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眼换亲,八零炮灰只想搞钱》 第1章 睁眼换亲 腊月的早上,本是冰天雪冻的日子,可今天早上柳树村却格外热闹。 只因,时家的时姗姗要说亲了。 要知道,时姗姗可是十里八村出了名的俏丫头,多少男青年的梦中情人呐…… 其实说起来,这丫头出生也不算太好,有个身子骨不太好的爹,一年到头吃药,地也下不了,一辈子也就只养了这一个丫头片子。 这在八十年代的农村,可是要命的。 但是偏偏,时姗姗自个儿争气,长得亭亭玉立、落落大方。 初中毕业后,又在她那当大队长的大伯的介绍下,当上了村里唯一的村小老师。 虽然说,现在政策改革,时姗姗的条件够不上正式老师,开年就要被下了,但是这不,马上就有好姻缘等着了。 今天来说亲的一共是两户人家,都是一等一的好后生。 一是隔壁村数一数二的殷实人家,开拖拉机的周涛。 第二个就更了不得的,城里子弟赵明诚,父亲是厂里领导,母亲是医院护士,而他本人,更是年纪轻轻就去了父亲厂里,做了一名干事。 这人呐,不信命不行。 你瞧,那头工作刚要没,这头就要嫁进城里做少奶奶了。 柳树村的人得了消息,天不亮就围在了时家的大门前看热闹。 此刻,只见是时家的院子早就已经被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时家人个个严正以待,时家的老婆子谢春芳更是在锅里煮了一大锅的糖水鸡蛋,又端出了瓜子、花生、糖果……准备招待。 看着谢春芳那满面春风的样子,显然对今天的说亲满怀期待。 “你说,时姗姗会选谁啊?”村民们堵在门外交头接耳。 “这还用说吗?当然是赵明诚啊!” “我看也是,虽然说那周涛条件也好,但是比起赵明诚还是差了点,毕竟,人家是城里人啊……” ………… 就在外头吵吵嚷嚷的时候,时关关却一个人坐在屋里发愣。 她这是……重生了? 眼前的场景和前世一模一样。 她记得,上一世,堂姐时姗姗就是在这样一个大雪封山的日子里定亲的。 选中的人家也不出大家所料,正是条件更好的赵明诚。 没过几天,两个人成婚,时姗姗便去了城里,再没过几年,便举家去了国外定居了。 她的这个堂姐啊,虽然说自己的老爹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但是耐不住,上头有个偏心眼的老东西啊。 时老婆子谢春芳,处处偏心二房不说,还把大房的东西大半拿去贴补二房,美其名曰,亲兄弟就要互相帮助,二房条件不好,当大哥的自然要多帮衬一下。 偏生时关关那糊涂老爹时万喜,还真就信了谢春芳的话。 时关关自打生下来,就像是时姗姗的狗腿,给她洗衣做饭、打扫屋子,就连村小老师这样的好工作也拱手让给她当。 在时关关的“精心伺候”下,时姗姗真成了十指不沾阳春水娇小姐,反观时关关自己,灰头土脸,成了名副其实的“丫头”。 后来,更是嫁给了时姗姗挑剩下的男人,周涛。 好在,时关关是个踏实肯干的人。 嫁给周涛后,也算夫妻同心,从小地摊开始,一步步将生意做大。 可就在他们的公司要将要上市的时候,时姗姗回来了。 原来,时姗姗这些年在国外过得并不好,祖国蓬勃发展的时候,国外却走起了下坡路,赵明诚去了国外没几天就失业了。 这些年,一直靠着时姗姗刷盘子度日。 多年积劳,终于成疾。 时姗姗是在回国看病的时候,在电视上看到了周涛的新闻。 才知,周涛成了上市公司的董事长。 于是一通电话打了过来…… 周涛接到电话之后,二话不说,抛下了新闻发布会,便去见时姗姗了。 独留下时关关,一人应对那些记者。 纵然,时关关这些年纵横商场,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但是这样的突发状况,还是应付艰难。 等她终于打发了记者,筋疲力尽地回家时,才得到了周涛的消息。 助理说,周涛在医院。 时关关找到周涛的时候,他正深情款款地拉着时姗姗,说着缱绻的情话。 他说:“我们已经错过了太多年了,这一次,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失去你了。” 原来人在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 这一刻,时关关只觉得她多年婚姻是个笑话。 原来,这么多年,周涛从来没有真正放下过时姗姗。 争吵之下,时关关提出了离婚。 却在当天,发生了车祸。 她以为一切都结束了。 她这一生本就荒诞,若就此了结,也不是不可。 可没想到,再次睁眼,却是在一切开始之前。 她重新回到了时姗姗订婚的这一天,这个时候,命运的齿轮还未开始转动,她还有机会。 这一次,她绝不会让历史重演…… “来了,来了……” 正在时关关终于弄清楚眼下状况的时候,门外又是一阵骚动。 是赵明诚一家人来了。 不得不说,赵家城里人,就是体面。 尤其是赵母,上头一件鸭绒袄,下头穿半身裙套丝袜,头发烫成小卷,一双漆皮高跟鞋,这样的穿搭,乡下人是见也没见过。 只是……这鞋子走乡间路是遭了老罪了,深一脚浅一脚的,脸上明显带着不悦。 而赵明诚,则是一身笔直的格子西装,外衣夹着一直钢笔,整个人看起来都是温文尔雅的模样。 “你看看,赵家送的那些礼品,一看就是好东西。” “可不是吗?麦乳精诶,我上次在供销社看到过,问了一下价格,你知道多少钱?” “多少啊?” “七八块钱一袋呢!” “豁!这么贵?” “看来,时姗姗这回真的是走大运了,要去城里做阔太太了。” “可不是吗?” “你说说,同人不同命,同样是时家的丫头,两个年岁差不多,那时关关,又野又蛮,连个问亲的人都没有。” “那个野丫头……”听到这话的人捂着嘴巴笑了笑。 “谁家敢要她?只怕往后嫁不出去,留在家里当个老姑娘吧?” 自打赵明诚出现,周围的议论声就越来越多,无不是艳羡时姗姗的。 ………… “哎哟……” 谢春芳看见赵家人来了,更是笑得合不拢嘴,连忙上前相迎。 “赵同志,快,快,里头来坐。” “姗姗,快出来,赵同志来了……” “姗姗,姗姗……” 然而,无论谢春芳怎么喊,时姗姗只待在屋里并不出来。 时姗姗在等另一个人。 周涛…… 她记得,上一世周涛明明是最先来的啊,这次是怎么回事? 第2章 我对象,周涛 是的,按照所有人的预想,甚至时姗姗自己都觉得,在周涛和赵明诚二人之间,她应该毫不犹豫选择赵明诚才是。 可情况偏偏有些出入…… 时姗姗,她重生了。 有了前世的记忆,时姗姗知道了,赵明诚也就家世看着不错罢了,实则也就比普通人好一点,压根算不上大富大贵,而后面出了国,更是失业靠着自己养着。 周涛可就不一样了。 周涛是潜力股,后面会靠着自己成为上市公司总裁。 所以,傻子都该知道怎么选了吧。 正当时姗姗沉思的时候,屋外又是一阵嘈杂。 是周涛来了…… 周涛穿了一件绿色的军大衣,手上拎着大包小包的礼品。 富强粉、水果糖、黄桃罐头…… 他满脸堆笑,客客气气地喊:“谢大娘。” 然后将东西双手递了上去。 “周涛啊……”谢春芳看着周涛,并不算太热情,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声:“屋里坐吧。” 瞧着谢春芳这个态度,众人大概也都看不出来了,时家的选择。 “周涛……” 然而这个时候,时姗姗却从屋里出来了。 她并没有理会一旁的赵明诚,而是直接走到周涛的面前,冲着他扬起了一个甜甜的笑容。 “你来了……”她道。 “啊?” 周涛愣了愣,时姗姗还是和他记忆中想的一样。 一样的漂亮…… 周涛知道,自己处处都比不上赵明诚,时姗姗会选择赵明诚也是情理之中,但是他依然不死心。 前一世,他等了时姗姗半辈子,终于等到时姗姗从国外回来,可就在他以为自己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时候,居然重生了。 这一次,就算注定要失败,他也依然要来提亲。 可是下一秒,时姗姗却伸手挎住了周涛的臂弯。 周涛神情一愣,却听时姗姗的声音道:“哦,对了,忘了跟大家介绍了,这是我对象,周涛。” 啊? 话一出口,震惊四座。 什么? 这…… 原来,时姗姗早就有了对象,竟然是周涛! 赵明诚本人更是惊得“噌”地一下就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姗姗,你……” 谢春芳吓得不得了,底下的手疯狂去扯时姗姗的衣摆。 这妮子是疯了吗? 又见她面对赵明诚接着道:“赵同志,我知道你条件好,你配我是绰绰有余,但是,感情这件事也不是由钱能决定的,如果我今天为了钱离开周涛而选择你,你也会看不起我的,不是吗? 所以,这些东西,你都拿回去吧。” 时姗姗这话一出口,登时让所有人都高看她了一眼。 村里人都知道,时家出了个好丫头,但真是没想到,时姗姗这姑娘不仅人长得美,心地更美。 现在还上哪儿去找这样不物质,不贪图富贵的好姑娘? “姗姗……” 此刻周涛看着时姗姗的眼神都泛着光,显然是感动坏了。 “呵呵,明诚,你可听见了吗?”此刻赵母冷冷地开口道。 “你上赶着,别人可看不起你,走吧!” 赵母说着,扯着赵明诚就要离开。 “诶,赵同志……赵同志,你别走啊,你听我说,这其中有误会,肯定有误会啊!”谢春芳舍不得这一棵摇钱树,连忙追了出去。 可是人家,哪能给她机会? 谢春芳黑着个脸回来,冷冰冰看向时姗姗。 时姗姗一直都是谢春芳捧在手心里的宝贝。 谢春芳一共生了两个儿子,大儿子时万喜,身强体壮,当了大队长,早早结婚生子,生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幸福美满。 而小儿子时万民,却从小是个体弱多病的,下不得地、种不得庄稼,一辈子也就得了这一个女儿。 所以,谢春芳不得不偏向二房一点。 所以对待这个二房的独苗,谢春芳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上怕飞了,把她养得白嫩又漂亮,为的不就是她能挑个如意郎君,扬眉吐气吗? 可现在,正确答案就摆在眼前,她却眼睁睁选个错的。 “奶奶……” 时姗姗冲着谢春芳一笑:“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心中却是暗暗冷笑了一声。 时关关,你的好日子,总该轮到我了吧。 毕竟,时关关她凭什么? 不管是为人处事,还是长相,她哪一点跟自己比得了呢? 是自己前世做出了错误的选择,才让时关关捡了这个漏,这一世,总该是物归原主了吧? 而周涛的心中也同样惊涛骇浪。 他……真的……和时姗姗订婚了?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一定是因为自己上一世等得太苦了,就连上天都不忍,所以才给了他一个重来的机会。 虽然说,这样有些对不起时关关…… 毕竟,他和时关关也是几十年的夫妻,没有爱情也有恩情在,他也知道时关关一直爱恋着自己。 但是…… 这也不能怪他啊! 毕竟他只是做了每个男人都会做的选择。 时关关她是不错,干什么事都踏实肯干任劳任怨,能早上四点起床去抢货,也能深夜两三点在外应酬签单子,但是这并不是一个男人想要的啊。 试问,哪个男人不想要一个时姗姗这样温柔如水、漂亮可人的媳妇呢? 只要长了眼睛的,都知道选时姗姗。 屋内的时关关也同样震惊。 一切……都和上一世不一样了啊? 可是,这不是正好吗? 她正想着呢,这一世要怎么才能远离渣男呢! 周涛那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废物! 上一世,她凌晨起床拿货,她去喝酒应酬签单子,她引进新的技术,她报班学习mba,为了做生意,自己甚至失去了一个孩子。 而周涛呢?他什么也不干也能坐享其成,法人让她当,股份自己得。 原本时关关想着,不管怎么样他们是两口子,风雨同舟白手起家不容易,忍了就忍了。 可最后,他闹了这么一出。 这一世,她是多看周涛一眼就觉得恶心。 现在好了,绿茶渣男主动凑成了一块儿,倒省了自己许多事。 好戏看完了,时关关收拾收拾准备出门。 没时间再为这些不相干的人耗费精力了,上一世,她凭着自己的努力将公司一步步做到上市,这一次,没有了周涛这个绊脚石,她相信自己的事业一定能再上一个台阶。 第3章 你可不可以借我30块钱? 时关关换好了衣服,对着墙上的老式塑料挂壁圆镜照了一下。 镜子里的姑娘,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年轻又有活力的面庞,就是……肤色黄黄的,头发蓬蓬的,有些灰头土脸。 不过,都没关系,年轻就是最好的资本。 她的未来,还有无数的可能…… 时关关想着,走了出去,刚好,就撞上了堂屋里的众人。 周涛在看到时关关的那一瞬间,立刻低下了头,眼神闪躲。 虽然他现在是重生了,但是他们毕竟做了几十年夫妻啊,他还是有下意识的心虚。 而且前一世,他是在被时姗姗拒绝后,心灰意冷一个人喝酒消愁的时候与时关关相遇的,时关关照顾了他一个晚上,让他觉得感动,才提出在一起的。 可时关关对他的好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说不定这个时候已经…… 万一听到自己和时姗姗订婚了,当场闹起来了怎么办? 就在周涛心里思绪翻涌的时候,时关关就这样从自己的面前走过了。 就这样……走过了? 甚至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周涛:??? 这…… 这是怎么回事? 想象中的伤心难过、大哭大闹都没有? 是……装的吧? 对,一定是装的! 时关关也知道自己比不上时姗姗,现在就算如何吵闹也于事无补,索性反其道而行之,不如装得大度,说不定还能博取他的一丝好感呢? 哼,玩欲擒故纵啊? 只可惜,这一世他有了时姗姗,什么样的招数都没用了。 希望时关关自己也能早点明白这一点,否则,吃亏的只能是她自己…… “要死啊!” 就在周涛思绪万千的时候,就听到了谢春芳尖利的叫骂。 一个人的爱是有限的,谢春芳将所有的爱和关注都给了二房,都给了时姗姗,自然留给别人的就所剩无几了。 大房的其余人还好,毕竟他们是男娃,总归有把子气力,能下地干活,能挣钱,而时关关的这个丫头片子,其待遇可想而知。 谢春芳是看时关关哪哪儿都不顺眼。 “没看到今天是你堂姐的大日子,你能在床上挺尸到现在?” “也不知道把你养起来有什么用?一把贱骨头,又懒又馋,杵在那里,看着都碍眼。” 时关关:…… 谢春芳只要见到时关关不是打就是骂,前一世,时关关对这个奶奶怕到了骨子里头,只要见到她两只脚都发软。 但是现在…… 她已经不是那个自卑软弱的十七岁小姑娘了,她在商场沉浮几十年,她开起过一个上市公司,她经历过生死,现在的她能怕一个农村老太太? “奶奶……” 然而,正当时关关要说话的时候,时姗姗却走了上来,拉住了谢春芳。 “你就别骂关关了,她还小,贪睡一点也正常。” 时姗姗还是和从前一样,一样地……绿茶。 哼,时姗姗长这么大,有自己洗过一次衣服吗?做过一次饭,扫过一回地吗?这些都是时关关做的,可到头来,贪睡的成了她时关关? 有了时姗姗的安抚,谢春芳气消了许多。 “你看看你,再看看你姐姐,你就不知道跟她学着点?”谢春芳道。 呵呵…… 学什么? 学她又懒又馋,得了便宜再卖乖? “关关。”此时时姗姗又转过头来,冲着时关关笑了笑,顺势挽住了周涛的手,冲她道:“我定亲了,祝福我吧。” 时姗姗靠在周涛的肩上,那模样像是炫耀一般。 祝福? 时关关:“好啊,祝你们天长地久,永不分离。” 锁死! 千万别流入市场,祸害别人! 时关关这话,却叫时姗姗愣了愣。 她怎么……没在时关关脸上看到丝毫的嫉妒,甚至连一丁点的难过都看不出来,倒像真的在为她们高兴似的。 这不应该啊! 就连周涛也惊讶。 这时关关的演技也太好了吧。 虽说这辈子并不想和时关关惹上什么关系,但是看她这个漠不关心的态度,周涛还是觉得有些不舒服。 他倒要看看她能装几天。 “那个,关关……”这个时候,时姗姗又冲着时关关笑了笑:“我记得,你昨天批发了小商品去隔壁村卖了,是吗?” “是啊,有问题吗?” 上辈子这个时候,时关关就已经开始做生意了。 电视上成天播改革开放,市场欣欣向荣,但是其实这些消息在农村,很少有人关注。 前几天,时关关忽然在吃饭的时候说,隔壁村的慈安寺每年这两天都要发八宝粥,周围几个村的人都要去,人流量大,要是能批发一些小商品去卖,肯定能挣钱。 只是,这话一说出口,便陷入了冷场。 谢春芳更是直接说:“我说怎么今天家里这么脏呢,原来是有人偷懒想那些乱七八糟的去了啊!” “有空去想那些有的没的,没空把地扫一扫,真不知道养个讨债鬼来干什么?我告诉你,我可没钱拿给你霍霍。” 时关关听着谢春芳的话,只能无奈摇头。 歇了劝说的心思,第二天去找了好姐妹借了钱进货。 好容易挣了五十多块钱,只是转过头就被时姗姗借去了。 时姗姗的理由很充分。 “我有好几个相好的朋友,之前听说我要说亲了,都吵着让我请客吃饭呢。” 时姗姗在家里面搜刮时关关,在外头却十分装大充阔,村里好几个小姑娘围着她转,都把她当冤大头蹭吃蹭喝,她却偏偏说:“再说马上也是我十八岁生日了,我以前每年过生日都请他们吃东西的。 只是…… 只是我现在没什么钱。 你可不可以借我三十块钱啊? 你放心,我一定还的!” 还? 上辈子她也说还,但是时姗姗借了自己那么多钱,什么时候真正还过? 一张口就是三十,她也真好意思。 “你当老师不是每个月都有工资吗?”时关关问道:“你的钱呢?” “啊?我……” 时姗姗被时关关这么一问,愣了一下。 其实整个时家,过得最滋润的就是时姗姗了,谢春芳不让她上交家用,一个月十几块钱的工资都揣在自己兜里。 只是,这些钱,时姗姗也没攒下,要买新衣裳,要买擦脸油,要在同村的小姐妹面前装大充阔。 她一直都是别人羡慕的对象,所以,这次定亲,必定也要狠狠风光一把,不然不会开口就是三十块。 好在,她知道时关关有钱。 上一世,她就轻而易举地借到了。 可是这次是怎么回事?时关关不仅没有爽快拿钱,还问起了她的工资了? 她的工资跟她时关关有什么关系? 难道……是因为自己和周涛订了婚,让时关关记恨上了? 一想到这儿,时姗姗一瘪嘴,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就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马上就要哭出来了一样。 “关关,我是不是哪里惹你不高兴了?” 第4章 第一桶金 “咱们不是好姐妹吗?一直关系都很好的,我要是有什么惹你不高兴了,你给姐姐说,姐姐一定改,就算是以后我结婚了,我们还是好姐妹,不是吗?” 时关关:…… 她就问了时姗姗一句工资,她这个反应好像自己抢了她男人似的。 “时关关!” 谢春芳一见时姗姗这个样子,马上就叫了起来。 “你要死啊!你姐姐不就是借你点钱吗?你有就拿出来!她是你姐姐,又不是外人,你防贼一样,是做给谁看呢?” 时关关终于想起上辈子这钱是怎么借出去的了! 只要有谢春芳在,她能不对时姗姗言听计从吗? 绿茶的姐姐,偏心的奶奶,以及破碎的她…… 此刻周涛也跟着附和:“是啊,关关,不过就三十块钱而已,你们姐妹一场,血浓于水的亲情,难道还抵不过这三十块钱吗? 做人不要太小气了。” 三十块钱……而已? 小气…… 呵,他周涛说得容易,怎么他不借呢? 要知道三十块钱,都快要抵城里工人一个月的工资了,农村人半年也不见得有几十块钱结余,自己借钱进货,早上天不亮,背着货冒着风雪走几里山地,卖了整整一天才挣了这些钱,他们张口就要借去。 可是此刻,她被时姗姗拦了去路,她知道不借的话,她们恐怕不会甘休。 而时家其他人站在远处,显然是不敢和谢春芳硬碰的。 时家大房挣的钱,都被谢春芳搜刮去贴补二房,他们自己的钱都保不住,谁又来为时关关争这三十块钱呢? 时关关想到此处,倒是沉下了心思。 “三十块钱,够吗?”她问时姗姗。 “一辈子才定一次亲,怎么着也该办热闹一点才是,又是过生日的,应该请他们去城里大吃一顿。” 时姗姗听到这话,便知道时关关是要借了,强按下心底的喜悦道:“可能,有点紧张,你如果有多的多借一点也行,没有就算了,你挣钱也不容易,我节约一点。” 她这话说的,可真是太善良,太为别人着想了…… “那你等着吧。” 听时姗姗如此说,时关关只撂下了这句话,转身就出门去了。 啊?这…… 不是借钱吗?怎么忽然走了? 时姗姗想要追出去,可又害怕显得太着急了,在周涛面前破坏了人设。 她抬头向周涛望了一眼,周涛冲着她笑了笑,拍了拍她的肩道:“你放心吧,她既然说了这个话,一定会借的。” 毕竟,他都亲自开口了…… 果然,时关关还是对他念念不忘。 不然为何方才迟迟不松口,他一说话,就马上答应下来了呢?说到底不还是怕在他心里留下不好的印象吗? 呵,还装得这么冷漠…… 想用这种手段吸引他的注意?实在是太幼稚了。 时姗姗得了这个强心剂,第二天就去通知村里的小姐妹了。 村里和时姗姗同龄的小姑娘约莫七八个,平时都是以时姗姗为中心,本来时姗姗平时花钱就大方,这次定亲,都等着混吃混喝呢。 这一次时姗姗直接说:“我今年生日,我请你们去县城好好吃一顿,你们想点什么点什么。” “哇……” 话音一落,登时引起了一番轰动。 “真的吗?那去县城来回的车票呢?” 那些女孩子贪心不足,光是一顿饭还不够,还想时姗姗连车票一块儿贴补了。 时姗姗心里盘算着。 一趟单程的车票五毛,这么多人,来回也要十来块了,如果痛痛快快点一大桌子菜,也不过是十来块钱,还有汽水……杂七杂八一块儿三十也该是够了。 再说,不够还可以多问时关关要点嘛。 她记得上辈子,时关关卖小商品可是挣了五六十呢。 她先前不也说了让她好好请她们吃一顿吗? “嗯,那当然!” 一想到这儿,时姗姗十分果断地点头答应了。 “哇……”接着又是一顿轰动。 “姗姗,你实在是太大方了。” “要说还是咱们姗姗呢,咱们这群人里头,最属姗姗阔绰。” “废话,姗姗是咱们能比的吗?论长相,论工作,包括现在说的对象,哪一样不是咱们中间最好的?” ………… 几个女孩对着时姗姗就是一通吹捧。 各种彩虹屁层出不穷,倒也不全是恭维,至少时姗姗在她们心中的确是值得羡慕的存在。 时姗姗也享受着她们羡慕的目光,听着一声声吹嘘,只觉得浑身都飘飘然。 嘴上却道:“哪有你们说的那么好?只是想着要是年后我结了婚的话,大家可能就疏远了,所以趁着这次机会,能聚聚就好好聚聚。 也就是点小钱而已。” ** 就在时姗姗享受着万众吹捧道的时候,时关关却一个人走在村里。 她摸着口袋里硬邦邦的钱,心中无比踏实。 上一世的这个时候,她被谢春芳和时姗姗拿走了钱,窝在被窝里大哭一场。 但是这一次,不一样了。 她保住了钱…… 她可以放开手脚,大干一场…… 时关关几乎是用跑的到了沈倩家。 “咚咚咚……”她敲响了沈倩家的房门。 “谁啊?” 沈倩拉开房门,看着外头眼睛亮晶晶的时关关:“关关?你怎么来了?” “倩倩,我挣钱了!”时关关说。 “挣……钱?” “对啊,你前几天不是借我钱去进货卖小商品吗?我把小商品全都卖出去了,你快,快去骑你的自行车啊,咱们一块儿到县城里去。” “去县城?现在?干什么?” “你别管了,快去把你哥的自行车骑上!” 自打时关关出现以后,沈倩从头至尾都是懵的,她虽然不知道时关关要做什么,但是她还是依言把自行车骑了上来。 沈倩家里是村里数一数二的殷实人家,爹妈是开小卖部的,这辆自行车是前两年她哥哥读书时候买的,后来她哥哥当兵去了,就留给了她。 此刻沈倩脚一蹬,跨步上车,载着时关关就去了县城。 在路上,时关关絮絮叨叨说了很多。 “这次卖小商品,我挣了八十六块三毛钱,差不多三分之二的利润,除去你借给我的二十七块六毛,净赚五十八块七毛。” “这么高的利润?” 沈倩惊呆了:“卖这个比我爸妈开小卖部都挣钱啊!” “那不一样!”时关关道。 “开小卖部,是长久生意,而这个小商品只能卖这两天,而且这个不需要铺面,门槛太低,可替代性太强,所以,这个只能卖一天。 所以接下来,我打算换一种买卖。” “换……换一种?才开始就要换吗?” “是啊,我来前就想了,什么东西利润率最大呢?” “卖糖葫芦!”时关关自问自答。 第5章 她要逃出大山 “五……”沈倩被吓得结舌:“关关,你疯了?五毛可以买包烟了,而且一斤苹果才五毛钱,你串成串就要卖五毛钱,这……谁买啊?”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没人买?” 买完东西就回家了,沈倩腿肚子都蹬软了,可时关关到家,连饭都没来得及吃,就开始熬糖浆了。 只见她烧火、加水,倒白糖。 沈倩端了一碗稀饭,在旁边看着时关关一会儿掌火,一会儿搅糖浆,忙得不亦乐乎。 但是,最让沈倩惊讶的是时关关裹的糖衣。 她裹的糖衣和别的地方都不一样,虽然也在糖水里滚了一圈儿,但是接着,她两只手握着竹签,用力一搓,只见那糖浆被搓得四处飞溅,拉出根根糖丝。 接着,时关关再转动竹签,让那些糖丝顺着手转动的方向,一点点裹在了水果上。 这样,那些金黄色糖丝就好像裹在水果上头的一件薄薄的金缕衣似的,别提多看了。 “关关,你这是在哪儿学的?”沈倩看得目瞪口呆。。 “以前见别人卖过,自己试着做了几遍,就学会了。” 时关关说得很简单,其中的艰苦却是一点都没提。 上一世,做这个糖葫芦,是她刚刚和周涛结婚的时候。 她去批发小商品的时候在路上见过一回,便回来给周涛说。 “周涛,我们卖这个吧,这个这么好看,肯定能挣钱。” 可是,周涛并不当回事。 “那东西再怎么变不还是个糖葫芦,多费一道工序就有人买了? 我看啊,你那脑子就爱想东想西的,咱们现在卖小商品生意不好吗?又不需要咱们自己费什么功夫,你怎么老想着做那些费力不讨好的事? 别到时候,那头没做好,这头又丢了。” 周涛当场就给她泼了一盆冷水。 时关关摇了摇头,并没有和他争执,而是自己动手琢磨。 说实话,这东西做起来真的不容易。 尤其是甩糖丝那一步,经常会甩到自己身上,滚烫的糖水落在皮肤上,那滋味儿可想而知。 可是稍慢一步,糖水冷了,就没法子定型了。 起初,时关关经常被烫伤,一直到后面,烫着烫着才习惯了。 时关关做成了糖葫芦,拿出去卖,果然一面世就爆火,甚至比普通的糖葫芦多卖一两毛钱,大家依旧争先购买。 看到时关关的糖葫芦做得好,周涛才慢慢不说她了,后面就变成了时关关做,周涛带出去卖,他们靠着卖糖葫才很快积攒起了第一桶金。 “关关……” 时关关陷入了回忆里失了神,一直到沈倩在旁边推她才回过神来。 “啊?怎么?” “关关,你怎么了?怎么在这儿呆着不动了?”沈倩关切地问。 “啊?我……” 时关关摇了摇头,冲着沈倩扬起了一个笑。 “我……我没怎么。” “我看你就是太累了,今天一大早就去县城,回来也没歇一歇就熬糖浆,现在糖葫芦也做得差不多了,歇会儿吧。” “还是不歇了,现在天色不早了,赶紧装好,放在外头冻上吧,明天一早就要拿去县城卖了,最好是赶上早市,我们到县城骑自行车得一个多小时,咱们四点多就得出发。 今天晚上,我就在你家睡吧。” 沈倩看时关关已经拿着袋子将糖葫芦一个个套上,往桩子上插了,便赶紧上去帮忙。 “关关,你咋这么赶呢?像是啥东西在后头撵着你一样,咋一口气都不肯歇?”沈倩一边套着糖葫芦一边问。 是啊,可不是赶吗? 上一世,时姗姗把全家的钱都卷走,出国定居了。 几年后,妈妈就要得胃病了,家里没有钱给她看病,她那个时候也才刚刚开始摆摊,拿不出钱来。 还有时家这个吸血窟…… 她多呆一天都觉得窒息。 她想要逃离。 她年纪已经不算小了,她不知道时家还能养她到什么时候,什么时候就要把她嫁出去。 这一世,她再不想嫁给周涛。 可是,不嫁给周涛,又能嫁给谁呢? 嫁给谁不是从一个地狱到另一个地狱,从一个牢笼到另一个牢笼? 这个年头,出生在大山里头的女孩子能有几条出路? 这一世,她不想任由谢春芳和时姗姗吸血,只怕谢春芳更加不会为她考虑。 她想要自由,想要自己的人生,就必须要有钱。 钱啊…… 实在是太重要了。 她的后头可不是有东西撵着她吗? 撵着她的是时间,是这世道压在女子身上一座座的大山。 她必须要跑得很快很快,要拼了命地跑,才能跑得过时间,才能跑出这一座又一座的大山。 “快装吧。” 时关关心中五味杂陈,可到底也只是冲着沈倩笑了笑,云淡风轻地说了三个字。 做完了一切,时关关让沈母去时家帮她带了个话。 沈母一向心善热情,加上一直和时关关的妈妈邬雅云关系好,自然是愿意帮忙跑个腿的。 如此,时关关便安心睡下了,第二天天不亮,就和沈倩一块儿进城去了。 令沈倩没想到的是,这个糖葫芦纵然卖得比别人家的贵,可是一出摊竟是十分火爆,不到中午,就卖完了。 时关关说:“因为现在是年关,很多人这一年外出打工挣了些钱,本来就是要回老家花的,再加上她这个糖葫芦新奇、好看,以前没见过,所以就算是贵点,大家也很愿意买给小孩尝尝鲜。” 看来,时代真的是变了,大家真的都在慢慢变有钱,而自己真的是有点跟不上了,沈倩暗暗地想。 一共两百多支糖葫芦,卖了一百一十多块钱。 挣了钱了,时关关花钱也舍得,拉着沈倩冲进供销社买了一大堆的东西。 桃酥、水果糖、擦脸油…… 甚至,还有一双白网鞋。 就这些杂七杂八的,就花了十几块,后来时关关数了数,加上先前卖小商品剩下的,一共一百四十八块二毛七。 时关关一股脑全塞在了沈倩的手中。 “这里头,其中二十七块六是你的本金,还剩下一百二十块六毛七,这是利润咱俩平分,由于我刚才买东西花了十三块四,所以,你得六十七块四,我得五十三块三…… 你先把帮我保管着。” 沈倩:??? “不,不,你咋算的?” “你……你……,这也没个本子没个笔的,这么大一笔账,你就……就算清楚了? 而且做生意都是你的点子,卖这糖葫芦,主要都是你在做,我咋能要你这么多利润?我……我还把这些钱全都保管着?你不怕我卷款跑路?” “让你拿着你就拿着!” 时关关不由分说。 “说好了挣了钱一起分的,而且我这么做肯定有我的道理的,我家里……还有人等着我呢!” 时关关这话说得没错,家里可不是有人等着她吗? 可多人了呢…… 时姗姗说了,今天带小姐妹去县城的,小姐妹可期待了,天不亮就来时家来约时姗姗了,可偏偏时姗姗磨磨蹭蹭的,就是不走…… 眼看着这就到晌午了…… 第6章 没钱别摆谱 大家都急了,催了好几遍了。 “到底走不走啊?” “对啊,再晚就没车了。” “不急,不急……”时姗姗脸上还维持着笑容:“不是下午还有一班车吗?我们去吃晚饭,走那么早干啥?坐下午的车正好适合。” 实则,她心里早就绷不住了。 时关关,这是去哪儿了啊? 昨天时关关撂那句话就走了,时姗姗原想着,晚上再找她要就行了。 可是,昨天晚上,她竟没有回来。 时姗姗有些慌了,第二天早上所有人都等在这儿了,可时关关还没有回来,面对周围人的声声催促,她额头上冷汗涔涔。 又不知过了多久,时姗姗只觉得过了天荒地老,她终于看见时关关扛着大包小包出现在了院子门口。 姗姗激动得“噌”地一下站了起来,一个箭步直冲出去。 “你这是上哪儿去了啊?”时姗姗开口就是质问。 时关关却是一脸平淡。 “去沈倩家里了啊?咋了?” 咋了? 她说咋了? 今天是啥日子她自己心里没数吗? 这么多人等在这儿,她看不到吗? 早知道昨天晚上不会回来,为什么不早点把钱给她?为什么要让她等这么久? 时姗姗深深吸了一口气。 算了,算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等她从县城回来,有的是办法收拾时关关。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 “你把钱给我吧!” 时关关:“啥钱?” “你说你借我的三十块钱啊!” 时姗姗听到时关关这话,彻底是绷不住了,声音也不禁大了几分,惹得里屋的几个小姐妹纷纷回头来看。 “姗姗,啥事儿啊?” “啊?啊?”时姗姗回过头,脸上扯起一抹牵强的笑:“没……没事儿……我跟我妹妹说说话,我们马上就去县城了。” “哦……” 那小姐妹恹恹地应了一声,看态度,早已不似最开始的热情了。 时姗姗回过头看向时关关时,立刻换了一副脸色。 “你赶紧把钱给我拿出来!这是你答应了借我的!” “我……答应了吗?”时关关慢吞吞地反问。 “你咋没答应?你说……” 时姗姗的话说到一半,却忽然卡住了,大脑在瞬间宕机。 是,是啊…… 时关关她好像真的没说过借钱。 她说…… “我只是问你钱够用吗?让你等着,可从来没说过要借钱的话。”时关关知道时姗姗反应过来,索性又补了一句,把话说得明白些。 “对……对啊……” 时姗姗回过神来,企图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你……你要是不借给我钱,你为啥要叫我等着?等什么?” “哦,我的意思是,再等一等,你的工资就该发了。” “什!么?” “我记得再过不了几天,就是你发工资的日子了吧?虽然说马上就要被开除了,但这个月的工资总是少不得你的吧?到时候不就有钱了吗? 人呐,总不能老想着靠别人,用自己挣的钱可不是要踏实得多? 你说是吧? 时……老……师……” 时关关将最后三个字刻意拖得老长,时姗姗听到她的话,一张脸涨得通红。 如果说刚刚只是生气,那她现在便是屈辱…… 是恨…… 时关关是什么意思?刻意在戏弄她吗? 而时关关却不理会她这模样,错身从她身边而过,径直朝着屋里走去。 “关关……” 屋里,时姗姗的那些小姐妹笑着和时关关打招呼。 “诶,姐姐们好。”时关关也笑着应和。 “你们……这是打算去县城里去?”时关关又问。 “是啊,今天是姗姗生日,我们打算去县城里给她庆生呢。” “哦,那我劝你们别去了。” “啊?为什么?”那些小姐妹不明就里。 “因为,我堂姐她……没钱……” 什么? 站在屋外的时姗姗听到这话,只觉得耳朵里“嗡”地一下,她猛然转过头,朝着屋子里看去。 只见屋中,一个平时和自己关系较好的小姐妹,徐芳,她扯着嘴皮冲着时关关笑了笑:“关关,你跟我们开什么玩笑呢?姗姗她,怎么可能会没钱呢?” “我是不是开玩笑,你们问问她不就知道了吗?”时关关耸了耸肩。 一句话落,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屋外的时姗姗身上。 其实,她们早就有怀疑了。 时姗姗今天种种表现都和从前不一样。 说什么坐下午的车去县城吃晚饭就好。 拜托!她们可能一年也去不了一次县城,怎么甘心就这样吃一顿饭而已? “姗姗,她……说的是真的吗?”有人问道。 “啊……我……” 时姗姗张了张嘴,却是说不出话来。 要她怎么说?她又怎么说得出口? 可是,不说又怎么办?她从哪里变出那么多钱? 还是说,现在就在这儿和时关关大吵起来,逼她拿钱? 可要是这样做,自己这么多年苦苦维持的形象可就全毁了,那这顿饭请了又有什么意思呢? 时姗姗在心里盘算良久,终究是不情不愿地开了口。 “对……对不起大家,我今天有点事,可……可能是去不了了,要不我……我们改天吧……” 她的一张脸惨白着,站在风中摇摇欲坠。 她这次是真可怜了,可惜了,心疼她的人不在这儿。 “搞什么啊?”抱怨声马上就来了。 “不能去你早说啊,让我们等这么久,这不是耍人玩吗?” “就是啊,就是啊,为了今天去县里,昨天晚上我还专门去小卖部买了一包洗发水洗了头发呢,结果今天告诉我去不了了。” “谁不是啊?我等了那么久!” “姗姗,你以前不这样啊,现在咋办事这么不靠谱啊?” “就是,没钱就别摆谱嘛!” ………… 众人在一声声抱怨中离去,只留下时姗姗一个人站在院子中间。 此刻的时姗姗眼眶红红的,浑身战栗得像是枝头随时都要吹落北风的小白花。 “唔……” 她捂着脸就跑回了自己屋里。 “呜呜……”片刻,就从西院那边传来了闷闷的哭声,大概是时姗姗蒙着脑袋正在被子里哭。 对于她的做法,时关关早就习以为常了,她可管不了这么多,她昨天今天,连轴转了两天,此刻沾了枕头,只想睡他个昏天暗地。 这一觉睡下去,便不知时日,时姗姗的声音一直在耳边断断续续,像是蚊子叫似的。 到了下午,迷迷糊糊间,听到下地的人都回来。 谢春芳,大房的时万喜,大房媳妇儿,邬雅云,三个儿子时海洋、时江河、时高峰,还有二房的时万民,二房媳妇儿姜翠屏。 唯一的曾孙辈,时海洋的小女儿豆豆,一只手牵着妈妈李桂琴,一只手上拿着一根枯树枝,走得屁颠屁颠的。 “呜呜……” 众人一进了门,就听见了院子里的哭声。 这是……时姗姗的? 所有人对望一眼,谢春芳转身就朝着时姗姗的屋里走去。 “杀千刀的小贱人!” 第7章 钱呢? 不过片刻,谢春芳的叫骂声就从时姗姗那屋传了出来。 “不就是挣了个三瓜两枣吗?看把她狂的,这么耍人吗?要哪天挣了个万元户,把我这把老骨头给她提鞋了吧?” “哼,她算个什么东西?不就是挣了个三五十吗?就是三五百又能怎么样?我们姗姗要是嫁给了那城里子弟,手指缝里漏一点出来,她一年都吃不完!” “就是个贱皮子!老娘成天好吃好喝供她!她就安这份儿心!” ………… 听着谢春芳的骂声,邬雅云急急忙忙地冲到了时关关的屋里来。 “关关,关关……” 时关关还未醒,就被邬雅云推了起来了。 “关关,你这是做了啥了?咋惹你堂姐了?”邬雅云满脸惊恐的样子,显然是这样的事发生得不止一次,她也深知这个家里,最是时姗姗惹不起。 “啊?” 时关关坐起身来,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哎,也没啥,不就是那天,时姗姗找我借钱吗?我没借,嘿嘿……” 时关关想起中午,时姗姗那如丧考妣的样子,就忍不住好笑。 “你这孩子!” 邬雅云见此,忍不住戳了戳她的额头。 “你胆子也太大了,连你堂姐也敢得罪。” 邬雅云忍不住担心:“只怕是你奶不会轻易放过你,要不,你先出去躲两天,还是去沈倩家吧,等这事儿过去了,你再回来。” “妈,我不走……” 时关关却道:“妈,我们为什么要这么怕奶奶,要处处让着时姗姗呢?” “这……” 邬雅云被时关关问得愣了一下。 “这有为啥的,你奶是长辈,你爸也是孝子,咱们做晚辈总不好和老人争吵的,都是些小事让让就过去了。” “可是你想过没有,这样的忍让到底能得来什么?平时咱们啥都让着二房,今天,就是这一次我没让,奶奶就骂得这么难听。 妈,难道我就不是奶奶的亲孙女吗? 咱们平时做得再多,都是应该的,但是一次没做,就是十恶不赦。 这应该吗? 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二哥也二十出头了吧?奶奶把啥都拿来贴补二房,你们还有钱给二哥娶媳妇吗? 她风风光光给时姗姗说亲,帮二哥寻摸过哪家姑娘吗?” 几句话,把邬雅云问得哑口无言。 “关关,妈知道你委屈,但是妈……” “咚!” 就在邬雅云想说什么的时候,房门被人粗暴地推开,谢春芳从外头闯了进来。 “死丫头,钱呢?” “钱呢?” 谢春芳开口就是要钱,一想到好几十块钱放在时关关的口袋里,谢春芳也要饭都吃不下了。 时姗姗没去成县里,已经吃亏了,那她只能把钱要回来,挽回一点损失。 毕竟,在谢春芳的眼中,这钱,从一开始就该是时姗姗的。 时关关早料到她这一手,笑了笑。 “要钱啊?只可惜,你来晚了,我都花了。” “花了?几十块钱,你都花了?你干啥了?” “咯,东西都在桌子上,你自己不知道看呐?” 谢春芳转过头,果真见到,桌子中央摆着一个网兜,兜子鼓鼓囊囊的装着不少东西。 谢春芳走上前去,粗暴地把网兜打开,里头的东西摊出来,什么擦脸油、桃酥,什么罐头、白网鞋,算一算,还真要值不少钱。 “要死啊,时关关,这么多钱,你就这么全花了?” “真花完了,不信你搜!” 时关关说着站起身来,摊开两只手,做出一副任人搜查的模样。 谢春芳也不客气,还真上手在她身上摸索起来,身上没摸到钱,还不死心,又在屋子里到处翻找了一遍,看那样子,只怕恨不得,把地板都翻个面。 可任凭她怎么找,就是找不到。 “要死啊,时关关,这么多的钱,你真花得一分不剩了?你咋就那么馋,那么败家?” “像你这样的丫头,哪个人家敢娶你?” 呵,她的钱,时姗姗可以拿去请朋友大吃大喝,而她自己花了,那就是十恶不赦。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可笑的事。 “我能不能嫁出去用不着你操心,你这把年纪了,还是操心操心自己还能活几年吧,毕竟,我听说多管闲事的老东西,可都活不长久。” 什……么? 时关关这话出口,别说谢春芳,就连屋里的邬雅云,以及守在屋外的时家其他人都惊呆了。 这话……真是能说的吗? 时关关是怎么变不改色心不跳地说出这么疯的话的? 她这……这……可是在咒她奶奶死啊…… “啊!!!” 谢春芳愣了大概能有三分钟,这才反应过来。 她几乎是被气疯了! “好,好,好你个大逆不道的畜生,老子今天打死你,就当是为时家除害了!”谢春芳一边说着,一边就在屋子里满屋乱转,随后便看到了倒在屋角的苕帚,她上前一把操了起来。 “妈!” 邬雅元一见状,吓得当即失声喊了起来。 她知道,谢春芳对这些小辈,除时姗姗外,心都狠着呢,别看她六十多岁的年纪,成天下地,可很有一把子力气,时关关又是这么惹怒了她,这要动起手来,时关关少说要脱一层皮。 “妈,关关还是个孩子,您可千万别跟她计较。”邬雅云只身挡在时关关身前。 “孩子?”谢春芳气急反笑。 “这么大个人,还是孩子?好啊,那你说,她不懂,她不懂这些话又是谁教的?”这把火,很快引到了别人身上。 “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谢春芳本来就不喜欢大房,自然连带大房的媳妇也看不上,平时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现在时关关说出这些话来,她自然觉得都是邬雅云教唆的。 反正邬雅云挡在身前,索性一苕帚朝着邬雅云招呼过来。 这下,时家的三个儿子可站不住了。 原本方才谢春芳打算打时关关时,他们就蠢蠢欲动,又觉得时关关说的话确实不像话,奶奶教训教训也应该,所以又按下了心思。 现在眼看着邬雅云也要遭殃,纷纷冲了过来。 “奶,奶,小妹她不是这个意思。”时海洋劝道。 “是啊,奶,再说,妈妈平时对您最是孝心,怎么会教小妹这些话?” “对啊,对啊,奶,要不你打我吧,小妹是女娃,不禁打,我是男娃,皮糙肉厚,你想咋打咋打。”时高峰说着,还把衣服撩起来,露出了后背,真让谢春芳打。 第8章 大黄不是人,你是真的狗 一片闹哄哄中,邬雅云悄悄给时万喜递了个眼色。 时万喜此刻也无奈地叹了口气。 其实这些年,他也知道谢春芳的做法很失偏颇,但他到底是个做儿子的,他能怎么办呢? 此刻,也不不过是两头撮合。 “妈……” 他上前取走了谢春芳手上的苕帚:“今天这个事,的确是关关做得不对,我回头教训教训她,你把苕帚放下,眼看着过年了,吵吵闹闹不好!” 谢春芳哪里就甘心这么罢休了? 可是怎么办呢? 她倒是想现在就把时关关的脸撕烂了,以此泄愤,可是大房的个个男人挡在她面前跟赌肉墙一样,她进不去啊! 无奈之下,她一跺脚,指着面前的众人。 “好啊,好啊,你们……” “我算是看出来了,看我老婆子老了,不中用了,联合起来对付我是吧?” 对于谢春芳这些话,众人深感无奈,只闭着嘴沉默。 谢春芳几乎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实在没法子,只能转身拿起桌上那一兜子东西,便要走。 “诶!” 时关关上前,一把按住了谢春芳的手。 “你干什么?” 谢春芳也没怎么反应过来:“什么干什么?我拿东西啊!” 在谢春芳的意识中,大房挣的什么东西那都是时家,时家的东西,那就是她谢春芳的,她谢春芳的,那就是二房的。 等式换算,大房就是给二房挣的……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此刻,却见时关关嘴巴轻启,一字一顿道:“这些东西,我就是拿给大黄吃,也不可能给你吃。” 这个时候,大黄正好从时关关的房门前路过,猛然抬起头。 ??? 却见时关关的嘴畔忽然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笑容:“毕竟,大黄有可能不是人,但你,是真的狗。” 谢春芳:!!! 气血上涌,血压冲顶是什么感觉? 谢春芳今天晚上是彻底感受到了。 时关关疯了,疯了,她彻底疯了…… 这哪是时关关啊?就是村西口那出了名的老泼妇嘴巴都比她干净! 大房的人也是惊呆了,眼见着这么下去,要么是谢春芳被气死,要么是时关关被打死,所以众人纷纷拦在中间和稀泥,好说歹说,将谢春芳推了出去。 “奶奶,关关一定是中邪了,对,就是中邪了!” “我们会好好说说她。” “时间不早了,您早点歇下吧,别气坏了身子。” ………… 谢春芳被七手八脚地拥了出去,周围都是劝慰的声音,谢春芳伸出手去,想要抓抓不到,想要说,也插不进嘴。 她的……东西…… 东西啊…… 她还没拿走啊…… ** 另一头,时姗姗站在房门前,将这一幕看在眼中。 这是怎么回事? 以前的时关关总是很懂事,总是害怕她爸妈夹在中间为难,所以从来不敢跟奶奶唱反调的。 现在,她居然敢跟奶奶这么说话? 时姗姗原本还想着,只要今天晚上,奶奶把钱要来,她明天还是可以去找那群小姐妹的,好好打一打那些嘲讽她的人的脸。 可是,现在看起来,就连奶奶也不好使了。 好啊,时关关…… 时姗姗紧紧捏着拳头,指甲几乎嵌进肉里。 你给我等着! 她在心里默念着。 你以为你能得意到几时?你等我嫁给了周涛,你等着周涛成为了上市公司的总裁,到时候,我一定会让你跪在我的面前,摇尾乞怜…… ** 就在时姗姗在心里暗暗发誓的时候,时关关的屋内,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你这孩子!”等谢春芳走了,一关上了门,时万喜就开始教训起时关关了:“你怎么能这么跟你奶奶说话呢?她可是你奶啊……” “为什么不能?我可没看到她有半点的奶奶样。” 时关关双手插兜,耸了耸肩,可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哪里做错了。 时万喜:“你……” “你是小辈,做小辈就要做小辈的样子,天下没有不是的老人,这个到底连我都懂,你好歹上过两年学,你不会不懂吧?” 呵呵,天下无不是的老人…… 这是时万喜一贯以来的想法,也一直都是如此做的。 上一世,时关关也听了她父亲的话,对谢春芳一让再让,几乎都成了时姗姗的贴身丫鬟了。 可是换来的是什么呢? 是自己一辈子的暗淡,是母亲生病无钱看治,是二哥娶不上媳妇,是三哥没钱读书,就连小侄女豆豆也因为一场高烧没钱送医,最后烧坏了脑子,长到十几岁,差点被谢春芳卖掉换了两千块钱彩礼。 这一辈子,她绝对不要这么活了。 时万喜,她想怎么孝敬老人,那是她的事。 但是她时关关,要活出自己的人生。 时关关眼睛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目光从他们每个人身上扫过。 邬雅云、时海洋、李桂琴、时江河、时高峰、豆豆…… “刚好,今天人齐全,我不妨就把话都说清楚,以后,要是再遇到这样的事,我还敢这么做!” “我们是大房的人,也是我的至亲,说实在的,我不想和你们把关系闹得这么僵,但是,我也受够了这种一味忍让的日子,往后,你们可以选择站在我这头,也可以一味愚孝。 帮不帮我没关系! 但至少,我争取的利益总有惠及你们的时候,所以,你们至少别落井下石!” 时关关这几句话简短而有利,在场众人听后,神色各异,显然是各有各的心思。 只有时万喜勃然大怒,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时万喜本来人高马壮,这一巴掌带着十足的力气。只听得“嘭”地一声巨响:“时关关,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想干什么?没嫁出去的小姑娘,是想分家吗?” “我……” “好了,好了……” 时关关还想再说什么,邬雅云却站了起来。 “你们两个,都一人少说一句,这是干什么呢?” 时万喜听到邬雅云的话,倒是怒气消散了许多,但是明显不服,还跟邬雅云告状:“但……但是你听她说的话,这……这像话吗?” “好了,好了,我知道……” 邬雅云抚着丈夫的手臂,以示安抚,跟哄小孩儿似的。 “安安今天也是被气着了,才说了这样的话,你先回去吧,我跟她好好说说。” 一听邬雅云这么说,时万喜仅存的怒气几乎殆尽了。 “那,那你好好跟她说说,是,我知道,她奶奶有些地方是做得不对,但是咱们毕竟是做小辈的,总得担待点。” “好,好,你先回去睡吧,我今天和她睡。” “你们也先回去。”邬雅云安抚完丈夫,又对几个儿子道。 “那个,今天晚上闹了一场,大家伙都没吃饭,那个桂琴,你给他们下碗面吧,今儿咱们也舍得一回,吃白面。”而后又吩咐儿大媳妇李桂琴。 “好叻,妈……” 送走了丈夫和儿子,邬雅云合上了门,不由得叹了口气。 “哎……” “妈……” 时关关就站在她的身后。 “你是不是打算骂我了?”她问道。 “谁要骂你?”谁料邬雅云转过身,对着时关关确实粲然一笑。 第9章 我自个儿闺女,自个儿疼 “啊?可是你……” “那是说给你爸听的,就你爸那个暴脾气,我要是不把他支走,你们父女两个,还能不吵吵起来啊?” “妈……” 听到邬雅云的话,时关关心头一热,上前一把抱住了邬雅云的手臂,脸在她的身上蹭了蹭。 再次靠在妈妈的身上,闻到她的味道,时关关感觉到无比地安心。 阔别已久的安心…… “我就知道,妈妈最好了。” “好了,好了……”邬雅云拍了拍她的手,嗔怪的语气中带着宠溺:“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像个孩子似的?饿了吧?妈去给你摊两个荷包蛋去。 用猪油给你煎,保证香喷喷的。” “你哪来的鸡蛋?” “嘘……”邬雅云把一根手指放在嘴边,做出噤声的动作,随即眼睛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在时关关耳边小声道:“我偷偷藏的。 家里五只鸡,一天下三个,有时候四个,下四个那天,我就藏一个,这一个月,能攒十来个呢。” “可以啊,妈,你还会做这些?” “那咋不会呢?我攒起来都给我闺女吃! 你奶啊,那心歪着长的,好东西都给了时姗姗,你瞧瞧,把我闺女都瘦成啥样了? 哼,她不给你,我就不知道想法子?我自个儿的闺女,我自个儿疼。 关关,你在这儿等着,妈这就去给你做。” “诶,妈!” 时关关却拉住了邬雅云的手:“不用做了,我吃过了,不饿。” “吃过了?吃啥了?” “你没听说吗?我手上握着几十块钱,当然要去县城吃啊!吃的馄饨,又麻又辣又香,大碗的,现在肚子还撑着呢。”时关关一边说着一边摸了摸自己肚子。 邬雅云笑着摇头。 “贫嘴……” “妈,我也给你带东西了。” 时关关说着,绕到角落的炉子旁边,从后头掏出来一个东西。 要不说是亲母女呢,连藏东西的习惯都是一样的。 那是一个煎饼。 “我特地从县城给你带回来的,害怕冷了,一直藏在衣服里头,回来就放在炉子旁边烤着,你瞧,现在还热乎呢,快吃吧。” “哎,你这孩子,不节不年地给妈买这个做啥?” “我就是想给你吃嘛。” “要不……”邬雅云想了想,实在有些舍不得:“要不,拿去给豆豆吃?” “我不!我就是想要你吃,你现在就吃,我看着你吃!”时关关耍起浑来。 邬雅云着实拿她没辙:“好,我吃,吃还不行吗?” 邬雅云接过煎饼,轻轻咬了一口。 “好吃吗?”时关关凑过来笑嘻嘻地问。 “傻丫头,你也不看看这是啥做的?白面、猪肉,一个饼只怕要费二两油,这么多好东西哪能有不好吃的?” “好吃就行,好吃,我以后天天买给你吃。” “你这丫头真是脑子坏了,说啥胡话呢?这东西一年能吃上一回就不错了,还能天天吃?多大的家业啊?” 时关关听到这个话,只是笑笑,因为上一世,邬雅云到死也没吃上几回煎饼。 病重躺在床上的时候,时关关带着鸡蛋去看她,给她做了糖水鸡蛋,邬雅云说,临死了,能吃上这些好东西,这辈子也算值得了。 “妈……” 时关关想着想着,鼻子酸酸的,唤了一声,声音已经带着哽咽。 “他们都觉得时姗姗样样都比我强,你想不想换一个像时姗姗这样,又漂亮,又会说话的闺女啊?” “你这丫头今天到底是咋了?怎么尽说傻话?” “人家的姑娘就是再好,也不是我生的,也不是从我肚子里掉出来的肉,那咋能换呢?” 邬雅云一边啃着饼一边说道:“再说了,其实我一直不觉得姗姗这丫头哪里好。” “漂亮是漂亮,但是这么大的人了,也不知道帮着家里做点事,尤其她爸身子也不好,许多事情还要靠着老太太的去操劳。” “嘴巴是讨巧,可实际上呢,家里这么个情况,还要借三十块请别人吃喝,这样的闺女,我可要不起。” “我家关关就是嘴巴上吃亏,心眼实诚多了。” 邬雅云说着,伸手摸了一把时关关。 “你瞧你,家里什么活都做,地里的活也干,我知道,你这是心疼我,又给我带饼,这么好的闺女,就是十个时姗姗,我也不换。” 听着邬雅云这么说,时关关顺势倒在了邬雅云的肩头上。 前世,妈妈离开以后,她就失去了唯一爱她的人,她像是一块孤单的浮木,孤独无依地飘荡,她一个人飘荡了好久,现在她像是终于到了港湾,让她安心地栖息。 “就是……” 邬雅云说道此处,顿了顿。 “关关,你以后别和你爸呛嘴了,你爸他脾气躁了点,其实心不坏,只是……” “只是有点缺心眼。” 邬雅云的话还没说完,时关关倒是一口接了过去。 邬雅云一时失笑,有些无奈地戳了戳时关关的脑袋。 “你这孩子……” 邬雅云守在时关关的床边,一直等她睡着了,又帮她捏好了被子,这才轻手轻脚地回到了自己的房中。 “你回来了?” 一进门,屋内时万喜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哎哟!” 原本蹑手蹑脚的邬雅云差点儿蹦了起来。 “哎哟妈呀,你这是干啥呀?真是吓死我了!” 邬雅云一边拍着自己的胸口,一边责备似的看了丈夫一眼:“你咋还没睡啊?不是说了别等我了吗?” “我睡不着!” 时万喜索性坐起身来,急切道:“你有没有好好说说关关?她知道错了没?” “万喜啊……” 邬雅云面对丈夫的回答并没有直觉回答,而是语重心长地唤了他一声。 “今天安安问了我一个问题,我其实想了很久。”邬雅云一边说着,一边走过去吹灭了桌上的煤油灯,朝着床上摸索了上去。 “啥问题啊?”时万喜问。 “你说,妈大张旗鼓地给时姗姗张挪人家,可咱们江河也该到了成家的年纪了啊?咋一点儿动静也没?” 这…… 其实说实在的,时万喜心里也一直琢磨这事儿。 眼看着过完年,江河就二十一了,这在村里也是大龄青年了,还跟高峰挤在一个屋呢,房房没有,钱,钱也没多少,咋给江河娶媳妇呢? “这事儿,妈心里总有数吧?”想了想,时万喜道。 “你真的……觉得妈心里有数吗?”对此,邬雅云没有直接挑明,而是一句反问。 第10章 你也中邪了? 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不是吗? 不必挑破,一句反问,便足以动摇时万喜的心思。 时万喜沉默了片刻,最终叹了口气。 “可是我怎么办?那是我妈,你也看着了,一惹了她就是一哭二闹的,难不成真要别人戳着我的脊梁骨骂我不孝吗?” 听到这话,邬雅云也不恼,依旧笑笑。 “万喜,我知道你是孝子,我也知道你为难。” “这些年,你都尽量去做个好儿子,好男人,但是很多事情就是不能两全。” “算了,算了,不想这些了,早点睡吧,明儿还得起来干活呢。” 邬雅云的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她知道,有些话不能说全乎了,你只要抓住痛点,其余的,留给对方去想吧。 晚上,她能感受到时万喜一直在旁边翻来覆去。 她悄悄地抿嘴笑了笑,时万喜,应该也愁得睡不着觉吧。 说实话,这些年来,邬雅云也是矛盾的,自己的男人,其实也不错,高大、有力气,又是大队长,对自己这个媳妇儿也算知冷知热。 唯独,就是上头那个强势的妈…… 而时万喜又是个孝子,平时咋样都好,只要一惹上谢春芳的事,总是不愉快。 早些年,她也置了不少气。 只是后来,慢慢就歇了心思,毕竟在农村做媳妇的,谁不是被婆婆压着的? 能遇上时万喜这样的男人已经不错了,离了再找,就只剩下癞子、瘸子可挑了,结了婚的女人,除了将就又能怎么样呢? 是今天的时关关给了她勇气。 一味忍让不是办法…… 女儿说,她争取来的利益可以惠及所有人。 她的女儿都这么勇敢,这个当妈的又怕什么呢? 她的女儿若是起身抗争,那这个当妈的必定是她后盾。 只是……这一次,邬雅云并不像几十年前那样一味置气了,她结婚几十年,也和时万喜摸索了一些相处之道,她对时万喜了如指掌。 对付蛮牛,要用巧劲儿…… ** 而另一头,时海洋正睡着觉,忽然挨了一脚揣。 时海洋坐起身:??? 可是一旁的李桂琴睡得好好的。 时海洋摇了摇头,倒下去打算又睡。 刚刚要咪着的时候,又是一觉横踢踹在了他的小腿肚子啊。 时海洋:嘶…… 瞌睡登时醒了一半。 还好,还好,他的瞌睡大,不大一会儿,眼皮子又开始往一块儿凑了。 然而下一刻,又是一记窝心脚踹了过来。 这一脚来得有些猛,直接把时海洋连人带被子踹翻在地。 时海洋坐在地上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媳妇儿啊……你这大半夜的,干啥呢?还要不要人睡觉了?” “我心烦,我睡不着!”李桂琴坐了起来。 “你是不是……想松松土啊?来吧,来吧,不过小点声儿哈,别把豆豆吵醒了,咱动作快点,早点干完,早点睡觉。”时海洋说着又往床上爬。 “我可去你娘的吧!”谁料李桂琴一巴掌拍了过来。 “多大岁数?一天到晚劲想那事儿!谁他娘的想松土啊!” “不……不是因为这事儿啊?那你为啥睡不着啊?”时海洋就不明白了。 “我是因为你奶!” “我奶?我奶咋了?你梦到她了?” 李桂琴:…… “我是想你奶偏心那样,那时姗姗吃的用的,咱们闺女自打生下来到现在,是沾也没沾上过,我今天就听你妹妹骂你奶,我听得那是真痛快啊! 要是哪天咱们也能像她那样骂骂你奶奶,那还好呢。” “媳妇儿!媳妇儿你咋了?” 谁料李桂琴这几句,直接把时海洋吓得不行了。 “媳妇儿啊,你别吓我啊,你咋还羡慕起我妹来了呢?我妹那是中邪了,你不会也中邪了吧?” 时海洋说着,就用手去探李桂琴的额头。 李桂琴:…… “你说我们家这两天是咋回事啊?咋一个两个接连中邪啊?是不是犯啥太岁了?媳妇儿啊,你别害怕,我明儿就去慈安寺,把那高僧请来给你做做法。 花多少钱,咱都请,嗷……” 李桂琴只觉得自己额头的青筋突突地跳得慌。 “你给我起来吧,你!” 她一把把时海洋的手打开了。 “猪脑子一样,我跟你说啥能说个明白?睡觉吧!” 李桂琴说罢,翻身裹个被子就倒下了,拿背朝着时海洋。 时海洋一脑袋问号:??? 这……又是咋了?咋又说不明白了呢? “媳妇儿……” 片刻,李桂琴又听到了时海洋的声音。 “啥事儿?” “咱们……真不松松土啊?” 李桂琴:!!! “我可松你娘的土!你给我上一边儿去,地上睡去!” 