝望的哀鸣一声,巴掌印钉进它的额头,李芳谷得意的笑了。 白虎感觉到额心剧痛,脑袋一歪,再次昏迷过去。 李芳谷心愿达成,疯笑两声,在地上狠狠跳了两下,然后坐在剧烈挣扎的铃铛边上,手按着肩膀的伤口止血,一边耐心的等着。 半天过去了,铃铛终于停下了挣扎,里面恶鬼虚弱的声音传来:“我认输了,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主人。主人,请你收了我吧。” 李芳谷嘴角勾起笑容,敢伤害他的家人,就要做出付出代价的准备,就拿一辈子的自由来换吧! 他满意的收回铃铛,又去把白虎踢醒,白虎摇晃着身体爬起来,朝着他伏下身体,恭敬的叫了一声“主人”。 李芳谷摸摸下巴,带着这么一只妖兽在地上走,太嚣张了点,他想到段一一胖嘟嘟的小脸,计上心来。 宋微微在靳志诚家里等了半天,才等到满身狼藉的李芳谷,她敏感的闻到鲜血的味道,皱起眉头问:“你受伤了?” 李芳谷嘿嘿一笑,把手提包扔在一边,脱下从司机身上扒下来的外套和自己污脏的t恤,让宋微微替他包扎伤口,顺便把刚刚的事情说了。 宋微微一边帮他上药一边念叨:“真是太危险了,怎么也不打个电话叫我过去?” “嘿嘿,那不是来不及嘛!”李芳谷嘿嘿直笑。 宋微微好气又好笑,看着他胸口露出的一块红色痕迹,意味深长的哼了一声,李芳谷疑惑的看着她,低头一看,顿时窘了,那是段金明留下的吻痕,而且除了这一块,还好几个地方。 他满脸通红,伤口包好之后,连忙翻出靳志诚的衣服穿上。 “李芳谷,你这是饱汉不知饿汉饥啊,跑到你姐我面前秀恩爱来了。”宋微微好笑的损着他。 李芳谷尴尬的咳一声,问:“有没有阿诚的线索?” 宋微微拿出一张便签纸给他,上面写着:有事离开,勿找!落款是靳志诚。 李芳谷茫然,靳志诚去了哪里了? 和宋微微又聊了一会,相互交流了一下最近的生活,然后挥手告别。 回到周家的时候,还在门外,他就听到段一一咯咯咯的笑声,听起来开心极了。 李芳谷受到感染,嘴角也勾起微笑,这样的生活真是做梦才会有,他的爱人回来了,还带来了一个可爱活泼的女儿,还有扶苏这个朋友在家里等着他,这种温馨不敢想象。 他开门进去,求抱狂魔段一一见到他,立刻从扶苏的腿上跳下来,远远的喊着:“妈……二爸爸,抱抱!” 李芳谷抱起她,拧拧她的鼻子,宠溺的说:“爸爸给你带了礼物,想不想知道是什么?” 段一一声音软糯:“什么礼物啊?” 李芳谷放下她,打开自己拎着的大包,拉链拉开,段一一顿时发出惊喜的尖叫,包里卧着一只虎头虎脑的虎斑猫,看起来憨厚又可爱。 “它叫西风,宝贝,喜欢这个礼物吗?”李芳谷柔声问,看着她惊喜的小脸,觉得心都化成了一片。 段一一咬着小嘴点头,黑亮的眼睛紧紧盯着虎斑猫,然后伸手抱了过去:“西风,抱抱!” 虎斑猫被她紧紧抱在怀里,露出又委屈又畏惧的神情。 段金明从厨房探出头,挑了挑眉毛,李芳谷与他视线相对,灿烂的笑了。 扶苏看着虎斑猫露出诧异的眼神,又看了看李芳谷,露出像是遗憾又像是欣慰的笑容。 晚上吃过饭,段一一赖在扶苏房间里不出来,跟着虎斑猫一起爬上扶苏的床,迅速霸占一半的位置。 扶苏笑了笑,哄着她洗漱干净,然后拿出故事书讲故事给她听。 李芳谷拉着段金明回到房间,双臂挂在他脖子上,鼻尖暧昧地和他磨蹭,说:“段金明,今天我可要贪心了,我得到两个强大的武神,今晚,我还想要你。” 段金明轻笑,亲昵地吻着他的嘴角:“遵守承诺,今晚任君品尝。” 两人倒在床铺上,段金明替他脱下t恤,心疼的摸着他的伤口:“疼的厉害?” “小意思,很快就会好的。”李芳谷咬着他的嘴角,伸手去脱他的衬衫。 “我自己来,你坐着吧。”段金明按着他做好,在他伤口上亲吻一下,自己起身把衣服脱下扔到地上。 李芳谷着迷的看着他性感的身体,那两条长腿几乎夺走他所有目光。 段金明轻笑着跪坐在他身前亲吻他:“就知道你喜欢,今晚,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 李芳谷沉重的吸口气,再也忍不住扑了上去。 细心又温柔的前戏,李芳谷几乎用尽所有的耐心,替段金明扩张润滑。 段金明头枕着双臂轻笑着看着他,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无比惬意。 “你别笑了啊!”李芳谷笑骂,“再笑,小爷折腾的你明天下不来床。” 段金明笑意更甚,伸手抚摸他渐见精壮的上身。 李芳谷哭笑不得,俯下身去吻他,开始进入。段金明哼了两声,身体凑过来,让他进的更深。 李芳谷体重压在他身上,满足的叹了口气,观察他的表情,缓缓的动起来。 段金明难耐的喘息一下,调笑他:“年轻人,就这点力气吗?” 李芳谷低吼:“你个妖孽,这是你自找的啊!”他猛烈地扭着腰,恨不得把自己钉进爱人的身体深处。 段金明仰着头,把汗湿的头发捋到脑后,李芳谷眯着眼睛看着,觉得那个动作性感到不可思议。 做到一半,段金明翻身把李芳谷按倒,说:“你受伤了,躺好了,我自己来。” 李芳谷看着他自己坐下去,那香艳的场景让他血脉喷张,几乎把持不住。 段金明浅笑着凑上来亲吻他,一边自己动着,李芳谷发出舒服的哼叫。 那一夜床摇的很欢快,李芳谷也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结束之后,段金明脸上倒是露出郁闷的表情。李芳谷见他这样,有点忐忑不安,难道是自己太用力了,让他不舒服了?对啊,第一次是疼的厉害。 他伸手替他按摩着腰,想了想,开始忏悔:“对不起啊,是不是让你疼的厉害了?” 段金明笑骂他一句:“贫!”就是没那么疼他才纳闷,看他第一次时候的表情,他还以为会有多严重,结果竟然就是这样,他知道小孩其实很能忍,第一次绝对是真的痛。 那问题是什么?小孩的技术看起来很好啊,他以前到底有多少个情人?段金明心里泛酸,他知道自己是吃醋了。 看到小孩嬉皮笑脸的样子,他忍不住挑眉笑着问:“你这技术都是跟哪些人练出来的啊?” 他尽量控制着语气里的酸,不让自己的嫉妒流露的那么明显。 李芳谷一愣,连忙叫冤枉:“哪有练出来啊!我从来都只有你一个!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是真的!” 段金明一乐,眯起眼睛:“只有我一个?以前没交过其他朋友?”不可能吧,他之前看他油嘴滑舌的样子,还以为他是个万人迷,至少不可能没有过这种经验,怎么和看起来的不一样? 他倒是从来没纠结过李芳谷以前的这些问题,谁还没有个过去?纠结这些纯粹是自寻烦恼。只是想到李芳谷这看起来纯熟的技巧可能是在别人身上练出来的,心里忍不住泛酸气。 李芳谷举手发誓:“女朋友有过几个,但是只到拉手的程度,接吻都没几次,真的!认识你之前我还是个处男,我敢对你发毒誓。” 段金明倒是更郁闷了,敢情他是所有的天赋都用在了这上面? “这个,你很在乎这个吗?”李芳谷小心翼翼的问,段金明不会是那种人吧? “想什么呢?我是那种肤浅的人吗?”段金明好笑地把他拽到怀里,避开他的伤口搂着他,总不能*裸的说自己是在吃醋吧? 时间匆匆,李芳谷终于觉得一切都走上了正轨,段金明也用最快的速度把一切都转移到了这边,在一起的生活比想象中的还要和谐。 如果还有什么不顺心的事,那就是靳志诚迟迟没有消息。他和宋微微挂心无比,然而一个月过去了,始终没有进展。 转眼天气渐冷,李芳谷和段金明带着段一一去青州看望周亮,也终于见到了周玉传说中的那个爱人。 周亮看起来精神还不错,但是李芳谷还是在他的眼睛里发现了焦躁的情绪。 是啊,被困在这么一所房子里,一步也无法出去,该怎么忍受?心理调适能力再强,也必然会觉得烦躁。 周亮看着李芳谷,强笑着说:“看起来过的还不错啊。” 李芳谷看着他,想安慰他,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没事,我过的挺好的,玉哥和琪哥也在,他们基本天天都陪着我,还有幽切,我和他算是和解了吧,现在处的挺愉快的。”周亮反过来安慰他。 李芳谷听他这么说,也只能笑嘻嘻的把带给他的美食隔着封印递过去。 周亮兴趣缺缺的嗯了一声接过去。 李芳谷对他的情况爱莫能助,只能尽量多陪他说说话,缓解他的烦躁。 时间缓缓流过,宋微微今天回家看望岳翠莲,没想到接到一个电话,看到来电号码,她心里五味杂陈的接起来。 告别岳翠莲,她坐上六路公交车前往约定的地点。因为很快就到,虽然公交车后面有座位,她懒得去做,就拉着扶手站在前面,一边看着车水马龙的路面。 忽然,前方一辆电瓶车窜出来,司机急忙踩了急刹车,车子里顿时惊叫一片。 宋微微拉住扶手稳住身体,一阵尖叫传来,她转头惊讶的看过去,一道娇小的影子从最后面的座位那一路窜过来,撞进她的怀里。 “……”那女孩抬起脸,一脸羞愤欲死的表情,刚刚的急刹车太突然了,她来不及稳住身体,一路从最后面的座位冲到了前面,全车的人都在看着她,她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不要出来。 宋微微沉闷的心情顿时好了起来,她扶稳女孩的身体,体贴的问了一句:“没事吧?” 女孩满脸通红的摇着头,一双雾气蒙蒙的大眼看向她,露出感激的笑容。 宋微微看着那双干净的不可思议的眼睛,心脏似乎被击中一下,她摇摇手,示意她不用放在心上。 真美好的女孩啊,看起来无比洁净,天使一样的。 不像她,一直在泥潭里挣扎,只有一个家人,朋友下落不明,还守着一份绝望的爱恋…… 她脸上挂起灿烂的微笑,心里却空成深不见底的深渊。 下车之后,走了一段路,她才发现刚刚的女孩也跟她一个方向。 那女孩见到她回头,脸红了一下,声如蚊蚋地开口:“这么巧,你也是这里的学生吗?” 宋微微摇头:“来见一个朋友。” 女孩点点头,走了过去,几步之后又走了回来,似乎鼓起无限勇气一样的问:“那个,我叫杨楚楚,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宋微微一愣,犹豫了一下,还是和她交换了信息。 杨楚楚咬着嘴唇腼腆的笑着:“那个,你介意我没事的时候打你电话吗?” “没关系,只要我有空,我会接的。”宋微微灿烂笑着说。 杨楚楚看着她的笑容,脸红的更透:“好的,那我先走了……”她挥挥手,走了几步,又转身看看宋微微,最后几乎用跑着的速度离开。 宋微微看着她的背影失笑,真是个可爱的女孩。 两分钟之后,一个人影走了过来,看起来很纤细,远看有点雌雄莫辩,走近了才发现他脸上皮肤上带着看起来有些狰狞的伤疤,是华安。 华安走过来,看着宋微微,露出灿烂的笑容。 当这一年第一次飘雪的时候,靳志诚提着行李回来了,他打开公寓的门,发现公寓被收拾的很整齐,里面有熟悉的气息传来。 一个男人转过脸,看到他回来,惊喜的笑了,露出左脸上浅浅的笑涡。 而位于崇左的萧家分家,终于迎回了围剿段家失利的萧孟。 萧孟凝视着眼前规模宏大的宅子,露出阴沉面容:“养狗就是为了看门咬人,没有人喜欢会噬主的狗。看来本座是对你们太纵容了,今天,就让本座来收服你们这群白眼狼。” 第六卷终 第175章 青阳 窗外风雪肆虐,呼啸的北风夹着鹅毛大的雪花砸在玻璃上,沙沙作响。 季威荣站在窗边看进夜色中,远处低伏的屋脊和虬结的树丛如同不知名的怪物,在雪夜里窥伺着暗沉的灯光。 背后传来开门声,他回过头,看到周玉端着两杯热茶进来。 “怎么样,小七和小亮都睡下了?”他接过清茶,啜了一口,任清醇的香气将舌尖包裹。 周玉凑过来吻住他,吮着他的舌尖说:“嗯,都睡了。所以现在时间是属于我们的了。” 季威荣轻笑,任他解开自己的睡袍,温热的手掌抚触自己的身体,划过皮肤,带起一阵阵战栗。 “阿荣,今天你想在上面吗?”周玉亲吻他的耳后,体贴的问。 季威荣轻笑:“不用,你来吧。” “好。”周玉舌尖卷过他的耳廓,听到他压抑的低喘,拥着他倒在床铺上。 窗外很冷,房间里却很热。季威荣拥着爱人健壮的肩膀,感觉他在体内激烈的冲撞,动情地跟着他的节奏压抑地喘息。 夜渐渐深沉,季威荣却翻来覆去无法入睡。 周玉坐起来,额头亲昵和他相抵:“怎么了,阿荣?今天看起来有心事?” 季威荣走下床,凝视窗边堆积的雪花,叹了口气,说:“想起青阳了。青阳离去的那天,也是这么大的雪......” 漫天的飞雪,几乎可以将整个天地都淹没...... 贞观二十二年 原本富庶一方的方家逐渐式微。 方家原本兄弟十人,方颜良死后,剩下兄弟六人。老六方颜睿任家主之后,听从方颜玉的劝告,收敛身上锋芒,原本身为海州四大世家之一的方家慢慢的成为普通富商之家。 虽然家业丰裕,方家男儿却逐渐凋零起来。先是老八方颜硕,年不及弱冠,便重病暴亡,当时方颜玉和阿阳远在外地,还不知道消息,等他回来时,只来得及为亲弟送葬。 不几年,老七方颜棋也惹上江湖纠纷,为自己徒弟代身受劫,留下妻子尺素孤独终了。 而季威荣与方颜玉的养女青阳,与小九方颜梓、小十方颜柏青梅竹马长大,成年之后却陷入三角关系中。 方颜梓与方颜柏都苦恋季青阳,季青阳却独独情衷方颜梓。 小九小十兄弟情深,方颜梓不忍与弟弟争夺爱人,弃笔从戎,远赴边关。 方颜柏却深知便是兄长退出,青阳心中没有他不说,他与青阳是名义上的叔侄关系,绝无可能在一起,长叹一声之后,独自离家游历,再也不曾回来。 方颜睿独自守着一份家业,在海州静静等着,奢望能盼到一家兄弟重聚的那天。 方颜玉常年在外与阿阳追寻方士谏本家的消息,与季威荣聚少离多,季威荣空余之际,便常去方家照应着,偶尔也会与方颜睿把酒长谈。 那一年的雪下的特别早,也特别大。 季威荣那天又去方家,看到方颜睿一人坐在灯边喝着闷酒,于是也坐下与他小酌一番,见他又因为怀念家人情绪消沉,于是劝慰了几句,回家的时候披了一身雪花,睫毛上都刷了一层白霜色。 走到家门口,却看到季青阳牵着一匹马立在雪中,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及腰长发随风乱舞,一身猩红的披风上覆了厚厚一层白絮,在雪夜里看起来妖冶又凄冷。 “阿爹。”季青阳听到踩雪的吱嘎声抬起头来,乱发凄迷了神色。 “青阳,你这是要做什么?”季威荣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猜测,却始终盼望她不要这样决绝。 “阿爹,我要去找九叔,”青阳素白的脸上粉黛未施,一头长发黑墨一般贴在额边,“我本来想悄悄离去,但是想到阿爹一定会去找我,到时候要累的阿爹受苦,于心不忍,所以专门等到阿爹回家,亲自向阿爹拜别。” 季威荣心底一颤,心知她这一走便再无归期,他把她放在手心呵护十八年整,怎能淡然看她这样离开。 “青阳,你父亲还未归家,你再等几天,等他回来与他商议一番再做决定不迟。” 季青阳凄苦一笑,潋滟的眼角连泪水都被结成了冰,她侧下头,长睫扇动,叹息转眼就随着雪花化去:“阿爹,九叔去了边关之后,便再无音信传来。他不在,我便是梳妆也无人赏,我知道他便是功成名就可能也不会再归家,叫我如何能甘心坐在家里,等他飘渺未定的归期?” 季威荣掀起嘴角苦笑:“青阳,世间好男儿那么多,你为何又单恋他一人?你毕竟是个魔,不像人类这般短命,早日拔身而退才好。” “阿爹,你与父亲皆是男子,也能琴瑟和鸣,长相厮守。我和九叔虽无亲缘,却苦于这尘世名节纷扰,虽两情相印却终身无法结发相伴,要这长生又有何用?”季青阳贝齿把嘴唇咬的发白,黑沉沉的眼中悲苦几乎溢出眼眶,让季威荣心中痛极。 季青阳上前一步,看着季威荣满目的担忧与不舍,盈盈跪了下去,膝盖沉入雪中,季威荣连忙伸手去托。 季青阳身形分毫不动,仰着脸看着他:“阿爹,你与父亲二人虽非我生父,却待我比之亲生还甚。我自幼便是要什么有什么,你们二人从未对我加以束缚。这十八年,我过的甚是幸福。可惜我自私任性,此番去意已决,养育之恩无以为报。若以后还能与阿爹相逢,定千倍万倍偿还。父亲那儿,我就不去说了,你劝劝他,叫他莫要难过,是女儿不孝。”她双目含泪,神色衬着雪花苍白,越加楚楚可怜,对着季威荣磕了三个头,乌墨长发在无痕雪面上带出划痕。 季威荣蹲下来,抚摸她的长发:“丫头,你从小要什么,阿爹便给什么,阿爹只恨自己无能,给不了你人心。你既然去意已决,阿爹也拦不了你,你父亲那边,我会跟他说的,只是......” 季青阳美目凝视着他:“阿爹,你早晚都要脱离这轮回,你我父女必然有再见之日。到那时,女儿一定绕你膝边尽孝。今日,女儿便这样拜别了。” “青阳,不论小九回不回应你,你都要好好保重自己。”季威荣看着她决然的脸,忍不住叮嘱一声。 季青阳仰脸接住漱漱而下的雪花,闭上眼睛凄冷一笑:“父亲,女儿胸无大志,只愿得一人心,相守过百年,若是求不得......” 季威荣低喝一声:“青阳!” 季青阳长叹一声,牵着马离去,几步之后,她回头看,季威荣笔直地矗立在雪中目送着她,满脸的沉痛不舍。 她眼角带着泪花,踩着一脚深的雪一步一步离去,身影渐渐被风雪吞没。最后留恋看一眼季威荣,她翻身上马:“阿爹,我走了,你保重身体!”之后再不回首,勒起马缰,驰马离去。 马蹄踏起飞雪,转眼便消失在夜色中。 季威荣和方颜玉在家里盼了整整两年,季青阳终于寄来第一封也是唯一的一封家书,告诉他们她在边关找到了方颜梓,并与他结发成了夫妻,还生下了一个女儿。 两人终于放下心来,只盼着百年之后,一家三口还有再聚之日。 却没想到两年之后,一队从西域而来的商队护着一口棺材来到季家,交给他们季青阳失去魂魄的肉身,还有一个年幼的女孩,就是季青阳与方颜梓的女儿季望娴。 两人问商队具体情况,却没有人说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说季青阳出发前交代过他们传话,让两人不用再去找她,待日月更迭之际,他们便可再次相见。 两人当然不甘心就这样放弃,也曾经去西域查探过,却丝毫线索也得不到,带着季望娴在西域苦苦寻找几年,只能又回了中原,安心把青阳的遗孤养大成人。 他们回来之后,才知道方颜柏在南疆也成了家,可惜英年早逝,只留下孤儿寡母两人,在他去世之后前来海州认亲。 方颜睿终究也没能抵过方家男儿早逝的诅咒,在贞观二十六年逝去,留下方颜柏的遗腹子方锦川继承了方府。 至此,方家兄弟十人,只剩下了方颜玉一人。 沧海桑田变换,转眼千年过去,今日季威荣与周玉并肩看着窗外雪花飘飞。 周玉看着爱人惆怅的神色叹气:“阿荣,青阳不是说了吗,待日月更迭之日,便是再次相见之时,我知道你是在悔恨,若是那天你没有放着青阳离去,也许我们一家也不用分别这么久。本来你就没有过错,我们始终不知道青阳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这样责怪自己又何必呢。” 季威荣与他视线相对,苦笑了一下:“你说的对。”他伸手握住周玉温暖的手,叹息一声:“快要过年了......” 周玉也叹息,是啊,快要过年了,而他们搬来青州,也两年多了。 两年里,也发生了很多事情,然而日子却也这么平顺的过了下来。 周琪一切安好,季威荣与周玉相逢时的沉郁也慢慢淡去,恢复平和本性,靳书严身体终于开始好转,虽然不复之前的强大,终究不会再有性命之忧。 似乎一切都在好转...... 除了周亮...... 周亮虽然有着家人陪伴,然而整整两年不曾出过门,性格也慢慢变得孤僻沉郁起来,有时候周玉都怀疑他要恢复到幼时的自闭状态。 自从被清衡夺舍的季铃銮死后,他们以为清衡就被彻底封印了,然而几个月之后,萧家再次开始活跃,他们怀疑清衡还活着,而且再次接手了萧家。 听到消息之后,周亮便开始消沉起来,便是靳书严出面安抚,他也始终开怀不起来。 从那以后,周亮开始学习画画,从最开始的起步,到现在的熟练,他经常把自己关在画室整整一天不出来,每次要不是周玉出面叫他,他似乎都忘记还需要吃饭。 见他原本清澈的眼底渐渐染上狂躁,周玉也越发担心起来。 “过年了,应该送小亮什么礼物呢?”他叹气,开始操心怎样才能让周亮精神振作起来。 季威荣安抚他,和爱人一起承担着忧愁。 而此时,李芳谷正背着行李走到家门口,他从口袋里摸出钥匙,轻手轻脚的开了门。 房间里的门灯是亮着的,段金明知道他今晚到家,专门留给他一盏灯。 这间不大的两居室是段金明两年前买下的,离周家很近,跨过一条马路就可以到。 段一一对扶苏依恋无比,平时的时候就跟着他住在周家。李芳谷则和段金明搬了出来,住在这栋不大却温馨的小家里。 一年前,李芳谷大学毕业,段金明却刚进大学,选了经济管理专业,闲着没事的时候去李斯成的公司帮忙。李芳谷则是和宋微微三人天南地北的跑着,解决嚣张的萧家捅下的烂篓子。 前天,李芳谷才结束这次的任务,从成都坐火车赶回来。 他蹑手蹑脚地放下行李,打开浴室的门洗去一身疲惫,然后光着脚裸着身体走进卧室。 房间里的床头灯还亮着,已经睡下的段金明立刻睁开眼睛,坐起来搓了搓脸,对他温柔一笑:“回来了?” “嗯。”李芳谷爬上床,凑过去亲吻他,段金明掀开被窝,把他拽进怀里,翻身把他压在身下,放肆地蹂/躏他的唇舌。 “看起来这次挺顺利,没有受伤。”段金明舔着爱人的嘴唇,看到他露出迷醉的神情。 李芳谷嘻嘻笑着,一翻身骑到他的小腹上,臀部暧昧地摩擦几下,伸手去掀他的睡衣,抚摸他身上精壮的肌肉:“是啊,事情结束的很顺利,除了------想你。” 他低下头,牙齿舔/弄段金明的耳垂,鼻翼亲昵的擦着他的脖子,嘴里暧昧的吐息:“好香,是沐浴乳的味道,刚刚洗的澡,对不对?” 段金明哼笑,伸手抚摸他光洁的脊背,手指在上面暧昧地打着圈:“是啊,知道你回家一定想着这些,特意把自己洗干净,留着喂饱你。” “金明,我就知道你对我好。”李芳谷嘻嘻笑着,伸手脱去他的睡衣,嘴唇朝着他的胸膛侵袭,撩拨他的敏感部位。 段金明顺从地支起身体,任他把睡裤脱去,傲然挺立的巨物弹出来,李芳谷揉弄几下,滑下去把它纳入口中。 段金明垂着头看着他皙白的头皮,细软带着湿气的头发垂下,在小腹上轻拂着,酥/痒撩人。 李芳谷卖力地讨好爱人,听到他喉咙里发出的低哑喘息,浑身都躁动着,他把段金明的身体翻转过去,伸手替他润滑。 “你在家里有想我吗?”他从背后进入,体重压下去,伏在段金明的身上,一下一下把自己钉进爱人温热的身体里。 段金明肘部撑起,回头与他接吻,闷笑着说:“我的身体没有告诉你吗?” 李芳谷用力顶了两下,张口咬住他的脖子,用牙齿细细的揉捻着。 段金明难耐地喘息两声,脖子高高仰起,清雅贵气的脸上难掩情动。 李芳谷着迷地看着,腰部更加用力地扭动,低头亲吻他宽阔的背脊,伸手抚摸他柔韧的肌肉。 段金明侧过身体抚摸他健美的小腹,手顺着肌肉的纹路滑到他的臀边上下抚摸着,感觉他皮肤上的汗湿。 冬夜里,床摇晃的声音似乎也格外的催情。这一次两个人几乎整整半个月没见,李芳谷憋的欲/火焚身,恨不得拽着段金明做上一整夜。 第二天温暖的阳光隔着窗户照在段金明的身上,段金明懒洋洋的翻身,边上是空的,李芳谷在厨房热好了牛奶面包,还煮了两个鸡蛋,食物的香气穿过敞开的房门传到卧室里,段金明勾起嘴角笑了。 他起床穿戴整齐,洗漱之后拉开椅子坐下,咦了一声又起身。 “要找什么?”李芳谷拿下围裙问。 “番茄酱没了,冰箱里有。” “你等着,我拿给你。”李芳谷转身去拉开冰箱的门,他看了看几乎堆满冰箱的果酱,嘴角抽了抽,拿出一包袋装番茄酱。 “金明,你不觉得冰箱里的果酱多了点?”李芳谷坐到段金明的腿上,低头亲吻他的嘴角,“果酱太甜了,吃多了不好啊。” 段金明看着他轻笑:“我知道。你不在家看着我,不知不觉就买的多了。这下要辛苦你陪着我把它们吃完了。” 李芳谷哀叹一声,替他在面包上挤上番茄酱,递过来送到他嘴边。 段金明舔了一口番茄酱,拉下李芳谷的脖子和他接吻,灵活的舌尖在他口腔里逡巡,让番茄酱的酸甜染遍他的味蕾。 李芳谷嘟哝:“太甜了啊,腻死人了。” “嗯哼,这么腻,那不要吻了?”段金明轻笑着抽离。 “别啊,你这坏心的家伙。”李芳谷不依不饶地贴过来,用牙齿啃着他的嘴唇,“趁我不在家就没节制地买甜食,说实话,你这周吃了多少甜面包了?” 段金明闷笑:“不多,每顿只吃一个甜甜圈。” “这么甜,你不腻么?”李芳谷叹息一声嘟哝,“巧克力呢?” 段金明尴尬的看着他:“额,吃了三盒德芙......” 李芳谷倒抽一口气:“三盒?” 段金明笑出声,说:“是啊,我也知道吃的过量了。正好你回来了,这段时间我陪你去健身房把这些热量都消耗了。” 李芳谷哭笑不得,跳到地面上,又亲了他一记:“好,先吃完早饭再说。” 两人沉默的吃完早饭,李芳谷把碗丢到水池里,挽起袖子正要刷碗,段金明拉着他:“不着急,刚吃饱,我们来运动运动。” 李芳谷被他一把扛起,咦了一声笑骂:“是我昨晚没喂饱你吗?天才亮你就想这些事情?” 段金明把他压在床上,眯起眼睛:“错了,饱的是你,我还饿着呢。昨天本来应该是我,想到你在外面辛苦才让着你的,现在到我了。” 李芳谷哭笑不得:“你今天早上没有事?” “有也得推了,没有事情比痛快地干你一顿重要。”段金明去咬他的脖子,李芳谷顿时软成一团。 听着高贵的爱人嘴里说着粗俗的话,李芳谷心里难耐地激动,没几下就被段金明放倒,翻来覆去的被狠狠干了一次。 等一切都收拾好出门,已经十点多了。 李芳谷去扶苏那里接段一一过来吃午饭。 扶苏去年开始迷上了摄影,风风火火地买了一堆摄影器材,还在网上加了驴友群,不定时的就会出门和驴友一起徒步旅行。 昨天扶苏就打过招呼了,这几天他要出门一趟,段一一得回家跟他们住几天。 段金明则开车去了公司,快要过年了,公司忙的很,等在这里过两天,他们就要带着段一一回家住,把段一一交给林月华,李芳谷也得去公司帮忙。 段一一在今年夏天被送去了幼儿园,当然,被一家宠坏的凰鸟同学刚进幼儿园惹起风波无数。 第一天上学,凰鸟同学就把幼儿园里的小朋友打了个遍,李芳谷到现在想起那个场景还头疼无比。 第一天去幼儿园,幼儿园里遍地都是因为乍然离开家长痛哭的孩子,段一一从来没看过这么多小朋友一起哭,她好奇地站在这些小朋友面前,一直盯着他们直到他们哭完。 再伤心也有停下的时候,小朋友不哭之后,段一一又觉得没意思了,哭的多好玩呀,怎么就不哭了?于是凰鸟同学本着几位家长的教导-----自己的事情要自己动手做,她上前重重地打在小朋友的头上,于是刚停下哭的小朋友再次嚎啕不止。 段一一看到新玩具继续开始哭,开心的笑了。 李芳谷那天被幼儿园的老师叫过去,批/斗了整整一个下午,他点头哈腰的谢罪,鞠躬鞠的腰都快断掉了。 晚上回来,李芳谷和段金明痛定思痛,开始教育段一一:不能主动打人,但是被打了可以还手。 段一一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第二天,李芳谷又被幼儿园老师叫去了,段一一被一位小朋友不小心打到,然后她挥起胖乎乎的小拳头,一拳头打掉了小朋友的门牙。 这次不是道歉可以解决的了,李芳谷再次前去点头哈腰,奉上毛爷爷一沓,终于把事情解决。 回来之后两人再次痛定思痛,对段一一说:“宝贝,要是再有下次......” 段一一很认真的回答:“大爸,二爸,我下次不会再打人了。” 李芳谷惊讶,怎么这么快就懂事了? “我不打人,你们可以买惊喜蛋给我吗?”段一一睁着乌黑的大眼睛很认真的问。 第176章 商议 “惊喜蛋是什么?”李芳谷好奇的问。。更多最新章节访问:щw. 。 “就是一个这么大的‘鸡’蛋,看,就是这么大!”段一一伸出胖乎乎的小拳头比划着,李芳谷瞅着看起来有脸盆那么大了,这丫头肯定又在夸张了,“打开来里面有玩具,还有巧克力哦。” 这什么玩意?李芳谷好奇:“宝贝,你从哪里看来的啊?” “就是扶苏叔叔的板板上放的啊!” 板板?哦,是平板电脑啊,李芳谷了然。 段一一爬到他的‘腿’上求抱抱,“爸爸,以后我不打人了,你给我买一个惊喜蛋吧。” 李芳谷正要答应,段金明在边上咳了一声,李芳谷连忙板起脸:“可以,如果你连续两个星期不打人,我就帮你买一个。” 第二天,段一一就来要惊喜蛋:“爸爸,我两个星期没有打人了,买惊喜蛋给我!” 李芳谷一愣,蹲下身体很认真的说:“不对,一一,这才一天过去,还没到两个星期啊。” 段一一不明白一天和两个星期有什么区别,她只知道她拿不到惊喜蛋了,于是她嚎啕大哭,眼泪横飞,怎么哄都停不下来,眼看继续哭下去房子就要被淹了。 段金明和李芳谷看她哭的梨‘花’带雨,心里不忍,抱着她去超市买了个惊喜蛋,结账的时候两人傻眼了,就一个塑料壳做成的蛋形玩具,打开来一半是巧克力,还是劣质的代可可脂做的,另外一半是个劣质玩具,居然要八元!太奢侈了啊。 段金明还没工作,李芳谷也是半工半读,虽然两人家里不缺钱,但是要朝自己父母要钱养孩子这事他们做不出来,于是暂时满足段一一的要求之后,两人找来扶苏召开家庭会议,讨论如何理智又合理地爱护他们的孩子, 不过段一一对惊喜蛋的执着强悍到不可思议,好在现在她还没有零‘花’钱的概念,不然超市里的蛋估计都要遭她的毒手。 今天李芳谷牵着她的小胖手走在路上,西风雄赳赳气昂昂地跟在他们身后翘着尾巴。 “爸爸,我们要去哪里啊?”段一一稚气地问。 “爸爸今天带你回家吃饭,宝贝今天要吃什么?”李芳谷耐着‘性’子柔声回答。 “哦,吃饭之前我可以先要一个惊喜蛋吗?”段一一抬起胖嘟嘟的小脸问。 来了,果然来了啊!李芳谷心里抓狂。 “一一,要是爸爸要你选,爸爸和惊喜蛋你要哪一个?”他耐下‘性’子和凰鸟同学打太极。 “惊喜蛋。”段一一回答的毫不犹豫,李芳谷顿时心碎了。 “那你大爸和惊喜蛋让你选一个,你要哪个?” “惊喜蛋!” 李芳谷抓狂:“要是爸爸带你去坐海盗船和惊喜蛋,你选一个,选哪个?” 段一一不假思索:“惊喜蛋。” 李芳谷无力了,对啊,人家可以变成原形直接在天上飞,可比海盗船过山车刺‘激’多了。 “那扶苏和惊喜蛋,你选一个呢?”李芳谷有点不抱指望。 段一一却难得的考虑了一下,然后抬起脸:“扶苏叔叔和惊喜蛋!” 李芳谷抓狂,为什么!他才是她爸爸啊!他的自尊受损了。 一路上任是段一一磨破嘴皮子,李芳谷也没有去买惊喜蛋给她,带着她去超市逛了一圈,买了一大包的菜回家。 家里的冰箱被段金明塞了满满一层的果酱,回去之后最好想办法收起来,省的段一一甜食吃的过量。 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段金明嗜甜如命,炒菜一定要放糖,吃粥要放糖,喝咖啡、豆浆、牛‘奶’、麦片全部要放糖,宁愿喝饮料不要喝白开水,对雪糕更是无比热爱。 李芳谷几乎抓狂,说好的不挑食呢?吃这么多糖,对身体不好的啊。 更糟糕的是,段一一在段金明的带动下也偏爱甜食,原本就胖嘟嘟的身体更见圆润。 李芳谷苦口婆心的和段金明说了一通,两人约定好,每天不可以吃太多甜食,还要督促段一一认真刷牙。 李芳谷越发觉得自己像个老妈子了。带小孩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李芳谷厨艺不佳,回家之后把菜都洗干净切好,然后带着段一一一起看动画片,等着段金明回家掌勺。 中午,段金明到家,求抱狂魔见到‘门’开,立刻冲上去:“爸爸,你回来了!抱抱!” 段金明笑着抱起她,在她小胖脸上亲亲,然后围上围裙开始洗手做饭。 厨房里油烟机轰鸣着,李芳谷的电话响了,他附身叮嘱段一一不要离电视太近,自己进了卧房接电话。 “喂,微微姐,有事吗?”昨天刚和他们分离,各回各家,今天怎么就电话来了。 宋微微的声音有点颤抖:“小谷,下午有事吗?” 李芳谷听着她这声音,觉察到她情绪不太对,他关切地问道:“姐,怎么了?” 宋微微深吸一口气:“下午出来说吧,我请你和阿诚喝茶。” 李芳谷挂上电话,一脸茫然,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不然向来坚强又感情不外‘露’的宋微微不会这样慌‘乱’。 到底怎么了? 吃饭的时候李芳谷跟段金明说了情况:“我觉得微微姐那一定是有事发生了,下午我去她那看看,一一怎么办?” 段金明把段一一的勺子换成小筷子,看看他皱起的眉头建议:“先送到爷爷‘奶’‘奶’那吧,芳泉不是说想她了吗?正好让她带着玩一玩。” 李芳谷正要答应,段一一乌黑的眼睛看着他们,开始‘插’话:“爸爸,你今天要上班啊?” “我不上班。”李芳谷回答她,“但是……” “你不要上班!”段一一几乎带上哭腔,“我不要你去上班。” 李芳谷心里叫道:完了,没法脱身了。 “算了,微微姐也很久没看到一一了,我带着一起去蹭吃蹭喝吧。”李芳谷连忙安抚段一一。 段一一眼睛眨一眨,安静下来,乖乖吃饭。两年前,宋微微见到段一一之后就立刻被‘迷’你版的自己虏获,难得的母‘性’大发,换着法子来哄了她很久,又征求李芳谷他们的同意之后,成了段一一的干妈,段一一分不清,直接叫她妈妈。 李芳谷想到段一一总之得需要一个妈妈,于是几个人也就默认了。 段金明‘揉’‘揉’他的头发:“有事打电话给我,爸今天说了,晚上要带一一回去吃饭。” 李芳谷点点头,收拾好了带着段一一出‘门’。 宋微微早早就在茶室里等着,李芳谷到的时候,她看起来很紧张,一直神经质的捏着自己的手指。 见到段一一,她都笑的很勉强。 段一一见到她,本来很雀跃的小脸立刻安静下来,让李芳谷怀疑她忽然变成了‘成’人。 段一一小胖手搭着宋微微的胳膊爬到她怀里,主动抱了抱她,稚气地说:“妈妈,你别难过。” 宋微微惊讶的看着她,然后眼神柔软地抱着她:“好,谢谢一一。” 李芳谷更是一头雾水,不久靳志诚也到了。 靳志诚进入茶室的时候,引起不少人的注视,大概是因为他冷酷的外表,还有他脸上那副大大的墨镜,即使是在室内,他也没有取下脸上那副醒目的墨镜。 在三人面前坐下之后,靳志诚摘下墨镜,‘露’出一双显出浅浅银灰‘色’的瞳孔。 两年前靳志诚失踪了好几个月,等他回来之后,他身上的血脉就完全醒了,也许是浊离血‘肉’的作用,靳志诚直接觉醒了从古早以前就传下来的战鬼血统,一跃加入非人类的大军。 这两年李芳谷也进步神速,而且陆真回来之后,在他的指导下,他们三个人的组合直接跃上国内冥咒师组合的巅峰,几乎无人可及,每次提到宋微微和靳志诚,听到的人都是一副崇敬的样子。 什么?李芳谷的名字?提到这件事李芳谷都想锤墙怒骂,什么叫世道不公? 他平庸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可以摆脱旱魃毒素的侵扰,然而他速度再快,也赶不上人家直接坐火箭。宋微微自从接收祭神殿留下的力量之后,实力产生质的飞跃,原本的五狂僧也被她用力量整合,成为一个强大无比的武神;靳志诚更是直接成为非人类,李芳谷跟着两人只有当拎包小弟的份。 因此,虽然他的实力在目前的冥咒师中,至少可以排上前十,但是因为这两个搭档的光芒太盛,他到现在仍然是籍籍无名。 几个人都坐下之后,宋微微咬着嘴‘唇’,艰难的开口:“今天找你们出来,想请你们帮个忙。” “说。”靳志诚简短表示。 宋微微苦笑:“就在上午,我带外婆就医院,”她深吸一口气,“医生确诊,她已经是淋巴癌晚期。” 李芳谷震惊的看着她,怎么可能?不久前他还去看望过岳翠莲,那时候明明看起来很好啊。 宋微微脸埋在手里深吸一口气,继续说:“医生说,她的身体扛不住化疗,也最好不要做手术,只能采取保守治疗,要我随时做好心理准备。” “怎么可能?之前明明还好好的啊。”李芳谷呢喃。 靳志诚震惊了一下,眉头皱起:“你需要我们为你做什么?” 宋微微深吸一口气,说:“我外婆可能随时会……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她没看到我结婚成家,就算走了也不会甘心,所以我想请你们两人中的一个,扮演我的男朋友。” 靳志诚眉头簇起:“我没问题,只是……”只是他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和普通人区别‘挺’大,怕宋微微保守的父母不会接受。 李芳谷愣了一下,看了看宋微微,又看看靳志诚,想笑却笑不出来,摆明了,现在最合适的人选就是他了,只是,听说原本还‘精’神矍铄的老人家转眼就被查出癌症晚期,他的心也被揪的紧紧的,顿时沉入水底一般。 “微微姐,我没有问题。” “不光是去我外婆面前装一下,小谷,我外婆想看到的是我结婚……也许我们要办个假仪式的,当然,只是做给外婆看的,不用去领证。”宋微微艰难开口。 李芳谷想点头,但是觉得这种事情应该去征求一下段金明的意见,他是自己的伴侣,这种事情不该自己擅自做决定。 宋微微看向李芳谷,为难的说:“小谷,你和段金明商量一下,如果他同意的话……” 李芳谷点点头,起身走到‘门’口去打电话。 段金明正在开会,看到他的来电愣了一下,和李斯成打了个招呼,走到办公楼的安全出口那接起电话。 李芳谷简短的把宋微微的请求说了一下,听到段金明在电话的那端的沉默,忐忑不安的开口:“那个,微微姐就是拜托我陪她演个戏,好让她外婆安心,不会当真的。” 段金明深吸一口气,语气尽量放柔:“没事,她是我们两人的朋友,她帮过我们很多次,你去帮她也是应该的。我当然不会小家子气的阻拦,你答应她吧。” 李芳谷听着他低沉的声音,心里一片柔软,想了半天,扭捏地说:“谢谢你,金明。” 段金明一哂:“怎么和我这么见外?你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我怎么着也不可能去反对你的,再说了,这也是为了老人家。你要做什么就去做吧,我这边开会,细节我们晚上回去再讨论。” 李芳谷挂上电话,松了一口气。 宋微微见拜托的事情有了着落,苦笑了一下。 “姐,华安现在在追求你,我觉得他也‘挺’好的。”李芳谷小心的问。 宋微微摇摇头:“华安还那么小,而且……”华安在两年前来到这里,摆明了是来追求她的,但是宋微微每次面对他,看到他那张白‘玉’微瑕的脸都会升起内疚感;而且,她心里也总是放不下,应该是还带着希望吧,希望凌端阳还能再回来…… 李芳谷明白了,这个话题就此打住。他看着宋微微冷‘艳’的面孔,想到歌词里唱的:究竟要有多坚强,才敢念念不忘? 他觉得宋微微真是太坚强了,坚强的让人心疼。三四年过去了,凌端阳仍旧像一团‘迷’雾,越是接近,越是是普通人,早就望之生畏,该放手就放手了,宋微微却还一直守着那份执着不放。 有时候李芳谷面对她,会觉得很内疚,他们三个人中,他收获了段金明的爱情,靳志诚也等回了陆真,却只有宋微微,一直都是一个人。 她毕竟是个‘女’人,需要人呵护,需要人去疼爱,可是每次,她在这个男人占多数的冥咒师圈子里打滚,‘露’出的始终是她强悍的一面,从来没有人见识过她脆弱的一面。 李芳谷敬她,重她,她是他的搭档,他的姐姐,他重要的朋友,他的师傅,也是他的亲人。他是真心想看到她能得到幸福。 三个人坐在一起又杂七杂八的聊了几句,李芳谷问:“一会要怎么安排?咱们什么时候去见见外婆?” 宋微微撩起散‘乱’的头发,美‘艳’的脸上也见出憔悴:“明天吧,我电话通知你。我过一会,还要去见一个人。” “谁?”靳志诚和李芳谷用眼神询问。 “我的大学同学,蒋涵涵,你们还记得吗?”宋微微见到李芳谷点头,继续说,“还记得两年前我们调查孟倘的那个案子时,我们一起感觉到的,她身上有奇怪的气息吗?” 李芳谷点点头:“是怎么回事?你现在知道了吗?” 宋微微脸‘色’惨然:“我知道了,因为,我现在在我外婆身上,也感受到了同样的气息。” 李芳谷和靳志诚脸上一愣,这么巧? “那股气息,是将死之人‘露’出的气息……”宋微微惨淡地捂着脸,“如果我没想错,涵涵一定也生了重病了。” 李芳谷一脸茫然,蒋涵涵还那么年轻,怎么会? 三人结束会面之后,靳志诚自己回家,李芳谷带着段一一回到父母的家,宋微微去‘花’店买了一束‘花’,打了个电话给蒋涵涵,正要开车去看她,电话又响了。 看到来电,她叹口气,迟疑了一下,接了起来。 “楚楚,怎么啦?”是杨楚楚的电话。两年前自从在公‘交’车上偶遇,杨楚楚就主动接近宋微微。 也许是那个时候太脆弱,宋微微觉得那个时候,她是在杨楚楚的身上看到了希望,那样干净的‘女’孩子啊,家世好,‘性’格好,和她生活在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也许是把她当成自己的替身了吧,想着如果自己能有一个正常一点的人生,会不会和那个‘女’孩一样,不沾惹这些肮脏的、污秽的东西。 可是,杨楚楚看着她的眼神,渐渐的让她觉得吃不消,她想,杨楚楚一定是误会了什么东西,只是,那也是个倔强的‘女’孩,尽管她暗示过很多次了,希望她可以知难而退,然而到现在,杨楚楚还是不放手,继续纠缠着她。 她用食指按压太阳‘穴’,想着是不是应该和她见个面,把一切都说清楚。 “微微,你现在在海州了吗?下午有空吗?我们要不要出去逛逛?”杨楚楚显然很高兴她会接电话,声音兴奋的几乎在颤抖。 宋微微苦笑一下,对她升起内疚感。真是头疼,今年是她的桃‘花’开的特别灿烂吗?华安也好,杨楚楚也好,都对她…… 可是她的心里,却始终没有一丝空隙留给他们…… 这对他们来说,太不公平了。 宋微微看了看车座上的‘花’,叹了口气:“好啊,我在茗家茶室,你来吧,我请你喝茶。” “好的,我很快就到,你等我啊!”杨楚楚的声音兴奋无比,然后恋恋不舍的挂上电话。 宋微微在车子里发了一会呆,然后无奈的叹口气,下了车子,回到茶室。 果真如杨楚楚所说,她来的很快,见到宋微微在等她,她脸颊带起红晕,踩着半高跟的小皮鞋,‘激’动的快步跑过来。 宋微微笑着看着她,很明显,她今天化了很‘精’心的妆,头发被盘成松散可爱的发髻在头上,上面‘插’着‘精’致的珐琅‘花’,脸上淡施脂粉,衬得那双雾‘蒙’‘蒙’的大眼睛更加清纯动人。 宋微微点了一壶‘花’茶和一盒冰‘激’凌给她,笑着看着她。 “那个,微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呀,怎么也不给我打个电话呢。”杨楚楚小心翼翼的抱怨着,脸上的表情毫无疑问,是见到心上人的表情。 宋微微苦笑,犹豫着要不要去‘摸’手上的戒指,她沉默一下,狠下心来,说:“楚楚,我们以后,还是不要再见面了吧。” 杨楚楚的笑容凝结在脸上,半晌,她强行笑了笑,替宋微微倒了一杯茶,脸侧了下去,说:“你在说什么啊?我们这样不是‘挺’好的嘛!我们就是普通朋友,我也没想过纠缠着你。就这样一起喝喝茶聊聊天什么的,有什么不好的吗?” 宋微微带着愧疚的笑容:“楚楚,我知道你对我的心思,可是我对你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杨楚楚手上一抖,茶水撒在桌子上,她慌忙低下头去擦拭:“你在说什么啊,微微。我真的只当你是普通朋友,你这样说,太奇怪了。” 宋微微看着她低下去的脸上滑下泪珠,把她脸上淡淡的脂粉冲出了一条细痕,叹了口气,说:“楚楚,我知道现在有个男孩一直在追求你,我觉得‘挺’好的。你别误会,我不是在吃醋什么的才说出这些话,我是真的觉得,你一定是误会了什么事情,我觉得应该和你说清楚。” “不,微微,应该不是我误会了什么,我觉得你一定误会了什么。”杨楚楚狼狈擦去泪水,抬起头直视着她。 “随便,你这样说也可以。我觉得,我们以后还是不要见面比较好。谢谢你,楚楚,你对我的好,我知道,要是以后有机会,我一定好好补偿你。我有事先走了,你再坐一会吧。”宋微微愧疚地对她一笑,起身离开。 杨楚楚惨白着脸坐在桌边,似乎还想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很明显,她是被拒绝了,毫无回转余地的被拒绝了。 泪水顺着她皙白的脸颊滑下,她那双清澈的眼睛终于染上悲苦。 早就该知道是这个结果,不是吗?只是被这样拒绝,好难堪! 一只纤长白皙的手递过来一方手帕,一道清润的声音说:“小姐,拿去用吧,这么漂亮的脸,哭‘花’了可不好。” 杨楚楚接过手帕,狼狈的擦干净眼泪,看到一个满脸笑容的英俊男人在她对面坐下来。 那个男人微笑着看着她,说:“你好,这位小姐,初次见面,我叫凌端阳。” ...--aahhh+--> 第177章 复见 凌端阳看着眼前这个清丽动人的女孩,语气柔和:“别哭啦,微微要是看到你这样难过,她也会难受的。” 杨楚楚抬头:“你也认识微微?” “认识啊。”凌端阳笑笑,“不过我们现在不聊她的事,来聊聊你自己吧。为什么要哭的这么伤心啊?” 杨楚楚看着这个满脸笑意的男人,不由自主就回答他的问题:“因为我被拒绝了啊,我那么喜欢她......” “你对她也只是喜欢而已啊,被拒绝也不至于这么伤心呢。”凌端阳轻笑。 “谁说的,我对她不止是喜欢啊。”杨楚楚辩解。 凌端阳带笑的眼睛几乎看进她的灵魂深处:“那你喜欢她哪里呢?” 杨楚楚一愣,仔细想了一下:“喜欢她漂亮,她坚强,她温柔,身手很厉害,帅气......她还从混混的手里救过我,从那之后我就被她迷上了,总之她很完美。” 凌端阳笑着摇头:“她才不完美。她爱哭,遇到伤心的事情就会流眼泪;她冷酷,她的家人死在她面前她也不会在意;她倔强,刚愎自用又不听别人劝,不撞南墙不回头;她性格还孤僻,几乎就没有朋友;她心思恶毒,揍人的时候都是往死里揍......她有这么多缺点,你还会喜欢她吗?” 杨楚楚一愣:“你说的不是微微吧,不可能啊,怎么和我认识的不一样?” “因为你只看到了她的好啊。”凌端阳叹气,“所以你所谓的喜欢也只是一时的迷恋而已,这么点程度的喜欢,有什么值得伤心的呢?” 杨楚楚愣住了,然后摇摇头:“不可能,她不是这种人,你一定是误解她了。” 凌端阳眼睛温柔地直视她:“如果这个世界上,有谁比我更了解她,一定就是我。” 杨楚楚被他的眼神蛊惑了,不知道怎么的,虽然不认识他,她就是觉得他看起来很难过,那笑容虽然灿烂,却看起来那么哀伤,一点也不会让人觉得高兴。 “如果你对她是真的爱情,我就不会坐在你面前了,你对她的这种感情,已经对她造成了困扰。”凌端阳语调低柔,“不过,微微倒是很喜欢你,虽然不是那种喜欢。你确实也不错,所以我不会对你怎么样。” 杨楚楚不明白,这个男人好莫名其妙。 “杨小姐,最近追求你的那个男人,你有考虑过吗?”凌端阳忽然转移话题。 “你是说展风?”杨楚楚疑惑地开口,“展风啊......”其实展风很不错,但是,她总是奢望微微会转身看她一眼......可是,她总是那么忙,总是躲着她的感觉。其实她的心里早就在动摇了,只是......被微微这样拒绝,好不甘心。 凌端阳似乎明白她的想法,只是淡淡笑了一下:“你只是因为被所有人捧惯了,所以才会觉得不甘心。” 杨楚楚沉默了,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她内心里已经认同了这个说法,他说的是对的。从小到大,她就很少被人拒绝过。 “要是一个脆弱又孤僻粘人的微微在你面前,你还会喜欢她吗?”凌端阳柔声问。 杨楚楚认真地想了一下,不是很肯定的点了点头。 “你犹豫了。”他叹气,“可是,就连那样的微微,我也很喜欢,非常喜欢。” “你又是谁啊,微微又不喜欢你。”杨楚楚咕哝,觉得这个男人真是太莫名其妙,他是来和她比谁更喜欢微微一点的吗? “不啊,微微心里只有我。”他灿烂地笑,“只不过,”他垂下眼睫,“只不过,我们就是不能在一起而已。” 他站起身,附身到她耳边低声说:“放开微微吧,她只希望你成为她的朋友。忘记你对她的迷恋,好好过自己的日子。这样,她才会高兴起来。” 杨楚楚脸上一阵愕然,脑子里糊成一团浆糊,似乎什么都想不起来,只记得他的那句话: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她呆愣地坐在桌边,良久,手机铃声吵醒了她,她茫然地眨眼,咦,怎么了?她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宋微微什么时候走了? 她接起电话:“喂,展风?找我有事吗?” 电话那边的展风愣了一下,杨楚楚可从来没有这样和颜悦色地对他说过话,他不由紧张的结巴起来:“哦,我......想......我想请你吃饭,有时间吗?” 杨楚楚眼睛眯起,奇怪,怎么会觉得眼睛干涩,刚刚是哭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啊?算了,还是先答应展风在说,她对他的映象也一直挺好的,给他个机会也不错。 “好啊,我现在就有空,一起吃完饭吧。”她愉快地答应下来。 凌端阳走出茶室,冬日下午的太阳晒在身上,暖洋洋的。 他眯起眼睛,这么久了,他还是回来了...... 边上扔过来一件外套:“穿上吧,天黑就会很冷了。”凌端阳笑嘻嘻的接过,看向走过来的陆真。 “很久没见了,阳祭。”凌端阳穿上外套,低笑一声。 陆真看着他,转过头叹了口气:“现在有地方住没?” 凌端阳跟着他钻进车门:“不用担心,我总不至于睡大街的。” “我倒是希望能把你打残了扔你去睡一晚上大街。”陆真淡淡笑着,似真似假地说。 凌端阳失笑:“真残忍啊。” 车辆载着两个人汇入车流,朝着夕阳远去。 宋微微拿着鲜花,来到蒋涵涵的家,她深深吸了两口气,让不稳定的心神镇定下来,才抬手敲门。 不到几秒钟,里面就传来回应的声音:“是微微吗?你来的挺快呀!”蒋涵涵穿着拖鞋出来开门。 门一打开,宋微微愣了一下,蒋涵涵一头卷发染成了明亮的黄色,衬得她本来就白皙的皮肤白里透红,看起来很精神。 “微微,好久没见你啦!”蒋涵涵欢呼一声接过宋微微的花,“这个难道是送给我的?” 宋微微压下内心的惊讶,进门一边换鞋子一边笑着说:“当然啊,不然带来做什么。” “太惊喜了啊!”蒋涵涵深深闻了一下,“我最爱的满天星,真是太谢谢你啦!哎,可惜你不是男人。” 宋微微失笑:“你自己不急着找男朋友,这个时候来抱怨,太虚伪了啊。” “谁说我不急呀,我着急也没办法,没有遇到合适的啊。要是有男人像你这样,帅气,能干,温柔,坚强,宁愿不要节/操我也要扑上去按倒他!”蒋涵涵一边把花摆好,一边似真似假地说。 宋微微咳嗽一下:“喂,喂!注意一下,你是人民教师啊!注意点形象。” “有什么关系?你又不是我学生。”大概是因为真的很兴奋,蒋涵涵一直不停地和宋微微说着话。 宋微微一边和她聊着天,一边打量她这个房子。蒋涵涵是外地人,工作定在这边而已,这套房子是她靠自己打拼买下来的。 小小的两居室,收拾的干净又整洁。 她抽了抽鼻子:“这个是什么香味?印度香?” 蒋涵涵的声音从厨房里传来:“你鼻子真灵!是啊,我最近有点神经衰弱,这个香有着安神的效果,怎么样?不会很冲人吧?” “没有的。”宋微微笑笑,走到客厅外的大阳台上。 冬日的阳光隔着玻璃照在阳台上,她看到窗台上一盆仙人掌正在枯萎。 “涵涵,这可真不像你啊,怎么仙人掌这种懒人养的花,你也能养死呀?”宋微微拿起那个花盆端详着。 花盆冰凉,碰到手心几乎冷的扎手,仙人掌一半的根都在腐烂,宋微微可惜的摇摇头,放下花盆,看到窗台上一点褐色的痕迹。 蒋涵涵端着茶杯走进客厅,看到她弯腰打量着什么,脚步轻巧地走过来:“咦,怎么没擦干净?我昨天不小心被仙人掌刺了一下,血都滴在上面了。” 宋微微一愣,看向她素白的手,她的食指边上一块皮肤发黄,似乎真的有个小洞在上面。 蒋涵涵招呼着她进屋:“快进来,外面冷,我屋里开空调了。” 宋微微又看了一眼,走进客厅。 太奇怪了,那股奇怪的气息不见了......可是似乎有地方更加不对劲...... 宋微微本来以为蒋涵涵也重病,来了之后却意外的发现是自己想多了,不过蒋涵涵没有事,真是太好了!。和蒋涵涵聊了一会,她就起身告辞回家。 出了房门,冷风一吹,她顿时又清醒起来,岳翠莲的情况再次提醒了她残酷的现实,和蒋涵涵相见的轻松立刻变成了沉郁。 蒋涵涵关上门,走上阳台,目送她背影离去。直到她背影消失,她用手抓起阳台上的仙人掌,狠狠摔在地上。 花盆摔的四分五裂,腐烂了一半的仙人掌和着泥土洒了一地。 看着地上的狼藉,蒋涵涵捂着脸蹲下来哭泣,真不甘心......不甘心...... 李芳谷带着段一一回家和家里人一起吃饭。段金明到的早,在厨房里帮着林月华的忙。 李芳谷坐在客厅,眼睛不由自主就看向厨房,段金明穿着绿白格子的围裙,上身的白衬衫袖子被挽到胳膊,俊秀的身影在抽油烟机下看起来无比温馨。 他欣赏着段金明贵气精致的侧脸,一缕刘海从额角滑落在眼前,和他纤长浓黑的睫毛几乎连在一起。 似乎是察觉了他的视线,段金明转过脸,看着他,挑着眉毛一笑。李芳谷痞痞地回他一个笑容,然后转过脸看着坐在李芳泉腿上看动画的段一一。 晚上吃过饭,两人答应再过几天就带着段一一回家过年,今天晚上先回段金明那里。 段一一今天玩的太开心,在车子上就睡着了。回家之后,李芳谷小心翼翼的把她抱到床上盖好被子,和段金明两人去客厅。 段金明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电视上正转播球赛。 李芳谷从背后抱着他脖子,脸埋在他的肩窝:“金明,你是真的不生气吗?” 段金明嘴角挂上笑容,伸手抓抓他的头发,侧过脸看着他。 认识李芳谷两年多了,小孩也从一开始的青涩慢慢变得成熟。五官虽然不算很帅气,多了自信之后,似乎整个人都能照发光彩一样,笑起来尤其魔魅迷人。 在一起越久,竟然越觉得他很好,一天一天离不开起来。不是说爱情的保鲜期很短暂的吗?为什么他对李芳谷的迷恋只多不少? 他亲吻李芳谷的脸颊,低笑一声:“为什么要生气?我知道你和宋微微之间的关系。不过她找你还真是找对了,连现成的娃都有了。” “哎,你这是在笑话我。”李芳谷不满地咕哝。 段金明闷笑一声,伸手摸摸他的脖子,猛然拽了一下:“李芳谷,你过来。” 李芳谷听话地倒翻过沙发,落在他的腿上。他双腿岔开坐到他的腿上,额头与他相抵。 段金明闭上眼睛,感觉呼吸和他融在了一起,半天,他睁开眼睛苦笑一声:“好吧,李芳谷,我承认了,我在吃醋。其实我很在意,我嫉妒宋微微。” 李芳谷心里翻了个白眼,果然,他就知道。 “虽然知道是演戏,可是她可以光明正大的和你结婚。也许你们会举行一个婚礼,她能站在你身边,接受其他人的祝福。”段金明很认真地看着他,“而我只能装作是你的干哥哥,站在人群里,看到你和她变成一家人。李芳谷,说不在意,那是假的。” 李芳谷亲吻他的额头:“我知道,所以我才来问你。要是你不愿意,我就去跟微微姐说清楚,然后请别人帮忙。” 段金明挑眉笑着看他:“李芳谷,我没那么自私。” “我知道,我知道。”李芳谷呢喃着,送上自己的嘴唇亲吻他。 段金明无奈一笑,把他按倒在沙发上,狠狠蹂/躏他的唇舌。 “李芳谷,你这是要用身体补偿我的心理创伤?”段金明咬着他的嘴唇问。 李芳谷心里大囧,脸上却痞痞一笑:“今天一一在家......” “没关系,睡着了......”段金明过来脱他的睡衣,想了想,上身没动,直接脱下他的裤子,润滑之后,让李芳谷自己坐上来。 李芳谷心里嘟囔一句:今天应该到他了啊,但是想着刚刚段金明憋屈的表情,还是顺从地抱着他的脖子,缓缓坐上去。 “李芳谷,”段金明啃着他的脖子,下身缓缓动着,“你和宋微微结婚可以,敢领证,我会让你走着瞧。” 李芳谷低哑地喘着,眼角带着水汽瞪他一眼:“怎么可能!” 段金明笑了,把他整个身体托起来,身下猛动。李芳谷一阵惊喘,抓着他胳膊的双手都用上力气,把他的胳膊几乎勒出印子来。 李芳谷神情迷乱地看着他,表情勾人无比,段金明动作放慢,把他的头拉下来和他亲吻,掰开他的手,与他十指纠缠。 李芳谷低头看到他手上的戒指,断断续续的说:“戒指好像有点变灰了。” “嗯,两年多了。改天得拿去保养一下。”段金明咬着他的下巴。 “哎,那个时候穷,没有钱,都没有送你好的。”李芳谷深深喘息一口。 “不需要多好,就要这个。这个戒指意义不一样。”段金明低笑。 “哪里不一样了?”李芳谷舒服地哼了几声,吃力地问。 段金明眼神放柔:“我差一点错失了。”他把李芳谷放到沙发上,让他趴在上面。 李芳谷想起两年前饭店里的那一幕,尴尬的差点冒青烟:“哎,别提那事了,糗死人了。” 感觉到段金明从背后的进入,他把脸深深埋入沙发中,脚趾头都舒服的蜷缩起来。 “哼,你也知道啊。”段金明一只手按着他的肩膀开始疯狂动着。 结束之后,段金明把他抱在怀里,亲昵地舔着他的耳朵问:“你那时候想什么呢,李芳谷。要不是你后来追到且末,我们就会错过了。” 李芳谷舒服地倚在他怀里哼了两声:“别提了,那个时候中二病严重啊。每次想起来都庆幸,幸好我没有知难而退,没有早早放弃。” 段金明闷笑,下巴搁在他的脖子上,感觉他强韧有力的脉搏。 正要再说点贴心话,里面传来段一一抽泣的声音,李芳谷一慌,连忙爬起来套上裤子,跑进房间的时候一阵腿软,心里庆幸,幸好已经结束了,幸好段金明只脱了他裤子啊。 段一一屁股撅着,头埋在枕头里失声痛哭。 李芳谷爬过去安抚她:“宝贝别哭,你怎么了?