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儿子奶嘴,他哇哇哭我哈哈笑》 第1章 毒死现任,和前任私奔? 顾诺手里端着一碗浓黑泛着苦味的碗,正无意识的往前走。 【警告!宿主,你手里的是一碗毒药,正欲毒死这个世界的皇帝,送他归西!】 什么!! 顾诺吓了一跳,抬起头看见正前方坐在龙椅上的男子。 男子穿着威严的龙袍,面庞冷峻,墨色的眼眸晦暗,正一眨不眨的盯着顾诺靠近。 顾诺上一秒刚来这个世界,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系统就告诉她自己要毒杀这个世界统治者! 她上辈子玩极限运动,从万米高空的直升飞机上跳下去,结果降落伞出了问题,玩脱了,然后就—— 刚活过来,比她跳伞还刺激。 顾诺假装手滑,不小心把手里的碗摔在地上。 瓷碗破碎,四分五裂,溅出的药汁打湿了顾诺的裙摆和绣花鞋。 “手抖没拿稳,请皇上降罪!” 不管怎样,毒不能喂,她自己先毁掉毒药,应该没事了吧? 顾诺偷偷打量龙椅上男子的表情,他没有动怒,居高临下地俯视顾诺,锋利的眼神像要把她扎穿! 糟糕,他不会看出自己下毒吧? 毒皇帝是砍头的大罪,她刚活,还不想死! 幸好对方收回了审视的目光,左手靠在龙椅扶手上淡淡问,“皇后,朕身体不适,你特意寻来药方,亲自给朕煎服,亲力亲为。” 他说完突然话锋一转,“是真的不小心摔了,还是里面放了不该放的东西?” 顾诺吓得激灵,心头发紧。 【正在载入人物背景,请稍候……】 【载入完毕!】 系统紧急给顾诺恶补知识。 顾诺现在的身份是皇上的妻子,晟国的皇后,因为原主不喜欢皇帝,爱慕未出阁前的情郎,厌恶皇帝贺珩修娶她入宫,把她困在四四方方的皇宫里,不能与爱人相守,起了歹心,想把贺珩修毒死! 顾诺不理解,皇后之礼是女子最尊贵的身份,那个青梅竹马给的地位能大的过皇帝? 真心喜欢原主,原主会有嫁进宫当皇后的机会? 别说不能抗旨不尊,想娶的办法多着呢!没听系统说当时抗拒不愿意,是欢欢喜喜进入宫中。 再者,原主现在已经入宫,成为一国之母,情郎若真心喜欢她,不会放任原主去向皇上下毒!和让她送死有什么区别? “皇上,臣妾哪敢放乱七八糟的东西?” 贺珩修不言,仿佛在质疑顾诺的行为。 顾诺深吸一口气,举起两根手指对天发誓,“臣妾倘若做了不该做的事,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她表情坦坦荡荡,前提是忽略她发誓用的姿势…… 贺珩修不知信了没有,总之命人呈上来一碗汤药,“这是皇后熬剩下的汤药,皇后没做便替朕试试吧!” 顾诺紧张的吞咽口水,瞧了贺珩修一眼,捏着鼻子一饮而尽。 妈耶~好苦,yue—— 顾诺左看右看,从旁边太监手里的托盘上抢了一壶茶喝个精光,总算把嘴里的苦味压下去。 顾诺自己差点被苦药毒死! “皇上,您看臣妾现在是不是没事?” 贺珩修的视线从空碗和她手里茶壶上划过,收回摄人的压迫,“好,朕这次姑且信你,皇后莫要再让朕失望!” * 顾诺离开帝王所居的承明宫,用手拍了拍胸口。 她对系统说,“还好这次糊弄过去了,他没发现我给他下毒。” 【宿主怎么知道后来那碗药没毒?】 “原主再蠢,也不会留下剩余的药汁和药渣,贺珩修的试探很明显。” 人在心虚的时候,会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手脚没做干净,留下隐患,一旦她表现出片刻迟疑,不喝那碗药,贺珩修立马会杀了她! “原主作死技术她说第二,没人敢称第一!”顾诺嫌弃。 进宫就是皇后,帝王的嫡妻原配,地位没的说,好好的福不享去给贺珩修下毒,自己活腻了,还是觉得九族跟她一起活腻了? 真以为自己把他毒死,就可以和情郎远走高飞? 【宿主别高兴得太早,万一是慢性毒药呢?】 顾诺警觉,“你什么意思?” 【资料显示,为避免贺珩修喝下汤药立刻毙命引起怀疑,原主下的不是见血封喉的毒药,而是日积月累让人暴毙的慢性毒。 也就是说宿主你现在的危机还不能解除,原主给贺珩修侍疾喂了三天的药,你随时会再次暴露!】 顾诺:“……” 【宿主不用太担心,系统为你准备了丰富的商城礼包。】 顾诺欲搭话,看看商城里面到底都有什么东西,听见有人喊她。 “皇后娘娘,你怎么现在才出来,是不是发生什么事,皇上罚你了?” 顾诺走出承明宫,遇到一名穿着华丽宫装,发髻高盘的女子。 此人是后宫的妃嫔之一——淳妃。 淳妃一脸担心,焦急的迎上前抓住顾诺的手,把顾诺彻底带离承明宫的范围,走到没人的地方, “皇后娘娘,你做的那件事,被皇上发现了吗?” 顾诺把手从淳妃手里抽出来,“本宫侍疾,能做什么事?” 眼前的淳妃比起关心,更多的像在打听消息。 淳妃询问,“真的没事吗,今日皇后娘娘比平日出来的晚,倘若发生什么,您一定得告诉臣妾,臣妾与您一起想办法!” 她情真意切的站在顾诺的角度关心她,恍若二人是金兰姐妹。 顾诺冷笑,“本宫今日出来的晚,是因为和皇上说了几句体己话,他感动本宫侍疾辛苦,怎么着?本宫做什么说什么,都得和你汇报?” 淳妃表情猛僵了片刻,“娘娘说笑,臣妾岂敢,而且你真的是和皇上说体己话?” 宫里谁不知道,皇后娘娘不喜欢皇上,恨不得离他十万八千里。 “皇后娘娘,如果你在皇上那受了委屈,之前说的那件事,可得好好考虑。” 说的是不顾性命,不顾家族亲人,与情郎私奔。 淳妃叹气,抬头仰望高高的宫墙,眼中透露孤寂、哀伤,宛如笼中之鸟窥探外面的世界。 “皇后娘娘这般聪慧有才华的女子,竟然会被一道圣旨隔绝在深宫中走不出去。四四方方的天地亏欠娘娘太多太多,一朝心愿得偿,冒再大的风险也值了吧?” 顾诺就说为什么原主跟脑子进水一样,一心想要出宫和情郎在一起,敢情身边有人煽风点火? “本宫也觉得本宫聪慧有才华,所以从今往后不会再想着出去,同样不觉得宫里亏欠过我!” 她这番话,让淳妃错愕的张大嘴巴,“皇后娘娘,你在说什么?” 她上前一步欲摸顾诺的额头,“你莫不是发烧了?竟然说要放弃自己一辈子的夙愿!” 顾诺拍开她的手,她力气很大,把淳妃的手背都拍红了。 “本宫想通了,宫里没什么不好,皇宫是天下权力的中心,世间最尊贵的地方,无数人挤破脑袋想进来,本宫干嘛要出去?” 顾诺理了理自己身上的凤袍,凤袍用金线绣的栩栩如生,振翅翱翔九天的凤被百鸟簇拥,“本宫贵为皇后,乃一国之母,有什么不满足偏得离开呢?” 第2章 是的,你们有三个孩子 顾诺扔下原地被话砸的七荤八素的淳妃,去往自己住的梧桐宫。 凤栖梧桐,是宫名的寓意。 她花时间逛了一遍自己的住的宫殿,大到足足走了半个时辰都没逛完。 梧桐宫有八个偏殿,偏殿中另有侧室耳房,一个偏殿最少有四百平,搁在现代,一百平米的大平层普遍需要花半辈子去还贷款,更别提其中布置摆件,件件奢华,看得顾诺眼花缭乱。 “这就是有钱人的生活吗?” 顾诺自己开了家公司,勉强算个小富婆,名下没有一处房产比梧桐宫还大,而梧桐宫仅仅是皇宫的一角,像这样的宫殿,皇宫中还有很多。 顾诺捶逛酸的腿,停下来坐在正殿的纯金凤椅上,翻系统刚说的商店。 既来之则安之,暂且看看系统说的任务是什么。 “商店怎么还带上锁,诈骗?” 【宿主,是你现在还没有购买权限。】 系统把面板调回主页,主页有四块空了还没开垦的荒地,其中最上方最大的一块空地,长了些许绿色的杂草,旁边有个穿龙袍的q版小人。 【宿主,现在针对你自己的商店暂未打开,等把四块空地全开完,才能给自己购买的东西。】 系统点击龙袍小人头顶亮的小房子,弹出新界面,里面有部分商品,其中就有顾诺需要的慢性毒药解毒丸。 顾诺点回主页看龙袍小人,再看龙袍小人界面的东西,瞬间明白,“这个人代表的是贺珩修?” 【是。】 得到系统的肯定,顾诺在主页疯狂戳小人的脑袋,把他戳得挂了两根面条眼泪,蹲在地上哭。 “叫你吓我!让你拿药吓我!老娘戳死你!” q版小人哭的眼睛化作荷包蛋,委委屈屈的躺在地上,只能被顾诺欺负。 顾诺觉得挺好玩的。 【宿主,任务!你别玩了,看任务!】 系统敲黑板,【宿主,任务目标旁边的这块空地,代表对你的好感度,方便宿主随时掌握任务进程。等地里长出东西,开的枝繁叶茂,代表对方被你攻略完毕!】 顾诺敷衍的“嗯”了一声,q版小人被她戳上火,从身后凭空掏出一把剑来吓唬她。 “可爱~可爱~” 【宿主,你有没有听见我说话!】 “听了,种地还有好感度对不对?”顾诺被系统吵的烦,点进贺珩修的商城面板去买解毒丸,发现积分不足。 【完成任务攒够积分,才能购买。】 顾诺瞧她兜里的0积分,和解毒丸需要的200价格,果断去找积分面板赚取积分。 退出来的时候,不忘用手指摸摸【贺珩修】的脑袋,“乖哈~一定不会让被你毒死的。” 系统:【……】 他怎么觉得比起紧迫的生存任务,她对小人更感兴趣呢? 小人设计出来,是为了让宿主方便掌握攻略人物的好感度,根据调查结果表明,比起一串冰冷的好感度数值,开荒种地更加直观。 顾诺从积分面板,找到一个“争取任意孩子抚养权”的赚钱方式,完成就可以+50积分。 顾诺果断点击领取,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什么孩子的抚养权?” 赌博赌输了,才问自己欠多少钱。 问,也晚了! 系统重振旗鼓,【宿主,你在这个世界有三个孩子。】 【都是你亲生的。】 【宫里仅有的三位皇子,皆为你所出。】 顾诺懵了好一会,才从烫屁股的凤椅上站起来,“什么?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宿主,你听见了。】系统肯定。 顾诺绕着凤椅,来来回回地走,“我有孩子了,天呐!一下生了三个,而且都是男孩!” 语气嫌弃,她更喜欢女孩,喜欢小公主。 顾诺上辈子没结婚,没谈恋爱,这辈子凭空多出三个娃,还得抢他们的抚养权。 “我生的孩子,我自己还没有抚养权?我的娃呢?” * 宣霞宫。 淳妃被顾诺气到回寝宫,大发雷霆。 “顾诺那个蠢货,为何突然不想和情郎私奔?” “她不走,本宫什么时候才能坐上皇后的位置!” 晟国历代废后,都是皇后做了大逆不道的事情逼宫,或者久无所出。 后者不可能,顾诺生了三个孩子,全是皇子,她的地位稳固无可动摇。 就算大家都知道帝后不和,皇后的宝座只要顾诺在一天,她就能坐一天! “那个蠢货,凭什么一直骑在本宫头上!!” 淳妃恨,恨顾诺比不上自己,地位还比她强! “娘娘,您不必动怒,您手里不还有个皇子吗?”心腹宫女桂童提醒她。 淳妃经过她的提醒,想起来盛怒下忘记的事。 “差点忘了,三皇子还在本宫手中。”淳妃整理衣襟,扬起温柔端庄的笑容,“三皇子现在应该放学了,本宫去找他。” 三皇子虚五岁,正是需要母亲陪伴的年纪,帝后不合,皇后自然不会精心教养自己的儿子,又逢姐妹淳妃好意提出帮她照顾,于是她向皇上请旨,由淳妃教养三皇子。 现在三皇子挂名在淳妃名下。 淳妃虽无子嗣,但有个孩子傍身。 * 倦勤殿。 三皇子贺禹碹放学后,原本在空地上放风筝。 伺候她的宫女听说淳妃即将摆驾前来,收了贺禹碹的风筝,强迫他在书桌后写字。 此时的孩子还在爱玩的年纪,兴致正起被收了风筝,立马不干了。 眼看就要闹腾,宫女提醒他,“皇子殿下,淳妃娘娘马上过来,你不想惹怒他进小黑屋吧?” 听到“小黑屋”三个字,贺禹碹立马老实了,乖乖坐在书桌后面,装模作样的练字。 桌椅太高,不适合小孩的体型,贺禹碹抱上去脚够不着地,手摸不到书,姿势变扭,倦勤殿的宫女浑然不觉。 或者说她们就算知道,也不会对贺禹碹多费功夫。 淳妃进来时,眼中只有贺禹碹乖巧看书的模样。 “三皇子,上一天学累了吧,母妃给你擦擦手。” 淳妃打湿手帕,替贺禹碹擦手,在碰他脸的时候,被贺禹碹躲过。 淳妃的手僵硬地停在原地。 倦勤殿的宫女惊得魂魄离体,呵斥,“三皇子殿下,你还愣着干什么,离娘娘近点!!” 第3章 不是,她有病吧? “别吓着他!” 淳妃制止宫女,瞧起来像维护,语气中没多少关切。 她收了手帕,“你不爱擦就不擦,今天在学堂里学到什么,同我说说。” 简单的一问一答,淳妃问什么,贺禹碹就答什么。 他们看着相处和谐,其实彼此都知道气氛有多僵硬。 客气有余,亲密不足,就像在跟陌生人说话。 淳妃忍了忍,深吸一口气,“今天午膳我命人送去的绿豆糕你吃了吗?是本宫亲手做的。” “没有,我不爱吃甜的。” 贺禹碹单纯表示自己的喜好,听在淳妃耳中就是他不识好歹,浪费自己的一片心意。 淳妃伸手,将他手里的书抽走,“不是喜欢玩风筝吗?去吧,今天的课业不用写了。” 听到不用写作业,贺禹碹欢欢喜喜的走了。 桂童等人离开,朝淳妃劝谏,“娘娘,您三岁把他抱来宣霞宫,他年岁尚小很好教导,何必把他养的不爱看书呢?” 在桂童看来,贺禹碹就是淳妃的孩子,好好调教,假以时日就是亲生母亲。 “是本宫不想好好教他吗?”淳妃想起来就生气, “你看看他,本宫养了他两年,他和本宫毫不亲昵,不让本宫碰他,不吃本宫亲手给他做的东西;” “本宫看他酷似顾诺的眼睛,脑子里面就会想到顾诺,养不熟的白眼狼,把他教的再好有什么用!” 淳妃有意无意的纵容贺禹碹,才会养成贺禹碹现在不爱看书的毛病。 按规矩四岁开蒙,贺禹碹今年五岁才送去上学,连自己名字都写不好。 “废物点心,和她娘一样蠢!” 淳妃甩袖离开,桂童多年来对这一幕无比熟悉,摇头叹气地跟上。 * 梧桐宫。 顾诺爆发出愤怒地咆哮。 “原主有病吗?她自己的孩子给别人养!!” 顾诺与系统的对话,旁人听不见,在梧桐宫的宫女眼中,顾诺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什么声音都没有。 【原主不喜欢贺珩修。】 “喜不喜欢是一回事,这是她自己的孩子,她做得出来?” “淳妃不安好心,和她交好就是为了皇后之位,以及日后手里有个保障!”顾诺一眼看出问题。 在后宫的妃嫔们眼中,没有皇后的地位,就得有个孩子傍身。 偏偏贺珩修五年前登基后,很少来后宫,除了皇后是他亲自立的,妃嫔选秀,都是皇后帮他选的。 【宿主,三皇子贺禹碹未来的成长路线,会变成当众火烧圣贤书,气得太傅吐血,宫外才子联名抨击抗议的命运。】 【请宿主抢回贺禹碹的抚养权,扭转未来结局。】 公开火烧圣贤书,是藐视祖宗礼法遗臭万年的举动,不怪宫外的读书人会骂他。 顾诺想到未来的场景,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我去找他!” * 翌日,翰学堂。 这里是宫中皇子,以及世家伴读们进宫学习的地方。 迎着朝阳,朗朗读书声从里面传来,稚童的声线聚合在一起,宛如天籁。 整齐划一的读书声戛然而止,太傅隐怒的敲了敲桌子。 “三皇子殿下,他们都在念书,你为何不开口?” 贺禹碹翻着书,急得脑袋上的冷汗从额际滑落。 张太傅眯着眼睛打量他,“殿下,昨日下官布置的课业,你是不是没有温习?不知道在读哪页?” 贺禹碹戳中心思,局促的坐在原地绞手指。 张太傅:“殿下,业精于勤,荒于嬉,读书是人立于世最基础的技能,你不好好学习,不好好温习功课,如何立于天地?” 张太傅气得胸口剧烈起伏,三皇子不是一日两日如此,长此以往下去,只怕更难教他读书认字! “殿下,你把刚才念的书抄五遍交给我!”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贺禹碹的五六个伴读聚在他身边。 “三皇子,你别抄了,我一会帮你抄。” “三皇子,你是皇子殿下,是皇上的儿子,怎么能做抄抄写写的小事?” “张太傅他就是事多,你别听他的,别把他的话放心上。” “昨日我送你的风筝你完了吗?我今天带了蛐蛐来,我们玩蛐蛐吧?” “……”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围在贺禹碹身边,贺禹碹刚被太傅骂的心生愧疚,决定痛改前非的心思如风吹走。 五岁的小孩,心智未稳,最容易被周围的人和事动摇。 贺禹碹停下抄写的笔,跃跃欲试去看陶罐里的蛐蛐,犹豫要不要把手里正在抄的书交出去。 潜意识觉得这样不好,他又实在想玩…… “三皇子,没事的,你是皇子身份尊贵,太傅不会拿你怎样!” “我们应该帮您做的……” 贺禹碹的动摇熄灭,把书和笔一推,让伴读帮自己抄,他去玩蛐蛐。 顾诺找来翰学堂,见到的就是几个人围成一团嬉嬉笑笑。 挑了挑眉,她没做声,靠近他们。 两张桌子拼在一起,中间放了个陶罐,陶罐中有两只蛐蛐正在打架。 “金角大王,上啊,打死他!” “银角大王,咬他!咬他!” 翰学堂一共有十名伴读,因为大皇子和二皇子各有原因,特赦不用来翰学堂,所以贺禹碹一人就有十名伴读。 伴读们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支持金角大王,一部分支持银角大王,簇拥在中间的贺禹碹谁都没支持,好奇的张望,他第一次见到蛐蛐打架。 最后是金角大王胜出,“嗐~真可惜。” “的确可惜,就差一点银角大王就赢了。”女子的音色响起,大家吓一跳,齐齐回身往后看, 见到一名正红与金色相搭的宫装女子,她双手交叠放在腹部,宽大的袖子绣着凤凰。 伴读们不认识陌生的顾诺,但认识她衣服上的花纹。 纷纷跪下来磕头,“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凤体贵安。” 他们全部跪下来,剩余贺禹碹突兀的站着。 被伴读用力拽了两下衣摆,才拱手行礼。 “参见母后。” “免礼,平身。” 顾诺突然出现,伴读吓得把蛐蛐往贺禹碹手里塞。 贺禹碹拿着蛐蛐,放下不是,不放也不是。 “在斗蛐蛐?” 贺禹碹硬着头皮点头。 顾诺:“喜欢玩蛐蛐?” 贺禹碹抓着陶罐,手心发烫,下意识回答,“不喜欢。” 伴读惊恐地凝望他,贺禹碹改口,“喜欢……” 第4章 你娘什么意思?我有点害怕 顾诺好笑,“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我……喜欢。” “喜欢就收着,收好了,马上要上下一节课,好好听学。” 没了? 贺禹碹和伴读都以为,顾诺抓到他们在翰学斗蛐蛐,一定会严厉的批评他们,骂他们享乐不务正业,严重的还会责罚惩处。 结果顾诺轻飘飘问了句喜不喜欢后,一句指责的话都没有。 安静的在学堂最后一排,找了个没人的空位置坐下。 大家面面相觑,伴读凑到贺禹碹身边小声嘀咕,“三皇子,你母后什么意思?” “她会罚我们吗?我不想受罚,回去我爹会打死我的!” “三皇子,我们今天还帮你抄书,你一定要救我们!” 贺禹碹面对一张张求救的面容,把蛐蛐放在自己桌上,“好,她问我就说是我一个人做的,和你们没关系!” “谢谢三皇子,下次我还帮你抄书。” “我投壶很厉害,我可以教你投壶!” 他们的热情贺禹碹招架不住,在自己位置上如坐针毡。 顾诺是他的亲生母亲,可他三岁起就和淳妃住在宣霞宫,对顾诺的记忆,处在她时不时在寝宫歇斯底里的摔的东西。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那么生气,“母亲”的词汇对他来说很陌生的,没有日日陪在他身边的伴读熟悉。 他为了熟悉的伴读,对陌生的母亲撒谎,貌似没什么,可他为什么如此紧张? 贺禹碹情愿顾诺一开始就骂他、责罚他,他就能鼓起勇气反抗,说你凭什么管我?你从来就没管过我!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顾诺坐在后面,视线一直放在贺禹碹身上,贺禹碹时不时回头张望,触及到她的眼神又迅速离开。 他脸上婴儿肥未褪,圆滚滚的脸蛋粉雕玉琢,无辜漂亮的眼眸水汪汪透露出灵气,他心里藏事,没底气的把脸皱成一团,既紧张怯生生的又强迫自己鼓起勇气,去保护他那些伴读。 伴读…… 顾诺食指轻点桌面,自从她来了,这些伴读一个个坐回自己的位置上,老实的写字看书,表现出他们有多好学习似的。 下节课的夫子进来上课,见平常吵吵闹闹的学堂安静如鸡,后面还坐着皇后娘娘。 第一反应是,皇后娘娘怎么出现在这里? 第二反应,皇后娘娘是来监督他讲课的吗?他哪里教的不好,被参了一本要罢免他? “太傅不必管本宫,本宫来旁听不做别的。” 这位太傅姓茅,他显然因为顾诺在后面,完全不在状态,眼睛时常瞥过顾诺在的位置,有时候互动点伴读起来念书,念错了字没多责怪。 皇后来肯定不是为了看伴读答题,茅太傅倒是想点贺禹碹起来,可是他的功课…… 茅太傅抓耳挠腮,在这节课快过去,才让贺禹碹站起来认字。 很简单的问题,贺禹碹却招架不住,完全不认识字。 “呵呵~”茅太傅干笑,“新学才两天的字,不认识正常,下次三皇子殿下好好记住。” 然后没了然后,下课和顾诺说了一通话,讨好顾诺。 下午的时候,有一节是张太傅的课。 他来检查贺禹碹的罚抄情况。 贺禹碹的水平就在哪他一清二楚,没想过他能一天之内抄完,有个认错态度他就打算放他一马,结果…… “三皇子,东西是你自己抄的吗?” 贺禹碹捏紧拳头,“是!” 张太傅见完全不同的字迹,把抄写重重拍在桌案上,“弄虚作假,欺瞒老师,三皇子殿下你太让老夫失望了!!” 他指着门口,“去,你拿书去门口罚站!” 去门口罚站没有皮肉之痛的疼,却比皮肉之痛还难捱,脸被扇巴掌羞辱一样。 伴读们面面相觑,大家都不敢帮他讲话,顶多嘟嘟囔囔,“张太傅让皇子罚站,不好吧……” 十几人的学堂,说什么清晰可闻。 张太傅冷笑,“皇子?在学堂只有学生!我是你们的老师,老师责罚学生有何不对?” 贺禹碹脑子一边是伴读们说的话,觉得太傅太不把他放在眼里,自己可是皇子! 一边承认自己有错,但同样不愿意去门口罚站,何况…… 何况那个人还在后面,他不想在她面前丢脸,怪难为情的。 张太傅:“三皇子,你去不去?” 贺禹碹咬牙,攥紧的拳头松开,用奔赴刑场的决心拿书去门口站好。 张太傅面色稍霁,整理书册,没有因为皇子不在,不用心和伴读上课,继续他的教学。 他下课后,拱手朝顾诺行礼,没有阿谀奉承,顾诺点头回礼。 她没对张太傅责罚贺禹碹表态,像在说他做的没错,又像毫不在意自己这个儿子。 一天的课业上完,窗外的太阳正在落山。 伴读需要离开回家,在门口和贺禹碹分开,他们安慰贺禹碹,贬低斥责张太傅, “你是皇子,他既然不给你面子,等以后找到机会,你去罚他,让他滚,再也不要他教书!” 说到一半察觉顾诺过来,赶紧溜了。 顾诺过来什么都没说,摆驾回梧桐宫。 系统在她脑海里说,【宿主,你不管他吗?】 “管啊,我今天不是听了一天的课吗?” 【你听课什么都没说,什么都做!】 【宿主,你崽正在长歪,你快回去骂他啊!】 顾诺停住离开的脚步,回身往后看,贺禹碹被宫女接去宣霞宫。 “我没教他一天,也没养他一天,上来就去骂他,责怪他不该这样做,应该那样做,你觉得他会听吗?” 【……会听。】 顾诺轻声,“是会听,也仅仅是听听罢了,没有任何用处,甚至会激怒他。” 小崽崽年纪不大,还挺要强。 接下来几天,顾诺每日都回去翰学堂旁听,一听就是一天,不迟到,不早退,恍若她也是翰学堂的学生。 淳妃得知此事,警铃大作,“她是不是要抢本宫的儿子,讨好贺禹碹!” 淳妃命人收拾东西,同样去翰学堂听课。 翰学堂只有贺禹碹一位皇子,给他选的伴读年岁相差不多,教的知识无非是识字念书,淳妃一个早就学会这些东西的人,看浅显易懂的教学,明显没什么耐心。 一开始还能为和顾诺争长短,勉强自己坐下,两天下来就开始走神发呆,三天坐不住打盹。 张太傅在讲台上拧眉,因为在和学生讲学,耐住性子没打断。 他这次点贺禹碹起来回答问题。 “三皇子殿下,你告诉我,书中所言温故而知新什么意思?” 这篇文章他昨日讲过,但凡听了课就能记住。 贺禹碹站起来答题,他脑袋瓜里有什么东西蹦出来,明明他昨天放学回倦勤殿的时候记得,为何现在不懂了呢? 贺禹碹脑袋里只有昨天晚上,淳妃强迫她吃甜得发腻的绿豆糕,还要他说好吃,说了就让他去玩。 他忍着厌恶对淳妃说好吃,接下来玩了半天的竹蜻蜓,然后…… 贺禹碹不好意的挠头,糟糕,他完全忘记惹。 脑袋空空,一片空白。 张太傅观察他的表情,瞬间领悟他不会。 “温故而知新的意思是,温习学过的旧知识,就能得到新的理解和体会。”张太傅严肃的瞪他, “你连温习都不温习,知识都没巩固,如何领会新的东西?我不是再三强调,放学回去要好好温习学过的知识吗!!” 张太傅震怒,“你去外面罚站,把这句话抄二十遍!” 淳妃听到贺禹碹被罚,坐不住。 第5章 小崽崽,来日方长,以后别哭鼻子哦~ “太傅,学生没有记住知识,是不是昨天上课内容有问题?我们需不需要复盘推敲呢?” 淳妃站出来维护贺禹碹,见贺禹碹回头看她,腰板挺直,嗓音也越来越大。 “太傅,传授知识是老师的责任,本宫认为学生没听懂不该因此被罚,再者……” 淳妃顿了顿,声音跟着沉下来,“皇子乃皇家颜面,晟国未来,岂容你如此呼来喝去!” 张太傅看淳妃早不顺眼,他还没说话,她先怪起自己。 “淳妃娘娘的意思是,下官不会教书?” 淳妃想在贺禹碹面前立住好母亲的人设,让他知道自己才是维护他的人,但也不会傻的当众说太傅不行。 “不是,本宫的意思是,我们先回忆昨天上课的内容,看看哪个步骤没有完善。” 这一刻和张太傅叫板的淳妃,在十名伴读眼中发着光。 他们崇拜的端详淳妃,心里为她摇旗呐喊。 说得没错,凭什么没学好是他们的问题,明明就是张太傅太古板,教的不好,不像茅太傅,他每天跟他们笑嘻嘻,不会罚他们,顶多说一句“下次注意”。 淳妃娘娘你快把他赶出去,赶出翰学堂,我们不要他教! 张太傅不答反问,“淳妃娘娘,下官是皇上御笔钦点给皇子教学的太傅,自认对得起皇恩浩荡,你对下官的教学有异议,大可以去皇上面前罢免下官的官职!” 厉声朗道,“现在是下官上课时间,学堂的位置下官尚能做主,下官请淳妃娘娘离开下官的课堂,以后也不要再来了!” 淳妃黑了脸,“你赶本宫走?” 她自认给足了张太傅脸面,他居然给脸不要脸! “是!”张太傅不卑不亢,“请淳妃娘娘立刻离开!” 淳妃深吸一口气,她本来就不想听劳什子的课,要不是为了在顾诺面前不落下风,她才懒得在翰学堂坐一天呢! 对,顾诺。 淳妃指着旁边坐的顾诺,“张太傅的课上容不得旁听,本宫要走可以,其他人是不是得一视同仁?” 所有的目光汇聚在顾诺身上。 伴读们希望顾诺以后再也不来,她一天天坐在这,他们都不好开小差,每日按时交作业留下好印象。 张太傅摸了摸下颚上的胡子,说了句让人意外的话,“淳妃娘娘,本官不是迂腐之人,谁来旁听都可以,仅仅是不欢迎特定之人。” 也就是说除了淳妃,谁都可以。 张太傅年近六十,是德高望重的大儒,才学是他的底气,就算面对妃嫔也绝不失了该有的傲气。 “你……” 张太傅拱手,“娘娘,请!” 淳妃想树立好形象不成,反被赶出翰学堂,脸色臭如锅底。 在淳妃一只脚即将踏出门时,她听见身后张太傅说,“下官欢迎皇后娘娘随时旁听,您之前私下交给下官的教学提纲,下官受益匪浅。” 张太傅教的是论语诗篇,顾诺用现代人翻译古诗文的方式,写了篇教学提纲交给张太傅,浅显易懂,小崽子稍微用功就能学会,结果他放学跑去玩,又忘了。 忘了没关系,顾诺计划成功施行第一步,她在翰学堂站稳脚跟,托淳妃的福刷足存在感。 因为这份存在感,以及张太傅对她的礼遇,没多久小崽子忍不住,主动去找坐在最后一排的顾诺。 “你来翰学堂,是来陪我的吗?” 贺禹碹回忆淳妃如临大敌的模样,和伴读们跟自己说的话,“他们说你要抢……呃,接我回梧桐宫住。” 顾诺没立刻回他的问题,拿出了个小陶罐,“你打开看看。” 贺禹碹疑惑的拧开盖子,里面装了两只蛐蛐,“你送我蛐蛐!” “不喜欢?” “我……唔……”贺禹碹不知道怎么说,紧张的手心冒汗,差点把陶罐丢出去。 他换了个话题,“你为什么送我蛐蛐,这种贪玩的东西拿给我,不怕我荒废学业,不好好用功吗?” 顾诺手撑着下颚,专注的看他,“你会在上课的时候玩吗?” “不会。” “不会就行。”顾诺叙说,“你现在五岁,贪玩很正常,只要你分清楚时间,分清楚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你玩什么都可以,包括这只蛐蛐。” “我不喜欢蛐蛐。”贺禹碹抱着陶罐破罐破摔,“我骗了你,我根本不喜欢蛐蛐,我讨厌虫子!” 贺禹碹说完蹬蹬跑了,不敢去看顾诺的表情,顾诺见他羞红的脸,害羞的脖子都红了。 如果能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贺禹碹保准爬进去躺的很安详。 “脸皮这么薄,这么容易害羞以后怎么办呐……”顾诺当然知道他不喜欢,他看虫子的眼神一股子嫌弃,生怕虫子飞自己身上。 她就是逗逗他,让撑面子说要保护伴读,自己扛事的贺禹碹把自己的台拆掉。 “小崽崽,来日方长,以后别哭鼻子哦~” * 淳妃遭张太傅嫌弃,顾诺却好端端留在翰学堂。 她心里咽不下这口气,提食盒来承明宫找贺珩修。 贺珩修没吃她带来的东西,开门见山直接问,“你找朕何事?” 淳妃把点心摆在贺珩修手边,见他不吃,咬牙隐忍,“三皇子近日功课懈怠,臣妾思虑后决定陪读监督他,未料遇到皇后娘娘,看见她……” “看见她什么?”贺珩修听到顾诺,下意识拧眉。 淳妃打量贺珩修的表情继续道,“见她送两只蛐蛐给三皇子。” “皇后娘娘的赏赐,臣妾不敢拒绝,眼见三皇子日日抱着两只蛐蛐,臣妾心里着急,万一因为没做好功课,又被张太傅罚去门口抄书怎么办?” 淳妃表现的像担心养子的母亲,顾诺是教人不学好的坏人,顺便参一笔张太傅惩罚皇子罚站抄书,一举三得。 没有一个皇帝听见皇子不学习,玩蛐蛐忍得住不动气,贺珩修立即传旨,宣召顾诺。 顾诺来承明宫见到淳妃,就知道她来告状。 “臣妾拜见皇上,皇上龙体圣安。” “免礼。”贺珩修询问,“你送了老三两只虫子?” 第6章 那个女人会没事吧? 蛐蛐说虫子,父子俩一个脾性不喜欢它们。 “是。”顾诺承认。 贺珩修眉心打结,“他在翰学堂上学,你平日不管他便罢,居然送两只虫子给他瞎玩,影响他学习。” 顾诺迷茫,反问,“皇上,臣妾何时影响三皇子学习?” “蛐蛐是赠予他在学习之余玩的,难道上学的人就没有丝毫玩乐的时间吗?” “自然有。”贺珩修不是死板的帝王,没规定皇子不能享乐。 淳妃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眼泪,“皇后娘娘好心,臣妾明白,您送三皇子的蛐蛐,他成日抱在手里如何学习?” “哦。”顾诺环手抱在胸前,“本宫送他一份礼物,就变成影响他学习,听淳妃的意思往后谁都不能送三皇子东西,否则就是影响他学习对吗?” “臣妾不是这个意思!”淳妃辩解。 顾诺懒得理她,她对贺珩修解释,“皇上,臣妾送三皇子礼物之前观察过,他有自己的自控力,知道什么时候该玩,什么时候不该玩,如果在不该玩的时候玩了,与其问臣妾这个送礼的人,不如问负责看护他的人!” “皇后娘娘什么意思,怀疑臣妾没管好三皇子吗?” “不是管,是照顾!”顾诺上下打量她,“就凭你也配说管皇子?” 淳妃慌忙告罪,“臣妾口不择言,臣妾知错。” 顾诺继续刚才的问题,“五岁的孩童已经能明辨是非,只需稍加引导就知对错,淳妃你与其怪罪送礼的人,不如回忆自己到底有没有耐心劝诫三皇子学习!” 顾诺眼眸锐利,射在淳妃身上,犹如洞悉一切,照得淳妃阴暗心思无所遁形。 淳妃咬牙,没在贺珩修面前告状成功,反倒在他面前丢脸! 淳妃挨了一顿骂,和顾诺从承明宫出来,痛恨的拦住顾诺, “皇后娘娘,三皇子你已经让皇上交给我抚养,我照顾他两年,你休想从我手上把他抢回去!” 顾诺一把推开她,如果不是桂童扶得及时,淳妃现在已经摔在地上。 “淳妃。”顾诺高挑的身高,看淳妃倒在桂童身上,轻蔑俯视, “照顾两年又如何,且不说他是本宫的亲生儿子,就凭你阳奉阴违地做的那些事,真以为别人不知道吗?” 顾诺花那么多时间待在翰学堂暗中观察,很多东西一清二楚。 “三皇子那些伴读,是你选的吧?” 不务正业,游手好闲的世家子弟,淳妃把他们凑齐全部送到贺禹碹身边。 “是你当初说会照顾好他,既然做不到,本宫自会亲自抚养!” 淳妃气得跳脚,恨不得冲上去抓花她的脸: “你懂什么,你知道怎么养孩子?别搞笑了顾诺,你个疯子除了发疯,哪知道皇子的用处,我才是贺禹碹的母亲,他的母亲只能是我!!” 【宿主,你这招以退为进,打的太爽了!】系统奖顾诺。 【之前我见你天天待在翰学堂,什么也不做,还以为你在摆烂。】 结果顾诺是在打听观察贺禹碹身边的事,把淳妃一下子逼急,都没工夫泡绿茶装白莲花。 【宿主,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做。】 顾诺头痛,原主对贺禹碹的记忆,全是在她面前大喊大叫的发疯,真不知道她是怎么养孩子的。 * 贺禹碹在顾诺被叫走去承明宫的时候,就在猜测是不是因为她送自己蛐蛐的事,被父皇发现了? 父皇会不会收缴他的蛐蛐,再也不准他玩了,父皇会不会……罚她? 贺禹碹想到顾诺会挨罚,上课一直在走神。 他才不是担心她受罚,顶多是不想因为自己的事,牵连到旁人。 对!就是这样,男子大丈夫,蛐蛐是自己玩的,牵连到女人像什么话? 贺禹碹坚定的给自己洗脑,下课后猛冲出翰学堂,跑去承明宫的方向。 一人做事一人当,他要跟父皇说是自己喜欢玩蛐蛐,和旁人无关! 他跑得太快,宫道转角处没注意到人,与对方撞在一起。 对方是成年人,五岁的贺禹碹被撞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唔,疼……” “哪里疼?”顾诺手往贺禹碹屁股上摸。 贺禹碹脸蹭的一下全红了,红的耳根滴血。 “你你你……你往哪摸,你不要脸!” 贺禹碹挥开她的手,从地上爬起来疯狂往后退。 顾诺很不给面子的笑了,“害羞?摸摸你屁股怎么了,你小时候我还帮你洗过澡,那个时候光溜溜地什么都没穿,你早就被我摸……” “你住口!!!” 贺禹碹踮起脚想捂住顾诺的嘴,可他太矮了,跳起来都悟不到顾诺的嘴,唯有捂住自己的耳朵。 “我不听,我不听,你别说了!” 贺禹碹臊的要哭出来,为什么这个女人口无遮拦,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好好好,我不说。”顾诺蹲下来,把他捂耳朵的手拿下来,放在自己嘴边。 贺禹碹手肉嘟嘟的,又白又嫩,娇得能掐出水来。 贺禹碹方才是想捂住顾诺的嘴,真摸到又不乐意。 指腹痒痒的,有眼前这个女人温热的体温。 贺禹碹索性别开眼不看她,瓮声瓮气地提起正事,“刚刚你被父皇叫去,父皇骂你了?” “担心我啊?” 贺禹碹冷哼,“你爱说不说,本皇子只是不想自己的事牵连旁人罢了。” 顾诺忍住逗他的心思,“你父皇没有骂我,但是别人挨骂了。” “谁?” 我们两个人的事,还有第三个人挨骂? 顾诺把淳妃的事说了一遍,包括淳妃主动告状。 贺禹碹跺脚,“我没有成天抱着蛐蛐,我不喜欢虫子,天天抱着它干嘛?” 顶多好奇她送自己的第一份礼物,多看两眼罢了。 “没有耽误写作业,昨天的太傅布置的课业我都写完了!” 顾诺拍了拍他脑袋,被他躲了过去,“我知道,所以我说不是你的问题,也不是我的问题,你父皇也这么认为。” 贺禹碹因为跑出来找顾诺,现在下节课已经开始,回去来不及了。 这节课是茅太傅的课,顾诺思索片刻,“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第7章 送花花 御花园。 顾诺命宫女在凉亭中摆好笔墨纸砚,每一件都是她用过觉得好精心挑选。 贺禹碹打量石桌上的文具,“写字?” 顾诺:“茅太傅主要教你们识字练字,你来不及过去丢了半节课自然得补回来。” 她话锋一转,“还是你以为我带你来御花园是来玩的?” 戳中贺禹碹的心思,贺禹碹的确是以为来玩的。 顾诺道,“该什么时候做什么事,现在是学习时间,自然得写字。” 贺禹碹没有异议。 顾诺研好墨,她每节课都旁听,记得今天该学什么字,提笔在纸上写下“禹”。 “禹,贺禹碹,正好是你名字中的第二个字。” 顾诺把每个笔画拆分,让他对着练。 起初还行,往后越写,贺禹碹越觉得力不从心。 笔画多是一部分,“禹”字有太多转折,贺禹碹今年刚开蒙,横折钩不熟练,控不好笔,晕墨写成一团,要么就是把字写的很大,或者上下分成两截。 总之怎么丑怎么来。 和顾诺写出来的示范根本没法比。 写得贺禹碹心浮气躁。 “我能不能不写这个字?”贺禹碹说,“写别的吧,还有那么多字,不学它没关系。” 退堂鼓敲的很响。 “行啊。”顾诺果断的答应。 贺禹碹刚想鼓掌庆幸,顾诺又说下一句,“反正到时候被别人说,连自己名字都写不好的人不是我。” 贺禹碹:“……” 我写!我写还不行吗! 贺禹碹深吸一口气,重新练习,可他实在写不好,再一次动摇决心时,有一只大手包裹住他,带他运笔,带他练习。 很快漂亮的“禹”字跃然纸面。 顾诺耐心传授,“记得我刚刚带你写字的运笔方式,再试一次。” 贺禹碹重新写,有顾诺的指点,他写得越来越好。 太阳下山时,不仅把“禹”写好,还有他名字中的另外两个字。 “不错!学得很快,你很聪明!”顾诺不吝啬夸奖,从御花园现摘了几朵花,编成花环戴在他脑袋上,“奖励!” “谁要你把花戴我头上当奖励?”贺禹碹嫌弃,“幼稚。” 话是这么说,贺禹碹没动手取下来。 小屁孩嘴硬傲娇呢~ 顾诺作势去抢,“你不要还给我。” 贺禹碹双手护住,“诶~你送给我的东西,就是我的,怎么能拿回去呢!” 两人在御花园,一个前面跑,一个后面追。 欢快的笑声传了很远。 * 宣霞宫。 淳妃听太监说,放学没接到贺禹碹。 太监解释,“最后一节是茅太傅的课,他说皇后遣人传话,带走了三皇子殿下。” “顾诺?”淳妃有不祥的预感。 等贺禹碹回来,淳妃见到他脑袋上刺目的花环。 她养了贺禹碹两年,白眼狼哪往头上戴过花?嫌弃幼稚像女孩子还差不多。 “你花哪来的?” 贺禹碹雀跃的心情,见到淳妃熄灭。 “不用你管。”贺禹碹绕过淳妃回倦勤殿。 淳妃和他一起过去,见贺禹碹主动把书本打开,提笔写课业。 他什么时候这么主动过? 以前从翰学堂回来,起码得玩半个时辰才磨磨唧唧动笔,写的字如狗爬敷衍了事。 淳妃见贺禹碹提笔在纸上,写了笔墨工整的“贺禹碹”三个字。 淳妃断定,“是不是顾诺教你写的?” “是。”贺禹碹脑袋点了点,花环也跟着他动。 淳妃想把他花环抢过来丢掉,被贺禹碹躲过去,“你没什么事离开我的倦勤殿,我要写作业了,明天没写完张太傅会罚我。” 贺禹碹以要写张太傅作业之名,将淳妃赶了出去。 淳妃好几次欲张嘴发火,皆被桂童拦下,“娘娘,小孩子喜欢新鲜,没见过花环一时喜爱戴在头上罢了,你何必与三皇子计较?” “您与三皇子殿下关系僵硬,岂不是正合皇后娘娘的意?” 淳妃冷静下来,“你说得对,贺禹碹现在被顾诺迷惑,忘记她以前是怎么发疯抛弃他的,我不能把和他的关系闹得不愉快。” 淳妃压下心头的怒火,眼里划过冷芒,“得想办法阻止她日日去翰学堂刷存在感……” * 梧桐宫。 晨曦爬上窗台,顾诺穿了件黛蓝色织锦裙,长发挽起惊鹄髻,铜镜中女子明媚皓齿,仙姿玉色。无需胭脂妆点,就已经艳压群芳。 顾诺对着梳妆镜,“原主的容貌和我一模一样。” 这样也好,省得对一张不像自己的脸膈应。 顾诺正在梳妆,寝殿突然闯进一个人。 “皇后姐姐。”淳妃出现在寝殿中。 “姐姐在梳妆吗?以姐姐的姿色金饰玉簪什么都不戴,也叫旁人黯淡无光。”淳妃说着站在顾诺身后,动手帮顾诺把头上的金簪取下来。 顾诺拍开她的手,她力气很重,把淳妃手背拍红,“谁让你进来的?” 她进来,梧桐宫的宫女竟然没有通报,让人闯到她寝殿。 “当然是正大光明走进来的。”淳妃捂着被打的手也不生气,梧桐宫任何地方对她开放,是顾诺之前给她的特权。 “皇后姐姐,你别恼,你戴刚才那支发簪的确不好看。”淳妃的语气就像关心她穿着打扮的好友,贴心的提出自己的建议。 她取下来的是一支凤首步摇,凤首口衔九条东珠流苏,既是身份的象征也是顾诺今天这身打扮唯一一件装饰。 顾诺眼睛直勾勾盯着她,“好不好看本宫自有主张,无须你指手画脚!” 淳妃被她看得心慌,她不止一次来梧桐宫找过顾诺,今天是她头一次感觉到压迫。以前的顾诺总是有气无力,愁眉不展,连身上的衣服都镇不住。 刚刚进来的时候,淳妃见到顾诺头上戴的金凤簪,刺痛她的双眼。 顾诺凭什么能戴? 她怎么又把它戴上了,不是说了不好看吗! 淳妃得不到的东西宁愿毁掉,也不想出现在别人头上。 淳妃平复心绪,“姐姐别动怒,今天我来是有要事告诉你。” 她使了个眼色,让寝殿伺候顾诺的人退下。 旋即从袖中取出一封信。 第8章 她今天没来,想她想她 信上是情郎梁成磊写给她的相思之信,言辞恳切,如泣如诉剖白他的爱慕。 顾诺看也不看,撕碎把信丢在淳妃身上,“别什么垃圾,都递到本宫面前!” 淳妃不可置信的端详被撕碎的信,“皇后娘娘,你竟然真把信撕了?” 要知道顾诺以前收到梁成磊的信,捧在心窝上字字研读,走哪揣哪,每天入睡前都要看一遍才行。 “淳妃。”顾诺沉下脸,“本宫不是跟你说了,要和过去一刀两断,不会再有瓜葛吗?” 她不会和原主当宝贝的情郎私奔离开皇宫,以后老死不相往来! 淳妃震惊,“皇后姐姐,你当真放弃一辈子的夙愿?是你说只羡鸳鸯不羡仙,拜托臣妾帮你传递消息!” “哦,是吗?”顾诺懒洋洋地说,“以后不用你再传递消息,本宫用不着。” “还有淳妃,私传外男的消息是大罪,你再拿垃圾过来,小心本宫定你秽乱后宫!” 淳妃发现顾诺和以前不一样了,她是真的下定决心不和梁成磊来往,这怎么可能呢? “皇后姐姐,你别说气话,是不是梁公子哪做得不好,惹你生气?” 淳妃除了这个,找不到别的原因。 “皇后姐姐,只要你说,我帮你教训他!” 该死的梁成磊,没事和顾诺闹什么别扭,坏她大事。 “你听不懂人话吗?”顾诺指门口,“滚出去,别让本宫说第二遍!” 顾诺把淳妃轰出去,不走就派人架着她两条胳膊丢出去。 淳妃仗着信,自信满满的来,灰头土脸的离开。 直至被赶出梧桐宫,都没反应过来,“桂童,她说不要梁成磊的信。” “不应该啊,哪不对呢……” * 淳妃一走,顾诺立刻宣召梧桐宫上下所有宫女。 她凤眸扫过眼前乌压压的众人,“说,淳妃来梧桐宫为何不通报?” 大剌剌闯进寝宫,这次是抢她凤簪,下次呢? 为首的大宫女秋雨出列,“皇后娘娘,您之前下令,命我等无需阻拦淳妃。” “好,本宫现在下令,以后不管谁来必须通传,按规矩办事,并且淳妃不允许越过本宫指挥你们!梧桐宫上下,谁也不准听她的命令!” 秋雨迟疑,“可是,淳妃娘娘她……” “没有可是,你不想干有的是人干。”顾诺打断她的话,“从今天起,你贬为三等宫女,不必在本宫身边贴身伺候,本宫用不惯对命令不遵从的奴才。” 立威,是必须的。 秋雨从风光无限的大宫女,变成三等粗使宫女,跪在地上哭求。 “哭什么?对本宫的命令很不满?”顾诺用食指勾起她的下颚。 秋雨瞬间止住哭泣。 顾诺:“来人,将秋雨带下去,换掉她身上大宫女的衣服。” 顾诺快刀斩乱麻。 管事的人突然遭贬,梧桐宫的宫女没缓过神。 最后是一名三等宫女名唤紫苏,站出来捂住秋雨的嘴拖下去。 她手脚麻利,深得顾诺欢心。 顾诺从系统那得知,紫苏原本就是梧桐宫的掌事大宫女,因为在原主面前说了几句让她小心淳妃的话,就被原主贬去做粗使丫头,提拔嘴甜的秋雨。 “从今天起,你就是梧桐宫的大宫女。”顾诺把一支宝石金簪,在众目睽睽下戴在紫苏头上。 紫苏感动的热泪盈眶,主儿终于醒悟,相信她的话吗? “好好给本宫办事,本宫不会再贬你。”顾诺拍了拍她的手。 话落顾诺告诫梧桐宫众人,“听本宫命令的忠心之人,本宫给她所有荣宠,不听就如秋雨,做最下等最脏的活!” 梧桐宫八十多名宫女醒神,齐齐跪下磕头,“奴婢听令,谨遵皇后娘娘懿旨!” * 翰学堂。 今天上完三节太傅的课,最后一排的位置还是空的。 就连张太傅都问了句,“今天皇后娘娘没来旁听吗?” 贺禹碹瓮声瓮气的摇头说,“没有。” 下课伴读们凑在一起,叽叽喳喳,“皇后不来正好,她在我都不自在。” “上课得挺直腰板,下课不能斗蛐蛐还要装模作样的背书。” “天呐!我最近过的是什么苦日子!” 贺禹碹将笔重重的放在桌面,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伴读面面相觑,“三皇子,你生气了?你不是说你不在乎皇后娘娘吗?” “本皇子的确不在乎,她来不来和我没关系!” “那你……” 贺禹碹话锋转变,凶巴巴瞪他们,“她如何轮不到你们指指点点!” 伴读骂得缩了缩脑袋,“我们闭嘴不说了……” 好奇怪,他不说也不准别人说。 顾诺是下午才来,她发现整整一个下午,贺禹碹没有回过一次头,就连伴读都来问她上午怎么没来,他也不吭声没动作。 顾诺询问伴读,“三皇子今天挨太傅骂了?本宫见他兴致不高。” 伴读回答,“才没有,最近三皇子字写的好,没有挨骂,是生闷气。” 另一个伴读补充,“今天上午我们讨论皇后您为何不在,他凶了我们,还不准我们说。” 伴读有些委屈,发现贺禹碹不跟他穿一条裤子了。 贺禹碹在位置上装模作样看书,其实耳朵聚精会神的听后面动静,听见伴读说起上午的事,生怕他们讲不该说的,斜眼瞧他们, “你们书都看完了,字写完了吗?” 伴读如雷击顶,嘴巴张大的能塞进一个鸡蛋。 什么? 他们没听错吧? 成天被老师罚抄写的贺禹碹,居然催他们看书写字? “看什么看?”贺禹碹丝毫没有自知之明,“没听张太傅说温故而知新吗?等会书背不出来,小心罚抄!” 伴读:“……” 貌似只有你一人背不出书罚抄。 贺禹碹:“还看?” “不看了,不看了,我们背书,背还不行吗?” 伴读排队回位置背书。 顾诺不厚道地噗嗤笑出声,“哈哈哈~贺禹碹,本宫一上午没来,你是不是想我了?” 贺禹碹不假思索超大声喊,“谁想你!!!” 他嗓门太大,导致整个教室的人都望过来。 贺禹碹后知后觉,自己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我没有想你,我说真的!!” 真的!!! 第9章 父皇,母后最近好像变了 顾诺笑得合不拢嘴。 “好好好,你说真的,你没有想本宫,本宫知道,本宫明白。” 贺禹碹锁眉,他怎么听得怪怪的? “哼,你知道就好。你来不来跟本皇子有什么关系?” 顾诺做出惋惜哀愁的模样,“嗐~我以为我们一起上课,勉强算半个同窗,同窗一上午没来怎么着都会问一下对方,万一有个头疼脑热,风寒休假,至少有个嘘寒问暖的人。” 顾诺叹气,“是我想多了,以后我发烧风寒是没人关心我喽~” 顾诺颓废的靠在椅背上,摆出一副随便死死吧,反正没人在乎的模样。 “你……你你你……”贺禹碹攥紧拳头,站起来靠近顾诺,“你能不能有点大人的样子,风寒没人关心你,你就不活了吗?” 顾诺咸鱼瘫,“没人关心我,活在这个世界上干嘛?太失败了,早点死吧,我自己爬进棺材板里躺好。” “不是这样的!”贺禹碹咬牙,“没人关心你,你可以自己关心自己,不能因为别人否定自己的价值!” “大不了……大不了……大不了……”贺禹碹支支吾吾,不断重复,有些肉麻矫情的话,他无法说出口。 顾诺想听,偏要他说,“大不了什么?” “大不了我关心你,你别死!”贺禹碹闭着眼睛喊出来,调头就跑。 羞死人了! 他在说什么呀!! 顾诺恶劣的嘴角咧到耳后跟,“都看见没?贺禹碹说关心我!” 伴读:“……” 系统:【……】 * 承明宫。 贺珩修今天政务不忙,提前处理完宣召贺禹碹觐见。 贺禹碹不管是第几次见到父亲,都如第一次一样紧张。 “儿臣拜见父皇,父皇龙体圣安。” 规矩行礼,连弯腰拱手的弧度都和书本上拓印下来相同。 贺禹碹功课中,礼仪是最出色的。 贺珩修抬手,“免礼,最近功课学业如何?” 父子俩谈话没有温和的前奏,开门见山。 贺禹碹早就习惯如此,手心冒汗,“和……和以前差不多……” 以前贺禹碹功课烂得完全没眼看,贺珩修听完立马笼罩一层黑云。 他给身边的太监使了个眼色,没过多久,太监从翰学堂回来,带来贺禹碹平日里交给每位太傅的作业。 贺珩修一页一页的翻,翻得贺禹碹不断吞咽口水,紧张的擦拭额头不存在的汗渍。 “你……”贺珩修刚开口。 “儿臣知错!以后定日日用功,时时勤勉。” 贺珩修顿了顿,怀疑的问,“你说真的?” 啊?? 贺禹碹迷茫。 父皇刚才不是想骂他,他飞快认错吗? 贺珩修把一张背书默写的作业拿出来,上面依旧没写对,但是,“你近日字写的不错。” “行文工整,一撇一捺皆有笔锋,终于不是用狗爪爬出来的东西。” 本来贺珩修破天荒的夸奖,贺禹碹该高兴的蹦起来,结果后半句话狗爬什么意思? 是说他以前的字不是用手写的,是用狗爪子写的吗? 倘若贺禹碹把问题问出来,贺珩修一定会说,“不,你以前的字说狗爬都是抬举你!” “最近有旁人教你练字?”贺珩修一眼就看出,贺禹碹的字有人悉心教导。 贺禹碹答,“是母后……” 他把最近发生的事说了一遍,“父皇,母后最近好像变了。” “她变得看我目光没有嫌弃,不再一见我就发疯,还送我礼物给我编花环,教我写字。” “我觉得……觉得母后在变好。” 贺禹碹小心翼翼观察贺珩修的表情,“父皇,你会原谅母后,和她和好吗?” 贺珩修自有记忆以来,就知道父皇和母后吵架了,父皇前几年还会每隔一段时间去梧桐宫找母后,母后不是指着他歇斯底里的怒吼,就是把东西扔在父皇身上赶他走。 后来自己被淳妃接去宣霞宫,父皇没有再去过梧桐宫,两人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 在贺禹碹心底,是盼望两人重归于好的,他也想拥有平淡和宫外百姓一样寻常的父母……就算娘亲不喜欢他,他一直住在宣霞宫也行,他们好好的就可以。 贺珩修迟迟没有说话,漆黑的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父皇?” 贺珩修放下手中的课业,不怒自威的摄人,“是她教你这么跟朕说的吗?” * 梧桐宫。 顾诺用完晚膳洗漱好,趴在床上看系统的好感度界面。 她用手指戳戳龙袍小人,把他欺负哭了,又撑着下颚瞅他在长杂草的荒地上跑来跑去。 他玩得开心,顾诺很惆怅。 “一片长杂草的地,有什么好跑的?” “系统,都几天了,怎么还是一簇一簇的破草?” 系统无语,【宿主,我说了开荒地是好感度的具象表现形式,你没和任务目标接触,它当然不会长了!】 【宿主,拜托你去好好完成任务,别没事欺负小人好吗?他都哭了!】 顾诺不以为意,“哭了才好玩,你不懂。” 系统:【……】 我是不懂你们人类的恶趣味。 【宿主,你不主动接触任务目标,这辈子他在你这里的地,只有破草!】 顾诺不服气,“你以为我不想吗?我现在是对他下毒的人,我心虚你懂不懂?再说了,你看他哪里好相处?你确定我过去,他不会把我丢出来?” 系统想到任务目标的攻略难度,保持沉默。 “嗐~原主太能作了,不然我还能幻想一下优哉游哉的皇后生活。” 她一个人住八个殿,拥有八十多个宫女,二十多个太监伺候,山珍海味送到嘴边,金银首饰应有尽有。 就算是金主,她也能伺候的服服帖帖。 问题是贺珩修是金主吗? 顾诺对系统说,“不是我不想,是他不给我这个机会啊!” 顾诺说完,立马又去逗小人。 系统:【……】 差点信了你的邪! 紫苏在寝殿门口通禀,“皇后娘娘,承明宫传话,今晚皇上会来梧桐宫。” “什么!” 顾诺差点没从床上摔下去,“谁会来?” 系统乐了,语气充满幸灾乐祸,【宿主,你不是说他不给你表现的机会吗?现在他来了,还是大晚上来的,你快点表现!!】 说完就下线,跑得飞快。 第10章 别哭,朕下次再也不敢了 系统不强调大晚上,顾诺顶多是吃惊意外。 它说完又跑,反而让顾诺脑袋思维发散。 “是怕看见什么,所以先溜避嫌吗?” “完犊子!贺珩修大晚上来找我,不会是翻牌子来睡我吧!” 顾诺焦急的在房间来回踱步,“我现在的身份是他的妃嫔,他大晚上来找我合情合理。” “但我现在哪能跟他睡得下去?” “没感情的两个人一起躺被窝,是不会幸福的!” 不管顾诺愿不愿意,贺珩修都来了,还来得飞快。 他一进寝殿,就让所有人都出去关好房门。 顾诺咽口水,心说:没必要这么猴急吧?我还没准备好。 贺珩修一步步靠近顾诺,伴随他走近,那张惊为天人的脸也越来越近。 轮廓分明的面庞在蜡烛的照映下流畅锋利,威严的龙袍尊贵带来极强的压迫,让人忍不住屈膝臣服。 两辈子顾诺没见过长相比贺珩修还好看,气势还强的男子,哪怕什么也不干站在那就赏心悦目。 ——长成这样?躺被窝也不是不行? 在顾诺说服自己准备好之后,贺珩修走到顾诺面前,手指擦过顾诺的唇瓣,扼住她的喉咙,把她按在身后的墙壁上。 “顾诺,朕没功夫陪你玩游戏,用过一次的招数再用,真以为朕不会动你吗?”贺珩修眼神冰冷似剑,迸发出戾气。 顾诺背部撞在墙面,疼的缩了一下,她抬头看眼前的男人。 现在他们挨得极近,地上男人的影子高大,完全笼罩住女子,不给一丝喘息的空间。 顾诺勾唇轻哂,“皇上,一来就这么大火气,给人定罪也得有个罪名吧?” “还装蒜?”贺珩修,“你教老三写字,让老三在朕面前说你好话,骗取朕信任之后又想玩什么把戏?” 顾诺听懂了,今天贺禹碹在贺珩修面前说了她的好话,估计把她说得太好,引起怀疑,导致贺珩修以为是她教贺禹碹说的,怀疑她另有所图。 最重要的是,原主之前玩过这套把戏,利用了自己的孩子,欺骗贺珩修。 “你就是这样看我的?”顾诺眼珠子一转,两行清泪夺眶而出,“你是觉得我傻,用过一次的计策还用,还是觉得贺禹碹蠢?连好坏都无法分辨!” “他五岁了,你以为他什么都不懂吗!!” 贺珩修被她的眼泪烫了一下,松开对她的桎梏,正要说话,顾诺却拉住他, “以前如何是我的错,我已经想办法在改了,教贺禹碹是真的!倘若带了目的,他写出来的字会有那么整齐干净吗?” 字如其人,写字能透露出一个人的心绪,倘若利用是浮躁潦草的笔触。 顾诺眼泪一颗又一颗地掉,巴掌大的脸很快被眼泪淹没,委屈又凶巴巴地瞪他,质问他为什么要把莫须有的罪名加在自己身上。 贺珩修冷硬的气势弱了又弱,想转身别过脸,被顾诺死死拽住不能动弹。 现在地上的影子是女人反客为主,步步紧逼。 “皇上倘若认为教导自己的亲生儿子也有错,现在就把臣妾弄死,好过做什么都要被怀疑。”顾诺闭上眼睛,一副你要杀便杀,悉听尊便的模样。 “朕不是这个意思!”贺珩修快速打断,“你若真心实意教导老三,再好不过,今天的事……” 贺珩修沉吟片刻,“是朕想岔了。” 贺珩修认错,顾诺挺意外的。 帝王是一国之君,从他们这听到软话,比登天还难。 贺珩修却肯跟她认错道歉。 顾诺见好就收,“臣妾不需要皇上的歉意,皇上以后别随便怀疑臣妾就好。” 贺珩修没接话。 顾诺知道,一朝一夕让贺珩修对自己改观,是不可能的事。 一个声名狼藉,罪行累累的人,不会一下洗白变成好人。 贺珩修离开的时候,赏赐下不少东西用作安抚。 顾诺摸了摸脖子,她想要的不止这些,“皇上,贺禹碹并不愚钝,你不好奇他为何短短几天,就把字练的这般好吗?” 贺珩修瞬间领悟顾诺的意思,“此事朕交给你去办,翰学堂你可以做主。” 顾诺满意了,“臣妾恭送皇上。” 贺珩修脚停在寝殿门口看她。 顾诺:“皇上,你还有什么吩咐?” 男人,你不会反悔了吧! “没什么。”贺珩修方才有一瞬间捕捉到,顾诺很想赶他走,而且越快越好,是他错觉吗? 系统由于顾诺打开面板,强制召唤上线。 它瞅了眼时间,问,【贺珩修走了?】 “是啊。” 【他这么快,是不是不行?】 顾诺花了两秒才搞清楚它在说什么,“我说你没事能不能把人往好处想?” 她开始找面板里面有没有杀毒软件,帮系统的打扫脑子,别没事就想有颜色的废料。 很遗憾, 没有杀毒页面。 系统浑然不觉得是自己有问题,甚至指责起顾诺。 【宿主,你们孤男寡女深夜独处,居然没有发生什么,我对你的魅力很失望。】 能不能扑上去来个猛虎扑食,酿酿酱酱,一下把好感度刷满啊?! 顾诺送它一个字,“滚!!” 这次贺珩修来梧桐宫的机会,没有浪费,顾诺发现属于他的荒地长满翠绿的青草,不是以前东一簇西一簇的杂草,是那种被照料极好的草坪。 仔细把草坪放大,里面还有一朵合拢花骨朵的小花。 只有一朵,顾诺很有信心,“这片荒地,迟早会变成花园!” 顾诺用手指戳戳q版小人的脸,把他提溜起来丢草坪里跑,他跑了几圈同样发现花骨朵小花,主动冲顾诺笑了一下。 顾诺还想他继续朝自己笑,点了好几次都没反应,戳生气了又气呼呼拔剑凶顾诺。 “嘿~让你给老娘笑一个那么难是吧?” “凶什么凶?” “以后你笑,我还不乐意看呢!” 顾诺和小人大眼瞪小眼,恨不得草地立马开出花,治治他的拽样! 顾诺带着心思入睡,第二天去翰学堂宣布更换太傅的消息。 张太傅之流勤勤恳恳,教导皇子尽心尽力,顾诺要留。 茅太傅之流投机取巧,一味讨好怕得罪皇子,顾诺请他们离开。 第11章 你们好意思来找本宫? 能教导皇子,做皇子的老师,是殊荣。 突然被请退,茅太傅他们对此很有意见。 纷纷来找顾诺。 “皇后娘娘,不知我等犯了何错,需要离开翰学堂?” “下官在翰学堂先后教导过太子殿下,二皇子闲王,以及现在的三皇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皇后娘娘,我等想知道缘由!” “有哪做的不够好,我们改!” 他们一人一句话,每个都不想离开。 在翰学堂教导皇子有多大的殊荣,被请退就会有多大的反噬。 外面的人会怀疑,质疑他们的能力,猜测他们是不是犯了什么错,得罪了什么人。 紫苏见他们吵吵嚷嚷,张嘴欲说话,顾诺抬手制止,等眼前的太傅发表完意见,她才慢悠悠的品着茶开口。 “本宫知道你们心里都有意见。” 明明以前都是高高在上,怎么她一来,他们就得滚蛋呢? “本宫久居后宫太久,不问旁事,早知道尔等如此愚蠢,不会教书,不会留你们到今天!” 茅太傅等人被骂,脸色不好看,“皇后娘娘,我们在场每个人都是科举一甲前三名,熟读诗经,自问就算不是什么大才,也不至于不会教导五岁孩童念书!” 一甲前三分别书状元、榜眼、探花的功名。 茅太傅就是榜眼出身,自认学识没有问题,教导贺禹碹绰绰有余! “本宫说你们愚蠢,不是质疑你们的能力,是指你们学问只有表面,没有实际内核,多年圣贤书白读了!” 顾诺言辞凌厉,“教导皇子不仅仅需要学识,还需要有辅佐皇子,劝谏皇子的决心!” “太傅乃文臣之职,文官辅社稷,你们教的是晟国的未来,因为怕皇子不喜就隐忍不言,如此做派,如何承担的起太傅之职?” “诸位读的书中,难道写的全是审时度势,敷衍了事吗!” 顾诺一番质问,说得许多人面色惨白。 他们自己心里都清楚,在贺禹碹的学问上,是如何敷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们怕得罪贺禹碹,更有甚者,有意无意讨好贺禹碹。 顾诺:“三皇子在翰林院将近一年,学问丝毫没有长进,这就是你们教出来的结果?还好意思找本宫讨说法,本宫现在就给你们说法!” 顾诺命紫苏把贺禹碹之前写出来的东西,全部拿出来丢在他们身上。 上面大多数没几个字,有也是鬼画符,每张纸上写满了敷衍。 “倘若这就是你们一甲前三名的实力,本宫得去皇上面前好好说道说道!” 太傅们汗颜。 顾诺继续说,“皇子尚且如此,伴读更是一塌糊涂,你们的确是请来教导皇子,但伴读同样是你们的学生,坐在一个教室传授知识,结果你们皇子不敢得罪,歧视伴读没放在眼里。” “本宫问你们,你们自己有做太傅的觉悟吗?” 连番讯问下,以茅太傅为首的人摇摇欲坠,早没了来找顾诺雄赳赳的气势。 “品性不端,无法担任皇子之师,太傅的位置有能者居之!”顾诺每句话都戳他们心窝子,把他们戳的无言以对,唯有灰溜溜离开。 有惩处就有奖励,顾诺在他们走前,当着他们的面颁布懿旨,封张太傅张淮全为皇子师,翰学堂众位太傅之首,请封二品官职。 张淮全勤勤恳恳教导皇子,没想过会有封赏,“谢皇后娘娘,这些是下官应该做的。” 他本来就是太傅,理该把学生教好。 张淮全的理念和茅太傅不同,出发点也不一样。 顾诺亲自把懿旨放在他手里,“做好的,同样是你应得的奖赏。” 顾诺从自己的私库里,拿出不少金银玉器赏赐给张淮全,当众写下“诲人不倦”四字,命宫中工匠制作牌匾,不日敲锣打鼓送去张府。 皇后亲批的“诲人不倦”是莫大的奖赏,茅太傅他们很羡慕,明明自己也曾离得很近,却失之交臂。 * 顾诺雷厉风行的扫荡翰学堂太傅,伴读们不明其中缘由,只知道自己平日里最喜欢的太傅,全被请退,难受的泪汪汪哭出来。 “茅太傅走了!” “我最喜欢的罗太傅也走了!” “他们走了,以后没写完课业,就没人纵容我们了!” 伴读抱团哭成一片,他们来到贺禹碹桌边,“三皇子,茅太傅最喜欢你了,他现在走了你不难受吗?” “是啊是啊。”有伴读附和,“他们都是被皇后娘娘请走的,三皇子殿下,你要不要去和皇后娘娘说说,让他们不要把太傅全部赶走?” 贺禹碹在位置上练字,他最近最喜欢练字,有事没事就拿出笔写写。 上次去承明宫见父皇,父皇听他夸完母后,神色没有他想象中的愉悦,太平静,太冷淡了。 他猜是不是自己写出来的字还不够好,如果再写好点,父皇说不定就开心了,开心他就和母后和好了。 贺禹碹听到伴读的话,若是以前,他说不准会听他们建议去找顾诺,跟她说别碰我的东西我的人,离我远一点! 现在嘛…… 贺禹碹垂眸注视纸上的字。 茅太傅教他写字是对他很好,没写完功课不罚他,上课走神不骂他,认不出字更不会像张太傅一样让他出去罚站。 但这些真的是对他好吗? “茅太傅对我的好,父皇从来没有夸奖过。” 贺禹碹蹦出来的话,伴读们没听明白,“三皇子,你什么意思?” “本皇子的意思是,茅太傅纵容我不好好写字认字,结果就是挨父皇罚,挨父皇骂,你们回家的时候没被爹娘骂过吗?” 距离贺禹碹最近,平日和他玩得最好的陈永明摸了摸屁股, “何止被骂,我爹抄起鸡毛掸子把我打开花,还说下次我再拿差劲的考卷回家,就打断我的腿,省得我跑出去给他丢人!” 伴读中或多或少,都有和陈永明同样的经历。 谁没被家里老爹揍过呢,吊房梁上打的都有。 贺禹碹指甲抠着笔杆,“其实我们都知道怎样才是对的,只是不愿意花时间付出而已。” 看书写字,哪有玩的爽? 贺禹碹扔下笔,严肃的瞪他们,“不准说母后坏话,再提母后罚错人,本皇子拔你们舌头!” 玩归玩,闹归闹,不能拿母后开玩笑! 第12章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 淳妃收到顾诺请退翰学堂一半太傅的消息,得意地嘲讽, “顾诺把贺禹碹喜欢的太傅全部辞退,不怕惹他不高兴吗?” “也好,贺禹碹越嫌弃她,对本宫越有利。” 淳妃不在乎贺禹碹学业好不好,只想把他养的听话,去翰学堂和放他去出玩差不多。 那里的太傅和伴读,都是她有意无意,营造给贺禹碹玩耍的乐园。 他只需要负责无脑开心就好。 毕竟有脑子的聪明人,不好掌控…… 等贺禹碹回到宣霞宫,淳妃和他提起此事。 “乖孩子,你喜欢的太傅被皇后娘娘全部请走,你心里肯定不好受吧?” 淳妃塞了块绿豆糕给他吃,怜爱地注视他,“皇后娘娘真是的,她请退太傅之前没有问问你想法吗?你毕竟是她亲生的……” 淳妃话说到一半巧妙的停住,“算了,不说这个,皇后娘娘估计是不知道你的喜好,不小心才把你的太傅请走,你别怪她。” 贺禹碹脑子里全是张太傅布置下的课业,他怕自己明天全忘光,一路上都在记,淳妃的话他完全没在听,只听到最后半句——你别怪她。 他回答淳妃,“我不会怪她的。” 淳妃:“???” 贺禹碹没看她脸上五彩斑斓的表情,把绿豆糕塞回她手里,“我不喜欢吃绿豆糕,你自己吃吧!” 顿了顿他补充,“我的喜好是不喜欢吃太甜的,你记住以后别再给我吃了。” 贺禹碹话落蹦蹦跳跳跑回倦勤殿,趁着还记得赶紧先把课业写完,明天就不用罚站罚抄了。 淳妃注视他离开的背影,捏碎了手里的绿豆糕。 “该喜欢的不喜欢,不该喜欢的偏偏粘得那么近!” * 顾诺撵走太傅的事,贺珩修很快收到消息。 他将此事全权交给她处理,没有插手,最大限度的给她权力。 同时也想观察观察,她到底是不是真的在为贺禹碹好。 前车之鉴太多,贺珩修不得不留心。 他收到下面人统计上来的请退太傅名单,名单旁是平日里做的一些事迹,乍看没问题,他们每天都在规规矩矩给皇子伴读上课,是皇子伴读自己不用心。 贺珩修记得顾诺跟他说的话,花时间亲自将消息拆分整合,发现名单中没有一个无辜的。 “混账!废物!” 贺珩修动怒,“朕给他们俸禄,不是让他们糊弄朕,养废老三的!” 贺珩修墨黑的眼眸划过狠厉,“去,把他们抓起来全部下狱!” 帝王之怒,带刀侍卫肃然有序离开承明宫传旨。 冯公公询问,“皇上,空出来的太傅之位,需不需要拟旨命吏部重新选拔?” 贺珩修压下心头怒火,手指轻轻敲击桌面,做了决定,“不必,依旧交给皇后。” 冯公公:“是,奴才这就去梧桐宫传旨,告诉皇后娘娘太傅空缺之事。” “等等。”贺珩修站起身,“朕亲自去梧桐宫一趟。” * 梧桐宫。 贺珩修突然驾到,顾诺正躺在软榻上,舒舒服服吃果子。 她喜欢酸酸甜甜的水果,西梅、山楂、杏子,讨厌一切甜到发腻的东西,其中糕点是她的雷区,一个不碰。 吃得好好的,紫苏通传贺珩修来了。 “他来干什么?”顾诺不舍的收起吃东西的动作,从软榻上坐起来,“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我吃得正爽的时候来,他是不是来蹭吃啊!” 男人,就是麻烦! 再麻烦,顾诺也得乖乖去门口迎接圣驾。 “臣妾恭迎皇上,皇上龙体圣安。” 贺珩修进入殿中,见桌上摆着食物。 他晚膳没吃几口,现在有些饿了,顺手拿一颗梅子塞进嘴中,吃的东西在嘴里还没咽下去,就察觉到一股子怨气。 抬起头,怨气消失,唯有顾诺和善的笑脸。 “皇上突然来访,梧桐宫蓬荜生辉!” 顾诺面上微笑,心里怒骂,我就随便说说,结果你不客气真来蹭吃啊,承明宫没给你饭吃吗?老娘刚洗好的水果! “不知皇上来此,有何贵干?” 贺珩修没想那么多,吃着感觉味道还不错,一口接一口,边吃边说: “你清理太傅的事办的很好,朕来找你是想告诉你,空缺的位置也由你来选。” 顾诺腹诽:你说话就说话,能不能把我的果子放下! “是,臣妾定会好好挑选。”顾诺颔首,这件事贺珩修不说她也会插手,总不能刚送走一批谄媚献殷勤的太傅,又来批一模一样的吧? 贺珩修就是这么想的,所以没让吏部补足空缺,把事情交给顾诺。 两个人说完正事,陷入尴尬的安静中。 没有话题。 按理说贺珩修这个时候该走了,贺珩修也的确打算说完这件事离开。 可不知为何,贺珩修看见顾诺一眨不眨盯他吃东西,心念一动不想走了。 顾诺气得在心里嗷嗷叫:你什么时候走啊?你怎么还不走!你还吃!有完没完,你吃完了,我吃什么!! 等贺珩修吃的差不多,终于收手,他刚站起身。 顾诺:“臣妾恭送皇上!” 贺珩修:“……” 他猜得果然没错,这次和上次,顾诺都想他马上走。 人或许都有几根反骨,总之贺珩修又坐下来,继续吃。 “皇后要不要坐下来一起品尝,今天的果子味道不错。” 顾诺立马坐下来。 如果说贺珩修是慢条斯理的吃东西,顾诺就是猛虎扑食,疯狂往嘴里塞, 争取多吃一个赚一个,她吃一口狗男人少一口的原则,风卷残云把剩下的水果全吞进自己肚子里。 吃饱了,她拍拍肚子,毫无形象打了个嗝。 爽。 “皇上,你还有什么事需要吩咐吗?” 东西也吃完,该走了吧? 的确该走了。 贺珩修站起来,打算摆驾回承明宫,结果出门发现…… “朕带来的人呢?” 冯公公他们人呢? “啊??”紫苏迷茫,“皇上今夜不是要在梧桐宫就寝吗?” “朕什么时候说要在梧桐宫就寝?”贺珩修。 紫苏双眼更加迷茫,“皇上,现在月上中天,已经亥时了。” 亥时您还待在梧桐宫,不是要留下就寝的意思吗? 第13章 来得时候好好的,回不去了 贺珩修揉捏眉心,差点忘了他来找顾诺时辰本来就晚。 加上吃东西吃了半天,时间不知不觉间流逝。 他想找冯公公,结果冯公公同样以为贺珩修留宿,带着人先回了承明宫。 因为原主不喜欢贺珩修,连带贺珩修身边的下人也跟着嫌弃,冯公公贴心地不在顾诺面前碍眼。 所以导致现在这个结果。 顾诺得知贺珩修回不去,乐得她在屋内放声嘲笑贺珩修。 “让你吃我果子,把我果子都吃完了,活该!” 笑完后知后觉发现,贺珩修回不去,就要住在梧桐宫。 梧桐宫虽大,寝殿只有一个,那就是她的房间。 不会吧,不会跟她抢完吃的,还要抢她床吧? 顾诺现在不怕贺珩修翻她牌子,经过几次相处,她发现这个人脑袋里面对她根本没有男女之情,世俗的欲望只会影响他拔剑和装逼的速度。 “不行,不能让他得逞!” 顾诺像风一样刮去寝殿,躺在自己大床的正中央,还把被子裹了裹,全裹在自己身上。 贺珩修来到寝殿,就看见顾诺把自己裹得跟毛毛虫一样,占据床榻最好的位置。 他站在床边,用手轻轻推了推顾诺,试图叫她让点位置,结果顾诺装睡,愣是不动。 贺珩修又推了推,“顾诺,朕知道你没睡!!” 顾诺:“……” 贯彻装睡到底。 贺珩修做不到女子在休息的时候,把她弄醒给自己让位置这种没品的操作,就算明知对方是装睡,他也无可奈何。 只能自己跑去寝殿的柜子里抱出被褥,铺在旁边的软榻上睡觉。 顾诺悄咪咪睁开一只眼睛,见贺珩修跑去窗台睡软榻。 软榻的大小睡她刚好合适,贺珩修躺上去一双大长腿无处安放,委屈的缩在一起。 窗外的月色照在他完美无缺的脸上,闭着眼睛的他看不见那双黑漆漆的眸子,显得格外好说话。 顾诺的视线停在贺珩修的手上。 他的右手骨节白皙修长,左手却戴着长过手腕,延伸进袖口里的黑色鹿皮手套。 方才吃东西的时候没有脱下来,现在就寝同样没脱下来。 说是洁癖装逼,未免太说不过去。 比起手不愿意碰脏东西,更像是在隐藏什么。 顾诺有点好奇,等了一会,等到贺珩修差不多睡着,蹑手蹑脚走过去,但她没碰贺珩修的手,而是轻轻把软榻旁边的窗户关上,隔绝外面明亮的月光。 今天他故意吃她东西,她也故意让他睡窗户边,不知道谁赢谁输…… 贺珩修等顾诺重新躺回床上,睁开眼睛,将左手放进被子里。 * 淳妃以为贺禹碹会和顾诺吵架,结果他没有。 以为贺珩修去找顾诺,是和她说太傅的事责怪她清人,结果贺珩修留在梧桐宫过夜! 淳妃恨得双目通红,指甲掐进肉里。 “不行!不能再让顾诺得意下去,桂童,本宫安排好的计划立刻就施行!!” * 今天休沐,顾诺没去翰学堂。 贺禹碹和她约好,去御花园假山后面歇脚的凉亭,一起练字。 紫苏手里提着笔墨纸砚,“想不到三皇子今日,竟会主动约娘娘写字。” “本宫也没想到。”顾诺同样意外,“不管如何,他好学是一件好事。” 顾诺给贺禹碹准备了一份奖励,等会贺禹碹表现好,她就送给他。 紫苏跟在顾诺身后,“娘娘,马上要进假山群了,前面路窄,你小心脚下。” “嗯。”顾诺走在前面,经过拐角处,突然伸出一只手,捂住她口鼻把她往后拖。 顾诺奋力挣扎,奈何来人力气太大,她只能眼睁睁看着紫苏和自己走散。 假山的路七拐八拐,顾诺不知走到哪里,对方终于松开捂住她的嘴。 顾诺欲呼喊求救,他再次堵住她的嘴。 “诺诺,别喊,是我梁成磊!” 一直在顾诺身后钳制住他的人,走到顾诺眼前。 他穿着普通的侍卫衣服,衣服并不合身,明显不是他的。 顾诺警惕的打量,眼前自称梁成磊的男人。 她如果记得没错,梁成磊是原主喜欢的情郎,为了他不惜顶着灭九族的风险,也要给贺珩修下毒,为了他苛待儿子,让贺禹碹认淳妃当母亲,也要同他双宿双飞。 顾诺上下扫视,让梁成磊浑身不适。 “诺诺,你怎么了,怎么这样盯着我?” “对不起,上次的事是我不好,我不该逼你,你现在是宫里的皇后,身份尊贵,哪能与我说走就走!” “诺诺,你别急,我可以等,为了你不管等多久我都心甘情愿。” 梁成磊深情款款的注视顾诺,双眼的情意浓的能渗出蜜来。 他表白爱慕,顾诺从中得知原主冒险毒杀贺珩修,是他在里面添柴加火,催促原主与他一起尽快私奔,原主才会一不做二不休,起了歹心。 其中不知有多少淳妃的手笔,毕竟皇后的位置空出来,淳妃手里有一位皇子傍身,是最有机会从后宫脱颖而出母仪天下的人。 而且今天贺禹碹约她,梁成磊出现在半路上,未免太凑巧…… “上次给你写信,你没有回我,我心急如焚,茶饭不思,我已经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吧!” 梁成磊见顾诺冷静下来,不再大喊大叫,彻底松开了顾诺。 顾诺能说话后,第一句话就是,“谁允许你叫我诺诺的!” 诺诺不是她的小名,但从梁成磊嘴里说出来,依然恶心!肉麻!油腻! 梁成磊急了,“诺诺你怎么了?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对不起对不起,我和你说一千句一万句对不起都可以,求你原谅我好不好。” 不得不说的是,梁成磊能把原主哄得五迷三道,是有些本事在里面的。 比如现在花言巧语,再配上他相貌不差的脸,黑得都能被他说成白的。 “诺诺,我知道你在宫里过的不开心,你关在这里像只飞不出去的鸟雀,我看着很心疼,我一时情急才催促你快点和我走。” 翻译过来就是——我知道我错了,但你要相信我,我是因为太爱你才这么做的。 第14章 顾诺,你又骗朕! 御花园有一处地势较高的望风亭。 在望风亭中,可以居高临下俯瞰小半个御花园,从高处向下赏景,风景宜人。 贺珩修偶尔会在这里坐坐,透透气。 巧的是,假山的一角在望风亭也能眺望。 贺珩修先是看见标志性的凤袍,在宫中能穿凤袍的只有一个人。 顾诺来逛御花园不稀奇,她去哪都是她的自由。 贺珩修正欲移开目光,见到紧随她身后的侍卫。 侍卫背对着他,看不清面容,但能知道两人挨得极近。 寻常侍卫会和皇后在假山中,离得这么近? 贺珩修继续端详。 两人近得再上前两步,就能贴在一起。 在旁边伺候的冯公公,见贺珩修眼睛紧盯着一个地方一动不动,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竟然是皇后娘娘和陌生男人拉拉扯扯!! 她不是改变了吗? 她不是好好教导三皇子殿下吗? 皇上前几日还在梧桐宫留宿,两人的关系总算不再剑拔弩张,烽烟四起,现在怎么又…… “呵呵~顾诺,你又骗朕!” 上次顾诺利用孩子骗他,闹出来不小的动静,他没办法只能同意把贺禹碹交给淳妃抚养,挂在淳妃名下。 现在又利用贺禹碹,随后偷偷摸摸和侍卫不清不楚! “皇上,皇后娘娘她……”冯公公想说点什么缓和气氛,可现在的情况,貌似说什么都苍白无力。 皇后娘娘怎么回事,皇上好不容易开始重新信任她,相信她会改变,她居然做出这种事!! 太叫人心寒! 另一边。 顾诺背脊发凉,不祥的预感笼罩全身,总觉得暗中有什么危险正在浮现,随时能把她吞没撕成碎片。 顾诺环顾四周,她面前只有怪石嶙峋的假山,她笼罩其中,什么也看不见。 “诺诺,你……” “本宫说了,住口!不要这么喊我!” 顾诺把他方才拿出来用油纸包好的包子,说是他排队在她喜欢吃的那个铺子,排了一个时辰才买到的东西砸她脸上。 “几个铜板的包子,也配在本宫面前叫嚣,只要本宫愿意,下令让老板亲自来我面前做都可以!” 几个钱的真心,如此廉价? “本宫贵为皇后,想要什么没有?你是觉得自己比得上皇上,还是觉得你能给本宫无双的尊荣?” “你什么都没有,还眼巴巴地来找我,让本宫放弃现在拥有的一切和你在一起,你在做梦吗?!” 顾诺越骂越生气,一想到对面的人是害她和贺珩修、贺禹碹关系不好的罪魁祸首,她就恨不得弄死他。 顾诺掰下来一块假山上拼接的石头,往梁成磊脸上砸。 梁成磊拳脚功夫都是花架子,刚才之所以能把顾诺抓到这里来说话,是因为男子天生大于女子的力气。 顾诺抱起石头,在假山狭窄的小径里揍梁成磊,梁成磊根本没地方躲,只能用双手护住自己的脑袋,不被石头砸的头破血流。 小石头砸的不过瘾,顾诺又去抱了块大石头砸,砸的梁成磊嗷嗷叫。 “别打了,别打了!皇后娘娘别打了!” 不管梁成磊怎么躲,顾诺都能准确的打到他,并且打的又痛又疼,还听到一根肋骨断裂的喀嚓声,毛骨悚然。 梁成磊越痛,顾诺就越解气,眼底就越兴奋。 老娘打不死你个渣男,还想来勾引我?就凭你的姿色,连贺珩修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眼瞎了才跟你在一起!! 望风亭中,冯公公刚还为顾诺作死的操作着急,眼看她一只脚踩上断头台,临门一脚又缩回去,不仅缩回去,还把脑袋上的罪名丢地上疯狂踩。 呃…… 皇后娘娘用石头砸人的姿势真彪悍,一头牛都能被她活活砸死。 贺珩修周身裹挟的危险寒气,慢慢消退。 梁成磊被顾诺打断了骨头,怕她真把自己打死,逃似的溜了。 顾诺恨自己手上没兵器,否则多少戳两个血窟窿送给他。 【宿主,他送给你的包子,不是原主喜欢吃的那家。】 【那家的确要排队,而且必须大早上就排队,他不愿意花这个时间,随便找了个路边摊买了三个包子。】 【进宫时路过乞丐讨饭,丢了一个包子给乞丐,剩下两个送你。】 【哦,对了,包子还不是肉馅的,是大白菜。】 梁成磊的喜欢,无比廉价。 只能凭借那张巧嘴,骗骗涉世未深的原主,抓住她自怨自艾,想要出宫的想法罢了。 原主在她眼中,与偶遇的乞丐没什么不同。 一个讨饭,一个向他讨要感情。 顾诺:“我问你,贺珩修是不是在附近?” 不需要系统回答,贺珩修已经从望风亭中下来,出现在顾诺眼前。 顾诺瞅了瞅手里的石头,石块掉落在地,砸到她的脚趾,顾诺哭了出来。 “哇呜呜~皇上,刚才有个怪人跑出来,是不是刺客,臣妾好害怕!” 顾诺先告状,“臣妾把他打跑了,你看臣妾都受伤了!” 顾诺把双手摊开,她手掌上有抓石头太紧,砸人力气太重,被石头棱角划出来的擦伤。 “好疼……是不是要死了?” 顾诺哭的眼泪一串接一串。 麻蛋!她脚被石头砸得好疼。 刚才就应该再打断梁成磊一根肋骨!! 贺珩修半个字没说,顾诺先倒豆子说了一通,完了还把破皮的伤口给他看。 “不会死的。” “那会不会留疤?”顾诺。 贺珩修深吸一口气,“也不会留疤。”他顿了顿,“你从朕身上下去!!” 顾诺两只手抱住贺珩修的腰,把自己往他怀里塞。 “呜呜呜~吓死臣妾了,臣妾以为再也见不到皇上,见不到儿子了。臣妾刚说要改,还没好好改正就死了,臣妾会死不瞑目,爬也要从阴曹地府里爬出来的!” 男人,看见我决心了没有? 你不准乱想,造谣我跟狗腿子不清不楚。 贺珩修因为看见梁成磊的气愤,被顾诺闹的烟消云散。 早就忘记他从望风亭下来,出现在她面前是干什么的。 满脑子都是顾诺晃悠在他眼前的眼泪。 这女人怎么这么娇气,这么能哭! “行了,别哭了,朕没下令让你死,你不会死的!”贺珩修语气不耐烦,却让冯公公请了太医。 第15章 啊!受伤了,我装的 贺禹碹得知顾诺遇到刺客,二话不说冲来梧桐宫。 人还没进殿,声音先传来。 “母后受伤了?伤哪了,严不严重!” 他进来就见到顾诺躺在床上,面色虚弱。 “皇宫里居然有刺客,侍卫是干什么吃的!!” 贺禹碹婴儿肥的脸生起气,架势很唬人。 梧桐宫的宫女,顷刻间跪倒一片。 “你别吓她们,不是她们的错。”顾诺坐起来,贺禹碹只得忍住脾气,去搀扶顾诺。 “我等会去和侍卫算账。”贺禹碹扶起顾诺的时候,目光触及她手上包扎的伤口。 厚厚的绷带缠满顾诺的手,瞧起来跟手废了似的。 “你的手……” “没事。”顾诺说,“都是些小伤。” 小伤会包成这样? 贺禹碹觉得她在逞能。 拳头紧了紧,下定决心非得把那个刺客大卸八块不可。 顾诺不经意间,问了他一个问题。 “贺禹碹,你有没有写信给我,今天想练字吗?” 顾诺是收到贺禹碹要练字的信件,才进了假山,遇到梁成磊。 到底是淳妃利用这件事,伺机害她,还是从头到尾都是个骗局? 顾诺心里有答案,仍需确定的回答。 贺禹碹歪头,奇怪的问,“我没有写信给你,而且今天休沐,我干嘛要学习?” 平常上课就够烦了,好不容易休沐,他才不想学习呢! 顾诺了然。 贺禹碹:“你问这个干嘛?” “没什么。”顾诺岔开话题,不想崽崽见太多阴暗,大人的事大人之间解决便好。 她观贺禹碹满脸忧心,关切的坐在自己床边,乖乖的一团忍了又忍,终究抵不过心痒难耐。 于是乎接下来,梧桐宫发生以下场景: 顾诺口渴要喝水,贺禹碹帮她端水。 喝完水要吃果子,贺禹碹帮她洗水果。 因为手受伤果子剥不了皮,贺禹碹帮她剥水果皮。 他守在顾诺床边,寸步不离。 顾诺表示自己很欣慰,“上次开玩笑说风寒没人在床边,为我嘘寒问暖,现在我真受伤了,只有你待我最好。” 贺禹碹本来心里就乱,被顾诺一夸找不着北。 “你好好休息,想要什么我帮你拿!” 于是贺禹碹就在梧桐宫,待了一整天。 紫苏作为知情人,眼睁睁看顾诺指因为脚被石头砸伤,躺在床上挥贺禹碹跑来跑去,嘴角抽搐,别过头没眼看。 顾诺乐在其中,没什么比小崽崽在身边伺候她,更让她爽的事。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感觉真舒服,她明天还想再来一遍! 幻想明天的顾诺,很快翻车。 原因是太医前来换药。 换药需要把手上的纱布拆开,一旦拆开里面破皮的伤口跟着暴露。 顾诺借口支开贺禹碹,“你能帮本宫去书房拿本书来吗?”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看书!”贺禹碹不去。 他要先看太医帮顾诺换药。 不知道手上的伤口严不严重,一定很严重吧? 说不定皮开肉绽,深可见骨。 顾诺一计不成,换了对策,她对太医道,“本宫现在觉得好多了,你把伤药留下,晚些时候紫苏会帮本宫换。” 太医思虑间有人比他还快,贺禹碹直接动手,把顾诺手里的纱布拆了。 边拆边嫌弃顾诺磨叽,早点换药,伤口早点好知不知道! 贺禹碹动作太快,顾诺想收手已经晚了。 破皮的伤口,在千金难买的外伤药厚敷下已经痊愈,余下一条淡淡的痕迹,昭示手掌曾经破过皮。 太医:“……” 紫苏:“……” 顾诺:“!!!” “贺禹碹,你听我跟你解释!” 贺禹碹做好面对鲜血淋漓的伤口,结果顾诺一点事都没有!! 眼中点燃火苗,越烧越旺。 顾诺把被褥拉起,盖过头顶。 眼看母子俩因为谎言戳穿打起来,太医和紫苏懂眼的退下。 紫苏刚关上门,里面就传来愤怒的嘶吼,“你骗我!你根本没有受伤,你给我起来!!!” 紫苏抬头,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娘娘,您自求多福,奴婢会替你祈祷的。” 祈祷你还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第二日,顾诺顺利的见到太阳,却是被乌云笼罩的太阳。 譬如贺禹碹背书,她在旁边打扇。 贺禹碹写字,她在旁边磨墨。 贺禹碹说东,她绝不往西。 风水轮流转,苍天饶过谁? 当事人顾诺表示,再给她一次机会,她还敢…… * 淳妃精心给顾诺挖了个坑,天时地利人和全都安排妥当。 “等皇上看见顾诺和别的男人不清不楚,不管顾诺做再多,都无济于事,皇后之位迟早是本宫的囊中之物!” 淳妃等御花园传来帝后争执、顾诺被打入冷宫,或者永远不能踏出梧桐宫一步的消息。 她等啊等啊,等到太阳落山,都没有消息传来。 “桂童,你去御花园打听打听情况。” 桂童听令。 没多久桂童回来,“回娘娘的话,今天在御花园中,皇上和皇后娘娘没起争执。” “没吵架?怎么可能!”淳妃诧异,“皇上看见顾诺和别的男人搂搂抱抱,也没生气?” 是个男人都不允许自己的女人,和其他人卿卿我我吧! 桂童解释,“的确没有,不仅没有,听说宫里在到处抓刺客,说刺客混进了侍卫的队伍中。” 这个“刺客”到底怎么回事,不用细想就明白。 “计划失败了!!!” 淳妃气得抓狂。 她完美无缺的计划居然失败了,在她的计划中,顾诺看见情郎情不自禁的主动抱上去,但凡他们有一丁点肢体接触,都够离间与贺珩修之间的关系。 现在离间计没成功,宫里还到处抓梁成磊。 “蠢货,一点事都办不利索。”淳妃比较担心梁成磊被抓住。 桂童轻声,“娘娘,宫里普通侍卫起码有三万余人,找起来如大海捞针,梁成磊经常与皇后娘娘私下见面,有一套自己的脱身方法,现在还没传来被抓的消息,应该已经出宫了。” 淳妃稍稍放心,她不是担心梁成磊安全,是怕他牵连到自己。 “看来顾诺对梁成磊的感情真的淡了,以后我们和梁成磊联系需要加倍小心,该清理掉的痕迹,一个不留!” “奴婢明白,这就去办!” 第16章 羞辱你,恶心你,打你 顾诺被淳妃坑了,哪会轻易放过她? 她也送了封信给淳妃。 淳妃起初没理会。 她用信欺骗顾诺,顾诺用信邀约自己,摆明有陷阱! 紫苏也问,“娘娘,淳妃会答应吗?我们要不要换个方法报仇?” “她会答应的。”顾诺第二封信写的很简单,她提起了梁成磊。 顾诺危险的笑,“在哪跌倒,就要在哪爬起来!” 淳妃见顾诺第二封信提起梁成磊,不确定的说,“她是不是回心转意,要和梁成磊和好了?” “本宫就说,喜欢那么多年的男人,怎么会说不爱就不爱了呢!” 桂童担心,“娘娘,话虽如此,可皇后娘娘此时约您,明显有诈!” 淳妃何尝不知道? 顾诺的信写满了不怀好意,偏偏淳妃无法完全拒绝。 她太想顾诺和梁成磊好上,无法放任不管。 “万一顾诺后悔了呢?”淳妃说,“万一她回去后,后悔自己对梁成磊如此狠心,想挽回梁成磊呢?” 淳妃捏紧了手里的信,“值得一赌,我们手脚做的很干净,没有罪名,她能拿我怎样?” 大不了她到时候小心点,身边多带点人。 淳妃答应了顾诺的邀约。 顾诺在御花园和淳妃见面,她身边除了紫苏,只带了四个宫女,和淳妃浩浩荡荡的十几人对比,少得可怜。 她人手不足,淳妃见了放宽心。 迎上前对顾诺行礼,“臣妾拜见皇后姐姐,姐姐万福金安。” 顾诺没说话,也没让淳妃起身。 淳妃以为顾诺想利用行礼的事,惩罚自己。 心道她也就会这点雕虫小技,不值一提。 淳妃乖乖行礼,想将这件事翻篇。 妃嫔向皇后行礼,是弯腰将手放在右侧半屈膝盖,膝盖相当于半蹲。 淳妃随着时间流逝,双膝颤抖,底气短了半截,没刚才信誓旦旦的瞧不起人。 她忍不住抬起头,想剜顾诺一眼。 她刚把头抬起,顾诺就扇了她一巴掌。 啪—— “本宫让你起身了吗?” 淳妃白皙的脸侧清晰印上五根手指的手印,嘴角渗出血丝,可想而知刚才打的力道是有多重。 “顾诺,你故意的!” 顾诺坐在石凳上,悠闲地品茶,闻言好笑的上下扫了她两眼,“本宫故意的又如何?” 你能拿我怎样? 别忘了你现在是个妃子,而我是皇后! “本宫一天坐在凤椅上,你就得给本宫弯腰行礼。” 顾诺吹开杯中的茶叶,灼灼凤袍鲜红刺目,她长发挽起飞仙髻,精致的盘发尊贵的凤簪,无一不是淳妃求而不得的东西。 顾诺话落把杯子里滚烫的茶水,泼在淳妃脸上。 淳妃痛得大叫。 桂童上前护住,遭紫苏阻拦。 “大胆,皇后娘娘面前,哪有你说话的份!” 淳妃先是被打,又是遭泼水羞辱,她何曾受过这个气? 不需要桂童,她自己扑上去,用指甲抓挠顾诺的脸。 顾诺一手抓住她伸来的手腕,反手又扇了她一巴掌。 扇了还不够,抓起淳妃的头发,把她的头摁在桌上,给自己磕了个响亮的响头。 把淳妃拖起来,掐住她的脸,“陷害我?就凭你!” 淳妃的脸被她掐的变形,大吼,“顾诺,我跟你拼了!!” 顾诺拉住她的衣领,再次把她的头往桌上磕,磕得桌子发出闷哼声。 “跟我拼了?你拿什么跟我玩,真以为我怕你不成?” 顾诺想过用阴谋诡计,把淳妃陷害她的还回来。 计策想来想去,都没有自己动手打回去解气。 所以她送了一封漏洞百出的信给淳妃,让她怀疑又不得不过来,再在怒极的时候打她一顿,让她更气! “本宫就是喜欢看你生气,又奈何不了我的样子。” “嗯?为何不说话,本宫给你单挑还手的机会,你倒是动啊!” 顾诺拗不过梁成磊是男子,天生大于女子的力气,收拾淳妃绰绰有余。 淳妃被顾诺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她出宣霞宫前,做了很多假设,每个假设都有应对方法,完全没想过顾诺会当着所有人的面,光明正大地动手。 淳妃带来的十几名宫女,欲救自己的主子。 顾诺斜眼睥睨,只需说一句话就能让他们乖乖的不敢动, “谁再上前一步,就是对本宫不敬,对皇后不敬,我看你们有几个脑袋够砍!” 阴谋诡计?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不堪一击! “啊-啊——啊啊啊-放手,顾诺你放手!” 淳妃两颊被扇得通红,发髻散乱,额头也破皮出血,整个人狼狈不堪。 淳妃气急败坏,“你就算身为皇后,没理由的打人不怕我告诉皇上吗!” 没理由的打人,就算是皇后也会被抓住把柄。 顾诺捏着她下巴,把她头抬起来,“你怎么知道我没有理由?” 顾诺说着,牵起淳妃的手,“你不是很喜欢设计让人看吗?本宫满足你!” 顾诺抓着淳妃的手,推了自己一把。 随后顾诺往后倒去,眼看头就要砸到旁边的花瓶,一只有力戴着手套的胳膊,拦腰扶住顾诺。 来人面容冷峻,眯着眸子,泄出森寒的锐气,玄色的龙袍如化不开的黑雾诡谲危险。 “淳妃,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对皇后出手!” 贺珩修的出现,淳妃措手不及,脑子慢半拍才忙道,“皇上,是皇后娘娘不分青红皂白先动手。” 她指着自己火辣辣的脸,“您看,都是皇后娘娘动手打的!” 贺珩修低头,注视拉着他衣袖躲在他身侧的女人。 顾诺辩解,“皇上,她脸上的伤是臣妾打的,但也是她先对我不敬,我才动的手。” “你胡说!”淳妃找人证,“桂童和我带来的宫女都可以为我作证!明明是你先没理由的打人!” 顾诺紧跟着开口,“她们都是你的人,当然替你说话,本宫的宫女同样也可以替本宫作证,是你先动的手!” 紫苏点头,跪在地上控诉,“皇后娘娘好心约淳妃娘娘出来品茶,结果淳妃娘娘言语不敬,以下犯上挑衅娘娘,娘娘气不过掌嘴,结果她扑过来要对皇后娘娘动手!” 第17章 崽崽的主动要求 淳妃不可置信地凝望紫苏。 “你胡说八道什么?明明是你们不对在先!” 顾诺:“淳妃,你敢当着皇上的面,说你不是在我打你巴掌之后,扑过来要给本宫颜色瞧瞧吗?” 在贺珩修面前撒谎,是砍头的重罪。 “这……”淳妃迟疑。 一瞬间的迟疑,足以定她的罪。 顾诺拉起贺珩修一片衣角晃了晃,“皇上,事情就是这样,她扑过来,臣妾正当防卫而已;” “顶多……顶多下手失去轻重,打的难看了些,在当时的环境下,臣妾哪能想到这么多?” 顾诺低头敛眸,“谁知道淳妃那么弱,臣妾略微用力便闹成这样,臣妾还以为她主动出手,有多厉害呢……” 顾诺一番话不仅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完了还踩淳妃一脚。 人菜瘾大,自己打不过被反杀怪谁? 下次没本事别动手,你谁都打不过! 淳妃懵了,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仿佛不认识顾诺一样。 “皇上,不是这样的,是皇后娘娘不对在先,皇后娘娘她……” “够了!!”贺珩修呵斥,没耐心听打断淳妃的话,“既然忘了规矩,就跪着把宫规抄十遍,没抄完不准起来!” 宫规七千多条,抄十遍手非得断掉不可。 淳妃跌坐在地,眼睁睁看顾诺站在贺珩修身后,对她露出得意嘲讽的笑容。 指甲掐进手心,淳妃把自己掐出血也浑然未觉。 是她小看顾诺了。 她哪是没有心计,她连本带利的把自己对她所做的一切,全部连本带利的还回来。 打得她毫无招架之力,唯有目送顾诺和贺珩修走远。 “娘娘。”桂童搀扶她,急急忙忙宣召太医给淳妃疗伤。 “顾诺,你等着,让我在皇上面前这么丢脸,我不会放过你的!!!” * 顾诺连打两人,别提有多爽。 果然能用拳头解决的事,比跟渣男白莲花掰扯,简单多了。 顾诺打的心情舒畅。 紫苏也出了口恶气,“从前娘娘信任淳妃,淳妃想要什么给什么,她说什么您信什么。倘若她对得起您的信任还好,结果淳妃娘娘利用您,欺骗您!” 紫苏早就看淳妃不爽了,之前她在原主身边提醒原主,被原主贬回三等宫女,现在皇后娘娘醒悟,终于看清楚淳妃的真面目。 “淳妃现在一定气得天灵盖爆炸!” 想想她抓狂的样子,紫苏更高兴了! 脸上被扇成猪头的伤,最好一辈子都肿着! “紫苏,你今天表现的很好。”顾诺给了她金元宝赏赐,连同一起去的其他四位宫女,顾诺同样有赏。 帮她办事,少不了好处。 顾诺在御花园揍淳妃的事,顷刻间传遍整个宫闱。 皇宫是最藏不住消息的地方。 贺禹碹当然也知道,但他没什么表情,伴读陈永明问他,“三皇子,你不去看看淳妃娘娘吗?” 贺禹碹白了他一眼,“你看我很闲吗?” 贺禹碹还在记恨上次那个刺客的事。 虽然后来顾诺没有受伤,是装伤骗他的,可他还是亲自把宫里的侍卫全翻了一遍。 可惜找不到那个人。 宫里的侍卫太多了,找个人谈何容易,那个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陈永明猜测,“这么久都没找到那个刺客,他说不定早跑出宫了。” 他不说还好,说完贺禹碹就把侍卫统领罚了一遍,“废物!宫里混近刺客都不知道,要你何用!!” 找不到人,贺禹碹下令,派人把御花园的假山拆了。 拆得粉碎,空出一大片地。 “随便种点什么花,以后御花园不需要遮蔽视线的假山。” 没假山丑就丑点,省得那个笨女人跑来御花园赏花,又遇到了刺客。 真是蠢死了。 贺禹碹嫌弃。 亲自督工把假山拆了,他去承明宫找贺珩修。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找贺珩修。 往常贺禹碹怕他,恨不得躲得远远的。 贺珩修好奇,“今日主动找朕,所为何事?” 贺禹碹身侧的拳头捏紧,大着胆子与贺珩修对视,“父皇,我想请您给我请位教武功的太傅。” 贺珩修批奏折的动作一僵,墨笔在纸上晕开一团浓稠的墨迹,“你让朕给你找武师傅?” “贺禹碹,学武很苦,你需要起的比现在还早。” 贺禹碹很嫌弃上学,四岁开蒙硬拖到五岁,要他背书跟要他命似的,在翰学堂的学问一塌糊涂。 他现在还能收到贺禹碹早晨困倦,赖床导致迟到的消息。 贺禹碹眼神坚定,他从来没有如此想做一件事,“父皇,我决定了!” “好,朕可以给你请武师傅。”贺珩修果断,“丑话说在前面,朕把武师傅请来,你若不好好学习,还跟之前一样收不了心,朕……” “如果儿臣做不到,让武师傅白跑一趟,父皇你大可以惩罚我!”贺禹碹自己接下后面的话。 他不知道以后会如何,能不能坚持下去,还有没有现在的决心,索性把后路全斩断,逼自己一把。 贺珩修凝视眼前的小儿子,久久没有说话。 过了好半晌才道,“你因为谁做这个决定?” 做出以前从来不会的改变? 贺禹碹不好意思的低头,“是母后……” 他有点害羞,如果顾诺在这里他肯定说不出口。 “母后这次没事,下次就不一定了,与其靠外面那群侍卫,还不如靠我自己!” 五岁的贺禹碹年纪小小,身高还没有桌案高,稚气未脱的小脸上是一往无前的勇气。 贺珩修嗓音低沉,“倘若朕下旨让你回梧桐宫住,你去吗?” 沉默。 殿中安静的能听见急促的呼吸声。 时间久到贺珩修以为贺禹碹不会回答,贺禹碹紧紧捏住衣摆,苦涩开口,“父皇,母后不一定希望我回去吧?” 现在的母后虽然变了,可那也是在他离开梧桐宫的前提。 等他回去,是不是又会觉得抚养自己很麻烦,再把他送人? 贺禹碹不想被再被送第二次。 “而且……我也有点没想好,不是很想回去……”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总之很乱。 既对淳妃的宣霞宫没有留恋,也对顾诺的梧桐宫没有归属的想法。 第18章 他的心意,欣慰感动 顾诺收到贺禹碹学武的消息。 立马放下手中的事,去找贺禹碹。 武师傅父请的很快,顾诺找过来的时候,贺禹碹已经在天没亮之际,从被窝里爬起来练武。 他眼下乌青,偶尔还会打哈欠,一看就是没睡好,强迫自己起床。 察觉自己精神不济,不能全神贯注,贺禹碹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脸,又去旁边用冷水洗脸。 他第一天习武,基本功要求,武师傅不会那么严格。 打算等他习惯一段时间再说。 武师傅说可以了,结果贺禹碹自己说要重来。 “还不够,没有达到要求。”贺禹碹小脸严肃,“太傅,你别看我第一天就对我放宽要求,我以后要成为打架最厉害的人!” 他要成为最强,才能保护想保护的人。 教导贺禹碹武艺的人,是负责戍卫皇宫大门旋荣营的将军,名叫袁庚,今年三十三岁,起初他收到皇上旨意,要他教小毛孩武艺,心里不乐意。 他是将士,负责守卫皇宫第一道防线的安全,教导一个小孩,就算对方是皇子身份尊贵,他也心不甘情不愿。 皇上有旨,再不愿意他都会倾力教导。 本以为这位因为功课学不好,只知道玩乐的皇子会让他头疼,没想到他准时到达演武场,不怕吃苦不怕累,主动要求把动作做标准。 袁庚正色,收回自己先入为主的观念,“好!三皇子有此心,末将定严格要求!” 顾诺躲在树干后面,看贺禹碹一遍一遍,重复把枯燥的动作练到完美,汗水打湿他的鬓发,浸润他背脊的衣襟,丝毫没影响他向前的脚步。 “我以为他是一块璞玉,经过雕琢才会完美,结果他是一颗夜明珠,自己就会发光,我之前做的那些,只是帮他把上面的灰尘拭去。” 夜明珠,自己就会发光! 是无数人哄抢的珍宝。 “系统,我最初是因为生存任务了解他,经过这些时候的相处,现在的我……”顾诺把手放在心口上,那里酸酸涩涩,又带着一股欣慰的骄傲。 【宿主,你知道他为什么主动来学武吗?】 一个未来结局,是不好好学习而被世人抨击的人,为什么会主动要求加练? 贺禹碹学了一个半时辰,初醒还蒙蒙亮的天际,现在光芒万丈。 他擦拭额头的汗珠,走出演武场,打算休息一下就去翰学堂上今天的文课。 大树下,一抹艳丽的影子吸引了他的注意。 贺禹碹靠近,发现是顾诺。 “你怎么在这?” 不等顾诺回答,他自顾自的说,“来找我的?我可没有为了你学武,你别乱想自作多情!” 贺禹碹把头偏向一边,顾诺既没有说有,也没有说没有。 因为“没有”会否决他的付出,“有”会让他不知所措。 “说好陪你上课,文课要去,武课同样得来。” 贺禹碹摇头,拒绝,“武课不用你来,你来我会分心。” 顾诺:“我在外面等你?就在这棵大树下。” “不要。”贺禹碹嫌弃,“我每天卯时起身,天还没亮,你杵在门口会吓到来演武场训练的人。” 演武场是给宫里将士休息训练的地方,顾诺天天杵门口确实会不方便,但她心里清楚贺禹碹是不想自己陪他早起辛苦。 “好吧,我不来,不让你分心。” 贺禹碹松了口气,矜持点头,“你知道就好。” “我每天派人过来,给你送早膳。”顾诺下句话,噎了贺禹碹一下,贺禹碹摆手,“随便你,你爱送就送。” 早膳是顾诺亲手做的,她厨艺不错,上辈子不管是中餐、西餐、法餐,只要是能吃的食物,她都会做一些。 她命紫苏每天拿早膳给贺禹碹吃的时候,没有告诉贺禹碹是她做的,全当梧桐宫厨子做出来的膳食。 贺禹碹没有怀疑,因为原主不会做膳食。 淳妃挨罚,这几天很少在外面蹦跶,远远见到顾诺都会绕道走。 现在她终于把罚十遍宫规的惩罚抄完,才得知贺禹碹在她没工夫管他时,假借学武的由头天天跑去找顾诺要早膳吃。 “本宫饿着他了吗!”淳妃刚抄完宫规,一身的火气,“好吃好喝地供着他,结果天天胳膊肘往外拐,本宫给他的东西哪样比不上顾诺!” 淳妃是利用了贺禹碹,她扪心自问,在衣食住行方面,从不亏待贺禹碹,偶尔还会亲手下厨给他做糕点。 桂童不愿意看见淳妃和贺禹碹离心,安慰她,“娘娘,说不定三皇子真的开窍去学武艺呢?” 淳妃瞥了她一眼,“这话说得你信吗?” 桂童沉默。 她也不信。 三皇子爱玩,顽皮惯了,连文课的作业都不会写,哪会去学更苦的武艺? “娘娘,要不你去宫外走走,散散心?”桂童怕她再待在宫里,成日想顾诺的事,把自己憋坏失去理智,又与顾诺杠上。 现在的顾诺和以往不同,不再是好拿捏的角色。 淳妃自己也清楚,她在皇上面前犯错,得先避开锋芒,“昨天家里递来书信,说爷爷的寿辰快到了。” 桂童躬身将书信重新取出来,“娘娘,这次是太老爷的七十大寿,您可以带着三皇子殿下一起回娘家。” “也好。”淳妃说,“本宫领贺禹碹去,既可以让大家都知道他如今是本宫的儿子,也可以给娘家增光。” 皇子亲至寿辰,他们家面上有光。 淳妃立刻给贺珩修递了想陪爷爷过寿的折子,贺珩修素来不管这种小事,要不是之前顾诺把凤印砸了,闹着不要皇后之位,淳妃的折子递不到贺珩修御前。 皇帝掌管前朝,皇后执掌后宫。 贺珩修预料之中没阻止,淳妃带着贺禹碹出宫。 贺禹碹极少出宫,他还没到自由出宫的年纪,得知能出去,愉快地换好衣服配合。 路上淳妃见他跃跃欲试,恨不得立刻跑出马车没出息的样子,不断叮嘱贺禹碹规矩。 “待回去了本宫娘家,见到人你要有礼貌喊人,太姥爷生辰你要说吉利话,给他弯腰问安懂不懂?” 第19章 叫他过来撑场面 淳妃娘家姓施,是簪缨世族,祖上封侯拜相,男子娶过公主,女子当过皇后,近两代有些没落,族中每个人都铆足劲想恢复昔日荣光。 尽管开始走下坡路,此次寿宴依旧办得风风光光,来往车马不断,宾客上门络绎不绝。 皇宫的马车有独特的标志,加上淳妃有意摆出的排场,马车后跟着一串长长的宫女和太监,远远瞧上一眼就知道是宫里的贵人来了。 宾客们羡慕的说,“是宫里的哪位贵人,出宫来参加施府的宴会?” “当然是宫里的淳妃娘娘,淳妃娘娘是施府的嫡小姐,两年前被选入宫,身份尊贵。” 马车停靠在施府正门口,淳妃被宫女搀扶着走下马车。 她下马踩的是太监的背脊,大家以为就她一人,结果淳妃回身,朱唇微启,“我们到了,你快下马车吧!” 贺禹碹穿着皇子复杂的礼服出现,腰间佩玉,额系抹额,尊贵的小皇子漂亮宛如年画娃娃。 他没踩太监的背,自己跳下马车。 学武后,这点高度对他不算什么。 贺禹碹一出现,门前所有人跪下行礼。 “微臣拜见三皇子殿下,淳妃娘娘。” “草民叩见三皇子殿下,淳妃娘娘。” 淳妃牵着贺禹碹一只手,温柔大方的笑道,“免礼,平身。” 宫中贵人来访,施府的老太爷杵着拐杖走出来,他欲对贺禹碹及淳妃行礼,淳妃上前阻止,“都是一家人,不必多礼。” 她的“一家人”在宾客们心中活络,目光主要放在贺禹碹身上。 淳妃抚养三皇子,如今带着三皇子出来给施府老太爷过寿,是不是代表以后施府就有位皇子傍身? 这可不得了,以后施府的地位水涨船高,见到施府的人得客客气气,敬畏三分才行。 淳妃目的达到,扶着施老太爷的手进门。 她是踩点来的,没多久就开宴了。 用膳的时候贺禹碹身边围了很多人,他们都想和皇子说上话,奈何贺禹碹不理人。 淳妃圆场,“三皇子腼腆,不爱说话,你们太多人吵他,他会不高兴。” 于是乎所有人都去捧场淳妃,和她的娘家人。 施家就喜欢这样的场合,觥筹交错,热闹非凡。 用完膳,大家拿出自己的礼物。 第一份自然是淳妃带贺禹碹一起。 淳妃准备的礼物是松鹤延年牙雕镶金摆件,寓意吉祥,不失气派。 这个时候轮到贺禹碹说吉利话,淳妃捏了捏他的手。 贺禹碹:“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按照淳妃的计划,贺禹碹是童真娇俏的说出这句话,而不是硬邦邦的语气,并且说这句话的时候会和施老太爷拱手抱拳,不是像现在直挺挺站在原地。 淳妃重重捏贺禹碹的手,贺禹碹拧眉,依旧没说话。 礼不够足,无法表现出三皇子对施家的看重。 最后是施老太爷说,“三皇子吃席累了吧,可以去后院玩玩,那里有不少和你年纪相仿的孩童。” 贺禹碹等的就是出来玩,二话不说扭头离开。 淳妃尴尬微笑,“三皇子在宫里玩闹惯了,爷爷你今天的礼物他亲自挑选许久,旁边还有宫里御用的印章呢!” “是吗?” 大家的注意力被转移。 贺禹碹离开虚伪的交际场,去往施老太爷说的后院,他到的时候陈永明和其他两位伴读也到了。 他们年纪小,而且身份也没有贺禹碹显赫,大人们没要求他们去前面送礼,吃饱了就过来玩。 几个约定好的小孩碰头,陈永明立马带贺禹碹爬树。 贺禹碹学了几天武,却依旧不太会爬树,陈永明和几个伴读连拖带拽把他拉上去。 “三皇子,我们踩点好了,等会这窝鸟蛋就会孵化,你还没见过刚出壳的小鸟吧?” 贺禹碹确实没见过,聚精会神的坐在树干上,看鸟窝里的小鸟孵化。 蛋壳先是裂出一条小缝,随后冒出来个鸟脑袋。 陈永明对贺禹碹说,“虽然这个时候鸟冒头了,但不能着急,更不能帮它把壳剥了,蜕壳是它必须要经历的过程,贸然帮忙会导致它受伤还会死的。” 贺禹碹点点头,按捺想帮忙的手。 好不容易等一只鸟破壳,凭空飞来一颗石子,打中了鸟窝。 鸟窝失去平衡,眼看就要摔到地上,陈永明瞪大双眼,发出一声尖叫! 贺禹碹下意识伸手去捞,可他现在站在陡峭树枝上,只能勉强维持平衡而已。 陈永明:“不好,壳碎了,里面的鸟全部会死!” 在鸟蛋即将接触地面的刹那,贺禹碹不顾危险抱住了鸟窝,自己也摔得难看,好半天没坐起来。 “三皇子!!”陈永明手脚并用地从树上爬下来,“你没事吧?” 陈永明扶起贺禹碹,厉声大喝,“是谁伤人,滚出来!” 暗中走出三人,其中为首的一人穿着金织锦袍,脚踩鹿皮小靴,打扮富贵。 陈永明认识他,“施玉杰,你疯了吗!竟然袭击三皇子!!” 施玉杰是施家人,按辈分算是淳妃哥哥的次子。 他拱手作揖,向贺禹碹赔罪,“我以为是偷鸟小贼,略施惩戒,没想到竟是三皇子,失敬失敬,请三皇子恕罪。” “呸!”陈永明吐口水,“我们伴读守在树边,树上明显是三皇子,你是故意的!” “此言差矣。”施玉杰比他们长两岁,以哥哥自居, “宫里你们才是伴读,你们在的地方代表三皇子在附近。可这里是宫外,你们成天上窜下跳,谁会知道三皇子和你们一起?” “你……你强词夺理!”陈永明气得想揍他,“我们好心好意来你家赴宴,你就是这个态度吗!” 施玉杰摊手,“我什么态度?我一不知道树上的人是三皇子,二也没有动手打三皇子,是他自己从树上掉下来的。” 陈永明:“如果你不打鸟窝,三皇子殿下不会去救它们!” “我怎么知道你们会去救鸟,我只是看见有人偷鸟,小惩大诫罢了。” 陈永明说不过他,施家人口才一向很好,他爹以前警告他离施家人远点,不要跟他们家的同辈玩,他还不相信,今天算是领教了。 第20章 故意的,你拿我怎样? 贺禹碹对施玉杰说,“鸟在破壳,你为何要砸落它们,万一它们死了呢?” 他没计较自己的事,先说鸟。 施玉杰负手在后,瞅了眼贺禹碹护在怀里当宝贝的鸟蛋, “我家的东西,我想怎样就怎样,皇子殿下你就算身份尊贵,也不能管别人家里的私事吧?” 陈永明撸起衣袖,“你什么意思,你怎么跟三皇子殿下说话呢!” 陈永明维护贺禹碹,施玉杰没理他这个小跟班。 他走到贺禹碹面前,伸出一只手,“既然是误会,三皇子殿下,你是不是该把我府上的鸟还给我了?” 贺禹碹低头端详手中的鸟窝,小鸟受到惊吓瑟瑟发抖,“多少银子,我买下它们。” “我不卖!”施玉杰傲气,“我家里的鸟都有灵气,千金不换。” 他打定主意就是要贺禹碹把鸟窝交出来,贺禹碹迟疑,施玉杰说: “三皇子,你如果要抢臣子手上的东西,在下不能拿你如何,唯有双手奉上。只是不知传出去,三皇子的名声会不会不好听?” 贺禹碹听到耳里想的是,传出去顾诺会怎么想自己。 会不会又觉得他开始调皮捣蛋了? 贺禹碹交出鸟窝,施玉杰拿到鸟窝后冷,心道几枚鸟蛋,值得贺禹碹冒着摔下来的风险维护? 怪不得姑姑和家里传信的时候,言辞都没把贺禹碹放在眼里,他爹偶尔也会蹦出一句利用三皇子之类的话。 贺禹碹在他们施家就是一个有价值的工具人,就算身份尊贵,与别的棋子相比也没什么两样。 施玉杰听大人们说的话,对贺禹碹完全没有尊重,明面上客气几句,丝毫没将他放在眼里。 越不让他做,施玉杰越要做,他用手去扯鸟蛋的蛋壳,正在破壳的鸟发出痛苦地哀鸣。 贺禹碹按住他的手,“你弄疼它了!” “我家的东西,是生是死我说了算!”施玉杰推了他一把。 贺禹碹方才从树上掉下来,伤到脚踝,被施玉杰推倒在地。 陈永明是个暴脾气,见到贺禹碹被推到地上,哪忍得了? 他指挥身边两个伴读,“兄弟们,一起上干他!!” 陈永明和施玉杰打起来,施玉杰身边同样带着人,双方打成一团。 贺禹碹方才忍达到极限,加入混战。 后院的动静传到前院,大家听下人说贺禹碹动手打人,以施老太爷和淳妃为首的一众人,纷纷往后院赶去。 淳妃指挥,“快把三皇子殿下拉开!” 小厮把贺禹碹和施玉杰两人拉开。 施玉杰打不过贺禹碹,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指骨更是被贺禹碹踩断了,断的正好是方才剥鸟蛋壳的手。 “姑姑,三皇子殿下欺负我。”施玉杰先告状,把自己弯曲到不正常弧度的手指骨亮出来,“你看,好疼,我手是不是废了。” 哥哥儿子的手断了,淳妃目光立马锁定没有血缘关系的贺禹碹,“三皇子,你怎么能打人呢?” “是他该打!”陈永明帮他说话,把刚才发生的一切都说出来。 他以为听完来龙去脉的淳妃,会站在贺禹碹这边,维护贺禹碹。 哪知淳妃听完,指责更甚,“院中鸟雀的归属权是施府,想怎么处置是施家自己的事,三皇子你是来赴宴的,又爬树又是打架成何体统!!” 陈永明懵了,什么施家自己的事啊,就算是你说的那样,三皇子不是你带来的人吗,你怎么把他撇在外面?当所有人面斥责他? “淳妃娘娘,你……” “住口!”淳妃斥责,“本宫说话轮得到你插嘴?你是哪家的小孩?” 陈永明的父亲从宾客中走出来,捂着自己儿子的嘴,强行把他拖出去。 “爹,他们不讲道理,被合在一起欺负三皇子殿下!施玉杰他就是故意的。” 陈永明闹着要回去,被他爹死死拉住,“儿子,有时候对错不重要,偏爱才重要,淳妃维护的不是这件事的对错,是她自己家的颜面。三皇子殿下说到底,只是个外人而已!” “什么外人!”陈永明咬他爹拉自己的手,“是淳妃自己说要照顾抚养三皇子的,三皇子就是自己人!” 陈永明挣脱父亲的禁锢,往皇宫的方向跑,“你说话不管用,我就去找管用的来!!” 皇宫门口。 袁庚正在当值,见没有通行证的马车驶来,出手阻拦,“何人擅闯宫闱?” “是我。”陈永明爬出马车,“我要去救三皇子殿下,求求你放我进去。” “宫门有宫门的规矩,现在不是伴读进宫的时间。”袁庚顿了顿,“你说救谁?” 梧桐宫。 顾诺的眼皮狂跳,心头萦绕不祥的预感,“我总觉得有事发生。” 她叫来紫苏,“贺禹碹呢?” “回娘娘的话,三皇子今天一早被淳妃带出宫赴宴。” 顾诺困惑,“什么宴会需要贺禹碹亲自去?” 紫苏把施老太爷过寿的事说了一遍。 “本宫明白了,淳妃是要贺禹碹去帮她娘家涨脸面。” 紫苏:“需要派人去把三皇子接回来吗?” “不必。”顾诺摇头,“本宫与淳妃是我们俩之间的仇怨,不要牵扯到贺禹碹。他成日练武辛苦,出宫玩玩也好。” 五岁的崽崽,好动活泼是天性。 随着时间流逝,顾诺的预感愈来愈浓,她不安的往宫外走,正巧遇到了前来的袁庚。 “皇后娘娘,不好了,三皇子那边出事了!” 顾诺:“!!!” “他现在在哪,快带本宫过去!!” * 施府。 贺禹碹一人独自站在原地,周围都是施府请来的客人。 有淳妃在,他们完全站在她那边。 所见所闻都是贺禹碹仗着自己是皇子,抢夺臣子家里的东西,肆无忌惮的伤人,无法无天。 淳妃请大夫治疗施玉杰的伤口,施玉杰打断的骨头需要掰正,疼的哭爹喊娘。 淳妃将贺禹碹推出去,“三皇子,本宫平日里教你对待臣子宽仁礼遇,你是怎么做的?还不快向施玉杰道歉!” 淳妃伪装自己处在母亲教导孩子的立场,要求贺禹碹道歉。 贺禹碹死死站在原地,任凭淳妃如何用力推也没动作,“我不会跟他道歉的,做梦!!” 第21章 我看是谁欺负我崽崽 贺禹碹不道歉,落在所有人眼中就是死不悔改。 淳妃摇晃身子,往后退了几步,像是被他气得不轻, “三皇子殿下,做错事就该道歉,你不要使性子,其他的等我们回宫再说。” 她谆谆教导贺禹碹,宾客对淳妃的印象更上一层楼。 淳妃是会教孩子的,可惜三皇子顽劣不听劝导。 三皇子浪费淳妃娘娘的一片苦心,以后怕是会成为目中无人的性子。 周遭异样的眼神如刀子扎在贺禹碹身上,贺禹碹依旧固执不肯道歉。 施玉杰的母亲站出来,用帕子擦拭眼角的眼泪, “淳妃娘娘,算了,小孩子打闹我虽心疼,可也不好奢求太多。” 意思是施玉杰受伤她心疼,可对方是皇子她不奢求他道歉。 施夫人的一番话,把贺禹碹钉死在做错事不悔改的耻辱柱上。宾客们指着贺禹碹窃窃私语。 贺禹碹面对四面八方的指责,解释的话无人在意,帮他的伴读遭赶出施府。 既然好好说话你们不听,那我就做个顽劣的人,让你们跪在我脚下好了!! 贺禹碹欲拿出自己皇子的架子强硬叫他们闭嘴,骤然被人抱起,拢在怀中。 是谁? 贺禹碹抬头,触及一双关心的凤眸,她的大手放在自己脑袋上揉了揉,语气柔和,“受委屈了吧?瞧瞧你快哭鼻子了~” “我才没有哭鼻子!”贺禹碹见到顾诺的瞬间眼眶通红,尤其是她一张嘴就站在自己这边,认为自己没错。 惨兮兮的吸了吸鼻子,他才不会说自己被感动到了。 贺禹碹把头埋进顾诺的颈窝。 顾诺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脊,她望向淳妃以及施家人时,刚才和贺禹碹交流的温情荡然无存,眼底冰寒刺骨。 “你们好大的胆子,施家现在越来越会摆谱,什么时候轮到你们审问皇子?!” 施老太爷和施夫人见到顾诺突然出现,慌乱行礼,“拜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施家和其他宾客,纷纷跪下磕头。 顾诺在一众跪地行礼下,抱着贺禹碹坐上主位。 她没叫他们起身,“不敢当,本宫哪敢让你们对我行礼,你们连皇子都欺负,眼里还有本宫这个皇后?” 顾诺的话如山压在众人肩膀,喘不过气。 “皇后娘娘,您有所不知。”淳妃站出来,“此事是因为三皇子殿下,与施家小公子打架打断对方手骨,才有现在的一切。” 顾诺瞥了她一眼,尾音上扬,嘲讽道,“所以淳妃的意思是,三皇子有错在先?” 淳妃确实是这个意思,但触及顾诺寒凉的视线,硬是说不出口,她现在是贺禹碹名义上的母妃,不好在大庭广众下说这些。 于是淳妃递给施夫人一个眼神,让她自己来说。 施夫人哭哭啼啼的出列,“启禀皇后娘娘,小孩子小打小闹臣妇没有意见,可怜我儿指骨至今没接回去,臣妇不是想审问三皇子殿下,也不敢要求三皇子殿下道歉,只是我儿的手……” 施夫人说完又哭,哭的时候不经意举起施玉杰断骨畸形的手。 贺禹碹后悔自己刚才没打断施玉杰整条胳膊,让他们在母后面前哭哭啼啼。 顾诺察觉贺禹碹情绪激动,以为他被他们气到了,安抚的拍了拍他的手背。 顾诺:“哦,小打小闹?不如你与本宫来说说,是什么样的小打小闹?” 施夫人欲回答,顾诺打断,“本宫要当事人自己说。” 施玉杰见到顾诺找上门有瞬间的害怕,他的胆怯在触及淳妃站在前面的背影时熄灭。 皇后又如何,迟早是他姑姑的宝座! 施玉杰挺直背脊,从发现树上有偷鸟贼,说到贺禹碹抢他的鸟,他不给就动手打他,指挥伴读陈永明把他按在地上打断他的指骨。 他完全是受害人的发言。 顾诺听完,又让贺禹碹自己说。 贺禹碹说的简单,指认施玉杰明知自己在树上还把鸟窝打下来,随后当着他的面欺负小鸟。 施玉杰反驳,“我不知道你在树上,而且鸟窝是我家的东西,我想怎么样就怎样,把他弄死也是我自己的事!” “好一个你自己的事。”顾诺挥挥手,“来人,把那个鸟窝呈上来。” 陈永明将鸟窝抱上来,其中一只鸟崽因为施玉杰强行剥壳,已经死了。 “麻雀鸟。”顾诺把鸟窝亮出来,拿给大家看,“众所周知,麻雀是常见的鸟类,会在人家中筑巢,这窝麻雀选择了施家,施家将这窝麻雀当成自己的所有物。” 施玉杰硬气的气势短了半截,这些鸟确实不是他家养的,是它们飞来他们家的。 可就算这样,长在他家就是他的东西不过分吧? 顾诺递给紫苏眼神,紫苏抽出一张面额一百两的银票,“够买施府的麻雀鸟吗?” “这……” 紫苏又加了一张。 二百两银票别说麻雀鸟蛋,再名贵的鸟都买得起。 施夫人:“皇后娘娘,不是银子的问题。” 紫苏又加了一张。 最后足足加到五百两银子,顾诺开口,“施府有管事的人吗?告诉本宫,银两可够了?” 施老太爷杵着拐杖,脸色难看的点头,“够了,足够了……皇后娘娘看中鸟雀,是它们的福分。” “好,既然够了,我们继续往下聊别的。”顾诺道,“三皇子来施府赴宴,是给了施府天大的颜面对或不对?” 施老太爷:“对。” “既然是天大的颜面,三皇子在哪是不是都有施家的下人从旁伺候?” 施老太爷默了默,“是……” 顾诺拍桌,“为何施家小公子不清楚三皇子殿下在树上?是有意怠慢,还是故意而行!!” 施玉杰吓得哆嗦,扑进施夫人怀中。 施夫人面色如纸,强作镇定,“我儿远远见树上有人偷鸟蛋,因其身形被树叶遮住,加上距离远看不清楚树上的是三皇子,这才误伤三皇子殿下,导致现在的一切。” “本宫让你说话了吗?”顾诺。 施夫人倏地撞上她扫过来的目光,心头发紧,嘴唇颤抖。 第22章 抱抱~不委屈 顾诺喊人,“紫苏。” “奴婢在。” “施夫人所犯之罪,按照规矩应当如何处置?” 紫苏答,“未经允许,在皇后娘娘面前喧哗,按律杖责二十。” 顾诺摆摆手,“拖下去。” 施玉杰抱住施夫人,“不要伤害我娘!” 施老太爷磕头,“皇后娘娘,儿媳她乃一介深闺妇人,不懂规矩,还请娘娘高抬贵手放她一马,老夫回头定好好管教。” “下官夫人体弱,怕是受不住杖责,还请皇后娘娘饶她一命。” “皇后娘娘饶命……” 施家人跪在一起求情,淳妃收到家人求救的目光,也替她说情。 顾诺抱着贺禹碹坐在主位,俯视他们的求饶模样, “原来你们也知道宽容放人一马,方才三皇子殿下在贵府时为何咄咄逼人,仗着鸟窝在自己府中就抓住不放?” 贺禹碹和施玉杰的矛盾,其实很好解决,大人们但凡好好听来龙去脉,就不会闹成现在这个样子。 顾诺冷酷,“拖下去!” 施夫人被强行拖到门口,在门外就地行刑。 她一介贵妇人,平日养尊处优,被拉到所有人面前杖责,面子里子都丢尽了。 淳妃咬牙,气得胸口剧烈起伏,“皇后娘娘,你定要如此吗?” 顾诺好笑,“有错便罚,本宫就要如此。” 施夫人杖责十下就晕了,顾诺命令,“用冷水泼醒,继续打。” 施夫人的惨叫,伴随施玉杰的哭声刺激耳膜,有宾客露出不忍的神色,认为顾诺当着孩子的面打他母亲刑罚太重。 顾诺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施玉杰,本宫来的路上请了大理寺判案的王大人,请他对当时跟在你身边的两位好友进行审问,相信他们的证词很快就会呈上来。” 别哭,还没到你哭的时候。 听到大理寺,施家所有人乃至宾客通通瞪大双眼。 大理寺主审问、断案,维护晟国律法的公正和皇权神圣的威严,一旦交由大理寺,就不是两小孩争执对错,而是上升国法的性质。 正说着,大理寺卿王大人带着供词上来, “回禀皇后娘娘,根据证人供词所言,施府公子施玉杰看不惯三皇子第一个祝寿送礼,从下人嘴中得知树上的人是三皇子后,用弹弓击飞麻雀鸟窝,挑衅三皇子殿下。” 施玉杰吓得停止哭嚎,“不,我没有,我不知道!不是我!” 他的否认,等同于质疑王大人的查案水平。 王大人挥手,让他的两位朋友上来,当众说出他们的供词。 “施玉杰本来想用弹弓打三皇子殿下,但他顾忌三皇子殿下的身份不敢做,最后才弹飞了鸟蛋。” 施玉杰暴怒,“你们胡说八道什么!” 我那么信任你们,你们自己明明也说看不惯贺禹碹,我才带你们一起去,结果你们背叛我? 两位证人害怕地躲在王大人身后。 他们是看不惯贺禹碹,可也不敢挑衅他,只是在心里和嘴巴上说说而已,毕竟贺禹碹明明和他们一样功课做的不好,结果他却是皇子身份尊贵地位超然,凭什么? 顾诺不知道施玉杰还存了用弹弓打贺禹碹的心思,如果石头打中脑袋,打中眼睛,后果不堪设想。 顾诺沉声,“欺上瞒下,陷害皇子,藐视皇威,施家教的好孙子!好儿子!” 施老太爷闻言,立马一拐杖打在施玉杰身上,“你个逆子,竟然敢对皇子出手,老夫今天打死你,给三皇子殿下赔罪!” “住手。”顾诺派人拦住施老太爷。 她不是要帮他说情,而且老太爷这一招显然是想大事化了,把施玉杰的事弄成家事自己处理。 “王大人,按照律法抓人吧。” 顾诺抱贺禹碹站起身,环视施家人以及所有宾客, “贺禹碹是皇子,是本宫与皇上所出的中宫嫡子,本宫奉劝诸位,对他起心思的时候掂量掂量自己有几颗脑袋!” 她扔下这句话离开。 宾客们心抖了抖,颤颤巍巍跪在地上,“恭送皇后娘娘,三皇子殿下万福!” 顾诺抱贺禹碹坐上回宫的马车,贺禹碹脑袋里还循环播放顾诺说自己是她的儿子。 心中雀跃、惊喜,又忐忑她是不是迫于形势随口说给大家听。 导致贺禹碹一直忘了他还被顾诺抱着。 他没发现,顾诺就一直把他揣怀里。 崽崽好不容易能让她碰碰摸摸,搁平常肯定跑得没影,顾诺非常珍惜现在难得的静谧时光。 可惜发呆的崽崽会醒,贺禹碹回过神来第一件事就是从顾诺怀里跳下去,面颊、耳朵和脖子全红了。 “你你你……我不是小孩子,不需要你抱!” “真的吗?真的不是小孩子吗?你才五岁耶~”顾诺强调他年龄,试图再抱一会。 香香软软的崽崽,还有一股奶香的体味。 贺禹碹脸更红了,“说了不要就不要!” 他扯开话题,“你为何突然来施府?” 顾诺用手撑着下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因为听说你在施府遇到几只臭虫,担心你被熏到立马赶过来。” 顾诺灼灼的目光,贺禹碹坐立难安,马车的空间有限,贺禹碹被逼的退无可退。 他低垂脑袋,“如果我今天能自己解决好,你是不是不用来了?” 他反省自己还不够强大。 “谁说的?”顾诺凑近他,“不管你能不能解决,我都会来,就算你长大有十五岁,二十五岁、三十五岁我照样会来。” 顾诺发现贺禹碹非常缺乏安全感,估计与他曾经被原主送人有很大的关系。 所以顾诺强行把他拉过来,搂进自己怀里。 “贺禹碹,臭虫的存在就是恶心人,你不要被他们影响,记住你不管遇到什么,都可以和我说!” 贺禹碹轻轻挣扎两下,发现没挣开便不作声,任由自己被顾诺抱着。 他小心翼翼的攥紧顾诺一片衣角,拽的衣料褶皱。 以后什么都能和她说吗,不管怎样她都会在吗? 贺禹碹一会想的是顾诺认真告诉自己永远在的表情,一会是从前她把自己当作物件,送给淳妃的场景。 算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现在她说的话是真的就够了…… 第23章 装逼,你说谁? 施玉杰陷害皇子,按律当处以重刑。 他未加冠成人,惩罚就落到他父亲身上。 按照晟国律法,施玉杰的父亲原礼部侍郎施弘,被判夺去官职,流放蛮荒。 莽荒苦寒之地,许多被判去那的人八成死在路上,剩下两成活不过三年。 好好的寿宴闹成这样的结局,施老太爷一病不起。 淳妃为哥哥求情,跪在承明宫求见贺珩修。 贺珩修不愿意见她,架不住她跪在承明宫门口,进出承明宫都能遇见淳妃。 淳妃跪的嘴唇干裂起皮,见到贺珩修扑去想拦他,遭侍卫阻止。 淳妃哭喊,“皇上,您饶哥哥一命吧,他知道错了,施玉杰也知道错了!臣妾会带施玉杰向三皇子殿下负荆请罪!” 贺珩修因为她提起贺禹碹停住脚步,淳妃以为他改变心意,贺珩修却冰冷的说, “施府怠慢皇子,若是朕定要施家满门赔罪!” 淳妃怔愣。 贺珩修:“你当贺禹碹是谁的儿子?大理寺判决依朕看来已经手下留情,你还要继续跪在承明宫门口,朕不介意下旨收回判决!” 淳妃灵魂出窍,僵在原地。 等贺珩修走远,桂童搀扶她起身,“娘娘没用的,您回去吧,保重身体要紧。” 淳妃抓着桂童的手,“明明是两个小孩子之间打闹,为何会变成这样?” 再不济将施玉杰请家法打一顿就好了,淳妃至今想不通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桂童叹气,“若大理寺不掺和进来,说不定就是私事,打两下施公子就解决了,现在大理寺在其中就是藐视皇威!” 皇权威严,不容侵犯。 贺禹碹身为皇子,谁对他不敬,都是重罪! “顾诺,都是顾诺那个贱人害我!”淳妃恨的眼白布满鲜红的血丝,“她看我不满,抓住这次机会想通过大理寺的手打压我!” “如果不是顾诺,哥哥不会被判流放,施家也不会出事。” “都是顾诺的错!” 淳妃将一切归咎在顾诺身上,此时的顾诺正在陪贺禹碹背书。 崽崽没有安全感,她就多给他陪伴,让他有安全感。 不仅如此,顾诺张口闭口都是夸贺禹碹,把他捧得高高的,吹的天上有地下无。 起初贺禹碹还会不好意思,后来已经被虚伪的女人说得免疫。 “你说的那些你自己信吗?” 顾诺刚夸贺禹碹书背的好,实际上贺禹碹只把一篇文章背出了第一句。 “为什么不信?”顾诺继续输出,“万事开头难,你现在背出第一句,已经把最难的部分解决了,我相信你接下来一定能背的非常顺利。” 贺禹碹嘴角抽搐,每次他以为到极限的时候,这女人总能从不一样的角度刷新他的认知。 不得不说顾诺的办法有成效,贺禹碹背一天都背不下来的书,顾诺陪他一个时辰就背出来了。 “臭小子,这叫夸赞式教学,你现在懂了吧?”顾诺不忘顺带吹嘘自己,“没有我你能这么快背出书?还不快感谢我!” 贺禹碹翻白眼,“我谢谢你,你下次要点脸,我就谢天谢地了!” “哼~小屁孩,你让我闭嘴我偏不!” 两人吵嘴相处不像母子,更像好友。 贺珩修找过来见他们你一言我一语互相揭短,气氛融洽和睦。 冯公公应声,“瞧三皇子开怀的模样,没有被施家的事影响心情,皇上您可以放心了。” 贺珩修专程前来探望贺禹碹,见贺禹碹心性稳定,的确放心不少。 五岁的小孩处在是非观念形成之际,最容易被外物影响,倘若此时观念扭曲后果不堪设想。 贺珩修从暗中走出去。 他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并没有多想,眼中装的是相处和谐的母子俩。 贺珩修以为自己靠近,能继续听见他们念书的声音,结果与预期大相径庭。 顾诺换了话题,“书上说谦逊的意思是不能装逼,装逼简单来说就是卖弄,认为自己很厉害的炫耀; 什么?你还是不理解?我简单的跟你说吧,你觉得你父皇厉不厉害?是不是时刻把‘朕很强’写在脸上?像他这种类型简而言之就是装逼。” 顾诺的位置背对贺珩修,而贺禹碹则是面对面,所以他清楚地见到贺珩修朝他们的方向走来。 贺禹碹朝顾诺疯狂眨眼,眨的眼角抽搐,顾诺也没反应过来,依旧沉浸在何为装逼中。 “我们不能学你父皇,你最好学我,我身上有无数多优良品质,都值得你学习。” 贺禹碹汗毛竖立,眼睛一个劲往顾诺身后看, 顾诺见他走神乱瞟,脱口而出,“谁大白天煞风景,打扰本宫和三皇子讲课。” 顾诺回身,触及贺珩修放大版的俊脸。 再好看的神颜,此刻都像鬼故事。 “啊啊啊——救命!!!” 顾诺从椅子上弹射起身,往贺禹碹身后躲。 “完蛋了,我刚才什么都没说。” 贺禹碹被顾诺举着当挡箭牌,心中仿佛一万头羊驼奔过。 请问有你这样做大人的吗? 把五岁的小孩挡在你面前,你的脸呢?你的尊严呢? 顾诺双手抱头,如果她听见贺禹碹的问题一定会说在性命面前一切都是浮云,有什么比说人坏话当场抓包还尴尬的吗? “看来朕来的不是时候。” 贺珩修坐到顾诺刚才坐的位置上,“皇后对朕有意见,朕很煞风景?” 一字一句念出罪行,顾诺躲贺禹碹身后问,“贺禹碹,你说我现在还有救吗?” 贺禹碹目视前方,大声说,“母后,你自己圆润的滚出来向父皇认罪,或许能留个全尸。” ——算了,明年的今天去他会去她的坟头给她上炷香,一路走好。 顾诺磨牙,“有你这样说话的吗?你不赶紧替我求情!” 贺禹碹选择闭嘴。 笑死,他自己都怕的不行,还求情呢? 贺珩修好睱以待,“皇后与老三偷偷摸摸聊什么,有什么话不和朕当面说?” 装逼? 没听说过的新鲜词。 总之不是什么好话,是和谦逊相反的意思。 第24章 身上有很多优良品质值得学习 顾诺磨磨唧唧,躲在贺禹碹身后迟迟不肯出来。 贺珩修:“需要朕亲自请皇后出来吗?” “不用!” 顾诺从贺禹碹身后冒出了个脑袋,赔笑道,“呵呵~不用,不劳烦皇上,我自己出来。” 顾诺走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解释,“皇上,方才的话臣妾是与三皇子开玩笑呢,您别当真!” “哦?”贺珩修环胸在前,“皇后指的是朕装逼,而你有许多优良品质供他学习?” 顾诺笑得比哭还难看,我说我没有你信吗? 贺珩修:“皇后不妨举个例子,说说你身上有哪些优良品质,说出来朕与三皇子可以一起学习。” “呃……这……呃……” “说不出来?”贺珩修一副你骗朕欺君的架势。 “说得出来!”顾诺硬着头皮开口,“首先……首先就是臣妾比较勤劳,早上辰时就醒了。” 卯时上朝的贺珩修:“……” 卯时练武的贺禹碹:“……” “其次臣妾好学,熟读《四书》《五经》,《三字经》倒背如流。” “然后臣妾的记忆力很好,昨日吃的菜谱,现在还记得。” “……”顾诺继续编了五六条。 靠,编不下去了! 顾诺哭丧脸,“皇上,臣妾的优点就这么多。” 贺珩修点点头,给她鼓掌,“不错,果然都是优点,皇后列举的优点朕前所未闻!” 顾诺摸了摸鼻子,“还……还行吧……” 贺珩修默默凝视她不说话。 顾诺与他对视。 一刻钟后顾诺抱着一沓纸,站在人来人往的御花园中央抄书,抄的是她方才举例的优点。 抄得无比羞耻,反省自己为什么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 她身边紧跟被罚三个时辰,背完五篇文章的贺禹碹。 贺禹碹恨不得跟她撇清关系,他什么都没说被她坑惨了! 贺珩修惬意的坐在大树底下乘凉品茶,偶尔赏赏花,再欣赏欣赏前面挨罚的母子俩。 他冲冯公公说,“皇后与三皇子感情甚笃,挨罚的时候也形影不离。” 冯公公干笑,“谁说不是呢……” * 顾诺罚抄,把贺珩修从头到脚,连头发丝都骂了一遍。 可以说她抄一个字,骂贺珩修一遍,满脸写满不服气。 贺禹碹看她在心里骂骂咧咧,在旁边偷笑。 好不容易抄完罚抄,天都黑了,顾诺一肚子的脏话在见到贺禹碹偷笑时烟消云散。 崽崽开心就好,她受点苦没什么。 顾诺安慰受苦的自己。 “天色已晚,与朕一起用膳吧。” 贺珩修像是没见到顾诺在肚子里骂他一样,检查完她的抄写,吩咐人在承明宫传菜用膳。 餐桌边摆了三张椅子,顾诺惦记贺禹碹之前脚伤抱他上餐桌,坐在她与贺珩修中间用膳。 贺禹碹右边是顾诺,左边是贺珩修,记忆中是三人第一次坐在一起吃饭。 贺禹碹胃口都好了,顾诺给他夹菜,贺禹碹也给她夹菜,两个人夹来夹去,完全忘记坐在旁边的贺珩修。 贺珩修本来有冯公公布菜,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后来越吃越不得劲。 因为旁边两个人在说: “贺禹碹,你多吃点肉长高。” “母后,你爱吃的酸菜鱼。” “谢谢你。” “不客气。” 贺珩修轻咳一声,表明存在感,奈何儿子贺禹碹问的是,“父皇,你嗓子不舒服吗?” 顾诺则是问,“你吃什么呛到了?别吃了,吧那盘菜给我吃,臣妾愿为皇上分忧!” 贺珩修:“……” 好在快吃完的时候,顾诺给贺珩修夹了一筷子菜,“梅干菜扣肉,味道不错很地道。” 嗐~可惜她吃饱了,吃不下,放它在盘子里浪费怪可惜的。 顾诺把好吃但吃不下的剩菜,全丢贺珩修碗里。 贺珩修没有任何察觉,吃得干干净净。 旁观者清的冯公公欲提醒,见贺珩修吃的开心,默默闭嘴。 他个太监咸吃萝卜淡操心,有些滋味就算是馒头他都香的嘞~ * 淳妃从贺珩修那边吃了闭门羹,把主意打到贺禹碹身上。 “皇上那边不行的话,只有贺禹碹自己了。” 此事是因为贺禹碹而起,倘若他自己说原谅施玉杰,施弘就不会流放,顶多官职回不来罢了。 回不来总比没命强。 “贺禹碹他人呢?” 淳妃去找贺禹碹,发现他和顾诺腻在一起,不仅如此贺珩修也在。 三人在一起宛如和和美美的一家人,而她身为贺禹碹名义上的母亲,正在为贺禹碹闯出来的祸四处奔走。 “他倒笑得开心!”淳妃在暗中,宛如小丑注视他们一家三口。 “凭什么他们能和睦,本宫家里就乱作一团?” 淳妃在宣霞宫等贺禹碹回来。 贺禹碹今天玩了一天,嘴角笑意就没停下来过。 母后罚抄是他见过最好笑的事情,今天与父皇一起吃饭是他第一次。 施家带来的最后一点郁气烟消云散,晚上能做个美梦吧? 贺禹碹高兴的回倦勤殿,淳妃正在里面神色阴翳的等他。 “你还知道回来?” 贺禹碹笑容消失,察觉气氛不妙后退想要离开,淳妃先一步命人关上门。 “想走?”淳妃抓住贺禹碹的胳膊,她长长的指甲掐得贺禹碹生疼, “贺禹碹,本宫照顾你两年,对你也算仁至义尽,施家逢年过节都给你送红包,你的压岁钱永远是小辈里最多的!” “可是你呢?你做了些什么!竟然把你舅舅关进牢里,送去流放!” 贺禹碹挥开她的手,“他不是本皇子的舅舅!” “不是?”淳妃冷笑,“你是不是从来没把本宫真正当过你的母妃!” 贺禹碹用无声的回答她。 “好好好,你好得很!” 淳妃气得想扇他一巴掌,让白眼狼长长记性, “贺禹碹你要记住,你当时被顾诺抛弃不要的时候,是本宫去梧桐宫把你捡回来,是本宫照顾你,打理你的衣食住行; 现在顾诺给了你两颗甜枣,你就屁颠屁颠往她边上凑,你是不是忘了她以前怎么嫌弃你,把你当垃圾的吗!!” 贺禹碹竭尽全力想忘记的记忆,再次涌现出脑海。 他晃了晃脑袋,“不是的,她现在改变了!” “改变什么?你现在不还是养在本宫膝下,在外面和她野了一天依旧得回到本宫的宣霞宫?” “贺禹碹别好了伤疤忘了疼,记住你是被她抛弃的那个,有一就有二,你不过是被她挥之即来呼之即去的乐子而已,等她把你玩腻了,依旧会毫不留情的丢掉!” 第25章 小黑屋 淳妃的话如刀子,把贺禹碹心口扎得鲜血淋漓。 贺禹碹捂住耳朵,“不是这样的,她不会再把我丢掉!” 淳妃强行把他的手拿开,“本宫问你,你去不去大理寺,把你惹出来的事摆平!” 贺禹碹坚定,“不去!我不会去的,你死心吧,施家必须付出代价!” “好。”淳妃气得浑身发抖,“来人,把三皇子殿下送去小黑屋!” 贺禹碹听见“小黑屋”三个字,脸色瞬间煞白。 小黑屋是一间偏僻的杂物房改造,它没有窗户,房间里没有任何一丝光亮。人进去眼前一片漆黑,仿佛置身在无边的黑暗中。 贺禹碹光站在小黑屋门口,手心就开始冒冷汗。 淳妃将他的害怕尽收眼底,她在收养贺禹碹没多久,发现贺禹碹每天晚上都把倦勤殿点满蜡烛。 他怕黑,更害怕一个人待在密闭的黑暗空间里。 每当贺禹碹顽皮不听话,淳妃就会把贺禹碹送来住一晚,第二天他就乖乖老实了。 这是淳妃控制贺禹碹的手段,简单有效。 “本宫问你最后一遍,你去不去大理寺!” 贺禹碹咬紧牙关,“不,我不去,不管你问我多少遍我都不去!” 淳妃一把将他推进去,“好,本宫看你能坚持到几时!” “来人,关门,没本宫的允许不准放他出来,不准给他水喝!” 木门在两人中间一点点合上,淳妃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贺禹碹眼中。 淳妃在门口等了半炷香,啜泣声预料从门后响起。 她满意了,“本宫还治不了你?” 淳妃将这次当作以往任何一次关小黑屋,压根没放在心上。 起初她不敢关贺禹碹太狠,后来发现贺禹碹自己根本不会把这事说出去。 一来是他的自尊心作祟,二来他跟谁说呢? 皇上?贺禹碹怕他都来不及,根本不会主动把自认为丢脸的事拿去承明宫烦他。 顾诺?顾诺压根不会管,送人的东西,她不会耗费一丁点眼神。 贺禹碹没进小黑屋多久就开始哭,他怕黑,不敢一个人呆着,晚上睡觉总会做噩梦,房间亮堂堂的他才睡得着。 贺禹碹缩在角落里,用手抱住自己膝盖,他告诉自己明天就好了,淳妃每次只会关他一个晚上。 可是…… 他还是害怕,眼前好黑,什么都看不见。 受伤的脚也好痛,貌似肿了起来。 贺禹碹牙关打颤,冷汗浸湿他的里衣,黑暗无孔不入包裹他,钻入他每寸肌肤,贺禹碹脑袋开始昏昏沉沉,意识也逐渐模糊。 眼皮沉重,困倦地闭上眼。 贺禹碹一个时辰前,刚回到宣霞宫的时候以为自己会做个美梦,结果现在梦中重复的全部是他被淳妃带来宣霞宫的那天。 当时的对话过了两年依旧清晰。 “以后贺禹碹交给你抚养。” “不舍得?本宫只想赶紧把他送走越快越好。” “淳妃,你不愧是本宫的好姐妹,本宫感谢你帮本宫解决这个麻烦。” 麻烦…… 贺禹碹从噩梦中惊醒,入眼一片漆黑,与梦中的场景同样恐怖。 光在哪里? 人在哪里? 贺禹碹凭借对小黑屋的熟悉,准确找到门的位置。 他奋力拍门,“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今夜下了场大雨,贺禹碹的敲门声被雨声掩盖。 “我不能待在这里,我要去找母后,我要自己去问他!!” 贺禹碹用身体撞门,用小黑屋的桌椅板凳砸门。 贺禹碹全身力气都用在门上固定一个地方,多日来的学武让他有比之前更大的力量,得亏从杂物间改造而来的小黑屋年久失修,大门终于被贺禹碹撬动。 露出的缝隙不大,贺禹碹五岁的身体足够从这点缝隙中挤出去。 小黑屋偏僻靠近宣霞宫的后门,此时已经深夜,加上下雨外面守夜的宫女很少,贺禹碹借着夜色的掩盖偷偷溜出宣霞宫。 他全身很烫,呼出的气息灼热,雨点砸在身上使得脚步沉重。 贺禹碹几次眼前一黑看不清路,吊着执念往梧桐宫的方向走。 贺禹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梧桐宫,回过神来已经站在梧桐宫的门口。 深夜的梧桐宫朱红色大门紧闭,贺禹碹仰望门上悬挂的梧桐宫三字牌匾。 * 顾诺今天晚上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没道理啊~今天是充实的一天,我怎么会睡不着呢?” 都说下雨天睡觉舒服,顾诺躺在床上听淅淅沥沥的雨声,心烦意乱。 “都是贺珩修的错!” 遇事烦闷,先骂贺珩修。 “要不是他罚我抄书,我今天肯定能睡着。” 一定是贺珩修的缘故,都是他的错! 顾诺睡不着干脆披衣而起,推开寝殿的大门。 隔间守夜的紫苏惊醒,“皇后娘娘,你需要起夜吗?” “不用。”顾诺揉了揉额头,“本宫有点心烦想出去走走,你帮本宫取把油纸伞来。” 天上的雨势逐渐变小,紫苏取来雨伞又帮她掌灯。 “娘娘是在梧桐宫里面走走,还是要出去?” 梧桐宫很大,顾诺睡不着赏雨大可以在自己宫里走动。 “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顾诺望向正门,“貌似有人在敲门。” 紫苏侧耳倾听,只听见雨声。 顾诺不需要她回答,举着伞往门口走。 冥冥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告诉她,让她过去,过去看看。 顾诺相信自己的直觉,尽管她大晚上做这些举动很奇怪,她也坚信自己的判断。 正门架着木栓,平日里需要两个太监合力抱起,顾诺等不及太监过来自己去,紫苏匆忙搭把手。 她们二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木栓搬开,打开梧桐宫的门后,夜色中有黑影靠近。 “娘娘,小心刺客!” 影子的大小只到顾诺的膝盖,顾诺接住朝她倒过来的黑影,触手是被雨淋湿的衣服,往上是滚烫的肌肤。 紫苏提着灯靠近,光芒愈亮黑影的轮廓越清晰。 “是贺禹碹!!”顾诺心跳漏了一拍,她来不及想大晚上贺禹碹为何出现在这,只来得及慌忙吩咐,“快传太医!!!” 第26章 不要抛弃我,不要离开我 梧桐宫在夜色中点亮,所有宫女太监从梦中惊醒。 每个人行色匆匆,有的起锅烧水,有的熬起姜汤,有的去库房翻找小孩的衣服发现都不合身。 库房只有三岁以前的幼童衣物,五岁早就不能穿了。 “太医还没来吗?”顾诺守在床边,不断将打湿的毛巾敷在贺禹碹额头。 “启禀皇后娘娘,已经派人去催了。” “来了,来了!太医来了!” 太医深夜冒雨前来,他以为来梧桐宫是皇后娘娘染病,意外看见三皇子殿下躺在床上。 三皇子不是住在宣霞宫吗?为何会出现在梧桐宫? 心里的疑惑刚升起,他就被顾诺按在贺禹碹身边。 “劳烦太医替他整治!”顾诺等神色焦急,一颗心悬的七上八下。 太医不敢耽误,把手放在贺禹碹手腕上细细号脉。 “回皇后娘娘的话,三皇子殿下是惊吓过度引起的高热,加上淋了雨才会昏迷不醒。” “惊吓过度?”顾诺以为是风寒感冒,还吩咐厨房熬了姜汤。 谁在吓他? 顾诺抓住重点,可现在说这个没用,当务之急是先退烧稳住病情。 太医给贺禹碹开药灌了两碗药下去,又施了遍针,快天亮贺禹碹高热的体温才逐渐恢复正常。 贺禹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见到顾诺担忧的注视自己,一时间分不清是梦还是真实。 “好点了吗?渴不渴?饿不饿?” 顾诺一连问了三个问题,反应过来自己问的太多,干脆先动身给他倒杯水,然后再去喊太医进来。 “母后。”贺禹碹拉住即将离开的顾诺,“你能抱我一下吗?” 顾诺困惑的眨了眨眼,上前把他拢在怀中。 贺禹碹在顾诺怀里闭起眼睛,又睡了过去。 再次睁眼他第一时间就是找顾诺,见顾诺睡在自己身边,依旧把自己抱着才放心。 贺禹碹在顾诺怀里给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继续躺着。 顾诺没睡熟,贺禹碹一动她就醒了。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问我?”顾诺说。 贺禹碹在高烧不退的时候,嘴里一直在喊她。 她不知道发生什么,猜测一定与自己有关。 贺禹碹在顾诺怀里拱了拱,嗓音闷闷的,“母后,你能一直像现在这样,不要变回去吗?” “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 顾诺不傻,贺禹碹雨夜跑来梧桐宫,又说出这么没安全感的话,一定是有人刺激他。 他昨天晚上与自己分开的时候还好好的,问题就是出现在那之后。 贺禹碹之后去了宣霞宫。 “是不是淳妃跟你说,我会再次把你送给人?” “她要利用你,不会轻易得罪你,我猜她为了她哥哥的事被逼急,想让你去大理寺不追究施玉杰的责任,好逃过流放的刑罚你不同意是不是?” 顾诺每一句话都精准猜中。 “对。”贺禹碹说,“我不可能放过他们,他必须去流放!” “嗯,不放过他们。”顾诺循循善诱的问,“昨天太医说你是惊吓过度引起的高烧,淳妃吓唬你了?” 小黑屋的恐惧再次袭来,贺禹碹身体本能的颤抖。 “不怕不怕。”顾诺心疼问起贺禹碹就有阴影,到底是多么恐怖的事,让一贯坚强的崽崽吓成这样。 “都过去别想了,我不问。” 顾诺打算自己去查。 贺禹碹双手环住顾诺的腰兀自开口,“我怕黑,很怕,母后以前总让我一个人待在房间里,房间很空,也很黑,我点了很多蜡烛都不管用,哪里都是黑黑的……” 贺禹碹边说边哭,他把自己藏在心里的小房子打开门,将里面的黑暗剖出来给顾诺看, “我想找到人,想有人听说我说话陪我玩,不管让我做什么都以。可是没有,我找遍了所有地方都没有。” “呜呜呜……母后,你能不能别再把我一个人丢下,我保证以后都听你话,我好好练字,好好背书,你不要再把我送人好不好,我哪都不想去,呜呜呜……” 贺禹碹越哭声音越大,嚎啕大哭听得顾诺心都要碎了。 崽崽讨厌示弱,从来没在她面前这样哭过。 “好,我发誓,我发誓再也不把你丢下,不把你送人,如果我违背誓言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顾诺竖起三根手指发誓,贺禹碹两眼泪痕去扒拉她的手,“不要死。” 他不要这个毒誓。 顾诺心泡得酸酸涨涨,软乎乎的崽崽连誓言都不舍得她受伤。 “我不会有事,因为我会和你一直在一起。” 顾诺紧紧抱住贺禹碹,让他感受到自己的决心,“贺禹碹,你抬起头来看着我的眼睛。” 贺禹碹抬起头看她,顾诺用无比虔诚的语气问他,“你愿意搬来梧桐宫住吗?我们住在一起,每天形影不离。” 贺禹碹耳根微红,别过脸,“谁要跟你形影不离。” 顾诺:“你不拒绝就当你答应了,以后你住在梧桐宫不再是外来客,进出不需要通报,你是梧桐宫半个主人。” 顾诺把紫苏喊进来,连同一起来的还有梧桐宫各殿的管事。 “从今以后三皇子殿下搬来梧桐宫居住,是你们的主子,他的命令与本宫同样有效!” 紫苏与一干大小管事交换眼神,双膝跪地对贺禹碹磕头,“是,奴婢遵命,拜见三皇子!” 平日她们见到贺禹碹也需要行礼,但现在意义不同。 贺禹碹笑起来,眼睛亮晶晶的,“嗯,免礼。” 梧桐宫有八个偏殿,顾诺打算等贺禹碹病好了选间自己喜欢的住下。 现在迫在眉睫的是另一件事。 * 承明宫。 贺珩修早朝回来,收到不少加急奏报,奏报多的把他御案堆满。 冯公公小跑过来,“皇上,出事了。” 贺珩修揉捏眉心,“朕知道太子那边剿匪出现问题,早朝已经议过。” “不是太子殿下。”冯公公压根不知道太子的事,“是三皇子殿下出事,听说昨天夜里高烧不退,连夜去太医院请太医诊治!” “什么?”贺珩修站起来,“为何突然发烧,摆驾!!” 第27章 闯宫 淳妃一觉睡醒,得知贺禹碹不见了。 她大发雷霆,“废物,还不快赶快去找!” 淳妃把宣霞宫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找到贺禹碹。 难道还会凭空消失不成? 桂童有个猜测,“娘娘,昨日晚上下雨,外面没什么人,三皇子殿下极有可能是那个时候溜出小黑屋。” 淳妃捏紧手帕,“本宫不怕他溜出小黑屋,只要人在宣霞宫什么都好说,怕就怕他不在这里!” 淳妃心慌。 就在此时,宣霞宫门口响起巨大的声响。 淳妃匆匆带人前往,在大门口处看见顾诺。 顾诺身后跟着几十名带刀侍卫,侍卫分成两排站在她身后,寒光凛凛地剑指着宣霞宫的下人,有些挡路不让她进来的太监宫女,全部打翻在地哀嚎连连。 “皇后娘娘,你来臣妾宫里可以提前通知一声,何必大动肝火?”淳妃脸色铁青。 “少废话!”顾诺心情不好满身煞气,她将贺禹碹哄睡着后,立马调遣二等侍卫冲来宣霞宫。 “淳妃你好大的胆子,明知贺禹碹怕黑还关他小黑屋!” 顾诺挑明来意,淳妃心道贺禹碹不见了果然是在梧桐宫。 他把这件事告诉顾诺,顾诺也为他找过来,顾诺现在假惺惺的做戏这么逼真卖力吗? “皇后娘娘,臣妾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三皇子昨日在外面玩的晚,臣妾追问他什么原因他又不说,于是就训斥了他几句,他是怎么跟你解释这件事的?” “你还狡辩?”顾诺指挥侍卫,“给我搜,把小黑屋翻出来!” 宣霞宫的下人根本挡不住带刀侍卫,淳妃唯有眼睁睁看顾诺翻宣霞宫。 她并没有多害怕,仔细观察就能发现淳妃身边的大宫女桂童不见了。 淳妃方才过来的时候,身边就没有桂童的身影。 她和顾诺对峙姿态闲适。 恰逢此时,门外响起太监的唱和,“皇上驾到!!” 贺珩修的身影出现在宣霞宫门口,顾诺与淳妃上前行礼,“拜见皇上,皇上龙体圣安。” “老三呢?”贺珩修听说贺禹碹病了,急急忙忙赶来宣霞宫。 “回皇上的话,三皇子歇在臣妾的梧桐宫。”顾诺把昨天夜里发生的事告诉贺珩修。 贺珩修听见淳妃故意把怕黑的贺禹碹关在小黑屋,眼眸如刀射向淳妃。 淳妃赶紧跪下解释,“皇上,其中有误会,臣妾昨日是与三皇子殿下发生争执,可绝对没有利用他的害怕关三皇子小黑屋。” 顾诺恨不得手撕了她,“你的意思是贺禹碹撒谎?” “不是撒谎。”淳妃不正面回答顾诺的问题,转头和贺珩修说, “皇上,三皇子处在活泼好动的年纪,臣妾平日照顾他偶尔会起摩擦,规劝他别做出格的行为, 譬如三皇子殿下当初不肯去翰学堂上学,拖了一年之久,臣妾忍着他对臣妾的不喜强行把他送去学习,这件事您也是知道的。” 贺珩修确实知道,当时他忍贺禹碹许久,倘若他再不去翰学堂,就打算把他提酒出来训一顿。 淳妃小心翼翼观察贺珩修的表情,“三皇子在臣妾膝下两年,臣妾没有子嗣他就是臣妾的儿子,臣妾怎会对他不利?” 话落意有所指的瞅了顾诺一眼,“皇后娘娘我明白你对三皇子殿下的关心,可养孩子的学问多着呢,哪有母子俩之间没摩擦的呢?” 淳妃如一朵盛开的白莲,不仅点名顾诺丢弃贺禹碹没照顾过孩子,还指责她不会教小孩,不懂其中门道,遇到事就知道头脑发热地冲上门怪这怪那。 淳妃说着委屈的哭出来,“三皇子与臣妾闹别扭正在气头上,说的话不完全对,没有参考价值。” 顾诺听完她的辩白,反而冷静下来,“哦,依淳妃的意思是本宫错怪你,那贺禹碹雨夜吓得发烧找来梧桐宫又是因为什么?” 淳妃眸光闪躲,“估计是因为昨天下雨,被打雷的声音吓到吧?昨天的雨下得真大,臣妾也吓了一跳。” 顾诺嘲弄,“本宫有错,三皇子有错,现在连打雷都有错,只有淳妃你纯洁无辜有各种原因!” 淳妃楚楚可怜,“皇后娘娘说话要讲究证据,臣妾没做过的事就是没有。” “你真以为本宫没有证据?” 淳妃被她问的愣怔。 什么意思? 她手上还有别的证据? 不可能,她已经派桂童去销毁了,她不可能得到! 顾诺拍了拍手,“紫苏,进来吧!” 桂童方才不在淳妃身边,紫苏也不在顾诺身边。 她来的时候猜到淳妃这朵白莲花会演戏,做了两手准备。 紫苏进入大殿身后跟着的人正是桂童,桂童被侍卫左右压着跪在地上。 “皇上。”顾诺说,“臣妾担心淳妃损毁证据,命紫苏从后门进入,臣妾在前门吸引淳妃的注意力,果不其然看见淳妃手下的宫女对小黑屋下手。” 桂童要毁掉小黑屋,她搬来几个大箱子的东西放进去,想把小黑屋弄成杂物间的模样。到时候就算前门的顾诺找来也发现不了任何东西。 淳妃在桂童被抓后脸色顿时变得难看无比,贺珩修看她这个样子就猜到结果。 “淳妃,你放肆!朕同意把老三交给你抚养是希望你照顾他,你居然把他关起来!!” “皇上,您听臣妾解释!”任凭淳妃巧舌如簧,也改变不了她关贺禹碹小黑屋的事实。 淳妃自己也看的明白,“是,臣妾是罚了三皇子,但也是为了好好管教他,想让他改变坏习惯,变得更好罢了!” “臣妾没拿捏好分寸下手太重,臣妾知道错了。” 淳妃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她没有让贺珩修升起一点怜惜,反让贺珩修更加厌烦,“你以为朕蠢吗?你是不是用施家事威胁老三!” 想免除施家的刑罚,除了贺珩修这个皇帝开口,就是贺禹碹这个当事人。 贺珩修猜中其中关窍后吩咐说,“来人,传朕旨意,命大理寺立刻将施弘推出菜市口斩首示众!” 贺珩修现在就要施弘死。 “淳妃,朕满足你!!” 第28章 淳妃德行有亏 施弘原本判罪流放蛮荒,多少还有条命在。 遭淳妃一折腾人没救出来就算了,还把小命也搭进去。 高高举起的铡刀砍断施弘的脖子,脑袋滚落在刽子手脚边,刽子手嫌弃的啐了口口水,把头踢远些。 监斩官王大人对台下围观的百姓和一些世家派来的眼线,朗声高读施家的罪状,他着重强调: “冒犯皇威就是这个下场!诸位莫要仗着三皇子年纪小便对他不敬,宫中皇后娘娘不会放过你,皇上也不会放过!!” 淳妃在施弘丢掉性命,才反应过来自己弄巧成拙,她癫狂大笑,“一场空!到头来居然是一场空!!” 好不甘心啊她居然输了,输在顾诺这个蠢货手上,她应该被自己玩弄在股掌之中才对。 淳妃至今都想不通,顾诺怎么突然变聪明了? 以往她对付顾诺根本不需要费脑子,动动手指头顾诺就会屁颠屁颠跑送上门被她利用。 顾诺没给淳妃一丁点眼神,她不配。 顾诺当她的面问贺珩修,“皇上,臣妾想把三皇子接来梧桐宫住,臣妾问过他的意思,他愿意与臣妾一起住在梧桐宫。” 贺珩修之前问过贺禹碹这个问题,他看得出来在贺禹碹对他说“父皇,母后改变了”开始,他的半颗心就落在梧桐宫。 可惜贺禹碹之前犹豫不决,现在终于做好决定。 “好,淳妃德行有亏,不适合再抚养老三,从今以后老三重新交由皇后抚养!” 贺珩修把淳妃手上最大的筹码拿走。 淳妃又哭又笑,“顾诺,你就是为了现在对不对?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今天!你要把三皇子从我身边抢走!” “皇上,您忘了顾诺以前是怎么对待三皇子的吗?她处心积虑,得到后就不会珍惜,没有臣妾她只会变得和以前一样!!” 淳妃知道自己完蛋也不忘抹黑顾诺,她不会让顾诺在贺珩修面前留下好印象,她休想!! “你错了。”顾诺五指张开掐住她脖子,把她脸掐的通红, “贺禹碹是本宫的儿子不存在要从你身边抢走,而且他不是物件,不会被谁抢来抢去,你不能本宫也不也不能;” “从前他三岁无法反抗,现在他会选择自己想要的,贺禹碹显而易见不会选你!” “淳妃,至于我会不会珍惜同你无关,贺禹碹是本宫的儿子,本宫不对他好让你这种带着目的人接近他吗!” 淳妃呼吸不上来,面色青紫,瞳仁也逐渐向上翻。 顾诺想一了百了把她掐死,让她为曾经对贺禹碹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可死太便宜她了。 “别脏了你的手。”贺珩修出言制止。 顾诺深呼吸,松开淳妃。 贺珩修指挥人把淳妃拖出去,“淳妃处以黥刑,杖责五十,打入冷宫!” 黥刑不是肉体最痛苦的刑罚,却是最耻辱的刑罚,它在脸上刻字终生去不掉,带着这份罪业度过余生。 淳妃平日最在乎自己的脸,癫狂落泪,从地上爬起来取下发间插的金簪,用簪子锋利的尖角对准顾诺。 “去死吧!和我一起去死吧!!” 受黥刑被打入冷宫,还不如去死。 淳妃骤然发难,顾诺来不及躲闪,眼看金簪即将扎向自己的脖子,贺珩修挡在她面前一脚踹开淳妃。 淳妃被踹飞撞上身后的墙壁,吐出一口血晕死过去。 冯公公吓得魂魄出窍,“来人,快把罪妃拖下去!” “皇上您没事吧?” 贺珩修方才徒手抓住金簪,这根金簪特意打磨过,是淳妃用来防身的武器,锐利无比。 贺珩修掌心的手套被划开,露出殷红的鲜血。 “传太医。”顾诺喊。 “不用。”贺珩修将染血的手套脱掉,“小伤不需要太医。” 他脱手套的刹那比起掌心的血渍,手背以及五指上的陈年旧伤引起顾诺的注意力。 是疤痕,像是烫伤的疤痕。 伤势看起来有些年头,是谁有那个本事居然能伤到贺珩修? 顾诺欲仔细分辨,贺珩修却把手背在身后,隔绝视线。 “摆驾梧桐宫。”贺珩修说,“朕去瞧瞧老三。” 贺珩修到梧桐宫时,贺禹碹还在睡觉。 生病的人需要通过大量睡眠休养身体,贺珩修阻止宫女叫醒贺禹碹的动作,帮贺禹碹掖好被角。 他问顾诺,“你方才大可以带老三一起去宣霞宫。” 贺禹碹自己亲自去指认淳妃,能减少许多麻烦。 顾诺端详贺禹碹的睡颜,他现在不发烧但脸色虚弱,“多费点功夫罢了,本来就是大人该解决的事。” 她停滞片刻继续应声,“皇上也不想看见臣妾把贺禹碹此时带出去吧?” 这段时间顾诺没少观察贺珩修,他是皇帝,每天政务不断,等他决策的事只多不少,可但凡他有空就会过问贺禹碹的情况,听见贺禹碹出事马不停蹄的赶来。 或许不是称职的父亲,但至少关心自己的孩子。 贺珩修从床边站起来往寝殿门外走,路过顾诺的时候停下来在她耳边说, “不要妄自揣测朕的心思,朕是在考验你,如果你不顾老三的身体去找淳妃,朕有理由怀疑你不是为了老三,而是为了和淳妃争强好胜!” 顾诺:“……” 我收回刚才对你的好感,你就是个拽拽的逼王。 你以为我想揣摩你的心思? 别做梦了,以后说出来老娘还不乐意听呢! 贺珩修的角度见不到顾诺脸上的嫌弃,“顾诺,老三选择你,朕也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继续伤害他朕不会手软!” 贺珩修带人大步离开,临走前留下不少上好的珍稀药材给贺禹碹补身体。 不仅是贺禹碹有份,贺珩修还赏赐顾诺许多金银珠宝。 顾诺盯着药材和宝贝,往上翻了个白眼,“死鸭子嘴硬。” 贺珩修留下赏赐的时候,提醒了顾诺一件事,“太子即将回朝。” 太子,就是顾诺的大儿子,名叫贺昕霖。 “是个不错的名字,人应该也和崽崽一样乖巧可爱吧?” 顾诺脑袋里自动浮现出乖巧有礼,文质彬彬,温润沉稳的模样。 第29章 母后,我身上衣服是谁的? 贺禹碹在梧桐宫养伤,小日子过得跟神仙似的。 顾诺每天都会亲自给他煲鸡汤,鸡汤里放贺珩修给的药材,一锅汤熬制一整晚,第二天吃的时候味道香醇浓郁,好吃的恨不得把舌头吞进去。 顾诺还命宫人给他裁剪新衣服,买各种笔墨纸砚以及圣贤书册。 他现在拥有的所有东西都是崭新的,完全不需要把倦勤殿的东西搬过来用。 御用绣娘替贺禹碹裁剪新衣服的时候,贺禹碹后知后觉发现一个问题,“梧桐宫没有我的衣服,本皇子之前是穿谁的衣服?” 紫苏尴尬的选择沉默。 顾诺摸摸鼻子,眼睛四处乱瞟。 贺禹碹精准的找到罪魁祸首,“母后,我衣服是谁的?” “那个啥……衣服是谁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穿着舒服就行了对不对?”顾诺企图逃避,跳过这个问题。 贺禹碹:“不,我觉得很重要!” 他扯了扯身上尺寸偏大的衣服,长长的白色中衣盖住他的膝盖。因为他最近都在床上睡觉,对外物没多在意,现在看见绣娘才反应过来。 “母后不说的话,绣娘你来说。”贺禹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稳,不那么吓人,“你只需要告诉本皇子,这件中衣是成年的女款还是男款!” “呃……”绣娘求救的目光落在顾诺身上。 顾诺解救绣娘,“你们退下吧。” 等人走了之后,她才单独跟贺禹碹说,“衣服是新的,我没穿过。” “当时你深夜来梧桐宫,衣服都淋湿了,我总不能让你穿湿衣服对不对?梧桐宫中除了本宫的衣物,其他都是宫女太监的衣物。” “贺禹碹你放宽心,中衣罢了,又不是小裙子,不用害羞。” 顾诺不说害羞还好,一说贺禹碹炸了,“听你的语气,你惋惜我没穿小裙子?” 顾诺避开和贺禹碹对视,用沉默回答她心里的答案。 崽崽圆乎乎一只穿上小裙子肯定好看,裙子最好是粉色的,外面裹一圈透明薄纱,粉雕玉琢,又甜又奶。 贺禹碹握拳,“母后,我跟你拼了!” * 顾诺被贺禹碹赶出房间,郁闷,“崽崽好凶。” 【宿主,你怎么不想是你活该?】 居然跃跃欲试给儿子穿粉裙子! 【绣娘今天来量贺禹碹衣服的尺码,是不是方便你做套小裙子?】 “哎呀~这都被你发现了。”顾诺恶趣味,她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偷偷摸摸做一套解解馋。 系统:【……】 突然觉得他把你丢出房间,下手还是轻了。 【宿主,你看看自己的主页面板。】系统尽职尽责地提醒。 顾诺打开主页面板,那里从前只有代表贺珩修的一块地被点亮,现在亮了第二块地。 这块地旁边站了个穿皇子锦服的q版小人,肉嘟嘟的包子脸,兴奋的在原地转圈。 “这是贺禹碹?” 【对!恭喜宿主点亮第二块好感度,现在你可以使用他的商城面板。】 顾诺打开贺禹碹的商城面板,里面有记忆消除道具(指定消除一段记忆),暗黑阴影抹除道具(抹除使用人物的成长阴影),好孩子药丸(吃下变成妈妈的乖宝宝)…… 【宿主,作为你点亮的奖励,你可以免费购买任意一件道具,不消耗积分。】 【我建议你购买记忆消除道具,消除贺禹碹之前对原主所作所为的记忆。】 原主带给贺禹碹伤害太深,不利于增长好感度。 【宿主,你还犹豫什么?】 “我在想以前的那些事虽然不是我做的,但都真实发生过,我现在为了好感度消除崽崽的记忆,对他是不是不公平?” 【不消除对你同样不公平。】系统一针见血,【明明不是你做的,为什么要让你承担?】 “不,虽然不是我做的,我也不能私自更改他对‘顾诺’这个人的记忆。” 为了好感度删减记忆的事,顾诺做不出来,“我要买暗黑阴影抹除道具。” 【宿主,你确定吗?记忆删除道具需要五百积分,暗黑阴影才一百。】 不划算。 “我确定。”顾诺的信念从未动摇,“我要消除崽崽怕黑的阴影,以后再也不用为黑暗恐惧,每天光明灿烂!” 【系统提示:您已购买暗黑阴影抹除道具。】 【道具使用中……】 【使用完毕。】 【好感度刷新。】 【好感度+10、-1、+10、+10……】 【目前好感度89,好感具象花园刷新。】 顾诺退出商城回到主页面,代表贺禹碹的地种满金灿灿的向日葵,朝气蓬勃活力十足,有两只蛐蛐在向日葵上空飞来飞去。 “崽崽不是不喜欢虫子吗?为什么他对我的具象好感度中有蛐蛐?” 【花园中的东西映射现实,会出现蛐蛐代表对宿主的好感度非常重要,无法忘怀。】 * 贺禹碹的身体在顾诺照顾下痊愈,体重还胖了三斤。 他选了间距离顾诺最近的偏殿,顾诺给偏殿取名叫万禧殿。 “禧”字代表吉祥、幸福,前面加个“万”字,希望这份寓意可以翻倍送给住在此地的人。 正式搬进去的第一天,顾诺在梧桐宫里点燃爆竹,举行揭牌仪式,热热闹闹把贺禹碹哄的眉开眼笑。 中途贺珩修也来了一趟,不过很快就走了,前朝事忙,他能待的时间并不长,过来的这一小会都是挤出来的。 三天后,太子回朝。 顾诺带着贺禹碹去宫门迎接。 他们站在宫门城墙上,正所谓站得高看得远,对方一进皇城,顾诺远远瞧见乌泱泱看不到尽头的队伍。 队伍整齐划一,不像仪仗队,倒像训练有素的军队带着征战的杀伐气。 “是天狼旗,外公也回来了!”贺禹碹惊喜的跳起来,比亲哥回来都高兴。 【宿主,你父亲回来了。】 系统为顾诺加载信息。 原主入宫前是顾家大小姐,顾将军唯一的女儿,这位顾将军可不得了,是封了王爵的将军,历经三朝,元老级别人物。 他常年戍边,天狼旗是晟国的定海神针,深受百姓爱戴,民间信仰仅次贺珩修。 “貌似有点危险……”顾诺说,“将军权力过大,会不会引起君王猜忌?” “贺珩修迎娶原主,是不是为了平衡朝中势力?” 【宿主不用担心。】系统说,【他们君臣相互信任,贺珩修与你父亲之间没有猜忌,与顾家是过命的交情。】 第30章 太子回朝,顾爹说过不下去别过了 原来当初贺珩修登基,是与顾将军的天狼军合作,抢过来的江山。 老皇帝昏庸,贵族穷奢极欲,饿殍遍野,晟国风雨飘摇,江山版图摇摇欲坠。 君王不仁,致使叛军四起,天狼军就是当时规模最大,装备武器最完善的叛军。 这支叛军一度被世人以为要自立为王,却意外的与被废的嫡长皇子贺珩修合作,重整山河,才有了如今晟国的局面。 【贺珩修信任顾家,对顾家的信任度达到百分之一百,储君太子经常被他放到天狼军中历练。】 【至于宿主你说的是不是为了顾家的势力迎娶原主,答案为“不是”,贺珩修完全不需要通过迎娶一个女子,来稳固自己的皇位。】 顾诺和系统说话间,远处的军队越来越靠近宫门,顾诺的视线中清晰地见到为首的两人。 一位人高马大身着深蓝色袍服,许是长年待在边境草原的缘故,他打扮有五分异域,佩饰以玛瑙珊瑚为主,领口围着一圈黑色鬃毛。他不是喜欢异域的装束,而是因为中原的衣服部分细节,没那么方便抵御边关风沙。 这位就是顾诺的父亲顾洵,他身上的杀气很淡,淡的都没有他身边的士兵重,比起威震四方的将军,他更像寻常普通人,但那双清亮如鹰的眼睛,暴露了他的不寻常,叫人不敢轻视。 他身边的是一位黑色锦服的小少年,骑在马上,他或许还没马高,顶多比马高一点点,身高与年龄没禁锢他的气势,十岁的他骑马在大军最前端不落下风,这位就是晟国的太子贺昕霖。 贺禹碹见到外公会欢喜的跳起来,见到大哥缩头缩脑,明显大哥比外公还凶。 贺昕霖第一个发现城楼上有人,见到一大一小的两道身影,玩味一笑。 “外公,母后和三弟来接我们了。” 顾洵顺着他的目光向城楼上望去,见到顾诺他惆怅叹息, “我在边关总能听见她在宫里做出来的混账事,如果她实在和你父皇过不下去,我便带她去边关吧!” 太子剿匪遇上麻烦需要军队支援,本来这事轮不到顾洵出马,实在是宫里的女儿不省心,他只能借着剿匪回来一趟。 贺昕霖眼底深意渐浓,嘴角笑意愈深,“外公别急,还没打招呼玩够呢,总不能我刚回来你就把母亲带走吧?” 顾洵闻言从中年美男子瞬间苍老几岁,他要怎么说就是因为你回来我才要把她带走啊! “你……”顾洵欲言又止,“太子殿下……她毕竟是你母亲。” “外公想什么呢?我不会对她不利,就像您说的那样,她毕竟是我娘亲。” 贺昕霖长相酷似贺珩修,身上有他说一不二的威严,更有让人毛骨悚然的危险,有时候甚至能让顾洵这个沙场老将头皮发麻。 城楼上的顾诺听不见他们的对话,她眼里只有大儿子回来了。 第一看脸,长得不错; 第二看外形,有点像贺珩修那个逼王的气质,拽拽的; 第三不愧是她儿子,下马动作利落。 唔~身高比旁边的马矮一了点,影响酷拽的气质,反差萌可爱。 “贺禹碹你躲什么,你哥在看你呢!”顾诺说。 贺禹碹从刚才开始一步步后退,快躲到顾诺背后了,“我知道大哥在看我,母后,你不觉得大哥刚才笑起来很可怕吗?” “怎么会呢?我看着挺不错,每个人笑起来都好看。” 贺禹碹:“……” 每个人中不包括他哥。 顾诺带贺禹碹走下城楼,与贺昕霖打招呼,“听说你出去剿匪立下大功,很厉害,等会见到你父皇记得多问他要点赏赐。” 她开口就是夸赞,贺昕霖意外挑眉,“母后最近身体不适,发烧了吗?” “啊?我没生病。”顾诺奇怪贺昕霖为什么这么问,是关心她身体吗? “哦,有点可惜呢……”贺昕霖轻叹。 他说话的声音太小,顾诺没听清楚,“你方才说什么?” 贺昕霖微笑,“儿臣说母后没生病就好。” 顾诺:果然是关心自己。 顾洵插进来,站在顾诺与贺昕霖中间,“女儿,有什么事我们先进宫边走边说。” 顾诺把注意力从贺昕霖身上,转移到顾洵身上。 他长得很像她上辈子的父亲,上辈子的父亲意外车祸身亡,骤然见到一模一样的脸,顾诺倍感亲切。 “好,我们边走边聊。” 顾洵就是客气一下,打断她跟贺昕霖聊天,没想到他女儿居然真的接了这茬。 去承明宫的路上,顾诺询问顾洵最近的状况,衣食住行事无巨细,引得贺昕霖频频侧目,顾洵也有种她生病吃错药的错觉。 以往他见这个女儿,对方三句有两句和他吵架,过分之际质问他为什么扶持贺珩修登基。 他当年与贺珩修合作,不是为扶持他登基,而是只有他有那个本事让晟国重新安定恢复秩序,贺珩修是有野心手腕之人,他缺兵,正巧自己有兵罢了。 兵有替代性,执掌皇权之人却没有。 顾诺似不经意的问,“你阴雨天膝盖还会痛吗?” “会,陈年旧疾,不足挂齿。” 顾诺想起上辈子也是这样,“我专门学过一种止痛膏药,贴在膝盖上可以缓解疼痛,我这几天把它做出来,到时候送给你。” 顾诺和顾洵的身后,是贺禹碹与贺昕霖两人并排走。 “大哥,母后和从前不一样。” 贺昕霖观察前面聊天的人,“我看出来了,她又在演戏吗?” 当年顾诺用这一套骗过贺珩修,当时被她利用的皇子不是别人,就是八岁的贺昕霖。 贺昕霖也以为她变了,结果呢?事情败露后她要带着贺昕霖从城墙上跳下去! 幸好贺珩修来得及时她没成功,后来在她提出把贺禹碹交给淳妃抚养后,贺珩修犹豫片刻就答应了。 贺禹碹很想帮顾诺说好话,触及那双幽深的眼睛,不知道该说什么。 八岁的哥哥站在那么高的城墙边缘,肯定很害怕吧? 害怕之余还有心寒、失望。 自己当时在下面看都被吓坏了,更别提疯疯癫癫说要带他一起去死的贺昕霖。 第31章 各种角度帮娘亲说好话的崽崽 虽然是这样,贺禹碹依旧忍不住为顾诺小声辩驳,“母后不是演戏,她是认真的,我能感觉到她的真心。” “真心?”贺昕霖质疑。 “是真心!以后你跟她多相处相处就知道了,母后很好的,她帮我……” 贺禹碹话没说完,前面响起顾诺的声音,“承明宫到了,你们快进去领赏,我和贺禹碹在旁边的隔间偷听。” 顾诺话落,提溜起贺禹碹就往隔间跑。 没人把偷听说得如此正大光明,承明宫的一干侍卫以及出来迎接的冯公公哭笑不得。 说不合规矩吧,她是皇后,宫里除了皇上她最大,皇上没发话她想去哪去干什么都行,他们身为下人还能把她赶出去吗? “哈哈哈哈~”顾洵见状爽朗大笑,抬脚第一个进入承明宫。 他同样没认为有什么不妥,他顾家的女儿就算当权者不是贺珩修,别人也会劝他们体谅睁一只闭一只眼的。 冯公公回到殿内,在贺珩修耳畔小声低语了偷听的事,贺珩修往隔间的方向瞧了一眼,果然没管,“随她去吧。” 此次剿匪有功的不仅是贺昕霖与顾洵,他们各自的手下也有大大小小的功劳,一起宣入承明宫领赏。 每个人按照功绩给予奖励,不偏不倚,贺珩修大方,只要有功都能得到丰厚的奖赏。 贺珩修还说,“三日后会在宫中举办庆功宴,届时诸位可以带家眷入宫赴宴。” “谢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顾诺听墙角听了半天,只听到顾洵被赏了一套宅邸,没听见贺昕霖的名字, “奇怪,贺昕霖是这次剿匪的主要负责人,所有人都有奖励,为什么他没有?” 顾诺听到最后,人散了都没有贺昕霖的份。 她从隔间出去发现贺昕霖已经走了,他没有等她,倒是顾洵还在。 顾洵见到顾诺,把自己刚得到还热乎的宅邸地契送给她。 凭空多出一套房的顾诺:??? “送给你玩玩,是套街心三进三出的院子,你拿着吧。”顾洵领兵在外,用不着这些。 顾诺打开地契,上面写宅子大小有两千五百平方米,就这还只是送给她玩玩? 她不知道的是顾洵一个守寡中年男人,每次查抄的战利品多到放不下,确实没将一套宅子放在眼里,顾府册封王爵的宅子都放在那生灰。 顾诺迅速把地契揣兜里,“好,我收下了!” 下次用不着都送给我玩玩,我不嫌多。 顾诺问起正事,“太子去哪了?此次剿匪他是领头人,为何他没有赏赐?” 顾洵叹息,“此事为父不方便多提,这是太子与皇上之间的事。” 顾诺明白了自己不能再问,想知道只有自己去调查。 “女儿,有句话为父不知道该不该与你说,你听完别生气。”顾洵生怕顾诺生气,她就是个炮仗脾气,一点就着。 要不是看在今天气氛太好,她又主动问起贺昕霖,顾洵开口还得再斟酌一番。 “爹,有什么话你直说吧。” 顾洵直言,“你想不想离宫?” 他说,“你要是实在不想待在宫里,为父去和皇上说,让你与太子和三皇子殿下分开。” “我住的好好的,为什么要走?”顾诺想到原主,原主的确想走,可她不想。 她还有那么乖的崽崽,八个偏殿的梧桐宫,养尊处优,走去哪? “爹,以前发生的事是我做得不对,我现在已经决定改变,我是不会和你离开皇宫的!” 顾诺坚定的表示自己不想离开,让顾洵另眼相看,“你真的决定改,不是骗为父的吧?” “不是!” 说话的是突然窜出来的贺禹碹,“外公,母后没骗人,他把我接去梧桐宫住了,还给我住的偏殿取名万禧殿。” “等等。”消息量太大,顾洵得缓缓,“你说你母亲把你接回梧桐宫,你不住在宣霞宫了?” “对。”贺禹碹热情的说,“外公要不要去看看我的新家?” “去!”顾洵肯定得去,他以前和顾诺提过好几次,让她把儿子接回自己身边,她通通不听, 他都已经放弃劝她,打算用最下乘的方法带她离宫,她却做了以前绝对做不到的事。 “三皇子,你在前面带路。” 贺禹碹带顾洵参观自己的万禧殿,这里的布置处处精美,一看就用了心,敷衍做不到这个程度, 贺禹碹用的桌椅板凳,都是适合他身高所用的小家具,旁边还摆了个记录身高的木雕。 “外公,这个你就别看了。”贺禹碹的身高不输同龄人,可与武将比完全不够看,在他旁边就跟小豆丁似的。 他的窘迫惹得顾洵开怀大笑,把他提溜起来,放在自己肩膀上,“不矮,这样看是不是高了?” 贺禹碹翻了个白眼,“外公,你能不能别像母后一样把我提来提去,我虽然长得没你们高,可我也是有尊严的!” 再提溜我,我就跟你们拼了! 顾洵笑声更大,不仅是因为贺禹碹说得话,更是因为他现在过得好为他高兴。 顾洵把贺禹碹颠了颠,才放他下来。 “外公,你现在看见了,知道我说得话不是假的吧?” 顾洵望向从一开始就安静的顾诺, 顾诺不说话是觉得自己说再多,都不如顾洵亲眼看。 “女儿,你能想通太好了!”顾洵相信她的改变,“只是我信了没用,爹一直没有放弃过你,可是太子那边……怕是没有这么简单。” * 东宫,太子殿。 贺昕霖没得到奖赏,明白贺珩修什么意思,他早就习惯了。 倒是顾诺那边,“来人,将我好母后这段时间做的好事全部呈上来!” 贺昕霖人不在宫里,东宫的眼线一直在帮他搜集消息。 每次他从外面回来,都能见到不少有意思的东西,这次一定也不例外。 手下将线报送上来,贺昕霖的目光在“淳妃被废,三皇子回梧桐宫”停留了一瞬,紧接着就看见“皇后娘娘扬言在御花园遇到刺客”。 “果然。”贺昕霖把这封线报单独抽出来,夹在指尖揉搓,“母后啊母后,你一次都舍不得让儿子失望啊……” 第32章 打架了,小人打架了! 首先,宫里混入刺客本就是一件很困难的事,他们的兵刃无法通过宫门口旋荣营的检查,袁庚是父皇的心腹,不会那么废物的放刺客入宫。 其二,宫中刺客潜入九成会去承明宫刺杀父皇,剩下一成来自己的东宫,不会去杀没有政治价值的皇后。 其三,刺客千辛万苦混进皇宫,会只跟顾诺在假山里独处许久,不下手,反被她打跑吗? 按照贺昕霖对顾诺的了解,“恐怕不是什么刺客,是情人才对。” 她之前骗他,被他识破就想弄死他,不就是想和情人双宿双飞吗? “真好笑,我的母亲不喜欢我的父亲,背叛父亲喜欢外面的野男人,为了这个男人不惜弄死自己的亲儿子。” “天底下还有比这更好笑的事吗?” 贺昕霖把这条线报折成一个小纸人的模样,放在掌心把玩,“让本太子瞧瞧,趁我不注意溜进宫的老鼠究竟是何人。” 贺昕霖手指轻轻用力,小纸人的头和身体分家,断成两截。 * 梁成磊起初是听见好友跟他抱怨,说自己被跟踪了。 “我昨天好不容易去青楼玩两下,结果被跟踪了,跟踪的那个人不要我的性命,不打劫我的钱财,把我去青楼的事告诉我家母老虎!” “瞧瞧我脸上的伤,都是被母老虎用扫帚打的!要不是她爹比我爹厉害,我非得把她休了不可!” 另一个朋友也说,“我家那位上个月月初查出有身孕不能行房,我就在外面养了个外室,我都说了不会迎她进门,结果她依旧闹着回娘家!” “还有我!”第三个朋友说,“娶了媳妇,她的嫁妆不就是我的家产吗?我把我自己的家产拿去赌钱,还专门做了赝品放回去省得她闹,结果也被发现了!” 三个难兄难弟抱头痛哭,“哪个天杀的跟踪我们,别的不管专管这事,害得我们好苦!!!” 他们哭诉完,问梁成磊,“梁公子,你有没有被人跟踪?” 这个跟踪的人没有刻意隐藏,费点心思就能察觉到背后有人,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跟踪手段不到家,还是故意挑衅他们。 他们一致认为幕后之人是个女人,唯有婆婆妈妈哭哭啼啼的女人,才会管男人的风流韵事。 梁成磊摇头,“我没有。” “也是,你又没有成家,也不去青楼,”他的好友纳闷,“梁兄弟,你说你老大不小为何不娶媳妇呢?” 像梁成磊这个年纪,普遍孩子都有了,就他一直形影单只,偏偏当事人还不着急。 梁成磊自然不能跟他们说我在宫里有人了,天下的女人哪有那个滋味好?更没她长得漂亮。 含糊其辞:“没遇到合心意的,不愿意将就。” 好友竖起大拇指,“梁兄弟是个情圣,在下佩服。” 梁成磊和朋友们的酒局结束,已到深夜,他晃晃悠悠回府,身后响起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他回头,巷子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夜风吹来,他打了个寒颤,不由自主想起白天朋友说的话,“难不成也有人来跟踪我?” 做亏心事,怕鬼敲门,梁成磊尖叫一声,手上灯笼掉地上都不捡,逃也似的跑了。 暗中的探子疑惑,“他不去青楼,看起来洁身自好,我们没把目标放在他身上,他跑什么?” “有古怪,继续盯着再测测他!” * 梧桐宫。 顾诺点开主页面板,发现主页上的两个小人打架了。 代表贺珩修的小人与贺禹碹的小人打成一团,贺禹碹不敌,哭卿卿跑去向顾诺告状。 小人不会说话,顾诺知道他在告状,完全是因为他一只手指着贺珩修,脑袋上出现气泡,气泡里有一团乱码。 骂的太难听所以被屏蔽了? 【宿主,贺禹碹的小人有花园,贺珩修的没有,代表贺珩修的嫉妒,揍了他。】 爹打儿子了,因为吃醋?? 顾诺魔幻,“不会吧,贺珩修有这么小气?” 不管顾诺相不相信,贺珩修的小人确确实实把贺禹碹揍了。 “他们俩能分开吗?” 顾诺走神一瞬,两个又打起来。 贺珩修比较有心机,打架的时候专门往贺禹碹花园的方向转移,力求接近战地,把他的花拔光。 【抱歉宿主,不能。】 【虽然不能,但花园是好感度具象表现形式,只要对应的人好感度没掉,第二天子时花会重新刷新。】 “也就是说,花会重新涨回来?” 【是的,宿主不必过于担心。】 【宿主,系统检测到目前任务难度加剧,将提前开启属于贺昕霖的商店。】 第三块地旁边出现一个小人,与别的小人不同,这个小人身上没有颜色,灰暗无光闭着眼睛也不会动。 瞧外形他身上穿的不是华服绸缎,是一件针脚丑陋的衣服, 绣娘的绣工估计不是很好,把衣服裁剪丑兮兮的,胜在款式新颖,有点像顾诺上辈子,在现代商场里见过的儿童版改良古装。 “你说它代表贺昕霖?它的衣服完全没有一点当朝太子的样子。” 贺珩修的龙袍,贺禹碹的皇子服,哪件不比贺昕霖身上这件衣服好看? “系统,你是不是程序出错bug了?” 系统气得跳脚,严肃说,【系统不会出错,第三个小人就是贺昕霖,你的大儿子!】 【为什么影射的人物形象会是这样,系统也不清楚。】 顾诺撇撇嘴,戳进贺昕霖的商店。 每个人的商调都会刷新出使用者目前最需要的东西,比如贺珩修之前的慢性毒药解毒丸,贺禹碹的暗黑阴影抹除道具, 代表贺昕霖的商店,清一色全部是—— “黑化值减一?” 旁边的用途解释是:黑化小孩专属,减少一分黑化值等于为使用者争取一分生存空间。 (黑化值减一)道具旁边标价是10,上面画了跟红色的斜线,把10划掉变成1。 【商城打折,宿主快买!】 这个道具,恨不得把买我!买我写脸上。 顾诺之前拥有贺禹碹的抚养权得到五十积分,他对自己的好感度超过六十,获得了三十积分。 加上顾诺有意无意触发的小任务,譬如收一位心腹宫女紫苏,又加了十积分等等。 顾诺目前总积分共有一百八十。 她原本打算凑够两百,把贺珩修身上被原主下的毒接触,现在贺昕霖的花费迫在眉睫……主要是太便宜,一积分不买总觉得亏大了。 第33章 主动送上门?本宫笑纳 “买,我买,把这个版面的全买下来!” 顾诺大手一挥,十分阔气。 阔气没持续多久,顾诺就开始抱着积分面板哭诉,“抢钱,你们在抢钱,黑心商店我要投诉!!” “呜呜呜~我的积分。” “没了,都没了呜呜呜~~” 顾诺痛失八十八点积分,比割她肉还难受。 赚积分多不容易,干一件大事才加五十。 “我可以退货退款吗?” 【抱歉宿主,不可以。】 “你竟然说出这么让人寒心的话?” 【寒心的系统告诉宿主,你现在的积分余额是九十二。】 顾诺:“……” 更寒心了。 花出去的积分逝去的水,一去不复返,顾诺再心疼也无可奈何。 只希望这个道具有点用,对得起她花的积分。 * 顾诺再一次见到梁成磊,是在庆功宴前夕。 宫里请外面的戏班子排了出戏,今天来宫里搭好台子,把需要用到的道具搬进来,顺便进行彩排。 顾诺身为皇后需要监督宫宴的进程,于是她来到宫宴场地督查,再看看戏排得怎样。 起初没什么问题,戏排的热热闹闹,敲锣打鼓喜庆极了,到戏的中后段丑角登场,顾诺眯起眼睛。 “丑角的戏很生疏。”她说。 戏班子的班主回答,“原定的丑角排练生病,他是临时请来的帮手。” “哦?如此碰巧吗?”顾诺将戏的排练叫停,把丑角点出来。 丑角的脸上画着滑稽的彩妆,他被顾诺点出来的时候用衣袖擦了擦脸,瞧起来不喜欢脸上的东西,又没办法必须顶着这套妆容登场。 梁成磊原本盯上的是小生角色,小生风度翩翩,扮相好看,可惜没得手,只有这个丑角可以利用。 要不是现在宫里侍卫检查变严,淳妃倒台没人帮他接应,他才不会利用唱戏的身份。 为见顾诺,梁成磊捏着鼻子忍了。 他被顾诺点名走出来,以为顾诺认出自己,要叫他去她身边。 顾诺的确认出他,却不是叫他到自己身边,而是打了别的主意。 “班主,本宫能练练他吗?明日就是庆功宴,用生疏的演技上台可不行。” 班主自然不会不答应。 顾诺重新点了出戏,让他扮演戏里李员外家谄媚的狗奴才。 这个狗奴才又是滑稽的在台上摔跤,又是五体投地的磕头,又是狗叫。 丑角的作用是用夸张的肢体语言逗笑观众,顾诺改了点戏本,让梁成磊在的场面更加滑稽。 梁成磊本来就不想演丑角,刚才的动作做的很敷衍,现在顾诺把他点出来,让他做更过分的动作! 梁成磊僵着不动。 不需要顾诺开口,班主就上前训斥梁成磊,把梁成磊训的脸色铁青,不得不做出相应动作。 顾诺摇头,“不合格,重来。” 梁成磊咬牙,又做了遍假摔。 顾诺依旧不满意,“有你这样摔的吗?你是不是不会摔?” “紫苏,你去帮帮他!” 紫苏上台,站在梁成磊身后踹了他一脚,把他踹倒在地。 梁成磊还以为紫苏会上台演示一遍,结果是这样“教”他。 握拳, 可恶啊。 梁成磊趴在地上,狼狈毫无形象,配上他脸上的妆容和扭曲的表情,顾诺笑出声,“对,这样才对,这样才逼真。” 你不是要演吗?本宫让你演个够! 顾诺满意了他这个动作,让他做下一个。 梁成磊从地上爬起来,心说:她一定不知道我是谁,知道肯定不会这样对我! 都怪今天脸上的妆容太丑,她瞧不出我! 梁成磊给自己找好理由。 台下的顾诺见他迟迟不动,“还需要本宫的宫女帮你?” 梁成磊一字一句从牙缝挤出两个字,“不!用!!” 顾诺看着看着,发现贺昕霖来了,她没多想,“你也是来检查排练吗?” 贺昕霖扫了眼台上的梁成磊,“不是,路过。” “路过证明对现在排的戏有缘分,快坐下来一起看。”顾诺热情邀请贺昕霖坐自己旁边。 贺昕霖依言坐下。 台上的梁成磊身边有紫苏守着,他不好好演,紫苏就会帮他,为了不让她帮自己出更大的丑,梁成磊没有别的选择。 他演的越卖力,顾诺就笑得越开心。 没什么比看人明明气得跳脚,还不得不配合她更好笑的事。 顾诺觉得不过瘾,“来人,把瓜子果盘端上来,边吃边看戏才有意思。” 顾诺抓着一把瓜子,舒舒服服在台下欣赏梁成磊,时不时对他指指点点,“刚才的动作没有标准,重新演一遍!” “你磕头磕的太僵硬,跪下来面对着好好本宫磕!” 梁成磊涨红脸,气得五脏六腑都烧着了,眼前阵阵发晕快气晕在戏台上。 贺昕霖手上被顾诺塞满瓜子,他瞧台上气爆的梁成磊,再看身边完全把梁成磊当乐子当狗使唤的顾诺,目露迷茫。 顾诺发现他一直在盯自己,“你怎么不吃呀?是戏不好看吗?我让他翻个跟头给你看。” “不是。”贺昕霖把瓜子放回餐碟,无心吃东西,“我过来的时候发现舞台幕后出了点状况,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一点小事完全不需要顾诺专程过去,但贺昕霖亲自说了,顾诺遗憾唯有站起来, “行吧,本宫去看看出了什么乱子,你在这里等我回来。” 顾诺离开,紫苏自然得跟上,顾诺对她说,“太子心不在焉,估计遇到什么烦心事,你去打听打听他爱吃什么口味的东西,准备好等本宫回来带给他。” 顾诺想自己真是个好母亲,连儿子隐晦的心情都关注到了。 她独自去到舞台幕后,此时大家都在前面排练,后头没什么人。 顾诺逐渐往里走,“方才太子说台后出现状况,到底哪出问题?” 顾诺一路上没见到有不对劲的地方。 “皇后娘娘!” 顾诺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顾诺转过头,梁成磊不知什么时候从台上下来,跟到后台。 他脸上还是丑角的打扮,手上用湿毛巾不停擦拭卸妆,露出自己原本的容貌,“皇后娘娘是我啊,梁成磊。” 第34章 早上种地,晚上挖野菜 梁成磊有上次的教训,不敢再叫顾诺“诺诺”。 “皇后娘娘,你方才一定没有认出我对不对?为了能进宫来见你,我只能在脸上画丑角的妆。” 他说得仿佛为了顾诺牺牲巨大。 顾诺嗤笑,“丑角带给戏台下的观众开心是伟大的存在,但你不是,你既然那么讨厌丑角,为什么要去做呢?” “别说为了本宫,明明是你自己不舍得放弃龌龊的心思罢了。” 顾诺上次说得很清楚,让梁成磊滚远点,这次他还是找来了,是因为喜欢她吗? 不是,是不舍得放弃她代表的东西。 没什么比尊贵的皇后娘娘喜欢倾慕自己,把她搞到手还刺激,还要让他男人虚伪的攀比心更满足。 梁成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他认为自己是个痴情的男人。 “皇后娘娘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梁成磊走上前想摸顾诺白皙的手,触及她冰冷的凤眸,上次被打断的肋骨隐隐作痛。 他不敢再动。 “上次的事思来想去是我不对,你已经打我解气,这次来找你是有件非常重要的事和你说。” 梁成磊一脸痴情,“我为了你至今没有成家,和我同龄的兄弟孩子都能跑能跳,从前我不愿给你压力,现在我已经准备好了一切!” 梁成磊不想再等了,他现在就想和顾诺在一起,不想再躲躲藏藏担惊受怕,唯有把她抱住,抱在怀里彻底拥有她,他才安心。 顾诺轻轻蹙眉,“你准备好了什么?” 你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梁成磊激动说,“我调查过,现在宫门各处戒严,但是对庆功宴的表演人员搜查相对宽松,你画上唱戏的妆容和我一起混出宫,我在宫门口安排了马车,只要我们出宫,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皇后娘娘,我会给你想要的一切,从此以后我们就躲在深山老林避世而居,做对神仙眷侣如何?” 梁成磊的幻想中,他与顾诺闲鱼野鹤,如书中人一样自在高雅。 顾诺鄙夷,用一种你没毛病吧的眼神盯他,“本宫贵为皇后,凭什么要跟你去乡野种地?” 还说什么避世而居?神仙眷侣?怕是早上插秧,晚上挖野菜吧! “梁成磊你出身富户,你觉得自己过得惯深山老林里的生活?别搞笑了,不出三天你就会觉得苦,然后回去做自己的公子哥。” “我不会!”梁成磊急忙辩解,“我不会,我对你的心是真的,日月可鉴!” 或许之前他对顾诺没有如此认真,但上一次见面,见她对自己不再全心全意他就慌了神。 “够了!”顾诺不想听他唱戏,“你骗自己就算了,还想骗我?” “我不会跟你出宫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梁成磊急了,伸手去抓顾诺,顾诺上次被他抓过一次,知道自己没他力气大,怎么会给他第二次机会? 一把抄起旁边的道具花瓶,狠狠砸在梁成磊脑袋上。 梁成磊顿时头破血流。 他痛叫一声,捂住自己流血不止的脑袋,“顾诺你要对我如此狠心吗?从前的海誓山盟都不算数吗?” 梁成磊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顾诺冷眼注视他头破血流,不堪如阴沟里老鼠的模样,梁成磊被她盯得怯懦,情不自禁的后退,现在的顾诺高傲的如栖息在梧桐树上的凤凰,凤凰非梧桐不栖非醴泉不饮,怎么会对他侧目? 心底升起的想法让梁成磊慌乱,他下意识不接受这个事实,更喜欢从前对他听之任之的眼神。 顾诺:“本宫刚砸你脑袋,你脑子就不清楚了吗?那好我再说一遍,别来烦我!” 顾诺走出后台,见到不知在那看了多久的贺昕霖。 联想到是他引自己来后台,随之梁成磊跟进来,以及这次庆功宴顾诺负责内,贺昕霖负责外面统筹,顾诺就什么都明白了。 难怪梁成磊刚才说宫里侍卫戒严,唯独这次进宫唱戏的戏班子不会过多检查。 “是你故意放梁成磊进宫的?” 贺昕霖坦诚承认,“是。” “为什么?”顾诺不懂,“为什么要让我和梁成磊见面,你想看见什么?还是想从其中得到什么?” 她当亲儿子一样真心对待的人,居然设计她! 顾诺打量周围,“你父皇不会就在附近吧?” 贺昕霖摇头,“我不会做那种事,这里只有我一人。” 虽然之前布置计划的时候有一瞬间想过,想让贺珩修看看顾诺都背着他做了什么。严格来说贺昕霖布置的第一版计划,比现在还要酷烈。 这是最温柔的结果。 “母后,你不是情愿杀我都要跟他出宫吗,怎么现在又不出去了呢?” 他不理解,不理解顾诺的做法,不理解她居然亲手伤害自己的宝贝疙瘩。 贺昕霖从前在顾诺心里,抵不过梁成磊一根头发。 顾诺痛心疾首,“我从来没想过跟他出去!” 恰逢此时紫苏回来,她手里端着一盘绿豆糕,她打听过了,太子殿下喜欢吃甜甜的糕点,却又会在吃糕点的时候配上一壶柠檬水。 奇怪的搭配。 紫苏敏锐察觉气氛不对,“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发生什么了?” 怎么跟吵架一样? 顾诺打量紫苏托盘里的东西,抬手把它掀翻在地,“不需要了,紫苏,我们走吧。” 留在原地的贺昕霖凝望顾诺离去的背影,直至背影越来越远,消失不见。 他蹲下身,捡起地上碎掉的绿豆糕放在嘴中品尝。 好苦—— 他的手下出现,“太子殿下,您的事确定了吗?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贺昕霖蹲在地上许久,腿都麻了才站起来,“明天的庆功宴不需要戏班子,让他们回去吧。” 这出戏落幕了,他不想演了。 “那可是您……” 那可是您准备许久的计划,说不演就不演了? 手下想劝,被另一名更年长的前辈拉走。 夜风寂寥,四周空荡荡吹得发冷,几近枯黄的树叶从枝头飘落在地,只见原地狼藉的绿豆糕和碗碟已经被收拾干净,不见踪影。 第35章 庆功宴 翌日,庆功宴。 功臣携带家眷入宫赴宴,此时宴会还没正式开始,大家在座位上四处走动。 顾诺提前入场,有功劳的人需要诚心好好招待。 大家平日里听见她的传闻,开始还不敢跟她说话,后来聊天渐渐熟悉,顾诺身边围了不少女眷。 顾诺端庄大方,谈吐得宜,天南海北不管聊什么都能接上话,还会主动开玩笑,用幽默风趣的语气说出自己的见解。 “皇后娘娘,您懂的真多。”女眷羡慕的注视她。 顾诺上辈子玩各种极限运动,疯惯了、野惯了,各种地方都去过,自己开公司钱也赚够了,眼界自然高。 她对女眷们说,“没事多出去走走看看,世间山河广阔,不必时时刻刻把自己拘在后院。” 宴会时间将至,贺昕霖到场。 太子殿下来了,大家回到自己的座位。 顾诺慢悠悠品茶,没给贺昕霖一个眼神。 贺禹碹是与顾诺一起来的,他清楚感受到顾诺的区别对待,尽管不明显,没写在脸上,但她与皇兄之间的气氛就是变了。 想当初皇兄刚回来,她拉着自己又是去宫门口迎接,又是听墙角,热情的不得了,他都吃味了,结果才多久皇兄连母后一个眼神都得不到。 正常来说,母后会在皇兄一进来就把他叫住说话。 贺昕霖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周身一股生人勿近的气场,他与贺珩修很像,所以没几个人察觉他情绪也有几分微妙。 “皇上驾到!”冯公公唱和声响起,大家跪在地上行礼。 “微臣拜见皇上,恭请陛下龙体圣安。” “臣妇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顾诺不需要跪下,轻轻福身示意,与贺珩修并肩坐在阶梯上的主位。 紫苏和冯公公分别和顾诺与贺珩修倒酒,贺珩修举杯对大家说了几句场面话,他不是啰嗦的人,简单两句把酒一饮而尽宣布开宴。 开宴喝了酒,武将的胆子大起来,尤其是顾洵手下的将军,他们见妻女和皇后聊的开心,皇后又是元帅唯一的女儿,揶揄开口, “皇上与皇后娘娘同往赴宴的场景,末将许久没见,皇上总把皇后娘娘藏着掖着,皇后娘娘身为晟国国母总不出席可不行。” 贺珩修饮酒的动作停滞,说起来他确实好多年没和顾诺在一起赴宴,时间久的他都记不清。 若是上个月有人告诉他顾诺要出席宴会,他反应一定是她要闹出幺蛾子。这次庆功宴定下后,是他主动让顾诺安排各项事宜。 顾诺笑眯眯给贺珩修夹菜,对说话的武将道,“以前本宫身体不好,日后会经常出席宴会。” 贺珩修盯住碗里油腻腻的红烧肉,触及顾诺满是期待的眼神,“皇上,臣妾尝过味道不错,你吃一口。” 贺珩修张嘴咽下,“还行吧……” 没以前难吃。 他们的互动落在底下人眼里,气氛推上高潮。 酒过三巡,贺昕霖的手下站起来,“皇上,微臣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贺珩修今天心情不错,“但说无妨。” “回皇上的话,为何太子殿下身为这次剿匪的首要功臣,没有得到任何奖赏!” 他们为太子殿下鸣不平,所有人一起出力,偏偏出力最大的那个人没有得到奖励,也没有一句夸赞的话。 他们见太子殿下一个人自饮自斟,独自坐在那喝闷酒,心中不吐不快。 “就算皇上要治罪微臣也要说,当时我们被困山中三天三夜,断水断粮,所有人寸步难行是太子殿下率领我们等到顾元帅的援兵,没有太子殿下此次剿匪不可能这么成功!” 他的话引在场无数人望去,有像顾诺与贺禹碹一样疑惑不解的,有如顾洵纠结复杂的。 但不管何种情绪,大家都在等贺珩修的回答。 贺珩修不紧不慢放下用膳的筷子,扫视一圈,目光落在贺昕霖身上,“太子你自己怎么说?” 贺昕霖站起来,命令为他鸣不平的手下坐下,“父皇的决定自然对的,儿臣无话可说。” 贺昕霖神色平静,他是真的不在意,或者说他习惯了,习惯出去忙活一场所有奖赏与热闹都和自己无关。 他本人都没意见,接下来所有人都没再提及此事,不过他的手下依旧不服气,认为他是碍于皇威敢怒不敢言。 顾诺之前就想知道此事的原委,偏偏好不容易有人提起,最后却不了了之,见贺昕霖一杯接一杯的喝酒,她眼神一个劲往贺珩修身上瞟。 她不再帮他夹菜,甚至故意从贺珩修筷子下抢菜,放自己嘴里吃掉! 不满。 她很不满意! 就算是在与贺昕霖冷战,同样不满! 贺珩修连续三次筷子下的菜被抢走,幽深的黑眸锁住顾诺。 往常有人被贺珩修这般注视,早吓得不敢出声,可顾诺不怕。 她从万米高空玩跳伞都没怂过,你看我一眼,老娘会少块肉吗? 顾诺油盐不进,退步的人唯有贺珩修。 “关于朕未给太子奖赏一事……” 他吊胃口说半句,后面刻意不说。 “皇上吃菜,龙井虾仁口感香冽。”顾诺“温柔”的替他布菜。 贺珩修继续道,“朕给太子五千兵马剿匪,回来仅剩两千余人,自己还被困在山中需要外援相助,朕不罚他已经是看在此次结果勉强成功的份上。” 贺珩修认为贺昕霖指挥有问题,伤亡太多,自己也被困住把事办的不够漂亮。 贺昕霖的手下解释,“皇上,土匪寨子三万余人,在当地颇具规模,我们的人手本就不足!” “朕得到的情报是,土匪寨被掳进去的妇人女子占据多数,土匪再有规模,他们强得过晟国训练有素的士兵?” 说话的人嘴唇嗫嚅,他绞尽脑汁只憋出一句,“皇上,太子殿下今年才十岁。” 十岁的小孩,做出现在的成绩已经很不错了! 贺珩修墨玉似的眼眸冷酷,“他是晟国的太子不是十岁的小孩,倘若连这都个做不到,朕有理由怀疑他能不能担当起太子之位的重任!” 第36章 我是太子,不是小孩 贺珩修的话每个人都觉得太重,可又没办法反驳。 顾洵叹气,这就是他说的贺珩修和贺昕霖之间的事,外人无法涉足的原因。 宴会散场,大家携带家眷离开。 顾诺蹲下身与贺禹碹说,“我有点事要处理,你自己先和紫苏回梧桐宫可以吗?” 贺禹碹脑袋里还盘旋贺珩修那句话,心不在焉的点头,“好,母后早去早回。” 顾诺把贺禹碹安排好,往东宫走去。 东宫在前朝,皇宫的前半部分,她平日极少会去那边,今天不得不去看看。 “皇后娘娘请留步。”顾诺被拦在东宫外面。 “请容卑职进去通传。” 贺昕霖曾经下令,不允许顾诺再随意进出东宫。 贺昕霖喝得醉醺醺回到东宫,进东宫大门前他还能保持理智和太子应有的仪态,等回自己住的地方,贺昕霖遣散下人跌坐在垫子上。 他不知道别人的十岁是什么样的,反正他酒也喝,土匪也杀,太子金冠下的华服、地位、权力他应有尽有,一呼百应,心却总空落落。 门外侍从通报,“太子殿下,皇后娘娘来了。” “她来干什么?”贺昕霖扶着桌子站起来,牵动了背上的伤口。 轻轻皱眉,贺昕霖没让侍从扶他,自己咬牙站起来,“让她进来吧。” 贺昕霖整理好沉重的锦袍与头冠,端坐在主位的书桌后。 顾诺从外面进来发现房间很暗,里面没有点灯,贺昕霖在黑暗中乍一眼与刚才分别没什么两样。 贺昕霖:“你来干什么,看我笑话吗?” “你房间没有点灯。”顾诺走到架子旁边,“你把火折子放在哪?” “我不需要你假惺惺。”贺昕霖有醉意,伤口的痛意,完全没关注到房间有没有灯。 顾诺找到火折子将蜡烛一盏一盏地点亮,很快殿内亮起,她完全看清楚东宫内的布置。 一个字——空! 东宫身为储君的宫殿,面积和梧桐宫差不多,映入眼帘的家具太少相隔距离太多,尽管样样名贵不凡也显得空旷寂寥。 没有人情味和温馨的家庭感。 “本宫大老远来不是为了看笑话。” 顾诺将灯亮起,黑暗中一切无所遁形,包括贺昕霖现在煞白连嘴唇都没有血色的脸。 她心中发紧,“你是不是哪不舒服?” “十岁的小屁孩学什么大人喝酒?” 彼时顾诺不知道贺昕霖身上有伤,以为他是喝酒喝的不舒服。 贺昕霖仿佛听见什么好笑的笑话,兀自笑起来,在夜色空荡的太子殿格外瘆人。 “本太子常年去地方州府,地方官员讲究遇事先喝一杯,大家都喝了,你不喝?” 他扯了扯嘴角,讥笑,“你没听父皇说我是太子,不是小孩子吗?” “我不同意你父皇说的话。”顾诺举着一盏灯靠近贺昕霖,“在本宫眼中你就是小孩,不是什么太子。” “诚然站在你父皇的角度太子确实需要肩负很多,需要服众做到最好,但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看法,本宫的看法是你很优秀。” 顾诺从衣袖里取出一张地契,不是顾洵之前送她的那份,是皇城郊外的一处温泉山庄。 “你做得很好,这是我送给你的奖励。” “之前就该拿给你谁知……”顾诺跳过梁成磊的话题,“现在送也一样。” 顾诺伸手递出地契,贺昕霖迟迟没有伸手。 “不喜欢?”顾诺把东西放在桌面上,“送都送了,不喜欢你拿去送给别人吧。” 贺昕霖指尖动了动,他抬不起手。 灯烛下的地契在发光,他没有力气拿,想说话,嘴中脱口而出的却是,“你在可怜我吗?” 两人因为梁成磊撕破脸,说话早没顾忌。 “若是觉得本太子可怜拿地契送给我,劝你趁早把东西收回去,本太子不稀罕!” 顾诺:“臭小孩,说话可不可以别那么尖酸?” “看不惯啊?”贺昕霖抬起头,他的五官很像贺珩修,分明该不可一世倨傲的在皇权上俯视众生,今夜格外易碎。 现在的他如一尊空壳的陶瓷娃娃,随时能被外界的风雨摧折。 “你……”顾诺刚升起的脾气被贺昕霖现在的样子压下去。 “你赶紧走吧。”贺昕霖别过脸。 “为什么总赶我走?”顾诺举灯再次靠近贺昕霖,鼻尖闻到血腥味。 她将灯凑近贺昕霖,“你有没有闻到血的味道?” 贺昕霖激灵,吓得酒醒了几分,“没有!你闻错了!” 他朝外面喊,“来人,送皇后娘娘回去!” 贺昕霖穿的是黑色的锦袍,血迹在衣服上不显色,但会在强光下暴露。 顾诺手疾眼快朝他背后摸去,果然摸到一手的血。 “你受伤了?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不早说呀!” 东宫的侍从被贺昕霖叫进来,听到顾诺的话大太监王德说, “回皇后娘娘的话,太子殿下的伤是外出剿匪带回来的,他不允许我们声张,也没有请太医,是我们自己在东宫换药包扎。” 顾诺急了,“受伤不请太医怎么行?传本宫命令,宣太医!” “不准!”贺昕霖呵斥,谁都不能去叫太医! “……叫太医的话,父皇就会收到消息,等会又觉得我没用……” 殿中沉默许久,顾诺吩咐王德把药拿来,“不请太医,只有本宫给你上药了。” “不用,王德帮我就行。”贺昕霖叫人,发现刚还在殿里的侍从早已不见踪影。 贺昕霖:“……” 顾诺举着伤药,“是你自己把衣服脱了,还是我来脱。” 贺昕霖闭着眼深吸一口气,“我自己来。” 他背后的伤裂开,每动一下就会牵扯到伤口,慢吞吞的脱衣服顾诺嫌磨叽,动手帮他把上衣脱下来。 他是背对着自己。 顾诺:“你再动等会我下手碰到你,弄疼了别怪我。” 贺昕霖身上的伤是一条从右肩划至左腰的刀伤,伤口血肉外翻,有些地方在愈合,有些在溃烂。 看得出他没有好好爱护自己的伤势,不是王德记得帮他换药伤情会比现在更严重!! 第37章 本太子要做就做到完美! 顾诺想过伤势骇人,未预料如此狰狞。 她手停在半空愣了许久没动作。 贺昕霖察觉出什么,将背部的衣服往上提了提,“很丑吧……你让王德进来。” 顾诺手按住他的动作,很轻很轻,唯恐自己多用一份力都会给他带来痛楚。 “不丑。”顾诺罐子里的伤药涂抹在他伤口上,她清晰感受到他皮肤紧绷,因为药膏触及伤口难免带来疼痛。 顾诺说话转移他的注意力,“你有没有听说过,有人将杀敌的伤口当成勋章?” 贺昕霖扯起嘴角嘲讽,“不是愚蠢吗?居然在敌人手里受伤。在本太子看来任何折损都是自己技不如人的结果,这样还被当成勋章,是逃避自己无能的借口吗?” 贺昕霖现在的观念是没做到完美等同于失败,没什么好炫耀。 顾诺不赞同,“出征哪有不受伤的?能达成目标,尽量减少伤亡就值得庆贺!” “贺昕霖你这次剿匪回朝,大家都在庆祝就证明圆满完成目标。” “你可以高标准严要求自己,但不能否认自己的成功。” “就算是圣人也不完美,你已经很好了!” 顾诺的话与贺昕霖的固有观念冲突,他不赞同的否认,“圣人做不到不代表本太子做不到,本太子要做就要做到最好!” 顾诺叹息,看来一时半会说不通。 也对,长年累月积攒下的念头怎么会被她三言两语打破。 “你不认同我的想法,我也不认同你,在我心里你这次剿匪可以打满分,顶多扣一分你不把身体当回事,不然伤早好了。” 上药的进程碰到伤势最重的地方,贺昕霖闷哼一声,旋即立马咬住下唇,想把痛呼咽下去。 顾诺眉心紧拧,手指拨开他的牙齿,“别咬嘴巴,咬出血了。” 她塞了颗糖进他嘴里,王德走前留下不少甜食。 糖味化开,贺昕霖没来得及尝是哪种水果味,齿间的糖就咬得嘎吱作响,顾诺边帮他整理伤势,边在他把嘴里糖全部咬碎之后再塞一颗新糖。 好不容易把伤口包扎好,手边的糖豆全部吃完。 “你晚上趴着睡,别盖太厚的被子,闷着伤好得慢。” 贺昕霖半边脸藏在阴影中,“啰嗦,你可以走了!” 顾诺没待多久就走了,她倒是想走得慢一点,奈何贺昕霖一直在赶人,看他架势自己不走他也很难去休息。 顾诺回到梧桐宫,贺禹碹竟然没睡。 他没有丝毫睡意,没去自己的万禧殿,在顾诺的寝殿里等她。 顾诺问,“干嘛不睡觉?不困吗?” 平常这个时辰,贺昕霖应该早睡了。 “嗯,不困。”贺禹碹抱枕头盘腿坐在榻上,乖乖的模样蕴含些许不安,“母后是从东宫回来的吗?” “嗯,本宫回来的时候太子已睡下,你也快睡。” “睡不着。”贺禹碹指甲抠枕头,“皇兄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好?” 顾诺没说贺昕霖受伤的事,他的脾气肯定不愿意自己把此事告诉别人,“你还在想今天宴会的事?” 顾诺转移话题,同时也是询问贺禹碹现在忧思的原委。 “嗯……”贺禹碹满脑子都是宴会的事,“明明皇兄做的那么好,却没有得到父皇一句夸赞, 母后你知道吗,皇兄早早就把翰学堂太傅教授的知识全部学完,所以他现在不用和我一样日日去翰学堂报到。” 贺禹碹把枕头抱得更紧,里面的棉花太过用力分成两截,“其实我没有见过父皇几次,小时候见父皇十次有八次是他在跟皇兄说话,每次无一例外各种不满……” “不是生气的不满,准确来说是对皇兄无法达到他要求的不满。” “父皇要求很高,皇兄对自己的要求更高,我在旁边听久而久之不敢去承明宫找父皇。” 贺禹碹不是一出生就怕贺珩修,每件事都有原因,他的原因是就是贺珩修对贺昕霖太严格。 “我之前不愿意去翰学堂开蒙,除了想玩之外认为自己无论如何达不到父皇要求,更做不到像皇兄那样,干脆就不学。” 放弃很容易,努力很困难,没有希望地努力难上加难。 顾诺心头酸胀,瞧他低垂脑袋,失落把自己的表情藏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胸口不由自主再次刺痛。 “贺禹碹,你……你别想太多。” 贺禹碹:“我也想不想那么多,毕竟我又不当太子,不是晟国的储君,可每每见到父皇和皇兄相处,不由自主去想。” 顾诺不知道说什么安慰他,头一次感受到顾洵的无奈,他们这些旁观者难道唯有眼睁睁看着吗? 不。 绝不! 顾诺哄贺禹碹睡觉,第二日清晨去承明宫。 她要去找贺珩修好好谈谈。 “皇后娘娘,皇上在上早朝现在还没回来。”承明宫的太监告诉顾诺。 顾诺:“他什么时候回来?” “奴才不清楚,早朝时间不可控,有时候早有时候晚,得看当天有没有难议的事。” 太监请顾诺先到偏殿休息,“皇上回来奴才第一个告诉皇后娘娘。” 贺珩修临近午时才回来,太监禀报顾诺后,又遇贺珩修在正殿与大臣们议事,讨论国事不方便打扰顾诺继续等。 等到下午未时三刻贺珩修才有空,顾诺好不容易见到贺珩修。 贺珩修左手揉按太阳穴,眼前摊开一本奏折,右手执笔在奏折上书写,写完一本冯公公帮他收起来换另一本。 冯公公身后还有三五个太监,每人手里的托盘上放满公文。 听到脚步声,贺珩修从奏折中抬起眼睛,“朕听闻你在承明宫等了三个时辰,有什么事非得和朕亲自说,留下宫女等不好吗?” 贺珩修刚得空知道顾诺找她立马宣她进来,就算这样她也等了许久。 顾诺第一次知道皇帝这么难见。 “呃……是件非常重要的事……” 顾诺目光从奏折上划过,临时改口,“你得空来梧桐宫一趟,我到时候与你细说。” 顾诺从承明宫出来,见天边太阳被云层遮蔽,发出长叹。 谁有错呢? 谁都没错,在每个人角度上,他们都做了自己认为对的事。 顾诺以为自己要等几天,结果当天晚上贺珩修便来了梧桐宫。 白天见他还很忙的顾诺:“???” 第38章 你对儿子太严格 “你把国事处理完了?”顾诺问。 “没有。”贺珩修点了点餐桌,“朕也是要吃饭的,用膳的时候来皇后不欢迎朕?” 顾诺举起双手作投降状,“皇上不要胡言乱语,臣妾什么时候说不欢迎你了?” 在宫女摆膳的时候,贺珩修主动提起白天的事, “说吧,你想和朕谈什么?瞧白天要说不说的样子,何事能苦恼有许多优良品质的皇后?” 顾诺差点被自己口水呛住,“……皇上还记得这件事?” 能不能翻篇,你很烦耶~ 贺珩修:“不-能!” 顾诺握拳,她提起正事,“臣妾要说的是贺昕霖,皇上你有没有觉得自己对他要求太严苛?” “有吗?”贺珩修完全不这么认为,“朕按照储君的要求培养他,谈何严格?” “是,储君的要求确实需要很高,臣妾的意思是能否适当放宽空间?” 贺珩修表情不快,“莫非皇后和庆功宴上的大臣一样,认为朕应该把贺昕霖当作十岁小孩?” 贺珩修语气沉下来,“他是晟国的太子,晟国储君!倘若做不好如何服众?” 危机意识告诉顾诺现在该结束聊天,可顾诺只要想到东宫受伤不吭声的小孩,就无法放弃现在的机会。 “皇上说的是服众,臣妾能不能猜测皇上其实对贺昕霖也是满意的?” 她说的是贺昕霖,不是太子。 贺珩修瞥她一眼,“有区别吗?” “有!”顾诺抓住机会,“太子是晟国的太子,贺昕霖只是你的儿子。” 贺珩修一贯冷静睿智的墨眸浮现困惑,似乎不懂二者有什么区别。 他的儿子不就是太子? “皇上,太子的标准如果贺昕霖没有做到,你可以告诉他甚至罚他,但身为他的父亲认为他某件事办得漂亮,你同样需要和他说!” “如果一件事你一味要求不去赞许,与你的手下臣子有什么区……”顾诺话到嘴边改口,“不对,臣子办得好尚有夸赞,有庆功宴可得体会到皇恩浩荡,贺昕霖什么都没有。” “恕臣妾直言,你说是贺昕霖统筹布局失误,所以他需要有冷遇的惩罚,但昨天那些功臣中不同样有人没做到最好吗?” “倘若他们事先调查到土匪有陷阱,当地官员配合剿匪的时候清楚指出山中地形,贺昕霖会被困三天吗?” 贺珩修脸冷得跟冰渣子似的,“皇后你放肆!” “臣妾就是看不惯!看不惯皇上你区别对待,凭什么他们可以只谈功劳,我的儿子偏要斤斤计较?他是太子没错,他们的名头就没有挂上官衔需要负起责任吗?” “要我说他们通通该定罪,功过相抵办什么庆功宴!!” 冯公公被顾诺说的话吓死了,“皇后娘娘,您别再说了!” “本宫偏要说,本宫得让某个当皇上当上瘾的人知道,自己给他的儿子带来多少伤害!!” 帝后气氛剑拔弩张,两侧的宫女与太监战战兢兢地跪下,他们都觉得皇后娘娘今天魔怔不要命了。 皇上会不会罚她? 后宫不得干政,皇后娘娘刚起势就要重新失宠吗? 夜风冷寂,天边的云露出身后的月亮,贺珩修没和下人想的一样去罚顾诺,他仔细顺着顾诺的话思考。 “朕真的太严格了?” 他问出这个问题顾诺就知道自己赢了,她果然没看错贺珩修,他不是强势独断,好面子死不悔改的男人,在孩子的事情上他愿意去反思。 “皇上,臣妾的建议是你该罚的罚,该夸的夸,不在人前在人后也行,哪怕半句夸赞也胜过所有。” 贺珩修思虑一瞬后点头,却没出声,因为他不知道以后的情况会如何,无法给顾诺承诺。 顾诺有他刚才那句话就够了,见气氛差不多,她开始说别的,“臣妾方才说别办庆功宴是气急的气话,你别当真。” 庆功宴还是得办的,剿匪庇佑当地百姓安居乐业,就该大操大办! 贺珩修夹起一筷子桌上放凉的菜,“你以为你说什么朕都会听吗?” 顾诺:话虽不错,但说得怎么那么叫人生气呢? “皇上,我们是不是该找个机会,好好跟贺昕霖说说此事?” 夸他一下,他肯定高兴。 贺珩修道,“你安排就好。” 顾诺接话,“等过几天有空,我们一起去皇城郊外的温泉山庄坐坐。” 她,贺珩修,贺昕霖与贺禹碹四个人,不在宫里去外面修复父子感情。 顾诺掰着指头数日子,数贺禹碹背后伤好的日子,泡温泉背上不能有伤。 她没将此事提前和贺昕霖说,打算日期定下来后再跟他讲。 “傻小子肯定会高兴。”顾诺躺在软榻上,用手指戳主面板上灰暗的小人。 小人没有点亮,闭着眼睛身上没有颜色,她会让他亮起来拥有色彩的。 顾诺一个不留神,小人贺珩修已经把小人贺禹碹的花园拔秃,贺禹碹坐在地上哇哇大哭,哭成荷包蛋的眼睛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罪魁祸首贺珩修,完全不看在嚎啕大哭的贺禹碹一眼,抱着贺禹碹花园里种的花当他面插在自己的土地上。 “嘶~这是人干的事吗?” 每当顾诺认为贺珩修是个好父亲,他的小人就会在她的面板里上演各种不是人干出来的事! “好感度具象小人不完全准确嘛~” 至少在贺珩修花没种出来前,他惹哭儿子的手段一流。 “去温泉山庄的时候,我也刷刷他的好感度吧,不能让他老抢儿子的花呀!” 顾诺期待温泉山庄之旅,早早命紫苏准备好过夜的衣物。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在顾诺好不容易和贺珩修碰好出宫一天的具体行程,确定日期打算告诉贺昕霖时,意外发生了…… “朕明日估计不能和你出宫。”贺珩修将一份急报递给她看,残忍的往下说,“贺昕霖也不可以。” 顾诺心颤了颤,她警惕的打开急报,映入眼帘的消息让她的表情从计划被打乱的不悦,变成凝重…… “如果是因为这件事的话,不去就不去吧。” 第39章 计划有变 奏报上说吉州大水,冲坏良田千万顷,垮塌的房屋不计其数,数以万计的百姓流离失所。 仅仅是奏报上的三言两语,就足够触目惊心。 贺珩修知道顾诺很想去泡温泉,“朝廷必须派人过去,朕调已经调遣吉州周围的锦洲、宴州、碧洲三省之力前去支援,但仍无法彻底安抚灾民,再乱下去会引起暴动。” 灾民一旦暴乱,后果不堪设想,到时候流血牺牲再所难免。 贺珩修不能让这种事发生,必须从朝廷派一位地位够强,可以作为代表,能起到足够安抚民心的人前往。 太子是国之储君,他是不二人选。 百姓见到太子,就会明白朝廷不会放弃他们,正在积极解决问题; 派遣大臣无法达到这个效果,就算派位一品朝臣,报出名号百姓也有很多不认识不知道他在哪供职,平常又负责什么,甚至连官衔都陌生。 “顾诺,这是贺昕霖身为太子必须去做的事情。”贺珩修认真地告诉她。 “我明白。”顾诺点头,她把奏报放下,“去就去吧。” 贺昕霖被宣来承明宫,他不需要贺珩修说明就开口,“父皇,儿臣愿往吉州解决水患之事!” 他清楚自己是最好的人选,况且去哪不一样?不管是解决匪患还是水患,都没什么差别。 顾诺给贺珩修使了好几个眼色,让他临行前说几句好话,结果愣是没憋出个响来。 靠, 顾诺跺脚,男人就是靠不住,老娘自己来。 “贺昕霖,水患解决后你……” 顾诺想说等你回来一定给你奖赏,以及应有的待遇,结果系统突然跳出来提示,【请宿主一同前往!】 嗯?? 【检测到即将触发关键任务,请宿主与任务目标一同前往。】 关键任务? 是不是任务有危险? 顾诺把刚才想说的话咽下,“本宫愿与太子一同前往!” 贺珩修之前看到了顾诺的眼神,可他无法说出口,结果没多久她说自己要跟贺昕霖一起去? “皇后,你不要胡闹!” 他以为顾诺故意气他。 “皇上,本宫很认真,我是真的想一起去。” 贺昕霖立马道,“本太子不需要你跟我一起去,你去只会拖我后腿!” ——这个女人发什么疯,待在皇宫安全舒服不好吗,跑出去干嘛! “臣赞同皇后娘娘同往吉州。”顾洵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他走进大殿,站在顾诺身边,“臣回边关需要路过吉州,可以保护皇后娘娘安全,也为此次赈灾平患保驾护航!” 顾洵是戍边大将不能在外逗留太久,今天是来辞行的,听见顾诺的决定二话不说支持她, “我顾家没有贪生怕死之徒,就算是女子也有自己的想法和她想做的事,请皇上成全!” 顾洵在贺珩修这里有几分面子,他说会负责顾诺安全,加上顾诺一副你不让我去,我也会偷偷去,你挡不住我的表情,贺珩修捂扶额头疼答应。 他一点不怀疑顾诺开玩笑,自从她改变后什么都做得出来。 顾诺得到允许,夸赞贺珩修英明神武,好话说了一箩筐把贺珩修吹的天上有地下无。 贺珩修嘴角抽搐。 他同意还有另一个原因,贺珩修视线从贺昕霖身上划过,“太子,朕等你捷报。” * 灾情刻不容缓,当天决定好后立刻出发。 贺禹碹被顾诺送去承明宫,她不放心自己走后留崽崽一人待在梧桐宫。 贺禹碹本来舍不得顾诺走,心里揣着分别的酸涩,见顾诺把自己托付给贺珩修,酸涩瞬间烟消云散,一个劲嚷嚷要一起去。 “我也是皇子!我也能当代表!带我一起去吧!!” 闹腾的贺禹碹只需要贺珩修一个眼神就乖了。 “行……行吧,母后注意安全……不用想我,我会很好的……” 贺禹碹这边出了状况,贺昕霖同样出师不捷。 原因是他手下给他准备的马匹被顾诺骑了,当事人没有一点自觉,还问他站在她马旁边干嘛? 贺昕霖他指了指后面的马车,“你的位置在后面,这是我的马!” “谁跟你说本宫要乘马车?”顾诺。 “你不乘马车,你准备马车干什么!” “当然是为你准备的。”顾诺低声道,“你背上还有伤,骑马颠簸不宜养伤。” “不要,本太子要骑马!”贺昕霖嫌弃马车,有损太子威严。 顾诺已经抢了他的马,别的马匹同样有主,没空余腾给他,“贺昕霖别挣扎了,去后面坐马车,你也不想我把你受伤的事大声说出来吧?” 贺昕霖当然不想,他憋屈地登上马车,站在马车辕上瞪骑他马的顾诺。 如果眼神能杀人,顾诺现在已经被他刺了好几个血窟窿。 顾诺完全没被他影响,顾洵啧啧称奇,“我第一次见到太子吃瘪,这小子难缠得很!” 他当初还担心顾诺吃亏,结果才几天,臭小子服服帖帖只能干瞪眼。 顾诺头发束成高马尾,身上穿着利落便于行动的衣服,半截裤腿塞进黑靴中,飒爽冷艳,宛如女武士。 她没有暴露自己皇后的身份,因为她要平水患的功劳和目光全集中在贺昕霖身上,如果皇后亲至会分走对贺昕霖的注意力,民间威望大打折扣。 听到顾洵的话顾诺往后瞧去,见贺昕霖浑身变扭,宛如马车里长着无数看不见的荆棘刺。 “他强撑惯了,我既然跟来绝不允许他胡闹!” 特制的马车布置软绵完全不会颠簸,拉马车的是四匹汗血宝马,不用担心速度的问题,就算乘车也不会比骑马慢。 赶路昼夜兼程总共花了五天时间,期间贺昕霖找各种时机想扔掉乃至毁掉马车,下车用膳想,早上赶路想,晚上就寝想,每次都被顾诺精准堵截。 顾诺警告他,“贺昕霖,你别逼我让你蹲在马车上用膳,在马车上就寝!” 贺昕霖身边大多数是文官,顾诺有顾洵撑腰,她身边全是武将,训练有素的士兵把贺昕霖马车团团围住,说是保护其实和监视没什么两样,只要顾诺不同意他插翅难飞。 贺昕霖:“……” 突然开始怀念从前的顾诺是怎么回事? 第40章 吉州水患 吉州水患陷落,灾民哀鸿遍野。 处处可见被洪水吹垮的房屋断壁残垣遗留原地,吹一风嘎吱嘎吱声犹如痛苦的悲鸣。 洪水已经退去,流离失所的灾民却无处可出。 他们衣衫褴褛的挤成一团,身上的衣服湿了又干,眼神麻木的盯着天空,他们三天没吃饭了,更别提把穿到发臭的衣服换下来。 “好饿啊,这样的日子什么是个头?” “再忍忍,说不定马上就有饭吃了。” “呜呜~我好饿……”孩童的哭声响起。 “闭嘴!哭哭啼啼吵死了!!”李虎摔碎手上破得能乞讨的饭碗,骂骂咧咧,“妈的!真特娘不是人过的日子,县令说今天就会有饭吃,饭呢!” 他的话点燃大家的恐慌,“是不是县令在糊弄我们,说不定他自己躲着吃香的喝辣的!” “呸!这群当官的压根不把我们当人看!” “老子快饿死了!再吃不上饭,老子就冲进衙门干死县令!”有屠户杀气腾腾。 马车的车轱辘撵在青石板路上,饥饿的人如狼似虎的盯着路尽头出现的马车,马车是紫檀木打造,一看就十分名贵,坐在里面的人一定非常有钱,有钱说不定就有粮食。 李虎蠢蠢欲动地站起来,他的腰后藏着把锋利的匕首,可以轻易割开喉咙放出鲜红的血,带来饱腹一顿的快感。 随着马车越来越近,车檐上挂的四爪金蟒图腾映入眼帘。 “是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来救我们了!”有人眼含希望,仿佛看见曙光。 “咦?你们看后面还有天狼军的旗帜!” 马车后跟着穿着甲胄的士兵,飘扬的黑色狼头旗帜刻进所有人眼中。 李虎歇下心思,把匕首重新藏回腰后。 马车从他们眼前驶过,随后渐行渐远,最终停在衙门门口。 地上还有积水,马车里的贺昕霖走出来鞋袜就湿了一半。 衙门里有人穿着朱红色官袍,飞奔出来迎接,“微臣拜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亲至微臣有失远迎,还请殿下恕罪。” 贺昕霖点点头,带人进入衙门,“没时间客套,本太子听说桑延县受灾严重,情况如何?” 县令柴斌答道,“回太子殿下的话,洪水来得突然顷刻间把良田淹没,下官组织人避难,有些来不及逃的被洪水卷走,房子也被摧毁过半,官府储存的粮食米面没抢救出来,遭水淹湿不能吃了。” “现在百姓没吃的多有怨言,抱怨我们怎么还不开仓放粮!” 柴斌抱怨,他急得汗都出来了,“可弄脏的湿米如何能吃?下官为了安抚百姓,没办法只能说朝廷已经调动救援,不日就有米面。” 贺昕霖冷酷呵斥,“越是紧急情况越不能乱,你为了安抚他们说有粮食结果没有,这个窟窿要怎么补!!” 柴斌被眼前个子没他高的小孩训得无地自容,“是下官安排不够妥当。” “本太子现在接管桑延县一切事宜,你去取张桑延县地图来!” “是是是,下官这就去取。” 贺昕霖等人一走就开始骂人,“蠢材!不懂装懂,难怪本太子过来的时候路边的百姓一个个眼神不对。” 给了他们希望又迟迟不落实,无疑是带给他们更大的绝望。 贺昕霖吩咐,“将我们带来桑延县的米发下去,先稳住百姓。” “可我们带来的米沿路上已经分了很多,远远不够维持现在城里的百姓。”贺昕霖的手下董亿说,“不一定每个人都能吃到大米饭。” “煮稀饭吧。”顾诺从外面走进来,“我刚刚去清点了数量,熬制成稀饭可以勉强维持三天。” “可三天之后呢?” “到时候再想别的办法,当务之急是不能让桑延县引起民怨!” 衙门门口架好煮稀饭用的大锅,大家听到有饭吃,蜂拥而至。 “排好队!大家分成四队排好队!” “不好,人太多了。”顾诺站在高台上看越挤越多的人,有人被踩到脚背已经在队伍里推搡骂人,再挤下去非得引起踩踏不可。 顾诺当机立断,“去在城北也摆起锅分粥,别让人挤在一处!” 为了将消息传得更广别往一个地方挤,顾诺让让天狼军的人去城里敲锣吆喝,说城北也有施粥。 顾诺懂做饭,她知道如何调配白粥让米尽可能多做几锅又不觉得稀。 “火别烧太旺,一锅熟了马上捞起来别在火上分粥逗留容易把水烧干,烧干一点就少一碗粥!” 顾诺在白粥棚有条不紊地组织分粥,起初大家都能好好排队,没多久排在后面的人闻到粥香忍不住往前靠,队伍乱起来。 “别挤!别挤!每个人都有,不要挤!!” 一个人挤紧随着就有无数人拥挤,甚至有过分的人自己抢过分粥的大勺,拿着勺子一勺一勺把粥装进自己带来的水桶中。 水桶比碗大,能装更多粥。 体格健壮的男人推开前面的人,连锅一起端走。 “放手!!”顾诺叱责,“一人只能领一碗,你把锅端走后面的人吃什么?” 男人是个屠户,平日杀猪手劲大,手里端锅也能健步如飞,见女子冒出来下流的目光在她身上徘徊。 他才看了一眼,两支箭精准射进他的双眼。 屠户痛呼,手上的锅没拿稳里面热腾腾的粥洒满全身,他烫的大叫: “啊啊啊——痛!!好烫,烫烫烫……” 贺昕霖从衙门里走出来,手上提着弓,刚才的箭就是他射的。 “不要的眼睛留着也没用,她是你能看的吗?” 屠户男人眼睛痛身上又烫,贺昕霖只叫人把他脚边的锅捡起来洗干净重新煮粥,至于他身上烫人的粥和需不需要请大夫之类,不在贺昕霖的考虑范围之内。 “拖走,吵到本太子耳朵了。” 屠户被拖进巷子里,饥饿的狗在附近徘徊…… 顾洵在里边看地图,听见外面的声音走出来,得知发生的事后立马拔出刀,刚欲动手见几只野狗走进巷子, 他把武器收起,指挥身边的亲兵,“你们几个守在粥铺旁边,谁再捣乱杀无赦!!” 第41章 本太子不需要任何人保护 顾诺视线放在贺昕霖手里的弓箭上,语气愉悦,“你担心我啊?” “谁担心你了?”贺昕霖把弓扔给董亿,“本太子是看不惯有人在门口吵吵嚷嚷,他犯了我的忌讳。” “哦,那你刚刚的话怎么解释?”顾诺分明记得他说自己是别人能看的吗?维护的语气不是担心是什么? “什么话?”贺昕霖装傻,“本太子除了与屠户说话,和你说过吗?” 贺昕霖打定主意不认账,心下懊恼自己怎么就脱口而出呢? 他生硬地转移话题,询问顾洵,“地图你看好了吗?” “看好了。”顾洵围观母子吵嘴,意犹未尽,“太子殿下,粮食不够需要去周边城镇借粮,才能保证桑延县的安定。” 顾洵从地图上找了一条把粮食运进桑延县最快的路,“但桑延县周边的城镇也遇到大水,只是受灾情况不同,我们不能碰他们的粮食,要走更远去接应第一批送来吉州的物资。” 来的路上贺珩修已经调遣锦洲、宴州、碧洲三省之力给吉州送来物资,只是还没有送到各县城镇手里, “天狼军打算去接收距离桑延县最近的碧洲物资,可再近来回也需要六天时间。” 六天是天狼军的极限,别的普通士兵去起码得十天。 洪水道路难走,携带大批粮食会拖慢行进路程,耗费的时间也就更多,比单纯赶路麻烦多了。 “可城里现在的粮食最多只能坚持三天。” 三天的存粮,顾洵六天才能回来,剩下的三天怎么办? 董亿的建议是,“太子殿下,微臣建议我们从周边的城镇挤挤,能匀出来一点是一点,先稳住受灾最严重的桑延县,让他们不要暴乱才是最重要的。” 吉州属桑延县受灾最严重,这边的百姓人心浮动,是最有可能会起暴乱的地方,他们此行不就是为了防止水患暴乱吗? 顾洵和顾诺皱眉,他们没出声,等贺昕霖的决定。 贺昕霖眼刀丢向董亿,“亏你想得出来从受灾百姓手里挤出粮食,与柴斌那个蠢材有什么区别?” 贺昕霖心情不好,“传本太子命令,天狼军即刻由顾元帅带兵前往接应碧洲物资,六天之内必须回到桑延县!” 他下了死命令,顾洵神色犹豫,他不是担心自己做不到,而是,“太子殿下,此事我可以吩咐手下去做,我走了谁保护你们安全?” 从刚才施粥就能看出来,这边的百姓胆子大的敢在衙门门口公然抢粮,以后还不知会做出什么,顾洵不放心。 贺昕霖负手在后,他身边是破败的衙门,简陋的粥棚,面前是受水患波及的前线百姓,他站在最前面,每个前来领粥的百姓都能见到身着太子朝服,头戴金冠的少年。 那个人是当朝太子,晟国储君。 “本太子不需要任何人保护,命你前往接应碧洲物资是军令!” 贺昕霖平静的与顾洵对视,“顾元帅,请听命令!!” 顾元帅咽下肚子里的话,沉重抱拳,“是,臣领命!” 顾洵要走,走之前把精锐亲卫留给贺昕霖和顾诺。 他们心里都清楚,想迅速把粮食带回来顾洵去是最快的,他千里迢迢运粮的路上同样不会太平。 “我第六天上午就回来。”顾洵翻身上马。 军令如山,可他的私心牵绊全在这里,在这小小的桑延县衙门。 顾诺微笑送行,“放心没问题,还有我在!” 顾洵不是拖泥带水的人,决定好的事再有私心也会放下,他将一样东西扔给顾诺,扬鞭策马疾驰。 顾诺接住他扔来的东西,是把长约十厘米的匕首,银色雕花刀鞘,外壳有磨损看起来被人常年佩戴在侧。 她正欲把匕首拔出来,从旁边伸来一只手阻止她。 是贺昕霖,“这把匕首跟在顾元帅身边多年,杀过不少人很锋利,你不会武功不要乱碰。” 他眺望长街尽头走没影的顾洵,“有本太子在不会出现意外,你永远不会有机会用到它。” * 第一天施粥顺利。 第二天顾诺骑马去城北的粥棚巡逻,今天粥熬的比昨天稀,但是用白面做了馒头每人限领一个。 吃了昨天一天粥的百姓今天蜡黄的脸色好上许多,但也有人对今天的食物有意见。 李虎:“昨天是粥今天还是粥,还熬的这么稀,够谁吃!” “你不吃给我吃!”有人听不惯他反驳,“今天的粥是稀的,不是配了馒头给你吗?” 附和的声音响起,“多亏太子殿下才能让我们吃上热饭,你瞧不上把馒头给我!” 越来越多人觊觎他手上的馒头,不是不要吗?你别吃给我啊。 李虎闭嘴,带着粥和馒头走了,生怕他们动手抢。 顾诺勒马看了许久,见大家有序排队,眼里比之前死气沉沉多几分希望,露出来吉州后第一个轻松发自内心的笑容。 “只要一个城池恢复秩序,就是成功的第一步。” 柴斌谄媚接话,“您说的是,幸好有大人您今早去城中富户家中挨家挨户拜访,才得来他们手里的这些白面。” 三天的粮食吃六天肯定不够,只能放多点水把粥熬稀,可太稀了大家难免会思考为何跟昨天的不一样?于是顾诺配了这些馒头。 顾诺原本巡逻打算一个人,柴斌硬是要跟上来,“太子在衙门,你讨好我是没用的。” 贺昕霖对柴斌不满,如果不是非常时期需要本地官员在身边方便行事,贺昕霖非得摘掉他头顶乌纱帽乃至脑袋不可。 别看贺昕霖十岁,他杀伐果决手段强硬,眼里容不得沙子,容不下捅出篓子没粮敷衍百姓有粮的柴斌。 就算柴斌说自己是迫不得已,贺昕霖也对他有意见。 柴斌不是傻子,自然能感受到贺昕霖的敌意,所以他找到顾诺。 此人说是路上偶遇前来相助的侠义之士,可看她通体贵气,和顾元帅、太子殿下说话语气熟稔,分明认识很久,说不定有头衔在身。 “本官非讨好大人,身为桑延县父母官该为当地百姓出力才一道前来。” “是吗?”顾诺把玩手里的马鞭,“水患前连日大雨,吉州境内的桑延县不在河道附近,为何会是受灾最严重的地方?” 吉州十八个县城,桑延县是最严重的,而且民心最不齐。 顾诺一句话,柴斌抖得从马上摔下来。 顾诺甩出鞭子缠住柴斌的腰,把他拉起来坐回马鞍上,“县令大人,小心些好好看路。” 柴斌重新坐好,仍旧战战兢兢,“多谢大人出手相助……” 第42章 烘鞋,你别想收买我 顾诺巡逻完就回衙门,她回来的时候贺昕霖已经醒了,穿的还是昨天的衣服,正在与手下的人讨论怎么坚持六天等顾洵回来。 他有条不紊的安排,顾诺却见到他眼下的乌青。 “你怎么不多睡会?” 顾诺等他商量完,书房臣子都散完走上前,“衣服也没换,鞋子是不是还是昨天那双?” 顾诺低头瞧,果然…… “昨天的鞋子不是湿了吗,你怎么还穿呢?” 城里到处都是积水,昨天贺昕霖从下马车开始鞋子就湿了。 他没说,愣是穿了一天的湿鞋子满城跑。 贺昕霖不自然的动了动脚,“情况特殊,没有适合我尺码的鞋子可以穿。” 衙门里办差的人哪个不比他年纪大,没有贺昕霖能穿的鞋子。 顾诺接话,“你把鞋子脱下来,我帮你用火烤烤。” 贺昕霖没答应,“我待会自己吩咐人去烤。” “你的待会是多久?”顾诺看透他,“是不是一觉睡醒到第三天?” 贺昕霖是有这个打算,他等会还要去城里转一圈,完全没有时间。 “我的事不需要你管,你……”贺昕霖话没说完,顾诺强行按住他把他鞋脱了,“你干什么!我不需要你帮我烘干鞋!” 贺昕霖伸手去抢,顾诺把鞋举高,他够不着。 顾诺在书房门口烧起火架子帮贺昕霖烤火,后来发现他鞋子脏兮兮湿透了,这样烘干了也穿的不舒服,于是顾诺把鞋洗了再甩干烤火。 贺昕霖局促地坐在椅子上,他好几次想把鞋抢回来,但是他可以忍受因为水患湿掉的鞋子,无法忍受自己光脚踩到地面,从屋子里跑到门口抢鞋。 太子殿下的礼仪无法忍受自己做出这样出格的事。 于是顾诺成功了。 顾诺在门前烘鞋,火光照映她面庞染上橙色,专注手上的动作神色温柔。 贺昕霖双脚摩擦,明明没穿鞋袜,他却觉得脚上是热的。 她为什么帮他洗鞋烘鞋? 她大可以交给下人去做,衙门没下人也完全用不着她亲自动手,她是不是忘记自己是皇后? 她不是应该指颐气使,嫌弃衙门条件艰苦,恶心他脏臭的鞋吗? 差不多中午用完膳,鞋子就干了。 顾诺把鞋还给他,“用火烤干没有太阳晒干的清爽,你将就一天,明天我看看有没有适合你的鞋子。” 贺昕霖换上干净的鞋袜,“你是不是为了收买我,和收买贺禹碹一样?” 顾诺屈指手弹他脑门,“什么叫收买?贺禹碹跟我好是我对他好,你不要乱用词!” “讨好。”贺昕霖捂着脑袋换了个词语, “你讨好我有什么目的?我警告你,我不会像贺禹碹那样轻易被你蒙骗,你不用委屈自己做这些。” “做哪些,帮你洗鞋子?”顾诺完全没觉得洗鞋是多大件事,“我帮我儿子洗鞋,天底下再正常不过。” 民间是正常,可是在皇家不正常。 贺昕霖嘟囔,“谁是你儿子,少给自己脸上贴金!” * 快到晚间的时候桑延县出了事。 “禀太子殿下,城外聚集一大片流民!” 贺昕霖正在用晚膳,他才动筷子还没开始吃,闻言立马往外走。 顾诺从桌上抓了两个馒头跟上去。 到达城门口,往下看外面汇聚了几千流民,数量还在不断增加。 “真的是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在桑延县,我们有救了!” 流民是周边村落的百姓,他们村子里的房子没有城里坚固,洪水一冲就垮。 “放我们进去,放我们进城!” 非常时期城门是关闭状态,流民拍击城门想要进城。 贺昕霖吩咐,“还等什么?还不快放他们进来!!” 拖延没开门的是柴斌,“太子殿下万万不可,我们城中的粮食本来就不够吃,等会把他们放进来如何维系城里的安定?” “本太子说开城门你听见没有!!”贺昕霖的眼睛锐利裹挟刺骨的寒气,硬生生逼退柴斌。 “是……来人啊,开城门!” 城门打开,流民鱼贯而入,每个人都分发了白粥和馒头,安排进还算完好的房子里过夜。 董亿欲言又止,“太子殿下,微臣去钦点了粮食储备,就算每天吃喝稀粥,也坚持不到顾元帅回来。” 流民的数量实在太多了,数量还在不断增加。 周边城镇的流民听见太子在桑延县,也在往这里赶。 贺昕霖何尝不知道放流民进城,城里本来就不够的粮食会岌岌可危? “他们因为本太子而来,本太子就该对他们负责,给他们一片栖息之地!” “百姓要的不多只是吃饱了罢了,该怎么让他们吃饱穿暖是我们该考虑的事,不要强加在他们头上!更不能因为一部分舍去另外一部分,他们都是晟国的子民!!” 嘈杂纷乱的夜晚,所有人因为流民的到来惶恐不安,把他们的到来看作蝗虫,贺昕霖站在城楼上面对周遭所有议论以一己之力抗下。 顾诺站在他身后,见到他藏在袖子里的手冒冷汗,贺昕霖远没有看起来的冷静。 顾诺走过去,站在他身边,“我支持你,你说得没错,城里的人是晟国百姓城外的也是。我们为吉州水患而来,目光不能仅仅放在桑延县,其他的事情我们一起想办法。” 贺昕霖眼底水光涌动,刚欲说话,嘴里被顾诺塞了个馒头,“不用太感动,赶紧把晚饭吃了,太子不能带头浪费粮食。” 贺昕霖:“……” 城里多出许多流民,就会挤压原本的生存空间,第三天大家已经没有馒头只有粥吃。 李虎有馒头都不够吃,没馒头就更不够吃,肚子都没吃饱,他红着眼睛盯流民手上的粥,觉得是他们抢走了自己的馒头。 于是他动手抢了一对母女的食物,被抢的母女哭嚎,“壮士,我们两天没好好吃饭,您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吧!” 李虎无动于衷,甚至踢了女人一脚,“你现在吃的东西本来就是老子的!老子口粮凭什么让给你们,滚开!” 他一口把两碗粥喝了,才将喝完的空碗扔还给她们。 第43章 生乱 城里排斥流民的事,很快由顾洵留下的亲卫兵平息。 奈何亲卫兵有限,矛盾冲突又太多,亲卫兵相形见绌,人手不够用。 贺昕霖抓了几个闹事者杀鸡儆猴,仍旧有经常有摩擦发生。 “这招已经不够用了。” 大家看的是碗里的粮食。 董亿汇报,“太子殿下,存粮已经见底,我们明天就发不出粮了!” “再派人去城里富户家中借点。” “富户不肯给,他们借口说没有,和我们哭穷!” “什么时候了还在乎自己那点小利,万一乱起来他们身在桑延县能避开?” 外面乱,书房也叽叽喳喳你一言我一语。 “别吵了!”贺昕霖听得头疼,“把城里的富户都叫来衙门,本太子亲自见见他们!” 贺昕霖太子的身份还是好用的,城里推脱不给粮的富户纷纷拿出来了私藏的存粮。 “太子殿下,我们就这些了,您再向我们借也没了。” 富户们的粮食被淹了许多,拿出来的这些是他们给自己保命的。 他们忧心忡忡的问贺昕霖,“太子殿下,桑延县撑得下去吗?不行的话你能不能打开城门让我们自由出去?” “是啊,我们离开桑延县就少了张吃饭的嘴,太子殿下您也不必为粮食发愁。” 贺昕霖冷笑,“真把本太子当小孩子糊弄吗?打开城门你们是有地方去,可灾民涌进别的城镇就是第二字桑延县!” 贺昕霖要把事态控制在一定范围内。 “真的如你们说的做,不就是告诉大家桑延县没粮吗?你们自己想保命不要紧,还想害这里几十万百姓的性命!谁再敢多说一句,本太子现在就要你们的命!!” 贺昕霖拔出距离自己最近的亲卫佩剑,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剑折断 ,“犹如此剑,滚!!” 富户们逃也似的离开,贺昕霖坐在椅子上,感觉脑袋更痛了。 “你怎么了?”顾诺发现他不是简单的疲劳头疼。 她把手放在贺昕霖额头上,发现贺昕霖额头很烫,“你发烧了!” 贺昕霖的伤才愈合到八分,就急急忙忙来吉州,来吉州一刻没歇息,穿着湿漉漉的鞋子东奔西跑, 他的精力崩到极限,伤势未愈加上疲劳过度和风寒,桑延县粮食告罄的事如最后一根稻草把他压垮。 “传太医,快传太医!” 顾诺从宫里过来吉州的时候带来了三名太医随驾,太医们之前在城里帮百姓免费看病抓药,他们药材带的很足,没像粮食一样飞快消耗,可是…… “太子殿下,你服药后需要好好休息。” 能力再强也是个十岁的孩子,想要把伤养好最快的办法是好好休息。 “本太子现在没时间休息!”贺昕霖推开太医,为了保持清晰的思绪思考,他让太医在药里多加几味提神的药材。 太医苦恼,“太子殿下,加这些药材会影响效果您的伤好得更慢。” 贺昕霖板着脸,“让你们加你就加!” 顾诺从外面走进来靠近太医,她还没来得及和太医耳语,贺昕霖就发话了,“如果你让他们违背我的命令,我只能为了提神不碰他们送来的任何药!” 贺昕霖很倔,他不是在商量,是已经做好了决定。 顾诺只想贺昕霖好好休息,“贺昕霖,身体最重要。” 贺昕霖强撑着打起精神,“不,我不重要,桑延县现在的情况才是最重要的,我必须时刻保持清醒!” 他眼眸一眨不眨的盯着顾诺,“在剿匪时本太子被敌人所伤也撑了三天,现在本太子同样能把桑延县撑下去!” 贺昕霖从顾诺眼前走过,大步离开,走向她看不见的地方。 存粮告罄的消息,还是泄露出去。 同时泄露的还有天狼军主力部队不在城里的消息, 大家每天只能看仍在城里组织重建的贺昕霖稳定心绪,但依旧有心怀不轨的人趁夜冲进桑延县的武器库,抢走里面的武器杀死巡管官兵,嚷嚷要出城。 桑延县还是乱了,此时距离顾洵带主力部队回来镇压还有两天。 贺昕霖追问,“城里还有多少兵马?” “回太子殿下的话,不到三千人。”回话的是柴斌, 其中两千是顾洵的亲卫兵。 “不到三千人……”贺昕霖给亲卫兵使了个眼色,亲卫兵立刻拔剑把柴斌杀了。 柴斌瞪大双眼死不瞑目,仿佛不知道贺昕霖为什么要杀他。 贺昕霖用手抚开溅在鞋子上的血迹,“因为你办事不力,导致桑延县错过最佳的逃生时机,这是你的第一罪。” 洪水前连日大雨,在河道旁边的城镇被冲是没有办法,明明只要桑延县注意每日雨量有没有超过警戒值,就可以带百姓及时退到山顶上避难,结果柴斌没有。 “只知道逃避捏造谎言拖延时间,身为晟国官员如酒囊饭袋不办事,这是你的第二条罪!” 就算不得已需要安抚百姓,同时积极想办法解决才是正常的计划。 贺昕霖把鞋子上的血擦干净,重新站起来,环顾桑延县剩下的人, “别以为本太子不知道泄露存粮,以及天狼军不在城中、武器库被偷的事情,和柴斌与城中顺水推舟的富户脱不开关系。” 贺昕霖在收到消息的短短一刻钟内,想通了很多。 所有人包括贺昕霖自己的手下都暗暗心惊,惊恐地望向眼前的十岁少年。 他真的只有十岁吗? “柴斌已死,尔等随本太子前去平定民乱!!” 贺昕霖带人出去的时候,顾诺已经带着顾洵留下来的亲卫兵去守城门。 她朗声对大家说,“不是不让你们出去,你们现在必须先把武器放下!” “你放屁!”李虎叫骂,“大家都知道城里没粮了,你们不开城门就是想把我们困死在这里,好饿死我们腾出食物给别人吃!” “没错!”跟在李虎身后的人,大多数是之前对收留灾民有异议的人,“你们存心想饿死我们,快放我们出去!!” 顾诺命人死死拦着他们,“谁饿你们了?这几天不是顿顿都有饭给你们吃吗!” “呸!清汤寡水的玩意儿,谁要吃以前乞丐都嫌弃吃不饱的东西!” 第44章 刀兵 “乞丐都吃不饱的东西?”顾诺气笑了,“你们嘴中看不上的东西,太子和你们一样顿顿吃,你们是白粥馒头他也是, 他连一碟小菜都没有多加过,就是为了可以自己少吃一点,换你们多一人吃饱,结果你们这么说他!” 李虎才不信顾诺说的话,堂堂太子怎么会跟他们一起吃馒头白粥! “像你这种自己过得不好,就觉得全天下都欠你们的人怎么可能理解?” 顾诺走到最前面,用亲卫兵的剑在她和李虎之间划了条线,“今夜凡过此线者——诛!!” 顾诺单手持剑,眼尾倾泄而出的锋芒叫人不敢直视,浑身散着凌冽冷艳的寒气。 李虎原本瞧不上顾诺,一个女人能干什么? 现在心头狂跳,不敢直视顾诺的眼睛。 “李哥,怎么办?我们还要出去吗?” 李虎身边的人怕了顾诺,他们有预感自己过线真的会被杀。 李虎凶他,“怕什么!一个娘们而已还能拦得住我们?不冲出去迟早饿死在桑延县!” 他们之所以聚集在一起,有这么强的号召力完全是因为“不出城,就等死”的信念。 经过李虎提醒,他们想起来自己喝白粥的经历,现在城里连白粥都没了。 “对!冲出去!冲出去!!!” 一人过线,两人过线,无数人踏过线。 顾诺严阵以待,“列阵!誓死扞卫城门,杀——” 刀光相撞,激起火花,刺耳的厮杀声响彻城门口。 顾诺被亲卫兵保护在后毫发无伤,她横扫眼前黑压压的人群,手摸向自己袖子里的武器。 顾洵走前担心暴乱,送了把自己的匕首作防身之用。 现在该用到它了。 顾诺手握上刀鞘,马蹄声响起,贺昕霖得知城中生乱的第一时间赶来城门口,没想到顾诺已经在这。 “你回去,本太子送你离开!” 顾诺:“我不走,你走!” 周围太乱,顾诺依旧记得贺昕霖身上有伤,“这里我会帮你解决!” “谁要你帮,这是本太子自己的事!!” 贺昕霖的意识观念里,这是他身为太子应该做的,但顾诺完全不用负担这些,她可以回到皇宫,那里没有危险只有安全平和。 “臭小子!”顾诺气急捶了他一拳,捏住他的衣领,“我是你娘,我不在这还能去哪?你以为我是为了谁千里迢迢跑来桑延县,再说让我走的话我先揍你!!” 贺昕霖被顾诺打了一拳,打懵愣在原地。 顾诺松开他的衣服,“既然谁也无法说服谁,我们娘俩今天就守在这谁都不走!” 贺昕霖揉了揉剧痛的唇角,明明是第一次挨揍,贺珩修都没动手打过自己,可他却笑了,心里前所未有地畅快。 “好,我们一起!” “笨蛋。”顾诺也笑了起来,“你可别死了,否则到阎王殿你不想承认我是你娘也晚了!” 不到三千人要阻挡上万人的动乱,还是在狭小的城门口根本施展不开。 有人一个接一个的倒下,这道屏障正岌岌可危。 贺昕霖身为太子越是危险关头,就越要站在最前面,顾诺与他寸步不离。 顾诺好几次想动手,都被贺昕霖更快一步挡住。 他不想顾诺和自己脚上染上血迹的鞋一样,双手染上不干净的东西。 顾诺几次下来明白了他的意思,帮他警惕周围,除非有危险绝不动手让他分心。 李虎明明看眼前没几个人,结果就是越不去,近在咫尺的城门又远在天涯。 他现在手全猩红的血,不是他的血,是趁乱杀人不知道沾上谁的人血,他杀红了眼,在组织十个人弄死一个亲卫后,他觉得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挡住自己。 他把目光放在顾诺和贺昕霖身上。 李虎靠近顾诺和贺昕霖,贺昕霖周围全是人,没有发现浑水摸鱼的李虎。 顾诺眼熟他,就是这个人最开始在城门口叫嚣。 她双手藏在衣袖中,在李虎向贺昕霖动手时,一个箭步冲上去挡住他的武器。 “臭娘们,你劲还挺大!”李虎道。 顾诺用匕首钳制他的攻击,却无法再更进一步,“是你煽动民心,柴斌或者城里的富户许给你什么好处!” 顾诺同样想通了这层,李虎就是他们的敲门砖。 李虎不打算解释,“去死吧,阎王会告诉你一切!” 冷光照映顾诺的面庞,贺昕霖踢翻前面挡住他的人,疯了一样跑过去。 “不要——母后快躲开!!!” 贺昕霖距离顾诺太远,身边隔了五六个人的位置,顾诺刚才故意把李虎带远,她不会让人伤害贺昕霖!! 在手中匕首被打飞,刀光袭来的刹那,顾诺闭上眼睛。 预料中的疼痛迟迟没有袭来,挡在她前面的是一把破旧的锄头和一把镰刀。 都是农具,却架住了李虎的攻击。 顾诺飞快把地上的匕首捡起来,趁乱刺入李虎的腹部,李虎吃痛往后退。 手持镰刀的人是城里的灾民,锄头的是流民。 “大人!你与太子殿下保护了我们,让我们有一口饭吃不至于饿死街头,现在是我们来回报你们了!” “对!大人你别看俺只是个庄稼汉,可力气大得很!俺可以尽一份力!” 不是所有人都参与了李虎为首的暴乱,更多是像眼前一样的普通百姓。 水患来袭是太子殿下给他们带来了希望,让他们知道自己还有活下去的机会,朝廷正在积极解救他们。 可是现在,有人想毁掉他们来之不易的安稳。 他们不同意! 或许在李虎发起攻击的那一刻,看见杀人的武器他们害怕胆怯过,但现在他们鼓起勇气站出来。 桑延县内成千上万的普通百姓,都拿起最趁手的武器加入平乱。 他们有拿砍柴刀、家里的菜刀、铁耙、铁锤等等,每样武器看起来滑稽可笑,却在此时那么有力量。 “保护桑延县,吉州必胜!” 无数人嗓音洪亮地附和,“保护桑延县,吉州必胜!!” 水患只能冲垮房屋,冲不垮他们的意志,所有人众志成城以压倒性的人数和力量,向叛乱者碾去! 第45章 善恶有报 李虎眼看就能先把太子身边碍事的娘们除掉,结果被不知道哪里来的锄头挡住。 越来越多的锄头和农具袭来,他逐渐招架不住,捂住腹部的伤口转身就跑。 “别让他跑了,就是他之前抢我们的粥!” 有母女捡起地上的棍子往他身上砸去,“就知道欺负人,打他!打他!!” 李虎四面八方被围住,插翅难逃,他现在才知道害怕,连同之前抢食物的柔弱母女面容也跟着变狰狞。 “别打我!别打我!求你了,我下次再也不抢你的东西了!” 他的哀求没有人听,犹如之前母女哀求他同样充耳不闻。 棍子、镰刀和锄头落在李虎身上,李虎只能狼狈的护住脑袋。 “啊!好痛!求你们了,我知道错了,求求你们放过我别打了。” 他受伤的腹部被那对母女痛击,倒在地上打滚。 李虎一声声凄惨地哀求传到其他反叛者耳中,他们拿不稳手上的武器,不是被亲卫兵打败,就是自己扔下武器投降。 贺昕霖跑到顾诺身边,不停地围着她转,检查她有没有受伤。 可是光看外表根本看不出来,“传太医!来人,护送母后回衙门!!” “我没事,没受伤。”顾诺顶多和李虎纠缠的时候手臂擦伤,其余的一根头发都没少。 贺昕霖盯着顾诺渗血的擦伤,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来往路过的人根本不敢出声,连太医都放缓了呼吸。 太子殿下生气了。 盛怒下的太子与皇上一样吓人,这个时候恨不得有个龟壳能让他们钻进去躲躲。 “母后你好好包扎,我出去一趟。” 这一夜注定不平静。 先是以李虎为首的反叛者全部落网,再是城中富户抓走近半,柴斌的家眷跟着被捕。 桑延县内到处是官兵举着火把,跟随最前方的黑衣少年到处抓人。 抓的人太多,连牢狱都装不下,于是边抓边按照晟国律法处置。 有反叛者和李虎一样嘴硬,说自己是为了活下去,想要出城有什么错! “有什么错?”贺昕霖骑在马上,手上拿着一支红签,红签落地就代表有一颗人头落地。 “好,本太子告诉你们有什么错!” “灾难时期,不服从管理共同渡过难关就算了,你们为一己之私抢劫武器库,杀害朝廷官兵,光这一条就是死罪!” 贺昕霖的话如惊雷劈入他们耳中,连日来的疲倦、彷徨,和贺昕霖十岁的外表让他们忘了森严的律法,这些事他们平日根本不敢做,这是怎么了? 贺昕霖话没说完,“除此之外,你们竟然敢围攻当朝皇后,按律该诛杀九族!!!” “皇后??” 皇后来了? 皇后在哪! 不对,他们貌似在乱战之时,听见贺昕霖喊身边那名长相气度皆不凡的女子——母后!! “她是皇后?” “天呐,皇后怎么来了桑延县?” “我们桑延县竟然是太子殿下与皇后娘娘齐至!” 不仅是被押审问的叛乱者,还有围观的普通百姓发出惊呼。 他们怎么都没想到,皇后也会来他们桑延县帮他们渡过水患之灾。 那位跟在太子殿下身边的大人,之前帮他们搭粥棚施粥,还带大夫去受伤的灾民家中给他们免费抓药看诊。 “我爹的陈年旧疾,都被皇后娘娘领着大夫治好了!” “会不会不是普通的大夫而是……太医??” 太医医术精湛,只为皇室服务。 贺昕霖回答他们的疑惑,“对,就是太医,出发来吉州前母后猜到水患会致人受伤,所以带来了太医院医术最精湛的太医,以及各种御用的珍稀药材!” “不仅如此,从皇城来到吉州的一路上,路过大城镇她都会自掏腰包采买药材,才能让源源不断的药材涌入桑延县,桑延县从没有缺过伤药!” “而你们用着她辛苦准备的东西,居然敢伤她!!” 叛乱者中属李虎脸色最难看,他本来被打的只剩一口气,被贺昕霖从人群中捞出来,彼时贺昕霖站着俯视地上躺着的李虎,宛如在看一团腐烂发臭的淤泥。 他说,“死太便宜你了,你不能轻易死去。” 李虎不明白什么意思,现在懂了。 他居然出言辱骂皇后,与皇后动手!! 天呐,他都做了些什么? “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李虎双手绑在身后,疯狂磕头,哭的眼泪鼻涕全糊在脸上,浑身发抖。 贺昕霖蔑嗤地凝望他,“知道错也晚了。” 贺昕霖扔下手里的红签,“凌迟处死,即刻行刑!” 顾诺不愿意暴露身份,结果贺昕霖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说出来。 她急得在房间走来走去,“你不能说,你说了他们会一半目光看你,另一半看我。” 贺昕霖反问,“所以呢?” “看我有什么用,我不需要民间的威望。”顾诺。 主要是想把这些,全部加在贺昕霖名下。 贺昕霖知道她的盘算,“我说需要就需要!” “嘿~你个小屁孩,说话挺霸道的嘛!” 贺昕霖故意抬起下颚,倨傲地说,“你才知道?你是第一天认识本太子吗?” 两人吵吵闹闹把这件事揭过。 木已成舟,顾诺说再多都没用,正如顾诺为他的心思,他也想让民间知道皇后做的事不仅仅只有太子。 顾洵是在第五天下午回来的,比预定时间早了一天,他紧赶慢赶,进城的时候分明闻到血腥味,也看见郊外的山上多了几个坟包, 他猜测城里在他不在的时候起了暴乱,悬着颗心把马速提到最快进城,结果城内井然有序,来来往往的百姓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希望, 他们有些在抬木头,有些扶梯子,有些收拾砖瓦,经过水灾、饥饿、暴乱,他们挺过来正在重建家园。 “房梁一定要稳固,屋顶瓦片根据图纸的方法盖好,注意防水!” 顾诺指挥大家盖屋子,她有在现代所学的基础,可以将房子盖得更牢固更稳当,抵御更多的大风雨水。 顾洵遇到敌军的诱敌之计都没现在这么迷茫过,“你们在干什么?” 第46章 黎明升起 “盖房子。” 顾诺身份暴露依旧穿着和以前一样的衣服,没有换繁琐的绫罗绸缎,“不是很明显吗?” “是很明显但是……”顾洵费解,“城里的粮食问题解决了?” 完全不像断粮的状态。 “差不多吧。”顾诺三言两语很难解释清楚,“暴乱后我与太子出城去山里寻找吃的,抓了近百头野味,还有些野果子之类的东西,不够吃就将马匹分了。” 说话间顾诺把顾洵带到正在做饭的厨房门口,那里有人磨刀霍霍正打算处理马肉。 “马肉不好吃,亲卫兵们下不去嘴,被刀砍伤没哭却在这两天不停流泪,但是我们没有别的办法。” 城里这么多人等饭吃,有些百姓自发去挖大树的根茎,可顾诺与贺昕霖怎么能让他们吃那些东西果腹。 “好在现在你回来了。”顾诺走过去,叫人把马放了。 她伸手摸了摸逃离刀口的骏马头颅, 这匹黑马见到有人在它前面磨刀丝毫没有害怕,或许它跟随自己的主人出生入死早见惯大场面,或许主人把它送来前不断在它耳边告诉它不要害怕,说你是战士要勇敢。 “它们是战士,我将它们的名字全部记下来,打算给它们立碑纪念,桑延县的百姓说会建立百马祠堂,往后逢年过节都会自发前去祭拜,它们不会孤单,每个人都会永远记住它们!” 顾诺平静的叙说,仿佛在讲述一件故事,可顾洵看见她抱着那匹黑马额头抵着额头,听见她说,“谢谢,你们辛苦了。另外,对不起……” 顾洵带来了粮食,水患之后所有人都能饱餐一顿。 晚宴开了酒,所有人围着篝火吃上久违的大米饭,顾诺还命人下了长寿面,不是为谁的生辰庆祝,而是为了今天的新生。 顾诺站起来举起酒碗,朗声道,“吉州名字取得很好,大吉大利,不管遇到任何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 橙色的火光照耀新的希望,如同明天准时升起的太阳,一切灾厄终将过去! 顾洵没问最后的暴乱是怎么解决的,因为顾诺和贺昕霖与这座城池里百姓的相处告诉了他一切。 或许天狼军能用武力带来绝对的安全,但无法做到像现在一样大家坐在一起,就算手无寸铁也能谈笑风生。 没什么比这更好的结局! 天狼军也庆幸自己杀了一辈子的敌人,没有将刀锋对准城中的任何一个人。 贺昕霖与顾诺、顾洵在桑延县呆了十五天,在桑延县新的县令就任后,此地的重建工作顺利交接。 离开桑延县的清晨,他们没有通知任何人,打算安安静静地离开,却在城门口被拦住去路。 “皇后娘娘、太子殿下、顾元帅以及所有天狼军,请受我们一拜!!!” 城里的百姓自发前来送行,向顾诺、贺昕霖、顾洵以及所有在水患后前来相助的人磕头。 顾诺和贺昕霖他们身居高位,被无数人行过礼,但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震撼。 “这就是民心吗?”贺昕霖的感觉很奇妙,他是太子,总认为所有东西都是自己应该做的,今天对太子身份有了新的理解。 顾洵回忆起久远的从前,那是贺珩修被万民相送登基称帝的画面,奇怪的是他身边有个黑色的影子,与他一起参加登基典礼受百官跪拜,他想不起来那个人是谁,那个人模糊的看不清楚…… 是谁给他的感觉那么熟悉,又如此陌生? 顾洵想的出神,前面的顾诺恰逢此时转过身。 顾洵盯着她的脸神情恍惚。 “爹,你怎么了?”顾诺问。 顾洵收敛思绪,“没事,只是想到以前发生的事,年纪大很多事都记不清……” * 离开桑延县后,顾诺没有立刻回朝。 她与贺昕霖一起去了吉州的其他县城,他们的足迹踏遍吉州的十八个地方县,确保每个县城都稳固后才商议回皇宫的事。 顾诺住在驿馆,一个多月的奔波总算能好好歇歇,她呼叫系统,“你不是说来吉州有任务,现在快回宫了还没有触发吗?” 【宿主,即将触发。】 眼看回宫在即,此次平息水患回到皇宫少不了一番嘉奖,说不定还会再举行一场庆功宴。 董亿统计了功劳名册,方便回去论功行赏。 他把贺昕霖的名字放在最前面,呈给贺昕霖批阅的时候,贺昕霖动笔将自己的名字划去。 “太子殿下,您为何要把自己的名字划掉?” 贺昕霖吩咐,“以后都不用把我的名字加上。” 董亿忐忑,“是因为皇上吗?” 上次庆功宴,为贺昕霖向贺珩修据理力争的人之中就有董亿。 董亿替贺昕霖鸣不平,“太子殿下,不管您做得多好,皇上每次总有理由和借口拿走属于您的荣耀,微臣替您感到不值!” 凭什么? 凭什么贺昕霖什么都没有? 他追随的主子要才干有才干,要谋略有谋略,翻遍晟国史书都找不出第二个比他还能干的太子! 贺昕霖察觉他语气不善,死死皱起眉,“慎言,父皇的事是你能私下讨论的吗?” 董亿低头抱怨,“明明您做的功绩不比皇上差……” “放肆!!”贺昕霖声调陡然变高,“本太子知道你想什么,可是父皇有自己的考虑,我们做好自己的事就够了。” 贺昕霖以前也埋怨过,不平过,这些不平在离开桑延县受到万民相送时早就没了想法。 他不是为了得到谁的夸奖去做这些事。 “此事休要再提,出去!” 董亿灰溜溜的出去,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将门反锁,找到箱子里压箱底的一件明黄色外袍, 外袍上没有绣花,普天之下能用这个颜色做衣服的人只有那位。 “为君不仁,打压自己的儿子,是怕儿子越来越优秀光芒胜过自己吗?” 每个人都有梦想,董亿的梦想就是能辅佐英明的君主和他一起开创盛世,与他一同治理江山,最后名留青史。 董亿惋惜,“太子殿下,您什么时候能懂,不管你做什么都无法从皇上手上得到想要的一切,既然如此为何不更进一步?” 第47章 对天发誓,绝不敢欺瞒皇后娘娘 董亿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直到反锁的房门被人一脚踢开。 他迅速将手里的衣服藏起来,整理表情走出内室。 “谁擅闯本官的房间!不是说了没事别来打扰我吗?” 董亿摆官威地走出去,见到站在两侧侍卫中间的顾诺。 由于即将回宫,顾诺换回皇后的宫装,精致的华服尊贵威严,她来得匆忙,长发仅用一支金凤钗挽起,董亿看惯她在吉州水患时的随和,差点忘了顾诺原本的身份。 惶恐行礼,“下官拜见皇后娘娘,不知皇后娘娘前来所为何事?” 顾诺让侍卫开路,走进董亿的房间。 董亿忧虑自己藏起来的衣服,紧张的心口狂跳。 在顾诺即将绕过屏风走入内室之际,董亿上前阻拦,“皇后娘娘,后面是下官休息就寝之处,略有杂乱,还请娘娘恕罪。” 言下之意就是男女有别,不方便顾诺走进去。 顾诺双眼定定地端详他,看得董亿肉皮发麻。 皇后娘娘是不是知道什么? 不可能!他做事小心谨慎,应该没有任何人发现才对。 顾诺转身,没有要强行去往内室的意思。 董亿略松口气。 顾诺紧接着说,“本宫丢了件东西,是送给皇上的礼物,有人见到董大人拾到,本宫特领人寻找。” 原来是丢了件东西。 董亿悬着的心放下,“本官未拾得任何东西,怕是下面的人弄错了。” “有没有错本宫一查便知。”顾诺停声问,“还是说董大人捡到宝贝,不舍得归还?” 董亿吓得跪在地上,“下官对天发誓,绝不敢欺瞒皇后娘娘。” “没有欺瞒为何搜不得?”顾诺吩咐身边的侍卫,“本宫确实不方便进外男的寝居,但他们方便,搜!” 董亿欲拦。 顾诺先一步说,“董大人再三阻拦是不是做贼心虚?倘若真的没有,本宫会还你清白!” 董亿哑口无言,只能眼睁睁看侍卫冲进室内翻箱倒柜的找东西。 他期望侍卫能尽快把丢失的宝贝找到,不要搜到自己床板底下,否则…… 侍卫的手摸到床板。 董亿急道,“皇后娘娘您丢失的是一件什么样的宝贝?告诉下官,下官帮您一起找!” “不用了,本宫自己有人手,不劳烦董大人动手。” 董亿挡在床前,妄图用身体挡住侍卫更进一步,侍卫早就被顾诺吩咐过,反手将董亿制住,将床板底下明黄色的衣服拿出来。 见到衣服的那刻,董亿面色煞白,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跌坐在地。 “皇后娘娘,您根本没丢东西吧?” 就是想把他的罪证翻出来。 “确实丢了。”顾诺把衣服拿过来,“这就是本宫丢的东西,本宫想给皇上裁制一套衣服,哪知董大人不肯归还,想据为己有。” 她命人找来贺昕霖和顾洵,她有话要说! 贺昕霖来前不知道发生什么,顾诺居然跑去自己手下的屋子里,在见到顾诺手里的衣服时不需要解释,瞬间明白原委。 “混账!!”贺昕霖怒骂。 顾洵也吓了一跳,差点按捺不住拔剑的动作,“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 竟然敢陷害太子!!! 顾诺把刚才的说辞和他们说了一遍,着重强调衣服是她丢的,但到底发生什么,所有人心知肚明。 所有人都不能拿这件衣服,但是顾诺可以。 不管这件衣服是不是贺昕霖吩咐董亿准备的,从董亿手里翻出来,他又是贺昕霖的人,一定会拖累贺昕霖! 到时候不管贺昕霖有多少解释,都会显得苍白无力,只能坐实私藏龙袍篡位的嫌疑! 贺昕霖惊出一身冷汗,他没想到差点败在自己人手上。 “愚蠢!!” 贺昕霖单纯地以为董亿是为自己鸣不平,结果背地里准备准备了龙袍! 其他侍卫和无关的人退了下去,董亿向贺昕霖解释,“太子殿下,下官就是看不惯皇上对你的不公平!” “你不是看不惯替太子着想!”顾诺打断他可笑的借口,“你是为了你自己,你想成就书中伟人的不世之功,想做出一番伟业受人夸赞!!” 冠冕堂皇说得好听,全是借口。 顾诺一针见血,戳的董亿从地上爬起来反驳,“不是!不是这样的,下官一心为太子殿下谋划!” 董亿沉浸在自己给自己编织的美梦中出不来。 顾诺懒得和他多费唇舌,她看了眼遭到背叛打击的贺昕霖,安慰的话在嘴边,贺昕霖向她摇了摇头,郑重拱手,“多谢母后助我!” 事到如今,他对董亿失望透顶,只是顾诺的做法出乎预料,她居然帮自己扛了这件事。 “不用说谢谢。”顾诺俏皮的朝他眨了眨眼睛,并且蠢蠢欲动的想揉他脑袋,把梳的一丝不苟的头发揉乱,“本宫认为和太子经过吉州的事,已经不分彼此。” 贺昕霖学过武,顾诺的小动作在他眼中宛如纸糊,默不作声隐忍顾诺的手飞快在他脑袋摸了一下。 顾诺:小老虎头上拔毛的感觉真爽,还想再来一次。 第二次顾诺的手被拍飞。 “母后,能否让我安静地和董亿说完最后的话?” 他就不能感动,不能给面前的女人一点好颜色,否则她能原地开起染坊。 “好吧……” 顾诺可惜的抱着被拍飞的手走出房间,顾洵的表情起起伏伏,半天憋出一句,“闺女,你被打真是活该啊!” 顾诺无所谓的耸肩,“没办法儿子太优秀了,总是忍不住逗逗他,这不是我的错!” 她理直气壮,顾洵扶额,以前总担心闺女玩不过她儿子的心眼,现在担心闺女太作,把自己作没了。 最后,贺昕霖念在董亿曾立过功的份上,没要董亿的性命,收回他的官职和一切特权,将他遣送回老家,以后他的梦想,他的仕途全部断送,再也没有回到朝堂的机会。 顾洵没有和他们回宫领赏,率领天狼军返回边关,临走前忧心忡忡拉着顾诺, “闺女,你现在有自己的主意,不需要爹再操心,但有句话我依旧要告诉你,不管别人怎么说,你嫁进宫中成为皇后,与我与皇上都没有任何利益牵扯。” 第48章 愣着干什么,领赏啊 承明宫。 吉州平息水患,回到皇宫后第一件事就是论功行赏。 与上一次偷偷摸摸不同,这次顾诺同样站在受赏的队伍中。 位置变了,热切听名字的心情不变。 顾诺竖起耳朵听贺珩修颁下的赏赐,名单念了一大串,连同不在现场的顾洵和天狼军都被提起,唯独没有贺昕霖! 什么意思? 顾诺握拳。 臭男人搞事是吧? 顾诺两眼喷火,瞪着龙椅上的贺珩修。 贺昕霖本人很淡定,没名字他早就习惯了,况且他这次本来就没有完美处理好吉州水患,不奢求名单中有他。 等冯公公念完圣旨,贺珩修忽略顾诺的眼神,开口道,“此次除了圣旨上写的奖励,还有件事朕需要亲口说。” “贺昕霖听旨。” “念你领队平息吉州水患有功,朕心甚慰,特允许你向朕任意要一件奖赏!” 贺珩修肯定贺昕霖在吉州时的付出,夸他做得很好,他很满意。 贺昕霖怔愣在原地,没反应过来。 他刚刚听见什么? 父皇夸他吗? 不是他的错觉? 就算在外独当一面的太子,此时也是期望糖果许久的孩子。 他数不清多少日夜失去他心爱的糖果,这次终于得到,他患得患失以为是自己的一个梦。 顾诺满意了,她推了推旁边的贺昕霖,“愣着干什么,领赏啊!” 贺昕霖回过神来,“启禀父皇,此次水患儿臣没有处理完美,吉州的桑延县最后还是起了暴乱。” 满堂寂静。 贺昕霖大可以顺梯子走下来,拿到他期望已久的奖励,却被他亲手还了回去。 