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妖清欢》 大寺林女鬼 满月正足,散发的诡异光芒,透着一丝怪异之感,笼罩在上空,空空荡荡,无依无靠,高高悬挂于暗幕,如一只充斥着血丝的眼珠,野心勃勃的傲然在上,盯着这片阴森密林。 一股凉风扫过,恭缪觉得脖后一凉,不禁缩了缩脖子,继续向前探去。 “啊——!!” 突然一尖叫声刺入恭缪耳中,他心上一悬,心下忐忑的很,还是向着声音的方向跑过去,恭缪突然停了下来,落叶细细碎碎的踏在脚底,缓缓向前试探着, “谁…在那?是……什么人?” 可除了冷风吹动落叶飒飒之音,就只有他的心跳声,恭缪不禁把手里的剑握紧,背上散发着湿润感,他深吸了口凉气,刚才可能是他太过于紧张,有些耳背幻听了吧…他这么安慰自己。 他刚欲转身,一股冰冷之感如冷水缓缓在他肩上游走,恭缪身体一震,当即冷汗直流,脚下如被人定了钉子竟然移动不了半步,恭缪不敢回头。 他屏住呼吸感觉着一只手在他右肩上,背上,左肩,在游走在腰间,他双腿颤颤发抖, “是…谁?赶紧回话!不要…在人背后鬼鬼祟祟!……” 而那只手并没有因此停下,似有一阵温和的微风吹向他的耳边,鬓发挑起,带有挑逗之意,恭缪双手颤抖的不行,不禁咽下口水,脸色发青,难道真的这么倒霉?刚来大寺林就遇到那勾引人的女鬼了? 可那女鬼不是躲的紧不轻易出来见人的吗?他运气还真是…不怎么样,正巧非在他与师兄们落单之时遇上。 恭缪屏息静气,他修为虽不行,可定力一向是最好的,他闭目而立,任后面那个女鬼如何挑逗于他,他只要能不暴露身份就是最好的了,不然他这点道行,非得被女鬼剥了皮不可,只希望师兄们快点赶来。 “说!师兄之中谁最英俊?!” 恭缪双目一瞬惊讶,身后一串笑声,恭缪回头气的半死,怒视着正捧腹大笑的白衣男子,“陆师兄!你何故吓我?!” 陆良快被笑出了眼泪,坐在地上指着恭缪,嘲笑道:“你这个胆小鬼!胆小的都迈不动腿,还敢和我们走散。” 恭缪虽气,但陆良师兄说的没错,他胆子小这事,已经成为师兄弟们的茶后玩笑,早已习惯,他想动一步,双腿竟然还在发软,他叹口气还好不是真的女鬼就好。 陆良一袭白衣锦缎,高出恭缪一头,眼神刚硬,一态血气男儿,透着狂妄不羁,他站起身揽着恭缪的肩头,软了语气,道: “恭缪师弟,师兄错了,你看我这不担心你一个人被女鬼勾引去了,你长的如此可人白嫩,女鬼最喜欢吃了,所以我来找你啊,别气啦!” 恭缪吐了口气,关键时候陆良师兄总是能保护他的,虽然也总喜欢吓一吓他,但陆良师兄性子最直,他也不当回事了,“那陆良师兄千万不要在吓我了,我胆子小你又不是不知道……” 恭缪脸上泛红,也觉得羞愧不已,陆良哈哈大笑:“放心放心,再也不吓你了。” 恭缪无奈,陆良师兄不知道说了多少遍这句话,他揪着陆良师兄的衣袖道:“那走吧,得赶紧去和其他几位师兄汇合。” “走,他们就在前边,”陆良倾斜眼神,瞄了恭缪一眼,调侃道:“恭缪,你猜那女鬼美不美?” 恭缪耸耸肩,“我也没见过,陆良师兄还在说玩笑话,那女鬼不知害了多少人,要赶紧收了才是,免得又残害无辜。” “说是收,大寺林都钻进来半天了,鬼气倒是深重,我想着那女鬼会不会挪老窝了,不然别说女鬼了,连一个鬼影都没见着。” “鬼本来就没有影子。”恭缪低声说着,陆良却听了去,不禁发笑,揉搓着恭缪的头发: “对对对,鬼没有影子,恭缪你这张嘴倒是厉害。” 恭缪低头不语,大寺林鬼气深重,到处都是阴森之感,恭缪本不想来,但陆良师兄非要拉着他一起,见一见勾引人的女鬼长的什么模样,强拉硬拽,他也壮着胆子走进了大寺林。 恭缪走着走着,良久突然被陆良师兄拉住,停滞在原地,恭缪紧张起来:“陆良师兄,怎么了?” 陆良师兄一脸正色,“站在我身后!” 陆良拔剑在半空画了几道,画成之时一阵灵光形成了法阵,缓缓升至半空,越来越大扩散开来,灵光法阵一现,恭缪便知道定是陆良师兄察觉到了什么,半步也不敢离开陆良师兄。 法阵如同灵符,汇入灵气而画,可画地为牢自设结界,鬼祟在法阵之中定会遁形,鬼气削弱大半,但恭缪只能望尘莫及,画法阵只能几位师兄的修为才习得,他天资愚笨,画法阵从来都是连只苍蝇都困不住。 不待恭缪说话,恭缪突然全身一定,这次不是他胆小害怕,而是真的有东西缠住了他的手脚,霎时极寒之感侵入五脏六腑,他惊恐叫: “陆……” 话刚说一字,就被一只惨白细长的手掌挡住了嘴巴,如被下了禁咒他除了能呼吸,身硬如木,僵直的被缠绕着,陆良被一股鬼气冲到,霎时回头看到恭缪,圆睁瞪眼: “恭缪!” 恭缪全身冰冷,身在冰窟也不过如此,他寒毛直竖,只听见一声魅惑细语,贴近了他的耳边,异常惑然心扉: “郎君,奴家许久未见你,夜夜见人询问郎君,却无人可应奴家,今夜郎君可是寂寞来寻奴家解闷儿的吗?” 陆良丝毫不惧,双手结印,上空的法阵灵光一散,化为刀刃一般陨落射下万丈光芒,冲向恭缪身后的女鬼,可女鬼身影一闪,不知何时已然站在陆良身后,手脚还束缚着恭缪没有放手之意,她鬼魅之音悠荡在林中: “寻了郎君几生,你是奴家的郎君吗?” 陆良不甘心抬手重新结印,半空法阵变化一阵,飞快转动如流星璇天,猛的飞箭而出,女鬼和刚才同样的身影,带着恭缪飘忽不定,陆良操控法阵紧追不舍,可是这女鬼竟然躲闪极快,法阵竟然打不到她! 陆良眉头一皱,恐怕……这个女鬼有些门道! 法阵专对鬼祟而设,从来不会有鬼祟会躲开法阵的化魂之术,如果法阵之内,鬼祟还能行动自如,不抑鬼术,那就只能有一种鬼祟! 阴鬼——偷魂而居,食肉续皮! 阴鬼是一种连魂魄都偷取他人而居的异鬼,在法阵之下如同透明,法阵对她来说,毫无用处。 陆良淬了一口水,大骂:“真他娘的晦气!在这遇到这邪门儿的东西!” 女鬼缓缓化成了人形,如云雾从恭缪身后绕到身前,面色惨白,面无血色,双唇惨淡无色,长发落地,青色薄纱下煞白的肌肤一览无余,她冰冷的唇凑近恭缪嘴边轻触一下,恭缪浑身毛骨悚然,冷的发抖,牙齿都在颤抖相碰,女鬼的寒气逼人,魅惑的声音回荡在他周围: “郎君为奴家引个路吧……奴家在这儿冷的可怜又凄惨。” 陆良见此,法阵既然不能用,那就另辟蹊径,怒道:“放荡邪祟!今日就让你吃吃苦头!” 密林红衫女 陆良拔剑而出,恭缪见陆良师兄拔了剑很是惊讶,捉鬼邪祟陆良师兄从来没有用过佩剑,他的佩剑乃是玄铁炼化的法器,据说劈山都如发丝,可见陆良师兄动了真格,而且这个女鬼不一般! 陆良佩剑一出,灵光大散,挥手而出,刺向女鬼,女鬼躲开反倒是砍断了几棵老树,佩剑转弯急回快如闪电。 可探女鬼鬼气追踪,陆良手上变化,佩剑竟然分身无数,光影穿梭在林中,一阵光亮。 陆良已从中看出端倪,法阵虽不能打到阴鬼,但法阵的结界却对她有用,阴鬼再跑也跑不出他的法阵结界,陆良增了灵气,佩剑附了他的灵气更利,对女鬼穷追不舍。 突然,恭缪被甩了出来,重重摔到在地,陆良赶紧冲过去扯起恭缪,恭缪被束缚太久,手脚还有些麻痹,勉强站的起来, “陆良师兄,这到底是什么?她寒气不像是一般的鬼祟。” “阴鬼!”陆良眼睛锁在周围,“小心点,她把你甩出来,想必被剑气所伤,她还在法阵里。” 恭缪百倍防备,也拔出来了佩剑,他的佩剑虽不是炼化的法器,但也是师父给你的宝剑,也差不到哪里。 霎时,邪气大作,法阵开始晃动,恭缪惊慌道:“陆良师兄,她在冲破法阵!” “真是个邪门的东西!怎么还不死!”陆良气愤道。 恭缪低低道:“她已经死了,是鬼…” 陆良欲言又止,亏这个时候恭缪还怼的出来,说明没事,看着飞闪的剑光道:“这个东西太邪性了,怎么会在这出现!” 日可出百鬼,百年难出一阴鬼,在这里突然出现,陆良觉得十分奇怪,恭缪突然说道:“陆良师兄,这女鬼好像神志不清,总说胡话。” “难不成还是个疯了的阴鬼?”陆良皱眉,“疯了的阴鬼岂不是更难收!” 话落之时,法阵突然破裂,一阵震动飞出,百道剑光也跟随飞出法阵,陆良见状,大惊:“不好!追!” 法阵能冲破,发疯的阴鬼果然最可怕,陆良和恭缪跟着剑光追踪的方向赶了过去,但陆良和恭缪赶到之时,却更加震惊不已…… 陆良的剑被打回原形,飞落到陆良手中,恭缪惊愕失色: “陆良师兄…剑被打回来了?!” 阴鬼再厉害,也不可能能把法器打回来,然而密林之中,却没有了女鬼的鬼影,但是在黑压压的密林之中,却比刚才显得更是瘆人,这里草木皆在打回剑气之时,化为了灰烬。 恭缪也看的出来,“陆良师兄,怎么和刚才不太一样,这好像不是是鬼气……怎么如此厉害。” 草木触之为灰,周围弥漫着异样的阴气,虽不及阴鬼极寒,但却可令法器自己封了灵气,这是法器几乎不会发生的事,陆良目光一聚,“这不是阴鬼打回来的!还有人!” 而且这个人,令法器自行退却封存剑气,那就只有一种可能,这个人打回灵剑的人,有震慑神灵之力,既可压迫法器灵气! 冷风吹动,树叶从树上飘落,一丝寂寥之感,恭缪眯了眯眼睛指着密林前方道: “陆良师兄,那里有人!” “过去看看!”陆良也迫不及待的想过去看一看,到底对方是什么人,能打回了他灵剑,越向前走,恭缪突觉心口一闷, “陆良师兄,不知为何,心口处闷不过气,压的难受。” 陆良越发觉得奇怪,这种感觉他也有,而就是从靠近这个人开始的! 渐渐的,一席如血色的红衫出现在他们眼前,一个红衣女子半蹲在地上侧对着他们,满头青丝唯一只红簪固发,洒如瀑布遮住了侧脸,在她身上散发着阵阵异样的阴气,很是阴邪。 陆良高声问道:“请问阁下是什么人?为何打我灵剑?” 那女子在暗处,蹲在地上不知在作甚,手上一直在忙动,却不答他们,恭缪就伸长了脖子向暗处看,刹时大惊,退了几步: “陆良师兄!她…脚下有尸体…!” 但尸体已腐烂,像是被阴鬼偷了魂所致。 那红衣女子在一具尸体上不知做什么,听到恭缪言语,停下了动作,缓缓起身,身影纤腰微步,风动吹起她血红的衣衫,显得凛然生威,一根红簪先映入眼帘,然后就是一张冷漠的脸庞,玉如凝脂,眸如暗辰,红唇更显得几分媚意。 她额上红色花钿如一朵带血红莲,妖艳绽放,更引人注目几分。 她看着恭缪陆良二人,声音虽低却清亮:“原来是你们在收阴鬼。” 陆良率先道:“是,不知阁下为何挡下我的灵剑?还是故意放跑了阴鬼?” 陆良怀疑这个红衣女子和阴鬼是一伙的,媚骨天成,眉眼气韵都满是魅惑之情,但眼前的红衣女子更内敛正常一些罢了。 红衣女子面无表情,漠然视之:“那是百年阴鬼,要炼化的,你的灵剑收不了她,而且,你的剑险伤我,所以挡掉。” 陆良看着这个女子,不像等闲之辈:“看来阁下是知道阴鬼的收服之法了?” 她眸微动,毫无波澜就转身要走,“阴无千岁,等你修行够了再来收吧。” 她话中的不屑之意,刺入陆良,这是在暗讽他修为不够,收不了这个阴鬼,陆良暴躁性情当即道:“我是天镜峰弟子,你是什么人?” 提起天镜峰,可谓人人皆知,天镜峰的名誉极高,谁不是得敬让三分,陆良不信这个诡异的女子是个正经修行之人,更没资格说他修为浅薄。 她沉思状,悠然道:“原来是神界的人……怪不得。” “你站住!你什么意思!”陆良在后欲要追上,却猛地被她一阵邪火推回,恭缪赶紧拉回陆良,急道:“陆良师兄,小心,她已经走了,别追了!” 陆良的修为不差,还是自打修行以来头一次被人如此不屑待之,败给了一只阴鬼身上,心中大有不甘。 此时,突然狂风大作,地动不止,地面晃动的越发厉害,陆良抓住恭缪边查看情况:“定是刚才那个红衣女子搞的鬼,快走!” 刹时,一阵黑风席卷而来,密林之上天空乌云密布,一半的老树被连根拔起,地动的厉害,地面并出现了裂痕,恭缪逃离之时目瞪口呆, “陆良师兄,快看,花草都枯零了……” 花草树木,万物皆有灵气,此处花草被这一阵邪风掠过,竟然也被剥夺了生灵,陆良十分不安,这种程度的修为,已能剥夺生灵之气,然而…这定不是她的真实实力。 她到底——是什么人! 他们二人终于跑出了密林,迎面跑过来两个白袍男子,恭缪看见他们已上气不接下气,也欣喜万分: “师兄!你们没事太好了!” “你们跑哪去了,我们怎么叫你们都没人回应,差点以为你们被鬼吃了!”其中一个白袍男子道。 恭缪笑道:“有陆良师兄在,怎么会被鬼吃,还有,那女鬼果然不是一般鬼祟,那是阴鬼。” “阴鬼?!怎么会出现那么邪门的鬼祟,多少年没见过了。” 陆良神色却不好,他还在对刚才红衣女子的话耿耿于怀,他的法阵被冲破,阴鬼逃跑,灵剑竟然那个红衣女子轻易打了回来,他第一次,对自己的修为产生了质疑。 “你们没事太好了。”此时一个清朗声音的白袍男子向他们走过来,面如冠玉,鼻梁高挺,发上银冠束髻,凌人锐利,看着他们眉眼略微带笑,目光清澈,气质英姿勃勃之态,步步生风。 恭缪见了,惊讶地迎了上去:“令欢师兄,你怎么来了?” 连令欢给人的印象从来都是清如淡水,但这不是说他本人处事,只是单凭他长的英俊倜傥,英姿焕发,他的气质如此,引得不少女子青睐,都想与他亲近几分,但都被拒之千里,所以也不知道何时,就有了句: “清淡如水连令欢,秋露如圭千隐君” 至于后句的是一位仙界仙风道骨的千隐真君,可暂且不提。 连令欢看了看他们二人的模样,目光暗淡看着他们跑出来的方向,“我方才见密林之中邪气大起,不像是寻常鬼祟,怎么回事?” 恭缪看了一眼陆良,缓缓道:“我也不太清楚,我们遇到了阴鬼,但阴鬼跑了,陆良师兄就发了灵剑去追,但被一个红衣女子拦了下来,但又不像是鬼祟,可是邪气冲天,不知道什么来头,刚才她在里边起了一阵邪风,密林那边老树都连根拔起了,甚是厉害。” “陆良师兄的灵剑能被拦下?怎么可能呢,谁能拦下他的灵剑,不死也得伤啊,你们看错了吧,定是陆良师兄自己操控失手。”一个白袍弟子满不相信的说道。 在他们眼里,陆良师兄的灵剑一出,劈山倒海,大罗金仙都拦不住,除了他自己谁能拦下灵剑,简直是痴话。 “恭缪所言非虚,”陆良咬牙切齿,“的确被那女子拦下了,而且…轻而易举,毫发无损!” “这?!怎么可能,竟然有这样的人,不对,肯定不是人,是鬼祟吧?” “鬼祟定怕了法器还来不及,怎么会挡,那难道是哪个界的高人?但如此邪气…哪像高人啊。” 连令欢定默一阵,一双眼光射寒星,神态沉着冷静,在思虑着什么,他瞥眼看到陆良紧握的拳头,没再多言,直道: “回去再说,明日酣离宴,不得误了时辰。” 几个人一跃而起,腾空飞行,前往南方神界。 连令欢对刚才密林一幕十分在意,虽然刚才未说,是因为陆良心高气傲,听不了这种话,其次就是,正如他们所说,能轻而易举挡下灵剑那种法器的人,无论在神界还是仙界,都不到三人。 而且…那股邪气,异常强大,瞬间化解了密林之中阴鬼留下的鬼气,只是阴鬼仍逍遥在外,而阴鬼为何而出,定不是什么好预兆,那个红衣女子,到底是哪边的人! 酣离宴乱相 天镜峰,乃神界修行其一,座拥南方神界之首,修行弟子两千两百人,首尊世称法渡上神,长老十人,皆为上乘。 然而迄今只有位列三长老,有一亲传弟子,有清淡如水之名,便是那——连令欢! 酣离宴,每隔百年一举,南方神界七十二修行之所,东方仙界八十八座修行之巅,各个派出位高权重,长老级重为之人与修行极佳上乘弟子参加,共聚一万修真,明为大宴,实则千百年来东仙南神,地盘划分分明,都会在酣离宴上,拿出各地掌管地界百年的大赏。 简言之——炫耀各自的地界上如何安乐,祥和,地界人间如何受其庇护,民乐安居。 每隔百年,酣离宴各自轮流所办,今年无一例外,神界便是天镜峰首当其冲,酣离宴今日欢聚万人修真者,百年大幸。 天镜峰正如其名,悬于峰顶,危峰兀立,伴有琼云缭绕,烟雾飘渺,人杰地灵汇聚天地灵气,碧空一派如洗,环有玉树银花直指青云,内立五殿六堂,自有气派非常,金光大道所铺,富丽堂皇。 其中一殿名为琉璃殿,阔如海宽,广延不见尽头,金碧辉煌,这便是今日的酣离宴之处,金杯玉盏,琉璃明柱,琳琅满目,应接不暇之美。 恭缪忙活了好久,扭了扭酸痛的腰边道:“宫阳师兄,各界都到了,师尊和长老们怎么一个都没见着,都去哪了?” 宫阳气质素雅,同样白袍穿在他身就满是儒雅之风,手中永不离一把青竹折扇,他眉翘高鼻,面色温柔,见人常是一副眉眼含笑的模样,所以最擅和人交谈得当,他轻笑道: “想必是有事耽搁了,不急,时辰还早。” 恭缪打了一个哈欠,昨晚自从大寺林回来后,就一直睡的不安稳,只要一闭眼就是那个女鬼惨白的脸蛋,现在还要顶着乌肿的眼睛布置酣离宴。 “陆良师兄竟然也不在,令欢师兄也不知道去了哪,真是奇怪…”恭缪喃喃自语道。 另一边。 琉璃殿后,是一个小殿,不奢不华,算是天镜峰最简素的地方,不算太大,可融百人,往日都是殿门大开,今日却紧闭不开,里面高榻之上一个白眉长须老者,白发苍颜,手持一拂尘端坐之上,慈眉善目看着下座的红衫女子,缓缓道矣: “阁下今日前来酣离宴,也是各界一桩奇话,蓬荜生辉,也是幸事。” 她红唇如樱,稳坐如钟,不因外面的嘈杂之声而分神一分,沉默片刻,又道:“法渡上神不必抬举我,我能来,不会毁了百年盛宴便好。” 法渡上神掌管天镜峰几千年以来,天镜峰如日中天,在神界驻足泰山,酣离宴也见了多次,只是从来不会想到,今日的酣离宴会迎来了这么一位位高权重的“贵客。” 法渡上神见到她,也不得不敬让几分,毕竟与她平起平坐之人,各界还真没有几个,“阁下已有准备,何须担心。” 她莞尔一笑,手中玩弄着一支玄铁长刺,在指尖旋转几个来回,表情虽漠然,眼里却透着兴意,“我有点儿迫不及待,想看到那些人见到我的表情了。” 法渡上神只笑不语,他也知道,今日的酣离宴定不会“平淡”收场了。是风雨还是波澜,终看酣离宴上,她会如何。 ……………… 酣离宴上歌乐升平,笙歌曲绕,人声沸腾,万人同声,欢心大乐,清酒填玉杯,银盘盏盏,金座万人同坐之上,繁如云簇,春风袅袅,香气四溢,无不壮观。 法渡与几位长老为主,端坐之首,连令欢位列前席,亲传弟子地位仅次于长老之下,更要拿出天镜峰弟子的形象来,虽然端坐很累人,但好在有打坐留下来的习惯,还能忍的过去。 酣离宴已开宴许久,可连令欢注意到,首尊和几位长老面上并不太悦,皮笑肉不笑勉强的不行,连令欢在三长老之后,他附前去低声问道: “师父,你和几位师叔都怎么了?” 三长老长叹一口气,手上不自觉捋了捋胡须,“唉…说不清楚,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连令欢很少看到能让师父露出忧色的表情,心中猜测了几分,那就是今日酣离宴上会出什么事了,但他们又有恃无恐,仅有担忧之色,那就是遇了难事。 连令欢退了回去,师父一言两语说不清,那就只能等着看一看,今日酣离宴会出什么事了。 “诸位!”一个灰色长袍,身影微胖的男子先开了口,“百年来,我碧炎山携风宿雨,与人间雨露共沾,安过百年,山中弟子共除鬼祟五十件,鬼祟清单列上,放于洗秽录之上。” 连令欢垂眸,无趣的摇摇头,一百年一次的吹嘘大会又开始了…… 洗秽录其实就是一个鬼祟大榜,各界每在百年,都要把捉得的鬼祟名称,来路,以及收服之法都放在洗秽录上,本意是让各界吸取经验,为创清静各界而设,谁料不知何时开始,洗秽录成了各个修行者的攀比炫耀的大榜。 所以这也是连令欢最不喜参加酣离宴的原因,偏偏每次也少不了他,还要听一群人吹嘘炫耀,简直无聊至极。 在连令欢看来,那几只小鬼小祟,根本不值一提,在他们口中说出来,却成了凶神恶煞的恶鬼,就为了抬高自己门楣,也是什么话都吹的出来。 死在他们手里的鬼祟如果知道,自己在洗秽录上那么厉害,也不悔鬼生了。 碧炎山话落,紧追其后的就是捉了七十五鬼祟的金钟山,连令欢眼睁睁的看着诸多无名小鬼都被他们起了闻所未闻的名字,夸大其词的如何危害四方,又被他们如何大施法术收服。 这一套流程,连令欢都快背下来了,尤其是碧炎山的言辞,每年都是那个胖子出面,他看都懒得看他那一张得意忘形的嘴脸。 终于洗秽录上又填了几千行,整整三个时辰,连令欢才抬起了眼眸,坐的腿脚都有些麻木,吹嘘大会终于结束了… “终于结束了…”连令欢暗自唏嘘道。 但这时,在众人之中突然从天而降一道强光,乍露宴席,惊呆众人,连令欢惊奇的目光也看了过去,四周突然寂静无声,都不禁看向这从天而落的人何方神圣。 强光缓缓消失,一片红衫一角虽风踏出,然后就是一袭血红色的红衫身影,仙姿佚貌渐渐走出,满头青丝飘落,一只红簪固在发上,卓越多姿之美,红唇皓齿,双瞳剪水之中捎带着一丝媚意,冷艳万方。 “这是何人?”一人疑惑问道,却纷纷都面面相觑,谁也不知,这是何人。 她额间血红的红莲盛开着,冰肌玉骨之态向着洗秽录走去,冰霜的眸中闪烁不定,迟迟不语,对身后的议论声也丝毫不为所动,直到她转身看向天镜峰坐席方向。 