做恶梦了吗?” 段一一迷蒙地睁着眼看他,一边抽泣一边语气不善:“你走!你走!” “怎么了?”李芳谷正要去抱起她,看到她屁股上一大段的水渍,顿时清醒了,完了,段一一晚上喝了不少饮料,因为路上睡着的,忘记带她去厕所,也没有绑上尿不湿,她尿床了! 凰鸟同学很久没有尿床,这次自尊受损了! 段金明在客厅里处理好也过来了,和李芳谷相对看一眼,无奈摇头。 把段一一抱起来,洗干净小屁股,又好好地哄了一会,段一一才再次睡下去。 段金明和李芳谷睡在段一一的两边,手隔着段一一的小屁股紧紧地牵着。 “李芳谷,明天你和宋微微就要上门吗?”段金明在段一一额头亲一口问。 “是啊,见到微微姐,再接受她具体安排。”李芳谷摩挲着他温暖的指根,“说实话的,我挺难过的。微微姐从小命就很苦,她外婆是她唯一的亲人。之前明明看着都很好,可是说生病就生病了,我觉得特别难接受。” 段金明捏捏他的手:“生死有命。在老人家去之前,好好照顾她就是。”他叹了口气,“这段时间你就紧着微微那边来吧,我没那么小心眼。” 李芳谷感激地凝视着他,眼里满满的爱恋。 段金明看着他,忽然笑了一下:“其实你和她领证了也没什么,正好一一的户口上,可以填上生母那一栏了。” 李芳谷连忙摇头:“不成,微微姐以后也是要结婚的,这样不是耽误她嘛。” 段金明伸手摸摸他的脸:“你考虑的有道理。有什么要我做的告诉我,我也可以去帮忙的。” 李芳谷大囧,能要他帮什么忙啊。 “比如扮演亲人上门提亲啊什么的......”段金明好笑地看着他,“你打算跟爸说这件事吗?如果真的要假结婚什么的,要是爸知道,肯定有想法吧。” 李芳谷慎重的考虑一下:“我打算去说。我觉得这事要是瞒着,以后我爸知道了,说不定会生事端,还是直说比较好。你别担心啊,我爸现在都已经认准你了,他不会再看上别人的。” “哼,这么有把握啊。”段金明挑着眉毛哼一声。 “那当然。我爸我还不了解么。他嘴里硬着,其实早就被你给拿下啦。他那脾气就那样,其实他见到了别人,他心里都拿来跟你比较一下,他现在看我都觉得没有你好,恨不得你是他亲儿子,我是抱来的啊。”李芳谷笑嘻嘻地安抚他。 段金明失笑,拧了他耳朵一下:“就你贫。” 第二天早上,李芳谷一早起床把段一一梳妆打扮。 这个时候,他就深刻体会到,一个孩子有一个巧手妈妈有多重要了。段一一的头发又软又抛,李芳谷弄的一身冷汗都没有把她小辫子绑好。 段金明做好早饭,看到李芳谷的脸色,咳了一声:“拿个夹子夹起来吧。”别指望他,炒股他在行,这个真不行。 段一一噘着嘴坐下吃饭,嘴里嘟囔:“笨爸爸。” 李芳谷叹气,把梳子和小皮筋带着,等见到宋微微再求救吧。 果然,宋微微见到这父女两时,深深叹了口气:“你们两个蠢男人,怎么把我这漂亮姑娘折腾成这样的?” 她让段一一坐下来,三下两下就替她绑好满头的花辫子,衬着段一一胖嘟嘟的小脸,几乎能把人给萌死。 段一一的小嘴终于弯了起来。 “微微姐,你们女人就是巧啊。”李芳谷由衷地奉承着。 宋微微满意地端详自己的作品:“嗯,我也这么觉得。走,先去商场买点东西吧。” 李芳谷和宋微微两人一起牵着段一一,走在冬日的街道上,没想到被迎面而来的一个人撞了个正着。 那人看着这“一家三口”,惊讶的把手中的包都落在了地上。 第178章 开解 李芳谷看到眼前那个人也愣住了,心想,这世界真小啊,这还没开始,就被熟人给撞见了,和他们迎面走来的,瘦瘦高高的带着黑框眼镜的大男孩,不是宋伟杰是谁。 宋伟杰一开始也是低着头走路,不小心抬头正好看到了李芳谷。他和李芳谷一直有联系,虽然很少见到,但是关系可以说是不错。见到他,下意识的就笑了,打了声招呼。 李芳谷硬着头皮笑了一下,看到宋伟杰的眼神转移到宋微微和段一一的身上。 宋微微见了他,表情很冷淡。 宋伟杰疑惑地皱起眉头,这个女孩看着有点眼熟,眼前的宋微微穿着打扮时尚青春,一头卷曲靓丽的大波浪长发随意不羁的披散在肩膀上,脸上还化了淡妆,看起来明艳又狂野,他一时没敢把眼前的宋微微和他那个古板、老土而且性格懦弱的姐姐联系起来。 李芳谷心想,这该怎么说?他还没想好怎么面对啊,就碰到了宋微微的家人,看微微姐的意思,就是点个头就过去吗? 宋伟杰这个时候终于认出了对面的人是谁,再看看和宋微微长得无比相似的段一一,又看到李芳谷他们一人抓着段一一的一只小胖手,活脱脱的一家三口出行场面,顿时脑子里一空,手里抱着的牛皮纸袋落在地上破开来,里面还热乎乎的糖炒栗子滚的满地都是。 段一一像是发现了新奇东西,蹲到地上指着圆圆的栗子,抬头问:“爸爸,妈妈,这些是什么啊?” 段一一吃过剥了皮的栗子,但是没见过长着壳的,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 宋微微见到那些栗子,看了看呆若木鸡的宋伟杰,蹲下身去,拿起破裂的纸包,把滚的满地都是的栗子一个个捡到里面去。 宋伟杰也如梦初醒,蹲下来一起捡着。 “这些是买给谁的?”宋微微淡淡的问。 宋微微眼眶有点发红,结结巴巴的回答:“是……是……给……给外婆的。” 宋微微心里软了一点,她点点头:“现在有时间?” 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和颜悦色的对宋伟杰说话,他立刻觉得有点受宠若惊:“有,有的。” “一起坐坐吧。”宋微微站起身,把纸包还给他,顺手剥了一个给段一一。 段一一小嘴塞的鼓鼓的,吃的眉开眼笑:“妈妈,我知道了,这个是栗子!” “一一真聪明。来,妈妈抱着你,我们去找个地方坐一坐。”宋微微俯身要抱她。 段一一朝着李芳谷张开手:“爸爸抱,妈妈抱不动。”她奶声奶气地说。 宋伟杰整个人已经石化了,李芳谷瞅着他,尴尬地咳了一声:“走,去边上咖啡馆坐一会吧,有话去那里说。” 宋伟杰僵硬地点点头。 几个人在咖啡馆里坐定,李芳谷招手,点了三杯咖啡,一杯热牛奶。 段一一不满:“爸爸,我要喝甜的!” 宋微微刮刮她的小鼻子:“一一,甜的吃太多,你长得更胖胖,妈妈就要更抱不动啦。”其实段一一再重,宋微微抱着也是小意思,这话纯粹是李芳谷他们不想段一一吃太多糖想出的借口。 段一一皱皱鼻子,伸出食指比划:“只放一点点糖。” 李芳谷无奈叹气:“好吧,只能一点点。” 段一一眼巴巴地看着他撕开糖包:“再多一点点,爸爸。” “不可以,就这么多了。”李芳谷把剩下的糖包直接扔到垃圾筐里。段一一撅起小嘴巴,抱着牛奶杯嘴里嘟囔:“搅拌搅拌巧克力,搅拌好吃的巧克力……” 宋伟杰整个人还呈现斯巴达状态,李芳谷咳嗽一声,正要开口说话,宋微微说:“这个是我和李芳谷的女儿,名字叫一一。” 李芳谷虽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还是硬着头皮点点头。这话可不要被段金明听到,不然他肯定要过上水深火热的“性”福生活。 宋伟杰木然的点点头,嘴巴张了张,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本来想再晚点带回家的,你知道外婆的情况…..”宋微微冷淡的啜着咖啡说。 宋伟杰点点头,继续木然地坐着,放在桌子下的手神经质地扭在一起,紧张的腿都在抖。 宋微微皱着眉头看他一眼,有点懒得把话题继续下去了。只有段一一还在继续搅拌着牛奶。 段一一大眼睛抬起来,忽然怯怯地说:“爸爸,我想尿尿。” “走,妈妈带你去。”宋微微牵着她的手去了卫生间。 看到她离去的背影,宋伟杰松了一口气,整个人松懈下来。 李芳谷看着他,尴尬地咳了一声:“那个,听微微……说,你从家里搬出去了?” 宋伟杰点点头,说:“是啊。我在外面租了个房子,离现在的单位近一点。” 他沉默一下继续说:“而且,我在那里,她回去看外婆时候也不方便。” 李芳谷想起来他们家房子很小,每次宋微微回去都没有房间,只能和岳翠莲挤在一起,他难道是在为宋微微让位置? 他早就知道,宋伟杰心里对宋微微的感情很微妙,又想接近这个姐姐,又总是在外围徘徊。他很理解他这种感觉,问题不在宋伟杰,而在宋微微的心结。也许这次是个契机也说不定。 多事就多事吧,岳翠莲这个情况看样子支撑不了多久,等她去了以后,宋微微的身边就真的一点牵挂也没有了,要是能替他们姐弟两解开心结,也许宋微微以后也不至于一无所有。 李芳谷压抑下心里暗骂自己多事婆的冲动,问:“你怎么不问问微微我们现在什么情况呢?” 宋伟杰喝了口咖啡镇定一下:“我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说话,她很讨厌我,一点也不想看到我。” “你想多了,你是她的亲弟弟,她不至于这么不待见你的。”李芳谷嘴里这么说,心里却是在点头,宋微微曾经对他见死不救,讨厌他是毋庸置疑的了,不过这次肯主动开口请他坐坐,态度就已经在软化了。 宋伟杰沉默一下,说:“她,你来过我们家,应该也知道。她以前经常被我爸打,是死命的那种打。放到现在,就是说她在家里被虐待过。我以前不懂事,看到她挨打,我很害怕,我都躲到一边去不敢看。我小时候特混账,在孟萱,你记得,就是那个淹死的小女孩出事之前,我还因为看到她挨打笑过,我觉得很好玩。” 李芳谷心里恻然:“你那时候还小,这个不怪你。” “小李……不,姐夫,我不想为自己找借口。错就是错了。我在孟萱死后,受到了很大冲击,我几乎是亲眼看着孟萱的家人为了孟萱发疯的样子。我那时候不懂,我心想,不就是一个女孩吗?有什么了不起的。但是我看到孟萱的家人的样子,才知道原来女孩也是有人疼爱的。那个时候我对她……宋微微的看法才有点不一样。但是我太懦弱了,对我爸的行为不敢反对,就只能躲到一边去,当不知道。” 李芳谷皱起眉头,心想宋伟杰确实是个性太懦弱了点,要是个有血性的男人,应该护着才对,宋微微毕竟是女人,是需要人疼爱的,宋伟杰这样,太不够男人。 “我知道你想什么,我很懦弱对不对?”宋伟杰苦笑,“我知道。我后来上学了,看到班上其他的女同学,她们在我面前讲家里的事情,我才知道别人家的女孩都是被宠着的,只有我爸对自己的女儿那么残忍。我现在心里特矛盾,我看不起他的作为,我也看不起我妈身上的懦弱,毕竟她是一个母亲,却因为丈夫的权威,在宋微微挨打的时候从来没有出过声。可是我更看不起的是我自己。”他死死捏着杯壁,“所以我搬出去,一部分也是因为我没法再好好面对他们,只不过我醒悟的太迟了点。” 李芳谷点点头,想了一下,说:“那个,其实也不算太迟。毕竟你也没有对微微做过什么,这些是你爸妈做的事,和你没太大关系。” 宋伟杰摇摇头,手指又神经质的扭在一起。“你,你们在一起多久了?那个依依,依靠的依对吧?她看起来好几岁了。”他磕磕绊绊地说,段一一看起来至少也有四岁了,那是说李芳谷还在上大学时候,两人之间就有了孩子了?居然可以瞒的这么紧。 想到宋微微今天陌生至极的装扮,他回想以前,看来这才是她正常的打扮,她以前那样子又是为了什么? 李芳谷听了这话,囧的浑身冒青烟,他忍着浑身的鸡皮疙瘩解释:“是一一,一二三四五的那个一,写名字好写。” 宋伟杰僵硬地弯起嘴角:“好名字。” 李芳谷心想:那当然!他岳父起的名字,那能不好嘛! “那个,我和微微虽然有了孩子,但是你知道,她那个人性格很傲气。我以前实在不太像话,她看不上我,所以我一直都是在追她……”李芳谷满嘴跑火车地扯着。 宋伟杰一边听着一边点头,脑子里还处于石化状态。 宋微微不一会就带着段一一回来,她看了看宋伟杰,冷淡地说:“我带李芳谷和一一去给外婆看看,然后定下日子,让两边的家人一起谈谈结婚的事情。” “噗”,宋伟杰呛了一下,猛烈地咳起来。 “我和李芳谷打算近日就举行婚礼。”宋微微平淡地通知完,起身带着段一一和李芳谷一起走了,留下宋伟杰一个人在那里独自凌乱。 宋伟杰坐在座位上冷静地考虑了半天,才明白她为什么要对他说这些。她是在借他的口,要他开口先通知宋成贤他们,因为宋成贤能听得进他的话,如果这事由宋微微开口,说不定要掀起轩然大波。 但是他开口,宋成贤有了心理准备,到时候可能不至于会给李芳谷多难看。 谁让宋成贤宠爱他呢? 出了社会之后,他的世界不再像以前那样封闭,多少通了点人情世故。 他知道宋成贤已经偏心到了病态的程度,这样对宋微微有多不公平,他很清楚。 可是,他又能怎么办?又不是他自愿的。 他神经质地捏着手指,把指节捏了青白一片,收拾了一下,先回家。 果然,看来宋伟杰在宋成贤的面前应该说了不少话,当宋微微带着李芳谷、段一一进门的时候,宋成贤虽然脸色很难看,但是也不至于当场发作。但是他和张海玲脸上那诡异的神情比得上五颜六色的调色盘了。 岳翠莲见到装扮亮眼的宋微微,惊喜的嘴都合不拢,看到段一一更是高兴地眼泪都流出来。 段一一看到眼前干瘦的老人有点害怕,在宋微微的鼓励下还是上前喊了一声:“太婆婆”,让岳翠莲惊喜无比。 里面宋微微带着段一一和岳翠莲说着话,外面李芳谷硬着头皮面对宋成贤他们。 李芳谷紧了紧菊花,尴尬地开口:“那个,叔叔,阿姨,不好意思,瞒了你们这么久。之前不是我故意不说,实在是微微对我的考察很严格,我怕她生气才不说。不过那不是她的错,是我的错。我以前太混账,不学好,幸好微微一直都没放弃过我。现在我改过自新了,她才终于原谅我。”之前是宋微微交代他的,说把事情都推在她身上。但是让她一个女人承担那么多压力,他李芳谷就太不是男人了,所以他把错都揽在自己身上。 宋成贤脸色难看:“你家里是什么情况?” 李芳谷心想,来了,开始查户口了。这点他不敢隐瞒,正要交代家底子,宋微微出门,冷淡地说:“他在华海电子,是个普通员工。他父母也是普通工人,家里有个哥哥,还有个姐姐。” 宋伟杰看了看她,李芳谷分明是个富二代,宋微微为什么不直说?他爸爸多势利眼他很清楚,这样说只会增加他们之间的阻力。 果然,宋成贤脸色一变,就要翻脸,宋微微摸了摸手上的戒指:“闭上嘴,别反对。” 宋成贤的火气消了下去,木然地把事情都应下来。 李芳谷默然地看着宋微微像是在操控木偶一样的对付宋成贤他们,心里觉得酸涩的厉害。 这哪里像是一家人了?哪里像了? 他没法想象要是他对李斯成这样做是什么心情,但是他知道,那种滋味一定很不好受。 岳翠莲显然因为今天的会面心情好了很多,连精神看起来都振奋起来。 段一一小嘴很甜,一口一个太婆婆,哄的老人家笑的眼睛都眯起来。宋微微为难地开口:“我外婆舍不得一一离开……” 李芳谷点点头:“我问问一一,看她愿不愿意留下来。” 出乎他意料,段一一很爽快地就答应下来。李芳谷摸摸她的头,心想,毕竟不是人类小孩,凰鸟是神兽,天生带着慈悲心,虽然还年幼说不出来,但是显然是察觉到了岳翠莲和宋微微的心思了。 “要是一一不乖,你赶快打电话让我来。”李芳谷交代了一下宋微微,离开她的家。 现在他要去见李斯成一趟,让他出面来提亲。虽然是假结婚,为了岳翠莲,场面上也得做足了。 他开着车朝公司走,段金明应该也在公司。想到自己高贵又贴心的爱人,他嘴角弯起,现在好想见到他。 他把车子停在地下停车场,正要上楼,边上一阵诡异气息滑过,他警戒地回头看,看到一只硕大无比的黑色妖物身影窜了过去。 这两年在人间出没的妖物明显增多,因此这两年冥咒师协会忙的一塌糊涂,在全国各地到处收妖。没想到他爸的公司里也有妖物出没。 他关上车门,迈开长腿追出去,伸手结出手印:“契约,召唤武神-----西风!” 空间里一阵闪动,虎斑猫西风凭空出现,听着他的指示朝着妖物离去的方向追击。 那妖物看起来是通过安全出口朝着楼上跑去了,他皱起眉头,抬腿爬起长长的楼梯。 他一口气爬到十一楼,顺着妖物的气息在走廊上狂奔,正跑着,迎面走来一个人,他惊讶地停下来。 是段金明。 段金明手里拿着文件包刚转过墙角,看到李芳谷,眼中露出惊讶表情。 李芳谷一笑,正要说话,远处传来一声惊叫,他无奈叹气,冲上去抓住段金明的领子,把他抵在墙上在他嘴上啾了一口,急切的说:“办公室等我,我处理好了去找你。” 段金明摸着自己的嘴唇,看着他急匆匆离去的身影,嘴角弯起,小孩是不是忘记了这条走廊上有监控? 不过,这感觉真是不错。 李芳谷冲到尖叫传来的地方,发现西风被一群女孩围在其中,尾巴都竖了起来。女孩子们不时尖叫:“好可爱啊!我也要摸摸!” 李芳谷无力扶额,看到一脸惊惧恐怖的西风,摆了摆手,示意它过来。 西风躲开魔爪,嗷一嗓子跳到他后背紧紧扒住。 那些女孩才发现李芳谷到来,连忙理了理身上,原来是老板儿子带来的猫。 “李先生,你的猫好可爱啊!”有胆大的女孩子过来夸道。 李芳谷笑眯眯的应下:“可爱吧?我先用一下,一会带来给你们玩玩。” 女孩子们尖叫一声,又留恋地看看西风,回到自己的工作位置上。 李芳谷转过身,翻翻白眼,悄声问:“妖物呢?追到了没?” “不知道怎么回事,到这里妖物的气息就消失了。”西风委屈地说。 李芳谷敲在它头上:“你这武神够没用的。” 西风不敢吱声,生怕他一气之下把它丢进女人堆里,想到自己高贵的皮毛被一群人类小姑娘摸过来摸过去,那场景太可怕了。 李芳谷走出办公室,看到转角处一个头发亮黄的女人的背影刚好消失,不知道为什么,那个背影看着很眼熟。 他疑惑地皱眉,朝那边追去,可惜只看到朝底层下去的电梯。 是谁呢?好熟悉的感觉,他一定在哪里见过…… 想起还在办公室等他的段金明,他收拾起情绪,路过那间大办公室的时候,他坏心一笑,把背上的西风抓下来,朝里面一扔:“我有事找你们经理,我这猫你们帮我看一下啊,小心点,别玩坏了啊。” 西风浑身毛炸起,嗷一嗓子想跑,被李芳谷用眼神恐吓:别伤了那些女孩,不然回去要你好看! 西风尾巴直竖:别走啊!你是我主人啊!我只是不小心没追到妖物,你不能这样惩罚我! 李芳谷耸耸肩膀:那么多美女围着你,这艳福可是求都求不来。他现在想看美女还没那个胆子呢,这么好的机会都不珍惜,真是蠢猫一只。 西风眼睛瞪大:老子不是猫啊!喂,你别走!别走啊! 李芳谷潇洒转身,开玩笑,他要去见情人,带着它做一千瓦的灯泡吗。 进入段金明办公室,他看到段金明正站在落地窗边俯视楼下街景。听到关门声,他转过来,轻笑着看着他。 李芳谷眨眨眼睛,把门反锁,缠上来抱着他深吻。 段金明口腔被翘开,唇舌被侵略,鼻息间满满的都是心爱的小孩的味道。 他双臂圈住李芳谷的身体,和他温柔接吻。 “怎么来公司了?想起来自己是公司继承人这事了?”他吻着爱人温热的嘴角,亲昵的问。 “公司有你和芳泉,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李芳谷笑嘻嘻回应,“我想你了。” 段金明心口被揪一下,他喜欢小孩和他这样亲昵地说话。 李芳谷下巴枕在爱人的肩膀上,呼吸他颈间清新的沐浴露香气。 “李芳谷,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段金明摸着他的后脑勺,闷笑着说。 “你在想我。”李芳谷笑嘻嘻。 段金明失笑,啄了他脖子一口:“嗯,想干你。” 李芳谷嗤笑:“来干啊,谁怕谁。”他挤着段金明把他压在墙上,伸手摸向他的下面:“你就知道不是小爷干你了?” 段金明哼笑:“李芳谷,你来找我偷情的?” 李芳谷瞪他:“什么偷情!我光明正大来找我男人。” 段金明被他说的一阵窝心,抓着他的手,亲了亲他的掌心:“别闹,在公司呢,一会不好收拾。” 李芳谷笑嘻嘻瞅着他:“知道呢。”这里又没油又没套的,再说了,他又不是发情野兽,不分场合地点就想做。 段金明静静地抱着他倚在墙上,感受这段温存时光。 这样挺好的,就这样安安静静地抱着爱人,感受他的存在。 愿时光静止,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第179章 追查 李芳谷和段金明腻歪一会,去了李斯成的办公室,找他谈宋微微的事情。 他刚说出要结婚这件事,李斯成一拍桌子,脸顿时涨成猪肝色:“你说什么?你要结婚?” 李芳谷吓了一跳,连忙解释:“是假的,假的。” “什么玩意?你结婚了,那小段怎么办?啊?人家跟了你两年多了,你就甩甩手说要结婚?李芳谷,这种事情你怎么做的出来?” 李芳谷口干舌燥地解释:“爸,你听我说啊,是假的,假的!” 李芳谷的解释淹没在李斯成的唾沫星里:“李芳谷,你太畜/生了啊!小段为了你,从湖南跑到这里来。一个人背井离乡的,跟着你也没名没分,还为你养孩子。救了我们全家人命不说,还一直在公司帮我。你要是有能耐把这个公司撑起来,我也不用小段一边上学还一边帮我忙着。你现在转脸就说要结婚,你良心是被狗吃了吗?”李斯成越说越火大,脸色越来越紫,看那样子血压转眼就要爬上珠穆朗玛峰了。 李芳谷抓狂,他在他爸心里到底是有多渣!而且说的好像是段金明被他吃的死死的一样,分明是他被段金明吃死的好吧!奈何李斯成就是骂个不停,丝毫不听他解释。 他一阵气急,捋起袖子上前。 李斯成一瞪:“怎么?我骂你,你还想跟我动手不成?来啊,有本事你来打你爸试试?你这不孝的东西,看我今天不撕了你!” 李芳谷走到他面前,啪嗒一声跪下,双手合十拜下去:“爸啊,求你听我说啊,听完你再骂也不迟!”他就知道,他就知道!他果然是抱来的!段金明现在在他老爸心目中的位置已经可以秒杀他了。 而且不只是他老爸,他全家上下,上到亲身父母,下到李芳泉养的那只泰迪犬,全都一心向着段金明,哪天他要是离家出走,估计会去找他的只有段金明了。 李斯成深深吸一口气,平复下呼吸坐下去:“说,你给我说清楚了,我听着了。你要是有对不起小段的事,我现在就踹死你。” 李芳谷又好气又好笑,看他这老爸为段金明打抱不平的。 他跪在地上把宋微微家里的事情说了,李斯成这才明白过来,想到刚刚自己过激的反应,狠狠瞪了他一眼:“你怎么不早点说明白!” 李芳谷满心的泪:您倒是给我机会说啊!这才三个字就被您骂的狗血淋头啦。 李斯成冷静一下,说:“这事有点大,你先回去,我考虑考虑。小段他知道不?他怎么说?” 李芳谷心里赞叹:中国好爸爸啊!现在想到的还是照顾段金明的想法,看看段金明在他家做人到底是多成功啊。 在李芳谷再三保证段金明知情也同意的情况下,李斯成还是没有当场表态,李芳谷于是灰溜溜地走出办公室。 段金明倚在走廊上,笑着等着他。 李芳谷看到他的笑,浑身都酥了,他这男人怎么就笑起来这么好看呢!被他老爸骂到头顶冒青烟的郁闷也立刻消失。 他挠挠头,走到他身边:“完了,我爸彻底成了你爸了。” 段金明一哂,挑眉笑着说:“我爸不也是你爸吗?” 李芳谷一愣,忽然想起来,今年都答应段金明过年时候要跟着他一起回家的,遇到宋微微这事,看来今年是走不了了。 他看看段金明,露出愧疚的表情。 段金明弹他脑门一下:“别露出那表情,弄得我跟怨妇一样的。” 李芳谷嘿嘿一笑:“哪能那样说自己!你是我的爱郎!” 段金明挑挑眉毛,知道这小孩油嘴滑舌,偏偏他就是爱听这些。 李芳谷讨好的用肩膀挤着他,嘴上蜜里调油地说着让人脸红的情话:“段金明,你这么帅,这么能干,脾气这么好,又这么爱我,像你这么完美的情人我要到哪里去找!你放心,我的眼里只有你一个。你看,和你在一起之后,我就谁也没有多瞅过一眼了,你就是我的唯一。” 段金明听着直想发笑,心里是说不出的受用,脸上却还是淡淡的表情:“哦,我有多爱你?我怎么不知道!” 李芳谷笑嘻嘻,眼睛四处看了一下,凑过去在他嘴角响亮地亲一口:“你不爱我也没关系,我爱你就是。我要化身超级牛皮糖,你到天涯海角我都要粘在你身上,你跑不了。” 段金明嘴角勾起:“哦?”这小孩真是……几句话就哄的他心情大好。 李芳谷额头撞了他肩膀一下,又亲昵地贴着他蹭两下,段金明忍不住笑了,小孩这算是在撒娇吧?真可爱。 李芳谷离开公司的时候,又听到公司里那些女孩子说了一件事,公司里财务部的一个年轻员工忽然晕倒了,现在已经送医院去了。 李芳谷一愣,心想,他老爸不是严苛的人啊,怎么会有人在公司晕倒?但是和他没有太大关系,他也没有多管,带着西风回到停车场,就在车里等段金明下班。 两人回家之后,又打了个电话给宋微微,确认段一一在那心情很平稳,没有吵着要爸爸,于是放下心来,安心度过一晚两人世界。 第二天早上,段金明正在做早饭,公司的电话来了,他的秘书告诉他,昨天昏倒的员工在医院确诊,得了骨癌,还是晚期。 段金明放下电话,怎么会?那个小姑娘他认识,平时很健康,看起来很活泼开朗的人,怎么会说病就病了? 李芳谷见他脸色不对,过来询问,知道之后也皱起眉头。怎么最近总听到这个消息,都要过年了,转眼就要放假,还发生这种事情,那个小姑娘家人得要多伤心。 两人吃过饭,段金明去公司,李芳谷去宋微微家里看望岳翠莲,顺便接段一一,带她出去玩一玩。 到的时候,段一一还在睡懒觉没起床,岳翠莲精神很不好,卧床静养。宋成贤不在家,张海玲虽然放假了,却跟着宋伟杰去了他出租房那收拾去了。 于是李芳谷和宋微微坐下来随意地闲聊。聊着聊着,李芳谷就说了自家公司的那个情况,然后感叹一句:“都要过年了,还发生这事情。那小姑娘还好年轻,平时也很健康,一点征兆都没有的,忽然之间就确诊了癌症,到底是什么情况啊,听着都让人难受。” 宋微微一愣,叹气说:“我外婆也是这样,之前身体一直都很好,虽然有高血压什么的,但是从来也见到其他的征兆。就是上次去下面的小区量过血压之后回来,忽然就晕倒了。她自己怕花钱,没跟张海玲他们说,拖了几天,等我回家我看她脸色不对带她去查才发现。我明明半个月前看她精神还那么好,谁知道……” 李芳谷立刻抚慰她几句,看到她现在在家里也是一副正常打扮,不解的问:“姐,你以前为什么把自己打扮的那么老土?现在怎么也不怕了?” 宋微微看着他嘴角勾起嘲讽的笑:“说了也许你不信。我经常会离开家里,我又不好说是干这行的,只好说自己是医药代表,要经常出差。有一次回来听到宋成贤说,我打扮成这样,又总是失踪的,现在在外面女人又不好赚钱,我每次却可以拿钱回家,他怀疑我在做鸡。我怕他在我外婆面前乱说话,惹她担心,就只好那样了。” 李芳谷震惊的瞪大眼,觉得自己的三观已经裂开了,心里出离地愤怒,宋成贤是一个父亲啊!怎么会有父亲这样说自己的女儿? “你不用惊讶,宋成贤厌恶我不是一天两天了。他家从他爸妈,不,祖辈开始就重男轻女,张海玲因为生了我,没少受她婆婆的罪,偏偏她性格又懦弱,离婚的勇气都没有。你以为在家里挨打的只有我吗?宋成贤心情不好的时候,连张海玲一起揍。还是我得到这枚戒指之后对他做了手脚,他才成现在这副样子,以前可是个十足十的恶魔。我外婆在这里也是受尽了委屈。” 李芳谷嘴唇动了几下,问:“为什么不把外婆接出去?在这里不是心情很不好吗?” 宋微微淡淡一笑:“想过,但是怕自己不知道哪天就死在外面回不来,到时候就没人照看她了,在这里,好歹张海玲是她女儿,多少可以顾着点。” 李芳谷沉默了,顿时觉得这个房子不止破旧,还很压抑。难怪宋伟杰性格那么孤僻懦弱,完全是有原因的。 宋微微侧着脑袋沉默一会,抬头说:“你今天不说,我还真没去细想过,我觉得我外婆这病也太突然了。” “你怀疑里面有内情?”李芳谷小心翼翼的问。 宋微微点点头,又摇摇头:“也许是我多心了,要是妖物作祟,我们应该可以察觉到才对。” 李芳谷心里一跳,忽然就想起昨天在公司去向不明的那个妖物,还有那个莫名熟悉的背影。 之后,他在这里陪段一一玩了一会,然后开着车直奔公司。 他按捺不住,他一定要看到那个背影的正面,那种挥之不去的熟悉感,已经成功的勾起他的好奇心了。 到公司的时候,段金明不在,他代表公司去医院看望那个病倒的员工了。 李芳谷直奔监控室,调了监控出来查看,找到那个背影之后,他终于在另外一个探头里看到了那个女人的正面,看到之后他惊讶了,怎么会是她? 监控里出现的女人就是宋微微的大学同学蒋涵涵。她不是中学老师吗?怎么会出现在他们这个电子公司里? 对了,他们公司有个部门是负责电子教育科技这一块的。最近个刚研发出一种多功能学习一体机,为了拓展业务,去找过当地的教育局和学校表明想一起合作,难道蒋涵涵是为了那个一体机的事情? 不对啊,现在是寒假期间。要找也应该是在放假前才对。 他又仔细查看各处监控,终于发现,蒋涵涵和那个生病的员工有过短暂的接触,但是也只是几句话而已…… 那么短的时间,够她做什么? 不管里面原因是什么,总是,李芳谷已经开始起怀疑起蒋涵涵来。 他想起宋微微之前说的,本来她以为蒋涵涵也生病了,见到了之后却发现根本没那回事。 也许是几年职业生涯锻炼出的直觉,他就是觉得这个蒋涵涵不对劲。 反正也没事,他打电话给朱文杰托他查到蒋涵涵的家庭住址,决定先上门拜访一趟。 出乎他的意料,他在蒋涵涵家门口敲了很久的门,也没有人应门。难道是出事了? 他反复考虑一下,打电话报警,强行开了门,发现屋子里空荡荡一片,到处也找不到蒋涵涵的身影。 他花了整整半天打探蒋涵涵的消息,都没有结果。蒋涵涵,失踪了…… 他犹豫着要不要把这个消息告诉宋微微,于是在家里,一直长吁短叹的,段金明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 段金明实在是看不下去他眉头高高拧起的样子,叹了口气,把他叫到厨房里:“李芳谷,你过来!” 李芳谷立刻跳下沙发:“得令!来咯!”他跑到段金明身边立正站好,看着他刀工娴熟地把土豆切成丝。 “李芳谷,你信不信,你再那样长吁短叹的,我就在这厨房办了你!”段金明头也不抬地说。 李芳谷大囧,菊花紧了一下,犹豫了一下,把蒋涵涵的事情说出来。 “你是怀疑蒋涵涵被妖物附身了?”段金明停下菜刀,侧着脸看着他。 “是啊。但是我又想,要是真的被附身,薇薇姐应该能看出来才是,可是她上次去看过蒋涵涵,又说没有问题。”李芳谷食指挠腮,“我也想不通到底怎么了。” 段金明仔细想了一下,低头一边切着青椒一边说:“会不会蒋涵涵也是受害者?” “你是说……?”李芳谷呢喃,“不对啊,蒋涵涵在两年前身上就发出奇怪的气息。这次公司里的那小姑娘分明发病快到不正常。要真的是正常患病,怎么会那么突然?而且微微姐的外婆好像也是这样。” 他在厨房里来回踱步思考着,段金明默不作声的把菜都切好分好,然后叹气:“李芳谷,你真是够了,在外面惦记着宋微微的事也就算了,在家里还要不停的操心,你是吃定了我不会收拾你吗?” 李芳谷一惊,立刻停下脚步讪笑:“我还是去客厅思考吧。” 段金明哼了一声,等吃过饭慢慢收拾他。 段金明今天的菜色很丰盛,李芳谷吃的肚滚腰圆,恨不得瘫在沙发上不要动,等段金明吃过,他站起来收碗,准备丢到水槽洗干净。 “放着吧,今天我来洗。”段金明拉着他的手朝屋里走。 李芳谷一愣,挣扎起来:“别啊,刚吃饱就做那事,不好啊。”最近他觉得对段金明有所亏欠,虽然约定好了双号是他,但是他有心想补偿段金明,都没敢提出那事。 段金明好笑地看着他:“做哪事啊?” 李芳谷支支吾吾:“不是要那个啊?” 段金明弹他脑门,从他外套里翻出手机丢给他:“自己在这烦恼有什么用,打电话给宋微微。蒋涵涵毕竟是她的朋友,该怎么处理,让她决定比较好。有要帮忙的叫我。” 李芳谷面红耳赤,自己想歪了。他讪讪的拿出手机打电话和宋微微商量,段金明去把碗刷干净,见他在阳台上和宋微微聊的很投入,摇了摇头,把地板又擦了一遍,还顺手洗了个澡。 李芳谷挂上电话,看到擦的一尘不染的客厅,顿时有种说不出的感动。 “宋微微怎么说?”段金明坐在沙发上一边用平板看着财经信息一边问他。 “微微姐挺吃惊的,明天我去她那里替她照看一下外婆,她自己出去找蒋涵涵看看是怎么回事。”李芳谷拿过吹风机主动坐到他腿上,替他把头发吹干,然后抱着他脖子在他脸上响亮地亲了一下。 段金明板着脸不看他,把他的脸推过去:“嘴里有大蒜味,去刷牙洗脸。” 李芳谷跳下沙发,笑嘻嘻的食指中指并拢对他行个礼:“得令!长官!” 段金明嘴角勾起,听着他走进浴室。 浴室里传来哗哗水声,小孩是在洗澡吗?嗯哼,看起来像是有自荐枕席的趋势啊。 段金明起身为自己倒杯水,期待地看着浴室的门。 忽然,浴室门开了,氤氲的水汽透出,李芳谷赤身裸/体走出来,水滴顺着他柔顺的发丝滑下。 “大象,大象,鼻子好长!你不要看,不要看!看的我心慌。”李芳谷脸上痞痞一笑,双手撑着跨部左右扭动起来,肉色香肠在草丛下随着跨部扭动左右摇摆着。 “噗!”段金明嘴里的茶喷了出去。 “……”段金明看着李芳谷扭过屁股又走进浴室,把门紧紧反锁,又好气又好笑。 第二次,浴室的门又开了,段金明把眼睛从平板上拔起来看过去,这次该洗好了吧。 李芳谷还是赤身裸/体,一只手扶着腰,一只手拿把牙刷当话筒,又开始左右扭动唱起来:“大象,大象,你的鼻子怎么那么长,妈妈说你的鼻子长才漂亮。” “……”段金明扔掉手里平板,朝着浴室冲过去,李芳谷哈哈一声,又冲了进去,把门反锁。 段金明扶着门,浑身无力,这小孩,果然是欠收拾了。 李芳谷在里面嘻嘻哈哈地把自己洗干净,刚擦干走出来,就被段金明扛起来扔到卧室的大床上。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段金明沉重的身体压上来:“李芳谷,你今天是在挑逗我?嗯?” 段金明舔着他的耳垂问。 李芳谷眨眨眼睛,下身朝上面顶顶他:“我挑逗成功了没?” 段金明眯起眼睛,浓长的上下睫毛交合,显得那双精妙的眼睛又深邃又动人:“你不用这样挑逗都会成功。”他俯下身和他接吻,温热的舌尖在他口腔里逡巡,李芳谷热切地回应他。 李芳谷看到他把衣服脱光,露出精壮健美的身体,还有那两条大长腿,口水都要滴下来,好想压过去,把他的长腿扛在肩上……但是最近又…… 忍一忍,等这些事情都结束了,再加倍吃回来。最近还是尽量哄着段金明吧,谁让他理亏呢。 段金明压上来按着他彻彻底底做了一次,时间长到李芳谷悔的肠子都发青,真是自作孽不可活,被/干了这么久,腿都软了。 事后,段金明抱着他进去洗干净,亲了亲他的额头说:“今晚表现真好,这样的节目以后多来几次。” 李芳谷怒锤床,他是疯了以后再这样!坚决不会了! 第二天,李芳谷依约去宋微微那里,替她照顾岳翠莲,顺便带着段一一玩,宋微微感激地笑了笑,拿着手机出了门。 宋微微有些盲目的走在大街上,怎么会这样?上次去蒋涵涵家里,一切看起来那么正常。 蒋涵涵几乎是她唯一的普通人朋友。她想到在大学里的那段时间,蒋涵涵替她担了不少次风险。她刚上大学那会性格阴沉又不讨喜,只有蒋涵涵愿意接近她,还会开解她,因为她,她的性格后来才会慢慢开朗起来。 蒋涵涵一直都是她重要的朋友,在她知道蒋涵涵留在海州工作之后,衷心的觉得高兴。虽然因为工作的关系,两人联系少了,但是每次只要见面,似乎都可以有说不完的话题。 可是蒋涵涵显然是出事了。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现在又在哪里? 宋微微心里一团乱麻,无比烦躁。先是重要的外婆病倒,之后最要好的朋友看起来也出事了,就算她再坚强,也觉得要崩溃。 要是能有人替她分担…… 要是能有人和她站在一起,哪怕告诉她方向…… 迎面一个人走来,在她面前站定:“微微,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声音的主人明显带着欣喜,宋微微停下心绪看着他,漂亮的中性的脸,还带着少年独有的青涩表情,可惜面上带着两块面积相当大的烫伤痕迹,虽然远看几乎看不出来,近看却让人由衷感叹,这么美丽的作品,是谁这么残忍毁掉了。 华安没想到会在大街上见到宋微微,心情无比雀跃:“微微,你要去哪里吗?要我陪你一起去不?” 宋微微怔怔地看着他,然后,嘴角一弯,笑了起来:“去忙点事情,你有时间吗?陪我一会吧。” 第180章 饭局 宋微微反复拨打蒋涵涵的电话,电话都没有接通。华安又陪着她去了蒋涵涵家里一趟,果然,房子已经空了,蒋涵涵不知道去了哪里。 宋微微一阵茫然,她召唤出袁蝶,让她出发搜寻蒋涵涵的行踪。却毫无所获,蒋涵涵像是人间蒸发了。 她茫然地坐在街边的长椅上,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做什么。 华安替她买了一杯热奶茶,温暖的杯壁碰触到冰冷的手指,宋微微才觉得冰冷的身体一点一点温暖起来。 她苦笑一下:“华安,谢谢你。” 华安摇摇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现在愿意跟我说了吗?” 宋微微嘴巴张一下,看着他那张皮肤残破的脸,忍不住伸手抚了抚:“以后还能好吗?” 华安一愣,强颜一笑:“没关系,我是男人,要这皮相也没什么用。不管能不能好,我都看开了。” 宋微微露出愧疚的表情:“你回家以后的日子,是不是不太好过?” 华安沉默一下:“还可以吧。看来我以前脾气不好,得罪了不少人,毁容之后才发现,一张漂亮的脸确实让人拥有任性的权利。很多话,在我毁容之前,我都是没有听过的,听到以后,我才开始忏悔自己。所以现在,我其实挺感谢这些伤疤的。” “人心如此而已。”宋微微轻叹,“我觉得很对不起你,要是有办法可以补偿你就好了。” 华安摇摇头:“不必。我觉得我得到的比失去的多。毁容以后,我哥和我姐对我更好,更加贴心。而以前那些嫉妒我的,或者主动亲近我的,倒是都露出真面目。用一张脸换回身边人心,我觉得特别值。” 宋微微看着他,心里触动,华安从一开始见面的骄横,在短短两年里就变得这么成熟。可见磨难能让一个人成长。 她呢?她似乎一直在经历磨难,难道是老天有重大责任交给她?可是周琪又说她什么都不用做,因为那个贴心的师傅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真是好笑,她嘲讽地想着。自己就是个无能的人,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外婆和好朋友身陷烦恼,却毫无作为。 她缓缓地啜饮奶茶,心中苦涩一片。 华安看着她姣美的侧颜,心里失望,不管自己怎么成长,还是走不近她的内心。她把自己包裹的太结实,别人一点也没法靠近。 不,也许有一个人可以,但是那个人已经死了…… 良久,宋微微长叹一声,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先把外婆那边安抚好。短短两三天,岳翠莲的情况就已经越来越糟糕,她知道外婆看不到她的婚礼是不会安心的,她和李芳谷的动作得要快一点。 两天之后,李芳谷和宋微微两家人就在饭店约好,谈论婚礼的事情。李斯成和林月华都来了,段金明作为李斯成的干儿子也去了,但是考虑到李芳泉那脾气可能会搅局,于是没有叫上她。 宋微微家里则只来了宋成贤和宋伟杰,张海玲留在家里照顾岳翠莲和段一一,没有过来。 饭桌上可谓尴尬,李芳谷和宋微微坐在一起,一脸恭敬地听着两家家长商量结婚事宜。按照宋微微的意思,越快越好,最好明天就可以举行。 宋成贤肯定是被宋微微暗示过了,脸色虽然臭的很,看到李斯成也没发作。毕竟两个人孩子都那么大了,自己再反对也不可能。 段金明就坐在李芳谷的边上,表面上面无表情,心底却在暗笑,这小孩真是欠收拾,表面坐在那里人模狗样的,私下里脚一直不停去勾他的腿,还一直暧昧地蹭着他,弄得他心底原本隐隐的酸气都消失无踪。 李芳谷竖起耳朵听着两家人的商谈,终于,宋成贤谈到了正题上。 “亲家也知道,我们家里的老人家重病,这婚礼得提前一点最好。虽然时间赶,但是我们家微微也是个正经姑娘,”说这个话的时候宋成贤脸色发青,要真是正经姑娘怎么会还没结婚孩子就这么大了,“该走的礼还是得走的。我们家还是很看重这些的。” 李斯成咳了一声:“亲家的意思我明白,放心,彩礼一分钱都不会少的,今天我也带来了。” 段金明从提包里拿出扎的整整齐齐的几沓毛爷爷放在桌子上,朝着宋成贤推了过去。 李斯成正色说:“三十万元的彩礼,钱不多,亲家还请笑纳。” 这么多?宋成贤和宋伟杰都是一脸惊讶,宋成贤心想难怪宋微微眼界那么高,会看上李芳谷。原来这小子家里这么壕!宋伟杰早知道李芳谷家里情况,倒是没有多想,反而很欣慰,看来李芳谷对宋微微是认真的。 宋微微一愣,皱起眉头,不是和李芳谷说好只拿一两万意思意思吗?怎么李叔叔拿了这么多过来? 宋成贤又是欣喜又是尴尬的把钱接下去,李斯成笑笑:“微微是个好姑娘,我们家人都很喜欢她。”他这话没掺假,李芳谷在他面前吹过宋微微的好,说宋微微是他好朋友,认的干姐姐,还是他师傅,她就像是他的亲人。 他心里很清楚,李芳谷既然和段金明都到这个程度了,以后几乎也不可能真的结婚,他虽然心里很呕,但是也不能不接受现实。 这些礼金对他们家来说只是九牛一毛,但是这样给出来,就是给了宋微微面子,是对她的看重。 宋微微皱起眉头,李叔叔这个面子给大了,只是这样占人家的便宜,她可不好意思。她站起身,为宋成贤倒杯茶,嘴里冷冷低声说:“嫁妆,你不会打算一分钱不给吧?” 宋成贤瞪着她:“当然会给。” “多少?”宋微微追问。 “反正少不了你的。”他尴尬转过脸,其实他一分钱也没打算给。宋微微竟然敢这样跟他说话,看来有了男人撑腰胆子就肥了。算了,反正已经嫁出去了,也没有他什么事了。 宋微微坐回去,心里冷笑,这男人脸皮够厚,看来这事他还真是好意思做的出来的。 李芳谷压下她的手,安抚她,不用放在心上,这些事情他早就有准备了。 果然,李斯成一点也没有提回礼的事情,继续客气的招呼宋成贤一家吃喝。 宋伟杰头垂的很低,桌面上的暗流涌动他怎么会不知道?他羞惭的恨不得立刻转身离开。 饭局结束之后,宋微微打算截住宋成贤,让他把李斯成给的彩礼钱还回来。李芳谷拉住她:“微微姐,没什么的。你好歹是他们养大的,他们拿点钱也不算过分,就别计较了。” 宋微微冷笑,正要说话,边上宋伟杰走过来开口:“那个,姐夫,”他先叫了李芳谷一声,看了看宋微微脸色,含糊不清地叫了一声:“姐。” 宋微微冷淡的看他一眼,不知道这个弟弟有什么话要说。 宋伟杰浑身僵硬地站在她面前,低头从包里摸出一个信封,递到李芳谷的手里,说:“姐夫,我也没什么本事,这些是我平时帮人做程序赚的一点钱,也没有多少,就当做你们两人结婚的贺礼,请你们不要拒绝,收下吧。” 他举着信封的手一直在颤抖,宋微微只是冷眼看着,并没有接过去的打算。李芳谷左右为难地看了看,还是替宋微微接过去,笑着说:“谢谢你,小弟。” 虽然他这姐夫是假的,但是宋伟杰主动递出橄榄枝,他就替宋微微接下好了。 宋伟杰满脸通红,知道宋微微不想和他多话,于是点了两下头就走了。 段金明走过来:“走吧,上车,我送你们回去。” 李芳谷朝他眨眨眼睛,见他面色很正常,但是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宋微微叹口气,歉然的对段金明说:“真是对不起,段金明。因为我的事情,给你们的生活造成这么大的困扰。那三十万我会还给你们的,还有欠了你们那么大人情……” 段金明打断她:“微微,咱们也认识这么久了,别说这些客气话。你帮小谷那么多,而且在宽阔水那次,要不是你和靳志诚,小谷可能就……就冲这个怎么帮你都不过分。我和小谷都心甘情愿,你就别说这些客气话了。” 宋微微感激一笑,跟着他上车,自己坐到后座,把前面的位置留给他们两人。 段金明专注地开着车,李芳谷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金明,一会你要做什么去?” 段金明瞥他一眼,知道这小孩是在试探他的情绪,他嘴角勾起笑了笑,右手摸摸他的手背,手指碰触到他的戒指时,眼神瞬间就柔和下来:“我好几天没看到一一了,今天没什么事情,接她出去玩玩,好好陪陪她。” 李芳谷立刻明白他没有生气了,他笑嘻嘻地低头打开宋伟杰递过来的信封,咦了一声,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 段金明看了看他,李芳谷朝着后座,对面无表情看着窗外的宋微微扬起信封,说:“姐,里面还有封信,应该是宋小弟写给你的,你要不要看一下?” 宋微微转过脸,挑了下眉毛,伸手接了过去。 信封里有一张银行卡,还有一张折的整齐的信纸。她展开来,看着上面的内容: 【姐: 请原谅我没有勇气当年跟你说,但是,你要结婚了,这是你人生里的大事,我衷心地觉得高兴,姐夫是个很好的人,在这里真诚地对你们说一声:恭喜!一一非常可爱,你和姐夫有这么可爱的孩子,我觉得很高兴。 以前我非常不懂事,替你增加很多的麻烦,我觉得很内疚。我知道你很不喜欢我,我明白,都是我的错,但是你在我心中,一直是我的姐姐。我一直在忏悔在你需要帮助的时候,身为男人的我没有挺身而出,让你受了很多的委屈,我诚恳地在这里说一句:对不起! 如果时间倒流,我能回到过去,我一定不会继续那样懦弱,眼睁睁看着你受苦却毫无作为,可惜老天不给我这样的机会。 我不奢望你可以原谅我,但是我希望你可以接受我的歉意。以后我会尽量对你好,做一个合格的弟弟。 卡里是我这些年帮人设计程序赚的钱,还有你以前拿回家的那些钱,我拿了之后其实都没有用过。我知道那些钱被爸爸妈妈拿走,就不会再给你。所以我就拿了过来,一直替你保管着。现在你要结婚了,连着我给的红包一起给你。祝你和姐夫百年好合,白头偕老。 弟宋伟杰敬上】 宋微微看完这封信愣住了,她千算万算,没想到宋伟杰会有这个举动。路过银行的时候,她让段金明把车停下,自己去了银行的柜员机,按着银行卡背面写着的密码查询一下,惊讶的看到卡上竟然有整整四十万。 怎么会有这么多?她拿回家的钱加起来也只有十万不到,就是说宋伟杰自己出了三十万还多? 她想到每次回家时候宋伟杰都坐在电脑面前彻夜不睡,因为熬夜总是满眼血丝,她一直以为他是沉迷于电脑游戏,原来…… 她现在也才想起来,似乎每次宋伟杰面对她的时候都期期艾艾想开口,却都被她冰冷的的眼神吓阻回去。 她沉默好一会,然后惨笑一声,原来凌端阳说她很蠢,一点也没错,她真的是很蠢。其实宋伟杰又有什么错了?除了懦弱,他从来没有对她做过什么,是她自己被嫉妒和冷漠蒙蔽了眼睛。 生在这样的家庭,又不是宋伟杰能选择的。孟倘案的时候她就该看出来了,宋伟杰虽然在这样扭曲的家庭长大,却难能可贵地保留了一颗良善的心,已经是很难得。 她为这个弟弟又做过什么?其实什么也没做过。是她一直在迁怒宋伟杰。 她沉默地回到车上,李芳谷看见她的脸色,想询问,又摇了摇头,三人一路沉默的回到宋微微家中。 李芳谷上楼把段一一接下来,让段金明带回去。 段一一好几天没见到段金明,见到他的一刻,眼泪包在眼中:“爸爸,我好想你!”她把头埋在段金明的脖子里,声音软糯地哼着,死活不肯再松手。 李芳谷心里泛酸,他出去半个多月,段一一见他也没这么亲热过。 段金明见他脸色,弹了他脑门一下,笑着说:“我带一一出去逛逛超市,晚上扶苏就回来了,你也过来,我们一起吃顿饭。” 李芳谷点点头:“你要下厨吗?” 段金明考虑一下,问段一一:“宝贝,今晚出去吃火锅好不好?” 段一一在他怀里坐起身:“我还要喝西瓜汁,大大的一杯!” 段金明一笑:“好,西瓜汁,还有很大很大的水果拼盘。” 李芳谷抓狂,这两个对甜食狂热的父女俩。不过,算了,一家人好久没一起吃饭了,就放任他们一晚好了。 走的时候他又忍不住唠叨:“金明,别给她买太多巧克力啊,还有彩虹糖,只许买一包。果冻也不可以太多,棒棒糖只许买两个。” 段一一可怜巴巴地看着他,眼泪几乎掉下来,朝着段金明告状:“大爸,二爸不给我吃糖糖,他坏!” 段金明亲亲她的小脸安抚她:“你二爸是对的,吃糖太多不好,但是你可以多吃点水果。别哭,宝贝。” 李芳谷嘴角抽一下,又低声嘱咐:“还有你啊,段先生,别买太多巧克力!最近没什么时间陪你去健身房,你不可以吃那么多甜食。” 段金明带着笑凑过来:“我们可以多做点床上运动。”他想亲他脸颊一口,但是想到这是在人家楼底,被看到不好,只好作罢。 李芳谷脸上微红,笑骂一句:“快去吧,总之不许买太多甜食。” 下午李芳谷又陪岳翠莲说了一会话,逗得她心情很好,精神也见好很多。 岳翠莲现在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虽然婚期定在一周后,但是他总害怕岳翠莲会赶不上。 宋微微正惆怅婚礼需要准备的东西,李芳谷向她保证一切东西他来准备,让她安心留在家里陪着岳翠莲就好。 李芳谷走了之后,岳翠莲把宋微微叫过来:“微微,今天结婚的事情,谈的怎么样?” “很好,外婆你别担心。一切都很顺利。” 岳翠莲欣慰一笑,挣扎着坐起来,宋微微连忙替她垫高枕头,让她依靠在床头。 岳翠莲手指颤巍巍指着床脚说:“微微,床垫底下有个包,你帮外婆拿出来。” 宋微微大概也猜到她要做什么,犹豫了一下,走过去,掀开床垫,从下面拖出一个破手绢包着的一卷东西。 岳翠莲拿到手中,颤巍巍地打开,露出整整一大卷的钱,说:“微微,外婆没什么值钱东西,以前家里穷,连点傍身的首饰都没有。这些钱都是平时你给的,还有你妈给的零花钱,外婆都没舍得用,替你攒着留给你做嫁妆。外婆数了一下,也不多,万把块钱。你一个女孩子家,自己留点箱底钱,急用的时候可以不求人。来,你收起来,结婚那天压在你的红箱子底下。” 宋微微抿着嘴唇,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然后点点头接过来:“外婆,你对我真好。” 岳翠莲摸摸她的头,又叮嘱几句话,精神不济地睡了过去。 宋微微一个人在她床边静静地坐着,坐了很久。 下午的时候,扶苏终于结束行程赶回了家,洗去一身疲惫之后,就去段金明那边,和他一起等李芳谷回家。 段一一见到他,眼泪横飞:“扶苏叔叔!抱抱!” 扶苏抱起段一一,大手捏捏她肉嘟嘟的小脸:“怎么几天不见,看着有点瘦了?” 段一一紧紧抱着他的脖子,额头枕在他的肩窝撒着娇。 段金明倒了一杯茶给他,轻笑一声:“这次出去好几天,玩的开心?” 扶苏笑着点点头,任段一一挂在身上坐到沙发上:“小李呢?做什么去了?” “哦,他要结婚了,出去购买结婚用品了。”段金明轻描淡写的说。 “噗”,扶苏嘴里的茶水飞了出去。他连忙抽出纸巾擦拭被喷的一片狼藉的茶几,惊的嘴都合不拢:“结婚?你们?” 扶苏虽然知道两人的关系,但是没想到两人开放到这个程度,居然打算公开结婚? 段金明垂下眼睫:“和宋微微。”他把最近的事情告诉扶苏,扶苏儒雅的脸上表情怪异。 “原来是这样,难怪。”他努力消化了一下,由衷赞道:“段金明,你可真是心胸宽广,够大方的。” 段金明闷闷喝了一口茶:“不大方,装的。其实我嫉妒的要死。前几天,我试探李芳谷,对他说,他可以和宋微微领证,这样一一户口上的生母一栏可以填上名字。” 扶苏汗然,没想到段金明也有这么失态的时候。 “结果他考虑到的第一件事是宋微微以后还要结婚,这样做会影响她以后的生活。”段金明语气很酸,“这个问题我当然也知道,我以为他首先否定的原因是怕我会伤心。” “……”扶苏瞅了瞅他,“段金明,其实你完全不用这样,李芳谷对你可是死心塌地,他为了你命都可以不要。你如果直白地说你很在意,也许他不会答应的。” 段金明表情懊恼:“我知道。所以后来我也后悔了。”那样子赤/裸裸的嫉妒,真是太难看了,可是他心里就是觉得纠结。他对李芳谷的独占欲已经强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连他多看别人一眼他都会觉得在意。 “我不想他为难。”他叹口气,“不过你说得对。他对我的在乎,不管是行动还是语言表现的都很明显,我不该在这些地方纠结。” 李芳谷收到委托在第一时间打他的电话征求他的意见,在这段时间的表现也无可挑剔,要是他刻意去为难他,那就太不像话了。 扶苏苦笑一下,看来段金明被李芳谷拿捏的死死的,这辈子怕是没有机会翻身了。 天黑之前,李芳谷也到家了,于是一家三口和扶苏一起去了火锅城吃火锅。 第181章 任务 四个人在火锅城找了个位置坐下来,考虑到段一一年纪小,不能吃辣,他们要了一份清淡的骨头汤汤底,荤素搭配点了不少菜。 段金明为自己装了半碗红彤彤的辣油,李芳谷凑过去看了一眼,嘴角抽了抽,没说话。 段一一坐在宝宝椅上,抱着西瓜汁不松手,扶苏一边吃一边喂她。 李芳谷感兴趣的问:“这次去哪里玩的心得体会怎么样?” 扶苏替段一一舀出一个鹌鹑蛋细心地吹着:“去的宁夏,走的须弥山石窟一趟。” 段金明感兴趣地抬头:“须弥山石窟?” “嗯,在那里附近的森林里徒步走了两天,拍了不少照片,晚点发在你们邮箱里,你们慢慢看。” 在段金明的带动下,几个人对旅游都非常有兴趣,一边吃一边交换自己去过的地方的心得体会,一顿饭吃的热热闹闹,气氛良好。 他们选的是一个小包间,各个包间之间是木板隔开的,颇有种森林小屋的味道。情趣是有了,隔音效果就不是很好了。 吃饭的间隙,段一一闹着要去卫生间,吵着要扶苏带她去,留下段金明和李芳谷默默地吃着。 隔壁的包间里来了人,看来是两个男人,两人坐下之后开始聊天,聊的都是公司的一些事情。 李芳谷看着段金明吃着鲜红的辣椒,嘴唇也变得润泽透亮,不由舔了舔嘴角。爱人这样看起来好诱人,让他忍不住想去亲吻。但是,如果真的亲上去,那火辣辣的滋味一定很销魂,他又打退堂鼓了。 段金明看着他几乎在放光的眼睛,哪里不知道他的心思,看扶苏还没回来,拽着他的领子,嘴唇贴了上去。 李芳谷硬着头皮受下来,张开嘴接受他舌尖的洗礼。果然是火辣辣的吻,眼泪都几乎被逼出来。 段金明亲了他一会,放开他,把他送回座位上。 李芳谷眼泪汪汪,张开嘴喘气,想驱除嘴里的辣味。 隔壁两个男人的聊天方向忽然变了。 “那个,我一直挺好奇,你为什么和你前男友分手,介意说一下吗?”其中一个男人问。 李芳谷顿时停住了动作,这,喜欢听八卦,人之天性嘛,再说了,人家说这种私密事情的时候,还是别打断的好。 段金明挑着眉毛看他的表情,好笑的转过脸,替他倒一杯温水。 另外一个男人声音传来:“哦,其实也没什么特殊的,他是纯一,我不是纯零,性生活不和谐。” “咳”,李芳谷听到这个回答呛了一下,低下身体闷咳着。 段金明好气又好笑,叫你听人家墙角,这下好了,报应来了吧。他帮他拍着背,让他顺顺气。 李芳谷抓狂,吃个饭也能听到这么劲爆的私密话。 隔壁的男人显然意识到了话被人听到了,于是不再吱声,李芳谷在这边都能感觉到他们的尴尬。 不一会,扶苏带着段一一回来,见到他们有些诡异地沉默着,奇怪地看了他们一眼:“你们吃好了?” “差不多了。你再吃一点,我们不着急,一一交给我。”他伸出手抱过段一一,段一一恋恋不舍地松开手,爬到他怀里。 三个人又继续聊了一会,之后李芳谷出去结账,回来之后几个人一起离开包间。 出来的时候,隔壁的两个人也正好一起出来,几个人打了个照面,都尴尬地互相看一眼,没有说话,错过身走了。 扶苏没有发现不对劲,他被段一一粘的没办法,晚上带着段一一回周家休息去了。 段金明开着车送两人到门口,然后带着李芳谷回家。 李芳谷回想起刚刚在包厢里听到的话,闷笑起来。 段金明把车停在车位上,瞥他一眼:“笑什么?” 李芳谷凑过来:“性生活不和谐……” 段金明也笑了。他打开车门准备下车,却被李芳谷一把拽住手坐了回去。 李芳谷爬过座位,坐到他腿上,驾驶座空间不大,两个大男人窝在里面特别拥挤。 段金明露出饶有兴致的表情,这小孩是要做什么? 李芳谷用手抚摸他的眉眼,在昏暗中感受他的呼吸,然后说:“段金明,咱们挺和谐的,对吧。” 段金明嘴角带笑,感觉到他的嘴唇贴近,脸颊亲昵地蹭过来。 他嘴唇微启,等着他的亲吻。可是等了半天,李芳谷只是气息暧昧地在他面上逡巡,怎么也不亲在他的嘴上。 段金明眯眼,小孩在吊他的胃口,虽然这种暧昧的感觉也不错,但是他更喜欢直接点的。 他双手捧着李芳谷的脸,就要强行吻上去,李芳谷却偏开脸,嘻嘻哈哈一笑,推开车门滑下车,自己先跑上楼。 段金明扶额,等着,回家里再收拾他。 段金明回到家门口,门板虚掩着,他拉开来,一只手从里面伸出来,把他拽进门里,随即门被带上。 李芳谷把他按在墙壁上,嘴唇贴着他的下巴滑上来,在脸上逡巡一圈,最后终于落在他微启的嘴唇上,灵活的舌尖滑入口中,有力地翻搅着。段金明热切地回应他,手搭到他的肩膀上。 李芳谷的吻滑到他的下巴,然后张开嘴,咬住他,咬的很轻,一点也不痛,只留下舌尖滑过的触感,然后又顺着他的下巴,滑到他的喉结上,在上面一下一下的打着圈。 段金明舒服地喘息,双手滑下他的肩膀拥住他柔韧的腰身,温热的手撩起他的棉袄,掀开他的针织衫,抚摸他的皮肤。 李芳谷双手滑到他臀部,手上一用力,段金明身体被整个抬起来,紧紧地贴在墙壁上。 李芳谷仰着头亲吻他,示意他的双腿缠在他的腰上,紧密无比的和他贴在一起,然后与他上上下下地摩擦,不一会,两人身下就硬成一片。 房间里一片昏暗,没有灯,只有两人亲密的气息互相缠绕着。各种感官变得无比灵敏,爱人急促的喘息传入耳朵里,格外的催情。 房间里有清晰的水渍声,响亮地印在耳膜上,李芳谷亲吻爱人的脖子,一下一下地啾着,闷闷地说:“段金明,我本来想这段时间都让你来,但是我觉得我忍不了。今晚上让我在上面好不好?” 