贺珩修第一个反应过来,他不意外贺昕霖的回答,“此事朕早就收到消息。” “暴乱虽起,事情却处理的比朕预想中要好,没有比这更好的解决办法。” “太子,世界上没有完美的计划,所谓的完美也不过是在超出计划后妥善处理,比起朕给你的结果,相信你离开桑延县时已经有了答案!” 贺昕霖听懂了,“是,儿臣领旨谢恩,谢父皇奖赏!” 贺昕霖想不出自己还差什么,他已经得到他梦寐以求的东西,问贺昕霖,“能不能将奖赏转送给母后?她在吉州也做了很多。” 贺珩修想也没想就说,“不可以,朕对她另有赏赐,她不需要你的东西!” 顾诺:“???” 虽然我没想去抢贺昕霖的赏赐,但是你帮我拒绝是几个意思?问过我的意见吗? 贺昕霖的奖励送不出去,暂时存住,等他下次有想要的东西再兑现。 至于顾诺的奖赏, “朕已经命工匠加紧制作,完工立刻送到你手上。” 顾诺本来有意见,听到自己的奖励是独一无二的定制款,瞬间什么不满都烟消云散,“皇上英明!” * 顾诺从承明宫出来的第一时间,就是打开自己的面板去检查她的积分。 系统说她之前做的任务积分,需要在贺昕霖领赏,这件事彻底结束后才能发给她。 【宿主,恭喜你完成吉州的任务,积分加五十。】 【贺昕霖原有的个人线中,因接连被贺珩修忽略,董亿在水患论功行赏后,将衣服绣上龙纹献给贺昕霖。】 “贺昕霖一定没有收董亿给他的龙袍!”顾诺了解贺昕霖,他没有一点想登基篡位的心思。 【不,事实相反,贺昕霖接受了董亿的龙袍,并将龙袍带到贺珩修面前!】 顾诺吓一跳,想说贺昕霖胆子怎么这么大? 转念细想,贺昕霖胆子一向很大,之前他都敢在皇宫里安排梁成磊和她见面! “后来如何了?贺珩修见到贺昕霖手里的龙袍,有没有大发雷霆?有没有惩罚贺昕霖!” 【没有。】 “没有?”顾诺诧异,“贺珩修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宿主,贺珩修当时的意思是——你若想要皇位,凭本事自己来取!】 系统不知道贺珩修好不好说话,总之后来的结果是,【父子决裂,两人关系彻底破碎。】 贺昕霖将龙袍带给贺珩修看,不是为了挑衅他,是一次次失望中最后的绝望,质问贺珩修是不是对他有意见! 贺珩修当然对他没有任何意见,从始至终以未来储君的规格培养贺昕霖,他不理解为何悉心培养的太子会忤逆他,更没领会贺昕霖话语之下的深沉含义,两人关系走到绝境。 系统三言两语地解释,顾诺心惊肉跳许久,她不敢想象贺珩修和贺昕霖从父子变成拔剑相向的敌人是什么场景。 “还好我提前将董亿准备的衣服给烧了。”顾诺庆幸,她在进宫前就把衣服找到并烧毁。 【宿主,重要的不是衣服,是好感度。】 【恭喜宿主,目标贺昕霖好感度花园已激活。】 顾诺主页面板,原本代表贺昕霖的小人灰暗,双眸紧闭,现在的他睁开双眼,一双乌黑的眼眸温润的在面板里注视顾诺。 他穿着白色儒服,衣衫外边罩黑色薄纱,拱手作揖打招呼的动作,活脱脱一个温文尔雅文质彬彬的模样,顾诺没见到贺昕霖真人前曾经幻想过的样子。 后来她知道,贺昕霖不是她所想的温文尔雅贵公子,他有手段,有心计,有危机来临独当一面的勇敢。 他是一只没成熟的老虎幼崽。 面板的形象与他格格不入,尤其是点亮之后,他身上衣服的针脚更明显了。 这件衣服做得非常很丑,像不会做衣服的裁缝,缝制而成。 形象的格格不入只有一瞬,因为接下来贺昕霖的q版小人,抢贺禹碹花园里花的凶悍模样,和贺珩修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就算穿着斯文的白衣,外表打扮得再文质彬彬,也改变不了他现在把贺禹碹花园拔秃的事实! “住手!你停手,不要欺负你弟弟!!” “贺珩修你站在那笑什么,还不快去劝架!!” 顾诺眼睛盯着屏幕快急死了,恨不得自己穿进去把因为花打架的两兄弟拉开,然后再给旁边幸灾乐祸的贺珩修一拳。 有你这样做爹的吗?太不负责任了!! 第49章 惊!花园里长房子了 【好感度正在刷新。】 【目标贺昕霖好感度+10、+10、+10、+10……】 【总好感度80,好感具象花园刷新。】 【刷新成功。】 原本正在幸灾乐祸的贺珩修,眼睁睁看旁边跟他一样光秃秃不长花的花园,突然拔地而起,长了一栋房子……不,准确的来说是宫殿。 缩小版东宫的样式,建立在属于贺昕霖的土地中。 顾诺与面板里的贺珩修同款迷茫,仿佛不明白为什么别人家的地里都是长花花草草,他怎么长房子? 崭新的房子在面板中无比亮眼,好似散发金色的圣光! 系统闪过了一排:【……】 【宿主,你家大儿子不愧是能提前点亮商店的特殊存在,地里长出来的东西都和旁人不一样!】 顾诺嘴角抽了抽,她应该骄傲吗? 贺昕霖的qq人一副你们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然后将自己新拔来的向日葵花花,拆在自己的小房子旁边。 这样一来,他就是又有房又有花园的大户,不愧是晟国的太子殿下! 遭拔花花的贺禹碹擦干净眼泪,围着房子转了两圈,被他哥哥大方邀请进“小东宫”欣赏。 徒留贺珩修小人在原地,他左看看小儿子的花园,又看看大儿子气派的宫殿,再转头瞧自己至今依旧只草的草地。 小人石化,颜色变暗。 “呃……这……” 顾诺良心有点痛,贺珩修的小人是她第一个触发点亮,结果却是进展最缓慢的。 【宿主,遥想当年你第一次见到面板上的小人,喜欢到不行,动不动就要戳戳他,把他欺负哭,现在看也不过如此嘛~】 系统谴责:【呵~女人!】 【喜新厌旧,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 顾诺无地自容,平心而论,她确实很少去做有关于贺珩修的好感度任务,但这是她的错吗? 【是,宿主,就是你的错!】系统看透了她。 【你是不是把他玩腻了,就不稀罕他?】 “你不要把我说得像个玩完就丢的渣女,我没有!”顾诺的话自己都说得没底气,“好吧,我承认是有一点,可我只想好好养崽,不想养他爹有错吗?” 系统处理不了庞大复杂无耻的人类感情,闪过一堆乱码,用来表达对宿主的强烈谴责! 顾诺在系统的谴责下点开贺珩修的商城面板,想买慢性解毒丸给他,权当安慰。 她刚刚得到五十积分,加上贺昕霖对她的好感度超过六十,积分奖励加三十一共是八十分。 慢性解毒丸售价两百积分,顾诺点击购买。 【购买失败,目前总积分为162分,请宿主再接再厉!】 顾诺:“……” * 晨曦晕染天际,碧空万里无云,鸟雀盘旋在半空中追着一辆马车从巍峨的皇宫,一路抵达郊外的山庄。 顾诺从马车上下来,抬头打量温泉山庄的牌匾,眼里荡出笑意。 之前失约的诺言实现,他们来了郊外踏青。 贺珩修紧跟顾诺从马车中下来,出来游玩他没穿龙袍,换了件绛紫色滚边暗花锦服,他刻意低调奈何周身不凡的气势,一出现就与旁人区分开。 “这处庄子朕倘若记得不错,是朕之前送给你的。”贺珩修眼熟温泉山庄的牌匾,因为是他的笔迹。 “是吗?”顾诺不太记得,“臣妾已经送给太子,这里是太子的私产。” 贺昕霖与贺禹碹乘坐另外一辆马车,一过来就听见顾诺把贺珩修送给她的礼物,转手送人。 怎么说呢…… 不愧是母后能做出来的事。 “走吧。”贺珩修无意计较,率先进入山庄。 这处山庄全名锦瑟山庄,推开山庄大门,两侧种满梧桐树,树木看起来有些年头,树枝粗壮,枝叶茂盛。 “如果能在上面挂个秋千,一定特别惬意。” 顾诺话音刚落,最前面也是最大的梧桐树上,果然有个木头编织的秋千,秋千椅子做的精巧,可以把背靠在上面。 顾诺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坐在秋千上,指挥贺昕霖、贺禹碹,“你们俩个帮我推一下。” 贺禹碹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母后,不是应该我坐上去,你帮我推吗?” 贺昕霖也道,“母后,你确定要我帮你推吗?” 他挽起袖子,一副动手打人的架势。 顾诺觉得让他推,能把自己推飞出去。 “算了算了,我自己来。”顾诺脚尖点地,正打算自己把自己荡高,身后传来一股外力将顾诺推向前。 顾诺荡起来,转身见到的是贺珩修。 意外的轻挑眉梢,她旋即毫不客气的指挥,“能再高一点吗?” 贺珩修又用了点力气。 “呦吼~再高点,再高点!” 顾诺今天也穿了件紫色的裙子,淡色的丁香紫温柔雅致,和贺珩修厚重的绛紫色形成对比,裙摆被风吹起,两种衣料交叠相融又随秋千荡高分开,秋千落下时再次触碰到一起,一高一低,一分一合地纠缠。 贺禹碹看呆了。 贺昕霖冲他说,“愣着干什么,快走!” 贺禹碹还想继续看,被贺昕霖强行拖走,和他们一起走的还有冯公公与紫苏等伺候的宫女太监。 顾诺玩得高兴,完全没注意到身边什么时候没人,只剩下她和贺珩修在荡秋千。 “皇上,你上次说臣妾在吉州有功劳,要送我奖赏,奖励在哪呢?” 贺珩修取出冯公公走前留下长条木盒,“不会少了你的,朕一言九鼎!” 顾诺掂量掂量盒子,还挺沉,里面装的不会是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吧? 顾诺窃喜,“皇上破费了。” 她打开盒子,没有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只有一条细长的鞭子,沉是因为盒子沉! 顾诺失望。 好小气的男人,一根鞭子算什么奖励。 贺珩修看出顾诺在想什么,逐渐收力,不帮她推秋千了。 没人推的秋千逐渐停下,顾诺抱着盒子从秋千上下来,“皇上,就算你生气臣妾也要说,一条鞭子会不会太少了?” 她好歹千里迢迢跑去吉州,有功劳也有苦劳。 贺珩修扶额,不指望满眼想要宝贝的人能看出来什么,“顾诺,你是不是差一件趁手的防身武器?” 在吉州桑延县暴乱之时,顾洵送给顾诺一把匕首,匕首削铁如泥,是难得的好兵器,可惜顾诺不会使用,在顾洵回边关的时候,顾诺把匕首还给他。 第50章 送你一件礼物 “匕首短而锋利,确实能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不管会不会武艺的人都可以用它来防身。” 贺珩修显然知道吉州发生的事,“但它不适合你,你底子太薄,一旦被人近身只能束手就擒,而且……” 贺珩修说到这顿了顿,眼睛看过来,墨黑的眼眸紧盯进某个人的时候,会给人被锁定看穿的感觉。 顾诺的确被他看穿了。 “而且你根本无法痛下杀手地杀人!” 这是最致命的。 顾诺上辈子的法制知识深入骨髓,她无法痛下杀手的取走一个人的性命! 顾诺来锦瑟山庄游玩的轻松惬意收起,浑身变得紧绷。 和贺珩修面对面的时候,你无法隐藏任何东西,他看似冷淡疏离却时刻处在掌控的位置,你根本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看穿了你的弱点。 “但这不是什么坏事,手上的武器沾上太多血容易迷失,就算是天狼军在打仗之余,朕也会吩咐他们春秋两季,去当地村民家中帮忙插秧收稻谷。” 有杀敌之威,也得有敬畏之心。 手可拿武器,亦可弯腰拾稻谷。 天狼军在战场上的所向披靡,从来不是靠手上有多少颗人头。 “鞭子灵巧,很适合你,不仅是因为它无法瞬间杀死敌人,更是因为使用它的人需要小巧玲珑的心思,否则这根长鞭会随时打到自己身上。” “不要小觑鞭子,你用得好不比任何武器差!” 顾诺在贺珩修的话中逐渐放下戒备,恢复刚才的样子,娇笑靠近贺珩修,“皇上,让天狼军去地里插秧,真的只是为了锻炼他们的心智吗?” 贺珩修瞥了她一眼,她眼里的狡黠呼之欲出,像只被踩尾巴的小猫,非得给你一爪子过过瘾,否则不肯轻易将事情翻篇。 贺珩修:“不是,也是为了给百姓和军费减负。” 顾诺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我就知道!” 知道你这样心眼子多的男人,哪会为了一个理由去做一件事? 她把盒子里的鞭子取出来,鞭子通体白色,手柄温润拿起来毫不费力,鞭身用特殊皮革打造,不会沾上任何血渍。 顾诺挥鞭,手腕一转,鞭子向贺珩修的方向飞去,贺珩修偏头避过,鞭子打中树干,梧桐树上有树叶簇簇飘落。 “皇上陪我练练吧,你那么聪明肯定能指导臣妾用鞭子!” 顾诺话音未落,第二鞭飞到贺珩修面门,贺珩修从树上折了段树枝,将树枝作剑,他仅用一只左手,右手背在身后,在应付顾诺鞭子的同时,还有空在脚边画个圈。 “让朕走出这个圈,你就赢了。” 顾诺冷哼,“好啊!皇上,接招!” 顾诺打出去的鞭子连贺珩修的边都碰不到,他手上的树枝没有像剑一样锋利的利刃,却比有刃还锋利,顾诺破不开他的防御。 贺珩修没指望顾诺学鞭子的第一天就会使用,打算陪她练练便作罢,结果越到后面顾诺的鞭子越灵活,犹如劈来的闪电,带着势不可当的锐气! 顾诺从初时的不习惯适应过来,她发现自己非常适合使用鞭子,细长鞭子仿佛能融进自己的手臂化作她身体中的一部分,指哪打哪。 当最后一丝滞涩从顾诺手中消失,贺珩修手里的树枝被顾诺用长鞭绞断剩半截。 顾诺暂时收鞭,“皇上,你需要换一根树枝吗?” 贺珩修被激起久违的战意,“不用。” 他从左手拿树枝变成右手。 顾诺:“皇上,你小心了!” 梧桐树林中一深一浅的两道紫色身影,一个身法迅猛地进攻,一个巍然不动的见招拆招。 战况愈来愈烈,地上被打出好几道鞭痕,树叶纷纷从头上掉落,洒在二人之间如剧烈的雨点。 打到最后,顾诺以半鞭的微弱优势,逼贺昕霖出圈半寸。 顾诺收起鞭子,得意道,“我赢了。” “不错。”贺珩修极少夸人,顾诺的鞭子用的极好,她有自己独特的见解附着在长鞭上,“以前学过?” 顾诺摇头,“没有,顶多骑马的时候用过马鞭,可能臣妾天赋异禀,学什么都快!” 顾诺现在非常喜欢贺珩修送给自己的礼物,比起价值连城的珍宝还爱不释手。 她拿着手里翻来覆去的看,等到与贺昕霖贺禹碹碰头的时候,还在看手上的鞭子。 “母后,这是父皇送给你的礼物吗?”贺禹碹好奇。 顾诺大方地把新收的宝贝递给他瞧,“是啊,我刚才还赢了他呢!” “母后你又吹牛,你怎么可能赢父皇?”贺禹碹不相信,父皇和外公打架都能在三招内定胜负。 转念一想,母后虽然不靠谱可在正事上从来不会骗他,难不成真的赢了? 相比较贺禹碹的懵逼,贺昕霖接受良好,早在吉州的时候他就知道,母后虽然不会武功没有内力,但也有一战之力, 现在拿到适合自己的武器,赢了没什么好奇怪,说不定父皇最开始轻敌,或者放水用一只手,都可以让赢她。 来有温泉的山庄玩,避免不了泡温泉,可惜温泉池子只有一个。 顾诺磨磨唧唧,表示让男生先泡。 贺禹碹不敢和贺珩修一起泡,于是第一波温泉贺禹碹、贺昕霖先享受。 下午的时候轮到顾诺,同时还有贺珩修。 顾诺裹紧身上的衣服,紧张兮兮的说,“皇上,要不然你先去,我晚上再来泡温泉。” 贺珩修打量她,“皇后害怕,不敢与朕一起?” “谁说我怕了?”顾诺给自己壮胆,“我不怕,我没有!臣妾只是想把机会让给皇上,让皇上先体验!” 贺珩修已经在岸边脱下外袍,听到顾诺的回答指了指水面,“朕不需要皇后相让,皇后既然不怕就先下水给朕试试水温。” 顾诺握拳, 水温你自己不会试啊! “行吧,臣妾是有点不习惯……” 顾诺没说完,贺珩修已经脱下手套先行入水,随他走入池中,温泉上盈盈的雾气散开,露出架在中间的玉质屏风。 屏风把温泉池分成左右两边,互不干扰。 贺珩修身着中衣,在池水里好笑的眺望顾诺,“皇后你方才说不习惯什么?” 第51章 梦境 顾诺有时候特别想一拳锤死贺珩修,前提是锤死皇帝不犯律法。 她和善的微笑,“回皇上的话,臣妾方才说特别喜欢,完全没有一点不适应呢!!!” 顾诺的阴阳怪气,贺珩修全部忽略,甚至认认真真点头,“哦,原来是这样,原来皇后很想和朕一起泡!” “砰——” 顾诺从温泉池水边直接跳下来,溅起巨大的水花,把贺珩修从头到脚淋了一身的水! 她关心地游过来,“皇上你没事吧?都是臣妾不小心,你看看你头发都湿了,臣妾帮你梳洗好不好?” 不等贺珩修同意,她双手盛水疯狂往贺珩修头上浇。 狗男人,逗我好玩是吧?老娘不发威你当我病猫? 贺珩修没想到顾诺胆子这么大,他伸手把脸上的水珠拂去,接她的话,“好啊,朕也帮帮皇后!” 顾诺才不会让他得逞,搞完事迅速游去屏风的另一边,“皇上,你洗你的,臣妾洗臣妾的……啊!!” 顾诺摔进温泉池底。 喝了一口不知道是谁的洗澡水。 贺珩修刚才给她使绊子! 顾诺折回身,她不走了,“皇上,有没有人跟你说过,太粗鲁不怜香惜玉是不讨女孩子欢心的!” 你会没媳妇没老婆的知不知道? 贺珩修不知道。 于是顾诺在水里跟他动手掐起来。 温泉池外围,冯公公和紫苏听着里面一声大过一声的叫唤,和时不时响起的水声,两人互相对视,紫苏耳根薄红。 娘娘动静太大了,应该小点声的…… 冯公公叹息,“年轻真好啊……” * 顾诺泡完温泉回来,精疲力尽,躺在寝殿的床上犯困。 “不用喊本宫吃晚膳,我要休息会。”她吩咐紫苏。 紫苏一副我理解,我都懂的样子颔首,“是,娘娘您辛苦了,好好休息。” 你懂什么? 我怎么看你表情怪怪的? 顾诺心觉怪异,却没精力分辨,她今天又是练鞭子,又是在温泉池里“帮”贺珩修,累的手指都不想抬了。 她困倦的磕起眼眸,脑海中划过的是贺珩修泡温泉,摘掉手套的左手。 这次她看得非常清楚,贺珩修的左手曾经被剧烈的热源烧伤或烫伤过,不管是哪一种留下那么深的疤,当时的伤势只重不轻。 “今天和他比试,他那么强的武功也会受伤吗?到底是怎么伤到的呢?” 顾诺带着这个问题入睡。 睡着后她做了梦,周围种满梧桐树,瞧起来像是在锦瑟山庄,她坐在梧桐秋千上荡秋千,秋千似乎有人在背后推,顾诺转身空荡荡瞧不见任何人。 环境很快变暗,黑色的天空裹挟雾气卷来,顾诺四周可见范围缩小,最后只有她所在的秋千树是亮的。 浓雾的另一边传来说话的声音,顾诺听不清,只知道是一男一女的两个人,他们的交谈没有持续太久,被短兵相接的打斗声打断,说话的人跟着变多,顾诺在雾后面见到贺珩修一闪而逝的脸。 “贺珩修,是你吗?” 顾诺不再荡秋千,想从秋千架上站起来走过去,可惜秋千跟黏在她身上一样,她挣脱不开。 “放开她!” 是贺珩修的声音。 顾诺急了,“贺珩修,你在哪,我看不清!” “我可以放开她。”是另一个男人的声音,“贺珩修,看见火盆里的东西了吗?把它捡起来交给朕,朕就放了她!” “什么火盆?”顾诺看不见火盆,更看不见另一个说话的男人。 那个男人声音还在响起,“怕了?也是,朕要废了你一只手,你当然害怕。” 贺珩修的声音平静,或者说他更在乎另一件东西,“我捡起来,你就能放了她?” “呵呵~不是,得看朕的心情,你现在没有资格和朕谈条件!” 他的语气和回答让顾诺眉心打结,“贺珩修你不要听他的话,他没有答应你任何东西,不要去做!” 眼前的雾气散开一角,露出贺珩修和一个燃烧的火盆,顾诺坐在秋千上眼睁睁看贺珩修将手伸进火中! 原本拿到东西可以迅速将手收回来,可不知道是谁按住他的手,把他的手死死按在火里。 贺珩修诡异的没有挣扎,任凭烈火灼烧肌肤,疼的脸色煞白也没有哼上一句。 火将手烧出刺鼻的焦味,顾诺奋力想从秋千架上下去,却只能看贺珩修手烧的血肉模糊。 手指上的血肉被灼烧,严重的能看到森森焦骨,五指连心的剧痛疼的贺珩修满头冷汗,他的声线依旧平稳,“可以……可以把她放了吗?” “不要,贺珩修不要!” 顾诺从梦中惊醒,她从床上坐起来大口喘气,胸膛剧烈起伏惊魂未定。 梦中的无力、惊慌、颤栗带到现实,顾诺好半天才缓过来。 “原来是个梦?” 顾诺用手扶额头,“一定是睡觉前思虑太多,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顾诺可以安慰自己,可心口惊慌的余韵依旧存在。 “噩梦。”顾诺伸出自己的左手细看,恍若能透过它看见贺珩修遭受重创的伤口,“像贺珩修心眼子那么多,又不肯吃亏的性格,怎么会明知道陷阱还去跳呢?” 后半夜顾诺因为这个噩梦睡不着,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等到天亮。 天亮后贺禹碹来寻她,见她眼睛下面的乌青询问,“母后,你昨天晚上没睡好吗?” “嗯,做了个噩梦。” 贺禹碹顺势问,“什么梦?” “没什么。”顾诺不愿意多提,“都是假的,不说也罢。” 贺禹碹今天穿了件青绿色阔袖锦衣,搭配同色系宝石抹额,稚气未脱的脸蛋圆滚滚,瞧起来整个人像颗青团子, “我原本是来叫母后去河边钓鱼,父皇和皇兄已经先行一步在河边等母后,母后既然没睡好你要继续休息吗?” 贺禹碹说,“我给母后点安神香。” 他乖乖的模样顾诺没忍住,伸手在他脸上捏了一把。 软嘟嘟的触感,手感上佳。 “母后,我走了。”贺禹碹嫌弃转头作势离开,其实在等顾诺拉他, 顾诺抓住贺禹碹,“睡不着不睡了,我们一起去河边钓鱼吧!” 第52章 钓鱼 最近朝中事务不忙,他们打算在锦瑟山庄玩三天。 恰逢天气不错,暖阳不骄不躁,是个钓鱼的好天气。 顾诺姗姗来迟,走到河边的时候,远远见贺珩修和贺昕霖彼此间气氛很奇怪。 奇怪的原因是他们两人明明坐在一起,正在做同一件事,彼此之间却连一句交流的话都没有。 贺昕霖硬邦邦的坐着,背脊挺得笔直,完全不像钓鱼放松,倒像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要钓今天最多的鱼,成为最完美的优胜者! 而贺珩修把鱼竿插在地上,背靠在椅子上,手边放着一沓奏折,他是皇帝,就算出来游玩也有一堆国事需要处理。 总之父子俩各有各的事情要做,彼此做自己认为最重要的事,互不干涉,互不打扰,同时也互不接触。 “有这么出来玩的吗?”顾诺不喜欢这样的相处方式。 她强硬地挤进二人中间,先对贺昕霖说,“你钓鱼的速度的确很快,但一个人钓鱼多没意思,我们来比赛吧?” 贺昕霖无所谓,不管怎么比,他永远是第一! 结果顾诺接下来的话,让他瞬间失去信心, “我们两两一组,你和皇上一队,我与贺禹碹一队如何?” 贺昕霖不给面子,刚欲拒绝,顾诺已经转头去问贺珩修的意思,“皇上,你觉得呢?” 贺珩修眼睛在奏折上,加之来前说好一切顾诺安排,他自然不会拒绝,“可以。” 贺珩修说可以,贺昕霖再有意见都得憋着! “既然是两两一组,东西也只能各有一份。”顾诺拿走了贺昕霖身边的鱼饵,以及贺珩修旁边装鱼的水桶。 这样一来贺昕霖需要鱼饵,得问贺珩修取; 贺珩修把鱼钓上来,需要放进贺昕霖的水桶中; 至于贺昕霖之前钓上来的鱼,已经命太监清空重新倒回水中。 顾诺有意让他们相处,别成天僵着脸各做各的,否则她提议出来玩有什么意义? 贺珩修和贺昕霖起初没有意识到严重性,等贺昕霖没有鱼饵,又不方便到贺昕霖身边去拿,贺珩修钓上鱼不适应把鱼放贺昕霖的木桶中,才恍惚察觉事情不对劲。 可惜已经晚了。 顾诺和贺禹碹这边钓鱼的速度飞快,他们俩有默契,而且两人还会商量着怎么钓一条鱼,水桶中的鱼数量颇丰。 贺昕霖看自己与空桶没什么区别的成果,激起胜负欲,主动问贺珩修要鱼饵钓鱼。 贺珩修原本不在乎钓鱼,全当换个地方看奏折,可这不代表他想输给自己的小儿子还有顾诺! 顾诺故意把自己收获满满的鱼桶拿给他们看,“快点哦~优先钓到三十条鱼的人胜出,输家负责等会烤鱼给赢家吃。” 贺禹碹眼见自己快赢了,嘚瑟的欢呼,“太棒了!我可以赢父皇和皇兄,这是我第一次赢他们!” 比功课比不过,钓鱼是优胜者! 贺珩修与贺昕霖对视一眼,贺珩修终于不再一心二用,和贺昕霖一起全神贯注地钓鱼。 绝对不能输! 两队在河边发起激烈的交锋,为了抢条鱼不择手段。 顾诺看他们鱼钩都快抛到自己面前,不得不划出一条线,严禁他们的鱼钩过界。 贺禹碹提建议,“母后,和父皇与皇兄比赛,一定要制定好各种规矩,否则他们的脑袋能想出一百条钻空子的办法!” 这就是聪明人的卑劣! 顾诺也发现了,原本贺昕霖就很聪明,加上一个贺珩修他们认真起来十分不好对付。 于是接下来的顾诺边钓鱼,边设置各种规矩: “贺昕霖你坐下!我说的是钓鱼,不是拔剑叉鱼!” “皇上,注意管好你儿子!右边这片水域是我们的,你再指挥他跑到上游去截断我们的鱼,就算你犯规!” 贺珩修、贺昕霖被各种束缚,手段计谋不好施展,他们原本就落后,临时搭建起来的默契根本比不过顾诺和贺禹碹,输的非常惨烈。 顾诺双手环胸,趾高气昂,“服不服?” 贺禹碹一蹦三尺高,“太棒了!皇兄,我超过你得了第一名!” 贺昕霖这辈子就没输过,第一次输了,还是输在几条鱼上很不服气。 “不服,再比一次!” 顾诺给面子,“好啊,如果这次输了,就得给我们每人烤两条鱼!” 有前一次惨败的经验,这次贺珩修、贺昕霖吸取教训,两人优先钓到第一条鱼,来了个开门红。 反观顾诺这边,貌似被吸走运气,鱼不往他们这游,尽往贺珩修那边钻。 贺禹碹泄气,恹恹的,顾诺附耳低声与他说了两句话,贺禹碹重新打起精神,没再注意钓鱼的数量,不断看向隔壁另一支队伍。 从前皇兄和父皇相处,每一次都在汇报公务,官方的语气,经常发生上级对下级的吩咐。 现在他们合作全力做一件事,每个人都会说出自己的理解,商量怎么把鱼钓的更多。 “母后,我懂了!” “是不是比钓鱼比赛更有意思?” 第二场由于运气不好,鱼极少游进顾诺的水域,所以第二场顾诺输了。 贺昕霖说,“一比一,需要加赛吗?” “不用,平局。”顾诺看到了自己想看的,不想再继续钓鱼,而且快到午时该用膳了。 “烤鱼吃吧!我来下厨!”顾诺心情好,亲自调配材料做烤鱼。 贺禹碹身为经常吃到顾诺做饭的人,知道顾诺的厨艺,早早搬好板凳等在顾诺身边,“我要领到第一条烤鱼!” 贺昕霖没吃过,记忆中顾诺从不下厨,顶多在吉州的时候熬个大锅粥分给灾民,可那些粥他也没吃过,他不知道贺禹碹的兴奋劲哪来的,直到阵阵香味飘入鼻尖,同样往顾诺身边挪了挪。 他有些吃味,问贺禹碹,“你经常吃她做的饭?” “当然啦,我与母后口味一致,又一起住在梧桐宫,母后每次下厨都有我的份!” 贺昕霖见他今天这么得意,眼底划过暗芒,“我考你几道题,你回答对了,第一条鱼我就让你。” 贺禹碹听到题目头都大了,“我能不回答吗?” 第53章 她喜欢彬彬有礼的君子,可我不是 贺禹碹不想回答任何问题,他甚至不想听见任何和“考”有关的字词。 “我不听,我不听!”贺禹碹捂住耳朵。 他不想听贺昕霖也要说,“我们这是另一种比赛!” “你看你也想吃第一条烤鱼,我也想吃,可到底该怎么分,给谁吃呢?” 贺禹碹逐渐放下捂住耳朵的手,赞同他说的话,“唔~也对……你说得没错。” 贺昕霖勾唇浅笑,“我们现在开始考题。” 贺禹碹彻底把手放下,“好吧,你想考什么?” 他补充说,“你不能问我还没有学过的,我只在翰学堂念了一年书!” 贺禹碹说完这句话,在心里夸自己聪明,认为自己先一步堵住贺昕霖故意出难题的路。 贺昕霖本来就没打算问他没学过的东西,听他自己先提出来,先鄙视,“四岁启蒙,你现在五岁,好意思说?原因是怪谁?” 贺禹碹:“……” 早知道我就不说话了。 “第一题,你识字书一共有几页?除了基础的笔划外,学习的第一个字是什么?” 贺禹碹眨眨眼,两眼迷茫,“啊??” 还有这样考题提问的吗? 贺禹碹认为自己最近已经在好好听学,依旧被问的一脸懵。 “第二题,子贡曰:夫子温、良、恭、俭、让以得之,出现在第几页?” “第三个问题,子贡是谁?” 贺禹碹脑袋晕乎乎,明明每一个字他都听得懂,钻进脑袋里只能抓瞎。 “皇兄,有你这么问的吗?太傅从来没考过我第几页之类的问题。”贺禹碹有点委屈,他想象中的提问不是这样的。 “太傅的确不会这么问,可不是你应该学的吗?” 贺昕霖双手背在身后,他年少老成肩负太子之位,对待学习的态度与贺禹碹不同,凡到他手里的书必须倒背如流。 “你拿到手的第一本识字书共有三百三十页,其中第一个学习的字是‘晟’,晟国的晟,第二个是‘贺’,凡皇子第一必须认识自己的家国,再懂自己的姓氏,明白他们的责任!” “第二题出现在诗句篇目书中第一百一十三页,子贡是圣贤孔子的学生,全名端木赐,字子贡。” 这些知识贺昕霖好多年没看,可他依旧记得,并且能准确说出第几页,“你若不信,觉得我骗你,大可以回宫之后自己翻课本。” “不用了,我相信皇兄。”贺禹碹被打击了,皇兄的脑子是脑子吗?为什么和普通人长得不一样? 太子读书都像他这么强? 贺昕霖的问题确实有故意刁难,但也有意想通过它们告诉贺禹碹一些事,“温良恭俭让是君子之风,你学会了她会更加喜欢你。” 贺昕霖突然蹦出这句话,贺禹碹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见到了正在忙碌烤鱼的顾诺。 君子? “母后的确喜欢君子。”贺禹碹还记得,她在皇兄还未回朝时就提起过,“儒雅翩翩有礼的君子。” “所以你好好学。”贺昕霖收回目光,看向自己的手,他的手没有贺禹碹的娇嫩,骑马练剑,指腹有厚厚的茧子,就像他整个人一样, “毕竟我已经做不到了……” 贺昕霖聪明,他看得出来顾诺想要个怎样的儿子,同样是这份聪慧让他过早懂的某些东西,像乌云一样笼罩他。 对上贺禹碹天真的眼神,贺昕霖突然失去抢第一份烤鱼的心思,“罢了,让给你吧!” 贺昕霖离开,将顾诺身边的空间全留给贺禹碹。 顾诺忙活半天,终于烤出第一份烤鱼,转头围在自己旁边的只剩下贺禹碹,“你皇兄呢?” “他走了。”贺禹碹的世界很简单,人生中最大坎坷就是被抛弃时和淳妃住在一起,解决淳妃的问题后每天住在梧桐宫,有十个伴读日日陪他玩。 “母后,我不知道学习的第一个字是‘晟’,也不知道‘贺’代表的含义,他们对我来说就是个名字称呼罢了,可皇兄却懂,还知道为什么要先学这两个字。” 五岁的贺禹碹有双纯澈的眼眸,如溪水一眼见底,“太傅教我的时候,也从来没有告诉我,我在想是不是皇兄知道的事,我就不用知道?” 顾诺微怔,她蹲下来和贺禹碹平视,“或许旁人会有这个想法,扛事的人有一个就够了。” 最大的皇子和最小的皇子,需要学习的东西不同。 大皇子身负各种责任,小皇子只需要把自己份内的事情做好就够了。 “但你愿意吗?你自己想去弄清楚吗?” 贺禹碹隐隐约约觉察背后有一颗更大的石头,沉甸甸能把人压趴下,“我……” “不用急着给我答案。”顾诺打断他的回答,“想好再说,好好考虑,你现在还不能完全理解后面的东西代表什么。” 贺禹碹确实不懂,“好吧……” 顾诺摸了摸他的脑袋,“去把你皇兄喊回来,烤鱼熟了。” 顾诺第一条烤的是大鱼,有半臂长,足够两个人吃。 她用芭蕉叶将鱼包裹好,里面加了许多调料,烤出来的鱼不仅好吃还带有叶子的清香。 贺昕霖第一次吃这种做法的烤鱼,既新鲜又有困惑。 顾诺明白他在想什么,“鱼是只有一条,但你和贺禹碹完全可以两个人分着吃,一起吃第一条出炉的烤鱼!” 贺昕霖筷子举在半空,迟迟没有下筷。 顾诺:“怕不好吃?” “不是。”贺昕霖咽下纷乱的心绪,夹了块鱼肉放嘴里,有点辣还有些……甜。 顾诺笑眯眯撑着下巴看他吃,“我加了冰糖水,你吃起来口感会有丝丝甜味。” “贺昕霖,你喜好甜口,有时候应该放下脑袋里不停思考的思绪,好好吃饭,不然怎么品尝这些东西呢?” 顾诺安排好两个崽崽吃午膳,才开始慢悠悠烤自己和贺珩修要吃的烤鱼。 她自己吃就比较简单,拿棍子从鱼头穿到鱼尾,放在篝火上烤,撒点盐、孜然、辣椒粉。 “皇上应该不介意这种朴素的吃法吧?” 贺珩修没有口腹之欲,顾诺把鱼递给他,他便伸手接过,握着烤鱼的棍子慢悠悠在火上翻面。 火光照映贺珩修的脸,在白天依旧明显。 顾诺看着看着突然想到昨天的梦,梦中他的面庞也曾这样被火光照耀过。 顾诺目光不由自主,放在贺珩修戴手套的左手上。 第54章 现在嫌弃,以后你们别抢啊! “皇上为何要一直戴着手套?” 顾诺情不自禁问出她想的问题。 她怕问的太直接,委婉补充,“臣妾的意思是,你戴着手套会不会不方便?” 贺珩修望了眼自己的左手,“你不是看见了吗?” 他毫不避讳地把手套摘下来,上面的伤口触目惊心,疤痕几乎布满他这只手,若没有这些伤疤,他的左手会和右手一样骨节分明,修长有力。 顾诺心口揪痛,密密麻麻挣扎似的疼。 在贺珩修的视觉里,他刚脱下手套顾诺就立刻用手捂住胸口,没过多久一滴眼泪从她的眼眶滴落,划过她干净的面庞。 “知道丑就别一直盯着朕手看!” 贺珩修嗓音蓦地冷冽,他将手套戴上,刚碰触到指尖顾诺就抓住他,“是不是很疼?” 她眼眶泛红,明明手上有疤痕的是自己,她为何要哭? “是不是很疼?”顾诺又问了一遍。 “不记得了,应该吧。”贺珩修登基称帝一路走来,经历过的事,受过太多伤,手上的伤看起来恐怖却不是最严重的伤势。 顾诺不知道贺珩修什么时候把手套重新戴上,回过神来摸到面颊上的泪痕。 一定是梦里的场景太惊恐,她才久久无法忘怀。 * 烤完鱼得知锦瑟山庄有一片专门种花的花田,顾诺知道后表示立刻表示要去。 “朕先回寝殿处理奏折。”贺珩修在河边逗留半天,需要赶紧回去把奏折批好。 贺昕霖对花不感兴趣,“本太子想起来有些事还没处理。” 听顾诺提起花,贺昕霖难免想到以前收到的消息,说是顾诺给贺禹碹编织花环,戴在他头上。 贺昕霖无法想象自己脑袋上顶着花环会是什么样子,他一定会被自己的手下耻笑!! 贺禹碹以前也觉得男人带花不好看,尽管现在同样这么认为,但是顾诺要求他去的话,他可以勉为其难陪她一起。 顾诺见对他们离开的背影在心里竖起中指。 ——一个个跑这么快,你们有本事别在面板里面抢贺禹碹的小花啊! “贺禹碹,以后他们抢你的花,你就揍他们!”顾诺教他,“拳打脚踢干什么都行,就别让他们染指你一片花瓣知道吗?” 贺禹碹听不懂,“父皇和皇兄不喜欢花,更不会抢我的花吧?” 像他们那样的人,喜欢更威风的东西才对。 “呵~”顾诺冷笑,“知人知面不知心,有些人面上不喜欢,背地里喜欢得不得了,得不到就抢!” 贺禹碹依旧不信,全当顾诺在说胡说八道。 去花田需要走一段路,路上视野开阔,贺禹碹走着走着,突然折身回头看。 他们身后跟着十名伺候的宫女,和五名伺候的太监,分成三排站立,人勉强算多但脚步声整齐,保持在同一频率上。 “三皇子殿下,您在看什么?”紫苏离得最近,询问他突然停下来的原因。 “没什么。”贺禹碹又往前走了几步,花田近在眼前,同时四周因为眼前的花田更加空旷,他确认了一件事。 “擅闯锦瑟山庄,想好怎么活着出去吗?”贺禹碹挡在顾诺面前。 紫苏迅速反应过来,“有刺客!保护皇后娘娘和三皇子殿下!” 伺候的下人瞬间将贺禹碹和紫苏围拢在中间,警惕四周。 周围只有风吹过的声音,不像有刺客的样子。 顾诺相信贺禹碹的直觉,他最近练武已经练到听声辨位,虽然是初入门,但也有点内力,比普通人耳聪目明。 “阁下既然敢潜入锦瑟山庄,何必躲躲藏藏?”顾诺将手搭在自己腰上,她的鞭子正缠在那里。 这么快就有人练手,她该高兴吗? 敌人从暗中现身,他们每个人都蒙着黑色面巾,为首之人意外的盯着贺禹碹,“都说三皇子殿下是个不学无术的草包,最好对付,结果你却发现了我们。” 贺禹碹被人骂心情不好,顾诺帮他说话,“无稽之谈!三皇子的名声就是被你们这些愚蠢的家伙败坏,在本宫眼里三皇子千好万好!” 刺客顶多认为自己大意,才会被贺禹碹发现行踪。 “哼!本来想在暗中把你们神不知鬼不觉的杀掉,既然被发现了别怪我们不客气!” 刺客拔出武器,“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还有一个五岁的孩子以及没用的下人,今天就送你们下地狱!” 就算被发现,杀个女人和孩子也绰绰有余! 他们冲了过来,顾诺扫了眼对方有六个人,自己这边的人数虽然多,但宫女和太监的战斗力毕竟比不上专业的杀手。 顾诺将贺禹碹交给紫苏,匆忙吩咐,“带三皇子殿下去找皇上和太子!” 贺禹碹才不需要顾诺保护,他学武就是为了保护顾诺,“你不用管我,我自己可以!” 贺禹碹是出来玩的,手边没带武器,但他有一把弹弓,先用弹弓瞄准一个刺客的手,那名刺客痛的尖叫,手里的刀掉下,顾诺迅速出鞭,用鞭子把刀勾到自己手里,交给贺禹碹防身。 两人默契十足,但顾诺依旧不打算让贺禹碹动手,“大人的事交给大人处理,你替我掩护,就当让我试试手里的鞭子行不行?” 说完她就冲上前,完全没给贺禹碹一点拒绝的机会。 贺禹碹只能拿着把小弹弓,给她掩护。 他打中敌人的膝盖,顾诺立马一鞭子补上,将人抽得爬都爬不起来。 他打中敌人的眼睛,虽然被对方避开,可已经起到吸引注意力的作用,顾诺用鞭子把人抽的皮开肉绽! “妈的!先打小的!” 贺禹碹被护在圈里,宫女太监们武力值不高,可要合起伙来弄死一两个刺客绰绰有余,他们捡起地上掉落的武器,加入战斗! “算了,先杀大的!” 刺客领队改变主意,把大的杀了小的迟早是囊中之物。 顾诺被包围,她没有一点害怕,甩了甩手上的鞭子,目光准确捕捉领对,“是你刚才说本宫儿子是草包?” 领队刺客挑衅,“是我又怎样?皇后娘娘打算拿一根鞭子抽死我,要我的命吗?” 第55章 母子之间有默契,父子……嗯? 顾诺嫌弃他嘴臭话多,下一鞭子往他嘴上抽。 刺客躲过,但是被顾诺扇到脸。 顾诺手里的鞭子精巧,鞭身细长而轻便,拿在手里不仅不费力且每次挥动都能见血,鞭子的特殊皮革打在人身上时,骨头都可以被抽痛! 刺客领队被打得大叫,想用手里的刀卷起鞭子,把鞭子抢过来卸掉顾诺手里的武器,又被一颗石子打中太阳穴。 “有本皇子在,你们休想伤我母后!” 贺禹碹的眼睛时时刻刻在顾诺身上,帮她扫平障碍。 说话的时间顾诺已经干掉一个刺客,还剩下包括领队在内的两个刺客。 他们身上都有鞭伤,明明是个女人还带着小孩却让他们折损四个杀手。 “杀了她!” 他们发了狠向顾诺攻击,顾诺拿鞭子的手很稳,她时刻记住贺珩修对自己说得话,不能让人近身,否则比近身攻击她必败无疑。 顾诺将战场距离控制在一定范围内,她的武器很长,范围很广,刺客想过界杀她并不容易。 再次消耗掉一个刺客,顾诺差点受伤,还好她躲得快,加上贺禹碹将之前顾诺交给他防身用的刀丢过来,打断了刺客的攻击,顾诺仅仅是衣服破了,颈边有微小的擦伤。 刺客领队咬牙,吸取之前的教训,对贺禹碹的妨碍不躲不避,打算以命换命拿下顾诺,就算死也要带顾诺一起下地狱! 顾诺这回被近身不退反笑,刺客心觉奇怪,下一刻有什么东西穿腹而过。 他低下头,发现顾诺从鞭子手柄处拔出了一根尖刺形状的武器。 “你……你怎么会……” 顾诺将尖刺拔出来,用鞭子将敌人抽开,在对方打算从地上爬起来溜走时,一脚踩上他的心口。 她用了狠力,刺客呛出一口血。 顾诺微微俯下身,用他的衣服擦拭尖刺上的血迹,“嗯?之前不是说我不能将你如何,现在怎么被你瞧不上的女人打败?” 顾诺居高临下的俯视他,“小瞧本宫是你最大的错误!” 顾诺近身是打不过男人的先天力气优势,但贺珩修还给了她另外一件保命符,出其不意,一招致胜。 “母后!”贺禹碹走过来,他一靠近就看到顾诺脖子上的擦伤,眯起眼眸, “来人,把他手废了拖下去,花田的花需要肥料才能开得更旺!” 太监拖死狗一样,把失去行动力的刺客拖下去。 “娘娘,我们现在赶紧去找皇上吧!”紫苏见有危险,不敢再耽搁,想赶紧和大部队会合。 “等等。”顾诺环视周围,“你们不觉得太安静了吗?” 从他们遇到刺客到现在,周围太安静了,就算这里是庄园不是皇宫,守卫没有皇宫严密但也不至于这么长时间,一个侍卫都没过来。 “娘娘的意思是?” “母后的意思是,现在来杀我们的刺客只是几个小卒,恐怕精锐还在父皇那边!” 刺客杀他们只是顺带,主要目的是想刺杀贺珩修。 顾诺赞许地点头,她和崽崽越来越有默契,“不错,虽然这么说不对,但我们现在赶过去和送菜没什么区别,别说帮他们,说不定还要让他们分心来保护我们!” 刺客主力的精锐部队在贺珩修那边,顾诺现在一对一还行,群攻她还暂时没掌握优势,下次得多找几个人和她对练。 “等他们处理完那边的事,会过来找我们。” 顾诺话音刚落,花田的入口处有脚步声响起,贺昕霖带人急匆匆找过来。 他看见地上的血迹以及顾诺的擦伤,脱口而出便问,“尸体呢?” 就算人死了,他也要把尸体扒出来。 “皇兄,丢去当花肥了。”贺禹碹回答。 两人交换眼神,默不作声。 顾诺问,“刺客怎么回事?” 贺昕霖顺势接话,肯定了顾诺刚才的猜想, “他们是潜入山庄刺杀父皇的杀手,一动手就被侍卫发现了,我过来的时候那边的战斗还没结束,父皇担心会有刺客潜入花田这边,命我过来找你们。” 说完,贺昕霖就训斥身边跟自己一起来的人,“你负责锦瑟山庄的安全守卫,收到皇上被行刺的消息迅速带人赶去没错,可母后这边就不需要派人过来保护吗!你可知道因为你的无能让母后遇到了危险!!” 侍卫统领跪懊恼的在地上,“末将调度不力,请太子殿下责罚!” “自己滚下去领五十军棍,明天不用来当值了,本太子眼里容不下沙子!”贺昕霖追求完美,不完美的东西必须处理掉。 贺禹碹头一次赞同贺昕霖,关乎母后,他眼里也容不得沙子。 顾诺离开花田,去往贺珩修身边时,一路上碰到不少口吐鲜血,怨恨瞪大双眼死不瞑目的尸体,这些尸体已经有下人在搬运冲洗地上的血渍,可依旧血腥骇人。 顾诺伸手,把贺禹碹的眼睛蒙上,“小孩子不要看这些。” 贺禹碹伸出五根手指,“母后,我今年五岁已经不小了!” “五岁就是小孩!”顾诺固执捂住他的眼睛,贺禹碹没办法,唯有蒙着眼睛被牵走。 顾诺见到贺珩修的时候,他脚边的尸体比外面更多,有刺客被活捉押到他面前。 刺客嚷嚷,“谋朝篡位的人,也配当皇帝?” “贺珩修,你名不正言不顺,死后会下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 贺珩修面对咒骂无动于衷,冷漠的就像人不会在意脚下的蚂蚁,直到旁边传来冯公公向顾诺行礼的声音,贺珩修才给了刺客正眼,却是刀光闪过,咒骂的人身首异处。 血溅在他衣摆,就像身上的龙袍是走过无数尸山血海淌过来。 杀完人后悔的情绪划过心头,她看见他手上的疤都被吓哭,见到自己杀人岂不是被吓得更厉害? 思虑完他又将这份情绪压下去,他为何要在意她怎么想自己? 贺珩修踢走旁边的尸体,不耐烦的让侍卫搬下去。 他这一脚把尸体的骨头都踢碎凹进去,死状更加惨烈。 “父皇,如你预料,母后那边的确派了刺客。” 贺昕霖用身体挡住尸体。 父皇也真是的,杀人不走远点!早知道他没解决完,他就不把母后带过来了。 巧的是贺珩修想的也是贺昕霖干嘛把人带过来,庄园这么大去哪不好? 父子俩心思各异,不变的是互相责怪。 第56章 不想让母后知道 顾诺不知道他们父子俩在心里想什么,脑海里回忆刚才刺客临死前说的话。 谋朝篡位? 系统之前确实说过,贺珩修的帝位是从别人手里抢过来的,就连顾洵和天狼军以前都被称作叛军。 今天来的刺客是不服贺珩修的统治,想杀掉他吗? 可再不服,他都是皇帝! “你的脖子怎么受伤了?”贺珩修的目光很快被顾诺脖子上的伤口吸引,这处伤势就在要害,如果再深点的话…… “哦,没事,刚才不小心被碰到了。”顾诺用手去摸脖子上的伤口,伤口细微破皮,她都没怎么觉得痛。 贺珩修眸色加深,却没说什么,命冯公公把太医找来。 “这么小的伤口,不需要找太医吧?”顾诺觉得太过小题大做,可她刚说没事,贺禹碹和贺昕霖的眼神就飞过来。 “呃……行吧,宣就宣吧,让太医来快点。” 太慢她怕伤口愈合了。 顾诺去寝殿里面上药,贺昕霖和贺禹碹说有别的事,没跟进来,倒是贺珩修抬脚进去。 他觉得顾诺脖子上的伤口实在太碍眼,太医涂了一层药膏还不够,非得用纱布裹起来才舒坦。 顾诺的脖子被围了三圈,有点热,“……不用包这么严实吧?” 贺珩修坐在她对面,“刺客来了,你为什么不叫人?” 顾诺解释,“开始是想把贺禹碹往皇上身边送,后来猜到皇上这边也太不太平,侍卫估计也赶不过来,臣妾就想试试自己的鞭子。” “朕给你鞭子是用来防身,不是用来打架,更不是让你看见人就跃跃欲试想冲上去!”贺珩修看透她, “就算侍卫第一时间全往朕这边赶,你也有别的办法叫增援!” 好吧,顾诺确实有,“但臣妾觉得既然学了武器,就不能老依靠让旁人保护,而且贺禹碹也在帮我,他的准头很好,我们足够解决。” 顾诺不是莽夫,她是衡量过后才作出决定,那六个刺客从一开始轻敌就注定会失败! 她脖子上的伤,她也相信贺禹碹会帮她挡开。 贺珩修懒得听她的歪理,“下次记得喊人!朕带这么多人手,不是让他们吃干饭的!” 顾诺没听,下次遇到她能解决的敌人,她依旧会自己出手,靠别人永远不如靠自己。 但现在不是扯这个的时候,“皇上,你经常遇到刺客吗?” “怕了?”贺珩修说,“怕了下次就离朕远点,不要第一时间往朕身边赶!” “啊?”顾诺不好意思的摸鼻子,“其实臣妾没有第一时间往皇上这边赶……毕竟您这里出的事,不是臣妾的三脚猫功夫可以解决。” 顾诺把她之前在花田里说的猜测,讲给贺珩修听。 不知道为什么,她明明是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可贺珩修竟然有点不舒坦,憋着一股气不上不下的闷得慌。 他站起来离开,“你好好休息。” 啊? 这就走了? 男人心海底针。 顾诺目送他离开。 冯公公跟在贺珩修身后,“皇上您很关心皇后娘娘呢!” 以前皇上和皇后娘娘见面就吵,现在关系不仅缓和,皇上还会同意暂时放下政务和她一起来锦瑟山庄; 替她精心设计鞭子的图纸保护她的安全,现在看见皇后娘娘受伤,追上来亲自盯着太医给皇后娘娘疗伤。 “朕关心她?”贺珩修心里还有口气,“朕只是不想太子和老三他们没有母亲,等会没人照顾,又跑来冲朕哭!” 呃…… “太子应该不会哭吧?”他不把对面全干翻,会收手吗? 贺珩修瞪他,“冯易,门外的刺客尸体还没有收拾干净,你要和他们躺一起吗?” 冯公公闭嘴。 贺珩修问起,“他们两个人跑哪去了?” * 地牢。 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湿气和血气,墙上挂满各种各样的刑具,部分刑具前不久使用过还沾着血渍,阴风吹来,寒凉刺骨。 贺禹碹之前说把人抓去当花肥,其实并没有真的这么做,母后要摘的花怎么能让他们污浊的血玷污,他全留了活口。 六个人一个都不少,每个都特意留了个口气,就算伤势严重马上要死了,他也让太医用药吊着。 “把母后弄伤,还想轻易去死解脱?” 贺禹碹不同意。 贺昕霖瞥他,意外的说,“你居然会自己亲自过来,不等为兄审问好坐等结果吗?” 贺禹碹知道他在嘲讽自己,“皇兄,虽然母后觉得我害怕帮我遮了一路的眼睛,可我们从小到大,谁没见过几个流血的人?” 生活在皇宫,他只是功课不好罢了,又不是真的蠢? 贺昕霖对自己这个弟弟稍微满意,功课不是一回事,他身为太子可以帮他挡挡,但太过于不谙世事就是愚蠢,不适合当皇子长久留在宫中,他们的身份从小就注定了要比同龄人见得更多! “好,进去看看他们是哪方势力,全部把他们一锅端了斩草除根,才能咽的下这口气!”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牢房,没多久牢房中响起惨烈的叫唤声。 “我是不会说的!就算你们把我弄死,我也不会告诉你们我背后的组织到底是谁!!” 贺昕霖视线划过他的脖子,那里是顾诺受伤的位置。 “知道上次伤了本太子母后的人,本太子送给了他什么死法吗?” 上次是李虎,凌迟之刑。 “本太子今天有一天的时间跟你耗,你可以慢慢回忆。” 夜幕降临,贺昕霖和贺禹碹从地牢出来。 贺禹碹手上有六份供述,“我当他们嘴有多硬,不过如此。” 他们查出来是一个叫五蕴楼的组织,派来了杀手。 贺禹碹没拿供述,“皇兄,我不要这个,到时候你可别说今天晚上见过我!” 他不想让顾诺知道,就算装也要隐瞒这件事。 贺昕霖将供述接过收起来,“放心,就算她发现你就借口搪塞是担心父皇,不想有人天天刺杀父皇就行了,说不定那个女人还会感动我们的父子情!” 贺禹碹:“皇兄,你好狡猾!” 顾诺今天早上钓鱼的时候,想缓和贺昕霖和贺珩修感情的意图太明显。 贺昕霖不喜欢狡诈这个形容词。 贺禹碹立马补充,“不过我喜欢,我也会帮皇兄你打掩护的。” 两人在夜色下握手,“合作愉快。” 第57章 崽有出息了? 刺客的出现影响游玩的心情,三天放松时间一到,顾诺启程回宫。 “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不知道下次出来玩是什么时候?” 顾诺唉声叹气地收拾东西回去,贺昕霖和贺禹碹两个人倒是难得一起来找她, “你们东西都收拾好了?”顾诺,“收拾好了帮我收拾,出宫衣服带得太多。” 贺昕霖递给贺禹碹一个眼神,贺禹碹走过去轻轻拉起顾诺一片衣角,“母后,我不与你一起回宫,皇兄说带我一起去处理政务,我想跟着一起去。” “一起去处理政务?”顾诺沉思,贺昕霖早就接触朝政,可贺禹碹还没有,她不想他太早碰那些繁琐的事,可贺禹碹自己有这个想法,她也不好拒绝。 崽崽勤奋有出息,她不能圈住他,而且…… 顾诺低头对上贺禹碹期待的眼睛,他双眼眨巴眨巴,戳中顾诺的心,软成一团泡得和糖水一样。 “行吧,你想去就去吧。” 她还能说出半个不字吗? 贺禹碹得到想要的,飞快收手,面颊绯红臊得不行。 顾诺略有遗憾,这就完了?她还没享受多久嘞。 “你们去几天,什么时候回来?” “不清楚,顺利的话三四天,麻烦的话会长一些。”回答的是贺昕霖,“不过有我在母后不用担心,贺禹碹不会有任何危险。” 贺昕霖给人可靠的感觉,仿佛他在什么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他身为太子的确做的很好,朝臣都挑不出他的错误。 “你是有实力,可我要的不仅仅是贺禹碹安全顺利的回来,你也是一样,你才十岁,没比他大多少。” 顾诺不仅是不放心贺禹碹,同样不放心贺昕霖,他再能干也只是个孩子。 贺昕霖每年都会出五六趟远门,且回回都是自己独自率领队伍解决,从未听说过有人会不放心自己的安全。 他突然不敢和顾诺的眼睛对视,还是贺禹碹出来打圆场,“谢谢母后,我们肯定会尽快把事情处理完回去!” 顾诺看他又撒娇扯自己衣袖,心思再次飞远, “如果遇到棘手的事记得告诉我,我们一起解决。” “好……” 登上回宫的马车,顾诺依旧是和贺珩修坐在一起,龙辇车窗宽大,不是布质的帘子,是可以推拉的雕花木窗。 顾诺把窗户推开,坐在马车前看车窗外渐行渐远的两个人。 她总算能体会到书中所写,儿行千里母担忧的感觉,“太子和三皇子都有出息了,说要一起去处理朝政。” “是吗?”贺珩修意味不明, 他同样往窗外看去,锦瑟山庄门口的一大一小怎么看都带着迫切,“你确定他们是有出息,不是恨不得我们赶紧走吗?” “你什么话?不夸他们就算了,还打击他们积极性!”顾诺往旁边挪了挪,和贺珩修划清界限。 贺珩修见状,干脆闭嘴。 另一边。 贺禹碹心里巴不得顾诺赶紧走,还得装出一副不舍送别的模样。 他知道,此时此刻母后肯定会在马车里看着他们。 等龙撵终于驶出视线,贺禹碹装不下去了,他立刻吩咐人把武器拿上来,并在小臂上系上弩箭。 上次用弹弓打得很准,就是没有见血,母后不在他终于可以放开手脚做自己的事了! “皇兄,五蕴楼的总坛在哪你找到了吗?我们现在出发,把他们一网打尽!” 贺昕霖也收回送别的视线,见他在绑武器竟然比自己还着急,“母后总担心放心不下你,要是看见你这样会不会生气?” 贺禹碹不以为意,“那我们就别让她知道,你不说我不说,她只会以为我们去做正经事。” 虽然他认为帮母后报仇,就是正经事! 贺昕霖摇头,他负手而立站在阶梯上,脚下是蜿蜒如龙的下山队伍,通过树影能见到影影绰绰的龙撵马车,它被护在最中间,是权力的中心,更是俯瞰山河居于王座之上的实力! “皇弟,你出来的第一课就是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能瞒得过父皇法眼的东西,如果有只是他装作不知道罢了!” 贺禹碹警觉,“皇兄的意思是,父皇已经知道了?” “当然,你觉得凭借你我可以翻得过头顶这片天?”贺昕霖以前也认为自己在宫外做的事,贺珩修不知道,后来才发现他只是不说而已。 贺禹碹畏惧贺珩修,紧张起来,“怎么办,父皇会告诉母后吗?他会阻止我们吗?” “不会。”贺昕霖这点了解还是有的,“除非要死了有生命危险,或者我们犯错,他不会阻止我们做任何事。” “啊??”贺禹碹没听懂。 贺昕霖轻笑,“你以后就知道了,山里的老虎从来不会管自己的后代如何捕猎,甚至会在他们成年之后彻底放养。” * 顾诺坐在回宫的马车上,眼皮不断跳动。 她总有不好的预感,这种预感貌似是被人算计欺骗。 可到底为什么呢? 顾诺往窗外看,此时马车窗外不仅是人,连锦瑟山庄都开始模糊。 她已经距离贺昕霖、贺禹碹越来越远。 【宿主,系统提醒你回去。】 “为何?出什么事了?” 【宿主,你的预感正确,你的两个儿子此时正在搞事,倘若你不回去,两天内他们会杀掉无数人。】 【这些人的确该死,可为了崽崽更加健康的长大,建议宿主即刻返回!】 顾诺与系统交流完,立刻出声,“停车!!” 龙辇停下,外面响起紫苏的声音,“娘娘,您有什么吩咐?” 冯公公也说,“皇后娘娘,您若忘记带什么东西,奴才吩咐人帮您去取。” “呵~”顾诺冷笑,“本宫不是忘记带东西,是忘记带人!!” “本宫要把太子和三皇子带回来!” 顾诺要回去,“皇上,臣妾怕是不能和你一起返回宫。” 顾诺说完下车,她去抓人,没想着带贺珩修一起,贺珩修是皇帝回宫有自己的事要做,而她的事则在锦瑟山庄!! 顾诺找来一匹马,气冲冲杀回去。 贺昕霖、贺禹碹你们好样的,居然合起伙来骗我!! 第58章 糟糕,糟糕 贺昕霖的计划是趁夜出发,所以他送行完后没立刻离开锦瑟山庄。 “今天的天乌蒙蒙,不是个好天气。”贺昕霖抬头看天色。 他没有贺禹碹送走顾诺的轻松自在,不知道为何他总有不祥的预感萦绕在心头,难道是计划没有布置好出了纰漏? 贺昕霖打算回自己住的寝殿,再去核对一遍流程。 贺昕霖记忆力很好,但他仍旧喜欢书面的记录,每次行动前书房必不可少的是一张行动地图,上面不管是进攻还是撤退,都有至少三种方案备选,确保万无一失。 他一一检查,没有遗漏,计划堪称完美,可以一举将五蕴楼全部剿灭! 贺禹碹也坐在旁边看,他不参与布置,贺昕霖怎么安排他就怎么做,没皇兄聪明但他听话! 下人在门外来报,“太子殿下,三皇子殿下,锦瑟山庄外有人求见!” “不见。”贺禹碹现在谁都不想见,“哪个没长眼的烦本皇子,让他滚回去!” “如果是我呢?”顾诺的声音传来。 她从外面走进来,身上还穿着之前的衣服,明明前不久才刚见过,现在突然出现贺禹碹差点没从椅子上摔下去! “母后?”贺禹碹瞪大双眼,心脏跳得快从胸膛里蹦出来,“母后你怎么回来了!!” “很意外?”顾诺的眼睛从贺禹碹身上划过,落在贺昕霖身上。 贺昕霖在听到顾诺的声音她还没进门时,迅速将行动地图用火烧掉,他做这件事不紧不迫,比起贺禹碹的做贼心虚,他坦然地无事发生。 触及顾诺的眼神,贺昕霖还反问,“母后突然回来,是有东西忘拿吗?来人,去母后寝殿帮母后把遗失的东西取来!” 他是吩咐,也是给下面行动的人暗号,母后回来了,计划暂停! “不用去了。”顾诺不会给他机会,他心眼子多,她只有出其不意才能逼他们乖乖就范。 “说吧,给你们一次坦白的机会,老老实实交代我从轻发落。” 贺昕霖无动于衷,“母后,你在说什么?坦白什么?” 贺禹碹没有贺昕霖淡定,做坏事的惶恐不安全写在脸上,尽管他强装镇定,依旧错漏百出。 顾诺选择不去撬贺昕霖的嘴,换了个人,“贺禹碹,你说!” 贺禹碹骤然被点名,吓得魂飞魄散,“我我我……我……母后要我说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坏事做的太少心理素质不好,他这番相当于不打自招的话,贺昕霖头疼扶额。 猪队友。 顾诺就知道问贺禹碹准没错。 她走进门,贺昕霖主动把主位让给她坐。 顾诺坐下,看两个并排站的一大一小,“说吧,再不说等我把事翻出来,你们就没有机会了。” 贺禹碹也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拖后腿,还好他有备用借口,“母后,上次那批刺客来刺杀父皇,仅仅死几个人怎么够?我要把他们全部抓出来,给父皇报仇!” 顾诺:“这么说的话,你们还挺有孝心?” “为父皇分忧,义不容辞!” “但这也不是你们和我说的政务!” 贺昕霖回答,“母后,欺骗你在先是我们不对。” 他先主动承认错误,“我与皇弟是担心你不让我们去,再说此事并非完全不算政务。” “五蕴楼敢派杀手杀父皇,犯下大罪,按照律法本太子该处决他们,斩草除根!” 贺昕霖的话滴水不漏,完完全全是按照顾诺会动容的性格为她量身打造,果然顾诺脸色有所好转。 贺昕霖趁热打铁,“但错了就是错了,我们欺骗母后有错在先,母后想怎么罚我们都绝无二话!” 贺禹碹疯狂点头,就算会有惩罚,也是从轻发落。 顾诺手指轻点桌面,她能看见贺昕霖的从容,以及贺昕霖说完话后,贺禹碹的害怕了然无踪。 或许她会将此事就这么算了,但…… 顾诺望向门外,“他们这么说你信吗?” 门外再次走进来一个人,这个的人出现不仅仅威慑到贺禹碹,连同贺昕霖的面色也开始变难看。 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 贺珩修带人进来,他一出现贺昕霖、贺禹碹就知道自己完了。 “朕头一次知道太子和老三如此孝顺朕!” 孝顺的仅仅存在搪塞的借口上。 “如果皇后没来锦瑟山庄,朕遇到刺杀,恐怕太子和老三没有如此孝顺。” 贺昕霖见顾诺一个人回来的时候,有心思安排销毁证据,抹除一切痕迹,当贺珩修回来贺昕霖和贺禹碹乖乖跪下来认错。 “儿臣知错,请父皇母后责罚!” 顾诺原本是打算一个人回来的,半路上她想了想,又骑马回去邀请贺珩修一起。 奇怪的是贺珩修的龙撵在她离开地方一动不动,倒不是像在等她回来,但周围伺候的人全部跪下大气不敢出。 她没时间思考到底为什么,怕自己回来晚了,两个崽崽跑没影抓不到,急急忙忙提出同行的需求,被冯公公充满谢意,宛如救命恩人在世的看了一路。 顾诺请贺珩修同行的理由很简单,老大的心眼子需要一个心眼比他更多的人才镇得住! 他那双洞悉人性的眼睛,深得某人真传! “不继续编了?”顾诺压着怒气,“跪着干什么,你们没有错,站起来重新说,我听着。” 贺禹碹和顾诺相处的时间最久,从来没见过她这个样子。 “母后我错了,你别生气……” 贺禹碹知错,他不想顾诺生气,贺昕霖与贺禹碹不同,他与其说是认错,不如说是认栽, 他脑袋里想的是,顾诺自己发现了不对劲,还是父皇跟她说的? 按照父皇的性子,如果没有从一开始就阻止自己,是不会主动说出来的。 可母后怎么发现的呢? 自己在什么地方露出破绽? 他下次一定要吸取教训! “贺昕霖!”顾诺点他名字,“你真的知道错了?没有别的话想说?” 贺昕霖停止思绪,与顾诺喷火的眼睛对视。 他貌似没见过顾诺动真怒? 第59章 育儿理念 顾诺知道贺昕霖的脾气,要收拾他用平常手段根本行不通。 “我清楚你们有自己的想法,也明白你们要去做的事是正确的,那些杀手敢来刺杀就该死,可你们不该骗我!” 没人喜欢欺骗的感觉。 贺昕霖忍不住为自己辩解,“告诉了母后,母后你还会让我们去吗?” “当然不会!” 顾诺的意识里,崽太小,他连加冠成年都不到,怎么能去做这么危险的事?就算那些人该死,也该由大人动手! 危险的事让大人做就够了。 贺昕霖直勾勾地与她对视,意思是你不让我去,我想去就自己想办法,没什么错误,顶多下次再把计划想得周到严密一些,不让你发现就是。 顾诺看他这副样子就生气,他们根本说不通。 既然说不通,就让他记住教训下次不准再骗她吧! 只有不欺骗不隐瞒,以后出什么事她才能第一时间收到消息,才能一起想办法解决。 “紫苏,本宫让你准备的东西,你准备好了吗?” 紫苏捧着一样东西进来,“回皇后娘娘的话,都准备好了。” 她手上捧着的赫然是一大束五颜六色的花,这些花是顾诺命紫苏去上次的花田里摘的。 “新鲜采摘,每朵花都精心挑选。” 或许花在旁人眼里不痛不痒,根本不算惩罚,但贺昕霖不同,他见到花往后退了两步,脸色凝重。 “母后……不要……” 这算什么? 在他印象里的惩戒不是这样! 就算揍他一顿,也好过现在! 贺珩修见顾诺摘来一大束花,意外地挑了挑眉梢,对于自己一手培养起来的太子,他深知他的脾性, 等闲惩罚人的手段对他不痛不痒,他甚至在等那些东西加在自己身上,好尽快把此事翻篇,顾诺解气后他照样干! 花瞧起来娇嫩,不能带来任何肉体上的伤害,对贺昕霖无比好用。 他时刻谨记自己是太子,不断规范自己的言行,成为所有人眼中最完美的储君,花不该出现在储君身上,至少不能在所有人目光中戴在他身上! 顾诺将摘来的花迅速编成花冠,有戴头上的,有戴脖子上的,有套在手脚上的,五颜六色的娇艳花朵,与贺昕霖常穿的冷酷黑衣大相径庭。 贺昕霖完全不敢想象,自己这个样子被手下看见会发生什么,传出去又会发生什么! “母后,我下次一定告诉你!!” 贺昕霖想逃。 顾诺才不信他的鬼话,谁知道是不是他的权宜之计。 顾诺把花编好,吩咐人,“将太子殿下带下去,把花戴好!” 贺昕霖脸色煞白扭曲,贺珩修不愿意见到自己的太子被刺激,“皇后,不如换个办法?” 顾诺原本在收拾贺昕霖,听到贺珩修的话,反问,“皇上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件事?但你没说,没阻止,没告诉我?” 一句话,贺珩修闭嘴。 他也理亏。 顾诺被气的胸口剧烈起伏,她竭力按捺自己的脾气,大家都看得出来她被所有人欺骗、隐瞒,气得不轻。 贺昕霖张张嘴,什么话没说乖乖下去戴花环。 剩下的贺禹碹顾诺罚他边扎马步,边背完一整本书。 背书不管何时何地都是贺禹碹的噩梦,他听到“背书”两个字,等同于要他半条命! 贺禹碹哭求,“母后……能不能不要背书,只扎马步行不行,你可以罚我一天……不,三天或者五天都行!” 顾诺心肠很硬,“少来这套,现在没用了,你再多说就不是背一本书,而是三本、五本!” 贺禹碹生怕多加惩罚,拿起书圆润的去扎马步。 顾诺罚他是告诫他不要再骗自己,没有过于为难,给贺禹碹选了处阴凉的地方扎马步。 贺禹碹原本做好去太阳底下练,得知后心里更加懊恼,自己主动站去太阳底下背书。 他在学武,多练练下盘功夫对自己也好。 顾诺在一处地势高的凉亭,一边看下面太阳底下的贺禹碹背书,一边看不远处的贺昕霖。 贺昕霖此时已经带好了花环,全身上下堆满花,他很不自在的扭动身体,又拼命控制住自己的手不去把花摘下。 他相貌好,戴再多花不显女气,还有独特的美感。 此时贺珩修也在凉亭,顾诺邀请他过来,坐在自己对面。 儿子处理完了,帮凶不能逍遥法外。 贺珩修难得升起暗悔的情绪,他刚才就不该帮贺昕霖说话! “皇上。”顾诺请贺珩修过来,连口水都没给他喝,“皇上为何明知道他们做的事,却不告诉臣妾,任由他们去做?” 顾诺选的这处凉亭,视角很好,贺珩修能同时看见被罚的贺昕霖和贺禹碹。 贺珩修移开视线,背对他们,“皇后,你愿意把他们当作普通小孩教养,朕能理解,可他们终究不是普通百姓出身的孩子,贺昕霖在册封成为太子的那天起,注定他需要承担的比旁人多!” 关于如何培养孩子,贺珩修有与顾诺完全不同的看法。 对他来说,贺昕霖必须独当一面,别说围剿五蕴楼,杀再多的人他也不会阻止,有合适的机会他会刻意营造让贺昕霖去做。 至于贺禹碹,他对他的要求较低,好好把翰学堂的学念了,不至于大字不识便够,如果他自己对自己有要求,贺珩修也会放手让他去做。 “我想皇上你是误会了。”顾诺说,“我不反对皇上你培养太子,也不反对三皇子成长,否则我不会让贺昕霖去平随时会爆发动乱的水患,也不会轻易同意三皇子在今天留在锦瑟山庄,不和我们一道回宫。” 顾诺当然知道贺昕霖和贺禹碹他们是皇子,出身尊贵学得也要更多,就如她自己上辈子身为集团唯一的继承人,也是早早出国留学,十六岁就已经拿完所有证书回国。 虽然在回国的当天就遭遇了车祸,在医院昏迷两年,但她依旧在清醒后,迅速掌管加上各地分舵一起的千万人上市公司。 “我只是不想他们过于早慧,否则要我们这些大人干什么?” 第60章 怕了吗?别骗我 道理顾诺都懂,可她无法放任,更不能眼睁睁看他们遇到危险。 “五蕴楼的杀手能潜伏进入锦瑟山庄,精锐主力能摸到皇上的寝殿,在你面前杀人,就能证明他们的实力不俗!” “面对这些,臣妾无法做到眼睁睁看他们踏入危险区。” 就算是培养,也要如吉州水患那样,告知她,然后她与贺昕霖一起同去,共同面对! 这就是顾诺的想法。 贺珩修不动声色的打量她,眼前的女子穿着正红与黛蓝相搭宫装,明媚灿烂,不再像以前在他眼里黯淡如过客。 其实贺珩修已经忘记当年,为何要迎娶顾诺成为皇后。从前她不愿意抚养贺禹碹,想带贺昕霖从城墙上跳下去,做出种种出格事情,总会让他动废后的想法,却又在午夜夜深人静时,将这种想法压下来。 不得不承认的是,每每顾诺因为贺禹碹或者贺昕霖来找自己,就算大逆不道,说出很多大不敬的话,他不仅无法和对待旁人一样动怒,她的模样在他眼中会更加鲜活。 好似他就想要顾诺跟他叫板,准确来说顾诺就应该因为这种事来找他! 贺珩修收回审视的目光,因为愉悦,他多了几分耐心去解释, “你的做法仅仅是延缓,没有任何作用,他们迟早会去往自己该去的位置,做该做的事!” 今天的天气不好,天空的云层很厚,没有动摇顾诺心中坚定不移的信念,“确实没有皇上的做法更快更高效,可他们也该拥有童年,得到同龄人该有的东西!” 顾诺上辈子每天都在学习,固然她有天分,每个教授都喜欢她,可要打败所有人成为第一,她从未享受过片刻那个年龄段该有的东西。 她不想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两个儿子,和她以前一样。 成长和快乐她都要,慢一点有更多的开心,为什么不做呢? 虽然过程会有点麻烦,需要花费更多的精力,也是贺珩修嘴里的多此一举,可顾诺乐意! 贺珩修沉默了许久,问她,“五蕴楼的事,你想怎么做?” 他原本将这件事交给贺昕霖解决,顾诺不赞同,说他不管不顾太过强硬,现在她想怎么做? 顾诺就喜欢和聪明人说话,一下就能明白她的意思,“为了剿灭所有杀手,此事需要辛苦辛苦皇上……” * 顾诺商量完五蕴楼的事,离开凉亭,走到贺昕霖身边。 他们所在地方地势不算特别高,底下的人只要一抬头就能看见满身戴花的太子,滑稽悲愤的站在高处。 每当下面路过一个人,贺昕霖就会全身紧绷,倘若路过他的手下,贺昕霖心也会跟着提起来。 顾诺:“是不是担忧他们会抬头,看见你现在的模样?” 贺昕霖两侧拳头捏紧,过于用力他失去双手上的知觉。 “是。”贺昕霖嗓音沙哑,他怕自己颜面扫地。 顾诺轻轻拨弄他脖子的花环,娇嫩的花朵跟随她动作左右摇曳,“如果周围没人,没有你的那些手下,没有太子,你看见喜欢的花,会走过去吗?” “……会吧。”贺昕霖不嫌弃花,否则早就把皇宫和锦瑟山庄的花全部派人铲掉! 他不能接受的是像现在这样,把娇滴滴的花戴在身上。 顾诺情不自禁的想起,系统面板里的贺昕霖小人,把贺禹碹小人的花全拔光,装点他的小东宫情景。 顾诺手指点着上面的花,“白色的鸢尾花,你喜不喜欢?我特意让紫苏摘这种花给你编花环。” 鸢尾花的寓意不错,顾诺希望贺昕霖和这朵白色的鸢尾花一样,不被世俗沾染,永远纯澈无瑕,可惜他是太子,所以顾诺又摘了紫色的鸢尾花点缀,希望他事事顺利。 贺昕霖低头勾着脖子上的花环,他方才光顾着紧张,没有好好欣赏过花的样子,连什么颜色都不知道。 “你放心,路上路过的人都是我安排的,我吩咐他们不准抬头,所以他们没有看见你的模样。”顾诺说。 “你是太子,需要立威,我都明白,但不好好罚你,你下次还会继续骗我,这次我发现了,下次呢?” 顾诺微微弯腰,和他平视,“贺昕霖,记住今天时时刻刻担惊受怕的感觉,永远不要骗我,就算你要做的事考虑到我,我也希望你能好好和我说,可以吗?” 贺昕霖僵在原地,怔怔的盯着顾诺,“母后……你方才……你方才在说什么?” 他难得发愣,呆呆的模样顾诺噗嗤一声被逗笑,“好话不说二遍,你快点回答我的问题!” 贺昕霖指腹划过身上的花,触感柔软,今天花田里的花开得很好,风也很温柔。 “我……我尽量以后都不骗你。”太长太远的未来,贺昕霖无法保证。 他说尽量,没说一定,顾诺不仅没生气,反而笑得更开心,“你如果说一定不骗我,那么这句话一定是在骗我,你说尽量反而是在认真给我答复。” “没关系,你记住我今天可以让底下的人不抬头,下次就能让所有人来围观你,说到做到!” 贺昕霖嘴角抽搐,“母后,不会有那一天的!” “我也希望你不要给我机会。”顾诺直起腰,“五蕴楼的事情我与你父皇商量过了,打算利用利用你父皇。” 贺昕霖:“啊?利用父皇?” “是啊,他们不是打算刺杀你父皇吗?那就让他们来好了!”顾诺冲他眨眨眼睛,“与其大老远跑去他们总坛抓人,不如让他们自己来到锦瑟山庄!” 顾诺说得每个字贺昕霖都能听懂,连在一起被她整懵,“母后,你的意思是让父皇当我们的诱饵?” “是啊,有问题吗?” “问题大着呢!父皇他同意吗?你不会是背着父皇做的吧!!” 贺昕霖的心情起起伏伏,突然拔高,下一刻又垂直跌入谷底,他觉得自己要是再和顾诺待一起,迟早有一天被她吓死! 顾诺环胸,毫不在乎的说,“你和贺禹碹不是要背着我玩票大的吗?今天我就告诉你们,你们那些太小儿科,完全不够看!” 玩大的,还得靠她!! 第61章 螳螂捕蝉 夜幕降临,今夜天空无月无星,晚上的山中气温寒凉,冷意丝丝渗入骨髓。 “楼主,我们今晚确定要围攻锦瑟山庄吗?” “当然!”被称作楼主的人从头到脚一身夜行衣,带着黑斗篷,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根据可靠消息,上一波的兄弟们虽然没杀掉狗皇帝,但重创了他,他现在正在山庄内养伤!” 手下困惑,“今天早上不是有队伍下山吗?里面有龙撵!” “龙撵是空的,狗皇帝中途回到锦瑟山庄,至今没有出来!”五蕴楼主留了心眼,一直派人盯着锦瑟山庄,他起初真的以为贺珩修要回宫,遗憾他入宫后没有机会再杀他。 结果他居然玩出金蝉脱壳? 手下赞赏,“假意回宫,实则躲在山庄里养伤,幸好楼主英明有两手准备,没让狗皇帝跑了!” 五蕴楼主其实不想在折损人手之后,再组织一次刺杀。 上一次刺杀失败,已经让他元气大伤,现在他将楼里所有的精锐倾巢而出,加上他亲自动手才能组织起这次刺杀的人手。 “今天晚上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五蕴楼主下了死命令。 等时辰一到,所有人借着夜色潜入山庄。 狗皇帝身边的侍卫非常敏锐,发现了他们的行踪,这些都在五蕴楼主的计划之内,他将他们悄无声息地处决。 不知道是不是他们今天计划布置的非常成功,总之山庄的守卫格外好杀,让他们升起胜利就在眼前的感觉。 “前面就是狗皇帝的寝殿,他现在睡了,你们去把他身边的太监和下人杀掉,我偷偷潜入进去取他首级!” 五蕴楼主握刀的手无比兴奋,他配合手下的人缓慢靠近床榻,对鼓起来的被子一刀砍去! 预料中的血肉飞溅和痛呼声没有响起,砍下去的东西软绵绵的…… 五蕴楼主掀开被子,里面放了三个摆成人形的枕头。 “不对!中计了!!”他惊呼。 可是已经晚了,长鞭破空袭来,他只能仓皇应对,与此同时外面响起惨叫声,他的人被杀了!!! “是你?”五蕴楼主看眼前熟悉的人,一时不察被抽了一鞭子。 “你认识姑奶奶,也阻止不了今天是你的死期!”顾诺用鞭子卷住他的脚腕,借助惯性把他一拉,拽倒在地。 五蕴楼主摔了一跤,但他很快爬起来,重振旗鼓朝顾诺攻去! 顾诺见招拆招,手里的鞭子快出残影,她鞭法看似柔软,实则外柔内刚,疾风骤雨朝人打的很疼,不比用剑割一刀差。 五蕴楼主和她过了三招,发现她难缠一下杀不死,他不想豁出去打她,干脆往外跑,“是陷阱,所有人撤退!!” “想跑?”顾诺追着他出了寝殿,在院子里拦住他。 “贺昕霖、贺禹碹,你不是喜欢玩吗?现在轮到你们动手了!” 贺禹碹站在屋顶,他手上拿了把长弓,在他的视觉里下方所有情况尽收眼底。 他将羽箭搭在弓弦上,瞄准其中一名五蕴楼的杀手,一箭穿心而过。 第二箭瞄准人的时候,对方有所防备故意往有遮挡物的地方跑,他准头落空,贺昕霖手握佩剑带着人从暗中走出来。 他走到院子里的正中间,“来啊,没杀到父皇可以与本太子过招,废物们!” 贺昕霖语气嚣张,五蕴楼的杀手见到他如饿狼盯紧肉。 他说得没错,如果今天杀不了皇帝,杀个太子也不亏! “黄毛小儿,去死吧!!” 所有人朝贺昕霖靠近,贺昕霖拔出剑,剑光刚一闪过就有人脖子出现一条血痕,速度太快,他甚至没看清贺昕霖是怎么拔剑的,伸手摸脖子,摸到一手的血,连倒下都想不通这个问题。 贺昕霖最擅长的武器是剑,三岁起贺珩修亲自教导,后来又被顾洵带入军营,拔剑必见血。 他的剑是快剑,在于一击必杀,他喜欢速战速决,不喜欢和敌人啰嗦,以最快的速度解决敌人是他最喜欢的杀敌方式。 贺禹碹站在屋顶上,看人都跑出来杀贺昕霖,“皇兄吸引嘲讽敌人的效果真好!” 贺禹碹手指松开弓弦,意图从贺昕霖背后进攻的人倒在他的箭下。 “啧,不能让皇兄一个人出风头。”贺禹碹手上的箭从一支变成两支,“新学的招式,用你们来练练手吧!” 五蕴楼主见自己的人一个个倒下,这些都是他五蕴楼最后的力量,面对顾诺的阻拦他发了狠的反击。 “终于要拿出你的真正实力吗?”顾诺转了转手腕,“来吧,本宫迫不及待了。” 五蕴楼主一招破开顾诺的外围防御,欲和她拼近身攻击。 顾诺不是上一次,敌人一近身就无还手之力,她一手握鞭一手拉住鞭尾,在五蕴楼主的刀上缠了两圈卸力,弯腰避开长刀攻势后,腿脚用力飞踢踹了他一脚,旋即松开他的刀把他打回去。 五蕴楼主倒退三步,再次回到鞭长之外。 有小卒见楼主受伤赶过来支援,被一支飞射过来的箭阻止,旋即剑光紧随而至,他膝盖中箭,胸膛破了个口子有血沫渗出。 贺昕霖:“本太子让你过去了吗?” 贺禹碹:“喂!你们当本皇子是死的吗?” 顾诺鞭子打在五蕴楼主的武器上,“别以为只有你带了人,本宫也有帮手!” 随着杀手不断倒下,五蕴楼的人不断减少,偌大的院子里只剩下零星几个人和楼主本人。 楼主看出来了顾诺一对一很强,想叫旁人一起上又会被她两个儿子打断, 尤其是那个太子,他带的人把自己团团围住,圈在里面插翅难逃! 楼主身上全部都是鞭伤,他不想自己折在这,他还要东山再起,于是他的左手慢慢摸到了后腰。 快了, 就快了…… “啊啊啊——” 五蕴楼主惨叫,他的手从手腕被整齐砍断,掉在地上的左手拿着枚圆球形状的东西。 削掉他左手的是一根白色丝线,瞧起来像是太监拂尘上面的东西。 贺珩修走出来,他身边跟着冯公公,冯公公手里的拂尘少了根丝线。 第62章 黄雀在后 五蕴楼的杀手见到冯公公,仿佛见到鬼诈尸,刚才这个人分明被他们解决了!! 冯公公掏出胸口的护心镜,以及一包用废的红颜料袋子,“月黑风高杀人夜,你们适合动手,我们同样也是!” 随着冯公公出现,院子里其他伺候的人,以及外面被杀的侍卫全部从地上爬起来。 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有血,准确来说是颜料。 今天月色黯淡,敌人杀人的心思太迫切,都来不及检查被他们打吐血的人,嘴里吐出来的血颜色是不是不对劲。 “皇后娘娘,您的计策高明!”冯公公朝顾诺比了个大拇指。 五蕴楼楼主今天不仅没杀掉贺珩修,连守卫和下人也都一个没死。 他们的脸色臭如锅底,看顾诺的目光恨不得把她戳出洞来千刀万剐! 顾诺娇笑,“低调低调,承蒙各位五蕴楼的杀手自投罗网,大老远配合本宫演这出戏。” 她的目光选后放在楼主断手上,“暗器?” “打不过玩暗器,不厚道啊!” 五蕴楼主差一点就能把暗器放出来,结果被贺珩修打断,还折了自己一只手。 他见到贺珩修出现,多么想他就在刚才被他刺杀成功,乱刀砍死!! “这种暗器里面有迷烟,爆炸的瞬间在场所有人都会晕倒。”贺珩修无视五蕴楼主的眼神,和顾诺解释。 顾诺追问,“所有人?这样的话岂不是敌人自己也会晕倒?” “不。”贺珩修说,“他们脸上的面巾事先泡过解药,所以不会出事。” 这是五蕴楼最后的保命手段,被贺珩修一招废除。 他们旁若无人的交流,惹恼五蕴楼主,他用另一只完好的手提刀杀去。 狗皇帝身边仅有一个太监,其他护卫距离他很远,他还没输!! 贺珩修对朝头部劈来的攻击,连眼皮都没抬,轻轻挥了挥手,动作幅度微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就是这样细小随意的动作,把五蕴楼主打飞,撞在院外墙上连墙面都凹进去几分。 他吐出一口血,身上骨头一下断了十几根。 贺珩修刚才一招就要了他半条命,不仅是他,仅剩的几个刺客没有楼主武功高强,当场暴毙,被震碎内脏七窍流血。 贺珩修连武器都没用,轻飘飘挥挥内力就把五蕴楼杀手全部解决,只剩下半条命用来问话的楼主。 侍卫把他拖起来押跪在地上,两把刀架在他脖子上,并将他脸上的面巾扯去。 冯公公瞬间认出他,“鲍钊,你居然还没死!” 贺珩修不认识鲍钊,他的轻视使鲍钊拼命挣扎,“谋权篡位的竖子,你以前就是靠女人,现在还是靠女人出头!这么多年没有一点新花样,你凭什么当这个皇帝!” 顾诺以为对方在说和自己同姓的人,无动于衷。 鲍钊接着说,“没有顾家大小姐当初保下你,你早就死了,哪还有命在这耀武扬威指点江山?” “要我说,顾洵登基我都服,你,老子不服!!!” 鞭子飞过来,扇了鲍钊的脸,把他的脑袋扇向一边,顾诺呵斥,“住口!” 鲍钊估计知道自己被抓,逃不了一死,依旧道,“顾大小姐,你当年好心好意救他一命,结果他却抢夺你顾家的江山,狼子野心的娶了你,拥有你,你不恨吗?快杀了他!” 鲍钊教唆顾诺去杀贺珩修, 前朝江山动荡,叛军四起,其中顾家的天狼军是规模最大,装备武器最完善的叛军,正常说顾洵在前朝名声也不好,鲍钊从前同样看不上顾洵,可也比贺珩修强太多! 从前谁都没把贺珩修放在眼里,结果他如今把所有人踩在脚底下! 怎能服气? 怎能不恨! 顾诺让他闭嘴,结果他一直在这胡言乱语,胡说八道,“来人,把他拖下去,拔了他舌头!” 鲍钊恶劣地笑起来,他舌头下面还藏着一根暗器,顾诺来不及挥鞭,拔出鞭柄上的尖刺刀欲杀鲍钊。 她快,有人比她更快,贺珩修发力,一掌结束了鲍钊的性命,鲍钊吐出一口血,溅在顾诺手上。 顾诺手上的武器还差一寸,就能取走鲍钊的命。 “母后!!” 贺昕霖和贺禹碹跑过来,“母后,你没事吧?” “我没事……”顾诺除了手上有点血,什么事都没有。 她转头望向贺珩修,贺珩修已经收手,他深深地看了顾诺一眼,随后离开。 “贺昕霖、贺禹碹,我还有点事,这里交给你们!” 顾诺追上去。 贺禹碹欲同行,被贺昕霖拉住,他不解,“皇兄,你拉我干什么?刚才那个人胡言乱语,分明是在父皇面前给外公泼脏水。” 顾洵从来没有想过什么登基的事,他和舅舅们一起跑到边关逍遥,都不想回来! “我知道。”贺昕霖说,“你没听母后说让我们留下来善后吗?” 今天五蕴楼进攻,地上死了一群人,尸体还没开始收拾。 “可是……”贺禹碹还想说什么,被贺昕霖酷似贺珩修的黑眸定定注视,咽下嗓子里的话,“好,我们善后……” * 顾诺没费太多工夫,追上贺珩修。 “皇上!” 她叫了一声,贺珩修没回头。 “皇上等等臣妾!”顾诺加快速度,拦在贺珩修面前。 贺珩修抬眼看她,“皇后挡朕路做什么?” “因为臣妾觉得,臣妾今天晚上不挡住你,你一定会生气。” 顾诺跑的气喘吁吁,面颊微红,发髻打架的时候没乱,追贺珩修追乱了。 贺珩修手指动了动,想帮她把发髻扶正,眼睛又触及她手上的血。 “为何对鲍钊起了杀意?” “啊??”顾诺没想到他会问这个,“他要杀我啊,我不动手就死了!” “不是因为这个。”贺珩修肯定的说,“你杀那个刺客,是不是怀疑朕,怀疑朕会对顾家起疑心?” 一个手握重兵的元帅,何时何地都是君王的眼中钉肉中刺,顾诺当时让鲍钊闭嘴,确实有这么想过,任由谁都会这么想吧?鲍钊当时说得非常过分。 顾诺打量贺珩修,发现他的视线一直放在自己手上,她手里的血恶心到他了吗? 第63章 我错了嘛~你别生气好不好 顾诺把手往身后藏,“臣妾承认当时确实生气,但还不至于因为这个被他激怒。” 听到她反驳,贺珩修冰冷的寒意有所收敛,顾诺抓住机会开口, “臣妾同样认为他说得不对,帝王之位又不是谁兵权多江山就归谁,我爹他还是算了吧,都四十多岁别让他操这个心,他在边关军营待得挺好的。” 不是顾诺不给顾洵面子,实在是顾洵更适合当武将,待在他觉得自在的军营,而不是权力中心的皇城。 “听鲍钊口无遮拦地污蔑皇上,臣妾气得想拔了鲍钊的舌头!” 鲍钊后面还说了什么玩意来着? 哦对了,他把贺珩修娶她说成他以下犯上,冒犯她,还有什么狼子野心?都是些什么鬼话! 贺珩修身为嫡长皇子,就算被废了,她一个臣子家的千金,任凭父亲的手上有点权力,和贺珩修在一起也没谁高攀谁。 鲍钊就是看不得别人好,不服气! 顾诺意外原主居然救过贺珩修一命,他娶原主是不是因为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贺珩修会不会有点太亏,毕竟他脸长得那么好看,顾诺思绪发散,越想越混乱。 好在她没有因为美色忘记正经事,“总之皇上,臣妾当时确实有想过,但还不至于听信他的话,怀疑皇上会对顾家出手。” 或许顾诺以前会这么想,现在顶多是生气有人在贺珩修面前造谣诬蔑。 贺珩修彻底哄好了,又开始往回走,他告诉顾诺,“你不用怀疑朕,外面的话也不用放在心上。” 贺珩修本人从来不听旁人犬吠,像鲍钊和他的五蕴楼根本入不了他的眼,他们说再多贺珩修都不会听,但今天晚上有件事他得跟顾诺说清楚, “朕在位一天,顾家就存在一天,就算不在同样不会对顾家出手,到时候自有太子登基。” 贺昕霖和天狼军同吃同住过,一样不会被轻易挑拨,这也是贺珩修的刻意安排。 “顾诺,顾家的地位最少可保百年,百年之内天狼军的军权会一直在顾家手里,朕可以给你这个承诺!” 顾诺听懂了,贺珩修在跟自己解释,他不想她怀疑,连同那些旁人口中所说的话生气,他也不想她有。 唉~真霸道,连想都不给人家想。 “皇上,有没有人说过,你作出承诺的时候和贺昕霖很像?” 顾诺清了清嗓子,掐着嗓音模仿,“以后我无法保证,但是短时间内肯定不会!” 她有意活跃气氛,奈何贺珩修无动于衷。 “好吧好吧,臣妾的脑袋瓜今天晚上没转过弯,臣妾错了行不行,皇上你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吧!” 顾诺双手合十,凤眸可怜巴巴的,“拜托,拜托,原谅我嘛~” 贺珩修侧头,移开视线。 他不看,顾诺就跑过去,小心翼翼拉起他一片衣角,摇了摇,晃了晃,“真的错了,臣妾下次再乱想,你不带臣妾出来玩行不行?” 贺珩修冷哼,“说得好像朕不让你出来,你就不会自己跑出来一样。” 好吧,确实是这样。 顾诺瞅他没有把衣袖抽走,就知道他消气了。 奇怪的男人,听到鲍钊说那番话不怀疑自己就算了,还气自己怀疑他,还被气跑了!! 啊~怎么觉得有点可爱? 顾诺发现自己胆子越来越肥,居然敢把可爱按在贺珩修脑袋上。 罪过,罪过。 救命之恩贺珩修最好是以身相许,她赚大了! “皇上,我们不要再纠结鲍钊的话行不行?今天把五蕴楼围剿成功,将他们连根拔起是多么值得庆贺的一件事, 我们不要因为鲍钊的胡言乱语,把值得庆祝的事搞砸,否则他临死前的嘴硬岂不是成功了?” 贺珩修把自己衣袖从顾诺手里抽走,“你以为朕想纠缠这些吗?还不是皇后你意志不坚定,左右摇摆,贺昕霖十岁都不会这么想!!” 言下之意,你连十岁的人都比不过! “是是是,您说得对,您说得都对!”顾诺哪敢说话啊? 贺珩修最后还是没回自己的寝殿,他来锦瑟山庄三天,遭遇两波刺杀,寝殿石头缝里都是血,皇帝陛下住不下去,嫌弃脏。 顾诺刚想说派人再收拾一套寝殿出来,反正锦瑟山庄很大,屋子很多,冯公公先一步抢着说,“夜色太晚,不如去皇后娘娘殿中歇息?” 冯公公疯狂冲顾诺眨眼睛,顾诺今天晚上做错事,完全没意见,不敢说出任何拒绝的话。 于是贺珩修今晚住进了顾诺的寝殿。 顾诺回到自己住的地方,第一件事就是洗手,血黏糊糊地恶心死了。 紫苏帮顾诺打热水用皂角搓洗,顺带和她禀报,“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将五蕴楼的杀手尸体堆成堆,放火烧掉,并把骨灰也扬了!” 贺昕霖管杀不管埋,难道要他把尸体安葬在锦瑟山庄内吗? 不,他不同意,这是他的资产!! 顾诺嘴角抽搐,她毫不意外,像是贺昕霖能做出来的事。 她只有一个问题,“扬骨灰的事,他没插手吧?” “回娘娘的话,没有,太子殿下和三皇子殿下觉得脏,不愿意碰,是让手底下的人代劳。” 手下被贺昕霖命令扬骨灰的操作震住,就算他们胆子再大,大晚上也不敢做这种事啊! 贺昕霖才不管他们的死活,没完成任务你们就滚,不用干了,他换批手下。 总之,他很拽! “贺昕霖是太子,朕给他绝对的权力。” 恰逢贺珩修走过来。 顾诺心道也是,贺昕霖再拽也没贺珩修厉害,也不看看他老子是谁? 贺珩修走过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个玉瓶,他从里面倒出透明的液体浸润在水中。 顾诺闻到了香味,香得有点刺鼻。 “皇上,可以了,太香了,香得腻!”顾诺抽手欲跑,被贺珩修按在盆中继续泡。 “过一会就好了。”贺珩修非常没人性的说。 顾诺唯有继续泡。 除了刚开始的难闻,接下来的气味清香,有花草的香气。 等顾诺把水温泡凉,手上不仅没血腥味,还有一股芳香,香喷喷的她猛吸好几口! 贺珩修这个时候又递来一个玉瓶,“把这个涂抹在手上。” “啊?这又是什么?” 顾诺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精心对待自己的手。 第64章 长出一朵小花花 贺珩修给的第二个瓷瓶,是白色的乳液状态霜膏,闻起来没什么气味,抚平顾诺挥鞭子揍人时指腹和掌心的红肿。 “不会起茧子。”贺珩修轻描淡写的解释。 不管用什么武器手上都会留下痕迹,譬如用剑者的虎口、指腹,顾诺的鞭子做的再轻便不费力气,经常拿起依旧会伤手。 她都已经做好手上有茧的准备,结果贺珩修给了她一瓶保护手的药膏。 顾诺:“谢皇上。” 不在乎是一回事,但若能没有再好不过。 “你累不累,需不需要臣妾给你捏肩捶腿?”顾诺拿到好东西,开始献殷勤。 贺珩修瞥了她一眼,对上顾诺谄媚地微笑。 这女人真是…… 贺珩修扶额,“不用你做这种小事,你安分点即可。” 他话音未落,顾诺已经走到他身后,帮他揉捏肩膀,“皇上,臣妾还是帮你做这种小事吧。” 安不安分什么的,以后再说。 这个以后是多久嘛……他们心知肚明。 贺珩修不太习惯有人站在自己身后,但顾诺帮他捏肩膀放松,除了最开始的不习惯,后面居然昏昏欲睡,最后手支着头坐在桌边睡着了。 顾诺发现他闭起眼眸,弯腰凑近去看他。 贺珩修相貌上乘骨相绝佳,他的五官单拎出来每一个都挑不出缺点,冷白无瑕的肌肤恍若上好的羊脂白玉,睫毛卷翘纤长,闭起眼睛身上淡漠强势的压迫有所收敛,顾诺发现他眼角有颗泪痣,很小很小,在灯烛下近距离才能发现。 她心想,“听说长泪痣的人情路坎坷,贺珩修,你也会吗?” 顾诺想象不到贺珩修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子,因为他太出色,太完美,地位也太高,像今天见不得他好的五蕴楼,拼尽全力想杀他,也没能伤到他一根头发。 听系统说,他以前是被废掉的嫡长皇子,能从被废的皇子走到九五之尊,登基称帝,手腕心性与能力,恐怕全天下都找不出第二个。 冯公公端着宵夜进来,发现贺珩修居然睡着了。 “嘘。”顾诺手指了指门口,两人一起退出房间。 “宵夜给太子和三皇子殿下送去吧,就说是皇上送的。” “遵命,奴才这就去。” “等等。”顾诺叫住他,“冯公公,今天你一见到五蕴楼主的真面目就认出他,他是什么人?” “娘娘说鲍钊吗?他是前朝旧臣,曾任宫中二等侍卫统领。”冯公公仅认识他,与他并不熟悉,“在前朝有点地位,但是个小角色,娘娘不必在意。” 冯公公躬身告退。 前朝? 顾诺罗列时间线,前朝是贺珩修和顾洵一起联手,推翻的朝代。 顾诺欲细想,系统的声音弹出。 【恭喜宿主,目标人物贺珩修好感度+10,好感具象花园已刷新!】 顾诺闻言,立马激动的调出主页面板查看。 “刷新是不是地里长东西了!” 顾诺跑去看,果然,贺珩修的地里终于不是一堆青草,他之前那朵花骨朵开出了花,是一支白色的雏菊! “竟然是雏菊。” 顾诺与贺珩修的花合君一起,眼睛亮晶晶盯着那朵独苗苗小花。 贺珩修的花合君围着雏菊蹦蹦跳跳,一朵花就能让他高兴成这样,顾诺用手戳了戳他的脸,他就冲自己笑。 顾诺连续戳了他三次,他都没生气,要知道放以前他早就从身后掏出小剑生气的要打她。 “你就这么高兴啊?” 雏菊不是名贵的品种,外观小巧玲珑,可以长在树林,也能长在墙角,是普通近乎寻常的花卉。 顾诺不是小看雏菊,实在是它娇小的和贺珩修外形不搭,她以为这朵花骨朵开出来的花,会类似牡丹那样雍容华贵,一看就身份不凡。 “系统,为什么就长了一朵?不能多几朵吗?” 【宿主,好感度不够,系统探查到这片地不会全部只有花。】 “什么意思?” 【宿主,偷花贼来了!】 系统提示顾诺,顾诺重新往面板上看,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贺昕霖的花合君,和贺禹碹的花合君跑过来,两个人围在雏菊前伸出魔爪! “喂!你们爹就长了一朵花,能不能别摘!!”顾诺看得都替贺珩修着急。 两只魔爪和一朵小雏菊比,宛如大象和蚂蚁的区别,轻易就可以摧毁碾碎。 贺珩修的花合君自然不会轻易让他们把自己的花摘掉,拔剑恐吓,气呼呼的身后都开始冒火,脑袋上挂出气泡闪过一堆乱码,看起来骂得可脏可凶了。 他扞卫自己的小花,可惜的是他只有一个,对方有两个。 在系统面板里,他们的大小、身高、体魄外形都是一样的,不存在现实世界中贺珩修能轻易秒杀贺昕霖和贺禹碹。 “呃……这算什么?偷花贼终得严惩?” 以前都是贺珩修的花合君没花欺负人,现在他有了,轮到别人欺负他。 “贺禹碹的花合君会跑过来我能理解,贺昕霖凑什么热闹?” 贺昕霖以前也是那个偷花贼之一,他现在已经欺负到他老子头上了吗? “糟糕,他们要动手!系统,能不能想办法拉开他们!” 【抱歉,系统没有相关操作,无法规范任何花合君的行为。】 顾诺在外面干着急,眼睁睁看贺昕霖和贺禹碹扑到贺珩修身上,三个人扭打成一团。 贺珩修手里虽然有一把小剑,可那就是纸糊,根本无法造成任何伤害,他拼尽全力一打二,把两个人带离自己的小花花,不波及雏菊,滚在地上毫无形象地扭打。 草屑飞腾,原来整齐的草地乱糟糟一片,率先被打哭的是贺禹碹,就算二打一他也打不过,被贺珩修踢了一脚干翻在地,余下贺昕霖一人苦苦挣扎。 事实证明姜还是老的辣,就算是花合君也是贺珩修更胜一筹,他压在贺昕霖身上,贺昕霖动弹不得。 贺昕霖没像贺禹碹那样打不赢就哭,他还在不断挣扎,看起来特别不服气。 “呃……突然想给贺昕霖的花合君加油是怎么回事?”顾诺唾弃自己。 贺珩修的花合君用实力证明,不管是现实世界里还是系统面板,他打架都是最强的! 第65章 欧~我的小宝贝,一切为了你 贺珩修的花合君把坏人赶跑,回到自己的小雏菊旁边盘腿坐下。 他明明身上有好几个东倒西歪的“x”标识,代表打架受伤,却乖乖的守在花旁边,冲顾诺甜甜的微笑。 顾诺心被戳中,酸酸涨涨的,“买!系统,我要用我的所有积分给他买花,倾家荡产也要把他的地里种满雏菊!” 【系统深表遗憾,宿主,好感度具象花园不能用积分购买任何东西。】 也就是说得它自己长! “我要投诉你们系统功能,一点都不人性化!” 系统:【投诉失败,没有投诉功能!】 抠抠搜搜,积分可以说是穷鬼的顾诺,好不容易大方一次结果花不出去,内心挫败。 她很快点燃斗志,第二天一大早起床,撸起衣袖冲进厨房,在厨房里忙活一个时辰,做了满满一桌子的早膳。 她对自己的厨艺很自信,吃过她饭的人,无一不被她俘获,她势必给系统面板里的贺珩修花合君再种一朵花! 贺珩修只吃过顾诺上次做的烤鱼,还是自己烤的,正儿八经吃她做的膳食,这是第一次。 他用餐的礼仪很好,吃东西的速度却不慢,顾诺观察他用膳,发现他胃口很好,猜测他对自己做的早膳很满意。 “皇上,臣妾做的早膳好不好吃?” 贺珩修点点头,“尚可。” 好吃就行。 顾诺满怀希望的点开自己的面板,以为他觉得好吃,哄高兴了,自己就会增加好感度,结果里面一分好感度都没有增加,更别提开花了! 她不免幽怨的盯着贺珩修,贺珩修被她看得莫名其妙。 顾诺没有放弃,拿起筷子给他夹菜,“皇上,美好的一天从喝到一碗暖心汤开始,这锅鱼汤是臣妾从后山河里捞的鱼,新鲜现杀,熬煮一个时辰,奶白色的汤底非常好喝。” 贺珩修喝了一口,确实不错。 “还有这个面条,臣妾亲手拉的面,你觉得干还加点汤,用臣妾做的胡萝卜丝、黄瓜丝、蘑菇丁等配菜拌一拌吃汤面!” 贺珩修又吃了一口,“味道很好。” 顾诺每道菜都帮贺珩修夹了一块筷子,用自己毕生最温柔的语气给他介绍,可是系统面板中的好感度就是一动不动。 到底哪出了问题?她对他还够好吗? 在顾诺的印象中,好感度顾名思义就是自己对相对应的人物足够好,温柔亲切,他的好感度就会涨,好感花园就能刷新。 顾诺再接再厉,“皇上,臣妾帮你挑鱼汤里面的鱼刺。” “皇上,是不是汤太烫了,臣妾帮你吹吹。” 顾诺恨不得给贺珩修喂饭,好感度依旧不动。 她心想,昨天涨了十好感度,是不是因为她帮他捏肩膀? 自己再帮他按摩,会不会再涨十分?再加一朵雏菊? 顾诺说干就干,“皇上,你用膳累了吧?臣妾帮你捏捏肩。” 顾诺跑去给贺珩修按摩,贺珩修今天用早膳根本没费什么力气,汤有人盛,菜有人夹,鱼骨头有人挑,根本不累,再说了哪有边用膳边按摩的? “不用了,你自己也吃吧。” “臣妾不饿!”顾诺就是要给他捏肩膀按摩,有人伺候自己,贺珩修也没再多说什么,顾诺确实懂一些手法和穴位。 一起用早膳的还有贺昕霖和贺禹碹,他们看顾诺忙前忙后,又是做饭又是夹菜,还有捏肩膀,有些吃味,母后光顾着父皇,是不是忘记他们了? 顾诺没有忘记,在发现贺珩修好感面板怎么样都不涨后,不给他按摩,也不跟他夹菜,“皇上,你自己吃吧。” 她对旁边两个小的说,“贺昕霖、贺禹碹,你们多吃点!” 没长好感度的人,不配吃饭!! 顾诺给他们一人添了一碗鱼汤,“快,把菜全吃完。” 她气得撂挑子不干,贺珩修困惑:朕没惹她吧?朕不是说饭做的不错吗?好端端的,怎么突然生气了? 贺昕霖心说:母后没有厚此薄彼,区别对待。 贺禹碹:母后果然对我最好,时不时做饭给我吃,我要多吃点,等会吃慢菜就抢没了! 可恶,父皇和皇兄吃得好多,都不给我留点! 一顿饭,四个人动四个脑筋,没一个想到一块去。 貌合神离地用完早膳,该启程回宫。 五蕴楼的事情解决,所有人离开锦瑟山庄。 顾诺心心念念都是她的雏菊,被打击后又迅速重振旗鼓,差人将棉花软垫放进龙撵马车中, “铺厚实些,路上舟车劳顿,皇上还要在车上批阅奏折很辛苦,马车越软越好。” 龙撵本来就很舒服,被顾诺一搞更加舒适。 顾诺还在马车里点上香炉熏香,“皇上,您请坐,臣妾给您研墨。” 顾诺半跪在马车的小桌旁边,替贺珩修研墨,一路上马车里不断传出顾诺的声音,“皇上您渴不渴,皇上你累不累,皇上你要不要休息一会?” 贺珩修实在是受不了,“皇后你想要什么,能不能直说!” 他看出来了顾诺想从他身上获得某样东西,可惜猜不出是什么。 “皇上,臣妾待你一片真心,不求回报!” 顾诺也想说,但她说出来贺珩修也听不懂,或者被系统屏蔽,听不见任何关于系统的事。 赶路的途中,顾诺使尽浑身解数,都没有撼动贺珩修增加好感度。 她累了。 无数次打开面板,靠着面板里软乎乎的花合君撑下去。 她恹巴巴躺在马车里,她就想要一朵雏菊怎么就那么难呢?开不出雏菊,还有什么意思? 系统安慰她,【宿主,别太勉强。】 它是鼓励顾诺赶紧把贺珩修的好感度刷满,可不希望顾诺因为花合君去刷好感度,这两个是相反的! 【宿主,是不是因为你刷反了,所以不长?】 能不能先把花合君抛在脑后,好好先刷本人? 本人不比花合君强吗?能蹦能跳,还能跟你说话! 系统怒其不争! 顾诺数不清是第多少次打开面板,她怜爱的盯着里面的贺珩修花合君,“你根本不知道花合君有多符合我心意。” “唉,行吧,天意如此,不能强求。” 第66章 别再把东西送人 顾诺回到梧桐宫,先舒舒服服躺了一天。 在外面玩虽然高兴,但还是不如自己原本的老窝舒服。 贺禹碹去翰学堂上学,顾诺躺完就帮他写教案,张太傅很喜欢她的教案,觉得她的方法比以前先辈传下来的办法好用,非常适合刚入学开蒙不久的孩子。 顾诺是用上辈子的教学方法,白话文的形式通俗易懂,配上有趣的故事将原本死板的课堂变得有趣。 刚开蒙的小孩普遍四五岁,他们正是玩闹的年纪,除个别会静下心,大部分都爱玩,让他们死记硬背十分困难。 贺昕霖来到梧桐宫,就见顾诺在小花园里的梧桐树下摆好桌椅,提笔写字。 她写的认真,贺昕霖阻止紫苏向他行礼,噤声靠过去。 顾诺没发现他,她全神贯注写笔下的东西。 贺昕霖瞧了两眼,就知道是什么东西。 等顾诺写完,他说,“皇弟的课业学的一塌糊涂,可见某些人不适合这些,母后何必费心费力?” 不知怎的,有股酸味。 “你来了?”顾诺放下笔,“今天怎么有空来我宫里?” 贺昕霖身为太子每天也有很多政务。 “父皇叫我来的。” 贺昕霖的眼睛还黏在顾诺写的教案上,“母后,我来了许久你一直没发现,出声你才看见我,这些纸很重要吗?” 他怪顾诺没发现他,顾诺很无辜,她望向紫苏,紫苏赶紧解释,“回皇后娘娘的话,是太子殿下让奴婢不要出声的!” 于是顾诺又看向贺昕霖,“你不让紫苏通知我,我怎么知道?” “需要通知吗?”贺昕霖理所当然的说,“儿臣以为像儿臣这么大的一个人杵在这,母后你一眼就能察觉。” 他无理取闹偏偏说得理所当然,顾诺大可以和他继续争辩,但她聪明地选择没有。 她拿起桌边放的一碟小点心,“你尝尝看,好不好吃。” 贺昕霖还等着顾诺接话,好继续说那几张纸,结果顾诺捧着一碟点心给他。 “我不吃。”贺昕霖偏头。 “真不吃?这是我最近新研究的花样。”顾诺掰开绿豆糕,中间有一层流心果酱溢出来, “你不是总觉得绿豆糕有点干巴吗,我改良了新的配方,打算合适就送去你东宫。” 贺昕霖正打算伸手。 顾诺把碟子拿走,“你不要就算了。” “谁说我不要!”贺昕霖连盘一起端在手里,他吃了一口,绿豆糕很甜,果酱甜中带着微酸,味道旁人吃估计会觉得奇怪,可贺昕霖就喜欢这种吃法。 他喜欢吃甜口,但又要配点酸味,譬如吃完糕点需要一壶柠檬水。 “母后现在可以把配方写给我了。” 贺昕霖自己动手把之前那几张纸扫去一边,拿出空白的纸给顾诺书写配方。 顾诺没动笔,“我说过要把配方给你吗?这是梧桐宫的秘密配方,你想吃自己来梧桐宫,或者让王德过来取!” 贺昕霖:“……” 顾诺笑眯眯问他,“现在说吧,皇上叫你过来什么事?” 贺昕霖挥挥手,叫身边的下人把东西呈上来,是个盒子,里面装着一张很眼熟的纸。 顾诺把纸拿起来,“是锦瑟山庄的地契?我不是送给你了吗?你怎么又把他拿回来,不喜欢?” 而且怎么是贺珩修让他拿过的? 贺昕霖趁机又把几张教案纸挪远了一点,“没有不喜欢,父皇与我做了交易,他给了我一处我一直想要的行宫。” 用行宫换一处山庄,怎么看都很赚,贺昕霖起初没有动摇,可贺珩修实在太奸诈,他无法拒绝。 “母后,山庄本来就是你的,父皇要我把东西拿过来的时候警告你,不许再把锦瑟山庄送人!” 贺珩修本来想亲自过来,可他实在没空,出去了四天,朝中一堆事等他,干脆指挥儿子跑腿。 顾诺突然感觉凉飕飕的,脖子很冷,“我知道了。” 她把地契放进盒子里重新锁上。 当初把锦瑟山庄送给贺昕霖,就是因为她一眼相中这处山庄,觉得喜欢,哪知道是贺珩修之前送给原主的。 “紫苏,把地契收好,以后都别拿出来。” “是,奴婢遵命。”紫苏把地契送去梧桐宫私库存好。 顾诺随后将之前写的,已经被放在书桌边缘的教案,交到贺昕霖手上,“太子能帮本宫一个忙,把东西送去翰学堂交给张太傅吗?” “不可以!”贺昕霖想也没想拒绝,“母后是把我当成跑腿的吗?” 给父皇送东西就算了,还要帮贺禹碹送? 不,他拒绝! 顾诺挥着自己新鲜出炉的教案,“怎么办,我写了一个下午总不能浪费吧?” 她揉了揉手,“手都写酸了。” 贺昕霖一把抢过那几张破纸,把东西扔给手下,“你去送!” 太监捧着烫手山芋,求救的望向顾诺,皇后娘娘的意思是让太子殿下送。 顾诺无意为难,“没事,你去送吧,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随便谁妥善送到张太傅手中都可以。” 她不在意的模样,贺昕霖这才重新换个态度看那几张纸, “母后,你有没有想过把你方才写的东西整改后装订成册,送去晟国的各大书院?” “嗯?”顾诺觉得贺昕霖的主意听起不错,“你仔细说说看。” 贺昕霖继续道,“张太傅是大儒,我以前听过他的课,是个学识渊博的太傅,就连他也觉得母后的方法有可取之处,代表流传出去会有更多的人能通过母后你的方法,学会上面的知识。” 贺昕霖想法是将顾诺的方法流传出去,让晟国更多刚开蒙的学子顺利入学。 “当然,这只是我的想法罢了,母后你不愿意就算了。” 有些好用的东西就和秘笈一样,是不传之秘,这个世界上如住在皇城的贵族占据资源,不愿意将一丁点东西分给普通百姓,怕他们抢夺自己手里的财富。 贺昕霖倒不是想顾诺就是这种人,是代表顾诺一旦同意,未来要带更多的目的去写东西,不会像现在这么随心所欲,会很麻烦,耗时耗力。 第67章 太初 “当然可以!” 顾诺写的东西本来就不是自己的,是上辈子的知识方法,如果能帮到更多的人再好不过。 贺昕霖:“母后你想清楚,以后会更加麻烦的。” “我想得很清楚。”顾诺奖励地又拿了一碟点心给他,“太子,你的想法很不错!我很赞同,给我提供了一条不错的思路。” 贺昕霖被夸嘴角微微勾起,但他还是抓住了顾诺想在他脑袋上作乱的手, 不要弄乱他的头发! “母后,此事交给别人我不放心,我亲自来办。” 贺昕霖回忆,“我上次出宫路过一个村子,那里的小孩其实很想把书念好,可他们没有县城里的环境, 就算爹娘给他们买了书,也大多看不懂,更请不起夫子天天给他们讲课,偶尔蹲在学堂门外偷听一两节就可以回味一个月,如果母后的书能传到他们手里,他们自己静下心多看看就会有所成就!” 晟国现在的状况并非所有地方都欣欣向荣,贺昕霖带着贺珩修的命令去过富饶的城镇,也去过贫瘠的村落,懂得有人日日大鱼大肉,一切资源手到擒来,也明白还有些人穷极一生都在那一亩土地里耕种直到老死。 顾诺写的方法只要有心学就能带来不少益处,假以时日村里的孩子长大除了耕地,也能因为这个去城县讨生活,他们会拥有更多的选择。 这件事非常有意义,不是简单的把东西装订成册传出去那么简单,贺昕霖自己亲自做才放心。 这个想法在他第一眼看见顾诺书写时就萌芽,当时除了不想打扰她的思绪,更多的是惊叹她所写的东西。 “好,这件事就交给你办!”顾诺和贺昕霖的想法不谋而合,她原本想停笔歇会,现在充满干劲,觉得自己还能再多写几张。 * 顾诺熬了几个通宵,眼睛都熬红了,她迅速把东西整理写好交给贺昕霖, 贺昕霖的办事速度也非常快,他两天就装订成册把最初稿书拿给顾诺看, 顾诺又更改了部分细节,还将更基础的识字认句偏旁部首加上去。 她有想过再配点图,上辈子的书就有各种各样的图画,后来仔细思考决定不配图, 虽然配图会更加直接明了,但会占据版面,一页的纸变成两页,到手的书更贵价格也更高昂,而且现在印画上去很麻烦,会增加成本,她的目标是那些穷苦百姓,顾诺尽可能用最简洁干净的语言写这本书册。 “母后,你想好给它取什么名字吗?” “就叫《太初》吧!” “好。” 贺昕霖擅长各种朝廷官府的办事流程,第五天皇城的书肆中就多了本名叫《太初》的书籍,这本简单的开蒙书,没能在权贵云集的皇城掀起多大的风浪。 第八天,晟国各州府的书肆有售。 第十一天,下级各县城掀起热议,《太初》在各个书肆售空,书货供不应求,每个家里有点小钱可以买得起书的,都会给自家儿子、孙子、曾孙买一册。 第二十二天,有衙役提着书,赶着牛车去到辖区的各个村落,每户免费发两本。 “朝廷送的书,老乡,真的不要钱,我还能骗你不成?” “这位大爷,你别光顾揣兜里带回去,你自己放牛放羊的路上也可以看看,上头说了,只要有心想学,谁都可以看,谁都能看懂!” “你问这本书谁写的,叫顾诺,顾诺是谁?我也不认识,我就认识这两字。” 偏远村落不知道当今皇后叫什么名字,那对他们来说太遥远,会知道皇帝叫贺珩修都是因为他是为君者还有功绩在身,或者是为了方便避讳,告诫别把这个名字说出口。 像各州府繁华的地方,有人知道皇后叫顾诺,但不会把《太初》书与宫里那位联系在一起,因为觉得不可能,那位闲得吃饱了没事干吗,写书也不至于写这么简单的东西吧?当废纸放家里都嫌碍事。 家中有人当官或者有门路的了解《太初》是皇后所写,并且有太子在后面推波助澜,但他们同样不以为意,觉得是顾诺闹得好玩,太子给她面子罢了。 皇城的朝臣倒是会在每天上下朝的时候挂在嘴边提起,但那也是看见贺昕霖在场,吹捧两句哄哄太子高兴。 “皇上,我们需要为皇后娘娘证明吗?” 冯公公替顾诺觉得可惜,明明是一件好事,怎么老是要带着各种目的呢?就不能纯粹干净点吗? 贺珩修御案上也放着一本《太初》,他盯着书名旋即摇头,“不用,这本书不是给他们看的。” 开蒙的书籍对他们来说实在太简单,太常见,会轻视正常,贺珩修虽有意但会让自己忍住。 “不要说朕看过这本书,也别让消息传出去说朕有暗中帮太子推行书册。” 太子的能力不需要质疑,但贺珩修在其中也有手笔。 冯公公不懂,“为什么?有皇上您在,他们不是不敢造次吗?” 贺珩修抬起头望向窗外,那是比皇宫更加遥远的地方,“正是有朕在,才会毁掉这件事!” 到时候传出去不是写出这本书的顾诺,而是为了吹捧贺珩修。 他的地位和影响力不是助力,是毒药! “等着吧,她有这个心就不会只就写这一本,总有一天会有人知道她的做法、她的行为,在这之前朕不能有任何动作,她会用自己写的东西,给她自己证明!” 此时,一处山清水秀的湖泊,一艘高三层的画舫中传来悠闲惬意的丝竹之声。 一名穿着仆从衣服的下人,双手捧着一本书匆匆登船,离得近了可以见到那本书册上写着《太初》二字。 “爷,有消息传来。” 下人穿过正在弹奏琵琶的歌姬,跪在最前面正中央一名锦衣华服之人的身侧。 那人沉浸在歌声中,慢悠悠睁开眼睛,接过书翻了翻,问,“这是什么东西,本王用得着看这个吗?” “爷,您注意看旁边的小字。” 下人指了指书名左侧的两个小字。 那人看了之后说,“呵呵~有意思,太有意思了,真的是她吗?” 下人恭敬弯腰,“小的不敢欺瞒爷。” “好,本王知道了,你退下吧。” 锦衣华服之人凝神翻了两下,没过多久手伸出窗外,松开手,书册咕咚一声落入水中,逐渐被水淹没消失不见…… 第68章 二赴翰学堂 顾诺没关注自己的书在外面反响如何,对她来说自己是在做一件有意义的事就够了。 第一本《太初》多是基础,顾诺书写完立刻准备第二本。 第二本算是进阶教学,难度会比上一本大一些,顾诺早就有思路,而且列好章纲,但是她迟迟没有动笔。 “母后遇到什么困难了吗?”贺昕霖问,第二本虽然比第一本写的深,可应该难不倒她才对。 “遇到点小困难,我打算去翰学堂一趟。”顾诺带着书去翰学堂找张太傅。 张淮全和别人不一样,他是沉下心搞教学研究的,几乎书肆每每有新书上架他都会买来翻一翻细细品读,也因此他买到了《太初》售卖的第一册。 “皇后娘娘,您的书老夫看过,很不错,何时出第二本啊?” “现在。”顾诺说,“但我遇到点问题。” “什么问题?”张淮全紧张起来。 书册是惠及百年千年的事,不管是王侯将相,还是有灿烂功绩的伟人,都离不开它。 虽然《太初》现在是基础启蒙篇目,没有文章策论有深度,张淮全认为就像造房子的基础,如果地基不牢固,何谈建起高楼呢? “皇后娘娘,不知老夫有何能帮助到您的地方?” 顾诺说出她的想法,“本宫打算再在翰学堂待几天!” * 翰学堂,学堂教室。 “你听说了吗?皇后娘娘又要来和我们一起上课了!” “什么?她又来!不要啊,再来我连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了!” 伴读们怨声载道,之前顾诺来翰学堂,他们半分都不敢松懈,背脊挺得笔直,全神贯注不敢有一丝走神。 陈永明走到第一排最中间的位置,“三皇子殿下,皇后娘娘要来的事你知道吗?” “知道啊。”贺禹碹当然知道。 陈永明纠结的开口,“三皇子殿下……是不是您又惹皇后娘娘不高兴,所以她才会来翰学堂督促你功课?” 陈永明话音刚落,其他九名伴读的眼睛,齐刷刷盯紧贺禹碹。 倘若不是心有顾忌,他们一定会大声质问——原来又是你坑了我们! 贺禹碹将手里的书拍在陈永明脑袋上,“难道上次太傅的抽查考试,不是你们拖了本皇子后腿吗?” 贺禹碹的进步有目共睹,尤其是他字写的非常好,就连张太傅都说有两分皇上的风骨。 听说他现在还在习武,好似渐渐的,那个每次垫底,经常被罚抄需要他们帮忙的三皇子,开始走到了他们的前面。 大家不好意思的挠头,陈永明说,“这不是皇后娘娘来了我们紧张嘛,三皇子殿下,你有没有什么内幕消息,比如皇后娘娘这次打算在翰学堂待几天?” 贺禹碹在大家期待的目光中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母后要来。” 这些天母后老和皇兄待在一块,说是在做什么大事,他也被送了一本《太初》,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里面的内容,有种家被偷了感觉。 就好像原本只属于自己的东西,突然大家都能知道,他不是小气,明白母后在做的是一件有利于大家的好事,可当皇兄将《太初》交给他,他就是升起这种预感。 细想又想不到,毕竟皇兄说让他好好念书,好好学习,都是鼓励自己的话。 贺禹碹困惑茫然。 下节课,张淮全和顾诺一起走进学堂。 张淮全:“相信某些不好好念书,只知道瞎打听的人已经说了,皇后娘娘要来翰学堂的事。” 传消息的伴读缩成一团,恨不得把自己埋进土里。 “皇后娘娘这次来不是陪读,是要领你们上几天课!”张淮全说出意图,伴读们在心里惨叫: ——不会吧!不会吧!皇后娘娘来听课我们已经过得很难了,她居然还要给我们上课!! ——救命啊!谁能救救我!! ——上完课会有考校比试吗? “等结束,会有考校比试。”顾诺知道他们最担心什么,“所以本宫希望各位配合,不要想着把日子混过去,排名最靠后的两名伴读将失去伴读资格。” 顾诺的话如惊雷响在耳畔,大家谁也不想失去资格,能成为皇子伴读是荣誉的象征! 大家严肃起来,顾诺要的就是他们认真。 她的第二册《太初》需要亲自收集他们的反馈,才好动笔书写,否则闷头在梧桐宫写出来的东西,万一只是好看不好用呢? 就算是最基础的东西,顾诺也想认真对待,在试验过后动笔书写。 来翰学堂是最简单快捷的方式! 顾诺接替了翰学堂一名太傅讲课,大家发现顾诺上课讲书很有意思,说着说着能把他们逗笑,笑完严肃的发现自己在皇后娘娘面前失仪,端正坐好,结果没过多久又哈哈大笑。 渐渐的所有人都放松下来,看着最前面拿书的顾诺,忘记了她皇后的身份,一个个沉浸在她所讲的内容当中。 他们不知不觉跟上顾诺的脚步,往常对他们来说晦涩难懂的诗句,变成一个个好玩有趣的故事,诗句文章以另一种形式进入他们脑海。 一堂课结束,明明他们光顾着笑了,打开书本,上面的内容在脑子里清清楚楚,还能倒背如流。 贺禹碹听说顾诺来讲课,吃惊之余拿出十二万分的精力对待,想要好好表现,好好捧场,最后发现自己也跟着跑偏在笑,跑偏之余,书上的东西牢固的记在心里。 “奇怪,本皇子怎么感觉再多看两遍,我就能背出来了?” 背书是贺禹碹最差劲的地方,每次要求他背书总能要他半条命。 贺禹碹奇怪的发现,他看顾诺教的内容越读越熟。 “因为你已经知道,这篇诗文中描绘怎样的故事。”顾诺走过来,在他旁边坐下, “贺禹碹,当你知道并记住内容的时候,背书还会困难吗?” 顾诺很早就发现,贺禹碹背书完全是靠死记硬背,经常出现背出下一句忘记上一句的情况。 “内容已经在你脑海,按照书里所写的形式背出来只是时间问题。” 第69章 没过关就离开 顾诺在翰学堂上了第一堂课,大家就已经尝到她的厉害。 第二天,伴读对顾诺逐渐不再排斥。 第三天,安静地盯着门口,等待顾诺的出现。 “我发现皇后娘娘教我的东西,我都记得住!” 陈永明和其他几位伴读一起,坐在贺禹碹后面说话。 “我也是,皇后娘娘也没那么恐怖嘛!” “我有点嫉妒三皇子,我娘教我读书写字的时候不是训我、揍我,只会骂我榆木脑袋,就是把我跟这个比跟那个比,她如果也跟皇后娘娘一样多好!” “赞同!” 陈永明等人,羡慕贺禹碹有个好娘亲,由衷希望自己娘亲也能跟贺禹碹一样。 他们的话贺禹碹爱听,但没表现出来,面无表情继续做手上的事。 除了贺禹碹外,还有一个人没有参加他们的讨论,那就是在窗户外面玩的杨禄。 “杨禄,你干嘛不进来和我们一起说话?” 陈永明说,“你别老玩你那只虫子,我看你最近几天一直在玩,有那么好玩吗?” 杨禄新得了一只甲壳虫,正在兴致高涨的时候,爱不释手。 杨禄头也没回的说,“你别管我,我爱怎么玩怎么玩!” 他的话有点冲,陈永明听得不舒服,“我没让你别玩!我的意思你不能一直玩。” “你老玩那只虫子,等皇后娘娘考校的时候,没过关怎么办?” 没过关的人,就要离开翰学堂。 杨禄听完终于停下逗虫子的动作,却是毫不客气地说,“陈永明,你与其担心我,不如好好担心担心你自己,我哪次成绩不比你高?” 如果说以前是贺禹碹垫底,陈永明倒数第二,那么杨禄就是顺数第一。 陈永明好心好意提醒他收心,结果反被怼,他暴脾气忍不住撸起衣袖站起来,“你第一了不起是吧?” “对啊,就是了不起。”杨禄爱玩各种各样的虫子,之前的蛐蛐也是他带进宫,“好笑,现在倒数也有资格别人,先管好你自己!” 陈永明:“你……” 伴读们拦住陈永明,“好了,好了,你别管他,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陈永明忍着气重新坐下来,“你以为我想管你?还不是倒数要离开翰学堂!” 他们十个人在一起一年,彼此间都熟悉,早就有感情,就连贺禹碹都放下了手中的事看杨禄。 杨禄接收到贺禹碹的目光,发现自己气头上说错话,想找补,又怕没面子,所以闭起嘴,打算等过段时间,找个私下没旁人的时候再向陈永明说明。 结果玩虫子玩的又忘记了。 所有都抛诸脑后。 * 顾诺最近快忙疯了,每天把东西不断推翻重写,有时候也会带着问题和张淮全商量。 但不管事情再多,顾诺都会抽出时间和贺禹碹坐一起,和他聊会天,问问他的情况。 贺禹碹起初心里感动得冒泡,顾诺早出晚归,有时候回来得比他还晚,他从学堂回来她还在里面,结果她问的全是课堂上的东西。 比如有没有哪里没听懂? 或者你有没有什么建议? 再者哪个点你记住,并且印象深刻?我好加强利用。 贺禹碹:“……” “母后,我们就不能不提这些吗?而且你干嘛要问我这个,太傅们从来没问过我们,你想怎样就怎样。” 这些东西不都是太傅全权包揽吗? 就算是张太傅,也从来没问过他们有没有什么建议。 “不一样。”顾诺说,“要从不同的角度看待问题。” 贺禹碹听不懂,他的印象中太傅就是太傅,学生就是学生,学生要听太傅的话,太傅有绝对的权威。 “你现在不懂没关系,以后会明白的。” 顾诺问完自己的问题,换了话题,“我看你今天回来貌似有心事?” 顾诺几乎每天都会抽空和贺禹碹聊天,没有因为他的好感度对自己高,就放任不管他现在的成长情况。 不是因为系统说好感度会掉,要积极维护,是因为她想怎么做。 譬如现在月色正好,梧桐宫的小花园里抬头就能见到天边银色的圆月,是个赏月聊天的好氛围, 顾诺命紫苏在他们俩中间放了酸甜可口的水果,这些都是顾诺和贺禹碹同样爱吃的东西。 贺禹碹不馋嘴,但手边有他喜欢的东西他一定会吃,今天居然一个没碰。 贺禹碹脑袋里闪过杨禄,“母后,你打算什么时候考校测试?” “秘密,我不能说。”顾诺,“如果你不小心暴露了时间,就达不到我想要的效果。” 贺禹碹有个缺点,就是心里装着秘密,会抓心挠肺的难受,不吐不快。 “行吧……” 顾诺观察他语气越来越不对劲,屈指弹了弹他脑门,“怎么了?没帮你的伴读们打听到消息很难过?” “我……”贺禹碹低着头,“我不是帮他们打听消息……母后,倒数的两名真的都会走吗?” “是。”尽管答案残酷,顾诺依旧点头,她盯着贺禹碹的眼睛,“这是我与你,以及和他们的约定,你们都答应了我不是吗?” 贺禹碹说是。 他就是有点舍不得,一想到倒数两名会离开,会走,会永远不在宫里,他心里就空落落的。 贺禹碹最受不了的就是失去和离别,这两种情绪浓时可以把他淹没。 顾诺理解,原主就曾经抛弃过他一次,心里的阴影和创伤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磨平,再一次遇到类似的事,会难以接受。 他的心很软,和秋天熟透的柿子一样软。 顾诺剥开葡萄的果皮放在他嘴边,“吃颗葡萄,难道你觉得自己会是最后两名,到时候离开翰学堂被人耻笑?” 贺禹碹低落的心情,瞬间被顾诺冲垮,“母后!!!我不可能是倒数!!” “……好吧,我以前的确是倒数,但现在连张太傅都夸我!” 他张牙舞爪地扑过来,顾诺顺势把葡萄丢他嘴里,“好好好,你不是怕这个,嚷嚷那么大声干嘛,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恼羞成怒呢!” 贺禹碹气红了脸,凶巴巴恨不得把她也给吃了。 顾诺躺在椅子上笑眯眯看他,把他额头佩戴的宝石抹额扶正。 ——抱歉,贺禹碹,你的那些伴读,我必须要动手清理。 第70章 考校测试 顾诺在准备考试测验的前三天,通知大家准备。 因为倒数要离开翰学堂,所以伴读们普遍都很用功,他们谁也不想离开。 仍有个别分心,会在旁人看书习字的时候跑出去玩。 考校测试当天,伴读们乘着各自家里的马车入宫。 陈永明紧张的手心冒汗,乘马车去皇宫的路上,还拿着书不断的背诵。 他爹是从四品文官,每天也要上朝,和陈永明一道进宫,见自己混不吝的儿子这几天每天抱着书啃,以为祖坟冒青烟,列祖列宗显灵,儿子看书,他就去烧香。 陈牧见儿子实在紧张,宽慰道,“儿子,没关系,你肚子有多少墨水爹心里一清二楚,能在翰学堂给三皇子伴读一年,已经是皇恩浩荡,你想开点。” 陈永明见过唱衰的,没见过这么唱衰的,“爹,你是不是不信我能考上?” 陈牧摸着下巴上蓄的胡子,不说话。 在他看来,儿子每次学堂考校都在倒数第二,皇后娘娘说倒数两名要离开,这不就说明他儿子得占一个位置吗? 陈永明听懂了他的意思,“我一定能考上!皇后娘娘说了,只要我们认真听她讲的课一定可以过,我很认真,绝对可以待在三皇子殿下身边!!” 陈牧见他态度如此坚决,问他,“你是因为伴读的身份要留在皇宫,还仅仅只是想待在三皇子殿下身边?” “有区别吗?” “当然有,有很大的区别,一个是为了伴读的荣誉,一个是人。” 陈永明刚想回答,马车突然抖动,赶车的车夫急忙稳住马。 “怎么回事?”陈永明掀开马车窗帘探头出去,旋即见到一副熟面孔。 “杨禄?” 杨禄转过头来,他身边跟着一位富态的贵妇人,贵妇人瞥了眼陈家简陋的马车,不肯再给他们一个眼神。 她叫自己的车夫,“快点,别误了公子的考试时辰,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进宫给皇子伴读!” 她指桑骂槐,就差明着说陈永明考不上。 她也认识陈永明,偶尔会跟他儿子一起玩。 陈永明气得发抖,想顶嘴,人比他先了一步。 陈牧说,“侯夫人,小孩子考试大人也帮不上什么忙,能不能考上全凭自己的本事,您说呢?” 陈牧的官职地位在皇城贵人眼中没法看,可不代表他就能任由人欺负! 再说了,他当父亲的说说自己儿子就算了,别人凭什么? “你……”贵妇人欲还嘴,可路上进宫的人非常多,远远地还有别的伴读见到陈永明正在跟他挥手打招呼。 她答,“哼!有些人削尖脑袋不惜出卖儿子也想在皇城里站稳脚跟,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货色!” 她跟自己的儿子杨禄说,“你别学他们,你是伴读中的头名,得离某些杂碎远点!” 陈永明握拳盯着杨禄,“杨禄,是你家的马车先撞了我马车在先,不道歉就算了,我们是朋友我可以不跟你计较这个,可你娘说话难听,你让她住口!” 杨禄瞧了眼陈永明,再看自己的亲生母亲,二话不说做好决断,“娘,我们走吧,别误了时辰。” 贵妇人怜爱地摸了摸他头,“乖,等你考完回去,我重新给你物色新朋友,有爵位的世子郡主也不在话下,有些人不要也罢!” 说罢扬长而去。 陈永明懵了,对着马车背影大喊,“杨禄,你什么意思,你给我回来!!” 陈牧拉住他,“坐好,进宫好好考试,给你自己争口气!” * 贺禹碹同样早早到达翰学堂,说实话他自己也很紧张。 因为这次不是考给太傅看,是考给母后看。 他想母后看见自己,同样不愿意给母后丢人! 贺禹碹坐在自己位置上,把书页都翻烂了。 因为出题人是顾诺,他甚至比其他人压力更大。 陆陆续续有伴读走进学堂,贺禹碹充耳未闻,认真看书。 杨禄走过他身边,奇怪的说了句,“三皇子殿下,你用得着这么用功吗?皇后娘娘虽然说最差的两名离开翰学堂,但肯定不会让你走。” 他们伴读的存在就是为了贺禹碹,谁走他都不会走。 杨禄不知道的是,他下意识把贺禹碹放在末尾倒数。 贺禹碹正烦着呢,“你什么意思?本皇子不搞特殊,如果我没考好,会自己走!” “三皇子殿下,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皇后娘娘来了!”有放哨的伴读冲进来惊呼,大家迅速坐好。 陈永明紧接着进来,见杨禄站在贺禹碹身边,他没说什么,也没将自己和杨禄在宫门口发生的事和任何人提起。才不想背后说人坏话,和长舌妇一样嚼舌根。 顾诺走进学堂后环视一周,“很好,大家都到齐了,那么现在开始吧!” 紫苏将顾诺出的考题依次发下去,贺禹碹接到考卷深呼吸,他以为会紧张,但真的提笔书写时反而没有这种情绪,认认真真的答题。 他的眼中只有题目,或许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此刻提笔答题有多么胸有成竹,自信满满。 顾诺对他的反应预料中,这几天他的努力和用功,她都看在眼里,只要认真就会有结果! 顾诺想到这低头,她在书中夹着一张纸,其实她还有一道附加题。 学堂内安静无声,只有提笔书写的声音,偶有伴读需要研墨,紫苏会带着梧桐宫的宫女下去,帮他们磨墨。 题目不多,共有十道,时辰一到,顾诺吩咐收卷,不管写没写完都得把答卷上交。 “本宫这里还有一道题,需要问诸位伴读。” 顾诺将书合起,“你们为什么要留在翰学堂?” 伴读们面面相觑,“大家放心,答卷本宫已经收上来,不会影响你们最终的成绩,本宫只想听你们的答案。” “说出你们听到这个问题,脑海中第一个浮现的想法。” 贺禹碹侧耳倾听,他也想知道他们怎么说。 有伴读支支吾吾不好意思说,顾诺就自己点人。 第一个被点的人站起来先跟顾诺行礼,随后开口,“其实我也不知道,之前淳妃娘娘派人通知我们进宫伴读,家人都很高兴,我就来了。” 第71章 水水水,危险 第二个说,“不清楚,因为好玩?宫里的乐子宫外都没有。” “大家都不想走,我也不想!” 轮到杨禄,他拱手作揖道,“翰学堂中有无数学识渊博的太傅,可以让学生受益匪浅。三皇子殿下待人温和友善,能成为他的伴读是学生的荣幸,学生想一直留在翰学堂,陪伴三皇子殿下左右。” 贺禹碹歪头,他待人温和友善? 他怎么不知道,他前几天还把书丢到陈永明那个话痨身上。 优先回答问题的伴读,懊恼自己没有杨禄会夸,还没回答问题的伴读听到杨禄的回答,在心里打腹稿,可惜他们依旧学不来这套,支支吾吾说不上来。 轮到陈永明的时候,他是最后一个,他脑海里也有像杨禄一样的完美答案,但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想到父亲在进宫前问他的话。 ——你是为了伴读的荣誉,还是一个人? “皇后娘娘,我的话可能大逆不道。我是因为三皇子殿下才想留在宫中,他是我的朋友!” 臣子不能与皇子称兄道弟做朋友,所以陈永明话落果断跪下来磕头认罪。 顾诺命紫苏扶他起来,“平身,本宫说了,只是想听听你们的回答罢了,不必紧张。” 顾诺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她的眼睛从杨禄身上扫过,仅仅一眼就让杨禄内心得意。 他保证自己的回答,一定是所有伴读中最优秀的,其中回答最差的一定是陈永明,他不愧是母亲让他远离的人,明知道话不该说还说,愚蠢! 看来他要和陈永明保持距离,不过…… 这次考校结果出来陈永明一定垫底,不需要他刻意疏远,陈永明都不再是和自己一个世界的人了! * 考完试代表顾诺不用再去翰学堂,她需要把这几天得到的经验和反馈写进书里,完成《太初》的第二册。 但在那之前,顾诺命紫苏将成绩转交给张太傅,由他这位管理翰学堂的众太傅之首负责张贴公布,并将倒数两名的名字,从名册上划去。 张太傅说,会在第二天一早张贴在告示栏上。 奇怪的是,顾诺发现属于贺禹碹的商城商店刷新了。 自从顾诺上次为贺禹碹购买暗黑阴影抹除道具后,贺禹碹的商店再也没刷新过, 她问过系统是不是商店里就这几样东西,把系统气得跳脚,说她总是小看它,没刷新只是还没到时机。 现在刷新是到时机了吗? 顾诺点进商店,里面多出来的道具分别是: 游泳技能(拥有它立刻点亮游泳技能!) 防溺水护盾(保护光盾罩住我!) 万能护身符(娘亲总担心我遇到危险,送我一张护身符,保护我平安!) 憋气时间(落水不能呼吸是不是很难受?买它增加水中憋气时间!) …… 满屏的水水水,就差把水写脸上。 “系统,是不是贺禹碹有危险!” 顾诺站起往门外走,她要去翰学堂,贺禹碹在那里。 【宿主,商城不会无缘由的刷新,九成是目标人物即将或者现在遇到了危险。】 “你能准确预判到什么危险吗?” 【抱歉宿主,系统不能,系统只能和宿主一样通过道具的字面意思,得知危险与水有关,可能会落水。】 顾诺不清楚贺禹碹会不会游泳,但如果会的话,商场里面不会出现“游泳技能”这个选项。 可如果不会,他落水的话…… 顾诺说,“购买万能护身符!” 这块护身符看起来最有用,不管什么危险都能用。 【万能护身符属于极品道具,需要五百积分,宿主目前积分一百六十二分。】 “五百积分?这么贵!!”顾诺没见过比这还贵的道具。 系统解释,【因为购买后可以抵御任意危险或致命伤口一次,所以积分数目较大。】 顾诺只能把目光放在别的道具上。 她在游泳技能上停留,这个技能需要一百积分;憋气时间可以停留三分钟,二十积分;防溺水护盾,需要五十积分,从字面意思理解,应该能在周身形成一个护盾。 顾诺想买两个,确保万无一失,她的一百六二积分绰绰有余。 【系统提醒宿主,化解危险的道具只能购买一次!】 也就是说这么多道具,只能买一样。 【系统推荐宿主购买游泳道具,购买即点亮技能,最具有性价比,一劳永逸!】 顾诺也中意这个,可是…… “系统,我现在购买游泳道具,贺禹碹脑袋里会立刻知道自己会游泳,明白如何运气踩水吗?” 系统:【……】 它没想到这个,里面貌似有bug。 【或许进入水中之后,自己发现会游泳了呢?】 “你的话,你自己相信吗?” 【宿主,这个最合适。】系统持续推荐。 “我明白。”顾诺说,“我不是舍不得积分,但如果我买了,贺禹碹不知道自己会游泳,或者不懂游泳姿势,因为没有做入水活动导致腿抽筋,它就等于零!” 顾诺不想赌。 不会游泳的人落水,第一反应普遍是惊慌。就算是会游泳的新手,突然被动落水都会恐惧! 保命道具,需要更加稳妥才行。 “我想好要买什么了。”顾诺在面板上点击购买。 * 翰学堂每上完一节太傅的课,都有一刻钟休息时间。 一刻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大家普遍不会走太远,留在翰学堂里面闹腾。 贺禹碹独自在后院一间房间射箭,这里的墙上挂了很多靶子,是他命人从杂物间收拾出来的练习室。 他准头不错,但若荒废懈怠容易失去水准,因为考试他已经很久没练了。 练习室不断传出剪射进靶子的声音,贺禹碹练的入神,听到外面的敲门声。 “三皇子殿下,我是陈永明,你能来我们的秘密基地水池塘旁边一趟吗,我有东西要给你看!” 贺禹碹头也不回的说,“没空!我不是说了我练射箭的时候别烦我吗?小心我失了准头射死你!” 门外的人像是被他吓到停了一会,没多久他又闷声嘀咕,“可是考校成绩马上下来,我担心自己落榜,没机会把秘密基地里的东西给你看……” “总之我在那等你!” 说完门口的脚步声走远。 第72章 落水 贺禹碹嘴上说的不客气,到底还是赴了陈永明的约。 陈永明说的秘密基地,就是平常发牢骚抱怨不想学习的地方,这个地方翰学堂的伴读们都知道,他们偶尔会在课间时间,翻出翰学堂的墙偷偷过来。 此地有一处池塘,面积不大,宫中像此类的景观池很多。 贺禹碹到地方左右环顾一圈,什么人都没瞧见。 “陈永明,你把本皇子叫来自己人呢?” “别躲了,再躲本皇子走了!” 贺禹碹等了一会见周围依旧没人,走动四下寻找,“你叫本皇子来,不会是想和本皇子玩捉迷藏吧?” 此地会被一干伴读选上,成为秘密基地就是因为偏僻无人,而且周围遮挡物多,偶尔伴读们会在这里玩捉迷藏,贺禹碹也玩过一两回,后面觉得幼稚,再也不参与他们的行动。 贺禹碹围着池塘找人,心中不耐烦,“本皇子数到三,你不出来小心本皇子折了你的腿!” 平常贺禹碹这么说,伴读们都乖乖跑出来,不敢再闹了,结果还是没人。 正当贺禹碹觉得诧异,脚下不知踩到什么滑腻腻的东西,摔进旁边的水里。 冰冷的水从四面八方涌来,凉意从脚底传到头顶,水涌进口鼻、眼睛、耳朵,贺禹碹迅速屏住呼吸,仍旧呛了口水。 他不会泳水!! 贺禹碹下意识挣扎,水刺的他眼睛睁不开。 恍若有无数双看不见的手把他往下拉,要把他溺死在这。 ——冷静。 必须冷静! 贺禹碹在心里告诉自己,强迫自己停下挣扎踩水的动作,他在不知道哪本书中看过,不会水的人越是挣扎,下沉的就越快。 他控制自己的手脚,逐渐放任自己沉底,同时心跳的飞快,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他忍不住想,万一失败了呢?万一自己记错真的沉下去再也爬不起来呢? 不!不会的,我还要回去看母后,母后说今天等他放学,回梧桐宫做晚膳给他吃。 贺禹碹让自己别想,不要害怕。 他很快冷静下来,缓慢的体会沉下去的滋味。 好在没过多久,贺禹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逐渐上浮,他高兴的注视湖面越来越近的光亮,即将破水而出时,左脚小腿剧痛!疼的有人划开皮肉抽他的脚筋! ——不,不要! 贺禹碹又呛了一口水,此时距离他落水到逐渐上浮已经有段时间,胸膛没有新鲜的空气难受得快要炸开。 贺禹碹脸被水泡的煞白,他还想控制自己的身体,可右脚又开始痛了。 贺禹碹只能眼睁睁看有光的水面离自己越来越远,而他本人正逐渐被黑暗吞没。 ——我不想死,母后才刚对我好…… ——母后,母后,父皇…… * 顾诺到翰学堂没见到贺禹碹的人。 心里不祥的预感逐渐放大,她没有慌张,来的路上她已经发动宫里的三等和二等侍卫找人。 “围着翰学堂找,每个或大或小的水池都不能放过!” 孩童溺水最佳抢救时间为三到十分钟左右,顾诺分秒必争,自己也在询问翰学堂的伴读,有没有看见贺禹碹。 “我知道三皇子在练习射箭,我们都不敢去打扰他。” “对啊对啊,他很讨厌我们在这个时候去烦他!” 顾诺找去练习室,只有箭靶上根根命中靶心,还没来得及整理的羽箭。 “你们能一起帮本宫找找他吗?” 伴读们反应过来,“三皇子殿下出事了?” “我们愿意!” “我们这就去找!”他们七嘴八舌的回应。 伴读:“皇后娘娘说水边,你们有没有想到一个地方有水啊?” “对!是我们的秘密基地!!” 顾诺被伴读们跑着带去他们嘴中的秘密基地,见到岸边浑身湿透,躺在地上闭着眼睛的贺禹碹。 贺禹碹面白如纸,嘴唇也毫无血色。 顾诺二话不说奔上前,用急救手法按压出胸膛的水。 醒过来,醒过来!醒过来!! 顾诺在顺利让贺禹碹吐水后,太医也被紫苏带来了。 顾诺二话不说让出位置,并把目光放在衣服同样有水,但却清醒的一位伴读身上。 “如果本宫记得不错,你叫杨禄?” “是,在下杨禄,拜见皇后娘娘!” 顾诺审视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你怎么也落水了?” 杨禄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回皇后娘娘的话,是我见到有人落水,下去把人救上来,哪知对方竟然是三皇子殿下!!” “这么说你救了三皇子?”顾诺。 杨禄:“偶然撞见,不敢居功。” * 梧桐宫。 药香弥漫,所有人行色匆匆。 顾诺守在贺禹碹的床边,小小一团的人落水后,白得如瓷器娃娃,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裂。 他才五岁,坠入了那么深的池底,顾诺事后检查,发现里面有一条暗流连通向别的地方,倘若贺禹碹被吸进去…… 顾诺不敢细想。 太医走到顾诺身边,恭敬道,“皇后娘娘,幸得您救援及时,加上三皇子殿下溺水时间不长,已经没有性命之危。” “他何时会醒?”顾诺问。 太医答道,“应该在不久之后,皇后娘娘不必担心。” 贺珩修从承明宫赶来,他进门听见太医这句话冰冷的面色稍霁。 “发生什么,为何老三会落水?” 贺珩修得知人没事,第一件事就是算账。 “一群废物,连个人都护不住,传朕旨意,所有人拖下去杖责二十!” 翰学堂下到守门侍卫,上到太傅每个人都领了罚,连同伴读都有五庭杖。 伴读的存在就是陪同在贺禹碹身侧,贺禹碹极少摆皇子的架子,也不代表他们可以肆无忌惮各玩各的,连人什么时候不在翰学堂里跑出去了都不知道!! 顾诺面无表情,除了张太傅等年事已高的之外,没为任何人求情。 现在的翰学堂说到底,就贺禹碹一位主子,结果还出了事!! 贺珩修的旨意顷刻间传进翰学堂,此时他们才知道何为帝王一怒,才清楚捅了多大的篓子! 伴读们平日里陪着贺禹碹玩,贺禹碹也没有任何要求,他们早就忘了伴读代表什么,只知道伴读的身份尊贵,出宫后比别的同龄人高人一等。 哪有享受荣誉,却不付出,也不用承担风险的好差事呢? 第73章 挨骂,遭到父皇训斥 贺禹碹中途幽幽醒过一次,他不愿意自己身边的人受罚。 “咳咳……父皇,是我自己要跑出去的,和他们无关……” 贺禹碹对上贺珩修晦暗的眼眸, 贺珩修说,“你是皇子,朕的儿子,平日里嫌烦不愿意下人跟着,朕可以给你最大限度的自由,但若你连自己的安全都保护不了,朕只能代替你出手。” “贺禹碹,你记住你的身份,对待你的太傅、伴读、侍卫或者宫女太监,你都可以仁慈,这是你的选择,但必须要立得起来!” “今天朕已经是开恩饶过他们一命,否则按照律法,该一律杖毙!” 贺珩修不会收回自己的旨意,他黑眸锐利的凝视他,带着令人畏惧的震慑力,“你最好想想,你到底是怎么落水!” 贺禹碹低着头回忆,“我不知道踩到什么东西摔入水中……” 他也知道自己犯错,埋着头回忆,“不是无意中踩到,是有人故意放的东西!” 贺禹碹不是傻子,今天的事明显是有人设计。 顾诺摸了摸他的手背,还是冰冷的,“皇上,这件事不如交给臣妾调查,臣妾对翰学堂较为熟悉。” 她和贺珩修说话的时候微微侧身,用身体半挡住床上的人。 贺珩修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朕准了。” 贺珩修承明宫还有一大堆政务,他没在梧桐宫逗留太久,离开前警告贺禹碹, “仁慈对上位者来说仅仅是收拢人心的手段,过于仁慈会滋长下面的气焰,今天他们敢以下犯上,明天就敢杀了你取而代之!” 贺禹碹手脚冰凉,贺珩修走后许久他都没缓过来。 顾诺嘴唇嗫嚅,最后什么都没说,“你好好休息,害你的人本宫会找出来。” 贺禹碹拉着顾诺的衣袖,“母后,刚才儿臣没说的是,是陈永明约我去池塘边,我到的时候没有看见他的人,但他不会害我!” 贺禹碹嗓音沙哑,带着哭腔,“我没把这件事告诉父皇,父皇说得没错,我就是优柔寡断。” 他不相信陈永明会害他,怕告诉贺珩修,他会被牵连。 顾诺心疼地抱住在微微颤抖的贺禹碹,她方才因为贺禹碹刚醒,想阻止贺珩修训人,可又顾及贺禹碹的身份无法开口。 倘若他仅仅是普通的小孩,顾诺一定会这么做。 “不是优柔寡断,你父皇的意思是说你仁慈善良,但你是皇子身份尊贵,仁慈是好事,可需要把握那个度。” 顾诺捏了捏他的脸,温声道,“别想太多,错的不是你,是这个世界的肮脏和卑劣的人性,他们欺软怕硬,欺善怕恶,你该学会如何更好的保护自己!” 贺禹碹刚溺水,很快精力不济的睡了下去。 顾诺帮他捏好被角,点上安神香离开。 梧桐宫正殿,有两人等候传讯。 杨禄与陈永明刚被打了五下板子,被太监搀扶地站着。 见顾诺进来,跪下来行礼,“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凤体金安。” “免礼。”顾诺的视线从他们两个人身上划过, “你们再说一遍,在三皇子出事的时候都在干什么吧!” 杨禄又说了一遍自己救了贺禹碹,而陈永明…… “我睡着了。”陈永明用手捶了捶自己的脑袋,“我在池塘附近睡着了,醒了的时候就听见有人在找三皇子殿下,然后发现他竟然落水了!” 顾诺说,“你的意思是你在三皇子落水现场睡着了?” 陈永明重新跪下磕头,“皇后娘娘,我的确睡着了,我也知道我说得很虚浮,可事实就是这样。”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睡着了,当时杨禄来找他,约他去秘密基地的时候他并不困。 想着陈永明看向旁边的杨禄,杨禄接收到他的目光立刻说, “陈永明,你有没有什么证据,或者证人可以证明自己当时在睡觉,与三皇子殿下的落水没有关系吗?” 他似乎在关心陈永明,问他有没有证据撇清关系。 陈永明被他问得原本挺直背脊开始松垮,“没有证据也没有证人,当时周围只有我一个人。” 他没有办法证明自己说话的真实性。 “皇后娘娘,我真的没有害三皇子殿下落水,我怎么可能去害他?” 陈永明现在能做的,只有不断的告诉顾诺自己没有。 顾诺沉默了片刻,“陈永明,你可知道三皇子醒来后怎么说的吗?” 陈永明第一反应是,“他醒了?三皇子殿下没事就好!” 随后才问,“他说什么?” 顾诺:“他说是你在他练习射箭的时候,在外面敲门,邀请他去秘密基地,说有件东西给他看!” “不可能!!”陈永明大喊,“我从来没有邀请三皇子,他在射箭的时候我根本不敢去找他!” 贺禹碹严肃明确的告诉伴读,不要在这个时候找他! “是这样吗?”杨禄将手放在下巴上作出思考的样子,“上次三皇子殿下在练习射箭的时候,你就有去找过他,所有伴读都知道。” “我……”陈永明噎住,无法反驳,“我是找过他……” 陈永明有一点反骨,练习室改造好的第一天就去烦贺禹碹,被一箭射歪发冠从此以后再也没去过。他用自己亲身示范告诉所有伴读,没人再敢去。 陈永明越说越狼狈,从心底升起的无力犹如自己同样和贺禹碹一起,坠入那片冰冷的池塘。 不同的是贺禹碹被救起,他还在下面徘徊。 他到底该怎么做,用什么洗清他最大的嫌疑? 顾诺听他无力的辩解,挥手让人把他带下去,“陈永明,你是目前最大的嫌疑人,却无法解释清楚自己身上的怀疑,本宫难以信服不是你害三皇子下水。” 陈永明瞪大眼睛,重复,“我真的没有……” “把他带下去吧。”顾诺似觉得烦了,命人把陈永明带走。 杨禄目送陈永明被当成罪犯,遭侍卫押下去的画面。 他痛心的向顾诺求情,“皇后娘娘,陈永明一时想不开推三皇子殿下落水,他已经知道错了,求皇后娘娘开恩,从轻责罚。” 第74章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顾诺坐在金色的凤椅上,俯视下面的杨禄,“你们两个人关系不错,情谊深厚。” 杨禄回答,“我与陈永明在翰学堂相识一年,是彼此最亲近的朋友。” “是吗?”顾诺意味深长,“惩罚完陈永明,你身为救三皇子殿下的人,想要什么奖励?” “在下不敢居功。” “无妨,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杨禄拱手作揖,“能陪在三皇子殿下身边,成为他的伴读是莫大的荣幸,不敢再奢求其他!” “说起这个。”顾诺命宫女呈上来一件东西,“这次伴读考试,你猜谁要离开翰学堂?” “不知道,成绩没有公布。”杨禄。 “是啊,本宫与张太傅商议,明天一早再公布。”顾诺把东西拿给他看,“你先看看。” “这……” “无碍,本宫允许你看。” 杨禄取过托盘上的东西,打开赫然发现自己的名字。 他错愕,“居然是我?我要离开翰学堂吗?” “按理说你要离开。”顾诺肯定的回答,“但你现在救三皇子有功,本宫怎么可能让你走呢?” 杨禄顺势跪下行礼,“谢皇后娘娘恩赐!!” 顾诺没接话,指着他手里的排名名单说,“你不是和陈永明关系好吗,你看看他这次第几名。” 陈永明的名字,赫然挂在顺数第三的位置上。 “唉。”顾诺叹息,“可惜了,明明都能留在翰学堂安心做伴读,却做出伤害皇子的事,你说他为什么如此想不通?” 杨禄支支吾吾的说,“……他如何想的,在下也不清楚……” “那你清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从翰学堂的头名,成为现在的倒数第二?” 顾诺的问题,问的杨禄拿评分排名的手颤抖。 “我、我我我……我在考校前熬夜看书,染了风寒没有发挥好……” “是吗?”顾诺沉吟片刻,“本宫明明记得,你当日回答本宫为何留在翰学堂的时候,回答得很好,滔滔不绝意气风发,不像身染风寒,身体不适的样子。” “强撑着回答皇后娘娘的问题,还是能做到的。”杨禄解释。 顾诺:“意思是生病也没有那么严重,不影响答题对吗?” 杨禄下意识点头,恍惚发现自己如果点头,与之前回答相悖。 顾诺不给他喘息的机会,“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有人趁张太傅不在的时候,偷偷潜入他的休息间拿到这份名单,见到自己即将被清出翰学堂,心里慌乱,疯狂思考自己该怎么留在翰学堂, 最快最有效的办法,就是立功,立一件大功,叫人没办法赶你走。于是起了歹心,先设计陷害三皇子再救他成为他的救命恩人,好顺利留在翰学堂?” 杨禄瞳孔收缩,“皇后娘娘您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听不懂没关系,本宫继续往下说你就听懂了。”顾诺接着刚才没说完的事, “陷害皇子是大罪,需要有人顶罪,于是挑中一个原本经常处于倒数第二的人,也就是陈永明。” “陈永明一直都在倒数第二,没人会怀疑,加上把他迷晕,让他说不出自己当时在干什么,只能滑稽可笑的说睡觉,顺理成章给他定罪!” 顾诺鼓掌,“真是个不错的计划,至少看起来是。” 杨禄猛地抬头,手里的名单掉在地上,“您……您什么意思?” “来人。”顾诺呼唤。 门外走进来一名缩头缩脑的太监,他是太医院帮忙晒药的下人,见到杨禄哆嗦用手指着他, “回皇后娘娘的话,就是他要求奴才从太医院偷一点蒙汗药出来。” “他给的银子实在太多了,奴才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银子,就拿了一点点给他。” 那点分量迷不晕大人,他以为就是小孩子觉得好玩才放心给他,哪知道他竟然是对同窗伴读下手。 迷晕同龄的小孩绰绰有余。 “你胡说八道,我根本就不认识你!”杨禄否认。 太监拿出自己兜里的银子,是三张面额一百两的银票。 杨禄狡辩,“你如何证明银票是我的东西?” 顾诺不只找到太监作证,“袁将军,你可以进来了。” 负责戍卫皇宫大门的袁庚从门外进来,他手里提着一本册子,“谨防身上携带武器混入刺客,入宫需要搜身检查,搜到什么都会记录在案。” 能带进宫的东西证明安全,但也会有相关记录,这点杨禄根本不知道,就像他同样不知道,自以为是打点好的太监会背叛自己。 袁庚和他对峙,“杨公子,你今天一共带了五张一百银票进宫,你将银票拿出来与末将核对!” 杨禄根本拿不出来,他兜里只剩下两张一百两的银票。 随即进来的是太医院院正。 “皇后娘娘,太医院各类药物同样有记录。” 蒙汗药可用于治疗外伤麻痹所用,这种会让人失去意识的东西有严格记录,比起少了几颗别的干药材碎末还要严格。 杨禄不知道中间的具体操作,他只知道想要什么药材太医院都有,那么多药材他偷一点点不会发现。 他娘也经常在后院做类似的事,买通下人,下药陷害姨娘们滑胎。 利欲熏心帮他偷药的太监,同样认为偷一点点不会被发现。 他们的视觉只能看见冰山一角,认为这一角就是所有,还沾沾自喜认为他很聪慧。 顾诺第三个叫来的人是大理寺仵作,他有高超的分析现场技术。 “杨公子,请让本官看看你的手。” 仵作说,“我们检查到有人把青苔挖出来,有规律的摆在河岸边的四角,这种青苔沾水非常滑,不慎踩到容易滑倒。同时挖它们指甲缝里也会有残留,洗得再干净也会有气味,瞒不过本官的鼻子。” 杨禄把手缩在身后,他的动作不打自招。 “你以为自己很聪明吗?”顾诺的眼里都是些小孩子的把戏罢了,处处都是漏洞,最大的漏洞还在杨禄自己身上。 “你说你下水救三皇子,你敢不敢把上衣外袍脱下来,看看里面的衣服有没有湿透?” 下水救人衣服从里到外都会湿,如果是着急忙慌舀水到自己身上就不好说了。 第75章 寒心,原来你是这样想我的 “我,我我……” 杨禄抓着自己身上的衣服,不想给任何人看。 可这由不得他! 顾诺命令梧桐宫的太监,把他的外袍脱下来。 杨禄挣扎,奈何无法抗拒,唯有眼睁睁看太监在众目睽睽之下,脱下自己的外袍。 到现在杨禄才体会到,挡在自己面前的是怎样一座大山,是怎样无法扭转的权力。 太监将杨禄的外袍脱下后检查两遍,“回禀皇后娘娘,杨公子里面的衣服未完全湿透,其中胳膊腋下没有一点水渍。” “不!从入水到现在过了这么久,已经干了!”杨禄还在给自己找借口。 仵作得到顾诺的许可上前,仔细检查衣服,“回皇后娘娘的话,穿在身上的湿衣服就算干了也会有痕迹,杨公子身上的衣服没有一点浸湿干过的痕迹,而且……” 仵作说,“他的头发里侧也是干的,从入水到现在,不可能干的这么快!” 顾诺质问,“杨禄,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陷害利用皇子!!!” 桩桩件件的证据压得杨禄喘不过气,他无法反驳,他不甘心就这么输了! 为什么?为什么事情会超出掌控,发展成这样! 惶恐、不安、埋怨、妒忌种种情绪萦绕在心头,杨禄仿佛回到偷偷溜进张淮全的休息间,翻看成绩排名一样。 他不懂自己为何从第一变成倒数,变成离开翰学堂的那一个,陈永明身为经常倒数的人,偏偏得到前三甲! 是他占了自己的位置!离开翰学堂的不该是他,是陈永明才对,他哪里比得上他!! 陈永明从隔间走出来,他刚刚没有被带下去惩罚,顾诺把他安排到隔间,让他在暗中看完一整场审讯过程。 “原来你约我去秘密基地,不是跟我道歉,是为了给我下药,然后给你顶罪!” 陈永明仿佛第一次认识杨禄,认识这位昔日的同窗。 杨禄看见陈永明就来气,“是你抢了我的位置!该留下的明明是我,不是你!” 他的歇斯底里,陈永明反而冷静,他没有再自我怀疑, “为什么不是我?在你玩虫子的时候,我与其他伴读在看书背书,在你带着家里给的银钱,和他公子哥街上玩耍的时候,我们在家里请私塾先生帮我们温习。” “杨禄,你以前是第一,那也是我陈永明不愿意好好学罢了,你以为你是谁?什么都不付出凭什么又都想得到!” 以前翰学堂所有伴读都没想过好好念书,在这种氛围下,杨禄才能脱颖而出成为第一。 他拿着这点成绩沾沾自喜,在真相到来之际,无法接受,犯下大错。 “张太傅说得没错,果然有人如井底之蛙,坐井观天。” 陈永明现在唯一生气的是,“三皇子对我们那么好,从来没有要求我们伴读替他做什么,你为什么要害他,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害死他!” 杨禄被拆穿,破罐破摔,“对我们好?他哪里对我们好了?伴读的身份说得好听,其实不过是他的下人而已,随时可以被他挥之即来呼之即去!” “我是侯府的公子,在宫外一样有无数人给我当伴读,凭什么就得捧着他,讨好他,替他罚抄,与他一起挨骂!”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 微弱的声音从正殿后门传来,贺禹碹穿着中衣,虚弱不可置信盯着眼前的一幕。 他没有睡得很熟,脑海中心心念念的都是自己伴读和太傅因为他挨罚,他睡不着,梦里都是自己害他们打板子。 听说正殿正在审问抓人,他想知道是谁害自己,于是安静过来。 “贺禹碹,你还病着呢!”顾诺递给紫苏一个眼神,让她去把衣服拿过来。 贺禹碹不想穿,他走过去,走到杨禄面前,“你主动帮我罚抄书,陪本皇子一起被太傅数落,本皇子都记得,我以为你待我是真心的。” 一年前的贺禹碹什么都没有,淳妃成日在他眼前晃悠,只有待在翰学堂才会安静些。 他有十个伴读,他们陪他说话,陪他玩闹,和他说宫外的事,告诉他今天他们的母亲给他送了什么礼物,明日父亲又是如何陪他一起过生辰, 他很喜欢听这些,他以为这些就是真心。 贺禹碹从不在翰学堂摆架子,从没要求他们该如何对自己,之前淳妃就有和他说过伴读的事,说他们在自己面前没大没小,连行礼问安的礼数都做不全。 他不在意,维护替他们找借口,说是自己要求他们不行礼。 他以为自己付出真心,会得到想要的东西,原来杨禄觉得他把他当成下人。 “下人会有你现在拥有的地位吗?”贺禹碹在杨禄面前站定, 他刚从病榻下来,身上还带着病气,没有华丽的皇子服,也没有金银白玉等佩饰,他平静却不平淡,身上那股子属于天潢贵胄,皇子天骄的气势骤然炸开。 “杨禄,给本皇子跪下!!!” 杨禄从未见过这样的贺禹碹,印象中的贺禹碹从不发火,很好拿捏,就算有人犯了他忌讳,也是轻松放过。 像今天……今天这样,他恍若看见了太子贺昕霖! 不,不是太子殿下,准确的来说是承明宫那位万人之上的陛下!! 杨禄吓得噗通跪在贺禹碹脚边。 贺禹碹没看脚边的人一眼,“罪人杨禄,以下犯上,冒犯皇威,废除伴读身份驱赶出宫押入天牢,燕清侯教子不严,本皇子会禀明父皇,摘除爵位,然后……” 贺禹碹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然后满-门-抄-斩!!” 杨禄听完愣了一瞬,旋即拽着贺禹碹的脚求饶,“不要!我知道错了!三皇子殿下饶命!!” 贺禹碹把他一脚踢开。 杨禄又爬回来不断磕头,“我知道错了,不要杀我,我求求你,三皇子殿下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杨禄痛哭流涕地哀嚎,贺禹碹轻嗤,“大人有大量?你配吗,本皇子待你的仁慈,你当作理所当然,还想来害我把我当作你的棋子,既然这样去阴曹地府忏悔吧!” 第76章 血泪成长 “愣着干什么?” 顾诺凤眸扫过两边的侍卫,“没听三皇子殿下说处死吗?都愣着等本宫把人拖下去砍头?” 顾诺早就向贺珩修问来对此事的处理权,不用贺珩修的圣旨,有她的懿旨足够。 杨禄被侍卫拖下去,他大喊大叫,被侍卫用破布堵住嘴。 昔日好友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贺禹碹心绪起伏,捂着嘴咳了两声。 顾诺快步从凤椅上走下来,强硬的把衣服穿在他身上, “你要为了杨禄,糟蹋不珍惜自己的身体吗?” 贺禹碹目睹背叛,明明衣服是厚的,穿在身上却很冷,好像四处漏风。 “母后,儿臣以为真心待人能换来真心!” 结果却以为自己很好拿捏。 “不是你的错!”顾诺蹲下来与他对视,“人是复杂的生物,一件事有截然不同的两种例子!” 她叫来陈永明,“你看你的这位伴读,他就不会害你。” 贺禹碹看向陈永明。 陈永明立马跪在地上,“臣陈永明对天发誓,绝不欺瞒殿下,背叛殿下!愿以性命扞卫守护殿下的荣耀!” 贺禹碹勾起唇角笑了笑,“好,记住你今天的话,本皇子接受你的尽忠!” * 因为贺禹碹身体没有完全恢复,陈永明很快就出宫了,顾诺带着贺禹碹回到他住的万禧殿。 贺禹碹闭眼休息前问,“母后,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顾诺顿了顿,颔首,“是,你伴读的事我早就知道。” 淳妃有意无意中给贺禹碹挑选的伴读,就是想把他养废。 但贺禹碹重情,贸然对伴读下手,他会舍不得。 所以顾诺选择借助写《太初》第二册的时机,再去一趟翰学堂,设计把书念不好的伴读先清理掉。 她考校比试的办法温和,伴读们自己也挑不出错,最大程度减轻贺禹碹会遭受的伤害,没想到出了杨禄这颗老鼠屎。 顾诺说,“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可以问,我都告诉你。” 贺禹碹摇头,“没了,谢谢母后,我困了,我现在就想睡觉。” 顾诺心疼的摸了摸他脑袋,依旧挑了个好消息告诉他,“你这次考校成绩是第一,进步是所有人中最快最强的!” “贺禹碹,睡吧,一切都会过去。” 顾诺在贺禹碹睡着后,在他床边待了很久。 系统弹出提醒:【宿主,你选择的防溺水护盾救了目标人物。】 系统加载得到了资料。 【宿主,你考虑周全,目标人物在水中双脚抽筋,幸好没有选择游泳技能。】 在两只脚抽筋的情况下,就算会游泳的成年人也够呛,何况是小孩。 顾诺听到贺禹碹在水里脚抽筋,没有选对道具的高兴,只有劫后余生的庆幸,“还好没事,幸好没事!” 系统把事情所有的起因经过结果,调出来给顾诺看。 贺禹碹在水中缺氧陷入短暂的昏迷,在沉到池底,即将被暗流卷去别的河道时,顾诺购买的护盾发挥了作用。 它在贺禹碹周围形成透明的圆形薄膜,隔绝周围的池水,如泡泡一样带着贺禹碹上浮,把他送到了岸边。 没过多久杨禄过来,他原本算好时间想入水救贺禹碹,发现贺禹碹已经在岸边,同时远处寻找喊叫贺禹碹的声音传来,他来不及深想,把水舀到自己身上,疯狂往自己身上泼水。 剩下来的事就如顾诺看到的一样。 【杨禄迫切贪取功劳,明明是宿主救了人,他非要说成自己!】 杨禄的那番说辞,先洗脑了自己。 顾诺清楚她买了道具,听到杨禄说自己救人的第一句话,便认定他撒谎。 她想定杨禄的罪太简单了,可要如何最大程度的运用,才有了正殿的对峙, 她要让贺禹碹身边的伴读陈永明清楚,他就算是伴读也会遭到利用,被拿来对付贺禹碹,仅仅是忠心远远不够。 她无法阻止贺禹碹的事,可其他人其他事会帮贺禹碹全部考虑。 “我希望贺禹碹问我伴读的事,但他没有,我总觉得会出别的事……” 顾诺的预感正确。 在贺禹碹身体好了没多久,她去找他没见到人,问他身边的太监,太监无言指了个地方。 顾诺找过去,是翰学堂附近那个秘密基地,也是贺禹碹落水的地方。 她到的时候,见到贺禹碹在水里扑腾,他没掌握好游泳的秘诀,喝了好几口水,刚养好有点血色的脸又一次变得惨白。 顾诺吓得跑过去,被人从后面抓住手腕,回头是贺珩修。 贺珩修什么都没说,只向她摇了摇头,并把顾诺带到暗处。 “别过去。”贺珩修说。 “可是……” “没有可是!”贺珩修打断顾诺的话,他墨眸幽深,顾诺倏地撞上他的目光,安静下来。 于是顾诺就在暗处,看贺禹碹自己一次又一次地下水,一次又一次沉下去被会水的袁庚带上来,再重复之前的入水。 他在练习游泳。 从哪摔倒就从哪爬起来! 用惨痛的方式逼自己没有退路,必须向前! “老鹰教导雏鹰飞翔,通常是将它从山崖边推下去,如果他学不会如何使用翅膀,学不会如何去飞,只能摔死!” 贺珩修冷静近乎冷酷的说出这句话,“是他主动找袁庚说要学泳水,现在也是他自己给自己定的最快的学习方法。” 学不会,不如溺死,就像不会使用翅膀的鹰一样。 失败的鹰在崖底留下的尸体,也会遭到其他动物的啃噬,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残酷! “你护不了他一辈子,就算是朕也不行。” 贺禹碹再一次从水里被袁庚捞起,他浑身是水的坐在岸边咳嗽,咳的要把肺咳出来。 袁庚:“三皇子,我们不必操之过急,你……” 贺禹碹打断他的话,“本皇子方才明白了一点,你待会不用急着把我从水里捞出来。” 袁庚还想说什么,贺禹碹冷幽幽盯着他。 袁庚低头,“是,末将领命!” 于是贺禹碹再一次下水,这次他沉下去有一会没动静,袁庚动了动脚想下水,顾忌贺禹碹的话以及暗中没表态的贺珩修,把动作收回。 顾诺眼眶微红,不忍看又担心贺禹碹没有从水里爬出来。 贺珩修手背在身后,不发一言。 在顾诺快忍不住的时候,水面终于有动静,贺禹碹破水而出,他在池塘游了一圈,兴奋的说,“我学会了!” 顾诺双眼流出两行清泪,被贺珩修带走。 第77章 相遇别离 顾诺因为心里都是贺禹碹,无意识的跟着贺珩修走,被带去了哪都不知道。 “抬头看看。” 顾诺听到贺珩修的声音抬起头,才发现自己站在高处,入目是被花包裹的风景。她来到了御花园,处在地势最高的望风亭中。 贺珩修负手在后,“曾经有人和朕说过,心情不好可以站在高处赏花赏景。” 御花园的花草景色是宫中最好。 顾诺来过御花园好几次,从没上来过,听说这里是贺珩修有空会来的地方,等闲不能上来。 “站在高处,确实会让人心胸豁达。”一切都变得渺小如天边浮云。 “那么你现在心情好点了吗?”贺珩修的目光,流连在顾诺眼睫挂着的泪珠上。 顾诺摇头,“臣妾没有心情不好。” 顾诺回答,“臣妾只是不忍心,心疼贺禹碹把自己逼得太紧。” “可他必须这么做!”贺珩修开口,“他的弱点暴露,而且闹得人尽皆知!” “就算你觉得朕冷酷无情,贺禹碹也必须在最快的速度学会泳水。” 如果他不会泳水的事没有被人知道,贺珩修不会管他。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他差点溺死在水池里,贺珩修必须要干预。 “我知道。”顾诺道理都清楚,可是亲眼看见贺禹碹一次次下水依旧会不忍。 贺珩修手指在衣袖的掩饰下摩搓,最后实在忍不住,伸手把顾诺脸上的泪痕擦干净。 “朕也会给你一个交代。” 贺珩修指腹碰到她脸上的湿意,“朕已经调查到燕清侯侵占良田千顷,逼良为娼,当街纵马撞百姓致死等罪状,原本打算证据链再齐全些入狱,可他们的养出来的儿子居然敢对老三下手,朕不会放过他们!” 顾诺脸上被他碰得有些微痒,侧脸避开,“不用皇上给臣妾交代,臣妾自己调查到了。” 顾诺这几天也没闲着,把燕清侯府翻了个底朝天。 她不需要任何人给她主持公道,她自己回去做,“证据今早已经派人交给大理寺,不日大理寺就会派人查证!” 顾诺要把害贺禹碹的人,按在地里爬都爬不起来!子子孙孙永远抬不起头! 顾诺收拾好纷乱复杂的心情,脸上逐渐荡漾起笑意,“谢皇上带臣妾来赏花,这个角度看御花园确实不错。” 她没想到贺珩修会带自己过来,是安慰她?还是为了方便给她交代? 不管是哪种,她都不需要任何人安慰和交代,她想要的自己会去争! 顾诺情绪来得快去得快,转眼已经脚步轻快的离开望风亭。 冯公公走上来,“皇后娘娘心志坚定,不是怯弱之人。” 贺珩修的指尖仿佛还残留余温,“是朕小看她了,老三被她教的不错,有些性格很像她。” 如果贺禹碹不主动提出泳水,贺珩修会强硬安排他去,但他主动提出意义便不同, “吩咐袁庚,老三的习武训练可以进行到下一步。” “是,奴才遵命!” * 燕清侯府先是传来主系嫡子杨禄,妄图在宫中溺死皇子的大不敬之罪,大家纷纷感叹他找死活腻了,居然敢对皇子下手,龙子是身为臣子能碰的吗? 随后又被大理寺带官兵抄家,抄出不少于万两的白银,光这些银子堆上车,大理寺带来的五辆板车竟然堆不下! 围观的百姓叹为观止,又觉得他死的好,怎么不早点被砍头。 一个末流侯府,靠着前朝的余荫不可能有这么多银子,这些钱不知道是底下多少民脂民膏,旁人的死活他们不管不顾,自己躲在府里吃香喝辣。 “难怪他们家的公子每次出门,兜里的银票都不少于百两!” “这么多钱,得害死了多少人!” 众人唏嘘,纷纷回去把家里的烂菜叶和臭鸡蛋找出来,等他们的囚车推出来,砸死他丫的! 这次的事闹得很大,也波及的很广,在贺禹碹重新回到翰学堂后,就有伴读吞吞吐吐找过来。 “三皇子殿下,我以后不能给你当伴读了!” 贺禹碹坐在位置上没吭声,听他们说, “我娘说我很蠢,怕我以后冲撞了三皇子,让我滚回家!” “我爹也这么说。”另一个伴读跑过来, “他已经给皇上递上折子,我今天进宫和您告别完就走,家里的马车已经等在宫门口接我回去。” “三皇子殿下,我们很舍不得您,但我们必须得走了!” 前来告别说要走的伴读总共有五个,他们曾经一起度过一年的时光,爬过树、翻过墙、掏过鸟蛋、玩过蛐蛐,现在到了该告别的时候。 他们有自己的原因,杨禄的事让他们害怕,也有父母或家族的原因要求他们离开,不管是什么,这段情谊都到此为止。 贺禹碹面对伴读们的告别,以为自己会难受,但仅仅是心头浮现出的刹那情绪,远没有想象中难以接受。 贺禹碹微笑告别,“好,你们走吧,以后不再是本皇子的伴读了!” 他的淡然令来告别的伴读心里难受,觉得贺禹碹有点冷漠,他们起码一起待过一年呢。 陈永明看不下去,拍桌子走过来,“干什么?不是你们自己先放弃当三皇子殿下的伴读吗?现在不走,等着我送你们滚啊!” 陈永明作势赶人,“别一个个装的那么委屈,记住是你们自己选择不要!!” 闹着要走的五位伴读被骂懵了,杵在原地发愣。 好像是他们的错,可是…… “没关系。”贺禹碹重复的说,“不管你们是因为什么要走,本皇子都能理解和原谅,就算当不成伴读,他日在宫外偶遇,本皇子依旧会准确喊出你们的名字。” 贺禹碹不是心寒到冷漠,是他豁达了,看清楚很多事,譬如人生的路很长,有相聚就有别离,有拥有就有失去,不管结果如何,起码曾经一起做过事的都作数,他都会记得,这是他自己的经历。 “去吧,永远不要做伤天害理的事,否则杨禄他们家就是下场,本皇子不希望以后在天牢看见你们,这是你们走前本皇子最后能给你们的东西。” 五名伴读哑然许久,最后跪下向贺禹碹正色地磕了三个响头离开。 第78章 不懂母后一件事有多少动机 翰学堂的伴读转眼少了一半,剩下的三个人和陈永明一起挤在贺禹碹身边。 “三皇子殿下,我们还在!” “是啊是啊,以后我们一起陪您好好学习,这次我考试第二名,我爹一大早就去老家给祖宗上香了!” “我爹也是,但是他官职太小,不能进宫也没有资格来上朝,否则多少要来亲自拜见你!” 这次考校测试,除了前五名的伴读其他都走了。 对他们来说,能从鬼见愁一样的成绩,变成长辈眼中的金疙瘩,别提多有面了,以前怎么不知道好好学习有这么多好处呢? 陈永明提议,“不如我们把他们空出来的桌椅全搬出去,以前就觉得这间教室太小,可太傅说我们不是来享福的,现在他们自己要给我们腾地方,桌椅板凳没必要留了吧?” 他的提议得到所有人一致赞同,吭哧吭哧把空出来的桌子搬出去,教室瞬间空旷不少。 大家把贺禹碹的桌椅板凳放在最中央,剩下四个人把椅子分别放在他的四个角。 原本发展还正常,不知道谁抽风的说了句,“我们的位置像不像四个方位的青龙白虎,朱雀玄武?” 说完做了个大鹏展翅,话题一下变得中二,还认为自己很酷。 贺禹碹翻了个白眼,捂住自己的耳朵,“你们能不能闭嘴,幼稚!” 顾诺站在窗外的树后,笑盈盈的注视里面的打闹。 “剩下这些是愿意好好念书的伴读,至于走掉的那些……”顾诺道,“走得好,他们现在不走,本宫以后也得让他们滚。” 这些人有心智不坚定容易左右摇摆的,有些家庭复杂或者只想要荣誉吸贺禹碹血的人,这次杨禄的事把他们吓到省了许多事。 老话说得好,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做了亏心事,可不得跑远点? “吩咐下去,在梧桐宫设宴,请伴读们留下来用膳!” * 翰学堂的事告一段落,顾诺马上着手写《太初》二册。 早就有构思,她写得很快,第二册没过多久便在民间流传。 第二册比第一册有深度,大体分为“仁、义、礼、智、信”五类,在从前的识字认字基础上,写下五常之道。 贺昕霖拿着第二册太初,“儿臣以为,母后写的第二册依旧是教学习。” 顾诺反问,“难道这些不是学习吗?” “字要学,书要看,基础的品质同样不能落下。” 不是说只有习字算开蒙,顾诺认为这些也算。 贺昕霖立马想到之前翰学堂的事,“难怪母后说,第二册书要去趟翰学堂才能编撰出来。” 他还以为顾诺真的是为了教书呢。 顾诺满不在乎的说,“都有吧,一箭双雕不是更好吗?” “是三雕吧?”贺昕霖说,“《太初》二册写好了,该走的伴读也走了,他们对皇弟也更加尊敬,收拢人心。母后,儿臣有时候都看不清你所作所为背后,到底隐藏多少动机。” “你不知道的事多着呢,大人怎么能事事让你知道?” 顾诺懒洋洋的靠在躺椅上晒太阳,深藏功与名。 * 走过布满鹅卵石子的山间小径,穿过一片雅致的竹林,仆人来到竹屋前,停在拨弄琴弦的锦衣华服之人跟前。 “爷,又有消息传来。” 下人双手递上书册,赫然是《太初》第二册。 琴音戛然而止。 他怀疑的问,“依旧是她写的?” 下人附和,“回闲王的话,是的,依旧是皇后娘娘所写!” 贺煜麟指尖的琴弦断裂,不高兴地啧了一声。 下人眼尖的看见他指腹流血,快步从竹屋内取出药箱,跪在他身边帮他包扎手指。 “尚展,你说本王的母后是什么意思呢?” 被叫到名字的人从暗中现身,他抱着剑,年龄三十岁左右,长着张国字脸,“末将不敢揣摩皇后娘娘的意思。” “无趣。”贺煜麟将手上的血抹到书册的封面上,正好划过“顾诺”两个字。 赤红色的血妖娆艳丽,蕴含惊心动魄的危险。 “本王以为她是闲得吃饱了没事干,结果她是认真的吗?” 不认真不会出第二册,这书写的还是……嗯? 贺煜麟翻了翻书册,发现里面居然是仁义礼智信,“哈哈哈,有趣,她居然会写这种东西,她会写能懂吗?” 贺煜麟认真看了几页,得到结果是她确确实实写的出来。 “尚展,宫里有没有好玩的事传出来?” 尚展抱拳,“回王爷的话,最近有一件燕清侯之子,想把三皇子殿下溺死的事发生。” “哦,成功了吗?” “没有。”尚展提醒眼前四处游山玩水,不问世事的王爷,“如果成功了王爷您的假期也结束了。” 现在不是在竹林惬意弹琴,而是在回宫的路上。 “我那蠢弟弟,在本王离宫的时候就蠢得可怜,怎么现在两年了还没有长进,居然会被人推下水?” 贺煜麟想到淳妃,“是那个妃子把养废了吗?” 尚展又将淳妃的下场告诉贺煜麟。 他许久没回去,也不刻意关注宫里的事,想起一件问一件,不提前尚展不会主动说,这是约定。 “原来如此。”贺煜麟突然问,“尚展,我们多少年没回去?” “两年。” 贺煜麟手指敲击在书封上,他手上的伤口没有包扎,敲的封面猩红点点,宛如梅花绽放。 “才两年啊,时间过得真慢,本王以为至少得三年呢!” 贺煜麟遗憾叹息,“罢了罢了,外面的风景看腻了,本王回去瞧瞧,看看有没有新鲜的乐子,我那母后不就越来越有趣了吗?” 贺煜麟兴致盎然地抱着《太初》二册翻看,“如果不是书里有太子皇兄的手笔,我真怀疑东西到底是不是她写的!” 他把书丢给下人,“仔细收好,摆驾回宫。” 他走到竹屋前,突然折回来,“等等,不用仪仗队回去,我们偷偷回去瞧瞧,不通知任何人包括父皇,突然袭击才有惊喜嘛~” 否则早有消息,不是提前给人时间准备吗? “顺便把《太初》一册也买回来,本王在路上好好观摩观摩母后的大作!”贺煜麟吩咐下人,把尾音拖的老长。 第79章 激活民间声望值 顾诺的第二册《太初》得到了系统的二十积分奖励,同时第一册的十积分奖励也发给她。 “一共是三十积分,为什么之前不发给我?” 她第一册《太初》很早之前就写完了。 系统解释,【宿主,这是声望值积分奖励,你激活了民间声望值。】 顾诺狐疑的打开系统面板,没有任何发现。 【宿主,你自己的面板,需要激活主页面板的四块地才能看见。】 【现在的积分是系统提前申请给你,是你之前兑换道具遇到bug,做出的补偿。】 之前贺禹碹溺水,最优解是换游泳技能点亮,但这个技能兑换后,无法立刻告知人物他已经会游泳,而且无法解决后续遇到的一系列问题,如脚抽筋等等。 导致游泳技能成为价格高昂,又鸡肋的产物。 系统将bug反馈,并帮顾诺提前拿到了三十积分。 顾诺心思活络,抓住重点,“虽然你帮我拿到三十积分,可这积分本来就是我的,你只是提前帮我取出来罢了,仅仅是把这些当作补偿不太够吧?” 送上门来的把柄,不狠敲出一笔怎么行呢? 系统在思考,它的算法没有人类的脑袋活络,最终被顾诺说服, 【宿主,你还想要什么补偿?】 顾诺表示,“不用太多,送我一百积分就行。” 系统吓得破音,【一百积分的补偿,你还嫌少?】 顾诺理直气壮,“一百积分连块万能护身符都买不起,当然少了! 要不你补偿一块万能护身符给我,这件事我们就一笔勾销,我还给你个好评怎么样?” 她讨价还价,天知道她有多馋万能护身符,上次她就想买个给贺禹碹,可惜积分需要五百,她砸锅卖铁都买不起, 不仅买不起,在她买完防溺水护盾后,万能护身符都不在商城页面里面了! 系统从没见过如此得寸进尺的人类,【系统没办法满足宿主的诉求,无法提供积分和道具。】 【积分和道具,需要宿主完成任务获取。】 言下之意就是想要,它也没办法给! 于是系统又被顾诺鄙视嫌弃了,系统跳脚, 【虽然没有办法直接提供!但是能多刷几个任务给你,真的不能再多了!!】 说完它帮顾诺刷新了积分获取面板里的任务,多了几个积分获取方式。 顾诺的眼睛从满足贺禹碹心愿,带贺禹碹出宫逛夜市上划过,心说贺禹碹的心愿竟然有想她带他去逛夜市? 顾诺接下这个任务,完成后可以得到十积分奖励,蚊子肉少也是肉啊! 领取任务后,顾诺的话题回到之前,“你刚才说我的面板,我的商城?” 【是的宿主,等你点亮四块地后,就能打开自己的商城,同时能获取积分的积分任务也会越来越多,你想要的护身符迟早能再次刷出来。】 顾诺点开主页面,看自己的四块地。 四块地点亮了三块,有一块黑乎乎,没有任何进度。 顾诺揣摩那块地,“原主一共生了三个孩子,老大是太子贺昕霖,老三是三皇子贺禹碹,老二是?” 【是闲王贺煜麟。】系统搭话。 顾诺揣摩,“这名字听起来就是个文质彬……” 系统无奈打断,【宿主,你别幻想你文质彬彬风度翩翩的儿子了,系统告诉你没有!他们一个都没有!!】 顾诺不甘心,“你怎么知道没有,老二现在还没出现,至今都不知道在哪,你怎么知道他不是?万一他就是呢!!” 系统的确不知道,但他有以前的资料,具体的详细内容还得等宿主和他接触后才能触发,但是…… 【你死心吧,不可能的!】 顾诺不听劝,“他就是!他就是!” 一人一系统不欢而散,顾诺关掉面板,掰着手指头数了数日子,发现三天后就是贺禹碹的休沐日,可以带他出去实现心愿。 顾诺吩咐紫苏,“本宫打算带太子和三皇子去宫外逛夜市,你去东宫问问,看看太子三天后有没有空?” 顾诺不完全是为了积分去做这件事,倘若系统告诉她贺禹碹有这个心愿,就算没有积分她也会去做, 当然这些不能被系统知道,她还指望从它那里多抠点积分出来。 紫苏领命去东宫,她回来复命道, “太子不在东宫,王德公公说太子有政务要忙,三天后可能还得去别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贺昕霖人不在宫里,甚至不在皇城。 尽管心有预料,顾诺依旧唏嘘,“当太子真不容易……” “是啊。”紫苏附和,“奴婢去东宫的时候,发现有大臣提着折子也在找太子呢!” 由于贺昕霖没空,顾诺三天后便带着贺禹碹一个人出宫。 贺禹碹听到出宫逛夜市,立马联想到之前伴读跟自己说的话,说他们是怎么被爹娘带出去玩夜市。 于是他一早就换好便服,还挑了根他最喜欢的玛瑙石抹额,穿戴整齐的等着天黑出发。 他乖乖坐在那,眼睛亮晶晶盯着窗外,乖乖软软的一团,别提有多软萌,叫人忍不住想把糯米团子手里,好好爱抚一番。 顾诺手痒,走过去捏了把他的脸,在糯米团子炸毛前赶忙宣布,“我们不等晚上,现在就出宫吧!” “可以吗?”贺禹碹闻言,立马不纠结她刚才捏自己的脸。 “当然!” 顾诺手痒,还想再捏,可贺禹碹已经捂着脸跑远了,“母后,你休想再得逞!” 顾诺意犹未尽,心道,“早知道不那么早把底牌亮出来,这样我就可以多捏几下!” * 顾诺和贺禹碹轻车简从地出宫,侍卫都隐藏在暗处。 贺禹碹坐在马车上,不断掀起窗帘往外看。 今天休沐日,街上很多带孩子出来玩的大人,他们牵着孩子的手,不断带小孩在街边的店铺里逛来逛去。 贺禹碹坐不住了,“母后,我们下车走走吧,我不想坐马车了!” 顾诺欣然同意,“那便下车吧。” 马车停靠在路边,贺禹碹第一个冲下来,他兴奋归兴奋,不忘回头去扶顾诺。 于是顾诺不客气地上手捏他脸。 贺禹碹:“……” 早知道不扶了。 说是这么说,贺禹碹没真的跑开,顾诺也顺势牵起他递过来的手,和街上其他带孩子出来玩的百姓一样。 贺禹碹眼底荡漾笑意,满足的牵回去。 他等的就是现在。 第80章 实现崽崽的心愿 “你想买什么?看到什么喜欢的我们就过去买。” 顾诺指着街边的摊贩和店铺,这条街是皇城最有烟火气的长街,能买到很多小玩意。 贺禹碹每家店都想看看,但他不知道怎么开口,貌似不太稳重? 顾诺一眼看出他的忧虑,“今天是出来玩的,就我们两个,没人认识我们!” 贺禹碹放心了。 这条街上的百姓很多,贺禹碹常年待在宫里,人虽然也很多,但都是有规矩的宫女和太监占多数,碰到这么多人挤来挤去起初有些拘谨。 顾诺便先领着他走到街边的小摊贩旁边, “老板,你家的糖炒板栗很香,我老远就闻到味了!”她和商贩闲聊。 老板热情回复,“我家板栗都是自己种出来的,个大料足,我炒板栗做了二十多年火候熟练,客官可以不买先尝尝味道!” 老板从锅里捞出来一个热乎的板栗递给顾诺,顾诺剥开板栗棕色的外壳吃了一口,“确实香!” 老板又递了个给贺禹碹吃,贺禹碹手忙脚乱地接过。 在宫里,民间小吃很少出现在餐谱中,就算出现大多是用精致的餐碟装好,等做好这一切,板栗早就凉了,除了好看一无是处,贺禹碹不爱吃它。 等真吃到从锅里现炒出来的,贺禹碹才知道自己以前吃的是什么东西。 “我要买这个!”贺禹碹想吃这个。 于是顾诺买了一包糖炒栗子,让他边走边吃。 因为就他们两个人,也没什么宫女和仆从,连紫苏顾诺都没有安排在身边,全待在暗处,贺禹碹头一次体会到这种感觉,还不赖。 他眯起眼睛吃的开心,等度过前面的不适应,后面会自己跑去买合眼缘的。 转眼买了一大堆东西,不过不是每件都符合心意, “糖炒板栗好吃,芝麻糊不好吃,太甜了。” 吃了亏,贺禹碹再买东西会变得克制,他像只小仓鼠一样在街上窜来窜去,顾诺就跟在他身边帮他付钱。 贺禹碹除了自己买,还会给顾诺买,像酸酸甜甜的蜜饯,山楂糖葫芦,酒糟汤圆什么的,这些都是他自己付钱。 他穿着普通的衣服也很打眼,加上顾诺也生的好看,几乎每到一个商贩前,都会被夸几句: “你们母子俩感情真好”,“夫人你生的小公子真水灵”,“小公子你娘真宠你,想要什么都给你买”之类的话。 贺禹碹可算知道陈永明说,他娘带他逛街买东西,她每次都乐得合不拢嘴什么感受。 他逛街心情也好,如果少了某个人时不时来一句话,心情就更好了。 例如顾诺把板栗给他,“壳太厚,难剥,你帮我剥。” “蜜饯要吐籽,不想吃了,剩下的你吃。” “山楂糖葫芦不错,你再去给我买一串!” 贺禹碹左瞧瞧身边路过的母子、母女,右看看在等自己伺候的顾诺, “母后……不对娘亲,你是不是有些不对,街上都是大人自己剥!” “是吗?”顾诺选择性眼瞎,“哪呢,没看见!” 母子情岌岌可危,贺禹碹用眼神表达不满被无视后,认命给她剥壳,吃她剩下不吃的蜜饯,再去给她买糖葫芦。 暗中有人快马加鞭刚赶到皇城,听说有人出宫,过来瞅瞅,于是正好看见这一幕。 眉心打结,“尚展,父皇的江山是不是坐不稳,马上要灭国了?” 尚展吓得差点从暗中的房梁上摔下来, “王爷慎言,晟国江山很好,一切都在皇上掌控之中!” 贺煜麟听得就更纳闷了,“既然很好,那个女人干嘛带着皇弟来这么便宜的地方?” 对,就是便宜。 皇城是天子都城,有精致昂贵的酒楼,价格高昂的销金窟,美食美景多不胜数,结果顾诺却带贺禹碹来最便宜的街市, 这里都是普通百姓逛的地方,达官贵人从不过来。 尚展无法回答他,他虽能得知宫中动向,但只有个大致方向,细节无从得知。 正常角度上来说,顾诺带贺禹碹来这边玩,确实出人预料,而且还让三皇子给她买东西,帮她剥壳,瞧起来和压榨小朋友一样。 贺煜麟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我就知道那个女人不会一下子变好,一定是在玩什么把戏!!” 装得再像,现在不照样暴露? 以为出宫就没人知道她做的一切吗? 贺煜麟要跟过去,尚展提醒,“王爷,您的脸……” 贺煜麟的脸太招摇,一出去就会被识破。 “来人,去帮本皇子买张面具来,要最贵的!” 贺禹碹警惕地往四周看,顾诺不解问,“你在看什么?” “我总觉得暗中有讨厌的眼睛在盯着我们!” “有吗?”顾诺入目处全是人。 现在太阳下山,天色转暗,夜市人潮变得比刚才还多。 贺禹碹呈保护欲的站在顾诺前面,被顾诺提溜到身边, “没关系,如果有刺客,暗中的侍卫会发现,他们没动静就代表没有问题。” “再说了有危险,肯定是大人挡在你前面!” 顾诺说完抢走他手里的炸串,“真香!你拿在手里一直不吃,是省下来给我吃吗?好儿子!” 贺禹碹一时不察,被顾诺从手上抢走吃的,抬手去抢,顾诺三两下吃完了,她把另一串新的没刷多少辣子油的递给他, “老板说用的野山椒做调料,果然有点辣,你吃这串!” 顾诺领着贺禹碹,继续往前逛。 贺禹碹能吃辣,但也是普通正常人的辣度,方才老板说用野山椒做的配料,他一时间没敢下嘴, 如今被顾诺抢着吃,换了个普通辣度,才放心把串串吃进嘴里。 他们往前走,没多久有人正逐渐靠近顾诺,在手将要碰到顾诺之际,贺禹碹迅速反应,把人挥开。 他下了重手,来者一下就被他拍红手背,白皙的皮肤上异常显眼。 “你是谁!” 贺禹碹紧紧扣住对方的手腕,见来人一袭白衣脸上戴着狐狸面具,狐狸面具的眼角用金、红两色亮粉点缀,衬得他露出来的眼睛透露出三分危险。 第81章 小朋友,你家人呢? 贺煜麟被打,不可置信的瞪贺禹碹,“你敢打我?” 贺禹碹莫名其妙,“打你怎么了,要不是看你年纪不大,我定把你当成登徒子,砍掉你的双手!” 贺煜麟被打不算,还要亲耳听亲弟弟砍掉自己的双手。 他气得脑袋空白,抬脚去踩贺禹碹的脚。 贺禹碹哪会任由人踩自己,眼看两个人就要当街打起来,顾诺赶紧上前阻止,“好了好了,你赶紧松手!” 她让贺禹碹松手,贺禹碹哼唧两声表示不服气,到底还是愿意听顾诺的话松开手。 贺煜麟揉了揉自己被抓痛的手腕和被打的手背,意味深长的说,“你给我等着!” “你威胁我?”贺禹碹眼看要被刺激,顾诺调停,把他拉到自己身后, “小朋友,你家人呢?” 顾诺目测他七八岁的样子,却一个人待着,难不成走丢了? 贺煜麟没好气的说,“死了!我三弟今天晚上刚办的丧事!” 暗中的尚展一个头两个大,恨不得原地消失去投胎,三皇子和闲王现在算什么事啊? 索幸贺煜麟只是在气头上,很快又把话圆回来,告诉顾诺自己走丢了, “我娘很喜欢演戏,今天早上刚在我爹面前演母慈子孝,转头就把我丢掉,说我很碍事!” 他问顾诺,“你说这种母亲是不是很不负责任,很坏啊?” 顾诺觑他脸上的半张狐狸面具,不知怎的,下意识回避他的问题,“你是在哪走丢的?我派人送你回去。” “你也嫌弃我麻烦,要把我交给别人吗?” 贺煜麟惶恐地去牵顾诺,再一次被贺禹碹挡住,他深吸一口气,语气卖惨可怜中带着一丝隐怒, “我不相信旁人,你可不可以亲自把我送回去?” 他提出顾诺亲自送,顾诺犹豫, 小朋友走丢大人应该提供帮助,她打算让暗中的侍卫送他回去,她自己脱不开身,还得继续带贺禹碹逛夜市实现愿望。 贺煜麟耷拉着脑袋,“我就知道你们大人都是一样的,嘴上说得好听,其实都不愿意理我。” 说着说着语气就带着哭腔,“罢了罢了,既然没人疼,我还不如死掉算了,你们不用管我。” 说着就自己蹲去路边,两只手抱住可怜的自己。 他把自己说成遗弃,而且还表现出来没安全感,像可怜的小狗蹲在路边,顾诺不得已望向贺禹碹。 贺禹碹向天空翻白眼,“娘亲,既然你想送便送吧,我们回头继续逛也是一样的。” 唯一的慰藉是他们今天出来得早,不会耽误太多时间。 于是贺煜麟把贺禹碹挤开,终于碰到了顾诺的手, “我是在前面和家人失散的,你把我送到前面,我爹的人发现我不见了会来找我。” 于是顾诺就把他送到前面,旋即贺煜麟又说不对,还要再左转,到地方又要右转,拐来拐去,贺禹碹忍无可忍,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哪走失的!” 贺煜麟被他大嗓门吓的身体一颤,躲在顾诺身后仅露出个脑袋,“夫人,他好凶,我怕。” 于是顾诺转头和贺禹碹说,“他正是因为不记得路,才会走丢啊,如果记得回家的路,他便能自己回去了!” “蠢,这么大了连路都不认识。”贺禹碹很少出宫,但也认识怎么回皇宫。 贺煜麟握拳忍耐。 走着走着,顾诺发现两边的景致越来越繁华,街上没有了叫卖的商贩,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座规整的店铺,每间店铺不知用了多少蜡烛,在夜色中恍若白昼。 此地极少有步行的行人,大多是一辆辆穿行而过的马车,道路宽敞,够三辆马车并行,石板路铺就平滑不会颠簸。 总之这里是与刚才,截然不同的两种情景。 顾诺:“你是在这里走散的?” “嗯嗯,就是这!”贺煜麟终于把人带到目的地,“谢谢你带我回来,如果没有你我一个人肯定找不到这!” “为了表达感谢,我请你们用晚膳吧!”贺煜麟摸着肚子,“我饿了,午膳就没吃。” 顾诺因为他在来的路上不断跟自己说那些话,联想到他是家中不受疼爱的孩子,听他说没用膳,升起请他吃一顿晚膳的念头。 贺煜麟带顾诺去了这条街最贵的酒楼,包下天字一号间,他不看菜单,手一挥就说, “把你们店里最贵的菜全部上一遍!” 顾诺挑眉? 眼睛往他身上穿的衣服上看,衣服的料子很好,腰间佩戴的玉佩是上好的玉石,眼前的小孩非富即贵,难怪一上来就要最贵的。 顾诺没心疼银子,她只有一个问题,“你点了这么多,能吃完吗?” “啊?”贺煜麟没听明白。 皇城最贵的酒楼,贵有贵的好处,比如菜就上的非常快,没一会掌柜就带着十几名面容姣好的女子前来上菜。 她们穿着并不暴露,但是长得漂亮能使客人赏心悦目。 可惜这个包厢里没人欣赏,甚至都拒绝了女子帮自己布菜。 等上完菜,绸缎铺就的圆桌上都放满了,有乐姬进门,带着珠帘面巾在屏风后弹琵琶,手指勾动琴弦风雅悦耳。 不愧是皇城上流酒楼,服务没得说。 “客官,您的菜都上齐了,若有需求可告知乐姬,乐姬琴音转变半个音,我们会以最快的速度赶来为您服务。” 能来这里吃饭的人非富即贵,都讲究隐私,所以上菜后除了屏风后弹琴的乐姬全部躬身告退。 贺煜麟先是饮了口茶,“雾明龙井,辅以山泉水泡制,口感极佳。” 他又吃了口距离自己最近的鱼肉,“清烟湖镜鱼肉质鲜嫩,最适合用来清蒸可以保留最好的口感,这道菜也不错。” “烧米酿鸭子,鸭肉最好选用荷城以荷花莲叶为食的鸭子,吃起来会有淡淡的荷花香气,配上当地的白荷米做出来的米酒酿制,才是最好的口感,这道菜差了些。” 贺煜麟的舌头不知道是怎么长的,不仅能说出菜名,连同产地是哪,最好的做法应该怎样做都一清二楚。 第82章 好多菜,难受 顾诺不禁发出疑问,“你今天真的没用午膳吗?” 是被苛待了,还是嘴太刁没得吃。 看样子不像被苛待,养出他这样的舌头得费不少功夫,说不定还去了晟国不少地方长见识,才能对食材如此掌握。 贺煜麟平日里精细惯了,非极致的美味绝不入口,差点暴露他赶紧打圆场, “因为吃到的好东西太少,所以每样好吃的都会记下来,细细品味。” 贺禹碹环胸,总结两个字,“矫情!” 贺煜麟忍,他保持微笑请贺禹碹吃菜,“不信你可以尝尝,看看味道好不好?” 看看味道,是不是比你吃的路边摊强几倍!! 贺禹碹拿起筷子夹菜放进嘴里,没两下咽进肚子,继续两个字输出,“一般。” 寡淡无味,他不喜欢,比不过他刚吃的小食,更没有母后做的饭菜好吃。 贺煜麟不信邪,继续让他吃下一道菜,每道菜贺禹碹都吃了一口,就不肯继续吃了。 “普通。”他说,普普通通。 大部分菜肴和宫里做的味道差不多,他在皇宫都吃腻了,不愿意大老远跑出宫还吃这么没新意,没水平的东西。 “不吃了。”贺禹碹轻声询问顾诺,“娘亲,你还吃吗?” 顾诺摇头,她刚才吃了挺多东西,吃不下。 于是贺禹碹没好气的催贺煜麟,“你能不能吃快点,我还要赶回去玩夜市呢!” 一桌子菜三个人都吃不完,现在还有两个罢工,剩下一个气得没胃口。 “不吃了!我们走,去别的地方看看!”贺煜麟作势要走。 “等等。”顾诺叫住他,“你点了这么多菜,没动几口就不吃了?” “有问题吗?”贺煜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顾诺眉宇间霾云层层,“当然有,你太浪费了!” 顾诺不反对孩子怎么点菜,吃得完点多少都可以,但是不能浪费! “坐下,吃完再走!” 顾诺不走,贺禹碹也不会走,剩下贺煜麟不可能一个人走。 他今天晚上的目的就是来找他们,带他的傻弟弟好好涨涨见识,别被几个铜板的东西被顾诺骗走,收买的一愣一愣。 “我吃不下!”贺煜麟强调。 顾诺不客气,“你吃不下,方才就不应该点这么多菜。” 贺煜麟一句“本王喜欢,本王乐意”差点说出来,触及顾诺幽凉眼眸,不知怎的他乖乖走回去,坐回自己的位置。 等坐下,正把膳食往嘴里塞,他才反应过来。 该死,他居然在听这个女人的话! 贺煜麟给乐姬打了个手势,她手指轻勾琴弦,掌柜立马跑过来伺候,“贵人有什么吩咐?” 贺煜麟一把扯下腰间的玉佩,“结账!” 掌柜极少收到用物件付菜钱的,但他敏锐察觉包厢中气氛不对,仔细检查玉佩质地,发现抵账绰绰有余后立马走人。 “我说了结账吗?”顾诺食指轻轻点了点桌面,意思是让掌柜把玉佩拿回来。 大人带着小孩,自然是听大人的话,掌柜双手奉上玉佩。 顾诺问,“多少两银子?” “回贵人的话,一共一百一十三两银子,给您抹零,仅收一百一十两。” 顾诺取出一百两银票,再拿出面值十两的银子交给掌柜,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掌柜离开,顾诺对贺煜麟说,“用膳!” 贺煜麟想自己付钱都不行,他赌气,“我不吃!” 顾诺静静坐了一会,旋即站起来,对贺禹碹道,“我们走吧。” 贺煜麟跟上去,顾诺头也不抬的出声, “你就不必跟来了,不管你是真的走失迷路,还是假的骗人,我与你都无话可说。但因为你年纪尚小,我还是会留人在门口让他们送你回去,我们就此别过!” “别走!”贺煜麟急了,“我我……我是因为你们都不跟我一起吃东西,以为你们排挤我才不吃的!” 顾诺停下脚步。 贺煜麟急眼,“我说真的!我想你们一起吃东西,我一个人哪有心情吃得下去?” 他的理由勉强让顾诺信服,加上脸上戴着面具,顾诺分辨不清他到底是不是撒谎。 于是她说,“你不用思虑那么多,我们不吃是因为方才吃过。” “但你一定要我陪着你,我不介意吃两口。” 紧绷的气氛这才得到缓解,同时贺煜麟勉强吃了很多东西,他本来就不大的胃口吃到最后实在吃不下去。 顾诺抿了口茶,“吃不完就算了。” 顾诺的本意是不要浪费粮食,实在吃不下不会逼迫。 贺煜麟从来没吃过这么多东西,头一次觉得品尝美味如此遭罪。 他原来还想带贺禹碹长见识,现在把自己搭进去,后来逛别的商铺实在撑得难受没心情,给暗中的尚展打了个暗号,让他派人来接自己。 于是没过多久,尚展带人伴着家丁匆匆赶来。 贺煜麟闷闷的吭声,“我家里的人找过来,我回去了。” 顾诺点点头,“既然人已经找到,我们告辞。” 她带贺禹碹离开。 等他们一走,贺煜麟就立马躺上马车,“传太医,本王肚子难受!” 不仅肚子,从小街走过来,他的脚也疼! 贺煜麟脱掉鞋袜,雪白粉嫩的脚底走得通红起泡,贺煜麟一个月加起来走的路,都没今天一天多! “可恶!那个女人是不是认出我,故意折磨我!” “还有贺禹碹那个呆瓜,哪来的牛力气,捏的我手好疼!” 贺煜麟哪哪都疼,疼的难受。 马车中铺了厚实的羊绒毯子,他倚躺在马车中,衣摆散落开出凄楚的花,他脸上的狐狸面具掉落,露出被面具遮挡的容貌。 是一张极为秀气的容貌,精致的眉眼像是用墨笔画上去的,五官无一丝瑕疵竟比女子还美,夺尽人间一切风华,但他不显女气,棱角锋利的侧颜和神态恰到好处彰显他不好招惹的气势。 如果顾诺在这,就能发现他的五官长得和自己很像,但又有两分属于贺珩修睥睨万物的冷酷。 贺煜麟是三个孩子中,长得最像顾诺的人。 刚才戴面具,就是因为这张脸一出现就容易被认出来。 第83章 大驾光临,蓬荜生辉? 贺禹碹完成自己的心愿,去夜市玩完回来,回到翰学堂上课后,脚步轻快中带着雀跃。 他刚回来不久,已经在期待下一次,母后说他想去下次休沐还带他去! 希望下次逛夜市,不会碰到碍事的人,想到那个面具人贺禹碹就认为他是锅里的老鼠屎,是整个夜市中唯一的瑕疵。 进了翰学堂的大门,侍卫按规矩给他行礼,待再走近些,透过教室的窗户他看见一个背对自己的白衣人影。 因为距离远看不真切,贺禹碹当作自己看错了,毕竟对方坐的是自己的位置,翰学堂没人敢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可那个影子…… 不像是假的! 贺禹碹加快脚步,踏入教室的门槛,一眼精准捕捉到对方。 “喂!你是谁,干嘛坐在我的位置上!” 对方慢悠悠的转身,贺禹碹越看他的背影越觉得熟悉,熟悉的恍若前不久才刚看过,等他完全转过身,露出他的面容, 贺禹碹先是怔住,电光火石间反应过来,“二皇兄??” 他语气里含有不确定的困惑,记忆中二皇兄两年前出宫,父皇允许他游山玩水不问世事,想玩多久玩多久。 当时贺禹碹还很羡慕,他那个时候被淳妃收养,住在宣霞宫,这点羡慕转瞬即逝,他自己的烂摊子还困住自己。 贺禹碹认出贺煜麟,完全是凭借他的容貌。 他长得很像母后。 大皇兄像父皇,二皇兄从小容貌昳丽,谁看见他这张脸第一眼都会情不自禁的屏住呼吸,随后赞叹仰视。 “呦~难为你还记得我!”贺煜麟懒散的托腮,“我还以为两年不见,皇弟早就忘记自己有个二哥!” “怎、怎么会?”贺禹碹见到和母后相似的容颜,连他坐自己位置上的脾气都没有了,主动去旁边坐陈永明的座位。 “二皇兄突然回来,为何不事先传讯?” 是他的错觉吗? 他觉得二皇兄的声音很耳熟。 一对上贺煜麟的脸,贺禹碹就思绪卡壳。 贺煜麟不仅坐贺禹碹的位置,还把玩他放在桌上的东西,“提前传讯多没意思,我想给皇弟一个惊喜!” 他眨了眨酷似顾诺的凤眸,“如何?见到我惊喜吗?” “呃……惊喜。”贺禹碹回避贺煜麟的目光,他更感觉到惊吓。 陈永明等伴读住在宫外,来得比贺禹碹慢一步,见到有人坐在贺禹碹的位置上,先是气愤,雄赳赳气昂昂打算叫人滚,紧接着触及他的容貌,晕乎乎回到自己位置。 陈永明的位置被贺禹碹坐了,但那是对方的问题吗? 不,是他的问题,他站着上课也没事! 等等。 此人坐了贺禹碹的位置,贺禹碹还没生气,陈永明迅把步子挪到贺禹碹旁边,“三皇子殿下,他是谁?看起来长得有点像皇后娘娘?” 其他伴读竖起耳朵听。 贺禹碹清了清喉咙解释,“他是我二皇兄!” 已知二皇子在贺珩修登基后力排众议,破格册封为一品亲王,那这位就是—— “拜见闲王,闲王殿下千金万福!” 伴读们赶紧行礼。 贺煜麟笑眯眯抬手,“平身,你们都是皇弟的伴读,不必多礼!” “礼不可废。”陈永明把礼数做全。 完了他又有一个疑惑,那就是闲王殿下回来一点风声都没有,而且一来就往翰学堂跑,是要和他们一起上课吗? 太傅在上课时间准时进入教室,这节课是张淮全的课,他见到贺煜麟行礼问好,等赐免礼后询问贺煜麟, “闲王何故前来翰学堂?你应该不需要来此才对。” “太傅,为什么闲王不用来,他不是才……” 呃,才七岁吗? 翰学堂的课业最少得上到十岁,甚至加冠成年。 陈永明太好奇,把话问出来,张太傅欲要回答被贺煜麟打断, “今天本王无事,想一起听听张太傅的课,张太傅难道不欢迎本王?” 张太傅惶恐拱手,“岂敢岂敢,闲王殿下自便。” 他为翰学堂这帮小崽子捏把汗,希望他们今天不会被刺激吧! 贺煜麟摸了摸自己至今红肿的手腕,意味不明望向贺禹碹,“好弟弟,待会好好听课,张太傅的课讲得非常不错呢!” 贺禹碹莫名其妙,“……好的皇兄,我会的。” 张太傅的课经常需要背诵,有些小段落小句子会要求当场背诵默写,今天奇怪的提都没提这件事。 贺煜麟:“太傅,你不抽查背诵吗?” “这……”张太傅在等下课。 贺煜麟接着说,“本王记得以前太傅的习惯就是背书,现在改了吗?” 张淮全:“不敢欺瞒王爷,课堂没改,现在就抽背。” “旁人少了些趣味,本王建议太傅抽查皇弟,太傅觉得呢?” “好吧……” 张太傅把贺禹碹点起来背书。 贺禹碹险些没当场问候一句“好哥哥”! 等贺禹碹好不容易绞尽脑汁、磕磕绊绊的背完了,张淮全欲让他坐下,贺煜麟又插话了,“就这?” “太傅,我记得你以前不止抽查这些,一句一句的背未免太小瞧皇弟,本王记得我当年在翰学堂的时候,张太傅都是一本一本的书抽查我!” 什么? 一本?? 他们没听错吧! 伴读们张大嘴巴,惊愕的险些没把下巴掉地上! 他们脑袋里一会是一节课背一本书,一会是张太傅要求严格,还好没这么要求我们! 张太傅扶额,他就知道该来的总会来。 “王爷,您和三皇子情况不同……” “哪里不同?不都是一个脑子一双眼睛。”贺煜麟问贺禹碹,“你说是吗?” 贺禹碹警铃大作,潜意识告诉他避开话茬,可贺煜麟说得确实没错,人不都是一个脑子一双眼睛吗? 于是贺禹碹轻轻点头。 贺煜麟等的就是他点头,“既然如此,以后都背一本书吧,太少了不够看!” 啊?? 贺禹碹恨不得原地爆炸,“二皇兄,不太好吧……” 你是想要我命吗? 贺煜麟漫不经心的说,“不如我先给皇弟演示一下,皇弟你去旁边的架子上取本书来。” 第84章 刺激,他脑子怎么长的? 旁边的书架是课外书籍,平日里学完该学的拿一本看看,翻阅翻阅权当放松。 贺煜麟不拿上课的课本,是为了避开早就学过的嫌疑。 贺禹碹走去旁边的书架,手停留在一册册书脊上,他取了本最复杂的书交给贺煜麟。 贺煜麟当着大家的面,迅速把书里的每一页都翻了一遍,前前后后用时不到一刻钟就把书合上。 “背完了,皇弟要抽查吗?” 贺禹碹狐疑的接过书,陈永明也凑了个脑袋过来悄悄说,“三皇子,看闲王殿下胸有成竹的模样,我们抽点难的吧?” 他提议抽字数最多的篇目。 他不相信这么短的时间内,贺煜麟把一整本书都背完了! 好嚣张,气!! 贺禹碹原本想给贺煜麟留点颜面,不要把牛皮吹破了,听到陈永明的话犹豫一番后,翻到字数最多的篇目。 贺禹碹和所有伴读都以为贺煜麟背不出来,就算真能背出来,也不会太熟练,结果贺煜麟脱口而出,背的顺顺利利,毫不结巴! 伴读们面面相觑,不会吧? “你们可以再换一本书。” 有伴读站起来,又从架子上拿了一本书。 这次贺煜麟看的更快,当着所有人的面从头背到尾,不带一丝犹豫,好似书不在伴读手中,而是在他手里,他正拿着书在对书念一样! 就算对书念,碰到陌生文章也会停顿吧? 贺煜麟迅速将书背完,挑衅的说,“如何?是不是有一双眼睛看,一个脑袋记就够了?” 贺禹碹遭受重创!! 他不可思议的看看书,又看看贺煜麟,不理解他到底怎么做到的! 张太傅赶紧出来圆场,“闲王殿下过目不忘,凡是看过的东西都能记住。” 贺煜麟不管看到什么,一遍就能背诵。 正因如此他不用日日来翰学堂报到,此项天赋神通,找遍整个晟国恐怕都无人能及。 贺禹碹沉默。 四名伴读沉默。 好半晌才出现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不会吧!这么强!!” 要他们情何以堪? 难道他们的眼睛不是眼睛,脑子不是脑子吗? 下课后他们仍不信邪,围在贺煜麟身边看他背,贺煜麟猖狂的说, “本王漏了一字就算你们赢,本王若输了以后每天,日日来跟你们一起来翰学堂上学!” 在该一起上课的年纪,见到别人逍遥快活,别提有多糟心。 为了让贺煜麟结束逍遥快活的时光,打击他嚣张的姿态,五个人使劲浑身解数想让贺煜麟数,可惜—— 全!部!失!败! 事实证明,就是有人的脑子和别人长得不一样! 贺禹碹和伴读们霜打茄子,恹恹的杵在那,犹如失去灵魂。 翰学堂的课不仅是书本上的东西,也会安排琴乐课陶冶情操,培养皇子其他东西。 伴读互相安慰,“没关系,闲王再能记文章,也不能把乐谱全记下,就算记住乐谱,太傅们弹奏的琴乐也不能完全复刻吧?” 他们说话的声音很小,贺煜麟依旧听见了,不仅听见,而且还接过太傅手里的五弦琴,把他刚才弹奏的曲子重新再弹一遍, 他每个音都在调上,最后借着曲子里的音符,编首新曲,听起来怪好听的? “我们还可以画画,闲王殿下他画画……” 呃—— 临摹的一模一样,谁能分辨出是真迹还是赝品? 伴读们全军覆没,备受打击,下午的课全告假回家了。 他们要去撸撸,思考未来的人生。 明珠在前,照的旁人自惭形秽。 贺禹碹被打击,他回到梧桐宫,把自己关在寝殿里面,谁叫也不开门。 这是他去翰学堂以来,第一次早退不去上课。 顾诺得知消息敲他的门,贺禹碹将自己塞进被子里,露出一只眼睛闷闷的说,“母后不用管我,我想一个人静静。” 顾诺派紫苏出去打听,紫苏打听完将贺煜麟的事说了一遍。 顾诺震惊,“你说什么,闲王回来了?” 她没收到一点消息,并且系统也没有通知她! 系统同样纳闷,【不会的,为方便宿主完成任务,攻略人物出现系统会有提示!】 “现在贺煜麟回来了,你就没有一点提示!” 顾诺的话系统无法反驳,难不成它出差错了? 【系统已提交错误报告!】 【通知再重复一遍,系统已提交错误报告!】 顾诺没空管系统是不是出错,现在的问题是贺煜麟去趟翰学堂,把贺禹碹搞得不自信。 通过紫苏的描述,她猜测贺煜麟是故意为之! 就算是督促、激励皇弟好好学习,完全没必要做到这个份上。 他们有仇怨? 两兄弟不合?? 顾诺发现缺少关键因素,每个人做一件事都有出发动机,贺煜麟的动机呢? 顾诺问紫苏,“闲王殿下人在哪?” “回皇后娘娘的话,闲王殿下被皇上传召去了承明宫。” * 承明宫。 贺煜麟到的时候,贺珩修暂时抽不出空,没工夫管他。 于是贺煜麟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下,吩咐冯公公泡茶端上点心。 “本王现在不喜欢喝雾明龙井,要御贡的青山红茶!” “糕点也不好吃,干巴巴的,撤掉撤掉!换盘酸甜口味的果子来。” 顾诺找来承明宫,见到有人和大爷似的在那指手画脚。 她往后退了两步,仔仔细细看门上挂的牌匾,是承明宫不错。 是谁这么大的胆子,在贺珩修的地盘上撒野? 贺珩修不管吗? 他那狗脾气忍得住? 顾诺走近,白色的人影逐渐清晰,顾诺几乎立刻确定,“是你?那天晚上迷路的小孩?” 贺煜麟循声望去,发现是顾诺来了。 “母后,你比三弟强,今天上午儿臣在三弟面前晃了半天他都没认出来,母后一下子就知道是在哪见过儿臣!” 贺煜麟坏笑。 顾诺不理他,抓住重点问,“所以你果然是骗我,你没有迷路!” 贺煜麟的笑容僵硬在脸上,同时贺珩修百忙中从政务中分神,黑漆漆的眸子精准捕捉在承明宫吵半天的贺煜麟, “老二,什么欺骗?你骗你母后什么了?” 第85章 母后,是我玩过了,你别告状 贺煜麟听到贺珩修的话,彻底笑不出来。 他在这坐了半天,父皇说忙没功夫搭理他,他就自己乖乖等他有空,现在母后来了,他的事便忙完了是吗? 贺煜麟觉察贺珩修的维护,尽管不理解父皇为何对那个女人改观还维护她,但贺煜麟还是换了个表情对待顾诺。 “母后,我怎么会骗你呢?之前是和你开个玩笑,哪知我遮住上半张脸你就没认出来,非得全部看见才认得出我!” 他敛眸失落,“是儿臣的错,儿臣离开母后身边太久,你没认出我正常,我不应该玩这种小把戏测验母后……” 贺煜麟把昨天的事情,说成小孩子胡闹的玩笑。 他一下子地态度转变,反倒让顾诺抓到把柄。 看来眼前的二崽再滑不溜手,瞧起来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也有畏惧的人。 顾诺目光从贺煜麟和贺珩修身上来回转,不答反问,“是吗?” 她不接话,还这样说,于是贺珩修看贺煜麟的目光不善,“老二,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 贺煜麟放下手里正吃的东西,站起来恭恭敬敬地弯腰行礼,“父皇,我与母后可能有些误会,能不能给个机会让儿臣和母后解释清楚?” 贺珩修给了贺煜麟这个机会。 贺煜麟立马把顾诺拉到旁边,“母后,昨天是我的错,我玩过了,你原谅我好吗?” 他楚楚可怜的朝顾诺眨眼睛,并且在暗地里偷偷扯了扯顾诺的袖子,意图明显。 顾诺勾唇,“好啊,既然你知错,本宫不追究,下次别再胡闹!” 贺煜麟低头沉默不语。 顾诺说好不追究,原谅他昨天的事,贺珩修便没有再多问。 贺珩修叫贺煜麟来承明宫的原因很简单,“为何突然回来,这次打算待多久?” 贺煜麟跳过了一个问题回答,“不清楚,短时间内应该不会走吧?” 贺珩修没计较他避而不谈,挥了挥手,命人捧出一大堆金银珠宝。 “没事就出去继续玩玩看看风景,少惹事!” 贺煜麟不满嘀咕,“难道儿臣在父皇眼里,只会惹事吗?” 贺珩修轻飘飘望了他一眼,贺煜麟瞬间乖乖服气,“好的,儿臣知道啦。” 贺珩修还有事要忙,让贺煜麟跪安滚了。 顾诺是来承明宫找贺煜麟,自然跟着离开。 贺珩修见顾诺头也不回的走,想把人喊住,此时有太监在外通传,说是户部尚书正在殿外等候,只能作罢,“宣!” * 顾诺和贺煜麟离开承明宫,等走出承明宫的大门,顾诺就提出要求。 “你与我去梧桐宫一趟,你弟弟被你故意刺激得下午课都没上!” 贺煜麟不承认反驳,“我没有故意刺激他,我只是展示了一下我过目不忘的本领,激励他努力用功,不要懒惰。” “再说有哪家兄弟姐妹不会吵架斗嘴呢?母后,这件事你就别管了。” 他总有各种各样的理由和借口,顾诺不跟他掰扯,抬脚往回走,眼看她又要回承明宫,贺煜麟只能破罐破摔。 “母后,你方才答应我不计较原谅我的!” 顾诺说,“是答应过你,但你也要遵守我们的约定。” 方才在殿内,贺煜麟主动示好,让顾诺别在贺珩修面前提那件事,顾诺答应了,她的前提要求就是贺煜麟与她一起去梧桐宫! “贺煜麟,你敢说自己真的没有故意去翰学堂找茬吗?” 一开始顾诺不明白贺煜麟为什么要这么做,发现他是那夜戴狐狸面具的走失小孩后,一切都说得通了。 那天晚上,贺禹碹和他有龃龉。 贺煜麟今天找茬,九成是为了找回上次的场子! 还说什么有脑子就会? 贺禹碹会不会想为什么同样都是皇子,太子皇兄和二皇兄都会,怎么就自己不行呢? 是不是他哪做的不够好,还不够努力? 她就不信,贺煜麟连这个都没考虑到! 贺煜麟确实是为了那天夜市上的事,故意去刺激贺禹碹。 眼下顾诺逼得他不得不去为上午的事负责,贺煜麟捏着鼻子认栽。 “行吧,我与母后一起去梧桐宫就是了……” 其实还是有点不甘心,顾诺看出来了没吱声。 她往前走了两步,发现贺煜麟没跟上来。 转过头发现贺煜麟在宣步辇,“母后,我不打算和你走路过去,累得慌。” 他很会享受,有十个人抬着他,为什么要走呢? 顾诺从来没有用过步辇,尽管步辇舒服不用走路,但是速度很慢,抬步辇的太监为了求稳不颠簸到贵人,慢悠悠比平常走路的速度慢两倍。 梧桐宫是皇后寝宫,与帝王寝殿距离不算远,走点路就当强身健体。 但她不会要求贺煜麟和自己一样。 为了他们速度保持一致,能一起到达梧桐宫,顾诺只得配合的也宣了步辇。 贺煜麟把背闲适的靠在步辇上,他身后各有两名宫女撑着华盖和掌扇,威仪十足。 顾诺耐心地等他,同时在不动声色的观察打量贺煜麟。 夜市晚上她没有过多关注走失小孩,现在看他这份派头,连路都不愿意多走几步,那会耗尽心力把她从城西带到城东,双脚岂不是疼得慌? 难为他那天晚上演了那么久的戏,豁出去也想给贺禹碹拉个对比。 等步辇终于抵达梧桐宫,里面有人风风火火的出来。 贺禹碹提着一把比自己身量稍微高点的红缨枪,遇到贺煜麟先是愣了一下,但很快摆出攻击姿势, “二皇兄我想通了,你脑子确实比我会聪明,琴棋书画也样样精通,但那又怎样,本皇子有自己的长处,我们打一架,要是你现在能赢我,我就服气!” 说罢贺禹碹手握红缨枪,挥舞了个酷飒的招式,威风凛凛有模有样。 “我以前只学过射箭,最近才学习长枪,与你打架不算太欺负人,如果二皇子还觉得不公平,我还可以让你一只手!” 贺禹碹把左手背在身后,一只右手提枪。 贺煜麟见棍子粗的铁制长枪,被他一只手提起,连连后退三步,“你把东西拿开!” 不沉吗? 第86章 来啊!打架啊,谁怕谁 让贺煜麟用两只手,他都不一定能把枪提起来。 他夜市的时候就纳闷,他傻兮兮的皇弟怎么多了份牛劲,原来是最近学习武艺,瞧架势还学的不赖。 起早贪黑的学武,他图什么? 从前没见他对武艺感兴趣。 “少啰嗦!”贺禹碹长枪杵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你到底打不打!” “舞刀弄枪,有辱斯文!”贺煜麟拒绝。 贺禹碹现在最烦他文绉绉的讲话,长枪出手气势恢宏,笔直的朝贺煜麟攻去。 贺煜麟见枪如惊龙向自己攻来,毫无反抗之力,连躲都躲不开,一屁股坐在地上。 安静。 全场寂静。 贺禹碹瞧瞧自己手上的枪,再瞅瞅坐地上的贺煜麟,脑袋多了几个问号,旋即发出一阵爆笑。 “哈哈哈~二皇兄,你也有今天!” “你今天上午不是很拽吗?你不是在翰学堂大杀四方,鄙视所有人吗?” “你站起来,坐地上干嘛!” “你该不会是怕了吧?哈哈哈~~” 贺禹碹想过他二皇兄长得秀气白白净净,可能不太会武艺,没想到他才刚出一招,碰都没碰到他,他就坐地上了。 贺禹碹嘲笑的声音越来越大,贺煜麟握拳恼羞成怒的从地上站起来,朝他扑过去。 “皇弟,今天我跟你拼了!” “诶~打不到,你打不到~快来打我啊!” 贺禹碹把手里的枪一丢,赤手空拳和贺煜麟对阵,贺煜麟就没受过这种屈辱。 他发了狠要教训自己这个弟弟,贺禹碹凭借身法躲来躲去。 面对和顾诺相似的脸,贺禹碹故意让他碰到自己几下,也就是这几下被贺煜麟抓到机会。 贺煜麟不会打架,他长这么大从没学过,也没人要求他练武,打起人来除了撕、就是抓、挠、踩脚,逼急了会把人扑在地上咬。 “啊啊!!二皇兄,你属狗的吗?居然咬我!” 贺禹碹没出真本事,也扑过去扯他的头发。 于是两个人滚在地上,互相扯对方的头发,时不时传来几声咒骂和痛呼。 顾诺扶额,没眼看! 紫苏见闲王和三皇子打起来,急得团团转,“皇后娘娘,要拉开他们吗?” 顾诺看着地上滚远的红缨枪,“不用,他们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 左右打起来跟闹着玩一样,只要不动真家伙,顾诺不会干涉。 顾诺说不管,在梧桐里就没人管,贺煜麟和贺禹碹打了小两刻钟,最后是贺煜麟先气喘吁吁的退开。 他毫无形象,呈大字躺在地上爬起来都力气都没有。 好累,打架太累了。 贺禹碹除了衣服乱点,手上多了几个牙印之外,脸不红气不喘,状态和刚才一样,这样的程度就算再来一个时辰他都不会觉得累。 “二皇兄,你服不服?” 贺煜麟不服,“匹夫之勇,不与武夫争长短!” 贺禹碹讨厌他文绉绉说话,他偏要故意这样说给他听! 眼看两人又要在地上打滚,把地板擦的更亮,顾诺出面调停,“差不多得了,你们两个歇一歇。” 顾诺在他们打起来的时候就叫周围人退下,他们两个在地上打滚的场景,除了顾诺紫苏谁也没看见。 她这么做,也是维护他们在外人眼里的形象。 顾诺顺手扶起距离自己最近的贺禹碹,拍了拍他身上的灰,“你看看你,脏死了!” 贺禹碹才发现自己把地板擦干净了,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我知道了母后,你别碰我身上的灰,等会把你手也弄脏了。” 顾诺骂他,“手洗洗不就干净了?倒是你跟泥巴里打滚似的,我派人烧了热水,你等会就去沐浴!” “我这就去……”贺禹碹飞奔的跑去沐浴,慢一步都脸热。 不敢相信,他方才居然在地上打滚! 贺煜麟打了一架,体力值清空又累又酸,身上还疼,本来就不舒坦,处在情绪起伏当中。 在他的视觉里。 顾诺含笑的把贺禹碹扶起,温柔的拍干净他身上的灰尘,还帮他把头发上沾的树叶取下来,和他说自己给他烧了热水,让他去沐浴。 他恍惚回神,原来贺禹碹是和顾诺一起住在梧桐宫。 而他自己呢? 贺煜麟低头看自己,他穿着白色的袍子,在地上打滚比贺禹碹更明显更脏,可刚才没人发现他。 呵~送上门挨揍,还傻兮兮的呆在原地! 真有你的,贺煜麟鄙视自己。 贺禹碹走了之后,贺煜麟眼前才出现一只手。 顾诺:“我扶你起来,你……” 贺煜麟拍掉顾诺的手,“我才不要你的假惺惺,你这点把戏只对贺禹碹有用!” “来人啊!”贺煜麟大喊,可周围的宫人早就被顾诺清理了,贺煜麟喊一声没人出现。 贺煜麟情绪起伏波动更大,气恼中还有一丝委屈。 他的人都死哪去了! 贺煜麟往外面走,怒吼,“来人啊,摆驾!本王要离开梧桐宫!” 外面候着的人终于听见传召,匆匆忙忙进来,抬步辇把贺煜麟扛走了。 顾诺不解地注视自己被挥开的手,“贺煜麟刚才怎么了?” 顾诺本想跟贺煜麟说,她命人备下两份热水,让贺煜麟也去洗洗,结果他突然情绪爆发生气。 老二娇娇的,从步辇上看就是个不肯自己委屈半分的主儿,稍有不符合心意,一点就炸! 另一边。 贺煜麟接受不了自己被忽视,接受不了自己排在贺禹碹后面。 顾诺和贺禹碹的互动,刺痛了他的双眼! 被宫人扛走后,太监问他,“闲王殿下,我们现在去哪?” 贺煜麟恍惚,眼前的宫道很长,四通八达,他却连去哪都不知道。 两年来他一直在宫外,每天住各种各样的客栈,就连昨天晚上都是住在宫外的客栈。 他现在要回去吗? 出宫? 他凭什么要出去,宫里也是自己的家! “去……去……”贺煜麟想说去他以前住的宫殿里,反应过来他以前是住在梧桐宫! 现在折回去见那个女人? 贺煜麟悲愤,他才不要!! 贺煜麟想到一个地方,对太监报了个地名,太监立刻调转方向,一行人浩浩荡荡往他说的地方走去。 第87章 太子皇兄,答应我嘛~ 东宫。 贺昕霖和臣子议完事,披星戴月地从外面回来。 他一进东宫,敏锐察觉到气氛不对。 往常他回来,宫里的下人都会第一时间迎上来,现在不仅没立刻来,一路上遇到的宫人也少了很多。 “太子殿下,您回来了!”王德慢半拍地带人迎上来,帮他脱去身上的披风。 贺昕霖有话直说,“东宫出事了?父皇来过吗?” 闹出这样的动静,除了父皇,他暂时想不到别人,可父皇从来不会到自己住的地方来,最近朝里事多,他更不可能过来。 “不是。”王德不知道怎么说,“太子殿下,您还是自己亲自去看看吧!” 贺昕霖狐疑地走入正殿,发现有人坐了自己位置,指挥他东宫的太监帮他捶腿捏肩,要求他的人帮他做这做那,比他还会摆谱。 难怪方才没人迎上来,原来是人手全被他叫去伺候自己一个人! “贺煜麟!你跑我这里来干什么!!” 贺煜麟咽下嘴里的绿豆糕。 还别说,东宫的绿豆糕真好吃,是他从前从来没吃过的配方,里面的流心中合了原本干巴巴的口感。 贺煜麟拍了拍嘴角上的糕点碎渣,“太子皇兄你终于回来了,我等你等了好久,外面的天都黑了。” 贺煜麟从椅子上站起来,把位置还给贺昕霖。 贺昕霖走过来坐下,贺煜麟就站在后面亲自帮他捶腿捏肩膀。 “太子皇兄,忙一天累不累,外面那些烦人有没有吵你?你辛苦了,我给你再捶捶背。” 他狗腿谄媚的模样,贺昕霖单刀直入,“说吧,闯什么祸了,要请我帮你什么忙!” 贺煜麟不大高兴,“太子皇兄怎么和父皇一样,开口就是我闯祸,我有那么喜欢闯祸惹事吗?” “不过我确实有个小忙,想请太子皇兄帮忙。” 贺昕霖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长话短说,说完就滚!” 贺煜麟绕到贺昕霖面前,隔着一张桌子身体前倾,瑰丽秀气的脸充满讨好, “太子皇兄,我没地方住了,你能不能收留我,借我在东宫住几天?” 贺昕霖伸出一根手指,把那张酷似顾诺的脸推开,“你自己的寝殿呢?” 贺昕霖说,“你没去梧桐宫,跑到我这里来,该不会是和母后吵架了吧?” 他的话里蕴含一丝不易察觉的危险。 贺煜麟经过贺珩修的态度,已经不会在事态不明朗前,把事情推到顾诺身上,“是我和皇弟不对付!” 贺煜麟没有隐瞒,把夜市里和贺禹碹发生的事,以及梧桐宫和贺禹碹打架的事说了一遍,前者详细后者简略,简略地只提了句“与皇弟有肢体冲突”。 他不隐瞒是因为自己不说,贺昕霖就会去调查,他这位皇兄和父皇不同,父皇有时候会给他面子不追究,太子皇兄可不会。 贺昕霖对他在夜市里做出来的事不稀奇,问他,“好玩吗?” “不好玩,母后逼我吃了很多东西。” 贺煜麟诉苦,“我花我自己的钱付账都不行,非得让我吃下去!” 贺昕霖意料之中,他和顾诺站在同一条船上,“活该!下次再乱点一桌子菜,没银子花的时候我可不会给你批条子!” 贺昕霖见他得到教训,便没多问,把注意力放在他和贺禹碹打架上, “三弟近日习武,父皇也在跟进他的习武课程,你与他打架……”贺昕霖扫了眼他的细胳膊细腿,“打得如何?” 贺煜麟毫不脸红,“当然是赢了!” “我要听实话!” “……好吧我输了。”贺煜麟输得实在狼狈,不想跟他说,刻意避开话题,“皇兄,你到底让不让我住在你的东宫?” 贺昕霖:“我可以派人,给你收拾出一座新的宫殿!” 贺煜麟立马坐在地上,“我人都来了,你赶我走,我偏不,我一定要睡!” 贺煜麟下决心一定要什么,就算是贺昕霖也无法不给。 但他不会轻易让他得逞,先去书房先把公务处理完。 贺煜麟跟他一起到书房,见他不断翻密密麻麻的公文不理自己,就主动凑上去。 “太子皇兄,你盯着这件事已经很久,不用再算了,账册上的银子就是少了!” 贺煜麟过目不忘,同时被他看过的东西,不管多么庞大复杂数字和资料,他都能一眼瞧出来, “你看这里,这处地方的花销就和前面的这一页对不上!” 贺煜麟指给他看,贺昕霖顺着他指的地方再算了一遍,确实不对,他们把账平得很好,一眼瞧过去没有不对劲的地方, 贺昕霖想找出问题,起码得多花时间两倍的时间,贺煜麟一眼就能看出来。 因为贺煜麟的帮忙,贺昕霖今天把政务处理的很快,他几乎下意识说,“你什么时候入朝帮我管点事?” 他说完就愣了,贺煜麟也怔住。 贺煜麟眼底飞快划过一丝暗色,却没多说什么,“太子皇兄你忘了?父皇允许我游山玩水,不问朝中任何事!” 贺昕霖接话把此事翻篇,“最近忙差点没想起来,你想住东宫,自己去选一处偏殿。” “好,我现在就去,太子皇兄不能反悔!” 贺昕霖很快就反悔了,因为贺煜麟把东宫住的鸡飞狗跳。 他先是嫌弃东宫太空,家具放得太松散,大晚上把桌椅板凳挪得嘎吱响,还从库房里搬出来不少新家具。 后来又嫌弃家具有了,但不漂亮,不够雅致,又指挥东宫的宫女太监帮他装饰。 “窗帘不要暗色,暗色还沉闷,一点都不好看,我要换块亮色的!” “床板太硬,皇兄平日里怎么睡得着?去内务府帮本王取块新床垫。” “花呢?花瓶里怎么能没有花,去摘几朵御花园的花来,那里的花开得最美。” “还有熏香,屋子里没有香气怎么住人?” 贺昕霖额头青筋暴跳,王德见他好几次忍不住走出去,半途中又自己折回来。 “太子殿下,需不需要奴才去提醒闲王几句?” 贺昕霖深呼吸,“不用,你去把窗户关上。” 王德啧啧称奇,太子殿下的脾气不算特别好,居然能容忍闲王闹到现在,真是稀奇。 第88章 东宫鸡飞狗跳 因为贺煜麟在东宫住下,贺昕霖几乎每天晚上都睡不好。 他时不时会发出点动静,有时候还会叫乐姬给他演奏。 贺昕霖看奏折看的好好的,隔壁突然传来一阵乐曲,倒不是曲子难听,贺煜麟的品味好、会享受,只是容易打断贺昕霖的思绪。 他喜欢安静,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思考,从杂乱无章的事务中寻找解决的办法。 有贺煜麟在,贺昕霖一天都不得安生。 最后他实在受不了,欲和贺煜麟提乐姬的问题,恰巧见到他举着一个瓷瓶出神。 那是一个红色的瓷瓶,他目光像是在看瓷瓶,又像是在通过它看别的东西。 贺昕霖瞬间哑火,他深吸一口气,“来人啊,把本太子书房里的东西都带上,摆驾梧桐宫!” 他突然造访梧桐宫,顾诺啧啧称奇,“稀客稀客,近日不是政务繁琐吗?居然有空来本宫这里?” 贺昕霖长叹一口气,“母后,我能在梧桐宫批几天奏折吗?” 顾诺诧异。 原来还不是在梧桐宫待一会,是好几天吗? “你为何不在东宫批奏折?本宫听说闲王在你那,莫非你们闹脾气了?” “没有。”贺昕霖显然是不想多谈的样子,顾诺便不再多问,“好,你想在梧桐宫待多久都可以。” 顾诺吩咐宫女,“去将一处清幽的偏殿给太子收拾出来,没有太子吩咐,谁也不许去打扰他!” “奴婢遵命,太子殿下,请您跟奴婢这边走。” 梧桐宫宫女领路,将贺昕霖带下去。 顾诺想了想,唤来紫苏,“去调查一下,东宫到底出什么事。” 贺昕霖不愿意多言,可顾诺总得做些什么,不能任由事态继续发展下去。 她方才瞧贺昕霖的模样,是她极少见到的疲惫,上一次如此还是吉州桑延县水患。 可那会他也没如此无力无奈过,坚定战胜水患的信心。 紫苏跑了几回东宫,已经和王德相熟,王德把发生的事如数转告顾诺。 顾诺心底的疑惑不仅没有解决,反而越来越大。 “在东宫宣召乐姬?整改东宫格局?” 贺昕霖喜静,太吵他无法沉下心思考。 东宫的布局顾诺见过,从个人喜好的角度,她同样不喜欢松散的家具摆设,奈何贺昕霖本人经常出宫。布局变化他会找不到自己想要东西,连桌案上惯用的毛笔坏了,也得换支一模一样的摆上。 贺煜麟的做法,可以说是在贺昕霖雷区上跳舞,寻常有人这么做他早就发火,说不定会把对方的皮扒下来,现在居然任由贺煜麟在东宫撒野。 甚至最后,是贺昕霖自己跑出来,把东宫留给贺煜麟。 顾诺吩咐,“继续盯紧东宫,顺便递上消息,说本宫约闲王一见。” “你说那个女人想见我?” 邀约传到贺煜麟耳中,他都快忘了自己是因为什么住进东宫的。 想到自己上次被忽略,贺煜麟就不高兴,“不见!” 尚展劝谏,“闲王殿下,她是皇后,论品阶她就算是客气地递帖子约你,你也必须得去,无权拒绝,再者……” “闲王殿下,你何不动身去看看皇后娘娘找你到底什么事?” 于情于理,贺煜麟都不该拒绝顾诺的邀请。 “……行吧,去就去!” 见面地点在御花园中,今日天气不错,好几盆鲜花怒放,争奇斗艳,但仍有一小簇花合拢,结着花骨朵,不肯绽放属于它的美丽。 顾诺准时到达御花园,贺煜麟还没来,她端起一盆还没开的花,把盆栽摆到太阳底下。 负责御花园的画匠问她,“娘娘,还有很多开的很好的花,要不奴才拿给您看?” 这盆花开得不好,才被收进角落阴影处。 “不用,我觉得它很好。”顾诺说,“它只是没晒到太阳,多晒晒也能开得和其他花一样好!” 贺煜麟赴约来到御花园,见顾诺把一盆开的不怎样的花当宝贝。 “本王来了!”贺煜麟的眼睛从那盆花上看了好几眼, “你不觉得它残缺吗?生长种植的时候出了问题,迟早当垃圾丢掉!” 顾诺反驳,“话不能这么说,它是遇到了点问题,本宫已经吩咐花匠好好照顾,再过几天它一定能开花。” “哼!多此一举。”贺煜麟不管符不符合规矩,径直找到位置坐下,“说吧,你找本王来什么事?” “没事不能找你?”顾诺挥挥手,先命宫女摆上精致的茶点,“先尝尝看。” “无事不登三宝殿,你别拐弯抹角,有事说事,本王很忙的没工夫陪你闲聊!” 贺煜麟嘴上不客气,看见有吃的依旧伸手。 他发现桌上有一碟绿豆糕,瞧起来和太子皇兄平日吃的一样。 流心的绿豆糕,除了去东宫的第一天趁太子皇兄不在吃了几块,往后就再也没吃过。 太子皇兄好小气,好吃的居然不与他分享! 贺煜麟连吃了几块点心,发现除了流心的绿豆糕,其他的口味也很好吃,他在外面都没吃过。 糕点都是顾诺亲手做的,她不知道贺煜麟的喜好,于是每种口味都各自做了一些。 见他吃的愉悦,顾诺才慢悠悠提起正事,“你这几天住都住在东宫?” “是又怎样?”贺煜麟还在吃东西。 他在外面两年,自认为什么美味都吃过,但眼前的这些每盘都无法拒绝。 顾诺取出早就准备好的几块牌子,“你和太子住在一个宫殿里,难免会有不方便,下人们伺候也会分心不够尽心,不如自己住一个宫殿,挑选单独的宫女太监。” “这五处宫殿本宫都亲自去过,位置和风景都不错,你挑挑看有没有中意的?” 顾诺手里的牌子是宫里五处没人住的宫殿,每一处都有自己独有特色。 譬如宝华宫正殿有三层,第三层有房间能欣赏到皇宫最美的日出; 玉蓬宫里种了紫竹,清新淡雅,适宜在紫竹林中听奏弄琴; 浮碧宫距离御膳房较近,不管想吃什么,都能以最快的速度满足口腹之欲。 这几处宫殿,都是顾诺根据贺煜麟平常表现出来的喜好挑选,有景、有乐曲琴声、有味蕾的欢愉等等。 第89章 够了!我不想听 顾诺精心挑选,贺煜麟的脸色却在一瞬间变得难看无比。 “你什么意思,是不是觉得我住在东宫烦到太子皇兄,想赶我出来?” 顾诺忙道,“我没有想赶你的意思!” “那就是觉得我烦到太子皇兄喽?” 贺煜麟东西也不吃了,“太子皇兄觉得我烦,让他亲自来跟我说,轮不到你对本王的事指手画脚!” “闲王殿下,请你慎言!”紫苏陪顾诺在皇宫跑来跑去,跑了三天才挑出五处合适的宫殿。 要知道皇宫很大,没人住的宫殿多不胜数,这三天她身为经常干活的丫鬟都受不住,可顾诺却看耐心又仔细。 连贺煜麟喜欢乘坐步辇,回去的宫道不能太狭小,不能拐太多弯都考虑到了。 “皇后娘娘真心实意想为您挑一处住所,你……” “闭嘴,本王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吗!”贺煜麟呵斥,顾诺轻轻蹙眉让紫苏退下,“你不喜欢,或者有什么别的意见都可以提。” “本王没有任何意见,我说的很清楚,不-要-你-管!” 他只是针对顾诺,不让她管自己任何事。 顾诺没有被他的话激怒,“不管你怎么想,我都有必要再解释一遍,我没有要赶你的意思,只是认为比起东宫,你在皇宫也需要一处匹配的宫殿。” 住在东宫不是长久之计,总得有个属于他自己的地方吧? 贺煜麟彻底停下吃点心的动作,嘲讽道,“不是你一直觉得我是累赘吗?” “什么累赘?”顾诺没听明白。 贺煜麟指着桌上的糕点说,“这些是不是你亲手做的。” 他是陈述句,不是疑问句。 没理由好吃的东西自己走遍晟国都没吃过,还让太子皇兄那么宝贝,不给自己吃,唯一的缘由就是这盘点心是眼前这个女人做的! 顾诺没什么不好承认的,“是我做的,不合你胃口?” “合胃口,可太合本王胃口了,你拿给本王的东西总是剩下的!” 贺煜麟拍翻桌上的点心,“你两个儿子都吃过,你才拿给我敷衍我,还想本王感谢你,乖乖听你的话?” “我……” “你不用否认,我知道你是觉得我烦到你大儿子!” 贺煜麟的眼睛直勾勾盯着顾诺,“你敢发誓,没有一丝一毫这么想吗?” 贺煜麟白净的脸因为生气染上薄红,顾诺对上他盛怒的眼眸。 贺煜麟确实足够聪明,一丝一毫的错漏都能被他准确捕捉。 “本宫承认,在太子来找本宫时,本宫有一瞬认为你不该住在东宫,但那也是因为你……” “够了!”贺煜麟打断她后面的话。 “我不想听!本王不知道你在本王不在的时候,对皇兄、皇弟乃至父皇灌了什么迷魂汤,但你骗不了我,也休想哄骗我,你待我的心就是没有他们诚,你就是觉得本王烦!” 贺煜麟吼完这句话,又兀自讥讽自己,“毕竟你以前就是这样,以前把本王的东西从梧桐宫丢出来,现在也会为了你的大儿子,把本王赶出去!” 贺煜麟话落,轻蔑的讪笑,带自己的人离开。 “皇后娘娘。”紫苏走过来,将贺煜麟拍翻的东西捡起来, “您为何不跟闲王说,这些糕点是您新研究出来的款式,没有给太子和三皇子殿下吃过呢?” 顾诺:“本宫说了他会信吗?他只会觉得本宫在狡辩!” 贺煜麟打断了她好几次解释。 “他很聪明也很敏锐,过目不忘的头脑给了他善于抓住一切情绪的能力。” 和贺煜麟坐在一起不需要过多表现,他的大脑就已经把一切信息搜集起来储存分析。 紫苏忿忿不平的嘀咕,“任何人看见太子殿下有地方不能回,都会有一两分想闲王殿下能搬出来自己单住吧?” 她觉得这些都是人之常情,为什么要抓住这一点微末的情绪不放呢? 比这更多的心意却只字不提。 “紫苏,贺煜麟说本宫把他的东西,丢出梧桐宫是什么意思?” 顾诺没有原主记忆,通常是系统告诉她什么她才知晓什么。 系统上次没检测到贺煜麟,提交错误报告后就下线再也没出声。 独留顾诺两眼抓瞎,唯有凭感觉行事,她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穿越者都跟她一样,没有一丁点原主的记忆。 “皇后娘娘你忘了吗?”紫苏,“也对,距离现在已经两年多了。” 此事顾诺不主动询问,没人敢主动和她说。 “以前闲王殿下和三皇子殿下一起住在梧桐宫,有一次娘娘您和闲王殿下大吵一架,把闲王殿下当场气晕,皇上发了好大一通火,还动了废后的心思。” 具体的情况紫苏也不清楚,她因为不断劝诫“顾诺”和她离心,调离身边不再是她的心腹宫女。 “皇上把闲王接去承明宫住了几天,直到闲王醒过来。娘娘您依旧生气,把闲王的东西连同他碰过的桌椅板凳,全部丢出梧桐宫,让他再也不要回来,还说他……他是……是……” 紫苏难以启齿,绞尽脑汁的想替换词。 顾诺:“无碍,你坦言即可。” “娘娘你说闲王是累赘,谁沾上他谁倒霉,再过不久,闲王得皇上旨意出宫云游四海,直到现在才回来。” 这便是紫苏知道的所有经过。 顾诺听懂了,她反应过来,“所以本宫给他找地方住,他才那么生气?” 就算要离开东宫,也该回梧桐宫才对。 贺煜麟甚至会想,是不是自己不愿意他再吵到贺禹碹? 顾诺站起来,去追贺煜麟。 她没有追上,奇怪的是贺煜麟居然没在东宫! 【宿主!】 久违的系统终于上线,【宿主,错误报告分析完毕,根据错误反馈显示,判定目标人物贺煜麟不符合攻略需求,没有攻略必要。】 【通知再播送一遍,不要求宿主对贺煜麟进行任何攻略!不要求宿主对贺煜麟进行任何攻略!】 【通知补充:主页面板代表贺煜麟的地为死地,死地即为没有对应的花合君数据!不会生成贺煜麟花合君!】 第90章 死地 “什么叫不用攻略,为什么贺煜麟不需要我攻略?” “还有,什么是死地不会有他的花合君,我的主页面板上明明就有代表他的地!” 顾诺迅速调到主页面板,第四块未解锁的地分明还在。 【宿主,你不要激动,换个角度看是一件好事。】 系统说,【你方才也看见了贺煜麟不好攻略,是个聪明感知又过于强大的人,你有丝毫对他不利的情绪都会被他捕捉,不好相处,和前两个崽崽都不一样!】 顾诺强调,“他们在我眼里都是一样的!” 【……】 【好吧宿主,就算你觉得是一样的,可死地就是死地,无法生成他的对应花合君,也无法激活他的对应的商店。】 系统是真心为顾诺着想,【这块地带给不了宿主任何用处,甚至还会拖累宿主!】 系统解释,【宿主还记得你自己的商店吗?】 之前提起过顾诺也有自己的商城,激活的前提是解锁主页面板的四块地。 现在代表贺煜麟的地已经确定为死地,无任何生机,顾诺会因为这块地,永远打不开自己的商店。 【系统可以帮宿主,申请删除这块地,这样一来就不会拖累宿主打不开商城。】 “不许删!!!” 顾诺平时和系统相处算得上愉快,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严肃过。 “不许删!他们一个都不能少!” 不是攻略还有商店的事,顾诺早就不是因为攻略做任务。 顾诺就算再生气,也会保持理智,“你方才说的死地是什么意思?是很难攻略的意思吗?” 【不是。】 系统回答,【如果能攻略,不管多难,系统都会提供宿主支持,死地的意思是……】 系统不知为何变得犹豫,不知道该怎么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分明它只是一个系统,一团数据,居然会变得迟疑? 【宿主,死地的意思是,目标人物将在不远的将来迎来死亡结局。】 【他……没有任何攻略的必要……】 贺煜麟的地,没有生机。 就算攻略了,他也会在不远的将来逝世,所以……没有攻略必要! 系统的话像惊雷一样譬入顾诺心头,她在现实中一个踉跄,走不稳路,紫苏眼疾手快的扶住才没摔下去。 “娘娘,你没事吧?” “没事。”顾诺还在回忆系统刚才说的话,它说的话好奇怪,每个字都认识,连在一起却听不懂。 她和系统说,“是不是你检测错了,我不信!” “他刚才还在和我说话,怎么就……怎么就……就会死呢?” 顾诺想到什么,抓住一缕希望死死攥紧,“是不是有人要刺杀他?或者要害他诬陷他,给他下毒?只要我阻止这些事情发生,是不是就行了?” 顾诺浑身紧绷,等待着系统的回答。 系统看永远理智,永远笑着面对一切的宿主,突然开始向它寻找希望…… 【宿主,很抱歉,不是。】 【不是外物的原因,是他自己本身的原因。】 * 贺煜麟在御花园和顾诺不欢而散后,没有回东宫。 “既然觉得本王碍事,本王何必继续留在皇宫?” 贺煜麟往宫门口走,“传召尚展,本王要出宫!” 他不要再待在这里。 往出宫的方向走,贺煜麟越想越气闷。 就因为他是累赘,所以他要滚得远远的,就因为他是累赘,所以不管干什么都烦人吗? 比起生气,贺煜麟更多的伤心。 贺禹碹那个呆子,现在解决了淳妃的麻烦,住回梧桐宫,衣服脏了有人备水沐浴,书念烦了有四个伴读时刻和他在一起。 太子皇兄每天有人亲手做糕点,除了东宫还有梧桐宫的退路可以走。 自己呢? “呵~除了出宫就是出宫呢……” 贺煜麟嘲讽自己,“回来干什么?原来本王才是那个乐子!” 贺煜麟心口沉甸甸的,压得呼吸不上来,闷咳两声,身边伺候的太监见他捂着胸口,脸色惨白,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围上去。 “闲王殿下,你怎么了?” “闲王殿下,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太医,快去传太医!” 跟着贺煜麟的太监慌了神,贺煜麟呵斥,“滚开!别挡路!!” 贺煜麟现在的状态应该立马回去,可他不想不愿意,他要出宫,固执的往外面走。 尚展带人过来,就见贺煜麟死死抓着胸前的衣服,指节因为过度用力变得苍白,比指节更白的是他的脸。 “都退下,全部转身!!” 尚展拔出佩剑呵斥,太监们迅速转身。 尚展走到贺煜麟身边,在贺煜麟腰间找东西,“没带?” 尚展眉心打结,把自己怀里备用的红色瓷瓶找出来,从里面倒出两粒黑色的药丸喂给贺煜麟。 贺煜麟没吃。 “闲王殿下,别耽误!” 贺煜麟摇头,他满头大汗,不断调整呼吸,尽力让自己的语速平稳,“出宫,本王要出宫!” “可……”尚展犹豫,他现在应该回东宫宣召太医。 “这是命令!咳咳咳——”贺煜麟咳的脸上薄红,嘴唇却开始见紫,他抓着尚展,“皇宫禁卫统领尚展,本王命令你带本王出宫,别忘了父皇当初是怎么吩咐你的!!” 皇宫一等侍卫被称作禁卫,同时他们还有另一个名字叫潜龙卫,军衔隶属旋荣营,是负责保护帝王安全的利刃。 两年前闲王出宫,贺珩修命令心腹潜龙卫随旁保护,护他如护天子,不得有误! 尚展咬牙,躬身抱拳,“是,末将听令!!” 尚展吹了声口哨,宫墙上翻出二十多名红衣金甲的佩剑侍卫,有他们在前面开路,可以用轻功在皇宫上方飞行,护送贺煜麟以最快的速度出宫。 贺煜麟被尚展抱起,嘴里强行塞了颗药,他看两侧迅速飞过的情景,以及越来越远的宫闱,恍惚问,“尚展,我们还会回来吗?” “闲王殿下想回来,随时都可以回来!” “不……你不懂……”贺煜麟意识逐渐模糊,轻声呢喃,“不被欢迎的人,是不配回来的……” 声音很轻很轻,风一吹就散。 说话的人也闭上双眼。 第91章 剖白心意 贺煜麟很冷,很冷。 冷得像坠入冰窖,空荡荡的,四面八方都在漏风。 好黑。 什么也看不清。 意识在不断地下沉,下沉。 好疲惫,一直这样睡下去也不错。 忽有灼热的温度从指尖传来,这点温度不足以驱赶严寒,却在凛冽的风中那么独特。 贺煜麟伸出手抓紧眷恋的温度,眼前的视线在他抓住的那一刻变得明亮。 他看见了一个人,那个人抓着他的手,把他的手捧在掌心中,用热毛巾不断地擦拭,对方的态度很认真,像是在对待珍宝,连指甲的缝隙处都没有放过。 “我是不是在做梦?” 眼前的女人身着尊贵华丽的凤袍,东珠步摇在鬓边晃动,不是顾诺是谁? “我居然会梦到你,是要死了吗?” 顾诺听见贺煜麟的声音偏头看来,旋即不高兴地蹙眉。 贺煜麟见她蹙眉,流露出一丝对他的不满,他没力气分辨这份不满是针对自己,还是因为他刚才说得话。 不过没关系,反正也大差不差。 “我不在乎你高不高兴,我只要自己快活就够了。”贺煜麟说。 “对,只要我快活就够了,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父皇是这么想的,皇兄也是这么想的。” 贺煜麟心情糟糕,心口隐约不舒服,但比之前好了许多, “父皇给我所有的特权,允许我游山玩水,太子皇兄明明生气,气的想把我丢出东宫,又只能强迫自己忍下来。” 没错,贺煜麟知道贺昕霖不想在东宫看见他,觉得他很烦,迫切希望他赶紧搬出东宫。 但那有什么关系? “我喜欢看他们为我破例!” 贺煜麟估计是昏了头,竟然对顾诺说这番话,可这里是他的梦,除了在梦里,这些话还能跟谁说呢? “我什么都没有,就连他们对我的破例,都是因为我的身体活不了多久。” 贺煜麟有心疾,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病,听说怀他的时候因故早产,被名医救回一条性命,但也活不了太久,迟早得死。 “他们因为我心疾对我特殊,就算再生气,我做的再过分,看在我病了马上会死的份上,也能忍下来。” 贺煜麟那日在书房里帮贺昕霖处理政务,听贺昕霖问什么时候入朝帮他,他的心里是有一瞬间开心的。 但很快因为心疾搁置,贺昕霖也觉得是自己说错话,迫切想把这件事翻篇。 他配合的给彼此台阶,想就此揭过这件事。 可怎么能不去想呢? 不去想自己如果有个健康的身体,拥有寻常人的寿命,是不是也能跟太子皇兄一样? “那日我在房间看我的保命药看得出神,在想我倘若入了朝堂会有怎样的光景?想的太入神,没发现太子皇兄来找我,回过神只来得及看见他离开的背影。” “没过多久,他就带着奏折去了梧桐宫找你。” “是烦透我了吧?” 贺煜麟其实什么都知道,遇到的所有人都说他聪明,有颗过目不忘的脑袋,但知道他的身体又会唏嘘哀叹。 他听到最多的话就是天妒英才,无数人在他眼前摇头,说他如果能活得更久一点就好了,说他要是没有心疾就好了。 他刚记事的时候,其实不知道心疾到底什么,偶尔有身体不舒服的症状,吃一粒药就好了。 结果眼前的热闹来了又散,散了又来,周而复始,逐渐明白有些东西不属于他。 比如父皇和皇兄的纵容,也不是完全属于自己,是属于那部分缺陷和残疾。 “我讨厌他们对我的特殊,可又想通过这些来确定我还拥有些什么……” “我是不是很坏,很烦人?” “其实母后你说得没错,我就是个累赘,谁碰到我谁倒霉。” 贺煜麟喉头哽咽,疼得犹如被刀子生生刮过。 顾诺看得动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顾诺倾身抱住躺在床上的贺煜麟,将他的身体拢入自己的怀中。 贺煜麟喃喃自语,“好像又变热了,不是手指头上的一点点温度。” “母后,你为太子皇兄找我,为贺禹碹找我,什么时候能为了我找我呢?” “看见你带着贺禹碹逛夜市,给他买很多东西纵容他,我真的好羡慕啊……” 贺煜麟精力不济,又睡了过去。 唯有睡着无意识的时候,他的骄傲才会放下防备,眼尾有一滴晶莹的泪珠滚过,滑过面庞。 顾诺用手指帮他把泪痕擦去,又用热毛巾帮他擦了擦脸。 想了想,她又取来冬天用的雕花暖手炉,放进他被子里。 热源一靠近,贺煜麟就把它抱起来,用身体圈住。 说是内心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人,才会在睡着后用这种姿势。 顾诺只是给了他一个暖炉,他就连带暖手炉一起蜷缩。 顾诺在房间待了很久,才走出房间。 这是一家宫外的客栈,尚展传消息入宫,贺珩修立刻通知她,与她一起出宫。 贺珩修正在外面和太医说话,从太医颤颤巍巍的跪在地上不断擦汗可以看出,太医没有让他满意。 “没办法就想办法,朕高官厚禄养着你们,不是听你说没办法的!” “微臣无能,皇上恕罪!” 贺珩修见到顾诺出来,沉声道,“滚!” 太医提着药箱滚了,现在客栈没有旁人,为了防止闲王有心疾的事情扩散,贺珩修率先把人都清理了一遍。 “老二怎么样了?” “刚才醒过来一次,以为是做梦和臣妾说了些话,没过多久重新睡下。”顾诺不打算多提那些话,她打算任由它成为贺煜麟一个梦。 他那样的脾气性格,戳穿不是什么好事。 顾诺现在仅有一个问题,“太医他们怎么说的?” 其实顾诺有从细枝末节上得到了答案,她就是不信,就像和系统对话时,她同样不相信一样。 贺珩修顿了顿,回答道,“有办法,老二他只要保持心情愉悦,不大喜大悲,就不会发病。” 因为房间没有外人,伺候的人也为防止走漏消息被贺珩修赶出去,所以贺珩修亲自提起桌上的茶壶,给顾诺倒了杯水。 “他随身携带的药朕一直命人备着,用到明年都绰绰有余,你若不放心等会朕去取一瓶给你。” 第92章 顺着心意,依旧空落 顾诺听系统说不行,听太医说不行,却在贺珩修嘴中听到了可以。 人有时候不管心里如何清楚,其实等的就是这句话,有人和自己这样说就会安心。 “好,臣妾也觉得有办法!” 顾诺说,“任何困难都有解决的办法,就算太医说没有,仅仅是代表那条路暂时没人去过罢了,我会自己走出一条能走的路!” 贺珩修很快将备用的药取来交给顾诺,“每次心疾发作的时候,只可以给他喂两粒,能少不能多!” 贺煜麟的保命药用了三十多种珍稀药材,药性很强,他以前只用吃一粒,两年前那件事发生后,他就需要两粒。 “一旦两粒无用,他需要连吃三粒才能缓解难受,你必须立刻告诉朕!” 顾诺慎重的接过药瓶,瓶子很轻,拿在手里沉甸甸,沉得如一条性命的重量,贺煜麟正在靠这些药吊着性命。 “臣妾会的,还请皇上不要告诉贺煜麟臣妾手里有药,我怕他胡思乱想。” 贺煜麟很敏感,顾诺连刚才那个梦都没敢告诉他。 贺珩修发出轻叹,或许他是天子,是一国之君,可在贺煜麟身上,除了不断给予他放纵与宽容,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 “皇上。”顾诺决定跟贺珩修谈谈。 “皇上,虽然贺煜麟的情况不能被刺激,需要时刻保持好心情,但你在他做错事的时候,还是需要适时表现出反对。” 贺珩修愿闻其详,“你说。” 顾诺在他身边的空位坐下,“他有时候闹出的动静是知道自己有错,他做出这些事的本意,其实在观察皇上和周围人的反应。” “皇上若放任姑息,不管原因是什么,他都会认为你是因为他的身体才对他这样。” 顾诺收到消息匆忙出宫,发髻乱了,她索性将头上的金钗玉簪取下来大半,仅用东珠步摇固定好头发。半束起的长发与贺煜麟平日打扮类似,两人更加相像。 贺珩修揉捏眉心,“朕还不至于因为他这一件事,对他处处纵容。” “但你说的意思朕明白了,倘若他下次再犯错朕知道该怎么办!” 最近夜晚就寝他时常做梦,梦中是零碎的片段,梦醒后又什么都不记得,但对顾诺又多了分耐心。 在得知尚展传消息说贺煜麟心疾发作,第一件事就是通知顾诺,想她或许会着急。 他不清楚这份没来由的感觉来自哪,或许是观她最近对三个儿子的态度吧! 于是两人又聊了些贺煜麟的事。 顾诺今天在东宫没找到贺煜麟,收到贺珩修的消息才和他一起出宫,又在心绪紊乱时听到他说有办法,两把原本有距离的椅子,被顾诺搬进了一步。 贺珩修无法在宫外久留,他走之前,顾诺问他能不能留下一件东西。 * 贺煜麟是戌时醒的,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检查自己现在在哪。 房间的摆设陌生不像东宫,看来尚展没有趁他失去意识把他送回去。 贺煜麟推开窗户,窗外是繁华的夜景,不远处有一片湖泊。 他现在所在的客栈建在湖畔,能见到湖边杨柳随风起舞,以及水上画舫在夜色中迷离。 贺煜麟如愿出宫,本该满足,可心里空落落的,见到寂静无人的房间,眸中更是盛起一汪暗色。 于是他就这样在窗户边吹风,晚风清凉,没感觉到冷,心里的感受比这夜风和空空的房间更冷。 “闲王殿下。” 尚展听见房内的脚步声进来,在贺煜麟身后劝谏,“晚风寒凉,殿下保重身体。” 贺煜麟无动于衷,“尚展,本王的身体还能比现在更烂吗?” 尚展不赞同,“殿下切不可妄自菲薄!” “呵~”贺煜麟把手伸出窗外,无形的风在他指间穿过,“这么多年,本王早就想通了,早死晚死有什么区别?” “或许本王早点死,你也不用总辛苦跟着本王到处跑。” 尚展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这两年他跟着贺煜麟,陪他一起看遍晟国名山大川,江河湖泊,他每到一个地方都能找到各种方法让自己舒坦的享受,可眼底总是空洞。 等一切喧嚣归于沉寂,这种感觉就愈发明显。 “王爷,皇上来过。”尚展生硬的转移话题说。 贺煜麟探出窗外的身影僵住,但也没什么表情。 自己出事,他猜到尚展八成会禀报贺珩修,没想过瞒得住父皇,父皇亲自出宫虽然意外,但不会太难猜。 “哦,他现在肯定走了。” 贺珩修就算会来,也会很快离开,他是君王,他没工夫陪他。 “王爷……”尚展似想帮贺珩修说话,可又不知道说什么。 贺珩修确实没时间,无法等待逗留太久。 “无碍,又不是第一次如此。”贺煜麟都习惯了,他能出来一趟已是不易,他理解。 尚展:“但皇上走前留下了一件东西。” 贺煜麟揣测,“不外乎是太医和药材之类的东西。” 好好吃药,他懂。 “不是,是一块令牌。” 尚展郑重地取出一块玄色令牌,双手举过头顶,“是随意进出皇宫大门的令牌!” 贺煜麟可以凭借闲王的身份进出皇宫,但那只是个虚幻的头衔罢了,而且进出依旧需要登记在册。 但有了这块令牌,就再也不需要面对这些,进出自由,想怎么进宫就怎么进宫,畅通无阻。 虽然乍一眼看,仅仅少了一套宫门口的规章流程,但对贺煜麟来说,意义远大于此。 他收回探出窗外的半个身体,将令牌拿在手里仔细端详。 初拿令牌是高兴的,可脑子总会不由自主开始收集信息。 比如有了这块令牌有什么用?他又不是缺一块令牌,没有的始终没有; 再比如父皇为什么要突然给他令牌,是不是他强行出宫,情愿住客栈也不要回去,让他察觉到了什么? 还是说……在他昏睡的时候发生了他不知道的事? 贺煜麟用手揉按太阳穴。 好累。 他不想动脑子了。 “是不是累了?” 门外有另一道声音传来。 贺煜麟抬头望去,是顾诺端着一个木质托盘进来。 她怎么在这里? 第93章 她想干什么? “你怎么在这里?” 贺煜麟把问题问出来。 原本被他打断,不想思考的脑袋再次转动。 自己这次心疾发作,被她知道了吗? 是谁告诉她的? 不可能是尚展,是不是父皇? 她来是又骂自己麻烦,还是取笑自己? “我这里不欢迎你,你走吧,回你的梧桐宫!” 干脆自己先开口,把她弄走,省得她说那些烦人的话! 顾诺将托盘放下,没理他总呛人的嘴。 “我去厨房熬了一锅汤,还做了几碟小菜。” 顾诺把托盘里面的餐碟拿出来,一盘一盘放在木桌上, “你睡了四个时辰,现在天都黑了,饿了吧要不要尝尝?” 贺煜麟看到菜就想到今天早上,和太子皇兄一模一样的糕点。 “我不吃别人吃过的东西!” “怎么会是别人吃过呢?都是新鲜现炒的!而且客栈里的厨房不比宫中,食材总是遗漏不全,我就做了几个新菜色,不知道好不好吃,等你帮我品鉴!” 顾诺的话透露出“新鲜现做”,“客栈食材准备不足”,“新菜色”几个信息。 贺煜麟被“新菜色”取悦,没人吃过啊…… 他缓缓靠近餐桌,连是因为食材不够才做的新菜色都没追究,满心满眼都是别人没吃过,是他一个人吃的重点。 贺煜麟先吃了一口山楂炖牛肉。 他想都没想过把山楂和牛肉,放一起做出一道菜。 山楂的酸味中和肉的油腻,同时还能提升口感,炖得软烂的牛肉配上山楂,酸甜开胃。 他又吃了口菠菜鸡蛋饼,通常的菠菜做法都是清炒,或者蒜香,将它剁碎煎鸡蛋饼,他乍一眼以为是韭菜煎蛋。 还有茶叶蒸鲫鱼,汤是菠菜煲什么的肉汤,汤他还没吃,怎么觉得今天的菠菜出现次数太多? 顾诺对上他的疑惑,解释是,“厨房买了很多菠菜,我还有一盘清炒的你吃吗?” “不用了……”贺煜麟拒绝。 他怎么感觉不止是这样呢? 确实不是,顾诺今天的菜,看起来是把一些新奇的东西放一起瞎搞,其实每样菜都对身体有好处,贺煜麟有心疾,多吃点菠菜对身体好。 这些东西,任凭贺煜麟想破头都想不到。 现在这个时代用膳第一讲究温饱,有银钱的富足之人会要求口感,但怎么搭配对身体好,就算是皇宫的大厨也没有深入研究, 顶多是将餐食加几味药材,可贺煜麟吃的药已经够多了,顾诺不想连他吃饭的时候都放药材进去。 贺煜麟多吃了一碗饭,优雅的用帕子擦嘴。 可以看到他眼前的菜都吃的七七八八,汤太多他没喝完,但也尽量想把它喝完。 “本王吃完了,你可以走了。” 献完殷勤,该离开了吧? “谁说我要走?”顾诺托腮盯着他,“本宫给掌柜付了账,包下这间客栈,打算在这里住下!” 她说,“宫外的风景和宫里不同,换个地方换个心情。” “借口!”贺煜麟说,“都是借口,你少骗我!” “那你说我骗你什么?你不会以为我留下来是为了嘲讽你,看你笑话,或者照顾你吧?” 顾诺一番反问,堵得贺煜麟哑口无言,他恼羞成怒,“谁以为你要照顾我!!!” “不是就好。”顾诺走到窗边,指着窗外的风景, “本宫想通了,你四处游山玩水,本宫凭什么天天住在一模一样的梧桐宫,这不公平。” 总之,顾诺就是在客栈住下了,而且她包下整座客栈,贺煜麟赶人的资格都没有。 他倒是可以换家客栈,可那样做不是心虚,怕了顾诺吗? 他先来这家客栈的,凭什么他要走? 贺煜麟跟顾诺怄气,顾诺顺利住在他隔壁的卧房。 贺煜麟心想,顾诺第二天估计就回去了,客栈只是无家可去的人落脚地,梧桐宫仆从成群,想做什么都有数十个宫女太监前呼后拥,比客栈舒服几倍。 随后他发现,他低估了顾诺。 顾诺不仅第二天没走,第三天依旧没走! 她没有住的丝毫不习惯,甚至还有长住下去的架势。 “你到底要住多久?” “不知道。”顾诺确实不知道,“估计三五天?或者十天半个月?反正不用你付银子,你管本宫住多久干嘛?” “谁管你?本王才不会管你!” 贺煜麟审视她,她住三天超出预料形迹可疑,不管她的借口给的再好,也透露出一股子怪异。 顾诺自己也清楚,秉承多说多错的原则闭嘴。 贺煜麟回到自己房间,他复盘顾诺这三天做的事。 顾诺每天都会出去一段时间,买各种各样的东西回来,确实像是在宫里住腻了,打算换个新环境透气。 有时候没有问题,就是最大的问题! 她和自己一个屋檐下,还在前不久知道自己心疾发作,不可能不会来骂他累赘碍事。 于是贺煜麟在第四天发出邀请,宴请皇城中的世家公子,名门千金前来赴宴。 闲王邀请,岂有不去之礼? 于是冷清的客栈,一下变得人满为患。 贺煜麟在一楼搭了舞台,请舞姬乐姬演奏唱曲,丝竹之音声声入耳。 许多受邀的人盛装出席,围在贺煜麟身边,说着各种吉祥奉承话。 对他们来说,宴会的应酬是从小学习的礼仪,闲王身为皇子破格册封的亲王,身份尊贵,讨好他没有坏处,若有幸得他青睐,未来在皇城将畅通无阻。 贺煜麟慵懒的靠在椅背,用看透一切的凤眸打量周围的一切。 他们利欲熏心的目的,像即将腐烂发臭的水果,外表看得光鲜亮丽,可只要一切开就能发现里面坏的恶心。 但这些才是正常的。 贺禹碹从后门进入客栈,看见二皇兄在那吹拉弹唱,和旁人推杯换盏,夜里的一盏盏灯笼,都挡不住虚伪做作的腐臭。 母后怎么会同意二皇兄这样胡闹? 伴读跟他说,二皇兄在宫外奢侈的举办宴会他还不信。 贺煜麟似乎觉得在客栈待烦了,豪掷千金买下湖面一艘最美最大的画舫。 “走,去泛舟游湖!!”贺煜麟走前,余光不经意划过二楼的顾诺。 第94章 想让他高兴,但真的高兴吗? 贺禹碹通过紫苏,找到了二楼的顾诺。 “母后,皇兄这样胡闹,你不管吗?” 贺禹碹不知道贺煜麟有心疾的事,以前是因为他年纪太小,两年前闹得最僵的时候他才三岁。 现在则是时间太长,知情的人或多或少都忘记或遗漏没告诉他的事。 再者比起说贺煜麟有心疾,更多的是极力掩饰这件事。 贺煜麟是皇子又被册封为王,消息一旦暴露,会给他带来无穷无尽的后患,乃至杀身之祸。 顾诺端详贺禹碹,将他带到顶楼没人的房间,并让暗中的潜龙卫警惕四周。 确定安全后,顾诺和贺禹碹说了贺煜麟的事。 贺禹碹听见贺煜麟有心疾,石化在原地久久没动静。 心疾不是普通的病症,普通的病吃吃药就好了,再不济调养三五年也能见效,可是心疾这种病根本治不好,不管太医怎么开药,都无法根治! 最重要的是有心疾的人,十有八九都会死! “母后。”贺禹碹去抓顾诺的手,“一定有办法对不对?” “对!”顾诺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二皇兄一定会没事的!” 就算这个世界上没有手术这种东西,她也会找到别的办法! 贺禹碹得知贺煜麟有心疾的第一件事,就是自责自己之前跟他闹脾气打架。 “我和二皇兄打架,我还故意惹他生气!” 贺禹碹懊恼,恨不得时间倒流回去揍自己一顿。 “别急。”顾诺安抚他,“虽然你和你二皇兄打架,但你有没有发现他其实没有真的动气?” 贺禹碹回忆,当时他们俩在地上打滚,比起打架更像是…… “发泄。”顾诺形容,“他没有真的动怒,那日回去后还有精力在东宫闹腾了半宿。” 如果真的惹怒贺煜麟,他的心疾就在当时发作了。 “说起来他这次心疾发作,还是因为我。”顾诺能肯定是她自己在御花园气到了贺煜麟。 贺禹碹忙道,“母后,我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但你一定不是故意的!” “现在说这些都没用。”顾诺不是来自责的。 贺禹碹闻言把视线放在窗外,那里能看见湖边停着的画舫。 “二皇兄他是打算闹一夜吗?” 之前贺禹碹还是因为担心贺煜麟为他出宫,想阻止他搞事,但是现在他自己先动摇了…… 贺禹碹低垂脑袋,嗓音闷闷地说,“母后,要不就让二皇兄玩吧,他开心就好……” 任何得知一个人活不长,过一天便少一天,都会极大限度地纵容他,不管他要什么都会尽可能的满足。 但是—— “贺禹碹,如果是你得到一个糖果的前提,是再也吃不到它,你会难受吗?” 贺禹碹这次沉默的时间更久了。 他当然会难受,可是…… “母后,我说不清楚,我既觉得该让二皇兄每天尽兴,又不想他以后再也吃不到那颗糖。” 贺禹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很乱。 顾诺摸了摸他的头,“别急,人就是复杂的有很多面,我也想倾尽所有的让他高兴,但前提是他自己真的高兴吗?” 窗外,贺煜麟在众人的簇拥下登船,距离太远看不清楚他是不是在笑,但能看见他一直在避开周围人迎上来的肢体动作。 倘若对现在的氛围高兴放松,不会一直紧绷避让。 “贺禹碹,我们不能让他在湖上吹一晚上的夜风!” 心疾发作没几天,就这样作践自己的身体,翌日一定会病倒。 贺禹碹握拳,“母后,我们去搞砸他的宴会!” * 贺煜麟刚登船不久,就觉得头晕。 被风一吹,更是恶寒的难受。 寻常人身体不适,或许就会立刻打断正在做的事,贺煜麟不仅不会,他还知道怎么样才能把这些外在的不适强压下来,并且不被人发现。 他继续和人谈笑风生,并享受现在发生的一切。 就让他看看,今天晚上那个女人的表现吧! 这艘画舫共三层,一层连带甲板位置开阔,随行的乐姬和舞姬就位,配合船上本来就有的乐师演奏。 酒菜被掌柜和小二搬上船,没一会所有一切都准备好了。 贺煜麟没喝酒,他不喜欢酒的味道,难闻又难喝。 一定程度上,贺煜麟十分会享受,不会委屈自己。 这点和贺昕霖不同,与贺昕霖打交道的都是官员,那群狐狸心眼一个比一个多,总能有千百种方法。但这些还没得到权力的少爷千金,他们不敢,很好应付。 贺煜麟在第一层的中央主位坐下,其他人自觉按照家中长辈的身份,分左右两排落座。 “闲王今天红光满面,是不是遇到什么开心的事?” 底下的人继续他们的宴会。 “闲王殿下今日有如此兴致,不如和我们说说呗?” “是啊!说出来大家一起乐呵乐呵!” 赴宴的人不完全和贺煜麟一般大,有十几岁的,也有二十出头的,他们今日都为贺煜麟聚在这里。 “喜事啊?”贺煜麟摇晃手中的杯子,“本王要是说没有喜事呢?” “不可能!”他们说,“闲王没有喜事,怎么可能举办宴会?” 大家都是有什么喜事要庆祝,才会大操大办。 贺煜麟不说话,大家就当他不愿意多言,很快转移话题。 懂眼色这方面,底下的都是人精。 大家提议吟诗,“良辰美景,不可辜负。” 有人抛砖引玉,先作出一首诗。 贺煜麟由于身体不适,加上殿内乐曲太吵,其实没有听清楚是什么诗,大致意思依旧是吹捧的吉利话。 他们都认为贺煜麟今天有喜事,写出来的诗依旧在围绕这方面。 下面一首诗贺煜麟听清楚了,那个人座位离自己很近,家中长辈的身份在朝中显赫,他写完诗后还有胆子问贺煜麟, “闲王以为这首诗如何?” 贺煜麟冷笑,干脆道,“陈词滥调,不堪入耳!” 他谁的面子都不给!! 那个人脸色有瞬间凝滞,但也没把场面闹得多难看,躬身说,“是在下才疏学浅,回头一定好好研习!” 贺煜麟不语,作诗继续开始。 此时贺煜麟已经不耐烦,船在水上飘的起起伏伏,胃中翻滚。 他余光死死关注画舫入口,那里空无一人。 果然,还是这样。 他早该知道不是吗? 第95章 回去吗?我回! 在贺煜麟以为到头结束的时候,画舫船体猛地一晃。 紧接着有人从甲板上冲了进来。 “有宴会为何不通知本宫,独自享乐本宫是会伤心的。” 两艘画舫甲板碰在一起,中间以木板连接,顾诺带着潜龙卫大摇大摆的闯入。 “顾诺”从前极少露面,大家并不知道她的身份,但看见闲王在前,再见顾诺的容貌以及她身上金色的凤袍,立马诚惶诚恐的跪下磕头。 “叩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呼啦啦跪了一片,顾诺在众人的唱和行礼中,走到贺煜麟身前。 “闲王打算将宴会举办到什么时候?”顾诺说,“闲王不邀请本宫,本宫只能自己找上门来,你不会不高兴吧?” 她不等贺煜麟回答,又去问在场的旁人,“大家不会不高兴,本宫坏了诸位的雅兴吧?” 他们人还跪在地上,哪敢说不高兴,“皇后娘娘言重,臣惶恐!” “不会就好。”顾诺拿起贺煜麟桌上的杯子闻了闻,没闻到酒味,心里稍微满意,但是旁人嘛…… 她一进画舫就闻到冲天的酒气! “本宫不喜欢有人与闲王饮酒作乐,诸位可明白?” 一句话,表明她来者不善。 顾诺说不喜欢,今天的宴会处处都是她不喜欢的东西。 胆小的人已经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就算家中长辈再如何厉害,他们现在还是初出茅庐的后生。 顾诺将手里的杯子丢在地上,顺便踹翻了身边的桌子,瓷器碗碟破碎发出刺耳的巨响。 顾诺眼含愠怒,“今天的事本宫可以既往不咎,但是之后要是还有人陪闲王做本宫不喜欢的事,休怪本宫无情,滚!!” 所有人连滚带爬的下船,生怕自己慢一步就会被连累。 皇后娘娘原来不喜欢闲王举行这种场合,差点就遭殃,以后再也不来了! 画舫里的闲杂人等散了个干净,贺煜麟靠在椅子上,问顾诺,“你来干嘛?现在本王的人都被你赶走了,你……” 贺煜麟话没说完,双脚离地,竟然被人提溜起来。 “尚展!你胆子肥了是吧?快放开本王!” 贺煜麟被尚展扛在肩膀上。 尚展一板一眼的说,“闲王殿下对不住,皇上有令,命我等暂听皇后娘娘吩咐。” 也就是说现在顾诺,也能暂时指挥潜龙卫。 她来得晚,就是因为命人快马入宫,向贺珩修讨来潜龙卫的指挥权,否则这张牌在贺煜麟手里,会不好控制束手束脚,完不成今天的计划。 贺煜麟羞愤欲死,“放我下来!外面好多人呢!!!” 救命,难道要他这样回去,他还要不要见人了? 顾诺见他被提溜扛起来,努力控制面部表情才忍住没笑出声。 “闲王害臊啊?”她问,“可你现在能拿本宫怎么办呢?” 潜龙卫听顾诺安排,贺煜麟细胳膊细腿,打谁都打不过。 贺煜麟做梦都没想到,跟了他两年的潜龙卫,说叛变就叛变,还叛变的毫无征兆。 还有父皇,不是大家都说潜龙卫很厉害很重要吗?怎么随手说借给别人就借给别人!! 贺煜麟被欺负得眼尾绯红,在冷白精致的脸上格外突出,“你……你到底想干嘛?” 刚才还嚣张的人,气势瞬间矮了半截。 但他还嘴硬固执的说,“本王警告你别太过分,不然我……我就……就……” 就什么? 赤手空拳,把潜龙卫打翻吗? 贺煜麟闭嘴。 顾诺围着被扛起来的贺煜麟转了两圈,贺煜麟双手捂着脸企图把自己藏起来。 “唔~本宫是个好人要求不多,你就和本宫说三遍,你再也不乱来了,本宫就放了你。” 贺煜麟很有骨气,他不屈服,“不可能!” 顾诺:“既然这样的话,尚展!” 尚展立马把贺煜麟带出去。 贺煜麟赶紧叫停! 他邀请的那群人,铁定还在湖边观望,没有走远。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贺煜麟瓮声瓮气地说,“本王可以保证,下次再也不举办这样的宴会了。” “啊?你说什么,本宫没有听清楚。”顾诺装聋。 贺煜麟闭着眼睛大声说,“本王说本王再也不会了!!!” 顾诺挥了挥手,尚展立马把贺煜麟放下来。 贺煜麟耳根充血,红透了。 顾诺走过去,温柔的帮他整理衣领和发冠,“早这样不就好了?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本宫心疼死了!” 说的跟真的一样。 “母后,你能控制嘴角的弧度,别笑吗?” 顾诺赶紧摸了摸自己的嘴巴,“有笑吗?你看错了!” 顾诺把贺煜麟带下画舫,贺煜麟转过身看就停靠在岸边的船。 他不理解,他就把画舫停在岸边,顾诺为什么要自己再搞一艘画舫撞他,然后从甲板进来。 像是看出了他的疑惑,顾诺解释,“不走寻常路听过吗?从正门进来本宫怎么把你的人全赶出去?” 主打的就是一个气势!! 贺煜麟:“……” 从另一艘画舫下来的贺禹碹:“……” 他就说他很担心二皇兄吧! * 贺煜麟的计划被顾诺强行打岔,不仅今天晚上没得玩,以后也没得玩。 贺煜麟气呼呼的回到客栈,外表瞧起来像是不满顾诺的行为,但仔细看就能发现他的脚步轻快,回到自己的房间后,立马将门反锁。 他背靠在反锁的门后,右手按在心口上。 那里跳动剧烈,却并不疼。 不是气出来的,而是…… “她居然会开始管我?” 这个认知让贺煜麟回味许久,印象中不管自己做什么,旁人多生气,都会忍下来用一种复杂遗憾的目光盯着自己。 他不喜欢这种眼神,可又只有这种眼神。 贺煜麟将头也靠在门上,全身体力放松,像是迷路多年终于找到一点方向,尽管光芒微小带着种种不确定,依旧令他着迷,让他忘记了以前的种种危险。 贺煜麟轻笑,“瞧你那点出息!” 因为心脏的跳动加快,贺煜麟不管再想留住现在的心情,也不得不收敛心神,不断调整呼吸频率,使心脏平静下来。 这颗心脏不可大喜大悲,接受不了任何浓烈的情绪,不论好坏…… 第96章 惊梦 贺煜麟昨天吹了风,第二天就风寒病倒了。 他体质弱,一点红印子就能在手上留很久,一点风就能把他吹的不停喝药。 贺煜麟连喝三碗深棕色药汁,旁人看着都觉得舌根泛苦,他却面不改色的和喝白开水没什么两样。 都习惯了。 而且他觉得很值得。 