时海洋:………… “好,好吧……” ** 时关关一觉睡醒来,天都已经亮了,时家人都已经出去干活了。 她收拾收拾起床,先去堂屋转悠了一圈儿,果然,桌子上什么都没留下。 以前,家里的早饭都是时关关做的,长辈们都要下地,家里的活都留给了时关关。 从前时关关每天四点多钟就要起床,烧水喂猪,准备一大家子的早饭,等所有人都下地之后,就要洗全家人的衣服,然后打扫屋子,接着又做好的午饭,挨个地往地里送去。 这一天到晚做的事,可不比在地里的劳动力轻松,偏偏谢春芳还天天骂她好吃懒做、吃闲饭。 好了,现在时关关撂挑子不干了。 谢春芳竟然没有一盆凉水把她泼起来? 想来应该是昨天晚上那一场闹,到底是让她心里发怵吧…… 所以呐,还是人善被人欺。 你不能事事做得尽善尽美让人无话可说,那就只能穷凶极恶,让人无话敢说。 正当时关关感慨的时候,时姗姗叼着一个馒头从她面前过。 真够可以的…… 家里人煮稀饭都得加点野菜,奢侈点窝窝头里加点白面,她时姗姗是天天的白面馒头,家里那点细粮都供养给她了,所以人家可不是看起来水灵吗? “你看什么呀?” 时姗姗感受到了时关关的目光,没好气地瞪了回去。 自打昨天那件事后,时姗姗也懒得装什么姐妹情深了,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我屋里换了两件衣服,你去拿出来,给我洗了。”时姗姗吩咐道。 以前时姗姗都是这么使唤时关关的,她没有觉得什么地方不对,话说出来也是那么地顺嘴。 然而今天,时关关却丝毫没有动作。 她就站在那儿,就那么看着她,似笑非笑。 “时姗姗,我给你三秒钟的时间考虑一下,你真打算这么跟我说话?” 第11章 活明白了 一句话,问得时姗姗头皮麻了一下。 她不禁想起昨天时关关骂谢春芳的场面。 她连自己奶奶都敢骂,那现在家里没人,她岂不是敢动手。 时姗姗自认要动起手来,绝对不是时关关的对手,而现在家里又没人,连个帮手都没,不禁缩了缩脖子。 “不……不洗就不洗嘛,你凶什么?” “哼……” 时关关只是冷笑了一声,转身进了卧室,拿了两包昨天买的桃酥,又把放在墙边的背篓背上,出门去了。 “喂,你去哪儿啊?”时姗姗在身后下意识地问。 “跟你有关系吗?” 时姗姗:…… 这是吃枪药了? 时关关背着背篓,绕了一圈,去地里给邬雅云送了些吃的。 想来,今天早上时关关没起床做饭,谢春芳没少甩脸子吧,邬雅云肯定没吃好。 还好时关关昨天买了很多东西,干粮、罐头,这些可比稀饭、窝窝头管饱多了。 送了吃的,又去找了沈倩。 时关关寻摸着,要是卖糖葫芦每天这么早出晚归的,也不是个事儿,最好还是在城里租个房子,有地方熬汤,能放东西,两人也能歇歇脚。 反正现在政策改变了,不需要证明也能租房子了。 而且还便宜呢,一个月才七八块钱。 又置办了一个铁炉子,买了煤炭,两个人买了许多东西,这便红红火火干了起来。 因为节省了路上的时间,现在挣钱更比以前轻松了不少。 到了大年二十九那天,时关关和沈倩两个人坐在一起,将这半个多月挣的钱认认真真地数了三遍。 “八百二十三!”最后一遍,时关关把钱摊在桌子上。 “八……八百多……” 沈倩舌头打结。 “这……这比我哥一年的工资还多啊!” 时关关一笑,分出了四百一十二推到了沈倩的面前:“咯,这是给你的。” “可是,关关……” 沈倩想了想,还是把钱推回去了一些。 “我就不拿那么多了吧,这主意是你想出来的,我也没帮啥忙。” “我叫你拿着你就拿着。”时关关却十分果断地把钱推了回去:“这算个啥?咱们一起,以后还能挣十倍、百倍的钱,你是个很优秀的合作伙伴,这是你赢得的。” “我?优秀?” 可是点子是时关关出的,东西是时关关做的,沈倩除了最开始出了一点本钱,然后跟着搭把手当个挂件之外,实在没想到自己优秀在何处。 可是对于时关关而言,沈倩这个生意伙伴就是比周涛强了不止一星半点。 沈倩虽然懂的东西也不多,但是她从前不会泼冷水啊,她也从来不会觉得时关关是一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妇道人家。 相反,她十分乐意提供情绪价值,经常对着时关关吹彩虹屁。 挣了钱,更不会把所有钱据为己有,不会说,你一个女人拿那么多钱干什么,我拿着这些钱还要去周转应酬。 不会让她风里来雨里去,却连一瓶冻疮膏也没有钱买。 像沈倩这样的合伙人,就活该她发大财。 “走吧,我们又去熬糖浆。” 原本沈倩对这件事并没有这样热忱,但是现在见到钱,立刻干劲满满起来。 牛马要是不爱动,那肯定是草料没给够…… 可这一次,时关关却摇头。 算了,不干了,马上过年了,咱们歇歇吧。 “难得啊,像你这样的劳模,居然主动提出来要歇一歇。”沈倩打趣地说。 “主要是,这糖葫芦,以后怕是不好卖了。” “啊?不好卖?为啥啊?现在不是卖得好好的吗?” “你没看到街上也有人开始卖糖葫芦了吗?我估摸着,做这个的会越来越多,之后,只怕就没那么容易挣钱了。” 时关关说的是真的。 这几天,沈倩起码看到有两起人都在卖这个同样的糖葫芦。 “这东西,一旦多了,也就不稀奇了。”时关关又道:“虽说多少能挣点,但肯定会少很多,而且卖的人一旦多了,就容易打价格战,等开了年,咱就不卖这个了。” “不能卖了?” 沈倩还正在踌躇满志,打算狠狠地挣上一笔呢。 可谁知道这糖葫芦的生意,刚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做生意就是这样啊,走在第一步的人吃肉,后面的人喝汤。” “啊……” 沈倩不禁失落,她还真以为从此以后就像这样发家致富了呢。 不过想想也是,这世上哪有这么容易的事情? “走吧!”时关关却是半点不见失落的模样,反倒是站起身来,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咱们去买点年货,准备回家过年去吧。” 这个年,只怕是不好过咯…… 沈倩:“啊?又……又买啊?” 沈倩发现,时关关有钱是真能造啊…… 上一次,她才买了一大堆的东西,这才过了几天啊,又是一通乱买。 猪肉,二十斤。 富强粉,两袋。 猪板油,十斤。 鸡蛋,五十个…… 这是买东西吗?这件事是来进货来了。 她甚至还杀了两只鸡一只鸭,那南方来的海鱼,都买了两条。 沈倩觉得,要是供销社里面的屎卖五毛钱一斤,时关关也要买来尝尝咸淡。 最后,时关关的背篓已经被塞得满满当当,自行车的两个车龙头也“丁零当啷”地挂满了东西。 时关关拿了一袋水果糖塞在沈倩的手里。 “咯,这个是给阿姨的。” “啊?阿姨?”沈倩反应了半天才想起来:“我妈啊?” “你给我妈这些干啥?你给我分了这么多钱来了,怎么还给东西啊?” “一码归一码。”时关关道:“钱是你应得的,阿姨这些年对我都很好,这大过年的,买这点东西是我这当晚辈该做的。” 时关关说着话,一屁股坐上了沈倩的自行车后座。 “关关,我发现你真的变了好多啊。”沈倩一边在前头踩着自行车,一边说道。 “哪变了?”时关关坐在后头拿着一个奶油碗,慢悠悠地吃。 “你的为人处世,感觉……简直像个大人了,还有啊,还有你花钱,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样大手大脚的人呐。” 时关关听到沈倩的话,,不由得笑了笑。 “倩倩,我不是大手大脚,我是我活明白了……” “人活一辈子,到死的时候,啥都留不住,在条件范围内,想吃的,想买的,就要尽量满足自己,有些东西,你现在不吃,往后再吃就不是这个味儿了。” 就比如她手上这个鲜奶油,上一世,她只见时姗姗吃过,那个时候她馋得不得了。 可是一个鲜奶油五毛钱,她没那个资格吃。 而后,她结婚、摆地摊,终日忙碌,再吃上的时候,已经三十好几了。 路过商店偶然遇上的,她买了一个,以为可以弥补从前的遗憾,可是吃到嘴里,已经不是那个味儿了。 第12章 她最好是别再作妖 自行车“吱嘎”“吱嘎”压着一路的积雪终于回到了村里。 时关关背着那大大的背篓往时家走去,刚刚进门,就看见了院子里挂着的那一条条的猪肉。 离开的这段时间,家里连年猪都杀了啊。 明天都要做过年,再歇不住的人也要歇上两天,今天大家都没出门,而是在院子里,自己做着自个儿的事。 “关关回来了……” 时海洋在劈柴,看见时关关冲着她笑着打招呼。 时关关也点了点头。 由于时关关出门那天早上去地里找过邬雅云,给她说明过情况,所以她半个多月没回来,家里人似乎也没什么惊讶的。 只有谢春芳路过她的时候,朝着她翻了个白眼。 “切……” 对此,时关关只是笑了笑。 要知道,现在谢春芳这个白眼已经收敛很多了。 以前,时关关只要打谢春芳眼前路过都要挨两句骂,更别说她在外头晃荡半个月不回家了。 小侄女豆豆蹲在地上玩雪球。 时关关上去摸了摸她的脑袋:“乖。” 顺手就从背篓里拿了一个掼奶油给她:“咯,拿去吃吧。” “谢谢小姑。” 豆豆一看是掼奶油,也知道是好东西,惊喜得不行,以前这些东西可是只有姗姗姑姑才能吃的。 “关关……” 邬雅云一边擦着手,一边从厨房里头出来,看见自己女儿不由得皱了皱眉。 “你这丫头,上哪儿去了?” 时关关冲着邬雅云一笑。 招手:“妈,你来……” “啥事儿啊?” 进了屋,邬雅云看时关关把门合上了,又把背上的背篓放下,这才回过头来问邬雅云:“我不在家这段时间,奶奶没为难你吧?” “嗨……” 邬雅云一笑:“你奶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吵一回、闹一回,我们也只当没听到,她自己觉得没趣,也就算了。” “好吧。”时关关耸耸肩。 “她最好就这样别再作妖。” 其实时关关也懒怠得去和谢春芳打擂台,她还有那么多事要做,谁有那么多精力去成天和一个农村老太太吵吵闹闹? 她也不需要谢春芳给自己什么好脸色,要是从今往后都这样,不挡自己的路,她不介意就这样过下去。 这般想着,她又是一笑。 “妈,我有东西要给你。” 说着,她上前去把背篓上搭着的布掀开,露出里头的东西。 邬雅云一看,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你这孩子……你疯了?你买这么多东西干啥?家里才刚刚杀了猪,啥都有,你这……这……” 邬雅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震撼的场面,一时间连舌头都打结了。 “嘿嘿……有就放着呗,有备无患嘛。” “妈,你看。” 时关关说着,从背篓里拿了一个油布纸包着的东西,将油布层层地打开,里头竟是一件崭新的衣裳。 “我给你买的,你试试,合不合身。”时关关道。 “给我……买的?” “是啊,咋了?” 时关关看邬雅云的表情,似乎还有些不可置信的模样。 “给我买这个干啥?我又不是没有衣服穿。” “咋不给你买呢?妈,你多少年没买过新衣裳了,就你身上这件,还是穿的二婶前两年不要的吧?” 说来可笑,邬雅云有个做大队长的老公,有三个人高马大的儿子,偏偏日子过得还不如只生了一个女儿的二婶。 还要捡她的旧衣裳穿。 既然儿子男人都靠不住,那就靠她这个女儿吧。 “快穿上!” 想到此,时关关便越渐催促着。 邬雅云总是拗不过她的。 嘴上说着不要,可是新衣裳穿在身上脸上却有掩饰不住的高兴:“你别说,这衣裳,是挺合身的哈?” “料子也好,又软和,又轻。” 邬雅云忍不住感慨:“妈还没穿过这么好的衣裳,没想到老了老了,还享了闺女的福了。” “好看!” 时关关也站在一旁赞道。 有一说一,邬雅云本来底子就不差,现在四十了,也没发福,两条粗粗的麻花辫黑亮黑亮的,只是……脸上的光彩不如从前了。 “把这个涂上,以后就更漂亮了。”时关关又递了一瓶雪花霜给她。 “咱们保养得好好的,以后一脚把时万喜踹了。” 邬雅云:??? “你这孩子,咋老说胡话?” “哇……” 正在这个时候,院子里传来了一声哭声。 是豆豆的…… “咋了?咋了?”邬雅云听到孙女的声音,慌忙地跑了出去。 此刻豆豆坐在院子中间,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而谢春芳在一旁骂骂咧咧:“你个死女娃子,你哭啥啊?不就拿你个零食吃吗? 一个女娃子,嘴那么馋干嘛?” “豆豆……” 李桂琴听到女儿的哭声,一个箭步从屋里冲了出来,一把将女儿抱住。 “豆豆怎么了?怎么哭了?” “是太奶……”豆豆瘪着嘴说道。 “太奶?太奶怎么你了?” “太奶问我的掼奶油哪里来的?我说,是小姑姑给的,太奶就骂小姑姑。”豆豆抽抽噎噎说道:“我就跟太奶说了,好孩子是不能骂人的。 而且小姑姑很好的,根本不像太奶说的那样,太奶就生气了,她打我…… 还把我的掼奶油抢走了。” 这…… 一个老人能做到这个份儿上,也算够不要脸的了。 时关关刚才还想,只要谢春芳不惹事,自己也不主动招惹她。 看来时关关还是太天真了,谢春芳不生事,那就不叫谢春芳了。 想想也是,以前大房什么时候有过这些好东西啊?以前时关关挣的钱哪一分不是时姗姗的?现在不往上供了,那对谢春芳来说就是吃亏。 谢春芳能忍这口气? 时关关两只手环胸,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场闹剧。 她想看看这群人怎么收场,是继续隐忍,还是…… 却见李桂琴狠狠地剜了一眼时海洋,然后,直接把豆豆抱了起来。 “豆豆,走,不就是掼奶油吗?妈妈明天就给你买!你想吃多少吃多少,有些人,啥事儿不干都有好吃好喝的,咱们家豆豆凭啥就不能吃了?” 李桂琴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眶红红的,显然是隐忍了巨大的情绪。 第13章 老娘就当没生过你 这世上哪个当妈的能看着自己的女儿受委屈呢? 自己能吃点苦、受点罪,这都不算什么,但是自己的孩子,绝对不行! 李桂琴就这样甩了脸子就走了,留下谢春芳还有时家其余的众人。 谢春芳自是咽不下这口气的,回过头来又找时海洋:“海洋,你看见了吗?这就是你媳妇儿,她这是个什么态度?” 时海洋却是这样愣愣地看着李桂琴的背影出神。 李桂琴方才那埋怨的眼神,还有女儿豆豆的哭声都在脑海中挥之不去,让时海洋心乱如麻。 谢春芳却是喋喋不休。 “这样的婆娘,我看呐,就是欠收拾,海洋,你听奶的,这女人呐就是贱皮子,越打越顺溜,好好打一顿,看她敢跟谁甩脸?” “你到底听我说话没?” “奶……” 在谢春芳的声声咒骂中,时海洋才终于回神。 他转过头看向谢春芳。 谢春芳矮小,而时海洋身量很高,所以他不得不低着头,眼神中充斥着迷惑:“奶,你是不是,不喜欢豆豆啊?” “啊?” 一句话却问在了谢春芳的意料之外。 “你这孩子,你……你说啥话呢?那豆豆是我曾孙,我咋能……” “可是,自打豆豆出生,你好像一次都没抱过她。”时海洋打断了谢春芳的话。 “豆豆她没吃过啥东西,我这个当爹的本来就没本事,她头一次吃掼奶油,就这么一点东西,你也要和她抢吗?” 时海洋高大的身影往下垮塌着,看起来有些颓丧。 像是一只被主人丢弃,迷茫找不到方向的大狼狗。 他此时在想什么呢? 时海洋一直都不是很聪明的人,作为长子,从小到大,父亲就教育他,要孝顺老人,要承担起一个男人的责任。 他也一直都是这样做的。 可是,他现在渐渐发现,一切都似乎和自己以为的不一样了。 老人似乎永远也满足不了,而自己的妻子和女儿也没有照顾好。 有没有一种可能,小妹妹她……不是中邪了。 而是,活明白了? 时海洋摇了摇头,转身朝着卧室里去了。 这…… 这是几个意思? 这回轮到谢春芳蒙圈了。 这婆娘,他到底是打还是不打啊? 合着自己站在这儿和时海洋撺掇了半天,就得了这两句莫名其妙的话? 那李桂琴这个臭脸子,自己不是白得了? 这一个个的,这都是怎么了? 时关关站在一旁,看到时海洋这个态度,勾起嘴角笑了笑。 戏也看够了,她朝着谢春芳走了过去,趁着谢春芳不注意,一把抢过了她手里的掼奶油:“拿来吧你!” “都说了,我买的东西,给狗吃都不给你,一把年纪的人了,咋这么不稳重呢?女娲造你的时候是不是多给了你一层脸皮啊?” “你!!!” 谢春芳反应过来的时候,手上的东西已经被人抢了,时关关回屋,反手就把门关了。 谢春芳:!!! “万喜!你看看,你看看!!” 她实在是没辙,也知道自己和时关关硬碰可能不是对手,又转过头来看向时万喜。 不管怎么说,这个大儿子可是出了名的孝子,他无论如何也要站在自己这头啊。 却见时万喜眉头深深皱起。 自打那天晚上邬雅云说了那些话之后,这些日子时万喜心里总是多了一个疙瘩,此刻看谢春芳的作为,不知怎么,竟头一次对他妈生出了一些不满。 “妈,你也是是的,你这也太不像话了,你要吃,你给我说啊,我给你买就是了,你咋能抢豆豆的呢?豆豆这么小的孩子。” 谢春芳:??? 这是咋了啊?这都是…… 怎么一个二个的,都来说她的不是了呀? 重要的,是那点东西吗? 重要的是她是长辈,她是老人,是他们的妈,他们的奶奶啊! 他们现在是什么态度了啊? 怎么从时关关开始,一个两个都成这样了啊? 这些人,都……都要反了不成吗? “好,好啊!” 一次两次的受挫,终于是让谢春芳怒火攻心,她一脚蹬地,一只手颤巍巍指着这满院子的人:“你们一个二个都来跟我唱反调是吧?” “是看我老了、不中用了,都嫌弃我了是吧?” “不肖子孙、不肖子孙啊……” “好,既然这样,老娘就当没生过你这个白眼狼!” ………… 在谢春芳的一句句叫骂声中,邬雅云坐在时关关的屋内,不由得叹了口气。 “唉,这个年只怕要过得不太平了。” “没关系啊。”时关关却是无所谓摊摊手:“改革就要流血牺牲,她这样闹也好,她越是闹,越是能让所有人厌烦她。” 谢春芳在院子里叫骂,见没有人理她,终于还是累了,只能恹恹收了场。 转而进了厨房,将厨房里的东西砸得“丁零当啷”的。 现在时关关罢工不做饭了,就只能谢春芳做了。 谢春芳一顿打砸,总算是把饭做出来了,扯着嗓子喊:“万民、翠屏、姗姗,吃饭了……” 二房的人都叫完了,大房的一个没叫,这是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哼,这个家里的人不待见咱们,咱们也不上赶着,咱们呐,自己吃自己的,让那些个出息能干的,自个儿吃好的去!” 这话说得…… 谢春芳从来都不是个能吃亏的人,今儿受了这么大的气,还想去吃她做的饭? 只怕比登天还难。 邬雅云脸皮也没那么厚,人家都没煮那碗米,怎么厚着脸皮去吃? “嘿嘿……” 时关关嘴里含着掼奶油的勺子,忍不住笑出了声。 “啧!” 邬雅云瞪了她一眼:“你这孩子,现在都是啥时候了,你咋还笑得出来?” “我笑,我就说有备无患嘛,你刚刚还说我买的东西没啥用,你看,现在的用处可不就来了?”时关关朝着墙角的那一背篓东西,抬了抬下巴。 邬雅云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你是说……”而后又转过头看向时关关:“你买这些东西的时候,就已经想到现在了?” “妈,包包子吧,我好想吃你包的包子。” 时关关并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咧着嘴笑道。 第14章 都是你害的 邬雅云的确是有一手包包子的好手艺,但是可惜,这东西不是能经常吃到的,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能尝尝味道。 还不能多吃,谢春芳负责分配,每个人能分到一点沾着肉沫的面粉坨子。 当然了,时姗姗是想吃多少有多少的。 现在好了,现在没有了二房的人多吃多占,时关关想怎么吃怎么吃。 让邬雅云整整切了二斤肉,又倒了半袋子富强粉。 时关关在旁边帮忙和面,旁边的邬雅云手脚麻利地活馅儿,擀皮、包包子…… 她的手很麻利,动作也好看,一块块面皮在她手上很快就变成了胖乎乎、白嫩嫩的小包子。 接着,就是下锅蒸…… 包子出锅的时候,几乎是满院子的香气。 时关关用力地嗅了嗅…… 这个年头,难得吃一次肉,似乎肉味儿格外地足,上辈子,吃肉成了稀松平常的事,可再也闻不到这样的肉味儿了。 这香味儿自然也传到了堂屋里头。 正在堂屋吃饭的几个人都忍不住抬头,狠狠嗅了几下。 “是……包子!” 姜翠屏惊讶道。 她举着筷子数了数檐下挂着的肉:“一、二、三……” “咦,肉没少啊。” 肉当然没少,从一开始谢春芳都盯着呢,他们要是敢动这些肉,她非得找他们拼命不成。 “那他们哪里来的肉包包子?”时万民也有些奇怪地问道。 “难不成是买的?” “他们居然舍得花钱买肉吃?” “听说时关关卖小商品,挣了不少钱呢,半个月都没回家,只怕又挣了不少吧?” 时万民两口子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得谢春芳心里一阵烦躁。 “吃饭,吃饭!!!” 谢春芳用筷子瞧了瞧姜翠屏的碗。 “咋了?看人家吃得好眼馋了?你去吃啊,别吃我做的饭!” “妈……”姜翠屏一听这话,立即就嫣儿了,谢春芳虽偏二房,可不偏她这个儿媳妇啊,这么强势的婆婆,平时可没少打压她。 “我不是那个意思。”姜翠屏扯开嘴干笑了笑道。 然后低头刨着稀饭,只恨不能将头埋在碗里。 时姗姗却在一边道:“奶奶,大伯他们蒸了包子,怎么着也会给您送两碗过来吧?” “谁知道呢?他爱送不送!” 谢春芳嘴里虽然这么说,但内心却十分笃定。 她自己生的儿子,自己多少还是了解的,时万喜肯定会想着给她这个老娘的! 她嘴上骂姜翠屏,可是闻着那包子味儿谁不馋呢?再看面前这碗清汤寡水的稀饭,越看越觉得没滋味儿。 算了,算了不吃了…… 留着肚子吃包子吧。 另一头,邬雅云蒸好了包子,便叫了儿子、儿媳们来吃。 “啊,是包子!” 豆豆一进了时关关的屋,就兴奋得大叫起来。 小孩子忘性就是大,脸上还挂着泪痕呢,现在就全忘了。 不过除了豆豆外,其余的人脸上都有些不好,尴尬又局促,也不知道该不该吃。 年龄稍小的时高峰肚子里传来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他的脸上登时一红。 时关关见状,不由得一笑。 “吃吧。”她道。 “她越是不给咱们吃,咱们就偏要争口气,吃给她看!” 时关关一边说着,一边拿了个包子塞在豆豆嘴里。 豆豆也不客气,接过包子就咬了一大口。 真的好香哦…… 猪肉的油都浸出来了,就连外皮吃起来都是油滋滋的,表皮暄软又有韧性,内馅肥瘦相间,一口下去,满嘴肉香。 豆豆忍不住又咬了一大口。 “哎哟,慢慢吃,还有呢,你想吃多少有多少……”邬雅云看着孙女贪吃的模样笑着道。 李桂琴看着女儿这般,也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有人开了个头,大家便都忍不住了,纷纷坐下吃了起来。 以前,有谢春芳在,大家都不敢多吃,咬一口还得看一眼谢春芳的表情,现在这么多的包子,可以敞开了肚子吃,那叫一个痛快! “关关,要不……给你奶送点去吧?” 果不其然,这个时候,时万喜提议道。 额…… 众人的脸上都是尴尬的一顿。 要知道,不久前的晚上,时关关和时万喜才因为这事吵了一架。 此刻他们也不知道说什么,纷纷埋着头吃饭。 “关关……”时万喜苦口婆心,试图劝说:“你奶现在正在气头上,你给她送点吃的去,低个头,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咱们都是一家人,又没有隔夜仇,是不是?” “哼。” 时关关听到这个话,冷笑一声。 “你要送你送去,但是别拿我的包子。” 时万喜青筋跳了跳。 “时关关!” “你几个意思?难不成就打算这么和你奶杠下去了?那是你亲奶!” “我就杠下去了,怎么的?”时关关见时万喜这个态度,也是丝毫不怵,“噌”地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时万喜,你老是说,老太太像这个样子,你也没有办法?你真的没有办法吗?你仔细想想,她像现在这副做派,哪一样和你脱得了干系? 如果你从一开始就是个有原则的人,如果你没有无底线的纵容,如果你没有任由她养成这个贪得无厌的习惯。 今天我和她也不至于搞得这么僵。 你现在低了头,认了错,以为一切都过去了吗? 我告诉你,不会的! 这只会更加助涨她的气焰,只会让她更加认定,我们这所有人都拿她没办法,那她以后想怎样就怎样,想要什么就要什么。 只会越来越变本加厉。” “反正我今天把话放在这儿,你要送你就去送,但是别拿我的东西送。 反正你是大队长,你有粮有地,以后都拿给二叔一家都没事,。 我和妈,你都不用管,家里有你没你,日子照样能过,你和二叔他们,你们一家四口,把日子过好了就比什么都强。” ………… 时关关竟然就这么指着她爹的鼻子,一通乱骂。 她是真的恨铁不成钢。 上辈子,邬雅云死的时候,她把所有的恨都记在了时万喜的头上,若不是他拎不清亲疏,妈妈怎么会没钱医治? 后来,她挣了许多许多钱,可是妈妈,她再也回不来了啊…… 如今回来,再看到时万喜这个样子,她恨不得把他脑子敲开,给他那鼻屎大的脑花开开光。 “还有你们……” 时关关说罢,又回过头看向坐在桌子旁的余下众人。 第15章 这个当妈的更是气人 “你们有谁觉得是我过分了的,还是想过去送东西的,尽管跟着时万喜去就是,我不怪你们,只是往后,我的东西可能就不和你们分享了。 毕竟,我是个有原则有底线的人。 今天这顿包子就算是我们的散伙饭。” 这…… 时关关的话说完,没有一人敢应答,屋子在一瞬间安静了下来,空气像是凝结了一样。 “我……” 也不知过了多久,时高峰第一个说话了。 他伸手拿了一个包子在手里:“我……我不去,有好吃的,先把自己肚子填饱再说,哪里顾得上那么多人?” 时关关抿嘴一笑。 很好…… 时高峰年纪小一点,十九岁,正是叛逆的年纪,本来对奶奶的做法都有许多不满,他就有些不满,只是他从小接受的教育如此,曾经还一度觉得,是不是自己太过不孝了。 今天,听到妹妹这么说,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妹妹这边。 奶奶和小妹…… 他觉得小妹讨人喜欢多了。 “我也不去!” 时高峰表了态,李桂琴也跟着说道。 说罢,又夹了一夹凉菜在豆豆碗里。 “媳妇儿……” 听到媳妇儿这样说,时海洋有些错愕地回头看她。 李桂琴却是白了他一眼:“你奶刚才对你女儿的态度,你没看见呐?” “我觉得小妹说得对,你要是心疼你奶,那你就去那边呐,以后,你去和你奶和你二叔过日子,我带着豆豆,我们娘俩过。 反正,这么多年的窝囊气,我是受够了。” 听到媳妇儿态度如此坚决,时海洋瘪瘪嘴没再说话了,缩缩身子坐在中间,却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这在场中人,已经两个人明确表示留下,另外的人没表态,也就顺水推舟。 邬雅云给了时万喜一个台阶下,拿了个包子塞他手里。 “好了,吃饭吧。” “这面和肉都是女儿买的,你呀,你看全村里哪个女儿这么能干的?这么好的福气,你闹啥呢?” ** 另一头,谢春芳晚饭没吃就上床躺着了。 一晚上辗转反侧,等着有人给她送包子来。 可是等了一两个小时了,还是没等到。 她饿呀…… 翻身起来,朝着大房那边望去,只见那头早就已经吃好了,个个都吹灯睡觉了,哪还有给她送包子的意思? 他们这是…… 谢春芳不禁悲从中来。 难不成大儿子真的不管她了吗? 他以前从来都不会这样的啊…… 为什么家里的每个人都变了样了啊?都是被时关关那个小贱货蛊惑了吗? 好……好啊…… 谢春芳疑惑不消片刻,转而便被巨大的愤怒掩盖了。 都是些不肖子孙,都是些白眼狼,不理她又怎么样,离了这些人难道就不能活了不成? 不就是包子吗? 她还不稀罕呢! 谢春芳想着,翻身就倒在了床上,就这么饿着肚子睡了过去。 这一夜肯定是睡不踏实的,第二天天不亮,她就起来了。 起来干啥? 烧水、杀鸡,起锅,炖鸡汤。 又去从梁下取了一块肉下来,抓了一把盐菜,放在一块儿一起蒸了起来…… 刚好今晚是除夕,她好好儿吃一顿,把昨儿没吃好的补回来。 哼,看谁眼馋谁? 邬雅云打着哈欠进厨房的时候,便看到谢春芳在里头忙碌个不停。 谢春芳没理会她,邬雅云倒是笑着打招呼,像是没事人一样:“哟,妈,您今天这么早呢?” “哼!” 谢春芳一声冷笑,转过身,依旧去烧她的火。 呵呵,这老太太…… 谢春芳不理她,邬雅云也不恼,只自顾自地做自己的事情。 先是拿了一大块猪肉,昨天晚上时关关就交代了,说今天团圆夜,她想吃猪肉炖粉条子。 时关关昨天买了二十斤猪肉,包包子才两斤,剩下的且够做呢,肉给的够了,再把粉条往里头一闷,把肉汁儿浸进去,别提多好吃了。 还有鸡肉,时关关说,要吃红烧的。 谢春芳年纪大了,口味儿清淡,以前家里做饭都不敢放辣椒,现在不必顾忌谢春芳的口味儿,就顾着家里几个小孩儿,做些麻辣鲜香的口味儿。 哦,还有带鱼。 这东西是个新鲜货,时关关说,用油炸了之后再红烧,用来下酒最好。 ………… 谢春芳一边烧火,一边用眼睛偷偷瞟邬雅云,眼瞧着她把东西一样一样摆出来,不禁眼神都有些发直了。 “你……你这些东西是哪来的?”谢春芳忍不住发问。 “你问这个啊?关关给的啊!”邬雅云依旧满脸笑意。 “嗨,关关这孩子,孝顺,你瞧,买这么多肉,哪里吃得完啊?以前还能给您送点来,现在……您又不和我们一锅吃饭了。 只怕得吃到过大年了……” “嗯?” 邬雅云说到此处,忽然顿了顿,用鼻子嗅了一下。 “好香啊……妈,你也在炖鸡汤啊?” “好啊,你口味儿清淡,喝鸡汤更好,你瞧,我做的都是些辣菜,都不合您的口味儿,难怪您老要和老二他们一锅吃饭呢。” 谢春芳:…… 她觉得,不光是时关关,她这个妈更是气人。 嫣儿着咬人…… 很快就到了晚上,看到那一桌丰盛的年夜饭,大房这边人人都是满脸惊喜。 时关关今天心情不错,拿了一瓶酒出来。 “来,今晚我们都喝一杯。” “哎哟喂,汾酒啊?” 时江河一看到这酒眼睛都亮了,连忙拿在手里看了看。 “这酒……得十几块钱一瓶吧?” 时关关笑笑不说话,就算是默认。 “啧啧,小妹……”时江河咂舌:“你这段时间到底干啥呢?咋挣这么多钱?” “想挣啊?想挣你也可以来啊?”时关关一边说着,一边把酒抢了过去。 “我?” 时江河的眼中有过一丝亮光,但是马上又灰了下去:“我能成吗?” 时关关他们说笑着,豆豆则是在一旁老老实实地啃排骨,小姑姑真是太厉害了,天天都能买肉吃。 李桂琴笑着给她夹菜。 没有谢春芳,一家人似乎和谐多了。 也不会害怕吃多了遭谢春芳埋怨,更加畅快轻松。 时关关心情好,也喝了好几杯酒,然后带着豆豆去院子里放鞭炮了。 屋子里的人一边吃着饭,一边看着院子里姑侄两个人闹成一团。 而另一头,谢春芳那边就冷清多了。 听着这头推杯换盏的笑声,看着他们桌子上琳琅满目的饭菜,姜翠屏也觉得自己面前的菜都有些不香了。 第16章 关关她吃醋了 “妈,你真打算一直这么和大哥较劲下去啊?”姜翠屏失神地望了一会儿,才回过头来问谢春芳。 “啥叫我跟他较劲儿?”谢春芳一听这话,就气不顺了。 “是他脏心烂肺,不管我这个老娘,好啊!他不管就不管,我倒要看谁离了谁活不成了!总要有他后悔的时候!” 可是时万喜怎么会后悔呢? 时万喜还算年富力强,三个儿子也正当壮年,而谢春芳,年岁大了,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从来都是他们二房在占便宜啊…… 如果两头真的这么僵持下去,往后大哥不拿钱出来了,那他们凭着一群妇弱病残的,还能支撑多少时日呢? 姜翠屏心里不得不盘算,但又不敢说出来。 “奶奶,以后大伯不管你,我管你!”时姗姗在旁边应道。 “等以后我和周涛结婚了,挣了大钱,我就把你接到城里去住,我给你养老。” “诶……” 谢春芳一听时姗姗这个话,心情顿时好了不少。 “还是我们家姗姗懂事,不像那些没心肝的,奶奶就知道,奶奶没有白疼你……” 对啊,她怕什么? 要知道,周涛以后可是要挣大钱! 这事儿是时姗姗定亲后谢春芳才知道的。 定亲那天晚上,谢春芳把时姗姗关在屋里,埋怨她不应该选择周涛,而是应该选择条件更好的赵明诚。 时姗姗也是被逼得没有办法了,才说是自己做了一个梦,梦见周涛将来会成为上市公司总裁,挣很多很多的钱。 做梦…… 总裁…… 这让谢春芳不得不想起,她之前去慈安寺的时候,寺里的住持曾跟她说过,说她们家出了一个大机缘者,将来要走大运。 起初,谢春芳压根儿没当回事,只当是老和尚信口胡诌,可听时姗姗这么一说,她便全明白了。 这不是就对上了吗? 时姗姗便是那个走大运的人! 不然为什么菩萨会专门托梦给她,在她定亲的前一天来告诉她,应该选哪一个。 从那以后,谢春芳更是一心一意都放在了时姗姗身上。 “以后,奶奶就指望你了……”谢春芳想到这里,拉着时姗姗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 ** 第二天早上一早,周涛就来时家拜访了。 大年初一,本就是上门拜年的日子,周涛作为时家的准女婿,肯定是要提着大包小包来拜访岳丈一家的。 “周涛啊……” 这一次再见周涛,谢春芳便格外热情了,与先前定亲时候那不冷不热的态度简直判若两人。 隔了老远就迎了出去,两只手接过周涛递过来的礼品。 “来就来呗,带这些东西干啥啊?”她的语气带着些炫耀。 虽然周涛送的都是些平常东西,不算名贵,但是这可是将来的总裁送的诶! 谢春芳问时姗姗,总裁是什么,时姗姗说,就是比万元户都还有钱的人。 比万元户还有钱! 那可真是相当相当厉害了!!! 哼,那些人看不起她,和她对着干。 且等着吧,总有他们后悔的时候! 谢春芳热情,周涛也十分地有眼力见。 一进了时家就忙前忙后的,一会儿帮着把柴劈完,一会儿又去挑水把水缸装满,到了饭点又去厨房烧火,一刻也没闲下来。 时关关在院子的另一边冷眼看着,这才反应过来。 原来,爱与不爱,一直都是这样清晰。 上辈子,周涛何曾做过这些事情? 他每一次来,都是像个贵客一样,当个甩手掌柜,坐在堂屋喝茶、吃零食,时万喜和邬雅云也对他客客气气生怕招待不周。 就这样,他还是挑三拣四。 可是这些,自己上一世怎么就看不见呢? 她实在是太自卑了…… 谢春芳,包括村里人都说,时关关哪哪儿都不如时姗姗好,周涛工作好、家底好,能够看上她时关关是时关关的福气。 说的人多了,就连时关关自个儿都这么认为了。 她甚至从来没有想过,她是否真正喜欢周涛,是否了解过这个人,她只觉得能找到周涛,自己便占了天大的便宜,所以便把他当宝一样供着。 现在想想,曾经的她实在是太傻了。 她都没学会爱自己,谁又来真正爱她呢? 时关关坐在那儿想了许久,最后,摇了摇头,收拾收拾,出门去了。 ** 另一头,周涛和时姗姗吃完了饭,到院子后头的小竹林说体己话去了。 时姗姗今天看起来兴致不是太高,苦着一张小脸儿,就连方才吃饭的时候,也是闷闷的没说几句话。 这可把周涛紧张坏了。 “姗姗,你这是咋了?” 时姗姗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没……没事……” 表情却又是极委屈的样子。 “还说没事儿,你看你,眼底都是青的,你告诉我,是谁惹你不高兴了?” “是……” 时姗姗揉着自己两根辫子,语气慢吞吞的:“是关关……” “时关关?” 一说起时关关,周涛的眉头马上就皱了起来:“她又怎么为难你了?” “也……也说不上为难吧,只是我也不知道她怎么了,可能是因为我和你定亲的缘故吧,她有点不高兴,前几天和奶奶吵了好大的架。 这段时间也不理我们。 哦,先前不是说好借钱的么? 可到后来,她又临时反悔了。 周涛哥,你知道,我不是在意那些钱,我就是……就是不知道关关为什么要这样,更不想从此以后我们姐妹生分了。” “哼……”一听到时姗姗这话,周涛便是一声冷笑。 果然如此…… 他心里下意识地想。 时关关她还能因为什么呢?不就是拈酸吃醋呗。 上一世不也是这样,还在医院里呢,时关关她找上来就是一通闹,一点脸面都不一样。 她就是一个善妒泼辣的女人! 上次还装什么大度不在意呢,呵呵,这才几天呢,就原形毕露了,背地里来悄悄为难时姗姗。 真是可笑! 就是可怜了姗姗,遇上了个这么不讲理的妹妹…… “你不用理她!”想到此,周涛有些恨恨道:“她本来就这么不可理喻,就像她这样的,看以后谁敢娶她?” 第17章 鸡毛生意 “周涛哥……” 时姗姗听到周涛这话,抬起头,满眼泪光地看着他:“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这是时姗姗的拿手好戏,不管是扮柔弱还是撒娇都可以信手拈来,她仰头看周涛时眼睛里好像装满了星星。 刚好,这也是周涛最受用的。 一瞬间,自尊心爆棚,当场承诺:“不就是钱吗?我补给你就是。” “啊?你是说,你要给我三十块钱?”时姗姗的星星眼一瞬间更亮了。 周涛:“额……我现在暂时没有。” 时姗姗:…… 说不失望是不可能的,但是她把失望掩藏得很好。 “没关系,钱不钱的不重要,我要的是你这个人。” 毕竟,她看重的不是周涛的现在,而是他的将来,现在撕破脸显得太现实了可不好。 可周涛却觉得窘迫,急于想要证明什么。 “不,不是,我不是说,没有那三十块钱,只是我现在要留着本钱去做生意,你放心,等我生意挣钱了,别说三十、三百我也给你。” “生意啊?” 一说起做生意,时姗姗就来劲了。 上辈子,周涛可是上市公司的总裁,原来,从这个时候,他就已经开始有了商业思维了啊。 果然,厉害的人就是不一样。 “那你打算做什么呀?”时姗姗满怀期待地问。 “我打算……做糖葫芦。” “啊?” 时姗姗满腔的热血,顿时间像被浇了一盆冷水。 “就这个?” 和她想象中的在商场中开疆拓土一点都不一样啊。 “你可小看了这糖葫芦!”周涛看见时姗姗的神色有些急切地道:“这糖葫芦里头的利润可高了呢。” “真的吗?”时姗姗半信半疑。 “当然了!” “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卖啊?” “额……”说到这个周涛又顿了一下:“现在还不是时候。” “那啥时候才是时候啊?” “嗯……就是……我还不知道怎么熬糖浆。” “你……搞半天,你还不会啊?” “嗨,这有什么?我很快就能学会的!”周涛想着,连时关关那么笨的人几天时间就学会了,自己还能不如时关关吗? “你不信,咱们下午就去镇上买点水果、白糖,我下午就熬。” “糖葫芦不是山楂吗?为什么要买水果?” “我的糖葫芦,就是要用水果!而且,现在不是才过完除夕吗?肯定有很多别人挑剩的下脚料,咱们去挑点便宜的,到时候熬成水果糖葫芦价格还能提上几成,这能挣多少钱啊?” “这……能行吗?” 时姗姗越听越觉得不靠谱。 不知道为什么,通过和周涛的交谈时姗姗总觉得他好像和自己想象中的不一样,商业大鳄的美好形象开始逐渐幻灭。 “你放心吧,我说能行,就一定能行!”有了上辈子的成功经验,周涛却格外自信。 “好……好吧……” 时姗姗摇了摇脑袋,心中笑了两声。 嗨,她去怀疑那么多干什么?上辈子,人家周涛的成绩是实实在在摆在那儿的。 难道成功人士就一定有什么固定的模板吗?正所谓条条大路通罗马,周涛能做成,那肯定是有他的过人之处的。 或许人家就是这样不拘一格的路数呢? 她又没做过生意,也不知道质疑人家干什么? 实在是多虑了…… ** 另一头,时关关出了门,就坐上了大巴车去了县城里的一家鸡毛厂。 现在正是过年的时间,鸡毛厂里没有人,只有一个值班的老大爷在那里打瞌睡。 “大爷……” 时关关凑过去冲着大爷笑了笑。 “这儿是丁巳街吗?” 老大爷坐在保安亭里头,手放在炉子里烤火:“是啊,咋了?” “嗨,那我走得没错啊,咋怎么没人来啊?”时关关故作恼火地挠了挠头:“你说说这人,说好的早上十点在这儿碰头,咋还没来?” “嘿嘿……”大爷咧嘴笑了笑:“小姑娘,你怕是糊涂了?现在才九点啊。” “啊?是吗?”时关关“着急”得转圈:“你看看,我这大老远从乡下来,身上又没个表,什么时候都不知道。 这……这怎么早了这么多?” 那看门大爷看她一个小姑娘,孤零零,又没个主意的样子,怪可怜的,于是便主动邀请。 “这外头怪冷的,你进来烤烤火、歇歇脚吧,说不定你等的人一会儿就来了呢?” “那好吧!” 时关关一点儿都不客套,得了这句话就钻进了保安亭里。 值班大爷…… 这小姑娘,也太不认生了吧? 难道就不怕他是什么坏人吗? “大爷,您抽烟吧。” 正当大爷狐疑的时候,时关关从兜里摸了一包出来,递在大爷的手里。 哟,万宝路…… 一看到这烟,大爷对时关关的观感顿时就好了许多,方才那一丁点的不愉快烟消云散。 “看不出来,你这小丫头片子,身上还随时都备着烟呢。” “嗨,这不是过年走亲戚吗?家里人让我随时放两包烟在身上,逢人给几根,不丢礼数。 大爷,您是好人,我这么一个非亲非故的人,您也让我进来歇脚,否则我还在外头受冻呢,这包烟,该孝敬您……” 时关关这嘴可是会说,大爷听得心花路放,就这么理所当然地把烟笑纳了。 “对了,大爷,您这厂子是……” 时关关前面客套的话终于说完了,开始步入了正题。 “鸡毛厂。”大爷回答道。 “鸡……毛厂?”时关关故作不懂的模样。 “就是收一些鸡毛鸭毛什么的,然后加工卖钱。”看在万宝路的面子上,大爷的耐心是出奇地好,有问必答。 “是吗?”时关关满脸都写着好奇:“这鸡毛鸭毛加工了能干什么呢?” “嗨哟,能干的多着呢,这鸡毛呢,可以做成羽毛粉,当饲料,也能做鸡毛掸子、鸡毛毽子,这鸭毛呢,可以做鸭绒服,可以做鸭绒被……” “真的啊?” 时关关一脸“震惊”模样:“那这鸡毛鸭毛还都是宝呢?” “那当然了。” “那厂子生意肯定很好了?” “那当然好了,简直是供不应求啊!” “供不应求?那就是说,一定很缺原材料是不是?” “是啊,用处太广了,供上来的货太少了。” “那我要是有货,供给你们,你们能收吗?”饶了一大圈儿了,时关关终于绕到点子上了。 第18章 第一家实体摊 “你……” 大爷愣了一下,随即便笑了:“你可别开玩笑了,你哪里来的货啊?” “嗨,咱们这不是闲聊天吗?你说,你们厂子生意这么好,是不是我要是有货,你们厂子就收?” “是啊,你要是有货,厂子就收。” “多少钱一吨?” “鸡毛一百六,鸭毛两百。” “这样啊……” 时关关眼珠子转了转,明显是若有所思的模样。 一只鸡大概三两毛,鸭子毛则更重,也更值钱,总的来说,有赚头。 “那啥,大爷……”时关关心里盘算完就站起了身:“我歇脚歇得差不多了,我就不打扰您了,先回去了哈。” 大爷:??? “不是,你不是说你在这儿等人吗?你等的人都还没来啊?” ** 时关关出了鸡毛厂,就径直去了菜市场,转了一圈儿之后,果然没看见一家活禽宰杀。 其实这个主意,是时关关年前想到的。 她那个时候买了两只鸡一只鸭,按照上辈子的记忆,打算直接去菜市场找人杀好、除毛,然后利利索索地带回村。 结果,找了一大圈儿……没有…… 后面,还是她和沈倩在出租屋里一块儿将这些鸡鸭宰杀了呢,那叫一个鸡飞鸭跳、鸡毛满天飞……还崩了她和沈倩满脸的血。 于是,一个想法就在脑海中盘旋开来…… 有需求就有市场,如果她开一个活禽宰杀的摊子呢? 时关关一向是行动能力强的,心里有了个想法,就一定会把它变成现实。 下午,就去菜市场租下了一个摊位。 现在是八十年代,市场经济还不算太活络,没有大规模的菜农进城,菜贩子也没有形成垄断,所以菜市场的摊位还不算太抢手。 租金也便宜,五块钱一个月。 接下来,就是各种工具的置办。 切刀、烧水的炉子、火枪…… 这些东西便是能省则省,能买二手的就尽量买二手的,一整套下来,七八十块钱就能搞定了。 就这样,时关关的第一个实体摊位便就成形了。 又在家里对着书本学习了几天,便开始正式出摊了。 第一天上班,就引起了周围人的纷纷侧目。 在菜市场买菜的大部分都是些老头老太太,但这个小姑娘……看起来最多也才十七八岁。 而且…… “大妹子,你这是卖啥啊?”旁边一个大姐凑过来,好奇地问道:“你这……也没摆东西出来啊?” “我啊?我不卖东西,我杀鸡啊。” “杀鸡?” 一句话让周围的人哄笑一片。 “那鸡还需要你帮忙杀?自个儿拿回家不就杀了吗?” “对啊,这也能成一个买卖?” 可是也有人没说话,心里暗暗想着,其实这鸡还真的蛮难杀的,要是能有人帮自己杀鸡、除毛处理好,那肯定是好的。 只是…… 这细致的活儿应该要不少钱吧? 正好这个时候,有人来旁边的摊子买鸡了。 时关关要做活禽宰杀,这摊位自然是选过的,就在这卖鸡鸭的旁边。 她见人买了鸡,连忙招揽生意:“大姐,您这鸡拿回家去不好杀吧?要不,我帮您杀了吧?” “帮我杀?” 那大姐刚准备走的时候,听到这声吆喝,便不由得驻足。 转过头看去,是个瘦瘦的小姑娘,冲着自己亲热地笑着,瞧着,不让人生厌。 时关关看眼前大姐三十来岁的年纪,穿着打扮很是时髦,头发也是烫过的波浪卷,于是道:“你瞧这杀鸡的活儿又脏又臭的,要是把您的衣裳弄脏了就不好。 你给我,我帮你杀,你干干净净拿回家就下锅,多好啊……” 这…… 这样当然是好啊,利利索索的,不说别的,这鸡拿回家的拉两泡屎都够叫人头疼的。 只是…… “你帮我杀,多少钱呢?” “不要钱。” “不要钱?” “是啊,就是一点,您得把这个鸡毛留下来给我。” “哼,你就是贪我的鸡毛吧?”女人听到这话冷笑了一声:“这鸡毛能卖钱,谁不知道啊?” “是啊!” 对于女人的话,时关关没有否认,也没什么遮掩的必要,因为做生意,简单的逻辑,就是利他。 “鸡毛是能卖钱,但是您自己卖,要杀鸡拔毛,又要晒干,拿出去卖又能卖几毛钱呢?还弄得屋子腥臭好几天,得不偿失。 所以你还不如给我,让我帮你杀了,咱们各取所需。 说实在的,你费那么多功夫卖几毛钱,要在衣服上沾点鸡血鸡屎什么的,多的也搭进去了。 我看,您这衣服不便宜吧。” 女人听着时关关的话,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衣服,这是她南方的亲戚给她带回来的新款式。 想到此,女人点头:“好吧,鸡毛给你就给你!” “诶!” 时关关很高兴地两只手接过鸡,她的第一单生意,这不就开始了吗? 这么快就开张,就说明,这个市场很大。 只是……开张容易,杀鸡可不容易。 毕竟,这杀鸡可不像串糖葫芦那样,在家多练习几次,直到串出好的了,再拿出去卖。 她总不能卖很多鸡,专门练习杀鸡吧? 她拢共也没杀过几次,虽然在书上看过,但毕竟纸上谈兵实际操作起来又不是那么回事。 磕磕绊绊,总算是杀好,处理干净了。 想着处理了这么长时间,时关关都有些不好意思,抹了抹脸上的血水,歉意地笑了笑:“实在是对不住啊,今天第一天做生意,手生。 要不……这鸡毛我就不要你的了吧,这一单我给您免费。” “算了吧。”女人接过处理好的鸡:“你说得也对,我卖也卖不了几个钱,还怪麻烦,就留给你吧,不管怎么说,你鸡给我杀好了,我不占那便宜。” 女人如此大度。 果然啊…… 时关关心中暗叹,当你一人独家的时候,市场的包容性出奇地大。 有了第一单生意,就有第二单生意,现在正是过年,来买家禽的人很多,时关关简直是忙不过来,一上午没过,摊子前竟然排起队来了。 这一上午,她杀了十七八只活禽…… 鸡多一点,鸭少一点,但是总归也是一笔不错的收入。 她估摸着,等熟练了,每天杀个五六十只,完全不成问题。 而就在时关关这边生意做得红红火火的时候,周涛那边可就不这么顺利了…… 第19章 你养的丫头比小子都强 那天和时姗姗说好了之后,当天下午,两个人就去了镇上进货,买了一些过节挑剩下,打折促销的水果。 然后就是回家熬糖浆。 等到这一步的时候,周涛才发现,这熬糖浆竟然……一点都不简单。 糖浆不是稀了就是糊了,等废了好多锅之后,才终于熬出来一些能用的,接着拉糖丝也不是个轻松的活计。 那糖浆甩出来,落在身上能烫死人! 要是稍不注意,晚了一步,糖浆就凝固了。 这……时关关以前是怎么做的? 实在难以想象,像时关关那么笨的女人居然能够做出如此复杂的东西。 最后,在周涛全副武装,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又在失败了无数次后,总算是磕磕碰碰做出了一批稍微能看的成品。 “这……” 时姗姗看到成品之后,的确是惊讶了一下,这个糖葫芦以前从来没见过。 “你怎么知道这个东西的?”时姗姗问。 “以前,一个朋友教的。”周涛却在经过了接连的打击之后,有点疲惫。 “走吧,我们去镇上卖吧。”他道。 “嗯!”时姗姗点了点头。 虽然说她之前有过怀疑,但是看见了成品之后,心里倒是多了几分信心,这样新奇的东西,总会有人愿意买单的吧。 果然,到了镇上,很快就有人来询问了。 “这糖葫芦多少钱一串?” “七毛!”周涛笑着道。 “七毛?”谁知道那人一听到价格,马上就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你抢人呢?连县城都只要四毛,你居然要七毛!” “县城那个糖葫芦和我这个不一样啊,我这可是水果的。”周涛信心满满道。 “咋不一样啊?县城的也是水果的,而且比你这个形状看起来好看多了。” “什么?” 这一次,轮到周涛震惊了。 “你说县城卖的和我这个一样?这……这怎么可能呢?” “咋不可能啊?咋的?就准你一个人卖不许别人卖啊?你看看你这水果,都不新鲜了!还卖七毛,你留着自己吃吧!” 那人摇头,“啧啧”了两声,转身就要走。 “你,你别走……” 周涛却不肯放过他,上前一把将人抓住:“你给我说清楚,县城谁和我卖的一样的?” 他这般凶神恶煞的样子,将顾客吓了一跳:“你……你要干什么?别人不买你的东西,你还强买强卖啊?来……来人啊!打劫了!” “我不是打劫!我就是想问问,你在哪里看到这个糖葫芦的?” “到处都是,你自己不知道看啊?” “到处都是?” 那顾客趁着周涛愣神的瞬间,抓住机会,一甩手,拔腿就跑了。 “到处都是,到处都是……” 却留下周涛在原地,久久没回过神来。 “周涛哥……”此刻时姗姗也走了过来,俏嫩的小脸写着满脸的疑惑,眉头微微皱起:“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我也不知道。”周涛摇头。 “走,咱们去县城看看。” 他必须要亲眼去确认一下,才能死心。 两个人坐上班车,一到县城就傻眼了。 真的……到处都是卖糖葫芦的! 他们只是走了两三条巷子,就遇到了三四个卖这个糖葫芦的,一模一样的糖葫芦…… 现在,卖传统糖葫芦的反倒是少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 周涛当时自信满满觉得这个糖葫芦一定可以大卖,所以一次性买了很多水果,基本上把手上的钱都压进去了。 而且……这是他最开始原始储备资金的来源,现在这种境况,他怎么挣第一桶金? 怎么会这样呢? 怎么会这样…… 他的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周……周涛哥……” 时姗姗看着周涛一双眼睛红着,不住地摇头,像是魔怔了一般。 两个人回去的路上谁都没说话,重生回来的喜悦,还有计划做生意大展拳脚的热忱在这一刻,都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 最初的开始,他们一个以为重新觅得良人,一个以为有情人终成眷属,二人情投意合,都是满腔的热烈。 现在,他们坐在班车上,纷纷侧过头,心中各有所思。 一条看不见的裂缝似乎在二人中间,渐渐蔓延开来。 周涛想了一个晚上,第二天还是扛着糖葫芦又一次到了镇上。 虽然说情况和想象中不一样,但他总不能就这样让这些水果烂在这里吧,能回一点本就回一点吧。 但是,由于他买的水果本来就不新鲜,卖相也不算很好,别人卖四毛一串,他就只能卖三毛。 再除去一些损耗,以及最开始练习失败的,到最后,竟然连本钱都没赚回来。 ** 而另一头,时关关已经是半个多月没有回家了。 邬雅云两口有些担心。 那天,沈倩又从县城里回来了。 “时叔,时婶。”沈倩笑着走了过来,拿了二十块钱塞到了邬雅云的手里:“这是安安叫我给您的,她让我给您带话。 地里的活儿少做一点,别太累着自个儿了,有什么想吃的、想买的,拿了钱自个儿去买就成。” “这……” 邬雅云接过了钱,脸上有些犹豫。 “哟,雅云……” 一旁的大娘看见却是满脸的羡慕:“你家丫头,又给你们拿钱回来了啊?” 村里人都知道,时关关给家里人买肉、买油…… 都是时高峰吹出去的…… 时高峰没上学,地也不好好种,伙同村里十八九岁差不多大的青少年,到处游荡,又爱吹牛。 “别看我妹妹脾气大了点,人有真本事。 你们说,就那些小商品,你们看了能有啥想法?诶,我妹妹就能玩出花儿来! 就过年,拿回来那肉、那油,还有那带鱼,你们吃过没有? 嘿嘿,我吃了,香着呢,妹妹买的,嘿嘿…… 你别说我爸我奶了,我都服她!” 邬雅云对这个小儿子很是头疼,皮子痒,说又说不听,打了转头就忘。 很快,时关关的事传得全村人都知道了。 现在,又看到时关关托人拿钱回家,旁人眼睛都红了。 “这么快又是二十块啊?我看呐,你家这丫头养得比小子都强。” 第20章 把爸妈重新养一遍 邬雅云看着手中的钱,却有些犹疑。 “倩倩,关关什么时候回来啊?”她抬头看向面前的沈倩。 “关关啊?关关现在正是生意好的时候,可能一时半会儿不能回来了。” “这……”邬雅云的眉头深皱,越渐担心了:“这一去都是半个多月了,她还不回来?她一个女娃娃一个人在外头,安不安全啊?” 沈倩知道,时关关长时间不回家,邬雅云惦记也正常。 “您放心吧,时婶,关关聪明着呢,没人敢打她的主意。”沈倩拉着邬雅云的手安抚着。 沈倩话虽这样说,但是当父母的,又哪能放心呢? 晚上,邬雅云辗转反侧,还是决定拿着沈倩给的地址,和时万喜一块儿去县城里看看。 说起来,邬雅云也好多年没去过县城了呢。 这次虽说是为了闺女,但也好歹拾掇了一下。 把头发梳得规规整整的,穿上闺女买的新衣裳,又背上了一个大背篓,心想着,进了城,看到好的能买点什么回来。 就这样,一路坐了大巴车回家了。 很快到了沈倩给的地址,那是一处小平方,不算太大,外头看起来破破烂烂的,墙面都掉了好多块。 不过地段很好,周围人流量大,离菜市场也近。 时万喜上前去敲了敲门,里头没有人应答。 应该是出去了吧…… 走得这么早? 他们听沈倩说,关关很忙,所以两口赶的最早的一班车,生怕赶不上,可谁能想到呢?时关关离开得比他们想象的更早。 没办法,只能等一等…… 可这一等,就是整整一天。 期间,饥肠辘辘的两个人,也舍不得去吃一碗饭,将带来的干粮,混着两分钱买来的热水和着将就吃了一顿。 吃完饭,又这样等着,一直等到天黑。 总算是远远的,看见一个疲惫的身影从另一头慢悠悠地来。 “死丫头,你这是……” 时万喜这一天心里憋着一肚子火,几步冲上去,就想要骂骂女儿。 可看到时关关的这一刻,话在喉咙,竟有些说不出口。 时关关太狼狈了…… 她脚上穿着一双重重的雨靴,半旧的衣裳外头套了一件围腰,衣袖上套着袖套,整个人身上湿漉漉的,目光也是疲惫的。 时万喜的喉咙滚了滚,责备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关关,你这是……” “爸?” 时关关看到时万喜的那一刻,眼中闪过讶异,又看到了时万喜身后的邬雅云。 “妈……” “你们……你们咋来了?” “我们……我们来看看你。”时万喜方才的怒气不见了,语调中夹杂了些自己也说不明白的温柔。 “就是……”一旁的邬雅云附和:“这么长时间都不回家,我们要再不来,都快忘了还有个女儿了。” “嘿嘿……” 时关关听到父母的责备,只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那啥,你们进来坐吧。” 她一边说着,一边拿出钥匙,打开了房门。 一进了门,时万喜和邬雅云都傻眼了。 这……这哪里有地方坐啊? 小小的屋子,也不过十几平米,收拾得倒还算规整,但是除去睡觉的地方,其余地方全都是,鸡毛、鸭毛…… 整个房间都充斥着一股浓浓的鸡鸭腥臭味儿。 “你……你平时都住在这里?”时万喜一个大男人看到这样的环境都免不了心痛。 “是啊?咋了?” 时关关却好像早就习以为常了。 她的确是习惯了,上辈子,比这样苦十倍、百倍的她都经历过。 有一次周涛做生意被人骗了,血本无归,周涛一个躲在外地,她一个人扛债,白天去公司处理问题,半夜不敢回家,又没钱,一连睡了好几晚桥洞。 那个时候害怕,身上随时带着一把刀。 和那个时候比起来,现在的境遇已经不知道好了多少倍了。 邬雅云却更是眼睛都红了。 “关关,咱们不在这儿了,什么钱,咱不挣了。” “嗨,妈,啥不挣了?你知道我一个月能挣多少钱啊?”时关关笑着道。 “多少,多少都不挣了,你一个女娃娃,挣那么多钱……” “妈,我这么跟你说吧,一只鸡三两毛,卖一百六一吨,一只鸡我能最少挣五毛,一只鸭,我能挣七毛,今天一天,我杀了四十三只鸡,十六只鸭。 也就是说,我今天至少挣了三十二块钱。 三十二块钱,我一天能抵城里工人一天的工资,你说,我苦什么?累什么?” “啊?啊?” 邬雅云的眼泪还挂在脸上,方才那句“挣那么多钱干啥”卡在了嘴边。 “挣……挣这么多?” “那……那啥?这杀鸡杀鸭的活儿难吗?要不,妈来帮你做?” 时关关看到邬雅云前后反差,忍不住一笑。 你瞧,说什么女孩子挣那么多钱干啥?说这话,只是证明钱挣得还不够多。 “你们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时关关一面往里屋走,一面道:“我去换身衣服,洗个澡,待会儿带你们出去吃饭。” 现在时间有点晚了,时关关带着邬雅云和时万喜去街边吃麻辣米线。 不算是什么好东西,三毛钱一碗,另外点了一份猪头肉、两个凉菜,一共两块多钱,可邬雅云觉得实在是太贵了。 “吃这个干啥?你屋里不是有锅有灶吗?咱随便弄点就成。” 其实不怪是邬雅云,这个年头,这个年代,市场经济刚刚开始,有人可能借着时代的红利成了风口上的一头猪,而改革的春风尚未吹进遥远的农村。 沪上的黄浦江畔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时候,村里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甚至过年过节才舍得吃一顿精米细面。 这世界本来就是割裂而不公平的。 时关关理解邬雅云心疼钱,换做村里任何一个人,也不愿意拿一只鸡的鸡毛钱来换一顿米线吃。 但是时关关却执意想让他们吃点好的。 “算了吧,大晚上的,自己做怪麻烦的,随便对付一点,早点吃完,我也好休息。”她道。 她管这个叫……随便对付? 邬雅云最后自然是拗不过时关关的。 嘴上说着“不吃、不吃”但真的吃起来的时候,脸上的满足和欢欣是骗不了人的。 毕竟,他们等了整整一天,只吃了点粗粮泡水,现在看到这热腾腾、香喷喷的米线,怎么会不馋呢? 尤其邬雅云,又辣又烫的米线都让她流汗了,汗水和鼻涕混在一起,她却依然大口大口地吃着。 时关关看着父母吃饭的样子,不知为何,心里生出一股莫名的满足。 上辈子,母亲到死也没像这样痛痛快快吃一顿细粮。 重来一次,不光是自己,如果能把父母也重新养一遍,或许……也不错呢? 第21章 你该不会是想找我借钱吧? “吃饱了吗?