法渡上神垂头以示敬重,这一举动让众人瞠目结舌,法渡上神竟然和天镜峰的长老竟然向她点头以敬,这女子到底什么来头? 恭缪却惊呼道:“啊,她是昨日大寺林里的红衣女子!陆良师兄你看……” 陆良早就看到了,这个女子竟然会出现在此,越发困惑,她是什么人。 一个长老冲恭缪斥道:“恭缪!不得无礼!” 恭缪全然不知自己说错了话,但长老既然说了,就低声没了胆子:“是弟子说错话了,长老恕罪。” 连令欢抬眸略显惊奇,而也在心中发觉到,难道这就是师父担忧的事? 碧炎山的那个油光满面的胖子,大腹便便起身,见状问道:“法渡上神,此人是何方神圣,怎么从未见过?” 法渡起身,一甩拂尘,一语如晴天霹雳,惊呆万人: “此人乃妖界新王——姬予清!” 妖王写洗秽 “此乃妖界新王——姬予清!” 空气在这一刻仿佛停滞被冻,连令欢一下精神了起来,不可思议的露出和众人一样的神情,看着红衫的姬予清。她就是妖界要归来的新王?! 早在一月之前,各界便传遍了妖界新王要归来的消息,而谁都知道,偌大的妖界已两千年没有过妖王了,妖界混迹人间,只有两位长老掌事。 两千年以来,妖界群龙无首,且妖界立足人间,各族数量庞大,势力并不因此影响,而且两位长老从来不参与东南两界之事,只守着人间一处,几乎与世隔绝,然而这已不是新鲜事,偏偏在一月之前,从妖界传出妖王的消息,就已是震惊各界的大消息了! 恭缪目瞪口呆,已被惊的语无伦次:“她……妖界…新王!” 陆良也诧异,同时便想通了为何昨日大寺林之中她一出现阴气遮天蔽日,那不是阴气,是妖气! “什么?!妖界新王?!” “妖界竟然真的有新王?” “还是个女妖王…有多大能耐啊!” “妖界两千年无主,她能服众吗?” “…………” 酣离宴瞬时人声鼎沸,嘈杂万语,七嘴八舌说什么都有,极为喧哗,她没有有丝毫触动。 她红衫中伸出了玉白的手腕,纤纤细指,画着红色红莲的蔻丹之色,如她额上的红莲一般冷艳又魅惑,众人并不知道她在做什么,突然一声恐怕的嘶吼声再次让宴会寂静无声。 地上开了一个法阵,散发出耀眼的强光,待光暗下,一个青衫面目惨白的女人趴在地上,发出如兽般的嘶吼,口水掺杂着恶臭气味喷出,连令欢当即就吐出了嘴里的葡萄…… 众人皆惊,“这是鬼祟!怎么意思?!” “怎么把鬼祟带到这来了?!” 恭缪最为恐惧,从座上腾的一下跳了起来,蹿在陆良身后瑟瑟发抖:“陆良师兄!是昨日的阴鬼…!!” 恭缪以为昨夜做噩梦已经够惊悚的了,今日竟然还被人送到他面前了,浑身毛骨悚然,一眼不敢多看那女鬼,生怕再被她缠上。 “阴鬼?”有人听到了恭缪的话,诧异不已。 阴鬼二字一出,人声再次嘈杂不堪,人人都知道阴鬼不是一般鬼祟,阴鬼是会修为的鬼祟,而且偷魂而居,食肉续皮,不能轻易化为青烟,必须炼化才能魂飞魄散。 “把这么邪门的玩意儿带到这来,是什么意思?” 连令欢看去,不禁汗颜,真是少不了这个碧炎山的胖子,非要插上一嘴,人家把阴鬼拿出来,定是要解释的,何必多嘴,生怕别人不知道他长了张能吃能说的嘴。 地上的法阵消失,阴鬼青衫下隐隐乍现肌肤,连令欢自行眼不见为净,那阴鬼双目赤红,快流出血水来,牙齿尖利,口水直流,口中还发出低吼之音,而连令欢也感受到了一丝冰冷,极寒的鬼气,阴鬼果然不同寻常,在天镜峰如此灵气之下,也抑制不住她的鬼气。 姬予清发丝被风缓缓吹动,双眸长睫煽动,向着说话之人看了一眼,但又瞥过转身看着洗秽录,声音悠然空回: “这些小鬼也能写在洗秽录上吗?我以为在上边的都是阴鬼级鬼祟。” 连令欢被她这一句话逗笑,终于有人说真话了…… “这是东南两界收服的鬼祟,任你是妖王也不能质疑洗秽录,天底下那么多鬼祟,你难道都见过不成?” 无疑说话的又是碧炎山的胖子,他以碧炎山为荣,人人都知,他臧启嚣张惯了,要说陆良心高气傲的话,臧启就是心高到天际,神气到天边,如果谁说他碧炎山一句不行,再有机会碰到臧启,他一定想方设法让那人重说碧炎山的夸赞之语。 简言之就是——心眼儿都没蚂蚁的大! 姬予清闻言,不恼不火,抬手冲阴鬼散了一道红烟,阴鬼顿时飞起,动作灵敏,鬼气冲天,硕大的琉璃殿都充满了极寒鬼气,姬予清不紧不慢道: “我本打算收了她,既然阁下如此说,那阴鬼便让你了。” 姬予清故意将阴鬼的束缚打开,顿时阴鬼就发了疯,鬼气大肆,红眼獠牙全都长了出来,盯着每一个人,臧启一见此情形,硬着头皮也得上,他也不质疑自己的修为,解决一个阴鬼,能有多难? 臧启不屑的冷哼一声,从座上飞出灵光乍现,如几道弯刀利刃齐刷刷向阴鬼飞去,阴鬼见有人袭击,反应也是极快,原地一跃跳起,根本就没有躲臧启的几刀,直接用鬼身挡了上去,皮肉绽裂,白骨粼粼鼓出,却没有丝毫血液。 “阴鬼果然邪门,中了几刀还能如此。” “臧启,你行不行啊?不行说一声我去帮忙啊?” “哈哈哈哈……” 臧启只觉受了羞辱,被这群人看了笑话,气上心头,阴鬼向他脸上抓去,却扑了个空,臧启手上发出一个法阵将阴鬼打飞几米远,但阴鬼越打越怒,仰天嘶吼一声,黑气从手中汇聚打向臧启的法阵。 臧启的法阵与阴鬼相碰之时,一阵阴风吹翻了坐席,但周围人兴致勃勃的看起了热闹,有的还在起哄,臧启额上冒出了冷汗,他用力与阴鬼僵持不下,他也没有料到阴鬼竟然这么厉害,他今日还是第一次和阴鬼这东西交手。 “鬼祟!今日老子不收了你,就枉为修为!”臧启发怒,一股力量向掌心游去,法阵灵光增强,阴鬼连连被逼退几步,鬼气也弱了下来。 谁知阴鬼也不甘示弱,以身试险猛地收了手,但她速度极快,化为鬼影飘荡无踪,臧启眼睛跟不上阴鬼的速度,只好将法阵再次发起,设了自己的结界,但刹时,阴鬼却没了影子……竟然凭空消失了。 众人没有一个人看见阴鬼到底去哪了,真的见鬼了,飘着飘着就没了?…… 臧启也惊讶,警惕的四下寻找,但四周嘈杂,根本不能靠耳朵寻找阴鬼行踪,突然一道黑气从天而降,竟然趁着臧启分神,法阵灵力薄弱,打破了结界张着一口尖锐的獠牙,冲着臧启的脑袋飞落…… “臧启!在头上小心!”几乎几个人异口同声,场面极为惊险,眼看着阴鬼要吃了臧启的脑袋! 臧启抬头之时看见的就是血盆大口,口水已沾到了他的额头,一股恶臭,霎时心底一坠,目圆瞪眼,两眼一黑…… 连令欢紧急起身,万万不能在天镜峰出了事,手上力量一聚正要抛出去,却猛然被一股狂风推后十几步,不止是他,整个琉璃殿暴风狂起。 只看见一道刺眼红色的光芒冲破了琉璃殿的屋顶飞了出去,琉璃殿凌乱不堪,金座翻倒在地,金杯玉盏被邪风漂浮在上空,这一幕惊呆众人,震惊四座! 只在刚才那一瞬间,待狂风灭止,琉璃殿瓦砾从上哗哗坠下,屋顶露出碧洗的上空,跟随瓦砾落下的还有一团黑气,砰一声坠落在地,鬼气消失殆尽…… “阴鬼…没有鬼气了……” 所有人都朝着地上一动不动的阴鬼探望过去,阴鬼果真一动不动,全无鬼气的躺在地上。 “阴鬼收服了?”…… 话音刚落,恭缪捂住胸口大呼:“痛,胸口好痛!” 不仅恭缪一人,在场多数人和恭缪一样,表情扭曲的拧在一起,纷纷捂住胸口直呼:“胸口,痛!为何会……” 这种感觉连令欢也感受的到,但并没有他们那般极痛之感,但胸口极为闷气,呼吸有些困难,这种感觉十分难受。 待烟尘散去,红衫拂起,姬予清身上妖气大散,气势凌云,而地上瘫坐着惊恐的臧启,他的表情已经目瞪口呆,姬予清伫立其中,这一刻,连令欢仿佛明白了,她为何成为妖王! “她…有震慑鬼神之力!”一个人惊诧高呼。 刚才臧启千钧一发,是姬予清打出去的一掌,冲破了琉璃殿,而阴鬼竟然…被一掌解决! 至于这群人胸口痛感,是因为姬予清散发的妖气极为强大,冲天而上,横扫琉璃殿,在场所有人都无一幸免,这便是震慑鬼神之力! 震慑鬼神之力者,各界之中,各派掌门和修为极高的长老中都少有,这便是力量压制,仿佛弱者在强者面前,必定一粒尘埃。 震慑鬼神之力,对修为越弱者影响越大,修为越高不会被影响多少,比如此时的天镜峰首尊法渡上神,纹丝不动,面无表情,和其他地上高呼喊痛的人全然不是一个等级人物。 姬予清眸动,挥手侧身,妖气大收,全场一阵吐气安心之气,恭缪大口喘息着:“终于收了…我的天啊,差点憋死我!” 这下,在场无一人敢做声了,刚才质疑她的人,只字不敢再提,这等修为,不为妖王,各界岂还有容得下她的地方吗? 姬予清斜眼看着地上的臧启,漠道:“我救了你一命,不用谢了。” 不用想,这一幕绝对是臧启这一辈子最丢人的事,颜面扫地! 姬予清转身面对法渡上神,“阴鬼要炼化而化魂,就交给天镜峰吧。” 法渡上神默认点了点头,示意了一旁的陆良,陆良起身走过去拖起阴鬼,霎时手上停了一瞬,阴鬼体内的骨头也成了粉末…但皮上却安然无恙,这一掌到底是用了多大的力量。 姬予清缓缓走上洗秽录,刚拿起了笔欲要写上去,却停了下来,思虑道:“既然各位都给收服的鬼起了名字,那我该给阴鬼起个什么名字……” 连令欢忍俊不禁,她倒是会想办法合群,还想着给鬼起个名字,然而半刻都过去,在场所有人这口气算是吐不出去了,姬予清的笔还在半空僵持着,这个妖王修为极高,看来文采不怎么样,给一直鬼起名字,大费了脑筋。 “你帮我起一个,”姬予清侧头,看向一个方向,“我看到你在笑我,那你文采必然不错。” 连令欢赶紧收了笑意,但已经晚了,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很是尴尬,被妖王点到给鬼起名,也是前无古人了。 他只能起身,翩翩而去,白袍与她的红衫衬托,他的白袍清羽一般,堂堂仪表,玉质金相,骨棱分明的手接过姬予清手中的笔,在洗秽录上,淡而有力挥笔几字,姬予清定睛看去: “天镜酣离之上,妖王获青邪鬼。” 笔落,连令欢星辰般的眸中含笑:“妖王可满意?” 青衫女鬼,邪物鬼祟,取青邪鬼。 她并未有明显的笑意,但也并无不满,“满意。” “清淡如水连令欢,瑶林琼树之才,这又要传出去了,哈哈…”人群之中有人赞誉有加,打趣说道。 这也是各界都出了名的,人人皆知连令欢的名气,修为极好,天赋异禀,加上面如冠玉,又引得无数女子痴心,文采飞扬,足不出户,却名声在外。 “今日算是和诸位打声招呼,我便先行一步,诸位继续。”她话落,便起身一跃,从屋顶刚才的窟窿飞了出去,就不见了身影。 然而琉璃殿已被她破坏的很是凌乱,而且琉璃殿屋顶都被捅破了,酣离宴定是不能继续了,法渡上神开口道: “令欢,你前去送一送妖王,不能失了礼数。” “是。”连令欢也抄了“近路”从屋顶的窟窿飞了出去。 连令欢丢玉 连令欢从酣离宴追着出来,寻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在前边看到了一抹红色,便追了上去,连令欢加快了脚程速度,喊道: “妖王请留步。” 姬予清回眸,看到白袍的连令欢便停下下来,连令欢身形笔挺,银冠堂堂,恭敬浅道:“师尊让我前来送妖王离开,今日招待不周,还望海涵。” “没了?”姬予清瞥眉问道。 连令欢一时语噎,愣了愣:“额……妖王还要什么?” 姬予清扭过头,袖中的手紧着收了收:“没了。” 两句“没了”,连令欢一时摸不着头脑,这个妖王怎么看都有些怪异,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尤其她是见到他后还有些莫名的紧张,连令欢拱手道:“那前面便是出口,我给您引路。” “不必了,我认路。”姬予清一语回绝。 连令欢也不勉强,敬道:“那您慢走。” 姬予清走了几步远,连令欢也回身要回去,姬予清霎时停步,回头看了一眼他的腰间,眼神里一丝灵异,叫住了他: “我迷路,劳烦送我出去吧。” 走出几步远的连令欢不知该如何表达此时心情,她方才说认路,这会儿又说迷路,这前后不一的态度比翻书还快,他转身处处讲究礼数,“请。” 姬予清走在连令欢身后,比他慢上两步,姬予清目光一聚,盯着他随风摇摆的白袍,不禁暗想,天镜峰果然阔绰,这弟子白袍也精心编织,不像是寻常衣物。 走了一会儿,见到一片湖水山色,水平如镜,此处依山傍水,美轮美奂,连令欢回神道:“这下去便是出口了,妖王慢走。” “多谢!” 一阵风一般,一跃而下,连令欢肩上发丝被风吹起,他深叹了口气,今日果然是个不寻常的酣离宴,而今后各界,不仅仅是东南仙界和神界了,还要加上一个人间的妖界。 他伸展了一下肩膀和手臂,在酣离宴上坐了太久,胳膊都要锈住了,然而他手放下却觉得少了点什么,他低头一看,腰间空荡单调,他腰间的玲珑白玉不见了。 他回头寻了几眼,也按原路返回,也并没寻到,可他记得清楚,分明出来时还挂在腰上,这条路又只有他和姬予清走过,怎么还会丢? 他的玲珑白玉佩戴了很多年了,从未掉下来过,今日会不翼而飞?不是他故意解开,玲珑白玉是不会自己跑的…… “…………”连令欢脑子里一闪,有些不可置信,她刚才行为有些怪异,难道…是她? 但连令欢随即否掉了,堂堂妖王什么没有,坦荡坦诚,怎么会做小偷小摸之事,他揉了揉眉心,“还是再找找吧……” ……………… 越过车水马龙,人山人海繁华热闹的集市,再到人声鼎沸的大街,好是热闹,走到街头,是一处云雾迷蒙,定目一望,显露出几座玉宇琼楼,虽不金碧辉煌,但也是粉妆玉砌,周边青山环绕,古树参天耸入碧云,草木苍翠,美不胜收之景,风景如画,独支一美。 玉宇琼楼之中,从草丛中跳出几只雪白的兔子,她瞧了一眼快步走进殿中,殿内却不如外表一般绝伦,空荡的只有几根玉柱子,还有一张桌几张座塌,显得甚是简陋。 见她进来,里面一个青衫男子,横躺在卧榻之上,衣襟微开,慵懒之风透着肆意,微微睁开了双眼,也是一副俊逸之相,眼神深邃有神,瞧着姬予清进来,他缓缓起身,拉了拉坦胸的衣襟, “酣离宴如何,都打过招呼了?” “嗯,都见过了,”她在桌前卧榻而坐,从袖中拿出一个雕刻着祥云图纹的金杯,“你看这个值多少钱?” 金秉禾慵懒的走过来,拿起金杯端详了好一会儿,啧啧嘴道:“顶多能多买个卧榻吧,你哪来的?” “那这个呢?”姬予清将一块剔透的白玉放在桌上。 金秉禾眼睛一亮,惊奇的拿起白玉笑道:“这个白玉上品,能换不少钱,够咱们多盖一个殿宇了,你哪来的?” “金杯是酣离宴上顺手牵来的,白玉是从叫连令欢的身上取下来的。”她淡然自若。 金秉禾顿时拿着白玉的双手一抖,“你…偷来的?竟然还偷到连令欢头上了?” 姬予清抬眸,“妖界两千年不和外界来往,穷的叮当响,难道是因为我吗?” 金秉禾哑口无言,嘻嘻笑着:“妖界的确最穷,可群龙无首,为了安定,我这个长老也是无奈之举,妖界本就混迹人间,要是放纵底下的人,我怕是乱了套。” 金秉禾话锋一转,“可一码归一码,你怎么还行窃呢?那连令欢不是好惹的人,万一你被发现了,妖界可就名声扫地了。” “天镜峰金碧辉煌,有钱的很,我只后悔方才没多拿点,日后妖界的钱库,说不定还要倚仗天镜峰呢,”姬予清将白玉收了回去,“这几日把门关紧些,尤其小心天镜峰的人过来。” 金秉禾嘲笑道:“你敢偷还怕人家上门找?” 姬予清摇头,冷淡道:“不是,我把琉璃殿屋顶打穿了,怕他们来讨债,妖界现在还赔不起。” 金秉禾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妖王!!你知道琉璃殿是天镜峰多重要的殿宇吗?你不是打招呼吗,怎么还把人家屋顶打穿了?” 金秉禾无语的很,早知道他就应该跟着去,真是太过于相信她的能力了,这个招呼不把各界人得罪就不错了。 姬予清回道:“都是阴鬼惹出的,还有——我是王,注意你说话的语气!” 金秉禾无奈也软了下来,摊手道:“好好好,把白玉给我吧,人间你还不熟悉,我去人间当了它。” 姬予清将白玉交给金秉禾,金秉禾随手将白玉揣进怀里,又道:“去上书阁找恪棠吧,妖界出了一个大问题,恐怕得要你出面了。” “什么问题?”姬予清扭头问道。 “妖界近半年失踪了十几个修行者,追查无果,恪棠那有记录在册,你去看看吧。” “好。”姬予清眸色微变,修行者失踪…… 修行者失踪 上书阁乃是统管妖界六族最大的情报处,妖界的每个人都在上书阁中有记载,也是为了安顿妖界六族,制下规矩约束六族,如果有妖类异动,上书阁即可就会知晓,汇报长老对违反约束的妖类裁决。 因此,上书阁也成了妖界避之不及的地方,只要被上书阁找上,就必然没有好事,定是灾祸。 姬予清看着六层楼宇的上书阁,金色烙金的牌匾格外气派,只是这里却凄凉的很,平日乱跑的兔子都不愿来上书阁门前。 姬予清推开上书阁沉厚的大门,一股香气扑鼻而来,随之一个娇柔魅惑的女声飘来:“哎呦~谁来了?” 姬予清看向白衫的娇弱女子,眉眼才真的是魅惑之意,一双细长的眼眸十分勾人,扭着纤纤细腰娓娓而来,“妖王大驾光临,上书阁蓬荜生辉啊~~” 姬予清屏息静气,这个香气真是太刺鼻,熏的有些难受,姬予清瞥了一眼她身后毛茸茸的尾巴,“我来看修行者失踪一事。” “那您先找个舒适的地儿,等我片刻,我给您拿去~”恪棠不紧不慢,身影娇柔走开。 上书阁千万简书,百万书籍,由恪棠为首的一群人掌管,这些陈列的简书,密密麻麻,大概只有恪棠能清楚的记着每本的内容。 这时走出的却是一个白衣男子,英俊白皙,彬彬有礼,但那双细长的眼睛很是惑人,将一个简书呈上道:“请您过目。” 姬予清瞥了一眼他身后,调侃道:“七百年的老狐狸了,竟然还没有定性?” 恪棠哈哈大笑,“那妖王觉得我男身如何?” “你在勾引我?”姬予清扭头看着他那双狐狸眼。 恪棠掩面而笑,“勾引您我哪敢啊,只是觉得男身更讨您喜欢罢了~” “变回女身!”姬予清语气冷淡,目光看向简书,“男身并不讨喜。” 男身矫揉造作,姬予清看了很是别扭。 恪棠摇身一变,又变回了女身,妖娆之态挪挪向姬予清走去,“从半年前有修行者失踪后,接连失踪十四人,上书阁也追查过,可说来就是怪异的很,一点踪迹都没有,还好我封了消息,不然传出去又要乱一乱了,我可灵敏呢~~” 姬予清不管她的自吹自擂,“可有怀疑的人?” 恪棠蹲下身,离姬予清很近,手指也爬上姬予清的手背,娇柔道:“没有哦~” 恪棠晃着脑袋,狐狸耳朵都在抖动,姬予清淡定放下简书,抬手就揪着恪棠的狐狸耳朵扭了半圈,疼的恪棠龇牙咧嘴,姬予清说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了快点定性,就在外到处勾引人,多做点正经事吧。” 姬予清松手,恪棠委屈巴巴的揉着耳朵:“人家一百年的小狐狸都定性了,我都七百年了还没定性,都成了妖界的笑话了,我能不急吗~~” 姬予清轻叹一口气:“也难为你了。” 恪棠连连点头,“就是,您人美心善,只有您能……” 话还没落音,姬予清补了一句:“但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我还指望你多做个几百年,毕竟你这样的妖界没有第二个。” “…………”恪棠脸一僵,只有妖王说话最伤人,还要几百年定性,他就不活了… 姬予清阔步走出上书阁,神情漠然,修行者接连失踪,是中了陷阱还是他人所为,而目的又为何,更甚没有丝毫痕迹,才最可疑…… ………天镜峰…… “弟子拜见师尊!”连令欢跪道。 法渡上神高座之上,慈眉善目又透着些许威严,“今日唤你来,是有一事要你前去,此事事关重大,你要独自前往乌司城。” 乌司城?连令欢隐隐觉得这个地方有些熟悉。 “妖王所在之城!”法渡上神解答了他的疑惑。 妖王?连令欢更不解:“师尊要弟子前去找妖王?” 法渡上神点头,甩了下拂尘,一个简书缓慢飞到他面前,连令欢打开看了上面的内容,眉头紧锁,“神界也有修行者失踪?” “不错,此事妖界也被涉入其中,妖界上书阁情报居多,妖王既归,定也会查探此事,倘若能和妖界一同查探,你会省了诸多麻烦,”法渡上神又露难色,“只是不知妖王是否同仇敌忾。” 连令欢明白了师尊的意思,神界和妖界都有人失踪,但神界又分各派,并不同心,但妖界不同,有上书阁约束六族妖类,又身在人间,掌握的情报定然比神界要多。 “弟子愿前去,和妖王商议。”连令欢也抱了侥幸,如果真的能说服妖王帮忙,可能会事半功倍。 法渡上神点头,“乌司城虽是人间,但妖类居多,不要惹事。” 连令欢说道:“弟子明白。” 连令欢也觉得此事不简单,失踪的都为修行者,神界和妖界居多,而仙界未传出消息,也并不代表没有,这件事想想便知道,很是棘手。 连令欢只是在想,该如何说服妖王…… 天光发白,连令欢就赶紧离开了天镜峰,前去人间的乌司城,刚开集市的乌司城还不算人多,但也颇是繁华,叫卖声开张声,杂耍声都纷纷而起。 