或许旁人不理解他的做法,可穷途末路的赌徒就是喜欢孤注一掷。 顾诺去楼下的厨房做了点甜蜜饯,原本打算让贺煜麟配着喝药,结果他已经喝完了。 拿蜜饯的手紧了紧,顾诺没说什么,聊天似地问他,“好些了吗?” “嗯。”贺煜麟不擅长应付这类的话题,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很好了。” 贺煜麟身着白色中衣,黑发浓密披散在脑后,长度在他坐着时能碰到床板,发尾微卷,安安静静瞧起来有些乖。 察觉到顾诺的目光,贺煜麟不自在地挪了挪,“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顾诺依旧将蜜饯递给他,“你下次吃药记得等等我,我给你拿蜜饯。尝尝看,我放了很多蜂蜜。” 贺煜麟吃了一块,他舌头品味灵敏,很快给出评价,“没腌入味。” 说完他思索,自己会不会太直接了? “做的太急,确实没入味。”顾诺坦然接受缺点,“甜不甜?” “很甜。”贺煜麟说。 蜂蜜加得太多,几乎全是蜂蜜味。 “甜就行,我就是想把它做的很甜。”顾诺不求口感味道,只要它够甜。 “贺煜麟,你跟不跟我去梧桐宫住?” 话题跳的太快,贺煜麟将蜜饯含在嘴中都忘记咬,好半晌才说,“为什么?” 他手指抠了抠被单,脑袋飞速运转。 她干嘛突然叫自己回去住? 昨天的事虽然知道她没有带有别的目的,但贺煜麟一时半会不能接受梧桐宫,丢掉的东西还可以捡回去吗? 捡回去会不会再丢掉呢? “因为客栈养病不方便。”顾诺知道自己太着急,可她就是忍不住,“要不这样,你先回宫也可以,去不去梧桐宫另说。” “我考虑考虑……” 顾诺没催他,“好,你考虑好了和我说。” * 夜幕降临,弦月如钩悬于皇宫的上空,有一缕月色银辉透过窗户,射入一人的床畔。 床上的人双目紧闭,似在做梦,他额头渗出点滴冷汗。 贺珩修一向以冷静强大示人,梦中不知是何场景让他破天荒露出惶恐的表情。 其实梦里并不恐怖,安静祥和,贺珩修的视觉像是附身在某个人身上,不受控制的移动。 有少女的声音悦耳灵动的传来,“你怎么又在看书啊?拜托,皇城第一美人就在你面前,你不看我去看书?” 被他附身的人开口说,“谁给你封的称号,我怎么不知道?” “我自己封的,干嘛要你知道啊?而且本姑娘天生丽质,本来就很漂亮!”旋即手上书被抢走,“不准看了,你今天说好要教我骑马!” 男人强调,“我是说下午申时教你,这才上午的巳时!” 女子无理取闹,“我不管,今天就是今天,谁管你申时还是巳时,你就说教不教我吧!” 男子揉捏眉心,终究是无奈道,“教!大小姐,这边请!” 他尾音拖得老长,女子才不在乎他的打趣,满意地把男人拖走。 场景转变,是女子骑在马上的画面,她始终只有一个背影,面目模糊不清,梦中被贺珩修附身的这个男人,眼睛从未离开女子半寸,贺珩修的视觉也一直跟着他移动。 场景再次转变,依旧是在马上,不是女子在骑马,是被附身的这个人在策马疾驰。 有雨落下,越下越大,男人却毫无所觉,任凭雨水从头到脚把他淋得湿透,也在不断策马提速。 他骑过山道,踏过小溪,翻山越岭的抄近路,终于进入了一座被战火洗礼的城门。 大门和城墙上到处插着没来得及清理的羽箭,地上尸体堆成小山丘,血渍已经被雨水冲刷干净,余下炮火后的狼藉。 这里刚经历了一场恶战,城墙打塌了一处,但依旧守住了这道防线,和防线后千千万万的百姓。 男人的马停城中的一处府邸前,有人等在门口,见到他立马递上干毛巾给他擦水。 “主子,昨天清晨天还未亮,敌军突袭,夫人为守城……早产了。” “是属下无能!” 男人关心一个问题,“她呢?她还好吗?” “……不太好,医圣说孩子早产心跳太弱,频率跳动不同未来恐有心疾,夫人无法接受。” 男人的脚步因“心疾”停滞,但他没多犹豫,先去看望女子。 女子此时正一手抱着孩子,一只手里拿拨浪鼓逗襁褓中的孩子。 婴儿不哭不闹,连呼吸都很微弱。 女子抱着他,偏头将耳朵紧贴在他胸前,感受他几不可闻的心跳。 “是娘不好,明知道肚子里怀了你,还到处乱跑,你会不会怪我?” “对不起崽崽,娘必须这么做。” “但你是个勇敢的崽崽对不对?医圣说你差点就离开我,但你没有走!” “别怕,你爹和你外公在前线马上就打完仗了,等战事结束天下安定,娘就带你出去游玩山水好不好?你想看什么样的风景我都陪你去,你想吃什么东西,我都给你做!” 说着女人一声咽呜,双手颤抖地抱住孩子,“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 男人站在房间门口,久久没有进去,走到院子里一拳打得墙面凹陷,指骨鲜血淋漓。 贺珩修从梦中惊醒,他扶着剧痛的脑袋,鞋也没穿地出门。 守夜的冯公公被他骇人的目光吓了一跳,“皇上你要去哪?” 贺珩修冲出房间的时候很急,但有人问他要去哪,他却没有方向。 是啊,他要去哪。 自己怎么睡着睡着,跑外面来了? 冯公公还在困惑他突然,“皇上,您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发生什么? 他好像做了一个梦,梦中有两个人,那两个是谁? 他记不清了。 隐约记得梦中一直在下雨。 “明天会下雨吗?”贺珩修没头没尾问。 冯公公不会夜观天象,不知道明天会不会下雨。 贺珩修自顾自的说,“朕不喜欢下雨天……” 第97章 臣妾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贺煜麟一直没有给顾诺答复。 他不拒绝,也不答应,顾诺明白了他的想法。 她挑了个时间进宫,去承明宫找贺珩修。 贺珩修估摸昨天晚上没有睡好,面有疲惫,脾气不太好。 他的不耐烦不会写在脸上,导致有几个不识相的撞上去,被训斥的狗血淋头。 “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不如交出官印,告老还乡!” “事事要朕定夺,你们是饭桶吗?” “吉州今年遇到水灾,免除一切税收,此事不用再议!” 几个大臣拿着被打回来的折子,面如菜色走出正殿。 路上遇到顾诺,他们匆匆行礼告退。 听到他们的行礼声,贺珩修注意到门口的顾诺。 揉捏眉心,端起茶盏想喝口水平复心绪,结果又觉得今天茶泡的不好,不合胃口。 昨夜梦醒后他就再也没睡着,总觉得自己失去了什么,看谁都不对劲。 “茶叶虽能提神,但也不宜喝太多,皇上可以试试泡果茶和花茶。” 顾诺挥手,叫旁边战战兢兢,随时担心被殃及的太监将茶盏端下去, “或者去外面走走,看看风景,上次御花园的望风亭就不错,地势高可以散心。” 贺珩修没阻止顾诺自作主张把茶撤走,“你今日进宫,是已经收拾好外面的事,要回来梧桐宫住吗?” “呃……不是。”顾诺不好意思道,“估计还需要一会。” 她也不知道具体要几天。 顾诺仔细观察贺珩修表情,见他脸色微妙有变,赶紧补充, “臣妾知道皇后不能在宫外过多逗留,会尽快把这件事办好回宫的。皇上,今天臣妾来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问你!” 她强调“很重要”,贺珩修果然分神询问,“什么事?” “臣妾记得皇上之前说,贺煜麟正在吃的药方,是一位名医所配,不知他姓甚名谁?是太医院的哪位太医?” “他不是太医院的太医。”贺珩修解释,“他是民间被百姓称为医圣的大夫,此人性情古怪,不接受朝廷的任何招安和加封。” 贺珩修以前就想招揽他,可惜他不喜欢待在太医院。 “臣妾下懿旨传召,他也不会来吗?”顾诺问。 贺珩修接话,“他不仅不会来,说不定你的懿旨会原封不动地送回来。” 旁人敢这样藐视皇权,早就被抓出来问斩,但他医术精湛,有这份随性而为的底气。 “你想见他,朕命人派他从山上捉下来。” 这个“捉”用的很好,既不是犯错的抓人审问,也不是客气的请人下山。 顾诺斟酌,“……会不会不太好?臣妾还想请他治病呢!” 得罪大夫,容易遭殃坏事啊。 “无碍,他不听话,朕便强行招安,送他进太医院!” 贺珩修典型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姿态,看得顾诺心惊肉跳。 “臣妾认为,对待此等有能之士,不宜大动干戈。” 顾诺心思活络,正打算上前给贺珩修捏捏肩膀,同他好好商议此事,结果脚还没迈出去,贺珩修仅仅是瞥了顾诺一眼,就精准猜中顾诺的心思。 “皇后,若你想跟朕说,你要亲自去拜访他,朕劝你少动这些心思!” 顾诺:“……” 她就说,她很讨厌和聪明人说话吧,尤其是这种长心眼能看透人心的聪明人。 顾诺打算再挣扎一下,“皇上,臣妾认为……” 贺珩修打断她肚子里的话,“冯易,送皇后出去!” 贺珩修态度坚决,想大老远跑去找医圣?想都别想! 顾诺第一次被请出承明宫,冯公公安慰她,“皇后娘娘,今天皇上心情不太好。” “我知道。”顾诺叹气,“我以为他心情不好,起码会讲道理!” 哪知连道理都不讲,话没说完就把她轰出来。 她还有一肚子的话呢! 冯公公甩了甩臂弯的拂尘,笑盈盈的问,“皇后娘娘,您怎么就那么确定,皇上会讲道理呢?” 问题问住顾诺,是啊,她怎么就那么确定? 冯公公笑着说,“皇上杀伐果决,极少有道理能讲,仅分他想不想做。” 想,那就配合你讲道理。 不想,像现在话都不同你说,这个情况还是轻的! 冯公公:“医圣住的地方离皇宫有一段很长的距离,皇上不同意您去情有可原。” 他观摩皇上连顾诺去宫外住客栈都有意见,虽然没直说,但每天都会问一次顾诺回宫没有。 顾诺哪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 贺珩修不同意,她就缠着他同意! 顾诺去御花园摘花,打算摘几朵顺眼能泡茶的花晒干,制成花茶的材料。 负责御花园的花匠立马带路,领她去看成色好的花。 “先不急,之前本宫说得那些花呢?” 之前顾诺在御花园看见几朵开得不太好的花,它们在阴暗的角落,即将枯萎。 花匠回答,“奴才依照皇后娘娘的吩咐,每日都把它们准时搬出来晒太阳,悉心照料,现在已经有开花的迹象!” 花匠领顾诺去看。 那几盆花放在架子上,原本的花骨朵已经拱起,结成花苞。 “皇后娘娘您真乃是神人!这几朵花奴才原本打算再不开就把它们撤下来丢掉,换上新的盆栽,结果您猜怎么着?现在不仅活过来,而且还是朱顶红!” “朱顶红是新引进的品种,价值百两,底下帮忙种花的太监办事不力,将种子打乱顺序,导致朱顶红花种子不知道种到哪里去了,幸得娘娘慧眼识珠!” 现在花还没开,但是粉白色的花苞已经吐露出它的美丽,可以想象等它盛开又是怎样的美景! 顾诺满意看着眼前的花,“好生照料,花虽喜阳,但也不可晒太久。” “奴才遵命,娘娘放心。” 花匠说:“朱顶红可娇贵呢,它喜阳又不可晒太久,喜湿润又怕水涝,是一朵难养活的娇花!” “是吗?”顾诺不这么认为,“恰恰说明它好养活!” 只要用心照料就会盛开,谁忍心将它丢在那不管不顾,过度经历暴晒和水涝呢? 没有比这更好养的花了。 “本宫期待它开花的那天!” 第98章 答不答应我? 顾诺晒干了金银花、茉莉花还有雏菊做成花茶,每天去承明宫给贺珩修泡茶。 一天早中晚泡三次,其中还夹带各种好话撒娇。 贺珩修被她轮番轰炸,终究是无奈地叹了口气,“你一定要见医圣吗?” “臣妾是想亲自去拜访他,不是让皇上强行把他带来!”顾诺纠正。 贺珩修想的确实是把人强行带来,医圣再多规矩在他这里都如同废纸。 顾诺语重心长和他分析,“皇上,您看是我们有求于人,虽说您身份尊贵,是一国之君,可万一人家不尽心,你也不知道对不对?” 贺珩修轻蔑,“敢不尽心,朕就让他去见阎王!” 顾诺赶紧打住,“皇上,您就说贺煜麟的药方多少年没换了,就算那些药暂时有用,可也不是长久之计!” 贺珩修当然知道,但是,“朕说了你不能去,朕让太子去办!” 贺昕霖知道贺珩修想让他跑腿,直接冲去承明宫,当他的面表达不满! “父皇,您知道儿臣有多少事没办完吗?” 他特意搬来一大摞奏折,“您总把麻烦费力的事丢给儿臣,说是磨砺,但您的良心不会痛吗?” 朝中不是每天都有重要的大事,更多的是不大不小的政务,像这种事贺珩修每次觉得心烦,自己不想干就会蹦出一句—— 给东宫太子送去! 贺昕霖以前还老老实实以为,贺珩修是磨砺自己,锻炼自己的能力。 后来实在太多了,每天的数量还在不断增加,他逐渐发现贺珩修的诡计! “你命儿臣去可以,那么这些政务就得辛苦父皇一个人解决!” 贺珩修自己还有一大堆奏折,不可能去干贺昕霖的差事。 他有另外一个主意。 贺昕霖看出来了他的想法,不得不说父子俩在有的时候非常有默契,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彼此心里在想什么。 “倘若父皇要陪母后同去,那大家都别活了!” 贺珩修倘若离宫,那么剩下的政务将全是贺昕霖一个人的,把他当牛使他也干不完,不如破罐破摔大家一起完蛋! 贺昕霖不同意辛勤劳作,顾诺与贺煜麟的事又迫在眉睫。 “父皇,您本来就打算闲下来赴医圣的五年之约,母后想去您为何不让她去?” 贺昕霖问他,“母后本来就是个有想法的女子,你当真要一直让她待在梧桐宫不能进出?” “朕从未这么想过!” 贺珩修打了这个主意之前就不会送顾诺鞭子,教给她任何能去远方的东西。 * 顾诺又来了承明宫,这已经是第三天,事不过三,如果贺珩修再不答应她,她就要来硬的了! “皇上,你今天心情好吗?” “皇上,臣妾做了几个家常菜,还带了一壶好酒,给你晚膳加餐。” 听见酒,贺珩修打住看奏折的动作,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两圈。 顾诺坦然的与他对视,“是好酒,酒味芳香淳厚,你一定会喜欢的!” “是吗?”贺珩修意味深长,“今天不泡茶,你突然送酒来,该不会是里面有什么东西吧?” “臣妾哪敢!!”顾诺当即饮了一杯以示清白,“没有别东西,就是有一点点烈!” 顾诺用小拇指比了一点点。 “就这么一点点,铁定难不倒皇上,对不对?”顾诺用崇拜的眼睛,亮晶晶地端详贺珩修。 被女子用这种目光看着,是个男人都不会说自己不行。 贺珩修暗色的眸子凝视她,“皇后,既然你说是好酒,便自饮三杯,你先请!” 贺珩修让她先喝。 顾诺狐疑,是不相信自己吗? 她倒是想在里面加料,可不能保证贺珩修会不会喝第一口,比如像现在这样让自己先尝,岂不是把自己药倒了? 而且在承明宫当众下药,别说出宫,她怕是别想走出去承明宫的门! 于是乎顾诺连饮三杯,每杯都喝得滴酒不剩。 贺珩修见状,给面子的宣布传膳。 顾诺带来的酒,顺利入了餐桌。 顾诺殷勤的给贺珩修倒满酒杯,贺珩修按住她的手,“不够。” 顾诺:“不够?” 贺珩修吩咐人拿来两个碗,“像这种烧刀子,应该用碗来喝而不是精致的酒杯。” 顾诺正愁小杯子很难醉倒贺珩修,见他换成大碗求之不得,“好,就用碗喝!” “皇后先请。” 顾诺喝了一碗,贺珩修在她的目光下,配合的抿了一口! “皇上不喝完吗?”顾诺说。老娘都喝完了,你就抿一口!! 贺珩修指着桌上的菜,“是喝酒还是用晚膳?” “呃……当然是用膳。” 才怪。 用膳期间,顾诺不断劝酒,她尽量让自己把话术说得委婉,贺珩修在她的努力下喝三大碗。 可为什么自己脑袋晕乎乎的? 哦,好像是她喝得更多! 糟糕,她不会先醉了吧? “不行,我还没骗他同意让我去找医圣呢!”顾诺醉倒在桌边,嘀嘀咕咕把心里话说出来。 她带来的酒坛空了,里面的酒尽数落入自己的肚子。 顾诺来之前想破脑袋都没猜到,酒量再好,在心眼子多的男人面前,都是浮云。 贺珩修坐在旁边注视她,“你想灌醉朕?” “嗯,谁让你不答应我……” 顾诺喝酒不会上脸,也不会发酒疯,只有困倦得要睡觉的模样。 贺珩修打量她,“你就那么想去找医圣吗?” “嗯,我必须去!” “就算出宫长途跋涉也要去?” “当然!”顾诺想也没想就说,“我会怕路长吗?那根本不是困难!” “我想要的东西一定要得到,就算练鞭子手会痛,骑马腿会疼,我都要学……” 顾诺越说声音越小,她醉的不省人事,说完闭上眼睛睡着了。 贺珩修等了等,才伸出手拨弄她鬓边的长发,“好,你要去就去吧。” 半个时辰后,马车载着一名熟睡的女子出宫奔向远方。 贺昕霖站在暗处,目送马车离去。 王德:“太子殿下,您帮了皇后娘娘。” “帮?”贺昕霖摇头,“母后不是谁不同意,她就不去做的。” 她不是任由摆布的物件,精致奢华如皇宫,也不足以让她放弃想做的事停留。 “本太子计划的是她迟早出宫,干嘛便宜了父皇?” 他看不惯贺珩修被顾诺伺候很久了! 顾诺这几天为了给贺珩修制作花茶,很久没往东宫送绿豆糕。 “再说了,二皇弟的日子太舒服,该给他找点事做。” 王德没听懂,“太子殿下,您什么意思?” “没什么,你就当本太子报复他之前在东宫的所作所为吧……” 第99章 本王就是头骡子 清晨,城镇上的街市赶集,热热闹闹,人来人往,一辆马车驶入当地最豪华的客栈。 他们随行带着十多名护卫,护卫穿着布衣打扮寻常,行走间的步伐和警惕四周戒备的动作,泄露出他们的不凡。 马车中先走出一名约莫七八岁的少年,他脚上的鹿皮靴子以五色金线勾勒祥云图案,身上的衣服面料约百金一匹,有价无市。 是位富贵人家的小孩,一出现就吸引街上无数人的目光。 他早已习惯各种目光,淡定的走下马车。 猛一进入客栈,他便说,“掌柜的,最好的菜全部端上来!” 话音刚落,马车里走出一名女子,她体态窈窕,发髻轻挽,言行举止比小孩低调不少,身上的衣服也看不出价格,但一出现就知道她才是话事人,那通体的贵气寻常人无法拥有。 她见小孩已经冲进去点餐,柳眉微皱,却没说什么。 此地不是什么大县城,掌柜心思活跃,好不容易碰到出手大方的公子,迅速将店里所有在卖的菜一股脑全端上来。 菜多的一桌子放不下,拼了四张厅堂的方桌才勉强摆上。 贺煜麟见到这么多菜,心道不好,但他点都已经点了,总不能退了吧。 从袖子里掏出银票正打算付银子,顾诺伸手拦住他。 顾诺问掌柜,“这些都是你们店里最好的菜品?” 她着重说了“最”,意思是店里的特色招牌菜,现在将所有在卖的菜端上来是什么意思。 掌柜搓了搓手,“客官,这些都是我们店里最好的菜,本店每一道菜都是精心制作,包您满意!” 他有意要让贺煜麟当冤大头。 好不容易逮着一只肥羊,怎么能不可劲宰呢! 顾诺不稀罕吃亏,“老板,开门做生意得讲究诚信,且不说大人在场孩童点餐需与长辈核对,就只说你将店内所有菜品都端上来,是觉得小孩好欺负,还是觉得我会吃下这个闷亏?” 掌柜没料想碰到硬茬子,看他们穿的不错,家里应该不差钱,居然如此斤斤计较! 他把目光放在了贺煜麟身上,“公子,是您要点的菜,我们也是按照您吩咐上的菜品,现在做好了您说不要,岂不是浪费吗?” 贺煜麟不是傻子,他哪看不出来掌柜想宰客,倘若顾诺不在,他银子付了就付了,左右又不是付不起,既然顾诺说了,他便不乐意。 “本公子说的什么意思你心知肚明,我不同你掰扯,左右你无礼不承认在先,我便砸了你这家店!” 贺煜麟轻轻抬手,他带来的护卫顺序摆出要动手的动作。 掌柜这才发现,这个小孩也不好糊弄,脾气比那名女子还要暴躁! “是是是,小的这就帮您把菜撤下去!” 撤了一部分菜,留下的依旧很多,贺煜麟摸了摸鼻子,对顾诺说, “母后……呃娘亲,尚展他们陪我们赶路也累了,多的菜是我帮他们点的……” 顾诺瞥了他一眼,没有拆穿,让潜龙卫也坐下来用膳。 潜龙卫自觉身份有别,不方便和顾诺贺煜麟坐一起,正欲拒绝,贺煜麟手里的筷子险些没捏断! “我让你们坐下!”贺煜麟咬牙。 你们不吃,让本王一个人吃吗? 顾诺收到尚展的目光,点了点头,“无碍,一起用膳,不用计较这些。” 贺煜麟缓缓吐出口气。 他在外面习惯了,总是下意识花很多银子。 这次和母后一起出来,说是有正事要办,但他总会当作游山玩水。 比如用完膳,贺煜麟提议换家客栈休息一天。 “娘亲,我们在路上跑了三天,歇歇吧!” 他要被马车颠散架了。 贺煜麟以前游山玩水,每到一个地方都至少会停留两天,歇够了才会继续上路。 顾诺提醒他,“我们每天都在城里歇过!” “母后,您不能把在客栈睡一觉就当休息,休息不是像你这样的!” 贺煜麟不行了,“我们可以找当地最好吃的美食品尝,请乐姬为我们演奏解乏,还可请当地擅长按摩的手艺人帮我们揉捏腿脚!” 他现在连光想想这些事就觉得美好,馋的不行。 顾诺让尚展拿来舆图,比对舆图上的位置和尚展商量,“下一个城镇距离这里多远?” “赶一天的路,太阳下山前就能进城!” “好。”顾诺做好决定,“整装出发,争取天黑之前到下一个城镇!” 贺煜麟听完石化崩溃。 和母后出来能要他半条命,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他觉得他就像一匹骡子,骡子还知道累呢,他却天天跑来跑去。 “前面的城镇比这里大,玩乐的地方比这里更多,到时候我再让你歇歇。”顾诺见他一脸生无可恋,赶紧安抚他。 于是贺煜麟又认为自己,像是前头吊着一根胡萝卜的骡子,为了那根吃不到嘴里的胡萝卜,正在拼命往前奔跑。 “行吧……” 赶去下一个城镇的路上,贺煜麟实在不想坐马车了。 “母后,我也想骑马。”贺煜麟掀开马车帘,对潜龙卫的马眼馋。 他现在玩不到别的,连骑马都开始有兴趣。 顾诺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他。 这个人说累,一上马车就开始躺着,他惯会享受,马车里布置了毛绒绒地毯,还点了香薰,手边放着水果。 娇娇的一团,说要骑马。 顾诺不禁问,“你会骑马?” 贺煜麟沉默,好半天才答,“……不会。” 他去哪都有马车和步辇、轿子等工具,干嘛要去骑马? 如果不是一路上赶路实在太无聊,他也不会想骑。 “我学东西很快,母后你在我面前骑一次,告诉我方法,我就会了。” 顾诺叫停马车,问尚展牵来一匹马。 顾诺没立刻翻身上马,而是围着马绕了一圈,然后摸了摸它头上的鬃毛。 不知怎么回事,贺煜麟觉得这一幕很眼熟。 他在回忆了一番,精准想起是哪里觉得眼熟了, “父皇骑马前也会围着马先检查一圈,然后拍拍马的头。” “母后,你骑马是父皇教你的吗?” 第100章 本宫陪他 “啊?”顾诺意外贺煜麟的问题。 “不是,我骑马应该算是天赋?总之一摸马绳就会骑了。” 顾诺是上辈子挑战横穿大草原学的骑马,同行的人员学了很久都没学会,总被马带着跑,有些差点惊险的摔下马背,只有她一人没多久就能熟练控马。 这种天赋类似学鞭子的时候,一开始会陌生,随后越来越熟练。 估计就是天赋异禀。 贺煜麟困惑,但因为这两个动作不是太特别,他没过多纠结,认真听上马的顾诺讲了几个技巧,就自己爬上去。 贺煜麟很聪明,技巧的东西他一听就会,学的很快。 当马真的跑起来,他虽然还是会控制不住,但已经比大多数人好太多。 连尚展和潜龙卫们,都说了句不错。 “王爷学东西很快!” 因为感觉新鲜,贺煜麟逐渐不满足于骑马慢慢走,他想跑起来。 顾诺见状,赶紧叫停。 “我与你一起骑,等会你跑起来我总不能跟在你后面走吧?” 刚刚贺煜麟在练骑马的时候,顾诺就是走在身边盯着,时不时帮他扯了扯缰绳,拉正马别走偏,她这个理由天衣无缝。 贺煜麟眨了眨眼睛,和顾诺面面相觑。 最终贺煜麟同意了,顾诺翻身上马,坐在他后面。 “你身体靠着我然后抬头看周围的风景,在马上看的风景和在马车上不同。” 顾诺指了指周围,他们现在走的这一段官道两边栽满竹子,风景甚佳。 贺煜麟顺着她手指着的目光望去,顾诺才慢慢策马让马小跑起来。 一边走,一边和他不断说话。 于是贺煜麟一直分心不断的四处看。 顾诺从竹子的生长,说到竹笋的做法, “你喜欢吃清炒的,还是腌制或者是炖汤?” “清炒吧。”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后面跟着的尚展才将悬起的心放下。 闲王有心疾,不适宜各种剧烈动作,跑马对他的心脏来说是负担。 他本来想出声拒绝闲王骑马,哪知顾诺用眼神制止他,并且上前亲自带着贺煜麟骑马。 贺煜麟在眼睛瞅着顾诺,没立刻答应的那一瞬间,尚展以为他看出来了会因为自尊心拒绝。 结果他居然没有,同意顾诺带着他骑! 尚展把从怀里掏出来的药瓶放回去,安心跟在顾诺和贺煜麟后面。 他们在路上跑了一天,累了就停下来喝点水吃干粮再上路,太阳即将下山前,顾诺突然不急着进城。 “旁边有座山,地势不陡峭,应该可以骑马上山看日落,你有兴趣吗?” 贺煜麟仅有坐在轿子里,被尚展带人抬上去看过日落的经历。 “嗯,有兴趣。” “好,我们去看看!” 顾诺调转马头,朝山顶前进。 贺煜麟感受风从两边吹过,扬起他的发丝,他从来没有这么畅快过,眼睛亮晶晶盯着前方。 现在不需要顾诺不断跟他说话分心,他自己也会往四周看。 尚展提前派潜龙卫去山顶,找到个地势开阔适合赏景的位置。 等顾诺和贺煜麟上来,就能直接看见漫天的彩霞,和天边正缓缓下山的太阳。 “太美了!” 贺煜麟兴奋欢呼,粉紫色的彩霞绚烂夺目,壮丽恢弘! “母后,我从来没有这样赏过景,感觉一点也不累了!” 明明在路上跑了一天,早上坐马车的时候还觉得累,结果看见太阳落山如天神洒下漫天神光,疲惫全消! “尚展,拿本王的琴来!” 尚展将五弦琴交给贺煜麟。 贺煜麟下马,盘腿坐在山顶的草坪上,将琴横摆于膝盖中间,手指拨弄琴弦,清脆悦耳的琴音从指尖流出。 他是即兴之作,不是哪一首曲子。 这首乐曲饱含他心中的愉悦之情,节奏欢快活泼。 琴音在山顶飘荡,天空飞翔的大雁听到曲子从空中落下。松鼠停下正在吃松果的动作,追着声音的源头跑去。 山林间蝴蝶扇动翅膀,呼朋唤友飞舞在贺煜麟身边,有的停落在他肩头,有的亲吻于他的指尖。 琴音连通万物,琴音沟通天地。 顾诺安静的注视这一幕,注视被山中生灵包围的贺煜麟。 尚展和其他潜龙卫这两年,没少听过贺煜麟弹琴,但像今天这样奇妙的场景还是第一次。 震撼得久久忘记言语。 贺煜麟弹完琴,将一只皮毛松软的松鼠抱进怀里, “一首曲子就勾的你出来,小心天黑有猛兽把你抓走吃掉,快回去吧!” “曲子很好听。”顾诺走过来,“你有记住刚才的曲谱吗?” “需要记吗?”贺煜麟反问,嘴角带着轻松的笑意,他正被动物们包围在中间。 民间传说,只有心思纯澈至真至净的人,才能弹奏出让天地回应的曲子。 “母后,像这种曲谱我要多少有多少,不需要记住!” 他的话很嚣张,却有狂妄的资本,傲人的天赋足以叫人望尘莫及! * 贺煜麟看完日落,兴致大涨,说要留下来看明天的日出。 顾诺闻言没表态,也没急着在山顶扎帐篷,静静等待时间的流逝。 半个时辰不到,贺煜麟就开始后悔。 “母后,好多蚊子!” 夜里的山林飞虫多,贺煜麟皮肤娇嫩,最受蚊虫喜欢,没过一会就被咬的满头包。 冷白的皮肤,浮现几个不规则的红肿,可怜兮兮的抓挠,向顾诺求救。 尚展点上驱虫香好受了些,但没过多久,他开始嫌弃山里没有足够亮堂的灯烛,没有晚膳还要吃干巴巴的干粮,没热水给他沐浴更衣, 导致他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忍住别洗,要么就去水里和鱼一起泡澡! 贺煜麟头皮发麻。 后悔。 非常地后悔。 悔得肠子都青了! “母后,我忽然觉得日出也没有那么好看,不如我们进城去吧?” 贺煜麟惨兮兮的央求,“进城吧,进城吧!” 一想到自己等会要睡在野外,几乎等同于是睡在地上,他浑身上下连头发丝都在抗拒。 顾诺没意外,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她就知道贺煜麟住不下去,有更好的选择,他从来不会委屈自己。 争取到在顾诺点头后,贺煜麟连滚带爬的下山,一刻钟都不想在山里多待。 他要进城,住最好的客栈,睡最软的床榻!! 第101章 散财童子,哪哪都漏 贺煜麟自从和顾诺出宫,把每一天都当成最后一天来过。 只要抓到机会,就赶紧跑出去享乐。 顾诺答应他休息一天,他就跑出去打算从早玩到晚。 玩得爽,会享受,等同于银两也用的飞快,没到半天时间就用了三百两银票。 旁人看见贺煜麟,就跟看见散财童子一样。 顾诺起初没管他怎么花钱,只管他别浪费粮食,点了东西就得吃完。 结果贺煜麟学精了,在城里最大的酒楼发出消息,说要搞一个厨神比赛。 他设置的比赛规则是,谁做出最让他满意的餐品,就奖励那个人二百两银子! 一道菜就能有两百两银子,一时间全城会做菜的厨子都蜂拥而至。 类似此等比赛,评委们通常只用吃一口,觉得餐品好会再吃一口,总共不会超过三口。 这就代表,贺煜麟可以用最少的分量,换取最大的利益。 他每样吃一口,就能连续吃到好几盘餐品,一圈吃下去,差不多就吃饱了,再评个觉得不错的菜品优胜奖,谁都挑不出他错处。 贺煜麟发完银子,今天的银两花销再加二百两变成五百两。 他惬意的命店小二给自己泡一壶店里最好的茶,一边品茶,一边享受人生。 中途顾诺带着尚展来看过一次,见他是搞起比赛,唇瓣嗫嚅,却什么都没说什么带人走了。 晚间用膳的时候,因为贺煜麟中午举办比赛吃得太饱,就没怎么点菜,意思意思点了六盘菜、一个汤加两份凉碟以及三份糕点。 顾诺没动筷子,“你吃吧,我吃好了。” 她表示自己在之前就已经吃了东西,并且吃饱了。 贺煜麟没怀疑,顾诺下午的时候确实出去了一会,估计在外面吃完了吧。 心里有点不舒坦,居然没叫自己。 “我与潜龙卫吃的是街对面的馄饨铺子。”顾诺补充。 贺煜麟想到那家狭小的馄饨店,突然就不难受了。 “好吧,我一个人吃。”贺煜麟动筷子用餐。 这家酒楼价格高昂,摆盘精致,同时菜品分量也不多,贺煜麟一个人吃尽管会撑,但也不会浪费。 他踩着顾诺能容忍的极限剩下一点东西,优雅的净手用帕子擦嘴。 顾诺安静地等他。 没多久,店小二跑来付账。 “客官,您这一桌总共六十九两银子。” 贺煜麟熟练地往袖子里掏,发现扑了个空。 他银子呢? 贺煜麟摸口袋,连一张银票都没有。 店小二看在他之前花了不少银两,不是个付不起账的人,才没有出言质问,但脸上已经有不耐烦了。 贺煜麟问顾诺,“娘亲,你有银子吗?可以帮我付个钱吗?” “不可以。”顾诺摊手,“我银两之前不是给你了吗?” 顾诺早上的时候,给了他一百两银子。 贺煜麟不可置信,“啊?你就只有这点多银子吗?” 不会吧,父皇也太小气了吧! 顾诺点了点头,“我出宫只带了这么多,没想过你会用这么快,经过我的计算,我们身上的银子加在一起,过完这几天绰绰有余!” 正常情况下确实足够,可架不住贺煜麟就是个筛子,哪哪都漏。 “我没有银子了,你的钱呢?”顾诺反问。 贺煜麟尴尬的回忆,“许是中午评奖的时候人太多,被顺走了……” 店小二听到他们的对话,二话不说叫人,“来人啊,这里有人要吃白食!!” 老板听到楼上有人吃白食,二话不说带着五六个打手上来。 “谁那么大的胆子,在我这里吃白食!” 他一看到贺煜麟,“原来是小公子您啊,您出手阔绰,可别同我开玩笑。我上有老下有小,店铺里还有二十多个伙计要养,经不住您的玩笑。” 他催贺煜麟赶紧付钱,贺煜麟没带银子,想用身上的佩饰抵债,店老板不收, “我们小地方不认识古董玉器,只认真金白银!” “嗐~要不这样。”顾诺提议,“儿子,你去问尚展他们匀点银子抵债。” “不行!”贺煜麟想也没想拒绝,“我不能问他们要银子花!” 他怎么能问手下要银子呢? 再说了,尚展还不是他的人,是父皇的人,万一传到父皇耳朵里他会怎么看他? 贺煜麟一想到消息传回皇宫,太子皇兄也会知道,他肚子里全是坏水,自己一定会被他笑话很久的! 贺煜麟和店老板谈判,“老板可以宽限我一点时间吗?我命手下去取点银子来!” 在晟国,他不可能穷死,给他一点时间就会有银子。 店老板警惕,“小公子,您是想跑单吗?” 六个打手亮出棍子,“小公子,吃东西就要付账,您今天不给银子,在下同你不客气!” 贺煜麟有潜龙卫倒是不怕区区几个打手,问题是自己理亏在先,怎么能动手打人呢? 贺煜麟干不出这种事。 顾诺叹了口气,从荷包里掏出一堆碎银子,数了数一共有四十三两,具体付完饭钱还有二十六两银子。 “老板,出门在外都有不容易,我们在您这里也花了不少银子,你给个优惠吧。” “嗐,行吧,那就少算你六两银子,还有二十两!” 二十两银子难倒英雄汉,顾诺问,“如果没有呢?” 店老板的直言,“我们也不想真的与诸位动手,倘若没有银子,就只能劳烦诸位留在我们店里,把盘子洗干净!” 贺煜麟听完跳起来,“什么?你竟然让我刷盘子!!” 店老板不信任的看他,“我还不信任你帮我刷盘子呢,万一把我餐盘打碎了还得重新买,要是不想刷盘子可以,你们赶紧付钱!” 贺煜麟没钱,不能用物件抵债,又不让他出去想办法弄点钱来,他不可能凭空变出银子。 尚展走出来,拿出来了二十两银子,“主子,属下的银两每个月都上交给夫人,这是我们几个人凑出来的买酒钱,您急用就拿去!” 贺煜麟说不要尚展的银子,就不会要。 他伸手把银两推走,“今天的事都是我没保管好银票,与你们无关!” 第102章 干活抵债 贺煜麟垂落在身侧的手捏紧,正在进行无比艰难的决定。 顾诺站起来,问道,“老板,你们后厨在哪?” 店老板说,“客官决定好了,要去刷碗抵债吗?” “是的。” “来人,带她去后厨!” 顾诺跟着小二往楼下走,贺煜麟抓住她的手,“娘亲,你不要去……” 顾诺拍了拍手背,拉开他的手往下走。 贺煜麟赶紧追上去。 这家店的后厨很干净,刷碗的地方在厨房后面的一个院子里,地上摆了好几个硕大的木盆,里面放满了碗碟。 楼上有客人用完餐,碗碟都会收来这里集中清洗。 此时正值晚膳时间,不断有碗碟被小二拿过来丢在装水的木盆里,碗还在不断增多。 店老板说,“请两位赶紧把这些碗刷干净,否则前面的厨子没有碗装菜!” 顾诺从角落搬来一个木凳子坐在盆旁边,挽起衣袖就把手伸进油腻腻的碗堆里刷。 “娘亲不要!!!” 贺煜麟急了,“你别碰这些,你的手怎么能碰这些呢!” 他对店老板说,“我可以给你弹琴,弹一晚上的琴抵债行不行?画画也可以,或者别的只要你说,我都能给你!” “不可以,我们店里不需要人伴奏。”店老板把话说得很直白,“想抵债,只能刷碗!” 他甩袖离开,或许是怕贺煜麟跑了,把打手留下,“守着门口,没把今天的碗洗完,不准让他们离开!” 贺煜麟才做不出逃跑的事。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知不知道你错失了什么!” 贺煜麟的画技师从名师,丹青大师曾言他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一张画随随便便就能卖一百两,但他懒得画。 店老板不听,头也没回的走了。 打手拦住贺煜麟,“你不能再往前走了,回去刷碗。” 他们说,“你看看你母亲已经在洗了。” 顾诺在他们说话间,已经刷了三只碗,她动作很快,会做饭的人一般都会洗碗。 “娘亲……” 贺煜麟懊恼,他在原地站了一会,没多久走过去搬了一把小凳子坐在顾诺身边,跟她一起洗碗。 碗很油腻,油花飘浮在水面,有些没吃完黏在碗上的米粒也在水中。 贺煜麟艰难的伸出手,没一会迅速把手抽回来。 他是下意识的本能反应。 他的手从来没碰过这些。 他看顾诺一只一只地洗刷,完全没有一点嫌弃,好奇问, “娘亲,你为什么能坦然地做这些呢?” 碗太脏了,母后在宫中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从前当顾家大小姐的也是仆从成群。 “我为什么不能坦然地做这些呢?” 顾诺反问,“天下间士农工商虽有种类的区别,但他们是平等的,没有说为官者就该大于平民,有钱的商贾可以凌驾于所有人之上。” “或许很多人总想在里面划分三六九等,把世家、贵族、寒门、普通百姓分成几个阶级,但他们是错的,你要像他们一样吗?” “不是。”贺煜麟解释,“我从来没有这个意思!” 他从来没有认同这一套,觉得自己身为皇子,有王爷的封号就该如何。 “刷碗能和他们放一起比较吗?”贺煜麟只是觉得他们脏而已。 “怎么不能?”顾诺说,“谁规定碗只有普通百姓能刷,我和你就不行呢?” 顾诺:“我明白你觉得他们很脏,这件事和我上面说的虽然有区别,但本质上其实并没有。” “贺煜麟,或许你之前有大把金银,可以雇佣人帮你做这些,但不代表你不能做这些。” 顾诺怕人听见,把声音压低,“我再换个例子,皇宫有厨子,我就不能亲自下厨了吗?” 顾诺在皇宫,经常倒腾点心。 贺煜麟听明白了,“母后,是我想岔了。” 贺煜麟终于克服心理厌恶,去洗油腻的碗碟。 真把碗拿手里,用丝瓜囊清洗的时候,他觉得没有想象中的难,这些盘子其实很好洗,刷一刷再用水冲一冲就干净了。 母子俩合力将一盆碗洗完的时候,有位体态削瘦,约莫四五十岁的妇人进来。 妇人见在刷碗的两人一愣,“你们也是来洗碗的?” 不像啊…… “平常这里的碗都是我洗。”妇人每天都在这里帮工,她问道,“你们要不要把碗给我洗?” 顾诺摇头,“你每天都来,能拿到多少工钱?” “一个月一两银子。”妇人回答。 “就一两银子?”贺煜麟环顾周围还剩下好几盆的碗碟,不敢相信每天刷这多么,一个月才一两。 一两连他壶里的茶叶都买不起! 妇人没觉得少,“如果在酒楼里做长工,每个月可以有二两四钱,但我没办法做长工。” “既然都是一样的工钱,为什么不做长工。”贺煜麟。 怎么看都是长工划算。 妇人眼含暗色,沉默没说话。 每个人都有难言之隐,见状贺煜麟没有再问。 妇人主动走过来,她拿来了两双一样大的手套,“公子和夫人洗碗很油腻吧,戴上这个手套会好一些。” 贺煜麟下意识往兜里掏钱。 妇人抢着说,“不用银子,借给你们使使,不需要收钱!” 她把新手套放下就跑去洗碗,生怕他们拒绝。 顾诺和贺煜麟眼尖的发现,她拿给他们的手套都是崭新的,自己戴得则是坑坑洼洼,大拇指指缝还破了个洞。 贺煜麟蠢蠢欲动想戴手套的心歇下,他不理解,“你为什么要把新手套给我们,自己戴破的?” 妇人回,“我是干活的人手糙,不像公子你还小,该好好保养才是!” “你们别不用,这里还有好多碗呢,手一直泡在油碗里会坏掉的,快带上,不用和我客气!” 妇人见他不戴,要自己过来帮他戴。 贺煜麟无措地看向顾诺,顾诺点了点头,“你戴上吧,别浪费婶子的心意。” “这才对嘛,手套都是自己做的,不值几个钱!” 贺煜麟将手套戴上。 手套厚重沉闷,不是什么上好材料,是低等的猪皮材质,胜在裁剪缝制用心,尽管戴在手上笨重不是非常适合洗碗,却能在一定程度上隔绝盆里的脏污。 终于不用碰油腻腻的东西,贺煜麟很满意,比他之前金丝手套还满意。 金丝手套虽然漂亮轻薄,除了好看一无是处,放进水里没多久就能泡烂。 贺煜麟喜欢现在这双手套。 第103章 李婶郑叔 院子里,三个人洗碗,经过聊天得知妇人姓李。 李婶干活麻利,顾诺和贺煜麟刚洗完一盆,她一个人就洗到第二盆的一半。 李婶被夸腼腆的说,“我干惯了活,熟能生巧,公子可以慢些不用着急。” 尽管她不清楚贺煜麟一个富贵人家的小公子,为什么会来这洗碗,但她同样尊重。 有李婶在,刷碗的速度不断加快。 一盆又一盆洗干净的碗被店小二拿走,没过多久,李婶把自己那份刷完了,小心翼翼的挪过来说,“公子,你们需不需要我帮忙?” 贺煜麟摇头,“这是我自己的活,怎么能叫你帮我干?” 李婶离开了,她没走远,站在角落里不断小心翼翼的看他们。 看得出来她很想说话,但又不知道怎么说,紧张的两只手纠缠在一起,欲言又止。 她有难言之隐。 顾诺询问,“婶子,你有什么话想说吗?” 李婶不好意思说,羞红了脸。 顾诺猜测,“是你想早点把碗刷完,然后回家吗?” “嗯,对。”李婶摆手补充,“你们别误会,我不是催你们,就是家里有点事,需要我早点回去。” 顾诺把凳子往旁边挪了挪,“麻烦李婶了,我们也会加快速度的。” 李婶感动的说,“谢谢你们,家里有人生病,我才要急着回去。” 有李婶的加入,顾诺和贺煜麟那份也很快刷完了。 店老板来验收今天的活时,照常送了李婶两捆柴。 贺煜麟见她瘦弱的身躯颤颤巍巍地背柴,好几次差点摔到地上,贺煜麟捏着手上的手套,不忍心的上去。 “我帮你吧!” “那怎么好意思,我我我……”李婶紧张的结巴。 “李婶,你不用跟我们客气。”顾诺接话,“你刚才帮我们刷碗,我们也应该帮你一起把东西带去。” “好好好,谢谢你们!”她红着眼眶道谢。 李婶的家距离酒楼很远,一路上贺煜麟没抱怨半句,倒是李婶在不停的道谢,不停地说要是背不动就还给她,让她来背。 “不远。”贺煜麟如此回答。 酒楼在热闹的城北,李婶的家在清冷的城南最边缘。 这里道路狭小难走,勉强够一个人通过,说是路其实比巷子还小,但凡你身上背点东西,就会不停撞到左右两边的杂物。 李婶走在前面说,“房子太小不够用,大家都会把杂物放外面。” 用脏乱差形容都不够。 顾诺问,“这里一个月租金多少?” “六十个铜板。” 贺煜麟瞪大眼睛低语,“什么,还是租的?” 他说话的声音再小,李婶也能听见,“城里的房子哪是我们买的起的东西,要不是家里有人生病需要请城里大夫医治,我们不会搬到城里来。” “到了。”李婶敲了敲门,“你们等一会,我家男人他有些慢。” 不久后他们就知道为什么慢了,因为来开门的男子拄着拐杖。 “你回来了,今天比往日都快!” 李婶笑着说,“因为碰到贵人帮我一起干活,还帮我背了柴火回来。” 郑叔这才注意到后面的顾诺和贺煜麟,匆匆忙忙说,“请进!” 进门后房间没有院子,直接到了厅堂,厅堂摆着饭桌旁边还搭了个灶台,卧室在隔壁,从外面瞧没多大,整个布局小而窒息,连活动的范围都没有。 顾诺和贺煜麟把柴放下,郑叔一瘸一拐的端水过来, “没有茶叶,请贵人将就将就,非常谢谢你们帮我内人的忙。” 没有杯子,用吃饭的碗装温水,碗还破了个豁口。 “我们没做什么……”贺煜麟接过碗,见到一个小男孩。 小男孩怯生生躲在郑叔后面看他们,手里紧紧握着根被烧黑的木头。 “是我儿子,今年六岁。”郑叔介绍。 贺煜麟因为小男孩手上的东西,才发现地上有很多用这根木头写的字。 或许不是字,因为一笔一划写的歪歪扭扭,很多都看不出来是什么字。 晟国四岁开蒙,六岁还写不出一个完整的字,原因是什么可想而知。 经过谈话他们才知道,男人以前是村里打猎的猎户,日子不算富裕但也不至于饿死,计划存够钱送孩子上学,谁知计划赶不上变化,猎户从山坡滚下来受伤。 “原本差点死了,我也不想浪费那个钱治病,是我内人拖着板车把我从村里拖来城里看病,花光所有积蓄才将我的命从鬼门关拉回来。” 他们的钱仅仅够活命,想把腿治好远远不够。 于是李婶白天照顾丈夫和孩子,顺便做点手工活去卖,晚上去酒楼洗碗。 就那三双猪皮手套,还是郑叔舍不得她天天洗碗,背着她拿钱买材料亲手缝制了三双。 第一双她就用了小半年,剩下两双李婶给了顾诺和贺煜麟用。 贺煜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李婶家的,回过神来后,他已经回到客栈。 看自己面前宽敞应有尽有的客栈,想到晚上的情景,贺煜麟去找尚展。 “尚展,你有银子吗?能不能……能不能……” 贺煜麟深吸一口气,迅速把话说出口,他怕自己再慢点,会不知道该怎么说。 “能不能借本王点银子,等之后我翻倍还给你!” 之前贺煜麟情愿去洗碗,也不愿意低头去借尚展的钱,现在他却大声说自己要钱,非常需要银子,问尚展能不能借钱给他。 现在他连贺珩修得知这件事的反应,都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尚展拿出之前就凑好的二十两银子。 贺煜麟不知道这些够不够,解下腰间的玉佩,连同备用更换的玉佩也一并交给尚展。 “明天天一亮,你就去古董行,帮本王把这些东西全部变卖!” “马车上带出来的那张琴也不要了,你看还有什么东西可以换钱,全部拿去卖掉。” 尚展惊讶,“王爷,素月琴不是你最喜欢的琴吗?” 非钟爱之物,不会连出宫都随身携带。 贺煜麟确实舍不得,他生硬地别开脸,不去看也不去想,“卖掉吧,本王有更重要的事要办!” 第104章 母后的东西不可以卖 贺煜麟的玉佩一共五块,成色顶尖,除了其中一块上面有晟国亲王图腾不能典当外,其余四块每块都卖到了五百两银子。 他把束发的发冠也卖掉了,发冠都是足金打造,大小不等,卖了六百两。 至于素月琴,古董行出价是五千两银子。 顾诺做主拦下,“这个就别卖了。” 顾诺出宫也带了不少首饰,“金饰、银饰,还有上面的宝石玉珏,应该能有一千两。” 贺煜麟不同意,“母后,这是我自己的事,不需要你典当自己的东西!” 他以后可以少花点,但是母后不行,母后必须每天都有首饰佩戴。 “不行,绝对不行!”贺煜麟说什么都不同意。 他死死的护着顾诺的东西,还放话,“母后你要是背着我把首饰拿去典当,我就立马给你买新的换上!” 买新的肯定更花钱,他也真做的出来,而且他能看中买下的,品质绝对差不了。 顾诺问,“为什么你钟爱的琴可以,我的佩饰就不行?” “能一样吗?”贺煜麟有自己的底线,譬如再需要银子不碰尚展的东西,再穷也不会把顾诺搭进来。 贺煜麟一旦坚持,就连顾诺也拿他没办法。 顾诺好声好气同他商量,“我知道你想做什么,我不仅是支持你的决定,同样是想出一份力,明白吗?” 贺煜麟动容。 顾诺见他表情松动,趁热打铁,“我们都在为自己的决定付出,是一样的。” “不!” 贺煜麟抬起头,酷似顾诺的凤眸直勾勾看着她, “母后,还不到这个地步。我知道你手上还有银票,我丢失的那部分银子在你手上吧?是你叫潜龙卫帮你顺走的对不对?” 顾诺沉默。 她无声回答了一切。 “你什么时候反应过来的?”她问。 “母后你的计划确实好,一开始我真的以为自己把银票弄丢了。” 贺煜麟以前游山玩水的时候,遇到过几次扒手。 他们经验老到,就算是潜龙卫也没办法及时发现他们的偷窃手段。 “可是后来,我发现我刷的那些盘子很眼熟。” 眼熟到什么程度呢,他早膳、午膳、晚膳吃剩下的东西,总会以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现在盆里。 他的记忆力很好,当时就发现了不对劲,但是—— “但是我看母后和李婶之间的相处完全不熟悉,又犹豫了。” 于是贺煜麟默不出声,安静地观察。 顾诺坦然承认,到现在没什么好隐瞒的, “我事先没见过李婶,也没让店老板告诉我她的存在。” 贺煜麟太敏锐了,周围的一切信息都会被他仔细收集,倘若她知道,会不经意间泄露继而被他捕捉,达不到最好的效果。 “你刷的那些盘子,都是你自己吃的。” 之所以会有那么多,是因为贺煜麟之前举办比赛的缘故。 顾诺没办法阻止他钻空子,但能用别的手段。 “你怪我吗?”她问。 贺煜麟没立刻回答,“母后那天晚膳没有和尚展一起去吃馄饨对不对,而是去看了南城的破旧租房。” “对。” 贺煜麟见她点头,才回答之前的问题,“我不怪母后。” 顾诺好奇,“因为我没和尚展一起去吃晚膳?” 贺煜麟狡猾的跳过这个问题,“母后,你既然提前去看过,就知道那里的房子太拥挤密集,不适合住人,倘若着火不堪设想。” “母后,你与其把从我这取走的银子偷偷摸摸拿出来,不如现在和我坦白,到底还剩下多少,它们和典当的银钱加在一起够不够重建?” 贺煜麟的野心很大,他不是仅仅将目光放在李婶家中,如此大手笔的典当东西,是为了将那一片地区重新改建。 不是朝廷出资,是他自己,未来用相同的价钱,租到更宽敞的房间! 顾诺扶额,不得已承认,“够的,接下来只要你不当散财童子,我们留一小部分当盘缠,剩下的全拿出去,足够重建。” 贺煜麟满意,“本王才没兴趣当散财童子,以前是为了享受!” “既然银子够,母后就不用典当你的东西了。” “可是……” 贺煜麟打断她的话,正色道,“母后,重建是我想做的事,现在不让你把首饰拿出来,也是我想做的事!” 最后顾诺没拿出自己的首饰,贺煜麟也没有卖掉他的素月琴。 贺煜麟说,“母后,我洗了碗,你也帮我存了钱,我们扯平了,以后这件事谁都不能再提!” 他不想听见顾诺问他,怪不怪她之类的话。 “不觉得亏?” “才没有,而且说了不再提,你还提!” * 筹集好银两,安排好一切,顾诺和贺煜麟再次去拜访李婶家。 他们带去了两箱牛皮手套,以及城里最好的大夫。 “你丈夫的腿脚今后会由大夫每天上门,直到彻底根治。” 贺煜麟说着,拿出来了两本书,分别是《太初》一二册。 他把书交给李婶的儿子,“这是启蒙书,半个月内你全部看明白就可以去学堂学习,我资助你三年的学堂费,三年内你如果可以考中童生,将会得到下一笔资助,如果不能,我们就到此为止。” 贺煜麟给了他三年的时间,他不会平白无故的给予帮助,同时明白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 小男孩接过两本书,珍惜郑重的抱进怀里,“谢谢,我会的!” 李婶没想到自己不过借了对方两双手套,得到了巨大的回报, “怎么好意思,我们哪能拿你们这么东西?” 郑叔也说,“不用不用,你们全拿回去!” 贺煜麟负手在后,满脸傲气,“如何不用?你们让本王想通了一件事,是多少银子都买不到的,再说了……” 他环顾四周,“你们的礼不算什么,将来这片地方都会重建,这才是重点。” “不用急重建的这段时间会没地方住,善堂已经收拾出来了,新房子会以最快的速度建完,一个月就有的住!” 贺煜麟以闲王名义,调动了本地防卫军参与建设。 贺煜麟没多待,转身离开。 “恩人!我们以后还能见到你吗?”李婶一家追上来。 贺煜麟低垂眼眸,沉声回道,“……也许不会……” 顾诺则说,“会的,会有无数的时间总会遇见!” 顾诺和贺煜麟在李婶一家拜送中离开,远远的他们听见顾诺轻声训斥贺煜麟,说,“你不相信我吗?” 第105章 带你领略不一样的风土人情 顾诺和贺煜麟安排好一切,出城去往下一个目的地。 路上顾诺没之前那么着急赶路,有时候她会刻意绕远路。 带贺煜麟走过稻田,田里的稻谷长及小腿,清风送来稻香。 他们看见在田里耕地的水牛,牧童骑在牛上,手里拿着一片叶子吹奏。 贺煜麟没见过这种乐器,上前虚心请教,牧童传授要诀,不消片刻两道不同的曲调同时响起。 走过玉米地,比人还高的玉米摘下来得废不少力气,有一对头发花白的夫妻正在地里劳作。 停下马车,顾诺和贺煜麟带着潜龙卫过去帮忙。 他们花了一天时间将地里的玉米摘完,老者给他们每人烤了一根热乎冒着香气的玉米,走前盛情难却塞了一袋新鲜玉米装上马车。 尚展遵照吩咐,用轻功潜回老人家住处,在桌子上放了一锭银子。 “贺煜麟,你好了没有?” 路过一处山清水秀的湖泊,顾诺在岸边钓鱼,鱼没钓上来贺煜麟说让她摆好姿势,要帮她画一幅画。 顾诺维持一个动作不动手都摆僵了,结果贺煜麟拿过来的画上画的全是红烧鱼、清蒸鱼、碳烤鱼。 “你皮痒了是不是?” 顾诺扔下鱼竿,手舀起岸边的水往他身上泼。 贺煜麟躲闪不及被浇湿衣服,立刻泼水反击。 不远处画画的桌子上,有一张悉心描绘的钓鱼图在太阳底下发光,画中的女子手持鱼竿含笑钓鱼,身边坐着一位七岁的男孩看着她。 他们一路上没有再住豪华的客栈,没有买山珍海味,顾诺带着贺煜麟,去见识了他以前游山玩水从来没见过的风景。 * 大半个月后,药王山近在咫尺。 他们在山下的客栈住下,推开窗户能见到不远处郁郁葱葱的大山。 不知道为何,贺煜麟有些不高兴,看起来不是很想到目的地的样子。 顾诺好笑的故意问,“怎么了,脚又磨破皮了?” 贺煜麟一路上总是脚疼,被顾诺借机打趣了好久。 贺煜麟涨红脸,“才没有!” “有也没关系,我又不是没见过。”顾诺意有所指。 贺煜麟瞬间忘记自己刚才在忧伤什么,扑过去要和顾诺拼命。 顾诺笑盈盈带他去吃外面的馄饨,馄饨铺很小,桌椅老旧,胜在干净。 “两碗鲜肉馅馄饨,一碗要辣椒,一碗不要!” 不要辣椒的摆在贺煜麟前面,贺煜麟抗议,“我也要有辣椒的。” 顾诺夹了一个放他碗里,挑眉示意他吃。 贺煜麟吃了一口,顾诺问他,“辣吗?” “……不辣。” 顾诺作势又给他夹一个,贺煜麟连忙用手护住自己的碗,“娘亲,你自己吃吧!” 他不是觉得辣,是不抢母后碗里的东西吃! * 休整一晚,第二天清晨上山。 山道宽阔,路不难走,有一段路足够马车行驶到半山腰。 医圣张子渺,就住在半山腰往上靠近山顶的地方,但这段路无法坐马车,只能步行上山。 而且这里有几个药童守在入口处登记,发放药牌,没药牌不能真正入山。 “领药牌的条件很简单,二选一,第一条是最简单的,交付我们一百两诊金就可以直接进去,没有银钱的穷苦人家,可以选择第二条区分五谷,分完由我们核对正确后入内!” 寻常百姓拿不出一百两,自觉去分五谷。 有些有钱的不愿意给钱也去分,可惜药童眼光毒辣,在他分错后毫不客气把他剔出去, “以后你不用再来了,药王山不给弄虚作假的人看病!” 有自己分不出,让仆从代替的,一样被剔出去。 药童说,“有人代替不算,谁看病谁过来分五谷或者给诊金!” 这位被赶走的富户不服气,“东西分出来了不就行了,你凭什么不让我进去,我要见医圣!我要见医圣!” 药童冷冷地瞥他,“你叫再大声,也无法壮阳!” 富户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暴露了,明明没人摸自己的脉象。 药童说,“望闻问切,不是一定要摸脉象才能知道病症,你眼下乌青,眼睛浑浊,脚步虚浮,叫仆人帮你排队的时候上了两趟茅房。 我以为你只是体虚,结果看你叫这么大声一副心也虚急了的模样,大致推断出你是什么病。” “瞧你不说话的样子,我猜对了!” 药童说话忒不客气,其他人笑成一团,有些人揶揄的往他下体某处望去。 富户的脸肿成猪肝色,灰溜溜的下山。 一边走一边骂,“呸!一个看门的都这么神气,医圣不过如此,收一百两诊金和过路费的强盗有什么区别!” 有人觉得药王山规矩苛刻,也有人见药王山的守门药童都能看病,眼含希望。 贺煜麟毫不犹豫去交一百两诊金,给他登记的药童犯难,盯着贺煜麟左看右看,又叫了另一位药童过来一起看,最后把他打发去分五谷。 他们语重心长的说,“你不要这么小就学着逞强,每个人都想变有钱,我也想,但我们得脚踏实地!” 贺煜麟脑袋上全是问号。 “你什么意思?” 药童说,“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他不欲浪费时间,让贺煜麟去旁边分谷子,喊下一个人过来交诊金。 眼看贺煜麟即将火冒三丈,顾诺赶紧过来把他牵走。 “分五谷好,省银子。”她安慰他。 贺煜麟:“我缺那点银子吗?” 他摸摸兜里,好吧确实没几个响。 “那个药童分明是看不起本王!” 贺煜麟来的路上,被顾诺带着到处走,身上那股子盛气凌人的娇气变淡, 加上他没穿华服,身上的衣服是路边顾诺给他随便买的,束发的金冠早就被典当,用一根白色发带束发。 尽管气质和普通人不同,但行头实在说不上多有钱。 “别气别气。”顾诺拍了背给他顺气,“你去分分五谷,看看认不认识。” “笑话,本王会不认识?” 以前贺煜麟或许会不认识,现在他完美通关。 五谷区的药童看他也很奇怪,又让他分糖和盐的区别。 如此小儿科的题目,眼看贺煜麟又要炸了,顾诺赶紧跑过来再次安慰。 贺煜麟忍着气把东西分出来,终于通过门口的考验,彻底走进山门。 “母后,要是没治好我再也不来了,他就是庸医!” “好好好,庸医庸医。”顾诺敷衍。 第106章 红牌绿牌 贺煜麟从药童那里领到的药牌是绿色的,顾诺发现分五谷进来全部都是绿色,交银子进来则是红色。 两拨人入山后走得也是不同的山道,红牌那边的环境清幽,路边的风景被仔细打理过。 绿牌较为普通,未经修饰,展现自然野趣之美。 路走的不同,抵达药王住的府邸药王府的方式自然也不同。 分两边进去,互不打扰,互不干涉。 会这么分无可厚非,毕竟一个交了一百两的诊金,一个分文未收,自然得在一些地方体现不同。 也有一起拿绿牌的人悬着心,怕自己没交诊金,药王会不会跟自己看病? 后面他们才发现,即便进入药王府,也不会直接见到药王。 每天慕名来求医的人实在太多,药王一人,不可能给这么多人看病。 先由他的弟子帮大家号脉,他们解决不了,会再往上递一层,最后实在无法医治再去请药王。 通常走到这一步,一般都是不治之症。 大家明白流程,突然不急着见药王了。 顾诺和贺煜麟安静地站在队伍里打量四周,他们发现一件有意思的事。 外围的弟子若能治好,不会收取任何费用,甚至会帮你免费抓七天份量的药让你带下山。 弟子们的解释是,“你们的诊金已经有人付过,不用谢我们。” 大家想到进山时,另一波人的一百两诊金。 价格对普通百姓很高,但对那些有权有势的人实在九牛一毛。 贺煜麟混在人堆里面摸了摸鼻子。 外面治不好,会被带去里面,这里对于绿牌来说是内圈或者第二层,对红牌来说却是第一层,他们凭借药牌直接来到这里。 此地开完药方,会收取药钱,同时这里珍稀的药材会更多。 高达天花板的药柜,药柜有无数抽屉,抽屉上仔细刻着里面装的药材,这些药柜围绕这个大房间,一进门就能闻到浓郁的药香。 红腰牌的人不差钱,他们都要最好最贵的药材治病,满足了他们的需求。 而来这里的绿牌,已经是被第一层筛选过,需要珍贵的药材才能护住性命。 总之,第二层满足了所有人的需求。 “娘亲,药王府的布局很有意思。”贺煜麟现在佩服布置这一切的人。 既给了穷苦百姓看得起病,活下去的机会,同时满足了有权有势的人想要的一切。 顾诺赞同,“想出这个办法的人,有大胸襟与眼界。” “那可不!是我们师姐想出来的办法。” 十五名弟子分散坐在药柜下给人看诊,方才说话的人是一名年约十八岁的男子。 他是所有人中最年轻的,由于太过稚嫩,许多人都不去他那里看病,选择一些年纪大的人帮自己号脉。 但能坐在这里而不是外面,已经证明了他的实力。 顾诺眼睛有趣划过他们每人胸前佩戴的胸牌,胸牌写了他们的名字,年轻男子的名字叫谈冲。 谈冲瞧起来非常喜欢听人夸赞自己的师姐,招呼顾诺他们过去,来自己这边医治。 顾诺带贺煜麟过去,谈冲一边摸贺煜麟的脉象,嘴上还不停说, “我师姐是个顶顶聪明的人,师父都说假以时日她的医术能超过自己!” 什么,能超过医圣的医术? 顾诺眼里升起希望,可惜谈冲说到这又不说了,因为他摸贺煜麟的脉象摸的直皱眉。 正色的询问了贺煜麟几个问题,确定是心疾后眉心打结。 “抱歉,我没有办法给你医治,估计得叫师父来。” 谈冲站起来,“走,我带你们去找我师父医圣!” 这是今天第一个需要医圣治病的人,房间中的其他人听到“医圣”两个字,纷纷侧目望来。 落在贺煜麟身上的目光,有惋惜,有哀叹,有看热闹。 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就生了这么重的病呢? 几乎是所有人心头的疑问。 “看什么看,看什么看!”谈冲用手重重拍了拍桌子,“管好你们事,没事别往别人身上看!!” 药王山从药童到弟子,初看脾气不好,但他们都对得起自己身上的责任。 没人再看。 顾诺咽下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转而向谈冲轻轻点头致谢。 “不用客气,你们快和我来吧!” 贺煜麟坐在原地没动,顾诺问他,“为何不走?” 贺煜麟说不上来。 他知道自己一直吃的药,药方是医圣所配,可真到见他,反而不太想去。 顾诺知道他想什么,“会有办法的,你那个药方用了五年,五年了他肯定有新方子。” 贺煜麟抬头看顾诺,看与自己相似的面容,与他不同的是,她的眼睛里是炽热的希望。 贺煜麟有了勇气,站起来和谈冲走出去。 踏过回廊,穿过石子路,药王府的布局清幽雅致,因为坐落在山中,时不时有鸟雀声响起。 一头通体纯白的白鹿养在院中,它不怕人,见到合眼缘的会主动凑过来。 顾诺就是那个合眼缘的人,它把头蹭到顾诺手边,意思要她摸自己。 顾诺笑着摸了摸它的脑袋。 谈冲歪头疑惑,“今天的鹿心情不错,居然给人摸。” 说着他也上手去摸,被鹿角顶开。 “喂!我好歹喂了你几年,你一下都不让我摸太过分了吧!!” 鹿不耐烦,用角猛顶他,顶的谈冲哇哇大叫。 他们的动静太大,吵醒了不远处睡在屋顶上的某人。 “我说谈冲你小子,能不能别每回整那么大的动静,吵死了!” 谈冲憋屈地向前走几步,朝一个方向拱手道,“师父。” 顾诺顺着他视线望去,屋顶上躺了个头发霜白的老者,他一只手枕着头,一只手提着根鱼竿,端着一派仙风道骨的模样,结果做的事…… 呃,在屋顶上架钩子钓鱼,没搞错吧? 很快她的问题被问了出来。 “师父,你能不能别老待在屋顶上钓鱼,旁人进来看见会以为你脑子有什么毛病!”谈冲说话直接。 老者愤怒的坐起来,解开腰间的酒葫芦砸他,“你小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愿者上钩懂不懂!!” 第107章 不能承诺治好 谈冲鄙夷。 他往旁边挪了挪位置,好让屋顶上被称作医圣,实则行为古怪的老头张子渺,看到贺煜麟。 “师父,今天接诊到一名患有心疾的病人,请您出手医治。” “心疾?”张子渺猛地坐起来,把贺煜麟上下打量,最后又从屋顶上用轻功飞下来,去摸贺煜麟的脉象。 “确实是心疾,而且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 张子渺说,“你心脏天生有损,本该早早夭折,索幸调养得当,你应该有一种药常年带在身边,随时保命对吧?” “……对。”贺煜麟说。 “把药拿出来我看看。” 张子渺嘀嘀咕咕,“能吊着你心疾的药,此人一定医术高明,这个世界上除了我没旁人。” 他自大得很不要脸。 “我接诊患有心疾的病人寥寥无几,你这般年岁,还有我给你的药方……” 张子渺在脑袋里找人,最后准确找到一个。 “你是那位的儿子!!!” 谈冲茫然眨眼,“啊?哪位?师父你认识吗,为什么反应那么大?” “臭小子!快磕头啊,他是皇子!!” 张子渺按着谈冲的头磕在地上,自己则是轻飘飘弯腰鞠躬,“不知闲王大驾有失远迎,你为何不亮明身份入山?” 按照规矩,张子渺该下山去接他。 虽然他不一定会理什么皇亲国戚,但也不至于让亲王自己找上门来。 “是本宫的意思。” 顾诺拿出一枚皇后的令牌表明身份,“本宫想带着闲王四处看看,迎进来便失了趣味。” 贺煜麟之前游山玩水,在哪都表明身份,很多东西就算到了地方,也看不清全貌。 譬如来药王府,如果一开始就亮明身份,他们就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接待病人。 “皇后?” 谈冲刚从地上爬起来,又被张子渺按着脑袋又磕了个响头。 他磕了,张子渺就不用磕,四舍五入算尽了礼数,普遍看在他的身份上都不会过于为难。 可怜了谈冲,头昏脑胀的行礼,还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等几个人好不容易解释清楚,张子渺又绕着顾诺看了三圈。 “我为何看你很眼熟,我们以前见过吗?” 顾诺不清楚,或许以前原主见过? “应该吧……”顾诺含糊其辞。 贺煜麟不喜欢有男人老盯着顾诺打量,就算这个人年纪很大,他依旧走过去把他们隔开。 “你既然知道本王身份,那么本王现在的病到底有没有治?” 张子渺虽然对顾诺好奇,听到贺煜麟的问题,敛神思虑一番问,“你现在的药吃到几粒了?” “两粒。” “两粒啊,有点棘手……” 连张子渺都说棘手,贺煜麟心道果然,“本王就知道……” 他看过不少太医,每个都说他没救。 渐渐他放弃了希望就不会失望,可这段时间说不重新幻想是假的! 顾诺问张子渺,“医圣方才说有点棘手,证明还有希望对不对?” 张子渺这辈子,唯一不敢夸海口的病就是心疾,“……说不好。” “他是先天的心疾,倘若是后天突发,老夫会尽力一试。” 贺煜麟在原地静默一瞬,旋即转身离开。 顾诺不愿意放弃,“本宫方才观医圣言语迟疑,证明心有顾虑,不管什么办法,只要你能医治好他,本宫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顾诺的话坚定,掷地有声,贺煜麟愣愣的盯着她。 张子渺对他说,“你有个好母亲,你自己都放弃了,她都没有放弃。” 贺煜麟心头雀跃,不急着走了,“所以你有办法。” 他是肯定句,他稳定心神后也捕捉到了张子渺的犹豫。 张子渺摇头,“老夫无法给你们承诺,老夫只能说,之前给闲王的药方是我最后的手段,倘若你现在吃的药还是一粒,那么老夫可以尝试希望,但你现在已经到两粒。” “老夫曾经和皇上说过,一旦吃到三粒半年内必死无疑,若是一粒五年之内可来找我。算算日子,应该是到五年了所以你们来找我,但是你们这……唉。” 张子渺长叹一口气。 贺煜麟为什么会吃到第二粒,贺禹碹和顾诺都知道内情。 顾诺脸色黑如锅底。 张子渺以为她是不满意自己的回答,旁人这般就算是贺珩修亲自来药王山抓他,他也不怕,但顾诺因为看得眼熟,他发现自己见不得她失望。 “要不这样,你们先在药王山住下,老头子我再研究研究。” * 顾诺和贺煜麟在药王山住下。 谈冲帮他们安排房间。 “药王山很少留人住宿,房间不多,女客的房间更少。” 女客的私密性,不能与男子混在一起,需要单独隔开才行。 单独隔开的房间嘛…… “草民安排师姐的房间,给皇后娘娘住吧。” 谈冲其实很肉疼,师姐在他心里是神一样的存在,等闲他绝对不会把房间拿出来。 顾诺之前就想详细问他的师姐,“你能和我说说,你师姐现在在哪吗?” “不知道。”谈冲不好意思道,“回皇后的话,其实草民没见过师姐,只是听师父他老人家常常提起,他说她有很多想法,给他提供了很多点子,让他研究出来不少药。” 能给他师父那种人提供点子,可不是神人吗?医术肯定也很厉害。 而且药王山现在的布局,全是师姐一手操办沿用至今。 她分区安排人上山的规矩,虽然得罪了一些人,也惹来诸多闲言碎语,落实下去的环节也没有尽善尽美,但是借机救了更多人,将资源最大限度的利用。 现在这个世道,想免费给穷人看病太难,药王山掏空家底也救不了所有来的人。 可是会医术的人,怎么能眼睁睁看着旁人没钱治病而死呢? 千里迢迢来到药王山,结果因为买不起药材死在山脚下,是人间惨剧! 顾诺没放弃地追问,“她叫什么名字?” 只要知道名字,她总有办法把人从人海里翻出来,请她出手救贺煜麟。 “那个……草民也不太清楚……”谈冲脸颊发烫,惭愧的说。 “具体的皇后娘娘得自己去问师父,不过他年纪大了,又爱喝酒,脑子不好使,有些事明明跟我说了,结果他自己转头就忘。” 顾诺无奈,只能把这个“师姐”的事暂时作罢。 第108章 把东西的拿开,本王会被你们毒死 顾诺暂住的房间是竹屋,竹屋建在一处地势较高的地方。 此地因山体的原因,有一块平地凸起,房子建在这里不仅可以隔绝男子,还由于地势较高,推开窗户能见到刚才路过的院子,白鹿在其中悠闲漫步。 抬头往远处看,有一片药田,风中都带着宁神的药香。 顾诺满意这个房间,贺煜麟也喜欢。 他虽然是男子,但因为年纪的原因,房间在顾诺隔壁。 谈冲把人带到就离开,临走前他犹豫一番,终究是硬着头皮说。 “每日的膳食会由药童送来房间,但是草民建议你们若不嫌麻烦,可以下山去吃。” 说完谈冲猛地摇手,“不是不给你们饭吃,是因为药王山东西可能不合诸位的胃口,你们若喜欢可以当我没说。” 起初顾诺对这句话不以为意,想着还能怎样不符合胃口? 饭菜做来做去无非是那些口味,食材的区别出门在外可以容忍。 连贺煜麟都没把吃的东西放在心上。 可是现实给他们迎头重击。 午时,药童提着食盒,把膳食送来。 午膳一盘盘取出来摆在桌子上,肉眼可见放了许多药材。 “呃……这是你们药王山的特色吗?” 药童含糊其辞的说是,然后提着食盒就跑了,跑的飞快。 贺煜麟平日游山玩水时有一大兴趣爱好,就是品尝当地的特产美食,药王山的美食他实在无从下嘴。 “我头一次见到,把人参切得跟萝卜块一样炒肉。” “还有这个不是青菜吗?也能把药材丢进去一起炒?里面还有枸杞,是什么做法?” “这一碗是什么糊糊,面疙瘩吗?” 贺煜麟不敢吃。 顾诺拿起筷子浅尝了一口。 贺煜麟询问,“母后,好吃吗?” 顾诺微笑,“味道不错,很清爽。” 于是贺煜麟放心的夹菜到碗里,顾诺热情的帮他布菜。 “好了母后,碗要装不下了。” 贺煜麟面前的碗堆成一个小山丘,顾诺还在帮他夹。 “多吃点,强身健体。” 贺煜麟不以为意,“吃盘菜就能强身健体,它是仙丹吗?” 贺煜麟抱着饭碗猛吃了一大口,然后—— 表情凝固在脸上,僵住,石化。 yue。 呕! “好难吃,他们要下毒害死本王!!!” 贺煜麟这辈子,没吃过这么难吃的东西。 一股怪味。 本来药材就自带苦味,他们这么一倒腾不仅苦,还有一种加了油盐酱醋,难以言喻的怪味。 贺煜麟要吐,顾诺赶紧捂住他的嘴。 语重心长地说,“儿子,浪费粮食不好。” “唔唔……母后你……沃很你!” “好的好的,本宫明白你最喜欢我,不用再说了!” 最后菜依旧没吃完,与菜对比白米饭都成了人间美味。 药童来收盘子的时候,顾诺从窗户边,看见有人把自己碗里没吃完的喂给白鹿吃。 白鹿吃完就两眼一翻,蹬了腿。 药童见顾诺在看,还安慰她,“没事的,我们这里是什么地方,不会死的。” 于是顾诺就见,那名给白鹿喂饭的弟子,从袖子里掏出银针,飞快给白鹿扎了几针,白鹿醒了。 顾诺心情复杂,一时间竟有种你们不用治得那么快的罪恶感。 后来白鹿闹绝食,还跑了两次,这些都是后话。 * 午膳的阴影挥之不去,贺煜麟跑下山开小灶。 临行前问顾诺是否同去,顾诺拒绝,“你去吧,我有点别的事。” 她想看看,药王山到底是怎么做饭的。 身为有厨艺的人,她觉得做饭是件很简单的事,随便开个火就能吃,好奇药王山的膳食到底是怎做到那种地步。 顾诺七拐八拐找厨房,发现好几个弟子围在一间房间外面,其中就有谈冲。 他们在外给人看病游刃有余,此时一个个都如临大敌。 “怎么办,谁去?”他们商议。 “你去!” “不不不,我不行你去。” “谁飞针练得好谁去!” 顾诺莫名其妙,什么东西还得用飞针? “此地是厨房吗?” 大家听到声音,回头见到是顾诺迅速行礼,“草民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不必多礼。” 谈冲与顾诺较为熟悉,他被推出来回答问题,“此地是厨房,我等轮到今天做晚膳,正在商量如何杀鸡。” 谈冲推开了一点点门缝,让顾诺看里面鸡飞狗跳的场景。 里面的鸡一个比一个能飞,它们把锅碗瓢盆踩在脚下,俨然是此地霸主,挑衅的用豆豆眼盯着外面的人。 谈冲:“鸡是病人伤势痊愈送上山的谢礼,说很有劲儿,杀来吃口感紧实会很好,结果它跑出鸡笼,变成现在这样。” 大夫是不会抓鸡的,至少药王山的大夫不会。 他们能做的,只有在鸡跑出鸡笼后把门窗关紧,不让晚膳彻底飞了。 “我们正在商量,用飞针把鸡戳晕。” 谈冲说完,一名较为年长的弟子指尖掐着一根金针,从门缝将飞针射进去,戳中一只鸡的脑袋,给顾诺现场表演。 顾诺嘴角抽搐。 她看看一身白袍,仙风道骨的药王山弟子,再看他们手执金针戳鸡的画面,头晕目眩,觉得自己没有睡醒。 事实证明没有最离谱,只有更离谱,他们嫌弃金针戳得太慢,不知道是谁抓了口袋里一包药粉撒进去。 没过多久,里面的动静彻底停了。 “我新研究出来的药方,专门对付哇哇乱叫的病人,你们看,果然有奇效!” 顾诺没眼看。 药王山这么多年没出现治死人的情况,全靠佛祖保佑。 不管过程如何曲折,总之里面的鸡算是消停了。 谈冲提着一只鸡,不拔毛直接剥皮,大夫在此刻的手法体现的淋漓尽致,鸡的皮毛完整剥下。 因为顾诺在,他们已经很克制了,但在鸡下锅之际,依旧发生争吵。 “别放生姜很难吃,放肉桂、丁香、白芷,一样可以去腥。” “你是不是放多了,会不会太苦,今天中午的菜就很苦。” “放多了没事,多加点甘草就甜了。” “谁把甘草用没了,快去前面的药柜里面再抓几把过来!” 顾诺扶额默默离开,她现在和贺煜麟下山还来得及吗? 第109章 吃不好,饭难吃 顾诺倒没真的不管,她对药王山的印象不错,此地给她舒心的感觉,实在不愿意看见他们每天连吃都吃不好。 她抽了个空,找到谈冲单独聊聊。 “不必多礼,你们每日都自己亲自做药膳吗?” “回皇后娘娘的话,不是,以前请过山下的农妇替我们做菜。” 药王山上上下下所有弟子、药童,包括张子渺本人,其实都不愿意吃自己做出来的东西。 “可是上山不方便,农妇提议涨月俸,我们没同意。” 谈冲不好意思的挠头,“药王山包括师父有将近五十人,农妇得请五名,加上每日的采买,她们上下山等费用,超出了我们的预算。” 光上下山的路费就得花费不少钱财,比做饭本身多得多。 他们觉得花这么多银子,还不如多抓几包药实在,于是大家一合计,干脆轮流做饭。 “……虽然难吃,还好吃不死。”谈冲。 顾诺顿悟,原来是这个原因,为了每天省点钱。 仔细算下来,药王山的收入只有那一百两的诊金,这一百两还得分去外圈第一层抓药,确实比较困难。 谁猜得到声名远播的药王山,其实手头上并不富裕呢? “本宫有个办法,看你们愿不愿意去做。” 谈冲惊喜,“愿闻其详。” 他早就受够了师兄弟们做的菜,自己做的也嫌弃! “改动入山要求。”顾诺点出问题中心。 “啊?”谈冲胯下脸,“入山的要求,是师姐定的不能随意更改。” 顾诺接着说,“不是改掉整个规则,是应现在的需求做点变动。” 顾诺问他,“你们分五谷的原因是什么?” “是为了区分到底是不是普通百姓。”他们只给普通百姓免费义诊。 “区分有很多办法,不一定非得要分五谷。”顾诺同他分析,“普通百姓与达官贵人还有一个区别,就是不会做饭。” 但凡有点银钱,家里都有专门的厨子帮忙解决,不会自己动手。 既然药王山每天都有那么多人来求药,为何不稍微利用一下,单分五谷的确有用,可是分出来的五谷能拿来做什么? 估计想这个办法的那位“师姐”,不曾想到自己的师弟们,会把自己折腾的连口饭都吃不好。 “不用要求他们每个人都做饭,这样做出来的菜会太多,你们可以穿插来,具体操作需要你们自己商议。” 顾诺说完自己的建议,谈冲冒出星星眼,倘若顾诺不是皇后,他能扑上来。 “对啊,我们怎么没想到呢?”谈冲激动的向顾诺行礼。 “谢皇后娘娘指点迷津!草民这就下去和师兄弟们商议流程!” 药王山的弟子们除了不擅长做饭,在别的事情上并不笨拙,没两天就把膳食的事办好,总算是有口舒服的饭菜吃。 每天上山的人不同,做菜的手艺也不同,吃出来的味道五花八门,他们还不用担心会吃腻! 张子渺见到饭菜更换,得知是顾诺的主意,放下正在研究的药方,主动找上门来。 “皇后娘娘想要什么谢礼吗?只要老夫能办到,一定帮你办!” 张子渺容光焕发,看得出来他也被弟子做出来的东西荼毒许久。 “本宫唯一想做的,就是闲王的病情。” “这一点老夫已经答应过你,不算,你再说一个!” 顾诺顿了顿,换了另外一个,“听闻药王山有位师姐,医术高超?” 提起传说中的“师姐”,张子渺心情肉眼可见的低落。 顾诺:“倘若医圣不方便告知,本宫不问。” 张子渺解开腰间的酒葫芦,打量眼前的屋子,“皇后娘娘住的屋子,便是她以前的住所。” “严格来算她不是药王山的弟子,也不会什么医术。” 张子渺的回忆斑驳,如生锈的铁器。 他估计是上了年纪,很多事记不太清,连名字和容貌都忘了。 “她如娘娘一样,有很多新奇的办法,总能在药王山倾倒时,救药王山于水火之中。” 现在的药王山,比原来好太多。 昔年老皇帝昏庸,致使民不聊生,每天来药王山的人比现在多得多,甚至还来了不少无家可归的流民。 张子渺每天都能看见山脚下新鲜的尸体,就算他掏空了药王山,也无法挽救所有人。 无力笼罩在药王山头顶的天空,他察觉这么下去不是办法,恰逢老皇帝下达圣旨药王山,说要见他。 张子渺就这么去了皇城,路上遇到了那个人。 “她不会医术有什么关系,有想法就够了,说出大致的药效,药效发挥后的作用等等,老夫潜心研究个几年,都能做出来!” 张子渺药王山的名头,便这么逐渐越传越开。 “她的想法太多,老夫都想拜她为师。” 张子渺喝了口酒,听起来很荒谬,但能研究出更多药方,做更多的事算得了什么呢? “她诚惶诚恐,说自己做得不值一提,老夫磨了许久,她才松口挂名了个药王山‘师姐’的头衔。” 顾诺大致了解经过,问重点,“她最后去哪了?” “记不清,貌似是失踪还是死了?”张子渺忘了。 “老夫这脑子,越来越不好使。” 顾诺不想提起旁人的伤心事,岔开话题,张子渺却按下她的客套。 “皇后娘娘不用安慰老夫,老夫一直当她还活着,倘若有缘,终会一见!” “既然娘娘不好意思要求老夫帮你做什么,那老夫就再送娘娘一诊吧。”张子渺把酒壶收起来, “不知皇上手上的伤可痊愈了?” 顾诺警醒,“什么伤?” 贺珩修受了伤?他手上的伤貌似只有一处伤疤来着? 可那处疤已经很久了。 张子渺自顾自说,“就是左手上的烧伤,说起来他的手伤和老夫有关系。” 张子渺想到当年惊心动魄的一切,就恨不得骂他一句疯子。 他治了一辈子的病,看过无数人,从来就没见过那么疯的疯子。 导致他现在都不敢去皇城,不想出现在疯子面前。 顾诺好奇,“医圣,到底发生什么,你为什么说他手上的伤和你有关系?” 第110章 二次创伤 张子渺的记忆回到那个雨夜。 当时天色已晚,山门已经关闭,他洗漱好躺下歇息。 突有惊雷划破夜空,弟子匆匆忙忙来报,说有人闯山! 他从床上坐起来,穿着衣服往外走,“是谁敢闯药王山,不想活了是不是?” 药王山民间地位尊崇,张子渺本人见皇帝都不需要下跪。 他与弟子撑着伞走出寝居,迎面就见一人被红衣金甲的护卫,簇拥在中间疾步走来。 他穿着玄色的披风,暗沉沉的表情比当时雨夜的惊雷还要骇人。 “她呢?” 贺珩修在张子渺三步开外站定。 “谁?”张子渺心情不虞,任由谁大半夜被吵醒都高兴不起来。 中间的回忆有些断片,张子渺记不太清,只记得自己貌似没有给贺珩修一个满意的回答,让他震怒,质问自己为什么会忘记! 张子渺听不懂贺珩修到底在说什么,随后两人发生拉扯。 两方各自的人马纷纷劝架,张子渺被弟子们拉开,贺珩修被潜龙卫拉开。 他们进了屋,没在大雨中继续争吵。 药王山的弟子端来火盆,给被雨淋得湿透的两人取暖。 接下来,意外发生了。 张子渺眼睁睁看着,贺珩修将自己的手按进火盆。 “当时火盆里的火烧得很大,他就那样直挺挺将手按了进去。” 张子渺吓了一跳,去拉他被他推开。 屋内的其他人也纷纷上前,全部被贺珩修发狂用内力震开。 “他像是感觉不到痛,或者说比起手上的疼痛,他眼底挥之不去的阴霾让他更痛苦!” 没人阻止得了发狂的猛兽,贺珩修他疯了,当着所有人的面毁了自己的手。 他把手从火盆里拿出来时,手已血肉模糊。 十指连心,他不觉得疼,反倒还笑出来,说自己会留下有痕迹的东西记住那个人,他不会忘! 回忆到此结束。 张子渺仍旧心有余悸。 他喝了口酒压压惊,对顾诺道,“你说奇不奇怪,居然来药王山找人,我药王山是治病的,不是给他办事的衙门!!” “他就是个疯子,我后来送了他许多的药给他治手,包括新研究出来的第二版生肌祛疤膏也给他了。” 张子渺身上正好有带,拿了瓶给顾诺,“你们女子也可以拿它来护手。” 顾诺心不在焉地接过药瓶,见她喜欢听,张子渺又说了些。 “我本来想留他在药王山,给他好好治,他偏不要。” 一国之君在自己的地界上出事,张子渺也不好交代。 “他走了,当时貌似是三皇子出生不久,宫里快马加鞭传消息,说三皇子整夜啼哭不止,谁抱都没用,要求他尽快回去。” 三皇子贺禹碹,出生在贺珩修举办登基典礼后不久,他与贺昕霖、贺煜麟不同,因为贺珩修在他出生时已经称帝,顺理成章就是皇子。 贺昕霖和贺煜麟是后来,被圣旨加封。 “他的手之前就受过伤,但被治好了,我给他的药按时涂个三五年,估计能好不少。” 张子渺说着,发现顾诺突然就哭了,“丫头,你哭什么?” 顾诺摸了摸自己的脸,“我也不知道……” 为什么会哭呢? 她不是一个爱哭的人。 “是心疼情郎吧?”张子渺笑笑,他为老不尊,“听见情郎受伤,所以心疼的哭了!” 顾诺不理会他的调侃,“医圣,贺珩修的手没有好,我看他的手上还是有很深的疤痕。” “不可能!!” 张子渺从原地跳起来,“老夫的医术我清楚,你说有淡淡的疤我信,有很深的疤痕绝对不可能!” 贺珩修如果是第一次受伤,连淡淡的疤痕都没有。 “难道是老夫的医术出问题?”张子渺相信顾诺,开始怀疑自己。 他当时只给贺珩修留了药,接下来又一次没见过,出了什么问题他收不到消息不方便医治。 “罢了罢了,老夫再去研究一下。” 张子渺碰到医术上的事,片刻没耽误地离开。 顾诺等他走了好久才回过神,她走去房间的内室,从里面的包袱里翻出了一瓶药。 把药瓶打开,里面的药不管是香气还是使用的感觉,都和方才张子渺给她的一模一样。 张子渺给她说是祛疤生肌,贺珩修说给她护手,还说她使鞭子不会长茧。 顾诺这次出宫,路上要骑马,倘若遇到危险也要用鞭子,她就把药膏带在身边。 “贺珩修,你为什么不用药膏呢?” 为什么情愿每天戴手套,都不去疤。 是忘记了,还是不想,不愿意祛除那些疤痕? * 接下来几天,顾诺每天晚上都会做同样的梦。 这个梦是她之前在锦瑟山庄时做过的,有人威胁贺珩修,要他废掉自己的手。 今天做梦多了些东西,是贺珩修的手上缠上厚厚的纱布,纱布还在渗血,他的声音隔着朦胧的雾气传来。 “你心疼我啊?” “我要你一直心疼,每次看见都忘不掉。” 顾诺从梦中惊醒,大口大口地呼吸。 贺煜麟住在隔壁,夜晚的风吹草动总是格外明显,他听见顾诺的声音,揉着困倦眼睛敲门。 “母后,你又做噩梦了?” 顾诺打开门说自己没事。 贺煜麟不信,翻出桌上摆的香炉,发现里面的香燃尽了。 “我去给你再点些香。” 贺煜麟不顾顾诺的阻止,很快把香重新点上。 见顾诺依旧惊魂未定,他开始怪天怪地,“要我说是药王山的风水不好,得请道士来驱驱邪!” “母后,我们不住这里,去山下住吧?” 贺煜麟提议,“反正那个医圣,暂时没研究出来什么有用的东西,等他研究出来了,我们再上山!” 顾诺将乱七八糟的心情,胡乱压下去。 “你不用担心我,我知道这里的弟子,每天都要帮你号脉检查,住在山下对你不方便。” 张子渺在研究贺煜麟的病情,早中晚每天都会命弟子端来不同的药,给贺煜麟喝完,记录下他对药物的反应和脉案。 “母后,我没关系,你不能每天晚上都睡不好吧?”贺煜麟情愿自己麻烦点,都不想看顾诺这样。 顾诺同样是这么想的,不过今天之后,梦便结束了,没再做过。 第111章 淡忘,治疗 顾诺没事就拿着两个药瓶在手里看。 翌日遇到张子渺,她问起这件事,张子渺茫然的反问, “我说过吗?我还以为这几年都没见过皇上呢!” 他在淡化,在遗忘。 顾诺满腹心事,因为他不记得化作泡影,就算她把他告诉自己的话,再转告张子渺,张子渺也想不起来。 谈冲对顾诺说,“我师父他忘事分两种,一种旁人说了他会记起,一种是不管旁人怎么重复,他都记不住。” 谈冲有时候也纳闷,师父虽然上了年纪,但是大多数时期记忆力挺好,不管多复杂的药方都记得清清楚楚,偏偏关乎师姐的事,隔三差五地忘。 好在谈冲记得,药王山上下所有人都记得,会时刻提醒他。 真怕师父哪天全忘了,连师姐是谁都不知道。 师姐本来就失踪了,倘若他们忘记,世界上还会有她这个人存在吗? “皇后娘娘实在对不住,我会在师父面前多提提皇上的事,争取让他想起来!”谈冲头疼,师父忘记的范围越来越大了。 顾诺轻轻点头,同时心里升起一股庆幸,庆幸自己之前就得知此时,否则等张子渺完全遗忘,贺珩修的陈年旧事恐怕永远都没人提起。 * 随着贺煜麟的治疗逐渐加深,他每天喝的药也在加重药效。 贺煜麟开始感觉到不舒服。 这种不舒服,情况渐渐加重。 贺煜麟捂着胸口,艰难的稳住呼吸。 后来张子渺亲自端药给贺煜麟喝,贺煜麟喝完反应更大。 贺煜麟原本还能忍耐,最后难受的连坐都坐不住。 顾诺上前扶住他,“医圣,为什么吃了药他反而更难受了?” “因为我刚才喂给他的,是不完整的药方。”张子渺说, “治疗他心疾的药方老夫正在研究,其中有几味药材药性太烈,每个人的体质不同,承受能力也不同。老夫得看看他的反应,才能知道该用多少,同时帮他疏通调理气血,方便下一步治疗。” 张子渺见顾诺紧张,“你不用担心,老夫亲自坐镇,他不会有事。” 贺煜麟又捱了几天,从张子渺默默观察,到他喝完药就开始在他胸前扎针。 贺煜麟难受的连桌椅都掀翻了,大汗淋漓,瘫软在顾诺怀里颤抖。 他才七岁,按照师命给他配药的谈冲,以为贺煜麟会坚持不下去,或者是不喝他们送来的药。 因为每次喝完都会受罪,许多病人都会下意识躲避。 但他们错了,贺煜麟不会,不管他们端来什么东西,他都能眼睛不眨的一口饮下。 不管再痛,都会忍下来第二天继续。 谈冲等弟子开始敬佩他,重新正视他,正视这位七岁的晟国王爷。 有如此心性和心智,不愧是早早封王之人! 后来,贺煜麟无意识抓伤了顾诺,开始躲着顾诺,避开与她接触,主动和张子渺提起,在治疗的时候不允许旁人在场。 病人的意愿在药王山是第一准则,就算是顾诺也被挡在门外,甚至最后连院子都进不去。 顾诺好几次揪心地上前,都被谈冲拦下。 “皇后娘娘,师父和闲王有命,你不能进去。” “你进去,闲王殿下他会分心。” 他们都看得出来,顾诺在场,贺煜麟连哼都不哼,死死的咬着下唇。 “请娘娘耐心等待,倘若您实在放心不下,不妨去前院找点事分分心?” 顾诺满心满眼都是贺煜麟的事,不舍得走开。 可她在这里也帮不上忙,还会给贺煜麟带来负担。 所以顾诺再不想走,还是得离开。 贺煜麟在窗户后见到她离开的背影,松了口气。 他现在狼狈的模样,实在不想母后瞧见听见。 他想留给母后的,都是最好的形象。 贺煜麟将窗户彻底关好,脱下上衣躺在房间中央的小床上。 张子渺取出一根细长的金针,在扎下去前问他。 “听说你吃到第二粒药是因为她?” “不是。”贺煜麟一口拒绝,“是我自己在争吵时反应太大,和任何人都没关系。” “嘴硬。”张子渺轻哼,“你就是不想怪她,不想恨她!” 他们都清楚,吃到第二粒已经到了危险的地步,到第三粒药石罔效,等同于贺煜麟一只脚迈进棺材里。 贺煜麟被戳中心事有瞬间的不自然,“我是责怪过,讨厌过她,但从来没有恨她。” 顶多是在想起她做的事,自己不想活了,很没劲,所有东西都提不起兴致的没劲。 贺煜麟想过,在游山玩水腻歪之后,找个没人地方等死算了,可那两册《太初》他升起希望,有了兴趣,想回宫赌一赌,事实证明,他赌对了,她不同了。 “这样,也挺好……” 顾诺没有走远,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听见房间里传来的痛呼声,顿了顿,彻底离开。 既然不想她知道,她不能再偷听。 顾诺的离开,让贺煜麟没有了负担,很快进行到下一个步骤。 顾诺收到好消息,连贺煜麟每次被带去张子渺的药房,都不跟着一起去。 她就待在竹屋,在竹屋自带的小厨房里,问谈冲要来食材做东西。 贺煜麟上午、中午、下午回来的时候,都能见到桌上一桌子家常菜,还有各式花样的小点心。 “母后,你做的这些,没给旁人吃吧?”贺煜麟警惕。 药王山什么地方? 就是一群饿死鬼,这么香的东西,那群人没来要吗? “他们不敢。”顾诺给他夹了一筷子菜,“他们怎么敢从亲王嘴里抢吃的,活腻了不成?” 明知道顾诺在打趣他,贺煜麟也顺着承认,“是啊,本王是谁,敢抢本王的东西,通通拖下去就地正法!” “闲王殿下这么凶啊?”顾诺故作吃惊。 “当然!”贺煜麟不仅防人,还防动物,“母后,我记得院中养了一只白鹿,你没有给它吃吧?” 白鹿不怕人,他刚回来的时候,见到门外有鹿蹄子的脚印。 顾诺:“……” 糟糕,低估了贺煜麟。 贺煜麟正色,“它吃了我什么东西!” “就两块点心。” “什么?盘子里总共就六块糕点,母后还分出去了两块!!!” 顾诺举双手投降,“明天补给你,我保证不给它行不行?” “这还差不多……”贺煜麟愉快地用膳。 第112章 皇后娘娘有办法解决吗? 贺煜麟在治病,顾诺闲着又实在忍不住去想他。 索性跑去前院找事做,分分心。 内圈距离近,她先去了内圈。 此地清幽安静,药材的香味透过药柜弥漫在房间中,透露出几分神圣,连说话都忍不住放低音量。 偶有亲属因为家人的病低声啜泣,很快被弟子们安抚好,保证按时吃药就有起色,亲属千恩万谢的离开。 顾诺没有现身,在暗处安静的散步。 她接着走到了第一层外圈,这里的人比内圈多了两倍不止,有时候甚至会有三倍的人数,把外圈的位置挤满。 人一多,就容易发生摩擦,药童在其中穿梭帮忙维持秩序。 “别挤,别挤,很快就轮到你们。” “别吵架别动手,你们当着什么地方,再吵滚出去!” “住口,别以为我没看见就是你在惹事!” 药童忙的恨不得长出三头六臂,看诊的弟子也晕头转向。 顾诺在其中见到了谈冲,难免好奇,“你不是在内圈看诊吗?” “是啊,外面人多我主动过来帮忙。”谈冲先回答问题,随后察觉问话的人是顾诺,匆忙行礼。 顾诺不愿意引人注意让他起来说话,好在谈冲的位置在角落,没多少人看见他们。 顾诺发现,不管是内圈还是外圈,谈冲都不受欢迎。 谈冲尴尬的回答,“他们都喜欢年龄大的师兄。” 年长的弟子前面队伍排起长龙,稍次之的也有人,只有谈冲这里人烟寂寥。 看病这事,大部分人情愿多花时间排队,也不愿意来谈冲这里。 谈冲表示理解,依旧忍不住替自己辩驳,“我医术很好,师兄们不一定有我强!” 固然年纪大的人有经验,但年纪不是衡量的第一标准。 “嗐~本来想帮忙,结果帮倒忙。”谈冲在想要不要离开,把位置腾出来,可就这么走又不甘心,他想尽一份力。 顾诺见外圈挤成了一窝蜂,靠药童维持秩序明显不够,给弟子们看诊也带来巨大的压力。 “得想个办法。”顾诺思索。 谈冲接话,“我们已经扩宽三次外圈的位置,依旧不够用。” 外圈的位置比内圈大不少,明明空间大了,可该怎么挤还是怎么挤。 “有些高热和情况危险的病人,我们很想尽快给他抓药,或者把他们分到内圈去,但人太多,总是排不到他们!” 外圈人多有个矛盾点在于,需要在这分流,才能把人安排进内圈。 可来这里的人都要排队,急也没办法。 总不能弟子们带头让他们插队,其他人岂不是都有意见? 总之就是个死循环。 顾诺沉吟,心里有个想法,“不是拓宽位置,根本矛盾没有解决,空间再大再宽敞也没用。” 谈冲听到她说话,瞬间提起精神,“皇后娘娘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吗?请皇后娘娘赐教!” “此事本宫三言两语说不清楚,等你们师兄弟以及医圣有空的时候,本宫一起说吧!” * 戌时,药王山关门。 弟子们收到张子渺的传讯,要求所有人到内院会合。 大家茫然的过来,见到张子渺还有心情开玩笑,“师父,你最近头发掉得有点多,是不是要秃了?” “师父,我捡到一根头发,帮您沾上!” 药王山弟子有共同点就是不正经,敢在张子渺面前没规矩,侧面反应他们之间关系相理的不错,其乐融融。 “没大没小!”张子渺笑骂,把一群兔崽子踹开。 等顾诺过来,药王山弟子迅速按照辈分排名站好,一个个白衣飘飘,仙风道骨,端的是隐居山林的世外医仙派头,外表唬人。 白鹿在顾诺路过院子的时候就跟在她身后,见到房间里人模狗样的虚伪派头,用鼻子重重的哼了一声表示不屑。 于是离得近的弟子把白鹿牵出去,将门一关,继续伪装。 张子渺战术性清了清嗓子,“那个什么,皇后娘娘有话问你们,你们但说无妨,无须隐瞒!” 所有人矜持地点了点头,拱手作揖。 顾诺忍笑,不戳穿他们。 “今日本宫在外面,见到外圈人多,你们想过为什么吗?” 有人答,“人多就是人多,还有为什么?” “是我看诊太慢吗?” “我们得练练速度?” 顾诺没给他们准确的回答,问第二个问题,“你们有没有遇到过,相同病例的情况?” “确实有。” “我也有。” “今天碰到七八个。” 顾诺继续问,“谈冲今日与本宫说,他擅长金针通穴之术治疗久病不愈之人,却没人找他。” “是不是因为他年岁太小?” “一定是他太不靠谱,不像我一表人才!” “够了,你住口,皇后娘娘还在呢,少说两句别发骚!” “哦对对,请皇后娘娘恕罪。”他们没说两句就开始现原形。 顾诺抬手表示不追究,“你们有没有擅长的东西?” “把瘸子治得站起来算不算?” “我风寒治得快,一帖药剂下去,保准药到病除。” “治肺痨咳血之症,师父也没我强。” 被点到名的张子渺眼皮一跳,“去去去,说得好好的扯我做什么!” 旋即他回头和顾诺说,“他的医术都是我教的,顶多……顶多和老夫不相上下!” 张子渺维护自己,身为师父的面子! 被他瞪的弟子满脸委屈,这年头实话都不让人讲。 顾诺聪明地不掺和,“既然有共同点,就可以整合利用,你们有没有想过分科?” “分科?”大家面面相觑,“什么是分科?” “简单来说就是整合共同点,发挥你们的特长。” 顾诺举了个例子,“比如将需要金针通穴的病人,交给谈冲解决,把肺痨咳血一块的病人,交给方才这位弟子解决。” “这样一来,你们每个人不仅可以做自己擅长的事,前来药王山的求药之人,也可以免去长时间的排队,尽快抓到药迅速离开。” 细化分科,是顾诺上辈子所见的常用手段。 这种办法一定程度上,其实不适合照搬拿到这里来用,妙就妙在药王山具有初步分科的基础,在他们分内外圈的基础上再一步细化,就能达到预期的效果。 否则顾诺是坚决不会把想法说出来,不然弄得更乱就糟了。 第113章 老夫想给你添层身份 在顾诺说出分科后,所有人包括张子渺在内都是一静。 这群人外表看起来不靠谱,其实每个人下山拎出去,都是可以惠及一方的名医。 他们在思索,消化顾诺提出来的分科。 有一点很奇怪,他们对于超出寻常的新鲜认知,不会过度排斥,会静下心思考可行性。 仿佛不管顾诺说的再超乎寻常,他们都不会反对。或者说药王山的规模结构本来就与山下的医馆不同,不管原因是什么,顾诺都少了多费口舌的过程。 张子渺第一个赞同,“有可行性,如果这样的话,弟子们就不用每天看那么多医书,专看自己负责的科目就好了,还能有更深入的研究。” 药王山上到张子渺,下到弟子什么都要学,什么书都要看,晟国所有的医馆都是这样。 虽然全面,但也代表部分东西不会深入了解,一旦病人病的更深普遍束手无策。 “皇后娘娘,草民赞同您的想法。” “谢皇后娘娘提点,细化后确实能减少不少时间!” 顾诺原本了用一天的时间,思考该怎么和他们解释分科的好处,结果他们一个个接受得非常快,而且还赞同的自己说出好处。 “本宫建议,刚开始不用分得那么细,先分内伤与外伤,百姓们会更好接受,你们也能更快熟悉流程。” 顾诺稍微一提,药王山的弟子就立刻聚在一起商量,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方才的思路给了他们无穷的灵感。 张子渺欣慰的点点头,不知为何这一幕眼熟。 “皇后娘娘,你的办法不错,相信过不了几天他们就能商议出章程。” 张子渺没加入他们的讨论,新鲜的东西就该交由年轻人自己解决。 “本宫没做什么,我只是个外行。”顾诺认为自己就是提了个意见。 “此言差矣。”张子渺享受现在的氛围,“药王山也好,其他的也罢,不管是什么机构,都需要一个不断调整方向的领头人;”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皇上掌管六部,底下的事也不会件件清晰,但他能够保证晟国的这艘大船不会沉没,下面的事,自然有下面的人解决。” 话说得太大,但顾诺听明白了张子渺的意思。 “医术的高低不能决定一切,皇后娘娘,老夫有个不情之请。” “医圣请说。” 张子渺心头有股热意,促使他说出那句话, “皇后娘娘,药王山虽非显赫之地,但在民间颇有声望,达官贵人想见我等,也得自己千里迢迢亲自从山脚下爬上来。” “老夫的意思是,若你能在药王山领个闲差,药王山上下必扫榻相迎!” 张子渺话落,方才还在激烈讨论的弟子们停下,纷纷侧目凝望顾诺。 顾诺微怔,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太突然了,容本宫考虑考虑。” “静候佳音,等娘娘回应!” 待顾诺离开,谈冲等弟子七嘴八舌的围上来,问张子渺为什么会做这个决定。 张子渺解开腰间的酒葫芦喝了口酒,“你们有意见?当朝皇后愿意罩你们,等着烧高香吧!” “师父,我们不是这个意思,就是措手不及没准备,若皇后娘娘答应,您打算给她安个什么身份?”弟子问。 “随便,她看中什么就给什么,我的位置也能给她!” 张子渺补充,“兔崽子们,别以为她就是随便给个想法,天底下有想法办法的人多了去了,天马行空的人也不少,但能根据实际情况,真正落到实处之人凤毛麟角,我们药王山现在的情况,这就是最好的办法!” 张子渺有预感,“有些人不管在哪都能带来惊喜,不止是我们药王山……” * 山中岁月仿佛凝滞,顾诺每天除了目送贺煜麟离开,就是去前院看看。 她的提议正在施行,药王山的弟子可塑性很强,她的建议配上他们自己的悟性,以及平日诊病得出来的经验,初具雏形。 顾诺见状没再管前院的事,放手让他们自己去做。 她懂进退有度的分寸,过度地插手反而不美。 顾诺没再管前院,相当于又闲下来,闲下来就会忍不住想找贺煜麟。 谈冲在这个时候,被师兄弟们推出来。 药王山的弟子因为她改变了许多,没有之前那么敬畏不敢靠近她。 谈冲大着胆子发出邀请,“皇后娘娘,药田里的药材今天采摘收割,你要不要一起去瞧瞧?” 顾诺欣然接受,“正好无事,一同去吧!” 药王山的药田很大,几乎能种药材的地方,都被他们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药材。 风吹着药材绿色的叶片,活泼的发出沙沙声。 谈冲一边采摘,一边和顾诺讲解药田里的东西分别是什么。 “三七的功效主要是止血、散血、定痛,金刃箭伤,出血不止都可以用它。” “天麻具有息风止痉,平抑肝阳,祛风通络的用处,可以煎汁,也可以泡酒,厨艺不错的话还能用来煮粥或煲汤。” 谈冲羞愧,“但我们做菜都时候老失败,做得非常难吃,师兄去年就把他剔除菜单。” 药田里有许多想和顾诺搭话,又不敢搭话的弟子,他们装模作样的采摘药材,听他哪壶不开提哪壶,把地里一根人参扔他脑袋上。 磨牙道,“臭小子,你说点好的行不行!” 谈冲捡起药材丢回去,“有本事你来说,什么都让我来说的人没资格提意见!” 眼看他们要原地打起来,顾诺主动问,“你们的药材都是自己种的吗?本宫以为你们会去外面采买。” “会采买,但只买野生的。”谈冲指着药田, “只有野生的药效才会更好,买他们种的药材,还不如我们自己动手!” 档次稍次一等的药材,是外圈的主要药材来源,对外圈的那些病症来说足够用。 当然,也是为了省钱。 他们真的很穷!!! 顾诺不经意问,“你们后悔吗?前来药王山的达官贵人,每个人都比你们有银钱。” 他们挥金如土,不需要和你们一样一分一厘都要省着花。 谈冲笑意浮上眉眼,药田里的每个弟子眼睛里都点缀星光。 “为什么要后悔?商贾有银钱,当官的有权力,我们有医术也不差啊,什么事都需要有人来做嘛,而且……” 谈冲狡猾地眨眼睛,“皇后娘娘你估计没瞧见,不管他们在山下多有权有势,进山后都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求我们,这个时候的外物哪有性命重要?” 他偷偷摸摸跟顾诺说,“皇后娘娘以后有看不顺眼的,大可以告诉我们,他们总有一天会栽我们手上,我们帮你收拾他!” 第114章 最后的诊疗 外圈的整改,基本落实到位。 不仅如此,谈冲等人自己整出来一个,快速通往内层的通道,询问顾诺计划可不可行。 他们现在遇到问题就会来找顾诺,跑去找顾诺的次数,比去找张子渺还多。 “当然可行。”顾诺说,“以前是没这个规矩,现在既然分了内伤和外伤,再加一条不影响全局。” “太好了!”谈冲兴奋激动的跳起来,“这样一来我们在内圈,也可以帮到外圈的人!一些病情重的病人,很快就能抓到药!” 这次改动,大多数都在外圈,内圈没怎么动,等外圈那边彻底适应,才会把内伤和外伤的分科过渡到内圈来。 这些都要时间,不能一口气吃成胖子。 说不定以后,药王山只剩下内伤和外伤的分科。 在那之前顾诺得想个办法,把药王山整体生活水平提高。 太穷,不利于他们静下心研究新药方。 “你们有没有想过,再收一百两诊金?” “啊?还收,会不会太多了?”谈冲犹豫。 “多吗?一点都不多。”顾诺眼底盛着算计,看得谈冲背脊发凉,“皇后娘娘,您有什么建议?” “你们知道贵宾厅吗?”顾诺举了个例子, “客栈有天字一号包厢,茶肆酒馆会把最好的位置加价卖出去,你们加个贵宾厅,说是可以提高见医圣的几率。” 其实他们都知道,只要遇到弟子们解决不了的病,都可以见到张子渺。 但这群人不差钱,就是想见见传闻中的医圣,见不到求一张出自他之手的调理身体药方也可以,说不定能气色红润,延年益寿呢? 他们无非求个心安慰藉。 顾诺把情况告诉谈冲,谈冲立马去找张子渺写的方子。 这种方子他们多的是,平常都拿来垫桌脚,没想到还有这个用处! 以后总算不用那么穷了! * 在药王山整改完毕后,贺煜麟的病因为张子渺的每日施针,到了最后阶段。 张子渺亲自煮了一锅药浴,让贺煜麟泡进去。 浴桶里黑乎乎的药汁散发出浓郁的气味,贺煜麟生理性的厌恶,但还是捏着鼻子泡进去。 “泡一泡就行了吗?” 贺煜麟虽然讨厌气味,可这也太简单了吧。 张子渺给他的四肢和头顶分别扎针,“泡完就行了,泡的时候不会有感觉,会很舒服。” 贺煜麟扎了半个月的针,头一次听说舒服。 起初依旧警惕,等了一会发现什么都没发生,身体热热的,确实很舒服。 贺煜麟靠着药桶壁睡着了,被隔着屏风叫醒才发现水彻底变凉,他睡到天黑。 穿衣离开浴桶,叫醒他的是顾诺。 顾诺手里端着一碗药,“医圣说喝完这碗药,你今天晚上到明日丑时心口不会痛,就算成功!” 贺煜麟呢喃,“果然不会真的有那么轻松。” 贺煜麟把药一饮而尽,“母后,你走吧,我明天早上回去。” 他依旧赶顾诺走。 顾诺没动,弯腰与贺煜麟平视,眼睛对着他的眼睛,神情无比认真, “让我留下来好吗?我已经放你独自过了半个月,不想最后一天都看不见你。” 贺煜麟沉默。 顾诺明白了,“好吧,我在门外可以吗?” 贺煜麟依旧没说话。 顾诺手指握紧,表情落寞,“贺煜麟,你怪我吗?” “什么?”贺煜麟刚睡醒脑子迟钝,没懂她在说哪件事。 “我的意思是,让你吃到第二颗药,你怨我吗?” 这件事一直是顾诺的心结,她想问,却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张子渺瞧出她的忧虑,帮她问过,可她想在贺煜麟嘴里知道答案。 “母后,我没有!!!” 贺煜麟急了,“我让你走,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只是……” 贺煜麟深吸一口气,“只是不想你看见我现在的样子!!” 贺煜麟这半个月消瘦许多,不管顾诺每天如何绞尽脑汁想给他补回来,依旧清减。 “什么样子?”顾诺定定地打量他,“不管你什么模样,会发生什么,我都想我们一起面对!” 贺煜麟怔怔的注视顾诺,他的心口跳得好快,裹挟着比药浴还温暖的滋味。 “母后你、你你认真的吗?” 贺煜麟与顾诺出宫的一个多月,他能感受到顾诺的变化,心底最深处依旧会惶恐不安,那里就像破了口子,总是填不满。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什么,明明顾诺就在他身边,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一个人独享,他依旧会忐忑、害怕,唯恐所有是一场梦。 梦醒之后他依旧是独自一个人,漫无目的游山玩水,不明方向,不识归途。 顾诺用前所未有的认真语气告诉他,“真的,让我留下来,我们一起面对好吗?” 贺煜麟没再犹豫,重重点了点头,笑着说:“好!” 半个时辰后贺煜麟说冷,顾诺扶他躺床上休息,贺煜麟哼哼唧唧不愿意,要回自己住的地方,回竹屋不要在张子渺这。 他借口是床板硬,其实竹屋也没多软,可人一旦有选择,都想回到自己熟悉的地方,回他和顾诺一起住的屋子。 顾诺把贺煜麟带回竹屋,躺回他自己的房间。 贺煜麟盖上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团,冷意没有缓解,寒气像是从骨头里涌出来。 他知道是药效,盖多少被子都没用,索性没挣扎躺平,顾诺搬来隔壁房间自己的被褥给他盖上。 “母后,没用的,我不是真的身体冷。” 顾诺应声,“我知道,你现在感觉到冷就够了。” 后半夜,贺煜麟又觉得热,顾诺帮他把身上盖的被褥拿来,喂他喝了点凉水。 “好点吗?” “……嗯,我是不是很麻烦?”贺煜麟抱着瓷杯坐在床上,因为热他面颊潮红。 就算把话说开,依旧情不自禁去想。 “怎么会麻烦呢?”顾诺摸了摸他烫手的额头,又将冷毛巾敷上,“这些事本来就该我来做。” 顾诺不厌其烦的说,“方才我们约定好了不是吗?” 贺煜麟放下水杯,拉起被褥罩住自己。 顾诺扯没扯动,“你不是说热?” “现在不热了!”贺煜麟的声音,隔着被棉被瓮声瓮气的传来。 第115章 好感花园刷新中 度过了热,贺煜麟浑身酸软,眼皮子打架,困的难受又头疼的睡不着。 顾诺坐在床尾,把他的脑袋搬到自己大腿上,枕着她的腿,“哪疼?我帮你按按。” “母后随便按按就好。” “哦,那就是整个脑袋都不舒服?” “……嗯。” 顾诺的指尖揉按贺煜麟的太阳穴,他舍不得闭上眼睛休息。 眼睛直勾勾盯着顾诺,顾诺由他看。 贺煜麟向上靠近顾诺,两手环着顾诺的腰, “母后,我不怪你,今天你问我的问题我们翻篇好不好,以后谁都不准再提。” 顾诺更换他额头上的毛巾,只道,“睡吧。” 折腾到后半夜,贺煜麟终于睡着了。 * 经过这一夜,贺煜麟的心疾依旧没有痊愈,但他以后心疾发作,服用一粒保命药即可。 “老夫重新梳理他的经脉,淤堵的血气全部打通,闲王殿下的治疗非常成功!”张子渺宣布最后的结果。 虽然没有痊愈,回到安全线也值得庆祝。 顾诺道谢,张子渺却说,“是闲王自己坚持下来,与老头子我没多大的关系,说实话,老夫之前犹豫不敢下药,错一分脆弱的心脉都有绷断的可能!” 贺煜麟是自己救了自己,他想活着! 晚间,顾诺斥巨资请山下的大厨上山做饭,山珍海味大鱼大肉全部来一遍。 菜肴丰盛的弟子们不断流口水。 谈冲:“今晚的菜比过年还香!” 盘里的肉色泽金黄,肥瘦相间,秉承吃一块不会被人发现的原则,他伸出魔爪,被师兄弟抓包拖出去揍了一顿。 回来果然老实了,酒肉眼前过,荤腥不沾嘴,再挨一顿打原地当和尚。 宣布开宴后,谈冲重振旗鼓,依旧是那个冲的最猛的男人! 张子渺说不需要顾诺感谢,顾诺还是与他喝了三杯酒。 酒是张子渺最喜欢喝的品种,张子渺笑眯眯的喝下去一坛,顾诺见他喜欢,帮他把空荡荡的酒窖全部填满。 张子渺抱着酒爱不释手,待在酒窖不舍得走。 弟子们怕他饿着,架着他去前头继续用膳。 张子渺说,“老夫有个心愿,皇后娘娘愿不愿意陪老夫钓鱼?” 记得顾诺初来药王山,张子渺拿着空空的鱼竿,坐在屋顶上垂钓。 “好久没人陪老夫钓鱼,兔崽子们除了看诊,其他什么也不会。” 大晚上不适合钓鱼,顾诺和张子渺还是去了水边。 酒过三巡,张子渺一条鱼没钓到,醉倒了。 前面的宴席,也醉倒一片。 “母后,他们酒量好差!”贺煜麟一直待在宴席没走,看药王山的弟子们表演绝活。 “我看他们好几个人,都是一杯就倒!” 贺煜麟发出鄙视。 旁边叫最欢的谈冲就是一杯倒,他迷迷糊糊间听见有人在鄙视自己酒量,蹭地一下坐起来,“再来三杯,通通满上!” 话音未落,趴在桌上爬都爬不起来。 热闹散场,顾诺回到房间,她紧张的打开面板,去看主页面板的第四块地,看属于贺煜麟的好感花园有没有亮起来! 可惜—— 没有! 第四块地,依旧空荡荡的寸草不生! “系统,贺煜麟的心疾缓解,为何没有动静?” 【宿主。】 系统这句话重复好几遍了,【宿主,它是一块死地,不可能长出东西!】 “你说死地是他活不长,没有攻略的必要,今天张子渺说贺煜麟稳住情绪,不吃到第二粒、第三粒药就有未来!!” 【宿主,话虽如此,心疾的问题依旧没有得到解决。】 【张子渺还说了,如果贺煜麟受刺激,情况依旧会非常危险!!】 顾诺只听好消息,不顺耳的坏消息全部漏掉。 “我不管,他可以有未来,我在不会让他走到那一步!” 系统见她执拗一根筋,没再多言,帮她不断刷新。 【好感花园刷新中。】 【好感花园刷新中。】 【好感花园刷新中。】 【……】 数不清重复多少遍,外面的天都亮了,顾诺眼睛片刻未离开面板。 【宿主。】系统欲劝她睡觉,紧接着整个面板亮起红光。 【检测到异常数据。】 【异常数据加载中……】 【警告!数据过载,数据过载!】 【过载数据分析中……】 红光大致持续半刻钟,停下来后顾诺看到面板上多出来的东西。 “系统!那个是不是贺煜麟的花合君!!!” 顾诺瞪大双眼,聚精会神地看第四块荒地旁边的花合君。 那是一个浑身黑灰色,暗淡没有色彩双眸紧闭的花合君。 他穿着亲王的朝服,双手捧一枚王玺,就算闭着眼睛身上没有任何色彩,属于亲王的尊贵及骄气展现得淋漓尽致。 他是晟国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亲王,于紫极殿授印,王命加身。 系统刷新了一夜的面板,看到凭空出现的花合君,不可思议。 【宿主,是贺煜麟的花合君!】 【规则明明说死地不会有任何动静,为何会出现对应的花合君?】 系统去检查原因。 顾诺则是去找贺煜麟的商店。 有花合君是不是代表有他的商店? 商店能刷新出目标人物所需要的东西,说不定有治愈心疾的办法! 顾诺不停的去戳贺煜麟的花合君,没有任何动静。 之前贺昕霖同样出现过这种情况,当时他的花合君灰暗没有睁开双眼,但依旧可以使用商店! “为什么?为什么没有!” 系统回来了,【宿主,后台显示贺煜麟对你的好感度很高,是第一个达到九十的满分目标!】 一般来说到八十九就不会再涨,比如贺禹碹的对顾诺的好感度停留在八十九,结果贺煜麟的好感度突破界限值!! 【宿主,由于贺煜麟对你的好感度破级满分,才会生成他的对应花合君,但是……】 后半句话系统没说。 顾诺显然也发现了。 但是贺煜麟的花园依旧是死地,他依旧没有自己的商店。 贺煜麟跌跌撞撞的靠近顾诺,耗费了无数心血和勇气,打破了面板固有的规则,才在面板里争取到一个没有颜色,不会睁开眼睛的花合君。 第116章 宫中传来急报! 顾诺盯着贺煜麟花合君半晌,手指轻轻戳了戳他。 不是为了召唤点出他的商店,而是轻轻的说“谢谢”。 系统叮咚又响了一声,显示的是积分到账。 “是贺煜麟的花合君出现,给的奖励积分吗?” 【不是,是宿主帮助药王山的奖励积分。】 【宿主,你目前的总积分为二百二十分,可以购买慢性解毒丸!】 慢性解毒丸是贺珩修商店里的东西,之前原主对贺珩修下毒,这项道具就可以购买,但因为前前后后购买了其他道具,导致一直凑不齐两百积分,耽搁到现在。 顾诺干脆地点击购买。 买完她去戳了戳贺珩修花合君,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花合君恹恹的,他躺在小雏菊旁边,不管顾诺和他怎么互动,都躺在那一动不动。 寻常这个时候,早就朝顾诺笑了。 “累了?” 顾诺不习惯。 “叩叩叩——” 房间响起敲门声,打开门是贺煜麟。 贺煜麟一眼瞧见顾诺眼下的乌青,“母后,你昨天晚上没有休息吗?是不是又做梦了?” “不是。”顾诺解释,“是高兴的睡不着!” 贺煜麟的地虽然是死地,可他的花合君出现了,还有欠贺珩修许久的道具也购买完毕。 “今天真是个好日子!” 贺煜麟不清楚内情,只知道她昨天这么说的时候,瞬间花光三百两银子。 “母后,你现在不会又想花钱吧?” “是啊。”顾诺心情好,想花点钱买买买。 于是贺煜麟站在门边,上上下下扫视顾诺,用鼻子发出嘲讽的冷哼, “不知道是谁,在本王花钱的时候阻止本王,自己却成了整个药王山最会花钱的女人!” 贺煜麟嘴上嫌弃,从兜里掏了掏,掏出五百两银票交给顾诺,“拿去花吧,真是受不了你!” 顾诺把银票接过收起来,“谢谢,那个最会花钱的女人,现在又不想花钱了!” 贺煜麟:“???” “那你把银子还给我!” “不给,到本宫手上就是我的!” 两人用完早膳,一直住在山下,在暗处负责保护任务的尚展突然出现。 他严肃的抱拳,“启禀皇后娘娘、闲王殿下,宫中传信,皇上出事了!!” 晴朗碧空如洗的天空,骤然阴云密布。 一辆马车从药王山驶出,带着随行护卫直奔皇城。 回去的路比来时更快,缩短了将近一半的时间。 没有游山玩水的闲情逸致,所有人脸色凝重。 贺珩修是一国之君,不敢想象他出事皇宫会乱成什么样,宫里的贺昕霖和贺禹碹又是什么处境,以及…… 贺珩修不仅仅是皇帝,贺煜麟恨不得插上翅膀回宫! * 皇宫,承明宫。 贺珩修起初身体抱恙,所有人包括他本人都以为是风寒,后来情况加重,太医秘密请来承明宫。 原以为吃几副药就好了,结果贺珩修在书房处理政务之际,猛地吐血昏迷。 当时一起商议政务的大臣面对惊变,吓得魂魄飞出体外。 承明宫戒严,冯公公下令立刻通知太子殿下! 贺昕霖从东宫赶来,再度将承明宫封锁,同时亲自去警告那几个看到贺珩修吐血的大臣。 “太医说父皇积劳成疾,相信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不需要本太子提醒你们吧?” 贺昕霖说这句话的时候,坐在主位举止悠闲的拿手帕擦剑,锋利的剑刃削铁如泥,手帕在剑刃下一分为二。 “啧,幸好这是手帕不是尸体,一分为二的尸体本太子不愿意瞧见,你们呢?” 大臣们战战兢兢的磕头,“是,微臣遵命,皇上积劳成疾万望保重龙体!” “嗯,本太子会替你们转告父皇,还有事吗?” “没、没没有了,微臣告退!” 他们一走,贺昕霖将断成两截的手帕丢在地上,才有空去寝殿看望贺珩修。 贺珩修自从吐血之后,就失去了意识,闭着眼睛陷入昏迷。 太医已经来了两波,依旧无法唤醒贺珩修。 冯公公担忧地靠近,“太子殿下,纸包不住火,皇上若一直没出现,外面的人会引起非议。” 帝王龙体关乎江山社稷,不容有失! 贺昕霖在贺珩修倒下后,成为所有人的主心骨。 贺昕霖处变不惊,面对惊变,他冷静的发号施令,“查!查清楚父皇为何会突然吐血!” “三天后情况依旧没有好转,点一支侍卫伪装父皇出巡前往药王山,理由是接母后回宫,由本太子监国!” 没到第三天,第二天贺珩修没有上朝,大臣就来堵住承明宫的大门。 “我等求见皇上!” “微臣有急报奏请陛下,你们凭什么拦着我!” “让我进去,耽搁政务,你们担待得起吗?” 他们闹着要见贺珩修,每个人都拿政务作为借口。 贺昕霖从承明宫走出,“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贺昕霖酷似贺珩修的眼睛,寒凉的瞥过门口的众人,大家鸦雀无声,磕头行礼。 “参见太子殿下,殿下贵体金安。” 贺昕霖没叫他们起来,“你们当承明宫是什么地方,竟敢如此放肆!” 为首的户部侍郎说,“太子殿下息怒,非我等无礼放肆,乃是皇上今日未上早朝,诸多事务等着决策,这才前来承明宫求见陛下,结果被侍卫阻拦,还请殿下恕罪!” “哦,是吗?”贺昕霖负手而立,俯视跪在地上的户部侍郎。 “父皇没上早朝,本太子不是在吗?有如此紧急的政务,为何当时不禀报?” “太子殿下,您有所不知。”户部侍郎解释,“下官前日与皇上奏请此事,皇上说让下官重新写好章程后,和他汇报。” 也就是说,他要面对面见到贺珩修说。 贺昕霖的目光放在其他人身上,“你们同样是想绕过本太子,亲自告知父皇吗?” 贺昕霖一顶罪名扣下来,所有人背脊发凉。 “微臣惶恐,实乃此事一直是与皇上汇报,请太子殿下明鉴!!” 贺昕霖居高临下的审视,他的目光中四位大臣表面恭敬,其实心思都飞进承明宫,想入内一探究竟! 第117章 皇上病了? 贺昕霖原本计划三天后,让“贺珩修”出宫找顾诺。 结果他们围在门口,一举一动都被眼睛盯着,闹着要理由,无法施行计划。 不得已,贺昕霖开口,“父皇偶感风寒,将政务暂时交给本太子,诸位有政务去东宫交由本太子!” 听闻贺珩修身体不适,立马有人追问,“皇上的风寒严重吗,情况如何?” “什么厉害的风寒,让皇上断了数年如一日的上朝?” 贺珩修自登基以来,极少不在朝中。 他们这一问,说是担心记挂龙体,更像是对贺昕霖的逼问。 贺昕霖沉下脸,“诸位到底想问什么呢?” 他把问题丢回去,反而让他们不好回答。 贺禹碹过来的时候,见到贺昕霖和一群心怀叵测,想探听消息的大臣对峙。 “皇兄,依我之言,任何敢在承明宫面前目无尊卑,大喊大叫的人都应该先打二十板子,再起来说话!” 贺禹碹一出现,就将水搅浑。 朝臣极少见到贺禹碹,听得最多的就是他学问不好,想把他的话当成童言无忌,又看见他身后跟着不少梧桐宫的侍卫。 “皇兄,你人手不足臣弟可以帮你代为效劳。” 贺禹碹赌气说,“昨日太傅向父皇告状,说本皇子在翰学堂和伴读肆意玩闹,荒废学业,把我骂的狗血淋头,正愁邪火没处发,他们送上门来,你就依了臣弟吧!” 贺禹碹说要拿人泻火,贺昕霖故作沉吟。 大家见状不好,生怕贺昕霖点头答应。 贺昕霖的脾气本来就不好,他们方才惹恼他,再来一个胡搅蛮缠的三皇子,他们可不想受皮肉之苦! “太子殿下,你什么时候有空,微臣去东宫向您汇报!” “奏折现在交由太子殿下,请太子殿下尽快答复。” 承明宫前的人散了个干净,贺禹碹在后面喊,“你们跑什么,快回来啊!” 随后他又问贺昕霖,“皇兄,是不是我昨天把父皇气病了?” 他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走得最慢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难道皇上此次身体抱恙,和三皇子殿下有关? 若自己生出来这样的儿子,他也会头大。 等所有人都走了,贺昕霖带贺禹碹进承明宫。 “你怎么来了?”贺昕霖问。 贺禹碹回答,“听说父皇出事,我便过来看看,结果就看到他们逼皇兄。” 还好都解决了,他来的正是时候。 贺禹碹刚这么想,贺昕霖紧接着说,“所以你为了把他们弄走,把脏水泼自己身上?” 在贺昕霖看来,贺禹碹的办法并不高明。 “他们不过是各路人马,派出来探听消息的喽啰罢了,面对臣子,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能叫他们看轻你!” “哦……” 贺禹碹低头,知道自己的办法不是最好的手段,他不知道该怎么配合贺昕霖,他也没接触过朝臣,总不能什么都不做,把一切全丢给太子皇兄吧? 如果这样的话,还不如像方才那样做呢! 贺昕霖后知后觉察觉到这点,揉捏眉心, “罢了,不管用什么办法解决,这次我们搪塞过去,可以歇几天想到更周全的办法。” “皇兄,父皇到底怎么了?”在贺禹碹眼中,贺珩修站在那根本不会倒下。 贺昕霖疲惫的道,“太医检查出来了,是中毒!” “谁下的毒,源头找到了吗?” 贺昕霖噤声。 * 顾诺刚到皇城,没来得及进宫,就收到贺昕霖的消息,说皇宫事态不明朗让她暂时不要入宫。 “不明朗?”贺煜麟拿着信,“太子皇兄什么意思,不明朗不更应该让母后回去吗,难不成事情跟母后有关?” 他把信团揉成一团,“哪个不长眼的给母后扣屎盆子,别让本王知道我弄死他!!” 贺煜麟发脾气。 顾诺同样猜到,有人利用自己对贺珩修下手。 他们是用什么办法呢? 顾诺猜测对方手中估计有证据,才会让贺昕霖给她传这样一封信,否则贺昕霖不会制止自己入宫。 贺珩修出事,尚展身为他的护卫此时理应迅速入宫,护卫承明宫安全。 但他在离宫出发前往药王山前,收到贺珩修的命令,要他保护好皇后和闲王,以他们的命令为先。 所以尚展依旧留在顾诺身边。 “皇后娘娘,您有什么吩咐?” “本宫打算入宫。” “太子殿下说不建议您入宫,您此时回去,估计有麻烦。” 贺煜麟也说,“母后,要不你留在宫外,我进宫替你看看?” “你进宫等于告诉其他人,我回来了。”顾诺提醒他,“别忘了,我们是一起出宫的。” 贺煜麟没忘,他就是想要的有点多。 既想顾诺安全,又想了解贺珩修现在的情况。 顾诺分析现在的局势,“尚展,你知道皇上出什么事了吗?” “回皇后娘娘的话,除了在皇上出事的第一时间,卑职收到手下的传讯,其余一概不知,应该是宫里封锁了消息。” 君王出事,都会在第一时间封锁消息,避免引起恐慌。 此事牵连太大,消息是封不住的,恐怕朝里的人已经有动静。 “本宫必须得回去,就算是冲我来的,也比什么都不做的强!” 贺煜麟不放心,“母后……” “我知道你的心思,可是我不回去,问题就摆在那无法解决。” 顾诺:“换个角度看,本宫不出现,他们后面的戏怎么唱?” 现在顾诺是关键一环。 虽然处于下风,依旧是“关键”! 贺煜麟明白了,“母后我们一起回去,尚展,你去安排我们进宫!” “是!卑职遵命!” 贺昕霖每天东宫和承明宫两头跑,收到皇后与闲王回宫的消息,眉心打结。 “本太子不是吩咐你去传信,让他们不要回来吗!你没把信交给他们?” 东宫的暗卫表示,“太子的信,属下亲自送到皇后娘娘的手中。” “那母后为什么还要回来?”贺昕霖。 贺禹碹反而一副“本皇子早就料到”的表情, “太子皇兄,母后不是那种你说危险就会不来的人,反之你越说宫里有危险,她就越会进宫!” 第118章 皇后娘娘,你还有什么话说? 顾诺大摇大摆的回宫,没避开任何人。 她前脚刚进宫,后脚她之前送给贺珩修的花茶,就检查出问题。 顾诺被请去东宫。 她到的时候,东宫已经到了不少大臣,其中不乏一品大员。 “皇后娘娘,您能解释一下,为何您送给皇上的花茶中有毒吗?” “花茶有毒,你确定吗?” 顾诺送给贺珩修的花茶,是自己亲自晒干制作,不可能有毒。 如果真的说有毒,之前原主给贺珩修下过毒。 但那个慢性毒已经换道具解开,系统保证说没有任何问题。 慢性毒之所以称为慢性,是日积月累才会发作。 顾诺之后没有再给贺珩修吃有毒的东西,服用系统商店的解药后,连后遗症都不会有。 如果今天找她来,是说慢性毒的话,顾诺说不定会反省自己,结果他们说花茶里有毒。 “什么花茶?拿出来给本宫瞧瞧!” 太医呈上来一罐雏菊花茶。 见到雏菊花,顾诺心情不大好。 她送给贺珩修的三罐花茶中,就属干雏菊最多,她有私心,因为贺珩修的花合君就很喜欢雏菊。 居然在雏菊里面下毒! 顾诺脸色微变,一直观察她表情的其他人,见状以为她是被揭发的害怕。 “皇后娘娘,你还有什么话说?” “呵~”顾诺冷笑,“其一,本宫是两个月前给皇上制作花茶,之后就与闲王出宫,中间有多少人碰过花茶,在里面下了什么东西不得而知。” “其二,你们说本宫下毒,证据呢?仅凭一罐干茶花就想定本宫的罪,未免太好笑了吧?” 户部侍郎李槐,与刑部侍郎杜丁交换目光,刑部侍郎杜丁走出队伍。 “皇后娘娘,吾皇龙体涉事巨大,根据刑部调查,您宫中有宫女指控,您在献给皇上的花茶中下毒!” 杜丁话罢,梧桐宫的一名宫女被送上来。 梧桐宫的宫女近百名,顾诺不会每一个都认识,被拉出来的这位她就很陌生。 “奴婢名叫香兰,皇后娘娘说要制作干花赠予皇上泡茶,不需要旁人帮忙。奴婢当时窃喜可以偷懒,结果无意中看到,皇后娘娘将一包药粉倒入花中。” 顾诺问她,“你在何时何地,如何无意中见到本宫下毒?” 香兰:“就在皇后制作花茶的时候,具体哪天奴婢记不清楚,只知道那天奴婢掉了耳环,折回去寻找撞见皇后娘娘往干花中加东西。” 大理寺卿王大人发出疑问,“虽然你是皇后娘娘宫里的人,但是你如果想不清楚时间地点,或者有旁人为你的证词作证,你的证词便不可信!” 大理寺和刑部一样,有负责审理案情的职权,再加都察院便是三司会审。 都察院今天没来,都察院听命贺珩修,他没点头,他们就不会出面表态,尽管这件事牵扯到贺珩修本人。 现在查清花茶之毒的,主要是刑部和大理寺。 大理寺说证据不足,香兰从怀里取出了一张包药的草纸。 “这张纸包着皇后娘娘用的毒药,里面剩下一些没用完的药粉,可以证明奴婢所言非虚!” 太医将她手里的草纸取来,经过仔细核对,确实与雏菊中的毒药一致。 杜丁说,“皇后娘娘,你的宫女亲眼所见,并且手握你遗留下的毒药!” “杜大人,你别急。” 顾诺意味不明,“给皇上下毒兹事体大,闹不好是掉脑袋的事,本宫为何要留下这么明显的草纸被宫女捡到,不应该毁尸灭迹吗?” 兰香辩解,“娘娘的确把草纸丢弃,是奴婢当时觉得不对,把东西偷偷捡回来。” “既然你已经有所察觉,为何不立刻告发本宫?”顾诺反问。 “因为奴婢害怕……奴婢不敢说,刑部调查到梧桐宫,奴婢才敢把东西拿出来!” “一派胡言!”顾诺甩袖,凤眸凌厉,“你看见本宫把东西加入干花,就知道那个是毒药,万一是制作干花,保证它不腐坏的东西呢?” “究竟是你一眼就能看穿毒药,还是说东西本来就是你自己准备的!” 兰香吓哭了,不停的磕头说自己没撒谎。 大理寺卿王桑楷,赞同顾诺的话, “太医检查是不是毒药都需要时间,你一个宫女居然能一眼瞧出不对劲,此事存有疑点!” 兰香不仅没证实顾诺下毒,还把自己搞得有嫌疑。 杜丁说话,“现在的问题是,皇后娘娘送出的花茶中有毒,有梧桐宫的人证指认,就算有疑点,皇后娘娘又该如何证明清白,证明与自己没关系呢?” “够了!”主位上一直按捺,没说话的贺昕霖开口,“有疑点往下继续审问宫女,审完不就有真相了?” “太子殿下,下官只是觉得皇后下毒这事,不该只揪着区区宫女不放,把目光放在主嫌疑人身上,才是更快查清真相的途径。” 顾诺讥讽,“你不就是想说,是本宫下毒谋害皇上吗?” “我倒要看看,是谁诬陷皇后娘娘下毒!” 门外有声音突兀的传来,大家纷纷侧目往门外看,只见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骑着一头白鹿慢悠悠进殿。 老者身后,跟着四名统一服饰的年轻人,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提着药箱。 “是药王山的人,年初本官去求过药!”有眼尖的大臣,看出对方来自药王山。 张子渺恍如仙人骑着白鹿出场,他的眼神锁定在杜丁,“是你说,我药王山下毒?” “哼,好笑,我药王山的人要一个人死,何须下毒?就算是下毒,你们谁能发现得了吗?” 张子渺问殿里的太医,“你发现得了吗?” “呃……这……” 太医见到医术界的泰斗级人物,恨不得跪下来向张子渺磕三个响头,让他把自己收入门下。 杜丁:“本官不知皇后娘娘何时成为药王山的人?此事是真是假,还需验证!” 张子渺:“老夫山上有谁,分别是什么人,还需要经过你的同意?” “本官不是这个意思。”杜丁也不想得罪医圣。 “无凭无据,总归不够严谨,医圣且说皇后娘娘在药王山是什么身份,证实清楚总无妨吧?” 张子渺沉默,思考给顾诺安个什么身份。 谈冲握拳,把药箱丢地上,“你们在怀疑谁?皇后娘娘乃我药王山大师姐!不信的话大可以去药王山查探,看看有没有这号人!” 第119章 钓鱼! 谈冲一说“大师姐”,张子渺和药王山等弟子齐齐望来,连顾诺本人也侧目。 大师姐…… 杜丁恍惚,他以为药王山的人被收买,随便拿个身份糊弄他,没想到顾诺在药王山真的有身份,而且辈分还这么高? 以前怎么从未收到风声? 顾诺隐藏得也太深了吧? “你还有什么话说?”谈冲脱口而出大师姐之后,有片刻的懊恼,但一想到杜丁找麻烦这点懊恼烟消云散。 他非得给他点颜色瞧瞧不可! 其他药王山弟子,和张子渺同样反应过来。 张子渺附和,“没错,皇后娘娘是药王山辈分最高的弟子,未来她若愿意,药王山给她继承!” 顾诺:“???” 杜丁:“!!!” 糟糕,如果是药王山的人,那么花茶里的毒岂不是不攻自破? 传出去说药王山的人下毒,而且还被宫女发现,岂不是贻笑大方,被人耻笑?? 杜丁把目光投向李槐,李槐有后备计划。 仅凭一个宫女香兰,他没想过能顺利定罪。 “下官有疑问。”李槐站出来。 他不出来还好,一出来谈冲眯着眼睛盯他,他问旁边的弟子,“师兄,你觉不觉得此人眼熟?” 那名师兄摩挲下颚,点了点头,“我想起来了,他一年前来过药王山,说是后院妻妾不能有孕,带着四五个美娇娘上山,最后被查出来是自己身体不行!” 谈冲击掌,“对!就是这个,我记得特别清楚。我们药王山查出他的病症后,好心提醒他不要讳疾忌医,结果他在药王山大吵大闹,踢翻了我的桌子!” 谈冲当时在吃饭,饭碗哐当一下掉地上。 谈冲关切地问李槐,“你可有好好吃药?你的病每年要复诊,算算时间,这几个月就要来药王山了吧?” 那名师兄也道,“子嗣艰难,调养一年好不容易有起色,要是复诊失败可怎么是好啊!” 其他两名弟子唉声叹气,不断摇头。 意思很明显,你再乱讲我们不爱听的,复诊就别想了,别处另请高明嘞~ 李槐今年三十五岁没有孩子,可想而知去药王山的复诊对他有多重要。 得罪了药王山,自己怕是一辈子都别想有后。 可是不说话,他们的计划…… 李槐咬咬牙,欲破罐破摔,狠心断送未来,结果谈冲因为他涨成猪肝色的脸,发现了好玩的,在东宫一众大臣堆里找熟人。 “我也记得你,你前两年来过药王山,是因为一把年纪还迷恋人乳吧?” “还有你,我也记得,你是因为痔疮难忍。” “你别把头转过去,我见到你了,你是唔唔唔……” 终于有人看不过去,冲上去把谈冲的嘴捂住。 “这位神医,此地是东宫,请你适-可-而-止!!” 谈冲无辜地眨眨眼,把对方的手拿开,“不好意思,我清楚自己几斤几两,当不上神医的称号,你就算夸我,我也不会听你的!” 他上前两步,对顾诺恭恭敬敬行礼,“师姐,您说这件事该怎么呐?” 其实不需要顾诺回答,在座各位都是人精,哪能不懂谈冲的意思? 方才被谈冲点名的人纷纷站出来,“如若没有新的证据证明,花茶之毒还需商榷。” “户部侍郎,你一个户部就别掺和刑部和大理寺办案吧,于礼法不合!” “下官附议,我等今日前来是旁听做个见证,理应安静闭嘴。” 李槐被打上户部不宜插足办案的名头,无法行动,想说话上面还坐着一位虎视眈眈的贺昕霖。 李槐被掣肘,靠杜丁一个人独木难支。 李槐和杜丁往日在旁人眼中并不相熟,联系不多,要不是今天花茶之事,没人能把他们两个想到一块去。 联系少,同样导致杜丁不清楚李槐后手计划,杜丁没了新证据,问不下去, 绞尽脑汁说出的那点鸡毛蒜皮的事,别说定罪,连他刑部侍郎的专业水平都被人质疑。 大理寺的王桑楷越听脸越黑,“杜大人,你我两司是为调查清楚皇上中毒一事,本官来此不是听你费尽口舌,想把皇上中毒推到皇后娘娘身上!” 没错,他就是在指认杜丁不是为了调查还原真相,是想顾诺认罪! “王大人,你不要血口喷人!!”杜丁大吼撇清关系。 王桑楷已经开始看他不顺眼,“难道不是吗?倘若刑部办案就这个水平,以后不如将案子全交由我大理寺处理!” 杜丁连名带姓地叫,“王桑楷你……” “够了!!”贺昕霖猛地拍桌。 所有人立马跪下磕头,“微臣知错,请太子殿下恕罪。” 贺昕霖一锤定音,“既然刑部无法将此事调查清楚,父皇花茶有毒一事,全权交于大理寺处置。” 他的视线从李槐和杜丁二人身上划过,最后落在杜丁身上。 “杜大人,若你查不了案子,办不了差,本太子不介意提拔旁人担任刑部侍郎!” 贺昕霖当场停掉了杜丁的官职。 “跪安吧,滚!” 东宫朝臣散了个干净,贺昕霖传召自己的亲信,“去调查李槐与杜丁之间的关系!” 他以为只有一个李槐,没想到刑部也牵扯进来,需要抓的人越来越多。 “母后,你被连累了。” 贺昕霖把顾诺带去东宫的书房,告诉她隐情。 “儿臣之前在秘密调查户部的账本,此事父皇也知道,窟窿缺的太大,儿臣之前禀告过父皇,眼看快调查到最后,结果他们竟然敢向父皇下手!” 贺昕霖低估了这群人的胆子。 但顾诺绝对是清白无辜的! 顾诺没插手过前朝的事,不清楚下面的暗流涌动到底在如何发展,但只要涉及到银子,案子就很大,涉及的人也很多。 “你自己行事也要多加小心。” “嗯,儿臣明白。” 顾诺没在东宫久留,她去找张子渺。 “今天的事,谢过医圣。” 顾诺是故意进宫让他们行动,有自己脱身的办法,但若张子渺没出现,不会结束的这么快,势必还得掰扯一下。 张子渺随意地摆摆手,“都是小事,娘娘不必挂怀,老夫会跟来,是想看看皇上的手到底怎么回事。” 顾诺急急忙忙回宫,张子渺猜到出事,想起贺珩修的手顺带过来瞧瞧,结果就看见有人诬陷顾诺。 第120章 他对你不设防 有张子渺在,顾诺没多耽误,把他请去承明宫,给贺珩修号脉。 张子渺出马,他很快解开雏菊花中的毒。 他同样纳闷,“老夫远在乡野,也明白圣上入口的东西都有专人检查试毒,现在怎么中了如此浅显的招数?” 顾诺站在贺珩修床边。 因为连日失去意识,贺珩修的面颊苍白毫无血色,安安静静的闭着眼睛,不见眼中的锋芒,平易近人许多又叫人心疼感慨。 “医圣,他们有一句话说得没错,花茶确实是本宫亲手制作,赠予皇上喝的。” 严格算起来,此事和顾诺并非全无关系。 承明宫戒备森严,防守严密,何至于被下了毒,昏迷到现在? 张子渺懂了,“看来他对你不设防。” 张子渺的印象中,贺珩修可不是什么善茬,他心若不够狠,是拿不到晟国的江山登基称帝的,自己也不知道死了多少次。 因为这个,他尽管知道顾诺是他的皇后,也拿捏不准贺珩修对顾诺的态度。 现在看来,是有几分真心在的嘛~ 张子渺略微满意,多给贺珩修的药方中加了些甘草,不会太苦。 药方交给冯公公,命他抓药熬煮的时候,房间中只剩下顾诺和张子渺两人。 没旁人在,张子渺说了些别的话, “娘娘,老夫检查到皇上之前就有中毒的迹象,虽然解开了,但也造成一定的影响,比如吐血。” 慢性毒平日里看起来没事,可若有别的毒素渗透,稍有不慎就很容易相冲。 尽管解毒了,但该发生的也都发生了。 贺珩修失去意识,一定程度上是因为它。 “另外,花茶中的毒不致命,起初是风寒生病,随后昏昏沉沉暂时失去行动力。 依照皇上的体质和他的内力护体,应该没有完全昏迷,中途醒过几次。” 没有病人能瞒过大夫的眼睛,何况给贺珩修号脉的人还是张子渺。 醒过几次? 顾诺看贺珩修的目光多了几分探究,她听贺昕霖的意思,贺珩修分明从头到尾都没清醒过。 他醒了为何不让人知道? 他知道有人趁他昏迷搞事情吗? 顾诺带着疑惑,留在承明宫中。 事实证明贺珩修的体质确实好,张子渺刚给他扎完针离开不久,就悠悠转醒。 贺珩修用手扶着额头坐起来。 “皇上,你醒了!” 顾诺把药端来,“药煎好了,臣妾喂你喝!” 顾诺用勺子盛起汤药,放在唇边耐心地吹了吹,随后才喂给贺珩修。 贺珩修看了看她,又瞧了瞧她碗里的药,俊美无俦的脸上带着迟疑。 “你怎么不喝啊?” 顾诺又帮他吹了两下,“不烫了,再吹就凉了!” 贺珩修试探性靠近药勺,对上顾诺欢喜的眼眸。 她正期待并高兴贺珩修喝药。 认识到这点后贺珩修没动,“皇后,你既然回宫了,自己交代背着朕做了什么事吧!” 贺珩修靠在床沿,摆出朕看透你小伎俩,你如实交代的模样。 顾诺迷茫的眨了眨大眼睛,发出一声疑惑:“啊??” 随后顾诺才反应过来,贺珩修把自己喂药当作献殷勤。 “皇上,你怎么能这样想臣妾!” 好吧,她是经常在达到某样目的前献殷勤,但今天绝对不是献殷勤! “臣妾只是照顾皇上而已,你若不信,大可以传唤尚展对峙,臣妾在宫外带闲王治病,什么事都没干!” 顾诺前科累累,加上贺珩修确实想掌握她出宫后到底做了什么,于是叫来尚展,在门口汇报顾诺两个月来的行踪。 他说到顾诺设计让贺煜麟刷碗的时候,顾诺心里咯噔,双手捧着碗挡住脸。 说到贺煜麟不乱花钱了,顾诺又把碗拿下,挺直背脊。 贺珩修一直在用余光不着痕迹的打量她,终于肯相信顾诺没在外面惹完事回来。 但一出宫就是两个月,路上还故意绕路游山玩水,皇帝陛下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 贺珩修没表现出来,接受顾诺的亲手喂药。 顾诺喂完药,担心贺珩修坐着累,给他后腰塞了个软枕。 拍了拍手,满意自己照顾人的成果,心里的愧疚得到释放。 “没了?”贺珩修等着她搞出别的花样,结果她居然停了。 “还有?”顾诺猜不中他的心思,兀自思考一瞬,想通了。 “皇上,医圣说你中途醒过几次,但太子说你没有,到底怎么回事?” 贺珩修顿了顿,静默三秒后果断躺下,“朕累了,皇后跪安吧。” 没提起这事让顾诺走,顾诺说不定会走,现在提起来没得到回复,她心痒痒。 “皇上,你就告诉臣妾吧~” 贺珩修无奈,坐起来和她解释。 “是,朕是醒过,也知道朝里因为朕的事乱成一团,有人肆意打探消息,可这样不是很好吗?” 贺珩修要的就是他们乱起来。 为此就算醒了,也没有惊动任何人,任由事情发展。 “户部的账册太子调查许久,虽然有怀疑的人选,但那根本不够。” 贺昕霖每次想查,都会碰到各种阻力,无疾而终。 “既然他们想要朕暂时消失,不要再给太子权力,好方便他们给太子施压让他无心调查,朕满足他们!” “朕说过,必要的时候,朕会利用送上门的时机,锻炼太子的反应!” 这就是贺珩修的原因,这就是贺珩修的态度! 帝国的太子,绝对不能是废物! 顾诺敛眸,问贺珩修,“就目前看来,皇上满意太子的表现吗?” “取决于你是如何进宫,你进宫后他都做了什么。” 贺珩修最后一次醒来,是收到顾诺即将抵达皇城,预测还有两天入宫的时候。 于是顾诺将东宫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包括李槐和杜丁的反应。 现在看来把刑部钓出来,在贺珩修的掌控之中。 贺珩修果然没有意外,但是他说,“朕不满意!” “他想干什么?三司会审?审问你??” 贺珩修眸色晦暗,看得出来他是真的不满意贺昕霖。 “都察院在朕的手上,倘若不在,他是不是打算一起叫去?” 顾诺见状不对,赶紧解释,“是臣妾和他商议这么做的,不然的话如何请君入瓮?” 杜丁隐藏的那么深,平常和李槐不接触,甚至还听说二人之间有过节。 贺珩修没被说服,“有很多办法,朕想看到的不是他按照规矩办事,是必要的时候可以下手杀鸡儆猴,树立威信!” 第121章 儿臣知错 顾诺想帮贺昕霖说话,可是贺珩修不听。 她说多了,贺珩修干脆开始命令,“来人啊,传召太子觐见!” 贺昕霖来的很快,他预料到张子渺在宫中,贺珩修会醒。 “儿臣拜见父皇,给父皇请安。” 贺珩修坐在书桌后,书桌摆放在三级台阶之上,导致他的视线自上而下,带着审视。 “这几日朕不在,宫中发生何事?” 贺昕霖将最近发生的事都说了一遍,另外还说了结果。 “户部的账册出现纰漏,不仅是他们自己贪了银钱,而且还联合了刑部,难怪之前遵照命令,去查户部账册的官员都会铩羽而归。” 朝廷里不管什么案子,都会经过刑部,刑部又和户部有联系,都是一丘之貉,他们在查,他们就走漏风声,能查得出来才怪! 几番周折,这件事才落到贺昕霖手中。 “此次大理寺表现出乎预料,王桑楷此人可用!” 贺昕霖不仅在看阴沟里的老鼠都有谁,还在观察污浊中谁可以提拔。 贺珩修不动声色,“然后呢?” 然后? 贺昕霖观察他片刻,吃不准他还要问什么,自己还有什么地方没办好吗? 顾诺藏身在屏风后,贺珩修让她别出来掺和,她光看又急得不行。 贺昕霖想了想,拱手道,“儿臣会尽快将户部与刑部的蛀虫连根拔起,不会耽误太多时间。” 贺珩修一把将手边不远处的笔架拍飞在地,“朕允你查户部,给你权力让你看清楚刑部和大理寺到底谁可以用,没让你借着你母后的名头,将这一切分析出来!!” 贺珩修突然震怒,贺昕霖撞上他墨黑幽深的眼眸,低头听训。 “你母后送给朕的花茶被利用,确实该查,他们敢动朕的东西必须付出代价! 但你不该让你母后去面对户部和刑部的发难,你该做的是把你自己惹出来没办好的事解决,告诉所有人花茶之事与她无关,不是她下的毒,再去梧桐宫见她!!” 贺昕霖没为自己辩解,“是儿臣思虑不全,牵连到母后。” “你何止是牵连,更是将前朝与后宫的事混杂在一起,她是朕的皇后,无论发生什么,想责问处置她,只要朕没死,谁都没那个资格!!!” 贺昕霖猝然抬头,发现自己确实把前朝和后宫,全混在一起了。 就算这件事和母后有关,她也是…… 贺珩修补全了他心里的话,“她是晟国的皇后,顾洵唯一的女儿,顾洵是镇边大将,在五年前被朕封为镇安王,单论前朝政务,你如此擅动功臣子女,传出去让他们怎么想?” 换个角度思考,自己在边关辛苦戍边,唯一的女儿在宫里受到牵连,怎能不寒心? 贺昕霖懊恼,“儿臣会修书一封,交给外公认错!” “不需要你修书。”贺珩修说,“倘若顾洵有异心,不等你修书就能以此为借口北上,他若没有,此事便不会怪你,你修书反显生疏客套。” “而你只记顾洵不会责问你,忘记你太子的身份立场!此乃公私不分!!” 贺昕霖被质问哑口无言。 贺珩修:“你母后担心你在宫里不安全,所以插手想你把此事尽快处理,你就算拦不住她,也该向所有人展现你的态度。” “贺昕霖你记住,朕这次是没出事,若真的出事,你在朝廷立不住,挡不了,不仅是你母后,还有老二老三他们一个都活不下去!” 贺珩修没在开玩笑,今天他们能利用顾诺的花茶,明天贺煜麟贺禹碹一个都跑不了。 比起君威,这群人在贪墨钱财时,连自己的性命都豁出去,还会怕什么? 远在千里之外的顾洵是可以救驾,可等他赶过来,早就迟了! “是儿臣的错,请父皇责罚!” 贺昕霖跪下来认错,“儿臣公私不分,于私没护住母后对不起外公,于公镇不住户部和刑部,对不起功臣!” 他光记着与母后关系好转可以不分彼此,忘记了最重要的东西。 分不清楚公与私,划不开前朝和后宫的分界线。 贺昕霖检讨,“儿臣隔不开前朝和后宫的区别,底下人就会得寸进尺,步步紧逼,才造成今天的局面!” 贺珩修见他理解明白了,没再多言,“退下吧,等户部的事解决,你去闭门思过。” 贺珩修把贺昕霖禁足,这是贺昕霖第一次被贺珩修这样责罚。 他毫无怨言,“是,儿臣解决完户部的事,会在东宫思过反省!” 贺昕霖躬身退下,离开承明宫。 顾诺从屏风后出来,下意识想叫住那个被训斥的落寞背影。 “你叫他,朕就不止是禁足。”贺珩修幽幽地警告,打住顾诺的心思。 顾诺眼底挣扎,充满不忍。 贺珩修观察到她的神色,站起来往外走,“你跟朕来。” 贺珩修带顾诺离开承明宫,往皇宫前半部分走去。 皇宫的整体布局,大致分为两半,也就是俗话所说的“前朝后寝”。 前面的区域称为“朝”,是贺珩修和朝臣处理政务的地方。 每天上朝的紫极殿,重大典礼接见他国使臣的交和殿,祭祖盛放晟国历任皇帝灵位的碧霄殿等等,都在此地。 “后寝”也就是平日歇息的地方,承明宫以及梧桐宫、东宫都在那,不过承明宫和东宫比较靠前,更接近这里。 顾诺平日极少往前走,因为不需要也没必要。 她不知道贺珩修要把自己带去哪,只知道他们路过紫极殿后,拐弯走进一条小路,小路两侧栽种树木,一路迎着他们走到最深处的了望台。 了望台下有身着甲胄的士兵把守,见到贺珩修行恭敬礼后将门打开,以便他上去。 顾诺跟在贺珩修身后,拾阶而上。 越往上楼梯越窄,而且冯公公和紫苏等人不能进了望台,空旷的楼梯仅有顾诺和贺珩修两人的脚步声。 大约走了两刻钟的楼梯,终于容易走到出口。 适应了楼梯里的昏暗烛火,骤然见外面天光大亮,顾诺下意识用手挡住眼前刺目的阳光。 等习惯后顾诺放下手,此地是一处平台,以木质围栏封住最外围,他们方才走过的地方此刻通通都呈现在脚下! 第122章 盘根错节,暗流涌动 这个了望台可以俯视小半个皇宫,巍峨庄严的缩影凝聚在自己脚下,是画家工笔都描绘不出来的壮丽。 贺珩修站在最边缘,手扶着围栏,旁边的晟国锦旗在风中飘扬。 “过来。”贺珩修示意顾诺站到他身边。 “从这里向前看,可以看见皇宫的正东门,也是皇宫的主正门。” “日出东方,取名旭日门,寓意是不是很好?” 顾诺轻轻点头,贺珩修又用手指着,让她往旭日门的外面瞧。 皇宫城墙外,是一座更比一座繁华的府邸,他们排列远的一眼都看不到尽头。 “晟国的祖先曾借世家的金银财力相助建国,为表示感谢,将东面最好的地全部给了他们建府以示荣宠,其后两百年来,世家不断发展,占据皇城。” 贺珩修告诉顾诺,“世家发展过盛不是一件好事,他们盘踞在皇宫外,根系错综复杂,像一张大网困住我们现在所站的地方,朕的父亲就险些因此亡国。” “不管是杜丁还是李槐,都是门外世家手里的一颗棋子,你还记得燕清侯吗?” “记得。”顾诺怎么可能忘记。 就是燕清侯的儿子杨禄,把贺禹碹推下水,差点害死他! “燕清侯处决中有一项罪名,就是搜刮民脂民膏,肆意敛财,但朕发现,他的钱财不仅来源于民间,更来源于国库!” 贺珩修负手而立,站在皇宫的最高处俯瞰一切,“户部的账册,从朕父亲那会就纠缠不清,朕登基后索性砍断了世家联合的四肢,让他们溃散俯首称臣。” “朕以为事情会到此为止,后来发现杀了一个又有新的人接替他们的位置,只要皇宫在,权力在,国库的银钱在,这一切都不会停止。” 人的贪念,会催使一切重新开始。 “你看宫外的府邸,杨府、李府、杜府,瞧起来好像是三个姓氏互不相干,其实往上百年就有姻亲纽带,除不掉,杀不完。” 说是百家府邸,其实和一个姓有什么区别? 谁碰到他们的利益,这些散落在皇宫外的府邸,就会立马联系在一起一致对外。 “太子查的账目,触碰到他们的利益,有朕在他们无法把手伸到太子的东宫,于是对朕出手,对朕下毒!” 贺珩修原本不会中招,是顾诺送来的花茶让他放松警惕,但他从没说过这些。 顾诺悄悄握紧了手。 贺珩修没看见顾诺藏衣袖里的小动作,“太子尚幼,有实力终究是十岁,底下的人面上恭敬,其实没有多少服气。” 这就是晟国现在大致的朝局,表面无恙,其实暗流涌动,波澜不止。 “你现在理解,朕为何分明醒了,却没有声张告诉太子吗?” “知道。”顾诺以前就知道贺珩修在培养太子,没有像今天这么直观。 顾诺说,“皇上想锻炼太子,还有就是因为他性格要强骄傲,皇上想磨磨他性子是吗?” 贺珩修轻轻挑眉,没想到她还能想到这层。 “外人的夸赞容易迷失,冲昏头脑,他确实有自己的手段,但还远远不够,朕若不在他就是世家们眼中的羔羊。” 贺珩修不用去特意了解,也知道这些天,有多少人在贺昕霖面前混淆尊卑,大呼小叫。 他们这么做,不仅在问贺珩修中毒的情况,也是在试探贺昕霖的底线在哪。 顾诺和贺珩修并肩站在了望台边缘,一起看脚下皇宫的繁华,以及繁华外的乌烟瘴气。 他们没再说话,安安静静的看了半晌,顾诺才开口,“皇上说的,臣妾明白了。” “臣妾并非阻止皇上培养太子,只是觉得他不仅是太子还是贺昕霖,有时候会不忍心……” 顾诺的态度从始至终都没有变化,以后碰到类似的情况,她依旧会如此。 “朕没想说服你。”贺珩修侧头看她,她眼里的执拗与坚定,不是谁说几句话,多做几件事就能改变。 “朕只是觉得,遇到杜丁和李槐的事,该带你来看看。” “嗯?”顾诺觉得他的话有深意。 贺珩修没多解释,“总不能一问三不知,什么都不了解吧?” “你往后除了在后寝走动,也可以越过那道门,多来此地看看。” * 贺昕霖被训斥过一顿后,开始在朝中发威。 不仅把李槐和杜丁抓到下狱,连同他们的一干党羽也被尽数捉拿。 罪证堆积如山,全部交由大理寺王桑楷处置。 贺昕霖以前认为,户部出事,身为户部侍郎的李槐,以及抱病的户部尚书汪远翼,都逃脱不了干系。 结果发现汪远翼是无辜的,反倒是刑部尚书孔柯,才是他们二人的幕后主使。 户部的账册老是被查,把柄老是落在刑部等人手上,于是孔柯主动去接触户部。 户部尚书汪远翼今年五十五岁,担任户部尚书不到两年,一心等着衣锦还乡荣归故里,他没答应孔柯的拉拢。 孔柯退而求其次去接触李槐,并联手李槐架空了汪远翼。 汪远翼头发都愁白了,一边是不愿意同流合污,一边是在户部被架空的无奈。 他不同于李槐,虽然身为尚书其实在皇城没有背景,敢怒不敢言。 想过一不做二不休告发李槐,结果写好奏折的当晚,家中七十多岁的母亲,就被请去李家做客。 从此以后,他就是吸引贺昕霖目标的活靶子。 李槐被查出来之后,汪远翼松了口气,脱下官服和乌纱帽吊死在自家府中。 死前留下忏悔书,向贺珩修表示自己御下不严,管理不当,愧对君恩,才导致户部的窟窿越来越大。 他无力挽狂澜的本事,也没有血溅的孤勇,两年来他自责的夜不能寐,每天都睡不好觉,现在…… 终于结束了! 贺珩修看完他的忏悔书,没再追究他的责任,派兵护送他的家人依照遗言说得那样,平安返乡,远离皇城的是非之地。 以孔柯为首的朋党,抄家的抄家,流放的流放。 不仅是他们,太医院也遭到审问。 贺珩修钦点贺昕霖,亲自去太医院抓人。 第123章 现在知道怕,胆子不是很大的吗? 太医院的太医被抓,理由很简单。 因为他们在贺珩修陷入昏迷的时候,向世家们泄露消息。 贺珩修吐血,贺昕霖第一时间封锁承明宫,警告当时在场的大臣,却忘记太医也是要提防。 他们熟知脉案,清楚贺珩修的身体状况,和大臣一样,他们同样是需要警告的人。 贺昕霖被贺珩修钦点去太医院,是贺珩修在教导贺昕霖的手段之一。 ——你看,你忽略的小人物也能左右朝局。 贺昕霖从太医院抓出三名走漏消息的太医,每一个都是和贺昕霖打过照面的熟人,每一个都在贺昕霖面前装模作样,面上恭敬,背地里告发消息的泄密者! 被抓的那一刻,他们大难临头才知道害怕。 “求求太子殿下饶我们一命,微臣再也不敢了!”跪地磕头求饶。 “微臣知错,求太子殿下饶命!” “是微臣被猪油蒙了心……” 他们痛哭流涕,忏悔自己的罪责,瞧起来无比可怜。 贺昕霖坐在他们前面,他拔出侍卫腰间的佩剑,锋利的剑锋架在其中一人的脖子上。 寒意从背脊升起颤栗,“太子殿下……” “嘘。”贺昕霖手里的剑擦过他的喉咙,沁出血渍, “本太子记得你,你叫龚洋,当时你给父皇号脉,装得胆小怯弱,怕事得连步子都不敢迈大。” “结果是你告诉李槐,收了他一条消息三百两黄金的酬劳。” “嗯?现在怎么怕了,你胆子不是很大吗!!” 龚洋泄露了贺珩修身体情况的消息,花茶有毒之事也被他泄露给李槐。 贺昕霖最初查出花茶有毒,连贺禹碹都没告诉,结果外面那群人偏偏就清楚了,而且还以此对顾诺发难。 龚洋浑身颤抖,跪在地上仰视拿剑指着他的人。 他穿纯黑的锦袍上绣着暗金色的花纹,居高临下射来的目光让他不寒而栗,言行举止都带有储君的威严,当时到底是什么让他有自己能瞒过他的想法? “晚了。”贺昕霖眸中盛着杀意,“传本太子命令,就在这里,就地处决!” 贺昕霖把太医院其他太医都叫出来,跪在院子里的空地上,观看行刑的场面。 “背叛都是这个下场,本太子不希望有第二遍!” * 贺昕霖将犯事的人抓的抓,杀的杀,全部处理好后,和贺珩修复命便去东宫禁足反省。 太子都遭到训斥,朝野上下气氛紧绷,上早朝时心都跟着提到嗓子眼。 贺禹碹没挨骂,贺珩修提都没提他,也没召见他,对他没有任何要求。 贺禹碹对这种情况按理来说很熟悉,应该习惯,可他心里就是不舒服,彻夜点灯地学习功课,眼睛都熬红了。 和贺禹碹的上进不同,贺煜麟该怎么吃怎么吃,该怎么玩怎么玩,在梧桐宫舒服的晒太阳。 用他的话来说,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那个高个子就是太子皇兄,反正什么事都轮不到他! 他看得开,有时候顾诺看他小日子潇洒,都忍不住想给他找点事做。 贺煜麟敏锐察觉到危险,人跑了,美其名曰他要在梧桐宫收拾出一间偏殿来住,忙着呢! 贺昕霖是在东宫禁足反省,不是聋了瞎了,收到手下传来的消息,冷笑一声。 “来人,给本太子研墨,本太子要写一封奏疏呈给父皇!” 奏疏呈到贺珩修手中,顾诺恰巧也在承明宫。 在贺珩修的身体没完全康复前,她每天都会来承明宫报到,因为她觉得贺珩修的情况,也和自己有关。 贺珩修任由她献殷勤,在他看到贺昕霖写的奏折,上面巧妙的提了句贺昕霖当初在看户部的账本时,贺煜麟帮了大忙。 贺昕霖说,贺煜麟有此项天赋,他佩服之至,望尘莫及! 太子很少夸人,这么夸还是第一次。 贺珩修问顾诺,“你此去药王山,老二的情况如何了?” “他很好,医圣为他调理身体,现在心疾发作只用吃一粒药就足够。” “哦,一粒就可以吗?” “是啊,是不是件好消息?” 贺珩修高深莫测,“确实是件好消息。” 他提笔在奏疏上批下几个字。 顾诺的第六感告诉她,现在正发生焉坏的坏事,她凑近想看清楚他在奏折里写了什么,贺珩修收笔把奏折盖上。 顾诺什么也没看见。 倒是因为贺珩修盖奏折的手是左手,手上的皮质手套格外显眼。 顾诺被他的手吸引目光,想起来别的事。 “皇上,医圣上次来就说,你若有空他想见你,与你聊聊。” 贺珩修对张子渺有莫名的不满,不是很想见他,但话是顾诺提起的,于是他还是宣召了张子渺。 “拜见皇上。”张子渺拱手算作行礼。 贺珩修没在意这些虚礼,开门见山的问,“听皇后说你有事找朕,想和朕当面谈?” “皇上,老夫听皇后娘娘说,你的手迟迟没有痊愈,特来看看。”张子渺指了指他的左手。 贺珩修将手套摘去,露出他满是疤痕创伤的左手。 “嘶~不应该啊,不应该会伤得这么重!”张子渺诧异地检查贺珩修的伤势。 这双手上的疤痕,不像是他药膏没研制好导致伤势未愈,倒像是…… “皇上,你是不是没有按时涂抹,老夫给你开的伤药?” 贺珩修说,“朕不喜欢那种东西。” 他没想过祛疤,现在这样就很好。 “为何呢?”张子渺询问他原因。 “当年皇上当着老夫的面伤了手,老夫有义务把皇上的伤治好,还请皇上告诉老夫不想治疗的原因!” 贺珩修奇怪地盯着他。 “你方才说什么,朕当着你的面伤了手?” 他怎么不记得! 张子渺接话,“皇上,你大约在四五年前的雨夜,带人闯入药王山,说是要找人,没找到与老夫起了争执,两相争吵下伤到手。” 他觉得贺珩修的反应有些奇怪, “老夫没想不认账,皇上在药王山受的伤,老夫会尽全力帮你治好。这次从药王山特意来到皇城,就是为了医治皇上手,皇上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 张子渺脾气上来,指责贺珩修。 贺珩修居然好意思试探他,非得他把事情经过说一遍才行吗?他又没说不认账! 第124章 治手 贺珩修没听懂张子渺的话,好声好气询问,结果被他呛回来。 他也不是个脾气好的人,眼看贺珩修和张子渺两人吵起来,顾诺赶紧出面调停。 “皇上,医圣是想问问你手的情况,把你的手治好。” “不需要!”贺珩修冷着脸将手套戴上,“朕不需要他治!” “你好心当作驴肝肺!”张子渺炸了。 “不治就不治,老夫还懒得给你开药呢,你不治老夫正好省心!!” 张子渺甩袖离开。 顾诺左看看贺珩修,右看看气跑了的张子渺,犹豫了一瞬间追出去,“医圣,请留步!” 她追出去,书房中除了伺候的太监,就是门外重新回归承明宫,负责守卫的尚展。 贺珩修眉心打结,盯着自己的手露出想不通的迷茫。 他极少有困惑的状态,这种感觉让他心情很糟糕。 “尚展,朕什么时候去找了张子渺,又为什么会伤自己的手!” 不论什么时候,手都是重要的部位,贺珩修自手伤以来,每日带着手套,偶尔还要承受伤后带来的后遗症困扰。 他不是会主动让手受伤的人,一直以为手上的伤,是争夺帝位留下来的伤疤,他在当时受过不少伤! 尚展从贺珩修还是嫡长皇子的时候,就跟在他身边护卫,是追随贺珩修最久的人。 按理说,主子受伤在显眼的手上,他不可能会不记得。 可惜尚展完全没有印象。 “回皇上的话,属下没有印象,或许皇上当年去药王山之际,没带潜龙卫随行,又或者是属下有别的任务在身,没能跟在皇上身边!” 总之,他不记得有关的一切。 “查!”贺珩修果断下令,“查清楚到底怎么回事,朕当时去药王山究竟是找谁!!” 贺珩修下令调查需要时间,张子渺那边正闹着要回药王山。 “老夫一天都不想在皇宫多待,谁稀罕啊!” 张子渺要走,药王山弟子莫名其妙, “师父,你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说要把皇上手治好,怎么现在没治就走?” “人家不需要我们治!热脸贴冷屁股干嘛?” 张子渺吩咐弟子,“把东西收拾干净,我们今天就回去!” 顾诺跟进来,她和谈冲交换眼神,药王山的弟子便没真的收拾东西走。 张子渺的命令被无视,他正想发火,见到顾诺瞬间什么脾气都没有。 “皇后娘娘,你跟着过来做什么?” 怕顾诺说贺珩修的事,张子渺赶紧道,“你别说让我回去给他看手,你瞧瞧他方才什么态度!” 张子渺走哪不是受人尊敬?就算对方是皇帝,也没必要逗他玩吧! “医圣,你可能误会了。”顾诺替贺珩修解释, “皇上的脾气确实算不上太好,但方才绝对没有戏弄医圣的意思,或许是他真的不记得呢?” 张子渺不信,“自己的手上有那么大块疤,他会不记得?” “皇后娘娘,你不需要给他找借口!” “为什么他不能不记得?”顾诺反问, “人经历得太多,总会忘记些微不足道的小事,皇上手上疤的来历,本宫之前也问过,他也和本宫说记不清。” 顾诺解释贺珩修以前就是这么回答,没有针对张子渺的意思,让张子渺开始不确定了。 “他真的记不清楚?” 谈冲替张子渺倒了杯茶,给他顺气, “师父,你自己都经常忘事呢,怎么就不允许别人忘记?” “去去去!有你这样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吗?” 张子渺把水喝下,总算没方才那么生气。 顾诺发现,张子渺和贺珩修之间貌似有过节。 贺珩修对张子渺有意见,张子渺对贺珩修的话一点就着,跟炮仗似的。 好在今天的事暂时解决,张子渺不闹着离开,顾诺又回到承明宫,去安抚贺珩修。 她回来的时候,见贺珩修周身萦绕低气压。 起初以为是气张子渺在他面前无礼,后来发现他是不耐烦和焦躁,不针对任何人。 “皇上,你是真的不愿意治手上的疤吗?” 顾诺私心想贺珩修把手治好,她每次见到他手上的疤痕,心里都会不舒服,觉得贺珩修这样的人,该配上一双完美无瑕的手。 贺珩修摇头,他盯着自己左手出神,“朕想去掉它,当时就会好好医治,留到现在就是想它留着。” 贺珩修虽然记不清缘由,但自己的脾气他还是了解的。 顾诺回答,“行吧,是臣妾多此一举,刚刚医圣要走,我还留着他下次再来!” 她语气里的失落,贺珩修又补了句,“既然张子渺远道而来,便治治吧!” 不是治疤,贺珩修是治别的。 张子渺再一次被请去承明宫,得知贺珩修的意向,心里纳闷,“这年头,还有人不在意自己手上的疤吗?” 他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去看贺珩修的手,发现的问题是, “皇上遇到潮湿天气手会疼,而且这只手提不起重物对不对?” 他见过糟蹋自己的,没见过这么糟蹋自己的。 他严重怀疑,贺珩修当年手受伤从药王山离开后,根本就没管手上的伤,才会把手搞成这样! 旁边的尚展说,“皇上以前左手和右手一样灵活,可以执笔定乾坤,也能握剑上战场,现在……” 他没把后面的话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贺珩修这只左手,现在拿剑很费劲。 他不再是完美无懈可击的人,这只左手就是弱点。 顾诺心头酸楚,替贺珩修遗憾。 贺珩修却不在乎,或许有影响,但问题不大。 他问张子渺,“可以医治吗?” “有点麻烦。” 张子渺一个头两个大,心里不知道是多少遍恨自己当时没留住贺珩修,让他在药王山好好把伤弄好再走。 但再后悔也只能说说而已,他哪里真挡得住贺珩修? 张子渺在前朝先皇还在世时,见过贺珩修起兵打仗的场景。 当时就算有顾洵的天狼军赫赫威名,贺珩修依旧凭实力分庭抗礼,带着自己的旋荣营屡战屡胜。 听说顾洵曾经和贺珩修过招比划,惜败! “虽然麻烦,但也不至于毫无办法,老夫得去研究研究。” 第125章 需要一个信得过的太医 张子渺一番研究后,表示贺珩修的手伤在当时没得到有效治疗,加上经年累月拖延这么多年,一时半会没办法根治。 “天气湿润会疼,这点可以先治。” 张子渺开了药让贺珩修调养,并传授了一套艾灸之法,说配合针灸使用相辅相成,效果更佳。 “皇后娘娘,你可以派遣一名太医跟老夫学习,往后按时跟皇上医治。” “这……”顾诺为难。 张子渺:“皇后娘娘有难言之隐?” “确实有不方便。” 顾诺把太医院发生的事告诉张子渺,张子渺听完沉吟,“确实需要一个信得过的太医才行。” 前脚医治,后脚泄露消息,令人不耻! 顾诺应声,“寻找信得过的太医需要时间,医圣可否在皇宫久住一段时间?” 张子渺顿了顿,摇头,“皇后娘娘,老夫得回药王山寻找让皇上手伤完全恢复之法。” 贺珩修左手使不上劲的问题,张子渺还没解决。 “需得回药王山悉心研究,皇宫不方便。” “皇宫的珍稀药材虽多,但有些储备终究比不过药王山。” 药王山是专门医治疑难杂症的地方,光里面的医书和治疗经验,就是太医院比不了的。 顾诺没有强求,“好吧,本宫想想办法,找出一个可用之人。” 张子渺很想帮顾诺的忙,可惜这件事他帮不了。 贺珩修的手需要艾灸两年才有效果,他不可能在皇宫待两年。 张子渺怀着愁苦的心情,回到自己在宫里的住所,迎面和外出的谈冲撞上。 “师父,你没事吧?”谈冲眼疾手快地扶住张子渺。 “弟子打算去找闲王殿下,看看他的恢复情况,居然撞上了师父,没把你撞坏吧?”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张子渺骂道,忽地他想到什么,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谈冲。 谈冲警惕地往后退两步,“师父,你你你、你想做什么?” 张子渺和蔼的拉过谈冲的手,“乖徒弟,你的一手金针之术尽得为师真传,入门时间比你长的师兄,都自愧不如。” 谈冲把自己的手从张子渺手里抽出来,“师父,你突然夸我做什么,怪不习惯的。” “没什么。”张子渺挽着谈冲,“眼下皇上的医治情况遇到困境,你身为晟国子民,该为君王分忧对不对?” “呃……对,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师父你不是……” 张子渺打断他的话,“既然想为君王分忧,就得拿出点实际行动来。” 谈冲一头雾水,“师父,你到底想说什么啊,你可不像会为皇上分忧的人!”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你们不对付好不好。 “放屁!”张子渺呵斥,“药王山乃晟国子民,怎么能不为君王分忧呢!依我看你就留在太医院,当个挂名的太医,好好为皇帝排忧解难!” 谈冲吓得跳起来,“师父,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是你自己说情愿在山上当个种地的,都不入宫当太医!” 张子渺的医术受到三朝皇帝招揽,张子渺理都不理,圣旨怎么传去药王山就怎么送回来,难不成当权者还能把他杀掉不成? 谁不担心小命哪天有意外,求上药王山? “师父,你莫要害我啊啊!!” “为师怎么会害你!”张子渺循循善诱, “太医一个月的俸禄有三十两银子,你是药王山的人,月俸还能翻倍涨,为师是在替你寻谋生之道!” 谈冲态度坚决,“我不需要银子,在药王山种种药材就算没钱我也开心!” “榆木脑袋!”张子渺恨铁不成钢(恼羞成怒),“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当太医哪不好?” 谈冲嘲讽,“弟子也不知道哪不好,反正师父自己都不干的事,休想让弟子帮你干!” 张子渺:“你不尊师长!” 谈冲:“你不爱护幼徒!” “老夫今天就把你逐出师门!” “没事,弟子自己有腿,能自己走去药王山,不劳您费心嘞~” * 张子渺说得口干舌燥,都说不动谈冲。 翌日,顾诺带着挑选好的太医前来。 由于太医太过愚笨,又或者是见到张子渺太激动,别说学习针灸医术,连针都拿不稳。 气得张子渺连骂,“蠢笨如猪!蠢笨如猪!连我山中药童都不如!” 顾诺在门外,听到里面时不时传来暴怒的声音,满面愁容。 “师姐你何故叹气?”谈冲关心询问。 顾诺听他喊“师姐”,神情恍惚。 谈冲靠近顾诺,在她耳边低声, “皇后娘娘,这里是皇宫,周围到处都是人,草民怕露馅,唐突到娘娘还请勿怪。” “无事。”顾诺回答他方才的问题,“是因为皇上的手伤。” 她将现在遇到的问题告知谈冲,“太医院的太医资历老的,背后都有姻亲牵扯,新提拔上来的经验又不够,本宫在着急。” 张子渺迟早回药王山,他回去对贺珩修的伤势不利,留下同样不好,该怎么办呐! 谈冲见顾诺因为太医的事焦头烂额,脱口而出说,“不如我留在皇宫吧?” 他说出口就后悔,触及顾诺点燃希望的样子,又死死忍住, “师父的金针之法,属我最精通,别说治手,就算是病中之人我也可医!” “如此甚好!”顾诺惊喜,“倘若你愿意留在宫中,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 “呃……我我我……我愿意为师姐分忧!” * 张子渺教太医把自己气坏了,从房间走出来透口气,发现谈冲居然决定好留在皇宫。 “乖徒弟,你可算想通了!”他亲昵地上前,拍谈冲肩膀。 谈冲嫌弃的把他手拉开,“师父不将我赶出药王山了?” “哪能啊,你是为师最出色的弟子,药王山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谈冲见师父变脸比翻书还快,嘴角抽搐,“师父,你上辈子一定是学唱戏的!” 张子渺笑容凝固在脸上,“臭小子,你讨打是不是,老夫给你三分颜色你开染坊!老夫要把你逐出师门!!” 谈冲捂住耳朵,“够了师父,听腻了,你换个说辞。” “不孝徒!” 第126章 梧桐宫 千岁殿 谈冲留在宫中,顾诺做主将他的月俸提到每月一百两,多的她自己出。 贺珩修同样将太医院院使的位置给他,是正五品官衔,官衔看起来不高,可已经是太医院最高官衔。 “朕知道你们药王山的人喜好自由,等朕之事结束,倘若你要回药王山朕不会强留,你来去随意!” 谈冲虽有官衔,但不受任何人驱使。 只在有需要的时候给皇上、皇后、太子、闲王和三皇子等人看诊即可,其余都由旁人处理。 谈冲天降横财,而且官运亨通,惊喜的穿着官袍去师兄弟面前显摆。 “我当官了,每个月一百两月俸!” 听到银子,其他弟子不免意动,“太医院还需要太医吗,你看我行吗?” “不行,院使的位置就一个,是我一个人的!” 张子渺晃着酒葫芦走过来,“好小子,这两年在太医院好好干,你师姐她会罩着你,不必太过担忧!” 太医的事定下来,张子渺就该启程回去了,临分别难免伤感。 “师父,我会想你的……” 闹归闹,药王山就像家一样,其实他们都清楚,谈冲反应快、不吃亏的性格,比其他人都适合太医院,说不定能干出自己的一番事业。 “傻小子,哭什么,又不是生离死别,宫里有假有休沐,想回药王山看看随时都可以!” 张子渺将自己连夜整理出来的手记,整理成册送给谈冲, “上面记录了一些疑难杂症的药方,和为师的经验之谈,希望你好好利用,好好学习。” “嗯,我会的!”谈冲擦干眼泪,把手记仔细收好。 定好太医,张子渺不日带剩下的弟子回药王山。 贺珩修命潜龙卫分出一队人护送,既为保护安全,也是为了让潜龙卫,顺路去药王山继续调查当年之事。 贺珩修已经探查张子渺记忆时好时坏,需要弟子们提醒才记得事,于是他决定扩大范围。 * 张子渺离宫之际,贺煜麟在梧桐宫选好殿宇,他选的位置距离顾诺最近,就在顾诺寝殿旁边。 顾诺将他住的寝殿,取名为千岁殿。 贺煜麟盯着自己千岁殿的“千”字,再看贺禹碹万禧殿的“万”字,不太高兴。 “母后,为什么皇弟的是‘万’,我的是‘千’呢?我明明比他年长,比他大!” 贺禹碹被点名,打起精神,“你什么意思,你也想要万?你不看看你那两个字连在一起,父皇答不答应!” 万岁,只有皇帝才可以。 贺煜麟如果用,一定会被言官参一本! 贺煜麟拿不到自己的‘万’,向顾诺建议,“要不把皇弟的寝殿名字也改成‘千’如何,我们一样!” “我不要!”贺禹碹嫌弃,“谁要跟你一样!” 贺禹碹怕他打鬼主意,“皇兄,你要是再撺掇母后,我们就出去打一架!” 贺禹碹摆出攻击姿势,他近日练武,个头长得飞快,现在仅比贺煜麟矮半个头。 贺煜麟皱鼻子,“皇弟,不要动不动就舞刀弄棒,野蛮!” 贺禹碹冷哼,“二皇兄,我说不过你,你总有很多的歪理,不跟你比拳头,和你比歪理吗?” 对付不同的人,用不同的办法,对付二皇兄比起跟他扯七扯八,用拳头最快。 事实证明确实很快,贺煜麟闭嘴了。 贺禹碹还得去翰学堂上课,和某个一天到晚闲得发慌的人不同,他走前不忘警告贺煜麟。 “二皇兄,倘若我回来的时候,你把我殿名换掉,你就等着被我追杀吧!” 贺煜麟在他走后控诉,“母后,他威胁我!!” 顾诺在吃早膳,不想掺和两兄弟的拌嘴,接到告状幽幽反问,“你难道不想这么做吗?” 贺煜麟被看穿,不装了,“行吧,我确实打算这么做。” 他最近没事,一天到晚都待在梧桐宫,天时地利俱备,换个牌子轻而易举。 顾诺无力扶额,她取殿名的时候,想着寓意平安千岁,结果贺煜麟看问题的角度刁钻。 “长岁殿如何?” 长命百岁,也是很好的寓意。 贺煜麟依旧不满意,“我不过就说想与皇弟一样,母后不愿意就算了,现在居然把名字也改了!” 顾诺敲了敲桌面,“贺煜麟,你别故意找事!” 贺煜麟找事多年,能功成身退的最大一个原因,就是他识时务,见好就收。 “母后别恼,千岁殿就千岁殿,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贺煜麟乖宝宝一样坐在位置上用膳,冲顾诺甜甜一笑,给她夹了一筷子菜, “母后,你吃,今天厨子做的早膳味道不错。” 他把事轻描淡写的揭过,顾诺没再追究。 * 东宫解除禁足的前一天,顾诺登门。 禁足的事没给东宫带来多少变化,顶多因为禁足难得安静,可以休息几天。 顾诺没有通报,跟着王德往里走。 她到的时候,贺昕霖正站在书房门口,看着空荡荡的门框发呆。 “你在看什么?”顾诺问。 贺昕霖负手而立,眼神晦暗辨不明其中隐藏的情绪, “母后,儿臣今天发现,东宫除了大门口有牌子,其他房间很少有名字。” 顾诺:“你要取一个吗?” 贺昕霖端详她。 “或者我帮你取一个?”顾诺。 贺昕霖颔首,“如此便辛苦母后。” 两人走入书房,贺昕霖亲手帮顾诺泡茶。 “前些日子刚送来的青竹雀舌茶,给母后尝尝味道如何。” 顾诺发现桌上还有另外一罐子茶叶,好奇的问,“这是什么茶?” “哦,去年的陈茶。”贺昕霖差人把茶叶拿下去, “原本是打算扔掉,细想又觉得浪费,便留下专门给儿臣不喜欢的大臣留着。” 贺昕霖在东宫经常接见外臣,难免碰上几个讨嫌的人,于是陈茶就派上用场。 “让儿臣不高兴的人或事,只配用陈茶问候。” 顾诺不免想到方才牌匾的事,想得出神。 “母后在想什么?”贺昕霖见她思绪飞走,询问缘由。 “哦,没想什么。”顾诺回过神,“就是看你东宫的布置太空,你有没有想过换一下?” 第127章 糟糕,被坑了啊啊啊! 贺昕霖环顾四周,其实觉得还好,他都用习惯了,更换容易找不到东西。 顾诺清楚他的小习惯。 “我们一起布置,这样一来你就不会不习惯。” 自己布置的东西,总该清楚东西在哪吧? 贺昕霖稍加思索。 顾诺主动说,“贺煜麟的千岁殿布置的精致舒适,他是个不会亏待自己的人,从梧桐宫的库房里取出不少宝贝,打扮他的千岁殿。 本宫看他那堆满东西,再看你这里难免空寂,正巧我私库还有不少私藏,可以拿来东宫布置一番,你意下如何?” 贺昕霖立马答应,“好,正好儿臣今天无事,母后想怎么布置?” “我们先画个草图!”顾诺取来纸笔,将东宫的大致布局画在纸上。 因为东宫的房间太多,他们一天的时间肯定弄不完,所以顾诺让贺昕霖勾选几间常用的房间。 贺昕霖将会客的正殿、书房、寝殿等房间划出来。 确定好后,顾诺与他一起商量里面的家具摆设。 “首先阳光很重要,里面的家具不能挡着阳光!” 顾诺将书房的大书柜移开,让它们靠着墙,再搬来镂空的置物架放在原本书柜的位置,两边还摆了翠绿色的盆栽。 “卧室窗前的空地可以种一排紫薇树,这样你每天早晨起来都能看见绚丽的花,心情会跟着变好。” “正殿是会客的重要地方,里面的布置需要尊贵能体现身份,我私库里有一套紫檀木鎏金桌椅,可以拿来给你用,你现在这套有点旧了。” 顾诺一点一点把贺昕霖空旷的东宫填满,贺昕霖跟在她身后,看她指挥太监宫女,忙前忙后的换东西。 夜幕降临,东宫焕然一新。 寝殿布置的温馨柔软,正殿大气尊贵,书房古朴雅致。 “母后,这一盒青竹雀舌茶都送你!”贺昕霖将一整罐茶叶送给顾诺。 顾诺好笑的把茶叶接过,“都送给我,这么大方?以后我还会喝到陈茶吗?” 贺昕霖没装,坦荡地把自己心思放在明面上, “母后,你既然知道儿臣是吓唬你,自然不会做让儿臣不高兴的事对吧?” 贺煜麟有的东西,他东宫自然也得有,再说了…… “母后,二弟成日待在梧桐宫太闲,我有的他也得有,你到时候不能坏我的计划!” 彼时顾诺还不清楚,贺昕霖的计划到底是什么。 等贺煜麟被抓去承明宫,回来时手里抱着好几本账本,她才明白贺昕霖的计划。 准备这么多东西,又说动贺珩修松口,看来贺昕霖被禁足的这些天,也没闲着啊! * 贺煜麟是哭着跑回来的,“母后救命!父皇要我帮他算账本!!” 贺煜麟小小的肩膀,被账本压垮。 “母后,现在只有你能救我,你帮我去找父皇,告诉父皇儿臣不能胜任看账本的工作,我会累死的!!!” 啊啊啊啊—— 哪个天杀的在坑他看账册啊! 户部的尚书和侍郎犯事死了,可以再去找个人来干活,他不行的!! “母后,我一看账册就头昏眼花,四肢无力,身体抽搐,你去请父皇高抬贵手,放过儿臣吧!!” 贺煜麟不完全是假话,他来的路上看过几页户部的账本,多看一眼就能有很多事做。 “户部的账本就是个无底洞,填不满的,我不行!” 顾诺被贺煜麟塞了满手的账本,贺煜麟把她推出去,让她去承明宫,把账本还给贺珩修。 “你方才自己怎么不拒绝?”顾诺。 贺煜麟哭丧脸,“母后,父皇很吓人的,我胆小,他凶一句我就跑出来了。” 贺煜麟天不怕地不怕,在哪都敢惹事,独独最怕贺珩修以及顾诺偶尔严肃的脸。 他双手合十,湿漉漉的眼眸央求顾诺。 顾诺片刻动容,翻开传闻中的户部账册看了一眼,火速把东西还给贺煜麟。 “乖儿子,你能者多劳,随便看看,把账册处理掉,以你的聪明才智,肯定可以的对吧?” 此时的户部账册,就像个烫手山芋。 贺煜麟推回去,“我不行,我很傻的,我就是蠢货!” 为了逃避账本,贺煜麟狠起来连自己都骂。 正巧贺禹碹从翰学堂回来,听到账本的事落到贺煜麟头上,二话不说拆台。 “母后,二皇兄过目不忘,之前他在翰学堂当着所有人的面展现背书技巧,连张太傅都夸他!” 贺煜麟磨牙,“三-皇-弟,你能不能住口!!” 贺禹碹环胸,“嘿~我就不,嘴长我身上,我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二皇兄你认命吧,谁让你最闲了!” 天知道贺禹碹每天起早贪黑的学习,见到贺煜麟舒舒服服在梧桐宫玩耍,心里是什么心情。 父皇的决定太妙了,早就该把二皇兄弄到朝廷里去干活! 贺煜麟吵着吵着,突然用手捂着胸口,一副很痛很难受的样子。 顾诺吓了一跳,“你心疾发作了?” “母后,你别理他,他装的呢!” 贺禹碹起初也上前了一步,后来想到现在是吵架的紧要关头,按照二皇兄一肚子坏水的情况看,八成是装的。 贺禹碹把顾诺拉开,“母后,你别小看二皇兄,他心疾之前气狠了才会发作,现在你带他去过药王山,情况只会更好!” 贺煜麟确实是装的。 说起去药王山,贺煜麟想起出发的当天晚上,顾诺喝得醉醺醺送来,当时给他送信的貌似是东宫的人!! 等等。 父皇怎么会知道他会看账本?他从来没在父皇面前表现过他看账的能力,只在太子皇兄面前表现过。 他当时还得罪了太子皇兄,现在想想,太子皇兄该不会是在背后害他的人吧,他那个时候就筹谋一切,打他主意!! 贺煜麟脑海中仿佛浮现出贺昕霖的脸,他正在对自己说,“现在你身体渐好,可以帮我一起干活了!” “二皇弟,就让我们一起被父皇当牛使吧,这种好事怎么能本太子一人独享呢?” 贺煜麟崩溃的抱头,“不要啊,太子皇兄我恨你!!!” 第128章 意思很清楚,我不想干了 贺煜麟知道自己被算计,冲去东宫找贺昕霖麻烦。 贺昕霖早料到他会来,在书房前的院子里摆好瓜果,一边品茗,一边等人,模样好不悠闲! “二皇弟,你来了。” 贺煜麟被蛰的一头包,看见贺昕霖吃东西,气得他把账本砸桌子上。 “太子皇兄,是不是你和父皇提议,让我帮你看账本的!” 贺昕霖吹了吹杯中的热茶,不紧不慢地回答,“是我又如何?” 贺煜麟握拳,“我就知道是你,你为何要陷害我!” “皇弟此言差矣,怎么能叫陷害呢?皇兄我这是举荐!” 贺昕霖放下茶杯,“皇弟天赋异禀,过目不忘无人能及,本太子向父皇举荐你,父皇也看中了你的才能,才将账本交给你。” 贺昕霖拍了拍账本,“你别小瞧这些账本,都是银子,事关国库民生,责任重大,将这等要事交给你,皇弟不感谢为兄就算了,还来东宫质问我!” 贺煜麟想扯下贺昕霖虚伪的面皮,他从前怎么没发现太子皇兄这么可恶! “皇兄,你别给我打官腔,如今户部的账本多难办,你不会不知道,你分明就是存心的!” 贺昕霖挑眉,不装了,“是啊,是我存心的又怎样?” 潜意思是,你能拿我怎样? 贺煜麟抓狂。 贺昕霖还嫌事不够大,继续加把火, “多亏二皇弟帮本太子解决户部的难题,否则本太子现在肯定不能如此惬意的在东宫喝茶。” 现在两人的处境调换,轮到贺昕霖有空,贺煜麟没空。 贺煜麟看他悠闲,而自己即将每天挑灯夜战,“太子皇兄,你到底想怎样!” 怎样才能放过我,把账本拿回去! 贺昕霖坦言,“户部的账册总得有人看,现如此户部被查,空缺的位置还没找到人手,尤其是尚书和侍郎的位置,他们没人,差事就会落到我身上,你觉得我现在是想干活的样子吗?” 贺昕霖意思很清楚,他不想干了! 他不愿意,这件事就轮到贺煜麟! “二皇弟,你说天塌下来,有我这个高个子顶着,可你不能眼巴巴只盼着我呀!” 贺煜麟不能接受贺昕霖罢工,“太子皇兄~好皇兄~~我真的不行,你换个人吧~朝里大臣那么多,你肯定能挑出来的!” 他用自己长得很像顾诺的脸凑过来,尾音拖软绵的说话,贺昕霖忍住别开头,伸手将他推远点。 “不行就是不行!” 贺煜麟被推开,“太子皇兄,你好狠的心肠!!” 贺昕霖像是被夸奖似的,“对,本太子就是这么狠的心肠,皇弟你认命吧!” * 贺煜麟翻不过贺昕霖的五指山,认命的回到千岁殿看账本。 他坚持了两天,就坚持不住。 让吃喝玩乐悠闲惯了的王爷,去看这么费劲的账本,和要他半条命没什么区别! 贺煜麟破罐破摔,打算装死。 他胆子很大的告诉承明宫,自己生病了,他要告假。 贺珩修驳回! 于是在月黑风高的某天夜晚,贺煜麟留下辞别信,收拾包袱要离宫。 他凄凉地仰望天空弯月,“皇宫已经没有本王的容身之处,事到如今,本王唯有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再见了,他会在户部的事解决之后回来! 贺煜麟要跑,结果转角撞到熟人。 敌人明黄色的衣袍堪称惊悚,上面绣腾云驾雾的金龙比撞鬼还吓人,再往上看那张脸…… 那张脸…… 贺煜麟赔笑,“父皇,好巧啊,您怎么在这?” “哈哈哈~那什么,今天晚上的夜景不错,您也是出来赏景的吗?” 贺珩修一言不发,冷漠地盯着他。 贺煜麟往后退两步,“您继续赏景,天色已晚,儿臣回去睡了,儿臣这就走……这就走……” 他转过身低咒,“今天出门没看黄历,怎么撞到父皇了!” 他想溜,偏偏有人喊他,“朕让你走了吗?” 贺煜麟结巴,“父父父、父皇,你不让儿臣走吗?” “你说呢?” 一刻钟后,承明宫。 贺煜麟跪在偏殿的正中央,手边放着包袱,耷拉着脑袋。 顾诺收到消息找过来,看到跪在地上的贺煜麟纳闷。 “你不是说你今天很困,想早点休息,让人不要打扰你吗?” 很困的人跑到承明宫来了,你梦游吗? 贺煜麟不敢回话,老实跪着。 顾诺见状,坐到贺珩修旁边的椅子上,“皇上,天色已晚,不如臣妾领他回去?” “皇后不要着急,你可知他为何要走?” 顾诺摸了摸鼻子,“能猜到一点。” “私下潜逃,贺煜麟你真是好出息!!”贺珩修呵斥,嗓音不大气势十足,贺煜麟被震得身体微微颤抖。 “父皇,儿臣知道错了。”贺煜麟认错,“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你还想有下次?” “不不不!没有下次,我回去一定老老实实待着,再也不乱跑。” 顾诺缓和气氛,“皇上,既然他知道错了,要不就算了吧?” “算了?”贺珩修不打算轻拿轻放。 “皇后,朕叫你来是有件事同你商量,老二在没看完账本之前,都待在承明宫住,什么时候把事情办完办好,让朕满意了,朕再让他回去!” “不要!!” 不等顾诺回答,贺煜麟先说,“不要,儿臣不敢打扰父皇,住在梧桐宫一样能看账本!” 待在贺珩修身边看账,他还能活吗?岂不是时时刻刻都得干活!比当太子还辛苦! “父皇,儿臣发誓,十天之内把账本解决,做不到提头来见行不行?” 贺煜麟就差写军令状了。 贺珩修默默盯着他,没说话。 “七天,七天行不行,真的不能再少了!”贺煜麟。 贺珩修想说的其实是,“朕原本打算让你半个月处理完,没想到你七天就可以。” 他也不让贺煜麟跪着了,命冯公公把他扶起来。 “既然如此,你便七天把东西交给朕,不得有误!” 贺煜麟啊了一声,像是承受不住打击,站不住身体往下倒去。 冯公公眼疾手快地扶住看账本的栋梁之材,“闲王殿下,闲王殿下您没事吧?” 第129章 谁欺负我闺女? 草原一望无际,旷野的风无阻挡物的刮过来,吹得人站立不稳。 此地是晟国边境,天狼军的驻扎地。 等风停止肆虐,远方的消息也随之抵达。 “元帅,皇宫有消息传来。” 士兵将信举过头顶,把东西交给顾洵。 顾洵正在例行巡查,收到皇宫的消息停下动作,将信打开。 “定是我闺女想我了,写来的家书!” 顾洵激动的打开信封,笑容凝固在脸上,随之发怒骂道, “什么东西,户部那群废物当我是死的吗!他们在质问谁!!” 顾洵气得胸口上下起伏,将信团成一团丢在地上。 他收到之前顾诺在宫里发生的事。 顾洵自然不会生贺昕霖的气,只气他们栽赃嫁祸前,没考虑自己脖子上的脑袋硬不硬,天狼军能不能一刀砍掉他们的狗头! “让他们太平的日子过久了,忘记以前是怎么跪在我脚下哭着求我派兵!” 顾洵的目光放在草场之外,暗中的凶兽正在虎视眈眈。 “谁在惹您生气?” 有名身着紫衣的年轻男子从暗中走来,他周身挂满银饰,行走间叮铃作响,男子未束冠,头发绑成一条一条的小辫坠着银色的小铃铛。 年轻男子在顾洵三步开外站定,拱手行礼,喊了声,“义父。” “没什么。”顾洵看到自己义子,心情好了点,“是你妹妹那边的事,不过应该都解决了。” 顾洵相信贺珩修。 “妹妹在宫里被欺负了?”紫衣男子捡起地上的信,“说起来义父上次回宫,说要把妹妹接来,怎么没见您动手?” 他的嗓音绵柔,比起关心,更多是古怪的遗憾。 没来,真可惜呢。 顾洵无所谓的挥挥手,“她不想来,而且她对皇上还没到和离的那一步,上次回去我见他们关系有所好转,是我乐意看见的!” “总之,他们愿意好好过日子就行,我只担心你妹妹先招惹人家,又把人家看厌了始乱终弃,现在的贺珩修可不是当初被废的嫡长皇子,是皇上了,就算是我也得敬他三分。” 顾洵话锋一转,“虽然我们为臣子得敬着皇上,但有人敢欺负到我们顾家头上,我可不答应! 你去找点什么东西送去皇城,让那群人绷着点皮,别惹恼了我!!” “是,孩儿这就去办……” * 边关八百里加急,一个四四方方的木盒,在紫极殿早朝时被送进来。 太监打开盒子,从里面掉出一颗血淋淋的脑袋,吓得紫极殿的大臣脸色煞白。 送来盒子的斥候三番四次提起户部,并表示这颗新鲜头颅,是最新一次进犯边境的敌军将领,呼延若齐的脑袋。 “此人扰我晟国边境,被镇安王斩于马下,特送来其头颅呈于诸位大人欣赏!” 斥候说,“诸位大人莫怕,这颗脑袋是敌人的首级,你们尽管大大方方地看!” 贺珩修欣赏下面大臣的害怕,看够了才说,“镇安王平乱有功,传朕旨意,重重有赏!” 他说有赏,其他人被吓得再难受,也得规规矩矩跪下来说杀得好! * 早朝的事很快传到梧桐宫,顾诺也有收到东西,是五大箱子的金银宝石。 顾洵说是战利品,并来信安慰顾诺,表示有什么委屈只管告诉他,他帮顾诺做主。 顾诺哪有委屈,被五箱子的金银逗乐了。 送宝贝来给他的斥候见她笑了,躬身抱拳, “镇安王说能博皇后娘娘一笑,这些东西便值了,小的回去也好复命!” “你等着,本宫写封信给镇安王。” 顾诺给顾洵写了四页纸的家书,大体意思是她没受委屈,户部的事是贺昕霖和她商议过后做的,让顾洵放心,并交代他保重身体。 送走斥候,贺煜麟也跟着进来。 他看见殿内的五箱子金银珠宝,惊呆下巴,“母后,外公对您可真大方!” 顾诺对他也大方,“你喜欢送你一箱!” 贺煜麟笑得嘴角咧到耳后跟,“谢谢母后,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他搬走一箱,顾诺突然想起来什么补充,“紫苏,给东宫和万禧殿也送一箱过去,每个人都不能少!” 贺煜麟撇嘴,兴致淡了一半,“什么嘛,原来每个人都有啊……” 顾诺警告他适可而止,“你到底要不要?不要把东西还回来!” “要要要,有银子干嘛不要。” 贺煜麟这几天快被账本的事愁死了,好不容易有点好事,尽管不是独一份,他也开心。 顾诺同样想到他的事,“你账本看完了没有,马上到最后期限了。” “还没呢。”贺煜麟说,“哪有那么简单,算账容易,想把窟窿填好,重新做账很难的,不过……” 贺煜麟笑笑,“不过我现在有办法了!” 贺煜麟抓了本账本,跑出宫。 他出宫,负责盯着他的潜龙卫以为他又要逃跑,跟着一起出去。 结果看见贺煜麟提着账本,登门一家家拜访皇城里的世家。 他说是口渴,进来喝喝茶,叙叙旧。 这群人都是人精,之前被太子警告,今早人头送至紫极殿,看见户部的账本就胆寒。 贺煜麟意味不明,说数目算不齐,眼看太子和皇上就要来催结果,可怎么办呐? 大家都是人精,掏出银票,表示愿意为国库为百姓,略尽绵薄之力。 贺煜麟笑眯眯拿着银票走了,遇到些顽固分子,贺煜麟就背诵账册, “在九百三十一页,第三项支出中,你翻翻看?” 翻完脸都绿了,那是李槐做的账,他们有姻亲关系。 “闲王殿下,小小心意不诚敬意,请您笑纳!” “此言差矣,不是本王笑纳,大家都在替某些人擦屁股,本王办事也很难的!” “您说的是,您说的是。”说完又拿出来一笔。 贺煜麟凉飕飕的盯着他,等对方拿出第三笔,贺煜麟才屈尊往门外走。 “好,本王明白了你的诚意,账本也会明白你的心意!” 李槐虽死,孔柯也被抄家,但他们贪墨的银钱早就花光不知所踪。 这些东西追查起来难度太大,根本不知道银子用哪去,又分别在何处用了多少,太过细碎。 贺煜麟看着账册上的各种支出进项,再缕缕皇城里的人物关系,脑子里就有一张细密的人物关系图。 带着账本吓唬一圈,他们还以为贺煜麟找他们麻烦,人心惶惶,花钱消灾。 他们做梦都想不到,贺煜麟敢上门,除了脑袋里的东西和账本,其余什么都没有呢? 第130章 百顺殿 贺煜麟在宫外转了一圈,拿到了一百万两银子。 厚厚一摞银票拿在手里,心里颇有成就感。 他回宫将账本整理好,包括一百万两银子一起,去承明宫交给贺珩修。 奈何贺珩修正在与大臣议事,暂时没空传召他。 冯公公说,“皇上大约还需要一个时辰才有空。” “一个时辰,这么久?”贺煜麟想了想,带着账本和银子去东宫。 交给太子皇兄,也是一样的! 贺煜麟来到东宫,贺昕霖也在书房和大臣议事,但他这边比较快。 “本王等等也无妨。” 贺煜麟观察到书房门口,挂了一块新的牌匾,名叫“百顺殿”。 写这三个字的人笔法大气有力,转折处暗藏锋芒,是以这字整体瞧的赏心悦目,细观不容小觑,非胸有丘壑之人写不出这字。 “是母后送来的牌匾?”贺煜麟问。 王德恭敬回答,“回王爷的话,是的,前些日子内务府刚做好,才挂上两天呢!” 说话间里面的大臣走出来,他们办完事离开东宫。 贺煜麟走进百顺殿,发现里面的布置和上次来大有不同。 能在东宫改变格局的人,全天下找不出两个。 “母后又是帮太子皇兄取名写字,又是帮你布置房间,她都没帮我布置!” 贺煜麟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 他素来没规矩,贺昕霖都懒得管他。 “你今日来东宫,就是为了欣赏我这好不好看?” “才不是,我是有正事的!”贺煜麟把账本和银票拿出来。 贺昕霖取出其中一本翻了翻,杂乱的账册重新焕发生机。 “我清楚你能把账册处理好,可银子是怎么回事?” 贺煜麟露出奸诈的笑意,“当然是骗来的,那群老匹夫一个比一个有钱,每人凑一点,就有这么多!” 贺昕霖意外的扬起眉,“干得不错,虽然放在国库里没多少,但也能解燃眉之急。” 贺煜麟也觉得自己干得不错,但还不至于拿这事一直在贺昕霖面前炫耀。 “太子皇兄,母后给我们三个人都提了字,我是千,你是百,你比我低一头!” 他更喜欢嘚瑟这个。 贺昕霖从账册里抬起头,“据我所知,三皇弟是‘万’岂不是压你一头!” “你……”贺煜麟噎住,“那又如何,比皇兄你大就够了!” 贺昕霖:“牌匾刚送来的时候,我懂母后送我的顺是什么意思,她希望我在书房处理政务能顺利顺心,唯独‘百’,我思虑了一番,才知里面有你的手笔。” 顾诺先取名万禧殿,随后贺煜麟的寝殿取名千岁殿。 两者或许没有故意要排序的意思,但某人偏偏提醒她,这才有了百顺殿。 他有和贺煜麟不一样的看法,“二皇弟,没百如何有千,没千怎么有万?不管你怎么算,百顺殿都在你前头!” 贺煜麟将椅子弄出巨大的动静,表达不满。 气呼呼的,眼看要开始闹了,贺昕霖赶紧打住,同他谈正事。 “二皇弟,你如今看过户部的账本,也明白国库现在是什么情况。国库不能缺钱,否则民间必受遭殃,引起动荡,我有心让你在户部领个官差,你意下如何?” 贺昕霖是用谈正事的语气,和贺煜麟谈户部的事。 贺煜麟听明白他的意思,没像看账本一样着急拒绝,但也没立刻点头答应。 贺昕霖观他反应,就懂了他的意思,“现在户部好不容易肃清,放谁去坐那个位置,都没有你让我放心!” 不仅因为他是信得过的人,更因为贺煜麟本人有这个实力。 找旁人,能比过贺煜麟吗? 贺煜麟低垂眼帘,眸子里滚动阴霾的挣扎,“皇兄,并非我不愿意,只是我……” 贺煜麟叹了口气。 “算了吧,我做我的闲王就好了。” 贺昕霖皱眉,“你只需要告诉我你愿不愿就行,没让你想别的!” “我……” “好了,我知道你意思,你不用再说了,我会想办法的!”贺昕霖打断他的话。 * 两天后,紫极殿。 上朝之际,贺昕霖站在左侧第一排第一个位置。 太子朝服亦有金龙图腾,头戴东珠金冠,威仪尽显。 “启禀父皇,我朝赏罚分明,如今户部之事已解决,该罚的尽数惩戒,该赏的还未落实。” 龙椅上的贺珩修视线划过贺昕霖,心中有数,“依太子的意思,应当如何?” 贺昕霖顺着话说,“解决此事闲王功不可没,该赏!” 贺珩修示意他继续说。 “如今户部还有位置空缺,可命闲王走马上任,以示嘉奖!” “不可!” 贺昕霖刚说完,就有大臣站出来, “启禀皇上,此事于礼法不合,闲王功绩可赏赐金银珠宝、良田乃至封地,绝不可入胡来!” “微臣附议,须知闲王如今不过七岁!” “太子入朝是以储君之礼培养,闲王不合祖制,请皇上明鉴!” 贺昕霖最讨厌的,就是他们拿年纪说事, “项橐七岁为孔子师,甘罗十二岁拜相,闲王为何连区区户部小吏都当不得呢?” 贺昕霖一句话就堵的他们哑口无言,他还没意指侍郎和尚书的位置,只说让贺煜麟帮他盯着银子账册,他们就急了。 “传统礼法约束普通常人,闲王年纪虽轻,已经破格从翰学堂结束学业,再者……” 贺昕霖眼睛划过方才说话的人,“闲王七天内解决户部账册的问题,此举不问年纪若你们现在能做到,本太子绝无二话!” 大家又是一静,面色发绿。 别说七岁,要他们现在做,他们也做不到! 贺昕霖向贺珩修禀明,“父皇,闲王三岁就已经有神童之名,世人皆知,若以寻常礼法制约,岂不是浪费良才?” “自古以来有才者居之,闲王满足条件,况且非常时期当以非常手段!” “太子所言有理。”贺珩修赞同他的话,“闲王解决朕心腹之患,确实该赏。” “皇上不可!!!” 有数名大臣跪下来,他们每个人之前,都被贺煜麟上门问过银钱。 “闲王身体素有重疾,怎可担当重任!” 第131章 本太子是通知他们 “放肆!!!” 贺珩修拍案而起,可怕至极的森寒和杀意陡然爆发,原本气氛就紧绷的紫极殿冷意入骨,阴风阵阵。 帝王之怒,连同贺昕霖在场的所有人都跪了下来,“吾皇息怒,臣等有罪!” 方才说这话的大臣,恨不得自己扇自己两耳光。 闲王有疾之事,是极少数人心照不宣的秘密,从未有人在明面上提及,那是皇室禁忌! “拖下去,杖毙!!” 潜龙卫进殿,二话不说将那人堵住嘴拖出去。 贺珩修震怒,早朝提前结束,大家心有余悸。 他们都清楚,自己拒绝贺煜麟的年纪和身体都是借口,毕竟不是谁都有他过目不忘的脑袋。 也正是他过目不忘的本领,和之前稍加展露的实力,让他们忌惮! 如今皇上已经在培养太子削弱世家势力,再来一个闲王,他们吃不消! 贺昕霖最后一个离开紫极殿,目送他们心怀鬼胎的离开后,立马宣召自己东宫的心腹。 三个时辰后,一份名单包括贺煜麟本人,被请到东宫。 贺煜麟得知早朝之事,原本还想劝贺昕霖,不要为他白费功夫,结果贺昕霖递给他一份名单?? “太子皇兄,你什么意思?” 贺昕霖指着名单说,“从里面挑一个,只要你挑中,我就让他们进户部居要职!” 贺昕霖拿了份更厚的资料给他,“这些是他们的个人信息,包括祖上三代的资料都在这,不会有遗漏,你都看看。” 贺煜麟困惑,“你给我看这个干嘛,户部的人手是父皇让太子皇兄你选!” 说着,他就把东西还给贺昕霖。 “不!”贺昕霖按住他还给自己的动作, “我想的很清楚,他们容不下你,我偏要让你拥有话语权!” “你从里面找个信得过的人,从此他就是你在明面上的棋子,以你马首是瞻,唯命是从!” 贺煜麟懂了,“太子皇兄你的意思是让棋子在明,我在暗,表面上是他说话,其实控制的人是我?” “没错!”贺昕霖就是这个意思。 “我之前在犹豫,因为户部的要职不管有事没事,每天都要去紫极殿上朝,虽想你盯着户部,但也不愿意你花费太多时间精力。” “现在有这颗棋子,他不需要你日日盯着,遇事才需要你做决定!” 这是贺昕霖替贺煜麟,量身定制的计划。 比早朝上说的事,更适合贺煜麟。 确实更加适合,贺煜麟闲适惯了,若身上真有正儿八经的职位,对他来说反是束缚,再说了自己的身体也…… 贺煜麟迅速收敛心神,没让贺昕霖察觉,“太子皇兄,你的计划很好,但也很明显,那群老狐狸肯定能发现,他们会同意吗?” “为什么要他们同意?” 贺昕霖上朝的衣服还没来得及换,坐在那就代表晟国另一种巅峰权力, “本太子是通知他们,往日给他们几分薄面,是想他们好好办差,不是以此要挟本太子!” 贺煜麟定定打量贺昕霖,突然笑了,“太子皇兄,我发现你越来越像父皇了!” 以前的贺昕霖手段不至于如此刚烈,有时候会遵照规矩办事,但是现在行事风格中多了两分狠辣。 贺昕霖不答,送走贺煜麟后,从抽屉里取出一封信。 信是他亲笔所写,有厚厚的十页纸,每张纸上都有涂改的痕迹,每张纸都写有信开头的敬语。 这些信是贺昕霖之前在禁足的时候,写给顾洵的,迟迟没有发出去,迟迟没将第一页写完。 “本太子不会再错!” 贺昕霖打开灯罩,将信点燃,火龙顷刻间吞没信纸,顺着纸烧至贺昕霖的指尖。 贺昕霖指腹微红,没有松手。 * 承明宫。 贺珩修上早朝回来,伺候的宫女太监战战兢兢。 冯公公让他们下去,动作麻利的给贺珩修泡了杯茶。 “底下人不懂事触怒皇上,皇上莫恼!” 贺珩修看了眼泡的是茶叶,一口没碰。 冯公公把茶叶收下去,试探性问,“皇上,需要传召太子吗?” “不用。” 表面上看,今天朝廷里的事没解决,该宣贺昕霖来承明宫继续商议。 实际上依贺珩修对贺昕霖的了解,他已经想到办法,把这件事解决。 “不需要过问太子的事,他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贺珩修让冯公公退下,传召尚展,“药王山的事,查得如何?” 尚展抱拳行礼,“回皇上的话,今天刚到消息。” 尚展原本打算在贺珩修早朝之后立马呈给他,结果碰到有不长眼的东西耽搁了。 “医圣张子渺年岁渐长,记忆力时好时坏,他门下弟子也问不出当天的经过。根据他们那得到的消息推断,皇上于几年前夜闯药王山寻人,只有医圣与您两人在场!” 旁人都没有任何印象,除了是贺珩修和张子渺私下商谈,没有第二个原因。 贺珩修拧眉,“张子渺既说朕夜闯,不可能不惊动任何人。” 贺珩修要么等第二天一早,别人跪在他面前,主动跟他把话说清楚,要么就是片刻都等不及,势必要抓紧时间弄清楚缘由。 他很清楚自己的脾气,一旦是后者,闹出来的阵仗势必不小。 尚展颔首,“潜龙卫又带人往药王山山下寻找,询问山下的人是否有线索。” 山上都不知道,山下几乎渺茫,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潜龙卫找到山下一户猎户。 “那户猎户因山中突下大雨,被困山中,他的母亲担心儿子安全,一路蹒跚上山寻人摔倒好几次。有一次摔下山坡,头险些撞到路边石头,幸遇贵人相救之恩!” “那名贵人帮了老妇,言语间也说自己在找人。” 尚展怕出错,命令潜龙卫让老妇仔细回想当时的人是谁,长什么模样。 “那名老妇画了一条长脚的蛇,说贵人衣服上绣有这个图案。” 蛇是不会长脚的,只有龙才会。 “当晚山中有雨,视野受限,会导致错漏很正常。” 可以猜测,对方八成是贺珩修。 贺珩修追问,“所以她说了,朕是找什么人吗?” “说了。”尚展回答,“老妇说,贵人在找自己的夫人!” 第132章 贺珩修的母亲 “找夫人?” 贺珩修不解,“朕找顾诺干嘛?” 能称上贺珩修夫人的,只有顾诺一人,他也只娶了顾诺一人。 之前的淳妃是顾诺不顾他的意愿,自作主张帮他纳妾,等他下朝,人已经迎进后宫。 为了这桩事他去梧桐宫找顾诺,顾诺和他大吵了一架,说什么是为自己好,扯什么皇室香火,开枝散叶。 总之,把贺珩修气得够呛! 贺珩修不想翻这些旧账,但他当时为何跑去药王山找顾诺? 顾诺离宫逃走了吗? 她居然敢跑!!! 贺珩修愠怒,但没有失去冷静,“还有别的线索,能佐证她的话吗?” 尚展取出潜龙卫的飞鸽传书,“老妇说若无那名贵人,不仅自己会失去性命,自己的孩子也找不回来!” 信里说,贵人救了老妇一命,听见自己在找山里失踪的儿子,还派人把她儿子寻了回来。 贺珩修接过信件,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她当晚看见的人是朕无疑!” 贺珩修有十成的把握,他分析,“妇人腿脚不便,无法独自从下雨的山中全身而退,并且带回自己被捕兽夹伤到腿的儿子!这不符合逻辑。” 中间这环,绝对会出错。 所以妇人说的是真的,救命之恩印象只会更深! 这样一来就能证明贺珩修当时,身边是有潜龙卫在侧。 那方才推断,贺珩修和张子渺私下见面,就不存在。 就算是帮妇人找儿子,也不会将潜龙卫全部派出去! “张子渺年纪大了不记得情有可原,为何朕与潜龙卫也记不清楚!” 尚展半跪在地,“属下办事不力,请皇上责罚!” 贺珩修用手支着脑袋,“起来吧,比起问罪,朕更想知道到底发生什么!” “是!末将再去问一遍潜龙卫,包括现在还在各处执行任务的人员。” “去吧。” 尚展离开,贺珩修独自一人想了许久,可他实在记不清楚当天晚上发生的事。 倒让他想起另外一桩,年份更加久远的事。 贺珩修记忆飞远,出事那天也是个雨夜,也有人闯门,不同的是闯的是他的门。 当时贺珩修还是皇子,正在寝殿休息,宫里的侍卫一脚踹开他寝殿的大门,视他如无物。 为首的侍卫统领说,“皇后行刺陛下,大皇子你也有嫌疑,随末将走一趟吧!” 当时他们的口气不善,贺珩修知道自己若跟他们走了,一定会出事。 “母后意图行刺父皇?无稽之谈!本皇子乃中宫嫡子,岂容你随意捉拿!” 贺珩修斥责,“想让本皇子和你们走一趟,你就拿父皇的圣旨来,否则本皇子治你大不敬之罪!” 侍卫统领鲍钊,恼恨的瞪向眼前不受宠的皇子,他竟不是预料中随意拿捏的软柿子。 还好来之前,他带了皇上的圣旨! 圣旨字字句句说的全部是皇后意欲行刺,她刺杀不成,自刎而死。 鲍钊冷嗤,“大皇子,皇后行刺是大家亲眼所见,当时其他赶来救驾的人也全部看见皇后想弑君,你还有什么话好说的?” 贺珩修脑袋嗡嗡作响,无论如何也不相信母后会去杀父皇。 母后出身清流之家,平日知书达理,连大声说话都做不到。 她是晟国所有女子的典范,端庄娴静,这样的人竟然会想弑君? “本皇子要见父皇!你们让开!” 鲍钊挡住他的路,重新念圣旨上其中一句话,“即刻将大皇子押入天牢,钦此!” “大皇子,皇上不想见你,走吧!” 贺珩修想见自己的父亲,当时被称作皇帝的人,可那个人只想把他抓起来。 彼时的他就算知道自己不被父皇喜欢,母后不被父皇宠爱,但发生的事依旧超出掌控! 后来有人提审他,问皇后弑君和自己有没有关系? “没有,本皇子不知道,母后不可能杀父皇!!”贺珩修坚定自己的想法。 审问他的人说,“证据确凿,你还想狡辩?来人啊,上刑!!” 天牢很冷,比不过心寒。 刑罚很痛,比不过丧母之痛! 来审问他的每个人,都要他认下自己和皇后刺杀有关系,贺珩修偏不认,不管多少手段加在他身上都不认。 眼看母后的头七将至,贺珩修勒晕给自己送饭的太监,换上他的衣服混出去。 他去了母后生前住的未央宫,发现未央宫早已易主。 按照规矩,逝去的人要在生前住的寝殿停棺七日,现在住的地方没了,棺材放哪呢? 贺珩修重新和尚展取得联系,方才得知母后在死的当天,就已经草草下葬,他那个父皇根本不在乎这些后事,他后宫的女人太多,每个都貌美如花。 贺珩修以为这些就已经是全部的噩梦,可还远不是结束。 尚展告诉他,母后的娘家,也就是外祖家被受牵连,父皇下令抄家,一夕之间两百口人全部死于非命。 疼爱他的外公、舅舅,乃至他上个月抱过刚满月的表弟,那个充满灵气冲他笑的孩童,全部死于非命。 贺珩修不相信母后会弑君,如果真的有,那他如今理解了她当时的心情。 天牢那边已经发现他逃走,正在捉拿他,尚展提议,动用最后的人手护送他出宫。 “走去哪?”贺珩修说,“母后和外公一家都死的不明不白,本皇子必须留下!” 再难他也得留在这里,一旦离开就是逃跑的皇子,是弃子,说不定会立刻宣布他的死讯,他就再也没有机会! “想要破局,本皇子得去找一个人!” “大皇子,难不成你要去找皇上?” 尚展惊骇,“万万不可,发现您逃走,皇上所住的华英宫肯定都是人,就等着您自投罗网!” 贺珩修清楚这些,可他必须去! 尚展见自己劝不动,说要与他同往。 “不需要。”贺珩修听到靠近的搜查脚步声,吩咐尚展积攒实力, “倘若本皇子今天死了,你们不要多留立刻出宫,没有的话……” 贺珩修说,“那就随我一起,逆风翻盘!” 贺珩修义无反顾的离开,躲避追兵的路上,他遇到一名还未及笄的女子,看她衣着华贵,应当出身不凡。 他不想惊动她,可她却看见自己,当时他因为不断躲避追兵,天牢里带出来的伤撕裂染红衣服,她惊恐的大叫一声! 第133章 别的本小姐都不要,把他赏给我 因为她,贺珩修险些暴露被捉住。 好在最后的结果顺利,他不仅见到那个存在于他名义上的父亲,当时晟国的皇帝,而且还赌赢了,他没有杀掉自己。 他对自己貌似有愧,知道他从牢房里跑出来,非但没派人把自己重新抓回去,还把他放了。 但因为皇后弑君,贺珩修也成了被废的嫡长皇子,尽管在宫里活下来,但日子并不好过,一个太监都能爬自己头上。 贺珩修不在意,养精蓄锐专注做自己的事,培养人手。 后来无意中知道,那天在路上遇到的女子,是顾家的大小姐顾诺。 不过这位大小姐貌似运气不太好,及笄礼前夕竟然失足落水,好不容易救回来之后,传闻性情大变。 再次见到她的时候,是有人看不惯贺珩修,诬陷他偷了当时宠妃的东西。 他再次被押到皇上面前,这次他穿着整齐,衣服上也没有血渍,可她违和的出面保下他。 “这个人我要了!皇上,你方才说赏臣女一件东西,任何事物都可以,臣女觉得他不错,模样很好,您说得话可还算数?” 没有男子喜欢被夸外貌,贺珩修轻轻蹙眉。 他既不想他那位父皇答应,但自己确实到了需要出宫,发展更多人手的时候,现在宫里反而束手束脚。 犹豫间,他那个好父亲已经点头。 “行,就他吧,你把他带走,朕看得也碍眼!” 皇帝早把贺珩修忘了,他每次出现,都代表不好的事情发生。 按照规矩,皇子是不可以赏赐给臣子当玩伴,但当时晟国已经摇摇欲坠。 一个透明人的皇子,一个风头正盛的大将军之女。 皇上需要靠着顾家抵御外敌,牺牲一个微不足道的儿子,换顾家满意,何乐不为? 于是贺珩修就这样带着自己的野心出宫,而带他出宫的那个女人,貌似是利用他,利用他测试当时喜欢的人会不会吃醋? * 回忆结束,贺珩修收敛思绪。 由于想到以前和顾诺的初识,心头异样。 “朕都快忘了,当初是怎么和顾诺认识的。” 这些年发生太多事,细枝末节现在想来……仍旧生气!! 贺珩修站起来,摆驾梧桐宫。 顾诺正在写《太初》的第三册书,突然汗毛竖立,有不祥的预感。 预感刚起,门外听见太监通传。 “皇上驾到!!!” 顾诺丢了笔,“臣妾拜见皇上,皇上龙体万福!” 贺珩修大步走来,坐上顾诺方才的位置。 刚坐下不久,紫苏端上泡好的茶叶给他。 贺珩修没喝,“朕来梧桐宫,皇后就拿这个招待朕?” “啊?皇上不喜欢这款茶叶吗?”顾诺吩咐,“紫苏,去拿上次太子送的青竹雀舌茶来!” “是。”紫苏重新泡了一杯,贺珩修依旧没喝。 顾诺会意。 不是茶叶的问题,什么茶端上来他都不会赏脸,看来是来者不善啊! “皇上,你说你到底想要什么,臣妾好为你准备。” 贺珩修对上顾诺的眼睛,见她确实不明白,了当的说,“承明宫的花茶没有了,皇后不替朕补上吗?” 啊?? 顾诺没想到他居然提花茶。 “皇上,上次花茶出事,臣妾已经不制作花茶了。” 花茶太容易留下把柄。 贺珩修拿起她桌上写的《太初》第三册手稿,“皇后知道你写的这些,以后会遇到麻烦吗?” “知道。” “那你为何要继续写?” 顾诺了然,“皇上若喜欢喝臣妾的花茶,臣妾做好给皇上送去。” 贺珩修稍稍满意,骤然话锋一转,“皇后是不是也同旁人制作过花茶,比如以前的心悦之人之类的?” 顾诺立马想到梁成磊。 “没有,绝对没有!” 就算原主有,她也绝对不会承认。 今天贺珩修一副要算账的样子找她,该不会是发现了梁成磊的存在吧?有人告密? 顾诺走上前,狗腿的给贺珩修捏肩膀, “皇上,制作花茶很麻烦的,臣妾只给你一人做过,太子和闲王他们都没有尝一口!” 贺珩修一眨不眨的打量她,似在观察她话里的真实性。 顾诺坦坦荡荡,她确实没有,至于原主有没有和她有什么关系? 顾诺觉得自己要赶紧岔开话题,“皇上,上次花茶有毒,臣妾以为你再也不想喝臣妾的花茶呢!” 就算知道不是她下的毒,正常人经此一役都会避免,他倒好,主动上门问。 贺珩修不屑冷哼,“朕从不因为旁人改变朕的决定,就凭他们也想动摇朕的意志?” 他狂傲的没将一切放在眼里。 顾诺欲言又止。 贺珩修:“有什么想说的,直接问!” 顾诺把心头的事说出来,“皇上,当时万一是臣妾下的毒呢?” 原主确实向贺珩修下过毒,虽然被她化解,但慢性毒药间接性导致贺珩修昏迷多日,她想知道贺珩修会怎么回答。 贺珩修沉默一瞬,黑眸划过杀意。 顾诺看见他的杀意,读懂他的想法。 贺珩修会杀自己没错,任由谁被下毒都会不高兴,看来她得好好守住这个秘密。 “顾诺,要是有人威胁你,你尽管与朕坦白,朕帮你杀了他!” “嗯??什么威胁,杀谁?” 和预想的不一样。 贺珩修眼里杀意更盛,“朕信你不会对朕出手,若真有那个时候,一定是有人威胁你!朕会将他碎尸万段!!” 他坚定不移的信任,顾诺恍惚,心湖荡漾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炙热的信任,怎能不触动? “所以有人威胁你吗?”贺珩修察觉今天顾诺问这个问题很奇怪,他需要她准确的告诉自己有没有敌人。 “没有。”顾诺摇头,“臣妾不会受人威胁,不需要皇上出手,我一样会杀了他!” 贺珩修审视她,确定她真的没有才收回目光。 “好,朕送你的鞭子晟国上下无论官衔几品,皆可先斩后奏,这是朕赋予你的权力!” 他担心以后,顾诺会被威胁。 早点给出权力,就算用不上,危机时刻也能保命,他不想重蹈没有权力的覆辙。 第134章 有点在意,有点愧疚 贺珩修触发了系统的提醒,顾诺等他走后,打开主页面板。 面板上显示的是好感度提升,属于贺珩修的好感度花园,长出了第二朵雏菊花! 两朵雏菊高兴的让花合君蹦蹦跳跳,兴奋的他围着两朵花花转圈。 顾诺见他高兴,心情也跟着变好,戳了戳他跟他互动。 贺珩修花合君任由顾诺戳戳,不管她怎么碰都没生气,没掏剑吓唬她。 “可爱可爱,如果能摸到手感,应该是和果冻一样q弹吧?” 【系统无法模拟手感。】 顾诺提建议,“你可以尝试升级。” 【升级完之后,宿主你的下一个提议就是,把它们从屏幕里抠出来!】 系统预判顾诺的预判。 “好吧,被你发现了。”顾诺一直都喜欢系统面板里的花合君,怎么可能不得寸进尺呢? “……所以真的不可以吗?” 【不可以!】系统只是个2d系统,进化不了3d。 “好吧。”顾诺略微可惜,“话说回来,我想都没想过贺珩修那么信任我,明明我什么都没为他做过,给他换慢性解毒丸,都换了很久!” 之前顾诺没今天这么在意,毕竟慢性解毒丸是她买过最贵的东西,要攒很久的积分,而且中途她没随便乱花,买的每个道具都有用处。 可是今天……想到他那么相信自己,突然有些愧疚…… 系统的雷达检测到信号,【宿主要不要抓紧去攻略,刷新贺珩修的好感度?】 “怎么刷新?”顾诺洗耳恭听。 系统帮顾诺去资料库里搜索,用无比认真的语气道: 【根据调查结果显示,进入生命大和谐,有利于增长感情,增加好感度,建议宿主现在就去找目标人物,多进行几次大和谐,好感度一定能刷满!!】 顾诺:“……” “你现在、立刻、马上下线,我不想听到你说话!” 系统弹出“无辜”两个字。 【宿主,我明明在认认真真给你提建议,你怎么能让我下线呢?】它表示很受伤。 “你这叫建议?你这是馊主意!” 顾诺不知道他资料库里,装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她去看花合君洗眼睛,因为花园里有两朵花,贺珩修的花合君摘下一朵,举高高送给顾诺。 顾诺当然拿不到他送的花,花合君就把花重新种回去,然后摘下另外一朵新的花花。 见他迈着小短腿,走到一处至今灰暗的花田前,将自己珍视的小花花,种到贺煜麟的花田中! 贺煜麟的花合君没有意识,抱着王玺紧闭双目站在那,不会给出任何回应。 贺珩修的花合君不气馁,种好花拍了拍土,回到自己的地方。 顾诺盯着花合君很久,才舍得关掉屏幕。 * 之前贺珩修要走了顾诺的鞭子,说要增加一些改动,没过两天改好的新鞭子到手。 新的改动在鞭子手柄处,增加一条缠绕手柄的五爪金龙。 金龙威风凛凛,如盘天柱一样盘曲在手柄,既美观握着还能防滑。 “皇后娘娘。”冯公公解释用途,“之前皇上下旨,说娘娘您凭借此鞭可先斩后奏,未免旁人不清楚旨意,是以皇上在鞭子上加了图案,旁人见到自会明白!” 没什么比这条龙,更能彰显身份。 顾诺摸着手柄处的新改动,“皇上有没有交代什么话下来,或者有没有想本宫帮他做的事?” “没有,皇上没有交代别的话。” 冯公公只奉命前来送鞭子,“皇后娘娘若有空,可以把花茶做好,皇上这几天一口茶叶都没碰。” 宁愿不喝,喝白开水都没碰茶叶。 “此事本宫已经在办,但还想做些别的事。” 顾诺把冯公公带到旁边,“公公,你偷偷告诉本宫,皇上有没有别的想要的,或者最近有没有烦心事,本宫好帮他解决?” 冯公公为难,架不住顾诺询问。 “奴才想想……好像有,皇上最近和尚展大人提起,你之前出宫见什么人。” “见人?谁啊。” 冯公公摇头,“不清楚,听口气是个男人?” 顾诺还想追问,冯公公已经不说了。 “皇后娘娘,奴才知道的就这些,已经全部告诉你,再多说奴才就犯了忌讳!” 方才那些话,冯公公都不应该和顾诺说,见顾诺追问,看在贺珩修平日对顾诺的态度上,冯公公才多嘴。 顾诺没有逼他,“好,谢谢冯公公。” “娘娘您客气……” 送走冯公公,顾诺深思方才他话中的意思。 男人?还出宫见了他? 之前贺珩修貌似也问起她心悦之人来着,难不成真的是原主之前和梁成磊的事,被贺珩修知道了? “不行,本宫不能让梁成磊坏我的事!” 她得把原主埋下的隐患,清理干净。 “紫苏,你替本宫出宫,悄悄去找梁成磊!” 紫苏听见顾诺找一个男人,慌了神,“娘娘,您找他做什么,你该不会是……” “不是!”顾诺打断她的猜想。 “梁成磊一直待在皇城,终究不是办法,迟早有一天出事被查到,与其被旁人探查担惊受怕,不如本宫送他滚远点!!” 最重要的是,他手里有原主之前给他写的信,那些信也得毁掉。 顾诺取了一叠银票交给紫苏,以备不时之需。 紫苏明白了其中的缘由,放下心,“娘娘,您不是和梁公子再有牵扯,奴婢就放心了!” 现在好不容易和皇上关系好转,与太子闲王他们关系缓和,可不能再出差错。 顾诺同样是这个想法,她得去刷贺珩修好感度,要把一切隐患清除! “小心行事,莫要让人发现!” “好,奴婢明白。” 紫苏带顾诺的重托离宫,为了掩人耳目,她不是一个人单独行动,带了其他三个宫女一起,说是帮皇后娘娘采购宫外的小东西,赠予三皇子殿下玩。 顾诺之前就带贺禹碹出宫玩,没有引起任何怀疑,加上宫门口盘查的旋荣营素来对梧桐宫的事不多嘴询问,紫苏顺利出宫。 紫苏让其他宫女帮自己打掩护,找到了梁成磊。 第135章 她的身边,从不缺乏仰慕者 梁成磊自从被顾诺三番两次拒绝,清楚她是真的不喜欢自己,心灰意冷。 犹如被打入冷宫的弃子,借酒消愁好些日子。 以前他没多喜欢顾诺,知道她是皇后对她更加没什么想法,淳妃牵线,架不住顾诺对自己柔情蜜意,听之任之。 哪个男人对美女的投怀送抱,会不心动呢? 于是梁成磊就大着胆子,在宫里和顾诺私下传信。 现在佳人已经远走高飞,对他没兴趣,心有不甘,也有对她的着迷。 沉醉其中,每天看她以前写的信过日子。 直到前几天,他收到一封密信,信上问他甘心需要的时候被利用,不需要的时候一脚踹开吗? 梁成磊心里的那点不甘心,瞬间演变成恼恨。 凭什么自己是利用完的弃子,凭什么顾诺需要自己的时候他要在她身边,不需要的时候看她在宫里风光无限? 梁成磊拿着信,萌生出告发顾诺的想法。 可每每走到皇宫,他又害怕宫里坐拥江山的九五之尊,胆怯的回家,继续喝酒,从借酒消愁变成用酒壮胆。 他再一次鼓起勇气去宫里告密,见到了顾诺身边的宫女紫苏。 “梁公子,娘娘的意思你都听清楚了吗?”紫苏。 “听清楚了。”梁成磊藏在袖子里的手捏紧,“她想我离开皇城?” “是,娘娘的意思是,你从此以后再也不要回来!” “凭什么!”梁成磊歇斯底里,“凭什么要我走,我不走!” 紫苏身为梧桐宫的大宫女,对他的暴怒无动于衷,幽幽的警告他, “梁公子,我想你搞错了一件事,娘娘不是和你商量,是通知你,你只有这一个选择!” “当然,娘娘说了,她不想闹得太僵。”紫苏把银票出来,“这些银子,足以让你挥霍一段时间。” “梁公子,你在梁府不是最受器重的儿子,与其留在皇城处处受制,何不远走高飞,另辟蹊径呢?” 这句话说到点上,梁成磊不是家里最出色的孩子,兄长处处压他一头。 他对银子动了念头,想去碰银票,被紫苏收回去。 “梁公子,既然要走,东西得留下交出来!” “你说信?”梁成磊警惕,仿佛自己占了上风, “本公子一直把信藏得很好,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在哪,想要让她亲自来见我!” * “他真是这么说的?” 紫苏回来,将梁成磊的事告知顾诺。 顾诺不愿意见他,梁成磊胆子不大,她的计划中这家伙很好拿捏。 紫苏:“娘娘,要不要奴婢再去敲打他一番?” “不,狗急了也会跳墙,他既然敢这么说,一定有把握。” 顾诺有手段让梁成磊乖乖听话,问题是她不想把事闹大,梁成磊好歹是官宦人家的儿子,贸然出手,贺珩修一定会察觉。 她还要种花呢,不能被他发现! “罢了,见见吧,若见面他不拿出东西让本宫满意,休怪本宫无情!” 顾诺没立刻出宫去见梁成磊,晾他两天,故意让他胡思乱想,等她慢悠悠布置好出宫的一切,再约见梁成磊。 梁成磊被顾诺吊得不上不下,从要仗着信当筹码给她颜色看看,转换成她会见我吗,是不是又耍着我好玩?到只要她来见我,愿意见我一面,什么都值得! 顾诺约梁成磊在城西,一家人多的酒楼见面。 酒楼人多,虽然有风险,但也不那么惹人怀疑。 “本宫没时间和你掰扯,你最好长话短说,另外把东西交出来!” 顾诺了当直接,梁成磊想了一肚子话,准备柔情蜜意一番,顷刻化作泡影。 “顾诺,你不要太过分!”梁成磊不爽。 顾诺坐在位置上,凤眸冷冷地注视他,梁成磊刚涨起的气焰被浇灭,不敢在她面前造次。 “顾诺,我们一定要如此吗?” “你既然不痛快,我们没有见面的必要。”顾诺作势要走,梁成磊拦住她。 “别走……” 梁成磊话里多了哀求。 他们才刚打照面,梁成磊彻夜思索的计划,就已经溃不成军。 不得不说,洞悉人心,加以利用这一套,顾诺也是个中高手,只不过因为对象不同,她极少使用。 “信!” 顾诺再次强调,梁成磊乖乖把东西从怀里拿出来。 厚厚的一摞,不下二十封。 顾诺检查了一番,确定他没拿东西糊弄自己,直接点火烧了。 梁成磊扑过去灭火,“顾诺,你一定要如此狠心,一点东西都不留吗?” 紫苏拦住他,将之前答应好的银票交给他。 顾诺在烧东西,火光照映她的面庞,孤绝高傲,凌厉冰冷。 恍惚间,梁成磊记起五年前,或者更久之前在皇城举办的一次宴会。 那会她及笄不久,连皇家公主的面子也不给,谁让她不痛快,她就让所有人都不痛快! 他们说她狂妄,目中无人,又忍不住对她心驰神往。 这样一朵高岭之花,谁不仰慕? 可是她身边总围着形形色色的人,世家门阀的长公子、世子、皇子、王爷一个比一个身份高,她从不缺乏仰慕者。 他们愿意为她豪掷千金博她一笑,愿意为她用烟花彻夜点燃夜空,只因她喃喃的说了一句,不想夜晚太早到来。 像梁成磊这样的身份,连她的裙边都摸不到,混杂在人群中等她一扫而过的余光。 顾诺知道梁成磊在看她。 “梁成磊,你不用表现的多么深情,你也从不是真心喜欢本宫,现在我们的事已经结束,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山高水远不用再见!” 顾诺的话钻进梁成磊的耳朵,如梦初醒。 这场从年少时做的梦,结束了吗? 为什么他以前没想到,这是他曾经求而不得的东西,没有好好用真心去待她? “顾诺,你能不能……” 梁成磊想说,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眼睛触及她发间的凤簪,将话咽下。 她已经是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自己能给她什么呢? 梁成磊收好银票,卑微的到现在,都需要她施舍才能过好未来的日子。 顾诺亲眼看见信烧得渣子都不剩,又混着水从后窗泼出去。 外面种着树,水入泥土,连最后一点踪迹都消失不见。 “走吧,一会本宫先出去,你过半个时辰再走。” 顾诺刚出门,就见到一个熟人。 第136章 抓奸? 贺珩修原在承明宫处理国政,政务每天都有新的,每天都看不完。 尚展在此时来报,说顾诺出宫。 贺珩修头也没抬,“她什么时候出宫,不需要向朕汇报。” 尚展欲言又止。 贺珩修:“你还有事?” 尚展抱拳,“回皇上的话,属下等人没有刻意留意皇后娘娘踪迹,是外出查探旁事的潜龙卫,撞见皇后娘娘行为鬼祟,好像是在……在……” 他斟酌形容词。 贺珩修奏折中抬起头,“在干什么?” “与男子共处一室在呃……说话……” 他尽量用最简单的话形容,贺珩修闻言依旧立马站起来,大步往门外走。 “好啊,朕倒要看看,她又跑出去见什么人!!” 贺珩修匆忙将身上的龙袍换了,低调出宫,他到地方只来得及听见一句——“一会本宫先出去,你过半个时辰再走。” 果然鬼鬼祟祟!! 顾诺打开门,宛如大白天撞鬼。 砰的一下将门关上,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随后慢慢地打开一条细缝往外瞟。 “一定是我打开的方式不对,一定!”顾诺在心里不停的告诉自己。 往外瞧依旧是那张冷若冰霜,能滴出冰渣子的脸! ——啊啊啊!完蛋了!! 顾诺哀嚎。 偏偏声音还从外面传来,“皇后,怎么不开门?” 顾诺往后瞅了眼梁成磊,认命的把门打开。 “皇上,你听我……” 解释。 顾诺话没说完,贺珩修就冲进来,眼睛精准锁定在梁成磊身上。 梁成磊得知外面的人是贺珩修,满屋子找地方想躲起来,结果发现酒楼是吃饭的地方,连躲都没地方躲。 顾诺把门打开前,也没给时间让自己躲。 他就直挺挺对上贺珩修。 “皇皇皇……皇上……”梁成磊腿软扑通跪在地上。 “臣拜拜拜、拜见皇上,臣知错……” 梁成磊结巴得连话都说不清,贺珩修光出现就给他带来无穷的恐惧。 贺珩修居高临下藐视跪在脚边的人,毫不客气的踹了他一脚。 梁成磊被踹飞撞在墙上,吐出口血,疼的爬都爬不起来。 “皇上臣……” “住口!”贺珩修完全不想听他说话,“你原本连见朕的资格都没有!” 梁成磊骨头不知断了几根,趴在地上仰视贺珩修和他身后的顾诺。 差距,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清晰。 贺珩修侧身挡住他看顾诺的目光,“你还敢看她!” “尚展,废掉他一只眼睛!” 尚展带人进入房间后,贺珩修就把顾诺带出去。 他们坐上马车,驶回皇宫。 回皇宫的路上,顾诺和贺珩修共处马车中,空间在此刻变得狭小,如坐针毡。 顾诺好几次想说话,贺珩修都一副闭着眼睛不愿意多谈的样子。 等马车驶进皇宫范围,消息先传到东宫。 贺昕霖自然知道梁成磊,二话不说赶去承明宫。 第二个收到消息的是贺煜麟,他不清楚具体缘由,只知道是母后先出宫,随后父皇追了出去。 父皇没事不会踏出皇宫,一定是追母后去了,能让他追出去,定是出事!! 所以他也跑去承明宫,去的路上撞见贺禹碹,把他一起带上。 贺禹碹刚从翰学堂回来,是唯一不明情况的人。 但他不傻,见二哥忧心忡忡的模样,什么也不多问的跟上。 于是三个人在承明宫会面,此时贺珩修和顾诺进了书房,贺珩修把殿内所有人赶出来,关上门不准任何人进去! 三人被挡在门外。 贺禹碹见状问道,“是母后和父皇吵架了吗?” 贺煜麟望向贺昕霖,“太子皇兄,我们之中就属你东宫的人手最多,到底发生什么事?” 贺昕霖抿抿嘴,一时间不知从何说起。 他简明扼要,“总之是母后,在父皇不知情的情况下,出宫见了一个男人。” 什么情况下,才会背着去见一个男人? “不可能!”贺禹碹相信顾诺,“母后这么做,一定有内情!” 他想帮顾诺说话,可关着门还有潜龙卫把守,他进不去。 贺煜麟则淡定问,“那个人是谁?还活着吗?” “暂时活着,是梁家的人。” 贺煜麟从脑袋里的关系网中找到梁家,是个不上不下的官宦人家。 “梁府大公子?”听说是前些年的科举榜眼。 “不,是梁府的老四梁成磊!” “他?”贺煜麟鄙夷,“不学无术的纨绔,一定是他先招惹母后,被父皇误会了,本王这就去扒了他的皮!!” 贺煜麟往外走,贺昕霖伸手拉住他,冲他摇了摇头。 贺煜麟会意,眉梢拧紧,“难不成是真的?” “不可能!他要相貌没相貌,要地位没地位,要财力没财力,母后瞎了眼才会跟他扯上关系!” 仔细想想,母后从前的眼神确实不大好。 这可怎么办,有点愁人。 “太子皇兄,你最懂父皇,现在怎么办?” 贺昕霖吐出一个字,“等。” “等?你确定?”贺煜麟忧虑。 看父皇今天的架势,搞不好会出事。 “无碍。”贺昕霖这点把握还是有的, “你们看今天父皇只带母后回来,没带回梁成磊,也没立刻杀了他,这说明什么?” “说明什么?”贺禹碹眨着迷茫的大眼睛。 贺煜麟和贺昕霖对视,明白了,“太子皇兄,我懂了!” 贺禹碹:“……” 你们能不能跟我解释一下!我不懂啊! * 书房内,紧闭的殿门隔绝一切。 寂静无声的氛围,两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 顾诺看贺珩修从回来起,一个字都没说,手里拿本奏折,半天没翻一页。 “皇上,不是你想的那样,臣妾和梁成磊一点关系都没有!”顾诺解释。 贺珩修依旧没说话。 他没反应,顾诺只能被他牵着鼻子走,“好吧,臣妾确实和他见面了我承认。” 贺珩修依旧沉默。 顾诺深吸一口气,“是!臣妾给了他银票,还瞒着你是我不对!” 贺珩修漠然的看她一眼,始终没出声。 顾诺破罐破摔,“臣妾给他银票,帮他安排后路,是想让他赶紧滚,走远点,不要再来烦我!!” “说完了?”贺珩修终于舍得开口。 “说完了……”顾诺。 她从今天开始,讨厌全天下所有哑巴男人! 第137章 你听我解释 贺珩修将手上半个字都没看进去的奏折,往桌上一丢。 “你又是给银子又是帮他安排离开皇城的路,把他安排得这么妥帖,是打算之后和他一起远走高飞吗?” 他不免联想到药王山的事,上次他去药王山找人,是不是也是因为她和某个男人跑了,那个男人是现在姓梁的吗? 该死,为什么这些人总是除不尽,杀不完! 顾诺听见他的话,音调陡然变高,“我和梁成磊远走高飞?” 她为何要和一坨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远走高飞。 是他长得好看?还是能给她想要的生活? “皇上,今天的事是臣妾有错,你可以怪我怨我,但是不能侮辱我!” 梁成磊这种角色,跟她提鞋都不配。 贺珩修盯着她,“既然你无心,为何处处筹谋小心谨慎,生怕被人发现的样子,还让你身边的宫女在出宫的时候,用老三做幌子?” “顾诺,朕进房间后,见窗台湿润,有几滴水渍,在朕来之前你往外面泼了什么东西?” 顾诺讶异他的敏锐,贺珩修进房间后,明明直接冲着梁成磊去了,没有检查包厢,中途也没有在包厢内停留太久,是怎么看见窗台上几滴水渍的! “臣妾如果说不知道呢?” 贺珩修反问,“你觉得呢?” 外面太阳逐渐西沉,殿内因事情未毕,无人点上灯烛,光线稍暗,贺珩修一半身体坐在黑暗中。 顾诺沉寂片刻,从狡辩和老实交代中选择后者, “臣妾在屋子里烧了,之前传给梁成磊的书信。” “然后呢?”贺珩修,“信上写的是什么?” “没什么,他爱慕以前脑子不太灵光的顾诺,但臣妾现在瞧不上他,之所以会烧掉那些书信,是想往事如烟,再不相见!” 顾诺不算撒谎,以前原主做的破事,和她有什么关系? “脑子不灵光?”贺珩修头一次听见有人这样骂自己,“确实不太聪明,还眼拙。” 顾诺握拳,我忍。 “所以你承认和姓梁的有纠缠?”贺珩修话锋陡然转变。 “没有!”顾诺守住底线,绝不承认, “是他单方面纠缠臣妾!可能是臣妾之前说得哪句话让他误会,臣妾想解释,一来二去就多了这么些麻烦。” 贺珩修狐疑的注视她。 顾诺坦坦荡荡,“皇上若不信,大可以等尚展回来,你问尚展,他在宫外审问梁成磊,应该全审出来了!” 贺珩修确实留下尚展审问,“朕想听你亲自和朕说。” “臣妾已经把臣妾做的所有事情,全部告知皇上,皇上若不信的话……” 顾诺转身往外走,“臣妾现在就去抽死梁成磊,好证明臣妾的决心!” “站住!!”贺珩修这才急了,“你还想出宫见他!!” 顾诺摊手,表示无辜,“皇上你看,臣妾就是想把问题解决,才牵连出这些,臣妾已经在想办法解决了!” 顾诺委屈的低喃,“以前是以前,现在臣妾干嘛放着你不喜欢,去看上他啊,我眼睛又没瞎!” 贺珩修原本还想问清楚信里到底是什么,听到她突然扯这句话,顺畅的思维轰然乱作一团。 “你方才说什么?” “臣妾的意思是干嘛放着太子、闲王和三皇子他们不要,去和一个蠢物远走高飞,臣妾是皇后当得不舒坦,要出去吃苦,连家都不要吗?” “朕是让你重复上一句话!” 上一句? “臣妾没想出宫见梁成磊,已经在尽力把事情解决了?”顾诺复述。 贺珩修无奈扶额,“罢了,你最好记住你今天说得话!” 顾诺连连保证,“是,臣妾记住了,没有下一次,请皇上放心!” 尚展回宫后,给贺珩修的答复同样是顾诺说得那些。 “启禀皇上,据梁成磊供述,皇后娘娘之前多次拒绝他,是他自己不甘心,这次皇后娘娘出宫是要把他送走,让他再也不要回来!” “另外,属下还调查到,最近很长一段时间,梁成磊都在借酒消愁,喝的烂醉如泥!” 尚展从外面回来,是打开门的状态,这番话不仅是屋子里的人听见了,外面的人同样听见了。 听墙角的三小只,为了不被发现,听完就撤退。 等撤到安全范围,他们才敢出声。 “吓死我了,母后和父皇不会吵架了吧?”贺禹碹最怕的就是他们吵架。 “应该不会。”贺煜麟有个疑问,“太子皇兄,你为何那么肯定,父皇其实没有动真怒?” 从表面上来看,母后出宫私见外男,怎么着都算一件大事,光看父皇今天晚上的架势,就是一副“你不解释清楚就完蛋”的模样。 说得再大点,一国皇后私见外男,算德行有亏,被那群多事的大臣知道,皇后之位都会坐不稳。 贺昕霖不知从何说起,因为以前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后来顾诺态度转变,他花了好大一番功夫调查到别的事。 “母后未嫁给父皇前,你知道想娶她的人聘礼是什么?” “什么?”贺煜麟大胆预测,“十八抬大轿,百里红妆?” 贺禹碹也跟着猜想,“金山银山?良田万顷,富可敌国?” “不是,都不是,你们这算什么聘礼?” 贺昕霖说完,对上一双七岁和五岁的眼睛。 “……罢了,你们能想出什么聘礼。” “到底是什么聘礼啊!”贺禹碹急死了,“太子皇兄,你能不能别吊胃口?” 贺昕霖顿了顿,郑重地说出两个字,“江山!!!” “江山??” “江山!!” 贺煜麟、贺煜麟哑然。 “谁拿江山当聘礼?” 贺昕霖:“你们别忘了,民间是怎么传顾家的。” 都说在之前晟国动荡时,顾家可以取而代之! “外公固然没有那个心思,可母后已经地位超然,说出拿江山的人,是先帝!” “先帝?”贺禹碹首先想到的是那位,“先帝是父皇的父亲,他年纪那么大……” “不是那位先帝,是另外一位。”贺昕霖打断他的联想。 历史逐渐泯灭在岁月的长河,那位所作所为没被史官记载。 “成王败寇,成的是父皇,败的是他,败者不配在史书留名!” “你们只要记得,母后嫁给父皇前,就已经有人拿江山捧在她面前就够了。” 看过那么好的东西,怎么会看中一个区区的梁成磊? 父皇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顶多气母后为他给银子花心思,顺便告诫她再酸一番。 退一万步讲,父皇如今是皇帝,母后能跑多远? 再来一万个梁成磊,父皇都不会放在眼里!母后也跑不出父皇的五指山! *** 【ps:列了个时间顺序在作者的话,感兴趣可以看看,爱你们~】 第138章 宣示主权 顾诺因为梁成磊的事,没敢在贺珩修面前晃悠。 虽然事情解释清楚,还需要一段时间冷静过度,以免她在贺珩修面前一晃,他就想起来,得不偿失。 她打算静置一会,再去进行她的种花大计! “花茶已经晒干做好,紫苏,你把它送到承明宫去!” 紫苏出去一趟,没多久回来,手上抱着花茶。 “没送出去?”顾诺坐直,“皇上不要吗?” “不是,是皇上说让娘娘您亲自去送!”紫苏为难地把花茶交还给顾诺。 “娘娘,您还是亲自去吧,躲是躲不掉的!” “谁说本宫躲了?”顾诺辩驳。 还不都是因为贺珩修是个小心眼的男人,她刚犯事就去晃悠,他是真的能不断刷新印象,不断把这件事记住! 可是不去送…… 顾诺抱着装花茶的小罐子,这次她只做了一种花茶,就是雏菊。 “算了,去就去吧!”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顾诺抱着花茶罐子去承明宫,冯公公亲自出来迎接,见她来松了口气。 “皇后娘娘,您总算来了,皇上等您多时。” “他现在心情如何?”顾诺进殿前,警惕地问询。 冯公公回答,“若您不来,估计不大好,现在您来了什么都好说。” “娘娘,小心脚下门槛,里面请!” 顾诺进入正殿,见贺珩修坐在窗边的小桌旁,他的面前放着一套茶具。 茶具瞧起来是新的,他正在用热水冲洗浸泡。 “臣妾参见皇上,皇上龙体万福。” “舍得自己来了?” 窗外的太阳光,给贺珩修镀上一层圣洁的金边,精雕细琢的面庞与眉眼都太过美好,他专注手上的事,认真的态度增添几分内敛与沉稳。 男人的魅力让顾诺晃神,贺珩修没听见她的回答抬头追问,“怎么了?” “哦,没什么。” 顾诺回神,将茶叶放在桌上,取过贺珩修手里正在做的东西,帮他洗杯子泡茶。 她泡茶的手法有特意学过,烫杯、摇香、冲泡,一壶花茶清香四溢。 “皇上尝尝。”顾诺给他倒上一杯。 贺珩修喝了一口,“不错,皇后泡茶的技术上乘!” “皇上喜欢,下次臣妾来再为你泡。” “就只有下次?” “呃……”顾诺改口,“皇上需要的话,臣妾随时为你泡!” 贺珩修现在心情不错,但和顾诺预料之中一样,因为梁成磊的事情发生不久,导致他很快想起来。 “今天钦天监给朕递了折子,你去朕御案上取来右边第四摞第三本的奏折。” 顾诺跟着他的话,去把那本奏折取来。 “打开看看。”贺珩修让她看内容。 后宫禁止涉政,贺珩修却不忌讳。 顾诺打开奏折,钦天监这本奏折前面一半写的星象方位,后面测算吉时,最后问贺珩修打算选哪个时间给闲王过生辰。 贺煜麟生辰将至? 顾诺惊喜,“皇上打算选哪个吉时?” “不急。”贺珩修又指了指御案,“你再去取左边第一摞第六本奏折。” 奏折取来,这本是礼部写的奏疏,询问贺珩修闲王殿下的生辰该如何操办,用什么规模。 “当然是大操大办!” 顾诺说,“闲王前两年不在宫中,这次既然在规模不能小,得把前两年的补回来,而且他喜欢热闹,宴会越盛大越好!” 贺煜麟每年的生辰,都比旁人多一种含义,必须热热闹闹的举办! “朕亦有此意,欲在交和殿举办生辰宴!” 交和殿是每逢国礼等重大宴会,以及接见他国使臣所用的宫殿,贺珩修说给贺煜麟用,足见重视。 顾诺笑眯眯地给他斟茶,“臣妾代替闲王,谢皇上!” “你别高兴的太早。”贺珩修手指摩挲青花瓷杯的边缘, “朕要你主持此事,礼部从旁协助。” 动用交和殿的宴会,通常是礼部主管,但这次贺珩修要顾诺亲自安排。 他幽深的眼睛紧紧盯着顾诺,“皇后,你以前极少赴宴,朕这次要你办理此事,出席宴会!” 是时候昭告天下,让底下人知道顾诺是晟国是他的皇后!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最好掂量掂量再动歪主意! 顾诺没想太多,欣然同意,“不需要皇上叮嘱,贺煜麟的生辰宴会,臣妾肯定会出席!” 贺煜麟的宴会在下个月的月底,距离现在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准备。 贺珩修在第二天早朝,正式宣布会在交和殿举办闲王的生辰。 礼部侍郎欲言又止,被他的上级礼部尚书用眼神呵止。 不仅是礼部,连言官那边都蠢蠢欲动,但无一人敢说话。 贺珩修俯视下方的动静,“众卿有意见?” 他的语气像是在询问众人的意思,可态度所有人心知肚明。 “……臣等无异议,皇上圣明!” “嗯,此事交由皇后主持,礼部协理,其余人等皆奉命行事!”贺珩修扔下第二个重磅消息。 礼部侍郎实在忍不住,“皇上!此事不妥!” “有何不妥?” “回皇上的话,交和殿乃国宴,按照规矩交和殿的一切宴会,都由礼部承办!皇后娘娘她……” 礼部侍郎硬着头皮说,“皇后娘娘乃后宫之人,在后宫举办任何宴会都可以,唯独交和殿不合规矩!” “哪里不合规矩?” 说话的人是贺昕霖,贺昕霖先剜了礼部尚书一眼,意思是说他废物! 礼部尚书是贺昕霖提拔起来的人,是贺昕霖的亲信之一。 关于皇后的事,贺昕霖的态度是能配合则配合,不能配合的想办法配合,身为太子一脉的部下,礼部尚书应该遵照他的意思办事。 但是礼部尚书自己也没想到,手底下出了犟种! 如果眼神能杀人,他先把拖后腿的手下揍一番。 “无任何不妥,皇后娘娘乃晟国国母,主持儿子的生辰宴会,合情合理。”礼部尚书有意圆场,侍郎却要死磕。 “皇后娘娘虽是皇后,可也是后宫之人,是女子,不可主持交和殿宴会,不符合规矩!” 早朝上众人皆可发言,礼部尚书恨不能上手捂住他的臭嘴! 贺昕霖听明白了,“哦,原来孙大人的意思是母后是女子,就不能主持自己儿子的生辰宴是吗?” 第139章 咦?难不倒她? 孙舰听出了贺昕霖的不喜,他只是个侍郎,不敢惹他动怒。 “回太子殿下的话,微臣的意思是交和殿乃的事前朝国宴,皇后娘娘是后宫之人,于礼法不合。” 其实就是觉得顾诺是女人,女人好好待在后宫想怎样都行,唯独不能把手伸到前朝来! 皇宫前朝的布局,最重要的三大殿就是上朝的紫极殿、举办宴会国礼的交和殿,以及放晟国历任先祖灵位的碧霄殿。 所以交和殿,就是前朝国事! 礼部尚书徐维斌强调,“孙大人,皇后主持的是亲生儿子的生辰宴,此事你我不便多言!” 孙舰反驳,“国礼之上不论血缘,只重礼法,尚书大人,此事你应该比我懂!” “你……”徐维斌能当上尚书,除了贺昕霖提拔之外,自己也有才干。 当即道,“孙大人,百善孝为先,你说皇后娘娘是女子不便插手,那么仁义孝道,同样不可以吗!” 孙舰被怼的哑口无言,在孝道上所有一切都得往后排,“可是……” “够了!”贺珩修发话,“朕昨日已经下旨交给皇后举行宴会,众卿只需听从吩咐办事即可,另外……” 贺珩修顿顿,话锋凌厉,“女子又如何?众卿家在紫极殿论君臣国法前,也别忘了自己先是被母亲生下来的孩子,退朝!” 贺珩修强行定下此事,没有和任何人商议的意思。 他金口已开,旁人再多的话也得憋在肚子里! 按照流程,事情定好,就要去梧桐宫见见顾诺,他们碰面敲定此事。 贺昕霖冷哼一声,甩袖离开。 徐维斌和孙舰,以及礼部的其他三名官员,一起跟着去梧桐宫。 梧桐宫正殿,顾诺身着淡紫色烟霞宫装,发间凤冠熠熠生辉。 她没有因见到朝臣怯懦,高居凤椅上,犹如在梧桐树栖息养神的凤凰。 她眼睛向下一扫,看见了不服气的孙舰。 他像是有话说,但又不得不忍着。 “诸位是礼部能臣,本宫奉命举办闲王生辰宴,望诸卿配合, 本宫希望此次的宴会顺利举行,最重要的是要闲王高兴,有意见可以提,若因一己之心坏了宴会举行,本宫绝不姑息!!”顾诺把丑话放在前面。 “徐大人,你是礼部尚书,你给本宫一句准话,给你两天的时间,能不能将生辰宴章程呈写好,交给本宫?” “微臣遵命,请娘娘放心!” 孙舰表示怀疑,他们给的章程顾诺能不能看懂。 他没有正面说,拐弯抹角,用提醒的语气告诉顾诺后宫举办的宫宴,与国宴不同。 顾诺用手按住,要帮她说话的贺昕霖, “孙大人,本宫能不能清楚流程是本宫的事,你们礼部能不能如约把章程写出来,才是你现在该考虑的!” 礼部的官员们碰完面,没在梧桐宫待多久就走了。 他们一走,贺昕霖便将早朝上发生的事告诉顾诺。 “母后放心,儿臣不会容许他继续造次,等找到时机,会将他调离礼部!” “不必。”顾诺没有被孙舰的话激怒。 像孙舰这种人,不值一提。 “你调离孙舰,还得花时间再找一个,他能胜任礼部侍郎证明是个有本事的人,只是不喜欢本宫女子的身份,觉得本宫不配在交和殿指手画脚罢了。” “像孙舰这样想的人有很多,你换个新的人,说不定他心里同样有这个想法,孙舰愿意说出来好解决,那些暗戳戳想的人反而麻烦。” “再者,你是太子,不能因为谁对本宫有意见,就动辄把人踢出朝廷!” 贺昕霖以前说不定会认为,自己身为太子该以身作则,现在不会。 “母后,若连你给二皇弟办个生辰宴的事,儿臣都解决不了,那儿臣这个太子,当的还有什么意义?” 顾诺发现,上次户部的事让他变了很多,这种变化不知是好是坏。 贺昕霖见顾诺在观察他,不着痕迹的避开她的目光。 “母后不喜欢做的事,儿臣不会做,孙舰会留着,但若他再对母后不敬,儿臣一定会出手教训他!” * 两天后,礼部来到梧桐宫,将章程交给顾诺审阅。 孙舰原本带着一肚子的话来,见顾诺从容不迫,对章程上写的事了如指掌,而且他们没注意到的地方,她都注意到了。 震惊得说不出话。 他哪会知道,顾诺上辈子,类似宴会她参加过不知道有多少次,上万人的峰会演讲也信手拈来, 顾诺自己掌管一家上市公司,员工不知凡几,每个部门和分公司都被她管得服服帖帖。 徐维斌尽管是贺昕霖的人,也得到贺昕霖吩咐,今天来禀报章程的时候,还是早早将上面写的每一条都想好怎么该向顾诺解释,怎么让她更快知悉国宴流程,没想到顾诺竟完全不需要! 皇后娘娘出嫁前是顾家大小姐,顾家之前培养过她这方面的事吗? 礼部的人心思各异,等顾诺说完安排,鸦雀无声。 “为何不说话,本宫方才说的有问题?” “没有没有,皇后娘娘说得很好,微臣没考虑到的地方您都指出来了,谢娘娘指点!”徐维斌拱手作揖。 顾诺:“第一版的章程你们拿下去,按照本宫说的地方重新修改,改好了再来梧桐宫呈给我。” “是,微臣明白,微臣告退!” 顾诺让他们走前,把第一版原版留下,誊抄版带走。 “本宫还有一件事吩咐,往后不管哪个流程需要改,上一版都不能丢弃。你们将东西呈上来前,还需要在结尾空白处写好自己的名字,听懂了吗?” 礼部的官员面面相觑,不明这么做的原由,但因为此事太过简单,纷纷应下。 “是,谨遵皇后娘娘懿旨!” 接下来的日子,顾诺专注准备贺煜麟生辰宴的事,忙得不可开交,难免有疏忽。 贺禹碹好几次高高兴兴,拿着太傅夸赞的考卷找过来,想给顾诺看都扑了个空。 他在偏殿安静等顾诺有空,可惜顾诺太忙没等到,把考卷交给紫苏,让她代为转交,结果顾诺又没看…… 第140章 呜呜~母后不关心我了 “紫苏,母后看了我的考卷吗?” 贺禹碹再一次问顾诺身边的贴身宫女。 紫苏歉意地告诉他,“三皇子殿下,您也知道,最近娘娘在忙生辰国宴的事,抽不出空。” “我知道……” 贺禹碹低头,手里紧紧攥着自己的满分考卷。 “行吧,母后忙二皇兄的事,反正我也不重要!” 贺禹碹带着自己的试卷,失落的走了。 他去翰学堂上课,陈永明等四位伴读,正在教室里打闹。 陈永明一只脚踩在凳子上,“你们知道吗?我这次考了第二名,我爹可高兴了,给了我五十两零花钱!” 陈永明手搭在其中一名伴读的肩膀上,手环着他脖子, “等今天的课业结束,我们出宫找家酒楼吃饭,今天小爷请客,想吃什么随便点!” 他太激动,葛宇快被他掐死,“你松手,松手!” 葛宇说,“不用去酒楼,我娘让我请你们去我家里吃饭,我娘亲自下厨,你们去不去?” “去啊,去啊,有好吃的干嘛不去?”陈永明紧接着说,“那拿五十两银子买点东西再去你家,咱们不能空手吧!” “不用这么客气,带张嘴去就够了。” 他们说得正热闹,见贺禹碹来,陈永明一个箭步冲上去, “三皇子殿下,你考试满分,皇后娘娘有没有给你什么赏赐?” “皇后娘娘最关心你的功课情况,一定给了你不少赏赐吧?” “是啊是啊,你快拿出来,给我们开开眼!” 伴读们凑上来,一个个充满期待的注视贺禹碹。 贺禹碹对上他们的眼睛,低落的回答,“没有,母后没给本皇子任何赏赐。” “我不信。”陈永明不相信,“你以前功课不好,皇后娘娘为了你督促你日日来翰学堂,现在你可是第一名,是满分!她还不得热热闹闹为你庆祝?” “三皇子殿下,你该不会不舍得给我们看吧唔唔唔……” 陈永明话没说完,就被葛宇捂住嘴。 “你少说两句,没看到三皇子殿下心情不好吗?” 陈永明被提醒,收心打量贺禹碹,发现他今天头顶笼罩乌云,霜打茄子蔫蔫的,爱惜的考卷捏在手心都皱了。 不像是被夸奖,被奖励的状态。 察觉自己说错话,陈永明懊恼。 他上前重新组织语言,“三皇子殿下,我们放学后去葛宇家吃饭,你去吗?” “不去了,你们去吧。”贺禹碹哪都不想去,自己一个人坐在位置上。 平常他上课很认真,今天一个劲走神,张太傅发现他不对劲,还以为他生病了,想宣太医被贺禹碹拒绝。 贺禹碹出去洗了洗冷水脸,重新上课。 “谢太傅关心,是我自己注意力不集中,没有生病。” 陈永明不忍心见贺禹碹蔫吧唧唧,印象中贺禹碹每天都很有精神,还会在课余时间练箭,现在上完课就趴桌上。 “不行,不能让他再这样下去!” 翰学堂放学后,陈永明带头,联合其他三名伴读,把他往宫外带。 “三皇子殿下,我们一起去庆祝!” “是啊,有福同享!一起庆祝!” 贺禹碹拗不过四个人的力气,加上他就算不一起去,回到梧桐宫也是面对冷冷清清的万禧殿,是他独自一人,回不回去有什么关系呢? 贺禹碹半推半就,跟他们一起走。 * 葛家住在城西,离夜市很近,也意味着很吵闹,这边的房子比较便宜。 房子不大,是套一进的房子,没有佣人。 开门的是葛宇的娘亲,是位眉目温和的女子。 她见门外与说好的人数多了一位,仔细观察他衣服上的纹路辨别身份,可惜对方穿了常服。 “娘,我们进去说!” 葛宇把大家招呼进门,才拉着葛夫人介绍,“他是三皇子殿下!” “什么!三皇子殿下来我们家了!”葛夫人惊讶地捂住嘴,匆忙跪下行礼,被贺禹碹拦住。 “未提前告知,冒昧登门,叨扰葛夫人。” 葛夫人赶紧摆手,“没有叨扰,三皇子驾到蓬荜生辉,你们里边请!” 院子的中央摆了张圆形的木桌,桌角较矮,成年人或许会短了些,他们这群小孩用刚刚好。 “我家日常用具都是按照我身高买的,我爹还会木匠,他也会自己改!” 葛宇的父亲是七品小官,可介绍起他,葛宇满是骄傲,就算是面对贺禹碹他照夸! 他的父亲被他夸的不好意思,“三皇子殿下见笑,只是些修修补补的手工罢了。” 葛夫人做了一下午晚膳,做出一桌子菜,特意用蒸笼温着,等他们来才端出来。 趁这段时间,贺禹碹和陈永明等伴读,拿出自己带来的礼物,没多贵重,都是平日里用得上的东西。 来的路上他们商量好不送太贵重的东西,以免葛夫人不收,或者内心惶惶不安,送更贵重的东西回礼,增加负担。 落座用膳时,贺禹碹坐在主位,开始大家有些拘谨,后来逐渐放开。 贺禹碹不动声色观察葛宇,他坐在父母中间,葛夫人招呼他们吃菜后,永远不会忘记给葛宇夹一筷子。 她替葛宇布菜,知道葛宇最喜欢吃的是糖醋排骨、凉拌鸡丝,陈永明开玩笑的抢菜,葛夫人都会顾着他的一份,关心他吃没吃饱。 葛大人以茶代酒,每个人都敬了一杯,感谢他们在宫中对葛宇的照顾,骄傲的说儿子越来越优秀,以后会比他还厉害! 夸赞的话叼在嘴边,他以儿子为骄傲。 贺禹碹才知道,葛家父母只有葛宇一个孩子,所有的心思与宠爱,都在他一人身上,反观他自己…… 一瞬间,贺禹碹冒出个念头,“如果母后同样,只有我一个儿子就好了!” 想法刚冒头,贺禹碹唾弃的把念头压下。 他想什么呢! 太子皇兄在朝中独当一面,二皇兄过目不忘记忆力超群,反观自己,没什么突出的能力,母后顾不上自己正常。 可是心里酸酸涨涨,他无法说服自己,因为他就是想母后能看见他!眼里有他!不会因为任何事忽略他! 想念以前,太子皇兄和二皇兄都没有回来的时候,那个时候的自己就像葛宇一样。 以后母后,都不会来翰学堂,关注自己的考卷学习吧…… 第141章 不想耽误国宴,也不想被忽略 葛大人和葛夫人,为了他们几个小孩玩的更放松,找了个借口离开。 陈永明、葛宇他们玩闹,没忘记带上贺禹碹。 知道他心情不好,好几次都把话题抛给贺禹碹。 却发现贺禹碹,始终高兴不起来。 陈永明理解贺禹碹的心情,他娘也不只生了自己一个,父亲还有小妾生的孩子。 尽管皇后娘娘事出有因,可忽略了就是忽略了,说他们小题大做,分不清正事和场合也是一样忽略他们的感受。 对他们来说,考了好成绩,就是件能顶破天的大事! “三皇子殿下,我特别理解你,要我说你明天就拿着卷子,贴在皇后娘娘面前,让她睁大眼睛看,你这次考了多少分!” 葛宇听见他大逆不道的话,扯了扯他的衣袖。 “你扯我我也要说,我告诉你,不闹没糖吃,谁都看不见你的存在!” 陈永明分享自己过来人的经验,“我经常在家里闹腾,谁都记得我,对我印象深刻,有什么好东西一定会送来我房里,因为他们知道不送,我明天必闹!” “三皇子殿下,你不能总退让自己生闷气,你听我的,这招保管有用!” 贺禹碹摇头,“二皇兄的事很重要,本皇子不能给母后添麻烦。” “怎么能算添麻烦?”陈永明有完全不同的看法,“他的事是他的事,你的事是你的事,两者不冲突!” “三皇子殿下,你如果一直不出声,不仅这次,说不定下次还会是这样,久而久之不管遇到什么,你都是下意识被忽略的那个!” 陈永明可太有经验了。 葛宇则说,“不一样,每个人每个家都不同,你的那套不一定在三皇子殿下身上适用。” 因为陈永明和葛宇有不同的看法,导致后来他们两个人互相争执起来,到分别时都没吵出结果。 葛宇觉得不能一概而论,太偏激,陈永明觉得要展现出自己的态度,让大人知道自己的心思,闹一闹也没关系! 贺禹碹乘坐马车回宫,脑袋里一边是陈永明的话,一边是葛宇的话,宛如有一黑一白的两个小人在打架。 贺禹碹回到梧桐宫,此时已经戌时三刻。 不知不觉间,他走到母后的寝殿门口。 他到底要不要像,陈永明说得那样做呢? 贺禹碹纠结。 戍守的宫女见到贺禹碹,迎上前,“三皇子来找皇后娘娘吗,她还在书房。” “这么晚了还在书房?” 宫女接话,“酉时的时候礼部的人来过,娘娘正在忙呢,她到现在还没吃晚膳。” 贺禹碹忙说,“传本皇子命令,让御膳房做好膳食送来,告诉母后再忙也别忘记用膳!” 宫女叫住离开的贺禹碹,“三皇子殿下,您找皇后娘娘有什么事,需不需要奴婢转达?” 贺禹碹将卷子彻底藏进衣袖,“没什么,本皇子随便过来瞧瞧,你不用和母后汇报!” 书房。 顾诺全神贯注手上的事,鼻尖传来饭菜的香气。 “本宫不是说了不用膳吗,拿下去。” 紫苏将膳食放在桌面,“皇后娘娘,膳食是三皇子殿下差人送来的,他传话要娘娘好好休息。” “贺禹碹?”顾诺放下手里的东西,“本宫总觉得忘记了什么事,想不起来。” 嘶,到底是什么事呢? 紫苏叹气,“皇后娘娘,翰学堂这次的考试成绩出来了,您上个月说等成绩出来,要好好奖励三皇子殿下一番,带他去逛夜市!” 顾诺站起来,“糟糕,本宫忘记了,贺禹碹人呢?现在成绩出来几天了?” “过了今夜,就是三天。” “三天!这么晚,你怎么不提醒本宫!” “奴婢每次提醒,都会被别的事打断,娘娘最近总有礼部官员找上门。” 顾诺急匆匆往外走,“是本宫疏忽,竟然忘记贺禹碹的事!” 顾诺去万禧殿找贺禹碹,被万禧殿的太监告知, “三皇子殿下已经睡下,需要奴才叫醒三皇子吗?” 房间内。 贺禹碹听见外面的声音,慌忙把床边的灯烛熄灭。 落在顾诺眼中,就是方才还亮着的房间,骤然昏暗。 “他真的睡着了吗?” 其实贺禹碹睡觉前都有点灯的习惯,他从前怕黑,后来顾诺买了道具情况好转,但是习惯刻入骨髓。 他方才如果没有熄灯,顾诺说不定会真的认为他睡着了,可看见灯忽然暗下,就知道他没睡。 门口的太监不知道如何回答,因为贺禹碹方才确实说要睡觉。 贺禹碹反应过来自己紧张下的多此一举,再看眼前漆黑的房间,胆怯、恐慌如潮水般涌来。 治好的怕黑毛病,仿佛黑色的影子袭来。 贺禹碹缩进被窝里,把自己罩起来。 “没关系的。”他在心里告诉自己,“母后有重要的事要做,二皇兄的生辰宴是国宴,我的考卷是普普通通的考卷,不能和二皇兄比!” 可是好黑。 学习的东西越来越难,太傅出的题目越来越刁钻,为了这次能有好成绩,贺禹碹片刻不敢放松,连玩的时间都没有。 每天要去翰学堂,要和袁庚练武,学武的课程也好难,他总被袁庚手里的长枪挑下擂台。 贺禹碹痛苦地,抱着自己脑袋。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怎么做才是最好的办法! 此时,外面顾诺的声音再次传来。 “贺禹碹,你真的睡了吗?” 贺禹碹唯一确定的事,是自己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顾诺。 沉默一瞬,他说,“母后,我困了,你也早点歇息吧,晚安~” 贺禹碹探出半个头,竖起耳朵听门外的动静。 门外的顾诺顿了顿,随后是带人走远的脚步声。 贺禹碹从床上坐起来,听见越走越远的脚步声心脏抽痛。 “分明是我让母后走的,现在这样又是算什么呢?” 贺禹碹在床上安静的坐了半晌,自嘲一笑,重新躺下。 “罢了罢了,走就走了吧……” 贺煜麟强迫自己睡觉,就在这时,窗边响起来细微的动静,他警惕的望去,一只只萤火虫从细缝里飞来。 萤火虫绿色的荧光,在昏暗的房间中忽闪忽闪。 第142章 饶我一次,下次不干糊涂事 萤火虫逐渐,飞满整个房间。 数量如此多的萤火虫,肯定不是迷路飞进来,一定是有人故意放入房间。 贺禹碹还没看够萤火虫,纸窗忽然整个亮起来,有两只一大一小的人物剪影,通过特殊摆放的光,照在纸窗上。 顾诺笨拙的扯动剪纸,学着唱戏的腔调,咿咿呀呀讲故事。 故事的内容大致是大的剪影人做错事,惹小的剪影人不高兴。 小的剪影人不理大的剪影人,大的剪影人不知如何是好,连声讨饶道歉。 “如何是好,此事该如何是好?” 顾诺尾音拖长,她唱戏的技法不熟练,好在情绪表达的不错,人物活灵活现。 “饶我一次吧,下次定不干糊涂事!” 贺禹碹愣愣的看顾诺表演皮影戏,见大的剪影人开始哭,噗嗤笑出声。 顾诺听见房内的笑声,清了清嗓子, “贺禹碹,最近的事是我做错了,你不用这么快原谅我,我会让你看见我的诚意,向你赔礼道歉!” 顾诺做完这些,快至亥时。 “你早些休息,我明天来找你!” 贺禹碹回味方才的皮影戏,再看屋子里的萤火虫,笑着躺下去休息。 他两只手捧着自己的脸,发现自己好没出息,一下就逗笑了。 翌日清晨,贺禹碹照旧起来去练武。 打开房间,看见顾诺站在门口。 顾诺晃了晃手里的食盒,“不知三皇子殿下可否愿意赏脸,陪本宫一起吃早膳?” 贺禹碹矜持往前走,既没点头也没摇头。 顾诺就跟在他身后,和他一起去旋荣营在宫里的练兵场。 袁庚见今天来的不仅有贺禹碹,还有在后面提食盒的顾诺。 眼珠子在二人身上转了一圈,“三皇子殿下,你今日来得早,练武时间还没到,先用膳吧!” 贺禹碹这才开始用膳。 顾诺偷偷向袁庚点头致谢。 吃完早膳,歇息一会,时间差不多到了,顾诺在旁边看贺禹碹热身,随后见他手握长枪和袁庚比试。 他现在当然打不过袁庚,袁庚也留手,没有真的用全力,主要以教学为主。 袁庚再一次将贺禹碹挑飞,这次的用时比上次久一点,他发现贺禹碹正在熟悉掌握他的出击方式。 袁庚想了想,对顾诺道,“听闻皇后娘娘的鞭法精妙,能胜过陛下,不知娘娘是否愿意上擂台,指点三皇子殿下?” 顾诺摸了摸缠在腰间的鞭子,“可以,本宫去换套便于行动的衣服。” 宫装都是宽袖,顾诺换了套窄袖同贺禹碹比划。 这是贺禹碹第一次和顾诺动手,连枪都拿不稳。 顾诺用鞭子卷起他掉落的红缨枪,转手还给他。 “贺禹碹,难道你以后遇到拿鞭子的人都不回手吗?” “你不用担心,就像袁庚说得那样,你父皇我都不会输,你也不可能伤到我!” 她说得又拽又嚣张,贺禹碹实在憋不住,“母后,你敢当着父皇的面说吗?” 顾诺摸摸鼻子,“这些你不用管,我出招了!” 长鞭飞来,贺禹碹仓惶应对,这次长枪拿的很稳。 他们两个人的武器都是长距离攻击,贺禹碹既能体验和不一样的武器战斗,还能从中学到些东西。 贺禹碹发现自己的确不能伤到顾诺,放开手脚,顾诺也在用鞭子引导他如何找到弱点攻击。 一番比划下来,两人都出了汗。 贺禹碹胸口郁气如汗被排出,顾诺递给他手帕,取来早就为他准备好的衣服,让他去换。 早晨学完武艺,翰学堂的课也要开始了。 贺禹碹知道顾诺还有事,“母后,你不用陪我去翰学堂,你先去忙吧!” “没关系,昨天晚上差不多解决了,而且我此去有事要办。” 顾诺说的事,就是给翰学堂所有太傅准备了一份礼,感谢他们的辛勤教导。 “三皇子进步神速,离不开诸位的教导。” 张太傅说推拒,“教导三皇子是我等分内之事,三皇子殿下勤奋好学,与他自己的付出脱不了关系。” 顾诺没有自谦,“当然,他是个肯用功的孩子!” 伴读们见到顾诺来,一个个望向贺禹碹。 昨天的事,他们都没忘记。 “不仅是太傅,伴读们也有份!”顾诺给每个伴读也准备了礼物。 “本宫疏忽,让三皇子受委屈,多亏他身边有你们这些伴读,昨天的事本宫都听说了,感谢你们带他出宫散心。” 顾诺的礼物丰厚,陈永明受之有愧。 “皇后娘娘,昨天臣……” “不必多言。”顾诺打断他的话,“你们是三皇子的伴读,不用向本宫解释!” 顾诺没刻意去打听昨天的事,也不想知道。 “都别愣着,快上课吧,太傅说你们即将进行下一阶段的学习,下次考试比这次还难。” 顾诺在最后面坐下,“以后翰学堂每次考试的第一名,本宫都有赏赐!” 陈永明偷偷和贺禹碹说,“三皇子殿下,如果你每次都考到第一名,岂不是次次都能拿到奖励?” “这么看,皇后娘娘是不是专门为你设置的奖品?” 贺禹碹原本还想客气一番,陈永明峰回路转,“倘若我努努力,是不是也有机会?” “不可能!”贺禹碹将凑过来的人推开,“第一名只会是本皇子的!你想要母后的奖励,下辈子吧!!” 陈永明惊叫,“三皇子殿下,你不能如此无情!” “你走开,本皇子不认识你!” 顾诺在翰学堂待了一天,结束后带着贺禹碹去逛夜市。 虽然昨天出了宫,可意义不同,贺禹碹肉眼可见地高兴。 他穿梭在夜市的摊贩中,脚步轻快,和第一次来一样,这里看看,那里瞧瞧。 唯一不同的是,现在知道哪家好吃,可以多买点,哪家不好吃避开不花银子。 “母后,我不生气了。”贺禹碹刻意在周围嘈杂的背景下,说出这句话。 顾诺勉强听的清楚,“不,你该生气。” 她弯下腰,捏了捏他的脸颊,“我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你告诉我,我改,同样你也该发脾气,不用担心考虑我。” 贺禹碹低语,“没办法不考虑,下次我还是会想母后有自己的事要忙……” 第143章 四个义子 贺煜麟的生辰宴会,是以国宴的规模举办,消息传遍晟国。 顾洵在边关也收到消息,可惜边关最近总和敌人爆发小规模的摩擦,常有战事发生,他走不开。 “闲王的生辰宴,我们天狼军一定要派人撑场面,送上贺礼!” 顾洵已经准备好了生辰贺礼,唯独送礼的人选迟迟没有定下。 人选地位太轻,显示不出他的重视。 “义父,闲王的生辰宴不如派我前去。” 银铃碰撞悦耳,一名身着紫衣,腰佩银饰的男子走出来。 “义父,我愿意前往皇城,为闲王送上贺礼。” “你?”顾洵打量他,眼前的男子身量与他一般高,容貌昳丽,气质上佳,一双眼睛常含忧郁,似有化不开的忧愁。 “好,你是本王的义子,身份足够,此去皇城时间充裕,你在路上散散心,不急着赶回边关!” 男子抱拳,躬身道,“谢义父,我一定会将此事办的漂漂亮亮。” “嗯,你办事我放心!” 顾洵将生辰礼交给他,并点了一支骑兵护送。 目送他翻身上马,带人离开后,心里莫名不安,总觉得自己忽视了什么。 五天后。 天狼军黑旗营的统领回来,在军中找了一圈,没见到人。 “义父,孩儿在军中遍寻四弟不见人,他上哪去了?” 顾洵刚带人击退一波野蛮子进犯,正派人打扫战场,见另一个儿子找他,说出缘由。 “本王让他给闲王送生辰贺礼去了,你找他有事?” “义父!”沈文酌头疼,“眼看又到下一个三月,每三个月后四弟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怎能这个时候把他派出去?” 顾洵被提醒,总算想起来自己忽略了什么。 “这孩子,他日子到了怎么不跟我说!” 顾洵焦躁,“罢了罢了,本王这就派人把他找回来,希望来得及!” 沈文酌叫住他,“义父,四弟去了几天?” “五天。” “义父,四弟他明知道时间将近,仍然执意要去,你派人把他找回来,他下次还是会想去!” “可也比这次让他去的好!”顾洵戎马半生,极少有着急的事,这就是其中一桩。 “你也知道,他的本命王虫没了,现在回皇城岂不是……岂不是一定会出问题!” 沈文酌有另外的考量,“义父,四弟的本命王虫是在皇城没的,你我问他原因他都不说,可我们心中都有猜测,或许他此次回去,是另外一个契机呢?” 顾洵依旧放心不下。 沈文酌建议,“义父,不如你写封信先告知皇城,说我们已经派人把生辰礼送过去,让他们有个准备。” “义父你放心,如今天下太平,四弟也不是会被人欺负的软柿子,没人能伤得了他!” 顾洵叹气,“行吧,先按照你说的办,本王这就去写信!” * 顾诺在宫里收到消息,说是她的兄长要来参加贺煜麟的生辰宴。 “哥哥?” 顾诺问系统,“不是说顾家只有一个女儿吗?” 【宿主,是义兄,没有任何血缘关系,镇安王共收了四个义子。】 【天狼军名震天下,除顾洵领兵有方外,与天狼军外的四旗营脱不了干系。】 【黑、白、灰、紫,他们每个人实力都不容小觑。】 【宿主,这次来的是哪一位?】 顾诺把信翻到最后一页,“是第四个。” 系统去调取资料,【宿主,你怕虫子吗?】 “什么意思?”顾诺警惕。 【根据资料显示,老四还有一个身份,是苗疆少主!】 【苗疆擅蛊虫,身为少主的他一手蛊术出神入化,最辉煌的战绩是在百里之外,凭借蛊虫取人首级!】 【总之宿主,你万事小心,在你的商城没激活前,别招惹他,不然他放出一只虫子,你很有可能就噶了。】 