够不够?要不要再加一点?” “够了,够了……” 邬雅云连忙摆手:“不加了,不加了……” 时万喜不爱说话,只是低着头把碗里的汤都喝光了,还有凉菜,也挑得干干净净,一点儿也没剩。 “你们带结婚证了吗?”时关关又问。 “结婚证?干啥?” “带你们去住宾馆啊!这会儿这么晚了,明早上回去吧,我给你们开个宾馆对付一晚上,现在政策放开了,不需要介绍信,但是结婚证是要的。” “住啥宾馆啊?”时关关话一出口,就被邬雅云堵了回去:“你那儿不是有现成的地方睡吗?” “我那儿太小了。” “小怕啥?我和你爸打地铺!就这么一个晚上,我们是金子做的还是翡翠造的?还能对付不过去?住宾馆一晚上好几块钱,你钱多烧的?” “我……我不方便啊!” “有啥不方便的?我睡外头,反正你别管了,我们自个儿知道怎么睡。” 时关关:…… 吃饭的事上,邬雅云没拗过她,住宾馆的事上,她也没拗过邬雅云。 出租屋位置本来就小,真如邬雅云所说,果真是凑活。 晚上睡觉前,时关关又悄悄往邬雅云的衣服口袋里塞了五十块钱。 第二天一早,时关关起床的时候,邬雅云两个人已经走了,大概是赶最早的早班车回去了。 灶台底下,还有邬雅云给她留的东西。 鸡蛋、菜,还有包子。 邬雅云留了字条,说是上次看她爱吃包子,怕她没吃够,又给她蒸了些,这个天气还冷,能管上好几天不坏。 她晚上回来的时候蒸上几个就能吃了,也方便。 还有就是让她好好照顾自己,别太累着了,过几天地里不忙的时候她又来看她。 时关关看完了字条,忍不住笑了笑,眼眶却忍不住热了起来。 有妈妈真好…… 有人挂念真好…… 她还得挣钱,挣很多很多的钱! 现在挣的远远不够,她要让妈妈,要所有关心她、牵挂她的人都过上好日子。 ** 然而时关关却不知道,就在她暗下决心的时候,却在村里面都出名了。 大家伙都知道邬雅云和时万喜去城里找女儿去了。 有人好奇:“咋样啊?关关在城里混得好吗?” “那当然,我女儿,在城里二三十一天呢!” 邬雅云不算是个爱炫耀的人,但是一说起女儿,那嘴角就是忍不住往上头翘。 “豁……真的?” “我还能骗你?我女儿还带我们下馆子呢,吃了那个米线,可太好吃了!我呐,这辈子也没下过下回馆子,现在,跟着女儿是享福了。” 时万喜倒是不喜欢吹嘘什么,就是逢人就爱给烟。 “来,老李,抽烟抽烟。” “哟,万宝路?”那人接过烟一看,诧异一下:“哪里来的?” “嗨呀,女儿给的!” “昨儿不是进城去了吗?女儿领我跟他妈吃饭去了,回来吧,就硬塞两包烟在我手里,说是让我拿回来抽着玩,给李叔他们都尝尝味儿。” “诶,老李,你别说,我这儿女儿,啧……还行!” “虽然说吧,脾气大了点,说话不太好听,但是心里,还是有我这个当爹的。” 对面的老李…… 他哪里是觉得还行啊? 看时万喜这个表情,他的眼皮都快翻到后脑勺去了。 不过时万喜和邬雅云两个人没来得及嘚瑟许久,嘚瑟着、嘚瑟着,就出事儿了。 有人来打秋风了…… 最开始,时万喜还以为,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他的这个老娘竟然开始向他低头了。 那天晚上谢春芳竟然主动端了一盘炸糕来。 “妈……”时万喜见状,赶紧去迎谢春芳。 “这炸糕,是姗姗做的,说是让我给她大伯和大婶送一点来。”谢春芳说着,便将炸糕放在了时万喜屋里的桌子上。 “嘿嘿,姗姗那孩子,真是有心了。” 时万喜听见谢春芳如此说,傻笑着说道。 他是由心的高兴。 毕竟,家里已经闹了这么久了,作为家中的长子,他实在不愿意看到一家人就像这么一直僵持下去。 可是谢春芳始终强势,关关也如何也不肯低头,时万喜夹在中真的很难做。 现在好了,现在谢春芳主动求和,那他只需要顺着台阶往下走,那这个家,是不是又可以和从前一样了? 时万喜天真地想。 “姗姗当然好了!” 然而时万喜的话音刚落,谢春芳的话便立马跟了上来。 “姗姗一直都记着你这个大伯的好呢,说这么多年,一直受你,还有她婶子的照顾,以后有钱了,一定要好好回报你们。” “哎呀,她这是哪里的话?” 时万喜到底是老实,一听这话就找不到北了,嘴上连忙道。 “我们难道还能图她什么回报不回报的?她往后只要能把日子过好,不比啥都强?我就寻摸着,万民这身子也不好,姗姗只要能让她爸少操点心,也就行了。” “唉……” 谁料,时万喜的话音刚落,谢春芳却是重重叹了口气。 “只可惜,姗姗运气不好。” “姗姗咋了?妈?”一听谢春芳这么说,时万喜就紧张起来。 “这不是说的那个对象吗?说是做生意,也不知咋的,压了一大笔钱进去,结果,连本钱都没赚回来。” “唉……” 谢春芳说着说着,眼珠子一转。 “诶,万喜,我听说关关这段时间在外头挣了不少钱啊?” “要不然……要不然让关关借点钱给她姐吧?借个百八十的,对于关关来说不算个啥。” “周涛说了,最近又想干个什么买卖,这个指定能挣大钱,等周涛挣了钱,再还给关关嘛。” “哎呀,不管咋说,姗姗和关关是堂姐妹,血浓于水,两个人打小感情就好,等以后姗姗好了,还能少了关关的好处? 你说是吧?” 时万喜听到谢春芳这一番话,方才笑嘻嘻的脸色忽然垮了下来。 他算是明白了。 “妈,你在这儿绕了这么长时间,该不会是来和我借钱的吧?” 第22章 生女当如时关关 一句话,正中谢春芳的痛处。 “哎呀,你说话这么难听干啥?都是一家人,你的我的不都是一样?啥借不借的?” “可……可是……” 谢春芳这话,如果换做从前的时万喜肯定是认同的。 但是现在……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 “那……那我和雅云商量一下吧。”时万喜只道。 “商量?还有啥商量的?你老爷们儿做的决定难道她还能说个‘不’字?直接把钱拿了不就完了吗?” “可是我……我没有啊……” “没有?”谢春芳瞪了个眼睛:“那钱呢?” “都在雅云那儿!” “你……你傻啊?你咋能把钱拿给她啊?女人管家,房倒屋塌,这有钱,你不搁自己身上,万一她都往娘家倒腾了咋办?” “不是我要给她,是关关在外头挣的钱,都是给的她妈,她从来也不给我啊。” 谢春芳:…… 她发现了,大房这边就是一个铁桶,人家招招都在防她呢。 见是实在没招,她两巴掌打在大儿子身上:“哎哟,窝囊!窝囊!你给你说,等邬雅云回来,你无论如何也得给我要回来! 她要是不给,你就结结实实收拾一顿,这女人只要收拾了,就老实了!” 谢春芳说完便离开了,刚出了门,时姗姗就在外头等着了。 “奶奶,怎么样?大伯他……肯借不?”时姗姗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 “唉……” 谢春芳却是摇了摇头:“姗姗,我看呐,你大伯现在也不和我们一条心了,要不,这事儿还是算了吧?” “奶奶……” 时姗姗一听谢春芳这话,当即就皱起眉来了。 拉着谢春芳的手撒娇道:“这怎么就算了呢?我都已经答应周涛哥了。” “他说了,这次摆摊一定能挣到钱的,奶奶,周涛哥以后可是要挣大钱的,现在不投资,以后哪里来的回报啊? 难道你不想我以后嫁给亿万富翁,做阔太太吗?” 时姗姗拉着谢春芳的手撒娇。 谢春芳立即败下阵来。 “好好好,既然是为了我孙女的终身幸福,那奶奶就是拼了这把老命,都一定要从你大伯的手里撬出钱来。”谢春芳拍着孙女的手,宠溺道。 可是谢春芳的直觉没有错。 这钱是不好借的。 晚上,时万喜就跟邬雅云说了这事儿。 “借钱?”邬雅云一听这话,情绪倒是平静:“其实我私心里觉得借不借的,没啥,只是……” “万喜,那天你和我一块儿进城的,闺女这钱,是怎么一分一毛挣来的,你是看在眼里的,这是她熬命的钱啊…… 我原是私心想着,这钱我收着,将来她结婚,添补添补给她做嫁妆呢。 现在我要是转手就给了二房,我这个当妈的,我亏心啊。” “谁说不是呢?” 时万喜也重重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凳子上。 “可是,你瞧,妈和我闹了这么久,现在主动和我开口,求我这么个事儿,我实在不知道咋拒绝。” “我知道。”邬雅云上前扶着时万喜这个肩膀。 “但是这钱,总得看给谁吧。 要是给妈自个儿用了,我二话不说,就算是关关孝敬她奶的,这是应该的。 但是她给时姗姗啊…… 妈口口声声说,时姗姗心里记挂着你这个大伯,但我看不是,你想想,要真记挂你,你和妈这段时间闹这么僵,她为啥不在中间撮合? 老太太最是听她的话了,她要是说一句,能顶别人十句。 可她偏就是不,现在需要用钱了,就想起你来了。 这丫头……我看呐,也不是个什么知恩图报的。 再说了,她把这钱拿去给周涛。 周涛这个人咱们也不了解,但是听说他上一次做生意可就赔了个血本无归啊,这次……估计也悬。 你闺女点灯熬夜,风里来雨里去挣来的钱,真就这么拿给他打水漂啊? 你舍得吗?” 邬雅云这一番话在情也在理,也坚定了时万喜方才有些摇摆不定的心思。 “对,你说得对,这钱不能借。”时万喜说得十分决断。 “那这……这个炸糕要不要送回去?”时万喜指着桌子上的那盘子炸糕问道。 “干嘛送回去?这是姗姗拿来孝敬你这个大伯的,咱们帮他们那么多,又是帮他们种地,又是给她介绍工作的,一份儿炸糕而已,咱受得起。 你去,去叫豆豆来吃炸糕。” “好,我现在就去叫豆豆。” 时万喜现在对邬雅云说的话是深信不疑,邬雅云让他去叫豆豆,他就去叫豆豆。 邬雅云看着时万喜出门的背影,伸手拿了一个炸糕塞进嘴里,嘴边泛起冷冷的一个笑容。 哼,老东西…… 年轻的时候,受了你不少的挫折,现在…… 现在我有女儿有谋算,你等着,报应还在后头呢。 邬雅云心里暗暗道。 很快,时万喜就把豆豆叫来了。 “哇……” 豆豆一看到桌子上的炸糕就惊喜地叫了出来。 “是炸糕,炸糕诶!” 邬雅云笑了把豆豆抱在膝盖上,一边拿炸糕给她吃。 “奶奶,最近都是些什么日子啊?怎么又是包子,又是肉,又是炸糕呢?”豆豆一边吃着,一边问邬雅云。 她只觉得,最近这段时间吃的好东西,以前好几年也没吃到过。 “是因为你小姑姑……”邬雅云一边爱抚着豆豆的头,一边笑着道。 她可没胡说,时姗姗无利不起早的性子,要不是想借钱,怎么可能送这些东西来? 可不都是托了安安的福? “小姑姑真厉害!” 豆豆嘴里塞着东西,一边含含糊糊道:“我以后也要像小姑姑一样!” “像小姑姑一样……” 邬雅云听着小孙女的话,忽然恍惚了一下。 她是想起了谢春芳和村里那些人对关关的评价。 他们说,关关长得不够漂亮,黄黄的、瘦瘦的,他们说关关性子太过生硬,不如时姗姗讨喜。 他们说,谁家的丫头都不要像时关关那样,将来嫁不出去…… “对,咱们家豆豆长大了,就是要像小姑姑那样!” 可是邬雅云觉得,她的女儿就是最好的女儿啊! 谁说姑娘必须柔柔弱弱?谁说姑娘不能有锋芒? 她的女儿能够杀鸡宰鸭,一个人在县城生存得如鱼得水,她的女儿心地善良、牵挂父母,她的女儿从不依附他人,凡事都是靠自己! 生女当如时关关! 第23章 我命苦哟…… 第二天,时万喜就找到了谢春芳,说明了情况。 “妈,这钱,我恐怕是不能借给你了……” “我和雅云商量着,这钱以后得给关关着当嫁妆,你看哈,现在姗姗已经说了人家了,关关比姗姗小不了两岁,也差不多该定下了。 我和雅云手上的钱都拿给你了,就这唯一的,还是关关给我们的。 我要是再借出去了,我这当爹的,还是人不是了?” 时万喜说明了情况,希望能得到谢春芳的谅解。 “哎哟喂……” 谁知道,接下来,谢春芳却是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哎哟,我命苦哟……” “大家伙儿快来看看哟……这就是我的好大儿啊!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他拉扯大,他就是这么来孝敬我的!” “他们一家人,吃香喝辣,有了钱进城享受,就丢下我这个老婆子不管了!” “老头子,你在地下看看哟……你们时家的好儿孙,就是这么来糟蹋我这个老太婆的!” “我活着还有什么劲儿哟……” 谢春芳将门大敞开,故意在门口又唱又哭的。 很快就引来了一群人围观。 “这……这是咋了?” “这时队长咋惹到他老娘了?” “哎呀,我是听说,从过年开始时队长就虐待谢大娘了,两头分了家,时队长这边大鱼大肉地吃着,谢大娘就喝稀饭吃窝头。” “啊?真的呀?还有这事?” “人谢大娘多少年前都死了男人,一个人拉扯他们兄弟姊妹三人多不容易啊,时队长怎么这么对自己老娘啊?” “可不是咋的?一个老年人能用多少钱?不是听说时关关在外头挣了很多钱吗?” ………… 周围议论纷纷。 听到这些声音,时万喜头都大了,他原是想来和谢春芳好好商量的,谁知道自己话刚说完,谢春芳直接来了这么一手,搞得他措手不及。 “妈,妈……你这是干啥?有啥事儿好好说不行吗?”时万喜手忙脚乱想要扶谢春芳起来。 谢春芳心里头冷冷一笑,她就知道,这招最是管用。 时万喜是大队长,又最重名声,害怕别人背后戳他脊梁骨,所以这些年,谢春芳能够拿捏他,这招百试百灵。 这也不能怪她啊,谁让你时万喜不给钱呢? 要早点乖乖拿钱出来,哪里有这些事? 看到这么多人站在自己这头,谢春芳更是来劲了,直接把手一抽,不给时万喜扶。 “我起来干啥起来?我就在这儿,一头撞死了算了!反正,反正活着也遭人嫌,不如早点儿下去见你爸!” 谢春芳说罢,还真就一头就往门框上撞。 “诶,诶,谢大娘,谢大娘!” “你这是干啥呢?” 周围人见状,纷纷去拉谢春芳。 “对啊,你有啥事儿你跟我们说,你可千万不要想不开啊!” “就是啊,现在日子都好起来了,咋能做出寻短见的事儿呢?不管咋说,还有党和政府呢!” “就是,就是!他时万喜要真敢不管你这个老娘,咱们就去公社里告他去!我们所有人都帮你做主,我看他这大队长还能不能当!” ………… 邬雅云站在屋内,将眼前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 她并没有出面,她也没法子出面。 就算出面又能说什么呢?谢春芳这般做派,说什么都是越描越黑,平白站在那里让人指指点点! 她转过头,看见了西屋那边,姜翠屏也正站在门口。 似乎感受到了邬雅云的目光,姜翠屏回过头来冲着她抿嘴一笑,然后转身进屋了。 这个笑容很明显,是炫耀,是得逞…… 这些年,二房是怎么把大房挣下的钱财慢慢吞占,据为己有的呢? 凭的不就是谢春芳这些手段吗? 此刻时万喜也站在了院子中间,他浑身忍不住地发颤,两只手狠狠地攥着,就连眼睛也红了,周围的议论声不断地涌进耳朵里。 他不明白,他就是想为自己女儿攒点钱,咋就这么难呢? 他的二儿子,也没娶媳妇…… 可是每当他手里有点钱的时候,谢春芳总有这样那样的理由把钱都搜刮走。 要么,就是生病不好要拿药,要么就是开春二房要买种子。 谢春芳总是知道他的手上什么时候有钱,然后掐着点儿就来要钱了。 可这次不同啊,这次是他女儿熬命挣的辛苦钱。 他当爸的如论如何也不能拿出去。 “妈……”时万喜无奈地喊。 “这钱,这钱我真不能给!” “要不……要不我给你打个欠条,等秋收了,秋收卖了粮食,我就拿钱给你!” 唉…… 远处,邬雅云听到时万喜这话,心里重重叹了口气。 眼下,种子还没种下去,就开始拉上饥荒了,这一年,只怕是不好过了。 但是她知道,这是时万喜能做到的最大的让步。 呵。 邬雅云想到这儿,不禁冷冷笑了一声。 她是有多天真,竟然觉得可以和这个婆婆过过招。 她怎么能是谢春芳的对手? 谁能像谢春芳那样拉得下去脸,把家丑外扬,把自己家的事儿上赶着拿去给别人当笑料的? “欠条……” 谢春芳听到这话,心思倒是活动了一下。 这欠条也不是不行,总比什么都没有强,只是…… 只是她还有些不满足,反正现在闹都闹开了,他时万喜能够让一步,也就能让第二步,反正钱在他手上捏着,逼一逼总能榨出来。 “不……” “这是咋了?” 然而谢春芳的话还没说出口,人群外头传来了一道清清冷冷的声音。 “是关关?” “时关关回来了?” 村民们小声地说着话。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看着站在外头那个冷着一张脸的小姑娘,心里莫名生出一股怵意,好像……好像她身上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威压。 众人不由自主地散开,给时关关让开了一条路。 “这是发生了什么?”时关关走进了人群最中间看向谢春芳问道。 谢春芳也不知为何,看到时关关那一刻,心里毛毛的,无端生出一股惧意。 但转念又一想,害,她怕什么呢? 现在所有人都是站在她谢春芳这头的! 时万喜两口子都拿她没办法,难道这一个小丫头片子还能把她怎么样吗? 索性把心一横,腰板儿一挺:“咋了?是你爸妈不孝,虐待我这个老婆子,我正在请乡里乡亲给我评理呢!” 第24章 那就分家吧 “是么……” 时关关听到谢春芳这话,抿嘴笑了笑。 根据谢春芳的话,以及方才村民们的议论纷纷,时关关已经将事情的始末了解了个八九不离十了。 很好…… 至少这一次,时万喜没有把自己的钱拿出去充好人了。 软弱是软弱,但至少有进步。 “我爸妈这次确实做得有点不像话了!”时关关点点头,顺着谢春芳道。 “是吧?” 谢春芳听时关关这次竟然破天荒帮着自己说话了,看来就连时关关也怕了。 这般想着,心里不禁又多了些底气,谢春芳腰杆儿挺了挺:“既然如此……” “既然如此,那就分家吧!” 时关关并没有给谢春芳说话的机会,直接抢声道。 “什……什么?” 短短一句话,让谢春芳的眼睛都瞪直了。 “分家?” 乡亲们都惊呆了。 这时关关,竟然一回来就直接撺掇他们家分家? 她这是打的什么主意? “你……你……这是说的什么胡话?我……我还没死呢,你……你就要分家了?”谢春芳急得,连说话都打结了。 时关关却是耸了耸肩,一脸理所当然的模样:“这有什么问题吗?” “按照道理来说呢,我爸和二叔兄弟两人都成了家本来早就是该分家了的,但是念在奶奶你年纪大了,所以还在一块儿吃住的。 现在看来,我爸竟然这么不懂事,处处惹奶奶你生气,那就实在没什么在一块儿的必要了。 奶奶,还是二叔好,二叔从来不忤逆您,又孝顺又听话,以后,您就跟二叔过吧。 您放心,我们绝对不和二叔争家产,都是你们的。” 主要,家里本来就没什么财产,以前大房挣的那些都给了谢春芳,只怕谢春芳早早都已经塞给二房了吧。 更何况,进了谢春芳口袋的东西,她能吐出来? 只怕比登天都难。 从前的那些东西,时关关也不做什么念想了,只要真能把家分了,就当是送给谢春芳了。 “你……” “你你……” 谢春芳被时关关气得话都说不出来。 分家是谁亏谁赚,谢春芳心里能没本账算吗? 以前都是大房往上交生活费,时万喜、时海洋、时江河、时高峰,那可都是劳动力啊,整整四份儿的生活费。 二房什么都不用交,就这样,且吃不完呢。 而且分了家,谢春芳怎么找各种理由,三五不时地从时万喜那里扣钱出来? 可是,她又该怎么说? 刚才把时万喜损得太狠,完全没留退路,现在都被时关关用来反将自己一军。 “你这是不孝!”谢春芳憋了半天,憋出了这么一句话。 “家里老人尚在,你就闹着要分家,你这样,就不怕雷公劈死你吗?” “哦……” 对于谢春芳的指摘,时关关面无表情,甚至还大方承认了下来。 “对啊,我就是不孝!” 只要她没有道德,别人就不能用道德绑架她! 霍…… 这话出来,周围都是一片唏嘘声。 “你们这是干什么?”时关关转头看向身后的乡亲们:“这世上不孝的人多了去了,你们没见过吗?至于这么大惊小怪的吗?” 乡亲们:…… 不孝的人多倒是多,但是这么大大方方承认的倒是少见。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此刻,又听见时关关慢条斯理道:“但是你们想,不孝的人那么多,但我比起他们我多了一个优点。 我诚实啊!” 额…… 这好像……也没啥问题哈? “所以啊,你们没什么必要背后蛐蛐,有啥问题当面问我就成,我一定知道啥就回答啥,这样不是节省你们许多功夫?” “你们瞧我奶奶,多不懂事啊,大早上开始就耽搁大家的功夫。 眼瞅着都快晌午了,也不知道,你们地翻了没有,给儿子娶到媳妇儿没有,养老的钱挣到没有,老爹老娘的医药费够不够,就在这儿看上热闹了。 唉……” 众人:………… 忽然的扎心,是怎么回事? “为了节省大家的时间,所以,我给你们做点总结归案,对,时关关非常不孝,其次,时家要分家了,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就散了吧,散了吧。 要是有个把人实在看不顺眼的,要去公社告时万喜,让他当不成大队长的,去吧,去吧。 反正他年龄也大了,这大队长不当也罢,不过我劝大家,地里的活儿干完了再去,毕竟那人家家的事儿再大也打不过自家吃饱穿暖,是不是?” 时关关这些话效果显着,众人果真是兴致缺缺,纷纷开始离去,各自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诶,诶,你们别走啊……”谢春芳见状有些着急了。 他们都走了,谁还帮自己说话啊? “诶,诶,周婶儿,你……你再等等啊……” “王大娘,你倒是给我做做主啊!” “喂……” 时关关见状,伸手拦在了谢春芳面前:“奶奶,别忙活了,有那个时间,我们还是好好商量商量分家的事儿吧。” 远处,邬雅云看见这一幕,心中万分激动。 这还是头一次,真的是头一次,他们在与谢春芳的争斗中胜出。 还得靠关关啊! 一切都是依仗了关关! 也不知道为什么,就从刚刚开始,关关出现之后,邬雅云心里就莫名地踏实,就觉得只要关关在,一切都不会有问题。 而另一头的姜翠屏却牙关发紧。 分家? 不! 怎么能分家呢? 这要是分家了,靠一个体弱多病的时万民,一个身娇肉贵的时姗姗,这个家,该怎么过? 可是已经到这个份儿上了,不分能成吗? 谢春芳也有些后悔闹这一场了,毕竟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局面。 “万喜,不能分家啊!不能分家!要真分了家,这个家可就散了啊!”回到屋内,谢春芳急切地说道。 “妈……” 时万喜也有些无奈:“我可以不分家,但是你得答应我,以后,我除了该上交的生活费,再不多添补其他的钱了。” 他都这个年龄了,他是真想给儿子还有女儿挣下一点。 哪怕是一点点呢? 可是时万喜的话音刚落,谢春芳却犹豫了。 不要大房的钱? 那这个大儿子留着还有什么意义? 呵…… 时万喜看着谢春芳的反应,内心里却是忽然冷了一下,此刻竟是荒诞地想笑。 说起来可能矫情,时万喜四十岁了,到现在他才真正意识到,或许他的母亲从来没有真正爱过他。 她的眼里只有钱,或者说,给二房捞钱。 第25章 把拖拉机卖了 或许,时万喜不应该觉得悲伤,毕竟,他已经是四个孩子的父亲了。 再去计较什么母爱,是不是太可笑了? 但是谢春芳这样下意识的反应,就是像利箭一样,轻易地穿透了时万喜的防线。 那只是一个细微的情绪变化,可能谢春芳自己都没察觉,可能换做平常的时万喜也根本察觉不出来,但是现在的他居然就变得特别地敏感。 就是这样无意识的本能反应,才是最伤人的。 不是吗? “分家吧!” 时万喜说出了那三个字,这一次,特别的决断,似乎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但是头一次,他是用这样的语气跟谢春芳说话。 谢春芳抬头,看向时万喜时发现他的眼眶都是红红的,只是那猩红的眼眶一转而逝,时万喜已经转过身,出门去了。 高大的背影看上去格外落寞。 “诶,万……” 谢春芳在身后想要叫住他,可话音刚刚出口,偏偏就叫不出声了。 她的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恐惧。 “你爸爸这是咋了?”邬雅云有些不懂,回头看向一旁的时关关。 时关关耸了耸肩:“谁知道呢?” 是啊,没有人懂时万喜。 他是个男人,从不曾露出过悲伤,没有过软弱,他用宽阔的肩膀扛起了这个家庭几十年。 然而此刻,时万喜却坐在村口的田坎上抽着烟。 远处的太阳已经开始下山了,夕阳的余晖勾勒出山野和村庄模糊的轮廓。 这场闹剧竟然已经维持一天了。 时万喜看着这生长的几十年的地方,久久不语。 儿时,他就是在这田野里四处游、撒野,蹦得比稻草还高。 他满身汗水和灰尘地回家,依靠在母亲的怀抱,母亲会有温柔的手,爱恋地擦干净他脸上的脏污。 那个时候真快乐啊…… 他是从什么时候长大的呢? 后来,母亲说,弟弟身体不好,他要多照顾弟弟。 他照做了。 再后来,父亲不在了,他开始撑起了这个家,照顾弟弟、养活妹妹。 母亲从来没问他,累不累、苦不苦,她只在意弟弟在夜里多咳了两声。 那个时候,时万喜宽慰自己,弟弟身体不好,所以母亲要把精力更多地放在弟弟身上,这也是常事。 可是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母亲已经习惯了把全部精力都放在弟弟身上,而完全忽略了他的存在了呢? 今天早上,他原是打算好好商量的,但是话刚出口,她就这样大闹起来。 她口口声声指责他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他好歹是个大队长,他也要尊严,也要颜面? 后来,她说不分家,时万喜还妄想过,是不是她对自己还有留念。 原来,也不过是为了钱…… 呵呵,想到此,时万喜不由得又笑了两声。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抽着好几根烟了,地上的烟灰和烟头成了堆。 时万喜拍了拍身上的灰站起身来。 天已经黑了,他朝着家走去。 明天太阳还要照常升起,他没有那么多时间去伤感和难受。 他是个男人,他还有家庭和责任。 他的儿子还没有成家,女儿也没有嫁人,他还有小孙女豆豆…… 就算……就算谢春芳现在这样对他,就算分了家,将来等她百年,他还是得给她养老送终…… 肩上的担子一刻也不能歇。 夕阳彻底落下山坡,最后一丝余晖落在了时万喜的身后,映射着他宽阔的脊背,和微微有些弯曲的脊梁。 ** 这一场闹剧之后,时姗姗依然没有借到钱。 没有办法,第二天,她只能给周涛说了实情。 “没借到?”这个结果显然是在周涛意料之外的。 “怎么会这样呢?不是听说时关关这段时间挣了很多钱的吗?”按照周涛的设想,时关关应该毫不犹豫掏钱才是啊。 毕竟,在他的心里,时关关是一直爱慕着他的。 “关关是挣了很多钱,可是她……无论如何都不肯借”时姗姗却道:“因为这件事,她甚至还和我奶奶闹起了分家呢,我奶奶都被气病了。” “什么?” 周涛诧异万分,可是片刻,一股恨意涌了上来。 “时关关……” 周涛咬着牙叫着这三个字。 他知道,时关关肯定是因为自己和时姗姗订婚了,心里暗恨,所以选择用这个方法来报复他呢。 想以此来让他回心转意? 哼,她做梦! 她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她哪一点配得上他? 他看不起她就使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只会让他更加厌烦。 “她以为她不借钱,我就没有办法了吗?”周涛几乎咬牙切齿道。 “可……可是还能有什么办法呢?我们身边,除了时关关,谁还能拿出这么多钱呢?”时姗姗问道。 “我打算……把拖拉机卖了。” “把拖拉机卖了?”时姗姗惊道:“这……这怎么能行呢?” 虽然说时姗姗也不想一辈子跟周涛在村里开拖拉机,但是她总觉得这样做有什么地方不妥。 “那有啥不行?”周涛却是十分果断:“开拖拉机是能挣钱,但是比起做生意,又算得了什么呢?我要是去城里开小吃摊,一晚上至少挣六七十!” 对于卖糖葫芦,周涛虽然马失前蹄了,但是对于开小吃摊,他可是有百分百的自信的。 毕竟上一世,熬糖浆这事儿,周涛并没有亲自参与,但是小吃摊,他可是和时关关一起实打实做了好几年呢。 怎么进货、怎么做、怎么卖,他心里都门儿清。 也是从小吃摊开始,他们开了一个个分店,再到全国连锁,最后成立了上市公司。 最开始,周涛是想着靠投资小的糖葫芦积累资金,然后再开小吃摊,但没想到计划失误了。 但是没关系! 把拖拉机卖了,直接二档起步,做他最拿手的事。 这次绝对不会失败了。 “姗姗……” 周涛握着时姗姗的手义正言辞:“你要相信我,我说过,要让你过上好日子,住大房子,开小汽车,我说到一定就会做到。” 时姗姗听到周涛这话,又想起了他上辈子在电视上的风光模样,心里不禁一阵热切。 “好,我相信你!”她坚定道。 第26章 她给人一种踏实感 “嗯,等我把拖拉机卖了,我们就进城里,我们去租个房子,我做小吃,你来卖,我相信不久后,我们就会好起来的!”周涛计划着未来。 时姗姗却紧皱眉头。 “什……什么?” “你是说,我还要帮你卖小吃?” “对啊,怎么了吗?”在周涛的意识中,这本就是理所当然的。 毕竟,上辈子,他和时关关就是这样的啊。 而且,时关关还经常给他打气“虽然我们现在没有什么钱,但是只要我们夫妻同心,一起加油努力,将来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所以,在周涛的意识里,陪着他一起打拼奋斗,是每个和他在一起的女人应该做的啊。 可是时姗姗却是满脸的不乐意。 “可……可是那很累的啊!” “嗨……”周涛却笑了笑。 “不累怎么可能会有回报呢?要想人前显贵,那就要人后受罪啊!你想住大房子,想开小汽车,难不成等它从天上来啊?” 时姗姗:…… 可是她当初选择周涛就是想坐享其成的啊! 谁知道,定亲了这么久了,福她是一点没享到,苦倒是跟着遭了不少。 早知道这样,当初还不如选赵明诚呢。 最起码,吃穿不愁…… 可,开弓哪有回头箭? 当初当着那么多乡亲的面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难道还能退亲吗? 那乡亲们一口一个唾沫都得把她淹死。 时姗姗走到现在,最看重的就是她的人设了。 已经走上了这条道了,就算把牙咬碎,也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好,好吧……”片刻,她才不情不愿地应道。 ** 另一头,时家正在风风火火地分家。 其实说是分家,也着实没什么分的,毕竟……家里的钱都在谢春芳手里攥着呢。 谢春芳手里的钱是不能拿出来的,甚至连过年的熏的腊肉、养的鸡鸭、家里的存的粮食……她都要独占。 公社的支部书记、会计,甚至妇女主任都被谢春芳请来监督。 刚开始,公社的人看她一个老太太还挺同情她的,后来看她吃相这么难看,也彻底绷不住了。 “你把粮食都分走了,他们这么大一家,七八口人,你要把他们饿死吗?” “不管怎么着,口粮也得给人家留点吧?” 谢春芳见是实在说不过去,这才勉勉强强给大房留了几百斤粮食。 接着,就是东西院子立一堵墙,大房这头另起炉灶。 等一切评断好了,时万喜起身送公社的领导出门。 “唉……” 到了门外,支部书记拍了拍时万喜的肩膀。 “前段时间,有群众到我这儿反映,说你不敬老人,还说你这个生产大队长不该当,我起初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今天我看了你们家这老人。 唉……” 支部书记连叹了两口气。 “你家这老人情况着实有些特殊,你说,你也是她儿子,怎么着,也该给你留点后路吧?” 听到支部书记这话,时万喜扯开嘴笑得牵强而淳朴:“没事的,书记,我知道你难做,但是抛下老娘分家,这事儿确实是我做得不对。 上头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就是了。 其实说实在的,现在集体经济取消了,我这个生产队长也就是个虚职,当不当的,也没什么。” 听了时万喜的话,书记只是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复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就走了。 送走书记,时万喜又在院子外头站了一会儿再进去。 屋内,所有人坐在那里,都是愁眉苦脸的样子。 时万喜知道,他们是愁,这一年咋过。 秋收还早着呢,就这么几百斤粮食,眼看着时万喜这大队长也快保不住了…… 时关关却是坐在一旁,身子微微后仰,两只手放在窗棂上。 “愁什么愁?”她一副无所谓的语气。 “现在是壮士断腕的时候,这个家迟早都是要分的,苦这一年,以后挣的钱都不用给二房了,长痛不如短痛,往后都是好日子。” “而且……既然是我分的家,我还能不管你们?” “小妹,你……”时海洋很快就抓住了重点,猛地抬头看向时关关:“你的意思是说,你有办法?” “其实,我这次回来,主要是找大嫂的,只是刚好遇见了这事,所以顺便管了管。” “找我?” 李桂琴有些错愕地抬头。 “关关,你找我……有啥事儿啊?” “我想问问你,愿不愿意进城跟我一块儿干?” “进城!” 李桂琴越说越激动,听到这话的时候直接站起来了。 “你……你……要我进城干啥?” “关关。”一边的邬雅云听到赶紧插嘴道:“你是不是在城里忙不过来啊?妈不是说了吗,你要忙不过来,妈来帮你。” 邬雅云害怕女儿有事不好意思开口。 谁料时关关低头喝了一口茶慢吞吞道:“你留着还有其他用。” 邬雅云:??? 啥叫其他用? 合着这丫头压根儿就没想过不好意思这事儿,她是把每个人都想得明明白白的了? 那她这个当妈的算什么? 工具人? “我在城里做活禽宰杀,一个月挣得不多,也就七八百块钱,多的时候有一千多,你要是想做呢,我就再盘一个摊位给你。” 却见时关关转过头继续对李桂琴说道。 李桂琴:“多……多少?” 七八百、一千? 她居然管这个叫没多少钱? “不过话说在前头,这个活儿很累,非常累,工作的环境也脏乱差,还很潮湿。 我为啥不让妈干这事儿,就是因为妈年纪大了,她干不下来,这活儿干不了两个月,她的风湿病就得加重。 而且,我也考虑豆豆。 豆豆也快要上小学了,你们要是能在城里扎下根来,以后也可以把豆豆接到城里读书。 不管咋说,城里的教育也好些是不? 三来,你们家人口多,你要是挣了钱,就自己在城里买商品粮吃,家里一下子少负担三个人的口粮,会轻松很多。 你觉得怎么样?” 时关关考虑得很到位,几乎是面面俱到。 正如她所说的一样,她既然提出来分家,就不会不管他们。 说来也奇怪,就这么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竟莫名能给人一种,秋衣扎进秋裤,秋裤扎进袜子里的踏实感。 就好像只要有她在,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第27章 垄断 “可……可是……” 李桂琴“咕嘟”咽了一口口水。 其实,她对时关关这个提议没啥意见,啥累不累的,只要能钱到位,都累都行。 干一年可以抵别人干一辈子了,她就是累死都是含笑的。 “既然这个这么挣钱,你为啥还要让我做?” “自家人把钱挣了怕什么?我让你来,就是为了不把钱给别人挣。” “啊?啊?” 时关关的话,李桂琴没听明白。 别说李桂琴,屋里所有人都没听明白。 时关关见状,微微挺直了脊梁,开始认真解释道:“松岩县是个大县城,整个县的常住人口大约有十五万。 平均一家按照五口人计算,那就是三万个家庭。 一个五口之家的城镇家庭,平均每个月吃一次鸡肉,不算多吧? 那一个月就是三万只鸡,你觉得我能有多少双手,能够杀四万只鸡? 那这个市场是不是很大? 而现在,整个菜市场,差不多我的摊位是最赚钱的,有人看不出来我其中的利润,但总会有人能算出来的。 一旦有人知道你挣了多少钱,就会有人眼红。 一旦有人眼红,就会有人效仿。 很快,县城里可能会开第二家、第三家活禽宰杀,到那个时候,等到摊位多了就会形成竞争,有了竞争,那就会压缩利益。 就像我之前卖小商品、糖葫芦一样,大家都会来分一杯羹,走在最前头的吃肉,走在后头的喝汤。 之前小商品和糖葫芦我都让了,但是这个买卖我不想让。 你们觉得,应该怎么办?” 时关关把其中利害分析得头头是道,也把屋子里的人听得一愣一愣的。 所有人都睁大眼睛,满脸好奇地看着她。 “应该怎么办呢?” 时关关:…… “形成垄断啊。” “哦……” “形成垄断啊……” “啥是垄断啊?” “咋形成啊?” 时关关:“那就要趁着在别人效仿之前迅速扩张,我现在让大嫂也来杀鸡,不仅增添一个摊位,人手也增添了,一个人杀鸡,一个人拔毛,流水线作业,是不是更快? 这样别人就算开店,客源比不上我们,速度也比不上我们,是不是就失去了竞争力。 接着,我们开第三家、第四家…… 然后我们再去鸡毛厂提条件,我们供货量稳定且大,价格比别人低百分之十,但条件是,整个松岩县,他只能收我们一家活禽宰杀的鸡毛。 鸡毛厂的人不傻,不可能为了一些散户的货源放弃我们优质、稳定且价格便宜的货。 那往后,这一片的市场,就只属于我们时记了。 这个,就叫做垄断。” “哦……” 众人听了时关关的分析,又是若有所思地点头。 “原来是这样啊?” “关关,你咋懂的这些啊?你咋这么厉害?” “时记是你铺子的名字啊?咋取得这么随便?你应该好好想想才是啊,取个响当当的名字,这样才能财源广进嘛。” 时关关抬头,看向了最后说话的时海洋。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想了想,又合上了,转过头看向了身边的李桂琴。 “怎么样?你干吗?” “干!” 李桂琴一个字说得斩钉截铁。 虽然说刚才时关关说的那些她并没有全部听懂,但是一个她能张口就是一大篇听不懂的话,肯定有点东西。 跟她干就对了! 反正现在已经分了家了,还有什么比从前在谢春芳手底下讨生活更难的吗? 以后再苦再累,那也是为了自个儿,为了女儿。 想到这儿,李桂琴只觉得浑身充满了希望。 “那就好。”时关关对李桂琴的回答很满意。 “既然决定好了,你明天就和我一块儿去县城吧。” “啊?啊?明天就走啊?”一旁的时海洋却有些不乐意了。 时关关对这个大哥不如对大嫂满意。 “我现在很忙,你还打算我在这里等几天啊?”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时海洋扭扭捏捏的:“我……我就是……这太突然了,我还没个心理准备呢,要……要不我和你们一块儿进城去吧?” “这还要个什么心理准备?不行,我那儿太小,你去不方便。” 时关关不明白,但是邬雅云知道,时海洋这是舍不得媳妇儿呢,但是转念又想到时关关那十几个平米的小平房…… “你去干啥?”邬雅云一巴掌拍在时海洋的身上。 “人两个女人去,你一个大男人跟着,你也好意思?” “可是,我……” “可是什么?不许可是! 你媳妇儿这是挣钱去了!你没听你妹妹说吗?一个月大几百上千呢,村里几个女人能挣这么多钱呢? 你就偷着乐吧,咋还拖后腿呢?” “行了,行了……” 邬雅云打一巴掌给一颗甜枣:“别垂头丧气了,关关难得回来一次,桂琴明天也要去城里挣钱了。 今天分家,还有一只大肥鸡,是公社书记非逼着你奶分给我们的,妈这就去把鸡杀了,烧一锅红烧鸡,晚上咱们一家人好好吃一顿,就当是给桂琴践行了。” 邬雅云说罢,就进厨房拎了一把菜刀,朝着院子里的老母鸡走去。 她一边走,一边哼着歌,心情可美了。 怎么能不高兴呢? 这么多年了,可算是把这个家给分了! 想着再也不用受那窝囊气了,她感觉整个人都年轻了十岁。 从今往后,她就是吃糠咽菜,至少心里痛快。 何况……她还不是吃糠咽菜呢! 她有个出息能干的好女儿,往后,是要带着她奔好日子的。 谁说时姗姗好了? 她的女儿,比时姗姗好一百倍!一千倍! 邬雅云哼着歌把鸡杀了,哼着歌给鸡拔毛,哼着歌把鸡下锅。 因为时关关前段时间拿回来那些粮肉,邬雅云这段时间做肉菜的几率大大增加,就连厨艺也得到大大的提升。 只见她手脚麻利地将鸡剁块,起锅烧油。 现在放油也舍得了,足足两大勺猪油呢。 接着,就是葱姜、干辣椒、豆瓣,然后把鸡倒入锅中,只听“嗞啦”一声响,锅里热油沸腾,带着红油香气,直冲天灵盖。 邬雅云盖锅闷了几小时,等到鸡肉彻底软烂,又扯了一斤面条下去,一块儿焖。 邬雅云在厨房里哼着歌忙碌,西屋的人就这么一直看在眼里,恨不能望她身上看出个洞来。 第28章 我还有更重要的事 现在大房的灶还没起,书记规定让他们在一个月内把炉灶起好,这一个月,还是用公用的厨房。 同一个厨房,大房那边杀鸡宰鸭、吃香喝辣,二房这边呢,还是稀得能照出人影的稀饭,和窝窝头。 这差别也太大了。 姜翠屏的目光哀怨又恶毒。 “拢共才分了一只鸡给他们,就这么给杀了?还是只下蛋鸡,往后他们吃啥?” “家里喂的吃完了,人家不知道买吗?”时万民坐在椅子上说道。 他的脸色苍白,说话时总有断断续续的喘息声,可说出来的话,却莫名带着些阴阳怪气的意味儿。 “你没听说吗?那时关关在城里且挣钱呢!” “是哦。”姜翠屏应道:“你瞧瞧那一个个欢天喜地的样子,可算是把咱们甩掉了。” “你这个贱女人,背着我跟我儿说我什么坏话?” 恰好这个时候,谢春芳从外头气势汹汹地进来。 “妈!” 姜翠屏一看到谢春芳就紧张了起来。 “我……我没说什么呀!” “没说什么?”谢春芳一声冷笑:“你们刚才说的那些,我在门外头都听着呢,你话里话外那意思,就是我不该和大房分家呗。” “妈……你误会了,我……我没有!” 别看姜翠屏那怨毒的样子,面对谢春芳可唯唯诺诺了。 “我管你有没有!”谢春芳可不想听她解释什么,指着她的鼻子劈头盖脸就道:“在这个家里,我做什么,也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 你要知道,万民打小体弱,我这个当妈的从小到大把他拉扯大,废了多少心血。 这个家,里里外外,能有今天,也算是靠我谢春芳! 你算个什么东西? 别以为你进了这个家门,为万民生了个女儿,你就能把自己当盘菜了。 我告诉你,没门儿! 这个家里,永远没有你说话的份儿!” 姜翠屏:…… 这同样的话,自打姜翠屏嫁给时万民起,已经不知道听了多少遍了。 只要谢春芳心里不痛快了,或者她有一丁点细枝末节没做到她满意,谢春芳便要起一个高调,拿这些话来训她一遍。 “怎么?你不服吗?”谢春芳看姜翠屏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不不……” 姜翠屏很快否认,重新将目光伪装成温顺的模样。 “我不敢……” 姜翠屏也没有办法,谢春芳她,太强势了,而时万民又是个处处需要谢春芳照拂的妈宝男,只会站在他妈那头。 这样的情况下,她只能逆来顺受。 “那你还杵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去做饭?” “哦,好,好……” 姜翠屏慌忙往厨房去,热今天中午剩的冷稀饭和窝窝头。 以前,这些事情都是时关关做的,后来,谢春芳和时关关闹僵了,两边不在一个锅吃饭了,这些事儿,自然就落在了姜翠屏的头上。 姜翠屏刚刚走出了屋子,就听到了身后谢春芳低声的嘲讽。 “哼,懒得那个样子,别人那里饭菜都出锅了,自己这儿还冷锅冷灶,看不见吗?难不成还想当个少奶奶,等别人好吃好喝的给她递在手上?” 姜翠屏听着这话,拳头紧紧握起,指甲几乎嵌进肉里。 她忍! 谁叫她家里穷,叫爹妈五十块钱卖到时家来呢? 这就是她的命…… 与西院这样愁苦相对比的,是东院的热闹与欢声笑语。 邬雅云做的红烧鸡实在是太好吃了! 麻麻辣辣特别下饭。 豆豆被辣得“斯哈”“斯哈”地,却根本停不下来,一筷子接着一筷子吃个不停。 没有了太奶的骂骂咧咧,一家人坐在一起大口大口地吃肉,实在是太痛快了,虽然这么说有点不地道,但她真心希望以后饭桌上都不要出现太奶这种生物。 吃完了饭,睡一觉,第二天一早时关关就带着李桂琴进城了。 李桂琴上一次进城还是在结婚的时候,一晃这么多年,再次走在城里,看着别人的光鲜亮丽,还是免不了紧张和局促。 时关关看出了她的心思,给她加油打气。 “别害怕,我们是来挣钱的,别人有的,我们以后都会有。” “我们身处在最好的时代,只要努力就会有收获,只要向前看,就会有希望,所以不必执着于眼前的窘迫。” 李桂琴听着时姗姗的话,慌乱的内心渐渐变得安稳和温暖。 “嗯!” 她重重地点了点头。 接着,时关关又带她去了自己住的地方。 等到李桂琴踏入那十几平米的小平房时,倒轮到时关关尴尬了。 “这里……是有点小哈。” “现在是创业的起步阶段,我们要节约一点,以后有钱了再换大房子。” “不小,不小……”李桂琴连忙道:“没想到你把这里收拾得这么干净,就是东西多了一点,但是咱们两个女人,挤一挤,完全够用了。” 时关关上辈子一直是和周涛做夫妻档,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今天,她才发现,和女人在一块儿做事,心情真的会好很多也。 不管是沈倩还是李桂琴。 她的内心好像天生就是向阳的,不管什么时候,都会用向上的语言鼓励别人。 只是…… “谁给你说了,只有咱们两个人住?” 李桂琴:“哈?还有人?” “咚咚咚……”恰好这个时候,有人来了。 沈倩站在门外,冲着屋内的人甜甜地打招呼:“关关。” 然后又转过头来,冲着李桂琴微微颔首,喊了一声:“大嫂。” 时关关将沈倩拉了进来。 “应该不用我跟你介绍了吧,沈倩,咱们一个村儿的,隔壁沈家的小闺女,我的发小,沈倩,以后,就是她跟你一块儿干活禽宰杀。” “啊?她跟我干?”李桂琴有些没反应过来。 “那关关你……” “我是说,两个人一块儿合作会更快,我可从来没说过是我跟你合作。”时关关回答道:“咱们重新谈一下。 以后,这个摊子,就是你和沈倩两个人的了,挣多挣少你们俩平分。 至于我嘛…… 由于摊子是我选的,销路是我打开的,渠道是我找的,连住宿都是我提供的,收你们百分之二十的抽成,没有问题吧?” “这……倒是没啥问题,就是……”李桂琴还是有些不明白。 “就是这些事我们都做了,那你做啥?” “我……当然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咯。” 第29章 服装生意 中午在出租房里吃了饭。 是李桂琴做的饭,时关关又去街上买了一点猪头肉和汽水,三个女人碰了杯互相打气,就此草台班子就搭成了。 吃完了饭,时关关和沈倩一块儿洗的碗。 时关关再强调一下,和主动自觉的女人在一块儿做事实在是太舒服了! 上辈子,她哪有这么轻松的时候? 周涛就是那种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大爷型的。 她以前不光是要忙外头的生意,回来还要操持家务,里里外外都是她一个人做! 她实在累不动了,想让周涛帮自己做点事,结果人家开口就是,男人是要在外头做大事的,怎么可能做家务? 周涛他妈更是奇葩,还说什么老祖宗定下的规矩,男人不能进厨房。 就这样,还被嫌弃是不下蛋的母鸡,没有给他们周家生儿育女。 现在想起来,她都想冲进周家,把他们全家人扒皮抽筋、挫骨扬灰…… 和前世比起来,现在的日子累是累,但是一点都不苦。 洗了碗,歇了一会,她就带着沈倩和李桂琴去了菜市场,手把手教她们该怎么杀鸡,怎么除毛。 让李桂琴意外的是,沈倩竟然干活很麻利。 她先前还担心,沈倩家庭好,又是独女,会不会很娇气。 现在在看,她完全是多虑了。 不管是时关关还是沈倩,干活就是干活,绝对没有娇小姐的架子,一只鸡在她们手上,完全是任由她们摆弄。 不过十来分钟,就弄得干干净净。 现在看来,全村里,娇气、矫情的,大概只有他们时家那一个…… 杀鸡本就不是什么难事,加上李桂琴从前在家里也做过这些活儿,时关关再引导了几遍,她很快就上手了。 就此,时关关便把这个摊子完全交出去了。 她转身出了菜市场,回家换了身衣服,又去了县城的服装批发市场。 出现在服装市场的时关关可和菜市场的她完全不一样。 短上衣、喇叭裤、小高跟,微微卷曲的短发,墨镜配上鲜红的嘴唇,俨然是一副大都市来的摩登女郎的模样。 走在市场中,引起周围的人纷纷侧目。 “老板,你这些衣服什么价钱?” 时关关站在一个摊位前。 这是一个比较偏僻的摊位,但胜在卖的东西款式比较新颖,种类也齐全。 老板是个三十来岁的女人,收拾得不算精致,脸上甚至有些疲惫,但是时关关认准了她,因为她的眼中,有对金钱的渴望。 时关关做了几十年的生意,在商场上接触过形形色色的人。 什么人适合做生意,什么人不适合,她一眼便能看清楚。 只因一点,天生的生意人,眼中都有对金钱绝对的渴望。 老板听到时关关的询问时,申请明显错愕的一下。 眼前这个女人,看装扮应该是很成熟才是,怎么声音……这么脆嫩?是十七八岁小姑娘的嗓音。 不过这样的错愕只有一瞬间,很快,她就堆起了满脸的笑意。 “看你要什么款,毛衣十五,裤子十块、西装三十五……” 可真够贵的! 一件衣服就要一个普通工人一个月的工资了…… 除去购买力低下的原因,还有一个就是信息差了。 其实这个时候,市场经济放开了一个口子,沿海地区开办起了工厂,衣服的生产成本大大降低了。 但是有多少人知道呢? 遥远的松岩县冻土还在,南方已是春暖花开。 南方人穿的衣服花样多、款式新,争奇斗艳,而松岩县的姑娘们,还是大棉袄配二棉裤。 偶尔一两股时尚的风潮吹来,便是万千追捧,直接把衣服都买断货了,价格自然水涨船高,多少服装人借着这股春风,赚得盆满钵满。 比如现在这个女老板拿着南方早就流行过了的款式和时关关吹嘘:“这些,都是港城来的货,我都是便宜卖你的。” “哼……” 时关关说过,老板娘是天生的生意人。 这种人,优点是,好合作,缺点是,心眼黑。 只听她冷冷一笑,只道:“你这些话,骗别人还行,骗我……呵呵……” “这货,广城来的吧?” 时关关说着,将脸上的墨镜取了下来,挂在胸前的衣服上,露出一脸自信模样。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这货还是抢的,有二道贩子,专门走广城和省城这条线,路过松岩县的时候不下火车,有人接货。 大概两个星期一趟货,然后你们这些批发商再去抢货。 手快的能抢到,手慢的就抢不到了。 所以这些货具体从什么地方来的,你们也不知道。 但是为什么蹲着点的抢呢? 因为款式差不多、质量差不多、打版差不多,但是价钱天差地别。” 说白了,加工厂用别人的版型图复制的。 广城很多开这种加工厂的,做出来的东西,或许大城市里的人能分辨得出细微的差别,但是松岩县的姑娘们,绝对分辨不出。 这一层层的分发,从工厂到二道贩子,再到批发商、服装店,层层剥利,到消费者手上起码是上十倍的利润。 所以,挣的不就是个信息差的钱吗? 女老板听到时关关的话明显错愕的一下。 随即又咧开嘴笑了笑。 “看来你是行家啊!” “那你都知道了,你还来问我干啥?你……你这不是来砸摊子吗?” “我砸你摊子干啥?我是来进货的,我把话说明白,意思是,咱们都敞亮点,打开天窗说亮话,没必要藏着掖着。 合作共赢,不好吗?” “合作共赢?”女老板听时关关的话笑了一下。 倒是有意思…… “那你说说,怎么个合作共赢法?” 看吧,时关关就说,女老板是个天生的生意人,要是别人或许听到时关关那些话,早就已经恼羞成怒赶人了。 但是诚心做生意的不会。 他们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能赚钱的机会。 相比之下,时关关更喜欢和这样的人一块儿做事。 哪怕,需要斗智斗勇。 “共赢就是,你抢货,我来卖,我保证给你最少百分之五十的利润。” 第30章 你以后要发大财 时关关说着,将计算器拿了过去,在上头按了一串数字。 “毛衣七块,裤子六块,夹克十五,裙子七块……” 这一砍,就砍去了一半的价格。 “不,不是,你这个价格也压得太低了吧?这样我要亏本的。”女老板连连道。 “老板,我都说了,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现在还玩这些,可不好合作了哦。”时关关笑道,脸上依旧是运筹帷幄的模样。 “我说了给你百分之五十的利润,就一定会有,而且我出的价应该远远不止。” 时关关说得没错,这个年头服装的成本价,要是进了商场的,至少可以减个零,像这样的批发市场打三折都有多的。 但是女老板不明白,时关关明明就是一个小姑娘的模样,又瘦又小,要是光看身量,简直像是没发育似的。 可是就这样一个小姑娘,她为什么会有如此老道的谈判手段? “好,就算是这样,但是这个价格,我从来都没卖过啊!” 女老板想了想,依旧固执道。 “但是像我这样的大客户,你也从来没有遇见过啊!” “大客户?” 女老板眯了眯眼睛:“有多大?” “你能拿多少货?” 如果拿货量的确很多的话,那倒确实可以酌情少价。 时关关听老板这样问,又把计算器拿了过去,麻溜地在上面按了一串数字。 老板看见数字的时候,摇头笑了。 “这些东西,加起来也不过一千块钱啊!在我这儿,算得上是一笔大订单,但是你说从来没有过,是不是有点夸张了。” 一千块钱,是时关关现在全部的存款。 是她之前卖糖葫芦,和杀了一个多月的鸡挣下的所有。 然而她却十分自信地笑了笑:“这只是第一批拿的货,货款,我手里多的是。” “我想你也看出来了,我不是差钱的人,为什么我对这里头的东西门儿清,是因为我以前就是在广城做这个的。 在外头漂泊了几年,累了,所以才想回来做点买卖。 第一次在松岩县做生意,不了解市场,先少进一批货,试试水。 你放心,只要你的货没有问题,有市场,我肯定会来进第二批、第三批的。” 在广城闯荡了几年回来? 就她这样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 这实在是怎么看怎么不像! 但是她又确实对服装行业的内幕了解得一清二楚,而且没有些见识和经验的人,谈起生意又怎么会如此老练? 女老板一时也拿不准她是真是假了。 “我猜,你现在内心很矛盾吧?”而此刻,时关关却像是知道她心中所想。 她一语道破:“你在想,我是该相信,还是不相信呢。” “但是我是你的话,我情愿选择相信。” 女老板听到这话,一笑:“你当然这么说。” “可是我说的有错吗?你这个价钱卖给我,你有损失吗?不仅没损失,一千块钱的货,你至少三百有得赚吧? 这一单做了,你今天就能收摊了。 你在这儿做批发,平时能够有三百的利润吗? 不仅如此,你还有可能获得一个稳定的销路。 我可以保证,每个星期上你这儿拿一次货,一个星期三百,一个月就是一千二,也就是说,你什么都不用做,每个月都有一千二的固定收入。 而且,我以后还会加大拿货量。” 说得倒是诱人。 “我凭啥相信你?”女老板问。 “我现在是没有办法让你完全信任我,这就只能赌一把了,但至少,这个赌局,你稳赚不赔,那为什么不试试?” 看吧,她的确是谈判高手! 这谁还有拒绝的理由呢? “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不愿意就算了,你不愿意做,整个批发市场总有愿意做的人。” 话明明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时关关却往后退了一步,转身就要离开。 以退为进…… 意思是,这样的机会还是可遇不可求的,她要是不抓住就没有了。 这哪里是让人考虑一下啊? 这不是在逼她吗? “诶,等等……”女老板见状,赶紧喊住了她。 “我卖!” 转身欲走的时关关在听到这两个字时,嘴角不可察觉地微扬了一下。 女老板很快就帮时关关清理好了货,一件一件装进了蛇皮口袋。 等货都打包了好了,女老板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搞半天,一个客人拿了一千块钱,用平时一半的价钱从她这儿把货拿走了? 而且,到了最后,她甚至还差点儿谢谢她给了自己这个机会? 是这么回事吗? 她怎么越想越糊涂? “老板!”这个时候时关关喊她:“你叫什么名字?” “啊?我吗?我叫庄小娥啊。” “庄小娥,好,我记住你了。” 记住她?为什么要记住她?记住她干嘛? “我有种预感,你以后要发大财。” 庄小娥:…… 又是这些莫名其妙的话。 这个时候,时关关却将那个蛇皮口袋拎起来一甩,就甩在了肩膀上。 庄小娥:!!! 这么小个姑娘,咋会有这么大力气? 庄小娥眼看着时关关扛着一大个蛇皮口袋出去,忽然反应过来。 混迹广城多年的女富豪,至于自己扛蛇皮袋吗? 时关关拿了货,并没有选择在县城里卖,而是坐车,去了镇里。 这些货的款式,县城里经常可见,可是,镇里就不见得了。 这个时代,交通是如此的蔽塞,信息是如此地不流通,沿海城市与城市不同,省城与县城不同,县城与小镇不同。 更何况,最近二月十二到二月十五是花朝节。 这个节日,或许对于有的地方并不重视,但是刚好,时关关所在的寿春镇,却将它看得很重,年年举办花朝会,迎花神。 来参加展会的大多都是些年轻的姑娘们,装狮花、放花灯…… 这些都是自己的目标客户。 时关关就把摊子摆在了展会附近,周围还有一些卖小吃的、卖饰品的,融合在一起,倒是这偏远小镇难得的热闹场景。 “这件衬衣怎么卖?” 时关关的摊子刚刚支开没多久,就有人上来询价了。 没想到,第一个生意竟然来得是这么快。 第31章 服装生意的成功 对方是个年轻时尚的小姑娘,烫着大波浪,涂着烈焰红唇,站在人群中是绝对惹眼的存在。 她看中的衣服也是偏年轻化的衬衣。 大敞开的领口,加花里胡哨的配色,要是在搭上一条喇叭裤,就算是在港城也是走在时尚前沿的,作为一个小镇姑娘,能看上这个衣服,可见是有一定时尚品味的。 “三十!” 时关关满脸堆笑报了价格。 话一出口,周遭人都吓了一跳。 三十块钱买一件这么衣服,疯了吧! 但是时关关今天为了卖衣服也扎扎实实打扮了一回,打理了头发也化了妆,穿了高领毛衣搭配阔腿裤,脚下穿小细跟,脖子上挂了一根夸张的金属毛衣链。 这样的穿搭在整个镇上,可以说是绝无仅有。 就连旁边的围观者都患了“时尚恐惧”症,就算觉得贵也不说,就怕被人嘲笑老土…… 对面的姑娘皱了皱眉。 “好贵……”她小声说。 “小姐姐,是一分价钱一分货哦。” 时关关连说话的腔调都是时尚的。 “您应该在其他地方见过这件衣服的吧?我想肯定不止这个价。” 时关关这话说得很有自信,这件衬衣,虽然,她的拿货价只有七块,但是庄小娥批发给其他人绝对不是这个价钱。 如果零售商拿货价在十五块以上,自己还得除去房租等运营成本,售价至少在三十块往上。 如果是进商场,那就更贵了。 看小姑娘的神色,也明显是被时关关问住了。 小姑娘叫董秋怡,父母都是工人,她也子承父业,在厂子当了一名会计。 她原本就条件不错,也爱美,周围追求者无数…… 过年的时候,省城来的表姐来她家里走亲戚,一进门,表姐脱了外头的大衣,董秋怡一眼就看上了她里头的衬衣。 而后,董秋怡一直念念不忘。 她四处寻找这件衬衣,但是镇上没有卖的。 她托朋友问。 有一个追求者倒是在省城的百货公司看见了这件衣服。 八十块钱…… 董秋怡一听价格马上就焉儿了。 追求倒是会把握机会,说,只要她答应跟他交往,就把衣服买下来送给她。 呵,笑话! 他把她董秋怡当成什么了? 她能因为一件衣服就把自己卖了? 后来,董秋怡原本都已经死心了,却在花朝节的夜市上看到了这件衣服。 