还夹杂着一个声音:“上好的白玉啊!仅此一件,你不买可就亏大了!” 连令欢闻声看去,一个小胡子的老板站在桌上,手中拿着一个白玉叫卖,连令欢抬头看了一眼招牌,“古牟轩。” 当铺?连令欢走了过去,这块白玉分明就是他丢失的玲珑白玉,世上还真的仅此一件,怎么会出现在妖界的乌司城? “多少钱,我要了。” 所有人回头看着白袍青纹的男子,老板小胡子一翘,眼睛一眯:“呦,这位公子相貌堂堂,眼光可真好,我给你个便宜价,一万金!” “买了!”连令欢当即就交了钱,这块玲珑白玉还真的自己长了腿,飞进了当铺,“老板,这白玉从何而来?” 老板数钱正数的高兴,呵呵笑道:“公子,这是我们一行的规矩,您拿走便是,其他的无可奉告。” 连令欢便不再多问,“多谢。” 周围人追着他的背影议论纷纷,“这哪里来的俊俏公子,一万金啊,可真阔绰…” “不像乌司城的人,可真是大方买一块白玉玩。” 连令欢终于穿过云雾结界,到了妖王宫宇门口,却未见半个人,他向前走了一步,还没踏出去,就被一个长矛挡在脸上,他紧着退后一步,看着阻拦他的人,像是守卫,说道: “在下天镜峰连……” “天镜峰!你是天镜峰来的?!”守卫瞪着眼睛盯着他,连令欢愣了愣,“正是,天镜……” 话又是还未说完,守卫几步退了回去,露出惊恐不安的模样,“不得进入!” 连令欢百般不得其解,他话都没说完,而且提起天镜峰,这个守卫的表情未免太夸张点…… “为何不可进入,你还没通传妖王?”连令欢问道。 守卫傻乎乎的表情很呆,“不用通传!” “………”连令欢真是越来越奇怪,为何不用??? 妖界到底是个什么神奇的地方,他的玲珑白玉漂流此地,守卫呆板把他拒之门外……… “我是连令欢,我来是…” “你是谁也不行!” 连令欢哭笑不得,没想到出师未捷身先死,他想了一晚上,没想到被守卫拒之门外了,然而,守卫如此,看样子不是擅自做主的,连令欢灵光一闪: “妖王吩咐的?” 守卫果然迟钝了半刻,“不…不知道!” 连令欢不禁一笑,“看来妖王对我有些误解啊,劳烦通报一声吧,不然我要是闹起来,你拦不住我。” 守卫明显听过他的名声,咽了咽口水,“你…不能闹!这是妖界!” 连令欢笑这个守卫,冷汗都冒出来了,“那你通传,如果妖王说不见,我再走,不通传我就闹,你还是吃亏!” “那…”守卫踟蹰不前,思来想去,“那你等着!不能动!” “好,我不动。”连令欢觉得可笑,妖界怎么都很好,偏偏守卫却有些痴呆,几句话就唬住还真是好骗。 情报立新规 “天镜峰还真的来了,不是真的来和你要账的吧?”金秉禾挑眉,斜眼瞅着姬予清。 姬予清抬眸,“赶走是不能了,你去打发他。” 金秉禾慵懒的起身,“遵命!身为长老还得替妖王挡下债务,果然是身居要职,能者多劳啊~” 姬予清不想理会他,正目看着修行者失踪的简书。 连令欢等了半天,才终于见到里面缓缓走出一个人影,一个青衫男子,衣襟大开,眉目困倦之态,举手投足之间显得十分慵懒,连令欢拱手道: “在下天镜峰弟子连令欢,特有一事前来拜访妖王,劳烦阁下通融几句。” 金秉禾上下从头到脚的把连令欢打量了一番,传闻果然不假,翩翩如玉,英姿飒飒,金秉禾嗤笑: “清淡如水连令欢,长的确实不错。” 连令欢一阵尴尬,这个人根本就没听见他刚才的话吗,他干笑道:“阁下说笑了,不知可否能见妖王一面,在下有要事商谈。” 金秉禾“哦”了一声,拉了拉自己不整的衣襟,侧眸道:“和我来。” “多谢。”连令欢紧跟其后,但这个人步伐拖沓,明明还年轻却走出了老态龙钟的老态,本不长的路程,生生走出了百里的感觉。 金秉禾推开殿门,“进去吧。” 连令欢进去一看,不免吃惊,一桌几塌,空空如也,妖界这么简素的吗? 里边的姬予清见连令欢进来,怒瞪着金秉禾,满是指责之意,金秉禾自然也看见了,又躺回卧榻之侧,一手支头: “他说有要事商谈。” 言下之意就是,能让天镜峰刻意跑一趟的要事,不会是讨债的事,姬予清此时也不能说什么,看向连令欢: “不知天镜峰找我有何事?” “此事事关重大,我奉师尊之命……” “停!”金秉禾一声喝止。 金秉禾慵懒起身,“既然事关重大,法渡上神都出面了,我就不听了,我换个地儿睡……你们聊。” 连令欢本是无意,但他有意回避,也未尝不好,姬予清眼睛都没抬一下,待金秉禾出去后,姬予清说道: “请坐,我记得,你是替我在洗秽录上执笔写名的人,也难得法渡上神会开口,说来听听。” 连令欢端坐对面,将师尊给他的简书拿了出来,“神界之中,发生诸多修行者失踪一事,情报得知妖界也有人失踪,所以师尊的意思是,想让天镜峰与妖王合力调查此事,而且涉足人间,还要妖王说话才行。” 姬予清抬眸查看了连令欢拿来的简书,神界之中失踪二十多人,数量远多于妖界,看来此事并是简单的失踪,总觉得背后是一个泥潭的漩涡。 “你们是看中了妖界的上书阁和势力而已,”姬予清只是坦白说出了真相,连令欢也并不反驳,她将妖界的简书退给连令欢,“妖界也并无线索,你想怎么查?” 连令欢宽心的是原来妖界真的也在查,看过妖界的简书后,他说道:“可能上书阁之中,还有除了妖界之外的情报。” 姬予清深眸看他,这个连令欢话说倒是不含蓄,就是想从上书阁获得其他两界的情报,但众所周知,这种私自窥探外界的事,是违背各界道义,姬予清缓缓起身, “看在法渡上神的面上,仅此一次。” “谢妖王谅解。”连令欢没料到妖王没有想象之中的难缠,还是很明白事理的,他跟在其后,姬予清斜了一眼,眉间微变: “那块白玉不错。” 连令欢低头看了看腰间刚赎回的白玉,“前几日丢失,刚找回,也就是随身之物,携带惯了。” “多少钱?”姬予清问道。 连令欢不知妖王还对他的白玉感兴趣,报出了赎回的价钱:“一万金。” 姬予清皱眉,古牟轩那个黑店,当给金秉禾才五千金,转手就卖了一倍,不过物归原主,姬予清又起了一点心思,她指着不远处的上书阁,却停下了脚步,说道: “上书阁从不会让外界涉足,即使天镜峰,也不能例外,所以…情报费的规矩,也不能破例。” 情报费?连令欢还从未听师尊讲过妖界上书阁,还有这种规矩,“原来上书阁还有这样的规矩,不知那怎么算?” 以前是没有这样的规矩,只是她刚临时想出来的,姬予清轻道:“一万金。” 连令欢汗颜,他一日之内,身上的钱都花在妖界了,本是用做几月之需的,他只好取出钱袋说道:“请妖王清点。” “清点就不必了,”姬予清收起钱袋缩在袖中还是捏了捏,“天镜峰我信得过。” 姬予清推开上书阁的门,下意识屏住鼻息,但连令欢被一股呛鼻的香气熏的咳嗽了几声,但也不敢多问,就听见一个文质彬彬的男子之声,一身白袍向这边走过来: “妖王两次光临上书阁,真是荣幸之至啊。” 连令欢眼睛却亮的很,他看到男子身后白袍下露出个毛茸的尾巴尖,这难道就是妖界的狐狸精? 连令欢刚抬头,就碰上了狐狸男的狐媚的眼睛,正直勾勾的盯着他,连令欢不免心中发毛,躲开了他怪异的目光。 “我要妖界外修行者失踪的情报。”姬予清找地方坐下说着,恪棠瞥了一眼连令欢,笑道: “您稍等,我去找找。” 连令欢几百年来,还是头一回这么近的接触妖族,更甚是狐族,今日也算有幸见到了,不一会儿,一个妖艳妩媚的白衣女子,娇柔的从里边款款走来,在姬予清面前拿上几本简书,眼睛却深情勾魂看着连令欢: “这位公子生的真是俊俏呀,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可有婚配了?” 连令欢忙缩回了被他触碰的手,也觉得奇怪,刚才不是一个狐狸男子的吗,现在这个女子也妖娆无比,连令欢探了一眼,她身后也有狐狸尾巴,而且狐狸尾巴晃来晃去,可见她是有多高兴…… “出去!”姬予清勒令道。 恪棠非但没走,却凑近了连令欢,手掌在连令欢身上扫了个遍,嘻嘻笑道:“我叫恪棠,公子身上的气味可不像妖界的啊~~” 连令欢被她身上的香气熏的已闻不出别的东西,巴不得赶紧躲开她,这么黏糊的女子还是头一回,姬予清深叹一口气,抬手就和之前一样,揪住了她化了人形的耳朵, “老狐狸,老毛病又犯了是不是?” “疼…!疼死了!!不敢了,不敢了……痛死我了…”恪棠这次耳朵发红,眼泪都快落下来了。 姬予清一松手就灰溜溜的赶紧跑的无影无踪,连令欢被这一幕惊呆了,妖界真是不寻常,姬予清此时说道: “他是掌管上书阁的主人恪棠,七百年的老狐狸了,还未定性,不要见怪。” 连令欢诧异,“七百年的狐狸……无事!”七百年还未定性,这是什么怪异的存在种类。 他也明白了刚才的白袍男子和她就是同一人,原来刚才是在勾引他…… “仙界四人,在妖界失踪?……” 姬予清神情冷清,惊讶地看着简书上这个出乎意料的情报…… 曰过午不食 “仙界修行者…在妖界失踪?” 姬予清眉头拧成一个结,拿出天镜峰拿来的简书,眼中越发暗沉,连令欢问道: “妖王有何发现?” 姬予清放下简书,将两个简书对着连令欢:“你细看,倒是有一个线索。” 但这个线索,姬予清情愿是个巧合。 连令欢对比了一番,眼中一亮:“这是……” 连令欢也知这个线索很不可思议,没有说出口,他抬眼看姬予清的脸色并不好。 姬予清起身,收了两个简书:“走!” 连令欢并不知道姬予清何意,可出了这样的线索,他却不能多问,就跟着姬予清离开,姬予清一路上不语,气氛微微变得很冷漠。 连令欢抬头看了看日落,夜色暗沉,他刚要开口,姬予清在前道:“你可暂且在这住下,现在先去个地方。” “何处?” “不要问。”姬予清毫不留情回绝。 连令欢暗叹,只好就跟着姬予清,一路出了殿宇,穿过迷雾结界,走入了人声稀碎的街上,夜里的人间街上挂起了灯笼,灯火阑珊,但走动的人并不多,多数已经关门闭户。 姬予清停在一个木屋店铺前,连令欢看了一眼,木门微开,招牌已有几分腐朽,一个写着“小面馆”的布旗子挂在木棍上,随风飘动几下,里边虽有烛光,但却寂静无声。 姬予清推门走了进去,木门吱呀一响,里面几张腐朽的木桌,和凳腿高低不一的椅子,充斥着木头潮湿发霉的气味,姬予清倒淡然坐下,看着连令欢: “坐。” 连令欢横竖打量着这家入夜还开张的店铺,里里外外都透着一股说不上来的怪异,连令欢挑了一个看似完好的地方坐下,“这是什么地方?” “人间的面馆。”姬予清没说错,这是面馆没错,但连令欢深深质疑,这样的面馆,真的会有人来吗? “二位客官,来碗热面吗?本店招牌菜要不要也来盘尝尝口?”一个五十多岁模样的男子,满脸带笑,肩上还搭着一条沾着油光的白布跑过来问道。 “和以前一样。”姬予清说道。 “好嘞,二位先喝点清茶,马上就来!” 连令欢唏嘘,真的看不出来,姬予清还是这家面馆的常客,这家面馆到底有什么不同让她夜里也要来此。 姬予清倒了一杯茶,推给了连令欢:“这家面不错,我常来,你也尝尝。” 连令欢笑着回道:“谢妖王招待,不过本门有过午不食的规矩,所以请见谅。” “过午不食?”姬予清抬眸,“看不出来天镜峰如此戒严。” “规矩一向如此,约束修行弟子。”连令欢说道。 姬予清不再说话,目光看向连令欢的身后,手指一勾:“过来。” 连令欢回头也看了过去,是一个六七岁的男孩,蹲在一张桌子下面,刚才他还没太过注意,男孩一身布衣抱着桌子腿,眼睛里充满了好奇看向连令欢…… “………”连令欢很无语,这个男孩刚才一直在后面这么盯着他的吗? 男孩听到姬予清,从桌底用四肢爬了过去,但依然蹲在连令欢旁边,眼睛就仿佛被连令欢勾住了一般,怎么都不移开,连令欢近了才发现男孩脸色发白,眼珠木讷,双手揣在肚子下面,蹲的一动不动。 姬予清微道:“他是掌柜的儿子,叫白白,他挺喜欢你。” 连令欢虽喜欢孩子,但这个白白连令欢说不出的怪异感,更不提喜欢不喜欢,他勉强笑了一声:“是吗……” “白白,吃饭了吗?”姬予清问道。 白白愣愣的摇摇头,可眼睛丝毫不离连令欢,连令欢从来没有这么想离一个孩子远点。 姬予清问道:“一会儿你吃这个哥哥的,他不吃。” 白白不说话,倒是胳膊向外动了动,但又收了回去,立即摇摇头,连令欢不解问道,“他是什么意思?” 姬予清喝了一口茶水说道,“他爹太忙,经常饿着他,但他爹从来不让他吃面。” “面为何不能吃?”连令欢问道。 姬予清抬眸,语气低了几分:“因为……面很贵。” 连令欢一怔,面太贵? 这是什么理由?当爹的就不让自己儿子吃面,但就这么饿着,也说不过去吧。 连令欢开口道:“那我付钱,白白一会儿吃哥哥的那碗吧。” 白白点头如捣蒜,就是不说话,又向连令欢凑了凑,连令欢本想安慰的摸摸他的头,但又收回了手,这个白白这么大了也不说话,看着又和普通孩子大不一样。 “面来咯!二位慢用,”掌柜的把热腾腾的面端了上来,又揪着地上的白白,“你这个小兔崽子跑这干什么,赶紧回去。” 姬予清说道:“这位公子留白白一起吃,让他在这吧。” 掌柜的满脸笑意,“那谢过二位了,小兔崽子你别胡闹啊!” 白白点点头,看着掌柜的离开,白白才又眼巴巴的看着连令欢面前的面,连令欢本想示意他坐下一起吃,但白白怎么也不肯动,连令欢只好将面就这么端给了他,白白接过面大口大口的吃着。 姬予清收回目光,也拿起筷子挑了挑碗里的面,“你真的不饿?” 连令欢浅笑道:“我已成习惯了。” 姬予清没再看他,自己慢斯条理的吃了几口,慢慢的不知过了多久,姬予清终于吃完放下了筷子,喝了一口茶水道: “说一说那条线索,仙界,妖界,神界,都有人在我妖界同一处失踪,但那里是谁的地盘你应该清楚。” 连令欢点头,“如果妖王不方便出面,我会独自前往,就当和您提前打个招呼。” “好。”姬予清起身,“掌柜的结账。” 掌柜的跑过来,姬予清指着连令欢说道:“找他算!” 说完姬予清就先一步出去,连令欢问道:“掌柜的多少钱?” “一百金!” “一百金?”连令欢吃惊的扫了一眼桌上的两碗面,黑店都这么明目张胆了吗? 掌柜的呵呵笑道:“还有刚才那位之前在这赊的帐,一并算了。” “………”连令欢汗颜,妖王还会到处赊账,吃了一百金的面钱… 连令欢算是把身上最后一点钱都拿了出来,替姬予清还了账,这回真的身无分文了。 连令欢跟出来时,姬予清站在门口漠然道:“如果修行者失踪和妖界有关,我不会手软,你放心去便可。” 连令欢的担忧也终于有了解释,清道:“多谢妖王相助。” 可连令欢并不宽心,虽然不愿和妖界扯上了关系,但几个修行者的的确确在妖界同一处失踪,那个地方名为左邵城——是妖界狼族群居之处! 而狼王灰戈,是有名的暴戾。 姬予清突然再次停下,回眸道:“白白跟过来了!” 连令欢回头一看,白白真的就蹲在他不远处盯着他,他惊诧道:“白白?你为何跟过来。” 姬予清说道:“他不会回答你的,他只是看中了你的灵气,想咬你一口罢了。” 连令欢惊讶,姬予清是早就知道白白不是人?原来白白想吃的是他…… 连令欢轻叹一口气,白白又是什么妖怪?妖界真是不简单,那姬予清把他带到这来吃面,又是什么意思?…… 清邪鬼出逃 连令欢见到妖界殿宇时,觉得妖界简素,当他见到姬予清给安排的房间时,连令欢长舒了一口气,还不如殿宇,除了一张床,一床被,就只有空气了…… 连令欢躺在床上,左思右想的一阵,姬予清有些举动很是奇怪,在对他试探还是什么,但又不敢肯定,唯今只是一点线索指向妖界,姬予清的反应也很淡定,她好像真的毫不知情。 可他想不通的是,修行者失踪一事各界都在所难免,如果真的是妖界所为,那妖界真是自己人打自己人了,姬予清身为妖王,她刚才那句话的意思,就是表明了公正的立场。 可真的要是和左邵城狼族有关,线索清晰,然而事情仿佛又太过于简单了…… 姬予清身在殿宇之中,烛光摇曳,闪烁不定,金秉禾在旁慵懒的笑了笑: “你就是把简书看出花来,妖界身在其中,也不能洗清嫌疑。” “我想的是另一件事,”姬予清抬眸,略显寒意,“阴鬼为何会在大寺林出现?” 金秉禾朦胧道:“上书阁说那女鬼勾魂摄魄,害了诸多男子,怎么?你觉得不是?…” 姬予清觉得奇怪,说道:“如果一般鬼祟说的过去,但阴鬼一出,可不是什么好预兆,我在大寺林看了一具被阴鬼摄魂的尸体,尸体的确被摄了魂,但尸体血肉干枯,骨瘦如柴。” 金秉禾明白,被摄魂的尸体,不会连血肉都干枯,尸体更不会消瘦如骨,他耸耸肩道: “可阴鬼都被你送到天镜峰炼化了,查也没得查了。” “要是阴鬼还活着就好了。”姬予清弱弱一句,金秉禾看了一眼,知道也不可能了,倒头就睡了过去。 殊不知,姬予清这句话在第二天就如愿以偿了…… 一早就有人禀报,说又有天镜峰的人来了乌司城,姬予清把连令欢也叫了过来,他们天镜峰的人更熟悉才是,只见恭缪一脸慌张,见到连令欢更加紧张, “令欢师兄……出事了…师尊让我赶紧过来报信……” 恭缪上气不接下气,金秉禾都替他着急,倒了一杯水,搂着恭缪的肩膀压了下来,“急什么,喝点水慢慢说。” 恭缪猛地一口水吞下去,累的脸色发红急道:“昨夜…青邪鬼跑了!” 连令欢诧异,鬼祟竟然能在天镜峰逃走,“怎么回事?” 恭缪抹了一把嘴角的水滴,“昨夜有人潜入了天镜峰,打碎了法阵,青邪鬼跑了,我们都去追了,可没有追上。” “被人救走了…”金秉禾的目光看向了姬予清,姬予清冷冷瞥了他一眼, “不是我!” “然后就是……我们追青邪鬼时,马上就快追上了,但阴鬼她…跑进了……”恭缪吞吞吐吐胆小的看了一眼一旁的姬予清,迟迟不敢说下句。 姬予清察觉到恭缪的目光,漠然道:“你大胆说,青邪鬼跑进了哪里?” 恭缪又看向连令欢,低声道:“跑进了……妖界的…迷雾…我们就,跟丢了……” 这次,气氛一下安静了,恭缪低着头不敢说话,心里跳的厉害,连令欢也陷入了沉思,现在,所有的矛头,无疑都指向了妖界。 姬予清一如既往的面色平静,可她的气场却在微微变化着,变得凝固,金秉禾轻咳了一声,以掩饰尴尬: “咳…再去上书阁查一查,青邪鬼跑进的迷雾结界为何会被打开,可能…能查到一点线索。” “不用了,”姬予清一语回绝,众人都疑惑的看向她,她抬眸缓缓道:“左邵城,我和他们一起去。” “你昨夜是不是察觉到了结界有异?”金秉禾精明的很,姬予清什么意思他一眼看透了,也坐下道:“看样子,又是灰戈的地盘上了,但你要小心,灰戈那头狼,虽暴躁,但正义坦荡,如果没有十足的铁证,把他打死也没用。” “我知道。”姬予清看向连令欢,“你们要伪装身份,尤其是你,名气太盛,被灰戈认出,我不好出面。” “好,”连令欢转向恭缪,“那你既然来了,就和我一起去,我这张脸太多人认得,必要时,你可协助妖王。” “我?”恭缪顿时受宠若惊,竟然能和妖王一起同行办事,“好,我一定伪装的天衣无缝!” 金秉禾拍拍恭缪的肩头,笑道:“哈哈,不用天衣无缝,记得露一个眼睛就行。” 恭缪笑笑挠挠头,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还能有一天协助妖王,回去一定要和陆良师兄好好说一说。 姬予清起身,“准备一下,现在就走。” 三个人刚走出迷雾结界,连令欢停在门口顿了一下,他怎么还在这?…… 恭缪新奇的看着白白道:“哎?这里怎么蹲着一个小孩?我刚刚来的时候还没看见?” “他是白白,”连令欢记得姬予清昨夜说的,白白就想着咬他一口,就绕过了白白,但恭缪全然不知,也蹲身摸着白白的小脸: “好可爱啊,你怎么能穿过结界呢,你是小妖怪吧,你怎么不回家,你脸都冻的冰凉凉的。” 白白却照着他的手掌咬了下去,恭缪吓得往回一缩,看着手上的牙印惊恐万分:“你这小孩儿,怎么咬人呢?…” 姬予清看了一眼,说道:“他没打算真的咬你,不然你的手指头早就没了,你的灵力太低,他不喜欢你碰他。” “哦……”恭缪低落的沉头,连一个小妖怪都能看得出来他灵力太低,他真是受到了有史以来最大的打击。 而白白的视线就盯着连令欢,连令欢叹道:“你看中我,我也不能真让你咬一口啊,赶紧回家吧。” 白白摇摇头,连令欢无奈,径直绕过他,继续前行,谁知白白也跟着爬了过去,伸出双手就抓着连令欢的衣衫,连令欢诧异一个转身,没注意到白白,只见白白脚下一滑,脸朝下就顺着山坡要滚了下去…… “白白!”连令欢情急之下,赶紧挺身拉住了白白的一只手,将他停在了半坡上。 但白白却眼睛一亮,张着嘴就用力向上朝向连令欢的手而去,连令欢一时也才发现白白的牙齿是锯齿尖锐的,眼看着白白的牙齿就想咬向他的手,恭缪吓的瞪大了眼睛。 “不能咬!” 白白一口咬了下去,牙尖上几滴鲜红的鲜血淌下来,而血却是在姬予清的手上淌出的…… 姬予清情急之下,没有叫住白白,就用自己的手覆在了连令欢的手上,替他挡了白白的牙齿,显然白白也吓傻了, 连令欢用力将白白拉了上来,白白却蹲在地上躲的远远的,浑身发抖,不敢看看姬予清,想必也知道自己犯了错。 “妖王,你的伤回去处理一下吧。”连令欢看着姬予清手上鲜血直流,也震惊姬予清竟然会给他挡了白白。 可姬予清却半响没有沉默,神情恍惚,双眸颤动的看着手掌,她的样子比白白还要奇怪,连令欢又问道: “妖王,你的手……” 话说一半,姬予清沉重的声音而问道:“刚才…你做了什么?” 连令欢不解,回想了一遍,“我什么也没做啊…” 但姬予清却握紧了手心,不会错!刚才那个感觉绝对不会错!在握住连令欢的手时,她感觉到了一股很不同的灵力,如暖流一般穿过了她的皮肤,渗透入血液,让她无比轻松,像是再净化她体内的妖气…… 姬予清扭头看着连令欢,眼中皆是质疑和惊诧:“你到底是什么人!” 姬予清试探 “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句话问的连令欢一怔,他还能是谁,姬予清为何突然反应这么奇怪,“我就是连令欢,妖王为何这么问?” 姬予清清楚的记得刚才那一刻的感觉,连令欢身上的灵力与她接触之时,竟然在侵袭入她的血液之中,甚至体内的金丹,刚才那一刻都在动荡,连令欢竟然可以净化她体内的妖气……! 姬予清平心静气,手上灵气一聚,便止血了,轻道:“无事,白白是异族妖类,对灵气很是灵敏,你来自神界,灵气太高,他修为还小,失控很正常,只不过他牙齿有毒,别让他再碰到了。” 连令欢看到一边的白白浑身颤抖,明显在害怕姬予清,“那他咬了你,没事吗?” “毒障对我没用,走吧。”姬予清继续带路,几个人身影飞升,在半空中穿云而过。 连令欢却很在意方才姬予清的举动,她为何会突然质问他是谁这样的问题,明显那一刻,姬予清的神情大变,不过…他没想到,姬予清会替他挡了过去。 在他印象里,姬予清本就是冷漠又傲然,而又直爽刚强的妖王,但昨日至今,姬予清会去面馆,对白白很是宽容,对待妖界立场分明,还会替他挡下白白,在他的印象里,姬予清又增加了几分好感,也许她能做妖王,必然是有理由的。 左邵城与寻常人间城中并无不同,姬予清飘然一身红衫落在了一片地肤草之中,显得格外搭衬,虽然让连令欢想到了万绿丛中一点红这句话,但姬予清立于地肤草之中,却衬出赤冉艳美虽不娇的风景。 恭缪随后追了上来,“令欢师兄,你们太快了,累死我了……你在看什么?” 恭缪顺着连令欢的视线看去,连令欢却在他眼前晃了晃手掌:“一前地肤草而已,毛茸茸的一点也不好看,走吧。” “哦。”恭缪跟着也走进地肤草草地,手指触碰到地肤草指尖软软的,“令欢师兄,我觉得这草毛茸茸的,挺可爱的,可惜天镜峰除了种灵草什么也没有,我能不能带几棵回去啊?” “不怕陆良给你拔了就行。”连令欢一句话就让恭缪打消了这个念头,陆良本就不爱花花草草,让他看见带这种草回去,肯定得被陆良连根拔起。 连令欢赶上姬予清,并肩而行,顺着姬予清的视线方向看去,不远处是一个白衣女子跪在一个墓碑前,还在烧纸钱,几片纸钱随风飞起,有几分凄凉之意,姬予清说道: “你懂人间的丧事习俗吗?” 连令欢淡然道:“三日出殡,头七拜祭,每年忌日拜祭上香,我只知道这些。” “那她拜祭的人,应是忌日。”姬予清看不清墓碑上的字,只有那女子一人背对他们,暗自垂头烧些纸钱。 连令欢偏眸看了一眼姬予清,姬予清竟然露出了一丝忧伤之感,难道她是触景伤情,但这一瞬间又转瞬即逝,还恰好被他发现了,他假装没看到,看向墓碑那边的拜祭女子。 拜祭的女子扔了些沙土扑了火盆之中的火苗,缓慢离开,待女子走的无影无踪,姬予清走了过去,看着墓碑上的几字: “夫君莫子弃之墓。” 恭缪觉得惋惜,说道:“年纪轻轻就丧夫,那女子也真是可怜。” 姬予清抬眸,眼眸看向女子远去的方向:“前方有结界。” 姬予清走了过去,这结界是妖界的没错,而那女子走的方向也是结界处,结界之内是狼族的地盘,这个女子定然不是普通人。 快到结界之处,姬予清回头冲恭缪道:“你和我进去见灰戈。” “我去城中打探消息。”连令欢主动说道,“恭缪,小心些,记得不要乱说话。” 恭缪点头,“放心吧令欢师兄。” 三人兵分两路各奔东西,姬予清带着恭缪走进了结界之内,恭缪觉得有些紧张,环视了一遍又一遍,除了山就是山,还都是人手工雕刻出来的假山,竟然随地可见。 再就是水流窸窣,明显水渠也是特意挖出来的,山水相连,将几个楼宇环绕其中,恭缪惊叹:“好气派啊。” “气派?”姬予清侧眸,“还不及天镜峰十中之一,妖界各族都很拮据,表面好看罢了。” 恭缪挠挠头,不懂姬予清说的表面好看,嘻嘻笑道:“我就喜欢花花草草,装饰的好看东西,可惜天镜峰真的没有。” 姬予清觉得这个恭缪倒傻里傻气,“那我送你几件这样的装饰,你用钱来换。” “好啊,我都不怎么花钱的,攒了不少钱,岂不是能换很多了,哈哈……”恭缪稚气未脱,开心的都盘算上了要怎么买。 姬予清只觉得又抓了个金主,看来她说的没错,妖界的财库供给还真的得依靠天镜峰,虽然手段不高明~ 不一会,恭缪指着假山后惊奇道:“那里有……” 恭缪又赶紧闭嘴,想起这不是天镜峰,不能随便说话,但他还是忍不住好奇看向假山后,那是真的狼,狼族竟然还真的有狼…虽然这个想法有些蠢,但恭缪头一次见到活的狼,之前都是听别人讲妖界有一个狼族,他已经很好奇了。 越是往里走,恭缪心里越激动,一头狼,两头…三头…七头……十二头……越来越多。 直到迎面传来一个粗犷的声音,恭缪看去是一个头发浓密,重眉大眼,身材魁梧的男子,身着一个狼图纹的锦缎长袍,显得贵气几分,身后是几个长的差不多的手下, “妖王来此,属下有失远迎,还望妖王不要怪罪!” “自然不会,”姬予清顿时和刚才的表情气场都不同,更严肃冷淡了几分,“我有事要和狼王单独谈。” 狼王名叫灰戈,是一个粗犷的糙汉,满面黑胡子,恭缪一看就觉得他像极了野人,但若是平时他这张嘴定会说出口,但今日真是憋坏了他。 灰戈与他们一同进了空荡的大堂,清退了所有人,灰戈又看向恭缪,“这位是…新的护法?” “是。”姬予清顺势承认,给恭缪找了一个合适的身份。 灰戈向恭缪行了一个拜礼,吓得恭缪手足无措,妖界的堂堂狼王竟然在向他行拜礼,恭缪慌乱也还了他一礼,灰戈也愣了愣: “护法大人客气了,属下受不起。” 恭缪知道自己肯定出错了,只笑了笑掩饰过去,但恭缪竟然不知道,妖王的护法地位在妖界竟然这么高,他也算是过了一把瘾。 姬予清话不多说,直入坦然道:“在左邵城附近,接连失踪了几个修行者,狼王可知此事?” 灰戈大惊,紧道:“回妖王,属下不知,竟然有此事吗?” 姬予清漠然,眸中暗淡:“昨夜,一个阴鬼进了左邵城的结界,狼王当真没有丝毫察觉?” 姬予清话中冷藏质问之意,又威严着几分,与其说是直接怀疑灰戈,倒不如就是质疑灰戈说谎,结界被破,定然不会不知道,姬予清语气凝重,灰戈也着实被问罪一般,一下慌了神,一拍脑门说道: “昨夜结界的确有异动,是……” 灰戈的话没说完,从门外出来一白衣女子,缓缓笑道: “是一个不懂事的小狼崽子,没化人形就要往外跑,被结界拦下了,我亲自去查看的。” 姬予清和恭缪都看向不请自来的白衣女子,他一身如同白衣,面上温柔带笑,尽态极妍,蛾眉月貌,言语轻声轻语,对着姬予清和恭缪行了礼。 姬予清却对她这身白衣很是熟悉,发髻月髻,她的身影羸弱,姬予清目光如炬,这个女子……就是方才结界外在墓碑前烧纸钱的女子。 遇急症暴毙 !熙熙攘攘的街上,人群穿梭,连令欢连续走了几条街,左邵城中似乎没有任何异动,风平浪静,连令欢寻了一家路边的茶铺歇歇脚,小二跑过来给上茶询问道: “这位公子,看着面生,是外地来的吧?” “是。”连令欢说道,喝了一口茶水,喉咙舒服了很多。 小二嘻嘻笑道:“您打远儿过来我就瞧见了,您这气质就和王公贵族似的,还真来了我这小店儿,那我就不打扰您了,公子有事招呼一声就行嘞。” “好。”连令欢看了看正头上的烈日,如一个火球要把人烧焦似的,地上都冒着一股热气。他擦了擦额上的汗珠,想着左邵城中,倒是平和安乐,也未尝不可。 “哎呦~你这人怎么回事!光天化日之下敢非礼!” 一个女子在人群中突然拔声高音,引来了好多人聚到了一起,连令欢也看了过去,全当是看了一场热闹。 “云娘啊,人家还非礼你,你家那死鬼都不乐意多瞅你你一眼,兴许还在窑子里头呢…哈哈……” 引得众人又是一阵嘲笑,声称被非礼的女子名叫云娘,身材不高,样貌一般,长的丑可能就是因为脸上布满了黑斑,又行为粗犷,她一听就不乐意了,冲着地上淬了口口水: “我呸!这个登徒子刚刚就往我身上撞,我推了他一把,他还给老娘躺地上了,想讹老娘一笔是不是!你给老娘起来,装什么王八!” 云娘朝着地上趴着的男子连连踢了几脚,“怎么着,装死不认账是不是,别当老娘好惹的,赶紧起来!” “哈哈……”人群中有人指着破口大骂的云娘,“怕是人家看着正脸被你吓死了…哈哈…” “你给老娘闭嘴,小心老娘把你嘴缝上!你个兔崽子!”云娘唾沫横飞,对地上的男子又踢了一脚,但地上的男子仍然一动不动。 “嘿!不起来是吧,老娘倒要看看你是哪个孙子!” 云娘用力将地上的男子翻了过来,本要看看到底是谁,谁知,刚看到脸云娘吓的脸色大变,一屁股坐在地上,众人皆惊,都纷纷退了好几步,云娘两眼发直,哆哆嗦嗦的指着他: “他……” “杀人啦!云娘杀人啦!” 不知谁先喊了一句,马上引起了更大的轰动,聚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云娘却手足无措的被围在中央,当做杀人凶手,可云娘百般不认, “我没杀人!我就推了他一下,他就趴地上了!” “就是你推的他才躺地上的,你还踢了好几脚呢,我们大家伙儿可看见了,你别想跑!” 人云亦云,这时在人群之中走出了一个翩翩白衣公子,俊逸冷峭,连令欢蹲下看着地上死掉的男子,嘴角一大片血迹,像是死之前吐了血,脸色惨白,连令欢扒开尸体的眼睛看了看,两眼无神,眼白上翻,散漫无光,而且浑身冰冷,他眉头一皱,起身道: “他是暴毙身亡。” 云娘一听,不管真假,就信了连令欢的话,“你们听见吗,老娘就是没杀人,他暴毙身亡管我屁事!” 人群中一个男子质问道:“你是谁?你是大夫吗?你怎么知道他是暴毙身亡?!” 连令欢字字清晰,说道:“他双眼散漫,尸体发冷,有吐血痕迹,是突发的暴毙,这附近便有药铺,不信请一位大夫过来一看便知。” 一个妇人说道:“我去找张大夫,就在这儿边上不远,让他好好看看。” 妇人紧着就离开,不到一刻,妇人就拉着一个短须老头回来,“张大夫来了,快瞧瞧这个人,是不是暴毙身亡?” 张大夫还喘着粗气,慢吞吞的到尸体边上看了又看,点点头道:“确是暴毙身亡,像是起了急症。” “看哪个还敢污蔑老娘!”云娘底气十足,站起来就指着人群继续破口大骂。 连令欢看着尸体,却觉得越发怪异,就算暴毙身亡,可尸体却面无血色也说不过去,倒像是被人抽干了血液,透着虚弱无力之感。 “哎…这怎么和老李家那个傻儿子死法那么像啊?不是也说急症死的吗?” “对对对,你这一说我也想起来了,还有城头方掌柜他媳妇儿也死于急症…大夫去时人都凉了。” “………”人群像开了锅的豆子,噼里啪啦的又沸腾起来,但从只言片语中,连令欢听见了几句话,城中接连有因急症暴毙身亡死去的人,未免太过于巧合。 “请问,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人急症死去的?”连令欢问道。 一个妇人从中说道:“这谁知道啊,城里天天死人,谁管什么时候死的,反正老李家那傻儿子都死了有两个月了。” 连令欢问道:“大夫可有说是何急症?” “人都死了,还管什么急症不急症的,大夫要是早知道什么急症,人就不用死了…” 连令欢垂眸,再次看向地上的尸体,隐隐之中都透着一股怪异,他走出了人群,经过一路打听,找到了他们口中的老李家,但家中无人。 连令欢却远远看到老李家房子后,是一个小山,在小山半山处,有一个低小简陋的坟头,他走了过去,坟头已长了几棵杂草,像是有段时日了,坟前是一块木牌立在正前, “吾儿李铜钱之墓。” 连令欢一看这名字,便知道老李家是艰苦过活,再就是真的喜欢铜钱,才给儿子起了一个这名儿,他身后一个老头儿沙哑的声音问道: “你是何人啊……” 连令欢回身,是一个驼背的老人,满脸深褶,头发已全白,“老人家,我是过路的大夫,听说了城中有人起了急症,就打算瞧一瞧,听闻城中人说,这户的儿子两月前也起了急症,就想来看看。” “难得有你这样的大夫,还愿意来看一看,那就是我儿子,有事你问我吧。”老人家拄着一根木头,坐在了草堆上。 连令欢有礼问道:“不知令郎在发病前,有何异常的症状,或者奇怪的举动?” “奇怪的事,倒是没有,只不过那孩子死之前总是爱睡觉,叫起来也是迷迷糊糊的,以为是中了魔怔,过几天就好,谁知……”老人老泪纵横,“请了大夫来看,就说急症,第二日就埋了……可怜我孤身老头子一个,不知造了什么孽啊……” “您老节哀,那就不扰您了。”连令欢离开,眼中灰暗,喃喃自语道: “嗜睡无力……” 连令欢又回了城中,向人打听了方掌柜一家,果然他媳妇也和李铜钱一模一样,死之前嗜睡无力,连令欢又跑到了山上不远处,他在待夜半之时,因此事很是蹊跷,几人接连急症发病暴毙,尸体又很是怪异,但为了验证他的猜测,连令欢决定今夜要掘坟,一探究竟…… 左邵变阴城 姬予清认得这个白衣女子,她就是在结界外在坟前烧纸钱的女子,灰戈见到她进来,说道:“小禾,你怎么来了,快拜见妖王和护法。” 被叫做小禾的女子躬身向姬予清和恭缪行礼,声音柔弱之气:“拜见妖王,护法大人。” 灰戈介绍道:“这是舍妹,叫小禾。” 姬予清打量了她一眼,“昨夜是你亲自查看的结界?” “正是,”灰禾说道,“昨夜一个不懂事的孩子没化人形就要跑出去,被结界拦下了,现在那孩子在禁足思过。” 姬予清冷冷问道:“在昨夜几时?” 灰禾回道:“不记得了,大概在丑时。” “结界波动是大事,狼族没有人看守吗,时辰还要估计一个大概?”姬予清冷眸盯着灰禾,恭缪在后浑身一个冷战,姬予清此时的模样真是吓人。 灰禾跪地,扣头说道:“是灰禾失职,请妖王责罚。” 灰戈一见妹妹跪地,紧着也跟着求饶:“妖王恕罪,本是我的指责,是我疏忽大意,和小禾无关。” 姬予清起身,傲然瞥了一眼:“不要和我玩这一套,如果真的出了事,你们兄妹谁也饶不了!” 说完姬予清就阔步离开,恭缪尾随其后,直到走出了结界,恭缪才敢偷瞄了一眼姬予清,刚才姬予清的气势简直太厉害了,恭缪内心已佩服的五体投地, “妖王,那我联系令欢师兄?” “好。”姬予清说道。 恭缪两指灵力上涌,点在眉心闭目等待了好一会儿,姬予清看了他一眼,“传念的法术,你还没学会?” 恭缪脸刷的一下就红了,“我…那个,我……修为不高,天资愚笨……我…会……” “好了,”姬予清其实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各门派之间可以互相传念,本是基础法术,是他高估了恭缪,“问他在哪?” “哦…”恭缪又继续传念,只是他法术真的不行,传念也得好一会儿才能传到连令欢那里,直到脑海里有了声音,恭缪开心起来。 恭缪放下手指,说道:“师兄说他在城头小山那,在……挖坟。” 恭缪以为自己听错了,但好像令欢师兄就是这么说的,姬予清眼里也闪过一丝不解,“走。” 恭缪随姬予清火速来到连令欢说的小山,只见连令欢白衣布满泥土,半个人坐在坑里的棺材板上,在远处一看他只露个头,恭缪先跑了过去,惊讶道: “令欢师兄,你这是在做什么,为什么挖人家的坟墓,这可是对死者的大不敬…” 连令欢从棺材板上跳起来,一脚掀起了棺材盖,顿时一股恶臭扑鼻而来,恭缪忍不住一阵恶心,差点当即就吐了,恭缪用袖中挡住口鼻,嫌弃的问道: “令欢师兄,你干什么?好臭啊。” 姬予清屏住了呼吸,像棺材近了几步,一具发黑的尸体,腐烂的面目全非躺在里边,散发着阵阵黑气还夹杂着恶臭味,姬予清一眼就明白了其中的怪异, “你怎么查到的?” 连令欢用衣服擦了擦手,说道:“左邵城中有多人因急症暴毙身亡,今日在街上我遇见了一个,觉得有些奇怪,就查了查城中暴毙的人,我都打开棺木看了,果然正如所想。” 恭缪也试探着一点一点也靠近棺木,但眼睛就是不敢正眼细看,“尸体怎么有黑气?” “是阴气。”姬予清漠然道,“因沾染到了阴气,所以暴毙身亡,可阴气又从何而来?” 连令欢摇摇头,说道:“我也查了暴毙身亡的几个人,相互没有联系,又相隔甚远,所以我猜测,这左邵城中,定是有阴气蔓延,至于什么地方,恐怕要再查了。” “给我建一个结界,不要被狼族发现。”姬予清转身,走到一个空旷的空地上。 连令欢也没多问,照做便是,双手结印,一道灵光从中扩散开来,灵光如霜花飞至高处,凝结成界覆在左邵城高空之处,恭缪大呼: “令欢师兄好厉害!” 恭缪话音刚落,胸口一阵痛感堵的他喘不过气,“啊…!好痛!” 只见姬予清周边气场旋动,狂风大起,散发着赤红色的妖气融入狂风之中,她红衫飘动,额间红莲也透着一阵鬼魅,恭缪根本顾不得姬予清在干什么,他疼的在地上站不起来。 连令欢向城中望去,姬予清在逼出城中的阴气,她妖气波动如风瞬间汹涌的席卷了整个左邵城,大地都有些微微的波动,连令欢只能暗叹,姬予清这个妖王果然是凭实力登上的。 半刻后,恭缪胸口缓和了好多,他就知道姬予清收了灵力,他起身刚要松口气,却看着左邵城大惊失色: “左邵城……怎么,都是阴气……” 左邵城整个城中,都被一团乌云般的黑气笼罩其中,只是平日阴气一般人看不出来,姬予清只是让阴气更显眼一些,可这个场面简直惊世骇俗。 姬予清眉头紧锁,眼中顿时冷如冰霜,脸色凝重,整个城中都是阴气的话,那就意味着现在整个城中的人,都被沾染了阴气,如今已陆续出现暴毙身亡的人,用不了多久,整座城的人都会因阴气而死。 这到底是何人所为!阴气又从何而来! 连令欢明眸一聚,指着一处道:“虽然城中尽是阴气,但那里好像最弱。” “那是妖界结界之处。”姬予清眸中更加复杂了,除了妖界结界之外的地方,都布有阴气,偏偏妖界结界内无事,好像事情越来越难以解释,妖界的嫌疑似乎就被定在了眼前。 连令欢则是淡定,只道:“先过去看看再说吧。” 连令欢大概能明白姬予清此刻心中的暗沉,现在都指向了妖界,如果真的是妖界,那么各界都不会轻易罢休,无疑妖界成了众矢之的。 姬予清挥手收了城中的妖气,脚底一跃带着冷风飞起就远远甩开了连令欢他们,恭缪还没缓过来,说道: “令欢师兄,妖王是不是生气了?” “情理之中。”连令欢没有立马追上去,将铁锹扔给恭缪道,“把坟埋起来,再追过去。” “哦,好。”恭缪就和连令欢一起把棺木又埋起来,恭缪本也力气小,干了一会儿疑惑问道: “令欢师兄,下次你在挖坟,挖个小坑就行了,这坑也太大了吧……” 连令欢笑笑,挖坟前他倒是没有想到这回事,说道:“没有下次了,辛苦你了。” 当连令欢和恭缪追过去时,连令欢吃惊的看着地下的黑洞,黑漆漆的洞仿佛没有尽头,“这是你打穿的?” “我看过了,城中阴气都是从地下冒出来的,这里阴气薄弱,尤为可疑,我在这里试着打了几个洞,只有这里的地下是空的。”姬予清说完,连令欢向四周看了一圈,揉了揉眉心,长叹一口气, “但是这坑……也太多了吧。” 姬予清压根不在意这个,定眸道:“下去看一看。” 说完就纵身一跃,跳进了黑洞之中,连令欢无奈看向了恭缪,笑道:“师弟,要不……你再填几个坑?” 地下探阴殿 连令欢也跳入黑洞,但这个洞比想象的还要深,下落了不知多久,终于脚踏住了地下的岩石,可却乌黑无光,连令欢摸索着墙壁,轻声道: “你……” “我在你后面。”姬予清说道。 连令欢松口气,“没事就好,好像是一条地洞。” “走吧。”姬予清与他距离不远,连令欢却能感觉到她的气息,他缓缓向地洞延伸的方向走着,地洞中漆黑一片,而且越向前走,就越发寒冷,他本想问一问姬予清冷不冷,她只有一身红衫,可话到嘴边又觉得显得有些多事,就收了回去。 连令欢脚踏上一个台阶,刚要提醒:“这里有台……” “啊……”姬予清低沉闷了一声,连令欢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下意识赶紧回身不偏不倚的接住了姬予清,他握住她的一手,感受到了她的身体的冷气,她纤细的手指也没有温度。 “小心,有台阶。”连令欢轻声说道。 