顾诺:“……” “我看信中写的内容,关系没那么糟吧?” 顾洵的信没说什么义子义兄,都是用关系更亲昵的“我儿子”“你四哥”代替,虽无血缘关系也能看出来相处的不错。 【宿主,是他和顾洵相处的不错,不是你!】 顾诺:“……” * 贺禹碹和贺煜麟,得知舅舅要来了,心情都很激动。 连贺昕霖都开始期待,说要腾出时间去接他。 顾诺看三个崽崽的反应,觉得这位兄长应该不像系统说的那样,一言不合放虫子。 不然的话,他们不会期待他的到来。 但是意外发生了,原先定好的时间人并没有出现,说是路上偶遇意外,要原地整顿,三天后再来皇城。 贺昕霖好不容易把政务空出来,不能再空一次,他没时间。 贺煜麟被贺珩修临时叫走,询问户部的事,只剩下贺禹碹。 贺禹碹和顾诺轻车简从,以家人的身份来接人。 贺禹碹太久没见到舅舅们,尤其是小舅舅,印象中他在自己两三岁的时候来过皇城一次,没过多久就走了。 记忆因为当时年纪小模糊,不影响他对舅舅们的好感,每个舅舅都很宠他们,早年经常送小玩意来宫里给他们玩。 “咦?不是说辰时入城吗?怎么还没来?” 贺禹碹特意找了个地势高的地方站着,扬起脖子张望城门口每个进出的人。 没有,没有,通通没有。 人呢? “估计是路上耽误时间吧。”顾诺安抚他,“才刚到辰时,你别急,会慢一会正常。” “不会的,四舅舅常年待在军营,不会不守时!” 在军中,守时是一个战士的基本素养。 一队人马从他们面前跑过,没有吸引顾诺和贺禹碹的注意。 为首的人折回身,喊了一句。 顾诺和贺禹碹环顾四周,只闻声音,没见到人。 “娘娘,您低头。”紫苏提醒。 一门心思往高处看的顾诺和贺禹碹低头,见到一个大约三岁的小男孩。 小男孩穿着一身紫衣,黑发编成小辫,发尾缀着银铃,打扮精致贵气。 他貌似心情不好,沉着脸,不悦的注视顾诺和贺禹碹。 顾诺眼尖的发现,眼前的小男孩脚尖轻点,在她望过来时迅速放下,她依旧见到他垫脚。 第144章 有点奇怪 小男孩被侍卫拦在外面,暂不能靠近顾诺。 贺禹碹见他轮廓眼熟,可他印象中他不认识比自己年纪还小,还要矮的人。 所以贺禹碹很快收回视线。 “四舅舅怎么还不来。” “他不会真的失约了吧?” 贺禹碹失望,舅舅是长辈,他尊敬每位长辈,可长辈一而再的失约,难免失望。 顾诺见他情绪低落,安慰他,“再等等,或许他一会就来了。” 他们没管小男孩,都把他当成路过好奇的小孩。 皇城达官贵人出行,经常有小孩躲在旁边观看。 左右没等到人,贺禹碹就和顾诺夸对方。 “母后你记得吗,四舅舅之前和外公一起打仗的时候,放了只蛊虫钻进对面统帅的身体里,百里之外击杀敌方统帅,一战成名!” 贺禹碹崇拜他,遗憾当年他们打仗的时候,自己还没出生,只能从旁人的嘴中得知只言片语。 “听说四舅舅靠竹笛操控蛊虫,等他来我一定要问他借来瞧瞧!” 贺禹碹的话钻入小男孩的耳中,小男孩欲开口,但是挡着他的侍卫见他一直杵着不走,开始动手赶人。 “你敢拿脏手碰我,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他阴恻恻的说出这句话,侍卫对上他的眼睛,分明是个三岁小孩却感受到胆寒的畏惧。 顾诺见到男孩用来格挡侍卫的东西,问贺禹碹, “那支竹笛,是和他手上这支一样吗?” 小男孩手里的赫然是一支紫竹笛,紫竹笛尾端系着一根银色的流苏。 贺禹碹定睛细看,“好像是,它们模样差不多,我得仔细看看!” 他吩咐侍卫放行,让男孩过来。 “你是谁,为何逗留不离开?” “三皇子。”男孩准确叫出他的身份,并拿出顾洵亲自签发的手令, “我是天狼军紫旗营……” 男孩对上贺禹碹热切的眼睛,脑海突然想起他方才说的话。 他很崇拜他口中的四舅舅。 小男孩低头看自己的身体,和小手。 “我是天狼军紫旗营统领的……的的……” 他支支吾吾说不清楚,贺禹碹动脑筋大胆的猜测。 “本皇子知道了!你是四舅舅的儿子对吗?” “四舅舅有事没来,让你代劳?”贺禹碹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四舅舅不会把笛子交给旁人,如果是他的亲生儿子就不一样了。 可没听说过他成亲啊,哪来这么大的儿子? 小男孩:“……” “你怎么不说话,是本皇子猜错了吗?” 贺禹碹不是乱猜,实在是他手里紫竹笛和四舅舅一模一样。 如果他个头再高点,说他就是四舅舅本人他都相信。 小男孩闭了闭眼睛,沉默许久才好似无可奈何,破罐破摔的说。 “是!我是他捡来收养的儿子行了吧!” 男孩表示自己姓苗,叫苗迦。 顾诺出声问,“四哥指派你来,他现在人在哪?” 苗迦像没听见顾诺的问题。 贺禹碹附和顾诺的话,“是啊,本皇子的舅舅去哪了,说好来赴宴的!” 苗迦这才回答,“路上收到急信,他要料理一桩急事,怕赶不上宴会,才命我代他赴宴。” 贺禹碹遗憾不能见到舅舅,听见他有事便没再追问。 顾诺多打量他两眼。 不知道是不是顾诺的错觉,眼前的苗迦对她似乎有敌意。 方才贺禹碹问什么,他就答什么,自己开口反而没说话。 他们是第一次见面吧? 她问系统,系统也说原主的资料里没有一个叫苗迦的人,唯一姓苗的就是她第四个哥哥苗花岚。 原本按照计划,接到人后,把人送去顾府休息,可现在对方是个三岁小孩。 顾诺秉承不能把小孩乱丢的原则,同样也看在苗花岚的面子上。 “本宫不放心你独自住在顾家,不如你和本宫以及三皇子回宫住吧!” 贺禹碹头一次碰到比他年纪还小的人,心里升起做哥哥的责任心。 “对!你和本皇子去皇宫住,和本皇子一起住在万禧殿,万禧殿还有几间房间空着!” 苗迦先是拒绝,发现热情难却,只得答应。 * 回宫后,贺煜麟也等着见苗花岚,结果见领回来一个小孩。 一问还是舅舅收的义子。 “不对啊,舅舅收义子会不告诉我们?” 贺煜麟纳闷,“舅舅的名字都入了顾家的族谱,你若是他的义子,一定也会入顾家族谱,可族谱上并没有你的名字!” 苗迦对上他,立马说头疼要休息。 他不想回答贺煜麟的问题,这个人的脑袋越说越错,不如不说。 贺煜麟是个有问题必须要解决的人,拦住苗迦不让他走。 “你不说清楚,这件事没完!” 贺禹碹刚体会当哥哥的感觉,立马保护苗迦, “二皇兄!你那么大声干嘛,吓着他怎么办!” “没上族谱估计是四舅舅新收的儿子,边关常年打仗,总会有流离失所的孩子,说不定四舅舅动了恻隐之心,把他收为义子呢?” 贺禹碹说,“说不定这次四舅舅带他来皇城,就是带他上族谱的!他有外公的手令,还有四舅舅的紫竹笛,验证过两样证明身份的东西,都没有问题!” 贺禹碹的理由总能在实时解决苗迦的困境,苗迦严肃点头,拿出证明身份的证据。 贺煜麟看见手令和竹笛,赶紧闪开,掏出糖豆给他吃。 “乖,你喊本王一句哥哥,我给你糖吃!” 顾诺换完衣服回来,就见到贺煜麟拿着糖豆,哄骗苗迦喊他哥! 不知为何,她总心里毛毛的,觉得苗迦现在虽然面无表情,但是随时能暴走发作。 “贺煜麟,他刚来皇城,人生地不熟,你不要逼他!” 贺煜麟听到顾诺的话,才收敛了一点。 他把糖豆给苗迦,“没事,你今天不喊人,明天喊也是一样的!” 苗迦五指捏紧紫竹笛,因为太过用力,捏的指节泛白。 “我明天,也不会喊你哥!” 贺煜麟无所谓地耸肩,“没关系,还有后天,大后天,距离本王生辰还剩一个月时间,这一个月你都会住在皇宫,总得叫人的,不用不好意思!” 苗迦深呼一口气,拼命按捺吹紫竹笛的想法,转身往外走,“我要出宫!!” 他要回去!不参加生辰宴了!! 第145章 舅舅遭受欺骗 苗迦想出宫,为时已晚。 他已经上了贼船,哪有想出去就能出去的呢? 他在梧桐宫暂时住下,住下这两天亲切感受到闲王何为称为闲王,他闲的长草! 皇上和太子每天忙成啥样就不说了,顾诺在忙生辰宴,连比他年纪还小的贺禹碹,天天忙碌去翰学堂上学。 结果贺煜麟呢? 他整天整天没事干!一天到晚,除了早上的时候想午膳吃啥,下午的时候思考晚膳吃啥,根本不用干任何事! 他闲的实在难受,倒是会给自己找点事做,比如找最近身边新冒出来的乐子——苗迦!! 成天追着苗迦,拿些自己都不吃的,甜的发腻的食物塞他手里,还想哄苗迦叫他哥哥! 三岁的苗迦手短脚短,五官稚嫩,身上的银饰叮铃作响,远看像团会移动会唱歌的紫团子,纯良无害瞧起来很好欺负。 苗迦忍无可忍,在某天下午吹响了紫竹笛。 蛊虫从角落里爬出,跟随竹笛的声音缓慢靠近,在苗迦的脚边徘徊。 蛊虫是毒物,有蛇、虫、蜈蚣之类的东西,苗迦还会控制一些会飞,比如蝴蝶、蜜蜂、蜻蜓等,是他的独门绝技。 苗迦故意召唤一些长相外观吓人的东西,去靠近贺煜麟。 他们之前写信中曾提到过,贺煜麟的喜好是一切美观的东西,嫌弃讨厌虫子,自己召唤些恐怖的东西,他就不会烦自己了。 苗迦如是想着。 他预料之中听到一声惊呼,心道:臭小子,现在知道怕了吧?怕了以后就离我远点,没事别来吵我! 等等,声音不太对。 苗迦回头,发现惊呼的人是从翰学堂,放学回来的贺禹碹! 贺禹碹特意拜托陈永明在宫外,买了些小孩子喜欢玩的玩具入宫,因为满地的虫子,玩具啪叽掉在地上,碎成两段。 “你你你……你们……” 贺禹碹脸色发白。 而贺煜麟,他饶有兴趣的蹲在地上,用树枝戳地上的蛊虫。 “有趣!太有意思了,本王之前在外游历,对苗疆蛊虫如雷贯耳,可惜从没见过!” “苗迦,你能多吹几声竹笛,召唤多点蛊虫来吗?” 苗迦左看看贺煜麟,右瞅瞅贺禹碹。 他两眼发蒙。 苗迦不确定地询问贺禹碹,“你不是……不是喜欢这些蛊虫吗?” 之前传信,贺禹碹言语之间对蛊虫特别喜欢,字里行间都是欣喜,希望四舅舅也就是自己,有空的时候来皇城展现给他看! 贺禹碹飞快后退,逃似的跑了。 他要去找母后,太可怕了,实在太可怕了,他最讨厌脚多的虫子!!! 苗迦原地僵硬石化,对现在发生的一切茫然失语。 * 自从苗迦展现过驾驭蛊虫的能力,贺煜麟对苗迦的兴趣比之前还浓。 以前起码是闲的长草时找苗迦,现在有空就跟在苗迦身后晃悠。 倒不追着他喊“哥哥”了,成天要苗迦吹笛子给他听! 苗迦额头青筋暴跳,“你能不能别吵,安静点行不行!” “行啊,你吹竹笛给本王听,本王就放过你!” 苗迦:“……” 根本说不通! 比起聒噪的贺煜麟,以前讨人喜欢的贺禹碹,开始离苗迦五丈远。 他心软,不会完全不理苗迦,依旧会让陈永明每天带小玩意进宫, 再命太监给苗迦送去,偶尔还有宫外的糖人、糖葫芦等小孩普遍喜欢吃的东西。 贺禹碹越是送,苗迦拿着心里就越不是滋味。 从被欺骗,转而懊恼自己,怎么就把贺禹碹吓到了呢? 苗迦找来暗处隐藏的手下,让他们去找样东西来。 这天贺禹碹从翰学堂放学,回到梧桐宫,一回来见到等候已久的苗迦。 既知对方在特意等自己,贺禹碹主动走过去。 “你找我吗?你等了多久,有急事的话,可以使唤太监去翰学堂找本皇子。” 贺禹碹担心他等太久。 苗迦感受到他的好意,摇了摇头,“没多久。” 就一个下午罢了。 “我找了样东西送给你。” 苗迦取出一个方形的陶罐。 贺禹碹不免想起之前,见到的密密麻麻的爬虫。 “……好,谢谢。”贺禹碹礼貌收下,他没亲自用手接,让身边伺候的太监帮他拿。 苗迦没把东西交给太监,“你不要吗?” “不是!”贺禹碹从小学习的礼仪,教导他不能辜负旁人的心意。 可是……可是…… “好!本皇子自己拿!”贺禹碹咬牙,豁出去接过陶罐。 他接过的瞬间,苗迦把陶罐的封口打开。 贺禹碹猜测爬出来的会是蜈蚣、蜘蛛、毛毛虫,心里嫌弃,手上依旧没松开陶罐。 苗迦把他的表情尽收眼底,“别怕,不是你想的那种虫子。” 罐子里飞出一只蝴蝶,蝴蝶翅面闪耀流光,前翅两端有深紫、紫、淡紫的变化,翅膀扇动如宝石绚丽,婀娜多姿。 贺禹碹看呆了。 “你把手伸出来。”苗迦提示。 贺禹碹遵照苗迦的指示伸出手,蝴蝶停留在他的指尖。 苗迦介绍,“它会在你身边停留三天,三天之后离开,这三天你走到哪它都会跟到哪!” 贺禹碹惊喜,“它是蛊虫吗?” “不算蛊,它没有毒,我略施手段让它暂时听话。”苗迦见他喜欢,总算松了口气。 因为苗迦拿出不吓人的昆虫,冲淡之前贺禹碹对满地毒虫的印象,两人关系缓和。 蝴蝶被誉为会飞的花朵,苗迦送他的这只闪蝶是其中之最,贺禹碹爱不释手。 他四处带去炫耀,陈永明等伴读十分羡慕,也想要一只,但只敢想想罢了。 苗疆出身的人身上自带一股神秘,不可侵犯的气息,他们不敢和苗迦说话。 贺煜麟见到蝴蝶,同样想要一只。 “我缠你这么久,你理都不理我,转手送一只给贺禹碹!!” 贺煜麟表达自己的不满。 苗迦对他之前的印象已经碎个干净,免疫他的任何要求。 以至于贺煜麟说:“要是四舅舅在这里肯定答应我,他对我们最好,任何要求都满足”之类的话,都无动于衷。 第146章 当舅舅容易吗? 东宫。 贺煜麟和贺昕霖汇报完户部的事,提了一嘴苗迦。 “太子皇兄,你不知道苗迦有多宠贺禹碹,贺禹碹拿着蝴蝶有多招摇,我第一次看见会跟着人飞的蝴蝶!” 贺昕霖一眼看出他想要什么,“说这么多,就是想要他没给,你不服气!” 贺煜麟哼哼唧唧,“谁不要?你不想要吗?” “不想!”贺昕霖没兴趣。 “哼,那是你没眼光,难怪苗迦也不送你!” 贺昕霖瞥了他一眼,贺煜麟乖了,没再说话。 贺昕霖和他谈正事,“你真的觉得,那个小孩是四舅舅的儿子?” 突然出现的小男孩,怎么看怎么怪异。 贺煜麟接话说,“不,你觉得四舅舅像是会带孩子的人吗?” 贺煜麟和贺昕霖一样,从头到尾都没相信,那个小孩是四舅舅的儿子。 “太子皇兄,四舅舅平时都不喜欢搭理人,也不喜欢麻烦,平常有时间就去钻研自己的蛊虫。 这样的人如果收一个十多岁的义子,我估计会信,三岁太小,需要照顾,会影响他养蛊虫的速度!” 四舅舅苗花岚出生在苗族,苗族中人世世代代养蛊,养蛊对他们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事! 若未遇变故,苗花岚一生不会踏出苗族,也不会四处流浪最后被顾洵收编入天狼军,认作义子,从此成为顾家的一份子。 就算是入世,天狼军凭借凶悍之名,也将他保护的很好,不需要他去接触俗物,可以专心养蛊,这样的人哪会去收义子?不是给自己添麻烦嘛! 贺煜麟眼中,闪烁蠢蠢欲动的狡黠, “不管他到底是谁,有外公的手令和四舅舅的竹笛证明身份,便不是敌人,不是敌人就是乐子~” 贺煜麟搓搓手,“太子皇兄,可惜你没看见,他吹奏紫竹笛控制万虫的场面,平日里不受控制的虫子,在他脚下和千军万马一样,我可太有兴趣了!” “谁说本太子没看见?”贺昕霖说, “你在外面游山玩水的时候,我在军营待了一年,四舅舅小到控虫噬心,大到将养的蛊虫放在战场上当前锋军使,本太子可全看见了。 苗迦再会控制蛊虫,都不至于比上四舅舅!” “不过四舅舅,为何要把自己的武器交给苗迦呢?”贺昕霖费解。 * 梧桐宫。 顾诺收笔,揉了揉手腕,听见外面通传。 “皇后娘娘,苗小公子求见。” 顾诺扬眉,他居然会来找自己? “宣!” 苗迦进殿,他没多废话,说明来意,“我想出宫回趟顾府!” 顾府…… 顾诺从来没去过,“正巧本宫现在无事,与你一起去一趟吧。” “不用。”苗迦拒绝,“我不需要你陪我一起去!” 小孩说话直接得噎人。 宫女欲出声呵斥他没规矩,顾诺抬手制止, “你误会了,顾府是本宫的家,我去不是为你。” 苗迦没理由再拒绝,马车行驶出宫,他坐在距离顾诺最远的位置。 “本宫会吃人吗?” 她实在搞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惹他讨厌。 苗迦不答话,顾诺便不自讨没趣。 顾府的位置不在繁华富贵的城东,在人烟稀少安静的皇城角落。 看不出来威震一方的顾府,行事如此低调,唯有正门口的一对石狮子,脖子上挂着明黄色的绸缎以示身份尊贵。 顾诺被紫苏搀扶走下马车,抬头仰望顾府饱经风霜的牌匾。 “是不是因为这两个字是贺珩修的字迹,本宫竟觉得眼熟?” “娘娘,您要不要去自己的闺房看看?” 紫苏从前是顾府的丫鬟,对顾府熟悉,见顾诺呢喃,主动提出去看从前住的闺房。 顾诺没立刻回答,望向苗迦。 苗迦面无表情,“我去我……去我义父的房间找些东西,皇后娘娘请便,不用管我。” 男子与女子的房间在不同的地方,两人分道扬镳。 顾府外面看低调,走进来清幽雅致,园林美景处处皆可入画。 看惯皇宫的尊贵奢华,再看顾府的温馨舒适,别有一番风味。 闺房名叫“栖风小筑”,竟然也是贺珩修的笔迹。 贺珩修写了顾府的牌匾,居然还写了闺房的名字。 写大门口的牌匾可以说昭示圣恩荣宠,闺房是什么意思? 顾诺带着疑惑,走进栖风小筑。 栖风小筑内的格局和梧桐宫很像,里面的每样摆件名贵考究。 唯一不同的是梧桐宫偏殿极多,空间更大,栖风小筑较小,却也比别的闺阁小姐大的多。 看得出来身为顾家大小姐,不管是宫里还是宫外,所用的物件无一不是上品。 主要的房间没什么好看的,和梧桐宫差不多,吸引顾诺视线的是距离闺房卧房,不远处的另一间房间。 两间房间距离得有多近呢? 互相打开窗户就能看见! “娘娘,两间卧房中间原本栽着竹子,还有一条回廊隔绝视线,后来是娘娘认为走来走去太麻烦,吩咐人把它们拆掉。” 紫苏在旁解释,顾诺发现中间确实空了点。 “那间房间,是给谁住的?” 谁住在人家闺房里面,还面对人家的卧室!! 紫苏轻咳,面颊薄红,“娘娘您忘了?那里是皇上以前住的房间……” 什么? 贺珩修以前就登堂入室,住人家闺房里面了? 她还以为贺珩修冷漠禁欲,眼里只有他的宏图大计,没想到他居然是这样的人! 时隔五年,再回故地,紫苏触景生情,想起来些许往事。 “娘娘您及笄后参加一场宫宴入宫,彼时皇上还是被废的嫡长皇子,被冤枉偷了东西,是娘娘救了他,把他带入顾府。” 顾诺喜欢听自己对贺珩修有救命之恩,她绝对不是挟恩图报,是为了以后更好地种花做任务!没错,就是这样! 顾诺没高兴多久,紫苏接下来的话打破她的幻想。 “皇后娘娘说皇上生得美,你最喜欢美人,美人赏心悦目,以色侍人……呃,不对……红袖添香……也不对。” 紫苏找不到适合的词汇,因为当时顾诺的话一句比一句不堪入耳。 就是盯上了贺珩修的美貌! 第147章 好看的男人都费钱 顾诺原本幻想救命之恩的美好开局,结果是看上贺珩修的美貌! “皇上当时生气吗?” 贺珩修一定生气了吧! 按照他的脾气,是不是得把栖风小筑拆了! 紫苏先是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 “皇后娘娘,奴婢不知道该怎么说,皇上从皇宫出来,住进栖风小筑的时候,你每天盯着他发呆,确实把他惹恼好几次,可真要说皇上生气,倒也不至于。”紫苏努力回想。 以前发生的事大多模糊,倘若不是今天回来看见旧景,紫苏不一定想的起来。 “与其说皇上生气,倒不如说皇上不在意,娘娘您每天找他,他都像看不见你人似的,自顾自做自己的事。” 按理说当时的贺珩修是被废的嫡长皇子,母族全灭,正是需要势力倚靠的时候。 顾诺把他带出宫,他听话些,说不定顾家会荫蔽他,可他没有,完全把顾诺当空气。 顾诺点点头,“正常,是他能做出来的事。” 贺珩修哪是会依靠别人的人?就算暂时身陷囹圄,也会闯出自己的路! 顾诺猜测贺珩修会从皇宫来到顾府都不简单,说不定有什么目的,否则不会被人说他长得好看,还跟人走。 紫苏赞同,“娘娘您当时也说皇上心思深,所以不在乎他是不是冷落你。” “你给皇上买新衣服,买笔墨纸砚,买各种策论书籍,带他出门去街市采买的时候,只要他多看了某样东西一眼,你都给他买回家!” 顾诺嘴角抽搐,“果然好看的男人都很费钱……” 紫苏握拳,“哼!废银子就算了,结果皇上最后还以为,你是为了让旁人吃醋,利用他才给他买东西!” 现在想想,依旧让人火大。 就算现在贺珩修是皇帝,紫苏也替顾诺不值。 一片好心,当作驴肝肺谁不气啊? 后来两个人的确为这件事吵架,冷战一个月,中途贺珩修反过来找顾诺,顾诺通通不见,要紫苏说贺珩修就是活该,当然她现在没胆子说。 顾诺抓住的重点是,“让谁吃醋?” “是当时宫里一位颇受宠的皇子,险些与您定亲,不过不重要,反正他已经死了,皇上亲手杀的。” 顾诺没逛栖风小筑多久,就去找苗迦,三岁的小孩得多看着点。 顾诺走去前院男子住的地方,刚看完精致秀美的栖风小筑,再看前院朴素简单的院子,割裂感扑面而来。 这里的院子毫不讲究,仿佛只要有个屋子住就够了! 带来的宫女目瞪口呆,有人揉了好几下眼睛,纷纷以“我没看错吧”的表情,吃惊的张望眼前的屋子。 紫苏干咳,“镇安王说了,男人糙就糙点无所谓,省点银子给皇后娘娘花就够了……” 其实也不算太差,就是有前面的对比会觉得朴素。 顾洵从来不在乎身外之物,养了女儿才知道攒钱,至于儿子嘛…… 嗐,不是特别重要,凑合凑合活着就行! 顾诺想到上次顾洵给她的五大箱子财宝,有种一家人专供着自己的感觉。 她那四个兄长,在边关不会穷的没钱花吧? 前院这边,能看出顾洵收养义子的先后顺序。 苗花岚就住在顾洵的隔壁,可以看出他是顾洵最早收养的义子,但是因为他的年纪最小,所以排在最末。 走进苗花岚住的院子,此地树木种的较多,入内有阴凉寒意钻入骨髓。 头顶的天空几乎被一棵棵遮天蔽日的树挡住,树下摆着沾土的陶罐,有些刚挖出来,土坑都没填平。 苗迦说来找东西,就是找树底下的陶罐吗? “小心些,别碰到路边的罐子。”顾诺猜测里面装的是蛊虫。 宫女们胆小,她们听过镇安王第四子的传言,哆哆嗦嗦的往前走,生怕坛子里爬出蛊虫。 “罢了,你们就在外面等着吧!”顾诺只带紫苏进去。 里面看着阴森,其实并不吓人,只是太久没人打理,如果把树枝的枝叶修剪一番,让阳光透进来,环境会很好。 路走到底也没看见苗迦,顾诺在正厅的桌子上,看见一本摊开的册子。 是族谱,顾洵名字的下面是顾诺,顾诺旁边则是苗花岚三个字。 这三个字与前面的字迹都不一样,是女子的笔迹,苗花岚的名字,竟然不是顾洵写的,是个女子。 写这字的女子估计刚学书法不久,笔触稚嫩还很丑。 苗花岚下一个名字是沈如琢,同样是女子所写,字比前面写好了不少,但是字迹风格怎么和自己有点像? 顾诺正欲细看,手里的东西被人抽走。 是苗迦。 “你来我义父住的院子干什么?” 苗迦说话的时候没看顾诺,手里拿着族谱,细嫩的手指腹抚摸“苗花岚”三个字,目露一闪而逝的怀念。 “来找你。”顾诺回答, “你取来族谱是想写自己的名字吗?但是现在本宫的父亲不在府中,你如果想把名字写上来,本宫可以代笔给你……” “住口!”苗迦将族谱合上,“还写这些做什么?你在乎吗!” 紫苏听不得有人,对顾诺无礼, “苗小公子,我们娘娘好心好意帮你上族谱,你别不识好歹,在顾家除了王爷之外,只有娘娘有权力增加名字!” 苗迦有话想说,但看自己现在娇小的模样,和陌生的称呼,满腔话语不知从何说起,只能把自己气得胸口剧烈起伏。 “总之,不需要你把‘苗迦’两个字写上去!” 他抱着族谱出了房间,看起来是要把东西放回去。 紫苏鸣不平,“苗小公子就算是四国舅收的义子,也不能对您这般无礼吧?” 顾诺倒是想到别的什么,“本宫从未见过他,他不可能对本宫有意见,唯一的可能是像你替我鸣不平一样,他在维护苗花岚,发泄苗花岚对本宫的不满。” 顾诺发现事情不对,立刻去找系统。 “系统,原主对苗花岚是不是有什么过节?” 【宿主,原主在四年前,苗花岚来皇城之际,摔碎了他送的一个陶罐,里面装着一只虫子。】 “虫子?什么虫?” 【一只通体金色的虫子,陶罐破碎后,虫子跑出来吓坏原主,原主将虫子一脚踩死!】 第148章 本命王虫 【宿主,系统检测到苗族有一种特殊的虫子,叫本命王虫!】 【本命王虫是苗族顶级蛊虫,这种蛊虫培养代价极高,需要以培养者血为饲料!】 【一旦培养成功,无需借助外物,就可号令蛊虫!】 苗族控蛊,通常会借助外物,比如苗花岚的紫竹笛,用笛声控制。 但若培养出自己的本命王虫,就不需要这些东西。 本命王虫,会通晓主人掌握的所有蛊虫全部能力,帮他管理,控制,驾驭百虫! 还能蚕食周围具备成为蛊虫条件,但还未成功培养的普通虫子,使它迅速成为主人蛊虫队伍的一分子。 如果苗花岚培养出这种蛊虫,旁人不需要通过他有没有吹笛子,判断他有没有下蛊控虫,达到无形之中下蛊的境界。 【本命王虫就算远离主人,只要主人有对它下达命令,依旧可以控蛊。】 【它相当于主人的一个分身,可以赠予人使用,就算主人不在身边,也能通过它操控蛊虫队伍,会被赠予伴侣以及任何重要想要保护之人。】 【因为是心血培养,倘若王虫身死,会给主人带来巨大的伤害!】 顾诺惊骇,“原主踩死的,不会就是苗花岚的本命蛊虫吧!!” 【原主踩死金色虫子的时候,苗花岚没有特别的表现,连一句话都没多说。】 本命王虫被踩死,怎么会一点反应都没有? 要么就是那只虫子不是本命王虫,要么就是本人不会不在意送出去的东西,被怎么对待,但这样做总归会带来伤害。 总之苗花岚一声不吭,没人知道他心里想什么,也无从证实那件东西到底是不是他的本命王虫。 【每个人培养出来的本命王虫形态不一,系统没办法判断那只金色的虫子,是不是苗花岚的本命王虫!】 “八成是。”顾诺猜测,“如果能代表苗花岚半条命的东西没了,苗迦会恨上我,嫌弃我就正常了。” 【哦对了,宿主,原主在踩死本命王虫的时候说,自己讨厌虫子,说玩虫子的人恶心,苗花岚不是她哥哥,估计这句话得罪苗花岚也说不定。】 “但你有没有想过,原主说了这句话,又踩死了苗花岚的本命王虫呢?” 【……】 消息量太庞大,系统分析过载卡壳。 【……如果是这样的话,宿主你现在还活着,是件值得庆幸的事情。】 顾诺呵呵,“是吗,我也这么觉得……” 可要是辜负了一个人的心意呢? 顾诺没在院子里等到苗迦,猜到自己在估计他不会回来,于是就回到顾府门口的马车里等他。 果然没多久,苗迦就抱着一个满是土的陶罐出来。 他见到顾诺,用宽大的袖子挡住陶罐。 “我这个罐子养了蛊虫,你还要和我一起坐马车吗?” 苗迦说,“你不用强迫自己,我知道你不喜欢,你自己回宫吧,我住在顾府更方便!” 顾诺空出身边的位置拍了拍,“本宫为何要讨厌蛊虫?如果讨厌,你在梧桐宫闹出那么大动静的时候,直接把你赶出去不是更快?” 苗迦顿了顿,他问,“所以你为何没把我赶出去?” “本宫说了,因为本宫不讨厌!” 顾诺实在不清楚该怎么解释原主的事,因为不管什么借口和理由都说不通,能做的只有表达她自己的想法。 苗迦没相信顾诺的话,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顾诺干脆搬出杀手锏, “我们现在回去,贺禹碹正好从翰学堂回来,不知道他今天给你带了什么东西,万一是吃的,凉了怎么办?” 苗迦这才登上马车,和来的时候一样,他坐在距离顾诺最远的地方。 三岁的小孩,需要两只手才能把陶土罐子抱起来,本来就娇小,蜷缩上半身抱罐子看起来更是小小一团。 如果不是他防备顾诺,不喜欢顾诺,顾诺非得把他抱起来,好好捏捏他的脸。 三岁的脸蛋,嫩得能掐出水来! 察觉顾诺在看他,苗迦侧了侧身子,用背对着她。 “你别靠马车门太近,万一马车抖动,你会掉下去的。” “我不会,我……” 苗迦话没说完,马车突然整个一抖,苗迦往外摔了出去。 他伸手欲抓住车门,可是怀里还抱着罐子,罐子碎裂,里面的蛊虫跑出来的话…… 就这一念之差,苗迦错失最佳的自救时机。 眼看他头朝下,即将摔个头破血流,有人拉住了他! “皇后娘娘!” 赶车的车夫惊呼,紫苏也跑过来扶起摔出马车的顾诺。 “皇后娘娘,您没事吧?” 方才千钧一发之际,顾诺拽住摔出去的苗迦,自己垫在他身后,护住了他。 “本宫没事。” 顾诺怀里还抱着苗迦,见他和陶罐都没事,扶着他一起站起来。 “娘娘对不住,有人突然从路边蹿出来,马匹受惊,奴才躲闪不及请娘娘恕罪!”车夫请罪。 顾诺没怪他,“你已经尽力稳住马车,是本宫坐在马车门口,才会摔下来。” 她望向蹿出来,让马受惊的少年。 少年已经被侍卫抓住,连同旁边鬼祟想跑的人一起扣押。 “贵人饶命,鄙人无意冲撞贵人,是奴隶坊的奴隶跑出去,我们一路追才追到您这!” 尖嘴猴腮的男人说着,去骂那个少年, “都怪你!你看见人家马车华贵故意冲上去,是想她救你吗?你也不看看你现在的丑样!” 少年浑身脏兮兮,好几天没沐浴头发结成一团,比乞丐还邋遢。 苗迦看着奴隶少年,记忆跑远。 苗族变故,有人放火烧林,手下拼命护送他出山,在途中全部被杀死于非命。 他被人追捕,一路颠沛流离。 从前在山上他是圣童是少主,想要什么根本不需要银子直接取。 饿得难受他去酒楼点了几个菜,发现山上和山下不一样时,已经惹来一顿毒打。 他们说没银子付钱,就把他卖掉当奴隶抵债。 刚下山的自己想着付不出银钱,不能吃白食,抵债就抵债,一直没有吹响竹笛,没有还手! 后来才知道,他吃的那顿饭一两银子,那个掌柜卖了三十两。 苗迦逃了,想找掌柜算账,可是他已经被车运到了不知什么地方,怎么找都找不到骗人的掌柜。 又冷又饿,身后还有追兵的情况下,他倒在一名当时穿着紫色衣裙的女子面前。 第149章 不管发生什么,谁都不能当我面伤害你 紫衣女子为他解困,得知他境遇后,将他带回家中。 现在她会怎么做呢? 顾诺听到奴隶两个字,眉心皱起,“晟国律法严令禁止奴隶人口买卖,皇城天子脚下,你们竟敢堂而皇之抓人!” 为首的人慌忙改口,“不是奴隶,是给大户人家提供的丫环和下人,总得有人伺候不是?” 他说完,往顾诺身边瞧了一眼,意思是你身边不也带着人吗? 紫苏上去就是给他一巴掌,“放肆!皇后娘娘面前,岂容你无礼?” 一句皇后,吓得他们跪下来磕头赔罪,“小人不知是皇后娘娘大驾,皇后娘娘恕罪,皇后娘娘饶命!” 顾诺派人将他们送去大理寺,“想要狡辩,去大理寺喊冤吧!” 顾诺善于用人,知道安排专业的人去做对应的事。她一句话解决麻烦,并把方才的少年救下。 少年被宫女拾掇一番,以防身上太过脏乱污了顾诺的眼。 他模样周正,是中上乘的相貌,眼见顾诺救了他磕头谢恩。 “小人愿意伺候皇后娘娘,当牛做马报答恩情!” 跟在顾诺身边的宫女,和紫苏以为她会答应,梧桐宫多个人少个人都没什么打紧。 顾诺却一眼没看少年,连对方长什么样都不在意。 她拍了拍苗迦身上的灰,与他登上马车,启程回宫。 苗迦困惑,“你到底是想救他,还是不想?” 不想为什么要救下他,想又为什么不继续管? 顾诺抬起眼皮瞅了他一眼,“觉得本宫冷血,不做救人救到底的好事?” 苗迦不知该如何回答,他看不懂顾诺的做法。 顾诺却说,“不是谁都值得本宫去管,不是谁都值得本宫费心。” 她不是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哪来那么多善心,再说了—— “你没发现他的行为很刻意吗?刻意地出现在本宫的马车面前,知道本宫的身份不仅没有害怕敬畏,还主动提出留下?” 苗迦方才心绪大乱,没注意到细节,被顾诺提醒发觉此事不简单。 这里面处处充满刻意,甚至明知晟国不允许贩卖人口,还主动亮出自己是奴隶坊的人。 顾府所在的地方偏僻,会出现在这也值得怀疑。求救的人,不应该往人多的地方跑吗? 苗迦走下马车,打算找那个人,被顾诺拦下。 “本宫会安排人调查,你别去。” 苗迦冷着脸拉开她的手,“我不允许有人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打你的主意!” 苗迦拉开顾诺的手走下马车,顾诺回味他方才的话,眼中闪过异样。 苗迦吹了声口哨,暗中闪出两名,腰间佩戴紫色狼头令牌的人。 他们隐匿在周围,没有任何人发现,连落地都没发出半点声音。 “把他抓起来!”苗迦命令。 那两个人立刻行动,捂着少年的嘴把他拖下去。 他们在附近找了间没人的房间,苗迦召唤出一只黑色外观类似瓢虫的蛊虫。 “本公子给你一次机会,坦白或者我逼你开口!”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对方嘴硬。 苗迦将虫子丢在那个人身上,蛊虫找到目标身上破损的伤口,钻入对方的身体,清晰可见皮下有虫子在移动游走。 苗迦想到什么,对顾诺说,“你能不能出去一下,等会的场景不太好看。” 顾诺没动,“本宫不怕看流血的画面。” 苗迦依旧心有顾虑,顾诺见状只得走出去房间,让他安心。 她一走苗迦就派人把门反锁,与此同时房间里传出嘶哑粗糙的笛声。 笛声没有曲调,吹奏者无意吹出乐曲,只为达到目的。 笛声伴随一声高过一声的惨叫,两相冲击下,紫苏心悸,受不了地捂住耳朵。 苗迦开门走出来,见顾诺身边的宫女捂耳朵,不动声色捏紧手里的竹笛。 “问出来了,他背后的人指使他接近你,方便探听消息,你最近有得罪什么人吗?” 顾诺方才一直在思考一件事,见苗迦从房间里走出来,眼睛从他手里的武器,和门里血肉模糊的场景划过,最后停留在他三岁的身体上。 “本宫想想。”顾诺故作思考,“敌人太多了,数不清。” 苗迦不满意她的回答,“怎么会数不清,有什么人害你,对你表露出恶意你会感受不到吗?” 顾诺摊手,“没办法,谁让本宫不讨人喜欢,宫里宫外谁都想谋害本宫!” 顾诺弯腰,惨兮兮的跟他说,“你知道之前户部的事吗?” 苗迦下意识说,“知道。” 说完他就后悔,心提起来打算等顾诺问他为什么知道,就说是跟在义父身边,偶然听到他说! 结果顾诺并不问。 不仅不问还说,“私底下那些大臣从没把本宫放在眼里,觉得本宫的父亲和哥哥们远在边关,在皇城孤立无援,可以任由他们拿捏!” 旁边的紫苏听到顾诺的话,错愕瞪大双眼,“娘娘您……” 您在胡说八道什么啊!户部上次陷害您,是因为银子鬼迷心窍,从来没忘记过镇安王! 顾诺递给紫苏一个眼神,紫苏瞬间改口, “顾府的男人不在身边,皇宫就是个吃人的地方,娘娘过得举步维艰!” 说着用衣袖挡住眼睛,看起来是在擦眼泪,其实是不敢和苗迦对视。 苗迦抿抿唇,“我……我……这件事我会跟义父说的,是我们疏忽了……” “没关系,家国为重,父亲常年在外戍守边疆,是为了晟国千千万万的小家,本宫吃点委屈算什么?”顾诺依旧装可怜。 “不是这样的!”苗迦音量拔高,察觉自己很的可疑补救,“……没人想看你受委屈,不管什么情况下都不想!!” 是的,不管什么情况!他都不允许。 因为路上的插曲,回去的时候苗迦没再贴着车门,稍微靠近顾诺。 顾诺斟酌现在的气氛,开口询问,“你手上抱着的罐子,是蛊虫吗?” 之前的苗迦不会回答顾诺的任何,现在会说,“嗯,是养了许多年的蛊虫。” “它们养出来的话,能力会是什么?本宫听说苗族有一种本命王虫,非常厉害,你养出来过吗?是不是你手上的这些?” 第150章 我就是苗花岚! 提起本命蛊虫,马车中持续寂静。 久的顾诺以为他不会回答,苗迦的话响起。 “苗族是有本命王虫,我养过但是它……它估计不该活着,总之死了。” “是吗?真可惜,本宫还想见识一番呢。” 顾诺观察苗迦的表情,“本命王虫死了,会给养他的主人带来反噬吗?” 苗迦不想说,反过来盯着顾诺,“你怎么知道王虫死了会反噬?此事只有个别人知晓!” 能力越强大的蛊虫就越神秘,越不会告诉外人,普通人连本命王虫是什么都不知道,她居然还知道反噬? 顾诺尴尬地摸鼻子,“自然是有人告诉我的!” “谁?”苗迦非得追问到底。 顾诺急中生智,勾勾手指,示意他过来。 苗迦靠近,听她告诉自己悄悄话。 顾诺的悄悄话就是,“小孩子问题怎么这么多,你现在把你义父喊来,本宫就告诉你!” 顾诺说话的时候,趁机在他脸上轻轻捏了捏。 苗迦吓得手上的陶罐松开,差点摔碎在地。 “你你你……你干什么!” 顾诺计划得逞,帮他接住陶罐。 苗迦无法叫来自己的义父,而且被顾诺捏的完全想不到刚才的问题,所以这件事被顾诺避开,还让他耳根红到下车。 贺禹碹在等顾诺回宫,见到苗迦第一个下马车,而且耳根红得滴血。 关心的询问,“你怎么了?耳朵好红。” 他不问还好,一问苗迦更红了,整个人红的冒烟像烧开的茶壶,“太热了,热红的!” “什么热还能把耳朵热红?”贺禹碹唏嘘。 苗迦闻言,跑得飞快。 顾诺下马车后,连说几句“这居然是真的,不可思议”以及“机会难得,把握时机”之类,贺禹碹听不懂的话。 心想:“你们出宫是去猜灯谜了吗,说话都开始猜谜语。” * 苗迦开始躲着顾诺,同时他放心不下今天出宫,和顾诺遇到的事。 想了想,苗迦站落地的铜镜前,不停的更换身上的衣服,力求让自己看起来能严肃,不至于奶声奶气像个小孩。 可不管苗迦怎么换衣服,铜镜里的人也无法改变三岁的身板! 苗迦深吸一口气,穿回了最初的锦袍。 他把殿内伺候更衣的太监全部赶出去,从抽屉里掏出一把剪刀,把不合格的衣服剪掉一件,叠了叠塞进鞋垫里。 视觉上高了几寸,苗迦十分满意。 他负手在后,拉着脸老成的走出万禧殿,直奔承明宫。 承明宫的冯公公,低头俯视眼前的小男孩。 小男孩好生奇怪,长得肉乎乎奶嘟嘟的,头发上还绑着小铃铛,一步一个响,分明是小团子的模样,偏要去学大人。 他没见过苗迦,听说宫里最近来了位四国舅的义子,年龄三岁,想来就是他了吧? “苗小公子,您来承明宫所为何事?” “臣求见皇上!” 苗迦瞪他,“愣着干什么,还不去帮本公子通报!” 冯公公不跟小孩一般见识,“苗小公子,皇上不是您想见就能见的,这里也不是你可以随便玩闹的地方,看在皇后娘娘的份上,你赶紧走吧!” 苗迦从来没被拒绝过,他以前要见谁,哪个不是喜笑颜开的欢迎他进去! 苗迦想强闯,看到门口装备精良的潜龙卫。 习武之人的体格一般比普通人高大,以三岁的目光望去,需要仰着脖子才行。 苗迦:“……” 潜龙卫发现小孩在盯着自己,一副要闯进来的模样。 他们连武器都没拔出来,一个小孩能如何?跳起来打他们膝盖吗? 苗迦快气死了,想吐血! 发现强闯行不通,他倒不会真的向潜龙卫动手。 闭了闭眼睛,苗迦平复胸口的浊气,“是关于皇后娘娘的事,特别重要,一定要汇报!” 顾诺的借口,在承明宫非常好使,苗迦说得口干舌燥,都不如这一句有用。 “小公子稍等,奴才这就进去通传。” 冯公公没过一会出来,“苗公子,皇上宣你觐见!” 苗迦总算见到贺珩修,他向贺珩修行了个臣子礼,“拜见皇上,皇上龙体金安。” 他行礼有模有样,但瞧起来依旧有学大人的笨拙。 贺珩修看了眼,很快收回目光专注看手里的折子。 “听说你有皇后的事找朕,有话快说。” 苗迦把宫外发生的事说了一遍,“有人要害皇后!” “此事朕已知晓。”贺珩修在看的折子就是这件事,大理寺那边也把口供交上来了。 “对方是谁?” “朕为什么要告诉你?”贺珩修,“你能帮朕解决吗?” “微臣可以!” 贺珩修挥挥手,让冯公公送他回去。 他当他能说出什么事呢,结果就这些,现在的小孩如此会说大话吗? 苗迦把紫竹笛拿出来,“皇上可认识此物?” 贺珩修当然见过。 其实他并不关注苗迦的事,只粗略的知道苗花岚送了个义子进宫。 见到义子手里拿着苗花岚的紫竹笛,他才正视对方,锐利的黑眸具有穿透力, “你到底是谁,苗花岚的武器怎么会在你手中!” 苗族靠发出声音的东西操控蛊虫,苗花岚的竹笛从不离身,在他的本命王虫没养出来前,不可能把东西送给旁人! 贺珩修知道比旁人更多的苗族秘密,省去苗迦许多麻烦。 苗迦往左右两边看了一眼,贺珩修说,“你们都退下吧!” “是,奴才遵命。”冯公公带着人退下,把门关好。 苗迦等人走了,对上贺珩修坦然自己的身份,“我就是苗花岚!” “微臣养出了自己的本命王虫,但由于它死了,所以变成现在这样。” 每个人的本命王虫不同,死了之后带来的反噬也不同。 从四年前开始,苗花岚每隔三个月就会变小一次,控蛊实力随着身体变小减弱。 正常的体格他能一次性控制上万只蛊虫,将蛊虫挥洒在战场上,犹如前锋部队,现在只能有一百只。 他的话说起来匪夷所思,不知道贺珩修会不会相信。 “此事关乎微臣的性命安全,除了义父和义兄,没几个人知道,皇上若不信,可以传信去证实!” 他小看了贺珩修。 贺珩修打量他几眼,没多久便说,“赐座!” 第151章 你能不能麻溜滚出梧桐宫! 苗花岚在御案的两边找了个位置坐,他发现坐着比站着看得高一些。 他挺直背脊,坐的板板正正。 贺珩修同样发现他比刚才高了几寸,贺珩修轻咳,不自在地移开视线。 “皇上,你现在可以说今天的调查结果吧?”苗花岚迫切想知道情况。 贺珩修将手里的折子扔过去,苗花岚精准接住。 身体小了些,内力还在。 他打开折子,逐字逐句地认真细看。 贺珩修只是让他了解情况,没有要他帮忙的意思,“皇后的事,朕自会派人处理,不需要国舅费心!” 苗花岚不服气,“哼,她虽然是你的皇后,可也是顾府的大小姐,臣为何不需要费心?” 他一定要管,而且管定了! 他要看看到底是谁觉得顾家男人不在皇城,背地里作祟欺负顾家的人! 贺珩修察觉他口气不对,但他并不清楚他们出宫的具体事宜。 “国舅前来皇城,是来参加老二的宴会,其余诸事朕会去办!” 贺珩修的态度也很固执,顾诺的事不需要外人插手,就算是哥哥也不行! 两个男人都露出自己的锋芒,苗花岚不怕贺珩修,正欲反唇相讥,在折子看见一个名字。 “梁成磊是谁,他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贺珩修尤其讨厌这个名字,“一个该死之人!” 苗花岚为了弄清楚原委,追问贺珩修他的身份。 贺珩修不说,他就一直问,“皇上是不是有意隐藏,不让臣知道!” 话说到这份上,再不给场面会闹的更僵,贺珩修只得丢了张纸给苗花岚。 苗花岚用两根手指夹住飞来的纸,见到纸有被揉皱的痕迹。 狐疑打开,看完第一句苗花岚就把纸整个撕了。 “荒唐!” 妹妹居然……居然和这个姓梁的…… 苗花岚满腔怒火想找人算账,结果发现自己撞破妹妹的秘密,而且这件事还被贺珩修知道。 突然不知该用什么态度,面对贺珩修。 苗花岚硬气不起来,但想要他态度软化也不可能,越是被贺珩修知道,他越不能退步! 苗花岚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松散随意,“微臣当是什么呢?在苗族,只要女子有财力和实力,想迎几个男人都不成问题!” 苗花岚还问,“皇上,你不也有后宫吗?皇后娘娘不过是做了男人都会做的事罢了!” 贺珩修:“朕怎么不知道,苗族还有这条规矩?” “皇上不知道的事很多,微臣身为苗族少主,说苗族有他就有!” 他绝不给贺珩修留把柄,此事必须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贺珩修看出他的袒护,给苗花岚服下定心丸。 “国舅放心,此事朕已经和皇后商议,是误会一场。” 苗花岚这才松了口气,回到之前的事情本身。 “奏报上说,有人给梁成磊递过一封信,让他把此事告发皇上?” “没错,据朕猜测,这两件事幕后很有可能出自同一手笔,朕已经派尚展去调查,很快会有结果!” 贺珩修敏锐察觉,两件事有牵连。 调查需要时间,苗花岚向贺珩修行礼,拱手告辞。 “等等。”贺珩修叫住他。 “四国舅现在要去哪里?” “自然是回梧桐宫!” “恐怕不妥。”贺珩修说,“宫中殿宇众多,四国舅如果要歇息就寝,可以另选宫殿!” 言下之意就是,苗花岚现在不能继续住在梧桐宫。 苗花岚知道宫规,他是外男不错,但现在的身体是个小孩,不在规矩之内。 “皇上,微臣不需要别的宫殿。” 他就要待在梧桐宫! 苗花岚还打断,贺珩修即将说出口的话。 “皇上,当初你还是皇子时,身为外男,堂而皇之住进栖风小筑,规矩于你同样视作无物,如今微臣不过三岁,还有苗迦的身份,请皇上慎重考虑!” 栖风小筑。 贺珩修多久没听见这个名字,差点想不起来栖风小筑到底是什么地方。 “皇上,微臣告退。” * 尚展不愧是贺珩修手里的尖刀,第二天就查出来结果。 贺珩修亲自去梧桐宫,将结果告诉顾诺。 顾诺知道有人想陷害自己,没预料会和梁成磊有关。 如今想想,梁成磊胆子那么小,做出用信威胁她的事本就存疑! “谢皇上将此事,告诉臣妾。” 贺珩修疑惑,“今天想告诉你的事,这只是上半部分,此事昨天朕就与他说过,他没告诉你吗?” “谁?” “咳咳咳!!” 一旁传来咳嗽声,是苗迦形态的苗花岚在干咳。 顾诺听见声音望去,问他,“你怎么了?” “喝水呛到了。” “好,你小心些。”顾诺命紫苏端上干果点心给他,哄小孩子似的。 苗花岚借她吩咐紫苏的空档,迅速和贺珩修交换眼神,意思是他还没将身份告诉顾诺。 如果不是顾诺出事,他甚至不会把这件事告诉贺珩修。 变成这么小的样子,他谁都不想说! 贺珩修心思深沉,除了表面上的这些,他还想到另外的层面。 比如苗花岚,大可以将自己的心思放在明面上,告诉顾诺自己担心她的安全, 可他没有,不仅没有甚至没向顾诺透露半分,情愿去承明宫找上自己揭露身份,也没告诉顾诺。 究竟是不想让她知道,还是发生了别的事? 贺珩修接刚才的话,“没事,朕说的是冯易,他居然没把这件事告诉你。” 突然被点到名字的冯公公:“???” 冯公公硬着头皮圆话,“是奴才愚笨记漏了,皇上、皇后娘娘恕罪!” 顾诺摆摆手,表示不介意,她问贺珩修,“皇上说方才的话是上部分,那么下部分是什么呢?” “皇后可还记得施家?”贺珩修说。 “施家?”顾诺记得,“是淳妃的娘家施家吗?” 之前施家对贺禹碹无礼,被她惩治了一番,至今没恢复元气。 加上淳妃已经垮台,施家这辈子都别想翻身! “对,就是那个施家。”贺珩修解释, “尚展调查到最近施家活动频繁,给梁成磊的信和当街拦你的人,都和他们有关,朕已经命人把他们抓捕入狱!” 第152章 为了他,你让自己受伤 原主和梁成磊有私情的事,就是淳妃一手促成。 施家会知道梁成磊的存在不奇怪,会给梁成磊送信想报复她,也说得通,但是顾诺依旧觉得哪里不对劲。 真的是施家,为了报复所为吗? 苗花岚听到结果,抄起紫竹笛就往外走,拦都拦不住。没一会就不见人影,瞧起来是去大牢里问候施家的人。 他人走了,贺珩修不着急走。 “朕听说你昨日为了护着苗迦,摔下马车?” “嗯,当时情况凶险,不护住他苗迦就会摔下去!” “那你呢?”贺珩修语气急切,“你护着他下去,万一车夫没及时控好马匹,马车从你身上碾过去怎么办!” 顾诺从没想过这些,“臣妾当时只想护着苗迦,如果不做的话,臣妾一个成年人都尚有危险,何况是三岁的他?” “呵~你倒是护着他!” 贺珩修别扭地问,“有没有哪里受伤?朕昨天派谈冲来梧桐宫,你为什么不用?” “没多大的事,无需惊动谈冲。”顾诺不全是鲁莽救人,“臣妾在地上滚了两圈卸力。” 贺珩修不说话,墨色的眼眸直勾勾盯着她。 “好吧,是擦伤了,但臣妾已经上过药了。” 贺珩修继续瞅她。 顾诺双手投降坦白,“太医来梧桐宫,势必会惊动苗迦,臣妾不想他知道臣妾受伤,否则他定要多想!” 顾诺有意和苗迦拉近关系,但不想利用这件事。 贺珩修意味不明,“他就那么重要,值得你豁出去保护他?” “让朕看看,你到底伤哪了!” 顾诺支支吾吾,没出声。 贺珩修有办法对付她,“朕现在就去传太医,该让姓苗的知道,你为他做了什么!” “别别别。”顾诺急得拉住他,“皇上,臣妾给你看,你同我来吧……” 顾诺把贺珩修,带到自己的寝殿。 贺珩修没多想,以为她把伤药放在寝殿,直到紫苏关上门退出去,顾诺正背对着他解开腰带!! 贺珩修肉眼可见的慌乱,匆匆转过身。 做完这一切,皇帝陛下怔住。 朕为什么要躲? 顾诺把衣服脱到肩膀处,发现要看她伤口的人没动静。 “皇上?” 你躲什么?你不是要看的吗!! 贺珩修难得有不自在的时候,折回去见到顾诺肩胛骨淤青发紫,有两块大小不一的擦伤渗血。 “这就是你说的小伤!!!” “啊?这还不是小伤吗?” 顾诺的伤口看着吓人,一没伤筋动骨,二没内伤,淤青加破皮而已,还算不算小伤? 贺珩修冷沉着一张脸,周身凝聚风暴,顾诺见状“啊”了一声。 “皇上,好疼!臣妾疼得浑身难受!” 她演技浮夸,贺珩修却吃这套,“伤药呢?” “哦哦,在这里。”顾诺把药膏拿给他。 贺珩修脱去手套,在铜盆里净手,让顾诺背对着自己坐下。 贺珩修亲自给自己上药,顾诺多少有点不自在。 上药难免会挨得近,贺珩修的呼吸喷洒在顾诺背部,她看不见,感官成倍放大,贺珩修用木棒一点点涂抹在身上的触觉,顾诺背脊紧绷。 “别动。”贺珩修用手轻轻控制她肩膀,“等会不小心碰疼了,别冲朕哭!” “胡说,我才不会哭呢!”顾诺为自己辩解。 贺珩修上药很细致,包扎的手法也比紫苏好,看得出来他熟练上药流程,可左手明晃晃的疤痕,又昭示他没有把这套用在自己身上。 “好了,记得别碰水。”贺珩修重新把手套戴上。 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一根根穿进黑色的皮手套中,直至消失不见。 贺珩修离开前,说要派几个潜龙卫给顾诺。 顾诺摇头拒绝,她不想要,贺珩修没有强求,但在离开梧桐宫后,吩咐尚展, “以后她出宫,派几个潜龙卫在暗中盯着,非必要不要出手!” “是!!” 贺珩修又吩咐冯易,“去创造一个机会,让苗迦知道顾诺为了保护他受伤!” 伤得那么重,苗花岚必须知道顾诺的付出!! * 施家整个被判罪后,顾诺去冷宫找淳妃。 可惜的是,淳妃在她来的前一夜,就在冷宫房梁上吊了。 关进冷宫的妃嫔,十有八九都会受不了苦楚自杀,其他剩余的两成,是疯癫的苟活。 冷宫死人,不会引起任何注意,顾诺却站在淳妃上吊自杀的房梁下看了很久,还派人搜查房间。 什么都没有查到。 “娘娘,你要找什么奴婢留下来帮你,此地有晦气,你还是不要多待了。”紫苏劝顾诺离开。 这个房间,淳妃生前用红颜料涂满双手,拍了好几个红手印在墙上,还歪歪扭扭写了好几个“死”字。 其中有一句很完整,写的是——去死!顾诺你去死! 房间瘆得慌,顾诺看血手印和咒骂眼皮都没眨, “这么想本宫去死,本宫没死,你会甘愿自杀吗?” 顾诺收回目光,“既然找不到别的东西,这间房间放火烧了吧!” 酒和油泼进房间,加上易燃的干柴,烈火顷刻间吞没昔日的房屋。 【宿主,你怀疑她没死?】 【经过系统检测,她没有任何生命迹象,死透了!】 “不是。”顾诺站在安全范围,看眼前的赤色的烈火。 “本宫只是觉得奇怪,施家更像是被推出来的挡箭牌。” 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是顾诺的直觉告诉她这件事不简单。 “我总觉得,背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 如果淳妃,也是一颗棋子呢? 系统提醒她,【宿主,你赶紧把自己的商店激活,这样不管遇到什么,你都有道具可以使用!】 顾诺的商店激活,需要集齐四块地,贺煜麟的被判定死地。 现在系统不和顾诺唱反调,说死地种不出花,反而鼓励她做一切有关于贺煜麟的事。 比如这次操持贺煜麟的生辰宴,系统就额外申请到了五十积分的奖励。 倘若成功举办贺煜麟的生辰宴,就会有五十积分到账! 提到贺煜麟的好感花园,顾诺点开主页面板,戳了戳不会动的花合君。 她还看见了,死地花园里面的雏菊。 花园每天子时都会刷新,雏菊会长回到本该存在的地方,也就是贺珩修的花园,可顾诺每次打开主页面板,那块死地都有一朵雏菊。 第153章 断腿都要跟他说话 承明宫。 此时已近子时,书房中的蜡烛烧尽,只留下一滩蜡油。 冯公公更换上新蜡烛,提醒贺珩修时辰,“皇上,快到子时,该就寝了。” “嗯。”贺珩修合起批注完的最后一本奏折,顿了顿拿出一张长而宽的白纸,写下“栖风小筑”四字。 之前苗花岚提醒他,顾府的栖风小筑,是他还是皇子时,与顾诺住过的地方。 想到顾诺,不免想到她的伤,“冯易,朕让你去办的事,你办了没有?” “回皇上的话,已经办了,等明天早上苗小公子就会知道,皇后娘娘为他受伤之事。” 贺珩修写好字,看了许久才搁笔,洗漱就寝。 不清楚是不是他睡前,盯着栖风小筑看太久,贺珩修做梦梦到一闪而过的栖风小筑牌匾。 梦里的贺珩修,坐在栖风小筑内的一片竹子前看书,这是一本有意思的兵书,他最近很喜欢。 少女灵动的声音响起,“你怎么又在看书啊?拜托,皇城第一美人就在你面前,你不看我去看书?” 贺珩修挑眉觉得有些好笑,“谁给你封的称号,我怎么不知道?” “我自己封的,干嘛要你知道啊?而且本姑娘天生丽质,本来就很漂亮!” 手里的书骤然被抽走。 “不准看了,你今天说好要教我骑马!” 贺珩修看到精彩部分,骤然打断,他不仅没生气,无奈地望向她。 女子一袭百碟烟罗裙,长发半挽,整套的红珊瑚头面尊贵奢华,她是顾府的大小姐顾诺,地位比之宫中的公主也不差多少。 贺珩修站起来,“教!大小姐,这就教!你随我来!” 场景转变,已过半个月,贺珩修某天有事,没陪着她一起去马场,刚回顾府,就听到顾诺从马上摔下来的消息。 听下人说,是马鞍没系紧,才从马上摔下来。 “坏掉的马鞍呢?” 贺珩修亲自检查后发现,没系紧的马鞍有一处整齐的断口,是被人为切断。 他去将调查结果告诉顾诺,见顾诺倚靠在床上,笑眯眯和一个紫衣男人谈笑风生。 男人是她在路上捡的,说好住几天,结果半个月了还没走!摔断了腿也不忘跟他说话! “你来了!”顾诺见到他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让他过来。 贺珩修没过去,硬邦邦的把调查结果说出来。 “这样啊~那我以后骑马,你能帮本小姐检查马匹吗?” 贺珩修看屋子里,另外一个男人碍眼,他说,“不可以!” “好吧……那我自己检查。”她虽失落,却没有多难受,随后继续和那个人说话。 贺珩修觉得胸口堵着热气,气冲冲的走了。 他找到在马鞍上下手的人,亲自将对方杀死。 血流了一地,因为是先割的舌头,所以没闹出多大的动静。 贺珩修洗干净手上的血,拿着一本圣贤书走出房间,去老地方看书。 等可以下地的女人,一瘸一拐的过来,只见阳光明媚,竹林前看书的人萧疏轩举,湛然若神。 * 做了一晚上的梦,贺珩修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 他用手扶着额头,回忆梦中的场景。 是虚幻的梦吗? 还是以前的事? 贺珩修迫切想去,顾府的栖风小筑看看。 他走出寝殿,冯公公带人迎上来。 “皇上您该去……” 贺珩修打断他的话,“朕有事要办,政务交给太子处理!” 他推脱的话术用的很熟练,冯公公没让开, “皇上,您忘了吗,马上早朝,太子不能代替您上朝啊!” 冯公公双手捧出朝服,“皇上,奴才伺候您更衣!” 贺珩修从没像现在这样,嫌弃这件衣服。 上朝的路上,东宫的太子偶遇承明宫的皇帝。 皇帝一脸怨气,质问太子,“你何时能独当一面!” 太子莫名其妙,不懂他为何一大早就挨骂? 不仅他不懂,紫极殿上朝的大臣也觉察今日的气氛不对,夹起尾巴做人。 纷纷心想,太子又惹皇上生气了? 城门失火,殃及他们这些池鱼! 贺珩修做好打算,下早朝把奏折丢给贺昕霖,自己再出宫,结果半途被一封信件绊住脚。 他不想看,送信的人说,“皇上!!镇边侯八百里加急,呈信面于圣上!!” 顾洵送来的信。 贺珩修揉捏眉心,“呈上来吧!” 信件的火漆解封,里面装着的居然不是普通的信件,而是一封国书!! 贺珩修挑重点把国书看完,是羌胡送来的国书,说是要派使者来参加闲王的生辰宴。 他把国书交给冯公公,让他当众把内容念出来,告诉众人。 大臣们一听羌胡要来,骚动的窃窃私语。 “胡人与我朝打了两百年,边关至今摩擦不断,时有战事发生,这个时候来要参加闲王的生辰宴,怕是来者不善!” “要不拒绝他们的要求,不让他们的使者入关?” “拒绝他们,岂不是失了我晟国大朝风范?以为我等怕了他们!” “羌胡狼子野心,觊觎我国疆土久矣,放他们入关,无异于引狼入室!” 紫极殿的大臣迅速分成两派,一派极力反对,认为对方包藏祸心,绝对不能放他们入关。 一派认为,该同意羌胡的要求,扬我国威! 两派吵得不可开交,贺珩修只能按捺不耐烦,处理国事。 他心有决策,却没有立刻在紫极殿宣布。 下朝后,宣顾诺前来承明宫,将国书给她看。 “皇后,朕早前说过,闲王生辰宴一事,交给你全权处理,如今羌胡要派使者入朝,你的想法是什么?” 顾诺仔仔细细把国书看了三遍,同时系统在她的脑海里,给她恶补羌胡的资料。 【羌胡和晟国是宿敌,打仗打了两百余年,双方各有胜负。】 【宿主,根据数据分析,拒绝他们的使者前来,是你迅速完成生辰宴任务的最快手段!】 系统通过庞大的数据流,分析出最快完成任务的途径。 顾诺拿着国书,她问贺珩修,“皇上,此事你心中应该已经有决断,为何要问我?” “确实有,但朕想听听你的想法。” 贺珩修把早朝两派的争吵,告诉顾诺,“你怎么想的?是拒绝还是同意??” 第154章 赴宴名单,又多一员 顾诺将国书折起来,放回贺珩修的御案上。 她对上贺珩修的眼睛,那里有暗藏的期许。 “皇上,臣妾觉得,该让他们来!” 【宿主!!】 顾诺没理系统,继续说,“使者远道而来,想参加闲王的生辰宴,我们为何要拒绝?” 贺珩修观察她,试探性的问,“你不怕他们如反对派大臣说得一样,心有算计,来者不善?” 顾诺用手指点了点国书,发出轻响, “到那时,我们也有我们的手段,在晟国的地盘上,哪轮得到宵小之辈叫嚣?” 顾诺的眼里有坚定,有一往无前的无惧,还有将事物掌控在手的淡定! 她眼里的光芒,让贺珩修情不自禁的凑近。 “皇后不担心他们来了,你操办起生辰宴会很麻烦吗?” 顾诺也凑近他,“比起臣妾操持宴会,皇上要准备的事岂不是更多,你不也没嫌弃麻烦吗?” 两人中间隔了一张桌案,却近的像没有距离。 贺珩修轻轻勾起唇角,是赞许,是满意,还有觉得他们不谋而合的默契。 “没错,朕亦同意他们入关赴宴,为闲王贺喜!” 贺珩修话里有睥睨一切的凌厉,“贺喜的吉祥话朕不嫌多,不管他们带着什么心思来,朕都不介意!” 贺珩修扯来旁边的空白圣旨,“皇后,替朕磨墨?” 顾诺走上前,站到贺珩修身边,给他研墨。 羌胡既送来国书,那么回应的话也要用圣旨,贺珩修一气呵成写好回信,取来国玺,盖上印章。 “来人,将旨意八百里加急,送至羌胡,朕静候羌胡使者,前来赴宴!!” * 在贺珩修的圣旨传出来前,大家都在猜测他的想法。 作为生辰宴的主角,贺煜麟在顾诺被叫去承明宫后,也来东宫打听消息。 “太子皇兄,父皇到底怎么想的,你在上朝的时候有没有收到准话?” “没有。”贺昕霖叙说,“父皇没有表露出任何态度,他看两派的大臣,吵了足足半个时辰。” “啊?父皇那个脾气,还会听他们吵?没让他们闭嘴吗?” 贺昕霖回应,“在上朝的时候,我也纳闷父皇怎么没出声,但我发现他上朝前不好的心情,在看到国书后不久,突然变好了。” “也不是变好,就是他有了点兴趣。” 贺昕霖扫了贺煜麟一眼,“就像你对某件事,产生兴趣一样。” 贺煜麟:“……” “太子皇兄,我总觉得你在骂我。” “本太子没有。” 贺煜麟有点扫兴,“你说我好好的生辰宴,羌胡国的人凑什么热闹?” 他就想高高兴兴,热热闹闹过个生辰,结果敌国的人跑来说要跟他贺喜。 贺昕霖很想踢他出去,“你别生在福中不知福,你知道父皇自登基以来,从来没给自己办过生辰吗?” 按理说贺珩修身为皇帝,每年的生辰都应该大操大办,结果贺珩修一次都没举办。 礼部早些年为了这桩事,天天跑去承明宫求旨意,贺珩修愣是没点头。 “父皇不想办自己的生辰,但你从药王山回来,主动提出要办你的生辰,他的态度,你还不清楚吗?” 贺珩修虽然什么都没说,揣摩一番就能了解,贺煜麟从两粒药变成一粒,他心里的愉悦。 贺煜麟呆滞,老毛病又开始犯了。 他既欢喜贺珩修对自己的态度,又觉得贺珩修是看在他心疾的份上。 每每扯到心疾,不管是好是坏,贺煜麟都会变得异常敏感。 “你别想太多。”贺昕霖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如想想,羌胡的人要来给你贺喜,你如何应对!” 贺煜麟警觉,“太子皇兄,听你语气,你笃定父皇会答应他们来了?” “当然。”贺昕霖跟在贺珩修身边最久,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他没立刻答应,估计想测测母后的想法。” 贺昕霖鄙夷,“本太子讨厌花枝招展,孔雀开屏的男人!” 贺煜麟缩了缩脖子,“太子皇兄,你有怨气!” 贺昕霖指了指自己手边的奏折,“你看到这些会没有怨气吗?他为了跟母后说话,把这些全部丢给本太子!!” 贺煜麟看到六摞奏折,头皮发麻,他脚底抹油,往门口溜。 “太子皇兄,我想起来千岁殿还有事,就先走了。” 贺昕霖让人关上门,笑眯眯地注视贺煜麟, “二皇弟,既然来了,那么急着走做什么?留下来看看承明宫送来的特产,我们一起品鉴品鉴。” 贺煜麟手动拽门,发现打不开,门从外面锁上了!! “太子皇兄,你自己留着品鉴吧,我就不掺和了!” 贺昕霖:“想说你不会?” 贺煜麟确实想出了这个借口,“太子皇兄,我确实不会,我顶多只懂户部的事,你放过我吧!” “好说。” 贺煜麟惊喜。 贺昕霖下一句话是,“本太子教你。” “闲王,你今天没帮本太子处理完,别想走出这个门!” 贺煜麟弯腰捂住胸口,“太子皇兄,我心疾发作了!” “谈冲就在隔壁,我让他来给你扎针?” 贺煜麟瞬间松开手,“倒也不必,不用麻烦他……” 贺煜麟恨不得时间倒流,他走错了地,都不会走到东宫自投罗网!!! * 顾诺从承明宫出来,系统着急的问她。 【宿主,你干嘛要答应,加一个其他国家的人进来,国宴又会上升一个级别,到时候你完成任务就会更难了!】 任务是要求顾诺顺利举办国宴,现在还不知道结果怎样呢! “不是什么,都要以任务为目标。” “我很想要积分,但有些事在这之上!” 积分是她的私心,羌胡和晟国,是两个国家间的交流。 她不能因为自己的私心,就把羌胡拒之门外,否则以后,晟国的百姓怎么挺得起腰杆,边关的将士在和羌胡有摩擦起战事的之际,会不会被一句—— “你们晟国连让我们参加生辰宴都不敢,是一群懦夫”的话顶回来。 系统不理解这些,它只是一团数据和芯片。 “而且。”顾诺回头去看承明宫,“而且他在等我的回答,总不能违背心意,让他失望。” 第155章 谁过生辰谁老大 贺珩修同意羌胡使者入关的消息,很快传到羌胡,羌胡那边也立刻派出使者,来到烈阳关的门口。 烈阳关是晟国和羌胡的边境线,两国时常在这发生交战。 为巩固边境防线,天狼军驻扎于此。 今天是自老皇帝以来,第一次打开关口。 顾洵见到昔日敌军,第一次没拔剑,但态度也算不上多好。 交战有死伤,他都记在对方头上! “晟国欢迎使者,前来赴宴。” 一名身着黑衣,气质斯文的男子,客气的招呼来使,此人便是沈文酌,顾洵的义子,排行第一。 他斯文文弱,与充满杀伐的军营格格不入,边境防线没人敢小瞧他,羌胡国的使者能准确叫出他的名字。 “还是沈将军有礼貌,识大体,我羌胡远道而来赴宴,可不是为了看冷脸的!” 羌胡由八个草原部落组成,没有领头人,谁拳头硬谁有说话权,只有在面对晟国时才会一致对外。 其中最有权势的两个部落,今天来了其一就是——呼延部落。 说话的人是呼延部落首领的儿子,呼延若格。 呼延若格一上来就说,“苗花岚人呢?你们上次设计陷害我哥哥,就是他把我哥哥头砍下来,本王子得好好问候问候他!!” 上次天狼军送了一颗人头到紫极殿,是呼延若齐的人头,呼延若格的哥哥。 顾洵轻蔑,“哼~技不如人被斩于马下,你还想找他麻烦吗!” 关口的天狼军,迅速把手放在佩剑上。 顾洵征战半生,积威甚重,一双如鹰的眼睛轻轻一瞥就带来杀气,“呼延王子找他,不如找本王,人是本王杀死的!” 顾洵三招就把对方斩于马下,打死了。 “你……”呼延若格气不过,用手指着他。 沈文酌上前,手放在他手上逐渐用力,“呼延王子,注意你的手!” 文弱的沈文酌,掰得呼延若格手生疼。 “格儿,退下!” 呼延部落队伍走出一名与顾洵年纪相仿的中年男人,他一句话把呼延若格呵退。 “顾元帅,技不如人没什么好说,今天我们呼延部落是来赴宴,战场损伤一律不计!” 顾洵见到他客气了两分,也只有两分, “呼延首领,请记住你今天的话,管好自己的儿子!” 由于敌人见面,分外眼红,虽然有原因,但前来迎接的礼部官员,还是当天就安排他们离开边关,前往皇城。 顾洵在他们走后,心有忧虑。 沈文酌宽慰他,“义父你放心,他们认不出四弟,再者他们现在到了我们的地盘!” 顾洵:“希望他们真的是来赴宴的吧……” * 眼看生辰宴越来越近,羌胡使臣都已经入关,顾诺催促尚衣局替贺煜麟准备生辰礼服。 贺煜麟却带着绣娘来找顾诺,“母后,我过生辰,你能不能帮儿臣一起选衣服呀?” 他眼睛眨巴眨巴,期待的盯着顾诺。 贺禹碹正好在现场,他“切”了一声, “过个生辰而已,衣服还要母后来选,我三岁就自己选衣服穿衣服!” 贺煜麟踢了一脚他坐的凳子,“谁过生辰谁老大你不知道吗?我过生辰,让母后帮我选一件衣服怎么了!” “好啊~你还敢说自己是老大,你信不信我把这句话告诉太子皇兄,让他来收拾你!” 贺禹碹抓住他的把柄,贺煜麟不甘示弱,“你敢告状,我回头就去找父皇,说你上次背书不及格,和你四个伴读一起罚抄!” 贺禹碹跳起来,“你怎么知道我背书没背好,我明明没跟任何人说,你监视我!” “用得着监视?”贺煜麟倨傲的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脑袋,“随便想想就知道你隔三差五,总会有一两次背不出来。” “弟弟,你太笨了,皇兄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整本书都背出来!” 贺禹碹气不过,走过去学他也踢了他一脚坐的椅子。 他收了力气,奈何某人太过于弱不禁风,一吹就倒,被贺禹碹踢翻了椅子。 贺煜麟一屁股蹲坐在地上,不可置信地瞪他,“你来真的是吧?” 贺禹碹解释,“我没有!谁知道你这么弱,一踢就倒了!” 贺煜麟气急败坏,“你还说!你挑衅我!!” “我都说了我没有!” 两人打了起来,贺煜麟一定要贺禹碹坐着被他踢一次,贺禹碹每次越解释越黑。 眼看殿内的桌椅板凳,要被他们掀了,顾诺头疼赶去劝架。 “你们停手!” “贺煜麟,你是哥哥,让着弟弟!” “贺禹碹,你学过武,让着哥哥!” “不让!” “不让!” 贺煜麟和贺禹碹异口同声,继续纠缠。 “行了,你们别打了!”顾诺夹在中间,不知道先揪哪一个。 他们俩有顾诺在中间,还不忘见缝插针的你推我一下,我推你一下,你踩我一脚我踩你一脚。 宫女们想帮顾诺,架不住闲王和三皇子没一个好惹。 “谁敢碰本王,我剁了你们的手!” “别碰本皇子,我跟他拼了!” 顾诺额头青筋暴跳,忍无可忍,她抽出盘在腰间的鞭子,重重在地板上抽了一下。 “都给本宫住手!!” 半刻钟后。 顾诺坐在主位,贺煜麟和贺禹碹并排跪在她面前。 “娘娘,您喝杯菊花茶清清火。”紫苏端来刚泡好的茶水。 顾诺一饮而尽,“说吧,错哪了!” 贺禹碹小手揪着衣摆,“我们不应该打架,母后我错啦!” 他认错态度良好。 顾诺恨铁不成钢,“你说说你们,有什么话不能动手好好说,非得打架是不是!” 她问两个人,“下次遇到这种问题,该怎么处理?” 贺煜麟小声嘀咕,“下次我们动手,一定不会让母后知道。” “你说什么?”顾诺没听清。 贺煜麟改口,“我说我们再也不会了。” 他亲昵地揽住贺禹碹的肩膀,“皇弟,我方才在和你开玩笑,你不会介意吧?” 贺禹碹也揽住他的肩膀,两人暗中用力较劲,“皇兄,我不介意的。” 他们的暗流涌动,隔着一层衣服顾诺看不出来。 在她的眼中,两兄弟终于重归旧好,握手言和。 第156章 生辰快乐,福寿千秋! 顾诺最后帮贺煜麟选了礼服,为了安抚贺禹碹,帮他定制了一条抹额。 翌日,太子不经意路过梧桐宫,顾诺帮他挑了束发的金冠。 做完这一切,顾诺疲惫的瘫软在软榻上。 “应该没有遗漏的吧?” 紫苏想到了一个人,“还有皇上?” “他不是小孩子,衣服不需要本宫挑,他的东西自有礼部安排。” 顾诺自己的衣服都没准备好,非必要,她不想动。 紫苏:“如果娘娘只说小孩的话,还漏了一个人。” 万禧殿。 顾诺趁贺禹碹不在的时候,带绣娘替苗花岚量尺寸。 “本宫猜你从烈阳关来,衣服估计不够,为你做一套新的。” 苗花岚对新衣服没兴趣,尤其是现在这副身板。 顾诺:“当天人多,你想要怎样的衣袍,都可以和绣娘说。” 人多…… 苗花岚立马张开臂膀,配合的测量尺寸,在测量完后,拉着绣娘到旁边小声叮嘱什么。 只见绣娘表情先是吃惊,随后为难,最后颔首答应。 * 生辰宴当天,早朝罢朝。 圣上有旨,凡五品以上官员都可携带家眷入宫赴宴。 晟国各州刺史,凡无要事,皆从当地管辖范围内赶来赴宴。 皇宫的门从辰时打开,迎各方赴宴宾客,前往交和殿。 今天是除每年祭天仪式外的盛宴,也是五年来晟国第一次以国宴形式,举办的生辰宴。 顾诺早起梳妆,来到千岁殿。 她到的时候,贺煜麟披散头发坐在那,旁边的太监和礼官,有他的授意根本不敢动。 顾诺走上前,站在他身后,同时让向她求救的下人和礼官出去。 贺煜麟通过铜镜,可以看见顾诺。 往日闹腾的他,此刻安安静静,仿佛现在,才是他最真实的情绪。 “母后,昨天我一夜没睡,想到今天是我的生辰宴,想到是你替我一手操办,我就睡不着。” 顾诺没出声,听他说。 “母后,我怕这是一场梦,梦醒之后,我还在宫外。” 贺煜麟太久太久没过生辰,他习惯了每年在外,而且在外的时间,比顾诺陪的几个月长许多。 他诚惶诚恐,生怕自己闭上眼睛,一切消失。 “母后,我忍不住,忍不住去想这些。” 他的生辰和其他人不一样,他自己都不知道还有几个生辰可以过。 明明在等生辰来之前,他很期待,偏偏到这一天,他紧张,他不安。 顾诺默默帮他束发。 铜镜里的少年有与她酷似的相貌,却总是忐忑。 没有像她如出一辙的坚定,或许从前他可以拥有,过目不忘的本领,足以让他傲视于人。 身体和时间的消磨,让他失去了这份坚定。 “母后,我打听到民间的母亲会在小时候,替儿子束发,你帮我梳一次好吗?” 贺煜麟通过铜镜,定定的看她。 顾诺对上他的眼睛点了点头,拿起桌上的玉梳,替他束发。 之后两人都没说话,顾诺认真的束发、戴冠,贺煜麟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 待将发冠戴好,用金簪固定,贺煜麟身上是顾诺亲手挑选的礼服,头上是她帮他戴好的发冠。 贺煜麟嗓音里含有笑意,“真好,不是梦,一切都很好!” 顾诺让他转过来看着她,“贺煜麟,我本来帮你想好了祝词,现在认为比起藻饰的祝词,你更需要的是……” 顾诺用力抱住他,手放在他的后心拍了拍,“你害怕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顾诺带贺煜麟从千岁殿出发,去往交和殿。 中途顾诺拐弯,绕到承明宫。 贺珩修正欲出发,碰到了门口的顾诺和贺煜麟。 原本大家都会在交和殿碰头,突然出现在这。 “皇上,要一起去交和殿吗?”顾诺问。 贺珩修心思一转,立马点头。 顾诺有意让贺煜麟站在中间,带着今天的寿星去往交和殿。 还未开宴,朝臣都在交和殿前面的广场等着。 见贺珩修、贺煜麟和顾诺一起出现,纷纷愣了片刻,随后跪在地上磕头行礼。 “微臣(臣妇、末将)拜见吾皇、皇后娘娘,祝闲王殿下福寿千秋!” 贺煜麟走在红色的地毯上,左看看贺珩修,右看看顾诺,再看看两边给他祝福的人,笑得眼睛像月牙儿般弯起。 等走进交和殿,贺昕霖、贺禹碹等人,都在里面。 “儿臣拜见父皇、母后,祝皇弟(皇兄)岁岁年年有今朝!” 他们不用跪下行礼,虽然看见贺煜麟挤在顾诺和贺珩修中间,但也诚心送上祝福,谁让他今天是寿星呢?便宜他了! 贺珩修大手一挥,“免礼,入席!” 交和殿的主位是贺珩修和顾诺,贺煜麟今天生辰,破格与太子并列。 门外的朝臣和家眷起身,谢恩进入交和殿。 交和殿可容纳上万人赴宴,大家进来一点也不觉得拥挤。 生辰宴离不开生辰贺礼,贺珩修第一个开口。 “这份贺礼是朕与皇后一起准备,来人啊,呈上来!” 宾客们往交和殿门口看,以为生辰礼会由太监宫女从门口送进来,结果是宾客席上的各地方刺史,纷纷站起来。 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捧着一个木盒。 拿出礼物的人,竟然是各州刺史!! 大家纳闷什么东西,需要各州刺史一起面呈,等他们将手上东西打开,才恍然大悟。 “微臣按照吩咐,请百岁有福老者每人赐下一针,缝制好吉州百福图!” “微臣按照吩咐,请百岁有福老者每人赐下一针,缝制好碧州百福图,为闲王生辰贺喜!” “微臣……” 晟国共有十八州,每人献上一张由百岁老人一起缝制的百寿图,也有十八张。 这还不够,顾诺命晟国最顶级的一百名绣娘入殿,一起将这十八张百福图缝在一起。 她们很早之前就在训练,此时一起分工合作,将每张一米多高,有些因辖区人口较别的州多,百岁老者也多,长达两三米的百寿图缝合在一起。 浩大的工程,由一百人通力完成,两侧的宾客伸长脖子观看,后排的蠢蠢欲动,想站起来看到底怎么回事。 第157章 本皇子什么时候过生辰 百名顶级绣娘,训练一月,只为今天。 她们的动作很快,小半个时辰,就将十八张百福图缝合在一处。 二十多米长百福图拉开,以红色祥云为底,金线勾勒的巨幅百福图,呈现在所有人眼前。 高超的绣工看不出一点缝合的迹象,每个地方州绣出来的“福”都不一样,草书、行书、簪花小楷等等。 浩大的工程,凝聚整个晟国的祝福。 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顾不上规矩的小声惊叹。 “晟国所有的百岁有福之人,每人绣一针,这张百福图凝聚了晟国长寿福气!” “太震撼,太震撼了!下官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形容现在的心情!” “本官光看这幅图,就能感受扑面而来的祥瑞之气!” “今天闲王生辰,我等才能看见如此撼动人心的生辰贺礼!” 贺煜麟看见这份生辰礼,同样触动。 百岁有福之人……他也会的吧? “百福图虽好,日常不方便携带,本宫思来想去,决定亲手雕刻一块玉佩给你。” 顾诺命紫苏呈上来一块,圆形的羊脂白玉玉佩,玉佩正面是亲王所用的图腾,反面是福寿喜图案。 “母后亲手所刻?”贺煜麟抓重点。 “对,本宫……” 顾诺想说她不擅长在玉佩上刻图案,用坏了好几块玉,刻出来的成品没有工匠精美,贺煜麟却立刻把腰间的玉佩取下来,将顾诺的玉佩戴上去。 “谢谢母后,儿臣很喜欢!” “有母后和父皇赠予的珠玉在前,本太子的这份礼物怕是要拿不出手。” 贺昕霖的话乍听没什么,像在恭维,细品阴阳怪气,酸溜溜的。 贺禹碹在位置上撑着下巴低语,“本皇子什么时候过生辰啊,等不了一点!!” 贺昕霖送的贺礼,是一枚枚铜钱拼凑,用铁丝和内部铜器固定,铸成的松鹤。 立体的松鹤展翅欲飞,嘴衔长寿花。 此贺礼打造也需要时间,从贺煜麟去药王山开始就在准备。 贺禹碹送的生辰礼,是一对玉如意。 他是直接买的,当初大家伙没说亲手做呀? 贺禹碹找同盟,“苗迦,你替舅舅和外公送来的生辰礼是什么,也是买的对吧?” 他脸上写的是——一定是买的对吧? 苗花岚别开脸不看他,意思不言而喻。 贺禹碹长这么大,第一次在生辰宴上送礼,自诩精挑细选,结果…… 他下次也亲手做! 下一份的礼物正欲端出来,交和殿门口响起异动。 不久尚展来报,“皇上、皇后娘娘,门外羌胡使者到了!” “让他们进来吧。” 呼延桓带着人从外面进来,刚进来人还没看清楚,声音先传来: “在下羌胡呼延部落首领呼延桓,特来祝贺闲王生辰,希望没来晚!” 系统的话响在顾诺脑中: 【宿主,按照原本速度,羌胡使者能提前到皇城赴宴,结果路上出现意外,又遇水土不服,拖到现在。】 【意外是人为,凶手是你大哥沈文酌。】 【奇怪,他貌似不想他们准时赴宴。】 苗花岚听见熟悉的声音,立马朝对方看去,果真见到了熟人。 呼延若格同样在找熟人,环视交和殿一圈,谁都没看见。 倒是见到一个打扮和苗花岚差不多的小孩子,小孩子没见过什么世面,好奇的一直盯着他看。 【宿主,查到了,你还记得之前紫极殿送来的人头吗?】 【那颗人头就来自呼延部落,是苗花岚砍下的!】 顾诺轻轻皱眉,目光不动声色从苗花岚身上划过。 苗花岚在看见他们时就站起来,贺禹碹就坐在他旁边,动手拉了拉,想让他坐下。 不清楚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今天的苗花岚长高了。 观察一番发现他今天穿的衣服衣摆很长,正常来说衣服可以露出鞋子,结果他今天的衣摆堪堪触地。 “苗迦,你快坐下,别站起来。”贺禹碹将他拉下去。 他们的动静没有惊动旁人,三岁的小孩站起来和坐下,没太大区别。 呼延桓没和呼延若齐一样,他一进来就对上贺珩修,并看了看顾诺。 “晟国陛下,宴会没结束吧?”呼延桓问。 “并无。”贺珩修。 交和殿之前有计算使者的位置,他们就算晚来了,也有座位。 座位在阶梯下的右边第一排,贺禹碹的对面。 呼延若格一看座位,心怀不满。 “本王子的父亲,怎么能和你们皇子坐一排?” “本王子的父亲是呼延部落首领,在我羌胡国和晟国皇帝地位相同!” 羌胡和晟国不同,他们的八个部落各自为政,每个部落都像一个国家。 贺煜麟见他们在看自己,他的位置摆在龙椅下首,楼梯中央的一块平地上,算主次位。 “怎么?你想要本王起来,给你们腾位置吗?” “难道不可以?” “当然不可以!”顾诺接话,“使者远道而来,本国欢迎,但别忘了今天是闲王的生辰宴,他是今天的主角,不给任何人让位置。” 呼延若格还想说话,贺珩修开口,压低的声线蕴藏着森然的寒意, “晟国之礼,客随主便,今日的位置没有任何问题,羌胡王子有意见不想赴宴,可自行离开!” 贺珩修说完,望向呼延桓,“呼延部落的首领,你觉得呢?” 他说得很微妙,没称羌胡国,而是呼延部落。 你们羌胡权力分散,朕愿意尊重你们各自为政,是给你们面子,别不识好歹,等什么时候真正统一拥有一个君王,再来跟朕提位置不迟! 呼延若格脸都臭了,呼延桓却哈哈大笑的坐下,“两国的礼数不同,晟国皇帝说得好,客随主便,格儿,随我入座!” 羌胡的使者一来,宴会就变了味。 接下来的生辰礼展示环节,轮到苗花岚命人拿出边关四位守将,以及元帅顾洵的礼物送给贺煜麟时,都没发出轰动。 贺煜麟虽然被扫兴,依旧打起精神,认认真真看完外公和舅舅们的礼物。 “本王很喜欢,宴会结束后,会修书一封送往烈阳关亲自回话!” 第158章 献舞 “只看送礼未免失了趣味,羌胡准备了一支舞,不知闲王有没有兴趣?” 羌胡说要跳舞,贺煜麟其实没兴趣,跳舞有什么好看的? 他更想看礼物,但是别人都张嘴说了,在众目睽睽之下,贺煜麟不方便拒绝。 “好,本王拭目以待!” 羌胡的随从先在地上,放了十个半臂长的小鼓,随后有十名女子从交和殿门口走来。 她们每个人都穿着纱裙,身姿曼妙,独特的异域风情叫人眼前一亮。 为首的女子,穿着和伴舞们颜色不一样的裙子,她的长相最好,尤其是一双深邃的绿色眼睛,交和殿很多人都没见过,频频投去注视。 绿眼睛的女子带着伴舞们登上小鼓,她们每个人都穿着特制的鞋子,双脚轻轻踩踏鼓面,发出了激昂的鼓点。 脚踩鼓面,在小鼓上跳舞,有鼓声有舞蹈,每一个动作都让人移不开眼。 舞姬们在鼓上转圈,跳跃,裙摆如水波荡漾一层又一层。 新奇的东西总能吸引目光,交和殿的宾客们全都在看。 呼延桓向上打量金椅上的男人,贺珩修兴致缺缺。 贺珩修对跳舞没什么兴趣,甚至还嫌耳朵吵,一眼没看,顾诺同样没兴趣,拿起筷子吃菜。 “皇后一个人吃?” 贺珩修没看跳舞,偏头看顾诺。 顾诺一口青菜刚放到嘴边,拐弯放进贺珩修碗里。 “皇上,你先吃?” 贺珩修满意的吃抢来的青菜,不经意问,“朕竟不知,皇后竟然会刻玉佩?” “皮毛而已,不足挂齿。” 顾诺想低调,贺珩修偏偏就要说,“朕前段时间遗失了一块玉佩,皇后不如送朕一块?” “皇上说笑,你的玉佩上面都是龙纹,哪里会遗失?” 就算不小心遗失,也会马上送回来的。 贺珩修:“可是冯易清点玉佩数量的时候,就是少了一块!” 旁边给他们布菜的冯公公被点名,他一激灵,对上贺珩修的目光, “是啊,丢失了,后面找回来也破了个口子,不能再用!” “这样啊……”顾诺认真考虑,“可是臣妾不会雕刻龙纹!” 顾诺才学不久,哪会雕龙?光龙上面一片一片的鳞片,都够她喝一壶! “皇上不如去找专门的工匠,臣妾有名单可以举荐。” 贺珩修眉梢微挑,侵略性十足,“皇后在拒绝朕?” 顾诺推脱不掉,唯有硬着头皮应下,“皇上,先说好,臣妾会尽力,但刻出来是什么模样,臣妾不能保证!” 你到时候别说丑,然后说我不尽心啊!! “无碍,皇后尽力便可。”贺珩修心情好的给她夹一筷子菜。 他们在上面吃起来,呼延桓收回目光。 没多久,一曲舞蹈结束。 呼延若格举杯,“闲王觉得,此物如何?” 贺煜麟方才只见十个女人,又是露胳膊,又是露小腿和腰侧,扭来扭去和水蛇一样,丑死了! “尚可。”贺煜麟顾念两国之间的面子,“但本王不喜欢。”他补了句表示自己的喜好。 “本王更爱看中原的戏曲。” 跳的很好,本王不喜欢,下次别跳了! “第一份礼物没让闲王满意,还有第二份。”呼延若格被说不好看,居然没生气,还呈上了第二份。 第二份礼物用盒子装着,不知里面的东西是什么,冒出丝丝缕缕的寒气。 太监想接过,刚碰到盒子就有冰霜迅速爬上手指。 “闲王,这份礼物需要我羌胡的人,亲自呈上来!” 顾诺眯了眯眼睛,“先呈到本宫这里来,本宫从没见过可以隔空冰坏手指的宝贝。” 东西最终是由绿色眼睛的舞姬端着,一步一步走上阶梯。 舞姬手上戴着一双手套,顾诺猜测应该需要这双手套隔绝寒气。 舞姬没把东西放在顾诺面前,而是放在了贺珩修面前。 贺珩修没有动怒,觉得此举符合心意,他用左手拿起桌上的玉筷,钩开盒子的卡扣,把盒子打开先看里面的东西。 盛放的是一味药材。 “晟国陛下,这是我羌族特产的地心冰莲。”舞姬解释。 她嗓音软绵,落在耳中酥酥麻麻。 贺珩修检查一番,觉得没问题,才交给顾诺,旋即对舞姬说,“皇后要看,你送给朕做什么?” 他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来,舞姬惶恐的跪在地上。 她自上而下对贺珩修投去目光,绿色的双眸轻易落入贺珩修的眼中。 因为她这一跪,贺珩修才发现她眼睛是绿色。 奇异的眼睛,令贺珩修恍惚一阵。 “晟国陛下恕罪,我以为贵国与我羌胡一样,呈给王的女人看的好东西,都需要经过王您过目才行!”舞姬害怕地解释。 贺珩修移开视线,“滚!!” “是。”舞姬躬身告退,她走的很快,像是被贺珩修吓到。 接下来的宴会按照流程继续,羌胡国的人没再说话,气氛总算好了些。 贺煜麟一个上午,收礼物收到手软。 在交和殿用完午膳后,有段休息时间。 男子待在前朝,女子则随顾诺,去后宫的御花园透透气。 顾诺让女眷四处走动,随意赏花,然后带着寿星去看别的东西。 “还记得之前,本宫与你,在御花园留下的一盆花吗?” 之前御花园有一盆花开得不好,险些被花匠扔掉,顾诺看见,叮嘱花匠让他搬出来多晒晒太阳。 “儿臣当然记得。”贺煜麟过目不忘,怎么会忘记? “不过那盆花,貌似是母后你留下的,与我无关!” “真的吗?”顾诺反问,“本宫听花匠说,你后来自己独自来御花园,给花浇水。” 贺煜麟面颊爆红,气急败坏地说,“儿臣只是路过,突然想起来那盆花,才过去看看的!” 他不是叮嘱了花匠不能说吗?怎么告密!! 顾诺不揭穿他,带他去看那盆花。 朱顶红是新引进的花卉,花匠之前推断错误,以为很快就会开花,随后不知是没养好还是怎么着,其他朱顶红都开了,就那盆没开。 昨天花匠来梧桐宫找顾诺,说花终于开了! 贺煜麟看到眼前,一大片红灿灿的朱顶红。 喜庆的红色,让放在最中间的那朵,粉白色朱顶红异常显眼。 花瓣的中间是白色,外围一圈是粉色,淡粉点缀纯白,纯白交织粉色,美的梦幻,在阳光下仙气十足。 贺煜麟把花连同花盆一起捧起来,“母后,花很符合我的心意,叫什么名字?” 贺煜麟一直没问花匠,花的名字叫什么,甚至特意叮嘱花匠,别把名字告诉他。 “朱顶红,这种粉白色的品种有单独的名字,叫蝴蝶朱顶红!” 第159章 朕是无心的 中场休息的时候,羌胡使者要了一间偏殿休息。 他们自己的人守在偏殿门口,偏殿四周都被他们戒严。 等确定周围安全之后,呼延若格依旧警惕,很小声的和呼延桓交谈。 “父亲,我们成功了吗?” 呼延桓召来那个绿色眼睛的舞姬,经过她亲口确定后回答他。 “成功了!贺珩修看到了她的眼睛!” 他们有种秘法,可以蛊惑人心! 不至于让对方对他们听之任之,但可以最大程度影响他,完成他们的计划! 虽然过程中出了点意外,贺珩修对舞姬本身不感兴趣,好在最后结果顺利。 “贺珩修此人,骁勇善谋,文武双全,和他硬碰硬,对我们没有任何益处!” 呼延桓畏惧贺珩修。 之前晟国内乱,老皇帝奢靡无度,羌胡就等着他们自己把自己搞垮,好伺机吞并晟国,结果横空出现一个贺珩修。 他不仅挽大厦之将倾,更是凭借一己之力,挡住了羌胡的窥探,这样的对手,怎能叫人不敬畏? “希望此计,能影响他的心智!” 呼延桓和呼延若格,在房间里喝酒碰杯,庆祝他们的计划完成一半。 * 下午有一场晚宴,流程是酉时用晚膳,看完烟花后,一天的生辰宴便宣布结束。 顾诺带着女眷们回来,见贺珩修一杯又一杯的喝酒。 他喝酒频率不快,面上也没透露出什么异样,瞧起来像小酌,交和殿中很多人都在这么做。 可顾诺就是有这种感觉,知道他现在情绪不对,估计还有点烦躁。 “皇上怎么了,你是不是觉得宴会很烦很无聊?” 贺珩修放下杯子,不答反问,“你方才去哪了?” “臣妾方才,带女眷们去御花园了呀!” 这不是固定好的流程吗? 你和太子这边管男子,我管女子,今天来的宾客太多,不能乱套。 贺珩修不听,“为何这么晚!” “臣妾没去多久,是按照时间回来的。” 顾诺打量他的表情,“皇上不喜欢这种场合的话,要不要先回承明宫?这边有本宫和太子盯着。” “朕没有不喜欢!!”他声音略大。 下面离他们最近的贺昕霖和贺煜麟,转头张望, “父皇、母后,你们怎么了?” 说话突然大声,该不会又吵架了吧? 听到他们的话,贺珩修怔住,旋即用手扶着额头,“朕可能真的有点累……” 他和顾诺解释,“朕方才是无心的。” 顾诺摇头她不介意,“下午的宴会没什么特别的事,皇上累了就去休息。” 贺珩修想说他今天不能走,想到刚才的事没继续拒绝,“朕再等等,若一个时辰后无事,便回去。” 贺珩修等待时机,顾诺看见他状态不对,有心加快进程,可惜越想做什么的时候,总有阻力发生。 “陛下!” 呼延桓向贺珩修举杯,“陛下,羌胡此来除了恭贺闲王生辰之喜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 贺珩修忍着不耐烦,“说!” “陛下,我羌胡有意和晟国和谈!” “和谈”两个字,炸在所有人心头。 呼延桓先亮出自己的诚意,“晟国和羌胡打了许久,谁也不让谁,天天打架羌胡国也乏了,不如坐下来好好商议和谈之事,暂停兵戈!” 和谈对两国来说都是大事,在场官员面面相觑。 有人认为和谈停止兵戈是好事,但同样也有人觉得蹊跷。 来参加生辰宴前,我们刚打过小规模战役,呼延若齐的人头还被砍下来,你们居然说要和谈? 呼延桓说和谈,搅乱了交和殿的气氛。 贺珩修无动于衷,“今天是闲王的生辰,不谈国事。” 呼延桓没有就此打住,继续道,“正因为是贵国闲王的生辰,我才向晟国陛下提出此事,合该喜上加喜不是吗?” 贺珩修皱眉,顾诺知道他现在心情不好,在桌面下,碰了碰他的手背。 贺珩修深深的望向她,索性不再说话,顾诺帮他说, “羌胡有意和谈,于两国都是一件好事,皇上亦不愿意兵戈再起,想边关百姓能安居乐业。” 顾诺先展现他们的态度,再不疾不徐落落大方的说, “但现在毕竟是闲王的生辰,不是议论政务的时候,交和殿前来赴宴的宾客中,虽有朝臣在内,但难免准备不够周全。” 贺昕霖在顾诺话落,扔给礼部尚书一个眼神,徐维斌就站起来拱手道, “皇后娘娘所言有理,我们今天前来交和殿饮宴,场合不对,加上吃了酒实在不是适合讨论国事的时候。” 孙舰也站出来说,“微臣附议,喝酒误事,宴会场合醉人,翌日在紫极殿讨论不迟!” 礼部的人说场合不对,还提出他们现在每个人都喝了酒。 晟国有祖制,不可酒后妄议国事! 其余六部和大臣听完,瞬间收了心。 糟糕,他们今天的状态,确实不适合思考这件事。 “微臣附议!” 站起来表示赞同的人越来越多。 顾诺用浮于表面的歉意说,“羌胡来使稍安毋躁,我们且好好参加宴会不迟。” 呼延若格忍不住,拍着桌子站起来, “我们千里迢迢来到晟国,又精心挑选大喜之日想喜上加喜,结果你们推三阻四,是不是不想合谈!” “呼延王子不必动怒。”顾诺劝他, “我朝只想更加慎重,你们拿出来诚意,我们总不该敷衍对待吧?” 呼延若格冷哼,“在我们羌胡,喝酒从来都是助长气势,怎么到你们晟国喝个酒就病歪歪,不能办事了呢!” 呼延若格这句话将方才的大臣全部惹恼,连同愿意赞同他和谈的大臣,也一起得罪。 谁愿意自己被敌国人,骂病恹恹,是瞧不起他们吗? “我晟国重礼,喝酒陶冶情操,逢喜事总会喝上两杯,但我们比起沉醉,更爱控制修正己身。” 顾诺再次截断了他的话,“呼延王子,两国文化不同,羌胡喜欢喝酒,我晟国也不强求。” “你什么意思?”呼延若格,“是在说我们羌胡不懂约束自己,是草莽吗!” 顾诺微微一笑,“本宫可没这么说,呼延王子不必妄自菲薄。” 第160章 牵手,不放 “你……” 呼延若格气急,眼看他用手指着顾诺,贺珩修压迫的眼神随即扫来,呼延桓拉住自己的儿子。 “格儿,晟国有晟国的规矩,你不可胡来。” “可是父亲……他们……” 呼延若格还有话想说,被呼延桓制止,只能气冲冲憋回去。 呼延桓对贺珩修道,“晟国陛下,明日谈当然可以,但今天能不能给我们一个准话,或者告诉我等,你更偏向哪种结果?” 贺珩修执起顾诺的手,在交和殿赴宴的千名宾客面前说, “没听皇后说吗?她的意思就是朕的意思!” 顾诺忽然被他当这么多面牵手,不太习惯地收了收,被贺珩修牢牢攥紧。 “呼延部落是听不懂皇后的话,还是不懂晟国的规矩,还是两者都有?” 贺珩修身上总带着一股冷漠,睥睨的气势,他地位高,会懒得计较凡俗的叫嚣,今天情绪不对,拽着顾诺不松手,而且攻击性十足。 “呼延部落若一定要朕今天给你答复,不是不可以,但是你冒犯朕的代价,确定能支付得起吗?” 他的话威胁十足,你若再敢吵吵,别逼朕不客气! 呼延桓沉默许久,才笑道,“好,既然晟国陛下想明日,那就明日,呼延部落的使者会在晟国待一段时间再走。” “呵~朕准了!” 原本说好贺珩修待一个时辰就下去休息,后来贺珩修不仅没走,手也没松开顾诺的手。 顾诺几番催促,他居然拉着顾诺一起走了! 帝后两人忽然离席,台阶下的众人陷入迷茫。 最后是太子站出来稳住局面,还倒打一耙说羌胡使者不懂规矩,惹父皇母后生气。 闲王也指桑骂槐,说某些人搞砸了他的生辰宴! 呼延若格的脸气肿成猪肝色,想还嘴,发现他们牙尖嘴利,一唱一和根本讨不着便宜! 另一边。 顾诺被贺珩修拉走,眼看交和殿越来越远,她用力晃开贺珩修的手。 “贺珩修,你干什么!生辰宴还没进结束,我要回去!” “不准走!”贺珩修抓着顾诺胳膊,“生辰宴,生辰宴,你眼里是不是只有老二的生辰宴!” 顾诺说,“今天是贺煜麟过生辰,当然是他比较重要!” 她的意思是,过生辰寿星最大,结果不知哪里激怒贺珩修,他把顾诺一路带着去承明宫。 “所有人都给朕滚下去!”贺珩修呵斥,把所有太监连同潜龙卫全赶出去。 “皇上是怎么了?”尚展问冯公公。 他负责宴会的安全,没待在贺珩修左右,不清楚情况。 冯公公也纳闷呢,“估计是吵架了吧?” “皇上和皇后娘娘,这五年不是经常吵架吗?也就是最近好了一点。” 冯公公回味,“以前是皇后娘娘无理取闹,今天倒像是……” 倒像皇上有错,不讲理。 贺珩修把人赶出去后,将门反锁。 顾诺被他一路拽着走,手腕生疼。 “贺珩修,你放开我,你弄疼我了!!” 她一句疼,一直抓着她的贺珩修,终于舍得放手。 见到顾诺雪白的手腕染上红色,他恢复些许理智,也只有一点,因为他没强硬的拽着顾诺,但强硬的给她上药。 “你这瓶药哪来的?是不是药王山给你开的,你不要这么浪费,省着点别涂那么多行不行!” 顾诺手腕没多疼,见一瓶药全糊她手上变成心疼。 贺珩修见她躲,想控制她让她别动,又怕自己用大力气抓疼她, “你事事都把朕排在后面就算了,现在连药都不让朕给你涂!” 他语气很凶,可这句话怎么那么怪呢?话里的委屈是怎么回事? 顾诺原本还气他把自己带离宴会,现在听他控诉一番,愣是熄了火。 “我什么时候把你排后面了?” 想想确实有,还不止一件……顾诺心虚。 贺珩修将一瓶药刮干净,全涂顾诺手上才停。 “生辰宴前,你给所有人都送了东西,唯独朕的承明宫没有!” 顾诺吞吞吐吐,“臣妾觉得皇上您的东西,有礼部一大堆人准备,不需要臣妾……” 贺珩修冷笑,“你现在知道叫皇上了?刚才直呼朕的名讳,不是很大声吗!!” 顾诺:“……” “翻篇行不行?” 贺珩修压根不理她。 顾诺自顾自翻篇,回到之前的问题,“臣妾不是帮皇上,准备玉佩吗?” “是你准备的?难道不是朕要的吗!”贺珩修干脆,“好,你现在拿出来,就证明你早有准备。” “……要不这件事也翻篇?” 贺珩修头痛,“你翻篇的这套,从哪学来的!” 顾诺想说贺煜麟,触及贺珩修不善的眼眸,喉头的话咽进肚子里。 “好嘛,你不喜欢翻篇臣妾不说了。” 她直接跳过。 “皇上,今天羌胡提出和谈,到底什么意思?” 和谈乍一眼看是好事,从呼延部落嘴里说出来就变味。 顾诺不清楚羌胡和呼延部落,系统那边也没有太多的资料,下意识觉得他们来者不善,帮贺珩修挡了回去。 “不错,你做的很好。”贺珩修揉捏眉心, “羌胡国部落分散,权力分散,晟国从前不是没有接受过他们的和谈,你猜最终结果是什么?” 顾诺思索,“权力分散下贸然进行和谈,会有反噬。” 顾诺上辈子为了发展集团业务进行扩张,合并企业,都会找到公司的主要负责人, 倘若这家公司连这个人都没有,贸然合作,容易把钱砸进去打水漂。 “对。”贺珩修同她讲解,“晟国和羌胡和谈的结果就是,与哪个部落签订和谈契约,那么他代表的部落就会在草原上迅速崛起。” “他们借助晟国的力量,发展自身,过不了几年继续进犯边境线!” “他们就是喂不饱的野狼,随时会反噬。” 贺珩修一点和谈的心思都没有。 “可是大家都不想打仗,臣妾今天坐在上面看,同意和谈的大臣占多数。” “打仗需要银子。”贺珩修点出问题的中心,“你觉得皇城那些世家,愿意出钱出力地去支援边关战役吗?” “说到底,打不打不重要,保证他们的长久利益才是最重要的。” 他们追逐利益,追逐权力,其他的不在他们考虑范围内! 第161章 任务完成! “可是我们,也不能拒绝和谈!” 顾诺说,“大臣是一方面,悠悠百姓不希望战事发生!” 百姓想要的,是安居乐业的生活。 贺珩修递去赞许的一眼,夸她反应很快。 “每次交战,最先波及的就是皇宫外的百姓。米粮、蔬菜、瓜果、药材,到时候这些都会比以往,卖得更贵!” 贺珩修不愿意给呼延桓当刀使,但也不能拒绝。 呼延桓借着交和殿赴宴人数众多,公然说出这句话,就是这个原因。 第二天羌胡和谈的消息,就会迅速流传出去。 倘若贺珩修拒绝,稍加煽风点火,百姓民心就会不稳,他们会质疑为君是不是争勇好斗,不顾他们的死活! 顾诺进退两难,“不能拒绝,也不能同意,呼延桓这招不管怎样都对他们有利!” “他们更想的,还是能和谈成功吧?”顾诺猜测,“毕竟晟国民心再乱,都没有和谈成功带来的好处更大!” 顾诺说着说着,发现贺珩修在盯着她看。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皇上,臣妾脸上有的东西吗?” 贺珩修凑近,他们眼睛对着眼睛,再近一点鼻子就能碰到起。 顾诺:“皇上??” “皇后,你为何如此懂朕的心意?能跟上朕思绪,跟上朕步调的人太少!” 贺珩修眸色加深,“我们认识多少年了?朕总感觉有很久很久……” 鼻尖触碰到一起,欲再近一步时,顾诺往后退。 她失手打翻旁边的花瓶,花瓶碎裂“咔嚓”一声落在地上。 贺珩修回神,见顾诺往后躲,黯然的直起身。 “……朕乏了。” 顾诺在交和殿知道他状态不对,似乎是操劳国事太累,“皇上好好休息,臣妾告退。” 顾诺离开承明宫,交和殿的生辰宴已经结束,她现在过去早就迟了。 【恭喜宿主,完成举办生辰宴任务,积分加五十!】 系统的声音响起,顾诺回梧桐宫的脚步停住。 她站在路中央,保持打开系统面板的动作,却迟迟没有下一步。 【宿主?】 “没什么。”顾诺收回手,没有打开面板,同样也没继续往前走。 顾诺魂不守舍,紫苏见她表情不对,也问了几次,顾诺通通摇头。 【宿主,你是不是想打开主页面板,看看属于贺煜麟的好感度花园?】 系统猜测能让宿主犹豫不定的事,只有花合君。 【系统可以帮宿主看,宿主需要吗?】 “不需要!”顾诺的确想看主页面板。 贺煜麟的任务做完了,奖励也到账,花合君是不是也会苏醒呢? 顾诺想看,又不敢看。 她无数次带着希望点开主页面板,无数次失望而归,她怕这次一样没有。 不管结果怎样,心里都不愿意让系统代替。 就算要看,也要她亲眼看! 顾诺先回到梧桐宫,沐浴更衣后,吩咐伺候的宫女退下,深呼吸哆嗦的点开面板。 面板打开后,立马往那块地看去,结果—— 依旧没有。 黯淡无色。 贺煜麟的花合君没动静,他的好感花园也没有动静! “系统,我们能完成贺煜麟的任务,拿到他的奖励积分,为什么花园还是没有动静!!” 以前的系统一定会回答,死地就是死地,有积分不代表它会开花,现在的系统则是回答: 【宿主稍候,系统去上报检查检查。】 系统一去,就是一个时辰。 这一个时辰,顾诺怔怔地端详花合君,一动不动。 仿佛她和贺煜麟的花合君一样,没有颜色,不会行动。 在举办生辰宴的时候,顾诺除了想给贺煜麟热闹盛大,让他高兴,印象深刻的生辰,还在期盼这个任务。 如果完成,她是不是就能见到贺煜麟的花合君,是不是就有希望? 如果完成,她是不是能看见贺煜麟满园鲜花,娇艳盛放,生机勃勃? 如果完成,她是不是能使用贺煜麟的商店,寻找心疾的解决办法? 为了这些,顾诺将所有精力全部放在生辰宴会上,每个大小环节亲力亲为,必须她盯着过目才能行动。 她和礼部磨合,礼部像孙舰这样的官员,看不起她女子的身份,认为她不能办好宴会的声音,被她强行镇压。 过程的精力、心血、波折,顾诺没提半句,一直在等,等今天的结果。 【宿主,我回来了!】 【咦?你怎么还站在这,你从方才开始没动过吗?】 “结果怎样?”顾诺嗓音沙哑,心脏由于过度紧张抽痛,浑然未觉。 【宿主,你戳一戳贺煜麟的花合君。】 与其直接说,系统不如让她自己做。 顾诺按照系统的话做,她轻轻点了点。 【宿主,太轻了,你没有戳到!】 “哦,我以为我戳到了。”顾诺敛神,重新点击。 弹出来一个弹窗,弹窗显示正在加载数据。 【宿主,我刚才去上报bug,完全没底气,因为任务本来就是我们强行要来的。】 【可你猜怎么着?反馈说我们任务完成的非常好,十八张百福图汇聚祈愿之力,祝福和信念全在那份生辰礼上!】 百岁有福之人,一针一线穿出来的百福图,每个人在刺绣前知道绣品会呈给闲王作生辰之礼,在心里祝愿那个素未蒙面的孩子,可以平安喜乐,健健康康。 朴实的祝福,真挚的祈愿,动员整个国家之力。 【根据宿主你平日的表现,贺煜麟对你的九十分满分好感度,加上贺珩修花合君每日的数据异常行为,判定破格连通数据通道!】 【宿主,你知道吗?我们是第一个!第一个能激活死地数据的人!】 系统乐疯了,它居然成首创第一的系统。 【不可思议!】 系统在对话框里一直放烟花,用作庆祝。 顾诺就关心一件事,“你说我们成功了?” 她往贺煜麟的花合君看,花合君那里还是灰暗的,花园也没有花盛开。 【对!宿主,成功了!】 【你可以用积分,购买贺煜麟的道具!】 说话间,刚才点出来正在加载的弹窗,已经加载完毕,出现商城页面。 第162章 那个皇后真碍事 有商城界面弹出来,顾诺只能先去看商城里面售卖的道具,寻找有没有治疗心疾的物品。 刷新出来的道具分别是: 【生命值+1天】:三十积分。(续命道具,购买即可延长对应人物寿命。) 【生命值+5天】:一百五十积分(点击购买,九五折出售。) 【生命值+10天】:三百积分(点击购买,九折出售。) (娘亲总担心我的身体,为我购买续命道具,增加寿命吧!) 顾诺僵在原地,这不是她想要的道具。 每一个都在提醒她,贺煜麟的寿命! “它们都不是想要的道具,系统能帮我刷新吗?” 【抱歉,系统无法刷新商城道具。】 【商城道具,会根据宿主目前遇到的情况,在特定的时机刷新。】 顾诺急切问,“什么时机,需要几天!” 【……宿主,你知道的。】 顾诺经历过商城刷新,上次贺禹碹遇到危险,购买防溺水护盾,这便是特殊时机。 顾诺清楚,但是她不愿意接受。 在遇到无法接受的事时,人总会下意识逃避。 系统安慰她:【宿主,现在我们商城出现了,是个很好的开始,商城会不间断地刷新,总会有你想要的东西!】 【上次王炸的万能护身符都能出现,下次说不定就有你想要的道具!】 顾诺静默许久,终究是点了点头。 “为什么贺煜麟的花合君,还是没有颜色?” 商城出现了,依旧没动。 【宿主,由于我们是第一个激活死地,数据还没来得及做出来,好感花园暂时无法成功刷新,不能使用。】 通俗的说,有源头的数据才能加载成功,接入他们的页面端口,但是之前从未有人激活过死地,源头数据是空的,自然没办法唤醒。 顾诺想看贺煜麟的花合君动起来,听完解释无可奈何。 “大约需要多久?” 【快则一天,一个月,慢则一年。】 “这么久!”顾诺拔高音量,“你们系统干活能不能快点!!” 【宿主,你可以骂系统,骂规则,骂维持这个位面的天道法则,但是你不能骂我!】 【本系统是无辜的!】 顾诺:“……” “行,你是无辜的,帮我催催你就是全世界最好的系统!” 【宿主意愿提交完毕,感谢你的五星好评~】 * 另一边。 生辰宴结束后,羌胡国的使者,安排去驿站休息。 他们的警惕性很强,一到驿站就让自己的人手把屋子围住,并且拒绝前来保护异国使者的侍卫。 “谢贵国好意,我们自己有护卫,不劳你们费心!” 侍卫见他们不需要,唯有收兵离开。 呼延若格亲自检查了一遍防御,确定没问题才去书房找呼延桓。 “父亲,确认完毕,我连院子里的每棵树,都爬上去带人检查过,没有探子!” 呼延桓面前摆着一盘棋,白棋正向黑棋发起冲锋,白棋陷阱环环相扣,逐渐围紧黑棋。 “中原棋局很有意思。”呼延桓喜欢下棋,方寸之间运筹帷幄。 呼延若格坐在他对面,他并不会这种玩意儿, “父亲,今天我们的计划失败了,晟国那边没有给我们任何答复。” 提起这事,呼延若格就生气。 “那个皇后,坏了我们的计划!!” 按照他们的计划,今天逼着贺珩修表态,不管和谈与否都对他们有利,结果半路杀出来个女人! “她跟他爹顾洵一样讨厌!”呼延若格。 呼延桓同样意外顾诺插手,根据他们收到的消息,晟国的这位皇后,存在感极低,并且和皇上与太子、闲王三皇子都不合,是个好拿捏又蠢的棋子。 结果看她今天的表现,一举一动不怯场,谈吐得宜,进退有度,面对他们提出和谈后,还能掌控局面,引导大臣站在自己这边,对他们发难! “她是个有手段的女人,我们以前收到的消息可能有误。” 听说今天的生辰宴会,还是她一手操办,规模如此盛大的国宴,一点纰漏都没有,害得他们想找机会钻空子都找不到时机。 呼延若格不信一个女人能有什么手段,“她最大的手段就是顾洵,如果没了顾洵给她撑腰,就凭她还想称霸后宫?” 他们之前调查过,贺珩修的后宫只她一个女人,之前的淳妃还被她弄死了。 “一定是她太过泼辣,独断专行,晟国的皇帝为了稳住顾洵,让顾洵安心守在烈阳关挡我们,才纵容她这么久!” 男人怎么可能就娶一个女人,他们草原上养马的马夫,都有好几个女人! 呼延桓赞同,儿子说的这句话, “晟国的皇帝需要天狼军,他迎娶顾洵的女儿稳固江山,为了让顾洵安心,还让他的女儿给他生了三个儿子。” 这三个,是晟国仅有的三名皇嗣。 “父亲,要不我派人把她除掉?”呼延若格做出手势,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只要她死了,她那三个还没成长起来的奶娃娃,不足为惧!” 没有娘的孩子,就像束手就擒的羔羊。 “将她的死因留下线索,告诉顾洵她是晟国皇帝杀的,到时候顾洵就不会再听晟国皇帝的话,专心给他卖命!” 晟国皇帝和顾洵的联盟,看似稳固,其实只要稍加利用,未必不能击破。 难道晟国皇帝不担心顾洵拥兵自重?顾洵不担心自己手掌三十万天狼军,吸引皇上猜忌? “只要他们君臣互相怀疑,就是我们羌胡国的机会!” 乱起来,晟国的江山迟早是他们的囊中之物! 呼延桓比呼延若格冷静,“你说的东西,为父何尝不想?可在晟国地盘想杀她,太难!” “儿子,这是晟国,不是呼延部落的女人,你想杀就能杀。” 呼延若格拍桌而起,在房间走来走去,“她活着会坏我们的计划,杀又不能杀,父亲,我们要怎么办?” “别急。”呼延桓把玩手里的黑棋,诡诈阴险,“杀不能杀,但我们还有别的路能走,虽然麻烦了点,可一旦成功收效颇丰。” 呼延若格狡猾地笑起来,“父亲,孩儿明白你的意思了……” 第163章 羌胡王女 生辰宴赴宴人数众多,和谈的消息不可避免传到民间。 晟国广开言路,不忌讳百姓讨论国事。 “听说了吗,羌胡使者这次来参加闲王生辰宴,提出和谈!” “我听说了,边关一直在打仗,从来没停过,虽然打的小,总归是在打!” “要是成功,我们就不用打仗了!” “不打仗好啊,不打仗就不用提心吊胆,总担心会饿死。” “是啊,老皇帝之前闹出来的祸,死了多少人,我可不想再饿肚子!” 前朝的祸事想起来就胆寒,直到现在的皇帝登基,他们才过了几年的安生日子。 有老人说,“别打千万别打,一打就要抓壮丁,把我儿子抓走,俺老汉怎么活啊!” “希望和谈成功!”另一个人说。 此句话一响,就得到无数人支持,“和谈一定要成功!” “我们皇上会答应吧?” “会的,肯定会,这是好事啊!” …… 紫极殿的早朝没有讨论出结果,贺珩修下朝后收到消息。 “皇上,呼延部落那边,册立了位王女。” 尚展派人盯着驿站,可惜他们警惕心太强,探子无法靠近,唯一能打听到的,是他们使者队伍中出现了王女。 羌胡的王女,如同晟国的公主,意思不言而喻。 尚展刚传给贺珩修消息,不久呼延桓就来找贺珩修。 “晟国陛下,不知贵国今日早朝,可有商议出结果?”呼延桓一来就问和谈结果。 “未曾。”贺珩修。 呼延桓故作诧异,“居然没有,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不如说出来一起解决?” 贺珩修不用猜就知道他早就收到消息,故意这么问, “没有遇到什么困难,悬而几日未决的朝政很多,此事关乎两国,慎重决议很正常。羌胡商议大事,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有结果吧?” “陛下说得对,那便再等几日。” 呼延桓来的不止一个人,他身后还有一名女子。 “晟国陛下,这是我的女儿,名叫呼延珊。” 女子穿着羌胡特有的服饰,一双幽绿色十分突出。 “女儿?”贺珩修眼熟这双眼睛,“朕记得之前,她是献舞的舞姬。” “是舞姬,同样也是我的女儿。” 呼延桓介绍,“为表示对晟国的敬重,我特意让我的女儿献舞,那支舞她特意练习了一个多月。” 呼延珊上前行礼,“呼延部落王女呼延珊,参见晟国陛下!” 她双手放在右腰,同时膝盖微蹲,行的是晟国礼节。 贺珩修见到她,视线不可避免落在她奇特的眼睛上。 呼延珊对贺珩修盈盈一笑,贺珩修立马别开视线。 呼延桓继续介绍,“我这位女儿,从小热衷学习晟国文化,你看她学的如何?” “每个国家有每个国家的习俗和特点,朕尊重地方文化。” 贺珩修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他不发表任何意见。 “每个国家是有每个国家的差异,但学的好不好,还得多听旁人怎么说。”呼延桓用眼神示意呼延珊。 呼延珊眼含秋波,“如果有学得不好的地方,请皇上指出,我一定改。” “不用。”贺珩修坚定自己刚才的态度,“朕不强求别国的人,学习晟国的礼节。” “此言差矣。”呼延珊说, “晟国有晟国的优点,越是学习就越能感受到其中奥妙,父亲带我来晟国,是想我能学习更多晟国长处,来日促进两国之间的交流。” 她软绵的嗓音,说话就像撒娇。 “皇上,既然商议和谈,我们两国之间总得有交流学习的地方不对吗?我愿意成为晟国和羌胡国的桥梁。” 她说着就走到了贺珩修身边,手逐渐往贺珩修身上摸, “皇上,请你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会好好学习的。” 眼看她的手就要碰到贺珩修,被贺珩修一把推开。 “朕说了,不-用!!” 贺珩修质问呼延桓,“这就是你们说的学习?” “皇上何必动怒?”呼延桓扶住被推开的女儿, “我的女儿,不过是想多了解皇上你一点罢了,再说既然讨论议和,总得有个桥梁。” “往常都是晟国派遣和亲公主来羌胡,现在我羌胡愿意献出和亲王女,以示友好!” 以前晟国与羌胡和谈,惯例会送一名公主和亲远嫁,公主到死也回不来故土,连尸体葬在哪里都不知道。 “晟国现在没有公主,若是有的话,我也不介意让我的儿子呼延若格,迎娶晟国贵女。”呼延桓表示自己很好说话。 不管是娶还是嫁,他都可以。 “朕不屑送公主和亲!”贺珩修厌恶用女人和亲的手段。 “朕也不会娶你们羌胡的王女,现在紫极殿和谈的结果没有出来,在那之前,晟国不需要任何桥梁!” * 呼延桓带着女人去找贺珩修的消息,不消片刻就传了出去。 连还在翰学堂上课的贺禹碹,都收到了消息。 “什么王女,舞姬就是舞姬!” 陈永明陪同父母,参加了交和殿的生辰宴,远远见过那名会跳舞的舞姬。 他这个年纪,其实欣赏不来什么跳舞,顶多简单分个美丑。 舞姬是很美,陈永明承认她跳的还不错。 但当他见到前后左右,和他爹年纪一样大,甚至比他爹年纪还大的男人,眼睛都看直了就觉得很丑! “我爹在我很小的时候,迎娶了酒楼里一个很会跳舞的舞娘,为了这个舞娘,三个月没理我娘,我娘天天闹,天天哭。” 陈永明现在都还记得,当时的情景。 “会跳舞的女人娶进家门,一定会闹的家宅不宁。” 这是他很小就知道的道理,但是大人怎么会懂他们小孩的心思,反正他爹后面又娶了个会唱歌的,别人夸他会享齐人之福。 和陈永明情况一样的伴读有两个,他们的观念还没形成,没有像陈永明这么嫌弃,印象中母亲也会哭闹,父亲觉得她烦,其余人劝母亲大度。 总之,站在母亲的角度,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他们身为贺禹碹的伴读,贺禹碹喜欢皇后娘娘,他们就会一起嫌弃那个舞姬。 “我们戳穿她是舞姬,不是王女的身份,是不是就可以不用娶了?” 第164章 羌胡王女(二) 舞姬就是舞姬,非说什么王女。 “我可以让我爹派人去羌胡国调查,一定能找到证据,证明那个女人才不是什么王女!” 伴读们脑袋凑一起出主意。 他们知道对方是假的,能想到的办法就是证明她是假的。 假货的公主,就不能嫁给他们皇上吧? 皇上不是什么人都娶的。 葛宇认为事情不会那么简单,“我好像在一本书上见到过类似的情况,就算不是亲生女儿,也能嫁。” 他忘记了什么书,是什么书呢? 张太傅来上课,见他们一个个凑一起,不知道在苦恼什么,一问才知道是在议论羌胡国王女的事。 “不得妄议皇上!” 至于舞姬变成王女的事,张太傅观他们实在好奇,作出解释。 “从前晟国与羌胡和谈,送出的和亲公主,不全是皇上所出的正统公主。” “当时的皇上非常疼爱自己的女儿,舍不得公主送去和亲,于是选了门在本国的婚事,让公主先嫁出去,再挑大臣家中的适婚女子册封为公主,送去羌胡和亲。” 所以对方到底是不是真的王女,是不是呼延桓的亲生女儿,根本不重要。 强行用身份说事,反倒容易把柄给对方,被他们质问起先皇的事,丢了国体。 陈永明苦恼,“难道真的要娶吗?” 他望向贺禹碹,“皇上和皇后娘娘的情况,好不容易才好一点。 好不容易他们才不吵架,贺禹碹也没被别的女人,抢来抢去说要照顾他。 贺禹碹恨不得把冒出来的王女刀了,让她从哪来滚哪去,可他能做什么呢? 真安排人刀了她吗?她死了容易,死在晟国的地盘就麻烦了。 * 贺禹碹从翰学堂回来,心不在焉。 面前桌上摊开的书本,告诉他该写太傅布置的课业,可他就是写不下去,满脑子都是羌胡王女的事。 顾诺收到宫女传讯,说今天的三皇子不对劲,立马放下手里的事来到万禧殿。 小奶包人坐在这,心思早就飞远,神游天外。 顾诺来了站在他面前,他都不知道。 顾诺用手背敲了敲桌面,发出咚咚的声响,贺禹碹堪堪回过神来。 “母后,你来了?” 他两只手心虚的扒拉书本,摆出在好好写作业的模样。 “行了,别装了,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 顾诺担心他是不是在外面碰到挫折,或者哪里的书没学好。 贺禹碹低头,手指不知觉捏起书本,回避顾诺的视线,“没、没什么。” “真的吗?”顾诺让他看着自己,“说,到底什么事。” 贺禹碹不知道该如何告诉顾诺,索性和顾诺讲起了陈永明家里的事。 他一边说,一边观察顾诺的表情。 “原来你想说的,是羌胡王女的事?” 顾诺迅速搞清楚原委,得到原因反而放下心,崽崽的成长没出问题就好。 “她的事你不用担心,好好在翰学堂学习功课。” 顾诺怕他想太多,还安慰他,“你是本宫儿子,不管外面再多流言,说未来会有多少个淳妃,本宫都不会把你送出去!” 贺禹碹没担心自己,更多的是担心顾诺。 “母后,你是不是很伤心,很难过呢?”贺禹碹联系陈永明跟他说的话揣摩, “他们都说,如果父亲的后院有很多女人,那么母亲一定会很伤心,陈永明的母亲就天天哭。” 他望向顾诺,“母后,你会哭吗?” 他直白笨拙的关切,顾诺呆滞。 哭? 她当然不会为一个,不知道从哪来的王女哭。 但她更明白贺禹碹心里想问的,远比嘴上说得更深,他年龄太小,还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或许在他的眼中,是贺珩修即将娶别人,纳王女为妃,贺珩修会多一个妾室,这个妾室会不会和陈永明家里一样? 她从前一直想独自把崽崽好好养大,让他茁壮成长,忘记贺珩修那边也会存在各种问题。 顾诺的思绪开始混乱,但她没表现出来让贺禹碹察觉,贺禹碹已经开始担心,不能让他再分心。 “你放心,这位王女不足为惧,和亲不会成功的!” 顾诺从万禧殿出来,收到通传,说门外羌胡王女求见。 顾诺在贺禹碹面前,多少会控制脾气,从万禧殿出来便不同。 “本宫没去找她麻烦,她先自己送上门来!”顾诺沉下脸,无形中迸发的气势,高冷不可侵。 “来人啊,宣!” 梧桐宫正殿,金色凤椅高坐。 阶梯下,精心打扮的女子缓步走入殿中。 “羌胡国呼延部落王女呼延珊,参见晟国皇后。” 呼延珊今天穿了件晟国女子的服饰,一袭广袖水蓝色碧波长裙,温婉贤淑,裙子好看,和她并不相配, 她一双绿色的眼睛,充满异域风情,穿明艳大气的衣服会好很多,她偏偏要选择温良无害的一款,加上晟国女子的衣服多内敛保守,她非要自行剪裁,露出胳膊和腰侧。 整体看像偷穿衣服一样滑稽, 明明不适合偏要强融! 顾诺观她的衣服,再瞧她行礼的动作,“你行的是晟国礼仪?” “是。”呼延珊得意,话中不可抑制透露出两分挑衅。 “父王让我学习晟国的礼节,方便来日作为与晟国沟通的桥梁,娘娘你看,我学的如何?” 顾诺红唇轻启,吐出两个字,“很-差!” “哪里差了!教我的中原人,分明说我学的很好!” “你想学?” “当然。”呼延珊倨傲地抬起头,“学好了,以后在皇宫中行走,会方便很多。” “你就这么笃定,你会进入皇宫,成为这里的一份子?” 呼延珊很有自信,“和谈势在必行,贵国的皇上没有公主,又不愿意封大臣的女儿远嫁,既然如此,最后的结果肯定是我被封妃。” “封妃。”顾诺手轻轻搭在凤椅的扶手上,嘴里品味她说的这两个字。 “好啊,来人,宣尚仪宫的教养嬷嬷来,一定要经验最老道的嬷嬷,就说这里有人要学习我晟国的宫规礼节!” 紫苏躬身,“是,奴婢这就去办。” 第165章 想学?让你学个够! 紫苏动作很快,不消片刻就带来了,两名资历深的嬷嬷。 她向呼延珊介绍,“王女,这两名是宫里的教习嬷嬷,每个入宫选秀的秀女,都会由她们教导规矩。” “秀女?”呼延珊直觉不对。 她不是秀女,是王女。 其中一名较年长的周嬷嬷出列,“王女殿下,秀女是每个入宫想嫁给皇上的女子统称,在还未正式册封被选擢前,统称为秀女!” 呼延珊听着觉得对,又不对。 顾诺见她不说话问她,“不是你说要学习晟国的礼仪吗?本宫已经命人把宫里最好的礼教嬷嬷请来,王女怎么没动静,是不想学?” 呼延珊下意识觉得怪异,又无从反驳,“学,我当然要学!” “好,现在开始吧。”顾诺挥了挥手,让嬷嬷开始教导,“就在这里教,本宫看着她学!” “奴婢领命。”两名嬷嬷从袖子里掏出教鞭,先是一下打在呼延珊的膝盖窝。 “站要有站像,坐要有坐像,不得妩媚轻浮,不得穿着暴露。 呼延珊瞪大双眼,“你敢打我!” “我是王女,你一个奴才居然敢打我!!” 周嬷嬷又抽了她一下,这下比刚才还重,把呼延珊抽的站不住,跪倒在地上。 “王女,奴婢打的就是你。” 周嬷嬷刻板的叙说,“在奴婢手上,凡要进宫选妃的人,不论身份,奴婢都能打。” 前来选秀的多数是大臣家的嫡女千金,在宫外风光无限,一旦入宫,就要遵守宫里的规矩,她说不合规矩就是不合规矩,天王老子老了,她照样打! “王女,奴婢奉劝你立马站起来,如果数到三声,你还没站起来,这规矩你就不用学了,出宫吧!” 呼延珊怎么会甘心出宫,忍痛从地上站起来。 “王女,注意你的仪态,眼里的神情收一收,在皇后面前不允许瞪人失仪。” “王女,奴婢方才不是说了吗,不得妩媚轻浮,你矫揉造作的举止收一收。” 说完又是一鞭子。 呼延珊一声痛叫。 “王女,走路的时候步子要迈得小一点,要优雅……什么?你才走了几步路就摔了,王女,重新再来一遍!” 学规矩一个时辰,呼延珊挨一顿痛打。 “本王女不学了!”她推开左右两边的嬷嬷,指着顾诺,“你是不是故意的,故意让她们折腾我!” 呼延珊被教鞭打了好几下,露在外面的胳膊和腰侧都被打红了,有些地方新伤加旧伤,打的充血。 “紫苏,给本宫掌嘴!” “是,皇后娘娘,奴婢遵命!” 紫苏走过去,反手打了呼延珊一巴掌,呼延珊想躲,被两个嬷嬷用力按住。 呼延珊气疯了,气得娇媚的嗓子都不夹了, “我是羌胡的王女,为两国和平而来,你居然敢打我,不怕影响两国邦交,再起兵祸吗!” “就凭你,也想挑起两国争端?” 顾诺乌发挽起朝天髻,坐在凤椅上,袖口和裙摆都绣着精致的金丝凤,典雅高贵,美得夺目,又冷淡得惊人。 她从始至终都像看阿猫阿狗一样,看蹦跶的呼延珊。 “别忘了,是你想学宫里的规矩,是你想要封妃,进入皇宫的第一步人人都是从秀女过来,旁人可以为何你不行?” 顾诺扶着宫女的手,从阶梯上走下来,曳地的长裙滑过一节一节的玉梯,停在呼延珊面前。 顾诺伸出一只手扣住呼延珊两边面颊,近距离欣赏她被打红的脸。 “啧,没了这张脸,你是不是就失去了引以为傲的东西?” 顾诺双手用力,掐得呼延珊通红发紫,拼命挣扎,因为脸颊的骨头被掐着,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躲什么,很痛吗?”顾诺俯身,在她耳边轻声道, “痛就对了,你在本宫手里,就像案板上的那条鱼,本宫想如何拿捏就拿捏。” “一个舞姬,自以为改头换面插上几根彩羽,就想跟本宫叫嚣?我告诉你,做梦!” 顾诺一推,把她推在地上,居高临下俯视脚边的呼延珊。 “你大可以回去向呼延王告状,本宫自会告诉他,你教不好的女儿,本宫会替他好好教!” 顾诺抬起右手,呼延珊以为她又要动手,下意识躲避,结果顾诺只是把手放在紫苏手背,被搀扶仪态万千的走了。 “来人,送王女出宫!” * 呼延珊被打得送回驿馆,呼延若格见状,几乎是立刻想冲进宫,找顾诺要说法。 “回来!”呼延桓阻止他。 呼延若格气不过,“父王,他们都骑到我们头上,打呼延珊和打我们的脸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呼延桓说,“是她把柄落在顾诺手中,别忘了送她回来的人说什么!” 说呼延珊在宫里主动说学规矩,没学会。 呼延桓骂了呼延珊一句,“饭桶,废物!” “属下知错!”呼延珊跪在地上认错。 她没想到,其中的水居然这么深,一不小心就被绕进去。 顾诺让她一点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罢了,念在你还有用的份上,我给你机会将功折罪。”呼延桓平息怒火。 “今天晟国皇帝,有没有看见你的眼睛!” “看见了,见到了几次!” 呼延珊特意往前凑,有让贺珩修喜欢,将她收入后宫的意思,同样想他多看看自己的眼睛。 呼延桓稍稍满意,“虽然和亲的事受挫,但能让晟国皇帝被蛊惑,对我们同样有利!” 贺珩修已经中招,他们的秘术可以让他无法保持清醒,在最在意的事情上方寸大乱,进一步暴露弱点。 像贺珩修这样的狠角色,他最在乎的肯定是他的江山! “上次献舞没成功,这次肯定能成功,不管晟国皇帝的意志力有多么坚定,多来几次他一样招架不住!” 呼延桓让呼延珊下去休息,“好好养伤,你的脸不能出问题,他若能娶了你,日日对着你这双眼睛,我呼延部落何愁不能一统草原!!!” 呼延桓要的不仅仅是贺珩修意识不清楚松口,促进和谈成功,更是要借助晟国的力量发展自己,方便统一草原八个部落。 “到时候,我们就是羌胡国名正言顺的王!!” 第166章 深夜有人闯本宫寝殿 银月高悬,夜幕无星。 临近子时,承明宫的书房终于停下忙碌一整天的忙碌。 “皇上,您今日又忙到了子时。” 冯公公迎上前,“奴才已经命人烧好水,伺候皇上休息。” 贺珩修将最后一本奏折看完,阴沉的往外走。 他走得太急,打翻桌上的茶杯,里面装的雏菊花茶洒了个干净。 动静让他有瞬间的停留,却没有挽留太久。 今天的贺珩修,将花茶喝得见底。 他迫切想见那个女人,可是桌案上一堆的政务,让他抽不开身,只能不断饮茶解渴。 政务虽有太子帮忙,可他还未完全成长,大方向的事,还得贺珩修亲自拿主意。 再说了,贺珩修不会真的把所有事,全部推给贺昕霖。 等奏折终于看完,贺珩修等不及,一定要立马见到那个女人。 “摆驾梧桐宫!!!” 子时的梧桐宫已经关门休息,可这难不倒贺珩修,传令打开便是,打不开他今天也要踹开! 守门的宫女打开门,见到贺珩修匆忙跪下来行礼。 明黄色的衣摆没有停留,径直往里走去。 他不需要下人掌灯,也能知道寝殿在哪个方向。 寝殿守夜的宫女昏昏欲睡,见到贺珩修险些以为自己在做梦。 否则皇上大半夜,怎么出现在这! “皇……” “别出声,谁都不准进来!” 贺珩修神情阴翳,烧了一整天的火全靠强大的自制力绷着,现在已经濒临极限。 现在的贺珩修强硬、霸道,还透露出些许戾气。 皇帝当太久,很少有人记得他驰骋沙场,争霸天下时期的一面。 宫女话卡在嗓子眼,一句声音都发不出来,连呼吸都忘了。 寝殿的门开了又关,过了许久,久到冯公公终于带人气喘吁吁的追上来,才反应过来贺珩修进了皇后娘娘的寝殿。 贺珩修进寝殿后,脚步很轻。 习武之人若不想旁人发现自己,易如反掌。 他安静的往床榻的位置走,越靠近,床上之人的身影就越明显。 贺珩修贪恋眼前的人,贪恋到眼睛都舍不得眨。 走到床边,手指勾起轻纱床幔,贺珩修坐下,安静的看了许久。 他不再满足于观看,想更进一步,贺珩修抓起枕边散落的一缕青丝,放在鼻尖嗅了嗅,又亲了亲。 熟睡的顾诺察觉自己被猛兽锁定,黑暗中的猛兽磨着利爪,伺机扑上来将她拆吃入腹。 不安的感觉越来越浓,顾诺从睡梦中睁开眼睛,手往她放鞭子的地方摸。 她快,有人比她更快,先一步抢过她的长鞭,左右一转,将她的手用鞭子捆住。 “你……” 顾诺挥出另一只拳头,他太熟悉自己的招式,导致自投罗网,那个人将她两只手全部用鞭子捆住,按在头顶。 “贺珩修,你大半夜干什么!!!” 顾诺以为是刺客,结果发现是熟人。 熟人在大半夜跑到自己床前,和刺客吓人程度相差无几。 顾诺被他吓一跳,想反抗,结果自己被抓住。 “你松开我的手!” 贺珩修完全不听她讲话,一来二去,顾诺气急,用脚踹他。 这招没把人踹走,反把对方踹上床。 如果说贺珩修刚才是坐在床边,现在整个人都上来,并且用自己的腿,压住顾诺的脚。 “贺珩修,你大半夜到底想做什么!!” “想做什么?你说呢?”贺珩修死死压住顾诺,不让她动弹。 “为什么要跑,待在朕身边不好吗?” 顾诺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我什么时候跑了,我人不在这里吗?” “之前去药王山的时候,为什么要跑!” 贺珩修问的是五年前的旧事,顾诺以为他说的是之前想把他灌醉,伺机溜出宫带贺煜麟去药王山看病。 顾诺心虚,逐渐软化反抗。 “下不为例行不行,我下次一定不跑!” “你撒谎!!” 贺珩修不信,“你满口谎话,只知道哄朕!你一定还会跑!” 顾诺质问,“以后的事你怎么知道?你会预知未来吗?” “以后的事你不知道,还敢承诺朕,果然是在骗朕!” 贺珩修反应太快,思维太敏锐,顾诺被他堵得哑口无言,同时脾气也上来了。 “你能不能把我手松开,再和我说话。” “松开后想跑吗?” 贺珩修话音刚落,被顾诺用额头撞了一下脑门, 趁他手松的一瞬,顾诺不顾手被鞭子扯伤的风险,将一只手抽出来,摸出鞭柄藏的匕首,横在他脖子上。 “我再说一遍,从我身上下去!” 能不能好好说话,大半夜爬床发什么疯! 她有傲气,不怕受伤脱臼,也要脱离贺珩修的掌控,贺珩修不但没退,还把脖子往她匕首上递。 “你要杀我吗?” 顾诺就是吓唬他,让他从自己身上下去,正常人都会顾忌,哪知他完全没有正常的思维。 “是,我舍不得,所以你到底想怎样!” 顾诺一个头两个大,软的不行硬的依旧不行。 她的“舍不得”取悦贺珩修,贺珩修突然不疯,又冷静了,但只是看起来冷静罢了。 他凑近步步紧逼,顾诺怕真伤到他,索性将匕首丢到床下。 她的动作让贺珩修更高加兴,“呼延部落的王女,朕不喜欢,你不能真的把她收进后宫。” 皇后有权往后宫添人,之前的淳妃就是。 顾诺答应他,“我不会同意她入宫,让她入宫成为妃嫔,给我添堵吗?” 脑子有毛病,才会张罗纳妾!她又不是原主。 “朕不信你嘴里的话,你把她赶出去,朕才信。” 贺珩修讨价还价,顾诺拿他没辙,除了答应还能做什么? “好,赶出去,赶出去,我一定用最快的速度把她赶出去!” “几天?”贺珩修追问。 顾诺试探性说,“一个月?” “太长。” “半个月?” “不行。” “十天!!”顾诺表示真的不能再短了,“安排计划,需要时间筹谋布置,你不能太强人所难!” 贺珩修:“七天!” 顾诺:“做不到!” “好,朕就知道,你果然又在骗朕!!” 顾诺快被他逼疯了,“行,七天就七天!” 你是我大爷!! 第167章 花合君永远的神 条件谈妥之后,贺珩修总算愿意松开顾诺。 顾诺重获自由能活动之后,立马给了他一脚。 “真当我好欺负是不是!” 贺珩修被踢没反抗,生生挨了一脚,跑去旁边的柜子里翻被褥,一副打算留宿就寝的模样。 顾诺刚才被他吓唬,被他用鞭子捆的气还没消,现在见他还想得寸进尺,心里默念三遍“你是孩子他爹”,才冷静的没用鞭子抽他。 但想跟她睡一起,绝对不可能! 顾诺张开双臂,呈“大”字躺在床铺正中央,不给贺珩修留一点位置。 “皇上,你大半夜扰人清梦,臣妾也没个准备,就不伺候了,你请便!” 回你的承明宫去吧,床没你份! 贺珩修见她生气了,回想自己方才做的,后知后觉自己逼迫顾诺,但他现在没多少良心,检讨不来,更不会回承明宫, 抱着被褥,去旁边的软榻上睡。 他宁愿去软榻,也不回承明宫睡大床,是顾诺没想到的。 他睡得快,很快就睡着了,顾诺却睡不着。 回忆今天晚上发生的事,超出她对贺珩修的认知。 在她眼中的贺珩修,是沉稳,万事万物掌控在手;是冷静,身为帝王执掌江山,睥睨万物仅可远观,绝对不是今天这样! 他上次出乎自己预料,是生辰宴强行把自己带离交和殿,现在又…… 难道累了? 顾诺思索,不像啊,累了会在承明宫休息,哪还会大晚上跑到自己的寝殿来? 今天的贺珩修,绝对不像累了的样子,他精力充沛。 顾诺撸起衣袖。 她的手昨天被他掐,今天被他捆,淤红在嫩白的肌肤上鲜艳刺目。 昨天还会给她上药,今天睡得飞快,完全没管她。 “果然男人都靠不住,只顾自己开心!” 顾诺用背对着他,心怀郁气的点开主页面板,去看花合君。 只有花合君,才会让她的心情一直变好。 顾诺发现,花合君也会到点休息。 比如现在是丑时,贺禹碹和贺昕霖花合君睡熟。 贺禹碹的花合君睡在自己的向日葵花田里,贺昕霖有小东宫可以休息。 而贺珩修的花合君…… 从前每到子时,好感花园刷新后,他都会把自己花田里的一朵雏菊,种去代表贺煜麟的死地中。 现在他不知是不是感应到了什么,没有再种,守着两朵小雏菊,谁也不给。 “你怎么又小气了呢?”顾诺戳了戳花合君的脑袋。 贺珩修的花合君没睡,处在昏昏欲睡的状态,他打着哈欠,盯着顾诺。 顾诺关掉主页面板,过了一会又迅速打开,果真见到原本躺下的花合君,因为她打开面板,重新爬起来,睡眼惺忪的望向她。 顾诺懂了。 虽然花合君有休息时间,但如果她打开面板,贺珩修花合君会醒着陪她。 “你比你对应的人强多了,他现在睡跟猪一样。” “算了,不闹你了,你也快去休息吧!”顾诺关掉面板,揉了揉手腕闭眼入睡。 * 晨曦破晓,朝阳初升。 金色光束缕缕刺入木质的雕花窗户,睡在软榻上的男子慢慢睁开眼睛。 贺珩修用手撑着坐起,扶着太阳穴看四周环境。 不是他久住的承明宫寝殿,这间寝殿雅致温馨,花瓶里的花插了一天,正在枯萎。 “朕居然在顾诺的寝殿!” 回忆昨天晚上,自己做的一切,贺珩修懊恼。 他怎么就控制不住,绑了顾诺? 贺珩修要求自己时刻保持冷静,有些事情虽然想做,没到合适的时机绝不出手。 贺珩修去找寝殿里的药箱,他不知道放哪,凭借莫名其妙的感觉,居然真被他找出来了。 他从里面找到之前赠予她的药王山药膏,走到顾诺床边,去碰她的手。 刚碰到她,便被顾诺下意识躲开,而且人也有醒来的预兆。 贺珩修手比脑子还快,迅速点了她的穴道,在顾诺即将苏醒时,让她进入更深沉的睡眠。 等顾诺再次睡着后,贺珩修松了口气,随后一愣。 自己居然害怕,顾诺这个时候醒过来! “朕昨天,真是疯了!” 贺珩修在见到顾诺手上的淤红时,恨不得给自己的手来一下。 这双手原本该白净无瑕,居然被他绑红了,因为她在被绑的时候反抗,手腕内侧稍有破皮。 贺珩修帮顾诺将双手上好药,确定好得很快,不会留疤留痕才放心。 贺珩修需要上早朝,门外的王公公在低声敲门。 尽管点了睡穴,贺珩修离开的动作依旧很轻。 去紫极殿前,贺珩修传召太医院谈冲。 谈冲每日都会给贺珩修调理他的左手,但不会像今天一样这么快。 他以为出什么事小跑而来,见到贺珩修,贺珩修让他号脉检查自己的身体。 心头疑惑,皇上平日极少关心自己的情况,就连手也是皇后娘娘要求的。 “朕最近两天偶有失控,有没有中毒?”贺珩修。 谈冲听见中毒,不敢大意,凝神号脉,没有发现。 “皇上,你脉象并无中毒的迹象,也不排除有些毒素极难分辨,你近日有没有别的症状?” “比如说,在哪些地方让你感觉不适,身体不舒服?” 贺珩修回忆自己对顾诺做的事,根本无从开口。 难道要他说,他老是忍不住想见顾诺,想顾诺待在自己身边,子时还从承明宫跑到梧桐宫来吗? “皇上不知道?”谈冲见他不说话,以为他自己不清楚。 贺珩修隐晦开口,“朕会控制不住自己,做出一些平日里不会做的事。” 谈冲再次仔细的摸脉象,“皇上,你脉象没有问题,只是你心火较旺,平日里情绪起伏较大,皇上可以找找外因。” 谈冲从脉象看不出任何问题,让贺珩修从身边找找,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引起他生气。 因为情绪波动,做出无法控制的事情。 这些已经超出他能做的范畴,顶多是开些宁心静气的药,让贺珩修控制脾气。 贺珩修听明白了,“药王山治外伤祛疤的药膏还有吗?取两瓶给朕。” “有,师父临走前留下很多。” 谈冲以为他终于想开,要祛疤了,结果是留给顾诺。 倘若他知道具体用途,一定会被他小题大做挥霍药膏,气得吐血三升! 第168章 御花园的争吵 顾诺睡醒后,见软榻空空,昨夜睡在那的人已经不在。 “走得还挺快!” 顾诺起身,欲叫宫女进来更衣,发现手腕缠了三圈绷带。 能将淤红这般包扎,想不出第二个人。 顾诺心情好了些,就一点点,本来就是他掐红的,让他包扎怎么了? 倒是自己,有人给她包扎都没醒,而且今天睡得还比平常晚,警觉心太差,得找机会锻炼。 紫苏带着宫女进来更衣,“皇后娘娘,皇上去上早朝前,留下不少赏赐呢!” 紫苏让宫女,把赏赐端进来。 赏赐是两件新的凤冠,和几套首饰头面。 金银玉器顾诺看的太多,没什么感觉,目光放在最后两瓶药膏上停留。 “这两瓶药是药王山的药膏,皇上亲手交给奴婢的。”紫苏介绍说,“娘娘,您有哪里受伤不舒服吗?” 顾诺见到药膏,懂了贺珩修送东西什么心思。 “难怪贺煜麟总说,他不会送东西。” 除了金银玉器,没别的能送吗? 顾诺气消了,“今天戴这套新的凤冠,把其他的收起来吧!” 紫苏在收拾完说,“皇后娘娘,冯公公跟皇上一起走之前,告诉奴婢,说承明宫的花茶泡光了。” 顾诺诧异,“本宫之前送给他一大罐,他就喝光了?” 喝得未免太快,他一天到底泡几次花茶? “罢了罢了,本宫会尽快送新的花茶去承明宫。” 因为做花茶,需要新鲜的雏菊晒干,顾诺去了趟御花园。 “以后这块地,和这块地都种雏菊,其他什么也不种!”顾诺圈了两块地出来。 照贺珩修的喝法,不多种点,都不够他喝! 花匠心疼名贵的花,给雏菊腾地方,但也不得不做。 在花匠收拾种花的时候,顾诺去四周逛了逛,意外听见了别的动静。 是有人在吵架。 “搞不懂父王,干嘛把你也一起带来!” 是呼延若格的声音。 “本王子进宫,还得带你这个拖油瓶!” 呼延若格因为计划不顺利,烦得不行,一大早看见讨厌的人,心情就更差了。 “王弟何必因我动怒,你不愿意看见我,我离你远点便是。”是一道男子的声音。 比起盛气凌人的呼延若格,他身为哥哥,孱弱卑微。 呼延若格鄙夷,“你早这样不就好了?” 说完还用肩膀撞了他一下,把他撞倒在地。 “四王子殿下,王上是带二王子来看病的,你何必如此针对他?” 听声音,是被撞倒之人的手下。 呼延若格连他主子都嫌弃,见到他的下人反抗忤逆自己,二话不说把人杀了。 闻到血腥味,顾诺带人从拐角处走出来。 “呼延王子,这里是晟国,你如此在宫中行凶杀人,未免有失妥当!” 呼延若格手段残忍,不仅把人杀了,而且专门挑血流得多的地方杀。 顾诺从刚才杀人到走出来没多久,血就流了一地。 “本王子当说话的人是谁呢,原来是你啊。”呼延若格见到顾诺,就想到被她搅乱的计划。 如果不是这个女人,他们交和殿的计划早就成功了! “呼延王子,注意说话的口气,你面前站的是我晟国皇后!”紫苏提醒他。 呼延若格,“你又是谁?一个丫鬟,在本王子说话的时候,轮得到你叫嚣?” 他动了杀意,顾诺立马召来侍卫。 侍卫将呼延若格团团围住。 “呼延王子,本宫尊重你是尊重两国之间的友好,但因为你个人的行为冒犯到本宫,休怪本宫无情!” 在宫里胡乱杀人,还想杀紫苏,信不信本宫先剁你的手! 呼延若格见到围拢起来的侍卫,愤愤不服,“本王子杀自己的人,和你有什么关系?晟国皇后未免管得太宽了吧!” “是没什么关系。”顾诺见不远处血越流越多的尸体,尸体死状凄惨,至死没合上眼。 “但这里是晟国,你如此随意的杀人,谁知道你下一个目标,会不会是我晟国子民?” “本宫不知道你们羌胡国是什么传统,但在晟国,凡事都需要一个由头,倘若呼延王子再在宫里肆无忌惮,本宫不介意禀明皇上,让你从此再也不能进宫!” 顾诺的话掷地有声,眼尾不经意泄露的锐气,直面呼延若格。 呼延若格咬紧后牙槽,“你威胁本王子?” 顾诺挥了挥手,侍卫们立刻拔剑。 剑刃的寒光对准呼延若格,只等一声令下就出手。 顾诺纠正,“这才是威胁!” 呼延若格握紧手里的弯刀,如果现在是在呼延部落,他一定提刀把顾诺头颅砍下来喂狼! 可惜,不是。 顾诺最后警告他,“放下武器,否则本宫视你为挑衅!” 侍卫上前逼近了一步,同时还有其他的侍卫正在赶来。 呼延若格的手下劝他,“王子殿下,在这里发生冲突,对我们不利。” 呼延若格死死剜了顾诺一眼,“我们走!” 他走了,呼延部落另一位王子,哀伤的给死去的侍从闭起双眼。 “谢晟国皇后出手相助。”王子对顾诺道谢,“在下呼延部落二王子,呼延渊。” 顾诺打量他,眼前的男子气质温润,文质彬彬,“你是中原人?” 羌胡国的男子普遍又高又壮,他身形削瘦,虽不矮,长得也不像。 呼延渊解释,“母亲是晟国边境的牧羊女,因为一场战乱,与父王生下了我。” 他简单提及自己的身世,但是怎样一场战乱,晟国的女子流落到呼延部落,不言而喻。 “本宫不是帮你,是维护晟国的体面。”顾诺看地上的尸体,“你若不介意,本宫派人帮你安葬他!” “谢皇后。”呼延渊低低咳嗽了几声,唇色淡白如纸。 顾诺听他咳,回忆下人死前说得话,“你是来晟国治病的?” 她补充,“本宫无意偷听,是你们方才说得声音太大。” 呼延渊羞愧地点头,“是,听闻贵国药王山医术高明,父王特意带我来求医,吵扰到娘娘之处,还请娘娘勿怪!” 他说完又向顾诺拱手作揖,态度比呼延若格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第169章 你居然向本宫暴露她 顾诺对呼延渊的印象,和呼延若格区分开。 “无妨,你方才说药王山?” “是。”呼延渊说,“若娘娘知道,可否告诉在下在晟国哪个方位?” “在下的母亲虽然是晟国人,但我还是第一次来到晟国。”呼延渊不认识路。 顾诺不介意给病人指明方向,但从皇宫去药王山太远,一来一回说不定使者团都回国了。 “你可以去太医院,找一个姓谈的太医帮你瞧瞧病。” 呼延渊感激道,“谢皇后娘娘指点,在下感激不尽!” 呼延渊走了没多久,又折回来。 顾诺疑问,“你不去看病吗?姓谈的太医是药王山的弟子,不用担心他医术不好。” “不是。”呼延渊说,“正是因为路上听见领路的公公说,谈太医是药王山弟子,在下才特意折回来。” “多谢娘娘,另外在下有一言,想告知娘娘。” 呼延渊往顾诺左右两边看,顾诺会意,“紫苏,你们先下去吧。” “……娘娘。”紫苏警惕所有敌国人。 “没关系,退下吧。” “是,奴婢告退。” 等不相干的人走了,呼延渊不耽误立马道,“王女呼延珊,还请皇后娘娘多加警惕。” 顾诺纳闷,“你为何同本宫说这个,你们不是一起的吗?” “是,在下与她同为呼延部落的人,但人分轻重远近,我与她关系并不亲近,她也非与我有血缘关系的妹妹。” 呼延渊说,“她是父王的下属,或对娘娘不利,娘娘方才为我指明方向,是救我一命,您都不在乎两国之别,我为何还要顾忌这些?” 呼延渊说完这些,恭敬告退。 他的做法让顾诺十分意外,细想下并非不能理解。 他的母亲是晟国人,有一半晟国血统,却身处呼延部落,明明是哥哥,呼延若格对他大呼小叫,连他身边的人都说杀就杀。 在呼延部落处境不好,会说出这番话有迹可循。 “呼延部落这位王子,有点意思。” 顾诺从御花园回到梧桐宫,发觉少了些什么。 “近日,为何没看见苗迦?” 他不是活泼的性格,但不至于整天不见人影。 宫女解释,“回皇后娘娘的话,苗小公子这些时日,不知在做什么,有时候把自己独自关在房间,有时候又四处往阴暗没人的地方吹笛子,他不让下人们伺候,奴婢们也不敢靠上去。” 苗族自带神秘的气息,上次苗花岚在梧桐宫吹紫竹笛控蛊吓唬贺煜麟,贺煜麟没吓到,把其他所有人全吓坏了。 “本宫去看看。” 苗花岚现在正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听见有人敲门头也不抬说了句, “别烦本公子,本公子不饿不想用膳,也不想喝水,都走开!” “是我。”顾诺在门外说。 苗花岚听到她的声音放下手里的蛊虫,跑去开门,门刚一打开,忽然又想起什么迅速关上,过了一会才又打开。 他一开一关,顾诺发现他换了一件衣服,而且个子高了。 低头往他脚下看,没来得及细瞧,苗花岚不耐烦地催促,“你有什么事吗,没事不要靠近我的屋子!” 比起赶人,顾诺听出了三分关切。 “为何不能靠近你的屋子,你在房间里干什么?” 顾诺不放心地越过他,往他身后张望。 房间的地上东倒西歪摆着十多个陶罐,每个陶罐打开盖子,有活的蛊虫爬出来,也有死的蛊虫尸体在地上。 “你在养蛊?是在养王虫吗?” “是也不是。”苗花岚发现自己挡在门口,和没挡一样,顾诺照样能看见房间。 他放弃不再阻挡,同时取出紫竹笛,吹奏了几个音调,控制蛊虫回去。 “你进来吧。” 苗花岚打开门,让顾诺进来。 顾诺走进房间,屋内除了刚打开的门,其他的窗户全部关上,阴暗无光。 苗花岚仅同意顾诺进房间,她身后胆小不敢上前的宫女,一个没放进来。 “我本来是打算养王虫,养王虫需要我所掌握的不同种类蛊虫各一只,好不容易把它们凑齐,结果他们有时候不听我控制!” 苗花岚顺手,把一只他吹了紫竹笛,没回陶罐的蛊虫踩死。 不听话的蛊虫,他不要! 顾诺关心的询问,“它们是什么原因不受控制?” “八成是我把它们封罐子里太久,现在的身体……”苗花岚把话说到一半,赶紧打住改口, “我现在年龄太小,控制不了太多蛊虫。” 他转折得生硬,怕顾诺会问,在肚子里找借口。 “这样啊。”顾诺一句话没多问。 “有什么是我能帮忙的吗?” “没有。”苗花岚直白。 顾诺懂他说得是实话,实话有时候不中听。 苗花岚觑视顾诺遗憾的神色,抿了抿嘴说, “……我这批蛊虫不太能用,需要回顾府再取几个陶罐,你派人帮我取几个来吧。” “好。” 顾诺不打扰他养蛊练蛊,没多久就走了。 临出门时,苗花岚叫住顾诺。 “等一下!” 顾诺回头,“怎么了?” 苗花岚别扭地说,“你……你小心点呼延部落的人,他们很阴险。” “别那样看着我,我不是跟你一个人说,你可以把这些告诉别人!” “我……我义父之前和呼延部落的人交过手,他们打不赢就用下三滥的阴招,呼延部落在羌胡能有现在的威望,全靠他们阴毒的手段。” 详情苗花岚也不清楚,苗花岚是在两军对阵的时候,被呼延若齐阴过一次但他失败了。 后来呼延若齐下战书要和他单挑,他应战,到地方发现有埋伏。 他虽然能解决,但也够呛,好在义父不放心他,救援及时,把呼延若齐杀了,苗花岚顺手将呼延若齐脑袋砍下来,送到紫极殿当礼物。 呼延若齐的死,让他一母同胞的弟弟呼延若格恨上他,在烈阳关外时常叫嚣叫骂。 义父不让他再鲁莽出去,这件事就一直搁置。 倘若不是他现在身体变小,蛊虫又失控,他非得把呼延若格的脑袋摘下来,送下去和他哥团聚! 第170章 不能再拖,逼他一把 苗花岚养蛊虫的陶罐,全埋在顾府的树底下。 具体需要哪棵树下的哪几个陶罐,只有他自己清楚。 最后是苗花岚自己出宫取。 顾诺因为太碍事,被呼延部落的人盯紧。 几乎一有动静,呼延部落的人就收到消息。 得知是个小孩出宫,他们没放在心上。 唯一让他们停留的,是这个小孩听说是苗花岚的义子? 苗花岚收了义子的事,他们怎么不知道? 探子不敢靠的太近,他们在暗中发现了潜龙卫,还有顾诺派出来保护的侍卫。 他们盯得很紧。 “三岁义子的事先放一放,呼延珊你今天去找晟国皇上了吗?” “找了,属下一大早就去承明宫外面等着,可是他们不放我进去。” “不能再拖了。”呼延桓,“你与我一道进宫,我就不信他们晟国会拦着我!!” 和谈的紧要关头,承明宫确实不会拒绝呼延桓,跟着一起进来的呼延珊,不方便单独把她赶出去,所以让她一并入内。 他以为自己的计划成功,可惜贺珩修的专注力,全在另一件事上。 顾诺早上见了个男人,男人谈吐有礼,听说长得还不错?顾诺与他单独在一起,说了不少话。 贺珩修原本还能隐忍,在触及呼延珊的绿色眼睛后,心里按捺不住的情绪达到顶峰! 他没在他们面前表现出来,提起的是另外一桩事。 “听说呼延部落的王子,在朕的皇宫里杀人?” 呼延桓:“羌胡和晟国的习俗差别太大,格儿他一时半会难以适应,我已经教训过他!” “只教训过怎么够?”贺珩修端起刚泡好的花茶吹了吹,抿了一口, “朕喜欢从源头解决问题,从今天开始,不管哪国的使者来访,都不允许携带武器入宫!” 在别的国家,别的地盘手无寸铁,呼延桓感觉生命受到了威胁。 “晟国陛下,我们的使者来贵国,一向携带武器,之前你的父亲见到我们羌胡国的使者,也容许我们携带武器。” 呼延桓拿老皇帝压贺珩修,言语间阐述你爹都允许我们,你不能这么做。 可惜他踢到的是铁板,踩中的是贺珩修的禁地。 “你与朕讨论他的政令?”贺珩修眸中冷光乍现。 呼延桓想到之前的一桩事,心道不好。 糟糕,他忘记贺珩修的母族是怎么死的,贺珩修从前又是怎么被怠慢打压。 “我的意思是……”呼延桓想找借口补救,但已经晚了。 贺珩修折断手边批奏折的笔, “朕的命令便是圣旨,朕说不允许就是不允许,若你们一定要和朕讨论他的事,妄图携带武器入宫,犹如此笔!” 贺珩修面色倏冷,整个人都笼罩上一层危险到极致的气息, “呼延桓,别以为朕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要么听话守朕的规矩,要么就回去,没有和谈的必要!” * 呼延桓离开皇宫,他把在贺珩修那受的气,撒到呼延珊身上。 “他方才到底,有没有看见你眼睛!” “看见了!”呼延珊惶恐的跪在地上,“他用余光瞥了属下一眼。” 意思是烦她怎么又来了。 “看见了怎么还没有解决!”呼延桓回忆方才提起和谈的事,贺珩修逻辑缜密,不管他如何下套都不上钩。 唯一的意外,是说呼延若格今天在宫里杀人。 他不信死了一个呼延部落自己的人,会惊动贺珩修,让贺珩修在这件事跟他撕破脸! “一定有哪里不对。”呼延桓在房间踱步思索,“我们的计划肯定在哪出了问题!” 呼延桓让呼延珊滚出去,自己在房间通过下棋的方式捋清楚思绪。 桌面上,原本白棋必胜的局面,因为有一颗棋子的失控,让整盘棋局处于不可控的状态。 必须搞清楚黑棋那边的原委,否则这盘棋将变得很棘手。 * 贺珩修很想去梧桐宫,但是他知道自己现在状态不对。 “来人,去找谈冲,朕改变主意了,让他把凝神静气的药,给朕开过来!” 药很快煎好,贺珩修喝下后,情况并没有好转,顶多是心理作用。 但这点心理作用,已经足够贺珩修维持一点理智,没去找顾诺。 上次捆了她,让她受伤已经是他能容忍自己的极限,再多绝不可能!! “冯易,去门外将门锁上!” 不论贺珩修心里有多焦躁,面上他还是冷静自持的样子,在旁人眼中,只是喝了点凝神的药,多喝了几口皇后娘娘制作的花茶罢了,与往日没什么不同。 冯公公根据伺候贺珩修多年的经验,知道他状况不对,可是…… “皇上,把您锁起来吗?”冯公公不敢,未免太过大逆不道。 “对,在朕明日上朝之前,不准开锁,明白吗!” 贺珩修严肃地下达命令,冯公公忐忑的点头,终究是退出去将寝殿的门关上。 贺珩修在人走后,躺在榻上强迫自己入睡。 越想睡,越睡不着。 脑袋里每根神经都叫嚣让他去找顾诺,找到顾诺,他便不用这么煎熬。 门锁上了又如何,他一掌就可以将门打开。 论武力,没人能挡得住他! 愈发有这种想法,贺珩修愈要求自己冷静控制。 身体是他的,如果被莫须有的念头控制,他和被扼上喉咙,套上链条听人操控的杂耍动物,有什么区别? “问题一定出在呼延部落!” 贺珩修一边控制自己的行为,脑袋还在分神思考,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呼延桓对他下手,肯定不是让他去找顾诺那么简单,他们想要和谈成功,想借他的手,借晟国的力量发展呼延部落, 根据他派出去的探子调查,呼延桓的野心还不止这些,他想收服草原八个部落,成为草原唯一的王! 贺珩修想思考清楚,可惜现在他精力不济。 恍惚间,仿佛见到顾诺出现在自己面前。 她的装束,与现在判若两人。 梳的是未嫁人妇的少女发髻,身上穿的不是凤袍,是一套华丽陌生的衣裙。 她唇瓣张合,在说什么,贺珩修听不清。 眼前白雾涌来,层层叠叠的烟雾将人影吹散。 第171章 扯来扯去,你把本宫当什么? 顾诺早晨来御花园,看雏菊的生长情况。 不管是好感花园,还是现实中,她都希望雏菊长快点。 好感花园没动静,现实中看雏菊一点点长大,有另类的满足。 顾诺在检查雏菊时,见到一位熟人。 熟人在原地东张西望的模样,不像在赏花,倒像在等人。 每个从路口出现的人,他都会抬头看一下,不是要等的人继续周而复始。 “呼延二王子,你在找谁?” 顾诺礼貌地出声,呼延渊见到她,走过去在顾诺三步远停下。 “拜见晟国皇后。”呼延渊先行礼再回答,“在下等皇后娘娘,不知皇后娘娘会不会来,故而才在御花园里张望。” “你想见本宫,可以去梧桐宫。”顾诺。 呼延渊解释,“听闻那边是女子的寝殿,外男不方便过去。” 他时刻谨记晟国的礼法,顾诺想接话说,你可以派人去梧桐宫传话,记起来他的手下已死,依照他现在的处境,身边应该再无旁人,也没有旁人敢帮他做事。 顾诺:“下次可以找晟国的宫女或者太监,来梧桐宫帮你传话。” “谢皇后娘娘体恤。”呼延渊见到顾诺,赶紧把自己带的东西拿出来。 “昨日思来想去,口头道谢没有诚意,带来了一点羌胡国的特产。” 呼延渊拿出一袋风干牛肉干,“是我母亲亲手所做,她做这些味道很好,连王弟都爱吃。” 呼延若格那么嫌弃呼延渊,都愿意吃他手里的东西,是真的很好吃了。 “原本该送些贵重的东西回礼,可在下拥有的宝贝,恐怕娘娘早就有了,一来二去,不如带些特产给你尝鲜。” 呼延渊语气窘迫,举止很大方,他说出是他母亲做的牛肉干,言语里带着自豪,瞳仁里都冒着光。 “谢谢。”顾诺没有拒绝,让紫苏收下。 两国关系尴尬,在把东西送出去前,呼延渊特意吃了一块,表示没毒。 他笨拙警惕又害怕的样子,把紫苏都逗笑了, “二王子,您亲手送出来的东西倘若有毒,岂不是给自己自找麻烦吗?” 哪有人会把毒,下在自己亲手送的东西里。 呼延渊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在下担心娘娘介怀,没想那么多……” 顾诺见他这般模样,主动问起他身体的事,“谈太医是怎么说的?” “谈太医说有救,给我开了药方,还帮我施针。”呼延渊除了方才闹出来的笑话,言行不卑不亢。 他告诉顾诺牛肉干的做法,还有些羌胡国的风土人情,他说话不疾不徐,和讲故事一样。 顾诺渐渐与他并肩走在一起,两人在御花园里边走边说。 贺珩修下朝,需要经过御花园。 他昨天一夜没睡,撑着去上早朝,精神紧绷,全靠强大的自制力控制。 无意撞见顾诺和呼延渊走在一起,两人有说有笑,昨天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情绪,顷刻暴涨。 “皇上,您要去哪,您不是说要宣召苗小公子觐见吗?” 方才下朝,贺珩修就说要见苗迦,冯公公不清楚他见三岁小孩干嘛,他又不会治病,但贺珩修的吩咐他时刻谨记。 眼看贺珩修偏离预定路线,赶紧喊住他。 现在的贺珩修,哪听得进去他的话? 强行插足进另外两人的谈话。 “顾诺!!!” 贺珩修极少连名带姓的叫顾诺,顾诺还没转身,人就已经被一把扯了过去。 顾诺烦透被扯来扯去,碍于有外人在场,没有表露出来,给他留面子。 贺珩修将顾诺扯到自己身后,敌视眼前的呼延渊。 他没见过他。 呼延渊弯腰行礼,“在下呼延部落二王子,呼延渊。” “因为身体不适,没有随父王和王弟一起拜会晟国陛下,还望恕罪。”其实是呼延若格,不让他同去。 呼延渊见顾诺方才被贺珩修扯,替顾诺说话, “晟国陛下,皇后娘娘虽然是您的家室,外人不便置喙,但依照我的角度看,她并不喜欢你这样对她。” “朕的事,朕的人,何时轮得到你插嘴?” 他语气不善,顾诺听得直皱眉。 低声同他说,“贺珩修,你够了,有什么事我们回去再说!” 顾诺向呼延渊道,“皇上找本宫有事,你先出宫吧。” 呼延渊不放心地看了顾诺一眼,见她点了点头,才躬身告辞。 他们俩的小动作,看得贺珩修心头冒火,被顾诺反扣住手,才放了呼延渊离开。 等呼延渊一走,贺珩修便说,“你就那么帮他说话?” “本宫帮谁说话了?”顾诺不想在御花园,大庭广众之下跟他吵。 “我们方才是说了会话,他送了我本宫点东西,你凭什么像质问犯人一样问我?” 顾诺在意他对自己的态度,贺珩修听到耳朵里的只有,“他还送了你东西?” “送了什么?” 紫苏慌张的把牛肉干拿出来,贺珩修一把拍在地上。 风干牛肉掉落在地,沾上泥土不能再吃。 顾诺:“你干什么!这是别人送给我的东西!” 旁人母亲亲手做的东西,转赠出也是贵重的心意。 “你就那么在乎,他给你的东西?”贺珩修失去理智,满脑子只有他自己的观点。 “不可理喻!”顾诺懒得跟他争论。 “放开我!”她扯了扯自己的手。 贺珩修现在怎么可能放开她,把她困在自己身边还来不及。 他吩咐冯公公和紫苏等人留在原地,把顾诺带去御花园没人的地方,正好是顾诺在种雏菊的花圃。 顾诺张望花圃,担心踉跄踩到,眼前黑影袭来,唇瓣旋即一重,触感微凉。 顾诺瞪大双眼,做梦也没想到贺珩修会亲她!!! 顾诺推开他没推动,反而吻得更深,顾诺气狠了,猛地用力将人推开后,在他脸上扇了一巴掌。 “啪——” 扇完后,两个人都愣住了。 顾诺先回神,满含失望地注视他。 愤怒到极点,语气反而平静,“贺珩修,我最讨厌有人强迫我,你太让我失望了!” 顾诺后退,伤心地离开。 贺珩修着急去抓她滑走的衣袖,扑了个空。 第172章 家人不需要谢谢 顾诺让贺珩修别跟上来,她离开御花园后,用手摸了摸唇瓣。 那里似乎还残留某个男人,强势霸道的气息。 “说话莫名其妙,还拉拉扯扯,老不问我意见,强迫我做他想做的事!” 印象中,她没亲过别的男人,这算初吻吧? 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她观察贺珩修这几天都有点奇怪。 顾诺点开主页面板,去看贺珩修花合君的商店,里面的商店并没有刷新。 【宿主,你觉得目标人物这几天的怪异,是有别的原因吗?】 “对,他太奇怪了,一开始在生辰宴的时候,我以为他累了,后来发现他的行为越来越怪异。” 【宿主,虽然商店会在特定的时机刷新,你可以通过商店刷新卡bug,判断目标人物有没有遇到危险,但是系统有必要告诉你,它不会时时刻刻都奏效!】 刷新的时机是随机的,不受任何外物掌控。 “我明白。”顾诺不是完全依赖这个,“但起码可以判断,他有没有生命危险不是吗?” 现在已知,商城一定会在“任务目标”,遇到危险的时候刷新出保命道具。 “只要不是生命危险,其他一切都好说。” 系统听她分析,再回忆方才发生的事。 【宿主,你既然担心他,方才为什么又会那样做呢?】 【而且你也清楚,刚刚是获取好感度的最好时机,你不是一直想为花合君种花吗?】 顾诺闻言停住离开的脚步,回身看自己方才走过的路,现在已经看不清贺珩修的人影: “我是人,不是你们系统这样的一串数据,可以时刻冷静的做出分析; 而且为了任务,为了种花为目的,违背自己心里的想法,做出背叛本心的事,就算花种出来,也不是最好看的雏菊!” 其实顾诺现在心里很乱,但她不得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贺珩修现在反常的原因,这也是她方才让贺珩修别跟上的原因之一。 她想他们两个,都冷静一下。 现在还凑一起,谁也不知道对方会做出什么,会因为情绪的一怒之下说出什么不可挽回的话。 “我去找个人。” * 顾诺回到梧桐宫,敲响万禧殿的一间偏殿。 里面传出不耐烦的声音,“本公子不是说了,现在别打扰我吗!!” 苗花岚捏死手里一只蛊虫,气冲冲的打开门,看到顾诺。 他的视线第一眼看到的不是顾诺的脸,而是顾诺的手腕。 右手手腕,有四根通红刺目的指印,指印非常清晰,判断受伤不久且对方用力极大。 “谁伤的你?”苗花岚立马掏出紫竹笛,“在宫里,能把你弄成这样的只有一个人,是他对不对!” 苗花岚往外走,“我去帮你报仇!!” “没有,不是他。”顾诺用衣袖挡住伤口,“是本宫不小心碰到的,与旁人无关。” “我看见了是指印,你还替他说话!!!” 苗花岚音调不知觉拔高,发现他吼了顾诺,赶紧压低声线, “不好意思,我没想过吼你。” “没事。”顾诺说,“本宫找你是有件急事,你能不能去一趟承明宫?帮贺珩修瞧瞧他是不是中了蛊?” “来的路上,本宫去找过谈冲,询问他贺珩修的情况,他说他没有中毒。” 不是中毒,身体检查不出别的原因,或许可以往蛊身上想? 她记得苗花岚的蛊虫,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种入人体,谁也发现不了。 苗花岚因为她手上的伤,本来就对贺珩修有意见,现在她居然还让自己去找贺珩修? “我不去!他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顾诺盯着他,眼神中含有几分祈求,“算我拜托你,好吗?” 苗花岚捏紧手里的紫竹笛,“我就搞不懂,你干嘛总是这么维护他!!!” 对上顾诺的眼睛,苗花岚只得捏着鼻子去承明宫。 “你记住,我是因为你去的,但没说原谅他今天对你做的事!” 他愿意去,顾诺悬着心的放下,由衷的说了句,“谢谢!” 虽然我们之间还横着许多事,但你一直坚定的站在我这边。 “肉麻。”苗花岚走了,路过顾诺身边的时候说了句,“家人不需要谢谢……” * 苗花岚去了承明宫。 他这次过程顺利,冯公公见到他很惊喜。 “苗小公子,皇上之前还在找你呢,你居然主动来了!” 贺珩修下朝的时候找过苗迦,后来突然与皇后发生争执,失魂落魄的回来。 冯公公打算闲暇的时候再去传唤苗迦,没想到他主动来了 。 “找我?主动?”苗花岚冷笑,“他人呢?” “皇上在里面,您随奴才来。” 苗花岚见到贺珩修,二话不说放出一只会飞的蛊虫。 蛊虫围绕贺珩修三圈后,就掉在地上,飞不起来。 “确实有蛊术的气息。” 苗花岚让不相干的人退下,关起门吹奏紫竹笛。 他吹的曲子图效果,本就尖锐难听,这次还存心把曲子吹得更刺耳,宛如魔音贯耳。 冯公公好几次想推门进去,被赶来的尚展制止, “没关系,不用担心,苗公子的控蛊术不会伤害皇上!” 笛声吹了半刻钟,苗花岚破天荒因为棘手满头大汗。 好在笛声,唤回贺珩修的神智。 “清醒了?”苗花岚语气不善。 “朕……”贺珩修想起御花园的事,懊恼握紧拳头。 “你什么都不需要和我多说。”苗花岚态度从一开始就没变过,他坚定站在顾诺这边。 “我不清楚你和我妹妹到底发生什么,但是她带着伤回来了,而且还找我来救你。” 贺珩修听见顾诺把苗花岚找来,拳头捏的更紧。 “她还好吗?” “不好!你自己下手有多重,你自己心里清楚。” 苗花岚说,“在宫里,没人能让她受伤,除了你。” “我知道你中招了,但那又怎样,和她有什么关系,凭什么要她承担你的不小心,承受你的失误?” 苗花岚深呼吸,尽量保持理智, “不管她以前做过什么,我与义父都没怪过她,没碰她一根头发,但是你居然差点把她手弄成那样,要不是她躲得快,你想废了她吗!!” 第173章 没有人能伤害我妹妹 “朕没有!” 贺珩修解释。 苗花岚咆哮,“可你就是做了!!” 苗花岚胸口剧烈起伏,“是,你是皇上,九五之尊,可在我苗花岚的眼中,没有人能伤害我的家人,尤其是我的妹妹!” “就算鱼死网破,我也带伤害她的人一起下地狱!” “但是她不让我怪你,说是自己把自己手弄伤的,所以……” 苗花岚深呼吸,告诉贺珩修他蛊的解法, “给你下的蛊应该是一种魅惑类的蛊虫,可以影响神智,是低级的手段,通常这类蛊虫都有一个通病,就是不受控制。” 苗花岚点了点自己的脑子,“人的脑袋不是一只蛊虫就能控制行为,对施蛊者听之任之,蛊虫能做的是影响一个大致的范围,什么范围你自己思考,看看有没有人想从你手里,打什么鬼主意。” “解蛊的方法说来简单,只要把蛊虫完整找出来杀死,但是我没有在你身上找到蛊虫的痕迹。” 苗花岚方才吹了许久的紫竹笛,正常来说,蛊虫都会听到声音从身体里出来,就算不出来,它也会在贺珩修的身体里不安的作祟。 “给你种蛊的人很谨慎,找不到蛊虫,我就没办法解蛊,你先确定蛊虫在谁手里,然后把名字告诉我,我去会会他。” 贺珩修听完大致有个方向,“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朕保持理智?” 他不想再失控。 “可以是可以。”苗花岚召唤出一只条形的蛊虫。 “我需要将我的蛊种在你的身体里,从而影响对方在你身上施展的蛊术。” 贺珩修当即划破指尖,让苗花岚把蛊虫放在自己身体里。 苗花岚定定地端详他,“你不怕我趁机下黑手吗?我们现在的关系不太好。” 贺珩修与他对视,黑瞳深不见底,“为何要怕,是她叫你来的不对吗?” “呵~对,妹妹让我来,我就会好好做,不会藏私心。” 苗花岚吹奏紫竹笛,控制蛊虫通过伤口,钻进贺珩修身体里。 通过伤口看起来很疼,其实是伤害最小的方式,从口鼻耳朵进入,才是遭罪。 蛊虫顺利的种下,苗花岚收起紫竹笛。 “从现在开始,你体内的蛊虫,会压制一切其他蛊术,让你保持清醒,但它毕竟是蛊,你最好尽快找到那只魅惑你的虫子!” 苗花岚说完就走了。 贺珩修被刺激后,遇到了梦魇。 梦中,是以顾府为背景,时间大致是母后死后,他找到机会出宫,借机发展自己的势力。 他早就料想好,自己身为被废的嫡长皇子,寄人篱下的下场不会太好,无非是从宫里的冷眼,换成顾府的冷眼。 满怀戒备和警惕住进顾府,初来乍到的他,果真被顾府的下人为难,落魄的嫡长皇子,连体面的住所都没有,吃的饭菜不至于馊坏,也没有油水。 贺珩修暗下决定,等自己东山再起,帮母后报完仇,下一个敌人就是整个顾府! 所有人都以为,顾大小姐带被废的嫡长皇子回来,不会给予太多的目光,结果顾诺亲自来找他, 见到他住的地方和吃的东西,大发雷霆,让他搬去了她住的栖风小筑。 栖风小筑是整个顾府最好的房间,他正在反思自己,是不是和尚展联系的时候被发现了,需要被她放在眼皮子底下盯着。 结果顾大小姐给自己买了最软的床被,让她和自己一起用膳,每天山珍海味,还找大夫给他调养在宫里亏空的身体。 他纳闷她的行为,旋即想到顾大小姐最近和他的皇弟,二皇子婚约出现了问题。 果然顾府的里的下人,见到他住进栖风小筑,都在暗中议论,大小姐这么做是想二皇子吃醋。 为了让二皇弟目光在她身上,她可真是够拼,带自己去街市,他看中什么给他买什么,他故意多看两眼很贵的东西,也全部帮他买回去。 他住的房间里,堆满她为自己置办的东西,有时候看见这些,就算明知道是假的有目的,也心有涟漪, 这是他第一次收到母后和外公之外的人,给他的礼物…… 他加紧速度培养手下,心想可以在顾府倾覆时,给她留个全尸,让她死的痛快点。 但偏偏出了意外,那天他他办完事,从外面回来。 栖风小筑的丫鬟没有像往常一样,热情的迎上来,一个个离得远远地。 他察觉出了事,进入自己住的房间,果真见顾诺在房间里等他。 顾诺梳着少女的发髻,失望的看他,“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段时间,所作所为很好笑?” “我掏心掏肺的待你好,想哄你开心,给你买所有你感兴趣的东西,结果你以为我是为了利用你,让二皇子吃醋?” 顾诺眼眶通红,充斥血丝, “贺珩修,你有没有发现你是一个偏执霸道的人,只要是你认定的事,不管旁人做什么,做再多,也无法动摇你的意志?” “你太让我失望了。” 顾诺,走了。 贺珩修被发现心思,除了最开始的慌乱,没有任何行为,他出宫就是为了培养人手,现在已经达到目的,其他的都没有关系! 可是,为何尚展提出让自己借机搬出顾府时,他会拒绝? 看见分开吃饭的餐桌,自己会味同嚼蜡? 她身边的男人越来越多,每个都和二皇弟一样碍眼,他每个都想杀! 既然以前眼睛只有自己,为什么不继续下去!! 贺珩修第一次主动靠近顾诺,被拒绝。 听说她喜欢冷静聪明的男人,于是他开始压抑心里的想法,一些东西放在心里,没什么大不了! * 深夜,梧桐宫。 由于白天发生的事,顾诺睡不着。 她躺在床上,看自己的手掌,自己怎么就动手打了贺珩修呢? 虽然她和系统说,人是情感生物,可自己怎么就偏偏就在这件事上失控了呢? 她扪心自问,人的一生会遇到各种各样不顺心的事,就算再气,顾诺也会控制好自己,偏偏是贺珩修,他对他的期望好像有些高? 是因为从前他在自己心里,是冷静自持的人,突然失控,变化太大自己接受不了吗? 顾诺满怀心事地入睡。 她做了个梦。 第174章 你很冷静 梦中自己在大雪天,遇到了一只小狗。 小狗孤零零蜷缩在雪地,有剧本告诉她,她如果不捡他,他会冷死,就算侥幸活下来,以后也会变成发狂的野狼,报复把他丢在雪地的人,遭千夫所指后逝去。 小狗原本蓬松的皮毛,被雪冻硬结冰,轻轻一摸就扎的满手是血,同时他警惕地朝她低吼。 她把小狗带回家,因为家中不让养狗,她编造了一个借口,说小狗长得好看。 小狗确实很漂亮,给他洗干净美到她心坎,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符合心意的小狗,每一处都是往她喜欢的地方长。 第一次养小狗,她不知道该怎么照顾他,只能尽力满足他所有的愿望。 可是小狗没对她放下戒备,不愿意告诉自己,他到底喜欢什么。 周围人劝她,可以换一只养,养只更听话地放在身边,省时省力。 但那怎么行呢?他已经没人要了,只有她一个人愿意把他带回家。 不知道喜好没关系,她带他出去逛街,他看中什么,她就给他买回家,她有钱,愿意为他花钱实现所有的愿望! 她倾尽所有的耐心,以为小狗终有一天会被她打动。 某天,小狗不小心暴露自己,说她对他这么好,是为了另一只身价更高的狗,想讨他的欢心利用他! 她伤心极了,她顾诺从小到大要什么没有?谁不是围着她转? 第一次这么用心,却换来这样一个结果。 她没有再找小狗,打定主意不理他,结果小狗总是把自己弄伤,好像没有她的照顾,他就活不下去。 有一次,路边的野狗找她麻烦,他来救自己,依照他的聪明才智,有更好的办法解决,可他偏不要。 非得浑身是伤,一步一个血脚印走到她面前,说他错了。 小狗真傻,明明他来救她,她就会原谅他,非得把自己弄成这样。 但她也知道,小狗性格偏激,他吃不准,怕自己不押上所有的东西,她会继续不理他。 算了算了,自己捡来养的小狗,除了好好照顾,还能做什么呢? * 顾诺第二天梦醒,梦中的内容飞快消失。 她下意识想记住梦里的场景,找来纸笔。 她试着用文字记录,发现写字跟不上遗忘的速度,平时做梦不至于忘的这么快,顾诺当机立断开始画画, 寥寥几笔匆忙画下,雪天里被她带回家的宝贝。 顾诺沉迷提笔作画,紫苏通传。 “皇后娘娘,皇上来了!” 有昨天发生的事,顾诺其实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贺珩修,但他找上门来了,顾诺还是会见的。 贺珩修这次来,带了一堆金银珠宝。 “皇上,这些都是送给臣妾的?”顾诺问。 “嗯。”贺珩修很大气地说,“皇后若觉得不够,朕还有很多。” 为了彰显他真的有很多,贺珩修挥了挥手,派人又搬了两倍过来。 箱子满满当当,快堆满了顾诺的偏殿房间,没有下脚的地方。 “等等。”顾诺赶紧叫停。 “皇上,臣妾不需要这些。” 她大致明白贺珩修送她金银珠宝是因为什么,但是她现在不想收任何他的东西。 “你不喜欢?”贺珩修说,“你喜欢什么,朕派人取给你!” “……臣妾什么都不缺。” 贺珩修垂眸,御花园的事他有意补偿,但不知道该拿什么补偿, 贺珩修面对国家大事,都没现在这么棘手。 两人坐在一起,陷入尴尬。 顾诺干咳,主动提起另外一桩事, “皇上,昨天四哥去找你,他说了你中的是什么蛊吗?” 顾诺昨天在苗花岚从承明宫回来,有问过苗花岚,可苗花岚在气头上,完全不告诉她。 逼急了有咒贺珩修的预兆,顾诺便没继续问。 贺珩修:“是魅惑一类的蛊虫,他们想迷惑朕的神智,朕猜测他们原本想做的事,是想迷惑朕同意两国和谈,迎娶呼延王女。” “但这类的蛊虫难以操控,出了偏差。” 贺珩修说完问她,“你已经知道他是你哥哥?” “嗯,上次出宫,臣妾便猜到他是苗花岚,不是什么苗迦。” 顾诺说,“他想保密,不想我知道,臣妾便装作不知。” “皇上现在确定是呼延部落给你下蛊,下一步计划打算怎么做,四哥他说要怎么解蛊?” “国舅说,告诉他让他把蛊虫找出来,完整的杀死!” 贺珩修不打算真的这么办,现在苗花岚身体只有三岁,还成了呼延部落的死敌,被他们知道苗花岚的情况,他会有危险。 “朕会威逼呼延桓,交出蛊虫!” 贺珩修眼底充斥杀意,呼延部落敢对他出手,他不会放过他们!!! “皇上等等。”顾诺劝他,“你这样做,岂不是告诉他们自己中蛊术了吗?” “朕清楚此计是有风险,可这是最快最有效的方法。” 贺珩修忍受不了自己失控,他情愿冒点风险。总不能让苗花岚,用三岁的身体去和呼延部落抗衡。 他做不出这种,无耻利己的事! 他对苗花岚的态度,让顾诺心情好了一些。 “皇上,四哥说了得找出蛊虫,完整地杀了虫子,若他们拿捏蛊虫威胁你,风险太大!” 顾诺有个主意, “他们想迷惑你同意和谈,现在计划出了纰漏,他们比谁都着急,人一旦着急就会露出马脚,我们不如利用利用?” 她冷静的分析其中利害,给出建议,发现贺珩修盯着她看。 不是像以前一样,因为她的计划与他不谋而合地赞赏,是她看不懂的情绪,里面有惊讶、失落、复杂种种交织在一起。 “皇上,臣妾说错了什么吗?” 贺珩修自嘲一笑,“没有,皇后说得很好!” “你……很冷静。” * 贺珩修离开梧桐宫,他走时没有带走金银珠宝,就算顾诺不需要,他也留下,是他补偿的态度。 “皇上,奴才看你去完梧桐宫,出来心情更差了!” 冯公公说,“难道皇上和皇后娘娘吵架了?皇后娘娘不愿意原谅皇上之前的事?” 贺珩修心里酸酸涨涨,“如果她真的与朕吵,朕反而庆幸。” 冯公公起初不懂,没吵架不是更好吗? 皇后娘娘识大体,愿意理解皇上的难处,转念细想……识大体不是什么夸人的好词,至少在在意的人面前不是! “皇上,您还要继续挑选礼物,赠予皇后娘娘吗?” “当然。”贺珩修说,“她不喜欢这些,朕换一种总会有她喜欢的!” 贺珩修摸了摸唇瓣,蛊术让他失控,同样暴露催化他心里一直来想做的事。 昨天的那个梦说是梦,更像他间隔久远忘记的回忆。 他想顾诺一直待在自己身边,不愿意她看别的男人,哪怕一眼他都要吃醋得发疯。想抱她,亲吻她,做一切极乐之事。 但是现在,在顾诺心里,贺昕霖三个孩子是第一,她自己各种想做的事是第二,自己……有第三吗? 贺珩修捏紧拳头,压下心头的酸涩。 “不管如何,他都是朕的皇后,朕的人!!” 他不会放手,不喜欢又怎样,绑也要绑在身边,只能是他的!! 第175章 送什么东西,她会收? 贺珩修送金银珠宝,被顾诺拒收。 第二日不知上哪打听到的消息,又送了三五箱衣服来。 顾诺一天穿一套,都穿不完。 顾诺兴致缺缺。 第三日,派人送来胭脂水粉。 顾诺五官底子好,平日极少用胭脂,内务府送来的都有好些没用完,而且就算送,也不能送些死亡颜色的胭脂吧? 上哪找出来这么丑的颜色? 贺珩修送出来前,到底有没有看过自己送出去的胭脂? 他不会分不出这些颜色吧? 顾诺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她想和贺珩修谈蛊术的事,偏偏每次把东西送来后,等她即将提起时,贺珩修都会以承明宫奏折没看完为由,带人回承明宫。 要不是知道他承明宫真的有事,还忙得把贺昕霖派出皇城,顾诺险些以为他是故意的! * 贺煜麟起初,不清楚顾诺和贺珩修之间发生的事,他们俩把所有人瞒的严严实实,尤其是小孩。 还是贺煜麟自己,从贺珩修连送三天东西,还亲自来梧桐宫的事上,察觉不对。 父皇平日很忙,羌胡使者来的节骨眼,父皇只会更忙。 这个时候还每天来找母后,送了不少东西,一定有猫腻! “父皇送东西的水平很差,本王每次去找他,他送本王的东西次次都一样,不用动脑筋就知道他送什么。” “金银珠宝,金银珠宝,还是金银珠宝!” 银子固然重要,没银子寸步难行,可是每次送一样的,难免会觉得没新意。 “什么?宫女跟本王说父皇送了不一样的东西?” “难得难得。” 当贺煜麟得知送的是衣服和胭脂后,沉默半天憋出一句, “还不如送金银珠宝,有银子想买多少衣服和胭脂都行,件件都是自己喜欢的,父皇能懂女子的衣服和胭脂吗?他颜色都认不全!” 贺煜麟嫌弃贺珩修的送礼水平,渐渐发现,猫腻八成是父皇做了什么对不起母后的事! 贺煜麟面色凝重,去了承明宫。 “启禀皇上,闲王求见。” “让他进来!” “儿臣拜见父皇!”贺煜麟弯腰行礼。 贺珩修抬起眼皮望了他一眼,“说吧,你主动找朕,是不是在外面做了什么?” 就差直接问,是不是闯祸了,要朕帮你收拾烂摊子。 贺煜麟站的笔直,往常他免礼起身后,会立马找位置坐下,指挥冯公公给他泡茶,蹭吃蹭喝,今天的礼仪和通体的气派,尽显亲王风范。 “父皇,你是不是要同意和亲,迎娶羌胡王女?” 贺珩修搁下手里的笔,“你说什么?” “母后生气了,如果你是因为迎娶羌胡王女的事,惹母后生气,请恕儿臣不孝,今后一定闹得皇宫不得安生!” “儿臣说到做到!” 贺煜麟极少表现出强硬的一面,大多数他都是得过且过,一旦认真,他的悠闲与慵懒都会消失殆尽。 站在贺珩修面前的,不再是只知道吃喝玩乐的闲王,会迸发出与贺珩修相近的凌厉,虽无法抗衡森林中已经成年的雄狮,力量同样不可小觑。 “父皇,你既然娶了母后,就做好一心一意的准备,儿臣看得出来,母后无法接受与旁人共享一个丈夫。” 贺煜麟和顾诺去药王山求医出宫,遇到酒楼洗碗的李婶和郑叔,当时他捕捉到,顾诺欣赏他们没人插足的小家。 同样,为了扞卫自己的家,贺煜麟什么手段都用的出来。 “倘若父皇娶了羌胡王女,那么往后她死在后宫,一定是儿臣下手杀的!” 贺珩修眯起眼睛,“你威胁朕?” “不!不是威胁,儿臣自知现在的能力,还威胁不了父皇,是告诉你,儿臣讨厌有人插足进来!” 贺煜麟抬头直面贺珩修,贺珩修同样俯视自己这个好吃懒做的儿子。 突然,贺珩修笑了起来。 笑意短暂,确实在笑。 “很好,不愧是朕的儿子!” 贺煜麟脑袋迅速分析他现在笑的原因,得出的结论是,“父皇没打算和谈?” 他不仅猜出了贺珩修没打算娶羌胡王女,同时连和谈的结果都猜出来了。 “很意外?”贺珩修说,“为何要同他们和谈?难道你也认为,晟国只有和谈才能保住边疆太平?” “当然不是,和平只会凌驾在国力强盛之上!” 谈和?白纸黑字写得再好,自己国力太弱,也不过是一张废纸! 身为晟国亲王,他看得懂政局。 贺珩修刚想赞同他,贺煜麟瞬间萎了,找了把椅子靠躺在上面, “父皇,儿臣渴了,来承明宫半天,一口水都没喝!” 他说完不等贺珩修回答,就去指挥旁边的下人,“去泡杯好茶来,再配两盘点心,别太甜!” 指挥起人来毫不客气,连泡茶的水温都要讲究一番。 贺珩修:“……” 朕想把他扔出去! 可他长了一张酷似顾诺的脸! “贺煜麟,没事就给朕滚!” “父皇别急嘛~”贺煜麟嫌弃椅子上一张垫子不舒服,从别的椅子上取来一张垫腰上。 他金贵的腰,总算舒坦了! “父皇,你送母后那些礼物是行不通的,宫外富家公子逗女子开心,都不是送金银财宝,太没新意了!” 误会解开,贺煜麟传授贺珩修哄人高兴的妙招。 “父皇,送礼得投其所好,譬如爱财者喜欢钱财,礼物可以不好看,一定得贵;好面子的人讲究排场,需要有人在旁边吹捧。 母后的眼界太高,寻常俗物入不了她的眼,她不需要你,自己就能得到。” 贺煜麟说,“你得讲究心意,哪怕是送根木头,只要上面有你亲手雕刻的花样,她也会收下,到时候你再说几句中听的话,母后一高兴,说不定天天拿在手里,爱不释手!” 贺珩修不禁想到被他拍地上的牛肉干,难道那块牛肉干,是呼延二王子亲手做给她的吗? 牛肉干就那么好吃? 贺煜麟狐疑,“父皇,你听见儿臣同你说的经验吗?” “朕听见了耳朵没聋,亲手做的东西,要有心意!” 第176章 测蛊 皇宫外,驿站。 呼延若格迟迟没有收到宫里的好消息,礼部官员在接待自己的时候,每次都顾左右言其他,滑溜的态度让他在驿站发火,斥责手下。 不仅是呼延若格,呼延桓都开始坐不住。 他觉得正在下的棋,脱离了他的掌控。 可是问题,到底出在哪? 呼延桓实在想不通。 他十分确定贺珩修中了秘术,既然中了秘术,不会没有动静。 除非秘术,验证在别的东西身上。 “父王,不能再等了,不如您带着呼延珊再进宫一趟,不管如何这次一定能见分晓!” 呼延若格坐不住,催促呼延桓。 呼延桓犹豫,“行动次数太多,会引起怀疑,贺珩修不是蠢人。” 如果可以,他当然愿意天天带着呼延珊进宫,但次数一多,贺珩修肯定能反应过来自己有所图谋,再被他发现自己对他使用秘术,那就糟了! 呼延若格说,“父王,你就算坐在这里也想不通,既然遇到让你想不通的事,还不如进宫试试,说不定能找到转机呢?” 呼延桓放下手中悬而未决的棋子,“你说得对,与其在这里冥思苦想,不如进宫试试,看看问题到底出现在哪!” 如果真的验证在别的东西身上,他也好迅速调整计划。 呼延桓带着呼延珊进宫。 这次呼延珊依旧和上次一样,跟着呼延桓混进承明宫。 见到贺珩修,他与之前几次都不同,没有在批阅奏折,而是在看一本书。 离得近能瞧见书封上写着《菜谱》二字,都什么时候了,还有闲心看菜谱? 呼延桓腹诽,面上一副关心的模样, “晟国陛下,不知和谈的事宜,贵国商量出结果吗?” 贺珩修听见声音抬起头,眼睛划过呼延桓和呼延珊。 他意味深长的说,“尚未,但应该快了。” 呼延桓递给呼延珊一个眼神,呼延珊上前,凑近贺珩修, “皇上,看书伤眼劳累,我带来了草原羊奶茶,您歇息歇息尝尝看?” 她走到半途中,被冯公公挡住。 “羌胡王女,东西交给奴才就行。” 呼延珊不愿意,但有人挡着,她也不能强行凑到贺珩修面前。 呼延珊没能更近一步,但是她已经完成她今天来的目的,贺珩修方才扫过来的欧皇,见到了她的眼睛。 呼延桓和贺珩修说了几句话,试探贺珩修有没有中招,会不会答应和谈。 贺珩修表现奇怪,没有逻辑缜密的拒绝拖延,也没有被蛊惑的点头答应。 呼延桓一下吃不准,到底是不是秘术出了问题。 “呼延王、王女殿下,皇上这几日睡得不好,你们若没有旁事的话,奴才领你们去外边瞧瞧,赏赏风景?” 冯公公透露出贺珩修睡的不好,呼延桓进宫前定好的计划彻底乱套。他开始怀疑自己的猜测是不是错了,毕竟贺珩修的身体已经出现了问题! “……既然晟国皇上身体不适,我等先行告退。” 呼延桓一走,贺珩修立马用手捂着脑袋,面露痛苦,同时他手臂上被苗花岚种下的蛊虫,正在皮下走动。 蛊虫方才抵御了一次攻击控制,他察觉到有同类。 * 梧桐宫。 顾诺在等待,贺珩修的消息。 是她特意安排礼部的人,故意去刺激呼延若格。 呼延若格很好激怒,他一旦坐不住,呼延部落就会在他的影响下,有所行动。 傻子再傻,充其量也是个王子,今天的呼延桓,不就坐不住和呼延珊一起进宫了吗? 顾诺等不及,干脆动身去承明宫找贺珩修。 她原本的计划是,和贺珩修一起面见呼延桓和呼延珊, 但贺珩修不同意她陪同,问原因,他只说她出现会引起他们怀疑,顾诺只得作罢。 她刚有动作,门外尚展求见。 “传。” 尚展拱手行礼,“皇后娘娘,皇上命末将前来告知您,蛊虫确实在呼延桓和呼延珊两人身上!” “现在能确定,到底是在谁身上吗?” 尚展摇头,“无法确定!” 顾诺继续追问,“本宫是提了一部分计划,但皇上没告诉本宫,他到底是用什么办法判断蛊虫的存在,尚展,你告诉我!” 尚展为难,“皇后娘娘,末将不知。” “是不知道,还是贺珩修不让你告诉本宫?” 尚展沉默。 顾诺明白了。 “好,本宫不问,接下来只用确定蛊虫是在呼延桓身上,还是呼延珊身上就够了。” 找到蛊虫,把它完整取出来杀死,贺珩修的蛊术便可破除。 要确定两人到底是谁,先要将他们分开给贺珩修测验。 如何分开呢? 顾诺打算和贺珩修一人一个。 她是找时机宣召呼延桓,还是呼延珊? 起初顾诺的下半部分计划是,不管见谁都可以,只要把两人分开,其中一个一定能测出来。 但是现在,她有不同的想法。 必须找出携带蛊虫可能性最大的那一个,让这个人来见自己,这样的话,贺珩修那边是不是会轻松些? 顾诺料想,贺珩修不愿意告诉自己测蛊虫的方法,一定另有原因,否则的话,他哪用得着躲躲藏藏? 想到贺珩修瞒着自己事,顾诺心口的沉甸甸, 但现在她来不及分析自己的情绪,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必须尽快办完,其他一切都得靠后!她甚至来不及细想,御花园的事…… “尚展,你把最近他们二人找皇上的情形,都和本宫说一遍,力求事无巨细,明白吗?” 贺珩修没吩咐尚展不能把这些告知顾诺,于是尚展将自己守在门外护卫时的所见所闻,全部告诉顾诺。 顾诺一边听,一边吩咐紫苏取来纸笔。 她在纸上写下“呼延桓”和“呼延珊”的名字。 呼延桓每次去找贺珩修,都会带着明显的目的性,试探询问和谈的结果。 他是呼延部落的王,东西有可能在他身上,好方便随时影响和谈结果,只要在他问的时候,贺珩修哪怕他轻轻点个头,这件事就成了。 呼延珊是羌胡王女,她一开始出现就是为和谈准备,呼延部落时时刻刻都想把她嫁给贺珩修。 她身上携带蛊虫的可能性也大,因为贺珩修愿意纳她妃,不仅可以完成现在的和谈,未来还能从贺珩修嘴里要去更多的好处。 这两个人,是顾诺筛选完仅剩的两个,每个都有很大的嫌疑。 到底该怎么选? 顾诺的笔在“呼延桓”和“呼延珊”上迟疑,迟迟无法下笔圈定。 第177章 我会给自己找理由证明 羌胡国使者驿站。 呼延桓面前,摆着几份宫中眼线,冒着生命危险传出来的线报,上面记录了贺珩修平日在宫中的行为。 呼延桓还是觉得,秘术出了问题。 秘术一旦使用,就会有结果。 难不成贺珩修的自制力常态寻常的强大,每次看见呼延珊的眼睛,每次被他逼着追问,都能控制好自己? 晟国有金口玉言的传统,简单来说就是贺珩修在和谈的事情上,稍微有所松动,自己就能利用,大肆宣扬他同意了和谈事宜。 到时候就算贺珩修反应过来,想收回自己的决定也晚了! 可几次下来,贺珩修没有任何动静,问就是还在讨论,没有结果。 他翻探子的第一份线报,贺珩修第一次见到呼延珊眼睛的时候,是在生辰宴。 当时他出格的异常反应,是早早带着皇后顾诺,离开宴会。 第二次见到呼延珊的眼睛,他在承明宫批阅了一天的奏折,批完就去梧桐宫宣召皇后侍寝,天明才出来,待了一夜后赏赐金银珠宝若干。 第三次…… 怎么又有顾诺的名字? 呼延桓将几份线报摆在一起,发现唯一的共同点都是顾诺!!! “难道秘术的偏差,出现在顾诺身上?” 呼延桓死死盯住,顾诺的名字。 “不可能!秘术会影响他心里最重要的东西,贺珩修最重要的东西一定是他的江山!” 可是他没有在处理江山的政务上,出现任何纰漏,不然自己现在就不用坐在这里冥思苦想,思考自己的计划怎么还没成功, 而是已经离开晟国,借助晟国给他的力量,回到呼延部落,在统一草原的路上! “贺珩修注意力在顾诺身上,一定是有别的原因!” 呼延桓开始找理由,证明在贺珩修心里,江山才是最重要的。 “是不是因为,晟国兵权全在顾诺的父亲手上,为了稳住自己的江山,所以顾诺在他心里,份量很重?” 呼延桓觉得这个原因,可能性极高。 都说贺珩修全靠顾家的兵权,当初才能从二皇子手上抢走皇位,可不得把顾诺放在心尖上? 他连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都为了稳住顾诺废弃,决心很强!注意力放在顾诺身上,无可厚非! 想到这,呼延桓心里的郁气终于通了。 心胸开阔,眼前困扰他的云雾散开,计划偏差,居然莫名其妙出现松口气的感觉? 呼延桓赶紧收敛心神,去想正事。 他打开书房的门,对手下说,“传呼延珊来见我!” 他要吩咐呼延珊,别去贺珩修面前晃悠,没用! 呼延珊出现在贺珩修面前,贺珩修只会去找顾诺,对他们的计划毫无益处,反倒便宜了顾家! 手下去呼延珊住的房间找人,回来的时候身后没有跟着呼延珊。 “怎么你一个人回来,她人呢?” “回王上的话,王女院子里的下人说,王女早在三刻钟前,被宫里的旨意叫走了。” “叫走了?谁的旨意?” 贺珩修吗? 他们又要阴差阳错,把贺珩修往顾家那边推? “不是,是皇后的懿旨!” 手下还说,“王上,外面有太监带着圣旨来了,说皇上邀您进宫品茶。” * 三刻钟前。 呼延珊在房间里穿着中原女子的衣服,练习中原女子笑不露齿,以及走路的姿势。 她拼命学习中原的礼仪,不仅是为了完成任务,还是为自己找一条出路。 待在呼延部落,她只是个空有美貌被圈养,偶尔可以利用利用的小鸟。 呼延桓对待棋子没有人情味,棋子出色完成任务才有嘉奖,没有完成任务,就会被当作物件一样,赏赐给七八个男人轮流享用。 她不想有那样的命运,所以她一定要完成任务,嫁给晟国的皇帝! 嫁给晟国的皇帝,她就能摆脱呼延部落的泥垢,一飞冲天,成为晟国至高无上的权力的女人。 就算是妾室,她也能过得比在呼延部落好。 按照晟国的规矩,如果她嫁过去,再为晟国皇帝生下一个儿子,自己的地位就稳了。 她背靠呼延部落,等呼延部落统一草原,就算她是假的王女,一样可以和顾诺论长短! 说不定,还可以把顾诺踩在脚下呢? 呼延珊想想,就兴奋的压不住心头澎湃的激动! 呼延珊专心学习礼仪,收到通传,说顾诺要见她。 “她要见我?” 呼延珊至今还记得自己在梧桐宫,受到的磋磨,“本王女不去!” 前来传懿旨的宫女说,“王女殿下,邀请您的是我晟国皇后,一国之母,按照您现在的品阶,不能拒绝!” 就算是真的王女也不能拒绝,别说你现在是个假的! “你……”呼延珊气急,认出来宫女名叫紫苏。 紫苏微微一笑,“王女殿下,马车已经等在驿站门外,您是现在上马车,还是奴婢扶着您上去?” 呼延珊对着铜镜整理衣服和发髻,确定自己仪容精致,不会在顾诺面前露怯,才和紫苏离开驿站,登上去皇宫的马车。 呼延珊到达梧桐宫,没有立刻见到顾诺。 “王女殿下稍候,奴婢现在就去告诉娘娘,您已经到了。”紫苏。 “快点!”呼延珊不耐烦,她莫名心慌,梧桐宫给她的印象太差,待久了总觉得要出事。 紫苏离开。 顾诺此时就在呼延珊隔壁的偏殿中,她从窗户看见呼延珊来了,根本不需要紫苏告诉她。 顾诺吩咐两侧的宫女,“你们去盯着宫门口,看看呼延王进宫了没有。” 呼延桓什么时候进宫,她就什么时候去见呼延珊,这段时间,就让她一个人待着吧! 等派出去的宫女说,呼延桓进宫了,她才施施然坐起,慢悠悠的往隔壁走去。 “羌胡王女久等了,本宫突然遇到些事,忙得抽不开身。” 顾诺在主位上坐下。 呼延珊等的一壶茶都喝完了,“有事?你分明是故意的!” 顾诺端起宫女们奉上来的茶,轻轻吹了吹,品了一口才说, “本宫说是有事就是有事,无需向你证明,再者……” 顾诺话锋一转,趣味的望向她,“就算是故意的,王女你待如何?” 第178章 你疯了!你动我,你也要完 呼延珊已经不敢说,得罪自己会引起两国交战这种吓唬人的话。 在旁人面前说九成有用,但在顾诺面前,她是剩下的那一成,完全不屑一顾。 说了,只会让自己更加灰头土脸。 呼延珊站起来,“既然皇后没有想要坐下来,好好聊天的意思,我也不多留,告辞!” “急什么?”顾诺悠悠说,“来都来了,你甘心空手回去?” 呼延珊站定,“娘娘什么意思?” “本宫清楚你想嫁给皇上,是想摆脱呼延部落。”顾诺一句话,就让呼延珊坐回去。 呼延珊自认自己伪装的很好,她是怎么看出来的? “本宫猜出来很奇怪?你的眼里充满欲望。” 顾诺上辈子,会用有欲望的员工为自己办事,给自己的公司增加收益,这类人看起来有危险,用的好总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比如呼延珊,她看出来了她的野心。 “本宫知道你在呼延部落待的不好,你若想嫁入晟国,摆脱他们,不是只有嫁进宫为妃一条路可以走。” 顾诺抛出自己诱饵,“本宫允你嫁给朝中二品以下的官员为妻,你可以利用他们让自己在晟国站住脚跟。” 呼延珊:“二品?” “你嫌少?”顾诺说,“二品已经在看在你王女的身份上,但你到底是什么人,所有人心知肚明。” 交和殿上的献舞,所有人都见过呼延珊。 呼延珊一个舞姬,能成为朝廷命妇,已经是莫大的恩赏。 呼延珊警惕,“你的条件是什么?你不会无缘无故帮我!” “当然是让你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本宫。”顾诺就算有利用,也是坦坦荡荡, “呼延部落的事,你需要事无巨细的说出来,在还没嫁进来前,本宫让你在呼延部落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 呼延珊反应过来,“你想让我,成为你在呼延部落的内奸!” “你可以这么说。”顾诺,“本宫不做赔本交易,你我合作,自然得有利用价值。” 顾诺把条件讲明白,“你想好了,是和亲失败的回去,还是成为高官的妻子。” 她的意思很清楚,和亲是不可能的,她不会让呼延珊嫁进来。 呼延珊眼珠转动,她在思考顾诺给出的条件。 顾诺给出来的条件确实丰厚,可要她放弃成为妃嫔的机会,嫁给一个臣子。 呼延珊指腹不动声色地拂过双眼……她不甘心! 既然能嫁给贺珩修,为什么要嫁给一个臣子? 贺珩修是她见过,身份最高的男人! 再多给她一点机会,她就能控制贺珩修,到时候要什么没有? “我不会答应你!休想从我嘴里,套到呼延部落的消息!”呼延珊拒绝和顾诺的合作。 顾诺计划落空,没有呼延珊预料中失败的表情。 “本宫的计划是双赢。”顾诺说,“双赢是你我都有好处,你既然不愿意合作,执意要嫁进宫,接下来只能是敌人。” 顾诺不想太为难呼延珊,因为她也是个棋子,可她既然贪心不足,便没有继续谈下去的必要。 顾诺喝完一盏茶,紫苏也从承明宫那边回来。 “皇后娘娘,冯公公说,皇上那边一切顺利。” 贺珩修顺利,就代表是顾诺这边出了事。 顾诺当机立断,“来人啊,把门关上!” 顾诺将偏殿的门锁上。 呼延珊被关在房间里面,她看不懂忽然发生的变故,方才还好好谈合作,现在就把门锁起来。 “顾诺,你想干什么!你居然敢关我,就算我是舞姬,也有羌胡王女的名头,你敢对我做什么,呼延部落不会放过你的!!!” 顾诺纠正她,“本宫给了机会,是你自己不要。” 呼延珊总算想通,顾诺刚刚为什么要和她谈合作。 她想出去,可这里是梧桐宫,一切顾诺说了算,她不说开门,门就不会打开。 呼延珊的心口狂跳,心脏像要跳出胸膛,“你想杀我吗?你杀了我,你也好不了!” 皇后杀了一国王女,你也会吃不了兜着走! 顾诺这么做确实有风险,可她管不了那么多。 “别装傻,蛊虫到底在你身上什么地方!” “什么蛊虫?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呼延珊听到蛊虫吓得脸都白了,破绽明显还要嘴硬。 顾诺不同她争辩,争论再多她不承认也无用。 “把她抓起来。” 既然人已经关了,事都做了,再承担一些风险也无妨! 呼延珊激烈反抗,她有几招拳脚功夫,打翻殿内的桌椅板凳后,依旧不敌顾诺安排的人手太多,被押跪在顾诺脚边。 “我是羌胡王女,顾诺你不能这么对我,就算我是假的,传出去你也会被弹劾!” 呼延珊身体颤抖,又惊又惧,顾诺居然敢来真的,她疯了! “本宫再问你最后一遍,你用来蛊惑贺珩修的蛊虫到底在哪!!!” 顾诺这段时间快憋屈死了,因为贺珩修中蛊,连续做了些强迫她的事,她一气之下扇了他一巴掌。 之后她与贺珩修说话,总是很尴尬,贺珩修想要送东西重归于好,可蛊术的事横在中间,要怎么去收他的东西,面对他的事? 每每一想,就如针刺般难受,进不得,退不得,想和贺珩修说自己的心情,又要顾忌他身体保持冷静。 现在蛊术源头,终于找出来了。 “本宫抓都已经抓了你,不介意再做什么,所以你最好主动点!” 事情到了这一步,彻底撕破脸,呼延珊居然硬气起来。 她痛恨的瞪顾诺,幽绿色的眼睛仿佛藏着一条毒蛇,“你想救他?杀了我啊,杀了我我也不会告诉你!” 呼延珊哈哈大笑,“杀了我他就再也解不了秘术,会被我操控一辈子!” 顾诺手里的杯子,被她捏碎,瓷片划过她的手掌。 找蛊虫,确实要活着完整地取出来。 呼延珊仗着这点,有恃无恐。 呼延珊疯癫的大笑,俨然一副胜利者的姿态,笑顾诺最后还是会败在她手里。 “笑笑笑,吵死了!” 寝殿的门从外面打开,银铃清脆,紫色的衣袍划过门槛。 第179章 居然把蛊虫藏在这 偏殿的门从里面没顾诺的命令,无法打开,但外面可以。 顾诺给了住在梧桐宫里的人,所有一切的特权。 苗花岚手里拿着紫竹笛,银色的流苏穗子,荡漾划起一个弧度。 他把紫竹笛放在嘴边,吹了首曲子。 曲调悠扬,如清风划过山谷,淙淙流水蜿蜒流淌,刹那间百花齐放。 紫竹笛奏响,呼延珊痛叫的捂住自己的双眼。 有血从眼角涌出,滑过她的面庞。 顾诺会意,“原来你们将蛊虫,藏在眼睛里!” 难怪贺珩修会中招,眼睛防不胜防。 紫竹笛声持续,呼延珊痛得在地上打滚。 “啊啊啊——好痛,好痛!别吹了,别吹了啊啊啊——” 她左眼血流的最多,三条血痕流淌在右边的面颊,惊悚恐怖。 凄厉的惨叫,被紫竹笛化解,苗花岚吹的曲子舒缓悦耳。 有一条浑身透明,能看见身体里红色血管的长虫,蠕动从呼延珊的眼睛里爬出来。 当虫子爬出来的那瞬间,呼延珊终于不痛了,可她的左眼瞳孔中央,破了个窟窿,蛊虫就是从这爬出来的,她失明了。 “这种蛊虫阴毒,种下去的时候是一颗虫卵,不会有任何不适,当它吸食人血成长起来后,势必会让寄生的宿主失明,同时寿数活不过三年。” 是必死的蛊虫,苗花岚从不练这种蛊,就算要杀一个人,他也会堂堂正正地杀。 躺在地上的呼延珊,听见寿命活不过三年,先是浑身一僵,随后爬着去抓顾诺的衣摆。 “晟国皇后,皇后娘娘,我愿意答应你的合作,你让我做牛做马都可以,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苗花岚站在顾诺前面,一脚踩中她想摸顾诺的手。 “你的脏手也想碰她?” 苗花岚脚上用力,将她指骨踩断。 顾诺弯腰,将还在她左眼眶爬动,伺机想继续钻回呼延珊眼睛里的蛊虫,隔着手帕包起来。 “呼延珊,晚了,你的贪心本宫不愿意再和你合作。” “机会,是你自己不要!” 她把蛊虫递给苗花岚,“现在杀了它,蛊术就能解开吗?” 苗花岚不在意蛊虫,只有顾诺方才被茶杯瓷片划破的手掌。 “你又因为他受伤!” 为什么你总是在维护他,他就那么重要吗?! 顾诺没听见回答,又问了一遍。 苗花岚脚上用内力,把呼延珊指骨踩得粉碎,还碾了碾。 “是!你现在捏死它,蛊术就失效了!” “太好了,终于结束了!”顾诺惊喜,隔着手帕,把那只祸害的蛊虫弄死。 “你就那么高兴?”苗花岚踢死狗一样踢呼延珊。 “她虽然是假的,可是你这样做,传出去一定会出事!” 他知道顾诺有更好的手段,再等等,或者让他去接触呼延珊,她就不用承担这个风险。 顾诺把包着蛊虫尸体的手帕,丢进火盆里。 “本宫当然知道,可是他不能再等了。” 顾诺说,“现在呼延珊的蛊虫死了,你也赶紧把你放在他身体里的蛊虫,取出来吧。” 苗花岚气得想把呼延珊脑袋踩爆,“你到底有没有听见我说话!” 我说你,你总跟我提贺珩修!! 苗花岚气得跺脚。 * 承明宫。 呼延桓被邀请入宫喝茶,以为贺珩修会同他说些什么。 结果他只是把他晾一边,让他自己品茶。 每每当他有动作时,冯公公都会堆着一脸笑意,给他倒一杯茶。 “方才喝过绿茶和红茶,现在泡的是黑茶。” 呼延桓客气道,“中原的叶子,泡出来的茶变幻莫测。” 呼延桓喝下黑茶,以为终于没了,结果冯公公捧出一杯白茶。 “白茶多为芽头,满披白毫,如银似雪,滋味回甘。”冯公公给他介绍。 呼延桓想与贺珩修说话的动作,又被堵住了。 一来二去,他不是蠢人,明白事有蹊跷。 贺珩修敷衍地拖延,让他想起呼延珊之前进宫的事。 顾诺让呼延珊进宫后不久,贺珩修就叫自己进宫,两者之间是不是有什么关联? 他们将自己分开,有什么目的? 等等!! 呼延桓警觉,望向贺珩修的目光变质, “晟国陛下,我想起来驿站还有旁的事需要回去处理,品茶之事不如日后再议?” 贺珩修摸着手臂毫无动静的蛊虫,看呼延桓的眼睛深浓晦暗, “呼延王想一个人出宫,朕命冯易送你。” 他强调,是一个人。 呼延桓当然不是一个人出宫,他离开承明宫,立刻要去梧桐宫找呼延珊,把她带出去! 他怀疑自己已经暴露,贺珩修把他们分开一定和秘术有关! 尽管现在还不清楚具体的情况,多留在宫中一刻,就多一刻钟风险。 呼延桓装作没听懂贺珩修的话,执意出宫。 冯公公相送,结果他强行往后宫的方向走。 “呼延王,出宫的路在左边,右边不是您该去的地方。”冯公公好声好气地提醒。 呼延桓的手下立马推了他一把,“我们王上要去哪,关你一个太监什么事!” 冯公公踉跄站稳,甩了甩拂尘, “别的地方当然没什么,可右边是去后宫的路,女子寝殿,就算是呼延王也去不得!” 呼延桓拦住手下,“听闻王女在皇后娘娘的寝殿,公公把她请出来,我带她一起离宫。” 冯公公心想,原来你是在等着我呢! “呼延王,皇后的事奴才无权干涉,不过您不用担心,她该回去的时候自然会回去。” 呼延桓见自己见不到呼延珊,心里的猜测落实,呼延珊一定是出事了! “你们晟国什么道理,我见我的女儿,你们推三阻四。”呼延桓先找到借口,随后发难, “今天我一定要见到我的女儿,亲眼看见我才放心!” 呼延桓给手下使眼色,瞧起来是打算强闯。 冯公公也不是吃素的,立马叫来潜龙卫。 “呼延王,奴才说过了,王女殿下今天一定会回去,但是你现在不能闯后宫就是不能闯。” 以呼延王为首的羌胡部落,和以冯公公及潜龙卫为首的双方人马,在宫道上对峙,紧张的气氛一触即发。 第180章 是你的错,是你的错 “都杵在这干什么呢?” 顾诺的声音传来。 潜龙卫见到她,自动从中间向左右两边分开,分出一条供她走的路。 顾诺走过来,潜龙卫穿着金甲不方便,其他像冯公公等太监和普通侍卫,纷纷行礼。 “奴才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凤体安康。” “免礼。” 顾诺走到队伍的最前面,也就是呼延桓的面前。 “呼延王,听说你有事找本宫?” 呼延桓往顾诺身后看,潜龙卫方才分开的路又闭合,他看不到想见的人。 “皇后娘娘勿怪,我无意闯宫,只想见见我的女儿。” “哦,原来你是想找呼延王女,本宫正好有件事,也想找你。” 一行人回到承明宫。 贺珩修听见“皇后来了”的通传,立马将自己现在看的书放在一边,用奏折盖住。 他记忆里分明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可真干起来却十分熟练。 顾诺没发现,以为他看完了一本奏折,换本新的再看。 “皇上。”顾诺正欲行礼。 贺珩修:“皇后免礼。” 顾诺行礼到一半,被贺珩修叫起身。 “皇后来有何事?”贺珩修命太监给她泡了一杯太平猴魁, “新上贡的新茶,皇后尝尝。” 后头跟进来的呼延桓发誓,他刚刚喝的茶,里一口没有这种茶叶! “是羌胡王女之事。”顾诺没心思饮茶,命人把呼延珊带出来。 呼延珊头上戴了个帷帽,帷帽檐下有一圈长到颈部薄绢,遮掩了呼延珊的面容。 她被踩烂骨头的右手,和衣襟上的点滴血迹,暴露了她现在的状态。 呼延桓惊呼,“你们晟国,居然伤我羌胡王女!” “不是晟国。”顾诺纠正,“是本宫自己做的事。” 她不让呼延桓把事闹大,呼延桓非要闹大, “我的女儿应邀入宫,却被你们如此对待,这就是晟国的待客之道吗?” “今天我必须要有一个交代,否则这件事没完!” 呼延桓嘴上关心呼延珊,其实连呼延珊具体的情况都没仔细瞧过, 比起确定呼延珊的伤势,他更想将此事闹大,好把帽子扣到晟国头上。 再施加压力借机逼贺珩修,同意和谈。 “呼延王别急。” 顾诺走上前,将呼延珊的帷帽取下,露出呼延珊瞎掉的一只眼睛。 她脸上的血迹已经被清理过,可伤在眼睛,同样骇人。 呼延珊舌尖含着一片人参,吊着气才不至于晕过去。 她看见呼延桓,就想起姓苗的小孩说,自己因为秘术,注定活不过三年的事。 呼延桓刚刚还叫嚣讨回公道,看到呼延珊瞎了一只眼睛,怔在原地又不那么急了。 呼延珊左眼睛上的秘术,被破解了。 他们果然发现,自己的谋算吗? 呼延桓脑袋在此刻飞快运转,依照眼下形势,该如何扭转局面? “晟国皇后,你居然弄瞎了她一只眼睛!” 呼延桓装作不知情,继续对顾诺发难,“我好端端的女儿进宫,居然被你搞成这样!” “晟国陛下,今天你若不严惩凶手,我羌胡国铁骑绝不答应!” 贺珩修见到呼延珊身上的伤,眼底闪过不解。 今天她的计划是测蛊,没说解蛊。 贺珩修在看到呼延珊的伤时,迅速想到呼延珊将蛊放在眼睛里,现在蛊虫被召唤出来,她眼睛也瞎了。 顾诺对上贺珩修的视线,别开眼睛。 她今天的计划,的确没有和贺珩修说解蛊。 在确定呼延珊身上就有蛊虫时,她第一想法就是把蛊虫找出来毁掉,其他的事情……没有深想。 自己的计划,与贺珩修之前所说,逼迫呼延部落交出蛊虫,没有多高明。 她怀疑自己,是不是也看了太多次呼延珊的眼睛,被她蛊惑,头脑袋不够理智,不能分析出最有利自己的局面! “呼延王。”贺珩修对呼延桓道,“你女儿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行刺朕的皇后!” 呼延桓:“!!!” “晟国陛下,分明是你的皇后,将我的女儿伤成这样,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呼延桓暴跳如雷,“我的女儿手伤了,眼睛也瞎了,而你的皇后一根头发都没少吧!” 贺珩修的回答是,“现在在晟国的地盘,我晟国侍卫训练有素,及时阻止才免于皇后受到危险。” 贺珩修:“羌胡王女远道而来,皇后特意在宫中摆下茶点,邀请王女品尝,结果王女居然对她下手!” “你放屁!”呼延桓老脸气得爆粗口,“分明是你们伤人在先,在你们地盘,我女儿干嘛要行刺皇后!” “你也知道是在朕的地盘,既然是在朕的地盘,皇后为何要去伤害你的女儿,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一定是你们羌胡国不想好好和谈,挑衅在先!” 贺珩修拍案而起,怒气喷薄而出,气势唬人, “自使者来到晟国,朕诚心招待,你们几次坏规矩朕都没有计较,呼延桓朕劝你想好再说话!” “你……你你你们……”呼延桓瞧起来被气的不轻。 顾诺明明是当事人,还是羌胡国眼中的凶手,反而一点事都没有。 她对事情的发展,困惑的眨眨眼睛。 此时门外太监来报,“启禀皇上,药王山药王嫡系弟子,谈冲谈太医求见!” 太监的通报很有意思,他强调了谈冲药王山的身份,自然是说给外人听的。 药王山之名,就算在羌胡国也素有威名。 贺珩修从顾诺身上扫过,“传!” “微臣拜见皇上、皇后娘娘、呼延王。” 谈冲进来,象征性的往呼延珊伤口检查,随后说了句和贺珩修雷同的话。 “回皇上,呼延王,微臣以药王山的名义为皇后娘娘担保,她是无辜的!” 谈冲说,“看呼延王女身上的伤口,应该是在眼睛里藏着一种苗疆失传已久的蛊术,想借此迷惑伤害皇后娘娘,幸得皇后娘娘识破呼延王女的阴谋,这才平安无事。” 谈冲一副后怕的模样,“皇后娘娘,等会你得让微臣给你仔细号号脉,看看有没有别的阴毒招数,伤害您的凤体。” “您是晟国国母,凤体不容有失!” 第181章 我们失败了 呼延桓算是看清楚了他们一唱一和,他完全不信谈冲说得话。 “谈太医,说话得讲良心!” 良心? 谈冲立马道,“我愿意以我师父他老人家良心发誓,我谈冲绝无半句假话!” 远在千里之外的张子渺,打了个喷嚏。 一个喷嚏还不够,他接连打了三个。 张子渺给自己号脉,“奇怪,没感染风寒啊,谁在想念老夫?” 谈冲用张子渺举例,没有任何心理负担,顶多在心里幻想的磕了三个,没有丁点实际作用的响头。 药王张子渺,威名远播,而且谈冲愿意以药王山给顾诺做担保。 “呼延王,你可以不相信在下的话,将今天发生的事传出去,到时候看看外界会信谁?” 你想闹大,我们药王山奉陪,就看是你们羌胡使者的名头好使,还是我们药王山更得人心! 羌胡使者的名头说得好听,实际上是别国的人。 药王山就不同了,他在本国民间地位超然,不信自己本国的人,信你一个天天同我们打架的异国人? 再说了,谈冲没有完全撒谎,羌胡确实下了蛊,不过毒的不是顾诺,是贺珩修! 半路插进来一个药王山,瞬间扭转局面,不需要顾诺多言,她身上的罪名就已经摘的差不多了。 呼延桓左看看谈冲,右看看贺珩修,脸色铁青,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好好好,你们晟国上下勾结,不愧是一伙的!” “呼延王,你这话便说的不对了。”顾诺嫌弃他说的难听, “什么叫上下勾结,是一伙的?我们晟国分明是团结一心!” 从你带着目的踏入晟国国土的那一刻,就应该想到自己走进了谁的地盘。 顾诺说,“中原话你说不好,本宫不怪你,但是本宫有必要提醒呼延王一句。” 顾诺斜睨他,“你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很多事不是呼延王三言两语就可以撇清关系的,如果呼延王一定要和本宫争长短,那么——本宫奉陪到底!!” 她低声,用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 “本宫既然敢做,就敢承担一切后果,呼延王如果选择鱼死网破也要拉本宫下水,本宫不介意担些许罪名,到时候就看谁输不起!” 我敢,你敢吗? 呼延桓对上顾诺。 他自认自己在草原驰骋半生,将呼延部落一手带到如今的地位,没想到败在一个女人手上!! 顾洵生了个好女儿,将他的计划毁于一旦!! 呼延桓乍青乍白的脸,最后归于缓和, “原来是一场误会。”呼延桓说, “是我呼延部落让晟国皇后受惊了,现在呼延珊已经瞎了一只眼,不如此事到此为止?” 他想及时止损,呼延桓不愧是呼延部落的首领,很快找到最适合自己的解决办法。 “误会?”顾诺,“呼延王一句误会说得轻巧,难道这些天的一切都这么算了吗?” 贺珩修中蛊的事,你们说一句误会就可以一笔勾销? “晟国皇后想如何?” 顾诺还真不好处理,她望向贺珩修,想他做决断,毕竟他才是中蛊术的那个人,贺珩修却没说话,默认将此事交给顾诺全权处置。 顾诺读懂他的意思,接话说,“既然羌胡王女有错在先,和亲之事就此作罢,和谈我晟国也需要因为此事斟酌拒绝。” 和亲嫁女儿都不成功,和谈只能离得更远! 呼延桓心心念念都是和谈,现在梦碎,打掉牙齿和血吞。 他气冲冲带人走了。 呼延若格在驿站,等呼延桓回来,见到他终于回来,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前。 “父王,您今天怎么去皇宫那么久?晟国皇帝答应我们的和谈吗?” “答应和谈?”呼延桓气不打一处来, “我们失败了,秘术的事被发现,和亲已经在宫里当场作废,和谈他们也说了拒绝!” “被发现了?”呼延若格无法接受结果,他们为了这个计划,准备多时,说失败就失败? “父王,秘术被发现也没有关系,只要蛊虫在我们手里,我们就能继续拿捏他们!” 蛊有个致命点,就是解蛊需要找出蛊虫,并且完整的杀死,蛊虫身体缺一点点都不行。 “你以为我不想吗?”呼延桓为了保险起见,还将蛊虫种在了呼延珊眼睛里, “顾洵的好女儿,将蛊虫取出来杀了!” 她是个有魄力的女人。 呼延若格这才见到后头被搀扶进来,少了一只眼睛的呼延珊。 呼延若格急了,“父王,怎么办,计划失败了,我们难道要空手回国吗?” “当然不能空手回去!”呼延桓阴狠。 他之所以这么着急想要和谈成功,想借晟国的力量,就是因为草原局势变换。和呼延部落齐名的哈赤部落都在争第一,谁也不想跟对方一起并列,都想做唯一的人! 如果失败回去,别说争第一,草原民众对呼延部落的信赖会大打折扣,会觉得呼延部落无能,连原有的第一都保不住。 “格儿,事到如今,只能放手一搏了!” 呼延桓还有第二套计划,不过这套计划非常危险,稍有不慎他们自己就有性命之忧。 呼延若格明白了,但他还有一个问题, “父王,他们是怎么发现我们的秘术?就算发现,又是怎么把秘术破除解除?秘术藏在眼睛里,它没有受到召唤不会轻易跑出来!” 呼延桓在宫里气得半死,差点忘了这件事。 是啊,他们的秘术是怎么被解除的? 普通人根本无法做到,“我们好像忽略了一个人!!” * 呼延桓离宫后,顾诺向谈冲致谢。 “方才的事,谢谢你替本宫说话。” 顾诺在等不及伤了呼延珊强行取蛊后,一边去稳住呼延桓,一边让苗花岚去太医院找谈冲,说明她遇到的情况。 她计划只是想谈冲稍微帮自己说句话,证明是呼延珊有错在先,没想到谈冲居然这么给力。 “师姐不用客气。”谈冲无条件支持顾诺。 “你是我药王山的师姐,我们药王山当然要保护自己的人!” 他们药王山,非常护犊子呢! 以前谈冲叫顾诺师姐,说是口头上的师姐。 现在叫着叫着,称呼越来越亲切,居然有种感觉,顾诺就是药王山的师姐。 他最近做梦,梦里出现师姐在药王山的画面,“师姐”就顶一张顾诺的脸,和药王山弟子一起采药,一起整改药方,一起做很多很多的事。 第182章 就算有缺失,情感是真,会再一次相遇 顾诺对上谈冲看自己的眼神,也觉得亲切,但她不知道这种亲切从哪来。 他们之前,分明不认识。 心头有炙热情绪涌上来,许是现在气氛刚好,又或者是谈冲几次帮忙的温暖,总之顾诺凭本心叫了谈冲一句。 “谢谢师弟。” 谈冲睁大眼睛,他的眼型本来就圆,睁大后圆溜溜像只忠诚清澈的小狗。 “我的天呐,我没听错吧!” 谈冲去摇距离自己最近的冯公公,冯公公一把老骨头快被他摇散架了。 “谈太医,谈太医你冷静,你没有听错!”冯公公。 谈冲放下冯公公,赶紧整理自己的衣服。 他有官袍,但还是习惯穿药王山仙气飘飘的白衣。 谈冲两手纠缠,交叠在一起心里非常紧张,又期待的凑到顾诺面前。 “那个……那个什么……师姐你能不能再叫一遍啊?” 刚才幸福太快了,他没还想再享受一遍。 顾诺拿他没办法,无奈的又喊了一遍,“师弟。” “可不可以再叫一遍?”谈冲得寸进尺。 太像了,这种感觉太像了! “师弟!” 贺珩修想和顾诺说话,见顾诺被人缠着喊“师弟”,轻咳一声。 谈冲现在哪管得了别人,在顾诺面前高兴的手舞足蹈。 于是贺珩修只能屈指敲了敲桌面,声音不小,总算把谈冲打住了,暂时的。 “师姐,等闲了,我去梧桐宫找你!” 顾诺欣然点头,“好啊,本宫等你。” 贺珩修:“……” 敲桌子好像有用,又好像没用。 等世界清净,已经是两刻钟后,贺珩修把顾诺单独留下来。 蛊术解除,横在他们中间的这件事终于解决。 但因为那个突如其来的吻,他们之间的氛围还是很奇怪。 说僵硬到冰点,也不至于,说回到以前的模式,又多了些什么。 贺珩修先说话,“皇后,朕很意外今天你强行取蛊。” 顾诺汗颜,“是臣妾不够冷静,如果臣妾能忍住,再多等几天,做好万全的准备,现在呼延桓这只老狐狸,就能自己收拾包袱滚回国。” 她没忍住,还差点把自己搭进去。 贺珩修:“没有什么万全的准备,根据朕对呼延桓的了解,就算皇后准备的再妥当,他也有别的主意!” 野狼称为野狼,就是因为他的野心会不断膨胀,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顾诺追问,“皇上猜到什么?他们还有别的计划?” “朕现在还猜不准他们到底要做什么,但肯定还有后备计划。” 晟国在羌胡人眼中,就是一块肥得流油的肥肉,让他们垂涎欲滴,时刻想把这块肥沃的领土据为己有。 顾诺明白晟国和羌胡之间的处境,和她上辈子所学的历史知识很像。 “他们居无定所,豢养的牛羊吃光了这片草地,就需要换个地方居住,大部分人都向往安定,晟国是他们梦寐以求的天堂。” 羌胡八个部落分散,对晟国有好处,起码他们会因为想要争权,没工夫攻击晟国,晟国可以从前朝老皇帝的余波中休养生息。 贺珩修现在,不想和顾诺讨论朝局。 “皇后,你今天为什么会对呼延珊出手?” 贺珩修如鹰的眼睛锁定顾诺,他仿佛要看透什么。 顾诺乱糟糟的,懊恼的说,“臣妾不是解释了吗?一时之气,没保持冷静。” “是这样吗?很多事不是都需要保持冷静!” 贺珩修从前也想事事冷静,游刃有余的解决,但他发现有些事就是无法掌控的。 “……皇后,你在朕面前,可以不用像对老三他们一样!” 母亲对孩子,确实要无懈可击,因为他们还小,自己得去解决他们解决不了问题,但是他们之间不同! 顾诺茫然。 她觉得她对贺珩修就是不一样的啊,一个是崽崽一个是爹,能一样吗? 贺珩修揉捏眉心,他也说不清楚了。 两个人就像在赛道上走路,区别是一个人被外部的阻力,阴差阳错学会了跑,但他也只是会跑而已,赛道上还有马车、骑马等工具。 他无法站在更高的角度,向别人传授教导自己的意思和理解,硬要贺珩修去做,贺珩修只会掏出绳子说绑一起,但那样的话,会把人吓得跑更远。 贺珩修生硬的转换话题,“这些天朕送给你的东西,你喜欢吗?” 亲手做的东西还需要时间,这些天送的其他礼物没有停。 “皇上不必费心思送臣妾东西。”顾诺回味上次御花园的事, “上次的事,我们可以翻篇。”顾诺绞尽脑汁,她其实也很想把事情解决, “说起来臣妾也有错,你那个时候中了蛊,控制不住自己。” “不过好在,现在已经解决了!”顾诺冲贺珩修笑,“臣妾已经拜托四哥,让他有空把你身体里的蛊取出来!” 苗花岚今天已经吹了一遍紫竹笛,依照他现在的身体情况,最好恢复一天再使用。 想起苗花岚,顾诺开始思考他的安全问题。 今天他帮自己,把呼延珊身体里的蛊虫取出来,一定会引起呼延部落那边的注意。 她得回去加强梧桐宫的侍卫,还得问问系统,苗花岚变小的症状有没有办法解决,就算暂时无法根治,也得尽快让他恢复原样才行, 恢复原样,才是苗花岚的全盛时期,到时候不管呼延部落有没有察觉到他,依照他的本事都不会有生命危险。 而且还要弄清楚,呼延珊到底是怎么给贺珩修下蛊的, 如果只是看眼睛的话,她看呼延珊眼睛的时间,比贺珩修多得多,算所有人中最多的,为什么自己和别人都没事,就贺珩修有事? 如果不弄清楚的话,下次就没办法防范类似的蛊术,如果再中招……顾诺不敢想到时候又是什么情景,简直头皮发麻。 她还要去催系统,赶紧把贺煜麟的好感花园数据弄好,点亮他的好感度花园,这样一来的话,针对自己的商店就能激活, 顾诺可以买更多的道具,说不定有什么万能蛊术保护罩,可以保护所有蛊术入侵的道具。 顾诺光想想,都觉得忙不过来。 如果这些事,有人帮自己一起思考就好了。 打住,顾诺你在想什么?自己能解决的干嘛拜托别人! 第183章 居然利用他 顾诺习惯独自解决所有问题,但两人之间仿佛有无形的丝线系在一起。 丝线牵动,贺珩修开口, “苗花岚今天出手解蛊,一定会引起呼延桓怀疑,他手上那支紫竹笛,是证明身份最快的东西。” “朕会分几个潜龙卫给你,让他们保护苗花岚和梧桐宫的安全。” 顾诺闻言挑起眉梢,贺珩修的话还在继续。 “他们把蛊下到呼延珊眼睛里,虽然隐蔽,但还有个问题,为什么能准确的影响朕,交和殿内见到她眼睛的人很多。” 交和殿上千人赴宴,就算后排的人看不清楚,前排也有百人能清楚见到。 “需要找区别。” 找一个只有贺珩修有,其他人没有的区别。 贺珩修和顾诺眼睛对视,两人不约而同地说,“地心冰莲!” 交和殿生辰宴时,呼延桓送上一朵地心冰莲。 它是羌胡国特有的国花,极为珍贵。 送出来时,贺珩修怀疑里面藏有暗器,亲自打开地心冰莲的盒子,没想到正中下怀。 呼延桓故意把地心冰莲,先借口送给贺煜麟,为的就是引诱贺珩修亲自打开盒子。 因为直接送给贺珩修,贺珩修八成没兴趣,连打开盒子的想法都没有, 但是贺煜麟不同,贺珩修自己没办生辰宴,却给贺煜麟办了,重视程度可见一斑。 顾诺憎恨,“他们居然,利用贺煜麟!!!” 她耗心耗力给贺煜麟办生辰,是想他平安喜乐,不是让他们利用的!! 贺珩修吩咐尚展,“去把冰窖里的地心冰莲,取出来。” 地心冰莲不能用双手触碰,需要戴上一双手套。 贺珩修用左手打开盒子,将地心冰莲取出来。 地心冰莲外表酷似池塘中的莲花,但它的花瓣比普通莲花更加晶莹剔透,散发出与月辉相似的银光。 贺珩修放在鼻尖闻了闻,“有香味。” 香味混杂在寒气中,不仔细闻,根本发现不了。 “别闻了。”顾诺让他把地心冰莲放回去,“臣妾去找四哥瞧瞧,是不是地心冰莲出的问题。” 顾诺带着盒子,回梧桐宫。 她回来的时候,苗花岚没有立刻去看莲花,而是观察她的手掌心,见那里被包扎好了,而且裹得很厚实,才去检查地心冰莲。 “是药香,地心冰莲没有香气!” 苗花岚驻守烈阳关,常年和羌胡国打交道,知道内情。 “没用了,这朵地心冰莲失去了药效。” 加了料的东西,已经废了不能入药。 连苗花岚都觉得心疼,“它是一种上好的药材,可治疗内伤,修复经脉。” 苗花岚对它印象深刻,因为顾洵好几次把对面部落的首领打个半死,结果他们吃一朵莲花,半个月又活蹦乱跳,十分气人! 顾诺惋惜,“果然真正的好东西,羌胡那群人不会给我们。” 宁愿利用毁掉,也不会真的赠给他们。 贺珩修说他们是贪婪的狼,没说错,他们只知道自己缺什么问别人要,没有把自己宝贝送出去的道理。 顾诺没如苗花岚说得一样扔掉,命人给谈冲送去, “既然这么有用,研究研究,万一我们自己能种出来,就不用受制于人!” 苗花岚想说地心冰莲只会在特定环境开花,无法培育,可想到药王山…… 他也不确定了,山上那群人,貌似和想象中不一样? * 第二天,顾诺收到宫女的传信。 “娘娘,呼延二王子邀您去御花园一叙。” 呼延渊找她? 顾诺对他印象还不错,没多犹豫的赴约。 呼延渊还等在上次等的地方,因为身体原因,他穿的比旁人厚,还加了件浅绿色的披风,低低咳嗽立在风口,如被摧折的翠竹。 “二王子身体不好,可以自行寻地方歇息,本宫前去找你。” 呼延渊听见顾诺的声音抬起头,拱手行礼,“参见晟国皇后。” 随后回答她的话,“既然是在下相邀,怎么能独坐,让娘娘来找在下?” “不必多礼。”顾诺请他去不远处的凉亭坐下,“你想见本宫,是有什么事吗?” 他们也算相熟,呼延渊开门见山, “不瞒娘娘,昨日父王带着呼延珊回来,她眼睛有血,我猜娘娘您可能出了什么事,所以进宫看看。” 呼延渊:“昨日驿站,父王与王弟大发雷霆,我住得远,都能听见他们的声音。” “本宫无事。”顾诺将昨天发生的事,简单和他说了一遍。 “原来如此,外面的事没人与我说。”呼延渊黯然,“我只是个可有可无的王子,什么事都得自己打听。” 顾诺安慰他,“不必妄自菲薄,每个人都是独特的存在。” “谢娘娘宽慰。”两人相处间的气氛放松, 呼延渊:“既然和亲失败,和谈的事也耽搁,为何我没收到回国的消息?” 羌胡使者来时是打着参加生辰宴的名义,生辰宴结束说要和谈,现在又出了这档子事,呼延渊都好不意思坐在顾诺面前,和她说话。 他想着回国,恐怕别人没想走。 呼延渊是没地位的王子,但好歹是王子,很快想到这层,“娘娘,若父王有别的意向,我来通知你。” 顾诺的确想在呼延部落有双眼睛,但不是呼延渊。 “你……” 呼延渊不等她把话说完,“在下腆着脸把娘娘当朋友,你我虽有国界,但一些消息无伤大雅。” “说不定我传来的消息,娘娘已经先一步知道了呢?” 他消息闭塞,也接触不到什么机密消息,不过是有危险的话,能通知顾诺早点防范。 “你的心意本宫心领了,但若是朋友,本宫不想你我之间掺杂太多东西。”顾诺对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态度和底线。 “但是本宫身边之人有危险的话,二王子收到消息,愿意提前告知算本宫欠你一个人情。” 呼延渊凝望顾诺,“娘娘不担心自己,却担心自己身边的人,能被娘娘保护在羽翼之下,一定很幸福。” 顾诺不这么认为,“你的角度是到了本宫,但本宫的角度,何尝不是那个受益之人?” 她也是被人捧起保护的那个,是双方共同的付出。 第184章 一个四,送给你 呼延渊和顾诺见面,没多久贺珩修就收到消息。 听到他们俩在御花园,贺珩修第一反应是,“怎么又是御花园!” 皇宫那么大,有那么多地方可以选择,呼延渊就不能写信寄到皇宫来吗? 贺珩修去寻顾诺,冯公公跟在他后面猛拍脑门。 ——想想办法,快想出一个办法,让皇上冷静! 贺珩修完全冷静不了,看见顾诺和呼延渊两个人,在凉亭中有说有笑,他气的想把凉亭的顶盖给掀了。 “在说什么话,有那么好笑吗?”贺珩修抬脚走过去。 有什么话,他们一起说。 冯公公匆忙阻拦,“皇上,依奴才看,皇后娘娘快说完了,不如您回承明宫歇着,奴才留在这盯梢,皇后娘娘说完就……” “去,杀头牛来!”贺珩修打断他的话,“做成四十四道菜端上来!” “啊?”冯公公没听懂,“杀什么牛,什么四十四道菜?” “皇上,现在做四十多道菜,估计需要一个时辰的时间。” 您愿意等吗? 贺珩修改口,“那就四道,今天四这个数字,朕觉得很吉利!” 多少菜不重要,数字才最重要! 贺珩修强行插足进凉亭的谈话,这次没有蛊虫,他觉得自己很理智。 “朕远远便看见你们,你们在聊什么?”贺珩修坐在顾诺,和呼延渊中间。 两人见到贺珩修,站起来行礼。 “免礼。”贺珩修坐在哪,哪里就是主位,他冷峻的面庞和气势,给人他是路过御花园的错觉。 顾诺回答,“没聊什么,随便聊天。” “是吗?”贺珩修的目光,扫向呼延渊。 呼延渊不卑不亢,“确实是随便聊了些。” “呼延王子远道而来,朕还没宴请过。”贺珩修挥了挥手,命人上菜。 四道菜分别是红烧牛脸肉、香辣牛前蹄、卤水牛后蹄,以及一锅牛尾汤。 从头到脚,没有一样落下。 “二王子上次送的风干牛肉,味道不错,朕很喜欢,朕代皇后回礼。” 贺珩修吩咐太监布菜,“这几道菜都是用晟国的炒制手法,二王子尝尝与你们羌胡的口味,有没有不同?” 他的举止很自然,就像单纯的在介绍菜品。 呼延渊夹起一筷子放在嘴里,“很好吃,与羌胡国不同,羌胡做牛肉烤制居多。” “烤制有烤制的风味,二王子如果要送东西进宫,可以送来承明宫。” 顾诺在旁边看他们聊天,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可细品他们的聊天的内容,没觉得哪里不对。 一来二去,说得牛肉宛如神仙美味,顾诺蠢蠢欲动,执起筷子也想尝一口,然后—— 被打了。 准确来说,是被贺珩修拍了拍手背,动作很轻。 贺珩修墨黑的眼眸深不见底,“皇后,你上次说喜欢吃酸鱼,朕晚膳替你准备。” 啊? 她有说吗? 她怎么不记得? 顾诺对上贺珩修笃定的表情,愣愣点头说好, 因为贺珩修太坦然,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自己忘记了,贺珩修不至于在这件事上骗她吧? 三人的聊天,都是贺珩修和呼延渊在说,顾诺插不上进去, 她手边还被贺珩修单独放了两盘酸甜可口的水果,水果要剥皮,这下别说是嘴,连手都没空! * 呼延桓的狐狸尾巴露出来了,他说要参观旋荣营军营! 晟国的兵力主要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以顾洵为首的天狼军,一部分是贺珩修的旋荣营。 前者兵力人数较多,主要负责攻防,晟国百姓参军大半是加入天狼军,奔赴前线。 后者也可以攻防打仗,贺珩修起兵争夺皇位时,手里握的就是旋荣营; 后来他登基,贺珩修将兵权虎符交给顾洵,封他为兵马大元帅,旋荣营隐退,不再参加任何战役。 现在旋荣营,更偏重贺珩修的亲卫队,比如潜龙卫的军衔,就归在旋荣营名下。 现在呼延桓说,要参观旋荣营? 呼延桓语气充满敬仰,“晟国陛下,你登基前率领旋荣营所向披靡,我很欣赏,几场着名战役,我们分析学习多年,其中宛川的守城之战,以少胜多,至今提起仍旧觉得不可思议。” “百闻不如一见,今天来了晟国,想见见传说中的旋荣营英姿,恳请晟国陛下恩准!” 呼延桓还说,“欣赏完旋荣营,我羌胡使者便可满载而归!” 也就是说,他们看完就走。 “不妥!”礼部尚书徐维斌说,“军营重地,岂可随意参观,于礼法不合!” “微臣附议,旋荣营乃戍卫皇宫安全的脊梁,是皇上安全的最后一道防线,不可供外人参观!” 有反对,也有同意的声音: “参观顶多是看看练兵,是弘扬我晟国之威的大好时机!” “哪有你们说的那么严重,说不定羌胡看完我晟国王者之师,回去就停了进犯烈阳关的心思呢?” 反对派说,“军营里有多少军机秘密,被羌胡的探子潜入偷走,你担待得起吗?” 同意的说,“别危言耸听,多派些人手看守不就行了?不同意羌胡的要求,你去停了烈阳关门外的战火?” 反对派与求和派各抒己见,在他们争执不休时,呼延桓找到了顾诺。 “晟国皇后,我们来时参加的生辰宴,是您一手主持,我们离开前的参观,也想请晟国皇后主持,为我等来晟国之行,送上完美的句号。” 呼延桓以羌胡国使者、呼延王的身份,向顾诺发出邀请。 顾诺盯着他,两人的目光在空中摩擦出火花。 明明是笑吟吟地邀请,却闻出来了硝烟的味道。 顾诺和呼延桓隔着一张小桌,面对面交锋, “呼延王,本宫很乐意给使者办欢送会,但事关军营重地,你来找本宫问本宫愿不愿意之前,可有得到皇上批复,说同意你参观的要求?” 顾诺沉声,“皇上没同意,一切都是虚幻的泡影,我们现在谈这个未免为时过早。” 呼延桓富有深意的反问,“如果答应,晟国皇后会全程陪同吗?” “呵~当然,本宫愿意配合。”顾诺。 第185章 宛川之战 【宿主,系统检测到有危险。】 呼延桓走后,系统对顾诺说。 “我知道。”顾诺知道呼延桓来者不善,“我坏了他和谈的计划,他恨不得吃我的肉!” 【宿主,你需不需要阻止这件事发生?】系统表示担心。 “不!我说了,两个国家之间的事,不能因为我一个人改变走向!” 小事无所谓,大事绝对不能因为她的私心更改。 顾诺更想知道另外一件事,“呼延桓例举的宛川之战,是什么样的战役?” 【宿主稍等,系统检索中。】 【宿主,宛川之战距今刚好八年,根据资料显示,八年前您的第二个儿子贺煜麟,就出生在宛川。】 系统将资料调给顾诺看,对于这场战争,没有多少描述,只说当年贺珩修争抢皇位时,与二皇子发生冲突。 二皇子在老皇帝病重驾崩后,无诏登基,登基第一件事,就是清理废嫡长子贺珩修。 贺珩修太碍事了,他居嫡居长,按照规矩,老皇帝驾崩该他登基, 但是贺珩修母族死绝,二皇子一派有宠妃和宠妃的娘家撑腰,拿他被废一事大做文章,说他母亲曾经刺杀过老皇帝,把他逼出皇城不算,还要他死! 中间发生了些事暂时没有资料,总之贺珩修最后决定起兵,联合天狼军杀回皇城,直到登基称帝。 这段征战的过程中,贺煜麟在宛川诞生。 顾诺翻面板上寥寥几语的资料,大致明白宛川之战的前因后果, “贺珩修在原主生产时,以少胜多守住宛川城,不仅护住在城内的原主生下贺煜麟,还保护了宛川城后千千万万的百姓。” 顾诺品味这段资料,“难怪敌国的人会拿此战举例,光看资料都觉得不可思议。” 宛川是贺珩修与二皇子交战时,后方的一个粮食中转的枢纽, 城内只有五千兵马,谁也没想到二皇子手下的将军,会翻山越岭,绕后带着三万兵马来到宛川攻城。 宛川城内有百姓,还有供应前方未来得及送出去的粮草,一旦城破,百姓会有危险,前线大军也会因为粮食供应不足而崩溃。 “贺煜麟当时早产,是因为有敌军攻城,原主受到惊吓所以早产吗?” 顾诺滑动面上的资料,这段资料看得她心里很闷,沉甸甸的,喘不过气,是因为涉及到贺煜麟吗? 顾诺把资料关掉,她禁不住去想,倘若原主当时争气点,不要那么容易被吓到,贺煜麟是不是就可以和普通小孩一样,拥有一个健康的身体,去做自己任何想做的事? 贺煜麟过目不忘的本领,因为心疾远走皇宫两年,她现在也不过是让他从宫外,回到宫里住着,住在梧桐宫的一方小天地里。 【宿主,系统检测到你现在心情跌破正常值,你在伤心吗?】 顾诺往门外走,“我去给贺煜麟做点小蛋糕吃,这段时间因为羌胡的琐事太多,好久没给他做点心了。” * 承明宫。 贺珩修赶走一堆胡乱出主意的大臣,用手支着太阳穴。 他有些头疼。 “皇上是不是操持政务累了?”冯公公提议,“您要不要去钦点寝殿歇息?” “不用。”贺珩修不是政务的原因,“你去把晟国的舆图拿来。” 贺珩修在冯公公取来舆图之后,目光放在宛川的位置上。 宛川是个小城,在晟国的版图上很小,小到微不起眼,可它却创下一场惊人的战役——五千胜三万! 贺珩修的目光落在宛川上,冯公公顺着他的目光见到“宛川”,吹捧道: “皇上,您当年的守城之战,至今还在宛川广为流传。” “是吗?”贺珩修道,“朕为何没有一点守城的回忆?” 冯公公想了想,“估摸是皇上你经历大大小小战役太多,这场战役微不足道?” 这个理由听起来可信,可经不起推敲。 “老二在宛川出生,朕居然会没印象?” 贺珩修头更痛了,仔细想并非全无印象,他想起来自己站在门外,房间内女子抱着刚出生的孩子在哭。 贺珩修想起那道哭声,心揪成一团。 他眼睛死死的盯着舆图,最后取来张白纸,将宛川发生之前的事列下来,试图想起什么。 这么一列,贺珩修发现宛川之战爆发的前一天,他还在前线与顾洵一起,和二皇弟贺景州在前线祚阳打了一仗。 自己刚与贺景州在祚阳打完,就跑去了宛川? 贺珩修看地图,就算马再能跑,也无法从祚阳前线,赶到后方的宛川救火。 按照路程计算,他就算结束与贺景州的战斗,立马不眠不休的赶路,到宛川的时间也是在宛川之战结束的后一天! “嘶~”贺珩修扶着脑袋,身体晃了晃。 冯公公惊骇,“皇上!!您没事吧?” “宣谈冲见朕!” * 谈冲得知龙体有恙,提着药箱赶来。 “皇上,你把手放在脉枕上,微臣替您瞧瞧。” 贺珩修没按照他说的做,“朕的脉象没有问题。” “皇上脉象没问题,喊微臣来干嘛?”谈冲纳闷,“微臣只会瞧病。” 贺珩修一言难尽,“朕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有时候会从梦中记起以前的事。” 栖风小筑的过往,他平日里根本想不起来,在梦里回忆过才后方才想起。 还有现在宛川的事,他直觉不对,可身边所有人都认为没问题。 他在谈冲来之前,问过跟在自己身边最久的尚展,他也一样把宛川的功绩放在自己头上。 贺珩修与尚展提及路程来回的问题,尚展就算无法反驳,也坚定觉得宛川之战,是自己平定。 谈话说到最后,尚展委婉的反问贺珩修,是不是他最近政务繁忙,思量太过? 地位高崇,强大如贺珩修,就连他也无法扭转大众普遍的认知。 他叫谈冲来,不是因为旁人的话,动摇决心,觉得自己思量太多,而是问他, “有没有什么药,能想起来以前发生的事?” 他觉得自己的记忆或许出现什么问题,宛川之战的时间线对不上! 第186章 不如大胆猜测一下? “做梦?会忘事吗?” 谈冲听到贺珩修的话,陷入沉思。 贺珩修见他久久没有说话,以为他也和尚展一样,觉得他思虑太多,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委婉的提醒他别多想。 “无妨,你回去吧!”贺珩修让他跪安。 “等等,皇上别误会!” 谈冲摆手,赶紧解释,“微臣不是不了解皇上的症状,事实上,微臣自己也深受困扰。” 谈冲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 “微臣这些天与皇上一样,总是在做梦,梦中的画面比皇上还要费解。” 贺珩修好歹是通过做梦,想起来了以前的事,确定那些是他以前的回忆。 可是谈冲,他完全没有印象! “微臣总觉得,那些画面很熟悉,可又很虚幻。” 他有与“师姐”一起采过药,一起秉灯夜烛讨论过药方吗? 他分明,从未见过“师姐”! 这些困惑,谈冲曾经写信寄给药王山的师兄们,得到的结果和贺珩修问尚展的情况差不多。 他们还让他分清楚梦境与现实,开了张药方给他,叮嘱他忌忧思。 谈冲渐渐的,只能把这件事放在心底,无人能够倾诉。 现在居然碰到,情况和自己类似的人! “皇上,您说的事,微臣能理解,但是微臣无法为您开药方,因为微臣自己都找不到对症下药的药方。” 谈冲表示无能为力,现在的病症超出了他所学的范畴,他连自己都治不好。 如果没有这些梦,谈冲估计会和师兄一样,给贺珩修开一张调养心神的药方。 但现在看,明显不是! 贺珩修原本是想要一张药方,没想到遇到意外之喜。 他敏锐地抓住重点,“你做的是什么梦?” 谈冲不好意思的挠头,将梦中顾诺是药王山消失的师姐,一五一十告诉贺珩修。 贺珩修越听,越觉得事情发展不对。 贺珩修墨黑的眼瞳,滚动汹涌的漩涡,“谈冲,大胆猜测一下,你的情况与朕一样呢?” 只是你不记得,朕比你好一些,朕确定梦中的那些,就是朕的回忆! 谈冲猛地抬头,不可置信的凝望贺珩修。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们岂不是……” 谈冲绞尽脑汁想找词汇形容描述,发现找不到。 因为一旦确定“师姐”就是顾诺的话,为什么别人都不记得? 到底是他们有臆想症疯了,还是除他们之外的其他人,全部疯了? 谈冲接受不了这么庞大的事情,抱着脑袋痛苦的蹲下去。 贺珩修见状,赶紧打住, “罢了,朕方才说得都是假设,你不用再想,梦就是梦,你的师兄说的没错,你也给朕开一张你师兄给你的药方吧。” 谈冲的事物接受能力,没有贺珩修强,贺珩修怕他再想,没疯也疯了。 “你只用记住,顾诺是你师姐就够了。” 剩下的事,他会自己独自找到原因! * 顾诺因为呼延桓找自己,聊参观旋荣营的事,前来承明宫找贺珩修。 她到的时候,发现贺珩修盯着一张地图出神。 他把地图贴在木板上立起来,用朱笔圈出两个位置,一个是“宛川”一个是“祚阳”。 这两个位置,在地图上看都有些距离,是不同的两个的地方。 “皇上在看什么?” “朕在看什么情况下,人才能从一个地方,瞬移到另一个地方。” 顾诺搭腔,“人不可能瞬移,除非从一开始就是两个人!” 顾诺话落,发现贺珩修眼睛锁定在她身上,“臣妾说错什么了吗?” “没有,朕也认为没办法做到。” 贺珩修没再看舆图,“皇后找朕有什么事?” “臣妾想问问,呼延桓参观旋荣营的事!”顾诺说,“皇上是怎么想的?” “朕不可能把旋荣营军营拿出来,给他们参观!” 贺珩修讥讽,“晟国的使者去羌胡国,羌胡国会把他们的军营亮出来,给朕参观吗?” 军营重地,怎么可能给敌国看?呼延桓简直是痴人说梦! “呼延桓无非是想看看旋荣营的实力,测测旋荣营现在还能不能上战场,支援配合天狼军!” 和谈失败,总不能空手而归,得打听到什么回去才行。 顾诺见贺珩修心里有底就放心了,贺珩修无时无刻不给人靠谱的安全感,不用她多费心。 “皇上打算怎么办?”顾诺。 贺珩修从桌面上,抽出一本奏折给她看,“兵部已经呈了计划上来。” 顾诺打开奏折,上面写的办法是——狩猎! 狩猎比试,让旋荣营上场,既可以完成羌胡想看旋荣营的想法,也能向羌胡展示旋荣营实力,起到威慑作用,叫羌胡国不敢在短时间内,打晟国的主意。 “这个办法很不错,臣妾也觉得好!”顾诺说。 贺珩修负手而立,站在晟国的舆图前指点江山,“朕的旋荣营,到底能不能上战场,到时候一试便知!” 旋荣营是不当主力,不是死了! “朕会命礼部草拟流程,配合旋荣营行事。” 顾诺嘴唇嗫嚅,欲言又止。 “皇后有别的想法?” 顾诺叹气,“不是,呼延桓说,希望由臣妾主持!” 贺珩修想也没想就拒绝,“不行,你不能去!” 他说完发现自己拒绝的太干脆,补救道, “不是朕不让你去,是这次呼延桓有备而来,你之前因为帮朕解蛊的事,已经让他记住你。” 贺珩修不是怕呼延桓,是小人难防,顾诺会有危险! 顾诺无奈道,“可是臣妾没有别的选择!” 她必须去,不能给呼延桓留下把柄,不然到时候还不知道如何污蔑造谣,说他们怕他! “朕说不行就是不行!”贺珩修厉声,“呼延桓有意见,朕会让他闭嘴!” “皇上固然有手段,可你也无法保证,我们晟国的损失会降到最低。”顾诺安抚他, “臣妾没事,这里是我们自己的地盘,又有旋荣营在,他不能拿臣妾怎样。” 他们还能杀了她吗? 她顾诺不是没有还手之力的软柿子,任由他们拿捏! “况且臣妾已经答应他了……”顾诺低头,不敢去看贺珩修现在的表情。 第187章 坑爹 贺珩修拿顾诺没办法,但他会想别的办法。 他从别的人入手,瞄准天天待在梧桐宫晒太阳的贺煜麟。 贺珩修将此事告知他,想通过贺煜麟的嘴,让顾诺打消去狩猎场的想法,只要她自己不想去,这件事就解决了。 很可惜的是,父子俩从来没有在一个频率上待过。 贺煜麟听到的反应是,“本王没去参加过狩猎,本王也想去!” 他屁颠屁颠去找顾诺,“母后,你带我一起去吧!” 贺煜麟眨巴眼睛,“拜托你了~带我一起去吧~~一起去嘛~~~” 他把尾音拖得老长,软绵绵的撒娇。 他可精呢,知道顾诺最吃这一套。 “儿臣给母后捏肩膀。”贺煜麟爬上椅子,给顾诺捶捶肩。 “儿臣给母后泡茶。”贺煜麟冲了一杯时新的太平猴魁给她。 “母后在写什么?儿臣给母后研墨。” 贺煜麟一套流程下来,顾诺怎么觉得那么眼熟呢?好像自己在哪里做过?? 顾诺别开眼不去看他的表情,故作铁石心肠的说,“不是去玩的,是有事,你不能去!” 贺煜麟重重地哼了声,不满的嘴撅得老高。 “是有危险吗?有危险你不带我去,母后要儿臣眼睁睁看着你有危险吗?” “本宫……” “母后之前还和太子皇兄、三弟说过,一家人要一起共进退,现在你把儿臣撇下,你们大人果然说话不算数!” “我……” “行,你不带我去,人生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儿臣这就……” “打住打住!!”顾诺慌忙捂住他的嘴,“祖宗,你别说了行不行,去就去,带你去!” 贺煜麟满意了,“谢谢母后,我这就去千岁殿收拾行李!” 贺煜麟每次出门,总得带一堆东西,这次狩猎没去过,看这个用得上,那个也用得上。 “不选了,不选了,统统带上吧!” 贺煜麟指挥太监搬东西,他动静闹得大,放学回来的贺禹碹瞧见,得知他们要一起出去玩,不干了!! “本皇子也要去!” 他手上的书往地上一摔,去找顾诺。 “等会!”贺煜麟拦住他,“你去哪?” “当然是二皇兄去哪,我就去哪。”贺禹碹理所当然。 “不行,你不能去!” “为什么?”贺禹碹眯着眼睛看他,“二皇兄,你不会是想自己一个人去,所以才不让我去吧?” “怎么可能呢?我会做这种没良心的事吗!”贺煜麟辩解。 贺禹碹在他真诚的目光下,点了点头。 你的心眼子就跟马蜂窝一样,一句话都不能信。 “三皇弟,你让我伤心了。”贺煜麟边说边观察他, 贺禹碹把什么事都写脸上,心里想什么最好猜,同样弱点也暴露的快。 贺煜麟:“三皇弟,狩猎来回起码需要十天,你如果跟我们一起去了,就有十天不能去翰学堂上学。” 贺禹碹:“没关系,反正本皇子也不爱看书。” 他喜欢念书的话,会拖一年才去开蒙吗? “二皇兄,别拿念书压我,不能去翰学堂实在太棒了,我很想休沐放假。”贺禹碹死猪不怕开水烫。 贺煜麟:“……” 草率了,这段时间贺禹碹好学考第一,差点忘了他以前啥样。 “三皇弟,话虽如此,可你没学好,母后会难过的!你想她看见你倒数第一的考卷吗?” 贺禹碹眼神闪烁。 贺煜麟心说有戏,继续道,“母后为了你的学习,耗心耗力,这段时间总算能放手不管,你要因为你的事,让她继续陪你去翰学堂吗?” 贺禹碹绞手指,“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贺煜麟大声,“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去了,上学就上学!” 讨厌上学,书怎么不能自己塞进他脑袋里,让他记住呢? 尽管过程曲折,贺煜麟好歹是把贺禹碹唬住了。 * 贺珩修等贺煜麟的好消息,他相信以贺煜麟的聪明,一定能理解自己的意思。 他等啊等,等到出发去猎场的当天,顾诺不仅准时出现,身边还跟了个贺煜麟! 嗯?? “闲王是来送行的吗?”贺珩修问。 “不是,儿臣是跟母后同去!”贺煜麟亲昵的拉住顾诺的手,表示他们是一起的。 顾诺和贺珩修悄悄说,“不知道是谁,把消息透露给贺煜麟,他一定要缠着一起去。” 透露消息的贺珩修:“……” 他想要的不是这个结果。 他低估了贺煜麟,对贺煜麟来说,没什么比跟顾诺在一起还重要, 如果顾诺不在,梧桐宫也将不再是梧桐宫,只是个空荡荡的房子而已,至于他有所猜测的危险…… 有什么关系,那就更要和母后一起去了! 因为贺煜麟的加入,导致两个人坐的马车,挤进了第三个人。 贺煜麟素来没有自觉,登上马车就去吃桌上放的点心。 “啧,不好吃。” 他还嫌弃上了! 贺煜麟不好吃,不会勉强自己金贵的舌头,推了推,又推了推,推到了贺珩修手边, “父皇你尝尝?” 贺珩修臭着脸,“别以为朕没听见,你刚刚说不好吃!” “儿臣说不好吃,不代表父皇觉得不好吃,母后说了,每个人口味不一样!” 他凑到顾诺身边,“母后,你说是不是呀?” “呃……本宫的确说过。” 当时顾诺遇到不喜欢吃的东西,又不想在崽崽们面前浪费食物,找了个说得过去的借口,塞给他们吃。 贺珩修见顾诺点头,拿了一块被贺煜麟说不好吃的点心放嘴里。 ——甜,太甜了,甜的发腻! 当那盘不好吃的糕点,落在贺珩修手里,就再也没有送出去过。 贺珩修反应过来,贺煜麟做了什么之后,想把贺煜麟赶下马车, “你能不能去自己的马车里坐好!” 贺煜麟摇头,“不可以,母后在哪我就在哪。” 他不是想坐在贺珩修的马车里,是因为顾诺在所以他在。 “父皇,你是不是嫌弃我?” 贺珩修想说是,他还没说出口,贺煜麟就对顾诺道,“母后,父皇嫌弃我,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我的马车坐?” 贺珩修深吸一口气,“朕没有,你好好坐着,别老往你母后身上贴!!” 第188章 道具名:【回收站】 在路上赶了几天的路,贺煜麟就赖在马车上多少天。 他察觉周围的事务敏感,自然知道贺珩修看不惯自己,想他马上滚蛋,但贺珩修想母后陪着,他也想啊! 两个人都想的情况下,要么有人让步,要么就各凭本事,贺煜麟和贺珩修就属于后者——各凭本事,谁也不让谁! 于是就这么一直僵持,换个贺昕霖和贺禹碹这么和贺珩修对着干,贺珩修早就动手收拾了, 问题是贺煜麟那张脸,就算别人看他看得再烦,都会告诉自己忍忍就过去了。 好不容易熬到猎场,第一天休息,原地整顿。 贺珩修问顾诺,“出去骑马走走吗?” 皇家狩猎场设在野外,分看台区、狩猎区和跑马区,狩猎区在连绵的群山中,跑马区靠前,有块宽敞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草场。 顾诺连续坐了几天的马车,早就想活动活动,满口应下,“好,去跑跑马!” 贺煜麟不能骑马,只能干看着。 顾诺骑的马,是贺珩修亲自挑选的一匹枣红马。 枣红马看着温顺,却很有个性,跑起来很野。 配顾诺的马不能太温柔,需要有速度有实力,但也不能和野马一样桀骜不驯,会有危险,这匹马就刚刚好。 贺珩修挑选好马匹,没有立刻交给顾诺,而是围着马绕了一圈,摸了摸马的鬃毛,才交给顾诺。 贺煜麟看着这一幕,觉得很眼熟。 记忆中似乎有这么一幕,父皇检查完马,然后交给母后? “嘶~我是在哪看见的?” 贺煜麟过目不忘,极少有他想却想不出来的。 于是他站在原地,沉下心仔细想。 贺煜麟在思考时,顾诺已经接过贺珩修的马匹,她同样看见了贺珩修检查马的动作,与自己习惯相同。 贺珩修见顾诺在盯着自己看,于是跟她介绍, “不管什么时候,骑马前都需要绕着马检查一遍,摸摸马的鬃毛,可以让马不抗拒生人的靠近。” 他传授自己的方法,“因为这样做,不会摔伤。” “皇上,你骑马前,都会这样检查一遍马匹?” “不会。”贺珩修说的很嚣张,“朕不会从马上摔下来!” 顾诺:“……”突然不想跟你说话。 他们的对话钻进贺煜麟的耳朵,贺煜麟想起来自己为何感觉这么熟悉。 是在父皇还没登基前,母后每次要骑马的时候,父皇都会像今天这么做。 听人说过,那时父皇还住在顾府,四舅舅也刚来,母后从马上摔下来过,父皇担心她,这么做是为了排除危险!! 贺煜麟记起来眼熟一幕的同时,顾诺的面板里,代表贺煜麟的商店角落,刷新出来一样新的道具。 道具名:【回收站】 道具解释:人一生中有该存在的珍贵回忆,也有不该存在需要清理的片段,购买道具,一键清理。 道具售价:产品打折中,支付一积分即可购买。 (是否购买,即将购买……) (购买中止,交易失败。) 顾诺的脑海中,响起系统的声音。 【宿主,你刚才在购买道具吗?】 【你买什么东西不和我说?】 系统哇哇跳脚,【你不知道你没几个积分,好不容易存起来一点你就花掉,还要不要给二崽崽买生命值了!】 顾诺听得莫名其妙,“你在说什么废话?我肯定不会乱花积分,而且我也没买东西!” 顾诺从前积分不富裕就很抠抠搜搜,自从刷新出贺煜麟的生命天数道具,一分积分恨不得掰成两份花,就是为了多攒点。 【抱歉,宿主,刚才是系统bug,系统已经阻止异常bug。】 系统去检查哪里出了问题,道具【回收站】已经从贺煜麟的面板中消失。 * 翌日,清晨。 露珠从嫩草上滚落,滴入土壤,此地靠近大山,空气清新。 住在皇城久了的人,觉得滋味新鲜,不免多吸几口。 羌胡国的使者团,长年住在草原,对他们来说熟悉无比。 正中央的主看台,除了晟国的国旗,还插上了旋荣营的战旗。 旋荣营士兵穿着黑色紧身武士服,已经在看台下就位。 他们每个人身姿笔挺,目不斜视,整齐的百人方阵,立在那像一把未出鞘的利剑,光看就能感受到锋芒,这是一支训练有素的队伍。 呼延若格特意提前过来,就是想见识见识,传说中退隐的旋荣营。 他想看到的旋荣营,是退隐后消极懈怠,一蹶不振,而不是和天狼军一样,像把刀横在自己面前! “父王,不是说旋荣营不打仗了吗?” 怎么看着,像是能随时上战场,支援烈阳关? 呼延桓沉得住气,“莫慌,看起来不错,不代表实战中同样具有威力。” “父王说得不错。”呼延若格心放下许多, “羌胡国也有部落练中看不中用的队伍,还不是我们打的跪在地上求饶,最终臣服我们?” “等会我们就去试试,旋荣营的实力!” 辰时。 贺珩修和顾诺准时出现,他们走到最前方的主位并排坐下。 随行官员跪地行礼,“微臣拜见皇上、皇后娘娘,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免礼。” 贺珩修抬手,他刚一坐下,不多废话,直接宣布开始。 “呼延王,你想看旋荣营,现在旋荣营已经在你面前,你想如何比?” 他一眼就看出来,呼延桓蠢蠢欲动的盘算。 呼延桓被拆穿,没觉得不好意思, “旋荣营威名远播,光是肉眼看不能领受实力,正好我此次来晟国,带来一些羌胡的勇士,皇上不介意的话,让他们各自入山狩猎,比比看谁的猎物多即可。” 呼延若格看台下的旋荣营,跃跃欲试。 他自己就是在各部落比试中,经常拔得头筹得勇士。 上次在宫里的计划,处处受制,今天到宫外来了,他能好好杀一番,挫挫晟国的锐气! 呼延若格率先站出来,“父王,晟国陛下,我愿领我们呼延勇士,请教晟国旋荣营!” “好!”呼延桓第一个捧场,“不愧是我儿子,晟国陛下觉得如何?” 贺珩修说,“谁上阵都可以,旋荣营不惧任何挑战!” 第189章 贺煜麟没来 羌胡国这边以呼延若格为首,旋荣营那边,则是由袁庚为首。 两队人马携带不同颜色的弓箭,随着庄严肃穆的号角声吹起,所有人翻身上马,紧接着一声铜锣,呼延若格率先冲进森林狩猎区。 狩猎区分为左右两边,呼延若格去了左边,袁庚便带着旋荣营去了右边。 沙漏计时,沙漏尽之前需要从狩猎区出来上交猎物,数量多或猎物更加凶猛为胜, 沙漏结束前没有从狩猎区出来,不管猎杀多少猎物,统统不作数。 不仅考验两方的实力,还有对时间细节等把控。 主看台一边等比赛结束,一边都觉得自己代表的那一方会赢。 晟国礼数含蓄,随行的官员们会谦虚一番,羌胡国张扬热烈,情绪外放。 “我们二王子一定能赢,到时候猎物可以分于尔等,一同烤着吃!” 晟国官员腹诽,谁要吃你们猎来的东西,我们自己的人不会猎吗? 面上拱手客套,“谢贵国好意,我们更喜欢自己猎来的东西!” 输出谁赢,还不一定呢! 顾诺不参与他们的话题,她和贺珩修坐在一起,发现贺煜麟没来。 “贺煜麟喜欢热闹,央求臣妾很久才跟着来了猎场,现在比赛开始,怎么不见他人?” 贺珩修往下扫了一眼,发现不仅贺煜麟没来,苗花岚也没来。 在贺煜麟找顾诺央求带他一起同去的时候,苗花岚也找到贺珩修,提出同去的要求。 他是国舅,贺珩修不会拂了他的意,现在两个人一起消失,贺珩修断言, “老二估计和苗花岚在一起,你不用担心。” 顾诺心里咯噔,“他们……又缠在一起了?” 她说的是缠,贺煜麟平时没事,就喜欢去找苗花岚。 苗花岚如果真的是三岁的苗迦,那还好说,两人估计会玩到一起,问题是苗花岚不是,他喜欢安安静静的待着,自己养蛊。 这个时候的贺煜麟出现,就是吵闹。 平时在梧桐宫的时候,顾诺没少听见底下的宫女说,闲王殿下又去吵苗小公子了,苗小公子又吼闲王了! 顾诺扶额,“四哥的身份迟早会瞒不住,到时候贺煜麟发现,自己缠着的人是他的舅舅,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不挺好吗?”贺珩修用酒杯挡住唇瓣的笑意,“那小子的脾气太臭,是该有人收拾他!” 贺珩修迫不及待想看见,贺煜麟一直追在后面喊弟弟的那个人,结果是自己舅舅的表情。 一定非常精彩! 顾诺嘴角抽搐,“你一副期待的表情,不担心自己的儿子吗?” “朕很担心。”贺珩修说,他担心得先喝一杯酒以示庆祝。 顾诺:“……” 贺珩修话是这么说,但还是派冯公公去找找,瞧瞧他们俩凑一起又发生了什么。 * 皇家狩猎场的休息区,是特意为打猎休息而建造的行宫。 晟国先祖会年年来此,举办秋猎,逐渐成为每年一次的传统,老皇帝昏庸无能,也会在每年秋天的时候,领着一大堆妃嫔来打猎。 因此行宫设施齐全,贺煜麟身为王爷有一套独属自己的寝殿。 他没有如预想中一样闹腾,安安静静的问不远处,正在帮他剥水果皮的紫衣小男孩。 “苗迦,你为什么会来猎场,也是因为担心母后吗?” 手里的水果被捏烂,小刀差点划伤他的手指。 苗花岚面无表情,“不是,是你父皇让我来的。” “嗯??”贺煜麟不好糊弄,“不可能,我父皇让你来干嘛?他连他亲生儿子都不想带!” 苗花岚有一个让人相信的理由,“他身上有一只我……我义父养的蛊虫,很重要,就剩下那一只,必须时时刻刻盯着。” 不算苗花岚撒谎,贺珩修现在手臂里那只蛊虫,确实是他非常重要的蛊虫。 如果不是他的蛊虫,在宫里莫名其妙死了很多不够用,苗花岚不会把那只蛊虫拿出来,种在贺珩修身体里。 “行了,你别问了,有问我问题的时间,不如好好休息。” 苗花岚把削好的果肉塞他嘴里,他动作看似粗暴,到贺煜麟嘴边却很温柔。 现在的贺煜麟正躺在床上,面颊苍白,嘴唇毫无血色。 他恹恹的,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我不困呀~”贺煜麟说,“我昨天已经睡得够久了,再睡我会睡死唔唔……” 苗花岚剜了他一眼,“吃的东西,都堵不住你的嘴!” 贺煜麟把强行塞嘴里的水果,咽下去, “你和母后一样,都不想从我嘴里听到那个字,她是担心我,你跟着我四舅舅在边关,应该见过不少尸体,你为什么也不准我说?” 他以为看多了,生死就会释然。 苗花岚不耐烦的骂道,“不想听就是不想听,你怎么那么多废话呢,你再多说,我现在就去告诉他们,你昨天晚上心疾发作了!!” 昨天晚上,贺煜麟从跑马场回来,遇到了苗花岚, 他前一刻还缠着苗花岚,要他说他以前住在顾府,顾诺和贺珩修之间发生的事,后一刻突然捂着心口倒下去。 苗花岚吓了一跳,他分明没刺激到他,但也管不了那么多,赶紧从贺煜麟身上,找出他随身携带的保命药,喂了一粒给他吃。 有保命药在,贺煜麟不会有生命危险,就是会难受一阵子,他管住当时在场伺候的所有下人,也叮嘱苗花岚不要告诉顾诺和贺珩修。 “别别别,你别告诉父皇和母后,本来就是本王闹着要来,结果身体不争气,我不想给他们找麻烦。” 这次来皇家狩猎场,是为了羌胡国的事。 两国交流是大事,而且顾诺还承接了这次的狩猎举办,他不想成为拖后腿的人。 贺煜麟拉住苗花岚,“你昨天晚上已经答应本王,不能说话不算数!” 苗花岚昨天被他要挟,没办法才答应,否则这小孩连药都不好好吃! 苗花岚额头青筋暴跳,“你真是我的克星!!” 自从身体变小,遇到贺煜麟之后,印象中聪慧机灵的外甥,变成混世魔王, 割裂感让苗花岚好几次以为,眼前的外甥是被假扮的,以前乖巧惹人心疼的外甥,被他给吃了! 第190章 不服,里面有诈 贺煜麟嘿嘿笑,“本王谢谢你的夸奖!” 两人说话间,外面传来通报,“闲王殿下,冯公公求见!” “糟糕。”贺煜麟紧张,“一定是母后和父皇见到我没去看比赛,派冯公公来看我!” “不能让他们发现!” 贺煜麟对门外的太监吩咐,“你去告诉冯公公,本王昨天夜里没睡好,现在还在休息。” 他顿了顿,不忘警告太监,“你应该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吧?要是你说了本王不喜欢的话,你清楚后果!” 贺煜麟认真起来,很有王爷的架势,他手底下的下人,一个个都被他管的非常听话。 太监点头,去和冯公公回禀。 冯公公仅奉命来看看,闲王在做什么,“既然闲王殿下还在休息,咱家告辞不打扰。” 冯公公带着消息,去告诉贺珩修和顾诺。 “还在睡?”顾诺瞧了眼现在的时辰。 据她观察,贺煜麟从不赖床。 冯公公回答,“是啊,闲王殿下身边伺候的太监说,闲王殿下昨日没睡好。” “估计是换了个地方休息,闲王不习惯。” 顾诺点点头,没睡好会晚起正常,她没有多问。 狩猎比赛在午时结束,晟国和羌胡国两支队伍,都是踩着最后的时间点从狩猎区出来,他们都想多打点猎物。 “为显公平,晟国的猎物由羌胡国计数,反而亦然。” 顾诺主持局面,派出礼官去数羌胡国的猎物。 羌胡国没理由不答应,他们也怕晟国自己数会虚假多报! 猎物拖上来,羌胡的猎物大的小的都有,连幼崽都有,数量占比最多。 顾诺见到有很多未断奶的幼崽,被一箭射穿头颅,皮毛浑身是血,蹙眉,“呼延王子,何故赶尽杀绝?” 呼延若格嗤之以鼻,“晟国皇后,听说你们晟国的女子都不忍看杀生,死了一只兔子都会吓得尖叫,传闻果真如此!” 他骂顾诺怯弱胆小,“既然进了猎场,不管大小都是猎物,死大的和死小的有区别吗?” “当然有!”顾诺被当众嘲讽,也没有退后半步, “进了猎场,猎场里的动物确实可以杀,但是幼崽留下是为了以后的持续发展,你屠杀了各种幼崽共三十只,未来这片森林该如何?” 呼延若格死不悔改,“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和本王子有什么关系?” 他见顾诺生气,反而得意洋洋,“没有哪条规矩说,不能猎杀幼崽,本王子没有坏规矩,你们按照数量算就行了!” 他话锋转变,“还是说,皇后因为心疼规矩上没有的东西,要将我们辛苦猎来的不计数?” 哼,你坏我好事,现在被我知道你看不惯,等会我就把狩猎场里的幼崽全部杀死!!! 顾诺握紧袖子里的手,“不可理喻!” 规矩没写,是因为这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 民间的猎户打猎,渔民捕鱼,都不会抓幼崽。 呼延若格为了计数,几乎专往无法反抗的幼崽下手。 坐在她身边的贺珩修,握了握她的手,宣布说: “从现在起,狩猎场内所有人都不得屠杀出生未满两年的幼崽,违者……” 贺珩修往使者团的方向看,“按照抗旨罪论处,羌胡使者会守我们晟国的规矩吧?” “当然。”呼延桓笑着表示,“以后我们一定会注意。” 是以后,现在该按照从前的规矩算吧? 最后算出来的结果是,羌胡使者的数量虽多,但晟国那边猎杀了一只棕熊。 一只棕熊,就能抵消三十只小动物的数量,这是之前就约定好的,加上其他成年动物若干,晟国优胜! 呼延若格输了,脸色铁青,“本王子不服,我去的那片林子,全是这种幼崽,凭什么就让你们遇到熊?要是本王子去右边的林子,本王子也能猎到熊!” 此话一出,得到羌胡国那边附和,“没错,不公平,这场不算!” “你们晟国一定是知道右边有熊,所以才选了右边!” 晟国官员反击,“林子左右,分明是你们先选!” “那也有可能是你们选好后,有人故意把熊引去你们那边!” 总之羌胡国不服,要求比赛作废。 晟国官员也不服,凭什么辛辛苦苦比完,你们说作废就作废。 呼延桓拉住自己儿子,他对贺珩修道,“晟国陛下,我们争论这个结果没有意义,不如加赛?” “三局两胜怎么样?” 呼延桓商量,“这局是晟国赢,下一局我们解决场地的问题。” 他也觉得是场地的问题,他们羌胡国不可能会输! 他们不服判决,是没有被打服,贺珩修不介意让他们服气,这次狩猎结果就是要羌胡国畏惧晟国。 “好,朕允了。” 顾诺用话刺他们,“你们还有什么条件,一次性说清楚,否则等明天晟国一概不理!” 呼延若格站出来说,“分左右两边没意思,不如混战,就分一块地区,这样也能避免私放猎物进场的可能性。” “可以。”顾诺答应,“前提是本宫需要你们承认,方才晟国没有因为选分区,私放猎物!” “你……”呼延若格想和她争论,呼延桓已经率先点头,“好,我们答应!” “父王你干嘛答应她!”呼延若格看不惯她,就算答应下来没损失,也不想如她所愿。 “格儿,比赛更重要。” 他们方才输了一场,现在需要找回颜面。 呼延桓低声说,“明天混战,务必找机会和旋荣营比划比划,看看他们的实力。” 大事重要,呼延若格唯有闭嘴。 三局两胜,第二场比赛定在明天,羌胡国表示要熟悉地形。 散场后,顾诺亲自去找贺煜麟。 她还没进房门,声音先传来, “听说你昨天没睡好,是换了个地方睡不着吗?要不要去我住的殿里休息?我分一间偏殿给你。” 行宫没皇宫大,但一套寝殿,住两个人绰绰有余。 贺煜麟已经穿好衣服,从床上起来。 得知顾诺要来,他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脸,让他脸上看起来红润有血色,不至于太苍白。 第191章 嗨呀~儿臣只是风寒 贺煜麟有意隐瞒,可惜病了就是病了,除非用胭脂水粉遮挡。 顾诺进来后,见到贺煜麟病恹恹的模样,快步上前。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贺煜麟话还没说,就被她发现, “母后,我昨天贪凉,风寒了。” 贺煜麟话落还打了个喷嚏,“靠近山里,晚上有点冷。” 他装起来像模像样。 顾诺摸了摸他额头,“还好没发烧。” “紫苏,你去传谈冲过来!” “不能找他!” 贺煜麟拒绝,“母后,每次谈冲来不是扎针就是给我喝药,我不想见药王山的人。” 他摆出看药王山的人有阴影的架势,之前在药王山确实有段不好的回忆。 顾诺因此犹豫,不想逼他。 贺煜麟紧接着说,“母后,我只是风寒,你不用喊太医,儿臣休息休息就好了。” “你要不要,去本宫殿里休息?”顾诺还是想把他放在自己身边。 以前贺煜麟,说不定欢欢喜喜同意了,现在嘛…… “不用了,苗迦会陪我,我们说好晚上要一起住!” 他喊苗花岚,“是吧,苗迦?” 苗花岚不想理他,贺煜麟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疯狂给他使眼色——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苗花岚记得,但他不可能在顾诺面前撒谎,于是他从房间里走出去。 贺煜麟反应快的说,“母后你看,他已经去搬东西过来了。” “嗨呀~母后,你别管我了,说说今天发生的事吧,我们晟国赢了没有?” 顾诺无奈,只得把今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讲给贺煜麟听。 贺煜麟听完,连骂三句“无耻”、“不要脸”! “呼延部落能在羌胡国战力靠前,该不会全是他们靠脸皮厚,坑来的吧?” 贺煜麟可惜自己没亲眼看,不然多少怼他们两句, “明天我去看,我倒要看看他们还耍什么花招!” * 第二天,贺煜麟身体好多了。 他与苗花岚一起去看比试。 苗花岚一出现,就吸引了呼延桓和呼延若格的视线,他们的眼睛黏在苗花岚身上。 紫衣神秘莫测,银饰随行走的脚步叮铃作响,打扮和他们怀疑的人如出一辙,还能破解他们的秘术! 呼延若格率先沉不住气,“你真的是苗花岚的义子?” 苗花岚在贺煜麟身边坐下,“本公子凭什么要回答你的问题?” 他的尖锐,落在呼延若格眼中,和苗花岚如出一辙。 