三十块钱,的确是不便宜。 但是比八十好多了,至少是自己能够勉强负担的价格。 董秋怡往前走了几步,上手摸了摸衣服的料子。 “可是,我怎么知道你这衣服有没有问题?”她问。 “这怎么会有问题呢?”时关关道:“您看看这布料,这做工,这针脚,这能有什么问题呢?我这可是从港城来的货。” 庄小娥的话虽然没有骗过时关关,但是时关关拿来偏董秋怡,可是绰绰有余啊。 董秋怡自然是不懂其中的门道的,她只觉得这件衣服看起来的确是和表姐那个一模一样的。 “这样吧。”时关关道:“花朝节三天,这三天,我都在这里,你要是期间有任何的质量问题,我包退包换,怎么样?” 三天无理由包退。 这在三十年以后十分平常的消费服务,在这个时代,却绝对能惊掉人下巴。 毕竟,在这年头,人民对供销社售货员的唯一要求是——不打人。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董欣怡还有什么犹豫的呢? 一拍大腿。 “好,我买了!” 董秋怡很痛快地付钱,八十块钱她买不起,三十块还买不起吗? 一个月的工资而已,大不了拿这个钱,去追求者面前出口气也行啊! “大闺女!” 董秋怡走了之后,一旁看热闹的大娘就凑了过来。 刚才她没好意思说,现在她实在是憋不住了。 “你说三天之内包退包换,万一她穿两天,又给你还回来了,你咋办?你这怎么挣钱啊?”大娘问道。 “她不会!”时关关答道。 “我既然来卖东西,当然要相信自己的顾客!” 事实证明,时关关说得很对,董秋怡不仅没有来退货,还让她在镇上出名了。 本来,小镇就是一个信息单一的地方,一旦有什么新鲜事儿,马上就传开了,而董秋怡,一直都是小镇的时尚引领者。 大家一看到她穿了这样一件衬衣,纷纷来问,她是在哪儿买的。 “就在花朝会的旁边啊,别看是个小摊,但是这衣服的质量还不错,做工版型什么的都好,和商场里的一模一样,但是价格还要便宜好几倍。 而且老板的服务还好呢,三天之内不满意包退包换。” 因为是一次不错的购物体验,所以董秋怡十分卖力地帮时关关宣传。 一时间,时关关这个小摊在小镇上名声大噪。 三天,她的衣服就都卖完了! 一千块钱的成本,三天就挣了三千四百六十七块。 ** 就在时关关倒卖服装的时候,县城的另一头,周涛的小吃摊也开了起来。 和周涛最开始设想的差不多,他负责做,时姗姗则负责卖。 但是……好像和最开始想的又不太一样。 时姗姗她这卖小吃的态度…… 不,她压根儿就不是真心来卖小吃的。 每天晚上,她都穿得花枝招展的,头发梳得规规整整,描了眉还画了口红。 周涛说了不止一次了,他们是在做生意的,没必要打扮得这么好看,穿成这个样子,干活一点儿都不方便。 她穿成这样,别人容易搞不明白,她到底是做什么生意的。 时姗姗不听,依旧我行我素。 服务态度也差。 每天坐在摊子旁边,拿着一本书看,食客来询问的时候,她都回答得懒懒散散的。 更让人头疼的是,她经常和食客吵架。 本来嘛,千人千味,就算偶尔有一两个食客对食物味道不满意,也是正常的,这种情况下,赔礼道歉说两句好话,大不了,送点小菜也就过去了。 时姗姗偏不! 她和人家硬吵。 “拜托!这就是个小吃摊的,你花个块八毛的,能吃就不错了,你还想要什么?要好味道啊?去大饭店啊!” 周涛:…… 怎么会有人开门做生意歧视自己的顾客的? 第32章 暗流涌动 周涛记得,从前的时关关服务态度可好了,对每个人都是笑意盈盈的,她经营这个小吃摊,一次都没和客人红过脸。 不管客人再怎么闹事,她总是能化干戈为玉帛。 同样是两姐妹,怎么时姗姗和时关关一点都不一样呢。 周涛和时姗姗沟通这个问题。 可是时姗姗当场就不服气了。 “我凭什么跟她赔礼道歉?她算是个什么东西?你没看她那个样子,塌鼻子、肿眼睛、麻子脸,都不知道是怎么傍上的男人。 哼,她有什么可神气的? 她那么厉害,怎么不去国营大饭店呐?跑到我这儿摆什么阔?” 周涛:…… 他怎么觉得时姗姗的女神形象正在自己心里一点点破灭呢? 而时姗姗心里依旧满心抱怨。 这卖小吃真的是……太累了! 不仅累,而且还要受气,那些看起来哪哪儿都不如自己的女人却对自己颐指气使的,自己还必须要忍气吞声。 凭什么? 她觉得,周涛其实一点都不爱她。 如果爱她,为什么舍得看她这样吃苦受累? 如果爱她,为什么眼看着她被别人欺辱,不帮自己出头呢? 要知道,自己是放弃了一个城市子弟选择的他也,难道他不应该感激涕零,把她当成宝一样捧在手心里吗? 时姗姗坐在那里一个人生起了闷气。 周涛见状,倒也矮下了身段,跟她服软。 毕竟时姗姗和时关关不一样,时关关从来不会有小情绪,天大的事,她都能抗,都能忍。 而时姗姗却是三天一小作、五天一大作,如果不花一番功夫去把她哄好,她能把房顶都掀了。 “好了……”周涛软声哄着:“刚刚我是看到客人走了,想着到手的钱没有了,心里着急才一时没控制住语气。 都是我不好,你别跟我生气了好不好? 我待会儿带你去吃好吃的!” 听到周涛这些话,时姗姗的心情才算稍稍缓和一点。 毕竟,都已经定亲了,难不成就这么一直闹下去?有台阶总是要下的。 “哼!”她却不肯放下身段儿,别过身去:“不会又是一碗酸菜饺子就给我打发了吧?我才不要呢!” “好好好,我的小祖宗,你说要什么?” “咱们……这几天挣了多少钱啊?”时姗姗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一抹狡黠的笑。 “啊?你问这个干什么?”周涛的眼神却有些防备。 “怎么了?这是我们一起挣的钱,而且我这段时间这么辛苦,难道我不该问吗?”时姗姗一听这话,脸色立马又垮了下来。 周涛见状,只能实话答道。 “也就……二三百吧。” 真的不算多,比起以前和时关关一起干的时候,起码少了一半。 要不是周涛的手艺还算不错,再加上现在正在的竞争不算激烈,不然连这些都挣不到呢。 “啊!这么多啊?” 时姗姗却是已经十分满足了。 毕竟这些钱,前世的赵明诚几个月都挣不来。 这就是她选择周涛的原因。 “那你给我一百吧!”时姗姗立刻道。 “这……这么多?你……要干什么?” “前段时间你不是答应给我三十块钱让我请朋友吃饭吗?而且我的擦脸油没有了,我想再买一瓶新的擦脸油,还有我爸妈不是和大伯他们分家了吗? 你知道我爸爸身体一直不好的,没有大伯的粮食,我有些担心他们,我想拿点钱给他。 哦,还有,我前段时间看上一件衣服,也不算太贵,才四十块……” 周涛:………… 她的破事儿可真多啊! 从前时关关哪里要过这么些钱? “可是姗姗……” 周涛拉着时姗姗的手柔声道:“我卖了拖拉机的钱连本都还没回来呢,而且这些钱,咱们后续还要买材料买工具什么的。 我们……” “你什么意思?” 时姗姗没等周涛把话说完,一把将手就抽了回来。 “你找这样那样的理由是什么意思?”她反问。 “你不就是不想给吗? 周涛!你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你说挣钱都是为了我!是为了让我过上好日子,现在你手里有钱了,二三百呢! 我就要一百块钱你都不肯给? 而且,你要搞清楚,这些钱不是你一个人挣的!这些日子,我跟着你风里来雨里去,我人都熬憔悴了,我只是要回应属于我的那份,不应该吗?” 哼,上辈子她时姗姗要什么赵明诚给什么! 甚至在国外的时候,为了给自己买一瓶香水,连工作都丢了。 相比较之下,周涛除了能多挣几个钱之外,真是哪哪儿都比不上赵明诚! “好,好,好,我给,我给!” 周涛实在是被时姗姗骂得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 这还在外头,这么多来来往往的人看着呢,他不要面子吗? 一听给钱,时姗姗的脸色转变得很快,立马喜笑颜开。 “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周涛却是暗暗叹气。 唉…… 本来原始积累就比以前落下了大半的进度,现在还要拿一百块钱给这位姑奶奶,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时姗姗却顾不了这么多,她拿着钱就回村里去找那些小姐妹了。 “明天,我带你们去县城里下馆子去!” 可是这一次,小姐妹听到她这样的话,纷纷露出了狐疑的表情。 这是……不会又是耍她们的吧? 时姗姗看穿她们的心思,将一百块钱“啪”地一下拍在了桌上。 “这些钱,够不够?” 小姐妹们一看到钱顿时眼睛都直了。 “姗姗,你……你哪来的这么多钱?” “这么……多钱?也就一百块钱而已,上次我说了是我有事,说是改天就是改天啊,你们偏偏不信,非要听我堂妹的话。” “对对对……” 小姐妹们见了钱,态度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我就说嘛,姗姗是什么人呐?怎么可能没有钱呢?” “对啊,实在是我们狗眼看人低了,三十块钱对姗姗来说算什么?” ………… 时姗姗重新找回了这种众人捧月的感觉,只觉得浑身都是舒畅的。 “都是那个时关关!”众人捧完了时姗姗以后,就开始把锅都甩给了时关关。 “对,就是她!胡说八道什么呀?害得我们误会姗姗了!” “我看呐,她就是嫉妒姗姗,见不得姗姗好!” “就是,就是,她今天也好意思回村!她要是见到我们姗姗,还不得羞愧死?” “你说什么?”小姐妹不经意的一句话却引起了时姗姗的注意:“你说,时关关今天回来了。” “是啊。”小姐妹却不知道她为什么忽然问起这个,只道:“刚才我妈在村口见到她的,这会儿估计已经到家了吧。” “是么……” 时姗姗听着这话,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一个心思却悄悄爬上了心头。 第33章 她被耍了! 时姗姗急匆匆地回去,正好就撞上了从外头进来的时关关。 “哟……” 时关关一见面就起了个高调。 “这不是我堂姐吗?好巧!咋的?你也回家啊?” 这语调…… 说不上哪里奇怪,但就是让人觉得不舒服。 算了,时姗姗今天心情好,不跟她计较。 捋了捋耳发,她冲时关关扬起了一个笑容:“关关呐……难得今天你回家,晚上,来西院吃饭吧,我买了肉。” 时姗姗说着,又扬了扬手上的肉。 “吃饭?” 这要是憋了好屁,时关关把名字倒着写。 “好啊,好啊!” 可是……不要钱的晚餐,是真的香啊…… 时关关应下之后,转身一蹦一跳地就进屋去了。 时姗姗站在她后头,看着她的背影,却是不由得微微皱眉。 这时关关……好像有哪点不一样了? 是头发吧?以前的时关关头发总是乱蓬蓬的,又干又糙,像是杂草一样堆在头上,她现在的发质依然不是很好,但是剪成齐肩的长度,打理得也干净了。 还有皮肤,好像也不如以前黑黄了,。 好像还长胖一点了,不像以前那么干瘦了。 嗨…… 时姗姗想着想着,忽然摇了摇头,自嘲地笑了笑。 看她,想那么多有的没的干什么,时关关再怎么变,也不就是个没人要的野丫头吗? 现在周涛的生意也慢慢走上正轨了,从此以后,她们就要过天差地别的两种人生了。 晚上,时关关就来吃饭来了! 带来了一大帮子人…… 时关关回去手一挥:“今天晚上二叔家里请吃饭!” 这些人就全来了,时海洋、时江河、时高峰…… “姗姗,难得你请我们吃一回饭呐!” “哟哟,红烧肉诶!” “姗姗,听说你在城里面挣了钱了,看来是真的呀!” ………… 姜翠屏一看屋里来了这么多的人,心里有些不痛快,大房那头全是些身强体壮的男人啊!个个儿都能吃。 就这些人加一块儿,要敞开肚子,能吃好几斤肉。 时姗姗却悄悄碰了碰她妈,示意她不要乱说话,随即又摆出一张笑脸冲着大房的众人:“快坐吧,坐吧……” 众人自是都不会客气的,落下就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这态度让时姗姗有些不舒服,但脸上的笑容依然保持得很好。 甚至,她还给豆豆夹了一块肉。 “来,豆豆,你多吃点,你们平时在村里,都不怎么能吃到肉,这次你放开肚子吃,以后长得高高的。” “堂姑,我没……” 豆豆想要说什么,时关关却一把就将她的嘴捂住了。 嗯? 豆豆不明白,抬起头,眼睛扑闪扑闪地看向时关关。 嗯? 小姑为什么要把她的嘴巴捂住啊?她只是想跟堂姑解释,她并没有吃不到肉啊! 小姑前段时间买了那么多肉回来,而且妈妈先前也回来了一次,又是拿钱又是买东西,她明明经常就有肉吃啊。 却见小姑冲着她咧嘴冲她笑,露出了阴森森的牙齿。 “豆豆,肉好不好吃啊?” “当然好吃啊!”豆豆重重地点了点头。 “那你就要多吃点!”时关关一边疯狂往豆豆碗里夹肉,一边威胁道:“小孩子吃饭的时候要少说点话,不然堂姑不高兴了,以后吃肉就不叫你了!” 不叫她了? 那可不行! 豆豆不说话,只低着头专注拔饭! 时姗姗见状,心满意足地笑了一下。 哼,小孩子能见过什么好东西?只怕是这一顿,够她回味一个月的了。 “对,对,豆豆,安心吃,不够还有,以后堂姑吃肉都叫你,等过段时间,带你去县城里面玩,好不好呀?”时姗姗笑着问。 那当然好了! “好呀,好呀!可以吗?”豆豆兴奋地问。 “姗姗,你和周涛……”这些对话一下子就引起了一旁谢春芳的注意,插嘴问道:“你们在城里都挺好的吧?” “我们……”时姗姗话说到此处时,很微妙地羞怯一笑。 “我们都很好。” “现在,周涛的生意也上了正轨了,每天晚上都能挣几十块呢,奶奶,等过段时间,我们就把你也接到城里来享福!” “几十块?” 谢春芳一听到这么多钱,眼睛都直了,笑得合不拢嘴。 “好,好啊!当然好了!” 时姗姗一边和谢春芳说话,一边在偷偷看时关关的神色。 却见她神色平常,一直都在埋头……吃饭! 大块大块的红烧肉往碗里夹,不停地往嘴里扒拉,吃得那叫一个香啊! 时姗姗:…… “其实我觉得,钱不钱的,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是周涛他人好,对我好。”时姗姗顺了口气,又重振旗鼓,继续说道。 “周涛他对你很好吗?”谢春芳十分上道,和时姗姗一唱一和。 “嗯……” 时姗姗点了点头,连耳根都红了。 “周涛他很体贴,什么事都顺着我。” 别管这话的真实性,但是她时关关不是喜欢周涛吗?上辈子,还嫁给了周涛做了几十年的夫妻,她就不信了,时关关听到这个话,还能没反应。 可她真就没反应! 依旧低头拔饭。 什么饭啊?就吃得这么香?饿死鬼投胎吗? 忽然,时关关抬头了! 啊,她忽然抬头了!她吃够了! “你们不介意我倒点汤汁儿吧?” 时姗姗:??? “嘿嘿,这红烧肉的汤拌饭最好吃了,我想弄点汤汁儿拌饭。” 时姗姗:…… 她觉得自己太阳穴突突的。 “你……拌吧,拌吧……” “嘿嘿,谢谢哦!” 时关关笑得像是个两百斤的孩子,又盛了一碗饭,伸手将那碗红烧肉端起来,将肉汁儿倒在碗里,又夹了两块肉,用勺子捣吧捣吧,混着挖了一大勺送进嘴里。 嗯…… 真好吃! 她满足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时姗姗只觉得,眼前这个人,她好像个饭桶! “我身上这件衣服,就是周涛给我买的!”时姗姗不服气,故意将声音太高了几个度:“四十块呢!” “四十块!”谢春芳听到后,也跟着一惊一乍,赶紧上手去摸时姗姗的衣服:“哎哟,啥衣服啊?金子做的?这么贵?” “不过料子确实是好哈?啧啧啧……看来周涛对你真的是好!” 时姗姗对谢春芳的反应很满意,又回头去看时关关。 这一看,是彻底绝望了…… 第34章 重新起一栋楼房吧! 时关关对碗里最后一口饭的关注胜过了其他所有,看向碗底的眼神,比看周涛深情多了。 只见她将最后一颗米饭扒拉干净,终于搁下了碗筷,十分满足地摸了摸肚子。 “舒服了……” “谢谢姗姗堂姐的款待,这顿饭我吃得很好。”她抬起头冲着时姗姗扬起了一个十分感激的笑意。 “你吃饱了吗?”说罢她又回头去看豆豆。 豆豆表示:“我早就吃饱了,小姑姑,你这也太能吃了。” “嘿嘿……”时关关表示:“这不是难得有人请客吗?肯定不能错过机会啊!” 时姗姗:…… 这意思就是把她当冤大头了呗? “那我们走?”时关关又问豆豆。 “好。” 姑侄两个站起身,表示再次感谢时姗姗的热情款待,她们吃饱,先行告退了。 然后,一大一小,一前一后地就这样离开了。 就这样离开了…… 时姗姗看着她们的背影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她没把时关关膈应到,怎么好像反把自己膈应得不行? “你啊,你请他们来吃什么饭啊?”等人都走了,姜翠屏才来跟自己女儿抱怨:“他家那么多人,这一顿饭,肉吃了这么多不说,油下去一大截,连米都吃了好几斤。” “嗨,他们要吃就让他们吃去呗!” 时姗姗虽然心里有些介意,但是还是要装作若无其事地说。 “他们肯定没吃过什么好东西,才像饿死鬼投胎一样,可是现在我能挣钱了,这些东西,咱们以后可以经常吃。 还怕给他们吃一顿?” “姗姗啊……” 时姗姗的话说完,一回头,看见姜翠屏正用一种很复杂的神色看着自己。 “怎……怎么了吗?” “你这段时间都在城里,没回来,可能很多事情你还不知道。” 只听姜翠屏道:“但是我和他们住在一个院子里,平时又是共用的一个厨房,我都看在眼里,这些东西,他们经常吃啊! 隔三差五就吃。” 时姗姗:!!! 惊讶过后,是愤怒! 是不可遏止的愤怒。 她被时关关耍了!!! 她就是被耍了!!! ** 另一头的东院,邬雅云看着自己女儿哭笑不得:“你呀,你呀,跟八辈子没吃过饭似的,你没看你二婶的表情,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那咋了?”时关关满不在乎:“他家诚心做东,还怕别人吃得多啊?” “哼,这些年,咱们给了他们家多少东西?离吃回本且早着呢!” 邬雅云瞧女儿这样,只笑着摇了摇头,又问她:“你这么忙,咋忽然有时间回来了?是有啥事儿吗?” “菜市场那里有大嫂和倩倩呢,我不忙。”时关关道:“我这次回来,是想问问你们,灶打得咋样了?书记不是限制你们一个月之内打好吗?” “哪有那么快?” 说起这个,邬雅云倒是不由得愁了一下。 “唉……啥啥都缺,请工人,费钱不说,手里连给别人管饭的粮食都不够,我和你爸的意思是,先用小炉子做饭,等明年开了年,有了钱有了粮,再打算。” “那哪里方便?” 灶这个东西,对于农村人来说,挺重要的,是立家的根本。 不然也不会有风俗每年迎送灶神爷不是? 而且家里这么多口人,一个小炉子哪里能够?下地干活本就又忙又累,回来吃顿热乎饭还这么麻烦。 “我不是给了你们钱了吗?你们拿去请工人,买粮食啊!”时关关道。 买粮食? 说得那么容易,农村人,就没有拿钱买商品粮的意识。 有想法,他们也舍不得。 这钱,他们还想攒着呢,穷了半辈子了,好容易手上有点钱,是给女儿留的嫁妆。 邬雅云看了看时关关,嘴唇嗫嚅一下,到底也只说了一句:“这事儿你就别管了,我和你爸,我们心里有数。” “啥叫我别管了?我这次专门回来,就是来管这事儿的! 妈,要不,咱们重新起个楼房吧?” “啥!” 邬雅云的声音差点儿要把时关关的耳膜穿破了。 “你说啥?” 时关关:“我们,我们重新起一个楼房吧!你看家里人口本来就多,到现在,二哥和三哥还挤在一间房呢,二哥将来结婚也没房间,豆豆也越来越大了。 咱们为什么不借着这个机会,直接起一个新房呢?” 听说,这个房子,还是当初爸妈结婚的时候起的呢。 时万喜很厉害,本来就有力气,又是大队长,石头是自己背的,院子是自己打的,考虑到身子不好的弟弟,修了东西两边院子。 这院子在当初那个时候,绝对是头一份儿。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家里的人口越来越多,村里一栋又一栋的新房起了起来,而这院子就有点不够看了。 因为二房的拖累,时万喜没能力再起一栋新房了。 一大家子人,越来越拥挤。 说起来,时关关内心还挺感激的,虽然说在和二房相处的问题上,时万喜有些拎不清,但是他对自己这个女儿,也不算太差。 大哥时海洋结了婚,一家三口挤一间房,夫妻俩睡里头,拉一个帘子,女儿睡外头。 二哥、三哥挤一间房。 而作为家里唯一的女儿,时关关始终拥有一个独立的房间。 也正是因为此,让她对时万喜一些脑子不灵光的做法,多了一些包容。 现在,豆豆大了,二哥也要娶媳妇,这院子实在是不能再挤了下去了,所以时关关也不介意,再回报他们一栋楼房。 “时关关,你疯了?你知道起个楼房要多少钱吗?”邬雅云问道。 “我大概了解过,咱们建砖房的话,红砖是一毛一块,水泥二十块钱一吨,砂石十块钱一立方米,钢材七百块钱一吨。 咱们建一个一百二十平的,两层砖泥混合结构。 砖大概五千块,也就是五百。 钢筋需要一点五吨上下,算一千二。 砂石大概十五立方米,也就是一百五十块钱。 水泥二十吨,也就是四百。 门窗这一块,就算两百吧。 一共算下来就是两千四百五十块钱。 接下来就是人工了,爸爸和哥哥们都能做,这就是四个劳动力了,能省下不少钱,其余的就请关系好的乡亲们帮帮忙,大工给一块五一天,小工给一块。 加上其他杂七杂八的费用,三千块钱,应该怎么也够了。” 第35章 不是,这时关关她有病吧? 时关关条条列举,把整个建造的成本算得清清楚楚。 很难想象,她一个姑娘家,竟然会懂这些。 但是这就是时关关啊,她要是提议一个什么事情,绝对不是空穴来风,她至少能有充分的了解和九成的把握。 这就是她带给别人的踏实感…… 时关关说罢,从口袋里拿了一沓钱出来。 “这是一千块钱,你先拿去用着,把基础先做起来,后面的,我再慢慢给你。” 邬雅云看见钱的时候,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你……你……有这么多钱?” 她知道女儿在城里挣钱,但是没想到能挣这么多啊! 她知道女儿有本事,而此刻,一叠厚厚的钱摆在面前,“有本事”三个字才在她的心里具象化。 “嗯。” 时关关点了点头倒是答得云淡风清:“这几天花朝节,摆摊又挣了些钱。” 她现在手上有三千四百多,按理说建房子是够了,但是后续还要进货,所以只能先给了一千。 “那……那啥……” 邬雅云头一次看见这么多钱,连说话的声音都是抖的。 “这……这事儿太大了,我……我要去跟你爸商量一下。” 邬雅云说着,转身出了门。 “万喜,你快来啊!有大事儿跟你商量!” 转眼,院子里就传来了邬雅云高亢的声音。 片刻,所有人都来了。 时万喜、时海洋、时江河、时高峰、豆豆…… 刚看到厚厚的一沓大团结放在桌上的时候,所有人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听了邬雅云说了来龙去脉,时万喜抽了一根烟,沉思许久,将烟头扔在了地上。 “修吧!” 随即他又叹了口气:“真没想到,我时万喜活了一辈子,当了这么多年的大队长,窝囊了半辈子,最后,居然是靠女儿扬眉吐气!” 三千块钱…… 要是靠他的话,永远也拿不出来。 可对女儿来说,就这么轻而易举,是好事,也让人心里堵得慌。 悲喜交加,时万喜自己也说不明白自己是个什么心态。 他只觉得,他何德何能,这么能干的姑娘,居然是他时万喜的女儿…… “我们也出钱!”时海洋也道。 他从兜里,摸摸索索拿出一百块钱放在桌子上。 钱虽不多,但是也表明了他的诚意。 “这是桂琴前两天回来的时候给我的,是我身上全部的钱,本来是打算给豆豆留着的,既然现在要建房子,那我就先拿出来。 以后,桂琴拿回来的钱,我都不留着,全拿来建房子。” “大哥,你这事儿和大嫂商量了吗?”时关关在一旁问道。 “不用商量。”时海洋摇头。 “新房子如果我们要住,那我们就要出一份儿力,我相信桂琴,她这点道理还是懂的。 我本来就是家里的老大,应该是我扛起家里的责任的,但是我没本事,反倒是让小妹扛起了大头,如果连这点也出不了,那我还是个什么东西? 从今往后,桂琴在外头挣钱,我在家里帮着建房子,我们一家人能出多少力就出多少。” “对,我也是!” 时江河听到时海洋表了态,马上也跟着道。 “我……我不如大哥,更不如小妹,我只有这把子力气,小妹,你往后只要能用得上我的地方,只管使唤,只要我能办得到,绝对不后退。” “对,对,我也是……” 三个兄弟统一了立场,表明了态度。 这才像是一家人该有的样子嘛…… 所有人都朝着一个目标努力,,没有争吵,没有矛盾,团结一致,有一份儿力就出一份儿力。 而且,充满了希望,充满了昂扬向上的活力! 想到马上就要住新楼房了,这一晚上,大房的每个人都高兴得没睡着觉。 第二天,他们就开始规划地基、测量大小、联系材料商…… 谢春芳在一旁看了很久,只看着这三兄弟还有这个当爹的,也不下地了,就在那儿神神道道地说着什么“这里修厨房,这里修厕所,屋后造猪圈……” “奶奶!” 时姗姗从屋里出来,也看到了这一幕。 “他们这么多人,这是在干什么呢?” “姗姗……” 谢春芳回过头,看向时姗姗,瞪大的眼睛写满了类似惊恐的情绪。 “我刚刚听了半天,他们好像……要建新房子了。” “什么?” 这样短短的一句话,对于时姗姗而言,更像是晴天霹雳一般。 “这……这怎么可能呢?大伯家里什么情况我们又不是不知道,这才多长时间啊?怎么可能建新房子?他们哪来的钱?” “我也不相信啊!”谢春芳也道:“可是我刚才在这儿站了半天了,我听得真真儿的,听说,还要建两层楼呢…… 姗姗,他们要修楼房了!” “不……不会的……”时姗姗摇着头,不可置信。 她怎么能相信呢? 时关关昨天晚上还蹭了她一顿饭呢? 不是,时关关她有病吧?都有钱建楼房了,怎么还跑到她这里来,饿死鬼投胎一样蹭她一顿饭啊? 但是,又由不得时姗姗不相信。 这种事毕竟是瞒不住的,没过几天,东院那头材料都拉回来了,地基都开始打了,甚至已经满村子开始找人了。 一块五一天呢! 村里很多人都来报名了。 自从听说时万喜家开始建房子了,村民们很多说法都开始变了。 “听说,这次修房子的钱,大部分都是时关关挣的!” “真的啊?可是她时关关哪里来的这么多钱啊?” “挣的啊!听说在城里可挣钱了,还把她嫂子也叫到城里帮她去了。” “啧啧啧……没想到啊,这时关关还挺能干的啊?” “可不是怎么的?要不说人不可貌相,你们都说时姗姗好,我瞧着,这时关关可比她姐姐强不少。” “是啊,是啊,而且我怎么觉得,这次瞧着时关关长漂亮了不少,是不是我看错了?” “啥看错了?人家以前是年纪小,没打扮,现在张开了,也会打扮了,当然就漂亮了。” “诶,时关关是不是还没说人家?” “是啊,你想咋的?” “那不是,我儿子和时关关差不多大吗?还没说媳妇儿呢,我想请媒婆帮着说和说和,嘿嘿……” 第36章 实体服装店 时姗姗偶然路过,乡亲们这些低声的讨论,就这么水灵灵地钻进了她的耳朵里。 这一刻,时姗姗觉得,天塌了…… 后面几天的时间,她都一直在寻思这件事,就算和小姐妹一起在县城里的饭馆里吃饭,也没让她感到丝毫的欢愉。 要知道,从小到大,她都是压时关关一头的。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风向开始慢慢转变的呢? “周涛,我们盖一栋小洋楼吧?”某一天出摊的时候,时姗姗终于忍不住和周涛开口道。 周涛愣了愣,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 “哈?你说啥?” “我说,我们盖一栋小洋楼吧。” “噗……”周涛听到时姗姗的发言,第一时间竟然是觉得好笑:“姗姗,你知道盖一栋小洋楼需要多少钱吗?” “知道啊,可是,咱们不是要结婚吗?结婚不是要新房子吗?” “我们是要新房子,但是不是现在啊!你知道的,我现在手上就剩一两百块钱,这两百,怎么可能能起得楼房呢?” 周涛有点觉得这个笑话不好笑了,因为他发现时姗姗好像不是在开玩笑。 她是认真的…… 这个女人,她怎么就能一天玩个花样出来呢? “可是你明明答应过我,让我住大房子的!”时姗姗道。 “我是答应过,但这不是要我们共同创造的吗?”周涛好言哄着。 他其实不是个这么有耐心的人,但时姗姗是姑奶奶,她实在是太难缠。 “你看哈,咱们小吃摊不是创起来了吗?现在也有了一定的收益,我相信,很快我们就会有钱的,到时候咱么建一个三进的大院子。 几层楼高的大别墅,出门都用小轿车接送,怎么样?” 听到周涛的话,时姗姗的心情倒是好了不少。 关于周涛以后能挣钱这件事,时姗姗从来没有怀疑过。 “那,我们是不是该把结婚的日子定下来了?”时姗姗又问起了另外一个问题。 周涛:“啊?” “你啊什么啊?咱们定亲都这么长时间了,不该结婚了吗? 这么久了,你家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彩礼也没下,周涛你们家什么意思啊?” “我……” 说实话,上辈子,周涛愿意不惜一切代价娶到时姗姗,而这一世,真的和时姗姗处对象了,他又总觉得一切并不如他想象的美好。 真结婚时,他竟然有些犹豫。 最重要,时姗姗开口就要三百块钱彩礼,还要三转一响,他上哪去弄这些东西啊? “我这不是想着,什么东西都没有吗?所以才想等一等,等我功成名就了,再风风光光来娶你啊!”周涛笑着道。 “还等什么呀? 咱们都定亲这么长时间了,还没结婚,再拖下去,我都成村里面的笑话了,还风光呢。 而……而且…… 我们都已经那样了……” 时姗姗说这话的时候,低着头脸上浮现出了一抹酡红。 “你要是不想这么快结婚,那你别这么猴急啊!现在生米都煮成熟饭了,万一……万一再……”时姗姗说到此处说不下去了,而是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那意思不言而喻。 “那我真是不活了! 周涛,我可警告你,我可是放弃了城市子弟才选择了你,你要是敢跟我玩什么花花肠子,我可饶不了你!” “好好好……” 周涛听到这话,赶紧应下,他知道时姗姗不是什么善茬,她真说得到做得出。 而且,不管怎么说,她也是他上辈子做梦都想娶的人,这辈子始终还是有股执念,到最后多半还是会娶她,早晚又有什么区别呢? “等过两天回去,我带上我爸妈去你家定日子。”周涛道。 “这还差不多!”时姗姗笑得心满意足, 她找回了一些平衡感,想着就算是没有小洋楼,她在其他方面依旧可以压时关关一头。 时关关的男人,她可以勾勾手指,轻松得到。 ** 对于时姗姗的那些心思,时关关自然是不知道的。 她现在一门心思,都在自己的服装生意上头。 花朝节已经结束了,时关关想着,无论如何,还是应该开个实体店面才行。 毕竟摆摊始终是游击战术,没有稳定的客源,像是花朝节这样特殊的日子一结束了,就没有头绪了。 实体店,她依然选择开在小镇上。 她现在并没有很多的钱去大城市扎根,何况,想要挣钱,本来靠的就是信息差。 时关关的审美并不算太好,只是在这个时代的小镇上,自然是超前的,如果放在大城市,她可就没有谱了。 小镇好啊! 小镇能农村包围城市。 她来自小镇,她了解小镇。 最重要的是,小镇的租金便宜。 一个一百来平的铺面,租金只要六块钱,时关关直接就交了半年的。 接下来,就是装修了。 服装店的装修很简单,刷点漆,做个展台,再弄一个好看的门头,就差不多了。 就这,在小镇上都算得上是头一份儿的光鲜亮丽了。 引得附近的人纷纷来看。 说起来,这寿春镇也不算小,但拢共也才三条横平竖直的街道,这是镇上的第一家服装店,可不是惹了所有人都来看吗? 时关关很快就在看热闹的人群里头看见的熟人。 “是你啊……”她笑着打招呼。 “你……” 对面的人却是皱了皱眉,显然是没把时关关认出来。 “我啊!”时关关十分自然地做自我介绍:“上次在花朝节,你买了我一件衬衫。” “哦……” 董秋怡恍然大悟,还带着点兴奋:“原来是你啊!” 言毕,她又仰头看了看面前的店面,满眼的不可置信:“我真是没想到,这家服装店竟然是你开的,花朝节结束了,还想着见不到你了呢。” “我就是怕你们找不到,所以我才在这儿开了一家店啊。”时关关说话可讨巧。 明明是担心再不能挣董秋怡的钱了,她说是害怕董秋怡找不到。 “怎么样呢?”她复又问道:“上次的衬衣还好吧?有任何质量问题,都可以找我哦,我给你退换。” 都过了这么久了,她还包售后。 “质量很好,没变形,也没脱色。”董秋怡道。 “既然你满意,那以后我的店面开在这儿,欢迎你经常来光顾哦。” “放心吧,一定会的。” ** “这是谁啊?”告别了时关关,董秋怡身边的姑娘久迫不及待地问她。 “卖服装的啊,你说我穿着很好看的那件衬衫,就是在她家买的。” “哦,对对对!” 一说起那件衣服,同伴很快就想起来了:“咱们厂里好几个女职工都跟你去买的,我当时也想买来着,结果找不见人了。” “是啊,现在好了,她开了服装店,我们就不怕找不到了。”董秋怡道。 “就是……”同伴应和。 “她卖的衣服好看,这样我们就不用托人去县城里帮我们带了。” “而且态度还好呢!”董秋怡跟着道:“才不会跟国营商店或者县城里那些一样,看不起咱们镇上来的,拿鼻孔看人。” “就是!就是!” 第37章 服装店的成功 时关关装修好了之后,便去县城里进货了。 “老板……” 女老板庄小娥正在理货,听到这声音,看了一眼,随即一声冷笑。 “我当这是谁呢!不是从广城回来的富婆吗?” 时关关:…… 她知道,她原本答应一个星期来进一次货,但是因为店面装修的原因,耽搁了一点时间,女老板觉得自己被耍了。 “我这是在外头办事耽搁了。”时关关笑着道。 “是我言而无信,算我给你赔个不是,但我真不是不守信用的人,这样吧,我进一千五的货,你看怎么样?” 庄小娥听了她的话,沉默了片刻。 “我还能怎么样?已经给开了低价,难道我还能涨价不成?或者,我看到上门的生意往外推吗?” 这意思就是这买卖能做。 时关关却忍不住笑了一下。 她发现,这女老板,精明是精明,但身上也有真性情的一面。 “那你给我拿这些!” 时关关拿出一张纸条,上头写着的是上次卖得比较好的一些款,顺便,又进了一些夏天的裙子。 “好叻!你稍稍!” 庄小娥看了一眼纸条,便开始帮时关关拿货。 她的动作很利索,算账也条理清晰,多少件货,多少钱,都说得清清楚楚,然后又码得规规整整,当着时关关的面将东西清点一遍,才再打包装货。 这麻利劲儿,就算时关关看了也佩服。 “你这怎么卖的?”时关关忽然看中了柜台上的一副皮手套。 松岩县的冬天很冷,农村就更冷了,乡下人搓着手、跺着脚取暖,时关关记得,邬雅云的手上都是一条条风割的刀口。 她想给她买副手套。 皮手套不透风,比棉手套更容易保暖。 “嗨呀,你买什么?”庄小娥装着货抬起头来。 “你在我这儿进了这么多货了,一副手套,我还还能收你钱不成?你拿去就得了。” 这女老板,刚才说话夹枪带棒的,现在送东西倒是一点都不含糊。 “谢谢你啊,老板!” 时关关也不墨迹,将手套揣进了兜里。 她心里却在寻思着,这女老板若是深交下去,说不定还是个值得交往的朋友呢! 时关关拿了货,便坐车回了镇上。 选了一个黄道吉日,在门口挂了两串鞭炮,新店便算是开张了。 开业第一天,和自己想的差不多,十分热闹,但大多数也都只是来看热闹的,只看不买,不过就算如此,第一天的营业额也上千了。 第二天,少一点,七八百。 三天以后,营业额便渐渐稳定了下来,约莫一天五百左右的样子,除去房租各项成本,也有百分之六十的利润。 因为没有花朝节那样的人流量,生意自然没有那么火爆,但是胜在稳定。 时关关还应聘了两个服务员,一人一天轮班。 工资给得比国营商店的高,十五块的底薪加提成。 每个月的营业额五千以上,就提十个点,营业额一万以上,就提十五个点,两个人平分。 这可是相当有笔账可以算了,只要卖得好,一个月几百呐! 不拿死工资,干起来才更有奔头。 时关关又给他们定制了统一的服装,黑色上衣加半身裙,黑色平底小平鞋,腰间别一个亮色的小包,看起来特别地起范儿。 店里要求也多,不管客人提出什么无理的要求都必须微笑服务。 说实话,这一点,时关关自个儿都觉得反人类。 毕竟,她不能保证每个客人都能明事理。 但是架不住她给的工资高啊! 别说是微笑服务,就算是跪式服务,也有人排着队地想干。 有句话怎么说的? 只要给够窝囊费,当牛做马无所谓! 也正是这样的差异化营业,时关关的服装店在周遭几个镇上都出了名了,营业额在大半个月之后,竟然又来了一个大涨。 开了店一个月,时关关认真算了一下。 除开成本和工资,还有一些顾客的退货,净利润竟然有五千多。 有些超出了时关关的想象。 她给店里面两个服务员一人发了五十的红包。 服务员都懵了…… 她们刚刚才领了工资,一人三百多呢,这还有红包? “你们在店里守一下,这几天我有点事,需要出去几天,你们两个人把店守好。”时关关将钱清点好,又跟店里面的人嘱咐道。 拿了这么多的钱,什么店守不好? “放心吧,老板,你想出去多久都行,把店交给我们就好。” “就是,就是……店里有我们,你有什么事儿安心去办就是。” 两个店员十分热情地将时关关送出了门。 现在在她们眼里,时关关哪里是什么老板啊?简直就是她们的恩人呐! 时关关拿了钱,先是回了一趟村,修房子的尾款,两千块钱,她拿给了邬雅云。 “这么快?” 看着时关关手里厚厚两沓钱,邬雅云往后推了推:“你不用给我这么多,前两天你大嫂回来了,也给了我三百块钱,修房子的钱够用了。” “大嫂算大嫂的,我的是我的,你们手上的钱多点,修房子也宽裕些。”时关关道。 “可是你做生意,身上需要多留点本钱啊。” 时关关:“你觉得我的资金周转需要你操心?” 邬雅云:额…… 也对哈! 她是时关关啊,一个浑身上下都写着靠谱的人,着实不需要人操心。 可是……操心是做父母的本能啊! “走吧,我们去看看新房子修得如何了。”时关关却岔开了话题说道。 “哦,好……” 新房子就修在老宅的旁边,此刻地基已经打得差不多了,几个工人正在那里扎钢筋呢,看到时关关纷纷朝着她打招呼。 “关关……” “哟,是关关回来了!” 一个月没有见,时关关发现,村民们比以前热情了不少。 有些人,她以前几乎没怎么打过交道,可是隔了老远看见了她,就要特地跑到她跟前儿跟她打声招呼。 “哟,是关关啊,好些日子没见你回来了。” 时关关心中腹诽。 我好想这辈子也没怎么见过你…… 脸上却依旧维持着笑容:“是啊,这不是刚刚才回来吗?” 第38章 时家要起飞了 “大哥……” 时关关见到了时海洋,冲着他招了招手。 “我啊?”时海洋指了指自己, 见时关关点头,赶紧把手在衣服擦了擦,屁颠颠儿地跑上来:“小妹,你找我啥事儿啊?” “这个!” 时关关塞了两条烟在时海洋怀里:“我从城里带来的,你待会儿和工人们分一分。” “还有……” 她又塞了五十块钱在时海洋的口袋。 “你待会儿去买点肉,别买三线肉了,就买那个大膀子,还买几条鱼,晚上好好请工人们吃一顿。” “嗨呀,小妹不用!”时海洋笑嘻嘻道:“咱们给钱了,一块五一天呢,且有人愿意做呢,还有,咱家伙食已经够好了,平时都是大白馒头,还买啥肉啊? 再说,买多少肉能用五十啊?” “啧,我让你买你就买,哪那么多废话呢?” 时关关把眉毛一横,时海洋下意识将脖子一缩,顿时啥反对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好……好的……” 转过背,时海洋有些奇怪地挠了挠自己脖子。 他有些搞不懂状况。 怎么……感觉自己有点怕这个小妹呢? 他时海洋怎么说也长得人高马大的一个大男人,最开始怕奶奶,后来怕媳妇儿,这都算了。 他现在居然怕一个十八岁的丫头片子? 这像话吗? 时关关却是看着时海洋的背影摇了摇头。 她这大哥啊,倒是个踏实肯干的,就是……脑子太一根筋了。 这么简单的拉拢人心都不会。 几包烟、一顿肉能值得几个钱,但是能在工人心里买个好,人家卖力帮你干,不窝工,再多的也值回来了。 时海洋拿了钱去买肉,很快就被村里人发现了。 时家今天晚上请工人吃肘子的消息不胫而走。 有人传得神乎其神,用手比划着:“这么大的一只髈呢,我看时海洋提溜着,起码有二三十斤,全是白花花的大肥肉。” 哟…… 小卖部里,歇脚的人听着,无不是露出了羡慕的深情。 “时家拢共才请三个工人,买这么多肉啊?” “哎哟,你说时家这是多阔啊?给一块五一天,还吃这么好,要我能吃这么好,让我去他家白帮忙也行啊!” “那当然了,那大肥肉几毛钱一斤,你去吃两斤肉也值回本了。” ………… 有人唏嘘,有人懊悔。 “哎呀,这么好的活儿,咋就没落在我头上呢?” “还说呢,你没瞧见啊?请的都是和时家关系好的,上回你还去公社告时家的状呢?让人时万喜的大队长都丢了。 人家能请你?” “那我是……” 那人被戳破了,想要反驳,可是张开嘴却又说不出话来,只能又懊恼地垂下头去。 “我看呐,这时家以后怕是要起飞了!”有人道。 “啥叫以后啊?现在就起飞了!人家都修小洋楼了,你家修了吗?” 额…… 那人被噎了一下,说不出话来。 “是啊,是啊。”旁边又有人应和:“以后可得和他家搞好关系,可在别得罪了。” “对对对!尤其是他家那个时关关……” 当谢春芳听说时海洋买了猪脚请工人吃饭后,气得当场晕过去。 啥人? 这都是啥人! 自家的亲奶成天见不到一点荤腥,二叔、二婶每天就蒸点菜馍馍,好一点的吃个鸡蛋拌点香油,他家竟然大鱼大肉请工人吃!!! 疯求了! 一天一块五的工钱请工人,不知道请他二叔吗? 虽然说时万民干不了什么重活,帮着监监工什么的,总可以吧? 自家的粪拿去淋别人家的白菜。 钱都给外人咯! 邬雅云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气谢春芳的,知道猪脚难处理,专门借了隔壁沈家的厨房,拎着猪脚进的沈家,用菜刀剁得“邦邦”作响。 半边猪脚加海带、萝卜炖了汤,半边猪脚做了红烧。 又做了一大盆的红烧鱼。 菜出锅的时候,那个香味儿哟…… 反正就住在旁边的谢春芳是闻着口水都下来了。 等吃饭的时候,邬雅云还邀请沈倩妈妈何秋菊一块儿去吃饭。 何秋菊知道好歹,明知人家吃肉,哪能答应?连连推拒:“哎呀,不用了,不用了,我家里都做着呢!” “走吧,走吧!” 耐不住邬雅云硬要拉人家。 邬雅云本来就和何秋菊关系好,现在条件好了,吃点啥的,自然要想着好姊妹:“倩倩也不在家,就你们两口,多两双筷子的事。 再说,我借了你家的锅灶,都不知道咋谢你好。” “嗨呀,你说那话怪见外的,一个锅灶能值个啥?你想用随时来用就好了!” ………… 两个人站在院子门口你一言我一语,拉拉扯扯的。 谢春芳就站在门口看着…… 这杀千刀的! 你要是有饭吃不完,你倒是叫一声你老娘啊! 最后,何秋菊还是架不住邬雅云的死缠烂打,随着她一块儿到了时家来吃饭。 人有些多了,直接就在院子里摆了两桌,等饭菜一上桌,所有工人们眼睛都看直了! 好家伙…… 谁家办席也上不了这么多的肉啊! 工人们等不及,一落座,操起筷子,就迫不及待地吃了起来。 那吃得是真过瘾…… 就算是过年也没这么甩开腮帮子吃过啊! 这些工人都是平时和时家关系好的,一边吃,一边连声说:“以后,还有这样的差事记得还叫我们啊!” 甚至还有人来问:“那些吃不完剩下来,我可不可以打包带回去啊?家里孩子们也好久没吃肉了,想带回去给他们尝尝味儿。” 说这话的叫胡卫华。 他家的情况大家都知道,是个勤快的店老实人,但是家里孩子多,又死了老婆,日子过得苦。 “你等着!” 邬雅云见胡卫华窘迫的模样,站起身来,从屋里拿了一个大铁盆。 “这锅里还有干净的,我给你装回去给孩子们吃。” “这……” 胡卫华看着邬雅云一大勺满登登的肉舀进碗里,眼睛都红了。 “好人,好人呐……我……”他颤抖着嘴唇话都说不利索了:“我都不知道该说啥好了,时大哥,弟妹,就该你们发大财啊!” 邬雅云笑了笑,偏过头问其他工人:“你们呢?锅里还有,要不我都给你们装点,带回去吧?” 工人们纷纷摆手:“不用了,不用了,前两天结了一次工钱,拿回去,都给老婆孩子打过牙祭了,都给胡兄弟吧,他日子苦。 就他家那三丫,瘦得跟人干似的,多吃点,补补。” “对对……”一旁的工人,也跟着附和。 邬雅云笑了笑,低着头,又舀了许久肉在胡卫华的盆里。 可谢春芳在隔壁听着,就差口吐白沫了。 好啊,你们这些做得真够可以的! 吃不完的,拿给别人,你都不能端点来给老娘尝尝味儿? 第39章 谁知道她那钱咋来的 “时队长!雅云妹子!” 正当这个时候,有人来了。 是村西头的谢家的女人,姓潘,潘红燕,此时正满脸堆笑,手里拎着东西往这头来,身边还跟着一个姓王的媒婆。 潘红燕和邬雅云关系不是太好,也不知道这个时候来干什么。 不管是干什么的,都让人觉得不舒服。 饭点的时候上人家的门…… 这在农村来说,是绝对的不礼貌。 “哎哟,是潘姐姐啊……”不管人家礼貌不礼貌,总归是拎着东西上门了,也不好驳人家面子。 伸手不打笑脸人嘛,邬雅云将那盆盛肉的盆子给了胡卫华,手又在围腰上擦了擦,这才笑着迎了出去:“真是稀客啊! 这是……有啥事儿吗?” “嗨呀,没啥事儿!”潘红梅摆了摆手。 “我听说……关关回来了?” “是回来了!” 邬雅云出于礼貌,还是把时关关叫到了跟前儿,介绍道:“关关,这是你潘婶儿。” “潘婶儿……”时关关也挤出一个笑容,唤道。 “哎哟……”那潘红梅却是一下子就激动了起来。 “这还是女大十八变呐,才几天没见到关关,越长越漂亮了。”潘红梅一边说着,一边就去拉时关关的手。 “哎哟……就这小模样,一看就喜欢到婶儿心坎儿里去了。” 时关关:…… 不知道别人怎么想,反正她遇到这种情况是觉得浑身不自在。 “关关,你处对象没啊?”潘红梅开始步入主题。 这是打的什么主意,自是不言而喻。 时关关:“没……没呢……” “那刚好,婶儿的大儿子,还单着呢,你应该知道吧,你成钢哥,和你一边儿大,小时候你们还经常一块儿玩儿呢,你有印象吗?” 成钢? 谢成钢? 就是那个比自己大了四五岁,呆呆傻傻,读个村小都留级的谢成钢? 谁经常跟她一块儿玩呢? 也就是放学之后,回家的路上刚好撞见过那么几回。 这叫一块儿玩? “大概……有一点吧……”时关关顿了片刻,才吞吞吐吐道。 “那你觉得咋样?”潘红梅眼睛亮晶晶的。 她当然觉得不咋样啊…… “那啥!潘婶子!”邬雅云见状,一个闪身,站在了时关关的面前,面上堆笑道:“潘婶子,关关还小呢,我和万喜,还想着留她几年,现在说这事儿太早了!” “啥还小啊?都十八了!都成老姑娘了!还留?再留都没人要了!”潘红梅一口应道。 听到这话,邬雅云的笑容彻底绷不住了。 有脑子的人都能听出来,这就是在委婉拒绝呢,她咋这么不识趣?还损起人家姑娘来了? “时间不早了,潘婶子,我就不留你了,你瞧,我们还在吃饭呢!” “别啊……雅云妹子……” 潘红梅听到这话,有些着急了。 “我是真心喜欢安安,想让她当我闺女的,你看,我见面礼都提来了,还请来了咱们村最好的媒人,是要明媒正娶关关的。” 嚯…… 瞧她这话说的,她家关关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吗? 清清白白的大姑娘,又聪明又能干,想要明媒正娶也得看女方家答不答应吧?怎么听这话像是什么恩赐似的? 再一看潘红梅拎来的东西…… 都是些不值钱的玩意儿! 邬雅云说话也不客气起来:“我家关关这么优秀,喜欢她的人当然多啊!但是她为啥要给你当闺女?她又不是没爸没妈! 我们不知道疼她吗?” “你……” 这话的意思就是摆明了说他家儿子够不上关关了! 偏偏潘红梅被堵得说不上话来,一个“你”字后面就没话了。 更气人的是,这媒婆站在旁边愣是一个字都没说! 她花钱请她来就是在这儿干站着的吗? 可是媒婆她又有什么办法呢? 本来媒婆的工作就是吹嘘主家,多说点主家的优点,粉饰一下缺点,努力促成这桩婚事。 潘红梅可好么,一到了时家,还没等她开口呢,自己就开始“吧啦”“吧啦”说个没完,句句都在女方的雷点蹦跶。 人女方能搭理她吗? 而且村里谁不知道现在时家惹不得? 王媒婆才不会为了这些谢媒钱去冒得罪时家的风险呢! “走吧!” 邬雅云说完了话,牵着时关关的手就走了。 “咱们回去吃饭!”邬雅云说:“没必要搭理不相关的人……” 不相关的人…… 潘红梅被气要死,可是就这么被人晾在了一边,到最后实在没有办法,只能就这么灰溜溜回去了。 “呸!” 待潘红梅一走,邬雅云就冲着地上啐了一口。 “一家子懒汉,又养那么多儿子,穷得都揭不开锅了,二十几岁娶不到媳妇儿,还想着来祸害我们家的女儿! 你做梦! 我家关关就是在家当一辈子老姑娘也不可能去你家受那罪!” 时关关坐在邬雅云对面吃着饭,只是笑了笑,没有言语。 另一头,潘红梅却是气冲冲地回了谢家。 “咋样了?” 一到了家,谢家人全都围上来询问。 “怎么样啊?你不知道看哪?连送东西,人家都不要。” 潘红梅将手上拎的东西放在桌子上。 确实没什么好东西,也就红糖、白面什么的。 “甚至连顿饭也没留我吃。” 潘红梅想起时家桌上摆着的食物,忍不住“咕嘟”咽了一下口水。 她都多长时间没吃肉了,去年一头猪养得瘦,交了公社本来就没多少了,一家这么多人,根本就不够分! 她知道时家今天晚上有肘子,所以专挑着饭点去。 谁知道那邬雅云…… 饭摆桌上了也没邀她一块儿吃。 亏她也做得出来…… “唉……”潘红梅的男人,谢常军长长地叹了口气:“看来他们家现在真的是阔了,咱们家高攀不上了……” “我呸!” 潘红梅却冲着地上吐了口痰。 “什么叫阔了?她邬雅云从前被婆母压着的时候,过得还不如我呢!她现在好了,撺掇男人分家了,不认老娘了,开始摆起阔来了! 我们家成钢高高大大的,有什么配不上他家那个丫头的? 就以前她时关关那个样子,又瘦又黄跟个野丫头似的,谁看得上她啊? 现在挣了两个钱,可把自己当盘菜了,还挑拣起别人来了? 什么玩意儿? 谁知道她那个钱是哪里挣来的?” “对哈!”潘红梅的话倒是提醒了谢常军。 “你说,咱们成钢成材,去城里找活干都不成,他们家那丫头,怎么就能在城里挣得了这么多钱啊?” “哼……”潘红梅冷笑一声:“怎么挣的?一个女人成天不着家,你说怎么挣的?两腿一开,就把钱挣来了啊!” 第40章 你的机会来了! 潘家关起门来说的那些话,时关关自然是听不到的。 她也没那个心思去听,第二天一早起来,她就赶早班车到县城里去了。 先去菜市场转了一圈了。 一个多月过去了,沈倩和大嫂两个人的生意越做越好了,两个人的配合十分有默契,顾客来来往往都没断绝过。 瞧着生意比她之前竟然还要好几分。 “小妹来了……” 李桂琴一边低头拔鸡毛,一边抬头冲着时关关笑了笑。 “你这儿正忙着,你等我一会儿哈……” 时关关这一等,就等到了中午。 中午时分,三个人在菜市场外吃了一顿酸菜鱼。 李桂琴拿了一个信封给她。 “这是之前说好的,给你的百分之二十的抽成,我和倩倩早就已经准备好了,只是你一直没来,我们又实在太忙了,没来及给你送去。” 时关关数了数,里头竟然有三百六十块钱。 也就是,沈倩和李桂琴两个人上个月挣了一千八百块钱…… 看来,两个人合作,效率的确提高了不少。 时关关也没有跟她们客气,将信封揣在了口袋里,和她们分别后,转身就去了服装批发市场。 “来了……” 庄小娥一看到时关关,就熟络地跟她打招呼。 “今天还要点什么货?” “庄姐,今天不拿货了。”时关关语调平淡道。 “不拿货?” 可显然,她的话在庄小娥的意料范围之外。 “那你不拿货,来这里干什么?” “庄姐,你听说过广城的十四行吗?”时关关却换了个话题问道。 “十四行?只要做服装的,怎么会没听过呢?” “那你去过十四行吗?” “那……倒没有。” “想过去十四行看看吗?” “啊?”庄小娥皱了皱眉:“我没事儿去看那个干什么?” 来回一趟,不折腾吗? “看看那边的服装进价是多少钱,看看那边现在正在流行什么款式,他们的货又是咋卖的,你是做服装的,难道不想了解了解行情吗?” 额…… 好吧,按照这个说法的话,倒也该去看看,只是……只是庄小娥好像从来没想过这事儿。 主要是,她身边全都是做服装的,大家每天都是一样的抢货、批发,也从来没有一个人提出,去原产地看看啊! “庄姐,明天,和我一块儿去趟广城吧……”时关关发出邀约。 “去广城?去干啥?不不……” 庄小娥感觉她被时关关的话绕得有点晕,她捋了捋:“不是,你要去广城你去呗,你干啥要叫上我?” 她们俩是啥关系啊?也就打了几次交道,往深了点说,是客户和销售的关系,往浅了说,就是萍水相逢的关系。 咋上来就要把她往广城拐啊? 她打算干啥啊? 却见时关关抿嘴笑了笑,一只手搁在柜台上,身子微微前倾,冲着勾起了一个坏坏的笑:“你记不记得,我上次跟你说过,你要发大财。” 庄小娥:???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记……记得啊……咋……了?” “我这可不是胡说哦,我这段时间观察过,庄姐你这个人,干活踏实会来事,能吃苦又不缺性情,你这样的人,天生就是发财的料。 就是……缺点东西。” “缺啥啊?”庄小娥的思维却是在不知不觉之间,跟着时关关走了。 缺认知…… “缺个机会!”时关关却是咧嘴一笑,将心里的话咽了回去,随即又是一拍桌子,“啪”地一声。 “恭喜你,遇见了我,你以后不用等待机会了,因为你的机会来了!” 庄小娥:??? 她怎么越看眼前的丫头,越觉得她像个骗子? “你今天要是不想进货,麻烦出门右转!” 时关关:…… “好吧,我知道我这么说你肯定不会相信,那我跟你谈点严肃的话题。” 时关关将手收了回来,插进兜里,神情开始变得认真起来,盯着庄小娥的眼睛,问她:“服装的这条路,你打算怎么走?” 庄小娥:“啊?” “什……什么怎么走啊?就……就卖服装啊……” “然后呢?” “然后就回家睡觉啊!” 不然还能怎么样? 却见时关关摇了摇头。 “我知道你现在做批发很赚钱,但是,这样的钱,你觉得你能赚一辈子吗?现在服装产业利润是很高,暴利! 你不算在这里头挣钱的,有卖服装的,拿着麻袋去银行存钱。 可是那之后呢?然后呢? 这样的利润,你觉得能维持多长时间?有没有人想动这块蛋糕? 你现在挣的钱,挣的是信息差异的钱,可是你要知道,这个差异总是在一点点压缩的。 你的前面还有很多人,有源头厂商,有中间商,有二道贩子,而你,属于整个产业链的最下游,一旦利益收紧,你将是最先被淘汰的那一批人。” 不得不说,时关关这话说得很中肯,也很一针见血,一语将很多人看不到的危机道破,清晰而明了。 庄小娥张开口想要反驳些什么,可是想了半天却只憋出来一句:“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现在哪里想得了那么多?” “你以前是没必要想,以后也可以不想,因为我帮你想!” 庄小娥:“你想? 你想做什么呢?” “做差异化啊、做品牌啊,做成标签啊,要以后整个松岩县,只要是做服装的,都听过你庄小娥的名字!” 很好,说得很振奋人心,但是想着怎么就这么不靠谱呢? “反正,我该说的都说了,你信不信是你自己的事。” 时关关看得出来庄小娥的神情有些犹豫,但是她言尽于此,不再进一步逼迫。 做生意本来就讲究你情我愿,得靠她自己想清楚,如果是强扭来的,也不甜不是? “反正,不管你去不去,我明天都去广城,你要是想清楚了,你就在十点之前来火车站,我在那里等你!”时关关说完这个话,一张火车票递了过去,而后转身便离开了。 “诶!” 庄小娥见状,伸手下意识想要叫住她。 可是喉咙刚发出一个音节,便又顿住了。 那放在半空中的手指蜷了蜷,她抿了抿嘴唇,复又把手放了下去。 第41章 她不会看错人 去广城…… 一个多月前,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跑到她的摊位前,三言两语,让自己拿出低于市场价一半的钱把货出给她。 一个多月后,这个小姑娘就邀请她坐上去广城的火车。 真的很荒唐…… 可是…… 她为什么就是觉得这个小丫头有一种让人信服的魔力呢? 让人想要跟着她去赌一把…… 是她口中对成功的描述太具有诱惑性了吗? ** 第二天,时关关很早到了火车站,她看了看手腕上的表。 九点五十八…… 抬起头,一个熟悉的身影正从站台那里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时关关不由得勾了勾唇角。 “我就知道,我不会看错人的。”她说。 庄小娥站在她的面前:“有人白送我火车票,我都不来,我不是傻子吗? 而且我庄小娥活了三十岁了,我想上这趟火车看看,看看我是不是真能换个活法儿。” 时关关笑,朝着她伸出了手:“重新认识一下,我叫时关关,我骗了你,我不是什么广城的女老板,但是从今往后,我会成为你信得过的合作伙伴。 相信我,我会让你挣到钱的。” “庄小娥,三十岁单亲妈妈,批发市场女老板,从今往后,是绝对信任你的合作伙伴。” 两个人握手,皆是相视一笑。 月台的长风吹过,勾起两个人的衣角和长发,而革命友谊,便从这个时候开始建立。 耳边传来了火车的鸣笛声,两个人前后上了火车。 待上了火车之后,庄小娥才忽然发现,自己高兴得太早了…… “你没告诉我,你买的是站票啊!” 时关关:“坐票卖完了,只有站票了。” 庄小娥!!! “从这里到广城一千来公里,十几个小时呢,你不说买了卧铺,你好歹买个坐铺吧?咱们就这么站着去,脚都得废。” “嘘……” 时关关却是凑过去,低头附在了庄小娥的耳朵,小声道:“我这次出来带了好几千块钱的货款,火车上的扒手多,你一路上盯紧一点。” 从刚刚时关关凑过来的时候,庄小娥便感觉到一个什么硬邦邦的东西顶着自己。 低头一看,就是粉红色的皮包。 也就是说,她就这么把几千块钱背在身上…… 放在这个皮包里? 这他妈…… 一路上,庄小娥哪里还敢放松警惕啊? 连瞌睡都不敢打,厕所不敢上,周围但凡路过一个人都要神经紧绷一下。 就这么十几个小时站下来,到下车的时候,庄小娥觉得人都要废了,刚才上车前的意气风发早就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天色已经很晚了,时关关带着她去了一个小旅馆。 真的太小了…… 多小呢? 除了中间摆的一张床之外,其余的位置,两个人屁股都挪不开。 时关关好像压根儿看不到问题的所在,拿了两个肉包子给她:“喏,垫垫吧,吃完了就睡觉,咱们明天就要出去干活儿了……” 这行程也太赶了吧? 而且她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火车诶!就给她两个包子? 好不容易来一趟广城,总该要带她去吃点这里的特色美食吧? 庄小娥发现自己被骗了…… 她这哪里是来广城发财的啊? 这不分明是来渡劫的吗? “将就将就吧,咱们现在是在创业初期,等咱们有钱了,我带你去东方宾馆……” “你可千万打住吧!” 时关关的话还没说完,庄小娥就赶紧止住了她。 她怕时关关这个饼再喂下去,她连包子都该撑不下了…… 等吃完了包子,两个人简单地收拾了收拾,就这么睡去了,第二天,很早就起来了。 庄小娥醒来的时候,发现时关关正坐在床边拿了一个小镜子化妆。 她今天装扮很不同,高腰西装裤加上敞口的衬衣,领口处挂着一副墨镜,头发打理成了小卷儿,妆容也还很精致。 跟县城那些爱美的小姑娘化妆不同。 时关关不画鲜艳的眼睛,夸张的腮红,她的妆容更精致,更清透,不是一味追风的模样,而是刚刚掩盖了她脸上的瑕疵。 再配上这一身衣服,简直就是商界女精英的模样。 庄小娥觉得,时关关真是神奇。 她简直……简直就像是一块生姜,扮成什么样,就能什么样。 自己为什么会刚刚认识一个月就被她拐到广城来呢? 