而姬予清停滞不前,连令欢抓住她手的时候,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渗透她的手中,血液中一丝暖流在走动,她的金丹竟然又在波动,她心跳声也变得不安稳,一次是巧合,但这一次姬予清肯定,连令欢的灵力对她……竟然真的有净化妖气的能力。 而连令欢自己却全然不知。 周围寂静无声,连令欢能清晰的听见彼此的呼吸声,这一刻,空气静止了,姬予清好像在紧张……她的心跳声很乱。 直到姬予清的声音响起,在这地洞之中显得格外空旷悠然:“你的灵力是你自己的吗?” “灵力还可以是别人的吗?”连令欢很费解,姬予清为何又问他真的奇怪的问题。 姬予清舒缓长吸了一口气,反手抓住了连令欢的手,十指相扣而握,连令欢的手掌是温热的,连令欢则一怔,指尖一动,姬予清的声音在地洞中显得更悠然空旷,在他面前散开: “你现在什么感觉?……” 连令欢浑身都无措起来,姬予清将他的手牢牢扣住,姬予清的声音就在他对面,二人呼吸声交杂在一起,连令欢心中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打乱了他心跳的节奏,姬予清再次说道: “回答我。” 连令欢喉结微动,“你的…手很凉。” 姬予清半响没了声音,甩开了他的手,踏上台阶上:“走吧。” 这不是她想听到的话,她想听到连令欢承认,他的灵力对她体内的妖气有影响,对她的金丹有波动,她要听他的灵力为何会如此,为何会有净化她体内妖气的能力…… 她以为自己遇到了挽救自己的人,然而却不是…… 连令欢僵直的愣了愣,姬予清为何这么奇怪,她是又生气了吗?可为什么?因为他?他刚才说错了什么? 他沉了一口气继续向前走,两人皆寂静无声,直到看到了一丝光亮,姬予清和他缓缓走向光亮之处,同样一股冰冷袭来,但这种寒意透着阴邪之感,二人探出身,看着一间如宫殿一般的大殿。 然而这里更毛骨悚然的是,遍地鲜血,散发着浓厚的血腥味,姬予清淡然走了进去,里面寒冷,她缓缓抬眸,大殿之上二十根绳索上,挂着十几具覆着冰霜的尸体,每具尸体睁着空洞般的眼睛,而腹部被人掏空,真如一具具躯壳,异常瘆人,从尸体上散发着黑气,尸体在上微微晃动着。 她转身看着墙边白骨如堆山,看得出来是人骨,但数量不下百人…姬予清眉间紧蹙,这个宫殿偌大,阴气阴冷,比阴鬼还要厉上几分。 连令欢则注意到,在宫殿之上,是一张冰床,冰床之上好像躺着一个人,他缓缓走过去,刚要靠近冰床,地上如起了火一般,灼了他一下,他退后一步,回眸看着姬予清: “这里被人设了结界,进不去。” 姬予清微微蹲下,手指在结界边缘触碰了一下,瞬间结界如一条火蛇盘旋在冰床周围,:“这是以血设下的结界,只有设了结界的人才能解开。” “也是禁术。”连令欢说道,这种以血撑起的结界,可以反噬硬闯结界之人的骨血,这种结界,设下之人也会损耗灵气,早已成了各界的禁术。 姬予清看向冰床上的男子,浑身都被冰霜包裹着,只能看出他脸上一道浅浅的疤痕,姬予清回身,看了看四周墙壁上的图纹,眸中一种异样, “又是禁术。” 连令欢也看了一眼,殿上悬挂着尸体,四处白骨凛凛,墙壁上还画着奇怪的图纹,这种图纹他好像在书中看到过, “有人在此炼制金丹。” “剖修行者的金丹为引,炼制金丹,为了什么?”她的目光转到冰床之上,“有人想让他复活。” 但人人皆知,金丹是每个修行者体内与生俱来的,如果炼制金丹,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连令欢说道:“这里在左邵城下,阴气太重,要赶紧清理,我来吧,一会儿把他们都带出去。” 姬予清只点了点头,就退让了几步,连令欢拔剑刀光白影而过,绳索上的尸体被放了下来,连令欢几剑一挥就毁了墙壁上的图纹,阴气大散,连令欢结了一个法阵,阴气在法阵之中被压制,直至烟消云散。 姬予清看了看几具被破腹的尸体,“有几个人是凡人,只有四个是修行者,带出去查一查身份。” “那具尸体怎么办?”连令欢看着冰床那具尸体。 “既然有人想让他复活,我就偏要他死!”姬予清眼中几分狠厉,看着冰床之上的“罪魁祸首”。 待天亮之时,恭缪终于把坑填完了,也等来了狼族之人,他眼睁睁的看着很多人在地洞里搬出了一个有一个恐怖的尸体,还有一堆又一堆的白骨,恭缪紧张的也想跳进去,令欢师兄和姬予清还在里面。 他急着刚要挤进去,就见连令欢起来从中出来,恭缪笑着道:“令欢师兄,你没事太好了,里面怎么会那么多尸体?” “我没事,师弟。”连令欢看恭缪满头大汗,浑身都是泥土,这样的恭缪倒是让连令欢觉得心疼,“辛苦你了。” 恭缪摇摇头,“我不累,妖王呢?怎么没见出来?” “在后边,放心吧。”连令欢看向地洞,姬予清这个地洞,真的是打开了妖界的罪恶。 入骨七分笑 姬予清高高在上,底下的灰戈跪在地上,冷汗直流,他干脆利落,说道: “妖界结界一直严防死守,除了昨日波动外,以往并无波动,阴殿中的尸体属下更不知,妖王明察。” 简而言之,灰戈不认为此事和狼族有关,毕竟发生在结界之外,狼族不知外界之事也很正常。 姬予清眼神深邃,“你当真不知?” “当真!”灰戈倔犟,果真是被金秉禾说中了,要想指认灰戈,如果没有十足的铁证,打死他他也绝对不会认。 姬予清向后一仰,靠在座椅上:“好,暂且信你,在调查清楚前,阴殿要时刻有人把守,狼族任何人,不能离开结界半步。” “是!”灰戈果断答应。 这时灰禾走进来,看到兄长跪在地上,也一同跪下道:“妖王,发生这样的事,狼族的确难辞其咎,但人间的事,狼族向来不闻不问,如果兄长有莽撞之处,我代兄长向您赔罪,还望您不要怪罪。” “小禾,狼族行得正走的端,不要往自己身上揽罪过。”灰戈铁骨铮铮,更见不得自己妹妹如此屈身。 “哥哥…”灰禾眼中闪着泪花,这一幕姬予清皱了皱眉,打断他们说道: “别说的好像我要把狼族赶尽杀绝一样,你们的兄妹情深暂且收了!” “是,谢妖王仁慈。”灰禾擦了擦泪花,却让姬予清更反感几分。 姬予清离开,恭缪回头看了一眼灰戈兄妹,他们的模样甚是无辜,恭缪也觉得这对兄妹是真情实感,这样的人会做出那么残忍的事情来吗? 姬予清也留在了狼族之中,夜幕再次落下,显得却没有太平静,连同连令欢恭缪,连令欢带着那两个简书,用红色的墨画了几个名字说道: “只有这三人确定在其中,另外几个人找不到证明身份的东西。” “妖界两人,神界碧炎山一人…!!”恭缪惊恐不安,“怎么还有碧炎山的人,那个胖子又要找事了。” 姬予清抬眸,问道:“什么人?” 连令欢解释道:“就是酣离宴那日差点被阴鬼吃掉的那个胖子,叫臧启,还被你救了下来,他是碧炎山的弟子,出了名的记仇。” 姬予清一脸不屑,“还以为是什么人物,先处理好这边再说。” 显然那个臧启,根本不在姬予清的眼里,至于酣离宴那日,姬予清也根本记不得是那个人挑衅的她。 此时恭缪打了一个哈欠,有些困倦,连令欢看他道:“两日没有休息了,你去睡会吧。” 恭缪起身伸了身酸痛的身体,回头又问道:“你们两个不睡吗?可是两间房,你们怎么睡?” 连令欢叹气,“当然是我和你一起睡啊,这还用想吗,你先去吧,我一会儿过去。” “哦…对哦,那你早点回来,我先睡了。”恭缪又打了一个哈欠,一路走回自己的房间。 恭缪一走,连令欢也沉默下来,突然想起在地洞时姬予清和他说的话,回想起来都像是经历了一场幻觉,现在姬予清依然淡然,他心中却压了一口气疏通不开。 连令欢收起简书,小心的看了一眼姬予清,微微说道:“对不起。” 姬予清没有抬眸,垂头画着什么,“为何要道歉?” 连令欢有些紧张,“地洞之中,我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我见你有些生气。” “我没有生气,”姬予清停下手上的动作,看着他,“只是没有听到想听的话,很失望。” “失望?”连令欢不解,“那你想听到什么?” 姬予清伸出一只手,示意连令欢:“把手给我。” 连令欢虽不解,迟疑不定,还是把手伸了过去,姬予清与他手心相对,十指相扣,他只觉得一阵温热,姬予清说道: “这次我的手不冷,你有什么感觉?” 连令欢只觉得她的手很纤细,传着微微暖意,可明显姬予清要听的也不是这些,他坦白说道: “恐怕你又要失望了。” 他想收回自己的手,姬予清却没有松开,反而抓的更紧了,姬予清却露出了他从来没见过表情,有失望,有伤悲,有愤怒,有纠结,她只垂头不语……… 连令欢本就不明白,但他也轻轻握住了姬予清的手,“如果这样对你有什么改变的话,你可以直接告诉我。” 连令欢话落心里又一惊,他是不是又说错了,他修行以来从未与女子来往过,一直接近他的女子他都避之不及,这一刻竟然后悔没有多学一些,如何揣摩女子的心思,现在话已说出口,覆水难收,他紧着又想解释什么,姬予清先开口了。 “等左邵城的事解决了,我会告诉你。” 连令欢终于松了一口气,姬予清话语淡然,她没生气就好,他浅浅一笑,眉眼之间格外明朗, “好。” 突然门又被打开,恭缪抱着一个枕头站在门口:“令欢师兄,那个房间只有一个枕……头…” 恭缪的目光锁在他们相扣的双手上,愣了愣,连令欢姬予清随即都收回了手,恭缪本困倦的眼睛一下瞪得老大,满是惊喜之意: “令欢师兄,你们在……” “师弟,我们回去睡觉,快去睡吧,明日还有事。”连令欢赶紧推着恭缪就出去,并捎带关上了门,最后门缝之中,连令欢看了她一眼,连令欢震惊了一瞬间,她……刚才笑了。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姬予清笑,她红唇勾起,如红莲初开,那般艳丽,妖媚之美入骨七分,看不到她一直以来的漠然,这般真是美极了,可惜她平日并不会。 如果她真的是因为和他所说那种奇怪的“感觉”而笑的话,那么他也愿意等待离开左邵城那日,他要知道,在他身上到底有什么是她这么所在意的。 恭缪还抱着枕头在前道:“令欢师兄,只有一个枕头。” “给你,我不用。”连令欢推着他进了房间,恭缪坐在了床上,连令欢喝了一口水,恭缪突然问道: “令欢师兄,你们方才是在私定终身吗?” “咳…咳咳!”连令欢一口水被呛了出来,回头看着恭缪:“都是谁教你的这些话?” “陆良师兄说的,他不让我和那些女子拉手,说牵了手我就得和人家互订终身,对人家负责。” 连令欢无奈吐了口气,“陆良是怕你整天和那些师兄在一起学坏,好了,赶紧睡吧。” 恭缪一向单纯,年纪又最小,天镜峰的师兄们都喜欢逗恭缪,那些师兄们总是谈起各界的女子,那种不堪入耳的玩笑话,如果被恭缪听了去,没准就当真了,陆良最袒护恭缪,所以才真的和他讲。 但是陆良也是怕麻烦的人,不想和他讲的太仔细,就干脆不让他和女子拉手,恭缪从那以后还真的格外小心,丝毫不敢和女子牵手。 灰禾暴毙亡 夜半三更,外面一片躁动,姬予清警惕的很,赶紧出去,在穿梭的人中随便拉着一个人问道:“出了什么事?” “回妖王,是禾小姐发了急症!” 姬予清也赶紧赶了过去,灰禾的房中灰戈紧守在旁,大夫给她把脉诊断,而在看灰禾脸色发白,面无血色,额头青筋暴起,双眼上翻空洞无神,指尖都毫无血色,她走过去问道: “怎么回事?” 灰戈急的冷汗直流,还没注意到姬予清也来了,紧道:“妖王,不知怎么的,小禾突然发了急症,就一直这个样子。” 此时恭缪也跑了进来,朦忪的双眼还未睁开,明显是被连令欢推来的,恭缪刚要开口问怎么回事,姬予清抬手制止住,他就没再问下去。 灰禾的情况并不好,呼吸微弱,突然吐上来一口血水,吓坏了灰戈,灰戈揪着大夫衣领怒道:“我妹妹到底怎么回事?!” “这是急症…和城中的人一样,这不治之症啊……” “胡说!阴殿已除,怎么还会染上,再说她可是妖族!怎么会被阴气侵蚀!” “可禾小姐这是真的一模一样啊……” “滚!再找大夫来!”灰戈已经失去了理智,一脚踢走了大夫,冲着属下怒吼着。 姬予清上前,但灰禾床边定眸看了一眼,手掌盖在灰禾的额上,一道灵气如轻雾在灰戈额上漂浮不散,过了一会儿,灰戈急道: “妖王,我妹妹怎么样?” 姬予清收手,灰禾仍然没有好转,姬予清起身低道:“阴气入体,逼不出来。” 姬予清的话无疑是给灰戈当头一棒,灰戈扑向灰禾痛哭垂足,“小禾…小禾…小禾!你不能出事啊!” 姬予清转身出了房间,恭缪也跟着出来,恭缪刚要传达连令欢的话,姬予清拦住了他: “别在这说,我都知道。” “啊?”恭缪一怔,“我还没开口呢,妖王好厉害啊…” “傻孩子,真相已经摆在眼前了,还用说什么呢。”姬予清暗笑。 恭缪越听越懵,“真相?哪呢?我没看见啊。” 姬予清说道:“别急,会让你看见的。” 灰禾果然没能熬过去,据说又吐了几次血水,没过一个时辰就断气了,灰戈悲痛欲绝,给小禾安排了大葬,整个狼族都齐聚其中。 姬予清亲眼看着灰禾棺木盖上,再被抬走,一天之内,繁文缛节,都过了一遍,恭缪惋惜道:“禾小姐也真是可怜,被阴气染上真的就没救了吗?” “傻孩子,”姬予清侧眸看着恭缪叫了一声,恭缪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姬予清喊的是自己,但四下无人,就只有他了,恭缪迟钝了好一会才应道: “哦……怎么了?” 姬予清问道:“想不想看雪?” “雪吗?”恭缪眼睛一亮,“可是不该下雨吗?怎么会有雪?” 姬予清说道:“那你很快就会看到了,就不能睡觉了。” 恭缪则一脸期待的抬头看着天空,真的会有雪吗…… 又是一夜,月明星稀,寂静无声,银装素裹,大地银光闪闪,楼宇之间都仿佛被禾小姐暴毙一事,紧紧闭门,恭缪却依然很疲惫,一手支着摇摇欲坠的脑袋,双眼就快黏在了一起。 恭缪的脑袋“砰”的一声磕在了桌面上,恭缪被痛的一下清醒了,揉的额头发麻,他看了一眼姬予清,竟然在打坐,恭缪朝外面看了一眼: “妖王,要不然休息一会吧…我有点撑不住了。” 恭缪揉揉自己的眼睛,但姬予清依然一动不动,也没回答他,他只好又趴在桌上,使劲儿的睁着眼睛。 恭缪又陷入了梦境,看见了天镜峰,又看了陆良师兄,还有他软软的卧榻…他正要向卧榻扑过去,解放浑身的疲惫感,突然被一连串的敲门声打破了梦境……… 恭缪腾的一下站起来,擦了擦自己嘴角的口水,赶紧去开门,门口一个狼族的下属急着说道: “护法大人,请转告妖王,阴殿那具男尸被偷了!” “好!”恭缪赶紧回去冲姬予清说道:“妖王,男尸被偷了!” 姬予清微微睁开眼,“走。” 恭缪跟着姬予清一路走着,但越向前走,恭缪觉得越不对,问道:“妖王,这不是去阴殿的路呀?” 姬予清说道:“我没说过去阴殿。” “那这是去哪?”恭缪四处张望,这里还是狼族的地方,只是越来越远了。 直到姬予清在一个楼宇前停下,这里有几分偏僻,门口挂着条条白绫,恭缪一眼就看出来,“这是禾小姐的闺房吧?” 姬予清没答他,抬起一手,掌中一股力量冲向眼前的楼宇,只见一声轰响,整个楼宇如雷鸣般乍裂,四分五裂,从中一道火光喷薄而出,将楼宇吞噬其中。 恭缪目瞪口呆:“………” 姬予清的举动顿时引来了灰戈和狼族之众,灰戈一见妹妹的闺房被毁,怒火中烧:“妖王,你这是何意!” 姬予清冷静淡然,眼看着楼宇火光冲天,她一挥手,大火如活了一般跟随她的手化为一条巨蛇,飞舞其中,烈火大口在楼宇之中穿梭汹涌,她的手中一握,巨蛇仰天冲出,发出一声低吼,众人纷纷躲闪,险些被误伤。 “妖王!我妹妹今日刚病逝,这是什么意思?为何毁她闺房!”灰戈已看不下去,怒视姬予清喊道。 姬予清的脸在火光辉映下,双眸已成了火苗的影子,她忽然一收手,巨蛇一头扎进火里,再飞出时,朝着众人的方向飞扑而来,一阵灼热感将众人逼的退后几步,此时恭缪才看见,火蛇口中有人影……! 不仅恭缪,所有人瞠目结舌,火蛇将两个人吐出后,瞬间化为灰烬消失了,恭缪吓的语无伦次,反正真的是见了鬼了! “禾小姐?!……” “禾小姐不是…死了吗?怎么还活着……!” 灰戈的反应最慢,看到灰禾再次出现,他已说不出话,满是震惊,火光下灰禾的面孔更加清晰,那就是灰禾的脸没错,灰戈趔趄不前: “你……怎么回事,小禾你还活着………” 阴殿引初衷 众人都在灰禾死而复生的震惊当中,灰禾明明断了气,已经进了棺木,为何会又出现在闺房之中,还有同她一起的男尸,又是何人…… 灰戈定睛带着几分怒意,问道:“小禾,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灰禾不紧不慢的从地上爬起来,也不忘看一眼那具男尸,男尸安然无恙,她在男尸脸上擦拭了一番,“你的脸都脏了…我给你擦干净。” “小禾!我在问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灰戈怒斥道。 姬予清缓缓走了过去,向男尸踢了一脚,灰禾顿时大怒,凶狠的目光看着姬予清怒道:“你不要碰他!” 姬予清眼眸垂下,丝毫未动:“他就是莫子弃,是吧?你建起阴殿也是为了自炼金丹,让他死而复生。” 莫子弃?这个名字有点耳熟,恭缪想了想,“是她烧纸钱的墓碑上那个名字…可不是死了吗,为什么还要复活?” “你住口!”灰禾冲恭缪怒喝一声,恭缪被吓的向后躲了一步,灰禾气急败坏,“如果没有你们捣乱,他肯定可以死而复生!” 灰戈脸色铁青,咬牙道:“就为了莫子弃——阴殿真的是你做的吗!!!” 灰戈一向正义又坦荡,也一直担保狼族之人如此,他最想不到的是,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的亲妹妹身上! 灰禾沉痛不语,灰戈双拳紧握,眉心拧在一起,看着莫子弃的尸体就生了毁尸灭迹的想法,一拳就要挥上去,灰禾一见赶紧挡在了莫子弃的尸体之上:“不要!想毁了他就先毁了我!” “让开!”灰戈双眼赤红,咬牙切齿。 姬予清抬手挡下了灰戈的拳头,“我是要查清此事,不是杀人,就地正法也轮不到你大义灭亲。” 灰戈被姬予清挡下,气焰无奈被压下了几分,姬予清看着灰禾漠然问道:“我不想知道你和莫子弃的儿女情长,从阴殿说起,你是不是剖了修行者的金丹为你所用?” “事到如今,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灰禾拒不回答,嘴硬的很。 灰戈一急,说道:“妖王让你说你就快招!” 灰禾将头一扭,就是一副惧不怕死的模样,姬予清冷瞥了一眼: “我有很多种方法让你开口,最好第一种就学乖一点。” 姬予清手轻抬,只见莫子弃的尸体被一股力量拉起漂浮起来,灰禾赶紧扑了上去,却被一阵烈火挡了回去,双手顿时被灼的焦黑见血,姬予清将莫子弃的尸体越送越高,又转向灰禾: “回答是与不是!” 这种威胁的口气,气势凌人,灰禾浑身气的发抖,看着莫子弃的尸体,含泪重重说道: “是!” 姬予清又问道:“剖修行者金丹,摄取凡人血气是不是?” “是!” 这也解释了为何阴殿之中不仅有修行者,还有凡人,正如连令欢猜测的一模一样,自炼金丹,让尸体死而复活,还要活人的气血。 “修行者是你所杀?”姬予清问道。 “是!……不是!”灰禾承认忽又改了口,“修行者都是一个阴鬼抓来的,已经死了,我只拿走了金丹。” 姬予清眸中微变,“一个青衫的女鬼?” 灰禾点头,“是!但我和她从不说话,她只给我带低修为的修行者,她摄魂,我取金丹。” 青衫的阴鬼,那就只有她在大寺林抓到的那个青邪鬼,也是从天镜峰逃出的那个,但没想到,这个阴鬼竟然会与修行者失踪有关。 姬予清继续问道:“共抓了多少修行者,可知身份底细?” “十人,都是在左邵城附近阴鬼抓的,底细我不知道。”灰禾一一承认回答。 姬予清皱眉,十人……只有左邵城附近所抓,那么这次修行者失踪一事,不止有十人失踪,除了这十人之外,其他修行者失踪就并不是灰禾所为,事情仿佛还有一个巨大的漩涡,越卷越凶。 姬予清抬眸问道:“也就是阴鬼一直在左邵城附近给你抓了十个修行者,那阴殿是从何时开始?” “一年前!” “你是如何得知自炼金丹的禁术?”姬予清好不容易觉得事情终于明朗了一些,但灰禾的一句话,又将她拉回了起点。 灰禾喘了一口气,说道:“有一个银面人教给我的,他说莫子弃可以死而复生,阴鬼也是他带来的。” “银面人?”姬予清眸中深邃,“什么样的银面人?” “我不认识他,就是戴着一个银色面具,”灰禾摇摇头,“他一年前主动找上我,告诉我莫子弃可以复活,并教给我自炼金丹的禁术,阴鬼也是从那时在左邵城附近给我送来修行者。” 姬予清心中沉闷,直觉告诉她,灰禾的阴殿一事……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这背后还有更大的阴霾,在不为人知的暗处涌动。 