可惜他手里没拿紫竹笛,而且从一个大人忽然变成小孩,需要证据,也需要果决的魄力去接受。 他们对叫“苗迦”的小孩,现在是六七分怀疑的状态。 贺煜麟护犊子用手背敲了敲桌面,“没事别盯着他看,有事可以找本王!” 呼延若格体会过贺煜麟的牙尖嘴利和阴阳怪气,聪明的不跟他说话。 今天是在狩猎区混战,羌胡国那边依旧是由呼延若格带队,旋荣营一样是袁庚。 双方人马一同进入狩猎区,呼延若格挨得袁庚很近,生怕他作弊似的。 袁庚嫌弃他,全靠良好的自我修养忍下来。 在打猎的时候,呼延若格还一直在周围逗留,多少有点碍事。 “呼延王子,你们可以自行去打猎,不用跟在我们旋荣营后面!” “谁跟在你们后面?”呼延若格,“这条路只允许你们晟国走,不允许我们走吗?” 袁庚不擅长嘴上功夫,“好,你自便!” 他带旋荣营专心打猎,谨记贺珩修的话,故意在呼延若格面前,表现出旋荣营良好的配合协同能力。 二十个人,用出了五十个人的效果。 根据不同的猎物,他们会分不同的阵型,有三五人的小方阵,如匕首一样朝猎物刺去,有大开大合的阵型,旋荣营所过之处,目标猎物尽射于箭下。 呼延若格眼睛仔细的观察他们,在他们找寻猛兽脚印的时候,故意找茬搞破坏。 旋荣营客气礼遇异国使者团,但他们不识好歹,在呼延若格的有意挑衅下,发生了冲突。 呼延若格等的,就是这个时机。 他手提玄月弯刀冲上前,袁庚拔剑格挡。 刀与剑擦出火花,刹那间又迅速分开,再相撞再分开,不消片刻已经打了三招。 呼延若格:“袁将军,你不行啊,这就是你们旋荣营的实力吗?” “呼延王子,别说大话,你也没赢!” 袁庚没被他的挑衅分心,此人招式阴毒,得防他小人手段。 呼延若格和袁庚交手,发现他确实有点东西,自己和他对战,居然讨不到好,不能以碾压的力量,让他败下阵来。 他没让袁庚分心,自己反而打的心浮气躁,交战最忌讳心不定,袁庚手里的剑从呼延若格肩膀擦过。 呼延若格捂着受伤的肩膀,退后三步。 呼延若格眼中猩红,愤怒握紧手里的刀。 袁庚:“承让,这就是你们羌胡勇士的实力吗?” 林中传来虎啸,他们在打斗前就在找老虎,现在老虎被他们动静吸引过来。 呼延若格吹了声口哨,把呼延若格丢在原地,“我们先撤,让他们打虎!” 老虎的脚步越来越近,袁庚只得先放弃跑了的呼延若齐,吩咐手下的士兵,让他们设置好陷阱。 主看台。 眼看沙漏即将漏尽,狩猎区出口没有一点动静。 坐不住的人已经从位置上站起来,伸长脖子往出口看。 “人怎么还没出来。” “不会遇到什么麻烦了吧?” “应该不会,再等等。” 在沙漏中最后一粒沙子即将滚落时,出口处终于有了动静。 先出来的是旋荣营,他们每个人衣服都有些脏,或多或少挂了彩,好在人数整齐。 紧接着的是呼延若格,羌胡使者团这次很狼狈,折了几个人,但呼延若格本人春风满面。 他在看台中央站定,亮出他们这次的战果。 只见地上放着的,是一只雄性成年老虎。 “父王,我们刚才猎到了一只老虎!” 旋荣营以袁庚为首的人,纷纷用鼻子重重的冷哼,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们对结果有意见,但是老虎的尸体上,确实插着羌胡使者的蓝色羽箭! 第192章 丢人都丢到晟国来了 袁庚他们好不容易把老虎打死,结果呼延若格他们半路杀出,想抢猎物。 辛辛苦苦打死的猎物,肯定不能被别人抢走,于是袁庚下令,和使者团打了起来。 这一次,不是袁庚和呼延若格单打独斗,是旋荣营对战呼延部落。 双方都是精锐,拿出来所有的实力,地上不断有尸体倒下,局面迅速往一边倒去,是旋荣营狠狠压制住了呼延部落! 呼延若格起初还想带着反抗,可惜碾压的实力让他无从下手,他恨得牙痒痒,一边骂手下的人废物,一边趁乱,在老虎的尸体上射了他们自己的箭。 “按照规矩,箭是谁的,箭下的猎物归谁就谁!”呼延若格。 袁庚所代表的旋荣营,没想到对方居然这么不要脸,可规矩确实如此,而且时间也快到了,不能在场地逗留,带着剩下的猎物出来交差。 他们剩下的猎物,和老虎比稍逊,第二场比赛,他们输了。 他们败给了对方的阴谋诡计,全员灰头土脸。 呼延若格洋洋得意,“我们赢了!” “抢别人的东西,你不觉得羞愧吗?” 贺煜麟骂他,“本王三岁就不会抢别人的东西,有些人连本王都不如。” 呼延若格:“赢了就是赢了,最后结果属于我们呼延部落。” 贺煜麟蔑嗤,“为了区区一只老虎,连脸都不要了,既然你们这么想要这只老虎,本王做主,送给你们好了!” 呼延若格暴怒,“你说什么?” “没听明白吗?本王说你们呼延部落不过如此,丢人都丢到我们晟国来了!” 贺煜麟骂人,向来是谁的面子都不给。 抢老虎是吧,给你给你,你收下本王也要你如鲠在喉,吐血三升! 随行的官员听到贺煜麟的话,被他骂爽了。 他们为了立场、礼数等各种各样的原因,不好撕破脸,咬文嚼字地在肚子里搜刮话反击,他们思虑再多,都不如贺煜麟这几句话爽。 “你居然看不起我们呼延部落。”呼延若格脸都红了, 地上的老虎,没有给他带来的荣誉,反而如烫手山芋一样。 贺煜麟说,“是啊,本王看不起,面子是自己赚的,你们自己不要,难道本王还要帮你们收着?” 呼延若格刚想指着贺煜麟说,这就是晟国的礼数吗,贺煜麟已经预判了他的预判, “本王的话只代表本王一个人,你想拿八岁的本王如何?” 是去外面宣扬造谣污蔑我,还是下手来揍我,你敢动手吗? 再哔哔下去,你就是连八岁的小孩都不如! “好好好,很好。”呼延若格吵不过贺煜麟,矛头对准主位上,堂而皇之给贺煜麟鼓掌的顾诺。 顾诺当然是支持贺煜麟的,“来人啊,把老虎搬到呼延使者那边去,闲王说了送给他们!” 顾诺察觉到呼延若格的目光,微笑的说,“恭喜羌胡使者,这一局赢了,现在是一比一平局。” 要赢是吗?本宫给你,你收得下吗? “本王子才不要你们送的老虎!”呼延若格说,“第三局现在就开始,本王子想请教晟国皇后高招!” “不妥。”徐维斌说,“你一个外族人,怎可和我们皇后娘娘动粗?” 贺煜麟接话,“你一个大男人,和我母后打架,不嫌害臊吗?” 其他官员也纷纷拒绝,驳回了呼延若格的话。 “原来你们晟国,女子都是不可以骑马切磋的吗?”呼延若格借机嘲讽晟国所有女子。 “在我们呼延部落,女子有实力,都可以上阵杀敌。”呼延若格将角落处,瞎了一只眼睛的呼延珊推出来, “晟国皇后,如果你担心我们欺负你,可以让呼延珊领队。” 贺珩修正欲说话,被顾诺按住手。 他先是看她主动碰他的手,才低声说,“朕知道你想干什么,不允许!” “皇上,臣妾已经忍他们够久了,他们自己用阴谋诡计,却动不动要求我们的晟国大气懂礼,一旦我们做出什么,就说我们没有待客之道!” 顾诺早就看不惯他们,她也在等这一天。 呼延若格想对她下手,她何尝不想对他们动手? “贺珩修,我想这么做!” 顾诺凤眸坚定地与贺珩修对视,贺珩修触及她眼中的执拗,终究是放开了手。 其实他们都清楚,在顾诺强行解蛊的时候,她就已经被卷进来了,她不能退,不仅是因为他们有仇,而且她还代表了晟国皇后这个位置。 呼延若格当众嘲讽晟国的女子,说她们柔弱无能,身为国母,她怎么可能退? “放心,我不会有事!” 顾诺站起来,贺珩修目送她一步步走远。 他很清楚自己的意愿,困不住她的想法,她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 “父皇,你不拦着母后吗?”贺煜麟急了,“他们很会使诈!万一母后有危险怎么办?” “拦不住的。”贺珩修说,“朕已经拦过了,你母后就是在等他们出手。” 贺煜麟头一次想不通,“什么意思?” 贺珩修没有解释。 * 为了便于行动,顾诺脱下复杂繁琐的宫装,换上一套修身的武士服。 她牵出贺珩修之前为她挑选的枣红马,对呼延珊和厚着面皮混在队伍里的呼延若格,投去目光。 呼延若格接收到顾诺的目光,理直气壮地说,“我们的人刚才被老虎咬死在森林里,人数不够,本王子抵上!” 顾诺不发表任何意见,等号角吹起,铜锣敲响,顾诺带着袁庚和旋荣营进入猎场! 她一入局,看台上的人心思各异。 陪同官员们羞愧,羞愧自己一个个自诩君子,要体面、要正直、要光明磊落,什么都想要, 遇上结羌胡这种厚颜无耻之徒,毫无还手之力,还要借闲王一个八岁小孩的嘴,和皇后娘娘一个女子,找回颜面。 礼部侍郎孙舰,从前在顾诺接手生辰宴时,就多次表示顾诺女子的身份不妥,这次看顾诺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心里羞愤难当。 呼延桓脑袋里盘旋呼延若格的话,“爹,旋荣营我们打不过,他们实力依旧不俗,不弱天狼军!” 第193章 来啊,来战啊! 顾诺进入狩猎区,没有急着找猎物。 因为这一场的猎物,就在身边。 “晟国皇后,你想猎什么动物?”呼延若格毫无所觉的骑着马,和顾诺并排。 “呼延王子,请与我们皇后娘娘保持距离。”袁庚警惕呼延若格。 呼延若格笑得奸滑,“别紧张,说说话问问而已,你们怕什么?” 袁庚现在已经被他锻炼出来,“呼延王子,本将军是按照规矩提醒你,你紧张什么,莫不是心里有鬼?” 呼延若格把手放在刀鞘上,袁庚不甘示弱。 在他们都想用眼神杀死对方的时候,顾诺说了一句,“到了。” 呼延若格观察周围,是猎场中,难得一见的宽敞平地,“四周没有猎物。” 连只吃草的兔子都没有。 “找到猎物,方便你们来抢吗?” 顾诺翻身下马,“呼延若格这里没别人,你不是想找机会对本宫下手吗。” 顾诺抽出腰间的鞭子,“来吧,本宫给你一个机会。” 呼延若格听到的顾诺的话,愣了一瞬,旋即哈哈大笑, “好!痛快,本王子欣赏你魄力!” 呼延若格取了刀,也跟着下马,“晟国皇后,你我虽然有仇,但撇开你坏本王子计划不谈,你是个有实力的对手, 但你拿着一根鞭子说要和本王比试,未免太自大了吧?” 顾诺冷着脸,“是不是自以为是,试了就知道。” 袁庚见他们要单挑,慌忙挡在两人中间,“皇后娘娘,此事交给末将!” 他对呼延若格说,“呼延王子,由我来做你的对手。” “走开,别挡路!”呼延若格不想和袁庚纠缠,仇人近在眼前,他怎么可能放过? 顾诺对袁庚道,“无妨你退下,帮本宫防着他们呼延部落的人放冷箭。” 呼延部落的人什么都做得出来,很有可能在单挑决战的时候,对顾诺放冷箭。 袁庚见过顾诺用鞭子,心里知道她的实力,听从她的吩咐退下。 呼延若格压根没把顾诺放在眼里,他命令自己的手下,“等会本王子和晟国皇后比试,你们都不许插手!” 他完全不认为顾诺能伤他,还说要让顾诺一只手。 “多嘴多话。”顾诺率先攻击,长鞭一甩,划破空气呼啸打来。 呼延若格以刀格挡,被震得虎口发麻。 他心下诧异,明明资料显示,顾洵的女儿不会武功,就算有也是花拳绣腿,这一鞭和情报完全不符。 不给呼延若格机会,顾诺第二鞭紧随而来。 呼延若格见招拆招,他感受到顾诺和他一样,等这一天很久了,他们互相看不惯对方! “晟国皇后,你让我有点兴奋了。” “是吗,本宫马上让你笑不出来!!” 呼延若格从开始的游刃有余,变成仓皇躲避,他一只手根本打不过顾诺,被顾诺抽了三鞭子,其中两鞭子都在脸上。 顾诺是故意的。 呼延若格用双手,发现依旧打不过顾诺,这个婆娘越打越狠,先前她一只手的时候还留了手,就是为了戏弄他! 呼延若格又被抽了一鞭子,这次依旧在脸上! 呼延若格被打出了火,执刀欲破了顾诺的防御。 鞭子长,只要他近身,一定能给她颜色瞧瞧! “就凭你?”顾诺朱唇嗤笑,手腕一转将呼延若格打了回去。 呼延若格倒退三步,眼中弥漫杀意,“晟国皇后,你说本王子在狩猎场杀了你,然后再伪装成你被老虎吃了,会怎样?” “不怎么样,因为本宫不会输给你!” 他们两个人的动作越来越快,身法快出残影,围观的袁庚和呼延部落的人,完全插手不进去。 等结束后,只见呼延若格的武器被打飞,并且顾诺一手执鞭柄一手拿鞭尾,用鞭身狠狠勒住了呼延若格的脖子。 呼延若格跪在地上想挣扎,顾诺从后面踢了他一脚,把他踩在地上,手上继续用力。 “呼延若格,你说本宫把你伪装成被老虎吃掉,会如何?” 呼延若格因为窒息,面色红得发紫,顾诺刚才那脚踹断了他两根骨头。 “王子殿下!!!” 呼延部落的人想救他,遭袁庚阻拦,“说好单挑,生死不论!!” 呼延部落出尔反尔不是一次两次,“你们敢伤害我们王子,不出三日,我羌胡国一定踏平你们烈阳关!” “好猖狂的口气。”顾诺又踩了呼延若格一脚,呼延若格发出一声惨叫。 顾诺从后背压制他很好使力,呼延若格没有一点还手之力。 “呼延若格,求我呀,求求我说你错了,本宫就饶了先前的无礼!”顾诺故意刺激他。 “臭婆娘,老子不会放过你的,我一定要你死!!” 呼延若格咒骂,“你们还等什么,赶紧过来救我,然后把他们全杀光!!!” 他打不赢叫人,却有一支弩箭先飞了过来。 弩箭瞄准的,是呼延若格的人头。 刚才还嚷嚷的呼延若格瞪大双眼,他不可置信盯着向他射箭的人。 “呼延珊,你疯了!你居然敢对王子出手!!” 呼延部落的手下做梦也没想到,最后放冷箭的居然是呼延珊,杀的还是他们自己人! 呼延珊一改刚才的唯唯诺诺,神色癫狂的指着自己的眼睛,“我早就疯了,从呼延父子利用我的时候,我就疯了!” “我辛辛苦苦给他们办事,他们居然害我!”呼延珊歇斯底里。 “不过很快,所有一切都结束了,你们都别想活着离开!!” 呼延珊取出来一张小鼓,在鼓面敲了敲,沉闷的鼓声像召唤的乐曲,土壤里有虫子不断破土而出。 顾诺率先反应,“袁庚,打烂她的鼓,她在召唤蛊虫!!” 袁庚立马将手里的剑扔出去,刺破呼延珊的鼓,可已经迟了。 “你们听说过王虫吗?”呼延珊手腕上,赫然是一条通体黑色的小蛇。 它吐出蛇信子的声音,蕴含某种规律,刚才被召唤出来的蛊虫,向四面八方爬去。 它们所过之处,土壤里普普通通的虫子,但凡被它们咬上一口,就能迅速同化,同化的虫子再去传染其他虫子,周而复始。 宛如一张庞大的蜘蛛网,以王虫为中心向外扩散。 这里是森林,有无数的爬虫,全部可以被王虫所控!! 第194章 王虫控蛊 密密麻麻的蜈蚣、毛毛虫、蜘蛛和蛇,还有小小的蚂蚁组成军团,令人头皮发麻。 “注意别被他们咬到!别让蛊虫钻进你们的口鼻耳朵!!”顾诺让旋荣营保持警惕。 呼延部落那边就没那么幸运,有只蜈蚣爬进其中一人衣服里咬了一口,他立刻浑身抽搐的倒在地上,继而被其他蛊虫爬满整个身体。 蚂蚁争先恐后地爬进他的口鼻耳朵,他发出凄厉的惨叫, “啊啊啊——滚运点,离我远点!救我——救我啊啊啊!!!” 他呼救,却没人救他,往日的战友见到他被虫子吞没,根本不敢靠近。 有轻功的人攀上树枝,以为可以躲过地面的虫子,却被蛇咬了一口,从树上掉下来。 咬他的蛇有剧毒,顷刻间毙命,这个时候或许早点死是解脱,因为第一个中招倒地的人,还在不断被虫子啃噬。 它们咬人发出咯吱咯吱的咀嚼声,让在场的大男人胃里犯恶心,吐出来。 袁庚和旋荣营士兵,把顾诺护在中间,“保护娘娘,撤退,快撤退!!” 有旋荣营保护,顾诺周围隔绝了一片安全地带,但这不是长久之计。 “躲不是办法,把呼延珊还有她手里的王虫杀掉!!” 呼延珊和顾诺他们有段距离,中间还隔着许多的蛊虫。 王虫为了保护自己的安全,它周围的蛊虫大军是最多的。 顾诺进入狩猎场时按照规矩只带了三十个人,分出五个人开路杀虫,五个人垫后,中间两人负责完成击杀任务。 他们不愧是被专门培养的尖刀,行进速度很快,在满是蛊虫的地面,居然真的冲出一条路。 可是蛊虫身体太小,防不胜防,还是有一名旋荣营士兵被咬伤。 “别管我,继续完成任务!!”那名旋荣营士兵说。 顾诺皱眉,“袁庚,去接应伤员,把他活着带出去还有救!” 找苗花岚,他一定有办法! 此时的苗花岚,身上带着的蛊虫正在躁动,它们想跑进狩猎区,又被苗花岚死死压住。 “又是这种感觉。”苗花岚之前在皇宫的时候,就时不时有类似的情况发生。 发生的时间和频率没有规律,他起初以为是自己身体变小,控制不住他们,现在来看……倒像是被别的什么东西影响! 贺珩修自从顾诺进入狩猎场,目光一直在狩猎区的出口处。 出口一片寂静,距离顾诺进去不到半个时辰,他就坐立难安。 贺珩修和苗花岚几乎同时站起来,往狩猎区走去。 时间还没到,贺珩修的做法叫人摸不着头脑。 “皇上,您要去哪?” “皇上,猎场危险有猛兽出没,请您保重龙体!” 贺珩修充耳不闻,毅然向前走。 这时,有守在狩猎区外面的旋荣营士兵跑来, “皇上,猎场内出事,有数不清的爬虫向一个地方汇聚!” “那群虫子很古怪,被咬到会中毒死亡!” “我们的人在准备突围救人,可是需要时间,虫子太多了,几乎能下脚的地方,都有虫!” 呼延桓听到虫子,先是把目光放到苗花岚身上, 在场之中很多人和呼延桓一样看他,毕竟会控虫的人,明面上只有他一个! 呼延桓刚才一直盯着苗花岚,没见到他吹紫竹笛。 控制虫子,第一需要借助能发出声音的乐器,第二…… 呼延桓摸自己腰间,他腰间挂了一个水囊,但里面装的从来不是水。 “空了……” 王虫被偷了!! 王虫非常重要,呼延桓变了脸,也要进狩猎区。 偷东西的人肯定不是他儿子,他手下也没有那个胆子,今天出门前呼延珊毛手毛脚的撞了他一下,估计是那个时候把水囊换了。 果不其然,狩猎区里有人骑马慌慌张张出来大喊, “王上,不好了,王女杀了王子殿下!!!” 从狩猎场跑出来的是呼延部落的人,他在呼延若格死后,立刻回来禀报呼延桓,他走得快没有受到蛊虫波及。 “怎么可能!!”呼延桓惊骇。 他做梦也没想到,儿子居然被呼延珊杀了,被他看不起的棋子取走性命! “我母后呢?我母后怎么样,发生了什么,她有没有危险!”贺煜麟担心顾诺安全。 呼延部落的人不敢详细说,苗花岚见状,反手丢了只蛊虫进他嘴里,并吹奏紫竹笛,要他是说实话。 蛊虫往脑袋里钻痛不欲生,他将刚才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王女用弩箭射杀了王子殿下,还想杀了晟国皇后和所有人……” “废物,你胡说八道什么!”呼延桓眼皮一跳,将那名手下一刀杀死。 可是已经迟了。 贺珩修反手打了呼延桓一掌,脸色黑得吓人,“呼延桓,你们找死!!” 呼延桓被强悍的内力打出内伤,吐出一口血。 贺珩修面色阴翳,“来人啊,把羌胡国使者,全部给朕拿下!!” 贺珩修指挥旋荣营士兵抓人。 呼延桓当然不可能坐以待毙,他让手下顶上,自己往狩猎区跑。 计划全乱了,被呼延珊那个女人全部打乱! 该死,他就应该在她眼睛瞎掉之后,把她弄死!! 贺珩修和苗花岚带人追上去,进入狩猎区没多久,他们就看见密密麻麻的虫子,朝一个方向跑去。 “顾诺一定在那个方向!”贺珩修有笃定。 “我替你开路!”苗花岚再次吹奏紫竹笛。 虫子听见高亢尖锐,裹挟愤怒的笛声在原地打转。 它们下意识听从王虫的召唤,可现在的笛声同样不弱。 贺珩修没走,他不能把苗花岚丢在原地,尤其是现在呼延桓进入狩猎场后不见踪影。 “不用管我,我现在能控制的蛊虫有限,你往里面走后,只能靠你自己了!” 苗花岚双眼紧紧盯着他,“把我妹妹平安带出来!” 贺珩修顿了顿,将身边最后的旋荣营士兵留给他。 贺珩修进猎场前,吩咐大部队守在狩猎场外围,防止蛊虫向外扩散,殃及山下百姓,尚展等潜龙卫则留给贺煜麟,现在他只有自己一个人。 贺珩修不顾身后苗花岚的呼唤,独自踏入满地蛊虫的狩猎区深处。 第195章 王虫控蛊(二) 【系统正在申请,紧急激活宿主商店。】 【系统正在强行激活宿主商店。】 【目前进度10%】 【50%】 【80%】 不久前,顾诺欲杀死呼延珊和她手里的王虫,结束这一切。 结果呼延部落剩下的人眼看自己跑不了,不去管呼延珊,全来杀顾诺。 “王子死了,和谈也毁了,左右都是死,拿你来偿命!” 他们太恨顾诺了,恨得她牙痒痒。 “想杀皇后娘娘,先过我们这关!” 袁庚挡住他们,“娘娘,你先走,我们外围有旋荣营接应,你往外跑就安全了!” 袁庚把剩下的人手,全部留给她,打算跟敌人同归于尽。 “没到最后一刻,不要放弃。”顾诺握紧鞭子,“袁将军你暂时挡住他们,本宫亲自去杀了呼延珊!” 顾诺离开袁庚他们的保护圈,朝呼延珊飞快靠近。 呼延珊见到她不躲,主动上前,“死吧,一起死吧!顾诺要不是你,我现在已经和亲成功,都是你毁了这一切!” 呼延珊手里的黑蛇,感受到威胁朝顾诺呲牙,操控蛊虫大军围攻她,但都被旋荣营挡开。 旋荣营这些人,拼着自己被咬伤,也要护住顾诺。 血腥味传来。 顾诺锁眉,加快速度靠近。 她将鞭子缠住头顶的树枝,通过惯性双脚离地荡了过去。 如此三次之后,呼延珊近在眼前。 呼延珊继续操纵王虫,王虫是一条黑蛇,不知道怎么练出来的,它的毒液居然能腐蚀武器。 顾诺手里的鞭子,在挥过去的时候,被它用嘴咬了一口,就从中间断开。 呼延珊得意,“武器都没了,顾诺你下地狱去呃——” 呼延珊不可置信的往胸口看,她的胸口插着鞭子手柄……不对,准确来说是藏在鞭子手柄里的尖刺! 尖刺锋利无比,捅穿了呼延珊的心脏。 呼延珊胸口有血不断滴落,“你有暗器,刚才怎么不杀他。” 他是指呼延若格。 “当然是因为,本宫在等你杀。” “什……什么?” “去地狱里,阎王会告诉你所有!” 顾诺把尖刺从她胸口取出来,不多停留,又去抓王虫黑蛇。 王虫能召唤、同化蛊虫确实很厉害,可一旦被人近身,它只是条有毒的蛇而已。 顾诺面对吐信子的黑蛇,手有一丝颤抖,但还是往它七寸抓去! 顾诺以为杀了呼延珊和王蛇,一切都结束了,结果地上的蛊虫,依旧在攻击保护她防守的旋荣营士兵。 “没用的。”呼延珊胸口流血,气若游丝,“我不是这条王虫的主人,王虫死了,它召唤的蛊虫也会完成它最后的命令。” “顾诺,和我一起下地狱吧……” 呼延珊断了最后一口气。 袁庚大喊,“皇后娘娘,这些虫子现在全往你的方向跑,不攻击我们了!” 【商城强行激活成功!】 【宿主,你目前共有两百一十一点积分,请为自己购买保命道具。】 顾诺迅速滑动面板,找道具。 里面有驱散任何虫子的药粉、还有保护抵御危险的衣服、各种武器、以及……一只王虫? (想体验操纵蛊虫大军,撒虫成兵的乐趣吗?购买后滴血认主,即可使用。) 顾诺目光停留在王虫上,系统也觉得这个道具好。 【宿主,你买了之后,地上的虫子都归你!】 “苗花岚因为丢失王虫,身体变小,我给了他,他能用吗?” 【宿主,请优先保护自己!!!】 “我就问你,他可不可以用!” 【……可以。】 “好!” 王虫需要两百积分,顾诺点击购买,她没滴血认主,用手帕包起来把王虫丢给袁庚。 “把这个东西交给苗迦,就说之前欠他的,我终于能还给他了!” 顾诺说完,朝袁庚所在的反方向跑去。 袁庚不知道手里的东西是什么,但他下意识想追上顾诺。 “别跟过来,不要让本宫的心意白费!” “袁庚,你如果真的想救本宫,就立刻把虫子交给他,只有全盛时期的苗迦,才能帮到本宫!!” 顾诺跑开,消失在袁庚面前。 蛊虫现在只追顾诺,袁庚他们很安全。 经过刚才的大战,站着的只有袁庚,和其他两名被咬伤的旋荣营士兵。 士兵问袁庚,“将军,我们不能放任娘娘不管!” “本将军何尝不想跟上去?”袁庚也被咬了两口,还被呼延的人砍了两刀。 “我们现在过去,只会拖娘娘后退而且……” “娘娘是为了保护我们!” 袁庚咬牙,“快!去找到苗小公子,把东西交给他!” 顾诺确实不想让跟她一起进来的旋荣营士兵,全部死在这里,但她也不是逞一时之勇。 她还要回去,还有很多人在等她! 顾诺目光放在商城道具的驱虫粉上,需要五积分,是她现在唯一能买得起的东西。 顾诺点击购买,她买了一包,一半撒在自己的衣服和鞋子上,一半洒在周围驱虫。 商城里的东西很好用,顾诺逐渐和后面的蛊虫拉开一段距离。 但这无异是饮鸩止渴。 顾诺很快,就把手里剩下的半包药粉撒完了。 药粉一用完,周围的蛊虫没过多久继续追上来。 顾诺跑了一会,在它们即将追上来前,又买了一包驱虫粉。 现在她只剩下一分的积分,买不了第三包。 现在寄希望于袁庚能快点找到苗花岚,只要找到他,蛊虫一定能被召唤回去! 顾诺很有自信,所以比起系统的紧张,她很淡定。 人的体力终究是有限的,顾诺跑了半天,跑不动了。 手里的驱虫粉还剩下一点点。 【宿主坚持住,前面六公里有一条河,你往水里跳,这些蛊虫不会游泳!】 六公里…… 顾诺估摸自己连两公里都跑不了,但她还是咬牙往前冲。 等她吊着一口信念,好不容易打破极限,跑到两公里,最后一点驱虫药粉撒完了。 顾诺脚上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脑袋昏沉沉,摔在路边。 她衣服上也有驱虫粉的味道,只能凭借这么一点点气味,让蛊虫不敢轻易靠近。 本身有毒又强大的东西,比如蛇,原地盘旋了一会靠近顾诺。 顾诺提着尖刺杀蛇。 她怕这些滑腻腻的东西,可是一路走过来,不知道杀了多少。 因为被咬过,顾诺眼前的画面出现重影。 她发现自己出现幻觉,不然怎么看见了贺珩修? 第196章 袅袅,朕好想你 贺珩修追着蛊虫的踪迹,好不容易找到顾诺,却看见她被一群该死的虫子围着。 贺珩修想也没想,凝聚十成的内力打在地面上。 地上的虫子被强大的内力激荡,从内向外的爆开。 贺珩修踩着一地的蛊虫尸体,和它们流出来的幽绿色的血,跌跌撞撞扑到顾诺身边。 “顾诺!醒醒,顾诺你醒醒!” 顾诺勉强睁开眼睛。 “贺珩修,是你吗?” “别睡,朕带你去找苗花岚!” 顾诺听不见贺珩修的声音,她只能看见他的嘴一张一合。 “贺珩修,前面四公里有一条河,你跳进去,蛊虫就不会咬你了……”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这些!” 贺珩修抱起她,往她说的反方向走。 “朕想要安全,就不会进来找你!” 同理,现在必须赶紧带顾诺从这鬼地方出去,和苗花岚汇合。 顾诺身体的温度正在逐渐流失,贺珩修能感觉到她越来越冷。 他把她紧紧抱在怀里,用自己的体温贴着她,试图留住她的温度。 “咳咳。”顾诺咳出了一口黑血,“贺珩修,你送给我的鞭子断了。” “你别睡,回去朕给你做一根新的!” “贺珩修,你为什么要来找我,你应该带着贺煜麟赶紧走的……” “朕来找自己喜欢的女人,没有为什么!!” 顾诺听不见他说得话,又咳了两声。 血把她下巴,和衣襟染上颜色。 顾诺很想听贺珩修说话,想再看看他,却抵不住身体里的蛊毒,闭上眼睛。 贺珩修心跳漏了一拍,“别睡,顾诺,别睡!你睁开眼睛,朕什么都答应你,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抱着怀里身体微凉,闭着眼睛的顾诺,贺珩修不仅心脏抽痛,绞得鲜血淋漓,头也很痛,难受得要从中间劈开,露出深处疮痍的暗伤。 贺珩修难受地闷哼一声。 他抱着顾诺,周围该死的蛊虫又追了上来。 “死!都给朕死!你们敢伤她,都去死!!!” 贺珩修眼底猩红,内力从他身上荡开,将周围的蛊虫全部震死,距离近的树,更是被拦腰折断。 贺珩修心头悲拗,内力又使用过度,喉头翻涌上血腥味,他却忍着没吐出来,连嘴角滑落出的一滴血,在即将滴到顾诺身上时,也被贺珩修抚开。 他不想弄脏她,哪怕是自己。 贺珩修看顾诺的眼神目露痛苦,又带着爱意的眷恋。 他用指腹轻抚她的面庞, “袅袅,别离开朕,你说好要一直陪着朕的!” 被他抱着的顾诺无意识动了动。 “袅袅,你答应朕的,朕等了你好久,你不能再离开朕……” * 苗花岚站在一颗大石头上吹奏紫竹笛,尽量让笛声传得更远。 随着时间的流逝,苗花岚额头渗出的冷汗,将发根打湿。 蛊虫数量太多,以他现在的能力困难,可苗花岚没有停止吹奏的动作,并且在反向试图控制这些蛊虫,为他所用。 不远处传来脚步声,呼延桓一只手扛着儿子的尸体,一只手提着呼延珊的人头,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他把儿子的尸体放下,再当着所有人的面一脚踩爆了那颗人头,血肉模糊。 “我见蛊虫繁殖速度减缓,循着笛声过来果然看见是你,苗花岚!” 呼延桓准确叫出苗花岚的名字,苗花岚在控蛊,没有时间理他。 “就算你不承认也没关系,世界上能控王虫蛊的人只有你。”呼延桓弯腰,从地上抓了一只蛊虫。 蛊虫静止在原地,失去了攻击力。 呼延桓啧啧称奇,“不愧是苗族少主,能操控王虫控过的蛊,还能让它们为你所用,乖乖听话。” “苗花岚,当年你们晟国的老皇帝,让你们苗族进献王虫,你们不同意,他便放火烧杀你们一族的族人,你不恨他吗?怎么还在为他们晟国做事?” “不如投靠我羌胡国,我替你报仇!” 当年苗族本命王虫存在的消息泄露,使得多方觊觎,老皇帝听说此物,也想要几只玩玩,遭拒。 一怒之下,下令要求屠戮整个苗族! 强大的东西,得不到不如毁掉! 苗花岚听见呼延桓讲起以前苗族的事,吹奏的乐曲变调,漏了个音,地上原本安静的蛊虫立马骚动。 苗花岚只得忍下,继续吹曲,曲音变得急促,如他此刻的心情。 “冥顽不灵,如果你死去的苗族同胞,知道你为仇人办事,会不会气活过来?”呼延桓。 “你住口!!”苗花岚呵斥,眼底寸寸结了霜寒,“你是不是用这套说辞,欺骗当年大火遗存下的族人,让他们把王虫给你!” 苗花岚一句话就戳中重点,呼延桓神色果然有片刻的不自然。 “没错,被你猜中了,是又怎样?” 当国家的君主下令杀自己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去别的国家寻求庇护,呼延桓就是这样,接触到苗族的秘术。 “蝼蚁尚且知道报仇,你却龟缩在顾府,顾洵给了你什么好处,值得你这样为他卖命!!” 呼延桓曾经派呼延若齐,拉拢苗花岚,结果苗花岚油盐不进,还把呼延若齐杀了。 “顾府和义父的事,是你配议论的吗?” 苗花岚指挥暗中的旋荣营出来,“杀了他!!” 苗花岚故意一个人站在明显的地方吹笛子,为的就是想把呼延桓引出来,省得他去找顾诺的麻烦。 顾诺那边已经够棘手了,身为哥哥,他不能赶过去,也得为妹妹拼尽一切扫除麻烦。 “就这么几个人,也想杀我?” 呼延桓能成为呼延部落的首领,不是废物,旋荣营的士兵打不过他,很快有了死伤,地上躺满尸体。 地上的蛊虫因为苗花岚停止吹笛,正在逐渐苏醒。 苗花岚要压制蛊虫,就不能去帮旋荣营的士兵,去帮旋荣营的士兵,就无法控蛊。 “苗小公子,不用管我们!” 旋荣营其中一名小队队长,向天空发射信号弹, “就算我们死了,也会有其他旋荣营的战友前来支援,请您继续完成任务,我们人可以死,但任务绝对不能失败!!” 第197章 王者归来! 袁庚拿着顾诺交给他的东西,在找苗迦。 他不知道苗迦在哪,只能往狩猎场外面走,越靠外,地上的蛊虫攻击性就越弱,袁庚杀它们,它们都不会还手。 找人的袁庚,直到看见天空炸响的紧急求援信号,通过信号作为方向坐标找了过去。 袁庚他们找过来,见到呼延桓掐着苗迦的脖子,把他往树上撞。 “你刚才不是很能耐吗?现在怎么不动了?” 呼延桓断了一边脸是正常的,一边呈现紫色,他刚才被苗花岚重伤,但苗花岚现在是个三岁小孩,被呼延桓抓住没有还手之力。 苗花岚紫色的衣服破了几道口子,头发上系的银色小铃铛掉了好几个。 “呼延桓,蛊虫已经种下,你就等死吧!” “放开苗小公子!”袁庚拔剑冲上去。 “又来几个找死的,等我先杀了他们,再来杀你!”呼延桓松开苗花岚,去杀袁庚。 袁庚冲上去,不是为了跟呼延桓打架,他将手里的手帕丢给苗花岚, “苗小公子,这是娘娘留给你的,她说欠你,她还你!” 手帕里包的东西,在扔过去的时候掉出来,是一只长着翅膀,只有小拇指指甲盖般大小的金色飞虫。 飞虫煽动羽翼,停留在苗花岚指甲,它有尖锐的牙齿,咬破了苗花岚的手指。 鲜血溢出,飞虫舔了一口。 认主成功。 森林中万千蝴蝶飞来,呈椭圆形包裹住苗花岚,等蝴蝶散去,三岁的小孩变成成年人,全盛期的苗花岚,回来了! 因为他外形的改变,和它相连的本命王虫也在随之变大,变成一只翩翩飞舞的金色凤尾蝶。 在苗花岚重新出现的时候,地上的蛊虫感受到危险,四下逃窜。 苗花岚吹奏紫竹笛,金色蝴蝶感受到呼唤,带着万千蝴蝶飞向高空,它只是外形神似蝴蝶,但可以发出清脆如鸟鸣的声音。 地上的蛊虫因为它逃窜得更快,但地上跑的速度怎么快的过天上飞的?他们逃脱不了控制,一只又一只的被迫回来。 紫竹笛声转变,王虫带着蝴蝶飞得更远,受它召唤聚集过来的蛊虫越来越多。 这些蛊虫全部去攻击呼延桓,呼延桓被咬了不知道多少口。 被苗花岚控制的蛊虫,比刚才黑蛇的攻击力还强! 成千上万的蛊虫爬到他身上,呼延桓发出凄厉的喊叫,不消片刻,就被啃得只剩下白骨。 可这还远不到结束,直到王虫把这片林子,所有蛊虫全部召集过来,将呼延桓啃噬的连骨头都不剩下,苗花岚才停吹奏紫竹笛的动作。 苗花岚让赶过来支援的旋荣营士兵,在地上点上篝火。 “烧了吧,伤了她的蛊虫,我通通不要!” 因为被控制,地上的蛊虫前仆后继,自己主动跑入火中。 一场由呼延部落和王虫引发的动乱,平息。 * 顾诺迷迷糊糊,听见有人在她耳边,喊她“袅袅”。 袅袅是她的小名,是上辈子爷爷为她取的,她没告诉任何人。 现在是谁在喊她,是她的错觉吗? “袅袅。” 声音再次传来。 顾诺应了一声,“谁在叫我?” 顾诺努力摆脱眼前的漆黑,睁开眼睛,她看见光,还有一个模糊的人影。 “袅袅。” “谁?” 那个人情绪激动,紧紧抱住了她,像要把她镶嵌入骨髓,永远不分开!! 她在这个拥抱中,感受到了害怕,彷徨。 不久后,她见到的是贺珩修的脸。 贺珩修在害怕? 怎么可能,他这样强大的男人,居然会害怕? 是梦吗? 顾诺不认为贺珩修,会在现实中做出这个表情。 下一瞬,贺珩修扣住了她的下巴,对她的唇吻了下去。 吻得急促,进攻性十足,近在咫尺的呼吸分外灼热,顾诺全身血液全往脑袋上冲,她憋着气,忘记呼吸,头昏脑胀。 贺珩修在亲她? 这个认知让顾诺陌生。 贺珩修的吻强势又霸道,想要把她拆吃入腹,顾诺喘不过气来,想推开他。 她刚有这个动作,触及他眼中有浓烈将人淹没的悲伤,又像历经千帆,终于找到停泊港湾的欣喜,以及一丝委屈? 顾诺怔楞。 停了手。 “袅袅,朕就知道,是你回来了!” * 顾诺昏迷了三天,真正清醒是在第三天午时。 太久没有接触到阳光,顾诺睁开眼睛,下意识用手挡住眼前的光亮。 她坐起来,打量四周,房间布局和摆设,是她在皇家狩猎场行宫里的寝殿。 她现在还在行宫,没有回去。 搞清楚自己在哪,是安全的之后,顾诺才有空想别的。 她摸了摸自己的唇,自己居然在昏迷的时候,还有功夫做春梦。 ——贺珩修长相外貌确实很符合她心意,但她也不能再梦里肖想他吧? 顾诺唾弃自己。 “娘娘,您终于醒了!” 紫苏打水进来,见到顾诺睁开眼睛。 “奴婢这就去找谈太医过来,给您号号脉。” “等等。”顾诺叫住她,太久没说话,嗓子沙哑。 紫苏捶了捶自己的脑袋,“瞧我高兴得忘了,奴婢给您倒水!” 一杯水润桑,顾诺才很受许多。 她问出的第一句话是,“贺珩修呢?” “回娘娘的话,皇上在狩猎比赛的时候,察觉到您有危险,一个人深入蛊虫大军深处,把您带回来。” 紫苏后怕地拍了拍心口,“还好皇上救您救得及时,四国舅说,如果再晚一刻神仙难救。” “皇上担心您,一直守在您床边三天三夜,但他也受了伤,被蛊虫咬了好几口,听说皇上身上的伤口是最多的。” “今早四国舅看不惯,把他打晕送下去休息。” 四国舅真敢下手,连皇上都敢打! 紫苏正说着,贺珩修从隔壁房间过来。 他来得急,身上只穿了中衣,慌慌张张的样子,一点没有平日里威严摄人的模样。 贺珩修走过去,见到顾诺醒了他反而不着急,步调很慢,带着试探与审视,还有小心翼翼的不确定。 他喊道,“袅袅??” 顾诺没回答。 他片刻没等到回答就急了,“袅袅,你……” 不是你吗? 顾诺困惑的眨了眨眼,“嗯?你怎么知道我小名?” 第198章 寒山不知处,袅袅送春风 贺珩修得到她的回答,悬着的心总算松了口气,他用手掌捧起她的面庞。 “是你告诉朕的。” 贺珩修捧起顾诺如捧起此生挚宝,他郑重的又叫了一声,“袅袅。” 顾诺这次回应了他,“嗯,我在。” 贺珩修继续喊,“袅袅。” “在,我在。” 顾诺说:“我什么时候告诉你的?我怎么没有印象?” 顾诺在脑袋里找了一圈,也没找到自己什么时候把小名告诉贺珩修。 对上她陌生困惑的表情,贺珩修心头一痛,张张嘴想说什么,又无从说起。 有些事,只剩自己一个人记得。 贺珩修毕竟是见惯风浪的皇帝,很快收拾心情重振旗鼓,并且得寸进尺,挤到顾诺床上。 顾诺不仅没问到原因,床还被人占去一半。 她推了推贺珩修,“你还没说呢!” 还有干嘛要占我床!被你挤掉一大半位置。 贺珩修抢别人床,没有一丁点的自觉,他还反过来质问顾诺, “是你自己告诉朕的,结果你忘了,完全没有把话放在心上!” 问问题反被挨骂的顾诺:“啊??” 贺珩修躺好,不仅抢了床,还抢了顾诺的被子,闭着眼睛做出要睡的模样借此表达不满。 顾诺猜测,自己把贺珩修惹恼了。 反省自己忘记告诉别人的话,行为的确可恨,以至于她没底气让贺珩修出去,让他把床还给她。 “你不嫌位置小的话,要睡就睡吧。” 顾诺扯过剩下的被褥盖自己身上,她昏迷刚醒,精神不济,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睡前心里嘀咕,贺珩修一定会嫌床小,等他离开,她又是一个人独占一张大床! 紫苏在贺珩修爬床的时候,面颊绯红地退下,帮他们关好门,将空间留给他们两个。 贺珩修睡不着,只想一直看着顾诺。 心头万千思绪,种种情绪交杂在一处,终究抵不过身边之人在侧。 贺珩修把人拉入怀中,强硬的与她十指相扣,“你是朕的,永远都是朕的!!” * 苗花岚来看妹妹,见房门紧锁。 他想进去,被阻拦。 紫苏说,“娘娘在休息。” 苗花岚以为她说的是,顾诺在昏迷的没睡醒,“我知道,我就是来看看她。” 他往里走,再次被紫苏阻止。 紫苏支支吾吾,“国舅爷,现在不太方便。” “不方便?” “对……不方便……” 紫苏脸都是红的,可惜苗花岚看不懂,从某个角度来说,苗花岚长年待在天狼军军营,接触到的事除了敌军就是打仗,不会往别的地方想, 苗花岚单纯地说,“男女之防吗?行吧。” 他等过会,再看顾诺。 苗花岚估摸时间蛊毒该解除,顾诺会苏醒,结果房门依旧是关的! “她还没醒吗?” “嗯,没呢……”紫苏回。 “不应该啊,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苗花岚担心顾诺,不顾紫苏的劝阻,强行闯入。 紫苏哪挡得住苗花岚,被苗花岚推开房门,走进去见到妹妹躺在床上,贺珩修站在床边穿衣服。 苗花岚:“???” 什么,他看见了什么? 苗花岚取出武器紫竹笛,“贺珩修!我妹妹重伤昏迷还没醒,你就急得跑过来,片刻都等不了吗!” 贺珩修不紧不慢,将外套的腰带系好,“你小声点,她还在休息,国舅进来前不知道通报吗?” “你……”苗花岚察觉自己声音是有些大,看在顾诺的份上,气冲冲地出去。 等贺珩修穿好衣服也跟着出来,他二话不说就打算吹笛子。 “顾诺醒了。” 一句话,打断苗花岚接下来要做的事。 “她什么时候醒的,身体有没有别的不适?” “粗略看没有,但还要请国舅在她醒来后,帮她再看看。” 苗花岚被他打岔,气消了大半,贺珩修眼看是时候了,才解释刚才的事, “她醒的时候,第一个找的是朕,朕留在她房里,也是她答应的。”贺珩修强调。 “国舅,下次进来,记得通传朕,还有……”贺珩修提醒他,“这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 他俨然一副能做顾诺房里主的模样,把苗花岚气的头上冒烟。 等他走了之后,苗花岚后知后觉,“他什么意思,在跟我宣示主权吗?” 我找我妹妹,还得经过你同意是吧? 顾诺的伤势经过苗花岚解蛊,谈冲开药调养,身体好的很快。 这段时间,苗花岚每次来找顾诺,都看见贺珩修待在她身边,和块狗皮膏药似的,他想单独找顾诺说句话,都找不到机会。 终于,苗花岚忍无可忍,“皇上,你歇息四天了,没别的事需要做吗?” 你是皇帝,不是很忙的吗? 能不能去忙自己的事,奏折不用批,朝政不需要管吗? 贺珩修正在跟顾诺商量,伤好之后去骑马的事,听到苗花岚的话,打扰兴致的不耐烦, “这里是行宫,朝廷的事自有百官盯着,朕几天不管就乱了套,他们不如趁早辞官,朕不养饭桶!” 他还有理由了! 苗花岚再一次铩羽而归! 这次他又没找到机会,和顾诺单独说话。 “贺珩修以前,是这样吗?” 苗花岚印象中,贺珩修不会这样,拿他前段时间住在梧桐宫的时候,贺珩修就很少来梧桐宫找顾诺,通常是旁人去承明宫找他! “在狩猎场的时候,是中了必须和人连在一起的蛊吗?”苗花岚摸不着头脑。 人在遇到不顺心的事,通常会去找别的事转移注意力。 苗花岚想起了一个,好几天没在耳边闹腾的“故人”。 他来到贺煜麟住的寝殿,“闲王在吗?” 太监不敢正眼瞧他,“回国舅爷的话,不、不不不在。” 苗花岚上下打量太监,看的太监汗流浃背。 在太监即将顶不住压力崩溃前,苗花岚转身走了,“好,他回来禀报我!” 苗花岚离开的背影,消失在太监眼中。 太监小跑去殿内禀告,“闲王殿下,国舅爷走了。” “走了?这么轻易就走了?”贺煜麟以为要多费唇舌,结果苗花岚说走就走。 “不对,舅舅不会轻易放过我,他一定在动别的歪脑筋,本王得赶紧收拾东西离开!” 第199章 和睦幸福有爱的一家人 贺煜麟想跑。 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三岁的苗迦就是苗花岚本人。 苗迦身份确实可疑,但他从来没往他就是苗花岚身上想。 任由谁也无法把一个三岁小孩,往苗族少主、堂堂国舅、烈阳关四守将之一身上想! “舅舅一定恨死我了!” 贺煜麟痛苦抱头,想到他之前追着苗迦喊弟弟,让他喊自己哥哥的场景,恨不得时光倒流,捂住自己的嘴! “祸从口出,我还骗了舅舅!” 贺煜麟悔不当初!! 他指挥太监收拾金银细软时,门外传来一句话,“骗你舅舅什么?” 贺煜麟无意识接话,“骗四舅舅,我害怕蛊虫。” “哦,你是不是在给他的信上这样写,蛊虫乃剧毒之物,你还小,如此大凶的东西,你是万万不敢碰的?” 苗花岚以控蛊出名,贺煜麟自然不会真的嫌弃害怕蛊虫,否则不就等同于嫌弃害怕苗花岚吗? 他顶多是以此为借口,哄苗花岚心疼他,好在逢年过节的时候,多送点好玩的东西给他。 他把一切安排得很好,还打点好身边的下人,笃定苗花岚不会发现,哪曾想千算万算,破绽是从自己嘴里当他面说出来的! 贺煜麟听到熟悉的声音,原地石化,往门外望去。 门外紫色的衣摆跨过门槛,往上看是银质镂空的腰带配饰,他的颈间戴着圆形银质项圈,上面挂着一只只形态不一,或振翅高飞,或收拢羽翼的蝴蝶流苏,再往上…… 苗花岚含笑的眼睛,凝望贺煜麟。 “说啊,怎么不说了,你平日不是话最多吗?” 贺煜麟企图从窗户翻出去,被苗花岚提起后衣领,毫无形象的提起来。 贺煜麟扁嘴,要哭不哭的去抓苗花岚的手, “舅舅,我好想你,知道你遗憾不能参加我的生辰宴,我茶饭不思,你看我瘦了。” 苗花岚提着他掂了掂,“不瘦,胖了。” “舅舅。”贺煜麟去掐自己大腿肉,凄楚地哭出来, “还好最后你来了,我想念你的心里话,没有告诉苗迦,因为他当时是个三岁的小孩子,但我对你的心意,是真的啊啊!” “你相信我吗?你快点相信我吧!” 苗花岚不是从前的苗花岚,被他一两句话哄骗,“编,继续编。” 贺煜麟将眼泪擦他衣袖上,“你不信我的话,我只能自此去流浪,四海为家。” 他用脚尖去够地面。 “想跑?”苗花岚把他又提高了些, “好外甥,舅舅信你,你不用辛苦的去四海为家,以后就待在我身边寸步不离,让我相信你的鬼话!” 贺煜麟缩了缩脖子,“舅舅,我们都是男人,不用这么亲密,你老让我跟着你多不好。” 苗花岚另一只手取出紫竹笛,贺煜麟瞬间老实了。 “诶~您说什么就是什么,您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舅舅,好舅舅,你是我最喜欢的舅舅,把笛子从我脖子上拿开呗?” * 行宫花园。 有人双手握着小铁铲,蹲在地上吭哧吭哧挖土。 昂贵的衣料上,东一块西一块地土渍。 “小白菜,地里黄,没人爱,没人疼。” “小白菜,地里黄,七八岁,挨舅舅罚。” 游山玩水的闲王在唱民间的民谣,惹得督工的苗花岚,用紫竹笛戳他, “骂我呢?” 贺煜麟顺势往地上倒,“舅舅,我哪敢啊,你戳得我好疼~我今天不能帮你挖虫了,需要休息!” “偷懒?”苗花岚把他提起来站好,贺煜麟就跟没骨头似得站不好。 “今天没挖五十只虫给我,你就别吃饭了!” “舅舅,你为难我!”贺煜麟往他怀里钻,用脑袋蹭他, “舅舅,狩猎场的虫差不多都死光了,哪里还有?” “我真的找不到,你还是流放我吧!” 苗花岚铁面无情,“找不到也得找!” 谈崩了,贺煜麟改用脑袋撞他,说翻脸就翻脸。 “好,你等着,我去找人来帮我!” 贺煜麟蹬蹬蹬跑去找顾诺,“呜呜呜~母后,母后,有人欺负我!” 贺煜麟衣服脏兮兮的跑进来,白嫩嫩掐得出水来的脸上,还有泥土。 顾诺眼皮一跳,“这是怎么了,你去玩泥巴了?” “脏,别蹭你母后身上。”贺珩修把他弄开,语气嫌弃的恨不得把他丢出去。 贺煜麟才发现,父皇在母后寝殿里,现在来不及计较他对亲儿子动粗。 “母后,四舅舅要我帮他挖土找虫子练蛊!” 贺煜麟伸出双手,掌心朝上,娇软无骨,出生起就没提过重物的手红肿,磨出水泡。 “母后,你帮我和四舅舅说说,让他别罚我行不行?” 贺煜麟睁大澄澈的凤眼,水汪汪的含着泪,恍若随时会溢出来。 “母后~母后~~母后~~~” 顾诺被一声声撒娇,喊得脑袋晕乎乎,正欲点头,旁边传来声音, “不如你问问,他到底做了什么,才会被四国舅罚呢?” “四国舅明事理,不会无缘无故罚老二。” 上午还碍事的苗花岚,此刻在贺珩修嘴中,变成明事理! “你说得对。”顾诺差点把正事忘了,“贺煜麟,你老实说,你和你四舅舅到底发生什么?” 贺煜麟瞪着贺珩修,嘴张大能塞进去一个鸡蛋! “我我……我们没发生什么呀。”贺煜麟绞手指。 顾诺不出声,冷冷盯着他。 贺煜麟终于不装了,低垂脑袋认错, “儿臣之前在舅舅还是苗迦的时候,做了一些不太好的事,现在舅舅变身归来,可不得收拾我嘛……” 贺煜麟一边跟顾诺坦白,一边不忘拿小本本在心里记仇,给贺珩修添上一笔! 顾诺沉思,“这样啊,有点难办。” 贺煜麟:“!!!” “母后,你不能说难办,现在只有你一个人能救我了,你不救我,儿臣就没活路了!” 顾诺怜爱地摸了摸他的头,“母后不会忍心,放着你不管的。” 贺煜麟眼中点燃希望。 顾诺下一句话:“我送你一瓶药王山的药膏,外伤祛疤不留痕,保准你挖完土,手和以前一模一样好不好?” “……母后,你是怎么用温柔的语气,说出这么让儿臣寒心的话?” “乖儿子,母后救不了你,你自求多福吧!” 第200章 就他还想跟朕比? 贺煜麟还想说话,结果被贺珩修提溜出去。 “去找你四舅!” 烦人的儿子,和打扰人好事的国舅,这两个人最好绑一起,这样的话就不会总来烦他! 贺珩修耳根子可算清净了。 他走回顾诺身边,命人取出棋盘和黑白棋子,“下棋吗?” 吵人的都走了,总算可以做些安静的事。 顾诺盯着棋盘,摇了摇头,“不想下棋。” 贺珩修默了默,“去不去骑马?” “好啊!”顾诺有兴趣,“出去活动活动,养伤一直待在房间,太闷了。” 顾诺和贺珩修一起去了马场,马场的马厩有很多匹马,顾诺点名要上次那匹枣红色的马。 这匹马之前在狩猎区被咬了两口,好在被救回来。 顾诺用专门的梳子,帮它打理鬃毛。 顾诺在看马,贺珩修在旁边安静的看她。 他经常在这个角度看她,贺珩修不经意的问,“袅袅,你还记得你是怎么学会骑马的吗?” 顾诺点头,“当然记得!” 贺珩修正欲答话,听她继续说,“是在草原上看别人骑马,然后一学就会,同行的人都夸我天赋异禀!” 贺珩修眼眸闪了闪,不可置信的说,“草原?看别人骑马?” 他的语气太奇怪,顾诺以为他在诧异她说的地方不对,想起自己上辈子的草原,和这里的草原不一样,这里的草原是羌胡国。 “呃……不是,臣妾说的是草场!” 顾诺改口,“总之臣妾学的很快,各种技巧一教就会,教臣妾的骑马的师傅说,臣妾仿佛之前就学过一样!” 顾诺原本想还想夸马师傅,见贺珩修神色不对,聪明的选择闭嘴。 她想止住这个话题,贺珩修不想,“那个马师傅在哪?” 他杀气腾腾的样子,宛如要把顾诺嘴里说的人找出来杀掉一样。 “他在距离这很远的地方,总之找不到他。” 顾诺翻身上马,“皇上,不是来骑马吗?你快来,我们比比,看谁先到终点!” 贺珩修背在身后的手握成拳头,对上顾诺迫切想翻篇的模样,调整呼吸,将胸口的郁气压下去, “好,比比!” 贺珩修随便找了一匹马,马的速度不快,被贺珩修骑的很快,普通的马,在他手中宛如神驹。 贺珩修还命尚展取来一把弓,在马高速奔跑时,还能一箭正中靶心! 顾诺看呆了。 她以为自己马术已经很好了,结果贺珩修打破了她固有的印象。 贺珩修勒紧马绳,停在顾诺面前,“想学吗?” 顾诺小鸡啄米般点头,“想学,想学,皇上教我!” 贺珩修没立刻答应,“先回答朕一个问题,是朕骑马厉害,还是你刚才说的马师傅?” “你你你,当然是你,皇上,没人比你还厉害!” 顾诺想哄人的时候,夸赞的话一套一套,贺珩修总算不纠结“马师傅”的事。 他从自己的马上下来,上了顾诺的马。 顾诺诧异地回头看他,无声的问,“你为何来我马上?” “不是要学射箭?”贺珩修把手里的弓递给她,“拿着!” 顾诺接过,旋即贺珩修握着她的手,带着她一起拉开弓。 他的手很大,将顾诺的手牢牢包裹住,顾诺无处可避,无处可逃,唯有被他带着,根据他的指示做。 * 另一边,贺煜麟想找顾诺当救兵,没找到。 回到花园的时候,见苗花岚整暇以待地等在那,似乎料准他会空手而归。 “别挣扎了,放弃吧!”苗花岚把铁锹丢给他,“来吧,继续挖!” 贺煜麟认命的挖土,他以为自己挖出五十只虫子,苗花岚就会放过他。 结果第二天清晨,天色蒙蒙亮,贺煜麟被从窝里提起来。 他睡眼惺忪的揉眼睛,见到苗花岚打了个哈欠, “舅舅,昨天挖虫子挖到半夜,好困,你有什么事,能不能等我睡醒再说?” “睡什么睡,今天要挖一百只虫,需要早点开始!” 昨天五十只虫挖到半夜,今天可不得天不亮就开始干活吗? 听到挖虫子,贺煜麟瞌睡醒了! “什么!!今天还要挖!昨天不是挖了五十只吗!” “你也说是昨天,昨天的事能和今天一样吗?” 苗花岚把衣服丢给他,“穿衣服,起来挖蛊!” 贺煜麟摆烂躺床上,“不去,昨天五十只,今天就一百只,明天岂不是一百五十只?” 贺煜麟将被子裹在身上,“本王说什么也不会去!” 他以为自己躺被窝里就安全,结果苗花岚强行把他被褥掀开。 不穿衣服,苗花岚就抓着他穿! 贺煜麟连滚带爬的躲床尾,苗花岚把他拖过来,强行把衣服套在他头上,帮他穿衣服。 小孩的衣服,苗花岚因为某些原因自己穿过,给贺煜麟穿轻车熟路,“手,把左手拿过来!” 贺煜麟挣扎不配合。 苗花岚下达最后的通牒,“你再不配合,衣服就不用穿了,我不介意看闲王光着去挖蛊虫!” 贺煜麟:“……我,我介意。” 穿,他穿还不行吗? 苗花岚让他伸左手,他就伸左手,说抬脚,他就抬脚。 总算把衣服穿好了,苗花岚:“早这样不就好了,哪用多费这么多时间?” 贺煜麟欲哭无泪。 他不动小脑筋,是不可能的,“舅舅,是不是找到一百只虫就可以了?” “对,找到一百只,今天就结束。” “好。” 贺煜麟找到蜂蜜糖浆,把蜂蜜抹在地上,没过一会,土壤里闻到甜味的虫子破土而出,尤其是蚂蚁。 用肉眼望去,蚂蚁大军成百上千,超出要求。 “舅舅,好了,我已经抓到一百只虫了。” 苗花岚抬头看了眼天色,惊诧,“今天这么快?” 等苗花岚看见地上的蚂蚁窝,再看到贺煜麟叉腰得意的模样, “舅舅,别说一百只,你就算要两百只,我也可以给你找来!” 苗花岚额头青筋暴跳,“我说的是这样挖虫吗?” “不是。”贺煜麟坦然,“舅舅,你那种办法太笨了,你该试试我这种,又快又有效率!” 下一瞬,花园里传出笛声,夹杂某人被虫子追得四处逃窜的惨叫声。 “啊啊啊——舅舅,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第201章 不用你很乖,理应骄纵 被虫子追后,贺煜麟老实多了。 每天挖土挖虫动作飞快,苗花岚说东,他绝对不往西。 等挖出来的虫子够数,苗花岚将它们装进陶罐里封存,一边装,一边教它认识,辨别这些东西。 “蛊虫除了我练出来的,大部分都是在地上爬行的虫子不会飞,它们一旦成为蛊,外形就会有细微的变化。” “你看这只瓢虫壳是红色,现在变成黑色,原本身上的圆点是黑色,现在变成白色。” “碰到长相与平常认知不同的东西,千万不能用手去碰,明白吗?” 于是贺煜麟除了挖虫子,每天还多了项任务,分辨蛊虫。 他过目不忘,经过他眼里的东西,都会很快记住。 苗花岚将普通虫子和蛊虫混在一起,贺煜麟也能准确分辨出哪只是蛊虫,哪只是普通的虫子。 尽管记忆力超群,可分辨东西总归会耗费精神,贺煜麟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 这天,他趴在桌面上睡着了。 苗花岚走过来,将他抱起往床边去。 贺煜麟的手,不安的攥紧苗花岚胸前的衣服,“舅舅,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生气好不好,我以后一定乖……” 苗花岚以为他醒了,定神细看,发现他确实睡着了。 “不用你很乖,你是我苗花岚的外甥,理应骄纵!” * 贺煜麟干活不行,能把自己捣腾的像从泥坑爬出来,但他脑袋好使。 在苗花岚逼了他几天认蛊后,逐渐发现事态不对劲。 “舅舅看起来是在罚我,仔细看更像是在教我。” “他教我认蛊,有什么原因吗?” 如果是教他蛊术,应该是让他养蛊,可这么多天以来,贺煜麟连养蛊的步骤都不清楚。 仅仅粗略知晓养蛊需要把选好的虫子,封进陶罐,再把陶罐埋进阴凉湿润的泥土中。 里面一定有什么原因。 没过多久,休养好身体的顾诺,正式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她宣召所有,陪同前来皇家狩猎场的官员,在主看台集合。 主位上的顾诺,带着大病初愈的病容,唇色灰白,面容憔悴(装的)。 “相信大家都知道,狩猎场内发生的事。” “没错,在狩猎场中,羌胡国呼延部落,意图对本宫痛下杀手,消息暴露后,更是想将所有人斩草除根!” “幸得四国舅苗花岚及时赶来相助,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此次旋荣营阵亡士兵两百三十人,呼延部落如此轻视我晟国,不将我晟国放在眼中,累累血债,该怎么偿还!!” 她问座下的二十名朝臣,“诸位,告诉本宫,你们的想法!” 有官员立马义愤填膺站出来,“自羌胡国使者来访,我晟国上下礼遇有加,他们几次不懂规矩,我们百般忍让。既然他们不识抬举,现在立刻昭告天下,和谈破裂!” 还有人说,“犯我晟国,当诛!” “皇后娘娘,国体颜面是晟国的尊严和脊梁,微臣支持发兵!” “发兵羌胡,剿灭呼延部落,扬我国威!” “发兵羌胡,剿灭呼延部落,扬我国威!” 群情激愤,他们对呼延部落的忍耐力已经到了极限,尤其是看到顾诺的病容,恨不得烈阳关立刻出兵! 他们的皇后,一国之母差点被他们杀了,这口气怎么忍得下去?打,必须打!! 顾诺顺势下旨,昭告天下,和谈正式破裂。 “至于出兵一事,此事关系重大,出兵非儿戏之言,粮草军饷问题,该如何解决?”顾诺问。 户部的账册之前就出了事,维持国体运作都算勉强,拿什么出兵? “皇后娘娘,微臣有一计。”孙舰站出来。 他以前因为顾诺是女子,对她多有轻视,现在惊觉晟国有这样一位不顾危险,敢于深入狩猎区的皇后,何尝不是国之幸事? 顾诺抬手,“孙大人请说。” “筹集军饷!!!” 孙舰道,“此乃维护我晟国国体之战,皇城贵族……不,晟国所有有能之士,皆应拿出银两,支持国战!!” “我孙某,愿意倾尽家财,拿出五百两银子,用于出兵!” 顾诺迟疑,做出犹豫不决的模样, 她说,“户部的账册亏空,仅在我朝官员之中流传,如果传到民间,万一引起百姓恐慌,岂不是得不偿失?” 孙坚拱手回答,“皇后娘娘放心,此事自然有我等官员想办法化解,保证传到民间,不会让百姓对国库账册起疑!” 有他带头,其他总想逃避风险的官员,纷纷站出来响应。 “微臣附议,不能任由呼延部落欺负到我们头上,否则岂不是给他们晟国好欺负的印象?” “没错!来日羌胡国再派个什么部落来我晟国,我们还有何颜面面对他们?” “我愿意出八百两,用于出兵军饷!” “我愿意一千两!” “我也愿意出一千两!” 顾诺动容地擦了擦眼角,“好,诸位为了维护国体之举,本宫铭记于心!” 此事迅速传到民间,民间百姓对羌胡国的印象,还停留在他们和谈上。 对宫中,对狩猎场发生的事,他们不清楚内情,等消息传出来才知道羌胡国的使者,到底做了什么事。 “和谈个屁!羌胡国这个态度,还想和谈?” “我大伯在宫里当侍卫,他说羌胡国派出王女和亲,想成为副后!” “就她还想成为副后,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咱们皇后娘娘是什么身份。皇后娘娘是天狼军统帅顾洵的女儿,她凭什么和皇后娘娘平起平坐?” “真当我们晟国,送来什么阿猫阿狗都收啊?” “她还想害我们皇后娘娘!” “不能忍,害我晟国国母,就是在我们所有人脸上打了一巴掌!” “没错,必须出兵,让他们瞧瞧我们厉害!” 说起出兵,有人说起一件新鲜事: “今天早上,我们县令拿出了一百两银子,说要给天狼军当军饷!” “啊?军饷还要县令大人出?” “是县令以私人名义出的银子,说是要为国战尽一份心,让羌胡国看看我们拳头硬不硬!” “大家快看!咱们县里的李员外和王员外,也去捐了军饷呢!” “俺家没钱,俺也愿意出力,把俺种的大米拿出来给天狼军将士吃!” “对!我们有钱出钱,没钱出力,一人打野蛮子一拳!” 第202章 脑子能借我用用吗? 顾诺在行宫听民间的消息,一切都如掌握中发展。 “母后,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安排这一切?” 贺煜麟也算跟在顾诺身边,他不知道顾诺什么时候开始计划。 顾诺听到他问,把他牵到书桌边,用纸写下“羌胡”和“晟国”两个字。 “你觉得两国之间的交流,最重要的是什么?” “国体和尊严?” “没错!”顾诺又在纸上写下呼延桓等人的名字。 “他们在宫中,就没有将我们放在眼里,只想利用晟国,当作自己壮大的跳板,还妄图鼓动民间百姓的言论,促进和谈!” 在那个时候,顾诺就对他们有意见,但还没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直到他们对贺珩修下手,才算惹恼她。 顾诺又问他,“想要维护你刚才说的那些,需要以什么支撑,你觉得和谈有用吗?” “没用,儿臣觉得,维护国体和尊严需要强大的军队,你不强大,为何要跟你谈,把你干掉吞并你的国土,不是更快?” 有时候武力,看似粗暴,却是解决问题的最强手段。 归根结底,还是要天狼军够强,才能在烈阳关挡住八个部落的觊觎! “本宫起初没想推动打仗起兵,毕竟要战就会有伤亡; 可他们对你父皇下手,借用你父皇之前说过的话,如果你父皇和我挡在前面立不住,你们就有危险,百姓也会有危险!” 顾诺不得不这么做,而打仗举兵各种军需都要钱,银子从哪来? 户部拿不出这笔钱,除非提高赋税,强行向民间征收银两,但这是不可行的! 于是这才有了顾诺,顺势同意他们的狩猎计划。 “你乍看本宫什么都没做,其实本宫什么都做了,最高明的计划,不是要求棋子按照你的想法做事,因为人心是多变的,没有任何人可以操纵人心!” 呼延珊就是最好的例子,呼延桓以为自己是可以掌控人心的人,殊不知稍有不慎就会玩火自焚。 “本宫上次和呼延珊商量合作,她不同意,本宫就推了她一把!” 既然无法坐下来共赢,那么只有成为敌人,呼延珊这颗炸弹,是顾诺送给呼延桓的回礼。 “本宫再讨厌呼延若格,也不能真的亲自动手除掉他,否则两国之间的交流会留下把柄,呼延珊是最好的人选。想必她在死前,除了遗憾没杀掉本宫,对呼延部落复仇成功极为满意!” 顾诺教贺煜麟,“最高明的计划是顺势而为,天下人不管从哪个角度议论这件事,我们看似是弱者,其实是最后的赢家!” 再稍微利用利用这件事,打仗的军饷不就来了? 很多人都乐意出这笔军饷,因为已经形成民愤,成为他们每一个人的事,将矛盾分散利用,形成现在的局面。 贺煜麟听得一愣一愣,好半晌都没回过神。 在顾诺讲述这些的时候,原本的白纸已经画了好几个箭头,形成一张密密麻麻的大网,将呼延部落困在里面。 “母后你……你的脑子能借我用用吗?” 贺煜麟以为自己够聪明,但是和顾诺一比,小巫见大巫。 “不借。”顾诺屈指,弹了弹他的脑门,“过目不忘的脑袋,还需要借?你以后长大自然会。” 顾诺把写好的纸折起来,“在你们还没长大前,本宫只能辛苦一点喽~” 贺煜麟恨不得立马就长大! 他见顾诺把纸折起来不是送给自己,而是用蜡烛烧掉。 “母后,你烧掉他们干嘛,儿臣还想带回去好好研究呢!” “研究什么?”顾诺捏了捏他的脸, “你现在才八岁,八岁有八岁的事做,现在把你四舅舅哄好,哄高兴了,才是你现在要做的头等大事!” 提起苗花岚,贺煜麟失落,“母后,舅舅是不是要回去了?” 既然决定找回颜面,树立威信,天狼军出兵身为烈阳关守将之一,苗花岚势必要动身回去。 “对。”顾诺同样不想苗花岚这么快走,他才刚变回来,他们还没用兄妹的身份,好好说话。 “他这次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 贺煜麟从顾诺的寝殿出来,回到自己住的地方。 这些天苗花岚经常来找他,导致他的寝殿里,多了很多苗花岚的东西。 桌上有他喜欢喝的茶叶,角落里有几个空陶罐,衣柜里除了自己的衣服之外,还有几套苗花岚的衣服。 之前为了隐瞒自己心疾发作,苗花岚还和自己一起住了几天。 “舅舅要走了。” 贺煜麟不舍得,他身边的太监不清楚内情,从旁观者的角度看,苗花岚把贺煜麟折腾的哇哇叫,得知消息拍手叫好。 “闲王殿下,四国舅要回去是好事,以后再也没人天不亮叫您起床!” “才不是!”贺煜麟反驳他,“舅舅是为我好!” 贺煜麟从前是闹过,他从来没真正埋怨,只是想躲懒而已。 “蛊术神秘,鲜少有人知晓内情,舅舅是想他就算不在,别人也不能再拿这个来害人!” 贺煜麟现在能认出哪些是蛊,如果别人有动作,他都能第一时间发现。 “舅舅对本王这么好,本王得送点什么东西给他!” 贺煜麟说干就干,可是送什么给他呢? 他感兴趣的宝贝,舅舅估计不感兴趣,贺煜麟犯难了。 他灵机一动,“有了!” 贺煜麟派人送来十几种珍稀木材,从中挑选出适合雕刻又美观的紫檀木。 他让巧匠演示一遍,如何在木头上雕刻东西。 划线、锯形、打磨等等,一套流程贺煜麟看一遍就记住。 可惜有些东西不是脑袋记得快,就能有用的,手艺活需要熟能生巧。 贺煜麟第一个步骤,就尖叫的“啊!”了一声。 手指破了皮,有血从伤口冒出。 “好疼,好疼,疼死本王了!” 贺煜麟睫毛颤了一下,他最怕疼,皮肤稍有磨损都痛的不行。 伺候的太监们清楚贺煜麟的情况,询问他,“闲王殿下,要不交给巧匠制作?” “不行!亲手送的才有心意!” 贺煜麟将指腹上的血擦干净,继续方才没做完的事。 没过多久,他的手又被划了一刀。 贺煜麟哈嘶哈嘶的说疼,却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 为了在木头上雕刻东西,贺煜麟的手划到超过二十次,好不容易磕磕绊绊把东西做出来,十根手指头全包上纱布。 不知道他是在雕木头,还是在折磨自己的手。 太监和巧匠看不下去,好几次想让他停下,贺煜麟尽管娇气怕疼,可在想做的事情上,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第203章 舅舅要走了 苗花岚被贺煜麟,主动请去花园。 收到贺煜麟邀请的消息,苗花岚意外的挑起眉梢, “蛊虫已经认识完,你还想我罚你啊?” “舅舅。”贺煜麟亲自倒了杯茶给他喝,“我都知道了,你是不是要走了?” 苗花岚眼底笑意消失,接过他倒的茶喝完。 “是,我要走了,烈阳关即将出兵,身为守将,我必须赶回去,这是我的职责!” 他走到一棵大树底下,将贺煜麟前几天埋进去的陶罐挖出来。 “时间差不多了,蛊应该已经养好。” 苗花岚让贺煜麟,亲自打开陶罐, “之前让你挖虫子,是想炼一只蛊虫给你防身,这只蛊虫是你亲手炼成,就算我不在,你也能操控它。” 贺煜麟听见专属于自己的蛊虫,心情激动。 “会是什么样的蛊虫呢?” 他将陶罐打开,里面装的竟然是一只橙黄色蚂蚁! “啊?为什么是蚂蚁?” 贺煜麟脑袋里想的全是很厉害蛊虫,再不济是条听话的蛇也不错,结果是只蚂蚁!! “你说呢?” 苗花岚提醒他,“让你好好挖虫子给我,你偏要动歪脑筋!” 贺煜麟挖了一堆蚂蚁交差,罐子里面养出来的是蚂蚁,一点也不奇怪。 “蚂蚁它那么小,有用吗?” 贺煜麟后悔的肠子都青了,恨不得多挖点厉害的虫子,丢进陶罐重新养蛊。 “当然有用!”苗花岚说,“不是体积越大蛊虫越厉害,下蛊讲究不动声色,被人发现的话,蛊虫很容易死的!” “蚂蚁体积小,擅长隐匿,没人在意脚边的一只蚂蚁。” 贺煜麟被安慰好受许多,“舅舅,我也有一样礼物送给你!” 贺煜麟拿出一个镶嵌宝石的锦盒,苗花岚意外他会为自己准备东西。 “这是……你亲手雕的?” 礼物是半指大的木牌,东西很小,上面雕刻了一副图案,图案是…… 贺煜麟被他盯着看,看得不好意思,用手挡住,“舅舅,别看了,没刻好……” 贺煜麟刚学,花样做不出太好看的,这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如果你不喜欢就还给我,也不值多少钱。” 苗花岚挡住他想抢的动作,“谁说不值钱?我很喜欢!” 苗花岚把东西收起来,“送给我的,就是我的东西,怎么能拿回去?” 他看见了贺煜麟的伤,“好好上药,我来给你包扎。” “舅舅,你干嘛不直接教我养蛊?” “你以为养蛊是记住步骤就够了吗?养蛊是不可控的,所有选定好的蛊虫放在一个陶罐里,在罐子打开前,谁也不知道里面会养出什么。” 苗花岚:“我不在旁边盯着,你养出来的蛊虫,万一反噬你自己怎么办?” 蛊虫也是会噬主的! * 苗花岚和贺煜麟说完话,去找了顾诺。 他去的时候,顾诺正好从殿内走出来,两人在门口相遇。 “四哥。”顾诺先打招呼。 苗花岚听到这声“四哥”,一阵恍惚。 他有好久没听到这个称呼。 “四哥,你来找我?”顾诺侧身,迎他进殿。 “有件事想和你说。” “正巧,我也有件事想和四哥说。” 他们找了个,安静无人的地方说话。 “四哥你先说。” 苗花岚干脆了当,“我要走了。” 顾诺眸光黯淡,“……我知道,这件事是我一手促成。” “不是你。”苗花岚纠正,“是呼延部落,和你没关系,你是做了一个正确的选择,再说了我来皇城已经逗留很久。” 苗花岚是来参加生辰宴的,本来该在生辰宴结束后,和各地赴宴刺史一起回到自己的管辖地,因为呼延桓的原因,他留了下来。 也不全是呼延桓,苗花岚自己也想留下看看,顺势而为。 很奇怪,来时他还带着对顾诺的成见,路上想了好几种办法,要给她点颜色瞧瞧; 在路上突然变小的时候,心里愤怒埋怨,告诉自己不要原谅她,不跟她说一句话! 可真看见顾诺,一切的克制都化作泡影,得知有人要害她,情不自禁地出手,不惜主动暴露身份。 他无法做到漠视不管,想为她撑腰,任何人伤害她都不行,包括自己! “走之前,我有一件东西要给你。” 苗花岚手在空中一挥,一只金色的蝴蝶翩翩飞来,停留在他指间。 “王虫,给你。” 他将王虫递到顾诺面前,动作自然随意,仿佛是送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东西。 顾诺眼睛紧紧的锁定他,想从他脸上看到一丝异样的表情,但是没有,苗花岚送出这只王虫,心甘情愿。 “它和你本命相连,倘若我又……” 顾诺捏紧衣袖,做了好半天心里建设才问出那个问题,“我又将它弄死了呢?” 你给我,你不害怕吗? “顾诺”是有前科的人。 “那是你的选择。”苗花岚保持递出去的东西不变,“不管你是收下,还是拿来玩或者弄死,都是你的事,我只是负责把想留给你的东西给你。” 上一只王虫死了,苗花岚备受打击,让他更在乎的是“顾诺”说,没有自己这样的哥哥。 她鄙夷他的东西,这才是苗花岚最在乎的。 顾诺:“如果它死了,你又会变小吗?” “王虫死了第二次,我……” 苗花岚会死。 “我会永远变小,回不去。” 苗花岚依旧风轻云淡地,保持递出去的动作。 “看来王虫虽然厉害,但弊端也很明显。”顾诺轻轻碰王虫的翅膀,“谢谢四哥,我会收好的。” 苗花岚又给了她一截竹哨,“它会飞,速度快是优势,缺点是显眼,你不用的时候,可以吹响竹哨让它变小,或者化作蚕蛹带着。” 苗花岚教她使用的方法,接下来时不时响起或长或短的哨声。 顾诺也有礼物给苗花岚,是用红绳编的平安结。 “我看四哥竹笛上的穗子旧了,想着给你换个新的。” 苗花岚紫竹笛上原本有条银色的穗子,做工粗糙,款式老旧。 “确实用了很多年。” 苗花岚把银穗子换下来,将顾诺新编的挂上去,同时把贺煜麟赠给他的小木牌,和平安结挂在一起。 顾诺留心瞅了一眼,木牌上刻的是一大一小两个人,大的那个暴跳如雷,小的在他身边烦他。 不是和谐融洽的场景,却是值得珍惜的画面。 第204章 圣嘉天德皇后 苗花岚和在乎的人告别后,第二天寅时,没惊动任何人的离开。 他不需要送行,也不喜欢那种画面。 烈阳关出兵在即,第一战出兵十万。 十万雄狮踏出烈阳关,奔向草原,与羌胡国第一次交锋。 前线在打仗,后方一切在紧锣密鼓的提供的支援。 药王山张子渺,亲率弟子主动赶往边关。 “皇后娘娘乃我药王山大师姐,欺负了皇后,就是欺负了老夫我的人! 药王山将倾尽所有,保障医疗救治伤员,我张子渺以药王名义发誓,只要喘口气送到我手上,一定能救活!!” 张子渺带领弟子以及药童一百人,几乎倾巢而出。 有张子渺在烈阳关,十万大军没有后顾之忧。 谈冲也请命同往,带着宫里的十名太医和支援的各种药材,奔赴前线。 “皇上,您要不要去前头瞧瞧?” 冯公公急得嘴巴磨出泡。 和羌胡国的第一战已经开始打了,如此重要的时刻,贺珩修亲本该自坐镇,结果他一点表示都没有。 兵部的人前前后后来了好几次,户部也一天来一回,贺珩修通通不见。 他把顾诺留在前头,让大臣被迫去找她拿主意。 贺珩修正在给顾诺做东西,图纸废了好几张,他依旧不满意。 听到冯公公的话,贺珩修冷静得近乎冷漠。 “小事罢了,不需要朕出手,她自己就能处理好。” “啊?”冯公公声音拔高,“这还是小事?” 两国打仗,还是小事? 那什么是大事? 贺珩修说话间,又废了一张图纸,他嫌弃冯公公聒噪。 “现在这种规模的战役,她指挥的没有百场,也有几十场,不要小瞧她!” 冯公公更加听不懂了,“皇后娘娘什么时候,指挥过打仗?” “当然是五年前,朕登基之前!” 贺珩修想到以前发生的事,对她很有信心。 而且这份信心,不止是自己一个人,是天下所有人一起见证。 “朕登基典礼的时候,双龙龙辇在民意下绕皇城三圈,很多人爬上屋顶都想见见马车里的人,那个人不是朕,是她!” 圣嘉天德皇后,与他一起接受万民歌颂,百官朝拜。 她从来不是贺珩修身后的人,需要贺珩修时时刻刻挡在她前面,帮她做决定,她自己就能撑起自己的天空。 “这些,你们都不记得。” 冯公公的确不记得,贺珩修说的这些,他一个字都不记得,有这回事吗? 他印象中皇后娘娘没有参加,皇上的登基典礼。 “不过没关系,该是她的东西,朕会重新给她!” 贺珩修瞥了冯公公一眼,“你现在只要记住朕说得话就够,有没有这段记忆无所谓。” 五年前,顾诺生下老三不久,先是身边的人对顾诺做的事开始模糊,直到最后所有人完全遗忘。 贺珩修拼尽一切想挽留,找到史官记录记载,发现不管是文字还是石碑雕刻,一切痕迹都在被抹除。 就连他自己,也在逐渐忘却。 这段时间内,他喜欢的女人性情大变,变得完全陌生,没人觉得反常,认为一切本该如此。 贺珩修凝视手上的烧伤,墨黑的眼眸深不见底, “世事变幻,朕依旧找到了她!” 失而复得的珍宝,他会好好珍惜。 所有一切,都没有她回来重要! * 晟国和羌胡第一战,持续了五天,大获全胜! 羌胡国派出现在实力最强的哈赤部落,和天狼军交涉。 “误会,都是误会,呼延部落的事,和我们其他七个部落无关!” “我们其余七个部落首领联名表示,愿意交出呼延部落,要打要杀,悉听尊便!” 哈赤部落送出七个部落首领的联名书,每人签字盖上手印和部落王印。 “呼延桓出使晟国,没有取得我们所有人同意,是他自己私自代表羌胡国前往,还请晟国陛下明察!” 他们的意思很明显,一锅端了呼延部落,把他们全杀了都没关系,他们七个部落不想打仗,不愿意和晟国为敌,想平息战事。 这五天,他们打得很累,很冤枉! 联名书八百里加急送到贺珩修手中,贺珩修叫来顾诺,当着所有大臣的面问她, “皇后怎么看?” 顾诺一瞬间吸引所有人目光,她没有怯场,镇定自若说出自己的看法, “接不接受,首先得看我们想不想剿灭八个部落,索要他们的领土!” 那片万里无边的草原,要不要收入囊中? “这……” 官员们面面相觑,在这事上竟然出奇地统一。 羌胡国的领土是开阔的草原,晟国的国情是需要能种米面麦子的领地,那块地看起来肥沃,其实并不适合他们。 “想要剿灭八个部落,势必要派出所有的三十万天狼军,打三五年的仗。” 羌胡国不是废物,他们所有部落联手是一股不俗的战力,否则不会有实力在晟国建国以来,频繁滋扰边境。 他们晟国自己的战线,能拉这么长吗? 户部的银子,能不能确保打三五年不断军饷? 答案是——不能! 晟国的这艘大船,是在贺珩修登基之后才稳定下来,现在休养生息才五年,就要打五年的仗,国家的运作势必会出现问题。 就算真的要他们的领土,也不是现在没银子的时候,民间募捐的军饷,不可能持续捐五年! 有人问,“可是这口气,就这么放弃了吗?” “当然不是。”顾诺摊开手里的联名书给他们看, “白纸黑字算什么?当然要拿实质的东西,听说羌胡国的战马很好,送三万匹上等马,和六万匹中等马给我晟国配种!” 顾诺做了功课,羌胡国以骑兵着称,尤其是他们的战马,各个身姿矫健,骑马冲锋的时候,可以冲烂他们晟国的阵型。 “既然说把呼延部落交出来,他们呼延部落里面有的牛羊马匹等资源,也是我们晟国的!” 雁过拔毛,兽走留皮,凭一张纸说要停战,怎么可能? 顾诺的野心,震惊所有人,他们错愕地张大的嘴巴。 九万匹马,还有呼延部落的所有资源,皇后娘娘真敢说啊! “皇后娘娘,万一他们不同意呢?” 他们的要求会不会太高了? 顾诺微笑,“好办啊,继续打!” 啊?不是说我们没银子,不打吗? 顾诺嘴角的笑意更深,“我们有我们的担忧,他们没有吗?别忘了,他们的七个部落也是心怀鬼胎。” 这次和天狼军动手,谁都不愿意出全力,怕自己的主力部队在战场上夭折,自己以后争不过其他部落。 大家被顾诺说得,背脊冒出一层冷汗,目光充满敬畏。 第205章 不好了,顾洵杀过来了! 顾诺的要求传到羌胡国,七个部落统领哪个都不同意。 “三万匹上等马,六万匹中等马,还要呼延部落的所有资源,他们真敢开口!” “草原的狼群,都没有他们贪心!” “晟国那群书呆子,不是很端着吗?谁出的主意?” 他们每个人都瞧不起晟国朝里那帮文官,觉得他们很装很虚伪,明明心里想要,却要作出一番推托之词。 他们部落的先祖去晟国的时候,就喜欢挑衅欣赏他们看不惯,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原以为送出一份联名书,他们就会答应,大事化小,结果贪婪的让他们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 “听说出主意的人,是顾洵的女儿。” “顾洵的女儿?” 在座的人,迅速联想到她愚蠢的形象。 “不可能,估计是有别人帮她想的,借她的口说出来罢了,晟国人好面子!” “呼延桓真够废物的,死之前该把她杀掉,这样一来顾洵的表情肯定精彩!” 顾洵在烈阳关处处碍事,他们特别想看他失意失落的模样。 哈赤部落首领,哈赤丹打断他们的联想, “现在比起说一个愚蠢的女人,不如想想眼前的这桩事怎么解决!” “不答应!呼延部落的资源我们说好的,七个部落平分!” “马也不能给它们,它们一定会留着配种!” 晟国的优等马,只能算他们羌胡国的中等马,送出去他们白赚。 哈赤丹提醒道,“不给,你们出兵去和天狼军对阵?” 大家齐齐噤声,谁都不愿意自己部落的人手去做前锋。 “哈赤首领,你觉得我们该怎么办?” 哈赤丹当然也不愿意,可天狼军那边又…… “先拖着,他们肯定没我们拖得久!” 羌胡国回国书,“事关重大,需要时间商议!” * 烈阳关。 顾洵收到回书,将信狠狠拍在桌子上。 “岂有此理!混账!” 沈文酌将回书拿过来快速看完,“义父息怒,他们是想拖延时间,减弱我军士气!” 一来一回的传信,容易削减士气。 “我何尝不知,蛮子就喜欢玩阴谋诡计!” “义父要将信传去朝廷吗?” “传信?”顾洵如鹰锋利的眼底闪动杀意,“他们想害我的女儿,我顾洵怎么可能咽得下这口气!” “传令,立刻出兵,我亲自领军,今天就教教他们什么是听话!!” 战鼓声起,天狼军集结。 顾洵穿着铠甲,带着十万天狼军杀出烈阳关。 大军浩浩荡荡奔出关外,骑兵在前步兵在后,沈文酌留守烈阳关以便随时支援。 羌胡国的哨兵,探查到狼骑迅速靠近,立刻通知主帐。 “不好了!烈阳关又出兵了!” 主帐内,七个部落的首领皆在。 “什么?不是刚送去国书,怎么就出兵了?国书传到晟国皇帝手里,起码得五天。” 哈赤丹问道,“看清楚领军的人是谁了吗?” “看清楚了,是顾洵!” 顾洵的名字光听就棘手。 哈赤丹猜测,“顾洵应该是不满我们的做法,他出了名的护短!” 之前呼延若格想算计苗花岚,被他一剑杀了。 其他部落说,“要不要我们派使者前去缓和,稳住他?” “来不及了。”哈赤丹说,“如果派出的是他的义子沈文酌,说不定还有谈的空间,他自己来了,不见血是不会回去的!” 哈赤丹眯起眼睛,“通知全军,准备迎战!” 其他人没有动作,迟疑的问,“谁当前锋?” 哈赤丹呵斥,“什么时候了你们还纠结这个,今天谁都跑不了!不想死的话,就一起出兵把他挡回去!” 两军交战,顾洵一马当先。 比起羌胡国商量谁当前锋,顾洵这位元帅已经身先士卒,充当了这个位置。 羌胡国第一道防线,很快被冲破,全军阵亡。 第二道,第三道也接连告急。 顾洵带人越来越近,眼看快打到主帐这里,七个部落才愿意拿出自己一半的精锐。 “挡住顾洵,别让他过来!” 他们派出的精锐,总算在危机一线挡住了顾洵。 没来得及松口气,突闻笛声响起。 虫子从草地的土壤里爬出,一只只英勇无畏,咬向敌人的精锐部落。 蛊虫数量太多,杀虫就没办法杀人,天狼军会反手把自己除掉,放任蛊虫,则是在顾洵杀死和虫子咬死之中二选一。 不管怎么做都不对。 “是苗花岚!当心别被他的蛊虫咬到!” “该死,他怎么也来了,乔尔部落的听我号令,撤退!” “科内部落的人也撤!” “不打了,保存实力要紧,他们走我们也走!” 刚才还可以挡住天狼军的联盟,迅速瓦解,跑的人越来越多。 哈赤丹恨铁不成钢,“呼延桓说得没错,草原需要一个唯一的王,否则根本挡不住晟国!” 这一仗,羌胡国惨败。 不日送上国书,表示愿意答应晟国的要求,交上马匹,和呼延部落的所有资源。 “果然不把他们打服,是不会认账的!” 顾洵将国书交给斥候,“八百里加急,送去朝廷。” 在国书送到来的路上,顾诺先收到了一则邀请。 “皇后娘娘,呼延二王子求见。” 呼延部落的人几乎死绝,仅剩下呼延渊,这位处处被怠慢的王子,反而活到最后。 呼延渊穿着皮毛一体的王子服,从门外走进来,他因病身体削瘦,撑不起衣服,一眼望去无害没有攻击性。 “拜见晟国皇后,皇后娘娘福泽绵长,身体康健。” “免礼。”顾诺抬起手,请他坐下来饮茶,“今日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这个节骨眼,呼延渊身份尴尬,他自己也清楚, “皇后娘娘,在下不是来向任何人求情,是来向您辞行。” 呼延渊说,“现如今呼延部落出使的事,已经告一段落,我该走了。” 顾诺提醒他,“你现在回去,恐怕会卷进漩涡之中。” “我知道。”呼延渊道,“现在呼延部落岌岌可危,我这个王子回去会成为众矢之的,但我必须回去,我的母亲还在呼延部落。” “我得去接她,否则她一个女人在草原无依无靠,会被其他人吃掉!” 第206章 以后做对不起你的事,会不会后悔 呼延渊明知有危险,还是要因为母亲在非常时期回去,顾诺敬佩。 “倘若在羌胡国没有立身之地,你可以传信告诉本宫。” 呼延渊行了个大礼,“谢皇后娘娘出手相助!” “你也帮过本宫。” 在呼延若格动手前,呼延渊曾私下传过一封信告诉顾诺,让她注意安全。 “就当作是本宫的回礼,你什么时候走?” “现在。”呼延渊站起来,“向皇后娘娘告别后,立马动身。” “正巧,本宫现在没什么事,我送你吧!” 顾诺送呼延渊到行宫门口,路上她吩咐晟国的侍卫随行保护, “他们会送你到烈阳关,呼延部落的事与你无关,你会平安出关。” 临上马车前,呼延渊问顾诺, “娘娘,如果我以后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会不会后悔今日相送?” “嗯?”顾诺困惑,“为何要这么问?” 呼延渊长叹,“此一去总觉得心里不踏实,我想和娘娘做朋友,可立场总是不一样,所以想问问,您别多想。” 天空的阳光照射在马车上,拉长马车投在地上的影子,分出一明一暗的两块区域,呼延渊在暗面,顾诺在明面。 顾诺坦然的与他视线对视,“本宫不喜欢做假设,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此时此刻本宫不后悔现在的决定。” “是我杞人忧天。”呼延渊拱手,“娘娘,希望以后还能再见!” 顾诺送别呼延渊,此时有人从行宫里走出来。 “朕一会没见你,你就跑来和他见面!” “马车都走了,你还要站在这里送多久?” 顾诺听到声音转头,见到的是贺珩修。 “朋友要走了,臣妾送送没什么问题吧?” 贺珩修冷笑,“呵~朋友,朕怎么不知道,晟国还有一位呼延部落的朋友!” 顾诺解释说,“是私下的朋友,不是明面上的朋友!” 是他们私人的关系。 贺珩修闻言,语气针对性更强了,“什么朋友需要偷偷摸摸,不能放在明面上说吗?” 他险些忘了,还有一个呼延部落的二王子,“算他走得快!” 贺珩修见顾诺还杵在原地,把她牵走了。 * 羌胡国献出九万匹马,和呼延部落的所有资源,这件事到此为止。 为了庆祝此事大获全胜,行宫办了场庆功宴。 庆功宴是礼部牵头,为顾诺举办的宴会。 在场的官员们,陆续向她敬酒。 “羌胡国的事多亏了皇后娘娘指挥,若没有您决断,我们晟国不会如此顺利,还能拿到那么多马匹!” “皇后娘娘,我孙舰敬您三杯,为以前对您的无礼,道歉!” 孙舰连喝三杯,他酒量不好,喝完就倒。 被搀扶下去的时候,嘴里还嘀嘀咕咕,“娘娘乃女中豪杰,看您带人进入狩猎区,我孙舰佩服您,来,再喝三杯!” 扶她下去的官员无奈,“喝什么喝,你已经醉了!” “不,我没醉,我和皇后娘娘喝酒,千杯不醉!” “说大话不怕闪到舌头!” 顾诺酒量好,加上拿到羌胡国的马,对敬酒的官员来者不拒。 贺珩修提醒她,“等会朕有话单独和你说,别喝醉了!” 顾诺敷衍的点头,“好好好,我不会醉的!” 【恭喜宿主,完成击败羌胡使者任务,积分加五十。】 【恭喜宿主,完成击败羌胡国大军任务,积分加五十。】 【民间声望值提高,积分奖励加一百。】 【请宿主再接再厉!】 顾诺一下子拿到两百积分,可谓是一夜暴富。 “民间声望值,居然加了这么多?” 以前最高的积分奖励是五十,民间声望值居然一百! 【宿主,民间声望值提高难度最大,奖励分自然也高。】 提升民间高声望值,需要费九牛二虎之力,是最高难度的任务。 【宿主,民间声望值是看你做的事综合打分,比如这次影响大是一百,下一次影响更大,还能往上加!】 顾诺仿佛看见许多有用的道具,在朝自己挥手。 她兴奋的打开面板,给贺煜麟买了一天的生命值。 不是她小气不多买几天,是想把积分存着,看看以后能不能刷新出更好的道具。 “这一天,算是奖励自己!” 辛辛苦苦这么久,这是顾诺第一次没有计划,全凭一时冲动花积分。 “系统,你说贺煜麟好感花园的数据,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做出来,现在过去半个月,该做出来了吧?” 【宿主,系统没答应你半个月就能有结果!】 我没说过的话,你别强加在我身上! “你能不能强行激活?”顾诺举了个例子,“上次在我在狩猎场遇到危险的时候,你就强行激活了我的商店!” 【宿主,你完成了激活自己商店的前置任务,商店本来就能启动,系统可以根据宿主遇到的危险,强行激活,但是死地没有数据!】 顾诺滑动自己的商店,王虫的购买栏灰暗,表示限购数量为“1”,不能再进行购买。 “王虫这种道具都有,结果激活个好感花园拖拖拉拉,我很难不怀疑你们是不是针对贺煜麟!” 系统跳脚,【本系统绝对没有针对任何人!】 【宿主,我为什么要去针对他,我是你的辅助系统,没有去针对你任务目标的原因!】 “好吧,勉强信你!” 顾诺最后还是喝醉了。 一下多了这么多积分,她很高兴。 顾诺喝醉不会失态,表面上和平常一样,微小的差别只有贺珩修清楚。 贺珩修将她带离宴会,顾诺慢慢吞吞跟在他旁边。 “贺珩修,你刚才说有事和我说,有什么事啊?” 她点名道姓的叫贺珩修名字,旁边伺候的太监吓得手里的灯笼都掉了。 贺珩修吩咐,“不需要你们,全部退下!” 冯公公和紫苏带人告退,皎洁的月色下只余他们两人。 等人走后,外人眼中冷硬的帝王,拦腰抱起了他心爱的女人。 顾诺因为惯性,下意识环住贺珩修的脖子。 她眨巴眨巴眼眸,看面前放大版的俊脸,“贺珩修,我有没有说过你长得真好看?” 第207章 以前的贺珩修翻菜谱,现在的贺珩修…… “贺珩修,我有没有说过你长得真好看?” 民间风流浪子,通常会用这句话,调戏小娘子。 要是刚才的那群下人在,听见顾诺对贺珩修说这句话,怕是在要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磕头饶命。 贺珩修半点没觉得冒犯,抱着她大步往前走, “说过,你见朕的第一面就说过。” 当年皇宫初识,他们第一次见面,顾诺就是这么说,然后把自己带走。 “你说过不止一次。” 后来他们住在栖风小筑,住在锦瑟山庄,一起去过很多很多地方,顾诺都对贺珩修说过这句话。 “你除了夸朕的脸,没别的能夸吗?” 回忆以往的相处,顾诺只夸过他的相貌,从前他还因为这件事和顾诺闹过一顿。 “你是喜欢朕,还是喜欢朕的脸?”贺珩修又问出几年前的话。 顾诺喝醉了,手摸上贺珩修的面庞,捧起他的脸嘿嘿笑起来,“我喜欢你的脸!” 紧接着顾诺颠了一下,险些摔下去。 “你不要这么小气嘛~说你脸好看的意思呢,是我们达到初步的共识,谁都喜欢欣赏好看的东西,你不能因为这个生我气!” 贺珩修真想把她扔下,丢在这里,“你总有那么多借口,老二就是随你!” “崽崽当然随娘,他们都随我!”顾诺骄傲。 顾诺的手指往上,碰了碰贺珩修左眼角的泪痣。 “你刚才说,有话和我说对不对?” 贺珩修心情因为她忽上忽下,最后化作一叹,“朕是不是该感谢皇后,喝醉了还没忘记朕的事?” 他嘲讽的话,顾诺还认认真真想了一遍, 诚恳的点头,“该感谢,我没忘记!” 贺珩修低头端详她,喝醉酒的女人面颊绯红,凤眸笑盈盈,瞳孔倒影他一人。 贺珩修最终没把顾诺带回寝殿,他找了匹马,将顾诺带去狩猎区。 林中遭遇王虫之祸,安安静静,仅有几只萤火虫在路边的草丛游荡。 贺珩修把顾诺带去最高的山头,在悬崖边勒马停下。 天边的月亮又圆又大,仿佛触手可及。 顾诺去摸,没摸到,她拽了拽贺珩修的衣服,“你去把它摘下来送给我好不好?” 贺珩修被她气笑了,“朕说做不到呢?” 顾诺顿了顿,爬下马,“我自己去!” 有什么了不起的,她自己去! 贺珩修拽着她的手,“你再往前,就掉下悬崖了。” 顾诺低头,后知后觉危险,她往后退,撞进贺珩修等候已久的怀中。 “袅袅。” 贺珩修取出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小木盒,打开是一枚银色指环的雏菊戒指,雏菊中央镶嵌一颗黄宝石,戒指的纹饰清晰可见龙纹。 “你之前曾随口与朕提起过,朕不知道具体的含义,可能感觉到你说的很重要,远没有表现出的随意;” “原本想天下安定,再把重要的东西给你,现在过了五年,你还愿意收下吗?” 顾诺懵懵的抬头注视他,完全不知道喝醉酒的女人,到底有没有听清楚他这句话。 “让你别喝多,你偏要喝!” 贺珩修嘴里有意见,方才庆功宴的时候,没有阻止顾诺做任何事。 “罢了,你如果不愿意,看到后面的悬崖了吗?” 贺珩修往后指了指,“你现在只有点头,没有别的路可以走!” 他挡在了唯一的出口上,顾诺的路被他堵得死死的。 要么答应,要么…… “袅袅,落到朕手上,你跑不掉了!” 贺珩修取出戒指,在她左手的无名指和中指上犹豫一番,最后套上顾诺的中指。 “今夜还不够郑重,你也……”贺珩修嗓音沙哑,“你也还没到时候。” * 顾诺醉酒后醒来,已经是第二天。 她发现自己左手,多了枚戒指。 雏菊戒指,是贺珩修送给自己的? 顾诺看见戒指,难免想到上辈子戒指代表的含义。 贺珩修为什么要送她戒指呢?他到底清不清楚代表什么? 应该不清楚吧,这是她上辈子的事,贺珩修不可能知道,在晟国戒指只是个装饰品,有家底的达官贵人,手上或多或少都有戒指点缀。 顾诺转动雏菊戒指,不知道该拿它怎么办。 此时紫苏带人进来,伺候顾诺梳洗更衣。 “娘娘,昨天是皇上送您回来的。” “您昨天把奴婢吓死了,居然直呼皇上的名讳!” 紫苏提心吊胆地在寝殿等顾诺,生怕贺珩修因为此事降罪。 等了两个时辰,见贺珩修抱着熟睡的顾诺回来,心才总算放下。 “您手里的戒指真好看,是皇上送给您的吧?” 戒圈有龙纹,明晃晃是那个人的印记。 宫女伺候顾诺更衣的时候,都会小心避开那枚戒指,不敢触碰。 “对。”顾诺抚摸上面的雏菊,“算了,想那么多干什么,就这样戴着吧。” 今天,是启程回宫的日子。 贺珩修见到顾诺的第一眼,就去看她的左手,见她指间戒指还在,心情愉悦。 愉悦的心情,保持到登上马车的时候消失。 贺煜麟这个兔崽子,又来了! “朕的马车,只能坐两个人。”贺珩修拒绝,把贺煜麟挡在马车门口。 贺煜麟不干,“儿臣观父皇的马车很宽敞,坐下儿臣绰绰有余。” 他往里面挤。 “父皇放心,儿臣不占位置的,你给儿臣一个小位置就成!” 他嘴里的小位置,就是顾诺旁边,把顾诺占着了,谁管你大位置小位置? 贺珩修眼底盛着暗芒,“贺煜麟,过来,朕有事和你说。” 他连名带姓地喊人,贺煜麟心底对贺珩修到底是惧怕的,挪了挪凑过去。 “父皇,你有什么吩咐?” “靠近点。” “哦哦。”贺煜麟靠近。 贺珩修一只手提着他,把他扔出马车,“滚去坐自己的马车!” 贺煜麟被扔懵了,他怎么觉得父皇越来越小气了? “父皇你……”你信不信我告诉母后? 贺煜麟正欲大着嗓子喊,贺珩修小声对他说了一句话。 “太子一直跟朕说,他需要一个帮手,你觉得朕该不该答应他?” 贺煜麟连滚带爬的跑了,用行动告诉贺珩修答案。 ——父皇不仅变小气,还会抓他弱点威胁他,可恶啊! 第208章 王玺砸人 贺煜麟一个人,孤独寂寞冷的坐马车。 他没闲着,在马车里诅咒回宫后,父皇政务会很多,奏折会很多。 这样一来的话,父皇就没空占着母后,自己住在梧桐宫近水楼台…… 贺煜麟搓了搓小手,迫不及待的等待回宫。 贺珩修身为皇帝,回宫后确实面对一堆奏折,尤其是去行宫十天,回来的奏折几乎把他的御案压垮! “朕才去行宫几天?下面的人全没办差事,都在等朕回来吗!” “皇上息怒!”冯公公眼疾手快的给他泡花茶,“皇上,现在只是一部分,奴才还有好些没呈上来呢……” “还有?”贺珩修揉捏眉心,开始叫人,“太子呢?传召太子来见朕!” “皇上,您上次把太子派出去,他还未回朝。” “一点小事,现在都没办好?”贺珩修质疑贺昕霖的办事能力。 “罢了,给朕研墨!” 贺珩修认命的批了三天奏折,期间无数次问到“太子什么时候回来?”,还有一次问“太子什么时候过生辰?” “他今年十岁,十岁距离十三岁就快了,十三岁过不了多久就到加冠的年纪。” 拔苗助长,都不如贺珩修算得这么离谱! 贺煜麟以为自己回宫,就有好日子过了,结果忘记自己掌管小半个户部。 这次和羌胡国打仗,各项收支都需要他过目计算,算盘珠子打到冒烟就,手指数到抽筋! 贺珩修和贺煜麟忙起来,没空找顾诺,顾诺反倒成为最清闲的那个人。 她舒舒服服搬了张躺椅,躺到太阳底下晒太阳。 “忙活半天,本宫总算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顾诺点开主页面版,不断放大去看贺煜麟的好感花园。 好消息,贺煜麟的好感花园,终于刷新出来了! 系统得意地说,【宿主,本系统不会针对任何人,你看你心心念念的好感花园,现在是不是出来了?】 贺煜麟的好感花园,长满了粉白色的蝴蝶朱顶红,有彩虹架在中间,梦幻的宛如仙境。 贺煜麟的花合君也被点亮,灰暗许久的花合君终于能蹦能跳。 贺煜麟的花合君手上有王玺,不能动的时候看他手捧王玺,威严充满气势,能动的时候,那块王玺则成为…… 抡人的武器! 没错,贺煜麟的花合君,拿这块王玺砸人。 砸的是他爹,贺珩修! “我不明白,他们什么仇什么怨,怎么一见面就打架?” 每次顾诺一点开主页面板,贺珩修的花合君和贺煜麟的花合君,就会凑一起打架。 【宿主,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你在的时候他们才打架,不在他们就不打?】 系统解释说,【你关掉面板,他们会停止互殴。】 【一旦你点开面板,不管他们上一刻在做什么,下一瞬保准凑一起打架。】 顾诺不信。 系统说,【你把主页面板关掉。】 顾诺关掉面板。 【宿主你等一会,等他们分开分远点。】 在顾诺关掉主页面板的时候,贺煜麟的花合君,跑到距离贺珩修最远的地方,和他划清界限。 【宿主,你现在可以打开了!】 顾诺打开,发现贺煜麟从面板最远的角落,来找贺珩修干架,贺珩修同样不甘示弱,两者狭路相逢,打得你死我活。 花合君身上,都有黑色加粗的“x”标志,表示受伤了。 顾诺:“……” 顾诺高兴的看了一整天的花合君,之后她愉悦的心情,被心事掩盖。 不清楚是不是她想太多,自己前不久刚提出质疑,说是不是在针对贺煜麟的好感花园,没多久好感花园就刷新了。 她不是不相信系统,是这一切的时机不恰当,就好像在急于解释什么,撇清关系。 动机很可疑,顾诺想破了脑袋,都想不通原委,只能把这件事先放一放。 没多久,贺禹碹最新一次的考试成绩下来。 这次,贺禹碹考了第一名,倒数第一。 张淮全在成绩批改出来的第一时间,来梧桐宫找顾诺。 顾诺看零分的考卷,揉了揉眼睛。 她提出质疑,“紫苏,是不是本宫看错了,你看到的是多少分?” “回娘娘的话,呃……是没有分数。” 一分都没有! 顾诺从凤椅上站起来,走到张淮全旁边, “张太傅,本宫相信您的教学能力,接下来的话没有任何责问的意思。” 顾诺给张太傅喂定心丸,有时候上位者的话,下面的人会多想,“本宫想了解三皇子他的成绩,为何下滑得这么快?” 上一次是正数第一,这次是倒数第一,还是张零分的考卷! 瞎写,也不至于考成这样吧? 顾诺气血往头上涌。 张淮全躬身回答,“娘娘,最近的学习课程,已经学完字词和句子,学到需要自己写篇文章,不需要很多字,四百即可。” 张淮全指着贺禹碹的作答内容,“您仔细看看,他他他……他写的都是什么!!” 张淮全一位德高望重的太傅,都气得结巴。 顾诺往贺禹碹写的内容上看,一看一个不吱声。 词语乱用,语句不通,牛头不对马嘴,四百字的小作文,被他写成连阅读都困难的地步。 “张太傅,本宫会好好教导他的,您那边也请多费心。” “娘娘放心,下官自当尽力,只是接下来学习的内容只会更深,三皇子连这点文章都写不了,怕是要停课一段时间,等他学好,才能继续去翰学堂上学!” “先别停课。”顾诺说,“伴读们也需要上学,若让三皇子知道,因为自己的原因把翰学堂的课停了,他会非常内疚!” 三崽心最软,每个伴读都是他的朋友,他不希望因为自己的事,牵连到任何人。到时候不仅是考试分数,连对他的心态都是很大的冲击。 张淮全理解的点点头,“下官遵命,下官先延缓进度,新课过几天再上。” “谢太傅体谅,紫苏你送太傅回去。” 顾诺在张淮全走后,盯着试卷扶额,长吁短叹。 贺禹碹下午从翰学堂放学回来,他估计也知道了自己的考试成绩,不安的绞手指走到顾诺面前。 “母后,对不起,我考砸了。” 第209章 家长辅导作业 贺禹碹低垂脑袋,很懊恼,很自责。 他等着顾诺责问自己,骂他怎么考得这么差。 “抬起头来。”顾诺让他抬起头说话。 贺禹碹抬起头,眼眶红红的。 “你骂我吧,母后……” “为什么要骂你?因为你没考好?”顾诺反问他。 她的问题把贺禹碹问不会了,“没考好,不是应该挨骂吗?” “是应该。” 贺禹碹重新低头。 顾诺用手把他脑袋捧起来,“但前提是要搞清楚,你有没有尽力考试!” “如果是尽力了,拿到什么分数都无所谓,但要是没有,你态度不认真,我一定会教训你!” “所以你这次考试,有没有尽力?” 顾诺没有用任何责问的语气,耐心的询问贺禹碹原因。 贺禹碹逐渐放下悬着的心,不紧张了,他回答顾诺的问题, “我有尽力写太傅要求的文章,可是不管怎样,都写不好。” 写文章不像他平时写字,写句子一样,太多东西他不知道该怎么下笔,有时候脑子想得好好的,结果动笔写出来是两种不一样的东西。 “没关系。”顾诺捏了捏他的脸,“一次考试而已不能代表什么,这次没写好,我们下次改正!” 顾诺拿出他的卷子,“我们一起,好好把试卷写成满分,你有没有信心?” “有!”贺禹碹握拳,斗志昂扬。 “好,你来我的书房,我教你写!” 顾诺教他,“你现在写的文章没有太多难点,只要把事情写清楚就可以了。” “我教你一个办法,把时间、地点、人物这些先确定清楚,然后再动笔去写。” 贺禹碹会意,深吸一口气重新动笔。 很快,他就写出了第二篇文章。 这篇文章时间、地点、人物,都写清楚了,可怎么写得跟列资料一样? “贺禹碹,文章都需要用文字修饰,你直挺挺写出来肯定是不行的,我们再试试好不好?” 贺禹碹又写了一篇。 “这次有修饰,但你看像不像强行加进去的,前后一点都不通顺?” 顾诺用朱红的笔墨,画出他写的不好的地方。 “你不用急,可以慢慢写,写好再给我。” 这次贺禹碹花的时间,比前两次都多,可写出来的东西,依旧不能看。 看得出来,贺禹碹在写文章方面,是他的薄弱项。 “母后,还是不行吗?”贺禹碹小心翼翼观察她的表情。 “当然不是。”顾诺察觉到他的忐忑,摸了摸他的头“你这次写的,比之前两次都好!” 贺禹碹颓废地趴在桌上,“母后,你不用安慰我。” “没有安慰你,你从识字认字到现在,是你第一次写文章,第一次的转变肯定困难,我们多花点时间,一定可以写好!” 贺禹碹前前后后,写了五六篇,夜色已深,顾诺让他回去休息。 等贺禹碹离开,顾诺愁苦的面对他写出来的作文。 “娘娘,三皇子殿下没写好吗?”紫苏见她时不时叹气,给她泡了杯热茶。 “没有写不好的学生,只有教不好的老师!”顾诺没被击败,重振旗鼓。 “本宫现在制定一套计划,今天不行就明天,明天不行就后天,总有一天他会写!” 区区四百字的文章,他们一定能搞定! * 三天后。 贺禹碹写文章的水平确实有所提升,但说写的有多好,拿高分,完全不够看。 顾诺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她哪里教的有问题? 顾诺重新整理计划表,“再换个办法,这次一定可以!” 顾诺一门心思,扑在贺禹碹写文章上,自然会没工夫管别的事。 譬如贺珩修,他好不容易把积压的奏折看完,来找顾诺,两次顾诺都在忙活。 这次他找过来,顾诺更是连眼皮都没抬,表示自己没空。 她没工夫理贺珩修,贺珩修自己找话题,“还在教老三写文章的事?” “是啊,他第一次写文章,这个过渡很重要,皇上你没事的话就先回承明宫吧,臣妾这边实在没时间。” 贺珩修椅子还没坐热,就被下达逐客令。 “什么文章,有这么困难吗?” 他凑过去看,顾诺终于舍得把眼睛,从计划表上抬起来,同时她看贺珩修的眼神很奇怪。 贺珩修对上她的视线,心道不好,这个眼神是在算计他! 果然顾诺下一句话就是,“皇上,教导三皇子,不是臣妾一个人的责任,你说对吧?” 贺珩修明知有陷阱,也赞同她的话,“当然,皇后想朕做什么?” 顾诺将贺禹碹今天写的文章,塞到贺珩修手里。 “皇上现在既然有空,麻烦你去盯着三皇子写文章吧!” “算算时间,他快从翰学堂回来了。皇上,臣妾看好你!” 贺珩修起初并没有觉得,这是一件很难的事,四百字的文章而已,随手写写,不就写出来吗? 当贺禹碹坐在他面前,写出一篇新鲜出炉的文章给他看时,贺珩修眉头狠狠一拧。 运筹帷幄,执掌江山的皇帝陛下,批改奏折时,都没现在这么棘手。 顾诺将笔沾好墨水递给他,“皇上,你快批阅啊!” “皇后,这……” 这要他怎么批? 写出来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顾诺就将笔强行塞他手里,“皇上,你每天批那么多奏折,区区一篇文章,肯定难不倒你对不对?” “朕……” “好了,皇上您先别说了。”顾诺打断他,“贺禹碹还等着,你给他的评语呢!” 贺珩修想说的是,如果朝廷的大臣,敢写这样一份奏折给他,他一定让他滚蛋,以后都不用来上朝了!! 但现实是再有意见,贺珩修也得好好写下批注。 贺禹碹拿到批注,发现整篇文章全被圈出来。 “父皇,儿臣哪句话写得不好?” “哪句话都写得不好,重写!!” 贺禹碹缩了缩脖子,“哦,儿臣遵命。” 贺禹碹写了第二篇,第三篇,贺珩修差点没气晕。 他用手背敲了敲桌面,尽量稳住想揍人的冲动,“朕不是说了吗,这句话不能这么写!” “是啊,儿臣换了种写法。” “你这种写法,换了跟没换有什么区别!!”贺珩修被他叮的满头包。 第210章 三崽写文章 顾诺靠躺在软榻上,看贺珩修教贺禹碹,看得津津有味。 果然教写作业这种事,不能只有自己一个人参与,看旁人也是种别样的乐趣。 顾诺笑的时候,没被任何人发现,每每贺珩修望过来的时候,都能见到顾诺给他加油打气的眼神。 ——皇上,臣妾看好你! 贺珩修深吸一口气,重新回去给贺禹碹作批注。 最后实在受不了,觉得要用传统的方法,揍一顿才能开窍,否则先把自己给气死了。 顾诺见状,先一步把贺禹碹哄去睡觉,然后劝架,“皇上,崽崽还小呢,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 她先来软的,软的不行,就来硬的。 “皇上,臣妾都不舍得碰他一根头发,你今天要是敢动,以后梧桐宫都不欢迎你!” 得,贺珩修连灌三杯菊花茶,清火! 他反思自己以前打仗的时候,有没有不小心拆了哪座文曲星的庙,要这样来对付他! “皇后,你知不知道他写的文章都是什么?” “臣妾当然清楚。”顾诺教过,能不清楚吗? 她语重心长的说,“但是皇上,你不能老往贺禹碹身上找原因,有时候也该从别的地方方向找找。比如皇上你以前写文章的时候,是不是也气死过太傅?” “皇后怀疑,贺禹碹这点像朕?” 不然呢? 顾诺用沉默,回答贺珩修的问题。 贺珩修气得头昏脑胀,“朕小时候被称作神童,三岁就能写诗,十岁就能出科举考卷的题目,状元在朕面前给朕斟茶倒水!!” 顾诺眨眨眼,给他削了一个苹果,“既然皇上您这么厉害,别放弃,明天有空您还来啊!” 生怕他不来,顾诺继续给他下猛药。 “皇上肯定不会因为今天一天的挫折,明天就撂担子不管吧?” 好的坏的,全被顾诺给说了。 贺珩修扶额,“朕明天给太傅涨月俸,这份差事,得多拿点俸禄!” * 顾诺把大的稳住,让大的去搞定小的,发现这套方法也行不通。 首先,贺珩修不一定天天都有空。 其次,贺珩修脾气暴躁,教一天写文章的生气次数,比一个月都多! 第三,不能吓到她崽崽。 综合上面的考虑,顾诺嫌弃的把贺珩修撇开。 “母后,我是不是很难教啊?”贺禹碹苦恼。 顾诺点头,“是。” 贺禹碹伤心了,“我就知道,母后要不就就算了吧,可能我就是不适合写文章!” 顾诺屈指弹他脑门,“这么点失败你就放弃了,以后怎么办?” “现在的文章是基础,科举考试的时候,每个考生写的策论有几千字,甚至几万字,他们放弃了吗?” 顾诺正色,表情严肃,“贺禹碹,在教会你写文章之前,我要教你遇到任何事,都不能放弃!” “读书识字,就是一件很苦的差事,你一旦跨过去了,就没有任何事能阻挡你!眼前的困难,只是你需要翻过的一座小山。” 贺禹碹似懂非懂,但他记住了顾诺说的,不能放弃! “母后,我再去写一篇文章,我多练练,一定能练好!” “这才对嘛!”顾诺欣慰,“你学习如何把文章学好,我学习怎么把我会的方法教你,我们一起学!” 顾诺强调,“不能因为我或者你父皇,就否定自己,我们也有不会,正在学习的地方。” 顾诺为了缓和气氛,开玩笑的说,“你让你父皇去学堂当夫子,他能把学堂的屋顶拆了,到时候我们每天赔修屋顶的钱都不够!” 贺禹碹幻想贺珩修没当皇帝,去当夫子,把学堂屋顶拆了,他和母后拿银子去赎人的画面,笑乐了。 “还是别让父皇当夫子,否则我们家的银子全赔光,穷的揭不开锅了!” 顾诺点头,“我赞同,所以你父皇只能当皇帝,站得够高才不用赔钱!” 于是贺禹碹联想到,贺珩修和朝臣相处的画面,大臣对贺珩修,可不就是敢怒不敢言吗? 母子俩有一搭没一搭说话,偶尔掺杂一两声笑声。 顾诺以为,自己在贺禹碹写文章的时候,跟他说话会让他分心影响他,结果这次贺禹碹写出来的文章,比之前所有加起来都要好。 这篇文章,少说能拿八十分! “贺禹碹,你这篇文章……” “母后,是写得不好吗?我刚才没有认真写,我改改。” 贺禹碹说完,就作势去改,被顾诺挡住, “好!写的太好了!我就知道你肯定可以!!” 她教的东西,他全做到了,有很大的进步! 贺禹碹茫然的被夸,等下一篇文章,他又写回了之前的水平。 顾诺对比前后两篇文章,陷入沉思。 * 隔日,顾诺带着两篇文章,去翰学堂找张淮全。 “张太傅,你看看这两篇文章写得如何。” 张淮全对比两篇文章,“差距很大,如正在发光的明珠和璞玉,像是两个人写的,可看字迹出自同一个人,而且字迹很像三皇子?” “没错,就是三皇子!” 顾诺肯定了他的话,并且将两篇文章,传给其他太傅看。 三皇子文章写得差,所有人都清楚,可是其中一篇在三皇子现在的年龄段,很多太傅都表示愿意给高分。 “为什么会这样?” “是误打误撞吗?” “不太像,你看这篇文章的结构和文体,都有一定的知识储备和方法,误打误撞太牵强。” 太傅们在商议,顾诺同样搞不清楚原因,而且她心里一直都有个疑问。 “太傅,文章没有标准答案,平常阅卷只要写了,总会有个一两分,为什么三皇子是零分?” 太傅们左看右看,最后由张淮全统一解释。 “娘娘,您说的一两分是安慰分,三皇子从前考过第一,证明他有考好的实力,我们都希望他凭文章好坏拿分,而不是这一两分的安慰分。” 有别的太傅补充,“皇后娘娘,通常试卷的安慰分只会给伴读,翰学堂标准一贯是皇子和伴读,是两套不一样的要求。” 皇子就是会比伴读严格。 顾诺将两篇文章收起来,“本宫估计找到,为什么三皇子总是写不好文章的原因。” 第211章 出宫玩? 贺禹碹休沐,被顾诺带出宫。 “母后要带我出宫玩吗?”贺禹碹心底雀跃兴奋,伴随一丝顾虑。 “是啊,你不愿意?”顾诺看出他的顾虑。 贺禹碹眉心打结,“不是不愿意,我想和母后出宫玩,可是我的文章……” 他文章没写好,再耽搁下去,就算太傅们没说,伴读们肯定会因为自己受影响,而且母后也要多花时间教他。 学习好难呀,要不还是不去了? “想去就去,其他事以后再说。”顾诺捏他的脸,“都瘦了,手感都不好了。” 贺禹碹翻了个白眼,“母后,别捏了,你又捏又摸我头,我要长不高了!” “长不高不能赖我~是你自己没有好好休息,没胃口吃饭导致。” 顾诺从马车的抽屉里,取出早就准备好的东西。 “今天带你出来,除了玩,就是画画。” 贺禹碹乌溜溜的眼睛,懵懵懂懂。 顾诺和他解释,“我记得你们翰学堂有学丹青课,今天看到什么值得记录的场景就把它画下来,什么都可以!” 顾诺把纸笔给他,纸下面夹了一块木板,方便他作画。 他们第一站,是去城西的夜市。 贺禹碹对夜市很熟悉,他和顾诺来过好几次, 这次与前面几次不同的是,因为是白天,不到夜市的时间,街上没什么人,有些门户紧闭,有些则在准备晚上的食材。 贺禹碹和顾诺走在寂寥的街上,看到一户卖粽子摊贩, 二十多岁的妇人正在用绿叶包粽子,她旁边架起一口大锅,大锅烧着热水,咕咚咕咚冒起白烟。 水开后,妇人把包好的粽子丢进锅里,盖起锅盖蒸煮。 “娘亲,以前吃粽子的时候,只用考虑沾不沾糖霜,没想到做起来这么麻烦。”贺禹碹在外面,喊顾诺娘亲。 他第一幅画,画了妇人包粽子的画面,她旁边还跟着位三岁小孩,手上一边干活,一边哄女儿。 去完冷清的夜市,顾诺带贺禹碹去了集市。 她和贺禹碹介绍,“皇城繁华,不像其他地方州府只有在特定的赶集日才有市集,这里天天都有人在这交易。” 人很多,挤来挤去,贺禹碹在宫里从来没被这么挤过,刚买的粽子拿不稳,啪嗒掉在地上。 他想去捡,结果被人潮挤去别的地方。 顾诺先笑他再解释,“天下以皇城为中心,这里的集市汇聚了五湖四海的商人; 每个人铆足劲想把东西卖出去,他们的时间都很赶,因为很多人住不起皇城的客栈,要在天黑之前离开。” 顾诺又带贺禹碹,去了城东。 城东富丽堂皇,这里的人非富即贵,他们穿着得体的锦袍,彼此顾忌身份不会拥挤,路上遇到的人七成相熟,就算不熟,报出家族名字,也能迅速坐下来把酒言欢。 偶遇的熟人,来得快散得也快,等散场会有人变脸,露出狰狞的一幕。 贺禹碹的画,画了酒楼中热情宴饮的主人,和散场后突然变脸的客人。 顾诺带贺禹碹去了拍卖场,他们包下一间二楼的包厢,侍者递出菜品单,问他们需要什么点心和茶水。 贺禹碹看见刚才买的粽子,在夜市卖五个铜板,在这里卖一两银子! “我要这个!” 贺禹碹点了粽子,他倒要看看,这个粽子有什么新鲜,居然卖一两银子! 粽子有肉,还有咸蛋黄、芝麻、花生等等六种配料,侍者说每种都是上等的食材,吃进嘴里的味道,还没刚才掉地上的粽子好吃! 拍卖会开始,第一件东西就需要一千两银子,越靠后,东西就越贵,有些严重超出原本的价格。 贺禹碹身为皇子,见过最好的东西,看他们疯狂加价竞拍,有些人不是为了买东西,而是享受这一刻众星捧月的刺激,不稀豪掷千金! 他一时间难以接受,无法理解。 “……娘亲,我们走吧,我不想看了。” 马车驶出皇城,没走官道,去了小路。 小路没有官道平坦,坐在马车上十分颠簸。 顾诺提议,“要不要骑马,我带你走。” 贺禹碹点头,顾诺带着他骑同一匹马。 在路上,贺禹碹见到有载着满满货物进皇城的,也有看见从皇城出来,赶着空车,有说有笑,讨论他们的货全卖完了。 “他们是去集市,和从集市回来的人。” 再往前走,遇到四个分岔路口,顾诺让贺禹碹挑选走哪条。 贺禹碹说,“母后,我不认识路,不清楚岔路通向什么地方。” “一定要认识才能走吗?” 顾诺反问,“认识的路,也是从不认识经历过来的,没谁规定一定要走认识的路,不知道通向何方,才会遇到惊喜!” 贺禹碹指了其中一条路,顾诺带他走过去。 这条路通向的是庄稼田,地里的泥巴坑坑洼洼,一脚下去没站稳就容易摔倒。 顾诺下马,带着贺禹碹走过去。 他们穿着华贵,正在田里劳作的农户,把他们当成收粮的商贾。 “俺们家今年的收成很好,贵人您看看这米!” 农户殷勤的把麻袋打开,抓了一把米给顾诺看,顾诺偏头让贺禹碹看。 “你觉得这米如何?” 淤泥里的庄稼地,种出来的是雪白的大米。 “娘亲,我觉得不错!” “好,我儿子觉得不错,你们的米我都收下了!”顾诺顺水推舟,让贺禹碹承了百姓们的夸奖。 买米总共用了五十两银子,还不够酒楼的入场券。 贺禹碹意随心动,不嫌脏盘腿坐在地上,开始用笔墨作画。 他学丹青时间不长,稚嫩的笔触说不上画得有多好,比不上丹青大师,却能将画中的场景勾勒的有灵气,有韵味。 回去的路上赶上日落,漫天彩霞也被贺禹碹记录。 最后纸墨都用完了,他还意犹未尽。 “别急,现在还有最后的美景没看!” 顾诺将他画完的画整理出来,一张张拿给他看。 种地的农户、包粽子的妇人、拥挤的集市、挥金如土的富户,是他们一路走来遇到的人和事。 顾诺问,“贺禹碹,你最喜欢哪张画?” 第212章 写不好文章的真相 贺禹碹不假思索选出包粽子的妇人,她一边包粽子补贴家用,一边照顾自己的孩子。 “我喜欢这张画,和画里面的故事。” 尽管辛苦,却很温馨。 顾诺又问,“你最讨厌哪张呢?” 贺禹碹的手指,点了点纸醉金迷的富户。 “母后,我以后一定不要成为他们的模样!” 他们的做法,让贺禹碹厌弃。 小小的他,心里已经埋下一颗种子,以后长大,绝不仗着身份奢靡无度。 “你当然不会成为他们的模样。”顾诺亲手养出来的崽,会成为什么模样她清楚, “我们今天先不谈这个,你有没有从画中看到别的不一样的东西?” 贺禹碹重新看画,去找顾诺说的不一样的东西, “他们每个人都在做不一样的事,并且为了这件事在努力?” 纸醉金迷的富户,也有自己的事做。 “唔,你说的算其中一点。” 尽管他说的不是顾诺想听的,顾诺还是接他的话往下说,“你今天画的画,拼凑在一起是皇城的众生百态。” 顾诺指着第一张画,“卖粽子的妇人,以你角度看,觉得她很辛苦,买了许多你根本吃不完的粽子,手里拿不下还掉了;” “可她觉得很幸福,能够用自己的手谋生不靠任何人,还能以此照顾自己的孩子。” “你的怜悯或许是好意,可她自立自强,根本不需要!” “这就好比,你是皇子有自己的责任,但也不要给自己强加太多来自外面的压力,那是旁人的看法,只要确定自己没和你讨厌的富户那样,做错事就足够。” “你相不相信,妇人比起你因为怜悯,买根本吃不完的粽子,更想听一句你肯定她粽子好吃,价格实惠的话?” 顾诺让马车,驶去夜市。 此时天色已暗,夜市的人熙熙攘攘。 他们来到买粽子的妇人摊位,妇人见到贺禹碹,一眼就认出他。 “小公子,你又来买粽子吗?粽子很容易吃饱,你买那么多吃得完吗?” 妇人从锅里捞出一个大肉粽给他,“谢谢你照顾我的生意,这个算我免费送你,不收钱。” 贺禹碹接过粽子,依旧给了银钱。 “你的粽子很好吃,比我在别的地方吃的都好吃,钱你收下,否则我下次不敢来了!” 妇人听见他下次还来的话,说什么都要送他一个肉粽。 “我真担心你下次不来了,比起你买那么多吃不完的粽子,我更愿意你想吃粽子的时候,能想到我!” 她把自己的孩子抱起来,“我与丈夫和离,一个人带着孩子确实辛苦,但我很满意现在的生活,我会把她照顾好,谢谢小公子好意!” 回宫的路上,马车中的贺禹碹安静注视手中的画,回忆今天发生的一切,电光火石间明白了一切。 “母后,我懂了!” “写文章和画画一样,带着目的去画,很容易画不好。” 今天他画了很多画,如果一开始顾诺指定要他画妇人、画集市,他会思考该怎么下笔,怎样画才漂亮,时刻记住太傅教导他的技法。 他太在乎别人想法,那样画出来的东西反而不美,永远都不会注意到妇人的心事。 “没错,你终于想通了!”顾诺抱着他脸,亲了一口。 “画画和文章没有标准答案,能拿高分的答卷,一定有感情和自己的理解;” “不管是太傅,还是我和你父皇,教给你再多的技法,你只知道硬搬照抄,不能理解,终究没用!这就是你不管怎么写文章,都写不好的原因!” 贺禹碹给自己太大的压力,他太想做好,想拿第一,反而考不好。 贺禹碹摸摸了摸自己被亲的面颊,整个脸都烧红了,红到耳根。 好在马车里昏暗,否则贺禹碹能当场冒烟! “好、好的……母母后,儿臣明白了……” * 贺禹碹休沐回来,在张太傅的督促下,重新写了一篇文章。 这篇文章不仅拿了高分,关于那位妇人的事,还被张太傅拿到课堂上讲。 “女子的力量温柔细腻,坚韧磅礴,品质值得称赞!” “城西带孩子卖粽子的妇人,老夫也见过,我当天买了十多个粽子,以为自己帮助了她,后来想想我再也没有去过她的摊子,也不知道她的粽子,到底好不好吃。” 张淮全是太傅,当着学生面坦诚的认错,“下次路过,老夫会好好尝尝!” 贺禹碹拿着自己的满分作文,听着张太傅的讲课,发现了另外一桩事。 “文章还能这样使用吗?” 他写了一篇普通的文章,居然让张太傅看到了那名妇人。 “有意思。”贺禹碹把这件事告诉顾诺,“母后,我突然不讨厌写文章了。” 以前写不好,看到写文章就头大,又不得不去多练习,现在写文章也没那么恐怖嘛! 顾诺夸赞他的意外收获,亲手做了一碟糕点,用作奖励! 贺禹碹端着糕点,走去回万禧殿的路上,半路遇到个碍眼的家伙。 “哎呀呀~听说某人写不出文章,被太傅责罚了?” “皇弟,你求求我,说我几句好话,皇兄我就教你怎么写文章如何?” 贺煜麟挡他的路,取笑他,夹带着两分不多的良心。 教他会教,可是笑话他也要看啊! 贺禹碹先掏出自己的满分文章,拍他身上,然后亮出自己手里的糕点。 “母后亲手做的,你有吗?” 贺煜麟动手去抢,贺禹碹闪身躲到一边,他会武功,贺煜麟根本抢不过他! 贺禹碹捻起盘子里其中一块糕点,放嘴里咬一口,他故意发出夸张的声音, “真好吃,我有母后的奖励,不像某些人什么都没有,还拿旧事炫耀,你知不知道你的消息很慢?” 贺煜麟没看到弟弟的笑话,还被他反过来踩一脚。 贺煜麟故作镇定,“不就是一盘糕点吗?母后也会给我做!” “是吗?” 贺禹碹凑近他,指了指自己的脸,悄悄说了一句话。 贺煜麟听完,从故作镇定,到不可思议,最后不知道先气贺禹碹,还是先去找顾诺。 贺禹碹当着贺煜麟的面,吃完剩下的糕点,“二皇兄,你有吗?” 第213章 我也要,我也想要 顾诺听说,二崽和三崽打架了。 是二崽,先动的手。 “娘娘,您不去劝架吗?” 紫苏观顾诺一动不动,打架是多么严重的一件事,顾诺居然没有动作? 顾诺正在忙活手里的事,眼皮都没眨,“打吧,小孩哪有不打架的,磕磕碰碰很正常。” 紫苏担心,“万一受伤呢?” “受伤有谈冲,没事的。”顾诺表现的依旧很淡定。 她的淡定,来源于对崽崽的了解, “他们下手都有分寸,如果真到了需要本宫出手的地步,他们自己会找来。到现在还没让身边的太监通知本宫,本宫当不知道即可。” 顾诺在雕刻玉佩,之前贺珩修说玉佩掉了,要求她刻一块新的玉佩给他。 如顾诺预料中一样,贺禹碹和贺煜麟之间的打架,谁也没闹到顾诺面前来。 倒是贺煜麟,拿着空白奏折来找顾诺。 “母后,我不会写奏折!” 贺煜麟苦着脸,“户部的账册我都核对完了,需要写一本奏折告诉父皇,可我是第一次写奏折,怕写不好。” 顾诺听完,理解的点头,“第一次写奏折,不会很正常。” 贺煜麟眼睛点亮,“母后,你会教我的,对吗?” 顾诺没立刻答应,“我从没写过奏折,我有什么事,都是去承明宫直接找你父皇,当面说清楚。” 承明宫距离梧桐宫不远,与其写东西等回复,还不如自己找过去快一点。 “你为什么不直接去告诉你父皇,这样更加方便!” 贺煜麟的嘴角,轻微抽搐。 糟糕,他忘了这茬,只想着找样能写的东西,来找顾诺。 “因为……因为……”贺煜麟绞尽脑汁的想借口,“因为我在户部有小半个官职,该走的流程还是得走嘛!” “是吗?”顾诺怀疑。 “是的,是的,母后,早写晚写都得会写,你就教教我吧~~” 贺煜麟把尾音拖得老长,软软的央求。 顾诺哪能拒绝? “好吧,你过来,坐到我身边来。” 贺煜麟欢天喜地的坐过去,跟顾诺黏在一起。 “你贴得我太近,会不好握笔。” “不会的,母后我可以用另一只手写。”贺煜麟展现左手写字的能力,写出来的字和右手没多大差别。 “……行,当我没说。” 顾诺看过几次奏折,知道写奏折的格式,内容对她也没难度,将基础的东西告诉贺煜麟,让他先写一遍给她看,她再纠正整改。 贺煜麟提笔刷刷一下就写完了,后来觉得太快,体现不了难度,表现出绞尽脑汁的模样。 “好难呀~我不会写,好难呀。” 他说了太多次好难,顾诺出声,“有那么难吗?你只要把事情写清楚就可以。” 贺煜麟心道,装得太过了。 “母后,没有很难,我一会就写完了!” 贺煜麟没过多久,交出写好的奏折。 他安排好了,第一遍写的很差,先让母后对他的水平失望,第二遍再写好一点,重复来个五六遍,历经波折的写好,他就能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贺煜麟打算拿到东西的第一时间,就去万禧殿,告诉贺禹碹:哼~他也有!! 顾诺看完他写的奏折,给出评语,“不错,你写的很好。” “母后,我知道我写得不好,我下次一定会努力,呃……母后,你刚才说什么?”贺煜麟把话说到一半,发现不对劲。 顾诺指着他刚才写的奏折,“我说你写的很好。” 贺煜麟不可置信地问,“母后,你认真的吗?” “我很认真。”顾诺说,“条理清楚,行文工整,偶有错字和一两句不通顺的地方,问题不大。” 贺煜麟把奏折抢过来,“母后,我重新写一篇给你看!” “好。”顾诺颔首,“刚才说的两个地方,你记得改改。” 贺煜麟写第二遍花了很多时间和精力,逐字逐句打磨,力求把奏折内容写到最差! 顾诺看他第二次写的奏折,皱起眉。 贺煜麟腹诽,终于成功了! “贺煜麟……” “母后,我写得很差对吗?儿臣尽力了,我……” “你写得还行,对于你现在的年龄来说,看得过去。”顾诺把奏折还给他。 贺煜麟眨眨眼,“啊???” “我我我……母后,你确定这样就算好了?” “对,你不用再学习如何写奏折,现在这样就可以了,去玩吧!” 顾诺让贺煜麟去玩,不用折腾这些。 贺煜麟不去,抓着她不松手,“母后,我还想学的更好!” “不用着急,你才八岁,写的那么好做什么?”顾诺拿了张一百两的银票给他,“去吧,出宫玩记得带侍卫。” 贺煜麟含泪,拿了一百两银票滚出顾诺的书房。 “我明明写的那么差,差到不能再差了,母后居然说我写得好?” “我要这一百两银票,有何用!” 贺煜麟,计划失败!! * 贺煜麟把自己写的乱七八糟的奏折,让人呈去承明宫。 他递上奏折的时候,翰学堂也呈上贺禹碹写的文章。 贺禹碹的文章,和一众奏折放一起,就算加上贺煜麟写的,也有所欠缺,但贺珩修还是耐心的看完,并且给了奖赏。 “写得不错,有很大的进步。” 接下来他看到贺煜麟的奏折,一眼就瞧出不是他的水平。 “宣召闲王,让他滚过来见朕!” 贺煜麟来的很快,“儿臣拜见父皇。” 贺珩修把奏折丢给他,“什么意思?” “父皇,儿臣闲的没事,按照流程写了一本,您对上面的账目,有哪里觉得不对吗?” “账目没问题。”贺珩修肯定了他办差能力,随后话锋一转, “但你写的都是什么?不想写就别写,朕没要求你给朕写奏折!” 贺煜麟可以直接来承明宫找他。 “贺煜麟,平常你怎样朕不管你,但奏折是政务的一种,不是你敷衍和玩闹的对象!” 贺煜麟站直,乖乖认错,“好的父皇,儿臣知道错了。” 贺煜麟生怕贺珩修把事往大的说,要惩罚他,殷勤的过去给他端茶倒水,“不敢了,儿臣真的不敢了。” 贺珩修不耐烦的挥手,“行了,滚吧。” 言下之意,就是不怪他了。 “儿臣告退,谢谢父皇!” 第214章 风雨欲来 天空乌云层层叠叠,笼罩日光,黯淡阴晦。 今日无晴,风吹的很大,窗外的树枝被吹得沙沙作响。 “外面的乌云停了好久,却始终不见下雨。” 顾诺不喜欢现在的天气,总觉得在酝酿更大的风暴。 她正在泡茶,茶水不小心溅到指尖,烫得手指微缩。 “娘娘,大事不好了!!!” 紫苏慌慌张张从外面进来,她身为大宫女很少如此急躁。 顾诺:“什么事,慢慢说!” 紫苏调整呼吸,尽量让声线平稳, “娘娘,太子回朝,刚上朝时就被官员上奏弹劾,皇上大发雷霆!” “弹劾?”顾诺手边的水打翻,沾湿衣袖。 她管不了自己的衣服,大步往外走,“边走边说,你打听到发生什么了吗?” 弹劾需要由头,万事都得有一个原因! 紫苏急得语速飞快,“回娘娘的话,是说太子草菅人命,在办事时逼死朝廷命官!!!” 身为太子,居然公然逼死地方州府的朝官,是大罪! “不对,太子做事一向有条理,不可能无缘无故逼死官员!” 顾诺往紫极殿去,半路听说已经下朝,又拐道去了承明宫。 刚进承明宫,就看见跪在那的贺昕霖。 有段时间不见,听说他在外办差,顾诺没多干涉,准备等他回来好好犒劳他,结果先出事。 贺昕霖眉眼疲惫,似乎几夜没睡好,眼白有血丝,眼下有乌青。 顾诺哪见过这样的贺昕霖,他从前都是神采奕奕,风光无限。 “出什么事了,有什么内情?我帮你解决,你别跪着快起来。”顾诺拉他起来了,没拉动。 贺昕霖精神状态不太好,听到顾诺的声音,恍惚一会才抬起头。 “母后,没内情,儿臣确实做错了事,那个朝官无罪。” 无罪,死了。 “不!”顾诺拉不起他,就自己蹲下,和他平视, “不会的,你的脾性我清楚,一定有内情,你告诉我,我帮你摆平,让弹劾骂你的人闭嘴!!” 贺昕霖摇头,“母后,那个县令是个好官,儿臣走哪被当地百姓骂到哪。” 贺昕霖现在还记得,自己被人扔菜叶子的场景。 他的手下冲上来保护他,第一时间制住对方,但周遭一双双眼神挡不住。 头一遭亲身经历,哑口无言。 “原来被那么多人讨厌,是这种感觉……” 顾诺听他说的话,眉心皱出一条很深的折痕。 “你不说,我进去问!” 她走到正殿门口,里面传出五六个官员议论的声音。 “太子此举,在当地传的沸沸扬扬,引起轩然大波。” “未来的储君,居然手段残酷逼死县令,百姓们会不会想,等他日后登基,逼死他们?” “太子失德,必须严惩,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放肆!!!” 突兀的声音插入,官员们转过头看向门口。见来者凤袍灼灼,冷艳的面容裹挟冰霜,凛冽的寒气扑面而来。 “微臣拜见皇后娘娘,娘娘凤体金安。”他们匆忙行礼。 顾诺走过他们,站到他们最前面,“本宫听到你们的议论,你们对太子有意见?” “皇后娘娘,您有所不知,太子殿下在民间……” “住口!!”顾诺厉声打断他们,姿态高贵,压迫力十足, “太子有错,自有皇上定夺,罪名没下来前妄议太子,企图闹大更改储君人选动摇国本,找死吗?” 大臣被吓了一跳,“皇后娘娘明鉴,我等没有想更改太子!” “想不想你们心里清楚,就算不想,也是希望通过这件事,动摇太子的地位,好达到最终的目的!” 顾诺眼神划过他们每一个人,这些人中有几个她眼熟,是世家里面的人。 世家抱团,贺昕霖之前压制太狠,现在看见他犯错,恨不得从他身上撕块皮下来。 这几个人对上顾诺的眼神,心虚退避。 “心里是不是在想,参本宫一句后宫干政,好让本宫也跟着闭嘴?” “微臣不敢,微臣惶恐!” 顾诺懒得再看他们,“不管你们想干什么,只要本宫一日是皇后,你们敢骑到太子脸上,别怪本宫心狠!!” “诸位,掂量掂量惹怒本宫,惹怒顾家的代价,滚吧!” 跪在地上的大臣,躬身退出去。 “等等。”顾诺叫住他们,“从偏门走,你们触怒本宫,还想走正门出去?” 顾诺看似是为难他们,其实是在保护贺昕霖。 贺昕霖在外面跪着,出去会撞个正着,他们凭什么看见太子自罚? 那几个大臣敢怒不敢言,从偏门滚出去。 顾诺等他们走远,问旁边的太监,“皇上呢?” 贺珩修不在正殿这里,他人呢? “回皇后娘娘的话,皇上在书房。” “本宫过去找他。” 顾诺走进书房,见地上散落十几本奏折,捡起来每一本都是弹劾太子的内容。 尽头的书桌后,贺珩修手支起太阳穴,看起来被吵的心烦。 顾诺将手里捡的奏折交给冯公公,让他带着奏折和伺候的人退下。 “皇上,太子还跪在外面。” “让他跪着!” 贺珩修隐怒,“朕让他去抓几个贪官蛀虫,填补户部账册的空缺,他倒好,给朕捅这么大的篓子!” 贺珩修对他很失望,“犯了错,难道不该被罚吗,你不用替他求情!” 贺珩修这次是被气狠了,将顾诺要说的话都挡回来。 “皇上,臣妾理解你的心情。” 倾心培养的太子,居然犯了如此低级的错误,给了所有人一个把柄,失望是正常的。 “但是他品性如何,你和臣妾一样清楚!” “朕清楚有什么用?是要朕清楚他贺昕霖,还是要清楚一国太子?” 这是两种不一样的身份。 在贺珩修这里,太子的身份大于贺昕霖。 “臣妾一直都知道,皇上给贺昕霖的资源和权力是倾斜的,这一点贺煜麟和贺禹碹完全比不上,但是然后呢?当了太子,就不能当儿子吗!” 顾诺火也上蹭的一下烧上来,“他是我们的儿子,我不能看着他被欺负,我不管你给他加了多少身份,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我要清楚贺昕霖在外面到底做了什么,如果你不告诉我,我就自己去查,你知道我能查到只是时间问题,可以不用劳烦你!” 第215章 低迷、心事 顾诺从书房出来,走到贺昕霖面前。 “贺昕霖,起来,和我回去。” 贺昕霖没动,“母后,你不用管我。” 贺昕霖刚才隐约听见,书房里传出一两声争执, “母后你都知道了吧?你不用为我和父皇吵架,此事是儿臣欠缺考虑。” 顾诺没接话,重复道,“我让你起来!” 贺昕霖固执。 “好,我说的话你不听是吗。”顾诺道,“你要向你父皇认错,说自己办事不利,可你有没有管过我,想过你母后?” 贺昕霖呆滞,脑袋卡壳,顾诺的生气让他茫然,没缓过来。 顾诺沉声,“我现在让你起来和我走,还是说你要一直待在你父皇这里?” 贺昕霖迟疑。 顾诺抬脚往外走,“你心心念念都是你父皇,本宫不重要!” “不是的母后!”贺昕霖赶紧站起来。 因为他跪太久,站起来时膝盖刺痛,导致步伐踉跄身形不稳,眼看要摔倒,顾诺眼疾手快扶住他。 “想好了,要和我走吗?” 贺昕霖抬起头,分辨顾诺此刻的眼神。 是关心、担忧和心疼。 他想了想自己老待在承明宫,放任母后的心情不管不顾,的确没做好。 “好,母后,儿臣和你走。” 顾诺传唤步辇,将贺昕霖用步辇抬回去。 等人到了梧桐宫,紫苏询问,“娘娘,要不要传唤太医?” 贺昕霖跪了很久,膝盖上肯定有伤。 顾诺余光注意到,紫苏说这句话的时候,贺昕霖动了动,似乎不想见太医,却心有顾虑什么都没说。 “不用宣太医,本宫的寝殿里有药。” 顾诺带贺煜麟,去自己就寝的寝殿。 她从旁边的柜子里,取出药王山的药膏,走到贺昕霖身边。 “将裤腿提上去。” 顾诺蹲下来,打算亲自帮贺昕霖上药。 贺昕霖用手按住衣服,“母后,一点小伤罢了,过几天自己就会痊愈。” “你不想上药,还是怕我看见?” 贺昕霖侧头,回避了顾诺的视线。 他要强,不想太医看见自己的伤,也不愿意顾诺看见。 顾诺不强求,“我把药膏放在这,你自己上药?” 贺昕霖顿了顿,答应说“好。” 顾诺把药膏交给他,自己走到一边转身看窗外。 她听后面窸窸窣窣的声音,是贺昕霖发出的动静。 由于不放心,顾诺补充,“你认真涂,多涂点好得快!” 她的身后,贺昕霖屈腿坐在床上,裤腿提高后,膝盖上淤肿发青,因为碰到细碎的石子,有地方磨破皮出血。 药膏摆在一边,贺昕霖没碰。 “……母后,儿臣想沐浴。” 顾诺没说什么受伤不能沐浴的话,“好,我吩咐紫苏去烧热水。” 热水很快烧好,顾诺退出房间。 贺昕霖等顾诺走后,将自己整个人蜷缩的泡进浴桶。 温热的水包裹住他,却依旧觉得冷。 闭上眼,是那个县令自刎的死状。 脖子上流出很多血,等不及大夫过来就咽了气。 ——无辜的,是我逼死的! 贺昕霖处理政务,处决不少有罪的大臣,这是唯一的意外。 辛安县叫杜维的县令,在当地被百姓拥戴,却死在自己面前。 贺昕霖胸口像压了块石头,喘不过气。 他沉在浴桶底,窒息的感觉不是错觉,可外物带来的痛苦,远没有心口更加难以接受。 回忆如吞噬的沼泽,贺昕霖深陷其中爬不出来。 恍惚听见耳边的声音,是敲门声。 “贺昕霖,水冷了吗?你别泡太久。” 顾诺站在门口,就在刚刚,贺昕霖的商店面板,刷新出了防呛水道具。 泡澡也会呛水? 顾诺手扶着门框,心里默默数数,“贺昕霖,听见我说话了吗?你不说话,我要进来了!” 顾诺进入倒数。 四。 三。 二。 一。 “母后。” 最后一秒门从里面打开,贺昕霖身上穿着刚才穿的的衣服。 “我放在架子上的新衣服,你没换吗?”顾诺关掉面板,故作不知情往里面走。 她指了指浴桶架子上的衣服,“不喜欢吗?” “嗯?那是儿臣的衣服?” 贺昕霖刚才看见了,以为是贺煜麟和贺禹碹的,没有碰。 “当然,是本宫派人给你做的新衣服。”顾诺把衣服取下来,是一套白色,外面罩着浅蓝色薄纱的锦袍。 贺昕霖平常穿得最多的是太子朝服,和玄色锦袍,白色这类浅色极少穿,不怪他以为是贺煜麟和贺禹碹的衣服。 “试试,看看合不合身!” 贺昕霖去里面的隔间换衣服,顾诺拉下脸,快步走到浴桶边检查。 浴桶周围有一圈水渍,不是溅出来的水滴状,是一圈平滑从浴桶里漫出来的。 宫女沐浴装水,会控制好用量,正常沐浴绝对不会有水溢出来! 顾诺触摸桶边的水渍,她猜测是贺昕霖刚才整个人沉底,导致水漫出来。 “来人,把浴桶搬出去,以后太子想干什么,都要和本宫私下汇报!” 贺昕霖换好衣服出来,换下威严的四爪金蟒朝服,严厉逼人的气质冲淡,展露恣意的少年模样。 他不习惯花哨的衣服,时不时用手扯两下,“母后,你的宫殿中为何有儿臣的衣服?” “很奇怪吗?我给你准备的可不止这一件!” 顾诺把他带去隔壁的偏殿,这处偏殿不大,布置温馨,家具摆得满满当当,桌布的地垫等等肉眼可以见到的地方,清一色是暖色调的装饰。 “你打开衣柜,瞧瞧里面有多少衣服。” 贺昕霖听顾诺的话打开衣柜,里面塞得满满当当的,都是他的衣服。 “母后,你这些都什么时候准备的?” “唔,本宫想想,大概是贺煜麟在东宫闹腾,你被气得来我这的时候!” 当时贺昕霖为了躲贺煜麟,把奏折和公文,全部搬来梧桐宫。 但是梧桐宫里,没有明确哪处偏殿是他的地方,顾诺找了块清幽的偏殿,给他暂时应急使用。 “我想的是你就算有东宫,有不弱梧桐宫规模的宫殿,但还是得为你专门准备一套偏殿,供你偶尔不想当太子的时候使用!” 第216章 是关心吗? 顾诺说出不想当太子的话,贺昕霖心头微跳。 东宫的地位仅次于承明宫,布置要考虑和朝臣们议事的地方,要体现太子尊贵不凡。 思虑的事太多,贺昕霖精力有限,万事以实用为先。 后来顾诺找机会来东宫,和贺昕霖一起布置了一遍才有所好转,但依旧需要注意各种细节, 连茶室都得放三十多种茶叶,考虑所有来议事官员的大致口味,体现太子施恩,让底下人仔细办差。 眼前的这处偏殿,不用注意这些,一切怎么舒服,怎么顺眼怎么来。 “全是本宫的喜好,不知道你喜不喜欢。不喜欢也没用,本宫已经布置好了!” 顾诺用没商量的语气,强行塞到贺昕霖手中。 “今天你就住在梧桐宫吧,你没意见的话, 本宫现在就命人去给王德传话。” 贺昕霖总算没拒绝。 房间里点着安神香,贺昕霖没来得及看偏殿所有的布置,就睡着了。 安神香是顾诺特意命人点的,等他睡着后,将他的裤腿卷上去,给他上了药。 “以后太子房里的被褥和衣服,全部不用熏花香,拿去太阳下面晒,晒干了收起来就行。” 顾诺帮他涂好药离开,贺昕霖没有睡熟,他有心事,睡眠很浅,等顾诺走了之后,他抱着被褥闻了闻。 被褥没有顾诺嘴里说的花香,只有太阳干爽利落的气味。 ——母后估计知道我醒着,但她没有揭穿我。 母子俩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看似不亲昵,其实是贺昕霖现在能接受的最好方式。 贺昕霖这次睡熟了,一觉睡到下午。 他太久没好好休息,睁眼看见陌生的房间,恍惚了一阵。 意识回笼,贺昕霖没急着起身,安安静静一个人待了一会,直到外面传来声音。 “太子皇兄醒了吗?本皇子现在可以见到他吗,本皇子来了三次!” 是贺禹碹的声音。 贺昕霖传唤人更衣,他问给他更衣的太监,“三皇子来了,为何不叫醒本太子?” 伺候的太监说,“回太子殿下的话,娘娘吩咐让您好好休息,不能让人打扰。” “好,你让三皇弟进来吧!” “是,奴才遵命。” 贺禹碹被请入殿,他没工夫打量这间偏殿,一进来就往贺昕霖面前冲。 “太子皇兄,你没事吧?我听说你出事被弹劾。” 贺禹碹脸上写满了担心,贺昕霖对上他的关心,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轻声说了句,“……没事。” “真的没事吗?太子皇兄,你如果有什么事,或者有我能帮忙的,一定要和我说!” 贺禹碹话落,掂量了一下自己现在的地位,“虽然我帮不到你什么忙……” 贺昕霖听到他的话,拿了桌上一盘糕点给他,“不用急,不是什么大事,过几天自会平息,你在翰学堂好好上课。” 贺禹碹是来安慰贺昕霖的,结果被贺昕霖端了一盘糕点。 他发现自己帮不上忙,还在被贺昕霖照顾。 “糟糕,我来的太急,什么都没带。” 贺禹碹猛拍额头,“太子皇兄,我最近遇到宫外一家很好吃的粽子铺,我现在命人出宫,买来给你尝尝鲜,说不定吃完心情就好了!” 他不等贺昕霖回话,又风一阵地卷出去。 贺昕霖摇了摇头,“冒冒失失,毫无章法。” 贺禹碹走后没多久,贺煜麟来了。 他同样来了好几次,语气比贺禹碹还着急,“太子皇兄醒了吗?本王可以去见他吗?” 太监:“殿下醒了,奴才替您通传。” “不用,本王自己进去。” 他进来后,和贺禹碹一样,先提了贺昕霖被弹劾的事。 “太子皇兄,到底谁在外面乱传,你知道幕后主使吗,我们一起商量商量,把他抓出来!” 贺煜麟不信贺昕霖,会做逼死朝廷命官的事,或者说他不认为太子皇兄会犯错误。 在贺煜麟眼中,贺昕霖永远是站在前面那个,他是大哥! 贺昕霖用手支着额头,感到疲惫,再一次说自己提过几遍的话, “没有幕后主使,不用担心,很快就会解决。” “嗯?太子皇兄,你有事瞒着我。” 贺昕霖有意隐瞒,可是贺煜麟对外界感知太过敏感。 贺昕霖只得说,“外面的传言不全是假的,那个县令……那个县令确实无辜的死了。” 贺煜麟听完默了默,懊恼的自责,“太子皇兄对不起,户部的事本来该我管,如果我去的话,你就不用发生这些!” 户部的账册很早交到贺煜麟手里,可是他身体悠闲的游山玩水还好,一旦赶路周转几个地方操劳,就会出现问题。 “是我的错,以后你不用帮我了,我自己去!” 贺昕霖头开始痛了,“什么你的事我的事?不管有没有你,你在不在户部,查抄贪官污吏,本来就是本太子的职责!” “可是我……” “好了,你不用再说,当初本太子将你带入户部,是让你管账,没让你管别的!” 贺煜麟现在听不进去,一心觉得是自己的问题,贺昕霖是帮他摆平琐事,才招惹祸事。 “太子皇兄,我现在就去查,到底谁在后面坑害你!” 贺煜麟认为是自己惹出来的,该为他摆平。 * 顾诺在贺昕霖睡着后,传召谈冲,说出贺昕霖的身体情况,让他估摸着开了一张养神的药方,还吩咐御膳房做了几道药膳。 她回来后,贺昕霖醒了,但是看着情况没有变好,反而更坏了? “太子醒了之后,做了什么?”她问殿中的太监。 “回娘娘的话,太子下午申时醒来,没做其他特别的事,三皇子和闲王殿下来找过他。” 顾诺心头一跳,“他们问弹劾的事了?” “对,三皇子和闲王殿下,都很关心太子殿下!” “不是关心,他们在贺昕霖面前,不断重复这件事!” 贺昕霖要强,连受伤都不愿意给旁人看,肯定不愿意有人在自己面前不断提起这件事,而且这个人还是自己的弟弟。 弟弟是亲近的人,不能如手下一样驳斥,还得回答他们的问题,就算这些关心他并不需要。 第217章 一起坐下来用膳吧! 顾诺在门口酝酿,用手搓了搓脸,搓走凝重,带着笑意进入殿中。 “贺昕霖,之前我做噩梦睡不好,谈冲给我开了安神药,我命宫女给你煎了一帖,你吃吗?” 贺昕霖听到顾诺的声音,他自己都没注意到挺直的身体放松, “母后,你为何会突然做噩梦,是在之前羌胡国使者来的时候吗?” 贺昕霖当时本该在的,但临时有事离开了,听说有人害顾诺,想马不停蹄赶去皇家狩猎场,又被政务拖着抽不开身。 打听到消息,父皇和四舅舅都在,便不着急回去,好在最后母后没事。 顾诺将煎好的药放在桌上,还用九宫格的碟子,放了九种不一样口味的蜜饯。 “母后,儿臣不是小孩子,吃药的时候不需要甜食。” “啊?你不是十岁吗?”顾诺故作震惊,“我是给十岁的大儿子准备的!” 贺昕霖听到她喊的称呼一愣,心头酸酸涨涨拿起一颗吃,“很甜,味道不错。” “太子要不要给赏赐?”顾诺问。 贺昕霖挥挥手,指挥太监说了句“赏。”意思是让他下去,代替他赏赐厨子。 结果太监一动不动。 嗯?? 他撞见顾诺笑盈盈的凤眸,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母后,东西是你做的?” “对,刚才太子说给奖赏,不会不作数吧?” 顾诺揶揄玩笑的语气,贺昕霖无奈认下,“不会不作数,母后想要什么,只要儿臣有的都给你!” “想要什么都给?” “想要什么都给。”贺昕霖补话道,“母后想要,若儿臣没有,儿臣也会想办法帮您寻来!” “暂时想不到,就要你这个承诺吧,以后答应我一个要求。” “好!” 顾诺等贺昕霖将药喝完,又和他说了些话,等到天色已暗,到了该用晚膳的时间。 顾诺不经意提起,“听说下午的时候,贺煜麟和贺禹碹来找过你?” 贺昕霖眼帘微垂,遮蔽眸中的神色,“嗯,他们听闻外面的事,来询问关心儿臣的近况。” “是吗,他们俩凑一起很闹腾,没吵到你吧?” “没有。” 顾诺心里有数,“马上到用晚膳的时间,叫他们来一起用膳吗?” 贺昕霖迟疑,但没拒绝。 贺煜麟和贺禹碹来得很快,他们坐在贺昕霖的正对面,相互抬起头就能见到对方。 顾诺坐在圆桌的左侧,类似双方中间的位置。这个位置犹如天平的中央,正在调停左右两边。 “你们愣着干什么?用膳呀!”顾诺见三人没动静,先给贺昕霖夹了一筷子菜, “你尝尝是东宫的厨子做菜好吃,还是梧桐宫的厨子。” “肯定是梧桐宫的厨子!”贺煜麟搭腔, “母后,我之前在东宫用过膳,太子皇兄不会享受,导致给东宫做饭的厨子偷懒,做出来的菜和酒楼里的大锅菜一样,普普通通,没有特色。” 说完他又和贺昕霖说,“太子皇兄,你可以一直住在这里,至少膳食上肯定比东宫吃得好!” 顾诺不等贺昕霖回话,给贺煜麟夹了一筷子菜,“吃东西都堵不上你的嘴,你皇兄想住哪住哪,不用你操心。” “哼~母后你就欺负我,给太子皇兄夹的菜是鸡腿,给我夹的是青菜,我不配吃肉吗?”贺煜麟有意见。 “二皇兄,吃青菜好,你最近胖了,该减减!”贺禹碹不嫌事大,给贺煜麟又补了几根青菜。 “我胖?”贺煜麟气笑了,“你知不知道我们几个人里,属你最胖?” 他意指贺禹碹的脸,贺禹碹有婴儿肥,两颊胖嘟嘟,平日里顾诺最喜欢戳戳他的面颊。 贺禹碹没被他几句话轻易激怒, “我要学武,有点肉正常,难道和二皇兄你一样,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吗?” “我是用脑子,你一个莽夫!”贺煜麟强调。 “莽夫就莽夫,打得赢就是大丈夫!”贺禹碹把摆在贺煜麟面前的藕夹抢过来,摆在自己面前, “这道菜是我昨天点的,你不配吃!” “什么?在本王面前,就是本王的东西!”贺煜麟动手去抢,“把藕夹还给本王!” “二皇兄,你前几天还说最讨厌吃藕,现在抢我东西算什么?” “前几天是前几天,今天本王很喜欢吃,不行吗?” 他们俩为了一盘藕,抢来抢去。 顾诺用手挡住双眼,对贺昕霖道,“你看本宫刚才说什么,他们就是闹腾,一天都不闹停不下来!” 贺昕霖看他们俩拌嘴,不知道为何,竟然觉得这一幕和谐,“倘若每天都这样,便不算闹腾。” 有人吵吵,确实比东宫好多了,东宫的规矩森严,严格奉行食不言寝不语,难怪贺煜麟不愿意待。 贺昕霖刚这么想,转瞬就被拉入战局。 “太子皇兄,你评评理。”贺禹碹说不过贺煜麟一张叭叭的嘴, “明明是我昨天点的菜,他非得抢!” 贺煜麟手放在盘子上不松手,“三皇弟,菜在桌上谁都可以吃,凭什么全归你?” 他同样对贺昕霖道,“太子皇兄,难道不是吗?” 两个人,两道目光投向贺昕霖,贺昕霖发现这道题不好回答。 因为每个人,都说得有道理。 “不如你们一人一半?”贺昕霖折中。 贺煜麟:“谁要跟他一人一半!” 贺禹碹:“谁要跟他一人一半!” “你干嘛学我说话!” “你干嘛学我说话!” 他们异口同声,顾诺在旁边补了句,“你们很有默契。” “谁要和他有默契,藕夹是我的!”贺禹碹不撒手。 “胡说八道,本王面前的东西会被你抢走?” 眼看两人即将掀起新一轮大战,贺昕霖实在受不了,“把藕夹交出来。” 贺煜麟和贺禹碹对视,把东西交给贺昕霖。 贺昕霖把藕夹往自己碗里夹,还分了几个给顾诺,“行了,你们吃吧。” 贺禹碹眨巴眨巴无辜的大眼睛,“没了,怎么吃?” “没了正好,没有你们就不会吵。”贺昕霖对自己划分挺满意,“你们要是不愿意吃,就从我殿里出去。” “我吃。”贺禹碹抱起饭碗,往嘴里塞大米饭。 “本王也吃。”贺煜麟就着碗里两根青菜,没再造次。 第218章 和好吗? 顾诺在暗中,对贺昕霖比了个大拇指, “还是你有办法,他们两个人闹起来,我招架不住。” “母后太宠他们,他们打一顿就老实了!” 贺煜麟和贺禹碹听到贺昕霖说要揍他们,吃饭的动作更快了。 接下来的话题,没有因为藕夹结束,反而因为藕夹打开话匣子,四个人你说一句我说一句。 聊天的气氛融洽,等用完膳,宫女撤下餐碟换上茶点的空档,贺禹碹第一个道歉, “太子皇兄,白天的事是我不对,我回去后仔细想了想,我全顾着自己,没有考虑你。” 贺禹碹这句话在心里憋很久,紫苏奉命来找他用膳,传达顾诺意思的时候,他就想说。 但是没找到时机,起初刚来的时候,还有瞬间的尴尬,好在顾诺帮他们圆场。 贺煜麟紧接着道,“我也有错,我认错,我太急躁了,我居然没想到太子皇兄你的心情。” 顾诺让紫苏传给他们的话里,没有道歉,因为“道歉”很微妙,闹不好会再一次和让贺昕霖想起不愉快的回忆。 她选择没说,把这个问题交给他们自己考虑。 到底该怎么收场,是说开还是含糊翻篇,是他们三兄弟之间的事。 顾诺没有插嘴,贺昕霖同样没有说话,殿内陷入安静的死寂,落针可闻。 贺禹碹紧张的用手指抠桌布,贺煜麟也没好到哪里去,口干到不停的拿起杯子喝水。 但是宫女还没来得及帮他斟茶,杯子是空的,他一口水也没喝到,还在重复喝水的动作。 就在贺禹碹懊恼自己把事情搞砸,绞尽脑汁想找话题缓和气氛时,贺昕霖开口了: “我记得你说,宫外有一家好吃的米粽,你买来了吗?” “啊?买了,买了!命厨子热着呢,太子皇兄想吃的话我现在命人端上来!” “嗯。” 米粽成为了饭后甜点,贺煜麟和贺禹碹猛松口气。 贺昕霖吃东西的动作不疾不徐,赏心悦目,他见贺煜麟和贺禹碹如临大敌的模样,低声笑道: “你们知道,我刚才为何没说话吗?” 贺禹碹:“因为太子皇兄在考虑,要不要原谅我们?” “不是。”贺昕霖嘴角笑意愈深,“你们不觉得你们刚才的表情很有趣吗?仿佛我摇头,你们就会难受得哭出来,本太子在等你们什么时候哭!” 他叹了口气,“遗憾,没看见!” 贺禹碹嘴角抽搐:他险些忘了,太子皇兄不是什么善茬,他阴着呢! 顾诺在他们三兄弟说开后,就离开了偏殿,把空间交给他们自己。 紫苏跟上来,“娘娘,太子、闲王和三皇子殿下是和好了吗?” “嗯,希望贺昕霖能站出来说清楚,辛安县的县令杜维,到底是怎么死的。” 顾诺先前问贺珩修原因,贺珩修那边的资料上说,在最后一次审问,也就是杜维死的那次审问,是空白的。 杜维身为嫌犯,最后一次审问提出单独面见贺昕霖。 守在门外的衙役和侍卫都听见,房间里传出杜维歇斯底里的嘶吼,不久后贺昕霖打开房门,宣召大夫,大家看见杜维死在他脚下。 于是贺昕霖逼死,甚至传言亲手杀害朝廷命官的消息,像鸽子一样飞出去, 他本人没有遏制流言的想法,导致问题如滚雪球越来越大。否则按照贺昕霖的手段,何至于把问题带到皇城来?早就在辛安县解决了! “本宫信他,可是他自己有心结。” * 贺昕霖第二日醒来,精神状态好了许多,打开衣柜,挑挑拣拣选今天穿哪件。 他最后选中了一套儒服,“本太子从没穿过这类的衣服。” 他如果不是太子,在宫外和同龄人一起念书的话,估计就会穿它吧。 “选好了,就这件,来人替本太子更衣!” 太监们伺候贺昕霖穿衣服,待衣服换好,贺昕霖看镜中自己斯文温润,竟然很像顾诺一直以来,想要的儿子形象。 他一直都知道,顾诺想要文质彬彬的儿子。 “母后说,今天同本太子用早膳,本太子这样过去,会不会让她大吃一惊?” 贺昕霖有点期待顾诺的表情。 他正打算往门外走,有太监通禀,“太子殿下,门外有四名官员求见,他们说有重要的事需要等您抉择!” 太监递上名帖,里面写的名字都是贺昕霖的心腹,外界戏称太子党。 他们说昨天在东宫等了一天,没等到贺昕霖,现在不得已冒昧来到梧桐宫,求见太子! 贺昕霖将帖子合上,“让他们在偏厅等着。” “是,奴才遵命。” “等等。”贺昕霖突然改变主意。 他左右打量四周,晨间的太阳撒入室内,暖洋洋的照得很舒服。 “母后给本太子的殿宇,不适合谈公事,拿本太子之前的衣服来。” “摆驾,回东宫!” * 顾诺在前厅等贺昕霖用早膳,她估摸一夜过去,今天的贺昕霖一定会给自己惊喜。 待会不管他准备什么惊喜,自己都要表现出大吃一惊的模样。 贺煜麟和贺禹碹也在等,“太子皇兄怎么还不来呀,我们从来没一起吃过早膳呢!” 贺昕霖的轨迹他们不同,他每天需要上朝,根本凑不到一起。 “是有点晚了,紫苏,你去瞧瞧。”顾诺叮嘱,“不用催他,问问他身边的人即可。” 紫苏刚出门就回来,“回娘娘的话,有大臣急事来找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已经回东宫了!” 她身后跟着贺昕霖派来传话的太监,他们在门口遇见。 “你说什么?回东宫了!!” 顾诺愠怒,“谁让他们来梧桐宫的,本宫不是吩咐过谁也不准来打扰太子休息吗?” 紫苏:“他们身上有印着太子私人徽记的令牌,加上说有急事,必须立刻见到太子,守门的侍卫担心有什么要紧的事,同意他们递上名帖。” “混账!有消息不知道先传给本宫吗?”顾诺极少动真怒,“今天谁在梧桐宫门口值守,明日不用来了!” 顾诺注视桌上丰盛的早膳,她的安排和计划,全部毁于一旦! “太子这次回东宫,本宫想再把他带出来,就难了……” 第219章 太子,太子殿下 顾诺知道贺昕霖有心结,他给自己加了很多禁锢,把自己困在里面,不能坦然面对杜维的死。 或许还会把杜维的死拼命揽到自己身上,责怪自己当时为什么没有成功阻止,为什么没给当地的百姓留下一个好的父母官, 他面对不了自己,觉得给百姓交不了差,辜负了他们的期待。 她的计划是让贺昕霖自己放下心防,先将这件事说出来,只要说出来,哪怕不是告诉自己,都成功了。 而要做到这些,就得先从“太子”的身份责任里跳出来,她做这么多想告诉贺昕霖,他不仅仅是太子,还是她的儿子,有很多别人的期待, 不用老待在太子的身份里面,不用老给自己加太多的责任。 现在他又换上那套朝服,被东宫的人带走了,临门一脚,功亏一篑。 但凡再晚一点,让他们一起吃完这次早膳,都不至于如此! * 贺昕霖把自己的心腹带去东宫,路上他们就忍不住问贺昕霖,辛安县杜维之死。 “太子殿下,现在外面都在传您把人逼死的言论,您得赶紧站出来平息谣言,否则对您不利!” “微臣附议,您在民间一向有威望,百姓都认可您这位太子,不能让谣言动摇您在民间的民心!” “下官收到消息,世家那边觉得这次是攻击您的好时机,但是顾及上次皇后娘娘对他们的警告和顾家,所以没有动手,您不能再被动下去!” “太子殿下,您到底在等什么,时机不等人!” “太子殿下……” 贺昕霖刚从梧桐宫出来,就听他们左一句“太子”右一句“太子”,说起民间的民心,提起世家、流言,不断提杜维! “够了!!” 贺昕霖被吵到实在难受,他心里有一瞬间想回梧桐宫,想安静,不想再管这些事。 可当他呵斥出来时,对上心腹们受挫的眼神。 “太子殿下,您怎么了,我们给您出的主意,有哪里说错了吗?” 站在他们的立场,正积极帮助自己解决问题。 “没有,说得很好。”贺昕霖深吸一口气,调整心态。 不远处,巍峨的东宫房檐,已经出现在视线之中。 贺昕霖手藏在衣袖里捏紧,脚步大步向前, “诸位不必担心,本太子会尽快解决这件事,你们的提议本太子会仔细考虑!” 心腹们被安抚,觉得自己跟对了人,太子年岁虽小,已经能独当一面,不需要他们担心。 * 贺昕霖回去上朝了,他正处在谣言风暴的中心,这次上朝给了所有人一个发泄口。 “杜维”的名字反复提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七品县令,正在和贺昕霖绑定在一起。 有些人想弄清楚真相,知道杜维的死因,譬如大理寺王桑楷。 有些人正在极力把杜维的死,和贺昕霖划清界限,比如太子党。 还有一些人以世家为首,正在阴阳怪气,想利用这件事,动摇贺昕霖太子的地位。 他太碍事了,现在十岁就这么碍事,以后等他成长起来,或者真的登基,他们还有活路吗?必须保证他们自己的地位! 朝中心思各异,每次讨论事情都有好几派别的好几种想法,吵来吵去。 贺昕霖深感觉疲惫,那种如潮水般涌来,紧紧包裹住他的感觉又来了! 贺珩修坐在阶梯的龙椅之上,俯视下面你来我往地争论。 此类争论,他一般不会管,如果有合适的时机,会交给太子,全当磨砺。 今天的事因太子而起,往常的做法,他会想看看他怎么做,但脑海中想起了顾诺的话。 ——他是太子,可也是贺昕霖是我们的儿子,我们不帮他谁去帮他?一定要让他一个人去面对那么多人吗! 贺珩修因为顾诺的话动摇,他在下面吵得正热时,出声打断。 “说够了吗?” 贺珩修的声音不大,却在出口后制止了紫极殿中所有的议论。 除了贺昕霖,所有人立马跪在地上,“微臣惶恐!” 他们战战兢兢,意外贺珩修突然插手,按照以往的经验,贺珩修不会管他们。 “远山伯。”贺珩修准确叫出刚才世家团里,闹的最凶的人。 远山伯擦着汗从队伍里站出来,因为太过紧张,险些被官袍的衣摆绊倒。 “微微微……微臣在。” 贺珩修挥了挥手,尚展入殿,将一封奏报扔在他面前。 “朕派潜龙卫查明,远山伯在皇城中散播消息,你的话朕很感兴趣,念念吧!” 远山伯哆哆嗦嗦,把地上的奏报捡起来,打开看见内容,扑通跪下来磕头,“皇上,微臣冤枉!微臣冤枉!请皇上明察!!” “冤枉?” 贺珩修黑眸锐利又清冷,远山伯倏地撞上他扫过来的目光,心头发紧,嘴唇不住地哆嗦, “微臣怎么敢散布太子殿下的流言,一定是有人陷害微臣!” “你的意思是,朕陷害你?” 远山伯改口,“不是,微臣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就好,尚展,拖下去,按律法处置。” “是,属下遵命!” 远山伯还想说什么,被尚展捂住嘴巴,拖了下去。 没多久,门外就传来血腥味,殿中哆嗦腿软的大臣更多了。 贺珩修眼睛环视一圈,“愣着干什么,你们不是有很多话想说吗,继续说。” 贺珩修一副,朕等你们继续说的模样。 刚才还吵得欢的大臣,恨不得成为哑巴! “不说了?不说了退朝!” 贺珩修欲走,被叫住。 “父皇,儿臣有本要奏!” 贺珩修重新坐下,耐心听他说话,“好,太子有何事要禀?” “父皇,儿臣深陷风波,自知所有言论都由儿臣而起,特请命大理寺介入调查!” “朕准奏!” “还有一事。”贺昕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父皇,既然大理寺协理调查,那么儿臣理应避嫌,在结果没出来前,儿臣不会插手任何朝中之事!” 贺珩修黑眸晦暗,仿佛漩涡在眼底形成,“太子的意思是,要让朕停了你的职?” “是!”贺昕霖躬身,“请父皇准许!” “此事关系重大,容后再议!退朝!!” 第220章 【自信心加一】 太子在早朝,请命停职的消息,顷刻间传遍宫闱。 顾诺收到消息,立马赶来东宫。 她不需要太监通传,在东宫进出自由。 顾诺到的时候,见贺昕霖坐在百顺堂里泡了一壶茶,看起来是在等她。 “母后,你来得正是时候,儿臣的茶刚泡好。” 贺昕霖邀请她坐下,“你尝尝,品鉴品鉴味道如何?” 贺昕霖替她斟茶,“母后是第一个来的,刚收到儿臣在紫极殿的消息,就过来了吧?” 顾诺端起茶杯品了一口,没有味道。 既没有清甜甘冽,也没有泡遭后的苦涩,独独茶香悠远,就像一杯中看不中用的漂亮死物。 “嗯?母后那样看着儿臣干嘛,不好喝吗?” 贺昕霖端起杯子品了一口,“是有点涩口。” 好苦。 贺昕霖将刚泡好的茶,全部倒掉。 他一系列动作看起来很正常,落在顾诺眼里,总觉得哪里不对。 “贺昕霖,我问问你,为何突然在朝廷上,选择停职?” “母后不用担心,儿臣是想解决这件事,所以让大理寺介入。” 贺昕霖说,“母后,你太相信儿臣了,儿臣真的有错。” 贺昕霖一直不愿意去回忆,杜维死前的那次审问,因为他觉得,就是自己没有做好。 “儿臣去辛安县前收到消息,消息说杜维曾经是三品官因为卖官鬻爵遭捕,当时因为证据不足,他又是皇城杜家的一员,所以最后只是贬了官职,发配去辛安县做县令。” 贺昕霖调查到这个消息,又逢杜维被举报贪污,去到辛安县后难免先入为主,对杜维产生怀疑。 他按照流程问起这件事,谁知每次提到杜维都有很大的反应,贺昕霖觉得可疑,于是多问了几次,杜维都不告诉他,排斥审问。 那一次杜维主动提出要见贺昕霖,说要说明这件事,但要求是只见他一个人。 “母后,儿臣永远忘不掉杜维临死前说,是不是一个人犯了错,就没有赎罪的机会?” “他已经努力地在改变,在给辛安县百姓创造很好的环境,问儿臣是不是一定要他死才甘愿?” 于是杜维自刎了,倒在贺昕霖面前。 “他下手特别狠,脖子断了半截,喉管不停有血渗出来,流了一地。” 贺昕霖不是没见过比这还恐怖的场景,但前提是那个人罪有应得,但杜维他是无辜的! “如果……”贺昕霖说到这喉咙干涩停了停, “如果儿臣在审问他的时候,可以再耐心点,多关心他的心情,是不是……是不是最后他就不会死?辛安县的那个好县令,就能一直待在辛安县给百姓谋福祉?” 贺昕霖是为国库民生而来,最后成为那个坏人! 他手里的刀,害死了一个无辜的人! 贺昕霖无法接受自己,居然做出这种事! “母后,你看,儿臣在这件事上,害死了他。让大理寺检查,不论他们到底怎么判,儿臣都没有怨言。” 顾诺一直在等他自己说出杜维的事,可真到他说出来,一是心疼想抱抱贺昕霖,二是觉得事情不止如此。 “我打听到消息,你东宫的心腹不知道你今天的事,你是突然决定的,是什么让你改变主意?” 贺昕霖回避顾诺的眼神,不想说。 “如果你不愿意说的话,我不强迫你。” “母后,你想知道的话,我可以告诉你。”贺昕霖用随意的口吻道, “其实没什么特别,母后,今天父皇在朝中帮我说话,是你让他这么做的吧?” 顾诺在观察贺昕霖的同时,贺昕霖也在端详她, “你不用为了儿臣和父皇争辩什么,父皇就算不做,儿臣也觉得没什么。” 贺珩修不做,才是正常的。 在贺珩修眼中,贺昕霖先是太子才是儿子。 在贺昕霖眼里,“父亲”这个身份,早就在一点一滴地政务中磨灭。 他们比起父子,更像是君臣。 贺昕霖察觉贺珩修帮他说话中,有顾诺的手笔,反思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得拿出一个交代。 他不能因为自己的事,一直让顾诺去帮他,为了他跟父皇吵架。 顾诺急急解释,“就算我不说,你父皇也会这么做的!” “他会吗?”贺昕霖反问,“母后,你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有十成把握吗?” 顾诺有一瞬间地愣神,之后不管顾诺说什么,贺昕霖都不想听了。 “母后,你不用找话解释。”贺昕霖摆摆手,“没关系,儿臣已经不想再猜他到底怎么想,我累了。” 贺昕霖说他累了。 “母后,我想休息一下。” 顾诺默了默,过了好半晌说,“也好,最近朝中事多,休息休息……也好。” 【系统提示,目标人物贺昕霖商城刷新!】 【请宿主打开面板,购买道具。】 顾诺微微侧身,打开面板。 里面刷新出来的道具,全部是【自信心加一】 (崽崽成长,总会遇到各种各样的挫折,打击自信心,购买此道具,助崽崽恢复自信心!) 满屏幕的【自信心加一】,之前出现过这种情况,当时的道具是【黑化值减一】。 因为黑化值太高,贺昕霖的商店提前开放,代表贺昕霖的状态处在极度危险中。 现在【自信心加一】的道具,同样如此。 顾诺毫不犹豫的点击购买,结果购买上限是十次,顾诺买光了。 十次肯定不够,上次她把【黑化值减一】在商店搬空了,也没有完全改变走向。 得想个办法,让贺昕霖重新恢复信心。 而且贺昕霖有件事搞错了,她是想他跳出太子这层身份,享受自己的快乐,没想他停职。 他在为了自己付出,尽管笨拙,可已经陷入自责怪圈的他,已经不知道该拿什么去回应顾诺对他情谊。 就像顾诺之前开玩笑的问他,蜜饯好吃,你要给我什么赏赐? 贺昕霖说,“只要我有都给,都给母后,没有也为母后找来。” 但也变相透露出,贺昕霖身为太子,他地位高,一直在被手下索取,要承担责任,要付出,事事都想去回应,很少接受到来自父母长辈的给予,一点点都要不断思考,还回去才安心。 “贺昕霖,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一个承诺吗?” 第221章 不好了,皇后娘娘带着太子跑了! “当然记得。”贺昕霖说,“答应母后的事,怎么会忘?” “我现在要你,履行给我的承诺。” 顾诺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我要你陪我出宫,去个地方。” “嗯?什么地方?”贺昕霖疑问。 “你不用知道。”顾诺卖关子,“等到了,你自然清楚。” “好吧,母后不说,儿臣便不问。”贺昕霖不纠结,顾诺不说,他跟着她走便是,总不能卖掉他吧。 “行。”顾诺收回视线,“你现在去吩咐王德收拾行李,我们出远门!” 贺昕霖以为的地方,是皇宫里某个角落,或者是皇城周边的县城,可以一天内来回,顾诺居然说的是去出很远的远门。 顾诺见他不动,揶揄,“怕了,怕本宫将太子卖掉?” 贺昕霖被她逗笑,“母后要是能卖掉本太子,本太子就算帮你数钱又何妨?” “这么自信?”顾诺挑眉,“好啊,卖给你看,赶紧去收拾东西,我们一会就走。” “这么快?”贺昕霖讶异,“出远门不多准备几天吗?母后的路程规划图做好了没有,还有地方州府的官员,可有打点好接待事宜,我……” 贺昕霖每次动身,都有各种准备,确保万无一失,问题难免多了些。 顾诺打断他,“要那么多安排干什么,说走就走才够惊喜!” 顾诺的随意,打破了贺昕霖以往的对事务的掌控,换了个人这样给贺昕霖答复,他一定会斥责,但对象是顾诺,贺昕霖除了答应只有答应。 “母后稍等,儿臣这就吩咐王德收拾行李。” 王德同样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东宫的下人因为贺昕霖平日的严格要求,早就习惯做一件事前需要计划。 王德硬着头皮询问,“皇后娘娘,大概去几天?” “不清楚,快的话三五天,慢的话十天半个月,或者更久。” “这这这……”这到底是准备几天的行李呀? 太子出巡的仪仗队,又该如何安排? 王德苦哈哈的快哭出来,顾诺见状补了一句,“行李无非是些衣服,银子带够了当地就能买。” 王德回答说,“太子一应用具,皆有规格,怎能随意敷衍?” 贺昕霖站出来接话,“无碍,按照母后说的做便是,多备点银票。” 王德有不祥的预感,总觉得这次太子殿下和皇后娘娘出门,是去过苦日子,皇后娘娘瞧起来一点也不靠谱! “奴才请命,陪同殿下出宫!”王德不放心,想跟着一起去。 顾诺拒绝,“不用,带伺候的人累赘,仪仗队也不用准备,按照微服私访的规模办即可。” 王德还有话想说,被贺昕霖暗递眼色地弄走。 王德只得把一肚子话,全部咽下去。 东西收拾的匆忙,只来得收拾一些衣服和梳洗用的器具。 顾诺亲自去看了眼收拾出来的衣服,“玄色的衣服就不用带了,所有暗色的都不用,什么?太子的衣服除了朝服只有这类暗色的服饰?” “紫苏,去把梧桐宫里,本宫给太子准备的衣服带上几身。” 所有东西收拾好,在一个时辰后出发。 临出发前,贺昕霖记起一件事,“母后,我们出宫,要去告诉父皇吗?” 顾诺沉默了一瞬,最终摇头,“不用。” 她说,“我会派人告知他,这件事你别管。” 顾诺可以自由进出皇宫,之前每次走太远,她都会告诉贺珩修,两人达成共识再出发,但是现在她不想告诉他。 “走吧,启程!” 顾诺走了没多久,贺珩修就收到消息,毕竟把守宫门的是旋荣营。 冯公公眼角抽搐,皇后和太子一起出宫,还不提前告知皇上,怎么那么像是一怒之下,带孩子离家出走回娘家? 不仅是冯公公这么想,贺珩修听到消息第一反应同样是,“去哪了,顾府还是烈阳关!” 顾府就在皇城,去那住不需要带行李,难不成是烈阳关? 袁庚在贺珩修吃人的目光下,摇了摇头,“末将不知,末将问过皇后娘娘,娘娘说皇上清楚,难道皇后娘娘没告诉您吗?” 正说着,梧桐宫的人来了,顾诺特意安排宫女等她走了之后,再来传话。 “回皇上的话,娘娘说带太子出宫散心,命令奴婢转告皇上,此事您心里清楚!” 又是贺珩修心里清楚,贺珩修这两天连顾诺的面都没见到,自贺昕霖的事发生后,顾诺对外称病谁都不见。 她真病还是假病,大家心照不宣。 贺珩修揉捏眉心,袁庚试探性问,“皇上,需不需末将派人把娘娘和太子殿下追回?” 贺珩修没立刻给出命令,反倒先问起别的事,“闲王和三皇子那边如何,他们知道皇后和太子出宫了吗?” “回皇上的话,没有,皇后娘娘并没有通知闲王和三皇子。” 不知为何,得到这个消息,贺珩修心里诡异的平衡了。 “如此,便不用追了。” 贺珩修宣召,“尚展!” “属下在!” “派出一支潜龙卫,暗中盯着……不对,保护他们,非紧急情况,无需出手!” “是,属下这就下去安排。” 等尚展和袁庚全部离开,贺珩修才开始考虑,顾诺说的自己清楚什么意思。 “生气了?” 贺珩修想去追,奈何太子请命停职,人也跟着顾诺跑了,朝中一大堆事等贺珩修决策,这个当口贺珩修走不开。 只要贺珩修不亲自去追,不管是派潜龙卫还是派旋荣营,都拦不住顾诺,惹急了说不定真去烈阳关找天狼军。 贺珩修一个头两个大。 “袅袅,你又算计朕!” * 顾诺带贺昕霖离开皇城,中途换了好几辆马车,行程变了又变。 “母后,你是在甩开追兵吗?” 贺昕霖何其聪明,他刚出皇城不久,就察觉后面有人跟着。 “差不多吧。”顾诺含糊其辞。 “儿臣猜测八成是父皇的人,母后你不告而别,父皇估计不高兴了。”贺昕霖猜测跟着的人是潜龙卫。 顾诺侧身,将手里的水果塞到他嘴里。 贺昕霖下意识张嘴咽下去,结果—— “好酸!” 酸得贺昕霖肠子打结。 “知道酸了吧?”顾诺不满道,“你跟我出来,就好好配合我,该吃吃该玩玩,管那么多干嘛?” 第222章 天空一声巨响 顾诺突然俯身凑近他,凤眸如针,宛如能刺破阴霾背后的真相, “你不是说,不想去思考你父皇想什么吗?既然如此,管他是不是派人来,我们一起把他甩掉,让他们着急的跳脚,岂不是更好?” 顾诺给他提建议,“你有没有做过,让你父皇不高兴的事?” 贺昕霖极少忤逆贺珩修的意思,连最跳脱的贺煜麟,都不敢真的把贺珩修惹急了,他这个父亲,当得非常有威严。 “没有的话就试试,你应付潜龙卫肯定比我顺手,太阳下山之前我们把他们甩掉,成功的话晚上好好奖励,犒劳自己如何?” 顾诺撒下诱饵,一步步引诱贺昕霖。 贺昕霖思索,“母后,潜龙卫不是平常侍卫,他们是父皇的亲卫队,想完全甩掉他们根本不可能!顶多甩开一会,他们就会追上来。” “我知道。”顾诺当然清楚,“一会也是成功,你别考虑那么多,就问你想不想做?” “儿臣……” “行了,就当你想!”顾诺让马车在路边停下,带着贺昕霖往街上人多的地方窜。 “你现在已经和我出来,后悔也来不及了!” 贺昕霖一边跟着顾诺走,一边往后回头看,他看见两个因为他们突然下马车蹿进人潮,追出来暴露的两名便衣潜龙卫。 隐约能听见他们说“分头追”几个字。 贺昕霖心口跳动加快,从来没做过的事,令他感觉到几分刺激。 顾诺在前面,带着贺昕霖在街头巷尾窜来窜去。 他们都是第一次来这个县城,就算是潜龙卫,也不熟悉巷子里四通八达的地形。 在不熟悉地形,和人流非常多的情况下,追踪两个有意避开他们,并且都有反侦查手段的人,困难加倍。 潜龙卫,跟丢了! “传信回皇宫,通知皇上跟丢了!” 顾诺带着贺昕霖从一家成衣铺出来,她和贺昕霖都换了一套衣服,早就不是刚才的那件。 “甩开了,走吧,去逛逛。” 今天街上赶集,百姓有赶着驴车的,有赶着牛车的。 各种砍价的声音交杂在一起,贺昕霖不适应的避开他们,尽量较少与旁人接触。 他不习惯。 往常贺昕霖走到哪,除非有特殊情况,都有一群人争先恐后帮他清空街道; 偶尔会带目的去到地方县城,暗中察看民生情况,但也不至于跟着挤。 顾诺在前面走,不用回头也知道贺昕霖的状态。 她带贺禹碹去过人多的长街,贺禹碹从伴读嘴里经常听见市井描述,对宫外的热闹向往; 贺煜麟游玩四方,对宫外并不陌生,他是个不会委屈自己的主,去哪都要最好的,兜里有一两银子,也要花光才肯罢休。 贺昕霖身为太子,身份高地位高,下面的人都捧着他,自己自持身份,不会去争抢什么,更不会来街坊里挤热闹。 长街尽头,突然有一声爆炸声响起,贺昕霖瞬间警惕,他上前挡在顾诺前面,呈保护姿态。 明明有异响,街上的百姓没有一点紧张和不适应,仿佛早已习惯这种声音。 “不是敌袭,也不是有人在起争端。” 顾诺把他带去前面,贺昕霖见到路的尽头,有个头发花白的老者,正将一个黑得看不出原样的锅炉,放在火上不停地转动。 “声音是炉子发出来的吗?”贺昕霖尽管不清楚情况,也能迅速找出原委, “为何那几个小孩还要守在锅炉旁边,刚才的爆炸声,他们不害怕吗?” 好几个四五岁的小孩,围着锅炉转圈圈,每个人眼里蕴含期待,希望炉子赶紧爆炸。 顾诺带着贺昕霖在原地等了一会,顾诺计算驴子的受热时间,往后退了两步。 贺昕霖没反应过来,被突然的爆炸炸懵了。 “噗哈哈哈,是不是很好玩?”顾诺不厚道地笑出来。 巨响过后,空气里弥漫甜滋滋的气味,刚才在锅炉旁边流连的小孩,一哄而上。 “吃爆米花喽~” “买一袋,买一袋!” 黑色的锅炉,倒出来米色的吃食,食物上裹着棕色的糖浆,一口下去发出“咔哧咔哧”的声音,又脆又甜。 顾诺用一个铜板买了一袋,她吃的很香,递给贺昕霖,“尝尝吗?” 贺昕霖吃了一口,比起爆米花,他对炉子更有兴趣,他想知道是什么原理,让炉子发出巨响后炸出爆米花。 顾诺见他感兴趣,走上前对卖爆米花的老者说了几句话,给了点银钱,旋即走回来,让贺昕霖坐过去。 “刚才告诉你的方法,听懂了吗?” “很简单,我听懂了。” “好,你试试吧。” 顾诺在旁边看着他操作,老者也在一旁指导。 等炉子转动,并且在贺昕霖手里越转越快时,旁边的小孩先往后躲,紧接着是老者。 “母后,我的做法有问题吗?” “呃……怎么说呢,问题是没什么问题。” 顾诺眼看她说没问题,驴子又转快了,提醒他慢一点,然后也跟着往后退。 “我在后面等你。” 顾诺跑了。 贺昕霖见周围人都走了,并且以他为中心空了一片。 不久后,预料之中发生声响,但怎么冒出这么大的白烟。 炉子呢? 刚才还在脚边的炉子飞哪去了? 白烟遮挡视线,所有人都看不清周围。 “哪个瓜娃子拿东西砸我?” “哎呦喂,天上掉东西了!” “爆米花,是爆米花!” 几句骂骂咧咧的声音,交杂小孩的欢呼,“好耶~下爆米花雨喽,大哥哥好棒,快捡糖吃!” 白烟逐渐散去,贺昕霖杵在原地,比刚才初听巨响还懵。 顾诺把炉子捡回来,“干得不错!” 她伸出手,接住天上飞的爆米花雨,“糊了,你尝尝?” 顾诺凑近贺昕霖,发现他方才炸锅,把自己鼻尖炸得黑乎乎。 “噗哈哈哈~你看你,跟挖煤似得哈哈哈哈……” 她毫不客气的笑话他,搜查来的潜龙卫见不远处有一大一小,身形有点像他们找的人,不过…… “别看了,太子殿下光风霁月,会去炸爆米花吗?” “咳咳,还炸糊了,好大的烟,我们快走,去那边瞧瞧!” 第223章 不许说救命恩人的坏话 潜龙卫擦肩而过,贺昕霖把爆米花炸糊了,不信邪,非得再炸一次。 老者原本不同意,被顾诺用银子收买。 这次贺昕霖吸取上一次的经验,炸出来的爆米花总算能吃了。 顾诺开玩笑说,“以后穷了,来街边卖爆米花可以混口饭吃。” “一定有很多人买,到时候你在旁边炸爆米花,我就在旁边帮你收银子!” 贺昕霖原本没觉得炸出爆米花算得了什么,经不住顾诺一通夸,一口一个“好吃”,一口一个“以后我帮你管钱!” “母后,你惦记儿臣兜里的银子,就直说!” 集市吵吵嚷嚷,贺昕霖的这句“母后”没有多少人听见,但顾诺还是纠正他,“叫娘亲!” 贺昕霖不太习惯,架不住顾诺催促,贺昕霖抿了抿嘴,超小声说了句,“娘亲……” 说完别开脸,目光游离,左瞧右瞧就是不看顾诺。 “娘亲”的称呼,在民间泛用,喊出来比“母后”还要亲昵。 他别开视线,顾诺就走过去,“嗯,我在,以后出宫了就这么叫!” 顾诺回答他刚才的问题,“儿子赚来的银子,上交给他娘有什么问题?你难不成想私藏?” “不会吧,不会吧,你真想藏着不给我?” 贺昕霖就一下没缓过来,没来得及回答她的问题,便被顾诺扣上帽子,“给,都给,全给你行了吧!” “行呀,今天就用你带出宫的银子,请我吃晚膳吧!”顾诺顺杆子往上爬,一点不客气。 他们没去费劲找酒楼,饭点时间,说不定会遇上蹲守的潜龙卫。 他们在集市上找了家人多,看起来开了十多年的铺子。 铺子卖的是牛肉面,顾诺到的时候,还有最后一个空位。 人多便会忍不住讨论说话,起初是结伴同行的两人在议论,后面越来越多。 “你听说了吗,太子殿下逼死人了!” “我听说了,太子殿下一言不合,提剑杀死了一位好官!” “太子殿下还是太年轻,还得多磨砺磨砺,一言不合就杀人,万一以后成为杀人不眨眼的暴君,我们岂不是没好日子过?” 顾诺听得眉头深锁,生出怒意,她正欲开口,被贺昕霖拉住。 贺昕霖冲她摇了摇头,“让他们说,没关系的……” 嘴上说没关系,可刚才还好好的气氛,瞬间被他们几句话冲散。 “不行,虽然广开言路,不禁止民间议事,但我还是忍不了他们说你!”顾诺袒护。 她对那几个人斥责道,“你们看见太子杀人了?” “没有你在这里乱传什么,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亲眼所见!” 说贺昕霖以后会成为暴君的人反驳,“我虽然没有亲眼所见,但太子杀人是事实!” 顾诺:“事实自有大理寺调查完后公布天下,大理寺都没说话,你哪来的事实,你会查案还是会未卜先知?” “什么都不知道,还口口声声自己说的是事实,村头三岁稚童都知道不要撒谎,你倒好,三十多岁的人,就知道信口开河!” 顾诺把他的话堵回去,顺带嘲讽他,男人瞬间成为周围人歧视的对象,一张脸涨成猪肝色。 “我我我……我说的话,和你有什么关系,要你插嘴?” 顾诺心说,本宫就算打烂你的嘴,你也得跪下来磕头谢恩。 “当然有关系!” 旁人的声音插进来,是牛肉面铺子的老板娘, “太子是所有人的太子,你说你自己家里的人可以叫别人闭嘴,但是太子不行!” 老板娘对店里,其他看热闹的客人说, “去年我老家下了场大雨,冲垮了村里唯一通向外界的木桥。 因为村子偏僻,县太爷只顾城里抗洪防涝,完全没记起我们村子,村里断水、断粮又断药,奶娃娃和老人死了好几个!” “是太子殿下冒雨带人前来,连夜带人修桥铺路,把发烧的孩子和老人先送出去,其中就包括我的母亲,要是没有太子,我母亲早就死了!” “我绝对不允许有人在我的店里,说太子殿下坏话,你滚出去,我家以后不欢迎你来吃面!” 老板娘拿着擀面杖赶人,打得刚才说话的男人嗷嗷叫。 男人抱头跑了出去,老板娘环视店里所有食客,“还有谁对太子不满,都出去!” 民间赚工钱不容易,老板娘情愿牺牲自己店里的生意,也要维护贺昕霖。 顾诺往贺昕霖的方向看了一眼,他正埋头吃面,瞧不出表情。 顾诺开口问,“老板娘赶食客,不怕以后生意难做吗?” “面好吃就有生意,面做的不好吃,就算免费也没几个人吃。生意好不好,看得是我煮面的技术和口味,和太子殿下有什么关系?” 老板娘一点也不介意,“太子殿下救得是我母亲的命,就算他们因为我这次赶客不来没生意,把我整间铺子全赔进去,我也不觉得可惜,只怕赔也没用!” 老板娘叹气,“最近街上走到哪里,都有人说太子坏话,我能赶走店里的人,堵不住天下人的嘴!” 她很想维护太子,那个比她自己儿子还小的太子殿下,但人微言轻。 顾诺宽慰,“你的心意他能收到,有像老板娘这样的人存在,他会明白的!” 顾诺和老板娘又说了几句话,回到餐桌边,贺昕霖埋头吃面,把碗里的面吃得见底。 “娘亲,我其实不记得她。”贺昕霖不记得这家开面馆的妇人,他去过太多地方,见过太多人。 自己不记得她,她还这样帮自己。 顾诺帮他又叫了一碗面,“记不记得不重要,你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是非功过自有人评判!” 贺昕霖吃着面不说话,离开面馆的时候,他感怀老板娘的做法,命暗中自己的手下在老板娘抽屉里塞了几张银票。 顾诺见他的做法没有阻拦,却说, “她是感激你才帮你说话,结果你又因为她帮你说话,给了她未来三年都赚不到的银子。” 贺昕霖自然清楚自己的做法奇怪,但是他忍不住,忍不住去想,她的生意真的因为自己受影响怎么办? 第224章 马贼 下一个县城,距离现在所在的县城有点远,中途顾诺带贺昕霖,在商道路边开设的茶馆休息。 茶馆破旧,仅供来往旅人歇脚打盹所用。 “奇怪,这条商道是上次来的时候分明很热闹,茶馆也坐满了人。” 贺昕霖记得这个地方,自己曾经路过。 “为何现在人烟寂寥,一路过来都没遇见几个人?” 茶馆老板听到贺昕霖的话解释,“小公子,你是外地人吧?最近这条道上不太平,有马贼!” 茶馆老板说话的时候,小心翼翼的往左右两边看,就算店里没别人,他依旧把嗓子压低: “马贼专抢过路的商客货物,还会绑架索要赎金赎人,久而久之大家都不敢走这条路了!” 茶馆老板唉声叹气,“再这样下去,我这家店要入不敷出,关门倒闭!” 开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路中间,就是靠来往商队赚点微薄的茶水钱,现在商队被马贼吓跑,可不得关门吗? “马贼?”顾诺接话茬,“当地出现马贼猖獗,官府不管吗?” “管了,可有什么用?新上任的县太爷就是个酒囊饭袋,几次带衙役抓人,人没抓到不说,还闹的人仰马翻,丢尽了脸!” 贺昕霖补话,“就算是这样,也可以往上通报,请求支援,派遣驻守当地的官兵消除匪患!” 茶馆老板听得云里雾里,“小公子,您说的这些我听不懂,我也不知道上哪找!” 在普通百姓眼里,县令就是天大的官,县令上一级的长官官衔是什么,他们都不清楚。 贺昕霖发现认知存在偏差,没再多言,一堆话全堵在肚子里。 从茶馆里出来,顾诺和贺昕霖坐上马车,顾诺看贺昕霖心事重重,又不说话,她自顾自开口, “普通百姓不清楚流程,但是县令肯定清楚,马贼在当地已经滋扰半年,上面却没有收到任何消息,一定有问题!” 顾诺边说边观察贺昕霖,“要不要去衙门看看,把县令找来审问一番?” 审问县令…… 贺昕霖神色不好,有阴影,“母后,或许有什么隐情,我们还是先打听清楚再说吧。” 往常遇到此类事,贺昕霖通常速战速决,用雷霆手段将马贼连根拔起。现在开始求谨慎,即使有问题也没立刻出手。 顾诺猜到是因为杜维的事,她没有催促,“好,我配合你,你想怎么做?” 贺昕霖脑子里,迅速有了一整套行动安排, “先确定县令到底有没有认真剿匪,再弄清楚他为什么不去求援!” 负责管辖此地的县令,叫吕廷,是今年新上任的官员。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顾诺和贺昕霖没有暴露身份,以路过遭马贼抢货的商人名义,来到衙门。 衙役一听是被抢东西的商人,记下名字后,让他们回去等消息。 顾诺为方便行事,换了男装,“什么时候才有消息?” “不知道。”衙役手往旁边指,“你看他们这些人,都是在等消息,你也慢慢等吧,下一个!” 他指的那处,林林总总站了不下十个人。 顾诺走过去问,或许是同病相怜,他们主动找顾诺攀谈。 “你也是被抢了东西吧?” 顾诺:“对,抢了三车货物,你们来这里多久了?” “加上今天十一天。” “我半个月。” “我一个月!” 等一个月的人是最久的,“我们是小本生意,身家全在里面,最多只能再逗留三天就得回去。” 他们不是本地人,每天住客栈要花银子,而且货被抢还要回去交差,商量补救等事宜。 “实在没办法,只能认栽,日子还得继续过。” 顾诺追问,“吕大人不帮你们办事吗?” “办啊,可他是新官,能力有限,我们除了等只能等!” “新官也是官,晟国律令,在其位当尽职尽责,他已经手掌庆瑚县,该有平息辖区匪的患责任!” 商人们见说话的人,是位十岁的小少年,估计家里培养他读了书,懂律法。 “吕大人不是没办差,他办了,但是我刚才说了,他能力有限嘛!” 正说着,衙门门口一阵骚动,谈话中的主人公吕廷出现在众人面前。 他一身朱红色的官袍,站在门口的台阶上,台阶下是衙门里的衙役,各个佩刀。 “大家准备好了没有,准备好了随本大人出发,今天定要平息马贼匪患,还庆瑚县商道安全!” 他的话不仅是鼓舞衙役的士气,连同商人们也看到希望。 商人们纷纷迎上前,“吕大人,我们等你的好消息!” “拜托您,早点帮我们把货物拿回来!” 吕廷向他们拱手,“诸位放心,你们既然来了本官的地界,本官定竭尽所能!” 他说完上马,带着衙役消失在道路尽头。 顾诺和贺昕霖对视,贺昕霖立马派暗中的暗卫跟上去,自己和顾诺随后就到。 路上得知,马贼的老巢在山上,顾诺和贺昕霖打算上去看,被下面负责看守的衙役拦住。 “现在这里不能进!” “我们是路过此地的商贾,货物被抢,听说县令大人正在剿灭马贼,特意前来助威。”顾诺把话说的很漂亮,任谁看都挑不出错。 衙役神色稍霁,“吕大人正是因为担心你们危险,所以才不让你们进去!” “别愣着了,赶紧回去吧,待会万一有马贼杀出来,我可管不了你们!” 普通商贾听到这话,早就走了,顾诺和贺昕霖不怕,可他们现在是商户,作出害怕的模样离开,实则躲在暗处观察。 吕廷剿匪,剿了半个时辰,出来的时候人仰马翻,他的衣服也被撕扯的乱七八糟。 他往地上吐口水,气急败坏,“这群马贼太猖狂了,我们打不过,先撤!” 吕廷带着人走了,他这番操作,把贺昕霖看得愈发困惑。 说吕廷尸位素餐,不管民生,他又亲自带人去到马贼老巢剿匪; 说他有认真办差,马贼的事前前后后拖了半年,久不解决,也没听到上面收到消息,说是庆瑚县有马贼匪患。 第225章 是他想多了吗? 城内客栈,贺昕霖派出去的暗卫回来了。 “回主子的话,我们的人潜入进森林,发现山中树木被砍伐稀疏,树与树之间的距离太远,我们无法不动声色的靠近。” 接近追踪查探,需要有遮蔽身形的遮挡物,在山中的环境跟人,最好的遮蔽物就是树木,现在树木被砍伐,连地上长得稍微高一些的植被都被拔光。 暗卫无法靠近,强行靠近会被发现行踪。 “人为砍了树。”贺昕霖揣摩,“是马贼怕衙役抓他们的时候,借助树木躲藏身形,所以砍掉吗?” “但也不排除吕延的可能性!” 贺昕霖的心里,对吕延打了个问号。 “兵分两路,一路趁着夜色,靠近马贼的据点,摸清楚山中的地形情况,画出地形图!” “另一队暗中盯着吕延,本太子要看看,这个吕延到底是真的在抓人还是另有谋算!” 贺昕霖将暗卫派出去,对吕延琢磨不定。 他太奇怪了,做法看似没有问题,瞧起来就像是新官上任,不通政务一样,可不懂政务,能当到县令的位置? 贺昕霖迟疑,脑海中有两种思绪在不断扯。 顾诺没有插手他的任何安排,从刚才起就没有说一句话,见到贺昕霖陷入纠结中才问, “遇到什么问题,说出来我们一起解决?” 贺昕霖习惯自己一个人解决问题,这些年不管去哪,都是他一个人安静的坐在书房,自己想出办法。 对上顾诺温和,包容一切的眼眸,心里复杂纷乱的思绪渐渐平息,宛如扬帆漂泊的船,找到安心停靠歇息的港湾。 贺昕霖倾吐出心中的烦闷,“母后,儿臣在想,儿臣的要求,是不是高了些?” “儿臣认为在其位谋其事,儿臣自己是太子,所以要求自己能当得起太子的身份,对县令,儿臣同样要求他们有解决问题的能力。” “可是新官上任,遇到不懂的事,该不该给他们机会?” 吕延的事,是他想多了吗? 顾诺没正面回答他的问题,给他讲了件事, “在你回来之前,你三弟他文章考了零分,我问他,你是故意的没有认真做题,还是不会写?” “虽然两者最后通向的结果都是零分,可其中的过程天壤之别。” “如果他是故意的,我会罚他,该揍的揍我不会手软。他最后给我的回答是,他不是故意的,是不会写。 他正处在第一次写文章的过渡阶段,很多事把握不好,教他的时候十分费劲,连你父皇都觉得心累,我没有放弃,我知道他尽力了没有撒谎,你呢?你知道吕延尽力了吗?” “儿臣……”贺昕霖捏紧了袖子里的拳头。 “你不用急着回答我,因为你的心里一直有答案。” 顾诺将他藏在袖子里的手,拿出来: “我现在还记得,与你第一次出宫去吉州平息水患,遇到桑延县县令柴斌不作为,你利落砍掉他人头的果决。当时我就清楚,你是个有主见的人。” “贺昕霖,桑延县断粮,城中成千上万的百姓人心惶惶,你都没有乱,区区吕延难不住你,放手去做吧!” 贺昕霖松开了握紧的手,“母后,儿臣明白了!” * 吕府。 吕延当值一天,入夜才从衙门回来。 他住的地方是朝廷分配的府邸,面积不大,正因为如此,他在当地博了个好名声。 要知道,上一个在庆瑚县当县令的官员,他住的府邸堪比行宫里的寝殿。 里面奢华的器物,件件珍品,谁看了不说一句,“县令大人好福气。” 再在肚子里腹诽一句,“肯定贪了不少银子吧?” 吕延独自走进自己睡觉的寝居,他的住所简单,只有一张木床,一扇屏风,两个衣柜,和一套老掉漆的桌椅板凳, 连置物架上装饰用的花瓶,都是街边淘来不值钱的摆设。 空荡荡的房间,难免寂寞,吕廷情不自禁的喟叹, “此时此刻,如果有美娇娘身在侧,温香软玉该有多好?” “美娇娘?吕大人说的是你在外面,养的这位红颜知己吗?” 房间里响起另一道声音,屏风后走出一个人。 他脚下长靴绣着金云祥纹,玄色的衣摆初看没有花色,走到有光的地方复杂精致的花样,映入眼帘。 竟是四爪金蟒图案! 吕廷哑然,瞪圆眼睛去看来者,见他面容冷峻,带着属于上位者的威压,气势强横逼人。 “太太太……太子殿下?” 吕廷舌头打结,支支吾吾半天才准确叫出对方的身份。 他跪在地上,“不知太子驾到,有失远迎,还请太子殿下恕罪!” “抬起头来。”贺昕霖平静的嗓音,蕴含不容抗拒的命令。 吕廷缓缓抬起头,看到贺昕霖身后多了两名暗卫。 暗卫擅长隐匿,来去无踪,他们会出现代表有事需要他们现身。 譬如现在,他们手上提着的一个人。 那个人被扔到吕廷面前,对方衣着华贵,发间金簪玉钗贵气不凡,件件奢华。 “认识她吗?”贺昕霖命暗卫掐住女子的脸,好让他看得更清楚。 “一个县令,怎么有俸禄买下当地最贵的庄园,还在里面豢养十三名姬妾?现在本太子带给你看的,听说是你庄园里最可心的解语花?” “解语花。”贺昕霖喊地上的女子,“吕大人不肯说话,你帮本太子解解,他心里在想什么!” 女子浑身颤抖,她来之前被审问过,吓破了胆,见到吕延就想开口求救。 吕延先一步抢话,“下官不认识她!太子殿下,您在说什么,下官听不懂!!” “听不懂没关系,本太子可以和你好好清算。” 暗卫搬了个凳子过来,贺昕霖在他面前坐下,手一伸,手下就将一沓资料交给他, “吕延,良州人士,三十四岁,家境中等,半年前任庆瑚县县令, 任期间老家房舍翻修,大量购买良田,良田所写地契皆是你老家父母的名讳,另有房产五套,购置庄园两处,其中房产共搜出古董字画二十件,名家花瓶三十三件,还有……” 第226章 银子从哪来 “还需要本太子,继续念下去吗?” 贺昕霖将调查到的东西,扔他脸上。 “吕大人深藏不露,自己住狭小的屋舍,将家人和你的姬妾安顿的很好。” 贺昕霖调查这些花了一番功夫,吕延买东西都不是经过自己的手,全是通过父母和他所豢养的姬妾。 “说,银子都是从哪来的!” 吕延疯狂摇头,“下官不知道,下官真的不知道!他们都不是下官买的,下官的弟弟经商有些小钱,都是他的银子,和下官无关!” “你弟弟不在良州,抓来和你对峙,一来一回不仅费劲还容易走漏风声,你既然装傻充愣,本太子不介意把话说得更清楚。” 贺昕霖让暗卫把他架起来,“庆瑚县的马贼,和你到底什么关系?” 吕延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太子殿下,下官真的不知道,马贼怎么可能和下官有关系,他们是贼,下官正在抓他们!” “还不老实交代?” 暗卫的刀,架在吕延脖子上。 森冷的刀光逼迫命脉,吕延腿肚子发抖, “太子殿下,凡事都要讲究证据,下官是朝廷命官,您要处决下官需要有理有据,如果您一定要下官认下官没做的事,是在逼死下官啊!!” 逼死。 贺昕霖瞳孔微微一缩,面上不动声色, “不承认没关系,你的这些银钱地契,足够送你去牢里走一趟,那里的刑具会好好伺候你,让你说实话的,押下去!” 吕延和他的解语花,一起被押下去。 他现在住的府邸,早就落入贺昕霖的掌控之中。 顾诺在吕延被带下去后,从外面走进来, “吕延大费周章的搞银子,不会轻易承认,狡兔三窟,就算你突然出手,打得他措手不及,也顶多是治他办事不力之罪,和马贼扯不上关系。” 贺昕霖找到吕延银子的去向,可那些都不是以他名义买的,他咬死不承认,审问他就需要时间。 “按照我们之前的调查,吕延隔三差五去剿匪,应该是和马贼有不为人知的约定。 倘若下个约定时间,吕延没出现,马贼那边就会收到消息,到时候他们跑了,想抓他们就难了。” 贺昕霖计划是以吕延成为突破口,结果吕延嘴硬不配合。 吕延表面上是新官上任,不熟练业务的官差,实际上心眼多着呢! 顾诺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上次和你说的事,你考虑得如何?” 贺昕霖抬起头,目光如炬,“母后,你想都别想!” 贺昕霖把顾诺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拿开,“吕延不配合,我自有手段让他配合!” 贺昕霖还有备用计划,他打算自己去做。 “你去,有我去的可信度高吗?”顾诺说, “我明白你的想法,可旁人不一定懂,这件事如果你做的话,马贼不会相信的。” 贺昕霖说到底只有十岁,他再聪明,年纪是硬伤。 顾诺捡起他刚才给吕延看的资料, “这些东西,是你花了三天的时间找出来的。为了在吕延自己的地盘,抓到他的把柄还不被他发现,你熬了两个大夜,是时候该休息休息,剩下的事,我帮你办。” 贺昕霖完全不听她说话,“母后,儿臣说了不可以就是不可以!” “你说可没用。”顾诺扯他身上碍眼的衣服,一会没见他又穿上了, “你父皇都拦不住我想做的事,你觉得你拦得住?” 贺昕霖:“……” “没话说了吧?所以你还不如好好配合我,这样的话风险还小点!” * 皇宫,承明宫。 太监战战兢兢的跪在两侧,大气不敢出。 “什么,跟丢了?” 贺珩修将手里的信纸拍在桌面上,“怎么回事,人还能跟丢!” 尚展低头,他没跟过去,不清楚底下的潜龙卫怎么办差的。 唯一能确定的是,太子殿下熟悉潜龙卫行事风格,一路上肯定多次发现潜龙卫行踪,甩开虽然费劲但并不困难。 他可是贺珩修,一手培养出来的太子! 贺珩修扶额,想的不是贺昕霖,是顾诺。 ——袅袅熟悉潜龙卫,潜龙卫这个名字还是她取的,她的记忆是忘掉不少,但是某些本能被刺激一下,总能激发出来。 尤其是对付他的本能! 就好像有个非常熟悉他的对手,在和贺珩修下棋,处处受制。再加上个贺昕霖,简直是…… 克他的! “罢了,他们在哪里跟丢的?” “回皇上的话,是在良州。” 贺珩修吩咐,“去把良州资料整理出来,大大小小朕都要一一过目!” * 良州,庆瑚县商道。 马贼肆虐,抢劫过往商队的货物银钱,路上人烟稀少。 非常时期,有一队气派的商队路过,格外打眼。 商队押送的货物不简单,是上好的蚕丝绸缎,价值不菲。 如此珍贵的货物,在马贼肆虐的商道路过,宛如活靶子。 “大家走快点,赶紧走完这段路,天黑之前进城就安全了!” 为首的男子身形削瘦,警惕的看向周围,不断催促商队赶紧走。 商队正在以全速前进,因为带着货物,再快也快不到哪里去。 此时,有马蹄声从远处飞快靠近,他们的速度太快,地面的石子受到波及不断震颤。 “不好!马贼来了,快跑!” 为首的男子推着车掉头,车跑不快吩咐手下背着货物跑,“能带多少带多少,快跑!” 疾驰来的马贼,如风暴般刮来。 他们有二十多人,每个人骑在马背上,手上有特制的铁钩子,路过商队看中什么抢什么,抢完就骑着马跑。 商队哪追得上他们,眼睁睁看着他们跑走。 他们抢完不会跑太远,不消片刻又折身回来,再抢一次。 循环来个三五次,车上的货物很快被搜刮干净。 “家里这批货非常重要是,要交差的,你们要多少钱我给你们,能不能把货放下?”商队为首的男子大喊,和马贼交涉。 马贼中果然有人停下,“大哥,他们的货很有钱,为首的那个小白脸家里说不定更有钱!我们把人绑了,问他家里要赎金怎么样?” 他说完打了个手势,“一定能拿到这个数!” 被称作大哥的人心动,“最近这条路上的人越来越少,是时候干票大的!” 第227章 全良州境内 马贼抢了货,对商队为首的男子下手,将他强行掳上山。 为保证自己老巢安全,上山的途中,他们将男子的眼睛蒙上。 七拐八拐,大约行进小半个时辰,才停下将男子眼睛上的布条扯下来。 “写信让你的家人,把赎金交出来!” 笔墨摆在男子面前,他穿着宝蓝色雨花高领锦袍,袍子的领口遮住脖子,仔细看这名“男子”没有喉结。 马贼现在心心念念都是赎金,没有发现细小的差别,“愣着干什么?不写剁了你的手!” 男人像是被吓住,哆哆嗦嗦拿起笔写字。 “字写的倒是漂亮。”马贼将写好的信,呈给他们的大哥,也就是马贼头领。 这名头领很奇怪,他脸上戴着半边面具。 如果说刚才抢劫货物的时候,戴着面具是为了防止认出来,现在到了他们的大本营,依旧没有摘下面具。 他在自己手下面前,都不用真面目示人。 “大哥,这小子写的信没问题吧?” 马贼们大多不认识字,怕抓来的人在信上动手脚,每封信发出去前,都会让“大哥”过目。 大哥名叫古脊,古脊接过手下递来的信,一行行认真看完,“没有问题,问问小白脸家住在哪里,把信寄过去!” 手下张山迅速去质问小白脸, “你家住哪,我们要把信交给你的家人交赎金!” “我家住在皇城。” “什么?住在都城,那么远!” 张山皱起眉,“太远送不了,你们商人的铺面不是有分号吗?写一个开在良州的分号!” 被他们称作小白脸的男人,紧张询问,“良州哪里都可以吗?” “对,良州哪里都可以,只要在良州,没有我们送不到的地方!”张三拍胸脯,语气得意。 古脊紧跟着训斥,“跟他说那么多干嘛,问到详细地址把信送过去,限期三天内把赎金交到指定的地方!” 信被送出去,小白脸还等着他换赎金,马贼没有对他如何,将他单独关进一间房间锁起来。 等他们一走,方才还怯懦的小白脸瞬间站直,一双凤眸高贵冷艳。 顾诺从怀里取出一支竹哨,轻轻吹了吹,声音不大,窗外有一只金色凤尾蝶飞进来。 是之前苗花岚,送给她的王虫! 顾诺在来之前,唤醒了化作虫卵休眠的王虫,现在王虫飞回来,应该炼化了不少蛊虫。 顾诺伸出手指,让王虫停留在自己的指尖, “将老巢设在山中,就算本宫单枪匹马的进来,又有何惧?” 王虫的统治区在山林之中,这里蛇虫最多,它扇动翅膀,轻轻一飞就有成千上万的蛊虫,听命差遣! “你让一只蝴蝶飞去找贺昕霖,就是和我腰间佩戴一样气味香囊的人。”顾诺怕王虫找不到人,还戴上香囊。 顾诺和贺昕霖约定,进入马贼老巢后,一定要立马通知他自己现在的情况,否则他会带人冲上来,先确保她的安全! 金色的凤尾蝶王虫,操控了一只普通蝴蝶,循着气味去找贺昕霖。 蝴蝶飞过山谷,没有引起马贼注意,不管从哪个角度看,蝴蝶都是无害的生物。 守在山下不远处的贺昕霖,见一只普通蝴蝶飞来,停在他身边盘旋不去,他知道是母后告诉自己安全了。 “执行第二步计划!”贺昕霖吩咐暗卫。 * 入夜。 守在房间门口的马贼开始松懈,他们打着哈欠,困倦的打瞌睡。 “一个小白脸,还得我们哥俩守着。”守门的其中一个人有怨言。 另一个人说,“忍忍吧,他能换到不少赎金呢,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吃香的喝辣的!” 两人的交谈中,没有发现一只蚊子停留在他们脖子上。 蚊子咬了一口,毒素扩散,刚才还在说话的人闭上眼睛,保持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从远处看,他们尽忠职守的守在房间门口。 【宿主,你把王虫送给苗花岚,比自己留着有用。】 【苗花岚的控蛊术出神入化,他的蛊术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王虫和他本命相连,学会了苗花岚掌握的所有蛊术,留在你身边,和第二个苗花岚有什么区别?】 系统称赞顾诺高明。 顾诺当时只想还人情,没想那么多,更没想过苗花岚会第二次把王虫交给她,到头来还是自己占便宜,但是兄妹之间不提这些。 “苗花岚就是苗花岚,他不是一只王虫可以替代,他独一无二!”顾诺纠正系统的话。 系统闭嘴。 顾诺离开关押她的房间,去找古脊。 古脊的房间很好找,寨子里最奢华的屋子,就是他的房间。 山寨中有不少巡逻的马贼,被顾诺巧妙躲过。 她发现自己身体里有某种本能,比如遇到马贼,她脑袋或许没反应过来,但是身体已经先一步避开,就像自己会武功一样。 一路上有惊无险的抵达古脊住的房间,按照和贺昕霖的约定,时机快到了。 顾诺蹲守在暗处,静静蛰伏。 古脊住的是寨子里地势最高的房子,不是因为他有把所有人踩在脚底下的嗜好,而是此地靠近后山,后山有一条小径。 贺昕霖派暗卫调查地形的时候,无意中发现后山某条路上的机关,比前山还要多,看起来像是守着什么重要的东西。 奇怪的是只有机关,没有人把守。 既是重要的东西,居然没有看守,古脊自己住的寝居,也没有旁人守卫。 亥时,夜深人静。 后山出现一个轻车熟路,准确避开所有机关的人。 借助月亮的微光,可以看清此人正是吕廷! 吕廷被贺昕霖关押,此时却出现在这。 吕廷被抓身形狼狈,跌跌撞撞来到古脊的房间。 他没有立刻推门,两长一短,有规矩敲了敲门,等门从里面打开。 ——门上有机关? 顾诺在暗中将一切,尽收眼底。 ——倘若有人偷偷打开门进去,是不是会被机关射成筛子? 顾诺有想过潜入房间,还好她没有真的这么做。 房间里正在睡觉的古脊,披着一件衣服打开门。 见到吕延的出现,他微微吃惊,表情不意外,二人显然早就认识。 第228章 吕延、吕均 古脊把吕延请进房间,关好门。 “哥,你这么晚来找我,有什么急事事吗?” 距离他们约定见面的时间,还剩下两天。他们为了确定双方都安全,定下每五天“剿匪”,见一次面。 古脊解开自己睡觉时,都戴着的面具。 蜡烛的光辉下,照映出他与吕廷一模一样的脸。 吕廷有一个双胞胎弟弟,叫吕均。 吕廷来不及叙旧,看到亲弟弟急匆匆说,“你现在收拾东西,马上和我离开!” 古脊也就是吕均没答应,“为什么?在这里待的好好的,为什么要走?” 他放不下马贼的经营,山寨是他的摇钱树! 吕延见弟弟固执,把实话告诉他, “太子微服私访来到庆瑚县,他抓住我的把柄,我是趁守卫松懈的时候逃出来的。你如果不走的话,等他找到证据,就会带人来抄了你的寨子!” 听到太子驾到,吕均心如擂鼓,可他依旧不想走, “哥!寨子是我们的全部心血,如果走了,这么久的经营就白费了!” 吕延恨铁不成钢,“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钱,难道银子比命还重要吗?” 吕延想把他脑袋敲开,看看里面装了什么。 在吕延的劝说下,吕均终于打算离开,但他不想空手走。 “哥,就算要走,也得带着银子走,不然以后想再赚这么多银子就难了!” 吕延迟疑,他还是想保命要紧。 吕均见状回到自己睡觉的床榻,掀开床板,里面整齐放满金砖。 黄金堆积在一起,散发出诱人的光芒。 “哥,我们把头拴在裤腰带上,辛辛苦苦赚了这么多钱,以后隐姓埋名没有银子的话,你想过从前那样的苦日子吗!” 吕延终究还是动了心, “好,将银钱带走。我们有一整个晚上的时间,第二天太子就会发现我不见了!” 顾诺在门外,不清楚房间里面的情况。 她见到戴面具的古脊将门打开,大步从里面走出,传唤马贼搬东西, “所有人,带上藏起来的银子,我们撤!” 马贼们不懂突然的变故,张山问,“大哥,干嘛要走,朝廷来抓人了吗?” “对,朝廷的人马上就来,现在不搬银子就等死!” 张山:“我们每次把他们打得屁滚尿流,根本不用怕,这次来了一样能把他们打跑!” 其他马贼附和,“是啊是啊,吕延就是个废物,根本抓不住我们!” 他们嘻嘻哈哈,笑成一团,吕均拔刀砍死距离自己最近,笑的最欢马贼。 这个马贼,恰好就是跟在他身边最久的张山。 张山死不瞑目,吕均没看他一眼,对他来说,银子才是最重要的。 “愣着干什么?不想死就赶紧搬,这次和之前不一样!!” 张山的尸体还在流血,马贼们抢东西,说到底只是贼而已,很少杀人, 见到这样的阵仗,一个个不敢多话,跑去把藏在寨子里的宝贝,全部装进箱子里搬出来。 他们着急搬东西,没有人注意到从房间里走出来的吕延吕县令。 “弟弟,你打算带你的人一起跑吗?” “当然不是。”吕均擦拭刀上的血, “他们全是我的棋子,帮我们搬搬东西罢了,等到了安全的地方,我会将他们全部杀掉!” “大哥,我们的银子怎么能给别人花呢?” 吕延和吕均,对视笑起来。 暗中的顾诺,听到古脊居然喊吕延哥哥迷惑。 “哥哥”这个称呼,是和张三叫古脊大哥一样的敬称,还是…… 不对,他们两个人的身份,用不到尊称,而且语气很亲昵,就像……就像亲兄弟一样! 可吕廷的弟弟吕均,不是不在良州的吗? 顾诺记得清清楚楚,贺昕霖调查到的资料上显示,吕均在锦州做生意,人怎么跑到良州来,化名古脊,成为马贼头领? 贺昕霖调查失误? 不可能!他身为太子,不至于连人跑来良州都不清楚,通关文牒上,没有吕均的名字! 要么吕均跟顾诺她自己一样用了宫中的特赦,微服私访,要么就是有更高级别的人,在帮他们! 那个人是谁? 顾诺想的心烦意乱,欲转身回去告知贺昕霖情况有变,不小心踢动了石子。 “谁在那!”吕均提刀走过来。 * 三个时辰前。 贺昕霖在山下等待消息,暗卫们告诉他, “吕延已经安排好了,等入夜他就会从城里逃出来,走后山小径去找马贼接应!” 暗卫们话落,久久没等到贺昕霖回应。 “主子。” “主子?” 贺昕霖回神,“不对,情况不对,你们把地形图拿来再给本太子瞧瞧!” 暗卫们把地形图拿出来,给贺昕霖看。 贺昕霖盯着地图,脑袋正在飞速思考。 良州盛产清良木,清良木质地坚硬,耐磨耐造,他的外观和紫檀木类似,但紫檀木价格昂贵,数量稀少,一半货源专供皇族,剩下的一半被达官贵人垄断。 渐渐地用不起紫檀木,又想试试紫檀木的人,看上良州的清良木,清良木比紫檀木便宜,生长速度更快。 因为良州的清良木,促进了良州的商户贸易,来往很多商人都会带着自己的货来良州交易,再带清良木去别的地方贩卖,赚更高的差价。 清良木相当于良州的经济命脉,马贼占山为王,山上全是清良木,官府会放任不管,任由他们私自砍伐吗? 就算马贼和吕延沆瀣一气,良州的其他官员会不知道吗? 贺昕霖想到这些,翻身上马,“你们留在这里接应母后,本太子去找一个人!” 暗卫们下意识想追随贺昕霖,毕竟他们是贺昕霖的暗卫,凡事以他为先。 “这是命令!” 贺昕霖仅带走两名暗卫离开,临走前下了死令,“倘若母后少一根头发,提头来见!” 贺昕霖快马加鞭,将马速提到最快。 他在赶路的时候,还在思考问题。 县令上级有州官,州官上级是刺史,刺史是一州最大最高的官职。 我到底是去找州官,还是去找刺史。 到底是哪一级,出现问题? 贺昕霖想找出幕后主使,可惜他手上没有太多的资料,这个人隐藏极深,贺昕霖会想到他,全靠这么多年处理政务的经验,和他对青州整体大方向的熟悉。 现在母后还在山上,他如果不切断吕延的幕后主使,那么吕延一定有渠道可以逃之夭夭,还有人帮他脱罪! 难怪吕延被他抓住的时候,嘴那么硬!原来是有恃无恐! 第229章 微臣诚惶诚恐 贺昕霖快马加鞭,终于在天黑时,抵达他要去的地方。 马停在门口,他抬头看门前的牌匾,上面用金色的颜料,写了三个大字——刺史府! 他猜不出幕后主持,但刺史是一州之长,如果州官出了问题会惊动他,如果是刺史出了问题…… 那么他就来对了。 左右都会找上他,所以贺昕霖来了。 暗卫拿着贺昕霖太子身份的令牌,进府去找良州刺史戚霍闻。 没过多久,戚霍闻穿着官袍,火急火燎从府中出来。 “下官拜见太子殿下,不知太子殿下驾到,微臣诚惶诚恐!” 戚霍闻磕头行礼,“太子殿下,良州什么风把您吹来了,您来之前为何不派人通知微臣,微臣也要安排接待事宜,为您接风洗尘。” 贺昕霖被迎入府中,在戚霍闻说话的时候,他不动声色地打量他。 戚霍闻面相和善,周正的容貌不似吕延阴险谄媚之徒,和他相处第一印象就不差。 贺昕霖坐上正厅的主位,府中的下人很快端上茶水伺候。 贺昕霖心里藏事,举止不疾不徐,慢悠悠地品茶,“青竹雀舌茶,本太子最近很喜欢的茶叶品种。” “太子殿下您喜欢就好。” 贺昕霖放下茶杯,“良州刺史久居良州,本太子远在皇宫,你都能打听到本太子的喜好,本太子心中甚慰!” 戚霍闻笑容一僵,“呃……太子殿下,上次微臣奉命先去皇宫赴宴,参加闲王的生辰礼,那个时候多问了太监一句,是太监告知微臣的。” 说罢赶紧跪下来行礼,“微臣自知打听您的喜好犯了大忌,还请太子殿下恕罪!” “无碍。”贺昕霖没有追究的意思,“本太子经常奉父皇之命,来到地方州县,你们下面办差的想讨好本太子,本太子都理解。” 戚霍闻干笑,“谢太子恩典。” 戚霍闻正欲从地上起身,贺昕霖不经意提了句, “刚才戚刺史不是问本太子,本太子为何会来找你吗?”贺昕霖酷似贺珩修眼睛,锁定戚霍闻, “本太子是从庆瑚县来。”贺昕霖说。 “庆瑚县?”戚霍闻沉吟,“位置有点偏僻,太子殿下去那有何事要办,不如下官陪同您一起前往,您看如何?” “不用了,本太子已经查出来当地有马贼滋扰,来往商户苦不堪言。” “竟然有这种事?”戚霍闻刚想站起来的膝盖,重新跪下去, “太子殿下,是微臣办事不力,竟然没有收到下面的消息,微臣这就去传唤吕延,让他前来问话!” “不必,本太子已经把他抓住了。”贺昕霖观察戚霍闻,不放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 “戚刺史,当真不知庆瑚县马贼的事?” “当真不知!”戚霍闻语气激动,就差对天发誓, “太子殿下您也知道,当地出现匪患先是县令安排人解决,如果县令无法解决,会一级一级向上呈报,最后呈到微臣手中,微臣再带驻地军士,前去剿匪。” “微臣没有收到底下,任何说有马贼的折子,请您明鉴!”戚霍闻磕头。 “戚刺史不要着急。”贺昕霖亲自把他扶起来,“本太子自然愿意相信,戚刺史你是体恤爱民的好官。” “微臣汗颜。”戚霍闻被贺昕霖亲自扶起来,以为他愿意相信自己的清白, “微臣是做好分内之事,不敢居功!” “唉。”贺昕霖叹气,“本太子愿意相信你,但是吕延被抓之后的口供,让本太子无法相信你完全清白。” 戚霍闻刚放下的心,又被提起来, “太子殿下,您此言何意?” “本太子的意思是,吕延被抓后,指证是你默许纵容他敛财!” 戚霍闻吓得又要往下跪,被贺昕霖用手牢牢扶住, “戚刺史,吕延伙同马贼在当地沆瀣一气的事,你当真不知情吗?” “微臣不知,微臣愿意以全家性命发誓,如果微臣所言有半句假话,不得不好死!” 贺昕霖听到这句话忽然低笑,“戚刺史,你知道本太子每次去到地方州县,听到最多的话是什么吗?” 戚霍闻问,“是什么?” “是你刚才的誓言。” 贺昕霖和贺珩修很像,他们的虹膜比寻常人更黑,令人辨不明其中隐藏的情绪, “每个被本太子抓住的人,都说自己是无辜的,愿意用全家性命对本太子发誓,可誓言要是有用,晟国律法何须存在?” 贺昕霖轻飘飘的话,戚霍闻战战兢兢,从骨髓深处散发出冷意, “太子殿下,吕延的一面之词不足为信,您莫要被他蒙骗!” “是蒙骗吗?”贺昕霖居高临下的俯视站没站起来,跪没跪下去,正别扭的屈膝僵在半空中的戚霍闻, “那吕均的事,如何解释?” 轰—— 一道惊雷似在耳畔响起。 戚霍闻听到吕均的名字,眼底终于有了一丝慌乱。 这一丝慌乱被贺昕霖准确捕捉,他知道自己赌对了。 “吕均,根据本太子调查的资料,他现在人应该在锦州,为何会现身良州?本太子查验通关文牒遍寻不到他的名字,戚刺史,你给本太子一个解释!” 戚霍闻没说话。 “你不回答,本太子自己猜。” 贺昕霖松开扶着戚霍闻的手,让他跪下去, “晟国律法,凡晟国子民跨州域而行,都要备案记录,仅有三种情况除外, 第一,有皇宫特赦,如本太子出行,可不留姓名。 第二,边疆战事告急,斥候八百里加急通过关域,可不用下马留名。 第三,当地官员抹除了他的名字。 戚刺史,你觉得吕均是哪一种?” 戚霍闻觉得很冷,浑身血液被冰冻住一样的冷,冷的他打了个寒颤。 “太子殿下,你来找微臣,是要给微臣定罪的吗?” “你觉得呢?”贺昕霖反问。 戚霍闻从地上站起来,他是成年人,从岁数上来说,身高会比贺昕霖高一点。 “久闻太子殿下眼睛里容不得半点沙子,您所到之处,若发现当地官员不作为,轻者废除官职,重者斩首示众, 如果微臣真的做了太子殿下您说的那些,按照太子殿下您的性格,是不是会立马杀了微臣?” 第230章 以下犯上 贺昕霖见他站起来,自己反倒坐了下去。 “本太子眼里确实容不下沙子,谁敢顶着官位不作为,领着朝廷俸禄干抢人钱财的事,本太子绝不放过。” “戚刺史,本太子最后叫你一句刺史,按照晟国律法,官匪勾结足以革除官职,人头落地!” 戚霍闻听到贺昕霖的话,反而不再害怕。 “你想做什么?太子殿下没叫你起来,赶紧跪下!”暗卫拥上来,想让戚霍闻老老实实跪下。 戚霍闻不仅没听命重新跪下,反而挥手,叫来自己府里的下人。 他们穿着小厮的衣服,可是呼吸吐纳的方法,和行走时的脚步动作,不像是普普通通的下人,倒像是会武功的练家子。 “太子殿下,你不愿意叫我刺史,我却非常愿意叫你太子,但太子殿下不愿意给微臣活路,微臣会做出什么,你不能怨我!” 暗卫挡在贺昕霖面前,“你竟敢以下犯上,不要命了吗?” 戚霍闻带着自己的人,和贺昕霖对峙。 贺昕霖身边只有一名暗卫,怎么看都比戚霍闻的三十人少许多。 “想活命,就得用非常手段!” 戚霍闻的宗旨是,为了让自己活着,活得更好,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缺钱就搞钱,让来往良州的商户,把自己的银子留下来孝敬他。 想活着,谁让他死,他就让别人先死! 绊脚石就算是太子,他又何惧? “微臣帮太子殿下您想好了,庆瑚县马贼猖獗,各个心狠手辣,太子殿下您剿匪心切,不小心被他们乱刀砍死。” “微臣救驾来迟,虽然会被皇上革职,但起码能活,冒点风险值得。” “太子殿下,您想搞清楚马贼的事,微臣送你和庆瑚县所有马贼一起,去阴曹地府见面!” 戚霍闻让手下动手,他敢做出马贼的事,手上没底牌怎么行? 这些被他训练出来的死士,各个骁勇,以一敌三。 贺昕霖对戚霍闻向自己动手,毫不意外。 只要与权力和金钱扯上关系,家人都能随随便便拿来发誓诅咒,区区没登基的十岁太子算得了什么? “你为何会觉得,本太子真的会带一个人来找你?” 贺昕霖让唯一,挡在自己面前的暗卫退下, “戚霍闻,本太子敢一个人出现,你真的不动动自己的猪脑子想想原因吗?” 要是手握证据,是来抓戚霍闻的何止一个暗卫,整个刺史都都将被包围。 戚霍闻心里的隐忧,被拿到台面上来说。 他不是没怀疑过,贺昕霖为什么敢单枪匹马来,但他不敢深想。 人是趋利避害的生物,遇到自己不愿意面对的,总会下意识躲避。 戚霍闻端倪贺昕霖玩味的表情,电光火石想通了, “你没有我勾结马贼的证据!!” 贺昕霖给他鼓掌,“还不算特别笨,倘若本太子再告诉你,连你和吕均勾结的事,本太子也没有证据,你当如何?”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戚霍闻眼睛左右闪动,“就代表,代表……” “代表是你自己,把自己做过的事,原原本本告诉本太子!”贺昕霖把他不敢说的话补齐。 “猫抓老鼠,老鼠遇到猫本能地畏惧,好好利用这点,诈诈你,你这只老鼠不就什么都招了吗?” 承认吧,戚霍闻打心眼里还是怕贺昕霖,怕贺昕霖把自己做的事查出来,以至于不去验证,仅凭他张嘴一说就信。 戚霍闻恨不得把贺昕霖大卸八块,“好阴毒的损招,太子殿下你就算这样,也改不了落到我手上的事实!” 现在是在他的地盘,他的府邸! “你又犯了一个错误。”贺昕霖将手中喝完的茶杯,倒扣在桌上。 他的动作是一个信号,立马有穿便装的潜龙卫从暗中现身。 他们每个人腰间,都带着潜龙卫的腰牌,戚霍闻包括戚霍闻的手下,全部没有发现暗中还有人! “父皇在本太子出宫的时候,安排潜龙卫贴身保护本太子安全。”贺昕霖胡诌潜龙卫存在的原因, “他们每个人都是父皇的眼睛,你刚才对本太子说得那些话,今天之后同样会告知父皇!” 告知贺珩修…… 戚霍闻终于急了。 他敢得罪贺昕霖,给他天大的胆子,都不敢在贺珩修面前造次! 一个是龙的幼崽,一个是早就成名,威名赫赫的成年猛兽,他他他…… “我跟你拼了,来人,动手!” “潜龙卫又怎样,加上他们不过十三个人,良州可是我的地盘!” 戚霍闻叫来增援,“杀了他们!不能让他们活着离开!” 在刺史府想杀刺史,确实很困难,贺昕霖虽然有潜龙卫,但人数的不足和主场的劣势,让他很难立马抓住戚霍闻。 在双方短兵相接时,贺昕霖这边被狠狠压制,他唯一带来的暗卫,在刚才与对面碰面不过三招,就被对方杀死,尸体被踹去一边。 潜龙卫单个的战斗力,比戚霍闻的人强,可他们人数不多,杀了一个又来一个,根本杀不完。 戚霍闻培养的死士,比普通侍卫强多了,他们好几个人围剿一个潜龙卫,潜龙卫这边见了血。 戚霍闻胜券在握,“太子殿下,下辈子记得别太狂妄,带这么点人,就闯到我面前找死!” 贺昕霖拾起地上,死去暗卫的武器,“本太子一共带了两个暗卫,猜猜还有一个去了哪里?” 戚霍闻愣住。 “没错,是去当地驻扎军的军营。” “你不会真的以为,本太子在确定你做了什么之后,还会在这里和你说半天废话,同你解释原委吗?” 贺昕霖是在拖延时间,他做了两手准备。 他拿起剑,剑锋指着戚霍闻,“你今天敢对本太子动手,本太子就算杀光你府上所有人,也名正言顺!” 太子就是太子,不管戚霍闻再胆大包天以下犯上,贺昕霖也还是太子! 只要是太子,只要在晟国的境内,他想叫人来支援,仅仅是时间问题。 “不!不!不——”戚霍闻貌若癫狂, “你又在诈我,是不是想用这种办法,让我害怕束手就擒,我告诉你不可能!” 第231章 鱼死网破 贺昕霖没解释,时间快到了。 “大人,大人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门外侍从进来通报,“有消息传来,驻扎军那边有异动,刘将军正带人进城,往我们这边赶来!” 戚霍闻以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事实上被贺昕霖耍的团团转。 他两眼猩红地盯紧贺昕霖,“来了又如何,等他过来,你已经死了!” “太子殿下,既然我活不成,你就和我一起下地狱吧!!” 他想同归于尽,贺昕霖拿起剑,走出潜龙卫的包围圈, “想杀本太子,得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贺昕霖命令潜龙卫改变阵型,不用再保护他,和他一起杀出去,等刘将军带人过来。 戚霍闻第一次看见贺昕霖动手,他发现他的武功不弱,一招一式干净利落,身形轻快如疾风骤雨,所过之处,剑影凌厉势不可当! 贺昕霖用的是快剑,讲究的就是一个字——快!! 眼看他即将靠近戚霍闻,戚霍闻脚步往后退,大喊,“护驾!护驾!!” 他只敢把手下推出来,自己躲在后面。 “缩头乌龟,本太子高估了你的胆子!” 贺昕霖手起刀落,戚霍闻的死士根本挡不住他, 如果顾诺在这,估计会骂他,然后自己代替他动手,但她不在,贺昕霖动起手更加无所顾忌! 戚霍闻知道自己躲不是办法,刘将军就像把刀一样,悬在他头顶,随时会砍下来。 戚霍闻在良州苦心经营,不是没想过,把刘将军一起拉到自己的阵营,可不管他如何送礼,如何拐着弯给银子疏通,他都不为所动。 如粪坑中的石头,又臭又硬! “你们先挡住他!”戚霍闻跑出去。 他不是想溜,在他对贺昕霖动手时,他就知道,今天要么是贺昕霖死,要么就是自己死。 现在他被贺昕霖算计了,活是活不成了。 “把酒窖里面的酒,和柴房里面的油和柴,全部搬出来!” 戚霍闻在刺史府,以贺昕霖所在的正厅为中心,四处放满干柴、油和烈酒。 等准备好一切,也就是贺昕霖即将带潜龙卫杀出来前,他亲自点燃了火把。 火有酒和油助燃,加上刺史府本来就是木质结构的房子,烧起来几乎是顷刻之间的事。 贺昕霖好不容易解决挡路的手下,发现周围四处起火。 “太子殿下,我们护送您离开!” 潜龙卫在刚才的打斗中,活着的剩下三名。 他们之前被贺昕霖甩开,花了一番功夫重新跟上,没来得及喘口气,就遇上了大事。 “不行,走不了!”贺昕霖无比清楚,火烧起来,想走就难了。 潜龙卫急忙道,“刚起火势,还有时间!” “那戚霍闻呢?”贺昕霖问,“戚霍闻怎么办,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潜龙卫:“没有什么,比您的安全更重要!” “有!”贺昕霖打断他们后面要说的话,“抓到戚霍闻,是给良州所有百姓的交代!” “戚霍闻敢放出吕延两兄弟,在良州别的地方县,说不定还有别的勾当,所有一切都要用他来终结!” 贺昕霖心意已决,他追着戚霍闻离开的方向走。 剩下潜龙卫,唯有跟上! 贺昕霖是在刺史府的库房里,找到戚霍闻,这里还没被烧起来。 戚霍闻正站在库房里,把玩他价值千金的宝贝。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戚霍闻依旧抚摸自己的宝贝, “太子殿下,您位高权重,年幼就被封为太子,微臣的私藏,对您来说肯定不值一提。” “你想表达什么?”贺昕霖没工夫听他讲故事。 戚霍闻说,“你生来就能拥有一切,自然不懂我汲汲营营,费尽苦心。” 贺昕霖用臂弯的衣料,擦拭剑刃上的血,好在等会下手时更锋利, “别和本太子说你很可怜,想要银子有千百种正当途径,你没有就去抢商户的银子,商户倾家荡产,难道不比你可怜?” “废话少说,接招!”贺昕霖带潜龙卫杀上去。 戚霍闻不会武功,一点三脚猫的功夫,防身还行,真动起手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戚霍闻被抓,见贺昕霖没立刻杀他,第一时间就是咬舌自尽。 贺昕霖没杀他不是手软,是想审问他还有没有第二个、第三个吕延这样的官员。 潜龙卫:“火烧过来了,太子殿下再不走,就真的来不及了!” 贺昕霖沉声,“走!!” 贺昕霖跟着潜龙卫一起往外跑,耳边传来喀嚓声,发现是头顶的横梁,塌了!!! 潜龙卫惊呼,“太子殿下!快躲开——” * 另一边的良州境内。 有快马风尘仆仆,自皇宫而来。 他们一路抄近路,总算快追上了。 “皇上等等,这里有潜龙卫留下的讯息!” 在经过一个岔路口时,尚展留意到了潜龙卫留下的暗号。 “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分开了!” 信号上说,皇后和太子兵分两路,至于为什么会分开他们不清楚,信号是一个符号,留不下太多的讯息。 “皇上,我们该往哪边走?” 他们面前是一左一右的两条路,左边通向庆瑚县,右边是刺史府。 贺珩修骑在马上,看到信号狠狠皱紧眉头,“我们也兵分两路!” 尚展立马把队伍,分成两部分,“皇上,您打算走哪边?” 他让贺珩修先选,自己带剩下的人走另一边。 贺珩修在岔路口犹豫一瞬,很快做出决定。 尚展见贺珩修选好了,指挥到,“剩下的人,随我走这边!” * 庆瑚县,马贼老巢。 顾诺发现马贼的首领,古脊的真实身份,是吕延的弟弟吕均后,想把这个消息传递给贺昕霖,告诉他做好防范。 结果不小心踩动了一颗石子,发出声音。 “谁在那!” 吕均能当上马贼,抢劫来往商队的货物,有些真本事。 他听到声音,警觉的亮出刀,往暗中顾诺所在的方向靠近。 他一步步看似走得慢,其实步伐中蕴含乾坤,靠近的极快。 吕均举起刀,对暗中的人影一刀劈去! 第232章 千钧一发 刀锋破开空气,呼啸而至。 这一刀用尽全力,刀落下后,足可将地面劈出一条裂痕。 事实上,刀也确实劈到了地面。 吕均打空了! “在你上面!” 顾诺在吕均举刀杀过来的时候,攀上了屋顶。 夜风拂过面庞,她所站的位置,硕大的银月恰好成为她背后的点缀,一只金色凤尾蝶,停在她的肩膀上。 “是你?”吕均认识他,是他今天绑来要赎金的小白脸。 “你怎么从房间出来了,我明明派人关着你!” “你的手下太废物,一招就被放倒。”顾诺没说大话,确实是一招。 “既然被你发现,正好不需要再躲躲藏藏。”顾诺把目光放在吕延身上, “吕县令大晚上不辞辛劳地指路,本宫会让你死得更痛苦些!” 顾诺放出王虫,王虫飞向高空,发出尖锐的鸣叫。 暗中久候多时的蛊虫,早已按捺不住,听到王虫的呼唤,从阴凉的角落里现身。 往常一只只不会引起注目的虫子,在此刻发挥出巨大的威力。 它们爬出来,见到马贼就咬。 马贼没有防备,被咬了一口后立马惨叫,倒地不起。 有人死了,其他马贼搞清楚蛊虫的威力,纷纷避让。 “别过来,别过来啊啊啊——” “别咬我,快往高处爬!” “不行,树上有蛇啊!” “是毒蛇,还有蝎子,该死怎么越来越多!” 密密麻麻的虫子不断破土而出,一只接着一只,没有尽头。 吕均听到手下的惨叫和呼救,将目光放在顾诺身上,“是你下毒,把解药交出来!” 并非人人都知道蛊术,在吕均的认知中,没有蛊术的存在。 地上的虫子,一定是什么特殊的毒。 顾诺讥讽,“你待在山中占山为王,抢劫旁人的财富沾沾自喜,与井底之蛙没什么两样。” “没有解药,想要的话用你的命来换,本宫或许可以考虑考虑。” 她说得是或许,人都死了,要什么解药? 吕均听到自己被戏耍,用轻功飞上屋顶,和顾诺打起来。 他以为小白脸细胳膊细腿,除了会下毒很好拿捏,没想到她用一条鞭子和自己打架,竟然能让自己处于下风! 鞭子是顾诺出宫随手在路边买的,她之前的鞭子被呼延珊弄断,还没来得及做新的,鞭子没之前的好用,但对付吕均足够! 吕均看不懂顾诺的来处,吕延身为朝廷中人,听到顾诺自称“本宫”,就对她的身份有所猜疑。 可惜以他的眼界,猜不到到底是谁。 顾诺说他们是井底之蛙,从某些方面来看,没有说错。 吕均被顾诺打的不断后退,最后从屋顶上摔下来。 他吐出一口血,受了内伤。 “哥,扶我一把!”吕均不仅受了内伤,身上还有大大小小被鞭子抽出来的伤口。 他自己爬不起来,伸出手喊吕延扶他。 吕延张望四周。 马贼被虫子拖住,不断有伤亡,照这样下去肯定会全部死在虫子的嘴里,而他的弟弟打不过那个女人,自己…… 跑为上计!! 吕延转身就跑,他往后山的秘密通道跑,没有丝毫留恋躺在地上的弟弟,甚至心里还有一丝责怪吕均。 如果不是吕均拖后腿,说要带银子走,自己早就逃之夭夭。 对,全都是吕均的错! 他现在要去找戚霍闻,找到戚大人救自己! 吕均见亲哥哥,丢下自己跑了,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他握拳,往地上捶了一下,发出怒吼,“哥,你背叛我!!” 吕延听到吕均的声音,背脊一僵,却没有停住脚步。 吕均气得气血倒流,将手里的刀抛了出去。 他的刀锋,对准的是逃跑的的吕延。 吕延的胸口被一柄刀贯穿,他不可置信的转身凝视吕均,不相信最后居然是吕均杀了他! 顾诺意外的挑眉,“精彩的兄弟相残。” 从他们对商户下手的时候起,早就没有人基本的感情,兄与弟能心平气和的相处,全是金银之间的牵扯。 金银维系的感情,一吹就散了。 吕延死了,吕均重伤,顾诺没杀吕均,准备把他带回去交给贺昕霖,让他给庆瑚县所有被抢的商户一个交代。 想到贺昕霖,顾诺感觉到奇怪。 她在山上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他居然没找过来? 正纳闷,动静终于传来,来的只有暗卫、潜龙卫,还有…… * 刺史府。 烈火熊熊燃烧,贺昕霖所在的库房被波及,头顶的横梁居然砸落下来。 物体下降的速度很快,贺昕霖完全躲不开。 眼看他就要被砸中,贺昕霖能做只有用双手护住自己的脑袋。 不行,我不能死,我还要回去,母后在等我!! 贺昕霖想活着,但他没有后悔自己选择去追戚霍闻。 戚霍闻能活捉,可以给良州所有百姓交代,他不后悔自己这个决定,仅仅遗憾他来不及赶回去见母后。 母后一定会气自己自作主张,不等她吧? 还有父皇…… 在横梁砸落下来时,贺昕霖想到了贺珩修。 他有埋怨过他,嘴硬的说父皇的想法和自己无关,其实在紫极殿他被世家攻击时,父皇帮自己说话,他心里如烟花炸开一样惊喜。 罢了,自己说到底,只是他培养的太子罢了,如果真的回不去,还有皇弟…… 贺昕霖闭上眼睛。 在他闭上眼睛前,有一道比横梁砸下来还快的黑影袭来,紧接听到一声闷哼,有血溅在贺昕霖脸上。 贺昕霖呆呆地望着眼前的一幕,脑袋一片空白,忘记思考。 “咳咳,吓傻了吗?” 在千钧一发之际,贺珩修用身体,帮贺昕霖挡住掉落下来的横梁,自己被砸出内伤,吐了口血。 贺珩修把贺昕霖脸上的血擦干净,“如果害怕,就闭上眼睛,朕带你离开。” 贺珩修抱起贺昕霖,带着他往火场外围飞奔而去。 在他催动内力,用轻功飞出来的下一瞬,库房轰然倒塌。 不敢想象,如果贺珩修晚了一步,结果会是什么。 想到这,他冲看自己看愣的贺昕霖骂道, “朕是怎么教你的,让你抓个人把自己搭进去吗?” 第233章 敢伤朕的太子,你好大的狗胆 贺昕霖看到贺珩修,以为自己在做梦。 或者是他已经被横梁砸中,出现的幻觉。 不然为什么远在皇宫的父皇,会从天而降,出现在自己面前,救了他? 救了他…… “父皇,你的伤!!” 贺昕霖反应过来,着急问贺珩修的伤势。 刚才贺珩修用身体帮他挡住横梁,砸中了后背。 “无碍。”贺珩修一直用正面对着他,不让他看自己背后。 他对潜龙卫使了个眼色,潜龙卫立马将自己的披风给他,这下贺昕霖完全看不到了。 “你好好想想,今天的事,怎么跟你母后交代吧!” 贺珩修来得急,很多情况不知情,但依照他对袅袅的了解,她人只要在贺昕霖旁边,就不会让贺昕霖动手。 提起顾诺,尽管贺昕霖不知道如何交代,更多的是庆幸,庆幸自己还能见到她。 母后就算骂他罚他,他也不觉得是惩罚。 贺珩修突然出现,戚霍闻见到他,又想咬舌自尽。 潜龙卫哪会让他轻易死去,于是戚霍闻往火场冲,被逮回来之后,奋力挣扎去撞墙撞柱子。 他想死! 让他死啊啊啊!!! 戚霍闻慌了,看见贺珩修那一刻,恍若看见比死还痛苦的事,干脆地死在这个时候才是解脱。 他的动静,让贺珩修注意到他。 贺珩修带来的潜龙卫,已经将整个刺史府控制住,连同从火场中跑出来的死士活口,也被潜龙卫镇压,全部押跪在地上。 “杀,不留活口!” 贺珩修下诛杀令,刺史府除戚霍闻外,其余所有人,全部人头落地。 火还在烧,冲天的烈火照亮夜空,死掉的尸体直接丢进火海中烧化。 刘将军带人赶来,见贺珩修指挥潜龙卫将人一个个杀了,全部丢进火场。橙色的火光,照映他冷酷的面庞,如锋利的剑刃,染血收割。 “你就是良州刺史?” 贺珩修不知道戚霍闻的名字,他也无需去记。 “敢伤朕的太子,你好大的狗胆!!” 贺珩修走过去,他的步伐不紧不慢,戚霍闻紧张的吞咽口水,他往后退,后路被潜龙卫挡住。 “皇上,下官知错,下官知道错了!下官再也不敢了!”戚霍闻求饶。 刚才还嚣张的他,现在卑微如一滩烂泥,不断磕头把头磕破了也没用。 “死,对你来说太便宜了!” 贺珩修一脚踩在他胸口上,戚霍闻一下断了三根肋骨,断裂的肋骨插进内脏,大口大口的血从嘴中呛出。 “朕赐你凌迟,在那之前,把太子想知道的告诉他,否则朕让你死的比凌迟还惨!” 贺珩修把戚霍闻踩在脚下碾磨,他痛的叫都叫不出来。 戚霍闻留着口气,被带下去说清楚党羽,贺珩修见到来迟的刘将军, “你们太慢了,按照你们现在的速度,以后不必支援,有和没有你们没有差别!”贺珩修不满他们的速度。 他从皇宫赶来,都比他们快! 刘柄惭愧,他收到太子的命令,立马带人赶来,路上没有耽误时间依旧来迟,“末将有罪,请皇上责罚!” “朕要的不是认错,是结果。” 贺珩修说,“传朕旨意,从今天开始,各地方驻扎军训练量增加两倍,朕会派旋荣营一个一个去检查,如有懈怠,一律军法处置!” 戚霍闻第一批,就供出来了三个良州的官员。 贺珩修瞥了刘柄一眼,刘柄立马抱拳,“末将这就把他们抓来审问!” 今天的良州,是不眠之夜。 百姓们看军队在街上来来往往,不停的抓人。 起初他们害怕,但见到对方挂出太子的王旗,抱着忐忑的心睡下。 “是太子查贪官,查到我们良州来了吧?” “查得好啊,把他们全部抓走!” 良州百姓日子不好过,他们去报官,惊觉对方就是幕后主使! 刺史府的大火烧了一夜,今夜无数被抓来的人,火场是他们最后的归宿。 正如戚霍闻在良州点起的火,最后也由这把火取走性命。 * 天色蒙蒙亮,顾诺从庆瑚县赶了。 说好她在山上找出赃银,贺昕霖接应,最后吕延死了她也没见到贺昕霖,倒是见到尚展和他带来的潜龙卫。 从尚展口中,她得知贺昕霖中途跑了,跑去刺史府找戚刺史。 这个节骨眼上,去找刺史会发生什么,顾诺都不用细想。 “他又乱来!” 顾诺收到消息,马不停蹄从庆瑚县赶来。 在烧的一片废墟的刺史府门前,见到了贺昕霖。 贺昕霖先前做好决定,见到母后就算她骂他责罚他,自己都不会觉得是惩罚,可当真的看见顾诺,贺昕霖退缩了。 他没见过这样的顾诺,冷凝着脸,看他的目光不再温和包容,笑语嫣然,变得冷艳摄人,气场全开。 就好像……就好像变了个人,他没见过这一面的顾诺。 “母后,我……” “你什么?你还知道我是你娘?”顾诺胸口起伏,她压抑着怒火, “听说太子在刺史府办了件大事,办的不错,办的很好!” 顾诺夸他,贺昕霖知道她在说反话。 “母后,我……” “你不用说了,我和你强调很多遍,不管做什么,自己的安全永远在第一,你从来没把我的话放心上!” 贺昕霖急得去抓她衣袖,“母后,儿臣下次一定不会了!” “你还想有下次?” 贺昕霖的话再一次被堵回来,手忙脚乱地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刘柄抓人回来,见昨天威风凛凛,没有证据单枪匹马把刺史抓住,逼得他承认所有罪名的太子殿下,此时此刻,居然有如此无措的一幕。 他眼花了吗? 此人真的是太子吗? 站在他面前的女子是谁,居然这么大的本事把太子吓住! “娘亲!”贺昕霖被逼的实在没有办法,用顾诺喜欢的称呼,凄楚可怜的说, “娘亲,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下次一定会想好万全之策,再行动!” “然后呢?”顾诺问。 还有然后? 贺昕霖想了想,“一定不会把自己放在危险的陷阱,以自己的安全为先。” “还有呢?” 还有? “还有……还有……还有下次一定提前告知您?” 第234章 伤得很重 刘柄猜出太子面前的女子是皇后,依旧没办法把太子和现在的他联系在一起。 正在纠结时,贺昕霖余光扫到刘柄。 在顾诺看不见的角度,贺昕霖眯起眼睛,剜了他一眼,刘柄吓得一激灵,心道总算正常了。 贺昕霖的意思是,让刘柄滚,刘柄连滚带爬的跑了。 他来的不是时候,他什么也没看见! 等不相干的人走了,贺昕霖继续哄顾诺原谅自己。 顾诺一路赶来,胸口揣着一团燃烧的烈火,被贺昕霖一口一个“娘亲,我知道错了”,叫消大半。 她没有心软,从公事上看,贺昕霖做得很好,一招大获全胜。 可在她眼里,他没有考虑到自己,将自己当作诱饵,去诱戚霍闻上钩,和与在悬崖上走钢丝有什么区别? 万一赌错,就是粉身碎骨! 如果不是贺珩修赶上了,她上哪去找个儿子? “空口承诺没用,你自己反省反省!” 顾诺把贺昕霖撇下,去问一边的潜龙卫,“皇上呢?” “回皇后娘娘的话,皇上在距离此地不远的客栈。” 刺史府着火,贺珩修亲自坐镇审人,审了一夜,刚去客栈落脚。 顾诺顺着潜龙卫的指路,找了过去。 客栈被整个包场,进进出出都需要盘查,但顾诺不用,大家看见顾诺,自觉退避让她进去。 贺昕霖在天字一号房间,顾诺推开房门,闻到一股血腥味。 贺珩修见顾诺来,匆忙将上衣穿好,顾诺眼尖地看见他背上,一闪而逝的伤口。 “不用管本宫,继续上药。”顾诺吩咐大夫继续。 她和贺珩修出宫,谁都没带上谈冲,谁也没预料到会出事,现在用的是良州本地的大夫。 大夫汗流浃背的望向贺珩修,贺珩修一动不动,没有配合的意思。 他不配合,大夫无法上药。 顾诺见状上前,“罢了,你下去吧,本宫来。” “皇上,上药吧。”顾诺往他背后看,“臣妾全看见了,伤得很重。” 贺珩修没动作,顾诺就上手去扯他的衣服。 着火的横梁砸在背上,将贺珩修的右肩到左腰,砸出一条血肉模糊的伤口。 看伤口的情形,还有旁边铜盆里的血水。料想刚刚光将衣服撕下来清理伤口,就废了不少功夫。 顾诺心里有底,看见伤口的时候依旧触动,心里揪了一下。 她伸出手,下意识想碰一碰,半路记起会碰疼他的伤口,转而弯腰,吹了吹,又忍不住在他皮肤完好的地方,轻轻落下一吻。 她下意识的举动,是本能灵魂中的做法,贺珩修背脊一僵,喉头滚动,转身紧紧盯着她。 顾诺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做了什么之后,抿了抿嘴,解释,“皇上,我……” 贺珩修没听,上前抱住顾诺的腰,把她拉向自己,随后对着她的唇瓣,吻了过去。 顾诺刚才是蜻蜓点水,贺珩修却吻得很重,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剥似得。 “皇上,刚才我是……” 顾诺好几次想说话,都被堵了回去。 她说话时张开唇瓣,反倒给了贺珩修攻城略地的机会。 顾诺头昏脑胀,全身血液往脑袋冲,思绪卡壳,一片空白。 不知道多久,停下来后,顾诺用指腹摸了摸通红的唇瓣,抬头触及贺珩修美色的脸,想说话的话,无法出口。 说我刚才是忍不住亲的你,不是想让你亲回来? 还是说她对着这张脸,好像也不亏? 算了,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啊? “皇上,上药了。”顾诺收敛心神做正事。 贺珩修和顾诺一样,有在思虑摇摆的事。 顾诺自己或许不清楚,她现在唇瓣艳红,眼尾水光夹带一丝埋怨的模样,让他很想再来一次。 不仅是情欲,还有她先前在宫里称病不见他,带着贺昕霖离宫之后,自己一连多天,到底什么心情! 贺珩修目光灼灼,顾诺眼中只有正事。 她认认真真给贺珩修上药,让贺珩修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憋着一团火,又想抱着她说很多话。 可是现在不到时候,他说了,她也不懂。 为什么她不懂,贺珩修发现自己想要更多! 不仅贪心她要待在自己身边,还有那些往日的东西,往日的相处,往日的记忆,通通想要顾诺同样记得! 顾诺全然不知贺珩修心里掀起的风暴,她将伤药厚敷在贺珩修背上,用纱布包扎好。 “皇上暂时别穿上衣,会闷着伤口。” 贺珩修不在乎自己的伤口,他以前受过的伤,比现在严重的多,触及顾诺关心的眼神,改变主意。 “背上疼,你翻翻药箱里面,有没有镇痛的药。” 顾诺翻了翻大夫留下来的药箱,没有。 她当然找不到,贺珩修是确定没有才说。 贺珩修在心里,默默倒数。 顾诺本来就因为贺珩修受伤心软,听到他说疼,留下来照顾他,连贺昕霖的事都忘记和他说。 贺珩修要的,就是她心疼留下来。 两人先是说了些话,随后贺珩修便道,“朕困了。” 顾诺顺着紧话,“皇上昨天一夜没睡,是该好好休息。” 她扶贺珩修去床上,贺珩修抓住顾诺的手腕, “皇后从庆瑚县赶过来,昨天想必也一夜没睡吧?” 贺珩修指了指床铺,“还有一半的位置。” 他把里面的位置,全部留给顾诺。 顾诺是没睡,但她不困。 发生了这么多,她哪睡得着? 她睡不着,贺珩修有办法让她睡下, “朕等会休息,恐怕会不小心压到伤口,皇后说要照顾朕,难道要在旁边直挺挺看着吗?” 顾诺确实有这个打算。 贺珩修早就看透了她,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借口, “倘若在你就寝的时候,旁边有人盯着你,你睡得好吗?” 顾诺扪心自问,自己别说睡得好不好,是根本睡不着! “所以皇后,不如一起休息。”贺珩修扯过一半的被褥给她。 顾诺犹豫,她在思考。 意志动摇,代表差最后一味猛药。 “如果皇后为难,实在不愿意的话,朕就当没听过你说要照顾朕的话。你出去让大夫进来吧,让他盯着朕,朕睡不好就睡不好,千里迢迢赶来还受伤,也没人关心朕!” 顾诺:“……” 第235章 见面就冷场 顾诺最后留下了,不留下怎么办?撇下伤患不管吗? 她有点搞不懂贺珩修有人在自己身边,会睡得香的癖好,一个人一张床不是更好吗? 很快她就被打脸了,因为她也睡得挺好。 一觉睡到下午,说好照顾伤患,自己睡得昏天黑地。 而且一觉醒来,腰有点酸,好像休息的时候,有什么东西一直掐着自己的腰不撒手一样? 她狐疑的目光往贺珩修的方向看,贺珩修正背对她找水喝,看不清表情。 唔,他找到水了,喝的是桌上放一天的冷水。 伤患自己倒茶,伤患喝冷水,照顾伤患的人睡得昏天黑地。 顾诺有点心虚。 她心虚,没看见贺珩修用杯子,挡住的向上勾起的嘴角。 点睡穴,是个好东西。 顾诺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皇上别喝冷水,臣妾给你泡杯热茶。” 客栈的房间里没有热水,顾诺出去寻找。 推开门,见到在外面走廊徘徊的贺昕霖。 贺昕霖见顾诺出现,诧异的往她后面的屋子看。 脑袋里冒出问号,“母后刚才,一直待在父皇的房间里吗?” “啊?嗯嗯,你来得正好,去帮你父皇装点热水来泡茶。”顾诺使唤贺昕霖去打水。 这种小事,贺昕霖可以吩咐旁人做,由于他一直在想顾诺从贺珩修房里出来的事,浑浑噩噩去把水装好,进了贺珩修休息的房间。 贺珩修上半身裹着纱布,被贺昕霖撞个正着。 看到闯进来的贺昕霖,父子俩齐齐愣住。 一个是因为看见伤口,一个是伤口被看见。 贺珩修抓起架子上的外袍套上,“进门前,不知道通报吗?” 贺珩修说话的语气普遍严肃冷漠,沉下脸时凌冽之意更重,很多大臣和他说话都哆哆嗦嗦,不敢与他对视。 贺昕霖躬身行礼,“儿臣拜见父皇,儿臣一时不慎,竟忘了通报,请父皇恕罪!” 旁边的顾诺见他们父子俩刚见面,一个问罪,一个赔罪。 “是臣妾让太子进来的。” 顾诺站在贺珩修和贺昕霖中间,“没有热水,臣妾让他送来热水。” 她接过贺昕霖手里提的水壶,“你刚才为何不和你父皇解释,是我让你来的?” 随后她又对贺珩修说,“门口没人守着,你带来的潜龙卫都在外面负责安全防卫,你让太子怎么和你通报?” 贺珩修忘了这茬,他只是突然见到贺昕霖,然后……贺珩修将披风的带子系好,霎时不知怎么接话。 顾诺打圆场,对贺昕霖道,“你父皇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是太突然了,他没有准备。” 顾诺把贺昕霖拉着,试图让他坐在桌边,但贺昕霖没动。 贺昕霖在看贺珩修。 贺珩修点了点头,“坐吧。” 贺昕霖这才坐下。 他刚才在房门外犹豫,是想问贺珩修的伤势情况,现在终于见到贺珩修,古怪的氛围,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不说话,贺珩修更加不会说话。 两人对坐,相顾无言。 顾诺察觉气氛不对,将泡茶的活交给贺昕霖。 “太子泡茶的技术很好,皇上试过吗?” “没有。”贺珩修从脑袋里找了找,发现一次也没有。 他们见面通常是谈公事,讨论政务的场合,自有太监替他们泡茶。 “尝尝吧。”顾诺让贺昕霖去泡。 贺昕霖接过泡茶的活,可也只是泡茶,没说别的话。 顾诺主动挑起话题,“贺昕霖,我刚才看你一直在门外的走廊,你是有什么事要和你父皇说吗?” 贺昕霖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去看贺珩修,贺珩修完全没有在看他,顶多瞥了眼他手里泡的茶。 茶也比他重要。 贺昕霖咽下嗓子眼里的话,“……没什么,就是想和父皇说说良州的事。” 公事? 顾诺感觉不对。 贺珩修那边已经在回答,“你想问什么,朕为什么突然来到良州?” “嗯,差不多吧。” 贺昕霖:随便吧,说什么都行。 贺珩修解释,“朕得知潜龙卫在良州跟丢了,查阅良州的资料时发现端倪。” “良州的清良木,从去年以来跌了两成。” “两成的数据,总体上看没到警戒值,无法引起注意。可放在民间,假如十两银子一根的清良木,会变成八两,买两根木头,便宜四两。” 买木头制造家具,通常会购买很多,价格空缺更大。 价格低是好事,但深究原因,价格低是因为最近两年,清良木在市面上投放量增多,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朕曾经下令,对砍伐树木有严格要求。” 是谁在背地里疯狂砍伐清良木,良州以清良木推动经济,此事官府不可能不知道,他却没有收到任何地方官员递来的折子。 于是,他来了。 他计划见到顾诺后,让尚展调查这件事,结果贺昕霖先一步动手。 “儿臣也是从清良木上,发现马贼的端倪。” 父子俩讨论政务,有很多话说。 “古脊的名字也有问题,《说文》曾写——吕,脊骨也。象形中,吕字很像排列的脊骨。” 脊骨,古脊,吕。 “一个马贼,成天戴着面具太奇怪,儿臣以此去诈戚霍闻,没想到他心虚,真的被儿臣骗出来。” 贺珩修听他解释思路,和往常一样指出缺点, “掌权者不该心存侥幸,若你自己都不将自己的性命放在眼里,臣子又如何把你放在眼里?” 贺昕霖颔首,“是,儿臣受教,下次定不会兵行险招。” 顾诺是想让他们坐下来,说说温情的话,不是让他们在这里嘀嘀咕咕,讨论晦气的人和事。 顾诺咬咬牙,干脆自己来说,“太子,你不是想问皇上的伤势如何吗?” 贺昕霖已经做好打算,等会去问大夫,听到顾诺的话,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接。 顾诺给他使眼色,贺昕霖顺着她的话开口,“父皇,你的伤怎样了?” “朕……” 贺珩修话还没开始说,就感觉脚背一痛,桌下有人踩他的脚! 现在桌边坐着的人,只有他、贺昕霖与顾诺,贺昕霖肯定不会做这种事,只有她了! 贺珩修向顾诺望去,顾诺贴着他耳朵说, “皇上,您还记得臣妾离宫前,给您留的话吗?” 第236章 他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贺珩修脚背刺痛,踩他的力气还在不断加重。 贺昕霖不清楚贺珩修和顾诺,在桌子底下发生什么,在他眼里,他们两人正在深情对视。 顾诺收回桌下的脚,“皇上,你说呢?” 贺珩修被威胁了一遍,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已经了然于胸, “朕的伤是皮外伤,养养几天就好。” 贺珩修被顾诺盯着,补了句,“你在刺史府……在刺史府可有受伤,那些死士,朕看他们武艺比寻常侍卫强不少。” “谢父皇关心。”贺昕霖心里总算有甜滋滋的雀跃,“潜龙卫把儿臣保护得很好,儿臣没有受伤。” “嗯,下次朕派人跟着的时候,别支开他们。” “下次父皇派他们来的时候,何不正大光明地跟着呢?” 贺珩修居然被贺昕霖的话堵回来,他觉得太子还是畏惧自己的时候,更讨喜。 刚有这个念头,他又被踩了一脚。 念头收回去了,该说的话他依旧得说,“谁说潜龙卫是跟着你一个人,你母后不需要吗?” 贺昕霖:“哦,母后你喜欢有人在背后,偷偷摸摸跟着你吗?” 顾诺答,“当然不喜欢,谁喜欢被人背后监视?” 贺珩修看了眼顾诺,又看看贺昕霖,他问顾诺,“你站在他那边?” “不是和谁站在一条船,是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讲道理。” “你意思是说,朕不老老实实,朕不本本分分跟你讲道理吗?” 顾诺耸肩,“我没这么说,你自己想的别赖我头上!” 气氛总算缓和了,贺昕霖泡茶的手艺的确不错,贺珩修主动夸了两句。 喝完一壶茶,贺昕霖怕影响贺珩修养伤,没在房间待多久就走了,他出门时,顾诺送他。 顾诺语重心长,“贺昕霖,你别听你父皇那样说,他心里是关心你的,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母后,儿臣明白。”贺昕霖从前不清楚,在贺珩修赶来救他,他什么都懂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和父皇说话,我和父皇在一起好像除了政务,没别的能说……” 父子俩都别扭,他们君臣之间的相处模式持续太久,一时半会很难改变。 顾诺不禁想,倘若原主在的时候,在他们相处的不对劲及时纠正,是不是就不会陷入今天的僵局? 想这些也没用,逝去的时光无法逆转。 “你明白就好,其他的慢慢来吧。”顾诺虽然很想他们坐下来好好说话,但清楚不能操之过急。 顾诺目送贺昕霖离开,直至他的背影消失也一动不动。 她并非在发愣,是突然想到了别的事。 顾诺找到尚展,“听说你跟在皇上身边最久?” 尚展抱拳,对顾诺态度恭敬,“回娘娘的话,是,末将是皇上身边第一个护卫!” 尚展在贺珩修还是宫里不受宠的皇子时,就跟在他身边。 “本宫想问问你,皇上以前的事。” 尚展立马表明立场,“娘娘想知道皇上以前的事,大可以亲自去问皇上,倘若皇上没告诉娘娘,末将也不能说!” “你别紧张,本宫不是逼你,你先听听本宫的原因。” 顾诺告诉尚展,贺珩修与贺昕霖最近发生的事,他们之间的相处。 “本宫刚才和太子说,让太子不要着急,猛然细想,着急的或许是皇上!” 急的是贺珩修。 “他似乎很想太子一下就成长起来,能够独挑大梁,急得近乎迫切。” 里面夹杂太多复杂的情绪,顾诺无法独自分辨,需要找个清楚始末的人,和她说明。 尚展听完原委,表情有细微的变化。 顾诺心道自己问对人,尚展身为贺珩修身边最亲近的护卫,果然知道什么。 “本宫希望太子和皇上的关系缓和,不明白症结在哪,始终无法彻底解决,尚统领,希望你能帮本宫,也是帮你效忠之人!” 尚展自然想皇上和太子之间好好相处,犹豫一番,最终被顾诺说动。 “事情要从先皇后,也就是皇上的母亲,还在世的时候说起。” 尚展讲述从前,尘封被掩埋的过往。 “先皇后还在世的时候,皇上天资聪颖,每个太傅都夸赞皇上功课上佳,翰学堂是在皇上那会,才开先例可以不用每天上课。” 在贺珩修之前,宫中皇子未加冠必须每天准时到场听课,旷课三节也就是半天,都会被严厉惩处。 “太傅们发现,不管教什么皇上一学就会,还能融会贯通举一反三,没过多久,太傅教不了皇上更多的东西,请命老皇帝,允许皇上自学。” 贺珩修还小的时候,很喜欢看书,一看就是一整天。 宫人们闲言碎语,私底下说他再聪明也没用,该像二皇子贺景州一样,学会讨好老皇帝,讨他欢心才是正途。 彼时的贺珩修不以为意,自顾自做自己爱做的事,他和周围隔了一层薄膜,任凭外界风雨飘摇,他也没有改变初心。 “变故发生在老皇帝说,先皇后意图刺杀他,被侍卫当场诛杀!” 母亲被父亲杀了,对还年幼羽翼未丰的贺珩修来讲,是致命的打击。 问题是贺珩修当时没有能力,没能救得了母亲,也无法救母亲一家,连带他们一家惨死。 “从那个时候起,皇上就迫切想要权力,可他不得老皇帝喜欢,唯有在宫中徐徐图之,暗中发展势力。” 尚展跟在贺珩修身边,看他汲汲营营,看他如履薄冰。 贺珩修的处境,比现在太子抓刺史还要危险。 太子有暗卫、有潜龙卫,还有路上赶来的刘柄,贺珩修什么都没有, 他还得在落魄的时候,被宫女嘲讽他是个被废的嫡长皇子。 贺珩修那会也会看书,但比起以前为看书而看书,多了八分别的目的。 他只有在看书的时候,才能冷静下来,才能去思考下一步该怎么走,下一步该如何保证自己在宫里活着,如何去实现他的复仇大计! 贺珩修当时从外面看冷静,其实浑身紧绷,已经快疯魔了。 如果不是要给外公一家沉冤昭雪,告诉天下人外公是怎么死的,他怕是会直接提刀,在晚上一刀把老皇帝剁了,同归于尽也未可知! 第237章 朕以为你不会回来 “皇上想太子尽快独立,或许是想太子能不重蹈他的覆辙吧?” 贺珩修给贺昕霖至高无上的权力,不断打磨他,想他能拥有匹配权力的实力, 只是他有时候做得太着急,安排政务给他的时候,不知道该如何和贺昕霖相处,把一切做的公式化。 贺珩修会不会在看到贺昕霖时候,想到过去的自己? 谁也不知道。 顾诺意外得到了这个回答,她安静的回到贺珩修住的房间。 贺珩修见她回来,阴阳怪气的说了句, “朕以为你跟着太子走了,就不会回来了!” “皇上说得哪里话?”顾诺把话顶回去,“皇上的伤还没好,臣妾当然会回来。” “言下之意就是,等朕伤好了,你就不会回来了?” 顾诺无语,为什么贺珩修每次,都能找到让人意想不到的角度。 “不说话,你就是默认。”贺珩修把刚才太子泡的茶丢一边,一口都不喝了。 顾诺扶额,“皇上,臣妾替您换药吧!” 贺珩修一动不动,不肯配合。 顾诺拿了一盘水果过去,还给他剥了皮。 贺珩修终于愿意赏脸。 顾诺心道,他哪来的臭脾气,谁把他脾气养的这么大? 皇帝陛下愿意配合,接下来的事就好办了。 在上药途中,顾诺想到尚展的话, “皇上,你着急想让太子独挑大梁,是因为以前的事吗?” “什么以前的事?”贺珩修没听明白。 “就是……就是……”顾诺支支吾吾,斟酌用词。 贺珩修打断她,“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在朕面前,不必拐弯抹角考虑太多。” 顾诺放心了,“是因为老皇帝,和先皇后吗?” 贺珩修背脊瞬间紧绷,像一头即将发狂,要扑上去将敌人撕碎的猛兽! 光听称呼,他的反应就这么大,顾诺赶忙道,“皇上不想说也没关系,臣妾就是随口问一下。” 贺珩修泄了气,转而化作一声长叹, “袅袅,朕说了,不管你想问或者想说什么,都可以直言,不必顾虑太多。”贺珩修眼底飞快闪过一丝哀伤, “朕不喜欢老皇帝,至于是不是因为这个对太子严格,朕也说不准,或许吧……” 做一件事,不是只有一个出发点,太多原因掺杂在一起,中间还隔了五年的时光,他自己也说不清。 “袅袅,你带老大出宫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他若不是太子就好了?” 顾诺拧眉,心跳漏了一拍,“你胡说什么,臣妾从来没有这么想过,他是太子不错,但又不代表他不是我的儿子,这两者不冲突!” “是吗?” 顾诺听出了贺珩修语气里的庆幸,“朕以为,你后悔了。” “为什么会这么问,我后悔什么?” “没什么。”贺珩修不再多言。 顾诺见贺珩修不再开口,便没问。 并且在心里暗暗决定,以后有关老皇帝以及先皇后的事,询问前要谨慎。 贺珩修虽然不拒绝自己问他,可她一问,他的状态就不好,他为自己考虑,她也得为他考虑。 夜深人静,贺珩修点了顾诺的睡穴。 确定顾诺不会醒来后,贺珩修立马把顾诺抱入怀中,双臂死死掐住顾诺的腰,像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再也不分开。 “袅袅,朕一直担心,担心你当年会不会后悔,你真的不后悔吗?你现在说的话算数吗?” 被点了睡穴的顾诺,听不见贺珩修的话,却紧紧的皱紧眉心。 没多久,她做了个梦。 梦中的场景,是在顾府的栖风小筑。 紫苏从门外,急匆匆地跑进来,“小姐,小姐不好了,宫里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 顾诺发现,说话的是一个,和自己长相一模一样的人。 她听见那个人,不耐烦的说,“老皇帝又整出幺蛾子了?他能不能安静点!” “是老皇帝,不对不是老皇帝……”紫苏急得语无伦次。 那个和她长得一样的人,递了杯茶给紫苏,“不要急,你慢慢说。” 紫苏喝杯水,平复气喘吁吁跑来的急躁,“小姐,宫里传出消息,皇上突发恶疾,情况怕是要不好!” “什么!他身体不是一向很好的吗,为何突然染上恶疾?”顾诺说, “我确实不喜欢老皇帝,但他现在还不能出事。贺珩修的计划好不容有成效,他好不容易能从老皇帝手里,拿到些许权力,一切正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他如果死了一切功亏一篑!!” 看得出来,“顾诺”不希望老皇帝死,或者说在现在的节骨眼上,不能死。 “贺珩修呢,他去哪了?” “大皇子比我们先收到消息,已经进宫了!” “希望他能见到老皇帝最后一面。” 女子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从最初的惊愕中平复,她已经冷静下来, “情况不算太坏,老皇帝就算真的有个三长两短,贺珩修是大皇子,居嫡居长,按照律令该由他继位!” “他如果当上皇帝,那么一切就还有转机,怕就怕老皇帝临死前有遗诏,说要传位给二皇子!” “不行,绝对不能让贺景州登基,否则贺珩修会第一个出事!” “顾诺”从锁上的抽屉里,取来一块令牌, “你拿着这块令牌,去皇宫城外的驻地军营,那里管事的将军是爹的旧部,要求他务必想办法,打着保护老皇帝的名义,进宫一趟!” 紫苏不敢接那枚,沉甸甸的黑金色令牌。 “小姐,你要干什么,你难道要逼宫吗?逼宫是死罪,就算二皇子登基,对您来说也没什么不好,二皇子心悦您,你们又有婚约,他就算当上皇帝,您也是皇后!” “谁要当他的皇后!” “顾诺”嫌弃,“你是本小姐的丫鬟,你下次再说这样不中听的话,我就把你发卖出去!” 紫苏哭腔,“小姐,奴婢是担心你,你插手这件事不管最后成没成,以后都会出事的!” “那就出事吧!” “顾诺”的脸上裹挟悍然无畏的坚决,“既然做了,我就不怕有反噬,你还不快去!!” 紫苏接过令牌,“是,奴婢这就去!” 第238章 老皇帝,驾崩了 紫苏走后,“顾诺”尽管下定决心“逼宫”,心里多少有些忧虑。 不知道最后结果会怎样,能不能成功。 她从清晨等到太阳落下,再等到天黑。 期间“顾诺”因为担心宫里的情况,拿着自己的身份令牌想要进宫,被拦在宫门外。 守门的侍卫说,“顾大小姐,不是让您进去,现在宫门口戒严没有圣旨,谁也不能进。” 宫门被封锁,不能进,也不能出。 外面的人不知道里面的消息,里面的消息传不到外面来。 和顾诺一样被挡在宫门外的,还有各个世家打听消息的眼线,以及朝臣,其中不乏有一二品大员。 他们通统收到宫里老皇帝病危的消息,使尽浑身解数,到处找关系,也没能踏入宫中一步。 皇位更迭,在历朝历代都是头等大事,谁都希望新皇是自己支持的人,到时候就有从龙之功,荣华富贵享受不尽。 有官员见到顾诺,大着胆子询问。 “顾大小姐,您一向深得圣心,二皇子殿下也与您走得很近,他们有没有把今天的消息,透露给您?” 顾家手握兵权,顾诺自从失足落水后,像变了一个,一改以前的蠢笨天真,一跃成为皇城中最受瞩目的第一贵女,连宫中的公主见到她都得毕恭毕敬。 顾诺见他们打听消息,打听到自己这来,还问起二皇子的事,眉梢轻轻往下一压,问话的官员干笑离开。 差点忘了,自顾大小姐失足落水后,脾气比以往更大。 以前的她发脾气,会摔东西训斥人,动作幅度大更像纸老虎,现在没什么表情,却比以前给人的感觉还要凌厉。 顾诺回到顾府,等到夜幕降临,又从夜幕降临直到深夜,等到翌日阳光破晓,宫里才传来消息。 消息是敲响丧钟,通知文武百官,和有封号的诰命夫人、郡主等进宫参加丧礼。 老皇帝,驾崩了!!! 顾诺手边的花瓶摔到地上,瞬间四分五裂。 她定了定神,吩咐道,“来人,替本小姐更衣入宫!” 顾诺换好白色的丧服,乘坐马车入宫。 来往进宫的马车非常多,看到顾家的标志,大家纷纷吩咐自家马夫避让。 顾诺畅通无敌抵达皇宫,老皇帝的寝殿叫华英宫,庄严肃穆的宫殿两侧挂上丧幡,宫里的嫔妃比她早,正在房间里面对尸体哭丧。 顾诺用手帕擦了擦自己眼角不存在的眼泪,余光不停从房间里找贺珩修的身影。 没找到! 难道不在这? 顾诺退出房间,去别的地方找人。 贺珩修应该不会离得太远,顾诺一路找到御花园。 走到某处,被暗中伸来的手抓住,顾诺以为有危险,欲抬手反抗,熟悉的声音响起。 “是我。” 是贺珩修,“你不该进宫!” 他张嘴就说,顾诺不该来。 “你说的什么话,你都能来,本小姐凭什么不能?” 顾诺抬起下巴,像只高傲的天鹅,“天底下没有哪里是我不能去的地方,本小姐去哪,你管得着吗?” 她拉了拉贺珩修的衣领,把比她高一个头的人扯下来, “再怎么说你都是本小姐我的人,在外面野完,我得带你回家!” “说吧,昨天宫里到底是什么情况,你赢了没有?” 此时的顾诺,地位比贺珩修高,外界传言贺珩修是她养在闺房里的面首。 贺珩修任凭她一只手扯着自己的衣领,一只手的指腹从自己的面庞缓慢滑过, “我如果说没有呢?” “没有?贺景州给你使绊子?”顾诺松开他,“你等着,我去找他麻烦!” 她打抱不平,去找人算账的模样,贺珩修看得眼中有愉悦的暗喜。 “你不用去。” “嗯?”顾诺疑问,“为什么,难道你刚才骗我,你其实赢了?” 贺珩修仔仔细细,告诉她昨天的事, “我昨日收到消息立马进宫,他已经快不行了,却有力气爬起来骂我,骂我进宫,是不是觊觎他的位置,盼着他早点死?” 贺珩修昨天一进宫,话还没说,劈头盖脸就被一顿臭骂。 那个人话里话外的难听程度,仿佛不是在跟亲儿子说话,而是看不顺眼的废物。 贺珩修没复原老皇帝原本的话,顾诺自己猜到了。 “那个老东西的话你别听,在本小姐眼里,你就是最好的!” 顾诺追问他,“然后呢,他有没有立下遗诏,我昨日安排进宫的王将军,他有没有帮你?” “嗯,有,他来得很及时。”贺珩修端详她今天穿了丧服,头发上插着白花簪子,二话不说把簪子取下丢在一边。 那个老东西,不值得她为他戴上发簪,就算是死也不行。 “他没有立下遗诏,贺景州拿到玉玺,想自己写下遗诏,因为你突然安排人进宫,打乱了他的计划。” 贺珩修从袖子里,拿出半张圣旨。 圣旨是他和贺景州在抢夺之间撕碎,贺景州没有遗诏,无法名正言顺登基。 顾诺接过圣旨,目露喜色,“没有遗诏,按照排名和身份,你就是皇帝!我以后是不是要叫你陛下?” “你很想我当皇帝?”贺珩修反问。 “我想不想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你只有称帝才安全!” 贺珩修处境微妙,老皇帝在世的时候,他尚可以暗中发展势力,老皇帝一死,他就没时间徐徐图之,必须放手一搏。 贺珩修拂过她眉心,她说这些话的时候,总是在皱眉。 “昨日我与贺景州的交锋,未分出胜负,全看今天的比拼。” 看是贺景州的人心多,还是他暗中的势力更强一分。 “我帮你!”顾诺想也不想就说,“我是顾家大小姐代表顾家,我帮你说话,你就会多一分的筹码!” “你帮我的事,顾将军知道吗?” “暂时没有,老皇帝驾崩的太突然,还没有来得及通知父亲。” 顾诺没来得及告知顾洵,“不过你放心,他上次回来就对你赞誉有加,肯定愿意帮你!” 顾洵上次说过,贺珩修有才华,以后称帝是江山百姓之福。 顾家有兵权,顾诺的话在此时有举足轻重的分量,的确可以帮到贺珩修。 贺珩修记得上次见面,顾洵对他多有意见,认为他刻意接近顾诺,就是为了在此时此刻让顾诺表态,拖顾家下水。 