就是她身上的气质,哦不,不如说是气场…… 她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都是那么地自信,有一种让人无条件信服的魔力。 “怎么了?” 感觉到庄小娥的目光,时关关回过头来。 “你看我干什么?” “啊?我……”庄小娥有一种偷窥被人抓包的窘迫感。 “我……” 随即她又笑了笑:“没啥,我就是觉得你今天特别地好看。” “谢谢。”对于夸奖,她毫不客气地照单全收:“快点起来吧,我们今天有很重要的事要干。” 很重要的事…… 庄小娥和时关关出了旅馆,先去路边摊吃了一碗肠粉,然后又去街上逛了逛。 庄小娥发现,这里的人穿着打扮真的和松岩县很不一样诶。 广城温暖,街上的人大多穿裙子、短袖,但是不像是松岩县那般单调,她们穿衣服色彩很明艳,很丰富。 长裙、短裙、超短牛仔裤、各种花色的衬衣、各种吊带衫…… 要多大胆有多大胆,要多丰富有多丰富…… 时关关说得没错,做服装生意就是应该多来这些地方走一走、逛一逛,别的不说,就这些款式,拿回去肯定好卖…… 而后,她们就去了十四行,询问了价格。 “这些粉肠……” 出来后,庄小娥就学会了一句当地的骂人话。 “居然赚我这么多钱,这里三四块就能拿的货,转手卖我七八块,我又不是零售商,我是批发商诶!他这么赚我的钱!” 听着庄小娥的叫骂,时关关只笑笑,不言语。 庄小娥却急了:“你还愣着干嘛?咱们快去进货啊!” “进货?”时关关反问:“谁说要从这儿进货了?” “你不是说来……” “我是说来这儿看看,我可没说是从这儿进货啊!”时关关打断了庄小娥的话道。 “可这儿都这么便宜,不从这儿进从哪儿进?” “当然,还有更源头的地方啊!”时关关冲着庄小娥神秘地一笑。 半个小时后,她们就打车到了一间厂房的门口。 第42章 初遇江瑾书 “粉黛……” 时关关仰头看着厂房上头巨大的匾额,嘴畔含笑。 “就是这儿了!”她道。 她记得,前世,在自己死的时候,这个牌子已经是全世界响当当的服装品牌了,一件高定,就连一线明星,也要抢破了脑袋。 只因这个品牌一直以来的好口碑,以及独到的眼光。 这次重新回来,既然着手要做服装生意,又怎么能不和粉黛合作呢? 只是没想到,这个牌子在八十年代,都已经初具规模了。 说来也是,二十几年后的服装龙头,怎么可能会没有点底蕴和积淀? 时关关想着,心里便更加热络了。 “走吧!” 她招呼了一声庄小娥,自己已经大步往里头去了。 “诶,可是……”庄小娥在她的身后,想要叫住她。 “你们是什么人?来干什么?有预约吗?”恰好在这个时候,保安拦住了时关关的去路。 庄小娥叫住时关关就是想要说这个…… 这么大的厂房怎么可能会允许闲杂人等随便进入呢?肯定会有保安拦着的嘛。 可是时关关就算是被拦了,脸上依然没有显出丝毫的慌乱。 她只是将脸上的墨镜取下来,然后用墨镜指了指自己,一脸茫然的样子。 “你系问我的咩?” 她身后的庄小娥在瞬间瞪大了眼睛。 ??? 这口音……是怎么回事? “预约咩?应该有嘅,时关关,你找找!” “好的!”保安一听时关关这口音,态度瞬间好了许多,转身就回了保安亭,拿起了一个本子查看。 可是……找了半天,保安的眉头肉眼可见地是越皱越紧。 “嘶……” 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保安实在没找到,这才看向时关关:“没有啊,老板!” “没有?唔可能啊!” “但是这确实啊……我连续找了好几遍了!”保安看眼前的女孩儿,年纪不大,但是穿衣打扮,言谈举止,又不像是普通人,所以不敢怠慢。 “啧……” 时关关咂了一下嘴巴,一副焦灼的模样。 “你之前有冇过嚟预约过啊?(你之前来预约过吗?)”她转过头来问庄小娥。 庄小娥:“啊?” 她愣了一下,却见时关关站在自己面前疯狂地对着自己眨眼睛。 庄小娥:…… “对……对不起时总……我好……好想忘了……” “扑街啊!” 庄小娥:…… “你是怎么做事的?这么重要的事你都能忘?” 庄小娥:“我……我……对不起时总,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庄小娥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能低着头一个劲儿地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有什么用啊?我专门从香港飞过来,结果你告诉我你忘记预约了!你知道你耽误我多少事啊? 你知道我耽误一天多少钱呐?” 原谅庄小娥,此时此刻,她真的很想笑…… “库库……” 然而耳边,却一直萦绕着一个声音。 酷?她酷什么酷? 抬起头,却看见时关关嘟起个嘴巴,不停地冲着她做嘴型。 哦,哭啊…… 庄小娥听明白了,但是……怎么有人说哭就哭得出来的? “呜呜……对不起时总,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呜呜……” “你哭什么哭?我不相信眼泪,还以后呢?没有以后了!我告诉你,要是我这单生意黄了,你就卷铺盖走人吧!” “哇……” 听到时关关这么说,庄小娥哭得更大声了。 正好这个时候,一辆黑色奔驰从时关关的身边而过。 坐在车子后排的年轻男人,微微侧头,刚好看见了这一幕。 “这是谁啊?” 男子俊眉微蹙,平静的嗓音带着淡淡清冷的意味儿。 助理随着男子的问话也跟着回头。 “嗯……不认识,但是看穿着打扮应该也是做生意的吧,不知道遇见什么事,我看那女人都被骂哭了,小江总,要不要我下车去问问?” “不用了……” 年轻男子拉上了车窗,回过头,身子后仰,两条修长的腿叠在一起,以一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椅背上,微微阖眼。 “老头什么时候回来?”片刻,男人复又问道。 “江总刚刚来电说,他那边大概还有两个小时,小江总先去他的办公室等他一会儿吧。”前头的助理道。 “嗯。” 江瑾书微微点头,而后便再也没有言语了。 前头的司机加重了油门,黑色的奔驰加速,从时关关的身侧飞速而过。 而车外,时关关的闹剧还没有结束,保安恭恭敬敬送走了那辆奔驰车,才抽出身来,管她们两个人的闲事。 “老板,您就别骂她了,您看她,都被您骂哭了。” “大家都不容易,出来打工,谁不会犯点小错呢?您就大人大量,原谅她这一次吧。” 保安四十多岁的年纪,看起来倒是憨厚老实,心地也还不错,看庄小娥年纪不大的姑娘,被这么劈头盖脸骂,也生了怜悯之心,所以才想来劝几句。 “原谅?”谁料,时关关回过头来,连他一块儿骂。 “你说得那么轻巧,现在门都进不去,几十万块钱的单子,丢了,你赔吗?” 保安:“额……” “老板您看您这不是说笑吗?我一个看大门的,我哪赔得起?” “赔不起就少说点话!” 时关关说着,又一根手指指着庄小娥,恶狠狠道:“你给我等着!我一定炒你鱿鱼!” “不要啊!时总……” 庄小娥一听这话,哭得更凶了,那叫一个涕泪横流。 “我家里还有孩子要养啊,我老公没良心,卷着钱跑了,我一个人拉扯一个孩子,孤儿寡母,家里老人身体也不好…… 我要是丢了工作,我们……我们一家人可怎么办啊……” “时总,我求求你了……求求你千万不要开除我啊……” 庄小娥哭得那叫一个真情实意,旁边的保安看动情了。 这也……太可怜了…… 这个女人的遭遇实在是太惨了,孩子还小,老公跑了,老人生病……这要是再丢了工作…… 不,不能让她丢了工作! “要不然……老板,我帮你打个电话,问问总经理助理,问能不能通融一下,放你们进去,您就别骂这么小姑娘了!” 第43章 跟当众脱裤子有什么区别? 那当然太好了! 演这出戏,为的不就是这个吗? 可是时关关不能将喜悦暴怒出来,压制住心中的狂喜,微微侧目,依旧是一种上位者的口吻。 “你能搞定?” “我……”保安停顿了片刻:“我只能试一试,能不能行,我也不知道。” “大哥,你真是太好了……” 然而此刻,庄小娥一步上前,拉着保安的手千恩万谢。 “你是个好人,你以后一定会有好报的!” 面对庄小娥的殷切目光,保安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只是微微叹了口气。 “唉……我……我尽力吧。” 接着,他便回了保安亭。 里头传出了他打电话的声音:“张助理,我这边来了两个人想要见江总。” “没有预约。” “哪个公司的?额……具体哪个公司我也不清楚,但是听说是从港城那边来的,先前是和我们这边谈好了的。” “不像是骗子,看起来挺大的老板的。” “你能不能通融通融,给江总说一声,人家专程从港城飞过来,走一趟也不容易。” “拜托你了,张助理!” “诶,好叻,我再问问公司信息,我待会儿再给回电话。” 保安挂了电话,这才又转头看向时关关:“老板,上头办公室要您的公司信息。” “哦,好。” 时关关听到这话,半点没漏惬意,从自己的皮包里拿出一张名片。 “这上头写的就是我们公司。” 她身后的庄小娥看得又是一愣。 她是从哪儿,什么时候搞来的名片? 为什么,时关关总是能层出不穷地给她意外和惊喜呢? 而另一头,办公室内,江瑾书正坐在办公室后头,百无聊赖地把玩着一支钢笔,而张助理在外间接电话的声音,就这么清晰地进入了他的耳朵里。 “什么事吗?张助理?”江瑾书问道。 “哦,不是什么大事,少爷。”张助理站起来回答:“有人想要见江总,但是没有预约,我正让保安盘查他们的信息呢。” “见老头?”江瑾书的忽然想起了车里匆匆一瞥的那个身影。 “是刚才厂外头的那两个人吗?”他问。 “嗯,应该是吧。”助理答道。 “你让她们进来吧。” “啊?”助理却有些搞不明白,这是为哪般。 “少爷,这好像有点不合规矩吧。” “什么规矩不规矩的?她们现在进来见到的又不是老爷子,而是我,难道我想要见什么人,也要预约吗? 反正现在等着老爷子也无聊,找个人陪我聊聊天也成啊。” 江瑾书头往后仰,嘴畔勾起一抹邪笑。 “那……那好吧……” 助理知道,这位少爷行事总是捉摸不定,而自己肯定是拗不过他的,只能拿起电话给保安亭打了过去。 “你们可以进去了。”那头的保安接了电话,转头对时关关说道。 说不高兴是假的,但是时关关做戏做全套,十分平静地冲着保安点了点头。 庄小娥却上前一脸感动地看着保安:“谢谢你大哥,谢谢你保住了我的工作,下辈子,我当牛做马地报答你……” 转过身,两个人皆是变了表情。 两只手交握在一起都在微微发颤。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 “你以后要下地狱……”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庄小娥对着时关关说道。 “那保安大哥多好的人呐,你这么骗他,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痛!”时关关回答。 “太痛了!” “但是……没钱更痛……” 庄小娥:…… “安啦!”时关关又拍了拍庄小娥的手安慰道:“我知道这么做不地道,但是你要想想,咱们来这儿是给厂子带来收益的啊。 将来,我们一块儿合作,挣了大钱,说不定,他们都要来感谢我呢。” 时关关是有信心的,她可以让粉黛的辉煌提前二十年。 “可是,就算进来了,你就怎么确定人家肯把货给我们呢?这么大个工厂,人家能和一个散户合作吗?” “能不能行,总要试试才知道。” “等等……” 庄小娥听出这话里的意思了。 “合着你也不知道能不能行? 你坐十几个小时的火车,又演这么大出戏,你那么自信,还说什么带人家厂子发财,我真以为马上就要成了。 你现在告诉我,最难的事还没开始?” “哎呀……” 面对庄小娥的控诉,时关关异常地平静:“能不能行的,总要试试才知道嘛。 咱们既然来都来了,当然是要找到利润最大的那条路啊,孩子不知道能不能考上大学,所以你就不培养了? 地里不知道能不能出庄稼,所以你都不种了? 凡事总要试试嘛…… 再说了,只要见到了本人,总会有机会的嘛。 你看,我名片都准备好了,咱们到底是怎么样,还不是靠一张嘴说。 事在人为嘛。” “哼”庄小娥忽然笑了一下:“你那张嘴,我可是从来都不担心。” 两个人一面说着,进了办公楼,前台带她们一路上了五楼,进了最里面总经理的办公室。 时关关和庄小娥站在办公室门口,往里一看,皆是愣了一下。 这……粉黛的总经理这么年轻的吗? “怎么?” 里头的江瑾书抬头看向门口的两人:“不是你们要来公司的吗?怎么站在门口不进来。” 额…… 不仅年轻,还这么……好看…… 年轻、漂亮、混时装圈…… 按照时关关的经验,这几条特征全都符合的,一般都是姐妹。 “真是没想到啊,粉黛这么大的公司,总经理居然是这么年轻的大帅哥,真是年轻有为啊。”时关关思忖了一下,笑着道。 旁边的庄小娥听到这话,不由得怔了一下。 就这么……赤裸裸地夸人家长得帅的吗? 可能是代沟的问题吧,庄小娥生于五十年代,成长在六七十年代,在她们那个年代的人,看见个男的都要躲旁边。 有时候遇见一两个好看的还要红脸呢。 现在是时代不同了,加上出来做生意,庄小娥自认脸皮已经十分厚了。 但是这么当人的面说…… 跟当众脱裤子有什么区别? 第44章 实业兴邦 对面的江瑾书倒是没什么反映,稀松平常似地笑了一下。 看起来,这个女人是误会了什么,把他当成自家老头了,但是也没什么解释的必要。 “粉黛,江瑾书。” 他站起身,冲着时关关伸出了手。 “s&g时关关。” 时关关走上前去,也回握住了江瑾书。 “s……g?”江瑾书却是紧皱了眉头。 时关关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想法。 “江总没听说过?”时关关道:“是港城那边的,这是头一回来内陆做生意,所以江总没听过也是正常的。” 时关关说罢,就把名片递了上去。 江瑾书接过去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九龙岛那边的?” “嗯。” 时关关点了点头,从善如流的模样看不出半点心虚。 “那边有这么一个公司吗?” “江总要是不相信的话,可以给您看看我们公司的营业执照和公章。”时关关说着,就从皮包里面掏公章出来。 江瑾书却是摆了摆手:“不必了……” 她既然敢提出来,那自然是做了充足的准备,就算是看了也白看。 “时总,旁边的会客室坐吧,既然是来谈生意的,我们好好谈谈。” “好!” 时关关点了点头,带着庄小娥坐在了旁边的会客室。 秘书上来给她们倒了茶水。 时关关端起茶杯,浅浅喝了一口。 “没想到江总这里还有这么好的凤凰单枞,甘香醇厚,顺滑回味,确实是好茶,只是可惜了,可惜了,这香型不是我平时喝的蜜兰香。” 时关关的话音刚落,庄小娥在旁边碰了她一下。 “你说什么呢?你上人家这儿来,怎么还挑上茶了?” “哈哈……”没想到这个时候,江瑾书却是一声浅笑:“没有想到,时总也爱品茶?” “说不上多爱,只是闲暇或者会客的时候会泡上两杯,上次,一个合作伙伴给我送过两饼上好的金瓜贡茶,下次我给江总带点来尝尝。” 一旁的庄小娥听得,差点儿把嘴里的茶都喷出来。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她还有合作伙伴,还有金瓜贡茶…… “那我现在这儿谢谢你了。”江瑾书身子微微后仰,饶有兴致地多看了两眼时关关,随即又招了招手,叫来了秘书。 “去,给时总换蜜兰香的凤凰单枞。” “是……” 秘书重新泡上茶来了,庄小娥看得内心发愁。 要到时候江瑾书真问时关关要茶叶怎么办? “时总说自己一直是在港城那边做生意的?怎么忽然想起来回内陆发展了?”这个时候,江瑾书忽然又把话题折了回来。 “因为内陆发展好啊!”时关关放下茶杯,说道。 “人人都羡慕国外,人人都往国外跑,但是江总,咱们都是做生意的,这两年国内的发展,想必我们都有很直观的感受吧。 我相信,将来的内陆,肯定是一片蓝海。” “既然如此,那你直接来内陆就是了,何必来我们粉黛呢?” “第一,我对内陆并不是太熟悉,第二,我很看好粉黛,这两年粉黛产的服装不管是款式和质量,都很受年轻人的喜欢。 其次,我要做的不光是沿海口的生意,不光是广城、沪上,我要的也不只是服装销售。 我要做的是发展祖国的制造业,因为我知道,祖国现在需要实业,只要实业才能兴邦。” 妈耶! 旁边的庄小娥越听越愣。 一个开了服装商店的小老板,坐在了大总裁的办公室谈起了实业兴邦。 时关关,她怎么敢的? “我来和贵公司合作,为的也不光是我自己,还有贵公司。” “为了我们公司?”江瑾书挑了挑眉,越来越来了兴致。 “说下去!” “贵公司现在的生意不错,可以说,整个广城,也只有粉黛做的产品质量最好,但是也仅仅是质量好而已。 恕我直言,贵公司,也仅仅只是一个加工厂而已。 你们没有自己的品牌,也没做出知名度,也没有想法,市面上流行什么你们就做什么。 江总,如果你相信我,我可以帮你把品牌的知名度打响。 我会粉黛这个名字传遍华夏的各个角落。 而后,咱们自己做设计,咱们出自己的东西。 让以后的年轻人不再讨论说,他们身上的衣服是从日韩来的,是从欧美来的,就让他们抬起头、昂气胸,说是华夏出品的。 说他们身上穿的就是粉黛,让他们引以为傲!” 这条路,不得不说,二十多年后的粉黛真的做到了。 但是这条路他们走得太久了,真的太久了…… 其实时关关有些不明白,上一世,她见过一次粉黛的董事长,也就是现在的江瑾书。 简短的交谈之后,她就江瑾书是个很有想法也很有见识的人,加上现在的粉黛已经有了很不错的底子。 为什么还要二十多年的时间,才走到那个高度? “说得不错!”江瑾书听到时关关的话,微微坐直了身子,两只胳膊搭在椅背上,双手交叠身前,俨然一副认真的样子。 “那时总,你现在打算从我这儿拿多少的货?” “五千!”时关关道。 “呵呵……” 江瑾书听到这话,忽然笑了一下。 “会不会……太少了?” “我们公司,就算是最小的经销商,也不可能一次只拿这么一点货,而且时总可是港城做大买卖的,将来是要打造全国第一品牌的。” “做生意嘛,总是一回生二回熟嘛。”时关关知道这是奚落,但是半点不恼。 只笑嘻嘻道:“我现在刚刚转战内陆,还没摸清市场,先少拿点,你放心第二次绝对会大量拿货。” “我可以签保证书!” 江瑾书听了时关关的话,并没有回答,两只手依旧交握在一起,一根食指没有节奏地敲打着,显然像是在思忖着什么。 “不用签合同,我给你开张条子,你去找市场部的拿货,你给他们说,是江瑾书批的,只管给货就行了。” 半晌,他才道。 短短的一句话,让时关关和庄小娥心里皆是一阵狂喜。 这就是……成了? 比她们想象中的要顺利很多啊。 第45章 我们真的要发财了! “小江总……” 待时关关他们走了之后,助理从外头进来:“我刚才和销售部那边已经确认过了,他们最近并没有和一个姓时的港城客户接触。” “是么……” 江瑾书听到助理这话,只是微微一笑,好像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张助理。”他喊。 “你看这个女人,她像是老板吗?” “嗯……从她的穿着打扮、言谈举止,倒像是一个有钱人,而且见识谈吐,都不像是一个骗子。”助理如实答道。 江瑾书却是一笑:“那我告诉你,她就是彻头彻尾的一个骗子。” 助理:“哈?” “她说她在港城做生意,我在港城上了四年的学,从来没有听说过一个叫 s&g的服装公司。” 如果今天遇到的是江老头说不定就真的被骗了,但是很不巧,今天在这儿的刚好是他。 “那……那您还给她批了五千块钱的货?”助理就更加不明白了:“应该报警把两个骗子抓起来才是啊!” “抓他干什么?五千块钱的货,我们粉黛给的起。”江瑾书道。 张助理:…… 这位小江总的脑回路,他都从来没明白过。 “可是……可是您就不怕江总回来找您追责吗?” “他追什么责?我这是在帮他!” “帮……他?”助理越来越糊涂。 粉黛走到今天,是该求变了,但是江老头的思维太固化了,江瑾书给他说过好几次,他都不听。 这次这两个骗子坐在这儿说的话,正好就是粉黛最需要的。 说不定…… 有些事情总要试一试,说不定呢? 反正也没什么损失。 “算了,这件事你别管了。”江瑾书沉吟了片刻,才对着助理道:“你去调查一下,这个时关关是个什么来路。” “是……” 助理走了,江瑾书却是一个坐在椅子上,不自觉得拿起桌上的那张名片把玩起来。 “我会粉黛这个名字传遍华夏的各个角落。 以后,咱们自己做设计,咱们出自己的东西。 让以后的年轻人不再讨论说,他们身上的衣服是从日韩来的,是从欧美来的,就让他们抬起头、昂气胸,说是华夏出品的。 说他们身上穿的就是粉黛,让他们引以为傲……” 耳边想起的是时关关刚才慷慨激昂的一番陈词。 时关关…… 多有意思的人啊! ** 而另一头,庄小娥和时关关坐在回程的火车上,她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成功了,成功了…… 这一切都像是做梦一样。 从源头厂家直接拿的货,质量更好,而且价格更加便宜,这要都是都像以前的价格批发出去…… 能挣多少,庄小娥简直都不敢想。 “发财了,发财了,关关,我们真的要发财了……” 庄小娥抓着时关关的手都在颤抖。 时关关有些尴尬地把头埋了下去。 “庄姐,你稍微克制一下,你没看到火车上这么多人都在看我吗?” “我知道啊,但是我真的克制不住啊关关,我一想到我都兴奋,你说你带我发财,说实话,我到昨天,我都还在怀疑。 现在不怀疑了,你确实厉害。 你太厉害了!关关!” 最后一声“关关”音调更是大得离谱,引起周围的人都侧目看过来。 以前时关关,脸皮很厚的,走南闯北,不管遇见什么人、什么境况,她都可以应对自如。 但是此刻,时关关真的有点绷不住了,她想把旁边这个满脸涨红、眼冒精光的女人踢下火车…… 时关关她们坐火车回去之后,定的货,是走的陆运,大概三天之后就会到。 一回到县城,当务之急,当然就是筹备开新店面了。 一下子到了这么多货,自然一个店是不够的。 时关关的意思是,至少三个。 “这么多?”庄小娥有些发怵:“会不会有点太冒险了?万一不好卖怎么办?” “这么好的货源你愁不好卖?咱现在有一手货源的优势,你不趁着这个时候迅速扩张门店,拿下市场,还等着别人来抢你蛋糕吃吗?”时关关道。 “好,好吧……” 虽然庄小娥听不懂时关关说的什么,但是她就是觉得…… 骂得好! 而后,庄小娥就退了批发市场的铺子。 时关关是打算将这三个服装店都交给庄小娥打理的。 庄小娥的铺子在批发市场不算中心的地段,但是生意却一直不错,可见,她很会做生意,又当了这么多年的老板,只要稍加锻炼一下,做一个独当一面的管理人员应该不成问题。 于是第二天,庄小娥就去批发市场推掉了铺子,打算专心跟着时关关干。 “哟,小娥这就走了?” 有以前一起卖货的同伴见状,纷纷围了过来。 “哎哟,你说咱们在一块儿卖了这么多年的货,你这咋一走我们心里还挺舍不得的。” “对啊,咱们在这儿干批发不是干得好好的吗?你走啥啊?” “就是,就是,你跟那小丫头片子也没接触过两次,就跟着她干了?能靠谱吗?看起来毛都没长齐的样子,能成什么大事?” “能靠谱吗?” 庄小娥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 “你们知道个啥啊?就不靠谱了!” “你们知道人家吗?了解人家吗?还不能成大事!我告诉你们,人家本事可大着呢,那么大的老板,那么大的生意。 人家说谈下来就能谈下来。 就凭你们……哼! 一群就知道在市场里拉瓜说闲话的,还说上人家了。 做批发这么多年了,去过广城吗?想过去广城吗?知道外头流行啥款式吗? 井底之蛙!” 众人被这一通数落得劈头盖脸。 她……她们说啥了? 庄小娥也不搭理她们,放在这儿的大部分东西她已经叫了个人力三轮拉走了,剩下的她收拾起,往肩上一甩扛着就走了。 “哦,我劝你们啊,还是早点想想出路吧,守在这儿一成不变,迟早要完!” 众人:…… “这……这是吃枪药了?”待庄小娥走后,才有人不满道。 “就是,就是……” “咱们不也是为她好,关心她吗?咋还咒上咱们了?” 第46章 她不成功,天理难容 有了庄小娥的加入,也有了前面的经验,新的服装店弄起来快了很多。 隔壁镇上一家,县城里一家,都保持了一样的装修风格。 让人意外的是,因为先前的时计服装店在周边的镇上出了名,这次新开的两家店,镇上那家,每天的营业额居然还要更好一些。 不过还好,县城这家的收益也还算可观。 开了店之后,就是招募员工、培训员工,活动策划…… 每天忙得脚不沾地。 等两个店铺都走上正轨的时候,已经是几个月后了。 时关关给了庄小娥一张地图,上面是分店的扩展图,按照发展的发现,依次点了小红点。 “嚯……” 看到那密密麻麻的小红点的时候,庄小娥惊了一跳。 “你这野心不小啊!” 时关关微微一笑:“不是我野心不小,这是我给你策划的野心。” 庄小娥怔了一下。 “我?我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呢?在这之前你只是一个批发市场的摊主,你能想象,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你能管理三家服装店吗? 而且根据我的观察,这三家店,你还管理得十分不错。” 时关关坐在展台上,两只脚悬空晃来晃去,用手敲了敲桌子上的地图。 “等以后这些店都开起来,我给你去粉黛要股份。” 庄小娥:“股……份?” “是啊。”时关关答得干脆。 “到时候咱们就是粉黛的全国直营商,咱们把他们把品牌做出来,他不仅该给咱们分股份,还应该是大股份。” “你是认真的?” 庄小娥忽然意识过来,原来,时关关当时在粉黛跟江总说的那些话……不是骗人的? 她一直以为,时关关说那些只是为了拿货而已。 可是时关关却道:“我难道会乱说吗?” 她一只手撑着展台,微微俯身,睁着一双眼睛看着庄小娥:“你不知道我?在成功的路上,我可能会有一些手段,但是我可不是一个纯粹的骗子。 你记得我说的吗?我说,说不定他们以后还要来感谢我。” 是啊,她说过很多话。 她还说,全松岩县做服装的人都知道她庄小娥的名字。 要真是按照她所想的这样,那又岂止是一个小小的松岩县呢?只怕是庄小娥这个名字,在全国都得如雷贯耳。 想到这儿,庄小娥不禁喉头动了动,咽了口唾沫。 “等等……”她忽然想到什么。 “你说,这些事儿都交给我,那你做什么?” “我嘛,我当然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咯。”时关关说着,手往后一撑,从展台上蹦了下来。 “庄姐,这儿都交给你了哈,我出去几天。” “诶!” 经过这段时间跟在时关关身边,服装店的所有业务庄小娥基本都可以一手抓了,就算时关关不在也完全没有问题。 所以庄小娥一口就应了下来。 “哦,对了!” 时关关走到了服装店门口,忽然想起来什么,又折返回去。 她将门推开一条缝,冲着里头喊:“庄姐,你的工资我还没跟你谈吧,你拿利润的百分之二十,你以后自己给自己开工资。 我隔段时间,来查查帐就好了。” 庄小娥:“多……多……少?” “你说多少?” “百分之二十啊!” “这……这也太多了……” 之前并没有谈工资,但是庄小娥心里盘算着,店员一个月都能拿个好几百,她这个店长怎么着,一千至少有吧。 其实在这上头,庄小娥真的没什么谱。 按理来说,时关关应该不是什么抠搜的人,毕竟一个普通的售货员,她能开出这么多的工资。 但是,她们两人一起去广城,她给她买站票,带她住最小的旅馆…… 庄小娥心里想得很明白,反正跟着时关关也不算太亏,至少这段时间她学到了不少真东西,等安定下来就去谈工资,如果给得太少,大不了分出来单干。 没想到,时关关直接给她百分之二十…… 二十…… 要知道,这三个店,一个月的利润一万大几啊…… 百分之二十就是好几千,她以前做批发也挣不了这些钱啊。 而且,她做批发是自己当老板,盈亏自负,承担风险,这纯打工,还这么高工资。 实在太多了…… 多得庄小娥都有点不好意思要了。 “不行啊,关关,太多了……” “给你就是该你的!”时关关却说得很果断。 “粉黛还没给你承诺股份,但是我可以承诺给你!你放心,你现在是我的元老员工,在我这儿,挣的钱永远有你一份!” 时关关说完这话,没和庄小娥拉扯,转身就走了。 时关关走后,庄小娥看着她的背影微微发神。 这是什么人? 有想法、有脑子、有干劲儿、有远见……关键,肯让利,懂拉拢,这样的人要是不成功,天理难容。 ** 时关关告别了庄小娥,回了村里。 这段时间一忙就是几个月,想来家里的楼房都快封顶了吧。 自打过年后时关关就一直在忙,现在好不容易闲下来了,自然是打算在家里好好歇上几天。 可是……回村后,村民的态度怎么好像又和之前不一样了? 之前她回来,别人一见了她,大老远地就要来和她打招呼,但是现在……明显态度冷淡了很多。 这倒也没什么。 反正时关关也不想和这些人假寒暄,怪累挺的。 但是走着走着,越来越不对劲儿。 怎么有些认识的人,见了她马上就把头低下去了,然后脚步匆匆地就往旁边走,就好像她是什么瘟疫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 前后差别也太大了吧? “你看,是她不?” 时关关走出了两步,听到了身后低低窃语的声音,是两个上了年纪的大妈站在榕树底下,低着头,一只手捂着嘴巴小声交谈。 直觉告诉时关关,她们讨论的肯定是她…… “可不是吗?化成灰我也认得出她。” “哎哟,跟之前大不一样咯,我都认不出来了,不过有一说一,变好看了。” “哼,做那事儿?不能好看吗?你瞧她身上穿的衣服,正经人能这么穿吗?还不知道是哪个男人给她买的呢……” 第47章 变漂亮了 时关关:……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 现在天气热了,她穿了一条碎花裙裙,裙长都快到脚踝了,这穿着有什么问题吗? 要说和从前的区别,大概就是她头发养好了,烫了一个波浪卷,耳朵上戴了一对金属的亮色耳环。 毕竟她现在做服装嘛,又不是一样的杀鸡宰鸭,穿漂亮点也没关系吧? “小姑……” 耳边豆豆脆生生的叫声把时关关的思绪拉了回来。 她竟是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家门口。 一抬头,面前一栋楼房拔地而起,眼瞅着都快要竣工了。 “关关……” 邬雅云正端着一盆水往大门口外头泼,一转头就看见了自己的女儿,满脸的惊喜:“啊呀,你这丫头,你啥时候回来的? 也不知道来个信儿。” 邬雅云一边说着,一边上前,仔仔细细把女儿打量一番。 “哟哟,这几个月不见,咋和以前不一样了?” “哪儿不一样了?”时关关问。 “嗯……白净了,长胖了,反正就是漂亮了……” 时关关上辈子从来没被人夸过“漂亮”,现在一回村儿,竟然连着被夸了两次,竟然觉得有些不适应。 明明是同一个人,上辈子却一直贴着“土”、“丑”的标签。 是因为,她以前从来都不会关注自己,她不会管理皮肤,不会买新衣服,也不会鼓捣发型。 只是…… 时关关想起村民的话,又不由得皱了皱眉。 “妈,你们最近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儿?” “不对劲儿?” 邬雅云皱了皱眉,一副不明就里的模样。 “就是村里人的态度,你觉得和先前有没有变化?” “嗨……”邬雅云摆了摆手:“你管那么多干嘛?这些人一直都是这样,恨人有、笑人无,咱们且活咱们的,管他们呢!” 在这上头,邬雅云比时关关通透。 毕竟她在村里呆的时间长,一直人缘不太好,早期没分家时,谢春芳不喜欢她,在村里没少说她的坏话。 后来分了家,谢春芳又那么沸沸扬扬闹一场,把时万喜的大队长也闹丢了。 现在她家是肉眼可见的阔了,修起了楼房,有人羡慕有人嫉妒…… 这些人心的复杂和反复无常,邬雅云见得多了,也就不在意了。 简单通透,只要有那么几个关系尚好的一直不变,就好了。 “也是……” 时关关听邬雅云这么说,心里也开阔了许多。 她咧开嘴笑了笑。 管她呢? 就当那些人是真心夸她漂亮了。 “你赶巧,昨天早上,我去赶集,看见卖大鹅的,原想着买来下鹅蛋给豆豆吃,既然你回来了,妈给你炖大鹅。” “好!” 一听到今天晚上有好吃的,时关关更高兴了。 低头将豆豆抱在怀里,跟着邬雅云进了院子里头。 “小姑给你买新衣服了,你想不想要?”她一边走,一边逗手上的豆豆。 “想要……”豆豆答得脆脆的。 “那你亲小姑姑一口。” “嗯嘛……”豆豆凑了过来,就在时关关的脸上“吧唧”一口。 时关关被逗得心情大好。 “还有零食和玩具哦!” 豆豆高兴得大叫:“小姑真好,豆豆最喜欢小姑姑了!” 晚上,东边的院子里又飘满了肉香。 时关关带回来了两瓶好酒,又给时万喜带了烟,每个人都买了衣服。 当然了,豆豆的衣服最多。 她可开心了…… 是粉红色的小裙子也,上头还有纱纱,她觉得自己穿上简直像个公主,不停地在屋子里转圈圈。 时海洋在旁边看到,却有些肉痛,虽然是妹妹的钱,但是…… “她是个娃娃,你给她买那么多的衣服干啥?明年就不能穿了嘛,小娃娃吃饱穿暖就行了,买那么多衣裳,不是浪费钱吗?” 时关关不以为意:“你懂个什么?小孩子的童年只有一次,当然是要漂漂亮亮的啊,成年人都知道爱美,为什么小孩子就不可以了?” 时海洋:“这都是什么歪理?我没听说过!” 话不投机半句多…… 时关关懒得和时海洋掰扯。 将抱在膝盖上道:“这衣服还有配套的小皮鞋哦!” 时海洋:…… 小孩子穿皮鞋? 疯了! 可是时关关就是很想很想给豆豆买东西啊! 这些,都是她小时候想要却没有的…… 现在她长大了,有能力了,可是她的童年不在了…… 吃完了饭,时关关早早睡下了,第二天一早,拎着东西去了隔壁沈家。 沈倩现在在城里做鸡毛生意,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作为沈倩的好姐妹,以及名义上的老板,理应慰问一下员工的家属。 奈何“员工家属”实在是太热情了,拉着她坐下,又是给切西瓜,又是给她倒清凉茶,硬是拉着她拉了半晌的瓜。 等从沈家出来,已经中午了。 时关关就打算去地里给邬雅云做饭。 现在正是农忙的季节,邬雅云和时万喜舍不得地里那些粮食,愣是把起到一半的房子搁下,也得把庄稼收了。 时关关能有什么办呢? 只能宠着咯。 给他们送饭去…… 她做饭很一般,又去小卖部买了汽水,还把井里冰着的西瓜打起来,放在背篓里,一并往地里送去。 此刻正是正午,太阳大着呢,大家都躲在阴凉处歇脚,没什么人,时关关怕被晒黑,顶着一片荷叶一路循着树荫底下走。 “关关!”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时关关转过身去,只见身后站着一个男人。 不算高大,皮肤黝黑,方形脸,倒三角眼…… “你是……” 时关关眯了眯眼睛,努力搜寻,都没有找到关于这个男人的记忆。 “是我!”男人往前了一步:“谢成钢!” “哦……” 时关关想起来了,上次他妈趁着饭点上门,唾沫横飞说了老半天,就是为了撮合她和谢成钢嘛。 一想到他妈,时关关的心情就有些不美妙,默默地往后头退了一步。 “你有什么事吗?”她问。 “我……”谢成钢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伸手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 “你这是上哪儿去啊?”谢成钢问。 “给我爸妈和我哥他们送饭啊!” “你……你这挺重吧?我来帮你背吧!”谢成钢说着,又往前进了一步。 “不用了,我力气大,这点儿东西不算重。”时关关委婉拒绝。 “嗨呀,你还跟我客气啥?我是男人,这点东西,我一下就给你送过去了。”谢成钢一面说着,一面上前,竟是直接准备上手了。 第48章 给脸不要脸了 这可把时关关吓坏了,连连往后退:“我说了,不用了!” 她的动作大了些,身后背篓里,汽水的玻璃瓶子碰撞发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谢成钢也被她这个反映弄得愣了一下,站在了原地。 “关关你……” 谢成钢张了张口又顿下,片刻又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似的道:“我不妨直接说了吧,我挺喜欢你的,我想和你处对象。 上次我妈去你家说了媒,被你们拒绝了。 我就是想问问,为什么啊?” 时关关摇了摇头:“这没有什么为什么,可能只是没有缘分吧!谢谢你的喜欢,也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我们俩真的不合适!” 时关关说完这句话,转身便走。 “你不试试怎么不合适?” 可是谢成钢紧紧跟在身后,依旧锲而不舍道:“我是真心喜欢你的,你就当给我个机会,试试吧,也是给你自己一个机会! 你看! 我今天为了来找你,还专门给你带了礼物呢!” 谢成钢说着,将早就准备好的擦脸油拿了出来。 “你们姑娘家不是都喜欢这个吗?只要你答应跟我处对象,我就把它送给你!” 时关关:…… 说实话,她拒绝得有点烦了。 这家人是听不懂人话吗? 拒绝了一次、两次,还是像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掉! 人家委婉好心的拒绝,偏偏要给脸不要脸! “可是你真的就没觉得自己配不上我吗?”时关关转过身,脸色已经十分不好看了。 “你们家里没有镜子总有尿吧?什么叫给我自己一个机会?什么机会?和癞蛤蟆相处的机会吗?一个人怎么可以自信成这样? 还有! 你拿个擦脸油在那里羞辱谁呢? 就是你那破擦脸油,掉在地上我都不带捡的!还搞什么处对象送面霜的活动? 什么垃圾玩意儿? 和你人一样垃圾!” 骂完了! 痛快了,舒服了…… 总算是把这口恶气出了,时关关心满意足地离开。 可是,她没看到,身后谢成钢那一双阴骘又恶毒的眼神。 他低着头,两只手狠狠握拳,双眼像毒蛇一样。 “你以为你又是个什么东西?”片刻,他才对着她的背影阴毒地说道。 “我愿意来找你,愿意和你处对象,那是看得起你,你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对于谢成钢的这些话,时关关理都不带理的,不过就是一个自尊心受损的男人的无能狂怒罢了,她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你在城里还不是个张开腿随便弄的下贱货,有了钱了,买点衣服,弄点头发,换了副骚样,回村里就开始装高贵了? 除了我,你看看整个村里,哪个男人愿意要你?” “你说……什么?”谢成钢最后的话,成功地让时关关停下了脚。 她转过身,有些迷惑地看向他。 昨天下午,在路上听到的那些闲言碎语在一瞬间进入了她的耳朵里。 看起来,这应该不是谢成钢恼羞成怒的信口胡诌,而是传言由来已久…… 谢成钢见她这样,不由得冷笑一声:“你装什么啊装?全村里谁不知道你时关关就是个千人枕、万人睡的烂货啊!” “我可警告你,随意造谣可是要坐牢的!” 时关关双眼蹙起,目光与方才的愤怒不同,而是一种说不清的危险意味儿。 然而谢成钢却丝毫不当回事! “得了吧,时关关!就连你奶奶都亲口承认了的事实,你还狡辩啥啊? 你要是现在对我下跪认了错,说不定我还能不计前嫌要你,否则,你以后就当个一辈子嫁不出去的老妓女吧!” 她奶奶亲口承认的? 谢春芳? 时关关的瞳眸不由得震了震。 对于这个谣言的由来,她想过很多种可能,但是她万万没想到,这居然是来自自己的亲奶奶。 造谣自己的亲孙女在城里做妓…… 这奶奶当得也算是绝无仅有了吧…… 一时间,时关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该笑,还是该气。 不能就这么算了…… 时关关也没心思再搭理谢成钢了,转过身,一边往前走,一边在心里琢磨着。 而她身后的谢成钢:??? 不是,她就这么把他无视了? 没有跪下道歉也没有愤怒,就这么一声不吭地走了,就好像他是空气一样。 可是偏偏这样无声的蔑视,才更让人觉得羞辱…… 不能就这么算了…… 谢成钢望着时关关的背影,眼神暗了下去,片刻,他又跟了上去。 只是,不同于刚才的纠缠,这次,他的脚步放轻了很多,保持了一段距离,专挑一些她的视野盲区走。 可是,这种程度的尾随怎么可能骗得过时关关? 时关关本来心里就在琢磨事儿,可是走着走着,就发现不对劲儿了。 哼! 她心中冷笑一声,本来现在心思是不在对付谢成钢身上的,但既然是他上赶着要送死,那可就怪不得她了…… 心里想着,她便加快了脚步。 身后的谢成钢见状,也赶紧跟上。 只见前头的时关关七拐八拐的,走得也快,而且专挑一些偏僻的地方走。 这是要干什么? 谢成钢心里有些奇怪,但又觉得正合他意,等到了没人的地方,那他不是想干什么干什么吗? 是上天在帮他…… 谢成钢正这么想着,一抬头,人却不见了。 可是……这不对啊? 刚刚还在前面的啊…… 他的眼睛四处望去,可是都没见着时关关的身影。 可真是奇了怪了,就是一个晃神的功夫,一个大活人就在眼皮底下消失了? 谢成钢心里一阵发慌,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嘣!” 然而忽然,一个闷棍打在了他的后脑勺。 谢成钢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眼前一黑,直挺挺就倒了下去。 等了片刻,意识才缓缓回拢,谢成钢睁开眼睛,就看见了面前的时关关。 她站在那里,手上还拿着一根粗棍儿,嘴边噙着冷冷的笑意:“凭你还敢动这些歪心思?哼,打不死你!” 所以……他是被时关关耍了? 忽然间,谢成钢心里升起一股不可遏止的怒气。 凭着这股怒气,他挣扎着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来。 这个时关关,她到底凭什么? 她以前不就是个又穷又丑的野丫头,去城里干了那下贱的勾当,就以为自己野鸡变凤凰了,呵呵,要不是看她兜里有两个钱,谁搭理她? 是她! 是她三番四次地给脸不要脸,现在竟然还敢这么戏耍他! 他要是不给她点颜色看看,就枉为男人。 第49章 生米煮成熟饭 谢成钢发了狠朝着时关关而来…… “呀,还能动?” 然而,对面的时关关见状,举起手中的棍子又朝着他狠狠招呼了下去。 “嗷……” 这一棍敲得,比刚才还狠,时关关也不挑地方,砸在了他的肩膀上,谢成钢当即发出一声鬼哭狼嚎。 嘶…… 这个女人…… 谢成钢心中大为恼火。 可是更狠的还在后头呢,时关关的棍子可没停下来,一棍接着一棍往下落。 她知道现在谢成钢心里正憋着一口气,要是不趁着野狗落水痛下杀手,一旦等他缓出手来,那倒霉的就是她了。 所以她根本没有停歇,一下接一下。 趁他病,要他命…… 谢成钢也没想到,时关关竟然会这么狠,那棍子像雨点一样朝着他招呼过来,没有决断。 她是下了死手,鼓足了力气,手腕粗的木棍砸在身上,其疼痛可以想象。 起初谢成钢还不死心,想趁机把时关关抓住。 但是她的棍子实在没有章法,一通乱舞,让他实在没有招架之力,到了最后实在撑不住,索性倒在地上“吱哇”乱叫。 “别打了,别打了……” “别……别打……放了我吧,我以后不敢了!” “哼,放你?放了你那就是害了我自己!”时关关可不信这鬼话,操起棍子就朝着满地乱滚的谢成钢砸下去。 “你现在把我打死了,你也要坐牢的!”谢成钢大叫。 “而且周围没人,我要是死在这儿了,你也说不清楚!” 谢成钢的一句话,让举着棍子的时关关愣了一下。 那满地打滚的谢成钢终于得到了一丝喘息的机会,看到了时关关这样,以为她是怕了,不由得笑了一声。 “我劝你还是还是放弃吧,我们孤男寡女在这里,只要被人看见了,你一百张嘴都说不清楚,更何况,你的名声本来就不好。” “反正你都是要嫁给我了的,打坏了对你有什么好处?倒不如你早点从了我! 反正……你在城里又不是没做过这些事? 你放心,我不嫌你脏,只要你结婚后把挣的钱都给我就好了。” “哦?”时关关听到她这个话,一个诡异的笑容在她的脸上逐渐放大。 不知怎么,谢成钢看到这个笑容,竟生出了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 这是怎么回事? 他不是刚刚才被打得浑身是伤了吗? 难道还有比这更恐怖的事吗? 下一秒,谢成钢便知道了。 “周围没人,是吧?” 时关关的语调里是克制不住的兴奋,然后抡起了手上的棒子。 “啊!!!” 下一秒,谢成钢的尖叫声穿透了整个树林。 “啊!啊!啊!!!” 而后是第二声、第三声…… 叫声之凄惨闻过之人,无不胆战心惊。 时关关她竟然…… 竟然…… 攻他的子孙根…… “谁在那儿?”正好在这时,一个声音在树林外响起。 有人来了! 谢成钢的惨叫声实在是太大了,纵然这僻静的小树林,也在一时间引来了不少的人。 谢成钢被打得口吐白沫,神思涣散的时候,听到这声儿,好像找到了救命稻草,在打死之前抽回一丝神思:“救……救命啊!救我!” “听这声,好像是谢家的那个大儿子?” “对,就是谢成钢!” 村民们认出了这惨叫声的主人,纷纷快步跑进来。 随着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众人涌进了这小树林里。 接着,他们就看见了一个奇怪的画面,一个身形纤瘦、穿着时髦的小姑娘,手里拎着一根手腕粗的木棍气势汹汹地站在那儿。 而地上,躺着的男人已经奄奄一息。 “救……救我……” 谢成钢看见了这么多人,挣扎着最后一丝力气朝着众人爬了过去。 然而,没爬了两步,就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这……” 村民们哪见过这场面,吓得纷纷往后退去。 片刻,才又反应过来。 “他这是……死了吗?” “啥死了啊?”终于有明事理的人站出来主持大局:“快!快往医院送啊,再耽搁下去,可就真死了!” “哦,对对……” 众人开始有人主心骨,这才七手八脚地抬着谢成钢往医院送。 然而,这个时候,时家人听到动静这才赶到了小树林。 “关关!” 邬雅云一眼就看中了人群中间的时关关。 她快步上前,一把就将女儿抓到了身前:“这是咋回事儿啊?我刚刚在那头都听见惨叫声了,这里咋这么多人啊?在这儿干啥啊?” “哦,没什么大事。”时关关神色平常:“记得前几天来我们家的潘婶子吗?他家那个谢成钢正规渠道没走通,就打算走歪门邪道。 可惜了,如意算盘打空了。” “啥?” 可是邬雅云却远远不如时关关淡定:“你说谢成钢?他把你咋了?你有没有受伤啊?” 邬雅云一边说着,一边拉着女儿全身上下查看了个遍。 “我没事……” 时关关把妈妈的手拉了下来,为了让她放心,还冲着她笑了笑。 “走吧,咱们一块儿去医院。” “麻烦事,还在后头呢……” ** 村民们七手八脚地把谢成钢抬到了马路边上,好容易才拦了一辆其他村的拖拉机。 司机人不错,听说快要死人了就让他们赶紧上车,把他们拉去了镇里。 时关关和时家人默默地村民们上了车。 这一通折腾,到了医院,谢成钢基本上出气比进气多了。 到了医院,医生一见情况,就赶紧抢救。 大约一个小时后,医生从抢救室里出来。 “病人没有什么大碍了,是疼痛过度导致的晕厥,经过抢救已经苏醒了。”医生摘下口罩时,脸上却有些难色。 “就是……唉……待会儿让他的家属来我办公室一趟吧。 听到没什么大碍,所有人都松了口气,至于医生的后半句话,大家已经没有什么心思去听了,只发愁,待会儿又该怎么回去。 然而这个时候…… “成钢!” 潘红梅得到消息赶来了,刚好看到自己儿子被推进病房,吓得面色全无,几步就跨到谢成钢的身边。 “成钢!你怎么样了啊?怎么会这样?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啊?” 谢成钢刚刚苏醒,原本还迷迷糊糊的,听到他妈这一声,倒是一下子清醒了不少,恨意也跟着升腾了起来。 “妈,是时关关!” 第50章 你嫁给他 “时关关……” 潘红梅说出这个三个字的时候,几乎是咬着牙,回头看向时关关时,一双眼睛满是恨意,像是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了一样。 这个丫头片子,她实在……太刺头了。 三番两次地让他们算盘落空。 这一次,是潘红梅教唆的儿子,告诉他烈女怕缠郎,虽然时关关拒绝过他一次,但是只要他锲而不舍,总能追上手的。 要是实在不行……那就生米煮成熟饭。 到时候她干也得干,不干也得干! 自打谢成钢出门去了,她就在家里等啊等,等啊等,却没有等来好消息,等来的却是她家儿子进医院了…… 接连的失利,让潘红梅把所有的怨念算在时关关头上。 “你这个贱丫头!你算个什么东西?你凭什么打我儿子!” “我告诉你,我儿子但凡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对于这些威胁,时关关压根儿没当回事。 她就站在那里,神色没有半点起伏变化,语调也是那样的轻松。 “是你儿子尾随我进的小树林,他想对我不轨,我这么做只是正当防卫而已,你还要跟谁没完?” “你胡说!” 谢成钢一听到这话,立马就大声叫喊了起来。 “分明是你!是你勾引我进小树林的!你本来就不是什么干净的人,你这个烂货,骚性难改,回村了还想男人!” “你把嘴巴给我放干净点!”一旁的时万喜听到女儿这么被骂,忍不住了。 上前半步,挡在了女儿身前,看着谢成钢厉声道:“你骂谁呢?” 时万喜的目光像是野兽一般带着怒意,让谢成钢心脏不由得颤了颤。 毕竟时万喜先前是做大队长的!干活厉害是村里出了名的,一身的腱子肉可不是像他这样闲混度日的懒汉可以比的。 “谢成钢啊谢成钢!”此时时万喜身后的时关关幽幽开口。 她虽然不怕,但此时有了人撑腰底气更足了一些。 “麻烦你撒谎也要动动脑子,我勾引你去的小树林,然后再把你打成这个样子的?我是疯了还是吃错药了?” “再说了,你妈之前带着媒婆上我家提亲,咱们村里这么多人都看见了,我要是看上你了,我直接答应了不就好了吗? 何必绕这么大一圈儿,今天偷偷把你带到小树林去?” 这…… 不得不说,时关关的话条例清晰,有理有据,让人找不出漏洞来。 “我……” 谢成钢张了张嘴,而后把心一横:“好,就算是我尾随的你,但……但我那是真的喜欢你,你放心,现在生米煮成熟饭,我会对你负责的。 我……我会娶你的!” 呵,做了那么多的铺垫,原来就在这儿等着她呢! 村民们听到这话,也是面面相觑,互相递了个眼色。 “没想到谢家那小子竟然做了这种事?” “就是啊,咋……咋耍流氓呢?唉……”有人摇头晃脑。 有人不以为意:“那有啥呢?这时关关本来也不是个啥好东西,再说了,人成钢不是愿意负责的吗?也算是有情有义了……” “谢成钢,你说啥?”然而此时时万喜却是暴怒。 他满脸通红,上前几步直接就抓住谢成钢的衣领将他从床上抓了起来,眼睛瞪得像铜铃。 “你对我女儿干了啥事儿?老子打死你!” 说罢,他扬起了拳头。 时万喜的拳头沙包大,上头都是老茧和砂石,他此刻正是在盛怒之下,这样一拳头下去是多大的威力可想而知。 谢成钢脸都吓白了。 幸好,这个时候村民们一涌向前,将时万喜拉住了。 “时队长,时队长……” 虽然说时万喜已经不是生产队长了,但是村民们依然习惯这么喊。 “时队长,你冷静一点,事情已经成这样了,你就算打死他也没用了啊,现在应该想想后面怎么解决才是。” “对啊,时队长,谢成钢这事儿确实做得不地道,但还好,他愿意娶关关,我看哪,现在当务之急是把两孩子的婚事办了。” “是啊,是啊……”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已经开始打算化悲剧为喜事了,就是没有一个人问问时关关,她愿不愿意。 一旁的潘红梅见状,也擦了擦眼泪,走上前来,一把抓住时关关的手。 “闺女,这件事成钢的确做得不对,婶儿一定好好教训他!但是既然事已经成了,咱就好好计划下一步的事。 婶儿也是真的喜欢你,等你们结了婚,婶儿保证绝对不会亏待你。 明天,明天回去,婶儿就去你家里下聘。 你放心,虽说你们出了那事儿,但是婶儿还是三媒六聘、堂堂正正地把你娶回家!” 潘红梅嘴上这么说,心里当然不是这么想的。 这都是权宜之计…… 把她儿子打成这个样子,以后还想过安生日子,做梦! 先把人娶进门,以后再好好报今日之仇。 谁叫她时关关不识好歹呢? 当初本是诚心想要娶这个儿媳妇进门的,但是她自己,把她的后半生断送了。 一个丫头片子,这么大的气性。 活该! 然而时关关却是一把将手抽了回去。 这些话,她怎么听着不对劲儿了呢? 什么叫虽然出了事儿,但你们还是三媒六聘、堂堂正正…… 合着谢成钢犯了错,反倒是她时关关低人一等了是吧? 原是看不上他家的,就以为他干出这种事,娶了她,反倒成了一种恩赐? 这都是什么强盗逻辑? 心中这么腹诽着,脸上倒是笑意不减。 “不好意思,我不想嫁。”时关关的声音不大,但是语气坚定,字字清晰。 “什……么?”潘红梅脸上的慈爱神情僵了一下。 “我说……我看不上你儿子,看不上就是看不上,不能因为你儿子犯了罪,成了流氓犯,我就看得上了,天下没这样的道理。” 时关关一字一顿,说得十分清晰。 太侮辱人了…… “你……你……你这……这……” 潘红梅听到这话,直接人都麻了,愣在那儿,舌头打架了半天愣是没说出话来。 “你……你都这样,不嫁给成钢,你还打算怎么样?”过了许久,她才憋出这样一句话。 第51章 我已经帮你报警了 “是啊……”有村民们听到时关关这话,也跟着应和。 “我们都知道你心里有气,不甘心,但是现在不是使气的时候,你这样,往后哪个男人会要你啊?要不嫁给成钢,后半辈子就毁了……” “对啊,对啊……” 还有那些早就对时关关有微词的,说话就更不客气了。 “你本来就不是啥干净的,名声不好,现在成钢还愿意娶你,你就偷着乐吧,也不知道你还挑啥啊?” “你这话啥意思?”邬雅云听着这话当场就不服气起来。 “我女儿清清白白,咋不干净了?咋名声不好了?这件事分明就是他谢成钢不对!我女儿,就是一辈子不嫁,我也不能让她嫁给畜生!” 说那话的人也不服软,他本来就和时家不太对付,现在时关关挣了钱,更是眼红。 眼瞧着时关关现在这样心里不知道怎么高兴呢,听邬雅云这么反驳,也不怵,当即冷笑道:“呵,雅云妹子,你也不用跟我嘴硬,她时关关做什么的,村里谁不知道啊?” “你……” “我和谢成钢压根儿就没干那事儿!” 眼瞧着邬雅云快要和那叫黄绍明的村民吵起来了,时关关在一旁抢声道。 “没干那事?” 一句话,让方才热火朝天的争吵忽然安静了下来。 “关关……” 片刻,才听到躺在床上的谢成钢一声无奈的声音:“都到这个时候了,你又何必再说那些话呢? 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但是咱们俩怎么可能啥事儿没干呢?你现在嘴硬就算骗得了别人,骗得了自己吗?以后你嫁人,又骗得了未来的老公吗? 你又是何苦呢?” “是啊,是啊……” 谢成钢的话音一落,后面的就都跟着附和。 “你就算再不甘心也没法子啊,以后你再嫁其他人,其他人能好好对你?这不是自讨苦吃?” “两个人,孤男寡女呆在那儿,你说啥事儿没干?谁信啊?”那黄绍明又冷不丁插进来一句话。 周围人都跟着点头…… 这些人,出于什么目的,是眼红想要毁了时关关还是真心为了她好,大约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了。 谢成钢躺在床上只想笑。 果然,这种事情,只要一个劲儿地泼脏水,就没有能洗得掉的。 他倒要看看,这一次,她时关关还有什么办法。 可却见时关关依旧是一脸的笑意。 “谢成钢啊谢成钢……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按着你那个地方下死手吗?你说你和我啥事儿都干了,可是你还有那个能力吗?” “你说……什么?” 谢成钢心里“咯噔”一下。 “你现在是打了麻药,所以感觉不出来,但是你好好想想,你被打成了那个样子,一路上都是晕厥的,你觉得……你那玩意儿还能用?” 时关关的语气依旧是那么慢条斯理,可就是这样的慢条斯理听得叫人牙痒痒。 “你……” “你胡说!” 原本脸色已经苍白的谢成钢此刻却是涨红的一张脸。 “真的是我胡说吗?” 可不管他如何叫嚣,时关关只需要这么一句轻飘飘的反问。 “唉……原本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我是打算给你留点面子的,但既然你们话赶话都已经到这儿了,遮掩也遮掩不住了。 刚才医生不是让家属去他办公室一趟吗? 刚好,潘婶儿在这儿,咱们跟着潘婶儿去问问,不就什么都水落石出了吗?” “啊?我……” 原本站在一旁的潘红梅忽然被提及,一抬头脸色明显有些慌乱。 为什么? 为什么她现在心里已经开始害怕了呢? 好像……只要这个时关关一笑,她总没有好事发生…… “要不……潘妹子,咱们一块儿去问问?”此刻有村民小声地提议。 毕竟,去问医生这个总有些不好意思。 但是…… “这事儿,总要弄个明白吧。” “对啊,虽然这是成钢的隐私,但也好歹涉及一个姑娘家的清白,总不能这么稀里糊涂的吧。”倒也有明事理的出来主持公道。 这么多双眼睛,这么多人在这儿等成果呢,潘红梅就是想赖也没法子。 最后,只能带着这许多人去了医生办公室。 出来之后,脸色已经是灰白。 “这……” 有人欲言又止、止又欲言…… “成钢他年纪轻轻的,怎么就……” “潘妹子,你也别太难过了,成钢不是兄弟多吗?以后让弟兄们生一个过继给他也是一样的。” 一个两个嘴上这么说,但是看潘红梅的眼神带着“节哀顺变”的同情,可见心里想的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而且……”这个时候,时关关又开口了。 她又开口了…… 此刻的潘红梅简直听到时关关的声音都要应激了。 “而且想要证明我的清白还有一种方法,我们可以报警! 大家不是在事发时赶来小树林的吗?你们也看见了,我根本就没有时间处理和清洗,如果这个时候叫警察来验身,一定不会有假。” “验身……” 时关关的话无疑又一次刷新了众人的认知。 柳树村地处偏僻,本来就是野蛮也愚昧的,有过不少的强奸案发生,但是从来没有人想过报警。 “毕竟这事儿不光彩,要是闹到警察局去,你的名声就全毁了啊……”有人劝道。 时关关却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只要能还事情一个真相,我怎么样都无所谓的。” 她当然早都想到了这个法子的,只是如果早说出来了,哪能有后头这些事呢? 如果不能让谢成钢当众成为太监,那今天这局可不就浪费了一半? “不……” 潘红梅在沉寂了片刻之后,忽然反应过来。 她当然知道时关关和谢成钢没发生啥事儿,证身什么的对他们并没有好处。 “我儿子都已经这样了?还说这些有用吗?”她转过头恶狠狠地看向时关关。 “都是你……” “都是你害了我儿子!” “你这个贱人,我不会放过你的!” “哦?”时关关这个时候了,还饶有兴致,冲着潘红梅挑了挑眉:“那你想怎么样啊?” “报警!把你抓起来!或者,你嫁给我儿,下半辈子给我儿当牛做马赎罪!” 潘红梅还没放弃,眼珠子一转,又是一个主意。 虽然说成钢成这样让人心痛,但是当务之急,是及时止损,把这个女人弄回家,把她的钱抓在手上,然后再让她伺候成钢,这样成钢的下半辈子也算有着落了。 “那不用麻烦了,我已经报警了。” 第52章 难道二叔是私生子? 可是接下来时关关云淡风轻的话,却让潘红梅越渐发懵。 报警? 她主动报的警…… 她把人打成这样,怎么敢的啊? “你要搞清楚,我不管怎么打谢成钢,那都是正当防卫,刚才谢成钢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承认了,打算对我欲行不轨。 就算我否认了,还一口咬定毁我清白。 流氓罪加上造谣诽谤,你想想你儿子该判几年吧。” 潘红梅听到这话,心脏猛地停跳了一拍。 “你好……” 恰好这个时候,三四个穿制服的人走了进来。 “请问哪个是谢成钢?我们接到群众报案,说有人侵犯妇女,捏造传播事实,侵犯他人名誉。” 潘红梅看着面前警官亮出证件的那一刻,只觉得两眼发黑,双腿发软。 她知道,一切都完了…… 谢家穷,儿子多,原本潘红梅的算盘是,不花钱或者少花钱把时关关娶进门,到时候再用时关关的钱给谢成钢的几个弟弟娶媳妇儿。 现在好了,时关关没娶到,医院的医药费还得自己付,而谢成钢这个养成年的壮劳力也直接废了。 真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 时关关从警察局做了笔录出来的时候都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因为有村民们的作证,所以十分顺利,直接就拘留了,这年头流氓罪本来就抓得严,后续只会多判不会少判。 时关关心情大好,大手一挥,包了几辆车送村民们回去。 哦,当然了,潘红梅和黄绍明除外…… 时关关这个人,大方、随和,但是不怨种…… 刚才那么不遗余力地毁她,难道现在还想她包车捎上他们吗? 做梦! “你啊,你啊……” 车上,邬雅云戳了戳女儿的小脑袋,又是气又是心疼。 “你说,你咋这么大的主意呢?这么大的事儿,你该找我和你爸啊,万一真被人家欺负了可怎么办啊?” 时关关只是淡淡地冷笑一声:“你觉得……就凭他们能欺负我?” 也是…… 邬雅云却是低头微微叹了口气。 她从刚才就在惊叹,她的女儿……实在是太厉害了…… 从谢成钢尾随着她开始,她就在一步步筹谋着后面的路。 从身后偷袭,打他的命根子,再步步引导着作恶者本人揭露自己的嘴脸和罪恶,在最后让他脸面扫地,最后送进监狱。 这种事,换做村里任何一个女孩子遇上,都是致命的,可对方挑中的偏偏是她。 思路清晰、环环相扣…… 表面上看,她像是个被人盯上的猎物,实则,她才是那个引人入套的猎人,待到对方反应过来的时候,都已经晚了。 邬雅云自认,就算是时关关遇到事第一时间找到自己和时万喜,他们也绝对想不出这么完美的反击。 只是…… 女儿这么厉害她心里原本应该高兴才是呢。 可是怎么心里总有种不可遏止的失落呢? 好像自己再也保护不了她了…… 女儿的羽翼逐渐丰满,她独自翱翔,面对风雨,可是自己却被留在了原地,什么都做不了。 回到村里,所有人都已经是筋疲力尽。 邬雅云下了三碗面出来。 大约是现在的生活条件好了,她居然还给每个碗里都卧了一个鸡蛋,还放了猪油和香油。 可香了,三个人都吃得很满足…… “睡吧!” 吃完了时关关的睡意也上来了。 “吃饱了、睡足了,还有重头戏呢。”她说道。 重头戏? 邬雅云和时万喜不明白,这事儿都已经告了一段落了,还有啥重头戏啊?难不成那谢家人还敢来闹吗? 不过邬雅云两口子很快就知道答案了。 他们这一觉睡下去,再醒来已经是黄昏了。 睁开眼,就看见谢春芳在门外鬼鬼祟祟的。 “妈!”时万喜走上前去,拉开门喊了一声。 谁料,就是这一不大的声音,却是把谢春芳吓了一个激灵。 “妈!”时万喜不由得皱了皱眉:“妈,你要是有啥事儿直接进来叫我就是了,在门口站着干啥呢?” 也不知为啥,时万喜以前对谢春芳百依百顺,自从出了那些事之后,他一看到谢春芳这模样就下意识觉得反感。 总觉得她没安啥好心…… “我啊……” 谢春芳扯开嘴笑了笑,明显心虚的样子:“我……没……没事啊……” 嘴上这么说,但久久不肯离开,半晌又吞吞吐吐:“那个万喜啊,我今儿去地里干活,听村里人在背后说些啥,说你们昨天去医院……” 一听这话,时万喜的眉头皱得更深了,语气也不好。 “说啥啊?那些都是村里人乱嚼舌根,你可别跟着外人瞎掺和。” “奶,那些人说啥了?” 这个时候,时关关从我是里出来。 她半倚靠在墙上,朝着一双手,好整以暇地看向谢春芳:“是不是说你呢?” 也算是一物降一物,谢春芳现在只要看到时关关,就忍不住心虚。 毕竟这丫头有些邪门儿…… 她缩了缩脖子。 “说……说我?他们能说我啥?” “说你当初和别的男人乱来啊,说二叔不是我爷的亲生儿子!”时关关嘴边半噙着笑。 可是这不急不躁的一句话,却像是平地的一声雷。 谢春芳当场都炸了毛了:“啥?你在这儿胡说啥!!!” “关关!” 一旁的时万喜在一旁听着也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你咋说话的呢?” 时万喜再怎么对这个老娘有意见,但也是他的亲娘啊,这些编排他亲娘的话,他自然是听不得的。 可是时关关面不改色心不跳:“哎呀,奶,我就是随便说说而已,你这么着急干什么?” “我就是想啊,你看二叔,不光是长得和我爷一点儿都不像,还这么体弱多病,我记得我爷的身子骨可强壮的。 而且你这么偏心二叔,一点都不疼我爸,同一个肚子里头爬出来的两个孩子,怎么待遇相差这么多呢? 你说,有没有可能是因为爹不一样?” “你……” 谢春芳被时关关的话气得脸都白了。 “你这丫头怎么张口就来呢?红口白牙,你要污蔑死人啊?”她一边拍着大腿,一边用脚顿着地,这声音可谓声嘶力竭…… “呀呀呀,你怎么急了啊你?我就是随口猜猜而已,该不会是……让我猜中了吧?”时关关捂着嘴,故作夸张的模样。 第53章 老死不相往来 “你……你……你……” 谢春芳的脸由白转红,恨不得一口老血吐在这儿,指着时关关的手颤颤巍巍:“你这么往我身上泼脏水,我还不能急了?” “你这么说我?你有啥证据吗?你随便一张口,你要害死人的啊?你知道吗?” “你也知道随便造谣要害死人呐!” 时关关把脸一垮,往前一步,一把抓住了谢春芳伸过来的手指,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她:“那你在村里造谣我在城里做妓女,你没想过会害死我?” “什么?” 时关关的话一出,一旁的邬雅云和时万喜异口同声。 谢春芳面对儿子儿媳的目光大约也有点心虚,不由得低了低头,不敢看他们。 “我……我哪有?” “还说没有?要不是你这些话,也给不了谢家人这些胆子!” 有缝的蛋苍蝇才叮,那潘红梅就是听了谢春芳这些话,才敢怂恿儿子把生米煮成熟饭…… 谢春芳大概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否则也不会在这儿狗狗祟祟。 “我告诉你,谢成钢已经进局子里了,你要是想被判一个从犯,你大可以继续!” 时关关这话自是哄骗谢春芳的,但是乡下的老太太又懂什么法律呢?她是听说了谢成钢被时关关送进去了,只觉得时关关的确是有这个本事的。 “我……我又没乱说。”可谢春芳哪能这么容易低头?这个时候还在嘴硬。 “本来也是啊,你一个女人家,怎么能在城里挣那么多钱?谁知道你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哦……那照你这么说,二叔是私生子的事也是有理有据了哦?” “你……” 时关关只要一提到这上头,谢春芳就急得不行。 偏又找不出什么辩驳的话来。 这丫头尖牙利齿,谢春芳是领教得够够的了。 “这件事是……是我不对……”憋了半天,谢春芳才憋出了这么一句话,却已经是涨红了脸。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她奶居然低头了…… 时关关活了两辈子了,头一次看见谢春芳道歉。 没有人知道时关关此刻的内心有多爽快。 “我……我以后不会在外头说了……”片刻,她又补了一句。 “那行吧,我要是再听到你在外头乱嚼舌根,那我就把私生子这件事闹得全公社都知道!” “你……” 谢春芳一听这话,下意识就想要反驳什么,但是顿了片刻,又好像想起什么似的,变得唯唯诺诺的。 “好……我……我知道了……” 有反常…… 但是时关关懒得去追究谢春芳为什么反常,她只知道落水狗要痛打,穷寇不能追…… 她现在没有确切的证据,无法保证一招制敌,那就得要留一线,既然谢春芳已经道歉了,那她也就没必要得理不饶人了。 她的目的达成,便心满意足地回房间了。 可是时关关是走了,谢春芳一回头,就看见了时万喜一双赤红的眼睛。 “妈,村里那些说关关的话,都是你传出去的?” 哪怕谢春芳已经亲口承认,时万喜还是有点不可置信。 毕竟…… “关关可是你的亲孙女儿啊!” “哪有当奶的这么说自己孙女的?” “你的心到底是啥做的?” “你是咋想的?” ………… 对于这个老娘,时万喜真的有太多的不解,太多的话想要问。 只可惜,谢春芳除了“我……我、你……你”吞吞吐吐、含混其词之外,什么也答不出来。 那天下午,时万喜和谢春芳大吵了一架。 具体吵了些什么时关关不得而知,她也懒得去听。 这两天,一场接着一场的闹剧已经够让她疲于应付了,有些事,也该他那个当爹的去管一管、想一想…… 只是晚上,她听邬雅云来跟她说。 “你爸以后再也不会和那头来往了,说好了,死的时候堂前尽孝就行了,其他时候,老死不相往来。” “你爸还是护你,你没看到他今天下午那个样子,哎哟,老凶了,连你奶奶都吓着了,我跟他结婚这么多年,还从来没看过他这样式儿的。” ………… 邬雅云絮絮叨叨地说个没完,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时关关看得出来,她心里挺高兴的。 今天下午这一闹,代表着时万喜对谢春芳的最后一丝念想也没有了。 他彻底死心了,那邬雅云受气媳妇儿的日子也彻底熬出头了。 “哎呀……” 邬雅云喋喋不休地说了很多,最后自个儿也说累了,扶了扶头发站起身来,嘴上道:“咱晚上炖条鱼来吃吧。 你不是从城里带回来了两瓶好酒吗?你晚上陪你爸喝点,他心情不好,你也跟他谈谈心,别让他钻了牛角尖了。” 时关关看着她妈这样,只觉好笑。 “我知道了。”她应道。 去年,公社的严明达就承包了一大片的鱼塘,养起了鱼。 邬雅云找到他,买了一条六斤的大鱼。 她拎回家,熟练地杀鱼、刮鳞,从中间破成两半,一边加上去年腌上的酸菜,炒香了,再加上粉条和鱼一块儿炖上。 另一半用红用豆瓣加干辣椒、花椒红烧。 然后还做了时万喜一直爱吃的油炸花生米、拍了黄瓜,把过年剩下的腊肉和香肠切了两盘。 等家里人全都回来之后,看着满满登登的一桌子。 “妈,咋了?今儿怎么比过年还丰富?” “哎呀!”邬雅云摆了摆手:“吃就对了,哪那么多废话?” 今天真是好奇怪啊,邬雅云看起来满脸红光,时万喜坐在一边愁容满面。 不过,就如邬雅云所说的那样,有吃的就不错了…… 现在的日子真的是好起来了,以前过年也吃不了的东西,现在随时都可以吃。 时海洋回头,看见女儿正在“吭哧”“吭哧”地干饭,鱼有点辣,把她的眼泪都辣出来了,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那一刻,时海洋心里生出一股难以言说的熨帖。 这半年多的时间以来,豆豆身体真的壮了好多…… 性格也比以前开朗许多了。 看着女儿现在的模样,再想想从前的日子,他是一天都不想再过了。 第54章 撞期了 忙了这些时日,服装店上了正规,活禽宰杀那边也有大嫂和沈倩盯着,时关关懒得空闲下来,打算好好歇几天。 刚好,马上新楼房也要建成了。 她打算等到搬了新家再回县城。 以前和谢春芳住在一起的时候,时关关觉得在家里呆的每一天都是折磨,她做梦都想着如何离开这个家,如何离开这个地方。 如今,没有了碍眼的人,这家里才真正向时关关呈现出家的样子。 原来,她可以想睡到几点钟起就几点钟起,原来她是可以嘴馋的,原来,她是可以放肆大笑,放声说话的。 她难得在家,邬雅云可稀罕了呢,从地里干了活回来,还给她抓一把山楂回来。 “村口那两棵山楂树上结的,我看许多小孩儿爬树上去摘,我就给你带了点回来,想着你在家也没事儿,拿着沾沾嘴。” “小妹……” 这头邬雅云呆的话没说完,时江河就从外头进来。 他神秘兮兮的:“你猜,哥给你带啥回来了?” 问完,他又等不及时关关回答,一下就拿了出来。 “是鸟蛋!鸟蛋!” “二哥从树上掏的,一下子五颗鸟蛋呢,我给你烤了带回来的,还热乎的,快吃吧!” “二叔……” 一旁的豆豆看着,不满地撅起了小嘴巴。 “你咋光给小姑姑带?你是不是把豆豆忘了?” 时江河看着忍不住笑,上前摸了一把豆豆的脑袋:“看你这个小馋猫,二叔能把你忘了?” 说着,他又从身后拿出一个东西。 “呀!” 豆豆一看到时江河手上扑腾的小东西,高兴得跳了起来。 “是兔子!兔子也!” “今天干完了活,和他们约着去山里打猎,别人都打的鸟啊雀什么的,就属我运气最好,打了一只大肥兔子。” 时海洋对着一旁的邬雅云说:“妈,咱今晚加餐。” “二叔……” 豆豆皱起了小眉毛。 “兔兔那么可爱,怎么能吃兔兔呢?” “奶奶,记得做麻辣的!越辣越好!”说完,她又转头一本正经地叮嘱邬雅云。 时关关坐在一旁,看着这一幕,不由得笑着摇了摇头。 这样温情的时刻,是她上辈子从未拥有过的。 想着,又戳了戳豆豆的额头:“你啊,你啊,昨天才被奶奶做的鱼辣哭了,今天又想吃,真是又菜又爱玩!” “嘿嘿……”豆豆呲着牙花花冲时关关笑。 其实说起来,时关关还应该谢谢谢成钢,他一个人进局子,打消了多少男人对时关关刚起的那些心思。 人人也知道时关关厉害,就连先前传得沸沸扬扬的关于时关关的留言也都不敢说了。 生怕一个不注意就被时关关送进去吃国家饭。 这倒是让时关关清净了不少。 她每天能睡到自然醒,然后教豆豆写写字,从井里捞一个西瓜,慢悠悠地去地里给邬雅云两口子和几个哥哥送饭。 “你这闺女,也太闲了吧?” 倒是有人看着她穿着漂漂亮亮,顶着一张荷叶悠闲地走在田间,忍不住给邬雅云提醒。 “现在正好是农忙的时候,她也不知道心疼心疼你和时队长,帮你干干活什么的,每天就这么闲逛,你怎么也不说说?” “嘿!” 这话可把邬雅云点着了,把手上的锄头往地上一顿。 “我闺女哪里是闲逛了?你眉毛下面两个蛋,看不到我闺女是来给我送饭的吗?” “再说了,我和她爸种这地,难道是给她种的吗?她一年才回来几天呐?能吃我们几口粮食呐?我们容不容易累不累的,是我们的事!凭啥要求她也干呐? 我闺女好容易回来几天,她歇歇咋了? 人压根儿用不上我们这点粮食还给我和她妈送饭,那是心疼我们! 你有空在这儿嚼别人舌根,还不如多操心操心自己女儿吧,嫁了人了,啥东西都往娘家拿,听说前段时间被婆家打了,要跟她离婚,是吧?” “嘿,我说你……” 邬雅云这话,显然是踩在了那人的痛处了。 “我这是存心为你好,提醒你呢,你咋不识好人心了?” 说话这人叫马翠芬,本也不是个好相与的,现在被邬雅云这么怼了,当然不服气,当即就跟她嚷嚷起来。 “我看你还是算了吧,她马婶子。” 谁料马翠芬的话刚说完,邬雅云还没得及开口,就有旁人看不过去了。 “说句公道话,她家那个女儿,满公社也找不出来了,人给钱给肉给粮,又给家里起房子。 你要是有这闺女,别说不干活了,就是给她供起来,你也甘愿。” “对啊……”旁边有人附和。 “而且人家自己能挣钱不说,不还给爸妈送饭吗?一点架子不端着。” “就是啊,就是啊,我要是有这么个女儿就阿弥陀佛了。” 众人纷纷应和。 唯有听在马翠芬的耳朵里头不是滋味儿。 “好啊,好啊,你们一个个是看着时家好了、阔了,上赶着巴结,都来派我的不是的了。 你们就这么给她邬雅云当狗腿子吧! 我不当! 我就等着看,你们能落着好的不?” 马翠芬气得呀…… 连地都不想种了,将锄头一撂,走了…… 她身后的邬雅云:………… “雅云妹子,你别往心里去,她这个人就是这样。”旁边有人来宽慰邬雅云。 邬雅云只是笑了笑:“我跟她生啥气?” 对啊,她有什么好生气的?她现在的日子正好呢! 眼瞅着,楼房也要建好了,马上就要住新房子了…… 可是邬雅云怎么着也没想到,没过两天,时姗姗居然也回村了。 这次回来,时姗姗不太一样了,穿了新款的衣服,烫了头发,瞅着竟然有时关关有三分相似,只是……怎么眼底瞧着有几分憔悴。 她这次回来,是来发喜糖的。 “九月初三,就是我和周涛结婚的日子,到时候大家伙都来哈,订了整整八大桌呢。”时姗姗笑容满面道。 嗓门儿有点高,说实话,炫耀的意味儿差点儿就要溢出屏幕了。 只是…… 邬雅云在一旁听着犯愁。 嘶…… 八月初二,不是她们搬家乔迁的日子吗? 这怎么也能撞? 第55章 那就不能怪她了 “这可咋整啊?咱们日子都定下来了,该请的客也请了,现在改日子不麻烦吗?”邬雅云望着桌子上那盒喜糖唉声叹气。 这喜糖是刚才时姗姗见着她的时候硬塞给她的。 她都说了不要不要,那天她有事,可能去不了,可是时姗姗就像是听不懂一样,非要塞进她手里,还说让她带回去给关关吃。 时关关的确挺爱吃的…… 看得出来,时姗姗这次下了血本,里头放了大颗大白兔呢! 她剥了一颗放在自己嘴里,又剥了一颗给了豆豆。 嘴上含糊不清又继续道:“咱请咱的客,凭啥为了她改期啊?” “可是……”邬雅云回头看向女儿,眉头紧锁。 “那天村民们要是都吃喜酒了,咱这酒席给谁办啊?” “没人吃,那咱们就自己吃呗,反正我们都说了不收礼,你怕啥?是咱们请客在先,时姗姗非要凑在这一天来,怪谁啊? 难不成还要我们先请客的给她后请客的让道吗?” “对!” 邬雅云一拍大腿下了决定。 “就是那天,不改!” 以前谢春芳一哭二闹三上吊,没办法,只能事事让着时姗姗。 现在还让? 那先前的仗不是都白打了? 乔迁宴还得继续…… 时关关第二天还拿了一千块钱块钱给邬雅云。 “你这是……”邬雅云拿着手里沉甸甸的钱,看着时关关。 “办酒席的钱。” “啥酒席要这么多钱啊?家里起房子你给了三千本来就还有剩,你大嫂也拿回来好些钱了,且够了,不用了。” “给你你就拿着呗,去买点好烟、好酒,多买点肉,既然要办,那就好好办,风风光光的办。” 时关关知道,邬雅云和时万喜在村里生活了半辈子,这乔迁宴对他们有着至关重要的意义,所以先前邬雅云才那么在意和时姗姗撞期的事情。 一栋楼房,对他们就像是一个标志,他们年龄上来了,或许,这辈子只就只能起这一栋楼房了。 就是这一栋房子,代表着的是他们这一辈子的成就,代表着他们在村里的地位,若是有人路过,他们会指着楼说,这是谁谁谁家的楼房。 邬雅云和时万喜都是半辈子活在村里的人,他们的人和心都走不出农村,他们所在意的也不外乎这些而已。 原本,她是不想和时姗姗争个什么高低的,但这一次,是时姗姗不留体面了。 那就怪不得她了。 “那好……好吧……” 邬雅云接过了钱,揣在了兜里。 “要有剩的,你就留着自个儿花。”末了,时关关又添了一句。 时关关是了解邬雅云的性子的,要是她不说这句话还好,说不定她还能掂量掂量剩点,但她这话一出,邬雅云偏就害怕时关关觉得她贪那点钱了,…… 于是她就开始大买特买…… 烟是二十块钱一条的,酒是十块钱一瓶的。 活猪买了整整两头,等着头一天现杀。 还买了一只羊,又去找了严明达买了十条鱼,前一天让他送过来。 又去请了村里手艺最好的两户人家当天来帮忙。 就这样,钱还是花不完…… 办酒席的头几天,邬雅云找到时关关,从兜里拿出剩下的钱,满脸无奈:“闺女,妈真的已经尽力了。” 时关关笑了笑,拍着邬雅云的肩:“没关系,你已经做得够好了,剩下的钱不算贪污,算是给你的奖励。” 邬雅云不知道,她这段时候风风火火的采购,村民可都看在眼里的。 “我昨天又看见那时家的女人往家里牵了一头羊呢!”第二天,小卖部里面,就热火朝天地讨论了起来。 “啧啧啧……她家这是准备办多大的场面啊?” “诶,时姗姗也在那天结婚,你们说,咱们到底是去哪家啊?”有人就提问了。 “你是不是傻啊?人时队长这儿都说了,不收礼钱,白吃白喝不说,还买这么多肉,当然是去时队长那儿啊!” 有人立刻就给出了明确的答复。 “对啊,对啊……”周围人纷纷跟着点头。 “可是,人家时姗姗可是结婚啊,咱都不去是不是不太好啊?”又有人问道。 毕竟以前大家可都喜欢围着时姗姗转,加上谢春芳刻意引导舆论,大家都是多亲时家二房而疏远大房的。 现在忽然的转变还让人挺不习惯的。 “那咋了?我说啊,这事儿本来就是时姗姗不对,人时队长这头日子定在前头,她定在哪天不好?非要挤在这同一天。” “就是,就是……” “反正我去时队长那儿,你们爱去哪儿去哪儿。” “那你去时队长那儿,我也去时队长那儿。” “我也去时队长那儿。” ………… 大家伙儿都表了态,只有像黄绍明、马翠芬之类原本和时关关不对付的人,被将在了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其实也不是不知道的。 最好的去处,当然是时万喜那儿啊…… 毕竟谁不想一分钱不花,去吃大鱼大肉啊? 去时姗姗那儿要挂礼不说,吃得还不算太好。 其实这原本也是没什么的,村里人办酒大多就这么个习俗,但是现在有了时关关这边作比较,这些人就觉得自己亏了啊…… 时关关那儿有没有脸去另说,反正时姗姗那儿是绝对不去…… 于是到了九月初二那天,时姗姗打扮得光彩照人,穿了大红衣裳,画了全妆,头上抹了不知道多少闪粉亮片,就等着宾客上门。 可是等啊等……就没等到村里人来。 八大桌,那头,周涛的亲戚都已经坐下了,这头,给时姗姗留下的三桌席位,却是空空荡荡的。 公公婆婆的脸色都已经很难看了…… “姗姗……” 周涛找上时姗姗,有些委婉地问:“你那边的宾客到底什么时候到呢?亲戚朋友们都等着我们开席呢!” 时姗姗本来就窝火,一听这话,瞬间就绷不住了。 “你问我,我去问谁去啊?难不成我是有千里眼还是有顺风耳啊?我能知道他们走到哪儿了啊?” 周涛:…… 他被吼得脖子都缩了。 这姑奶奶的脾气是越来越大,他就这么随口问一句,谁能想到挨了这一顿骂? “姗姗啊……” 还好,这个时候,终于有人来了,是谢春芳和时万民两口子。 第56章 捉奸拿双 “奶奶……” 时姗姗一看到谢春芳,赶紧迎了上去,一双手紧紧地抓住了谢春芳:“你们怎么才来啊?其他人呢?” “唉……” 谢春芳叹了口气:“别提了,都去你大伯那边吃乔迁宴去了。” “什……么?” 时姗姗听到这话,脸在瞬间白下去一个度。 “他……他们怎么会去大伯那儿呢?奶奶,他们不是都不喜欢大伯还有时关关吗?你在村里人缘这么好,你怎么不帮我招呼招呼啊?” “我咋没帮你招呼呢?”谢春芳却道。 “我嘴都说干了,但是你大伯那头……他不收礼啊……又……又摆了十桌的席面,全是大鱼大肉。” “姗姗啊……”谢春芳拉着时姗姗的手,语气也有止不住的悲凉。 “现在时代变了啊,你大伯他们阔了,村里头个个都是些势利眼,大家都上赶着巴结他们去了,就连你奶奶……也说不上话了……” 时姗姗听到这些话,只觉得浑身冰凉。 她站在那里摇摇欲坠,要不是有谢春芳拉着,只怕是要当场倒在这儿。 “亲家!” 这个时候,周母走了上来,喊了一声时万民,脸色却很是不好。 周母原本就看不上时姗姗,家境不好,体弱多病的爹以后说不得怎么牵连自己儿子呢,加上时姗姗本人也不行,妖妖巧巧,看起来就娇气担不得事。 而且自从处对象后,时姗姗作的那些妖,周母都是看在眼里的。 她是百般不想这个女人进门。 奈何儿子非要娶,拉扯了几回,到底也只能她这个当妈的让步。 一路走到了结婚这步,原本呢,按照村里的规矩,男方娶妻,宴请的是男方的亲戚,女方那头,只用来几个内亲就行了。 可时姗姗偏不! 她说她在她们村里人缘好,有面子,来的宾客多,非要要求他们给她留下三桌席面,不留就给闹。 而且非要把日子定在八月初二…… 好日子这么多,不知道为啥非要这天?着急忙慌的,啥都没准备好。 好么,好么,啥都按照她要求的办了。 结果呢? 结果是到了这天,白白空出三桌席。 这年头的酒肉是什么很差的东西吗?就这么白白浪费掉了,谁不憋火啊? 这一刻,周母对这个儿媳妇的不满已经达到了顶峰,要不是今天是她儿子结婚的日子,不好当场发作,她是真想两个巴掌甩在时姗姗脸上。 “亲家,可以开席了吗?”此刻周母不咸不淡地问道。 时万民也无奈,叹了口气。 “唉……开吧,开吧……” 就这样,才总算是开了席了。 可是这新娘子不知道到底哪根筋搭错了,全程都是没精打采的,就连跟宾客敬酒也没见她有个笑颜色。 拜托! 什么都是按照她说的办的,八大桌,鸡鸭鱼肉,周母实在不明白,她还有什么不满的。 到了晚上,时姗姗直接晚饭都没出来吃,自己把自己关在房里不知道在做什么。 “冤家!” “真是个冤家!大好的日子,她这又是唱的哪出啊?” 周母气得猛戳儿子的额头:“我看你真的是昏了头了,以你的条件,村里哪个女人娶不到?怎么就看上这么一个呢?” 周涛被他妈骂得晕头转向的,只有谢春芳,忧心忡忡地看向孙女的卧室。 想了半天,谢春芳还是走进了屋里,推开了孙女的房间。 果不其然,时姗姗正趴在被窝里哭呢。 “姗姗……” 谢春芳这可心疼得不行,连忙走上前去拍着时姗姗的背:“这是咋了这是?大好的日子可不兴哭啊……” “奶奶……” 时姗姗原本难过,现在听到人安慰就哭得更凶了,坐起身来一把将谢春芳抱住,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可是委屈坏了。 谢春芳一只手温柔地抚着孙女。 “好了,好了……新娘子哭了可就不漂亮了!” “漂亮又有啥用啊?也没人看了。”时姗姗抽抽搭搭道:“都怪时关关,都怪她……我一辈子才结一次婚,被她全毁了……” “是啊……”谢春芳提起时关关也气得牙痒痒。 “都是那个死丫头,就属她最会作怪,也不知道时家怎么出了个这么刁钻的贱人。” “唉……”说着她又不由得叹了口气。 “可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 现在你已经不是村小的老师了,而那个死丫头又挣了点钱,哄着全村人都围着她转。 偏生现在世道这样,笑贫不笑娼,哪怕这钱来得再脏,照样有人买账。” “奶奶,你是说……” 时姗姗很快就抓住了谢春芳的重点,连难过也忘了,抬起头瞪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看着谢春芳:“时关关在城里,她是干那事的?” “不然你觉得呢?” 谢春芳瘪瘪嘴,满脸的不屑。 “那时关关多大的能耐多大的本事,别人不知道,我们还能不知道吗?那你说她进城几天就挣这么多钱,能是好道来的吗?” “那你去给村民们说啊。” 时姗姗听到谢春芳这话,岂止是不难过了,她甚至能感到一种难以言状的激动。 “难道就让时关关这样拿着这些脏钱在村里耀武扬威吗?”她接着道。 “可不敢胡说啊!” 谢春芳一听时姗姗这话,想起了那日时关关的威胁,赶紧给她打住了:“现在咱们没有证据啊。” “这要啥证据啊?她明明……” “姗姗,你不知道,那时关关可邪门儿了,那谢家的谢成钢,你知道吗?就因为得罪了她,被她送进局子里去了。 现在没人敢招惹她了……” “啊?”时姗姗听到这话,方才升起那点喜悦,又彻底回落了下去。 “那咋办啊?” 明知道她的秘密,却不能说出去,那还不如不知道呢。 这种感觉,就像是太监逛青楼一样无能为力。 “你别着急啊?”谢春芳却又冲她眨了眨眼睛,神秘兮兮的模样。 “奶奶,难道你还有办法?”时姗姗又忍不住生出了一丝希望。 “咱们不是没有证据吗?那就找证据呗!俗话说捉贼拿脏、捉奸拿双,咱们只要抓住她和那些姘头,她就算长一百张嘴也赖不掉了。” 第57章 最大的房间 谢春芳打的这些算盘,时关关自然是不知道的,毕竟这个时候,她还忙着招呼宾客呢。 乔迁宴办得非常成功,可以说是宾主尽欢。 毕竟,九大碗菜,里头有一大半都是肉菜。 客人们是又吃又拿,肉菜一上桌就抢,当然,素菜也没放过,桌上的糖、烟,也是能揣包的揣包。 最后,个个都是捧着浑圆的肚皮满足地打饱嗝。 “好吃,好吃,真的太好吃了……” “哎哟,我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吃过这么好的席。” 那黄绍明、马翠芬之流看到这样的场面,只嫉妒得眼睛喷火。 其实马翠芬脸皮比黄绍明厚些,她是想过来吃席的。 反正这么多人,浑水摸鱼应该没什么人发现吧,就算发现了也没什么,这大好的日子,难不成主家还把客人往外赶吗? 马翠芬抱着这样的心思而来。 时家人赶是没赶,就是…… “哎哟!这不是她马婶子吗?”邬雅云的嗓门格外大,隔着人群就冲着她喊了起来。 周围熙熙攘攘的宾客纷纷回头侧目,都看向了马翠芬。 马翠芬:!!! 她就算是脸皮再厚,这会儿也烧起来了。 偏偏邬雅云穿过人群,万分“热情”地招呼她。 “来啊,来,坐坐……” 邬雅云拉着她的手就往里头扯:“前几天听你这么说我家关关,我还以为你是不喜欢我家关关,肯定不会来吃席了呢。 哎呀,原来是我想多了呢…… 毕竟这吃白食谁不想呢?跟谁过不去,不能跟肉过不去啊?您说是不是马婶子? 虽然说你平时呢跟我不怎么对付,舌头长嘴巴大说话难听,但是这不妨碍,只要不要脸,你就在这儿敞开了吃。 吃完了,再给你家两小的带点回去,怎么样?” 邬雅云这一番话下来,马翠芬就算是脸皮再厚也绷不住啊,到后头,几乎是落荒而逃。 结果呢,是饭菜一口没吃上,反咬了一口骚毛…… 时关关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也是哭笑不得。 等到晚上,宾客散去,她才有空去看自己的房间。 她其实对这个房间没什么要求,毕竟她一年才回来住几天呐,但是她真的没想到,邬雅云和时万喜给她留的是二楼最大的房间。 向阳、通风,房间里头一个大大的衣柜,还有书桌,床上铺着的纯棉牡丹花床单还带着阳光的味道,显然是提前晒过的。 虽然都是一些细节的小事,但是能让人感觉到,邬雅云在布置房间的用心。 “你们……” 时关关看着眼前的房间,说不动容是假的。 “你们这是干什么呢?我明天就要去城里了,给我留这么大的房间,浪费了……”她道。 “不浪费!”邬雅云却答道:“你是家里的姑娘,哪怕你一天都不回来住呢?这个家永远有你的一个位置。” “是啊,小妹。”时海洋也跟着道。 “这个房间,是我们几个人商量好的,你是这个家的大功臣,你就应该住家里最大的房间。” “对啊,对啊……”时江河和时高峰也跟着道。 “没有你,我们哪里能住上楼房啊?这房间就该你住,我们大家伙儿都没意见。” “我也没意见!” 豆豆的声音脆生生的,跟在众人后头,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 “爸爸说,我们现在的好日子都是小姑姑给的,我以后长大了也要像小姑姑一样,我要盖大房子给小姑姑住。” 听着小孩子童真的话,时关关忍不住上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搬新家的第一天,时关关原本以为自己会失眠呢,没想到竟是睡得意外地好。 第二天起来,外头灰蒙蒙的…… 是下雨了。 时关关起床拉开窗户,外头一层凉意袭来。 热了一整个夏天,总算是降温了。 时关关裹了一层外衣下楼,邬雅云他们都已经下地去了,桌上给她留着早饭。 邬雅云知道她今天要去城里,所以早早给她收拾了一大包东西,自己腌的咸菜、做的辣酱,还有香肠腊肉、包的包子…… 杂七杂八一大背篓,留了字条,让她去了城里也要好好吃饭。 昨天她不好意思说出口的话,今天都留在了字条上。 时关关会心一笑,又在碗底下留了两百块钱,背上了背篓去了城里。 去了县城里,头一个就去了菜市场。 好几个月都没来了,李桂琴和沈倩见到她又惊又喜。 “哎哟,你这几个月又是去哪儿了?” 时关关双手揣在兜里:“嗯,办了点其他事。” “这个给你!” 李桂琴往时关关的口袋里塞了一个信封,是她这几个月的抽成,在菜市场里,人多眼杂的不好直接拿出来,时关关把手放在兜里悄悄地摸,厚厚的一叠,至少三四千。 看来,两个人这几个月没少挣。 打眼望去,好像整个菜市场的人流量就她们这儿最大。 李桂琴和沈倩两个人也配合得越来越有默契了。 “头两个月有人眼红咱,也在这儿开了个摊位。”李桂琴凑在时关关的耳边小声道:“不过不行,干不过咱。” “但是城东那头,也开了一家摊位。” 一切都和时关关预想的差不多。 “那你知道怎么做吧?”这些是时关关早就已经说过的。 “知道是知道……”李桂琴脸上有些犹豫。 “就是……就是我怎么去和鸡毛厂老板谈啊?要是谈不好咋办?你说扩张店铺,那是不是就要请人呐?如果请人的话…… 我……我又不会管……” “大嫂。” 时关关大约明白李桂琴的顾虑,但她只问:“你想挣钱吗?” “关关,瞧你这话说的,这……这谁能不想挣钱呢?” “既然想,那就自己学着去做,你看街上那些有钱人,开着小汽车、别着传呼机,和各种人打交道,难道他们天生就会的吗? 人家也是摸爬滚打学来的。 又想挣钱,又怕这怕那的,难不成钱是自己落在自己口袋的吗?” 时关关这话说得不客气,她能看得出李桂琴脸上的窘迫,还有旁边沈倩的错愕,但是她没有多说一句找补的话,就这么走出了菜市场。 第58章 万元户 其实,鸡毛厂那边,她是可以帮李桂琴和沈倩去谈,甚至说,她自己谈成功率和效果说不定都要更好一些。 包括员工她也可以帮她们培训。 可是之后呢?然后呢? 难不成每一步都要时关关帮她们安排好,然后让她们按部就班地去做吗? 做生意,她已经把她们领进门了,其他的,都是她们自己的修行。 对于时关关而言,做这些事不过是举手,自己直接做了比让她们去做,让她们去走弯路、碰壁、成长,要简单干脆得多。 但是,她偏偏不愿意。 她希望李桂琴能自己想通其中的缘由,如果想不通,那就不配和她们成为合作伙伴。 做生意的这条路就是这样,是个不断淘汰和筛选的过程。 她可以因为她是大嫂,给她一个机会,但不能因为她是亲戚,一直把饭喂到她的嘴边。 离开了菜市场,时关关回了出租屋。 一回去了,她就开始摸摸索索。 找钱…… 她是真能藏啊…… 只见她先是搬开了鞋柜,从鞋柜后头撕下一片用胶布粘的作业纸,纸下头盖的,就是一沓钱。 然后又拉开了衣柜的门,伸手掏进衣柜的最里头,把上头的胶纸撕开。 再然后,是书桌抽屉底下…… 她跟耗子似的,一连翻找了五六处。 也难为她,就这么点大的房子,她竟然能找到这么多存钱的地方。 就她藏钱这个法子,别说是家里进小偷了,就是每天住在这儿的李桂琴和沈倩都发现不了。 看来,是得去银行开个户了…… 时关关一边想着,一边往手上沾了唾沫,开始数钱。 一张、两张…… 时关关已经好久没细数手上的钱了,先前盖房子以及去广城进货还有开服装分店,已经是把手上的存款用得差不多。 这三个月,三个服装店的利润以及鸡毛生意的抽成,手上零零散散加起来竟然有了三万多。 真不少啊…… 要是说出去,多少也能当个万元户了。 可是时关关的目光又怎么会停留在此呢? 第二天,她便去服装店找了庄小娥。 庄小娥正坐在那儿按着计算器算账,一见她扬起一个笑容:“来了?” “瞧瞧,店里我拾掇得不错吧?”庄小娥神色带着些骄傲。 她是忽然之间被时关关带上了这条路的,也见识了时关关的能力,她急于想证明什么,也害怕跟不上被时关关丢下。 所以在时关关离开的这段时间,她格外地卖力,把店里打理得紧紧有条。 “不错,不错……” 时关关围绕着店里转了一圈:“庄姐,你准备一下,明天和我去一趟广城。” “啊?又去啊?” 庄小娥刚才还神采奕奕,正打算将这几天的业绩跟时关关大谈特谈一番,却在一听到去广城,瞬间焉了下去。 “咋了?”时关关回头看她。 “你说咋了?上次咱们根本就没说实话,我们根本不是港城来的大老板,也拿不出金瓜贡茶,万一被人识破了咋办?” “识破了,就识破了吧,这一次,我本来就不想骗他啊!” “不,那你……” “庄姐,你怎么又没信心了?”时关关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上次我们手上只有五千块钱,而且只有一家店,生意就谈成了,现在你看看。 我们有三家分店,开在县城最繁华的火车站,我们是大客户,手里握着几万块的货款,他们该对我们扫榻相迎才是。”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的,这次,我给你买坐铺。” 庄小娥:………… “那我真是谢谢你了啊!” ** 而另一头,粉黛的办公楼里头,争吵声从总经理办公室里头传出来,员工们低头办公,假装不在意的样子,眼睛却时不时往争吵的方向偷偷瞟去。 江总在外地出差出了点事,被耽搁了,前几天才腾出时间来公司。 一回公司,发现了小江总临时调了五千块钱的货给散户,当即勃然大怒。 “你到底懂不懂规矩?我们的货是经销商下订单,给定金,工厂打版、工人出货,是有规矩流程的! 一个不知道阿猫阿狗的人,说来拿货就拿货,江瑾书,你就这么没见过钱?区区五千块钱就把你眼睛遮住了?你知不知道,这样会坏了公司的招牌?” “什么招牌?你就是看不起内地的经销商,你为什么就不相信呢?以后的内地会是我们最大的市场!” “内地的经销商?呵呵……” 江总听到这话却是笑了一声:“就是时关关?你都说了,她是个骗子,她打的还是港城的幌子!” “她打港城的幌子,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你就是这么个带着偏见的人!我和她聊过,她是个很有想法很有远见……” “想法?远见?” 江总打断了江瑾书的话:“江瑾书啊江瑾书,之前,我拜托你、求着你,我想让你去学金融,回来继承我的公司。 可是你怎么说的呢? 你说你要去学什么电脑,还说什么以后是计算机的时代,国内没有,你就跑到港城去学。 我是拿你没办法,现在好了,你学成归来了,请问你,你现在能做什么呢? 你什么都做不了,又来插手我公司的事情了? 你压根儿就没学金融,你懂什么? 我搞不懂你,我也管不了你,以后我公司的事情,你也别管!” 江瑾书站在江城怀的对面,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但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这些年,时代的变化他是看在眼里的,他能够预测到未来的趋势,但总有一些人,比如他的父亲,总是活在过去,不肯往前走。 这也是他不愿意回来继承公司而选择学了计算机的原因之一。 但是之前,他遇见了时关关,他以为这是粉黛改变的机会。 可是江城怀一回来,便在公司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他如此训斥了一番,并且这样明确表示,不准他以后插手公司的事。 江瑾书的眼中不禁浮现一抹失落。 难道眼睁睁看着公司跟不上时代,然后逐渐被淘汰吗? 他的心中有种难以言状的无力之感。 然而这个时候,张助理走到门外,敲了敲门,十分小声地说了句:“江……江总,上次那个时总她……又来了……” 时关关? 江瑾书听到“时总”两个字,眼神不由得亮了一下。 第59章 经济案,要被判几年? “时关关……” 与江瑾书明显不同的是江城怀的咬牙切齿:“这个死骗子,他还敢来?” 而就在江城怀父子两人吵架的时候,时关关就在门外听得一清二楚。 她现在来这儿,保安都不拦她了,跟接待贵宾似的。 “时老板,您又来了。” “诶!”时关关冲着保安点了点头,往他的手里塞了两包烟。 那保安一看这两包烟也知道不便宜,登时眼睛都亮了一下。 “哎哟时老板,您看您这……” “这这这……” “您这也太客气了吧,要不说你做大老板、大生意的呢,一出手就是这么阔绰,咱们这小鱼小虾的也能跟着沾沾光。” 庄小娥在一旁看得心情有些复杂,只一味劝那保安:“你就收着吧,上次没你我们就白跑一趟了,这是你该得的。” 有了这两包开路,保安哪里还能记得拦人的事? 连忙热情地喊:“快请进,快请进……” 瞧着那样子,只怕恨不得亲自把时关关她们送进总经理办公室。 所以张助理在办公室外看见时关关的时候直接吓了一跳。 里头江城怀还在骂呢:“我不见!让保安把她赶出去!” 外头的庄小娥凑在时关关耳边小声道:“我就说嘛,这个大个公司怎么总经理这么年轻,原来我们上次见的是儿子啊! 人家现在老子回来了,不愿意见我们了,怎么办?” 下一刻,时关关往前一步,拿手指扣了扣办公室的门。 “咚咚……” “不好意思啊,江总,已经晚了,您不想见也都见到了。” 屋外的庄小娥:??? 屋内的江城怀:…… 办公室内传来了短暂的沉默…… 片刻…… “保安?保安呢?怎么什么闲杂人等都放进来?快点来人,把这个骗子轰出去……”江城怀暴怒的声音震耳欲聋。 他身后的江瑾书看着自己父亲的模样,也不由得眉头紧锁。 唯独时关关,依旧面不改色,好像没事儿人一样。 “别这样嘛,江总,我们怎么说也是合作过一次的生意伙伴,来都来了,咱们好好谈谈生意嘛,你瞧,我还给您带了礼物呢。” 她说着,将一个礼盒放在了茶几上。 “这不是中秋要到了吗?我给您带了月饼来,这是我们家乡的月饼,可好吃了。 江总可能没去过我的家乡,有空一定要来看看,我走过那么多地方,看过那么多景色,唯独我的家乡最美,月亮最圆。 毕竟……月是故乡明嘛……” 时关关这话明显是意有所指,但是江总现在正在气头上,哪里又会去分辨这些呢? “谁要跟你谈合作啊?上次,你是用骗的!什么港城老板,你骗得了我吗?你那根本就是个皮包公司!哦不,你连公司都没有,你印几张假名片,刻几个萝卜章,你就到处招摇撞骗。 我劝你,识相的,拿着你的破月饼给我滚!不然我要报警了!” 报警? 屋外的庄小娥在瞬间紧张起来。 怎么办?怎么办? 这个年头,只要是平头老百姓都对警察有着天然的敬畏,庄小娥没骗过人,也没进过局子,一听这话,不害怕就怪了。 经济案,要被判几年呐? 完了,完了,都完了…… 屋内的时关关:“好吧,我承认,我上次是骗了您。” 庄小娥:??? 时关关疯了…… 这是能直接承认的吗? 现在这个时候还要继续和她一块儿吗?还是先跑为妙? 庄小娥悄悄地往后挪了一步。 “我叫时关关的确不是什么港城的女老板,但是我一个人经营着三家十分不错的服装店,经营理念和时尚眼光都非常超前。 既然来都来了,我希望江总您能给我三分钟的时间,我想跟您好好介绍介绍我以及我的团队,说不定能改变您的想法呢? 如若不能,您再把我赶出去也不迟,是不是?” 时关关伸出手来,显然是想要和江城怀握手。 可是手停在半空中,许久没有得到回应。 江城怀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一扬手,“啪”地一声,将她的手打开了。 “三分钟?多给你一分钟我都嫌浪费我的时间!” “时姑娘,我承认,你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能够孤身闯广城,能到我的办公室来,能不卑不亢地跟我说这些话,的确有几分魄力和胆识。 你身上也的确有让人欣赏的地方,如果,你不是用骗人这种方法达成目的,或许,我还能给你一次机会。 可惜了,在我这儿,诚信出了问题,那便终身不用。” “哈……”没想到江城怀说完了这个话,时关关居然十分嘲讽地笑了一声。 “你有什么可笑的?” 江城怀本来就在气头上,被她这么一笑,当然是更气了,把眉头蹙得紧紧地问她。 “我笑江总原来也是骗子啊!” 庄小娥差点儿一个没站稳,走上前去疯狂扯时关关衣服:“你真的疯了?你怎么敢说江总是骗子?人家这么大的老板,能骗你啥?” “江总您实话实说,要是我没撒谎,你真的会见我吗?来之后,我可是对粉黛做过充分的调查的,与贵公司合作的一个内陆的都没有。 如果,我不说我是港城来的,我连跟您谈话的资格都没有,更不可能让您见识到我的胆识和魄力。 您说是我撒谎,为什么没有认识到您自己的固执和偏见呢?” “你……” 时关关一番话倒是把江城怀堵得哑口无言。 身后的江瑾书瞪大了眼睛。 这……简直是他的嘴替啊! 他曾经说不出口的话,现在全被时关关说了。 “你瞧,咱们说这些话的时候,耽搁的已经不止三分钟了。”时关关趁着江城怀愣神的时候,见缝插针道。 “既然如此,那咱们何不就坐下来,心平静和地谈谈呢?这对您没什么损失,说不定,还能转变一些您的思维角度呢?” “呵呵……” “时姑娘,你的确是伶牙俐齿,可是……就凭几句话就能改变我的想法?我江城怀偏不听,你又能拿我如何? 你说得对,我就是偏见就是固执!” 江城怀撂下这句话就走了。 挥了挥手:“张助理,送客!” 第60章 小江总为什么帮我? “真是个老顽固!” 时关关和庄小娥就这么被人灰溜溜地送走了,一路上,庄小娥都在骂骂咧咧。 “你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我都动心了,他怎么就这么油盐不进?你想你当初,到我摊位前,就跟我说了三言两语,不就信你了? 还好,那个时候信你了,不然还没现在呢! 人呐,还是得虚心得接纳新事物,我看呐,就是那老东西不知道你的本事,等他见识了你的厉害,有他后悔的呢!” 庄小娥一路上絮絮叨叨。 “行了,行了……”时关关打断了她的话。 “这事儿是咱们有错在先,怪不了人家。” “我这不是帮你说话吗?”庄小娥道。 其实吧,这件事,她最开始也觉得是时关关不对,但刚才她在旁边听了之后,她觉得…… 时关关怎么不对了? 哪里不对了? 那个死老头,就几分钟时间,听几句话是能死还是怎么的? “那现在怎么办啊?”片刻,庄小娥又有些垂气问道:“就这么回去了吗?” “或许……还有办法呢?”时关关说着话,一双眼睛已经落在了保安亭里。 保安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冲着她挥手呢:“哟,时老板,这么快就出来了啊?看来今天谈得挺顺利的嘛。” “是啊……” 时关关扬起了一个笑容,朝他走了过去。 “时关关……” 然而恰在这个时候,一个干净的嗓音在她的身后响起。 时关关回过头去,高大俊朗的少年站在那里,他逆着阳光,脸上带着一抹清浅的笑意。 “小江总。”庄小娥的声音在时关关的前头。 “有什么事吗?”她问。 “当然是有事……”江瑾书朝着前头走了两步:“刚刚,你们跟老头谈的事情没谈妥,你可以跟我谈谈啊。” “跟你谈?”庄小娥的眼中顿时闪起来希望的亮光:“你是说,你可以做主?” “额…这个嘛……很抱歉,现在老头正在防我,做主,是没办法了。” “那还有什么好谈的?”庄小娥眼睛的光亮瞬间暗了下去。 “我可以告诉你们老头的行踪啊。” “行踪?我们要他的行踪来干什么?他……” “如果小江总真的能出手相助,那我感激不尽。”然而这一次,时关关却直接抢声道。 庄小娥:嗯? “只是小江总怎么知道,我现在缺的就是这个。”时关关接着问道。 “因为我看得出来,时总应该不是那种轻易放弃的人,如果只是老头一两句的拒绝就让时总退步了,那倒是我看错人了。 但我没料错的话,时总是打算在保安身上套话吧?” 时关关微微一笑:“小江总还真是慧眼如炬啊。” “可是,小江总这么帮我的目的是什么?” “你刚才那番话没有打动老头,但是打动我了,我是没办法说服老头,如果你能帮我说服他的话,我还得谢你呢。” “谢我?” 时关关一听这话可就来劲儿了。 “小江总打算怎么谢我?” “时总平时都是这么蹬鼻子上脸的吗?” 时关关:………… “好歹也是个老板,别人的客套话也听不出来?现在你主要的目的是和粉黛合作,再得寸进尺,是不是有点不太好?” 时关关:“小江总好歹也是这么大的老板,说话都是这么直白的吗?” “哈……” 江瑾书竟是被时关关逗笑了。 不得不说,这个女人确实有点意思。 “那我倒想问问,时总上次来,说给我的金瓜贡茶呢?怎么一转眼变成了一盒月饼?” 时关关:额…… 溜了、溜了…… 她上辈子在生意场上厮杀,磨练了一张好嘴皮子,重生后,打嘴仗从来没怕过,没想到今天竟然在江瑾书这儿败下阵来。 算了,算了,斗不过…… 好在,对方是友不是敌。 接下来的这几天,时关关就开始专心磕江城怀了。 这可让江城怀头可痛了…… 他上班,时关关在厂门口等他。 他出差,时关关在火车站等他。 他回家,时关关在家里楼下等他。 他接待客户…… “江总!” 咯,时关关早就已经等在了酒店的大厅了,一见到他是笑容满面地过来。 江城怀是头都大了:“你要干什么?你要干什么?你到底要干什么?” 关键是,江城怀现在是避无可避。 谁叫他家里还有个叛徒呢?现在和张助理联合在一起,每天把他的行踪弄得清清楚楚…… 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生出这么一个冤家?选专业选专业和自己对着干,现在生意场上也要联合外人给他使绊子。 “江总,我想干什么您还不知道吗?我想您和我坐下来好好谈谈,您非不干呐!您瞧瞧,这不是多的事儿都耽误了吗?” “你……” 江城怀得脸青面黑。 “你信不信我报警?” “您报呐!我一没私闯民宅,二没侵犯他人权益,这里是饭店,您能来我也能来,您吃饭我也吃饭,你报哪门子警? 咱们警察同志平时已经够辛苦了,浪费警务资源的事儿,还是干不得的。” “那……那……那你上次来我们公司,拿假章假名片行骗的事,我还没找你追究呢,我告你诈骗总行吧!” “哦,那还真不好意思呢,上次那事儿我是和小江总谈的,签字的人也是小江总,所以小江总才是当事人,但贵公子已经说了,不追究我的责任。 所以……” 时关关冲着江城怀耸了耸肩。 “但是您可以告自己儿子,他又不是公司的负责人,伙同外人谋取公司财务,大概能判个几年。” 江城怀:!!! 他还真是拿这个丫头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脸皮这么厚的人?” 时关关听到这话,竟然还咧开嘴笑了笑,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承蒙江总夸赞,鄙人不才,没什么可取之处,唯有脸皮厚,是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 江城怀:…… 他坏就坏在素质太高了,唯一能想出来的具有攻击性的话,人家压根儿不当回事,让他觉得自己用尽全力像是打在了棉花上。 “这位是江夫人吧?”时关关转过头,又冲着江城怀身边的女人笑着打招呼。 “没想到江夫人是个这么有气质的大美人,难怪小江总长得一表人才呢,原来都是遗传的妈妈的优质基因啊。” 第61章 算他输了 这时关关可没瞎夸,江夫人是真的很漂亮! 是那种古典气质的美人,穿一袭月白暗绣旗袍,肩上披了一个杏色围巾,五官精致而温婉,头发盘起,斜斜别了一支发簪。 听到时关关的话,她温柔地扬了扬唇,冲着时关关笑了笑。 没有人不喜欢听夸赞的话,尤其是关于自己儿子的。 “原本我心里还忐忑了,一见到您本人,我就知道,这个一定没有买错。” 时关关一边说着,一边从随身背的包里拿出了一个锦绣的盒子,递到了江夫人的面前。 “初次见面,没来及准备什么,一点点小礼物,希望江夫人不要嫌弃。” “给我的?” 江夫人脸上有过一丝惊喜。 她的声音很好听,不像是广城这边的,像是江南的口音。 她接过锦盒,打开一看,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是一枚翡翠胸针。 说实话,净度不算太好,毕竟好的,时关关也买不起,但这胸针胜在款式不错,水头也还好,又刚好投其所好。 也幸好,这个年头翡翠还没怎么炒作起来,价格不算太离谱,让时关关讨了个巧。 “谢谢,我很喜欢。”江夫人合上盒子,温声道。 这边江城怀就炸了毛了。 “你谢什么谢?人家就是这么点小恩小惠就把你收买了,你难道不知道她是带着目的来的吗? 你就看上这个?这些东西你平时少买了吗?哪一次不是新到了货就第一时间送到你的手上,任你挑、任你选? 你听听她说的话,什么瑾书全是遗传的你? 明显就是假话! 这外头谁不说瑾书和我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她就是哄你呢,这丫头多精呐!一眼就看出你傻、好骗,这不,这就谢上人家了,被人卖了还在帮人数钱呢。” ………… 对于江城怀这一番的长篇大论,江夫人不说话,只静静地看着他。 就这么看着他…… 江城怀一对上那双眼睛,瞬间炸起来的毛就顺了。 “那什么……”江城怀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翡翠这东西我不太懂,你要是喜欢你就留下,这么点小东西,又不值什么钱。 实在不行,我到时候送她点货就行了。” 看来时关关打听得真没错啊,这江城怀还真是妻管严。 她来这儿堵人当然不打无准备之仗啊,听说,今天晚上的饭局江夫人也会参加,所以她特地去挑选的这个礼物。 连江夫人的喜好都打听得一清二楚。 她还听人说,只要搞定了江夫人,就搞定了一半江城怀。 “行了,行了……” 这边江城怀见自家夫人还不说话,就跟个猴儿似的,一会儿抓脑袋,一会儿原地转圈,又上前一把将媳妇儿的手抓住。 “那什么,咱们快进去吧,别让人家等急了。” 那江城怀拉着夫人的手往里头走,时关关也紧紧跟在身后。 江城怀回头:“不是,我们去谈生意,你这是干什么呢?” “我……”时关关依旧一副二皮脸的样子。 “我也去谈生意啊!江总,您看,您是做服装的,我也是做服装的,您这饭局把我带上呗,您不愿意合作,万一有其他公司愿意跟我合作呢? 要是成了,我给您分红怎么样?” “你给我上一边去吧!谁要你的分红?” “哎呀,江总,您别呀,咱们打了这么多回交道了,怎么着也该有点交情了吧。 不就是顿饭吗?您不请我吃,江夫人请我吃吧?” “您说呢?”时关关看向江夫人,冲她笑得谄媚:“江夫人,瞧在这胸针的面儿上,赏顿饭,行不行?” “嗯……”江夫人微微点头。 嗯? 江城怀看向自家夫人,感觉额头的青筋“突突”的。 她就这么点头答应了? 江城怀两眼一抹黑,和时关关交锋这么多天以来,他终于承认,是他败了。 今天饭局上的都是一些生意上的合作伙伴,他当然不希望时关关去搅局,可是偏偏,刚才媳妇儿点头答应了。 一边是生意,一边是媳妇儿,他是两头都不想丢,当然只能委屈自己了。 再加上……他实在是烦了。 这些天,白天堵、晚上堵,他躲又躲不了,避又避不开,他实在是受够了了…… 算了,算他认输…… “你就这么想和我们公司做生意?”江城怀总算是软下了声音。 时关关一听这话,便知有戏,登时一喜,点头道:“说实话,这么多的服装厂,我最看好的就是粉黛。” “哼……”江城怀冷冷一笑:“那我还要谢你抬举了?” “你说你的经营理念多么超前,多么高超,但是口说无凭,毕竟……你的嘴实在是太厉害了,我分不清哪句真哪句假?” “那依江总的意思,您要怎么才能相信我呢?” “我要亲眼看到你的服装店去才行,要是的确很好的话,我可以跟你合作,但要是有一点是我不满意的,我马上掉头走人。” “江总您放心,要是有一点您不满意,我包车送您回来。” 听到这话,江城怀心情才稍稍顺一点,转头去拉夫人的手:“走吧!” 没想到媳妇儿居然反手扣住了他的手臂。 这…… 忽如其来的亲昵让江城怀有些意外。 “不生气了?”江城怀低声问。 “生什么气呢?看到牛转弯,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江城怀:“嗯?我怎么就成牛了?” 江夫人却只是抿唇笑笑不言语,回过头冲着身后的时关关露了一个明媚的笑容。 “看吧,我就说,有志者事竟成吧?这不就成了?”时关关看着江夫人的方向对身边的庄小娥说道。 “这不还没成吗?人家说了,要是不满意转身就走,咱们还是不要高兴得太早了。”庄小娥在一旁泼了盆冷水。 时关关皱了皱眉:“你怎么老是说丧气话?之前江总多抗拒啊,现在都愿意亲自考察了,已经成功了一大步了。 后面的一小步还远吗?你做人能不能阳光一点?” 时关关说着,转身朝着外头去:“走吧。” “走?走哪儿去啊?” “当然是回去准备迎接考察啊!” 第62章 娶了个祖宗 如果能够和粉黛合作,那也就相当于真正拿到了“资本”的入场券。 这代表,她以后不仅仅是个散户、是个小摊贩,而是去和那些大公司、大老板一起上了桌,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合作商。 但这至少是一个开始。 所以,这个考察,时关关不得不重视。 理念、思维、品牌……这些自然是重要的。 但还有一点,实力。 首先,三家服装店肯定是不够的,粉黛这么大的公司,和一个小商户合作说出来都有些贻笑大方,至少,也得是个在当地比较有影响力的品牌吧。 所以,扩张店面,是首先要做的。 先前时关关不是给过庄小娥一张地图吗? 现在时关关把地图拿出来,朝着上头画了一圈儿:“这一片,这些红点都能点上了。” 庄小娥在一边点头:“嗯,好!” 这干脆利落的回答,倒是把时关关整不会了。 “你怎么不问我了呢?” 庄小娥:“问你啥啊?” “你以前不是最爱提问吗?这么大的事儿,你应该问,现在我们手上的货都没那么多,你开这么多店,拿啥货铺呢?” 庄小娥:“那是以前,但是从现在开始,我决定相信你,你这么做肯定有这么做的理由。” 时关关:“可是你要是不问的话,我自问自答不是显得很蠢?” 庄小娥:…… “合着我之前问你,你那种表现不是因为不耐烦,而是因为纯粹爱装啊?” “那不然呢?” 庄小娥:………… “那……请问我们手上连货这么点货,开这么多店面,哪来的货铺呢?” 时关关:“等把店铺开起来,货自然就来了。” 庄小娥:“哇……我就知道,你一定有自己的想法,时老板真是太有远虑了,走一步看十步,跟着这样的老板,真是是我三生有幸也。” “哎呀,你夸得也太假了……” 她嘴上这么说,实则嘴角的笑容压都快压不住了。 一旁的店员看着这一幕,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这两人……这是在干什么呢? 谁能想到呢?整个县城最知名服装品牌的两个老板,能幼稚到这种程度? “嗯……”时关关捏着下巴寻思了一下:“除了店面,还有接待,得找个人。” “找谁啊?”这回庄小娥上道了,顺着她就往下问。 “严明达。” 庄小娥:“谁?” “我们隔壁的隔壁村的,承包鱼塘的。” “你找他干啥?咋的?你打算请江总吃鱼啊?” “吃什么鱼啊?我是听说他最近弄了个运输队,做得也还不错,我想着从他手里看能不能找几个车,再找几个技术好的司机,弄个迎接队。” “哦,这样啊……” ** 然而此刻,周涛也找到了严明达。 周涛这段时间不是一直在夜市卖小吃吗?卖了几个月,也算攒了点钱。 随着他开始挣钱,周围也有两三个眼红的开始学着他摆起了小吃摊,有了竞争对手,虽然现在还能挣点,但是明显比以前少些了。 