但阴殿此事,也存在诸多疑点,那只青邪鬼一年前来到左邵城,一年里并未离开,然而一个月前她又出现在距左邵城千里的大寺林,这又是为何?还是说大寺林那里有她非去不可的原因。 看来大寺林,她要再去一趟了! 待姬予清不再发问,灰禾弱道:“你是怎么知道是我的?” “漏洞百出,”姬予清看向燃烧的楼宇,“我虽打穿了阴殿一个地洞,但那毕竟不是殿门,既然殿门找不到,就只能在那个禁术结界之内,我只是在你的结界上又布下了一层结界,你的结界一旦打开,我的结界会附在男尸身上跟踪行迹,然而你假死就是为了引开所有人的注意,好给你去盗尸空出时间。” 灰禾抬头看着莫子弃的尸体,怎么也不会想到竟然被姬予清摆了一道,还是被莫子弃的尸体暴露了行踪,难怪她会找到她,她转向姬予清哀求道: “入口,在我房间,但这都是我的错,我求你不要连累狼族!” 姬予清面无波澜,“你犯下的错,已罪至各界,整个妖界受你连累,你还是多担心自己吧。” “至于他,”姬予清手落一刹那,“必须灰飞烟灭!” 一刹那,莫子弃的尸体逐渐成了寒冰,一声脆响爆裂开来,尸体随寒冰化为碎花,晶莹落下,冰晶如雪挥洒而落,在月下闪闪发亮,恭缪心中惊叹: “真的和下雪一样啊……” 迷雾更重重 “不要——!!!” 灰禾一声嘶吼划破上空,她眼睁睁的看着莫子弃的尸体在她面前四分五裂,灰飞烟灭,她心肺俱裂,心如刀绞,泪如雨下,浑身无力的跪在地上。 灰戈深呼一口气,本想去小禾跟前安慰,但始终没有迈出那一步,转向姬予清跪地说道: “妖王!我愿自废修为,代狼族向各界谢罪!” “要你谢罪的话我这个妖王是做什么的,”姬予清走到灰禾面前,手掌抵在灰禾的头顶,“废你修为,毁你金丹只是妖界的惩罚,你会被送到妖界炼狱等候发落,还有要说的吗?” 灰禾已无力的跪在地上,莫子弃灰飞烟灭,她已生无可恋,至于什么惩罚不惩罚,根本不痛不痒,“………” 姬予清手中重力一落,灰禾顿时被抽走了浑身所有的力气,金丹在她体内爆裂,如被人钳住了喉咙,痛遍全身,撕裂的痛苦,姬予清停下下,灰禾昏倒在地,灰戈赶紧将她抱起,灰禾脸色苍白,这下重创真的如死了一般。 姬予清清冷而道:“让她休息一会,天亮之后我会一并带走,狼族清理阴殿,等长老发落。” 这对灰戈已是最大的宽恕,他跪道:“谢妖王!” 姬予清转身对着恭缪,“傻孩子,可以回去休息了。” 恭缪被这一晚上的动荡闹的毫无困意,看似温柔的灰禾竟然是阴殿的主使,修行者失踪还和青邪鬼有关,恭缪回过身来姬予清已走了很远,他紧着追了上去。 天色发白,妖界又来了人,将阴殿的尸体和灰禾一并带走,灰戈重建结界,规矩更加森严,对每个人严加管教。 而回去的路上,姬予清和连令欢两个人皆是一句不语,恭缪跟在身后总觉得气氛怪的很,他跑上前去,憋了很久终于忍不住了问道:“有一件事我想不通。” “什么事?”连令欢看他问道。 恭缪一脸疑惑,“禾小姐因阴气发了急症,不是断了气吗?怎么还能活过来?” 连令欢笑笑,说道:“你忘了城中那些人死之前有什么征兆了?” “哦!我知道了!”恭缪脑门一拍,“嗜睡无力!禾小姐没有,所以是装的,可断气了呀?” 连令欢又道:“她可是修为之人,只要金丹不毁,阴气入体怎么会致死,她极有可能是故意引阴气入体,再用了什么假死的禁术,骗过这些人的眼睛而已。” 恭缪解了疑惑,点头道:“哦,原来是这样,那妖王当时还给她看来着,不是说阴气逼不出来吗?” 姬予清抬眸看着写满问号的恭缪,本不想和他多余解释,但恭缪话不停,而且没听到答案喋喋不休追问,她只好道: “我在看她的金丹,金丹无事人就不会有事,说那一句话也是为了让她放松警惕。” “这叫什么来着,”恭缪想了半天,“对,叫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是吧?” 连令欢笑他:“这句话倒是用对了。” 恭缪被夸低头嘻嘻的笑笑,欢喜的向前走着,又想起什么,说道:“昨夜我和人打听了莫子弃,你们要不要听一听?” “不听。”姬予清一句把恭缪憋了回去。 原本恭缪已想好了怎么讲,直接得烂在肚子里了,连令欢看恭缪的样子,笑笑说道:“无非就是情深似海,海枯石烂的爱情,还有别的与众不同吗?” 恭缪垂头丧气,看来是被连令欢猜中了,但一会儿后又回头惊奇道:“有与众不同之处!莫子弃是狼族勇士,死在了鬼祟手中后,灰禾每年忌日都去拜祭,可明明知道他的尸体不在棺木里,为何她还总去拜祭?” 这句话反而提醒了姬予清,姬予清突然停滞了脚步,和连令欢对视一眼,二人异口同声说道:“青邪鬼!” 恭缪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见姬予清连令欢二人原路返回了,而且速度极快,根本不是他能追的上的,恭缪傻在原地,欲哭无泪: “你们又去哪啊……我追不上啊……” 当姬予清和连令欢回到莫子弃坟墓之时,坟墓已被毁,棺木大开,劈成两半,姬予清暗沉一口气,她为何早点没有想到! 连令欢看得出来姬予清的情绪,轻声说道:“谁也想不到,青邪鬼会躲在这里,它已暴露,会再出现的。” 青邪鬼从天镜峰逃到左邵城,明显和灰禾有联系,灰禾那日去烧纸钱,很有可能就是去和青邪鬼通气,原来这几日,青邪鬼就在他们眼前,反而却遗漏了最重要的地方! 但青邪鬼已逃,就不知何时再能抓到,姬予清同时也担心另外一件事,淡声说道: “修行者失踪一事,还没有结束。” 连令欢神情自若,“我听恭缪讲了,只有十人是灰禾所为,还有很多失踪的修行者没有线索,看来这背后,还有秘密。” “我要找到那个银面人,”姬予清忘不了灰禾说的,这个银面人才是罪恶之源,是他教会了灰禾使用禁术,自炼金丹,而且青邪鬼是他带来的,可见这个人才是躲在幕后的罪魁祸首, “能在天镜峰救出青邪鬼的人,极有可能也是他。” 连令欢和姬予清想的一样,能从天镜峰救人,不会是一个小角色,而且造出青邪鬼那么阴邪的东西,目的绝不是那么简单,灰禾的阴殿一事,仅仅是一个小小的开始。 “修行者失踪一事,我也会追查到底。”连令欢话语坚定,他知道修行者失踪一事,还没结束! 姬予清转向连令欢,“我要处理灰禾一事,会向各界谢罪,你最好避嫌。” “不必了,”连令欢丝毫没有犹豫,姬予清眸中一动,连令欢的面容在阳光下,五官清俊,眼神满是坚毅,“妖界本无罪,天镜峰会和妖界共进退。” 话落,连令欢看向姬予清,字字清晰:“我也会。” 姬予清心里某处微微一抖,但脸上静默,直到她眉间松弛,红唇微微勾起一个魅惑的弧度,双眸明亮,入骨七分的美色红莲绽开, “多谢。” 这个笑容,大概是是他永生不会忘记的一次,他双眸如水,笑道:“左邵城后,你要告诉我的另一件事是什么?” …………… 与众人为敌 他等到了左邵城事终,她要说的话,也该兑现了,姬予清神情黯淡几分,她微微舒了一口气,她不知道这到底该不该和连令欢说,毕竟她还没有弄明白连令欢的灵力,对她为何有那般影响。 暖风拂面,她鬓发随风挑起,在风中凌乱又飘动不安,心里许是挣扎了一番,轻启双唇,说道: “每次接触你,你的灵力就会侵入我的体内,甚至可溶于血肉之中,我的金丹也会受其波动,而且在净化我的妖气。” 连令欢惊讶之余,又想起姬予清之前的反应,她真的很诧异,然而不仅是她,现在就连连令欢自己,他也不知道自己的灵力为何会对姬予清有那样的影响。 连令欢手心一阵冷汗,不自觉的攥紧:“我也不知为何,但这对你…算是一种伤害吗?” “我当做上天的恩赐,”姬予清的话飘进连令欢耳中,连令欢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他眸中一颤,姬予清又道,“能净化我的妖气,未必是相克,反而可以让我更轻松,不痛不痒,很安心的一种感觉,很奇怪吧?” “嗯,”连令欢点头,“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要对你没有伤害就够了。” 连令欢从未不知自己会以这种方式影响一个人,还是对一个素不相识毫无交集的姬予清,暖风带过,伴有一丝恍然,姬予清转身面对凝视着他, “不要和任何人说起。” 他与她四目相对,“就当做是我们之间的秘密吧。” 她眉间展露松弛,眸含秋水:“好。” “令欢师兄!我终于追上了…累死我了……你们来这干什么?”恭缪满头大汗,上气不接下气一手叉着腰跑过来说道。 “走吧。”姬予清说完,就一个影子而过,恭缪瞪着眼睛,看着连令欢: “去哪?不歇会吗???” 连令欢拍拍恭缪的背,说道:“回乌司城,走吧。” 连令欢也一转身就不见了影子,恭缪心态很是崩溃,已快累的迈不动腿,“为什么不歇一会啊……好累啊师兄……” 恭缪头一次体会到了自己的修为到底有多低,就连跑路都跟不上姬予清和连令欢,恭缪决定还是尽快追上去,赶到乌司城后,他一定要好好的躺在床上,谁叫都不起来。 赶到乌司城时,金秉禾衣衫大开,就蹲在几具尸体面前,看了又看,直到姬予清回来,金秉禾叹了一口气:“你们这回,真是惹了不小的麻烦啊!” “通知各界门派,明日乌司城商议此事。”姬予清泰然坐下说道。 金秉禾诧异:“还要公开出去?这不是把妖界推到风口浪尖上了吗?” 姬予清瞥了一眼,“纸包不住火,此事后面还有主使,必须告诉所有人,至于妖界,明日再说。” 金秉禾看着几具尸体,一脸愁容:“什么商议,分明就是一个认尸现场,这可真的麻烦了,万一都把罪名都推给妖界,什么银面人什么禁术,他们才不会信。” “不管信不信,这件事我会追查到底,”姬予清已暗下决心,“你尽快去发帖。” “好好好,把他们都请过来,看着他们给妖界泼脏水,真是一出好戏。”金秉禾双手背后,无奈摇摇头,又看着连令欢, “天镜峰不走吗?” 连令欢淡然道:“事情还未查清,我不走。” 金秉禾有一刻的惊讶,狐疑的又看了一眼姬予清,在连令欢身上打量了一番:“你们不会串通了什么事情吧?” 连令欢觉得可笑,“金长老多虑了,只是师尊的吩咐如此。” 金秉禾仍是不信,质疑的眼神儿移来移去,“是吗……怎么觉得你俩有点串通一气的感觉。” 金秉禾转身走出了殿中,连令欢看着几具尸体,也透着几分担忧,姬予清打算将灰禾建阴殿一事公开于众,那就不免会引来诸多麻烦,甚至如金秉禾所说,如果没人相信姬予清的话,这盆脏水,就得扣在妖界头上了。 他很是担心明日,会是什么样的场面,她又会如何应对…… “别担心,”姬予清将他的沉思打破,“最坏的结果就是众人与妖界为敌,这不是什么大事。” 与众人为敌,还不是什么大事,也只有姬予清能说得出口了,倘若众人真的将妖界视为始作俑者,这顶罪名的帽子,不会轻易再摘掉了。 他此刻心中隐隐不安,又觉得自己可笑,自己几百年来自在逍遥,更从未因别人的事这么担心过,今日是怎么了,竟然会忧心忡忡,他轻声道:“别担心,明日我会作证的。” 姬予清偏眸,说道:“这不是法渡上神授意的吧?不要自找麻烦。” 连令欢嘴角上扬,“最多就是与众人为敌,不是什么大事。” 姬予清浅浅一笑,没有言语,这句话的分量,已经悄然在她心里扎了根,无声无息的开始生长蔓延。 ……………… 金秉禾半路上刚到转弯处,还没看清什么东西,就一个小小的人噗通一身,一头撞进了他的胸前,金秉禾如受重创,胸口骨头都咔嚓一声,金秉禾手捂着胸口,震惊的看着眼前白衣的少年,懵懂稚气,满头大汗又恐慌的看着他, “对……对不起…我…,你怎么样…我不是故意的!……要不要找大夫!” 金秉禾一手抓住他的肩膀,就差点气的把他甩出去,妖界之中谁见他都是恭恭敬敬,他竟然被一个小子给撞的差点一口气回不来,但看这个小子惊恐的模样,金秉禾又于心不忍,万一把他扔出去,这个小身板不得粉身碎骨,金秉禾揪着他的肩膀,几乎都能把他拎起来: “你跑什么啊?!赶着抢钱呢!” 恭缪被吓的浑身都抖个不停,“对不起…我急着找我师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撞你的……” 金秉禾揉着胸口,“还好本长老修为够高,一身灵气护体,不然今天就交代在这了…” “真的吗?”恭缪惊奇的问道,表情极为认真。 “什么真的假的,我没交代在这你很遗憾啊?”金秉禾越来越觉得刚才就应该把他扔出去,让他四分五裂。 恭缪连连摆手,“不是,不是…没有那个意思,我是说你修为很高,灵气护体……” 金秉禾眼睛一眯,心里暗想,这小子是个傻子吧…… 什么灵气护体,他一个修行者竟然听不出来是玩笑话???天镜峰怎么还收了一个小白莲花…… 认尸推风口 金秉禾看着恭缪突然大笑不止,将他放下,给他拍了拍肩头褶皱的衣服,“你叫小白莲花吗?” “我叫恭缪!不叫小白莲花。”恭缪竟然还对着金秉禾行拱手礼,极为认真的介绍自己。 这引得金秉禾更收不住,笑的更欢了,“好好好,我知道你叫什么了,小白莲花,帮我一个忙吧。” “什么忙?”恭缪问道。 “我要给各界发请帖,你天镜峰来的,字写的定是不错,给我写几张。”还没等恭缪说同意,就被金秉禾拉走,恭缪力气小就被金秉禾带走, “我还没见师兄呢。” “他现在不想找你,和我走吧,我给你报酬。”金秉禾拉着恭缪简直丝毫不费力,恭缪反抗都拗不过金秉禾一个手腕儿。 恭缪再次深受打击,自从进了妖界,白白那个爱咬人的小妖怪都不稀罕咬他,姬予清也说他传念的法术都不精通,现在被金秉禾一只手就拉了一路,妖界的人简直太可怕了,人人都能看出他修为低……还欺负他! “小白莲花啊……” “我叫恭缪!…” “知道了,小白莲花……” “…………” ……………… 次日,妖界结界大开,陆陆续续的修行者赶向妖界乌司城,形形色色,神界和仙界的人皆在其中,每个人面色严肃,似乎都带有目的。 毕竟妖界沉寂两千年,从不和外界干涉,这是两千年以来,妖界首次打开结界,就算不是因修行失踪而来,也都想来妖界看上一眼,这样的机会两千年才仅有一次,必然重要。 在另一个殿中,是妖界长老们常用的大殿,妖界所有的花销几乎都用在了这里,所以并不算太差,但和天镜峰的琉璃殿相比,还是吝啬几分,已到午时,结界关闭。 连令欢看到了陆良,便走过去道:“天镜峰还真的是你来的,师尊怎么说?” “师尊倒没说话,就是交代我一切听师兄你的就好,对了,”陆良拿出满满的一袋,“这是师兄你要的钱,师兄来时不是带了很多,是遇到了什么难处了吗?” 连令欢迟疑了一会,呵呵笑道:“没有,妖界太费钱了。” 连令欢总不能告诉陆良,他赎回了自己丢失的玲珑白玉花了一万金,还贿赂了姬予清进入上书阁,最荒唐的是替姬予清还了吃面的赊账…… 恭缪这时跑过来,看到陆良开心道:“陆良师兄,竟然是你来了,我都想你了…” 陆良冷冷瞥了一眼,“少肉麻,和个大姑娘似的。” 恭缪诺诺低下头,连令欢扫了一眼在场的所有人,有神界仙界,来的人还真是不少,看来今日可能要来一场硬仗了。 姬予清红衫依旧,出现在殿中,场面随即静了下来,姬予清抬眸,横扫了一眼众人,声音悠然,说道: “今日妖界结界大开,请诸位前来,想必帖上已写的很清楚,起因是半年以来有修行者失踪,我查到了左邵城有一座阴殿,是狼族灰禾为自炼金丹让死人死而复生所为,阴殿已清,我从中找到了几具尸体,劳烦诸位在此认尸。” 几个妖界下属将几具尸体纷纷抬了上来,放置在殿中央,呈现在众人眼前,尸体惨不忍睹,皆被剖腹,腹中掏空,仅有躯壳受冰封还能保存完整,有的尸体瞪着发白的眼珠凸出来,惨白无比,让人看了毛骨悚然。 陆良看了不禁惊讶,凶手竟然如此残暴,剖腹取金丹,死状凄惨,此时一个身材矮小,布满胡须的男子起身一跃,跳过案桌就冲一具尸体而去, “这是我碧炎山的弟子!下山除鬼祟失踪已久!” 连令欢看过去,今日碧炎山臧启那个胖子竟然没来,想必是见了姬予清,上次颜面扫地,也不敢再来,但这个大胡子也不像是个善茬。 又有一人出来指认:“这是我门的弟子!” 接连两人又站出来:“这是我师弟!” “这正是我门的师弟。” 四人认尸,且拥有姓名,但地上还有十几具尸体却没有人指认,想必是有的尸体面目模糊,也认不出,直到确定再没人站出来指认,碧炎山的大胡子,重声问道: “狼族伤我弟子,残忍杀害修行者,妖王要给个交代吧?!” “这正是我要所说之事,”姬予清从上走下来,“灰禾是狼王的妹妹,她勾结阴鬼私建阴殿,杀害修行者不假,但据她所供,她一年里联合阴鬼只在左邵城周围活动,杀害修行者共十人,这便是她自己的罪行,我暂且废其修为化了金丹,至于狼族,对她所为之事丝毫不知。” “妖王言下之意是在为狼族开脱吧?那灰禾乃狼族中人,地位不浅,没有狼族支撑怎么会建起阴殿,狼族都要为此严惩!” 连令欢心中长叹不屑看了一眼,果然碧炎山的人都一个德行……走了一个胖子,来了一个大胡子。 姬予清说道:“狼族对此本是有责任,但凶手灰禾已束手就擒,狼族也是我妖界大族,狼族对下属管教疏忽,我代狼族和各界的诸位请罪,灰禾可死,狼族这份罪责,我代为承担。” “妖王如何承担?能让我门中弟子复活不成?!”大胡子趾高气昂说道。 另一边,刚认了尸的一人也附和道:“妖王掌管妖界,我等门派如何敢令妖王承担罪责,不如交出灰禾,让我们自己处置!” “对!交出灰禾!”这已经在众人中引起了公愤。 然而这也是姬予清预想之中的,“灰禾乃妖界之人,就算挫骨扬灰也要我来处置,诸位咄咄逼人,可是忘了修行者失踪一事,还有幕后主使!” 银面人才是今日她的目的,但这些人的想法却揪着灰禾不放,可见是对妖界也一直忌惮。 此时一个清瘦的男子,在座上阴阳怪气道:“什么银面人,又禁术的,阴殿已毁,又无证据,单凭妖王一面之词,还是灰禾为了推脱罪名说谎,我们怎么知道这是不是妖界一手策划的呢?!” 此话一出,众人低声议论纷纷,交头接耳,显然这句话点中此事的弱点,中正下怀,连令欢看向刚才说话的男子,心中大为不悦,疾首蹙额仙界的釉坤山怎么会派了他过来! 空心二郎——沈唆! 天镜峰承担 姬予清看着刚才座上说话之人,清瘦略黑,脸颊凹陷,唯一能让人记得长相的只有他左脸上三道粗狂的疤痕一直到耳后,他本削瘦如骨,显得此人甚是几分可怕,看不出来竟然会是仙界鼎鼎大名的釉坤山而来! “不知阁下是何人?”姬予清眼光犀利,看得出来,这个人定不是个善茬。 “在下师承釉坤山,大弟子沈唆!” “空心二郎——沈唆,原以为你是来看热闹的,竟然开口说话了!”旁边一人调侃道。 沈唆冷笑一声,扯动着疤痕像活着一般爬动,“看热闹的人,是你才对吧?我是发自肺腑之言,这杀人的灰禾妖王口口声声说要由妖界自己处置,狼族又毫不知情,又说有银面人在指使阴鬼,这幕后主使,妖王可有见到?又或者说,有证据证明银面人真的存在,而不是灰禾谎称出来的人?” 大胡子也跟着起哄,“沈兄说的没错,妖王空口无凭,妖王可一点证据都没有拿出来!” 沈唆手指敲着桌面,示意大胡子道:“碧炎山的人都这么无礼吗?我的话可还没说完呢。” 沈唆瞪了大胡子一眼,继续道:“还有诸多疑点,灰禾杀害十人也是灰禾自己所说吧?证据呢?谁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只杀了十个,而不是二十个,三十个,万一失踪的修行者都是她所为呢?却谎称杀了十个减轻罪责,妖王可有说法?” 姬予清定眸,这个沈唆咄咄逼人,分明在把妖界向罪魁祸首上引,他想把所有修行者失踪都算在妖界头上,而他也抓住了这件事的种种可乘之机,恰好这些,她都是拿不出证据来的。 陆良都扶额不忍看下去,偏头对连令欢道:“说好的的商议呢,怎么生生变成了问责大会。” 连令欢也无语,正如陆良说的,本是商议修行者失踪一事,现在沈唆几句话,就把所有人都带跑了,矛头瞬间就指向了妖界和姬予清。 姬予清缓缓走下去,与沈唆正目交锋,“说的句句在理,但是,你也拿不出证据证明银面人不存在的证据不是吗?你怀疑灰禾说谎不止杀了十人,有没有证据证明灰禾说谎,证明她确实杀了不止十人?” 他推到几具无人认领的尸体旁,字字珠玑:“或者说,你也没有证据证明,这些人不是你杀的,对吗?” 姬予清眼中寒光,“既然你我都要证据,那就拿证据说话,我手有灰禾,你又有什么证据证明,方才你所说的话,不是银面人教给你嫁祸给妖界的?!” 此话一出,沈唆果然吃了瘪,一时哑口无言,姬予清看着大胡子又道:“你碧炎山口口声声说狼族也涉入其中,但你碧炎山又有何证据证明狼族也身在其中,而不是你碧炎山想为臧启出了酣离宴那日的恶气?!” 大胡子气的脖子根都发红,“你!巧口如簧!分明就是强词夺理!” 