顾洵私底下曾对他说过——“大皇子,我顾洵尊重你是皇子,但我顾家不参与任何朝廷纠纷,顾家的军队只为守护百姓而战,休想我当你的棋子!” 第239章 我胜,天下共享,我输…… 贺珩修墨色的眼眸,遮掩心绪,没让顾诺瞧出半分。 他强调,“顾诺,我没有想利用你。” “我当然知道你不是利用我。”顾诺冲他灿烂一笑,“我不只是帮你,也是在帮我自己!” 贺珩修抚平她眉间的折痕,“我不想你因为我的事劳心费神,所以你……” “抱歉,要让你生气了。” 顾诺未来得及反应,眼前一黑,自己被打晕。 倒下时贺珩修接住自己的身体,她听见他说,“好好休息,等你醒来,一切都结束了。” “若我赢了,天下至尊,万里荣华,与你共享,若我输了……” 顾诺后面的话没听清,想抓着他问,“你输了会怎样?”但难抵黑暗袭来,她失去意识。 再次醒来,是在栖风小筑。 窗外的太阳,又是新的一天。 顾诺扶着疼痛的后颈喊人,“贺珩修,贺珩修!!” “居然敢对我动手,你完蛋了!” 贺珩修没有出现,出现在顾诺眼前的是紫苏。 “大小姐,您醒了?”紫苏说,“您吓死我了,二皇子昨天到处找你,说有要紧的事与你说!” “他有什么要紧的事,无非是想让本小姐帮他说话!” “贺珩修人呢?”顾诺第一次问贺珩修愤怒他打晕自己,现在是关心他的情况。 “回小姐的话,大皇子他他他……他……” 紫苏斟酌用词,思考如何说才会让顾诺更容易接受。 顾诺预感不好,背脊坐直,“说!!” “大小姐,昨天二皇子称帝,不日将昭告天下,举办登基大典!!”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顾诺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贺珩修不可能输,他昨天在宫里发生什么!” 顾诺急匆匆往外走,迎面撞上前来通报的丫鬟。 “大小姐,二皇子殿下……不对,是皇上来了!” 贺景州来了。 如今他已经是内定的皇帝,顾家的下人只能挡他一时,在丫鬟通报后没多久,他就从门外走进来。 贺景州相貌浓丽,肤色冷白,他的长相酷似他的母亲,却不显女气,上挑的眼尾和眼中锋芒,暴露了他的野心。 作为老皇帝最受宠爱的皇子,贺景州通体贵气,天横贵胄的气度,他一出现就把所有人与他划分开。 他见到顾诺,眼睛一亮,快步迎上前,属于的皇子的威严,在顾诺面前冰雪消融。 “诺诺,昨日我好担心你站在皇兄那边,索幸你没有,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是有我的!” 贺景州牵起顾诺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 “你放心,等我举办登基典礼,就宣告天下你是我的皇后,我会迎娶你成为我的妻子!” 顾诺把自己手从贺景州手里抽回,发现他用了很大的力气,便用力把他的手甩开! “谁说我要当你的皇后?” 顾诺脚边往旁边挪了挪,“我没有帮你,我昨天想帮的人是贺珩修!” 贺景州不相信她的话,“你一定是还在生气,气我之前和尚书府的庶女走得太近对不对?” “诺诺,我和她没有半分瓜葛,是她自己主动贴上来!” “我看她一个女子孤苦无依,才送她回府,后来她为了感激我,才邀我私下说了几句话,除此之外我再也没有见过她!” 贺景州一番话情真意切,要把自己的心剖出来给顾诺看似的。 顾诺冷嘲,“你没存那个心思,会让她主动贴上来?贺景州,你不要欺骗自己,也不要再来纠缠我!” “到底怎样,你才肯相信朕!”贺景州被顾诺冷漠的态度刺激, “朕说了,等朕举办登基典礼,朕就下旨让你成为我的皇后,你还想朕如何证明!” 顾诺表情更加厌恶,像是碰到脏东西一样恶心, “不要把成为你的皇后,当作所有人的荣幸,你那个庶女估计会感恩戴德跪下听旨,但是我顾诺不会,我顾诺嫁给谁不是正妻?用得着你来恩赐!” 顾诺转过身,不再看他,“紫苏,送客!!” 贺景州被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推拒激怒,“朕现在是皇帝,你还想像以前一样闭门不见,让我出去?” “是皇帝又如何?”顾诺讨厌有人拿身份压着自己, “好,你既然要算身份,我就跟你好好清算!” 顾诺手指向下点了点,指着地面, “这里是顾府,莫说你登基典礼还未举行,就算登基称帝又如何?先皇对我尚要好声好气的说话,你凭什么大呼小叫!!” 顾诺逼近他一步,“贺景州,你不要逼我,也不要惹我,否则我能干出什么你都懂!” 顾诺曾经给贺景州下过套,把他坑的在老皇帝那边,差点失去信任。 贺景州怒极反笑,“好好好,你不嫁给我,难道要嫁给贺珩修?他一个失败者,朕会把他赶出皇城,让你知道谁才会笑到最后!” 贺景州走前放话,“朕会娶到你,不管你同不同意,你都会穿上凤袍嫁给朕,成为朕的女人!” 紫苏送贺景州出去后,回来告诉顾诺, “小姐,不好了,新皇把我们顾府围了起来!” 贺景州现在还没昭告天下,不能拿顾诺如何,可他到底是老皇帝的下一任接班人,等他登基典礼举行完毕,就是下一任皇帝! 到时候他是君,顾家是臣,要强行娶顾诺的话,顾诺会很棘手。 顾诺闭了闭眼睛,吐出一口浊气,再次睁开凤眸,恢复冷静, “贺珩修到底怎么回事,他为何败了?” 旁人眼里的贺珩修,是被废的嫡长皇子,可她知道他背地里的实力,不比贺景州弱,他为何会败? 紫苏把打听到的消息转告她,“小姐,听说宫里的夺嫡之战,势均力敌,大皇子的娘家不在,比二皇子略逊一筹;” “但是大皇子得到宰辅的支持,勉强补足差距!” 贺珩修在亮出宰辅的底牌后,宫里所有人的震惊了。 他们没想到一声不吭,还有面首传闻的贺珩修,触手早就伸到朝堂,就在自己身边! “可坏就坏在,二皇子那边说,大皇子的母亲曾经刺杀老皇帝,是有罪之身,不配称帝!” 第240章 走,离我远点! 提起贺珩修的母亲,顾诺一时无话。 她跳过这个话题,“如果老皇帝晚点死,哪怕再晚一个月,贺珩修都不会被此事拿捏!” 他就差一点,就差一点的时机! 思及此,顾诺想到什么。 “老皇帝纵情女色,掏空身体,但也不至于突然身染恶疾,中间一定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顾诺取来纸笔,在纸上画思维导图。 “老皇帝的死,让贺珩修失去时机,匆忙应对,最后得益的人是贺景州!” “贺景州先前就对贺珩修起疑,被我糊弄过去,难保他之后不会去调查。” “会不会是贺景州,猜到贺珩修暗中筹谋,才会对老皇帝痛下杀手?” 顾诺推导以前发生的事,贺景州第一次起疑,是她和贺珩修冷战那会。 当时贺珩修认为,她把他带在身边,是为了让贺景州吃醋。 没过多久,她遇到危险,贺珩修为了救她,动用尚展救她。 “贺景州多疑,贺珩修那次表现出来的实力,让他大吃一惊,如果我有这样的对手,也会在他事成前,除掉他!” 顾诺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把她和贺珩修连在一起。 “不行,我要去找贺珩修,紫苏,找一套丫鬟的衣服给我!” 顾诺混出顾府,她知道宫外有一处贺珩修的秘密据点,他现在一定在那里! 顾诺冒风险,敲开据点的门。 是尚展给她开门,迎她进去。 “大小姐,您不该来这!” “又是这句话,本小姐现在讨厌听到它!” 尚展闭嘴,带顾诺去找贺珩修。 贺珩修正在房间里,祭拜母亲和外公的灵位。 房间里没有阳光,冷清孤寂,带着阴森的寒意。 “你为什么打晕我,不让我帮你!”顾诺质问他。 贺珩修手里三炷香掉了一根,他弯腰捡起来。 “你说话!”顾诺先一步抢走地上的香,“我帮你,现在贺景州的位置就是你的!” 贺珩修终于说话了,“成王败寇,顾小姐,以后你我再也不要见面,对你对我,都好。” 贺珩修把她手里的香抢走,“顾小姐,本皇子正在给母亲上香,你闯进来于礼法不合,赶紧走吧,别再来了!” 顾诺不可置信,“你赶我走?” 贺珩修平静的凝视她,眼神像在看陌生人, “不赶你走,留你下来继续纠缠打扰我吗?” “顾小姐,你父亲应该警告过你,本皇子是带着目的接近你,以前我否认,现在我告诉你,是!我就是这么想的!” “不,我不相信!”顾诺不相信, “你既然是因为这个目的,为什么不让我帮你,让我帮你,你就成功了不是吗!!” “当然是因为你太蠢!”贺珩修加大音量, “你太蠢,本皇子每次看到你费尽心思哄本皇子高兴,用迷恋痴迷的眼神盯着本皇子,本皇子就觉得,骗你这样一个蠢笨的女人,毫无成就感!” 贺珩修拂过顾诺的面颊,“你是有几分姿色,如果你一定要留下来自荐枕席的话,本皇子不介意收下。” “你混账!”顾诺从来没被这么侮辱过,两眼通红地瞪他, “本小姐真是瞎了眼,为你担心,替你苦心筹谋。” “好,你要躲在这里上香是吗,你继续吧!” 顾诺把推了一把,转身就走。 贺珩修在她出门前说,“看在以往你对我那么好的情分上,我会帮你摆平贺景州,让他收回顾府外围的兵力。” “不-用!!”顾诺磨牙,恨不得动手把他撕了, “本小姐的事不需要你管,我乐意嫁给他,你不要坏我好事!” 顾诺走了,房间里最后一丝光亮跟着消失。 尚展进来,见贺珩修捂着胸口咳出一口血。 “主子!!” “她刚才说,她要嫁人!”贺珩修是怒急攻心吐血。 “我对她说了那样的话,我真该死啊!” 贺珩修想起昨天,贺景州把宫里翻了个遍,没找到顾诺便来找自己。 “这封信,是顾洵和羌胡国通敌的证据。”贺景州把信丢在贺珩修面前。 “没错,信是假的,但盖有顾洵的私人印信,就是真的!” 贺景州坦诚承认,信是他想办法伪造的, “如果你把顾诺藏起来,让她帮你,我就把这封信拿出来,将顾洵抓起来入狱!” 贺珩修抢过信撕掉。 贺景州说,“没用的,我一共命人伪造了两封,撕掉其中一封没用。” 贺珩修心中燃起杀意,“顾洵是边关的守护神,在百姓心中素有威望,你贸然抓他,不怕激起民愤吗?” “民愤?”贺景州耸肩,“那些蝼蚁的声音用武力镇压即可,等我登基,谁说我半句坏话我就要他们的命!” 贺景州与老皇帝一样,眼里只有自己。 “顾洵需要戍边,挡住羌胡国,我也不想动他,但是他敢帮你,本皇子不介意鱼死网破!到时候谁也别想得到顾家的支持!” * 顾诺被贺珩修侮辱的言论气走,回到顾府,冷静下来后发现,贺珩修在胡说八道!! “混账!我以前没发现,他这么会演戏呢!!” 顾诺气疯了。 偏偏此时,宫里来人说,要给她量衣服尺寸定制凤袍。 “滚!都滚!谁敢不听本小姐命令进来一步,我就杀了谁!” 宫里来给顾诺测量衣服尺寸的人,被顾诺赶跑了。 没多久,贺景州亲来送来一套成衣。 “诺诺,明天就是朕的登基大典,我希望你穿着她,和朕一起永远住在宫中!” 顾诺抬手就把红色的凤袍打翻,“我说了不会嫁给你,你娶我无非是因为顾家的名号,何必惺惺作态?” 贺景州把衣服捡起来,强行在顾诺身上比划, “很漂亮,诺诺,如果你的嘴能和衣服一样漂亮,朕会更喜欢。” 顾诺把衣服,用力撕烂。 “我不会嫁给你的,你休想用我,把顾家和你绑在一起!” 贺景州骂道,“你会后悔的!” “我不会!” 贺景州的登基典礼失败了,原因是盛放历任皇帝灵位的碧霄殿,塌了。 钦天监测出大凶之兆,坊间流传出,贺景州无诏登基的传言,还意指是他把老皇帝下毒害死! 贺景州大怒,“一定是贺珩修搞的鬼!” 没有登基典礼,贺景州也要强行称帝。 他下的第一道圣旨,就是要贺珩修滚出皇城! 第241章 山高水远,愿君珍重 贺珩修领旨,收拾东西离开。 顾诺因为贺景州自顾不暇,从顾府光明走正大出来送行。 上次见面,他们不欢而散,顾诺再次眼巴巴追上去,就算知道他是为了保护自己,不被他牵连,她也无法笑着和他说话。 “你就这样走了,离开皇城,还会回来吗?” 贺珩修环顾四周,皇城繁华,是晟国的都城,他对它从来没有归属感。 父不疼,母已死,外公一家也不在了,皇宫、皇城,除了带给他无穷无尽的梦魇,没有任何值得留恋。 他以为自己离开没有不舍,可是命运总是给他惊喜,坏的他照单全收,好的他…… 贺珩修望向眼前的女人,他从见到她起,她就高傲得如凤凰一样,应该肆意的享受蓝天,应该在繁华的皇城,被百鸟簇拥。 不是和他一起,去经历那些漫长苦涩的路途。 “不会回来,顾大小姐,从此以后我们各奔东西,你不要再来找我!” “谁找你!你就走吧,输了一次像个懦夫一样走吧!”顾诺讨厌看见他不挣扎,不反抗的样子。 “本小姐这次来,是来把你放在我那的东西,全部送还给你!” 顾诺挥手,下人牵出一辆堆着五六个箱子的板车。 “都是你放在栖风小筑里面的东西,人走东西也别占地方!” 贺珩修作势打开木箱子,被顾诺按住,“看什么看,还怕本小姐私吞你的东西吗?” “哦,你是有几件东西因为不好携带,被本小姐丢了,但我不喜欢欠人家的东西,就换了点方便你带的东西给你,别说我占你便宜。” 顾诺叮嘱,“等我走了之后你再看,别像没就见过世面一样,当街翻东西!” 他们在城门口,来来往往有路过的百姓,还有藏在暗中的眼睛,他们在看大皇子贺珩修,会不会真的离开皇城,再也不回来。 贺珩修收回手,“好,顾大小姐东西也给了,现在是不是该回去?” “不用你赶,我这就走!” 顾诺喊,“紫苏,我们回府!” 紫苏等丫鬟躬身听令,却不见顾诺有下一步动作。 她依旧站在那,直直的盯着贺珩修,想看他,再多看几眼。 贺珩修喉结滚动,先一步别开视线,“送别顾大小姐,恕不远送!” “你就那么想我走?”顾诺终于憋不住了,低声道, “贺珩修,输一次不代表什么,没有什么问题是解决不了的,如果你愿意,我帮你!” 贺珩修藏在衣袖里的拳头攥紧,“顾诺,别来找我了,过好你的生活,当好你的顾家大小姐,就当……就当我们从来没认识过!” 顾诺都已经这样放下脾气和身段了,贺珩修依旧和倔驴一样一动不动。 “好好好,算本小姐看错了,你要走就走吧,走得越远越好!” 顾诺走了。 在她转身的刹那,贺珩修回头看她。 看她背影越来越远,直到消失不见。 她走了,暗中的眼线没有离开,等贺珩修走出一段路,才回去复命。 “主子,他们离开了!”尚展搜寻一圈,回来复命。 贺珩修闻言,立马打开顾诺给他的箱子。 每一箱都装满黄金,足够贺珩修挥霍一生。 “我以为我留给她最好的,为何心里这么难受?” 心撕裂般的疼,不断在流血。 贺珩修凝望眼前的金元宝,不难想象,顾诺给他准备这些的心情。 尚展:“主子,宰辅在前面的十里亭等您。” 贺珩修把箱子盖上,“好,我去十里亭见他!” 皇城外十里地有一处凉亭,故称十里亭。许多送别亲友的人,都会将人送到十里亭,此地也称惜别亭。 十里亭内,有位头发花白的五十岁老者,正在等人。 老者气度儒雅随和,不认识他的人,绝对猜不出他就是当朝宰辅。 “大皇子还知道来见我,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呢!” 儒雅只是表象,龚文心身为辅政大臣,怎么可能随和没有心计? “夺权当天,明明顾家的小女娃进了宫,你为什么不利用她,还要费劲送她回去?” 当天,贺景州发疯似得找顾诺,想得到她,贺珩修倒好,安排二十多个人,突破宫里的重重检查把她送回府! 贺珩修平静的回答,“她是自由的,不是任何人的棋子!” “哼,是不是顾洵找过你,说顾家不想参与皇权争斗,你心软同意了?” “不是心软,是他的立场。”贺珩修纠正,“我不想为难顾家!” “妇人之仁,顾洵手握兵权,还以为他自己可以做一个忠心耿耿的护国将军,他也不想想内忧不除,如何平外患?” 龚文心说,“你分明知道,顾家只要手握兵权一天,就不可能置身事外,非得费劲拦着!!” “本皇子只知道不能强人所难,顾洵愿意帮我,我铭记于心,但是他不愿意为何就非得去利用顾诺!!”贺珩修。 “谁叫他是顾洵唯一的女儿,顾家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历朝历代谁有兵权,就先拿谁开刀!” 龚文心语速急切,“你能帮顾家挡一时,挡得了一辈子吗?现在贺景州登基,不出一年就会找借口杀了你! 等你死了,还有谁能护着顾家?” 贺珩修嗓音沙哑,“我不会死,贺景州还杀不了我,就算死了,我也会想办法把顾家保全!” 龚文心不看好贺珩修,“你确实聪明,你外公好几次跟我夸你聪慧,智计无双,可天下事不是你想如何就如何。” 贺珩修坚定,“一定有别的办法,我能找出别的办法!” 龚文心恨不得把他脑袋敲开,看看里面装了什么, “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想着别人,你是不是不想当皇帝!” 有很多人问过贺珩修,你想不想当皇帝,以前的贺珩修确实疯狂地想要权力,得到不到他就抢,他就争, 追问他原因,他想复仇,想要陷害母亲的人死! 可老皇帝驾崩,仇人莫名其妙的死了,复仇没了目标,贺珩修自己也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 他唯一能确定的是,他不想利用顾诺! 一旦这次利用她,就算成功称帝,也会成为他的心结,以后逐渐演变成忌惮顾家,为削弱顾家的兵权,再次利用顾诺。 他不想他们以后,再也回不去。 第242章 有话对顾小姐说 龚文心精明地猜出,贺珩修心中所想, “你一直在调查,你母亲和你外公的事对吗,我告诉你,你母亲和我说过,她确实想过手刃老皇帝!” “晟国世家林立,老皇帝不思进取,贪图享乐,助长世家气焰,你母亲不忍心百姓受苦,决定弑君带走祸害, 你如果真的想为你母亲和外公报仇,就继承他们的遗志,登基称帝!” 贺珩修以前一直认为,母亲弑君是莫须有的罪名,龚文心的话他无法接受。 “你不要为了逼迫我,将罪名安插在我母亲头上!” “是不是你心里清楚,你找了这么多年证据,想证明你母亲是清白的,不也没找到吗?” “我会找到的!” “你找不到!”龚文心强调,“贺珩修,你必须称帝,顾家现在不想做,以后一定会后悔!” “你们身在局中,没有选择!” 龚文心和贺珩修分开后,回到皇城,向顾府递了拜帖。 “老夫龚文心,想见顾家小姐一面,我有重要的事和她说。” ——贺珩修既然你做不了决定,我帮你一把! …… “事情就是这样,贺珩修当天收到贺景州的威胁信,才没有出手。” 龚文心向顾诺解释,事情的经过。 “他是为了保护你,保护你的父亲,但你我都清楚,贺景州不会放过他,等他找到合适的杀兄借口就会对贺珩修出手,你不想他死吧?” 坐在他对面的顾诺,从方才开始就没有说过一句话。 她呆呆的听龚文心讲述原因,“我想过贺珩修是不想牵连我,但没想到,贺景州会去威胁他!” 贺景州,她不会放过他的!! “龚宰辅,你特意前来和我说这些,不仅是告诉我真相吧?” 顾诺不傻,不会猜不出龚文心另有目的。 龚文心不意外顾诺会猜出来,自她落水后,他也在观察她,尤其是她身处在两位帝位继承人身边。 “对,贺景州有野心但没有决胜天下的实力,我支持贺珩修称帝,只有他坐上帝位,才是对天下最好的安排!” 顾诺颔首,“我明白了,多谢龚宰辅告诉我这些!” * 贺景州登基典礼失败,还闹出笑话,民间时不时传出议论他的声音,都被他抓起来砍头。 可有些声音,越不让人议论,就越有人在暗地里说,逐渐传出贺景州心虚,才大开杀戒。 相比较贺景州失去民心,贺珩修被赶出皇城后,在地方州府做出不少政绩。 贺景州杀人,他就救人。 贺景州不让人说话,他就去参加文人学子们的宴会,让他们畅所欲言。 总之贺珩修就是和贺景州对着干,贺景州不管做什么,到贺珩修这里都会被他利用,收服民心。 贺景州在华英宫发了好几次脾气,“不能再等了,朕必须马上杀掉他!” “皇上您冷静,此时大皇子若死在您手上,一定会让你彻底失去民心,死去的人反而是最不好对付的!” 到时候贺珩修人虽然死了,但会成为民间的信仰,贺景州的处境愈发艰难。 贺景州的心腹,全部不建议他对贺珩修出手。 说句难听的,贺景州本就无诏登基,百姓家里的财产都是由正妻生的儿子继承,贺珩修居嫡居长,结果最后登基的是贺景州!里面的内情如何,没人是傻子! “不能杀,难道放任他嚣张吗?” 贺景州发现,自己把贺珩修赶出皇宫,反倒给了他如鱼入水的机会,和他之前出宫去顾府迷惑顾诺没区别! 对了……顾诺。 “传旨,朕要迎娶顾家嫡女顾诺为皇后!” 他就不信,贺珩修听到这个消息,不会回来! 贺珩修在外面故意和贺景州做对,就是为了贺景州把目标放在自己身上,没工夫去找顾家的麻烦,结果他想娶顾诺!! “主子,别去,一定是他们的阴谋!”尚展担心有陷阱,等着贺珩修。 贺珩修心意已决,“我必须去!如果她还喜欢贺景州,我送她出嫁,如果不是,我不会让贺景州如愿!” 贺珩修启程回皇城,他没有立刻进城,而是先去了皇城郊外的锦瑟山庄。 锦瑟山庄是他去年,送给顾诺的生辰贺礼。 只因她说栖风小筑太小,荡秋千不够痛快。 贺珩修没让尚展动手,自己亲自推开锦瑟山庄的大门,往里走去。 路两边栽种梧桐树,他一直认为,顾诺就是那只非梧桐不栖,非竹实不食,非醴泉不饮的凤凰,高贵自由。 走到路尽头的梧桐树,贺珩修见到有个人坐在秋千架上,背影很像顾诺! 是他一百八十三天没见到她,产生的幻觉吗? “既然来了,就帮本小姐推一推秋千,它荡得不够高!” 顾诺听到脚步声没回头,也知道是谁。 贺珩修站着没动。 顾诺:“半年不见,你不想再帮本小姐推秋千吗?” 贺珩修走过去,站在她身后推秋千。 “高一点。” “再高一点。” “贺珩修,你没吃饭吗,再高一点!” 少女的裙摆在空中一来一回,荡出弧度,耳畔传来她悦耳的笑声,美好如梦。 秋千总有荡完的时候,顾诺停下来,“贺珩修,你不是走了吗,回来干嘛?” 贺珩修没说话。 “你不说我也知道,听见我要嫁给贺景州,你是回来喝喜酒的,还是带我走的?” 贺珩修手抓住秋千两边的绳子,秋千彻底停下来,连细微的弧度都没有。 “你说好以后再也不见,现在这个节骨眼回来,想做什么?” “我……”贺珩修话没来得及说,就遭打断。 “主子,不好了,有侍卫靠近,我们被包围了!”尚展急匆匆来报。 顾诺从秋千架上站起来,“一定是贺景州,他来了!” 顾诺用手推贺珩修,“你快走,他是抓你的,你不该回来!” 贺珩修没动,“这句话以前我对你说,现在你对我说,顾诺,我们什么时候变成现在的模样。” 顾诺惊愕,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来人,送他从后门离开!” 第243章 朕让你成为皇后,对你还不够好吗 贺景州带着人冲进锦瑟山庄,没见到人。 “贺珩修呢!” 顾诺坐在秋千上,脚尖轻点,轻轻摇晃。 一个人荡秋千,果然没有两个人尽兴。 “贺景州,你利用我让贺珩修回来,现在又来我的地盘,问我要人,你的脸皮什么时候这么厚了?” 贺景州如今龙袍加身,通体气派,不再是二皇子的他,说要口气都硬气许多, “顾诺,朕用不着向你交代,朕是皇帝,注意你和朕说话的语气!” 顾诺坐秋千上,给他鼓掌。 “好,当皇帝就是不一样,既然你已经是皇帝,何必利用我,你自己没主意没办法,不能自己让贺珩修回来吗?” “你……”贺景州讨厌顾诺这张嘴,“你不用再说话了。”他指挥身后的侍卫,“给我搜!” “我看谁敢动!”顾诺目光冷冷瞥过侍卫。 “我乃先皇亲封的端阳郡主,位同公主,享一品食禄,特赐面见圣上也无需行礼跪安,贺景州,你是称帝了,可先皇赐给我的这些还没有作废!” “你才称帝半年,就要把先皇的圣旨视若无物吗?” 顾诺站起来,和贺景州隔空对视。 老皇帝在世时,知道自己助长了世家气焰,他无力抵抗,便将顾诺捧起来。 顾诺在皇城横着走,所有人对她毕恭毕敬,有老皇帝默许的制衡之法。 顾诺不负众望,一己之力拖住了那群世家。 所有人都说她高傲,谁也不放在眼里,那是她凭本事,从老皇帝那里争来的地位。 贺景州在民间的名声已经烂了,不想再传出去不遵先皇圣旨的传闻。 他深呼吸平复心绪,“诺诺,你知道朕和贺珩修不死不休,你为什么非得站在他那边帮他,他能给你的朕也可以,他不能的朕也可以给你。” “朕让你成为一国之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与朕同享万里江山,对你还不够好吗?” 顾诺冷笑,“谁稀罕你的皇后之位,你所作所为都是为了你自己,你的江山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口口声声说对我好,被你娶进宫中,成为贤妃的庶女要怎么解释?” 贺景州急道,“她只是个妾!” “妾也是女人!”顾诺双手交叠放在腹前,袖口和曳地的裙摆绣着精致红色牡丹,雍容华贵。 “我早就与你说过,你若想迎娶我,这辈子都不能娶我以外的女人,既然犯了我的忌讳,就别再扮演痴情的模样,看着恶心!” 贺景州被她说得面色铁青,“顾诺,等我娶了你,非得治治你满身傲骨。” 他厉呵,“来人,搜!朕就不信找不到贺珩修!” 贺景州翻找锦瑟山庄,在侍卫践踏山庄的花卉大肆破坏时,门口传来另一道声音。 “皇弟,你找我?” 贺珩修左手背在身后,右手提着剑,剑刃染血,顺着剑锋一滴一滴,滴落在地。 这把剑刚才杀了很多人,分不清到底是谁的血。 “皇弟,我刚才来锦瑟山庄,见到外面有人将山庄团团围住,我问他们是不是顾家的护卫,他们说不是。” “不是顾家的护卫,居然出现在顾家的地盘,我当他们是刺客,全部处置一个不留。皇弟,你觉得我的办法如何?” 贺珩修就差明晃晃地说,你带来围在锦瑟山庄外面的人,全被我杀了!! “贺珩修,你终于出现了,朕以为,你又靠着女人跑了!”贺景州见到贺珩修,控制不住杀意, 听到自己留在外面的人都被杀了,他迅速望向顾诺, “是不是你配合他用计,你拖延朕,他在外面杀了朕带来的人!” 顾诺懒得理他,她不说话的态度,就是默认。 贺景州宛如遭遇背叛,“朕那么信你,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帮他!” 贺景州指挥身边的侍卫,“将大皇子抓起来!” 贺珩修也抬起手,让尚展他们过来。 双方人马互相碰撞、厮杀,从人数上来说,贺景州带来的人更多,论战斗力,贺珩修以尚展为首的暗卫更强。 贺珩修一个人,一把剑,穿过正在打架纠缠的人群,偶尔有不长眼的侍卫靠过来,全部被他一招杀之。 恐怖的战斗力,无人能挡。 贺景州留在外面的人被贺珩修杀了,身边的侍卫又打不过他的暗卫。 贺景州从进攻者,变成被围者,“贺珩修,朕以皇帝的身份,命令你立刻停下!” 贺珩修依旧在靠近。 “贺珩修,你敢抗旨?” 贺珩修在贺景州十步开外站定,“抗旨与不抗旨,有区别吗?你无论如何都想杀我。” “你说的不错。”贺景州确实想杀贺珩修,“以前没有找到机会,今天你给了朕一个,治你罪的把柄。” 贺珩修在他面前杀人,足够问罪砍头。 贺景州命人点燃信号弹,“你不会以为,朕抓你没有两手准备吧?” 贺景州不止带了现在这么多人。 尚展解决完侍卫,去周围打探,果真见到还有不少人靠近山庄。 在皇城想对抗贺景州,少了主场优势。 顾诺同样为贺珩修着急,在贺珩修决定回来的那一刻起,就落入贺景州的圈套。 她想了想,吩咐自己顾家的护卫。 在暗中打手势,让他们等会保护贺珩修离开。 “你别再想帮他!”贺景州发现顾诺的动作,死死捏住顾诺的手腕。 “你放手!”顾诺的手腕快被他掰断了。 贺珩修也说,“放开她!” 听到贺珩修着急的语气,贺景州的目光从他和顾诺两人身上一转,找到件有趣的事。 顾诺了解贺景州,见到他阴毒发光的眼神,猜到他想做什么。 “你想用我威胁他?”顾诺拼着手脱臼的风险,也要奋力挣扎。 顾家的护卫,见到顾诺出事,齐齐上前一步。 “别动!”贺景州命令,“你们敢上前一步,朕立马治顾家忤逆叛国之罪!” 顾家的护卫迟疑。 他们在被训练出来的时候,就被告知不能背叛叛国。 因为他们的犹豫,失去了最好的时机,等贺珩修过来想去救顾诺时,已经来不及。 第244章 左手疮疤 在贺珩修的认知中,对待自己喜欢珍视之人,会倾尽一切的对她好。 把世间所有美好的一切,全部捧在她面前。 他没想过贺景州,会把剑横在顾诺的脖子上。 就算是用来威胁他,七成不会真的对顾诺下手,他也没预料过。 “你居然……居然用她威胁我?”贺珩修不可置信。 贺珩修之前调查过顾诺的资料,她在及笄礼前,对贺景州痴心一片,只待及笄后就嫁给贺景州,成为他的妻子。 贺景州也在好几次公开的场合,承认自己未来会迎娶顾诺。 他们有婚约,自己什么都没有。 贺珩修之前,曾以为顾诺是为了刺激贺景州,才将他带出宫。 尽管误会解开,他心底也一直认为,自己是顾诺在肆意骄纵玩闹时一个好玩,有意思的玩伴?玩具? 总之什么都可以,她一时新鲜的乐子什么都好。 他管不住自己的心,依旧沉浸其中,不可自拔,深陷牢笼,不想自救。 贺珩修想过,在顾诺对他感兴趣的时候,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她绑在自己身边,用尽所有手段,只要她在自己身边就好! 可理智时刻告诉他,顾诺会恨他,她不是笼子里面的金丝雀,任人把玩。 贺珩修克制自己,不对她做出格的事。 同时他也不想她,以后因为一时兴趣后悔。 兴趣是一时快意,总有一天她会烦会腻,贺景州不同,他们认识的时间,比自己多得多。 现在贺景州,居然对她动手? 贺珩修用剑指着他,“放了她!!” 贺景州啧啧称奇,“贺珩修,你知道你现在的表情多好玩吗?” “朕之前几次挑衅你,民间传你是面首玩物你都充耳不闻,现在居然在朕面前,暴露你的弱点!” 顾诺对贺珩修道,“你不用管我,他不会真的杀了我,趁现在援军还没来,赶紧走!” “诺诺。”贺景州不满。 他喊的这声尾音缱绻,充满爱意,说出来的话森寒入骨。 “诺诺,朕是喜欢你,你是朕看中唯一有资格成为朕皇后的女人,可你再这样帮他,朕不得不考虑该如何对你。” 他在威胁顾诺,也在变相告诉贺珩修,掂量掂量。 贺珩修不愿意去猜测他话里几分真,几分假,事关顾诺,他不想赌。 “你想怎样?” 贺景州命手下端来一个火盆,将腰上的玉佩丢进去。 “贺珩修,把火盆里面的东西捡起来交给朕,朕就放了她!” “怕了?也是,朕要废你一只手,你当然害怕。” 贺景州要从贺珩修身上出口恶气,这是他半年以来跟他作对的代价! 贺珩修的嗓音平静,或者说他更在乎另一件东西,“我捡起来,你就能放了她?” “呵呵~不是,得看朕的心情,你现在没有资格和朕谈条件!” 顾诺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贺珩修徒手,伸进火盆里捡玉佩。 他可以捡完东西迅速将手收回来,但贺景州派人按住他的手,把他的手死死按在火里。 贺珩修的脸色瞬间变白,连嘴唇都毫无血色。 任凭烈火灼烧手指,没有躲,也没有挣扎。 “贺珩修!!” 顾诺不顾横在脖子上的刀上前,贺景州怕真伤了她,把剑拿开,却在她跑向贺珩修时,点了她的穴道。 顾诺被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火盆里的火烧得很旺,贺珩修手上的血肉几乎被火烧尽,露出森森焦骨。 五指连心,哪怕一根手指受伤,寻常人都承受不住,何况是整个手掌。 贺珩修冷汗打湿背脊衣服,他的声线依旧平稳,“可以……可以把她放了吗?” 如果不是火里烧出焦味,光看贺珩修的表情,还以为他不疼。 贺景州开始佩服,贺珩修的毅力。 “朕说什么你都信?” 他要反悔。 贺珩修抬起眼,黑漆漆的眸子淬着坚冰。 “贺景州,你彻底失去了她!”贺珩修古怪的笑出来。 贺景州欲分辨他在笑什么,贺珩修就将押着他手杀掉。 “皇上,援兵到了!”侍卫喊道。 同一时间,贺珩修冲向贺景州,贺景州将顾诺推到一边,提手格挡。 两人打了起来。 他们都没有使用武器,纯靠招式近身搏斗。 一招一式眼花缭乱,贺景州没有处在下风。 贺景州从小习武,受过名师指点,身为最受宠的皇子,他拥有一切最好的资源! 两人顷刻间交手数十招,将两边的梧桐古树,打得枝叶皆颤,掉落一地落叶。 最后是贺珩修找到机会,打了贺景州一掌,把他打的连退三步,吐出一口血。 “皇上!”援兵围过来。 贺景州擦拭嘴角的血渍,“把他抓起来!” “陛下。”说话的是和援兵,一起过来的龚文心, “陛下,您怎会在顾小姐的私人庄园,还带了这么多人。” 龚文心一开口,先把责任放在贺景州身上。 贺景州知道龚文心是贺珩修那边的人,想过把龚文心除掉,可他官位太高,德高望重。 贺景州身边的手下说,“皇上,您的身体要紧。” 贺景州受伤,得先去看太医保重龙体。 龚文心来了,自然不会让贺景州动贺珩修,想到这贺景州不多废唇舌,“好,我们走!” 他路过贺珩修的时候,在贺珩修耳边说,“今天的事不会这么算了,你等着!” 贺景州领人浩浩荡荡的走了,龚文心担心贺景州变卦,跟着一起走。 贺珩修迅速解开顾诺的穴道。 “你的手给我看看!”顾诺方才瞧见,贺景州的攻击一直往他的手上打! “没事。”贺珩修不在意自己的伤,对他来说,顾诺没事就好。 顾诺心疼,“你刚才怎么那么傻,他不会动我,你不等我说一句话,就把手伸进火里!” 她抓着贺珩修的手,以前他的手很漂亮,看书、写字、握剑、骑马,不管做什么堪称完美,现在血肉模糊坑坑洼洼。 贺珩修反握她的手,“你……” 他话说到一半停滞,没有后续。 想问的是,“你还喜欢贺景州吗?他今天那样对你,还会喜欢他吗?” 话总是没办法说出口。 就算有婚约的人失去机会,被当做兴趣的人会拥有吗? 第245章 执子之手 “贺珩修,我嫁给你吧!”顾诺突然说。 轰—— 有什么东西,在贺珩修脑袋里炸开。 他头一次失去理智,无法思考,“你……你你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顾诺盯着他的眼睛,认认真真,一字一句地重复,“你娶我,成为我的夫婿!” “不等黄道吉日,今天成亲!” “不行!”贺珩修。 “你不想娶我?” “不是,没有黄道吉日,没有三书六礼,不行。”贺珩修是想娶顾诺,但不是现在。 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 “我先送你去天狼军找顾洵保证你的安全,让贺景州找不到你,等我解决我身上的事和贺景州做个了断,再来娶你!” 顾诺掰着指头数数,“你刚才说的三件事,要多久,要几年?” 贺珩修暂时无法给顾诺准确答复,他今天把贺景州得罪狠了,接下来会不断遇到刺杀。 “我会尽快解决一切,我保证!” “顾诺,我想给你一个没有忧患的未来。” 他想给顾诺最好的。 “你等等我,好吗?” “不好!” 这次是顾诺说不,“你自作主张替我决定,有没有问过我,我想不想要?” “你觉得把我放在皇城,放在富贵窟就是安全,就是对我好吗?” 她的问题问住贺珩修,因为他就是这么想的。 “我告诉你,不是。”顾诺用手帕,轻轻擦拭他手上的血。 “对我来说,你以后走的路不管多难,两个人一起面对,才是最好的场景。而不是你把所有问题解决再来找我,你是不是小瞧我,认为我面对不了那些危险?” 贺珩修解释,“我从未小瞧你!” “所以你就听我的,我们今天成亲!” 贺珩修依旧皱着眉,“没有喜宴,没有八抬大轿,不行,太委屈你!” “谁说没准备?” 顾诺指了指周围,“锦瑟山庄是你送我的礼物,我们的婚礼自有天地见证!” 顾诺说话间,已经把贺珩修的手擦干净,“还差一对戒指。” 她对贺珩修说起戒指的佩戴方法,顿了顿,遗憾道,“算了,没有也没关系。” 顾诺踮起脚,环住贺珩修的脖子,“被顾大小姐养在闺房里的面首,你愿意嫁给顾小姐吗?” 顾诺不等他回答,就亲上去。 谁管你愿不愿意,本大小姐看中就是我的人! 锦瑟山庄的风吹起花田里的花瓣,花瓣落在相拥的两人肩膀上,为这场没有喜宴、没有聘礼、没有八抬大轿、没有宾客的婚礼添彩。 有一人悍然无惧,牵起他满是疮痍的手,一起去面对注定坎坷,布满鲜血与刀光剑影的未来。 *** 顾诺睁开眼睛,从梦中醒来。 梦中的场景,是她跟在一个和她长得很像的人身边,以她为视角做的梦。 梦里的时间流逝非常快,经常是她还处在上一段的情绪里,下一段场景就开始了。 她睁开眼睛,躺在床上,由于梦中发生的事,久久无法回神。 和她一样的,还有贺珩修。 贺珩修不清楚顾诺的梦,但他自己也梦到了以前发生的事。 锦瑟山庄,他们定情,相拥,亲吻。 贺珩修抓起顾诺的手,目光放在她手指的雏菊戒指上。 “袅袅,朕还欠你一样东西。” 第246章 狐狸精,他就是狐狸精 顾诺询问,“嗯?什么东西。” 贺珩修对上她茫然的眼眸,满腔热意被一盆冷水浇灭。 心口一痛,贺珩修从床上坐起来离开,走到窗边,推开一点点窗户透气。 早晨的空气微凉,贺珩修的手扶着窗棂,将木头掰碎。 窗台旁放着铜镜,铜镜中照映贺珩修脸色难看,黑如锅底,在听见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他深吸一口气,恢复如常。 转过身,见顾诺走过来。 “你没事吧,刚才看你脸色不好。” 贺珩修对上顾诺关心的视线,下意识想说朕没事,可他又不甘心。 “良州刺史这边的事快解决了,朕这有事要去宛川一趟,你与朕一道吧。”贺珩修说。 顾诺听到“宛川”的名字,迅速想起之前,呼延部落提起的“宛川之战”。 “好啊,我之前也对宛川的事感兴趣。” 贺珩修摆出洗耳恭听的模样,“你知道宛川多少事?” “知道的也不多,说你以少胜多,打赢漂亮的一战!”顾诺把自己听来的,告诉贺珩修。 贺珩修摇头,“不是,你听到的是错的,大错特错。” “错的?” 顾诺狐疑,她听到的一部分,是系统告诉她的,系统告诉她的也是错的吗? “对,错的!”贺珩修坚定的说错的。 顾诺脑袋旁边飞着两个小人,一个是系统,一个是贺珩修,他们俩各执一词,就差打起来。 顾诺理应相信系统的话,因为系统是她穿过来辅助她的伙伴,可是她对上贺珩修坚定的目光,心里犹豫不确定。 贺珩修的脾气不会骗人…… “袅袅,你信朕吗?” 贺珩修直勾勾盯着她,顾诺无处可避对上他的问题。 他要顾诺现在,就给他一个回答。 “我……” 一边是系统,一边是贺珩修,顾诺的选择是, “我当然相信你,宛川之战到底是怎样的经过?” “朕到宛川再告诉你。”贺珩修十分满意她的回答,拉着顾诺在窗户边的梳妆台前坐下。 “朕这次出宫,身边没带太监和宫女,朕帮你画眉如何?” “皇上会画?”顾诺联想到两条毛毛虫的眉毛。 像贺珩修这样的人,手拿玉玺在圣旨上盖章她信,画眉她不信。 顾诺手哆哆嗦嗦,往梳妆台上的眉笔伸去。 先下手为强,她画完贺珩修就不用帮她画,她可太聪明了。 “皇上不用勉强,臣妾自己来。” 顾诺眼看面前的眉笔,被另一只带着手套的手拿起,从铜镜的镜子里,见到贺珩修。 “皇后不信朕?” 贺珩修拿眉笔的姿势和拿匕首一样,让顾诺怎么信啊!! “呃……臣妾……臣妾信……” 我说不信,你是不是打算把眉笔,往我脖子里扎啊? 贺珩修见她分明不信,还要说信的样子,噙着淡淡的笑意。 袅袅身上有许多谜团,譬如五年前突然消失,譬如五年后重新回来,他不知道她去了哪,为什么一消失就带走所有人的记忆, 但是现在的袅袅,比起以前的袅袅……嗯,很有趣,忍不住逗逗她。 贺珩修是故意拿错姿势,欣赏顾诺的表情。 顾诺第六感觉察不对,奈何对上贺珩修冷漠强大的气势,反思自己是不是想多了。 贺珩修欣赏完,开始好好给顾诺画眉。 画眉的时候贺珩修要低头弯腰,勾勒眉形,两人距离得很近,近得彼此呼吸喷洒在对方脸上,顾诺脸上有点痒。 贺珩修浑然未觉,靠的更近,放大版的脸凑在顾诺面前,顾诺本来就对他的脸有色心,近距离看晕乎乎的,心口怦怦跳。 她既想——贺珩修画眉,为什么要贴那么近! 又想——可以再近点,我也不介意。 “画好了。” 贺珩修直起身,放大版的俊脸离开。 顾诺望向铜镜中的自己,她做好准备会看见一对又黑又粗的眉毛,找好借口洗脸时把它擦掉,结果…… 还不错? 是她平日里最喜欢的眉型。 “皇上以前画过?” 一定是练过,否则不会画的这么好。 贺珩修点头,“嗯,的确练过。” “皇后现在可以不用趁洗脸的时候,把眉毛擦掉,放心带出见人吗?” 贺珩修准确说出顾诺心中所想,顾诺险些以为贺珩修有读心术,否则怎么猜得这么准? 她干笑,“皇上,臣妾没有,臣妾当然知道你画的很好,区区画眉难不倒你!” 顾诺胡诌的自己都不信,找了个借口溜了溜了。 系统在顾诺脑袋里,叽叽歪歪。 【宿主,你信他,不信我,我可是你的系统!!】 【你还一直盯着他看,他有那么好看吗!】 【宿主,你被迷惑了知不知道?】 【醒醒,醒醒!】 【狐狸精!狐狸精!!】 系统气得跳脚,连“狐狸精”都骂出来了。 顾诺恨不得捂住它的嘴,“什么狐狸精,贺珩修会是狐狸精吗?你知不知道狐狸精什么意思,就把称呼套在贺珩修身上?” 【狐狸精就是勾引人,让对方荒废正事,沉溺美色的称呼!】 【宿主,你看看你自己,像不像被引诱的那个人,连系统都不相信!】 系统委屈得要哭了,宿主居然不相信它的话,要相信别人! 顾诺被它哭的脑仁疼,“不是你说要我多接触贺珩修,刷他的好感度,我现在相信他,你就当完成任务,别吵了行不行。” 【不行!系统总共没说十句话,你就让我闭嘴!】 系统伤心宿主不信任自己,和遭遇背叛的怨妇如出一辙。 【贺珩修告诉你的完全没有可信度,宛川之战的事实,就是我告诉你那样!】 它非得分出个胜负不可。 顾诺选择相信贺珩修,自然不会信它的话, “你的信息来源哪来的,你自己调查过吗?你凭什么觉得事实就是你说的那样,贺珩修就是错的?” 系统把面板调出来给顾诺看,【资料记载就是这样,你看,系统没有胡说八道。】 系·怨妇·统,向负心人顾诺证明。 顾诺看都没看面板一眼,“记载不一定是对的,万一源头的数据就有错,最后导致的结果势必是错的!” 第247章 相信他 系统哇哇乱叫,【宿主,不仅是记载,也是大众普遍认知,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你不信我,去问你儿子!】 系统试图寻找同盟。 顾诺没搭理它,但在独自走出客栈房间后,正巧偶遇贺昕霖。 撞上门来,顾诺顺嘴一问,“你知道宛川之战的事吗?” “母后,儿臣知道。”贺昕霖是太子,历朝历代发生的大事都知道。 “你父皇说,宛川之战另有原因,不是如你知晓的一般,你信他吗?” 宛川之战,几乎是家喻户晓,连敌国人都知道,这个时候告诉贺昕霖其中有假,贺昕霖惊诧。 “母后,你让我缓缓。” 【宿主,你看,不相信才是正确的,我有整套资料,你该信我!】 贺昕霖接下来回话,让系统自闭。 “母后,既然是父皇所言,其中定有内情,我相信父皇!” 顾诺对系统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尊敬的宿主,您的系统已下线。】 贺昕霖追问顾诺,“母后,父皇有说宛川之战的内情,到底是什么吗?” “暂时没有,但他说会去宛川一趟。” “儿臣要一起去!”贺昕霖表示同往。 顾诺:“当然,你当然要和我一起走!” * 贺珩修是行动派,他想做的事,当天就安排好路线,第二天就能出发。 在出发前,良州前任刺史戚霍闻的凌迟之刑,和吕均的砍头之刑,在同天处理。 这一天行刑场挤满了人,全部是前来观刑的百姓。 吕均是马贼首领,死有余辜,戚霍闻成为良州刺史,在面子功夫上广受好评,百姓们都以为他是清正廉洁的好官。 如果不是那日刺史府起火,他们到现在还不知道,造成一切苦难的元凶会是戚霍闻! 烂菜叶、臭鸡蛋,一股脑往戚霍闻身上扔,此时此刻百姓们的寒心程度,竟然超过了马贼吕均! “我们那么相信你,居然是你害我们!” “太过分了,你对得起我们的信任吗!” 地方下到县令,上到刺史,都该是庇佑一方水土百姓的人,他们的存在对当地百姓来说,比远在皇宫的贺珩修还重要。 扔完烂菜叶,百姓们想起帮他们找出凶手的贺昕霖。 贺昕霖之前因为辛安县县令杜维的事,被指责逼死官员,这次挽回了受损的威望和民心。 百姓们自己主动开始思考,真相真的如传言中的一样吗? 帮他们抓出戚霍闻,把戚霍闻一党连根拔起的太子,真的会去逼死县令吗? 他们心里齐齐指向一个答案——不可能! “太子殿下,不可能逼死县令,以后也不可能逼死我们!”有人说。 “我赞同,一定是有人诬陷,陷害太子殿下!” “我支持太子殿下!” “我也支持太子殿下!” 贺昕霖在离开良州前,被百姓堵在落脚的客栈门口。 他站在阶梯上,看为他而来的百姓。 一张张陌生的面孔,眼中带着炽热的敬意,虔诚的朝拜太子,感谢他为他们的付出。 “草民拜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百姓行礼的动作没有宫中标准,是朴素真挚的敬意。 贺昕霖从前因为杜维的事,动摇、躲避、不自信过,在看见百姓们自发前来时,再一次坚定他的决心。 他当太子,不是要什么好名声,也不全是为了“太子”的责任,而是为了眼前的人,眼前的事。 既有执剑之能,手握无上权力,他就该好好利用这把剑,这些权力,做些他认为对的事,就算会遇到质疑,他也不会再怀疑自己! 贺昕霖抬起头,“诸位免礼,平身!” 顾诺在二楼,嗓音里含有笑意,“经过这次,太子会重拾自信!” 贺珩修就站在她身边,和她一起往下看。 “你出宫后,不断调整路线方向,是不是就在等此刻?” “对。”顾诺端详下面的贺昕霖,“太子因为杜维的事,失去信心,让他最快振作起来的办法,就是让他再办一次案子!” 贺昕霖他足够坚强,心智坚韧,外界告诉他再多的道理,也没有他自己亲历一遍的领悟深刻。 “那日路过一家茶肆,偶然听见有商人提起辛安县的事,便碰碰运气,带太子过来。” 她带贺昕霖出宫没有方向,也没最终的目的地,答案一直在路上。 贺昕霖似有所悟,抬起头去看二楼的顾诺。 他对来客栈的百姓说,“此事非我一人之功,母后她一直在帮我,是我们一起联手办的案子!” 百姓们顺着贺昕霖的目光,看到了二楼的顾诺。 “谢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凤体安康!” 他们只看见顾诺一个人,至于刚才还站在顾诺身边的贺珩修,则是坐到一边,被挡住视线。 他不能出现,这件事的荣誉和目光,属于他们两个人。 贺珩修举起茶杯,向顾诺拱手,意思是和外面的百姓一样,说她干得不错! 顾诺对他们父子俩无奈摇头,她同样不想现身,想把这件事的光环,放在贺昕霖一个人身上, 架不住贺昕霖硬要提起她,贺珩修一个皇帝,明明来了非要避开。 【恭喜宿主,民间威望值加十。】 【贺昕霖对宿主好感度,达到九十分满分。】 继贺煜麟后,贺昕霖的好感度也满了。 系统说九十分的好感度,很难达成,属于五星困难模式,不要求顾诺做任务,可她一个接一个的传来好消息。 装死的系统上线:【恭喜宿主!】 顾诺分明没有带着任务目的,去攻略任务目标,平常的表现完全不像是在做任务,完成效果出乎意料的好! “九十分的满分好感度,会有什么不同吗?” 既然难以完成,是不是有什么隐藏惊喜? 【好感度是崽崽对宿主好感的具象形式,有没有不同,宿主观察他们平日里对你的态度即可。】 【一定要说不同,会不会带来别的东西,有,但需要宿主自己开发。】 【人类的情感,不在系统的面板上!】 人类的感情,是再庞大的数据也算不出来的解法,所以满分定为九十分,而不是一百分。 第248章 住口,你别劝架 不仅是贺昕霖的好感度上升,贺珩修的好感度同样增加。 贺珩修的好感花园,长出小房子。 平地而起的小房子,没有隔壁贺昕霖的小东宫奢华,是普通黑瓦白墙的小屋子。 普通得民间,随处可见的样式。 “系统,会不会因为好感度不够,房子才这么普通?” 贺昕霖的房间是东宫,贺珩修不得是整套皇宫? 【宿主,现在的房子是最终版。】 也就是说,房子不会变换外形。 “奇怪,代表贺珩修的地,居然种出普通屋舍。” 他可是皇帝!! 顾诺以为是好感度的问题,发现不是之后,见贺珩修的花合君,蹦蹦跳跳跑过来,围着新冒出来的房子转圈圈。 他开心的眼睛弯成月牙,摘下一朵地里的小雏菊,踮起脚送给顾诺。 顾诺接不到他的花,不妨碍她戳戳他的脸。 “担心你看不上,没想到你这么喜欢。” 心情就像兜里揣着一块黄金,想给他买最好的,他却看中一块普通石头,她的黄金花不出去,气他为什么不给自己花钱的机会! “罢了罢了,你既然喜欢,它就是最漂亮的房子!” 顾诺夸贺珩修花合君的房子漂亮,隔壁贺昕霖的花合君不干了,在原地跺脚。 顾诺唯有去夸他,“你的房子也漂亮。” 贺昕霖的花合君,这才和颜悦色笑起来,但这句话刺激到贺珩修的花合君。 刚才我是唯一最漂亮的屋子,你现在去夸别人! 他不会对顾诺凶,转头去揍贺昕霖花合君,贺昕霖的花合君被揍,不甘示弱,他们迅速扭打在一起。 见到他们俩打架,贺禹碹的花合君,和贺煜麟的花合君跑过来。 贺禹碹花合君瞧起来想劝架,贺煜麟的花合君跃跃欲试,一副“我也想加入”的模样。 顾诺额头青筋暴跳,冲贺煜麟花合君喊, “打住打住,你能不能学学贺禹碹的花合君,你看他多乖,知道劝架!你别哪里有热闹,往哪凑!” 顾诺不说话还好,一说话贺煜麟花合君醋坛子打翻,逮着贺禹碹的花合君就揍。 现在的场面是,贺珩修和贺昕霖打一块,贺煜麟和贺禹碹打一块。 “别打了,别打了,你们都很乖,都乖行不行!” 四个花合君散开。 顾诺刚欲露出欣慰的笑容,转头四个打一块了。 四个花合君打群架的画面,比两个两个打起来,还要“壮观”。 “你们……” 【宿主,系统建议你别说话。】 【你没发现,你越说,他们打得越凶吗?】 顾诺成功噎住。 回忆自己说的话,确实起了反效果。 “我单纯想劝架!”顾诺替自己辩解。 系统幽幽道:【前提是宿主的话,能起到劝架的效果,不是火上浇油。】 顾诺:“……” “……行,我闭嘴还不行吗?” * 宛川在距离良州不远的锦州辖区,是锦州的地县城市。 宛川城内面积不大,比辛安县、庆瑚县都小,但住在这里的百姓,生活富足,热情地欢迎因为“宛川之战”,慕名前来的外乡人。 和外乡人解释,宛川之战的过程。 “这处城门,就是当时迎战的地方,以前城墙都打破了,是战事平息后,才补上去的!” 顾诺站在城楼下,仰望面前巍峨的城楼。 城楼有几块地方,是后来的新石头砌上去,痕迹明显。 本地人说,“多亏当今圣上,守住了城门,宛川才不致于沦陷。” “我们城小,里面的兵也少,当年我们自己都放弃了,是皇上鼓舞我们!” 他们介绍得越来越激动,“多亏了皇上!” 贺珩修的眉心,从刚才开始就没舒展过,身边的人觉得奇怪,明明是夸他,怎么他不爱听? “皇上,进城吧,我们进城住哪?”顾诺赶紧把贺珩修拖走。 贺珩修臭着的脸,因为顾诺缓和许多。 这次不用住客栈,贺珩修带顾诺去了一处府邸。 门前没挂牌匾,这套房子白墙黑瓦,外形上看与主页面版花合君的很像,但民间都是此类模样的房子,顾诺没有联系在一起。 推开门,里面空无一人,从桌椅家具无灰尘上看,有人在按时打理这套宅邸,却无人住。 “空荡荡,连守门的人都没有。” 顾诺往里走,“皇上,你刚把这套宅邸买下来吗?” 奇怪,她为何看这套房子里面的布置,感觉熟悉? 宅邸布置得雅致大气,庭院内种一棵梧桐树,上面挂着秋千,顾诺手扶上秋千,轻轻晃了晃系秋千的绳子。 她没有坐上秋千,凭借诡异的直觉往内院走,穿过假山,穿过月亮门,再走过一条回廊,抵达一间厢房外。 厢房没有上锁,顾诺手放在门槛上,没有下一步动作。 “为什么不推开看看?” 贺珩修方才起一直跟在顾诺身边,到她犹豫才出声。 “我……我不知道。” 顾诺不知道,她心里莫名慌乱,心跳的好快! 她逃避打开这扇门! 更奇怪的是,分明逃避,手却没有从门槛上收回来。 正当顾诺纠结不定时,有一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覆盖在她的手上。 “朕和你一起看。”贺珩修和顾诺一起推开门。 房间里的家具摆设精致,看得出来曾经住在这里的人,被如珍如宝的用心对待。 房间的阳光上佳,打开门,外头的阳光晒得暖烘烘,顾诺喜欢光线好的房间,还喜欢推开窗户,能见到花草。 顾诺这次主动走到窗户边,推开窗户,见到刚才路过的巨大的梧桐树。 和她没有对秋千流连一样,顾诺也没有对这里的风景留恋,她走在房间里,似乎在找什么。 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又不知道到底要什么。 直到贺珩修从柜子里,取出一个木盒,木盒里面有一个拨浪鼓,和一些小孩子的玩具。 顾诺拿起拨浪鼓转了转,两边的小锤子敲击鼓面发出“咚咚”的声音。 “是这个,应该还有别的东西。” 顾诺莫名其妙涌起一股直觉,认定还有别的东西。 贺珩修:“这套府邸是朕以前购入的房子,你随便看,想找什么自己翻。” 顾诺得到他这句话不再客气,这里找找那里翻翻。 第249章 儿臣没有印象 和顾诺一样的,还有贺昕霖。 他走进这处宅子,一样有熟悉的感觉,明明记忆中自己从没来过。 莫名的熟悉感,指引他走到距离顾诺所在地,不远的院子。 按照府邸布局,有男女主人在家的话,这边的房间属于他们的孩子。 贺昕霖要找的房间,同样没有上锁。 他先去的是书房,“和母后替我布置的东宫很像。” 这里的摆设,居然与东宫差不多。 难道母后布置他东宫的时候,是抄这间书房? 还是先布置这间书房,再布置他的东宫? 贺昕霖百思不得其解,去拿架子上的书。 唯一的不同是,这里的书架桌椅都很矮,矮的不是他现在的年龄段能用的。 书是基础的四书五经,太久没用,书页泛黄。 “来人啊,把书架上的书搬去太阳底下晒晒。” 四书五经等书籍,贺昕霖早就过了学习的年纪,可以完全不用管它们,但他依旧爱惜,心里有某种声音告诉他,书是重要的人送给自己。 “书是你母后送你的。” 贺珩修得知贺昕霖自己找到这处院子,还在院子里晒书,便过来瞧瞧。 “母后送给儿臣的,为何儿臣没有印象?” 贺昕霖不可能忘记顾诺的事,找遍记忆都没有。 “朕怎么知道?”贺珩修嫌弃的说,“你连你母后的事都记不住!” 贺珩修对儿子没耐心,记不住就说他记性不好。 贺昕霖本来因为忘了顾诺的事,懊恼惭愧,忽然听见贺珩修骂他,不服气, “母后的事,父皇会事无巨细地记住吗?” “当然。” 以前不算,他现在全部都记得。 “行了,别跟自己找借口,你这几天就住在这,好好想想吧!”贺珩修安排任务。 贺昕霖握拳,“父皇,儿臣没记住,说不定是因为儿臣当时年纪小,年纪小忘事很正常!” 贺珩修的眼睛端详他,“你的借口,你自己信吗?” 贺昕霖不信。 他虽然没有贺煜麟过目不忘的天赋,但也算同龄人中出类拔萃,记忆一向很好。 “我为何会忘呢?”贺昕霖果然开始反思自己。 贺珩修见他开始反思,自己的目的达到。 临走前,贺珩修意有所指,“如果你想不到,可以去四周转转,或者多休息睡觉。” “睡觉?”贺昕霖严重怀疑,因为自己忘记事,贺珩修在骂他猪。 “谢谢父皇好意,儿臣不睡困。” 贺珩修才懒得管他睡不睡,“晚些时候给太子房里,点上安神香!” 贺昕霖受不了贺珩修,每当他有尊敬亲爹的想法,贺珩修都会自己亲手打碎。 “父皇,你说母后给我准备的书,是在你还没有登基之前吗?” 登基之后,他们住在宫里,顾诺用不着在宛川给自己准备书。 “对,还不算太笨。”贺珩修多说了一句,“此地我与你母亲,曾经住过很长一段时间。” 宛川气候宜居,占据地利之便,南北贯通,背靠粮仓,是兵家必争之地。 贺昕霖说好不睡觉,没多久还是躺下来休息。 一路舟车劳顿他是累了,才不是因为贺珩修的话! 贺昕霖休息时,抱着小憩的心态,结果不知道是不是被贺珩修刺激,他做梦了。 “小公子,你下马车当心点!” 梦里的贺昕霖手短脚短,被小厮搀扶才能从马车里安全走下来。 “府门口怎么又围了人,莫要让他们冲撞到小公子,赶紧把他赶走!”小厮护着贺昕霖。 贺昕霖有意识往他说的那些人方向看,是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百姓。 有母亲给孩子喂奶,因为母亲自己太饿,没有奶水,就咬破指尖为孩子喂血。 贺昕霖看得心揪起来,小厮也跟着叹气。 “各地的土匪越来越多,很多人活不下去就落草为寇,皇上天天指挥天狼军去剿匪,天狼军是挡住羌胡国的兵力,拆东墙补西墙有什么用?” 小厮也不想赶人,可灾民太多了,晟国十八个州府,每个州府都沦陷了。 地方州府民不聊生,听说皇城的世家贵族过的很好。 “前些日子有人挤去皇城,想讨口饭吃,结果饭没被讨到,还丢了性命!” 皇城的城墙隔绝出两个世界,一个在府中夜夜笙歌,门外百姓尸骨如山,他们喝的琼浆玉露,说是另一种人血也不为过。 “现在当土匪,都成为一条出路!”小厮唉声叹气。 贺昕霖想控制自己的嘴说话,发现身体不受控制,但他依旧说出了别的话, “放粮,让他们吃饱!” “哎呦喂~我的小公子,就是您天天放粮,他们才堵在门口的!”小厮提醒,再同情也要注意自己的安全。 贺昕霖听见他自己的声音,“夫子说,救不了天下人,也要尽绵薄之力,我愿救一人,便是一人!” 小奶音软绵绵的,说出的话铿锵有力。 “小公子你……” “按照他说得做吧!”府内有人走出来,是穿着胭织罗裙的顾诺。 晟国正处在非常时期,顾诺依旧养尊处优,她的衣服和发间的簪子样式,都是时下最时新的款式。 顾诺向贺昕霖招手,“从学堂回来了?” 贺昕霖跑过来,“嗯嗯,娘亲,他们好可怜,我们能不能救救他们?” 贺昕霖眼睛往门外瞟,“夫子没告诉我,到底怎样才能救天下人,娘亲,你能告诉孩儿吗?” 他脑袋被揉了揉,是顾诺在摸他, “这么有志气,好,回头我跟你爹说,问问你爹和外公的意思。” “爹可以做到吗?”贺昕霖小时候就年少老成,但此刻的眼睛乌溜溜的,很水灵。 “嗯,差不多吧。”顾诺道,“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但现在能终结的人,只有你爹,不过你爹还没下定决心。” “他为什么不下定决心?” “因为啊,一旦下定决心,还是会有很多人死去。” “死?”贺昕霖歪头,“跟前段时间,天天追杀我们的刺客一样死吗?” “是啊,你还小,还不懂,等你以后长大,有能力了,再自己去保护他们好吗?” 贺昕霖重重点头,“好的娘亲,我一定会快点长大!” 第250章 千字文 贺昕霖梦醒,从床榻上坐起。 他伸出手,怔怔盯着自己变大变回去的手掌。 贺昕霖跑去书房找书。 梦中的顾诺,在自己从学堂回来后,教他念《千字文》。 他记得,她在《千字文》上,写了许多批注,教他读书识字。 她写的一手好字,一笔一划,带他领略许多知识。 贺昕霖在书架上不断找《千字文》,手下人想帮他一起寻找。 “别碰!”贺昕霖打断他们,“母后的东西,本太子自己找!” 贺昕霖从第一个书架,找到最后一个书架,总算在角落里找到《千字文》。 翻开书有自己年纪尚幼,稚嫩的笔迹,还有一条打瞌睡印下的折痕,唯独少了那些批注。 “小字呢?小字呢!” 贺昕霖一面一面的找,没有,没有!统统没有!! “为什么会没有?”贺昕霖呢喃,“难道真的是我的梦吗?” 梦里的东西,自然无法带到现实生活中来。 贺昕霖不信邪,又去翻了书架上别的书。 连贺珩修的笔迹都被他翻出来了,结果就是没有顾诺的笔迹。 贺昕霖记得梦里的余光瞥到,有一页书上,有顾诺、贺珩修和他,三个人写下的字。 父皇和母后,有一起教过他读书认字一样。 “本太子睡糊涂,都是假的吗?” 贺昕霖失魂落魄的抱着《千字文》,站在原地。 顾诺找来的时候,见贺昕霖杵在原地发愣,他身边的手下,一个个吓得不敢吱声。 “我来看看你房里,有没有什么需要添补的东西。” 顾诺担心贺昕霖住不惯,过来看看。 “嗯?不说话,你怎么了?” 贺昕霖攥紧手里的《千字文》,“母后,你能和我讲讲千字文吗?” “千字文?”顾诺诧异,“可以是可以,但你怎么突然要我讲这本书?” 这本书是启蒙读物吧? 贺禹碹都不看了。 “儿臣……我……我不知道。”贺昕霖无法开口。 难道和顾诺说,自己在梦里梦见她教自己读书,睡醒发现是梦吗? 顾诺瞅了他一眼,见他说不出缘由,没有强求, “我可以答应你,你等会帮我推秋千,总不能让我白干活吧?” 贺昕霖同意,“好,儿臣帮母后推秋千。” 顾诺接过书,既然答应了贺昕霖讲解给他听,她没有因为他早就知晓上面的知识,敷衍了事。就当他没学过,从零开始学习。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寒来暑往,秋收冬藏。闰余成岁,律吕调阳。” “洪荒是无边无际、混沌蒙昧的状态,指远古时代……” 顾诺边说,边提笔在旁边写下小字,“洪,洪大、辽阔。荒,空洞、荒芜。” 贺昕霖眼见事情的发展,和梦境中越来越靠近,梦中的顾诺也喜欢在书旁写批注,总担心他看不懂。 “你盯着我干嘛?我脸上有字?看书啊。” “别老盯着书,我写的这些批注你也看!” 顾诺仅讲了一部分《千字文》,她发现贺昕霖一直在走神。 “你今天怎么心不在焉?” “母后……儿臣做了个梦。” 顾诺关心的问,“什么梦,是噩梦吗?” “说不好。”贺昕霖不知道怎么跟她说,挑能说的说, “梦中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父皇还没登基的时候。” 前朝贺景州察觉贺珩修在暗中培养势力,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害死老皇帝,强行登基。 他登基依仗皇城世家的支持,老皇帝都知道世家的弊端,他却为了登基,再一次把世家的地位捧起来。 导致世家疯狂侵占民间资源,在老皇帝留下来的烂摊子上,加了把火。 “许多人活不下去,有妇人甚至照顾不了自己刚出生的孩子,土匪比现在多得多,几乎有点实力的人,六成落草为寇。” “像吕均那样的规模,放在当时,根本不够看!” 吕均抢银子没杀过一个人,当时的土匪烧杀抢掠,到了需要派军队强行镇压的地步。 他们是为了活着成为土匪,深究原因分不清到底谁的错。 “外公的天狼军,原本是驻守边关的防卫军,只用抵御羌胡国进犯,结果被指挥补完东边的窟窿补西边,满晟国的跑。” “跑来跑去有用的话没关系,可就算这么跑,每天也有数数万万人饿死!” 提起那个时候的顾洵,贺昕霖叹息, “儿臣之前去军营历练,外公提起往事常说后悔。” “后悔什么?”顾诺问。 “后悔自己在老皇帝死后不干脆,想置身事外。” 顾洵不想卷进皇权争斗,只想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 他的选择没有错,错在正逢动乱之际,身在局中谁也跑不了。 太平盛世,才有置身事外的选择。 顾诺听到顾洵以前的事,说出自己的理解, “他是把所有事揽在自己身上,不破不立,破而后立,不失为一种解法。” “依照当时的情况,你父皇就算登基,也需要花数年时间才能将世家连根拔起,羌胡国虎视眈眈,晟国其实没多少时间。” “羌胡国看见你父皇登基,与其等晟国在你父皇手里休养生息,他们为何不立马大举进犯,趁晟国还弱踏破国门,抢夺领土?” “所以不管怎么选择,都免不了一战,你外公他这么想,是自己给自己画了一个囚牢。” 怪不了顾洵,他只是想救更多的人,已经尽力做好当时,面对的每一个选择。 “时局总是在推人往前,身不由己。” 顾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发现贺昕霖眼睛崇拜的盯着她, “当时天狼军被调走平息土匪,羌胡国确实有进犯的意思,看见晟国自己乱起来,便想再等等。” 这一等,等到贺珩修迅速崛起。 当时贺珩修起兵,羌胡国不看好。 认为他迟早得输,是垂死挣扎罢了,不甘心皇位被贺景州所夺的秋后蚂蚱。 等着贺珩修和贺景州打起来,自己坐收渔利。 结果贺珩修用兵如神,扭转战局,不仅把贺景州打败,连同羌胡国都忌惮贺珩修,生怕贺珩修杀红眼,带着旋荣营和天狼军,杀到草原来。 第251章 买买买,看中什么买什么 顾诺说:“你父皇脾气是不好,不至于那么凶吧?” 杀红眼?顾诺质疑。 贺珩修性格冷静、克制,“失控”这个词语,不会出现在他字典上。 “母后,是真的。” 贺昕霖道,“宛川之战后父皇就失控了,当时进犯宛川的敌军将领,被他连夜横跨九个县城,把他们一家全屠!” 贺珩修那段日子,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以前或许还会用计策,用兵法减少伤亡,宛川之战后,疯得见人就杀。 羌胡国原本已经在烈阳关外面囤兵,愣是被贺珩修吓跑了。 他们忌惮贺珩修,忌惮的夙夜难寐。 贺珩修成功登基后,更是不敢造次,晟国平静了五年,直到最近才发生呼延部落的事,足可见贺珩修当时有多吓人。 “当时有人说父皇杀业太重,以后会遭报应,失去最重要的人。” 顾诺接话,“后面那个人怎样了?” “现在坟头草,有三米高了吧?”贺昕霖。 贺珩修哪会允许诅咒自己的人活下去,当天送他见了阎王! 顾诺认为这个时期的贺珩修,和她认识的贺珩修不一样。 “你父皇做事,万事都有原因,不会杀红眼,一定有东西刺激到他。” 贺昕霖摇头,“母后,儿臣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有没有问过你父皇?” 贺昕霖表情一言难尽,“母后你认为,儿臣问得动吗?” 除非贺珩修想说,否则谁上去问,都要做好找死的准备! “我想知道。”顾诺抓心挠肝地痒得厉害,“我好奇,你不好奇吗?” 贺昕霖:“如果父皇想说,儿臣肯定会知道,儿臣不知道,就是他不想说。” 贺昕霖和贺珩修之间,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我去打探消息。”顾诺实在太想清楚原因。 贺昕霖默默凑了双耳朵过来,表示顾诺去做,他听。 顾诺嫌弃,“出息!” 贺昕霖纠正,“母后,儿臣是识时务。” 识时务者为俊杰。 也就顾诺有胆子,在明知道贺珩修不想说的情况下,还要问。 * 贺珩修在自己的书房批奏折,他人出宫,奏折加急送到宛川,等他批阅。 他见到贺昕霖来找他的时候,思考要不要把太子打包,送回皇宫去? 发现和贺昕霖一起来的顾诺,才短暂的收起想法。 贺昕霖不清楚自己,已经在鬼门关门口走了一趟,背脊发凉,往顾诺身后躲了躲。 “皇上,臣妾有话想对你说。” “但说无妨。” 顾诺:“待在屋子里闷,既然来到宛川,臣妾想出去走走,皇上你要不要同往?” 她目光触及到贺珩修手里的奏折,“皇上今天忙的话,可以明天……” 顾诺话还没说完,贺珩修就盖上了奏折,起身往外走。 他在路过贺昕霖的时候,父子俩对上,仅仅需要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其中含义。 贺昕霖站到顾诺身边,就差贴着顾诺,“父皇,母后说带儿臣一起去!” 我和母后说好了,你不能把我撇下! “太子,等回来,来朕书房一趟。” 完成你母后的事,回来一起看奏折。 贺昕霖:“……” 我就是好奇,想凑个热闹,下次我不来了啊! 最后的结果顺利,过程只有贺昕霖一个人坎坷。 顾诺计划很简单,逛街的时候打听消息,遇到不对劲,可以利用周围嘈杂的环境,说自己耳朵没听清,或者往贺珩修嘴里塞东西。 据她观察,贺珩修此人仪态很好,嘴里有东西吃不会说话。 她到时候再用别的东西转移视线,一定能逢凶化吉! 顾诺差人打听好宛川最热闹的街市,领当朝皇帝和太子过去。 她想的挺美,看见熙熙攘攘的街市,发现自己忘了一茬。 “皇上你喜欢逛街吗?如果不喜欢的话,我们换条没什么人去的街市如何?” 贺珩修没穿龙袍,简简单单一袭玄色便服也有着不凡的气势,不像是逛街,像是买下这条街,叫所有人跪下的。 贺珩修仿佛听到什么有意思的笑话,“你问朕喜不喜欢逛街,不如问问你自己喜不喜欢。” 顾诺当然喜欢,她享受花钱的快感! 并且一直认为,买东西能解决任何烦恼! 贺珩修率先往热闹的街市走,百姓看见他气质不凡,下意识避让,但因为周围人实在太多,没工夫过多注意贺珩修。 顾诺连忙追上去,然后是贺昕霖、尚展,以及暗中的潜龙卫。 “你看中什么,我给你买!” 为表达心虚的歉意,顾诺准备给他花钱。 贺珩修眼底的兴致更浓,瞥了旁边的铺子一眼,顾诺就过去给他买,给他付钱。 贺珩修又往别的地方看,顾诺继续买,继续帮他付钱。 总之贺珩修多看了一眼什么东西,顾诺就帮他买。 “母后好大方。”贺昕霖心想,自己跟她出来的时候,不至于这样吧? 但对象是贺珩修,贺昕霖暂且忍了,不忍也不行,没有说不的权力。 后头的尚展跟着泪崩了,心底咆哮, “皇上,你以前有这么爱花钱买东西吗,属下两只手提不下,连刀都没手拿!!” 出来半刻钟,尚展手提满了。 还好今天带出来的潜龙卫够多,尚展命令暗中的潜龙卫提,自己再空手过去。 “你来得正好。”顾诺刚才又给贺珩修买了东西,见尚展过来,顺手把东西给他。 尚展刚空手,又一次满载而归。 偏偏爱买东西的当事人,贺珩修完全没有自觉,享受顾诺给他花钱,买东西的快感中! “父皇……父亲,你好歹给点钱。”贺昕霖指了指左右两边,有人在看他们。 大街上都是男人给女人花钱,哪有男人买东西,叫女人花钱的? 贺昕霖如芒刺背。 贺珩修没理他,问顾诺,“你不想付银子,给我买东西吗?” 贺珩修侧过头,用自己那张无与伦比,无可挑剔的脸,问顾诺愿不愿意给他花钱时,顾诺没出息的说: “不,我愿意,你还看中什么,我都给你买!” 买买买,都买!买空了钱包都不是你的问题,是我太穷了,居然没带够钱! 第252章 情郎,心上人 顾诺纵容贺珩修花钱,贺珩修花得毫不客气,花银子的速度和贺煜麟有的一拼。 因为他太能花银子,成为整条街最瞩目的人。 商户揽客: “公子,您往我的摊位上瞧瞧呗?” “公子,公子,您看看我这看,上好的绸缎衣料,特别衬您!” “公子,您今天买,给您打折!” 商户求着贺珩修过去,他多看一眼,就能达成一笔交易,赚翻了! 有过路人说: “娘子,您看那边那个吃软饭的,不像我,我疼你,不舍得你给我破费花银子!” 女子娇羞地说了句“讨厌”,但眼睛一直放在贺珩修身上。 心想如果自己身边的男人,长得和他一样,自己也愿意给他花银子啊! 围观的男人,嫌弃贺珩修这种行为,可打心眼里,谁不羡慕贺珩修,谁不想成为贺珩修? 就连一部分女子,都想问问跟在后面付钱的顾诺,问问她愿不愿再收个女人进房,男人长得再好看,也没女人天生细心,知道疼人。 旁人被围观买东西,多少会有点不好意思,贺珩修和顾诺被围观惯了,早就适应这种瞩目。 贺珩修路过一个路边摊贩,摊贩说,“小娘子,给你家心上人买张羊皮子吧,是上好的羊羔毛,可以做成大氅穿!” 贺珩修闻言,停下脚步。 身为帝王,他见惯好东西,摊位上的东西其实不入他眼,他望向顾诺。 顾诺走上前,她方才恍惚听到摊贩老板说,贺珩修是自己心上人? 是不是周围太吵,她听错了。 老板见顾诺过来,仿佛看见财神爷来找自己,殷勤地介绍自己卖的东西。 “羊毛做成衣服暖和,还有这些皮子,不管是做成护腕还是护膝、手套,都很好用!” 老板把自己最好的货,一股脑摆在顾诺面前,“姑娘,你家情郎丰神俊朗,穿上一定威武不凡,给你心上人买一件吧,你看他多喜欢!” 顾诺被他一口一个“情郎”、“心上人”,说得不敢往贺珩修的方向看。 顾诺怕贺珩修生气,想解释一下,“不是……不是……不是情郎。” “不是情郎?”老板的眼睛往顾诺和贺珩修身上扫,最后转到后面的贺昕霖身上。 贺昕霖刚过来,不明情况的叫了顾诺句,“娘亲。” “孩子都这么大了!” 老板用手拍了拍自己的嘴,“恕我眼拙,你们是夫妻,他是你相公对不对?” 老板说出这句话,顾诺发现贺珩修和贺昕霖的目光,紧紧的盯着自己。 “呃……对,他是我儿子,他是我……唔,相公。” 好奇怪。 “相公”这个称呼太奇怪了,她从来没这么叫过贺珩修。 贺珩修听到顾诺喊自己“相公”,大手一挥,“你的东西,我都要了,全部包起来!” 贺珩修阔绰的手笔,老板恨不得把他供起来。 “好好好,我这就为二位结算,祝你们夫妻恩爱白头偕老,早生贵子……不对。”老板想到了贺昕霖的存在, “是多子多福,最好再来个女儿,儿女双全,成个好字!” 老板嘴里的吉祥话,一句跟一句,顾诺难得红了耳根。 贺珩修抽出一张,面值五百两的银票,“不用找了!” 老板去拿银子,半途被截住。 “等等。” 是顾诺。 顾诺眼中点燃一簇小火苗,“你几个意思?” 贺珩修不明白自己哪里惹她生气,“买东西,付银子,有什么不对吗?” “老二就是随你!”顾诺咬牙切齿。 突然被骂的贺珩修:“???” “老二哪点随我了?” 贺煜麟浑身上下,长得都像你! 顾诺不跟在大街上跟他掰扯,她把五百两银票揣自己兜里,没收了。 “老板,是多少银子,给多少银子。” 顾诺可以花钱,但不能支付超出以外的价钱。 老板眼看五百两银票飞走,尽管可惜,但能把东西全部卖掉,已经是一桩美事,乐呵的合不拢嘴,将东西包起来。 “这个不用包。”顾诺将一双手套取出来,交给贺珩修。 “你手上的手套用很久了,试试这双吧。” 黑色的手套皮质柔软,手工缝合,与别的手套不同,它的小拇指和无名指是空的,没有包裹住。 贺珩修的手型好看,戴上手套,适当露出一点,性感又禁欲。 唯一的遗憾是,贺珩修手上有疤痕,露出来两根手指,疤痕遭到暴露。 顾诺抓起贺珩修的手,亲自帮他戴上,“很好看,这双手套不错,你觉得呢?” 她抬起头,看贺珩修,贺珩修对上她的眼睛,反手握住了顾诺的手。 不比全包围的手套,有两根手指露出来,可以摸到顾诺手上的温度。 “我很喜欢。”贺珩修说。 顾诺转身,抽了一张面额三百的银票给老板,“不用找了。” 适当多花一些钱,有时候未尝不可。 他们俩付完银子,走得干脆,徒留尚展与贺昕霖面面相觑。 尚展说:“小公子,东西太多,您帮忙提一点行吗?” 提到旁边没人的巷子,自有潜龙卫出来接。 贺昕霖一件东西没买,还要帮忙提! 转头去看,贺珩修和顾诺手牵手,走远了! “本太子来一趟是为了什么?” 尚展认认真真思索,老老实实交代,“是为了刚才喊皇后娘娘的那一句,娘亲?” 喊得真好,他看见皇上嘴角的笑意都压不住了。 贺昕霖怒了,气冲冲跟上去,他今天非得听到母后问出来父皇原因不可,否则他太亏了!! 顾诺没忘记正事,估摸现在气氛尚可,贺珩修心情不错,她组织语言, “宛川太平无恙,百姓安居乐业,完全看不出以前有满城灾民的样子。” 她称赞宛川现在的情况,贺珩修听她一开口,就知道她还有下文。 他听顾诺又铺垫了几句,最后说, “宛川之战过后,有人说你失控,我不这样认为,你一直都很冷静,是发生什么别的事吗?” 顾诺尽量让自己的口吻随意,像是不经意提起一样。 贺珩修有准备,也意外她会问起此事。 第253章 宛川在后,我是小我 “有。”贺珩修凝视她。 他说了句有,就没有下文,盯着顾诺的动作,似乎又给出了他的答案。 顾诺没领会他眼神中的含义,“是什么?” “想知道?” 顾诺点点头,“想知道。” 贺珩修说,“朕带你去一个地方。” 他带顾诺离开热闹的街市,往城门的方向走去。 顾诺以为他要带自己离开宛川城,发现是带她登上城楼。 城楼不是随随便便可以上去的,平日里有守城官兵负责把守。 尚展先行亮出令牌,侍卫放行。 顾诺登顶,站在巍峨高耸的城楼,方才路过的一切变得渺小。 “半座宛城,都在我面前。” “不是,是在你身后。”贺珩修让顾诺,背对繁华热闹的城内,面向城外。 城外有一片空旷、平坦的土地,空间大到足以让大军的铁骑,排开站好。 “宛川之战来的大军,足以将宛川城踏平!” 宛川太小,在贺珩修以前,此地还不是南北运输粮草的枢纽地带,是小的在地图上微不可见的城池。 “你想知道宛川之战后,朕为何会成为他们口中发疯的疯子,就先要了解这里发生什么。” 贺珩修自己清楚旁人说他在宛川发疯,杀红眼、杀上瘾,或许等百年千年后,世人评价贺珩修会说他杀人如麻,他统统不在乎。 “再给朕一次机会,朕同样会将他们杀干净,朕只后悔一件事,以前朕不够狠,没把他们一次性杀完!” 贺珩修说这句话的时候,眼底杀意与煞气宛如实质,他这五年和那段时日相比,近乎温和。 现在露出浓烈骇然的杀机,才能窥探出当时贺珩修的心境。 顾诺见状,明白贺珩修当时杀的,是该杀之人。 “皇上说要先了解发生什么,是什么意思?” 贺珩修薄唇欲言又止,一些事他说出来,她恐怕是当故事听听,无法切身感受,就像贺昕霖,贺珩修也让他自己想。 今天的贺昕霖,不就是想到什么让他疑惑不解的事,否则不会任劳任怨的跟在后面。 贺珩修换了种说法,“宛川之战的胜利,与朕毫无关系,朕从没参与过,荣誉属于另外一个人。” “另外一个人?”顾诺听到的所有版本,都是贺珩修战胜的宛城战役,现在贺珩修居然说,他从没参与过! “是谁?”顾诺赶紧问。 贺珩修没说话,反问了顾诺一个问题, “如果有一天,你站在现在的位置,门外有大军想踏平宛川,你会怎么做?” 顾诺不假思索,“当然是守城,死守最后一刻!” “就算要付出代价,你也要守吗?” “对!”顾诺完全不需要动脑子去思考回答, “倘若我有能力,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会留下来,如果留着是拖后腿,我就走!” 贺珩修的黑眸,深深地端详他。 他没问过她这个问题,他深知就算问了,也没有不同,可亲耳听见,他还是想说。 ——袅袅,朕希望你走…… * 顾诺和贺珩修从城墙回来,贺珩修心情不好,独自回书房批奏折,连贺昕霖都没带。 贺昕霖做好被贺珩修按头批奏折的准备,结果贺珩修自己走了? “母后,你在城墙上,和父皇说了什么?父皇回来就不对劲。” 贺珩修喜怒不形于色,如果能从他的脸上看到某种情绪,代表他压抑不住到达极限。 “没什么,他没说太多。”顾诺把宛川之战,和贺珩修无关的事,告诉贺昕霖。 贺昕霖就算有准备,知道宛川内有隐情,当真正听见也被吓了一跳。 好比之前,你认定一件事是一个人做的,所有人都这么认为,结果当事人说没有,他从来没做过。 那为何大家都在传,是贺珩修战胜的宛川? “母后,父皇说了是谁吗?” “没说。”顾诺,“他不想说,如果我们要知道,得自己去查!” 贺昕霖沉吟,咐手下取来张新的晟国地图。 他用笔把“宛川”圈起来,“父皇说不是,一定不是!” 首先得确定,贺珩修说得才是正确的。 “有大军来犯宛川,父皇不会置之不理,他说没做过,或许是身在别的地方,耽误了。” “儿臣猜测,他是赶不过来才没出手!” 贺昕霖扯了张空白的纸,在纸上写宛川之战前后发生的大事,罗列时间线。 贺昕霖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想着想着,喜欢用笔写下来的习惯,和顾诺很像。 他写着写着,真的被他找到一件事。 “父皇在祚阳,与先帝有一战!” 祚阳之战,双方兵力各十万,是场大战,赢的漂亮,但和宛川以少胜多比,没那么惊艳,值得广为流传。 “奇怪,父皇是怎么刚打完祚阳,就去打宛川呢?他们中间距离得很远。” 是一个很大的漏洞,为何没人提出质疑?对是父皇做的深信不疑,比如自己。 “母后,我派人去调查,当时宛川城里还有谁能完成这件事!”贺昕霖说完就去忙了。 等他离开,顾诺敲响系统。 “你不是认定你的资料,是正确的吗?现在的情况作何解释?” 【系统正在计算中。】 系统的数据在飞快检索,它的数据库里,也有祚阳的相关资料。 就像贺昕霖刚才说的,祚阳和宛川距离很远,贺珩修身为当事人都说自己没做过。 【或许……或许有别的什么,系统不知道的原因,导致系统出错。】 系统不愿意承认,自己的数据库居然有误。 它一个系统,居然犯低级错误! “系统,错误没什么关系,不想承认自己错了,千方百计找借口的系统,才不是好系统。”顾诺幽幽的提醒。 打算死鸭子嘴硬的系统认栽,【好吧,宿主,系统的数据库有误……】 就算很不愿意承认,也不得不坦然面对失败。 【系统提交错误报告。】 顾诺尽管赢了系统,心里没有赢了的轻松,反而沉重。 就像系统不愿意承认自己出错一样,一个穿越者,自己匹配的系统居然有误! 如果不是她对贺珩修深信不疑,没理由的相信他,怕是会跟着系统被它带跑,永远不知道里面的秘密。 第254章 什么时候学会的厨艺? 晚些的时候,顾诺得知贺珩修至今把自己关在书房,晚膳也没出来吃,就端了一碗夜宵过去。 书房外守着潜龙卫,尚展不敢过去敲门。 尽管是跟在贺珩修身边最久的护卫,他在贺珩修心情不好的时候,依旧不敢凑上去。 “娘娘,恐怕得您自己走一趟。”尚展侧身,给她让路。 “罢了,本宫自己去吧。”顾诺走到书房门口,门没锁,推门进去。 “朕不是说了,没事别来烦朕吗!” 贺珩修从奏折中抬起头,因为不知道是顾诺来了,犀利的目光没收起,眼神如刀。 “你怎么来了?” 贺珩修见到顾诺,迅速收起情绪,再看已经恢复往日神态。 “来给送宵夜。”顾诺把食盒,放在旁边的餐桌上。 “听说你逛街回来,没吃一口东西,奏折很多吗?” 贺珩修收起笔走过来,“不多,已经看完了。” 贺珩修已经把政务处理完了,只是脑子里的思绪,始终无法停下。 贺珩修端详碗里的面条,“是你亲手做的吗?” “嗯,食材有限,就做了一碗牛肉汤面。” 碗里铺了厚厚一层牛肉,还煎了两个荷包蛋。 贺珩修没吃。 顾诺问,“你不爱吃面条?” “不是。”贺珩修是想到别的事,“袅袅,朕还未问过你,你什么时候学会的厨艺?” 五年前的顾诺,是不会做饭的。 顾诺突然被问,以为自己露馅了,心里想的是,“难道原主不会做饭,连煮面都不会?” “呃……臣妾……”顾诺在脑袋里找借口,尽量让自己的行为合理化。 “袅袅!”贺珩修又叫了她一声。 自从皇家狩猎场他恢复记忆后,很少这样喊她,因为他看得出来她不适应旁人叫她的小名,所以每次说出口都郑重。 “朕想听实话。” 灯罩里的蜡烛火光跳动,一会亮一会暗,照得顾诺的脸忽明忽灭。 过了半晌,顾诺的声音响起,“因为一直吃不到想吃的口味,所以自己动手。” 顾诺上辈子,别墅有十个世界顶级大厨,轮流给她做饭,但她吃饭总是差点什么,吃不下去,严重的时候还会恶心反胃吐出来,私人医生从消化科,检查到心理科。 检查的结果是食物没问题,是她自己心里不想吃,心理医生建议她自己做饭。 于是顾诺,慢慢学会。 “很奇怪,明明摆在我面前的是顶级食材,山珍海味,我就是吃不下去。” 旁人重金购买的菜肴放在她面前,她脑子不是不想吃东西,但只能眼睁睁等它慢慢放凉,归于垃圾桶中。 顾诺尽量让话题轻松,“不想被饿死,臣妾慢慢学会掌握厨艺。” 顾诺想简单说明,将话题跳过,偏偏贺珩修想问清楚。 “你学厨艺,会不会很难?” “不会。” 贺珩修盯着她,眼神像是看透一切。 “好吧,一开始确实没什么天赋。”顾诺改口, “只会做点简单的小菜,后来臣妾觉得,做膳食解压。” 是的,解压,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毛病,放着厨子不用,每天从公司回来,会通过下厨去放松。 在下厨的时候,会给她脑袋放空,不用思考的感觉,和她后面不满足于下厨,去玩极限运动很像,但又是两种不一样的体验,顾诺说不请。 贺珩修用筷子拨弄碗里的面条,他用膳的礼仪向来很好,赏心悦目,顾诺和他在一起用膳,胃口都会变好,现在他居然在拨弄碗里的面条? “你说你在学厨艺,是在哪个地方学习?” 顾诺心里咯噔,连系统都跳出来提醒。 【警告!警告!请宿主立刻终止话题!】 【通知再播放一遍,严禁宿主提及上辈子的世界!】 系统面板整个亮红灯,顾诺也头疼,贺珩修太敏锐了,她也不想说啊! “皇上,要不我们还是吃面吧!” 贺珩修默了默,放下筷子,“你跟朕来!” 他站起来,带顾诺往门外走。 门口守卫的尚展和潜龙卫要跟上来,遭贺珩修呵止,“谁都不许过来!” 贺珩修熟悉这处府邸,夜里的晚上不用下人掌灯,也能看清楚路,连脚下什么地方有台阶,都会出言提醒顾诺。 顾诺被带去府上的厨房,是她刚去过的地方,天太黑,她都没瞧出来这里是厨房。 “皇上,你来厨房干什么?” 夜深,厨房内只有他们两个人,加上贺珩修的命令,没人靠近这里。 贺珩修将宽大的衣袖系好,在厨房里转了一圈之后,竟然去起锅烧火。 顾诺见他竟然有做饭的动作,瞪得眼珠子差点掉下来。 “皇上你你你……你会做饭?” 贺珩修的动作行云流水,不需要顾诺插手生火,她只用在旁边等着就行。 他一个人做好整套流程,最后不仅下了一碗面,还炒了两个小菜,端到顾诺面前。 顾诺看傻了!!! 贺珩修把筷子递到她面前,“不吃?” 顾诺没反应过来,贺珩修从柜子里找出一个食盒,将做好菜放进食盒中,带顾诺去了附近,一个地势较高的凉亭里吃面。 抬头就能看到月亮,低头看府邸的围墙外,隔着街上的万家烟火。 “臣妾之前来厨房的时候,居然没发现有个这么好赏景的地方!” “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 顾诺不服气,贺珩修说,“等你吃完,朕送你一样东西!” 顾诺这才暂时作罢。 她拿起筷子,试探性吃了一口贺珩修做的小菜。 不是她不相信贺珩修,是贺珩修立于皇权之上,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实在不像会做饭的人。 不会很咸吧? 或者没有放盐? 刚刚没注意盯着他的锅,不会炒糊了或者半生不熟吧? 顾诺轻轻咬了一小口,出乎预料地不错。 “小菜开胃,做的酸酸甜甜的,符合我的口味!” 贺珩修静静的看着她吃,没有说话,像是在怀念什么。 等顾诺吃完,贺珩修也吃完她之前做给他的面条,其实面坨了,但贺珩修不介意。 顾诺:“皇上之前说,送我一样东西,现在能拿出来吗?” 贺珩修借着夜色,挡住眼底的算计,“太晚了,你明日再来找朕吧!” 第255章 解锁第二件武器 贺珩修说明天找,顾诺第二天又跑去找贺珩修。 “皇上,你要送给我的礼物,究竟是什么?” 顾诺在心里期待的搓了搓手,贺珩修送的礼物不会差,会是什么呢? 贺珩修一大早,就等顾诺主动找上门。 他差人取来一个木盒子,木盒细长,长度立在地上有半人高,顾诺想不出这种盒子里面装的是什么。 贺珩修将木盒放在她面前,“打开看看。” 木盒上锁,顾诺用了贺珩修给她的钥匙打开铜锁,才将木盒打开。 ——到底什么宝贝,还上了锁。 顾诺迫不及待地看里面装的宝贝,发现盒子里装的,居然是一柄剑! “剑?皇上,你确定是送给臣妾的礼物吗,臣妾不会用剑!” 顾诺会使用的武器,是长鞭。 贺珩修之前,的确打算送她一条鞭子,前提是他记忆没想起来。 “你试试。”贺珩修解释,“是软剑,用法虽然和鞭子不同,但也有共同之处。对你来说,不会太难上手。” 顾诺手握剑柄,将剑从盒子里取出来。 剑身轻盈,拿在手里毫不费力。 软剑不同于普通的剑,它的剑身柔软,和长鞭一样不适用于劈砍刺,因为开了刃,杀伤力比长鞭大。 顾诺手痒好奇的用手去碰剑刃,贺珩修阻止她,“它很锋利,你不要用手去碰。” 顾诺饶有兴趣的目光,从武器上移到和贺珩修身上。 “皇上,臣妾想试试剑,不如你和臣妾过过招?” 一刻钟后,前院。 此地开阔,动起手来有足够大的空间。 顾诺手握软剑,不远处站着贺珩修。 “皇上,臣妾第一次使用鞭子的时候,你是用一只手,不如现在也用一只手?” 顾诺满脸写着,“你快用一只手,等我来虐你!” 贺珩修将左手背在身后,“朕可以让你三招。” 也就是说,三招之后用双手。 “三招?太少了,臣妾是个初学者,怎么着也得六招!”顾诺得寸进尺。 贺珩修拿她没办法,“好,六招就六招。” 顾诺没有立刻发起攻击,她在原地提剑试了试手感。 软剑和它的名字一样,软绵绵的,尽管和鞭子很像,想赢贺珩修同样不能大意。 贺珩修安安静静地等她准备好,结果顾诺没喊开始,就已经起手攻击。 贺珩修屈指在剑身上一弹,软剑的剑锋拐弯,向顾诺自己奔去。 “软剑的剑身是软的,不仅可以攻击敌人,也可以伤到你自己。”贺珩修教她,“攻击的时候注意,别让人把你的武器,用来伤到你自己。” 顾诺在软剑反噬,伤自己的时候,急忙后撤,才没被软剑擦伤。 “比鞭子难。”顾诺不太顺手,她没有气馁,越挫越勇。 第二招攻击的时候,她已经学会在贺珩修躲避自己攻击的时候,利用软剑柔软的剑身,将剑弯曲成一个弧度去攻击他。 贺珩修称赞,“领悟得挺快。” 顾诺将剑抽回来,在和贺珩修擦身而过时,软剑矫若游龙,直奔贺珩修腰腹。 贺珩修数着说,“第三招。” 顾诺第三招依旧落空,贺珩修的身法和反应,比自己强太多。 好在顾诺擅长总结,下一次再向贺珩修进攻,又比上次强了点。 “开始顺手,皇上小心了!” 顾诺第五招的时候,险险从贺珩修胳膊上划过,第六招时,刺破了贺珩修的衣袖。 贺珩修瞧了眼破了的衣袖,“六招已过。” 他伸手虚空一抓,旁边尚展腰间佩戴的武器,已经被内力吸到他手中。 “皇后,朕不用内力,也不用全力,我们试试真刀如何?” 顾诺冷不丁道,“皇上,上次试鞭子的时候,你没用剑!” 这次处处与上次不同。 贺珩修扯起自己破口的衣袖给她看,顾诺摸摸鼻子,尴尬说,“行吧……” 她这次,也比上次一窍不通强很多。 贺珩修手上有武器的时候,明显比没武器强太多,给顾诺完全不一样的两种感觉。 顾诺好几次招架不住,险而又险地避开。 顾诺除了刚学鞭子的那会,什么时候被人压着打过? 一来二去,顾诺被打出真火,没再收着力,用尽全力向贺珩修攻去。 她用了全力,贺珩修从刚才的游刃有余,变得出招快了许多,尽管依旧处于上风,但也认真了。 他们两个人的招式越来越快,顾诺步步紧逼,贺珩修见招拆招,软剑与普通的长剑交错的碰撞声,剑刃划破空气的呼啸声,声声刺耳。 围观的潜龙卫,眼睁睁看顾诺从开始的不顺手,短短六招后,就能逼得贺珩修用武器格挡。 “统领,皇后娘娘真的是刚学剑吗?” 就算夸天赋异禀,也太离谱了吧? 尚展见顾诺用过鞭子,知道她确实是第一次用软剑,亲眼围观顾诺和贺珩修对打,心中哑然。 “能让皇上用武器,皇后娘娘的武艺不弱!” 虽然贺珩修没用全力,但是也能看出来顾诺的武功,足以战胜大部分人。 起初贺珩修让顾诺六招,尚展心想会不会太少,对初学者太严格,现在看来皇上有先见之明。 皇上对上用软剑攻击的皇后娘娘,就算是他,也不好对付。 多给皇后娘娘时间与新武器磨合,未来未必不能和全力的皇上一战! * 贺昕霖调查宛川之战的事,他的手下提出过质疑,宛川之战世人皆知是贺珩修做的,贺昕霖调查显得很没有必要。 多此一举。 贺昕霖沉下脸驳斥,“本太子说查,你们只需要听命去做,本太子的命令,是让你们质疑我的吗!” 手下不敢再说话,乖乖调查。 贺昕霖身为太子,人又在宛川,调查的速度很快。 “主子,这些是您要的资料。”暗卫双手把调查到的东西,呈给贺昕霖。 贺昕霖从头到尾,阅览了一遍资料。 “你确定当时在宛川城里,可以与敌人一战的人都在里面,没有旁人?” 暗卫严肃颔首,“是!主子,所有人选都在上面,唯一不确定的是皇后娘娘!” 顾诺的名字,是暗卫看在她是皇后的份上,才写上去。 不是他们对顾诺有意见,是顾诺当时身怀六甲。 身怀六甲的孕妇,连小孩都知道危险,稍有不慎,就是一尸两命! 在这种情况下,暗卫才说她不确定。 第256章 我误会原主? 贺昕霖暂时用手将顾诺的名字盖住,去看其他名单。 名单上的其他人,有宛川的县令等一干文官,以及城防校尉等人。 县令的履历中规中矩,胜在是爱民如子的好官,治理县城民生可以,要他上阵杀敌抵御敌人,勉强。 城防校尉会武功,城防军当时被训练得不弱,问题是当年那一战,校尉死了,城防军几乎全军阵亡。 死了的人,如何击退敌人? 贺昕霖不得不把目光,重新放回“顾诺”身上。 “母后她……她只会用鞭子,鞭子在战场上,很难取得威力。” 鞭子无法瞬杀敌人,在战场上,倘若不能速战速决将敌人击毙,那么死的就是自己! 贺昕霖看不懂这份资料。 他再次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连校尉在死前,拉着敌军守将同归于尽的事都脑补出来。 “不对不对,漏了什么。” 贺昕霖揉捏眉心,此时暗卫来报,“太子殿下,皇后娘娘和皇上在前院比划过招。” 贺昕霖正烦着,“此等小事,不用来报!” 暗卫补充,“皇后娘娘使用的新武器,是软剑!” “什么?剑?”贺昕霖二话不说去前院。 前院的顾诺和贺珩修,战到最后一刻。 贺昕霖正好见到,他们打得最凶的时候。 “本太子以为,母后只会用鞭子,没想到她居然会软剑?” 如果会软剑的话,宛川之战岂不就是母后做的! 贺昕霖惊喜地上前,浑身血液都在叫嚣。 母后是守城的英雄!不愧是他的母后! 贺昕霖发自内心地感到骄傲。 另一边的顾诺,和贺珩修的比试结束。 平局! 顾诺既没有赢,也没有输。 她对上的人是贺珩修,没输在所有人心里就是赢了。 “皇后娘娘第一次用软剑,就能与皇上平局,末将佩服。”尚展抱拳。 他的话让贺昕霖,宛如被一盆冷水,从头泼到脚。 “你说什么?母后,你是现在才会的软剑?”贺昕霖语调拔高。 顾诺正欲回答,贺珩修打断她,“太子,你问这个干什么?” 她一打岔,顾诺失去最好的解释机会。 “儿臣拜见父皇、母后。”贺昕霖听到贺珩修的声音,勉强冷静下来。 “是儿臣和母后正在调查到一件事,心里觉得奇怪才出言询问。” 顾诺一听,知道他是在说暗地里调查的宛川之战,有了结果。 私下调查的事,不好在贺珩修面前提及, “皇上,臣妾下次再和你比试。” 顾诺带贺昕霖离开,贺珩修心有所觉,没叫住他们。 * 顾诺去了贺昕霖的书房。 “你调查到什么?给我看看。” 顾诺认为今天是个好日子,收到贺珩修送给她的软剑,还有贺昕霖的调查结果。 宛川的事,究竟是什么样呢? 顾诺等贺昕霖给自己资料,贺昕霖在走神。 “贺昕霖,贺昕霖!”顾诺轻轻推了推他肩膀,“你在想什么?” “哦,没、没什么。”贺昕霖回神,将桌上的调查资料,拿给顾诺看。 顾诺和贺昕霖一样,迅速把目光放到自己的名字上。 八年前的顾诺,不是自己,是原主。 所以是原主,完成宛川之战吗? 顾诺方才的心情,逐渐烟消云散。 得知是原主做的事,顾诺的心里,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她分辨不出,自己对原主是什么心情。 在她刚穿来这个世界,见到被抛弃,交给淳妃抚养的贺禹碹,她埋怨过原主。 在知晓她对贺昕霖不好,还想带着贺昕霖从城楼上跳下去,同归于尽时,她责怪过原主。自己不想活就算了,为什么要把贺昕霖搭进去? 在贺煜麟有心疾,该需要关爱的时候,她说贺煜麟是个累赘,谁碰他谁倒霉,导致贺煜麟心疾发作,在外面两年没回宫一次。 顾诺不喜欢原主,有时候会拿原主警醒自己,告诫自己绝对不能做得和原主一样过分, 她要待崽崽好,把所有的关爱都给崽崽,弥补他们以前没有母亲关爱的缺失,让他们好好成长。 养花很难,并不轻松,顾诺对三个崽崽,有时候都要压抑脾气,把自己最好的一面拿给他们看, 不让他们看见自己的锋芒,只在他们心里留下一个会关心,会保护他们的母亲形象。 她嫌弃了原主那么久,现在得知原主是个心有大义,为了保护宛川,在怀着贺煜麟的时候,还要去守城的人。 这样的人,她有什么资格去指责原主? 或许原主不是个好母亲,是个品德高尚,心怀大义的巾帼豪杰呢? 顾诺又想到,自己的剑。 顾诺手放在腰间的软剑上,软剑此类的武器,她不会,拿到剑的一刻虽有生疏,但身体迅适应。 她以为是自己聪明一学就会,现在想想,会不会是原主自己本来就会武功? 她身为顾洵的女儿,武将之女精通各种武器,所以在拿到软剑的时候,她才能以如此之快的速度适应? 她算什么? 嫌弃原主,又沾她的光? 顾诺发现,自己才是那个惹人嫌的人。 顾诺拿调查资料的手微微发抖,到这个时候,她还想着不能让贺昕霖看见,不能叫他发现异常, 他和贺珩修一样敏锐,刚从杜维的阴影中出来,不能因为自己的事,让他陷入担忧之中。 顾诺暗暗深呼吸,调整自己的心情。 她成功隐瞒住贺昕霖,贺昕霖没发现,由于他同样处在心绪起伏不定,所以他再次询问顾诺, “母后,你什么时候会的软剑,你还会什么别的武器吗?儿臣从前一直以为,你只会长鞭。” 顾诺心口仿佛被打了一拳,故作镇定, “唔,小时候在顾府的时候,你外公教过我几招,距离的年份太远,我生疏有点忘了。” 贺昕霖得到肯定回答,心情也没有变好,他脑子里充斥好几种情绪,理不清头绪。 “母后,儿臣累了。” “哦,是吗,我也有累了,今天就到这,我不打扰你休息。” 顾诺快步离开贺昕霖的院子,走到没人的地方,扶着路边的树,大口喘气。 第257章 【回收站】 贺昕霖在顾诺走后,身体晃了晃,用手搀扶着桌子,稳住身形。 手下的人以为他出事,急着上前,“太子殿下,需要找大夫吗?” “不必,你们都出去!” 贺昕霖吩咐人全出去,把门关上。 他再次拿起那份名单,嘴中呢喃,“母后,母后……” 贺昕霖脑子里一会是顾诺守住宛川,一会是她带他走上城楼,埋怨充满恨意的要他死,一会是现在的顾诺。 现在的顾诺温柔的张开臂膀,告诉他不要害怕,当太子太累了,就来梧桐宫来她身边休息,就算不是太子他也是梧桐宫里被庇佑的皇子。 贺昕霖扪心自问,在“顾诺”带他登上城楼,要他死时,自己想过与她一刀两断,从此再无瓜葛。 现在的顾诺,让他重新信任,他不想再去纠缠之前的事,可八年前的宛川,她做的事,贺昕霖无法忽视。 割裂感在贺昕霖脑海中左右徘徊,“顾诺”与顾诺的所作所为,不断在他意识里上演,贺昕霖头疼欲裂。 “母后……娘亲,我该怎么办……” 贺昕霖手撑住脑袋,痛苦的弯腰。 与此同时,贺昕霖的商店面板,不动声色地刷新出一样道具。 道具名:【回收站】 道具解释:曾经的记忆是否让你痛苦,一键购买,忘记是你最好的良药。 道具售价:产品打折中,支付一积分即可购买。 (是否购买。) (确定购买。) (正在购买中。) (购买失败。) (检测原因,目标人物无法接受道具。) (重复一遍,目标人物无法接受道具。) 贺昕霖最近这段时间精神压力很大,先是杜维的死、再是戚霍闻在良州为祸一方,现在是顾诺, 重重打击下,十岁的精神意识,早就不堪重负。 贺昕霖失去意识,晕倒在地。 再强大的太子,也改变不了他还是幼崽的事实。由于他失去意识,陷入昏迷,【回收站】道具使用失败。 * 顾诺离开贺昕霖住的地方后,路过前院。 发现贺珩修还在前院,没有离开。 她下意识靠近走过去,腰间佩戴的软剑磕了她一下,顾诺停住脚步。 她的手,放在软剑的手柄上。 软剑和以前的鞭子一样,不用的时候能缠在腰上当作装饰,方便携带,动起手来的时候又好抽取。 顾诺从前就喜欢这类轻便的武器,刚拿到软剑的时候,心里想的除了有不会使用外,还有获得新武器的喜悦。 贺珩修是个好师傅,他武功高,内力强,和他比试自己可以迅速掌握一件武器。 她问贺珩修能不能多让让她,其实心里不希望贺珩修真的这么做。 她不需要谁通过“让”的方式赢,就算是输,她也可以自己爬起来,再战一场! 贺珩修果然没有同意,只说六招。 六招不多不少,既可以给顾诺机会,方便她学习,也能到顾诺极限,达到更近一步的水准。 顾诺猜,贺珩修是不是之前就准备好了六招,故意这么做。 “贺珩修很懂我,我在想什么他都知道,我以为是我们之间的默契。” 与贺珩修相处,顾诺很舒服,他们的意识共频,无需多言就能领会对方心中所想。 在相处中,顾诺逐渐比相信系统,还要相信他。 没几个穿越者,会在无实质性证据中,质疑自己的系统,对他们来说,系统是自己来到异世界的金手指,谁会怀疑自己的金手指? 可顾诺就是做了,她对上贺珩修幽深的黑眸,选择信任他。 现在…… 顾诺拔出腰间的软剑,经不住思索,贺珩修是对自己,还是她? 顾诺没有选择去找贺珩修,默默地离开,她想静静。 贺珩修在等顾诺。 从贺昕霖的院子回来,这里是必经之路。 潜龙卫来报,贺昕霖动用太子的身份和权力,在调查之前宛川的事。 贺珩修小小插手,刻意引诱贺昕霖的暗卫把顾诺的名字写上去,并且将其他所有人的嫌疑撇清。 那份名单上的人数虽多,其实只有顾诺一个选择。 贺珩修还特意选在今天,将软剑交给顾诺。 袅袅手里的软剑锋芒逼人,出鞘非见血不回鞘。 她的剑招,最初就是贺珩修教她防身。贺珩修无比清楚,自己再强大能保护她,都不如她自己会武功,更让他安心。 为了锻炼顾诺的能力,贺珩修就像现在培养贺昕霖当太子一样,让顾诺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击退一次又一次的敌人。 顾诺聪慧,凡事一点就通,在软剑上的造诣,逐渐比教人的贺珩修还高! 连贺珩修都要承认,自己用软剑不如顾诺精通,他不用内力,不一定能完全压制她。 顾诺自己也享受,不需要旁人保护的快感,贺珩修彻底放手,去看天空振翅飞翔的凤凰。 ——现在袅袅和老大,都知道宛川之战是袅袅做的吧? 贺珩修在原地,等了又等,没等到顾诺。 “皇后呢?”贺珩修等的不耐烦。 尚展派出两名潜龙卫去调查,没一会他们回来通报, “回皇上的话,皇后娘娘半个时辰前,回到自己的院子。” “皇后去自己的房间,必须要经过朕现在的地方,朕不可能没看见,除非……” 除非顾诺刻意躲着自己。 想通之后,贺珩修往顾诺所在的房间走去,走到半中间,贺昕霖那边传来消息。 “皇上不好了,太子殿下晕过去了!” 贺珩修拧眉,在自己的事和贺昕霖的事中,选择后者。 他去了贺昕霖住的,欢颜阁。 欢颜欢颜,喜笑颜开,日日欢颜,名字是顾诺所取。 贺昕霖身为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带着期待,和美好的祝福降生。 “太子好端端的,为何会晕倒?” 贺珩修大步走入欢颜阁,询问情况。 暗卫跪在地上说,“回皇上的话,太子殿下先是吩咐我等出去,不要打扰他。 属下隔段时间敲门,询问太子是否需要上茶,发现太子没有声音传出来,再三确认后,属下担心太子是否遇到刺客,遂破门而入,见到躺在地上早已失去意识的太子殿下!” 第258章 无良爹,腹黑儿 大夫急急被宣召,来到欢颜阁。 “回皇上的话,太子殿下的身体没有大碍,是昏迷睡着了。” 大夫拿出银针,欲将贺昕霖唤醒,贺珩修阻止,“不必,等他自己醒来,你退下吧。” “是,草民告退。” 贺昕霖没睡多久,醒来的时候见到床边不远处,守着他的贺珩修。 贺珩修就着一张小桌子批阅奏折,他的事太多,小桌子放不下所有奏折,一部分被他扔到地上。 奏折不知道写了什么不入眼的东西,贺珩修眉宇蕴含不耐烦。 贺珩修听到贺昕霖呼吸改变,料到他醒了。 他抬起头,父子俩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对上贺珩修探究的眼神,贺昕霖迷茫地眨了眨眼,贺珩修顿悟,对门口的潜龙卫吩咐道, “大夫走远了没有,没有把他带回来,朕要的是睡着的太子,不是醒着的太子!” 贺昕霖:“……” “父皇,你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母后当年到底是怎么看上你的?” 脾气这么臭,当年离开皇城称得上一无所有,反观他的母后是皇城第一贵女,到底是怎么看上贺珩修的? 贺珩修听到他的话,知道他差不多记起来了。 抓了两本奏折,丢他身上,语气森冷,“好玩吗?” “好玩。”贺昕霖刚才的确是在装蒜。 贺昕霖把贺珩修丢来的奏折,一样丢在地上,“父皇算计儿臣,儿臣骗骗你怎么了?” 他不仅想起来了,在睁眼看见贺珩修的时候,迅速联想到自己调查到的名单资料里,有贺珩修的手笔。 “怪不得资料查得又快又完整,任谁看到那份资料,都会想到母后吧?” 贺珩修搁下笔走过来,他是站着的,贺昕霖是躺着的,贺珩修靠近时的影子投影在贺昕霖身上,压迫感十足。 房间里倘若有外人在,会以为这一幕是贺昕霖口出狂言,惹恼贺珩修,贺珩修即将动手教训他。 贺昕霖自己本人同样警惕,他见到贺珩修伸出一只手,然后…… 然后放在自己脑袋上。 “头还痛吗?” 贺昕霖:“???” 他这次是真的,迷茫地眨了眨眼睛。 贺珩修把手放在他手腕上,习武之人会摸浅显的脉象。 得到结果,贺珩修收回手,“朕要说几次你才会记住,干什么之前保证自己的安全,居然晕倒在地上,半个时辰才被暗卫发现。” “依朕看,你的暗卫和你一样,需要多操练!” 贺昕霖前一瞬心中感动,后一瞬完全不想见到贺珩修。 贺珩修问他,“记起多少?” 贺昕霖往床里边移了移,离贺珩修远点,与他划出一条泾渭分明的分界线。 “关于母后的所有事都记起来了,父皇你的事一件没记住。” 贺珩修冷笑,凉凉的提醒他, “不记得朕没关系,你只需要记住,朕是你爹就够了!” 臭小子,他当年看他生出来,就想把他塞回去! 贺昕霖出生在贺珩修和顾诺,感情正好的时候,贺珩修心里不太想要这个孩子,张子渺摸出是女孩的脉象,贺珩修才忍了又忍。 呵,最后结果呢? 贺昕霖自己长大后,知道父亲看他不顺眼,很巧,他也看他不顺眼。 每次他从学堂回来,还没和顾诺说上几句话,贺珩修就把他抱起来,踢出去,美其名曰,“学堂作业写完了吗?” “没有你现在杵在这干嘛,还不赶紧去!” 哦,对,忘了解释,晟国四岁开蒙,贺昕霖刚过完两岁的生辰,第二天就被抱去学堂听课。 夫子硬着头皮,接过生平最小的学生,面对贺珩修和他身后带刀的尚展,干笑地夸赞, “此子以后必成大器,放心交给我吧!” 间隔五年记忆的长河,贺昕霖和贺珩修乍一相见,其实心里没底,不清楚第一句话该说什么。但他们毕竟是亲生父子,就算表面关系不和睦,也有别的方法能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说话。 贺昕霖从床上爬起来,自己穿好衣服。 “父皇,母后走的时候,有不对劲。” 顾诺隐藏得极好,可她把那份名单捏皱了一角,露出破绽。 “朕知道。”贺珩修在前院等她,她没出现贺珩修就知道。 但他来了欢颜阁,就去不了顾诺那边。 等待贺昕霖睡醒的时候,贺珩修就派尚展找过顾诺,遭到拒绝。 她不想见他。 贺昕霖二话不说往外走,“我去找母后!” 他和贺珩修在小事上不对付,大事上不含糊。 “不必。”贺珩修拦住他,“你有没有想过,《千字文》上为什么没有字,她这五年,又去了哪?” 贺昕霖来不及思考那么多,经贺珩修提醒,迈出门槛的脚收回来。 “父皇,你调查到了吗?” “没有,你母后不想说。”贺珩修试过,失败。 贺昕霖眸色黯然,贺珩修接着道,“朕的人朕自己会解决,你管好你自己!” * 夜幕降临,弯弯的月亮挂于苍穹,一半被云层遮蔽,一半散发皎洁的银光。 顾诺的房门被敲响,下人的声音传来, “皇后娘娘,皇上请你去前厅用晚膳。” 顾诺没有胃口,“不必了,告诉他本宫不饿。” 房门在下一瞬被打开,“本宫说了本宫不饿!”顾诺欲对无命令擅闯的人出言呵斥,转头对上贺珩修的脸。 贺珩修身边的下人,躬身告退。 贺珩修是让下人走个流程,实际上他自己已经来了。 “皇后不想吃东西吗?” 顾诺突然见到本尊,思考该用什么话缓解尴尬。 “在想怎么敷衍朕?”贺珩修一步步靠近,步步紧逼。 “臣妾……” “不用解释,不管你如何花言巧语,现在说得都是假话!” 贺珩修在顾诺面前站定,“为何不来用膳?朕和老大都在等你。” 顾诺别开视线,没有底气,“……不饿,不想吃。” “你早上与朕练剑,中午午膳没来吃,晚膳也说不想吃,皇后,你到底是不想吃,还是不想看见朕?” 贺珩修这句话说得很危险了,顾诺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现在要么去吃,要么就是不想见贺珩修。 虽然的确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贺珩修,但有些话,不能在明面上说啊! 第259章 好吃吗?不给你吃 顾诺在去吃晚膳,和不待见贺珩修之中,选择去吃晚膳。 她傻了才会当着贺珩修的面,说自己不待见他,男人心眼多着呢,万一记仇怎么办! “臣妾现在感觉自己饿了,皇上我们一起去用膳吧!” 顾诺率先往前厅用膳的地方去,贺珩修计划得逞挑起一抹淡笑。 用膳有单独的房间,没有宫里大而奢华,但也不会太小,是刚刚好的规模,房间四个角落的花瓶里插着从府里花园,刚摘下来的鲜花。 没有下人在旁边布菜,就连尚展都是站在门外没有进来,是顾诺喜欢的环境。 有时候她觉得,这里比皇宫待得舒服,但仅仅是一瞬间的事,皇宫还有贺煜麟和贺禹碹。 “母后,你来了!”贺昕霖早早在餐桌边等着,就等顾诺过来。 见到她来,立马去坐她旁边的位置,却被另一道人影挤去一边。 “太子,你愣着干嘛,你的位置在那!” 餐桌是圆形的木桌,一共放了三把椅子,分别是主位、主位的旁边,还有距离主位最远的主位对面。 贺珩修让贺昕霖去坐最远的位置,自己和顾诺坐在主位。 贺昕霖藏在衣袖里的手握拳,他就知道,他又是坐这个位置!! 等三人坐好,贺昕霖拿起筷子就去夹桌上的糖醋排骨,被人从筷下夺食,此人肯定不是顾诺,能做出来的只有贺珩修。 “皇后,尝尝今天的菜色如何。”贺珩修夹起一块排骨,放进顾诺碗里。 顾诺没什么胃口,贺珩修给她夹菜,她就吃,结果味道……出乎意料地不错? 家常菜步骤虽然简单,但想做得好吃却很难。 她在宛川住了两天,知道厨子什么水平,这道菜的口味明显比厨子超出许多。 顾诺主动又夹了一块,“味道不错,很好吃。” 菜被夸好吃,贺珩修的心情跟着变好。 顾诺免不了想起上次,贺珩修在晚上炒了两个小菜的事。 “皇上,这道菜是不是你做的?” “对。” 贺珩修这一声对,贺昕霖再次去夹菜。 这次贺珩修连装菜的盘都端走了,放在顾诺面前。 “皇后喜欢,就多吃点。” 顾诺看了眼贺昕霖夹菜的动作,“太子他……” “他不喜欢吃排骨。”贺珩修说。 糖醋排骨旁边放了盘蔬菜,“太子刚才要夹的是青菜。” 贺珩修和善的问贺昕霖,“老大,你说是吗?” “我不……” 贺昕霖话还没说完,就被贺珩修打断, “太子,朕书房那边还存着许多奏折未看,等会用完晚膳,你和朕一起回书房吧!” 贺昕霖:“……” 贺昕霖举起来的筷子去夹青菜,“母后,吃青菜好,健康,儿臣喜欢吃青菜。” 贺珩修于是没有再提奏折的事,父子俩的暗流涌动,表面上是寻常的聊天,其实过招只有他们自己清楚。 顾诺本来想分点糖醋排骨给贺昕霖吃,毕竟是贺珩修亲手做的,贺昕霖吃了说不准他们父子俩关系能变好,结果贺昕霖不爱吃? “呃……别光吃青菜,肉类也要吃一些。” 桌上还有羊肉、鸡肉,顾诺各给他夹了一筷子。 贺昕霖抱着碗,“谢谢母后!” 贺昕霖朝贺珩修瞅了一眼,意思是:母后给我夹菜,你做的菜不吃就不吃,我不稀罕! 贺珩修认为吃完晚膳,还是叫贺昕霖去一趟书房比较好,臭小子一天天太闲了! “母后,搬来新的地方住,我晚上老做噩梦,你今天能来我房间陪我一下吗?” 贺珩修:“???” 什么东西? “太子,你几岁了,睡不着就不用睡了!” 贺昕霖听到贺珩修的话,缩了一下脖子,表现出一点点害怕,“行吧,不睡就不睡,父皇你别生气。” 顾诺听到贺昕霖的话,瞬间打起精神,连软剑和原主的事都没工夫想,在桌子底下踩了贺珩修一脚。 贺珩修这五年来,被踩脚的原因,都是因为贺昕霖!!! 顾诺在桌子底下踩了贺珩修一脚,桌面上对贺昕霖温柔地说, “换了新地方,睡不着正常,今天晚上我去你的欢颜阁陪你。” “谢谢母后……” 贺昕霖在顾诺看不见的地方,挑衅地盯着贺珩修。 贺珩修突然有些后悔,后悔自己费尽苦心,让这个臭小子想起来,他没想起来的时候会畏惧他几分,现在眼里基本没他这个爹! 他差点忘了,五年前这个臭小子坏了他多少好事!! 贺昕霖触及贺珩修想刀了他的眼神,宛如老油条一样刀枪不入,水火不侵,无动于衷。 “母后,这个羊排也好吃,比猪排好!” 席间母子俩你来我往,气氛活络,贺珩修完全插不进嘴,用完晚膳,眼睁睁目送顾诺和贺昕霖走了。 尚展见贺珩修凉飕飕地散发冷气,出于保命,不殃及池鱼的态度,把存在感降到最低,连呼吸频率都改着变轻。 “尚展。”贺珩修依旧精准的把目光,放在尚展身上。 尚展硬着头皮站出来,“属下在!” “太子冒犯朕,按照律法该当如何?” “呃这……”尚展脑子里想了一圈,晟国律法能治太子的罪名,最后只找到一条,“废太子!” “不行。”贺珩修还等着贺昕霖回宫,帮自己看奏折呢,没了太子怎么行? “今天便宜他了,明日朕非得给他点颜色瞧瞧!” * 贺昕霖把顾诺带回自己住的欢颜阁路上,静谧的夜色静悄悄的,府邸的景色白天看与晚上看截然不同。 他们并肩走在鹅卵石铺就的小径上,一如以往,散步消食。 可是以往终究与现在不同,尤其是宛川之战横在前面,在安静的环境里,容易想太多。 路过梧桐树时,贺昕霖停下脚步。 “母后,你还记得你之前给我讲《千字文》,你说以后我帮你推秋千的承诺吗?” 上次贺昕霖希望顾诺再给他讲一遍《千字文》,顾诺开玩笑的说,你以后帮我推秋千,我就给你讲作为交易。 “当然记得。”顾诺问他,“你现在要帮我推吗?” 贺昕霖说到,“得问母后现在,想不想坐秋千。” 你想坐,我现在就帮你推,不想坐,以后我们有的是时间和机会。 第260章 现在该轮到他守候 顾诺点了点头,走过去在千秋上坐好,“有人帮忙推,干嘛不坐?” 秋千轻轻荡起,贺昕霖推秋千没有贺珩修有经验,顾诺荡漾着看头顶天空的月色,偶有几只麻雀飞来,在梧桐树上栖息。 秋千前后摇摆了一刻钟。 “贺昕霖,你是不是有什么要和我说?” 顾诺不傻,看得出来贺昕霖有话想说,但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不知道怎么说,那么就由她来问。 贺昕霖有一肚子话,听顾诺主动问起,终究还是忍不住。 “母后,八年前宛川之战的事,是你做的!” 顾诺脚尖轻轻点住地面,她在用力,贺昕霖在后面就推不动她了。 “母后?”贺昕霖。 顾诺看梧桐树上的麻雀,飞走了,“哦,是吗,我……我知道,但是距离现在太久远,所以我忘记了。” 她没有回头去看贺昕霖的表情,以前不管说什么话,顾诺都喜欢直面对方,因为这是基本的礼貌,她教崽崽时也说过这句话,今天自己先失约。 顾诺压着嗓子说,“明明是我做的,让你费尽心思调查那么久,我……我不是故意的,也没有戏弄你的意思。” 顾诺向贺昕霖,承认自己的“错误”。 在贺昕霖的角度上看,她有戏耍他的意思吧?但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不是的!”贺昕霖从顾诺背后,走到顾诺面前,“母后,儿臣没有这个意思!” “你别激动。”顾诺拉起他的手,把他拉到自己身边坐下,秋千足够大,可以坐下两个人。 “不管你有没有这么想,该是我的疏忽,我就要承认。” 这句话,也是顾诺早就想和贺昕霖说的。 贺昕霖闻言急了,母后还是误会他了。 “母后,你有没有想过,一个人有时候会突然消失,变成另外一个人,做两种完全不一样的事?” 顾诺用诧异的眼神上上下下打量他,然后将手放到贺昕霖额头上。 “没发烧啊,怎么开始说胡话了?” 贺昕霖越着急,说出来的话就越语无伦次,本来就不好解释的事,愈发不好解释。 “比如一个灵魂,在另一个人身上,像民间灵异鬼怪一样,总之母后我……” 顾诺捂住他的嘴,“行了,你越说越离谱,最近晚上你都做了些什么噩梦?世界上没有鬼神!!” 顾诺生怕他信什么鬼神之说,身为储君,一旦信奉莫须有的东西,无一例外会在将来酿成大错,让百姓遭殃! 贺昕霖已经在解释了,结果越描越黑。 回味刚才说得话,就连自己都觉得离谱。 可是《千字文》上的字,就是消失了!! “母后,我……” “你累了,我带你回欢颜阁休息吧!” 顾诺不敢再耽搁,拉着贺昕霖去睡觉。 贺昕霖路上好几次想说话,都被顾诺打断,不得已,贺昕霖只有回欢颜阁,洗漱好躺在床上,闭起眼睛就寝休息。 他睡不着,是装睡,顾诺陪着他倒是真的睡着了。 贺珩修在顾诺睡着后,轻轻打开门进来,顾诺警觉,有惊醒的预兆,贺珩修先一步点了她的睡穴,然后把人抱起来搂入怀中。 贺昕霖听到动静睁开眼,“父皇,我和母后解释了之前的事,结果弄巧成拙。” 贺珩修双臂抱紧怀里的女子,替她理了理鬓边的长发。 “朕早就提醒过你,凡事在没有把握前,不要出手。” “你今天说得那些话,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朕在你没想起来前对你说,你会信朕吗?” 简直慌妙至极,贺昕霖吩咐自己一手培养起来的暗卫,调查宛川的事,他们都觉得他没道理。 贺昕霖回味过来,知道是自己心急了。 “……父皇,我明白了。”贺昕霖下次会想到更妥善的办法,再出手。 “贺昕霖,朕明白你的心情,朕何尝不想她完整的回到朕身边,朕比你更急!” 顾诺是他此生最钟爱的女人,在皇城顾府的时候,她就在等他,义无反顾的陪着他,现在就算是轮流,也该轮到他了! 贺珩修看顾诺的眼神缱绻,充满爱意,左眼眼角的泪痣在烛光下更加清晰。 “她总是舍不得你,对你比朕宽容,所以朕给你一次问她的机会,没有下次!” 贺珩修抱着顾诺离开,就算是亲儿子,贺珩修也不允许他去伤害她,就算是无意中的言语伤害,他也不允许! * 清晨,顾诺被虫鸣鸟叫声唤醒,她从床上坐起来,发现她回到自己住的屋子。 “奇怪,我昨天不是在欢颜阁陪贺昕霖吗?” 房间只有自己一个人,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比起为什么回到自己住的房间,顾诺更急另外一桩事。 “来人,去找大夫过来!” 顾诺一声令下,暂时负责给他们医治的大夫,被传入府中。 “草民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大夫跪下行礼,顾诺虚空抬手,“无需多礼,本宫今日宣召你前来,是有件事吩咐你。” 顾诺想起昨天怪异的贺昕霖,“待会本宫会找借口,让你去请太子的平安脉,你看看他的身体气血等等有没有不妥之处。” 顾诺怀疑,贺昕霖是最近太累了,戚霍闻的事虽然解决了,可杜维的事大理寺现在还没给出结果。 等回宫,她非得去催催大理寺的进展不可,效率太慢了! 大夫欲言又止。 顾诺察觉他的不对劲,“你有话但说无妨。” 大夫道,“昨天,草民被皇上请去给太子号脉,太子的脉象没有问题。” 不可能短短一个晚上,就出事吧? “娘娘实在不放心,草民可以再去一次。” “等等。”顾诺抓住重点,“你说你昨天,给太子号过脉?” “是的,娘娘您不知道吗?”大夫以为顾诺清楚呢。 “本宫不知情。”顾诺接着追问,“太子昨天是发生什么,为何请了你去号脉?” 大夫把昨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告知顾诺,顾诺这才得知,贺昕霖昨天居然晕倒了。 而自己,居然全然不知情!! 第261章 娘亲,想你,欢迎回来 一瞬间,愧疚和自责,笼罩顾诺。 说好养崽,她居然连贺昕霖晕倒都不知道,贺昕霖为了不让她担心,没把事告诉她。 倘若不是她发现不对劲,传召了大夫,自己是不是永远蒙在鼓里不知情? “本宫到底在纠结什么?” 顾诺用手撑着太阳穴,她恍惚发现,自己昨天纠结的那些事,完全是自困自扰。 原主的事重要吗? 宛川之战谁做的重要吗? 贺珩修是送给她软剑,还是送原主软剑重要吗? 都不重要! 比起现在来说,那些都是过去式,她现在是顾诺,是唯一的顾诺! 与其纠结以前的事,不如把握好现在! 她要贺昕霖永远光明灿烂,不用像以前需要【黑化值减一】道具,才能像个正常孩子,她要他勇敢、坚定、自信去面对未来! 顾诺看明白这点后,发现心里的阴霾,刺入一片阳光。 “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顾诺对大夫道,“本宫还有一件事,需要你帮本宫做。” 顾诺带大夫,去欢颜阁。 贺昕霖昨天刚见大夫,今天又一次见到他。 “母后,你干嘛领大夫来找儿臣?” 顾诺解释,“你不是说做噩梦了吗?我让他来看看你,大夫有一套按摩手法,能缓解疲劳,助人安心入睡。” 贺昕霖昨天说做噩梦,都是借口,一是故意气贺珩修,逃避看奏折;第二个原因是骗顾诺来欢颜阁,方便自己说话罢了。 没想到顾诺居然真的放在心上,还请大夫过来医治缓解噩梦。 贺昕霖站在原地,胸口酸酸胀胀,好几次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等大夫在给自己揉按穴位,贺昕霖再一次清晰领会,昨天贺珩修对自己说的话。 有些事记不记得,重要吗? 是重要,但再重要,他也不该把自己的意愿,强行加在母后身上,而且就算母后不记得,他也会和父皇一样,给她一个环境和空间,等她慢慢想起来。 大不了从头开始,培养他们的感情。 母后总归舍不得自己等太久吧? 她现在不就连自己做噩梦,都担心记挂的一大早跑来吗? 一些东西刻入血脉与灵魂,母后以前向自己走了那么多步,自己现在多走几步又怎么了? 不该总是母后一个人付出,这不公平! “娘亲!” 贺昕霖突然喊她,顾诺诧异地问,“怎么了,语气突然这么郑重?” “我好想你,真的好想……” 贺昕霖摆脱大夫给自己按摩的手,上前扑进顾诺怀中,手抱住她的腰。 他扑过来,因为惯性,顾诺后退一步。 她低下头,看怀里的贺昕霖。 贺昕霖年少老成,又因为是太子肩负重任,极少对她撒娇,像现在这样扑进她怀里,抱住她是从来没有的情况。 “昨天才见面,今天就说想我,别以为你这样,我就会原谅你隐瞒昨天晕倒的事!” 贺昕霖从顾诺怀里抬起头看她,顾诺对大夫说, “等会帮太子开七天的药,好好治治他报喜不报忧的破嘴!” 贺昕霖荣获七天药汤大礼包,“母后……药很苦,儿臣不行。” 他喝不下去啊!! 喝七天的药,和把他泡进药罐子里,有什么区别? 顾诺无情地说,“不行,调养身体的东西,你必须得喝!” 贺昕霖完全没有拒绝的机会,开始动别的歪脑筋。 顾诺看透他,“别想把药偷偷倒掉,然后威胁身边的人不准他们告诉我,我会亲自来盯着你!” 贺昕霖:“……” 他是想这么做,他可是太子,谁敢不听他的话? 但是顾诺例外,就算太子在她面前,又能如何? 贺珩修收到消息,亲切地表示慰问(取笑)之情,于是他们在府里干了起来,连面板里的花合君,一天十二个时辰,除了睡觉的三个时辰,其余时间都在打架。 贺昕霖的花合君,去拔贺珩修花合君的雏菊花; 贺珩修的花合君,去拆贺昕霖的小东宫。 现在不仅是两个花合君身上,有东倒西歪的“x”表示受伤,连小东宫的建筑墙面上,也有“x”伤痕。 战斗力爆表,还好是在面板里拆家,放在现实世界,屋顶岂不是都被他们掀了?顾诺苦中作乐 。 因为系统面板的事,她发现自己漏了贺珩修。 “皇上,太子晕倒的事,你是不是也知道,但是没告诉我?” 贺珩修沉默。 “好,臣妾知道了。”顾诺把腰间软剑抽出来,“皇上,比划比划?” 顾诺用求学的态度,做着最狠的事,贺珩修的衣袖上次是破了个口子,这次是削了一个缺口。 “哎呀!臣妾不小心把皇上衣服划破了,你大人有大量,不会怪我吧?” 贺珩修:“……” 为什么贺昕霖闯的祸,最后还是会归到他头上? 招式和眼神,在某些时候,可以反映一个人的心境。 譬如心里浮躁的人,剑招就会凌乱无章; 譬如心虚的人,眼神会左右闪避。 贺珩修和顾诺在喂招的时候,清楚地发现顾诺的剑意,有破开阴霾,一往无前的韧劲。 她比之昨天开朗豁达不少,初看好像是件好事,可他怎么发现,她距离自己比之前还远了呢? 就好像他们虽然在并肩行走,但中间横空出现一堵透明的墙,她的声音和笑容表情,可以从墙的那边传过来,但是人却走不过来。 她到底想通了什么? 贺珩修在顾诺下一招过来的时候,故意露出一个空档,引顾诺过来,然后抓住她。 “练了这么久,歇歇吧,皇后等会一起去用膳吗?” “可以。”顾诺答应。 ——答应用膳,起码能代表没有生气。 “朕送你的新武器如何,是觉得软剑好用,还是以前的鞭子?” 顾诺将软剑收起来,别在腰间,“鞭子虽然好用,但软剑更加顺手,鞭子和软剑比较总少了点什么,没软剑有手感。” 现在顾诺已经习惯了软剑,除非必要,她不会用回长鞭。 ——也没有拒绝他送给她的礼物,可话怎么听着,那么一板一眼,不热切呢? 第262章 朕要说一个秘密 贺珩修觉得顾诺对自己的态度奇怪,仔细一看她对贺昕霖的态度,又没有任何问题。 难道是他想多了? 贺昕霖拿来空空的《千字文》,请顾诺帮他写批注。 “母后帮儿臣写,儿臣下次还给你推秋千!” 秋千? “不用了。”顾诺摇头。 贺昕霖以为她是不愿意帮自己写批注,顾诺补了第二句话, “上次是秋千,不如我们换一个吧?” 其实是贺昕霖推秋千,没有贺珩修推的舒服,心里莫名觉得,秋千还是得贺珩修来推才行。 “母后帮儿臣写《千字文》的批注,让儿臣干什么都行!”贺昕霖不纠结是不是秋千。 两人达成协议,顾诺提笔,认认真真帮贺昕霖写了批注。 她答应的事会认真完成,将《千字文》能写批注的地方,全部写满。 贺昕霖等在旁边,一会低头看《千字文》,一会抬头瞧瞧顾诺。 母后自己都不知道,她这次写的批注,和上次一模一样,果然有些东西,就算过去再久,都不会变! 贺昕霖发现这点,嘴角的笑意没停下来过。 顾诺写完批注,揉了揉酸痛的手腕,见贺昕霖高兴,她也有成就感。 “你就这么喜欢《千字文》这本书?” “嗯,喜欢。”贺昕霖把书小心收好,意有所指,“母后,儿臣会把所有的东西,重新填满。” 就像你以前,帮我一样! 顾诺最后让贺昕霖,和自己一起去花园里面种花。 府邸常年无人居住,虽然有人打理,但花的长势还是不太好。 “种花如果只是敷衍,没有用心,开不出最好最漂亮的花。” 顾诺拒绝了下人的帮忙,与贺昕霖一起整理花圃。 顾诺新种上了雏菊、白色鸢尾花、粉白朱顶红和向日葵的种子。 贺昕霖是处理政务的好手,种花不太行……甚至说得上完全没有天赋。 拿小铁铲翻土,和提刀杀人似得,一铲子下去土被铲出一个大窟窿,别说种子,连大石头都能种进去。 让他浇水,提着水壶差点没把花苗淹死! 唯一干得好的是除草,让他给草坪来一下,寸草不生! 顾诺见坑坑洼洼的花园,嘴角抽了抽。 “算了,你放着我来吧,现在的小孩都不会干家务活!” 贺昕霖被嫌弃地撇一边,这是他有史以来,第一次干活被嫌弃。 “母后,儿臣觉得……”贺昕霖还欲挣扎。 顾诺打断,“不用你觉得,你乖乖听我说就够了!” 贺昕霖没真的坐在一边看,他帮顾诺打下手, 比如顾诺要铲子递铲子,要洒水壶递洒水壶,只要他不亲自动手,花还是有救的。 贺珩修收到消息,来花园看母子俩种花,顾诺嫌弃贺昕霖笨手笨脚,贺昕霖依旧她走哪跟哪。 贺珩修看到贺昕霖,放在桌子上的《千字文》。 翻开《千字文》,上面全是顾诺的笔迹。 从前的笔迹消失,被他重新找回来。 贺珩修看得入神,耳畔传来母子俩的笑声,顾诺趁贺昕霖不注意,将手指上的泥土点在贺昕霖鼻尖。 贺昕霖用手去摸,不仅没擦干净,还越摸越脏。 顾诺笑的更加开怀,贺昕霖自己也笑了。 唯一笑不出来的,是贺珩修。 尚展见他脸色铁青,不明所以,以为贺珩修不喜欢他们打打闹闹,“皇上,你……” 尚展话没说完,贺珩修就把《千字文》啪的一声丢在桌上。 “以前朕没有东西,旁人也没有,现在看来没有的人,依旧是朕一个!” 他心里又酸又气。 以前贺珩修好歹可以安慰自己,贺昕霖他们没想起来,自己比他们强不少,现在贺昕霖想起来,结果他在顾诺心里的地位,依旧是垫底!! 贺珩修狂怒。 凭什么他和顾诺之间,就有一堵墙,贺昕霖和顾诺之间,就差用胶水沾一块? 贺昕霖偶尔掉队,顾诺还会自己主动回头,把他捞回来。 贺珩修要是掉队,就什么都没了! 极度的不平衡,充斥贺珩修胸口,火越烧越旺。 永远不要小看,一个男人的嫉妒心。 顾诺种完花回自己住的院子,因为想午休小憩,看到贺珩修和没看见一样,没理贺珩修,贺珩修醋坛子彻底打翻。 “袅袅。” 贺珩修喊了一句。 顾诺下意识扭头,往声音来源处望去。 “唔……” 顾诺话还没说,唇瓣就被堵住。 顾诺错愕的睁大眼睛,双手去推贺珩修的肩膀。 贺珩修抓住顾诺的手腕,一只手揽住顾诺的腰肢,把她往自己的怀里带,吻得更深。 唇舌间的纠缠,低沉紊乱的呼吸,加速的心跳剧烈碰撞。 贺珩修的吻攻城掠地,长驱直入,顾诺呼吸不畅,眼前的一切天旋地转。 好不容易分开,顾诺的诧异的端详他。 她在分析贺珩修突然亲她,是什么原因。 之前第一次亲她,是因为中了蛊毒,第二次是自己先惹祸,第三次…… “袅袅,男女之情,无关其他。”贺珩修猜出她在观察什么,坦然承认。 “你以为朕为什么会吻你?呼延珊给朕下蛊,迷惑朕的神智,朕没有答应他们和谈,朕是在你这里失控!” “上次朕受伤,你吻了朕,你心里也是有朕的,对吗?” 顾诺还没从贺珩修突然亲她中回神,紧接着就被另一个重磅炸弹,炸的头晕眼花。 “贺珩修,你今天是不是被什么事刺激到,居然开始说胡话!” 顾诺慌不择路的往门外走,“你冷静冷静,刚才的话就当我没听过。” “袅袅!!” 贺珩修叫住她,“朕没有说胡话,朕很清醒,你自己也清楚,朕不存在失去理智!” 贺珩修以强大冷静着称,除非被下毒下蛊,否则不会失控。 贺珩修拉着顾诺的手臂,让她面对自己。 “袅袅,朕心悦你!” “朕明白现在很突然,也不是个好时机,可感情从来没有办法按照预定的轨迹行走!” 贺珩修也想找个好时机,好环境,在恰到好处的氛围,对顾诺说出这句话。 可是他忍不了,他现在就要告诉她,将心里的情愫宣之于口。 第263章 她逃,他追,她插翅难飞 “贺珩修,我……” 顾诺想说,自己不喜欢他,想说自己只想好好养三个崽崽,对上贺珩修黑漆漆的眸子,卡壳,无法说出口。 她瞬间地失语,主动权重新回到贺珩修手里。 “袅袅,你不用急着现在回答我,朕是告诉你朕的想法。” 贺珩修只是想告诉顾诺,自己心悦她。 “你可以好好考虑,一天、十天、一个月、一年,朕都可以等。” 他有的是时间和耐心。 “朕先走了,你好好想想。” 贺珩修担心自己逼得太紧,会有反效果,将空间留给顾诺。 顾诺原本计划是午休小憩,现在别说休息,连困意都没了。 “贺珩修心悦我,喜欢我?” 一直以来,顾诺把贺珩修当作崽崽的父亲,一个优秀的君王,一个不知道怎么和崽崽相处的爹。 贺珩修有许多的身份和角色,独独没想过会成为自己的爱慕者。 “他居然……居然喜欢我?”顾诺被炸懵了。 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贺珩修。 顾诺同手同脚地走到椅子边坐下,提起水壶倒水喝,水早就凉透了, 顾诺一杯水喝了五六口,杯子里面的水还是满的。 她没喝到水,几次用唇边碰了碰,无意识做吞咽动作。 * 酉时,日暮西坠,贺珩修来找顾诺。 见她呆呆的模样,贺珩修不免想起之前在栖风小筑,她几次撩拨他,给他一种她喜欢自己的错觉。 等贺珩修深究,发现她是无意中的举措,倒是自己彻夜难眠,不断回忆她白天的举动。 现在,反过来了吗? “皇后,到了该用晚膳的时间。” “我不想吃。”顾诺吃不下,这次就算贺珩修说自己是不是嫌弃他,她也吃不下。 “朕猜到你胃口不好,所以命厨房把饭菜带来,就在你房里吃。” 贺珩修挥了挥手,下人端着托盘鱼贯而入,一道道丰盛的晚膳放在桌面上。 今天的菜品,依旧有一道糖醋排骨,顾诺看到它就想到贺珩修和自己说的事。 现在和贺珩修坐在一起,她都觉得如芒在背,如坐针毡。 “皇上,臣妾真的不想吃。” 顾诺不喜欢现在这样,她觉得还是要和贺珩修,把话说清楚。 “皇上,臣妾或许……或许对你,没有那么深的情谊……”顾诺绞尽脑汁,想找出一条拒绝他,又不伤人的话。 如果贺珩修做糖醋排骨给她吃,是因为喜欢她,她势必要将话说清楚讲明白,不能坦然享受他对自己的好,而拿不出同等感情去回应他。 顾诺最想要的与贺珩修的相处方式,是一起养崽,让三个崽崽好好长大,现在贺珩修过界,顾诺浑身不适应,尤其是想逃。 贺珩修像是没听到她的拒绝一样,自顾自给她布菜,将排骨夹进她碗里。 等她绞尽脑汁地说完,他又等了一会,询问,“没了?” “啊?”顾诺听不懂他的问题,什么没了? “把话说完了?”贺珩修给她倒了杯水,发现水是凉的,吩咐人换壶热茶来。 “你说完了,该轮到朕说了吧?” “啊?嗯。”顾诺点了点头,“皇上请说。” 贺珩修见顾诺眼神飘忽,看天看地就是不看自己的模样,心痒痒想逗她,又怕把她惹毛,自己也讨不到好。 “皇后,朕早就与你说过,朕的心意是朕的事,想怎么做都是自己的想法。” 顾诺不看他,他就凑过去,在她耳根旁边说话,热气喷洒在耳垂上,让她不得不得看他。 “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词语,叫追求?”这还是顾诺告诉自己的。 大致意思是,“民间男子对心悦的女子表达仰慕,赠予金银美玉以表心意,朕非正统继位的皇帝,不介意和皇后走一走民间的流程。” 简单来说,贺珩修要追求顾诺。 追求不管放在哪个角度,示好都是正常的流程。 顾诺以为自己拒绝了贺珩修,他们之间就到此为止,结果贺珩修说要追求她? 用民间的方法和手段,去追求她! “你……” “皇后你怕了吗?” 贺珩修不想听她嘴里,说出自己不爱听的话,干脆先发制人地打断她,让她跟自己的节奏走。 “连民间的追求都怕,皇后你不像朕之前认识,敢单枪匹马对付呼延部落的皇后。” “皇上,你不用激我。”顾诺看出他的激将法。 贺珩修被戳穿没有窘迫,更加肆无忌惮,“所以皇后,你想好了吗?” 想好答应朕了吗? 不得不说,贺珩修真的很懂顾诺,知道该怎么去拿捏她。 激将法虽然粗陋,恰到好处的使用常常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比如现在的顾诺,已经在心里唾弃自己。 ——怕?我干嘛要怕? ——我已经和他说清楚了,他不放弃还是要展开攻势追求我,是他的问题,不是我的! ——顾诺,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出息了,连别人的追求,都不敢答应。 “皇上既然要这么做,臣妾无话可说!” 贺珩修问她,“糖醋排骨吃不吃?” “吃!” 有吃的当然吃! 门口负责守卫的尚展,听房间里时不时传出来的话,莫名其妙。 等贺珩修用完晚膳,从房间里走出来,尚展问他, “皇上,皇后娘娘不是早就被您昭告天下,迎娶为妻了吗?” 现在的追求, 是什么意思? 会不会,多此一举? 贺珩修眸光加深,“你不懂,在白纸上作画,是情趣。” 诚然他早就迎娶顾诺,但是现在的顾诺不清楚,她还没有夫妻的意识,与其她老把自己当作孩子他爹,不如主动出击! 重新来一次,又有何妨? “左右她现在在朕的手里,跑不远。”贺珩修伸出手掌,虚空握紧。 至今单身未成家的尚展,不懂贺珩修的情趣。 “皇上,属下还有一件事禀报!” “说。” “您临时把晚膳,摆到皇后娘娘的房中,太子那边不知情还在前厅等您……” 前厅。 贺昕霖左等右等,没等来顾诺。 “奇怪,说好一起用晚膳,结果人怎么还不来?” 贺昕霖等了半个时辰,“他们不会早就吃完了吧?” 贺昕霖拍案而起!!! 第264章 报复父皇 贺昕霖猜得没错,最后得知贺珩修果然偷偷摸摸,带着顾诺吃好晚膳。 “父皇和母后用膳,撇下我!” “本太子一个人在这里等,他倒好,抢走母后吃的正香!!” 贺昕霖气了一晚上,气得连觉都没睡好,第二天一早跑去落凤轩找顾诺。 他不会正大光明的说父皇的坏话,因为母后希望他们俩的关系好转, 如果他说,母后第一反应或许是责怪父皇,但更多的是找机会,修补他和父皇的关系。 ——我才不要和父皇修补关系!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 贺昕霖要复仇,最快最有效最简单的方法,就是一直跟在顾诺身边,然后…… 贺珩修算准时间来找顾诺,结果看到比他来的还要早的贺昕霖。 贺昕霖是他一手培养起来的太子,他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贺珩修不用想就知道是因为昨天晚膳的事。 贺昕霖对上贺珩修的目光,坦然的点头,表示我就是因为昨天晚上的事! 贺珩修额头微微皱眉,出声道,“太子,你出宫已经有段时间,是时候该回宫去!” “父皇,你还在宫外,儿臣怎么放心一个人回去?” 他对顾诺道,“母后,宛川距离皇宫,少说也有六七天的路程,儿臣这次出宫,身边暗卫带得不多。” 顾诺闻言,立马想到路上会有危险。 顾诺搭话,“既然是一起出宫,就得一起回去,太子一个人不安全。” 贺珩修仅仅是想贺昕霖回宫,不想顾诺回去,他的计划还没有完成,现在不能回宫。 第一次交锋,贺珩修失败! 贺珩修来找顾诺,是想让顾诺重新心悦他,贺昕霖在场,做什么事,说什么话都不方便。 第二次交锋,什么都没干,贺珩修当场失败! 贺昕霖完胜两局。 贺珩修深吸一口气,“皇后,你今天要不要练剑?” 他连理由都找好了,“练剑需要每日勤学,不可懈怠,才会有更好的剑术!” 顾诺喜欢自己变强的感觉,不会拒绝送上门的对手,她正欲答应,旁边插来一句话。 “母后,你也可以找我练剑。” 贺昕霖推荐自己,“儿臣学习的是快剑,你从没与儿臣比试过,练剑需要找不同的对手,才有更多的心得和经验,母后你与儿臣一道吧!” 顾诺一听,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而且和她和贺珩修正处在尴尬的阶段,有别的选择,顾诺不假思索的答应。 “好,我们去试试!” 顾诺和贺昕霖走了。 贺昕霖的快剑是贺珩修亲自教导,一招一式,虎虎生威,气势非凡。 因为他的剑快,所以普遍会在三招之内决定胜负。 和贺昕霖对阵,一丝一毫的分神都不能有,必须全神贯注,否则就会败于他手下。 顾诺是想学习剑招,让贺昕霖不必手下留情。 “母后,你放心吧,儿臣明白怎样对你是最好的!” 第一战,顾诺面对快剑经验不足,被贺昕霖找到机会,用剑柄指着顾诺的心脏。 他不会用剑刃指着顾诺,就算是比试也不会。 第二战,顾诺有了经验,牵制贺昕霖超过三招。 贺昕霖的快剑有个致命弱点,如果不能将敌人瞬杀毙命,有危险的就是自己。 贺昕霖第一次领略到顾诺的软剑,仿佛看见宛川之战,城楼上御敌的顾诺。 他们打得有来有回,贺珩修被晾在一边。 贺珩修额头青筋暴跳,恨不得碍事的贺昕霖凭空消失。 尽管贺昕霖气人,贺珩修不会轻易放弃。 压着脾气,等顾诺完全掌握和快剑对阵的方法,与经验之后,立马打断。 “皇后,你是否注意到,我们现在所住的府邸,没有名字?” 顾诺注意到了,府邸里每个人住的院子都有名字,但是大门口偏偏空荡荡,没有名字,没有牌匾,她至今不知道,他们现在住的府邸叫什么。 “皇后,我们替它取个名字吧?” 贺珩修走过来,把贺昕霖挤去一边,把顾诺往书房的方向带。 “朕看得出来,你也喜欢这处府邸,我们一人替它取一个字。” 如果让顾诺取一整个名字,顾诺会顾及府邸的地契是贺珩修的,有所顾忌,但是一人取一个就不会。 而且贺珩修说,他是想请顾诺帮忙,让府邸有个名字,顾诺无法拒绝。 “好,我们给它取个名字。” 第四局,贺珩修胜! 三人去了贺珩修的书房,贺珩修和顾诺取字的时候,彼此背对着对方,这样一来就不会看出对方取的字,影响自己。 顾诺凝神,提笔写下一个“安”字。 安有安宁、安定的意思,她思及宛川之战,在宛川的府邸,“安”字最好相配。 约定的一刻钟时间到了,顾诺看到了贺珩修取的字。 ——归! 归有回归,归还的寓意,贺珩修选下这个字,第一层意思是在说顾诺回来了,第二一层意思是袅袅何时归? 最重要的意思是。 贺珩修把自己写的字,放在顾诺后面,连起来就是“安归”。 贺昕霖插进来,补了个府,连起来就是安归府。 “安归府。”顾诺呢喃,脑海中迅速闪过一个画面。 是安归府的牌匾。 还有一句模糊,缥缈的对话。 ——贺珩修,马上要打仗了,此去路途遥遥,我送你一个安字! ——等我回来,归期必定如约! 画面闪得太快,不待顾诺仔细分辨,就从她脑海里消失。 顾诺扶着太阳穴,向后踉跄两步,贺珩修扶住她,“你没事吧?” “没事。”顾诺盯着桌上的字,“现在名字取好了,要去定制牌匾吗?” “嗯。” 贺珩修将三张纸交给尚展,吩咐他去定制牌匾。 尚展的动作很快,没两天新做好的牌匾送入府中,贺珩修亲自搭梯子去挂,贺昕霖勉为其难帮他扶住木梯。 顾诺则在指挥位置。 “往左一点,右边一点,好了,这个位置刚刚好!” 他们在安归府,没有皇帝、没有太子、没有皇后,只有贺珩修、贺昕霖、顾诺。 第265章 天灯节 每年宛川,都会举办一次天灯节。 天灯节,是为了纪念宛川之战,宛川百姓自发组织的节日。 后来经过当地官府的扶持帮助,成为每年一次的重大庆典。 白天有花车巡游,舞狮热场,敲锣打鼓喜气洋洋。 顾诺既然来了宛川,恰好遇到天灯节,自然会参加。 贺珩修与贺昕霖对视,贺昕霖难得没有再拆贺珩修的台。 贺昕霖不仅没有拆台,他们三个人去街上参加庆典的时候,贺昕霖甚至主动提出。 “娘亲,你看那里有皮影戏!” 贺昕霖指着不远处,一家茶馆正在准备皮影戏,瞧起来像是马上开场。 “娘亲,去看看吗?我想去看看。” 顾诺素来不会拒绝,崽崽的要求,“好,去看看吧。” 他们包下茶馆二楼的一间雅间,看楼下的皮影戏。 皮影戏预热结束,准备开始的时候出了状况。 “各位客官不好意思,表演的男将军纸片人,临时出了状况,用不了,现在换成女将军。” 老板将女将军的纸片人拿出来,穿上盔甲的女子,在外形上和男子没有多大的差别。 大家都不介意。 “演吧演吧,每年都要看一场描述宛川之战的皮影戏,不然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没错,天灯节不能少了皮影戏,凑合就凑合。” 他们知道宛川之战是皇上的战功,之所以用将军的形象,不用皇帝的形象是为了避嫌,谁敢真的把皇上的纸片人提在手里操纵,扭出各种动作,不要命了吗? 女将军登场唱戏,她一袭铠甲头戴头盔,身披披风,手握长剑,威风凛凛。 表演皮影戏的人,一边提拉操纵让女将军动起来作战,一边唱戏讲故事。 耳熟能详的故事,表演得活灵活现,皮影戏表演到高潮处,鼓声、二胡、唢呐等配乐,将气氛整个点燃。 台下有观众拭泪,“当年宛川之战,打得太不容易了!” “城防军断了手,断了腿都要上战场,打到最后全军覆没!” “每个人都是带着必死的决心去的,根本没想过活着回来!” “如果宛川沦陷,前线必定断粮,我们就没有现在的好日子过了。” 大家一句接着一句唏嘘,有一位女子说,“只有我觉得,女将军威风吗?以女子之力,保卫家园!” 有人附和:“我也这么认为,此乃巾帼英雄!” “但是没有这样的人,男将军的纸人坏了,才用女将军代替!” “你就知道没有?说不定前朝的历史出现过,但是你见识少,自己不知道就说没有!” “如果真的有这样的人存在,我一会崇拜她!” 包厢里面的贺昕霖说,“母后,我认为皮影戏里面,女子守城的形象很好,我等会回去就下令,以后唱这出戏都得用女人的身份!” 晚上,是放孔明灯的活动。 百姓们自发来到城楼下,点燃手里的孔明灯,是为了纪念宛川之战,更是为了给逝去的战士们祈福。 希望他们来生顺顺利利,如果已经转世投胎,祝他们家庭幸福美满,可以安稳地过完一生。 贺珩修问顾诺,“你要去放灯吗?” “当然。”顾诺已经在路边,买好了三个孔明灯。 她和贺珩修、贺昕霖,一人一个。 “母后,我不去城楼上,你和父皇去吧,我在城楼下面和百姓一起放!” 贺昕霖主动退出。 贺珩修满意他的识趣,与顾诺一起登上城楼。 不知道为什么,顾诺手捧孔明灯,登上城楼的阶梯时,心里有别样的滋味。 是难过。 这种情绪,在之前看皮影戏,听到讲述将士死亡全军覆没时也出现过,但现在又多了一丝别的。 “顾诺。” 贺珩修难得叫了她全名。 他把火折子给她,“你去城楼上点灯吧,朕在这里等你。” 贺珩修没有跟上去。 他想抓住顾诺,但终于放开了手。 顾诺诧异的侧头,贺珩修:“去吧!” 后面的路,顾诺一个人走。 城楼上很空,上次来的时候还有人在此地守卫,现在只有顾诺一个人抱着手里的一盏灯,往上面走。 登上城楼的平台,这里放着上次没有的刀枪剑戟等武器,还有一排从头排到尾,架在城墙上的弓箭。 有几套没人穿的盔甲立在那,整个城楼,宛如一副备战状态。 “是因为今天为了纪念宛川之战,所以才这样摆的吗?” 顾诺穿梭其中,仿佛看见了宛川之战当时的情况。 “前面站着弓箭手,从这里射箭,能有效挡住城楼下面的敌人。” 还有支援的后勤,不断穿梭在城楼上,给弓箭手填补羽箭,带受伤的伤员下去抢救包扎。 角落立着红色大鼓,当时应该有人在这里敲鼓,鼓舞士气。 白色的孔明灯从城楼下飞起,孔明灯里点着蜡烛,火光将孔明照映成橙色,一盏一盏升空,飞向天际。 顾诺见到星星点点的孔明灯,在城楼上点燃的仿佛是斗志,是一往无前的勇气,是坚定的信念,汇聚成一片万家灯火。 好似在说,他们的牺牲,有意义! 不知道是不是顾诺今天,因为宛川之战的事,情绪起伏较大,回来之后,居然做了一个宛川之战的梦! 梦中她一袭金甲站在城楼上,腹部隆起,似乎有些笨重,但她梦里的视线,没有一次低头往腹部看。 “夫人,不好了,大军已经准备攻城了!” 说话的人长着络腮胡子,看装束是管事的统领。 顾诺的身体自己动起来,往城楼下张望,见到乌泱泱的大军,少说有三万余人。 敌军如蝗虫压境,顾诺此时失去了自己的意识,剩下身体中的自我意识。 “这群虾兵蟹将,不敢在前线正面对敌,跑到这来!” 顾诺对城楼下的人喊,“缩头乌龟,跑到宛川城来,有何贵干!” 敌军的将领介绍自己叫罗永,“本将军知道你们宛川为了支援前线,现在守备力量不足,杀了你,夺了城,我就是首功!” “来人啊!攻城!!” 第266章 宛川之战(一) 罗永打心眼里,看不起宛川,觉得宛川就是螳臂挡车的蝼蚁,迟早会被他的大军碾碎! 和宛川城一样,他还看不起顾诺,觉得一个娘们,老老实实待在后院生孩子就够了,跑到城墙上来胡闹,迟早被他在夺城后一刀砍死! 罗永势在必得,贪婪的眼睛宛如盯着一块即将入口的肥肉! 顾诺沉着冷静,“弓箭手准备,听我军令,放箭!!” 一支支羽箭从城墙上射落,可对方人太多,根本杀不完,箭只能阻挡他们片刻。 没过多久,敌军步兵扛起云梯快速靠近,他们想架起云梯爬上来。 “弓箭手准备,先杀扛着云梯的敌军,别让他们靠近!!” 顾诺命令弓箭手瞄准敌人,宛川的城防兵都被训练过,弓箭手算不上百发百中,但十次有六七次能射中敌人。 他们射死一批人,又有新的一批人跟上,重新扛起云梯。 弓箭手再能瞄准射敌,也挡不住他们逐渐靠近的脚步。 “传我命令,抛石机准备!放!!!” 顾诺手上拿着红色的三角形小旗帜,指挥城防军反击。 抛石机从城楼内投掷出火炮,炸向敌军,将敌军炸开花。 罗永指挥自己的大军分散站位,尽量避免站在一起,并派人推算抛石机投掷火炮的大致范围,命令手下士兵避开。 “不用慌,保持队形,宛川只是小城,抛石机也只有一架而已。” 罗永鼓舞士气,“传我军令,第一个架起云梯的人封百户,第一个登上城楼的封千户!” 重赏之下,因为抛石机受创的队形,再次聚拢。 “铁水烧好了没有?” 顾诺问城防军的统领齐琥。 齐琥回答,“夫人,为了保证铁器融化成水后的高温,需要新烧制的才能用,我已经派人盯着,一旦烧好立马拿过来。” “好,先用火油。” “把火油砸下去,让弓箭手在羽箭上点火,把火箭射出去!” 顾诺沉着冷静,她的办法有用,但只能拖延,毕竟敌军不会傻站在那挨打,罗永又是有作战经验的统帅。 他带人避开前线,翻山越岭来到宛川,想截断前线补给,就证明他眼光毒辣。 “铁水呢,好了没有!” “还差一点!” “到底谁在管着铁水!”顾诺看城墙地下,已经有敌军准备架起云梯了。 等敌人从城楼上爬上来,他们的五千人,完全打不过! 齐琥也着急,亲自下去看,发现是因为人手不足。 苦恼之际,三岁的小公子,带着安归府的护卫赶来帮忙。 “小公子,夫人不是让你和百姓一起撤退吗,你怎么到这来了!” 三岁的贺昕霖,穿着学堂学子的黑白儒服,小小的脸蛋满是严肃。 “我不能跑,我要和娘亲一起待在这!而且现在人手不够用,我可以把我爹留下来的护卫,拿给你们用!” 保护安归府的护卫,都是百里挑一的精英,他们接过制作铁水的任务,很快将需要用的东西,交给顾诺。 顾诺看到来给自己送东西的人,居然是留在贺昕霖身边保护他的护卫,眼皮一跳, “你们跑这来干什么,小公子呢!” “小公子说不走!” 顾诺气得不轻,但她也清楚贺昕霖的想法,“罢了,人既然来了,你们就去补上缺口!” 顾诺让府中护卫填补城防军的缺口,城防军刚才为了守城,有两千人受伤。 铁水抛洒在想架起云梯的敌军身上,敌军被烫得凄惨大叫。 罗永这边本来想速战速决,结果攻势被顾诺一次又一次地挡住。 他急了。 “今天必须拿下宛川,否则等前线的天狼军和旋荣营反应过来,这两条狗会咬死我们!” 罗永拔出佩剑,骑着马冲上去, “所有人,随本将军冲锋,谁先杀了城楼上的女人,本将军让他做我的副将,杀!!!”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有人登上了城门,安归府的护卫顶在最前面,以所有人阵亡的代价,把他们再一次杀退。 尸体不断运下城楼,县令赶过来, “夫人,您快走吧,我们的人为您争取时间!” “百姓撤完没?” “还差一半。” 宛川虽然是小城,住里面的百姓也有十几万,想一下子全部撤走,做不到。 顾诺凝视脚下死去,还来不及搬走的护卫尸体。 贺珩修留给自己的人都阵亡了,剩下的只能硬扛。 “叫小公子过来。” 贺昕霖怕自己拖后腿,没敢爬城楼上来见母亲,收到母亲叫自己的消息,欣喜若狂,可看见自己带来的护卫都死了,心情又转为难过。 他们都是一直保护自己的人,现在全死了,再也不会跟他说话,说要用性命保护自己,效忠自己。 “贺昕霖。” 贺昕霖听见母亲在喊他,小小的他小心避开地上的尸体挤过去。 “母亲。” “贺昕霖。”顾诺蹲下来,手放在他头上揉了揉。 “你是男子汉对不对,以后你爹会保护好你,记得好好听他的话,知道吗?” 贺昕霖心里一慌,他抓住顾诺的手,“娘亲,你在说什么,我不需要爹保护我,我只要你!” “没时间了,宛川不能破,成功了你娘我自然会去接你,但是失败……” 顾诺喉头哽咽,“记住我刚才说的话!” 贺昕霖还想再说什么,被顾诺打晕,她把晕倒的贺昕霖交给县令, “麻烦县令继续组织百姓撤离,如果我死了,这个孩子是能拉住贺珩修唯一的筹码!” 没人比顾诺还清楚,贺珩修看起来冷静,其实比谁都疯,必须得有个人时时刻刻盯着他,否则他能做出什么事,谁也不知道。 县令接过昏倒的小公子,小公子昏迷还拉着顾诺的手,被顾诺一根一根强行掰开。 “快走!你在这里多流连一分,就有多一个人撤离失败。县令大人,你想成为那个罪人吗!” 县令咬牙,背起贺昕霖走了。 顾诺目送他们离开,随后对齐琥说,“问问刚才受轻伤的士兵,他们愿不愿继续来城楼上战斗!” 城楼上快没人了,必须要有人再次补住这个窟窿。 第267章 宛川之战(二) 齐琥没一会回来,带回来的不止是受轻伤的士兵,只要还能自己站起来,拿得起武器的人,都来了。 “你们……” 顾诺看见有断了一条左胳膊,和瘸了一只脚的人都来了。 这些人本该和县令一起撤退,去后方安全的地方。 “夫人,您没走,我们也不会走!” “我们与夫人共进退!” “宛川是我们的家,绝对不能破!” 顾诺眼眶发红,“好,既然如此,我们一起守住宛川!” 顾诺这边的人本来就少,随着守城更少,最后连伤兵都上场了。 反观罗永,人数伤亡虽然比顾诺多,但他带来的人也多,耗也能把顾诺耗死。 “不能再这样被动下去。”顾诺说。 敌军不仅在架云梯,还在用攻城车撞门。 “罗永暴躁易怒,又喜欢功劳,等会我来吸引他,再杀了他!” 顾诺和罗永打了短短几个照面,就了解罗永的性格和缺点。 她抽出腰间软剑欲上前,齐琥拦住她,“夫人您……” 他的目光往顾诺腹部望去,隆起的腹部还有一个孩子。 “夫人,还是我去吧!” 去杀敌军守将,何其危险,齐琥想自己来。 “齐琥,我记得你在我手里过不了三招。”顾诺客观的说, “交给我吧,等会我吸引罗永,无暇顾及其他,剩下的交给你!” 齐琥握剑的手发抖,痛恨自己的无能,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讨厌自己不够强大。 “夫人,您小心!” 接下来顾诺故意刺激罗永,骂他现在还拿不下宛川,骂他是缩头乌龟,就知道躲在手下后面。 罗永本来是在组织攻城车撞门,听到城楼上顾诺的叫嚣,气血翻涌,等不及撞开大门,自己亲自去爬云梯。 “臭娘们,居然敢看不起我,老子要你死!” 罗永爬云梯,比小兵爬云梯快多了,成为第一个登上城楼的人。 他一上来就往顾诺所在的位置奔去,顾诺已经让守在自己身边的城防军离开,这一小块地方只有他们两个人。 罗永察觉到了中计,但他不在乎,或者说他不觉得顾诺能打赢自己。 “能在攻城上拖我这么久,还让我死了那么多人,本将军承认你有点脑子,但是有脑子还不够!” 罗永举起剑朝顾诺杀去,顾诺见他的武器是剑,心里有了底。 贺珩修擅长的也是剑,她和他对打,练了许久。 “说大话谁不会?我今天让你死在宛川,用你的血祭旗!” 顾诺和罗永打了起来,罗永和顾诺一交手,就知道自己看错了人。 眼前的女子虽然身形瘦弱,没男人强壮,却是个不容小觑的对手。 她用的是软剑,不管自己的招式再刚猛,她都能像水一样化解,把他的招式挡回来,还能趁机伤了他。 交手五招,罗永身上就挂了彩。 有一道伤痕在肩膀上,距离脖子很近,不是罗永躲得快,自己的脖子就被她用蛇一样的软剑缠住绞杀! 罗永发现一个,气人的事实。 ——再这样打下去,我一定会输! 他居然打不过面前的女人。 又一次被顾诺伤了一剑,罗永擦拭嘴角的血渍。 “我现在明白,为何皇上和长皇子都想娶你,你确实有那个本事,不仅是因为你姓顾,你爹叫顾洵!” 今天之前,罗永只把顾诺当成贺珩修的女人,顾洵的女儿,从来没正视顾诺自己的名字。 “但是女人就是女人,战场是男人的天下!” 罗永说着,目光放在顾诺的腹部上。 刚才交手的时候,顾诺就一直护着肚子。 顾诺察觉到她的目光,心跳漏了一拍,用力握紧手里的武器。 “我讨厌自以为是的男人,你会为了你的话付出代价!” 接下来罗永不停往顾诺腹部打去,顾诺一边应对,一边还要分神警惕他下黑手。 另一边。 越来越多的敌军登上城楼,齐琥带着仅剩的城防军防守,人手不足补了左边的窟窿右边又漏。 罗永奸笑,“宛川我志在必得,你的人挡不住我的大军!” 顾诺心一狠,放弃了防守,拼尽全力去杀罗永。 罗永找到机会,打了顾诺腹部一掌,顾诺霎时腹部剧痛,可她管不了那么多,再次提剑上前。 罗永意外顾诺都这样了,还要杀他。 他本来就打不过顾诺,顾诺现在放弃防守,他更加打不过。 罗永往云梯的方向撤,准备逃。 齐琥知道机不可失,挡住他的退路。 其他城防军,则自己用早已伤痕累累的身体,爬上城墙边缘,从云梯顶端纵身跳下去,用自己的身体,去砸落爬上来的敌人,顺便将立起来的云梯弄倒。 或许一个人的力量微乎其微,但是无数人前仆后继,真的把一架又一架的云梯砸的歪斜倒塌。 罗永退无可退,顾诺又在步步紧逼,他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去杀顾诺。 血光一闪,他刺了顾诺一剑,顾诺也割下了他的头颅! “去死吧!!” 顾诺忍着恶心,抓起他的头颅,“罗永已授首,再往前一步,死!!” 敌军看见自己首将死了,军心一散,萌生退意,接下来的事就好办了。 顾诺将人头丢下去,砸在剩下那些蠢蠢欲动的人面前。 “今天凡过宛川者,犹如此人!” “我连他都杀得,你们易如反掌!” 罗永的头,维持他死前瞪大眼睛,死不瞑目的表情。 他们,退兵了! 剩下不到八千的残兵,仓皇逃窜,看顾诺的眼神,宛如看地狱里的女罗刹。 他们走了,顾诺回头张望城楼上的场面。 城防军几乎全军覆没,活着的也只是吊口气,死前看一眼敌军撤退,没有力气再战斗。 顾诺如果没有果断割下罗永的人头,震慑他们,让他们知道自己的弱势,后果可想而知。 “夫人。”齐琥心口被扎了一剑,伤口往外不断流血,“夫人,我们赢了吗?” “是的,我们赢了!” 顾诺此时眼前阵阵发黑,她的情况也好不了多少,清晰地感受到两份生命力的流失。 顾诺力竭,晕倒在城楼上。 幸得张子渺及时赶来相救,否则结果会如何,谁也说不好。 由于贺煜麟在还没出生时,就被打了一掌,加上不满足月降生,险些没救回来。 就算救回来,也落得个心疾的毛病,终生无法治愈。 宛川之战,赢得惨烈。 第268章 《书》 顾诺梦醒,回味梦中的情节,好半晌没缓过来,还处在梦中带给她的情绪余韵中。 “先记下来!” 顾诺掀开被褥,鞋都来不及穿,找到桌案上的纸笔,将梦里发生的场景写下来。 梦里的东西,有时候会在梦醒之后忘记,再好的记忆都不如用笔记下来可靠。 顾诺将梦中发生的事写下来,越写梦中带给她的情绪越深。 她好不容易写完,停下最后一笔,用手捂着剧烈跳动的心口。 “我做的梦,是因为听了宛川之战的故事,又独自去城楼放天灯的缘故吗?” 顾诺拿起刚写好的纸, “不对,不仅仅是梦,梦里的感受太真实,就像……就像真实发生过一样?” “宛川之战是原主做的,那我这些梦会不会也是原主的记忆?” 顾诺注视手里的纸,越看越心惊。 “系统!系统!!” 顾诺呼叫系统。 自从上次发现系统的资料库有误之后,系统不见踪影,顾诺喊了老半天,它才姗姗来迟。 【宿主。】 “系统,为什么我没有原主的记忆,你资料库中,对原主的描写也是错的!” 按照常理,她应该有原主做过什么的记忆,可她对周围了解的一切,都来源于系统的告知,并且系统那边还会出现错误! 为什么顾诺会没有记忆这件事,系统地回答是: 【宿主,正常情况下,你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时间,就会继承身体主人的所有记忆。】 【你没有继承记忆,问题可能出现在宿主自己身上。】 “我的问题?” 顾诺想知道原主做过的事,结果问题居然出现在自己身上? “我能有什么问题,我什么都没做!” 顾诺坚决认为,是有别的原因。 “你这几天去哪了,为什么找不到你?” 【宿主,我反馈资料库有误,结果反馈结果显示没有问题。】 【我们都知道有问题,这个结果是不对的!】 系统这几天不在,就是去处理这件事,但是反馈失败。 顾诺抓住重点,“你每次说反馈,我想知道你到底是去和谁反馈?” 【当然是这个世界位面的秩序法则。】 系统刚说,整个面板亮红色,它被警告了。 系统:【……】 顾诺:“……” “系统,要不你用隐晦的语言告诉我?” 系统看顾诺实在想知道,干脆打开她自己的商城面板。 系统帮顾诺点击刷新。 【宿主,我这几天并非全无收获,我帮你拿到了一样道具。】 商城刷新出来的新道具,是一本书。 没写到底是什么书,书册封面就只写了一个《书》字。 【宿主,关于原因,得你自己购买后才知晓,书中到底是什么内容。】 顾诺想也没想点击购买,然后…… “购买失败?” 顾诺定睛一看这本书的售价,“两千积分?怎么不去抢?” 她看过最贵的东西,就是售价五百积分的万能护身符,护身符她都买不起,现在居然出现一件比它还贵的东西! 【道具:书】在刷新出来后,图标的右上角有铜锁的图案,代表此道具被上了锁,不管以后刷新面板几次,都不会消失。 也就是说,顾诺只要攒够了积分,就能把【道具:书】买下来。 至于攒多久嘛…… 【宿主你冷静,越贵的东西,代表它越好用!】 【宿主,《书》不是任务必买道具,你不纠这件事,就不用花这笔积分。】 《书》虽然贵,但选择权在顾诺手里。 顾诺揣摩,“我也赞成你说越贵的东西越有用,既然如此,我一定得把它买下来!” 顾诺打开积分任务面板,看看有没有什么任务可以做。 她看的时候发现,之前贺昕霖没有安全感的任务,显示完成; 解决良州庆瑚县马贼,显示完成; 解锁自己的第二件武器,显示完成; 完成一家四口人逛街任务,显示完成; 还有许许多多的任务,都显示完成。 一直以来,她做任务都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她用心照顾崽崽,自然而然完成了积分任务。 顾诺现在有五百二十分的积分,可以买得起护身符,距离《书》却很遥远。 “完成了一个目标后,就会有新的挑战!”顾诺安慰自己接受现实。 贺珩修来找顾诺,见她一袭中衣,衣服没穿,鞋袜没穿,坐在那看一张纸,看得出神。 “皇后,为何不穿鞋袜?” 顾诺雪白的玉足,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尽管不冷,也有着凉的风险。 贺珩修正欲给她寻鞋袜,顾诺紧张的站起来,“皇上,臣妾自己去更衣。” 她反应过来,自己没好好穿衣服,被贺珩修看见。 从前穿了中衣只是没穿外袍,她不觉得有什么,但是今时不同往日,自从知道贺珩修的心思后,顾诺尤其在意这些。 她自己跑了,徒留贺珩修待在空荡荡的房间中。 贺珩修的心,如跌入冰凉的湖水,逐渐往下沉。 他揉捏眉心,掩去眼底的神色,告诉自己当时既然决定忍不住剖白心意,苦果就得自己承担! 贺珩修往桌边走去,想知道顾诺刚才,看什么看得那么入神。 贺珩修看纸上内容的第一眼,瞳孔骤缩。 快速把上面写的内容看了一遍,又仔仔细细看了第二遍、第三遍! 贺珩修记忆很好,他已经把内容背下来,却还是忍不住,一遍一遍去看。 顾诺换好衣服从隔间走出来,见贺珩修在看自己写的纸。 “皇上,臣妾昨日参加天灯节,做了些梦,觉得有趣,便把它写下来。” 顾诺已经在猜测,梦是原主的记忆,但她自然不能这样和贺珩修说,所以就说是梦。 “哦,梦吗?” 贺珩修语气意味不明,顾诺担心自己露馅,没对上贺珩修的眼神。 贺珩修察觉顾诺的避让,深吸一口气,将纸放回桌上。 他不再提梦中的事, “皇后今天穿的这身衣服,不错。” 顾诺着急穿衣服,来不及吩咐下人,就从衣柜里拿出来一套浅紫色的百褶云锦裙。 这条裙子,是贺珩修几年前,帮顾诺选的。 第269章 父皇过分,背着我们溜了 贺昕霖见到顾诺穿以前的衣服,眼前一亮。 一个劲围在顾诺身边说话,任凭贺珩修脸再黑,也没滚蛋。 他们来宛川待了几天,加上之前在良州待的时日,超过了半个月。 “母后,我们要回宫了。” 贺昕霖收到要回宫的消息,语气不舍。 顾诺见状,询问原因,“你喜欢宛川,不想走吗?” “母后,儿臣不是喜欢宛川,儿臣是不舍得安归府。” 贺昕霖环顾四周。 安归府的一草一木,都有许多回忆,是他儿时和母后一起,待得最久的地方。 顾诺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在安归府住这的几日,悠闲惬意,尽管府邸比不上皇宫面积大,里面的每一处都处处舒心。 倘若要她选一个,皇宫之外的住所长住,除了顾府就是安归府。 “你想在安归府,多留几天吗?”顾诺问。 贺昕霖顿了顿,眸色挣扎,看得出来他的确很喜欢安归府,最后却摇了摇头。 “算了,母后,儿臣要回去。” 出来这么久,他该回去了,该面对的事,要回宫继续面对! 顾诺想起来杜维的事,等他们回宫,大理寺该有结果了。 启程回宫前,需要收拾行李。 顾诺把拨浪鼓等,小孩子的玩具全部带上。 贺昕霖将欢颜阁书房里,所有能带的书,全部装箱。 “本太子要把书,全部带回东宫收藏,不能再把它们放在此地受潮!” 贺昕霖光装书,就装了六七个大箱子。 反观贺珩修,两手空空,他没什么想带的,重要的东西早就在身边。 被顾诺问了一句,他才把衣柜里的衣服,和几套首饰带上——这些还都是顾诺的东西。 出宫时,轻车简从,回宫的队伍浩浩荡荡。 * 贺煜麟和贺禹碹,半个月没看见顾诺,想见她想的自己跑出宫,找过好几次。 贺禹碹因为需要去翰学堂上学,多少会控制自己,只跑出去过两次。 贺煜麟则是,完全没有顾忌! 他至今还待在皇宫的理由,是因为他好几次出宫,发现不知道去哪! “母后和太子皇兄出宫,没有目的地。” “父皇是连夜出宫,我们连他什么时候偷偷跑了都不知道!” 贺煜麟怨念宛如实质,肉眼都能看到他身上散发出黑气。 “父皇太过分了!”贺煜麟握拳,“居然撇下我们,自己偷偷摸摸去找母后。” “下次母后离宫,我就去承明宫打地铺,睡在他旁边!这样一来,他什么时候走的,我都知道!” 贺禹碹发出质疑,“你真的知道吗?难道不是睡得跟猪一样?” 贺煜麟捏紧的拳头,一拳捶在贺禹碹身上。 “三皇弟,你是不是想打架?” 贺禹碹拍了拍刚被捶的地方,动作和拍灰一样不屑,“不想,和你打架没意思。” 他在练武,和贺煜麟打架没有一点挑战性。 贺煜麟的脾气,哪听得了他瞧不起自己的话。 抓着贺禹碹揍了他几拳,在成功把贺禹碹惹恼后,抄起他桌上刚写完的作业,拔腿就跑。 “你就等着白写作业吧,我不会还给你的!” 贺煜麟釜底抽薪,抢作业这招,可谓是坏得心肝肠子都黑了! 贺禹碹辛辛苦苦,写半天的作业被抢,立马就追。 “二皇兄,你敢不敢再无耻一点!” 打不赢就抢别人的作业,明天我拿什么和太傅交差! * 顾诺回宫,见到两个崽崽等在宫门口,路上的舟车劳顿,疲惫全消。 她三步并作两步,第一个下马车。 随她靠近,看见的东西更加清晰。 比如贺煜麟和贺禹碹他们两个人,为何中间相隔那么远? 他们一个把头往右边歪,一个把脑袋往左边侧,是发生了什么? 吵架了? 顾诺有不祥的的预感。 “母后!” “母后!” 贺煜麟和贺禹碹,见到顾诺兴奋地跑上前。 顾诺欲伸出手捏捏他们的脸,结果人还没碰到,他们先在半路上吵起来。 “你干嘛学我说话!”贺禹碹说。 贺煜麟冷笑,“本王学你说话?明明是我先喊的母后!” “分明是我先叫的,我第一个!”贺禹碹不甘示弱。 贺煜麟嘲讽,“母后是你的一个人的称呼吗?” “他也不是你一个人的称呼!” 拌嘴的两兄弟,眼看即将闹起来,顾诺赶忙叫停。 “住口,你们好好说话!” 贺煜麟:“母后,我跟他不熟,没办法好好说话。” 贺禹碹:“我也是。” 贺珩修刚才被顾诺撇下,顾诺见到崽崽,早就把贺珩修忘记了, 贺珩修正不爽呢,听到贺煜麟与贺禹碹的动静,轻轻皱眉。 他表情一变,贺煜麟和贺禹碹瞬间乖觉,站得笔直。 “父皇,你回来了!” “父皇,你路上的辛苦了!” 他们狗腿加谄媚的模样,顾诺眼角抽搐。 贺珩修一回来,就有许多大臣等着召见,没与顾诺一起回梧桐宫,临走前,不忘把太子一并带走。 贺昕霖从方才到现在,一句话都没说,就被安排去做苦力。 于是,他瞪了身在福中不知福的两个弟弟一眼。 * “说吧,你们在闹什么?” 回到梧桐宫,顾诺见他们连同坐一张桌子,都恨不得划上分界线。 “母后,他抢我的作业,害得我功课没写完,被太傅责罚。”贺禹碹告状。 贺煜麟双手环胸,“明明是你先骂我猪,你不惹我,我会招惹你吗?” “明明是你……” 两人掀起新一轮大战,顾诺一个头两个大。 她拿出解决办法,“贺煜麟,你今天帮你弟弟把作业写完补偿。贺禹碹,你下次不能再骂你哥哥!” 顾诺话落询问,“你为什么骂你哥哥?” 是吼,为什么? 因为父皇偷偷摸摸走了,没带上他们! 结果他们两个吵起来,反倒把贺珩修做的事给忘了。 看见贺珩修脸色一变,他们还追上去讨好?? 两人对视,贺禹碹说,“我们还被太子皇兄,瞪了一眼!” “凭什么?”贺煜麟气得呕血,“分明是他们错了,太子皇兄和母后一起出宫玩了半个月,好意思瞪我们?” 糟糕,他们把正事忘了啊啊啊—— 第270章 杜维案情 顾诺回宫的当天下午,立刻传召大理寺卿王桑楷。 大理寺负责调查,太子逼死杜维一案。 顾诺牵挂案情结果。 “微臣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凤体安康。”王桑楷跪下磕头。 “王大人免礼。” 顾诺虚空抬手,示意起身,“王大人,本宫宣召你前来,是因为太子的事,你有进展了吗?” 调查了这么久,该有进展了吧? “回皇后娘娘的话,结果已经有了眉目,微臣原计划今日休整,明日再将卷宗和奏折呈上。” 王桑楷从衣袖里,取出案情的结果。 调查出结果,王桑楷的表情没有轻松,意料之外的凝重。 “皇后娘娘,此事牵涉太广,微臣以大理寺之能无法再进行下去,是以才拖延到今日,想等皇后娘娘与皇上回来,再做决断!” 王桑楷将卷宗,和整理出来的口供,双手呈过头顶。 紫苏去接,被王桑楷躲了一下,没立刻交出来。 “皇后娘娘,您看完卷宗会如何决断?” 王桑楷的目光带着不确定的探究,以及一分的怀疑。 顾诺先前就料定,太子的事是被人构陷,王桑楷以铁面无私,断案如神着称,竟然也会惶恐不安? “王大人,太子是晟国的储君,未来的天子,涉及国本,不容有失。” “第二,他是本宫的儿子,不管是谁要害他,本宫都不会放过!”顾诺表明自己的态度。 “好,微臣等的就是皇后娘娘您这句话!” 王桑楷放心地把卷宗交给紫苏,由紫苏呈给凤椅上的顾诺翻阅。 顾诺一目三行看完卷宗,去翻口供。 她翻阅的速度不断加快,全部看完后,愤怒的将卷宗拍在面前的桌案上。 “放肆!他们好大的胆子,竟敢勾结陷害太子!” 顾诺气得胸口,剧烈起伏。 太子会出事,居然是世家构陷之后的结果。 “来人,带上梧桐宫全部侍卫,随本宫出宫!” * 顾诺巳时回宫,未时就带着梧桐宫里,所有的侍卫出宫。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来到位于皇城城东的杜府。 “来人,将杜府围起来,放走一个人、哪怕一只信鸽,所有人一起联罪,提头来见!” 顾诺闹出的动静不小,城东住着的都是富户,听到隔壁被包围,纷纷派出家丁伺机打探情况。 鸾凤马车四面镂空,以半透明的鲛纱作帘,若隐若现的见到一名红衣女子,挽起朝天髻,端坐其中,威仪万千。 能用鸾凤马车,穿上正红色宫装的女子,普天之下只有一人。 “草民拜见皇后娘娘!” 来打听消息的人,瞬间跪了一地。 被包围的杜府,此时派出话事人杜剑霆。 杜剑霆在朝中,担任尚书令一职,为正二品官职。 坐到他的位置,早就练成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本事,面对自己住的府邸被围,面色不变,客客气气行礼。 “微臣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来杜府前,何不派人通传一声,微臣好扫榻相迎,以免唐突娘娘。” 他开口就把顾诺来杜府,说成是作客。 凤驾来访,为保证安全,可以下令封锁府邸进出。 “呵。” 马车传出一声冷笑,紧接着顾诺扶着紫苏的手,走下马车。 太阳的光线将衣裙上,用金线勾勒的凤凰照耀的栩栩如生,比凤凰刺绣更加耀眼的是顾诺本人。 她没有让杜剑霆起身,站在他三步开外,居高临下地端详他。 “杜剑霆,杜维一母同胞的哥哥。” 顾诺打量杜剑霆身上白色的丧服,“你在祭奠杜维?” 杜剑霆解释,“是,他是杜家人,如今逝世,身为长兄理应祭奠。” 顾诺:“外面传闻,是太子逼死你弟弟?” 杜剑霆:“传闻之事,微臣不作回应,微臣现在只祭奠弟弟。” “是吗?你们两兄弟的感情,一定很好吧?” 他们是一个母亲生的血脉同胞,但彼此相差十岁。 杜剑霆的话滴水不漏,“亲兄弟之间自然有感情,但自从舍弟去了辛安县就任,相距两地与舍弟极少见面,通常是书信往来, 突然听闻他逝去的消息,母亲重病不起,微臣焦头烂额,让娘娘见笑。” 顾诺懒得跟他打太极,“本宫约了一个人,他说想见你。” 话音刚落,王桑楷带着大理寺的一干官员,和衙役前来。 他一来就宣读了杜剑霆的罪证,其中第一条就是: “安排手下检举新干县县令杜维,设计引诱太子前往辛安县,迫使太子调查县令杜维!” “在杜维死前,曾传信杜维,言语之间面上通知胞弟小心,暗地挑拨他与太子离心,不配合太子调查!” 王桑楷念完第一条罪证后,拿出的是杜维妻子的口供。 杜维妻子无意间看过那封信,她是识字的闺秀,当时没瞧出来信不对劲,和所有人一样指责太子办案不当,逼死自己的丈夫。 王桑楷私服前往辛安县,秘密拜访,才品出不对劲。 谁能想到,是关怀弟弟的哥哥,害死他呢? 杜剑霆否则,“一介妇人的一面之词,就想指控本官陷害自己的亲弟弟?什么时候大理寺办案,如此儿戏?” 王桑楷知道他会狡辩,继续拿出证据。 光这一项罪名的证词,就有十份。 还有杜剑霆身为尚书令以来,买通同僚,收受贿赂的罪证,不计其数。 数目太多,继续念下去,一个时辰都念不完。 顾诺做决断,“光构陷太子这一条,本宫便有权抄没杜府。” 顾诺带人往杜府里面走,被杜府自己的家丁拦住。 不需要顾诺吩咐,她带来的侍卫上前,先杀了的那个杜府的家丁,随后冲进去抓其他人。 杜家是皇城显赫的世家,家主杜剑霆本人官拜尚书令,杜府上上下下有四百口人。 杜剑霆见顾诺来真的,立马喊,“本官要见皇上,本官要见圣上,大理寺无权抓我!” 查抄二品官员府邸,需要刑部一起到场。 顾诺清楚杜剑霆去找贺珩修,只是想拖延时间而已。 “刑部尚书之位空缺,有本宫在足矣。” 顾诺捧出凤印,红唇微启,“来人啊,杀,不留活口!” 第271章 顾诺,她真敢! 顾诺把杜府围了,命令侍卫将府中之人就地处决。 在命令下达后不久,杜府共有五只信鸽,妄图飞出府外,传递消息。 顾诺早有预料,吩咐人将信鸽全部射杀,一只不落。 她这么做,很快有住在杜府周围的府邸,派遣来人。 “皇后娘娘,您此举不妥,行事太过!” 有急急忙忙穿官袍的人,赶来劝谏。 城东这边住的几乎全是世家贵族,距离杜府近的,往日和杜府关系也很好。 顾诺听到他们的话,赞同颔首,“确实行事太过。” 来者一喜,正欲再补一句话,下一瞬雪白的刀光亮起,对方躺在了地上。 他至死都没看清楚,顾诺是怎么出剑的。 顾诺将软剑收回腰间,“内鬼!根据大理寺调查,杜剑霆与人勾结,犯连坐之罪!” 顾诺的动作,落在旁边眼里,就是一言不合,处决杀人。 “皇后娘娘,朝廷命官应该交由衙门公堂受审后,再复核处决,你此举太过张狂!!!” “你也是和杜剑霆勾结的内鬼!” 顾诺叫来侍卫,“抓起来,杀!!” 方才还雄赳赳气昂昂的人,被侍卫一刀抹了脖子。 顾诺撇向其他赶来为杜府求情的人,“你们还想说什么?” “这……这……这……” 他们听说杜府出事,急忙忙赶来,准备了一肚子的话,见到地上的尸体,紧张地吞咽口水,往后退。 “既然无话可说,便与本宫一起看杜府的下场!” 杜剑霆做梦都没想到,顾诺居然不按常理出牌。 “皇后娘娘,您虽贵为国母,不该动辄喊打喊杀,本官要见皇上!” 顾诺命令侍卫,把跪在地上的杜剑霆押起来。 “杜大人,本宫是在大理寺的见证下,查抄杜府,所作所为全有真凭实据。” 王桑楷出言附和,“没错,皇后娘娘所为,皆由大理寺上下二十二人见证!” 包括刚才地上死的,也有证据。 顾诺将杜维妻子的口供,拍在杜剑霆的脸上, “来人,把杜大人请进杜府,杜大人留着最后处决!” “杜剑霆,本宫要你亲眼看看,你伤害旁人的亲人,儿子,他们心里究竟是什么感觉!” 顾诺的人,从杜府里面搬出一把太师椅,让顾诺坐着等结束。 顾诺坐下,她一边端着茶盏品茶,一边听府里面传出来的动静。 站在她身后的,是以王桑楷为首,分作三排站好的大理寺官员。 两侧是想为杜府求情,敢怒不敢言的其余世家。 顾诺端着茶盏,吹开杯子里漂浮的茶叶,没过多久,里面传来杜剑霆凄厉的哭喊。 “皇后!顾诺!我要杀了你!” “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咒骂没有打断顾诺品茶的雅兴,她的余光打量围观的人。 “本宫知道你们看不惯太子,觉得太子碍手碍脚,挡住你们的利益。” 对他们来说,需要的不是贤明的储君,而是一个可以放任他们,肆意敛财的太子。 贺昕霖小小年纪,展露出的爱民之心,治国之才,杀戚霍闻的雷霆手腕,都让他们感到害怕。 他们曾经做过多少见不得人的事,现在都如同悬在他们头顶的铡刀,不知何时会掉落下来。 贺昕霖的眼中容不得沙子,他们被处决,是时间问题。 既然如此,为何不先把他从太子之位拉下来? 他们惊喜地发现,太子雷霆手段下,有一处可以被利用的柔软死穴。 于是将目标,放在杜维身上。 杜维是一颗,很好的棋子。 他曾经因为卖官鬻爵被抓,由于证据不足,发配去辛安县当县令。 王桑楷调查到,杜维的“证据不足”,是因为杜府帮他摆平,加上他自己惶惶不安,在最后一步收手的结果。 杜维是个复杂的人,他出生在杜府,可以和杜剑霆一样坏的彻底,偏偏过不了自己良心的一关。 他做了错事,没错得彻底。 发配到辛安县,他想改过自新,当个好官。 对杜府来说,一个本本分分当县令,不知道往上爬,没有野心的人,是个弃子。 干脆利用杜维以前做过的事,添油加醋,呈到太子面前,让太子杀了他,最后发现他其实是个好人,还要上乘的计划! 用一颗他们眼里的弃子,动摇太子信念。 既可以让太子颓废一段时间,没办法到处查人抓人; 又可以让太子的民心威望受损,一举多得。 “谁妄动储君,就是杜剑霆的下场!” “本宫今日警告诸位,太子是储君,是本宫的儿子,也是顾家的嫡长孙,你们就算有九个脑袋,下场也是一个字——死!!!” * 顾诺带人包围杜府,在所有人猝不及防中,处决杜剑霆。 等消息传出去,杜府已经被顾诺一锅端。 急急忙忙进宫,想拖延时间的人,发现杜剑霆已经人头落地! 所有人第一个反应全是——顾诺,她真敢!!! 贺昕霖在东宫处理奏折,听到顾诺在宫外做的事,立马去找她。 顾诺此时已经回宫,见到贺昕霖向他招了招手,然后把大理寺交给自己的证据拿给他。 “你把这些交给刑部,明日就可以继续去紫极殿上朝!” 顾诺帮他整理跑过来,乱了的太子华服,“去做你自己认为对的事,其他的我帮你摆平!” 顾诺的话像是炽热温暖的火焰,燎了一下贺昕霖的心口,酥酥麻麻,带着暖意,又蕴含担心她的情绪。 “母后,你去杜府前,为何不通知儿臣?” 是我自己的事,你应该叫上我! “通知你干嘛?”顾诺反问,“我和王桑楷商议,要的就是出其不意,否则走漏消息,会让杜剑霆溜了!” “溜”不是说他跑出皇城,跑去别的地方,是被他想到办法给自己脱罪,或者找到一个替死鬼。 “王桑楷秘密调查证据的时候,几次发现证人抢先一步被人杀害,处死在家中。” “他是尚书令,皇城的世家八成以他马首是瞻,不会眼睁睁看他倒台。” 越多人插手,杜剑霆的罪就越不好判,这也是王桑楷把证据交给她之前的疑虑。 最快最有效的办法,就是顾诺自己做那把刀! 第272章 为什么不通知我? “这样的话,母后你会有危险!” 贺昕霖急道,“明日的紫极殿,言官一定会抨击骂你!” “有什么关系?” 顾诺耸耸肩,完全不放在心上, “到那个时候,你不是已经重新回到紫极殿了吗,我相信你会帮我说话!” 顾诺杀杜剑霆此举是有风险,等同于给了他们一个把柄,让他们来攻击自己。 但凡事总要有取舍,顾诺自己入局,把贺昕霖干干净净摘出来,她就认为值得。 “母后……” 贺昕霖心揪起来,“儿臣明白母后的心思,儿臣也跟母后一样,我更愿意自己去做!” 他也想保护好顾诺,不愿意她受一点伤害。 顾诺笑眯眯揉了揉贺昕霖的脑袋,把他束发,戴得一丝不苟地头冠弄乱。 “可惜,是本宫先收到王桑楷的消息,你晚了一步!” “等下次你先行一步,让本宫看得干着急吧~” 贺昕霖攥紧拳头,黑眸坚定, “母后,没有下一次,儿臣不会在同一件事上摔倒两次!” 这次是顾诺最后一次帮他,他发誓! 顾诺知道他要强,其实她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帮崽崽解决麻烦,没什么大不了。 她更清楚,自己说再多也没用,贺昕霖的脾气执拗,认定就不会更改。 所以顾诺说,“去吧,把证据先移交刑部,然后通知你的太子党部署,你还有今天一天的时间。” 贺昕霖想留在顾诺身边,但他知道,自己如果流连在梧桐宫,会浪费母后的一番心血。 “好,母后,儿臣告退。”贺昕霖走了。 * 翌日。 紫极殿肃穆的气氛,如被拉紧绷到极致的弓弦。 在第一个言官,参了顾诺一本后,彻底点燃。 他们说顾诺肆意妄为,目无法纪,应当严惩。 他们的话,很快被贺昕霖一派的太子党反驳,认为杜剑霆死有余辜。 “敢谋害太子,牵连九族都不为过!” “皇后娘娘心地善良,此举是想冤有头债有主,不想牵扯其他杜家旁系才亲自动手,微臣五体投地!” “微臣附议,你们该感谢皇后娘娘当时放杜剑霆一马,否则现在牢里关的人,装都装不下!” 太子重新回朝,他的太子党找到主心骨,战斗力强悍。不仅如此,半个月以来的憋屈得到释放。 一言一语,说得他们面红耳赤,脖子都气粗了。 紫极殿的早朝,吵了三个时辰。 身为旋涡中心的顾诺,正舒舒服服在梧桐宫花园里晒太阳。 她浑然不关心他们怎么吵,对她来说,目的早已达到。 贺珩修下朝,没回承明宫,去了梧桐宫。 见到顾诺舒舒服服地晒太阳、吃水果,还有闲心去写《太初》第三册。 “皇后,你清楚今天早朝的时候,他们怎么说你的吗?” “不清楚,不重要,不想知道。” 顾诺两耳不闻窗外事,“总归是些指责的话,听完除了想把他们抓起来套一顿麻袋,没有任何用处。” 顾诺说完,没听到贺珩修的回答,颈后跟莫名发凉。 警惕的望去,发现贺珩修不悦的凝视她。 嗯?? 我不感兴趣,你居然生气? 哦对了,你特意来梧桐宫告诉我这件事,我居然表现得不感兴趣,是该生气。 顾诺思索该怎么把话题拉回来,贺珩修先一步开口, “你们都下去!” 他命冯公公和紫苏,全部退下。 伺候的宫女和太监离开,没多久这方天地,仅有顾诺和贺珩修两个人。 身边人不在,还是把贺珩修惹恼的状态,顾诺警惕的观察他。 ——我要不要说几句好话,夸夸他? 顾诺脑子里在想夸人的话。 “皇后,你出宫前,为何不跟朕说!!” 顾诺安抚夸人的话没说出口,听到贺珩修的质问,被打断烟消云散。 “臣妾……” “你出宫围剿杜府,为何不问朕要潜龙卫!” 贺珩修在乎的,是这两件事。 “你宫里的侍卫,是普通的二等侍卫,比不上潜龙卫,为何不带他们!” 潜龙卫的实力,甩开他们一大截。 带潜龙卫去不仅更加安全,还能告诉所有人,顾诺围住杜府,是经过他的授意。 可是顾诺没有,两件事一件都没做! “你在怕什么?一定要和朕分得这么清楚吗!” 落在贺珩修眼里,顾诺不说不问的态度,是想把他撇一边! 就因为他之前,说的那番话? “明明你以前,会主动问朕要潜龙卫!” 贺珩修收到顾诺出宫的消息,第一反应是,她帮贺昕霖摆平麻烦; 第二个想到的是,杜剑霆之流,杀了便杀了,他会帮她善后,没什么大不了; 最后他思考,顾诺为什么不来找他? 这种情绪,酝酿的越来越浓,越想贺珩修就愈是忍不住。 “皇后,你一定要和朕,区分的这般清楚吗?” 贺珩修重复的说,这个问题。 “我……” 顾诺想解释,贺珩修不想再听。 他与来时一样,走得飞快,顷刻间没了人影。 紫苏刚才就担心顾诺,见贺珩修被气走,询问发生什么。 “皇后娘娘,你和皇上吵架了吗?” 紫苏说,“是因为皇上生气,您昨天出宫,带人围住杜府的事?” 顾诺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不是因为杜府的事,是我惹他伤心。” 她貌似,伤了贺珩修的心。 皇宫没有秘密,贺珩修前脚生气的从梧桐宫出来,后脚消息就传出去。 所有人都以为,贺珩修是气顾诺私自带人去杜府的事。 于是反对派,像得到饲料奖励的鱼群,争先恐后去参顾诺。 贺昕霖可以在紫极殿挡住他们,让他们闭嘴,但是他们的上奏写奏折之权,他无法截断。 雪花般的奏折,呈至贺珩修的桌案,贺珩修多看一本都觉得烦,在承明宫发了好大一通火。 没多久,贺煜麟和贺禹碹收到消息。 “父皇生气了?” “母后惹父皇生气?” 贺煜麟不认为贺珩修会因为,顾诺去围杜府的事生气。 “母后这招,是为了避免杜剑霆拖延时间,好方便脱罪,父皇不可能看不清楚这点。” 第273章 朕是与皇后怄气 杜家在皇城扎根,根系发达,倘若没有立马把他们抓住,杜剑霆就有机会逃脱。 依照贺煜麟的了解,贺珩修之前就看世家不顺眼。 身为世家联盟核心的杜家,更看不顺眼。 他之前去承明宫,无意中看见贺珩修对杜剑霆上奏的折子内容,极为不满,甚至有废除尚书令这个官位的意思。 就算没有太子皇兄的事,他也会对杜剑霆出手。 贺煜麟想不通,干脆去承明宫找贺珩修。 “闲王殿下,皇上没空,您请回吧!”冯公公出来通传。 “没空?”贺煜麟不好糊弄,“连和本王说句话的时间都没有?” “我不信,父皇从没拒绝过我!” 贺煜麟哪次来承明宫,不是畅通无阻。 “冯公公,你老实和我说,父皇到底有没有空?” 贺煜麟一副只要你点头,本王就闯进去的模样。 “闲王殿下,您别为难奴才。”冯公公苦着脸,“皇上心情不好,您就回了吧!” 贺煜麟踌躇一番,到底是离开了。 离开的路上,他禁不住继续去想杜家的事。 印象中,父皇自己也将某个府邸围起来,杀得比母后还凶。 到底是哪家府邸? 贺煜麟记忆力一向很好,被他见过听过的事,一般不会忘。 “是姓罗,还是姓游?” 贺煜麟不记得,他不记得的事极少,于是他拼了命地想。 想着想着,突然心口一痛。 熟悉的感觉袭来,吓得贺煜麟打住思绪,赶紧从怀里掏出一粒药来吃。 ——本王现在的身体,想件事都会引起心疾吗? 贺煜麟自嘲,“不知道还能活多久,本王现在可不想死……” * 承明宫。 贺煜麟走后,冯公公前来复命。 “皇上,闲王殿下走了。” 贺珩修其实不忙,他一本奏折都没看,看了也是惹他生气。 “一会去朕的私库,选几样有趣的宝贝给闲王送去!” “是,奴才遵命。” 冯公公早料到贺珩修拒绝贺煜麟,后面会给补偿,但他实在弄不明白。 “皇上,您与皇后娘娘,明明没有外界流传那般,为何……” 冯公公话说到一半,察觉贺珩修骇人的视线,将后半句话咽下去。 “皇上恕罪,奴才的意思是现在外面沸沸扬扬,对您、对皇后娘娘都不好。” 贺珩修揉捏眉心,“朕会去处理。” 他与顾诺,是一时气不过怄气而已,每每在皇宫,任何私事都会放大。 别说贺昕霖不想回来,更想待在安归府,贺珩修都被他们吵得厌烦。 * 没过两天,之前参奏过顾诺的人,统统被贺珩修收拾,一个不落。 他们或被贬官,或调离皇城,永远都不会回来。 不仅如此,贺珩修腾出手收拾杜剑霆一党,指挥大理寺到处抓人,在皇城掀起风浪。 用实际行动告诉所有人,他与皇后,没有与传闻中的离心。 他支持皇后的决定,杜家有罪,同样触怒圣颜! 参奏顾诺的浪潮,逐渐平息。 梧桐宫。 顾诺在写《太初》的第三册,提笔迟迟没有落下。 脑海里出现的不是《太初》要写的内容,是贺珩修上次来梧桐宫,被气走的画面。 她做正事的时候,向来心无旁骛,结果这次贺珩修的样貌,不断浮现在眼前。 顾诺现在的状态完全写不了《太初》,干脆放下笔,不写了。 “娘娘,娘娘。” 紫苏兴奋的从外面回来,“娘娘,言官参你的折子,被皇上解决了!” 她将贺珩修做的一切,以及外面发生的事,全部告诉顾诺。 顾诺听完,一动不动。 “娘娘?娘娘!” 顾诺回神。 “娘娘,您在想什么,奴婢说得话,您听见了吗?” “听到了。”顾诺刚才,想的就是这件事。 “贺珩修分明生本宫的气,依旧帮本宫处理了许多事,站在本宫这边。” 顾诺感怀贺珩修,为自己做得一切。 他说心悦,喜欢自己,顾诺起初坚定拒绝,她不爱贺珩修,一直把贺珩修当成崽崽的爹。 她拒绝贺珩修了,以为贺珩修会放弃,结果他没有,继续对她好。 贺珩修的心意,不是浮于表面,顾诺感受得到他的真心! 可这份真心,自己该如何回应? 顾诺打算先去承明宫,找贺珩修与他解释, 她虽然有一点点他说得那些原因,更多不带潜龙卫去围杜府的原因,是因为她打心眼里觉得, 潜龙卫是贺珩修的人手,就算会听自己的,她也不是潜龙卫心中的第一选择。 不是第一选择,用起来就会心有顾虑。 比如,她能够毫无顾忌地对侍卫说, “倘若放跑一个人,一只信鸽,所有人提头来见”这句话,她不会对潜龙卫说。 潜龙卫不是自己的人,用别人的东西,哪有自己顺手? 况且顾诺不是去做什么好事,她被参奏了那么多天折子,就知道这是一件麻烦事,她不想牵扯太多人,想自己处理。 也有能力,可以自己处理。 贺珩修不帮她解决,她也能让风波逐渐平息。 顾诺还未走出梧桐宫的宫门,见到袁庚行色匆匆的过来。 “皇后娘娘,出事了!” 袁庚身为旋荣营的将领,极少失去镇定。 顾诺心提起,“何事?” “娘娘,今早闲王殿下出宫,他身边除了赶车的马夫未带任何护卫。 出宫门时末将担心他的安全,硬塞了四人随行保护,结果他们现在还没回来,也没有传消息。” 闲王带的人少,安排多了他不愿意,袁庚就叮嘱随行的四名士兵,让他们时刻保持联系,每半个时辰向他飞鸽汇报闲王的位置, 这样一来,闲王如果有什么事,旋荣营可以随时接应。 “末将现在一个时辰,未收到旋荣营传讯!” 军营中军令如山,除非人身死,无法完成任务,否则就算是爬,也得把消息传回来。 顾诺听到贺煜麟出事,心跳漏了一拍,保持冷静, “最后一次传消息回来的时候,有没有说闲王殿下当时身在何处?” “说了。”袁庚将最后一封飞鸽传书的信,拿给她看,“是在泰月山!!” 第274章 贺煜麟受伤 泰月山,是距离皇宫有半天路程的景观山。 住在皇城的人想去赏山景,第一选择就是风景好,距离又近的泰月山。 泰月山出名的不光是风景,还有山上的一座泰月庙。 贺煜麟进山不久,就失去了消息。 顾诺得知贺煜麟失踪,立马出发奔向泰月山。 出发前,她想到了一件事, “此事通知皇上了吗?” “暂未来得及。”袁庚是先来找顾诺。 经过上次皇家狩猎场的事,袁庚对顾诺打心眼里尊敬。 “娘娘,旋荣营士兵没传回消息,除了考虑他们出事外,还有一个因素,会不会是闲王下令,不允许他们传讯?” 尽管可能性很小,但也要考虑。 “娘娘您更熟悉闲王,您觉得是什么情况?” “不会的。”顾诺说,“贺煜麟聪慧,同意你给他的护卫后,会猜到他们会暗地里传消息。他要么直接拒绝,既然答应不会多此一举!” 顾诺往承明宫的方向走,“先通知皇上,告诉他闲王出事了!” 梧桐宫距离承明宫近,贺珩修听到顾诺来找他的消息,拿了本奏折端手里看。 “皇后来寻朕,是……” “皇上,贺煜麟出事了!” 贺珩修话没说完,就听到贺煜麟出事的消息。 待知晓事情的起因经过,他二话不说带上潜龙卫, “尚展,出发前往泰月山!” “袁庚,钦点兵马,你先行一步前往包围泰月山!”贺珩修的命令,一个接一个传达下去。 “是!末将遵命!”袁庚。 为了赶时间,顾诺没有选择乘坐马车,选择更快的骑马,赶去泰月山。 路上担心贺煜麟,她没有心思和贺珩修说话。 脑子在思考,到底是谁对贺煜麟出手。 是不是狗急跳墙的世家? 她杀杜剑霆动静太大,其他世家惶惶不安,见到贺煜麟身边没人,趁此机会,对他下手吗? 可恶,有什么本事,倒是冲自己来!! 顾诺将马速提到极致,路两边的人只见一阵风刮过,顾诺便没了人影。 顾诺不管把马骑得再快,贺珩修始终在身边。 “不一定是世家,他们除非活腻了,才敢对老二下手。”贺珩修分析。 顾诺前脚因为太子的事,杀了杜剑霆,血洗杜府,有震慑作用,不敢在此时对贺煜麟出手。 “他们只敢玩阴谋诡计,没这么大的胆子!” 这群人是要银子,要权力、利益,不代表傻不要命! 顾诺深深望了贺珩修一眼,继续赶路。 好不容易赶到泰月山,太阳正在下山。 残阳将天空晕染成血一样的颜色,顾诺在山下,看得心惊。 总有不祥的预感。 “情况如何?” 旋荣营的军营就在皇城外,到的比顾诺快,他们已经把泰月山团团围住。 “回皇后娘娘的话,我们第一遍搜山没找到闲王,泰月庙的住持说,曾经见过闲王,闲王来庙中,请住持手写开光的平安符。” 顾诺诧异,“闲王写平安符干什么?” 最近没有任何人生辰,他要把平安符送给谁?求来有什么用途? 现在不是纠结平安符,重要的是,“继续搜,山中任何边边角角都不能放过!” 第二遍搜山刚进行不久,旋荣营士兵来报。 “启禀皇上,皇后娘娘,我们找到四名弟兄的尸体!” 尸体用担架抬下山,袁庚去核对,发现他们正是他派去给贺煜麟的护卫。 护卫已死,至今找不到贺煜麟…… “加派人手,扩大范围继续找!”贺珩修将距离最近的军营人手,全部调过来。 【宿主,贺煜麟商店刷新!】 系统提醒顾诺,商城刷新。 顾诺打开商城,新刷新出来的道具有: 【止血创口贴】 (使用道具,瞬间止血,治疗外伤必备佳品!) 售价:30积分。 【疗伤圣药】 (不管内伤外伤,仅需一颗,药到病除!) 售价:100积分。 【万能护身符】 (娘亲担心我遇到危险,送我一张护身符,保护我平安!) …… 顾诺双眼盯紧【万能护身符】道具,在把它刷新出来后,其他的道具黯然失色。 现在刷新出来的道具,基本是伤药,证明贺煜麟很有可能受伤。 可能是需要30积分,购买一张创口贴就能解决的小伤,也有可能是致命伤! “购买万能护身符道具。” 【宿主,你确定吗?】 顾诺现在总积分是五百二十,购买万能护身符,与扣光没区别。 顾诺之前还想买【道具《书》】,如果买了万能护身符,不知道还要攒多久。 “我确定,购买!” 【好的宿主,购买成功】 【道具使用中。】 【使用成功。】 * 贺煜麟天没亮出宫,来泰月山是为了求平安符。 听说泰月山的平安符很灵验, 他不想自己求平安符的事,被太多人知道,所以没带护卫,出宫门时被袁庚拦截。 袁庚一副不带护卫,不给他走的架势,贺煜麟不愿意耽误时间,赶着去拿住持今天写的第一张符,便同意带四个人。 刚请到泰月山的住持,帮自己写好开光的平安符,下山之际,遇到刺客。 半路杀出来的蒙面刺客,目标紧紧放在自己身上。 护卫为了保护自己,被他们杀害。 “老大,闲王的性子太烈,我们怎么办?” 刺客队伍的其中一人,瞧起来是手下,他正向刺客的领头人询问贺煜麟的事。 闲王瞧起来柔柔弱弱,脾气臭得和茅坑里粪石没区别。 不愿意被他们抓住,竟然提剑反抗。 他拿起剑的气势唬人,他们如临大敌,一番打斗下来,哪知他根本不会武功,轻而易举就被抓住,完全不需要费多少力气。 寻常人被抓,还受了点伤,都会老老实实,偏偏闲王不会,他字典里估计没有“乖”和“老实”两个词。 还骂骂咧咧,愤怒地指责他们的行为, “放肆,你们的脏手居然敢碰本王,本王掉一根头发,定要把你们挫骨扬灰!” “我乃晟国亲王,敢劫持我,你们活得不耐烦了吧!” “本王奉劝你们,赶紧把本王放了,不然有你们好看!” 第275章 本王不会示弱 “不用管他,继续走!” 刺客头领没理会贺煜麟的叫嚣,“赶紧赶路,我们抓了人,过不了多久就会封锁搜山!” 贺煜麟左肩,靠近胸口被划了一刀,伤口不深,但一直在流血。 他平日极少爬山,任何需要耗费太多体力的事,他都不会做。 包括他今天来泰月山,是提前派人打听好,马车能直接行驶到泰月庙门口。 现在被刺客带着躲躲藏藏,不停的赶路,体力的消耗,以及流血的伤势,让他心脏微微刺痛。 贺煜麟喘气逐渐加重,走路的步伐慢下来。 刺客见到贺煜麟情况不对,没说话,和没看见一样, 贺煜麟之前的所作所为,他们意图磨磨他的性子,让贺煜麟主动开口求饶。 贺煜麟对周围的情绪捕捉十分敏锐,哪能不知道他们打什么主意? 别说他完全没打算向他们寻求帮助,就说他们现在的态度,还想听他求饶? 做梦!!! 贺煜麟硬撑着没示弱半分,在刺客们不断向他投来探究的视线后,贺煜麟甚至回怼。 “看什么看,再看把你们眼珠子挖出来!” 贺煜麟是看不惯他们的怼人,同时也在试探他们的底线。 瞧他们绑架自己的手法,和忍耐的脾气,虽然抓了他,目标不是自己。 他们应该是想用自己,换取什么好处,达到某些目的。 要银子? 不像,绑亲王拿不到银子,只会赔命! “老大,我们要不要给他包扎?” 刺客手下见贺煜麟是根硬骨头,迟迟不肯开口求饶,脸色越来越差,怕他出事。 刺手头领摸爬滚打,有受伤的经验, “他这点小伤,只会流点血,不要命!” 虽然伤在胸口,但也是皮外伤,看着吓人罢了。 不过…… 情况是有些不对劲,不像是失血过多的虚弱,倒像别的什么。 他正欲细看,派出去盯梢的手下回来了。 “老大,现在泰月山被包围,他们在搜山!” 刺客头领收心,“我们走,赶紧找地方藏好!“ 贺煜麟双手被绑着,他们用绳子拽自己跟上。 踉踉跄跄地爬山,贺煜麟尽力调整自己的呼吸,手掌心攥紧平安符。 随着时间的流逝,贺煜麟眼前时不时发黑。 ——不行,不能示弱! 贺煜麟咬了一下舌尖,强迫自己清醒。 ——不能睡,本王不能睡! 贺煜麟不仅脸色变白,嘴唇开始失去血色。 眼皮沉重,他撑不住摔倒。 迷迷糊糊间,是刺客惊慌失措,说给自己拿药的话。 贺煜麟又咬了一下舌尖,却无法再保持清醒。 “诶~他的伤口自己不流血了!”手下惊呼贺煜麟身体奇怪。 “蠢,是你给他上药的原因。” “我们的药是普通的金疮药,哪有这么管用?” “够了不重要。”刺客首领时刻警惕周围,“死不了就赶紧赶路!” 贺煜麟没睡多久,重新清醒。 醒来后他发现自己的身体与精力,和没受伤前,没什么两样。 是因为刺客,给他上药的缘故? 不对,他吃了这么多年的药,清楚药力再强,无法瞬间补足人失去的元气。 刺客在说: “不好,他们加派人手。该死!来的全是旋荣营,旋荣营就快搜到我们这里来了!” * 顾诺购买万能护身符,依旧不放心。 没见到贺煜麟平安无事出现在自己面前,她便无法完全相信系统给的道具。 她和旋荣营一起参与搜山, “现在还没有消息,他们抓贺煜麟一定是有别的目的,可我们没办法等他们是什么目的!” 顾诺和贺珩修商量,“贺煜麟的身体不能爬山,我们这样追,刺客跑得更越快,对他的身体是一种消耗!” “贺珩修,我有个计划!” 贺珩修在顾诺的目光下,点了点头。 没过多久,潜龙卫和旋荣营,都拿出来自己的信号弹,向天空发射。 烟花在即将入夜的天空炸响,绚烂刺目。 “你们被我们包围了,无路可走,我们愿意在泰禾峰,和你们谈判!” 话用内力传出去。 烟花信号是告诉他们,我们有实力找到你们,搜出来是时间问题。 现在愿意给你们机会,一起商量谈判,说出你们的要求。 侧面表述,贺煜麟对他们很重要,不要伤他! 为了让敌人安心,旋荣营往后撤,仅留几名潜龙卫,和顾诺贺珩修一起在泰禾峰等人。 说好是商量选择,实际上顾诺没有给敌人,第二条路走。 他们必须来泰禾峰。 一刻钟后,泰禾峰的另一端,蒙面刺客挟持贺煜麟出现。 他们把刀,横在贺煜麟脖子上。 顾诺见到,贺煜麟胸前的衣服上有血迹。 藏在衣袖里的手,捏紧拳头。 贺珩修眯了眯眼睛,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 “放了闲王,朕答应你们的要求。” “你们劫持闲王,想要什么,朕许诺给你们!” 为首的人,眼睛从顾诺和贺珩修身上划过,游移不定。 贺珩修挡在顾诺面前,“是朕在和你们谈判。” 蒙面刺客看到贺珩修,眼眶涌起红血丝,是刻骨的恨意! “狗皇帝,你还认识我吗?” 他把脸上的面巾摘了,顾诺发现他居然和罗永,长得很像! “不认识。” 贺珩修见过的人太多,杀过的人也多不胜数,名字都不一定记得清楚,何况是脸。 贺珩修诚实地回答,被对方视作挑衅。 “你杀了我一家,居然说不认识我!” 那个人表明身份,“我叫罗明,是罗永的弟弟!” 他提起罗永,贺珩修眼底闪烁杀意。 他记得自己连跨九县,去找罗家算账的时候,将罗明斩于刀下, 现在想想,那个人很有可能是替身,他使用金蝉脱壳脱身, 贺珩修当时是按照人数清点尸体,此前完全没见过罗明,也不知道罗永到底长什么模样。 “你想如何,杀了朕?” 贺珩修说,“可以,把闲王放了,朕给你一次挑战朕的机会!” 贺煜麟瞳孔地震,张嘴欲怼人,被点了哑穴。 贺珩修眼底杀意更浓,“你再碰他一下,朕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第276章 威胁,你敢不敢? 罗明不傻,知道自己光凭武力,打不过贺珩修。 “我不接受和你的单挑对战。” 罗明说,“你让你的手下全部下山,自己独自过来!” 他要贺珩修,用自己来换贺煜麟。 贺煜麟瞪大眼睛,拼命挣扎。 “老实点!”罗明呵斥,“你脖子上的刀没有眼睛!” 他对贺珩修说,“怎么,你怕了?看来儿子的命,还是没有自己的命重要!” 贺珩修蔑嗤的轻笑,挥了挥手。 “潜龙卫,全部退下!” 尚展不放心,“皇上,旋荣营已经退到山下,我们若是走了,您身边岂不是没人吗?” 您的安全怎么办? 顾诺向贺珩修,投去担忧的视线。 她关心贺煜麟,不代表要用贺珩修去换。 贺珩修负手而立,周身迸发出掌控一切,傲视众生的气场, “朕从来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朕一人即可平定刺客。” 贺珩修把旋荣营和潜龙卫,全部带来不是因为自己的安全,是他重要的人还在这里。 “去吧,朕无事。” 尚展想到贺珩修杀上帝座的实力,终究是敬畏地听令, “所有潜龙卫听令,随本统领退至山下!” 尚展带人离开。 顾诺没走,她在钻空子。 罗明只说让潜龙卫离开,没特别指她。 顾诺留或走,对罗明来说没什么区别,她难道还有和贺珩修媲美的武功,能杀自己不成? 罗明痛恨贺珩修这个罪魁祸首,是他在宛川之战杀了自己哥哥,又杀了自己全家! “皇上,过来吧,你还在等什么,难道你后悔了?” 贺珩修上前,一步步靠近罗明。 在他看不见的角度,贺珩修背在身后的手正在凝聚内力。 只待靠近罗明,确保贺煜麟安全后,将他击杀! 罗明多年苟延残喘,在阴沟里摸爬滚打,练就一身保命的本事,心里绷紧的第六感,察觉到危险。 “等等。” 罗明让贺珩修站住,“我改变主意了,你回去,让你身边的女人过来。” 他把目标放在顾诺身上。 顾诺二话不说往前走,贺煜麟见状,挣扎的幅度更大,性子烈的自己拿脖子,往横在面前的剑刃上撞。 他就算是死,也不能让母后有一点危险! 好在罗明及时把他拽了一下,“闲王,你现在是我手中的筹码,不能有事。” 他抓不到贺珩修,才退而求其次去抓贺煜麟,没想到居然能用他来威胁贺珩修,让他做什么,贺珩修就做什么。 听说太子,都没这个能耐。 闲王的封号,听起来无权无势,居然是最重要的那个。 “贺煜麟,你别动!”顾诺被他吓了一跳。 她往前走,被贺珩修伸手拉住,他向她轻轻摇了摇头,“朕不同意你去。” 贺珩修对罗明说,“你用朕做人质,比用她得到的利益更多!” “是朕杀人,与皇后无关!” 他强调,宛川之战是他做的。 罗明当然知道,用不着他一遍又一遍地强调,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过来,以你武功会杀了我!” 罗明看透他,“这个女人对你也很重要吧,我威胁你儿子你都没变脸,用一个女人你居然慌了神。” 贺珩修情绪暴露的刹那,罗明看在眼底里。 “你,快过来!”罗明喊顾诺。 “英雄难过美人关,难怪他后宫只有你一个女人!” 外人都以为,贺珩修是因为顾洵的三十万天狼军,才没有纳妃。 顾诺尽管清楚贺珩修的心意,听到旁人说起,心湖泛起涟漪,卷起翻涌的浪花。 “贺珩修,没事的。” 顾诺和贺珩修交换眼神,之后大步往前走。 就算贺珩修的事,让她短暂停留,也改变不了她要做的事! 顾诺向前走,走到半中央,让罗明把贺煜麟放了。 罗明按照交易,先放了贺煜麟。 贺煜麟不想走,情愿自己被抓住。他更清楚,自己不能浪费顾诺的一片苦心。 贺煜麟经过顾诺所在的位置,顾诺猛地一推,将贺煜麟推推向贺珩修的方向,让接应的贺珩修,接住贺煜麟! “堂堂皇后,你居然毁约!”罗明怒吼。 顾诺:“你用本宫儿子威胁本宫,就该想到下场!” 顾诺抽出软剑,朝罗明杀去。 罗明吩咐自己身边的杀手反击,被顾诺一个接一个地解决。 与此同时,贺珩修接住贺煜麟,帮他解完穴,想去帮顾诺,发现贺煜麟情况不对。 贺煜麟手捂着心口,艰难喘息,巨大的痛苦使他额头青筋暴起。 “你心疾发作了!” “父……父皇……不用管我,母后……母后……” 贺煜麟心心念念都是顾诺,如果他现在能自己动,一定站起来去看顾诺。 “药呢!你的药呢!” 贺珩修去找贺煜麟平常放药的地方,他一直会把药带在身边。 “我……我……”贺煜麟心脏剧痛,说不出话。 “哈哈,真被我猜对了,他的药在我手里!” 罗明拿出怀里藏的瓷瓶,赫然是贺煜麟长年带在身上的药。 “抓他的时候,就发现他情况不对,原来闲王真的有重疾在身!” 就像顾诺不打算真的交换,罗明也没打算真的放贺煜麟走。 他要贺珩修的妻子孩子,全死在泰月山! 顾诺作势去抢,被罗明高高举起。 “别过来!”罗明厉呵,“你们谁敢上前一步,我就把瓷瓶摔碎!” “掉在地上的药,会影响药效吧?” 罗明威胁。 贺珩修阴翳的黑眸寸寸结冰,嗜血的杀意被唤醒。 他将贺煜麟平放在地上,朝罗明冲了过去。 罗明见到贺珩修,立马将药瓶往地上丢。 顾诺飞身去接。 糟糕,晚了一步! 此时有一支箭,破空射来。 箭射向顾诺的方向,顾诺顾不上理会。 专心接药。 贺珩修腾出一只手想去毁箭,转身见到羽箭的样式,收手专心去杀罗明。 罗明抬剑格挡,才一个照面,就被贺珩修打的吐血。 “你不去管闲王的救命药吗?” 贺珩修掐住他脖子,徒手扯断他一只手。 这只手赫然是他刚才,用剑横在贺煜麟脖子上,以及摔贺煜麟救命药的手。 罗明断了只手,痛苦嘶吼,摔倒在地。 倒下的时候,他见到那支箭,减缓了瓷瓶下坠的速度,笔直插入不远处的树干, 羽箭后端的巨大鹄羽,立着一瓶完好无损的救命药。 第277章 三哥、三舅舅 何等的箭术,才能不伤瓷瓶分毫的情况下,精准的用箭后端的羽毛,接住瓷瓶? 顾诺愣了一瞬,她管不了那么多,快步上前,把瓷瓶握在手里,然后把药喂进贺煜麟嘴中。 贺煜麟吃了药,好受许多,但身体还是有点难受。 顾诺半搂着他,用手给他顺气。 “好些了吗?” “好多了。”贺煜麟同样见到那支箭,“母后,是三舅舅,他回来了。” 三舅舅? 哪呢? 顾诺抬头张望四周,没有见到旁人。 倒是泰禾峰对面的山峰,有折射出的反光。 箭是从对面的山峰,射到这里来的? 贺珩修将罗明之外的人,全部杀了。 他留下罗明,不是要他活着,是因为死太便宜他! 贺珩修脚踩在罗明断手的创面,罗明凄厉痛叫嗓子都喊哑了。 “袅袅,你先带老二下山。” 接下来的场面不好看,贺珩修不希望他们看见。 顾诺点了点头,下山前补了罗明三剑,泻完心头之恨,才带贺煜麟下山。 守在半山腰其实没走远的潜龙卫,见到顾诺下山,分出一半人护送他们,一半人提刀上山。 起初还能听见罗明的声音,后面逐渐归于寂静。 顾诺下山后,见到一个陌生的男人。 男子穿着贴身便于行动的武士服,脚踏黑靴,头发高高绑起利落的马尾,干练利落。 他的背上,背着一把半人高的弓,弓比寻常弓做的更粗更大,看起来很沉,他背着弓行走,依旧健步如飞。 “三舅舅!”贺煜麟喊他,“刚刚是你射的箭吗?” “嗯。” 被贺煜麟喊舅舅的人,似乎沉默寡言,轻轻用鼻音“嗯”了一声就没说话。 他的视线穿过贺煜麟,放在顾诺身上,脚向前一步想靠近,不知中途记起什么,往后退。 “三哥。” 确定对方身份后,顾诺喊了一句,“谢谢你出手相救,没有你那瓶药一定会碎。” 季伏念又“嗯”了一声。 不知道他是单纯的不爱说话,还是不想理顾诺。 不管是什么原因,顾诺都不介意。 “你是从对面的山头,射箭过来吗?”顾诺问出心里的疑惑, “我方才看见对面树上有反光,猜你可能在对面。” 季伏念手指点了点腰间的令牌,“带着,不方便,反光。” 他解释,“路过,见到信号烟花,我过来,是在对面。” 他说话几个字几个字停一下,有些慢,他自己也不爱开口,说完就停了。 顾诺目测对面山头和泰禾峰的距离,间隔说不上特别远,但也不算近,能把箭射过来,还能未损半分的地救下药,足见实力恐怖。 “好厉害箭术。”顾诺赞叹,“你有空能教我吗?” 顾诺的问题让季伏念为难,他一字一句认真说,“你、不行,学不会!” 顾诺学都没开始学,就被说不行。 尤其是他用一板一眼,诚恳的语气告诉你你不行,顾诺连反驳,表示自己行的机会都没有。 贺煜麟没忍住笑了两声,“三舅舅,你看我行吗?” 季伏念摇了摇头。 贺珩修从山上下来,他洗过手,正用手帕擦拭手上的水渍。 见到季伏念,两人点头示意。 因为贺煜麟需要尽快回宫,让谈冲瞧一遍才放心,他们没叙旧,乘坐马车回皇宫。 回宫后,谈冲仔仔细细检查贺煜麟的身体,确定没有大碍, “接下来一个月,用药悉心调养,就可恢复如常。” 需要一个月的时间,喝一个月的药,准确的来说,不算什么好消息。 顾诺坐到贺煜麟身边, “你今日为何突然想去庙里,求开光平安符?” 她从前没发现,贺煜麟信佛。 贺煜麟刚喝了一碗药,恹恹的失去神采躺床上,他把被褥拉高,遮住自己的脸, 脸是被遮住了,脚丫子露出来。 他今天被刺客挟持爬山,娇嫩的脚底磨出水泡。 贺煜麟就像需要仔细收藏,用棉花垫起来包裹的珍宝,稍微磕着碰着,就会在他身上留下印记和划痕。 贺煜麟不知道脚丫子暴露,左脚缠着右脚,泄露内心的纠结不安。 “不想说?”顾诺问。 “不是,我不好意思说……”贺煜麟难得害羞不好意思。 他平日里最闹腾,天不怕地不怕。 “母后,我求了两枚平安符,一个给你,另外一个……” 贺煜麟右手张开,是他从头到尾,紧紧攥着,不管发生什么都没有丢下的两枚平安符。 平安符被他过度用力,已经皱了,贺煜麟看它,就像看见自己的身体。 他现在的身体,可不就是像这两枚平安符一样吗? 顾诺听见他用闷闷不乐的语气,告诉她, “母后,我是去为我自己求的。” 贺煜麟:“我想活得久一点,药王没有办法,所有人都没有办法。” “人做不到的事,就会把希望放在神身上。” “以前我不懂,觉得庙里烧香拜佛的人,去求泥塑神像,和对空气说话没有区别。” 贺煜麟从小就聪明,他的聪明,告诉他世界上没有神仙。 以前的他深以为然,对烧香拜佛不屑一顾,现在的他…… 为了能得到一张平安符,千里迢迢,大费周章。 “母后,我不想你知道我去求平安符的事,所以没有带护卫。” 贺煜麟都想好了,到时候就说他出宫,花银子买来的平安符,用锦囊装好送给顾诺。 哪知路上,出现刺客。 顾诺凝视他手上的两枚平安符,万万没想到,贺煜麟去庙里求平安符,居然是因为自己的身体。 人力不可为之事,期盼漫天神佛能给他答案。 顾诺心犹如被一只手扼住,碾得鲜血淋漓。 “但是平安符没用,一点用都没有!”贺煜麟把两枚平安符,扔在地上。 “果然虚无缥缈的东西都是假的,母后,我是不是很蠢?” 贺煜麟第一次犯蠢,就付出代价。 气自己脑子白长了,后悔将顾诺贺珩修牵扯进来。 顾诺弯腰,将他丢在地上的两枚平安符,捡起来。 将它们分别放进锦囊里,一个佩戴在自己腰间,一个放在他枕头底下。 第278章 煜:照耀、明亮;麟:麒麟祥瑞 “不蠢。”顾诺捏了捏他的脸。 “求个平安符就是蠢,天底下一半岂不都是蠢人?” 顾诺让他别自责, “今天的事是罗明的错,是他们劫持你,如果没有他们,你就能顺利求到平安符回来。” 贺煜麟听到“罗明”的名字,就想到“罗永”。 “母后,罗永是当年宛川之战,进攻的敌方将领吗?” 贺煜麟听见罗明说他哥哥的事,想到以前的宛川之战。 他知道自己是在宛川出生,可惜出生后不久,因为前线战事扩大,需要转移战线,他与顾诺离开宛川,再也没回去。 当时被罗明挟持,他欲细想他哥哥罗永,心疾突然发作,打断他的思绪。 顾诺:“对,罗永就是当年敌将。” 她不喜欢在贺煜麟面前,提起这场战役。 因为宛川之战,因为罗永,贺煜麟才会早产,才会有心疾! 贺煜麟听到罪魁祸首,尽管有恨意,但问了另一个问题, “母后,你当年一定很难吧?” 带着他,一定很难吧? 顾诺将他的第二碗药端来,让他喝下。 “不会,你是那天城墙上,新生的希望!” 城墙上死了很多人,但你出生了。 “贺煜麟,你的出生和名字都带着光,一切会好起来的!不要放弃!” 汤药里有助眠的成分,贺煜麟喝完没多久便睡熟了。 因为顾诺夸他有光有希望,入睡后嘴角翘起笑意。 顾诺等他睡着,才从他的千岁殿离开。 推开门,她见到门外,不知道站了多久的贺珩修。 此时已经是深夜,站在门外黑暗中的贺珩修,看不清表情,他背靠着房间,对月出神。 寂静无人的夜里,他默不出声,却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贺煜麟喝完药,睡下休息了。” 顾诺主动说。 贺珩修回过头看他,眼尾的泪痣灼灼如火。 顾诺心跳漏了一拍,慌忙移开视线,笨拙的找了个十分明显的话题,“皇上在赏月?” “不是,朕在听你与贺煜麟说话。” 他把偷听,说得光明正大。 顾诺低声轻笑,“皇上居然会做,听墙角的事?” “朕从来没说过,朕用的都是光彩手段。”贺珩修没说自己是个好人。 话锋转变,他用严肃的口吻对顾诺说, “朕不知道罗明还活着,朕已经吩咐下去,清剿民间乱党!” “像今天的罗明之流,朕保证不会有下次!” 他突然认真地说起白天发生的事,顾诺想起的不是漏网之鱼,是他为了救贺煜麟,舍身上前的身影。 “臣妾相信皇上,保护闲王的决心。” 这个男人不知道该怎么和崽崽相处,但需要他的时候,他一直都在。顾诺从不怀疑,他保护崽崽安全的心。 “还有呢?”贺珩修不满意顾诺的回答,“除了老二,皇后自己没什么要和朕说吗?” 他倾身,靠近顾诺。 顾诺刚才就在避让,管住自己的眼睛不乱瞟,现在眼前那颗泪痣,更清晰了。 “臣妾……” 顾诺眼神闪躲,“皇上,天色已暗,你不介意的话,今晚就在梧桐宫歇息吧。” 顾诺话落,推开贺珩修,快步离开。 贺珩修挑眉,计划得逞地跟上。 他跟顾诺一起回她住的寝殿,结果被顾诺关在外面。 “皇上,臣妾是留你在梧桐宫休息,没说让你和臣妾一起睡啊!” 她用手指了指隔壁,“皇上,你今晚的床榻在那边。” 说罢,砰的一下关上门。 “皇后,你骗朕!” 夜晚邀请留宿,不都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顾诺的声音从门后传来,“皇上,臣妾说让你在梧桐宫就寝,你现在的房间难道不是在梧桐宫?” “你自己多想,怨不得臣妾!” 顾诺打哈欠,“忙了一天,累了,皇上早些歇息吧,臣妾去睡了。” 顾诺确实累了,倒头就睡。 一刻钟后,本该在隔壁就寝的贺珩修,出现在顾诺房中。 将人拢进怀里,满足地在心里发出一声喟叹。 “袅袅,你今天把朕撇下,独自走向罗明的事,朕同样不希望有下次!” * 顾诺一觉睡醒,伸了个懒腰。 她用手摸了摸床边,床榻没有余温,连底下的被褥都平整得没有一丝褶皱。 试问就算是一个人睡觉,也会有折痕吧? 抚的太平,反倒叫人怀疑。 顾诺冷嘲,“呵~男人!” 她传召紫苏进来,洗漱更衣。 因为季伏念来了,顾诺想去找他一起用早膳。 昨天季伏念担心贺煜麟,和他们一起回宫,想出宫去顾府住的时候,发现宫门落锁,他被锁在了宫里。 于是就这样,住在了梧桐宫。 梧桐宫偏殿院落很多,顾诺到季伏念住的偏殿,见到他正在练箭。 寻常人练箭,都是站在靶心正对面,去射靶心。 他不是,他居然是…… 顾诺仰起头,去看屋顶上的季伏念。 季伏念装束与昨天没什么不同,他擅长弓箭,在战场上需要自己找位置、找角度射杀敌人,所以穿着都是便于行动的衣服。 身上不会佩戴太多的首饰,会累赘拖累他行动。 昨天反光的令牌,是他从烈阳关一路过来,需要用到的通关令牌。 季伏念五官相貌冷硬,看起来不好相处,尤其是他拉开弓箭瞄准目标的时候,宛如猛兽锁定猎物,令人胆寒。 待一箭射出去,立在原地的箭靶被射穿,钉入后面的墙壁,入墙三分。 破坏力不仅射穿了箭靶,还射入了墙面。 季伏念不满足于箭靶,或者说箭靶只是热身运动。 他从背后的箭篓里,重新抽出一支箭,瞄准视线范围之内,最远的大树。 咻的一声,离弦的箭射落树枝上的一片落叶,那棵落下一片叶子的树,没有颤动,其他枝叶也没有颤动。 他悄无声息,于百步之外用箭摘下一片落叶。 射箭不仅要有破坏力,还要有对细节的把控,拿捏得精准。 一个好的箭手,可以在射程范围内,诛杀任何敌人。 顾诺再次赞叹他的箭术,“晟国无能人出其右,只要他愿意,可以神不知鬼不觉杀死任何人!” 第279章 三哥有点不一样? “系统,三哥对我应该没意见吧?” 顾诺紧张地搓了搓手,得罪狙击手的人,下场都不会太好。 【宿主,很遗憾的告诉你,有意见!】 顾诺二话不说,脚底抹油。 她得赶紧走,站在他射程范围之内,太危险了! 顾诺想跑,突然浑身汗毛竖起,背脊发凉。 僵硬的转过头,是季伏念的箭头瞄准了她。 “三哥,早上好!” 顾诺打招呼,老话说得好,人生在世能屈能伸。 “你练箭呢?箭术不错,如果世界上一定要有人担上神箭手的名号,那个人一定是你!” “那个啥,我不打扰你练箭,先走了,先走了。” 顾诺往门口挪步子,一支箭眨眼间钉在她鞋前面,挡住她的去路。 顾诺心里大喊,“系统!系统!原主做了什么事得罪他,调查资料,调查资料!” 【宿主,原主骂人,污言秽语骂他是不是呆子,不过你不用担心,他不会伤害你。】 【他比苗花岚,好应付。】 顾诺咆哮,“他把箭射到我面前了,你告诉我他不会伤害我!” “还有,原主眼睛瞎了吗,季伏念从上到下,从头到脚,哪里呆了?是她傻好不好!” 能不能别动不动得罪人? 顾诺在和系统对话的时间,季伏念用轻功,从屋顶上飞过来,站在顾诺面前。 顾诺见他过来,估摸现在的距离,他没办法拉开弓射人。 季伏念将弓背回背上,手上仅仅拿了支箭。 他灵活的手指捏着箭柄的中心,正在像转笔一样转箭。 五指转了两圈停下来,用手抚摸锋利的箭头。 银色的箭头可以扎破箭靶,也能刺破墙面。 “你来了,我……” “三哥要是觉得我打扰你,吵到你练箭的话,我可以走。” 顾诺脚刚往前迈一步,就被季伏念用羽箭横挡,拦住她离开。 他拦人的动作,顾诺发现他或许会用剑,现在是剑招。 不仅擅长远攻,还会近战吗? “你刚才叫我三哥……” “对,三哥如果你不喜欢这个称呼的话,改天我们坐下来,商量商量,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让你习惯习惯。” 哥肯定要喊的,但你别生气,等我回去想个办法,我们好好聊聊。 “你叫我三哥,吓到我,我……” “三哥,你别生气!”顾诺哄他。 突然,季伏念把手上的箭没用弓,徒手飞掷出去,扎入不远处的一棵大树。 因为箭上裹挟内力的缘故,树干从中间炸开,四分五裂。 “你不要,打断我说话!”季伏念。 “三哥抱歉,我不是故意,我……嗯??” 你在说什么?我打断你说话? 【宿主,他不喜欢说话,说话有点慢,你刚才说了一大通,没让他把话说完,打断他好几次!】 系统幽幽地提醒她,顾诺才忘记重要的一件事。 谁能时刻记住外表酷酷,一言不合就能抄起弓,射爆你头的季伏念,其实说话不太利索呢? “抱歉三哥,你说。” 季伏念生气,他不想说了。 顾诺赶紧赔礼,“对不起,三哥,太久没见到你我紧张,忘记了,我发誓下次再也不会了!” “三哥~三哥~好三哥别生气了嘛~~” 顾诺尾音拖得老长,季伏念听她左一句“三哥”,右一句“三哥”,酷拽的脸上浮现不自然,耳垂开始翻红。 “你,别闹,好好说话!” 顾诺见他愿意搭理自己,就知道成功了。 “三哥,你方才要和我说什么?” 顾诺把他带去一边坐下,正好是一箭扎碎的树干旁边。 因为这里,才有桌椅板凳。 季伏念默了默开口,“没想到,你会来,手没拿稳,箭松了。” 箭手的手很稳,从刚才季伏念射树叶就能看出来,他对力道的把控上佳。 这样的人,说自己手没拿稳,箭松了? 顾诺狐疑的打量他,因为他一本正经,冷硬酷拽的表情,她吃不准他是不是在说反话。 季伏念被她盯着她看,开始没什么,越靠后,神色越不自然。 “没什么事,你就走,下次我射箭,你别来!” 他低沉的语气,没什么情绪,乍一听很像逐客令。 顾诺记着系统说他脾气好的话,看他看得更仔细了。 她的目光太过灼热,像是要把季伏念每寸皮肤和骨头,里里外外打量一遍。 季伏念别过头,手拍桌子站起来,“你,走!” 凶巴巴的,一点不像好说话的模样。 “那我走了?” 顾诺往偏殿门口走去,她走得慢,怕季伏念反悔,一步三回头。 季伏念没有反悔,任由她离开。 等视野中没有顾诺人影,他才颓废的坐下来。 没人知道,不善言辞的她,心里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 ——是不是我没表现好,又惹她生气了? 季伏念反省自己。 他气得一脚把桌子踢翻,还觉得不够解气,拔出插在地上用来阻止顾诺离开的箭,两只手一掰,箭从中间折断, 他一把将箭,丢在地上! “我,回去,回烈阳关!” 季伏念走进偏殿的寝殿,开始收拾包袱。 他没什么要带的行李,除了通关令牌,就是义父交给他的一叠厚厚的银票。 东西虽然少,可戴在身上哪样都显得沉,不方便。 季伏念昨天一进房间,就把它们丢了。 丢哪了? 季伏念从床底下找到通关令牌,没找到盘缠。 找不到的东西,他放弃,可是手里没银子不方便,打尖住店都需要银子。 季伏念环顾四周,目光放在角落插花的花瓶上。 花瓶应该能在路上换点银子,可是白拿妹妹的东西不好。 于是季伏念,用自己背上的弓抵债。 弓是季伏念身上唯一拿得出手的宝贝,尽管舍不得,但是留给妹妹的话,他愿意。 他带着花瓶准备出门,刚好和折回来的顾诺撞一起。 季伏念天天练箭,身上紧实坚硬的肌肉,撞到人自己微风不动,把顾诺撞得倒退一步。 “痛。” 顾诺脑门,仿佛撞到一堵墙。 她本来就站在房门口的阶梯上,倒退一步眼看就要摔下去。 季伏念眼疾手快的拉住她。 人拉住了,他的花瓶掉地上,啪叽,碎了。 唯一的盘缠,没了。 弓也没了。 他回去,如何与义父交代? 第280章 母后你不能欺负三舅舅 季伏念傻眼。 顾诺不明所以,她的角度中,是季伏念眼睛死死盯着地上,碎掉的花瓶。 难道花瓶,是他心爱之物? 可看样式,是宫中常见的样式,不值钱。 “三哥,你喜欢这个花瓶的话,我送你一箱,不对一车?” 季伏念摇头,碎了就碎了,得认。 “我,走。”季伏念和顾诺告别。 顾诺纳闷,明明是他住的宫殿,他走去哪? “三哥,要不要一起用早膳?” 顾诺不管季伏念怎么看她,还是想和季伏念一起用早膳。 怕他不答应,她补充说,“贺煜麟也会来,你不想知道他情况如何吗?” 季伏念当然想,目光从碎掉的花瓶上收回,和顾诺走了。 路上,顾诺不停和季伏念说话。 她一开始是找话题,后来发现季伏念是个很好的听众,不管她说什么,他都会用认认真真的态度,倾听你说的事。 偶尔遇到需要他发表意见的时候,他会开口,说的字不多,足够证明他的重视。 ——三哥瞧起来冷冰冰,其实挺好相处的嘛~ 顾诺擅长顺杆子往上爬,见气氛不错,再次提起。 “三哥,你能教我学射箭吗?” “不能。”季伏念依旧一口拒绝。 用早膳的时候,不仅是贺煜麟在,贺禹碹也在。 贺禹碹刚练完武,他发现自己遇到瓶颈期,要么突破,要么裹足不前。 他当然不能选择后者,见到季伏念,打起他的主意。 世人都知道,三国舅箭术高超,他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三舅舅,你能教我箭术吗?” 顾诺被拒绝了两次,怕崽崽被拒绝了伤心,正想找补,没想到季伏念直接点头,“可以!” 贺禹碹高兴的跳起来,“三舅舅,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吃完早膳开始吧!” 季伏念没有意见。 用完早膳后,季伏念果然教起贺禹碹练箭,把顾诺愁坏了,为什么教贺禹碹不教她呢? 她没有不让季伏念教贺禹碹练射艺的意思,单纯奇怪季伏念为何不教自己。 “三舅舅,你的射日弓呢?” 贺禹碹在练习射艺的时候,想见识见识传说中的射日弓。 季伏念回答说,“卖给你娘。” “啊?你卖给母后了?” “什么?你什么时候把箭卖给我了?”顾诺。 天地良心,她想学射箭都来不及,哪会抢季伏念的弓? “我想出宫,银票掉了,用弓换花瓶,抵债。” 季伏念言简意赅的说完经过。 贺禹碹眼珠子差点瞪出来,他走到顾诺身边,扯了扯顾诺的衣袖,小声同她说, “母后,我肯定站在你这边,但是你也不能拿花瓶去换三舅舅的弓,三舅舅的弓是他重要的宝贝!” 顾诺跳进黄河洗不清,“崽崽,你母后是眼馋人家的弓,用花瓶坑人的人吗?” 贺禹碹欲言又止,要说不说的样子,极好诠释一切。 顾诺:“……” 她屈指,用手背敲了敲他脑袋瓜,“你娘我是眼馋你舅舅的箭术,箭术!不是弓箭!!” 顾诺为证明清白,带宫女去季伏念寝殿找银票,顺便把他放房间里的弓取来,还给他。 最后银票是从地毯角落找到的,上面还有几个被他踩出来的鞋印子。 顾诺接过宫女递给她的银票,发现银票背面有顾洵写的一行字。 “不准嫌麻烦把银票丢掉,出门在外必须带钱!” “实在不行坚持到皇宫再丢,让你妹妹派人把你送回烈阳关!” 可怜天下义父心,隔着两行字清晰感受到,顾洵的暴躁和无力。 顾诺嘴角抽搐。 她该说三哥听话,真的坚持到皇宫把银票丢了,还是“听话”呢? 顾诺把银票和弓,全部还给季伏念。 她特意把银票上的两行字,露给季伏念看。 季伏念看完,冷白的面颊爆红,如冰冷的白玉蒙上绯霞。 “妹妹,我……” 他话不多,现在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和顾诺解释。 “我没有故意,让你送我回去。” 这句话算长句,季伏念是真的急了。 顾诺原本是想逗逗他,然后证明自己是清白的。 结果印象中酷酷拽拽的三哥,居然羞红脸,急红眼。 她看呆了,同时心里软软。 “三哥,退一万步来说,这银票它就没有错吗?” “都怪它太沉了,三哥你用箭,身上怎么能带累赘之物呢?” 季伏念歪头,第一次听见奇特的解释。 义父和义兄、义弟都指责他天天丢东西,只有妹妹说他没错! 顾诺见季伏念开始感动,趁热打铁,“三哥,不如你教我射箭?” 季伏念瞬间变回冰冷不爱搭理人的模样,把顾诺手里的银票和弓,全部拿走。 走了之后他折回来,从一沓银票中,抽出一张给顾诺。 “花瓶钱,还给你。” 现在互不相欠。 顾诺气急败坏的把银票丢地上,狠狠的踩了几脚,后面又想这可是银子,灰溜溜把它捡起来。 “……擦干净鞋印还能用。” * 贺珩修好不容易,和顾诺翻篇以前冷战的事。 晚上还能抱着顾诺,一起就寝。 只等着关系再进一步,结果顾诺天天围着季伏念转。 对季伏念嘘寒问暖,献殷勤。 她把时间全部花在季伏念身上,自然没空搭理贺珩修。 贺珩修的计划,全被季伏念毁了! “想学射箭朕也会,她为何不找朕!” 贺珩修“路过”梧桐宫,见到在季伏念正在向贺禹碹,展示自己的箭术。 他一弦六箭,分别射向六个靶子,靶靶正中红心。 他有强迫症,每支箭必须在靶心正中央,不能偏一分。 随后他又拉开弓弦,这次也是六支箭。 手松开弓弦,把之前的六支箭从中间劈开,分成两半,再次正中靶心。 到这算得上预料之中,贺珩修也能做到。 最后一次,季伏念再拉开六支箭,去射树上的树叶。 偷落树上叶子六片,不被树察觉半分。 结束后,季伏念补了一句,“宫里靶子少,以后你和我去,烈阳关,很多能跑、能跳的靶子。” 贺禹碹天真地问,“什么靶子能跑能跳,好神奇。” “哦,叫羌胡国,敌军。” 第281章 超强的记忆力 贺煜麟心疾发作后,经常走神。 有时候会把自己关在房间写写画画,有时候会问身边太监,莫名其妙的问题。 但只要他身体没事,自己开心,想做什么没人管他。 贺煜麟说屋子里太闷,去东宫找贺昕霖玩。 把身边太监吓坏了,“王爷,您有话好好说!” 您的架势是去玩吗? 我怎么觉得像是找事呢? 您上次把太子殿下气走的事,不会忘了吧? “本王有正事!”贺煜麟说自己有正事,太监心里不相信。 贺煜麟:“去拿步辇来,本王不想走路。” 贺煜麟舒舒服服,被步辇抬去东宫。 “今天什么风,把闲王殿下您吹来了?”王德出来迎接。 “闲王殿下,小心台阶,小心这边有门槛。” 在百顺殿看奏折的贺昕霖,得知贺煜麟来了,头疼地揉按太阳穴。 “你不在千岁殿好好调养身体,跑我这来干什么?” 贺煜麟刚一进殿,毫不客气地把贺昕霖放手边,没空吃的糕点塞嘴里。 “母后偏心,要做了绿豆糕,只往太子皇兄你这送!” 贺昕霖一把将他手里的绿豆糕抢走,塞了一盘御厨做的白玉糕给他吃。 “你吃这个!” 贺煜麟撇嘴,“太子皇兄,我有话跟你说,你让他们都出去。” 他指了指两边,伺候的太监。 贺昕霖不觉得他有什么重要的事,但依旧照做,“你们都退下吧。” “是,奴才等告退。” 太监们退出房间,把门关上。 他们一走,贺煜麟挺直背脊坐好, “太子皇兄,听说你上次出宫,是和母后一起去了宛川?” “对。” “你们去了安归府吗?” 贺昕霖看奏折的动作一顿,终于抬起头,仔仔细细地打量贺煜麟。 “你什么意思?” “我说不清楚。” 贺煜麟伸手,偷偷摸摸去拿绿豆糕,被贺昕霖拍了一巴掌手背,才老实, “好嘛~小气!” 贺煜麟不再惦记绿豆糕,说正事, “之前我在泰月山遭到劫持,那个人说他叫罗明,我不认识罗明,但是他哥哥罗永我耳熟。” “奇怪的是,我记忆分明很好,结果一时半会想不起罗永是谁?” “问过母后,确定罗永是宛川之战的敌军将领!” 贺煜麟提起罗永,贺昕霖眉头打结,面沉如水。 他默不作声,听贺煜麟继续说, “我想啊想,终于想起来,宛川之战是母后从罗永手里取得胜利!” 贺煜麟记得很清楚,毕竟那场战役关乎他的出生,关于他心疾,自从两三岁记事起,就有无数人和他说起此事。 “我去问身边的太监,他们说是我记错了。” 贺煜麟倨傲的抬起下颚,“本王会记错吗?” 贺昕霖听到他的话,眼睛一眨不眨地打量他, 试探性问,“你还想起什么,还有别的事和我说吗?” “没有。”贺煜麟苦恼地摇头,“我思虑太多,心口会疼。” 贺昕霖听见他说心口疼,瞬间把嗓子眼里的话压下去。 重新拿起奏折端手里看,其实一个字没看进去, “身体不适,不要勉强自己去想!” “道理我都懂,但是太子皇兄,你不觉得奇怪吗?”贺煜麟开始观察贺昕霖的表情, “你去宛川之战,听到的当地版本是什么?” 贺煜麟猜测是不是太监无知记错,今天来东宫,想从贺昕霖身上得到准确答案。 他可以谁都不信,家人一定信! “太子皇兄,你回答我,你说的,我都信!” 贺昕霖垂眸,掩去眼底的神色,难得大方的分了块绿豆糕给他,当作奖励, “二皇弟,你的记忆力无人可比,不该为任何人去质疑自己,就算是我也不行。” 贺昕霖说,“我在宛川,听到的版本就是你说的那样,当年你没出生,我已经三岁,此事亦是我亲眼所见!” 贺煜麟拿着他给自己的绿豆糕,眉眼弯弯笑起来。他容貌像顾诺,笑起来时更加相像。 “我明白了,太子皇兄我找你说这件事,果然没错!” * 贺煜麟回到梧桐宫,太阳正在下山。 走前见到贺禹碹在空地上练箭,回来看到贺禹碹依旧在练箭。 他拉弓射箭的动作标准,瞄准靶心十次有九次能中。 贺煜麟停下脚步,坐在旁边看了一会。 他很早就知道贺禹碹在学武,晟国每个皇子六岁就会正式学习武艺,他今年五岁,提前一年学习。 贺禹碹心无旁骛,等天色彻底暗下来,看不清楚靶心才收起弓停下。 “练了一天,还是没做到和三舅舅一样百发百中!”贺禹碹懊恼。 旁边默默注视许久的贺煜麟开口,“十次有九次射中,还不够吗?” “不够。”贺禹碹听到贺煜麟的声音,意外的走过去,“二皇兄,你来了多久?” “没多久,刚来。” “我猜也是,你才没闲工夫看我练箭呢!” 贺禹碹的印象中,他和二皇兄经常动手打架,二皇兄总是拆自己台,不给他台阶下。 贺煜麟闻言拉下脸讥讽,“你确实得好好练练,三舅舅是晟国神箭手,你得到他的指导,如果连射死靶子都做不到百发百中,说出去丢人!” 贺禹碹不服气,“不出三天,不对……我明天就能做到,我才不会给三舅舅丢人,我会是晟国下一个神箭手!” “说大话不怕闪了舌头。” 贺禹碹气得抓狂,觉得还是和二皇兄打一架更痛快。 他用手猛拍了一下桌面,气势还没拿出来,先被手上的伤疼的嘶哑咧嘴。 “啊,疼!” 贺禹碹摊开手掌,才发现自己因为练箭,手指被弓弦勒出一条条红痕,严重的地方磨破出血。 “刚才专心练箭,没发现手上破了。” 全神贯注地盯着靶子,连手什么时候破了都不知道。 “蠢。”贺煜麟骂了一句,“来人,去本王的千岁殿,取柜子上第五排,正数第三瓶药过来。” 太监动作麻利地把一罐药膏取来,贺煜麟将东西随意的丢给贺禹碹。 “快点涂上,否则明天手伤练不了箭,跑来哭鼻子!” 第282章 二哥,我给你送惊喜! “我才不会哭鼻子!” 贺禹碹才不会没出息地哭。 他把药膏涂抹在指腹受伤的地方,药膏清凉,很好的缓解伤口的刺痛。 “谢谢二皇兄,药膏还你。” 贺禹碹把药膏还给贺煜麟,贺煜麟没要,“你见我什么时候,收旁人用过的东西?” “给你了,你就拿去用吧,别来烦我。” 贺煜麟摆摆手,转身离开。 贺禹碹目送他的背影,指腹上的伤口被药物缓解,他纳闷今天的二皇兄居然会送他药,没落井下石的奚落他? 贺禹碹提起桌上的水壶,替自己斟茶,发现倒出来的水是温热的温度。 他自己没有换茶,那么这壶水是…… “回三皇子殿下的话,茶水是闲王换的,他在这里看您练了足足一个时辰的箭。” 贺禹碹从太监嘴中得到实话,再去看手中的药瓶,心境已然不同。 * 翌日,卯时。 地平线的太阳刚刚冒尖,露出一丝橙色的光辉,有人准时出现。 “二皇兄!二皇兄起床了!” 贺煜麟睡得正熟,迷迷糊糊听见声音,以为自己听错了,翻个身继续睡。 没多久,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近,近的就在耳边。 近?? 贺煜麟警觉地睁开双眼,见到的不是贺禹碹是谁? “你一大早,来本王寝殿做什么!!” 贺禹碹理所当然地说,“当然是来喊二皇兄,晨起更衣!” “你知道现在什么时辰吗?”贺煜麟磨牙。 “知道,卯时一刻,我已经喊了二皇兄一刻钟,你再不起来就迟到了!” 贺禹碹催促,迎面被砸了个枕头。 “本王每日睡到辰时,你卯时来喊我,找死吗?” 贺煜麟被吵醒,起床气不是一般地大。 贺禹碹眼疾手快地抓住枕头,放回去。 “二皇兄,快起来,我们一起去练箭。” “谁跟你去练箭!”贺煜麟嫌弃的推他,“从本王的寝殿滚出去!” 贺禹碹釜底抽薪,掀他被褥,他这招是跟贺煜麟学的,他上次抢他的功课本。 “二皇兄,我把你被褥抱走,想揍我赶紧换好衣服过来吧~” 贺禹碹扛着被褥就跑。 贺煜麟气疯了,不得已更衣洗漱,去追贺禹碹。 贺禹碹晨起是因为练箭,他追到贺禹碹的同时,自然也看见负责教他的季伏念。 季伏念手握射日弓,面庞冷硬,一袭黑衣英气逼人,什么不用做,光站在那拿着弓就给人极强的威慑力。 “你,怎么在?”季伏念困惑,不解的望向贺煜麟。 贺煜麟没好气地说,“三皇弟吵醒我,逼我跟过来!” 贺禹碹上前,小心翼翼的捻起季伏念一片袍角, “三舅舅,你教我和二皇兄,一起练箭好不好?” 贺禹碹未长开的面容有婴儿肥,肉嘟嘟的小脸粉雕玉琢,澄净漂亮的眼眸满怀期待。 他个头比同龄小孩高,但在季伏念身边,依旧跟一团小团子似得,他靠过来抓自己,季伏念浑身瞬间紧绷。 “你,别碰我。” 季伏念慌张地倒退两步,他情绪不多,乍一看像嫌弃贺禹碹。 贺禹碹清楚他不是,如果是早就提箭射他。 “三舅舅。”贺禹碹拿出自己,早就准备好的宝贝, “这是我问袁庚从旋荣营那里要来的弓弩,小巧轻便,很适合二皇兄,他和我一起练箭,完全没问题!” 季伏念不喜欢用弩箭,破坏力和射程,都没有他的射日弓箭远。 正欲拒绝,贺禹碹上前先一步抱住他的腿,季伏念吓得差点从原地跳起来。 “你别碰我!” 贺禹碹今天厚着脸皮,豁出去了, “三舅舅,你不答应我就不撒手,你生气就射死我吧!” 贺禹碹闭起眼睛,一副你就算把我射死,我也不撒手的无赖模样。 他是妹妹的孩子,季伏念怎么可能对他动手。 可是他一直抱着自己的腿,季伏念是连身上多带一件东西都别扭的人,被小团子抱住,鼻尖传来奶香味,完全无法反抗, 他就像被翻开,露出肚皮的黑豹,缴械投降。 “我,我可以教他!” 黑豹拥有锋利的尖爪,可惜现在只有粉色的梅花肉垫。 “真的?”贺禹碹惊喜,“谢谢三舅舅!” 贺禹碹达到目的,赶紧从他身上下来。 季伏念松了口气,往旁边连退五步,他无比严肃的警告贺禹碹, “你不准,再贴我!” 贺禹碹原本没这个打算,他自己都唾弃自己臭不要脸的计划,可为什么三舅舅一说,他反倒更想了呢?? 总之贺禹碹计划通,他成功央求季伏念,教贺煜麟弩箭。 “二皇兄,我问过了,弓弩的射程虽然不远,也永远达不到三舅舅那样的程度,但是爆发力很强,用的好可以瞬杀敌人。等你学会,一定非常厉害!” 贺煜麟疑惑的端详他,“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起初以为,贺禹碹是故意折腾他,现在看来他是真心的。 贺禹碹清了清嗓子,学着贺煜麟以前,对他说话的欠打腔调, “当然是为了以后,每天都有人陪我早起练箭!” “我在学武,二皇兄你怎么能睡懒觉呢?” 贺煜麟冷嗤,“等我学会弓弩,第一件事就是射你!” 贺禹碹耸耸肩,“二皇兄,就算你会弓弩,也打不过我。” * 顾诺找来的时候,见贺禹碹和贺煜麟,迎着朝阳,在季伏念的指导下学箭。 她看到贺煜麟手上的弓弩,露出意外的表情,问过季伏念才知道,一切都是贺禹碹做的好事。 奇怪的是,季伏念说起这些,在生闷气。 “呃……三哥,贺禹碹是用什么办法让你妥协?” “他,贴我!”季伏念还气着,“贴得很紧,我不喜欢!” “啊?贴三哥你就会教射箭吗?” 还有这种好事? 顾诺二话不说,作势就要往上贴。 季伏念不会让人得逞第二次,用轻功飞上屋顶。 他站在屋顶的飞檐上,冷酷不赞同的对顾诺道, “妹妹,不能、学!” 苦口婆心,让妹妹学点好的哥哥。 妹妹不想学好,恨自己没轻功,不能得逞的顾诺。 第283章 妹妹,不用学,我会 季伏念溜了,顾诺走进去看贺禹碹和贺煜麟练箭。 方才站得远,加上角度问题,凑近了顾诺才看见贺禹碹十根手指,都包着纱布。 “贺禹碹,你的手受伤了?” 贺禹碹听见顾诺的话,心里一慌,手上的箭射偏了。 “母后,没有,是拉弓弦会磨到手,我就包了一层纱布,这样的话会舒服省力,不会疼!” 他说得无比诚恳,仿佛真的一样。 站在他旁边,摆弄弩箭的贺煜麟闻言,哼了一声,表示不屑。 顾诺的目光,在贺煜麟和贺禹碹身上流连。 贺禹碹恨不得当场,和贺煜麟打一架! “贺禹碹,把你手上纱布拆下来,给我看看。” 贺禹碹支支吾吾,不愿意。 “别看你二哥,你撒谎的小动作我一清二楚!”顾诺说。 贺禹碹撒谎,垂在两侧的手指会抠紧衣服,眼睛不敢直视她。 贺禹碹以为是因为贺煜麟暴露了,没想到是自己。 “母后……我……” “贺禹碹,你受伤干嘛不跟我说?”顾诺蹲下来,牵起他的手。 三个崽崽的手都长得像贺珩修,手指修长骨节分明,不同的是贺禹碹现在年纪还小,手指胖嘟嘟的有点肉。 现在这双手上都是纱布,顾诺心疼地解开右手食指的纱布,有三道被弓弦勒出深可见骨的伤痕。 “母后,我现在射箭的距离比以前远,而且十次有九次能中!” 手是破了,但技术提高。 顾诺自然知道学武要下苦功夫,否则就无法提升。 她将纱布仔仔细细包回去,“好,等你练完,我给你做你爱吃的糕点。” “谢谢母后!” 顾诺没多打扰他,让他继续练箭。 自己退到一边,想的出神。 “练箭都会受伤。” 季伏念从屋顶上飞下来,来到顾诺身边。 “弓弩,才能避免。” 季伏念告诉顾诺,练箭的手经常受伤,和喝水一样普遍,除非使用弓弩。 但是弓弩也有弓弩的弊端,后坐力强,经常练习手腕酸痛,第二天容易提不起东西。 贺煜麟练习弓弩他不完全同意,现在还在观察阶段,如果贺煜麟身体无法坚持,他明日不会教他。 “三哥。” 顾诺喊了他一句,拍了拍身边的空位,让他坐下。 季伏念坐过去。 椅子还没坐热,顾诺紧接着说,“能让我看看你的手吗?” 季伏念立刻从原地弹起来,顾诺拉住他。 或许是她现在的表情有许多期待,还有因为贺禹碹的伤感,总之季伏念脑袋卡壳,等他重新有意识,自己已经把手递出去。 季伏念的手掌宽大,指腹、手心等等,所有拉弓射箭会触碰到的皮肤,都有常年累月练习下的厚茧。 晟国第一神箭手之名并非与生俱来,是无数日夜的训练,被弓弦一次一次勒出伤口,淬炼出来的瞄准力和破坏力。 顾诺的手,放在他的手掌上,轻轻触碰厚茧。 坚硬,粗糙,不光滑。 她碰季伏念的时候,季伏念同样感受到了她的手。 柔软,娇嫩,光滑。 这样的一双手,想永远守护。 “三哥,你是因为怕我的手和贺禹碹一样,因为练箭受伤才不同意吗?” 顾诺问出心底,一直疑惑的问题。 季伏念要么沉默不张嘴,如果说一定是实话。 他对上顾诺的眼睛,清澈见底,没有从前见面的讥讽和看不起。 他一直不敢碰妹妹,因为妹妹上次说嫌弃他。 他不怪她,嫌弃自己他就离她远点,远远看她,知道她过得好便足够。 就连这次来皇宫,都是领了军务。 “妹妹,不用学,我会!” 他会,所以她就不用学。 “万一我想学呢?”顾诺问。 季伏念一字一句说,“你要杀谁,我帮你杀!” 季伏念的箭术,是杀人之箭,顾诺要学一定是因为杀人,不如他帮她杀! 顾诺怔楞,她一贯的想法是,旁人会不如自己掌握。 “我想杀谁,你都帮我去?” 季伏念不假思索,“对!” “他们都是,敌人!” 与你作对,都是我的敌人! * 猝不及防的意外,总是来得那么快。 季伏念去顾府拿东西,结果在宫门口不远处,当街杀人。 他当街杀死一名四品官员,连同官员的两名随从也死了,此事很快就传进宫中。 顾诺二话不说,立马放下手中写得灵感正好的《太初》第三册,去寻季伏念。 她到的时候,季伏念正站在街上,被一圈人围着,围观的人对他指指点点。 他不爱说话,不管他们怎么讲,都没有开口。 一个人,背着一把弓,孤零零面对无数人的指责。 顾诺看不过去,火速走下马车,“发生什么?” 她把季伏念挡在身后,这里距离宫门口不远,围观的多数是往来的大臣。 “回皇后娘娘的话,我们在路上走得好好的,三国舅突然射箭,把陶大人杀了!” 答话的大臣,义愤填膺。 “微臣看得清清楚楚,死去的陶大人,没有招惹三国舅,他们只是打了个照面,连话都没有说!” 其他人附和: “没错!三国舅毫无理由的杀人,必须严惩!” “微臣这就进宫,去禀明圣上!” “宫门口的守备军呢,三国舅杀朝廷命官,你们还不快把他扣押抓起来!” 顾诺牢牢的挡在季伏念面前,没退让一步, “什么杀人重犯?本宫只看见你们一人说一句,是非黑白,难道就凭你们一张嘴吗?” 大臣质问:“皇后娘娘,你难道要袒护包庇三国舅吗!” “周大人,你都说他是国舅,皇后娘娘自然要包庇。” 有人小声道,“皇后娘娘我行我素惯了,之前不就带人屠了杜府?” 从刚才开始没说话的季伏念,眯起眼睛。 他迅速从背后的箭篓里,取了支箭,拉开射日弓。 他一言不发多时,骤然拉弓,气场全开。 被他瞄准的大臣,在顾诺没来之前,趁人多浑水摸鱼指责季伏念五六句,季伏念都没有动静。 给人木讷好欺负的错觉,他拉开弓,箭还没射出来,他噗通腿软跪在地上。 难闻的气温涌来,竟然是尿了裤子! 第284章 野性难驯,敬而远之! 季伏念是烈阳关守将之一,刺杀、射杀过的敌军不计其数。 他的身上的杀气,只会多不会少。 由于他用的箭是必须一招毙命的利器,所以开弓爆发的森寒杀气,非普通人可以承受。 不仅是那名尿裤子的官员,其他围观的人情不自禁地吞咽口水,腿肚子打哆嗦。 季伏念的箭飞了出去,一箭把人钉死在地上。 “你再说一句!”季伏念手往背后欲摸第二支箭。 尿裤子的官员两眼一翻,吓晕了。 季伏念不满他用晕倒的方式,躲避他的问题。 把射出去的箭,收回来。 箭从肩膀拔出,是二次伤害。 他硬生生给疼醒了! “不说了,不说了!三国舅饶命!” 季伏念听到满意的回答,却没有停手的意思。 躺在地上的人,以为自己给出满意回答,季伏念就不会发疯,结果他依旧要杀他! “等等。” 顾诺拉住季伏念。 季伏念的箭一旦开弓,从不收回,顾洵经常因为管不住他,极少把他放在战场上。 但是顾诺轻轻一拉,季伏念就把箭收起来了。 “妹妹,他骂你。” 尽管听话地没做,但心里依旧有意见。 “你因为他骂我,才对他动手?”顾诺询问原因。 季伏念严肃的点了点头。 顾诺:“刚才死了的呢?” 难道也是因为他骂我? “嗯。” 季伏念再次颔首。 听到他的话,刚才吵得最凶的周大人开口, “难道有人说了皇后娘娘的不妥之言,你就要去杀谁?” 周大人指责,“倘若全天下的人说了皇后娘娘,你也要把全天下的人杀掉吗!” “对。”季伏念困惑,困惑他为什么问这么浅显的问题。 “我,不讲道理!” 他不讲道理,所以谁在他面前说坏话,被他听见,箭下不留情! 他一字一句说得很慢,话里情感,比任何华丽藻词的言语都要真挚。 顾诺呆呆的注视他。 另一边的周大人,被季伏念气疯了。 他觉得跟他讲不通,尤其是他一根筋还不讲理。 “本官去见圣上!!!” * 事情捅到了贺珩修面前。 贺珩修听到有人死在宫门口,攒眉不悦。得知是季伏念杀的人,面无表情。 季伏念是国舅中,最难搞的一位,连顾洵非必要都不会派他出战,原因就是因为他听不进话,我行我素,完全不讲理。 不管你有通天的大道理摆在他面前,他都不会听,执拗地认定自己坚持的事。 如果你说得多,吵到他,他有八成的可能性,会暴起把聒噪的源头解决。 总之一句话——野性难驯,敬而远之! “三国舅虽然不讲理,但不会无缘无故动手,此事另有原因,去查!” 贺珩修派去查的人还在路上,惹事的一群人先找来承明宫。 周大人跪在地上, “皇上明鉴,三国舅目无法纪在宫门口射杀朝廷命官。微臣问他原因,仅仅是因为有人说了皇后娘娘坏话!” “短短一句口舌之争,就闹到血溅当场的地步,请皇上严惩!” 贺珩修听到他说骂顾诺,黑眸闪过一丝冷意。 “周大人别激动,咱有话好好说。”冯公公笑眯眯的问, “周大人,你可知死去的陶大人,到底说了皇后娘娘怎样的污言秽语,竟然触怒三国舅当场震怒?” “本宫赞同冯公公所言。”顾诺居高临下,俯视跪在地上请命的周大人。 “凡事有大有小,本宫不是小肚鸡肠之人,随意一两句话本宫不会计较,但犯了本宫忌讳,莫说是三国舅,本宫也要那狂徒当场付出代价!” 冯公公补充,“晟国律法,藐视不尊皇后,按律当诛!” 周大人听他们一唱一和,把黑的说成白的,身体气的发抖,但真要他复述死去的陶大人生前说什么,他说不出口。 “既无话可说,便是不雅之言,三国舅为维护本宫的威严,遵照律法行事,何错之有!” 周大人被噎得一口气不上不下,很想反驳顾诺,但陶大人那句话确实无礼在先。 “就算如此,三国舅在宫门口杀人,同样触犯律法!” 没有圣旨在宫门口见血,藐视皇威,挑衅皇权。 顾诺纠正,“不算在正宫门口,已经走了一段路。” 周大人幽幽提醒,“皇后娘娘,宫门口外三里地皆算宫门口的范围,在这个范围内,只有护卫皇宫的旋荣营能动刀兵!” 顾诺哑然,的确如此。 季伏念自己站出来,“事情是我做的,我认,要如何罚,我无话可说!” 做了什么,承担什么,他不会逃避,也不会后悔。 顾诺想帮他说话,季伏念冲她摇了摇头。 他不需要妹妹保护他。 于是在场众人的目光,齐齐放在贺珩修身上,等他进行最后的裁决。 贺珩修沉吟,“三国舅动武,是为了维护皇后,死罪可免,活罪……” “罚俸三年,今后无诏不得入宫!” 季伏念身为边关守将,长年待在边关,别说入宫,连皇城的城门都不会进。 至于罚俸禄。 他有俸禄吗? 季伏念从来没去领过月俸。 银票放在他身上,他自己都会丢掉! 惩罚对他不痛不痒,但外人不会知道。 “皇上英明!”周大人磕头。 季伏念全须全尾的走出承明宫,他现在还在想那个肩膀受伤,没被他射死的人。 他想的很简单。 你说我坏话,我不跟你计较。 你说妹妹坏话,必须得死! 射他肩膀,没让他跟陶大人一样见阎王,是因为顾诺来了,他要他先跟顾诺道歉再去死。 顾诺以为他不说话,是在伤心。 “三哥,我回去给你银子好不好?” “我的懿旨同样有用,你领了我的懿旨,就能继续住在梧桐宫!” 顾诺今天的心,被季伏念泡软。 她的三哥思维跳脱,但感情比任何人都要真挚直白。 从前她觉得自己把箭学好,将本领掌握在自己手上最重要,现在看来,在三哥这里永远有特例。 “三哥!” 顾诺叫了他一下,季伏念回头。 紧接着有个人影扑过来,他错愕的瞪大眼睛。 第285章 娘娘太优秀,戳到你们痛处 顾诺冲上前,抱住季伏念,和他贴了贴。 季伏念大脑一片空白,完全失去思考。 这不是一个战士应该具备的反应,但是他他他……妹妹抱他? 顾诺一边贴,一边说,“三哥,有你在,不学也罢。” “嗯?” “你不是说不让我贴你,是因为不想我学箭手磨破皮吗,现在我答应你,你总该让我贴吧?” 顾诺的话逻辑没有任何问题,季伏念眨了眨眼,顾诺贴的更近。 “谢谢你,三哥。” 顾诺发现一件好玩的事,就是她家看起来冷冷酷酷的三哥,其实很容易害羞。 比如她现在抱他,他耳垂就红了,红得滴血。 杵在原地与其说任由她贴,不如说傻眼,忘记反应。 很好玩~ 顾诺没逗他太久,说完话便松开季伏念。 季伏念怀里落空,心也跟着空落落。 张张嘴很想说什么,又不好意思说出口。 沉默不言地跟在顾诺身边,保护的姿态,宛如顾诺身边强大的卫士。 * 陶大人死前,是与同僚们讨论顾诺嚣张跋扈。 她先是仗着自己的父亲、哥哥立下战功,嫁入皇宫成为皇后,又仗着宫里的皇子都是她的孩子横行霸道。 言语间阴阳怪气,讽刺顾诺投了个好胎。 朝里对顾诺带人屠戮杜府,许多人都有意见,不敢在明面上说,全在私底下谈论,带着私人发泄的欲望,说出来的话尤为难听,已经超出了杜府事件的本身。 说到底,比起动辄提刀的皇后,他们更希望皇后贤良淑德、端庄有礼,像个吉祥物乖乖供在那,被条条框框束缚,按照他们期望的方向发展。 此次正好被季伏念碰上,被他一箭全杀了。 陶大人是死了,这件事还没结束。 礼部侍郎孙舰,在紫极殿上奏,参奏周雄周大人一干人等,目无礼法,罔顾礼教。 “本官身为礼部侍郎,有维护礼法的职责,死去的陶大人和周大人一干人等的讨论,陶大人已经伏法,其余诸位难道想逃避礼法的追究吗?” “依照下官看来,周大人与其他人算作同犯,一样需要严惩!” 孙舰气得胡子都吹起来, “周大人,几个月前呼延部落来访之际,你躲得比谁都快,现在使者走了,你觉得你又行了,居然和陶大人一起攻击皇后娘娘。” “你们难道忘了,皇后娘娘在敌人挑衅时,如何身先士卒,维护我晟国颜面吗?” 孙舰说话直,有什么说什么,在官场上好几次因为这张快人快语的嘴吃亏。 “哼~说到底,皇后娘娘以女子之身太优秀,戳到你们痛处,让你们身为男人的尊严,无处安放罢了!” 孙舰太懂这种感觉了,他以前同样认为皇后娘娘以女子的身份,做这个做那个于礼法不合,现在看来,皇后就该独当一面,杀伐果决。 孙舰的话,得到整个礼部的一致赞同,他们请皇上下旨,严惩周大人等从犯。 大理寺的王桑楷,也插了一脚,表示愿意捉拿周大人关进牢房调查。 贺珩修顺势取出早就准备好的圣旨,将其他人以从犯论处。 孙舰在早朝上做的一切,顾诺不意外。 从孙舰敢当她的面,和她唱反调开始,她便觉得孙舰的性格有可取之处。 “皇上,刑部尚书之位空缺,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不如试试孙舰?” 贺珩修不同意,“他从前违逆过你,此人虽然可用,朕顶多调他去刑部当侍郎。” 顾诺劝谏,“皇上,他敢于顶撞臣妾,在面对刑部不公的案卷上,就敢于站出来,给案子判一个好结果。” “至于以前他做的事,臣妾早就不在意。” 顾诺一路走来,受到的质疑何止一个孙舰? 人人都计较,她早就气死了。 * 孙舰的任命书,第二天一早传到礼部。 孙舰从礼部侍郎,摇身一变成为刑部尚书,所有人恭喜他升迁。 孙舰本人沉浸在喜悦中,半晌没回神。 眼红质疑的声音永远不会停止,有人说孙舰会升迁,是因为他替皇后娘娘说话,如果他们去做,他们也能升迁。 孙舰带着惶恐的心情,去梧桐宫。 顾诺没有见他,而是让紫苏传话。 “大人请放心,您能升迁全凭自己的实力,与皇后娘娘无关。” “娘娘在皇上面前替您美言,不是因为你昨日为她做的一切,而是认为刑部尚书的位置适合你。” “孙大人若真的要谢恩,就好好办好差事,莫让娘娘失望,也莫让外面的人说皇后娘娘看错人!” 孙舰拿到升迁的旨意,因为外界的言论动摇过。 他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大事,如果顾诺是因为他昨天帮她说话,大可不必, 他敬佩顾诺在呼延部落来访做的义举,不代表要成为皇后派系的人。 “下官汗颜,下官居然也被外面的言论影响。” 孙舰差点忘记自己的初衷。 真正处在风暴的焦点,他才明白站在这里是什么感受,又会被怎样影响。 孙舰跪下来,朝梧桐宫的牌匾磕了三个响头。 “我孙舰身在礼部,不曾站队太子党,也不愿意和世家贵族同流合污,今天愿意在此立誓,永远忠于皇后娘娘,以娘娘马首是瞻!” 今天他就站了这个队又怎样? 皇后娘娘值得! 孙舰任职刑部尚书后,处理刑部积压下来的上百宗案卷,闲下来带着刑部的衙役,天天往城东晃, 撞到谁在私下讨论顾诺,统统抓起来。 他现在是尚书,地位比起侍郎天差地别,有权在不需要圣旨下提人审人。 一时间宫外看不惯顾诺的人,人人自危,生怕被孙舰扣上一顶帽子,享牢狱之苦。 因为他在四处抓人,听见有人提起顾诺就两眼放光扑上去,导致宫外少了许多讨论、贬低顾诺的声音。 “本宫没要求他帮本宫,肃清宫外的言论。” 顾诺做了自己认为对的事,把合适的人放在合适的地方。 听说孙舰在刑部上任,将之前刑部遗留下的沉疴一一消除,给案件原有的清白,帮助许多受欺压的蒙冤之人。 第286章 意外之喜 【恭喜宿主,完成收拢人心任务。】 【奖励积分加五十,请宿主再接再厉!】 顾诺看过这个任务,当时纳闷该怎么收拢人心完成任务,因为人心最不可控。 她不需要孙舰投诚效忠,只要求他做好自己的事,结果他反倒上赶着要成为她的人。 “意外之喜。” 宿主被刺激得不想说话。 【宿主,我以前催促你完成任务,是我肤浅,请你务必继续保持现在的水准,继续多来几次意外。】 顾诺:“……” 惊喜不止这一个,季伏念抽出时间,换上别扭穿得他浑身不适的官袍,跑去上早朝。 身为烈阳关守将,他上朝的位置靠前,仅比太子落后一步。 他上朝什么都没说,就说了一件事,这件事同样是他此次回来的目的, “羌胡的马,验收成功!” 羌胡国上次答应给他们的三万匹上等马,六万匹中等马,全部验收成功! “和我们的马,配种成功,马崽五千匹!” 羌胡国的马和晟国本土的马,第一批成功配种,共产出五千匹小马幼崽。 下一批只需要扩大规模,晟国在战马上的弱点,就能逐渐和羌胡国持平。 倘若每个士兵,都骑上品种优良的战马,在战场上就能多一分存活几率,多一分胜算! 喜报在早朝后,传遍整个晟国,和战马一起出现的是顾诺的名字。 羌胡国呼延部落的事,顾诺从中做出的努力有目共睹! 战马就是她主张,替晟国要来的! “如果没有皇后娘娘,我们现在哪里有马?” “太好了,太好了!现在我们晟国不仅有羌胡国的马,自己的马崽也养出来了!” “等以后马养的越来越多,我们普通人是不是买得起马,不用再用驴拉车?” “最新消息,皇后娘娘向皇上谏言,晟国换下来的老马品种,将来会以低价向民间出售!” 顾诺在民间的威望值,不断有积分到账。 不到一天时间,她就收到六百分的积分奖励。 她原本见底的积分余额,肉眼可见的富裕。 顾诺再次感叹,“民间威望值真赚钱!” 继续涨下去,她很快就能买得起道具《书》。 顾诺高兴之余,没忘记季伏念。 季伏念不爱说话,连喜报都闷了许久没吭声。 倘若不是这次爆出来,不知道还要被他藏多久。 季伏念没想藏,他是觉得妹妹做的好事,得找合适的机会说。 他这次回来,居然有人说妹妹坏话,他自然得去紫极殿,当着所有人的面给妹妹撑腰! 说妹妹的坏话? 你们配吗! 她要来的这些马,就能堵住你们所有人的嘴! “三哥居然去上朝?可惜我没看见他穿官袍的样子。他帮了我这么多,得送件礼物给他!” 给季伏念挑礼物,是件头疼的事。 他不喜欢把东西带在身上,累赘。 能让他带在身上的只有他的弓,和他的箭。 他现在用的射日弓,是晟国最好的弓,换的新弓超越不了射日弓,不如不换! 得从别的地方下手。 顾诺思考了一圈,终于想到一件东西。 顾诺带着礼物,来找季伏念。 她走到他住的偏殿,发现他把上朝的官袍丢在角落,用件杂物压着,可想而知他是有多嫌弃穿一层叠一层,复杂的官袍。 “三哥,我有一件礼物要送你!” 季伏念听到有礼物,大步走过来。 路过角落里丢的官袍,怕妹妹瞧见,大力气的拖来一扇屏风挡住。 做完这一切,洗了洗手,打开盒子。 他希望妹妹送给他的礼物是弓箭,尽管没有弓比射日弓还强,但弓箭是他唯一带在身上的东西。他可以把射日弓换下来,用她送的弓。 “妹妹,盒子,小。” 装礼物的盒子太小,不是弓。 顾诺含笑,“你先打开盒子看看。” 季伏念打开盒子的时候,面上冷冷拽拽,心里正在进行天人交战。 妹妹送给他的小玩意,他一定用不上,可是妹妹给他的不能浪费,不管是什么,就算不习惯他也要忍住带着。 “这是……” “护臂!”顾诺说,“是我亲手做的,三哥你现在用的护臂老旧,换上新的看看合不合适~” 季伏念除了弓箭,束紧袖口的护臂也是必需品。 季伏念二话不说,把新护臂换上,他发现护臂的内侧有个图腾标志。 “是我的凤凰图腾。”顾诺解释, “三哥你不爱带银子,以后路过哪个县城,去当地的官府银号,向他们露出这个标志,就能提动我存在国库里面,专门留给你的钱!” 顾诺第一次用自己皇后的身份,满足自己的私心, “三哥,这样一来你不用带银票,随时随地都有银钱花!” 季伏念一个劲端详,顾诺从凤印上拓下来的凤凰。 他不需要妹妹留给他的银子,但他很喜欢这件礼物。 翌日。 季伏念在教贺禹碹、贺煜麟练箭的时候,不停摆弄自己的护臂。 护臂上亮眼的图腾,贺禹碹和贺煜麟见过无数次。 ——是母后的凤印! 贺禹碹想得比较简单,母后把凤印的纹路,绣在三舅舅的护臂上,一定有她的道理,我不多嘴问。 贺煜麟眼珠子一转,立马大声夸, “舅舅,你护腕上锈的是什么,能不能给我瞅瞅?” “哎呀~这不是母后的凤印图案吗,怎么在你手上?” “三舅舅,你的护臂是母后送给你的对不对?” 贺禹碹疑惑,心说,“护臂上的图案代表谁,不是很明显吗?干嘛要多此一举,还说得那么大声?” 季伏念撇下贺禹碹,走到贺煜麟身边,“是你娘亲,送我的!” 贺煜麟立马羡慕的接话,“真的吗?母后从来没有送过任何人护腕,三舅舅你是第一个!” 贺煜麟用平生最夸张的语气说,“本王好羡慕,舅舅你再给我瞅两眼。” 贺煜麟的夸张,季伏念宛如被猪油糊住眼睛,愣是瞧不出来。 不仅如此,他接下来教贺煜麟练箭的时候,明显比教贺禹碹认真,就差围着贺煜麟转。 可怜的贺禹碹,晾在一边吹冷风。 本皇子现在拍马屁,还来得及吗? 第287章 送妹妹礼物 季伏念带着护臂,被夸了三天不觉得腻,兴致愈发高涨。 妹妹送他这么棒的礼物,自己也要回礼。 他身上没带什么东西,好在这次回皇城,他带了别的宝贝。 季伏念向顾诺发出邀请,出发前,他特意将弓用手帕擦拭一遍,擦得锃亮反光。 做好这一切,戴上护臂,朝约定的地点大步走去。 他以为自己到得早,结果顾诺已经到了。 “三哥。” 顾诺未着宫装,穿了件霞彩水袖百合裙,乌黑浓密的长发未像往日一样盘起,放下一半青丝垂落腰际,额心的凤凰花钿,灼灼如火。 听到季伏念的脚步声,回头看他时,季伏念恍了神。 好久没见这个装扮的妹妹,像极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三哥发什么呆?是你约我来这,怎么不说话?” 季伏念低下头,看了眼顾诺,又低下头,又看了眼。 “……妹妹……好看。” 季伏念说出心里话,话落耳垂微红。 啊,他在说什么? 顾诺听他笨拙直白的话,忍不住唇角弯起浅浅的笑来, “三哥今天的弓,也擦得很亮。” 季伏念干咳,同手同脚的往前走。 “妹妹,送你礼物!” 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在宫里的跑马场。 季伏念一早派人把礼物送进宫,带给顾诺看的是一匹皮毛雪白的马。 白马四蹄矫健,昂扬挺胸,尤其是它的皮毛,在阳光下闪耀银色的流光。 “是我挑出来,最好的马!” 羌胡国的马送来晟国,季伏念负责清点接收,从九万匹马中,挑出来这一匹。 “马性子烈,还没驯。”季伏念说。 他不是不帮顾诺把马驯好再送给她,是因为万物有灵,想要收服一匹专属于自己的马,得她自己去做那一步。 待到驯好后,这匹战马,将是她毕生的伙伴。 顾诺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我试试。” 顾诺小心翼翼的靠近马厩,这匹马是野马,自持身份不喜欢和其他马待在一起,倨傲的扬起马头,不屑地的打了个响鼻。 它与普通马清晰地划出一条分界线,普通马之前被它挨个欺负过一遍,瑟瑟发抖地缩在角落里,不敢出声。 看见有人靠近,它扬起马蹄欲踹人。 “小心,它踹飞六个,马奴。” 季伏念警惕地拉开弓,马再珍贵,一路带来皇宫再不容易,但如果伤了顾诺,他会毫不留情! “三哥,待会不管发生什么情况,你都不要出手!” 顾诺想要一匹专属于自己的马,不惧怕任何挑战。 她将捆马的缰绳解开,白马恢复自由的第一件事,就是冲出马厩。 顾诺眼疾手快的拉住它背上的马鞍,翻身上马。 白马高高扬起马蹄,把顾诺甩下来。 眼看顾诺即将摔在地上,季伏念紧张的上前,想起顾诺的叮嘱,待在原地没动。 顾诺没摔在地上,她用马鞭勾住马鞍,再次翻身而上。 白马见状,不停地摆动前后马蹄,试图把顾诺弄下来,再用脚踩死! 