段金明嘴角勾起,果然还是憋不住了,他就知道。这段时间小孩乖巧地忍让他,今天终于破功了。 “想上就来,”他咬着李芳谷的耳垂,舌尖伸入他的耳廓里逗弄,“不然我也怕我们性生活不和谐。” 李芳谷闷笑出声,段金明低头咬在他的喉结上,感觉上面传来的震动,酥/痒地传入心口。 衣服被脱掉,李芳谷终于按亮开关,抱着他一边亲吻一边进到客厅摸到遥控,打开空调。 “先洗澡。”段金明气喘吁吁地在他耳边说。 李芳谷点点头,和他一起进入浴室。 草草地洗干净身体,做好清洁,李芳谷拥着段金明走出浴室。客厅里还不怎么暖和,李芳谷被寒气激出一身鸡皮疙瘩,浑身哆嗦了一下。 段金明闷笑一声,李芳谷看着他的笑,惩罚一样的缠上来。两人倒在客厅的沙发上。 夜里,玻璃上传来沙沙声,李芳谷睡眼惺忪地抬起头,从段金明怀里爬起来,拉开窗帘看出去。 段金明支起身问怎么了,李芳谷愣了一下,转头告诉他:“下雨了。” 毛毛细雨在路灯映射下牛毛一样地翻飞着。 海州已经很多年没正儿八经下过雪了,虽然今年的冬天特别冷,也特别干燥,就是不下雪。难得的,现在开始下雨,雨丝中依稀还夹着点雪花,看来是雨夹雪了。 李芳谷放下窗帘,钻入段金明的怀里,爱人身体的温热瞬间驱走一室的寒冷。 进了被窝之后,李芳谷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不知道是因为空气的干燥,或者是因为晚上放纵之后的疲惫。 段金明察觉到他情绪不对,把灯拉亮,伸手抚平他皱起的眉心:“你怎么了?” 李芳谷干脆坐起来,双手拢起散乱的刘海:“不知道,就是觉得很烦躁,总觉得要出事一样。” 段金明摸摸他的脖子,他没有当这个是胡言乱语。他知道李芳谷有时候预感很神奇,只是不知道这次到底是要出什么事。 李芳谷坐起来,越来越觉得烦躁,段金明默默地倚在床头陪着他,没有丝毫的不耐。 想到第二天段金明还要去公司,李芳谷愧疚地亲了他额头一下:“你先睡,我去阳台上抽根烟也许就好了。” 段金明点点头:“衣服穿好了,外面冷。” 李芳谷点点头,穿好衣服,替他拉了灯,自己走到阳台上,点亮一根烟,吸了一口,然后让烟在手指间静静地燃着。 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会有这样不详的预感?似乎闫静和最后见他的那个晚上也是这样的感觉。 难道……? 这次是谁? 他烦躁地起身开始踱步,眼角敏感的看到一个黑色的影子在路灯下滑出去,是妖物。 他把烟掐灭,转身准备出门去追赶,却看到段金明已经穿好衣服,坐在客厅里等着他。 他心里一热,段金明也不问他,手里抓着车钥匙,和他一起出门。 李芳谷召唤出西风,让它顺着妖物离去的方向追过去,段金明开着车,一路上紧紧地跟着。 越是朝前走,李芳谷心里越沉下去,这个方向,分明是宋微微家里的方向。 岳翠莲的精神越来越差,经常陷入昏睡状态。宋微微心无旁骛,就在边上摆了张折叠床,空闲的时候就和着衣服歪在上面眯一会。 这天夜里,她从梦中惊醒,看到手机在闪亮,拿过来一看,上面有个熟悉的号码。 是蒋涵涵。 蒋涵涵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听起来带着妖异的味道。 “微微,我在你家楼下的马路上,有时间下来吗我有东西要交给你。” 宋微微心里一惊,看了看熟睡的岳翠莲,蹑手蹑脚的出门。 到了楼下,才发现下雨了,但是雨不大,她也不在意,带上棉袄上的帽子朝着小区外的马路上走去。 蒋涵涵静静地站在路灯下,身后的影子被路灯诡异地拉的很长,几乎延伸到无边的天际。 宋微微看着她,心里酸的厉害,这次太明显了,蒋涵涵浑身妖异的气息,还有浓到遮不住的死亡气息。 她这是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蒋涵涵脸色一片死白,看着宋微微在雨下越走越近,伤感的一笑,说:“微微,我是来和你道别的。” 宋微微嘴唇一抖:“涵涵,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蒋涵涵看着她,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凌端阳在哪里?微微你知道吗?” 宋微微狠狠吃了一惊,她怎么会认识凌端阳?她怎么会知道宋微微认识凌端阳? 蒋涵涵淡淡地看着她:“微微,这是我最后要完成的事情,我有东西要交给凌端阳。有人告诉我,找到你就可以找到凌端阳,因为你是阴祀。” 宋微微更加吃惊,正要上前询问,阴影中走出一个人,看到他,宋微微眼睛死死地盯着他,几乎不敢相信他会在这里出现。 凌端阳笑着从阴影中走出来:“我知道你要给我的是什么东西了,东西拿来吧。” 蒋涵涵看到他,不确定的问:“你就是凌端阳吗?”她把脸转向宋微微,征询她的意见。 宋微微死死咬着牙,吃力地吐出来:“是,他就是凌端阳。” 不远处一辆车开过来,段金明下车和李芳谷一起靠过来。看到凌端阳出现,他们也愣了一下。 蒋涵涵听到宋微微的肯定,释然地笑了一下,说:“梦魂岛故人托我把你当初交给他保管的东西送回来。妖界和人间通道被毁,要把东西送过来,得用点特殊的法子。” 李芳谷虽然不太听得懂,也立刻明白她身上到底怎么了,看来有人为了从妖界送一样东西过来,利用死亡构建了一条通道,他之前追捕的妖物看来就是制造死亡的凶手了。 蒋涵涵继续说:“这段时间我害了不少人,心里觉得很内疚。但是能把东西送到,我心里也甘心了。” 宋微微嘴唇都在颤抖,什么意思?到底是怎么回事?蒋涵涵不是个普通人吗?她怎么会扯到这些事情当中? 蒋涵涵脸朝向天空,嘴里淡淡说着:“微微,我在一年前胸口开始疼痛,一开始我仗着年轻,没有当回事。等我去医院时候,已经晚了,我被确诊为乳腺癌。医生说让我化疗,并且做手术。即使这样,治愈的可能性也很小。” 宋微微心里一痛,果然。蒋涵涵还这么年轻,为什么!她死死地咬着嘴唇,脸色一阵阵发白。 “我好不甘心,我还没有活够,我一心扑在工作上,连男朋友都没有。也许你不相信,但是当我踏进学校的时候,我是怀着满腔热情的,虽然工作累,每天早起晚睡,学生不听话,家长不配合,但是在我工作几年之后,有已经踏上工作岗位的学生回来看我,告诉我他们很感激我在高中时期对他们的付出,我觉得一切的苦都值得了。” “我这么认真,这么认真的活着,老天却不照应我。”蒋涵涵泪水滑下来,“我不甘心,好不甘心啊!我的父母,他们一直很爱护我,我还没来得及为他们做点什么,就要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了,我觉得好对不起他们。” 在场的人几乎都经历过,一时间只觉得心里堵的厉害,没有人开口说话。 “后来,不知道怎么的,我发现自己有了不一样的能力。有一天,一个同事来看望我,我握着她的手,我痛哭,她来安慰我,我觉得有一股奇异的力量顺着她的手流到我的身体中,而在那之后,我去医院复查,医生居然说我病情好转了。我非常开心,你能想象那种感觉吗?”蒋涵涵眼泪漱漱而下,看着宋微微:“我想活下去。” 宋微微冷静开口:“你那个同事后来怎么了?” 蒋涵涵脸上的光彩黯淡下去:“不久之后,她去医院,被确诊得了白血病,没有支撑过两个月就去了。”她惨笑:“我真混账,对不对?剥夺他人的生命来延续自己的。一开始我恐惧,疑惑,害怕,胆怯,还有深深的愧疚感,罪恶感,可是这一切都抵不上想活下去的欲望。我不敢对熟识的人下手,我开始游荡在各个地方,挑选那些不认识的人下手。在连续害了几个和我差不多年纪的年轻人之后,我后悔了,他们年纪轻轻去了,那他们的父母家人怎么办?所以我改变了目标,开始寻找老年人下手。” 李芳谷一愣,看向宋微微。 宋微微嘴唇剧烈地颤抖:“我外婆……” “对不起,微微,我不知道那个老人家是你的外婆。我是真的不知道。”蒋涵涵泪眼婆娑地看着她,“那天,我和你外婆聊了一会,等我要走的时候,她忽然说,她有个外孙女,和我差不多的年纪,名字叫宋微微,我那个时候才知道,原来她是你的外婆。”她捂着脸,崩溃地蹲下,“对不起,微微。你跟我说过,你的外婆是你唯一的家人,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真的!我恨不得时间可以倒流,如果可以回到过去,我一定不会那么做。” 宋微微退后两步,脸色一片死灰,她早就猜到了这一点,可是听到蒋涵涵亲口承认,还是觉得难以接受,她最好的朋友害了她唯一的亲人。 李芳谷担忧地看着她,又看向边上一直没有发出声音的凌端阳。凌端阳背对着路灯站立,没有人看得清他脸上的表情。 “微微,那天你来找我,你知道吗?”蒋涵涵哽咽着看着宋微微,“我看到你身上的生命力,茂盛的像一个参天大树,你知道我忍的多辛苦才没有去吸收你的生命吗?我在厨房里一直看着你,我想到,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我已经害了你的亲人,我不能再害你。我不敢再面对你,所以,我连夜搬走了,只想着走的越远越好。” 李芳谷插嘴:“那华海电子的那个小叶,你又为什么害她?你不是只挑老年人下手的吗?她还那么年轻。” 蒋涵涵怔了一下,雨丝冰冷地拍在她的脸颊上,打的她脸色无比惨白:“老年人不够。他们本来生命力就稀少了,吸收他们的生命,不够支撑我到完成任务。” 李芳谷皱眉:“什么任务?” 蒋涵涵最后看了一眼宋微微,擦干净脸上泪水,朝着凌端阳走去:“就在前几天,我听到了启示,有人在我耳边说,要我把一个东西送给凌端阳,东西送到了,我才能洗去满身的罪孽。我不知道凌端阳是谁,那个声音告诉我,找到宋微微,就可以找到凌端阳,因为凌端阳只要还活着,一定会守在宋微微的身边。” 宋微微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着凌端阳,凌端阳嘴角勾了勾,没有做出回应。 “果然,我找到了正主。”蒋涵涵停下脚步,身后的影子瞬间铺开来,朝着几个人的脚下延伸。 李芳谷浑身一冷,觉得自己像是站在了万年不化的坚冰上。 蒋涵涵蹲下去,双手伸入漆黑冰凉的地面,从那其中死命朝外面拽着什么东西。不一会,一个方形的东西浮出地面,缓缓进入几个人的视界中。 随着那个盒子露出来的部分越来越多,蒋涵涵的脸色也越来越可怕,终于,她把整个盒子捧在手中,递到凌端阳的面前,声音虚弱到几乎为不可查:“凌端阳,梦魂岛故人说:东西送到,幸好不辱使命,请收下吧。” 凌端阳叹了口气,双手接过那个盒子。 蒋涵涵脸上空洞地笑了一下,身体缓缓滑到。 宋微微如梦初醒,跑过去接住她,低声哭喊:“不,涵涵,不要。你坚持住,你不要走!你不能走!” 蒋涵涵倒在宋微微的怀里,脸上一片死灰色,她看着宋微微,满满地歉疚:“对不起,微微。你原谅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宋微微眼泪一滴滴落下,砸在她的脸上,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 蒋涵涵看着她,看到她点点头,终于如释负重地笑了一下,缓缓闭上眼睛:“我真的,好不甘心啊……不甘心……” 她的身体迅速冰冷,慢慢没了气息。 宋微微呆愣在地上,雨慢慢大起来,雨点落在她的身上,她一动不动地抱着蒋涵涵,像是已经石化了。 李芳谷心里一阵空洞,心脏被狠狠揪起,疼到无法忍耐,他走到宋微微边上,看着她蜡像一样的脸色,不忍地开口:“姐,她已经死了,我送她去医院。你也回去吧,别在这里呆着,这雨------太冷了……” 凌端阳拿着盒子静静地站在原地,一句话都没说。 宋微微僵硬地把脸转向他:“为什么是涵涵?她是我唯一的朋友。” 凌端阳侧着脸,半晌,转过来笑了起来,李芳谷觉得他脸上灿烂的笑容无比刺眼,让他恨不得狠狠揍上去。 “微微,你的身边怎么会吸引普通人?蒋涵涵会被选上是有原因的。她的运势早在遇到你的那一刻就已经被我改了。我把她放到你身边,就是为了这一天,是你对无关的人动了感情。” 李芳谷怒极,凌端阳这样做,太畜生了!玩弄人命有那么有趣吗?究竟是为了什么?凌端阳牺牲了这么多人,就是为了这些盒子,这些盒子,究竟是什么东西?有那么重要吗? 宋微微如遭雷击,身体抖了一下,然后似乎停不下来一样,像是现在才察觉到天气的寒冷,整个人都瑟缩起来。 凌端阳微笑着看她,表情像是在看无关的人一样:“愚蠢的,无用的而又懦弱的徒弟,微微,你永远都这么爱哭,学不会坚强。真是,愁死人了。”他在宋微微面前蹲下来,伸手擦掉她满脸的泪水,“永远都这么爱哭,真是讨人厌。” 李芳谷再也看不下去,上前揪起他的领子,伸手就要揍下去。 “小谷,住手!”宋微微制止他,李芳谷的拳头在凌端阳的嘴边停下,看着他一脸无所谓的笑,恨恨地把他推开。 “小谷,帮我一起把涵涵送回去吧。雨这么大,她会冷的。”宋微微低着头抱着蒋涵涵起来,起来的时候她身形踉跄一下,却还是稳稳地把好友抱在臂弯里。 她走过凌端阳的身边,停了一下,把脸朝着他:“再见,师傅。”说完头也不回地和李芳谷一起走向段金明的车子。 凌端阳手里拿着盒子,静静地在雨中站着,段金明的车子离开了很久,他也没有动过一下。 陆真从黑暗中走出来,看着他雕像一般的身姿,叹了口气:“蒋涵涵只是个意外,你又何必把罪揽到自己身上,这样伤她!” 凌端阳从黑暗中抬起脸,笑了笑:“不这样绝情,她怎么放开我,去过她自己的生活。反正不可能和她在一起,不如痛快点,把一切都斩断。” 陆真看向黑暗中,半晌也幽幽地说:“凌端阳,你好样的,你忍心把一切都斩断。我明知道我早晚要和阿诚分离,却还是贪恋他的感情。也许我该和你一样,早点下手斩断这份感情,和阿诚告别才是。” 凌端阳灿烂地笑了笑:“还是珍惜吧,你们也不是那么绝望。” 陆真叹口气,然后快速绝伦的一拳头揍上去:“别笑了,比哭还难看。” 凌端阳倒在地上,看着满头满脸砸在他脸上的雨丝闭上眼睛。 好冷啊,冬天的雨……真是太冷了! 第182章 转折 李芳谷静静地坐在阳台的沙发椅上,窗外的雨还在沙沙的下。 段金明端来一杯热咖啡放在边上的玻璃桌上,手里拿了条干毛巾,坐到他身边替他擦干头发。 看着他沉静的面容,段金明叹了口气,让他靠在他的肩膀上,什么也不说,只是轻轻地抚摸他的背。 李芳谷闭上眼睛,汲取他的体温,冰冷的身体才慢慢回暖。 就在刚刚,他们带着宋微微把蒋涵涵的遗体送去了医院,然后电话通知她的家人。 在电话的这端,他都可以听到蒋涵涵的母亲崩溃的哭声。 更难过的是宋微微,她像是成了石像,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李芳谷担心她会想不开,没想到却是她先笑着安慰他,说担心岳翠莲在家里,又让李芳谷他们送她回去。 路上,李芳谷忍不住说:“姐,凌端阳就是个十足十的混蛋,你为什么不让我揍他?” 宋微微面无表情地看着车窗外,雨丝放肆地砸在玻璃上,一阵阵沙沙声让人心底抖麻木起来:“因为他在撒谎。每次只要他在撒谎,我都能看出来。” 李芳谷无奈:“姐,你是在自己骗自己,难道你对他还抱有期望吗?你该清醒一点了。” 宋微微转过脸,伤感地笑着:“小谷,难道你不明白吗?他这么说,是要推开我。是他不需要我,我对他的期望已经成了他的负担。如果是这样,那我就满足他,我会离开他,放弃他。” 她的视线投入无边黑暗:“如果他不想我再见他,我会按照他的期待,乖乖地过好自己的日子。” “从此以后,我不会再想他。” 李芳谷听着她幽幽的语气,叹了口气:“所以,你是要放弃他了吗?” 宋微微沉默很久才说:“不知道,也许会继续等下去吧……因为除了等待,我不知道我还能做什么。” 李芳谷看着窗外漫天飞落的雨丝,觉得那股寒气几乎直透心底,如果没有段金明的体温,也许他会浑身僵硬。 段金明摸着李芳谷带着湿气的头发:“别多想了,明天你再去微微家里看看她,好好开解她,她嘴上说的坚强,心里一定还是难过。” 李芳谷点点头,脸埋在他的肩窝:“我睡不着。” 段金明眼神柔和:“没关系,我陪你坐一会,反正天就快亮了。” 李芳谷点点头,伸手和他十指纠缠,两人一起坐着,等着外面的雨将整个城市浸透。 青州 凌端阳捧着盒子走在寂静的庄园里,不远处,周琪静静地站着,右手软软垂下,左手摸着蹲在他脚边的白牙。 听到凌端阳的脚步声,周琪抬起眼,一双温柔美妙的眼睛里,瞳孔映射着路灯的光。 凌端阳端正表情,走到他面前,单膝跪地,奉上盒子,嘴里恭敬喊了一声:“主人,东西拿回来了。” 周琪左手抚摸盒子上的花纹,在他碰触的一瞬间,盒子上一层光纹浮现,如水波一样起了涟漪。 凌端阳抬眼看到他软绵绵的右手,奇怪问:“主人,您的右手……?” 周琪敛眉笑道:“没什么,这是欺骗周亮付出的代价。” 凌端阳垂下眼睛:“主人,我一直想问,为什么您选择的是周亮而不是周玉?不管是能力或者是心智,分明是周玉更胜一筹,让他成为继任者,不是更合适吗?” 周琪示意他起来,和他一起坐到路边的长椅上:“周亮的心思,更干净一点。” 凌端阳沉默:“可是也更偏激,这样不是太不安定了吗?” 周琪笑笑:“你可以当我偏心了。” 凌端阳一笑,没有再问下去。 周琪眼睛转向他,细细打量他:“阿阳,你心里,有没有怪过我?” 凌端阳满脸带笑:“您对我已经仁至义尽,我应该感谢您,不管我曾经多么任性,您都没有责罚过我。” 周琪叹口气:“我在你还那么年幼的时候就拿走了你的时间,才导致了你以后的放纵,这些都是我的错。” “是我不知道珍惜,可惜,当我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晚了。”凌端阳笑笑,“我很后悔,以前有那么多美好的事物在我面前,都因为我自我放纵错过了,扶苏也好,士谏也好,或者是现在的微微,我浪费了他们的真心。一切都是我活该!您曾经给过我那么多次机会,我都随意挥霍了,您不怪我,我已经很感激了。” 周琪伸手摸摸他的头,像是在抚摸自己的孩子:“阿阳,看到你成长成这样,我很高兴。可惜……” “是啊,可惜了……”凌端阳笑笑,眼睛转向他手里的盒子,“主人,现在一切都齐了。” 周琪点点头:“是啊,都齐了。网撒了这么大,终于该收网了。” 凌端阳看着他清俊的表情沉下去,也点了点头:“是啊,那我现在就着手去布置吧。” 周琪摸摸他的头:“谢谢你,阿阳。你为我做了很多,我心里真心的对你感激。” “您对我太客气了,是您创造了我,我的一切都是您给予的,为您做这一切,我心甘情愿。”凌端阳眼神倾慕地望着他,“这次,我一定要把清衡那颗毒瘤彻底拔除,守住您的世界!” 周琪笑笑:“甚好。我,拭目以待。” 海州 这一场雨缠绵了两天,李芳谷白天去宋微微家里帮她一起照顾岳翠莲,还要去操办结婚需要的东西,晚上回到家里,看到段金明毫无怨言的为他做饭洗衣,几乎是包揽了所有家务,心里的内疚感几乎把他淹没。 这天晚上,段金明把晒干的衣服收进来,李芳谷连忙拿出蒸汽熨斗,赶他去沙发上坐着:“你累一天了,去休息,我帮你把衬衫都熨好。” 段金明笑笑,坐到沙发上,看他把袖子卷到胳膊肘上,动作熟练利索地开始替他熨烫衬衫。 和李芳谷一起两年多,一开始的时候两人对于家务基本都很白痴,实在搞不定的时候都是找钟点工来帮忙。 两人一起分工合作,练着练着也就都顺手了。现在段金明做的饭虽然比不上厨子,也好歹丰富可口。李芳谷经常外出,但是回来之后,除了做饭,其他几乎都包揽了。 开始的一年,段金明的衣服都是直接扔到洗衣机里洗,洗干净之后晒干了皱皱巴巴的就穿上,贵公子的气息瞬间落拓很多。 李芳谷于心不忍,专门去找周玉讨教,才知道原来衬衫穿之前要熨一下才板正。这才买了熨烫机回来替段金明把衣服拾掇整齐。 段金明一边欣赏他认真做事的面容,一边和他聊着天:“微微外婆今天怎么样了?” 李芳谷把衬衫的领子认真压平,头也不抬地回答:“精神越来越差了,微微姐总担心她熬不到五天后。我东西都置办好了,但是这几天没有好日子。” 段金明点点头:“还一周不到就要过年了,这日子是太赶了点。” “是啊,公司那边也特忙吧?”李芳谷抬头问他,看到他温柔的眼神愣了一下,心里瞬间就很暖。 “还好,差不多就要准备放假的事情了。对了,你舅舅那边你也不少天没去了,你打算过年前带着一一去看看他吗?我听说他现在情绪坏的很,经常一个人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来。” 段金明提醒他。 李芳谷哀叫一声,天啊,忙的把周亮都要忘记了。 段金明一哂:“你这几天实在走不开,我替你走一趟青州吧。” 李芳谷讪讪看他一眼:“又要麻烦你,我都觉得太对不起你了。” 段金明走过去,弹了他脑门一下:“说什么这么见外的话。我明天去接一一,带她走一趟青州。微微怎么样了?” 李芳谷摇头:“看不出来。靳志诚也去看过她了,我和阿诚说好了,轮着去看着她,省的她一个人的时候想不开。” “有你们这样的朋友倒也挺好的。”段金明由衷地说。 李芳谷抬头看看他,低头蹭蹭他的心口:“有你这样的情人也特好。” 段金明嘴角勾起一笑,伸手摸摸他凌乱的头发。 “头发有点长了。”他轻轻地说。 李芳谷唔了一声:“明天我去修修。” “嗯。”段金明俯身亲亲他的发顶,“明天早上我起来做早饭。” 李芳谷脸上一红:“可以是可以,要节制!我这两天要跑很多路。” 段金明玩味一笑:“好,”他摸着爱人泛红的耳垂,“明天晚上我就可以到家,晚饭等我回来做,还是咱们带一一出去吃?” “出去吃吧,最近有家面馆刚开张,我们带一一去吃面条,她最喜欢汤面了。” “好吧。可以了,不用熨那么整齐,我明天穿你的那件针织衫,这件先挂着吧。”段金明拉过他的手,把他朝床上带。 “挂好再来,别那么性急!”李芳谷抓狂。 第二天一早,段金明带着段一一去了青州,李芳谷收拾一下就直奔宋微微家。 岳翠莲经常陷入昏睡状态,每次醒来看到宋微微就开口问:“微微,离你结婚那天还有几天啊?” “还有四天呢,外婆。”宋微微回答。 “怎么还有四天啊。我都快等不及了……要不你把婚纱先穿给我看看吧,我怕我等不到那天……”岳翠莲神智不太清楚地说。 宋微微咬着嘴唇:“不会的,外婆,你会慢慢好起来的。” 李芳谷在边上听了,总是觉得心酸。宋微微连续陪了好几个通宵,今天实在有些熬不住,李芳谷让她去宋伟杰原来的房间小睡一会,他来看着岳翠莲。 他静静坐在床边,看着这个饱经风霜的老人,她满是褶子的脸上,每一条沟壑里藏着的都是岁月留下的印记。 死亡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最亲爱的人,从此就会变成挂在墙上的一副黑白照片,当自己想念她的时候,却无法亲近,无法碰触,听不到她的声音,感受不到她的关怀,这种“失去”的恐惧感,足以战胜任何一个坚强的人。 岳翠莲的右手因为频繁输液,上面已经满是针眼,李芳谷伸手拭了一下,她手上冰冷,他小心地握起,把她的手放入被窝。 身后一阵波动传来,李芳谷心里一惊,猛然回头,却看到凌端阳微笑着站在他身后。 李芳谷立刻站起来,冷冷看着他:“你想做什么?” 凌端阳一哂:“两年不见,你看起来变的强多了。” 李芳谷皱眉:“我和你没什么旧可以叙。” 凌端阳笑了笑,看着床上将死的岳翠莲,叹了口气:“你去叫醒微微吧,她撑不下去了。” 李芳谷一愣:“什么意思?” 凌端阳把他推到一边,坐在岳翠莲床边,握住她的右手,李芳谷想去阻拦,又怕会伤到岳翠莲,正在犹豫不决的时候,凌端阳开口:“去叫微微来吧,不然她要赶不上见她最后一面了。” 李芳谷知道凌端阳不会对岳翠莲下手,对一个孱弱将死的老人家,没有下手的必要,那凌端阳来这里是做什么? 一阵黑气从岳翠莲身上浮出,顺着凌端阳的手,沉入他的体内。凌端阳闭上眼,像是在忍受无边的痛苦,他吃力地开口:“快去,时间紧迫。” 李芳谷似乎知道他在做什么了,他转身去找宋微微,凌端阳叫住了他。 “不要告诉微微我来过。”凌端阳抬起头,用恳求的眼神看着他,“拜托。” 李芳谷心中一颤,宋微微的推测是真的,凌端阳之前的无情,确实只是为了推开她。 为什么?宋微微哪里不好了?明明他有不死之身,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推开宋微微? 他看起来分明也是喜欢宋微微的,当时蒋涵涵也说了,凌端阳只要活着,一定会守在宋微微的身边。如果真的是这样,为什么? 他点点头,去叫来宋微微。 等两人踏进岳翠莲的卧室,凌端阳不在,岳翠莲却是看起来很有精神的样子坐了起来,像是浑身的疼痛都消失了:“微微,你来的正好。外婆刚刚做梦,梦到以前带着你吃糖炒栗子时候的事,忽然很想吃栗子。你去给我买一点好不好?” 李芳谷看她的表情,心里升起不详的预感,他连忙说:“微微,你陪着外婆,我去帮你买。” 他飞快跑出门,用最快的速度买了一包拿回去,进屋的时候,岳翠莲安详地闭着眼睛睡下了。宋微微垂着头坐在床边,一动不动。 听到他的脚步声,宋微微抬起头看着他,失了魂一样地笑了:“小谷,以后我买的糖炒栗子,再也没有人吃了。” 一切都那样地突兀,岳翠莲终究没有挨过去。婚礼取消了,宋成贤勃然大怒,前来质问宋微微,质问李芳谷。 宋微微平静地办完岳翠莲的丧事,连对宋成贤解释一下都懒得开口。 宋微微简单而粗暴地命令宋成贤不要再追问,但是在面对宋伟杰的时候,倒是犹豫了一下,然后招招手让他过来。 宋微微找了间米线馆请他吃饭,宋伟杰满脸受宠若惊的样子。 “我记得你小学时候非常喜欢吃米线,也不知道记没记错。”宋微微拿着菜谱,“喜欢什么口味你来点吧,我们也很久没有一起吃饭了,我都不知道你口味是重还是淡。” 宋伟杰紧张地腿都在哆嗦,说话更是结巴起来:“随便,随便的。我,我都,都可以。” 宋微微笑笑:“点一份过桥米线,我们一起吃吧。自家姐弟,你不会介意吧?” 宋伟杰连忙摇头。 宋微微看着他镜片里一个一个圈问:“眼镜是多少度的?” “八……八……八百度。”宋伟杰回答的磕磕绊绊。 宋微微叹气,低头从包里翻出宋伟杰给她的那个信封推了过去:“这个还给你,我和李芳谷结婚的事,是假的,是为了安慰外婆的。” 宋伟杰愣住了,然后激动起来:“怎么可能?一一不是你和他的孩子吗?你们怎么会是假结婚?” 他太激动,声音难免大了一点,周围有几个人看了过来,他连忙坐下,闭上嘴巴。 宋微微笑笑,没有责怪的意思:“李芳谷是我认的干弟弟,是我找他帮忙的。一一是他的孩子,碰巧和我长得像而已,我借来用用的。” 宋伟杰满脸震惊,似乎不相信一样。 “事实就是这样,不管你信不信。这些钱,你拿回去吧。这些是你辛苦挣的,自己留着好买房子娶媳妇。” 宋伟杰嘴角朝下拉着,死死盯着那个信封,然后又推了过来:“不管你是真结婚还是假结婚,这些都是我欠你的。我不能拿回来。” 宋微微叹气:“宋伟杰,你不欠我。家里的事情,和你没有关系。我现在也不缺钱。” 宋伟杰满脸通红,却说不出话来。 “宋伟杰,你听好了,我以前是怪过你,不过现在我们之间误会也解开了,外婆走了,我已经没有亲人了。但是家里还有你肯主动关心我,我挺高兴。你赚钱也很辛苦,现在也是需要钱的时候,你拿回去吧。” 宋伟杰说什么也不愿意收下,宋微微犹豫着要不要去拨弄戒指,之后还是长长一叹,说:“宋伟杰,比起这些钱,我还是选择要别的吧。” 宋伟杰疑惑地看着她。 “到现在,其实我也没有听你好好喊过我一声‘姐’,你现在叫一声吧。” 宋伟杰满脸通红,嘴几乎都张不开。 宋微微淡淡地看着他,眼神里似乎也带上期待,终于,宋伟杰嗫嚅着开口:“姐。” 宋微微笑了,心里一片茫然。 外婆也走了,蒋涵涵也走了,和宋伟杰,终究也没有那么亲密。凌端阳不需要她,天地这么大,她该做什么呢? 蒋涵涵那么想活下去,却偏偏那么年轻就走了。 她还有充沛的生命力,却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做什么好呢? 这一年,似乎过的很萧瑟。李芳谷终于了却一身事情,可以安心和段金明带着段一一回家过年,然而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他想,一定是被之前经历的生离死别影响到了。 可是他不知道该怎么排解这些负面情绪。好在段金明一直耐心地在他身边开解他,没有对他表现出丝毫的不耐烦。 他总会担心宋微微,怕她会想不开。结果在大年初三的晚上,他接到了宋微微的电话。 宋微微的语气听起来挺欢快活泼:“李芳谷,你在家里过年?” 听到她的声音,李芳谷松了一口气,回头看了眼坐在沙发上为段一一讲故事的段金明,他眼神柔和:“是啊,回到家里了。你呢?” “哦,自己在公寓里过年。我刚和靳志诚还有源哥吃过饭,咱们吃的还挺开心的。”宋微微像是在走路,气息有点急促。 “真不地道啊!怎么也不叫上我和段金明啊。”李芳谷抱怨。 段金明回头看看他,李芳谷对他眨眼。 “时间多的是,你在家里好好陪着你们家小段吧,前段时间因为我,占了你们那么多时间,我都不好意思了。”宋微微爽朗笑着。 “姐,怎么你心情听起来不错啊,是有什么好消息了嘛?”李芳谷纳闷,宋微微像是遇到了什么好事一样,情绪很开怀的样子,难道是华安做了什么让她开心的事情? “哦,还记得杨楚楚吗?”宋微微笑着问,“她刚刚打电话给我,说要结婚了。” 李芳谷纳闷了,怎么别人结婚,她跟着这么乐呵? “大过年的,听到好消息,开心是应该的啊。她请我下个月初八那天去吃喜宴呢,还让我带个男朋友去,我到哪里去租个男友啊。” “你不会是又要我装吧?”李芳谷叫苦。 段金明瞅了他一眼,李芳谷菊花一紧,这事可不能没完没了啊。 宋微微唾他一声:“去你的,有夫之夫我可不会下手的啊。再说了,要是去撑面子,阿诚形象可比你好多了。” 李芳谷郁闷了,居然这么埋汰他。 “我想问问你,找华安怎么样?”宋微微停下脚步,很认真的询问他。 “咦,姐,你愿意考虑华安了?”李芳谷惊讶。 宋微微看着大街上奔走放烟火的小孩,嘴角勾起笑容:“人总不能活在过去啊,我想过了,也许我该重新开始。” 李芳谷心里松了一口气,她能这样想,可是太好了。 第183章 聚集 放下一切愁绪,李芳谷终于可以开开心心过年。 初四李芳谷带着段一一跟着段金明去了段家一趟,一直在那里过到初九。初十那天晚上,李芳谷和段金明才风尘仆仆的到家。 第二天,宋微微就打电话过来,约他和靳志诚一起出去吃饭。 李芳谷询问正在为段一一准备幼儿园开学用品的爱人:“金明,薇薇姐要我们出去吃饭,你去不去?” “可以带家属?”段金明仔细检查段一一的小书包,段一一小胖手点过来:“爸爸,这里有点脏了,你帮我洗洗吧。” “微微姐说随意,怎么样,打算一起聚一下吗?”李芳谷走过来,接过书包,去卫生间里找刷子。 “爸爸,我的彩笔少了一支。”段一一捧着自己的彩笔盒仰着脸说。 “别急,爸爸帮你找。”段金明弯着腰开始翻沙发,一边扬声问:“陆真说去不去?” 卫生间里传来水声和刷东西的声音,李芳谷声音扬起来:“源哥最近不知道有什么事,不在家。阿诚应该就他自己去。” 段金明终于在沙发底下看到了段一一失踪的那支彩笔,他把整个沙发都搬过去,发现沙发下面积了厚厚一层灰,还有段一一平时留下的饼干屑、贴纸碎片、玩具组件等等等,一片狼藉。 他叹了口气,也许家里该买个吸尘器?有了段一一在家里,好像想保持家里清洁整齐只能是梦话。 李芳谷从卫生间探出头来:“你要不要带一一一起去?” 带段一一?段金明眯着眼睛,到时候看着段一一左一个爸爸又一个妈妈叫着,他算什么?男小三? 李芳谷看见他的脸色,立刻乖巧地闭上嘴巴,嘿嘿两声之后说:“算了,我自己去吧。” 段金明瞄他一眼,李芳谷眨眨眼睛,做出很乖巧的样子。 段金明哭笑不得,拿他没办法。 一会,李芳谷拿着还滴水的书包去阳台上晾晒,段金明也终于满身是汗的把客厅全部收拾一遍。 段一一翘着小胖腿坐在沙发上,粉嫩的小嘴一直没有停过:“爸爸,你在扫地呀?你是用拖把扫地的。” 段一一纠正她:“不是拖把,是扫帚。” “不对,你就是用的拖把!”段一一撅着嘴。 “好吧,好吧,是拖把。” “爸爸,我也可以帮你扫地的,我很会扫地。我就这样扫,”段一一小胖手比划着,“像划小船一样,一下,一下一下……” 段一一嘴巴不停,用嘴巴模拟扫地累了,就开始唱歌,从卖报歌到小燕子,一句也没浪费。 段金明扶额,好可怕,段一一像只叽叽喳喳的小麻雀就没有停下的时候。 李芳谷从阳台出来,看到他的脸色,心里闷笑。 段金明客厅收拾好,又要去收拾衣柜,段一一长得很快,有些衣服小了没法继续穿,他拿了个收纳箱,把那些穿旧的衣服朝里面收。 段一一在地上小狗一样地爬过去,段金明收一件,她就抖出来一件,在身上比划,又跑到穿衣镜面前反反复复照着,小嘴巴里面嘟囔:“爸爸,这件衣服很好看啊。我应该配一条裤子,还要配合靴子。” “爸爸,这一件不要收!你看,这是一条小裙子,我觉得也很好看!” “爸爸,这条裤子也要收起来吗?我不想它收起来。” “爸爸,你看这两只小袜子,我可以把它们变成小手套,就这样带起来,你看!” “爸爸,等一等,那件衣服我帮你叠!你这样叠不对!应该这样叠!再这样叠……” 段金明看着被她揉成一团的衣服,嘴角抽搐。 就这样半天下来,段金明觉得自己要崩溃了。好像怎么收拾都收拾不好的样子。 李芳谷偷笑,趁着段一一照镜子的功夫,俯下身亲了段金明脸颊一下:“我去买菜,今天想吃什么?” 段金明揉了揉太阳穴,决定让李芳谷一起烦恼一下:“随便吧,你想吃什么就买什么。” 李芳谷顿时窘了,他最怕‘随便’两个字,满摊子的菜,根本就不知道挑什么好。 于是他决定把这个难题交给段一一解决:“一一,跟爸爸出去买菜吧!” 段一一立刻丢下手里的衣服跑过来:“好好,我要吃西瓜!” 李芳谷朝段金明眨眨眼睛,嘴里对段一一说:“不可以,天气太冷了,吃西瓜会拉肚子的。不如吃点猕猴桃吧。” “不要,我要吃奇异果!”段一一抗议。 李芳谷不想和她争辩奇异果和猕猴桃到底有什么区别,他只知道再不把这个小鞭炮带出去,段金明也许真的要抓狂。 李芳谷带着段一一出门之后,段金明松了一口气,世界终于可以清净一下了。 晚上宋微微、李芳谷和靳志诚三个人在饭店的包厢里坐定,一边吃一边聊天。 “说起来,我们好久没有在家里呆这么长时间了。”宋微微感叹,一边剥着虾一边说。 靳志诚点点头,沉默地吃菜。 李芳谷他们都习惯了他这样,他向来话少,基本只在必要的时候才会说上两句,其余的时候都是认真地听。 “对了,微微姐,你这几天都在干什么?有没有想过出去走走什么的?”李芳谷试探着她的脸色问。 “天南地北地跑了这么多地方,倒也没那么热衷出去走走了。我这几天在家里看了不少电影,还会听听歌,感觉一个人也挺自在的。”宋微微不在意地耸耸肩,“这几天其实也没闲着,公司那边又拿了点文件过来,这几天我还加班加点的才把它们翻译出来发回去,毕竟还要赚钱吃饭嘛。” 宋微微大学学的是英语专业,毕业的时候就过了英语专业八级,又自己考了翻译证,平时没事的时候还在网上找了兼职做着,报酬相当可观,所以她年纪轻轻就自己把房子买好了。 李芳谷会的英语加起来不超过十句,因此对于她这一点也相当崇拜。 “姐,你果然厉害,不佩服都不行。我就差多了,现在几乎都靠金明赚钱养家,我那点工资他连看都不爱看。”李芳谷苦着脸,身为男人,赚的太少,太伤自尊了。 “小谷,太装了就不讨人喜欢了。你们家那情况,随便你怎么在外面耍。我就一草根,当然要好好奋斗。”宋微微斜睨他一眼,“至少你们家段金明又不会嫌弃你赚钱少。” 李芳谷嘻嘻哈哈一笑:“你开始和华安约会了吗?” 宋微微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撩起长发:“小谷,我仔细想过了。我以前一直自怨自艾的,想着为什么这么多不公平的事都被我摊上,我自己一直觉得过的不好,其实我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外婆对我那么好,宋伟杰其实对我也不错,还有你们,还有涵涵,”提到逝去的好友,她沉默一下,“还有华安。” 李芳谷听她提起这些,有点过意不去,没想到又引出这个话题。他看气氛有点伤感,忙想着怎么安慰她,靳志诚筷子伸过来按住他的手,对他摇头,示意让她把话说完。 “失去涵涵和外婆,我心里特别难过。我那时候就想,我在乎的人都不在了,我还活着干嘛?”她眼神迷惘一笑,“后来啊,接到杨楚楚的电话之后,我忽然就想开了。人总是一山还望一山高,不知道自己的生活也许被别人艳羡着,杨楚楚就曾经极度崇拜我。她看起来柔弱,其实她比我强多了,她受到挫折,很快就可以重新开始生活,我该学学她才是。” “你能想通是最好了。”靳志诚开口。 宋微微扬起红艳的嘴角一笑:“是啊,跌倒这么多次,也该想通了。”毕竟凌端阳亲手把她推远了,既然他不需要她,那么一直痴缠,只会让他厌倦而已。 她还是遵照他的愿望,好好过自己的日子,也算是给自己一个机会。 她端起酒杯:“来,咱们来干杯!” 李芳谷看着她灿烂的笑容,不由受了感染,也端起自己的饮料杯碰过去:“为了什么干杯?” 宋微微想了一下,笑着说:“为了我们相识的两年,也为了我的新生!” 靳志诚也难得笑了,站起来举杯碰过来:“为了我们相识的两年,也为了你的新生!” 李芳谷嘻嘻哈哈一笑:“年已经过了,这该是我们搭档的第三年了!”不知不觉,就已经快三年了啊。想到第一次加入这两个人时,自己懵懵未懂,和他们不在一个世界一样,每次似乎都只有拖后腿的份。 到现在,三个人合作无间,默契无比,一路艰辛走来,每次回想,李芳谷都会觉得万分感慨。 当初看小说,他特别羡慕小说里的那些组合,看到那些组合团结协作,几乎无坚不摧,他就会想,要是有一天,他也能拥有这样的队友就好了。 他在玩网游的时候也总听过这样的话: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幸甚之至,他李芳谷虽然有神一样的对手,可是他还有两个神一样的队友,而且自己还能跟上这两个队友的步伐,和他们合作无间,人生中简直没有比这个更让人庆幸的事了。 “好,第三年,那就喝三杯吧!”三个人的杯子碰在一起,发出清脆响声。 饮尽杯中物,三人相视一笑。虽然都没有喝酒,李芳谷已经有种微醺的感觉。 酒不醉人人自醉,此情此景,更是令人血液都沸腾。 坐下之后,李芳谷开始打探:“你现在打算接受华安了吗?我觉得华安挺好的,虽然年纪小一点,但是他一改以前的冲动,现在成熟内敛,温柔体贴,更难得的是他对你死心塌地,是支潜力股啊。” 宋微微眼神迷离一笑:“想过,但是要彻底忘记凌端阳,我还需要点时间。华安挺好的,但是照我现在的心情,跟他交往,那等于是把他当备胎。这样太渣了,我自己都不能接受。等我忘记一切的,我会收拾好情绪,好好和他开始,不然对他太不公平了。” 李芳谷点点头,把人当备胎确实太不地道了。 宋微微忽然笑了一下:“天啊,我比华安整整大了将近七岁啊,我好有罪恶感。我这是正宗的老牛吃嫩草啊!我还是慎重考虑一下吧!” 李芳谷推了她一下:“说不定那嫩草很乐意被你吃呢?段金明也比我整整大了七岁啊,我们现在在一起还不是和谐的很。” “你是男人,那不一样。”宋微微伸出手指头,“男人要到二十二周岁才能结婚,他今年才十九岁,我都二十五了,等他二十二,我都二十八了,就老的不成样子了。” “你们女人就是爱嘘,二十八算什么老啊!”李芳谷笑骂她,“华安也没有因为你比他大就有别的想法,你别埋汰自己了。” “大了六周岁啊!李芳谷,你要是女人你有这勇气吗?”宋微微锤他肩膀一下。 靳志诚默然开口:“阿源比我大了四千多岁……” 李芳谷和宋微微顿时认输。 三个人的聊天内容逐渐向着愉快的方向而去。 李芳谷看着宋微微开怀的笑容,想到岳翠莲死去那天凌端阳的作为,他又很迷惑。 凌端阳分明是极为喜欢宋微微的,不然他怎么会知道岳翠莲的情况?像是一直在边上窥伺一样。还有蒋涵涵说的那些话,说明凌端阳一直在关注宋微微。 只是那个人的心事太深了,如果有人明白他的想法,也许就是宋微微了吧。 这么说,宋微微是明知道凌端阳什么想法,还做出的这样的决定吗? 他看着宋微微一脸轻松的样子,想去猜测又不敢肯定。但是宋微微终于肯下定决定重新开始,他当然是乐见其成的。 “对了,阿诚,源哥忙什么去了?”李芳谷问靳志诚。 靳志诚沉默一下,陆真忙什么去了?肯定是和凌端阳合计了什么。 凌端阳不声不响地就回来了,他回来,陆真肯定是知情的。然而陆真什么都没有和他说。 直到蒋涵涵死去,他才从李芳谷的嘴里直到真相。但是陆真看起来分明是不想解释的样子。 前两天,陆真只丢下张便签,就离开了家。他不知道他到底做什么去了,但是他知道一定是很重要的事情。 李芳谷看他脸色,连忙不再多问。陆真的秘密,恐怕不比凌端阳少,陆真要忙的事情,说不定就和那个神秘兮兮的人相关,问也是问不出结果。 他忽然又想到一个问题:“对了,姐,阿诚,有一件事我想了很久,也问了很多人,都没有答案,也许你们是知道的,告诉我一下。” “什么?”宋微微和靳志诚用眼神询问。 “我知道冥咒师协会的副会长叫华永山,是华安的哥哥,但是会长是谁?我不但不知道他的名讳,连他到底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我也弄不明白,你们知道当中的内情吗?” “哦!”宋微微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尾音拖得很长。 她和靳志诚意味深长的朝他看着,宋微微还眨了眨眼:“会长啊!你放心,早晚会见到的,见到了,你就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这么神秘?李芳谷一头雾水,这样回答他和没有回答有什么区别吗? 但是李芳谷再多问,宋微微只是笑着不说话,靳志诚也默不作声,当做没听见。 李芳谷心里跟猫抓的一样,痒的不行,偏偏两人就是不告诉他。看来还是下次去问周玉吧,他肯定是知道的。 一顿饭吃完,三个人散去,各自回家。 靳志诚想着陆真已经离开家两三天了,却什么消息也没有传来,不免有点担心。 然而他打开家门的一刻,发现陆真正坐在沙发上看书,见他回来,他抬起头斯文地一笑,露出左脸上浅浅的笑涡。 靳志诚本来也想过盘问他到底做什么去了,但是在看到他笑容的一刻又放弃了。 随便吧,只要他还在他身边,他就什么都不问。 他走上前,俯身亲吻他脸上的笑涡:“回来了?吃过饭没有?” 陆真闭上眼睛,享受他的亲吻,笑着回答:“没有,你做给我吃吧。” “好。”靳志诚围上围裙,走到灶台边开始忙活。 陆真盯着他在厨房里忙碌的背影,心思却回到不久前的青州。 三天前,陆真跟着凌端阳去布置一些事宜,完成之后,他去了青州,打算见一趟靳书严。周琪见到他,招手让他过去。 陆真看着眼前看着他那双温柔清亮的眼睛,心底升起敬畏:“您打算亲自去跟大哥开口吗?” 周琪笑笑:“有事求人,当然要拿出诚意来。再说了,幽切爱护了周琪那么多年,若是我骤然动手,怕他心里也难以接受,还是先去打个招呼的好。” 陆真点点头,跟在他身后去找住在楼上的靳书严。 周琪敲门,门只是虚掩着,得到同意,周琪推门进去。 靳书严正在低头写着什么,看到周琪出现,他站起身来,正要说话,然后眉头又忽然簇起来,开口问:“你是谁?小七在哪里?” 周琪轻笑,陆真惊讶地瞪大眼,大哥好灵敏的心思,只一眼就发现了周琪的不同。 周琪走到靳书严身前拖过椅子坐下,陆真把门带上,站到他的身后。 “幽切,坐下来说吧。”周琪柔声说。 靳书严静静地盯着他一会,叹了口气,坐了下来:“果然,你才是阿阳真正的主人。” 周琪柔声问:“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很久以前就觉得不对了。”靳书严捏着眉心,“阿阳满嘴都是空话,却唯独对小七不敢撒谎。唯一的谎言就是小亮的身世,但是那也是我逼他说的。现在想来,阿阳会那样做,也是出于你的授意对不对?” “是。”周琪轻声承认,“还有呢?” 靳书严修长手指敲着椅子的扶手,斟酌着用词:“上次段家被围困的时候,我觉得你表现的很不寻常。那个法阵丢下的时候,我就怀疑,小七的体内还有另外一个人。今天看到你的眼睛,我就更加肯定了。” 周琪眼神带笑看着他:“你的感觉很敏锐。” 靳书严摇摇头:“小七是我弟弟,我对他的一言一行都熟悉万分,是不是他,我怎么会弄错。不过,阁下的身份,我也能猜到大概。不如直说吧,需要我做什么事情?” 陆真愣愣地看着靳书严,心中慨叹,大哥的心思真的很细,许多事情竟然不点就通,他既然猜出了周琪的身份,肯定也猜出了凌端阳的身份。不知道他在心里揣摩了多少年,竟然可以一直隐忍不发,果然让人敬佩。 “你难道没有其他的疑问了吗?就直接肯为我做事?”周琪失笑问道。 靳书严抬头看着他的脸:“问题是有。阁下现在打算直面清衡,我只关心,小七,我的弟弟,以后会怎么样?” 周琪神色动容,轻叹说:“幽切,你一心关心小七,我也实话和你说。我是小七的眼睛,当我醒来,小七才能成为真正的那个小七。若是我死,小七也不会活着。” 靳书严狠狠捏着椅子扶手:“若是我希望小七可以活下来呢?”他一直纳闷,为什么小七的眼睛分明是完好无损的,却什么也看不到,原来是因为力量被限制了。 周琪低头叹息:“我又何尝不想活着。你放心,我会尽全力保护自己。只是清衡不能不除!我和阿阳为了除掉他,计划了这么久,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这一次,我要把他连根拔掉。” 靳书严皱眉:“阁下那么有把握?” “十成里,至少是有九成的。”周琪笑吟吟地说。 靳书严松了口气,手指敲击着扶手问:“敢问,东风为何?” 周琪蔚然叹道:“人。” 正想着,靳志诚关上油烟机,把饭端过来。他洗了青菜,切了两个香菇,榨出汤底,煮了一碗荞麦面,面上还摊着一个金黄透亮的荷包蛋,看起来色香味俱全,令人食指大动。 陆真脸上带笑,靳志诚把面推到他的身前说:“有点热,你稍等,我拿筷子给你。” 陆真吃了一口,面汤的味道清爽可口,他抬头凑过身体吻住靳志诚,带着咸味的舌尖撬开他的嘴角,在他的嘴唇上滑过,让他一并品尝这份鲜美。 靳志诚眼里带着笑意,坐在他对面,看着他埋头吃面。 第184章 契约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就到了下个月,中间萧家又惹了几回事,李芳谷跟着宋微微和靳志诚去处理掉,在三月六号这天,三个人刚完成最近的委托回到家中。 段一一白天去上幼儿园,扶苏最近没有事情,于是段一一晚上的时候也去粘着扶苏了。 李芳谷到家的时候天还没黑,他回家先把自己洗干净,衣服都扔到洗衣机里转着,又去菜场买了几样菜,打了个电话给段金明。 “喂,金明,今晚回来吃饭吗?”段金明的身边很嘈杂,听起来像是在马路上。 “你到家了?”段金明的声音挺意外,不是说明天才到家的吗? “嗯,那边的事情我那两个表姐过去接手了,所以我们回来的早了一点。我买了山药、秋葵、茄子、牛肉还有番茄,晚上的菜够吗?”李芳谷用肩膀夹着电话,一边说一边把菜放到水池里清洗。 段金明声音带上笑意:“够了,你先把菜处理一下,我一会就到家。” “好嘞。我几天不在家,你想我了没?”李芳谷笑嘻嘻的问。 段金明沉默了一下:“回去让我的身体告诉你。” 李芳谷舔着嘴角:“好,晚上我要吃到饱。”每次外出后回到家里的第一次,似乎已经成了约定俗成的,都是李芳谷在上面。李芳谷知道那是段金明体谅他外出奔波的辛苦让着他的,他每次都因为爱人的体贴感动不已。 有这样的爱人真是太幸福了! 他挂上电话,淘米,把米饭先蒸上。 不一会,宋微微打了电话过来:“小谷,你现在在家里了?” “对啊,在做饭。你有地方吃饭没?不嫌弃就一起过来吧,我多做一碗饭。”李芳谷听到洗衣机工作结束的鸣叫,走到阳台上开始晒衣服。 “不用了,找你有事。”宋微微的声音带上点急躁。 “怎么了?” “我刚打电话给华安,还记得杨楚楚要结婚的事情吗?今天是初六,就是后天。”宋微微说。 李芳谷把外套抖开,晾在衣架上:“记得啊,啊!什么?今天已经初六了?这么快?”他还以为还在正月里。 “是啊,我打电话给华安,想约他一起去。”宋微微的声音发闷,“他说林佳佳有急事找他,就在刚刚他坐飞机走了。” 李芳谷一愣,华安盼着宋微微找他可是盼了很久了,这次林佳佳那边一定是急事,不然不会让华安这么着急就走了。 “知道到底是什么事吗?”李芳谷问,林佳佳和他们几个交情也不错。一年前,林佳佳和卢敏结婚,还邀请过他们,当时去的是宋微微和靳志诚,李芳谷当时正在忙着讨好岳父就没过去,但是有叫两人带过礼,之后几个人之间也经常电话往来。林家灭了以后,林佳佳白手起家,两年多过去,也颇有起色,这次这么着急,会有什么事? 宋微微叹了口气:“不知道,华安没说。我打林佳佳电话,他也没接。我是想让你问问你舅舅那边,看看他们有没有什么消息。我总觉得会是麻烦事,知道到底怎么了也好安心。” 李芳谷答应下来,直接打了电话给周玉。 周玉接电话的时候,周围的吵闹声音差点盖住他的声音。 “喂,舅舅,你在哪里啊?怎么那边那么吵?”李芳谷被吵的差点扔掉电话。 不一会,周玉像是换了个地方,李芳谷这才听见他的声音。 “我在路上,发生了一起严重车祸,怎么,找我有事?”周玉声音很冷,语气却很温和。 原来是在车祸现场,难怪那么吵。“嗯,是这样的,华安说林佳佳那边出了大事,我想打听一下到底怎么了。”李芳谷根本不担心车祸这种事情会伤到周玉,因此也没有浪费言语,直接说出目的。 周玉看了看身后惨烈的车祸现场,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哦,林佳佳被萧家的人攻击,当时他在高速路上开车,不小心波及了路人,造成了严重车祸。林佳佳没事,不过他现在被带走了,华安应该是为了这件事来的。你不用担心,有事我会叫你的。” 李芳谷皱起眉头,这可真不是个好消息,萧家的人真是太嚣张了,时不时就要搞点事情出来,他现在隐约有种萧家人都在发疯的感觉。希望林佳佳没事,不过华安过去了,周玉也去了,应该不会有大问题吧。 周玉挂上电话,冷眼看向满地的狼藉。 其实事情远远没有他说的那样轻描淡写。季威荣踏过地上一块车辆残骸走过来:“有小敏的消息了吗?” 周玉摇摇头:“是小李的电话。卢敏可能被萧孟带走了,你做好心理准备。” 季威荣眉心高高堆起:“那就麻烦了,当初啊涟藏起来的契约,可就在她的身上,萧孟对她动手,一定是为了契约的事情了。”卢敏落在萧孟的手里,还不知道要受多少苦。 周玉安抚他:“你别那么担心,也许是为了报复林佳佳才动的手,应该还不至于那么绝望。先想办法把林佳佳弄出来吧。” 事情还得从半天前说起。 当时林佳佳刚带着卢敏去邻市看漫展回来,一路开着车上了高速。 卢敏低着头在平板上看漫画,一边和林佳佳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 “老婆,这几天我可能要去一趟南边,要一个多星期才能回来,最近游戏里面就只能你自己看着啦。”林佳佳平时比较忙,但是有空的时候就会坐下来陪卢敏玩一会游戏,过几天又要出差,他心里也因为没法经常陪她内疚。 卢敏抬起头看着他粗犷坚毅的侧脸,凑过去亲了他脸颊一口:“没关系啦,老公,你老婆我可是全服第一女刺客,别人只能仰望我的背影,没什么好担心的。” 林佳佳哈哈一笑:“我老婆就是厉害!对了,我上游戏时间少,我那个奶妈号,等你用完了就退出血盟吧,放着占位置。你把我那些杂七杂八号也退了,这样你可以多收几个人,出去打架声势更大一点。” “最近敌人那边特嚣张,我是得多收几个人。那群贱人,每次都在城里口水挑衅我们出去,我们一出去,还没打过瘾,他们就747回城,然后又站城里口水,烦死了。有时候我就想,要是有你那能力,我保证查出敌人里那些嘴巴脏的,顺着ip地址找上他们家,逮着他们狠狠抽他们的嘴。玩个游戏而已,干什么嘴巴这么脏!平时都是马桶刷刷牙的吗!”想到游戏里的战况,卢敏就气不打一处来。 林佳佳连忙安抚她:“老婆别着急。你看你,玩游戏是为了打发时间,你要是被这些人气到了,不是得不偿失嘛。反正游戏里可以屏蔽发言,你不想看,把他们都拖到黑名单就可以了。你要是想买道具,你就直接去冲点卡,老公这一点还是供得起你的。” 卢敏噗嗤笑了:“瞧你说的,我是那种败家娘们儿吗?玩游戏就是图个开心,你赚钱也辛苦,我舍不得乱花……”她的话还没说完,林佳佳忽然脸色一变,大吼:“老婆,坐稳了!” 他猛打方向盘,车轮一阵打滑,车子失去控制,擦着护栏向前滑行数百米,车身与护栏接触的地方蹭的火星乱飞。车辆停下,下一刻,林佳佳带着卢敏跃出车外,还没来得及站稳脚步,地面上的影子开始扭曲,卢敏惊叫一声,两道粗壮的影子抓住她的胳膊,一阵阴冷的声音响起:“小敏,躲在这里我就找不到你了吗?” 林佳佳浑身肌肉爆起,一拳锤在影子上,影子扭曲一下,从那之中又伸出其他的无数的黑暗物事,猛地把林佳佳推了出去。 “老公,救我!”卢敏被影子扯着胳膊朝黑暗里拉,林佳佳在远处爬起来,脸色狰狞,变身成巨大黑熊撞过来,一个男人从影子里钻出拦在他面前:“林家的余孽,你的对手是我,别惊扰了内核大人。” 林佳佳一记熊掌狠狠拍在那个男人身上,男人狞笑一声,地上的影子藤蔓一样包裹在他身上,替他承受林佳佳巨掌的攻击,然后顺着林佳佳的手掌,朝他身上攀附而上。 林佳佳一惊,锋利的爪子去撕裂这些影子,却发现力气朝着不知名的地方流去。 林佳佳的车一半横在高速路上,后面又没有丢上警告标志,不一会,一辆疾驰的小汽车撞在他的车屁股上,他的车子被顶出去好几米远,一阵黑烟冒出,两辆车粘在一起,小汽车的车头变形,驾驶舱里传来微弱的呻/吟声。 林佳佳见状不由分心去看,又看到一辆疾驰的客车也躲避不及装上去,小汽车瞬间被挤压成一张饼,暗红的血液从车子里流出来,微弱的呻/吟声顿时没了声息。 客车里哀声一片,林佳佳走神的瞬间,身体被黑色的影子缠缚,无法动弹,他只能回复人形,身形矫健地从当中脱离,这个时候卢敏已经整个被抓入影子中,没了身影。 “放开我老婆!畜/生!”林佳佳怒吼,拳头朝着当着他的那个男人砸去。 那个男人任是身形矫健,也被他的拳风带的身形一趔趄。 大客车之后又有好几辆车连环撞过来,高速路上不多时惨烈一片,哀鸿遍野。林佳佳和男人在高速路下方的缓坡上斗成一团,那男人很强,比林佳佳以往接触过的萧家人都要强,不知道这个人在萧家是什么地位,难道是萧家长老团的成员? 那个萧家人一边接着林佳佳的虎虎拳风一边嗤笑着说:“真是有意思,你林家是被萧家灭的,你最后居然娶了萧家的女人做老婆,你真是我见过的最蠢的人了。” 林佳佳脸色铁青,铁锤一样的拳头狠狠砸向他的肩膀:“胡言乱语!” “你难道不知道吗?你老婆卢敏,就是我们萧家的三长老萧敏,按照辈分,她还得叫我一声叔叔,对了,忘记自我介绍了,我的名字叫萧晏,你既然和萧敏结婚,也该叫我一声叔叔才对。”萧晏调笑他。 林佳佳心底升起怒气:“我老婆只是普通人,闭上你的勾嘴,不许你再诬蔑她!”虽然这样说,他心里还是不由自主浮现起在且末时候见过的萧敏,当时那个女人如凌波仙子在月下走来,美艳绝伦,却也是那个美丽的不像人类的女人,用一颗炸弹葬送了凌端阳的性命。这样想来,卢敏确实和萧敏有几分相似。 高速路上的破损车辆里,还活着的人从车窗爬下车,纷纷躲在路边避祸,有人看到了这边的争斗:“看,那里有人在打架。”两人斗的正激烈,效果比电视剧里的电脑特效做出来的场面还精彩,车祸里还活着的,轻伤的人都不由自主靠过来,围观这场争斗的人越来越多。 林佳佳看到这么多人,心里烦躁起来。萧晏却毫不在意:“没关系,杀了你之后,我把这些人全部都杀了。” 听着他语气里的轻挑,林佳佳更加愤怒,拳势越加迅猛,终于,轰的一拳打在萧晏的鼻梁骨上,萧晏顿时满脸是血地飞出去。 萧晏的脸被打的凹陷进去一块,看起来无比凄厉,林佳佳猛地骑到他身上,抓起他的领子一边狠揍一边问:“你们把我老婆带去了哪里?说!” 萧晏咳出血腥子:“你老婆?萧敏分明是我的女人,她臀部的那朵梅花刺青还是我给绣上的,你这个乌龟……”萧晏恶毒地笑着,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尽管已经被林佳佳拿捏在手里,还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林佳佳一愣,卢敏的臀部确实有一朵梅花刺青,但是她说是在纹身店里弄的。 不要相信他!卢敏不是那种人! 林佳佳的拳头更加迅猛:“说,我老婆在哪里?说!你说不说!” 萧晏嘴角破裂,他脸一歪,吐出一口血沫子,带着两颗尖锐的白牙:“你想找到她是不可能的事,你做梦吧。” 林佳佳怒吼一声,周围缓慢靠近的围观的人被吓一跳,惊叫一声退了开去。 