姬予清冷冷不屑一顾,“只是学了沈唆阁下的道理,举一反三罢了。” 连令欢暗暗一笑,好一个举一反三,竟然能把沈唆和大胡子反的哑口无言。 沈唆却不甘,继续说道:“既然妖王说银面人造了阴鬼,试问阴鬼能作证吗?” 陆良都看不下去了,嘟囔着:“这是什么话,阴鬼能作证就真的见了鬼了,这才是强词夺理吧?” 连令欢看向姬予清,沈唆分明是无理也要占三分,就是和姬予清抬杠,姬予清回头看着沈唆:“阴鬼当然能作证!” 此话一出,众人诧异,连令欢也不解,这是什么意思? 姬予清在沈唆面前停下,“阁下极力想证明此事,那就劳烦阁下去把那阴鬼找出来了,不就真相大白了吗?” 沈唆抬杠,姬予清就要比他更抬杠,沈唆不占理,她就比沈唆更不讲理,沈唆再一次吃瘪,沈唆看着大胡子: “碧炎山刚才不是气焰高的很吗?不再说几句吗?” 大胡子一看,沈唆自己没话说就扔了他出来,大胡子也不甘心,说道:“说到底,我碧炎山对妖王的定罪不服!” “那就打一架吗?”姬予清一道寒光射去,大胡子竟然打了一个冷战,离姬予清甚远: “妖王武力取胜的话,就不是今日的目的了吧?” “好,那就说回今日的目的,”姬予清从上拿出两本简书,展开道:“这是各界失踪的修行者,如今只找到四人,还有整整三十人没有找到,除去灰禾迫害的十人,也还有众多失踪者没有线索,如果真的存在银面人教唆阴鬼杀害修行者,那么各界都要合作,同仇敌忾,不知在座诸位意下如何?” 姬予清终于凭着自己的“举一反三”把话题又拉了回来,在坐再无人敢轻易说话了,连令欢此时从后站了出来, “天镜峰愿与妖界共查此事,对各位的质疑之事,如有后果,我天镜峰一力承担!” 沈唆抬眼,“天镜峰什么事都要出风头,小心砸了招牌。” 陆良也起身,回怼沈唆:“不劳您釉坤山操心,我天镜峰愿为妖界做保!” 大胡子站出来道:“连令欢,天镜峰为神界之首,不要以为你是亲传弟子就占了便宜,如果她妖界真的有问题,神界拿你连令欢第一个开刀!” “无妨,亲传弟子身份如此,本就责任重大,倒是还没请教阁下大名?您是哪位?”连令欢话里赤裸裸的蔑视之意,让大胡子又是又恼,他连令欢就是这么高高在上,昭示着自己的身份! “既然神界有天镜峰的连令欢做保,那我上极门也不能坐以待毙,尽快查明失踪一事,也好给各界一个交代。” “上极门?你们也要插手吗!”大胡子怒视,不可思议的问道。 上极门说话的人,是一个年轻的男子,轮廓分明,有几分稳重之意,笑道:“神界天镜峰的连令欢都出面了,上极门自然不能落后。” 连令欢看了一眼上极门说话的男子,对视而笑,上极门一向行善诸事随缘,今日难得还会出面。 “人家仙界可还没人呢,别高兴的太早!”大胡子愤愤不平。 谁知话音刚落,外面一个冷如秋水的男声,伴着一阵微风进了殿中,悠扬如月,所有人不约而同都向殿外而望: “仙界,我来做保!” 秋露人如圭 几片树叶随风飞进殿内,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一展白袍铺落,上印水墨丹青,他进入殿中带起一阵微风,如细雨般袭上心头丝丝凉意,眉如墨画,双眸目若含珠,深邃炯炯,肌肤如玉,高鼻挺立,仿如一副墨画中人走了出来,整个人在殿中一出现,独显得他神采英拔,眉眼带笑,他的出现引起了轩然大波, “这是……我没看错吧,这位怎么来了…” “今日还真是热闹……” “这位竟然会出山了!……” 他每行一步,步下生风,青丝拂动,一双眼睛看着姬予清弯如半月顾盼生辉,骨节分明的手指缓缓伸出叠在一起,声音宛如秋露透着清凉,说道: “仙界由我隐星宗做保。” 陆良都惊呆了,隐星宗为仙界之首,然而令人不可思议的是,隐星宗……竟然是他! 姬予清察觉到因为他的出现气氛变得有些微妙,隐星宗她是知道的,但这个人气度不凡,品貌非凡,不像是一个简单的人物,她缓缓向他走去几步, “不知阁下是何人?” 姬予清话落,下面一阵倒抽凉气之声,似乎除了她,没人会无知的问这样的问题,这让她更加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能如此气场。 他举止言谈之间都透着几分温雅,尤其见到姬予清双眼笑意更浓,“在下隐星宗大弟子——岁昭!” 沈唆此刻先打破了气氛,诺诺说道:“连千隐真君都到了,隐星宗可真是大手笔啊…” 千隐真君,是各界对岁昭的敬称,因岁昭修为极高,又不轻易露面,据传他每千日一隐,就要静修,所以千隐真君的敬称就传了出来。 上极门弟子笑道:“清淡如水连令欢,秋露如圭千隐君,可谓是百年难得一聚啊,乃千年奇观!” 随即在场所有人哄堂大笑,清淡如水连令欢,秋露如圭千隐君,是各界一直盛传的两句话,二人的品貌修为都是各界出了名的高,二人虽无交集,但人口相传,声声把二人编到了一起。 “千隐真君,这是什么风啊,能把你吹过来了?”人群中有人打趣问了一句。 岁昭也极为认真,回答说道:“自当是为修行者失踪一事,隐星宗愿助妖界查明此事。” 沈唆起身,“妖王可真是好大的排场啊,两界之首都在这了。” 沈唆说完,甩袖走人,他也是仙界中人,隐星宗一出,他继续留在这,就是自讨没趣了。 岁昭也根本不在乎其他人如何说,他的眼中只印着姬予清的影子,姬予清虽不知岁昭之名,但秋露如圭千隐真君之名,已传遍各界,人人可知,唯一和清淡如水连令欢齐名的男子。 “多谢。”她淡然一句,他顿时眸中笑意更深了几分。 碧炎山的大胡子一见,命人带着弟子的尸体就气冲冲的离开了,这下殿中真的安静了,岁昭一出,加上连令欢以天镜峰做保,随即就扭转了局势。 恐怕整个殿中,只有连令欢是最为淡然的,对他而言,只要不是他师尊法渡上神出山,其他人就不是什么大事,更何况岁昭的名声早就被传的神乎其神,逐渐压过了事实。 上极门弟子起身,说道:“既然此事已定,日后妖王如需帮助,上极门定然不会袖手旁观,今日商议已定,那就不叨扰了,在下要回去要和师父复命了。” 姬予清抬眸说道:“多谢。” 上极门一走,后边几个门派也算是表示了相同态度也纷纷退去,不出一会儿,殿中之中只有天镜峰的连令欢和陆良,还有隐星宗的岁昭,姬予清他们几人,姬予清转向陆良: “今日多谢天镜峰力保。” 陆良回道:“妖王客气了。” 连令欢脸色几条黑线,明明是他先站出来的做保的…… 岁昭浅笑安然道:“路途遥远,今日来的晚了,还望妖王见谅。” 姬予清淡然道:“无妨,今日没有千隐真君,还不能这么快收场。” 一旁的连令欢却心里不是滋味,好像千隐真君无所不能,全凭他一人功劳独大,他回身对陆良道:“师弟,那你回去和师尊复命吧,我还要继续留下。” “好,那师兄保重。”陆良又向姬予清告别后,也离开了殿中。 岁昭看向连令欢,笑道:“久仰清淡如水之名,没想到今日还能目睹阁下真颜。” 连令欢礼数奉上,“千隐真君过誉了。” 虽然连令欢心里并不这么想,从他刚才出现开始,不知为何,他就对岁昭产生了一种反感,但嘴上还得客气,礼数不能少。 “呦!稀客啊稀客,三界巨头都在这了,真是千年奇景,这得让上书阁记载在册啊。” 金秉禾从后出来,见到这三人由心惊叹,但这三界巨头的称呼却起的十分潦草,他也不在乎那个,在岁昭面前看了一眼说道: “记得上次见千隐真君,还是好久之前了,那时候千隐君才到我这儿…哈哈…” 金秉禾手放在腋下比了一个高度,尤为可笑,连令欢有点诧异金秉禾这个长老的修为了,他能见到岁昭年少时,说明金秉禾少说也有几千年修为了。 岁昭低头淡然笑了笑,“许多年未见金长老了,您记性还是这般好。” 金秉禾更是上了手,在岁昭肩上拍了拍,问道:“今日怎么会来妖界?可别骗我说你家师尊,你有性子那老头可使唤不动你。” “什么事也瞒不过金长老,”岁昭笑着,他看向姬予清,话锋一转,“我是来找妖王的,不知你可还记得我?” 姬予清一怔,金秉禾和连令欢都愣了愣,岁昭和姬予清是老相识? 金秉禾惊讶道:“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我怎么不知道?” 姬予清也满是疑惑,“我不认识他。” “看来是你不记得了,”岁昭一丝失落,“无妨,我会让你想起来的。” 岁昭挽起了衣袖,白皙的肌肉线条分明的手臂露出,一条长两寸的伤疤却尤为显眼,岁昭指着伤疤说道:“这是你打的!” 连令欢一怔,这是来寻仇的吧?哪是来相认的…… 教导白莲花 “这是你打的!” 此话一出,姬予清更惊诧,问道:“我打的你?那你是来讨债的?” 岁昭一听赶紧解释,“别误会,这是我五百年前渡劫之时,在殷雷山与你相识之时,被你引来的雷劫打中的。” 提起殷雷山,姬予清脑海里有个若隐若现的印象,看着岁昭的脸好像真的对上记忆,她抬眸,眼中一亮:“我记得了,原来有过一面之缘。” 金秉禾看着他那条疤痕,既然五百年还未愈,看来那次渡劫引来的雷劫不简单,但提到了是姬予清引来的雷劫,金秉禾看了姬予清一眼,又转向岁昭:“既然久别重逢,那就喝杯茶吧,坐下聊。” 岁昭垂头,失落道:“恐怕喝茶要延后了,师尊限我三个时辰必回,我也是挑了闭关的时辰破例跑了出来,今日只是就为了再见妖王一面。” “原来如此,你也是拼了老命了……”金秉禾后半句是悄然嘀咕着,敢在闭关时出关,这大损修为的事,天镜峰的小白莲花都不会干,可见岁昭是多想见到姬予清这一面。 岁昭看向姬予清,缓缓伸出了手,众目睽睽就握住了姬予清指尖,姬予清反应过来赶紧缩了回去,“这是做什么?” 岁昭笑笑,“看来你指上雷劫留下的痕迹消失了,消失了也好,我也不会再心生愧疚。” “………”姬予清向袖中缩了缩手,“早就好了,今日多谢你了。” “举手之劳而已,”岁昭又转向金秉禾,“那就此拜别,待我出关之时再来拜访。” “慢走,我就不送了。”金秉禾看着岁昭没了身影,才转向姬予清,质问道: “你俩怎么还有一腿?看不出来啊这个小子胆子可真大,还敢伸手……” “就是五百年前我二人碰巧都在殷雷山渡劫,他被我引来的雷劫打伤,我替他挡了雷劫,我断了一指,后来筋骨恢复,他说的愧疚应该是这回事。”姬予清看着金秉禾,严肃认真,“注意你和我说话的态度!” “还有,我和他不熟。”姬予清临走之前还不忘加了一句警告金秉禾,金秉禾无奈耸耸肩,看向连令欢: “你看他俩像有一腿不?” 连令欢一时语噎,什么也没说,就转身离去,他心里更讨厌岁昭了,道貌岸然,假君子…金秉禾一见这一个个的都纷纷离去,不禁干笑,“这年轻人真是脾气一个比一个大……” 此时恭缪在柱子后探出头来,见人都走了他才出来,金秉禾一见恭缪向他招手笑道:“小白莲花,过来坐会儿!” “我叫恭缪!”恭缪义正言辞的纠正他,金秉禾咯咯笑着,把他拉了过来,坐在了台阶上,“小白莲花,你躲后边干嘛?” 恭缪说道:“我怕刚才吵架的场面,他们都吵起来了,万一打起来就惨了,我哪个也打不过……” “哈哈……”金秉禾笑道,“你怎么这么胆小,你这小身板,他们开打也不会打你啊。” 恭缪低头不好意思的笑笑,“我天生胆小……平时都是师兄们护着我,没和人打过架。” “看出来了,唯唯诺诺,你以后啊打架不用打,你就撞他,你那力气把人装晕不是问题。”金秉禾打趣笑他,上次真是把他撞的不轻,现在胸口还隐隐作痛。 恭缪听得出来金秉禾在笑他,也绝对很不好意思,向看着金秉禾说道:“妖王是不是要嫁人了?” “哈?”金秉禾以为这孩子在做梦呢,还摸了摸他额头,“你做梦了吧,她还嫁人,她嫁给你啦?” 恭缪一脸认真,十分的严肃说道:“不是,我没做梦,妖王方才和千隐君牵手了…千隐君不是要负责吗?” “哈?牵手怎么了?付什么责任?为什么要负责任?”金秉禾被恭缪说的晕头转向,他以为是自己做梦,怎么遇到这么奇怪的问题。 恭缪皱皱眉头,“牵过手就要负责任,那就是得嫁人啊。” 金秉禾总算听明白了,觉得可笑至极:“谁告诉你的?” “陆良师兄,他说我不能随意和女子牵手,牵了人家就得嫁给我,难道妖界不是?”恭缪满脸好奇又吃惊。 金秉禾本还想再憋一会儿,但看着恭缪那张脸实在绷不住了,噗嗤一声,仰天大笑,笑的前仰后合,甚至肚子都笑的有些痛,金秉禾拍着恭缪的背,把他拉得更近一些边笑道: “小白莲花,你真的是天镜峰悉心培育出来的小白莲花啊,怎么这么好骗啊…哈哈……” 恭缪还深感不解,“我说的不对吗?你笑什么?” 金秉禾长收了一口气,好不容易让自己平复下来,正身对着恭缪解释道:“我告诉你,你师兄那么和你说呢,可能是怕你被哪个女子骗了,得不偿失,吓唬你的,男女之间拉拉手很正常,有时在所难免,根本没有负责任一说。” “很正常?”恭缪这么多年的认知一下被打破,还极为不相信,“真的不用?师兄们真的骗我?” “不用!”金秉禾再次强调说道。 恭缪一时半会还没反应过来,又问道:“那怎样才要负责任?” “…………”金秉禾一时哑然,这个要和他讲讲吗?可是让这孩子这么傻傻的也不好,不过如果和他讲了,人家的小白莲花成了一个小色狼怎么办,天镜峰还不得找他算账?他感慨道: “天镜峰这些年都教了孩子些什么呀……都傻成这样了还不看看大夫……可怜啊…” 恭缪话锋一转,也高兴几分:“本来我还担心妖王会嫁给谁,这下也好,都不用嫁了。” 金秉禾听着这话怎么怪怪的,“嫁给……谁?你是不是还见到了什么呀,小白莲花你偷偷和我说,我保证不告诉别人!” 恭缪双手捧着脸,说道:“既然不会嫁人,也没什么了,我只是看见妖王有一次和令欢师兄两个人的手扣在一起,我以为妖王还会嫁给令欢师兄呢,现在也不重要了…” “他们手……扣在一起?!”金秉禾一脸兴奋,伸出手,“他们是怎么扣在一起的,你给我演一遍。” “就是这样啊。”恭缪把手和金秉禾的手十指相扣,金秉禾眼睛一亮,嘴角上扬,微微说道: “我就说他俩回来怎么怪怪的,原来是他俩有一腿啊~哈哈……” 恭缪扭头对着金秉禾:“你还没告诉我,怎么样才要负责任呢?” “改天送你本书,自己看,”金秉禾起身,回头道,“小白莲花,不要把他们牵手的事告诉其他人哈。” “哦……” 买卖不讲价 自“认尸大会”结束了,妖界也平静了几天,姬予清把上书阁都跑的门槛越来越低,也没怎么看出其他有用的线索出来,为此惆怅不已。这日姬予清又不知多少次来到上书阁,恪棠已经见怪不怪,晃着尾巴就走了过来,嗲声嗲气的说道: “线索啊,就是这么一点,书都翻烂了,还有什么可看的呢~不如看看我呀~~” 姬予清斜眼看他,“换成女身!” “我不!”恪棠摇头,下巴颏在桌上瞪着姬予清,“男身你都不看我,女身更不看我了…我多可怜啊,都没人心疼我……整天守着这个书楼,我都快成天狐书了……” 姬予清淡然说道:“那你可以赚钱,妖界如今拮据,我正愁财路呢。” “我赚钱?怎么赚?卖艺吗?我除了会勾引人什么也不会……”恪棠失望至极,直接戳中了痛处,“而且一个都没勾引到,我品相也不差啊?怎么那些人就眼神儿不好呢?” 姬予清抬眸看他可怜巴巴的模样,说道:“卖艺不成,你要是卖点别的什么我也不拦着,毕竟是为妖界充沛财库的事。” 恪棠气愤的一扭头,化为一张绝美的女子面孔,她双手捧着自己的脸:“士可杀不可辱!这么美的脸怎么能便宜了别人!我可是妖界的一枝独秀……” 说这种话不害臊又不脸红的人,除了恪棠这个老狐狸,天底下找不出第二个,姬予清扔下简书,有些疲惫感,起身说道: “有线索再找我。” 恪棠还沉浸在自己的美貌之中,根本没在乎姬予清说的,对着铜镜沉迷不已,“这盛世美颜,真是太美了…怎么会有这么美的人啊……” 姬予清默默瞪了一眼,妖界出奇葩,貌似也不是一两年的事了,她该习惯才是,走出了上书阁,刚要回殿中,就听见丛中一声大叫: “令欢师兄…抓到了!它在这!快看,还是绿色的羽毛呢…” 姬予清刚走近一步,恭缪顶着满头树叶儿,从从中钻出来,身上还挂着几根树枝,脸上沾着露水脏兮兮的,姬予清目光看着他手中一只绿色羽毛的……鸡?鸟? 恭缪从丛中跳出来,举起手里不知道是鸡还是鸟的东西,笑道:“妖王,你们妖界真是奇珍异宝,你看,我抓到的,是不是很漂亮?” 姬予清没说话,因为她定睛看了一会儿,愣是没看出来这个绿色羽毛,头上红冠的活物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连令欢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看到恭缪手里抱着的活物,笑道: “小师弟,你说的宝贝就是它?” “是啊,令欢师兄你仔细看,”恭缪把它差点送到连令欢脸上,“天镜峰上都没有,我想带回去。” “别带了,”姬予清说道,“炖了吧。” “啊?吃了呀,能不能不吃?”恭缪把它护的更紧了,眼巴巴的像连令欢求助,“令欢师兄,你看看它是不是真的真的很漂亮……” “嗯……”连令欢看了看,眼睛一亮,说道,“这只鸡好像还有灵力,没准日后修行还能化为人形。” “真的吗?鸡还有灵力?”恭缪瞪大了眼睛,在有生以来着实又长了见识,“妖王,你看,它还有灵力呢……” 恭缪就像把这只鸡鸟不清的东西留下,恳求着姬予清,姬予清抬眸:“既然有灵力的话……” 恭缪期待的看着姬予清,心中极为欢喜,这回,肯定能把它留下了。 “那就熬汤吧!”姬予清话落,恭缪被当头一锤,委屈吧唧的看着怀里的东西,往连令欢身旁蹭了蹭,“令欢师兄……” 连令欢也没办法,毕竟是姬予清的地盘,但恭缪又喜欢的不肯撒手,恨不得自己跳进油锅替它熬汤,连令欢叹口气,无奈说道: “难得他真的喜欢,不如就让他养吧。” “可以,”姬予清回身,伸出一只手,“交易!” 交易?……连令欢看着姬予清的手,原本犹豫了一会儿,后还是把自己的手搭了上去,“这样?” “哇…又牵手了…”恭缪低低的惊叹不已。 姬予清虽然喜欢拉着连令欢的手,但这个时候,连令欢就是装傻,她甩开连令欢的手,反手把他的手打了过去,连令欢手掌一阵麻木,难道是他误解姬予清的意思了? “念在天镜峰的面上,算你三千金!”姬予清铮铮说道。 恭缪反而很开心,最先跳了起来:“师兄,可以买下来!” 连令欢恍然大悟的感觉,原来姬予清要的是钱,还好让陆良多带了些钱过来,说道:“好,一会儿恭缪会送过去。” 姬予清对交易甚是满意,转身要走,又回头看着恭缪说道:“不要把它养成人形,不然我还得吃了它!” “为什么?不是有灵力的吗……”恭缪喃喃自语,实在想不通,连令欢其实也想不通,但这种话就不能多嘴一问了。 姬予清暗暗皱眉,妖界已经有六族了,如果连只鸡都要修成人形,那以后妖界干脆就不能叫妖界了,改名动物界算了…… 恭缪看着绿毛红冠的东西,越看越喜欢,“令欢师兄,你说它到底是什么啊?鸡还是鸟?它会飞吗?吃什么呀?” “我又不是它同类,你自己好好琢磨吧,还有,快赶紧回去洗个澡。” 连令欢本也是出来散散心,大概把乌司城走了一个大概,乌司城人杰地灵,也称得上是一块风水宝地,而妖界的结界也很巧妙,只是他不明白的是,妖界为何两千年都不与外界交涉,以至于妖界如今和各界关系都很难融合。 “小白莲花,抱的什么呀?” 金秉禾老远就看到恭缪顶着一头绿站在这,想来凑凑热闹,但姬予清和连令欢却走了,恭缪见金秉禾,把怀里的绿毛拿给他看, “我抓的,令欢师兄就在妖王那买来了。” 金秉禾凑近看了一眼,眉心一蹙,手指戳了戳绿毛,抬眼看着恭缪:“多少钱买的?” “三千金。”恭缪回道。 金秉禾忍不住大笑,抱着恭缪的肩膀拉进些,手指挑起绿毛的头,说道:“小白莲花,以后不懂就问,这玩意儿,叫异族妖类!” “啊?妖?”恭缪被吓了一跳,“难怪令欢师兄说它身上有灵气,原来它是异族……” “赶紧把人家放了,这还是个幼崽呢,一会儿小心人家全家过来围攻你!”金秉禾拿过绿毛,一用力就扔进了丛林之中,恭缪却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喜欢的宠物被扔了,甚是难过。 “这姬予清真是骗钱一把手啊……”金秉禾默默低语道。 夜半遇半凡 “令欢师兄,我的宝贝丢了…” 恭缪委屈了整整一天,很是介怀“宝贝”跑了一事,连令欢也不知如何安慰他,总不能告诉他,他被姬予清骗了钱,不然这个孩子又要难过好几天。 连令欢安慰说道:“以后师兄们要是再遇到这样的东西,一定先给你,别难过了。” “好吧,”恭缪从怀中拿出了一本书,“不过金长老说我无事时,可以多看看书,他说我太笨了,我觉得也是,我修为太浅了。” “看书又不能长修为,”连令欢拿过恭缪的书,无意间看了几眼,霎时连令欢觉得眼睛受到了强大冲击,眉间抽动,脸上僵硬如石,表情铁青,从耳朵一直红到脖子根,“啪”的一声合上了书,重声问道: “你看了吗?!” “还…还没呢,正打算要看的,”恭缪定眸看着连令欢发红又怪异的表情,“令欢师兄,你耳朵好红啊……” “没收!”