顾诺牢牢抓紧缰绳,“看看今天是你把本宫甩下来,还是你成为本宫的坐骑!” 顾诺几次险而又险地脱离马鞍,有一次大半边身体吊在马腹,眼看即将被马蹄踩踏,季伏念紧张得攥紧弓, 顾诺靠自己,再次爬上马背。 白马使出浑身解数,无法打败顾诺,逐渐安静下来,认可她的实力。 驯马的过程,是人与马的沟通磨合,是双向选择,有人折在半途中,有人与马顺利架起桥梁。 “从今天起,你就是本宫的马!” 顾诺翻身下马,摸了摸马头上的鬃毛。 “三哥,谢谢你,这匹马我很喜欢!” 顾诺没忘记季伏念,跑过去贴季伏念。 季伏念被贴到第二次,手依旧不知道该怎么放。 “哎呀~三舅舅都不让我们碰他一下!” 贺煜麟和贺禹碹,不知道从哪冒出来。 “三舅舅,你说今天有事,没空教我们练箭,原来是要教母后!” 因为贺煜麟和贺禹碹找过来,此地又是马场,季伏念干脆教他们骑在马上如何射箭。 季伏念每每拉开弓,都给人和平常完全不一样的两种感觉。 寒箭出鞘,势不可挡! 有他指导,贺禹碹进步的飞快,贺煜麟不能骑马, 季伏念抓了几只鸟给贺煜麟当靶子练手。 “三哥教他们辛苦了!”顾诺替他倒了杯水。 季伏念喝完水,犹豫思索怎么和顾诺提出,他们一起骑马在马场跑一圈的要求,结果话刚说一半,又有人来了! “皇后!” 贺珩修听说顾诺在骑马,将手上奏折看完,立马找过来。 “皇后要不要与朕一起,比试比试?” “好啊!让你看看我新收服的马!” 顾诺走了。 当着季伏念面前离开。 明明马是他带来的,自己前前后说话没超过十句,妹妹也只和他贴了一次。 季伏念不满意,心里幽怨,看贺珩修十分不顺眼。 贺珩修和顾诺说话的途中,感受到针扎的视线如影随形。 朝对方望去,季伏念毫不避讳。 贺珩修和顾诺赛马的时候,他就去射天上乱飞的麻雀、信鸽。 一只又一只被射落翅膀羽毛的鸟,失去平衡的掉下来,砸在贺珩修身上。 贺珩修的速度,不可避免地被影响。 “三国舅对朕有意见?” 季伏念点了点头,“你和我比骑马!” 我们进行男人之间的决斗! 好巧不巧,贺珩修自从季伏念回宫,没抱到顾诺一次,更别提晚上一起就寝。 于是两个人一拍即合。 贺珩修和季伏念两人要比试,顾诺赶紧找了个地方坐下来。 “紫苏,帮本宫准备好瓜子茶点!” 贺禹碹和贺煜麟也不练箭了,坐在顾诺一左一右的看热闹。 “会动真格吗?还是点到即止?”贺煜麟兴奋得两眼冒光。 “点到即止!”顾诺敲了敲他的脑袋,“友好比试,你脑袋瓜在想什么呢?” 贺煜麟意味不明,“友好吗?” 我看未必! 母后,你摸着良心算算,你有多久没理父皇,多久没去承明宫。 再反省反省自己刚才,是不是为了和父皇比试,把舅舅撇在一边? 待会肯定有一场,紧张刺激的决斗! 第288章 碍事的妹夫 贺珩修和季伏念,两个人都不弱。 看两个实力不弱的人比试,是一种享受。 他们俩谁也不让谁,贺珩修没多久超过季伏念一头,季伏念不甘示弱。 他们两人,再次齐平。 绕圈转弯之际,贺珩修再次超过季伏念,并且甩开季伏念一截。 季伏念奋力猛追。 进行到这里,两个人的比试还算正常。 在路过顾诺所处的地方,不知道是谁先看了顾诺一眼,并且彼此都认定是对方先看,自此比试开始失控。 你骑着马碰我一下,我骑着马碰你一下。 好好地骑马比快慢,被他们玩成对对碰。 顾诺满头问号,贺煜麟满脸黑线,贺禹碹站起来给他们加油。 “父皇,加油,你马上就到终点线了!” “三舅舅,你是第一!我相信你,快冲,超过父皇!” 贺禹碹两个人都支持,一碗水端平。 贺煜麟想看紧张刺激的打架,落空。 顾诺不理解,说好的比赛谁先跑到终点,你们两个在干嘛? 喜欢碰对方,可不可以等分出胜负再贴啊! 最后的结果是贺珩修更胜一筹,季伏念擅长的是弓箭,以及在暗中找准时机,瞄准敌人,马术稍次。 因为他们碰来碰去,最后的胜负结果反而不重要。 “皇后,你新得到的马,取好名字了吗?” 贺珩修的问题有深意,奇怪的是,贺煜麟脑袋里突然记起一个画面。 是母后骑在一匹白马上,父皇骑着黑马,两个人的左侧是天狼军的战旗,右侧是旋荣营。 一闪而逝的画面,贺煜麟欲想得更多,胸口心脏刺痛。 熟悉的感觉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的难受比上次减轻许多。 前两次是心疾直接发作,必须要靠吃药缓解,这次尽管难受,但没到吃药的程度。 贺煜麟不想打断大家玩闹的雅兴,默默喝水,缓解身体的难受。 “贺煜麟,你的脸怎么白了?” 顾诺虽然在和其他人说话,但贺煜麟的反应,依旧第一时间落入眼中。 贺珩修跟着走过来。 接着是季伏念和贺禹碹。 他们围在自己身边,贺煜麟浅浅微笑摇了摇头, “没事,刚才看比赛太激动,三舅舅你居然没赢,我押的是你赢过父皇!” 只有他胳膊肘往外拐,不断拱火。 “刚才说到哪了,母后你打算给马取什么名字?” “唔,就叫十五吧!” “是因为十五的月亮圆,象征团圆吗?” “哈?你怎么知道?”顾诺被贺珩修问起马叫什么名字,脑海里就出现“十五”这个名字,和它的寓意。 “因为我聪明!” 因为记忆中你的那匹白马,也叫这个名字,只是不知道它去哪了,父皇从来没拿出来过,皇宫里的马厩,没有一匹白色的马。 “那我叫它十六!”顾诺改口。 “母后,你耍赖!” 顾诺:“是我取名字,我想叫什么就叫什么!” 脑海中第一个浮现出的是“十五”的名字,心底隐隐约约觉得,该换一个。 贺珩修蕴有深色的眼眸,依次从顾诺和贺煜麟身上划过。 * 季伏念是烈阳关守将,除特殊情况外,不能离开边关太久。 他已经把马配种成功的消息带来,完成了此次交付朝廷的任务,是时候该启程回去。 走前他抓贺禹碹箭术,抓得更紧,来不及教的地方,便告诉他秘诀。 贺禹碹一天恨不得掰成三天用,不仅要学箭术,还得迅速把口诀要点记下来。 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 手指从包一圈纱布,到两圈、三圈,依旧血渗出来。 顾诺看得心疼,却没多说一句话,默默给他准备好伤药,和他喜欢吃的食物。 季伏念也好不到哪去,他白天教导练箭,晚上把自己关在房间,不知道在倒腾什么。 顾诺忍了又忍,实在忍不住开口, “三哥,你一定要如此着急的回去吗?明明你才刚回来没几天……” 顾诺私心希望,季伏念能多留几天,“我舍不得你……” 季伏念听到顾诺说舍不得,手上的箭射歪了。 不仅没射中靶心,连靶子都没射中。 季伏念凝望顾诺,喉咙里想说:“好,我留下来!” 说出口的话却是,“妹妹,不可以。” 这是季伏念,第一次拒绝顾诺的要求。 自从他回来后,对顾诺有求必应。 他是烈阳关守将,羌胡国一日觊觎晟国,他就必须去履行职责! “妹妹,对不起。” 我很想答应你,但是我不可以。 “三哥不用说对不起,是我提出的要求过分。” 顾诺眼睫颤动,“我不该这么说的。” 她心里无比清楚,季伏念回去是因为什么的,但是情感无法控制,情不自禁的开口。 “没关系,三哥不能离开烈阳关,下次有机会,我去烈阳关找你!” 季伏念心情瞬间好起来,他就一个要求, “别带他来!” 季伏念指了指承明宫的方向。 顾诺发现,自从季伏念和贺珩修比过赛马后,两个人开始变得奇怪。 真说讨厌得不想看对方一眼吧,没到那个程度。 但要好好坐下来说话,不行做不到。 总之两个人凑到一起,就算在路上偶遇,都要比点什么东西才过瘾。 顾诺随口道,“他不一定有空,政务繁重,去不了太远的地方。” 季伏念闻言,更嫌弃了,“没用!” 一时间弄不清楚,他到底是希望贺珩修陪着顾诺一起去,还是真的不喜欢贺珩修来。 心照不宣的是,倘若贺珩修真的去烈阳关,一定是晟国和羌胡国打起来的时候。 顾诺和季伏念,不约而同跳过这个话题。 “妹妹,你来,我带你去玩,去骑马!” 季伏念现在对骑马有执念。 他极力推销自己,“边关的草场,和皇宫,不一样。” 他想了想,郑重地补充另一件事, “妹妹,有人说你坏话,告诉我,我会重新,回来的,一定!” 季伏念这次回宫,对陶大人之流有极深的意见。 “不仅是这些,不开心,记得来烈阳关,来了可以,不用回去!” 皇宫的规矩很多,在季伏念眼里,远没有烈阳关自由自在。但这只是他一个人的想法,他是告诉顾诺,永远有一条远离皇宫权力,清静安逸的退路,那个地方名字叫家! 第289章 三舅舅离开 季伏念离开,没有惊动任何人。 隔日清晨,端来热水伺候他洗漱的太监,推开他住的寝殿房门,发现早已人去楼空。 季伏念走前,自己把房间打扫得干干净净,床单被褥铺得整整齐齐。 他将花窗打开,折了御花园一支清晨盛放的牡丹花,放在窗边的桌子上。 桌子上有一封信,以及三件武器。 顾诺收到消息,赶来看的时候,拿起桌上的武器端详。 武器有把特制的小弓,适合年龄尚小的崽崽学习,这件武器应该是送给贺禹碹的。 还有一把改良过的弓弩,减少后坐力,发射的射程比之前更远,是贺煜麟的。 最后一件武器是袖箭,上面雕琢牡丹花纹,只有这件武器上才有花纹。 “是我的吗?” 顾诺拿起袖箭端详,对准窗外的箭靶发射,竟然把箭靶给射穿了。 贺煜麟和贺禹碹,前后脚来到偏殿,也看到季伏念留给他们的礼物。 “舅舅的房间半夜还亮灯,是因为在帮我们制作武器?” 贺禹碹拿起季伏念帮他做的弓,他今年五岁,很少有适合他用的弓箭,就算定制,也没有成年人用的大弓效果好。 贺禹碹一直没找到趁手的弓箭,这把由第一神箭手,替贺禹碹量身打造的长弓,十分适合他。 贺禹碹一摸就喜欢,爱不释手。 贺煜麟拥有人生中第一把武器,在开始学弓弩的时候,他以为三舅舅不愿意教他, 后来逐渐发现,舅舅是担心他身体会无法负荷,现在帮他特意改良弓弩,以后若再遇到危险,他自己有自保的能力。 “母后,三舅舅为什么不亲手把礼物交给我们?这样一来,我们好给他送行。” 贺禹碹赞同,“我也有机会,和三舅舅说谢谢~” 季伏念帮他们改良武器,结果他们连他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更没有好好送送他。 贺煜麟叹气,“他和四舅舅一样,四舅舅走的时候,同样没有告诉任何人。” 苗花岚回烈阳关,也是一个人独自离开。 “或许在他们眼里,送别太像分别吧?” 顾诺将袖箭绑在手臂内侧,“别忘了,他不仅是你们舅舅,也是边关的将士!” 烈阳关屹立天狼军,时刻需要面对敌人,对那里的每个人来说,和家人分开是常有的事。 “与其刻意道别,不如普普通通的离开,有机会自有再见之日!” 贺禹碹似懂非懂,贺煜麟不知道在想什么。 “好了,你们快去吃早膳,吃完早膳该去翰学堂的去翰学堂,该继续练弓弩的去练弓弩。” 顾诺把他们带离季伏念住的偏殿,她转身回头看,想起第一次见面,季伏念迎着朝阳,站在屋顶射箭的模样。 “来人,传本宫命令,三国舅住的偏殿取名晨曦殿,保持现在的模样每日打扫!” “是,奴才遵命!” * 早膳后,顾诺回到自己的寝殿,郑重地将信打开。 “妹妹,原谅我的不辞而别,烈阳关的人都不喜欢分别的场景。 上次四弟回来说,你与从前不同,我没有放在心上,因为我认为,只要你是顾诺,就永远是我所守护之人,或许中间有误会,但最后不会白白等待。 还有一件事没告诉你,不教你箭术,不仅是因为手,还是因为听义父说起过。他在你小时候请武师傅教习武艺,你不愿意,说你一辈子都不想练习武艺。 你觉得练武很苦,我不想你勉强自己吃苦,但你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好像已经吃了别的苦。 四弟说你会了软鞭,我也看见你腰上别着的软剑。 思来想去,我亲自做了一支袖箭给你,袖箭杀伤力大,不会累手,还能弥补软剑因为剑身太柔软,没办法‘刺’的不足。 妹妹切记,袖箭是暗器,虽然内里有五支箭,但只有一次成功的机会。 季伏念,留。” 顾诺盯着季伏念写的信,前前后后看了两遍。 “三哥不喜欢说话,这封信写的大半部分,都是不教我练箭的原因,担心我生气吗?” 季伏念嘴巴解释不清楚,干脆用笔写信写下来。 顾诺的目光,停留在信上说顾洵教过原主学武,原主觉得苦,不想学。 “原主不喜欢武艺,宛川之战的事该如何解释?” 顾诺揣摩上面的意思,“难道是原主小时候不想学,长大才开始想学?” 可一个打心眼里不想学武的人,就算勉强学习,武艺也不会太高。 顾诺想不明白,干脆修书一封,去问顾洵。 她没直白地询问,旁敲侧击地问缘由。 烈阳关内。 顾洵收到闺女写来的家书,迫不及待地打开。 闺女问他最近身体可好,有没有添衣,军营中物资有无短缺,信的末尾还回忆了一番小时候的事。 “还是闺女好,知道嘘寒问暖,不然怎么说女儿是棉袄,儿子是讨债的厉鬼?” 顾洵说这句话的时候,屋子里还有苗花岚。 苗花岚好端端坐在那摆弄他的紫竹笛,听到顾洵的话,幽幽提醒道, “义父,你的厉鬼儿子,还坐在这里。” 能不能别当面说坏话! “去去去,碍事的东西,你怎么还不走?” 苗花岚不走的原因当然是…… “义父,只有一封家书吗?” 没有我的吗? 顾洵闻言,拿起信抖了抖,“没有,只有我一个人的。” 他语气得意,“看来你妹妹,只写了我一个人的家书。” 苗花岚将紫竹笛收起来,不信邪的去看顾洵的家书里面,有没有提起自己的名字,前前后后发现,一个字都没有! “哼!” 苗花岚将地上路过的一只蛊虫踩死,他给自己找借口, “妹妹前几个月刚见过我,我们还不到写家书的程度。” “眼红就眼红,找那么多借口!”顾洵听不惯他嘴硬不诚实。 苗花岚没有台阶下,气急败坏, “义父,你收到的是一封信而已,妹妹送给我礼物,你有吗?” 他还说到,“季伏念前两天回到边关,我看他换了一个新的护臂,护臂内侧有只凤印上的凤凰。” 顾洵:“……” “臭小子,你现在就给我滚!” 第290章 爹心里不平衡 顾诺很快收到回信,这封信捏在手里,有点厚?? 爹写了什么,居然这么厚? 顾诺打开信封,将厚厚的信纸取出来。 每张纸写满了字,通篇看起来不知所云。 比如说顾洵前面一句提起,军营里不需要东西,后半页又说,他的护臂破了,副官提醒他更换,问问顾诺什么意思? 护臂破了需要更换,直接换便是,大老远写信告诉她,还提及是副官提醒他护臂破了,仔细品味别有深意。 顾诺电光火石间,想到自己给季伏念换了新护臂,顾洵会不会是特意告诉她,自己也想要? 但是他不好意思开口,于是拉个副官来垫背? 顾诺想着想着,突然笑起来,越笑越大声, “哈哈哈~爹,你想要礼物,可以直说啊!” 顾诺将给顾洵准备礼物,提上日程,再去找自己的正事。 好在顾洵通篇顾左右而言他,没忘记解释原主小时候,是不是不喜欢学武的事。 “女儿,你年幼确实不喜欢习武,觉得练武很苦,劝过爹弃武从文,小时候的玩笑话,我们都不用放在心上, 听说你现在会用软鞭还有软剑,下次有机会,你我父女可以切磋切磋。” 顾洵亲口验证,顾诺不会武功。 可是宛川之战…… 顾诺实在想不通。 一并想不通的还有她梦里看到的一切,明明原主在守城的时候,武艺分明很好。 听顾洵的话,他连原主会软剑都不知道? 顾洵不是疏于关心女儿的父亲,他人虽然在边关,但对皇城发生的事消息灵通。 比如这次需要将九万匹马验收成功,以及马成功配种的消息告诉朝廷。 他大可以写军报呈给贺珩修,或者让其他人通报,没必要大费周章,派边关守将之一的季伏念,亲自来皇城。 季伏念不喜欢带银子,路上会遇到变数,顾洵会不知道吗? 他太清楚了,清楚地在银票背后写上一行字,苦口婆心提醒季伏念。 他派季伏念这个节骨眼回来,就是因为听到杜府的事,借用季伏念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性格,去震慑朝中众人。 没谁比季伏念更适合在宫门口动手,他是晟国最强的神箭手,就算再多杀几个人,烈阳关也需要他活着回去。 所以季伏念是最安全的,也是最合适的,顾洵不用特意去叮嘱季伏念,一切顺理成章的进行。 “顾洵是帅才,该把麾下将士用在什么地方,他很清楚。” 顾诺想的越通透,之前问题就越疑惑。 手上的线索太少,顾诺实在想不通其中关窍,把问题记下来,先去安排顾洵的礼物, 否则送得太晚,顾洵该有意见。 送给顾洵的礼物,要够大够显眼,还要方便他携带随地显摆,兼具实用功能。 顾诺思来想去,没什么比铠甲还方便。 穿上铠甲,又大又显眼。 顾诺先画铠甲的草图,传召专门制作铠甲的工匠前来商议。 “铠甲一定要够坚硬,有保护作用,同时穿戴轻便不笨重,所有用最贵最好的材料!” 顾诺命工匠四处搜罗上好的材料,价钱不是问题。 铠甲做好的第一时间,装箱送去烈阳关。 身在烈阳关的顾洵,左等又等,等顾诺的回音,等到第二封信都快写好了,终于等到消息。 打开箱子前,他特意吩咐, “去把季伏念,和苗花岚那个臭小子叫过来!” 门外很快响起清脆的铃铛声,苗花岚以为有什么紧急军情,来的最快。 季伏念背上背着弓,一边走,一边摆弄他的护臂。 “义父。” “义父。” 不管在外什么名气,到顾洵这,季伏念和苗花岚恭敬行礼。 “你们来的正好,今天你们妹妹给我寄了东西。” 顾洵指了指地上的大箱子,“我在烈阳关什么都不缺,她非得关心我,给我送礼物,你们帮我打开看看,是什么东西。” 苗花岚听完直皱眉。 季伏念听到顾诺的名字,二话不说上前打开箱子。 是一套银色铠甲,铠甲的周围配以黑铁,整体稳重肃穆。 季伏念想去碰铠甲,被顾洵一巴掌挥开。 顾洵把铠甲从箱子里取出来,在身上比划,然后把铠甲穿上。 这套铠甲十分适合顾洵,贴合气质,凸显大帅风范。 顾洵:“帮我瞧瞧,这套铠甲如何?” 他叫季伏念,和苗花岚点评。 顾诺用心做的铠甲,自然挑不出错处,问题是…… “义父,没什么事孩儿告退。”苗花岚扭头就走。 “站住!” 顾洵叫住他,“你之前说,你妹妹送给你的礼物,是什么?” 苗花岚没来得及开口,季伏念听到他的问题,去瞅瞅顾洵的铠甲,再看看自己的护臂。 铠甲上也有护臂,但是铠甲上除了护臂,他都没有! 妹妹送义父一整套,送我一个配件,我不用穿铠甲吗? 仔细想想,季伏念确实不用。 他在战场上偏重刺客,不需要正面和敌人交手,因为射出一箭就需要调整位置,防止暴露的原因,穿铠甲会影响行动。 可是他现在,就想要一套盔甲。 “义父,妹妹送给我的礼物,是独一无二的!” 苗花岚不管是紫竹笛上的平安结,还是顾诺送给他的王虫,拼大小、重量,都拼不过顾洵。 拼不了,就拼唯一! 季伏念觉得言之有理,去看护臂内侧的凤凰。 这个标志,你们都没有,是我一个人的! 季伏念高兴了,不管顾洵在背后怎么喊,他都头也不回地走了,沉浸在世界的中,谁喊都没用。 顾洵懒得多喊他一句,“倔得跟牛似得。” 苗花岚漫不经心,拨弄紫竹笛上的平安结, “义父这次,要的不正是他不听旁人之言,无法与人沟通的脾气吗?” 他意指顾洵此次,指派季伏念回宫。 顾洵眸色渐深,“皇城不太平,总该去敲敲钟,不然他们总觉得我顾家好欺负!” 苗花岚:“义父下次可以派我去。” “你?你的蛊虫想吓死谁?” 苗花岚的蛊虫还没放出来,大家光看到他人,哪怕远远一个影子,就自觉走远了。 顾洵:“再说了,你们谁都该去见见,现在改变的顾诺。” 第291章 今天去找媳妇麻烦 贺珩修在承明宫看奏折,前脚听到顾诺送季伏念护臂,后脚是她给顾洵送盔甲。 他们互送礼物,送得热闹,贺珩修桌案上堆的奏折多到看不完。 太子也忙得和陀螺一样转,他从东宫,忙到需要每天来承明宫至少两个时辰,和贺珩修一起看折子。 贺昕霖见贺珩修听到母后送礼物,听得手上干活的速度慢下来。 他有意见了,“父皇,他们送礼物的事,和我们无关吧? 贺昕霖抖了抖手上的奏折,“父皇,开始干活,不仅你一个人没收到,你看儿臣有吗?” 三舅舅是不是把他给忘了,送了贺煜麟、贺禹碹,独独忘记自己。 虽然他用的是快剑,但也不建议多把弓啊? 哦,最近帮某个没有良心,一心不想看奏折的爹处理政务,这次三舅舅回来,他都没跟三舅舅说上几句话。 想到这里,贺昕霖怨气就更重了。 他命太监把自己的桌案,搬到书房门口去。 “父皇,今天没看完奏折,谁也别想出这个门!” 想撇下我去找母后,你想都别想!!! 贺珩修端详贺昕霖,他左看右看,问出了那句忍了很久的话, “你还有多久加冠?生辰宴是什么时候?” 贺昕霖握拳,忍住掀桌的冲动。 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父皇,儿臣今年十岁,最少还需要十年,你别打它的主意!“ 贺珩修和贺昕霖,在承明宫两看两相厌,在承明宫看完,早朝还得继续大眼瞪小眼。 好不容易得空,天也跟着黑了。 顾诺打算洗漱就寝,听到宫女通传,“皇后娘娘,皇上来了!” 顾诺抬头瞧了黑透的天空,“他此时来找本宫,会不会太晚了些?” 时辰不对,贺珩修就是来了。 贺珩修不仅来,一来就去抱顾诺。 顾诺的腰被他掐得很紧,环视左右两边,宫女和太监没来得及让他们退下,正在抿嘴偷笑。 你们笑什么? 本宫也不清楚他干嘛一上来,就抱住本宫! 顾诺干咳把贺珩修推开,示意他去看左右两边 贺珩修这才发现,自己太急,忘了让宫女和太监出去。 “你们都退下!” “是,奴才告退。” 紫苏和冯公公带人离开,贴心的帮他们关好门。 贺珩修欲回手捞顾诺,发现顾诺已经走远。 “皇上,你这个时辰来梧桐宫,有何要事?” 顾诺走去距离,贺珩修最远的椅子坐下。 贺珩修怀里空落落,幽幽提起一件事, “皇后,上次你答应送朕一块玉佩,朕今日是来取的。” 顾诺怔愣,浑身僵住。 贺珩修见状,语气下沉,“皇后,你不会没做好吧?” “朕若记得不错,距离皇后答应送朕玉佩,过了几个月。” 当时,还在举办贺煜麟的生辰宴。 顾诺听到贺珩修的话,宛如被判刑的罪犯,听到自己的罪书。 “啊这……” 顾诺左手搓右手,主动靠过去。 “皇上,不是没做好,臣妾一直在雕刻。” 顾诺把自己七零八落,雕碎的玉料拿给他看,“真的有在刻了!” 你信我! 贺珩修不好糊弄,“再难的东西,到现在也该做好了!” “呃……话是这么说没错,这不是最近一直有事在忙吗?” 顾诺试图列举,最近有多少事找上门,她自己的《太初》第三册也没写完,贺珩修半个字不听她的借口。 “哦,忙。” 贺珩修替她举例,“忙是给三国舅送了亲手做的护臂,忙是给镇安王送了套盔甲?” “皇后,你嘴里的忙,是不是只针对朕?” 这句话说得很有怨言,顾诺解释, “没有没有,皇上,护臂和盔甲与玉佩不同。” 盔甲顾诺请了十多个工匠一起制作,玉佩只有她一个人,而且她根本不会雕刻巨龙,光龙上面的龙鳞,顾诺都恨不得提剑帮贺珩修擒条龙来! 贺珩修不听,他依旧表示,这么多天,再难也该做好了,暗戳戳指责顾诺没把他放心上! 顾诺扪心自问…… 好吧,是有点。 但她不是故意的,是忙起来忘记,她自己的《太初》也没工夫写完,不完全是借口。 顾诺心中,多了几分愧疚, “皇上,这几日臣妾有空,一定做出来送给您!” 贺珩修定定的注视她,顾诺就差剖出心发誓,她绝对没有撒谎。 顿了顿,贺珩修开始解开腰带。 顾诺没看懂,吓得三魂六魄差点飞出体外。 “贺珩修,你你你……你在做什么?” “夜深了,该安寝了。”贺珩修说得理所当然。 “皇后沐浴了吗?要不要……” “不用了!臣妾在之前已经沐浴过!”顾诺抢着说。 贺珩修不再多言,独自去隔壁沐浴。 没多久,贺珩修穿着件中衣,走进来。 刚沐浴完,贺珩修身上带着湿气,中衣松松垮垮的系着,胸前有一条长至腹部的开口没有系牢,露出若隐若现的胸腹。 胸腹有水渍没擦拭干净,随他走动间,水珠向下蜿蜒,入腰腹消失不见。 顾诺慌忙地闭起眼睛又睁开,发现贺珩修走得更紧,没穿好的衣服和胸膛,触手可及。 顾诺被逼得不断往后退,眼珠不停往左右两边看, “皇上你……你衣服……” “嗯?” 贺珩修微微侧头,“皇后说什么?” 发出声音的喉结,近在咫尺,顾诺最后,眼睛很没出息地放在贺珩修脸上。 “没什么,皇上来找臣妾是……” 顾诺没把话说完,贺珩修已经先入为主的绕过顾诺,躺上她的床榻。 “夜深了,皇后不休息吗?” 夜深了,五官相貌都长在你心坎上的人,问你休息吗? 顾诺的回答是: “好,臣妾这就来。” 顾诺没出息靠过去,她的理智尚存,导致走过去的步伐很慢。 贺珩修等不及她磨磨唧唧,长臂一伸,把她拉过来。 顾诺眼前天旋地转,下一瞬她已经躺在床榻上,并且被某个人抱着。 顾诺往后挪,争取挪远一点。 贺珩修的腰带原本就没系好,她稍微挣扎,整个散开。 “皇后。” 贺珩修握住她的手,“朕明白你想做什么,不用如此猴急。” 第292章 罚你好好涨涨记性 你明白什么呀? 顾诺心里咆哮! “皇上,你听臣妾解释,臣妾不是那个……” 意思。 顾诺话没说完,由于贺珩修猛的用力,她的脸、她的脑袋,她的人,就整个贴上贺珩修衣襟散开的地方。 温热、紧实,还有心跳的声音。 心跳平缓惬意,像设好圈套的猎人,狡黠地等待猎物上钩。 顾诺抬起头,从她的角度看,贺珩修清晰的下颚线与五官,近在眼前。 太近了…… “休息吧。” 贺珩修在此时,用掌风将蜡烛熄灭。 顾诺想看得更仔细,眼前骤然一黑,什么也瞧不见。 眼睛无法视物,听力变得更加敏锐,呼吸声成倍放大。 ——我本来想看够了就把贺珩修撇下,现在没得看,反而…… 心里就像猫爪般痒痒。 顾诺皱眉,借着窗外洒入房间的点滴月华,窥探贺珩修现在的表情。 他闭上双眼,似乎睡着了。 真睡了? 顾诺开始检讨自己,是不是我想太多? 算了算了,不想了,她也困了。 困意袭来,顾诺闭上双眼,绵长的呼吸,代表她进入梦乡。 在她睡着后,贺珩修睁开发亮的黑眸,用手拨弄顾诺鬓边的长发, “袅袅,你居然忘记送给朕的玉佩,这次你忘得掉吗?” 贺珩修倾身,在顾诺额头上落下一吻。 “朕得好好罚你,让你长长记性,这是第一步。” * 晨光微熹,暖阳刺破夜色的寂静。 顾诺一夜好眠,睡醒后发现贺珩修已经走了。 “娘娘,皇上去上早朝了。” 紫苏伺候顾诺梳洗,“皇上走前赐下一支发簪,叮嘱娘娘,莫要忘记答应他的事。” 发簪呈上来,是支黄金打造,宝石镶嵌的凤头九尾簪,做工华丽。 “是内务府新研究的时新手法打造,因耗时费力,全天下仅有这一支。” 凤簪上最中央的红宝石,有鸽子蛋般大小,凤尾运用点翠的技艺,巧夺天工,光欣赏便心情愉悦。 顾诺拿起凤簪,将它别入发间。 华丽的凤簪戴在顾诺发间,不会压住顾诺,反倒因为佩戴者是顾诺,将凤簪衬托的更加明艳亮眼。 “娘娘,这支发簪很适合您,内务府说,是皇上亲手画的图纸,打造出来耗时一月之久。” 顾诺通过铜镜,打量凤簪, “本宫欠他的玉佩没着落,他倒先送本宫东西。” 顾诺心头愧疚更甚,立马着手开始雕琢玉佩。 没过两个时辰,有承明宫的太监过来。 “启禀皇后娘娘,皇上刚下早朝,听闻朱蒂果成熟,酸甜可口,符合娘娘喜好,命我等送来。” 红艳艳的果子配着冰块送来,新鲜透亮散发晶莹的光泽,顾诺浅尝一口,果子清凉多汁,口感细腻余味无穷。 “不错。” 顾诺继续雕琢玉佩,上午的时间转瞬即逝,放下刻刀,擅长按摩的宫女早就等在一旁。 “皇上心疼娘娘辛苦,命我等从旁伺候。” 给贺珩修雕块玉佩,有吃有拿,累了还有宫女候在一旁听凭差遣,顾诺半点没累着,心头的愧疚更甚。 “下次送给贺珩修的东西,一定不能拖太久。” 顾诺检讨自己。 磕磕绊绊,总算把玉佩刻完。 她去承明宫,给贺珩修送去。 送去前,她特意拿了个盒子装好。 贺珩修见她来,手里还拿着个锦盒,“皇后把玉佩刻完了?” 贺珩修迫不及待从主位上走下来,都不需要冯公公特意拿去呈给他。 “皇上,等等你别急。”顾诺按住锦盒,没让他立刻打开。 “你不打算送给朕?”贺珩修语气逐渐危险。 “是送给皇上的,只是你可能会……会不喜欢……” 锦盒打开,中间躺着一块羊脂白玉的龙纹玉佩。 玉佩别的都很好,中间腾云的龙刻的有点……有点像蛇……确定不是蛇长出四条腿,高兴的蹦起来的图案吗? 冯公公还想捧场夸顾诺送的玉佩好看,在看到玉佩后,愣是一个字没说出声。 怎么夸呀…… 顾诺神色不自然的别开视线,“皇上,你不喜欢就算了,臣妾吩咐工匠给您刻一块!” 贺珩修将腰间价值万金的玉佩取下来,把顾诺的佩戴上去,“很好,朕很喜欢。” 他没有一点强迫,和安慰顾诺的意思,是真心喜欢这块玉佩。 第二日,他带着这块玉佩去上朝, 眼尖的朝臣见到玉佩,一开始是怔愣,由于东西出现在贺珩修身上,反思这样的图案一定有更深层的原因,是自己没看懂没领会,对玉佩一通猛夸! 难得上了一次,君臣和谐的早朝。 * “娘娘,皇上又命人送来东西。” 紫苏双手端着托盘,上面放着一把玉梳。 用一整块玉雕琢出来的梳子,浑然天成,拿在手里触感温润。 顾诺起初没多想,因为贺珩修经常会送首饰给她,玉梳算得上梳妆用的工具。 旁边的紫苏偷笑窃喜。 顾诺疑惑,“你笑什么?” “娘娘,皇上是送给你定情之物吗?” 紫苏告诉顾诺,“民间盛行送玉梳作为定情之物,大受追捧,皇上是想学民间夫妻,给您承诺吗?” 紫苏认为自己猜得没错, “娘娘,您之前送皇上玉佩,皇上转头就送您玉梳,在民间女子送男子玉佩,同样是定情之物!” 紫苏一副见证美好的模样,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 皇上和皇后娘娘,原来也喜欢玩民间的情调。 顾诺刚拿起玉梳,险些掉在地上。 她眼疾手快的接住,才没有碎掉。 紫苏诧异,“娘娘,您怎么了?不喜欢玉梳吗?” “本宫……”顾诺心里很乱,她也说不好。 紫苏替她惋惜,“娘娘,丢掉挺可惜的,您不喜欢玉梳,奴婢帮您收起来,不然皇上知道也会很难受。” 贺珩修会难受? 顾诺拿起玉梳,不免想起她送给他的那块玉佩。 那么丑的东西,他居然戴去上朝。 贺珩修的心意,她明白,可是她呢? 顾诺盯着手里的玉梳,定情之物,她是不是不该收? 她送他玉佩,不是因为定情,她完全不知道玉佩有定情的含义。 要退回去,或者永远收起来吗? 顾诺不免想起,贺珩修失意落寞的模样。 “罢了,先放在梳妆镜旁边吧……” 第293章 看招!接招,我躲 顾诺尽管收下玉梳,心里仍有几分不安和焦灼。 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对不对,算不算钓着贺珩修。 每每想到自己还回去,贺珩修会对自己露出伤心的表情,她就无法开口。 不仅顾诺因为玉梳牵动心绪,贺珩修同样在等梧桐宫的消息。 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问冯公公, “梧桐宫有把东西退回来吗?” “洒扫的宫女,有没有发现碎掉的玉器?” 他问得多了,冯公公无奈接话, “皇上,您既然担心皇后娘娘拒绝,干嘛要送玉梳给她呢?” 送个她不会拒绝,还会高兴的宝贝不好吗? 您之前送的凤簪和朱蒂果,太监回禀的时候,都说皇后娘娘收到很高兴。 您明明知道皇后娘娘喜欢什么,为什么要送有风险的东西? 贺珩修何尝不知自己冒险? 可他就是忍不住! 顾诺稍微给他一点甜头,心里的藤蔓就会肆无忌惮地疯长。 阴暗的藤蔓见不到光,就会长出荆棘利刺,贺珩修总想试探一点,再试探一点。 看看顾诺,对自己的底线,到底在哪里! “朕不满足现在的相安无事。” 现在的关系看起来不错,偶尔还能吃点甜头,徐徐图之说不定有惊喜, 可他不想等,他贺珩修要更多,要全部! 所以他卑鄙的设计,顾诺送玉佩给他。 发现她不懂女子送男子玉佩的含义,就用玉梳告诉他,得手的同时,向她强调自己的情愫。 冯公公长叹,“皇上,您与其在这等消息,不如亲自去见见皇后娘娘吧。” “言之有理。”贺珩修摆驾梧桐宫。 * 顾诺提前收到贺珩修要来的消息,焦灼的在房间走来走去。 怎么办? 怎么办!贺珩修这个时候来,是不是因为玉梳? 一定是!我到时候该怎么和他说? 顾诺发现,自己狠不下心! “紫苏,去端一套茶具来!” 遇事不决,先喝口茶。 贺珩修到梧桐宫的时候,见顾诺在庭院的花园里,摆好茶具。 他其实更想去她房间里看看,玉梳有没有在梳妆台上。 但是顾诺已经把茶具摆在小花园,他总不能自己伸手挪去她房间吧? 贺珩修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今天天气不错。”贺珩修先起话头。 说完冯公公向天翻了个白眼:皇上您要不要听听,您到底在说什么? 顾诺干笑,“呵呵,臣妾也这么认为。” 紫苏往天空看:今天的天气好吗?太阳被厚厚的云层挡住,连微风都没有。 贺珩修后知后觉,但他已经说了今天天气不错,今天的天气必须非常不错!! “先喝茶吧,皇后今天泡了什么茶?” “呃……还没泡,臣妾想等皇上来再泡。” 顾诺动手泡茶,她的泡茶手法赏心悦目,但是不小心把冷水倒入杯中。 众所周知,泡茶需要用热水。 紫苏扶额,用眼神示意顾诺拿错水壶了,右边的水壶装的才是热水。 主仆俩此时失去默契,心里藏事的顾诺,完全没察觉自己用的冷水。 等她一番操作,将茶泡好,给贺珩修倒了一杯。 冯公公整张脸皱成包子,委婉的提醒,“皇上,这杯茶的茶香,貌似不对。” 贺珩修此刻完全听不进去冯公公的提醒,“朕闻得不错,茶香清冽。” 冯公公:用冷水泡的茶,哪门子的香味,皇上,你清醒点! 贺珩修不清醒,他端起杯子放在嘴边,品了一口,有点凉? “皇上,味道如何?” 听到顾诺的声音,贺珩修的理智被岔开,“还不错。” 顾诺接下来也替自己倒了一杯,“是还行。” 紫苏:“……” 冯公公:“……” 喝了用冷水泡的茶叶,他们需要传唤太医吗? “皇上要不要再喝一杯?” 如坐针毡的顾诺,再次给贺珩修斟茶。 贺珩修不仅至今没反应过来,还将杯子推了过去,“有劳皇后。” 冯公公无语望天:算了吧,没救了,顶多肚子疼,现在的情况比肚子疼还棘手。 两人你一杯,我一杯,愣是把冷水泡出来的茶喝完了。 茶总算喝完了,贺珩修提起自己的正事, “朕上次送皇后的发簪,皇后可还喜欢?” “喜欢,喜欢极了!” “皇后还有什么缺漏,可以和朕提。” “好。” “不如这样,朕亲自去皇后房间看看有什么缺漏,也好现在吩咐冯易补上。” “不用了!!”顾诺站起来。 察觉自己反应太大,她重新坐回去,“不劳皇上费心,臣妾有缺漏自己会和内务府提。”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检查玉梳! “皇后此言差矣。”贺珩修道,“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客气。” 说着轮到他站起来,开始往顾诺的房间走。 顾诺把手里的茶杯扔了:还喝什么茶啊,赶紧拦人! “皇上,你稍等。”顾诺头脑风暴找借口, “臣妾的房间还没来得及打扫,不如我命紫苏收拾一番,再请皇上过去?” 贺珩修觑了她一眼:别以为朕不知道,你是想让紫苏,帮你善后! “皇后的房间再乱,朕也不会介意。” 贺珩修去意已决。 顾诺朝紫苏使眼色,意思是紫苏带人先去房间,把玉梳的事解决。 “冯易。”贺珩修同样喊人:盯紧紫苏! 顾诺和贺珩修,两人一路拉拉扯扯去房间。 身后一左一右,跟着捂住眼睛的紫苏和冯公公。 不明真相,路过的宫女太监见状,脑筋一转,想歪了,并且脸越来越红,烫得快烧起来。 青天白日,就做那种事,会不会太……太太太…… 唔,皇上和皇后的感情真好! 等顾诺和贺珩修,拉扯的进入房间。 两人见到放在梳妆台正中央,并且早上使用过,上面还有一根头发的玉梳,傻眼了。 顾诺猛拍脑门。 心中咆哮:本宫躲什么?本宫一没把玉梳扔掉,二没把玉梳压箱底,我用了啊! 贺珩修心底异样:她收了朕的玉梳,她心里果然还有朕! “来人啊,赐皇后黄金百两,宝石首饰五十件!”贺珩修大手一挥,给下赏赐。 顾诺:完了,好像更加解释不清楚了。 第294章 崽崽挨骂了 贺珩修和贺昕霖,最近在忙战马的事。 九万匹战马,还有配种成功的小马该如何安排。 晟国有两支军队,一支是普遍所知的天狼军,驻守边关; 一支是旋荣营,在退隐状态,极少出现在人前,但同样战力不俗,不弱于天狼军。 上次呼延部落来访,就警惕旋荣营这支暗地里的大杀器。 朝里有声音说,天狼军和旋荣营一人一半。 也有人说,天狼军是边关重要守备,应该先供应天狼军。 还有说旋荣营是帝王之师,该优先培养。 “天狼军有三十万之多,每年批的军费,就已经远超旋荣营,这次战马还不给旋荣营,外界岂不是真的以为旋荣营名存实亡了?” “旋荣营军费和战备,必须要一样!” “可天狼军是边关重兵,若战马不足,如何抵御羌胡国来犯?” “那也不该总是短了旋荣营的需求,晟国两支军队,互相配合才能歼灭更多的敌军!当年旋荣营杀敌,比天狼军多得多!” 三方意见各抒己见,其中还不乏想讨好贺珩修的人。 他们都知道,旋荣营才是贺珩修一手带出来的,天狼军再骁勇,能比得上自己的亲卫部队? 贺昕霖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一边是外公的部队,一边是父皇。 他想让他的太子党保持沉默,可此事关乎两支部队未来的培养方向,关系重大,他身为储君,必须表态。 第一天在早朝上讨论此事的时候,贺昕霖多犹豫了一瞬,就被贺珩修抓到承明宫,劈头盖脸一通臭骂。 “贺昕霖,记住你是太子,朝内朝外都在看着你,你做不了决定,该让下面如何办事!” “可是,父皇,儿臣……” “没有可是!储君不是一个名头,是晟国江山未来的掌舵人!” 贺珩修刚下早朝,还穿着威严的朝服,犀利的黑眸如刀笔直射向贺昕霖的心脏, “告诉朕,旋荣营和天狼军该如何分配战马!” 他在考验贺昕霖。 贺昕霖不知道,一边认为天狼军必须要有战马,一边觉得旋荣营同样是晟国王师,不该短缺。 一人一半不现实,九万匹战马看着多,可光天狼军就有三十万,全给天狼军都不够。 新产下来的马崽还太小,不能投入战场需求。 “儿臣……” “混账,给朕滚出去!” 贺昕霖再次迟疑,没立刻给出答案,被贺珩修骂走。 因为战马是一国重要资源,分配问题不仅关系以后天狼军和旋荣营的侧重,更关系日后的资源倾向。 户部也被牵连进来。 户部的银饷,都需要经过贺煜麟的手。 贺煜麟拿着账本,带着户部的一干官员,被贺珩修宣召。 贺珩修在政务上十分严格,几个问题就把户部的官员,问得汗流浃背,连同贺煜麟都讨不到好。 贺煜麟身为户部有实权的人,同样避免不了那个问题。 “闲王,告诉朕,户部觉得该把银饷放在哪?” 贺煜麟盯着账本上的数字,他很想说一人一半,可根本没那么多钱。 九万匹战马,每日吃掉的饲料就是一笔巨款。 第二批马崽的培养还需要扩大规模,哪哪都要钱。 贺煜麟愁的,每天都在掉头发。 “儿臣……”贺煜麟支支吾吾,他和太子犯了同样的错误。 “朕让你在户部,是在玩闹的吗?一个如此简单的决定都做不了,朕如何彻底放手,把户部交给你?” “滚!拿不出朕满意的答案,你户部所有人以后都不用来见朕!” 贺珩修警告贺煜麟,如果不行,他就换人!! 贺煜麟带着户部一干官员,灰溜溜地滚出承明宫。 “闲王殿下,我们怎么办?”户部的人问贺煜麟意思。 贺煜麟自己心里完全没底,他拿不出答案。 “明日本王去紫极殿上朝,到时候一起商议!” 前朝忙疯了,太子和闲王先后遭到训斥, 他们给不出贺珩修答案,就给不出手底下的人答案。 身为掌事人拿不出态度,直接导致手下像无头苍蝇乱成一团,局面愈发糟糕。 * “母后,救我!” 贺煜麟脑袋想疯了,想到晚上睡不着觉,就算睡着,连做梦都是旋荣营和天狼军的事。 他哇哇哭地向顾诺求助。 顾诺对马匹的事,有所耳闻。 尽管心里有答案,她未直接将答案告诉贺煜麟, “你想我怎么救你?” 贺煜麟在思索。 顾诺:“你看,你心里没有底,是想我帮你选一个,还是我去找你父皇,让他不要为难你?” 贺煜麟被问住。 “父皇没有为难我,此事本来就是儿臣该做的。” 他管了户部的账册,会被贺珩修训斥,理所当然。 顾诺拿起账本翻了两遍,将东西还给他,“既然是你该做的,你就自己解决,本宫帮不了你!” 贺煜麟继被贺珩修赶出去后,再次吃了闭门羹。 “母后帮不了我。”贺煜麟攥紧手上的账册,失落地走了。 顾诺目送他离开,“派人通知谈冲,从今天起,每日替闲王请三次平安脉。” 紫苏不解,“娘娘,你既然担心闲王,为何不解答他的问题呢?” 她看得出来,顾诺心里有答案。 随着贺煜麟越走越远,他的背影逐渐消失在顾诺眼中, “从他双手接过户部账册起,他不仅是本宫的儿子,还是晟国的闲王!” “来人,摆驾承明宫。” 顾诺带了一盅银耳莲子羹去承明宫。 贺珩修见到她带来的东西,破天荒一口没碰。 “皇后是来给闲王和太子当说客吗?” 贺珩修拒绝顾诺的献殷勤,“此事不管皇后说什么,朕都不会手软。” 贺昕霖和贺煜麟,他骂定了! 敢请顾诺给他们求情,看他明天怎么收拾他们。 顾诺不疾不徐盛出一碗甜汤,放在贺珩修面前, “臣妾亲手所做,皇上当真不吃?” 贺珩修艰难地把头偏向一边,“朕不吃!” “可惜臣妾听闻皇上上朝辛苦,特意做了一盅银耳莲子羹,想替皇上润肺安神,既然皇上不需要,臣妾现在带回去。” 第295章 山中隐秘 “等等!” 贺珩修叫住顾诺, “你说你给朕送银耳莲子羹,是因为什么?” 顾诺摇头,“好话不说两遍!” 贺珩修将她手里的甜汤抢过来,“皇后不是因为给他们求情,为何不早说?” “皇上给了臣妾说话的机会吗?” 顾诺反问,“难道不是臣妾一来,皇上就问臣妾,你是不是来给闲王和太子当说客的?” 顾诺惟妙惟肖,模仿贺珩修说话的语气。 贺珩修睨她,“皇后现在和朕说话的胆子越来越大,竟然敢学朕说话,不怕朕罚你吗?” 顾诺挑眉,“臣妾好害怕,皇上饶臣妾这一次吧?” 顾诺嘴上说害怕,眼里一点怕的意思都没有。 贺珩修将喝完的空碗递给她,“朕罚皇后,再给朕添一碗。” 待甜汤喝完,不可避免提起正事。 “皇后认为,旋荣营和天狼军的事,该怎么解决?” 顾诺沉默。 她的沉默与贺昕霖、贺煜麟的反应很像, “他们不懂,袅袅也不懂朕的意思吗?” 顾诺摇头,在贺珩修气得从自己承明宫出去时,他听到她的回答, “我不清楚,该用什么语言和方式,说出我的答案……” 贺珩修对上顾诺眼底的复杂,“贺珩修,我不管怎么说,都是在伤害你。” * 两刻钟后,一辆紫檀木马车,低调驶出皇宫,没惊动任何人。 马车由乔装的潜龙卫护卫,尚展亲自赶车,驶出皇城后,往城外驶去。 有些路是顾诺走过的,她看见上次带贺禹碹出来,看到的庄稼地。 紧接着马车往群山中驶去,并且走得越来越深。 很多路段顾诺觉得眼熟,坐在马车上往外看,外面的风景总给人走过的感觉。 “是迷路了吗?” “貌似不像。”顾诺反驳了自己的猜想,凝神细看,发现两边是故意和之前走过的路,布置的一模一样。 “八卦阵?” 顾诺察觉他们走过的路,有玄妙之处。 “没错,是借助群山天然地势,开凿加工,布置的迷阵。” 贺珩修将地形图给她,方便她看得更加清楚。 顾诺没问贺珩修要把自己带去哪,用上迷阵一定是非常重要的地方。 接过地图,她脑海闪过的思绪是,自己看如此重要的东西,会不会不方便? 最后,还是打开和外面的路对比。 贺珩修在观察她的反应,叫她打开地图心中满意,与她讲述里面的奥秘。 “前面看起来是被山挡住的绝路,但是往左侧的乱木丛走,有一条可供两辆马车并行山道。” 马车在山中飞速疾驰,他们走的路乍一看杂乱,实则路面平坦,坐在马车中没有强烈的颠簸,不像在走山路。 “整条路朕命人特意雕琢过,运输物资和武器都方便。” 物资和武器? 顾诺眼前,又是一条绝境逢生的路。 马车通过一条凿穿的山体隧道,视线从暗转明,豁然开朗。 周遭的画面,从群山转为地势开阔平坦,左右两侧建的屋舍是村庄,还是山寨? “这里是……” 顾诺的目光,呆呆的凝望前面穿铠甲训练的士兵。 红衣金甲,是潜龙卫的标志,同样是旋荣营士兵的标志。 “这里是旋荣营军营!” 顾诺未等马车停稳,迫不及待下车。 “不错,此地就是旋荣营军营!” 贺珩修回答她,“朕用火炮炸平三座山,留下这么一块地方,给他们训练。” 整个军营,借助地形宛如一座军事堡垒。 士兵在这里训练,吃穿住行都在此处。 见到贺珩修,士兵停止训练,他们有严格的军纪,不会大声喧哗,没得到长官的命令,不会行动。 “皇上,皇后娘娘!” 袁庚平日里不守宫门,就会来这里训练士兵。 他挥了挥手,校场中的士兵才整齐划一,弯腰行礼。 他们每个人都穿着铠甲,动起来的幅度会带动甲胄发出声响,就连这点声音,都是一样的。 “不必多礼,本宫随便看看,你们继续。” 顾诺抬手,示意大家不用管她。 袁庚颔首,朝顾诺指了山上的一个位置,示意在那里看,可以俯瞰他们训练。 顾诺依言走过去。 从高处看士兵训练,很容易被他们喊得口号振奋,激昂澎湃。 此地是羌胡国几次三番调查,拼命想查清楚的地方! 同样,顾诺发现一个问题。 “只有这么多人吗?” 除了中央校场训练的人,其他地方都是空的。 校场里的人,粗略看不超过三万。 再加上旋荣营分出去把守宫门的人手,最多不超过十万。 “五万。” 贺珩修回答顾诺的疑问,他负手而立,俯视脚下的旋荣营军营, “旋荣营在编人数,五万整。” 顾诺惊呼,“为何会这么少?” 天狼军足有三十万人,旋荣营身为贺珩修的心腹部队,陪他征战打天下,立下赫赫战功,为何人数会这么少? “因为军费不足。” 军营内插着两面旗,一面是晟国国旗,一面是旋荣营军旗。 贺珩修身边正好,插有这两面旗帜。 “晟国危难,战时需扩大屯兵,战乱结束,军费不足以养两支重兵!” 原因就是这么简单,没银子! “朕若真的要养,举天下之力也能养得起。” 以贺珩修之能,他自有无数办法。 贺珩修戴手套的左手,抓住风中吹得猎猎作响的旋荣营战旗。 “五年前,朕杀贺景州登基,皇权在手,江山却满目疮痍。” “袅袅,若你手中有万万两黄金,你是养两支军队,还是拆分一支,将原本供应给他们的军饷,散发天下人?” 顾诺不假思索,“拆分军饷,散发天下人。” 贺珩修手指,松开旋荣营战旗。 “旋荣营是朕的,但也不是朕的,他们从民间而来,朕就该放他们回民间中去。” 贺珩修看旋荣营军旗的眼神,有忍痛之色。 如外界传闻中一致,旋荣营是陪他走上皇位的尖刀,贺珩修对他们自然有感情。 但他必须这么做,“天下不是朕一个人的天下!” 贺珩修登基第二年,下令减少旋荣营规模,有跟他征战数年的将军,跪在承明宫门口三天三夜。 “他们说朕卸磨杀驴,得到天下就要他们告老还乡。” 第296章 朕的选择,朕无惧 贺珩修精疲力尽,无力解释。 “还有问朕,为何不去裁天狼军,要裁旋荣营。” 这个问题,和今天遇到的问题相似。 为何不将战马,全部供应旋荣营?为什么旋荣营总是最后一个? 旋荣营的真实在编人数外界知之甚少,实际上到底有多少人,除了旋荣营将领和贺珩修,没人清楚准确的数字。 不少人和顾诺一样,预估在十万以上,二十万以下。 “朕不将真实数字传出去,是因为羌胡国还在惧怕朕,惧怕朕的人。” “他们在怕,让他们惧怕是件好事。” 怕就不敢进犯烈阳关,晟国有更多的时间休养生息。 旋荣营外的八卦阵,是给所有人放的迷烟,让他们无法打探旋荣营的真正实力。 顾诺偏头,仔仔细细打量他,像要把贺珩修一寸一寸看明白。 她从前也这样看过贺珩修,存在于肤浅的皮囊; 存在于崽崽的父亲,存在于名义上的一国之君。 君王、皇帝、陛下、一国之主,这些名号高高在上,龙椅阴暗面的波折有几人知晓? 贺珩修亲手毁掉自己的旋荣营,供给给晟国的天下。 虽然是时局下最好的选择,但还是太残忍。 晟国就像那艘海里漂浮的船,需要贺珩修这个船长掌舵,不断调整方向,保证船不会被大海的巨浪吞没。 这之中,会做出许多的取舍。 这艘船,迟早会交到贺昕霖手中。 “朕带你来旋荣营是告诉你,旋荣营早就接受不了九万匹战马。” 旋荣营总人数一共五万,一人一匹也多出了四万。 “朕其实早就做好选择,只是想听听太子和闲王给朕的回答。” 贺昕霖和贺煜麟,给不了贺珩修满意的回答。 “贺昕霖或许知道怎样做是最好的,只是他不忍心。”顾诺能理解贺昕霖的心情。 旋荣营,是贺珩修的心血。 “贺煜麟机灵,就算看不懂账册上每一行写的全是二选一,也明白你骂他,是要他作出一个选择。” 这道考题,没有完美的答案。 “不忍心也得忍心,如果老大坐在朕的位置,当年不忍心裁剪旋荣营,还有现在的晟国吗?” 晟国,势必要被庞大的军费拖垮。 贺珩修必须要教贺昕霖狠心,心慈手软的皇帝,会拖累整艘船一起沉没在汪洋大海。 “可对你太残忍!”顾诺往他身边靠近, 山上的风很大,贺珩修的位置在风口吹得更冷,她稍微往他身边靠靠,他会好点吗? “朕无惧!”贺珩修背在身后的手捏紧, 他望向下面正在操练的旋荣营,“就算他们所有人都骂朕无情无义,只知道在战时号召他们卖命,太平时无法同享荣誉,朕亦无惧!” 顾诺的余光,瞥到贺珩修手捏的骨节泛白,那是过度用力的表现。 “贺珩修,旋荣营的晋升制度是不是凭实力,强者为尊?” 贺珩修诧异,“你问这个做什么?” * 半个时辰后,顾诺站在校场的高台。 她换下华丽的宫装,换上普通士兵的衣服。 普通士兵最小号的衣服,在她身上依旧宽松,好在顾诺个头足够高。 顾诺将长发梳起高高的马尾,英姿飒爽。 台下的士兵以为她要训话,却听顾诺说。 “听闻旋荣营晋升,一是战功,二是个人实力。” “现在没有打仗,本宫无法拿出战功,但本宫想在旋荣营谋个差事,和袁将军平起平坐,所以……” 顾诺拔出腰间软剑,“本宫今日请教诸位,我们来战一场!” 台下的士兵面面相觑,他们哪敢和皇后娘娘动手? 他们心里是不敢,没有小瞧顾诺是女子会弱。之前在皇家狩猎场,他们见过顾诺的英雄无畏,是战士身上令人敬佩的光辉! “你们不用害怕不敢动手,说不定你们一起上,本宫未必会输!” 顾诺挑衅他们,“本宫要空降做你们的首领,你们居然连反抗的血性都没有吗?” “本宫再问最后一遍,有没有人上台一战!” “有!!” 有一名士兵举手,接着不断有人出列示意自己愿意一战。 “你们十个一起上吧!” 十名士兵站上高台,呈圆形围住顾诺。 “娘娘,得罪了!” “不用担心伤到本宫,因为你们才是那个需要小心的人!” 顾诺身形一动,她率先发起攻击。 台下的人见战友上台片刻,就被顾诺打倒在地。 于是又有十个人上台。 继续失败。 再十个。 依旧失败。 他们在顾诺手里,过不了一招。 “太慢了,本宫不可能和你们每个人比一场,袁庚和尚展你们一起来吧!” 袁庚和尚展下意识往贺珩修的方向看,发现贺珩修浑然不在意,竟不怕他们联手,伤了皇后娘娘? “看朕做什么?过不了三招,你们便不用来见朕。” 丢人。 尚展见过顾诺动手,袁庚没有,所以袁庚是第一个被打下台的。 尚展坚持住三招,可惜顾诺在一对一上,能与贺珩修争锋。 于是尚展在第三招,被顾诺打下高台。 顾诺巡视校场,“还有谁想挑战本宫?” 旋荣营士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袁庚第一个服气,“旋荣营二品云麾将军袁庚,拜见皇后娘娘!” “原暗卫部,今潜龙卫统领尚展,拜见皇后娘娘!” 旋荣营军衔最高的两个人都被打服,接下来的事顺理成章。 顾诺收起软剑,当众向所有人行了个平礼,吓得袁庚和尚展大惊失色,“娘娘,不可!” “诸位,本宫现在要宣布一个重要消息,你们担得起本宫的礼!” 顾诺重新直起腰,望向在场的每个人。 “相信大家都有所耳闻,朝廷要分配战马。” “马是好马,但本宫没办法分配给你们!” 消息宣布,军中哗然,但没有太大的动静,或许他们早就知道,自己拿不到最精良的马驹。 “皇后娘娘,我们只有一个问题,以后旋荣营还会存在吗?以后的旋荣营会不会解散?” 旋荣营的规模一减再减。 还记得军营刚建好的时候站满了人,现在只剩下他们,未来他们是不是也不在了? 第297章 我们一起承担,你不是一个人 所有目光集中在顾诺身上。 贺珩修意外她提起此事,正欲阻止她,顾诺先一步开口: “不会,旋荣营是晟国的荣耀,是陛下的荣耀,是本宫敬佩的队伍,更是晟国子民每个人熟知的胜利勋章,本宫和皇上不会让旋荣营消失!” 听到顾诺的话,大家都松了口气,只有贺珩修眉心拧紧。 顾诺:“诸位请放心,现在的境况是一时,你们已经为晟国隐忍五年,是我与陛下亏欠你们。 所以我和陛下商议,未来会整改旋荣营,想出办法尽可能让你们得到,本该属于你们的一切!” 顾诺不是空口白话,她心里已经有了计划。 “第一步,先从完善退伍的旋荣营士兵做起,请诸位相信本宫,再给本宫一点时间!” 顾诺的话像烟花一样,炸响在每个人心间。 他们又担心,烟花会不会是短暂的绚丽? 他们沉寂太久太久,等待太久太久,自信在时间流淌中消磨殆尽。 当他们望向高台上,纤细坚定有力的身影,一切动摇烟消云散。 “好,我们相信皇后娘娘,只要旋荣营不散,我们每一个人都会坚持!” “辛苦了,不会太久,本宫保证!” 顾诺立下承诺,等她从高台上下来贺珩修立马问, “你想做什么??” 晟国现在的情况,供不起两支队伍,必须要裁减。 “我知道。”顾诺对上贺珩修的眼睛,明白他不言之中隐藏的话语, “我知道需要裁减,但现在我亦是旋荣营中的一员,此事是我们两个人共同的决定,风险我们一起承担。” “你已经做了你该做、该付出的代价,现在轮到我!” “贺珩修你放心,我不会让荣誉黯淡,让英雄蒙尘!” 你与旋荣营创下的战功,不该就这样彻底消失。 贺珩修盯紧顾诺看了半晌,喉结滚动,动情的抱住顾诺。 他低声在她耳边说,“朕不清楚你的计划,但你知道你一旦做了这个决定,代表什么吗?” “我知道。”顾诺当然知道。 她会付出更多的时间、精力还有外界的压力。 “一时付出的精力,和旋荣营的五年比起来不值一提。” 与你承受的,也不值一提。 “贺珩修,别太小看我,是时候让你看看,我的拿手绝活!” * 顾诺回宫后,立马就宣召贺煜麟。 贺煜麟正为账本的事发愁,母后之前说不帮他,现在改变主意吗? “母后,此事还是儿臣自己解决吧。” 他一会就去找太子皇兄商议,太子皇兄之前也派人传话,说要他去东宫一趟。 “不急,我不是帮你。” 顾诺拿出了一道圣旨,“你自己的事你自己解决,本宫是解决本宫自己的事。” 贺煜麟狐疑地打开圣旨,瞪大眼珠子, “母后你你你……你居然在旋荣营里,领了军衔?” 什么时候的事。 父皇同意吗? 哦,对,都下了圣旨,肯定是同意的。 “母后你……你需要儿臣配合你做什么?” 贺煜麟一下子反应过来,顾诺有计划。 “聪明。”顾诺将自己写好的文书交给他。 “你按照这上面去做,速度越快越好。” 贺煜麟圣旨的事才缓过来,又接到一个重磅消息。 消息看完,也就是他承受能力比较强,信任顾诺,换了个人指不定被吓死。 “母后,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当然,本宫的样子是在开玩笑吗?” 顾诺问贺煜麟,“你们户部能不能配合本宫行事,要几天才能有章程?” 贺煜麟手用力,攥紧顾诺给她的文书, “母后,今天就能有章程,儿臣现在就能代表户部,给母后肯定回复!” “好,三天,三天本宫就要看到效果。” “可以。”贺煜麟答应,“三天之后,户部一定给出母后想要的效果!” 贺煜麟拿文书出去,“传本王命令,户部一干官员立刻进宫觐见!” 户部先前因为贺煜麟决策延误,像无头苍蝇一样飞来飞去,现在好不容易有事做,所有人铆足了劲要干出一番成绩。 之前户部出过事,现在新补上的户部官员,都是去年科举中榜的年轻人,年轻人最不缺少干劲和新想法。 顾诺的计划,他们起初不接受,觉得大胆,细想下思考并非全无可能。 是现在晟国情形,最有效的解决之路。 年轻的官员领会了顾诺的意思,在贺煜麟的带领下,三天后由户部所掌的官府银号,纷纷张贴出告示。 “存款?” “把我们的银子,存到国库里面去?以后还能拿出来吗?” “不是国库,是国库下的官银机构,户部重组流程,具体我也不清楚,反正告示的大致意思是,把银子存进官府的银号到期限拿出来,银子可以变多!” “真的假的?不会吞银子,到时候血本无归吧?” “你不放心可以不存,但是第一批存的人,会比之后存的人利息更多。” “利息”这个词语,在最近反复被提起。 普通百姓的余钱不多,行事谨慎,达官贵人的银子平日放在库房生灰,放哪不是放呢?放在官府银号在到期之后取出来,还有余钱。 不少人试探性存了一点,他们的一点点,距离贺煜麟心里的数字差得远, 贺煜麟抖了抖账本,“来人,摆驾,本王要去城东喝杯茶!” 贺煜麟准备先拿世家凑数,他们之前因为杜府的事元气大伤,但是再伤元气,手上的银钱和资源,也比普通人多得多。 贺煜麟登门拜访,由于他之前登门剜大家身上肉的事,导致大家看见他带账本来就害怕。 现在看见他,就想到自己之前被他卷走的银子。 肉疼之余,他们不能不见贺煜麟,战战兢兢请他入府,双手捧上银子。 “王爷,您什么都不用说了,我们都懂。” “范大人不用害怕,本王是有好事想到诸位。” 贺煜麟说是好事,“一年后你们不仅可以取回本金,还能拿到盈利,稳赚不赔,何乐而不为?” 第298章 素手弄风云 告示上的文书,确实是一桩好事,但是此法太新鲜前所未闻,他们银子是多,同样害怕被骗, 尤其是闲王脑袋鬼精鬼精,他们玩不过。 “你们不信本王,难不成还不信朝廷?此事是户部牵头,大家尽管放心!” 贺煜麟清楚他们在担心什么,“大家存入银号的银钱,每一份都盖上户部的印章,约定之期拿不到银子等同于触犯律法,会给你们赔偿。” 户部的印章拥有什么效果,他们每个人都清楚。 于是他们又加了一笔银钱。 贺煜麟瞥了眼数额,“范大人,你家府邸门口的两个金狮子,都不止五百两吧?” 范大人汗流浃背,他已经在金狮子外面糊了一层土浆,怎么还是被看出来? “不过要不紧。”贺煜麟让手下的人收好银子,记好数额。 “本王会来找你,是因为需要有一批人先行开荒,往后你就算想存,也不定有现在的盈利。” 贺煜麟轻飘飘一句话,让范大人又加了第三笔,这一笔比前面两笔加一起还要多。 这次他是诚心诚意,因为他自己就会盘算,确实如贺煜麟说的一样,是一桩好事。 “谢闲王殿下,有好事愿意想着下官。” “好说好说。” 贺煜麟让手下记账,给他一张盖好户部印章的条子, “一年后拿着它,去晟国境内,随便哪家银号取你的银子。” “好好好。” 贺煜麟嫌弃一家一家说太慢,去了两三家开始脚痛不耐烦,包了间酒楼包厢,让他们来找自己。 诚如是桩好事,大家都愿意掏钱。 排队的人越来越多,贺煜麟手里的账册钱也越来越多,比他预计的数额还要大。 “他们真有钱。”贺煜麟一言难尽,不知道该不该笑。 顾诺在幕后,操纵一切。 眼看太阳下山,天快黑了,顾诺让贺煜麟回宫。 “母后为什么,外面还有好多人在排队呢?” 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拿着厚厚的银票,现在回去会不会太亏? 顾诺敲他掉进钱眼里的脑袋瓜,“你也说这是一桩好事对不对?” “对。” “既然是好事,名声打出去,就不能再‘贱卖’,会给旁人不值钱有猫腻的错觉。” 贺煜麟脑袋一转,果断关门。 “母后说得对,既然是好事为什么要求着他们?” 贺煜麟下令关门,和顾诺回宫。 回宫的路上,顾诺再教他, “明日开始,你不用亲自去收银钱,你是亲王,就算我们现在急需银钱,该摆架子的时候也需要把亲王风范拿出来。” 贺煜麟受教,“好,母后,接下来儿臣让底下的人去处理。” “还有一件事。” 顾诺翻了翻今天的账本,“定一个数额,到了这个数字,谁想存钱都不让。” “为何,不是多多益善吗?”贺煜麟思索。 他们现在不是要多吸纳银子,方便办事吗? 顾诺拿起账本教他,“你要想想,一年之后他们把钱取出来,我们要给出去多少?” 贺煜麟暂时没考虑这么多,就想着赶紧多拿点银子。 “还要思考,到时候市面上流通的银两太多,现有的银子会不会贬值。” 涉及到的问题太多,顾诺没法一次说清楚。 “总之,我们现在需要银子也要有风险的把控能力,等来日户部真正充盈,才能放开让他们存。” * 第一天犹豫,没有存银钱的人第二天想存,发现第二天下午未时,银号停止收款。 “不好意思存满了,各位下次再来吧。” “什么,你问我下次什么时候?不清楚不知道。” “别嚷嚷,昨日闲王殿下亲自带人在天香楼你们拖拉拉,现在我们也没有办法!” 原本存款没那么急切,现在关了发现自己没把银子存进去,反而急了。 骂道:“有银子你们不要?我要见你们管事!” 办差的人说,“见管事排队,你是今天第两百九九个想见管事的人。” 顾诺和贺煜麟在一家银号斜对面,注视银号门口嘈杂的人群。 “贺煜麟,我今天再教你一招,就算再心急,也得有条不紊地造势。” 顾诺手指拨弄算盘算珠,轻轻拨弄一颗,就能搅动天下风云。 “三天后再开一笔,利率下调两成!” 顾诺这笔账,没投入一分一厘的银子,银子如洪水般涌进户部。 原本不看好她的人,见到户部的账本每时每刻都在进账,吃惊的嘴巴能吞下一颗鸡蛋! 三天后,利率下调。 有人有意见,但再有意见也没用,你爱存不存,不存有的是人存。 大家怕利率再次下调,捏着鼻子存。 不存放家里也不能和银号一样,可以鸡生蛋。 顾诺总算可以把成果,拿给贺珩修看。 “皇上,现在户部有钱了!” 贺珩修翻阅账册,从来没见过年年见底的账本,有这么多银钱。 他合起账册,没有预料中的喜悦。 “皇后你应该知道,就算有银子,晟国也不能养两支军队。” 贺珩修以为,顾诺近乎疯狂地吸纳银钱,是为了保住旋荣营。 诚然旋荣营是因为军饷不足裁减,但晟国依旧不能养两支军队,何况现在的这笔银子是解燃眉之急,一年之后得思考怎么还。 “皇上,我是为了保住旋荣营,但不是用普通的方法去保护他们。” 顾诺将写好的计划拿给贺珩修看,贺珩修有所准备,依旧被她的想法大吃一惊。 “皇后你……罢了罢了,朕不管了,你去吧,朕会吩咐下去,让底下的人配合你行事。” “谢皇上,等臣妾赚够了银钱,重新给你打造一把新的龙椅!” 顾诺拍拍贺珩修的龙椅,这把椅子太多皇帝用过,她得想办法替贺珩修换把新的,贺珩修配得上崭新的新龙椅。 贺珩修默默端详她因为计划顺利,面颊红润,眉飞色舞说给他换金椅的场景。 “好,朕静候皇后佳音,莫要让朕等太久。” 他意指之前的玉佩。 顾诺摸摸鼻子,她脑海里的第一想法不是让她尴尬的“定情之物”,是自己拖延贺珩修太久,忘记早早将答应东西送给他。 “不会,这次一定提前给你!” 第299章 一进,一出 户部的银子够了。 顾诺下令,去找从前被裁减的旋荣营士兵,请他们去把守各地的银号,保证银钱的安全,开出的月俸是市场价的两倍。 因为伤病原因回老家,没办法去银号的老兵,则是由银号每年按时给他们送银子。询问他们家中的儿子,愿不愿意去做看守银号安全的差事。 顾诺用官府银号搅弄风云,现在银号是大家的焦点,能在银号谋一份差事,至少未来不用为温饱担忧。 “若是识字,可以去做点账等其他差事,瑶光将军说了,未来银号会不断扩大规模,优先我们旋荣营旧部!” 旧部问:“瑶光将军是何人?” 他们被裁减时,只认识云麾将军袁庚。 “是皇后娘娘,银号的事亦是她一手安排,总之你们放心,娘娘说了,不会亏待任何功臣!” 旧部们被裁减,谁心里没有怨? 发现朝廷没有忘记他们,皇后娘娘劳心劳力替他们谋差事,感动之情溢于言表。 可惜他们分散在各地,否则多少会去向她谢恩。 “不必言谢,娘娘说是你们应得的!” 顾诺拿这笔钱,先安置了旋荣营老兵,其他的打算找机会钱生钱。 “知道贷款吗?” 顾诺用通俗易懂的方式,向户部的官员解释。 “商贾采购货物,经常会遇到银钱不够的情况。这个时候可以向银号支付利息,借钱周转,在规定时间内还款!” 把他们现在账面上的钱借出去,一来一回赚取差价银两。 “贷款的流程比存钱麻烦,先选中十个县城试运行,每人每次借出不超过百两,需要用地契田契,同等价值的东西抵押,三个月内归还。” 有人提出异议,“一百两会不会太少,大商贾不止这么多。” 大商贾一单动辄上千两。 “谁说要借大商贾?先让普通百姓有银子,做自己的小本生意。” 顾诺凤眸如刀,划过在场议事的官员。 “我们第一步计划成功,但也不能好高骛远,需要戒躁戒躁。” 顾诺与贺煜麟商议,“你手下派出十人,去地方盯紧借款流程,不能出任何差错!” 比起存款,贷款顾诺更加谨慎,甚至敲打了一番办事的官员。 贺煜麟明白事情的重要性,带人下去办差。 贷款在地方小部分试行,规模银两不多,民间没有多少讨论的声音,议论依旧集中在存款上。 顾诺现在已经停止所有存款,不再收取,账本的银钱需要花时间去消化。 尽管如此,顾诺此次的举措大受赞扬,民间威望值积分加四百。 【宿主,我发现你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顾诺平日里闲散,大多数是事情找上她,极少主动出击,现在一出手,相形见绌的账本立马丰盈。 “我很好奇,就算我做了这么多,也没办法完全保住旋荣营,五年前还在打仗的时候,是什么支撑两支部队呢?” 打仗花的银钱,比养兵只多不少,每日撒钱如流水。 话多的系统,破天荒噤声。 它不开口,顾诺丝毫不介意,像是找到不错的借口,拿此事去承明宫找贺珩修。 她近日来承明宫来得勤,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几乎每天来一次。 贺珩修心中暗喜,面上不动声色批奏折, “皇后是来向朕汇报,银两情况吗?” “不是,是有个问题想问你。” 顾诺把没从系统那,得到的问题问出来。 “你之前打仗的时候,军饷怎么来的呢?” 贺珩修提笔在奏折上书写的动作僵住,墨汁在白色的纸上晕开。 “怎么了,你为何不说话?”顾诺困惑歪头。 贺珩修撂下笔,黑瞳阴郁晦暗,辨不明其中隐藏的情绪。 顾诺:“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我不该问吗?” “不是。”贺珩修拿了桌案上一块饴糖给她吃。 顾诺嫌弃,“我不喜欢吃太甜的东西。” 贺珩修举在半空中的手没有收回,顾诺不得已接过咬了一小口,“……好甜。” “甜就够了。” 就是要甜。 “你还没回答我方才的问题!” 贺珩修沉默不语。 顾诺扫兴,“你不说算了,我自己查。” 她想知道的东西,不是非得从旁人的嘴中问出来。 顾诺转身之际,贺珩修拉住她的手腕。 “不是不告诉你,是朕没想好怎么与你说。” 贺珩修又塞了块糖给她,“顾澍,你二哥,晟国前首富,五年前还有一个名字,叫顾财!” 顾澍的财富滔天,被人戏称顾财。 ——姓顾?我二哥? 顾诺记得她的哥哥,全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义兄,他居然姓顾,是她亲哥哥吗? 宛如看出了顾诺的疑惑,贺珩修告诉她, “顾姓是你们家给他的,他没有姓。” 【宿主,系统劝你不要问太多,再问你就露馅了!】 噤声的系统,跳出来提醒。 她现在是“顾诺”,怎么能不知道自己哥哥是谁? 顾诺被警告,反问系统:你之前告诉我,我会来问贺珩修,会有露馅的风险吗? 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顾诺思索怎么把话题圆回来。 好在贺珩修没有追问,提起另外一桩事。 “皇后先前不是和三国舅约定,有空去烈阳关一趟吗?” “下个月是二国舅的大日子,你安排好手上的事,立马现在出发去烈阳关,可以赶上。” 贺珩修话落,传召大臣核对自己接下来的政务,想陪顾诺一起去。 遗憾贺珩修接下来,抽不出空。 贺珩修不甘心,试图挣扎一番,挤出时间。 贺昕霖得知顾诺要去参加下个月的大事,同样想陪她一起去。 可惜贺昕霖也很忙。 他是太子,最近朝中事多,别说千里迢迢去烈阳关,他连皇宫的门都出不去,每天宣召各种大臣,忙得和陀螺一样停不下来。 贺煜麟更别说了,户部的存款借款,他需要落实推进,还得去地方银号实地勘察。 而贺禹碹,每天去翰学堂上课。 他们没一个抽的出空。 顾诺看得出来他们想同行,尤其是贺珩修和贺昕霖两个人。 “没关系,烈阳关我自己一个人也可以去。” 不是去刀山火海,哪用得着人陪? 第300章 出发烈阳关 烈阳关距离皇宫路途遥远,顾诺将手上的事安排好,即刻出发。 出发的当天,贺珩修来了。 他打算带着奏折同去。 贺昕霖送行。 奇怪的是,父子俩经常因为不想看奏折拌嘴,这次贺珩修要去烈阳关,就算身边带着奏折,贺昕霖留守皇宫监国的任务依旧会很重,贺昕霖居然没有意见? 贺昕霖面无表情,冷漠的脸上没有一丝情绪,目光只在触及顾诺隐有担忧。 “母后,路上注意安全,到烈阳关和儿臣写信。” “好。” 顾诺出发前,欲言又止瞅了贺珩修好几眼。 贺珩修:“你想说什么,但说无妨。” “说了皇上别生气。” “说。” 这是不生气的意思,顾诺放心说,“皇上,臣妾不用你同行,你回去吧!” 顾诺拒绝贺珩修陪他,她心里认为自己是去参加下个月二哥的宴会,是去玩乐,贺珩修需要管理朝政不方便。 “正事重要,臣妾不喜欢因为自己的原因,延误国事!” 顾诺强调她不喜欢。 贺珩修默默地端详她,顾诺依旧坚持。 你去了会影响我路上的心情,到了烈阳关我也高兴不起来。 贺珩修行李都收拾好,结果被拒绝。 冯公公试图站出来说话,缓和他们的气氛,贺珩修抬手阻止, “好,朕把尚展和潜龙卫留给你。” 顾诺满意了,“行,我把他们带上,他们可以随时向你汇报我的行踪。” 连潜龙卫会偷偷摸摸,向贺珩修飞鸽传书都知道。 贺珩修无奈扶额,在离开前替她检查马匹。 顾诺一个人不打算坐马车,带上了十六。 十六在马厩横得不行,被顾诺收服依旧欺负除她之外的任何人,但它貌似有趋利避害的本能,遇到贺珩修完全不敢动。 贺珩修想检查马鞍就检查马鞍,想扒拉它的马头就扒拉它的马头,怕他扒拉的不尽兴,还用脑袋蹭了蹭讨好。 “你这匹马……”贺珩修手掌心被蹭三四次。 顾诺干咳,用手指戳了戳十六的脑袋,“我让你蹭他了吗?不准碰他!” 十六冲主人打了个响鼻,顾诺赏了它一个拳头。 “我走了!”顾诺翻身上马,动作利落。 她向贺珩修和贺昕霖招了招手,示意他们不用再送早点回去,带着旋荣营离开。 贺珩修目送她远去,消失在视野中。 “父皇,你真的放心母后一个人去吗?”贺昕霖问。 贺珩修收回视线,“不愿意又如何,该来的总会来……” * 季州,烈阳关。 今日天气不好,天上的太阳被厚厚的云层遮蔽,忽有飓风袭来,吹得木架东倒西歪,有在竹竿上晾晒的衣服,被吹到天上。 “今天的风真大!” 士兵去追自己被吹走的衣服,沙子不小心吹进眼睛。 他低头用手揉搓。 揉眼睛很容易看不清路,不知道脚下踩中什么,摔了一跤。 听见瓷器破碎的声音,他赶紧爬起来看,发现地上是碎得四分五裂的陶罐。 陶罐的样式和外形,紫旗营的人十分眼熟,不正是他们的直属上级,四国舅苗花岚的东西吗? “完蛋了,陶罐怎么被风吹到这里来,还被我一脚踩碎!!” 士兵急得团团转,顾不上追天上飞的裤子,低头去看里面养的蛊有没有事。 地上的蛊虫是一只通体红色,腹部会发光,外形类似萤火虫的虫子。 虫子情况貌似不好,发出的光芒十分微弱。 “被将军知道,一定会杀了我拿我去养蛊!”士兵吓得六神无主,跪在地上痛哭。 他的哭声吸引来不少人,大家看见地上碎掉的陶罐,和进气多出气少的蛊虫替他默哀。 紫旗营的人都知道,头可断血可流,苗花岚的蛊虫,尤其是封在陶罐里的蛊虫不能碰! 没多久,清脆的铃铛声响起,此时的铃声宛如夺命凶铃,士兵哭得更惨了。 “将军,我知道错了,我不是故意的!” “如果你是故意的,现在已经死了!” 紫色的衣摆停在他面前,苗花岚弯腰,拾起地上的蛊虫。 蛊虫瞧起来虚弱,苗花岚伸手碰的时候却十分凶狠,用嘴狠狠咬了苗花岚一口,吸食他的血液。 “将军!” 围观的士兵惊呼。 他们经常见苗花岚催动蛊虫,像今天蛊虫噬主的事从未见过。 任何一只蛊虫,在苗花岚手里都温顺乖巧。 苗花岚轻轻蹙眉,他都忘记自己养过这种虫子。 蛊虫吸了苗花岚的血,一改刚才的虚弱重新活过来。 苗花岚没管它,有些特殊的蛊虫需要他的血喂养,譬如之前他的王虫。 “今日起风,关外风沙更大,你们去城楼上看看,莫让羌胡国探子浑水摸鱼偷溜进来。” “是!”士兵们离开。 苗花岚回到自己住的房间,正欲重新找个陶罐把蛊虫封进去,结果蛊虫又咬了他一口。 手指的伤口扩大,它顺着流血的伤口钻进苗花岚的身体。 苗花岚想把它捏死,噬主的蛊虫他不要。 冥冥之中他犹豫了一会,就是这么一瞬让蛊虫顺着伤口经络,爬到他的脑部。 “嘶~” 苗花岚痛苦的捂住脑袋,他去拿紫竹笛,蛊虫发光的腹部在他体内炸开。 迟了! 苗花岚眼前阵阵发黑,手上的紫竹笛掉落在地,人也跟着晕倒。 昏迷前,他恍惚听见顾诺的声音。 “四哥,四哥……” “妹妹?” “四哥!” 那是一个深夜,顾诺骑马独自赶来。 苗花岚的视线不在他自己身体里,在手中一只浑身透明,长相类似萤火虫的蛊虫中。 他抬头,迷茫地看“自己”和顾诺说话。 “四哥,爹在吗?”顾诺。 “不在,敌军昨天挑衅试探我们,义父带大哥他们杀回去,我独自留守军营。” 苗花岚将身上的披风解开,披在她身上。 “上个月才听你生下三皇子的消息,你不好好待在宫里休养,跑来边关干什么?” 苗花岚把她带去自己的房间,亲手倒了杯热水给她暖手。 顾诺接过水杯,心不在焉, “四哥,我半路上去了药王山,张子渺已经开始不记得我,我怕到时候你们也开始忘记我。” 第301章 特殊蛊虫 “你在说什么胡话,我怎么可能忘记你?” 苗花岚弯下腰,去摸她额头,“没发烧,身体哪不舒服吗?” 担心她冷,苗花岚又给她点燃炭火,忙里忙外不假旁人之手。 “四哥,你会忘记我的,你们都会!” 顾诺脚边有火盆依旧觉得冷,裹紧身上的披风,泄气的坐在椅子上。 她不甘心放弃,抓着苗花岚问, “四哥,你有没有什么蛊虫,能帮人保住记忆?” 苗花岚拿出自己手上,透明的萤火虫外形蛊虫, “你来的正好,这是我新练出来的蛊,你想记住什么?” 顾诺摇头,“……我记不住。” 她问苗花岚,“四哥,你能用它来记住,你关于我的记忆吗?” “你还是怕我忘记?” 苗花岚认为自己记忆力不差,他是闲着没事才练这种蛊,不想用在自己身上。 对上顾诺希冀的眼神,苗花岚说不出拒绝的话, “好,我让它保留我的记忆。” 就算妹妹的要求看起来无理取闹,苗花岚也没有拒绝。 他指挥虫子喝了一口他的血,让他钻进自己身体。 苗花岚面色发白,隐隐支撑不住,顾诺慌忙扶住他的身体。 “四哥,难受吗?你为何不跟我说用它会很难受!” 苗花岚身体疼的轻微颤抖,借着顾诺的力气,才能好端端站着。 “不用担心,特殊的蛊虫就是这样。” 苗花岚操纵蛊虫从自己身体里出来,原本透明色的蛊虫染上红色,腹部开始发光。 “这样一来,你可安心了?” 苗花岚把蛊虫交给她,顾诺没接,“蛊虫放在四哥这里,你帮我存起来!” “好。”苗花岚观察她,“妹妹,你和我说实话,是不是贺珩修在宫里欺负你?” “没人欺负我。” “你骗我,到底出什么事?” 苗花岚拿起紫竹笛往外走,“你不说我就去皇宫问他,我苗花岚的妹妹是他能辜负的吗?” 他去弄死他! “四哥,真的不是他。”顾诺一言难尽,“……或许是我自己。” “四哥,我以后如果做了对你不好的事,你一定要离我远点!” 苗花岚听得云里雾里,顾诺看天快亮自己时间要到了, “等不及见爹和大哥他们最后一面,四哥,记得把我刚才说的话转告给他们!” 顾诺在天亮前,骑着马离开。 她走后不久,顾洵和季伏念等人回营。 顾洵是主帅,需要带人清点伤亡和善后事宜,暂时只有季伏念有空。 季伏念出去的时候箭篓是满的,回来箭用空了,身上也有血迹。 “妹妹,来过。” 季伏念用的是肯定句。 苗花岚:“你怎么知道?我还没来记得告诉你们。” “气味。”季伏念闻得到,“很浓,你和她,待了、很久!” 有点生气。 “你气也没用,她早就走了。”苗花岚想起她和自己说过的话, “妹妹说,让我们以后离她远点。” “我不。”季伏念一口拒绝。 苗花岚同样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她貌似遇到棘手的事,我们离她太远,始终不如在她身边方便。” 苗花岚做了个决定,“我去把王虫练好,下次回宫的时候送给她。” 这样一来不管妹妹出什么事,都有王虫保命! …… 苗花岚从昏迷中苏醒,他捂住胸口猛咳,咳出一大口血。 地上的血渍,有一只蛊虫的尸体。 蛊虫完成它最后的使命,死了。 此类蛊虫,使用后拥有极长的休眠期,就连苗花岚也不知道,它到底什么时候苏醒。 今天不是小兵无意中打开罐子,放蛊虫出来,苗花岚恐怕忘记解封陶罐,蛊虫会在不知不觉间死在陶罐中,没有现在的一切。 “妹妹,是你在冥冥之中,催促我吗?” 苗花岚用手帕,将蛊虫尸体包起来。 “想不到我真的忘记许多事,只记得送王虫,为什么会这样?” 苗花岚一个人在房间待了许久,夜深才从房间走出去。 他要去找义父,他要回宫去见顾诺! 苗花岚到帅帐时,顾洵刚收到一则飞鸽传书。 “你来得正好,皇上传消息来,说你妹妹在来烈阳关的路上!” “妹妹要来了?” “对。”顾洵话说到一半,发现苗花岚面色不对,“你脸色为何如此苍白?” 苗花岚胡诌借口,“方才练蛊,不打紧。” 顾洵:“你蛊虫平日练得多,被你自己捏死的也多,往后少练些,你的紫旗营不是前锋,不需要次次拿蛊虫当前锋用!” 苗花岚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顾洵见他反应,就知道他没听进去。 “罢了,说吧,找我什么事?” “原本想找义父同意我去皇宫找妹妹,既然妹妹要来,我便不用多此一举。” 顾洵叹了口气,他已经从顾诺要来的欣喜中回神。 “她来估计是因为下个月你二哥的事,这么多年她终于在这个时候,再来烈阳关。” 提起顾澍,顾洵神色疲惫。 “你如果没事就去白旗营看看,白旗营才是前锋,顾澍现在不在,你去帮他操练兵马吧!” “好,孩儿明日就去白旗营瞧瞧。” * 顾诺一路上有潜龙卫泄露行踪,将自己每日行径路线,透露给宫里某个人。 她到烈阳关,见到顾洵领人来迎接自己,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贺珩修能掐会算吗?她提前一天到了他都能料准,还准时通知顾洵。 顾诺下马走到顾洵面前,“爹,你不用特意来接我。” “那怎么行?”顾洵说,“闺女来了,当爹的自然得亲自迎接!” 顾诺到的日子,是顾洵和贺珩修一起推算出来。 顾洵见顾诺往自己身后瞧,像是在找什么人。 “你哥哥他们不在,有公务在身抽不出空。” 他说抽不开身,顾诺闻言扬起好看眉毛,没拆台。 “没关系,太久没见到爹,第一天我只想跟你好好说话。” 顾洵笑得合不拢嘴,“哈哈哈~好,我也是这么认为,你同我好好说话就行了,那几个人在不在不重要!” 他带顾诺往城内走,“我早就吩咐人将你的房间收拾出来,你先放行李,随后我带你去军营里面逛逛!” 第302章 带我逛烈阳关 相比较旋荣营军营被群山围绕,与世隔绝,必须保证不走漏消息。 天狼军的军营,则是在城内。 准确地来说,是在直面羌胡国的烈阳关城墙后面。 烈阳关的城墙,外面是羌胡国,里面就是天狼军的军营驻扎地,再往后是内城,内城是百姓们住的地方。 一旦羌胡国来犯,必须先踏破天狼军,踩着天狼军的尸体才能伤到百姓。 这样的做法,极大程度保证百姓的安全,所以关内内城的百姓,就算距离敌国很近生活同样安心。 顾诺走在内城的街上,见此地百姓生活富足,和她逛过的所有安逸,远离战火的城池一模一样。 百姓们见到天狼军的战旗,会往两边退让,他们不是惧怕,是给敬仰敬重的给守护他们的战士,自觉让路。 顾洵在内城行走,不需要靠战旗,内城的百姓都认识他,几乎是一出现就被围上来。 百姓们很有分寸,不会离得太近。 拿着自己家里母鸡生的鸡蛋,种的蔬菜想送给顾洵,顾洵如以往一样一概不收。 他高兴地介绍自己身边的人,“我女儿,她今天来看我了!” “将军,您女儿长得真水灵,和您长得很像!” 顾洵听完更高兴了,“对,她和我长得最像!” 顾洵只在他们夸顾诺的时候,会停下来说几句话。 “诶~将军女儿是不是宫里那位……” 他们刚反应过来,顾洵唯一的女儿现在正在宫里当皇后,顾洵已经带着顾诺走了。 “闺女,他们等会跪成一排很不方便,我们加快脚步,先去外城!” 顾诺骑在马上和顾洵并肩,回想刚才军民其乐融融的场景, “爹,你和关内的百姓,相处的很好。” 顾洵有不同的看法, “不是我与他们相处得很好,是他们信任天狼军,愿意住在我们后面!” 顾洵指着左右两边解释, “以前此地还没有这么多百姓,是近十年渐渐搬过来的。” 晟国历史中,羌胡国屡屡进犯烈阳关,百姓不在意当朝天子是谁,他们想的是保命,是怎样生存下去, 所以百姓不会住在这里不会定居,自然从没有外城内城的区别,只有烈阳关一道关口,和正在驻守巩固国防的士兵。 顾洵说,“我是看着内城慢慢建起来,十年很长,又很短,我现在看见内城的变化都会时常惊讶。” 从一片荒芜,从无到有。 说话间,到了内城和外城隔绝的关卡,这里建了一道城墙,除了是隔绝军营和百姓,其实也是第二道防线。 顾洵触摸着城墙的砖石,“闺女,内城非我一人之功,十年来为抵御羌胡国,死伤超过百万。” 这道城墙,叫太平门。 愿战火停歇,天下太平! 顾洵带顾诺走过太平门,此地和内城截然不同。 这里的路比外面宽了三倍不止,可供六辆马车同时经过,不会觉得拥堵。 “有敌军来犯,需要迅速调派士兵支援,所以路很宽阔。” 顾洵指着前方飘扬,四面颜色不一的战旗。 分别是黑旗、白旗、灰旗和紫旗。 “黑旗营是人数最多的步兵,白旗营是前锋,灰旗营擅弓是弓箭手,紫旗营协防。” 每一营又有自己的规矩,平日只会在自己营中的领地活动。 顾诺眺望四面各自在风中飘扬的旗帜,想见苗花岚和季伏念。 顾洵见状立马把顾诺带走,穿过四营驻扎的地方前面有一大片空地。供大军集结所用,同时划分羌胡国和晟国的烈阳关主城楼,近在咫尺。 出了这道城墙,外面就是羌胡国的草场。 顾洵带顾诺走上城楼,一望无际的草原潜藏无数危险。 “闺女,你知道旋荣营的军营在哪里吗?” 顾洵屏退左右,问起旋荣营的事。 “我很想知道,旋荣营现在到底有多少人,是什么规模。” 顾洵的天狼军和旋荣营齐名,最近五年旋荣营逐渐淡化在人前,开始形成天狼军一家独大的状态。 顾洵替旋荣营可惜。 “上次战马的事,我想过两军一人一半,奏折都写好了,但没有发出去。” 顾洵叹气,“在我这个位置不管做什么都会被下面的人放大,被紫极殿那群人知道,非得因为我这封奏折,揣摩我会不会别的深层含义。” 尽管顾洵想法单纯,可他手里有三十万士兵,干什么都会被放大。 “闺女,皇上有告诉你旋荣营的事吗?听说你已经是旋荣营的瑶光将军!” 顾诺坦诚的接话,“我去过旋荣营,也知道旋荣营到底有多少人,但是此事不该由我告诉你。” 该说的时候贺珩修自然会告诉顾洵,贺珩修没说,顾诺不想越过他。 顾洵实在心痒好奇,贺珩修肯告诉他,他就不用问顾诺。 “闺女,我报一个大致的数,你告诉我是不是这个数行不行?” 顾诺觉得此法可行,“好,爹你报个数。” “十五万?” “不是。” “多了还是少了?” “多了。” “十万?”顾洵报完自我怀疑,“如果是十万也太少了,五年前旋荣营的主力部队都不止十万。” 顾诺摇了摇头,没说话,要她如何说旋荣营现在只有五万? 顾洵见到顾诺在他说出十万之后居然摇头,心里大吃一惊。 “闺女,你没和我开玩笑吧?地方州府他们的城防军都有三万!” “比十万还少就代表快和城防军一致,旋荣营还得承担守护宫门的任务,如果低于这个数字,和侍卫有什么区别?” 顾洵的话不好听,事实就是如此。 没有独立军的人数,会低于十万。 “爹,旋荣营现在确实岌岌可危。”顾诺已经在尽力守住他们。 “是不是因为军饷不够,在裁员?” 顾洵身为主帅,其实很少考虑军饷的问题,因为那不是他该去想的事。 他更多地是去思考,该怎么把仗打好,把仗赢得漂亮。 “闺女,在旋荣营遣散第一批老兵回乡的时候,我就向皇上提起过,天狼军同样可以裁减。” 战时扩充军备,战后养兵缩减,道理他懂。 第303章 紫旗营,白旗营 “但是皇上拒绝了,不仅没有碰天狼军,还每年给天狼军吸纳新兵。” 顾洵的天狼军在内城,和手握一座城池的规模没有区别。 以前大家住的都是军帐,现在连木屋房子都跟着建起来。 “闺女,你下次回宫和皇上说,皇上不需要太顾及天狼军,就算下令裁减,天狼军也不会对他有二心!” 皇上与手握重兵的将军,自古以来总面临各种各样的问题和信任危机,但顾洵没有怀疑过贺珩修。 贺珩修去裁减自己的人,把旋荣营裁的不成样子,他不愿意见到这个结局。 顾诺没和顾洵解释,天狼军和旋荣营只能存其一的局面,这不是顾洵考虑的事,她不想拿此事去烦他。 “爹,我已经在改善,会找出办法的!” 顾洵带顾诺逛军营,或许是消息传得太快,也或许是在城楼上站得太高太惹眼。 总之没多久,苗花岚来了。 苗花岚来的着急,发辫上的铃铛纠缠在一起,他无心整理自己,直勾勾盯着顾诺。 他的眼神有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顾诺无法分析出那种复杂的情绪出自何处。 “四哥?” 苗花岚回神,他转而注视顾诺旁边的顾洵。 “义父,妹妹来了,你为何不跟我说?” 还把我调走,调去白旗营,我一个人管紫旗和白旗,差点忙不过来! 顾洵眼底心虚。 “是我没有通知你们,爹是自己推算出我今天会到接我过来。”顾诺帮顾洵找借口。 顾洵确实是自己推测出来的,不过是和贺珩修一起,有潜龙卫当内奸…… 苗花岚狐疑,反思是不是自己不会算日子? “四哥,很久没见你,你上次一声不吭离开,我现在还没消气。”顾诺岔开话题。 苗花岚思绪因为她被带跑,“我带你逛逛天狼军,当作补偿?” “爹已经带我逛过。” “他是粗略带你看,我可以带你去看紫旗营和白旗营里面!” 顾诺有兴趣,满口答应,“好啊,我们现在走吧。” 她和苗花岚走,顾洵下意识跟上,苗花岚侧身抵挡。 “义父,我刚才路过主帐的时候,发现大哥有事找你!” 沈文酌是天狼军第二把交椅,他找人一般都有大事。 顾洵没辙,“闺女,我去去就回,午间一起用膳。” 顾洵走了,顾诺思考的比较多,“四哥,大哥真的有在找爹吗?” “算是吧。” “算是?” 苗花岚不打算详细解释,“先去看紫旗营,还是白旗营?” “紫旗营。” 苗花岚平日里喜欢养蛊,自带神秘气息使人敬畏,平日里极少有人敢主动靠近他,苗花岚本人也喜欢安静。 他突然带一名女子出现在紫旗营内,手底下的士兵没见过顾诺, 眼睁睁看他们平日冷漠残酷,动不动放虫子咬人的苗花岚,耐心近乎没脾气的给她介绍营中事务。 “我的眼睛肯定瞎了。” “我今天没睡醒,一定是在做梦!” 他们一边干活一边偷瞄,越来越多人得知苗花岚带着一名女子来紫旗营,不断做出路过巡逻的模样。 他们一来一回次数多了,傻子都能知道在干什么。 “你们很闲吗?” 苗花岚打了个响指,一条紫色拇指粗的蛇,出现在苗花岚脚边。 紫蛇吐蛇信,獠牙滴出一滴毒液,将地面烧出一个窟窿。 是剧毒的蛇! 围在身边的紫旗营士兵,顷刻作鸟兽散。 顾诺一直不喜欢凉凉的、滑滑的蛇,尽管杀过许多,能不碰则不碰。 苗花岚见到她害怕,用脚踢了踢,把蛇踹走了。 紫蛇呈抛物线被飞出去,摔在地上弹了两圈。 脑袋着地,眼冒金星,开始晕了。 旁人见之色变的蛇,委委屈屈的爬走。 “平日营地里蛇不多。”苗花岚尽可能地解释,尽管这句话听起来没有任何可信度。 顾诺配合他翻篇,“四哥和营地里的士兵,相处得很和谐。” 看得出来紫旗营的士兵惧怕苗花岚,但又敢偷偷跑过来看他热闹。 苗花岚嫌弃,“我才不要和他们打好关系!” 为了撇清关系,苗花岚迅速带顾诺去白旗营。 白旗营比紫旗营安静,他们每个人穿着纯白色的盔甲,武器上也染着白色。 顾诺的目光,从他们白色的头盔上划过。 白色是最纯净无瑕的颜色,这里又是白旗营,出现白色不奇怪,问题是将白色戴在头上,就算是为了配身上白色的盔甲也怪异。 “四哥,二哥呢?他不在白旗营吗?” 苗花岚顿了顿,过了半晌才低沉的开口,“他有点事,去了很远的地方,暂时赶不回来。” “好吧……” 顾诺想着应该是什么军务,没有多问。 “听爹解释过,白旗营是前锋,每次和敌军交战他们都站在最前面。” “对,白旗营是四营中死伤最多的,同时人员更换也很勤。” 可能今天还在的士兵,明日羌胡国挑衅,他们就上阵阴阳两隔。 所以白旗营很安静,士兵互相间不会说太多的话,不是不想和战友好好相处,是一旦付出太多的感情,在面对同袍的尸体时,会更加无法接受。 于是他们心照不宣,除了日常训练,减少接触。 苗花岚带顾诺参观白旗营,他们也不会像紫旗营那样,活泼的凑过来。 顾诺不喜欢白旗营的氛围,却参观的比紫旗营更久。 “四哥,我不懂为何白旗营,是交给二哥管理?” 顾澍不是商人,是晟国前首富吗?他应该偏重后勤才对。 苗花岚沉声说,“起初我与义父没人同意,但是二哥说,前锋需要一切最精良的装备,只有他能提供。” 前锋营拼杀在最前面,危险高,装备也必须要最好,这些都要钱。 苗花岚没头脑的补充了一句,“我和二哥抢过当前锋,后来发现二哥是最相配,也最担得起白旗营的人。” 军人不怕死,所有人都将白旗营视为最神圣的地方,他们几个人,除了顾澍没人能当白旗营的将领。 “好了不说这个,你别小看二哥,他虽然是商人但他的武艺不弱,论近战是天狼军中最强的!” 第304章 走,去打猎? 顾诺听见顾澍是天狼军里近战最强的,手痒想和他比划比划。 以前用鞭子的时候,她近战很弱,后来用软剑强了不少,但挑战高手,战胜高手一直是件令人血脉偾张的事。 顾诺想见顾澍的心情成倍增加,每天都在期待第二天顾澍会回军营。 她在营中等待,眼看大日子马上到了,也不见顾澍的人影。 正好季伏念来找她,她便顺势问, “三哥,我什么时候能见到二哥?” 他到底去哪,怎么还没回来? 顾诺几乎每天都要去一次白旗营,一是去看顾澍回来了没有,二是帮忙训练白旗营的士兵。 她和白旗营的士兵,眼看就要因为走的勤互相熟悉,顾澍身为白旗营首将居然迟迟没出现。 大日子的宴会典礼,他身为主角,还参不参加呢? 季伏念听到顾诺的问题,将手上的弓箭取下来握紧, “妹妹,去不去打猎?” 顾诺更想知道顾澍去哪,没打听到消息又闲来无事,同意季伏念打猎的提议。 她以为季伏念口中所说的打猎,是去找一座大山,猎里面的动物, 结果季伏念大晚上,偷偷摸摸带她用绳索,从烈阳关的城墙翻出去,进入羌胡国的领地。 “妹妹,不能,随便开门,你跟紧我。”季伏念指了指紧闭的烈阳关城门。 这扇门只有顾洵和沈文酌有权力打开,季伏念没有军令,只能带顾诺翻墙。 顾诺腰上带着绳索,从城墙上顺着划下来。 季伏念估计做多过许多翻墙的勾当,干起来轻车熟路,城楼上把守的士兵,对他们两个人翻墙的行为默默无视。 他们什么都没看见。 就这样没惊没险的趁夜,摸出晟国的领地,季伏念带顾诺奔向草原。 夜色中,茫茫的草原只有天空的北斗七星指路。 顾诺跟着季伏念跑,季伏念背上背着沉甸甸的弓箭,在夜色里如矫健的猎豹,速度快而灵活。 顾诺的体力起初能跟上,跑了半个时辰后逐渐放慢脚步。 如果有匹马就好了,但人都靠翻墙才能出来,自然不可能把十六带上。 季伏念回头见顾诺吐息凌乱,后知后觉发现妹妹追不上自己。 他吹了三声口哨,口哨声长短不一,大约一刻钟后。 四面八方就有狼群围过来,粗略看有七八匹狼。 顾诺手放在腰间,警惕周围。 狼为何出现在这里,是因为季伏念的口哨声吗? “不是,猎物,安全。”季伏念示意顾诺不用担心。 他走上前,朝狼群靠近。 顾诺很想相信他,可他们现在被狼群围着,并且有一匹看起来是头狼的狼,体型比普通野狼大了四倍不止。 季伏念就是找这匹狼。 头狼大而健壮,可以轻易将季伏念扑倒撕碎。顾诺警惕的盯着它,如果狼敢伤害季伏念,她一定会毫不犹豫拔出武器! 在顾诺的目光中,季伏念伸出手,手放在狼的脑袋上摸了摸,和它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什么。 头狼凶狠的亮出牙齿,却没有咬季伏念。 季伏念狠狠猛捶了一下狼头,看得顾诺胆战心惊,预料之中的头狼暴起伤人的画面没有出现,那匹狼反而屈膝蹲下趴在地上。 “妹妹,说好了,你骑。” 季伏念示意顾诺,骑上头狼的背脊。 这批狼从体型上看,确实可以供人骑,但是人骑在狼背上,确定不会被它们弄死吗? “没事,我在。” 季伏念朝顾诺伸出手,顾诺因为相信季伏念,朝他走去。 顾诺刚走过去,就被季伏念托着腰举起来,放在狼背上。 顾诺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就已经骑在狼背上,并且狼随之站起来,顾诺摇摇晃晃去抓它的皮毛。 “不稳,可以抓它耳朵。” 季伏念教顾诺怎么稳住身体。 头狼又朝季伏念嘶哑咧嘴,继而又被他捶了一拳。 “三哥,你别打它。”顾诺俯身,两只手抱住狼的脖子,“就这样吧!” 头狼皮毛蓬松柔软,抓一抓,抱一抱,揉一揉的手感都很好。 顾诺快陷进这张毛绒绒的狼毛毯子中。 季伏念见她贴的太近,皱了皱鼻子,忍住什么也没说的继续赶路。 有狼背着顾诺,顾诺总算不累。 狼的行进速度很快,顾诺偏头,季伏念依旧没有掉队。 看来刚刚,季伏念已经放缓速度配合她。 他们跑了一会,在一个山坡上停下。 远远看有上千顶连成一排的帐篷,因为点着火的原因,在夜色十分显眼。 “到了。” 季伏念将弩箭拿给她,自己手握射日弓,缓慢靠近。 顾诺心里刚才就有猜测,季伏念说得猎物到底是什么,真看见他大晚上摸来敌军的军营,依旧被他脑袋里的想法震住。 她抚了抚额头,认命的从狼背上跳下来,跟上季伏念。 季伏念胆子虽然大,但还没有到一个人单挑整个敌营的地步。 他的目标在敌军军营外围,巡逻的士兵身上。 他悄无声息,一箭射爆一个人的头,又迅速把尸体拖走。 有时候会一箭射杀两人、三人,不发出半点动静,没人知道队伍后面有人掉队。 半个夜晚折腾下来,收获颇丰,共有三十三具敌军的尸体。 季伏念把他们板板正正地摆好,平摊在地上,然后取出怀里的一块白布,在每具流血的尸体上擦了擦。 白布被染红,成为血色。 “妹妹,走。” 做好一切,季伏念带顾诺离开。 血腥味会很快会传出去,他们要走得快一点。 回去的路上依旧是骑着头狼,距离烈阳关还有三四里路的时候,头狼回去。 城门上守城的士兵见他们回来,主动放下绳索,让他们爬上来。 刚一爬上来,就看到上面等候已久的人。 他一袭锦袍,满身书卷气,气质和顾诺看见的朝中文官很像,但又不一样, 初看毫无攻击性,和周围穿着甲胄的士兵格格不入,细品从清幽的茶香变成烈酒。 “三弟,大晚上你偷溜去哪?” 季伏念看到人,嗓子闷闷,颇有些被抓包的不服气喊了句,“大哥。” 第305章 二哥的大日子 顾洵义子之首,沈文酌。 科举出身,连中六元,是晟国历史最年轻的状元郎,曾被许以宰辅之位,毅然决然辞官弃文从武。 他是文官,却成为天狼军地位仅次于顾洵的存在,不是因为他是长子,是他的手段和头脑。 “三弟,这么晚还在胡闹,你视军规为何物?” 季伏念一向敢作敢当,“我,领罚。” 他坦然承认错误,但是每根骨头写满不屈,下次还敢! “责罚是警告下次不准再犯,三弟你屡屡翻越烈阳关,军规对你已经无用,把射日弓交出来先给我保管。” 季伏念情愿去领罚,也不愿意放弃他的宝贝。 “我不要。” 沈文酌默默地端详他,季伏念挣扎。 “大哥。”顾诺喊了一句,她话还未说完,沈文酌就搭话: “不用替他求情,如果你觉得他这样跑出去安全的话,可以一试。” 顾诺噎住,闭嘴。 季伏念今天这样做,确实很危险。 季伏念不想牵连妹妹,乖乖把弓交出去。 沈文酌去拿的时候,季伏念往回扯了扯,“几天?” 你要拿走我的弓几天。 “看你什么时候老实,什么时候还给你!”沈文酌手臂用力,把弓取走。 明明他是文官出身,却能用一只手轻而易举,拿起季伏念的长弓。 人抓了,也罚了,沈文酌离开前目光划过顾诺, “至于你……”他顿了顿,终究什么也没说的带人离开。 季伏念弓没了,泄气的往地上躺。 看得出来,沈文酌这招把季伏念治得服服帖帖。 顾诺围观一切,虽然现在是件小事,但也大致看明白,为何沈文酌会是天狼军第二把交椅。 他不精通武艺又如何,领兵治军,凭借的不是战力高下。 “还好它,没事。”季伏念拿出怀里染血的白布。 此时此刻,这块布比他的宝贝弓还重要。 * 翌日,到了顾澍的大日子。 今天的天空灰蒙蒙,似乎有雨要从云端坠落。 顾诺昨天晚上,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干脆不睡起了个大早去白旗营。 现在还没到军营里面规定的士兵晨起时间,顾诺到白旗营发现大家已经起来,并且穿戴好盔甲拿起武器。 苗花岚也在白旗营,他今天照旧是一件紫色的衣服,但是腰间的腰带换上白色,衣襟领口也是白色。 看到顾诺,他询问, “还没到时辰,你怎么现在就醒了?” “睡不着,胸口闷闷的,没有困意干脆起来瞧瞧。” 顾诺环顾四周,“四哥你和大家,为何也起得这么早?” “估计也是睡不着吧?”苗花岚眼下乌青,看起来一夜没睡。 顾诺东张西望,“四哥,二哥呢,为何我没有看见他?今天不是他的大日子吗?” “大日子?是贺珩修和你这样说的吗?” “嗯?”顾诺察觉不对劲,“难道不是大日子吗?” 比如什么宴会,生辰? 苗花岚复杂地望向顾诺,良久开口, “是大日子,妹妹,二哥最喜欢白色,你一会就见到他,如果换件白色的衣裙,他看到会很高兴。” “你……要不要去换?” 顾诺的衣裙都以亮色为主,其中正红色最多,比如她现在身上穿的就是黛蓝与正红相间的衣裙。 “四哥,我不知道我有没有带白色的衣裙。” 顾诺极少穿白色,她心里抵触,反抗不喜欢这个颜色穿身上。 “无碍。” 声音从后方传来,顾诺转过身,见到顾洵带着沈文酌和季伏念来了。 沈文酌和苗花岚一样,换了白色的腰带,季伏念把自己的弓偷回来,在弓上裹了层白布。 顾洵是一袭黑衣,上用白线绣着蟒纹。 顾诺心跳漏了一拍。 顾洵:“闺女,你今天能来他见到你就会高兴,不必特意换什么衣服,他喜欢你自由自在的模样。” 顾洵说不用,就是不用。 “时辰差不多,人也到齐了,我们出发吧!” 顾洵打了个军中的手势,白旗营的士兵立马站好列成方阵,和顾洵一起走出白旗营。 紧接着是沈文酌,他走前放在顾诺身上的目光,有一丝莫名的探究。 “妹妹,我们也走吧。” 苗花岚和季伏念,一左一右站在她身边。 “等等。”顾诺从旁边的桌上,裁了一块白色的桌布,将它系在腰间。 “好了,我们走吧。” 他们走过太平门,走出内城,走过外城,甚至离开了烈阳关。 烈阳关后方靠右,有一座大山,登上山顶,可以俯瞰整个烈阳关。 同时山体朝东,没有任何遮挡物,可以见到最美的日出。 可惜今日乌云密布,层层叠叠笼罩天际,没有绚丽的日出。 顾诺跟随大流往前走,队伍中所有人都安安静静,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甚至走这么远的路,上到顾洵下到小兵没有一个人骑马。 上山的时候有风吹来,轻风将旗杆上插着的白旗营,和天狼军战旗吹起。 两面旗帜在风中相互交错,相融。 顾诺从上山起,莫名的心慌。 她忍不住抓着苗花岚问,“四哥,二哥呢?他在哪?” “妹妹,他已经到了,就在前面,等攀上山顶你就能见到他。” 顾诺压下心头的情绪,爬上山顶。 山顶的入口处,屹立白色大理石质地的三门石牌坊,巍峨高耸,上面的横梁上刻着三个字。 ——烈士园。 顾诺的步伐往后退了一步,她再次去问苗花岚。 “四哥,二哥到底在哪?” “妹妹,就在前面。” 说话间,他们通过石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排白色的石碑,碑文上镌刻的统统都是—— xxx之墓!!! 顾诺:“!!!” 不会的,二哥估计是在前面等他们。他一直不在军营里是因为在外面办事,办事完赶回来直接来烈士园,为战死的士兵扫墓。 顾诺一直以为今天的大日子,是什么宴会,现在看到面前一排排一望无际的石碑,猜测是为白旗营战死的士兵扫墓。 对,白旗营是前锋,每次打仗都会死很多人,定下一个特定日期,为他们扫墓祭奠合情合理。 顾诺警告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第306章 安阳上将军顾澍 顾洵在第一排墓碑前站定,他拿着酒囊,壶嘴向下,洒下黄酒。 “你们都是我天狼军的英雄,今日如约来给诸位扫墓。” 顾洵洒完黄酒,后面跟着的白旗营士兵,每个人将头上戴的头盔取下来抱在臂弯,向墓碑三鞠躬。 他们把腰压的很深,向诸位白旗营的先辈,表达敬仰和哀思之情。 沈文酌、季伏念、苗花岚,纷纷倒酒鞠躬。 “英魂仍在。” “千古不朽。” “名垂青史。” 顾诺直愣愣杵在原地,她不可置信。 “四哥,你说的二哥呢,他在哪?” 顾诺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她在等苗花岚否决她的猜测。 苗花岚对上她充满希冀的眼睛,仿佛只要自己说出她想要的回答,这双凤眸就会重新亮起来,和往日一样神采奕奕。 苗花岚张了张嘴,嗓子堵得说不出话。 季伏念取出怀里被血染红的白布,双手捧着,一步步往前走。 墓碑群中间有一条台阶,台阶通到最深处肉眼看不见的地方。 顾诺跟在季伏念身后。 季伏念走到最深处,那里伫立一块与他等高的石碑,石碑上面的字被他用身体挡住,顾诺在后面看不清。 此时此刻,顾诺依旧心存幻想。 季伏念弯腰,将白布放在石碑前,露出上面的字。 ——安阳上将军顾澍之墓。 “二哥,我昨天晚上和妹妹一起去杀了三十三名敌军,用他们的血染红这块布,如果你还在的话,你也会和我们一起继续守卫烈阳关,继续杀敌吧!” 顾诺踉踉跄跄的往后退,石碑上的字,每时每刻都在刺激她的眼睛。 她恨不得现在眼睛就瞎掉,也好过见到这一幕!! “我不相信,我要见二哥!”顾诺不相信顾澍在这里。 她语调变大,极少如此失态,她接受不了! 为什么! 为什么她千里迢迢来到烈阳关,一天又一天等着的会是这个日子! 顾诺无数次幻想过见顾澍的场景,见见这位晟国的前首富,见见是什么人能以一己之力,在战乱供养两支军队打仗, 见见天狼军近战高手,和他讨教、比试、交流,绝对是不像现在这样! 怎么会死呢? 不会死的!! 顾诺后退的步伐,撞上紧跟着过来的苗花岚。 “四哥,你说带我见二哥,他人呢?我没见到他,你把他找出来,让他和我说说话好不好?” “拜托你,就一句话,哪怕一句一个字都行!!” 顾诺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排斥躲避这个结果。 苗花岚就是怕她受不了,才一直没有告诉她。 他不能眼睁睁看妹妹经历第二次,所以想瞒得久一点,长一点。纸包不住火,可要他如何说得出口? 他情愿那团火把自己烧烂,也想永远瞒着这个消息!! “妹妹,妹妹你听我说。”苗花岚想稳住顾诺。 “我不听!!!” 顾诺捂住耳朵,“现在除了二哥的声音,我谁的话都不听!” “我要见二哥,我要见二哥!” 顾诺绕过顾澍的墓碑,走向后面坟包。 “二哥,你起来,你醒醒!为什么会这样!到底为什么会这样啊啊啊!!” 顾诺从上山开始,心里就莫名其妙的难受,看到顾澍的墓碑,心被撕扯的鲜血淋漓,连呼吸都在痛。 “不会的,不会的,我二哥为什么会死!” 顾诺崩溃,用手去抓坟包。 坟包被石头砌好,围成半圆,顾诺徒手去抓想把顾澍拉出来,完全没办法做到,反倒把手指抓出血。 “妹妹!!” 苗花岚心疼的抓住她的手,“妹妹,二哥已经死了,他死了,五年前就死了!” “你别伤害自己,不要!” 苗花岚摸到了她手上的血,她力气用的很大,指甲盖都快掀翻。 “不!你别说了,四哥我求你别说了!!” 顾诺整个人宛如被看不见的丝线勒住,密密麻麻的丝线把她切成一块一块。 她推开苗花岚,固执的要见到顾澍。 后面跟上来的顾洵,见顾诺失去冷静,想把她劈晕先带回去,被顾诺警惕的避开。 她没有生气顾洵想劈晕自己,或者说现在有更重要的事,其他的全部无所谓, “爹,你告诉我,二哥他真的……”顾诺喉头哽咽,“他真的走了吗?” 顾洵叹了口气,“闺女,保重身体,他一定不想看见你现在的模样。” 顾诺跌落在地,好奇怪,心里明明很难受,却根本哭不出来。 “……爹,我想自己待一会。” 她想留在这里。 顾洵长叹,“好吧,你别再伤害自己。” 他带着苗花岚等人离开,苗花岚不放心顾诺,不想走。 但是他更知道,自己待在这没有任何用处,还不如让顾诺自己整理心情。 他走下一半台阶,“义父,你和大哥先带白旗营回去吧,我留在这里。” 季伏念和苗花岚站在一起,表示他也要留下。 确实要有人把白旗营带回去,顾洵不放心顾诺,但他相信苗花岚和季伏念在,不会让她出事。 “我回去会派军医过来给她的手包扎,马上要下雨,你们记得在下雨前把她劝回来。” 顾洵带人走了。 另一边的顾诺,在反复得到确切消息后,安安静静把身体靠在坟包上。 眼神麻木、灰败,毫无朝气。 “二哥,我好想你能起来,和我说说话。” “不管说什么都行,就算骂我也好……” 顾诺来烈阳关的路上,思考过原主会不会对二哥做过什么,二哥见到自己会不会和苗花岚、季伏念一样讨厌她,不敢靠近她。 她曾头疼自己该怎样让二哥,对自己抱有好感。 现在她情愿顾澍永远不原谅她,讨厌她、恨她,只要他活着就好。 天空响起轰鸣的雷声,顾诺抬起头,遮蔽一早上的乌云,终于要下起雨。 没多久,豆大的雨点砸落在顾诺身上,顾诺伸出手,接住天空的落雨。 “都说下雨没伞就该回家,二哥,你在天上突然布雨,是催促我回去吗?” “可是我不想走,我回去了,你一个人在这里淋雨,会不会冷?” 第307章 二哥,是你吗 顾诺在顾澍的墓前淋雨,苗花岚给她送了伞,她没有用。 将伞搁在一边,背靠着坟包,茫然无措像个小孩子一样,仰望天空的降雨。 顾诺今天的心情起伏太大,悲伤、痛苦裹挟她喘不过气来,淋了雨就开始发烧。 可她是习武之人,有武艺傍身,能继续强撑下去。 天空的降雨仿佛有灵性,见无法催促她离开,雨势逐渐变小。 柔软的风吹来,像一双温柔的手拂过顾诺的面庞,替她擦去面颊不知是雨珠,还是泪痕的痕迹。 顾诺闭上眼睛,轻轻感受这阵风,开始有了困意。 “二哥,是你吗……”顾诺呢喃。 “二哥,是你吗?”苗花岚一直在远远注视顾诺,见她失去意识,撑开伞快步跑去。 “二哥,你也是在催她回去对吗,我们会带她回去的!” 季伏念背起失去意识的顾诺,苗花岚将伞撑在顾诺的头顶。 伞不够大,没办法三个人使用,苗花岚和季伏念肩膀都湿了,但被他们护着的顾诺安安稳稳。 顾诺这次发烧来势汹汹,好在军医有足够的经验。 可惜军医只能治外伤,治不了心病,顾诺心病未除,高烧好不容易压下去,隔不了多久再次反复。 “王爷,皇后娘娘被打击太深,她不愿意接受事实,怕是很难清醒!” “还有没有别的办法,先退烧!!”顾洵摸着顾诺的额头,烧的烫手,再不退烧会有危险。 “王爷,该用的药都用了,没用!”军医无奈, “况且现在皇后娘娘,很难喂进药。” 顾诺排斥外面的一切,喂进去的药全吐出来,也没办法吞咽。 顾洵着急,此时外面传来通报的声音。 “大帅,皇上来了!” “什么?他怎么来了?” 贺珩修风尘仆仆的赶来,可以看见他因为昼夜赶路的疲惫。 这次来烈阳关,把谈冲一并带来。 他不放心顾诺一个人去烈阳关,将谈冲带来是以防万一,没想到真的派上用场。 谈冲金针之术尽得张子渺真传,顾诺终于退烧,但人依旧没醒。 “朕来吧。”贺珩修接过汤药。 他坐在床边,将顾诺的脑袋放在大腿上,小心翼翼替她喂药。 昏迷中的人药很难喂进去,贺珩修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喂了三碗才喝下去一碗的分量。 他屏退左右,房间只有贺珩修和顾诺两个人。 贺珩修见她苍白的面容,用温水替她擦了擦。 “袅袅,朕起初很犹豫,该不该和你提起顾澍的忌日,思来想去认为你应该知道。” 天上的凤凰不需要任何人的庇护,贺珩修藏了私心,仅仅告诉顾诺是个“大日子”,没说清楚“大日子”到底代表什么。 * 顾诺意识昏昏沉沉,她能感觉到自己在烈士园被季伏念背回来,可她困顿得睁不开眼睛,并且陷入更深的黑暗。 淅淅沥沥,耳边的雨声从暗转明,越来越清晰。 有风吹来,顾诺瑟缩有些冷。 “小姐,外面下雨了。” 顾诺睁开眼睛,见到紫苏。 紫苏穿着一身丫鬟的装束,在廊前替她找伞。 “真晦气,今天出来巡视铺子,碰到不懂事的掌柜就算了,出门还突然下雨,我们没有带伞。” 紫苏气得跺脚,“小姐,你在此地稍等,奴婢去街上买把油纸伞,您千万别走开,小心外面的雨溅在您衣服上!” 紫苏去替顾诺买伞,顾诺没听她说的在原地等待,而是往外面走。 紫苏刚才说的巡视铺子,是顾府名下的商铺。 顾府身为皇城有头有脸的人家,自然有些田产家底。 这些家底,顾洵镇守边关不能也不会打理,全部落到顾诺手中。 顾诺会做生意,可是碰到像木头那样的掌柜,恨不得把他脑袋撬开,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全是水? 如果有人来帮我就好了,顾诺这般想着。 耳边传来嘈杂的声音,顾诺偏头望去,是街对面的角落,有人在打架。 三个男人,合起伙揍一个人。 他们离得太近,不堪入耳的话传进顾诺耳中。 “小乞丐,居然来这条街上讨饭!” “交保护费了吗?上次打了你,这次居然还敢来!” “像你们这些乞丐,就该全部去死,每次看到你们邋里邋遢的模样,就倒胃口!” 几个混混围着一个人打,不仅没有害臊,反而越打越起劲。 被他们打的人左边躲躲,右边躲躲,看起来有些身手能打回去一两拳,但是花拳绣腿在碾压的人数优势下,很快败下阵来。 顾诺不是多管闲事的性格,今天遇到的木头掌柜已经够她烦心,可是见到少年被打倒在地,下意识上前一步。 在她即将出手时,那个人自己从地上爬起来。 他打很吃力,脏兮兮看不清脸,但那双眼眸清亮如匕首上的寒光。 他又被打倒在地,再次爬起来,倒下,站起。 最后居然真的将打他的三个人,全部揍趴下! 他把脚踩在其中一个人的脑袋上,骂了句,“废物!” 说完他欲离开,转身之际见到街对面,看他不知道看了多久的人。 女子穿着白色的云锦长裙,风和雨对她都很温柔,没有让她的衣摆沾上一滴雨,也没有吹乱她鬓角一根青丝。 忽然间,他低头瞧了瞧自己破破烂烂的衣衫,因为刚才几次被打倒在地,沾染地上的雨渍泥泞,邋遢不堪。 他闪避与女子对视,快步跑走。 “小姐,你在看什么?” 紫苏买到油纸伞回来,顺着顾诺的目光,看见街上因为没带伞,行色匆匆各自奔跑人群。 “没什么,走吧。” 顾诺以为自己和那个人只有一面之缘,没想到半个月后,在茶馆二楼喝茶的时候,通过包厢的窗户,又见到了他。 他正被人堵在巷子里,这次围堵他的是十个人。 上次三个就已经让他很勉强,这次十个高高壮壮的成年男子,打得他毫无还手之力。 他被人狠狠踩在脚下,想奋力挣扎爬起来,结果被踩得更狠! “你不是很牛吗?你不是很嚣张吗?现在怎么不打我了?” 踩着他的人赫然是半个月前,被他反杀的人。 那个人养好伤,带着所有兄弟来堵对方。 第308章 初识,跟我走吗? 天空似乎又要下雨,下雨前少不了起风。 顾诺见墙脚下的野草,正被风吹得东倒西歪。 她忍不住驻足,想去扶一扶。 “我还是喜欢看见他,一次又一次站起来的模样。” 顾诺招手叫来顾家的下人,朝窗外指了指。 下人们明白意思,带着武器冲进巷子。 顾府是武将之家,普通的小厮也会武功,很快把十个人打跑。 “你们为什么要救我?” 这是顾诺第二次听见他的声音,第一次是嚣张的骂人废物,第二次清透的嗓音带着一丝困惑。 顾府的下人回答,“是我家小姐让我们来救你,你小子运气真好,碰上我们家心善的大小姐!” 一墙之隔,一个是在富丽堂皇的二楼包厢,一个是被狼狈地围堵在巷子里,需要被人施救。 又是她? 他同样认出顾诺。 自惭形秽地用破烂不堪的衣衫,挡住浑身的伤口,他自以为将自己整理好。当见到二楼窗台边,穿着干净华丽衣裙的顾诺,依旧让他无地自容。 他觉得她是天边的白云,自己是地上的泥。 一颗心逐渐往下沉,他听到云朵对他说: “我送你一把武器,下次别让自己受伤了!” 顾诺将一把刀鞘上,镶满宝石的匕首扔给他。 他接住匕首,再往上看,那个人消失在窗户边。 * 第三次见面,是一次意外。 树大招风,顾诺外出巡视铺子,被仇人堵在半路上。 刺客围堵,想要她命! 顾诺每次巡视铺子,都会被底下的人笨得窝火。遇到刺客二话不说抢过马夫手上的鞭子,打算冲出去抽人,结果旁边的草丛里蹿出个脏兮兮的身影。 “哪来的乞丐?” 乞丐衣衫褴褛,破破烂烂,关键挺能打? 乱战中,顾府的人一开始以为,他身上乞丐服是刺客的伪装。 刺客则是以为,他是顾家的援兵。 等乞丐拿着手上的匕首,连伤好几名刺客,才分清楚他到底是哪边的人。 “好小子,你还挺能打的嘛!”顾家的人和他站在一起, “看不出来,大小姐居然安排了你这个援兵。你这身衣服伪装的还挺像,跟真的乞丐似得。” 顾府的人训练有素,除了一开始的措手不及外,很快将刺客解决。 同时少年,被带到顾诺面前。 顾诺诧异,“又是你?” “看来我们很有缘分,你愿不愿意跟我走,当我顾府的人我可以给你……” 顾诺的视线放在他脏兮兮的衣服上,“换件干净的衣裳。” 顾诺把这当成两句话,她是中途看见他脏衣服,想和他换件干净的衣裳才这么说。 但是听到少年耳中,就是一句话。 一件干净的衣服,问你跟不跟我走? 怎么看,都是件赔本的买卖。 “好。” 可是他答应了。 顾诺让他坐上自己的马车,少年很局促,估计是紧张,身体贴在马车门上,顾诺刚有动作他就紧张的站起来。 然后……磕到头了。 马车的高度,无法供人直起身。 顾诺:“我是想跟你说,别坐那么远,可以靠近点。” 他摇了摇头,顾诺不强求。 顾诺在看账本,虽然经历了一次刺杀,但该干的活还是得干。 她被手底下的人蠢死了,唉声叹气。 “你遇到什么麻烦吗?” 顾诺听到他问自己。 “是账本上的事,我想改革,底下的人跟不上我的思绪。”顾诺头疼。 少年欲言又止,“我……我或许可以帮你……” “你识字?” 不怪顾诺会这样问他,因为他们第一次见面,少年身份窘迫,家中有家底的人才会读书识字。 “会一点。” 他和顾诺说话的时候,总是不敢与顾诺对视。 顾诺随意的把机密账本,递给他。 他原意是想顾诺把问题说出来,自己看看有没有办法,见到递来的账本愣了一会。 顾诺看他没接,反问,“你不是要帮我吗?” 他手忙脚乱地接过账本,翻了翻,大致知道顾诺在苦恼什么,支支吾吾说出自己的理解。 声音太小,顾诺听不清,“你大点声音!” 他身体整个一抖,顾诺见自己吓到他,放柔语调, “别害怕,我是告诉你,你在我身边办事,说话做事要有底气,挺直腰杆大声的说!” 顾诺对自己一向很有自信,所以她是从容明媚的太阳,这束光射进他心底,从此落下刻印,挥之不去。 顾诺救了个人放在自己身边,救他之初,没想过他能为自己带来什么。 可他却处处给顾诺惊喜,不管顾诺想到什么,都能为她办到,遇到任何困难,都能帮她解决。 渐渐的,顾诺将手上所有田产铺面全部交给他打理,因为他没有名字,顾诺暂时唤他小雨。 正如他们初见,天上下起细密的雨点。 小雨是管账管生意的好手,不仅把顾府在外面的产业打理得井井有条,还将规模不断扩大。 顾诺见他有天赋,便一直把他带在身边,将自己的手段全部教给他。 小雨没有辜负顾诺的期望,次次都给顾诺惊喜。 慢慢的,皇城贵族都知道,顾家那个骄纵嚣张的大小姐,捡了颗会给她赚钱的摇钱树。 顾诺兜里有银子,更加嚣张了。 以至于皇城的贵族去调查小雨的身份,查到是乞丐还骂骂咧咧,骂探子废物。 “乞丐?你在开什么玩笑,脑子呢?乞丐会把顾家的盘子档口铺得那么大?一定是顾诺的阴谋,她替他善后,抹去了他的身世和来历!” 气死了。 他们赚银子劳心劳力,养了那么多掌柜,结果他们加起来,还没那个叫小雨的一半厉害! 人比人气死人,脸都气绿了! 小雨的身世,顾诺从没有调查过,因为她看得出来,他不想多说。 尽管他身上藏着很多秘密,比如会识字,懂账本,会拨算盘,还会一点武功,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而且五官长相也不差,把他捡回家洗干净,换上干净的衣服通体贵气,不比世家贵族养出来的富家子弟差。 顾诺也没多问,替他保留秘密,给足他空间。 变故是在顾诺从北方下江南,去杨洲玩耍,收到当地豪族的帖子,邀请她去府上喝茶赏花。 第309章 杨州柳家 “赏花宴最无趣了,说是赏花,其实就是各种攀比。”顾诺嗤之以鼻。 “那你去吗?”小雨问她。 顾诺犹豫一番,终究是妥协,“去吧,花无罪、花好看,听说杨州的花和皇城不一样,到时候摘点花回家泡花茶也不错。” 赏花宴是攀比,顾诺是真心去赏花。 “你要与我一起去吗?”顾诺询问小雨。 小雨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到杨州就心不在焉。 比如她问小雨要不要和她一起去赏花宴,小雨就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不愿意去,就在客栈好好休息,等我将事处理完,我们就回皇城。” 此次来杨州,还是为了将生意做到这边来。 “不,我跟你去!”小雨像是下定某种决心。 顾诺道,“你不用勉强。” “我不勉强,你一个人出去我不放心。” 他怎么可能把顾诺,独自一人放在人那么多的地方。 顾诺想说没人有胆子在明面上刺杀她,见小雨下定决心作罢。 她了解他,看起来好说话,其实脾气硬邦邦,做好决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而且能把生意做得这么大的人,哪真会是只小奶猫? “好,我去换套衣裳。” 顾诺换上去赴宴的华服,像这种攀比的宴会,穿戴自然得最好,顾诺行头都是小雨替她准备的,全部都是最时新、最昂贵的款式。 比如现在这套,月白色缕金挑线纱裙,光这件裙子就价值五百两银子。 加上东珠簪、玉兰花步摇、点翠珐琅耳坠、包金羊脂玉戒指等等首饰,一整套行头价值已经不可估量。 顾诺对着铜镜打量,“小雨,你很喜欢白色?总给我准备素色的东西。” 小雨被问得紧张,“你不喜欢吗?” “喜欢呀~你给我准备都很好看!” 顾诺其实很少穿素色的衣服,但是小雨替她准备的,每件都符合她的偏好,她也只穿他给自己的素色衣裳。 “我换好了,你不换换吗?” 顾诺指了指小雨自己。 他给她准备的行头奢华,自己只穿了件普通的宝蓝色暗花长袍。 “我无所谓。”小雨对自己穿了什么,从来不在意。 “不行,你和我一起赴宴,就是我的人,穿得太普通不好看!” 顾诺说,“还有时间,我们去成衣铺逛逛!” 她拉着小雨往外面跑,顾诺花银子那叫一个大手大脚,一进铺子就对掌柜说, “掌柜的,把你们店里最好,最顶尖的货全拿出来,银子不是问题!” 掌柜看见大财主,迎她上二楼。 “客官,不是我吹,您来我们铺子算是来对地方,全杨州最好的货,最顶级的绣娘,全在我们店里!” “客官您喜欢什么?” 顾诺一眼相中一套,象牙白山水藤纹云袖袍,推着小雨去试衣服。 小雨奈何不了她,去房间里换好衣服出来,顾诺眼睛一亮。 小雨的相貌,从把他捡回来擦干净身上的污泥时,顾诺就知道好看,普普通通的衣服都能被他穿出贵气,更别提仔细挑选过的华服。 “小雨,我总算知道我每次带你出门,会被女子围观是因为什么了!” 疏冷寡淡,儒雅从容,像纯白无瑕的雪,不沾染一丝浊尘气。 小雨扯了扯身上的衣服,莫名其妙地笑笑没说话。 “这件衣服也好看,很适合,你快去换上给我看看!” 顾诺说得很巧妙,是换上给她看,小雨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于是小雨又去换了一套,接着又一套,无穷无尽,把他换得晕头转向。 “怎么办,每件都好看!”顾诺大手一挥,“算了,不选了,统统包起来!” 顾诺话落没人应声,喊了喊:“掌柜的!” 掌柜看小雨,看得眼熟,尤其是他换上贵气的衣服,更加眼熟。 直到顾诺喊他,他才反应过来,“是是是,客官这就给您包起来!” 奇怪,在哪里见过呢? 小雨在顾诺注意不到的角度,不动声色侧身,避开掌柜的打量。 买好衣服,接下来就是去赏花宴的目的地——柳府。 柳家是杨州富户,他的财力在杨州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单纯是商贾,没资格把帖子递到顾诺手上,原因是柳家的女儿,嫁给当地刺史为妻。 全杨州一个最有钱,一个最有权的人结为夫妻,成为当地令人艳羡的佳话。 今天的宴会是柳家的女儿,在娘家替自己儿子办的宴会,听说下个月他儿子就会成亲,迎娶皇城里的世家小姐。 结合两户顶级家族生下来的孩子,自是万众瞩目,成婚前的最后一场宴会,办得热热闹闹。 “跟我说是赏花宴,结果还有她家儿子的事?” 顾诺不满,“是请我来,给他儿子娶妻前撑场子吗?” 顾诺对柳家的印象,一下子败坏到极点。 但是来都来了,她自然得去会会敢利用她的人! 顾诺被下人扶着下马车,递上拜帖,外面迎客的人见上面写的是端阳郡主,立马通知人去请柳夫人。 “郡主,您右边请,至于您身边的这位……” 小雨低着头,看不清脸。 “男子往左边走。” 需要分开,顾诺虽然不喜欢,但也表示理解。 今日人多,有很多未出嫁的闺阁小姐也会赴宴,男子需要避嫌。 这部分规矩,皇城不看重民风更加开放,杨州秀丽婉约,顾诺尊重本地人的习俗。 顾诺忍着不耐烦和小雨分开,心里做好决定,等她会会柳夫人,就去找小雨回客栈。 “郡主,您稍坐,柳夫人很快便来。” 府里的丫鬟请她在花园中坐下,柳家不愧是杨州巨富,顾诺见他们饮茶的杯子都是用玉料打造。 她心道:“玉虽好,但泡茶最适合用紫砂杯,越泡越香,玉遇到高温容易烫裂,除了能彰显身份,一无是处。” 顾诺心情不好,看什么都挑刺。 现在她看柳府,和看暴发户没区别,没有一点家族底蕴。 在柳夫人赶来前,顾诺听到旁边有女眷在说话,她不是故意偷听,是她们讨论激烈,声音也越来越大。 “真的吗?现在柳家公子,以前是街上讨饭的乞丐?” “对,连饭都吃不饱,天天在街上和地痞流氓待在一块。” 第310章 段庭宴、段回 “不会吧,我听说柳家的公子吟诗作对,君子六艺样样精通。是在富贵窝里宠出来贵公子,就是有点不务家业,喜欢和朋友一起去喝酒玩乐!” “王妹妹你第一来杨州有所不知,杨州城原来的柳家公子其实是假的,被恶奴掉包流落在外, 柳夫人白给别人养了十多年的儿子,自己亲生儿子在外面忍饥挨饿。” “居然还有这样一段往事,让人唏嘘。” “原来的公子那去哪了?” “不知道,只知道认回亲生儿子之后,他就消失了,估计是没脸见人吧?” “换作是我也不会再出现,闹半天自己才是那个乞丐?” 顾诺听他们左一句乞丐,右一乞丐,听得将杯子拍在桌上。 “口下积德,不管是不是亲生儿子,他没办法选择自己的出生,也没办法阻止当年的调换!” 讨论的声音骤然被打断,大家都皱了皱眉,看见是生面孔不像是印象里,长辈们耳提面命不能得罪的大人物,于是语气不善: “我们说我们的,何时碍着你了?” “没错,自己偷听旁人说话,还好意思如此嚣张?” “你家长辈没教过你,不能打断别人说话吗?” 顾诺冷笑,“第一,你们自己说话声音太大,不反省自己反倒指责别人偷听? 第二,我家中长辈只教我,看见不顺眼的人直接拖出去打死,你们要试试吗?” 顾诺说罢,抬手将面前的桌子掀翻。 桌上的杯盏餐碟,全部碎在地上。 几名女子被吓一跳,“你你你……粗鲁!” “哪来的野丫头,一点规矩都不懂!” “下人呢,快把她赶出去!” 下人们听到动静赶过来,见到花园中的顾诺,面面相觑。 此时柳夫人赶过来,见到顾诺谄媚讨好, “端阳郡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您肯赏脸来怎么不提前吩咐一声,我好去您下榻的客栈亲自迎接!” “呵~柳夫人,你们家门第太高,不欢迎本郡主这个野丫头,本郡主还是走好了!” 顾诺作势欲走,刚才骂顾诺野丫头的人,脸都白了。 “什、什什么?你是郡主?” 端阳郡主,那个连公主都敢打的顾诺? 顾诺轻蔑,冷漠的眼神放在柳夫人身上,“柳夫人,她们冲撞本郡主,该如何处理?” 一个是郡主,一个是普通人家的千金,柳夫人当然是偏向顾诺。 “郡主请便,她们不懂规矩您直接罚便是。” 顾诺玩味的目光,从柳夫人和瑟瑟发抖吓得像鹌鹑一样的女子身上划过。 “哦,本郡主刚才还想,今天是柳府的宴会,如果你给她们求情,本郡主可以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他们,既然柳夫人想让本郡主罚她们,那么……” 顾诺红唇微勾,“跪下,掌嘴!” 几名千金小姐,在杨州本地也是千娇百宠的存在,哪里忍得了这般羞辱。 她们愤恨地目光,放在柳夫人身上。 “我们来你家里赴宴,你居然这样对我们!” “你们柳家的做派,回去我要和父亲说!” 柳夫人没预料自己分明是捧着顾诺,结果最后自己落得不讨好。 她不可思议盯着顾诺,顾诺问她,“你盯着本郡主做什么,本郡主是应了你的要求。” 她太过理直气壮,倒让柳夫人不好怀疑她是不是别有用心。 嘴碎的女子跪下来自己扇自己巴掌,顾诺惬意的欣赏了一会,警告她们,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别仗着一点身份就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你们看不起旁人,需知同样有人瞧不起你们!” 顾诺打完人,去找小雨。 柳夫人生怕她走了,赶忙追上去。 今天能请到端阳郡主来做客,是给柳府贴金,以后传出去说自己和端阳郡主相熟,柳家能继续横着走! * 小雨去了男宾招待区。 他无意与人攀谈,自己找了个角落位置坐下,等顾诺。 忽然听见一阵喧哗,往门口望去,是一名男子在众人的簇拥下现身。 他个头较矮,体态微胖,穿着面料奢华的衣服,可惜衣服名贵自己却撑不起来,颇有些滑稽。 他自己感觉不到这点,沉浸在四周的吹捧中。 “刺史公子一表人才,玉树临风,久仰久仰。” “刺史公子,上次一别已有两天,我是赵府的嫡次子,你还记得我吗?” “刺史公子,下次一起去醉春楼玩,有个新来的姑娘您一定会喜欢!” 柳夫人嫁给了刺史,她生的儿子不仅是柳家的公子,还是刺史府的公子。 杨州刺史姓段,眼前的刺史公子全名段回,名字寓意是:你终于回来了。 热闹的寒暄,与小雨无关,他独自一人自饮自斟。 段回拱手回礼,“感谢大家千里迢迢来参加赏花宴,吃好喝好,有什么需求放心提!” “段公子不愧是柳家和刺史大人的孩子,有风范!” “是啊,您比之前的段庭晏强!” “大喜日子,你提他做什么?” 段庭宴是那个,被调换的假货。 段回说,“此言差矣,我不介意!” 不仅不介意,他很喜欢听别人说,自己比段庭宴那个假货强。 段回自诩伪装的很好,其实早被大家看穿。 周围人见状,开始贬低段庭宴。 “他是我们杨州有名的纨绔,哪里有吃喝玩乐,哪里就有他!” “是啊,当街纵马,拿着酒坛子爬上屋顶,念他自己写的酸臭诗文。” “三番两次逃课,学堂夫子气得胡子都吹起来了!” “段庭宴,哪比得上您一根头发!” 段回迷失在吹捧声中,突然听到一声尖叫,侧头望去,是一名客人饮茶的玉杯碎了,坐在他旁边的人喧哗。 倘若是普通人手里的杯子碎了,换一个就是,问题是碎杯子的这个人,这张脸…… “段庭宴,你怎么出现在这里!” 化成灰段回都不会认错他,那个抢走他十九年身份的人,段庭宴!!! 小雨在用玉茶杯喝水,结果玉杯因为碰到热水裂开。 他自己手被烫到没叫唤,旁边的人先叫。 小雨用手帕擦了擦手,他在心里庆幸,还好没弄脏顾诺送给他的衣服,完全没理会段回。 他的不理睬,在段回眼里就是挑衅! 第311章 他,是我顾家的人! “段庭宴,你从哪里偷溜进来的!别以为穿了身好衣服,就能混进来参加赏花宴!” “你是什么身份,够不够资格来这里,心里不清楚吗!” 段回被刺激得哇哇大叫,段庭宴通体的贵气,一举一动的气质,深深刺痛他。 他猛然发现,自己依旧比不过他。 心里心虚,用嗓门大掩饰。 大家听到段回的话,纷纷望向坐在那的小雨。 小雨被几十双眼睛盯着,依旧神态自若,他越淡定就越凸显段回的缺点。 “竟然真的是段庭宴!” “他回来了,段庭宴回来了!” 周围的人唏嘘。 段庭宴的模样比从前变了许多,以前的段庭宴身为柳家和刺史家的公子,张扬热烈,走在哪都是人群的焦点。 现在的段庭宴沉静许多,被无礼对待依旧泰然处之,换以前早就撸起衣袖打人。 小雨擦干净手指,站起来客客气气拱手,“诸位认错人了,在下名唤小雨。” 小雨比起名字,更像是代号,还是不走心的代号。 大家闻言,毫不客气的取笑,“小雨?我还大雨呢!” “你骗骗自己就算了,当我们是傻子吗?” “哈哈哈哈,太好笑了!” 取笑的声音越来越大,小雨的目光扫向那几个人,说不眼熟是假的。 以前在他身边,说要当自己一辈子兄弟的人,一个个丑陋的模样,不知道是谁更恶心。 小雨听到他们的取笑,无动于衷,直到有个人说, “是谁给你取的破名字,总不能是你自己取的吧,哈哈哈……啊啊!!” 他笑到一半,惨叫起来。 小雨不知道什么时候闪到他身边,把他的头往地上按,结结实实朝女眷所在的方向,磕了个响头。 “你笑我就算了,不该笑她!” 被打的那个人朝段回喊,“段公子救我!” 段回立马吩咐,“来人,把他给本公子抓起来打出去!” 家丁很快围过来,小雨和他们打起来,将男宾区的桌椅板凳打得乱七八糟。 他不是一年前,被人欺负的毫无还手之力的人,现在的小雨动手拳拳到肉,揍得家丁鬼哭狼嚎。 他有手下留情,只是让他们暂时失去行动力,连匕首都没有用。 就算是这样,打倒所有家丁站在一片狼藉中的小雨,依旧令所有人大吃一惊。 他们看见他身上爆发出的野性,以及凶残的狠厉。从前的段庭宴打人,都是点到即止。 在围观所有人怔愣之际,顾诺和柳夫人过来。 顾诺见到面前的场景,轻轻皱眉。 段回看到柳夫人,宛如看到救星。 “娘!段庭宴他偷溜进宴会,要搞砸我们的赏花宴!” 柳夫人的目光和段庭宴对上,前者呆滞,后者不自然的别开目光,不敢与她对视。 不管如何,他们终究是一起相处十九年的母子。 最先狠下心的是柳夫人,她牵起段回的手,“儿啊,什么段庭宴,世界上早就没有这个人,只有你段回。” 段回如梦初醒,恶心恶气的冲小雨咒骂, “乞丐,你现在是个乞丐,衣服是你偷来的吧?” 从前的乞丐成为如今的段回,从前风光无限的贵公子,成为乞丐。 小雨依旧偏头,不想去看柳夫人,不想听她说话。 因为看他们的目光中有顾诺,他现在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刚才还气势汹汹打人的人,现在连人都不敢看,段回以为是的原因,挺直腰杆。 “娘,你能不能跟爹说,别让乞丐在杨州讨饭,晦气!” 柳夫人安抚他,“儿啊,娘早就把他赶出杨州,谁知他自己跑回来,你放心,我会把他重新打出去!” 段回向段夫人撒娇,“谢谢娘,您最疼我了!” 柳夫人满眼慈爱。 他们的对话,在小雨耳中,听得他一颗心被扎得千疮百孔。 他以为自己能坦然处之,结果真遇到这一幕,心肺像是被千百根钢针,戳得鲜血淋漓。 顾诺来找小雨,想和他一起回客栈,遇到突发状况。 她从起初的茫然困惑,到观察柳夫人他儿子的反应,和小雨窘迫的表情,猜出个大概。 “你们好大的胆子!”顾诺厉声呵斥。 她一搭腔,目光集中在她身上。 柳夫人赶忙介绍,“这位是端阳郡主,大家快给郡主行礼。” 她以为顾诺是气,大家没给她磕头。 顾诺上前一步,抬手在众目睽睽下扇了柳夫人一巴掌。 “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对我顾家的人出言不逊!” “你说你要打谁?把谁赶出杨州?” 顾诺指着小雨说,“他,是我顾家的人!” “不可能!” 段回比起去看自己被打的母亲,更着急去争辩段庭宴的身份。 “他就是个乞丐,什么时候成你顾府的人,郡主你别被他哄骗,他善于伪装,今天还偷溜进我府中,意图不轨!” 顾诺不愿意伸手去打他这个猪头,喊人: “来人,把他押起来!” 顾家的护卫立马冲出来,将段回押跪在地上。 什么柳家公子,什么刺史的儿子,在顾诺面前统统不值一提。 她走到小雨面前,朝他伸手。 小雨往后退一步。 顾诺强行去拉他的手,把他拉到自己身边。 她对所有人宣布,“他不是柳家的人,也不是段家的人,他姓顾,全名叫……” 顾诺记起初识的那场雨,现在回忆,那场雨像是及时雨,把他送到她身边,解决她面临的困境。 “他叫顾澍,是本郡主的哥哥,你们不要他,他也不稀罕你们!” “我警告你们,本郡主护短,谁对我顾家的人不敬,我扒了他的皮!!!” 小雨……现在叫顾澍,偏头不可思议的凝望她。 顾诺侧身,冲他笑笑,“哥哥,你刚才为何不直接向他们宣布,你是我顾家的人?” 顾诺暗暗用力捏他手臂,示意他配合她,“我早就说你心太善良,出去会被人欺负,你看现在,我说得对吧?” 她瞥到顾澍手背上的擦伤,是刚才顾澍和家丁打架的时候,不小心被划了一刀。 “你怎么受伤了?我送你的匕首呢?我不是跟你说过,从今以后都不准受伤吗?” 第312章 你们不稀罕,我稀罕 顾诺之前,送给顾澍一把镶满宝石的匕首。 原意是让顾澍防身的同时,可以拿上面的宝石去换银子, 哪知道他脑袋瓜看起来聪明,很会做生意,结果不会拐弯,愣是没挖掉一颗宝石去卖钱。 愁坏顾诺,心疼他那段时间没银子,日子是怎么过的呢? * 杨州刺史段魏仲,收到下人传话,说是皇城最风光的端阳郡主去了柳府。 他立马赶过去,门还没进,接着听下人说,夫人和他儿子把对方得罪了! “他们不知道轻重吗?端阳郡主是他们能得罪得起的?” 顾家手握军权,连老皇帝都忌惮三分,地位堪比公主。 听说端阳郡主还是二皇子心仪之人,二皇子放话非她不娶。 未来只要她肯点头,皇后之位就是她的。 这样的人,怎么能得罪呢? 段魏仲急急忙忙赶去事发地,一眼就从人群中认出谁是端阳郡主。 顾家女不愧是未来的皇后,站在人群中就算什么都不做,一样出挑。 不过…… 段魏仲把目光,放在她身边的人身上。 此人是…… 他的假儿子? 他怎么回杨州了,还和端阳郡主站在一起? 段魏仲思绪转动飞快,他站出来说,“出什么事了?” 嘴上询问缘由,段魏仲径直朝顾诺走去。 “端阳郡主莅临寒舍,蓬荜生辉,您是来赏花的吗?正好府上新到几盆牡丹花,郡主看了定会喜欢!” “来人啊,去把本官新到的牡丹花取来!” 顾诺抬手,“不必了,段大人你既然来了,本郡主也不喜欢绕圈子,直接跟你说吧。” 顾诺亮出顾澍受伤的伤,“我哥哥在你府中受伤,还被你的夫人和儿子折辱,此事按照晟国律法,该如何?” “这……” 段魏仲表情一言难尽。 所有人都知道,顾澍是以前的段庭宴。 段庭宴是段魏仲的假儿子,段魏仲在认回亲儿子之后,默许柳夫人把他赶出杨州,更默许柳夫人说: “要你也尝尝,我儿子当乞丐的苦!”逼他四处流浪。 段魏仲在外出公干途中,见过落魄的段庭宴,段庭宴也认出他,追着马车跑了十里路。 追着段魏仲,想让他回头看自己一眼。 段魏仲选择无视,任凭段庭宴怎么喊,都没有回头。 顾澍见到段魏仲,同样想到自己在大雨中,追着他马车奔跑的一幕。 最初知道自己不是段、柳两家的少爷,他以为是自己平日不务家业,不愿意学官场上的虚伪、酒桌上的吹捧、爹和母亲要惩罚他。 只要他认错,保证以后会乖乖听话,他们就会原谅自己。 可大雨中的十里路,他摔倒无数次,嗓子也喊哑了,最后脚疼得爬都爬不起来,段魏仲也没有回头。 他就知道,他们的父子情分真的断了! 想他以前打马游街、醉酒当歌,恣意张狂,自诩青春年少不将万事万物放在眼中,终究是败给现实。 顾澍因为顾诺在自己身边,有了坦然面对段魏仲的力量,喊了一句,“段大人。” 段魏仲恍惚。 自己不要被抛弃的儿子,如今摇身一变,成为顾家的人,端阳郡主的哥哥? “段大人你在发什么愣?本郡主在问你,冲撞本郡主的哥哥,按律该如何惩处?” 如何惩处? 按律当然是严惩! 段魏仲藏在袖子里的捏紧拳头,在顾诺和顾澍两者间,选择了顾澍: “上次一别将近一年,见到你愈发有出息过得好,本官心中甚慰。你与你娘和你弟弟之间或许有误会,不知道你可不可以和我去旁边,我们私下说?” 私下说代表什么,没人不知道。 段魏仲是想顾澍,念以往的情分放他们一马。 “私下?”顾诺抱着顾澍的手臂,对段魏仲道, “本郡主哥哥,凭什么跟你私下谈?” 顾诺幽幽提醒,“按照我顾家门第,段大人,你见到他,得向我哥哥行礼才对!” 什么你儿子,念你以前的情分? 抱歉,你们没有情分,少乱攀关系! 顾澍复杂端详段魏仲,段魏仲会为了柳夫人、段回撇下他,也会为了他们,求上以前嫌弃恶心的假儿子。 对,他们始终是一家人,自己就是外来者。 顾澍不再看他们,把目光放在顾诺身上。 从今以后,他有别的名字,别的家人。 “妹妹,既然赏花宴无趣,我们回去吧!” 顾澍带顾诺,离开柳府。 马车上,顾诺问他,“你为什么不让我,收拾他们?” 顾澍看她替自己打抱不平,气呼呼的模样,找了颗酸甜可口的果子,剥好皮给她吃, “别生气,为了他们不值得。” 至于原因…… “我不是他们的亲生儿子,血脉对他们来说才最重要。” “无趣,愚笨!”顾诺替顾澍不值, “他们眼瞎以后会后悔的,你这么好,谁捡到都会当个宝贝!” 顾诺可稀罕他。 “他们让我不爽,我不会放过他们的,我会让他们求上门磕头!不过在此之前……” 顾诺有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办,“我们明天……不,现在就回皇城,我要把你写上我顾家的族谱,不能让你跑了!” 顾诺火急火燎要带顾澍回顾府,嫌弃马车慢骑马回去。 她回到顾府,一口水都没来得及喝,就去祠堂翻出族谱。 “呃……等等。”顾澍意外她风风火火,说干就干的性格, “此事要不要写信,先通知顾将军?” “通知他干嘛?”顾诺反问,“我拿主意就行,只要我不造反,他都听我的!” 顾诺十分无辜地说出这句话,顾澍拿她没辙,但总觉得这样做不妥。 “哥,你放心,我爹……不,我们爹,你未来的义父不会有意见!” 顾诺推开他的手,用笔沾好笔墨,将顾澍的名字一笔一划郑重地写进去。 顾澍注意到,在他的名字旁边,还有一个叫“苗花岚”的人。 顾诺把顾澍的名字写好,满意的不停打量,顺便和他介绍“苗花岚”。 “他现在在外面的身份尴尬,是个……”顾诺斟酌用词,“是个通缉犯?” 顾诺解释原委,“他的身份是苗族少主,但老皇帝觊觎苗族的本命王虫,苗族不同意,下令放火烧了他的家。” 第313章 我捡到宝贝! “苗花岚逃出苗族,老皇帝没见到他的尸体,正在四处寻找他。” 顾诺对顾澍叮嘱,“他现在就在我们府上,正闭关养蛊,你记住出了顾府的门就当作从未认识他,否则你们两个都会有危险!” 苗花岚的事,顾诺一直在考虑,怎么让老皇帝打消追踪,总不能让他一辈子窝在顾府不出门,太委屈。 他该堂堂正正,大大方方用苗花岚的名字,站在所有人面前! 顾澍注意到,写“苗花岚”三个字的笔迹,和写自己的笔迹是一样,所以他也是…… “他的名字也是我写上的,所以二哥你放心,我爹不会有意见,他不会管我把族谱写成什么模样!” 顾诺拿苗花岚的事安慰顾澍,请他放心,可顾澍想的不是这个…… 顾澍没有多言,压下心头的情绪。 顾诺抱着族谱看来看去,开心地跑去栖风小筑,找贺珩修分享。 结果在半路上,就遇到了贺珩修。 贺珩修人在栖风小筑屋里坐,听到消息来报,说顾诺带回来一个相貌俊美的男人! 呵~俊美的、男人! 贺珩修敌意的目光,放在后面跟着的顾澍身上。 两人第一次见面,顾澍同样在打量他。 ——他就是苗族的少主,苗花岚? 身份地位比自己强,长相与气质同样不差,一见面就能感觉到他的锋芒,本人应该很有实力,妹妹会认他当哥哥不奇怪…… “贺珩修,你来得正好,我捡到宝贝了!” 顾诺把族谱给他看,贺珩修见到族谱和名字的一瞬间,对顾澍的敌意瞬间消失。 顾澍听见名字叫“贺珩修”,发现自己认错人。 两个男人刚见面开始打量攀比,又迅速因为顾诺的一句话,握手言和。 “贺珩修,他就是我之前跟你说的小雨。” 顾诺完全不知道两个醋坛子,刚才打翻了。 “小雨之前帮我管外面的生意,他总把自己当成我手底下的掌柜,不肯进顾府的门,现在好了,我总算能把他弄进府中!” 顾诺从前就对顾澍非常满意,可惜顾澍总是觉得自己身份不够格,不太敢靠近她。 现在他们是兄妹,以后能大方接触。 “我觉得他是天上掉下来送给我的礼物,专门帮我解决困难,所以我给他换了个名字叫顾澍!” 顾诺言语间,都是对新哥哥的满意。 生意上的事,就算是贺珩修也帮不了她,但是她哥哥可以。 何止是捡到宝,拿多少东西给她换,她都不换! 顾澍意外顾诺,居然那么早开始就满意他,而自己总是陷在身份中。 现在好了,他也能用哥哥的身份,一直对她好,一直保护她! * 走出身份桎梏的顾澍,行事更有底气,将生意铺满晟国各地,因为他敛财有道,民间戏称叫他顾财。 在顾澍凭借自己,在皇城站稳脚跟,再次见到柳夫人和段回一家。 他们见到顾澍已经变成自己高攀不起的模样,几次下拜帖要见他,全部遭到门童拒绝。 “杨州来的?顾公子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滚滚滚,你们柳家在杨州有银子,不是在皇城有银子,你当这里是哪里?天子脚下,晟国都城,你们那点门面,根本不够看!” 段回一气之下,去皇城最热闹的酒楼,宣扬顾家义子顾澍从前是个乞丐,可惜没有人信,骂他是失心疯。 在皇城,世家贵族都清楚顾澍以前的名字叫小雨,小雨是顾家大小姐的得力心腹,之前调查到他是个乞丐,他们还把探子骂了一顿。 “你有毛病吧?顾公子会是乞丐?我看你才是个乞丐,言语粗鲁,毫无见识!” “没错,顾公子像天上白雪一样的人,我们打心眼里尊敬佩服。” 彼时顾澍一袭白衣就在楼上的包厢,因为心智逐渐成熟手段老辣,反而安安静静,不显山不露水,轻轻用手指点了点桌面,这家酒楼掌柜就跪下来磕头。 “顾公子,您息怒,小的这就把他赶出去!” 很巧,这家酒楼,是顾澍的产业。 段回在酒楼里喝酒消费花的银子,最后进的是顾澍的口袋。 段回来皇城,是迎娶未婚妻。 未婚妻之所以答应和段家的婚事,全因为打听到段家的公子叫段庭宴, 段回肥头大耳,越吃越胖毫无节制的身材,她才看不上,所以把两人的婚事,拖了许久。 听到段回找来皇城,还在酒楼闹事咒骂顾公子是乞丐,她二话不说带人来退婚。 “我丢不起这个人,你给我赶紧滚!” 段回想在酒楼里,把顾澍当作笑料,自己反倒成为那个笑料。 柳家最近的生意不好做,段魏仲仕途不顺,急需迎娶世家贵女成为自己的助力,蓦然被退婚,感觉天都要塌了。 他们去顾府求顾澍,顾澍没有见他们,段回破口大骂指责是顾澍暗中使力,搞砸了他的婚事。 “你的婚事,还需要我哥出手搞砸?” 顾诺带人出来,“你的蠢样,自己就会把事搞砸!” 顾诺的目光放到段魏仲和柳夫人身上,“看见我哥哥如今的地位,你们应该很后悔把他赶出杨州吧?” 柳夫人嘴硬,段魏仲就差把后悔写在脸上。 如果当年那场大雨自己回头,把段庭宴带回去,结果是不是不一样? 可是说再多的后悔,也晚了! 顾诺:“金鳞岂是池中之物,你们段家和柳家的门庭,加在一起都养不起他,只会拖累他施展才华!” “本郡主劝你们自己滚,别逼我派人把你们打出去!” 段魏仲不甘心,“让我再见段庭宴一面!” “我已经不叫段庭宴,我现在的名字是顾澍!” 顾澍见因为顾诺担心他现身,自己也跟着过来,他如今可以把顾诺护在身后,冷漠如看陌生人一样盯着段魏仲。 “你没听我妹妹说,让你们滚吗?” 段回见到比上次,又不一样的顾澍,眼红嫉妒把他淹没。 “段庭宴,我们家养你十九年,没有我们家以前对你的培养,你能有今天吗?说不承认就不承认,白眼狼!!” 第314章 我们的约定 顾诺眯起眼睛,打算去打他的臭嘴。 顾澍没让她去,万一打脏手怎么办? 他对段回,以及所有段家的人说, “杨州的风水上佳,气候宜人,我妹妹喜欢去江南游湖,距离今年夏天荷花盛开,还有三个月; 我给你们三个月时间,三个月后,顾家的商号会彻底接管杨州,到时候你们能不能活下去,是你们的事!” 顾诺喜欢从野草,长成苍天大树的顾澍。 “听到没?你们还有三个月时间!” “三个月后,本郡主去杨州泛舟游湖,欣赏你们败在我哥哥手里的模样!” 她笃定顾澍一定会赢! “还有上次在杨州,你们按照律法不死也得扒层皮,是我哥哥想放你们一马,什么养育之恩,早就拿你们命还清了。而且你们对他做的事,还好意思提养育之恩?” 逼顾澍流落街头,无数次背地里欣赏过他狼狈的样子,当作你们的笑料,这些都被顾诺调查出来。 “这次还愿意给你们三个月,记得磕头谢恩!” 顾诺冷傲,“既然来了皇城,也不出去打听打听,得罪我,得罪顾家的人都是什么下场!!” 端阳郡主之名,是白叫的吗? 段魏仲和柳夫人灰溜溜的走了。 “等等。”顾诺叫住段回,“你刚才在顾府大吼大叫,打三十板子再丢出去!” 段回杀猪般的惨叫,响彻顾府。 顾诺原本还想欣赏一下,但他叫得太难听,顾诺下令,“堵住他的嘴,吵死了。” 如顾诺预料中一样,顾澍和柳家的斗争,顾澍胜出。 他甚至不需要三个月,一个月就把柳家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顾澍依旧遵守约定,给了他们三个月时间喘息。 这三个月,段回没了银钱,变得落魄,自己不思进取,只知道成日喝酒咒骂顾澍。 杨州的人见柳府倒塌,一个个也不惯着段回,把实话说出来: “呵,就凭你,也配和段庭宴比?” “段庭宴是爱玩,但不是跟你一样吃喝嫖赌,他代表我们杨州和其他地方州府的人比试,从来没输过!” “你以为杨州第一公子的名头,是因为他是刺史的儿子?我告诉你不是!” “除了段庭宴,谁也配不上这个称呼,就算他走了你也没选上!” 段庭宴在杨州人人艳羡,不仅是因为他的家世背景,还有他才华,人人都羡慕他的恣意,不将任何事放在眼中的傲气,每个人都想活成他的样子。 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所有人打心眼里都松了口气,蒙在他们头顶的乌云终于消失。 后来收到消息,段庭宴改名叫顾澍,有一番自己的新天地,大家心里的想法是,“果然如此!” 出色的人,不管在哪里都出色。 只是可惜,恣意张扬的段公子再也不见了,但现在被人擦去污垢,养成白雪一般脱俗的人,一样值得仰慕! 三个月后,顾澍彻底接管杨州生意。 段魏仲与柳夫人和离,迎娶一名官家小姐当夫人,保住自己刺史的地位。 柳夫人只能带着段回去老家,段回接受不了自己落魄,拿柳夫人最后的家底去赌坊,幻想自己能翻身。 最后输得太多,被赌坊老板抓起来。 柳夫人筋疲力尽,没有去赎他,后悔自己把段庭宴赶出家门,人也变得疯疯癫癫,逢人就喊段庭宴才是自己儿子。 后来贺景州登基,天下民不聊生。 段魏仲被排挤,爆出收受贿赂,遭到弹劾问斩。 顾澍的生意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反倒因为乱战他手握天下百姓的衣食住行,以及晟国的经济命脉,变得更加富有。 他没有赚战乱的银钱,经常开仓放粮,可是杯水车薪,为君者不仁使天下土匪四起,永远不会太平。 于是顾澍又有了新的身份,天狼军领兵将领之一,白旗营统领! 他不仅可以一己之力,供养天狼军和旋荣营两支军队,还能率领白旗营四方征战! 在战事即将平息时,贺景州见大势已去,被逼出皇城,即将进行最后一次大战的前夕。 贺景州用兵分三路,当障眼法。 “二哥,探子来报,东边的大军是主力部队,我明日要和贺珩修一起去围剿主力部队,爹和大哥他们去西边,你自己去拦住北边,真的可以吗?” 顾诺总有些担心,不放心他一个人。 “当然可以,此事不是早就在帅帐里,商量好了吗?” 顾澍见她手有点凉,烧了个手炉给她,“不用担心,那条路是粮食运输的商道,走商道没人比我更懂!” 顾诺依旧不放心,“要不我陪二哥去?” “你也不熟悉路。”顾澍。 顾诺通常只负责决策,很少去商道实地勘测,这是实话,去了很有可能是累赘。而且顾澍负责突袭的部分,带太多人在身边反而不方便施展。 这些都是在帅帐里,商议好的。 “妹妹,你是小看我,还是小看白旗营?” 顾诺赶紧摇头,“二哥,你知道我没有这么想!” “那就相信我,不会有问题。”顾澍不愿意顾诺老纠结这件事,换了个话题。 “妹妹想过战事之后的事吗?” “想过!” 打了几年的仗,谁都想过。 顾诺憧憬,“到时候一定是天下太平,所有人都不用为明天吃不烦发愁。” 年年月月的赈灾,依旧有无数人饿死。 “以后再也没有灾民,围在我们府邸门口讨要饭吃,也没有母亲养不起自己的孩子!” 顾诺至今记得,在宛川安归府门前发生的一切,许许多多的人哀求要一碗白米饭。 “二哥,等打完最后一场仗,我们就去烈阳关会合,一起办场热热闹闹的庆功宴,我到时候要把烟花放一整晚!” 顾澍拿了壶酒来,给他们各自倒了一杯, “喝完这杯酒,下次就是庆功宴,火树银花不夜天,我们一起欣赏!” 他会提前派人,准备好最绚丽的烟花。 顾诺举起酒杯,“二哥,等战事结束,我们再喝个痛快!” 他们即将启程,一个去东边一个去北边,不能喝太多酒,就用这一杯祝愿顺利。 “好!”顾澍与她碰杯。 夜里的篝火将两人的身影拉得老长,他们碰杯的动作,发出清脆的响声。 一刻钟后,顾诺所在的主力部队要先行启程,顾澍目送她离开。 顾诺骑在马上,像是注意到顾澍的目光,回过身向他招手,“二哥,记得我们的约定!” 顾澍点点头,示意他会的。 第315章 惊变 在顾诺走后,顾澍换上白色的铠甲,眼底雅致的温和变得冷漠,如霜雪般拒人于千里之外。 顾澍利落的翻身上马,“全军都有,随我出征!” 顾澍带着白旗营所有人,连夜奔袭,在一天一夜后,终于抵达预设地点。 这是一条商道,顾澍的任务是切断主力部队的补给,配合其他两路,彻底斩断贺景州的后路。 只要把握时机,任务不算太难,对顾澍来说称得上简单。 “将军,前面十里地就是敌军现在的位置,我们等到晚上突袭,趁其不备就能一举歼灭所有敌人!” 顾澍行事谨慎,愈是重要时刻,他愈会仔细检查,这也和他的经历有关,不能骄傲自满,不能放松警惕。 顾澍突然勒马。 白旗营的副将疑问,“将军,怎么了?” 顾澍下马,俯身去摸商道上残留的车痕。 商道是黄土路,重物路过都会在路上留下痕迹。 顾澍眼前的车痕,有点奇怪…… 顾澍仔细检查一遍。 “重了。”他说。 副官看不懂,“什么重了?粮食车一般都很重。” “不,是太重了。” 顾澍直起身,“普通运粮车,压不出这样的痕迹。” 顾澍南来北往,生意做大的同时也运送过许多货物,熟悉运粮马车到底是什么情况。 “不像是粮食,倒像装了不少石头或者青铜铁器!” 顾澍警觉,“不等晚上,我们现在追过去!” 顾澍的行动冒险,但白旗营没人反驳他的话。 他们追上前面的运粮队伍,敌军的阵型和规模没有任何问题,顾澍放弃突袭计划打得有些吃力。 好在他指挥有方,一个时辰后,硝烟平息。 顾澍掀开他们盖在运粮车的布,果然不是粮食,是一吨吨石头! “你们的物资呢?”副官质问敌军活口。 敌军被发现,不害怕反而得意的挑衅,“哈哈哈!你们中计了,我们根本不是物资队伍!” 他说完,咬开藏在齿间的毒药,自尽身亡。 “将军,他死了!”副官气愤,“怎么办,中计了,真正的队伍在哪里!” 这是最后一战,必须要把敌人全歼或者活捉,不留后患!! 顾澍问,“我们一路追击没有掉队,假的在这里,真的走不远,此地距离什么地方近?” “将军,前面是季州。” 季州,烈阳关就在季州。 贺景州放出假的运粮队,去季州…… “不好!他要跑!!” 顾澍重新上马,“所有人以最快速度赶赴烈阳关,务必比敌军先到烈阳关!” 副官迅速反应过来,“将军,你的意思是,真正的运粮队要从烈阳关通关,去羌胡国吗?” 顾澍神色凝重,“可能不仅是运粮队。” 顾澍怀疑,运粮队从一开始就是个幌子。 “信鸽带了吗?” “带了。”副官命人把信鸽拿来。 鸽笼里装了六只鸽子,其中三只都是和主力部队联系,也就是顾诺所在的地方。 “咦?联系主力部队的鸽子,怎么多出来两只?” 副官诧异,顾澍却笑了笑,如雪稍霁,“本将军妹妹放的,先取纸笔来。” 信鸽放飞,鸽子会飞去烈阳关,让他们提前准备。 顾澍带着白旗营,同样赶往烈阳关。 希望来得及!! 顾澍认识一条近路,会很难走,却是目前最快最有效的办法。 近路在伏念山,顾澍带人七拐八拐穿越捷径,终于在敌人到来之前抵达烈阳关。 “将军,我们要入关吗?” 彻底进入烈阳关的范围,还需要两个时辰。 “来不及了。” 顾澍说完,他们所在的地面震颤,是有大部队骑马赶来发出的动静。 果然没过多久,贺景州就带人出现在他们面前。 贺景州见到挡在路中间的顾澍,勒马停住。 “你居然提前发现,运粮车的不对劲。” 贺景州的计划中,来追他的人没有这么快 顾澍:“像你这样的人,根本不知道百姓吃的大米,到底有多重!” 贺景州:“顾澍,就算你发现,也不应该只带着白旗营,在这里挡我!” 白旗营是前锋不是主力,根本没多少人,何况是为了完成突袭任务,也带不了多少人。 贺景州拔出武器,“既然免不了一战,朕就从你尸体上踏过去!” 顾澍同样拿出武器,“你不配称朕,晟国的君主,不会抛弃晟国投靠敌军。” 顾澍瞧不起他。 贺景州出现在这里,是要带人逃去羌胡国! 顾澍猜测他身后带的物资也不是粮食,是晟国的宝贝,打算带去羌胡国,换自己平安! 贺景州被激怒,带人杀过去。 贺景州和顾澍短兵相接,贺景州的武器是剑,顾澍先用的武器一柄短剑。 贺景州武艺不弱,顾澍没办法立刻处于上风。 他们两人带的两支队伍,同样打在一起。 另一边。 烈阳关留守的将近,收到顾澍的飞鸽传书,本来打算带人前去支援,突然收到更重磅的消息! “不好了,门外羌胡国大军来袭!” “什么?”樊通爬上城楼,果真看见羌胡国的人浩浩荡荡奔来。 肉眼看去,少说有十万人! 天狼军还有八万驻守,应对虽然勉强,但也能打,问题是白旗营那边…… “对了,顾将军还给了我第二封信!” 樊通打开第二封信,上面写的东西让他一个沙场老将,都脸色一变。 * 顾澍应对吃力,手上的短剑,震的虎口发麻。 贺景州嘲讽,“听说你是天狼军中近战实力最高的人,看来不过如此。” 顾澍当机立断,丢了不顺手的短剑,“轻敌,只会让自己的死的更快!” 贺景州见刀光往面门而来,竟是顾澍拔出了匕首。 用匕首的顾澍更强,但他极少拿出来使用,探子的消息都说他武器是短剑。 贺景州被划了一刀,他察觉不对劲,立马往后退,让手下的人先上。 他用手下的命,去测验顾澍的匕首到底有强。 见顾澍几乎是一招杀一个人,白衣所过之处,没有活口。 他整个人就像手中匕首,凌冽的刀光,寒芒四溢,令人胆寒。 第316章 愿舍我之身,护天下安稳 “一个商贾,居然能伤到朕!” 贺景州承认他的近战水平很强,但是打仗不是要看个人实力强弱。 “顾澍,你的白旗营是前锋,前锋在前,需要有步兵压阵,你的援兵貌似还没有来?” 顾澍又杀了一个挡路的人,暗道贺景州卑鄙,居然不顾自己手底下的人死活,拿他们来测自己匕首的实力。 “你不好奇,他们为什么没来吗?” 贺景州站在手下后面和他交流,伺机而动, “因为羌胡国的人来了。顾澍,你现在应该带人立刻退回烈阳关,硬拼没有胜算!” 顾澍又杀了三个人,距离贺景州又近了一分。 “然后呢?退回烈阳关,让你和羌胡国两面夹击,踏破烈阳关吗!” 从小局面来说,顾澍该撤退了,白旗营只是前锋,持续性的战斗力不强, 可是从大局出发,顾澍如果没有在这里挡住贺景州,退回烈阳关,就会把贺景州一起带去烈阳关。 到时候羌胡国吹起进攻号角,烈阳关只会腹背受敌。 最先死的,一定是烈阳关城内的百姓。 所以顾澍不能退!! 顾澍又杀死六个人,冲向贺景州。 贺景州不想和顾澍纠缠,他刚才已经看出了他的招式,被他缠住很难脱身。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尽快去烈阳关。 于是贺景州,押上了自己带来的所有人! 白旗营的人本来就少,刚才的战斗已经有了死伤,现在面对敌军全军出击,打的够呛。 副官罗晨说,“将军,我垫后拖住他们,您先走!” 顾澍怎么可能离开,“我去杀贺景州,你们列好阵型!” 顾澍艰难的移动,想靠近贺景州。 可是贺景州身边的人太多了,而且贺景州还在不断往后退。 耗,白旗营耗不起。 地上不断有白旗营的尸体。 顾澍咬牙,拼着受伤的风险去杀贺景州。 贺景州看顾澍都已经这样了,还要杀他。 他就不会撤退,先回烈阳关吗? “传朕命令,杀顾澍者赏金五千两,伤他一刀五百两!” 重赏之下,几乎所有人都向顾澍靠近。 顾澍擅长的是匕首近战,人太多容易把他拖死。 很快雪白的战甲,染上鲜红的血渍。 “将军!!”罗晨带人去救援。 他帮顾澍挡了四剑,吐血倒下。 他很想说,“将军快走!” 可是走去哪呢? 把贺景州带去烈阳关,让他强闯烈阳关,配合羌胡国踏破烈阳关吗? “将军,下辈子再做您的下属……” 罗晨咽气。 贺景州见白旗营死的只剩下两百人,“顾澍,你还不撤退吗?” 顾澍用手合上,罗晨死不瞑目的眼睛,“我,不退!” 他放下罗晨的尸体,咬牙杀了过去。 顾澍已经受伤,每走一步都很艰难,更别提贺景州说杀他一刀就有五百两。 于是有很多敌军,趁乱上去也要给他一刀。 顾澍几乎杀一个人,身上就多到伤口,雪白的铠甲已经被自己的血染红八成。 他也已经,快杀到贺景州面前。 贺景州开始佩服他,“你不愧是诺诺的哥哥,顾家的人,我会给你留个全尸!” 贺景州抬起手,“来人,放箭!” 贺景州竟然还带了弓箭手!! 满天的羽箭射来,白旗营最后两百人毙命。 顾澍拿着武器勉强避开,自己也中了三箭。 贺景州见顾澍还不放弃,“弓箭手,现在只有一个目标了,不会再射偏了吧?” 第二波羽箭,顾澍已经没力气再避开了。 箭飞过来的时候,顾澍用最后的力气握紧手里的匕首。 “妹妹,对不起,二哥要食言了,以后不能再保护你了……” 战场只有顾澍一个人,弓箭手不可能会射偏。 贺景州坐在马上,看顾澍到死都扶着晟国的战旗,不倒下向自己示弱的模样,吩咐弓箭手停下。 “不用再射,他已经死了。” 贺景州过去,把地上染血的白旗营战旗,披在他身上。 “你是让人敬佩的对手,如果在朕麾下该有多好……” *** 顾诺从昏迷中惊醒,可她的眼前仿佛还是血! 顾澍最后和整个白旗营,用自己的性命挡住贺景州。 贺景州没有成功奔向烈阳关,他留在了晟国领地,可她的二哥也…… 顾诺仿佛还能看见,顾澍满身是血的尸体。 很多箭,很多箭插在他身上。 她数不清到底有多少支箭,每支箭都从身体穿过,背后露出了一大截。 他们把…… 把顾澍当作箭靶,射死了他!!! 顾诺崩溃的抱紧自己的头,顾澍死的时候,手里一直拿着她送给他的匕首。 收敛尸体的时候,他们想把匕首取下来,可是所有人都拿不动。 顾澍拼尽最后的力气,仿佛抓住了这辈子最重要的东西,比命还重要,就算死也不能松开。 “二哥,二哥!二哥!!!” 守在门外的苗花岚听到房间里的声音冲进来,见顾诺抱着自己的头,神色痛苦,嘴里一直呢喃顾澍。 “妹妹,妹妹,妹妹你怎么了?” “好多血,二哥好多血,我擦不完,为什么擦不完!” 顾诺见苗花岚来了,以为是顾澍,用手去按他的胸口,好似这样能堵住顾澍身体里流出去的血。 “为什么要射我二哥,他那么好,为什么!为什么!!!” 顾诺精神混乱,快要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她只知道自己二哥没了,他死了! 当时烈阳关的守城将领樊通,收到顾澍的信,告诫他只要看见烈阳关有羌胡国敌军,无论兵力多少,无论敌军有没有立刻发起攻击,都不能派兵去支援他, 守城,守住烈阳关和烈阳关内所有百姓,才是最重要的,才是他们每一个人的使命! 顾诺心里好难受,心疼得快要炸开。 苗花岚抓住顾诺的肩膀,试图让她冷静, “妹妹,妹妹别急!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没有过去!”顾诺眼前,依旧是梦里自己替他收尸的画面。 身体冰凉,血液冰凉,再也不会说话,不会笑。 “他明明答应我,和我一起看火树银花不夜天,答应我不醉不归的,为什么要失约,为什么骗我,他是个骗子……” 第317章 系围巾,穿新衣,喝酒看烟花 顾诺状态不好,谈冲赶来用金针把顾诺扎晕,让她重新入睡。 再次醒来,已经到第二天。 顾诺没和昨天一样,闹着要顾澍,却麻木的躺在床上,双眼死寂的看头顶的天花板。 苗花岚尽可能找话题,让她开口说话。 “贺珩修来过,是他带来了谈冲,见你情况稳定,没待多久就离开了。” 顾诺无动于衷。 “妹妹,今天外面太阳很好,你要不要出去晒晒?” 顾诺完全提不起起精神,不吃不喝不睡,不说话,不与任何人交流。 仿佛人虽然醒了,也冷静了,但意识还留在顾澍那里。 顾洵来探望她,见她这样,询问谈冲有没有办法。 谈冲摇头,“师姐的脉象没有大问题,是她自己不愿意说话。” 心病难医。 “不能这样下去,得找点她感兴趣的事做,转移注意力。”顾洵知道,他闺女不是轻易被打倒的人。 “苗花岚,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苗花岚是这几日待在顾诺身边最久的人,同时他因为蛊虫的原因,想起来的事更多。 “有。” 苗花岚真有一个办法,“解铃还需系铃人,此事是因为二哥而起,也该让二哥帮她打起精神。” 他走到顾诺身边,“妹妹,你还记得和二哥的约定吗?” 火树银花不夜天,不醉不归,这些通通因为葬礼忌日没有完成。 “要不要去完成,你们的约定?” 顾诺眨了眨眼睛,终于有了动静。 凤眸重新有了神采,在苗花岚身上聚焦,“四……四哥……” 太久没说话,嗓音沙哑,顾洵提来水壶,苗花岚替她倒了一杯水。 顾诺喝水喝得太急,呛了一口,她完全顾不上自己。 “买烟花,买酒,要买很多,全部带去……带去找二哥!” 顾洵见她终于愿意说话,大手一挥道,“好,你想要多少,爹给你买多少!” “我自己去!” 顾诺自己拿着银票,去烈阳关外城置办。 她把烈阳关所有能买的烟花,全部买光,还有顾澍最喜欢喝的雪松酒,一个不落。 她把烟花,摆在烈士园的山下,酒带上山。 不仅留了顾澍的份,还有园内所有士兵的墓碑前都放了一个酒杯,亲自斟酒。 “谢谢你们和我二哥一起征战,你们是能将后背交给对方的战友,这杯酒我敬你们!” 烈士园内,全是当年一战和顾澍一起死的将士。 那一战,白旗营全军覆没,无一人生还。 因为此战是守护烈阳关,护卫晟国,顾澍战死一直扶着晟国战旗没有倒下,所以史官文书记载,称其为卫旗之战。 旗,不是单纯的一面旗帜,是所有人心中的信念。 “庆功宴先前没办上,现在已经天下太平,你们的愿望完成,这场迟来的庆功宴今日补上!” 顾诺一杯一杯斟酒,从白天到晚上才斟完。 她最后走到顾澍的墓碑前,没立刻倒酒,拿出一条毛茸茸的白色围巾,绑在墓碑中央,系上蝴蝶结。 “二哥,很好看。” 顾诺又拿出一件,特别定制的狐裘,盖在墓碑后的半圆形坟包上。 “山中的晚上太凉,给你做了件新衣服。” 顾诺做好这一切,才靠着墓碑,替顾澍倒酒。 “二哥,我们一起看烟花吧!” 顾诺拿出手里的信号弹,先行发射,山下的人看见立刻点燃引线。 五颜六色绚丽的烟花,在空中不停绽放。 顾诺的面庞被烟火照耀,有五彩缤纷的光照在她的脸上,以及烈士园所有人的墓碑上。 “二哥,你去挡贺景州之前,用信鸽给我传信,那件事现在也完成得很好。” 顾诺强行塞给顾澍的三只信鸽,顾澍似有预感,出发前全部放飞。 第一封是和顾诺说,说他有一个想法,想在战争结束后,解散顾家商会,还财于民。 决定很大胆,仔细思考,经历过战乱的晟国需要太多太多的银钱,才可以平稳渡过。 与其敛财顾财,不如将真金白银全部散落民间,帮助百姓从战火中平息。 顾澍的第二封信和第三封信,写了同样的内容,只有两个字:妹妹。 “二哥,你真的很狡猾,给我的信哪里看得出是在诀别?” 顾诺给自己倒了杯酒,“算了,原谅你了,谁让我宰相肚里能划船?” 顾诺继续喝着酒,看烟花。 “二哥,五年过去,现在的米价很便宜,人人都能吃得上饭,你撒出去的银子都有效果。” 顾诺喉头哽咽,“到了那个时候……那个时候你想的居然是,用我给你的信鸽思考商会,我好想你再陪我说说话……” 顾诺其实不想哭,也不想在二哥面前哭,可是心里的难受就是止不住。 苗花岚忍了又忍,看见顾诺的眼泪实在忍不住,从暗中走出来。 “妹妹,我知道你的心情,我也明白你无法接受,但是在进入天狼军的那一刻,我们每个人都做好战死的觉悟!” “战场瞬息万变,刀枪无眼,没人能保证自己永远活下来。” 没有人可以,无人能够保证! “或许有一天,我会和二哥一样战死,但我和二哥,绝对不愿意看见你现在的模样!” 顾诺不喜欢听他不吉利的话,急得想去捂他的嘴,但苗花岚必须要继续说,这是事实,必须要认清这一点。 他的眼睛死死盯着顾诺,总该面对,总不能一直颓废。 “如果有一天,我不幸战死在烈阳关,妹妹你只许为我难受一天,一天之后,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我更希望你能过得快乐自由,相信二哥也是这样!” 所以向前看,看开一点,所有一切终要过去! 苗花岚拿起酒杯,和顾诺碰了碰杯, “别难过了,二哥的白旗营现在已经恢复,他的意志会由白旗营每个人传承。” 白旗营新兵报到的第一天,都会被带来烈士园,逢年过节也会有人上山祭拜。 顾澍人虽然不在了,但是意志和精神,永远在传递。 现在的白旗营,就是一把匕首,所向披靡! 顾诺知道自己这段时间,浑浑噩噩状态差劲,她确实要往前看,不能一直停留在原地。 “我要去做一件事。”顾诺站起身,“做完这件事,才算结束!” 第318章 去杀了他! 顾诺回自己的住所,带上放在陶罐里休眠的王虫,将王虫唤醒,检查好武器,去爬烈阳关的城墙。 她以为自己做得很隐蔽,其实暗中顾洵、苗花岚、季伏念以及沈文酌都在。 季伏念手指拉了拉弓弦,“我也想去……” 沈文酌瞥了他一眼,季伏念立马把弓往身后藏。 顾洵叹了口气,“让她先一个人去吧。” 他侧头望向身后风格迥异的义子,“让你们准备的东西,你们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我,也是。” “请义父放心。” 顾诺在草原上奔跑,总觉得有目光盘旋在自己身上,回头又什么都没瞧见。 管不了那么多,她必须速战速决! 顾诺跑了没多久,遇到上次碰到的头狼。 它巨大的身影趴在那,眼睛在夜晚发出幽绿色的光。 想了想自己要去的地方还有很长一段路程,为了保存体力,顾诺不得不大着胆子上前。 “你是之前那匹狼吗?” 头狼左右摇摆尾巴,没有出声。 “我现在要去个地方,能不能商量载我一程?” 头狼打了个盹。 顾诺慢慢靠近,见它没有反抗,顶多是用狼爪刨了刨地面,没有进一步的动作,顾诺才爬上去。 她拿出地图,“我要去上次我们去过的地方,你还记得吗?” 顾诺坐稳后,狼立马站起身,迅速往前跑去。 它甚至不需要顾诺指路,像是早就熟悉路况一样。 顾诺虽有疑惑,但她实在猜不出动物的想法,能把她带到目的地就行,不奢求太多。 顺利到达顾诺想去的地方,顾诺跳下狼背,对它的耳朵低声说, “你自己找个地方藏起来,一个时辰后在这里等我,记得保护好自己的安全!” 她担心头狼的安全,头狼认为自己遭受羞辱,右前肢举起来,想给眼前的人类一爪子,但似乎顾忌别的什么,爪子最后轻轻拨了拨顾诺的衣服。 生气弄成撒娇,顾诺摸了摸它的头,“乖。” 狼跑了。 等狼离开,顾诺凝望眼前接连成片的军营。 这里是哈赤部落的军营,顾诺打听到消息。 当年在烈阳关外,想接应贺景州,顺势害死顾澍的罪魁祸首,就是哈赤部落和呼延部落。 呼延部落已经灭亡,哈赤部落也要用血付出代价! 顾诺没办法因为自己的私心,掀起两国大战,所以她孤身前来。 顾诺借着夜色缓缓靠近,躲到一个地方藏身,耐心的等待巡逻士兵的靠近。 大约吹了一刻钟的冷风,双脚发麻,顾诺终于等到有人靠近。 她用软剑抹了一个人的脖子,把他身上铠甲脱下来自己穿上,混进巡逻的队伍里。 “晦气,上头喝酒玩乐,我们在喝风巡逻!” “你小心点声,别被人听见!” “我就是不服!” 有巡逻的人在说话,顾诺抓住重点。 喝酒?? 希望她的目标喝醉,方便自己动手! 顾诺跟着巡逻的队伍进了军营,哈赤部落的军营地图,已经刻进她脑中。 她偷偷离开第一批跟着的巡逻队伍,换了支继续跟着。 靠近里面,逐渐传来鼓乐之声,不知道他们今天在庆祝什么,酒气和女子的娇笑隐隐约约传入耳中。 里面有人喝了酒,防卫松懈。 ——好机会! 顾诺打算偷溜去主帐。 “那个谁,你站住!” 顾诺向前走。 “说的就是你,你站住!” 顾诺不得已回身,她用宽大的头盔阴影遮住半张脸,将右手放在左胸前,行了一个标准的羌胡国礼。 “你刚才左看右看,是在找什么呢?”对方靠近。 “巡逻的时候居然敢走神,你是哪支队伍的,长官叫什么名字,报上名来!” “我是……” 顾诺头脑风暴,粗着嗓子伪装声线,“我是渊王子帐下的侍卫!” “三王子的人?”那个人继续靠近顾诺。 “我看你行径可疑,今天我们的口令是什么?” 每天晚上都有一个新的口令,顾诺临时决定杀人,完全不清楚口令。 就在她准备用王虫,或者动手把面前的绊脚石骗去一个没人的地方杀掉时,又有人来了。 “三王子!”那个人喊。 “这里有个人说是你帐下,你认识他吗?” ——糟糕! 顾诺不能与正主打照面,会暴露的! 呼延渊因为母亲被哈赤部落的首领,哈赤丹相中,随母亲一起搬来哈赤部落,从呼延部落的王子,变成哈赤部落的王子。 呼延渊听到有人叫他,走过去。 “三王子,你看看这是你的人吗?” 呼延渊审视的目光,落在顾诺身上。 顾诺头往下压了压。 那个挡路的绊脚石估计和她八字犯冲,又在嚷嚷,“抬起头来,不然王子怎么能看清楚你的脸?” “快点!!” 顾诺不得已,微微抬起半个头。 “叫你抬起整个脑袋,你藏着掖着不让人看,是不是晟国的奸细!” 眼看要拔刀见血,呼延渊阻止他, “是我帐下的,但是打仗的时候毁了容貌,一直不敢见人。” “毁容?”对方鄙夷,“我草原儿郎伤疤都是勋章,有何不敢见人?” “既然你是三王子的人,这次便罢,下次再被我抓到你四处张望摘了你脑袋!” 绊脚石终于走了,可是面前还有一个更大的问题。 顾诺在思考怎么糊弄过去。 绝对不能让呼延渊认出她! “今天宴会父王喝了许多酒,我不是让你去厨房,把母亲熬的醒酒汤端上来吗?” “是是是,王子殿下我这就去。”顾诺掉头就走。 “等等。”呼延渊喊。 顾诺硬着头皮吭声,“王子殿下还有什么吩咐?” “待会拿醒酒汤过来的时候,被人拦住就亮出这块令牌!” 呼延渊把一块令牌丢给他,“别再给我丢人,赶紧去拿醒酒汤!” 顾诺因为呼延渊在后面一直盯着自己,为了不露馅,只得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同时心里在思考,呼延渊帐下真的有一个脸被毁容,经常低头不敢看人的手下吗? 如果是这样,自己算不算误打误撞,撞上了? 第319章 今天的宴会开心吗? 顾诺从厨房拿来醒酒汤,来到主帐。 哈赤部落的军营主帐,里面住的自然是哈赤部落的王——哈赤丹。 “我奉命前来送醒酒汤。” 顾诺拿出呼延渊给她的令牌,交给主帐前把守的士兵看。 士兵检查过后,将令牌还给顾诺, “原来是二王子殿下的人,你进去吧,王上就在里面休息。” “是。”顾诺端着醒酒汤,进入主帐。 她的表现坦荡大方,没有一点畏畏缩缩,进主帐和到自己的地盘没什么两样,从外表看没有任何端倪。 等进入主帐,哈赤丹喝多了酒,坐在桌案后面用手揉按太阳穴。 “王上,王子殿下命小人送醒酒汤给您。” 哈赤丹今天高兴,喝得头昏脑涨,确实急需一碗醒酒汤。 “拿过来吧!” 顾诺躬身,将醒酒汤端过去。 她刚把碗放下,哈赤丹就扣住她的手腕。 顾诺心里咯噔,表现却很平静,“王上?” 哈赤丹喝醉了,最起码的警戒还在。 “懂不懂规矩?你先喝一口!” 哈赤丹有个规矩,凡入口的东西,都要旁人先吃一口自己才会碰。 顾诺早有准备,拿出一个空碗,倒出一碗饮下。 哈赤丹眯着眼睛,打量眼前的小兵没中毒,才端起醒酒汤喝下。 醒酒汤呈棕色,类似药材熬出的药汁,哈赤丹只警惕有没有毒,但里面有一颗虫卵,顺着他的口腔滑入喉咙。 顾诺在哈赤丹看不见的地方,摸了摸藏在袖子里的王虫。 王虫轻轻振动双翅,虫卵开始孵化。 “你怎么还不走?”哈赤丹见小兵送完东西,还留在原地。 顾诺所处的地方在置物架的阴影中,帐篷里蜡烛光照不到她身上,她就像夜里窥伺猎物的猎人,打量已经进入陷阱的猎物。 “王上,今天的宴会你开心吗?” 顾诺来的路上探听到,晟国一切喜事,在羌胡国都是坏事;晟国所有坏事,到羌胡国就是好事。 譬如白旗营顾澍的忌日,在羌胡国就是一件喜事。 喜事怎能不载歌载舞,喝酒庆祝? 哈赤丹不是个脾气好的部落之主,小兵的问题在他眼里就是逾矩。 “本王的心情,与你何干……唔……” 哈赤丹手忽然掐紧喉咙,面色涨红,说不出话。 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在他喉咙里爬!!! “你对……对本王做了什么?” 哈赤丹的声音轻若蚊虫,没有站在他身边,根本听不清。 “来人!来人!” 他想喊人,可惜外面的人听不到他的呼救。 哈赤丹去拿自己的武器,被顾诺一脚踢开,并且踩中他的手。 蛊虫一旦入体,就像案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哈赤丹倒在地上,艰难喘息,“来人……抓……刺客!” 顾诺俯下身,提起他的衣领: “你不是很高兴吗,你不是在宴会上说顾澍死得好,如果天狼军其他三营的将军和他一样死去,就是喜上加喜吗?” 顾诺近距离欣赏他痛苦的表情,“哈赤丹,去地下和我二哥赔罪吧!” 她说二哥,哈赤丹瞬间猜出他的身份。 “你是……你是晟国……皇后?” 哈赤丹很想爬起来杀了顾诺,可是体内的蛊虫正在啃噬他的喉管,和各种器官。 他失去反抗的行动力,警觉自己已经成为案板鱼肉。 “替我解蛊……” 哈赤丹猜到是蛊虫,她是顾澍的妹妹,也就是苗花岚的妹妹。 哈赤丹每说一个字,就会有血从嘴角渗出。 人求生的本能,让他从杀死顾诺,变成哀求, “不是我……不是……” “还想狡辩?” 哈赤丹挣扎幅度越来越大,“不是我,是他……我……咳咳咳……” “什么?”顾诺轻轻皱眉。 她衣袖中的王虫扇动翅膀,顾诺知道时间到了,自己该走了,否则血腥味越来越大,她会暴露。 顾诺端起喝完的空碗,离开主帐。 她有一条计划好的撤退路线,往预定地点走去。 走到一半,发现有人跟着她。 故意找拐弯的地方,等对方追过来的时候,闪身横刀在他脖子上,正欲一刀割喉对方出声。 “皇后娘娘,是我。” 呼延渊举起双手,表示自己无害不反抗,不会对顾诺有威胁。 顾诺暂时收起软剑,“你刚才是不是就认出我了?” “对。”呼延渊问,“娘娘,你为何深夜潜入哈赤部落?” 顾诺不言,没解释,也没欺骗。 “罢了,娘娘不想说就算了。” 呼延渊没追问缘由,“这里太危险,娘娘你赶紧走吧,否则一会被发现就完了。” 呼延渊给顾诺指了一条路,和顾诺原本的撤离路线重合。 “今夜那条路的防守松懈,您从那里走可以尽快脱身。”呼延渊道。 顾诺虽然不用承他的情,但依旧表达了感谢。 “娘娘不用客气,若是可以……”呼延渊嗫嚅,想说什么又不好意思。 顾诺:“有话但说无妨。” “如果可以,以后能和娘娘传信吗?”呼延渊表情落寞, “我在哈赤部落没有说话的人,他们都因为我之前是呼延部落的王子,对我心有非议。” 呼延渊不上不下的情况很尴尬,“有些话一直藏在心里难免寂寥,如果能有一个可以谈天说地的对象,在下深感荣幸!” 顾诺不愿意和羌胡国的人有牵扯,客套地答应也不是不行,但呼延渊显然不是要这个。 想到呼延渊今天晚上帮了她,写写信貌似没什么。 “好,我告诉你一条联络渠道,你只需把信寄去那里,自有人将信呈给我看。” 他们不能在原地待太久,呼延渊高兴地说,“我给娘娘带路。” 呼延渊刚走几步,发现有人过来了。 “不好!娘娘,他们要发现了,你先走,我帮你把人引开!” 呼延渊情急之下撞了一下顾诺,顾诺同样听见军营有声音在喊人。 “你自己多加小心。”顾诺急急交代完,融入夜色中。 原本就有计划,加上呼延渊的帮助,顾诺顺利地离开军营。 她折身往回看,哈赤部落被灯火全亮,离得远还能听见有人在嚷嚷封锁军营,不允许任何人外出! 第320章 顾洵:胡闹! 顾诺摸了摸腰间,发现呼延渊给她的令牌掉了。 猜测是撤退不小心弄掉,或者呼延渊撞她的那一下蹭掉。 现在不是回去找令牌的时候,顾诺只能希望不会连累呼延渊。 她快速去和头狼会合,头狼背着她往烈阳关跑去。 顾诺到烈阳关的时候,烈士园的烟花还没有停止。 说好放一夜,现在还没有天明。 但也快了。 天际即将露出一抹鱼白,顾诺将从哈赤丹身上砍下来的一根手指,放在顾澍墓碑前。 “想剁他一只手,可是怪恶心的,怕他的血弄脏二哥的地方。” “二哥,哈赤丹死了,当年他害你,该用他的血来祭奠!” 顾诺在最后一束烟花即将结束前,和顾澍喝完壶里的最后一杯酒。 顾诺待在山上,和顾澍看完日出才下山。 一下山没来得及喘口气,就遇到顾洵。 “闺女,你一整晚不见人,去哪了?” “我……” 顾诺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别和我说你一整晚都陪你二哥,我刚才来这找过你,你根本不在烈士园!” 顾诺望向顾洵身后的苗花岚,她记得她拜托过四哥,帮她隐瞒。 苗花岚眼神飘忽。 “你别看你四哥!他刚才已经被我骂过一遍!” 顾洵现场和顾诺表演,刚才是怎么骂苗花岚的。 把苗花岚骂的一愣一愣,连连说自己错了不该欺骗义父。 顾诺见苗花岚都挨骂了,赶紧老实交代,把自己去哪告诉顾洵。 顾洵听她居然一个人跑去敌营,刺杀哈赤丹,气得大骂三句: “胡闹!胡闹!胡闹!!” 于是他又对苗花岚继续攻击,“你妹妹你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你身为哥哥不知道拦着的吗?” “万一受伤怎么办?万一出事怎么办,你怎么当哥哥的!” 苗花岚除了说“义父我知道错了”,没有别的第二句话说。 顾诺眼见苗花岚因为自己的事挨骂,赶紧站出来, “爹,不怪四哥,是我自己一意孤行,他根本不知道我去哪里!” “什么?苗花岚,你连你妹妹去哪你都不问问,你太不把你妹妹的安全放在心上!” 苗花岚杵在原地,憋屈的连头发辫子上的银铃铛都不响了: “是,义父,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 顾洵像是终于骂够了苗花岚,瞅见季伏念背对着他,肩膀一耸一耸不知道在干什么,又开始看不顺眼, “还有你季伏念,如果不是你之前带你妹妹去爬墙,你妹妹会一个人晚上跑出去吗?” 季伏念骤然被骂,迷茫的眨了眨眼睛。 “愣着干什么,回去面壁思过!” 季伏念不服气的“哦”了一声。 顾诺见季伏念也被牵扯进来,赶紧拉住顾洵, “爹,下次去羌胡国一定和你商量。” 顾洵抓重点,“什么?你还想下次,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 顾诺赔罪,“是是是,让你担心是我不对,一定不会了,下不为例。” 顾洵狐疑:“真的?” “真的!”顾诺保证。 顾洵饶了她,和她一起回烈阳关。 季伏念和苗花岚走在他们后面,季伏念心里不爽, “义父、骂我,装!” 他好能装,明明早就知道顾诺去了哈赤部落,还装成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你算什么?义父才骂了你一句。”苗花岚才是最惨的受害者,几乎被顾洵逮着薅。 季伏念认认真真回忆一遍还真是,于是他不客气地笑出声,心情愉悦了。 果然快乐,都是建立在旁人的痛苦之上! 苗花岚:“……” 他现在把季伏念用蛊虫咬死,是不是就能当三哥了? * 哈赤部落的统领遭到刺杀,营地里群龙无首,乱了一阵。 没多久,他们就把目光放在烈阳关, “卑鄙,一定是你们派人暗杀我们王上!” “阴险,我们调查到是你们派刺客,趁夜潜入王上的主帐,下毒害死王上!” 顾诺在走前,取走了哈赤丹身体里的蛊虫,除非剖开哈赤丹的尸体,否则哈赤丹的死因怎么看都是中毒。 这也正是蛊虫的可怕之处! 对方找上门来,顾诺身为杀人者,当然要过去。 她站在城墙上,发现沈文酌已经到了。 一般两军交涉,都是他出面。 沈文酌见到顾诺来了,没说话,打了个手势,示意她先看着别开口。 顾诺读懂他的意思。 她听见沈文酌说,“哦,原来哈赤部落的统领死了,我仅代表天狼军,表示哀悼。” 城楼下哈赤部落的人说,“沈文酌,你少打官腔,就是你们杀的人,把杀人凶手交出来!” “杀人凶手?”沈文酌轻笑,“天狼军有这个人吗?” 沈文酌说,“我用晟国的礼节你们说本将军糊弄,既然你们不识好歹,就用你们羌胡国的礼仪吧!” 沈文酌招了招手,手下拿出一个酒坛子。 他提起酒坛子,砸落在烈阳关门前。 “哈赤丹死亡,可喜可贺,今天晚上天狼军会摆好酒宴,在营地中庆祝!” 沈文酌就差踩在他们脸上说:“哈赤丹死得好!” “你……”对方被沈文酌的态度气得半死。 他是怎么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 沈文酌偏偏要用这种态度反问,“难道不是吗?” “听闻晟国有将领毙命,你们都会开酒庆祝,既然如此不如互相学习,互相借鉴?” 哈赤部落的人,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沈将军,我们只需要你交出罪魁祸首,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看起来要翻脸动手。 顾诺欲开口,再次被沈文酌压下。 “不客气?”沈文酌像是听见什么好笑的笑话,“如何不客气?动手吗,我天狼军不惧!” 他轻轻抬起手,城墙上的士兵立马摆出攻击状。 不仅如此,季伏念带着灰旗营的人出现,灰旗营是弓箭手,一排排羽箭瞄准敌军。 季伏念本人,则是站在城墙边缘拉开射日弓,瞄准刚才嚷嚷交出顾诺,嚷嚷得最欢的人。 射脑袋,还是射心口? 不如射喉咙吧,他太聒噪,适合当哑巴! 第321章 大哥:把命留下 季伏念瞄准目标,松开搭在弓弦上的手。 那名哈赤部落的敌军,被季伏念瞄准的时候,就往自己身前竖立一面盾牌。 普通羽箭都可以用盾牌抵挡,可惜季伏念不是普通的箭手。 他的箭可以射穿盾牌。 敌军将领似乎感受到危险,想起季伏念的战斗力,又赶紧在自己面前架起第二面、第三面盾牌。 季伏念想杀的人,没有杀不了的。 他又射出一箭,这一箭瞄准的卡在第二面盾牌的第一支箭,硬生生把卡住的箭往前推。 惊人的臂力和箭术,连破两面盾牌,第三面盾牌也破了个口子。 “在季伏念的射程范围内,他是王者,快跑!” 盾牌挡不住季伏念的箭,现在想跑已经晚了。 季伏念连破三面盾牌,将箭射进聒噪嚷嚷的敌军将领喉咙,一箭贯穿。 全场寂静,鸦雀无声—— 看见倒在地上的尸体,仍旧没反应过来。 “终于,安静。” 季伏念满意。 他收起箭,骂了句,“废物。” 废物,没让他尽兴就死了。 哈赤部落那边终于反应过来,“沈文酌,管好你义弟!” 居然当着所有人的面,射杀他们的人! 沈文酌和善微笑,“三弟的事,从来不受我控制,再者……” 他话锋一转,“不是你们先挑衅吗?说要对我们天狼军不客气!” 已经撕破脸,你们和我谈两军交涉的礼仪? 沈文酌沉下脸,“再不走,和他一样把命留下!” 哈赤部落带头的人死了,其他小兵把地上的尸体带回去撤退。 沈文酌递给灰旗营的弓箭手一个眼神,他们立马松开弓弦。 密集如雨的箭从城墙上射来,听到对方破口大骂沈文酌卑鄙。 沈文酌负手而立,斯文的表象下,是震慑三军执掌天狼军的狠辣。 “一条命怎么够,多留下几条,用血才能抚慰英灵!” 沈文酌从头到尾都没说,放他们全须全尾的离开。 漫天箭雨,不断有敌军倒下,一具接着一具地尸体在烈阳关门前铺开。 沈文酌没说停,弓箭手就没停。 两刻钟后,除了跑得最快的那批人,其余人全部死在箭下。 收走两万条敌军性命的沈文酌,表现淡然,甚至猖狂放话, “从今天起,你们谁敢在白旗营的忌日饮酒作欢,这就是下场!” 围观的顾诺,给沈文酌鼓掌。 她早就看他们喝酒不顺眼,沈文酌做了她想做的事。 “大哥,干得漂亮!” 顾诺夸赞,“解气,我去哈赤部落的时候,看到他们喝酒庆祝,就想把酒坛盖在他们脑门上!可惜我当时不方便。” 顾诺偷偷摸摸去,做不了太有动静的事。 沈文酌像是看出顾诺的想法,回答道, “哈赤丹一死,哈赤部落必乱,部落统领的角逐会掀起血雨腥风。” 哈赤部落不是普普通通的部落,他是羌胡国现在战力最强的部落,顾诺能将哈赤丹杀了,等同于给整个羌胡国搅浑水。 顾诺眨巴眼睛,“大哥,你是在夸我干得好吗?” 沈文酌发现她抓重点,是抓自己想听的重点,不想听的话都不是重点。 他沉默,沉默到顾诺以为他不会开口时,他说了句: “你如果要这样想,也可以。” 顾诺歪头:意思是你承认喽? 她目送沈文酌离开城楼,沈文酌刚杀了两万敌军,按照规矩,需要告知顾洵。 顾洵同样表示沈文酌杀得好,但有件事,他们也该考虑。 顾洵:“收到消息,哈赤部落因为哈赤丹的死,乱了起来!” 身为羌胡国唯一最强部落,它一乱,让整个羌胡国也跟着混乱。 有的部落想觊觎,抢夺哈赤部落的资源,蠢蠢欲动。 而以哈赤马首是瞻的部落,则因为哈赤丹的死,开始考虑自己要不要继续和哈赤部落合作。 哈赤部落在此时,必须有个掌权人。 敌国的政权交叠,天狼军同样关心。 “义父,我猜测哈赤部落,会推举二王子哈赤衫为王子。” 沈文酌说出自己的理解: “哈赤衫是哈赤丹最宠爱的儿子,在哈赤部落素有威望,有勇有谋,哈赤丹一直以培养接班人的形式,培养哈赤衫!” 他的猜测,有理有据。 顾洵接话,“不错,我同样猜测哈赤部落有九分可能,是由哈赤衫接手!” “如果是他,会对我们天狼军形成威胁。” 谁也不希望看见敌人的王位,被聪明人接手。 顾洵:“我在考虑,要不要在哈赤部落政权交接尚未稳定的时候,派兵杀出烈阳关,一举踏破哈赤部落?” “义父,有变数。” 沈文酌将刻有“呼延渊”名字的木牌,放在沙盘上。 “他从前是呼延部落的二王子,呼延桓死后,呼延部落灭亡,唯有他活着!” 不仅活着,因为母亲的缘故,成为哈赤部落的第三位王子! 听说哈赤丹对呼延渊说不上喜爱,但也礼遇有加,呼延渊在哈赤部落的境况,比呼延部落好太多。 “义父,毒蛇往往蛰伏在暗处,明面上的敌人从来不是威胁。” 沈文酌将呼延渊的名字,和哈赤衫并列。 “义父,我提议先静观其变,贸然出击,会导致我们天狼军失去优势。” 每次打仗,必须将明里暗里的每一条隐患和危险,全部摸透,才能保证立于不败之地。 比如沈文酌出手射杀哈赤部落两万人,其中的隐患就是把哈赤部落真的惹急,让他们举兵大举进犯。 但现在哈赤部落自顾不暇,自然分不出人来攻打烈阳关,不管沈文酌杀多少人,都不会影响到烈阳关的大局。 “那便再等等吧。” 顾洵多数,会听取沈文酌的意见。 “聊完正事,你与你妹妹如何?还在怄气?” 他关心他们兄妹之间的相处。 沈文酌拧眉,哈赤部落的事他游刃有余,却在面对顾诺犯了难。 顾洵叹气,“她最近的表现你自己也看见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你有空除了和她怄气,也该多关心妹妹!” 沈文酌纠结了很久,终究是点点头,“是,义父,我明白。” 第322章 我怄气不行吗? 顾诺在城墙上看见沈文酌行事作风,迫切想知道沈文酌以前的资料。 【宿主,你的大哥确实很拽。】 系统解答她的疑惑,【他年少连中六元,是晟国最年轻的状元郎。】 【老皇帝在世,欲破格提拔他直接在六部任职,许诺侍郎之位,遭到沈文酌拒绝。】 【沈文酌当时只对老皇帝说三个字:你不配!】 你不配我沈文酌,为你效忠,为你卖命! 被问到既然不想入朝为官,为何要参加科举。 沈文酌说,他只想检验自己的水平,言语之间提及试卷太过简单。 当年的考卷,是宰辅龚文心所出,难倒一众考生落榜,他在紫极殿当庭说“轻而易举”四个字。 殿试成为状元,按照规矩会穿着状元服在皇城游街,是风光无限,无数人梦寐以求的事,结果沈文酌看也没看一眼,完全瞧不上。 老皇帝震怒,说要杀他,沈文酌宁折不弯,甚至告诉老皇帝,什么叫文人风骨。 【你今日杀我,是全了我的名声,和我一直想要做的事,草民沈文酌叩谢陛下隆恩。】 顾诺:“……” 她一言难尽,嘴角抽了抽。 “然后呢?” 然后他是怎么活着,全须全尾走出紫极殿? 【老皇帝杀他是成全沈文酌,不杀皇帝的颜面何存?最后是龚文心替他求情,将他贬出皇城,无诏不得回京!】 文官不入皇城,与被废黜永世不得为官没有区别。 沈文酌干脆,说走就走,走了就真的没回来。 用实际行动证明,他铁了心不愿意给老皇帝卖命。 【后来贺景州登基,龚文心因谏言提议贺景州下罪己诏,遭到斩首示众。朝中无人可用,重提沈文酌,并以宰辅之位招揽!】 沈文酌在贺景州亲自传召觐见时,试图动手想杀他,可惜刺杀失败被捕。 顾诺噎住,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去形容沈文酌。 “然后呢?” 【沈文酌入狱,被顾家所救,后来干脆弃文从武,直到今天!】 【他说文官拯救不了当时的晟国,晟国的江山不破不立。】 系统将资料,调给顾诺看。 顾诺看完,大致能明白沈文酌波澜壮阔,二拒两位帝王的前半生。 嗯?? 顾诺把资料翻回去,发现贺珩修在未登基前,也曾私下找过沈文酌,想聘他成为自己的幕僚。 什么意思? 挖墙脚,挖到她这来了? 顾诺在心里给贺珩修记上一笔,等她回去,再去找他算账! 顾诺翻资料,翻得入迷,外面有人来报,说有她的信。 信? 谁给她传信? 顾诺第一反应,是皇宫传来的信。 兴冲冲打开,发现是陌生的笔迹。 折回去看信的封面,写着呼延渊的名字。 是呼延渊给她传信。 信中的第一行,第一句话: “娘娘,抱歉,我利用你帮我完成了一件事。” 顾诺没来得及将内容看完,门外响起沈文酌的声音。 “大哥?” 顾诺将信放在桌上,“大哥找我直接进来便是,不需要通禀。” 顾诺拿出茶具,泡茶招待。 边关没有好茶叶,胜在顾诺泡茶的技法高超,普通的茶叶同样能泡出不一样的风味。 “大哥找我,是有什么事和我说吗?” 稀客,沈文酌第一次主动找她。 顾诺方才查阅过他的资料,对眼前的人心有尊敬。 他们两人前不久才见过,可惜沈文酌依旧不知如何开口。 好似往日的能言善辩与机敏的头脑,都在面对顾诺时空白。 沈文酌想了句,不会出错的话, “在天狼军中,住的还习惯吗?” “还不错。” 第二句说什么? “前些日子你身体不适,这几日可好些?”沈文酌在顾诺昏迷的时候,偷偷来探望过。 “好多了,得感谢哈赤丹。” 顾诺是心病,走出来就没事。 提起哈赤丹,沈文酌说出在城楼上,没说出口的话: “你独自去哈赤部落,成功杀了哈赤丹,很不错。” 像沈文酌这样的人,心中正义感极强,他因为瞧不上老皇帝,冒着仕途被毁的风险,也要拒绝给他效忠。 面对贺景州的招揽,宁愿顶着生命危险,也要去杀他。 顾诺最近的做法,他看在眼中。 他欣赏、赞许。 【宿主,大哥因为老皇帝下旨,把他赶出皇城的原因,极少回宫。他和原主没有直接矛盾,仅仅看不惯原主不忠不义。】 原主曾经在公开场合,嫌弃武将头脑简单四肢发达,言语之间的不屑传到沈文酌耳中,他看不惯怄气。 是的,单纯生气。 在传信告知原主做法不对,被原主回应,“我的事你少管”后,气性更大。 两人没有仇怨,单纯是其中一人心中有气。 沈文酌有气,不会去主动找顾诺。 “顾诺”同样不会去找沈文酌,于是这口气憋到现在。 留给沈文酌的是进退两难,消气不可能消气,主动更不会主动。 尴尬的相处,看谁先低头。 现在来看,是沈文酌先低头。 他骂过老皇帝“你不配”,杀过贺景州,在顾诺面前低头。 冥冥之中,有些事有些人就算有意外,也会永远保持特权。 顾诺听到系统的话,从将沈文酌当成聪明睿智的高岭之花,变成记仇。 什么气,你气这么久!!! 好吧,是“我”有错在先。 顾诺战术性干咳,“我尊敬武将,现在是旋荣营的瑶光将军!” 能不能别气,我认错行不行? “我知道。”沈文酌虽然身在边关,消息却很灵通。 有些消息甚至是经过他的手,告知顾洵。 顾诺松了口气,眼看两人关系破冰,终于要不气时,沈文酌无意间瞥到顾诺放在桌上的信。 顾诺没想过避讳沈文酌,得知他来,依旧大大方方放在桌面上。 沈文酌不悦的问, “你和呼延渊,很熟?” 在正义感极强的人面前,和敌国的人很熟不是件好事。 顾诺察觉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该怎么回答? 说不熟? 可是自己早就在宫里见过呼延渊,而且他还在哈赤部落出手相助。 说熟? 她敢保证,自己敢说,眼前的大哥能把此事暗戳戳记仇,再记个五六年。 第323章 利用 顾诺左右为难,权衡一番开口。 “大哥,我也说不清楚我和呼延渊熟不熟。” 顾诺将宫中见呼延渊,包括自己在哈赤部落,呼延渊出手相助的事告诉他。 “从立场上,我不应该和他有牵扯,可他确实帮过我,做不到完全撇清关系。” 顾诺一边说,一边观察沈文酌的表情。 沈文酌面无表情,喜怒不形于色。 “大哥?”顾诺试探性喊了一句, “我知道你可能会生气,但我不想欺骗你。” 她大可以选择隐瞒,可她不想欺骗家人。 沈文酌拿茶杯的手指微微用力,他远没有表面的平静。 对上顾诺小心翼翼打量的目光,沈文酌深吸一口气将茶杯放下,往门外走。 “大哥!” 顾诺叫住他。 “你生气了吗?” 沈文酌闭了闭眼睛,“妹妹,你没有骗我,我不生气。只是来日若你发现他不配当你朋友,甚至利用你,你当如何?” 顾诺不假思索,“杀了他!” 她和呼延渊是熟识,但立场发生冲突,她永远站在晟国这边! “好,你记住今天说的话。” 沈文酌离开。 接下来两天,不断有哈赤部落的最新消息,传入天狼军。 军情密报,顾洵没有隐瞒顾诺,顾诺知晓哈赤部落的二王子哈赤衫,被指谋害死去的哈赤部落先王,遭到抓捕。 哈赤衫不服判决,当庭撕毁证据,带人欲强行登上哈赤王的宝座,遭到先王旧部的猛烈反击,死于乱战之中。 哈赤衫一死,王座的归属落在大王子,和呼延渊身上。 不知道呼延渊用了什么办法,竟然将大王子比下去,成为唯一的接替人选。 有人不服呼延渊身为外姓人,接管哈赤部落,反对的声音同样被他一一除去。 呼延渊从呼延部落人人可欺的对象,变成“丧家之犬”,再成为如今哈赤部落的王! 顾诺取出他之前,写给自己的信。 呼延渊在信上详细写明,他利用自己,除掉二王子哈赤衫。 他给顾诺的令牌,是趁哈赤衫喝醉酒,从他身上偷来。 顾诺拿哈赤衫的令牌,进入哈赤丹的帐篷刺杀他,此事守在帐篷外的士兵,每个人亲眼所见。 因为那块令牌,扳倒哈赤衫,扳倒这个最有可能接替王位的继承人。 顾诺看呼延渊的信,只觉得讽刺。 呼延渊又寄了一封信给她,约她一见。 见面的地点值得玩味,定在烈阳关外三里地。 此地距离哈赤部落距离遥远,距离天狼军极近,顷刻间就能赶赴救援,变相告诉顾诺请她放心,自己不会对她心怀不轨。 顾诺主动把见面的信,拿给沈文酌看。 沈文酌手指捏着信纸一角,询问,“你要去吗?” “去,为何不去?” 顾诺解释,“他骗我,还敢来找我,真当我没脾气吗?” 顾诺不是胆小怕事的人,敢欺骗她就要付出代价! “好。”沈文酌放下信,“我会安排几个人与你同往。” 顾诺诧异,“大哥,你不质问我,阻止我吗?” 顾诺来之前预料沈文酌会不高兴,提前想好该如何解释,结果沈文酌居然没问。 “阻止你,你会放弃不去吗?”沈文酌反问。 “再者,妹妹,我不阻止你和谁交朋友,不阻止你接近谁,我在意的是你态度。” 既然没有欺骗,保证过自己不会做抛弃立场的事,沈文酌不会插手,他不是迂腐的老古板。 “去吧,我会让安排你三哥接应。” 就算距离烈阳关近,该防范的依旧要防范,沈文酌帮顾诺安排好退路。 顾诺心头,有温热的暖流滑过, “大哥,你每次都能给我惊喜。” 在我以为你冷静睿智,执掌天狼军时,你年少轻狂干的事比谁都嚣张; 在我以为你狂傲,不将任何事放在眼里,你记仇记了五年; 现在你又一次打破,我对你的固有印象。 “大哥,此事说到底是我和呼延渊的私人恩怨,我不想将任何人卷进来。” “你打算一个人去?”沈文酌迅速反应她想做什么。 顾诺颔首,“是,我要一个人去见呼延渊!” “不行!”沈文酌拒绝,“他用计阴险,城府极深,你不能一个人去见他!” 兄妹两人没有因为去不去见呼延渊争执,反倒因为身边带不带人,意见相左。 “大哥,我明白你担心我的安全,但是你一旦派人跟着我,就等同于将天狼军牵扯进来。” 顾诺不愿意私事,牵扯到公事。 之前贺珩修想和她一起来烈阳关,同样被她拒绝。 “你阻止不了我。”顾诺直言。 能商量最好,如果不可以,我有我自己的办法。 顾诺和沈文酌隔空对视,紧张的气氛摩擦出火花。 一刻钟后,沈文酌退步。 “好,我给你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会有人去接你。” 顾诺眉眼弯弯,凤眸亮晶晶的,“谢谢大哥!” * 到了约定时间,顾诺爬墙翻出烈阳关。 她到的时候,呼延渊已经到了。 他正低头,看脚下一株小草。 听见脚步声,他抬起头。 如今他是哈赤部落的王,穿衣打扮依旧是顾诺熟知的样子,乍一眼看好似什么都没变。 “你一个人来的吗?”呼延渊见顾诺身边没有带人。 “你也一样。”顾诺。 呼延渊身边也没有人。 此地是开阔的草原,暗中没有藏人的地方。 呼延渊不好意思的笑笑,“见朋友,不需要带护卫。” “朋友?”顾诺玩味。 “你说的朋友,就是利用我吗?” 呼延渊顿了顿,拱手向顾诺行了晟国的礼仪, “娘娘,我明白我做了让你失望的事,可当时形势所迫,我别无他计!” 呼延渊解释,“哈赤丹相中我母亲的容貌,将她带回哈赤部落,只知道夜夜来我母亲帐中,对其他女人的刁难视若无睹!” 哈赤衫母亲对他母亲的刁难,让呼延渊恨上对方。 “我在哈赤部落根基浅,无力和哈赤衫母子抗衡,想保护我的母亲不受伤害,只能出此下策!” 哈赤衫,必须得死!! 第324章 娘娘,是我的错 顾诺凤眸平静的端详他,没有一丝情绪。 “所以呢,你和我说这些,是为了让我理解你的立场?” 呼延渊:“不求娘娘原谅我的做法,我确实有错,的确利用你!” 他不为自己的做法辩解。 “呵。”顾诺冷笑,“你除了说哈赤衫,哈赤丹的事一字未提!” “你想杀哈赤衫是因为你的母亲,那么杀哈赤丹呢?” “呼延渊,你敢发誓你没有想要利用我夺权吗?别把自己说得那么无辜!” 顾诺的质问,呼延渊怔愣。 “被我说中了?”顾诺拉下脸,冷漠的俯视向她行礼的呼延渊, “没想到你是这种人,我看错你了!” 顾诺在不知道呼延渊做的一切,还在沈文酌面前解释。 呼延渊直起身,“娘娘,我确实有我的私心,因为我发现自己手中没有权力,永远只能依附于人!” “我不想像我母亲那样,做旁人的附庸,哈赤衫和哈赤丹都该死!” “不装了?”顾诺看见了他眼中的野心。 “不是伪装,我从来没在娘娘你面前装过!” 呼延渊语速加快变得着急,“羌胡国比晟国还要笃信强者,没有权力就是个死字!这也是我的护身符!” “所以,这也是你利用我的借口?” 顾诺语气越来越失望, “你一直说想和本宫成为朋友,在本宫的认知中,朋友遇到困难可以求助,可以商量,但绝对不存在利用。呼延渊,你从来没有真正考虑过本宫的想法!” 顾诺话像一把刀,层层剖开扎进呼延渊的心坎。 “我讨厌有人利用我,更讨厌有人利用牵连我的家人!” 顾诺去哈赤部落是给顾澍报仇,结果遭到利用,她不会原谅呼延渊,不管他有多少借口! 呼延渊目露痛色,“娘娘,我们真的要走到这一步吗?” 他不愿意。 “娘娘,你是我二十多年来遇到的第一个朋友,我不愿意我们形同陌路。” 呼延渊靠近顾诺。 顾诺现在不相信他,不会让他近身。 抽出腰间的软剑,剑锋直指他的喉咙。 “别过来!”顾诺喝道,“会有今天,都是你自己的选择!” 曾经呼延渊在哈赤部落撞过她一下,顾诺选择相信他,结果他是为了把令牌拿走,消灭证据。 令暗藏有陷阱,呼延渊曾经是呼延部落的二王子,导致她对“二王子”的称呼失去警惕,以为说的就是他,忘记哈赤衫的存在。 “娘娘怀疑我,不愿意相信我,不如杀了我!” 呼延渊往前走,让顾诺的软剑碰到自己脖子。 “我想要权力是想保护母亲,与至交好友大大方方的说话,既然人生的意义失去一半,活着有什么意思?” 呼延渊继续向前,软剑的剑锋擦过他的脖子,沁出一条血痕。 呼延渊双目充血,痛苦的紧紧锁定顾诺, “你杀了我啊,杀了我让我为利用你的行为付出代价,杀了我一切都结束了!” 呼延渊因为顾诺的软剑,剑身太软,不方便把他刺个窟窿,徒手抓住软剑的剑刃,往自己脖子送。 顾诺的软剑用玄铁打造,锋利无比,呼延渊一碰不仅脖子在流血,手掌也在流血。 血珠子一滴滴滴坠落,砸在他刚才看的小草上。 这株小草在一块石头下生长,石头压住它的生长空间,迫使它弯腰,长出畸形的模样。 顾诺注视他。 她来之前做好和呼延渊,一刀两断的准备,他现在的做法让她动摇。 动摇仅有一瞬间,顾诺随之抽回软剑,在他胸腹处划了一刀。 她的软剑用玄铁打造,尽管没办法用“刺”,但这一刀同样伤到呼延渊的内腑。 淡青色的衣袍瞬间被血染红,呼延渊倒退三步,用手捂住受伤的地方。 他不喊痛,噙着笑意望向顾诺,“能不能不气了?” “气的话要不要再来一刀?” 顾诺发现他就是疯子,“你能活下来再笑吧!” 顾诺离开,呼延渊想抓住她离开的衣摆,扑了个空。 他听见顾诺说,“先前告诉你的写信渠道作废,以后不用再给我传信,哈赤王!” 呼延渊听她叫自己“哈赤王”,浑身僵在原地,背脊发冷。 再回神,顾诺连背影都消失在自己视野之中。 * 顾诺伤了呼延渊一剑,哈赤部落刚掌权的新王就被重伤。 听说医师联合会诊没有解法,取了朵极地冰莲疗伤。 “极地冰莲是疗伤圣药,我们和羌胡国打仗,他们的将领剩一口气被抬回去,吃朵极地冰莲过不了多久就会痊愈。” 顾洵对极地冰莲很熟悉,几乎给了敌军第二条命。 “呼延渊应该是安全了。” 他成为哈赤部落的王,是板上钉钉的事,不知道他执掌的哈赤部落,是怎样的光景,但这些都是以后的事。 “闺女,你私下跑去和呼延渊见面,为何不告知我?” 话落接着骂,“都怪你三哥,没事带你翻墙,他不教你就没这回事!” 顾洵撸起衣袖,“我去骂你三哥,太不像话!” 顾诺赶忙拉住他,“爹,我告诉过大哥,是他去接应我。” 顾诺和呼延渊见完面,遇到等她的沈文酌。 沈文酌同样是只身前来,因为顾诺说不愿意自己的事,牵扯到烈阳关。 他是以大哥的身份,不放心顾诺的安全。 沈文酌接收到顾洵的目光,站出来点头,“是,此事妹妹与我说过。” 顾洵对沈文酌,一百分地放心。 不仅没再纠结,还发现别的事。 如鹰敏锐的眼睛,在顾诺和沈文酌身上一扫,发现他们相处的气氛不同。 “不吵架,不生气了?” 沈文酌再在外面游刃有余,回家都要吃瘪,不是因为顾诺就是顾洵的语出惊人。 “义父!”沈文酌不自在,“你能不能少说两句?” 非得在此时提吗? 顾洵观察他的反应,清楚彻底没事了。 “好,明天晚上办场家宴,我们一家人很久没坐在一起吃顿饭!” 不是少那个,就是缺了这个。 很多时候,顾洵和沈文酌、季伏念和苗花岚,就算同在军营,也极少碰到大家都有空闲的时候,更别提一起用膳。 第325章 家宴,干杯! 家宴,就摆在顾诺住的院子里。 四四方方的院子拉起绳索,在绳子上挂满灯笼,橙色的烛火把院落点亮。 顾洵带来十坛酒,沈文酌带上醒酒汤,季伏念喜欢吃肉,带了只烤羊腿, 苗花岚吃得素,最喜欢吃山里的野生蘑菇,用锅涮着吃特别香。 上次季伏念性子急的吃了两口,结果蘑菇没煮熟,当场眼冒金星口吐白沫,从此对蘑菇深恶痛绝。 “妹妹、不吃他,吃我的。” 季伏念切羊腿最好吃的部位给顾诺,把苗花岚的蘑菇挤到一边。 苗花岚指尖立马出现只虫子,试图去咬季伏念。 弓箭手的眼力不是吹的,苗花岚一放虫就被他抓住,用手碾死。 “刚才那只蛊虫我养了七天,你把它弄死我跟你没完!” 不管蛊虫死没死,他们都没完,蛊虫是借口。 季伏念听完去摸背上的射日弓,苗花岚吃蘑菇吃得中毒不清醒,才会答应和他比箭: “你以为我傻吗,和你比箭?” “要不你们比喝酒吧!” 顾诺怕他们俩打起来,把桌子掀翻,提议让他们喝酒。 “可以。” “行。” 两人去拼酒,顾诺获得整只烤羊腿,和整锅菌菇火锅。 菌菇火锅熟透了才能吃,顾诺负责涮菜,熟了夹给进顾洵和沈文酌碗里。 他们俩拼酒,其他三人惬意地享用晚膳。 不需要绞尽脑汁思考话题,光坐在一起就有氛围流动。 宴席到达尾声,顾洵和沈文酌也喝了点酒,他们在喝酒前都会不约而同的,往桌旁摆的没人坐的空位置抬手示意。 酒掺了水,喝不醉人,只会被水灌饱,这也是因为他们的身份不允许喝酒误事,今天是破例。 “妹妹,过不了多久,你便要回宫了吧?” 苗花岚喝水喝到撑肚子,和季伏念宣布暂时停战。 他坐在顾诺身边,询问她何时走。 “是该走了。” 顾诺出宫多日,到了该回去的时候,今天的晚宴说是家宴,同样也是送别宴,只是大家心照不宣地没提。 苗花岚得到肯定的回答,眼睫轻颤,没多言,给顾诺调了一碗涮火锅的蘸料。 “菌菇火锅鲜美,但你吃火锅无辣不欢,口味终究是淡了些,配着吃更好!” 顾诺见到手里眼熟的蘸料,再去看苗花岚,目光异样,这种感觉又来了! 顾诺早在经历顾澍的梦境,就有相同的感觉。 顾澍的梦境中,“她”教顾澍做生意的手段,那些手段是顾诺上辈子在国外留学,自己总结下来的经验。 不可能有别人知道,更不可能换个时空,被顾澍知晓! 现在她见到菌菇火锅,还有她最爱吃的蘸料,这种吃法同样是在上辈子才普遍, 现在晟国流行的火锅全是蔬菜、肉类,五花斑斓的蘑菇普通人碰都不敢碰,更别提拿来涮火锅! 顾诺端着火锅蘸料出神,半天没动作,苗花岚诧异地询问。 “不合胃口?” 你口味变了,和五年前不同吗? “四哥,你煮火锅的做法,是谁教你的?” ——当然是你! 苗花岚欲言又止,不确定现在的顾诺适不适合提起这些。 她没有相关的记忆,自己说了会不会有反效果? 苗花岚一番犹豫,失去最好的回答机会。 顾诺见他不说话,心想自己太着急。 “没什么,我随便问问,四哥不用放在心上!” 苗花岚好不容易做好决定告诉她,听到顾诺的回答,咽下嗓子眼里的话,“好。” 家宴持续一个时辰就散了,以顾洵为首,他们有的人明天还有军务,有些则要负责巡逻,需要早些休息。 难得凑一起,也没有太多的时间相处。 “闺女,明日一起用早膳!” 顾洵走前期盼下一次相聚,尽管他们心里清楚,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军务打断,依旧是美好的愿望。 “好!” 顾诺送别顾洵、沈文酌、季伏念和苗花岚。 待他们全部离开,顾诺立马钻进房间,走到书桌后提笔罗列线索。 通过宛川之战,已经确定她的梦境是从前“原主”的记忆。 现在顾澍的事,在“原主”身上画上问号。 原主不可能清楚自己的生意经,和菌菇火锅以及她私人爱吃的蘸料。 蘸料是顾诺上辈子,自己经过上百次尝试,才调配出最爱吃的口味,不可能那么凑巧。 那么“原主”的问题,该如何解释? 顾诺发现除了原主就是自己,没有别的理由解释。 可自己是如何跨越时空,告诉顾澍生意经,以及苗花岚的菌菇火锅? 顾诺脑子有点乱。 她接着在纸上,写下上辈子的经验。 她确定自己在上辈子的位面出生,接受精英式教学培养,从小是钦定的家族集团继承人,有整套关系链。 “如果非得解释,便是我就是‘顾诺’,我曾来过这个世界,现在或许……” “或许是二次穿越?” 顾诺的想法过于大胆,连她自己都错愕。 顾诺用笔,将“二次穿越”圈起来。 “我无法解释,自己为何不记得以前的事。” 顾诺对自己的记忆力有自信,她不可能会把重要的事忘记。 一番设想,原主身上的疑问更多。 顾诺打开面板,去商场看【道具:书】。 两千积分,她还差很多。 回皇宫后要赶紧赚积分,争取早点把【道具:书】买下来。 * 顾诺回宫前,抽出一天时间去烈士园陪顾澍。 陪他看完日出日落,说了许许多多的话才走。 “二哥,我下次再来看你!” 希望到时候能解开我梦中的疑惑,你在天上保佑我吧! 季伏念和苗花岚喜欢不动声色的告别,顾诺更偏爱临走前能多见一见家人。 送别的清晨,家人们都来了。 他们在战场上见惯生死,每个人自诩早已适应,当真的来送行,每个人心有不舍。 沈文酌情绪内敛,季伏念拨弄射日弓的弓弦,想不干了陪顾诺一起走。 但责任禁锢他,就算任意妄为的季伏念,也不得不遵守。 “妹妹,写信。” 回去要经常给我写信! 苗花岚叮嘱她,“不管去哪,一定要记住带上王虫!” 它能替我,保护你平安。 顾洵只有一句话,“去吧闺女,家永远在这里。” 第326章 怎么是你?你偷偷摸摸进来 顾诺带着潜龙卫回宫,谈冲半途中有急事,回药王山不与顾诺同行。 顾诺来不及等到第二天清晨入宫,赶在皇宫落钥前一刻进入皇宫。 她到梧桐宫已经深夜,崽崽们不清楚她今天回来,以为是明日清晨早早睡下。 “娘娘,您一路辛苦。” 紫苏率领宫女迎上来,接过顾诺身上的披风。 “烧壶热水,本宫沐浴。” “是,奴婢已经吩咐下去,娘娘您现在随时可以去沐浴更衣。” 顾诺去偏殿沐浴。 烧好的热水冒着盈盈白雾,褪去衣物,将整个身体泡入温水中,连日赶路的疲乏得到缓解。 顾诺将自己洗干净,靠在浴桶边缘,闭目养神。 此时如果有人给本宫按摩,就更舒服了。 刚这样想,身后就传来脚步声。 顾诺没有睁开眼睛,以为是紫苏帮她加热水。 事实上确实有人将热水注入浴桶,水温调节得刚刚好。 “紫苏,帮本宫揉揉太阳穴,这几天有些疲乏。” 对方顿了顿,伸出双手帮她揉按太阳穴。 他一碰,差点没把顾诺疼死! “嘶~力气太大了,轻点!” 顾诺如果不是感受对方身上有自己熟悉的感觉,非得以为是刺客来刺杀她! 对方减缓了力道,可按起来依旧不太舒服。 宛如两只僵硬的鸡爪,在机械地按摩。 好歹力气不大,不是冲她命去,顾诺心想:凑合凑合,改天找专业的宫女帮自己揉按。 顾诺打着凑合的主意,对方矜矜业业帮她按摩小半个时辰,中途无数次在水凉的时候帮她加热水。 顾诺靠在浴桶边缘睁开双眼,贺珩修放大版的俊颜,近在咫尺。 她在做梦吧? 居然梦到贺珩修用他金贵的手,帮自己按摩? “舒服了?” 低沉的嗓音真切的传入耳中,顾诺摸了摸鼻子,赶紧坐起来,“舒服了。” 说完惊觉自己在沐浴,没有穿衣服!!! 顾诺猛地扎入水底,只留个脑袋浮在水面。 “你你你……贺珩修!你怎么进来了!” 在贺珩修的视野中,清澈的水面漂浮花瓣,因为花瓣的缘故,水下的画面若隐若现,朦胧的意境,心猿意马。 “方才是皇后邀请朕,你这么快就忘了?” 贺珩修说得理直气壮,倒打一耙。 顾诺磨牙,“皇上,这里是梧桐宫,我正在沐浴你不该进来,我以为你是紫苏才会……” 等等。 顾诺想到刚才大约有半个时辰,那会自己没躲,岂不是全被看见了? 贺珩修触及顾诺绯红的面颊,喉结滚动,艰难的移开视线。 “朕如果说,朕刚才一直闭着眼睛,你信吗?” “……不信。”顾诺回答得语速极快,脱口而出。 贺珩修确实没有那么正人君子,但不该看的地方他绝对没看,他的袅袅还没将自己彻底交付给他。 多日未见,得知她回宫,满腔思念等不及她沐浴完。 贺珩修原计划是单纯想早点见到她,方才添热水和按摩没有丝毫其他念头。 见顾诺醒来泡入水中,想躲没地方躲,面颊和耳垂泛起粉色,隔着朦胧的雾气对视,贺珩修不仅没有解忧,反而更加燥热。 他用最后一丝理智转身,往门外走去。 “朕去外面等皇后!” 话音未落,人已经离开。 顾诺在水里等了等,见外面真的没有动静,才冒头出来。 她火速擦干净身上的水渍,穿好衣服出去。 “皇上呢?” 她出来,为何没见到他? 紫苏:“回娘娘的话,皇上也去沐浴了。” 紫苏指了指隔壁的房间。 “奇怪,奴婢只烧了娘娘一个人用的热水,劝皇上等会再沐浴更衣,皇上说不用。” 用冷水洗,多凉啊! “不用管他。”顾诺摸了摸滚烫的面颊,“紫苏,下次本宫沐浴,不准放他进来!” 顾诺臊得飞快跑去寝殿,躲进被窝,将自己从头到脚盖住。 就算贺珩修说自己没看,也没干别的,沐浴被瞧见依旧难为情。 顾诺在被窝里翻来覆去,一会面红耳赤,一会觉得自己太亏。 凭什么贺珩修看了,自己躲在这里尴尬?她才是受害者! 要不要看回去? 顾诺旺盛的胜负心熊熊燃烧,她绝不接受自己的处境,处在弱势。 于是顾诺坐起来,正好看见踏进房间的贺珩修。 他沐浴,洗这么快? 贺珩修的头发和身体都湿了,尤其是头发,像是一盆冷水从头往下浇。 他认为自己已经冷静,才来找顾诺。 见顾诺乖巧的坐在床榻上等自己,一双眼眸直勾勾盯着自己,状如邀请。 贺珩修反手将门关上反锁,靠近顾诺。 顾诺什么都没干,察觉到危险,往床榻里面挪了挪。 她闪避的动作像是某个开关,回神贺珩修已经捧起她的脸,对顾诺的唇吻了下去。 急切中蕴含缱绻的爱欲,灼热的呼吸,温度节节攀升! 顾诺晕乎乎的,身体酥酥麻麻。 享受一阵后,惊觉自己忘记胜负欲,手抓住贺珩修的领口往下拉。 顾诺的亲吻技巧,就是没有技巧。 任凭如此,贺珩修也倍感惊喜,大受鼓舞。 意乱情迷的纠缠中,顾诺的腰带松开,肤若凝脂,烛火的暖色照耀宛如蜜蜡发光。 “唔……” 顾诺急急推开贺珩修,已经晚了。 “袅袅,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 低哑的声音在顾诺耳畔响起,一吸一放的呼吸,顾诺被动躲避。 虽然是我主动,但现在后悔不行吗? 贺珩修用行动告诉她不行,“一个月,朕好想你。” 贺珩修无数次想过去找她,可深知她会不高兴,而且烈阳关是她的家事,自己不能过度插手。 “朕在皇宫等了你一个月,皇后,不该给朕点甜头吗?” 贺珩修黑色的眸子锁定顾诺,顾诺此时此刻但凡还有理智,就会发现他的逻辑不对,不会答应他索要甜头。 但是顾诺已经失去理智,尤其是贺珩修凝神专注地端详她,眼底的倒影只有她一个人的影子。 顾诺搭话:“你想要什么甜头?” 金色的砂质床幔放下,细碎的声响逐渐被掩盖…… 第327章 烦人精,赶紧给朕滚 翌日,顾诺手腕酸痛。 想到昨天做的一切,她恨自己居然被贺珩修的美色迷惑。 揉了揉手腕,见到身边的贺珩修,脚踢了他一下。 没踢走。 把人踢醒了。 “袅袅。” 贺珩修昨天夜里神清气爽,醒了之后下意识伸手去找顾诺,想把人儿揽入怀中,遭到顾诺躲开。 “皇上,你该去上朝了!” 现在,立刻,马上从我的梧桐宫出去! 贺珩修一动不动,侧身闲适的打量着她。 “皇后,朕今日上午休沐,不上朝。” 前段时间政务太忙,算到顾诺要回来,贺珩修空出半天的休息时间。 “不上朝?”顾诺暗恨,“你怎么能不上朝呢?” 遗憾你为什么不干活,要休息呢? 遭到嫌弃的贺珩修,没有一点自觉,依旧躺着不走。 踢又踢不走,赶又赶不走,顾诺越过他,披起外套,坐在铜镜前。 贺珩修走过来,熟练地拿起眉笔,替她画眉。 顾诺从铜镜中打量他,贺珩修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符合自己的心意,被他蛊惑真的不怪她意志力不坚定,谁能忍得住? 气氛在空气中流动,骤然被外面的喧哗打断。 “母后!母后!我要见母后!” 贺煜麟今天起了个大早,想去宫门口迎接母后,结果听到宫女说,母后昨天晚上就回来了。 他兴冲冲跑来寝殿找人。 紫苏在外面阻拦贺煜麟,“闲王殿下,娘娘还没醒。” “没关系,我去房间里面等母后醒。”贺煜麟说, “我要让母后第一个见到我,比太子皇兄和三皇子他们都早!” 贺煜麟争做第一人。 他说什么都要往里面挤,紫苏只能拼命地阻止他。 可她哪挡得住贺煜麟,贺煜麟跑过去推门。 嗯? 没推动,反锁了? 从房间里面的角度,能看到门外有一个扒拉在门上的身影。 贺珩修手中的眉笔折成两段,“皇后,你先梳妆。” 贺珩修气冲冲的走过去,将门打开。 贺煜麟本来就贴着门,门一开整个人摔进去。 他摔在一个人身上,因为这是母后的房间,他下意识以为自己落进顾诺怀里。 “母后,一个月没见,你想不想我?” 他抱住贺珩修,撒娇问贺珩修想不想他。 贺珩修一只手提起他的衣领,把他往远处丢。 “贺煜麟,你很闲吗?” 贺珩修后悔给他闲王的封号,他应该封他为“忙”。 这样一来他就能天天忙个不停,没空四处碍眼。 贺煜麟见到贺珩修,揉了揉眼睛,抬头瞧了瞧门上的牌匾,确定是母后的寝殿,没有走错。 “父皇你居然……居然……” 他支支吾吾半天,所有人以为他要说出什么语出惊人的话,结果他说: “居然比儿臣先到!!!” 他的第一名,没了! 而且他还…… “儿臣刚才……抱了父皇?” 他怎么说手感那么奇怪,那么硬,完全没有母后的香香软软。 “我不干净了!” 贺煜麟想到自己抱了贺珩修,浑身难受。 贺珩修还没计较他刚才的事,他倒先嫌弃自己? 贺珩修气得想把他发配出去,触及他酷似顾诺的脸,硬生生忍住。 “贺煜麟,今天不准出现在朕面前!” 贺煜麟怕怕的缩了缩脖子,嘟囔,“我也不想出现在你面前,明明是你贴着母后……” 你不在母后身边,我能看见你吗? 要走你走,我不走! 贺煜麟犯犟,贺珩修软的不行,硬的不行,指挥尚展把他丢出去,眼不见为净! 尚展不想干苦差事,闲王殿下不是一般的难搞,但是皇上有令,“闲王殿下,请吧!” 贺煜麟气得跺脚,“好,走就走!本王不会认输!” 贺煜麟自己的细胳膊,拗不过贺珩修这根大腿,于是去通知贺禹碹和贺昕霖,把自己的第一手消息告诉他们。 贺禹碹的想法单纯,贺煜麟怎么说他怎么做。 贺昕霖一眼把他心里的想法看透,“你不会是在父皇那输了,把本太子喊去给你撑场面吧?” “哪能呢~”贺煜麟不承认, “太子皇兄,母后外出一个月好不容易回来,被父皇占着,你能忍?” 贺煜麟的计划虽然暴露,但他说的是实话。 答案自然是不能! “父皇休沐,原来是打这个主意!”贺昕霖往门外走, “来人,摆驾梧桐宫,本太子给父皇送份大礼!” 梧桐宫中,顾诺梳洗完毕,向宫女传早膳。 见桌边坐满了人,贺昕霖也来了。 “母后。”贺昕霖扶着顾诺坐下,对贺珩修敷衍的喊了句,“父皇,你也在啊?” 贺珩修见到他,察觉事情不妙,果然贺昕霖扶完顾诺,顺势坐在顾诺右身边。 只剩左边的一个位置,贺煜麟蠢蠢欲动。 贸然挤过去父皇肯定会生气,贺煜麟心里到底是惧怕贺珩修,脑袋瓜一转,想到绝妙的好主意。 “母后,你外出一月,能和我讲讲烈阳关的事吗?儿臣从未去过烈阳关。” 他打着想听顾诺讲经历的借口,坐了过去。 顾诺不会拒绝讲述在烈阳关的所见所闻,把烈阳关的内外城告诉他。 “那里的百姓,十分信任天狼军。” 贺煜麟鼓掌,满眼崇拜,“外公真厉害!舅舅们也厉害!” 顾诺赞同,“军民一心,对边关的稳定至关重要。” “母后,你再多讲讲外公和舅舅们的事吧,我还想听~” 不得不说,贺煜麟用顾洵和沈文酌当借口用得好,因为就算贺珩修再气,看在顾洵的面上也得忍着! 贺珩修在旁边找了个位置坐下,被迫和贺禹碹坐在一块。 贺禹碹心大,没察觉暗流涌动,他是在场所有人中,唯一单纯听故事的人。 相同的一点是,把贺珩修当空气。 贺珩修吃不了这个苦,手指轻轻点了点桌面, “食不言寝不语,别再烦你母后,全部用膳!!” 他着重强调中间半句,贺煜麟语气特别无辜的问, “母后,我们真的不能继续问,要讲究老古板的那一套吗?” 他在桌下踢了踢贺禹碹的凳子,贺禹碹聪明的捧场,“母后,儿臣想继续听!” 第328章 母后救我,父皇揍我 面对崽崽们的需求,顾诺望向贺珩修。 “皇上你不如……” “不如用早膳?”贺珩修补充后半句话。 “不是。”顾诺十分残忍的开口,“不如你回承明宫用膳?梧桐宫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你不能拿这个,警告崽崽不能说话。 贺珩修:“……” 抬眸朝顾诺望去,她右边一个贺昕霖,左边一个贺煜麟,旁边还有个只知道捧场的。 三个人上眼药,局面不利。 “……行。”你们赢了。 臭小子,看朕待会怎么收拾你们! 贺珩修吃了顿有史以来,最煎熬的早膳。 眼睁睁看他们包围顾诺,自己一句话都插不上。 好不容易吃完,贺珩修先解决最简单的, “老三,你该去翰学堂了!” 贺禹碹撇了撇嘴,极不情愿又无可奈何,提着书本认命上学。 贺珩修再去解决贺昕霖,贺昕霖打定主意,不管待会贺珩修如何用奏折当借口,他通通拒绝。 贺珩修:“太子,你昨天呈上来的奏折,有一处错误!” 贺昕霖:“……” 不怕有奏折要批,就怕出差错。 明明知道贺珩修是借口,一样拿捏他的死穴, “父皇,哪处有错误?” 贺珩修指出错漏,打发贺昕霖回东宫。 最后剩一个贺煜麟。 贺煜麟对上亲爹犀利如刀的眼眸,怂了。 他滚还不行吗? “母后,父皇,儿臣想起户部还有些政务没处理,先行告退。” 碍眼的终于全滚了,贺珩修用实力证明,姜还是老的辣! 贺珩修试图独占顾诺,但顾诺因为几个崽崽提起的事,想起一桩别的事: “皇上,你之前想招揽我大哥帮你办事?” 贺珩修握拳,“皇后,我们不翻老黄历可以吗?” “不行。”顾诺要答案。 贺珩修唯有先解释,“沈文酌之才人人都想招揽,但他傲气轻易不肯低头,朕的确见过他但失败了。” 贺珩修补充,“当时朕还未登基,他也没有成为顾家人,沈文酌成为你哥哥后,朕没打过一次他的主意!” 提起沈文酌,贺珩修不得不提起另外一件事, “你说通他成为顾家人,是朕也办不到的事。” 贺珩修、贺景州以及老皇帝,他们都拿不下沈文酌这块硬骨头! 顾诺抓住重点,“你说是我说劝动他?” “我当时说了什么?” 她还以为,沈文酌是顾洵招揽的人。 “朕不清楚,当时你们的对话没有旁人。” 顾诺闻言点了点头,立马往门外走, “来人,安排马车,本宫回趟顾府!” 顾诺想去再找找族谱,在顾澍的梦中,是她把顾澍的名字写进族谱,其他几位义兄的名字,会不会也有她的手笔? 顾诺迫切想知道真相,贺珩修被她毫不犹豫地撇下。 等顾诺走后,贺煜麟从暗中走出来,冷嘲热讽。 “某些人以为把竞争者除掉,自己就能高枕无忧,可惜母后留不住也没用!” 贺煜麟在伤口上撒盐,说完拔腿就跑。 他心里清楚,会把贺珩修惹毛,但只要他跑得快就…… 嗯? 一切的前提是他跑得快,问题是他跑不快呢? 贺珩修挥手,用内力把门关上。 “贺煜麟,你母亲走了,今天喊破嗓子也没人救得了你!” 贺珩修靠近躲墙角的贺煜麟,他的影子投映在贺煜麟身上,没等动手贺煜麟先叫出声: “救命!母后救我,父皇打人啊啊啊——” * 顾诺从顾府取到族谱,细看四位义兄的名字,确实是她的笔记。 从前她没细想,以为原主的笔迹和她相同,现在想想哪有那么凑巧的事? “哥哥……” 顾诺抱着族谱,手指触摸上面的笔迹。 她去到栖风小筑,想找到更多的证据。 可惜她的闺房干干净净,没有任何能够证明的东西。 情不自禁,走到贺珩修曾经住过的院落。 “紫苏,你说过是我让贺珩修搬进来住的,对吗?” “对,娘娘,你要进去看看吗?” 顾诺上次秉承没经过同意不进他人房间的原则,没有进去,这次她想去瞧瞧。 瞧瞧是什么模样。 顾诺推开贺珩修的房门。 房间有安排下人经常打扫,没有灰尘,里面的陈设与梦中相同。 顾诺的梦境,好几次出现这个房间。 “一模一样。”顾诺在房间逛了一圈。 她走到窗台,看见一盆雏菊。 负责打扫维护院子的下人,见顾诺抱起花盆搭腔, “大小姐,这盆花是您和皇上一起种的,从前开得很好,但是这几年不知为何一直没有开花,奴才一度以为它根死了,今年总算重新绽放!” 雏菊开得茂密,整整一个花盆全部长满,有些花还开到花盆外面。 顾诺点开主页面板,去看贺珩修的花合君。 贺珩修的花田,种的就是雏菊。 白色的花瓣,黄色的花心。 她把面板和花盆,并排放在一起。 花盆中的雏菊生机勃勃,面板里的花合君见到顾诺,开心眼睛弯成月牙,在原地转圈圈。 “紫苏,有没有陌生人完全知道你的喜好,懂你的一切?” 紫苏困惑,“娘娘,哪有陌生人会清楚你的喜好,除非他早就打听过,不是陌生人!” 每个人的性格喜好不同,不可能有陌生人对你了解深刻。 “是啊,怎么会有人这么懂呢?” 顾诺戳了戳面板里的花合君,花合君很喜欢她陪他玩,用脑袋蹭她的手指。 玩了一会,顾诺吩咐: “把这盆雏菊带回宫,在梧桐宫养起来!” 顾诺在栖风小筑待了一会就回宫,贺珩修没想到她会这么快回来,以为她最少要在宫外待两三个时辰。 “皇后,你回来的很早。” 贺珩修目光触及她手里抱着的花盆,花盆眼熟,右下角有新手养花,不小心磕碰的磨痕。 “皇后去过朕的房间?” 贺珩修一眼认出这盆花,是养在栖风小筑的雏菊。 “没想到它还在开花。” 贺珩修五年因为某些原因,同样没去栖风小筑,见到旧物心有怀念。 手指轻轻摩挲花瓣,“为何突然想到,把它带进宫?” 贺珩修既意外惊喜,又忧虑顾诺现在不清楚以往的事,把花带回来是一时兴起,还是真心喜欢,会不会好好照料。 第329章 追寻线索,找寻答案 “我看它独自长在顾府,想把它带在身边,亲自浇水!” 顾诺专注凝视手里的花, 她触及贺珩修不确定的眼神说,“你放心,由我浇水肯定比顾府下人养的更好,会认真照顾它!” 顾诺给贺珩修喂定心丸,“不是一时兴起,我不会一时兴起,每个决定都经过深思熟虑。” 她不是什么东西都会往身边带,放在身边一定经过仔细周密的思考。 贺珩修因为雏菊的事,想到两人在宫中初识的时候, 所有人都说顾诺是因为看中他的容貌,把他养在身边只为了脸,他也曾一度这么认为, 现在他可不可以改观,顾诺第一次见到他,把他带回顾府,也是经过深思熟虑? “贺珩修,我今天进入你房间,看到许多小物件。”顾诺说。 小物件有花灯、玩偶,一些做得很丑的手工、木偶等等。 一小部分顾诺在梦里见过,是她送给贺珩修的东西,其他剩下的大部分礼物,她都没有印象。 顾诺试探性问,“我送给你的东西,你全部留着吗?” 这些小玩意,全是我的吗? 贺珩修想到从前,顾诺喜欢带他出去逛街,经常买许多东西, 有时候会拉他去玩路边的游戏,缠着他,让他帮她赢下猜灯谜的头彩花灯、套圈套中的劣质木偶,自己做得很丑不要的手工全塞给他。 “是,你送给朕的,朕都留着。” 破破烂烂,不值钱的小玩意儿,没有任何收藏价值,但你送给朕的,朕都留着。 “哦,这样啊……”顾诺不动声色的问, “小玩意间隔太久远,你会不会忘记我什么时候送给你的?比如这盆雏菊,是什么时候的事?” 你告诉我吧,我不记得了。 顾诺套贺珩修的话。 “当然。” 贺珩修没看雏菊,看的是顾诺。 “花神节,晟国有送花的习俗。” 那一年,贺景州集结晟国所有知名花匠,培育出一朵有七种不同颜色的牡丹赠予顾诺,轰动全城。 贺珩修同样给顾诺准备凤凰花,听见顾诺夸七彩牡丹花好看,一气之下将凤凰花扔掉。 哪知后来,顾诺仅仅是夸七彩牡丹花漂亮,是单纯的欣赏。最后没有收下贺景州的礼物,笑盈盈来找他,问他有没有给自己准备礼物? 贺珩修已经把花扔掉,再找已经来不及了。 只有几颗不知道什么花的种子,他自己都嫌弃拿不出手,顾诺却很开心。 她兴奋地和贺珩修说,“都说养花如养人,贺珩修,你送我的花种会不会代表你?我好奇到底会开出什么花;” “你知道花语吗,每种花都有花语,到时候种出来的花,花语是什么呢?” 贺珩修至今都不清楚什么是花语,雏菊又代表什么。 他只知道顾诺当时来找自己的场景,比世间所有花加起来的颜色,还要娇艳绚丽。 她兴奋地诉说对花种的期待,表现得满心欢喜,却没有把种进花盆里的花种,和他们一起逛街赢下来的礼物收进她的房间,而是一股脑丢给自己。 贺珩修难免会想,顾诺是不是敷衍自己,否则为何她一边表现欢喜,一边又不把它们留下? 贺珩修左右动摇,拿捏不准顾诺若即若离的态度。 贺珩修厌弃等待顾诺的自己,在心里下定决心,不会给她下一次的机会,狠心地割舍。可是下一次,又会不断重复上一次的情景。 他就像站在原地,等顾诺在外面玩闹回来,偶尔想起来就逗逗,和那些小玩意没什么两样。 “顾诺,你真的会好好养它吗?” 贺珩修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当然,我说过不是开玩笑,你为什么总是不相信我?” 顾诺当着贺珩修的面,把花放在梧桐宫寝殿的窗台前,吩咐工匠,单独给花盆打造了一个专门放它的木架。 “这扇窗户正对我的床榻,每日清晨睁开眼睛就能看见,你放心了吧?我不会忘记浇水的!” 贺珩修在意的不是浇不浇水,是能通过她不忘记浇水的动作,看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雏菊顺利地搬到顾诺手里,顾诺每天悉心呵护。 她一直想找寻更多的线索,拼凑出答案,于是找贺珩修找得很勤。 贺珩修因为顾诺从栖风小筑,带来的雏菊影响,将原本放在他房间里的小玩意儿,全部带进宫。 顾诺每次一来,他就会送她一件,并且暗戳戳夹带私心的告诉她,这些小玩意儿是怎么来的。 顾诺要的就是他说这些,现在他主动回忆,她正好不用绞尽脑汁的找借口打听。 有一天,顾诺晨起睡醒,下意识望向窗台,发现站在窗台外的贺珩修。 他没发现自己醒了,看那盆雏菊出神。 没多久,顾诺听到冯公公低声说, “皇上,你该去紫极殿上朝了,否则时辰来不及。” “嗯。”贺珩修穿着威严慑人的朝服,眼底有几分不贴切的迷茫。 听到冯公公的催促,带人离开。 从头到尾,他们都很小心,避免不去打扰休息的顾诺。 顾诺倘若不是自己醒过来,根本发现不了。 顾诺目送他离开,场景有几分眼熟。 赤脚没穿鞋的追上去,贺珩修的背影正逐渐越远。 “我这个窗台的方向,和栖风小筑的很像。” 按照栖风小筑的布局,顾诺闺房的窗户打开,能见到贺珩修住的房间。 察觉到这点的顾诺,急切的喊了一声。 “等等!” 贺珩修听到声音停住脚步,回身见到窗台后的顾诺。 一袭白色的中衣,长发披散在脑后,手边摆的正是那盆雏菊花。 花开的不错,她有用心照料,贺珩修每日瞧一瞧,才能平复心里的忐忑去上朝。 “皇后,你……” 贺珩修话没说完,听到顾诺打断他: “贺珩修,你上次在宛川城问我,答不答应你的追求,我现在答应!” 顾诺心里有一股冲动,不愿意见到贺珩修落寞离开的背影。 细想这些天发生的一切,她想和贺珩修试试。 因为他们或许……或许就是在一起的! 第330章 贺珩修被巨大的惊喜砸晕 贺珩修听到顾诺话,僵在原地,心跳仿佛跟着停止。剧烈震颤的麻意,从脚底传到头顶,游走全身,耳畔一片耳鸣般的寂静。 所有声音都消失,眼前只剩下顾诺一个人。 “你……你你说什么?” 贺珩修没听清,是他想的那样吗? 顾诺见执掌江山,睥睨天下,以冷静强大着称的贺珩修,居然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呆在原地,跟着笑起来。 “我说……”顾诺故意吊他胃口,“好话不说两遍!” 顾诺转身离开窗台,贺珩修没见到她,上一瞬还在原地的人,下一瞬就用轻功翻进窗台,急得连正门都不走。 他从后面,伸手环住顾诺的腰肢。 “你再说一遍!”贺珩修还想再听一遍。 顾诺偏不说,“你分明听见了,我不说!” 她一张一合的唇瓣,说着贺珩修不爱听的话。 贺珩修气得掐住她下颚,对着她吻了下去。 顾诺瞳孔骤缩,心底里还是有些不习惯,但是想想自己现在已经答应贺珩修,努力强迫自己习惯,并且闭着眼睛感受。 贺珩修被巨大的喜悦冲昏头脑,没见到顾诺轻颤的眼睫。他动情的亲吻,放肆而缠绵,唇舌间的纠缠,一点点含着唇瓣吮吸。 他动作太急,顾诺胸膛的空气告急,下意识张嘴换气,却给了贺珩修变本加厉的机会。 一切天翻地覆,静谧的房间中,隐约听见断断续续的唇瓣相贴声。 此时,大门口响起不合时宜地呼唤。 是冯公公的声音,“皇上,早朝来不及了!” 贺珩修顿了顿,“今日不上朝!” 什么? 门外的冯公公没反应过来,顾诺先皱眉,把贺珩修推开。 “你去上朝吧!” 她唇瓣未上口脂,就已经娇艳撩人。 贺珩修没动静,灼热的黑眸,直勾勾盯着她。 顾诺踩了他一脚,“看什么看,快去!” 顾诺把他往房门口推,“没上完朝,别回来!” 打开门把他推出去,接着关门反锁,一气呵成。 看起来从容淡定,其实在关门后顾诺背靠着门,手放在剧烈跳动,险些跳出来的心口上。 她答应了贺珩修。 说不清道不明什么感觉,有紧张、刺激、兴奋,种种情绪夹杂在一起。 被顾诺推出房间的贺珩修,回味方才的滋味,手放在门槛上。 “朕一会回来找你。” 顾诺:“谁要你找了?” 贺珩修:“朕想来找皇后,行了吗?” 顾诺:“随便你……” 贺珩修心情颇好地,去紫极殿上朝。 紫极殿的大臣发现,一向准时出现的皇上,今天晚了半刻钟。 不仅如此,有大臣汇报朝事,有一处错漏按照往常一定会被贺珩修责骂,今天不仅没有,甚至还教那名大臣怎么做才正确。 大臣激动地跪下来磕头,“谢皇上,吾皇圣明!” 我要一辈子,给您效忠! 贺珩修问另外一名大臣,“昨日朕说的章程,你们拟好了没有?” “时间太急,还没有……” 那名大臣做好被责罚的准备,结果贺珩修大发慈悲,宽限了他一天时间! 他怪异的举止,充满“朕今天心情好,不跟你们计较”的氛围,大臣想破脑袋,没想到晟国即将迎来什么喜事。 最近没人过生辰,也没有任何国宴喜事啊? “太子殿下,皇上今日怎么了?” 好奇的心痒痒,距离贺昕霖近的大臣,悄悄打探消息。 “本太子也不知道。” 贺昕霖同样迷茫,父皇上次这么高兴还是五年前,和母后一起携手登基的时候。 不会和母后有关吧? 贺昕霖越想越认为,自己猜得没错。 紫极殿早朝结束,冯公公唱和的“退朝”话音未落,龙椅上的人已经迫不及待地离开。 贺珩修去梧桐宫找顾诺,话还没来得及说,只抱了顾诺一下,顾诺就说, “你奏折看完了吗?” 贺珩修:“……” 刚下完朝,一本没看。 “快去把奏折处理完!!”顾诺赶他出去。 贺珩修完全不想走,“在你宫里处理。” 不等顾诺拒绝,贺珩修吩咐冯公公去把奏折,搬来梧桐宫。 打开奏折,字在眼前,结果实在看不进去,时不时抬头去瞅顾诺。 顾诺第十八次发现他望来的视线,屈指敲了敲桌面。 “皇上,快点处理奏折,你再不好好看,臣妾只能请你回承明宫!” 贺珩修不想去承明宫,凝神批阅奏折。 他批奏折,顾诺就坐在旁边写《太初》的第三册。 书已经写到尾声,就快写好。 他们各自专注自己的事,只有笔墨书写和翻页的沙沙声。 贺禹碹发现自己早晨起来,能看见贺珩修和他们一起用膳,晚上从翰学堂回来,贺珩修依旧在梧桐宫。 “二皇兄,你有没有发现父皇不对劲?” 天天待在梧桐宫,不回承明宫吗? 贺煜麟啧了一声,“你都发现了,说明父皇已经做得非常明显!” 这句话的贺禹碹不爱听,“二皇兄,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贺煜麟怜爱的瞧了眼他的脑袋。 明明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贺禹碹握拳,“二皇兄,你想说我蠢就直说,没必要拐弯抹角!” 贺煜麟眨眨眼,去摸贺禹碹的头,“三皇弟,不必伤心,不是所有人都有像我这么聪明的脑……唔唔唔!!” 话没说完,就被贺禹碹捂住嘴。 贺禹碹不仅手动让他闭嘴,还去把他的发冠扯掉,将他的脑袋抓成乱糟糟的鸡窝。 贺煜麟哪里咽得下这口气,和贺禹碹扭打在一起。 两人你扯我头发,我抓你衣服,负责伺候他们的下人,见怪不怪。 心底甚至有石头落地的声音——你看,我就说他们会打起来吧? 贺昕霖来到梧桐宫,见到互相抱着对方,在草地上滚来滚去的两个弟弟,扶额没眼看。 “你们三岁吗?” 他把两个人分开,“现在当务之急,先弄清楚父皇和母后,他们到底什么情况!” 惊觉忘记正事,贺煜麟反省:“都怪三皇弟!” 贺禹碹异口同声,“都怪二皇兄!” 第331章 咦~父皇,你好腻歪 以贺昕霖为首的三小只,挤进书房里。 贺珩修还没处理完政务,仅抬头看了他们一眼,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顾诺也在忙着自己的事,吩咐紫苏送上糕点,让他们自己先玩。 贺禹碹两只手抱着糕点,他无心吃点心,小口小口像仓鼠一样一点点啃,眼睛咕噜咕噜,在顾诺和贺珩修身上转悠。 ——太子皇兄,二皇兄,我没发现不对劲啊~ 他们都在做自己的事,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贺煜麟吃了一口点心,发现不是母后亲手所做,味道口感不好,吃了一口就不赏脸继续吃。 ——再等等,一定有破绽! 两刻钟过去,顾诺和贺珩修还是各忙各的,彼此之间没有说过一句话。 贺昕霖在品茶,嘴里的茶汤寡淡无味。 分明察觉出奇怪,为何没找出来原因呢? 顾诺写完最后一个字收笔,“终于写完了!” 她抬起头,见到对面坐成一排的三个崽崽。 二崽眼睛鬼鬼祟祟,脑袋估计在想什么鬼主意; 老三纯良无辜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直勾勾打量自己; 老大最省心,乖乖坐在一边品茶,看起来对今天的茶叶很满意。 “现在什么时辰?”顾诺问。 贺昕霖回答,“母后,刚到戌时!” 戌时天黑,到了用晚膳的时间。 “你们晚膳,有没有想吃的菜品?” “母后,儿臣吃什么都可以。”贺昕霖没有要求,他不重口腹之欲。 贺煜麟和贺禹碹,分别点了自己想吃的。 顾诺收集完他们的想法,走到贺珩修身边,“皇上,你晚膳想吃什么?” 贺珩修笔墨停顿。 他刚才听到顾诺问儿子们想吃什么,他已经做好只有儿子份,没有自己份的准备。 结果顾诺,居然来问自己? 有点太突然,贺珩修默了默才回答, “糖醋鱼!” “好。”顾诺传召宫女,命令御厨传膳。 御厨的动作很快,不消片刻,刚点好的菜品端上来。 顾诺眼睛看到鱼,想吃,又不愿意吐骨头嫌麻烦,要不就不吃了吧? 刚做好决定,碗里就多了一块挑好鱼刺的鱼肉。 “谢谢皇上!” 顾诺吃到鱼,又去吃别的菜。 用膳的人比寻常多,菜品也跟着变多。 每盘菜吃了一口,又轮到鱼。 顾诺扯了扯贺珩修的衣袖,眼睛往鱼上看。 贺珩修会意,剔好鱼骨头给她。 这个时候的顾诺,心里还有点不好意思,后来直接张嘴说, “贺珩修我想吃鱼,鱼肉蘸蘸料更好吃!” 她指挥贺珩修,贺珩修按照她的吩咐照做。 分明是贺珩修点的菜,他自己没吃几口,几乎全进顾诺的肚子,还是剔好鱼刺的那种。 旁边围观的三小只,贺禹碹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贺煜麟震惊的张大嘴巴,连贺昕霖筷子上夹的菜都掉桌面上。 嗯? 他们看到什么? 母后指挥父皇,父皇任劳任怨? 母后从前会指挥父皇吗? 不会吧。 父皇像给人挑鱼刺的吗? 不是吧。 父皇把人骨头打断,他们都不相信他会挑鱼刺。 贺昕霖最先反应过来. 现在的场景,与在宛川城安归府没多大差别。 相隔五年,时间太久,一开始有点恍惚不习惯,适应下来就觉得本该如此。 和母后父皇在安归府比起来,挑鱼刺是基本功。 贺昕霖淡定接受,凸显贺煜麟和贺禹碹两个人,和没见过世面一样。 贺煜麟:父皇和母后之间,一定有猫腻! 贺禹碹揉了揉眼睛,又揉了揉,把眼眶都揉红了。 他们三人无心再用膳,全部去看顾诺和贺珩修。 “贺珩修,我觉得这道麻婆豆腐不错,你试试?” “唔,有点口干,我不想喝水,想喝汤!” “今天的汤不好喝,下次吃玉米排骨汤吧!” 顾诺不管说什么,贺珩修有求必应。 “麻婆豆腐是不错。” “来人,今天的汤以后不必再上,明天按照皇后说的做!” 贺煜麟觉得自己不用再吃晚膳,光看他们吃就饱了。 贺禹碹也没有再吃,从一开始的好奇,变成如坐针毡。 为何觉得今天的晚膳,十分煎熬呢?? 好不容易捱到结束,贺禹碹身心俱疲。 还得目送他们两人并肩离开的背影,因为他们还要一起回书房继续。 “父皇黏黏糊糊,像麦芽糖!” 贺禹碹形容贺珩修黏糊。 贺煜麟总算夸奖认同他的话,“父皇就差把眼睛粘在母后身上,扣都扣不下来!” 奇怪黏腻的气氛,在他们之间流转, “太子皇兄,我们的感觉有误吗?” “没有。”贺昕霖想起什么警告他,“你最好不要有鬼点子!” “没有。”贺煜麟:“之前有,但是现在没有。” 贺煜麟解释自己的清白,“父皇和母后关系越来越好,是好事,我干嘛要动歪脑筋?” 这次和之前不一样,贺煜麟分得清楚轻重缓急。 “父皇为何突然开窍,是不是从哪里捡来迷魂汤,骗母后喝下去?” 他严重怀疑贺珩修的实力,贺珩修不至于突然把母后哄好、骗到手,一定有高人的指点! 他怀疑贺珩修的态度,不是亲生的说不出这番话。 贺禹碹提醒他,“二皇兄,小点声,传进父皇耳朵里就糟了!” 事关男人的颜面,他三岁就知道不能说。 “没关系。”贺煜麟满不在意,“父皇现在的眼中,看不见旁人!” “但是潜龙卫的眼中,看得见!”贺禹碹往旁边指了指杵在那的尚展, 贺珩修走前,把尚展留下,专门盯着贺煜麟,贺煜麟走哪他跟到哪。 贺煜麟:“!!!” “你为何不早说!” 贺煜麟火烧眉毛,“尚展,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不用本王教你吧?” 尚展:“……” “闲王殿下,你不要为难末将。” “本王没有为难你,是劝你不要和本王过不去。”贺煜麟上次被贺珩修揍了一顿,他不想有第二次。 尚展心道:闲王殿下您这胆子,何止第二次,后面怕是还有第三次、第四次…… “……好,王爷您开心就好。” 反正不管末将说不说,皇上那边都一清二楚。 第332章 不解风情贺珩修 顾诺答应了贺珩修的追求,但具体要做什么,她不清楚。 上辈子没有恋爱经验,对男女之事的印象,停留在两人互送礼物、逛街、节日送花等等浅显的举止上。 “问题是这些事,我都和贺珩修有意无意中做过。” 再做一遍,会不会有没有心意,太敷衍? 可是不做,两个人在一起做什么? 难道和之前一样,他看他的奏折,我写我的《太初》吗? 关键是她《太初》的第三册已经写完,等校验完排版和有无语法错误之后,就可以在民间流传。 拿捏不准下一步,又无事可做,导致她盯着贺珩修发呆。 贺珩修无所谓她怎么盯着自己看,她从前不是没做过,他担心的是顾诺觉得无趣。 “朕每日要花一大半的时间处理奏折,你有没有觉得无趣?” 贺珩修想让顾诺高兴,可吃不准该做什么。 她现在和五年前性格略有不同,他不好用从前的方法糊弄她。 “如果无聊,朕命冯易陪你出去走走?” 两个人都不知道下一步,还把旁边的冯易牵扯进来。 冯易心说:皇上,您和皇后娘娘感情好不容有进展,这个时候不想着自己多陪陪皇后娘娘,把奴才牵扯进来干什么? 他急得恨不得拿根绳子,把两个人绑在一起系上死结! “不用了。”顾诺果然对和冯公公出去,没兴趣。 “皇上你不用管臣妾,臣妾就这样看着你就行。” 贺珩修实在不知道怎么安排顾诺,双眼触及手边的奏折问, “皇后要不要和朕一起,翻翻奏折?” 这句话怎么听着那么像,自己不愿意看奏折,对贺昕霖说过的话呢? 冯公公嘴角抽搐,恨不得翻两白眼。 皇上,你能不能说点好听的话,谁没事邀请喜欢的女子,和自己一起处理政务? 贺珩修说完后悔。 但说出口的话,覆水难收。 正在想办法补救,听到顾诺欣然同意,“好啊,臣妾愿意!” 顾诺走过来,贺珩修手压着奏折,没好意思给她。 “嗯?”顾诺不解,“不方便吗?” 她以为是奏折机密不方便给自己看,“如果臣妾不能看就算了。” “不是!”贺珩修把手边一摞奏折全给她,“朕没有不让你看的意思!” 顾诺猝不及防接过一大堆奏折,数量多的两只手才能抱住。 “呃……呃臣妾感受到了,皇上沉甸甸的份量!” 贺珩修:“……” 阴差阳错,顾诺成为帮贺珩修一起处理奏折的人。 没有鲜花、没有礼物、没有愉快地逛街买买买,有的全是今天晟国出了哪件事,明天预估会有什么事。 顾诺乍一眼翻开奏折,两眼昏花。 好在她对管理分配有经验,不至于措手不及,有条不紊地将奏折批完。 她模仿贺珩修的笔迹,能写七八分相像。 “皇上,你有没有觉得我们两个人的字迹,很像?” 字体很像,模仿起来更像。 “嗯,朕知道。” 刚认识的时候,顾诺写得一手狗爬破字,整天嘀嘀咕咕“硬笔”“软笔”,说写不好不是自己的问题,是笔的毛病,缠着贺珩修教她。 他教出来的,能不像自己吗? 贺珩修平静叙述自己知道,在眼下的情况,换一个表达方式说会更好,譬如: “皇后不愧与朕夫妻同心!” 或者:“你我夫妻之间自然有默契,写得字像算什么?” 都有不俗的效果,可惜他不会…… 同样,喜欢甜言蜜语的人,面对自己惊喜发现某件事,结果没收到想要的回答,只有一句干巴巴的“知道”一定会非常失望; 可惜,面对的是顾诺,尚且有救。 顾诺有个毛病,她自己犯错会说好话哄人,通常用在狡辩的邪门歪道上。面对除了崽崽之外的人甜言蜜语,只会怀疑他别有用心。 所以贺珩修不说,正好符合她的胃口。 冯公公因为贺珩修的话,心提起来,生怕顾诺下一句话说皇上不解风情。 结果没有? 皇后娘娘挺吃他这套?? 啊??? 轮到冯公公两眼迷茫,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居然不止皇上一个? 不仅是冯公公,贺昕霖发现贺珩修居然把奏折,交给母后处理,进门的时候险些被门槛绊倒。 “父皇,你……你怎么能把奏折,给母后看?” 贺昕霖的第一反应是:你不会自己不想看,丢给母后吧? 太黑心了,小心儿臣拆你台!搅黄你的“好事”! 贺珩修黑眸上下扫视贺昕霖,贺昕霖从他的眼神中看到嫌弃。 ——你把政务扔给母后,还好意思嫌弃我? “你看看,这些都是你母后处理的政务。” 贺昕霖狐疑地打开奏折,上面的字迹是父皇的笔迹,就连他也分不出区别。 里面的批注眼光毒辣,手段果决,不是新手,是治理江山的老手。 如果不是贺珩修对贺昕霖说,奏折是顾诺批阅,拿出去和贺珩修批改的完全没有区别。 “你以为你很懂你母后吗?” 贺珩修把奏折从他手里抽回来,“自然是朕更加了解!” 他嫌弃贺昕霖,“你与其在这里碍事,不如滚回东宫好好练练自己批奏折的水平。你母后五年没管政务,一样能行,而你连续管了五年,一样和半吊子出师的人,没有任何区别!” 贺昕霖反挨了一顿指责。 他承认自己在政务上,比不上母后,但是: “父皇,就算如此,你同样不能让母后,经常帮你看奏折吧?” 且不说奏折本来就是你的事,就只说母后得有自己的时间和空间,做自己喜欢的东西吧? 偶尔帮帮忙还行,可你逮着母后,陪你待在书房三四天了,哪有你这样的? 这个问题贺珩修也清楚,问题是他除了奏折,不知道干什么。 有什么能让她高兴的吗? 贺珩修手痒,又想一不做二不休,先赏赐一堆金银珠宝再说。 贺昕霖见状,禁不住反问,“父皇,你连和母后干什么都不知道,还说自己懂母后?” 啊?? 母后到底看上你什么了,不懂风情,只有奏折吗? 第333章 尽朕所能,支持你的一切 贺珩修把贺昕霖,和对待贺煜麟一样,丢了出去。 有些东西虽然是事实,可被人说出来是另外一回事,尤其是这个人还是碍眼的儿子! 贺珩修兀自思考眸色加深,冷峻的面容,更添帝王的凌厉、深不可测之势,让人望而生畏。 “来人!” 尚展抱拳躬身,“属下在!” “去给朕办一件事。” 贺珩修将计划告知尚展,尚展恭敬,“是,属下立刻去办!” * 顾诺的第三册《太初》顺利刊印后,和前两册一样,迅速在晟国各地的书铺中上架。 她的书卖得很便宜,几乎是半卖半送的性质,偏远的乡镇会有专人送去,争取只要想看《太初》的百姓,都不用为银钱不够,买不起发愁。 顾诺之前的两册《太初》,就在民间有不凡的影响,很多没有银钱的普通百姓,就等着太初的新一册售卖。 这次的第三册,比前面两册加起来的等待时间都要长,但也更厚。 这一版太初,顾诺主要写的是科普。 因为呼延部落,之前妄图利用流言蜚语,影响晟国百姓的言论角度。顾诺花费大把时间,将部分国事以小见大的写下来, 掰碎告诉百姓,该如何不被流言左右,拥有自己的独立思考。 “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百姓很多没念过书不懂,极容易被带偏,但这不是他们的错,他们已经在他们当时境遇下,作出最好的选择!” 顾诺要的是拓宽他们的思路,让他们看见事物的更多面。 不仅如此,她还将天狼军和旋荣营的介绍加了上去,尤其是旋荣营,他们的功绩不该被埋没! 第三册顾诺花了很多时间,倾注她的所有心血。 “百姓看起来平凡普通,在皇城世家贵族的眼中更是如同蝼蚁,他们沾沾自喜的不就是自己的认知面,比他们高吗? 本宫希望,晟国的百姓自信从容,每个人精神富足!” 这就是她第三册的内容!! 顾诺的太初第三册一经发售,顷刻间被卖一空。 百姓们后面的内容还看不懂,但是看懂了上一级对他们利用,看他们是如何压价收购自己东西,再高价卖出去。 原来村里的东西,进城卖能卖得这么高? 那么自己可不可以,拿进城卖呢? 这是书中小而又小的科普举例,但就是这么一件小事,就让许多倒卖的势力破防。 他们在城里高价收购《太初》第三册,再集中销毁。 用他们的话来说,只要百姓继续不懂,他们就能继续赚钱。 这些都是真金白银的银子,他们怎么可能放弃? 因为他们高价收购,民间的《太初》三分之一被毁,顾诺在宫中收到消息,早有准备。 “狼不会放弃自己到嘴的肉,将他们收购的目的放出去,百姓自有分辨。” 顾诺将高价收购的背后原因,告诉百姓。 百姓之前因为买到《太初》,想拿出去换钱,发现卖银子是为了想害他们! 他们自己在书中寻找答案,果然找到例子。 “我不卖了!” “我也是,我也不卖了!” “我带回家给我闺女看,我被你们骗得已经够惨,不想她长大和我一样受骗!” 民间自发掀起抵抗的热潮,不管《太初》第三册,收购价涨到多少钱一本,他们都坚定初心。 当然也有一小部分人选择卖,但是个人的选择。 顾诺不介意,“烧书,是烧不完的,烧了一部分,还能继续印。” 书可以烧,书上写的东西永远也烧不掉。 第二批新印出来的《太初》第三册,继续上架。 为了不让这把火烧得越来越烈,暗中的势力妄图买下书肆,甚至下令书肆不能再卖《太初》,否则后果自负! 他们的威胁,没有让书肆的老板倒下,因为这些书,是官府衙门送来的! 第二天清晨。 皇宫正东门旭日门前颁布圣旨,昭告天下,圣嘉天德皇后顾诺编撰书稿有功,领翰学堂掌墨使一职,官居二品。 翰学堂没有掌墨使的职位,是贺珩修新加上去的官职。 这个职位没有实权,更多的是地位上的嘉奖,他要的就是给足顾诺地位。 圣旨一出,布告天下《太初》是皇后编撰! 《太初》封面上,本来就有顾诺二字,可惜很多人不知道顾诺是谁。 顾诺身上有太多的头衔,当今皇后、太子之母、顾家嫡女,顾元帅唯一的亲生女儿等等。 说起这些头衔,大家都明白,一问头衔的人叫什么名字,他们不清楚。 贺珩修的圣旨,告诉所有人,顾诺的名讳! 不仅如此,在民间高价收购《太初》销毁的势力,尽数被捕入狱。 “天呐,《太初》居然是皇后娘娘写的!” “我花了五个铜板,买到了皇后娘娘的书!” “我的书是送的,没花银子!” “我居然能看见皇后真迹!” 之前顾诺在民间就有威望,那些威望大多数是“皇后”的头衔。这次将真相揭开,一切恰到好处。 太早达不到现在的威力,太晚失去效果。 顾诺有自己的计划,她写《太初》也不是为了扬名,但是贺珩修的做法,令她心里暖洋洋的。 她看见贺珩修对自己的维护,和支持。 不是粗浅的支持,是支持她现在所做一切,包括理想和信念以及意志上的契合!! 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顾诺从梧桐宫跑去承明宫。 她进承明宫不需要任何通报,守门的潜龙卫只见顾诺如风刮过,然后走到贺珩修身前。 顾诺双手环住的脖子,笑盈盈的端详他, “贺珩修,你还有什么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贺珩修顺势揽住她的腰,没有将她用禁锢的方式抱进自己怀中,而是把她往前拉,更近一步的对视。 “朕永远支持你的所有决定,和你想做的任何事。” 他没有什么惊喜,也做不出什么惊喜,花招百出的男女之情他也不会, “朕会尽我所能,为你扫平障碍!” 贺珩修话落又改口,“不,不止是尽我所能,朕的权力与你共享!” 第334章 购买【道具:书】 贺昕霖、贺煜麟、贺禹碹三个崽崽,密切关注宫外《太初》的事。 他们想过怎么帮母后解决问题,都没有贺珩修这一招有效果! 贺煜麟:“我以前说父皇不行,现在我收回这句话!” 贺昕霖同样认为贺珩修不懂风情,不会送礼物讨母后欢心。 现在看来,父皇不需要任何人提醒,父皇有自己的想法! “或许父皇如此,才最适合母后!” 没有鲜花、没有礼物、没有民间男子讨人欢心的话,但母后本来就与旁人不同。 “有点理解,母后为什么会选择和父皇成亲!” 再多的花团锦簇,也比不上用实力的霸气维护。 何况父皇和母后精神理念,无比契合。 父皇但凡换种表达方式写圣旨,都会写成“顾诺是朕的女人”,他封掌墨使,是肯定顾诺的才华,告诉所有人将二者区分! * 《太初》第三册,在民间影响巨大,又让所有人知道顾诺的名字。 系统给出一千分,威望值奖励积分。 一千积分,加上顾诺之前完成任务的余额,顾诺足够买【道具:书】。 【宿主,是否用两千积分,购买道具《书》】 “是!” 顾诺迫不及待想知道,书中到底写了什么。 【正在购买,购买成功!】 一本书凭空出现在顾诺手中,系统提醒顾诺: 【此书是意识形态,不可以被除宿主之外的任何人看见。】 【宿主看完后,只能将书保存在系统面板之中!】 道具《书》的限制很多,限制越多的东西,里面的内容就越隐秘。 【郑重提醒,宿主不可以将书中的内容,以任何形式告诉任何人!】 顾诺将警告匆匆扫过,迫不及待打开书的第一面。 书的第一面,写了一行巨大加粗的字体: 既定之事,遵从命运的指引。 第二面开始,才是内容。 但是内容,和顾诺想的不一样。 “这是什么?小说吗?” 顾诺往后连续翻五六面,发现是一本小说。 她纳闷为何书里的内容是小说,而且里面出现的人名,每个都很眼熟!!! 顾诺带着诧异的疑问,从头开始,认认真真翻阅【道具:书】。 书中的主角,也叫“顾诺”,不过这个“顾诺”,嫁给了贺景州。 她辅佐贺景州登基,为贺景州创下锦绣山河。 而书中的反派是贺珩修,他身为被废的皇子,野心勃勃,一直在暗中伺机窥探皇位。 贺景州是正统的帝位继承人,是世家大臣的心之所向; 被他衬托,贺珩修成为邪门歪道。 他满心只有为生母和外公一家复仇,不断在暗中积蓄力量,最后起兵来犯杀进皇宫,导致皇宫血流成河。 书里的贺珩修,只知道“抢”和“杀”,像阴暗中滋生的杀人狂魔,一言不合就要血溅三尺,把对方杀掉! 由于他的实力太过强横,成为皇帝的贺景州不幸死在他的手中,但贺珩修也没赢。 生死之战,贺珩修受伤重创,加上多年来苦心经营和谋划,积劳成疾,没到三个月就撒手人寰。 从书中的角度上来说,贺珩修的结局是他活该,谋朝篡位将皇帝杀死自己又不登基,导致江山一团乱麻,助推晟国灭国。 看到这本书,想改变结局,貌似只有将反派贺珩修杀死,才能解决所有问题。 但在顾诺眼中,只有三个字——凭什么? 凭什么贺景州就是天命所属,他就是正统王道? 凭什么贺珩修向杀害母亲,和外公一家的罪魁祸首偿命,怎么就成了反派? 退一万步来说,贺景州真的是皇位的不二人选,他为何要迎娶“顾诺”,因为喜欢? 可惜不是。 贺景州在书中让“顾诺”数次去找顾洵,试图说服顾洵,以天狼军对抗贺珩修的讨伐军。 顾洵没有答应,因为拥兵自重不服调遣,剥夺军权,终身幽禁在顾府之中。 一代名将,遭到圈禁,难道不叫人惋惜? 书中还有一句话写到,贺珩修在死之前,独自找过顾洵,两人讨论到天明才回。 贺珩修死后,顾洵也在顾府之中死去。 仿佛在说,顾洵的死,和贺珩修脱不了干系。 是他将顾洵逼死,让晟国所向披靡的天狼军王师解散!! “一派胡言!!!” 顾诺将《书》摔在地上。 “贺珩修不会杀顾洵,他情愿削弱自己的旋荣营,也要护住天狼军,怎么可能去杀顾洵!!” 顾诺在旁观者的角度都看得出来,贺珩修尊重顾洵,尊重这位天狼军的统帅,敬佩他的领兵之能。 身为帝王,他从不猜疑臣子,不忌惮顾洵一人拥有三十万兵权。 他脾气虽然不好,但用人不疑,只要朝臣安分守己做好他吩咐的差事,会给他匹配的权力。 怎么可能一言不合,逼死顾洵? 顾诺恨不得把《书》撕烂,但意识形态的书撕不坏。 顾诺想到什么,去书中找四位义兄的名字。 她找到了沈文酌,沈文酌成为贺珩修麾下的谋士,两人关系说是上下级,不如说合作关系。 顾澍、季伏念和苗花岚,统统没有。 不对,苗花岚有一句。 顾诺翻到书中一页,上面写: 【“顾诺”满心欢喜找贺景州去灯会,撞见他的手下,从房间里拖出一个浑身是血的血人,他衣服上的银饰碎了,乌糟糟的头发,依稀能见到一两个铃铛。 “他是谁?”她问。 贺景州温柔地,把“顾诺”抱住: “吓到了吧?他是一个不听话的人,已经被我处置,不用管他!” 他牵起“顾诺”的手,用身体为她挡住血污,温柔体贴的动作,让她心里小鹿乱撞,暗道自己找到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贺景州:“走吧,一起去逛灯会。”】 顾诺看到这里,实在忍不住说了句脏话,“傻x!!” 她拿《书》质问系统,“你给我看的是什么垃圾,要把我气死吗?” 顾诺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气得胸口堵得难受,插了一把刀子憋得慌。 尤其是上面写贺珩修、顾洵和苗花岚都死了,这些哪一件都是她绝对不能接受的事!! 第335章 什么垃圾玩意儿? 【宿主,系统不清楚是什么东西。】 系统看到内容,同样迷茫。 它不知道书里,写的居然是这些内容! 【奇怪,宿主,书中的内容和现在完全不同!】 贺珩修、顾洵、苗花岚他们统统没死。 顾诺也没有嫁给贺景州。 【唯一相同的是,书里书外贺珩修都把贺景州杀了。】 “他死得好!”顾诺接话, “如果现在没死,我也要把他除掉!” 就凭他也算天命之人?哪门子的天命? 顾诺虽然生气,觉得花两千积分看到垃圾,如鲠在喉,但没有失去理智。 “两千积分的东西,一定有存在的原因。” 只是她现在无法确定,《书》到底是什么东西。 唯一庆幸的是,《书》中的内容没有实现,现在的结局才是最好的结局。 顾诺忍着恶心和厌恶,重新把书再看了一遍,不为别的,为了从中看出线索和端倪,顺便把内容记住。 可惜书里除了气她的内容,没有任何线索,她将《书》还给系统。 【宿主下次想看,随时调阅面板!】 “谢谢,除非必要,我不想看到它!” 这本书搞出来,和想把她气死有什么区别? 顾诺气得实在难受,久久无法平静,打算出去散散步,走一走。 不知不觉,她走到了承明宫门口。 承明宫巍峨高耸的牌匾,以纯金打造,龙纹盘踞其中,象征皇权。 天下的权力中心在皇宫,皇宫的权力中心在承明宫。 贺珩修除了在她答应他的头几天,日日都在梧桐宫外,没多久重新回到承明宫。 “世人都羡慕手握皇权的人,认为可以享受一切繁华。 贺珩修成为皇帝不享乐,不纵情女色,每日在承明宫从早待到晚,忙时深夜一天睡两个时辰,都是常有的事!” 顾诺情不自禁想到书里,贺珩修的结局,他们有什么资格说,贺珩修不称职? 他成为帝王,五年之内将即将灭国的晟国,培养到如今羌胡国虎视眈眈,又不敢来犯的地步,还不够吗? 顾诺气血上涌,没有进去找贺珩修,离开去别的地方。 她去到宫里地势最高的了望台,此地能俯视小半个皇宫,有一切尽在脚下之感。 顾诺安静的看了一会,察觉背后有人靠近。 对方走到她的身边,侧身帮她挡住了望台上风的同时,没有影响到她的视野。 “朕听承明宫守门的潜龙卫来报,你来找朕,为何没有进来?” 顾诺没找借口隐瞒,和他坦言自己的心情, “想到某些事,心情不好,就没有进去找你。” “和朕有关?”贺珩修一针见血。 “嗯。”顾诺点点头,“和你有关。” 贺珩修分析,“如果你是因为朕做了什么让你生气,现在看见朕你会扭头离开。但是你没有,所以不是我们二人之间的事。” “既然不是,能让你苦恼的无非是儿子和宫外的事。二者之间,朕更偏向外来的事。” 贺珩修总是猜得那么准。 “你有读心术吗?每次都能猜到我在想什么。”顾诺。 “朕没有读心术,猜得准是因为想弄清楚,什么事让你不高兴来见朕!” 他会把隐患除掉,碍事的人全部杀掉,给她腾出一片地方。 顾诺眺望远方,就算站在皇宫的制高点,也无法看清楚整个皇宫,依旧有在视线之外的地方。 “贺珩修,有人误会你,我不高兴。” “误会朕?”贺珩修听到答案,反而松了口气, “天下人如何看朕,朕不在乎,不管他们误会与否,都得跪在朕脚下给朕磕头!” 他不会去揣测别人怎么看他,无所谓。 他只在意她, “虽然朕不在意,但皇后因此为朕不高兴,朕很在意。” 贺珩修牵起她的手,摩挲她手指上的雏菊戒指, “一时的私心,终究比不过皇后你自己的心情。