萧晏歪着眼看着那些人,狡猾一笑:“林佳佳,你老婆的技巧好不好?她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技巧可棒的很,我一直没有忘记过她。” 林佳佳怒火攻心,一拳打在他太阳穴上,萧晏眼眶里流出血,抽搐了两下,不动了。 周围的人群里发出一声尖叫:“杀人了啊!报警啊!杀人了!”刚刚还在围观的人群顿时乱成一团,有女人的尖叫声、小孩的啼哭声,嘈嘈杂杂的,刺的林佳佳眼前发红。 林佳佳茫然站起身,卢敏的身影早就不见了。“我没有杀人!这个根本就不是人!”他伸脚去踢地上的萧晏,没有丝毫回应。 “起来!我老婆在哪里?”他厉声喝问,卢敏怎么可能是萧敏?她怎么可能是萧家人?她那么可爱!她喜欢动漫,喜欢赖床,喜欢撒娇,却有时候又温柔体贴,她坚强,她细心,在他最消沉的时候是她鼓励他,安慰他,带着他重新开始。 她怎么可能是萧家人!她怎么可能和地上的这个畜/生有关系?还是那种关系? 人群里有几个粗壮的汉子看他一脸麻木的样子,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不能让他走掉,这个是杀人犯。” 一个不怕死的男人扑了上来,狠狠抱住林佳佳的后背。 林佳佳想挣开,转身看到那张普通的脸,他放弃了,难怪萧晏后来不再还手。他是萧家人,不存在死亡的说法,然而在这些普通人眼里,他死了,死在林佳佳的拳头下。 这个时候,林佳佳忽然想起三年前在且末时候看到的示见之狸的幻境,当初的预言竟然真的成为了现实。 他一直以为那只是一场梦境,没想到,这个幻境竟然避无可避…… 边上的人见林佳佳没有反抗,几个男人似乎这个时候血性也醒了:“抓住他,他是杀人犯啊,抓住有奖励的!”他们红着眼睛扑上来,林佳佳虎吼一声,把他们挣开,朝着路面上跑去。 后面几个男人拼命追赶:“杀人犯!抓住他!”路上的其他人见到他冲过来都尖叫着躲开。 林佳佳现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不能被抓,被抓住了,他就没有办法去救卢敏了。 正在这个时候,警笛声响起,还有救护车的响声。警车里的人看到这个混乱的场面,停下来询问情况,只听到人群里大喊:“抓杀人犯!抓住他!” 林佳佳看到堵着他的密密麻麻的车辆,一阵精神恍惚起来,四周的场景似乎都在打转,他立刻察觉到不对劲,他低头一看,手臂上乌黑一片,他想到刚刚缠住他的黑色影子…… 他被下毒了……他迅速得出结论,看来今天走不了。他当机立断,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打了季威荣的电话。 简单说明状况之后又打电话给华安,然后举起双手,任包围了他的警务人员把他带走。 周玉和季威荣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这里,看到这边一切还在混乱中,林佳佳已经被带走,现在他们紧要的事情第一是把林佳佳弄出来,第二就是立刻找到卢敏。 要找到卢敏,就只能先摸到萧孟,也就是清衡现在的老巢。 清衡那么狡猾,他的老巢到底要去哪里找?如果契约落在他的手里,清衡又一直能感知方士谏那具*的下落…… 周玉眉头高高堆起,这事情有的麻烦了。 然而事情的发展又远远出乎他的意料,卢敏被萧孟抓着在黑暗里穿行,忽然,一阵波动半途截击,萧孟咦了一声,抓着卢敏的手上剧痛,不由自主松开来。 一道声音戏谑地说:“清衡,这样对一位女士,你还真是丧心病狂。” 萧孟一怔,手里的卢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道强烈的亮光,几乎撕裂这个影子的世界。 他不由自主闭上眼睛,凭着直觉朝着黑暗的深处逃逸。 卢敏一阵惊恐,身体落入一个温暖怀抱,她正要奋力反抗,一道清润的声音在她耳边低声说:“别慌,我是来救你的,跟我走。” 卢敏忍住恐惧,感觉到身体在黑暗中朝上浮起,过了不久,她终于见到亮光,接着身上压力一松,她腿上发软,跪倒在地上,伏下身体拼命呕吐起来。 一只白皙的手递过手帕:“小姐,给。” 卢敏狼狈地接过手帕,把嘴角擦干净,看到一个长相清俊的男人带着淡淡的微笑蹲在他身边,卢敏看到他左脸上有个淡淡的笑涡。 不远处一个男人依着树干站着,满脸灿烂的微笑。 那个男人朝他挥挥手:“卢小姐,你好,初次见面,我叫凌端阳。” 卢敏擦干净脸颊从地上站起来,边上的男人伸手搀扶她一下,嘴里说:“我是陆真。” 卢敏朝他们点点头:“谢谢你们救了我,刚刚是怎么回事?”刚刚像是做梦一样,一切都太不可思议了,“我老公呢?你们看到他了吗?” 凌端阳懒散地走过来:“卢小姐,你身上有个很重要的东西,是刚刚那个白痴想要的。为了你和你老公以后的幸福生活着想,我替你取出来可好?” 卢敏满脸疑惑,这个男人在说什么? 陆真皱起眉头:“阿阳,别太粗暴了。” 凌端阳灿烂地笑:“当然,我对女士怎么会粗暴!”他不理会陆真一脸不赞同的表情,直接伸出手:“卢小姐,萧家和清衡之间的契约,我就收下了。” 他的掌心直接贴到卢敏的脑门上,卢敏尖叫一声,双眼瞬间发直,瞳孔变成玻璃一样澄透的颜色,一道亮光将她的两只瞳孔连接起来,形成一片长方形的区域。 那片区域随着凌端阳的用力缓缓扩大,慢慢转变成一个圆形,一道奇异的符文开始浮现,转眼就覆遍卢敏的整张脸,然后到整个身体。 “契约浮现了,怎么办?是拿走还是直接毁掉?”陆真皱眉问。 “直接毁掉。”凌端阳笑着命令。 “直接毁掉的话,卢敏会怎么样?”陆真看了看蜡像一般的卢敏,不忍心下手,这分明是一个陷入幸福中的普通女孩,要是契约毁了,那她…… 凌端阳叹气:“陆真,你什么时候这么心软了?她是萧家人。” “是啊,她是萧家人。”陆真苦笑,伸出手,抓住不停闪烁的符文,猛地一扯,卢敏发出惨绝人寰的叫声,符文从她身体上急速消褪,不久之后,她的身体软软垂下,瘫倒在地上。 第185章 出发 林佳佳在看守所里一夜没睡,艰难的熬到天亮,第二天,他就被释放了。 虽然有群众指证,亲眼看到他杀人了,但是,没有尸体,没有受害人。警/察找遍了附近方圆十公里的范围,都没有找到传说中脸被打的凹陷进去的男人。因此林佳佳被无罪释放。 走出看守所,林佳佳看到了华安。 华安看着他疲惫的身影,叹了口气,在路上拦了辆车子,直接送他回家。 一路上,林佳佳只是沉默着,华安问他什么,他都是失魂落魄地嗯一声当做回答,华安也看出他没有说话的心思,于是作罢。 站在家门口,林佳佳眼神发愣,钥匙就攥在手里,却没有开门的勇气。 短短的一夜,他的生活再次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心爱的妻子失踪了,还有可能是自己的死敌。 家族被灭之后,他花了整整两年时间才从打击中恢复过来,当中卢敏的开解与帮助功不可没。卢敏就是他的精神支柱,而现在,他的希望被剥夺了。 华安看着他满眼的红血丝和胡渣铁青的下巴,叹了口气,从他手中拽过钥匙,替他开了门。 门开了,坐在沙发里的一个女人站起身,转过了脸,是卢敏。 她看起来无比憔悴,见到林佳佳回来,只是失魂落魄地看着他,一句话也不说。 林佳佳愣住了,看到卢敏绕过沙发,走到自己的面前。 “你回来啦?先去洗洗吧,我做好了饭,有话等吃过饭再说吧。”卢敏低着头,声音听起来很虚弱。 林佳佳张了张嘴,半天才找回声音:“你是萧敏?” 卢敏脸色惨白,却还是点了点头:“是,在且末时候截击你们的就是我。” 华安诧异地瞪大眼,看了看两人,拳头捏紧,一句话没说。 林佳佳却是松了一口气,他脸色缓和下来:“你不是被萧家人抓走了吗?你是怎么回来的?” 萧敏脸还是低垂着,不让他看到表情,林佳佳俯视着她,看到她眼泪滴落,砸在她的脚尖上。 “萧涟在我身上藏了一样东西,拿走了我的记忆,把我放到这里。我的名字是假的,身份是假的,年龄也是假的,遇到你是意外,当初林家灭族我也没有参与。”萧敏努力不让自己声音发抖,她转过身去把眼泪擦干净。 林佳佳沉默着,面无表情,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好了,我回来就是想把这些话说清楚,我知道我们之间不可能了。我会和你离婚,东西我今天就拿走。林佳佳,不管你打算怎么处置我,我自信从来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我不欠你任何东西,我问心无愧。”萧敏转过身,眼睛直视着他,“如果你没有话好说,那我先走了。” 她绕过他铁塔一样的身躯就要离开,却被林佳佳一把抓住手臂。 “谁说你不欠我东西?”林佳佳沉声说。 萧敏回过头,嘴唇咬的死死地看着他:“如果你觉得我欠你什么,你就拿走吧。这条命也好,其他的什么也好,都拿去好了。”反正,她什么都不剩了。 林佳佳满是血丝的眼睛看着她:“你欠我一个老婆,我的老婆叫卢敏,在医院里工作,她工作很负责,人也很热情。她喜欢看漫画,喜欢打游戏。在游戏里喜欢pk,不喜欢口水。她是全服第一女刺客,没有人是她的对手。” 萧敏再也忍不住,眼泪掉下来:“醒醒吧,卢敏根本就不存在。都是假的,是假的!” 林佳佳执拗地看着她的脸:“那我老婆对我的爱假不假?每次我回家,她都会做好满满一桌子菜等我;她知道我喜欢喝啤酒,每次都会提前在冰箱里镇着两瓶;我的衣食住行都是她在打理;我在游戏上玩的奶爸号,每次她都是最护着我。这样的感情是不是假的?” 萧敏泪眼婆娑:“不是假的,就算是现在,那份感情也还在。不过又怎么样?我是萧家人,你能原谅我的身份吗?” “我只知道你是我老婆,我不知道什么萧敏,我只知道我的老婆卢敏要抛弃我了,我不能接受。”林佳佳大手握着她纤瘦的臂膀,想用力又怕弄疼她,只能用眼神死死地盯着她。 “萧家和内核的契约已经毁了,我现在只是个普通人,而且我不能生孩子,林佳佳,谢谢你对我的爱,不过,我还是觉得我们分开比较好。”萧敏用手拭去泪水,眼睛盯着自己脚尖,不敢回视他,“放我走吧。我保证以后不会打扰你的生活,我会走的远远的,不会让你看见烦心的。” 林佳佳还想说什么,华安翻翻白眼,一脚踢在他屁股上:“还说废话,去抱住她就行了。” 林佳佳身体一趔趄,停在萧敏的身前,他双臂张开,犹豫了一下,紧紧地抱住她。 “老婆,别走!我不在意那些。我不需要你的特殊能力,也不在意你的身份。我只知道,我最痛苦,最消沉的时候是你陪着我度过的,我不能没有你!” 萧敏感受他温暖的怀抱,泣不成声:“我说了,我生不出小孩。” “我不在乎!我娶的是你,不是你的子宫。如果你喜欢孩子,我们可以领养一个,我只要我的老婆留在我身边。” 萧敏终于妥协了,伸出手臂,环住了他宽阔的背脊。 “老婆,别走。你哥哥把你的事情都跟我解释过了,我想了一夜,我不在意,真的!没有什么比你留在我身边更重要!你不要走。”林佳佳抱着她,抚摸她柔顺的长发呢喃着。 萧敏伏在他胸膛里点头,眼泪把他的胸膛都打湿了。 华安看着紧紧相拥的两个人,摸了摸脸上的伤疤,转过了身。 算了吧,又不是什么大事,没有什么比两个相爱的人可以在一起更重要了。 他打电话告诉宋微微事情已经解决了,同时也接到了她的邀请。 “什么?请我陪你去参加朋友的婚礼?”他声音里带着惊喜,“当,当,当然愿意!什么时候?” “什么?明天?”他惊呼一声,时间太赶了吧!他看一眼还沉浸在自己情绪中的两人,放弃告别的打算,直接转身离开。 “没事,微微,我一定会赶回去的。你等我!” 海州 李芳谷接到宋微微电话的时候,正在收拾包裹准备去林佳佳那里看一下,听到事情已经解决的消息之后,松了一口气。 “事情解决了,真是太好了。那你明天就打算和华安一起去参加杨楚楚的婚礼了吗?” “是啊,但是华安现在才从黑龙江往回赶,我怕会赶不上呢。”宋微微叹气。 李芳谷看了看段金明的表情,咳了一下说:“要是实在赶不上,那就去找阿诚吧,他形象那么好,肯定不会让你丢面子。” 段金明从平板上抬起头看他,见他朝他讨好地眨着眼,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眯起眼睛,装作不在意的把视线调回到平板上。 可惜新闻却是一眼也看不进去了。这小孩浑身都是烂桃花,真是让人不省心。 宋微微在那边哈哈一笑,忽然起了坏心,她贼笑着说:“李芳谷,你把扬声器打开,我和段金明说几句话。” 李芳谷一愣,和他说什么?难道是要段金明陪她一起去?想到这里,他的心里顿时像是醋坛子被踢翻了,满满的酸味几乎溢出来,不要吧,段金明形象再好,那也是他李芳谷的人啊。就算是出去演戏,他也不想看到别人走在他身边。 “李芳谷,好人做到底,要是华安赶不上,你再陪我去充一次场面吧。”没想到宋微微居然大声说出这句话。 李芳谷心里暗叫一声不好,看到段金明眯着眼睛扫过来,那眼神如同激光刀,几乎在他身上扫出一条深沟来。 他连忙关上扬声器:“姐啊,你存心害我啊。” 宋微微咯咯笑出声:“李芳谷,你姐我还不至于没人要到那程度。华安要是赶不上,我就自己去。又不是强迫我一定要带男友。再说了,在杨楚楚面前有什么面子好充的!我和她就是普通朋友,你想的太多了。好啦,跟你们家小段解释一下,就说我开玩笑的,让他别在意。我挂啦。” 李芳谷哭笑不得地挂上电话,段金明不在意么?他小心翼翼窥看他的脸色,段金明神色淡淡的,像是一点也不在乎的样子。 李芳谷干咳一声:“我姐开玩笑的。那个,中午你在家吃饭吗?我出去买菜吧……” 段金明找招手让他过去,李芳谷心惊胆战地走过去。 段金明从沙发上撑起来,拽着他的领子把他拉下去:“现在才九点,不着急买菜。出去之前,我先吃一顿加餐吧。” 李芳谷干笑:“我昨晚干的太卖力了,现在腰有点不行啊,要不等晚上的吧……” 段金明哼笑:“我觉得少食多餐比较好。”他把李芳谷拉下去,按倒在沙发上,就动手扯他的裤带。 李芳谷哼了几声,欲拒还迎地拦着他:“这还大白天,要是有人来了怎么办?” 段金明按着他的双手,没几下就把他剥干净:“没关系,来人就让他在门口站着等吧。” 李芳谷推了几下,推不开也没真想推开,没几下之后就主动把腿缠到他腰上,跟着他一起摆动。 段金明的技术真是越来越好了,李芳谷一边沉迷着一边想,果然人聪明,做什么都是又好又快。 段金明摆着他换了好几个姿势,终于心满意足地结束。李芳谷被做的腰酸腿软,又无比满足。浑身懒洋洋地躺在段金明身上。 段金明把沙发上的薄被抖开,把两人都盖住,躺在沙发上。 “金明,明天有什么安排吗?”李芳谷浑身酥软,声音都懒洋洋的。 段金明摸着他细软的头发:“昨天回家,看到路上有油菜花了。明天正好星期六,一一不上学,我们开车带她去看油菜花吧。” 李芳谷用脚勾着他的脚背磨蹭,感受皮肤温热触感:“好啊。” 于是第二天,段金明开着车,李芳谷带着段一一坐在后座,一家三口朝山区出发,准备去踏青。 一路上春光灿烂,桃花粉,李花白,迎春花枝叶柔长,在道边挥舞,看的人心情大好。 段一一坐上车子不久就开始打瞌睡,还没到山脚就坐在宝宝椅上睡着了。 段金明在后视镜里和李芳谷相视一笑,打着方向盘把车子转上港城大道。 没多久,就发现前面堵车了。 段金明皱起眉头,敏感捕捉到一阵妖异气息传来。他把车子停到车流后,示意李芳谷换到驾驶座,自己下车查看。 李芳谷凑过去亲了他一口:“你小心点,要是不好对付就朝这边来,我可以搭上手。” 段金明鼻子亲昵蹭他额头一下,示意他安心,转身朝着妖气传来的方向而去。 李芳谷开着车艰难地跟着车流行进,约莫半个多小时,终于挤出拥堵路段,他找了个临时停车点,把车停在那,等着段金明回来。 又过了十几分钟,段金明回来了,身上衣服略见狼狈,额头上微微渗出汗水。他打开车门,坐到后座去。 段一一还在睡着,一缕口水顺着张开的小嘴流出来。段金明接过李芳谷递过来的面巾纸,表情宠溺地替她擦去。 “发生什么事情了?”李芳谷把车开上道路一边问。 “一只蛇妖,在前面的村子里作乱,上面派了三个冥咒师来收服。可惜那妖怪挺厉害,他们死了一个人。”段金明三言两语把事情解释清楚。 “啊,死人了?”李芳谷讶异,“你受伤了没?” 段金明把段一一身上盖着的小薄被朝上面拽一拽:“没事,我把蛇妖整个烧了。” 李芳谷啧了一声:“我们家金明就是厉害。可惜了,死的那个是什么人啊?” “挺年轻的,好像刚当上冥咒师不久,他那两个搭档哭的挺惨的。”段金明轻叹,“最近这里妖怪少了很多,我还以为都销声匿迹了,没想到还有蛰伏着的。” 李芳谷偏着头想了一下,说:“奇怪,我发现好像凌端阳回来之后,这些妖怪就少了很多,难道是被他和陆真两人私下里都宰了?不过他看起来可不像是这么好心的人。” 段金明身体凑过来,伸手摸着他的头发:“李芳谷,你在外面时候自己注意点,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我会很担心的。” 李芳谷心里一暖,迅速地偏过头在他手上亲了一口:“不会的。我已经不是两年前的那个肉脚虾了,除非萧家内核亲自出马,不然有我薇薇姐和靳志诚,我也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段金明伸手抚摸他的脸,嘴角勾起笑了。 前面的路上有一辆救护车停在路边,段金明咦了一声,说:“这里就是刚刚出事的村庄,看来这车子就是来接走那个冥咒师的了。” 李芳谷路过的时候车子减速,看到医护人员用担架把一个盖着白布的人抬上了车,身后两个年轻人满脸哀伤地看着。 其中那个男人搂着另外一个女孩的肩膀低声安慰她,女孩子哭的梨花带雨,左手上一枚蓝宝石的戒指非常亮眼。 李芳谷叹着气转回视线,想到自己刚见到宋微微他们的时候,她们也刚刚失去凌端阳不久。那个时候的靳志诚和宋微微一定是不愿意接受新搭档的。 不过好在他们现在合作无间,成了最好的搭档。 车子默然前行,不久之后到了山脚。段金明摇醒段一一,睡眼惺忪的段一一死活不肯自己走路,耍赖要抱抱。 段金明捏捏她的小鼻子,抱着她和李芳谷一起爬山。 三个人一直玩到下午才尽兴下山,刚坐回车子里,宋微微的电话就来了。 李芳谷本来打算回去的时候他来开车,看到电话响,于是坐到后座去。 “微微姐,杨楚楚的婚礼结束了?怎么样?”他弯腰替段一一系上安全带,一边开口问。 “那还用说。”宋微微带着笑意说,“新娘子当然是最漂亮的了。” “华安赶上了?” “嗯,赶上了。本来打算约他再出去逛逛公园的,不过,没时间了。”宋微微叹息一声,“上面来任务了,今晚上我们就得出发。” 李芳谷一愣:“什么事情,这么紧急?萧家又惹事了?” “嗯,是大事。萧家和内核之间的契约被毁掉了,清衡抓狂,现在他唯一的目标就是季青阳。不久之前,北边传来消息,说长白山那边发生了异动,有一处上古遗址现世,萧家的人全部出动朝着那边去了,清衡怀疑季青阳就在里面。” “所以我们也得出动,要阻止他们。”李芳谷抬头看着段金明,今晚就要出发了,而且看样子要和清衡正面面对了。 “你现在在外面吗?”宋微微问。 “嗯,正往家里走。” “好,你回家收拾一下吧。我再打电话给阿诚,晚上六点,我们在火车站集合。” 李芳谷挂上电话,心情无法描述。说不定这一次就可以把一切都结束了。 段金明没有说什么,路上沉默地开着车。段一一上车不久之后就又睡着了,李芳谷和段金明合计一下,把她送到了扶苏那里,在周家门口停下的时候,却看到陆真刚从房子里走出来。 陆真看到他们,浅浅笑了一下,和他们点头打个招呼走了。 扶苏走出门,看到他们,笑了笑,主动上来说:“陆先生来找我帮忙,小李也接到消息了吧?” 李芳谷点点头,难道……? 扶苏立刻肯定了他的想法:“是的,陆先生请我这次也一起去,所以一一我没法照顾了。” 李芳谷点点头:“没事,我先送到我爸妈那,请他们帮忙照顾一下吧。” 和扶苏说好晚上见,李芳谷又打个电话给林月华,把段一一送到爷爷奶奶那里。 安排好段一一之后,李芳谷匆忙地赶回家收拾行李。 现在长白山那边比海州要冷的多,李芳谷翻出衣柜里压着的羽绒服放到行李箱里。 段金明倚在门边,看着他忙碌的身影,走过来,拿出自己的几件衣服也压了进去。 李芳谷一愣:“金明,你……?” “我和你一起去。”段金明头也不抬,把自己要用到的东西朝箱子里收拾。 李芳谷讪讪一笑:“你是在担心我吗?” “嗯。”段金明与他对视,“这次也许要直面清衡,我不放心。” 李芳谷凑上去,搂着他的腰,亲昵地吻他的嘴角:“我会小心的。” “李芳谷,撒娇没有用,我已经决定了。”段金明板着脸不理会他。 李芳谷大囧,谁撒娇了! 段金明见他脸色,嘴角勾起笑容,反手也勾住他的腰:“但是你这一招倒是起了另外一个效果。” “什么效果?”李芳谷心里有种不妙的感觉。 段金明的手顺着他的手滑到他臀部,暧昧地摸着,一边贴过去咬他的嘴唇:“这次出去,可能都在荒郊野地的,好几天没有办法做,咱们应该在出发之前再来一次。” 李芳谷脸上红了,咳了一声:“可以啊,不过今天该我在上面了。” 段金明轻笑:“你的腰不疼了?我以为你爬过山下来会腰酸腿软,不如让我来服务你好了。” 李芳谷眼睛一转:“金明,你在上面服务我好了。” 段金明看着他的表情,挑了挑眉毛。算了,不和他争这些,让着他点也无所谓。 他把李芳谷带到床上:“好,看在你辛苦的份上,我就这样服务你一次。” 李芳谷看着段金明自己扶着他的身体坐下来,差点被那香艳的场景刺激的流鼻血。 段金明眯着眼睛看着他的表情,双手把散落的刘海拨弄到脑后:“李芳谷,这个我以后可是要加倍讨回来的。” 李芳谷迷恋地看着他主动上下滑动,双手抚摸他皙白的皮肤,还有那双大长腿。 他这男人,怎么做着这么淫靡的动作时都看起来这么帅呢? 晚上六点整,两人准时到达火车站,在那里,他们惊讶的看到,将子居然也来了。 李芳谷吃了一惊:“叔,你怎么来了?” 将子对段金明笑了笑,拉着李芳谷站到一边,低声问:“你妈留给你的那个铃铛,你带了吗?” 李芳谷点点头:“带了。就在身上呢。”现在铃铛里还住着一个强大的武神,是他保命的法宝,岂有不带的道理。 “好,你记得,无论如何不能让清衡得到这个铃铛。”将子叮嘱他。 第186章 心脏 李芳谷他们坐上火车,先到徐州,再转车到哈尔滨,之后还要转车去白河。 一路上风尘仆仆,光是坐车都让人浑身发软了。 李芳谷心里叹道,真是不方便,要是有直达的车就好了。可惜太远了,不然自己开车来更好。 一路上他发现将子沉默的很不同寻常,李芳谷正面侧面问过很多次,将子都只是摇摇头,但是在他不经意的时刻,又总是用担忧的眼神看着他,看的李芳谷浑身直发毛。 到底怎么了?将子叔肯定有事情瞒着他,但是问他又不说,弄得他心情都有点烦躁起来。 段金明看着他高高簇起的眉头,伸手按了按:“年纪轻轻的,别总皱着眉头。” 李芳谷闭上眼睛,感受他手指的温暖:“好好,我笑还不行嘛!”随即他痞痞一笑,段金明勾起嘴角,私下轻轻给了他一脚:“别对我抛媚眼,要勾我也等回家的。” 李芳谷委屈,谁跟他抛媚眼了?他是做了什么事让段金明现在越来越对他不放心?明明他自始至终都只有他一个人,心里也只有他一个,干嘛脸上总是一脸防备的样子,像是深怕他会跟着别人走了一样。他李芳谷不是那种多腿萝卜,段金明应该相信他的品种才是。 段金明不着痕迹地看他一眼,然后转过脸。小孩现在一定不知道,他看人的眼神有多邪魅勾人。虽然五官不出彩,但是那眼神偏偏勾的人欲罢不能,被他看上一眼就不由自主想去多看看他。 李芳谷见他侧过脸,心里忐忑一下,开始反思,他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对?还是说错话了? 段金明转过头,看到他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由盯着他仔细看。李芳谷的长相真的不算很帅气,但是这样看下去,感觉他特别耐看,越看越好看。他最喜欢李芳谷笑起来眯成一条线的眼睛,眼梢还微微地朝上吊着,看起来特别有感染力。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是痞痞贱贱的,但是笑的真诚的时候让他心里特别暖。 李芳谷感觉到他的视线,抬头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段金明勾起嘴角笑着,手伸到桌下去握住他的手,轻轻捏着他的手心。 李芳谷反手握住他,感受他手心的温热。 宋微微和靳志诚坐在两人身边,都朝天翻了翻白眼。大庭广众秀恩爱,太过分了。 宋微微哼了一声:“某些人,虐狗也要注意场合。秀恩爱死得快,这话听过没。” 李芳谷咳了一声想抽回手,却被段金明紧紧抓着。段金明脸色淡然:“一会就要到白河了,之后我们怎么安排?” 宋微微解释:“下车之后应该会有人接我们直接到目的地。我们这次去的地方处于长白县东北部,那里处于二十一道沟村和长白山天池中间,平均海拔1600多米,是大片大片的林场。那里处于边境地带,交通通讯都很不方便,可以说是一个无人区。” “那么偏远我以为是在长白山中。”段金明皱眉。 “那里属于长白山脉,说是长白山没错。长白山是满族的圣山,那里也是天脉与地脉交汇之处,灵气充足。这次浮现的遗迹处于地下,但是入口在山上。所以我们要先上山,然后通过入口进入遗迹。”宋微微把自己知道的信息说出来。 “听起来好像就很艰苦。那边现在还是大雪封山的状态吧?”李芳谷抖了两下胳膊,想象目的地的寒冷。 “你说的没错,小谷。”宋微微笑了,“那里一年只有两个季节,七月到九月是夏季,其他时候都是冬季。而且那里信号不通,有个说法是‘移动不动,联通不通,电信不信’,所以去了那边之后,我们一定要注意不要迷路,一旦走散就很难汇合。” 李芳谷紧了紧身上的羽绒服,依稀看到前路的艰辛。 第三天早上,他们到达白河车站,出了车站,就看到一个身材矮小,穿着羽绒服,头脸口鼻都捂得严严实实的人朝着他们招手。 李芳谷狠狠哆嗦一下,好冷!段金明拽着他朝着等着他们的车边走去。 五个人拖着行李上了车,那个蒙面人拽下捂着口鼻的绒帽,露出一张精致小巧的脸,是华静浓。 “你们来的挺快,现在我开车直接带你们去遗迹那。没到之前你们稍微休息一下,到了之后可能就是苦战了。”华静浓也不啰嗦,一边开车一边交代他们注意事项。 连续坐了这么久的车,几个人也确实有点累,除了将子还精神奕奕地笔直坐着,其他人都闭上眼睛尽量休息。 李芳谷和段金明头靠着头小憩,将子看了看李芳谷的睡脸,把脸转向窗外。 车辆在满是积雪的路面上缓速前行,雪原、山地、都市、乡村、楼房、田地…… 车窗外的景色不停转换,过了好几个小时,车辆终于驶进峰峦起伏的山地。 从这里开始车辆就没法再开进去了,华静浓把车停在路边,把几个人叫醒,叮嘱他们换上保暖的衣物,背上装备,开始步行进入连绵逶迤的林海。 林子里积雪深厚,除了嘎吱嘎吱的踩雪声,只有一片寂静、空旷,仿佛这里已经不属于人间。偶尔会有一些不知名的鸟鸣叫掠过,他们一路走下来没有看到任何人烟出没的痕迹。 华静浓在前面一脚深脚浅地带路,引着他们在密密麻麻的树林里穿行。 在林子里穿行十公里左右,华静浓带着他们来到一处向上的山峰,说:“那处遗迹在这座山的底下,要进去,我们得先到山顶才行。” 李芳谷深深喘了一口气,感觉呼进肺里的都是冰渣子,鼻子都快没了知觉。他朝上看看,还好,这座山看起来不算很高,大概只有两三百米左右。 两三年下来,李芳谷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肉脚虾,虽然比起宋微微他们还稍有不足,但是几年东奔西走,早就适应了这些日子。 反倒是段金明有些感慨,这两年和小孩在一起,安稳的日子过习惯了,乍然回到这样的环境里竟然有些不习惯。 华静浓一路走一边解释:“这次事情重大,咱们冥咒师协会几乎精英尽出。连会长也亲自出面了。” 宋微微哦了一声,声音也带上惊讶:“会长亲自出山了?” “是啊。平日里会里的事务都是我哥在打理,会长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这次他是主动出现,说他不出手不行。但是他具体在哪里,我却是不知道了。但是我知道,靳家的那位,还有周家的那几人已经提前出发了。遗迹一露面,他们就立刻动身过去了。若是萧家内核出现,就由他们来抵挡,我们的任务就是拖住萧家其他的势力。” 李芳谷实在是一头雾水,忍不住问:“会长到底是谁?是什么样的人?” 几个人都诡异地朝他看一眼,华静浓眼神玩味地看着他:“会长啊,等你看到就明白他到底是什么人了。” 李芳谷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看了看段金明,心想他最亲爱的人不会瞒着他了吧,结果段金明也耸耸肩膀:“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但是,当我们看到他,也就知道他到底是谁了。” 李芳谷抓狂,这是什么鬼? 几个人穿着臃肿的衣服,艰难爬上山顶。站在山顶朝下看,几个人都愣住了,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从山峰上面看下去,下面像是被人用刀劈开一道巨大的天堑,露出一条宽达几百丈的裂缝。 裂缝下黑气萦绕,像是一个巨大的黑洞,深不见底的黑色与周围的银装素裹形成鲜明的对比,仿若巨大的银盘上被放入一方巨大的海苔,那情形诡异无比。 “这,这里就是遗迹?”李芳谷喃喃问道。 “是,这个巨大的洞是在一夜之间出现的。首先发现这里的边关巡逻的士兵,他们发现之后就立刻汇报到上级,然后由我们接手。之后会长主动出现,说这里是上古遗迹。你们看,”华静浓手指向天边,远处形成七彩色的天河在这里坠入深渊,“那是天脉,普通人无法看见,天脉在这里与地脉交集汇合。这里是灵力最纯净的地方,也是最黑暗的地方。我不知道萧家为什么认为季青阳在这里,但是这里确实非比寻常,要是真的让内核在这里找到季青阳,夺了那具*,我们可能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听到这话,将子的脸色变的很难看,他看了看李芳谷,又转过脸,看向无底深渊。 “你说我舅舅他们已经在下面了?”李芳谷探头看一下问。 “嗯,不仅如此,被清衡夺舍的萧家当权人应该也已经下去了。我们的人,除了你舅舅他们,还有你那两个表姐带着的几个人在下面。其他的人在接到消息之后还会陆续敢来。萧家人在里面的人目前不明。你们现在是我们冥咒师当中最强的一批了,你们先下去,要是遇到萧家的势力就把他们剿灭,然后和你舅舅他们汇合,替后来的人把路开出来。”华静浓向他们把任务交代清楚。 靳志诚点点头:“怎么下去?”他大哥肯定也在下面,然而时间紧急,没有留下具体指示,华静浓应该知道才对。 “知道,你大哥已经替你们专门留了一条路,你们直接顺着路进去。但是进去之后是什么情况就不知道了,只能靠你们自己探索。”华静浓摘下手套,从衣服内层的口袋里摸出一块石子,朝着深渊丢下去。 石子在空中发出七彩光芒,石子没入深渊之后,半晌也不见动静传来。 几个人在上面耐心地等待,就在他们耐心快用光的时候,一阵轰鸣之音从下面传来,他们顺着声音看下去,一条洁白的楼梯从下方一层一层被构建出来, 楼梯顺着陡峭的山岩盘旋而上,不一会在他们的脚下停了下来。 李芳谷心里赞叹,靳大哥好大的手笔!他伸出左脚踩了一下,楼梯很结实,只是有点狭窄,一次只能容许一个人通过。 靳志诚做个手势,示意其他人跟在他的身后踏上台阶。宋微微紧紧跟上他,然后是李芳谷,段金明和华静浓,将子断后。 他们紧紧贴在岩壁上,顺着台阶朝下面走。越是向下,李芳谷觉得之前几乎侵体的寒气慢慢散去,身上反而缓缓升上暖意。 “你们有没有觉得变暖和了?”他说出心中疑惑。 靳志诚点点头,华静浓说:“长白山周围有一百多座火山,这里应该也是其中一座。但是应该是休眠火山才对,这里越来越暖,难道下面有岩浆?” “这样不科学吧……”李芳谷嘴角抽了抽,“要是有岩浆,那这里不是随时都可能爆发?” 靳志诚回头:“这里是天脉地脉交汇处,不能用常理来想象。有岩浆存在也不是不可能。”他把身上的羽绒服拉链拉开,缓解身上慢慢上升的热意。 其他的几个人也学着他,把身上累赘的衣服脱去,扔掉。对于他们来说,寒冷让他们痛苦,却杀不死他们。但是与敌人面对的时候,要是因为这些衣物的累赘影响了战斗的灵敏度,那可就很要命了。 “对了,扶苏和源哥应该也在下面了。”李芳谷看着下方一层黑气云雾一般飘在他们的脚边,靳志诚探下脚,楼梯还在,只是四周缓缓暗沉下来,完全进入黑气之后,就几乎什么都看不到了。 靳志诚把五感全部打开,低声说:“没有感应到萧家人的气息,你们跟紧我。”几个人依言贴着崖壁一步一步朝下面探索。 不知道又走了多久,几个人的视线里出现一片灼热的火红。 李芳谷倒抽一口气,知道那片火红是什么东西,那些流动着的红色,远远地就散发出灼热无比的气息,还有一股刺鼻的硫磺气味传来,不用多想,那是岩浆啊。 居然真的有岩浆存在,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难道他们走到了地心? 靳志诚的声音在黑暗里听起来格外清晰:“下面有两股气息在交汇,好像有战斗在发生,你们小心一点。” 几个人继续贴着墙壁朝下走,果然,两股气息在黑暗的空间里交汇,一阵阵罡风刮在他们的脸上,面颊发硬生疼。 “微微,弄出点光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靳志诚命令说。 宋微微双手合十,然后掌心摊开,一个圆形的小光球从她掌心升起,缓缓飘向深渊的中心。 就着光球的亮光,李芳谷终于看清楚这个深渊的底部。 这里居然就是一个深坑,在他们的下方,两条岩浆河流翻滚,繁复交缠,形成类似于螺旋状的花纹。其他的地方就是巨大的乱石阵,巨大的岩石从底部矗立,如同春日漫山遍野的竹笋,星罗密布。 在那巨大的石阵中,阵营分明的两队人马隔着岩浆河流正在对峙。其中的一队人中,李芳谷看到几个很面熟的人,有他的两个表姐季铃清和季铃澈,有华永山,有南边洪家的洪月全,还有几个其他世家出生的同僚,李芳谷在这两年中和他们接触相当频繁,因此亮光一闪而过,他就认出了他们。 既然这队人是冥咒师这边的,那么显然,另外一队人马就是萧家的人了。 萧家的人自从被清衡整合之后,就化零为整,力量集中,聚合,因此造成的破坏力也比之前的大了不少倍,这几年李芳谷他们没少吃萧家人的苦头。 在这里的应该就是萧家的大部分精英了,他们对着季铃清他们虎视眈眈,就着亮光,李芳谷已经看出来他们是隔着岩浆河流在斗法,两边斗法造成的气息在深渊里乱窜,不停有落石的声音传来,是那些高高矗立的巨大岩石被他们斗法的气息割裂,粉碎落下。 光球在空中散尽,慢慢消失。靳志诚压低声音:“做好战斗准备,数到三一起下去为自己人搭把手。” 几个人点点头。 李芳谷深吸一口气,心里想到:在这里的都是冥咒师,周玉他们既然早就到了,怎么这里不见他们的踪影? 还有萧家的当权人,他也不在这里。 难道这里还存在一个入口,能够通到另外一个地方,周玉他们现在全在那里了? “一,二,三,上!”靳志诚率先跳下台阶。 这里离下面只有十米不到的距离,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跃下去不是问题。 靳志诚在空中抽出乌骨扇,注入灵气化为一根乌金长棍,一招力劈华山直贯而下,狠狠砸向和冥咒师对峙的那群萧家人。 萧家人和冥咒师正隔空斗法,正在斗得难分难解之时,感觉到头顶一阵惊涛骇浪拍下,立刻撤去力气,朝着乱石堆了藏去。 靳志诚一棍劈下,他面前的乱石阵如摩西分海一般被切出一条道路,道路上的碎石全部化为齑粉扬扬落地。一个躲避不及的萧家人惨叫一声,肩膀被靳志诚的乌金棍打个正着,锁骨带胸骨全部凹陷进去,卡啦一声,身体被分成两半朝着两个方向飞了出去,内脏撒了一地。 地面上一道影子迅速蜿蜒,朝着黑暗的地方隐匿。 靳志诚落地之后手上不停,一棍平扫而出,那道逃窜出去的影子被他的棍风追上,嘶嚎一声被打的粉碎,黑雾一样消失了。 宋微微在空中身形缓慢,像是已经克服了地心引力,她双手合十,嘴里咒语念出,一道道光刃从她身体发出,月牙般切向对面的萧家人。 光刃经过之处,乱石被切断,那些萧家人抱头乱窜,原本和冥咒师打的势均力敌的场面顿时被改变。 华静浓认准一块岩石顶落下,着地之后双手一翻,一个一尺见方的棋盘出现在她手中,她左手托着棋盘,右手在棋盘上拨动,随着她拨动,一道道凌厉的气劲在空中凝聚,朝着萧家人攻击而去。 将子跃下石林,双目变得深红,獠牙伸出,追着乱窜的萧家人一阵撕咬。 李芳谷认准一块顶部平缓的岩石跃下,落地之后迅速拿出槍,就着宋微微发出的光刃,子弹带着宝云卷符咒的力量向着目标打出去,段金明落在他的身边,配合他的子弹,手里打出响指,一记记焰刃帮着李芳谷补刀。 李芳谷趁着空隙召唤出西风,西风身形跃出,一只银白色的风兽勇猛冲入敌群撕咬。 冥咒师这边来了这几个人犹如得到神助,压力骤轻,不到一会,萧家那边便已经式微。 李芳谷眼看敌人慢慢减少,和段金明相视一笑,跃下平台,朝着他两个表姐所在的地方走去。 季铃清和季铃澈见到他,都露出灿烂笑容:“小谷,来的正好。” 李芳谷和她们是熟悉的很,但是她们边上的那个光头和尚他就没见过了,他站到他身边和他搭话:“这位大师是……?” 忽然,身边传来一阵奇异波动,李芳谷直觉不妙,身体快过语言,他伸手一把推过那个和尚,那个和尚没提防,被他手上一推,脚底又一绊,顿时摔倒在地,光头在地上砸了个坑,紧接着一只脚踩到他的脸上,凭空出现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一脚踩在他的脸上,另外一只脚踢出,李芳谷觉得心口剧痛,身体飞了出去,狠狠砸在背后的巨石上。 李芳谷觉得体内血气翻涌,喉咙那一股铁锈味涌上来,一缕温热顺着嘴角溢出。 那个男人咦了一声,身形在空中消失,闪过段金明的焰刃,躲过季家姐妹的袭击,转眼出现在李芳谷的面前。 “原来是你!哈哈哈,哈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那男人狂笑着拎起李芳谷的身体,在空中又诡异的消失。 段金明眼睛捕捉到他带着李芳谷跃到了岩浆河边上,他长腿迈开,追了过去。 那男人死死抓着李芳谷,狞笑一声,带着他一起跃入岩浆。李芳谷发出惨绝人寰的叫声,和那个男人一起消失在岩浆里。 李芳谷觉得浑身要被烧化了,他在灼热的岩浆里不停下沉,短短两秒之后,他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他狼狈地撑着身体爬起来,发现身上的衣服都已经变成了灰烬,稍微一用力就在身体上落下,洋洋洒洒之后,他就变得赤身裸/体。 他还来不及觉得羞赧,那个男人阴笑着站到他面前,说:“季青阳的心脏原来在你身上,本座找了这么久,终于找到了。” 李芳谷扯过脖子上的铃铛,正要召唤武神。 那男人动作极快,一把捏着他的手腕,夺过铃铛,把铃铛扔到一边。 李芳谷一愣,他不是要季青阳的心脏吗?为什么又把铃铛扔了? 那男人眼神阴冷地打量李芳谷,嗤笑一声说:“这种低级的障眼法也能骗过本座吗?本座就知道季家人下流无耻,为了对付本座,竟然把季青阳的心脏藏到了这个地方,还真是让人想不到,不过,想骗过本座,可没有那么容易。” 李芳谷手腕被他捏的疼痛欲绝,他咬着牙,心思急转,看来这个男人就是被清衡夺舍的萧家当权人----萧孟了。 他是第一次和清衡正面对上,没想到清衡即使是使用一具普通的*都可以这么强大。 而且这里是什么地方?他用眼角余光看到岩浆河流在上方浮动,原来这岩浆的下方还别有洞天。只是不知道这萧孟在呓语些什么,要正面对付他恐怕不容易,他得想办法脱身才行。 萧孟冷笑一声:“想跑?别幼稚了,本座找了这么久,怎么会让季青阳的心脏溜出手心?” 李芳谷瞪着他,他到底想做什么? 萧孟右手捏爪,狞笑着朝着他心口插下来,李芳谷心口一阵剧痛,双目瞪得死死地看到自己的心脏被萧孟一把抓出来。 “季青阳的心脏,本座收下了。” 萧孟丢开李芳谷的尸体,转身离去。 李芳谷最后只剩下一个念头:什么季青阳的心脏?那是他的心脏,还给他! 他眼睛死死地瞪着,倒地死去。 第187章 复活 下午五点,段一一放学,被林月华接回家。 一进门,段一一就嚷着:“奶奶,奶奶,我饿死啦!你做点吃的给我吧。” 林月华宠溺地拧拧她小鼻子,走进厨房打算煮一碗面条先给她吃下。 段一一坐在沙发上,琢磨着电视的遥控器要怎么开,她想看动画片了。 忽然,眼泪大颗大颗地从眼眶冒出来,滴在遥控器上,她小嘴抖了一下:“爸爸,爸爸!不要啊!” 林月华端着面出来,看到泪流满面的段一一,立刻慌了神,手一抖,面条碗掉落在地上,摔的四分五裂。 段一一尖叫一声,身形消失,房子里所有的玻璃同一时间碎裂爆开。 林月华尖叫一声捂着耳朵闭上眼睛,再次睁眼只看到一只巨大的光鸟朝着天边飞去,转眼就消失在视野中。 一一呢?段一一去哪里了?林月华慌了神。 长白山 段金明看着李芳谷被萧孟提着领子带入岩浆中,立刻迈开腿冲过去。听到李芳谷惨绝人寰的叫声,他心口一颤,不加考虑,浑身喷出冲天火焰,跟着跃下去。 远处正在战斗的靳志诚和宋微微立刻停手,也冲过来跟在他身后跳进岩浆。 将子紧跟着三个人也跳了进去。 几个人消失之后,在场的其他人都目瞪口呆,这些人是疯了吗? 季铃清和季铃澈冲到岩浆河边上,灼热的气息把两人逼退。跳进去?开什么玩笑?那些人到底怎么了?李芳谷死了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阿弥陀佛!”一声佛号传来,被李芳谷推倒在地上的和尚爬起来,走了过来,圆圆的脸上印着一个清晰的鞋印。 本来应该很好笑的场景,她们却笑不出来。变故来的太突然,她们没有任何心理准备。 和尚走到岩浆边上,拧起眉头:“看来一切是天意,想躲也躲不过。贫僧也去一看吧。” 季铃清忍不住问:“会长,刚刚到底怎么了?” 和尚用宽大的袖子擦擦脸,滑稽的脸上带上肃穆表情:“贫僧下去一观,你们把这里的余孽都铲除之后,就把人都带上去。萧家内核已经亲自出手,不会再有其他人来送死了。”说完不等季铃清和季铃澈答应,就跳下岩浆。 段金明跳下岩浆之后,灼热的温度让他几乎不能呼吸,他催动浑身的火焰与岩浆的热度抵抗,好在两秒之后,他落在地上,看到萧孟伸出手,挖出李芳谷的心脏,然后把他心爱的小孩垃圾一般的扔在了地上。 李芳谷的心口破开血洞,他落地的时候,眼睛还大大地睁着,满脸不甘的样子。 段金明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断掉了,心口似乎也和李芳谷的一样裂开了。 “不!李芳谷!”他双目变成深红,全身所有的火焰全数透体而出,朝着萧孟卷去。 萧孟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双手捧着李芳谷的心脏,用着祭天的姿势,高高举起。 段金明的火焰在萧孟身后一尺的地方停住了,无法再前进一步。 段金明疯了,他脑子里一片空白,满脑子都只有一个念头------这个男人杀了李芳谷,他杀了自己心爱的小孩,他要他死!要他死! 萧孟嘴角挂起笑容,有回应了,果然,只要拥有季青阳的心脏,就能把季青阳的*召唤出来。他的目标,果然在这遗迹深处,而现在,他的目标,来了。 一阵地动山摇传来,整个山体开始剧烈摇晃。 段金明觉得脚下剧烈颤抖,似乎正站在一个巨大的打桩机上,嗡嗡的声音不绝于耳。 李芳谷赤/裸的身体也随着地面颤抖着,心口流出更多的血。 段金明眼底发红,撤去身上力气跑过去,俯身把他抱入怀中。 李芳谷的眼睛还大大地睁着,身体软绵绵的,血液大量流失,身体一片冰凉。 不可能,不可能啊!李芳谷怎么就死了?他心爱的小孩怎么就死了?而他,眼睁睁地看着他死了,连杀死凶手的力量都没有。 靳志诚、宋微微和将子先后落地,看着段金明抱着赤/裸的李芳谷,满眼血红。 不远处,萧孟满脸得意笑容,手里高高地拖起一颗心脏,地面剧烈地颤抖,忽然,萧孟站立的地上裂开一道巨大的缝隙,有东西从地下升起。 萧孟退开一步,看着从地下升起的东西。 靳志诚操起乌金长棍,用尽全身力量朝着萧孟后背劈下,宋微微也咬着一口银牙,浑身力量发出,朝着萧孟攻击而去。 将子满眼血红,他早就想过也许会发生这种情况,却没想到会来的这么突然,这么没有防备,李芳谷死了,他要为他报仇! 三个人的身影从背后毕竟萧孟,萧孟狞笑一声,猛然转身:“一群虾兵蟹将也想与本座为敌?”他手掌拍出,巨大的轮/盘出现在他手中,三个人的力量全部打在轮/盘上,轮/盘被力量撞击,转了半圈,靳志诚的力量打在宋微微身上,宋微微的力量打在将子身上,将子的力量打在靳志诚身上,三个人全都闷哼一声弹了出去,狠狠砸在背后的岩壁上。 岩壁上碎石滚滚而下,一阵尘土飞扬,萧孟抬起脚步走向三个人:“本座以前轻敌才着了方士谏的道,错一次可不能错两次。就算是虾兵蟹将,在这关键时刻,也不能放过。你们全都得死。”他化掌为爪凭空递出,在身前一抓,三个人心脏传来剧痛,不由捂着胸口跪倒在地上。 “阿弥陀佛!”一声佛号传来,萧孟身体晃了一下,手垂了下来。 他转过脸,看到一个脑袋圆圆脸也圆圆脸上带着一个鞋印的和尚走过来。 和尚手里拿着一个木鱼,见到萧孟,他拿起木鱼敲了一下。 巨大的力量传来,萧孟退了一步,随即,他嚣张一笑:“哪里来的和尚?这点微末技能就妄想对付本座吗?” 和尚垂下眼睑:“贫僧海清,见过施主。我佛慈悲,还请施主放过这几人。” 萧孟厉声一笑:“本座管你是海清还是河清,本座手里断然不会留活口。”他伸手握拳,一拳打出,空气里传来微弱的波动,靳志诚他们身前的地面却猛地掀起来,排山倒海之力朝着他们当头而来。 一声清越鸣叫响彻地底,一只巨大的光鸟迎着拳风,与它正面相对。 萧孟啧了一声,连光凰也来了,正好一起解决。 这个时候身后的震动停止了,他转身回头,看到几根石柱围着一个祭台升起,祭台上躺着一个面容姣美的少女,不用多想,那一定就是季青阳。 萧孟放弃和眼前这些人纠缠的打算,他狞笑一声,等了这么多年,今天,他终于可以如愿以偿了。 现在还等什么? 身后传来一声哀鸣,巨大的光鸟承受下他的剧烈拳风,浑身爆发强烈光芒,片片光羽散落,光凰哀鸣一声,从空中落下。 段金明如梦初醒:“一一?”他放下李芳谷,把重伤的光鸟抱入怀中。 光鸟抬起纤长脖颈,哀叫一声,伏在他的怀里。 段金明抬眼,眼睁睁看着萧孟用力在地面上一跺,一阵剧烈的颤动传来,地面几乎都翻起,碎裂。 萧孟的身体忽然在空中裂开,碎成一团肉末,爆了开来,各片身体组织炸开,喷的墙壁上、地面上几乎到处都是,李芳谷的心脏落在了地上。 靳志诚几人爬起来,几乎被这个场景惊呆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青州 正在画画的周亮抬起头来,来了,终于还是来了。 从一年前开始,他就察觉到了,他布下的封印早就已经开始松了,清衡的本体已经有一部分从封印的裂缝逃了出去。 然而他无能为力。 他日也担心,夜夜担心,他知道迟早有一天,清衡会挣脱封印从这里逃出去。 他想逃避现实,于是躲在画室里整日画画。 他害怕,清衡逃出去,第一件事一定是杀了他! 他整日如同坐在针尖上,没有一刻敢放松下来,今天,终于到了。 他丢下画笔,冲到楼下的客厅中。空荡荡的空间里,一片黑暗开始蔓延,然后忽然,黑暗无限膨胀,如同龙卷风过境,整个房间爆炸开来,变成一片废墟。 周亮被爆炸的威力冲飞出去,满身是血地落在地面上。 这么久了,两年多了,他终于走出了那栋房子。 可是他没想过是用这种方式。 “士谏,为父先去拿到季青阳的*,你就躺在这里慢慢等死。如果你不死,为父成功之后也会回来亲手杀了你的。”清衡阴冷的声音从脑海里滑过,巨大的黑暗滑入地下,天空瞬间黑的不可思议。 周亮嘲讽地勾起嘴角,他早就预料到这一天了。一个人,躺在一片废墟中慢慢死去,这个死法,似乎也不错。 浑身剧烈疼痛,他能感觉到血液从伤口涌出,带着他的生命力一点点地消逝。 要死了呢,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想些什么呢? 想什么?想自己可笑又悲剧的一生? 想那个自己付出了全部真心,却残忍背叛自己的阿阳? 想那个自己用错了方法去爱的温柔女子? 想全心全意爱护自己的周玉? 想温柔体贴,总能在自己暴躁的时刻安抚下自己的周琪? 还是那个总是对自己若即若离,偏偏自己又迷恋无比的幽切? 他缓缓闭上眼睛,想了也无用,他只会一个人静静死去,没有人会陪着他。 没有人…… 天空中的黑暗散去,清衡离开了。 一阵脚步声在耳边响起,周亮吃力地睁开眼看过去,凌端阳笑眯眯地看着他,在他身边蹲了下来。 “没想到……我临死前……见……到的,居……然会……是……你……”周亮吃力开口,想笑却笑不出来。 凌端阳怜悯微笑:“小亮,我以前也说过的。我要的,从来都不是你死。所以,你今天,也许不会死呢。” “你打算救我吗?”周亮闭上眼睛,声音已经微弱地几不可闻,“临死前你都要骗我一次……” 凌端阳俯身抱起他,声音温柔如水滴:“士谏,这次是真的,我再也不会骗你了。”他脚底升起阴影,带着昏迷过去的周亮沉入其中。 长白山 段金明紧紧抱着李芳谷的尸体,虚弱的光凰鸟蹲在他脚边,哀伤的气氛紧紧缠绕他们。 就在刚刚,萧孟的身体在他们的面前爆裂。段金明满心的仇恨不知道朝谁发泄,浑身的力气撤去,脑中一片空白。 李芳谷死了? 他心爱的小孩死了? 不可能!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 靳志诚几人爬起身,围到李芳谷的身边。 将子颤抖着手,想去抚摸李芳谷,却在半途又缩回来。 剧烈的地动又传来,段金明死死地抱着李芳谷。 他什么也不在乎了,李芳谷死了,杀死他的凶手也不见了,他不知道还要活下去做什么。 巨大的黑影从岩浆上滑下,快速绝伦地卷起地上李芳谷的心脏,朝着祭台上的季青阳覆去。 李芳谷的心脏滑入季青阳体内,季青阳的身体颤动一下,苍白的脸色开始涌现红晕,这具*,活了。 黑影将季青阳紧紧包裹,开始朝着她体内渗进。 海清宣了声佛号:“阿弥陀佛,没想到最后还是让他得逞了。人间今日要覆灭了,悲哀,悲哀。” 无边的黑暗滚过他们的脚边,像是没有尽头。那是清衡的本体,大到无法想象的本体。他一心念念的就是要找一个可以容纳下这全部本体的强悍*,现在,他终于如愿以偿。 “该死,周玉他们到底在忙什么?他们去哪里了?”宋微微忍不住低声咒骂。 她扬起双手,祭出全身力量,一尊巨大的佛像在她身后出现,佛像右手握金刚杵,跟着她的手势带着风雷之力砸下。 那些源源不绝的黑暗根本无视她的攻击,仍旧奔流不停地经过她的身边。黑暗中忽然伸出一支黑色的树枝朝着她抽来,靳志诚迅速伸手把她拉到一边,黑色的树枝抽在她背后十米远的岩壁上,一阵天翻地覆地颤抖,整个洞穴半边塌陷下来,头顶的岩浆倾斜,朝着他们的身下流淌汇集。 剧烈的热气混着刺鼻的硫磺味,熏的几个人胸闷烦厌,脑子里昏沉沉,几乎昏死过去。 “不着急动手,现在还不是时机。”一道清越的声音从几个人背后传来,周琪双目清亮,带着白牙从黑暗中走出来。 周琪挥手,靳志诚他们的身前升起一道空间,把他们与外界的岩浆尘灰隔离。周琪俯身捡起李芳谷掉落在一边的铃铛,然后走到他身边,蹲了下来。 宋微微愣愣地看着他,然后脸上忽然露出惊喜表情,她单膝跪地,满脸期待的问:“您能救他的,对不对?” 周琪笑一笑:“李芳谷其实在二十多年前刚出生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段金明眼神呆滞地望着他:“你说什么?” 将子沉重接口:“是,您说的没错。” 几个人都震惊地看着他,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情形。 “小谷严重不足月,他母亲临死前,医生把他剖了出来,他一出生就进了保温箱,可惜没熬过两天,就断了气。”将子缓缓道出。 “我不明白。”段金明声音苦涩,“那我爱上的是谁?”如果李芳谷一出生就已经死了,那他之前两年深深爱着的,到底是谁?是人,还是鬼? 将子继续说:“我不甘心,那是金秀的儿子,我不相信,金秀死了,她的儿子也会保不住。所以,我……”将子深深闭上眼睛,“金秀一直带着的那个铃铛,是个法器,这个法器,就是用来保存季青阳心脏的容器。” “我不甘心金秀的儿子就这样死了,他死了,我就一点念想都没有了。所以,我取出了季青阳的心脏,放到了小谷的身上。” 几个人怪物一样地看着他,将子声音满是苦涩:“没想到,我成功了。小谷借着季青阳心脏的力量活了下来,像是天意一样,季青阳的力量帮助他克制住身上的尸毒,尸毒又帮他隐藏了季青阳心脏的气息。本来小谷,就应该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类……” 宋微微震惊地看了看李芳谷,喃喃说道:“难怪,难怪。季家人的力量从来只传女不传男,小谷身为男人却能继承季家的力量。原来是因为这个……” 段金明失魂落魄,原来是这样。可是那又怎么样?不管李芳谷到底是因为什么活着的,现在他死了,他最心爱的小孩死了…… 周琪垂下眼睛,拿起手里的铃铛,说:“这个铃铛,是个法器。一个能保存季青阳的心脏千年不腐的法器,当然不是凡品。这个铃铛,用的是魔界最纯的魂石,所谓魂石,是魔界至尊死后的灵魂碎片,这样的宝贝,让原族的小喽啰住着,太糟蹋宝物了。” 宋微微紧紧地盯着他,即使是冥主火照,也没有轻易颠倒生死的能力,但是眼前的这个人可以。 如果这个人间有谁可以无视生死轮回,一开口便要人生死,非眼前的这个人莫属。 “阴祀,放心,我一定会救他的。毕竟,是我为了利用他,才把他拉到这里来的。”周琪开口,他不理会几人疑惑的眼光,把铃铛放到脸颊处,他的眼睛流出鲜红血液,一滴一滴融入铃铛中,把铃铛染的一片鲜红。 随着铃铛吸收的血液增多,那个铃铛开始变形,然后居然在他的手中跳动起来,如同一颗心脏一般。 “李芳谷,我利用了你,让你失去的心脏,现在我补偿你一颗,希望你醒来,可不要恨我。”他轻叹着说,伸手把跳动着的铃铛放入李芳谷的心口。 段金明满心的疑惑,可是他不想知道,他只关心李芳谷到底会不会活。 血红的铃铛沉入他的心口,与李芳谷的血液融成一团。李芳谷的胸口开始愈合,随着铃铛的跳动,李芳谷的胸腔开始震动。 当他的胸口完全愈合之后,李芳谷的身体震了一下,然后他垂落的头颅猛然抬了起来,深深吸起一口气。 段金明死死地看着,直到李芳谷开始正常呼吸,他停住的呼吸才恢复。 活了,李芳谷又活过来了! 李芳谷虚弱地咳嗽几声,眼睛无神地转了一下,然后落在段金明的脸上。 “金明,我做了个梦,梦见我死了……” 段金明紧紧抱着他,声音颤抖到几乎说不出话:“是梦,李芳谷,那只是个梦,不是真的。”太好了,他以为他失去他了! 太好了! 李芳谷想抬手抱抱他,却是全身无力,连动动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 光凰鸟在他身边虚弱叫了一声,纤长的脖颈蹭蹭他的脸。 李芳谷吃劲地转眼过去看,眼中露出怜惜的表情。 靳志诚和宋微微长长吁了一口气,活过来就好。 周琪笑着起身:“好了,看来这块魂石起作用了。” 李芳谷抬头看着这个舅舅,真奇怪,这个舅舅好像有地方不太对劲,他的眼睛,是不是可以看见了? 李芳谷又转脸看着将子,对他虚弱笑了一下。 将子眼眶发红,伸手摸摸他的额头:“活了就好!活了就好!” 宋微微咳了一声:“先让李芳谷穿上衣服吧,这样有伤风化。” 李芳谷疑惑看看自己的身体,顿时大囧,才想起来他的衣服都被化为灰烬了,现在还光着身体,鸟都被人看光了,还是老老少少的,现场还有一个光头和尚。 段金明正要去脱自己的衣服,海清和尚咳嗽一声,脱下自己的僧袍递过去:“披上吧。” 段金明接过去,用僧袍把李芳谷裹起来,抱着站起来。 宋微微看着李芳谷困窘的脸色打趣着说:“小谷,看不出来,还挺大的啊。” 李芳谷羞愤欲死,姐,你能偶尔像个女人吗? 周琪笑了笑:“好了,我和海清,就要去了结最后的事情了。这个空间很安全,等我们把一切结束,你们就可以离开这个空间,趁机回到地上。海清,我们走吧。” 海清宣了声佛号:“阿弥陀佛,数千年恩怨,今日便是最后了结。走吧!” 说完,周琪和他两人并肩走出空间。 空间外的祭坛上,黑气全数融入季青阳的身体,清衡已经彻底占据了季青阳的*。 