再加上时姗姗那个服务态度…… 眼瞧着老顾客都去了同行那儿,周涛便寻摸着转型。 刚好知道了同一个公社的严明达生意做得不错,又是养鱼,又是搞运输的,便想拿着手上的积蓄去找严明达合作合作,买辆车,从他手里拿点货出来,一块儿做。 起初严明达是拒绝的。 但是周涛毕竟多了半辈子做生意的经验,眼光还有生意手段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在几番交涉之下,也渐渐让严明达心动,开始有了合作的迹象。 只差临门一脚了,周涛打算这两天再请严明达吃点饭,把这交情再拉一拉。 周涛回村里谈生意,时姗姗自然也是要跟着回来的。 可是她不喜欢在周家。 确切地说,周家也不喜欢看到她。 时姗姗本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从前洗衣做饭都是时关关包揽的,她哪干过活啊? 每天就是睡到日晒三竿,然后美美地打扮,再找一本琼瑶或者亦舒的小说看起来。 她这种活法以前在时家可以,但是周母可不是好相与的。 上辈子,时关关受了周母不少磋磨,这辈子,时姗姗也逃不掉。 周母又是骂又是阴阳怪气。 “哎哟哟……这还是真是个少奶奶啊,我们家这是娶了个祖宗啊,您怎么在这儿坐着啊?该上供桌上去才是啊……” “你这又是在脸上抹了什么?成天的,正事不干,就知道倒腾那张脸,我儿的钱都是这么被你败光的!” “可怜我儿哦,辛辛苦苦挣钱,娶了这么个敞口锅,我儿命苦哦!” ………… 时姗姗当然也不是个好拿捏的,她不爱听这些话,索性拍拍屁股回娘家了。 说到底,时姗姗比从前的时关关有底气,有退路,她有一个心疼她的奶奶,也有一个随时想回就回的娘家。 上一世的时关关却不敢,再多的委屈都只能咬着牙承受,毕竟那个家里有一个跟她婆母不分上下的奶奶。 谢春芳,对时关关是恶魔,对时姗姗是天使。 这不,一看时姗姗回来了,谢春芳就是满脸的笑意。 “姗姗…… 你咋回来了?是不是想奶奶了啊?” “奶……”时姗姗在谢春芳跟前儿撒娇:“这不是周涛回来谈生意吗?就想着回来看看您,咯,我还给您带了东西回来呢。” 她说着还冲着谢春芳扬了扬手上的两斤白面和两斤白糖,一块小得可怜的肉。 就拿这点,还看了她婆母好大的脸色呢。 “哦,是这样呢,我还以为是周涛欺负了你呢。”谢春芳又道。 一听到谢春芳这话,时姗姗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 “他真欺负你了?”谢春芳一眼就看出了孙女的不对劲儿。 “也……也不是周涛,就是他那个妈……” “是谁也不行!”一听孙女受委屈,谢春芳的火气“噌”地一下就起来了。 “哼,我孙女是什么人哪?那是天上的仙女!村里多少小伙子排着队想娶都没看上,纡尊降贵嫁给他,他还敢拿脸色给孙女看? 真是不知好歹!” “你就在家里住着!”谢春芳拍着时姗姗的手安抚她。 “夫妻头一次吵架很是要紧,千万不能低头,非得要他周涛亲自登门道歉,才能再跟他回去。” “嗯……”时姗姗点头,甜甜道:“我知道了,奶奶……” 第63章 这回一定能捉奸 而另一头,周涛在外头跑了一圈儿生意回来,却见到家里冷冷清清的,找了一圈儿,才发现少了一个人。 “姗姗呢?”他去问他妈。 “你可别说了!”周母一提起时姗姗就是满肚子气。 “你这都找了个什么媳妇儿?成天在家好吃懒做的,看我干活也不知道帮着我点,我今天实在看不过去了,就说了她两句。 结果人家,一掉脸子,回娘家了…… 哎哟,我真是…… 我真是什么命哦?我这个当婆婆的,成天当牛做马地伺候她,还要受她的气……” “唉……” 周涛听到母亲这番抱怨,不由得叹了口气。 关于这个婆媳矛盾自然不是头一回了,自打结了婚之后,这两人就没有消停过。 周涛已经在中间调停了无数次了,次数多了,他也烦了。 管他呢! 他在外头跑一天生意,已经够累了,现在只想清清静静地躺一会儿。 想着,周涛转身就往屋里去。 周母倒是跟在儿子后头着急:“儿子,你倒是说说啊,这事儿到底怎么办呐?” 毕竟他们家花了大几百娶的儿媳妇啊,她还指望着时姗姗能为周家开枝散叶,能照顾好自家儿子的饮食起居呢! 周涛往床上一躺,闷闷地说了一句:“再说吧!” 其实这些日子以来,他对时姗姗也是越来越厌倦了。 时姗姗和他想象中的太不一样了。 从前,时姗姗是村小的老师,周涛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就是在学校里,她正在教室里给学生讲课,利落地在黑板上板书。 阳光斜斜打进教室里落在她的侧脸上,落在她明媚地眼眸里,她微微仰着头,露出一截修长而光滑的脖颈。 那个时候,周涛就想,他一定要娶到她。 至于娶到她之后呢…… 周涛没想过。 但是无外乎就是洗衣做饭、相夫教子之类的吧。 娶婆娘不都是这些事吗? 可是真正娶到手之后,才发现,是鸡零狗碎、鸡毛蒜皮,从前那个如天仙般的女人变得面目可憎、歇斯底里…… 她的美好在慢慢破裂。 时姗姗太能吵、太能闹了,别人家的女人都能顺着婆母、让着婆母,偏是她不能! 这些日子,周涛一直哄着她、让着她,但是这样的日子他还能坚持多久,他自己也不清楚…… ** 另一头,时姗姗回了娘家倒是住得舒服,终于又过上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想干什么干什么,不用看别人脸色的日子。 就是…… 谢春芳还想着孙女难得回来,想给她做点好吃的补补身子呢,可惜,实在是没有钱。 自从分家后,二房的日子是一天比一天难过了,毕竟时万民也下不得地,姜翠屏是个闷声不出气的,家里许多事都落在谢春芳一个孤老太太身上。 时姗姗倒是隔三差五会往屋里带点东西回来。 可是那点子东西又能顶什么用呢?三五顿都没有了。 谢春芳看着空荡荡的米缸叹气。 “唉……” 自从包产到户,家家户户的日子都开始有了好转,甚至有的家里顿顿都有精米细面,为啥就她们家,咋就越过越穷了呢? 谢春芳正在发愁的时候,外头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哟,是关关回来了啊?” 大房新修的楼房,和原来的老宅子是挨着的,谢春芳探过头去,就看见了时关关正站在楼房前头与一个路过的村民打招呼。 “诶,我回来办点事!” “哟哟,难怪说女大十八变呢,关关,你还真是越来越漂亮呢!你瞅瞅你身上这衣裳,可真有派头!” “嘿嘿,婶儿,你说笑了,还不就是那样吗?有啥变的?” “关关……” 正说着话,邬雅云回来了。 她是听村民们说女儿回来了,这才急急忙忙往家赶,一瞧见时关关,那脸笑得都跟朵花似的。 “咋回来了?”她问。 “回来谈点生意,顺便来看看你,咯,给你带了点东西回来。”时关关晃了晃手上的东西。 同样是带东西回来,谢春芳眼瞅着,时关关手上那块肉得有七八斤重,更是有水果、蜜枣、烟酒一类的东西。 这时关关现在都是啥条件?一回来拎这些东西? 那邬雅云还搁那说呢:“你咋又买这么多东西?上次买的都还没吃完呢!” 这话听得谢春芳那叫一个不痛快。 “快进来吧,快进来吧……” 邬雅云一边开门,一边拉着时关关进屋。 自打大房那头这楼房起来之后,一下地了就把门锁得死死的,也不知道是在防谁。 “今天晚上妈给你烧排骨吃。” 谢春芳听到邬雅云这话,心里更是酸得慌。 人家过得那是啥日子,她过得又是啥日子哟…… 谢春芳回过头,正看见时姗姗站在她的身后,一双眼睛红彤彤的。 时姗姗同样看不得时关关高兴。 从前,时关关处处不如她,现在呢?她被婆家挤兑出来了,时关关却春风得意。 她刚刚也在路上遇见了那些村民啊,为啥那些人对她没那么热情? 哼,势利眼! 晚上,大房那边传来了肉香,那一大家子热热闹闹,楼房里头尽是欢声笑语,隐约听去,好像是时关关在教豆豆背什么诗。 而时姗姗她们坐在逼仄黑暗的小平房里头,看着面前的杂粮饭还有咸菜。 谢春芳倒是把她拿回来的肉切了一小半,炖了一大盆的萝卜白菜,也算是改善伙食。 “来,姗姗,吃啊,吃啊……” 为了让孙女的情绪好一点,谢春芳把盆里的肉都挑出来,放在了时姗姗的碗里。 “奶奶……”时姗姗的鼻子酸酸的。 以前这些杂粮可都是时关关吃的,她吃的都是白米白面,现在日子的艰难固然让她伤心,但是时关关的发迹才更让她心痛。 “你不是说要抓奸吗?咋还没有动作啊!” 这是时姗姗现在唯一的念想了。 “我是想捉奸啊,可……可不是那小贱货一直眉漏出马脚吗?”谢春芳道。 “她一直在城里,你在村上,这怎么抓得住她的马脚?” “也是……” 谢春芳说起来也犯愁。 “对了!”她忽然想了起来。 “她不是说回来谈生意吗?你想想,这小贱货,谈的肯定不是啥正经生意,咱们从明天开始,只要跟紧了她,绝对能把她抓住!” 第64章 瓮中捉鳖 “对对对!”时姗姗连连点头:“从明天开始,她去哪儿咱们去哪儿,咱就跟着她,一步都不丢,我就不信,咱们还抓不住她!” 一想到这个就兴奋,当即吃了两大碗饭。 当天晚上,一晚上没睡着。 第二天早上,果然见时关关打听得漂漂亮亮就出门了。 她手上还拎着一个袋子呢,边哼歌边走,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 “唱吧,唱吧,你现在还能笑得出来,待会儿就该哭了。”时姗姗跟在她的身后邪恶地想。 “真是没有想到,这小娼妇胆子居然这么大,这种事,在城里做做就算了,居然连乡下都不放过,都是周围几个村的,要是被人看见了怎么办?”谢春芳却是暗暗地骂。 时姗姗一笑:“哼,奶奶,这不要脸的人还能怕这个?说不定巴不得全村的男人都去照顾她的生意呢。” ………… 她们两个人一边说,一边紧紧跟着时关关,眼见她走过了两个村头,停到了一片渔场处。 “竟然是他……”谢春芳皱了皱眉。 “怎么了,奶奶,你认识这个渔场的主人?”时姗姗问。 “严明达嘛,谁不认识?前两年开始就在承包渔场了,生意做得好,现在又弄起了运输队,去年评万元户,他还戴了大红花呢,是村里的红人。” “啧啧啧……” 谢春芳想到不免咂了几下嘴巴。 “这人看起来倒是老老实实一本正经的样子,怎么私底下还干这事儿?” 时姗姗也面露出一脸的嫌弃:“咦……真是没想到这严明达这么大个老板,竟然能把时关关看上?什么眼光啊,这都是。” 话说回来,能看上时关关能是个什么好东西? 其实谢春芳和时姗姗两个人从跟上时关关开始,就已经被发觉了。 时关关知道,但是没有声张。 就这两个人的脑子,借他们一百个心眼子又能干出什么大事来? 要是直接把她们戳破了,只怕也不管作用。 俗话说,只有千年做贼的、没有千年防贼的,这次撞破了,她们下次还敢,索性,放饵钓鱼,倒要看看她们打算做什么。 她一边思索着,一边往前走,就看到前面一个二十五六长相还算周正的男子,正蹲在那儿看鱼呢。 这就是严明达? 他穿着雨靴,捆着围腰,戴着手套,将手上的鱼翻来覆去的看,随即又将手里的鱼丢了回去,站起身来与身边的人说话。 “这一批的鱼长得不算太好,过两天我进城里请专家来看看。” “还有,那一片的鱼塘,可以打捞了,还有那一片、那一片,可以下苗……” 严明达的穿着很接地气,但是手指江山,与员工认真说话的模样,倒是莫名给他的形象增色了几分。 “严总……” 时关关脸上挂起了笑意,朗声唤了一声,朝着他走了上去。 严明达听到有人叫他,回过头来。 “时关关。” 他一口就叫出了她的名字,这让时关关有些意外。 “嗯?严总您认识我?” “村里出了名的富婆嘛,我怎么会不认识呢?”严明达半开玩笑道:“早就已经如雷贯耳了。” “上次,邬婶儿来找我买鱼,买了一条六斤的大鱼,说是要拿回去给她女儿补补身子,你是不知道,邬婶儿拉着我的手,是好好给我介绍了一番你这个女企业家。 那是把你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说得我早就想看看这究竟是何方神圣了。” 时关关:…… 她妈可真是的…… 她知道她爹妈经常在村里吹嘘她,但这是不是太离谱了? “什么女企业家?严总,您不要取笑我了。”时关关觉得自己脸有点烫。 “呵呵……”严明达只是笑了笑,接着转移了话题:“时小姐找我有什么事吗?” “当然是谈生意啊。”说起生意,时关关瞬间就打起了精神。 “谈生意?” “是啊,是这样的严总,最近我有一批合作商要来松岩县,需要几个车接待,这不是您现在生意做得好,好几个运输队吗? 我寻思,您能不能介绍几个车,或者从您这儿调几个车和司机出来。 您放心,钱我照给。” “您瞧瞧,我还给您带礼物来了呢。”时关关说着,把手上的袋子递了上去。 “一套茶具,也不值得什么钱,就上次去广城的时候,瞧着花样还不错,就带了回来,也不知道严总您平时爱不爱喝茶。” “哎哟,时小姐,你还真是客气了。” 严明达双手接过了袋子。 “你说你来找我要车,是来照顾我生意来的,怎么还反送我礼物呢?这我怎么受得起?” “既然是谈生意,那就里面请吧,咱们谈谈细节。”严明达一边说着,一边客客气气地把时关关往一旁的茶室引。 这鱼塘虽然在乡下,但是毕竟是个买卖,平时也要接待客户、谈生意什么的,所以严明达也专门在这儿修了一个待客室。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去谈起了生意。 而在时姗姗和谢春芳看来,就是孤男寡女,举止亲昵、有说有笑地进了房子里头。 这要是没鬼就怪了…… “奶奶,现在怎么办?”时姗姗问谢春芳。 “再等一会儿!”谢春芳道。 “等?这还等什么啊?” “等他两个人事儿办得差不多的时候,咱们再去给他们把门关上,把村民们都叫来,抓他们个正着,看他们怎么抵赖?” 一听谢春芳这话,时姗姗的眼睛都亮了一下。 “还是奶奶你有办法!” ** 屋内,时关关和严明达两个人相谈甚欢。 时关关想要夏利,严明达并没有。 但是他到底是做这个行业的,自是有熟人,当即便替时关关打了电话。 顺便,看在同乡的面上帮她争取到了一个小折扣。 时关关自是感激不敬,连说要请他吃饭。 谁料,这个时候,门从外头合上了。 起初严明达以为是风,还冲着时关关歉意地笑了笑,站起身又打算把门重新打开。 可是片刻,他就觉得不对劲儿了。 “这门,怎么打不开了啊?”他皱着眉,又用力拉了拉门,可是锁眼里好像进了什么东西,把门卡死了,怎么用力也打不开。 “是门坏了吗?”他小声嘀咕。 而身后的时关关太阳穴却跳了两跳。 她大概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 第65章 二叔是我奶的私生子 她知道时姗姗和谢春芳要搞事情,但是她是真的没想到,她们是这么个搞法…… 真的是又蠢又坏! 但凡是长点脑子的也做不出这种事情。 还是说,以她们的脑子也就只能想到这些了?但凡是一男一女在一块儿,也就只能往男盗女娼上头想? “快来人啊!”这个时候外头传来了谢春芳的叫声。 “来人呐……来人呐……” “抓奸夫淫妇了!抓奸了!” “快来人看看这对不要脸的狗男女啊!青光白日的啊,做这种事儿!伤风化啊!伤风化啊……” ………… 里头的严明达听着这些不堪入耳的叫喊,不由得眉头紧锁。 “这是……” 此刻时关关坐在那儿,两只手把脸捂得严严实实。 她是真的没脸了…… “那个……严总,外头的两个人好像是我奶奶和我堂姐……” “你……” “你什么……” 这个答案明显让严明达三观震裂,他站在那里,整个人都懵的,他怎么会想得明白呢?亲奶奶带着堂姐来这儿诬陷自己亲孙女通奸? 时关关看着他这样,更是羞得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怪她…… 都怪她,她怎么能想到这两人的脑回路会如此清奇呢? 她放个饵钓出了这两条奇葩鱼,还把人家大好青年都给连累了…… 此刻,周围的村民听到喊叫声全部都来。 “奸夫淫妇?哪儿呢?哪儿呢?” 这事儿多稀罕啊,眼瞧着各位村民是拿锄头的拿锄头,拿镰刀的拿镰刀,满脸激动神色,那一个个的,简直比过年都高兴…… 可是…… “这不是严老板的会客室吗?”有村民觉得疑惑。 这是兰花村,这个村里有谁不知道严明达,不知道严明达的渔场呢? “你是说,有人在严老板的会客室干那事?” “天呐……” 这话一说出来,周围的人都跟着唏嘘。 “这是啥人呐?在别人家的地盘上干这事儿,这也太不要脸了吧!” “对啊,这不是给人触霉头吧?” ………… 听着这些人议论纷纷,谢春芳赶忙道:“啥啊?这里头的,就是严明达本人呐!” “啥!” 谁料谢春芳的话音一落,村民们直接就炸开了锅。 “你说严老板跟别的女人偷情?这可能吗?” “你开啥玩笑?严老板是啥人啊?他怎么可能在这儿和别人搞破鞋呢?” “对啊对啊……” “你是……柳树村的谢大娘吧?”有人认出了谢春芳,劝她道:“谢大娘,你是外村人可能不认识严老板,但是我们兰花村个个都知道啊。 人严老板是正人君子啊! 村里多少大闺女想跟他处对象,多少人家想把女儿嫁给他,他要啥样的姑娘没有?至于在背地里偷摸搞这事儿吗?” “对啊,对啊……” 那人的话一说出来,立马引起了众人的点头认同。 “是你认错了,绝对是你认错了!” “千真万确啊!”谢春芳看大家都不信她,有些急了起来:“我能认不出严明达吗?整个公社谁不认识严明达? 我是亲眼瞧着他们两个人进这屋里去的! 你们要是不信,你们把这个门弄开,弄开了一看不就知道了!” “我来!” 谢春芳的话音刚落,一个高大的大汉就站了出来。 那锁眼已经被谢春芳放了铁丝,从里外都打不开,只能用蛮力。 还好那大汉人高马大,一身的腱子肉,几个冲跑用顶了上去,只听得“咚”地一声巨响,门开了。 里头,时关关和严明达都好整以暇地坐在那儿。 屋内干干净净、整整洁洁,桌子上摆放着两杯喝了一半的茶,而并不是谢春芳想象中的肮脏与龌蹉的环境。 一些事与愿违的差距让谢春芳错愕了一下。 但是很快,她就调整好了心态,指着里头的两个大声道:“你们看,你们看,我就说是严明达吧,现在你们都亲眼看着了,总该相信我了吧!” “相信你什么?” 屋内的时关关款款站起身来,朝着谢春芳的方向走了过来。 谢春芳也不知为啥,一看着她这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就觉得害怕,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 “相……相信你就是个烂货,你跟男人在这儿搞破鞋!” “搞破鞋?”时关关挑了挑眉。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在搞破鞋了?我好端端的和严总谈生意,你上来就把门锁上了,谢春芳,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时关关现在是连“奶奶”都不想喊了,直呼大名。 “谈生意?” 谢春芳心里迟疑了一下。 可是片刻,她又否认了,笑了一声:“呵,你少唬人了!你能有什么生意可谈?你孤男寡女两个人在屋里,不是搞破鞋是什么?” “哦?这样啊?那你说说,你和刘瘸子多长时间了?” 谢春芳:“哈?” 刘瘸子是村里的老光棍了,跛一条腿,七八十岁了,一辈子没娶上媳妇儿,现在老了脑子也不好使了,成天站在村里,见到女人就流口水。 她怎么可能和这种人扯上关系? “死丫头,你在胡说什么?” “我没胡说啊!我昨天亲眼看着你和刘瘸子拉拉扯扯的,还一块儿进了苞米地,你们一男一女的,该是搞破鞋去了吧?” “你……” 谢春芳昨天真找了刘瘸子…… 那不是刘瘸子虽人傻,但是家里养了好几十只鸡。 昨天不是姗姗回来了吗?她就寻摸着给姗姗弄点鸡蛋吃,便去找刘瘸子连哄带骗地哄了几个鸡蛋出来。 没想到,被时关关见了,编排成这样。 “谢春芳啊谢春芳……”正这个时候,谢春芳又听时关关慢悠悠开口。 “我前几天才跟你说的事儿,你是转个背就忘了是吧?看来,我二叔的身份你也不想瞒着了,是吧?” 一听到这个话,谢春芳当场就慌了。 “你你你……你别瞎说啊!没有的事!!!” 她急得直跺脚,连声音都在打颤。 “你二叔是啥身份啊?”偏偏,还有好奇的村民,来打听这么一嘴。 原本他们就是奔着看热闹来的,谁料这门一打开,干干净净的,啥也没有,原本沸腾的八卦之魂瞬间冷了一半。 要是谢春芳揪着这事儿再说道一番,胡搅蛮缠倒也有一番说法。 毕竟这事儿瓜田李下,真真假假的,谁又说得清楚呢? 谁料,时关关几句话立刻转移了村民的注意力。 毕竟比起这清汤寡水的捉奸现场,好像这件事更劲爆、更刺激!!! “各位可能不知道吧?其实我二叔,谢春芳在外头和野男人的私生子!” 第66章 我想和你处对象 “嚯……” 时关关一句不疾不徐的话,瞬间在周围炸开了锅。 “这是真的?” “天呐!” “真是看不出来啊,谢大娘居然是这种人!” “照这么说,时大叔竟然白白帮人家养了几十年的儿子?啧啧啧……难怪时大叔这么早就死了。” “你们别说,我还真听说很多年前,谢大娘有一个相好的……” ………… 三人成虎,这谣言只要有人信,假的也能成真的。 毕竟几十年前的事情了,当事人就只剩下谢春芳了,真真假假,谁也说不清楚。 谢春芳听到这些流言蜚语,只觉得眼前发黑,双脚发软朝着后头倒了下去。 是时姗姗上前一把将她扶住。 “奶奶,奶奶你没事吧?” “你……”谢春芳伸着一只手,颤颤巍巍指着时关关:“你这个贱人!你红口白牙的诬陷,你是要害死我啊!你!!!” 哼,现在知道被诬陷的滋味不好受了? 那她诬陷别人的时候呢? 时关关看着她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是半点同情不起来。 “姗姗?奶奶?”这个时候,周涛竟然从外头走了过来。 看着眼前的众人,周涛的脸上满是疑惑:“你们怎么都在这儿?” “周涛……” 时姗姗一回头那一瞬间,也错愕了一下。 “你……你是来这儿接我的?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 “什么呀?我是来谈生意的?” “生意?” 时姗姗皱了皱眉,今天怎么都扎堆来这儿做生意? “周涛。”这个时候,一直站在一旁的严明达看到了这张自己还算熟悉的面孔,他朝着周涛走了过来。 “怎么?这些人你认识吗?”严明达问。 “啊?认识啊,当然认识了。” “那什么,严总,我跟您介绍一下,这是我夫人,还有这位,是我夫人的奶奶。”周涛一边说着,一边将时姗姗拉在了身前。 抛开别的不说,时姗姗的外貌至少是不错的,这倒是能让周涛在外面长几分脸面。 可谁料,严明达一听到他这个介绍,脸色瞬间就垮了下去。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的家人啊!” “这……” 周涛显然是被严明达这个反映弄得措手不及。 “周涛,原本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我觉得你这个人挺有想法和脑子,原本我都有了跟你合作的意图,但今天这事儿过后,我想,我永远也不会跟你合作了。 不过,看在这段时间的交情上,我还是奉劝你一句,找对象结婚,是一辈子的事,是要擦亮眼睛谨慎选择的,别被外表皮囊迷惑了!” 严明达撂下这句话就走了。 周涛却是一脸迷惑。 为什么就不合作了?这跟他的对象又有什么关系? “严总,严总,您这是怎么了?这中间有什么误会啊?” 看着严明达想走,周涛当然不死心,追上去还想再说什么,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严明达岂会再理会他一下? 反是时姗姗把周涛拉住:“哎呀,周涛……” “这个人这么没有礼貌,你还理他干什么呀?你没听他怎么说我的吗?你怎么还上赶着呀?而且,他不就是时关关的奸夫吗?他能是什么好人?” “哎呀……” 周涛眼看着这么多天的辛苦打了水漂,心里本来就着急,直接一把将时姗姗的手甩开。 “你懂什么?” 周涛心里憋了一肚子的火,此刻指着时姗姗的鼻子恨不得破口大骂,但是周围这么多人看着,碍着面子,到底是生生忍了下去。 “哎呀,我跟你说不清楚,你给我回去,回去!” 说罢,也不等时姗姗回答,直接用力,将时姗姗拖离了这个地方。 然而,就在周涛走出几步时,一晃眼,竟然看见人群中,一个美女正冷眼地看着自己。 嗯? 等等…… 这个美女怎么看着还有几分眼熟? 不对,再等等…… 这不是时关关吗? 可是时关关又怎么会是这个样子呢? 妆容精致、衣着得体,整个人都是光彩明艳的,远远站在那里就像是城市里的摩登女郎,甚至……甚至比时姗姗还要好看几分。 这哪里还是从前那又丑又土的样子? 难不成时关关整容了? 可是细看,五官和神态又和从前没有分别啊。 周涛看着看着,竟然一下子走了神。 还是时姗姗在旁边扯了他一把:“你魂丢了?” 周涛这才回过神来,拉着时姗姗急匆匆地离开了。 随着时姗姗和谢春芳被拉走,这一场闹剧才算终于落下了帷幕,村民们见已经没有什么好看的了,也就纷纷散去了。 只是……留下了时关关和严明达两个人,气氛异常地尴尬。 “对……对不起……”时关关通红着一张脸和严明达道歉,因为她让人家无辜之人卷入这无端的流言蜚语中,她是真的过意不去。 “没事。”严明达却是不在意地摆了摆手。 “可……可这事关你的清白,本来跟你没关系的,莫名其妙被牵连进来,你一点儿都不生气吗?”这大度得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我是个男人。”严明达笑道。 “还在乎什么清白不清白的?再说了……如果谣言的对象是你的话,这清白,不要也可以。” 时关关:“哈?” 这句话来得有些猝不及防,时关关没反应过来。 “你……你说什么?” “时姑娘,话到这个份儿上,我也不跟你绕圈圈了,我其实……挺喜欢你的。” 时关关:“啊?啊?” “那……那什么……”严明达刚刚说得干脆,这时候倒也有点扭捏起来了:“我……我的情况你也基本了解了吧。 我今年二十四岁,兰花村人,现在包着一个鱼塘,还有一个运输队,手上有几个面包车和七八个货车,单身。 你要是觉得我条件合适的话,不如……我们俩处对象试试吧?” “可……可是严老板,咱们好像刚刚才认识不到一天吧,你上来就要处对象,是不是有点太唐突了?而且你了解我吗?” 这表白来得太突然了,时关关足足懵了半晌才回过神来。 “那是你觉得唐突,我可是早就听说你的大名了,说实话吧,我是很早就想见见你了,后来,听邬婶儿说起你,我就更对你好奇了。 今天见到你那一刻,你知道我为什么会直接叫出你的名字吗? 因为你和我脑子里想的就是一模一样。 那个时候我就想和你处对象了……” 第67章 一见钟情 时关关:…… 听这话的意思,这特么还是一见钟情了? “可是你没听到村里的那些风言风语吗?他们都说我在城里是做不正当职业的,难道,你不害怕吗?”时关关问道。 “哈哈……”谁料时关关一句话却是把严明达整笑了。 “那些人以讹传讹,他们信就算了,我怎么会信? 你刚刚找我,可是一下就包了三辆车,出手就是上千块,什么不正当职业能挣这么多钱?要真有,我这渔场不开了,跟你一块儿去干算了。” “哈哈……” 严明达的话把时关关都逗笑了。 不得不说,严明达的各方面条件都还不错,身高长相、经济实力,言谈举止也算幽默风趣让人挑不出错处来。 说起来,倒是一个难能可贵的对象。 只是…… “对不起,严总,我可能不能答应你。”时关关拒绝道。 “为什么?”严明达皱了皱眉,声音有些急切。 片刻,他大概也感觉到自己的态度有些唐突,又顿了顿,道:“我是说,我能知道原因吗?还是说,你已经有对象了?” “那倒没有,我只是单纯地不想谈对象。” “啊?” 严明达还是头一次听到这种话。 “这是为什么?咱们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正当年纪,怎么会不想谈对象?是不是……” 此刻严明达只想到一个可能性:“是不是时小姐压根儿就没看上我,所以故意说这些话推脱怕我伤心呢? 其实时小姐根本不用这样,有什么想法大可以说出来,我的心理承受能力还可以。” “真不是这样。” 时关关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严明达不理解也是正常,毕竟这个年头,还是在农村,到了年纪不结婚,是要被别人当成怪物的。 可是她重活一世,真的不想在走回从前的老路了。 从重生那天开始,她就给自己立下了目标,一心一意地搞钱,给自己,给自己的家人都换一个活法。 现在忽然冒出来一个男人,无论他是好是坏,她都不想因为他改变了自己的计划。 “这……这个确实和你没什么关系,是我自己一个人的原因。 我一时半会儿跟你说不清楚,只是我自己经历了很多事情,也有自己的计划,暂时还没有处对象的打算。 你是个不错的人,条件很好,你要处对象应该是件很简单的事情,有大把的姑娘可以选择,就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吧。” “好吧……” 严明达说这两个字的时候,透着一些无奈。 “时小姐把话说得很明确,要是我再穷追不舍,那倒是显得我厚颜无耻了,既然处不成对象,但是朋友还是能做的吧? 希望你以后有生意需求还可以来找我。” 严明达说着,向她伸出了一只手。 时关关也伸出一只与他回握。 “一言为定。”她说。 从渔场出来之后,时关关心里还有很多感慨呢。 虽然说,她并不处对象,但是有人欣赏有人喜欢,总归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不是吗? 上辈子,她都是被人打压、被人嫌弃,哪有这些经历啊? 这辈子不想结婚了,倒是桃花朵朵开,这不就是瘦土无人耕,耕开人人争吗? 当然了,谢成钢那朵花确实烂得有点叫人恶心…… ** 然而就在这同一时间,时姗姗已经被周涛强拉硬拽地拖回了家。 “你干什么?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吼我?你怎么能这么做呢?”时姗姗一回了家,就忍不住和周涛吵吵了起来。 周涛此刻也正在气头上,额头上的青筋都是突起的,反手就将身后的门关上,发出一声巨大的关门声。 “你知道你坏了我多大的事吗?”他指着时姗姗骂道。 “这严总,你知道我磕了多长时间,说了多少好话吗?人家都不愿意拿货出来,直到最近这几天他看到我的诚意,才稍稍松了口。 现在,就被你这么一搅和,全毁了!!!” 时姗姗还是头一次看见周涛这么生气的样子,心里有些发怵,只低着声音道。 “我……我又不知道他是谁……” 可现在周涛哪里听得进去她这些解释,还在一个劲儿地在那抱怨。 “自从我娶了你,我就没过过一天安生的日子,我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想的,昏了头了,才看上了你这样的女人。” 一不小心,终于把实话说出来了。 时姗姗听到这话,哪能接受? “哈,周涛,你是几个意思啊?不想娶我?后悔了?是谁赌咒发誓,要一辈子对我好的?才结婚几天啊?你竟然跟我说这种话? 周涛!我时姗姗不是没人要!就连城里子弟也要排着队娶我,是你求着我,我看你可怜,才降低身份嫁给你的。 现在结了婚了,吃干抹净了,你跟我说后悔? 你后悔,我还后悔呢! 当初是你说的要挣大钱,要给我买大房子,要让我出门都有小汽车,现在过了这么长时间了,钱呢?钱呢? 那时关关都发财了,你一个大男人,你挣钱还不如她呢!” 时姗姗要是不说这些话还好,一说这个,周涛就更气了! “挣钱?你还好意思跟我提这个,要不是你,我至于到现在才挣这些钱吗?” “周涛,什么叫要不是我?”时姗姗更不服了。 “这些日子以来,你在城里卖小吃,我给你打杂、招揽客人,我吃苦受累赔着笑脸,天天熬夜,脸都憔悴了,到头来,我还累出错来了是吧? 你还有没有良心啊? 好……就算,就算今天这件事是我做得不对,但是我又不知道啊…… 我又不是没问过你,来村里找谁,你都不跟我说,现在好了,没弄成,你就全赖我一个人身上了?你像个男人吗?” 他为什么不说? 还不是怕时姗姗坏事,到头来…… 唉…… 周涛窝火,只道。 “我跟你说不清楚!” “什么叫说不清楚啊?我倒是想问问,你今天离开的时候,那眼珠子都快要落到时关关身上去了,是几个意思啊? 呵呵…… 严明达在那儿,时关关你也在那儿,偏偏你也去,这世上哪有那么巧合的事情啊? 你说你后悔了? 你是后悔当时没有娶时关关吧?” 第68章 不过了,都不过了! 周涛:…………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你说的这事有关系吗?” “哼……”时姗姗冷笑一声:“有没有关系,只有你自己知道,人家时关关现在有了钱了,会打扮了,一副骚狐狸样,只怕有些人魂儿都被勾走了吧……” ………… 这屋里周涛和时姗姗吵着架,外头,周母就贴着门边听。 她两只手紧紧攥着,浑身都在发着抖,只见她是满脸兴奋,咬牙切齿地喊着:“打死她,打死她……” “这个婆娘,早就该被收拾了……” 可惜,周母终究是没有如愿。 周涛只骂了一句“你简直是不可理喻”,然后就摔门出来了。 一开门,差点儿把周母撞上。 两人对视一眼,周涛也没说话,错身走了过去。 “窝囊!”周母却是对着自己的儿子骂了一声。 “哼,是什么凤凰蛋打不得吗?” “啊!!!” 屋里头的时姗姗却是疯了,只听得一阵“丁零当啷”的声音,她把屋里的东西全都砸了。 “不过了,不过了,都不过了……” 她叫骂着:“我以前是过的什么日子,你看看,嫁到你家是什么日子?我以前干过活吗?现在嫁到你家,连手都糙了。 我还天天的遭人嫌弃,看人脸色…… 你这么对我,你对得起我吗?对得起吗?呜呜……” 时姗姗把东西都砸完了,越说越伤心,最后索性趴在床上大哭了起来。 这些日子难道只有周涛一个人心烦吗?她又何尝不委屈?此刻,她把心中所有的怨恨与不满都发泄了出来。 她的哭声,整个院子都能听到,周涛就在隔壁屋,抽着烟。 他并没有去哄她,这也是头一次,两个人吵了架之后,他没有主动去哄她。 两个人就这样僵持着,谁也不肯低头………… ** 就在时姗姗和周涛吵架不可开交的时候,时关关那头接到了消息,江总会在三天后到松岩县。 时关关火速会到了县城,开始准备迎接贵客了。 首先,下榻的酒店必须整个县城最好的,时关关直接包下了一层。 其次迎接,可就不光是时关关一个人,还有庄小娥,还有几个服装店里的小姑娘,为了充门面,她斥巨资还给小姑娘们买了几套西装。 头一天晚上,她们还做了一个牌子呢。 牌子上头写着“欢迎江总莅临”的字样。 第二天,便浩浩荡荡去火车站接人了。 时关关是没有想到,这次来的竟然不止江总一人,他们一家三口都来了。 不得不说,这三个人颜值的确是高,江总着一身长款大衣,身边挽着一个旗袍美人,身后,江瑾书西装笔挺,脊背挺得笔直。 再后头,就是提行李、拿东西的助理、秘书,还有市场部经理…… 时关关觉得,自己这个牌子好像白做了…… 就这几个人,简直和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都不是一个图层的,光是站在那里,就足够打眼了,哪里还有接漏的可能性? “江总……” 时关关笑意盈盈地走上前去。 “欢迎光临……” 她手上捧着一大束花,送到江夫人的手上。 “不知道江夫人喜不喜欢康乃馨?” 江夫人的脸上永远挂着妥帖的笑容,冲着时关关微微点了点头:“谢谢你,我很喜欢。” 时关关领着众人出了火车站,外头,早就有准备好的夏利车。 她记得,小江总上次坐的是奔驰,可惜,她实在是没有这个条件。 就这个夏利车,还好几百一天呢。 江总和江瑾书坐一辆车,而她自己则陪着江夫人坐在后头一辆车里头。 粉黛的其他员工则交给了庄小娥接待。 时关关大约看得出来,江总其实是个外表凶狠、内心柔软的人,嘴上说着要是不满意立马走,实则内心里已经认同要签合同了吧。 毕竟,要只是随便看看应付了事,实在是没必要带这么多人来,是吧? 市场、销售的人都跟来,不就是为签合同做准备的吗? “时小姐,我们现在去什么地方呢?”车子行驶了一段时间后,江夫人才如此问道:“是要去看看你的服装品牌吗?” “嗯,暂时还不着急。”时关关答道。 “反正时间还早,江夫人又是第一次来松岩县,不如我领着江夫人您四处走走、四处看看吧?也领略领略我们这边的风土人情。 江夫人是南方人,应该没来过我们这里吧?” “你怎么知道我是南方人?”江夫人的眼中闪过一抹讶异。 时关关抿嘴笑了笑:“我们这个地方的人可说不出这么温柔好听的语调哦。” 江夫人捂着嘴,又是一声轻笑。 “时小姐谬赞了,不过,我的确是江南那边的。” “江南?那您怎么和江总认识,又结婚的呢?” “读书时候认识的,我们都在圣约翰大学读的书。” “校园爱情啊?”时关关眨巴了眨巴眼睛:“真是让人羡慕啊……” “能够从读书时候开始,从最纯真的时候,一路携手,这么多年了,依旧恩爱如初,这样的感情,光是想想都让人感动。” “是啊……” 江夫人听到后,也跟着叹了一声:“真是没想到,一晃眼就二十多年过去了,瑾书都已经这么大了,时间过得真快。” ………… 时关关从江夫人的家乡入手,又谈到了她的爱情、家庭以及儿子,又一边走,一边带着江夫人围着整个松岩县转了一圈。 谈起了松岩县的风土人情,说起了松岩县的历史悠久,后面又说起了江夫人最感兴趣的翡翠。 最开始时关关对翡翠是一窍不通的,这些知识都是她回来恶补的。 毕竟,她有求于人家,自然要充分了解人家的喜好。 当然,她自知恶补那些知识很浅薄,也不会不懂装懂,遇到不懂的就虚心和江夫人请教,这比那些门外汉硬装专家给人的观感要好得多。 江夫人也十分耐心地和她讲解,一路上,两个人相谈甚欢。 而时关关带着江夫人走这一路,自然也不纯粹是想和她聊翡翠的,她知道,这一路上,江夫人都在注意车外。 因为,他们几乎隔两条街就要路过一个时计服装店。 这些,自然是庄小娥这段时间弄的。 这才是她真正的目的。 用不着痕迹的方式,向江夫人展示她们品牌的实力…… 第69章 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等转了一圈之后,差不多已经到了饭点了,时关关直接让车子停在了县城里最大的饭店。 众人下车一踏进饭店,就看到了墙上挂着时关关的宣传海报,上头写着——本县优秀青年女企业家,本县杰出代表的字样。 这…… 别说江总了,就连庄小娥都懵了。 “你这是上哪儿弄的啊?”庄小娥凑在时关关的旁边,小声地问。 “找县里商量的。” 庄小娥:“哈?” 她还能找到县里,啥时候的事儿? “你找县里县里就给你了?”庄小娥怎么不知道县里能有这么好说话? “当然不是了,我给村里的学校捐钱了,一万块钱呢,看在这个钱的份儿上,给我块牌子怎么了?” “一万块?” 庄小娥听到这数字,差点儿把眼珠子瞪出来:“就为了块牌子?你也太舍得了吧?” 要知道,时关关出差,买个坐票都算奢侈了,这次她竟然能一出手就是一万? “什么叫就为了块牌子啊?村里面不是修学校了吗?这马上天冷了,孩子们不是不用坐漏风的教室了?这是功德一件。 而且,你看,换了这块牌子,咱们以后谈业务不是更方便了? 千值万值……” 时关关拍了拍庄小娥的胸脯,然后转过身便追上江总去了。 庄小娥看到她的背影,不禁肃然起敬。 这是真的生了敬意。 庄小娥和时关关相处了这么长的时间,时关关已经让她震惊了无数次了,但没有任何一次,能让她的内心如此撼动。 要知道,她只有十八岁啊! 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能够单枪匹马地跑到县里,一个小姑娘主动找到那些位高权重的领导并和他们谈条件。 这是怎样的胆量? 最重要的是,她在拼搏奋战的时候,能想到的不仅仅是她自己…… 还有那些弱者,还有那些身处贫寒的人。 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她当得起这八个字。 时关关带着江总一行人进了包间里面。 里头是一张大圆桌,菜是早就已经点好了的。 她事先了解过,江总他们是广城人,吃不得辣,饮食颇以清淡为主,但也点了一两个松岩这般最具代表的特色菜。 另外,还专门为江夫人点了两个江南的家乡菜。 这一餐饭,基本符合了每一个人的口味。 餐桌上,时关关并没有急着谈生意,而是热情地邀请江总还有江夫人在松岩多玩几天。 松岩县也算历史悠久,周边好几个名胜古迹,时关关讲起来也都是头头是道。 就连这些,时关关也是临时背的。 作为一个普通的当地人,时关关对周遭的景点肯定是有所耳闻,但论其起源、发展、历史影响……自然不会过多的了解。 但现在她要招待的是外地来的贵客,若是主人家一问三不知可就不好看了。 再加上时关关健谈,语言风趣幽默,谈话从善如流,真让江总对这里产生了兴趣。 江夫人和江总对视了一眼。 江总也回江夫人一个温柔的笑。 “你也难得出来一次,我看你和时小姐还挺投机的,这样吧,明天让时小姐带着你再到处多走走、多逛逛……” 江夫人点点头,回过头看向时关关。 “可以吗,时小姐?” “我当然求之不得。”时关关答得恳切。 可是庄小娥有些不明白。 等款待结束,回去的车上她才问时关关:“既然是来谈生意的,你一句关于生意的事都不说,光拉着人家江夫人干什么?” 时关关微微一笑。 “庄姐,咱们是来谈生意,但也不光是生意。” “不光……是生意?”庄小娥眉头紧锁的样子,显然是脑袋瓜子不够用的表现。 “那还能是什么?” “粉黛,是棵大树,我们现在这一步要做是拿货,下一步呢?。 既然这么费劲儿把人家磕到这儿来了,那就得充分利用,攀上这棵树,用尽全力地往上爬,把利益做到最大化。” 庄小娥:…… 她还是听不明白。 她只知道:“你这么大费周章款待得费不少钱吧?” 光是捐款那一项就是一万,还有包车,这粉黛的人不走,大酒店一天的食宿也是一笔了不得的开销。 时关关手上是有钱,但是照这个样子花下去,怕也是折腾不了几天了。 “要是这生意谈不成,那不就全白费?”庄小娥是在替她担忧。 时关关却是毫不在意地一笑。 “你放心吧,这生意已经谈成了。” “已经……谈成了?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我来的时候,专门让司机绕了远路,难道是白绕的吗?这一路上都是我们时记的店铺,你觉得江总这样的人他会注意不到? 他注意到了,还愿意和我们进一步地交涉,并且让我带着他老婆去玩,至少说明,他现目前是满意的。 更何况,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咱们这样款待,他自己心里没数吗? 他能心安理得地接受,说明是他自信这个人情他还得起。 接下来,只要不出太大差错,签合同只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有时候,庄小娥是真的很想把时关关的脑袋撬出来看看,看看她脑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东西,咋就能想得到那么多,那么细? 第二天一早,时关关的车子就停在了江夫人下榻的酒店外头。 今天的行程比较轻松,只是全程照顾好江夫人就行。 江夫人本来就是一个随和温柔的人,相处起来并不难,但就是…… 就是她给时关关一种奇怪的感觉。 说不清楚、道不明白。 她的每一个举动每一句话都是那么地优雅,但……时关关从来没有看到过她发自内心的笑容。 她像是一幅画,美则美矣,实在少了些生动和灵气。 可是这样的女人,家大业大、丈夫温柔体贴、儿子一表人才,这样的人,人生还有烦恼吗? 唯有和她站在山顶的时候,看到远处日落,她的眼中才多了一丝光亮。 金鳞浮云翻滚着刺眼的光芒,落在她的脸上,美得像是一幅画。 “江夫人,您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时关关知道,她不该多管闲事,但晚饭时间,当她和江夫人两个人坐在餐厅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问出了这句话。 第70章 有朝一日,你我顶峰相见 江夫人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时小姐,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直觉吧。”时关关道:“你看,您是美人,我也是美人,美人和美人之间总是心意相通的。” “噗嗤……” 时关关的一句话,成功把江夫人逗笑了。 “时小姐,你真的是很有意思的人。” “其实之前,就有人跟我提起过你。”江夫人说道。 “哦?”时关关喝了一口橙汁儿:“提起过我?我猜那个人是小江总吧?” 也只能是他了…… “是啊。”江夫人笑了笑:“他想让我帮帮你,一般来说,城怀生意上的事情我都是不参与的,但这件事,瑾书一说,我就决定一定要帮你。” “为什么呢?”时关关问道。 按理说,她们素不相识啊。 “因为我羡慕你,时小姐。” “羡慕我?”时关关笑了笑:“江夫人,您别开玩笑了,我有什么值得你羡慕的?” “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江夫人眼底下一片愁容,看样子的确不像是开玩笑的。“有些话,我不想对身边的人,因为从来不会有人理解。 他们都觉得我这一辈子挺顺的。 我的出身成分是资本家,打我出生开始就是锦衣玉食,我从不为钱发过愁,家里人还送我去上了大学。 那个时候,我读的就是服装设计。 在大学里,我认识了城怀,我们两个算是一拍即合,一切的发展都水到渠成,可就在我以为我的人生就这样的时候,变故却发生了。 我受到了成分的影响,城怀也被家里逼着和我撇清关系。 好在城怀非常坚持,和家里大吵了几回,他也被我连累,原本该属于他的前途也就这样被耽误,要不是家里费尽全力保他,还不知道要过怎样的苦日子。 也亏得有了城怀的庇佑,我才幸免于难。 我的家里人都没这样幸运,我的一个妹妹,就在这场动乱中失了性命。 后来,时局总算安稳,城怀大概也是因为我,因祸得福,没有像他的家里人一样走政治道路,反倒是做起了生意。 借着时代的红利,他的生意也做得顺风顺水。 我们的儿子也长大了,他一直很优秀,处处拔尖,去港城读了大学,对我也很孝顺。 时小姐,你看,我的人生是不是很幸运? 避开了所有的风浪,丈夫体贴、儿子优异。 我与别人说,他们只当我是在炫耀。 可是,我并没有,我只是我回过头来看看,我的一生就这样蹉跎了。 当初,我进入大学的时候,也是意气风发,现在呢?谁还记得我的名字呢?他们都叫我江夫人,或者,瑾书的母亲。 每每与城怀参与什么宴会,我永远都是透明的,像是绿叶衬托着红花。 我与别人说,他们告诉我,女人本就该如此。 女人本就该如此…… 我也曾经这样自己劝说自己,可是午夜辗转,心中总有一团难以熄灭的火焰。 而,我连可以诉说的对象也没有了。 所以,后来,瑾书与我说起了你,我惊讶于,这世上还有这么大胆的女子,孤身闯广城,一个服装店的小老板,敢与粉黛谈合作。 而且,居然连城怀都拿你没办法。 这样的你,真的让我羡慕和佩服。 他们都说我的生活安逸舒适,但是真的真的好想活成你这样,大胆张扬,奋不顾身。” 江夫人说着说着,忽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是不是……说得太多了,你会不会觉得我太矫情了?对不起,不知为什么,我就是觉得你可能会理解我,所以就一不小心说多了。” “怎么会呢?”时关关道。 “陈女士,你没有必要这么小心翼翼。” 时关关猜测,大约是从小的家教,加上那动乱的几年,她太过担心别人的看法和世俗的眼光,才让她变得如此地拘谨。 “陈……陈女士?”然而,江夫人的关注点,却落在了这三个字上头。 “是啊,其实我认真了解过你,你叫陈亦婉,圣约翰大学学生,还是优秀毕业生,毕业设计曾经被《馥郁》杂志编录过。 你本来就是优秀的女性。 有才华,也有抱负,是世人的规训,也是时代的蹉跎,才慢慢让你褪去了光彩。 但是陈女士,现在时代变了。 想做什么就尽情去做吧。” “我……”陈亦婉眼中有些犹豫。 “我真的可以吗?” “把那个‘吗’字去掉,你就是可以! 先做起来,只要你做了,就算不能成名成家,难道你还不可以成为你自己吗?” “可是,我现在连笔都不会拿啊!” “那就去学啊…… 你看我,我农村出来,没上过大学,上头还有个偏心的老人,我不是照样闯出来了? 我有什么呢? 我什么都没有,我去广城,去找江总,所想的不过就是有枣没枣,先打一杆试试。 陈女士,你又有什么不可以? 反正,我也是做时装生意的,您也是学设计的,以后您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可以尽管来找我。” “谢谢你,时小姐。” 陈亦婉冲着时关关露出了一个感激的笑容。 “不用谢。” “不过……”时关关话题一转。 “那些都是以后的事情,咱们说个眼前的吧,眼前,就有一个能让你高兴起来的事。” “哦?那是什么?” “我看您挺喜欢旗袍的,我认识一个制旗袍的老师傅,手艺可好了,明天,我带您去定制两件旗袍吧。” 那位老师傅是时关关前世认识的。 是一个生意上的合作伙伴介绍的,几十年的老手艺人,店面不大,但是手艺十分地好,价格也不算太贵。 可就是这样一件旗袍,上一世,时关关公司都快要上市,却舍不得掏钱出来买一件。 这一次,她无论如何也要给自己定制两身,也帮着陈亦婉选了一件。 “实在让你太破费了。”陈亦婉有些歉疚道。 “没关系,您来江城,我应当尽地主之谊的。” 时关关拿过单子递给了陈亦婉,上头写着她的订单信息还有取货时间,到时候只凭单子来拿衣服就行。 单子后,还有时关关刚才签单时随手写的话。 “希望有朝一日,你我顶峰相见。” 第71章 金鳞本非池中物 陈亦婉看着单子的字,足足愣了半晌。 晚上,回去的时候,江城怀与她说:“我们就快要回去了,你这段时间一直和时关关在一起,你觉得她这个人怎么样?” “我觉得,她很好。”陈亦婉回答得很恳切。 “我甚至觉得,不应该是她找我们签约,而应该我们找她签约,我相信,以后,她会成为我们最大的经销商。” “哦?”江城怀冲着她挑了挑眉。 “这么高的评价?很少看到你这么评价一个人。” 陈亦婉冲着他笑了笑:“大约你也看出来了吧,金鳞本非池中物。” “是啊……” 江城怀听陈亦婉这么说,也不由得笑了一下。 “这丫头是有点意思!” “行了!”江城怀将大腿一拍:“明天,明天我就去找她谈谈细节,要是没什么大问题,这合同,我签了!!” 江城怀来松岩县三天,总算是正经和时关关谈起了生意。 毫无疑问,一切都很顺利。 时关关不管是经营理念,还是品牌管理都很有自己的想法,旗下的员工也都培训得十分不错。 到了这个份儿上,再不签约就有点不礼貌了。 看到江城怀盖下章的那一刻,时关关的表面还是挺平静的。 而转头出了门…… “啊!!!” 时关关蹦了起来,和庄小娥抱在一块儿。 “我都不敢相信,真的成了,太厉害了,真的是太厉害了……”庄小娥就差要哭出来了。 “是啊!”时关关连连点头,一双眼睛也是热泪盈眶:“我真是太厉害了,我怎么这么厉害呢?我怎么就这么厉害呢?” 两个人都沉浸在这巨大的喜悦之中,全然没有发现另一边有人正注视着她们。 直到那人出声。 “恭喜啊,时总。” 时关关:??? 小江总? 他什么时候来的?? 她一阵慌乱,但也在片刻之中便恢复了镇定,站得笔直,两手交叠身前冲着江瑾书微微点头:“小江总……” 这切换自如的动作,要多丝滑有多丝滑。 “您来这儿有什么指教?” 江瑾书看着眼前的女子,莫名觉得有趣极了。 “我能有什么指教?不过想着时总签约成功,我也跟着高兴罢了,恭喜时总得偿所愿。” “那也仰仗了小江总的多多美言才是,陈女士跟我说,您跟她说了我许多的好话,所以她才愿意帮我说服江总。” “小江总……” 时关关说着,往前走了一步:“我有个东西给你。” “东西?什么东西?” “围巾。”她拿了一个精美的袋子递给了江瑾书。 “承诺给你的金瓜贡茶可能要食言了,我现在还没有那个能力买得起这么贵的茶,天气冷了,送您一条围巾聊表心意吧。 我知道,小江总身份尊贵,肯定什么好东西都有。 但广城那边天气温暖,这种保暖品没有我们这边做得好,羊毛也算是松岩县一大特产,这条羊毛围巾给您,算作纪念。” “谢谢……” 江瑾书接过了那个纸袋。 他并没有打开袋子,而是等离开后,他坐在靠窗的火车上,才拆开了袋子和盒子,看着里头的围巾。 果然是很好的羊毛,触手柔软顺滑,摸上去软软糯糯。 “瑾书。”一旁的陈亦婉在叫他。 “嗯?”江瑾书抬起头来,嘴畔还有一丝没来及消减的笑意。 “你在想什么呢?”陈亦婉问。 “额……没,没什么。”江瑾书下意识否认。 “还说没什么呢,我刚刚一直在看你,你坐在这儿已经呆了半晌了。” 嗯?他发呆了这么久吗? 好吧…… 江瑾书知道骗不过他妈,便说了实话:“我刚才在想时关关,妈,你说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孩?” “是啊……”陈亦婉提起时关关也是会心一笑。 “关关真的是个难能可贵的女孩子……” ** 时关关自然不知道江瑾书母子两人会对她有这么高的成就,她现在可忙着呢。 现在有了稳定的货源,她是不打算走铁路运输了,太慢了,而且她现在一下开了这么多的店, 于是找到了严明达,打算走陆运。 严明达的夏利车没有,但是货车还是不少的,时关关一下子就定了三辆,确定了每辆车的发车路线以及时间,时关关把预付款打了过去。 那头,粉黛又是一笔首款需要打。 真的是捉襟见肘啊…… 拢共三万多块钱,看起来多,实则一点儿都不禁花。 这钱啊,跟流水一样,花起来止都止不住。 好在,关键的时候,是庄小娥塞了几千块钱在时关关手里。 “庄姐,你……”时关关看到手上的钱,抬头看向庄小娥。 “你就拿着吧。”庄小娥冲着她笑了笑。 “你手上有多少钱,几个店有多少流水,我还能不清楚吗?你这段时间花了多少,我也是看在眼里的,我知道你手头紧。 可眼瞧着货就要到了,难不成这个时候把资金断了? 这不是活人被尿憋死了吗? 再说,这些钱本来就是你给我的分红,当初我啥也没有,要不是你拉我一把,也没现在的日子,现在你遇到了难事,也该我拉你一把才是。” 时关关看着庄小娥,目光不由得闪了闪。 人呐,真的不得不信缘分…… 当初,她走进批发市场,随便找了一个看得顺眼的摊位停了下来,那个时候,她也没有想到,之后,她们会有这么深的羁绊。 这半年多以来,她们两次闯粉黛,创业从无到有,一起经历的风风雨雨,到了现在,竟也有了点惺惺相惜的情谊。 时关关抓起手上的钱。 “庄姐,你放心,这钱我肯定加倍地还你。” 庄小娥冲着她笑了笑。 “这点我从来都不担心。” “你有这个能力。” 好在几天后,首批货到了之后,一切都如时关关所想的那样。 一夜大卖…… 本来,她已经把品牌效应做出来了,粉黛是广城那边的大品牌,做到这样的小地方,能有多稀奇,人们有多狂热,都是可想而知的。 一夜之间,她在县城,已经周边几个镇上开了十几家分店,可以说,整个松岩县,没有人不知道“时记”这个服装品牌。 其大热都是可以预见的。 第一个月,十四个店面的营业额便突破了十万。 第72章 提新车了 十一月的深秋,一个穿着时髦的小姑娘走在松岩县街头,她发现短短半年多的时间,松岩县好想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比如,一个叫“时记”的品牌像雨后春笋一样,遍地开花。 她看着面前那家装潢金碧辉煌,门头磅礴大气的门店,不由得愣了愣神,只因上头写了四个字——时记总店。 时记总店…… 一个服装店,居然横跨了四五个铺面,居然能像宫殿一样耀得让人睁不开眼睛。 更重要的是,这个店的老板,自己好像……认识。 “董秋怡!” 这个时候,同伴有些不耐烦地喊了起来。 “你在干什么呢?走了!我们还要赶班车回镇上呢。” “哦,来了……” 董秋怡回过神来,转身赶上了同伴的脚步。 “董秋怡,你在想什么呢?”同伴有些奇怪地问她。 “没……没有啊……” 董秋怡只是想到今年年初,她看到一个瘦瘦的姑娘。 她说:“花朝节三天,这三天,我都在这里,你要是期间有任何的质量问题,我包退包换,怎么样?” 后来,董秋怡买到了那件衣服,她逢人就夸。 “我在花朝节买到了一件衬衫,可好了,质量、款式都和我在省城看到的那件一模一样,而且还便宜呢,比省城便宜一大半。 卖东西的老板人也很好,她说只要不满意,三天之类包退包换。 你们还是头一次听说这种事吧? 我也是啊!” “真的啊?真的啊?”同伴们纷纷来问。 “嗯!”董秋怡重重点头,她有一种骄傲感,好像是某个宝藏被她挖掘到了。 再后来,她就在镇上遇见了那个老板。 她笑着和自己打招呼,那个时候,她已经拥有了一家实体的服装店。 她给自己说:“怎么样啊?上次那件衬衫还好吧?要是有任何质量问题,都包退换哦。” 过了这么久,还能记得那件衬衫。 董秋怡转过头对同伴说:“你看,你看,这就是我买衬衣的那个老板,她现在开实体店了也,太好了,以后都不怕找不到了。” “记着她店的名字,时记、时记,以后我们可以经常来逛了。” ………… 一转眼,她居然在县城最繁华的街头,整条街最大的铺面门头上面看到了那两个字——时记。 真的是她吗? 可是怎么可能呢? 董秋怡摇了摇头,应该是巧合吧…… 董秋怡走着走着,只觉得鼻子凉凉的,抬头看去。 原来是下雪了啊…… 时间过得真快啊,只要下了雪,便代表着整个松岩县正式入冬了,天气一日比一日寒凉,转眼,便又快要到年节了。 年前,时关关和庄小娥窝在铺子里算账。 “个、十、百、千……” 庄小娥像是不相信一样,将账面上的零数了一遍又一遍。 “是十六万也,关关,咱们今年的利润是整整十六万啊!!!”庄小娥激动得简直不敢说什么好了。 她的双手颤抖着。 十六万的百分之二十分成,就是三万二。 三万二! 今年的年初,她还在批发市场,起早贪黑地干批发,她那个时候就是做梦也想不到啊,到了年底,她能动辄上万。 时关关却只是笑了笑,从钱堆里头,又拿出了一万五给她。 “关关,你这是……” “这五千,是先前借你的,现在还你,还有这一万,是年终奖。” “还有年终奖呢?” “那当然有啊!” 算了一上午帐了,时关关也累了,站起身来伸了伸懒腰,活动了活动筋骨,接着道:“庄姐,今天这一年大家辛苦了。 你去通知一下大家,今年年终奖人人都有。 今天晚上,我包了酒店办年会,大家伙好好吃一顿、聚一聚,年会之后,就放假回去了。 这一年,所有人都辛苦了,吃了饭,放两天假,拿了钱了,也好回去,买点东西,和家人们聚一聚,说说话。 只不过,只有两天假。 咱们这一行不同的,人家放假的时候,正好是咱们最忙的时候,这年节之后,还有好一场硬仗要打。” “你放心吧……”庄小娥笑道。 “大家都知道的,现在大家都不想放假呢,巴不得回来上班,这几天生意最好,都想多卖点呢,你给的提成高,谁会跟这实打实的钱过不去呢?” 时关关笑了笑,只道:“庄姐,下午不守店了吧,陪我出去一趟。” “出去?你打算去哪儿?” “提车!” 