所以袅袅,朕希望你和朕一样不在意。” 如果在意朕的前提,是让你不高兴,他情愿顾诺不用管他。 “我怎么能不管?”顾诺反手握住他, 她无法和贺珩修说清楚《书》的事,“有一点你说得对,现在你是皇帝,所有一切都在往好的地方发展。” 现在的一切,正是她想要的。 如果能继续维持下去,也不错? * 不知是不是期盼的愿望被听见,所以不灵验。 顾诺刚从了望台下来,就见紫苏急急忙忙的前来禀报, “娘娘,闲王殿下出事了!!!” 顾诺刚下楼梯,没站稳险脚滑,好在贺珩修扶了她一把, “出什么事了?” 是不是心疾发作? “回娘娘的话,闲王殿下心疾发作,谈太医现在不在宫中,其他太医束手无策!” “什么?” 顾诺急匆匆往回赶,贺珩修听完脸色同样变得很差: “尚展,你亲自带人去药王山,把谈冲接回来!速度要快!!” 尚展明白轻重,立马带人离开。 梧桐宫,千岁殿。 宫里有的太医,全部找来。 他们见到贺珩修和顾诺,匆匆跪下行礼。 “微臣拜见皇上,皇后娘娘!” “不必多礼,快说清楚闲王的情况如何!” 顾诺走到贺煜麟床边,见贺煜麟脸上血色尽失,手痛苦的捂住心口。 心上的疼痛触碰不到,他另一手死死攥紧身下的被褥,试图好受一些。 “母后……” 贺煜麟见到顾诺,扑进顾诺怀中,身体蜷缩成一团。 由于难受,身体轻轻颤抖。 太医回话,“闲王殿下心疾发作,第一时间吃了一粒保命药,可惜没有效果!” 吃一粒药没有效果,就要尝试第二粒。 保命药的药性太强,非必要情况,不能吃第二粒。 “微臣正在给闲王殿下施针,试试有没有办法挽救。” 谈冲平日在太医院,教了一套他们金针之法,以备不时之需。 “刚刚施完针,娘娘您和皇上便来了。” 接下来的话,太医没说。 看贺煜麟现在的情况,显然没用,得再吃第二粒药了! 顾诺好不容易让贺煜麟情况稳定,现在又回到从前。 太医们还在等她拿主意,“娘娘,需不需要给闲王,喂第二粒药?” 第336章 她的身影变清晰 一粒药吃完没有效果,确实要喂第二粒。 可是理智和情感,无法混为一谈。 顾诺张了张嘴,想说“可以”,却没发出声音。 又是要她让贺煜麟,开始吃第二粒药的吗? “此事问朕拿主意即可,何须去问皇后!” 贺珩修剜了一眼不懂眼色的太医,医术废物就罢了,居然连最起码的人情世故都不懂! 贺珩修向冯公公递了个眼神,冯公公会意,明天这名太医就不会在太医院当值。 贺珩修取来药瓶里,打算亲自喂给贺煜麟,顾诺向他摇了摇头,示意没关系。 她端来温水,给贺煜麟喂药。 贺煜麟感受到顾诺的心情,抱着顾诺说,“母后,我已经不疼了……” 其实还是有点难受,从前最开始的吃两粒药,都会有明显的效果,这次怎么还是有点不舒服? 顾诺摸了摸他的脑袋,她不清楚贺煜麟隐瞒她什么,但她会说, “来人,你们再给闲王号号脉!” 她吩咐太医,给贺煜麟检查身体。 换了一名太医出列,他一摸脉象,就知道贺煜麟的情况不稳定。 “微臣写张要药方煎药,待闲王殿下喝完后,可以缓解难受!” 药方有三十多种药材,熬出来的药汁漆黑苦涩。 贺煜麟面无表情地一口喝完,他喝过太多药早就麻木,喝得快母后还不用担心他。 “你今日心疾,为何突然发作?” 顾诺命紫苏取来蜜饯,甜滋滋的蜜糖,冲淡舌尖的苦涩。 贺煜麟眼神闪烁,“没什么,突然痛起来,儿臣不清楚原因。” 他不说不清楚,顾诺无法继续追问。 她在千岁殿等贺煜麟睡下才离开,贺珩修则是留下来。 “你母后走了,朕知道你没睡着。” 躺在床上装睡的贺煜麟,睁开双眼。 “父皇。” 他腰上靠着软枕坐起来。 “说吧,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才让你心疾发作?” 贺珩修了解他的病情,贺煜麟的心疾经过悉心调养,平常只要不大喜大悲,避开剧烈运动就不会有事。 一定是发生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父皇,儿臣不知道该怎么说……”贺煜麟手指缠手指,内心不安。 “母后的封号是圣嘉天德皇后吗?儿臣听到它,觉得很耳熟。” 贺珩修封顾诺,为翰学堂掌墨使的圣旨里写到——圣嘉天德皇后。 贺煜麟觉得耳熟,又不想起来。 脑海中模模糊糊记起,贺珩修登基时的画面,还有……母后。 母后一开始是模糊的身影,随着他细想,仔细回忆,身影愈来愈清晰。 当时母后和父皇一起参加登基典礼,父皇的第一道圣旨就提起母后的封号。 这么多年,他从未细想母后的封号到底是什么,圣嘉天德皇后差点被他遗忘。 “还有很多事,乱糟糟的在儿臣脑海里,理不清头绪。” 贺煜麟最强大的就是自己过目不忘的记忆力,现在居然忘记母后的事,他无法接受。 于是他不断地整理,思索,直到今天心疾发作。 “虽然疼,但儿臣不后悔。” 他一定要把事弄清楚! 贺珩修复杂的凝视自己的二儿子,他超强的记忆力,足以让所有人望尘莫及。 过目不忘的头脑,就算会有遗忘,也能在碰到熟悉的事,快速想起。 不需要梦,仅凭他自己就足够! 可惜他的身体,无法承受。 贺珩修背在身后的手攥紧,面上不动声色, “老二,朕不要求你去做什么,如果对你身体不利,朕希望你不要多思多虑。” “儿臣怎么可能不想呢?”贺煜麟反问,“那可是母后,关于母后的事!” 他问贺珩修,“父皇,如果是你,你会想吗?” “当然!”贺珩修说。他必然会去追寻真相,不管付出任何代价! “可你今天也看见了,你心疾发作,她很担心。” 贺煜麟的心疾,是顾诺的心结,她永远也没办法释怀。 “……我知道母后关心我。” 贺煜麟苍白无血色的嘴角下压,酷似顾诺的凤眸潜藏忧虑和惶恐。 “父皇,儿臣没有告诉你,最近这段时间儿臣心疾发作过好几次,儿臣怕到了最后的时间,都想不起来……” 他的身体好像越来越差了,不想留有遗憾。 况且这次发作来势汹汹,差点连服下第一粒药的力气都没有。 * 贺煜麟这次心疾发作,吃了两粒药还不见立马起效。 他不说,顾诺自己也能发现,但她装作自己不知道,每天关注尚展那边的消息。 好在尚展的好消息很快传来,说他已经接到谈冲。 “这么快?” 从皇城到药王山,快马加鞭也需要好几天。 贺珩修将尚展传来的信给顾诺看,告诉她,“尚展走在半路上,正好遇到回来的谈冲。” “不仅是谈冲,张子渺也在。” 张子渺和谈冲同行,一起来皇宫。 顾诺听到张子渺来,有瞬间的高兴,继而忐忑不确定的询问, “贺珩修,张子渺非必要不会出山,这次他跟来是不是说明老二的情况,他……” “不用担心!”贺珩修打断她的话,他明白她现在的心情。 “张子渺下山的时候,老二的心疾还没有发作,跟着谈冲同行一定是有别的原因!” 顾诺抬起头,对上贺珩修坚定的眼神,心情逐渐平复, “……嗯,或许是我多想吧。” 尚展的办事效率又快又稳,传回消息没两天,就把人接进皇宫中。 几月不见,张子渺依旧是仙风道骨的模样,站在那一副世外高人的派头,架势唬人。 可惜一张嘴就破裂,尤其是见到顾诺。 “乖徒弟,几个月不见你也不来药王山看我,说好会给我写信,我一共才收到三封!” 他嫌弃顾诺不去看他,信也写少了。 “起码得三十封才对!” 一个月按照三十一天计算,每天写一封信,剩下一天休息,妥妥的! 张子渺见到顾诺很高兴,而且他这次和谈冲一起来皇宫,是有个好消息要告诉顾诺。 “乖徒弟,我有件事要告诉你,你听完一定会非常高兴!” 消息憋了一路,他迫不及待想宣布。 第337章 张子渺的好消息 张子渺:“还记得你之前,送给谈冲的地心冰莲吗?” 呼延部落来访晟国,送上一朵地心冰莲当作贺礼。 虽然他们是为了在地心冰莲上做手脚,害贺珩修中蛊,但他们还是获得一株。 这株地心冰莲失去原有的效果,顾诺做主将莲花交给谈冲,看看能不能培育出地心冰莲。 谈冲研究一番后无果,把冰莲送去药王山。 “地心冰莲生长环境苛刻,我们晟国的环境无法培育,但是老夫发现别的东西!” 张子渺卖关子,“徒弟,你猜猜是什么?” 顾诺因为贺煜麟的心疾,满心满眼都是他的病,下意识说, “难道和老二的心疾有关?” “嗯?这你都知道?” 张子渺笑着开口,“没错!你猜对了,确实和闲王的心疾有关!” 顾诺的眼眸亮起,激动的上前,“它能医治老二的病?” “医治谈不上,但它的药效非常神奇。” 张子渺拿出自己的医书,上面详细记录,他研究地心冰莲的过程。 “地心冰莲具有极强的药效,能修复重伤垂死之人的致命伤,让他们捡回一条命,运用恰当可以有修复经脉的效果!” 贺煜麟的心疾是因为在怀孕时,被打了一掌,加上早产的原因。 地心冰莲的药效,虽然没有办法彻底治愈,但能够保证心疾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不会发作。 “老夫研究过,按照闲王现在的病情,服用地心冰莲,加上老夫调理的药方,可以保证三年内不会痛楚!” 顾诺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诶?乖徒弟,你怎么了?是觉得三年太少吗?老夫回去再好好研究研究,看看能不能再往后拖延拖延。” 张子渺看不得顾诺失落的表情,尤其是她前面还在两眼放光地笑,突然忧伤失落。 谈冲刚才听到张子渺的话,就知道要坏事。 拉着张子渺低语,“师父,我路上不是和你说过吗?闲王突发心疾!” “我知道。”张子渺当然知道,“这和我说地心冰莲的效果,有什么关系?” 谈冲一想,说得没错,他转而安慰顾诺, “师姐你放心,师父有把握,只要闲王殿下目前的心疾,还没有吃到两粒保命药,就没有问题!” 谈冲记得自己离开前,闲王的状态还不错,这里跑跑那里跳跳,哪里人多往哪钻,可喜欢看热闹~ 顾诺一言难尽,叹了口气,“师父,你先与我一起去千岁殿吧。” 顾诺领张子渺和谈冲,去贺煜麟住的寝殿。 贺煜麟还在休息,听到动静,困倦的揉了揉眼睛,嗓音沙哑带着疲惫的说, “母后……” 他睡得迷迷糊糊,见到顾诺来,伸出双臂就往顾诺怀里钻。 每次心疾发作,贺煜麟都会表现的非常没有安全感,把自己藏在顾诺怀里才会好受些。 顾诺揉了揉他的脑袋,把他的头枕在自己大腿上,“没事,睡吧。” 贺煜麟又睡着了。 “师父,老二这几天一直在喝药保持体力,所以格外困倦。” 她撸起贺煜麟手腕的衣袖,“你帮他看看。” 顾诺到这个时候还没有说第二粒药的事,依旧心存侥幸,看看这几日有没有养好,把身体养回去。 医术达到张子渺的高度,他见到贺煜麟的第一眼,通过的脸色瞧出病态。 摸了摸贺煜麟的脉象,又将手放在他的心口碰了几个穴位,总算知道他徒弟刚才,为何闷闷不乐。 “他情况变糟,是吃了第二粒药吗?” 张子渺的心跟着提起来,他希望不是。 人有时候面对不愿意接受的事,总是会找各种理由否认。 顾诺尽管不愿意承认,不得不说,“是,不仅吃了第二粒药,而且吃完第二粒,没有以前见效。” 张子渺从前就说过,一旦吃到第三粒,药石无医。 现在贺煜麟的情况,是第二粒超出,第三粒未满,同样危险。 张子渺揉捏眉心,“乖徒弟,你别着急,先让老夫想想。” 张子渺思索能不能有什么办法,把贺煜麟的情况重新压回去。 可惜办法,早就在贺煜麟上次来药王山用过,再用第二次达不到上次那么好的效果。 “师父,地心冰莲,还有效果吗?”顾诺不放弃哪怕微薄的希望。 张子渺长叹,“说实话,如果是第一粒药老夫有把握,第二粒……只能尽力一试!” 现在别说保证三年不会心疾发作,连能不能重新压下去都是个问题。 顾诺:“是现在唯一的办法,对吗?” 张子渺:“对!” 晟国本地能用的药材,他都用过,唯有试试羌胡国境内的药材。 “我明白了,我去想办法拿一株地心冰莲。” 顾诺去找贺珩修,将地心冰莲的事情告诉他。 贺珩修二话不说就道,“朕写国书传去羌胡国,让他们送来地心冰莲!” 羌胡国是晟国的死敌,贺珩修本人更是他们眼中的心腹大患, 贺珩修的国书送去羌胡国,可想知道他们会如何取笑, 讥讽贺珩修“你也会有今天?”,顺便再开出天价的要求,逼迫贺珩修。 顾诺反驳,“用我的凤印吧,他们会为难你。” “朕知道,但那又怎样?” 贺珩修清楚他们什么德行,他不在乎,只要拿到地心冰莲! 贺珩修试图打消顾诺的顾虑,“皇后,他们会为难朕同样会为难你,别忘了,你之前得罪过呼延部落。” 呼延部落是死了,可在大层面上,算踩了整个羌胡国一脚。 “我依旧认为,我问他们要地心冰莲比你的损伤更小。”顾诺。 贺珩修:“他们为难你,和为难朕有什么区别?” 两人起争执,中途插进一句话。 “父皇、母后,如果要你们舍下颜面向羌胡国低头,儿臣情愿去死!” 贺煜麟站在窗台前面,不知道听了多久。 他再次重复自己的话,“不要为了儿臣去向他们低头,否则就算拿到地心冰莲,儿臣也不会吃!我说到做到!” 贺煜麟脾气烈,往日不顺他心的事,半分都不会委屈自己。 他是真的做得出来! 第338章 邀约 羌胡国,哈赤部落。 新王已经确定,只差择选吉日去圣池参拜白狼神。 “每次参拜白狼神,都有一肚子晦气!” 哈赤部落将领,雅格里说: “我们草原笃信白狼神,顾洵就把自己的大军叫天狼军。每次看到他举着狼旗打我们,心里就膈应!” “他就是故意的!”雅格里气得鼻子都歪了。 “我们自己打赢就算了,如果输,那就是眼睁睁看着狼旗把我们,打得溃不成军!” 身体和心理的双重打击,每次都恨不得撕了对方! 盼望顾洵怎么还不去死? 双方大军不仅在打架的时候,想杀了对方。不打的时候,也会在心里诅咒对方! “这次去圣池我一定要告诉白狼神,他们是怎么侮辱我们,祈盼白狼神显灵,让我们的大军踏破烈阳关!” “雅格里,够了。” 坐在主位的呼延渊,打断他的咒骂。 雅格里摸摸鼻子,发现自己居然在王上面前污言秽语,说不中听的话, “王上恕罪,属下就是气不过!” 雅格里生硬地转移话题,“您准备什么时候,去圣池祭拜?” “巫师说两天后就是好日子,再下一个好日子是一个月,王上我们不如两天后去吧?” 雅格里拿出,巫师测算出的吉日。 呼延渊目光略过两日后的吉日,放在一个月上。 “我们现在传信给晟国皇宫,他们派使者前来,是不是正好一个月?” 雅格里算了算日子,“是正好一个月,但我们为什么要让晟国的使者来参加?他们的刺客,杀了先王!” 呼延渊没回答他,兀自写下国书,写完国书之后,他又写了一封书信,书信套了两个信封,做双重保险。 “去,传给晟国皇宫,邀请他们派使者前来!” 国书先传去烈阳关,因为是国书的缘故,所以烈阳关放行。 一路八百里加急,送到皇宫。 贺珩修一目三行的看完国书,目光放在书信上。 有国书在前,贺珩修自然而然以为书信是写给自己,撕开封蜡,发现里面还有一个信封,上面明晃晃写着“顾诺亲启”。 “呵~”贺珩修将书信狠狠拍在桌面上。 “呼延渊果然碍眼!!” 贺珩修看到他就心烦,见他当着自己的面写信给顾诺,恨不得手撕了他! 冯公公见过两人因为呼延渊吵架,赶紧泡了杯保命的雏菊花茶,呈给贺珩修。 小心翼翼地问,“皇上,信需要奴才派人,把信送去梧桐宫吗?” 贺珩修脸色铁青。 冯公公见状改口,“或者奴才把信拿下去烧毁,烧的渣也不剩?” “为何要毁掉书信,朕很介意吗?” 贺珩修喝了口雏菊茶,缓解心头的怒火,“朕亲自给皇后送去!” * 梧桐宫,顾诺背脊莫名发凉。 她吩咐紫苏,“把窗户关上,今日有些冷。” 紫苏听令行事。 贺珩修来到梧桐宫,见顾诺把自己寝殿的窗户关上,连同他的那盆雏菊,一起关在外面。 “信还没看,就给朕吃闭门羹?” 男人的怒火,来得莫名其妙。 贺珩修大步走进寝殿,黑眸幽暗的紧盯顾诺。 顾诺见来者不善,困惑的疑问,“皇上,今日有谁触怒你吗?” 宫里还有人敢惹你生气? 贺珩修拿信的手背在身后,走到顾诺面前, “皇后,你有没有事隐瞒朕?” 他兴师问罪的语气仿佛在说,朕已经拿到你的证据,坦白从宽! 顾诺从脑袋里搜刮一番,发现自己隐瞒贺珩修的事太多,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贺珩修问哪方面? “皇上,臣妾错了?” 先认错,准没错。 顾诺观察贺珩修的脸色,发现他生气,但没有真的要质问的意思,哄哄就好了。 “皇上,这是臣妾新腌制的蜜饯,你尝尝?” 顾诺把贺煜麟的口粮,分了一颗给贺珩修。 就一颗,不能再多,再多贺煜麟那个鬼灵精该发现了。 一颗西梅干果,看着寒碜,却让贺珩修气消大半。 但他认为这是件很严重的事,嘴里吃着儿子的蜜饯,脸上依旧愠怒。 “朕听说,你上次去烈阳关,私下见过呼延渊?” ——原来是气这件事? 顾诺余光,望向门口站着的尚展。 去烈阳关尚展也在,估计是他汇报给贺珩修。 “此事臣妾能解释。” 顾诺没再给他蜜饯吃,倒了杯白开水给他。 她把自己见呼延渊的所有经过,全部告知贺珩修。 说完问,“皇上,事情就是这样,臣妾砍了呼延渊一刀,你现在气冲冲的找来,是想和臣妾比划比划吗?” 能不能别胡乱生气? 贺珩修仅从尚展嘴里,知晓她见过呼延渊。至于他们具体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尚展没有跟上去不清楚具体情况。 贺珩修没想到自己居然得到这个回答,以至于顾诺给他喝凉水,连茶叶都没有也没意见。 将信拿出来,交给顾诺。 顾诺看到信上的字迹,皱了皱眉。 她看出是呼延渊的笔迹,心里排斥又因为信传到贺珩修手里,想知道呼延渊在信中,到底写了什么。 她将信打开,将内容大致扫过。 看完内容,凝重地将信折起来。 坐在她旁边的贺珩修,心里想知道信的内容,只要他稍稍侧身就能看见,可他愣是抓心挠肝都没有偷看。 等顾诺看完信,才随口地询问,“信中写了什么?” 顾诺复杂,不知道从何说起。 她不是纠结的人,犹豫只有片刻便开口, “呼延渊要举行典礼,宣告草原其他六个部落,成为哈赤部落的王!” 顾诺坦然的将信给贺珩修看,“他邀请我去。” 贺珩修没接,他刚才就预料信来会出事,果然如此! “你要去。”他是肯定句。 “对,我要去!”顾诺不愿意参加什么典礼,但是,“地心冰莲在羌胡国!” 想要地心冰莲,只有两个办法。 第一,通过国书,正大光明向羌胡国索取。 缺点是会被羌胡国利用嘲笑,二崽他说过不会吃! 第二,就是借机去羌胡国,把地心冰莲偷来! 缺点是危险,随时有可能被发现,困在敌国境内无法回来! 第339章 敢邀请,我就敢去 贺珩修在收到国书的第一反应,同样认为是个好机会。 但随国书一起来的,还有一封给顾诺的信,便不是好机会。 按照顾诺的脾气,她悍然无惧任何危险。 贺珩修心里明白利弊,尽力找出第三条路。 “朕让礼部的人作为使者赴宴,在随行人员中安排人手,由他们伺机带回地心冰莲!” “你打算派谁去?” 顾诺叙说,“谁去都没有我亲自去方便,这件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一旦失败,想再拿地心冰莲就迟了,会成为要挟的筹码。 顾诺去意已决。 贺珩修:“话虽如此,可你刚才说过你伤了呼延渊,现在还要去参加他的登基宴,其中有诈!” 他烦透呼延渊,自己该在他来晟国时把他杀掉,一干二净! “没关系。”顾诺不在意,“他敢邀请,我就敢去!” 不管是有诈还是利用,顾诺不在乎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她抓了把干花,给贺珩修泡花茶,嗓音软了几分。 “贺珩修,我知道你担心我,可我们也担心老二的情况,早一点拿到地心冰莲,就有赢一分的希望!” 贺煜麟经过药王的调理,现在的情况好了许多,但是他超过第二粒药,依旧像一把刀悬在他们头上。 贺珩修过了好半晌,才同意说好。 顾诺高兴地将泡好的花茶递给他,“我就知道你会支持我!” “……袅袅,朕能控制任何人,唯独拒绝不了你。” 办法,他有。 不管计划得多周密,顾诺都会要求亲自去。 * 有上次被贺煜麟偷听的经历,这次顾诺选择隐瞒一部分真相,半真半假的告诉他,自己去羌胡国的事。 贺煜麟的脑袋瓜好使,没有被轻易蒙骗, “母后,你该不会是要去偷地心冰莲吧?” “怎么会是偷呢?” 顾诺纠正他,“我和呼延渊是朋友,之前在宫里就相熟,这次他邀请我去参加他的典礼,很正常!” “你带我一起去!”贺煜麟要同行。 “不可以,他在信上只提让我去,顶多带几个礼部的礼官和随行护卫,不带旁人。” 贺煜麟鄙夷,他嘴巴很难说出什么好听的话, “呼延渊能从被嫌弃的王子,成为哈赤部落的王,城府极深,这样的人不能当朋友。母后,他会利用你!” 顾诺捏他的脸,“小孩子家家,想那么多大人的事干嘛?我和他就是朋友!” “朋友?” 贺煜麟嘟嘟囔囔,“朋友会把父皇气成那样?母后,我看他就是对你心怀不轨,说不定喜欢你!” 顾诺敲他脑袋瓜,“你脑袋里面,一天到晚在胡思乱想什么?” “母后,我没有胡说,你要相信男人的直觉!”贺煜麟强调他身为男人的直觉。 顾诺上上下下打量他,“你?男人?算了吧!” 贺煜麟握拳,“母后小瞧我,我已经长大了,今年还过了一次生辰!” 顾诺敷衍,“知道了,知道了,你长大行了吧~” 贺煜麟气得两头冒烟,被顾诺气跑了。 从某一种程度上说,顾诺去羌胡国赴宴的事,定下来。 * 算上赶路和两国交涉的时间,时间比较急。 顾诺准备好,立马出发。 此次的随行名单,是贺珩修亲自敲定,除了礼部尚书徐维斌,和其他两名大臣之外,所有人都会武功。 一半是明面上的潜龙卫护卫,一半是伪装成文官的旋荣营士兵。 他们只有一个目的,就是不惜任何代价,保护顾诺的安全! “我走了!” 顾诺环着贺珩修的脖子,亲了亲他的嘴角。 因为是确定关系后第一次分别,顾诺心里难免有不舍,又吻了吻她十分中意的面颊。 贺珩修眸色加深,抓着她亲了好久,才气喘吁吁的分开。 顾诺不是拖泥带水的人,告完别主动分开, “你在皇宫等我,帮我好好盯着贺煜麟吃药,我很快回来!” 顾诺离开承明宫,翻身上马,利落的出发。 “父皇,你像不像在家中独守空房,等母后玩尽兴就回来的男人?” 贺煜麟来宫门口送行,顺便拆他爹的台。 在他爹脸色不善瞥来时,立马捂住心脏,佯装不适。 这一招百试百灵,贺珩修清楚他是装的,懒得跟他计较。 他目送顾诺离开,直到顾诺的身影彻底消失, “她本来就是自由的风……” * 去往羌胡国,需要经过烈阳关。 顾诺这次是因为正事,按照流程向顾洵递上通关文书。 由顾洵检查无误,方可开门通关。 顾洵上次和闺女告别,做梦都没想到下次见面,是因为她要领人去羌胡国。 “闺女你……” “爹,来不及叙旧,等回来再和你说原因!” 虽然有一个月的时间,但顾诺要提前到地方布置人手,探查地心冰莲到底长在什么地方,该如何不惊动任何人取走一朵。 烈阳关就算有她的家人,顾诺只能带着路过的心急匆匆瞧上一眼。 顾洵千言万语藏在喉咙里咽下,他向士兵挥了挥手,沉重的大门被机关铁链打开,露出宽阔无边的草原,和无数未知的风险。 “平安回来!”顾洵。 “我会的!” 顾诺扫过顾洵身后的三位义兄,带着人骑马跃出烈阳关。 这是她第一次走正门,往日总是翻墙出关,心境也大不相同。 顾诺自己也不清楚,离开晟国领土会发生什么,任旧坚定一往无前! 大致行径十里路,在路中央见到呼延渊。 与上次不同,呼延渊换上尊贵华丽的哈赤王服,蓝宝石点缀,珊瑚为饰,腰间系着弯月银刀,黄金作刀鞘,上面雕刻哈赤部落图腾。 呼延渊身后是举着王旗的哈赤士兵,是最精锐的精英部队,负责保护王的安全! 他们见到远远来的晟国人,目露敌意,顾忌呼延渊的告诫没有动作。 “欢迎晟国来使,来到羌胡国,我是哈赤部落的首领哈赤渊!” 呼延渊为了集中自己的统治,改名哈赤渊,但他更愿意在顾诺面前,叫作呼延渊。 他主动走上前,和顾诺打招呼,“诸位远道而来,参加我的盛典,荣幸之至!” 第340章 交锋,你来我往 呼延渊亲自迎接,给足颜面。 徐维斌非常满意,下马和他交换两国文书。 呼延渊把文书丢给身后的手下,步伐越过徐维斌,走到顾诺的马前。 “没想到晟国皇后会同意前来,您是我哈赤部落的座上宾!” 顾诺上次遭到利用,不喜欢他,但两国交流下马说客套话, “既然是哈赤王的大典,哈赤王亲自写信相邀,本宫岂有不来之理?” 呼延渊温和一笑,“是有相邀,心中仍旧惶恐不安,不清楚娘娘愿不愿意赏脸!” 顾诺皮笑肉不笑,“若两国能友好交流,没有赏脸一说,本宫下次同样愿邀请哈赤王,来宫中做客!” 客套一番,呼延渊带顾诺去驻扎的地方。 和上次顾诺来刺杀哈赤丹,不是同一个地方。 草原人没有特定的居所,牛羊马匹吃完这块地方的草,就会更换帐篷驻扎地。 新的驻扎地,有一处圆形湖泊。 湖泊的水清澈湛蓝,与广袤的草原融为一体,恬淡静谧。瞧得出来,此地被精心挑选。 呼延渊:“草原的风光和中原不同,娘娘来哈赤部落的几日,我会带你好好走走。” “哈赤王客气,如果你不介意,本宫希望自己带人四处走走。” “不行!” 顾诺话音刚落就被拒绝,说话的是雅格里。 雅格里体型健壮,肌肉紧实,是哈赤部落最勇猛的武士。 他从前是哈赤丹帐下将领,心直口快得罪人遭贬。呼延渊成为哈赤王后,提拔他成为心腹,他向白狼神发誓,会一辈子效忠呼延渊。 他站在呼延渊的角度思考问题: “晟国皇后,我们王尊敬你,不代表你们晟国人就可以为所欲为,此地是我们羌胡国的地盘,凭什么让你随便走!” 徐维斌不服气,“什么叫你们的地盘?说话太难听,你们羌胡国的使者上次来我们晟国,逗留很长时间!” 雅格里用鼻音重重冷哼,“是吗?我听说呼延桓想去旋荣营军营,被你们拒绝!” 他指着前面的帐篷说,“那边也是我们的军营,谁知道你们四处走动,会不会是打听见不得人的消息!” 徐维斌:“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眼看两者就要吵起来,呼延渊出面调停。 他呵止雅格里,“晟国皇后是我邀请来的贵宾,你不可以对他无礼!” 雅格里十分听从他的话,呼延渊叫他闭嘴,他心里再有气也没说话。 “娘娘见笑,你是我的座上宾,想去哪都可以。不过最好有人跟在一旁,羌胡国不止哈赤一个部落,走去不方便的领地,恐会给娘娘带来危险。” 呼延渊用关心的语气解释,“草原广袤无垠,有人领路,娘娘不会迷路,你觉得呢?” 顾诺颔首没有坚持,“谢哈赤王的美意,你说得都对!” 呼延渊带顾诺在军营简单逛了一圈,带她去住的帐篷, “此地是我为你,准备的住所。” 帐篷空间宽敞,布置华美,外用物件挑不出错。 雅格里搭腔,“晟国娘娘,你住的帐篷是按照我们王上的规模置办!” 记得感谢我们王上! 呼延渊把雅格里赶出去,“娘娘舟车劳顿,不打扰你休息,在下告辞。” 他们走了,顾诺让徐维斌带着人去将行李放好,和尚展低声攀谈: “周围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们?” 她不信呼延渊。 尚展回答:“外面守着帐篷,说保护我们安全的人有五个。暗中暂不清楚,需要仔细检查。” “娘娘,我们被他们安排进军营,动手很不方便。” 每个部落有私人家眷住的地方,也有部队住的军营。 如果去前者的领地,动手会更方便,军营到处是人。 “没关系。” 顾诺摊开手掌,手心出现会飞的王虫, “王虫控蛊,可以短暂操控人的意识,我等会给你几只被王虫操控的蛊虫,你晚上凭借蛊虫,调查清楚军营的情况!” “是,属下遵命!” * 蛊虫非常好用,尚展用一个晚上的时间,摸清楚哈赤军营的大致情况。 “他们防守严密,几乎没有漏洞,我们想要寻找地心冰莲的下落,恐怕要像今天一样,用蛊虫才行。” 尚展还告诉顾诺一个消息, “娘娘,您现在住的帐篷,距离呼延渊很近。” 尚展画出地图,方便顾诺看得更清楚。 “前面间隔三个帐篷,就是呼延渊的住所。如果您有一举一动,他都会很快得到消息。” “属下昨天晚上冒险靠近,发现他们在帐篷周围撒了一圈不知道是什么药的粉,蛊虫进不去!” 尚展身为贺珩修的贴身护卫,胆大心细,一个晚上不仅摸出军营的情况,连呼延渊那边都摸出来。 顾诺凝重地盯着地图,将地图记在脑子里后,用火烧掉,不留下线索。 “呼延渊知道是本宫杀的哈赤丹,哈赤丹外表没有任何伤口,看似中毒,其实是中蛊。” 顾诺用蛊虫杀死哈赤丹,呼延渊会防备,意料之中。 “蛊虫神不知鬼不觉取人性命尽管好用,有个致命的弱点,就是受地形影响而且十分怕火。” 顾诺立刻调整策略: “你们不用去管呼延渊,最重要的是拿到地心冰莲,本宫会去应付他!” 清晨,东方既白。 呼延渊来到顾诺住的帐篷,邀请她一起享用早膳。 “昨天娘娘来哈赤部落,我心中激动,忘记告诉娘娘我住的帐篷离你很近。就在前面不远处,你有任何需求都可以去前面找我。” 尚展说的监视,经过他的嘴,被他说成方便。 顾诺不纠结此事, “好,头一次来羌胡国,想尝尝你们草原上的早膳,和晟国有什么不同。” 她答应呼延渊,呼延渊嘴角的笑意又深了两分。 羌胡国的早膳和晟国大不相同,可惜顾诺没有品尝的心思,听雅格里和呼延渊提起圣池的事。 “王上,圣池尚在部署当中,这两天会把祭祀的牛羊运进去!” 圣池? 顾诺竖起耳朵,听起来是很重要的地方,地心冰莲会不会放在那? 第341章 地心冰莲的地点 顾诺迫切想搞清楚,地心冰莲的地点,可惜他们说完两句之后,就不再继续提及此事。 顾诺试图旁敲侧击地问起,找不到机会,突兀的提问,会引起怀疑。 早膳味同嚼蜡,用完膳后,呼延渊提议带顾诺在领地里四处逛逛,走一走。 顾诺在闲逛的时候,总算找到机会打听, “方才提起圣池,哈赤王,你的继位大典,会在那里举办吗?” “是。”呼延渊并肩,和顾诺走在一起, “娘娘,我还是喜欢听你唤我名字,从前的名字。” 顾诺脚步一顿,保持客套的礼貌,“呼延渊?” “对。”听到喜欢的称呼,呼延渊才继续说, “继位典礼会在圣池举行,那里是羌胡国的圣地,非各族部落的首领,不会向任何人开放。” “听起来像禁地,里面有什么重要的东西,需要时刻保护吗?”顾诺用随意的口吻提起。 呼延渊眸光深深的打量顾诺,顾诺眼底坦荡: “你看着我干什么?到时候你去圣池举行仪式,我身为外族人是不是要在外面等你?” 顾诺表现的仿佛像是,把流程问清楚,没有任何见不得光。 “不。”呼延渊收回目光, “娘娘是我的贵宾,自然是与我同行,至于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到时候你就知道。”呼延渊卖关子。 顾诺和呼延渊闲逛回来,迅速吩咐尚展对圣池进行调查。 “我猜测地心冰莲,很有可能在圣池当中!” 重要的东西,自然要放在重要的地方,地心冰莲八成在圣池! “尚展,我再给你几只蛊虫,把他们种在人身体里,问什么答什么。” 顾诺将幽绿色的蛊虫交给尚展,“务必小心谨慎!” “娘娘放心,属下立刻去办!” 尚展带着蛊虫出去,将目标放在雅格里身上。 雅格里负责典礼的筹备,问他最清楚。 蛊虫顺利钻进雅格里身体,尚展问的第一个问题是: “圣池内,有没有地心冰莲?” 雅格里目光呆滞,无意识的点头。 一只蛊虫可以问三个问题,尚展试图把问题问完,不远处传来脚步声,尚展匆忙撤退。 撤退的途中,他看见雅格里身边的地图,想仔细看清楚,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来找雅格里的是呼延渊,他见雅格里在发呆,“你在想什么?” 雅格里如梦初醒,“没、没什么。王上,您找我有事吗?” 呼延渊打量他半晌,把雅格里看得满头大汗。 “没事,送你一件东西。”呼延渊将腰间的香囊解开,赠予他,“防蚊虫,务必日日佩戴在身上。” 雅格里受宠若惊,“谢王上,属下一定天天佩戴!” 尚展回去找顾诺,将消息告诉顾诺。 “属下办事不力,只来得及问一个问题!” 他把发生的事,告诉顾诺。 顾诺摇头,“不怪你,问到最重要的就行。” “你打听到圣池,具体在哪个位置吗?” 尚展将自己记了一半路线图,告诉顾诺。 他没有贺煜麟过目不忘的本领,记得不全。 顾诺沉思,“沿途有很多哨岗,光你现在记的部分,就有三个哨岗,倘若我们贸然动手很有可能会陷入危险。” “罢了,既然呼延渊会让我们在旁边观礼,到时候就能看见!” 顾诺冷静地等待,典礼到来的那天。 典礼当天。 今天至关重要,她主动去呼延渊的帐篷寻他。 她到的时候,看到呼延渊身边,站了位美貌的妇人。 妇人体态丰盈,容貌姣好,看衣着打扮,身份不低。 “娘娘。”呼延渊抬手,打断妇人和他说话。 “娘娘今日,竟主动来寻我。”呼延渊瞧起来很高兴。 顾诺不介意让他更高兴,“今天是你的大日子,本宫自然要早点来,亲自和你说声恭喜。” 顾诺接着说了几句吉祥话,把呼延渊哄得心花怒放。 呼延渊见顾诺的目光流连在妇人身上,他介绍,“这位是我的母亲。” 先后嫁给呼延部落、哈赤部落的首领女人,她五官出挑,足以征服任何男人。 顾诺朝她点头示意,“夫人上次做的牛肉干,香辣不腻,滋味上乘。” 妇人听见牛肉干,诧异询问,“我何时给你做了牛肉干?” 呼延渊:“是我将您给我做的干粮,送给了晟国皇后。” “母亲,你今日既然身体不适,便不用与我一起去圣池,我差人送你回去。” “来人,送我母亲回去!” 妇人来得快去得快,顾诺没来及得说上几句话,她便走了。 呼延渊解释,“母亲来找我,是说今天身体不适,不方便同行。” “好,下次见面,再和她讨教牛肉干的做法。”顾诺。 没多久,其他六个部落的首领也来了。 他们看到顾诺,或多或少都意见。 有些愿意看在呼延渊的份上不开口,有些原本就看不惯呼延渊称王,在旁边冷嘲热讽。 小部落顾诺看不上,懒得和他们多费唇舌,把事情交给徐维斌处理。 徐维斌身为礼部尚书,是这方面的行家,一番引经据典,怼得他们哑口无言。 他们争论,顾诺则安静地坐在一旁,品尝羌胡国特有的酥油茶。 “吵完了?”顾诺放下茶杯。 “吵完下不为例,以后不许在本宫面前再说这么不中听的话,否则本宫手痒,弄不好你们的部落就是第二个呼延桓!” 赤裸裸的威胁,顾诺有这个实力。 尚展带潜龙卫,站在顾诺身后一字排开,手放在刀柄上。 “我们皇后娘娘是接受邀请而来,如果你们管不住自己的嘴,我们晟国大军不是吃素的!” 被威胁的尼达部落首领,扭曲狰狞,想说话忌惮顾诺代表的晟国势力,硬是把气咽下去。 “大家别吵,就当给本王一个面子,今日是我的大喜之日。”呼延渊站出来打圆场。 “吉时已至,现在出发去圣池!” 顾诺终于等到前往圣池,和尚展交换眼神,尚展轻轻点了点头,表示一切安排妥当。 顾诺放心的,跟着大部队出发圣池。 第342章 圣池冰莲 圣池距离现在的领地尚远,有段距离。 顾诺在路上留意路线,和尚展看得大致相同,后半段路线图尚展没看全,顾诺现场边看边记忆。 “到了,前面就是圣地。” 呼延渊指着前面的雪山介绍。 雪山上的积雪,常年不化,山脚下的草原绿意盎然。 一半春景,一半冬天。 顾诺无意欣赏美景,心里想——不愧是地心冰莲,真的生长在寒冷的雪山。 圣池在雪山的山顶,为了表示对白狼神的尊敬,所有人下马,步行上山。 “山中气温寒冷,你要不要穿我的大氅?” 呼延渊将自己御寒的衣物取来,“没有穿过,是干净的。” “不用。”顾诺推拒,“我不冷,冷了自己也带了衣服。” 她不愿意穿呼延渊的衣服,而且身上还有一件披风。 呼延渊将手尴尬的收回去,带人上山。 今天的是他的喜事,加上哈赤部落战斗力最强,呼延渊走在所有部落首领的前面。 顾诺稍稍落后,是她故意为之。 走在前面不方便,她在打量这座雪山。 山下防守严密,山上却没有多少人,看来除了特定人员,都不能踏足圣地,无形之中给了她机会。 在雪山徒步登山,空气寒冷,有风吹来,顾诺裹紧身上的披风。 冷风吹拂刺骨,顾诺也没有向呼延渊开口示弱。 呼延渊走在前面,大氅搭在他的臂弯,他一直用余光观察顾诺,等待她开口送给她御寒的衣物。 结果她宁愿被冻着,也不愿意向自己开口。 呼延渊胸口压抑,和他走得最近的雅格里,感受到他身上散发的阴森寒气,步子往后退了退。 他畏惧呼延渊,呼延渊登上哈赤王的宝座,曾经从上到下血洗过一遍,当时也是现在的模样。 雅格里效忠他,不是单单受到赏识感激,还有这位看起来平易近人的王,动起手来比谁都阴狠! 终于抵达山顶。 山顶拥有巨大的湖面,气温寒冷湖面结起厚厚的冰层,整座雪山从这里看像熄灭的火山口,巨大的火山口蓄满水结冰。 顾诺走上来,脚就踩在冰面上。 好在冰面厚实,几十个人踩下去都不会碎裂。 似乎他们顾虑脚下的水,所以就算冰面不会碎,同样严格控制人数。 除了七位部落首领,只有顾诺能继续往前走,向中心靠近。 冰面的中心,有一块天然形成的冰雕,被风雨雕琢打磨,形状酷似狼形。冰雕白色几近透明,宛如一匹白狼。 白狼昂首挺胸,张开的大嘴,仿佛咬住了天上的太阳。 羌胡国称其为神迹,脚下的湖水为圣池。 冰面下没有任何鱼类能够生存,却生长出了一种莲花。 在白狼冰雕的正前方,狼爪所在之处的冰面有豁口,水像喷泉一样溢出,滋养出一种名为地心冰莲的药材。 “水是圣池之水,是地心之水,地心冰莲是羌胡国圣物!” 呼延渊在前面兀自开口,不知道是和谁说话。 羌胡国的人不需要他解释介绍,所以只能是顾诺。 顾诺温声道谢。 典礼仪式由十名脸戴面具的巫师举行,他们提着手鼓,跳起傩舞。 呼延渊眉心被他们点上圣水,在天狼神面前磕头,起身时巫师围着他作法,替他戴上王冠。 呼延渊在白狼神,和其他六个部落的见证下,正式成为哈赤王! 顾诺没有一直看呼延渊,心心念念的都是地心冰莲。 如果可以,她现在就想把地心冰莲摘下取走,但是不行,现在周围人太多,顾诺动手不利。 ——为什么地心冰莲,只剩下一朵? 顾诺疑问。 有人问出她的疑惑,是尼达部落的首领, “上次来地心冰莲还剩下三株,现在怎么成一株了?” 他狐疑的目光,望向呼延渊,“是不是你偷偷取走两株!” “尼达王,本王上次重伤用了一株,至于剩下的一株去了哪,我怎么知道?” 呼延渊反问,“我还想问问是不是你拿走,上次我重伤的时候,你就提出想带走一株。” 尼达王愤怒,“血口喷人!我随口一说罢了,谁不想要地心冰莲?” 圣池才会孕育地心冰莲,僧多肉少。 随着冰莲的减少,他们自己人也很珍惜。 呼延渊一字一句,“本王不-知-道!” 他们互相指责,其他部落的首领缓和气氛,“好了,别让外人看笑话!” 外人是顾诺。 尼达王这才收手。 仪式结束,其他六个部落的人说了几句祝福离开,呼延渊没走,于是顾诺也没走。 呼延渊面向白狼神雕像,背顾诺。 方才一直挂在臂弯的大氅,在举行仪式的时候,被巫师取走放在远处的冰面,继而被风吹得更远。 “冷吗?” 呼延渊问。 “不冷。”顾诺冷也说不冷。 “可是我很冷。”呼延渊身体是热的,心是冷的。 “按照规矩,我要留在这里供奉天狼神一日,你会陪我吗?”呼延渊突然没头没尾说了一句。 顾诺一口答应,“好,本宫陪你多留一日。” 说是陪同,但已经不能靠近圣池中央,顾诺暂时下山。 她没走多远,在半山腰停下。 呼延渊让她陪同,变相合她的心意。 一路过来的时候她检查过,此地易守难攻,从外面强行突围根本不可能。 只有从里面下手。 她得抓住,最后留在这里的机会,带走地心冰莲。 ——只剩下一朵,我不能失败,二崽还在等我! 顾诺捏紧拳头,让尚展做好准备。 待太阳下山降临,呼延渊从山顶下来。 顾诺眼尖,看见他在山顶待了半天,嘴唇泛白,手也微微冷得颤抖。 顾诺顿了顿,将手里捂的正热的汤婆子给他。 “呼延渊,暖暖手吧,感觉你要生病了。” 呼延渊没接,仅用手掌碰了碰汤婆子,果然很暖, 他眼神复杂的凝视顾诺,“顾诺,你是可怜我吗?你在皇宫的时候,是不是也可怜过我?” 顾诺莫名其妙,把汤婆子收回来,“我只是看你冷把东西给你罢了,不要就算了!” 呼延渊自嘲,独自下山。 第343章 决裂! 天色已晚,需要在山下扎营。 晚膳的时候,呼延渊没出现,顾诺和平常一样落落大方的用膳,然后休息。 待到月上中天,顾诺放出蛊虫,迷惑守在她帐篷门口的侍卫,和尚展汇合。 “娘娘,一切准备就绪,徐维斌已经带人撤退!” 顾诺兵分两路,一路是徐维斌等礼部官员,他们是文官没有武功,旋荣营护着他们先撤去烈阳关。 一路是自己,取走地心冰莲! “好,上山!” 顾诺放出王虫,带人往雪山靠近。 王虫只能保证自己平安进入雪山,它不能带着蛊虫一起上山。 山上太冷温度太低,蛊虫受地形影响上不去,在山下徘徊打转。 顾诺将王虫收回来。 王虫好用,她从来没有完全依靠它,带领潜龙卫偷偷潜入。 好在山上的侍卫不多,一路有惊无险,顺利抵达山顶。 山顶和白天看上去不同,夜色太暗,没有烛火,余下头顶一轮残缺不圆的银月,可见范围极低。 “小心警戒。” 顾诺没有放松警惕,带人缓步靠近。 心里再想拿地心冰莲,她也没有忘记这里是敌国的地盘。 在她即将摘下地心冰莲时,顾诺听到细微的动静,用袖箭朝黑暗中某个方向射了一箭。 袖箭入肉,那个人应声倒下。 同时有灯烛亮起,照亮刚才的地方。 “娘娘,您貌似射死了尼达部落的首领。” 呼延渊站在尸体旁边,刚才顾诺那一箭,射中了尼达王的心脏。 顾诺见到呼延渊,眯了眯眼睛,被发现了吗? 她镇定如常,“哪的话,人不是你杀的吗?” 顾诺观察尼达王的尸体,面色灰白,显然已经死了许久。 呼延渊挑眉,竟也没否认,“是,是我杀的,但是除你我之外,羌胡国的所有人,都会认为是你杀的!” “你什么意思?想栽赃嫁祸?”顾诺。 尚展见到呼延渊,改变阵型把她保护在中间。 顾诺没有被他们保护,站出来直面呼延渊: “早上的时候,本宫看出尼达部落的首领不支持你,但是尼达部落养出来的马,是草原上最好的马,你需要和他们部落保持友好的关系; 部落的首领不听话,你是想借我的手杀掉他,然后推举一个傀儡王上去,听从你的吩咐吗?” 短时间内,顾诺就从尼达部落的死,和呼延渊的做法中,分析出原因。 呼延渊给她鼓掌,“对,娘娘,你猜的很对。在下这点小伎俩,果然瞒不过你的法眼。” 顾诺手放在腰间的软剑伤,“所以从一开始,你就在利用本宫?” “娘娘此言差矣,明明是你一开始就带着目的前来。” 呼延渊指着不远处的地心冰莲,“你从来没有真正,想参加我的典礼!” 顾诺没有被他的话,牵着鼻子走,“你敢说,你一开始给我写信,没有带一点算计的意思吗?” “说不定那个时候,你就想借我的手,除掉尼达王吧?” 呼延渊将手上的灯笼丢在地上,“可我同样是真心想你,能来参加!” 顾诺鄙夷,“别把自己说的那么无辜,利用就是利用,不管你从中掺杂多少真心都是利用!” “而我,最讨厌被人利用!” 顾诺抽出腰间软剑,“现在已经被你发现,尼达王也死了,无法善了,那就开战吧!” 呼延渊讨厌顾诺的利落干脆,又情不自禁被她的性格吸引。 为什么这种性格一定要面对他?为什么他们一定要走到对立面? “娘娘,我从始至终,都不想和你为敌!” 呼延渊打了个手势,天池逐渐被灯火点亮,此地不知不觉间,已经围了许多人。 “娘娘,这里是羌胡国,是我的地盘,你拿什么和我战?” 山顶的微风,吹开顾诺鬓边的几缕青丝,露出光洁的面庞,她站得笔直,凤眸没有一丝畏惧。 “你觉得本宫人都敢来,会害怕走不了吗?” 顾诺来的时候,就做好血战的准备! 就算回不去,她也试过,尽力过,无憾无悔。 尚展挡在顾诺身前,“娘娘,你去摘地心冰莲,潜龙卫誓死护佑您离开!” 尚展警告呼延渊,“她是我们晟国皇后,今日哈赤王敢碰他一根头发,吾皇有旨,改日必兵临城下,踏破羌胡国!” 尚展拿出一块金色的龙纹令牌,丢给呼延渊。 告诉呼延渊,贺珩修要护着她,如果你真的敢对她动手,就要做好两国开战的觉悟! 呼延渊接过令牌,拿在掌心仔细端详。 “晟国皇帝的令牌,真是贵重不凡呢~上面的雕刻龙纹和他本人一样——惹人讨厌!” 呼延渊将令牌丢在地上,用脚踩住。 “今天既然敢在这里拦你们,就不怕往后的事。” 呼延渊抬起手,他带人的人纷纷拔出武器,但还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顾诺,我最后问你一遍,你一定要与我为敌吗?” 顾诺就算被人包围,用刀指着,同样傲然而立,不低头,不乞求饶恕, “对,从你利用我开始,我们就是敌人!” “好,那我便留你不得!”呼延渊口气遗憾,他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已无半分温情。 “杀了他们,不留活口!” “娘娘,是你逼我的!” 既然无法得到,就不能放她回去。 这个女人活着站在他对立面,会坏他大事! 顾诺反感他明明是自己有错在先,非得把责任推脱到自己身上。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顾诺迅速摘下地心冰莲,用特制的盒子装好。 “要杀就杀,哪来那么多废话?” “潜龙卫听令,随本宫杀出去!!” 顾诺提剑,一马当先地冲出去。 雪山战斗,于她不利,需要尽快下山,山下有她安排的一部分旋荣营,而且蛊虫也在山下。 先下山,抢走马匹冲进茫茫草原。 草原广阔无边,就算在敌人的地盘,也一时半会找不到她。顾诺就能喘口气,伺机准备回烈阳关! 回烈阳关的路上,或许会碰到等候已久的呼延渊,但她到达那就成功大半,将地心冰莲完好无损送回去,就够了! 第344章 杀! 顾诺为了确保突围成功,一直站在队伍的最前面。 软剑寒芒所过之处,所有人全部倒地。 “这娘们太能打了,王上,怎么办?” 雅格里知道顾诺是顾洵的女儿,中原说虎父无犬女,但没想到她居然这么猛! “单打独斗,很难有人是她的对手!” 雅格里见顾诺动手,不断分析她的剑招。 “凭她的实力,如果说她是刺杀先王的那个刺客,我都信!” 呼延渊吩咐,“雅格里,你带着你的所有部下,拦住她!” 单打独斗打不过,用人海战术呢? 顾诺再强,双拳难敌四手! 雅格里兴奋地拔出大刀,“王上,我一定砍下那女人的头颅,送给您!” 雅格里带人包围顾诺。 他的目标明确,就是要先杀顾诺。 他指挥自己的手下,将她和潜龙卫分开。 “先把女的杀了,剩下的不足为惧!” 尚展不是吃素的,带着潜龙卫反击。 雅格里没办法立刻把他们分开,逐个击破,战况陷入焦灼。 “他们人多,继续下去对我们不利!” 顾诺果断将一直护着的地心冰莲,交给尚展, “本宫殿后,你们下山,立马离开!” 尚展不接,“娘娘,您先走,我们殿后!” 他们怎么能把顾诺留下? “本宫是命令!”顾诺厉色, “尚展,现在不是退让的时候。论战力本宫最强,呼延渊的目标也是我,只有我才能拖延住他,给你们争取时间!” 顾诺强行把地心冰莲,塞进他手里。 “本宫此次前来就是为了它,尚展你不要让本宫的心血全部白费!” 尚展抱着地心冰莲,依旧不肯走。 “娘娘,皇上还在皇宫等您!” 顾诺心跳漏了一拍,眼底飞快闪过一丝黯淡, “我知道,但没时间了!” 顾诺推尚展下山,“快走!我和呼延渊互相利用,就该我们自己了结!” “娘娘!!!” 尚展大呼,他被顾诺推到下山口,眼睁睁看顾诺走到断后的位置,提剑去拦雅格里。 雅格里刀势刚猛,大开大合,一刀下去能砍断骨头。 顾诺软剑如水,灵活如蛟龙,以柔克刚! 雅格里见过她出招,不欲和她单打独斗地纠缠, “来人,不用去追潜龙卫,先杀了她!” 人越来越多,顾诺逐渐吃力。 手臂被雅格里划了一刀,险些没拿稳软剑。 她往身后看,尚展和潜龙卫,已经平安带地心冰莲走远。 “娘娘,你走不了。”呼延渊命人呈圆形,把顾诺围起来,防止她逃跑。 顾诺撕下衣服的一块布料,将伤口胡乱绑好止血。 她警惕地环视围着自己的人,目光落在呼延渊身上。 “你情愿不去追地心冰莲,也要拦我,就那么忌惮我吗?” 地心冰莲是他们的圣物,尚展拿走了都不追。 “一朵花而已,比不上娘娘。” “呵~”顾诺轻笑,“明明是你已经私藏了一株,尼达王说少了的那一株,在你手里!” 顾诺的语气无比肯定,“你早就计划好一切,让本宫想想,你还做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顾诺推敲,呼延渊最近做的一切, “那日晚上在军营,你遇上我,也是早就算计好的吧?” “呼延渊,你借我的手杀哈赤丹,图谋他的位置!” “不过我很好奇,你怎么知道我那天晚上一定会来,而且早早把哈赤丹灌醉,方便我动手?” 那天晚上的刺杀,一切都太顺利。 她以为偶遇呼延渊,是他帮助自己缘故,结果是这种“帮”。 “步步为营,论心机手段,本宫佩服!” 顾诺的话让雅格里,和一众哈赤士兵,僵在原地。 他们异样的目光,望向呼延渊。 呼延渊表现得很淡定,仿佛已经预料顾诺会猜到。 所以他早就说过,顾诺如果站在自己对立面,很棘手。 “敌国挑拨离间的话,你们也信?” 呼延渊不愧擅长拿捏人心,一句话让刚乱起来的军心,迅速平复。 顾诺又笑了一声,呼延渊尽管什么都没说,但答案他们心照不宣。她笑她自己,没早点看破他虚伪的假面。 “呼延渊,你不去唱戏可惜,不然一定是名角!” 呼延渊不接她的话茬, “你无路可走,倘若留在羌胡国,留在我身边,我可以留你一命。” 顾诺聪慧机敏,杀了总觉得可惜。 顾诺用衣袖擦拭软剑上的血渍,“你觉得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用国书让你们交换地心冰莲,岂不是更好?” 国书,自己没有风险,伤的却是大局的利益。 她自己来,接受的是呼延渊的私人邀请,虽然顶着皇后的头衔,呼延渊在邀请信上写的是她顾诺的大名,伤害最小。 “本宫会为了活命,留在你羌胡国?” 顾诺眼尾泄露杀意,“呼延渊,你彻头彻尾利用我,这次我不会再手软!” 顾诺身形一动,消失在原地,用最快的速度冲出包围圈,冲到呼延渊面前。 “死吧!” 顾诺软剑冲他脖子杀去。 雅格里瞪大眼珠,“王上小心!” 惊愕顾诺的胆子居然这般大,被这么多人围着,还敢冲去杀呼延渊。 他快步朝呼延渊跑去,试图救驾,可是已经迟了。 刀就在呼延渊脖子上。 在所有人以为,呼延渊会死在刀下,身首异处时,呼延渊脚先往后退一步,伸出两根手指夹住顾诺的软剑。 手腕一翻,软剑调转剑锋,朝顾诺自己脖子的划去。 顾诺收剑,同时射出袖箭。 她出其不意的一招,笃定呼延渊躲不过。 哪知呼延渊步伐一变,竟然躲过去! “你会武功!!!” 顾诺观察他身法不对,不像是文弱不会武功的人! “嗯?是什么给娘娘,我不会武功的错觉?” 是他给所有人,不会武功的错觉! “而且娘娘,你的袖箭刚才用过,觉得我会中招吗?” 顾诺用袖箭,刺中尼达王的尸体。 从一开始,顾诺的暗器就已经暴露。 顾诺看呼延渊的目光,变得可怖,“你是可怕的人。” “谢娘娘夸奖。” 呼延渊冲看愣的雅格里命令,“还愣着干什么?” 雅格里回神,去抓顾诺。 第345章 哥哥不会让妹妹有危险 顾诺身边没有人,雅格里人手太多,还有呼延渊在旁边虎视眈眈,不幸被捕。 刀架在顾诺脖子上。 顾诺阴沟里翻船。 这次真的,要失败吗? 顾诺脑袋里,飞快思索脱身的办法。 用王虫? 蛊虫在雪山无法施展。 打破冰面,和他们同归于尽? 刚才的打斗,都没有撼动脚下冰面半分,可想而知冰面到底有多厚。 怎么办! 眼看刀要砍下来,顾诺遗憾自己无法赴约。 无法回烈阳关见父亲和兄长,皇宫里的贺珩修和崽崽们,自己也要见不到了吗? 危急关头,破空声从顾诺耳畔划过,将要杀她的刀撞飞。 雅格里连退三步,“是谁偷袭!!!” 撞开他的是一支箭,仅凭一支箭就打断雅格里,世界上只有一个人。 “季伏念!!” 环顾四周,黑暗中看不清,季伏念从哪个方向射箭。 此时银铃声响起,没找出季伏念,一名身着紫衣手握紫竹笛的男子,出现在他们面前。 “想杀我妹妹,问过我意见吗?” 苗花岚往前走,哈赤部落的士兵就往后退。 双方都是熟悉的老朋友,彼此都很熟悉。哈赤士兵时刻谨记,不能靠苗花岚太近,会被下蛊。 “镇定!雪山用不了蛊虫。”呼延渊稳住军心。 “看来你很了解蛊虫。”苗花岚右手握紫竹笛,轻轻敲击左手掌心。 “那是别人的蛊,我苗花岚的蛊可不一样!” 呼延渊眯起眼睛,“雅格里,先杀人!” 雅格里再次向顾诺动手,黑暗中又射来一支箭。 “啧,看来有人的脾气,比我更不好呢~” 苗花岚看似悠闲,实则步伐极快。 配合暗中的箭,迅速靠近顾诺。 呼延渊:“杀了她!绝不能让他们把她救走!” 他已经暴露,彻底得罪顾诺。 呼延渊话音未落,接着又有三支箭射来。 雅格里:“不行,王上,暗中的箭手太碍事!” 季伏念每射一支箭,就会换一个地方,他们无法抓住季伏念,无法在季伏念的射程范围内,做他不答应的事! 呼延渊清楚季伏念的厉害,还好他有第二手准备。 他向天空发射信号弹,硕大的烟花,响彻天际。 此地是羌胡国,呼延渊想叫援兵轻而易举,何况圣池周围本来就有很多哨岗驻扎,看见异动会立刻赶来支援。 “妹妹!” 苗花岚趁乱来到顾诺身边,把她拉到自己身后。 同时王虫感受到召唤,飞出顾诺的衣袖,在天空发出清亮悠远的鸣叫。 雪山脚下的蛊虫,开始感染草原中生长的其他虫子。 随着王虫越飞越远,受到感染的虫子越来越多。 山脚下试图支援的援兵,被蛊虫拖住。 雅格里:“就算是这样你们同样跑不了,所有人给我上,他们没有援兵,只有苗花岚和季伏念!” 苗花岚和季伏念偷偷潜入草原,带不了旁人,人数一多目标变大,就会被发现。 苗花岚和季伏念确实没有带旁人,但他们说蛊虫上不了雪山,苗花岚不同意。 他吹奏紫竹笛,尖锐的笛声配合王虫,长着翅膀的蛊虫飞上来。 王虫和苗花岚分开各自强悍,配合在一起没有对手! “蛊虫真的上来了!” 哈赤部落的士兵匆忙躲避,尽量让蛊虫不要咬到自己。 “撒药粉!”呼延渊命人驱虫。 “稳住阵型,他们只有两个人!” 两个人不可能在山上和山下,千军万马中全身而退。 呼延渊活捉一只飞在半空的蛊虫,发现它们的攻击力没有想象中强。 雪山依旧让蛊虫受制。 “妹妹,你先走!”苗花岚在吹奏紫竹笛的间隙,让顾诺先离开。 “四哥,你呢?”顾诺不走,“要走一起走!” “我得在这里稳住蛊虫,它们失去我的笛声,会全部飞走!” 苗花岚在强行控蛊,呼延渊地址选在雪山于他不利。 “我会尽量追上你,不用担心。” 苗花岚将王虫从天空收回来,重新交给她,“快走吧,再晚就算是我的蛊虫,你也走不了。” 在敌国的地盘,地势不利,蛊虫只能拖延时间。 “不,我不走,四哥,你休想把我撇下!” 顾诺说什么都不走,“这是我和呼延渊的事,四哥你和三哥先走!” 顾诺只想自己解决,不想牵连任何人。 苗花岚轻叹,“傻妹妹,哥哥怎么能眼睁睁看你有危险?” 他的手掌在顾诺眼前轻轻一抚,顾诺浑身僵住,动不了! ——四哥给我下蛊了? “蛊术会在三个时辰后失效,不会对你身体有害,应该足够你回烈阳关。” 苗花岚和暗中的季伏念,打了个手势,季伏念现身。 “妹妹就交给你了,一定让她平安回去。” 季伏念拒绝,“我,留下!” 你们走,我留下。 “你别跟我抢,山下有援兵,你说不准都不能把妹妹平安带回去!” “我能,带她回去!” 你小瞧我!! 季伏念话刚说出口,就后悔。 糟糕,他中计了。 苗花岚果然道,“既然你已经同意,就说到做到!” 苗花岚手指点了点他的手背,那里不知不觉中了一只蛊。 它会让季伏念,实现自己的承诺。 “别再耽误,真的要来不及了!” 苗花岚催促他们赶紧走,自己重新拿起紫竹笛吹奏。 ——不,四哥!四哥!! 顾诺拼命的挣扎,没办法发出一点声音。 季伏念不想走,脑袋里却有自己的另一种想法,在不断催促他行动。 他一时失察,竟然中招! 季伏念起初还能凭借自己的意志力射出几箭,后来仅剩下一个念头,要走,带妹妹出去! 季伏念背起顾诺,往山下跑去。 顾诺眼睁睁看自己,距离苗花岚越来越远。 他一个人挡住呼延渊,王虫还不在他身边,会出事的!! ——四哥!四哥!! 苗花岚感受到顾诺已经离开,逐渐放心。 他清楚季伏念一定能保护好妹妹,只要妹妹安全离开,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 往山下跑的季伏念,遭到敌军阻拦。 他暂时放下顾诺,朝天空射了一支带火的箭,旋即一声嘹亮的狼啸,从他喉咙中溢出。 没多久,四周响起此起彼伏狼啸,它们在回应季伏念。 它们从黑暗中跑出,伸出利爪,张开血盆大口撕扯敌人。 “哪里来的狼,为什么它们会听话地攻击我们?啊啊啊——” 敌军士兵话没说完,就被狼咬扑倒在地,咬断了喉管。 狼群为首的狼,是上次那只巨大的灰色头狼。 它在敌军里横冲直撞,来到季伏念身边。 季伏念揉了揉它的脑袋,把顾诺放在它的背上,“走,去烈阳关!” 想拦的敌军,不是被狼咬死,就是被季伏念用箭射死。 山脚下还有留守的旋荣营和爬行类的蛊虫,他们与狼群一起,硬生生闯出一条血路。 顾诺趴在狼背上,拼命扭头去上越来越远的雪山。 “四哥!!!” 第346章 这样的对手,防不胜防 苗花岚不断强行控蛊,嘴角渗出血丝,蛊虫们突破极限飞上雪山,随着时间的流逝,一只又一只地掉在地上。 呼延渊因为苗花岚一个人,折损了近一半的人手。 加上顾诺之前杀的人,他带来的人所剩无几。 见苗花岚控蛊渐弱,飞身上前,抢走他手里的紫竹笛。 苗花岚控蛊耗费太多心神,紫竹笛被夺,被呼延渊捏断,断成两截掉在地上。 “王上,大事不好,他们跑了!”有人来报。 山下也是一团乱,呼延渊气得掐住苗花岚的脖子,“你坏我大事!” 苗花岚挑衅他,“就凭你也想杀我妹妹?当我顾家的男人死了吗!” “你……” 呼延渊五指用力,苗花岚呼吸不过来,脸色发青。 “呵~有本事……杀了我,我顾家人不怕死!” “想死?太便宜你!” 呼延渊松开苗花岚,“把他带下去,别让他死了,活着才最有用!” * 顾诺回到烈阳关,一能动就往关外跑。 “我不能让四哥,待在呼延渊那里!” 顾洵拦住她,“闺女,我明白你担心老四,但你现在不能出去,出去就会让他们得逞!” “呼延渊蛰伏多年,不惜冒着暴露的风险,也要杀你,目标就是你!” 顾洵戍守烈阳关半生,自认对羌胡国的事很了解,但他也看错了呼延渊。 没想到他的心机和城府如此之深,把他们所有人都给骗了! 沈文酌面色凝重,同样说: “我们猜过呼延渊可能不简单,提防过他,可没想到他为了达到目的,竟然如此没有下限,把我也给骗了!” 沈文酌之前猜过他不对劲,但没想到他没底线,能做到这一步。 妹妹之前和他私下见面的时候,呼延渊装模作样,让妹妹伤了他一剑,把他们的警戒心放低。 结果他是为了更大的图谋,为了那个图谋,可以把自己命赌上去! “这样的对手,防不胜防!” 并且谁能猜到之前还病恹恹,任人欺负的王子,竟然会武功? 顾诺和他对阵,竟也没有处于上风! 顾诺自责,懊恼将她包围的密不透风,喘不过气, “爹,大哥,我只是想帮二崽拿到地心冰莲,哪怕有危险,要我去哪里都没有关系,我不想把你们牵扯进来!” 她不想把四哥牵扯进来! “闺女,我明白。” 顾洵要不是出了事,现在都不知道地心冰莲的事,顾诺瞒他们瞒得很紧,半个字都没有透露。 “你是老四的妹妹,同为一家人,怎么能割舍得开呢?不管出什么事,家人的存在的意义就是一起付出,共渡难关!” “闺女,你不要想太多,保护你是老四的选择!” “换位思考,如果你四哥遇到危险,你会不会去?你们都是一样的,不要有心理负担!” 顾洵说的道理,顾诺都懂,说她钻牛角尖也罢,她就是不想四哥出事。 “我一定带他回来!” 顾诺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 她开始分析,“呼延渊的目标是我,不是四哥,他抓到四哥杀了他除了更加激怒我,没有别的益处。” “他是利字当头的人,以利益为先,没杀了我手上有四哥的情况下,八成不会杀他,会把他当成筹码来威胁我!” “对!他不会杀四哥!!” 想通这点,顾诺心放下一半,“只要四哥没事,我就有办法把他救回来!” “可是他下一步会怎么做呢?用四哥如何威胁我,换取我手里的什么筹码?” 顾诺想不通,开始计算呼延渊除了想要她的性命,她的手里还有什么筹码,让呼延渊心动利用。 顾诺将自己的筹码,一一写在纸上。 不管是于公于私,能被利用的全部写好。 沈文酌想帮顾诺出谋划策,发现妹妹不需要他的帮助。 她只是心乱了,平复下来自己就能解决任何问题,甚至旁人解决不了的问题,她也可以。 “呼延渊是把妹妹,当成心腹大患!” 沈文酌一针见血。 顾洵没打扰顾诺思考,和沈文酌走到隔壁房间,听到沈文酌的话,一掌将桌子拍成两半。 刚刚他身为父亲,尚能忍着气安慰顾诺,现在属于边疆统领,三军统帅的威严,尖锐摄人。 “呼延渊如此利用我的女儿,还想杀她,我顾家与他势不两立,不死不休!” 顾洵扯来一张羌胡国地图,在上面用红色朱笔,圈了几个地方。 “这些是哈赤部落囤积粮草,和练兵的地方,你立刻带一支队伍将他们捣毁!” 顾洵将圈好的地图交给沈文酌,“不给呼延渊点颜色瞧瞧,真当我们好欺负呢!” 沈文酌双手接过地图,“义父你放心,此事孩儿会办得漂漂亮亮!” 他会给妹妹出气! 沈文酌亲自出手,一打一个准。 他虽是文臣出身,调兵遣将的能力在羌胡国赫赫有名。 天狼军中,沈文酌看起来斯斯文文好说话,每次两军交涉都是派遣他出面调和,但他却是最不能招惹。 比脾气看起来暴躁的顾洵、季伏念等人,还要不好惹。 你惹了他们尚能在战场凭借自己的实力,和对方正面过招喘口气,招惹沈文酌的人……都死了! 他在草原带最少的人,用游击战的方式,杀掉最多的敌军。 不仅将顾洵圈出来的几个地方一锅端,撵着敌军满草原跑的时候,听到他们说尼达部落,前任尼达王曾经对顾诺出言不逊, 更是将尼达部落,也骚扰了一遍。 尼达部落,苦不堪言! 他们起初听呼延渊的话,以为前尼达王是顾诺杀掉。结果见到沈文酌来找说法,俨然是一副为妹妹报仇,为妹妹出气的态度,开始动摇。 真的是顾诺,杀了尼达王吗? 真杀了,沈文酌会像一条疯狗一样,见人就咬? 咦? 他们好像都没亲眼见到,顾诺杀尼达王,他们知晓的所有一切,全部是呼延渊告诉他们的? 顾诺身为晟国皇后,前来羌胡国赴宴,杀一个部落的首领会给自己带来麻烦,这么浅显的事都不知道吗? 第347章 他打的居然是这个主意? 呼延渊收到消息,没有多大反应。 雅格里急得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团团转, “王上,他们怀疑到我们身上了!” “怀疑又如何?” 呼延渊面前摆着一盘象棋,比起呼延桓喜欢手执黑白围棋,他更喜欢双方为阵,在棋盘上激烈厮杀。 不管是“车、马、士、象、将”,都可以拿在手中利用。 “我们抓了苗花岚,沈文酌当然会找我们麻烦。” 呼延渊很有自知之明,“不管什么计划,都会出现不能接受的变故,我们要做的是如何接受利用这些变故。” 呼延渊手里的资源接连被毁,愤怒是肯定的,他走到今天,早就不会被这些负面情绪左右, 他擅长接受找上门来的一切,并随之利用。 “羌胡国部落分散,是时候逼他们一把,达到我的目的!” 呼延渊想要的,从来不是一个哈赤王! “雅格里,接下来我跟你说的计划,你必须严格执行,行差踏错一步,我们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呼延渊巧妙说“我们”,和雅格里强调,我们是一起的。 雅格里之前就下定决心,要效忠呼延渊, 听到自己所效忠之人,把自己和他放在一块当成心腹,或超越心腹的存在。感激涕零,恨不得把心挖出来献给呼延渊。 半跪在地,右手握拳放在心口,严肃的发誓: “王上,我向白狼神起誓,您交代的一切我都会办好,一条不落!” “好。”呼延渊亲自扶雅格里起身, “你不用向白狼神发誓,本王自是信你!” 恩威并施,雅格里已经成为呼延渊手中,肆意拿捏的傀儡。 * 经过沈文酌一番报复,呼延渊迅速反应。 他的一举一动,都传到沈文酌手中。 “原来他想要的,不止是哈赤王的宝座?” 沈文酌报复的行为,是一石二鸟,不仅是出气,还想看看他的后招是什么。 早点暴露自己的野心,他们就会重新赢回主控权。 “现在已经逼了他一把,我们带人回烈阳关!” 沈文酌及时收手。 苗花岚在他手里,不能把呼延渊逼得太紧,否则狗急跳墙,苗花岚会有危险。 沈文酌把控好度量尺度,启程回烈阳关。 在他离开烈阳关的时间,顾诺没有闲着。 她抓到一个,卖烟花的商贩。 那名商贩被抓进天狼军军营,打上奸细的标签,吓破了胆。 见到顾诺,不断磕头。 “皇后娘娘,草民没有通敌卖国,我怎么可能出卖自己的国家呢?那可是想杀我们的草原蛮子啊!!” “皇后娘娘,请您相信我!我真是清白的!” 他痛哭流涕,把头都磕破了。 顾诺命手下把他扶起来,商贩喜出望外,以为顾诺相信他。 “本宫自然相信你,不可能给草原人卖命,但是……” 顾诺话锋转变,冷漠没有一丝表情, “是你告诉呼延渊,本宫正在城中大肆购买烟花!” 商贩:“草民是告诉一个人娘娘在买烟花,可那只是烟花而已啊!” 买一个烟花而已!! 一条消息就能白赚五百两银子,是他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钱! “你依旧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顾诺失望的说, “不仅是你所熟知的军情是机密,本宫的动向岂是你肆意流传用作买卖?而且还是把它卖给敌国人!” 按照晟国律法足以砍头,涉情节严重,是抄家的大罪! “你可知你的这条消息,害得本宫付出怎样的代价?” 呼延渊通过顾诺在城中大肆购买烟花,得知顾诺会为顾澍咽不下那口气,找哈赤丹复仇,才有了后面所发生的一切。 “你或许不是故意的,但成为了整件事开端的推手,帮助呼延渊。” “本宫不会迁怒你的家人,你……你就按照晟国律法处置吧,拖出去!” 商贩幡然醒悟,可惜为时已晚。 他为五百两动心,将顾诺购买烟花去烈士园的消息流传出去,以为是件小事,沾沾自喜自己赚翻了。 “我竟成为……成为通敌之人?” 他不能接受自己通敌叛国,自己主动迎接他的惩罚。 沈文酌回来的时候,正好撞见商贩。 “妹妹,以后我们会加强,对边关百姓的知识普及。” 他们从前只强调军营军机不外泄,忘记去外城购买东西,也会给敌人揣摩动向的机会。 顾诺:“呼延渊擅长,利用一切旁人看不到的角度。” 她预料之中,没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 “大哥,你在外收到消息吗?” 顾诺不用沈文酌主动提起,就猜到沈文酌一石二鸟的计划。 沈文酌把自己得知的消息,告诉顾诺。 “想成为羌胡国唯一的王吗?”顾诺沉思,“他既然有野心,那么我被利用的大致范围就小了些。” 顾诺拿出自己之前,写的那张纸。 “大哥,我大致猜到,呼延渊会用四哥来换取什么利益。” 想顺利成为羌胡国唯一的王,呼延渊需要立威,让所有人信服他。 做什么事能让其他六个部落,乖乖奉他一个人为王呢? 答案很明显。 沈文酌拧紧眉心,“妹妹你的意思是……” “没错,呼延渊的目标就是这个!” 沈文酌:“有点棘手……” 沈文酌多年来,头一次觉得棘手。 顾诺盯着那张纸,同样觉得难办。 可这是他们,唯一的机会! “大哥,我们必须救出四哥!” 沈文酌当然也想救出苗花岚,可是呼延渊图谋太大,他无法决定。 “妹妹,你真的要这样做吗?” “大哥你放心,我们人要救,但不能被呼延渊牵着鼻子走!” 沈文酌洗耳恭听,“妹妹,你的计划是?” 顾诺低声,与沈文酌说起自己的计划。 沈文酌越听,眉头拧的越紧。 “真的要这么做吗?” 计划有风险。 顾诺何尝不知道有危险,“大哥,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呼延渊要利用她,那么她就反过来利用他! 沈文酌尽管不赞同顾诺的计划,觉得有风险,但是他也想不到,还有什么其他的应对之法。 “好,我配合你!” 第348章 该怎么决定? 呼延渊的野心,想要烈阳关。 没什么比烈阳关还要好的战功,能让自己顺理成章,成为羌胡国唯一的王。 可他清楚自己直接提出烈阳关,顾诺不会同意。 呼延渊退而求其次,要顾诺在烈阳关,让她赢一次。 他知道顾诺有这个实力,安排他“赢”一次! 顾诺确实可以,身为顾家唯一的女儿,顾洵宠爱她,几乎要什么给什么, 这次的要求虽然侵犯了顾洵的底线,但是为了换苗花岚平安回来,顾洵会作出取舍。 顾洵从顾诺那里收到呼延渊的消息,气得把信撕了。 “黄口小儿,口气挺大!” 他第一反应是震怒,身为烈阳关守将,怎么可以憋屈的“输”? 转念一想,事关苗花岚的安全,他无法放任不管,可要他答应……顾洵犹豫。 “大帅,决定确实艰难,可是我们也不是输不起,那可是苗将军的性命!” 副将樊通,表示同意。 “五年前,顾小将军的命令,让我们永远失去他,末将不想重蹈覆辙!” 五年前的卫旗之战,樊通留守烈阳关,因为烈阳关外大军压境,他无法调遣兵力支援,顾澍命令他不得妄动! 此事一直压在樊通心里,自责懊悔,成为他心头的一根刺。 “到时候可以由我守城,配合呼延渊!” 让他输给呼延渊,没什么关系,他不怕丢人。 “不行!”顾洵抗拒,“烈阳关可以输,但不是这么输!” 樊通急道,“大帅,事关苗将军,难道你不同意?” “我……”顾洵左右为难。 他不愿意烈阳关和天狼军蒙羞,也不希望苗花岚出事。 “爹,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顾诺解释, “我们不能被呼延渊牵着鼻子走,他说什么就给什么,谁知道他会不会嘴上说着让他赢,在我们松懈的时候,再大举举兵进犯烈阳关?” 让烈阳关输给他一次? 呵,他只是想要赢一次吗? 恐怕不止吧? 顺势而为在烈阳关“输”的时候,一举夺城,才是他的计划! 顾洵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但你哥哥他怎么办?” 不答应,他岂不是有危险? 顾诺将她安排好的计划,告知顾洵,“我们兵分两路,我亲自去带四哥回来!” * 羌胡国,哈赤部落。 呼延渊眼前的象棋已经布置完毕,只差最后的收网。 “王上,晟国皇后那边传来消息。”雅格里双手奉上信件, 呼延渊接过顾诺的信。 打开信,熟悉的笔迹映入眼帘,她的字迹他十分怀念,看得晃神。 “我们很久没有这样传过书信,上次传信,本王没想到下次会是这样的结果。” 呼延渊一字一句细细品读,仿佛看完这次没有下次。 雅格里观察呼延渊的表情,“王上,信中写了什么?” “她要求本王,释放苗花岚!” “不行!”雅格里想也没想说,“放了他,我们手上就没有任何筹码,他们不会按照我们说的做!” 现在他们手里,最大的筹码就是苗花岚。 雅格里其实不太懂,为什么顾家会对一个义子这般看重,他们又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在他们羌胡国,有血缘关系的亲兄弟都会拔剑相向,结果顾家铁桶一样刀枪不入。 早几年他们试图,挑拨离间他们之间的关系,每次都以失败告终。 雅格里之前质疑,呼延渊用苗花岚威胁烈阳关,他们不会同意。毕竟死一个将军还有别的替补,没什么大不了。 结果他们真的有意向答应,只是有条件,要先释放苗花岚! 呼延渊看完内容,依旧没有放下信, “她会提出要求不奇怪,提了才正常!” 雅格里听不懂,“王上,什么意思?您要答应她吗?” “当然不是。”呼延渊将信收起来,和以前的信放在一起锁好, 动作郑重温柔,说出来的话冷漠无情, “如你所说,现在苗花岚是我们手中唯一的筹码,自然不能轻易放了他。” “但她不会死心,这几天你亲自去关押他的地方守着,务必不出任何纰漏!” “是!属下遵命!” 雅格里离开领地,骑马去关押苗花岚的牢房。 苗花岚擅长用蛊,他的牢房和其他人不同。 雅格里的马,停在一处雪山脚下。 不是圣池的雪山,圣池的雪山没有关人的地方,此地雪山连绵有三个山峰。 雅格里去往,最中间的雪山。 “真冷啊!”雅格里穿了最厚实的衣服,依旧冷得跺脚。 “真特娘的晦气,老子好好的帐篷没得住,非得来盯他!” 雅格里嘴上嫌弃,脚下步子未停。 雪山的半山腰,有个一天然形成的冰洞,因为此地距离圣池较近,所以山洞经常用来惩罚对白狼神不敬之人。 彻骨的严寒,比得上任何惩罚。 进入山洞,中间立着一个十字架,十字架上绑着一名身着紫衣的男子。 洞外的寒风吹来,发间铃铛发出细微的声响。 被冻了许久,铃铛的表面有雪白的霜花。 铃铛尚且如此,困在架子上的人,被冷的面色乌青。 四周太冷,身体不由自主寒颤。 “给他灌了热水没有?别让他真的死了!” 雅格里停在他面前许久,见苗花岚闭着眼睛一动不动,怕真把他给冻死了。 “大人放心,按时喂着呢,而且我们每隔一个时辰就会在洞里生火,冻不坏!” 负责看守的士兵,不断哈气暖手。 是冻不死,但只是不死,寒风和刀子一样刮在身上,堪比酷刑。 雅格里也冷,“他蛊术太强,只能关在这里,否则我们都会被他控制!” 看守的士兵不理解,“大人,他是敌国将军,死了不是更好吗,干嘛废这么大劲?” 士兵拿出烈酒献给雅格里,在雪山上能吃的东西太少,喝点酒至少身体会暖暖的。 “上头的事,不要多嘴!” 雅格里此时尚有理智,太冷连喝几大口酒,在酒精的作用下,思维迟缓透露出一点消息。 “王上有令,留他有大用!” “看到烈阳关吗?以前就是它挡着我们,这次有他在,我们说不定可以近距离瞧瞧!” 第349章 我不能成为烈阳关的拖累 苗花岚一直在保持体力,他没有昏过去,只是闭上眼睛不想看到敌国的人。 听到雅格里先说呼延渊留着他有用,随后提及烈阳关。他迅速整理消息,是不是呼延渊意图用他去威胁烈阳关? 威胁烈阳关什么? 不,什么都不行! 哪怕一丁点都不行!! 苗花岚握紧双拳暗自忍耐,想听他们后面会说什么。 可惜后面,没有透露出任何消息。 现在唯一能知道的是,呼延渊要利用他,而且这件事和烈阳关有关! 他想离开这,不受制于人,可惜绑住他的是铁链,无法轻易挣脱。 雪山不断有冷风吹来,剥夺他的体力,让他无法挣扎,保持基本的清醒和思考已经耗费所有力气。 “该怎么办?” 苗花岚想控蛊自救,雪山中很少有能利用的虫子。 呼延渊为了防止苗花岚逃走,选地点选择的煞费苦心! 眼看时间一天天流逝,呼延渊为确保计划顺利施行,亲自来见苗花岚。 “你不用那样盯着本王。” 呼延渊触及苗花岚警惕的眼神,轻轻一笑, “过几天自会放你离开,在此之前,唯有继续委屈紫旗营统领,待在雪山好好欣赏雪景。” 他看苗花岚的眼神,仿佛在看一颗非常好用的棋子,让苗花岚觉得恶心! “你除了用阴谋诡计,你还会干什么?我瞧不起你!” 呼延渊被骂不仅没有动怒,饶有兴味凑近苗花岚,停在他耳边,故意把尾音拖的老长,写满挑衅缓缓开口, “不管是阴谋还是阳谋,本王现在抓了你,你是阶下囚,我是胜利者!” “本王知道你身为苗族少主,眼高于顶看不起任何人,我同样不想见到你。可是你妹妹为了你,明明不想再和本王有联系,又不得不和本王写信的模样,十分有趣!” 苗花岚听到他提起顾诺,眼底猩红狠狠瞪他,恨不得用眼神将他生吞活剥。 呼延渊就是要欣赏他,想杀自己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阶下囚,你以为你还是谁?” 苗花岚奋力挣扎,被呼延渊身边的人护驾按住, “你现在没有反抗的权利!” 护卫的手劲很大,尤其是现在苗花岚被风雪吹了几天,完全没有反抗的能力。 此刻他清晰感受到自己为鱼肉,旁人为刀俎的无力感。 愤恨、狼狈、屈辱种种不堪萦绕在苗花岚心头。 一想到呼延渊要用自己威胁妹妹,威胁烈阳关,威胁义父,苗花岚无法忍受。 雪山实在太冷,呼延渊自己也待不下去,他往门外走,边走边叮嘱雅格里, “好好守着里面的人,晟国皇后不会束手就擒!” 以呼延渊对顾诺的了解,她一定有别的计划。 “倘若她敢来救苗花岚……” 呼延渊回头,挑衅的望了苗花岚一眼, “再好不过,自己又主动送上门来。” 呼延渊以前的目标就是顾诺,退而求其次,才抓了他不想抓的苗花岚。 苗花岚拳头握紧,挣扎想杀了呼延渊,身上的铁链哗哗作响。 可是没用,没用!通通没用! “别白费力气。”门外负责看守他的士兵说。 “你逃不掉的,乖乖接受王上的安排吧!” 现在连最底层的士兵,都能踩他一脚。 山洞里除了外面的守卫,恢复了苗花岚一个人。 空旷、死寂包裹住苗花岚。 安静的氛围下,一切都在无限放大。 苗花岚无法接受自己,威胁到烈阳关。 此时有一只蝴蝶,从角落缓缓飞进山洞。 守门的护卫太冷防守松懈,没有发现这只蝴蝶的身影。 翅膀上沾染雪花的蝴蝶,停在苗花岚手指上,它轻轻煽动羽翼,抖落翅膀上的白雪,露出原本金灿灿的色彩。 它是苗花岚的本命王虫,苗花岚将它送给顾诺。 此时王虫在这里,虽然没办法召唤蛊虫,是不是也代表顾诺在附近? 苗花岚先是惊喜,想到呼延渊临走前的那番话,分明也做了两手准备,正在等顾诺自投罗网。 哥哥怎么能让妹妹,陷入危险? 苗花岚自嘲低头打量自己,以及听外面不断传来的攀谈声。 “以前谁能想到,烈阳关紫旗营的统领,会沦为阶下囚?” “烈阳关很了不起吗?听到雅格里大人之前说,我们以后有进入烈阳关的机会?” “听说中原的女人柔情似水,和草原不同,到时候老子一定要左拥右抱!” 其他士兵同样露出猥琐的笑容,大家连以后,进入烈阳关住哪都想好。 他们愈说,苗花岚的脸色愈难看。 烈阳关是什么地方,什么时候轮得到他们来指手画脚? 苗花岚再次望向王虫,有截然不同的两种心情。 “妹妹,我不能成为威胁你的筹码,也不能让烈阳关因为我蒙尘!” 烈阳关是无数将士守卫的荣耀,他怎么能因为自己,让它黯淡? 苗花岚心一狠,手指用力将指尖的王虫捏紧。 王虫感受到危险,剧烈扇动羽翼。 它可以攻击苗花岚,但是它的力量来源于苗花岚,它是苗花岚的本命王虫。 于是王虫渐渐停止挣扎,连同它自己也跟着停在苗花岚掌心,失去任何动作。 王虫身死,苗花岚心口剧痛,吐了一口血。 与此同时他整个身体的骨头嘎吱作响,苗花岚死死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哼出一点声音。 他将牙缝咬出血,猛的浑身一松,跌倒在地。 现在他整个身体已经变小,成为三岁的样貌,苗迦的样貌。 铁链锁的是成年体型的苗花岚,困不住苗迦。 苗花岚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 外面的人说,“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没有啊,是风声吧?” “我……唔!” 他话还没说完,就倒在地上。 其他同伴试图叫援兵,一样一个个接连死去。 苗花岚满手是血,握着一把刀往山下走。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走多远,后面的路会不会又碰到守卫,他管不了那么多,现在必须离开! 苗花岚头顶着风雪,脚步一深一浅的往前走,由于王虫的缘故,没走几步就会呛一口血, “咳咳,我还有一点时间,就让我再远远看一眼妹妹,就一眼……” 第350章 不好,出事了! 顾诺在雪山脚下,她带着一支队伍,正在等待时机。 她一边算准时机,不忘让系统帮她随时注意商城面板。 系统传来消息。 【宿主,商城刷新。】 顾诺立刻心头一跳,立马打开面板,果然看见刷新出新的道具。 顾诺眼睛从几个新道具上一一划过,借此判断苗花岚出了什么事。 “万能护身符!” 万能护身符,可以抵挡一次致命伤害。 第一次刷新出这个道具,是贺禹碹有生命危险。 那么,现在的情况是…… “不好,出事了!” 顾诺吩咐带着的旋荣营士兵,“不能再等,现在出发!” 顾诺的原计划,是等到天黑方便动手。 现在青天白日,雪山还下雪,不是动手的好时机,苗花岚现在很有可能有危险,她不能再等下去,果断出击! 旋荣营不会违逆她的命令,立刻出发。 他们在半路上,遇到等候已久的雅格里。 雅格里擦拭大刀,“呵~我们又见面了。” 顾诺早有预料自己会被发现,跟在她身后的人,比刚才少一部分。 “是吗?你是谁,本宫需要认识你吗?” 她挑衅的话,雅格里无法接受,发射信号弹,通知雪山的人过来支援。 “上次让你跑了,这次休想离开!” 他呼叫增援,势必拿下顾诺! 顾诺这次的打法,和之前在圣池不同。雅格里发现自己,居然能和顾诺打的有来有回。 从前和顾诺动手,顾诺几乎是以碾压的姿态降临,让他感觉到危险。 是自己武艺变高,还是顾诺上次受伤变弱了,又或者…… 雅格里察觉不对,可惜已经晚了!! 脚下地动山摇,耳畔传来巨大的声响。 “地动了?” 雅格里惊慌,随后发现是雪山爆炸,有积雪和山石滚落下来。 “快跑!快撤!!” 雅格里吩咐大部队撤离,忘记自己前不久才刚把人召唤到一处,爆炸引发的雪崩经过计算,冲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奔来。 “你居然炸山,苗花岚还在上面!” 雅格里震惊顾诺,疯狂的举动。 顾诺收起软剑,“本宫既然敢炸山,就证明四哥已经安全!” 她话音刚落,有浑身是血的羌胡国侍卫跑来, “不好了,有人劫囚,苗花岚被他们带走!” 雅格里想追,顾诺吹了声口哨,十六飞驰跑来接应。 十六的后面,还跟着数匹快马,以便其他旋荣营士兵撤离所用。 顾诺翻身上马,高傲地俯视雅格里, “回去告诉呼延渊,他关我四哥,我先炸他一座山,来日相遇本宫要他提头来见!” 雅格里气得跺脚,一边跑一边找自己的马离开。 他跑得快,其他跑得慢的他没心思管,全被压在雪崩之下。 “通知王上,人质被救走!” 他们螳螂捕蝉等待顾诺自投罗网,顾诺以身入局,牵制雅格里和他的大部分人马,再利用雪山制造雪崩之势,阻止追兵! * 顾诺的十六跑得很快,其他的马匹都是最好的快马。 她带人赶赴烈阳关,和苗花岚会合。 发现苗花岚身体变小,奄奄一息,出气多进气少。 “系统,怎么回事,我明明买了万能护身符!” 不是说抵挡一次致命伤吗,为何四哥的情况还是这么糟糕? 顾诺去碰苗花岚,发现触手冰凉,恍若一块寒冰。 【宿主,目标人物被关在雪山冰室之中,寒风刺骨,他的身体不仅有王虫死去的致命伤,还有冻伤!】 “什么?四哥把王虫捏死了?” 顾诺将王虫交给苗花岚,是怕他们用刑具折磨他,有王虫在手,他可以少受一点折磨。 倘若情况允许,说不定能凭借王虫逃出来。 她就在山下,山上有任何异动,都可以接应。 顾诺万万没想到,苗花岚会自己把王虫弄死! “我……”顾诺刚想说话,躺在担架上的苗花岚猛得咳嗽两声,旋即幽幽的睁开眼睛。 他的目光,精准放在顾诺身上。 “妹、妹妹……咳咳!!” “四哥,四哥你不要说话保持体力,我已经通知军医,他们马上就过来!” “不,妹妹!” 苗花岚抬手想抓住她,可惜没有力气。 顾诺见状伸出双手,捧起他的手护在掌心中,用两手摩擦发热,试图给苗花岚一点温度,哪怕一点点都好。 “妹妹……这是、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苗花岚手指因为冷被冻伤溃烂,他心里不愿意妹妹看见他现在的模样,但是没力气计较这些,他要把更重要的事做完。 “妹妹……不要自责,是我不想、不想成为烈阳关的拖累……” 烈阳关的荣耀不能存在任何污名,这是他心中的信念,他扞卫的是那面战旗。 “你怎么会是烈阳关的拖累?呼延渊告诉你烈阳关的事了?” 呼延渊应该不会和他说这些。 呼延渊确实没说,他只用顾诺刺激苗花岚,报复苗花岚坏他大计。 倘若告诉苗花岚烈阳关的事,依苗花岚的脾气,肯定会出提前问题。 譬如现在的情况。 苗花岚还想说什么,又在咳血。 顾诺没找到手帕,用衣袖帮他擦拭血渍, “四哥,你坚持住,我一定会救你!” 军医已经来了,他们围在担架四周给苗花岚号脉,每个人摸完脉象,都摇了摇头, “皇后娘娘,寒气已入肺腑,加上苗将军的身体伤了根本,恐怕无力回天!” 呼延渊完整的计划,是保证苗花岚在自己手里活着,送回烈阳关之后出事。 苗花岚控蛊之术,无人能及,他不会放回去一个活着的威胁。 顾诺的计划是用万能护身符,护住呼延渊折磨的手段,但苗花岚自己捏死了王虫。 “胡说八道!”顾诺不信。 “你们才摸了他的脉象,都没有给他用药,还没有出手救他,为何不行?” 顾诺大声,“本宫现在命令你们,救他!开药,救他啊啊!!” 顾诺听不进去他们的话,“他还能和本宫说话,怎么就无力回天!!” 顾洵进房间,见到军医全跪在地上,顾诺趴在床边抓着苗花岚的手,不断和他说话。 “四哥,你不能睡,你不能离开我,我已经没有二哥,不能再失去你!” 第351章 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顾诺捧着苗花岚的手,给他哈气: “是不是冷?我给你热热,给你盖好被子,来人,去帮四国舅烧炭火拿暖手炉来!” 顾洵一眼瞧出顾诺的不对劲,“闺女,闺女你冷静一点!” 顾洵沉下脸,问军医,“到底怎么回事!” “元帅,我等无能为力!请元帅责罚!” 他们要如何说,苗花岚现在的情况,是回光返照? 在气氛陷入低谷时,门外响起动静。 “爹,张子渺来了!”沈文酌的声音响起。 张子渺大步从外面走来,他得知苗花岚的情况,立马安排治疗。 他一出现,其他军医全部成为学徒,帮他打下手。 顾诺在旁边帮不上忙,怕自己影响到张子渺,主动出去在门外等。 头顶的天空从白天到黑夜,又到晨光破晓时,张子渺总算从房间出来,告诉顾诺结果。 “乖徒弟,幸好我来得及时,苗将军没事!” 顾诺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她开始思考别的事,“师父,你怎么突然来到烈阳关?” 她记得张子渺,在皇宫帮二崽调养身体。 “是贺珩修让老夫来。” 张子渺把贺煜麟的病情稳住,贺珩修来找他,问他能不能留谈冲一个人在皇宫,自己派人送他去烈阳关。 他担心顾诺那边会出问题,张子渺在的话,不管发生什么都有转圜的余地。 张子渺一把年纪,经不起彻夜赶路,路上耽误了一会现在才到,好在及时赶上。 “徒弟,我还有件事要告诉你。”张子渺补充, “苗将军不知何故一直未醒,正常情况下,现在就会醒来,老夫待会帮他再检查一遍。” 顾诺垂眸,眼睫轻颤,“我知道了,师父你先休息,检查的事等你醒后再说。” 张子渺一把年纪,忙活一夜,确实需要休息。 顾诺安排好张子渺休息的房间,才去苗花岚的房间。 苗花岚的情况已经稳定,不再吐血,身体也逐渐恢复温度,一直没有睁开眼睛是因为…… 【宿主,你购买道具万能护身符时,积分不足,系统帮你强行购买,你需要欠还五千积分!】 顾诺之前的积分全部用去买道具《书》,剩下的积分只剩下七十,不足以购买五百分的万能护身符。 按照规定,积分不足无法购买,顾诺不断强调除了万能护身符,其他道具虽然便宜都没有用处。 系统看顾诺着急,眼一闭心一横,故意把数据搞出bug,将东西先给顾诺使用。 他们的做法,被这个世界的规则察觉,提出警告,要求他们在三天内凑够五千积分。 五千积分,就像一笔巨款横在顾诺头顶。 【宿主,你必须赶紧想办法赚积分!否则你会受到惩罚反噬!】 现在的整个面板都是红色,连同花园的花合君都被锁上。 顾诺管不了那么多,只要四哥没事就好。 她把苗花岚的手放进被褥里,给他热了个新的暖手炉,放在他手边。 做好这一切,顾诺才道,“五千积分,我来想办法。” 顾诺把主意放在威望值上,每次威望值都能赚到一笔不错的积分。 五千确实很多,她买了很久的《书》,也才两千积分。 顾诺正愁该如何开刀的时候,有人比她先了一步。 皇宫圣旨昭告天下,贺珩修决定出兵踏破羌胡国! 此消息一出,震惊全国。 贺珩修的决定,没和任何一名大臣商议,没在紫极殿中透露风声,直接颁布。 第二道圣旨,才告知原因。 “羌胡国哈赤王呼延渊,设计刺杀皇后,陷害烈阳关守将、四国舅苗花岚,目无晟国皇威,屡屡挑衅在先。着令云麾将军袁庚,率领五万旋荣营,随朕一起赶赴边关,钦此!” 贺珩修圣旨写得简单,在收到边关传信,说顾诺和苗花岚出事,他已经不能平静地书写圣旨。 没立刻去砍了呼延渊人头,已经是由于二者相距太远,他没办法立刻飞到烈阳关。 圣旨尽管简单,重要的已经告诉天下人。 呼延渊刺杀皇后顾诺,陷害苗花岚至今昏迷不醒。 消息一出,举国沸腾! “皇后娘娘之前为我们编撰《太初》,得罪世家贵族,是好人!” “苗将军多年来戍守边关,尽职尽责,居然遭到草原蛮子陷害,他们该死!” “羌胡国必须付出代价!支持出兵!” “羌胡国当我们好欺负?脚踩到我们脸上!” “为皇后娘娘报仇!为苗将军报仇!!” 群情激愤,百姓从震惊出兵,到举国支持。 有人自发前去烈阳关,报名参军,想献上自己的一份力。 烈阳关内的百姓知道庇护他们的守护神出事,家家户户找出家中最锋利的铁器,开始打磨,将刀磨得锃亮。 “苗将军得空,会带紫旗营的部下帮我们秋收耕种!” “从前他保护我们,这次换我们来保护他!” “顾元帅,我们愿意跟羌胡国拼了!” “没错!我们虽然没什么本事,但愿意献一份力!” “踏破羌胡国!” “踏破羌胡国!” 大家汇聚在城中的太平门下,因为同一件事,同一个人喊着口号。 边关每次起冲突,最先受到影响的就是他们,最不想打仗,想要太平的也是他们。但他们愿意为了苗花岚,亲手打破宁静。 “为苗将军报仇!” “为苗将军报仇!!” 顾诺隔得老远都能听到他们的呼声,来到太平门城楼上,往下注视士气高昂的百姓。听他们一声大过一声的口号和请愿,心中感动,眼眶竟然开始酸涩。 沈文酌同样在城楼上,“妹妹,他们说想保护四弟。” 天狼军中每一个人,以守护烈阳关,守护身后百姓为信念,每个人不断为此拼搏,付出生命为代价无怨无悔。 第一次听百姓说,要保护自己。 “他们真是……真是……”沈文酌找不到词汇形容,此刻的心情和触动。 他觉得那些词语浅薄,不能涵盖他现在的心情。 千言万语,听到旁边一个小兵说,“值得,值了!” 词语不够优美,沈文酌却觉得,没有比这还好的形容。 “是啊,值了。” 往日付出的种种,都值了。 顾诺的系统面板,威望值节节攀升。 从五百涨到一千,从一千到两千,每次积分都是巨幅的增加。 按照这次速度下去,不出三天,就能有五千的积分。 “四哥,你听到了吗,他们说要保护你!” 你不愿意成为呼延渊,威胁烈阳关的筹码,情愿捏死王虫。 现在他们,也愿意去守护你! 第352章 羲和王庭 或许一两个百姓的声音,不足以让敌人重视,当所有声音拧成一股绳传到羌胡国后,六个部落的统领慌了。 “呼延渊,你抓了苗花岚,为什么不跟我们说!” “抓到人就应该立刻把他杀掉,不留后患,你在打什么鬼主意?” “现在人被救走,最后一朵地心冰莲也没了,你还惹怒了贺珩修!” “贺珩修是什么人?他发起疯杀人不眨眼,你是不是忘了五年前贺景州的下场!” “听说他要带旋荣营御驾亲征,到时候来了烈阳关,我看你怎么办!” 他们一人说一句,谁都不想惹上贺珩修。 呼延渊安静的坐在原地,冷眼看他们在帐篷里走来走去。 “说完了?” 呼延渊没有一点紧迫感,端起茶杯抿了口茶, “说完了,轮到我说。” 呼延渊放下杯子,扫过眼前的六个部落统领,六个人每次都是有什么事全挤在一起,嗡嗡嗡吵得和群苍蝇一样烦。 “人还没打过来你们就先自乱阵脚,到时候等贺珩修真的来了,你们岂不是要缴械投降?” 他讥讽的话,立马让一个脾气火爆的部落统领,掀了桌子。 “你什么意思?看不起我们?” “呵。”呼延渊冷笑。 他体内有一半中原人的血统,和高高壮壮的羌胡国人,有很大的区别。 从前这份区别是孱弱、没有存在感,现在他什么都不做,坐在那就给人掌握全局之感。 不仅是敌人,就连羌胡国自己人,看见现在的呼延渊都会一阵恍惚。 “本王一直坚信,世界上没有做不到的事。你们光听到贺珩修的名字就畏惧胆寒,不是本王瞧不起你们,是你们自己瞧不起自己。” 被骂的人恼羞成怒,“难不成你有办法!” “当然。” 呼延渊命雅格里端来一坛酒,“你们既然没法子,不如从此以后,听命于本王!” “什么意思?” 众人警惕,“什么叫听命于你!” 呼延渊没立刻回答,不紧不慢给自己倒了碗酒,才慢悠悠的说, “意思就是……字面的意思。” 听命于本王。 “呼延渊,你居然想命令我们!” 有人听出言外之意,不服气,想冲上前和呼延渊动手,被雅格里挡住。 雅格里拔刀,“我看你们谁敢动!” 哈赤部落论战力,是所有部落中最强,他们今天前来哈赤部落质问呼延渊,现在正处在对方的领地中! “别激动。”呼延渊让雅格里把刀放下, “以后大家都是一家人,不要舞刀弄枪。” 呼延渊意味深长。 “你们不是担心晟国打来,自己无法招架吗?既然如此不如献出部落的控制权给我,力量集中在一处,总比分散强吧?” 呼延渊虽然是商量的语气,可脸上写满了威胁。 “听命于你?我尼达部落第一个不同意,呼延渊,你杀了我父王,还想我们给你办事!” 前任尼达部落首领,死在圣池,现在继位的是他的儿子。 他起初以为自己父王是顾诺杀的,恨上顾诺。随后发现顾诺没理由杀人,呼延渊最有嫌疑! 当场就和呼延渊反目撕破脸,结果就是…… 血溅三尺!!! 人头飞出去,恰好滚落在呼延渊的脚边。 呼延渊啧的一声,拽起他的头发,把人头提起来,和他死前惊恐的模样对视。 “为什么你们尼达部落,一直学不乖?好好听话不行吗,非得反抗!” “呼延渊,你居然敢当众杀人!” 帐篷里还剩下,五个部落的统领。 “你真是疯了,完全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 “把你们放在眼里?”呼延渊扔下手里的人头,五指虚空张开再用力握紧, 他们所在的帐篷,瞬间被内力震得四分五裂,露出外面围满的哈赤部落士兵。 他们刚杀过人,刀口还在滴血,脚下的尸体赫然是部落首领们,带来的手下。 ——全死了!! “本王不是正在和你们商议吗?” 呼延渊在酒坛里滴了自己的一滴血, “今日你我歃血为盟,在白狼神的见证下,奉我为主!” “奉你为主?你好大的口气,还想当羌胡国的皇帝吗?” 呼延渊递给雅格里一个眼神,对方话音未落,人头落地。 他,是今天死的第二个人。 呼延渊环视一圈,“你们还有谁有意见?” 呼延渊一副你敢说半个不字,就杀了你的架势。 大家迫不得已,歃血为盟,答应呼延渊的要求。 呼延渊手指敲了敲桌面,“你们这样就完了?” 他们起初听不懂呼延渊的意思,雅格里站出来解释。 “既然你们奉我王为主,就要跪下来向我王磕头!!” “呼延渊,你别太过分!” 一人刚说完话,就痛苦的掐着喉咙,吐出一口血。 呼延渊耸了耸肩,无辜的说,“忘记告诉你们,你们刚喝的酒里面,有毒!” “蛊毒三天服用一次解药,倘若不听话,就是这个下场。” 呼延渊以雷霆手腕,一下杀了三个部落首领。 “呼延渊,你想攻打晟国要我们联合在一起听你的话,不是不可以,为什么要把事做得这么绝!” 呼延渊:“因为我只相信我自己!” 他不耐烦,“快点,本皇没有耐性!” 大家心里再有意见,形势所迫也得跪下朝呼延渊行礼。 “高夫部落,拜见可汗!” “路加部落,拜见可汗!” “尔斯部落,拜见可汗!” 呼延渊满意他们的识时务,“从今天起,羌胡国改名为羲和王庭,所有部落改换战旗!” 呼延渊第一步就是改名换旗,换成一面全红的太阳旗帜,妖异的红色太阳,红得滴血。围绕太阳射出的光辉,是一条条扭曲如蛇的线条,看久了有诡异之感。 其他人双手接过旗帜,“是,可汗!” 呼延渊立马下令,“全军集结,准备迎战晟国,此战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呼延渊杀人夺位,为鼓舞军心洗白自己,对外宣称晟国来犯,是他们主动出击,自己不得已必须集结力量反击。 他拿捏着人心,果然士气高涨,草原七个部落的战力正在迅速融合…… 第353章 积分四千九百分 敌国的动向,烈阳关迅速收到消息。 从前他们面对的是各个部落分散挑衅,极少遇到全军集结。 就算遇到,各个部落的统领心思各异,很难发挥作用。 “羲和王庭,羲和?他好意思把自己比作太阳!” 顾洵看他们的战旗倒胃口。 沈文酌:“呼延渊从前的野心,就是成为羌胡国唯一的王,他们利用我们不成,于是杀了三位部落首领强行夺位。” 之前想利用苗花岚,但是苗花岚不配合。 软的不行,只能来硬的。 “再探再报,查清楚他们现在到底有多少大军!” 七个部落联合,不容小觑。 调查充分,才可以应对各种情况。 “是,义父,我就安排斥候探查!” 沈文酌忙碌起来,季伏念素来不管事没办法帮他,往常军中有大事早年是顾澍辅助,后来是苗花岚。 苗花岚现在,还没有醒…… 沈文酌出去没多久就回来,“义父,敌军异动!” * 顾诺从烈士园的山上砍了根紫竹,坐在苗花岚床边,帮他亲手制作竹笛。 苗花岚的竹笛断了,她打算重新帮他制作一支。 “四哥,积分已经到四千九,你很快就会醒吧?” 今天是第二天辰时,不到两天时间,积分就已经涨到四千九百分。 飞一般地速度,比寻常任何一次都快。 【宿主,今天下午未时,才算完整的一天。】 计时是从昨天下午未时开始,所以还没有到第二天,就已经有四千九百分的积分。 “当然,四哥在民间素有威望。” 顾诺口气骄傲,突然外面响起战鼓声。 军中的号角、战鼓和铜锣,每一次敲响都代表一次动作。 顾诺把刚刻好紫竹笛,放在苗花岚手边,匆匆走出房间。 “发生什么事?” “回皇后娘娘的话,敌军突袭!” 顾诺急急往外走,走到一半突然想起什么, “紫旗营和本宫走,随时做好冲锋的准备!” 苗花岚还没醒,顾诺先带着紫旗营去城门口。 她到的时候,顾洵已经到了。 “你把紫旗营带来了?”顾洵问。 顾诺点头,“嗯,虽然四哥还没醒,但他一定不想缺失这一次战役,紫旗营在他就在!” 顾洵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刚才还在想谁指挥紫旗营,你既然来了,就由你先率领他们吧!” “嗯。” 顾诺和顾洵一起登上城楼,就看见城楼下飘扬的羲和王庭战旗,以及呼延渊本人。 呼延渊站在战车上,和顾诺隔空对望。 “娘娘,好久不见!我今日带你看看新的东西。” 他指的新东西,是羲和王庭。 顾诺没来得及回答,一支箭飞来,射断敌军的战旗,呼延渊刚炫耀的东西,被季伏念拦腰斩断。 他更想射呼延渊本人,可惜他站得太远,没在他射程范围之内。 “你,不准和妹妹,说话!” 季伏念第二支箭瞄准呼延渊的脑袋,警告他。 就算射不到,他也有自己的态度! 顾诺果然没和呼延渊说话,和季伏念开腔,“三哥,我都听你的。” 呼延渊见状暗自咬牙,“好,既然如此,开战!” 呼延渊率先吹起进攻的号角,烈阳关的城门随之打开。 两军交战,第一批先动手的都是前锋。 白旗营出战,后面是黑旗营的步兵压阵。 顾诺站在城楼上,第一次如此直观看两军对阵,血肉横飞,厮杀震天。 她莫名觉得此景眼熟,太阳穴突突的跳,脑袋有些痛。 “闺女,紫旗营负责协防,你等会听到号角声,就带紫旗营出阵。” 顾洵叮嘱她,“不用恋战,呼延渊在拿我们当磨刀石,你也带紫旗营去测测他们部落联合的实力!” 呼延渊来这么快,是拿他们做磨刀石。 部落联合在一起,彼此之间还不熟悉,最快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先实战打一次,顾洵料中呼延渊的计划。 “战场瞬息万变,小心行事!”顾洵叮嘱。 顾诺走下城楼,紫旗营就位。 顾诺翻身上马,骑上十六,安静的等待行军号角。 等号角吹起,面前的城门再次打开,顾诺抽出软剑带着紫旗营冲了出去。 明明是记忆中第一次领兵出战,顾诺带人冲锋的感觉无比熟悉。 甚至不用思考,身体已经作出本能的反应。 因为她的潜意识太熟悉战场,几乎和敌军汇合的瞬间,就察觉出不对劲。 “白旗营先撤!” 顾诺想让白旗营先走,可惜战场的厮杀声太大,白旗营听不见她的声音,而且她还要负责紫旗营的任务,分身乏术。 在战场能切身感受到,瞬息万变到底是什么意思。 顾诺刚喊白旗营撤退不到一会,白旗营就出现猛烈的伤亡。 城楼上迅速给出反应,敲响战鼓,要求白旗营撤退。 可是对方的敌军,黏上了白旗营。 “草,他们怎么有蛊虫啊!” 顾诺身边的紫旗营士兵,骂了句脏话。 他们虽然是紫旗营的人,但是不会蛊术。 紫旗营说到底是负责战场协防,不是全员会蛊。 平日有苗花岚在,不需要他们学习蛊虫,反正学到死也学不到苗花岚的程度,还不如主攻协防杀敌。 眼看白旗营伤亡越来越大,陡然传出一阵笛声。 笛声吹得尖锐刺耳,并不悦耳,但是靠蛊虫缠住白旗营的敌军,开始呈现弱势。 顾诺几乎不用抬头看,就知道笛声来自于谁。 紫旗营的士兵能通过苗花岚的笛声,判断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 于是顾诺果断放弃紫旗营的指挥权,交给苗花岚本人,自己带着一小支队伍,先朝白旗营奔去。 白旗营损伤太多,顾诺来得及时,再晚一点,会出现更多伤亡。 “快,你们先撤!” 顾诺给受伤的白旗营断后,凭顾诺的实力,杀几个小兵完全没有问题。 手中软剑快出残影,杀倒一片。 白旗营得到喘息,顺利撤回城内。 苗花岚的曲子再次变调,变得温柔平和,其实顾诺不太懂什么意思,但莫名有种直觉就是明白。 苗花岚在说,他要替白旗营解蛊,让顾诺重新回到紫旗营大部队所在的位置。 于是顾诺将这里交给后面的黑旗营,回到紫旗营接替苗花岚。 他们配合默契,顾诺一出一进,搅乱敌军节奏。 第354章 他有第二只王虫 呼延渊用蛊开路,是想先将白旗营出其不意的吃下,这样一来以后打仗就少了很多的麻烦。 没曾想,苗花岚居然没死,还醒了!! “他居然醒了!” 呼延渊往城楼上看,没见到苗花岚本尊,但普天之下除了他,没人能压制王虫的蛊。 呼延渊不甘心下令,“撤退!!” 为防止自己的蛊虫,被苗花岚全部控制,呼延渊鸣金收兵。 在撤退前,羲和王庭的军队,和黑旗营以及紫旗营挨个交手,获取丰富的战斗经验。 黑旗营和紫旗营,同样知晓对方的深浅。 这一战,两方都是试探。 “呼延渊出兵这么着急,恐怕是担心皇上。” 沈文酌没因为对方收兵松懈,指着地图分析。 “义父,皇上带着旋荣营,正在赶来的路上。” 呼延渊城府极深,做一件的出发点,往往不止一个。 贺珩修给了他很强的压力,他必须在贺珩修到烈阳关之前,将羲和王庭的队伍磨砺出鞘! “他为何能控蛊?” 沈文酌百思不得其解,从前只有苗花岚才能把蛊虫,放在战场上使用。 “是呼延桓!” 顾诺收兵,来寻沈文酌和顾洵。 “之前呼延桓来晟国,参加二崽的生辰宴,用过蛊虫。” 当时是一条黑色的本命王蛇,在皇家狩猎场,掀起腥风血雨。 “我将那条蛇杀死,现在想想或许那条蛇就是呼延渊,交给呼延桓的东西!” 呼延桓恐怕到死,都不知道自己被彻头彻尾地利用。 “爹,大哥,以你们对呼延桓的了解,他会带一个不受宠的王子,千里迢迢来晟国求医吗?” 当时呼延渊来到晟国,最开始的借口是身体不好,欲去药王山寻医。 顾洵和沈文酌对视,顾洵摇头道, “不会,我和呼延桓交手数次,他是有野心的人,喜欢把所有人当成自己的棋子,在他眼中,分有用的棋子,和没用的废物。” “或许呼延渊是一颗……有用的棋子。” 呼延桓有五个儿子,呼延渊不值一提。 他有利用价值,才会在他身上费心,但也不会费太多心思。 “这么想……一切都想说得通。” 顾洵从前忽视呼延渊,否则可以早些提醒顾诺, “他将我们所有人,都算了进去!” “他还有什么,是我们不知道的吗?” 还有什么计划和暗算,被忽略? 顾诺心头隐隐有个猜测,暂时没有证据证明,没有告诉顾洵。 “爹,我先去找四哥!” 苗花岚在白旗营,替中蛊的将士解蛊。 几乎每个中蛊的将士看到他,眼睛都会发直,一眨不眨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 “眼睛不想要了,我帮你戳瞎它!” “还看?好看吗?” “你是要我帮你解蛊,还是要多看我两眼?” 苗花岚愤怒的拿紫竹笛抽人,打完人发现紫竹笛是顾诺刻的,收回竹笛踹了他一脚。 嗯? 貌似没什么杀伤力? “您、您您您真的是,苗将军吗?”被他踹的人,和挠痒痒一样,半点不痛。 他不可置信,眼前三岁的小豆丁,会是苗将军! 尽管紫色的衣袍,周身的银饰和发辫的铃铛,打扮和苗将军一模一样,他同样无法相信。 “要不您再打我一下,我看看痛不痛?”他把身体凑过来,让苗花岚再来一下。 苗花岚忍无可忍, “滚,你现在立马给我滚出去,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苗花岚从前因为王虫变小,极少出现在众人面前,除了少数个别人知晓他的情况,大家都不清楚。 顾诺刚寻来,就听到里面发出的咆哮。 说是咆哮…… 三岁小孩的小奶音,实在没什么威慑力…… 顾诺握拳,放在嘴边干咳。 ——这些都不能说出来。 白旗营见到她来了,乖乖站好。 刚才顾诺出剑帮他们断后,每个人都看到她的实力,军营中最敬佩有实力的能者。 “皇后娘娘。” “瑶光将军。” “不必多礼。”顾诺坐在苗花岚身边,安静地陪着苗花岚。 等苗花岚将中蛊的白旗营士兵,全部解蛊后,她立刻安排张子渺替他号脉。 “师父,我四哥的身体,能变回来吗?” 张子渺摸了一遍苗花岚的脉象,又摸了一次,继续再摸了一次。 神色凝重。 顾诺:“很棘手?” “嘶~是不好办啊。”张子渺行医一生,头次碰到这种状况。 “有古书曾言,返老还童,形容大致和苗将军类似,但内里依旧是老者的五脏六腑,身体器官不会变得年轻。或者是早衰,如回光返照之类的病症。” “苗将军的身体健康,没有任何问题。变小与其说身体出现问题,不如说他的身体因为遇到外界重创,正在以最轻便,减少体力消耗的方式疗养?” “没错,是疗养,苗将军的身体在进行自我修复!” 张子渺头一次看到此类病症,惊叹苗疆蛊虫的神奇,摸着苗花岚的脉象,不肯撒手。 “老夫好好研究一番,定能……” “师父,师父!您收敛一点!” 眼看张子渺因为看见疑难杂症,变得兴奋,欲拿苗花岚做实验对象研究,药王山的随行弟子,七手八脚地把他拉开。 他们把张子渺按在太师椅上,替他整理衣襟,又给他端了杯茶让他拿着, 让张子渺恢复仙风道骨的模样,不至于让病人,对他们药王山的实力产生怀疑。 张子渺像模像样地品了口茶,靠谱的气质重新回来: “总而言之,苗将军的身体并无大碍,至于什么时候变回来,得看他自己的身体,什么时候能恢复元气!” 张子渺说着说着,又往苗花岚身边凑。 “小友,你要不要和我回药王山,老夫好好把你研究……不是,治疗一番,我……” 他话没说完,就被药王山弟子架着胳膊拖出去。 “师父,我们走了,你别丢人行不行?” “等会师姐被你吓跑,我们上哪找回来?” “师姐见笑,师姐见笑。师父他老人家,平常很靠谱的!” 苗花岚:“……” 顾诺扶额。 第355章 可恶,她好可恶! “四哥,你身体没事!” 听完张子渺靠谱的诊断,顾诺悬着的心,才算彻底放下。 她肚子里有很多话,想说:“四哥你昏迷的时候吓惨我,我一直等你”; 又想说:“下次能不能别捏死王虫,再多等我一会,好吗?”,最后说出口的却是: “四哥,我们回家了!” 苗花岚刚醒便听到战鼓擂动,先是上战场,随后是帮白旗营解蛊,还要被紫旗营的手下围观。 一切匆匆忙忙,虚幻恍惚,听到顾诺的话才有落地之感。 他的周围,不再是寒冷的风雪,是最熟悉的地方——家! “妹妹,你救了我。” 他记得是顾诺,带他回来。 “不是我救了你。” 顾诺指了指太平门的方向,“是军营外面的百姓,四哥你昏迷的时候,有没有听见他们的呐喊?” “有。”苗花岚昏迷的时候听到了,但他醒不过来。 “所幸在羲和王庭来犯的第一战,我赶上了!” 苗花岚做的一切选择,不是为了百姓的这些声音,但亲耳听见依旧感慨万分。 “待到战事结束,拿到胜利的荣耀,我再去和他们分享,向他们道谢!” * 呼延渊创立羲和王庭,是为了更好的攻打晟国。 他们一有时间,就举兵进犯。 呼延渊不隐藏自己拿天狼军磨刀的意图,天狼军同样在测试他们。 羌胡国的七个部落,联合在一起,形成一股新的势力,在晟国两百年的历史中,前所未见。 为了更好的应对,顾诺坐镇白旗营。 身为前锋,她在接过白旗营的指挥旗时,不仅是头衔上的更改,还代表沉甸甸的责任。 因为是前锋,战局会根据情况,收起灰旗营和紫旗营,但白旗营次次不落。 所以顾诺,几乎每次都要带白旗营出关,杀完一波再回来。 每一次她都能带着白旗营凯旋,军中将士对她的称呼,逐渐成皇后娘娘,全部变成——瑶光将军! “瑶光将军,这次我们怎么打?” 白旗营的副将叫陆胜,正在询问顾诺的意思。 顾诺发现自己,比起旁人喊她“皇后娘娘”,更喜欢“瑶光将军”这个称呼。 不是皇后娘娘不好听,这个称呼很尊贵,品阶比瑶光将军高。但瑶光将军属于她顾诺一个人,是她自己挣来的! “我们不能再被动反击,这次我们先出击,测测羲和王庭的左右两翼,都有什么实力!” 这几天每次都是呼延渊来找茬,这次顾诺打算自己先带白旗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好!末将这就去让弟兄们准备!” 等和顾洵约定的时间到了,顾诺翻身上马,在战鼓和号角声中,带五万白旗营出关。 羲和王庭的将士,从看不起晟国派自己的国母皇后出阵,到现在看到白旗的战旗,就心底发怵。 仿佛好像回到之前,顾澍凭一面白旗营战旗,就带给敌军恐惧的时候。 顾诺没和对面的主力军交手,和玩了他们一阵,轻轻拍了他们一下,按照计划去攻打羲和王庭的左右两翼。 她不恋战,打完就撤。 在他们追来的时候,掉头再打,赢了又撤。 挑衅和戏弄的意思,点燃敌军的怒火。 他们想打,发现打不赢。 追不是,不追也不是。 气得想把顾诺,撕得稀巴烂!!! 雅格里踢翻面前的桌子,“可汗,属下总算明白,您之前为何大费周章,也要杀掉晟国皇后!” 顾诺非常、非常、非常棘手! 她对战场的敏锐嗅觉,和她的身手,以及对手下军队的把控,完全不像是新手,倒像一个老手。 而且把白旗营,用的主力军没什么区别。 战场上那一抹纯白色的战旗,耀眼夺目,像一颗正在发光的明珠! “可惜没杀掉,现在来找我们麻烦!” 雅格里特别后悔自己把顾诺放跑,早知道顾诺如此强悍,在圣池的时候他豁出性命,也要和顾诺同归于尽! “这就棘手了?” 呼延渊盯着面前的沙盘,“贺珩修和旋荣营还没到,他们到了,才是真正的棘手。” 天狼军和旋荣营会和,顾诺和贺珩修会和。 “雅格里,左右两翼的弱点估计已经被她知道,你立刻调整军备,继续去烈阳关磨刀。” “我们必须在贺珩修到之前,发挥出羲和王庭军队,最强的实力!” * 烈阳关,帅帐。 房间中站满了人,四营统领和副官们都在。 他们围着沙盘,商讨作战计划。 顾诺将自己收集的消息,告诉顾洵。 “弱点就是这些,初步估计,呼延渊这次准备了四十万大军!” 敌军四十万,天狼军一共三十万。 “打仗不是比人多,不用因为这个怕他们,但是想赢遇到一个难题。” 顾诺的手在沙盘上,属于羲和王庭的整个领地上空划了一圈。 “草原太广,打起来容易随时被他们溜走!” 草原实在过于辽阔,羲和王庭的整个国土都是草原。 比起晟国有城池作缓冲,羲和王庭没有,他们骑上马,想往哪跑往哪跑。 “打胜仗容易,一锅端——难!” 樊通疑问,“我们要这样放过他们?” “当然不!”顾诺眼底闪过厉色,“必须在这次杀了他们,全面胜利!” 赢一两次交手,不够!! 樊通经过几次和顾诺的配合,完全信任顾诺的指挥, “依瑶光将军之见,我们该怎么打?” 沈文酌、季伏念、苗花岚等人,皆齐齐看了过来。 顾诺蹙额,正在思量。 “既然他们会骑马跑开,那就划一块跑马场给他们跑!” 声音从外面传来。 顾诺转头望去,来者一袭明黄色五爪金龙服,腾云驾雾的金龙在云层之上,威严的睥睨下方山河。 贺珩修走进房间,黑眸略过房间的一众人,精准的落在顾诺身上。 “由我们划一块地方给他们跑,这块地方,是我们的跑马场!” 贺珩修强势的走到顾诺身边,将沙盘上插着的小旗,看似随意地重新安排了几个位置。 “瑶光将军,不知朕的计划,你意下如何?” 第356章 朕想做,但你会不高兴 顾诺意外贺珩修的出现,按照路程来算,他带着旋荣营,应该还要六天才能抵达烈阳关。 “你……” “瑶光将军,此次出征,朕在路上听闻你的战绩,非常不错!” 贺珩修此刻看顾诺的眼神,不是爱慕和深藏的情之所钟,是欣赏,是认可,是赞同! 她和她所率领的白旗营,正在发光。 路上途经的城镇,几乎人人都在讨论瑶光将军! 仿佛五年前的场景,又回来了! 顾诺除了第一眼见到贺珩修的意外,很快收敛心神,将心思放在正事上。 贺珩修刚才随手安排军队,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将兵力的极限发挥到最大,轻而易举解决眼前的困境。 “皇上的计划不错,但我想调换一个位置!” 顾诺将沙盘上的白旗营,换了个位置。 她不想跟在主力后面,白捡军功。 危险的事,她想自己来做。 白旗营身为前锋,同样不惧任何挑战! 贺珩修对她的反应并不意外,她一直是这样,分清楚公与私,又总是把棘手的事留给自己。 完美完成任务是她应该做的,一旦出现问题就会遭到各种各样的非议,指责她不该调换。可调换前的安排就是完美的吗,又有谁比她做得还好吗? 他深知她的脾性,早在旁边安排了旋荣营。 刚才将她放在后方,是他的私心,尽管她从不需要,但他也会先去做。 贺珩修询问在场的其他人,“好,既然如此,其他人还有什么异议?” “末将无异议。” “臣,无异议!” 所有人都对贺珩修和顾诺的安排没有异议,他们想不到比这,还要好的计划。 * 待军情商议完毕,顾诺从房间走出,贺珩修紧随其后。 两人已经有一个月没见面,但彼此之间不存在陌生。 顾诺走在军营中,此地没有皇宫繁华,很多的屋舍都很简陋,来来往往的士兵穿着,也没有宫女太监和皇宫侍卫考究。 “贺珩修,我以为你刚才,会拒绝我的提议。” 顾诺能理解,贺珩修想保护她的想法。 贺珩修其实不知道,顾诺要把他带去哪,只是安静的走在她身边,与她并肩而行。 路过的天狼军将士,看见贺珩修恭敬行礼,见到他身边并行的顾诺,觉得本该如此。 “是吗?有几成猜测,觉得朕会拒绝?” “三成。” 顾诺转过头,凤眸弯弯,沾染笑意。 “是不是很少?因为我心里虽然有这个想法,但知道你不会做!” “不,朕会。”贺珩修暗漆漆的眼眸,紧紧锁定顾诺, “朕到现在心里依旧在想,如果你现在回皇宫,才是最完美的计划。” 宫中没有危险,她可以安全地等待大军的捷报。 “朕甚至在思考,让潜龙卫强行把你带回去,有几成把握。” 贺珩修从来不是好说话的脾气,很多时候他的手段都非常强硬。 顾诺偏头注视他,“你为何不做?” 贺珩修瞳孔倒映顾诺一个人,像专注认真地凝视,又如猛兽锁定目标的危险,但最后统统化作一缕轻风。 头顶的天空,有一只鸟雀飞过,飞向未知的危险,在鸟雀后方的数米处,有一只鹰。 鹰追逐鸟,追上是按照自己的心意饱餐一顿,还是让鸟雀待在自己身后,待在自己羽翼之下? “因为朕知道,皇宫虽好,不适合你。” 就算潜龙卫强行抓她回去又怎样,潜龙卫早就困不住她。 “到了。” 说话间,顾诺带贺珩修来了烈阳关的城楼,“这里是我在烈阳关,最喜欢待的地方。” 草原旷野的风吹来,是危险也有自由。 贺珩修站在她身边,天空的鹰不远不近注视前方鸟雀的背影。 追逐和让步,有时候并不矛盾。 “去吧,朕已经为你,圈好跑马场!” * 贺珩修命二十万大军,出关迎敌。 二十万大军分东、南、西、北,四处方位出击。 贺珩修用兵巧妙,分批次出关,敌军猜测他的动向是想将羲和王庭,逐个击破。 贺珩修出兵时的用意,好似确实如此,四路大军,遇到敌军必有一场大战。 战绩两胜两负,初看平局,毫不起眼。 羲和王庭帐下武将,纷纷点评, “贺珩修来了又怎样,不过如此!” “贺珩修许久未领兵作战,兵法生疏。” “他已将大军分散,可汗,我们正好将其逐个击破!” 谁打谁,还不一定呢! 将士们激动,仿佛看见战胜的曙光。 呼延渊未被冲昏头脑,“他没全胜,但也没败!” 呼延渊冰冷的目光,扫过兴致高涨的众人, “在我们自己的地盘,居然还败了两场,你们不该思考是不是自己废物吗?居然开始沾沾自喜!” 贺珩修出兵进入草原,就是他们的地盘,在自己的地盘居然输了,笑得出来? 呼延渊的话,当头一棒砸得他们猛地惊醒。 “是啊,草原是我们的地盘,居然输了?” “糟糕,从前是我们占据主动权,挑衅烈阳关,现在贺珩修出兵,他们的军队,已经到我们的地盘!” “可汗?下一步如何安排,请您指示!” 呼延渊保持冷静,观察沙盘。 原本插满他们自己旗帜的草原,穿插了晟国的战旗。 “他们兵力分散,各处只有五万,将他们赶回去,重新拿回主控权!” 羲和王庭,进行猛烈地反击。 在他们自己的主场,反击的力量不容小觑。 最先受到影响,是樊通带领的西路大军。 草原地势平坦,没有遮蔽物,羲和王庭在战马上绑上尖刺铁器,骑马横冲直撞,将大军撞得人仰马翻。 “该死,他们的马真好用!” 樊通和他带领的军队,主攻城防战,在城楼上击退敌人有明显优势。 在平地打仗中规中矩,敌人知晓他的弱点,派最优秀的骑兵碾压。 樊通有分到几匹之前呼延部落的马,但不是部下人手一匹,艰难抵御,向烈阳关求援。 支援很快便到,面对草原骑兵的优势,和晟国在敌军主场的劣势,贺珩修再次派遣十万大军出关。 自此,三十万天狼军,全军出阵。 第357章 老子的马,没了 贺珩修的打法强硬冒险,具有奇效。 十万援军出关,支援东、南、西、北四路大军,并将其连通。 待敌人发现,羲和王庭的大军,已经被他们包围。 “跑马场已经建好,瑶光将军,该你出阵!” 贺珩修将一支红色的三角形指挥旗,交给顾诺。 顾诺骑上十六,率领白旗营出发。 她需要抢占中心位置,成为东南西北四路大军沟通的桥梁,并且在他们需要支援时,迅速出击。 因此配给白旗营的马,都是最好的快马。 贺珩修目送她离开,在帅帐中运筹帷幄,指挥一切。 羲和王庭发现自己被包围,活动范围瞬间缩小,着手安排破圈之战。 第一战,未果,遭白旗营配合四路大军,搅乱战局。 贺珩修将樊通的西路大军收回,换成旋荣营出战。 樊通的西边最初就面对最多的敌军骑兵,旋荣营出征时为迎战敌军骑兵,胯下马匹皆是好马。 旋荣营从前没分到好马,以为自己这辈子都这样了,结果在此次和羲和王庭大战,用上从前梦寐以求的骏马。 每个人都很珍惜这次机会,发挥出前所未有的力量。 西路敌军从节节败退,终于赢了一战! 他们不仅战胜了对方,还抢了敌军五千两百匹骏马。 敌军往地上啐口水, “他们没见过马吗?将我打下马,拉着我马的缰绳跑了!” “老子的马,你给我回来!!” “对面的下手真黑,没马让老子两条腿走回去吗?” 旋荣营抢马的决定,是顾诺想出来的。 先前呼延桓送给他们的九万匹战马,看起来多,在两军交战的时候杯水车薪。 三十万天狼军,分一分不到三分之一。加上每场战役,马匹都会伤亡,相形见绌。 在草原上打仗,怎么能没有马? 于是顾诺想出这招,能抢一匹是一匹,每人抢一匹,五万旋荣营就能抢五万匹,收效可观。 旋荣营先前抢马的经验不足,只抢到五千两百匹, 后来每一次和羲和王庭的骑兵对战,经验越来越老道,下手抢马的手黑程度,宛如神偷! 呼延渊帐下每日的军报,除了有统计阵亡人数,现在还会统计被抢了多少马。 雅格里从吐槽“你看旋荣营的穷酸样”,到“挑衅,他们在挑衅!”,最后嚷嚷: “可汗,旋荣营抢走了马,拿去补充其他三路大军的伤亡!” 旋荣营抢到手的马太多,每日会把抢来的马匹分一分,匀给其他天狼军。 原本是天狼军借给旋荣营马匹,现在旋荣营成为战马大户。 他们每次打完仗,互相问候的不是你今天杀了多少人,而是抢走他们羲和王庭多少马! 呼延渊清晰的感受到,阴险的毒计用到自己身上。 他们抢走的战马,换了一个主人,反过来打自己。 “将旋荣营那边的骑兵,撤回来。” 呼延渊有预感,要离旋荣营远点! 呼延渊的预感正确,可惜晚了。 在所有人以为,旋荣营只会抢战马的时候。贺珩修在没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抵达旋荣营在草原搭建的临时军营。 用一个晚上的时间,杀了西边的所有骑兵,歼敌五万三千人! 西边所有骑兵,无一活口,全部死在贺珩修剑下。 贺珩修骑着马,堂而皇之地走入敌军军营。 他下达的命令只有一个字,那就是:“屠!” 全杀,不留活口。 往日的敌军骑兵营,只余下满地的尸体。 贺珩修踩着满地尸体而来,犹如巡视自己的领地。 他命人将马匹带走,敌军的军营一把火烧光,片甲不留。 火光照映贺珩修幽冷的面容,他将手中一面羲和王庭的战旗,轻飘飘丢入火海。 “烧完插上晟国战旗,朕给呼延渊送一份大礼!” 贺珩修出现仅用一个晚上的时间,杀敌五万三千人。没留一个活口,给第二日清晨的呼延渊,一份惊喜! “一个晚上,五万三千人,一个人都没有回来报信?” 西边的骑兵是主力部队的一部分,也就是说贺珩修一个晚上的时间,杀了五万三千人的主力。 骑兵,还是主力部落的重中之重! 羲和王庭的所有将领,不免记起五年前的久远回忆。 贺珩修一路杀上帝座,自宛川之战后,下手从不留情,经常杀的对面没有活口。 从前的传闻,现在清晰感受,才知道贺珩修动起手来,是如何疯狂!! 西边失守,贺珩修既然从烈阳关出来不会轻易回去。第二天又带着旋荣营,摸去了哈赤部落的军营,再次血洗。 他分明只带了五万旋荣营,却在两天时间杀了近十万敌军。 贺珩修来哈赤部落的专属军营,理由很简单,顾诺从前在这里住的不爽。 既然让她不高兴,就没有存在必要。 “可惜呼延渊不在这。” 贺珩修扔了手中杀卷刃的剑,口气遗憾,“无妨,杀了他的心腹大军,是朕送给他的第二份大礼!” 贺珩修带人,将哈赤部落的军营一锅端。 清缴完毕后,同样一把火烧得一干二净,在大火的残骸下,唯留一面晟国的战旗,留给呼延渊当作念想。 贺珩修端了哈赤部落的军营后,施施然的拍了拍衣摆,带着旋荣营回到烈阳关休整,重新换天狼军去守西边。 他不将任何事放在眼里的举动,和首战的辉煌不仅传遍整个羲和王庭,连同其他三路大军,以及顾诺,全部知晓。 袁庚带着一队旋荣营,来找顾诺。 他的身后,跟着两战抢过来的所有马匹战利品。 “瑶光将军,皇上有令,您想要什么,下次请与他明言!” 想要马,你为何只告诉旋荣营,不告诉朕? 袁庚不仅带来了马匹,还有两只信鸽。 “瑶光将军,皇上希望您出征在外时,莫要忘记和他单独汇报军情。” 贺珩修特意挑了一公一母的两只信鸽,无声中提醒顾诺什么。 ——信鸽都成双入对,袅袅,何时来寻朕? 顾诺上一刻,因为贺珩修的战绩,正在心里夸赞他用兵如神。 下一刻看见他送来的东西,嘴角抽搐。 “马我收下,至于信鸽……” 顾诺退回去,理由:不实用。 退回去的信鸽,不是让袁庚带回去。 顾诺在信鸽脚上放信的小竹筒里,装了根青丝,让信鸽自己飞回去。 飞鸽去青丝,慰以相思愁。 第358章 你们不怕吗? 贺珩修见信鸽飞回来,心底不大高兴。 信鸽很不实用吗? 没有。 明明很实用! 他不甘心地打开信鸽脚上的小竹筒,从里面倒出一根青丝,瞬间明白顾诺的意思! 皇帝陛下心底的滞涩,一扫而空。 贺珩修也取下自己的头发,和顾诺的缠在一起,系在左手的手腕上。 “袁庚,这场仗还有多久能打完?” 袁庚躬身回答,“皇上,这得看您和瑶光将军的意思。” 贺珩修抚摸手腕的青丝,“瑶光将军自然与朕想法一致,想早日回宫!” 袁庚聪明地选择闭嘴,没说出打击人的话。 贺珩修往帅帐走去,“去请顾洵出阵,该给呼延渊加把大火了!” 战场已经圈好,贺珩修漂亮的一战令士气大涨,此时再让顾洵出关,直冲敌军咽喉。 前方战事如火如荼,打得十分激烈,烈阳关内住的百姓,时不时能听见几声炮火声和厮杀声。 但他们的日常生活,完全没有影响。 该吃吃该喝喝,孩童在街上奔跑,老者在树底下乘凉,商贩依旧出摊叫卖。 外地来报从军的人,诧异询问,“你们不怕吗?” 时不时响起的动静,每次听完他都吓一跳。 老者回答,“我今年六十岁,住在烈阳关一辈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有天狼军和旋荣营在,烈阳关破不了!” “顾家全员上阵,皇上御驾亲征,除非他们出事,否则烈阳关一块墙皮都不会塌!” 老者将耳边的炮火声,当作音乐,躺在摇椅上昏昏欲睡。 他见小年轻仍有担忧,继续开口, “草原蛮子最近一年,屡屡在边关和天狼军发起小规模战乱,皇上下令打仗是好事,不然狼群会以为你好欺负,以后才叫没安生日子过。” 之前是试探,如果让敌人发现你的胆怯,那么到时候,死无葬身之地的一定是你! 晟国经历五年的休养生息,足以在不影响民生的情况下,进行一战。 加上户部有闲王管账,和之前与瑶光将军一起弄出来的钱庄,让户部堆积大笔金银。 这笔银子,暂时提出来供以军需,足以让大军无后顾之忧! 年轻人犹疑不定的心,因为老者的言论,渐渐把心放在肚子里。 “打仗也没那么可怕嘛~”他侥幸。 老者纠正:“打仗当然可怕,但要看为君者是谁,领兵者又是谁。换了之前的老皇帝,我肯定收拾包袱有多远走多远!” 老者换了高深莫测的语气,“年轻人,我们小老百姓可以说闲话,但你以后要是进入天狼军,他们一定会教你对打仗常怀敬畏之心。” 他指了指远处的一座山,“山上的烈士园,全是战死的英魂,你入天狼军的第一天,会带你去那祭奠,那里的人会告诉你,打仗到底是为了什么!” 老者说完,闭上眼睛休息。 徒留年轻人在原地,兀自沉思。 * 羲和王庭的主力,不断和天狼军发生激烈的交战。 最高时一天内,四方大军总共会打上十三次。 不仅如此,他们想突出重围,破开天狼军对他们的封锁,天狼军四营,都有死伤。 好在药王山药王张子渺,和他的弟子们坐镇,伤员九成九抢救回来。 天狼军有伤亡,羲和王庭伤的更重。 无法突出重围,只能被困着打! “困着打太憋屈,我猜他们很快会不惜一切代价,准备破圈!” 顾洵带着三位义子、副将樊通,和顾诺在沙盘上推演。 “东西南北四个方向,不清楚他们会选择哪个方位,殊死一搏!” 顾诺立马补充,“不管在哪个方位,白旗营会在第一时间支援!” 顾诺这几天带着白旗营,把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几乎跑了个遍。 每次都能如神兵天降般降临,稳住战局,扭转劣势。 同时她身上,也有几道伤口,藏在盔甲之下,没与任何人提起。 她不说,顾洵和沈文酌、季伏念以及苗花岚也清楚,他们每个人欲言又止。 想劝她暂时休息,每次话到嗓子眼,不知道该如何说。 “爹,大哥、三哥、四哥,我明白你们在想什么。”顾诺哪能看不出来,他们心里的想法。 “但是我已经领了军衔,按照军营规矩……”顾诺画风转变,对顾洵道, “请元帅下令!!” 顾洵千言万语,化作一叹,“好,白旗营继续配合东西南北四路大军,提供支援!” 顾洵和顾诺又商量了一会,面对战局,禁不住提出疑问, “皇上这次带五万旋荣营过来,如果能多带哪怕三四万人,情况都会有很大的改善。” 旋荣营上次在贺珩修的带领下,所向披靡,两天杀敌十万余人。 “天狼军和旋荣营一向配合的很好,这次带的太少,有点不好施展。” 顾洵对着沙盘苦恼。 顾诺面色一僵,沉默不语。 “瑶光将军,你有什么话要说吗?”沈文酌瞧出顾诺的不对劲。 “有,但此事你们需要亲自问皇上,他会告诉你们。” 现在的情况,瞒不住了。 顾洵:“嗯?” 他在思索要不要去烈阳关问时,帐篷外面响起行礼的声音。 “参见陛下,吾皇圣体安康!” 贺珩修来了,“不用去烈阳关问,朕已经来了!” 贺珩修进来后,命人严格守好门口。 他在帐篷内环视一圈,眼神在顾诺身上顿了顿,旋即放在顾洵身上, “顾元帅,旋荣营在编人数一共五万,朕已经全部带来!” 顾洵惊愕,“什么?一共五万?” 这么少? 顾洵五味杂陈。 旋荣营为什么会缩减成现在的规模,他们天狼军一清二楚。 旁边的沈文酌和苗花岚等人,同样吃惊,一样明白旋荣营为何会成为今天的模样。 “五万,很少?” 贺珩修见帐篷内气氛压抑,将旋荣营的战旗插入战场中。 “朕有五万,足矣!” 贺珩修强势嚣张的姿态,目空一切。 换个人说这句话,顾洵一定嗤之以鼻,骂他说大话,跟他说打仗不是玩笑。 但那个对象是贺珩修…… 不说旁的,之前他歼敌十万敌军,已经验证实力。 第359章 不退、不避 贺珩修再次带旋荣营出烈阳关,这次的动静被羲和王庭准确知晓。 所有将士一致赞同,避开贺珩修和旋荣营,所在的地方。 “贺珩修他就是个疯子,杀红眼的杀神,和他对上没好果子吃!” “他能不能回去?回皇宫,都当皇帝了,能不能好好在宫里头待着!” “老子烦透他了,要上你们上,我不去和他打!” 从前贺珩修登基,他们以为贺珩修赚了,现在他从皇宫跑出来,他们才知道,赚翻了的是谁。 明明贺珩修老老实实,待在皇宫的时候,他们很安全! 有人问:“你们知道贺珩修在东、西、南、北,哪边吗?” 说好要躲,问题是上哪躲? 问题难住一众人。 两军交战,大家都会隐藏,譬如晟国至今也不清楚,呼延渊到底在哪。 “西边薄弱,我觉得他会出现在西边。” “上次他去过西边,应该不会再去,我觉得在东边。” “不对,明明是北边!” 他们商量不出结论,推举出雅格里,让他去问呼延渊的意思。 雅格里硬着头皮,去找呼延渊。 呼延渊最看不起,他们一听到贺珩修的名字,就怕的瑟瑟发抖的样子。 于是,雅格里被他骂了一顿。 雅格里预料之中的被骂饭桶,依旧需要询问, “可汗,我们到底在哪边突围?” 呼延渊取出地图,端详在地图细细思量。 “北边!” 呼延渊确定好行军位置,“北边距离援兵最近,只要我们突出重围,就能以最快的速度,和援兵会合。” 呼延渊带来的四十万大军,不是全部,他还留了一部分。 这部分,是他的第二手准备。 只要北边能赢,战局就会扭转。 雅格里顾虑,“可汗,北边的地形是对我们有利,这点晟国皇帝肯定知道,万一他在那边……” “本皇觉得你们可能搞反了,不是贺珩修在哪边我们就避开哪边,而是哪对我们最有利,我们去哪!” 雅格里明白这个理,“晟国皇帝用兵如神,打法野蛮,倘若我们输了,就没有第二次机会!” 他们这次是孤注一掷的破圈,会投入大量的军队,没必要和贺珩修硬杠。 雅格里话落,感受到呼延渊冰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雅格里清楚,自己这个时候该滚了,可是…… “可汗,您就算因为顾诺,要和晟国皇帝一争长短,也不该这个时候。” 雅格里跪下来请命,“这次胜利对大局至关重要,退一步,待到突围成功,何愁无法再战一次?” “呵,本王这次退了,还有下一次?” 这次退了,在贺珩修面前,永远抬不起头。 男人之间的较量,半步也不能退。 “此事不必再提,本皇心意已决!”呼延渊强行定下作战计划。 另一边的天狼军军营,他们也在猜测,呼延渊要去哪。 “北边。”贺珩修笃定。 顾洵:“皇上,北边有他们的援军,意图如此明显,他们会不会反其道而行?” “不会。”贺珩修断定呼延渊会去。 “朕与旋荣营去守北边,倘若呼延渊来,明日就是他的死期,不来朕调头诛杀他们的援军,同样不虚此行!” 北边距离现在的地方较远,贺珩修需要即刻出发。 顾诺不放心的送行,“贺珩修,需不需要多派点人手给你?” 她担心贺珩修的安全。 明日是孤注一掷的决战,只有五万旋荣营,她担心他有危险。 贺珩修认真打量她,担心自己的模样, “以往东南西北四路大军受创,你会怎么做?” “带领白旗营,迅速赶往支援!” 白旗营所在的位置,去哪都方便。 贺珩修伸出手,拂去她眉心的折痕, “所以你就是朕的援军,何惧?” 情动之时,贺珩修晦暗汹涌的目光,划过顾诺的唇瓣。 可是现在,此地是天狼军临时军营,旋荣营还等在外面。 皇帝可以亲吻他的皇后,但是皇帝不能当着士兵的面,亲吻他们领兵作战的将军。 你,是光辉的。 贺珩修艰难地收回侵略性的目光,翻身上马。 当着顾诺的面,轻吻左手腕系着的青丝,最后率领旋荣营,头也不回的奔向北边。 ——朕的袅袅,我们来日方长。 * 今日的天空,黑云笼罩,风吹过萧瑟的草原,耳畔响起乌鸦的鸣啼。 贺珩修带旋荣营,在北边就位。 旋荣营说是五万,经过上次的两战,已经有所折损,不足五万人,连四万都够呛。 贺珩修依旧候在北边,犹如…… “皇上,前方斥候探查到大军的踪迹,呼延渊来了!!”袁庚前来汇报。 旋荣营人手折损,潜龙卫也拉来凑数。 尚展立马让潜龙卫摆好阵型,“准备应敌!” 没过多久,羲和王庭的王旗,浩浩荡荡出现在视野之中。 呼延渊乘坐战车,和马上的贺珩修隔军对望。 两人见到对方,心里都有“果然如此”的感觉。 他们谁也没有寒暄,见面的第一句话就是: “杀!” “杀!” 袁庚与雅格里,顷刻间碰撞、交错、厮杀! 血与火的较量,刀刀见血,招招夺命。 待先遣部队杀过一阵,旋荣营人数不够是硬伤,潜龙卫加入战斗。 呼延渊也在增加大军,“今日踏破旋荣营,用他们的血祭旗!” 旋荣营在贺珩修手中太能打,羲和王庭的先遣部队,遭受重创。 旋荣营也好不到哪去,他们只有不到五万,对方乌泱泱的大军,一眼看过去超过十万。 贺珩修拔出挂在马上的佩剑,拉动马的缰绳,加入战局。 他亲自入局,缓解旋荣营的战况。 但想一下掀翻对面,还差点东西。 “可汗,天狼军白旗营来了!” 呼延渊侧头望去,果真看见那一抹纯白的旗帜。 对方的速度很快,迅速和旋荣营会合。 呼延渊看到顾诺,骑马奔向贺珩修。 顾诺来到贺珩修身边,轻抬下颚,“贺珩修,白旗营的支援速度如何?” 贺珩修在她说话间,杀死一名她身后,准备偷袭的敌人。 顾诺同样杀了一名,贺珩修身边的敌人。 “不错,不愧是瑶光将军!” 第360章 我们可以将背后,交给对方 呼延渊带来的大军,有十五万。 就算贺珩修再能领兵,呼延渊也可以战胜,打破封锁防线。 但是贺珩修有了援军,尽管白旗营的人数并不多,只是先遣支援部队,依旧如虎添翼。 贺珩修迅速调转阵型,和白旗营一起,迎战人数多几倍的羲和王庭。 贺珩修的实力本就强悍,能跟上他脚步的人很少,顾诺就是其中一个。 两人并肩作战,杀退一波又一波妄图突出重围的敌军。 “回去,这是我晟国划分的战线!” 顾诺手中的软剑,气势汹汹,杀意昭昭。 因为她的软剑,剑身太软,无法用“刺”,贺珩修手中的剑补足缺陷。 贺珩修的打法太猛,总有宵小之辈想趁机偷袭,但在碰到贺珩修前,都被一柄软剑挡住。 两人互相配合,互相弥补碾压的兵力带来的不足,隐有绝地翻盘之势。 “可汗,旋荣营太猛,和天狼军配合起来,我们的人很难突围!” 雅格里杀得浑身是血,有敌人的,也有自己的。 呼延渊在战车上,看到贺珩修和顾诺联手御敌,任何试图过线者全部倒下。 他们杀得太狠,已经让军心开始不稳,部分士兵开始避开他们所在的地方。 这不是个好兆头,但是…… 他不甘心。 “杀出去!” 将贺珩修杀了,一切都结束了。 “现在他们兵力不足,此时不杀更待何时?” 呼延渊下令,“全军出击,杀死晟国皇帝者,获封王侯!” 羲和王庭成立后,呼延渊称皇,其他部落的首领才能封王侯。 他拿出重赏,军心重新稳固,朝敌军杀去。 顾诺这边,第一道防线破了。 好在潜龙卫及时支援。 “人数太多,这样杀下去不是办法。” 顾诺将目光,对准战车上的呼延渊。 擒贼先擒王,把呼延渊杀了,一切都结束了。 呼延渊身边,拥有最精锐的部落,贺珩修没说危险之类的话,默默开路。 他想的同样是将呼延渊杀死! 小兵在他面前,完全构不成威胁。 只是人数太多,绊住他的脚步。 境况是一时的,没人挡得住贺珩修手里的剑。 小兵无法抵挡,羲和王庭的将领硬着头皮上前,都被贺珩修一招斩下。 一路杀上皇位的实力,从来不是虚言。 只有贺珩修不想做的,没有贺珩修做不到! 眼看羲和王庭全军,竟无一人挡住贺珩修,雅格里急了。 “可汗,您先撤,末将帮您断后!” 呼延渊的眼睛,死死盯着贺珩修,他不想走。 “可汗,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雅格里说,“白旗营只是先遣部队,她来了,后面的大部队支援就不远了!” 天狼军是分散在四方围困他们,现在他们出现在北方,后续的主力部队,马上就会赶过来。 “可汗!!”雅格里见呼延渊还在犹豫,“中原有句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他们在北方的战线无法突围,已经败了一局,必须得走! 呼延渊艰难的下决定,“撤退!” 他走前盯紧雅格里,“本皇会永远记得你的英勇!” 雅格里右手握拳,放在左心口,“效忠于您,是末将此生的荣幸!” 呼延渊撤退。 顾诺不想放他走,眼看他就要离开,用袖箭瞄准他的心口,飞射过去。 遭到雅格里的阻拦。 雅格里被射中胸口,吐出一口血。 见顾诺还欲再追,提起一口气豁出性命地挡她。 顾诺被他缠住,和他交手两招,软剑划破雅格里的脖子。 雅格里倒下,吃力的抬头,目送呼延渊离开的背影。 因为他的阻拦,加上羲和王庭的马本来就跑得快,顾诺错失先机,眼睁睁看呼延渊撤退。 “你是忠心的战士,可惜跟错了人!” 顾诺抬手,将他死不瞑目的眼睛盖住。 呼延渊虽然跑了,但他留下的大军还在。 沈文酌率领黑旗营前来支援,将剩余人员,尽数清剿。 毫不费力,因为主力精锐,都败在顾诺和贺珩修手下。 贺珩修皱着眉头走过来,拿着手帕,疯狂给顾诺擦手。 顾诺迷茫地眨眨眼,“我手上没血。” 贺珩修方才将她保护得很好,顾诺一根头发都没掉,只有她斩杀别人的份。 贺珩修依旧在帮她擦手,仿佛手上有什么恶心的脏东西一样。 还命人从沈文酌那,要来了干净的水囊,给顾诺洗手。 等做完这一切,才把顾诺的手放下。 “把尸体搬走!” 他嫌弃的指着,雅格里的尸体。 顾诺仿佛明白什么。 “我就碰了他一下。” 一下也是碰! 贺珩修开口,“下次朕……” 他欲说,下次他来。 扪心自问,贺珩修真的会帮死人把眼睛合上吗? 一脚踩碎对方,才是他能做出来的事。 “下次吩咐尚展来做。”贺珩修话到嘴边改口。 尚展沉默不语。 沈文酌远远就见贺珩修,一直拉着顾诺的手不放。 等他处理完自己的事过来,干咳一声,打断道,“呼延渊跑了。” “他跑不远!” 谈起正事,贺珩修分析,“他带来的大军,几乎都死在这里,就算走也败了!” 顾诺向四周望去,战火之后,周围全是尸体。 有敌人的,也有自己人…… “旋荣营还余下多少?” 袁庚答复,“不到两万人。” 他们之前就有损伤,这次又为了拦住大军主力,死伤颇多。 顾诺站在原地,沉默许久才开口,“厚葬!全力做好,他们家人的抚恤任务。” 尸体会运回烈阳关,比起草原,顾诺猜测他们更想回到故土。 顾诺摘下头盔,默哀送他们最后一程。 “加快寻找呼延渊的下落,他死了,这场仗才会结束!” * 狡兔三窟,呼延渊善于用计,城府极深。 在安排北边突围前,他利用蛊虫,将信送出天狼军的包围圈,通知圈外的援军,在东北方向接应。 此地有群山地险,天狼军防守不便。 倘若他在北边的战局失败,可以从此地离开。 援兵收到他的传信,从这里强行撕开一道口子,接应呼延渊顺利逃离,晟国大军对他的包围追杀。 第361章 逃吗? 呼延渊尽管顺利离开包围圈,但是因为他硬扛贺珩修失败,手上的兵马不多。 大势已去。 现在面对晟国大军,他只能在草原上四处奔走避让,无法直面锋芒。 他怎么甘心? 呼延渊不后悔自己去北边,和贺珩修领兵一战,只懊悔自己手下能干的将领不多。 倘若天狼军四旗营的将士,交给自己,他亦不会输!! “可汗,我们要不要带人深入草原,潜伏五六年,再和晟国一战?” 手下建议,他们撤去草原深处。 草原广阔,就算是晟国,一时半会也没办法找到他们。 手下的重点在撤兵躲避,避开锋芒,呼延渊的重点则在“潜伏五六年。” “呵~蛰伏,本皇不想再蛰伏!” 呼延渊眼底盛着阴狠,“你去帮本皇办件事,本皇有个计划。” * 呼延渊逃了,在草原上四处流窜,抓捕难度增大。 “小规模作战,容易把战线拉长,我们不能被动地追着他跑!” 顾诺不仅在独自推演行军沙盘,还在看国政资料。 于国和大局来说,打仗的时间太长,亦是拖累。 “呼延渊是条毒蛇,这次必须把他抓到,否则放虎归山,过个五六年,他依旧会滋扰边境!” 顾诺不能给未来埋下隐患,要打这次就打个干净! “他不会跑的。” 贺珩修从帐篷外进来,手里拿着一个瓷瓶。 “他想杀朕,朕还活着一天,他就寝食难安。” “很巧,朕也是一样!” 贺珩修在皇宫中,见到呼延渊的第一眼,就觉得不顺眼。 顾诺不太能理解,他们男人之间,奇奇怪怪的感应。 “别想了,朕明日带一支军队出去,搜寻他在哪。” 贺珩修手上拿的是伤药,他走到顾诺身后,“背上有伤吧,朕给你上药。” 顾诺诧异,“你怎么知道?” 她没和任何人说。 就算有猜测,打了这么多仗八成会受伤,也不能准确的猜到,她的伤在背上。 “朕能观察。” 贺珩修轻抚她的背脊,指腹停在她的右侧肩胛骨上。 “和你共同御敌的时候,你用手挥剑的动作偶有滞涩,有时候会换左手拿剑。” 尽管只有片刻,贺珩修依旧记在心里。 “朕命尚展回烈阳关,从张子渺手里取来的上好疗伤药。” 顾诺将衣带解开,露出肩胛骨上的伤口。 刀伤深可见骨,砍在骨头上,贺珩修清晰地见到肩胛骨有裂口。 刀落下的时候,有多疼,流了多少血。 “你上次这里受伤,是因为苗花岚。” 顾诺震惊,“你还记得?我自己都忘了!” “与你有关,朕都记得。” 贺珩修心情不好,后面没说话,专心帮顾诺上药。 待涂完药,他把药瓶留下。 “朕有事出去一趟。” 贺珩修走得急,顾诺来不及问他去哪。 从旁人口中得知,他带着旋荣营出去,猜测他可能是去找呼延渊下落。 奇怪,不是说明天去吗? “他有说归期吗?”顾诺问留守士兵。 士兵回复,“皇上没有详说,只说了今日可能赶不及回来。” 在草原找人,不容易。 “好。” 顾诺回营帐继续看了会资料,有士兵在门外通禀,说有她的信鸽。 顾诺下意识认为,是贺珩修给她传信。 “拿进来吧。” 顾诺扶额,心道“才走了多久,就给她传信。” 无奈地将信桶中的信取出,顾诺看完脸色一变。 她质问士兵,“鸽子哪来的?” “自然是飞回来的。”士兵纳闷。 信鸽在训练好后,需要用的时候放出去,它们会记得回来的路。 辨别不同的信鸽,主要看鸽子脚上刻在签筒的花纹。 这只信鸽刻有凤纹,代表不是普通信件,士兵们不会随意打开,呈来交给顾诺。 顾诺捏紧手上的信,从头到尾又看了一遍。 呼延渊邀请她和贺珩修,去一个地方。 * 圣池在草原,是祭拜白狼神的地方。 无比神圣,成为禁地。 顾诺第一次来圣池,通过哨岗无数,费尽千辛万苦。 如今羲和王庭不断败北,再来圣池不需要经过哨岗,直接就能带人靠近。 顾诺带人登山,果然看到呼延渊。 呼延渊在白狼神的雕塑下,摆了张桌案,跪坐其后正在烹茶。 他是标准的中原人长相,毫无羲和王庭的粗犷,精心学习过晟国的礼仪,泡起茶来赏心悦目。 “娘娘,你很守时,这壶茶刚刚好。” 呼延渊倒出一杯,放在桌案上,邀请顾诺品茶。 顾诺不会喝他的东西,有毒怎么办? “有话直说!” “不急。”呼延渊往她的身后看,没看见贺珩修的身影。 “娘娘,你没让他跟你一起来吗?” “有什么事和本宫一个人说即可,何须他来?”顾诺警惕。 实际是她不相信呼延渊,自己来便罢,何须再牵连到贺珩修。 “倘若你没拿地心冰莲是假的来吓唬本宫,本宫或许会带着大军来找你。” 呼延渊在信上写,顾诺之前费尽心思拿到的地心冰莲,有问题! “娘娘,您信吗?”呼延渊反问。 “不信。”顾诺说,“从你嘴里说出来的话,本宫一个字都不会信!” “但您还是来了。” “对,其一是一探究竟,毕竟你手里还有一朵地心冰莲,再拿一朵,本宫不嫌多。” 呼延渊为了让自己的话更有可信度,在信上说,他会将真的地心冰莲,交给顾诺。 此时那株地心冰莲,同样放在桌案上。 地心冰莲是疗伤圣药,顾诺在还没有培育出来前,多拿一朵,就是为以后的未知多留一条选择,没理由不要。 “其二,在草原上抓你太难,既然你自己主动出现,干嘛要拒绝?” 攻打晟国的决定,是由呼延渊率先发起,不将他除掉,顾诺寝食难安。 顾诺这次来没带大军,主要是担心呼延渊远远看到阵仗跑了。想见他会变得更加困难,可她也带些随从。 “你在雪山,也有藏人吧?看看是你的人强,还是本宫先将你困在圣池!” 她将呼延渊除掉,旋荣营和天狼军就可以停止伤亡,早日归家。桩桩件件,促使顾诺答应了呼延渊的邀请。 第362章 真相,逼问 顾诺在说话的时候,呼延渊便安静的打量她。 看她一条条逻辑缜密地分析,一条条拆穿他的谎言。 这个时候的顾诺,是最耀眼的明珠,让人移不开眼。 “娘娘,我或许欺瞒过你,但不想与你为敌这句话,是真的。” 顾诺讥笑,“因为你没有实力,战胜我吗?” 她眼中是对自己的自信,“你的强大超过我时,就不会说出这句话,我让你很棘手吧?” “还是说……” 顾诺缓步靠近呼延渊,撑着桌子俯视他, “还是说在你五年前,设计我二哥的时候,就知道再也没有回头路?” 呼延渊手中的杯子翻了,里面的茶水倾倒在桌面上,打湿他的衣袖。 他捏了捏手指,对上顾诺盘问的眼睛, “呵~娘娘怎么猜出来的?” “哈赤丹在死前,曾说过不是自己。不过当时情况太急,本宫没办法细问。” 当时的情形,有可能是哈赤丹的狡辩推诿之词,后来发生的一切,让顾诺重新审视这个问题。 呼延渊将茶杯拾起,重新斟茶。 雪山顶喝茶条件艰苦,不消片刻茶水就会凉。 “不能喝了。”呼延渊遗憾的将冷透的茶水倒掉,试图重新再烧一壶。 “别费劲了,本宫不与你饮茶。”顾诺打断他的动作。 呼延渊将茶壶放下,发出“咚”的一声。 “娘娘,贺景州主动来寻羌胡国庇佑,是顾澍非得拦住路中间,他不阻拦就不会有事!” 呼延渊试图辩白,自己没想杀顾澍。 “然后呢?你在责怪我二哥,挡在贺景州和烈阳关中间吗?” 呼延渊哑然。 无解题,当时那个情况,顾澍怎么可能不会去阻拦? 放贺景州过去,烈阳关的百姓、留守关内的天狼军,全部会死。 羌胡国的铁骑,将打着帮友邻君主,勤王护驾的名义,一路挥师北上。 “对,是我做的。” 无法辩白,呼延渊不得不承认。 顾诺捏紧拳头,骨节泛白,“淳妃,是不是你的人?” 顾澍的事都已经承认了,呼延渊不差一个小棋子。 “她的脑子,还算不上本皇的棋子,本皇是利用她的心思,顺水推舟罢了。” “你有没有,私下联系过梁成磊?”顾诺步步紧逼。 “有。”呼延渊破罐破摔,“皇后娘娘,从第一眼看见你时,我就发现你与其他女子不同。” 他们第一次见面,不是在闲王生辰宴上。 是更早之前。 顾诺:“你从那么早之前,就开始打听本宫的消息,在本宫身边安排眼线,难怪本宫的许多事,你都知道。” “被你发现不同,本宫很倒霉。” “但这不是本宫的问题,像你这样的人,世界上本就不多见!” 顾诺掀翻桌子,“你我没什么好说,动手吧!” 顾诺先拔出长剑,朝呼延渊攻去。 呼延渊开始没有反击,一味闪避, “娘娘,您问完您的话,该轮到我说了!” “说什么,说你不甘心输吗?” 顾诺一剑从他喉咙划过。 呼延渊往后闪躲避开,“本皇确实不甘心,但有错吗?” “当然,呼延渊你只会怪罪别人,你是不是怪过你手底下,没有可用之人?” 顾诺想到雅格里,临死前还要看一眼,确定呼延渊有没有撤退成功。 “你的问题,不在你手下的将领,是在你自己!” “不管是天狼军还是旋荣营,贺珩修和顾洵都会亲自出战,你明明会武功,却只会战车上面俯视!” “本皇是在掌控大局!” “你是在对自己的地位,沾沾自喜!”顾诺一剑落空,补上第二剑, “你费尽千辛万苦地蛰伏,才有了如今的一切,你不会做与身份不匹配的事。比如你不会逃,你要撇开周围的一切因素,和本宫、和贺珩修一战,证明自己!” 可惜顾诺没通知贺珩修,她自己来了。 “你有没有想过,你不把手底下的将士放在眼里,如何能发挥出最大的实力?” “就算你有再多的人,再会用嘴鼓舞士气,也不及贺珩修和顾洵亲自站在大军的最前面,和将士们一起战斗!” 贺珩修身为君王,可以不用亲自动手,但他还是去做。 旋荣营一共五万人,却杀了比自身兵力还要多的敌军。 就算贺珩修自己什么也没说,顾诺也知道他绞尽脑汁,拼尽全力的保全他们。 所以旋荣营的所有将士,无条件信任他,就算贺珩修带着他们去守北边,可能会面对比自身兵力多几倍的敌军,他们同样义无反顾,一往无前。 “这才是军心,这才是民心,但是你永远不会懂,因为你眼中只有你自己!” 顾诺的话,深深刺痛了呼延渊,他开始反击。 “成王败寇罢了,本皇是错失先机!” “随便你怎么说,本宫说过你永远不会懂。”顾诺不与他争辩。 呼延渊出手越来越狠,顾诺手中的剑也快出残影。 呼延渊第一次近距离和顾诺动手,惊觉顾诺没有内力! 顾诺和呼延渊交手,同样发现自己的不足,她试图速战速决。 凭自己的实力,迅速把呼延渊斩于剑下,就能弥补没有内力的弱点。 呼延渊和顾诺,袖口几乎同时有动作。 呼延渊是一条白色的蛇,顾诺是她的暗器袖箭。 箭将蛇的躯体射成两截,遗憾的是,蛇在头和身体分家时,头依旧能动。 咬上了顾诺!!! 顾诺连退三步,眼睛不眨的将被蛇咬过的皮肤,用软剑割下。 “没用的。” 呼延渊说,“被王虫咬过的东西,都会中蛊。” 顾诺使用过王虫,自然清楚王虫的威力。 她的身体开始逐渐麻痹,使不上力。 “本宫很好奇,你的王虫,到底哪来的?” 苗族擅蛊,王虫的存在凤毛麟角,呼延渊居然有一黑一白的两条王蛇。 呼延渊不打算解释,“娘娘,袖箭顶多只能装四支箭,你的暗器无法使用了吧?” 呼延渊亲眼看她,射完了四支箭。 他缓步靠近顾诺。 顾诺没有露怯,“你猜?” 她强撑着站起来,“你可以继续往前走,试试本宫还有没有反击的手段。” 第363章 决战! 呼延渊脚步稍有停滞,又很快向前走。 他认为顾诺是虚张声势。 “娘娘,我会让你走得没有那么痛苦。” 顾诺慢慢的等他靠近。 她现在被王蛇咬了一口,软剑没办法发挥出最强的实力,唯有靠三哥给她的最后一支暗箭。 她要把握好时机,一击即中。 最好的时机,是呼延渊彻底靠近她,对她动手的那一刻。 或许她会躲不开有危险,但她一定能带着呼延渊下地狱,结束现在所有发生的一切! 顾诺心中默默计算时机,呼延渊同样打算速战速决。 他距离顾诺还有六步、五步、四步。 ——再近一点,再近一点。 顾诺手放在袖箭开关上。 距离越近,呼延渊就越躲不开! 三步…… 砰—— 在呼延渊走进顾诺的计算范围,呼延渊也向顾诺抬起手。一声巨响,呼延渊被霸道的内力掀翻在地,吐出一口血。 他诧异往偷袭者看去,发现来者,是刚才一直没出现的贺珩修!! “贺珩修,你终于来了。” 呼延渊迅速站起,擦拭嘴角的血渍。 “我以为你不会来,只敢让女子为你冲锋陷阵!” “你怎么来了?” 顾诺记得,自己没有告诉贺珩修她去哪,而且贺珩修不是说,今天赶不及回来吗? 贺珩修看见顾诺脚边,断成两截的王蛇尸体,走过去用脚碾了碾,踩成血沫。 “受伤了。” 贺珩修是肯定句,他摸了摸顾诺的脉象很乱。 贺珩修手指,飞快在顾诺的穴位点了几下,逼顾诺吐出一口毒血,同时护住她的心脉。 “你伤了她!” 贺珩修掌心凝聚内力。 他二话不说飞身上前,一掌拍碎呼延渊身侧的白狼神冰雕。 这一掌若没被躲过去,呼延渊现在已经身首异处。 呼延渊:“本皇传信你们一起来,哪知你躲着慢一步,既然现在来了,我也不客气!” 呼延渊转头和贺珩修,打在一起。 呼延渊实力不弱,与贺珩修对上并不处于下风。 高手过招,打得十分激烈,旁人插不上手。 两人内力都很强悍,三招后,脚下的冰面开始出现裂痕。 顾诺现在帮不上忙,为了避免贺珩修分心,自己主动离开中央冰面,去到边缘等他们一决胜负。 顾诺主动过去,贺珩修没有后顾之忧,下手更狠。 脚下冰面的裂痕越来越大,越来越深。 呼延渊下了死手,冰面碎裂的“喀嚓”声不断响起,最后竟然全部裂开,有水渗出。 就算这样,两人没有停止交手。 踩着碎裂飘浮的冰块,在冰湖上战斗。 内力波及太广,不断有水柱溅起,打出水花。 不管他们如何交手,顾诺所在的地方,依旧安全,没有一滴水打湿她的衣摆。 贺珩修实战经验丰富,技高一筹,将呼延渊打入水中。 呼延渊入水后,悄无声息,不像坠湖倒像是—— “贺珩修,小心身后!” 贺珩修侧身,呼延渊从水中破冰而出,拿着一柄剑擦身而过。 一招落空,他向下横扫,贺珩修脚下刚刚踩的一块冰,碾碎成粉,沉入湖底。 贺珩修用轻功,飞向另一块可以站脚的碎冰,再次和呼延渊打起来。 呼延渊刚才受伤,逐渐处于下风。 他不知道从袖子里拿出来什么药,吃了几颗,不仅拉平距离,还比刚才更猛。 贺珩修没再空手,拔出佩剑,两人又打在一块。 随着冰块被他们打得越来越少,站脚的地方也不多。 两人现在,距离顾诺所在的岸边很远。 顾诺看他们两个人,从冰面打进水里,双双入水,又破水而出继续打。 最后依旧是贺珩修胜! 呼延渊躺在一块不大的冰面上,吐出一大口血,呼吸变得困难。 他受了内伤。 “是本皇输了。” 他输了可他不甘心,筹谋多年,功亏一篑! 呼延渊的目光,越过贺珩修,放在顾诺身上。 顾诺的眼神从开始到现在,都在贺珩修身上,没有看呼延渊一眼。 呼延渊突然开始笑,笑声越来越大,“哈哈哈~哈哈哈哈!机关算计,黄粱一梦!我不甘心啊啊!” 呼延渊爬着坐起来,手不经意拂过腰带上的一件佩饰,发出清脆的响声。 旋即顾诺和着了魔一样,自己跳进冰湖中。 贺珩修下意识转头望去,旋即被伤了一剑。 他管不了那么多,跳下冰湖中去找顾诺。 顾诺脑袋中还有意识,但是身体不听使唤。 冰湖寒冷刺骨,顾诺没有内力护体,冷得哆嗦。 她试图游上去,可不知道是太冷失去知觉,还是她依旧在被蛊毒影响,总之顾诺手脚依旧动不了,不断往下沉。 她看见贺珩修入水,朝她游来。 他后面跟着一起入水的呼延渊,呼延渊在贺珩修背后,举起剑试图杀了贺珩修。 贺珩修不知道是没发现还是别的什么,依旧在朝她游来。 ——不行。 不行! 贺珩修你快回头! 在贺珩修的视觉中,顾诺在快速往水下沉。 水下的光线越沉越暗,他怕自己一个转身,她就沉入黑暗,自己再也找不到她! 他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你个傻瓜,你个疯子! 顾诺心里着急,张嘴想说话,喝进一口冰水。 她发狠咬了一下舌尖,用疼痛保持清醒。 顾诺抓住袖子里的袖箭,那里还有一支箭。 她没试过在水里发射有怎样的效果,能不能射中。 ——不,必须射中! 顾诺凝神静气,越着急,心里反倒冷静下来。 在呼延渊从贺珩修背后,露出半个身子,准备提剑砍贺珩修的时候…… ——就是现在! 顾诺发射暗器。 贺珩修见到袖箭朝自己射来,完全没思考顾诺现在是不是被蛊控制,不躲不避。 袖箭擦过他的颈侧,刺向后面呼延渊的心口! 呼延渊瞪大眼睛,满脸不可思议。 表情像是在问,你怎么还有一支箭? 季伏念身为晟国顶级弓箭手,他送给妹妹的防身武器,经过他没日没夜的改装,和普通的袖箭不同,能多装一支箭,一共有五支箭。 并且威力,比普通袖箭更强,射得更远。 就算是在水下,一样能杀敌! 第364章 生死与共! 顾诺终于能动,她往贺珩修的方向游去。 贺珩修同样在朝她游来。 在两人两手相握时,顾诺掌心一热,发现是贺珩修在传内力给她。 旋即贺珩修冲她露出意味不明的笑意,然后手用力,将顾诺往水面送。 做好这一切,自己往下沉。 顾诺努力借着水面传来的一点光线,发现呼延渊,到死还拽着贺珩修不放!! 放在顾诺面前的有两条路。 第一,自己借着贺珩修给她的势,平安离开冰湖。 第二,自己冒着上不去水面的风险,然后…… 顾诺抽出腰间缠着的鞭子,缠住贺珩修的腰,往自己的方向猛地一拉。 在呼延渊一起跟着拉过来的时候,顾诺用软剑,一刀割了他的喉咙,然后砍断他抓着贺珩修不放的手。 呼延渊的尸体深入水底,再也浮不上来。 到这里,顾诺体力差不多耗尽。 凭借身体里,贺珩修传给她的内力,强撑着带贺珩修游上去。 贺珩修看出她的吃力,他想自己游。 奈何呼延渊之前在水面那一剑,贯穿了他的胸腹,自己又将最后的内力,传给顾诺。 他像泄了气的球,在这个时候,帮不了顾诺多少,还成为了拖累。 他怎么能允许,自己拖累顾诺? 顾诺还有一段距离,才到水面。 她在前面游,发现拉着贺珩修的鞭子有动静,转头发现他在解开鞭子! 顾诺气得恨不得扇他,眼神如刀地剜他。 ——敢解开鞭子,你就死定了!!! 顾诺加快速度往水面游,她不知道自己哪来的潜力,竟然真的把贺珩修拉上岸。 顾不得手臂酸痛,浑身用力过度地虚脱。她抓着贺珩修刚才解开鞭子的左手,狠狠咬了一口。 “混账,你刚才在干什么!” 顾诺发现他腹部的伤口,贺珩修今天穿了件玄色锦袍,血迹不显眼,她凑近他才闻到血腥味。 “等我们回去,我再收拾你!” 顾诺站起来往四周看,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刚才落水的地方,甚至不在上山的方向。 这个像火山口一样的圆形山顶,她游出湖面,惊觉失去方位。 顾诺去找信号弹,信号弹沾水不能用,找出之前操控王虫的竹哨,猛吹了几声,依旧没有回应。 没人听到声音,他们走散了。 “……贺珩修,看来我们得自己下山。” 顾诺联系不到人,折回去将贺珩修扶起来。 她将他的手,搭在自己肩膀上,没有把他腰上的鞭子解开,反而将另一头缠到自己身上。 “走,我们一起下山!” 贺珩修走起来很吃力,雪山太冷,他们刚跌入水中,浑身湿透地在风雪中行走,无疑是雪上加霜。 现在的情况,明显是顾诺放下受伤的他,独自下山更容易求生。 他偏头盯着顾诺,见到她刚毅坚定的面庞。 凤眸中,是一往无前的冲劲! 曾几何时,他就是被她眼中永远不会熄灭的火吸引,情不自禁地靠近。 现在依旧是这团火,不放开他,拽紧他! 两人互相搀扶地往山下走,顾诺从来没觉得下山的路如此漫长。 她发现贺珩修的身体越来越凉,呼吸越来越重,好几次想闭起眼睛。 “贺珩修!你不能睡,马上就下山了!” 眼前白茫茫一片,顾诺不知道方位,只能不断往山下走。至于还有多远抵达山下,她其实并不清楚。 但得有希望,才能坚持下去! “贺珩修,等下山我们成亲吧?印象中我们好像没有拜堂?” 顾诺找遍记忆,都找不出他们拜堂成亲的画面。 成亲两个字,果然让贺珩修打起精神。 他们脚一深一浅地继续往前走。 “你想不想和我成亲?”顾诺。 贺珩修苍白的唇瓣勾了勾,牵起一个很轻很浅的弧度。 “想!” 他还欠他的袅袅,一场盛世婚礼。 “想就坚持下去,不然等你死了,本宫扶老大登基,成为权倾朝野的太后,在梧桐宫养比你模样还漂亮的男人!” 贺珩修气得咳了两声,“咳咳!” 他们继续往前走。 顾诺说,“本宫带他去梧桐宫住,去栖风小筑住,还要去宛川住进安归府!” “你敢闭上眼睛,你现在拥有的一切全都没了!!” 贺珩修之前还在想,只要袅袅活着就行,现在脑海里闪过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的念头! 顾诺见有效,两人继续往前走了一段路。 最后贺珩修实在无力,倒在雪地上。 “贺珩修,你醒醒,你不能睡你听见没有!” 顾诺摇了他两下,他依旧没睁开眼睛。 “本宫刚才不是和你开玩笑,你敢死,我一定会去做的!” 顾诺爬起来,她自己现在也没有多少力气,用软剑从自己手臂上划了一刀,保持清醒,背着贺珩修下山。 她背不起贺珩修高大的身体,只能拖拽贺珩修前行。 “你是本宫救回来的,本宫没让你死,你就不能死!” 贺珩修眼睫颤了颤,却无力再睁开。 他系在左手手腕上的两根青丝,从中间断开,再随着风,吹到顾诺的脸上。 顾诺感受到脸上的头发,回头往后看,贺珩修呼吸微弱,几不可闻! 她把贺珩修放平,耳朵贴在贺珩修心口,感受心跳。 “怎么会没有呢,是不是太弱我才没听见?” 顾诺脚边滚落一个木盒,是呼延渊吸引她来的,第二朵地心冰莲。 在动手打架的时候,顾诺没有忘记顺走地心冰莲。 她着急地打开盒子,里面的莲花寒气四溢。 贺珩修现在浑身冰凉,用冰莲花会不会对他的身体,产生更加致命的伤势,顾诺不得而知。 这朵莲花有没有下药下毒,顾诺同样检查不出来。 “张子渺给二崽开出的药方中,配合地心冰莲一起吃下的,有四十多种药材。” “贺珩修,我现在没有那么多药,只能赌一赌,你坚持住好吗?” 顾诺将地心冰莲从盒子里取出,冰莲瞬间冻伤她的手。 顾诺无法顾及,放进嘴中嚼了嚼,渡给贺珩修。 如此循环四次,顾诺手冷,嘴巴也冷,满嘴都是血。 “我没有力气了。” 顾诺躺倒在贺珩修身边,平视天空飘落的白雪。 “贺珩修,若要赏江山璀璨,我们一起看。若要尝地府之苦,我们亦同往!” 顾诺抓紧他的左手。 这只手戴着手套,有烧伤的疤痕,还有她的咬伤,以及被头发轻轻勒出来的红痕。 不管哪种,都是她留下的痕迹。 顾诺侧头一眨不眨的注视他,将脑袋放在他肩膀上。 “一起去吧,不管哪里……” 你个傻子,没有我迷路怎么办? 顾诺闭上眼睛后,听见狼啸,约隐约现,是真是假…… 第365章 等你回来 晟昭帝五年,敌军滋扰边境,目无皇威,帝领兵御驾亲征。 战一月,大胜。 帝重伤,太子监国,圣嘉天德皇后垂帘听政。 听政之初,紫极殿动荡,朝官反对言明“后宫不得干政”,未果。 皇后听政三月有余,晟国井然有序,天下军民一心。 * 紫极殿。 气氛庄严肃穆,落针可闻。 太子居于朝官中央,三级阶梯之上,俯瞰百官。 “诸卿可还有异议?” 太子之上,龙椅之侧传来声音。 众人望去,只见一女子坐于凤椅之上,凤袍加身,高贵冷艳,威仪万千。 她的眼睛,轻轻一扫朝堂诸臣,大家心头瑟瑟发抖,掀开衣摆跪地磕头。 “微臣无异议,皇后娘娘英明!” 顾诺掌控全局。 如今朝堂,谁也不敢看太子尚幼,诓骗搪塞;谁也不敢小瞧皇后,欺上瞒下。 “诸卿莫要紧张,本宫还有一事,告知诸位。” 顾诺命冯公公,拿出早就写好的懿旨。 “经与羲和王庭一役,旋荣营牺牲过半,本宫决意,旋荣营并入天狼军,成为军中第五营,主攻骑兵!” 旋荣营人数不到两万,无法自立门户,保全旋荣营需另辟蹊径。 在与敌军一役中,旋荣营因珍惜接触战马的机会,所向披靡,已具有全员骑兵之势。 众朝臣面面相觑,顾诺抬手,吩咐冯公公宣读懿旨。 ——本宫懿旨已成,是通知,不是商议,诸卿懂否? 大臣咽下嘴中反对,再次磕头。 “微臣无异议,娘娘英明!” 冯公公念完圣旨,唱和道,“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今日早朝结束,顾诺和贺昕霖,走专属通道离开。 “母后,旋荣营之事已了,你可以放心。” 旋荣营并入天狼军,不是下一道懿旨就可以做到,其中的奔走,两军的安排,桩桩件件,顾诺安排了两个月。 “母后,今日的奏折归儿臣看,你好好歇歇。” 贺昕霖带着奏折,去往东宫。 他头一次看奏折看得这么勤快,往常贺珩修主事时,父子俩总要互相拉扯,给对方使绊子。 想起贺珩修…… 顾诺打开系统面板。 锁上的花合君面板,重新开放。 里面有一个花合君,平躺在满是雏菊的花海中。 他闭着眼睛,不知何时才会醒来。 那日圣池雪山,顾诺用地心冰莲,护住贺珩修最后一口生机。 等来季伏念,带着狼群找到晕倒在雪地中的他们。 顾诺昏迷三日清醒,贺珩修却只能被张子渺,带去药王山疗养。 药王山草药众多,弟子众多,在那里能得到最好的治疗。 顾诺戳了戳屏幕上,闭着眼睛的贺珩修花合君,想把他戳醒,可他却毫无反应。 因为他还睡着,其他代表三个崽崽的花合君没闹了。 贺禹碹的花合君,将一朵自己的向日葵,送给他。 贺煜麟的花合君,拿着蝴蝶朱顶红,塞进他怀里。 贺昕霖的花合君,每日会来瞧上十多次,然后把自己小花花,吭哧吭哧的种进土里,和小雏菊长在一起。 他很满意自己的成果,围着两束花转了一圈,然后一眨不眨在旁边盯着贺珩修。 “贺珩修,崽崽都在催你,你何时回来?” 顾诺回梧桐宫的时候,特意路过承明宫,但她没有一次走进去。 以前怎么没觉得,少了一个人的宫殿,连进去的想法都没有? 顾诺回到梧桐宫,收到一封顾洵的来信。 大致意思是说,天狼军和旋荣营融合的很好,谁也没有想到,往日没分到马的旋荣营,反倒成为马术最好的骑兵。 天狼军有专属的骑兵,旋荣营也不用面对解散的风险,合并对两边来说都是双赢。 呼延渊的母亲被他们找到,原来她和呼延渊的关系并不好。 对外宣称是哈赤丹相中她,其实是呼延渊和哈赤丹,两人之间达成协议。 哈赤丹引狼入室,迎来哈赤部落乃至羌胡国的灭亡。 在信中还写道,呼延渊的母亲,不擅长做牛肉干。 顾诺虽然心有猜测,但在真看到这封信时,不免讥笑,“满口谎言!” “母后说谁满口谎言?” 贺煜麟凑了个脑袋过来,眼睛亮晶晶写满好奇,像只闲不住时刻想闯祸的猫。 哪里有热闹,他就往哪凑。 顾诺头也不抬地说,“我说你。” “哼~儿臣才不是满口谎言,儿臣对母后的真心,天地可鉴!” 贺煜麟挺起胸脯,就差把“你信我,我发誓”几个字写脸上。 他哄起人,嘴巴和抹了蜜一样,顾诺才不信他胡说八道。 今天不用看奏折,顾诺忙了两个月旋荣营的事,确实累了。 她吩咐宫女在梧桐宫的花园里,摆好躺椅晒太阳,让贺煜麟给自己剥瓜子吃。 贺煜麟自然愿意替顾诺剥壳,可是剥了一会,他逐渐开始没耐心。 椅子上像有刺似的,动来动去,扭来扭去。 而且手也剥疼了,指甲也痛,还没剥几个,娇嫩的手就红彤彤一片。 怎么样才能让母后吃到瓜子,自己还不用动手呢? 贺煜麟把目光放在贺禹碹身上,贺禹碹今日休沐,不用上学,但他还有很多作业要完成。 题目很难,他绞尽脑汁。 “皇弟,我帮你写,你帮我把这一盘瓜子剥完如何?” 贺煜麟拿出一整盘的瓜子。 贺禹碹:“我不用你帮我写,你告诉我该怎么写就行。” “好好好,那你快点把他剥完。” 贺禹碹三下五除二的剥完,贺煜麟把壳留给他,果肉揽进自己怀中,然后…… 往外走! “二皇兄!说好教我写题目,你别跑!!” 贺禹碹惊觉自己,是不是要被耍了? 事实告诉他,是又又又一次被贺煜麟欺骗。 “皇弟,我是答应教你,但是题目太简单,我没有过程,直接告诉你答案行不行?” 贺禹碹要的就是过程,“谁要你的答案!把瓜子仁还我,我不给你吃了!” “不还!”贺煜麟护食,“现在这盘已经归我。” 顾诺在晒太阳,听到两人在花园里跑来跑去,吵来吵去。 她心中默默倒数。 三。 二。 一。 “皇后娘娘,不好了,闲王殿下和三皇子打起来了!” 顾诺无奈扶额。 第366章 携手共治 顾诺想在梧桐宫的花园,做个秋千。 她刚说出自己的想法,贺昕霖就已经帮她画好设计图纸; 贺煜麟帮顾诺,挑选好制作秋千的材料。 贺禹碹则是动手,帮顾诺将秋千搭好。 因为顾诺喜欢在放松的时候,吃些瓜果点心,三个崽崽一合计,帮顾诺拼了个桌子放在旁边。 他们全程不假他人之手,事事亲力亲为,只要顾诺想,他们就能帮顾诺办到。 “唔,还缺了个推秋千的人。” 顾诺思量找谁来推。 大崽此时应该在东宫,处理政务。 二崽说他今天有事,要去趟户部。 三崽去翰学堂,和伴读们上学。 “找来找去,今天竟无一人有空?” 顾诺不愿意让宫女帮自己推,正打算自己来,秋千莫名其妙动了。 “紫苏,你不用帮本宫推秋千,帮本宫把点心拿来。” 点心取来,秋千还在继续。 顾诺诧异的转头,见到一名男子站在自己身后。 他长身玉立,挺拔的身形投下一片阴影笼罩她,让她避无可避,撞上那双紧紧锁定她的黑眸。 顾诺张了张嘴,嗓子说不出话。 “袅袅,朕刚回来,就见你梧桐宫多了个秋千,谁帮你建的?” 顾诺回神,头转回去。 “让本宫想想,貌似是三个男人。” “他们三个人本宫细细养许久,十分符合心意。最年长的那个,会为本宫排忧解难; 第二个会每天给本宫,找不同的乐子,逗本宫开怀大笑; 第三个时不时去宫外,带些好玩的回来,哄本宫开心!” 顾诺无辜的拨弄指甲,“有这三个人,本宫已经乐不思蜀,不需要旁人。” 她说完还挑衅,“你哪位?还知道回梧桐宫的路?” 贺珩修明白她在说谁,依旧酸得厉害, “朕让袅袅久等,现在朕回来,你能不能让那三个滚出去?” “不行。”顾诺拒绝。 她见到贺珩修的第一眼,是吃惊欢喜,想到他一觉睡三个月,决定让他好好长长记性。 “他们如此符合心意,本宫已经不需要旁人。” 有崽崽,要什么男人? 贺珩修额头青筋暴跳,咬紧后牙槽,“袅-袅!!” “诶~本宫在呢,请排队!” 贺珩修一把就将人拢入怀中,对那双喋喋不休,专说气他话的唇瓣,印了下去。 温热的唇瓣相贴,三月未见的纠缠躁动,初时热切,缠绕难解。汹涌的爱意逐渐化作春水,细细的,密密的缱绻,交换诉说思念。 顾诺气喘吁吁地分开,触及贺珩修要吃了她的眼神,赶紧安抚他。 “唔~活还不错,勉强可留,你就留下继续伺候本宫吧!” 周围伺候的宫女,早在贺珩修来的时候就被他吩咐退下,否则听见顾诺这番话,铁定被吓得腿脚哆嗦,浑身颤抖。 贺珩修气笑了,“朕该感谢皇后吗?” “可以,不用客气!” 顾诺观察贺珩修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不知在盘算什么。 * 贺珩修回朝后,大致了解国政走向,就开始安排成婚。 他将聘礼,从皇宫,不远千里送去烈阳关。 长长的聘礼队伍,何止十里红妆? 沿途的百姓见这架势,早早等在两侧,只为一赏皇家喜事。 “不可思议,聘礼竟然能有这么多!” “从城头摆到城尾还没结束!” “皇后娘娘值得!听说如今是补办典礼,到时候我一定要去皇城看!” “我也要去,皇上和皇后娘娘乃人中龙凤,天作之合!” 贺珩修生怕天下人不知道,一路吹吹打打锣鼓喧天,十分招摇。 这是自攻打羲和王庭胜利后,晟国的国宴喜事,天下共睹! 消息传到烈阳关,顾洵一言难尽。 沈文酌、季伏念和苗花岚,同样神色复杂。 季伏念嘟囔,“能,不嫁吗?” 虽然妹妹早就已经成为皇后,但你要是把聘礼扛过来,我们可就不同意了! 苗花岚附和,“言之有理!” 凭什么便宜贺珩修? 之前他们在锦瑟山庄定下终身,他们没在身边就算了,正儿八经问,谁同意啊? 就连一向沉稳的沈文酌,也在思考到时候把烈阳关城门合上,拒绝他们进入的可能性。 顾洵发现义子们,比自己反应还大,就放心了。 “此事交给你们处理!” 于是嫁妆队伍,拦在了烈阳关门外。 负责送嫁妆的尚展,心道皇上英明,早有准备,原地在门口安营扎寨。 “顾帅,我们过来的时候,已经将婚期昭告天下!” 贺珩修早就先下手为强。 “聘礼不管收不收,都已经送来,潜龙卫不介意一直在门口耗着!” 任何计策,在无耻面前都能化作飞灰。 贺珩修让潜龙卫在门口住着,与撒泼打滚有何区别? “可恶,奸诈!” 季伏念不服气。 没多久,城门打开,迫不得已收下聘礼后。顾家男人一合计,不甘示弱送上无数嫁妆! 虽然你的聘礼丰厚,但我们顾家的女儿有自己底气! 嫁妆中有一份国书,是羲和王庭战败后,国土归晟国所有,他们撤去草原深处不再滋扰的国书。 这份国书是顾诺一力促成,将辽阔的草原,并入晟国版图的国书。 从此以后,晟国真真正正,拥有属于自己的跑马场! 国书盖的是凤印,送回去的路上,不算金银首饰,光这份国书,就是顾诺自己的底气! 喜上加喜,沿途百姓欢呼雀跃。 “圣嘉天德皇后!” “圣嘉天德皇后!” “圣嘉天德皇后!” 成亲当日,百姓们拥进皇城,因为来的人太多,连屋顶上都坐满人。 顾诺和贺珩修坐在花车上,看两侧的情景。 “像不像五年前,我们登基之时?”顾诺。 贺珩修惊骇的目光,转向顾诺,顾诺却什么都没说,继续看两边的情景。 花车在皇城转三圈,随后贺珩修先下车,扶着顾诺一起登临紫极殿。 紫极殿中,凤椅被贺珩修命人撤下,他在众目睽睽之中,按着顾诺和他一起坐在龙椅之上,接受百官朝拜。 不乏有好事者欲说话,礼部尚书徐维斌,抖了抖手中的国书。 他们乖乖闭嘴。 不闭嘴今日顾家男人们都在,各个配着武器,虎视眈眈的凝视找茬的官员。 倘若在他们面前,说顾诺半个字不字,怕是得尝尝脖子硬,还是他们的刀硬! 他们,不敢。 贺珩修牵起顾诺的手: “万里江山,朕将与顾诺共治,天地为鉴,春春秋秋只此一人!” 第367章 番外:苗花岚 晟国苗族擅蛊虫,世代生活在十万里大山中,避世而居。 他们鲜少与外界接触,一切自给自足。 是安逸祥和的族群,同样也有严苛的规定。 族中人人擅蛊,每个小孩在六岁前都会检测天赋。 苗花岚是同代中,天赋最好的,成为族中最年轻的圣童,当时他三岁。 每一代的圣童有五位,他们需要离开家,集中学习蛊术,接受族长传承,成为少主,然后继承苗族成为新的族长。 在成为圣童时,父母高兴地将苗花岚送走,将其视为荣耀。 小小年纪的苗花岚,不懂什么叫分别,但小孩见不到父母难免忧心。 听说只要表现好,就能回家,苗花岚拼命地表现,争取到每月两天的归家时期。 他兴冲冲地回去,可惜等到的不是父母欢喜的目光,而是敬畏。 他们不允许自己叫他们父亲母亲,而是恭敬地向他行礼。 听到最多的不是关心,而是身为圣童,你该怎么怎么做,未来又要如何如何做。 他们不断叮嘱他一定要好好学习蛊术,仿佛除了学习蛊术,他不需要拥有任何东西。 原本淡漠的亲情,渐渐变得更加疏远,苗花岚从月月回一次家,到两月回一次,三个月回一次。 每日除了吃饭喝水睡觉,其余时间,苗花岚都在练蛊。 他不知道除了练蛊,他还能做些什么。 没日没夜地学习,凭借麻木的努力,成为实力最强的圣童。 某一天,那两个被称作是他父母的人,笑眯眯地来找他。 因为他们从来没有如此,和颜悦色的对待自己,以至于苗花岚忘记思考,他们是怎么来到圣童居住的禁地。 他们把自己带回称为家的地方,给他做了一桌子丰盛的菜肴。 询问他学习情况,说他比五年前选为圣童离开家时,长高了不少。 他们给自己夹菜,给自己倒酒,苗花岚不爱喝酒,但他们给自己倒的,他还是喝了。 喝完,他就晕倒过去。 迷迷糊糊中,感受到他们把自己交给旁人。 他们殷勤热切把自己送出去,笑声比去禁地接自己,还要开心。 接他的长老诧异,“你们不多和他说几句话吗?” 他们回答,“不用,不用,能去万蛊窟历练,是他的荣幸!” “听说小孩子不懂事都不愿意去,我们喂了他点药酒,这样他就不会胡乱挣扎!” 人不愿意去的地方,通常代表那个地方有什么东西,让他们顾忌或者害怕。 万蛊窟就是这样一个地方,那里有许许多多的蛊虫生存。 和蛊虫在一起生活九九八十一天,将洞窟中的蛊全部炼化,就能成为少主。 这条路通常九死一生,因为没有人知道,你是炼化蛊虫活着走出来,还是被蛊虫吞噬。 经常出现,同代圣童,无一人生还的例子! 所以出发前,圣童都会被带回家,和家人告别。 苗花岚和其他四位圣童,一起来到万蛊窟。 只有他一个人是药晕的,醒来后,他听到身边的人低声啜泣,依依惜别。 他们被分开关进小山洞里,每天有专人送水送食物。 白天的时候,苗花岚能看见山洞四周盘旋的蛇虫鼠蚁,各种各样的虫子。 晚上,他会听到其他圣童,传来的撕心裂肺的嘶吼。 苗花岚面无表情,在哪不是练蛊呢?换个地方,对他并无差别。 他是和周围所有蛊虫,相处最好的一个,因为他不哭不闹,给他送饭送水的人啧啧称奇,说他是怪胎。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淌,终于到七七四十九天,苗花岚从万蛊窟出来。 他发现站着出来的,只有自己一个人。 因为他看到了三具尸体,尸体上爬满密密麻麻的虫子,被带出来的时候,依旧有虫在骨头缝隙里蠕动。 还有一个人弃权回家,听说是他们的家人后悔,把他带回去。 带回家去? 苗花岚环顾四周,并没有见到那两个人。 族长夸他天赋卓绝,当众封他成为少主。 典礼那天,他在高台上看到他们二人,他们和其他所有人一起向他跪拜,高呼少主之名。 成为少主对苗花岚没什么不同,他依旧每天练蛊,但他的权力好像大了些,能吩咐旁人完成自己的命令。 譬如他说,“只要我活着,就不用再安排圣童考核了吧?” 手下回答,“当然,听从您的吩咐!” 从万蛊窟出来后,他的血发生微妙变化,成为养蛊练蛊的绝佳材料,于是他偶尔会被人带出去,给族人参拜解惑,赐下一点血。 有一天,他再次见到那两个人。 他们也在解惑的行列中。 与上次不同的是,他们身边多了一个三岁小孩。 他们走到自己面前,和他说,“这是你弟弟,被蛊虫咬了,你能不能救救你弟弟?” 他们递上一个瓷瓶。 身边的人骂道,“顶多一滴,你拿这么大一个瓶子来装?” 而且解蛊,不需要血吧? “他是我儿子,我多要点怎么了?有本事你也生一个当少主的儿子出来!” 儿子? 他很久没听到这个称呼,上次是把他送进万蛊窟,这次是为了一个他从来没见过的人。 苗花岚垂眸,凝望和他对视,称为他弟弟的人。 那个人同样没见过他,见他望来惊叫大哭,“娘亲,你不是说只有我一个儿子吗?他是谁,他是谁!” 苗花岚突然笑了一声。 他不仅将他们带来的瓶子装满,又增加了一瓶给他,问他们够吗? “够够够,足够了!” 他们接过瓷瓶,欣喜地离开。 苗花岚看见他们两人,分别牵起那个小孩的手,对他又亲又抱,亲昵的和他说许多,对他从来没说过的话。 直到他们走远,苗花岚依旧没有收回视线。 怎么说呢? 一个人有没有中蛊,他一清二楚,那个人分明没事。 但他没有揭穿。 只是以后,除了履行身为少主的义务,他出来的次数更少。 直到有一次,官兵冲进苗族,索取一种名为本命蛊虫的东西。 本命蛊虫练成条件,极为严苛,整个苗族一共找不到十只。 它练出来,通常是为了“保护”某一个人。 但这种保护,会承担风险。 相当于将你自己的半条命,交给他。 万一蛊虫身死,对自己是致命打击。 有这样的严苛条件在前,练本命王虫的人更少。 第368章 番外:苗花岚(完) 苗花岚从来没有练过本命王虫,不是他不会,而是他找不到该送本命王虫的人。 有谁需要他的保护呢? 外来者强势索取本命王虫,没人愿意将半条命,交到不认识的人手中。 况且本命王虫,一旦落入心怀不轨的人手里,会酿成大祸。 谁也不愿意承担未来,未知的风险。 可惜他们不给,对方就强抢,用蛊虫驱赶外来者,对方就放火! 苗花岚带着人撤退,用蛊虫不断操控官兵,或用笛声,吸引对方来抓自己。 他完成属于少主的使命,遭到成倍的追杀,自己独自颠沛流离,最后连口饭都吃不上,还挨了顿毒打,被卖奴隶抵债。 是少主还是奴隶,苗花岚不在意。 苗族没了,他如无根之萍,不知道该去哪。 后来发现,自己被卖掉他的人设计坑害。 苗花岚可以被卖掉,绝对不能被欺骗! 他去找人报仇,结果又冷又饿身后还有追兵,倒在一名当时身着紫衣的女子身前。 她姓顾,名叫顾诺。 她张扬似火,起初苗花岚并不完全相信她,甚至小心翼翼隐藏自己的身份,没有告诉她。 他在练蛊,她就在旁边托腮饶有兴致的旁观。 他要埋陶罐,她就旁边挖坑。 “我从来没见过有人可以操控蛊虫,你超厉害!” “你一天天闷在屋子里,不烦吗?” “你院子太空了,我命人给你种了几棵树,好不好看?” “什么?你问我为什么给你种树,不是你自己说以前住的地方,有很多树吗?” 哦,还有一点她很敏锐,总是会被她套话。 他怀疑她是不是故意的时候,她就用一双无辜的眼睛,眨巴眨巴地盯着自己。 还会倒打一耙,“你那样盯着我干嘛,是不是答应要和我一起出去玩了?我不管,你刚才就是答应了,记得你欠我一次,以后得还!” 她总是蛮不讲理,苗花岚原本安安静静,总是会被她气出很多话来。 现在的自己越来越像个炮仗,被她一戳就爆。 可是隔段时间,她又会带着礼物上门认错。 “好嘛好嘛,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给你做了东西。” 她准备了三大箱子银饰。 “我把银楼,适合你的东西全部买来,我觉得你身上差很多很多的配饰!” 从前苗花岚在苗族,身上会佩戴一些银饰,落难后他什么也没有。 不知她是怎么发现的,总之从前他失去的东西又回来了,而且比以前更多。 “这个小铃铛特别好看,我问了掌柜,可以像扣子一样扣在头发上。” 说完就帮他戴。 “挂一两个就好了,你能不能别挂那么多?”苗花岚试图阻止她,结果越阻止,挂得越多。 挂到最后,苗花岚走两步,就会叮当响。 苗花岚的脑袋即将冒烟时,听她说, “你总是一个人,太安静,多挂点铃铛,没人的时候风一吹丁零当啷,就不会孤单!” “我知道,你不是不喜欢说话,是没人跟你说话。从前为何没人跟你说话呢,你这么可爱,特别好玩!” 苗花岚满头黑线,“……如果你不说最后半句话,我会非常感激你!” “谢谢,我不要你的感激,有好玩的东西要感谢干什么,可以吃吗?” 苗花岚发现,如果她在,身边就是她叽叽喳喳的声音,如果他不在,身上的铃铛会赶走死寂。 苗花岚逐渐愿意走出那个院子,某天,他在顾府中遇到一个人。 一个率人火烧村子的人,原来他叫贺景州! 每个人脸上都戴着一张面具,他不清楚,他有没有认出自己。 乍然抬头,触及顾诺清澈透亮的眼眸,仿佛一切都被她看透。 后来,她在顾家族谱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不管他有没有认出你,就算认出来了,有这本族谱在,你都会安全!” 苗花岚对族谱的概念,存在于他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但是所代表的感觉,他一片空白。 后来渐渐的,他明白了。 他不仅走出了顾府的小院子,还走出了顾府,走去更远更广阔的天地。 外面的风景很美,所以这是她,不断让他出去的原因吗? 不管走得多远,他再也不会不知来处,不识归途,清楚地明白皇城顾家,是那个被称作家的地方。 从前在苗族没有拥有的东西,或失去的东西,统统如那三箱银饰一样回来,还要更满、更满、更满。 “我知道本命王虫,要送给谁了!” 在妹妹那个夜晚来找她时,他迫切想炼出一只本命王虫赠予她。 后来王虫被踩死,心意被践踏,有气吗,有怨吗? 有过吧,但他并不后悔。 送出的东西,管她拿去玩还是踩死,他更在意的是“她”说玩虫恶心,自己不是她哥哥的话。 后来,她不知从哪送来一只王虫给他,可惜又死了。 这次与上次不同,是被他自己捏死。 有一瞬间他在思考,自己的王虫是不是总是送不出去。 第二只王虫死后,他很长一段时间是小孩的身形。 苗花岚在练蛊的时候,总是时不时地走神。 他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没办法专注。 风再一次吹来,吹响他身上银饰,义父看出他状态不对,问他要不要去皇城,找一下妹妹。 “你妹妹要成亲了,总得去吧?我们远在边关,谁知道他会不会欺负你妹妹,别人会不会欺负你妹妹呢?” 贺珩修应该没那个胆子,如今羲和王庭的领土全部并入烈阳关,烈阳关实力比从前更加壮大。 于大局来说,贺珩修不想要皇位,才会欺负妹妹。 但他听见自己心里,松了口气的声音。 在成婚后不久,苗花岚练出第三只王虫。 不,或许这才是第二只,这只他所练,上一只是妹妹所赠。 这只与他的共鸣更强,实力也更强。 他送出王虫的时候,表面无所谓,心里有几分忐忑,她……会收吗? 会不会觉得王虫是个累赘,万一不小心死了,还要担心会不会牵连他? 手上的王虫被取走,顾诺笑盈盈地说, “谢谢四哥!我又能呼风唤雨撒豆成兵,拥有蛊虫大军!这种感觉太棒了,我很喜欢!” 苗花岚悬着的心彻底放下。 后来的后来,他能恢复原本的体型,但每三个月就会变小一次。 变小的时候,总能遇上跑过来看的妹妹。 她分明见过自己小小的形态,每次都要表现得和第一次见一样,围着他不停打转。 在他忍无可忍,气得炸时,认错一次比一次快,等下次依旧不改。 从前的感觉,又回来了…… 第369章 番外:季伏念 季州是晟国的边陲大州,百姓或许不知道季州具体在哪个方位,但一定听说过季州境内的烈阳关。 顾诺收到顾洵的来信,言语之间指指点点质问顾诺,是不是把他这个爹给忘了? 顾诺忙道没有,回信说去烈阳关探望他。 她原本想着一个人去是去,两个人去也是去。 欲带着贺珩修一起,但是被贺珩修拒绝。 “我去不方便。”他说。 确实不方便,他现在是被废的嫡长皇子,住在顾府已经是顾诺争来的,再去边陲军营,会被人怀疑别有用心。 “……行吧。”顾诺遗憾,“我只能和我二哥,两个人去了!” 顾诺提起顾澍很高兴,蹦跶地跑去找人。 贺珩修气恼,抓住她的手腕,“你每天都是二哥,二哥!” 自从上次去杨州回来,将顾澍写进顾家族谱后,顾诺天天把顾澍叼嘴里。 “有什么问题吗?”顾诺无辜反问,“他就是我二哥啊。” 现在顾诺是按照写上族谱的顺序叫人,苗花岚是第一个,顾澍是第二个。 不过苗花岚还没开始喊哥哥,顾诺想再逗逗他。 “我不是这个意思!”贺珩修咬紧后牙槽,“算了,你们去多久,什么时候回来?” “我还没去,你就问我什么时候回来?” 顾诺凑近他,“你是不是想我,舍不得我呀?” 她忽然凑近,面庞近在咫尺,贺珩修呼吸一窒,眸光左右摇摆, “我……我为什么要想你?” 他把头别过去,“你去就去,本皇子才不在乎。” 顾诺冷哼,“嘴硬!” 等本小姐去了,你就等着想我吧! 顾诺欢喜的去找顾澍,“二哥,我们一起去烈阳关吧,你还没见过我爹也就是你义父,到时候让他给你正名!” 顾澍温和浅笑,自然不会拒绝顾诺的要求,“我需要带点什么去吗?顾元帅喜欢什么?” 顾诺强硬地把自己的名字,写进顾家族谱,没有通知顾洵,顾澍心中仍旧有几分忐忑不安,担心顾洵不高兴。 “不用买礼物,他看见我们去找他就已经很高兴了!” “二哥你别想太多,我帮他找了个这么好的义子,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顾诺当天就吩咐丫鬟收拾行李,连夜就走。 顾澍困惑,“你走这么急,不和他告别吗?” 他自然指的是贺珩修。 “哼~他说他不在乎我去哪,我干嘛要跟他告别?” 她还气着呢。 让他明早看见空荡荡的房间,后悔去吧! 顾澍无奈摇头。 他无法想象,贺珩修明早看见妹妹不在的表情,一定会非常生气吧? “也好,不会张嘴的男人,以后还会继续惹你生气,这次让他吃个教训!” 顾澍赞同顾诺的做法。 他们趁夜离开,不用等明日清晨,贺珩修夜晚收到消息,就已经气得恨不得把屋顶给掀了。 眼看他要去追,尚展连忙喊住, “主子,主子,您冷静,您现在身份不便,不能去烈阳关!” 这句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 他拒绝顾诺的话,重新回到自己身上。 * 顾诺不清楚贺珩修气得什么样,她和顾澍一起出发,沿途欣赏不少美景。 比起杨州的富丽婉约,边陲州县民风淳厚彪悍。 很适合带顾澍一起瞧瞧,不同的风景。 他们走走停停,进入季州范围后不久,因下雨没来得及进城,在沿途的一户村庄借宿。 村民热情好客,聊天中顾诺得知,他们正被强盗滋扰。 “什么?季州居然会有强盗?” 不怪顾诺这么诧异,因为季州有天狼军驻扎,哪个强盗不要命,敢在天狼军的地盘抢劫? 村民回答,“你们有所不知,这个强盗本领高强十分嚣张,但他并不是杀人越货之徒,天狼军管不了啊!” 村民说这个强盗不杀人,不抢劫,大事不犯,小事全干了一通。到不了出动军队的地步,当地普通衙役又抓不到他。 “他可能是山中精怪,能沟通狼言,听得懂狼说话。” 顾诺听到他们扯上鬼神之说,觉得此事没谱,但听到沟通狼言,竖起耳朵打听。 “他能和狼交流?” “对,狼群非常听他的话,他就是操控狼群,到处抢东西!” 村民义愤填膺,又怕惊扰到鬼怪,说得十分小声。 顾诺:“他现在在哪?” “伏念山一带,都是他的活跃的地点!” 顾诺和顾澍对视,顾澍搭腔,“妹妹想留下来,我们便一起瞧瞧。” 顾诺便没着急进城,在山脚下的村庄住下。 伏念山是季州最大,连绵最广的山群,横跨几个县城。 顾诺想见识见识这位山野精怪,可惜寻了几天都没见到他的踪迹。 就在她快要放弃的时候,那天夜晚,村民突然惊叫。 “狼怪来了,狼怪来了!” “什么?终于来了!” 比起村民的惊慌失措,顾诺兴奋地往外跑。 顾澍扶额,纵容的跟上。 狼怪出现在村民们的羊圈中,他抢了羊圈的羊。 并且嚣张地站在羊圈屋顶,居高临下地俯视所有人。 顾诺从房间走出来,和他对视。 他的眼睛深邃而锐利,散发出坚定、狂野和不屈,他是桀骜的,不会为任何人低头! 见村民开始靠近,他取出背上的弓,朝地上射了一箭。 箭入土地三分,吓退众人。 他微微抬起下颚,倨傲挑衅的盯着顾诺。 意思仿佛在说,看到我的实力吗?别上前。 “妹妹,他箭术不错。” 顾澍看出他拿的是普通的猎弓,却能将箭射进土壤中。 “二哥,他在挑衅我!”顾诺不爽,同时生出些许趣味。 被村民称作“狼怪”的男子,率领狼在羊圈里饱餐一顿后,自己扛着一只小羊羔走了。 “我的羊!” 村民惊呼,可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把羊扛走。 “嗯?抢东西?”顾诺轻轻皱眉。 她自己花银子,给被偷羊的村民补偿后,顾诺带人追上去。 虽说没有造成人员伤亡,但是胡乱拿人家东西是不对的。 顾诺既然撞见,势必要好好探查底细,弄清楚他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能操控狼群才行。 第370章 番外:季伏念(二) 和对方打过照面,调查起来就容易多了。 脚印、狼的粪便等等,都可以提供追踪痕迹。 顾诺第二天上午,在伏念山东边一带的池边,看到架着篝火烤羊羔的男子。 她在暗中静静打量了一会,发现他虽然会用火把羊羔烤熟,可是不会放任何调料,连盐巴都不放。 “你这样吃,好吃吗?” 顾诺从暗中走出来,缓步靠近对方。 他警惕的盯着顾诺,将自己的食物护在身后。 “你别紧张,我不是来和你抢食物。” 顾诺的奇怪愈发浓,正常人看见陌生人出来,第一反应不是拔出武器保护自己吗? 他为什么要护烤肉?而且烤肉也不好吃。 “我给你一点盐巴,我们坐下来聊聊如何?” 顾诺给暗中的顾澍打手势,示意他派人去村子里弄包盐来。 顾澍办事很稳妥,不仅弄来盐,还找到其他调料。 “给你。” 顾诺将一包袱的瓶瓶罐罐,全部丢给男子。 男子没接,竟然受惊一样跳开,瓶瓶罐罐掉在地上发出声音,他喊了一句。 喉咙里溢出的狼啸,瞬间召唤出十几匹狼,为首的灰狼比一般狼体型都大,如果再长壮点,说不定可以当坐骑。 顾澍见妹妹有危险,试图带人出来,被顾诺阻止。 她探究的目光扫过眼前的男子,和身边的狼群。 狼群对她虎视眈眈,顾诺并不害怕。 她猜得出男子没有想要她性命的意思,否则会立马攻击她,而不是吩咐狼围着她。 比起攻击,他更像是示威。 示威吗? 顾诺暗自思量,随后她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无害。 “我,帮你,烤肉!” 顾诺指了指自己,然后又指地上的瓶瓶罐罐,和远处的羊羔。 许是她表达不够清楚,或者对方误会了她的意思,总是男子瞬间摸出自己的弓箭,对准顾诺。 顾澍哪能允许有人用箭指着顾诺,从暗中现身,挡在顾诺面前。 “放下箭,否则对你不客气!” 双方剑拔弩张,眼看就要动手,顾诺赶紧站出来。 “停停停,只是吃个烤肉而已,用不着打架。” 顾诺安抚顾澍,“二哥,别紧张,我来跟他说,你帮我再办件事好吗?” 顾诺耳语几句,对上顾澍不放心的目光,“二哥,你信我!” 顾澍终究是叹了口气,“行吧,你等我一会,我马上吩咐人办好。” 顾澍又弄来一头羊,搭好篝火架,将处理好的羊腿架在篝火上。 顾诺将地上掉的包袱捡起来,现场用瓶瓶罐罐,把羊腿烤得滋滋冒油,香气四溢。 光闻气味,就让人食指大动。 顾诺将羊腿,招呼顾澍和手下吃。 他们吃得很香,衬托男子那边索然无味。 男子踌躇,吞咽口水。 “你吃不吃?”顾诺指了指自己烤好的羊肉。 她能看出他想吃,可他却警惕的没有上前。 “没毒。”顾诺自己吃了一口,“或者你自己烤?” 她又将装调料的瓶瓶罐罐,拿给他。 在前者和后者中,对方选择后者,警惕心很高。 可惜做饭需要天赋,不是有工具就行。 男子自己烤羊腿,将调料一个劲往羊肉上撒,顾诺眼睁睁看他把一瓶盐,全洒在羊肉上。 他模仿了顾诺的动作,但是没有没有模仿到精髓。 顾诺看他撒盐,自己嘴里都觉得咸。 而且有些地方撒了盐,有些没有,有些地方火烧大烤得焦黑,有些又太嫩含有血丝。 他张嘴咬了一口。 “呸呸呸!” 他自己不吃,丢给狼吃,狼吃了一口,也不吃了。 他瞪着那匹狼,迫于淫威,狼把肉吃完,然后翻了白眼躺下蹬腿。 是活着的,可惜和死去没有差别。 “你要不……还是吃我的吧?真的没毒!” 顾诺又吃了一口证明,把香喷喷的烤羊腿,举着递给他。 终究是抵挡不住美食的诱惑,又或者是顾诺此刻的目光没有危害,男子终于接过咬了一口。 “嗷呜~” 好香~~~ 他抱着羊腿大快朵颐,旁边的狼群凑过来,为首的头狼用脑袋蹭他,也想吃一口,被他踢了一脚。 “嗷呜!” 好痛!!! “呃……其实肉还有很多!” 羊腿很大,顾诺分了一部分还有很多。 顾诺将剩下的分给狼群,然后…… 嗯,被男人抢了。 他很霸道,不许别人……不对,别的狼吃顾诺烤的东西。 一整只羊腿肉都进了他的肚子,骨头再分给狼吃。 “嗷呜……”有点委屈。 它们在人类眼中凶悍,昨日抢羊圈,无人上前和狼群单挑。 却在男子面前乖得和狗狗一样,任打任骂。 只要男人在吃的东西,它们再想吃,也不会上前张嘴咬一口。 有极强的服从性,和等级意识。 “妹妹,他有点奇怪。”顾澍说。 “二哥,你也发现了吗?”顾诺有个大胆的猜测。 “在狼群中长大的人,会误以为自己狼,他或许才是狼群真正的狼王!” 初看狼群的首领是那只巨大的,灰色野狼,细看狼王其实另有其人。 “二哥,是不是很荒谬?” “确实很荒谬。” 顾澍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例子,旁边的手下听到顾诺的话,惊愕下巴险些掉在地上。 狼不把人吃掉就不错了,还会养他吗? “但是妹妹,你说得有道理。” 没见过归没见过,顾澍相信顾诺的判断。 顾诺特别喜欢顾澍的一点就是,不管她说什么,他都会信。 而且他本人足够聪明,就算顾诺说得再虚幻,他自己也会去发现,找到原因佐证顾诺的话。 “难怪他从刚才开始,就没有说过一句话,是不会说?”顾澍。 “可是他知道使用火烤肉,和用弓箭。” 在狼群长大的孩子,知道食物要烤熟再吃?知道如何使用人类的武器? “妹妹,我们或许要去山下的村庄,再问问。” “嗯。”顾诺颔首。 她走前贴心地将剩下的羊肉烤完,留给男子吃。 “我,明天,再在这里,找你。” 顾诺生怕自己说得太快,他不能理解自己的意思,一字一句地说,边说边用手比划。 听到她还会来,可能又有好吃的,男人也学着她刚才向顾澍点头时,一样的神色严肃点了点头。 第371章 番外:季伏念(完) 顾诺在山下打听“狼怪”的事。 伏念山横跨季州几个县城,很多地方都流传他的传闻。 顾诺没费多少功夫,就打听得七七八八。 “百姓不明真相,将他说成山野鬼怪。” “因为他经常带着狼群出没,周围百姓害怕他,所以偶尔会报官去捉他,或者自己抄家伙抓他。” 顾诺翻阅资料,“曾在食物中下毒,想诱他中毒身亡。” “难怪他对我送给他的食物,那么警惕……” 上次烤羊羔,顾诺反反复复证明食物没毒,自己亲自吃好几次,他才会碰。 “住在伏念山周围的百姓,有人以捕猎为生,在狼怪出现前,市面上有许多狼皮制品。” 顾诺凝重的拧眉,“二哥,他手中的猎弓,是不是猎户的弓箭?” 猎户上山捕猎,将箭头瞄准狼群,男人学会了他们射箭的方式,所以才会用弓? “不无可能。”顾澍猜到她想问什么, “拉弓射箭是简单的动作,并不难,难的是射箭的准头的力量,他于此道或许天赋异禀?” 顾诺想起来昨天,他接过烤羊的手。 那双手有厚厚的茧子,和好几道伤口。 “他或许有天赋,但是后天的努力不比任何人少。” 顾诺心头闷闷的,她走出房间散心。 路过曾经被男人洗劫过的羊圈,羊圈主人在曾经的羊圈里,养了一头野猪。 “你们不养羊了吗?”顾诺问。 那户人家说,“养!但是我昨天进山猎了头野猪,打算养胖些拿去城里贩卖,可以卖个好价钱!” “你是猎户?” 顾诺精准捕捉到重点。 “是啊,打猎补贴家用。” 顾诺的脑海里迅速找出一条线索,她吩咐人再次调查。 “果然如此,被狼怪抢东西的人家,每个人都曾上山打猎!” 那个男人初看是强盗,站在他的角度,他何尝不是另一种报复,或反将他们当成猎物? 猎户用山里的动物当做食物,换取金银。他就带着狼群,去他们家找吃的,填饱肚子。 “生火八成是他看他们吃猎物,学会的!” 顾诺打算明日一早,进山寻人,可惜天公不作美,第二天下起大雨。 雨势寸步难行,大雨让山道泥泞难走。 顾诺急得团团转,希望那个男人不要在原地等他,先找个地方避雨。 雨越下越大,直到第二天才堪堪好些,顾诺等雨势等了一天一夜,见雨变小,立马撑起油纸伞进山。 艰难的上山,中途因为山土被泥巴打湿,摔了一跤。 她来不及检查自己的伤势,赶紧跑去约定地点。 心中祈祷那个人不在,可是到地方的时候,看到男人直挺挺站在雨中。 顾诺心头一颤,忽然很不是滋味。 男人浑身湿透,眼眶猩红,看到顾诺仿佛遭受欺骗,呲牙扑过来。 “对不起,对不起,雨下得太大,我无法上山。” 顾诺赶紧道歉,可对方依旧非常生气。任由谁遭遇失约,等了一天都会不高兴。 可他扑过来,并没有对顾诺干什么,十分伤心的瞅顾诺好几眼,旋即难过的离开。 雨中的背影落寞萧索,顾诺心里有个声音告诉她。如果自己不叫住他,他就会永远离开。 “等等,我……” 顾诺话没说完,对方就在眼前,直挺挺倒下去。 顾诺匆忙上前,抚摸他的额头发现发烧,他的体温高得吓人。 顾诺第一反应想到张子渺,但是此地距离药王山太远。 “先送去烈阳关,那里有军医!” 村里没大夫,顾澍寻了辆马车,快马加鞭进城。 到烈阳关后,男人得到很好的照顾,终于退烧。 他对外界非常警惕,尤其是看到一屋子陌生人围着自己,十分没有安全感,打伤好几个人。 顾诺无法,只得寸步不离,亲自陪着他。 作为刚失约的人类,在男人眼里其实没有多少可信度,可见她嘴唇不断一张一合的和他说话,不厌其烦的强调同一个音, 并且他还在她身上,闻到和他差不多药香。 男人的目光,精准地放在顾诺的膝盖上。 “我上山时不小心摔了一跤。” 顾诺解释雨太大,上山不方便,她摔倒了。 男人见到顾诺膝盖和手掌上的擦伤,反应过来,眼前的人和自己貌似不一样? 山里下雨是常有的事,可狼王不会因为雨败北,放弃目标。 眼前的人类还在和他说话,男人非常想回应,可是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 “你,想不想,学,说话?” 顾诺聪明的接收到他的意思,强调,“说话!” 她指了指自己的嗓子,和嘴巴。 于是他又严肃正色的点了点头。 “好,你等等,我先教你说几个简单的词语。” 就这样,他们在烈阳关一个教,一个学。 男人聪慧,没到半个月就能开口,但是除了顾诺,他谁都不理。 经常顾诺走哪跟哪,因为他的特殊性,时常有狼闯进军营,吓到不少人。 “你不能这样,你得先把狼藏起来,需要的时候再喊它们出来,否则会吓到旁人。” 男人充耳不闻。 “会吓到我的!”顾诺表示自己害怕。 他唯有先把狼收起来。 狼不再闯军营,但男人自己的去留成为问题。 “闺女,你说好陪我,结果陪他陪了半个月!”顾洵吃味。 顾诺安抚自己会再留半个月,当作补偿,顾洵才好受些。 他问顾诺,“你打算拿他怎么办?” “我不知道。”顾诺不是第一次思考这个问题,但她真的不知道。 “他是人,不能一辈子和狼生活在一起。但我把他带下山,对他来说,真的是为他好吗?” 顾诺发现,他在山下不能很好的融入周围环境,甚至没有在山中自由。 “闺女,你在说什么胡话,人当然要生活在人堆中,总不能让他真当野兽,颠沛流离吧?!” 顾洵的话,让顾诺动摇的心重新坚定,“爹,你说的没错,不能永远让百姓把他当做妖怪。” 顾诺重新去找对方,“你不能只和我一个人说话,需要试试和旁人交流!” 顾诺拉来和他较为相熟的顾澍,“他是我哥哥,就像你狼群中的家人。” 顾诺把顾澍留下,自己在远处远观。 观察了三个时辰,男人没和顾澍说一句话。 顾澍揉捏眉心,对他说,“我不喜欢妹妹为别的事费神,你不能只让她一个人努力!” “或者我给你第二条路走,要么你试着接触其他人,要么我就把你送回伏念山!” 顾澍把狼王带回伏念山,因为他回来,山中的狼群欢呼雀跃,不断发出嘶吼。 “你试试你到底想要,怎样的生活!” 顾澍把他撇下,扔在原地。 男人初回伏念山,一切自由美好。 后来他发现自己不能习惯,譬如狼族伙伴可以吃生肉,但是他不能吃、不喜欢吃。 譬如他喜欢听说话的声音,可是狼除了嗷嗷叫,别无动作。 他嫌弃地踹了最近狼一脚,“你们,不会,说话。” 他貌似发现,他与它们之间的不同。 他很想念,那个人给自己烤的羊肉。 很好吃,还想吃…… * 顾诺一直在暗中,她不放心,跟来看看。 “妹妹,你不忍心,就由我来做,这是最快的办法。” 顾澍背在身后的手,暗自捏紧。暴露他此刻的内心,同样不平静。 在山中待了三天后,男人总算受不了自己闻着味下山,准备回去找人,结果遇见早早等在路口的顾诺。 “欢迎你重新回来,回到另一个世界!” * 顾诺只是想让他接触人类世界,不用过猛兽的日子。 不是要他彻底割舍,在伏念山的一切。 她没有把自己的姓氏分给他, “你有来处,我给你取个人类的名字,就叫季伏念好吗?” 第372章 番外:顾澍 我有很多重身份。 当过杨州首富家的公子,太守家的儿子,也无家可归做过乞丐。 当过小雨,最后成为顾澍。 我很喜欢现在顾澍的身份,同样我也隐瞒了一些事。 在那天,我被前来寻仇的人,逼近巷子时,二楼的白云向我招手,交给我一把镶满宝石的匕首。 她让我保护好自己,但我早已失去目标。 天大地大,拥有的全部支离破碎。 我拿着匕首,偷偷跟着她。 我不敢让她发现,更不敢出现在她面前。 宝石匕首很美,上面随随便便一颗宝石,就能让我换件干净的衣裳,衣食无忧。 可我不想把匕首拿去典当,这是我唯一剩下的东西。 我将匕首珍惜地揣进怀里,每逢在撑不下去的时候看两眼。 可就算是这样,也引来觊觎。 他们想抢我的匕首。 我的武功很差,只有当贵公子时练的花架子。 人少尚可支撑,人多无法招架。 我不能被他们抢走我的匕首,这是一无所有的我,仅剩的宝贝。 被打倒,我一次次爬起来。 再打倒,我再次站起身。 经过不知道多少场打架,打过多少乞丐和混混,我练就了一身尚可的近战本领。 那一次,我跟在她的马车后面跑,看见她被刺客追杀。 我二话不说,拿起匕首冲了出去。 他的护卫说我身手好,我沾沾自喜,可是重新见到她,我依旧紧张。 我不敢直视她的眼睛,怕她发现我偷偷摸摸的跟踪。 幸好她没有发现,以为是场偶遇,我打算将这个秘密,一直埋藏在心底。 这是我费尽心思,好不容易追上的一切。 * 成为顾澍后,我拥有新的身份。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我总担心这是场梦,梦醒之后和杨州的一样,变得一无所有。 心怀忐忑,我随妹妹一起去烈阳关,见到传闻中的天狼军首领顾洵。 初看严肃,交流下来发现他是治军严谨,对待妹妹也就是他唯一的女儿,宠溺非常。 见到我,得知有了位义子,我心提到嗓子眼,生怕他面对突然出现的义子,心中抗拒。 “你叫顾澍?哈哈哈,我顾洵有儿子了,你就是及时雨啊!” 他大笑三声,拍了拍我的肩膀。 他私下找我单独谈话,告诉我他没有儿子,从此以后我就是他的亲生儿子,仿佛瞧出我的担忧,他对我说, “血缘关系是这个世界上看似可靠,又不可靠的东西,想背叛想出卖,再牢固的血缘也无用。想守护想扞卫,就算没有血缘,一样坚不可摧!” 我受益匪浅。 后来他亲自教我近身搏斗,说我野路子,不能一直走下去,迟早会走进死胡同。 他教我匕首的用法,还将我的常用武器换成短剑。 “兵器一寸短一寸险,平常你用短剑御敌,非必要时刻,不用匕首。” 他悉心教导我的武功,培养我成为天狼军中,近战第一人。 我在他身上,感受到父亲的维护和培养。 这些就算是在杨州,也从来没有过。 现在的氛围,才是家人吧? 后来家庭成员不断扩大,季伏念拜顾洵为义父,义父赠予他军中乃至整个晟国的第一神弓——射日弓。 他说他别无所求,只希望我们在保护好自己的同时,能在他鞭长莫及的皇城,保护好妹妹。 “世人都说,你们妹妹靠着顾家在皇城嚣张跋扈。其实不是,若不是你们妹妹的多方争取,老皇帝对我们的猜忌迟早会收回兵权,让天狼军覆灭,让顾府倾塌。” “现在你们身为顾家男儿,该去为你妹妹,为我们家撑起一片天地!” 家。 我有家了,家在皇城顾府,荣耀与危机并存,却是世界上最好的家! 第373章 番外:沈文酌 母亲怀我时突发意外,在路边废弃的文曲星庙中生下我。 我三岁就能作诗,六岁就已经能舌战群儒,他们夸我是文曲星转世。 学堂同窗碰到不会的困惑,不是找夫子,是找我。 考卷没考好,不是去多看点书,是双手合十过来拜我。 嘴中呢喃:“文曲星保佑我,文曲星保佑我”之类的话。 最过分的是,有人对我说,让我保佑他成为科举状元。 喝了多少酒,说出这种胡话? “只要有我沈文酌在,科举状元就是我的,你等下一届我不在的时候,再当状元吧!” 我告诉他事实,结果他哭着跑远。 听说他真的去准备下一届,避免与我撞上。 后来我连中六元,成为晟国最年轻的状元郎。 是不是文曲星转世我不清楚,但晟国科举的试卷真的非常、非常、非常简单! 轻而易举,易如反掌。 我考科举,不是为了在朝为官,是为了测验自己的水平。 可惜老皇帝抓着我不放,非得我给他当臣子。 昏君的臣子,我不愿意做,我沈文酌要做就做明君的臣子,如书中先辈一样,匡扶社稷,护卫百姓。 不是助纣为虐,吹捧老皇帝这个昏君,不干实事,空领俸禄。 昏君在,江山必亡。 他,什么时候驾崩? 好不容易等到老皇帝驾崩,结果又来一个比老皇帝还蠢的皇帝。 晟国要没救了,我感受到危机。 那个蠢皇帝,居然亲自上门找我,问我愿不愿意给他效忠。 我愣住。 他以为我是被巨大的惊喜砸晕,说给我三天的时间考虑,三天后随他入宫,成为宰辅。 “不用考虑了。” 我说。 然后我弑君了。 这位新皇帝很年轻,以我的寿命,恐怕等不到他驾崩,不如直接把他弄死,来得痛快。 可惜, 我失败了。 旋即, 我被抓入监狱,说要砍头。 “唉~”我在心中叹气, 不断复盘刚才我是哪点没做好,是出刀不够快,还是手法不够利落,没把贺景州弄死,带他一起下地狱。 在我百思不得其解时,有人来找我。 是一名女子。 “你就是沈文酌?” 她衣着华丽,用料讲究。 凡是穿得好的人找来,一般都是找他帮他们办事。 “我不会入朝为官,晟国要倒塌了。” 话音刚落,他就抽了我一鞭子。 嗯? “你打我?” “我打的就是你!” 她气冲冲的走过来,“江山沉没,你该做的想办法挽救,而不是坐在这里说它不行!” “你怎么知道我没试过?” “那你做了什么?挽救了多少百姓?”她问。 “我没有救多少百姓。”沈文酌扪心自问,并没有救多少人性命, “可像我这样的人,替昏君办事只会把江山弄得更糟!” 臣子是君王手中的利器,与其被贺景州之徒利用伤人,吹捧世家,不如现在就死在这里! 女子继续骂他,“你连死都不怕,你还怕走出去施展才华吗?” “你就是自命清高,自视不凡。没错,你是有才华,可天底下有才华的人少吗,一个人不行找三个四个人加一块,会比不上你的脑袋?” 沈文酌扪心自问,确实有因为才华,登临绝顶,沾沾自喜,他亦是凡夫俗子中的一员。 “可是现在,我出去辅佐谁呢?” 他准确地喊出对方的名字,“顾家大小姐,顾诺。” 或许刚开始不知道她的身份,但是能出现在天牢,还动手打他的女子,除了那一位他想不起旁人有这个魄力。 “你莫说要我辅佐你心仪之人,依我看大皇子守护江山的决心,还没有你三岁的儿子强!” 他曾路过宛川,受邀去当地的学堂,见过贺昕霖,与他聊过很久。 比江山大义,贺珩修比不上自己儿子,他性格带“疯”,若无人从旁拉住他,会是位嗜血的杀神。 顾诺的表情好转许多,“你既然详细调查过,想必是做过努力,我为刚才瞧不起的你话道歉。” 她揍人揍得快,道歉也说得利落。 “无妨。”沈文酌:“现在的江山,像吾辈学文之人,无法救世。” “既然文官没有出路,你要不要试试武将?” “武将?” 他学了一辈子文,她居然让他弃文从武? 沈文酌险些以为她在开玩笑,目光触及她坚定刚毅的凤眸,像有团火在熊熊燃烧, 明亮,璀璨,永远不会熄灭。 “对,不破不立,破而后立!”顾诺朝他伸出手,“沈文酌,你敢吗?” 沈文酌被她的手,拉出关押他的监牢, “呵~有何不敢?” 第374章 番外:前传 时间,二十一世纪,现代。 飞机正在万米高空,平稳行驶。 顾诺赶最后一班飞机回国,有点困了,靠着座椅准备休息。 坐在她前面的两名女子,一直在说话。 交流的声音越来越大。 “书里这个反派好狠,好可怕,杀了好多人!” “是啊,还好男主和女主最后联手……咦?怎么回事,反派怎么把主角杀死了?我以为有反转呢!” “就是嘛,最后居然是反派登基,什么破书,会不会写?” 听起来,她们在讨论一本小说的反派,十分恶毒。 “就算他母亲和外公一家都死了,他也不需要用那么多人陪葬吧?” “女主一开始还想用爱感化他,他根本没有心!” 顾诺听到这开始皱眉,“前面两位,你们说话的声音小点行吗?” 现在是晚上的航班,飞机上其他人同样在休息。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她们回头道歉,“实在是这本书写得太气了!” 顾诺见她们晃悠手上的书,随后问她要不要看,顾诺顺手接过。 打开翻阅第一面,写的是——既定之事,遵从命运的指引。 顾诺随手翻了过去。 她看书的速度很快,但看这本书的速度很慢。 看完之后,总算明白那两个人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反派?” 顾诺意味不明的笑了声,“我看未必。” 她有截然不同的两种看法,她认为书中的男主角,除了是主角,拥有强大到逆天的主角光环外,一无是处。 反派更有魅力,倘若有人经过他所经历的事,很难不会成为他最后的模样,或比他更糟! 顾诺看到最后一页,这个反派最后也死了。 顾诺莫名不爽,“什么破书,会不会写?” 前座给她书的小姑娘,和顾诺差不多大的年纪,听见顾诺的话,以为她赞同反派可恶。 于是又在絮絮叨叨,“贺珩修这个人物太坏,最后早逝,是他该有的结局!” “如果他早点下线,男女主就能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吧?” 顾诺越听越觉得不对,“抱歉,我觉得这本书中的男主,有很大的问题!” “什么?男主有问题,他可是男主角!” “主角就会不存在问题吗?”顾诺反问。 顾诺的话让她怔愣。 顾诺不愿意和她纠结这个问题。 “你的书我买了,多少钱?” 顾诺打开钱包,发现没带国内的钞票。 女子说:“我这本书不卖。” 顾诺拿出支票。 “这本书是绝版的,只有一本,我不会卖给你!” 顾诺默默在支票上,多加了几个零。 “你不要用钱侮辱我,我说了不卖就不卖!” 下一秒,一张面值一百万的支票递在她面前,“够吗?” “呃……够了够了,书现在归你。” 顾诺买完书,发现自己素来冷静的头脑,居然也有冲动的时候。 什么书,值得花一百万购买? 她的手指拂过书中最后一页,描写贺珩修去世的话。 顾诺发现,自己不愿意听旁人左一句反派贺珩修不对,右一句反派贺珩修没有早点下线的话。 ——算了,你值得一百万。 顾诺下飞机的时候,听到卖书的女子,和同伴质疑支票是不是假的,否则怎么有人花一百万,买一本小说? 紧接着她就被打脸。 因为下飞机后,有二十名黑衣西装的保镖,左右站成两排等候。 见到顾诺,一人戴着手套上前帮她提行李,一人用蓝牙耳机联系专车。 “大小姐已经接到,你们开车过来!” 他们的阵仗很大,无数人用手机开始拍照。 顾诺在保镖的簇拥下,登上同样是绝版的、豪车! “大小姐,老爷子通知您回国,是为了让您继承公司。” “这份是他提前打印好的股权转让文件,只要您在上面签字,明天您就是公司最大的股东!” 顾诺面前是价值上百亿的合同,同样没将手里的书放下。 她随手签字,不待她将书再看一遍,一辆货车撞来。 车在马路上倾斜翻滚,她出车祸了!!! * “娘娘,娘娘您醒醒。” 顾诺悠悠睁开眼睛,紫苏正站在她面前,“娘娘,您快去承明宫看看吧,皇上又在大发雷霆。” 这个“又”让顾诺疲惫的揉捏眉心。 “他有一天不生气的吗?” 紫苏选择闭嘴。 自从皇上前阵子刚登基,几乎天天在承明宫龙颜震怒,满朝官员全被他骂过废物。 “罢了,本宫去看看。” 顾诺头疼。 “皇后娘娘驾到!” 承明宫中跪着的大臣,听到这个声音,虽没见到人,但已经看见救命恩人从天而降。 “微臣恭迎皇后娘娘,娘娘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们一个比一个喊得大声,生怕某人没听见。 贺珩修见顾诺来了,二话不说从龙椅上下来,往外走。 “你怎么来了?” 顾诺眼睛往地上的大臣身上瞥,才瞥一眼,就被某个人用身体挡住。 贺珩修皱眉,目露不悦。 顾诺再次叹了口气,“你们先退下吧。” 大臣如蒙大赦。 “谢皇后娘娘恩典!” 他们连滚带爬的滚了。 顾诺被贺珩修扶着在龙椅上坐下,承明宫的宫女太监早已见怪不怪。 这位置,本来就有娘娘的一半。 “说吧,谁惹你了?” 贺珩修用手翻了翻奏折,“什么样的脑子,才能写出这种东西?” 他不想看,管也不想管了。 “朕以为登基就是结束,杀了一批愚蠢的世家,剩下的就会聪明些,结果他们依旧如此蠢笨,朕要废了他们!” “皇上,等等。”顾诺赶紧拉住他的手, “登基到现在,还没半个月,你几乎把紫极殿里的人,上上下下换了三遍,我现在都快记不住他们的名字!” 换得太勤,今天的吏部尚书姓李,明天指不定就姓王,后天可能就姓刘。 “你记住他们的名字干什么?”贺珩修抓重点。 顾诺冷凝他,贺珩修默了默,没再问。 他表面上看起来已经冷静,心里怎么想顾诺不清楚。 “袅袅,不是朕要换他们,他们但凡长了个脑子,朕何至于如此生气?” 贺珩修从前还在当大皇子时,性子已经够不显山不露水,现在依旧能被他们气到冒烟。 “我明白。”顾诺当然知道, “不是所有人,都能跟上你的思维节奏,江山虽在,可是百废待兴,很多事都要重头来过。” 顾诺试图让他徐徐图之,贺珩修也确实把注意力,放在别的事上。 “传太子来见朕!” “贺珩修你够了!”顾诺凶他, “你什么意思?让你看几本奏折你就找儿子,要你有何用!!” 顾诺拍桌,“我警告你,老大才五岁,你要是敢在十岁之前,把东西丢给他,我跟你没完!!” 贺珩修自己不想看奏折,想塞给旁人,被顾诺骂了一顿, 只有苦哈哈的,去看奏折。 惨兮兮的实在可怜,顾诺帮他分担了些,他们的字迹很像,传出去旁人完全看不出区别。 况且知情又如何,圣嘉天德皇后本来就拥有议政之权! 第375章 番外:前传(二) 贺珩修虽然生气,但也不舍得顾诺为废物劳神。 她帮忙看了一会,就让她停下。 “朕知道,你不是特别爱看这些。” 帮忙可以,无止境的看下去顾诺也受不了。 “朕自己来吧。” “不生气,不发火了?”顾诺斜睨他。 “……朕尽量。” 太蠢了,完全不骂是不可能的。 顾诺见状收手,“贺珩修,我不是让你忍着,无法担当大任之人,你大可以废除。但是现在天下初定,倘若官员换得太勤,百姓会感到不安。” 换可以,要根据大局去换。 能跟上你思维脚步走的文官太少,若可用,先用一阵,往后再说。 先让晟国江山,休养生息,焕发生机。 “朕明白了。” 贺珩修亲自把人送回梧桐宫,才折回去看奏折。 顾诺目送他离开的背影,旁边的紫苏道, “娘娘,皇上很宠您,也非常信任您。” 贺珩修从被废的嫡长皇子,杀上帝位,提着沾满血的长剑入主皇宫时,所有人都被他骇人的戾气和锋芒镇住。 这样的人在顾诺面前,或许不够温柔,但将满腔爱意都掏给她。 顾诺眸色加深,“本宫在还没见到他的时候,就知道他是怎样的人。见到之后,更加明白他会待我如何。” 紫苏没听明白,“娘娘,您在说什么?” “没什么。” 顾诺提笔,在书案上写下一行字——既定之事,遵从命运的指引。 她不遵从,彻底改变,又当如何? 顾诺想的出神。 “母后,母后。” 一个奶乎乎的小崽崽,从门外走进来。 他还太小,迈过门框有点费劲,固执地拒绝不需要旁人帮助。 房间内的宫女行礼,“奴婢拜见闲王殿下!” “免礼。” 三岁的贺煜麟模样已经酷似顾诺,等他五官长开,不知是何等相貌。 “母后,母后。” 奶声奶气地嗓音,进屋就抱住顾诺的大腿 “母后,抱抱~” “不抱,你太重了!” 贺煜麟立马坐地上哭,“哇呜呜,母后有小皇弟,就不喜欢我了,呜呜呜……” 他嗓子越嚎越大,哭声听着很惨,但是一滴眼泪都没有。 一边哭,一边偷偷摸摸打量顾诺,瞅她有没有心软来哄自己。 顾诺的心是石头做的,不仅没心软,还问她,“翰学堂的作业,写完了吗?” 哭声戛然而止。 但是眼泪从眼眶流下,扁嘴,委屈巴巴。 “母后,我能不能不去学堂上学?” 听起来像是逃避作业的话。 顾诺反而蹲下来,擦干他脸上的眼泪,温声哄他, “怎么了,能和母后说说,你为什么不想去上学吗?” 二崽闹得大,代表没出事; 闹得小,开始默默掉眼泪反倒是大事。 贺煜麟捏紧小拳头,咬紧下唇没有说。 “你不告诉我原因,我猜不到呀~你说,母后听你讲好不好?” 顾诺哄了几句,贺煜麟才低着脑袋说。 “太傅说我很聪明,过目不忘。” 顾诺安静等他下一句。 “然后……然后……”贺煜麟眼泪无声滚落,越来越多。 他不想没出息地哭,一个劲用手擦面颊的眼泪,可就是止不住。 “然后说我很可惜,要是没有心疾就好了!” 贺煜麟很小就知道自己身体有问题,他也不想生病,每天都在喝药,但是病喝再多药都好不了。 “母后,我不想上学了呜呜呜~~” 顾诺抱住他的背,心中抽痛, “好,等你将所有知识全部学会,我答应你永远不去翰学堂好不好?” 贺煜麟重重点头,“嗯嗯。” “想不想看弟弟?”顾诺转移话题,领他去看还在襁褓中婴儿。 他正在摇篮中熟睡,嘴巴舔着手指。 摇篮太高,贺煜麟需要踮着脚才能看到。 “母后,他在吃手!”贺煜麟告状。 顾诺笑眯眯的端详他们兄弟俩,“你帮他把手拿下来。” “我……”贺煜麟手伸到半空,又飞快缩回来。 “母后我……” 他不敢。 小小一团,不小心用大力,捏坏了怎么办? 但是说出来,会不会很没有面子? 贺煜麟头脑风暴,开始转移话题。 “母后,我现在知道我有个弟弟,可是弟弟能做什么呢?” 他不清楚,弟弟代表的含义。 “唔。”顾诺思索。 说大道理,估计二崽听不明白,顾诺简单告诉他, “可以陪你说话。” “我不需要有人陪我说话。” “以后长大了,可以陪你玩。” “我不需要有人陪我玩。” 贺煜麟的小脑袋瓜,转着转着,转去别的地方,“母后,他真的可以让我玩吗?” 他脑子里有个想法。 “当然可以,你们以后可以经常在一起玩。” “哦,我明白了。” 嗯? 你明白什么? 我怎么觉得,情况有点不对劲? 顾诺见贺煜麟帮三崽把在吃的手指拿下来,还摸了摸他的脑袋,嘀咕“你要快点长大”的话,将疑惑咽下。 哥哥期待弟弟长大,是多么有爱的一幕! 顾诺将贺煜麟在翰学堂遇到的问题,和贺珩修说了一遍。 贺珩修听完震怒,“放肆!传旨下去,翰学堂太傅全部请退,他们明天不用来!” “另外,谁敢在闲王面前嚼舌根,朕要了他的脑袋,滚!” 他这次请退官员,顾诺没有阻止。 她说过,官职干得了就干,干不了就滚! 不过心中的不安,依旧没有消退,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顾诺的不安愈发明显。 她有预感,自己或许要出事了。 第一次明显感觉到,是她在纸上写:既定之事,遵从命运的指引。 这句话,贺珩修看不见。 不仅是贺珩修,她唤来紫苏,和梧桐宫所有宫女,她们都看不见。 有痕迹,正在消失…… 顾诺心头慌张,她还有许多事没做,很多人没见,为何时间就要到了? 顾诺只能在有限的时间,去见见更多的朋友、亲人。 她骑马离开皇宫,去了药王山见张子渺和众多师弟。 去了烈阳关,见到四哥苗花岚。 可惜父亲和大哥、三哥他们此时不在军营,她没办法见他们最后一面。 顾诺离开军营,天已经快亮了。 她甚至赶不回皇宫,见贺珩修最后一面。 以及,她三个儿子。 “我不在,谁去拉住贺珩修?” “我不在,三个崽崽怎么办!” 第376章 番外:前传(三) 顾诺心有不甘,却无法抵挡自己失去意识。 陷入黑暗时,她感觉很多东西都在消失。 想抓住,就像指缝的沙,越用力,消失的越快。 顾诺徒劳无功,仍旧不肯放弃! 所有一切,强硬的消失,强硬的……回到原点。 顾诺睁开眼睛,医院消毒水的味道袭来。 连接在她身上的仪器,发出尖锐的提示。 护士涌来,后面是许多的私人医生。 他们围在自己病床边,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惊喜。 “奇迹,医学奇迹,顾大小姐您终于醒了!” 一滴泪,毫无意识的从顾诺眼角滑落。 “您怎么哭了?” “我不知道,我好像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 “您车祸昏迷两年,醒来应该高兴!” “是吗,我该高兴吗?” 顾诺心头空落落地,缺失了一角。 * 顾诺接受医院的治疗,全身检查通过后出院。 爷爷来接她,将公司彻底交给她。 并且告诉她,车祸是人为,货车司机有问题,目的是为了阻止她接手公司。 集团内部的明争暗斗,家族中的暗流涌动。 顾诺手段强硬地一一解决。 爷爷说,“袅袅,我发现你成熟许多,办事作风越来越老辣,不像是新手,像是老手。” “是吗?” 顾诺同样好奇,她为何处理得如此得心应手。 “这是件好事,你既然醒了,爷爷就放心了。” 他年纪大了,上次通知孙女回来,就是准备隐退幕后。 顾诺雷厉风行地接手公司,那年她十八岁。 公司在她手中,蒸蒸日上,她成为各家媒体争相报道的商界头条。 但她很少出现在公众视野,不是在公司加班赶项目,就是在陪爷爷。 爷爷是位慈祥睿智的老人,白手起家,创下商业帝国。 他喜欢钓鱼,顾诺有空会去山庄陪他垂钓。 某一日,她路过爷爷书房中的一幅山水画,上面题字:寒山不知处,袅袅送春风。 爷爷走过来问她,“山在你眼中,是怎样的?” 顾诺回答,“巍峨耸立,苍劲挺拔。” 爷爷:“不是所有的山都有树木丛生,壮丽磅礴,有些山是荒山,有些山是雪山。” “你知道我为何给你取小名,叫袅袅吗?”爷爷说。 顾诺摇了摇头。 “算命先生说,你这辈子会路过许多大山,这些山有面临许多我刚才说的问题。” “山石以人力无法撼动,但是风却可以拂过山中巨石,吹过山中树梢。 我希望能像那缕袅袅春风一样,延绵不绝,坚韧果敢,使大山冰雪消融,焕发生机。” 顾诺心中莫名的伤感,似乎有声音在耳畔不停的唤她。 “袅袅,袅袅!” 是谁?? 顾诺在爷爷去世后,全身心扑入工作,用工作将自己的时间全部填满。 她永远是公司中最后一个离开,有时候会睡在公司的休息室,几天几夜不离开公司。 她的办公室有一扇巨大的落地窗,能居高临下,俯瞰整个城市。 可她仍旧觉得空虚。 当她把公司的业务,铺遍全球依旧无法满足时,顾诺迷上了极限运动。 好似那一刻,她才能得到片刻喘息。 但同时,她开始吃不下东西。 明珠别墅内,十个世界顶级大厨给她做饭,她依旧无法动上一口。 后来心理医生说,是她自己不想吃饭。 而她沉迷极限运动,是她心理正在排斥这个世界。 只有肉体濒临极限时,她才有片刻的畅快。 她的助理以为她想自杀,寸步不离地跟着她一年。 后来发现顾诺并不讨厌生活中的一切,吃不下饭会尝试自己学厨艺自救,只是对生活提不起兴致。以为是有钱人莫名其妙地孤独,才堪堪作罢。 顾诺在成为首富后,顾氏集团已经没有再向上的空间,她索性着手安排慈善公益项目,创办基金会,更加沉迷各种极限运动。 在一次高空跳伞中,顾诺的降落伞出现问题。 她,好像玩大了? 她,穿越了。 来到另一个世界。 为何心里,没有初来异世界的慌张,迅速习惯周围的一切? 不对。 不是松口气的时候,她穿来的这个人,貌似正在拿毒药,毒死这个世界皇帝!!! ** 【贺珩修视角】 他早已收到消息,自己身体中毒。 面前的女人给她喂了慢性毒药,试图送他归西。 得罪贺珩修的人,从来没有好下场。 贺珩修打算这次,让面前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付出代价!! 可是为何,她的表现,与往日不同? “皇上,皇后娘娘刚才试药后,觉得药汁苦涩,拿了一壶水喝,壶水中装的酸果茶!” 贺珩修本人的喜好,不喜甜,也不爱酸。 但总会在手边放一壶酸果茶,以及几碟糕点。 他不吃,单纯放着。 “朕知道。”贺珩修目送女子离开承明宫的背影,视线再次划过她刚才碰的酸果茶。 他认为酸的东西,她还咂了咂嘴,是觉得好喝吗? 贺珩修万分确信,她是无意识的举动,不是演戏想逃脱罪责。 “罢了,此事揭过,朕再给她一次机会,倘若下次她再在皇宫折腾,朕绝不手软!” 贺珩修的右手,无意识拂过戴着手套的左手。 心中的愤怒,逐渐平息。 至于自己身体里的毒,贺珩修不在意,连逼问顾诺要解药的心思都没有。 有些日子,他过腻了,觉得厌烦,无趣。 “来人,传信给太子,问问他进展如何,没事就给朕滚回皇宫来!” 夜半时分,周围夜深人静。 贺珩修无意识走到了梧桐宫门前,他没有进去。 今天发生的事,让他无法入睡,心头纷乱。 况且他也知晓,顾诺不喜欢自己进入她的寝殿。 这五年,他们不止一次发生争吵。 她将对自己的排斥,写在脸上。 贺珩修从每日来一次梧桐宫见见她,到现在逐渐不来。 像她讨厌自己,讨厌得恨不得自己离她越远越好,居然会主动送药给他,关心自己的身体。 在她将第一碗药递来的时候,贺珩修怀疑过她的用心。 可是面对那张脸,眼底暗藏的期许,希望他将药喝下去的眼神。 贺珩修左手的陈年旧伤微微刺痛,竟然失去思考,习惯性接过,一饮而尽。 习惯中有个声音告诉他,只要是顾诺给自己的东西,吃了又如何? 等喝完再看顾诺,他觉得陌生,命令她离开。 “吩咐顾洵,陪同太子一起回宫。” 他厌倦了江山,该找个人返回皇宫。 贺珩修顿了顿补充,“罢了,不用告诉顾洵缘由,在他回来前,先留意她的反应……” 第377章 番外:你回来了 自从成婚后,顾诺发现贺珩修有事没事,就盯着他。 目光中有几分疑惑,又有两分探究。 等顾诺望回去时,他又收回视线,手里拿本奏折,专心致志地批阅。 反应让顾诺迷茫,是她多心吗? 系统说,有重要的事找她。 顾诺命令所有宫女退下,把自己单独关在梧桐宫的寝殿, “你要说什么重要的事,需要如此郑重?” 【宿主,你最近是不是多了些许记忆?】 系统点开面板,关于顾诺的个人资料,多了许多东西。 顾诺思索一瞬,点了点头,“是,准确的来说,是我想起许多东西。” 想起一些,本该记住拥有的一切。 【恭喜宿主,想起一切!】 “我为何会忘记?” 这个问题盘旋藏在顾诺心中,既然系统主动提起,顾诺不客气盘问, “是因为我之前,改变了原有轨道?” 【是的,宿主。】 系统之所以隔了这么多天,才来找顾诺,就是去查清楚这件事。 【系统之前以为,宿主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没想到宿主之前来过一次晟国。】 系统点开顾诺五年前的资料, 【按照系统检测显示,宿主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是因为《书》,这本书正是宿主之前,在商城购买的道具《书》。】 【按照《书》中设定,需要宿主走完既定的男女主角线,也就是扶持贺景州顺利登基称帝!】 【但是宿主你没有,反而帮助贺珩修成功登基,严重违反《书》中设定。遭到规则排斥,脱离这个世界!】 【相信宿主,你在做这些事的时候,已经有所察觉。】 顾诺是有察觉,毕竟那本书第一句话便是:既定之事,遵从命运的指引。 也就是说,她必须按照规则去完成,完成那些所谓的任务。 可顾诺什么时候按照任务走过剧情,因为任务,去做不喜欢的事? 这点系统十分清楚,顾诺完成面板里的任务时,通常是无心插柳柳成荫的方式。 “如果再给我一次选择的机会,就算要冒着脱离消失的风险,我同样会这么做!” 顾诺凤眸坚定,就算站在悬崖峭壁,遮天蔽日的大浪袭来,会将她拍得粉碎,她同样无所畏惧。 轰轰烈烈,完成一场规则不允许的改变!! 【系统钦佩宿主,敢拼敢做的精神。】 “系统,我还想知道,我最后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 【是因为这个世界,在宿主离开后出现问题。】 系统将“原主”的资料,调取给顾诺看。 【宿主,眼熟吗?】 “眼熟,她是在飞机上,卖给我书的女子。” 顾诺记得自己支付一百万元,买下她手中自称绝版的书。 【她无意中得到《书》,规则计划是她来到这个世界。】 但是顾诺强行将书买走,才导致后来发生的一切。 【规则排斥宿主,将她接过来。】 可惜“原主”一心一意嫌弃、讨厌(反派贺珩修),不承认自己顶着顾诺头衔,拥有的一切。 顾诺惊诧,心跳加速, “倘若我没有花费一百万,没有将书买过来,是不是就不会有之前的一切?” 【或许是,但未来是未知的。】 系统指着原主做的一切,她对三个崽崽不好,不爱贺珩修,伤害哥哥们和顾洵。 【宿主,就算她来,也完成不了挽救崩塌的剧情,只会把事情越弄越糟!】 就算是规则,也有错误的时候。 这个时候,就需要外力来完成,也就是系统。 系统会匹配最合适的宿主,完成任务。 所以顾诺,再次回来! 【宿主,系统检测到你当时有很严重的心理疾病,匹配你不仅是对任务好,也是对你好。】 他们再一次误打误撞,无心插柳,走到现在的结局。 【宿主,或许这个世界有规则,但你与贺珩修,拥有比规则还强的缘分!】 两次穿越,行差踏错一步,就会导致完全不同的走向。 顾诺光想想那些走向,就觉得后怕。 【宿主,花合君好感度已刷满,维护任务已全部完成,系统会剥离百分之八十!】 顾诺和系统之间的任务,也完成了。 到了该道别的时候。 “百分之八十,还有剩下的百分之二十呢?”顾诺问。 系统露出了一个狡猾的小表情, 【宿主,你完成任务,系统将送给你一个奖励,但因为这个奖励超出极限,需要你在威望值达到三万时获取。】 “等下,什么奖励,我还没有……” 【宿主,请填写你的奖励心愿。】 系统打断她的话,顾诺面前弹出一个面板,让她输入心愿。 系统在具有深意的说,【宿主,任何心愿都可以完成。】 【请注意:心愿一经确定,无法更改。】 顾诺对着面板眨了眨眼睛,再仔细回忆一遍系统说得话,明白它打断自己的话是什么意思。 顾诺将心愿写入面板,由衷道,“谢谢你,系统。” 【尊敬的宿主,您与系统的旅程结束,但您的未来刚刚启程,系统祝您新婚快乐,再见!】 系统剥离了百分之八十,留下一个“心愿”,以及保留顾诺一直非常喜欢的“花合君”。 “谢谢。”顾诺再次道谢。 * 萦绕在心头的问题解开,顾诺去跑马场,骑了一圈马。 追逐着风、速度和自由。 心头前所未有地畅快! “十六,你知不知道你之前有个兄弟,叫十五?” 顾诺摸着十六的马头,和它讲素未谋面的兄弟。 十六对兄弟不感兴趣,架不住顾诺两只手抱着自己的马头,一个劲的说。 打了个响鼻,无奈回应:记住了,记住了,行了吧? 哼,干嘛不把我的名字取成十四,马爷想排在前面! 顾诺讲述十五的时候,恰巧被找来贺珩修听见。 他听到“十五”的名字,僵在原地。 十五是五年前她的马匹伙伴,但是战死了,她现在提起十五,是不是代表…… 贺珩修快步上前,遏制不住激动, “袅袅,你想起来了吗?” 顾诺打量他即将失控的表情,电光火石间明白什么。 “你这几日欲言又止,是不是想问我这个问题?” “是。” “为何不问?” “我……” 贺珩修无法启齿,自己也有害怕的时候。 他怕自己问了,得到不想听到的回答,连哄骗自己的理由都没有。 顾诺双手环住他的脖子,“是,我记起来了。” “大婚当天,我对你提过,我以为你能料到。” 哪知他亦心有胆怯,不敢去猜。 越郑重,越在乎,越害怕破碎,越难开口。 顾诺心头动容,吻住惊喜到呆滞大脑空白的人。 她所钟爱之人,不管在外人眼中如何冷静强大,睥睨万物,将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全盘掏给她。 她同样想告诉他:贺珩修,我也是,结发夫妻,携手进退! 第378章 番外:两心相合 顾诺发现,成亲之后有一点不好就是…… 贺珩修每到晚上,要的太狠了!!! 自从新婚夜开始,他日日都来梧桐宫。 不管每晚闹到何时,第二天依旧不知餍足。 对她答应得好好的“最后一次”,“保证最后一次”,结果还有无数次等着她! 情到深处,顾诺嗓子都喊哑了。 浑身上下,连脚指头都有他的气味。 她是一点劲都没有了,“贺珩修,够了!” 贺珩修亲了亲她的眼角,低沉醉人的嗓音响在耳畔。 “袅袅,今晚还有时间,夜色很长……” 顾诺的耳朵酥酥麻麻,冷峻英挺的容貌近在眼前,顾诺脑袋晕乎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答应的。 回过神来,已经开始新一轮的沉沦。 最后顾诺累的睡着,贺珩修抱着她去洗漱。 再抱着她回来,同榻就寝。 晚上太累,贺珩修上完朝顾诺还在休息。 这个时候,贺珩修就会伺候顾诺梳洗,帮她画眉。 顾诺每每前一天晚上,决定第二天不理他,说什么都要和他划开距离,结果都会被他清晨的做法,弄得心软。 顾诺有时候甚至怀疑,贺珩修学会给她画眉,就是为了此时来献殷勤!! 顾诺咬咬牙,心一狠:今天我说什么,都不会被他蛊惑! 顾诺抢过他手里的眉笔,“紫苏,你帮本宫画眉。” 紫苏瞟了眼撇在旁边贺珩修,硬着头皮上前,“……奴婢遵命。” 贺珩修被晾在一边,也不生气,坐在旁边给顾诺挑选佩戴的首饰。 尽管有几个首饰没戴过,但他已经想准备新款,回头就让内务府呈上来。 “紫苏,你帮本宫戴首饰!” 顾诺铁了心要晾着贺珩修,“皇上,你没旁的事,可以回承明宫批奏折!” 顾诺下逐客令。 贺珩修确实要批奏折,“朕与袅袅,用过早膳再去不迟。” “不迟?怎么会不迟,太子每日政务繁忙,皇上你该去干活了!” 贺珩修昨天晚上得到想要的,今天容光焕发,心情颇好的品茶,还去给窗台上的雏菊浇水。 等顾诺要一个人动身用膳时,幽幽提醒她, “朕昨晚煲了汤,熬煮一夜,此时刚好入口,袅袅不想试试吗?” 顾诺一只脚即将踏出门槛,闻言硬生生转头。 挤出一个被威胁后露出的笑容,“皇上,我们一起用膳。” 谁让她就好这口呢? 贺珩修手艺不赖,但很少下厨,每次做了什么,顾诺都会赏脸。 说起贺珩修的厨艺,还是顾诺怀孕的时候练出来。 彼时顾诺山珍海味一口不碰,硬是要贺珩修亲手做饭给她吃。 贺珩修当时在宛川安归府,不知道炸了多少次厨房,才练就一手好厨艺。 从前能哄顾诺心花怒放,现在能哄顾诺既往不咎。 于是夜晚,银月羞得躲进云层里。 这次的贺珩修很温柔,他换了个新花招,乌发散落于雪白的枕间,主动将双手系于床头。 幽深的黑眸,静静的等待猎物主动投怀送抱。 顾诺就是心甘情愿,跳进陷阱的猎物。 三个时辰后,顾诺腰酸背痛,愤恨握拳。 ——我收回刚才的话,今夜一样不温柔! 男人诡计多端,她明天一定离他远点!!! 第379章 番外:朕与花合君争宠 花合君的好感度刷满,其中变化最大的是贺珩修的花田。 他的花田长满白色的小雏菊,之前受伤昏迷的时候,他的花合君九双手交叠在腹部,躺在这片花海中。 如今花田白墙黑瓦的小房子旁边,有一棵巨大的梧桐树。 梧桐树上挂着一个秋千,花合君自己从来不坐,只在顾诺点开面板时,会摘下一朵小雏菊,放在秋千椅子上, 然后站在后面,推着秋千一晃一晃。 仿佛在隔着屏幕,推顾诺。 顾诺看得目不转睛。 心道:可爱,软萌萌的,想捏。 人的时间有限,你将时间放在这个上,自然而然会忽略另外一个。 譬如说,顾诺将时间放在花合君上,就会忽略正主贺珩修本人。 贺珩修来寻顾诺,几次看见她聚精会神的盯着虚空,手指隔空戳了戳,不知道在戳什么。 他以为她在发呆,仔细看发现不是。 “袅袅,你有心事吗?” “没有。” 贺珩修继续批阅奏折,半个时辰后,顾诺依旧是刚才的模样,顶多有不同的是她从坐着,变成在躺椅上惬意的躺着。 贺珩修从顾诺面前路过,顾诺没反应。 他轻轻咳嗽一声,顾诺依旧没动静。 嗯?? 皇帝陛下不爽了。 “袅袅,你在看什么?” 顺着顾诺的目光望去,只能看见地面的毯子,她的视线没有聚焦在地毯上,所以不是。 “我在看一件,很有意思的东西。” 顾诺屏幕里的花合君,在花海里蹦蹦跳跳,时不时转圈圈,像是跳舞。 贺珩修现在站的位置,遮挡光线,顾诺头也不抬的说, “你走开点,挡住我了!” 贺珩修不仅没有被理会,还被嫌弃!! “袅袅,你究竟在看什么?” 贺珩修在她身边坐下,凑近他。 顾诺玩得起劲,他脸凑过来,仅瞥他一眼,分了一点点眼神给他。 “唔,说了你也不懂,你别打扰我!” 顾诺用后脑勺对着他。 贺珩修眯起眼睛,挤进躺椅。 躺椅只有一个人的空间,贺珩修强行挤进来,顾诺的位置瞬间变小,贴在他胸前。 “袅袅。”贺珩修手指轻轻掐住顾诺的下颚,强迫她看着自己。 “你到底在看什么?有那么好看吗?” 放大版的正主就在眼前,顾诺手一抖,屏幕关掉暗了下去。 “你们两个是不能比的,我唔……” 顾诺唇瓣被吻住,贺珩修咬了她一口。 “袅袅,你方才说什么?” “我说你们是不能唔唔唔……” 顾诺的唇角咬出牙印,唇瓣浮现撩人的艳红。 贺珩修指腹摩挲顾诺的面庞,嗓音沙哑,“袅袅,你再说一遍,朕没听清楚。” 顾诺如果现在还没闻到醋味,一定是嗅觉失灵! 她想说花合君可爱,你能贴能抱是不一样的,现在明显不是解释的时候。 某个男人吃起醋来,完全不讲道理。 “我说没有任何东西,比你还好看。” ——花合君没听见吧?我不是不喜欢你,实在你眼前的男人太磨人。等我把他哄好,再去找你! 贺珩修估计有读心术,或者是他太熟悉顾诺,顾诺说的话是真是假,他一瞧便知。 于是顾诺不仅唇角被咬,耳根和脖子等等地方,通通被咬了。 ——不管那个碍事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你永远是朕一个人的!! 第380章 番外:本王的明天 贺煜麟从前说,自己的事如果牵扯到旁人,就算是死也不会吃地心冰莲。 后来他在皇宫,收到边关的消息,收到四舅舅差点死去的消息。 贺煜麟自责地把自己关在房间,不吃不喝,谁叫都没有开门。 他想独自冷静一会。 心里一边是母后和舅舅因为自己有危险,一边是觉得自己不值得他们的付出。 他就像站在独木桥上,两边空荡荡,稍有不慎就会摔落下去粉身碎骨。 梧桐宫中,主事的顾诺在烈阳关,除了贺煜麟,在的只有贺禹碹。 贺禹碹收到消息,来到房间门口。 面对紧闭的大门,他一脚将门踹开,然后重新关上。 房间门窗紧闭,视线昏暗。 环顾一圈,可见房中布置处处华美,物件样样精致。 属于闲王贺煜麟的东西,每样都是顶尖货色,稍次一点都入不了他的眼。 贺禹碹从前不懂的时候,觉得贺煜麟娇气,后来年龄稍微大些,明白他就像这满屋子的宝贝一样,需要细心呵护。 任何磕磕碰碰,都会在上面留下痕迹,严重时会损毁整件宝贝。 现在拥有一切华美器物的贺煜麟,将自己独自关着,他像是什么都有,又像什么都没有。 冰冰凉凉的物件,除了锦上添花的修饰,在他需要的时候,给不了他任何用处。 贺煜麟的眼睛,准确找到蜀绣屏风后,一个若隐若现的背影。 他手抱着膝盖,正孤独地坐在地上。 贺禹碹没有直接走过去,而是隔着屏风,和他一样坐在地上。 “二皇兄,我明白你的心情,倘若因为我自己的事,牵连到旁人,我同样不愿意。” 之前在翰学堂上课,贺禹碹差点因为自己的事,牵连到伴读,伤心难过了好久。 “但是与其难过,不如向前看。” “你懂什么!” 屏风后面,贺煜麟闷闷的声音传来,“你出去!” “我不出去,我要说。” 贺禹碹不走,他背靠着屏风,和贺煜麟只有薄薄的距离。 “道理你都懂,我不与你说大道理。我只想说母后是关心你,如果你真的弄糟自己的身体,才是对不起她的付出!” “二皇兄,你要做胆小鬼吗?” “我没有!”贺煜麟气急, “我当然知道母后是关心我,可是我……可是我一想到她和四舅舅都被我牵连进去,我就我就……” 如果四舅舅最后真的出事,他永远不会原谅自己! “你既然知道,与其拒绝不如坦然接受!” 贺禹碹不会安慰人,他说不出漂亮话,只能站在他的角度以心换心, “接受他,拥有他,然后做好他,这样对你对母后,还有对四舅舅他们都好!” “对所有人都好的事,为何不做呢?” “二皇兄,你那么聪明,肯定比我更懂权衡!” 贺煜麟呆滞,低低的啜泣声响起。 两个人谁也没有再说话,半个时辰后,贺煜麟主动从屏风后面走出来, 他眼眶微微红肿,面颊上没有泪痕,他抬起头,恢复闲王不可一世的骄傲。 “没想到,我居然需要你来安慰我。”贺煜麟说。 贺煜麟明明比自己小,有些话居然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贺禹碹歪头,眼睛故意没往贺煜麟的眼睛看,给他的二皇兄,保留他骄傲的颜面。 “二皇兄,我说的话很简单,你是当局者迷,再说了……”贺禹碹用肩膀撞了撞他的肩膀, “再说了你一直关在屋子里,要是饿死,我都找不到人打架练手,宫里身手比你还差的可不多见!” 贺煜麟捏紧拳头,“贺禹碹,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两人在房间里打了起来,闹得桌椅板凳乱七八糟。 累了他们就躺在地毯上。 贺煜麟因为运功过,心跳微微加速,却前所未有地畅快。 他意有所指的说,“三皇弟,为了表达为兄的谢意,在母后回宫前,我就不玩了。” 贺禹碹迷茫,“嗯?玩什么?” * 贺煜麟走出阴霾后,召集户部的官员,核对军饷粮草。 “必须保证前线战事无忧,再提两成银号里的银钱出来。” 户部的官员担忧,“王爷,倘若一年后我们还不上银号的利息怎么办?” 贺煜麟挺起胸膛,“有本王在,还怕账上没银子花吗?按照本王说的做,这是命令!” 前线在打仗,贺昕霖负责监国。 听说闲王出事,贺昕霖挤出空来探望弟弟,发现弟弟神采飞扬,熠熠生辉,没有进房间打扰他,转身离开。 王德问,“太子殿下,您不去安慰闲王吗?” “本太子的弟弟,不是软弱之人,他不需要任何安慰,阴霾是一时的,他自己能站起来!” * 待顾诺得胜回朝,带来地心冰莲。 她担心贺煜麟不吃,早早想好腹稿,没想到贺煜麟十分配合。 三个崽崽之间,彼此有奇怪的氛围,他们不说,顾诺便不问。 至于从银号提出的银钱,贺煜麟如他承诺那般,不断想办法盘活启动资金,在一年之期前,如约将银钱还上。 为了激励大家,继续把银子存在银号,贺煜麟想出续存利息会变高的点子。 百姓一年后看见真金白银,超过七成选择续存。 除了续存,贺煜麟再次开通存款。 之前没存上的人,这次可以继续存。 所有门槛和相应条件,都由他小指头一拨算盘定下。 不仅如此,顾诺之前提出将银号的银钱,扶持商贾贷款的想法,也由贺煜麟一手落实。 朝廷里的人,现在看见贺煜麟,觉得他每根头发都是金子。 而户部的官员,成为大家眼中散发金光的财神爷。 户部的腰板重新挺直。 “工部尚书,你说要银子?可以,王爷交代给百姓修桥铺路银子直接批,其他靠后。” “兵部尚书,你说要军饷?军饷不用排队,你和我去后面取银票!” “……” 地心冰莲无法完全根治心疾,贺煜麟却没再心疾的问题, 他觉得自己的每一天,都是崭新的一天,他拥有无穷无尽的未来。就算没有,他也会充实充满希望的过好当下! 第381章 崽崽,你拥有许许多多的明天 系统留下的三万积分目标,顾诺用一年的时间完成。 不是她拖拖拉拉,不关心二崽的病情,也不是她一门心思只想着积分的结果。 她每天都在想办法赚取积分,又不在赚取积分,她对积分和从前的态度没有太大区别。 “《太初》第四册已经写完,过段时间就是贺煜麟的生辰,本宫不打算大操大办,着令礼部歇下心思。” 徐维斌收到顾诺的消息,来到梧桐宫觐见。 “微臣拜见皇后娘娘。” “敢问皇后娘娘,为何不操办闲王生辰宴呢?” 去年大操大办,举国同庆,今年居然不办? 顾诺虚空抬手,示意平身,“本宫不是不办闲王生辰宴,是私下举行。” 不宴请宾客,私下操办。 徐维斌会意,“是微臣心急,微臣代礼部所有官员,提前预祝闲王福寿延绵。微臣告退。” 顾诺不仅私下举行,甚至不在皇宫操办。 她提前向贺珩修和贺昕霖说明情况,让他们空出半个月赴宴。 “生辰宴需要半个月?袅袅要去哪吗?” 贺珩修从时间上推测,有个大致的方向。 “嘘。”顾诺让贺珩修别说出来,“生辰自然需要惊喜,你说出来就没意思了!” 贺珩修此时很好说话,不管顾诺安排什么,他都配合。顾诺没考虑到的事情,他着手派人安排。 生辰宴前,顾诺提出游玩的决定。 “忙碌一年,又到了二崽生辰,我决定我们一家人出去走走,看看风景。” 提起出宫,贺煜麟和贺禹碹都很兴奋,欢呼地跑去收拾行李。 依旧是贺煜麟的行李最多,“外面的东西本王用不习惯,太差的衣服布料,我穿得会起疹子!” 贺禹碹表情嫌弃,手上没停,帮他一起收拾。 出宫后,由于贺昕霖猜到此行目的地,表现淡定。 贺煜麟和贺禹碹,开心地不停打开马车窗帘,往外东张西望。 他们也算经常出来过,尤其是贺煜麟,几乎阅遍晟国所有美景,但他们是第一次,和顾诺贺珩修一起出远门。 身边的人不同,看风景的心态自然不同。 时间算得上充裕,一路走走停停。 马车最后,抵达宛川。 “宛川?”贺煜麟无比熟悉这个地方。 宛川是他出生地,因为战乱原因,他出生没多久就离开,此后再也没回来过。 从前此地像是蒙上一层阴霾,今天一家人同行来此,加上贺煜麟心态有所不同,他已经坦然面对。 马车上的所有人,或多或少把目光放在他身上,见贺煜麟没有异样,才将马车驶入城内,停在安归府门口。 安归府的牌匾,是顾诺和贺珩修一同书写。 明明顾诺来此不久,因为记忆回来的原因,恍若隔世。 “袅袅。”贺珩修牵起顾诺的手,推开府门大步入内。 之前顾诺种在花园里的雏菊花、鸢尾花、蝴蝶朱顶红以及向日葵,全部盛放。 贺禹碹和贺煜麟第一次来,先将安归府整个逛了遍。 “本王喜欢府邸的布置,亭台楼阁都符合本王的审美!” “切~谁要你喜欢。”贺禹碹嫌弃完说,“确实挺好看的,能多住几天吗?” 贺禹碹从来没来过宛川,只是书中听过名字。 “当然。”顾诺开玩笑地说,“到时候你们父皇和太子皇兄,先回去批奏折,我们娘仨继续住在安归府。” 贺珩修不太同意,将目光放到贺昕霖身上。 贺昕霖冷笑,“父皇,要走一起走,你难不成还想儿臣一个人回去吗?没门!” * 贺煜麟生辰当天,所有人起了个大早。 顾诺踩着木梯挂红灯笼,贺珩修在旁边扶着梯子,贺昕霖和贺禹碹指挥有没有歪斜挂正。 待装扮处理完,去府门口放鞭炮。 爆竹声响起,贺煜麟先捂住耳朵,旋即将备用的鞭炮一起丢进去燃放。 噼里啪啦地爆竹声,贺煜麟又菜又爱玩。 早膳是长寿面。 顾诺和贺珩修亲手所做,从揉面粉到擀面、熬汤,全程不假他人之手。 所有人碗里都有一个煎鸡蛋,贺煜麟作为寿星有两个,同时装面的碗也最大。 “第一口面不要咬断。”顾诺提醒他。 贺煜麟把脸埋进比头还大的碗里,一口气将整碗面全部吃光。 中间他们在宛川城玩了玩,夜间的晚膳依旧是顾诺和贺珩修下厨。 把贺煜麟美的,走路都飘飘然。 贺禹碹羡慕的眼红,“我生辰,父皇会给我下厨吗?” 贺珩修回复两个字,“做-梦!” 顾诺踩了他一脚,把贺珩修挤旁边,“会,当然会,等你过生辰,是一样的!” 贺昕霖也难得升起嫉妒,“儿臣呢?” “当然,你们都是一样!”顾诺等贺珩修,“你说是吗?” 贺珩修:“……” 朕有拒绝的权利吗? 夜晚,顾诺带贺煜麟登上宛川城楼,后面跟着贺珩修等人。 此时城外已经摆放好烟花,待他们登临城楼,潜龙卫负责点燃引线。 烟花照映在面庞,绚丽缤纷。 城内的百姓听见动静,纷纷仰头观看。 “今天是什么节日吗?” “你是外地人吧?今天是闲王生辰,闲王于宛川之战出生,今天是为了庆贺闲王生辰!” “纪念宛川之战的日子,为什么不和闲王生辰一起过?他们不是在同一天吗?” “因为纪念日是我们民间自己发起,不敢与亲王生辰相撞,还有其他别的原因。但是皇后娘娘有旨,从今天开始,纪念日和宛川之战一起过!” 顾诺的面板在此时有了反应。 【三万积分达成!】 【愿望实现中……】 【恭喜,心愿完成!!】 与此同时,贺煜麟突然用手捂着心口。 贺珩修第一个发现他的动作,皱起眉梢,“心口疼?” “不是,心口暖洋洋的,不是痛,是种舒服的感觉。” 好似久旱逢甘霖,缠绕在他身上的丝线全部斩断,浑身轻松。 顾诺走过来,揉了揉他的脑袋,“二崽,你会拥有许许多多的明天!” 她填写的心愿,是希望贺煜麟心疾痊愈。 贺煜麟眉眼笑意灿烂,视线望向遥远的东方天际, “日出东方,我会继续珍惜,再看许许多多的日出!” 第382章 番外:呼延渊 我的母亲,是呼延部落掳掠来的舞姬。 因为姿色貌美,直接献给部落的首领呼延桓,然后生下了我。 我虽有二王子之名,在部落几乎人人可欺。 我不服,凭什么同样身为王子,呼延若齐和呼延若格就受尽宠爱,我受尽冷待? 小时候我曾反抗过,问过母亲为什么? 后来在旁人一次次的殴打和白眼中,我明白了什么是区别,有些人从出生就高人一等,有些人注定低落尘埃。 我学乖了,将怨气和不满藏到内心深处,不让任何人瞧出来。 装乖的同时,我在思考如何破局。 那一天,我走出营地靠近烈阳关,遇到了一个人,对方是晟国的二皇子,听说我是呼延部落的二王子,待我客气礼遇有加。 我猜,他不知道我是不受宠的皇子,但没关系,我会伪装。 或许是因为我伪装的足够成功,总之他相信我,悄悄和我达成一种协议。 是个不可告人的秘密,至少在晟国不能告诉告诉人。 协议结束后,他派人送回我营地。 我发誓,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呼延若格大吃一惊的表情。 这个有事没事打我,拿我出气的人,居然也会对我露出这个表情。 我名义上的父亲问我,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晟国的人送我回来。 我说是我主动和对方的二皇子,达成一个协议,他想知道协议内容,我故意没告诉他。 被他们问到想要的东西,我就失去了利用价值。 所以我说,“贺景州只信任我,只愿意和我沟通。” “你问为什么?可能是看我有一半晟国血脉吧。” 第一次在所有人面前撒谎,我心跳得飞快,很快我享受到撒谎隐瞒带来的好处。 我在呼延部落的地位提高,除了呼延若格,总算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人,都能欺负我。 后来贺景州登基,成为皇帝,我成为能在皇帝面前说得上话的人。 可惜好景不长,他被人从皇位上拉下来。 真丢人,连皇位都坐不稳! 贺景州向我发来最后一封求救信,让我在规定的日子,说服呼延部落出兵烈阳关。 为了保险起见,我不仅说服了我父亲,还将哈赤部落一起牵扯进来。 可惜还是失败了! 被天狼军白旗营统领,顾澍挡住! 他为什么非得挡在路中间? 听说死了,死得好,碍事的人都该去死! 我深知我在呼延部落的利用价值,和贺景州有关。 计划失败,为了保证我的地位,我偷偷潜入烈阳关找贺景州。 烈阳关当时的城墙建的不长,晟国老皇帝和贺景州在位时,没少克扣边关的军饷,很多地方都需要靠人力巡逻,没有哨岗。 加上烈阳关的主战力,都在贺景州那边,只防得住大军,防不住偷偷跨越边境线的我。 我入关了! 追寻打仗的战线,我终于追上贺景州,但不巧的是,他眼看又要失败了。 贺景州被贺珩修和一个女子,逼在悬崖边。 为什么老天爷,总爱和我开玩笑? 明明眼看就要好起来,就会给我迎头痛击! 我不甘心,躲在暗中偷看。 心中默默祈祷,贺景州能反败为胜,但他却被那名女子刺了一剑。 我第一次看见那样耀眼张扬的女子,她不逊色世间任何男子,一举一动鲜活的刻入我眼中。 我甚至忘记正事,只顾着看她。 贺景州最后还是败了,他坠入悬崖,我抱着一点点希望,希望能找到他。 尽管希望渺茫,从那么高的悬崖摔下去必死无疑,可我依旧没有放弃。 最终他被我先一步找到。 他还活着,有气息,我把他带入山洞,简单给他的伤口进行包扎。 他醒了之后对我说,他在坠崖昏迷的时间里做了个梦,梦到自己是天选之子, 只要我答应帮他,带他去羌胡国找地心冰莲,治好伤势他就能东山再起,届时我便是从龙之功的心腹权臣。 什么地心冰莲,我在羌胡国,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药材! 于是我等天选之子,说完所谓的“剧情”,杀了他! 既然真有他说得那样强大,我为什么不自己成为天选之子,要屈居他之下呢? 我把他的尸体抛入水中,制造坠崖后入水的假象,目送他的尸体被那名女子找到。 我潜入黑暗中筹谋布局,第一步就是接手贺景州,还留在暗中的眼线。 通过他们,我找到贺景州抓到的几个苗族人。 贺景州死前说这几个苗族人很重要,他东山再起,需要他们的本命王虫。 培养本命王虫,条件苛刻,还好有两瓶血是上好材料,我用这两瓶血,培育出了一黑一白的两条王虫。 我将黑色的王虫交给呼延桓,表达自己的忠心,白虫留下,作为自己的底牌。 并将地心冰莲的存在,同时透露给呼延桓和哈赤丹。 哈赤丹是我给自己准备的退路,哈赤部落迟早会是我的囊中之物。 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但是晟国那边的眼线,突然间进展受阻。 淳妃失败,梁成磊被抓,我试图重新安排人接近顾诺,为此挑选了一个奴隶,仿造苗花岚和顾诺初遇情景,让她救下奴隶。 可惜她没有和计划中一样,任由摆布。 为了重新在晟国布局,我故意让蛊虫将我的身体弄糟,借机让呼延桓带我一起去晟国,借口寻医。 我终于见到她,这次能和她说上话。 根据贺景州给我的资料来看,她有勇有谋,我接近她需要徐徐图之,于是我再次伪装。 说好的利用她,但是她的聪明才智,总是情不自禁吸引我的视线。 真正接触,才发现她是一颗怎样的明珠。 难怪贺景州说,只要得到她,就能稳坐江山。 可她现在贺珩修的妻子,凭什么贺珩修能拥有她,我不能? 于是我开始有了别的心思。 明珠是圣洁的,我小心翼翼地隐藏,不敢让她发现半分,又情不自禁地担心计划暴露, 在离开晟国前,我问她,“娘娘,以后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会不会后悔今日相送?” 她不愧是个奇女子,她说,“本宫不喜欢做假设,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此时此刻,本宫不后悔现在的决定。” 她看透一切和豁达的心胸,让我有一瞬间动摇自己的计划。 但只有一瞬间,没有人能阻挡我的大计,我终究会带着羌胡国杀入晟国,届时一样能拥有她! 可惜依旧失败了,顾诺她的存在就是个变数,我必须杀了她! 但我最后,只能带着不甘,沉入冰冷的湖底…… 第383章 日日月月岁岁年年,常相伴 贺昕霖、贺煜麟和贺禹碹,他们最近对贺珩修非常有意见。 因为他老缠着母后不放,害得他们都没有和母后一起相处的时间。 “太子皇兄,你别帮他看奏折,多留点让父皇自己看。” 贺煜麟出主意,“父皇太闲,多看点奏折就没工夫缠着母后。” “你以为本太子想帮他看奏折吗?”贺昕霖反问。 还不是身不由己? 他就没见过,脸皮比父皇还厚的人,有这么当爹的吗? “这不行那不行,难道要眼睁睁看着父皇,成天霸占母后吗?” 贺煜麟发现,贺珩修超级黏人,就跟粘在顾诺身上一样! 贺禹碹眨巴眨巴眼睛,“我们想要母后,为什么不从母后身上下手?反正父皇都听母后的话。” 父皇难搞,可以在顾诺身上想点子呀~ 贺昕霖和贺煜麟闻言,齐齐望来。 “你们这样盯着我干嘛?”贺禹碹被他们看得心里发毛。 贺煜麟拍了拍他脑袋瓜,“三皇弟,我发现你越来越聪明,不过比起我还差远了!” 他夸人就夸人,连带还要吹捧一下自己。 “走开!”贺禹碹嫌弃的把他推一边。 贺昕霖揣摩下颚,“三皇弟说的确实是个好主意,但是要让父皇心甘情愿的同意,而且不怀疑到我们身上,得仔细思考。” 贺昕霖最懂贺珩修,很快就有个办法,但这件事不能他来说,他一做就露馅。 贺珩修同样,非常懂自己培养出来的太子。 “你们附耳过来。” 贺昕霖在贺煜麟和贺禹碹耳边,偷偷说。 贺煜麟听得两眼放精光,贺煜麟虽然觉得这么做不太好,但为了母后豁出去! “好,太子皇兄,放心交给我们吧!” * 两个崽崽,特意挑贺珩修上朝,不在顾诺身边的时间,鬼鬼祟祟去找顾诺。 顾诺见崽崽来了,捏了捏他们的脸蛋,又揉了揉他们的面颊。 “找我有什么事?” 顾诺虽然不知道他们打什么鬼主意,但是一眼就能猜到来者有心事。 “嘿嘿嘿~母后您最聪明了,什么都瞒不过您~~” 贺煜麟狗腿地给顾诺端茶倒水,用眼神指挥贺禹碹去捏肩膀。 贺禹碹肉嘟嘟的小拳头锤肩膀,十分舒服。 捶的顾诺惬意地眯起眼睛,“说吧,有话直说。” 她以为是贺煜麟小脑袋瓜想的主意,没料到最先提出来的人,是她眼中的乖宝宝贺禹碹。 贺煜麟不在乎过程,在乎结果: “母后,马上要过年了,今年过年,你打算怎么过?” “你想怎么过?” “我的提议是,不如去烈阳关过,每年我们都在皇宫,外公和舅舅们多可怜。” 一句话,让顾诺背脊坐直,“你说得有道理!” 尽管猜到此事不简单,顾诺依旧心甘情愿跳进陷阱。 不得不说,贺昕霖想的这招,堪称毒辣。 顾诺去和贺珩修说,过年要去烈阳关,贺珩修完全没办法拒绝。 “袅袅能不能等朕三天,待朕处理好所有政务,与你同往?” “没关系,你先忙你的公务,我去我的。”顾诺温柔的帮他整理衣领,随后无情的离开。 “对了,三个孩子我也要一并带走,辛苦皇上~” 贺珩修待顾诺离开,沉声询问,“是不是太子,给皇后出的主意!” 冯公公:“回皇上的话,此事是闲王和三皇子殿下,去寻皇后娘娘时提议。” 贺珩修略过贺禹碹,“果然又是老二!!” 贺珩修揉捏眉心,想把贺煜麟叫过来教训一顿,但一想到他和顾诺相似的容貌,就下不去手。 “罢了!吩咐潜龙卫,护送皇后去烈阳关!” * 贺珩修果然没办法,寸步不离顾诺。 贺昕霖等人,终于有了机会,母后是他们的了! 顾诺去烈阳关的路上,绕路跑了趟药王山。 将张子渺和一众得空的师弟,一起接去烈阳关。 张子渺高兴地拿出,新培育出来的地心冰莲送给她。 “新培育出来的药效虽然没有那么强,但也够用了!” “谢谢师父!” “师姐~师姐~是我们和师父一起培育的,我们也有份!” 谈冲挤出来邀功,被张子渺踹了一脚,“你个臭小子!” “好,也谢谢师弟,你们辛苦了~”顾诺。 谈冲被踹了一脚,也觉得值了。 现在所有人的记忆都已经恢复,每个人看到顾诺都很开心。 顾洵听说闺女和外孙们,要来烈阳关和他一起过年,高兴的一大早把胡子刮得干干净净。 他亲自带人出城去迎接,“好闺女,今年一起过年!” 他故意没有通知三位义子,架不住他们自己收到消息。 “妹妹。” 不消片刻,沈文酌、季伏念和苗花岚出现。 “大哥、三哥、四哥!” 半路去了趟药王山花费时间,今日已是除夕。 “辞旧迎新,除夕快乐!” “妹妹,给你,礼物。”季伏念拿出自己,早就准备好的礼物。 礼物是袖箭,这次季伏念又改良了一番,现在能装六支箭。 苗花岚差异,“不是说好,晚上再送礼物吗?” “是,但我,不想。” 是说好,但季伏念不想,况且他也没同意。 被他这么一说,苗花岚没办法反驳。 于是苗花岚和顾洵他们,纷纷拿出自己的礼物。 顾诺的手被塞满,拿不下了。 贺煜麟探了个头出来,“外公,舅舅,我没有新年礼物吗?” “有。”顾洵没忘记自己的外孙,但是礼物丰厚程度,远远比不上顾诺。 贺煜麟嘴角抽搐,“算啦,母后本来就值得最好的~” 丰厚程度比不上顾诺,但也算贵重。 “谢谢外公和舅舅们!” 晚上要一起吃团圆饭,顾洵这才发现少了一个人,贺珩修没来。 “皇上呢?” 贺禹碹摸了摸鼻子,贺煜麟抬头看天,贺昕霖不动声色正在喝水。 顾诺摇头失笑,“快了,估计一会就到了。” 话音刚落,外面有人来报,“元帅,皇上驾到!” 贺珩修龙袍外,套了件黑色披风,直奔而来。 身形挺拔,眉眼冷漠,一路走来所有人尽数跪地行礼。 他走到顾诺身前,眼中冰雪消融,“朕赶上了吗?” “嗯,刚好来得及!” 所有人到齐,家宴不分身份,顾洵坐在主位,次主位是张子渺。大家站起来举杯,热热闹闹吃了顿团圆饭。 子时需要守岁,顾诺去了城外的烈士园,替顾澍拂去墓碑上的风雪。 “二哥,新年快乐!” 贺珩修带来酒盏,“安阳上将军,这杯雪松酒,朕敬你。” “二舅舅,新年快乐!”贺昕霖等人也来了。 没多久,顾洵和沈文酌等人,不约而同的上山。 子时一到,山下百姓鞭炮齐鸣,他们一起并肩,欣赏山河盛景。 贺珩修抱着顾诺的腰肢,在她耳边偷偷说,“袅袅,新年我们一起去游历天下。” “可是朝事……” “朕决意交给太子!” 顾诺皱眉,“他才十岁!” “已经十一岁了,你说好十岁前不将政务交给他,朕还多送了他一年!” 顾诺上次是这么说过,可是…… “圣嘉天德皇后一言九鼎,到朕这就要毁约吗?” 翌日清晨。 贺昕霖去找顾诺和贺珩修,发现早已人去楼空,连潜龙卫都不在。 他懵了,大脑一片空白。 一时间不知道是让贺珩修还他母后,还是骂他卑鄙无耻。 贺昕霖崩溃大喊,“父皇!!可恶啊啊啊!!!”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