第188章 界碑 清衡从祭台上坐起身,体内充盈的感觉让他不由咧嘴微笑,这具肉体的确如同传说中的一样强悍,他太满意了。唯一不满意的,就是这具肉体是个女人,不过他也不在乎。对他来说,力量才是一切,力量之外的他全部不在意。 他活动手指,伸展四肢,适应新的肉体,他满满的得意,这么多年,他的目的终于达成了,现在剩下唯一的事情就是找到三界的界碑,毁了之后,他要攻上神界,踏平魔界,把三界尽握手中。 正在他踌躇满志之时,一道嘲讽的声音响起:“清衡,现在就开始高兴,还稍嫌早了点。”周琪从虚空中现身,抬脚跨上祭坛。白牙跟在他的脚边,随着一步步接近,慢慢恢复睚眦的原形。 清衡眯起眼睛,冷笑着说:“怎么,就以你现在这副残破的躯体还妄想可以打败我吗?未免太可笑了点。” 周琪环顾四周,清亮的目光最后落在清衡的脸上:“我特意为你准备的这副肉体,看来你很喜欢。” 清衡沉下脸,特意准备的? “虚张声势对我来说没有用。今天就是你的死期,还是别费心拖延时间了。”他缓缓说道。 周琪微笑,祭坛周围的柱子忽然发出亮光,一根,两根……五根,整整五根发光的柱子。 清衡眼神转向那些柱子,默然发现那些柱子上居然都有一个闭目而立的人物形象。 他仔细看过去,第一个柱子上的男人双目闭合,持剑而立,正是周玉,第二个柱子上的男人他也认识,是以前跟在萧涟身边的那个男人,看来应该是季威荣;第三个柱子上的男人高瘦,面目温润,是靳书严;第四个柱子上的男人右手握一把长槍,长相斯文儒雅,他也见过,是三番两次坏他好事的那个扶苏;第五个柱子上的是一个脸覆鬼面的女人,他的本体曾经和她交过手,她就是冥府之主—火照。 清衡眯起眼睛,这是什么情况,难道他得到季青阳的这副肉体,反而是个圈套? 周琪喃喃念道:“七是一个好数字,道家有七日祭,佛家有七子、七知、七垢、七海、七篇、七谛、七曜、七礼、七宝、七友、七见……今日我为了你,布下七杀圆阵,这么大的礼对你,你该感到很有面子才对。” 清衡嘲讽一笑:“笑话,什么七杀圆阵,你数数也不会了?这里分明只有五个人,加上你,也才只有六个,你是人都凑不齐了?” “阿弥陀佛!”一声佛号传来,一个脑袋圆圆的和尚走上祭坛,那和尚面相看起来极为滑稽,走路姿势却是周正无比。 海清和尚朝着周琪的背影微微一礼,也不理会清衡,直接走到空着的一根柱子边上,身体朝前一倾,居然和柱子融为了一体。片刻之后那根柱子也开始发光。 祭坛外的段金明等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祭坛中的情况,李芳谷是一肚子的疑问,然而他现在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虚弱地靠在段金明的怀里,眼睛死死地望着。 更糟糕的是,他觉得身体非常冷,从醒来的那一刻开始,他就觉得身体像是置身于冰窖中,一点热气都没有,血液的流速似乎非常缓慢,心跳也很不正常。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不是被清衡挖了心死了吗?他是怎么活过来的? 但是现在他问不出声,段金明只是紧紧地抱着他,像是松开手他就会不见一样。 所以他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着祭坛上的情形,像是在观赏一部电影。 他看见清衡讥讽一笑说:“你果然有能耐,真的凑齐七人。不过,又能怎么样呢?本座现在可什么都不会放在眼里。” 周琪语气带着嘲讽:“清衡,你这目空一切的德行还真是彻彻底底地继承自你的原身。” 清衡皱起眉头:“你说什么?” 周琪抬头看天,上方是无尽的黑暗,岩浆河流将黑暗划成两块区域,周琪闭上眼睛,左手缓缓抬起,最后一根柱子上亮光骤起,一个身形挺拔的男人手里捧着一个玉盒出现在祭台上,那人面容俊逸,嘴角挂着一抹超然笑容,左脸上一个浅浅的笑涡。 祭台外的靳志诚瞪大了眼,那个男人,是陆真! 周亮被凌端阳抱在怀中,迷迷糊糊的觉得自己被带到一个黑暗的地方。 凌端阳托着他的身体缓缓前行,似乎是经过了一个长长的通道,之后他被凌端阳轻轻放在一方冰凉的石台上。 他被石台的冰冷一激,昏沉沉的脑袋终于清醒起来。只是身上还是疼痛难忍,他还能感受血液在缓缓流失。 他睁开眼睛看向上方,发现这里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见。 噗的一声,一道亮光在空间里升起,映出凌端阳挺拔纤瘦的影子。 他死死瞪着那个身影,一瞬间满腹纠结,心中说不出对他是恨还是怨。 凌端阳转过头,看着他的表情,笑了出来:“士谏,你这么看我,是对我还余情未了吗?” 周亮死死咬着腮帮子,用凶恶的眼神看着他。 “别这样,士谏,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以后就不能再和你这样说话了。别用那种表情看我,会让我想欺负你的。”凌端阳笑的温柔。 周亮心中升起愤怒,清亮的眼中升起暴躁:“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又想做什么?” 凌端阳抬头看向上方,然后身体围着周亮躺着的平台走了一圈,最后叹了口气,说:“士谏,你还真是一点也记不得了。这里,是祭天台,是我和你最初诞生的地方。” “你在说什么?”周亮沉着脸,直觉认为他还在骗人。 凌端阳伸手抚平他的额头,周亮头一偏,躲过他的手指。 凌端阳不在意地笑笑:“士谏,是说真的,这一次,我说的就全部都是真话了,再也不会骗你了。” 周亮冷哼一声:“谁知道你这句话又是真还是假!” 凌端阳失笑:“士谏,你不是最擅长看我的表情猜测我的心思吗?我说的话是真还是假,你为什么不自己判断呢?你这是还在对我负气吗?” 周亮冷笑:“负气?阿阳,你的心是石头做的,没有人能把你的心融化。别说是对你负气,便是我死在你面前又能如何?你难道还会有一点点在乎吗?” “在乎的。”凌端阳轻叹一声,“士谏,我的心确确实实是肉做的,若是你愿意,过了一会,等事情都结束之后,我不介意把心挖出来给你看看。” 回答他的是周亮嘲讽一笑。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你要带我来这里?”周亮不看他的表情,继续问道。 凌端阳一笑:“你认定我说的是假话,现在又问我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周亮气结,脸上表情一僵,紧紧抿着嘴唇。 凌端阳看着他气鼓鼓的脸,调笑他:“士谏,你这副生气的表情真是可爱极了!其实我一直都很喜欢你这种孩子气的表情,比你以前在我面前故意做出的风流倜傥好看多了。以前你位高权重,哪里能容人对你不敬!我便是喜欢你这副表情,也不敢对你说过。比起以前的你,我真是太喜欢现在的你了。” 周亮死死咬着腮帮子,他想干什么?现在提起以前的事情,难道他还奢望自己可以原谅他?原谅他的欺骗和背叛? 凌端阳在他身边坐下,伸手替他把沾着血污的刘海拨到一边去,周亮避无可避,只能阴着脸任他动作。 “士谏,难道你不喜欢现在的生活吗?当周亮不好吗?周玉宠着你,幽切护着你,小七也是把你捧在手心里疼爱,你难道还想回到以前的日子?” 周亮喝止他:“不关你的事,我喜欢现在的日子又怎么样?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士谏,你喜欢现在的生活,想不想永远都这样过下去?”凌端阳声音低柔。 又是这个语气,当初他诱惑自己修炼仙魔之体时也是这个语气。他当初也是这般深情款款地问他要不要修炼仙魔之体,那样便可以不生不灭,随意穿越三界,现在与那时一模一样。 周亮死死咬着牙瞪着他,怎么?凌端阳是打算将旧事重演?他怎么可能还会再信他! 凌端阳看他表情,一哂:“士谏,看来你还真是被我骗怕了。算了,本来还想让你选择一下,按照现在的情况,你还非接受不可,问了也是没有意义。士谏,我今天带你来这里,就是要把你的永生还给你,你可高兴?” 周亮一愣,什么?永生? “士谏,你也发现了,我拥有真正的不死之身,不管受到什么样的伤害,都不会死去。也不会衰老、生病。这样的永生,你想不想要?”凌端阳眼神款款地凝视他。 “永生有什么好!”周亮唾弃。 凌端阳笑了,看着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任性的小孩:“若是以前的方士谏,永生自然是诅咒。可是现在,还是吗?士谏,你心里真的是这样想的吗?” 周亮沉默,狼狈地转过脸。 是的,现在的他,心里是渴望永生的。因为他的身边有了周玉,周琪,还有……幽切。他之所以不敢对幽切表明心迹,便是因为如此,幽切拥有几乎无尽的寿命,而他现在只是个人类,他有生老病死,他的一生对于幽切来说,只是弹指而过。当他垂垂老矣,幽切还是那副年轻的模样,那个时候,两人要怎么在一起? 若是可以永生…… 凌端阳看他表情,就知道他已经被诱惑了,他笑了笑:“士谏,你不用付出任何代价,而且,这次也容不得你考虑了,你个永生,你不得不接下。” “阿阳,你会这么好心,真是不可思议的事情。你有什么目的就直说吧,我不信你会没有任何理由就这样做。而且,永生?让一个普通人类在这个灭绝的人界得到永生?你有那个能力吗?”周亮语气嘲讽,“你这次又想怎么害我?” 凌端阳一哂:“士谏,我说了,这次我不会再骗你了。这是我最后一次见你了,临死前,我还要骗你做什么呢?” 周亮一愣,惊讶地看着他:“什么意思?你要死了?” “是啊,我要死了。怎么,听到这个消息你不开心吗?以后我就再也不会骗你了,也再也不会算计你,对你来说,这可是一件好事情啊。”凌端阳打趣道。 周亮脸上怔怔,怎么可能?凌端阳会死?彻底死去?他嘲讽一笑,这个人又在说谎了,拿这件事情博取他的同情吗? 但是凌端阳的表情是那么真,不像说谎的样子…… 他心里顿时一慌,听到凌端阳会死去,他的心里一点开心的感觉也没有,一点也不! 那种感觉,倒更像是不甘…… 他想过,要是以后见到凌端阳,他要报复他。他曾经对他付出所有感情,收到的是背叛和欺骗,他能对周玉和幽切放下过去的一切,却独独对凌端阳无法释怀。 曾经爱的多深,现在恨的就有多深,而这个人,却风轻云淡地站到他面前,像是一切都没发生过,笑语殷殷,毫不在意地说他就要死了。 这个人……这个人着实是,太可恶了! 凌端阳眼神温柔看着他:“士谏,这是我们最后一次相处,你打算用这副表情,看我走到最后吗?” 周亮沉下脸:“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究竟还有多少秘密?你还是打算什么都不说吗?我知道你在守护三界的界碑,那些盒子就是界碑对不对?清衡一直想得到界碑,你为了自己的责任满嘴空话骗我,我可以理解。但是这个和让我得到永生又有什么关系了?” 凌端阳脸上表情一愣:“你以为那些盒子是三界的界碑?” “难道不是?”周亮皱起眉头。 “哈哈哈哈哈哈……”凌端阳捂着肚子笑,“士谏,你真是单纯的可爱。那些盒子怎么可能是界碑?” 周亮脸色难看:“不是界碑,你又为什么那么宝贝?你为了那些东西,伤了多少无辜的人?” 凌端阳擦掉笑出来的眼泪:“不,那些盒子不是界碑。那些盒子,是一件法器的碎片,一件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法器。强到足可以彻底消灭清衡的法器。” “什么?”周亮一愣,他没想到那些盒子竟然是这样的东西,“那些盒子分明是空的……” “不是空的,只是里面装的东西,你看不见而已。”凌端阳笑吟吟地看着他。 周亮闭上眼睛,片刻以后睁开:“我知道了,里面装着的,是时间……” “对了,你果然一点就通。里面装着的,是我被我主人夺走的时间。”凌端阳站起身,伸手挥出,周围的空间逐渐变得一片透亮,周亮看到这个空间像是处于无边的星海之中,他的下方像是无边的星空,头顶倒像是地面,远远的上方,一道岩浆的河流划过顶层,将空间割裂成两半。 在那之上,似乎还有什么,但是他看的不太真切。 “这里是什么地方?”他喃喃问道。 “这里在长白山的地底,称为祭天台。原本这里是在地上的,但是为了对付清衡,我主人把它沉入了地下。” “地下?那下方为何是星空?我们倒过来了吗?” “正和倒又有什么区别?”凌端阳轻笑,“看到上面了吗?周玉他们正在对付清衡,我们就在他们的下面。当清衡彻底死亡之时,就是你得到永生之时。不过,前提是周玉他们能成功。” 周亮心中一阵紧张,他很清楚,周玉他们绝对不是清衡的对手,但是…… “你费尽千辛万苦,把那件可以操纵时间的法器弄到手,不就是为了对付清衡吗?看来你已经是成竹在胸了。” 凌端阳摇摇头:“只是赌一把而已。不成功便成仁,到时候人界跟着一起覆亡而已。” 周亮嗤笑。 “若是那盒子不是界碑,那三界的界碑又到底在哪里?”他问出心中疑惑。 凌端阳又是一阵笑,像是停不下来一样:“士谏,清衡也是这样,他找界碑找了数千年都没有找到,却从来没想过,界碑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周亮心中一顿,一个猜测形成。 “因为,他从来没有想过,界碑,根本就不是一样东西,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这个人,还一直费尽心力反对他。”凌端阳嘴角勾起得意笑容。 周亮目瞪口呆:“所以……你就是三界的界碑?” “不错,我就是界碑。我根本就不是人类,我是被创造出来的物品,拥有人类形貌的一个契约,你说清衡好不好笑?他一直在面对我,却不停的在问界碑究竟在哪里,每次听到这个问题,我都想笑。你看他是不是骑驴找驴?” 周亮心里翻江倒海,难怪,难怪凌端阳要不停地骗人。难怪他要无所不用其极! 难怪他要这么费尽心机地对付清衡! 难怪…… 知道他的身份之后,他心中对他的恨,奇异地,瞬间都消失了…… “只不过,我虽然不老不死,今天也要到尽头了。”凌端阳叹气,“凡间的物品,便是制造出来时候质量再好,也有个使用期限。过了期限,便只能报废掉,我也是一样。更何况,我从出生,便是一个瑕疵品。” “瑕疵品?” 凌端阳笑眯眯解释:“当初,人皇与其他两界尊者立下契约,两界与人界断开联系,永不侵犯人间。可惜魔君狡猾,在血契中混入自己一滴污脏血液。那滴血,是最肮脏的欲念,是最野蛮的奢望。那滴血,污染了最初的契约。所以第一任契约只好作废。” 周亮想了想:“清衡就是最初的契约?而你是第二次的契约?” “是。”凌端阳点头,“清衡在诞生不久之后失踪,便是人皇也不知他的行踪。而我的诞生是匆忙之下的结果,所以我的时间在我只有人类八/九岁大的年纪就停住了。这也导致了一件致命的事情,我太幼稚,又任性,虽然依照主人的叮嘱隐瞒自己的身份在人间生活,却对人间真情不知珍惜,因此犯下了很多错……” “士谏,你是最初的契约,现在的清衡,便是当初的那滴污脏血液。他是一抹执念,整天做着不切实际的美梦。当初的清衡被执念侵袭,仍然记得隐藏自己的身份,不让这抹执念得知真相,可实在是太难得了。士谏,比起我,你简直是一件完美作品。” 周亮愣住了,他没想到,原来真相是这样的。 “现在,我的寿命已经走到了尽头,可是还不是界碑被撤销的时候,所以你得恢复你原本的身份。士谏,这个永生,你今天是必须接下了。”凌端阳伸手抚摸他的脸,“其实按照我们的身份,我还应该叫你一声哥哥。不过你肯定是不愿意收下的吧。你看,周玉他们开始对付清衡了,我们还是在这里祈祷他们一定要成功吧,不然,我们两人就都要死在这里了。” 周亮嘴唇嗫嚅一下:“所以,我是要继承你的身份,去担任这个界碑的职责吗?” 凌端阳叹气:“士谏,当界碑,其实也没那么可怕。你只需要保守你身份的秘密,不要让任何人知道。而且,士谏,我主人对你真的是非常的好,我身为界碑的时候,守护界碑的阳祭和阴祀,他们对我一直都非常不满,尤其是阴祀,她更是多次都想直接杀了我,寻找可以取代我的人。虽然之后发生了很多事情,让我们不得不站在一条战线上,但是他们对我的不满是显而易见的。” “但是你不一样,你若是承担了界碑的责任,这次的阴祀,可是你一心念念不忘的那个人,你心里高不高兴?”凌端阳笑着问。 什么,一心念念不忘的人?周亮脑海中浮现一张眉目温润的脸,难道是他? “是他,士谏,你可喜欢这个结果?” “不可能,他怎么会心甘情愿接受这种事情。”周亮否认。 凌端阳叹息:“士谏,幽切比你想象的还要更聪明。他早就猜到了我的身份,也猜到我在做什么,这也是为什么他愿意帮助我,一直纵容我的原因。幽切是个心中有天下的人,他的胸襟,比你想象的更宽阔。” 周亮别过脸,他当然知道。他最喜欢的,偏偏也是他的这个地方。他其实愿望一直很简单,希望幽切看着他的时候,知道他是周亮,而不是周玉的弟弟,一直都这么简单而已…… “所以,你不用担心他不接受,因为这个结果,其实是他早就默许的。”凌端阳微笑,“看啊,士谏,清衡的末日要到了。” 周亮顺着他的指示看向了上方。 第189章 永恒 清衡看着陆真手里的盒子,露出狂热眼光:“你居然直接把界碑送到我面前!是在羞辱我吗?” 周琪嗤笑:“这不是界碑,而是我要送给你的礼物。”说完他不再多话,陆真朝前一步,清衡的脚下浮现密密麻麻的丝线,将他的肉体紧紧缠缚住。 清衡眼神一闪,双臂使力,便要挣脱那些丝线的束缚。 陆真脸上露出吃力的神色,祭台周围的七根柱子光芒大盛,丝线越加明亮,清衡使出挣脱的力量也越多。祭台中两股力量对峙,在祭台外观战的段金明他们隔着空间都感觉到难以言说的压力,连呼吸都困难。 周琪目中光华变换,白牙也用尽所有魂力,朝着祭台上的清衡压制。两方的力量形成微妙的平衡局面,清衡无法动弹,陆真也无法再前进一步。 过了不久,周琪目中开始流下鲜血,那双美妙动人的眼睛被血色沾满,看起来凌厉可怖,白牙低吼一声,挡在他面前,替他承担来自清衡的反制。 清衡狞笑一声,仰着头深吸一口气,更多的力量从他身上涌现:“今天把你们全部消灭在这里,一劳永逸。” 陆真闷哼一声,脸色暗淡下来,脚下退了半步,祭台一阵晃动,束缚住清衡的丝线光芒黯淡了一点。 清衡露出得意的笑:“布置了这么久,也不过如此!”束缚住他的丝线断裂几根,周围的七根柱子上有鲜血渗出,像是柱子也在流着血泪。 靳志诚紧紧地盯着陆真看,他的爱人,正在接受煎熬。 他爱笑的唇角死死地拉着,表情如同在承受痛苦的折磨…… 他的阿源…… 场中的形势一目了然,不是清衡死,便是周琪这边全部亡。胜利的杠杆已经在朝着清衡倾斜,现在周琪他们还缺一份力…… 靳志诚抽出乌骨扇,变成一把长戟,冲出空间,跃入场中。 他的动作太快,宋微微几人根本就来不及阻止。 靳志诚站到陆真的身边,他长戟双手平举,朝着清衡刺去。 场中的平衡因为他的加入被打破,形势朝着周琪他们这边逆转。周琪目中光华大盛,血泪越流越多,顺着他清俊白皙的脸落在地上,转眼他的脚尖前多了两个血洼。 陆真眼角余光看到靳志诚的面容,七根柱子上光芒如炽,清衡重新被丝线裹住。 陆真叹了口气,终于可以走上前,双手高高捧起,手中的盒子被打开一条缝,然而,力量不够,盒子无法完全打开…… 靳志诚将手中长戟投掷而出,之后上前紧紧抱住了陆真,将所有的力量传入陆真的身体。 长戟逼到青衡的身前,被清衡强大而恐怖的力量溶解,化为液体低落在地面上。 陆真嘴角微微勾起,手中盒子被彻底打开,一阵无法看见的波动形成,祭台的四角有如出同源的力量与盒子相连,形成一个圈,将青衡包裹在其中。 圈形成的一瞬间,陆真回头,吻在靳志诚的唇上,眼神无限缱绻。 一阵亮光闪过,陆真和靳志诚的身体碎成粉末,消失不见。 圈子中的清衡脸上露出惊恐表情,包围住他的丝线断了,他的身体奇异地扭曲了一下,忽然之间,季青阳年轻而紧致的皮肤用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干皱,如云长发变白、脱落,原本还是青春少女,就在短短几秒之间便是鸡皮鹤发,垂垂老矣。 这个景象宋微微和李芳谷都见过,当初浊离便是这样的死法。 清衡的时间瞬间被千亿倍加速,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地面上只剩下一滩衰老无比的怪物。 清衡吃力抬起头,想要说话,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呼呼声,他想从这具肉体逃脱,却力不从心。 原来这就是周琪设下的圈套,诱骗他把本体全部收入季青阳的肉体,再用这个操纵时间的法器一举杀死他。 他不服!他还要去征服三界…… 他这才迈出第一步,在这里就要失败,他不服!他不甘心! 他伸出手,想爬出这个圆阵,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变成包着皮的枯骨,之后眼前的世界晃动起来,黑暗缓缓降临,他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 巨大的能量呈圆圈辐射出去,周琪欣慰一笑,双目缓缓闭上,白牙嘶吼一声,挣扎着接住他倒下的身体,两人正面面对冲击,光圈过后,如同被风化一般,白牙与周琪化为白色粉末,散落在地面上。 祭台周围的柱子皲裂开来,被圆阵冲击之后,柱子碎裂,柱子里的几人都被圆阵带着飞了出去,散入不知名的角落。 段金明他们所处的空间也被圆圈冲击得粉碎,宋微微挡在段金明他们的面前,力抗残余力量的撞击。将子看到无数的碎石不停下落,大吼一声:“快走,这里要坍塌了!” 宋微微被迎面而来的力量冲的脚步虚浮,她挣扎着站起来:“跟我走,我们要快点出去,这里很快就要封闭,要是被关在里面就再也出不去了。” 段金明抱起李芳谷和虚弱的光凰鸟,跟在两人的身后紧急朝外面撤离。 李芳谷虚弱朝身后看,阿诚呢?靳志诚和陆真呢?他们去哪里了?周琪呢?白牙呢?难道他们就这样死了,和清衡一起葬送在了圆阵里? 凌端阳凝视上空,终于展眉一笑,成功了,清衡终于……彻底……完蛋了…… 他也可以安心了。 周亮颤抖着嘴唇:“清衡死了?” “是。”凌端阳转身,站到他的身边,双手合起,又分开,一滴血红液体悬浮在他两手之间:“今日新旧交替,日月更迭。周亮将替吾镇守三界通道,继承界碑之身,防异族侵扰,保人间安宁。以人皇之名,立此契约。以阳祭----扶苏,阴祀----幽切之血为引……” 他最后一笑,双手将血滴送入周亮额心,“封印!” 周亮放声尖叫,额心那里无比烫热,像是被人落下烙印,身体里有东西在被抽离,他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只是失去的时候他觉得无比痛苦,无比失落,然而身体却越来越轻松。 他能感觉到身上的伤口在飞速愈合,他的视线也在发生变化,似乎用眼睛就能感觉到时间的存在。 然而凌端阳却在慢慢变老,面容虽然还年轻,头发却是乌黑褪去,雪色替换。 “好了,士谏,现在还剩下最后一个步骤了。会有点痛,你忍着点......”凌端阳声音沙哑,看着周亮的表情很温柔。 “等一等,阿阳!”周亮叫住了他,他心中始终还有问题想问他,如果今天再不问就来不及了。 凌端阳凝视他的脸,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微笑着俯下身,温柔亲吻他的额头:“士谏,你对我的好,我一直都知道。谢谢你,这句话,是真心的!” 周亮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冲出了眼眶,他闭上眼睛,转过了脸:“再见,阿阳。” 凌端阳笑笑:“士谏,你该对我说的是‘永别’。”他双手按在周亮的心脏部位,强烈的光亮起,周亮的身体化为星辰碎末消失。 他直起身体,看到光点如火花熄灭,眼神也渐渐黯淡下去。 就这样了吧,一切都结束了。他的任务,终于都完成了! 再也不用去撒谎骗人,也再也不用对着别人微笑了…… 一个人,在这里,迎接他最后的结局…… 这里是最初诞生的地方,也是最后结束的地方…… 这样的结果,真是太适合他了! 他缓缓闭上眼睛,跪倒在地上,生平最后一次,垂下头祈祷…… 宋微微几人躲避头顶的落石,狼狈朝着上方撤离。头顶的穹顶坍塌,岩浆河倾倒下来,刺鼻的硫磺气味将几个人紧紧包围。 岩浆铺在地面上,迅速冷却下来,变成一块块坚硬的石头,然而石头表面温度无比烫热,根本无法站立。 空间里刺鼻的硫磺气味越来越浓,几个人渐渐呼吸都困难起来,现在只要顺着岩浆冷却的岩石向上攀爬就可以回到上一层空间, 然而以他们肉体凡胎,根本就是不可能。 李芳谷挣扎着滑下段金明的怀抱:“我召唤西风,让它带我们上去。” 他双手颤抖结印,嘴唇抖的咒语都念不出来,浑身冰凉,似乎血液都停止了流动,他手印结起半天,却毫无作用。 段金明从背后搂住他,温热的双手覆到他的手背上,李芳谷焦急的情绪平复下来,终于顺利把咒语念出。 凭空一道白光,西风从圆阵中跃出,落在几人的脚边。 风兽体型无比巨大,几个人全部爬了上去,西风顺着岩浆冷却的岩石道路,在上面行走如飞,几个起落,他们越过岩浆,开始朝上面前行。 忽然,地底的黑暗中窜出不知名的漆黑怪物,在西风身上狠狠一撞,西风怒号一声,带着背上的人砸在岩壁上。 宋微微几人闷哼一声,从西风背上滑下,摔落在地面上。 那黑色的怪物发出扭曲的声音:“别想走,你们都要陪本座留在这里!” 是清衡,他居然还没死透,现在的他看起来像是地狱爬出的恶鬼,凄厉又令人作呕。 李芳谷浑身无法动弹,眼睁睁看着青衡和西风斗成一团。 打斗造成的波动,让岩壁上的岩石碎成粉末漱漱而下,段金明紧紧护着李芳谷,自己捂着口鼻呛咳着。 几个人在地下仰望上空,眼看出口就在面前,却无法走出去。地底的黑暗不断朝上方蔓延,追逐着几人的脚步朝他们席卷而来。 光凰鸟伸长脖颈鸣叫,奋力展翅,想上前帮西风的忙,却只飞到半空便坠落下来。 段金明咬牙,要将李芳谷换到将子的背上,也上去帮忙。忽然一阵地动山摇,上方一侧岩壁被清衡和西风打斗的力量波及,整个岩壁从山体剥落,几乎是整整半座山朝几人急速坠下。 宋微微感觉一阵绝望,没想到还是要葬身在这里。 将子怒吼一声:“都趴下!”他双手擎天,接住万吨落石,脚底踩在地面上,把整个地面踩的凹陷下去。 “走!快走!我支持不了多久!”将子的身体下沉半寸,段金明抱着李芳谷,和宋微微一起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他。 “走啊!”将子怒吼,双目深红,獠牙伸出,奋力将巨石又朝上方抬起半寸。 段金明咬牙,和宋微微一起带着李芳谷从缝隙跑出去,李芳谷睁圆眼睛:“叔,你快出来!” 将子奋目凝视,看着自己一手带大的少年被带到了安全地带,嘴角露出笑容,手上一松,巨石落下,将他的身体掩埋在其中。 李芳谷眼神呆滞:“不!叔!叔!你快出来!” 回音在整个遗迹里回荡,没有人回答他。 李芳谷觉得自己的心跳忽然停止了,眼前的景象凝固成了图片,耳中失去声音,一切好像都静止了。 段金明看着他骤然停止的表情,心里一颤,伸手去拭他的鼻下,一片冰凉,没有任何气息。他剧烈摇晃李芳谷:“李芳谷,你醒醒!” 李芳谷眼前的画面重新动了一起来,一阵天旋地转,他倒了下去。他的心脏,不对,为什么跳不起来?将子叔呢?将子叔一定出来了对不对? 他像是躲在幕布后,看着另外一个世界,段金明焦急的神色传入眼帘,他却做不出丝毫回应。 “小段,别着急。小谷的心脏毕竟是刚换进去的,他还没有适应。”宋微微一边安抚他,一边观看上方的战斗。 上方,西风还在和清衡激烈缠斗,眼看西风身上的伤痕越来越多,上方落石簌簌而下,再不想办法,几个眼眼看要被活埋在这里。 段金明心有余悸地抱紧李芳谷,然后将他背在背上,手中火焰不停发出,替西风掩护。 宋微微回头看了一眼将子的埋身之处,摇了摇牙,做出决定。她弯腰将光凰鸟抱起来,温柔抚摸它的脊背,在它耳边细语:“一一,听妈妈说。妈妈把力量都给你,你把你两个爸爸带出去,好不好?” 她眼神温柔,留恋地亲吻光凰鸟的眼睛,浑身光芒传递到它的身上。 光凰鸟伸长脖颈,发出清越鸣叫,身形剧烈膨大。 宋微微放开它,朝段金明大喊:“上去!” 段金明背着李芳谷跃上鸟背,伸手拽过宋微微的手:“你也上来。” 宋微微一愣,就着他手臂的力量也跃了上去。 光凰鸟振翅,摇摇晃晃地朝上空飞去。 宋微微看着身前的段金明和李芳谷,段金明把李芳谷换到胸前紧紧抱住,眼睛紧张地凝视西风和清衡的战况,深怕光凰鸟被波及到。 清衡眼看光凰鸟就要冲出遗迹,怒吼一声:“想走!没那么容易!”他一击将西风打飞,砸得岩壁凹陷下深坑,然后他整个身体朝着光凰鸟攀附而来。 段金明的焰刃打在他的身体上,在他身体留下灼伤痕迹,清衡无视伤痕,速度不减朝着光凰鸟扑来。 宋微微伸开手臂拥抱段金明和李芳谷两人:“你们两人要好好的。” 她在光凰背上站起来,浑身祭出光芒,飞身扑下,紧紧抱住清衡:“不许你去妨碍他们!这里才是最适合你的地方!” 清衡的身体被阻拦,他奋力想推开宋微微,却被她紧紧束缚住,朝着深渊坠去。 段金明阻拦不及,和李芳谷眼睁睁看着她的身影落入在无底的黑暗。 下方黑暗在欢欣鼓舞,伸出长长的触手将青衡拉扯下去。西风爬起身,朝着宋微微跃去,想将她带出来,却被一道看不见的壁障阻拦,弹飞出去。 宋微微用清衡的身体做缓冲,在即将落地之时,一个轻巧的后翻落地,后退几步卸去了坠落之力。她站起身,仰头凝视即将触到边缘的光凰,美目弯起露出微笑。 “飞啊!一一,飞上去!飞啊!” 光凰鸟越来越接近崖边。 她欣慰一笑,低头拉出腰间缠绕的流星锤,看着挣脱黑暗纠缠朝她袭来的清衡,狠辣一笑:“咱们纠缠了这么久,也该有个了断了。” 黑暗慢慢朝上方蔓延,西风感觉到抵触的力量,只能朝上方飞跃。 光凰鸟载着段金明和李芳谷飞上崖边,边上立刻有人过来接应他们。 段金明抱着浑身冰凉的李芳谷落地,光凰鸟绕着遗迹的上方盘旋飞舞,西风跃出遗迹,片刻之后,整个遗迹开始收缩,刷的一声之后,巨大的能量从遗迹中发散,将崖边等待着的人全部击飞。上方的雪面出现一道裂缝,紧接着,巨大的雪体朝山坡下方滑动,一路厚重的雪跟着崩塌、陷落,雪崩了! 段金明紧紧抱着李芳谷,被雪整个掩埋,随着雪流沙朝着下方冲去。 西风在雪地里狂奔,追上被掩埋的段金明,用牙咬着段金明的领子,把两人身体甩到背上,带着两人冲到安全的地方。 段金明抱着李芳谷在地上站稳,看向遗迹的地方。只看到一片雪原莽莽,哪里还有遗迹的影子? 宋微微呢?她出来了吗? 段金明把李芳谷放到西风的背上,双手放到嘴边大声呼喊:“宋微微!宋微微!你出来没有?” 光凰鸟在他们的上空盘旋,声音凄切。 回声响遍了山谷,可惜,宋微微一句也没有回答过。 李芳谷眼睛虚弱转向无边雪原,他身上冰冷,浑身都冷的毫无知觉,连心也冻成了冰。 靳志诚?将子?宋微微?他们怎么都不在身边? 这只是一场梦吧,也许梦醒了,他们都会围在他的身边叫着他的名字:“李芳谷,你怎么这个时候睡着了?我们一直在等你醒过来。” 世界越来越黑暗,他闭上眼睛,睡一觉就好了,等醒过来,就可以重新再看到他们…… 凌端阳闭着眼睛,遗迹即将关闭,只有到下一次日月更迭之际才会再次打开。那个时候的人间会是什么模样? 还会再有幽切,周亮,周玉,还有扶苏吗? 还有微微的转世,会摆脱厄运的眷顾,过上平安幸福的生活吗? 不过不管怎么样,也都与他无关了,转眼,他就会永远地沉睡过去,再也不会醒来。 只是,在临死前,他还想忏悔以前的罪孽,想一想曾经被他伤害过的那些人,或者与这些有关的,或者无辜的。 叶苏娜……浊离…… 只有这个时候,他才放任自己升起内疚的情绪。他们都是无辜的受害者,却被他无情地推落深渊…… 即使忏悔了,又怎么样呢?即使时间重来一次,他还是会选择那么做。 他笑了一声,站起身来,收起自己的伪善。 好安静啊,安静到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 身体非常沉重,连迈一步都困难,没想到被时间抚触是这样的感觉呢。 虽然沉重,却异常真实的感觉…… 早就预想过了,一个人,安静地在这里逝去,走过最后的时间。 这样的安静……其实很寂寞啊…… 他走到祭台边上,想躺上去,身后忽然传来蹒跚的脚步声。 他惊讶地回头,看到宋微微浑身是血地走来。 宋微微看着他雪白的头发,眼神惊讶,然后笑了起来:“真是的,还以为顺着路会走到地心去,没想到竟然来到了你身边。笨师傅,你看,这次是命运把我送到你身边的,你总不该再把我推开了吧。” 凌端阳的脸上第一次撤去笑容,露出满满的惊讶。他看着宋微微一步一步走来,以为自己还在梦中。 宋微微走到他身边,看着他的眼神无限迷恋:“凌端阳,第一次看到你这样的表情呢。”她伸手抚摸他的白发,“你看,还是我了解你吧。我就知道你最怕寂寞了,明明不希望一个人呆着,想有人陪你,却还要把我推开,你虽然活了这么久,在我眼里,你真是幼稚极了。” 凌端阳紧紧盯着她,然后笑了,他一只手捂着脸,不让她看到表情:“真是的,微微,我做了那么多,原来都是做了白工吗?你还真是……任性。” 宋微微笑了,展开双臂抱住了他,额头靠在他的肩窝,声音细软:“凌端阳,你知道吗?我早就想这样抱着你了。现在,你还有借口拒绝我吗?” 凌端阳回抱着她,声音温柔:“不会了,已经没有必要了。谢谢你,微微。” 宋微微笑了起来,她依偎在他的怀里,无比满足。 “凌端阳,你的怀抱,我很熟悉,虽然没有记忆,我却记得这感觉。你说,你到底取走了我多少次记忆?玩弄我记忆的感觉,很有意思吗?”她笑着盘问。 凌端阳抚摸着她的头发:“你的记忆是我的珍宝,每一次我觉得寂寞的时候,我都会拿出来,细细回想。早知道是这个结局,就不做那些无用功了,还惹得你流了那么多眼泪。” “是啊,你以前一直都说我是笨蛋,我看你才是最笨的。”宋微微声音渐渐微弱。 凌端阳抱着她,呼吸她身上的气味:“那些是骗你的,你不笨。一点也不笨,你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女孩,没有人比得上你。” 周围渐渐被黑暗笼罩,宋微微抬起头,凝视上方,忽然笑出声音来:“凌端阳,你看,星星落下来了。” 凌端阳跟着她抬头看去,无数的光点洒落,如星河覆下,将两人包围。 宋微微看着覆满身体的星光,笑的像个单纯的孩子。然后她闭上眼睛,身体滑了下去,慢慢没了气息。 凌端阳抱着她,把她放到祭台上,将她的面容整理整齐,最后一次细细地看她,然后自己也躺下,将她搂在怀中,在她额头上印了个吻。 “星星落下来了,一起睡吧,这次,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黑暗终于彻底沉了下来,如母亲的怀抱,将两人包围。 在其中,有人终于得到了永恒与安详…… 周亮从莽莽雪原中起身,赤身裸/体地走在雪地上。 他看不见方向,似乎也感受不到寒冷,只能茫然地漫无目的地走着。 身后传来踩雪的声音,远方出现一个高瘦的身影,靳书严从他背后走近他,脸色苍白,嘴角还带着血迹。 周亮痴痴地看着他:“没想到第一个找到我的人是你。” 靳书严脱下身上的衣服,走过来把他光/裸的身体包裹住:“当然。” 周亮依偎到他的怀抱中:“你会带我回家吗?” 靳书严犹豫了一下,还是紧紧地抱住了他:“好,我带你回家。回到我们几人的家……” 周亮终于笑了出来:“好,我们回家。” 第190章 消沉 李芳谷昏昏沉沉睡了整整一个星期,醒了又睡过去,睡着之后就浑身冰凉,呼吸几乎都难察觉。段金明紧紧握着他的手,几乎一步不敢离开。 小孩的身体是那么冷,他害怕在他看不见的时候,李芳谷就这样睡过去,再也醒不来。 段金明从来没觉得这么煎熬过,短短几天,他清雅贵气的脸上也多了一丝落拓。 李芳谷醒的时候,房间里很昏暗,段金明头垂着坐在他的床头,眼睛看着不知名的虚空,像是已经成了石像。 李芳谷动了一下手指,段金明立刻惊醒,转过脸看着他。 “将子叔呢?”李芳谷虚弱的问,“他怎么不在这里?是带着一一先回去了吗?” 段金明怜惜地摸摸他的额头:“李芳谷,我不想骗你,这几天你在这里睡着,我请你的表姐,还有其他很多人帮忙,在那里找了很多遍,找不到将子叔,也找不到宋微微和靳志诚,还有周琪……” 李芳谷嘴唇翕动,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段金明俯身,把他抱在怀中,怜惜地亲吻他的额头:“李芳谷,我知道你心里很难过,不管你多消沉,我都会一直陪着你。我会细心照顾你,安慰你,鼓励你,你可以难过,可以情绪低落,但是不管多久,你一定记得要振作起来,因为如果你一直消沉下去,我会很心疼。” 这些话,他在这些天里想了很多遍。他早就知道李芳谷醒了之后一定会问这个问题。李芳谷是个男人,是个很坚强的男人,他知道,不管多难熬,他一定会挺过去。 李芳谷心里疼的难受,艰难伸出手抚摸他的下巴:“都长胡渣了。”段金明一向爱护形象,从来没有这样落拓过,这几天他一定担心坏了。 “段金明,我不相信他们就这样走了。”他紧紧抱着段金明,“我不相信。” 段金明抚摸他的头发,没有说话,任他发泄情绪。 李芳谷这次之后,终于清醒了过来。他始终不相信那几个人就这样没了,他在段金明的陪同下又回到遗迹处查看一圈,什么都没找到,遗迹也消失了,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 他坚持不肯走,段金明陪着他在附近的镇上住了一个星期,帮助他恢复身体,贴身照顾他。 李芳谷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中度过,少有的清醒时刻,他心里一直还抱着期望,他就在这附近等着,也许有一天,他们就会重新出现。 一个星期之后,李斯成看他们久久不归,打了电话来问候,李芳谷才终于死了心。 是啊,要是他们还活着,他们一定会第一时间回到家,怎么还会在这附近徘徊? 段金明叹口气,带着失魂落魄的他回到了海州。 回到海州之后,李芳谷一蹶不振,整日昏昏沉沉,始终走不出失去搭档和将子的阴影。对他来说,将子就是另外一个父亲,是他最亲的人之一。 将子在他幼时最难熬的时候一直陪伴他,安慰他,鼓励他。虽然林月华和李斯成做的都很不错,但是将子对他付出的关爱远远超过他们,对于李芳谷来说,失去将子就是失去了最亲的亲人。 回去之后,李斯成带着林月华和李芳泉去看他,他们尽力好言好语安慰他,看到他总是一脸恹恹的样子,也只能叹气。 “小段,有时间就带小谷回家看看吧,家里少了一个人,总觉得怪冷清的。”李斯成和段金明在客厅里坐了一会,埋头抽着烟说。 段金明看了看坐在阳台上一边晒太阳,一边发着呆的李芳谷,他知道,边上林月华和李芳泉说的话,他肯定一句都没听进去。 “爸,小谷现在,不适合回家。”他沉声说,“他回去,看到将子叔的东西,怕会睹物思人。而且,他现在身体也很不好,不适合来回走,我打算这段时间就在家里好好照顾他,公司的事情,我暂时在家里处理可以吗?” 将子死了以后,李斯成少了左膀右臂,顿时也感觉吃力。他和将子算是多年好友,这次将子离去,连尸体都没带回来,他心里也很难受。听了段金明的话,他点点头:“小谷的身体,到底怎么了?” 段金明双手搓脸,深吸一口气:“小谷的心脏,被人换了。刚换的心脏,他还不适应……” 李斯成吃了一惊:“什么?” 段金明把事情简单解释一下:“小谷现在身体总是很冷,我得想办法替他维持体温的。我相信慢慢养一段时间,他一定会有所好转的,现在就已经比在长白山那时候好多了。爸您别担心,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李斯成夹着烟的手抖了好几下,连烟灰缸几乎都找不准,很久,他叹气:“小段,幸好你一直在小谷身边。我是个不合格的父亲,这个时候,儿子心里最难受,我竟然只能拜托你……” “爸,您对我别客气,我照顾他是应该的。您放心吧,等小谷稍微好一点,我一定会带他回家看看您和妈。” 两人又坐着聊了一会,李斯成带着林月华母女两回去。 走的时候李芳泉眼睛发红:“段哥,李芳谷什么时候会好起来?看他这样子,我心里难受。” 段金明摸摸她的头发:“没事,有段哥在,他会好起来的。” 段金明抬起手腕看看时间,李芳谷坐着不动快半小时了,虽然阳台上现在太阳很大,坐了这么久不动,怕身体也受不了。 他坐到李芳谷身边,抬起他的腿放到腿上,慢慢地捏着:“李芳谷,刚刚妈和芳泉对你说了什么?” 李芳谷慢吞吞地抬起眼看他,像是没听明白他在问什么。 段金明也不在意,一边替他揉着腿,一边问:“这条腿有知觉吗?” 半天,李芳谷才张开嘴慢吞吞地说:“有。” 温暖的阳光晒在段金明身上,暖洋洋的,然而李芳谷现在却裹着厚厚的羽绒服。 这次长白山之行之后,李芳谷的身体就大不如从前,他的体温一直都上不来。白天要穿着厚厚的羽绒服,怀里抱着电暖袋取暖,晚上睡觉的时候只能紧紧抱着段金明。 段金明一夜会被冻醒好几次,每次醒来他都要试一试李芳谷的呼吸,确定他没有问题,才又抱着他睡下。 几天下来,段金明的眼眶下也多了一片乌青。 段金明替他揉过左腿,再替他揉右腿:“李芳谷,扶苏中午说要带一一过来吃饭,一会你要和我出去买菜吗?放你一个人在家里,我不放心。” 段金明到现在还对刚回到海州的那天发生的事情心有余悸。 那天,把李芳谷在家里安顿下来,他去公司处理一下事宜。毕竟离开了那么久,手上的事情得去交代一下。而且,他算好了时间,只要半天不到就可以回家,李芳谷是个成年人,一个人在家里应该没问题。 他抓紧时间处理好事情回家,打开房门的时候,李芳谷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上,浑身僵硬,眼神呆滞,像是已经石化了。 段金明的心跳停了一拍,整个人呆立在门口,手里的包掉在地上。 半天,他颤巍巍地开口:“李芳谷?” 李芳谷没有回应。 他忽然没有勇气走过去查看,要是万一…… 终于,他抬起脚,小心翼翼走到李芳谷的面前蹲下来,仰头看着他,伸手拭他的鼻息。 不会的,李芳谷一定还活着…… 他脸上冰凉,然而皮肤还柔软,鼻翼下的气息很微弱。 太好了!还活着…… 段金明捂着脸,眼泪几乎夺眶而出,他还以为…… 他平复下心绪,起身把李芳谷怀里冷掉的暖袋充满电,又打了盆温水用热毛巾擦拭李芳谷的脸。 毛巾的热气慢慢捂暖他的皮肤,过了一会,李芳谷的眼睛转动起来。 段金明把暖袋塞到他的怀里,坐到他身边紧紧抱着他。 李芳谷终于可以说出话来:“不小心坐的时间久了……” 段金明把他抱得很紧,整个身体都在颤抖:“李芳谷,下次别这样了,我被吓坏了。” 李芳谷眼神茫然,像是不太明白他的话。 “这是第三次了!再来一次,我怕我承受不了。”段金明的声音都在发颤。 李芳谷眼珠缓慢转动,看到他颤抖的肩膀,终于明白了过来。 刚刚,段金明是以为他死了吗? 李芳谷脑筋转的很慢,身上的冰冷几乎浇灭了他所有的热情,对生活的期待,对未来的憧憬,还有,对段金明的爱意…… 对段金明的狂热和迷恋似乎已经是上辈子的事,现在的他心似乎成了冰块,连自己是否还活着都感觉不到。 他不想动,不想说话,什么事情都不想做,只想一个人坐在那里,静静地呆着。感觉不到饥饿,也分不清白天黑夜,分不清气温变化,刮风也好,下雨也好,一切好像都已经跟他无关。 然而,段金明脸上后怕的表情,他颤动的纤长睫毛,他紧紧抿着的薄唇,像是一把尖锐的刀,把他心里的那道冰封墙壁划开了一道细缝,他忽然觉得心脏里有一丝疼痛。 他缓缓伸出手,回抱住段金明,吃力地开口:“好,我下次不这样了。”他眼角的余光看到门口,段金明的包还落在地上,门口留着一条缝。 段金明抱着他坐着,久久没有说话。 虽然李芳谷尽力提醒自己不要坐着长时间不动,但是总是段金明不提醒,他又会那样。 因此段金明才决定把所有工作带回家做,一步也不离李芳谷左右。 听到段一一要回来,李芳谷过了很久才做出反应:“好。” 段金明带着李芳谷出门。他们住的地方附近就有个菜场,段金明替李芳谷把衣服穿整齐,换了个充满电的暖袋给他抱着,一只手牵着他出门。 李芳谷走路走的很慢,段金明也不着急,就是牵着他的手慢吞吞的走着。 以前,两人从来不曾光明正大地牵着手在路上走,这还是第一次。 李芳谷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个病人,路上的人看到他们,对段金明报以同情眼光,视线立刻就转了过去,没有人多注意几分。 段金明牵着他走在阳光下,紧紧攥着爱人的手,心里忽然有种无力又满足的感觉。 要是李芳谷一辈子都这样子…… 他忽然不敢想下去,他无比怀念以前那个痞痞贱贱的李芳谷,但是他知道,李芳谷现在只是生病了,只要他耐心地照顾下去,他一定会恢复。 这样照顾他也挺好的,不用为他在外面奔波而提心吊胆,每天都能看到他,想他的时候就可以拥抱他。 他们在一起两年多,其实还没有这样温馨又安静地相处过。 这样也挺好的,他苦笑一下。 他就这样牵着李芳谷的手,买了满手的菜提回去。 这样走了一段路,李芳谷的精神逐渐见好起来,他看着段金明拎的满手的东西,主动示意要帮忙,段金明笑了笑,替他把略长的刘海梳到耳后:“没事,我来就可以。” 李芳谷的手被他攥了一路,感觉到手心发潮,段金明手上的温度让他无比眷念,心似乎都开始柔软起来。 回家之后,段金明在阳台上替他铺好椅子,带他坐过去,自己去厨房忙饭。 李芳谷转了个身,把后背丢给阳光,自己的目光穿过客厅落在他忙碌的背影上。 就这样一直看着,看到最后都痴了。 不一会,楼道里传来叽叽喳喳的声音,段一一和扶苏来了。一到门口,段一一的小嘴就停住了。 段金明笑笑,去开了门,段一一扑进他的怀里,眼睛小心地搜索李芳谷的身影。 段金明亲了亲她的脸蛋,招呼扶苏坐下,把她抱到阳台上。 “大爸爸,二爸爸的病好了吗?”段一一贴在段金明的耳朵边问。 “很快会好的。一一是好宝宝,一会你多抱抱二爸爸。”段金明摸摸她的头发。 李芳谷看着段一一眼神怯怯地站到他身边,想要他抱抱。看着那张和宋微微极度相似的脸,他原本好转一些的情绪又低落了下去。 段一一打量着他的脸色,不敢开口说话。 段金明皱了皱眉头,抱起段一一哄了几句,把她交给扶苏。 李芳谷想起了宋微微和靳志诚,想到他们在一个月前的聚会上还干杯,庆祝三人相识的两年。他想起了三个人的合作无间,想起靳志诚的沉默,宋微微的严厉,忽然不敢继续想下去。 午饭吃的很沉闷,段一一一边吃一边小心盯着李芳谷看,段金明把她抱到腿上:“一一,二爸爸病的很严重,不是故意不理你。你给他点时间,他会好起来的。” 段一一含着眼泪点点头。 吃完饭,段金明带着段一一在厨房收拾,扶苏扶着李芳谷继续去晒太阳。 扶苏陪李芳谷坐了一会,什么也没说,下午的时候带着段一一回去了。 走的时候段一一悄悄鼓起勇气,拉了拉李芳谷的手。 那温软的,胖乎乎的小手,让李芳谷受了触动,他看着段一一的脸,伸手抱住了她的小身体。 段一一再也忍不住,在他怀里嚎啕大哭。 之后扶苏要带她走,她说什么也不离开,就要赖在李芳谷的怀里,在他怀里一直哭到睡着。 扶苏把她接过去,看着李芳谷毫无表情的脸,忍不住开口:“李芳谷,早点振作起来,一一很需要你。” 李芳谷像是听懂了,缓慢地点了点头。 日子一天天过去,李芳谷的身体也慢慢好转,体温慢慢开始升高,终于能像正常人一样照顾自己。 段金明在家里寸步不离地照顾了他一个月,这一个月,李芳谷的进步很明显,他开始主动开口讲话,主动帮他做事,还会主动拉着段金明做一些简单的运动。 可惜他的心脏不够给力,每次运动都坚持不了多久。李芳谷自己有点心急起来,段金明安抚他:“不要着急,你的身体需要适应。” 李芳谷点点头,又开始发起呆来。 这段时间,他在发呆的时候,经常会看到一些奇怪的景象,有的像是远古时候的野人狩猎,有的又像是古时候士兵征战,还有外国的景象,等等等等,林林总总,光怪陆离。 他觉得是自己的脑子也出了问题,把以前看的电影和小说想象成了这些形象。 有时候段金明也察觉他的不对,会主动询问,他都懒得开口,只是摇摇头就放了过去。 段金明也不强迫他,继续在生活上无微不至地照顾他。 四月的一天,李芳谷穿着薄棉袄,正坐在沙发上,倚在段金明的身上和他一起看电影。 忽然他站起身来,自己走进了厨房。 段金明不解地跟进去:“怎么了,李芳谷?你想喝茶吗?”他看着李芳谷拿出茶具,拧开煤气开始烧热水。 李芳谷眼神呆滞了一下,才转过脸说:“有客人要来了,我泡点茶。” 段金明迟疑了一下:“我来吧。”他接过李芳谷手里的茶叶。 “来两个人。”李芳谷静静地说。 “好,我知道了,你回去坐着吧。”段金明看了看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段金明刚把茶泡好端到茶几上,门铃就响了。 段金明心里一顿,看了李芳谷一眼,起身去开门。 来的是周玉和季威荣。 两人也很吃惊段金明居然都准备好招待客人,坐下来之后,周玉看了李芳谷一眼,问:“他现在身体恢复怎么样了?” 段金明笑笑:“好多了,就是还是很封闭,可能还是情绪上的原因占大部分吧。” 周玉点点头,沉默一下,说:“他现在的身上,有小七的味道,是因为他的心脏里有小七分给他的血吗?” “也许吧。”段金明记得那个铃铛是因为有了周琪的血才开始跳动,“那个心脏是宝物,但是李芳谷毕竟只是个人类,需要时间去适应。他现在已经比刚回来时候好太多了。” 李芳谷的表情很冷淡,像是根本不关心他们在说什么。 “周亮先生呢?他现在怎么样了?”段金明关心地问。 周玉摇摇头:“也还消沉着。他和小七感情一直特别好,小七不见了,他很难过。” 段金明点点头,当初他亲眼看见周琪风化成了粉末,应该是已经死了没错。 但是……他看着李芳谷,这个世界上,能逆转人生死的人,应该只有那么一人…… 他不敢仔细去想周琪的身份,如果真的是那个人,那周琪,也未必就真的死了…… 周玉显然也明白他的想法:“小七到底是谁,我们也不是那么在乎。上千年过去,身边的人走的走,亡的亡,很幸运这么多年过去,我们还能有感情深厚的兄弟在身边。只要他能回来,我们别无所求。” 段金明点点头,他明白他的意思,若是漫漫人生,没有亲人或者爱人陪伴,那也没有什么意义。 季威荣迟疑了一下,说:“我们今天来,是想请你帮个忙。” 段金明惊讶,他们两人有什么忙是他能帮上的? “季青阳,也就是小谷的祖先,是我和念常的养女。”季威荣说,“青阳当初曾经说过,当日月更迭之际,我们可以再次相见。但是,青阳的肉体也毁了,什么都没有剩下,我和念常想见她一面而不得。我听说小谷之前用的心脏是青阳的,所以来看看,他这里有没有青阳留给我们的信息。” 段金明皱起眉头,虽然李芳谷用的是季青阳的心脏,但是他很肯定,他们都不曾见过季青阳。 李芳谷抬起眼睛,语气冷淡地开口:“季青阳,其实早就不在了。” 几个人都是一愣,他果然知道点什么? “当年方颜梓病亡,季青阳就跟着他殉情而去。季青阳留下那些话其实是安慰你们的,怕你们因为她的死太过伤心。”李芳谷平淡地说着。 周玉和季威荣都愣住了,季威荣嘴唇颤抖了一下:“你说的都是真的?” 李芳谷冷淡地点点头:“季青阳死后,灵魂去了上界,方颜梓在人间入了轮回。所以,你们是不会再见到她了。” 季威荣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良久,惨笑一声,什么也没说,低下了头去。 周玉也面容惨淡:“还真是个不孝女。好在还记得照顾两个父亲的心情。” 段金明看了看表情淡漠的李芳谷,脸转向周玉,叹了口气:“请节哀。” 季威荣摇摇手:“都上千年过去,最伤心的时候已经过了。”虽然这么说,心底还是失落无比。 段金明倒是对李芳谷的状况担忧无比,这是什么情况?李芳谷的身上是不是有了什么奇怪的变化? 周玉沉思了一下,沉声说:“你也不用太担心。小谷现在的心脏里,有小七的血。小七是天眼,”他顿了一下,“以前小七就偶尔会有预知未来的能力,怕是小谷受到他的力量的影响了。这应该不是坏事,你不用太忧虑。” 是这样吗?那这对李芳谷来说算是好事吗? 周玉两人走后,李芳谷又陷入发呆之中。 段金明这段时间对他这个情况已经司空见惯,他走到窗边,把窗户推开,窗外春光明媚,这个天气,出去走走是再好不过了。 他走到李芳谷身边,替他整理一下衣服,柔声说:“李芳谷,天气这么好,你陪我出去走走吧。” 李芳谷从呆滞中惊醒,看着他温柔带着期盼的目光,点了点头:“好。” 和暖的春风吹在身上,段金明紧紧牵着李芳谷的手。人间的春天到了,他们两人的春天什么时候回来? 第191章 惊喜 又是半个月过去,李芳谷的身体慢慢好起来,虽然话还是不多,照顾自己已经完全没有问题。李斯成的公司忙的厉害,段金明只好回去帮忙。 李芳谷这个时候难得主动思考,整日闲在家里也不是办法,而且,他需要让自己动起来,这样他的身体恢复的更快。 他决定去公司帮段金明的忙。他强行逼迫自己提起兴趣,跟着段金明去学习处理公司的事情,哪怕是简单的跑腿任务,他都乐此不疲。 段金明看着他时刻不停动着,心疼地皱起眉头。 整整半个月下来,倒也是慢慢习惯了公司的事务,生活开始忙碌,李芳谷的情绪慢慢好了很多。有时候会主动和段金明说上不少的话,看起来几乎是以前的李芳谷又回来了。 段金明看到他这样,也跟着高兴起来,虽然还没彻底恢复,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正常了。 空余时间两人呆在家里,李芳谷又觉得无聊起来。公司再忙,也不会每天都有做不完的事情。 为了让身体保持活力,他发现,做家务是个不错的选择。于是他很勤快地把家里收拾的干干净净,每天地板都要擦上很多遍。 有一天段金明回家的时候又被吓了一下。地板被李芳谷擦的太干净,晚上的灯光打在地板上,几乎可以照见影子,这么洁净,让人觉得几乎有点瘆的慌。 李芳谷讪讪一笑:“那个,房子小,没几分钟就擦完一遍,实在没事情做,我就多擦了几遍。” 段金明嘴角抽抽,没有说什么。 随便他吧,只要他心情能慢慢好起来。 晚上睡觉的时候,李芳谷紧紧贴着段金明的身体,提出一个问题:“金明,我昨天去银行看过了,我卡里的钱,加起来差不多有三十多万,我想去找我爸借一点,换套大一点的房子。” 段金明放下手里的平板,认真看着他:“为什么这么考虑?” 李芳谷爬起来,手指挠了挠脑门:“那个,扶苏现在还住在我舅舅他们那里,之前是考虑到那个房子没有人住会生霉。现在他们都回来了,扶苏还住在那里不太方便,更何况一一也跟着他。我知道扶苏也找了份工作,在攒钱准备自己买房子搬出去。我之前答应过他,我会在我们的房子里给他留个房间,永远欢迎他回来……还有一一,我这段时间太忽略她了,觉得好对不起她。我想接她回来......” 段金明眼神热了,他伸手抚摸他的后颈:“李芳谷,我很高兴你开始考虑这个问题了。” 李芳谷被他这么一说,顿时有些惭愧。 他这次真的是病的太久了,现在这样看着段金明的脸,他才发现,他竟然很长时间没有好好看过自己的爱人了。今天才发现,段金明瘦了很多。 他忽然记起来,他们刚在一起的那段时间,段金明刚结束十几年的奔波,过上安定的生活,心宽体胖,短短的几个月胖了十几斤,所有的衣服号都小了,全部去商场重新买一遍。 那个时候,是李芳谷陪着他在健身房减掉了那些肉。虽然李芳谷也叫着段金明胖一点也很好看,不影响他的帅气,然而段金明还是很自觉保持着身材。 现在,段金明瘦了,一向贵气的脸上看出憔悴。李芳谷忽然觉得很内疚,内疚到心口都疼。 当初明明说好的,有什么事情要一起分担,其实两人在一起之后,大部分的事情都是段金明做的。 他呢?他是个自私的家伙,只顾着自己过喜欢的生活,家里的事情几乎都丢给了段金明。 不管他什么时候回来,段金明总是留一盏灯给他;在房事中也迁就他来的多一点。 他呢?他为段金明做了什么? 李芳谷内心深深忏悔,仔细端详着爱人的脸庞。 自从他心脏出了问题之后,他就找不到心动的感觉。曾经的浓烈爱情,像是上辈子才有的事情。 但是今天,他眼睛里看到的段金明似乎有点不一样,像是恢复他失去心脏之前的样子了。 他摸了摸心口,觉得心脏跳动的速度似乎快了一点。他长腿跨起,坐到段金明的大腿上。 “金明,你等一下。”他托着段金明的脸,一点一点地看着。 段金明的眉毛。段金明的眼睛,他的鼻子,嘴巴,他乌黑的头发,他形状精致的耳朵,他的下巴,他的喉结…… 段金明的一切一切,在他的眼睛里忽然变得美丽无比,对他久违的沉迷感觉似乎又回来了。 段金明回视他的眼光是那样的温柔,那样的动人…… 这么多天,他第一次主动地吻在爱人的唇上。 简单的碰触一下,段金明唇上的温度,触动了他。 