那次和严明达谈车的时候,谈起了夏利,严明达说他有熟人,如果时关关买的话,最畅销的那款红色夏利,六万块钱能拿。 说实话,时关关是狠狠心动了的。 可惜了,那个时候囊中羞涩。 现在有钱了,当然得买了。 在花钱这上头,时关关只要能拿得出来,那便绝对不会手软,因为她很自信,这些钱以后都还能赚得回来。 眼都不眨地买下了人生第一辆车,第二天,便让司机开着去了菜市场。 她是去看大嫂和沈倩的。 上次说了大嫂之后,已经是几个月没来了,再次踏入菜市场,却发现里头是大变样了。 从最末端,倒数第三个摊位,一直往这头数,四、五、六、七、八…… 五个,整整五个摊位竟然都是活禽宰杀的。 “倩倩!” 时关关走上前去,在熙攘的菜市场里头,大声叫着沈倩的名字。 “啊?” 沈倩抬起头来,看向时关关那一刻,眼眸亮了亮。 “关关……” 她赶紧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拉着闺蜜离开了嘈杂的人群,到了外头,她是把时关关上上下下看了又看:“关关,真的是你啊,我都快认不出你来了。” 时关关穿的是一身小羊皮外头,头发成了波浪卷,大红唇,小高跟,和从前完全是两个模样。 “大嫂呢?”时关关问。 “大嫂啊,大嫂她在城南的铺子。” “城南?” “是啊,关关,你这一走就是半年,你不知道,这半年我们经历很多事情,现在我们城南、城北加在一块儿,拢共开了五家铺子了。 大嫂提出来的概念,说什么要让家家户户出门十五分钟,就能找到我们铺子。 这叫,服务到家。” “大嫂提出来的?” 这样的经营理念对于时关关来说自然并不陌生,但是让她惊讶的是,提出的人是大嫂。 “对了,这个给你!” 沈倩说着,给了时关关一个信封。 好厚一个信封,粗略看起来,至少五六千块钱。 第73章 买大彩电了! “你这是……” “这是大嫂给我的。”沈倩说道:“大嫂在南城那边,她知道你找不到她,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来,所以就把钱放在了我这儿。 说等你来的时候,一定要我交到你手上。” “可是怎么会这么多?” 时关关抽百分之二十的提成,六千块钱,那就等于这半年的时候,大嫂和沈倩两人至少挣了两三万了。 “是啊。”沈倩答道。 “其实你那天走后,我和大嫂两个人心里没有谱,说实话,大嫂那会儿看起来挺有怨言的。 但是没法子,大嫂跟我说,出都出来了,老公和孩子都留在家里,就这样出了门了,总不能试都不试一下就放弃吧。 于是我俩第二天就去了鸡毛厂。 关关,我跟你说,我俩都害怕得要死。 但是没想到这么好谈啊,人家的厂长说了,这半年多的时间,我们给他们提供的鸡毛,又好又干净,他还想找我们呢。 希望我们能长久把鸡毛供给他们。 这不是刚好撞上了吗? 于是,就这么把合同就定下来了,我们答应厂长,让利百分之十,而且每个月加倍提供鸡毛,厂长答应我们,只收我们一家的鸡毛。 从鸡毛厂里出来,我俩都很意外,真的是没想到会有这么容易。 关关,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我那会就觉得,觉得我这件事都能做成,这世上就没有什么事是做不了的一样。 大嫂也说,她终于明白你话里的意思了。 她说,你已经把我们带出来了,后面的路要自己一步一步走出来,而不是等着你一口一口饭喂到我们的嘴边。 所以当晚,我们俩就合计了一下。 我去租房子、开分店,大嫂就去上夜校、学会计。 这半年真的很累、很辛苦。 但是幸好,我们都做出来了。” “的确,倩倩,你们做得很好。”时关关赞道。 “是吧?”沈倩对着时关关得意一笑。 其实这半年,沈倩一直都在等着时关关回来,她想要让时关关看看她的变化,对她刮目相看,想想都觉得很爽。 现在时关关真的看到了,可实际情况比想象的……更爽…… “倩倩,你回村吗?”时关关问她:“我今天回去,刚好可以载你。” “不回去了吧。” 沈倩一口回绝得十分果断:“过年正是生意最好的时候,我还想留在这儿多挣点钱呢。” “真是难得啊!” 时关关有些惊讶:“真是没想到,你竟然也能说出这话来。” 去年过年的时候,都是时关关生拉硬拽地拖着沈倩做生意,走街窜巷卖糖葫芦,沈倩虽然也跟着她做,但明显是被动的。 她当初甚至还问过时关关,为啥要这么赶,是谁在后头撵她。 短短一年的时间,没想到沈倩也会主动提出加班。 而且,连年也不回去过了。 “那是以前我没想到,挣钱居然这么爽。”沈倩道。 “关关,你知道吗?以前我爸妈都跟我说,一个女孩子挣那么多钱干啥,反正家里还有哥哥,也用不着我辛苦拼命,以后等着嫁人就行了。 我那时候也这么想的。 后来,我出来了,我爸妈还叫我回去呢,说是一个女孩子,跑这么远干啥,家里已经为我寻摸好了人家,准备让我回去相亲呢。 可是随着我的钱越来越多,他们再也没说过这样的话了。 甚至明年,家里修猪圈的事情,我爸妈都来找我商量呢,你知道的,以前这些事情他们只会找我哥的。 现在他们还嘱咐我哥说,在外头别太拼命了,要是实在待不下去了就回来,反正家里面还有我呢。 关关,你知道吗? 这实在是,太太太太痛快了!” “恭喜你啊,倩倩。”时关关说。 “恭喜?恭喜我什么?” “恭喜你以后可以成为你想成为的任何人,你完全地自由,拥有了绝对的选择权了。” “你说……什么?我不太明白,我现在不是沈倩?那我是谁?” “你以后会明白的。” 时关关告别了沈倩,离开了菜市场。 转而又去了商店,买了许多东西,这才让司机开车回了村里。 这个年头,红色的夏利车特别的显眼,一进了村里,每个人都要回头看两眼,还有小孩儿追着车子跑。 “那谁家的车啊?”有人站在山坡上干着活儿,瞧着这热闹,连活也忘了,把锄头顿在地上,胳膊搭在锄头上,专心致志地看。 “谁知道啊?不是我们村的吧?” “谁家这么阔啊?” 车子停在了村门口,车门打开,穿着皮衣的女人从车子上下来。 “豁!时关关?” “来,把这个搬下来。”时关关下了车,摘下挂着的墨镜,指挥道。 而后,就看见了一个中年男人,从车子的后座,艰难的搬出一个东西。 是大电视! 真的是好大的电视啊,比公社主任家的14寸电视看起来大多了,这……这得有20寸吧? 这大家伙,少了两千块钱下不来! 啧啧啧……这时关关,到底是干了啥了,咋就能这么挣呢? “赵叔、李叔,帮忙搭把手吧!”时关关见司机一人搬着有些吃力,便冲着山坡上看热闹的两个人喊道。 “诶!” 那两人原本就和时家的关系好,前段时间,时家修房子雇了他们帮工呢,此刻时关关开口喊了,哪有不应的道理? 他们在衣服上擦了擦手上的泥,就走了上来。 也不知道为啥,这电视虽然不属于他们,也与他们无关,但只要能帮忙搬一搬也能让他们生出一种荣誉感,就好像跟着沾了光一样。 随着这三个人抬着大电视往时家走去,周围越来越热闹,围观的人更是将周遭挤得水泄不通,只留了一条道给搬电视的人。 更有等不及的人快步跑到邬雅云的门前大声吼着:“邬婶子,邬婶子,你快来啊,你家闺女给你买大电视回来了!” 这一嗓子几乎半个村的人都听见了。 自然也惊动了隔壁的谢春芳,还有……走在村口的周涛和时姗姗。 第74章 勾引别人的男人 远远地望去,只见时家的楼房前挤满了人,目光皆落在那电视上不肯挪开。 有人提议:“快,快把电视安上,咱也看看,到底是个啥模样。” “对对对……” 有人则是一脸羡慕地看着邬雅云:“邬婶子,还是你福气好哦,有了这么个出息的闺女,住上了楼房,还是咱们村第一个买电视的。” “就是啊,就是啊……” 对于这些人的话,邬雅云只是笑笑不回答。 她可记得,说这话的女人,前几天可不是这个态度。 头两次,时关关回到村里,大包小包地往家里拎,路上的村民看到,虽有人热情招呼,但面露不屑的不在少数,甚至转过头还往地上啐两口。 为什么这些人对时关关在城里做不正当职业的谣言深信不疑? 还不是嫉妒,还不是巴不得她过得不好。 现在她坐着车回来,那些谣言就好像不攻自破了一样。 那些嫉妒的神色在忽然间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只有艳羡,只有谄媚。 “哎哟,关关当大老板了,就是不一样了,这车可真气派。” “就是啊,关关这孩子,我从小看着长大,打小就看着比别人有出息。” ………… 另一头,周涛和时姗姗将这一幕看在眼里。 距离上次争吵,已经过去小半年了,两个人冷战了两个月,到底还是周涛先低了头。 毕竟新婚的两口子,这么闹下去没办法,连一向强势的周母这回都服软了。 “算了,算了,周涛,我算是服了这个祖宗了,你还是去哄哄她吧?否则,日子就这样过下去吗?还是说离了? 花好几百娶来的媳妇儿,连个一男半女都没给我家生下呢!” 说起来,这世上事也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上辈子对时关关挑三拣四的周母,这一世,倒也遇见了能降她的人了。 就这么着,周涛到底是软下身段去哄时姗姗。 两个人依旧回县城做起了小吃,虽说挣的钱越来越少,但到底还是能过。 日子这么将将就就过了两个月,眼瞅着过年该回娘家了,谁知道在这儿遇见了时关关了。 一见了时关关,时姗姗眼睛恨不得喷出火来了。 回过头一看,周涛,他的眼睛都直了。 周涛也是真没想到啊,时关关是一次比一次变化大啊…… 这次见到,比上次更漂亮了。 此刻她一身精致打扮,站在了人群之外,瞧着这些热热闹闹的村民,嘴畔始终维持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周身的气质就好像和这些村民是两个世界的人。 男人都是侵略性动物,只要自己曾经拥有过的,他们都会觉得一直属于自己,周涛前世毕竟和时关关几十年夫妻,到现在他都觉得时关关还是自己的所有物呢! 此刻一看时关关这个模样,怎么不被吸引呢? 可这副模样落在时姗姗眼中便又是另外一种情境。 “看看看!把你眼珠子扣下来,安在她身上,你看个够!” “啊?” 一句话,让周涛思绪瞬间回笼。 一回头,看见时姗姗一双眼睛正狠狠瞪着他。 “哼,有这么好看吗?” “没……没有……”周涛挠了挠头:“我都没看出来,这是谁。” “呵,这还看不出来啊?全村人,哪个有她穿得骚?” 时姗姗说着,又转过头,用一种近乎怨毒的眼神看着时关关:“哼,自己没男人要,就打扮得妖精样子,来勾引别人的男人。 看老娘不撕烂你!” 她说着,便要上前。 周涛却一把将她拉住:“喂,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当然是去教训教训那个不要脸的贱货!” “你教训什么?人家啥也没干,你凭什么去教训人家?” “哟,周涛,一口一个‘人家’的,叫得怪亲热的,怎么?这就开始心疼上了?你要说你俩私底下没什么事儿,谁信啊?” 周涛:“我跟她能有什么?” “有什么你自己清楚!” “我说你这人能不能别这样?我要是真对时关关有什么想法,我当初就娶她了,何必又来费这事儿?” “谁知道呢?有些人不就是贱吗?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上辈子不就是这样吗?都和时关关结婚了,还不是自己一通电话不管不顾地抛开一切来找自己。 这辈子说不得老毛病还得犯。 周涛却被时姗姗的胡搅蛮缠弄得头大。 “我看你简直是不可理喻!” 周涛撂下这句话,直接转身朝着家里走去。 时姗姗望着他的背影,恨恨地跺了一下脚,也只得跟上。 两个人这趟娘家回了,但是回了还不如不回呢。 偏生,这头冷冷清清,那头却是热闹非凡。 那些围在楼房前的人散去不多大一会儿,吃了晚饭又都回来了。 毕竟,村里头第一个电视,谁不想来凑凑这个热闹? 时高峰爬到房顶上去,一个劲儿地拨弄天线,下头一群的人在指挥:“往左边点、左边,右边、右边……” “哎哟,动了,动了……” “还是彩色的,关关,你买的是彩电呢!” “太神奇了,你说,这些人,在这么个小盒子里头,咋动的呀?” “得亏是今年村里通电了,不然咱们咋看得到这些啊?” ………… 这电视对于村民来说,就像是一个潘多拉魔盒,向他们呈现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世界。 此刻在放的正是《红楼梦》,里头雕梁画栋的大观园,活色生香的各类美人,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此刻,村民们就像是没见过市面的刘姥姥,站在了电视机前挪不开步。 邬雅云也贴心,从屋里搬出了凳子给他们坐。 倒叫村民们不好意思起来。 临走,村民们是个个都对时关关赞不绝口。 现在,谁要是说一句时关关不好,村民们一个人一口唾沫也能把那人淹死。 时姗姗坐在隔壁屋里扒拉着饭。 谢春芳舍不得用电,只点了煤油灯,整个屋子都黑洞洞的,而她碗里的饭更是又冷又涩,难以下咽。 而谢春芳则是搬了一个凳子坐在门边,扒着缝朝外头看去。 “你说,这东西到底是咋做成的?还有那里头的姑娘,都是假的吧?一个个的,咋这么好看?比我们姗姗都好看。” 每天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谢春芳,哪里见过这些呢?她只觉得时姗姗就是最漂亮的,可谁能想到还有一起全然脱产的美人,是那样的冰肌玉骨。 “奶。”周涛在一旁跟谢春芳解释:“这些都是真的,是演员,专门演电视给人看的。” “哦,是这样啊。” 时姗姗听到两人对话,脸色更是不好,“噌”地站起身来,将手上的筷子一扔:“你这么想看,上对面看去啊,在这儿看多不过瘾啊!” 第75章 哪来的脏东西 时姗姗说完,转身就回了屋里去了。 留下周涛愣在原处。 他……他这是又哪里惹了她了? 时姗姗回了房间,一个人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她以为周涛会回来哄她,可是等了许久,他也没有来。 唉…… 从前,只要她一皱眉,周涛都紧张得不行,现在…… 现在他只有厌烦了。 另一头,村民们一直在时家大房的院子里呆到很晚,这才意犹未尽地散去。 邬雅云这才开始打理院子,虽说院子里很杂乱,但是邬雅云的心情还挺好的。 这个年头的人情味要足一些,尤其是农村人,最是爱热闹,家里的人多也不觉得负担,反而是种乐趣,尤其,她还长脸了呢。 整个村里,就她头一份儿,何其的风光? 邬雅云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哼着歌。 正收拾着,忽然一只手拿着一个凳子递了过来。 邬雅云抬了抬头,看见面前的男人怔了一怔。 “周……周涛啊……你这……” 在邬雅云的记忆中,她从来没有和周涛相处过,这还是头一遭。 她并不了解周涛这个人,但是因为先前和谢春芳还有时姗姗闹成那副样子,周涛毕竟是时姗姗的男人,所以此刻,不尴尬是假的。 “你……你怎么来了?”邬雅云问。 “哦,我今天陪着姗姗一块儿回来的,这不是看着婶儿你这边忙,所以想着来帮你搭把手吗?”周涛笑着道。 “哦,这样啊……”邬雅云有些局促地擦了擦手。 “你这孩子,还挺勤快的。” “嗨,这不就是顺手的事吗?”周涛顺着杆子往上爬:“说实在的,婶儿,姗姗和你们闹成这样我也觉得挺不好的,怎么着也是一家人,是吧?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 姗姗她太不懂事了,回头我去说说她。” 邬雅云:…… 她是实在不知道咋说了,只能干笑两声。 “呵呵,你这孩子,还……挺懂事。” 周涛像是看不懂脸色一样,眼珠子在院子瞟了又瞟,终于看见坐在屋里的时关关。 “关关……”他朝着时关关走了过去。 邬雅云站在周涛身后不由得皱了皱眉,合着他前面铺垫了这么长时间了,真实的目的在这儿啊? 但是他想干嘛啊? 他一个结了婚的男人,大半夜的,单独来找关关一个未婚姑娘,这像话吗? 但是周涛好像不知道这不合礼数一样,还自顾往屋里走呢。 一边走,一边道:“关关,恭喜你啊,听说,你在城里做生意……” “嘣!” 然而下一秒,门就从里面合上了。 周涛往前的步子僵在了原地。 ??? 邬雅云站在后头看着,差点儿没忍住,笑出了声。 “那个,周涛啊,时间不早了,关关要睡觉了,你也早点回去吧,姗姗还等着你呢。”邬雅云上前憋着笑道。 时关关上了楼,站在窗边,看着邬雅云将周涛打发走了,心情才稍稍痛快一点。 这狗男人…… 没事儿怎么上赶着找晦气? 她工作这么长时间,好不容易才回来休息几天,怎么偏偏就和他撞上了呢?真是想想都让人觉得膈应。 还好关门关得快,要是让他进了屋,那这新楼房都不干净了。 时关关摇了摇头,洗漱一番,上床睡觉了。 还好,还好,没有做噩梦…… 这一觉睡到了日晒三竿。 时关关这段时间是不打算回城里去的,所有的新店都已经带上路,还有庄小娥这个十分靠谱的合伙人盯着,她可以踏踏实实给自己放个假。 睁眼,伸个懒腰,就有早饭吃了。 时高峰正在客厅擦电视呢,一见了时关关,就颠颠儿跑到了厨房,端了一盘炸果子出来。 “这是妈今天早上炸的,她不让我们吵醒你,给你留在灶上,说你醒了还是热乎的,咯这里还有豆浆呢。” 不得不说,这待遇,堪比皇帝。 时关关坐在桌边,一口炸果子配口豆浆。 时高峰就在她旁边守着。 “好吃吗?小妹。” “好吃!”时关关点了点头。 油果子虽然有些绵了,但依然满口留香,配一口甜甜的豆浆,感觉整个早上都变得美好了。 就是…… “你在这儿干什么?”时关关偏过头看向时高峰。 “你想吃?” “啊?不不……”时高峰连连摇头,我在这儿就是有个问题想问问你。 “就你那个,那个司机,多少钱一个月啊?” “三百,怎么了?你要请啊?” “三……三百?”时高峰惊呆了,连舌头都不利索了:“小……小妹,你说啥呢?我……我哪能请得起?我都没三百块钱呢。 我的意思是说…… 要不我去找个师傅学两年开车吧,到时候我给你当司机去。 我……我不要工资,你就领我见见世面,这样,你的钱不也节约下来了?” “三哥。”时关关喊他。 “啥呀?” “你真不吃这油果子吗?真的挺好吃的,外头可吃不到。” 时高峰:………… “我不吃,我跟你说司机这事儿呢,小妹,你考虑得咋样了?” “再说吧。”时关关顿了片刻,只答了这么不咸不淡的三个字。 “再说?啥叫再说啊?小妹,你好好考虑考虑,你用着外人哪有自己哥哥放心?而且这么高的工资都便宜给别人了,你……” “我吃饱了。” 然而时关关却是直接打断了时高峰的话,搁了手中的筷子站起身来。 她甩了甩手脚:“出去走走吧。” 照例,还是该去沈家看看。 时高峰:…… 时关关走了,唯独留下时高峰在屋里闷闷不乐。 小妹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一年,时高峰眼看着小妹还有大哥一家都挣到钱了,他心里热切得很,做梦都想出去闯闯。 在家里种地有什么意思?种一年还没有小妹给司机一个月的工资高。 可偏偏小妹是这样的态度。 为什么,小妹能带大哥就是不愿意带他吗? 难道在小妹的心中,大哥比自己更亲近?还是自己什么地方做错了,得罪了小妹? 一想到这个,时高峰心像是泡在醋里一样,酸酸的…… 第76章 不速之客 这几天,时高峰的心里都没劲儿极了。 偏巧,第二天便是除夕了。 邬雅云一大早起来就杀鸡宰羊,做了一大桌子的菜,所有人都是兴致勃勃的模样,唯有时高峰一人提不起精神来。 饭桌上,时关关还提起。 “大哥,等开了年,要不要去城里啊?” 什么? 时高峰一听到这话,立刻伸直了脖子,瞪圆了眼睛。 “进城?”一旁的时海洋却应声道:“我……我能进城吗?” “大嫂现在在城里的生意已经稳定下来了,也重新租了房子,而且,豆豆不是马上要上小学了吗?我想着城里的教育怎么着也要更好些。” “我想啊,我当然想啊!”听得出来,时海洋的情绪有些激动。 “只是……”片刻,他又颓丧道:“只是能行吗?而且豆豆上小学,不是还要户口吗?” “再说吧,总会有办法的。”时关关应道。 大家都知道时关关的性子,她说这事儿有办法,那就一定有办法。 时海洋倒是吃了一颗定心丸了,但到了时高峰这儿…… 他也多想去城里啊,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小妹对自己的请求充耳不闻,大哥提都没提,她却主动问了上去。 难不成小妹真有这么不喜欢自己吗? 时高峰心里煎熬着。 一顿饭吃完了,大家都去看电视了。 今天晚上是除夕,村民们就算再想看电视,也不会这么不懂事,在大年三十这天上门去打扰人家。 所以难得一家人窝在客厅里头,清清静静看会儿电视。 桌子上摆着的是一些瓜果点心还有糖果,电视里播放的是春节联欢会。 “朋友们,同志们,一九八九年春节联欢晚会,开始了。” “辞旧岁、迎新春,改革的面貌日日新,人人脸上笑开颜……” ………… “咚咚咚……” 恰好,这个时候,外头传来了敲门声。 这个时候…… “谁啊?”邬雅云冲着外头问了一句。 没有人回答…… 这就更奇怪了…… 大过年的,而且是这个点了,谁会没事儿跑到别人家里去,而且还不出声。 “咚咚咚……” 屋子里安静了片刻,那敲门声又来了。 “谁啊?”这一次,邬雅云的语气明显有些不好了。 外头依旧一片寂静。 “咚咚咚……”然而,不消片刻,那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装神弄鬼。”时万喜来了脾气,大过年的,到别人家来寻晦气。 他站起身,随手拿起一件外套披在身上,急冲冲地便要去开门,走到门口时,又顺手拿起了墙边的一把锄头。 门一打开,外头的冷风便“呼呼”地灌了进来,月光映着雪光往屋里投了一片白亮的光芒。 “谁?”时万喜在门前中气十足地喊。 忽而,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倒了下来。 “啊……” 时万喜嘴上叫嚷得厉害,实际上心里早就发毛了,这忽然砸来的东西东西吓得他一声惊叫,连连往后退去。 但是避让已经不及了,那东西落在了他的怀里。 等……等等…… 这好像……是个人。 “大……大哥……”那“东西”开口说话了。 等听到了声音时万喜才强定了心神,朝着那黑影仔细看去。 “小……小妹?”时万喜惊呼出声。 “雅云,你快来啊,是小妹啊!是小妹回来了!海洋、关关,是你们小姑姑!”时万喜呼唤着家里人。 在时关关的记忆里,她的确是有一个小姑姑的,是谢春芳的老来女,比时关关也大不了几岁。 小姑姑是个很温柔的女性,在没出嫁前,时关关没有接过小姑姑的工作,家里洗衣、做饭、打扫卫生的事儿都是小姑姑做。 是三年前,奶奶以两百块钱的价钱把小姑姑嫁给了桃花村的一个单身汉。 自那以后,时关关便再也没见过小姑了。 她没想到,再次见到小姑会是这样的场景。 随着时万喜这一嗓门,时万禾眼前一黑,就这样彻底晕了过去。 众人上前来,七手八脚将她抬了进来。 时万禾真的好轻啊,以前她就已经够瘦的了,现在,好像就只剩下皮包骨头了,所有人挪动她的时候,都害怕把她磕着了。 她穿着很单薄,鞋子也掉了一只,露出的皮肤上头有大片大片的淤青。 邬雅云赶紧找了自己的衣服给她穿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时万禾才悠悠转醒。 “你醒了。” 一睁开眼,她就看到了时万喜关切的目光。 “大哥……”她低声喊。 “你走了那么多远的路,都饿了吧?快,吃点东西。” 时万喜的话音刚落,邬雅云就端了一碗开水蛋花来。 “来,喝碗蛋花,先暖暖身子,里头搁了糖和猪油,好喝着呢。” 时万禾接过那碗蛋花的手有些颤抖,大约是饿得很了,也顾不得这么多,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不到片刻的功夫,一碗开水蛋花便喝得干干净净。 “谢谢你,大嫂,让你破费了。”她感激地看着邬雅云。 “嗨呀,一碗蛋花值什么?都是一家人,小妹,你客气了。”邬雅云宽慰道。 “对啊,小妹,到底是咋回事啊?你咋忽然回来了?也不给家里来个信儿,也好让我们接你去啊!”一旁的时万喜有些着急道。 “大哥……” 大约是吃了东西,有些力气,时万禾这才有了哭了力气,眼泪就这么大颗大颗砸了下来。 “我活不下去了……”她说。 “我今天是趁着张程出去干活的时候偷偷跑出来的,我怕被抓回去又挨打,一步都不敢停,我跑回了家,可是妈不让我进门。 妈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就是要死也要死在别人家里头。 可是我真的不想回去了啊,哥…… 我能想到的人只有大哥你了,我知道,这个家,只有大哥你是真心疼我的。 可我回家我没有看到你,我叫你,也没有人回答。 后面是村里人告诉我的,说你和妈分家了,你搬出来住,这栋楼房就是你的,所以我才找了上来。 大哥,求求你了,你帮帮我吧,张家的日子我真的过不下去了。 打我嫁到张家去那天开始,他就打我。 他不干活,成天地喝酒打牌,我每天干了地里的活,还要把饭端在他的手里,给他洗脚,可是他一个不高兴,还是打我。 我是被打得实在受不住了……” 时万禾说着,就扯开了衣服的袖子,只见那手臂上密密麻麻全是伤痕,比裸露在外头的那些更加触目惊心。 第77章 打一顿再说 就是一旁的邬雅云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这张程也太狠了吧!这是人啊,就是牲口,也没有这么打的啊!” “那张程他爸妈呢?也不知道劝劝?”邬雅云问道。 “他们怎么劝呐?” “当初妈收了他们两百块钱,他们记恨着呢,一直说,几个村也找不出这么高价钱的,嫁过去也没给他们家添丁进口。 可…… 可是我嫁到他家过的是什么日子啊? 我悄悄问过那些过来人,说是生孩子要心情好、营养好。 而且,而且有人说,男人也有关系,张程他一直抽烟喝酒,也不容易怀上。 我还劝他上医院检查检查,结果他直接一巴掌就打了过来,说什么我自己肚子不中用,还让他上医院,不够丢人现眼。 呜呜……” 时万禾说到此处,又将头埋在手臂里,放声哭了起来。 时万喜早已经把拳头紧紧攥起。 “好他个张程,我妹妹嫁给他,他竟然敢这样,我明天找他去!” “找他?” 时万禾一听这话,眼中闪过一丝惶恐。 “大哥,你别……别去,我怕……他们一家人可恶得很,又恶又浑。” “那怕啥?”时万喜道:“他再恶,我也不是好惹的,敢这么对你,可不是想着,咱爸走得早,家里没人撑腰吗? 哥明天就让他家人看看,咱家到底有人撑腰没有。” “对,对……” 时家三个兄弟也站了出来。 “咱们明天都去!好好给小姑出这口气。” 大家伙心里都憋了一口气,尤其是时海洋。 他也是有姑娘的,他都不敢想象,要是豆豆将来长大了嫁人了,被婆家人这么挫折,他该是种什么心情。 这一晚,豆豆将房间腾了出来,挨着她爸爸睡,将房间让给了时万禾。 四个男人天不亮就出发去了桃花村。 此时的桃花村,张家人也正在屋里,为时万禾这事儿吵吵呢。 “这还真是奇了怪了,大活人,还能丢了不成?”说话的是张程的母亲:“好她的个贱人,大过年给我们家找不痛快,等她回来,非打死她不可。” “妈……” 张程的脸上透着担忧。 “你说……她是不是回娘家去了?” “回娘家?” 张母一听这三个字,将眼睛一瞪。 “他家里可是收了咱们两百块钱的,她要是敢回去,我们马上休了她!让她家把彩礼钱退回来,刚好,再给你娶一个媳妇儿! 这不下蛋的母亲,我看着都心烦。” “可……可是……” 张程还想再说什么,一旁的张父可就看不过去了,将手上的旱烟杆敲在桌上,敲得“邦邦”作响。 “你可什么是啊?一个大男人磨磨唧唧的,就是你这样,婆姨才会跑!我告诉你,等这次回来,你给我好好收拾她一顿! 女人敢不老实,那就是打少了。 越打越顺溜,你一定要给她长个记性!” “嘭!” 张父的话刚刚说完,门忽然从门外被撞开了。 “你想要打谁?” 来的人,自然是时家的四个男人。 方才时万喜在门外就听到里头这几个商量要怎么对付自己妹妹,哪里能忍得住? 当即冲进来,一把就将张程拎了起来。 “就是你打的我妹妹?” 时万喜本来就健硕,而那张程,常年好吃懒做,抽烟喝酒掏空了身体,就这么像是小鸡仔似的被拎了起来。 时万喜也顾不得那么多,“邦邦”两拳,就砸在了张程的脸上,先解了气再说。 这忽然的飞来横祸把张家人都搞蒙了。 回过神来的时候,张程的牙都被打碎了两颗,血从嘴巴里流出来。 “啊呀……” 张母这才叫了起来。 “你们是谁啊?怎么闯到别人家里就要打人呐?” 张母一边说着,一边上前去扒拉时万喜的手,可她哪里是时万喜的对手?时万喜那手就跟钢铁焊的一样,无论怎么她用力都撼动不了分毫。 “打人?打的就是你!” 时万喜手可没停,将张程摁在地上,拳拳到肉。 “怎么?还手啊!” “打女人算什么本事?有本事来跟我过两招!” 哎哟…… 这可把周母急坏了,在屋子里团团转。 到最后,索性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开始嚎起来了:“哎哟,来人呐!救命呐!打死人了哟……” 张母的声音很大,很快就把桃花村的人招来了。 “咋了?咋了?这是咋回事啊?” 待众人进来的时候,只见张程身上压着一个壮硕的男人,而那男人旁边,还站着三个壮汉,凶神恶煞的模样。 村民们就算是有心想要去帮忙,瞧着这模样,心里也有些发怵。 毕竟,张家平时在桃花村人缘也不是很好,谁又会为了这么一个不相干的人,来和这样的煞神起冲突。 张母看着村民们站在那里不动,心里有些着急。 “你……你们看着干什么?” “快帮忙啊!” “你们愣在那里干什么啊?难道眼睁睁看着这群强盗土匪,把我儿打死,你们就高兴了吗?”张母见他们依然不动,嘶吼道。 “什么强盗土匪?”时高峰却应道。 “我们这是帮我小姑报仇呢!你把我们小姑打得这么惨,现在才哪儿到哪儿啊?” “小姑?” 有村民问时高峰:“你小姑,是谁啊?” “我小姑就是他家的媳妇儿,时万禾,他们家虐待媳妇儿,我们是娘家人,正找他算账呢!”时江河也站出来说道。 “哦,原来是这事儿啊!” 村民们大概也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这张家人确实打媳妇儿!” “那岂止是打啊?我看上个月,他家媳妇儿躺在床上,好几天没能下来床,没死都算是万幸了。” “啧啧啧,你说他家媳妇儿已经够不错了,人勤快、又温顺,他们家这是干啥啊?还打人家?” “对啊,难怪人家娘家人要找上门来呢,这搁谁,谁受得了啊?” “就是,就是……” ………… 这村里人的七嘴八舌的讨论是把张母给听懵了。 怎么个意思,听这些话就是不想帮呗! “你们是啥人呐?被外村人打上门来欺负,你们就在旁边看热闹呐?”张母一着急,对这些村民也不客气起来。 “你们搁那乱嚼啥舌根?那时万禾是我家儿媳妇!那是我们家的家事,跟你们有啥关系?有啥关系?” “你们可听见了哈!” 时江河生出几分急智,挡在了张母面前,冲着村民道:“人家都说了,这是家事,让你们不要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呢! 我们帮小姑报仇,也是家事。 所以大家没必要杵在这儿,都散了吧,散了吧……” 第78章 非要她脱层皮 “就是!” “跟我们没啥关系。” “都走了吧,走了吧。” ………… 村民们本来就不想管这档子事,刚好张母说出这话,当然是借坡下驴,纷纷散去了。 “诶!” 张母见人要走,自然是想要上去栏的。 “你们别走啊,别走啊……” “我不是那个意思,这是两码事啊,两码事!!!” 可人家哪还会听她这些话啊?不消片刻的功夫,人都走干净了。 这下子彻底没人帮他们了,转过头看着时万喜还将自己儿子压在地上,咽了咽唾沫。 “我……我告诉你!时万禾是我娶进门的媳妇儿,花了两百块钱的,男人打女人那是天经地义,你们讲点道理!” “道理?我还就不讲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时万喜说着,操起拳头就是一拳。 “嗷……” 身底下的张程就是一声惨叫! “你把我儿子放了!”张母大叫:“你再动我儿子一下,你信不信我让他跟时万禾离婚!” “嗷……” 回答张母的只有张程的一声惨叫。 “你想清楚了!要是离了婚,时万禾下半辈子怎么办?到时候还不是要来求着我们!” “嗷,嗷……” “妈,你别说了,别说了!!!”张程受不了:“你再说我就要被打死了!” “他……” 张母还想说什么,见时万喜的拳头又抬了上去,这下彻底是慌了,直接“噗通”一下,就跪了下去。 “大兄弟,我错了,错了,我们再也不敢了,求求你,放了我儿子吧!” “张家就这一个独苗苗,连个后都没留下,你要打死了,张家到这都断根了啊,我到了地底下,都没办法跟他们张家列祖列宗交代啊!” “大兄弟,求你了,求你了……” 张母见时万喜还举着拳头,直接冲着时万喜磕了好几个响头。 她大约是真的急了,这头磕得格外认真,碰到地上“咚咚”作响。 刚才有多嘴硬,现在就有多狼狈。 时万喜见如此,又看地上的张程确实被自己打得没人样了,这才没了气。 “行吧。” 想着总不能真把人打死了,这才站起身来。 “你给我记住了!你要但凡是个男人,就别只知道把气撒女人头上,你以后再想动手,你只管来找我,我随时奉陪。 要再让我知道你打女人,我绝不会放过你。” 时万喜说着,又朝着张程补了两脚,登时把张程疼得眼冒精光、吱哇乱叫。 “我们走!”时万喜招了招手,带着三个儿子离开了张家。 “我的儿啊……” 张母见状,赶紧将张程扶了起来。 “哎哟,身上都没一点好肉了,这狗东西,还真是往死里下手啊!”看着时万喜一行人走了,张母言辞立马就不客气起来。 “哎哟……”张程气恼地一把打开了他妈的手。 “窝囊!”张父也在旁边骂。 “娶个女人回来,还打不得,骂不得了,打他两下,还把娘家人找来了,这天底下就没有这样的事!” “是啊……”张程也气得牙痒痒。 “那个贱女人,老子一个没看到,竟然敢跑到娘家去,他妈的……”张程的拳头痒了起来,可惜就是时万禾不在。 “她竟然躲在娘家去,不然,老子非打死他不可!” “哼,你要打她,可不是容易得很?”张母听到这话,冷森森笑了一声。 “这怎么能容易呢?”张程道。 “那婆娘现在躲在娘家回都不回来了,难不成我还能冲到她家里里去,教训她一顿吗?” 说起这话,张程就想起了方才时万喜沙包大的拳头,不禁打了个寒颤。 “她难道还能在娘家躲一辈子?”张母一声反问。 张程顿时就反应过来了。 “妈,你是说……” “这个女人,胆子也太大点了,还敢跑到娘家搬救兵了,可她也不想想,都是嫁了人的女人了,还能反出天去吗她? 到头来,还不是得灰溜溜回来。 儿啊,这次等她回来,非要让她脱一层皮不可! 她时家不是心疼妹妹吗?不是要为妹妹出头吗? 咱倒要看看,跑到咱们这儿逞威风,到底能不能落得了好的。” “对对对……” 张程拳头落在掌心,方才被打得没了人样,现在又来了精神。 “这贱婆娘把老子害成这样,老子非要出了这口恶气不成。” ** 而另一头,时万禾从早上起来就一直守在门边,焦急地在屋里转圈圈,时不时地朝着门外又看两眼,衣服忧心忡忡的样子。 “哎哟,你坐会儿吧……” 邬雅云在旁边看着,都看累了。 时万禾伸手抓了抓衣服的下摆,摇了摇唇,想了想,又坐了下来。 “嫂……嫂子……”她叫邬雅云。 “要不然,我把家里的地扫一扫吧?” “家里?家里挺干净的,我昨儿才扫过,而且,今天是大年初一,可不兴在家做家务啊。” “那……那我看时间不早了,我去做饭吧?你们中午想吃什么啊?我去做。” “唉……” 邬雅云看着时万禾这模样,不由得叹了口气。 “万禾,你是不是担心自己在家里吃闲饭,遭人嫌弃啊?” “你就放心吧,你是这个家的姑奶奶,踏踏实实住着,谁能嫌弃你啊?你就是住一辈子又能咋的?难不成家里就缺了你一口口粮啊?” “缺我口粮……” 时万禾听到邬雅云的话,倒是怔了一瞬。 “嫂子,你别宽慰我了,虽说现在大家的日子是好过了,但是好歹,多一口人的饭菜呢!谁家不是个负担呢? 我看昨天晚上你给我冲蛋花,今天早晨,又是麦乳精,又是油炸糕的,我知道,是我给你们添了麻烦了。” “哼……” 邬雅云听到时万禾这话,颇有些得意地一笑。 “万禾,这些东西,对于别人来说是负担,但是对我们家来说,可不是。 我们也还真不是因为你,才有这些伙食的。 你四周瞧瞧,这楼房,这电视,这梁上挂着的肉,还有仓里的粮,你觉着我们能差你一口饭吃? 别说你这样一个小姑娘了,就是再来七八个壮汉,我们家照样养得起。” 第79章 她的理想达成了吧…… 虽然说,一般情况下,财不外露。 但是现在这个情况可不一般。 因为邬雅云她忍不住…… 穷了一辈子了,好不容易翻翻身,要再不炫耀两句,得活活把自己憋死…… 再说了,她要是不跟时万禾说得夸张点,时万禾能在家里心安理得地住下去吗? 是吧? 反正邬雅云是这么心安理得安慰自己的。 “是哈……” 时万禾昨天就注意到了,现在邬雅云这么一说,她才问起来:“大嫂,家里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们怎么和妈分了家了? 还有,还有这个楼房……” 和她出嫁前的情况相差太大了…… 她记得,之前妈几乎是把所有的钱都贴补给二哥了,甚至自己的彩礼钱都是一分不剩地都给了二哥。 可是三年归家,大哥这边,是红红火火,二哥那边却是越渐颓败。 “是关关呐!”邬雅云说。 “关关?” 听着邬雅云的话,时万禾的目光不得看向那坐在躺椅上,正优哉游哉看春晚回放的小姑娘。 她身上围着一条毛毯,手上端着一杯热牛奶暖手,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闲适的气质。 时关关低头正看电视看得有些出神,感受到有人看她,遂抬起了头,冲着时万禾扬唇笑了一下。 灵动也俏皮。 “得亏了关关,这孩子有主意,进了城里做生意,还把她大嫂也带进了城,挣了不少钱,这才有我们现在的好日子呢……” 听着邬雅云的话,时万禾不禁陷入了回忆。 她想起了曾经那个瘦瘦小小的小姑娘,总是爱跟在自己身后。 她们都是家里被嫌弃的女孩,所以颇有几分同病相怜的惺惺相惜。 每每被奶奶骂了,关关不爱找爸妈,反倒爱找她。 “小姑,这个家里一点都不公平!不公平!”小姑娘吸着鼻子说。 可是时万禾能做什么呢? 她只能将她抱在自己的膝盖,抚平她干枯毛躁的头发。 然后,她趁着做饭的时候,悄悄地埋一根红薯在灶里头,用灶灰把红薯烘得软软糯糯的,再塞到时关关手上。 时关关这时候才会露出满足的笑容。 她一边低头啃着红薯,一边围着她转,跟她说:“小姑,我以后一定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家,离开这个村,我一定要挣很多很多的钱,要比时姗姗过得好十倍、百倍。” 那个时候,她只是笑笑。 “好,好,小姑相信,我们的关关最厉害了。” 再次相见,关关竟然变成这般,自己几乎不认识的模样。 她的理想应该都达成了吧…… 可是,反观自己呢? “小姑。”时关关唤她。 “嗯?”不知为何,再次与时关关说话,时万禾竟然会有一些难以言状的拘谨。 “你去做饭吧!”时关关说。 “我记得你做饭最好吃了,我想吃你蒸的扣肉,我记得你是好些年前过年的时候蒸的,可好吃了,又香又糯。 好些年没吃到了,现在想起来还馋呢。” “嗯!” 时万禾重重点了一下头。 不知道为何,听到时关关说还想吃她做的菜,她的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许多。 她就觉得,她其实还是有价值的。 说实话,蒸扣肉不太容易,费时也费力,但只要时关关开了这个口,时万禾就做得格外认真。 首先,是要这五花肉选得好。 这倒是没什么问题,家里才杀了猪,冻在了雪地的缸里头,时万禾挑了一块儿最好的五花三层。 然后,就是焯水。 过水十分钟,将肉扎洞腌制,放入热油炸至表面金黄,而后又放冷水浸泡。 最后,便是加酱油白糖、绍酒……各色调味料,底部铺上一层盐菜,上锅用柴火慢蒸。 这一套做下来,时家的四个男人都回来了。 一进家门,就闻到了直冲天灵盖的肉香。 时万禾将肉端上桌子,还有她做的醋溜土豆丝、炝白菜,还有一个萝卜豆腐汤……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是做了这么大一桌子的菜,时家人个个都吃得狼吞虎咽。 在这个家里,最开始就是时万禾在做饭,后来,时万禾出嫁了,这活儿落在了时关关的头上。 说实话,时关关的天赋在做生意上头,做饭的水平是十分稀松。 而后,时关关进县城做起了生意,邬雅云才包揽下一家人的伙食。 邬雅云做饭的手艺比时关关好上那么一点,但也就仅仅这么一点。 要说做饭最好吃的,还得是时万禾。 别的不说,就说这个扣肉,简直是入口即化、肥而不腻,又糯又粘,时海洋和时江河是一筷子一筷子地往嘴里送。 “小姑,你这肉也太好吃了!”时江河忍不住赞叹。 “我都已经好些年没有吃到这么好吃的……” 时江河说着说着,忽然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转过头去,刚好就看见了邬雅云冷飕飕的目光。 时江河瞬间缩了缩脖子。 “扣肉了……” 最后三个字,细如蚊呐。 所有人都在大口大口地吃肉,唯有时高峰一人,食不知味。 他满脑子都是进城的事…… 他太想进城了…… 他才不到二十岁,他也想要去广阔天地,有一番大作为,他不想就这么窝在农村里头。 尤其是,看着家里人都挣了钱了,他更是看不上种地挣的那三瓜两枣。 可是,机会就在眼前,他却没有办法抓住。 他怎么能甘心呢? 吃了饭之后,时高峰就一个人去了村口,坐在田坎上,嘴里叼了一根狗尾巴草,在那儿郁闷着呢。 “哟,这不是时高峰吗?” 这个时候,一个人从面前走过。 时高峰听到这声音,抬起头来。 这人他认识,叫郑海。 从前读初中的时候,和时高峰是一个班上的,后来,初中毕业就没了音信,一隔这么多年,没想到今年还回村了。 “这是咋了?怎么大白天在这儿发呆?”郑海凑过来问他。 时高峰别过头,换了一个手撑着下巴。 “我心烦着呢。”他说。 “烦啥?” “我……”时高峰一开口,忽然又咂巴了一下嘴巴:“啧,哎呀,我也跟你说不清楚,反正就想一个人呆呆。” “嗨,你一个大男人,大白天的,在这儿浪费这个时间,有这个空,还不如多挣两个钱。”郑海道。 “挣钱?”时高峰偏过头看他:“钱有那么好挣的吗?” “钱咋不好挣了?我看呐,这世上没有比挣钱更容易的事儿了。” 郑海的一句话,登时引起了时高峰的关注,他转过头,不得不不打量了郑海几眼。 只见他穿着一件夹克衫,胳膊下夹着一个公文包,俨然是一副发达模样。 郑海凑过来在时高峰耳边神秘兮兮问:“你相信哥们不?” 第80章 发财的道 “你什么意思?”时高峰的神情越渐凝重。 “哥们有挣钱的道啊,怎么样?想不想让我带带你?” “你骗人的吧……” 时高峰虚起了眼睛,身子微微往后仰,显然是一副不相信的模样。 “骗你?”郑海却是一声冷笑。 他抖了抖自己身上的衣服:“你看看哥们身上穿的是什么”又拍了拍自己的公文包:“你又看看哥们背的是什么。” “我骗你?我骗你有什么好处吗?你有什么值得我骗的?” “本来想着以前上学的时候咱俩还坐过同桌,你还请我到你家吃过饭,才想着帮帮你,带你发财的,既然你信不过我,那就算了吧。” 郑海说完一甩手,就打算走了。 “诶,诶……” 时高峰见状赶紧撵了上去,一把将郑海抓住了。 “到底是啥发财道啊,你给我好好说说呗。” “说啥啊,我直接领你去看。” 郑海顺手勾住了时高峰的脖子,领着他就走了。 时高峰这一去就是一下午,一直到了晚上天都黑透了才回来。 他的眼睛亮亮的,看起来神采奕奕的样子。 这个时候,家里人早就已经吃过晚饭了,邬雅云在一旁边骂他:“臭小子!你这是又跑到哪里鬼混去了?这个点才回来!” 面对邬雅云的质问,时高峰也只是“嘿嘿”一笑,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我……” 他刚开口,想了想,又停住了。 “算了,跟你说了你也不懂,你迟早会明白的。”时高峰两只手插在兜里,嘴里哼着歌。 “是否我,真的一无所有,不知那日才能拥有所有……” 家里人看着他这个样子都是一脑门子的问号。 这小子,是撞了什么邪了? “小叔。” 豆豆凑过去在时高峰跟前:“今天晚上姑奶奶做了红烧肥肠,可好吃了,你没吃到,真是太可惜了。” 时高峰将豆豆抱了起来,一口“吧唧”亲在她的脸上。 “等小叔叔有钱的,天天给你买肥肠吃。” 豆豆却瘪着个小脸,两只手用力将时高峰推开。 “小叔,臭、臭……” “臭?”时高峰皱眉:“怎么会臭呢?” 时江河凑过去,在时高峰身上闻了闻:“哎呀,三弟,是真的,你身上咋这么大股烟味儿呢?” “啧……” 邬雅云见状,一咂嘴,上前一把把豆豆抢了过去。 “真不知道一天天的在外头瞎晃荡啥,还不快去洗洗,换身衣裳!把孩子都熏着了。” “我……” 时高峰下意识想要反驳什么,但是又生生忍了回去,转身换衣服去了,心里只叹息,人人都看不起他。 等着吧,总有一天他们会认识到他们的错误的。 时关关坐在一边冷眼看着时高峰这模样,只是摇了摇头。 她转过头,对旁边的时万禾道:“小姑,你今天做的肥肠真好吃。” “好吃就好。”听到时关关喜欢吃,时万禾格外高兴:“你想吃什么,以后小姑都给你做。” “鱼香肉丝会做吗?” 听到小姑这么说了,时关关可不客气了,直接点起菜来了:“还有锅包肉,还想要个甜的,绵柔豆沙怎么样? 然后你再做个红烧鞋子,烙个饼吧。” 时万禾:额…… 倒不是说这些菜她完全不能做,一般农村家庭呢,平时忙活计,不是特别重大的节日吃饭都是怎么方便怎么来。 而时关关点的。都是一些复杂的,做起来费功夫的。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只要孩子爱吃! “好。”时万禾点头:“我能做,有些可能不太熟练,但我琢磨琢磨,应该差不了。” “那就好。”时关关咧嘴笑了笑,又塞了两百块钱给时万禾。 “你这是干什么?”时万禾当即就站了起来,就好像是这个钱烫手一样。 “买菜的钱啊,你今天做的菜都是家里现成的,我刚点的那些,家里可没有,顺便,你明天上街顺便买两身衣服吧。 还有,买点平常的日用品。 你临时来,也没带换洗的来,也总不能一直穿我妈的吧。” “可……可就算是买菜也要不了这些钱啊,我现在住在这儿已经够麻烦你们了,再拿你的钱,我真是……我真是没脸了。” 时万禾急得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要不是实在没办法了,她是怎么着也不能来麻烦大哥一家人的。 “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都是一家人。” 时关关却笑道:“小姑,其实我都挺想你的,小时候爸妈忙着地里的活儿,都是你去哪儿都把我背在背上。” 其实小姑也比自己大不了几岁。 可这个年头,农村的娃就是早当家。 你能想象到一个几岁的女娃娃,背上还背着一个在家里洗衣做饭吗? 这就是时万禾的童年。 上辈子,时关关关记得时万禾也回来过一次,但是被奶奶赶了回去。 那时候,家里和奶奶并没有分家,而她也和周涛走在了一起,那个时候,奶奶掌管着家里的话语权,而她也有自己的烦恼。 她没办法腾出手去帮小姑一把。 而后,在得到小姑的消息时已经是很多年后了。 小姑死了…… 死的的时候也不到四十岁…… 小姑的一辈子太苦了,听说,她中间还有过一个孩子,但是因为胎里不足,生下来没两年就死了,也因此彻底生不了了。 因此,她更加遭到男方的厌弃,后来,男方更是直接在外头找了一个女人,把外头女人生的直接抱回了家。 那样的日子是时万禾是怎样熬过来的,又是怎样带着怨恨死去的,时关关不敢想象。 “何况,你在家里根本就没给我们添麻烦啊。”时关关接着道。 “你给我们做饭呐,让我们每天一回家就有热乎饭吃,而且你手艺这么好,你看我,请个司机都要三百块钱一个月呢。 而且不光是做饭,小姑你这么能干,浆洗洒扫都是一把好手,省了我们多少事啊。 算下来,还是我占了便宜呢。” 时关关的一番话下来,倒是时万禾一双眼睛猩红。 “关关,小姑真的没想到,小姑走投无路了,最后,是你给了小姑一条活路。 小姑真不知道怎么谢你才好。 你……你放心,小姑永远记着你的好,只要小姑能过了这道坎,就是当牛做马,小姑也报答你。” 时关关冲着她扬起一个淡淡的笑意:“应该的。” 她时关关,从前都是个有仇报仇、有恩报恩的人。 第81章 他时家是天王老子吗? 时万禾大约打开了自己的心结,慢慢地尝试着融入进这个家里。 她是真的很能干。 每天早上,大家伙一起来,她就已经喂好家禽了,早餐摆在桌子上,还烧好了一大锅水,足够全家洗脸洗手。 大家下地之后,她就洒扫家里,还把全家人的衣服都搜罗起来,背到河边去洗。 洗完了回家做饭,将饭菜送到地里去。 到了下午,她甚至还能去地里帮邬雅云和时万喜干点活儿呢。 曾经属于时关关的活,她都包揽了,只是做起来更加得心应手。 甚至还和邬雅云商量:“嫂子,今年你多去抓几只小猪仔回来吧,反正我在家里呆着,闲着也是闲着,我来喂。 关关爱吃肉,咱多养两只把好肉留着给她蒸扣肉。” 她管她现在叫,闲着也是闲着…… 可是时万禾真的一点都不觉得累。 以前在张家要做的可比这些多多了,张程家里人少,但是架不住懒啊,啥都不做,就差等着时万禾把饭喂到他们嘴边了。 就这,还嫌弃呢,动辄对时万禾不是打就是骂。 时万禾在这儿,身子上累,但是心里舒坦啊,她多做些,才能找到自个儿的价值。 呆了半个多月,连气色也是肉眼可见地好了。 半个多月过去了,时关关也该回县城去了。 临走的时候,时关关又塞给了时万禾五百块钱。 “你怎么又给我钱?上次给的两百我还没花完呢。”时万禾道。 “拿着吧,总会有用的地方,家里面的人想吃什么,你就买来做给他们吃,不够,再问我要。” 时关关知道,时万禾是舍不得花钱的,对于此,她的解决办法只有一个,给钱、给钱、还是给钱…… 人只要手上有了足够的钱,看见自己想要的东西,总会有忍不住下手的时候,这样的次数多了,一来二去,自然就养成了消费习惯。 但前提就是,足够的钱…… 时关关回了县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庄小娥。 果然不出她的所料,庄小娥将店面管理得紧紧有条。 时关关满意的同时也知道,这事儿不能一直让庄小娥一个人干。 所以,她四处看了看,还是买了一层写字房,请了专业的会计、出纳、人事…… 毕竟她的眼光不能仅仅局限在松岩县上,还有整个省城,乃至全国,所以专业的事儿还是要专门的人来干,尤其是纳税这上头,可马虎不得。 时关关到了城里一忙又是半个多月,她也没想到,半个多月没回去了,一回家,家门口竟然堵满了都是人。 这些可不是来看电视的。 是张程一家人…… 原来,自从过年张程被时万喜打了之后,肚子里就憋了一股闷气。 只想等着时万禾回来,好好收拾一番,把这口气出了。 谁料左等右等,却是始终等不了时万禾回来。 这下张家人开始慌了。 总不可能……不回来了吧? 他们可是听说,村里有一户人家,就是媳妇儿跑回娘家去,一回去就是好几个月,等到婆家人再去找的时候,竟然那媳妇儿又嫁人了! 这可不行啊! 时万禾可是花了两百块钱娶回来的,这两百块钱可不能打了水漂。 要想再嫁也可以,得赔钱! 张家人一合计,风风火火地就往柳树村赶。 赶来一看,时万禾倒是没改嫁…… 张家人看着时万禾好端端地在那儿,竟然有些失望是怎么回事? 算了,算了,没改嫁那就好好跟他们回去了呗,可这个时候时家就不放人了,死活不让他们把人带走。 这算几个意思? 张家拢共就两个男人,一个张老汉半截身子入土了,一个张程外强中干,抢人当然是抢不过时家的。 这张母没法子,故技重施,屁股往地下一坐。 “哎哟喂……” “抢人咯,抢人咯……” “这时家,仗势欺人,人多欺负我们人少,我们花几百块钱娶的媳妇儿,不让我们领回家。” “大家伙儿来评评理,评评理啊……” ………… 张母这话,很快就吸引来了一大波的人。 众人围着吃瓜,这头还不等时家人开口,村民们就先开了口了。 “确实啊,时万禾都回村好长时间了,咱们且都瞧着呢!” “因为啥事儿啊?” “肯定是张家不对啊!” “对对对,这时万禾咱们看着长大的,什么人咱们不了解吗?最是老实不过的丫头,她都能跑回家来,不知道张家怎么欺负她呢。” “就是,就是,她还敢跑到咱们村来撒野,当咱们村是吃素的吗?” 张母在一旁听着:??? 不对,这剧本不对啊…… 怎么时家跑到她家里去把人打了,桃花村的人帮着时家说话,她跑到柳树村里来要人,柳树村的人还帮着时家说话啊? 合着他时家是天王老子吗?怎么着他都有理…… 可是张家怎么知道,时家在现在村子里的分量? 谁家不想和时家沾点亲带点故呢? 就算是从前那些和时家关系不好,都想着找个机会和时家缓和关系呢。 时关关就是在这个时候回来的。 有人一见了时关关就赶紧贴了上去,跟她“告状”。 “关关,这几个人胆子太大了,敢跑到我们村里来闹事,我们帮你打出去!” 张母就在一旁看着,看着众人围着的不过就是个二十来岁的小丫头片子。 哼,一个小丫头片子,能有什么能耐。 可就是这个小丫头片子,平静地把周围围着的人看了一眼,冷冷道:“怎么?咱们村是土匪还是恶霸吗?人家大老远来咱们村里来,不迎接远客就算了还要打人?” 那丫头的话音一落,身边的人全噤了声。 张母:!!! 这柳树村是什么个情况?一群大老爷们儿对一个小姑娘言听计从的? 只见着那小姑娘慢悠悠地朝着自己走了过来,然后站定,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自己:“我可以给你三秒钟的时间考虑。 你现在要是站起来,我们还有得谈,否则,我就不客气了。” 张母:??? 第82章 这可是你说的,离婚 其实,时关关不愿意打人,倒不是她真的多有素质,而是张程现在毕竟还是小姑法律上的丈夫。 今儿把人打出去了,明儿呢? 这事总得解决不是? 其实最开始,时家人的想法是,找上张家直接把婚离了,但被时关关打住了。 要是这个时候被张家人看出了意图,少不得要被狮子大张口。 时关关的主张是,这钱就是丢了、烧了、扔水里了,也绝对不可能给这一家子烂人一分,所以她决定先晾他们一段时间。 反正谁先沉不住气,谁就露出了把柄。 看吧,现在张家憋不住了,那就开始谈下一步吧。 可是偏偏,此刻的张母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时个小姑娘…… 若是时万喜或者时海洋,哪怕是邬雅云,张母都还要怵三分,但是时关关…… 她能怕一个毛都没长齐的丫头片子? “我不起!”张母一口回绝道。 “哼,你算是哪根葱?论辈分,我也算你奶奶了,你跟我在这儿大呼小叫的?你们时家仗势欺人,把人家儿媳妇扣了! 今儿不拿个说法出来,我是不会起来的。” “好吧……” 时关关听着张母的话,神色依旧,耸了耸肩。 “可是你家张程他打人、家暴,这怎么算?” “什么打人?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们打人了?你张口就来,你把证据拿出来!” 要证据吗? 她还真有…… 时关关从包里拿出了一张字条,放在了张母面前。 上头四个大字——伤情鉴定! “这……” 张母在一瞬间瞪大了眼睛。 “你这是……” “我们去医院检查了啊,这上头写了,患者时万禾,被人为致伤,面部、胸部、腿部……都有明显的淤青,还有脊椎骨裂…… 你瞧,这算不算证据?” “哪家好人被打了之后,跑到医院做检查的啊?”张母一下就绷不住,刚刚还说无论如何也不起呢,现在麻溜地就从地上爬了起来。 “那你就是承认你家打人咯?”时关关只抓她的言语漏洞。 “打……打人就打人……” 现在证据已经在这儿了,张母就是赖也赖不掉了,索性破罐子破摔。 “打人又怎么样呢?两口子打打闹闹很正常啊,没见到哪家媳妇儿被打两下就往娘家跑的,再说,她都已经嫁到我们张家了,生是我们张家的人,死是我们张家的鬼。 这也不是你们扣人的理由。” 张母将眼睛一瞪,脖子一梗,一副滚刀肉的模样。 显然,跟这种人讲道理是讲不通的。 “唉……”时关关叹了口气。 “那行吧,既然这样,就拿钱吧!” 张母:“钱?” “啥……啥……啥钱啊?” “检查费啊,这伤情报告不用钱吗?还有治疗费,拿了很多药呢,一共是……嗯,八百六十三块七毛六。” “啥?”张母差点儿就蹦了起来了。 “这么多钱?她是金子做的,还是银子做的?” “这钱是给医院的,又不是我们要的,还能骗你不成?” “就打那么一下,还要跑去医院看一下,还用那么些钱?疯了吧?这钱是她花的,凭啥要我们给?” “嘿,你都说了,她生是你们家的人、死是你们家的鬼,既然是她花了钱,那我当然要找你们家要了。 这是欠条,时万禾亲手写下的,还有医院的单据,白纸黑字都写在这儿呢,免得你说我们讹人。” 时关关手一伸,时海洋瞬间就将所有票据全都奉上了。 这自然也是时关关最先准备好的。 起初,大家伙儿还不明白了,去医院也就算了,时关关还特地要求一定要用最好最贵的药,现在他们全明白了。 张家怎么可能拿出这么多钱来呢? 八百多呀!八百多都够他们家再娶一个媳妇儿的了。 “我……我没钱……”噎了半晌,张母也只能憋出这么三个字。 “没钱,那我们可就只能扣人了。” “你……” 张母发现自己好像被逼到了一个死胡同,好像自己哪条道都走不通。 原还打算把时万禾领回去再好生把这口恶气给出了呢。 现在呢? 人还没回去呢,他们先受了一箩筐闷气。 可时万禾就是她家的儿媳妇啊,真金白银娶回来的,咋就领不走了呢? 连最拿手的耍浑也是不行了…… “你们这是虎我还是狼窝啊?”张母此刻也只是无能狂怒罢了。 嘴上嚷嚷着:“吃人都不带吐骨头的啊!你……你们要这么个人来有什么用?她现在还有结婚证,上头规定可是不能改嫁的!” “哼。”对此时关关只是冷冷一笑。 “我们拿人什么用不用你管,反正,不是给你们家虐待的!” 张程眼看着他妈急成了这个样子,赶紧上前把他妈搀住,一抬头,一双眼睛如吃人一般瞪着时万禾。 “时万禾!” 不得不说,他这个模样还是挺吓人的。 至少,对时万禾是这样的…… 过去那些无数记忆瞬间涌了上来,那些落在身上的拳头,那些刻骨铭心的疼痛…… 时万禾全身都不可遏止地颤抖起来。 “你给我过来!” 张程在外人面前,胆小懦弱,而在时万禾这里,却是绝对的权威者。 此刻,时万禾耳朵里“嗡嗡”作响,全身冰冷,这些日子好不容易找回来的温暖和踏实好像在顷刻间荡然无存。 张程只需要一句话,便能将她拉回那绝望冰冷的地狱。 “你这个死婆娘!”张程的叫骂声还在继续。 “你在这里作什么妖?你以为你闹一场能落到什么好?你信不信老子跟你离婚?我看你一个没人要的烂货以后怎么办? 连个蛋都下不出来的女人,谁家要你?” 时万禾只觉得天旋地转。 关键时候,是时关关拉住了她的手。 时万禾回过头去,只见时关关冲着她露出一个笑意,那一瞬间,时万禾只觉得内心像是被注入了一股力量,安定踏实了许多。 “张程。”此刻时关关回过头去,看向张程。 “这可是你说的啊,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