他没有忽视爱人眼中几乎压抑不住的激动,他叹了口气,深深吻了上去,微凉的舌尖伸到他的口腔中暧昧地翻搅,舔/舐他的上颚,弄得段金明嘴里酥/痒一片。 段金明由着他一遍一遍地吻着,慢慢地,李芳谷下身一阵异样感觉传来,他放开段金明,低头自己扒开裤子,发现下面竟然有了反应。 他自己也激动起来,整整两个多月了,他以为他的身体会一直这样下去,没想到在今天,竟然又有了反应。 说不激动那是假的,他紧紧抱着段金明:“太好了,金明。你看到了吗?我有反应了!我对你有反应了!”他激烈地深吻他,恨不得吞掉他所有的呼吸。 段金明也激动了,其实才两个月而已,但是这两个月的煎熬,足以让他记得一辈子。 李芳谷动情地亲吻他的嘴唇,他的耳朵,他的脖子,咬着他的喉结…… 李芳谷是要做什么简直是太明显了! 段金明想了想,顺从地躺下身体,任他把自己的衣服都脱掉。 李芳谷耳朵里轰鸣一片,看着段金明韧性修长的身体,感觉像是第一次拥有他一样。 “金明,金明,今晚我可以吗?”他小心翼翼征求段金明的意见。 段金明用一个火热的吻回应他。 李芳谷激动不已,以前的回忆瞬间回来,如潮水般推着他情动,几乎压抑不住自己的激情。 他耐心做着前戏,小心替他润滑之后,把自己送进了他的身体。 段金明皱着眉头,时间长没有做,他需要时间适应。 李芳谷伏下身体,亲吻他被自己蹂/躏的有些红肿的嘴唇:“金明,太好了!我找到感觉了。你能体会吗?这种感觉!我对你的感觉……我觉得我要恢复了。” 段金明深深喘了口气,终于适应了李芳谷的入侵,嘴角勾起笑了一下:“是啊,我也觉得你要恢复了。李芳谷,我就知道,你可以做到的。” 李芳谷迷恋地看着爱人的眉眼,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觉得身体火热起来,体温也不再冷的不正常,慢慢和段金明烫热的体温交融在一起。 那天,李芳谷终于找回了久违的热情,和段金明缠绵到深夜。 他替段金明清理之后,自动滚进他的怀里,用脸蹭着他的肩膀说:“谢谢你,金明。下次你来吧,我一定好好配合你。” 段金明好笑地看着他:“好,我期待着。” 他起身把灯熄灭,快睡着的时候,他说:“李芳谷,明天你跟我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李芳谷迷迷糊糊地问。 段金明亲亲他的发顶,没有说。 李芳谷想问,想到他可能累坏了,只好放在心里猜测,段金明会带他去哪里?带着疑问,他终于睡着了。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他意外地发现被窝是热的。段金明还在睡,手还搭在他的腰上紧紧搂着他。 他不敢动弹,怕吵醒爱人。 他小心翼翼地看着爱人的睡脸,看到他眼底醒目的乌青。 这段时间,他真的太拖累段金明了…… 幸好,幸好他一直陪在自己的身边。 现在想来,他很少有机会看到段金明的睡脸,总是段金明在照顾他包容他,哪怕是说好了第二天早上由他起床做早饭,段金明也总是比他更早起来,在餐桌上摆上可口的早餐。 比起段金明的付出,他做的真是太少了!从今天起,他要真正的和爱人一起分担。 消沉了这么久,他该振作起来了! 窗外有鸟叫传来,马路上的喇叭声穿透窗帘,他觉得很刺耳。不要响了,不要吵醒他的爱人,他这段时间太累了,让他好好休息。 被窝里暖洋洋的感觉让他无比舒适,窝在段金明怀里时间长了,身体竟然有了发汗的感觉。 是啊,都五月份了,早该换薄被了,他和段金明两人却还盖着深冬时候的大棉被。 李芳谷看着段金明的睡颜看了很久,忍不住就上前亲吻在他的唇上。 稍微一碰触,段金明就醒了。 李芳谷看着他那双精美到不可思议的眸子,微笑着打了招呼:“早安,金明。” 段金明笑了。 李芳谷被他的笑容狠狠震了一下,真帅啊! 他的男人,真的是,帅惨了,笑起来这么好看! 依稀记得当初自己就是被这样的笑容迷的死去活来,迷到为了这样的笑容,追着他去天涯海角都愿意。 他翻过身撑在段金明的上方,亲吻他的微笑,吞掉他的问候,挑逗他还没完全清醒的身体。 段金明闭上眼睛,感觉他朝着被窝里滑进去,伸手扒开他的睡裤,自己半站起来的东西被他咬进了有些微凉的口腔,他无奈地叹口气制止了他:“等一下,李芳谷。” 李芳谷舔着他的巨物,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 段金明坐起身,抓起他,狠狠吻了他一下:“我很乐意继续下去,但是,我实在是憋不住了。” 李芳谷顿时窘了,看着他不甘心地冲进了卫生间。 他挠了挠鸟窝头,起来把床铺收拾一下,进厨房去做饭。 吃饭的时候,段金明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收拾好碗筷,李芳谷打开冰箱,发现里面居然一瓶果酱都没有找到。 “金明,那些果酱呢?你全吃光了吗?” 段金明刚洗好脸,他放下毛巾走出卫生间:“哦,你说过甜食吃太多不好。我怕身体出问题,到时候给你添麻烦,所以都扔了。” 李芳谷心里一热,把冰箱合起来,走过去抱紧了他,亲昵地枕在他的肩膀上:“今天我去接一一。” “嗯,然后呢?”段金明摸着他的头发,这样的撒娇动作,李芳谷很久没做了,真是好怀念…… “我们一起去逛超市。”他要重新开始,当一个合格的父亲,好好补偿她。 “嗯,然后呢?” “给你买甜甜圈好不好?” 段金明嘴角带笑:“还有呢?” “果酱也可以……” 段金明眼睛弯了:“只有果酱吗?” “喂,你不要得寸进尺。果酱那么甜,不许买太多,一次只能一瓶。” “哦。”段金明的语气带上失望。 “不过巧克力可以买一点。” “德芙怎么样?”段金明亲吻他的耳朵。 “可以,散称的称上半斤吧。”李芳谷躲着痒。 “费列罗?”段金明带着牙膏香气的舌尖舔在他的耳后,李芳谷身体激了一下,昨晚刚释放的欲望似乎又被勾了起来。 “小包装的一盒。”他咬牙回答。 “还有棒棒糖……”段金明声音磁性低哑,“一一最喜欢棒棒糖。” “不要拿一一当借口!”李芳谷咬牙,分明就是他自己想吃,“不如你来吃我的,还是肉做的。” 段金明笑了一下:“你在对我耍流氓?” 李芳谷轻哼:“我是你男人,不对你耍流氓对谁耍!” 段金明把他拦腰抱起来,让他坐到厨台上:“我喜欢你对我耍流氓。”他的嘴唇顺着脸颊落在他的嘴上,咬着他的嘴角。 李芳谷勾着他的脖子,回应他的亲吻:“看来我昨晚没喂饱你。” “哼,这个答案太明显了,”他们以前也讨论过很多次这样的话题了,“那样的情况,喂饱的都是你而不是我。不过,显然我今天可以得到补偿。” 李芳谷头向后仰,任他舔咬自己的喉结,双腿主动盘到他的腰上:“我们还没在这里做过。” “是啊,李芳谷。”段金明伸手掀起他的套头毛衣,感受他久违的体温,终于不再那么冰冷了,真好,“我想过很多次把你抱在这里狠狠干......” 李芳谷因为他轻咬锁骨呻/吟出声:“今天你可以如愿以偿……” 段金明只是吻着他,抚摸他,没有深入。 李芳谷腿磨蹭着他的腰,催促他继续下去。 “李芳谷,我很想做,但是怕你的身体……”段金明在他的嘴角呢喃,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欲望。 李芳谷心口又是一疼,用牙齿咬开他衬衫上的纽扣:“来吧,金明。把我填满,让我感觉你的存在……”他暧昧在他脖子上嘶摩。 段金明解开他的裤带,用手玩弄他的东西:“你可别后悔,李芳谷。” 李芳谷断断续续地喘息着,双手朝后撑着厨台,看到段金明吃着自己的棒棒糖:“好吃吗?比超市里的味道要好多了吧?”他伸手把他微长的刘海拨到脑后,露出那张清雅贵气的脸。 那么帅的男人,做着那么淫靡的事情,看起来性感极了! 李芳谷禁不住舔了舔嘴角,一阵口干舌燥。 段金明眯起眼睛,凑过来咬他的舌尖,健壮的身体压制住他,在他上方投下阴影:“味道很怪,你尝尝。” 两人交换亲吻,舌尖亲昵交缠。涎液顺着嘴角滑下,段金明伸出舌头舔去,黏腻的吻把李芳谷都要融化掉。 “哪有很怪!我洗的很干净的。”唇舌分开,李芳谷低喘着嘟哝。 段金明闭上眼睛冷静一下:“李芳谷,我会记得下次在这里也丢上套子和油。” 李芳谷闷笑一声,跳下厨台,趁着他进去拿东西,把身上的衣物都甩开。 皮肤接触空气,他微微打了个寒噤。段金明很快就返回,被他抱着脖子缠上来,两人又贴在了一起。 “冷的厉害吗?”段金明让他像考拉一样抱着自己汲取体温,一只手从背后绕过去替他润滑。 李芳谷适应了一会,摇了摇头:“还好。” 润滑完毕,段金明示意他双手紧紧抱着他的脖子:“李芳谷,抱紧我,我要开始动了。” 李芳谷双腿紧紧盘在他的腰上,接受他从下方的侵入。 厨房很小,喘息的声音听起来格外催情。 外面的阳光正好,终于,这个屋里,也不再那么冷了。 两人纠缠完毕,也差不多到中午了。 李芳谷身上很疲累,但是也满足的很。段金明替他穿好衣服,开着车带他去接段一一。 李芳谷忽然想起一件事:“你昨天说要带我去一个地方,去哪里?” 段金明今天吃饱喝足,心情看起来非常好,他笑了笑:“现在就去吗?” 李芳谷好奇死了:“昨晚上就开始好奇了。你准备送我个惊喜吗?” 段金明右手伸过来摩挲他的脖子:“你猜对了。” 段金明带着他朝着图书馆的方向开去,李芳谷看着他车行驶的方向,一路不停地猜,段金明到底要干什么? 段金明带着他开进一处刚建成的小区,李芳谷疑惑,是带他来见什么人?有谁住在这里,而且是让他见了会开心的? 难道是宋微微他们回来了? 想到这里,他眼中露出期盼的光。 段金明眼角余光看了看他,苦笑一下:“李芳谷,不知道我是不是猜错了你的心思,我要给你看的,也许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李芳谷眼中光芒黯淡下来,扯起嘴角笑了笑:“不是你的问题,是我自己的问题。” 段金明找了车位把车停下,搂过他的脖子,亲了亲他的发顶:“没关系,李芳谷。我知道你还是很在意,但是不管怎么样,我都会等你的。你今天这样,我已经很高兴了。” 李芳谷沉默了一下,伸手抱了他一下,跟着他下车。 海州发展越来越快,建的楼层也越来越高。这套刚建好的小区大部分是高层商品房,倒是有几栋还保持着多层风格,在现在的楼盘里很是难得。 段金明顺着他的眼神介绍:“这些是阳光小排屋,是上下两层连着的,住起来和别墅差不多了。你昨天说想买套大一点的房子,我就想到了这里。” 李芳谷一愣,看了看他:“你对这里看起来挺熟啊,以前就来看过?” 段金明笑了笑,在他脑门弹了一下,牵着他的手朝前走。他这两个月照顾李芳谷照顾的习惯了,在外面做起这个动作无比自然。 李芳谷挣了挣:“还在外面呢。” 段金明攥的很紧,他没挣开,想了想,也由着他。 段金明的手干燥温暖,把他微凉的手不一会就捂的很热。 段金明带他来到其中一栋,一起爬上三楼。段金明从包里摸出钥匙开了门,李芳谷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段金明回头:“本来想晚点告诉你的。一一过两年就要上小学,这里是学区房。我早就想过了,以后我们把一一接回来,她喜欢扶苏,可以让她和扶苏住在楼下,我们住在楼上。楼上和楼下空间都很大,这样既可以住在一起,又不会互相干扰,扶苏一定也不会介意的。” 李芳谷结结巴巴:“你……你……”震惊之余,他又是一阵感动。 段金明拉着他进屋里参观:“首付用的是我赚的钱,没有朝咱爸他们要钱,我知道你不喜欢全部依靠老人家。” 李芳谷咂舌,这房子光是首付也得几十万了,段金明这几年赚了这么多? “李芳谷,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我的钱就是你的钱,你的钱还是你的钱。但是这房子是我们两个人的。现在还是毛坯房,没有装修,我留着,想等你和我一起拿主意,装成我们自己喜欢的风格,你看怎么样?” 李芳谷难得脸红了,刚段金明那话,感觉他像是被包养了一样。什么叫‘我的钱就是你的钱,你的钱还是你的钱’? “既然是我们的房子,那装修钱就我来出。我也是男人,我也得养家的……”他脸红争辩。 段金明一哂,摸了摸他的额头:“我知道你是男人,我只是想多宠你一点。” 李芳谷的厚脸皮都被他的窝心话推倒了:“不能光你宠我,我也可以宠你……”他想起这段时间对他的拖累,这话说的难免底气不足。 段金明抱着他的腰,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李芳谷,我要求低的很。只要你好好的,健健康康,开开心心的在我身边,让我每天能看到你的笑,就是对我最大的宠爱。其他的我真的不计较……” 李芳谷眼睛酸的厉害,他也紧紧回抱着他,和他一起站在温暖的阳光中。 这个房子,果然房如其名,阳光很充足呢。 他们以后住在这里,一定也会很温暖…… 到时候,房子里会有段一一的欢笑,会有扶苏温和的声音,还会有段金明的笑容。 他们可以盖一间玻璃温室,在里面养花种草,西风会懒洋洋地窝在花房的沙发上甩着尾巴…… 他的爱人,体贴又包容的爱人…… 其实他这辈子收获的最大的惊喜,是他的爱啊…… 第192章 阴晴 段金明把车子停在车位上,和李芳谷一起下车,朝着周家走去。 两个月前周玉他们就带着周亮搬了回来。扶苏当时就觉得不好意思想搬出去,却被周玉挽留了下来。 周亮因为周琪的事情一直很消沉,段一一性格活泼,很讨人喜欢,周亮也和她极为合拍,于是周玉请求他们留下来,这样周亮也许会早点走出阴霾。 扶苏有点无奈,他这算是沾光了吗? 于是现在的情况就是,每天周亮和段一一排排坐,两人抱着电视一起看动画片。 段一一有了臭味相投的朋友,开始想方设法耍赖不去幼儿园,不过这么点的小孩想和扶苏斗智斗勇,那是不自量力了。 什么肚子疼啊,头疼这些都是小意思,凰鸟同学真是忘记自己不是凡人了,这种小毛病怎么会在她这种非人类身上出现! 更高杆的是:“扶苏叔叔,今天到我为小朋友们讲故事了,我以前看的故事都讲过了,他们不要听。亮亮说他有新故事要教我,让我在家里学会了再去幼儿园。” 扶苏嘴角抽了抽:“一一,周亮说过他可以晚上再教你,所以你这个理由不可以。” 段一一哭哭啼啼的被拉走了。 段一一没几天又想出新借口:“扶苏叔叔,我在幼儿园里,想玩的玩具总是抢不到,我怕我忍不住会动手打小朋友。” 扶苏笑笑说:“一一,如果你真的打了小朋友,我会去和老师谈谈,解决这个问题的。”段一一再次依依不舍地被带走。 还有更多的理由,只要能对的上名目的几乎都被段一一想了个遍,当然,在扶苏不外出的情况下,这些理由是被通通砍掉的。 前几天扶苏又和驴友约好了去昆明采风,只好把段一一拜托给季威荣。季威荣本来就很喜欢小孩,于是放下自己的事情带了几天。 他性格向来平和,终于没禁得住段一一软磨硬泡,终于听了她的借口替她向老师请了假,让她在家里休息一天。 段一一和周亮一大一小窝在沙发上看了整整一天的动画片,连休息空隙的水果都是周玉切好的端到他们手里。 周玉向来就很护短,看到段一一和周亮相处的融洽又开心,他明知道段一一的心思,也不去说。 刚好扶苏提前结束,回家推开房门一看,周亮和段一一靠在一起,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电视,入迷到连手里的水果都顾不上送到嘴里。 扶苏轻手轻脚把包放在玄关,悄悄走到他们身后,掩着嘴咳嗽一声。 段一一吓得差点变成原形飞出去,周亮也吓了一跳,他转过脸看着扶苏阴晴不定的神色,讪讪地眨着大眼睛,很没义气的直接找借口回书房看书去了。 周玉再护短,也知道别人家打孩子的时候不能插手,于是都很自觉的躲起来,留段一一一个人面对扶苏。 段一一眼泪包在眼睛里,自己先认错,一五一十的都招了:“扶苏叔叔,不是季爷爷的错,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扶苏忍着笑,故意板着脸:“你自己也知道错了?” 段一一点点头,小嘴巴撅起来:“你别告诉二爸爸,他生病了,我不想他生气。” 扶苏心里一动,低头看着她的脸色,有点不忍心,但是不教训她又怕她以后还这样,于是冷着脸不说话。 段一一偷偷看他表情,可怜巴巴地说:“要不你打我屁股吧。” 扶苏做出慎重考虑的表情。 “可是,打屁股太疼了。可不可以垫着点东西再打?”她和扶苏讨价还价。 扶苏温和笑笑点点头:“对啊,你屁股那么小,我的手太大,确实该垫着点东西打。” 段一一把眼泪收回去,去沙发上抱了个沙发垫过来:“用这个垫着打吧。”她乌黑的大眼睛楚楚可怜地看着扶苏。 扶苏气乐了,把沙发垫扔到一边,从茶几低下抽出一张复写纸出来,段一一哇的一声就哭了。 扶苏把段一一按在腿上打屁股,楼上躲着看的周亮眼睛都红了------羞的! 那个场景何其眼熟!不一样的只有:段一一被打屁股时候可以肆无忌惮的哭,他被周玉打屁股的时候因为羞怒把嘴唇都咬烂了。 这个场景太伤害他脆弱的心,于是他立刻做出决定------把房门关上当没听到了。 扶苏的巴掌啪啪打在段一一的肉屁股上,段一一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哭的扶苏的心都要碎掉了。 打了十几下,扶苏把段一一抱起来:“你知不知道这样不好?” 段一一眼泪汪汪捂着屁股:“我要告诉爸爸!” 扶苏叹气:“你刚刚不是还说了,二爸爸病的重了,不想让他担心吗?” 段一一扁着嘴,擦擦眼泪乖乖站好。 扶苏看她那委屈的样子,真是又好气又好笑。狠狠教训她一顿,又好好安慰一顿,抱着她回去睡觉。 从那之后,段一一虽然不敢再逃学,但是心里还是委屈啊。 今天早上听扶苏说李芳谷要接她出去玩,兴奋地一早开始就在客厅滴溜溜乱转。她选了自己最漂亮的裙子穿上,还让季威荣替她梳了整齐的鱼骨辫子。 李芳谷刚按门铃,段一一就从沙发上跳起来,准备冲到门边去抱他的大腿。 结果,有人比她更快,周亮直接从二楼的书房跳下来,一脸激动的去开门:“琪哥,你回……来……” 周亮满脸的激动在看到是李芳谷两人的时候凝在了脸上,随即露出无限失望的表情:“是你啊,小李,我还以为是琪哥回来了。” 李芳谷心里一酸,正想着安慰他,段一一已经把周亮挤到一边去,冲过来抱住了他的大腿:“爸爸,爸爸!你终于来接我了!呜呜呜呜呜……我以为你不要我了!我以为你再也不想看到我了!爸爸,爸爸,抱抱!”段一一哭的好不伤心。 李芳谷俯身抱起她,怜惜地帮她擦去眼泪:“对不起,爸爸太坏了,这么多天都没好好陪过你,爸爸错了,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 段一一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嚎啕大哭,眼泪跟从水龙头里淌出来的一样,洗的干净漂亮的小脸转眼就被鼻涕眼泪糊了起来。 周亮呆了一呆,失魂落魄地走回去坐下,那熟悉的气息,他还以为是周琪回来了,竟然是李芳谷。 他收拾好情绪,强颜笑着和李芳谷打了个招呼,李芳谷看起来瘦了很多,天气这么热,他竟然还穿着厚外套,脸色苍白,看起来一副孱弱的样子,和以前区别真的特别大。 李芳谷抱着段一一,到他身边坐下:“舅舅,好久没见啊。” 周亮点点头:“你病了这么久,我都没去看你,你怪不怪我?” 李芳谷笑着摇摇头:“没那么严重,我这不是好了吗?” 周亮抱着膝盖:“我怕琪哥回来,在家里看不到我会失望。我就在这里等他,我相信他一定会回来的。” 李芳谷嘴唇动了动,不知道该说他幼稚还是执着。好不容易恢复了自由,却又把自己困在了家中。 但是,人总得有个念想,要是周琪知道自己还被这样挂念着,不知道会不会高兴。 段金明走过来把段一一接过去,又替她重新洗了把脸,留下李芳谷和周亮聊了一会。 李芳谷劝了周亮几句,他自己也刚恢复不多久,不想说太多话,不一会就起来和段金明带着段一一离开了。 段金明开着车,一家三口先去找了家饭馆坐下来吃饭。一路上段一一叽叽喳喳地跟他们告状,一脸委屈地说她被扶苏打了屁股的事。 李芳谷听着好笑,但是考虑到教育为重,而且不能伤段一一的自尊心,于是故意板着脸咳嗽一声:“扶苏打的对,撒谎的小朋友就是要这么打屁股!幸好不是你大爸爸下手打,他打人更痛,他都是直接用脚踢的。” 段金明意味深长地瞄他一眼,两人还没开始交往的时候,他是揍过李芳谷没错。好像还揍了两次? 李芳谷收到他的眼神,露出痞痞一笑。 段金明收到那笑容,眼眶一热,小孩好久没有这样笑了,看到这久违的笑容,他竟然感动的想落泪。 漫长的两个月,几乎比两年还长。他看着李芳谷不说不笑,总是一个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有时候也会绝望地想,也许李芳谷一辈子都会这样了。 幸好,幸好他熬了过来! 段一一被李芳谷吓唬住了,眼睛一转,开始转移话题。 李芳谷觉得自己这段时间亏欠段一一太多,提着精神陪她玩了一个下午。 之后段金明接了一个电话,犹豫了一下提出来:“李芳谷,爸打电话,让我和你带一一回去吃饭,你去不去?” 李芳谷愣了一下,头垂了下去。 段一一凑过来:“是去爷爷家吗?我想爷爷奶奶和姑姑了。” 段金明摸摸她的头:“等等,听你爸爸怎么说。” 李芳谷强行笑了一下:“回去吧。我这么久没回去,太不像话了。” “过段时间再回去也没关系的,李芳谷。”段金明抚摸他的脖子,“也许你还需要更多的时间,爸妈和芳泉不会怪你的。” 李芳谷沉默一下:“还是回去吧。将子叔已经不在了,我再难过也得去面对。再说了,家里还有我爸,我妈还有芳泉。人生苦短,要惜取眼前人才是。不能因为我难过,也让他们不好过。” 段金明亲吻他的发顶:“我陪你。” 晚上,李芳谷和段金明带着段一一,在这两个多月,第一次踏进自己的家门。 刚进门口,他眼睛就开始发酸,记忆潮水般涌上。 这栋房子里,到处都是将子的影子。 他玩耍的楼梯,他写作业的书桌边,他躲藏的储藏室,院子里的树底下,花草繁茂的花园……到处都是他和将子留下的回忆。 而将子已经不在了…… 他最亲的亲人不在了,再也看不到他和蔼的笑容,听不到他关怀的话语…… 难过让李芳谷的心都揪了起来,浑身的温度开始倏然降低,他呆立在门口,一瞬间脸色青白的像个鬼。 段金明心头一跳,抓住他的手臂摇了一下:“李芳谷!” 李芳谷一惊,回过神来,强颜笑了笑:“我没事,段金明,我没那么脆弱。” 段金明点点头,和他牵着段一一的手进了门。 林月华不时就会去看望李芳谷,今天看到他终于肯回家,忍不住就哭了起来。 李芳谷抱抱她:“对不起,妈。你儿子太没出息,让你担心了。” 林月华摸着他清瘦许多的脸,痛哭失声。 晚饭很丰盛,段一一吃的肚滚腰圆,李芳谷被愁绪笼罩,简单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 段金明摇摇头,示意随他去:“吃饱了自己去走走吧,我陪爸妈他们。” 李芳谷点点头,说了一声,自己上了楼。 他推开走廊尽头的门,走进将子的房间。还是熟悉的摆设,房间里各种物品分门别类,放置的井井有条。 屋子里很干净,看来林月华平时有过来打扫。东西的位置和他印象中的几乎没有改变,像是将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回来一样。 李芳谷眼睛涩的难受,在房间里走了一圈,细细摩挲着这些物品。 他走到将子生前最爱的书桌前坐下,看到桌面上整齐地放置着一封信。 他拿起信封,看到上面遒劲的笔迹写着:小谷亲启 是将子叔留给他的?怎么一直放在这里? 他坐下来,打开信封,抽出一张信纸。 信纸折叠的很整齐,上面写了一首朱敦儒的《西江月》 【世事短如春梦,人情薄似秋云。不须计较苦劳心,万事原来有命。 幸遇三杯酒好,况逢一朵花新。片时欢笑且相亲,明日阴晴未定。】 李芳谷痴痴地看着那张纸,好一个明日阴晴未定!将子叔这是在劝他想开点吗? 他怔怔地坐在椅子上,像是入了魔障。 段金明吃过饭后,坐下和李斯成讨论着公司的事情,眼睛不时担忧地看着楼上,李芳谷应该没问题吧? 李斯成早留意到他脸色,沉默着点上一根烟,段金明看着他叹了口气:“爸,抽烟对身体不好,您该注意点。” 李斯成摆摆手:“将子走了,我想了很多,小谷小时候我忽略他太多了,觉得很对不起他。” 段金明拍拍他的手:“爸,您那时候是生活所迫,这不怪您。小谷也从来没怪过您,他反而一直很感激您,他跟我说过,他其实有两个爸爸,两个妈妈,没有人比他更幸运了。” “他真的是这么说的?”李斯成抬头问。 “是。”段金明顿了一下,“将子叔走了,李芳谷很难过。虽然这么说不太好,但是,您和妈妈要保重身体。李芳谷是个很重感情的人,您和妈妈过的好好的,他才会早点好起来。” 李斯成点点头,抬手把烟掐灭:“担心你就上去看看吧。你好好开导他,让他早点好起来。”他还是希望那个痞痞贱贱的儿子早点回来。 李芳谷现在在公司里,虽然话不多,但是做事认真,也很有干劲,为人处世可圈可点,和以前几乎是天壤之别。 但是他从心底觉得,还是以前那个嬉皮笑脸的儿子,更讨人喜欢。 段金明点点头,跟他说了一声,上楼去找李芳谷。 屋子里一片漆黑,李芳谷坐在椅子上,毫无动静,听见他开门的声音,也没有回头。 段金明走了出去,不一会提着把椅子,静静坐到李芳谷的身边。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牵过李芳谷的手,静静地握着。 良久,李芳谷转过头,看着他,声音低哑:“段金明,将子叔说,明日阴晴未定。” “嗯。”段金明捏紧他的手。 “段金明,谢谢你这段时间一直陪着我。”李芳谷的眼神在黑暗中明灭未定,看起来悠远又神秘。 段金明抬手,替他把凌乱的流海朝后面疏理,小孩的头发又细又软,像是永远都定不了型:“不管晴天雨天,我都陪着你。” 李芳谷抓住他的手,闭上眼睛,脸颊摩挲他的掌心:“天气越来越暖和了。” “嗯。”段金明擦到他清瘦的脸颊,心疼的表情流露无遗。 “我还是喜欢晴天,这段时间,你多陪我出去走走吧。”李芳谷亲吻他的掌心。 段金明终于放下心来:“好,想去哪里,你来决定。” 李芳谷终于从黑暗里站起来,弯腰紧紧地抱住了他:“段金明,我会好好面对的。真的!” “嗯,我相信。”段金明亲吻他的发顶,“你一直都很坚强,一直都是。” 李芳谷汲取他身上的温暖,慢慢都会好起来的,会的! 消沉了这么久,李芳谷终于下定决心去面对宋微微和靳志诚的事情。 过了几天,李芳谷去了宋微微的公寓,拿出备份钥匙开了门。 这里李芳谷来过很多次,并不陌生。 没有出任务的时候,他们三个人曾窝在这里,一起喝茶聊天看电影。 宋微微总是能找到好看的电影,有了她的推荐,李芳谷和靳志诚这两年从来没看过烂片。 他站在房间里巡视一圈,来到屋子里唯一的一张书桌前。 宋微微是学外语的,这里的书大部分都是外语类书籍。像是有预感一样,李芳谷直接抽出最大的那本《牛津英语词典》,拿着在手里一翻,一个洁白的信封就出现在眼前。 不用打开,李芳谷也知道那是什么。 他小心翼翼把信封收起来,又在屋子里收拾一圈,把和冥咒师相关的东西都带走,确定没有遗漏之后,最后扫视房间一眼,转身把门锁上离开。 晚上,李芳谷约了宋伟杰一起吃饭。 只是隔了短短的三个月,宋伟杰见到李芳谷的时候被他外表上巨大的变化吓了一大跳,李芳谷像是成了另外一个人一样。 见到他,李芳谷淡淡笑了笑,示意他坐下来。 “姐夫?”宋伟杰还是没有改掉对李芳谷的称呼。 李芳谷笑笑:“还是叫我小李吧。微微姐喜欢的人不是我,我和她没有什么的。” 宋伟杰还是觉得不能接受,明明都差点结婚了,宋微微却始终不告诉他其中真正的理由。 李芳谷瞄了瞄他的脸,其实仔细看下来,宋伟杰长得真的和宋微微有几分相似,血缘关系是真的不会错的。 宋微微也许也发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留下这些吧? 他也不多解释,从包里拿出宋微微家里找到的信封,推了过去:“这个东西,是微微姐留给你的。” 宋伟杰皱眉:“我姐给我的?她人呢?怎么好几个月没有消息了?我找过她,可是……”可是等他开始找,却发现他对宋微微其实一无所知。 “我去报过警。”宋伟杰说,“我也打过你的电话,可是你家里人说你病的很重。我要去看望你,也被他们拒绝了。我姐到底是怎么了?” 李芳谷别过头看着窗外的霓虹灯影,语气很冷淡:“微微姐,喜欢上了一个男人。他们两人一起走了。” “一起走了?”宋伟杰愣住,“你是说,私奔了?” 李芳谷惆怅地笑笑:“是啊,私奔了,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她说她再也不会回来了。她走之前,委托我把这些东西都给你,她说她在这里也没有家,只有一个弟弟。这些东西,是她留给你的礼物。” “不可能啊!”宋伟杰不敢置信地呢喃,“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会有私奔这种事情!”而且她也完全没有必要这么做啊! 李芳谷眼睫垂下,再次睁开时候,里面带上魔魅之色,声音也魅惑起来:“不管你信不信,事实就是这样。微微姐,现在去了很远的地方,她过的很幸福,她再也不会回来了。这些东西,你别多问了,就拿走吧。” 宋伟杰呆呆地看着他,听话地接过信封。 李芳谷知道那信封里装的是什么,那是她留给唯一的亲人最后的东西,也是她全部的东西。 真是狡猾的女人,看来出发前她就预想到了这个结果了。 真是骗子,说什么要放弃凌端阳,重新开始生活,其实她从来都没有忘记过他。 就算她从遗迹里出来了,也会一辈子继续追寻他吧。 但是,她现在,其实也是幸福的吧,毕竟,他看到了,在拿到信封的一刹那,他就看到了。 他看到宋微微被凌端阳搂在怀里,面带微笑地沉眠在黑暗中。 那笑容,看起来无比安详…… 第193章 协议 碧水晴天,满城烟絮,周六这一天,李芳谷和段金明开着车带着段一一去爬山。 “要不要去海清寺逛一逛?”段金明把车拐上大路问后座的李芳谷。 “去看看阿育王塔?”李芳谷心里一动,不知怎么的,似乎有种奇怪的预感,似乎在那里会遇到什么人一样。 “去吧。”他转过头,对正似模似样地翻着哆啦a梦漫画的段一一说:“一一,爸爸带你去看宝塔好不好?” “好啊。”段一一头也不抬地说。 “你不去靳志诚那里看看吗?”段金明问。处理完宋微微的事情,他以为李芳谷会去靳志诚那里再看一下,结果李芳谷什么都没说就回来了。 “不用了,阿诚那里,他大哥会好好处理的。”去了也只是平添伤感,他还需要时间,他总不相信靳志诚就这么不见了,毕竟他和宋微微不一样,他和陆真早就已经不是人类,他宁愿相信他们逃脱了,在另外一个不知名的地方活着。 段金明眼神温柔地看他一眼,李芳谷的情绪看起来开朗了许多。也许不可能再恢复以前的那副样子,但是只要慢慢能好起来,他就很满足。 海清寺始建于北魏,寺中有一座供养“释迎真身舍利”和“阿育王灵牙”的高塔。塔又被称为“阿育王塔”,根据塔身第五层南面嵌的碑文记载,塔于北宋天圣元年(1023年)起塔,距今已经有数千年历史,到现在保存良好。 寺内香火鼎盛,常年都有游客登殿祈祷还愿,李芳谷老远就能听到寺里传来的唱经声。 段金明把车停好,两个人搀着段一一的手带她朝着寺里去。 进了大门,段金明带着段一一去参观四周回廊上的浮雕,李芳谷像是得到传召一样,朝着寺里的偏门走去。 段金明看着他的背影叫住了他:“你要去哪里?” 李芳谷愣了一下,转身走回来,过了一会,又抬起头:“金明,我总觉得那里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你在这里先逛一下,我去看看。” “我和你一起去。”段金明皱起眉头,从李芳谷主动开始说话时候起,他就发现李芳谷身上有了奇怪的变化,有些时候像是能预知某些事情一样。 “没关系,不是危险的东西,我自己去就可以。”李芳谷瞅着附近没有人注意,悄悄在段金明脸颊上亲一下,“我很快就回来。” 段金明伸手摸摸他的脖子:“有事情叫我。” 李芳谷点点头,拐过走廊,走进偏门中。 整个寺庙不大,他走出偏门,来到寺庙的后半部分,在一个花园台上看到了一个和尚,一个圆头圆脑,看起来面相很滑稽的和尚。 李芳谷朝着和尚走过去,什么也没说,只是在他边上坐了下来。 那和尚睁开眼,笑着看向他:“施主迷路了?” 李芳谷纳闷地看了看和尚,这才想起来,这个和尚他是见过的。这个和尚,就是当初在长白山地底下站在他两个表姐身边的那个。 当时时间太紧急,他没注意,现在见到了,立刻就明白他是谁了。 “会长?”他试探着问。 海清和尚笑眯眯地点点头:“施主心中有迷惘?” 李芳谷心中一阵茫然,然后点了点头。 “施主有问题想问贫僧吗?” 李芳谷沉默一下,说:“我最近总是做梦,梦到自己走在莽莽雪原中,看不见天,也看不到地,找不到方向,不知道该去向何处。” 海清和尚微微一笑:“这个是好梦。” 李芳谷奇怪:“好在哪里?” 海清和尚摇摇头:“其实方向很明确,施主没注意而已。” 李芳谷沉默了一下,似乎懂了,又似乎没懂。 他思索了一会,等回过神来,海清和尚已经不见了。他在原地站了一下,顺着原路回去,段金明看到他回来,松了口气。 “这么快就回来了?”段金明看着在前面歪歪扭扭跑着段一一问他。 李芳谷点点头,又摇摇头。 段金明看他的脸色,没有说什么,伸手摸摸他的脖子,和他并肩走在段一一的身后。 晚上把段一一送回扶苏那里,李芳谷和段金明一起回家。 夜里李芳谷辗转反侧,段金明被他弄出的动静也搞的睡不着,他叹了口气:“李芳谷,你这是在变着法子勾引我吗?我以为你今天爬山累的不想做别的事情了。” 李芳谷顿时窘了,他钻进段金明怀里,在他脖子上亲了一口:“金明,我在想事情。” 段金明摸着他的头发:“我知道,你要是不想说,我不强迫你。愿意说,我就仔细听。” 李芳谷一阵静默,段金明就是这样体贴,从来不会以爱的名义强迫他做不情愿的事情。 他犹豫了一会:“我想再回到长白山那里去看看。” 段金明吃了一惊:“回去看看?” “是。”李芳谷不掩饰,“我不甘心,我不相信将子叔他们真的再也不回来了,让我回去再看一眼,好不好?我就再找这一次,要是真的找不到了,我就再也不去想了。” 段金明顿时一阵心疼,难怪他不肯跟他说,是怕他担心吗? 段金明把灯拉开,双手捧着他的脸,认真和他对视:“李芳谷,下次遇到这种事情,千万不要瞒着我了,我以为是其他不得了的事情,担心了好久。原来只是这件事而已,你想做什么尽管去做,我只会站在你身边附和你,怎么会阻拦你!” 李芳谷看着那双精致动人到不可思议的眼睛,心里也内疚了:“对不起,我早该跟你商量的。害的你又担心这么久,我保证,以后不会了,真的!以后我有什么想法,一定告诉你,不会让你再这样胡思乱想。” 段金明摸摸他的头发:“没关系,我明天就去帮你订票,送你去车站。” 李芳谷紧紧抱着他,汲取他身上的温暖,梦里的冰天雪地似乎是被爱人身上的温度驱走了,李芳谷一夜安睡到天亮。 第二天一早,段金明轻手轻脚地起床,把早饭做好之后,轻轻吻了李芳谷额头一下,自己去了公司。 没有了段金明的体温,李芳谷也没睡多久就爬了起来。锅里的早饭温度刚刚好,他刷牙洗脸吃饭完毕,正在收拾东西,段金明的电话到了。 “下午三点的火车,可以吗?”段金明在电话里问道。 “好,我可以在家里做好饭吃过再出发。你中午回来吃吗?”李芳谷带着蓝牙耳机,开始弯腰擦地板。 “今天事情多,恐怕来不及。你这里的工作我都替你安排好了,下午一点半我可以赶到家里送你去车站。” 李芳谷嗯了一声,把电话挂断。 中午李芳谷简单的自己做了点东西当做午饭,行李都已经打包好放在玄关。他环视这所房子,忽然觉得家里没有段金明,冷清的令人难以忍受。 下午一点,段金明提前到家,开门的时候发现李芳谷一个人坐在桌边,抬头看向他的目光带着诱惑的暧昧。 “你怎么了?就这样发呆坐着等我吗?”段金明低头,抬起他的下巴亲吻他。 李芳谷和他唇舌纠缠,双手抱着他的脖子,整个身体都挂了上去。 段金明闷笑:“这是什么意思?临走前自动献身?嗯?”他迷恋地咬着爱人的嘴角,尝到他嘴里有清新的牙膏味。 “哼,说不定好多天见不到啊,你要做就抓紧时间,不然就等着半个月以后吃了。”李芳谷自己动手脱下套头毛衣。 段金明把他抱去卧室,按倒在大床上:“到车站只要二十分钟就够了,时间虽然稍微有点紧,但是看你这么配合,我应该可以吃的很过瘾。”他动手脱下自己的短袖衬衫,动手收拾李芳谷。 李芳谷被做的一阵腰软,懒洋洋地躺在床上,拿出手机一看,两点十分了。他起身:“我去洗一下,你等等我。” “嗯,我看看你东西带的齐不齐。”段金明打开他的行李箱开始检查。 李芳谷心里一暖:“又不是第一次出去了,东西哪里会带不齐!别总这么爱操心,会老的快的。” 段金明检查他的衣物:“那里到现在还满山冰雪的,你现在体质太寒,光带羽绒服怕不够,我给你多带点东西。”他又打开衣柜,塞了一大沓的暖宝贴进去。 李芳谷摇摇头,走进卫生间洗去身上的味道。 等他出来,行李箱看起来鼓了不少。 段金明开着车带他去车站,路上拿出车票给他:“给,一路上的票都给你买好了。你拿好了,身份证没忘记吧?” 李芳谷囧了:“我哪有那么健忘,都带了,出门前都检查三四遍了。” 段金明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两人到车站的时候,还剩五分钟才检票。候车的人看到这么热的天,大部分人都已经穿短袖了,李芳谷居然还穿着毛衣,都好奇地多看他两眼。 李芳谷也不在意,他郁闷的是,这么多的人在这里,临走前给段金明个吻恐怕都不行了。 两人找了椅子坐下,段金明用包遮挡着,紧紧拉着他的手。李芳谷朝着他更靠近点:“我不在家里,你可不要没节制地吃甜食,回来我可要检查的。” 段金明挑眉笑笑:“好,我会把超市购物单都收好,等首长回来检阅。” “扶苏过几天可能还要出门,我舅舅他们几人太惯孩子了,一一不能丢给他们,你辛苦一点,把她接回来。要是没时间,就送到我爸他们那边去,那边我交代过了,他们不会惯着她的。”李芳谷继续叮嘱他。 段金明好笑地看着他,周玉他们惯孩子,好像李斯成他们就不惯一样。除了他们和扶苏,谁不把段一一当个宝宠上天? 李芳谷又要继续叮嘱,开始检票了。段金明起身替他拎起行李箱,跟着他一起排队。 李芳谷只好跟着一起站起来,从口袋里摸出车票。 队伍行进到了最后,李芳谷接过行李:“好了,别送了,回去吧。这些我自己拿进去。”他去拽段金明手里的行李,段金明纹丝不动,朝他挑挑眉毛,然后淡定的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票。 “!!”李芳谷目瞪口呆,被他推着走过检票口。 “什么意思?”他被人群推着朝前走,咬牙切齿地问他。 段金明耸耸肩膀:“我男人要去冒险,他身体现在又不好,怕他自己照顾不了自己,我只好跟公司请假,跟着一起去。” 李芳谷哭笑不得,知道他既然这样,肯定是把事情都安排好了,又是感动,又想把他按倒狠狠亲个遍。 这次段金明怕李芳谷太辛苦,转车到上海之后,坐飞机到哈尔滨,之后再转车到了白河。两人在白河租了辆车,按着导航朝着目的地出发。 一路往北,就越来越寒冷。李芳谷裹着厚厚的羽绒服,怀里揣着电暖宝,身上贴着暖宝贴,还是觉得寒气直从脚板底朝身体里钻。 坐车时间长了,更是浑身血液几乎都冻结一样,那种寒冷,像是又回到了两个多月前。 段金明一路开车,一路注意他的情况,看到他脸色青白,就会把车停下,带着他活动一会才继续。 到达山脚之后,车子无法继续前行,段金明背起行李,拉着他的手朝前走。 走了一小会之后,李芳谷像是感觉到了召唤一般,反过来拉着段金明的手不停朝前走。 和梦境里一样,到处的冰天雪地,段金明也几乎渐渐迷失方向。 李芳谷却像是老马识途,走了一会,李芳谷停下来:“段金明,我真是太笨了,为什么不召唤西风,让它带着我们朝前走!” 段金明:“……”他无力扶额,他也一定是脑子被冻残了,居然没有想到这一点。 李芳谷召唤出西风,段金明紧紧搂着他坐在西风背上,替他遮挡几乎无孔不入的寒气。 温度太低,喝出的寒气几乎瞬间成了冰。李芳谷在这一片苍茫中,身体也越来越冷,忽然,他直接昏了过去。 段金明接住他的身体,让西风停下脚步:“李芳谷!喂!李芳谷!”李芳谷双眼紧闭,身体渐渐冷了下去,呼吸似乎也停止了。 段金明眼神呆滞,不,不应该是这样的!李芳谷眼看就要恢复了,这是怎么了?早知道,他应该阻止他回来的! 不!不要这样!要是这样失去李芳谷,他会后悔一辈子! 会后悔一辈子! 李芳谷茫然走在苍茫雪地上,到处都是冰雪,看不见别的颜色,也分不出方向。 奇怪的是,他居然不觉得冷。 为什么会这样?他是已经死了吗? 死了?又死了吗? 他心里忽然一慌,段金明,段金明要是看到他又死了,会怎么想? “不用担心,你没死,是我在召唤你。”一个声音直接在他脑海里响起。 李芳谷心里一松,还好,还没死,不然段金明一定会难过。 “你是谁?”他镇定下来问道。 “我是谁,你不是心里早就有数了吗?”那声音温和说道。 李芳谷心中一动:“您要重返人间吗?” “是,作为你召唤我回到人间的回报,我送你一件礼物作为交换可好?”那声音指引他,“跟我来,我带你去看。” 李芳谷心中激动:“您不必这样客气,我也一直很喜欢您的化身,您愿意重返人间,我是再高兴不过了。” 那声音似乎是在叹息:“你不怪我之前利用你?” “怎么会。”李芳谷苦笑,“您是迫不得已,最后还是因为您,我们才能幸存。” 李芳谷顺着那道声音越走越远,最后身边的颜色慢慢浓郁起来,倒像是走到了一片葱郁的森林中一样。 这里是哪里? 他疑惑地朝周围看去,这里的样子,看起来像是原始森林,植物种类千奇百怪,都是他看也没看过的。 地球上,有这样的角落吗? 忽然,他身后一阵异动传来,有一阵翅膀挥动的声音响起,那声音越来越响,依稀是在朝着他所在的方向传来。 一阵狂风掠过,李芳谷觉得头顶有东西在迅速接近,狂风吹的他几乎睁不开眼,他用手遮着眼睛,看到一头庞然大物从空中落下。 那身形…… 李芳谷惊讶地睁大眼,心里几乎有万头草泥马狂奔而过,那是什么?那个是什么怪物?地球上有这种怪物吗? 那看起来,分明是一条异界飞龙啊! 太疯狂了,这里到底是哪里?为什么会有飞龙这种生物?他只有在电影里看过啊!难道他现在赶了趟流行,穿越到了电影或者是书里的世界了? 那飞龙在天空盘旋几圈,从那上边探出一个头,看到那人的脸,李芳谷更加惊讶地瞪大眼,然后无法抑制地激动起来。 段金明让西风找了个相对干燥的地方,点燃树枝升起篝火,怀里紧紧抱着李芳谷冰冷的身体。 从最初的慌乱冷静下来,他才发现,李芳谷还没死,只是又离魂了。 怎么回事?李芳谷怎么会忽然就离魂了?他的魂魄去了哪里?李芳谷现在虽然身体不好,但是他的实力他心里很清楚。他和宋微微他们搭档两年,几乎一直紧跟着那两人的脚步。 按照现在还存活在世的冥咒师来说,这个小孩的实力不是最强,也至少在前五。 除却周玉那群老妖怪,还有谁有随意把这个小孩魂魄拉走的能力? 难道是冥主火照? 不可能啊,地府与人间有协议,地府没有处置活人的权利,火照身为冥主,应该更不可能做这事情。 到底是谁?李芳谷说之前反复会梦见这个地方,难道会做那个梦,不是因为李芳谷心中放不开过去,对未来迷惘找不到方向的原因? 难道那个梦,其实是预知梦? 有人刻意通过梦境把他拉到了这里? 还有谁有这个力量? 和这里有关,又有这种力量的人…… 他心中隐约有了猜测。 如果真的是那个人,那么李芳谷应该不会有事。 他紧紧抱着爱人的身体,他再等一会,再多等一会…… 李芳谷惊讶地看着从飞龙上跃下的人,激动的几乎是飞着跑过去。 他张开双臂,想抱紧那个人,可惜身体直接穿了过去,和那个人交身错过。 靳志诚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被灵魂穿体而过的感觉挺恶心的。 他转过身,看着一脸不可思议的李芳谷,咳嗽一下:“你是魂体状态,你离魂了?” 李芳谷脸上一阵激动:“你没死!我就知道你没死!” 靳志诚笑了,他浑身异界装扮,比起以前,皮肤似乎晒的黑了点,看起来更加健壮成熟。 “这里不是人间,我和源哥在对付清衡那件事里,似乎被卷进了时空漩涡,一起来到了异界。” 李芳谷激动的嘴唇都在颤抖,果然,他果然还活着,陆真也还活着,真是太好了!实在是太好了!他捂着脸,眼泪几乎都被逼出来! “你怎么来到这里的?”靳志诚看着他清瘦的样子,他发现自己的领地里有异世的灵魂闯进来,于是过来查看,竟然看到了旧友,说不激动是假的,“我来到这里已经五十多年了,人间现在过去多久了?” 李芳谷一愣,看来两个世界之间有时间差:“才过去两个月。薇薇姐……”他简要地把事情说明,然后打探他的情况:“你和源哥在这里过的怎么样?” 靳志诚眼神温和:“你看我的样子,觉得我过的差吗?”虽然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他们也历尽艰辛,但是只要能和陆真在一起,什么困难他都不在乎。 “这里有点像是魔界里的中土大陆,这个世界的名字简单粗暴,叫黑金大陆。大概是因为几年前出现了一个魔王,名字叫黑金的关系。我和阿源在这里打出了一片天,自己建立了一个王国。阿源是国王,我是他的骑士。”靳志诚简单地解释。 李芳谷叹了口气:“只要知道你们还活着就好。可惜了薇薇姐……” 靳志诚脸上也露出伤感:“和你们搭档那几年我一直都很怀念。可惜,这个世界和人间隔着难以跨越的时间河,我和阿源都试过了,几乎是不可能回去了。但是谁知道呢,也许有一天出现机缘,我们就又可以重聚了。” 李芳谷点点头,是啊,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他还想和靳志诚说更多的话,只是周围颜色渐渐淡下去,靳志诚的脸也一阵扭曲,他又回到了漫天冰雪的世界。 “真是抱歉,我剩下的力量有限,实在是拖不了更长的时间了,这个礼物,你还喜欢吗?”引领他的那个声音带着歉意的问。 李芳谷压抑内心激动:“非常感谢您!这个礼物,太棒了!” “好,那看来我们已经达成协议了。我现在送你回到人间,请大声呼唤我的名字,把我带回去!” 段金明怀里的李芳谷蓦然睁开眼,坐起身来。 段金明看着他满脸严肃的表情,按捺下心里的激动。 李芳谷眼神变换,双手卷起放到嘴边,朝着旷野大声呼喊:“周琪!周琪!” 清朗的天空风云变幻,狂风卷着漫山的雪花疯狂飞旋。 段金明紧紧挡在李芳谷的身前,替他抵挡暴/乱的雪花,片刻之后,风雪平静下来,他们身前的空地上,一个面容俊朗的男人茫然站起身,赤身裸/体朝他们走来。 段金明皱眉,脱下身上的衣服将他包起来,李芳谷眼神激动:“舅舅,欢迎你回来。” 周琪睁开清亮温柔的眼睛:“请问,你们是什么人?我又在哪里?” 第194章 传话 “亮亮,我们看动画片好不好?”刚从幼儿园回家的段一一扒着周亮的脖子跟他撒娇。 周亮从医学原文杂志上抬起头:“不可以。玉哥昨天又教训了我一顿,说每天和你看动画片的时间太长了。要是我再这样,他就要罢工,让你扶苏叔叔做饭给我们吃。” 段一一扁着嘴:“就一集,只要一集就好。我要看托马斯火车!!” 周亮也心动了,上次的剧场版他还只看了一半,都没看到结局。他眼睛骨碌转一下,玉哥他们在楼上,应该不会听到动静的吧,他把电视声音开小一点…… 正想着,周玉拧开书房的门出来:“小亮,晚上想吃什么?” 周亮立刻收起贼心:“都可以,玉哥。” “今晚大哥也过来吃饭。”周玉语气平静地说。 什么?周亮立刻跳下沙发。 “亮亮,你要去干什么?回来看动画片嘛!”段一一噘着嘴。 “我去洗澡,等我出来!”周亮冲进房间拿换身衣服,头也不回地说。他偷懒了,因为一直没出门,不活动也没流汗,他还是昨天早上洗的澡。幽切那人爱干净,不能让他知道。 周玉摇摇头,走过来刮刮段一一小鼻子:“只可以看二十分钟,我可不想你季爷爷再为难。” 段一一立刻喜笑颜开。 周亮在屋里叫:“一一,不要自己偷看啊,等等我!” 段一一已经爬上沙发,坐等周玉开电视。 周玉没有理会周亮,把电视调好,围上围裙开始做饭。 周亮抓狂:“段一一,我下次再也不要带你一起看动画了!”他气哼哼冲进浴室洗澡。 季威荣下楼把餐桌摆整齐,今天看来人要很多呢,念常今晚的菜有的忙了。 晚上六点半,菜色上齐,周玉、季威荣、靳书严、周亮、扶苏、段一一按顺序坐好,周玉示意先别动筷子。 周亮奇怪:“还要等别人?” “是,你要是饿了,先吃几口垫垫?”靳书严笑着看着他。 周亮满脸通红,期期艾艾地说:“不用,我就是问问。”笑的这么好看干什么!都不好意思朝他看了。 靳书严嘴角带笑,伸手替他把还带着水汽的流海挂到耳朵边:“头发有点长了,明天叫人来家里替你修修?” 周亮觉得自己要炸了:“好……好……”这么近,可以闻到他身上的檀香味了。 门铃响了,周亮终于嘘了一口气:“是李芳谷他们要来?他们还带着别人吗?”他忽然站起来,难道? 他冲到门口去开门,门口,李芳谷和段金明对着他笑,他点头回应一下,眼睛死死盯着他们身后。 周琪站在两人身后,迷惘地睁着温柔的眼睛:“请问你是……?” 周亮冲出门,紧紧抱着他:“琪哥,琪哥,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我就知道!我哪里都没去,一直在这里等着你!我终于等到你了。” 周琪满脸疑惑,他小心地回抱他:“对不起,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我……” “没有关系,只要你回来就好!你回来就好!其他的什么我都不在意!”周亮脸埋在他的肩膀中,“这下我们一家人可以团聚了。” 李芳谷在一边摸摸鼻子,周琪什么都想不起来了,这算是彻底的新生了? 他看向周玉和靳书严几人的表情,然后耸了耸肩,有什么关系?他们的时间长的很,记忆什么的,可以重新拥有。 可惜宋微微不在了,他们这三个人的搭档,是再也不会有了。 时光飞逝,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李芳谷的身体一天比一天见好,他恢复了晨跑的习惯,有空的时候还会和段金明去武馆过过招。 事情过去以后,段金明觉得李芳谷一下子成熟很多,性格也越加沉稳,和以前变化很大。他像是彻底放弃了自己的冥咒师身份,每天和段金明一起上班,一起下班,过着朝九晚五的生活。 九月初,他们的新房子装修好,出了三个月的味道,可以搬进去住了。于是李芳谷叫来搬家公司,和段金明一起带着段一一和扶苏搬了进去。 扶苏看到新家,惊讶地瞪大眼,眼神复杂地看着两人:“没想到你们说话算话。” 李芳谷一笑:“当然,这是我们共同的家。” 共同的家啊,扶苏心里默念,还真是让他心情复杂的四个字。 如同之前计划好的,李芳谷和段金明住楼上,扶苏和段一一住楼下。 段一一有了自己的房间,但是她还是整天想方设法粘着扶苏或者是李芳谷两人。 以前李芳谷和段金明亲热的时候无所顾忌,现在养成了关门的好习惯。 两人在大阳台上装了个阳光房,里面被扶苏种上花草,还有整整一排的多肉植物。 这天晚上,李芳谷按着段金明在阳台的沙发上做了个尽兴,之后两人抱着一起看电影。 “第三部什么时候出来啊?看来又有的等了。”李芳谷咕哝着,在段金明的怀里换了个姿势。 虽然身体慢慢健康起来,但是他的体温似乎一直回复不了,身上总是容易冷。 在这闷热的九月,屋子里没开空调,他身上也不见一丝汗。 段金明这个夏天空调也少吹了很多,身边有个天然的降温宝,觉得热了,他就招招手让李芳谷窝进怀里,不一会就可以凉快下来。 夜里睡觉更不用说了,李芳谷有些发凉的身体抱在怀里正舒服,他倒是享受了一夏天的自然风。 “等出来了,我陪你去影院看。”段金明亲亲他的发顶,“不早了,睡觉?” 李芳谷点点头,慢吞吞地爬起来,段金明进去洗澡,他去把段金明明天要穿的衬衫和裤子准备好,挂起来。 他打开手机,看到上面有几条未读短信,看完短信之后,他脸色难看了点,想了想,他把短信删除了。 段金明洗完澡出来,看他脸色有点难看,挑着眉毛询问。 李芳谷拿出吹风机替他吹干头发:“西安那边的通知,说打算重新启动评职称事宜,我不感兴趣。随便他们怎么搞,我反正也不想做冥咒师了。” 段金明沉默了一下:“随便你,你只要高兴就好。” 晚上睡觉,李芳谷自动滚进他怀里,不一会就睡着了。 睡着之后,他又开始做梦,他站在茫茫雪地里,什么方向都看不清,只有一片雪白…… 十月初,李芳谷终于也有点开始厌倦朝九晚五的上班生活,段金明嘴上不说,一切都看在眼里。 这天睡觉前,他把李芳谷搂到怀里:“李芳谷,你的生日快到了。” 李芳谷听着他的心跳愣了一下:“咦,你还记得?” “那当然!”段金明不满地挑眉,“我男人的生日怎么会忘记。” 李芳谷看着他戏谑的表情,顿时心里一动,之前一直以为他高冷不容易相处,在一起以后才发现他其实很风趣幽默,看来之前因为服药,对他性情影响真的挺大。 但是这样的段金明,更是迷人的不得了!公司里人看到他手上和段金明的对戒,对他们的关系也是心知肚明,只是他和段金明都很低调,在公司表现的也没什么特别的亲热,所以没有人说什么,不过这也成功地堵住其他人对他的肖想,不然他得有多大的危机感啊。 “不用特别准备什么,和爸妈一起吃顿饭就好。”李芳谷看着他优美的唇型,忍不住亲了一口。 段金明笑着看着他:“倒是准备了个礼物想送给你。不过不告诉你是什么,就当是个惊喜吧。” 李芳谷不满地嘟哝,有这样吊人胃口的吗? 生日那天,李芳谷请了一家人在饭店吃了一顿饭,下午的时候,段金明开着车,带他去了市里。 “你准备了什么给我啊,吊了我这么多天胃口,我快好奇死了。”李芳谷看着热闹的大街,街角有个大波浪卷发的年轻女人背影,他不由坐直身体盯着看过去。 段金明瞄他一眼,注意到他的眼神,心中叹了口气:“看到你就知道了。” “哦!”李芳谷失望,原来不是啊!背影那么像,他还以为…… 想什么呢?已经不可能了,再怎么等,三个人也不会再有重聚的机会了。他自嘲地勾起嘴角笑一下。 段金明右手摸摸他的脖子,什么都没说。 车子停好之后,段金明带着他来到一栋楼的二楼,然后推开了门。 李芳谷跟在他身后,看到眼前这个舞蹈教室,疑惑地看着他:“你要跳舞给我看?” 段金明尴尬咳一声,这个技能难度太大,他无法掌握:“这个舞蹈教室,之前的老板要出国了,所以打算转让。” 李芳谷心中一动:“你买了下来?” “是啊,”段金明轻笑,“你之前没学过舞蹈,天魔舞都用广播体操去操作,虽然我觉得你那样做的时候也特别帅,但是我还是想看你跳舞的样子。” 李芳谷愣住了,脸上红了一层:“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反正以后也不当冥咒师了,天魔舞到底用什么,我也不介意了。” 段金明搂着他的腰,亲了亲他的耳朵:“不为天魔舞,就为了你的身体吧。虽然夏天有个肉做的冰袋抱着很舒服,但是我还是希望你可以快点好起来。李芳谷,我最喜欢你的笑,现在的你,笑的太少了。” 李芳谷感受他的体温,沉默了一会:“我跳舞未必好看的。” “没关系,你在我心里,做什么都很帅。你的每一面,每一个地方,都帅到无法形容,我对你迷恋的不得了。不管你舞跳的怎么样,一定都可以把我迷倒的。” 李芳谷嘴角弯起:“会迷到什么程度?会自动对着我张开双腿?” 段金明忍不住掐了他腰上一把,摸到他纤瘦的腰,没舍得用劲:“那个倒不用刻意学跳舞了,你对我笑一下,我就对你心甘情愿了。” 李芳谷闭上眼睛枕在他的肩膀上,内心开始动摇。 “反正你时间也很多,就当来放松的吧。怎么样?愿意接下这个生日礼物吗?” 李芳谷闷笑一声:“别说的这么委屈,你送我礼物,我高兴都来不及,你这么说,好像在求我收下礼物一样,我都不好意思了。” “嗯?你还会有不好意思的时候吗?”段金明调笑,“对我耍流氓的时候,没见着啊。” 李芳谷一乐,响亮地亲在他嘴上:“那当然,我是你男人,非礼你是时时刻刻的事,做那事哪能不好意思呢?” 李芳谷还是听从段金明的劝告,把这个舞蹈教室接手了。一切走上正轨之后,他也在里面,开始学起舞蹈来。 也许段金明的策略真的有用了,李芳谷明显心情越来越好,连带着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 段金明终于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样,李芳谷找到事情做就很好。总不至于再在他脸上看到那种失落伤感的表情了。 十一月,天气渐冷。李芳谷畏寒的体质始终改善很慢,别人还穿着毛衣,他早早套上了棉袄。 今天他和段金明一起去公司转了一下,回家之后,段金明做饭,扶苏看着段一一完成老师布置的绘画作业,李芳谷一时无聊,去阳台上转悠,看看扶苏养的花活的怎么样。 忽然眼前一阵空白,他站起身,发现自己站立的空间变换了。 什么情况?李芳谷看着眼前广袤无比的宫殿,他又离魂了吗? 宫殿上的台阶几乎延伸的不见尽头,一阵脚步声响起,一个男人顺着楼梯一步一步走下。 随着那个男人走近,李芳谷感觉到几乎无法抵抗的威压传来,几乎逼迫的他跪倒在地。 这个男人是谁?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哦,现在的人间,是你在掌管?”那男人的声音威严,邪魅,李芳谷无法抬头,看不见他的脸。 “不是……”李芳谷咬着牙回应,努力抵抗,不让自己跪下去。 “嗯,有意思,那看来你只是个传话者了。没关系,你替我把话传到也可以,本尊乃是现任魔界尊者,最近无聊的很,听说人间繁华有趣,想前去游历一番。放心,上任魔尊与人皇的契约仍然有效,本尊也不是个自寻烦恼的魔,这次去人间,不带去分毫力量。你若是见到人皇,便把这消息传给他一下。好了,本尊要说的话说完了,你可以走了。” 李芳谷身上压力一轻,他抬起头,发现自己还是在阳台上,厨房的油烟机声音传来,一切都很正常,没有丝毫变化。 他愤怒地踢翻一个花盆,花盆在瓷砖上摔地粉碎。 传话?他根本就不想再接触冥咒师的世界,为什么要拉他过去?他又要找谁去传话?关他什么事情了? 段金明听到动静从厨房跑出来,见他面色不善,又一副不想说的样子,默默地拿出扫帚,把碎花盆扫掉。 清扫之后,他亲吻他的额头:“饿了没?过来吃饭?” 李芳谷点点头,脸色好看了一点。 晚上睡觉的时候,他把事情告诉了段金明:“对不起,金明,之前我情绪有点调整不过来,让你担心了。” 李芳谷主动向段金明道歉。 段金明摸摸他的脖子:“魔尊打算来人间?”他皱起眉头,这事该对谁说?人皇怕是早就不管这人间的事了,按照人皇的意思,这人间是人类的,当然该由人类自己来掌管。只是魔尊要过来,这事还是得有个知情人。 “没事,我想通了,要躲也躲不了,改天我把这事知会一下我舅舅他们吧,看他们怎么打算。”李芳谷在他脸上亲吻,“对不起,我会尽量控制自己的脾气的,你别生气。” 段金明叹气:“我不会生气的,李芳谷。对了,你的舞蹈学的怎么样了?打算哪天在我面前表演一下吗?” 李芳谷眼神闪烁:“不急,再稍微晚一点。” 段金明的生日在二月,现在时间还早得很。他想给他一个惊喜。所以,还是先别说,到时候再让他高兴一下。 十二月初,冥咒师的职称评定工作开始了,阿华专门打了个电话给李芳谷,询问他有没有报名的意愿。 李芳谷借口自己的身体不好,直接推掉了。 段金明在门外看着他,李芳谷在低头翻着手机。手机上是一张张照片,那是以前他和宋微微他们搭档时候留下的记忆。 永远都回不去的时光啊,只能在照片上怀念…… 段金明看着他沉默的背影,心里叹口气,走开了。 继上次莫名被魔尊指定传话之后不久,李芳谷又遇到了同样的事情,这次蓦然把他的魂魄拉去别处的,是妖界的妖皇。 妖皇是个女人,一个长相美艳的女人。 不过显然,妖皇的礼貌休养比之魔尊要好的多得多,本来魂魄被随意拉走这件事,让李芳谷几乎愤怒到了极点,然而妖皇的几句话,立刻让他消了火气。 “这位先生,不打招呼就将先生请来,是我的不对,我在这里跟先生陪个罪,还请先生无论如何原谅我。”妖皇笑的一脸客气,对着李芳谷猛赔罪。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对着一个美女。李芳谷看着那张平和客气的脸,顿时火气全消了:“没关系,女士有任性的权利,妖皇陛下请我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妖皇示意李芳谷坐下说:“先生请坐,这件事情比较重大,我想和先生商量一下。” 李芳谷纳闷,他只是个小人物,和他有什么好商量的? “先生也知道,我们妖界,乃是五百多年前,魔界的武尊带了人间的能人异士,为了躲避人间强敌追杀,开辟了新世界所创。”妖皇眼神诚恳地盯着他解释。 “我听说过。但是,陛下,恐怕我要让您失望了,我只是个普通人类,怕是您要说的事情,我帮不上忙。”李芳谷制止她接下来要说的话,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样子。 妖皇叹气:“身为妖皇,拥有一点揣测人心的力量怕是不为过。先生心里在想什么,我明白的很。既然我请了先生过来,就知道先生一定会帮这个忙。” 李芳谷神色平淡:“哦?” “先生在回避自己的身份,先生是厌恶自己身为冥咒师这个身份。”妖皇叹气,“不瞒先生,我也曾经是个人类,也曾经经历过先生和先生差不多的事情,先生的心情,我很了解。” 李芳谷眼睫垂下,没有回答。 “先生,人生在世,一辈子说长也长,说短也短。长也好,短也好,若是一辈子都活在过去,那么这辈子活的长便只留痛苦,反而不如痛痛快快短活几年了。”妖皇娇媚笑道,“先生若不能抛下过去朝前看,那你这辈子便要这样郁郁寡欢,你这样,叫真心爱你的人,如何是好呀!” 李芳谷心中一动,他整日一副沉郁的样子,段金明和段一一都明显受到了影响,这样对他们来说,确实不公平。 然而…… “先生,若是避无可避,自然该迎头赶上。先生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难道还比不上我一个妇道人家吗?”妖皇笑道,“先生既然会被那人馈赠这双眼睛,自然该是个了不起的人,我可自信绝对不会看走眼。” 李芳谷一愣,抿了抿嘴唇:“我会慎重考虑的,妖皇陛下有事情就直说吧。” 妖皇笑吟吟,也不逼迫他,说道:“五百年前,武尊大人带人来到妖界,本来以为这里是新世界,该很快安定。可惜武尊大人算错了,这个世界并非无主,这里的原住民凶悍无比。武尊大人花了不少的时间才平息战乱。之后我机缘巧合,成为妖皇。只是,我曾经是人类,无比怀念人间生活……” 李芳谷心里叫苦,不是吧?难道又是个想体验人间生活的无聊人士? 妖皇掩嘴一笑:“并非是我无聊。我想了很多,人间与妖界毗邻,妖界虽然和平,然而我的臣民对人间无比好奇,一心想去人间看看。当初妖界不在三界契约中,但是妖界远在神界与魔界之下,自然无力对抗契约。若是强行闯入人间,难免伤了我们两界的和气,又可能被人皇非难。我想请先生替我传话,我对臣民严加约束,立下规矩之后,再与人间结为秦晋之好如何?” “啊?”李芳谷傻眼了。 第195章 轮回 秦晋之好?李芳谷隐约觉得不对!他挣扎了一下,忍不住开口问:“陛下的意思是两界结盟,从此睦邻友好合作?” 妖皇瞬间脸色很精彩,捂脸问:“我是不是又用错成语了?” 李芳谷嘴角狂抽,难道是他搞错了!?他书读的少,可别在这里丢丑啊! 妖皇一副羞愤欲死的神色:“完了,要是被祥云知道,我就死定了!” 李芳谷嘴角又抽一下,他才觉得他要死定了,居然在这个时候忍不住多嘴。 妖皇挥挥手:“算了,就是这个意思,先生还请帮我把话带到。” 与妖皇一番详谈之后,李芳谷和段金明商量了一下,觉得这件事比魔尊那件事情重要多了,段金明建议还是和周玉他们商量一下比较好。 睡觉的时候,李芳谷忍不住问了:“金明,秦晋之好指的是两家联姻对吧?” 段金明点点头,不解地看着他,这小孩怎么忽然关心这个了? 李芳谷埋头睡觉,他真的会保守秘密的,妖皇陛下是文盲这件事他不会让别人知道的! 段金明问不出结果,气的把人办了一次,第二天李芳谷扶着腰去了周家,将这件事告知了周玉他们。 具体怎么操作,他之后没有再操心过,毕竟他愿意在中间传话,就已经是极大的让步了。 冬去春来,转眼段金明的生日就要到了,李芳谷为了给段金明这个惊喜也准备了不少时间。段金明见他这段时间一直神神秘秘,虽然知道他在做什么打算,心底也不免无比期待。 李芳谷一直都是个爱浪漫的人,可以说,性格上某些地方是非常“酸”的,偏偏他连这一点都爱到了极点。 有谁不喜欢甜言蜜语?更何况是心爱的人口里说出来的。李芳谷心情好的时候,会抱着段金明,脸埋入他的脖子,低声说着让人脸红的话,每次这一招都让他觉得受用无比。 他想,能遇到李芳谷,真是他这辈子的运气,这样一个人,要不是李芳谷主动招惹他,他要到哪里去找? 幸好,幸好当初李芳谷没有因为种种原因放弃过他。 终于,他生日的那天到了,李芳谷蒙着他的眼睛,带他来到阳台上的阳光房里。 “那个,一会不许笑。”李芳谷拿下蒙着他眼睛的布带低声警告他。 段金明精美的眼睛扫视一圈,发现阳光房里多了两面镜子,他眯起眼睛,李芳谷打算做什么? 李芳谷把窗帘拉起来,按着段金明坐到沙发上,自己去拧开音响,古风的曲子顿时泄了出来。 李芳谷长身玉立,对着段金明耍了一套中国武术,显然他耍的不是格斗用的,而是更带着舞台表演性质的。 他身形纤瘦挺拔,虽然身上一套简单t恤牛仔,然而他表情认真,做出的动作行云流水,刚柔并济,动如脱兔,静若磐钟,一套动作耍下来真是说不出的漂亮,赏心悦目。 段金明眼神迷恋地看着他,他知道李芳谷没有舞蹈根基,以前和宋微微学的也是纯格斗技巧,说的极端一点,学的都是杀招,现在舞出来的这招却是只见优美,不见杀气,而且标准无比,都可以去上春晚舞台了,可见他平时下了多少功夫。 一套武术耍完,李芳谷气息不见紊乱,走过来坐在他的腿上,捧着他的脸:“怎么样,好看吗?” “帅极了!”段金明伸手抚摸他的面颊,手指描摹他清瘦的轮廓,抚摸过他单眼皮的双眼,挺拔的鼻梁,不薄不厚的嘴唇,清秀的下巴。 李芳谷眼神魅惑,眼睛里丝丝絮絮,绵绵情意在里面流转,欲诉还休,段金明沉溺在他的眼神中,感觉魂魄都被抽了进去。 小孩这是对他用上了迷魅术? 李芳谷从沙发缝隙里摸出一条布绳,把段金明的双手束缚到背后。 段金明激动地喘了两下,坐看他要做什么。 李芳谷双手撩起垂下的头发,眼神性感无比地俯视他,然后站起来慢吞吞地脱起衣服。 他皮肤白滑细腻,身材匀称,身形挺拔,因为病了将近一年,看起来清瘦动人。 李芳谷甩开腿上裤子,光着身体走到段金明身前,用牙齿一颗一颗咬开他衬衫上的扣子。 段金明喘息两口:“这里有点冷,你把暖气开大一点。” 李芳谷哼笑一声:“这个时候居然想的是这个,难道不想点其他的?” 段金明低沉笑出声,看着他俯下身,用嘴拉开他裤子的拉链,把跳出来的东西吞了进去。 李芳谷一边讨好他,一边抬头用眼神挑逗他,段金明的喉结上下颤抖着,双臂不时会用上力气,却苦于被李芳谷束缚在了身后不能动弹,不能否认,这个姿势太刺激他了。 李芳谷当着他的面替自己润滑,段金明一瞬不瞬地盯着,恨不得上前去搭把手。 李芳谷低叱:“说了不许笑的。” 段金明眼神温柔:“非常好看,我怎么会笑!” 李芳谷脸上红了一层,自己爬到他腿上扶着坐了下去。 然后他把段金明的脸掰到一边,朝向阳台上多了的两块穿衣镜。 段金明从镜子里看到两人身体连接的地方,那场面太刺激,他觉得兴致空前高涨,嘴里念了个诀,手上的绳子烧成灰烬,落了下去。 李芳谷嘟囔:“这点耐性都没有。” 段金明抱起他,把沙发挪到更靠近镜子的地方,一边动着腰,一边看着镜子里*的场面。 李芳谷的表情在镜子里一览无遗,他强迫李芳谷睁开眼,让他看着镜子里两人交合的姿势。 “好看吗,李芳谷?喜欢我这样干你吗?”段金明也迷恋地欣赏镜子里的姿势,觉得李芳谷这个安排简直太打动他了。 李芳谷情动地喘息,眼角带着湿气朝镜子里看去。 这样子果然比平时更加刺激,感官似乎都被加强了,那种兴奋几乎无法用言语形容。 段金明这次无比尽兴,抱着出了一身汗的李芳谷去浴室洗干净,两人抱着窝在床上,亲昵无比地互相磨蹭着。 李芳谷的脚背和段金明相贴摩挲着,说话的声音慵懒沙哑:“这个生日礼物喜欢吗?” 段金明亲着他的鬓角:“太喜欢了,就是身上太瘦了,什么时候再强壮点就更好了。” 李芳谷讪讪:“我会尽量多吃点的,争取早点好起来。” “不着急,你什么样我都喜欢。”段金明眼神温柔,“李芳谷,对我来说,只要你能开心就好,所以不要顾及我的心情,去做你内心想做的的事情。” 李芳谷心中一动,看了看他,沉默了下去。 段金明没有勉强他,温柔地抚摸他的背,把灯拉灭,和他相拥入睡。 李芳谷又开始做梦,梦里冰雪满地,他一个人在雪中行走,看不见天空的颜色,也分辨不出行走的方向。 渐渐地,前方不远处出现了宋微微和靳志诚的身影,他心中一喜,朝着两个人的方向追过去。 可是怎么追都追不上…… 早上醒的时候,段金明正好进屋叫他起床。 “还累不累?要不要再睡一会?”段金明浑身穿的很整齐,附身亲吻一下他的额头,“早饭已经好了,你要自己下去吃,还是我端上来给你?” 李芳谷试着动了一下,身上酸软,他懒洋洋地抱着爱人的脖子蹭了一下:“不想动,你端进来给我吧。” 段金明宠溺地笑笑,把他打横抱起来,用枕头垫好让他坐起来。 李芳谷一囧,这么贴心温柔做什么?害的他以为自己成了废人一样。 时间一天一天过,这中间发生的最大的事情大概就是人界与妖界互通有无这件事了,妖皇果然遵守诺言,与冥主火照详谈之后,制定不少措施防止妖界来客在人间作乱。 李芳谷知道两界之间通道的开辟有周玉他们出力,他也知道妖界专门请了人间的冥咒师前去教导想来人间旅游的妖怪一些关于人间的常识,他还知道冥咒师协会为了让两界之间的来往更规范,牌子也换了,改叫了“人间与妖界和平来往友好互助协会”,简称“人妖会”…… 李芳谷自己嘲讽,都决定不当冥咒师了,还关心那么多做什么? 然而每次走在大街上,他的眼睛就自动开始分辨路过的人哪些是人类,哪些是妖族…… 看来周琪给的这双眼睛好用的很,尽管不想多事,李芳谷还是在无形中帮了“人妖会”不少的忙,不经意间揪出了不少偷渡过来的妖怪,然后遣返回去。 这天他从舞蹈教室出来,居然遇上了很久不见的熟人。 那人见了他,吃了一惊:“李公子?” 李芳谷也一愣:“卫老?”那人正好就是当初将李芳谷引荐给宋微微两人的卫昭国。 回想当初,李芳谷心里又是一阵伤感。 卫昭国也是一愣,一年多没见李芳谷,李芳谷像是整个变了一个人,看起来瘦了很多,整个气质和以前天差地别,弄得他现在怎么也想不起来当初见到李芳谷时候他身上的轻浮和随意。 李芳谷笑了笑:“好久没见,卫老看起来精神挺好。” 卫昭国笑了笑,皱了皱眉头:“李公子有空没?咱们许久没见,找个地方坐下聊聊?” 李芳谷沉默一下,卫昭国和他看来不是偶遇,怕是有话要说吧。想了想,他还是点了点头,和卫昭国找了个茶馆坐下来一边喝茶一边聊。 “李公子要来点酒吗?”卫昭国看着菜单问。 李芳谷摇摇头:“我不喝酒。”以前不喝,以后更不会喝了,虽然那个担心他喝酒的人已经不在,不代表他会放肆地糟蹋自己。 卫昭国哦了一声,替两人点了杯茶:“实不相瞒,这次来,其实是有事相托。” 李芳谷皱起眉头,他就知道这人无事不登三宝殿,肯定是为了冥咒师的事情。他叹了口气,实话实说:“卫老,我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这身体,怕是没法帮上你的忙。我现在在我爸的公司上班,每天/朝九晚五,也挺不错的。” 卫老讪笑一下:“李公子,你的身体情况我听说过,本来你的实力都可以说是全国第一了,可惜了……” 李芳谷笑笑:“国内能人那么多,再排也轮不到我,卫老不用这样抬举我了。” 卫昭国摇摇头:“按照你的实力,虽然你的名声不响,但是咱们这些剩下的老家伙心知肚明,称你一声最强,恐怕其他人不会有意见。” 李芳谷禁不住自嘲一笑:“何谓‘最强’?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万千世界,一山更比一山高,这称号,我是真的担不起。”且不说这人间就有周玉这些人在,外界的强者更是多如牛毛,他李芳谷只是沧海一粟,天地一浮游,怎么能担得起‘最强’这个称号。 卫昭国哈哈一笑:“李公子倒是谦虚。李公子,前段时间冥咒师初次职称评定结果已经出来了,除去以前那些直接定了特级的几人,这次又补上去了几人。可惜李公子竟然放弃了这么好的机会……” 李芳谷捏着手里的杯子,不咸不淡地听着,怎么样,他也没兴趣,就当是卫昭国单纯来找他叙旧的了。 “可惜啊,之前因为萧家内核,林家全灭,华家、靳家和季家都损失惨重,段家也在萧家围山时刻折了不少人手,后来在长白山咱们又被血洗一番,现在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刻,又逢上两界互通有无,咱们这人手可是奇缺无比了。”卫昭国说了一会之后,丢出这番话。 李芳谷垂下眼睫,压抑心中砰动。 “力量强的旧人也都在各个岗位上忙着,国内各大世家重新洗牌,很多有潜力的新人却找不到有经验的人带领,每次碰到大情况,咱们这边就吃亏的很。说实话,就这一年,咱们损失的新人就有十几个了。李公子也知道,咱们培养一个冥咒师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就这样看着这些年轻人英年早逝,我这老骨头都于心不忍啊……” 李芳谷放下茶杯,勉强一笑:“卫老,我公司还有事,不能多陪,失礼了。这次我买单,下次有机会咱们再坐下来聊聊。”说完不等卫昭国反应就急匆匆地走了。 卫昭国摇摇头,坐下来把茶慢慢喝完。 晚上段金明很明显感觉到李芳谷情绪不对,看他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皱了皱眉头,没有多说什么。 李芳谷夜里又开始做梦,他在莽莽雪野中追逐宋微微和靳志诚的脚步,这次,宋微微停下来等他,叹了口气:“小谷,怎么这么长不大?你难道看不到吗?咱们不在一个世界中,你是不可能追上我们的了。” 李芳谷心中一阵绝望,眼神伤痛地看着他们。 宋微微笑地灿烂:“真是的,小谷,你的眼神都被大雪掩盖了吗?光盯着不切实际的目标追逐,你为什么不看看你身边?” 李芳谷一愣,看向自己的身边,段金明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站在他的旁边,什么都不说,只是眼神温柔地看着他。 他又转向自己的身后,哪里还有雪,分明就是在碧绿的草地上,远处段一一和周亮嬉笑皮闹,扶苏在边上为他们拍照,周玉和季威荣并肩坐着,靳书严在看书,周琪在听音乐,还有很远的地方,林佳佳在和卢敏说笑,华安交了女朋友,他的两个表姐在教导他人格斗技巧…… 李芳谷睁开眼睛,看到段金明搂着他沉沉睡着,鼻息喷在他的耳畔,让他温暖而安心。他伸手触摸他的睡颜,心中无比怜惜。 从他们在一起开始,已经过去几年了?段金明在他的身边,不管他如何消沉,他从来没有放弃过他。 宋微微说的对,他不该永远沉迷于过去,他该向前看才对。 第二天,他和段金明谈了自己的想法。 段金明深深看着他:“李芳谷,你是认真的,对吧?” 李芳谷歉疚地看着他:“对不起,我尽力了,但是,真的,这种朝九晚五的生活,我觉得,短时间我可以忍受,如果一辈子这样,我觉得我受不了。” 段金明笑了,替他把细柔的流海挂到脑门后,露出他光洁的额头:“李芳谷,你考虑好了就可以。我说过了,不管你做什么,我都只会默默支持你,不管是精神上的,还是*上的。” 李芳谷囧了:“这样我又会让你担心我的安危,我觉得,对不起你。” 段金明楼过他的肩膀,在他发顶吻了一下:“李芳谷,我是想要你健健康康,安安全全的在我身边,能陪着我一起变成老东西,老了以后可以躺在摇椅上,手牵着手一起晒太阳。” 李芳谷听的心里一阵发热,白头偕老吗?这句话委实太动人,有情人心里怎能抗拒? “李芳谷,你是我男人,你的实力怎么样,我心里清楚的很。重新成为冥咒师,对你来说,不是件难事。而且,我知道,比起现在在公司的工作,当冥咒师更让你觉得高兴。对我来说,没有比能让你露出开心的笑容更重要的事情了。” 李芳谷骑到他的腿上,捧起他的脸细细亲吻:“段金明,今天是双号……” 段金明嘴角勾起笑容:“刚刚那句用*支持你,其实我是在说笑的。” 李芳谷不依不饶:“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这么快你就要反悔吗?” 段金明任他用嘴咬开衬衫的纽扣,感觉他微凉的唇亲吻在他的脖子上。真是的,他的身体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暖和起来?他伸手掀开他的薄毛衣,温热的手掌抚过他光滑细腻的皮肤,然后落在他柔韧的腰上,细细摩挲着。 李芳谷舒服的哼出声,舌尖深入他的口腔里逡巡,扫遍他口腔里的每个角落。 “今晚就用*来支持我一下?”李芳谷语气魅惑地询问。 段金明调侃地看着他,嘴里在询问,手上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剥他的衣服,这小孩还真是够客气的。 “李芳谷,我觉得你的腰力比以前弱了,总是不能满足我,怎么办?”他挑着眉毛调笑。 李芳谷怒了:“小爷的腰壮实的很,今晚就让你看看什么叫金枪不倒!” 段金明笑出声,眼前天旋地转地任他把自己扛到肩上,一路跑过去扔到大床上。 “敢嘲笑小爷腰不行,明天让你起不来床啊!”李芳谷嘶吼着扑上来,开始上下其手。 段金明大大方方将身体呈现给他,惬意地枕着自己的双臂看他上下劳碌,细心替自己润滑。 “要是明天我还能起床,你可要小心点,因为可能起不来床的要变成你了。” 李芳谷看他带笑的眼睛气哼哼:“你是在挑衅我?既然你今天这么主动,我说什么也要卖力点!不能满足自己的男人,我李芳谷名字该倒过来写。” 他为自己套上套子,提枪开干。 段金明嘴上笑着,呼吸却慢慢开始急促:“李芳谷,就说你腰不得劲吧,敢不敢再深一点?” 李芳谷笑骂:“你这妖孽,看小爷狠狠置办你!”他一下一下把自己送的深入,觉得自己要溺死在段金明的身体里。 第二天,段金明还是神清气爽地下床做了早饭,李芳谷一阵气闷,穿好衣服出门跑步。 四个人吃完早饭,扶苏又带上包裹,决定出门采风几天。 扶苏现在是个小有名气的自由摄影师,去年还拿到了记者证,现在工作时间很自由。“人妖会”还聘请了他当指导顾问,扶苏可以自由出入人界、妖界和地府,李芳谷想起以前书中记载,扶苏这种情况,可不就是传说中的“游尸”吗? 段一一依依不舍地和扶苏告别,然后被李芳谷送去了幼儿园。 李芳谷做好决定,去了“人妖会”在海州的办事点,重新提交了自己的表格,认证自己的冥咒师资格。 因为错过了去年的职称评定,而且李芳谷没有去找人推荐担保,那人看了他的表格之后,按照上面的规定给他初定了一级。 李芳谷看着自己证件上的红戳,嘴角抽了抽,初定是一级,如果评不上特级,那么最好就是三级,三级冥咒师?哼,这称号可够好听的。 时间转眼又到了八月,这一天,卫昭国又打了李芳谷的电话。 李芳谷心平气和地接了电话,和卫昭国说了几句。 挂上电话,段金明附身亲吻他的脸颊:“李芳谷,我觉得,我们应该庆祝一下你重新开始。” 李芳谷看着他,痞痞一笑:“小爷的腰功最近有练过,你要尝尝吗?” 段金明一乐,把他扛起来扔进阳台上的沙发里:“李芳谷,我很乐意,不过今天是单号,你忘了吗?” 李芳谷懊恼地抓了抓头发,抓着段金明的领带把他揪下来:“没关系,小爷在上面自己动也是可以的。” 段金明更乐,抓着他一边做一边欣赏镜子里的*景象。 第二天,李芳谷扶着腰坐在卫昭国的车上,接过他递过来的档案。 “李公子,这是你今天要接手的搭档的档案,我先说了,这两人可是刺头。”卫昭国开着车跟他解释。 李芳谷翻开档案瞅了一眼,一阵影像传入脑门,原来是他们…… “没关系,我知道他们的情况。他们的心情,我很理解。”失去搭档,想重新开始,哪里有那么容易? 但是他相信,他可以征服宋微微和靳志诚,要搞定这两人,一定也不是难事。 夜色渐沉,海州古城华灯初上。四年前,也是在这样的八月,宋微微和靳志诚坐在路边的大排档上,他们三人第一次见面。 那时候宋微微语笑嫣然,靳志诚意气风发,恍然就像是昨天…… 十几分钟后,卫昭国停下车:“李公子,到了,看到那边坐着的两人吗?就是他们了。” 李芳谷从车窗看过去,一个年轻的男人,眉目俊朗,眉心一点朱砂,带的他英气的五官平添几分女相。 另一个年轻的少女,眼神娇嫩,樱唇柔软,乌黑直长发披肩而下,左手上一颗蓝宝石的戒指,在路灯下发出耀眼的一点光。 李芳谷整理一下衣着,跟在卫昭国的身后走到两人身前坐下,微笑着开口:“初次见面,很荣幸见到二位。我叫李芳谷,木子李,芳香的芳,山谷的谷。两位贵姓?” 正文完 第196章 愧疚 “琪哥,琪哥!”周亮从门口探出头,“我和幽切出门了啊!你一个人在家里有没有关系?” 周琪从书里抬起头,嘴角轻笑:“没事,你去吧。你们玩的开心!” 周亮看着他的笑容,心里升起奇异的感觉,迟疑了一下,他把包放在门口,走到他的面前单膝跪下,脸颊亲昵在他膝盖上磨蹭:“琪哥,我不去了,我在家里陪你。你等等,我打电话给幽切,把事情取消。” 周琪一愣,按住他的肩膀:“怎么不去了?大哥好不容易才答应和你一起出门,这个机会多难得……” “琪哥,这个不重要。”他的笑容看起来那么寂寞,他怎么放下心出门自己开心,把他一个人扔在家里? 周琪失笑,摸摸他的脸颊。 回到这个家里快一年了,他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一片茫然…… 虽然周亮把以前发生的事情毫无隐瞒地告诉了他,他也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却始终没有真实感。 周亮说他以前是个盲人,什么都看不见。 可是他现在的眼睛是好的...... 周亮说他的右手受过伤,不能提重物。 可是他的右手灵活自如...... 周亮说他以前养了一只大狗,那只大狗,陪了他很久很久...... 他对这一点深信不疑,当他看到家里还放在原地的宠物用具,他内心就会觉得很失落...... 除此以外,还有...... 总觉得心底缺了什么东西…… 究竟是缺了什么?他说不上来,只是那种感觉萦绕不去,似乎是一种内疚…… 他对某个人心里内疚,所欠良多。 他为什么要回到这里?为的是什么? 他说不上来,只是想迫切的见到某个人…… 他想补偿某个人…… 只是,那个人究竟是谁? 他微笑着摸摸周亮的脸:“小亮,我不觉得寂寞,你太敏感了。” 周亮皱眉:“才不是!”那笑容分明看起来就是落寞无比,他对周琪那么熟悉,怎么会看错他的表情! 周琪眉目舒展地笑出来:“你好不容易才有这个机会,别错过了,不然我会很愧疚的。这样吧,我正好要去公司,你和我一起出门。” 周亮有点为难,要是去了公司,周琪有事做,肯定也不会无聊了…… 只是,抛下他一个人,他就是觉得不忍心。 毕竟,白牙不在了,尺素也不在了…… 周玉有了季威荣陪伴,他也有幽切(?),而尺素,却在听闻周琪消失在遗迹中之后,万念俱灰,放弃了地府职位,重入了轮回。 所以他也很庆幸周琪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毕竟他和尺素感情向来深厚,要是想起爱妻的离去,怕是要难过。 周琪摸摸他的头顶,自己起身抓起公文包,笑着问他:“你还出不出去了?一起走?” 周亮哦了一声,从地上爬起来。 哄着周亮出门,周琪让余江把车停在街边,下车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闲逛。 周玉把公司打理的很好,他根本没有需要插手的地方。 从他回来,他基本就是在家里听听音乐看看书,无事可做…… 周亮的感觉是对的,当他一个人在家里,看着空荡荡的房子,不知道自己的过去,也看不到自己的未来,那种空寂的感觉,无法言述...... 好无趣啊,心里像是缺了一块,空荡荡的,疼的难受。 八月的晴空闷热,烦躁。街上车流拥挤,人来人往,白花花的太阳晒的人一直发晕。没走一会,周琪就汗流浃背。 站在公交站台上,他从口袋里拿出手帕擦汗,身边不期然传来噗嗤一声笑。 他奇怪地转过头去看,发出笑声的女孩愣住了。 女孩有一双美的勾魂夺魄的桃花眼,周琪看到那双眼睛,不由自主也愣住了。 好熟悉的感觉,依稀在哪里见过一样...... 那女孩看到周琪转过脸,尴尬的满脸通红:“对不起,我不是在嘲笑你,我就是觉得现在身上还随身带着手帕的男人太少见了……” 周琪笑笑:“没关系,这样子看起来很娘,对吧?” 那女孩更尴尬了:“不会,真的。你看起来一点也不娘。”她声音小了下去,“我觉得你这样挺帅的。”她说的是真心话,虽然周琪看起来文弱俊秀,但是他从头到脚都没有一丝娘的味道,要她说,那种气质,用优雅来形容更贴切点。 周琪也蓦地脸红了,这女孩好直白,这下尴尬的变成他了。 “天气太热了……”他笑了笑,开始找话题。 “是啊,太热了,我本来约好和朋友一起看电影,结果她说天气太热,不出来了。”女孩轻声抱怨,“我电影票都买好了,大热天的跑到这里来,退票又不方便,麻烦死了。” 周琪心中一动:“我还从来没有看过电影呢。” “不会吧,你没看过电影?”女孩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是从古代穿越来的?” 周琪一哂:“不,我以前眼睛看不见,前段时间刚做过手术……”他脸上红了一层,还很少说谎,对着眼睛这么漂亮的女孩子说谎,感觉好愧疚。 那女孩立刻道歉:“真是对不起啊,我不知道。”她懊恼地咬着嘴唇,真是太糟糕了,总是在不知不觉间伤害到他。 周琪摆摆手,扬起手用公文包挡着太阳,形状美丽的眼睛眯了起来,太热了,阳光真刺眼! 女孩转过脸,眼角的余光偷偷打量他:这个人看起来感觉真的很不错,长相清俊秀气,性格也很温柔的样子。女孩鼓起勇气:“那个,我请你吃个冰激凌作为赔罪可以吗?” 周琪一愣,斯文地笑了:“不用的,小姐,我没有觉得被冒犯到。” “那个,你看不出来,其实我是在搭讪你吗?”女孩咬着嘴唇瞪着他,“还是你已经有了女朋友了?” 周琪目瞪口呆,顿时尴尬地浑身僵硬,手脚摆放都不自然起来。 女孩噗嗤一笑:“逗你玩的。我还没奔放到那个程度。不过,说真的,你现在忙不忙?” 周琪心里猛跳,这个女孩真是,吓了他一跳,他秀气的眉毛拧起:“不忙……” “这场电影我等了很久的,不看太可惜了,多的一张电影票我也懒得退,这样吧,你请我吃冰激凌,我请你看电影,怎么样?” 周琪愣了一下,他看着女孩那双魅力十足的眼睛,笑了笑:“这样你不会有点亏吗?电影票直接转让给我......” 女孩摆摆手:“那点小钱,不用放在心上。乐趣比那点金钱重要多了。好电影有人共享,那种成就感可是花钱都买不到的。” 周琪想了想:“你不怕我是坏人吗?” 那女孩笑的花痴乱颤:“放心,就算你是坏人,我也不怕的。” “女孩子一个人在外面,还是小心点比较好。”周琪拧起眉头叮咛一声。 女孩嘴角神秘地勾起笑了笑,咳了一声:“要是坏人像你这么帅,那我还蛮期待的。” 周琪脸红的都要滴血,这个女孩,好奔放! 女孩调皮的吐吐舌头:“逗你玩的。我叫孙展柔,你叫什么?” 看着她的笑颜,周琪不由自主回答:“周琪。” “走吧,电影院就在对面,如果你觉得不好意思,你可以考虑多请我吃一桶爆米花。这样咱们两差不多就可以打平了。” 周琪一笑,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上了她的脚步。 孙展柔落落大方地带着他去柜台,对售货员张嘴:“给我一桶中桶的爆米花,还有两个冰激凌。对了,你要什么口味的?”她转过脸问周琪。 冰激凌……周琪皱眉想起周亮平时吃的巧乐兹。 “两个巧乐兹吧。”他还没回答,女孩就已经替他做主了。 “来,给你。”孙展柔把巧乐兹塞给他,“走吧,我们在六号展厅,还要去楼下。一路走过去,也到进场时间了。” 周琪愣愣地跟着她,看着她灵活俏皮的马尾在脑后甩动着。 真有意思的女孩,他咬着雪糕,眼角不由弯起,心情似乎也豁然开朗起来。 这是一场3d电影,周琪带着眼镜,坐在黑暗中,身边孙展柔把爆米花桶放在两人座位的扶手上,方便他一起吃。 周琪是第一次在电影院看电影,也是第一次看3d电影,震撼的声音和逼真的画面让他惊讶地瞪大双眼,炫目的特技让他心荡神驰,根本就顾不上去拿爆米花。 一直到电影散场,他还在久久回味。 “怎么样,电影很不错吧。”孙展柔和他一起把3d眼镜还回去,一边和他聊着天。 周琪点点头:“好看,非常有意思。” 他和孙展柔聊着电影的内容,越聊越觉得和她投缘。 这个女孩,感觉真的很不错呢…… 周琪垂下长长的眼睫,或许,他可以试一试? 眼看要走到门外,孙展柔有些可惜地看他一眼,真是不错的男人,不知道有没有女朋友。 看他很优秀的样子,一定已经有主了吧? “那个,谢谢你的爆米花和冰激凌,还有,谢谢你陪我看电影。”孙展柔咬着嘴唇,好想主动要手机号,可是…… 周琪笑着侧过头:“也许下次你可以叫上你的男朋友和你一起看。” 孙展柔噗嗤笑出来:“这样伤害一条单身狗,你可真残忍。要是有男朋友,我又何必拖着你来陪我看电影。” 周琪笑了:“是吗?既然这样,也许你可以考虑下次还叫上我。” 孙展柔眼睛一转:“你女朋友不会吃醋吗?” “也许会吧。”周琪叹气,“但是我还不知道我的女朋友被我未来的丈母娘藏在了哪里。” 孙展柔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不会吧?他的意思难道是? “不过,你愿意帮我把她变出来吗?”周琪轻笑着问,温柔多情的眼睛里,柔光几乎可以溺死人。 孙展柔心里狂跳,眼神与他相对,脸红成一片,不会吧?这样的好事,这么简单就被她碰上了? 周琪咳了一声:“不用这么着急答应的。天色还早,我再请你喝杯咖啡,我们坐下来好好聊聊?” 孙展柔一阵头晕目眩地点点头,说话都结巴起来。 在咖啡馆里坐下,两人忽然又无话可说起来。 孙展柔点了杯奶昔,嘴唇咬着吸管,心里无数念头翻转,说些什么啊,这样子好尴尬啊。 周琪啜了杯咖啡,看着她的眼睛,心里无比平静,这难以言说的熟悉感,还有自然而然的亲近感,似乎只要坐在她身边,就会感觉很平静...... “那个,你的眼睛......”孙展柔想了半天,开口,“介意说一下你的眼睛之前是怎么了吗?” “没关系。”周琪声音温柔,“听我哥哥和弟弟说,我的眼睛是先天的,去年做了手术之后就恢复了。” “那真是太好了。”孙展柔由衷地说,“这么漂亮的眼睛,要是看不见,可就太可惜了!” 周琪听到她的夸赞,脸上红了一层。 “你有哥哥和弟弟?你们家兄弟那么多?”孙展柔好奇地问。 “是啊,一个哥哥一个弟弟。还有其他一些家庭成员,我们的家庭关系非常好。”周琪忽然叹口气,“可惜,我之前出了事故,以前的记忆都没了。什么都想不起来。但是我的家人一直对我非常好,我能感受到他们的好。” “这么巧!”孙展柔也震惊,“我也是在一年前,大病了一场,之后就想不起来小时候的事情,和朋友们的感情也都慢慢疏远了......幸好我爸爸妈妈一直费心照顾我,我才恢复。” 周琪心中一动,这未免太巧合了点。 “我有时候都觉得,这种韩剧上才会发生的失忆桥段怎么会落在我身上呢,没想到你居然也一样。这世界上还真是无巧不成书。”孙展柔眼睛眯起笑,粉嫩的嘴角勾起,周琪被她感染了,嘴角也带起笑容。 “也许这就是缘分吧。”周琪看着她温柔的笑,他现在的情况,算是一见钟情吗? 两人聊的投机,直到周玉打电话询问他的所在。 “没事,玉哥,我很好。刚去看了一场电影,感觉非常好。”周琪和周玉低声说了几句,然后挂上电话。 周琪去结账,两人走出咖啡馆,外面已经日落西山,不知不觉,一个下午就过去了。 “抱歉,我出来久了,家里人有点担心,你要回家吗?我先送你回去。”周琪绅士地询问孙展柔。 孙展柔摇摇头:“天还没黑,我自己可以回去。” “还是我送你吧,这样,下次我们约会的时候,我就可以直接去接你了。”周琪微笑。 孙展柔满脸通红,这样进展会不会太快了?现在就开始谈下次约会的事了?所以今天已经是第一次约会了吗? 正要说话,忽然,边上一个男人猛地冲出来,去拽周琪手里的包。 周琪眼光瞥到,正要躲开,不提防孙展柔猛地一手推过来,他眼前一阵天旋地转,狼狈摔倒在地上,飞出三米远。 周琪浑身痛的几乎散了架子,先着地的左胳膊痛的撕心裂肺,不知道断了没有。这女孩,好大的力气! 孙展柔伸脚一绊,冲出来的男人一个狗啃/泥摔了出去,额头撞在门边上,顿时满头是血。 他速度很快地爬起来,恼羞成怒,挥着拳头朝孙展柔攻击过去。 孙展柔嘴角弯起,双手伸出接住他的拳头朝身后一拽,男人的身体顺着自己的力量朝前面猛扑,孙展柔再一招四两拨千斤推出去,男人再次狼狈摔出去,翻到在台阶下。这个时候,咖啡馆里已经有人跑了出来。 孙展柔拍拍手:“大庭广众就想抢劫,也不试试自己的斤两,周琪,你没事……吧……”她转头看到还狼狈倒在地上的周琪…… “......” 完了,一紧张,忘记控制手劲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你,你没事吧!”孙展柔跑到他身边,几乎欲哭无泪,她居然把他的男神推的飞了出去!这下子要完蛋了。 周琪呻/吟一声,慢吞吞地想爬起来,孙展柔连忙来扶他,双手紧紧搭着他的右胳膊,几乎是提小鸡一样的把他提起来。 周琪:“......” 他闭上眼睛,苦笑着说:“尺素,你还是没变,这身力气真是太恐怖了!” 孙展柔听到他叫出来的名字一愣,眼泪不由自主就掉了下来,咦,她哭什么?为什么眼泪流个不停? 她的身体反应比语言快,等她回过神,她已经紧紧抱着周琪失声痛哭,周围的人都惊异地望着他们。 “都是你的错,这次又不声不响地丢下我。上辈子我等你到死,你也没有回来过,这次又这样!”孙展柔抽噎着,无数的记忆朝脑海里涌现。 周琪苦笑着抚摸她的头发:“我这不是回来了吗?你动作轻一点,我浑身摔的痛死了!” “不管!让我多抱一会!”孙展柔手上的力气更大。 周琪叫苦不迭,再这样抱下去,他可能会断掉的就不止是臂骨,浑身的肋骨都危险了。 他这怪力恐怖的小妻子,过了这么久,即使没有了记忆,也都记着一直保护他…… 虽然力气没有控制好。 “好了,别哭了,快放开我!”饶了他啊,再这样下去,他就要进医院了…… “你坏死了!什么时候恢复记忆的?也不早点叫我,还装的跟不认识一样的逗我那么久!”孙展柔不放开他,但是手劲松了很多。 “冤枉,我也是被你推飞出去时候才想起来的。”周琪摸着她的头发,“别哭了,我这次,可是为了你回来的。” “真的吗?”孙展柔抬头看着他,收到他眼中的无限歉疚与怜惜。 “真的。”周琪低下头,吻在她的额头上,“走吧,现在我们可以回家了,玉哥他们都等着我们呢。” “好,我们回家......”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他们也不想多管了,久别的两人,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冥府 火照慵懒地倚在矮榻上,一只手托着粉腮,一只手拿着被剥好的晶莹剔透的荔枝朝嘴里送。 “广昊,你说,我让你七哥和你七嫂团聚,这份人情可不小,你打算怎么还?”她早知道那人一定会回归阳世,要是真看不好他的爱妻,到时候可是她吃不了兜着走,这次她下了一步好棋,送心灰意冷的尺素借尸还魂回到阳世,这不,两人自动就遇上了。 正在替他剥着荔枝的方颜硕抬起头,雌雄莫辩的脸上带起笑意:“任凭冥主吩咐。” 火照眯起眼,广昊可真是秀色可餐,整天在她面前晃着,害得她总是心猿意马,她马上就要变成那沉溺美色的昏君了。 她闭上眼睛想了想:“听说妖界有个蓝玉将军,天上地下,俊美无双。最近刚好人界与妖界互通有无,你替我讲他寻了来可好?” 方颜硕秀美的眸子眯起来,冥主还真是色心不改,当着他的面去打别的男人主意? 方颜硕手指带上力气,荔枝的汁液溢了出来,落在他单薄的外衫上。 “咦,不小心力气大了。”他拉开外衫,火照深吸一口气,他外衫下面竟然是裸着的,衣服拉开,露出他里面精壮健硕的肌肉。 火照吞了吞口水:“衣服湿了,你去换过再来吧,荔枝太甜,汁液落在衣服上蔫搭搭的也难受。” “不用,天气炎热,少穿一件也不妨事。”方颜硕淡定扒下外衫,露出健美的上身。 火照眼睛直了,手里的荔枝落了下来。 “可惜了,这个脏了不能吃了,我再替您剥一个。”他秀美的脸靠近火照,弯下腰去捡跌落的荔枝,脸颊和火照靠的很紧,纤长的睫毛几乎扫在她粉嫩的脸颊上。 火照喉咙干哑,忍不住嘴唇贴上去,亲在他白皙的脸上。 方颜硕长睫扇动:“主上今日要属下侍寝吗?” 火照心里恼怒,又来色/诱她!她偏不上当! 可是嘴唇却已经寻着亲了过去,将他优美的唇瓣含入口中。 “主上,属下只是寻常匹夫,比不上妖界的蓝玉将军……”方颜硕忽然后退,伸手拉开与她的距离。 火照气的牙痒:“广昊,你这是欲拒还迎吗?” “属下不敢!”方颜硕起身拿起外袍,就要穿上出去,“属下去与其他三位将军商量,派人出使妖界,请蓝玉将军前来做客。” “可恶!”火照怒捶床榻,一伸手,凭空将方颜硕抓了回来,按倒在身下。 “主上是要用强的吗?”方颜硕嘴角弯起,看着火照情动的脸。 火照气的牙痒痒:“英雄难过美人关,对你这种美人,本座便是用了强的也有情可原!” 方颜硕任她把衣服扒去,眼睫垂下,掩饰其中得意:“那是自然,主上说什么都是对的。” 美色误人! 云雨过后的火照恨得咬手帕,说好不会被那张脸迷惑的,可是…… 哼,方家的兄弟就没有好东西!果然,下次还是得要广昊在她面前时,把面具带好,遮好那张祸国殃民的脸才是...... 不过,这样被色/诱,感觉还真不错...... 第197章 四明 1998年五月四川青川 “老张,好了没?”带着四川口音的壮实男人低声询问,“好了,我们就要动手了。” 老张抬起布满风霜的脸,低声说:“我们都好了,就是那边那个瓜娃子,看起来太嫩了点,他会不会坏事?”他手指暗暗点向笔直站在草丛中盯着墓门看的少年。 那少年,和别人很不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是那张过于年轻而精美的脸,还是一丝不苟的穿着,或者是身上那种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出身的,对,就叫气质的那种东西? 他们这些大老粗没法具体形容,就是一看那小鬼和他们就不是一路人。 王盘眯着眼睛看过去:“就是老六介绍来的那个?叫什么名字?是什么来头?” “叫秦四明,到底什么来头不知道,老六说这瓜娃子对他有恩情,这次他说想发财,老六就一起拉了来。”老张闷闷解释,眼光也不由自主多看了秦四明一样。 这个小鬼,样子也长的太周正了一点。特别是那双眼睛,让他这一大老爷们都忍不住多看几眼,太精致了。 听老六说,他今年才十七岁?十七岁该去好好上学,跟着他们这些人来做这些事干什么? 老张家里有两个孩子,一个女孩在上大学,一个儿子还在上高中。老婆身体不好,尿毒症,要钱做透析,孩子上学要花钱,他是逼得没办法,家里实在负担不起,才跟着王盘一起来挖坟。 这年轻人,看起来也就和他儿子差不多大,看样子也不是穷苦人家出生,他为什么要走这条路? “叔,你看他做什么?四明有什么不对劲的?”边上一个有点痞气的年轻男人冒出来,“六叔介绍来的人,应该不会有错的。您可别瞎操心了,别看人家长得俊就盯着人家看。”青年给了老张一拐子。 “滚球!羊娃子!”老张一巴掌拍在青年的头上,“没事别涮你叔。阿浩呢?” “别叫我羊娃子!”杨德江抗议,“浩哥也好了,叫我来问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王盘在边上站起来:“现在就先开门,你在外面放风,叫其他人跟我走。” 杨德江眼神敬畏地看了看他,应了下来。 王盘就是他们这群人的头,他们这群人,照民间说的,就叫盗墓贼。 他们这些人,和那些有严密组织和分工的盗墓贼不一样,他们就是散盗。当中经验最丰富的,就是他们这群人的首领王盘。 王盘身材高大威猛,皮肤白,脸上因为长了横肉,看起来很彪悍。他当过武警,后来迷上了赌博,输得几乎倾家荡产,老婆跑了,家也散了。有一次偶然的机会在电视上看了一款关于鉴宝的节目,这才想到盗墓这条路。 山间的古墓那么多,好东西光在里面睡着给死人看,太浪费了!这财不发白不发。 王盘找到同样缺钱的老张,两人一拍即合,又通过老张的老同学老六,纠结了杨德江和冯浩,,一共五个人,短短两年,已经盗了几十座古墓,多少也有了点经验。 几年间,几个人都小发了一笔,尝到甜头之后哪有收手的道理。这次冯浩在青川踩点,在这里山间发现一座古墓,回报给王盘之后,王盘立马和几个人带上工具过来,想趁机发一笔财。 可惜出发之前,老六忽然病倒了。发财这种事情只有赶早,等不了人。老六一合计,说以前有个救过他命的小伙子也想发财,介绍来顶了他的位置,就是秦四明了。 王盘想,老六介绍的人不会错,于是先带老张过来踩点,之后冯浩、杨德江带着秦四明过来会合。 王盘随手摘了根草叶子放最里嚼两下,呸的一声吐了出去:“羊娃子在外面,其他人跟我走了。” “等一下。”秦四明拦住了他。 王盘瞪着他,这小子找死? “这墓不太对。”秦四明一口普通话倍儿标准,声音和润,字正腔圆。 王盘瞅了瞅他,这秦四明看起来跟面捏的似的,这样的小孩应该去演电视,不该来干这个。 “有屁放,别耽误哥发财时间。”王盘口气冷硬。 冯浩在后面顶了秦四明一下:“四明,你是第一次下墓吧?跟你说,没什么好怕的。什么机关、僵尸什么的,都是电视里瞎编的。我们跟王哥这么久,就没看过那些玩意。值钱的宝贝倒是看了不少。你要是胆子小不敢进去,要不你在外面放风,让羊娃子进去。” 秦四明皱起眉毛看一眼冯浩,正要解释,王盘冷冷开口:“冯浩,什么时候到你安排人做事了?” 冯浩讪笑一下,没敢继续吱声。他明白了王盘的考虑,这秦四明什么底细还不知道,不熟悉的人放在外面放风,万一跑了呢?万一去报警了呢?他们这群人都要被抓。 秦四明声音冷静:“不是那些事。你们仔细看看这坟墓。” 王盘瞅他一眼,看向身后的坟墓。 这座坟墓,不是在地下,而是在山体中。墓门很隐蔽,被一群藤萝掩映遮盖,用东西把藤萝割断,才能看到两扇大大的看起来破败的石门。 石门上挂满青苔和肮脏的泥土,但是看起来密封性很好,应该没人进去过。 王盘这些人虽然盗墓,但是对坟墓真心没有什么了解。他们只知道,用撬棍把门撬开,进去一通打包,就能找到宝贝。 现在看秦四明一脸慎重的样子,不免嗤笑一声,老六那货色,平时就胆小怕鬼,每次下墓还要祷告一番,现在介绍的人也是个鳖蛋。 秦四明皱起眉头,他要怎么解释,这座墓里有一股邪气透出来,也许里面就会有僵尸什么的东西? “怕就退开点。”王盘挥苍蝇一样的摆摆手,“老张,冯浩,过来,把门先弄开。” 老张哎了一声,操起撬棍,一把插到石门缝隙里,就开始动手。 冯浩和杨德江上去一起帮忙,也许是墓葬年代久远了,那门很不结实,不一会就被打开来,一股冲鼻子的腐朽味道传了出来。 秦四明掩着鼻子,看向黑暗深处,里面似乎有东西在骚动。他看了眼破败的石门,眼中露出惋惜的神情,太可惜了!这石门看起来年代久远,也许这是个千年古墓。要是被国家发掘了,可能有很大的研究价值。但是这些不好携带的大件,在这些盗墓贼的眼里,可是分文不值...... 这么邪气的地方,应该不会有五凤珠吧?也许他现在就可以撤退了…… “四明,别介意,王哥就是着急,对你没恶意。”杨德江一把搭在他的肩膀上,“你要是害怕,就你来放风好了。放风也没啥的,别看这职位清闲,其实重要的很,到时候分钱也少不了多少。” 秦四明不动声色的想退开,看看他神采飞扬的脸,倒是没做的很明显。 “你为什么要出来盗墓?”他轻声问。 “那还用说,为了钱呗。”杨德江嗤笑,“不缺钱,谁做这活啊?” 秦四明上下打量他,杨德江年纪不大,看起来二十四五岁的样子,脸很黑,眼睛大,鼻子高,嘴唇很厚,然而脸上总是一副吊儿郎当的神色,看起来很痞气。 “你跟我们一起,我也不瞒你。我爸在南边打工,出了意外,半身不遂,躺在床上不能动。我妈一个人种地,我家里兄妹五个。我上面有两个姐姐在打工,一个哥哥在读书,还有个小妹妹,今年才上初中。你说我们这一大家子,哪个不要钱。到南边打工也快,但是你看我爸,为工厂卖命,瘫了之后,工厂花三万块钱就把他打发回来。那点钱,还不够一家人两年吃喝。” 秦四明沉默,半身不遂才三万?这有点颠覆他的认知。 “干这活,是无本买卖,还来钱快。”杨德江拍拍他的肩膀,“我倒是奇怪,你看起来家境不错,你来干这买卖做什么?” 秦四明沉默一下:“我找东西,救人。” 杨德江见鬼一样地瞪着他:“死小鬼,还这样哄人!太没诚意了呵。” 秦四明看了眼往身上装东西的王盘,这个人还是有点经验的,手电筒、绳子、撬棍还有个□□袋,一样样的装到了身上。 “还是你放风。王哥不信我,我要和他们一起下去。”秦四明轻轻地说。 杨德江一愣,看了看他年轻的脸,这小鬼看着年纪小,心思可够细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家庭出生的,看他那样子,身上肯定也有故事。 “成,哥在外面放风。”他靠近了一点,“我跟你说,你进去,帮我看着点浩哥。其实我也挺同意你的话的,这墓,看着邪气,但是那感觉我也说不上来。王哥不信这个,我心里倒是有点信。你帮我看着点浩哥安全,出来了,哥请你吃饭,好好谢谢你。” 秦四明瞄了瞄他,不明白他为什么那么刻意关照冯浩。 杨德江眼睛转了转,凑到他面前,摸出脖子上的一个坠子给他看:“你看,这个叫‘青玉卷云纹兽面玉璜’,是浩哥第一次下墓得到的宝贝,之前他把这个拿去古玩市场,那些人说这个不值钱。他舍不得扔,就把把这个送给了我。我和他是-------好哥们。以前都是老六望风,我都是和浩哥一起的。这次我望风,顾不到他,你进去帮我看着点,对他上点心。” 秦四明心想,原来是好哥们,这兄弟情义倒是不错。于是他点了点头,应下了。 “都带好家伙,走了!”王盘低声吆喝一声,示意他们都进去。 “等等,你不要带什么进去?”杨德江拉住秦四明,“拿根撬棍在身上,也许能用上。” 秦四明一看就是新手,杨德江叹气摇摇头,替他从包里抽了根撬棍丢给他。 秦四明怔怔地接过,客气的朝他笑笑。 杨德江看到那笑一愣,哎哟妈呀,这小子笑起来还真可看,外表也算不错的冯浩一下子就被他给比下去了。 冯浩走过他身边,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看什么看!” 杨德江摸摸后脑勺,嘿嘿笑一声,伸手和他手指勾了一下,又松开。 秦四明不动声色地看着两人的小动作,这两人互相看着的眼神,好像有点不对,但是他还太年轻,看不懂。 秦四明跟在王盘他们的身后走入墓门,进门前,他小心地摸了摸腕上的手表,希望这个东西有用,可千万别出乱子。毕竟这里的这些人都只是普通人,要是里面真有不对劲的东西,他把那些东西惊醒了,他们怕是要小命不保。 外面是正午的太阳,阳光正灿烂。然而刺眼的阳光却走不进阴森的墓穴里。 王盘在前面打着手电筒,昏黄的光照在漆黑的墓穴里,秦四明睁大眼睛看过去,发现这个墓的空间居然很大。 他们本来以为就是一处简单的墓葬,里面有个墓室,放着棺材和陪葬品,没想到,一进门,居然是一条长长的墓道。 秦四明心中不好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他想开口,让王盘他们退出去,但是看王盘的神色,知道光凭自己几句话,一定说服不了他。 算了,他们也不是什么好人,让他们亲眼见识一下,吃点教训,以后不做这些事也好。 再说了,要是真有什么,大不了他用火把他们全烧了,他可是毕方啊,这些山沟野岭的地方,难道还有他毕方的火焰烧不掉的邪物吗? 王盘打着手电,一边观察,一边小心翼翼地走着。墓道里的味道很难闻,闷的很。 秦四明走在最后,听着几个人的脚步声在通道里回荡。墓道只有十几米长,走到尽头,几个人就着手电的光,看到一个低矮的门,一排倾斜的楼梯向下,步下楼梯,一个四十平见方的墓室出现在几个人的眼前。 王盘一喜:“都打起精神,要收宝贝了。” 老张和冯浩都应了一声,跟在他身后急急上前。 秦四明心中不详的感觉却越来越严重,终于,他在黑暗的深处看到两只幽绿的眼睛睁了开来。 “走,快出去!”秦四明大喊一声。 一阵诡异阴冷的气息传来,轰的一声,走道外面的石门轰然关上。 正在望风的杨德江听到声音浑身一激灵,怎么回事?他趴倒门上大喊,声音透过石门传入里面几个人的耳朵,王盘手一抖,手电差点掉下去。 秦四明手里打出一团火焰,把漆黑的墓室照得亮如白昼。 几个人来不及惊异这团火是从哪里来的,眼睛已经看到整个墓室里缠绕了一条水桶粗的巨大蟒蛇,蟒蛇的身体绕成一圈,完整地盘踞在墓室里,盘成一圈的身体中间有一口闪闪发亮的金棺,地上还散落着无数的陪葬品,金银玉器,一应俱全。 王盘看到那条纵长眼睛发着绿光的巨蟒,嗷的一声,腿都软了,但是看到那堆金光闪闪的陪葬品,顿时眼睛也直了。 老张几人都倒抽一口冷气,秦四明心里大叫一声,不妙!这蟒蛇身上的邪气这么重,怕是有来头。 他拉着冯浩的胳膊就要朝外面跑,巨蟒身形一动,王盘惨叫一声,秦四明看的分明,王盘已经被巨蟒一口吞入了腹中。 王盘的手电落在地上,闪了两下,熄灭了。 老张惊骇惨叫,秦四明带着腿软的冯浩跑出两步远,终究还是没忍下心,一道月牙火刃打在巨蟒身上,他冲归去,又拉着老张,三个人拼命朝门口跑去。 门外杨德江死命敲门,门还是坚实无比,纹风不动,他抽了把撬棍,一个人死命想把门再次打开。 秦四明拉着两人没命地跑,身后一阵异动,巨蟒追着他们袭击而来。 秦四明一咬牙,把两人朝门口推:“快点出去!”他转身,双手交错响指打出,一道道焰刃削出去,打在巨蟒的身上,噗噗作响。 “尔等何人?敢来打扰吾主安眠!休想逃走,留下命来!”阴冷的话语从巨蟒口中吐出,冯浩和老张都已经吓的不成人形,眼看离门口就差几步,却怎么也迈不开脚步走过去。 秦四明咬牙,他的几道焰刃连巨蟒的皮肤都没灼透,这个敌人难对付!早知道,他不该这么鲁莽就进来。 巨蟒身形疾动,身形扭曲,不高的墓道被冲撞地剧烈颤动,碎石从几人的头顶落下,巨蟒张开血盆大口,朝秦四明咬来。 秦四明退一步,双手打出响指,几十道焰刃打出去。然后他弯腰,双手撑地,两条长腿在空中旋动,一记又一记踢在巨蟒的头上,将巨蟒踢的偏过头去。 秦四明一个轻旋落地,两记焰刃打出,石门被轰出一道裂缝,杨德江一愣,在外面同时使力,石门再次打开,阳光透了进来。 秦四明嘘了一口气,快速拉着冯浩和老张就要朝外面冲。 杨德江冲进来,帮着他一起把人朝外面拉。 巨蟒调整身体,又猛地冲了过来,血盆大口一张。 秦四明只觉得一阵风掠过,他只看到杨德江满脸的惊讶,然后,他的身形消失在巨蟒的血盆大口中。 他楞了一下,边上的冯浩却忽然有了力气,猛地跳起来:“我草你妈!放开羊娃子!”他操起一跟撬棍,死命去敲打巨蟒。 秦四明把腿软到不能动的老张死拖活拽地弄到门外,这才顾得上去看冯浩。 冯浩疯了,他眼睛通红,撬棍死死地敲打巨蟒:“放羊娃子出来!放他出来!” 巨蟒把杨德江吞下,血盆大口再次张开,去吞冯浩。 秦四明咬牙,助跑,挡在冯浩身前,双目发出红光,浑身剧烈火焰爆出,巨大的火球冲着巨蟒打过去。 巨蟒幽绿的眼睛转了一下,身形被打偏。 冯浩疯叫着冲过去,发狠地用撬棍插向巨蟒身体。 秦四明双手结印,口里开始念冗长咒文。 巨蟒把冯浩拍飞,朝着秦四明袭来。 咒文完成,秦四明双手合十,巨大的焰火从他身上冲出,一只巨大的火鸟从他身上出现,利箭一样冲向凶残的巨蟒。 火鸟将巨蟒穿透,一瞬间,巨蟒整个被红色火焰覆盖,在空中激烈地翻滚,在墓道中四处撞击,无数的落石哗哗落下,秦四明看到被巨蟒拍飞在一边的冯浩,一只手挡着落石,一边冲上前,把他朝外面拖。 冯浩眼神迷乱,看到火焰中的巨蟒,忽然疯狂地挣脱秦四明的手,不要命地冲上去,拿着撬棍死命抽打巨蟒:“把羊娃子还给我!还给我!” 秦四明被他疯狂的表情惊住了,头顶又是一块石头落下,他在地上翻滚,躲过落石,狼狈地逃到墓外。 等他站起身,只看到冯浩和巨蟒一起化为一团火球,墓道里石头滚滚落下,很快将他们埋在山体中。 耳边一阵轰鸣,似乎还能听到冯浩临死前疯狂的叫声:“把羊娃子还给我!” 石墓被落石封住了入口,老张整个人似乎都已经虚脱了。秦四明看向他,看到他下半身一段水渍,难闻的味道从那里传来。 秦四明皱起眉头看向被堵住的通道,不久,又是轰的一声,石墓所在的山体似乎沉下去一块,之后,就再也没有动静传来。 秦四明叹了口气,看来是没有希望再进去了。不知道里面葬的是什么人,居然会有这么凶残的怪物守墓。 但是应该不是王公贵族之类的,可能是以前的山野术士,那条巨蟒也许是被他生前驯养的。 这种人身上,应该不会有五凤珠吧。 他踌躇了一下,就要离去。有东西在落石间闪了一下,他疑惑地走过去,捡起来一看,是杨德江之前挂在脖子上的玉璜。 他心里一阵惆怅,那对兄弟的感情真好,冯浩为了杨德江不要命,杨德江又何尝不是为了救冯浩才送命的呢。 他看了看还瘫在地上的老张,把玉璜扔给了他:“这个是战国年代的宝物,应该很值钱。你拿去卖了,拿点钱好好过日子,以后不要做这种缺德勾当了。” 老张如梦初醒:“你,你,你是什么人?” 秦四明摇摇头:“和你没关系。这件事不要说出去吧,不然别人只会把你当疯子。” 他又回头看了被尘土掩埋的石墓,要找五凤珠,还是自己来吧,要什么合伙人呢!拖后腿的可能性更大。 从此,他踏上一个人寻找古墓的漫漫征途。之后又为了确保自身安全,不把沉睡在墓里的东西惊醒,他找到上古传下的秘药,压抑自己浑身的灵气。 天南地北,他相信,他一定可以找到传说中的五凤珠...... 但是,他没想到,他这一找,就找了十三年...... “金明,你在看什么?”李芳谷把洗好的衣服晾好,看到坐在沙发上沉思的段金明,好奇地问道。 电视上正在介绍一个战国时期的宝物-------青玉卷云纹兽面玉璜,李芳谷瞅了两眼,没什么兴趣地坐到段金明身边。 段金明招招手,示意他坐到自己腿上来。 李芳谷一乐,自觉坐到他腿上,倚到他怀里。 段金明抱着他微凉的身体,嗅一口他身上清爽的香皂味:“想起了以前自己天真幼稚的时候。” “你也有天真幼稚的时候?”李芳谷一乐,伸手抚弄他乌黑的头发。 怎么不幼稚了?不幼稚,怎么会以为杨德江和冯浩是兄弟呢?现在回想起来,他们分明是...... 但是他么最后也葬身在了一起,想到这件事,他不免有点唏嘘。 李芳谷看出他的低落,亲了亲他的额头:“怎么了?有事情和我说说,我和你一起分担。” “不用了。”段金明笑笑,“你眼睛比起来,我要亲你。” “都老夫老夫的了,还要闭着眼睛接吻?”李芳谷嘟哝,却还是顺从地闭着眼睛,自己循着他的唇吻了过来。 段金明笑了,用嘴唇描摹他的唇角轮廓,然后温热的舌尖伸进去和他纠缠。 吻着吻着,李芳谷觉得脖子上多了个温暖的东西。 “这是什么?”他睁开眼睛,发现脖子上多了一块红玉。 “是段家的传家宝贝,明烟暖玉。”段金明替他扣上青色系带,“你身上总是冷的厉害,这块暖玉是曾经一代双翼死后留下的灵魂碎片,这个碎片对段家外人没用,但是你和我分享过魂火,算是我段家人,这暖玉可以帮你维持体温。” 李芳谷伸手握住那块红玉,红玉被雕刻成一个观音的形象,雕工精美异常,特别是观音的面部,几乎是栩栩如生。 他细心描摹观音形貌,心中一阵感动。 段金明吻在他的眼皮上:“李芳谷,别那副表情。感动的话,就今晚乖乖把我喂饱。” 李芳谷小心地把观音收到衣服中盖起来,捧着他的脸吻过来,一边嘟哝:“说的我平时好像没有把你喂饱一样。” 段金明失笑,把他的咕哝都吞进了嘴里。 电视上的女声详细介绍:“这个青玉卷云纹兽面玉璜,据专家鉴定,时间大概在战国时期......” 沙发上的两人沉溺与柔情中,一句也没听进去。 风在吹,阳光照,今日天气晴好! 第198章 谅 “幽切,你在不在?”周亮眼神明亮,把靳书严书房的门推开一条缝,小心地朝里面看去。 靳书严伏在书桌边上睡着了,午后的阳光透过百叶窗打在他的脸颊上,带出温和的光影。 他蹑手蹑脚走进去,还没靠近,靳书严就睁开眼睛,坐直了身体。 “你怎么来了?”他看着周亮温和笑笑,手里不动声色地把桌面上的东西收好。 周亮眼神犀利,已经捕捉到他桌面上的东西,顿时愣住了。 桌面上摊开的是一幅仕女图,一女子在桃花掩映中回首,身形窈窕,墨发簪云,脸上却是一片空白,没有五官。 靳书严看他的脸色,心里叹了口气,也不去收那东西了,他又打开来,对他笑笑说:“最近总是梦见桃花,想把她画下来,却发现怎么也记不清她的脸了。” 桃花?雍霞成为幽切妻子时的化名。 周亮眼神闪动,果然,幽切心里还记着雍霞,虽然他不再责怪他害死了雍霞,却始终对她念念不忘。 他挣扎了一会,生硬地笑了一下,想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靳书严知道他心里想法,眉头轻蹙,也只能笑笑:“你找我有事吗?” 有事?还能有什么事呢?当然是因为心里思念他,想见到他,所以来找他…… 然而…… 周亮心里满腔热诚顿时被一盆冰水浇透,他僵硬地笑了一下:“那个,你身体还没好透,自己注意点,别趴在桌子上睡觉,容易着凉。” 靳书严笑笑,看着他几乎满满溢出失落的脸,伸出手摸摸他的头:“我会注意的,谢谢。” 本来让周亮无比窝心的动作,现在却如同晴天霹雳落在头上,是他误会了吗? 是不是他一直都误会了? 他一直以为幽切对他好,是心里多少对他也有点好感。 然而,这个动作,他对周琪做过,他偶尔也见到他对周玉也做过,难道在幽切的心里,他也相当于是他的弟弟,和周玉、周琪是一样的? 周亮身形晃了一下,后面靳书严又说了什么,也没听进去,自己失魂落魄地走了出去。 靳书严看着他的背影,眉头簇起,周亮的心思,他很明白,只是,他心里也无比矛盾。 接受?他过不了心里那道坎。 拒绝?他很明白,他心里没有那么讨厌周亮。 周亮和方士谏,是不同的。 尽管周亮还有方士谏的记忆,尽管他们还是一个灵魂,但是他很清楚,对于周亮来说,方士谏只是一段记忆而已,周亮的身上,甚至找不到他当初的一丝影子。 面对这样干净而直白的周亮,他心里升不起一分一毫的厌恶感…… 如果他也经过转世,把以前的一切都忘记,一切重新开始,也许更轻松点吧。 他苦笑一下,坐到桌边,提起画笔,想把那张脸补完,却始终落不下去。 雍霞,桃花,到底是长得什么样子? 她的身影已经无比模糊,他竟然是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只记得她笑起来雍容华贵,眼神如春水微皱,柔波万顷,五官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点点也,记不起来了…… 周亮静静地坐在自己的书房中,他开始反思自己。 他一直以来,都忽略了一件事。幽切从头到尾说过的只是,可以原谅他以前犯下的错误,过往恩怨,一笔勾销。 但是,他从来没说过他会喜欢上他。 他知道,自己对幽切的心意直白到几乎赤/裸裸的程度,以幽切的聪明,他怎么会看不懂? 而幽切对他呢? 幽切对他很好,很温和…… 像对周玉和周琪没什么差别。 是的,他早该知道,幽切那人有乱认弟弟的毛病,对他来说,多了他周亮,和多一个弟弟没有区别。 原来是他自己一直都误会了啊……还以为幽切给了他机会了。 幽切的心里,原来一直都有雍霞…… 对啊,雍霞,雍霞还是自己害死的。雍霞因为自己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 他现在竟然觍着脸,用已经转世为借口,就当做这件事没有发生过吗? 方士谏,太天真了! 也太无耻了! 他现在知道错了,可是,他该找谁去忏悔? 周亮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整整一天。 晚上,书房的门被人推开,周琪走了进来。 “小亮,你怎么了?有心事了吗?”周琪在他身边坐下,声音温柔动人。 周亮抱着膝盖坐着,头深深埋在臂弯里,听到他的声音,他抬起头:“琪哥,我做错事了。” 周琪摸摸他的头:“什么事错了,说给琪哥听听吧。” “琪哥,我现在觉得,我真的是非常自私。”周亮死死咬着腮帮子,眼睛盯着墙壁。 周琪叹气:“又是为了过去的事情吗?” 周亮的眼泪滑了下来,他狼狈擦去,脸躲在臂弯中:“琪哥,我一直以为,你们原谅我,我就可以重新开始。可是我忘记了,雍霞因为我死了,我连获取她谅解的机会都没有。我忘记了前世的事情,把一切都抛弃到了脑后,就当做一切没有发生过,可是这样太自私了!” 周琪眉头拧起:“小亮,以前的事情,也不全是你的责任,你会变成那样,是因为云姬……” “我杀了她,琪哥。你忘记了吗?”周亮抬起脸,怔怔地看着他,然后哭着笑了,“我是个弑母的畜生啊!我居然自己就忘记了……” “小亮,琪哥并不想替你推脱责任,你确实有错,但是你不该把所有的错都推在自己身上。毕竟,云姬成为你的母亲,不是你自己能选择的。而且,清衡会被彻底消灭,里面有你的功劳。冲着这一点,你犯下的错,也足够弥补了。” 周亮摇头:“琪哥,我始终做不到那么高尚,就算天下人都说我是畜/生,只要你们不嫌弃我,我就不在意。但是,我不该把自己做过的事情就那样忘记,我该把自己承担的责任,扛起来。” 周琪笑了:“小亮,我们这里,没有人说你不好啊。你是我的弟弟,在我看来,你身为方士谏时候的罪孽,都已经抵消了。我们现在,不是重新开始了吗?” 周亮握紧自己的胳膊,重新开始?他知道周玉和周琪对他是真心的,幽切也是真的原谅了他,不然不会对他和颜悦色。 现在,无法原谅他的,偏偏是他自己。 因为现在,他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欠雍霞一份…… 除非,他可以补偿雍霞,否则,他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 他惨笑一下,把脸擦干净:“琪哥,我没事了,我想通了。” 周琪担忧地看着他:“小亮,有事情要跟我说,别在心里憋着。” 周亮笑笑:“没事了,真的。”他转过脸去,清澈的眼睛里染上愁绪。 周琪叹了口气,揉揉他的头。 周亮又开始把自己关在画室里画画。 在青州的两年,他就经常这样把自己关在画室里,有时候一关就是一整天。 周玉明显察觉到了他的变化,他皱皱眉头,能让周亮情绪这么激烈变化的人,非大哥莫属了。 连续一星期下去,周玉有点看不下去了,解铃还须系铃人,他主动去找靳书严谈心。 “大哥,小亮又在纠结些什么?”他见到靳书严,开门见山地问,却发现他也是精神困顿,本来就瘦的他,整个人似乎又清减一圈。 靳书严笑笑:“没事,他性格执拗,有些事情想不通。想通就应该就好了,随他去吧。” “你倒是了解他。”周玉幽幽开口。 靳书严沉默,是啊,他比他想象中的还要了解周亮。也许,不知不觉中,自己也对他投以了过多的关注? “小亮也许能想通,大哥能不能想通?”周玉叹了口气,在他身前坐下,黑不见底的眼瞳定定地看着他。 靳书严沉默,半晌苦笑一下:“长庚,你说的不错。我自己也想不通。” 他始终过不了自己这道坎。 便是周亮和方士谏不一样,也改不了他害死了雍霞这个事实。 他这一生,也只喜欢过那么一个人,便是能放下仇恨,也绝不可能毫无芥蒂地和周亮重新开始,能像现在一般待他如亲人,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极限了。 “长庚,就这样吧。我以后尽量少见他。也许等时间久了,他也会慢慢放下我。”靳书严叹口气,看着书桌上仍然没有五官的画像,嘴角挂起苦笑。 “随便你吧,大哥。你既然已经做了决定,我就好好的劝劝小亮吧。”周玉摇摇头,想着该怎么去说服周亮才好。 又过了几天,周亮从画室里出来,原本清亮的双眼眸光黯淡,眼底两块深深的淤青。 周亮让他坐下,咳嗽一声,打算和他好好聊一聊。 周亮却先开了口:“玉哥,我有事情想跟你说。” 周玉皱眉:“你先说,玉哥听着了。” “玉哥,我想重新出去工作。”周亮的话让周玉一愣。 “什么?你打算去做什么工作?” “玉哥,我想过了。我以前,做了很多很多的坏事。当初,雍霞也是因为这样,才会关了我几百年。我当时心里只有怨恨,从来没想过她这么做的理由。现在我知道了,以前我错的厉害,现在我明白错在哪里,我觉得应该做些什么,去弥补这些错误。” 周玉呆住了,他没想到周亮会想到这些事情。 “玉哥,我现在整天在家里无所事事,虽然时间无限,但是这样浪费也不对。我以前是法医,多少还有点作用,要是我一直这样在家里闲散下去,以后说不定就真的成了无用之人。我想去医院工作,用自己学会的医术,去救治那些需要帮助的人,这样我的人生,才会有点意义。” 周玉看着他认真至极的表情,嘴巴张了张,最后点了点头:“你要是真心这样想,那我当然不会反对。” “以前被我伤害的人,转世的也转世了。我欠他们的,还不了,就只能去帮助其他人,尽量弥补自己的过错。玉哥,谢谢你支持我的决定,能在你身边,被你呵护长大,我真的是太幸运了。” 周亮单膝跪倒地上,额头亲昵抵着周玉的膝盖。 周玉伸手摸摸他的头,他知道,这是周亮表达亲昵的方式。 “没关系,想做什么就去做吧。玉哥永远都在这里,有什么需要,就跟玉哥说,我永远都会支持你的。” 周亮垂着头点了两下,眼泪包满眼眶。 他死死咬着腮帮子忍住,又抬起头来:“玉哥,以后我尽量少去见幽切。这里有样东西,你替我交给他可好?” 周玉哑然,怎么小亮也做了这个决定? 他伸手接过周亮递上的一个卷轴,闷声问:“这是什么?” 周亮抿了抿嘴唇:“幽切知道的。”他还想请周玉替他向幽切说声对不起,但是,再等等吧,等他提起了勇气,亲自去跟他道歉。 希望到时候,他可以真正的原谅他…… 可是雍霞的错,他又该怎么弥补? 幽切接到卷轴的时候,心里一动,难道是? 他缓缓打开卷轴,雍霞的身影露了出来。 眸若晨星,眉如远黛,唇若点朱,笑语嫣然,卷轴打开,那雍容华贵之气满卷都是,溢满眼眶。瞬间,脑海中记忆破除迷雾,雍霞的长相无比清晰起来。 他竟然记得比自己更清楚…… 原来,雍霞在他的眼中,是如此美丽吗? 他手指小心翼翼抚上画卷,心中五味乏陈,顿时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才好。 之后,周亮如愿去了医院,成了一名外科医生。整日繁忙的工作,让他生活逐渐充实起来,也让他觉得生活有意义起来。 白天在医院上班,晚上回家看看书,有时候段一一来了,他们会坐在一起看看动画片。 他终于不再自闭,愿意走到外面去和他人接触。 脸上的笑容也逐渐变多,看起来,似乎一切都慢慢放下了。 只有周亮心里很清楚,他尽量避开靳书严,不去想他的存在。 他心里无比清醒,他对他的迷恋,已经不是时间可以解决的了。 只要看到他,就会渴望他,心里就会有不切实际的奢望…… 只能不见他,不想他,甚至,假装这个人,不存在…… 他偶尔会怨恨自己的永生。如果可以成为普通人类,活到老,死去,再也不要想起以前的事情…… 也许只有死亡才可以让他彻底解脱…… 他忽然觉得,凌端阳的坚强,已经超过了他的想象。他曾经说过,比起周亮,他只是个残次品。 真的是这样吗? 他心里暗暗把自己和阿阳比较,究竟,谁更像一个残次品? 或许,这样让他活受罪,让他看得见,却永远得不到,就是雍霞留给他的惩罚,惩罚他的无情,惩罚他的自以为是…… 他还是会经常把自己关在画室,闲暇的时候,他又开始画画。 画景色,画颜色,画形状……画雍霞、阿阳……还有幽切…… 画他生命里曾经经过的每一个人,他才发现,他竟然从来没有忘记过他们。 给与他爱情的,给予他伤害的,给予他无尽怀念的,还有……给了他无尽奢望的人…… 他竟然谁都不曾忘记过。 记忆太好,原来也是一种灾难。 他注视自己笔下的幽切,抚摸那人的嘴角,那个人,笑的温柔又无情…… 他征得周玉的同意,在自家的花园里种了一排桃树,等着春天的时候,树上会开满桃花。 闲暇的时候,他替桃树浇水,锄草,修剪花枝,他细心地照料着这些树。 靳书严偶尔会来看望周玉和周琪,路过花园的时候,他看着这些长势良好的桃树,只是上前用手摸了摸,什么也没说。 周亮的心思,他懂…… 可是,又能怎么样呢? 有些事情,不是两人都懂了,就可以跨过那条槛的…… 春去秋来,时间过的飞快,周亮慢慢适应了现在的生活,转眼,周琪的生日就快到了。 尺素回来了,可惜白牙不在。 周亮默默地替周琪把白牙用的东西清洗干净,考虑着是该收起来,还是继续把这些东西放着,让周琪留个想念? 周琪走到他身边蹲下,摸着白牙的碗,惆怅一笑:“天下真是无不散的宴席,白牙跟了我上千年,终究还是和我分开了。” 周亮大眼睛看着他,安抚他:“琪哥,你别难过。白牙在最后是为了护着你才死去……” 周琪一哂:“谁说白牙死了?”真难得,他这个弟弟居然也开始安抚别人了,还真是了不起的进步。看来让他出去工作真是个正确的选择。 “什么,白牙没死吗?”周亮惊讶的瞪大眼。 周琪失笑:“当然没死。白牙是神界的神兽,它的真身一直都在神界待着,之前是它一部分的魂魄附身在魂玉上化成,力量还不到它本体的十分之一。之前在遗迹里毁去的只是它的分/身,它现在可在神界里安稳的呆着呢。” 周亮一愣,竟然是这样? “我和白牙只是分离而已,时间这么长,以后迟早还会相见,怎么会那么伤感。”周琪好笑地摸摸他的头,“倒是你,小亮,你难道就不打算和大哥好好谈一次吗?你们就这样互相回避,打算回避到什么时候呢?” 周亮眼神躲避:“琪哥,我和幽切对这些都心知肚明,只是,我们之间的问题,不是谈一次就可以解决的。” 周琪叹气,他明白,周亮和大哥之间的阵结在何处。他拉着周亮的手,带他来到门口,指着枝繁叶茂的桃树说:“小亮,你看,大嫂生前最爱桃花。我与你赌一次,可好?你诚心向上天祷告,若是大嫂能原谅你,那这些桃树便能在这八月盛开,且花开一月不败。若是大嫂还在责怪你,那我便不再多说,可好?” 周亮苦笑:“琪哥,雍霞当初力竭而去,她的魂魄现在去了哪里我都不知道,我又该找谁祷告?” 周琪眼神柔和:“大嫂是天帝最宠爱的小女儿,他怎会眼看她魂飞魄散不管?你便试试看吧,若是无人回应,你再这样折磨自己也不迟。” 周亮迟疑地点点头。 晚上,他在桃树下站了许久,半夜才回房睡觉。 第二天,他就昏昏沉沉发起了高烧。 周玉好气又好笑地把他和周琪两人一顿臭骂:“小亮不懂事,小七你也跟着瞎掺和。” 周亮许久没生病,而且他自从成了界碑以来,连手上破皮都不曾,更别说这样昏昏沉沉烧到几乎四十度了。 周玉又是生气又是心疼,连续几天没去公司,留在家里照顾他。 周琪却是悠悠一笑,和周玉换着班,一起照看他。 周亮烧连续烧了好几天,昏昏沉沉中,感觉有人坐到身边,身上传来浅淡的檀香味。 他顿时精神一振,红透的眼睛看着坐在他床边的瘦高身影。 “外面桃花开了吗?”他虚弱开口。 靳书严用棉棒沾水湿润他干裂的嘴唇,表情凝了一下,温和开口:“现在是八月,桃花不会开的,你烧糊涂了。” 周亮满眼眷念看他一眼,失望地哦了一声,闭上眼睛。 他昏昏沉沉,身体如同在海上漂浮,有极冷又极热的东西交替着刺激他的身体。 他想睁开眼睛,却始终看不清自己身处何处。 耳边的声音越来越远,身边一片寂静,周玉担忧的呼喊也慢慢沉寂下去,不一会,有明亮阳光照在他身上,他睁开眼,看到无边花海。 面前的景色太美丽,他一瞬间被震撼,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身后一个温柔的声音问道:“你是何人?怎么会出现在我的后花园中?” 他转身,露出更加震惊的表情:“雍霞?” 面前那个长发及腰,笑靥如花的女子,不是雍霞又是谁?怎么可能?雍霞还活着? “咦,你怎么知道我的名讳?”雍霞温柔一笑,“你看起来,不是我神界中人。三界通道早已关闭,你是怎么到神界来的?” 这里竟然是神界吗?他是怎么来到神界的?原来雍霞已经回到了神界?那为什么她一副根本不认识他的样子?他的容貌分明没有变化…… 他怔怔地看着雍霞,心中千言万语,却是一句也说不出来。 雍霞,他曾经最爱的那个人,他以为她早就已经逝去了,没想到,竟然还有再见到她的一天…… 他抬起手,想去抚摸她的容颜,却看到自己的手心握着一枝桃枝。 雍霞见到他手上的桃枝,眼睛一亮,看了他一眼,伸手接了过去:“这是凡间的花朵?”桃枝在她的手上舒展,绿叶脱落,一朵又一朵的粉色桃花竞相绽放,含苞吐艳。 周亮看直了眼,桃花开了…… 雍霞深吸一口花香,嘴角轻笑:“这味道倒也是怡人的很,这叫什么花?” “桃花……”周亮怔怔回答,也是她最爱的花…… “原来这就是人间的桃花啊,果然不凡。”雍霞美眸眯起,还要多说话,后面一个声音叫道:“雍霞,你在做什么?” 周亮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一个英武伟岸的男子,身着银白战袍,踏过花海走来,雍霞见了他,顿时笑的风卷云舒,满目柔情几乎溢出来:“锦旭,来的正好,你看,我终于看到人间的桃花了。” 锦旭走过来,摘过一朵桃花别在她发髻上:“哪里来的花,当真漂亮。” 雍霞额头抵在他肩膀,任他别上花朵,然后用手抚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拿到这花,我有种奇怪的感觉。” 锦旭眼神闪烁:“什么感觉?” “说不上来,像是满怀歉疚一般。”她转身要找周亮,花海依旧,到处也不见他的影子。 “那人真是奇怪,居然能带来人间的物事,不知道是什么身份。”她笑着说道。 “人间啊,三界通道关闭之后,就再也没有神族踏足人间了,也不知道人间现在究竟怎么样了。”锦旭叹了一声。 雍霞抚摸他的眉眼,低声一笑:“你想去人间看看?” “只是说说罢了。”锦旭揽过她的肩膀,“时间不早了,该回宫了。” 雍霞跟他并肩而行:“人间其实也没有什么好看的,彼处亦不过是此处,又有什么特别的!还是别去想了。” 锦旭拧拧她的鼻尖:“说的你好像去过一样。” 雍霞缱绻一笑,说不定真的去过也说不定呢…… 周亮幽幽睁开眼睛,看到周琪伏在他的床边,睡的正沉。 他犹豫了一下,推醒了他:“琪哥,我没事了,你回去睡吧。你熬不得夜,熬坏了身体,嫂子到时候要怪我。” 周琪揉揉熬得猩红的眼,摸了摸他的额头,看到温度真的退了下去,才点点头回屋。 忽然,他咦了一声,听到他的动静,周亮疑惑地下床,去看看怎么回事。 只见周琪指着窗外,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周亮看过去,只见院子里他种下的桃花,在这当结果收获的八月,满树淡粉,开的一片荼蘼…… 周亮激动地扑到阳台上,看着繁华的花朵,瞬间泪水滴了下来…… 雍霞是真的原谅他了吗? 他紧紧捂着脸,泪水从指缝滴在地上。 他真的会被原谅吗? 真的吗? 周家的桃花在八月盛开,狠狠轰动了一阵时间,八月盛开不算,那几株桃树还整整花开一月不败。 闻名过来看花的人还真是不少,每天都能看到有人刻意从周家门口经过。最后把专家都给惊动了过来。 专家似真似假地研究一段时间,最后说,也许是因为气候异常引起的变异,纯属偶然情况,不具有普遍的代表性。 周亮病了一场,请了假在家里又休息几天。海州天气干燥,又是不少时间没下雨,花园里的花看起来都干渴了。 他提了水桶,细心替这些花浇水。 时间长了,太阳晒的他头昏眼花,浑身汗水漱漱而下,他才想起来,自己大病初愈,实在不该在外面晒这么久的太阳。 他站起身,头晕的水桶都提不起来。 一只修长有力的手伸过来,扶着他起来,淡淡的檀香味传来:“身体还没好,怎么不在里面歇着?” 周亮一怔,看着那张浅笑的脸,心里五味杂陈。 他自己站直身体,看着他帮他把水桶提到屋里。 “好久没见。”他沉默了一下,先开口打了招呼。 靳书严转身淡淡地望着他,良久,浅浅地笑了,轻声回应了他:“好久没见……” 就这样吧,周亮心想,就这样慢慢过下去吧。 毕竟,他们还能见到彼此,不是吗? 他们之间的恩怨,实在是太复杂,复杂到这短短的千年,还不足以无视…… 他们有着几乎无尽的时间,他可以耐心地等下去…… 他会好好坚持,说不定,也许哪一天,他们就可以真正地放下过去的一切…… 也许到时候,他也能从对幽切的无限迷恋中解脱…… 但是,现在,这样就挺好…… 真的…… 第199章 磨合 “行,知道了,我们在去的路上了。”汪同海挂上电话,看向边上开着车的李芳谷。 八月的大热天,李芳谷穿着长袖薄毛衣,脖子上露出一截天青色绳子,一块血玉观音在毛衣领口下若隐若现。 汪同海仔细打量他的脸色,他们这位新搭档的脸色在白天看起来,比上次晚上看上去要好多了,那天晚上第一次看到,他们还以为卫昭国带了一只鬼过来。 即便如此,李芳谷的脸色还是很苍白,嘴唇的颜色很浅,身上看起来很瘦,满满的一副病秧子的样子。 汪同海脸色阴沉下去,卫昭国什么意思?以前好歹弄个和他们一样的二级冥咒师来加入他们,被他们连续欺负走了几个之后,就直接弄个一级的病秧子来打发他们吗? 一个一级的冥咒师,还是看起来这么弱鸡的角色,别怪他们下手狠,活该他没眼色,倒霉! 江瑞雪坐在后座打着开心消消乐,偶尔从手机上抬头,看一眼前座静默的两个人,嘴角不屑地撇一下,汪同海的心思,她懂。她也是一样,在她的心里,没有人比得上已经死去的范评轩。 而且这个新搭档开着奔驰,虽然不是很贵的款,但是一看也是那种不缺钱的主。江瑞雪本身家境很优渥,但是她最讨厌那些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公子哥,认为他们很多都是被家里宠坏了的废物,这个李芳谷应该也是,不然怎么会都二十六岁了,还只是一级? 要不是太蠢,就是太懒! 李芳谷对这两个新搭档的心思毫无所知,他笑了笑,问:“知道具体情况吗?” “去云台山区脚下的李庄,刚刚协会那边传来的消息,说那里有妖物活动的痕迹,叫咱们去看一下。”汪同海冷淡地说,一边低着头擦拭手里的法器。 李芳谷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下,这个法器他见过,周亮没事的时候开始研究法器,带着他也涨了不少见识。 汪同海手里的是一根银色金属小棍,乍看跟筷子一样的,李芳谷知道这个小棍好使的很,可以说是传说中的金箍棒。可以随便变换大小形状,和靳志诚的那把乌骨扇异曲同工了。 “流火簪?”他轻笑着问。 汪同海脸上微微吃惊,这个新人眼神挺好使嘛,居然一口就叫出自己手里法器的名字。汪同海也是出身世家,虽然没有以前的五大世家那么显赫,但是在郯城那一带也自成势力,颇有点来历。 这把“流火簪”是他父亲托了关系从华家讨来的,他平时很是宝贝,没想到李芳谷居然有这样的见识。 “看来应该是出自华静浓的手。”李芳谷方向盘朝左打,拐上港城大道,“上面灵气看起来挺充足,应该是华静浓这几年才做的吧。看法器表面的纹饰,这个可是精品,不是华静浓平时练手的东西。” 后座的江瑞雪也吃惊地抬起头来,这个新人看来对法器挺有研究? 李芳谷随意的笑笑:“以前华静浓说过,‘流火簪’使用虽然方便,但是要随时补充灵气,这一点倒是不太好。不过她也提过,要是不用的时候,用灵气符封着,就能解决这个问题。不然它会一直吸收主人的灵气,给主人带着的负担太重。你到现在还是二级,就是因为灵气要供养它,太吃紧了,拖累了自己,是吧?” 汪同海看着他的眼神变了变,这个新人难道是智多星类型的? “是又怎么样?你能帮着解决?”他嘴里刻薄的问。 “这点小事,当然可以。回头给你画几张符,一张符够你支撑一个月的了。”李芳谷眼睛眯起笑笑,略显平凡的五官顿时变得魅惑动人。 汪同海一愣,嗤笑一声:“坐等你牛皮吹爆。” 李芳谷笑笑,听出他语气里的排斥味道。 听卫老说,他们已经欺负走了四个后续的搭档? 看来他们之前的搭档一定非常优秀,才导致他们后来对谁都看不上。 他很理解这种心情,毕竟,他也经历过。 按着导航,车子开到李庄边上的公路,李芳谷找了路边把车停下,三个人下了车,朝着庄子里走去。 汪同海带头走在前面,手里拿着一个水晶链子悬在手腕上,随着三个人的前进,链子明显朝左边偏移。 “左边?”江瑞雪撑着蕾丝阳伞问。 李芳谷抬头,伸出手腕挡着刺眼的阳光,眼前的李庄安静地坐在大山脚下,从这里看过去,可以看到两层、三层的民居小楼一路延伸到山窝里去。 快到正午了,妖气越加充盈,看这情况,这个妖物力量应该不弱。一定是偷渡过来的 李芳谷慢吞吞从口袋里摸出几张符咒扣在掌心,虽然这里只是感应到了部分妖气,随时做好准备总是没错的。 他摸了摸别在后腰的槍,用这个总是要忙着写报告,还是尽量少用吧。 汪同海手里的链子朝着山窝倾斜,他嘴角勾起冷笑:“看来躲在山里了,我们进山。”他转过头不屑地看着李芳谷,“你能爬山?不需要我背你吧?” 李芳谷一哂:“如果你愿意,我不介意。” 汪同海脸色阴沉,还真是给杆子就爬,他听不出来他是在嘲讽吗? 江瑞雪嗤笑一声,打着伞朝前走了。 汪同海冷着脸跟过去,李芳谷摸摸额头,还真是两个刺头。 三个人顺着有些斑驳的水泥路朝山里进发,越是前进,妖气越明显,李芳谷皱起眉头,这妖气也太不寻常了点!不知道这妖怪是什么来头。 汪同海脸色严肃起来:“瑞雪,小心,这个妖怪不简单。” 江瑞雪点点头:“我到上面去看看,你在下面小心点。”她伸手转动阳伞,身体随着阳伞轻飘飘地开始上升,“新人,可别拖后腿了。” 李芳谷看着她朝着山岭上方飘去的身影,挑了挑眉毛,这个法器好使的很,有意思。 李芳谷跟在汪同海后面,继续朝着山里走去,忽然,上空传来江瑞雪的唿哨声,一阵剧烈的波动传来。 汪同海脸色一变,手中流火簪迅速伸长,一根乌金长棍出现在他手里。 李芳谷一晃神,见他一张略显阴柔的帅气脸庞挂上沉着表情,手中乌金长棍反背在身后,身姿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额心的朱砂痣看起来更加鲜红,心里一赞,虽然没有靳志诚强,这幅模样倒真是不错。 一阵罡风猛地掀翻他们身前的树木,朝着两人压来。 汪同海冷哼一声:“你躲边上去,别在这里碍我的事!”手中乌金棍一挥,正面对着罡风碰了上去。 李芳谷:“......”他是总算明白自己被嫌弃到什么程度了。 这两个人......他无力扶额。 砰地一声巨响,汪同海和扑过来的罡风正面撞击,巨大的力量冲击得他急速后退,十几步后才站定。 两人周围一圈树木呈圆弧状倾倒,一只浑身覆满蓝灰色皮毛的野兽露出身影,那野兽看起来,像极了人间的野狼,只是身形大了数倍。 “这个是什么鬼东西?”汪同海握紧手中乌金棍。 李芳谷皱起眉头,那野兽有一双浅蓝色的眼睛,凝视着他们的眼光带着倨傲和嗜血光芒,这是什么物种? “哦,看来你们就是人间的冥咒师了。”野兽开口,“灵气倒是不错,正好为本座补一补内伤。” 听到他开口,汪同海吃了一惊,这个是会说话的妖兽,看起来有灵智,恐怕不好对付。 江瑞雪回到他们上方的空间,阳伞一转,缓缓落下身形,站到汪同海的身边,阳伞一挥,手中的阳伞变成狼牙棒的形状。 “让你们死个明白,本座乃是银月苍狼,妖界十大将军封号第八,你们能遇见我,死的不冤枉。”说完身形疾动,扑了上来。 李芳谷心中一惊,因为扶苏担任“人妖会”顾问,他对妖界也有了解。妖界确实有十大将军,但是眼前的这个,绝对不是妖皇麾下的。看这样子,倒像是妖界的原住民生物。 妖皇曾经说过,他们当初进驻妖界,和当地的原住民爆发激烈冲突,整整争斗几百年。前三百年,那些原住民各自为政,之后终于意识到这样压不住妖皇他们这边的势力,终于也联合起来。当中的主要力量,由十大将军组成。 这十大将军都是凶残无比的妖兽,最是嗜杀。其中有七个都在妖皇讨伐过程中陨落,有两只重伤,一只失踪,失踪的那只,据说就叫“银月苍狼”,原来它是逃到了人间。 李芳谷眯起眼睛,不好,虽然这只妖兽力量在人间受到了压制,但是汪同海他们明显不会是它的对手。 苍狼动作迅疾扑向汪同海和江瑞雪,汪同海嘴里念咒,乌金棍上金光闪烁,充沛灵气注满,一招横扫千军迎了上去。 江瑞雪看着个头娇小,手中狼牙棒运用灵活自如,招式狠辣,一棒下去,带出风卷残云之势,朝着苍狼锤下。 李芳谷在边上看的分明,苍狼动作太快,这两人动作虽然漂亮,合作连贯,但是打不中苍狼。 他摸出腰后的槍,朝着苍狼可能逃脱的路线指着。 果然,苍狼身形一花,两人招式落空。 李芳谷毫不犹豫扣动扳机,子弹带着强大的宝云卷力量打出去,苍狼咦了一声,身形忽然在空中消失。 汪同海和江瑞雪愣住了,李芳谷听风辨位,手中持槍指向前方十点钟方向,连续三槍,苍狼的身影在虚空中浮现,被他逼退到十米外。 汪同海诧异地看他一眼,手中握紧乌金棍,一招风回天野朝着苍狼所在位置横扫,江瑞雪身形跃起,一招狠劈,封住苍狼上三路。 李芳谷眼睛紧紧盯着苍狼身形,算计它会闪躲的线路,槍管已经指了过去。 果然,苍狼身形再次消失,出现在李芳谷预测的位置。 这次它刚出现,李芳谷的子弹就打在它的毛皮上,两团漆黑火焰升起,苍狼熬一嗓子,身形消失不见。 汪同海和江瑞雪心里不是滋味,两人连续两次都扑空,反倒是看起来病歪歪的李芳谷靠着槍取得了先机。 李芳谷脑海中传来奇怪的预感,猛然大喝:“趴下!” 可惜,要是汪同海他们听他的,那就不对劲了。果然,两人没反应过来,站着还在朝四周警戒,没想到苍狼从他们头顶跃下,两人来不及抬头,听到头顶的风声,狼狈朝两边翻滚,苍狼一爪子按在汪同海背脊上,利爪正要抓出,李芳谷连续几槍,逼退苍狼。 汪同海和江瑞雪脸色苍白地爬起来,还没站稳,苍狼再次从他们身边出现,爪子挥出来,关键时刻又是李芳谷用槍救场,两人才狼狈闪开。 太快了!苍狼的身形动的太快,他们跟不上!意识到这一点,两人额角滑下冷汗。 苍狼冷哼:“你太碍事了!”他身形疾动,扑向李芳谷。 李芳谷子弹打光,正要更换弹夹,看到它扑来,当机立断,把槍收到腰后,一把符咒撒了过去:“破!” 苍狼身形只被阻挡一秒,李芳谷立刻跑起来,一边对两人喊:“快,去空阔的地方。”这里都是大树,被苍狼弄倒的话,他们几个人就会束手束脚,影响发挥。 汪同海却是大怒:“去空阔的地方,你找死吗?”苍狼动作那么快,没有障碍物拦着,他们撑不到几秒。 李芳谷来不及解释,一边朝着两人扑去,双手在空中结印,召唤西风。 苍狼的身影转眼已经来到他背后,正张开满嘴的獠牙朝着他脖子咬去。 汪同海和江瑞雪眼看李芳谷要被苍狼咬成两截,忽然他背后一圈亮光升起,一只巨大的野兽从白光中跃出,拦住苍狼的身形,和它斗作一团。 李芳谷拽起发愣的汪同海和江瑞雪,没命一样地朝着山边空地跑去,嘴里大喊:“西风,把它拖下来!” 苍狼和西风在空中缠斗,脚下的树木倒成一片,山石崩裂,周围场景顿时变成了爆炸现场一般。 汪同海和江瑞雪回头,看到那副惨状,心里一惊,幸好早点脱离了战圈,不然在那里面一定会被波及。 只见一只狼一只虎在林间纵横搏斗,脚下飞沙走石,隐约有种天崩地裂之势。 西风威武凶猛,苍狼快速绝伦,西风跟不上他的动作,它听到李芳谷的指示,停下动作,朝着空阔处撤退。 苍狼大怒:“想走?没那么容易!” 李芳谷已经把子弹更换完毕:“你们两人左右分开攻击它背后,我和西风在正面扛着。” “哦。”汪同海诧异地看他一眼,和江瑞雪对视一眼,点了个头,分开,和李芳谷成三角形把苍狼包围。 李芳谷迎着苍狼扑上来的方向放槍,可惜苍狼吃亏在前,这次铆足了力扑来,身形快到几乎看不见,即使是李芳谷也抓不住它的轨迹,转眼苍狼扑倒身前,爪子挥出,李芳谷眼角捕捉到迎面而来的巨爪,条件反射朝后躲,手里的槍被拍飞到一边。 汪同海一惊,手中流火簪发出白光,被他飞箭一样的掷过来,直取苍狼后臀。 苍狼头也不回,巨尾拍出,流火簪飞到一边,直掺入土中半米深。 江瑞雪手中狼牙棒一转,阳伞展开,带着她的身体飞向空中,手中戒指发出蓝光,苍狼脚下地面有无数冰棱突起,戳向苍狼脚下。 苍狼咆哮,无数的蓝灰色气浪从它身上发出,被气浪波及的李芳谷、西风、汪同海都飞了出去,苍狼在地上一跃,冲向空中的江瑞雪,江瑞雪一惊,收起阳伞,翻身落在地上,还没来得及躲避,苍狼已经近在眼前,一爪将她拍飞出去。 江瑞雪身体砸到山壁上,痛的闷哼一声,朝下面滚落。 汪同海从地上迅速爬起身,朝她跑去,接着她的身体,把她护到怀里, 李芳谷翻身滚到一边,摸到被打落的槍,迅速开槍,最后两颗子弹打在苍狼后臀上,苍狼仰天痛嚎,被彻底激怒,全力朝李芳谷扑来。 李芳谷收起槍,摸出身上符咒,朝身前地面上一撒,嘴里大喝:“封!”一道透明墙壁把他和苍狼隔开来。 西风从侧旁扑上,将苍狼按倒,一口咬在苍狼后臀,鲜血从它伤口汩汩而下,它疯狂甩动身体,西风飞了出去。 李芳谷摆出拳势,天魔舞配合咏春拳使出,西风在空中四爪踩空,一道白色光圈从它身上升起,它浑身皮毛变成耀眼银色,力量成倍暴涨,体型更加庞大,朝着苍狼扑去。 苍狼的动作处处受制于李芳谷的天魔舞,它在西风和李芳谷的配合夹击下,转眼就伤痕累累,很快体力不支,卧倒在地上。 汪同海和江瑞雪已经在边上看直了眼,怎么可能,那个病秧子,怎么会这么厉害? 本身厉害也就算了,还有个强大凶悍的武神,这样一号人物,他们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名号? 这样的强悍,只有传说中的靳志诚和宋微微...... 难道是靳志诚?但是听说靳志诚的拿手武器是乌金棍,而且,他已经死了...... 这个病秧子究竟是谁? 李芳谷使完天魔舞最后一招,立身,收拳,西风长吼一声,走到他身边站定。 李芳谷捡起地上汪同海被拍飞的流火簪,走到卧倒在地上的苍狼身前,眼神冷漠地俯视它:“手下败将,报上名来。” 苍狼咧着嘴怒吼,被李芳谷一脚踢歪头。 李芳谷脚踩在它的头上,神情倨傲:“若是输不起,我便直接取你性命。若是输得起,报上你姓名。我可没耐心等你,我只数到三。” 他将流火簪戳在苍狼脖子上,低着它的身形,不让它挣动,嘴里淡然开数:“一......” 苍狼满眼怨毒,恨不得跳起来一口咬死他。 “二......”李芳谷将流火簪朝前低,苍狼的头被越压越低。 “三......”李芳谷数完,双手举起流火簪,毫不留情朝下插去! “闵硕!吾名闵硕!”苍狼咬着牙服输。 李芳谷嘴角勾起得意笑容,脸庞魔魅动人。 李芳谷开着车,汪同海坐在副驾,江瑞雪坐在后座,西风变成虎斑猫卧在她的腿边,悠闲地摇着尾巴。 闵硕同学被李芳谷用捆妖索五花大绑,扔在了后备箱里。 “那只狼妖要怎么办?”江瑞雪浑身疼痛,有气没力地倚在后座,弱弱地问。 她和汪同海都看走眼了,这个病秧子,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主,看来他们不能不收下他了。 李芳谷轻笑:“我去跟妖皇打个招呼,这头小狼挺有意思,我要拿着有点别的用途,暂时先不遣返它。” 汪同海沉默,和妖皇打个招呼?若是之前他这样说,他肯定要嗤笑他牛皮吹爆,但是现在他不这样想了。 “你的身体......”他沉默的问。 李芳谷咳了一声,温声回答:“之前受了次重伤,伤了元气,养了一年多了,还没恢复。可能这辈子就这样子了。” 难怪,是因为受伤没赶上之前的定级,所以现在才是一级?卫昭国这次是介绍了什么样的怪物给他们? “你们不用介意,我对职称什么的也根本不在意。干这行,还是有贴心的搭档更吸引人。”他手握着方向盘,转过脸朝汪同海笑笑,“这样,我们可以好好搭档了吗?” 汪同海嗫嚅了几下,嗯了一声,脸上升起臊红之色。 之前对他的嘲讽活脱脱的打脸,这个李芳谷脾气也太好了点,竟然没有任何反驳。 李芳谷眯起眼睛笑了:“那太好了,今天看来没什么事情了,这样吧,你们晚上有没有时间,去我家里吃顿饭?” “好啊,有饭不吃白不吃。”江瑞雪懒洋洋地说。 “那可真是太赏脸了。”李芳谷笑着说,“晚上我爱人下厨,我们几个人,一起坐下来一边吃一边聊?” 江瑞雪上下打量他:“你结婚了?有老婆了?” 李芳谷沉吟一声:“我觉得提前告诉你们一声比较好,我的爱人,是个男人。如果你们介意的话,可以跟卫老提出来,我会自觉回避的。” 汪同海和江瑞雪神色怪异:“你是同性恋?” 李芳谷心里想,他男人女人都喜欢,但是现在只爱段金明一个,这句话倒也没错。他嗯了一声作为回答,然后看向两人脸色。 汪同海双手捂胸:“你别看上我,我心里有人了。” 江瑞雪破口大骂:“搞没搞错,好男人那么少,你居然还去搞基,想过我们这些剩女的想法吗?为什么不让那些丑怪去搞基!还减轻光棍的压力。” 李芳谷:“......” 他弱弱的想:汪同海,你那是什么反应?瑞雪同学,你这个想法也不对啊!难道长得挫什么就活该搞基了吗? 随即他笑了,看来以后他会和这两位搭档相处的很愉快。 晚上段金明烧了几个菜,李芳谷又叫了几个外卖,满满摆了一桌,等着两位新搭档上门。 汪同海和江瑞雪站在门口,有些紧张地互相整理一下衣着,才抬手按门铃。 段金明出来开了门。 见到段金明,两人又愣住了,那张那么出色的脸,即使过了一年多,他们也没忘记。 “是你?”两人异口同声叫出来,这不就是一年前救了他们的那个段家人吗?他怎么也在这里? 段金明笑笑,拿出拖鞋给他们:“先进来坐吧。”他转身叫,“李芳谷,你朋友来了,快点出来。” “来了。”李芳谷放下蜡笔,牵着段一一的手走出来,朝满脸惊讶的两人介绍:“这位就是我的爱人----段金明。这是我女儿,段一一。还有,那位是我们的好朋友,殷扶苏。” 两人脸色更加怪异,这不是人妖会的特别顾问吗?听说是个武力值爆表的怪物,他居然也在这里。 汪同海和江瑞雪顿时觉得今晚见到任何事情都不会让他们更惊讶了。 一顿晚饭结束,总算是完成了和新搭档的初步磨合。 晚上送走了客人,扶苏带着段一一回房睡觉,李芳谷和段金明两人合力把家里收拾整齐,然后洗干净上床。 李芳谷紧紧抱着段金明,下半身站的很精神。 段金明摸摸他的额头:“怎么了?想做?”他摸了摸李芳谷精神的地方,疑惑一向不管是在上面还是在下面都非常主动的李芳谷怎么不动。 “太累了,”李芳谷在他身上懒洋洋地磨蹭,“想做,又不想动。今晚你来吧。” 段金明失笑,看来小孩今晚是累坏了。他怜惜地亲吻他,用手和嘴帮他弄出来,然后抱着他说:“你都累成这样了,哪里还舍得折腾你。睡吧,来日方长。” 李芳谷想想也是,少做一次又没什么。他抱着段金明,脸蹭在他脖子里啾了他两口。 “对了,闵硕你打算怎么处理?不能一直把它拴在阳台吧?” 李芳谷闷笑一声:“别急,我自有安排。” 两天以后,周琪的生日到了,李芳谷拖家带口前去祝贺。 几个人走进周家花园,看到开的一片荼蘼的桃花,啧啧做声:“真是什么人种什么花,这花居然在八月开,太妖孽了点。” “李芳谷,敢当着我面说我坏话,活腻味了吧?”周亮趴在阳台上,砸了李芳谷一头瓜子壳,“快点进来,我玉哥饭都快好了,你们才来。” 李芳谷冲他招招手:“快叫寿星出来,我有好东西送给他。” 周亮疑惑,进去叫周琪出来开门。 李芳谷看到周琪,痞痞一笑:“二舅舅,生日快乐,今天送给你个小礼物。” 周琪好奇地看向他身后,只见李芳谷手里牵着的狗链子那头,栓了一只看起来高大威猛的哈士奇,哈士奇的眼眸浅蓝,看起来有点凶恶。 周琪眸中放出惊喜光芒:“真可爱,你哪里弄来的?” 李芳谷笑嘻嘻:“我就知道二舅舅喜欢养狗。它可是妖界来的大将,名字叫闵硕。我还没和它签订协议,舅舅,白牙留下的东西正好没狗用,你就收了它吧。” 周琪客气的说谢谢,也不推辞,上来牵着哈士奇进去了。 扶苏看着哈士奇一脸抗拒的神情被牵进去,担忧地皱起眉头。 只不过这忧虑很快散去,因为当他们在沙发下才坐定没多久,几乎还没等靳书严为他们沏好的茶水变温,闵硕已经被去掉狗链,毕恭毕敬地跟在周琪脚后来来回回,就差没爬上去舔他的脚趾了。 李芳谷心里暗笑,他就知道,他这二舅舅收拾闵硕也就一眨眼的功夫,开玩笑,虽然没有人明说,他心里有数,他这二舅舅什么人啊!还有他收服不了的畜/生? 周亮见到闵硕,大眼睛一亮,也来了兴趣,伸脚去逗弄哈士奇毛茸茸的肚皮。 闵硕大怒,死活不配合,结果被周亮拖到阳台几分钟,出来之后,主动躺下,肚皮展开来任周亮用脚丫子蹂/躏。 靳书严看着周亮玩的开心的笑脸,嘴角挂起微笑,等周亮朝他看过来,他又假装不在意地转过脸。 周亮惆怅地笑笑,低头继续逗弄哈士奇。 段一一看着也眼馋,跳过去要把哈士奇当马骑。 闵硕不服,怒目望着她。 一一同学气鼓鼓地瞪着它,终于,闵硕慢慢屈服在光凰鸟的淫威下,载着段一一雄纠纠气昂昂地在周家客厅里绕圈,段一一兴奋的叫声几乎掀翻屋顶。 李芳谷满脸同情地看着闵硕,可怜的叱咤妖界几千年的苍狼将军,今天终于找到了属于它自己的归宿,可喜可贺! 而他,也从今开始,可以重新向前了。 第200章 最终 滴答,滴答,雨水一点点落下...... 宋微微伸手去接落下的雨滴,冰凉的液体落在手心,刺激得她浑身一哆嗦。 好冷! 好疼!头上的伤口好疼,又好痒! 宋成贤打她用了狠劲,额头被打的裂开了,鲜血糊了半边脸,但是几个小时下来,似乎伤口快要长好了。 她缩回手,把瘦弱的身体紧紧抱着,更加朝着桥洞低下蜷缩。 她再也不想回去了......除了外婆,没有人会等她,也没有人期待她回去。 宋成贤只会拿她撒气,在她挨打的时候,张海玲只敢躲在门口偷偷看着,从来不敢上来帮她说句好话。 外婆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只有她会拦着,会护着她。 可是她不是宋成贤的对手。这次她挨打,外婆也被宋成贤推倒在地上,不知道外婆好不好,受没受伤。 可是她再也不要回去了...... 街上流浪要饭的小孩那么多,她宁愿和他们一样...... 她把自己抱的更紧一点,有点脏兮兮的校服裤子因为过短,露出她被冻的发青的脚踝,她伸出手搓了两下,只是稍微暖和了一点点,很快又冷下去。 她十四岁了,已经上初二的女孩,身体也正在发育,可是她从来没有穿过合体的衣服。 永远都是别人的旧衣服,还有和她年纪相差不大的弟弟宋伟杰的旧衣服。 她是学校里同学口中的笑话,阴沉的、孤僻的、贫困的、没有人喜爱的宋微微,可怜的宋微微...... 好冷啊!她把自己抱的死紧。这样下去,她会不会像卖火柴的小女孩那样,被冻死在寒夜里? 她想过很多次关于死亡的问题,她也憧憬过,也许她死了,宋成贤会后悔?会抱着她哭?会为她买上一身漂亮的衣服送她走? 但是她很清楚,她是女孩,按照他们老家的风俗,死了是连坟地都不会有的。 宋成贤可能只会找张破席子把她卷起来,找个看不见的地方把她扔掉。 她才不要那样,孤零零死在外面,最后也许会被野狗咬的稀烂,太难看了。 好羡慕班级里的那些女同学...... 可是这个世界上,又有谁会对她好? 忽然,上方有阴影盖过来,挡住了桥洞外的路灯光芒。 她疑惑地抬头,看到一个笑眯眯的男人蹲在她身前。 这个男人,长得非常好看,像是电视里的那种人。 宋微微咬着嘴唇,阴沉的眼神瞪着他,他是谁?他想做什么?他这表情,是在嘲笑她吗?像她班级里的那些同学一样? “阴祀,没想到会见到你这么可怜巴巴的一面。”那个男人笑眯眯地说。 宋微微继续瞪着他,这个男人在说什么?为什么跟她一副很熟的表情? “阴祀,看到你这样子,我该很痛快才是。毕竟是我让你降生在这样的家庭里的。没有人喜欢你,没有人了解你......这滋味好受吗?” 宋微微身上抖的更厉害,她害怕这个男人眼睛里的光,觉得他很疯狂。长得这么好看的人,难道是个疯子? 但是她不想认输,她已经够可怜了,什么都没有,如果在这里都认输,那她到底是为了什么存在? “我一直都不太明白,你一直都巴不得我早点死去,可以找到另外一个替代我的人。只是关键时刻,你又为什么挡在我身前,替我承担萧家内核对我的伤害,自己还差一点死了呢?”笑眯眯的男人继续看着她自言自语,看到宋微微带着惊惧的表情,他脸上露出感兴趣的神情。 “这么多年,我总算是想通了,你原来和我一样,喜欢一个人,都要藏的这么深,不敢让我知道,只能用幼稚的方法引起我的注意。阴祀,这样想来,你其实非常可爱......” 他伸手抚摸宋微微半边脸上的血污,不意外她拼命朝后缩去。 “这么久才回到你身边,你会怪我吗,阴祀?”他抚摸她满是血污的头发,语气带上怜惜,“是我错了。我也明白你为什么一直都不说了......” 宋微微躲避不开,只能感觉他冰凉的手掌贴到她的面颊上,她浑身颤抖,这个人想做什么?他会不会杀了她? “你不说,是因为你很明白,我其实不懂感情,从来都不懂......”男人的眼神无比伤感,“现在我终于懂了,希望现在开始补偿你,还来得及......” 宋微微嘴唇几乎被咬烂,恐惧紧紧抓着她的内心,让她几乎昏厥,这个疯子到底在说什么?她为什么一句也听不懂? 男人摸摸她的额头:“我叫凌端阳,天气太冷了,你睡吧,等天亮,我送你回家。” 宋微微眼神恐惧,不,她不要回家。可是眼皮却越来越重,没到几秒,她就闭上眼睛睡着了。 凌端阳俯身,把她瘦弱的身体抱入怀中。 好轻啊,比她前世临死前的身体还要轻。 凌端阳把她紧紧抱在怀里,无声地看着外面的雨幕。 一直讨厌他的阴祀,一直恨不得他死去的阴祀,一直找人取代他的阴祀...... 却在关键的时刻救了他,弄得自己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幽切说的没错,感情这种东西,是世界上最复杂的东西,他以前一直自诩自己聪明,却原来,自己是这么蠢,他从来没有看懂过阴祀的眼神。 现在,他终于懂了,可惜,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凌端阳的手很冷,可是怀抱却很温暖,宋微微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依稀还能感觉到梦里感受到的温度。 “你好,我叫凌端阳。”笑眯眯的男人朝她递过热气腾腾的包子和豆浆,“不用担心,我对你这样的小鱼干不感兴趣,也懒得费心思去害你。快点拿去吃了吧,一会我还要送你回家。” 宋微微吞着口水,拼命抵挡食物的诱惑:“你要做什么?我没有家,我不回家。” 凌端阳笑的灿烂:“不吃的话,我就扔掉啦。你看,那边的流浪狗也还饿着呢。” 宋微微毫不犹豫抢过食物开始吃,有肉味的包子,干净的,热气腾腾的,一边吃,她的眼泪一边落下。 凌端阳眼神柔和下来:“你跟我学功夫吧,我带你当冥咒师,从此,就没有人可以欺负你了。” 宋微微眼神阴沉,死死盯着他,点了点头。 “微微,我说过很多次了,你这样的眼神,太不讨人喜欢了。”凌端阳把她的脸转向镜子,嘴里刻薄地说,“你看,多么阴冷的眼神?看起来像是毒蛇一样。谁会喜欢这样的你呢?” 宋微微咬着嘴唇,阴沉地瞪着镜子里的自己。 “微微,你需要微笑,来,跟我学,就这样笑出来,这样,见到你的人,才会觉得你可爱,你才会讨人喜欢。”凌端阳把她的脸板正,示范笑容给她看。 宋微微僵硬地扯起嘴角,努力做出笑容。 “真是不乖的女孩,只是学个笑容都这么费劲,你真是个蠢女孩。”凌端阳笑眯眯,手里用劲,宋微微惨叫一声,清晰听到腕骨折断的声音。 “好了,我们再来一次,来,看着镜子,笑出来。”凌端阳的声音温和动人,看着宋微微冷汗漱漱而下的脸,没有丝毫的同情。 宋微微死死咬着嘴唇,眼泪在眼眶里转了几圈,终于又逼了回去。她对着镜子,僵硬地扯起嘴角,终于露出一个称得上灿烂的笑容。 凌端阳又是灿烂一笑,捏着她断腕的手更加用力:“微微,你笑起来这么心不甘,情不愿吗?你是个漂亮女孩,微笑是你有用的武器。现在,你要放着你身上这么宝贵的武器不用,浪费你的天赋吗?” “我笑不出来!凌端阳!我不明白,我为什么一定要微笑!我一点也不想讨别人喜欢!一点也不想!反正不会有人喜欢我!”宋微微哭出声音来。 “微微,我说过了,不可以哭。哭泣是弱者的行为。你要成为冥咒师,以后还要面对很多强大的敌人。你要是这么弱下去,那么我只能考虑放弃你,让你回到那个家里,当个平凡女孩。” 宋微微身体剧烈颤抖,停下眼泪。 “你看,微微,你的手腕不到一天就可以愈合。但是我只是让你学个笑容,你就花了这久的时间。我看还是算了吧,我送你回家,你乖乖地去当宋成贤的女儿,以后我不会出现在你身边的。”凌端阳对着她伸出手掌。 宋微微眼神恐惧:“不,不要拿走我的记忆。我会乖乖学的,真的。不要放弃我!” 凌端阳笑容满面:“这才是乖女孩,来,我们再来一次。” 宋微微自己用手端起镜子,一次又一次地练习笑容。 凌端阳把脸转到一边,面无表情。 微微一定会恨他吧?恨吧!这样才是最好的。 这样她才会快点强大起来,面对萧家人的时候,她才不会处于劣势。 只要她一天还是阴祀的身份,她就躲不过去那一关。 “微微,你真是个爱哭的女孩。”凌端阳叹口气,在她身边坐下。 宋微微连忙擦干净眼泪,露出笑容,装作若无其事。 凌端阳脸色沉静,他知道宋微微为什么会哭。 她只是对她的那对父母还抱有期望。 她以为她变好了,他们会像喜欢宋伟杰一样喜欢她,可惜只是一次又一次被打脸而已。 他抓起她的手,一枚碧绿的戒指套到她的无名指上。 宋微微惊异看着他:“师傅,这个是什么?” “哦,是给你考上大学的礼物。”凌端阳笑眯眯。 宋微微眼神怪异地看着那枚戒指:“师傅,带在这个手指上,是不是不太对?” 凌端阳表情凝了一下,很快恢复笑容:“不喜欢,就自己换到别的手指上吧。” 宋微微带着笑容,眼神复杂地看他一眼,乖巧地说:“不,很喜欢。谢谢师傅。” “这枚戒指,拥有你想要的力量,也许你可以再试一次。”凌端阳意有所指。 宋微微愣了一下,沉默了良久。 “微微,这是贾志诚。他会和你一起,跟在我身边学习。”凌端阳笑眯眯地把十七岁的贾志诚领到她面前。 宋微微抿着嘴对面容青涩的少年笑一下:“你好,我是宋微微。” 贾志诚红着脸,不自在地伸出手,和她握了一下就放开。 “阿诚有喜欢的人了,你最好不要喜欢上他。”凌端阳直接挑明。 宋微微眼神怪异看他一眼,笑的很坦然:“师傅,我又不是在发情期,不会见人就喜欢的。” 贾志诚腼腆地笑笑。 “师傅,阿诚是什么身份?你为什么要带着他一起?告诉我吧,肯定没那么简单,对不对?”宋微微私下里询问凌端阳。 凌端阳笑眯眯:“是他哥哥拜托的。他的哥哥,和我是多年的老朋友。” “没想到你这种人还会有朋友呢。”宋微微调侃,“我以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受得了你。” 凌端阳哈哈一笑,弹了她脑门一下。 宋微微轻轻摸着微痛的脑门,嘴角笑的苦涩。 “微微,你真是个爱哭的女孩。”凌端阳看到躲在黑暗里哭泣的宋微微,走上前来蹲到她身前,深深叹气。 宋微微眼泪婆娑:“师傅,我放弃了,我不会再对宋成贤继续抱有指望了。”拥有令人迷惑的戒指又怎么样呢?靠欺骗得来的虚假亲情,简直让人作呕! 凌端阳一愣,看着她哭泣的面容,犹豫了一下,张开双臂:“过来吧,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宋微微咬着嘴唇,身体向前,倾入他的怀抱,紧紧抱着他哭泣。 “师傅,为什么我觉得这个动作很熟悉?我是不是以前也做过这个动作?”宋微微伏在他的怀里,哽咽着问。 凌端阳看向无尽虚空,笑了笑,没有回答。 “你到底拿走了我多少次记忆呢?”宋微微闭上眼睛,“你太过分了,这样玩弄我的记忆。” 凌端阳没有说话,掌心熟练地抚摸她的后背。 “我是不是也曾对你说过很多不该说的话?”宋微微双臂用力,紧紧攀附在他的怀里,“拥有操纵记忆的力量就可以这么乱来吗?你究竟当我是什么人了呢?” 尽管是在抱怨,宋微微也不想离开那个温暖的怀抱。反正凌端阳会让她忘记,她还需要顾忌什么? “凌端阳,该死的凌端阳。你一定不知道我心里有多么喜欢你。” 凌端阳笑的伤感,当然知道啊,因为这句话,是她第五十三次告诉他了。 “尽管你这个人残忍又爱撒谎,你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但是从你在桥洞下找到我,带着我学习开始,我就一直喜欢你了。”宋微微闭上眼睛呢喃。 凌端阳笑笑,这句话,她也说过很多次了。 “你让我学的,我都已经尽量学会了。” 他知道,她有多么努力,他一直看在眼里。 “我不想让你对我失望,你不要放弃我。永远都别放弃我,我会一直努力,会做的更好的!” 凌端阳摸着她的头发,他永远不会放弃她,只要他还能继续存在的一天,他就会尽量让她幸福。有他在,没有人可以伤害她。 “所以,我会变成你期待的样子的,真的......” 凌端阳低下头,他期待的样子啊?一个真正快乐的、强大的、笑容灿烂的女孩......她会成为那个样子吗? 宋微微抬起头,被泪水洗过的眼睛清澈动人。 “反正你会让我忘记,对不对?” 凌端阳静静望着她,嘴角挂着微笑。 宋微微闭上眼睛,踮起脚尖亲吻他,凌端阳没有拒绝。 轻柔胆怯的吻,带着泪水的咸湿味道,无比苦涩。 “凌端阳,究竟什么时候,你才不会拒绝我呢?”泪水再次滑下宋微微眼角,她的眼神带着绝望。 凌端阳擦干她的泪水,笑的苦涩:“也许,等星星都落下来的那天吧......” 宋微微闭上眼睛:“这样的拒绝,真是太残忍了......” 凌端阳静静抱着她,反正要被遗忘。就这样吧,一会就好,就放纵这一会...... 靳志诚抬头,看着眼前打扮明艳动人的宋微微,脸上露出吃惊的表情。 “阿诚,我这样漂亮吗?”宋微微眨眨眼睛,撩起烫成大波浪的卷发,化了淡妆的脸上露出灿烂动人的笑容。 靳志诚点点头,看向一边静默的凌端阳,没有错过他眼中惊艳的表情。 宋微微走向凌端阳,在他面前转了个圈,展示自己得体合身的衣着,笑容明艳炫目:“师傅,这个形象适合我吗?” 凌端阳笑了,眼神很温柔:“非常适合,正是我期待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