连令欢将手扔到了一边的桌上,恭缪很是诧异,“为什么?” 连令欢差点一口气咽不下去,脸上表情一言难尽,眉间凝重,严肃的看着恭缪:“没有为什么,以后金长老再给你书,不许收!听见了吗?” 恭缪还是疑惑不解,“为何不能收?” “…………”连令欢很是郁闷,几天没看着恭缪,恭缪就差点被金秉禾带坏了,金秉禾这个人表面还真的看不出来,这两天都教了恭缪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真是趁虚而入。 “回去休息吧,已经夜深了,不要和金长老提书的事,听师兄的话,离金长老远一点。”连令欢推着恭缪走出房间,恭缪还对那本书耿耿于怀, “可我的书……” “都说了,没收!”连令欢把恭缪送走,长长呼了一口气,看着那本书,百般无奈,看来得把恭缪看紧些了,万一学了什么不好的,日后回到天镜峰,他得被几位长老轮番处罚。 月色如辉,映的树影婆娑,阵阵微风轻轻吹进,连令欢坐在窗上,抬头看着圆盘似的满月,惬意无暇,这样安静的夜晚,如果可以一直安静下去就好了。 “月上是有仙子吗,看的这么这么入迷?” 突然在房间内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连令欢警惕的跳下去,这个女子是何时进来的,他竟然没有丝毫察觉,难道是妖界之人。 女子一身芙蓉霓裳衣衫,相貌佳丽,肤光胜雪,笑吟吟的自己喝起了茶水,一颦一笑娇美可人,看着就像十七八岁的模样,眼睛如黑珠,黑漆漆的头发挽了一个正髻,一根白簪在月光下映着光芒,她看着连令欢兴趣更浓: “不用猜了,我不是妖界之人,也的确是擅闯进来的,但你也不要多想,我来只是说几句话。” 连令欢狐疑的看着这个不请自来的女子,“说什么?” “第一句话,我叫半凡,一个预言小仙,”她转向连令欢,“你不用介绍自己,我知道你是谁。” “第二句话,我昨日给你卜了一卦。”半凡手在桌上一划,几枚灵石摆在桌上,挑眉问道: “你猜猜卦上怎么说?” 连令欢淡然看了一眼,但他不懂卦象,可那几颗灵石却是上品灵石,不会是一般人能有的,说道:“阁下既然来了,就不会是让我猜的。” 半凡发笑,点头道:“也对,在我和你说卦象之前,你要清楚,我虽是仙界之人,但没有师父,没有门派,自修千年,我不会轻易给人占卜。” “给我占卜的原因是什么?”连令欢最起码知道既然半凡这般说,就是在说这次占卜有不一般的理由,他也起了好奇心,给他占卜的理由是什么。 半凡手指在桌上另一空处一点,又几颗灵石的摆成卦象显现出来,缓缓道:“共占两卦,我先说其一。” “同行未必是敌手,但天理不容。” 半凡话落,桌上一个卦象消失了,似笑非笑的看着连令欢,说道:“近日天象有变,我便占了这一卦,星象直指你而来。” 同行未必是敌手,但天理不容。 连令欢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她,左邵城时姬予清说过,他们之间未必是伤害,似乎应了卦象,但天理不容,他抬眸问道: “何为天理不容?” 半凡斜眼看着连令欢,嘴角笑的几分俏丽,手指指向另一个卦象,:“我也好奇,什么叫天理不容呢?所以,我又占了一卦。” 另一个卦象灵石闪烁不定,与刚才的卦象想必,似乎更缺了一丝灵气,给人一种极为不好的预感,沉闷又堵塞,半凡眼神里带着一丝幽怨,说道: “卦象不会骗人,只有自欺欺人,恰好你们二人,都很会骗人。” 连令欢似懂非懂,半凡讲的又含糊不清,他看着卦象,心中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冷淡说道:“阁下何不明说。” “明说?”半凡笑声如铜铃一般,清脆婉转,眼波盈盈望着连令欢,“第二卦,是你的命格,我却发现了不得了的事,虽然天机不可泄露,但是,我也不怕天谴。” 半凡起身,缓缓走向连令欢,眼神从上打量而下,“你身上,是不是有一个不可告人的东西?” 半凡的手指冲他腹部一侧弹出一道白光,正击中了连令欢,但连令欢丝毫未觉得痛,毫无感觉,半凡眼眸里一丝精光, “它就在这!” 连令欢表情顿时沉重,气场冷清,冷酷的表情如换了一个人,语气低沉:“你有什么目的!” “我能有什么目的,就是无意间发现了天机罢了,”半凡见连令欢的反应,也知道她的占卜确实没错了,连令欢的命格是从未见过的怪异,这才让她更好奇,今日来此特意和连令欢求证, “放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不过我更想知道的是,你身上这个东西,从何而来?” “和你无关!”连令欢冷漠回绝,脸上的凝重感如寒冰刺人,他已在压抑自己的愤怒之感,半凡也有自知之明,将连令欢的反应都尽收眼底,她挥挥手第二个卦象消失了,淡然坐下说道: “你们为何从未有人问过,姬予清堂堂妖王,本身是六族哪族呢?” 妖界共六族,然而确实从未听人讲过姬予清的本身是什么,她又是哪族妖类。 半凡起身,徘徊踱步,边道:“暂且不提她,紫苑散人又快回来了吧?” 连令欢冷然而视,“看来你知道的,不是一星半点。” 半凡停步,坐在桌上,随手拿了一本书翻了翻,随即一愣,又瞥了一眼连令欢:“你娘紫苑散人的事,这在各界都不是什么秘密,我只是突然明白了,她为何会每年的上元节都会回来一次。” 连令欢冷眼相待,“我希望今晚你我的谈话,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放心,守口如瓶,不过……”半凡将刚才随手拿起的书,在他眼前晃了晃,笑道:“年轻人,还是少看这些书为好!” 连令欢看过去,脸色画风突变,那是从恭缪那里没收的手,他无奈道:“那不是我的书!” 再抬头时,半凡就如一阵风一般消失了,房间依然安静,就像是今夜从未有人来过。 可对于连令欢来说,今夜无眠,他手掌覆上刚才半凡打中腹部一侧,这里冰冷毫无温度,然而这个秘密他原本以为是要隐藏到他死的那日,但半凡的出现,让他有了危机感。 上极门阿游 姬予清一早就听说神界的上极门,给送了一个帮手过来,本来上极门肯帮忙,还派帮手这回事定是要感谢一番的,可看到“帮手”时,姬予清冷眼而视, “带回去吧!” 金秉禾也觉得有些荒唐至极,还绝不是小看对方的意思,金秉禾上上下下都横竖的打量了一遍这个,长相普通,一脸婴儿肥肌肤的……六岁孩子。 绝不是长相像六岁,而是真的是一个六岁孩童,双脸娇嫩,一双大眼睛天真无邪的望着桌上的瓜果,嘴角垂涎欲滴挂着口水,金秉禾戳了戳那孩子的胖乎乎的脸: “小子,你叫什么?” “阿游。”稚嫩的声音回道。 金秉禾扭头转向姬予清,“智商没问题,确定不是傻子。” 上极门来送“帮手”的,正是前几日来妖界商议失踪一事的男子,面貌温和,彬彬有礼,说起话来谦逊有加,“帮手”被姬予清拒绝后,他也淡定自若,想必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情, “在下青葙子,这是我家师父的吩咐,阿游是上极门的外门弟子,也是师尊收养的孤儿,此次也是师父的请求,还望妖王不要拒绝。” “确定不是你家师父捡来后不想养?”金秉禾盯着青葙子,满是质问,平白无故上极门送来一个六岁的孩子,这简直是个笑话。 青葙子也知道这个事情很难以启齿,可他也不明白师父为何有这样的想法,他呵呵笑道: “金长老言重了,师父定然有他老人家的打算,而且阿游生性有些……痴傻。” 说后两字时,青葙子避开阿游,小声说着,继续说道:“但是,阿游很听话,师父说阿游有慧根,以后是一个好苗子,如果能帮上妖王的话,那再好不过了。” “一个痴傻的六岁孩童,能帮我抓阴鬼的话,那各界就不用担忧再有人失踪了,上极门让阿游去就行了,何必要经过我?”姬予清深深的感受到上极门对她的另一层“恶意”,这是小看了她妖界,还是把妖界当玩笑看? 青葙子连连摆手,“不是的,妖王别误会,实在不行的话,我家师父也说,阿游在妖界一切的花销,都由上极门来付,还望妖王务必留下阿游吧…如果哪日您能碰上我家师父,你们再详谈。” “哦?”姬予清眼中一变,看着阿游啃苹果的模样,心里的算盘又敲了几下,“那阿游的花销,大概多少?” “一月五千金。”青葙子回道。 “一万!”姬予清一锤定音,“我妖界的东西贵的很,翻倍!” 青葙子哈哈笑了两声,拿出一个满满当当的大袋子,里边叮当作响,“这是十万金,请妖王请点。” 姬予清冲金秉禾下巴一挑,金秉禾便明白了什么意思,提起有有些重量的钱袋子,拿去请点了好一会儿,金秉禾拿了一块仔细查看了一遍光泽,又扔给了青葙子: “赏你个跑腿费。” 青葙子笑了笑,“谢金长老,不过这是我应该做的,分文不取。” 姬予清转向金秉禾,“数目对吗?” “对的上。”金秉禾心里和姬予清的想法一样,以后阿游,就是妖界的吸金大神,只要有阿游在,妖界的钱库早晚会满满当当的。 不过再加上天镜峰的连令欢和恭缪,那才是完美的吸金团,以后都是妖界的金主大人。 “那就留下吧,”姬予清斜眼看了一眼阿游,“他不会有什么毛病吧?” 青葙子连道:“妖王放心,阿游很是听话,只是贪吃些,如果惹了什么过错,您放心管教便是。” 姬予清还以为他说惹了过错,就给上极门送回去,看来上极门是铁了心的要把阿游,放在妖界养,可理由还够冠冕堂皇,不过她也不指望这个阿游能干什么,只要每天在妖界吃吃喝喝,给她赚钱就行了。 “好。”姬予清淡淡说道。 “今日来送阿游是其一,其实还有一事。”青葙语气凝重,不像是好事情,“我上极门中又失踪了一人。” 姬予清抬眸,这才是她关注的事情,定然道:“继续说。” 青葙子眉间一皱,“半月前门中一位师弟下山除鬼祟,但昨日突然收到了他的传念,但是只听到一个地点后,他似乎身受重伤,就中断了,我们再也没有联系上他。” “什么地方?”姬予清问道。 “灯珠城!” 金秉禾琢磨了一会儿,“怎么没听过这个名字,灯珠城是什么地方?” 青葙子摇头,“我们也查了查,这个灯珠城很少有记载,但是我们听说妖界有上书阁,记载大量各界的情报,正好妖王在调查失踪一事,或许妖王能把这个当做线索。” 姬予清冷哼一声,“你们还真是把上书阁当成无所不能,都敢打我上书阁的主意。” 因为连令欢一开始妖界,也是以上书阁为由,调查此时,姬予清自己都不知道上书阁比妖界更出名。 青葙说道:“我们也希望师弟能尽快找到,虽说可能已遭遇了不测,但妖王正查此事,所以,还望妖王帮衬。” “查我自然会查,”姬予清看着青葙子,“如果你师弟真的遭遇了不测,不要怪罪我妖界。” “自然不会,妖王深明大义,上极门定会感谢还来不及,怎么敢怪罪。”青葙子连连解释道,也看得出来确实有诚意。 姬予清冷道:“好,我答应了,有消息会通知上极门。” 姬予清想了半天,灯珠城…会和修行者失踪有关吗?如果上极门这个失踪一事和银面人的是一回事,那么这查下去,或许会有线索。 金秉禾看着姬予清,“这挺好的,你又有活干了,和连令欢一起去,你俩又能狼狈为奸了。” 姬予清一双冰刀一般的目光射了过去,金秉禾又无奈改口,:“合作!” 青葙子几分发怵,妖王的气场还真是厉害,一个眼神就把长老降服,也不愧是妖王。 青葙子起身,“此事就劳烦妖王了,如果需要帮助,尽管开口,上极门定会援助。” “嗯。”姬予清的冷漠还真是说变就变,和刚才谈钱时判若两人,青葙子叹气,今天终于是完成了任务,可以回去和师尊复命了。 误闯误看书 青葙子起身,摸了摸阿游的头发,低声道:“阿游,师兄走了,以后可要听话啊。” 阿游愣了愣,或许还不明白青葙在和他道别,继续啃着苹果,重重点了点头,这反应迟钝,呆傻的模样让姬予清更确定,上极门就是让妖界给他们养孩子的。 青葙子离开,金秉禾看着阿游,挑逗的说道:“阿游,你以后要在这住了,喜欢这吗?” “喜欢。”阿游说的不冷不热,明显敷衍。 金秉禾也不在意这个,姬予清眼睛看着那钱袋子,心里倒是好受些,这些大概又能盖一座楼宇了,她拿了一颗葡萄递给阿游说道: “阿游,你被上极门卖了,看见没?人贩数钱呢,记住这张脸,以后不开心就找他。” 金秉禾瞪了姬予清一眼,“什么叫人贩,钱可到你腰包里了,我半分又拿不到。” 姬予清冷哼一声,“正好,你这么大把年纪,有个孩子陪你玩,你也不寂寞。” “我一点也不寂寞,我可不会哄孩子,”金秉禾目送姬予清拿着钱袋离开,满脸幽怨,“我这个长老真是卑微啊…” 青葙子出来后长舒了一口气,本来就不明白师父为什么把阿游送到妖界,已经做好了被妖界赶出来的准备,但还好带的钱够多。 “公子~这是从哪来的呀?”此时一个白衫女子,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伸出一条雪白的长腿,就拦在了青葙子身前,手指在青葙子下巴上一勾,“这么着急要走,怎么不多留一会儿呢,嗯?…” 青葙子猛然向后躲闪了了好几步,这是哪里跳出来的女子,此女子妖艳娇美,身影婀娜,尤其是一双酷似狐狸的眼睛,很是勾人,还向他挤了挤眼,抛了个媚眼过来,青葙子浑身起了鸡皮疙瘩,这个女子在勾引他?……… 青葙子想既然出现在这,就一定是妖界中人,该有的礼数还是得有,不能唐突,浅笑道:“在下有要事在身,就不打扰了。” 谁知他刚走一步,就被恪棠手指勾住了衣领,恪棠毫不忌讳在他耳边吹了一口气,满是挑逗之意:“我叫恪棠…公子怎么称呼?” “我…在下青葙子。”青葙子被吓了一跳,这个女子这般“热情”吗。 恪棠掩面一笑,“青葙子,我记住了,公子也要记着我的名字呦~不然可就做薄情郎了呢。” “哦…在下记住了,”青葙子只想尽快离开,“请姑娘放手,在下要离开了。” “好,我放你走,”恪棠松开手指,青葙子如重释放,重获自由一般,赶紧离恪棠几步远,“那在下告辞了!” 青葙子一溜烟赶紧跑出了妖界,恪棠难得出来透透气,不用守着上书阁,谁知刚出来,就见着这么一个俊俏公子,顿时又起了点心思,虽然没到手,但却深得她心。 恪棠捋了捋肩上的柔发,看着青葙子离开的方向,意犹未尽的说道:“白白嫩嫩的,还真是有几分英俊呢,呵呵~” 姬予清直接去了连令欢的住处,可敲门敲了好一会儿,也没人应,本来想走,但门自己松动,开了一个小缝隙,姬予清干脆就推门进去,打算进去等。 她在房间里扫了一眼,倒是整洁,虽然房间里摆设的东西本来也不多,但房间里一尘不染,明显是连令欢打扫过的,她的视线注意到墙角桌上有一本书,她不记得连令欢来时还带着书,而且妖界除了上书阁,也没有什么书。 她看了看封面,竟然没有书名,直到打开了第一页,是一个男子和女子的相貌图,并无什么文字,相貌图也没什么新奇之处,便又翻了一页,然而画风有些怪……直到她又打开了第三页,越来越不对劲,怎么还上手了?这是看图的书?? 直到第四页……姬予清恨不得挖了自己的眼睛,这不堪入目的污秽图,直刺的她眼睛痛,画面却印在她的眼睛里,怎么也清不掉了,她心里顿时一种恶心,涌上心头,连令欢竟然私藏这种书??不是清淡如水吗?果然人不可貌相…… 连令欢此时进来,看见姬予清的背影,问道:“你找我?” 姬予清放下了书,放回了远处,淡然转身,却不忍直视连令欢,说道:“上极门失踪了一个弟子,提到了灯珠城,你知道这个地方吗?” “知道。”连令欢记得这个地方,姬予清没想到连令欢还知道灯珠城,连令欢继续说道,“很偏僻的一座城,我在书中见到过,位置在最东边,记载的内容不多。” “那准备一下,明日就去灯珠城。”姬予清走到了门口,就要离开,回身又道,“那本书就不要带了。” “书?”连令欢脸色紫青,他房间就一本书,定是被姬予清误会了,他紧解释道:“不是的,那不是我的书,那是恭缪的。” 姬予清回眸,“所以,他的书在你这?” 连令欢一时紧张万分,“在我这没错,是金长老给恭缪的,我就在恭缪那收来的,真不是我的书,你别误会,我正打算还给金长老的。” “金长老为什么会给恭缪?”姬予清疑惑不解,回身问道。 连令欢无奈摇头,“我不知道,但真的是不是我的书!” “知道了。”姬予清面无表情,一句话就走了,连令欢也不知道姬予清这是信了没信,她如果不相信,他在她眼里岂不是成了污秽不堪的人。 姬予清竟然不知道金秉禾还私藏这种东西,她转念一想,会不会是上书阁流出来的,上书阁那个老狐狸做出这种事也不奇怪,恭缪从对面跑了过来,恰好看见姬予清,笑道: “妖王,你怎么在这,我正要去送钱,这是上次绿毛宝贝的钱,虽然它跑了,但也是答应了的。” 恭缪将钱用一块小布包在一起,递给姬予清,继续下去想也不想就接了过来,她又问道:“金长老给你书了?” 恭缪点头,“嗯,给了,不过被令欢师兄没收了,他不让我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姬予清抬眼看着恭缪,“傻孩子,有这功夫多修行吧。” 说完姬予清擦肩而过,阔步走远,恭缪却很费解,“这是在督促我修行吗?” 恭缪一路又向连令欢房间走去,看见连令欢房间大开,就直接跳了进去,但迎面就撞见了连令欢一脸忧愁的模样,他探头过去盯了好一会, “令欢师兄,你耳朵怎么又红了?………” “……………”连令欢脑子里只有一句话在徘徊,不是我的书…… 救诡异男子 夜黑风高,月光被乌云压顶,寒风彻骨,空气中弥漫着一个急促的呼吸声,还有一个双手布满血色裂纹的双手在地中挖了很久,指尖渗出鲜血,浑浊在泥土之中,但丝毫不敢停歇,直到一声微小的脆响,他指尖轻轻颤抖,原来是几根手指的指甲已连根掀起,血液流的更沥。 他侧眸看着旁边躺着的男孩,唇色青紫,身体已僵硬无温,他眼里皱生一丝心痛夹杂着几分恨意,双目赤红,继续用布满鲜血的双手挖着土地,双唇抖动,口中念念有词: “埋起来…埋起来……都得埋起来…都埋了……” 乌云微移,朦胧的月光下,映着一块破烂的木板上看出有三个大字——灯珠城! …………………… 姬予清已准备动身前往灯珠城,金秉禾慵懒的伸了个懒腰,从卧榻上爬起来,看着姬予清的行头故意问道:“上极门的帮手不带着去吗?” 金秉禾故意开玩笑,姬予清不想理他,“我不在,妖界之事,皆由你代理。” “有报酬吗?”金秉禾身体支在塌上,冲姬予清挑挑眉,“我都代理了两千年了。” 姬予清回眸,“所以不差这几天。” 说完姬予清决绝离去,一个背影都满是冷清,金秉禾长呼了一口气,揉了揉眼睛,“又不能睡觉咯……真是的。” 连令欢和恭缪已在结界处等候多时,而连令欢却不敢靠近结界,因为白白就蹲在地上,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自从白白上次失控咬了姬予清后,连令欢就躲的远远的,惹不起总躲得起,万一又被他咬了,可不会有人给他挡下了。 恭缪却露出和白白一样的神情,一样的动作蹲在地上,圆圆的眼睛盯着连令欢,连令欢终于忍不住了,问道: “恭缪,你学白白做什么?” 恭缪瞪着大眼睛,都快流出眼泪还努力瞪到最大,回道:“白白这样都能看出令欢师兄灵气高,我也试试。” 连令欢真的为恭缪的天真再次感到无语,不过他学的还真的是很像,他淡然问道:“那你看出来了吗?” 恭缪摇头,“没有,为什么呢?” “你要是也能像白白一样看出来,那你干脆也划为妖界异族算了,”连令欢见姬予清走了过来,拉着恭缪的衣领,“别玩了,准备走了。” 恭缪眼睛瞪的酸痛,起身就流了眼泪,姬予清过来见到恭缪,暼道:“不想去不用勉强,哭什么?” “我没哭,我就是学白白来着,”恭缪冲结界处高喊道,“那我们走吧,灯珠城!” 姬予清不知道恭缪哪来的兴奋劲儿,明明是一趟不吉利的出行,被他喊的就像出去游山玩水,姬予清径直朝着结界处而去,三人的身影一闪而过,化为白光穿梭于云中。 按照连令欢说的,灯珠城在最东方,他们就算日行千里的功夫,竟然还没看到,可见这个灯珠城到底又多偏僻,在后的恭缪突然喊了一句: “令欢师兄,你们快看下面!” 连令欢和姬予清向地下看去,只见貌似是一个不太大的小镇,引人注意的却是镇中一出口聚集了黑压压的一堆人,貌似是一拨人都拿着棍棒,怒气冲冲的在围攻一个人,恭缪说道: “他们好像是要打那个人,不会出事吧,我们下去看看吧。” “灯珠城还有多远?”姬予清问道。 连令欢观望了一眼,回道:“半个时辰。” 姬予清停下,飘然一道劲风落下:“下去看看。” 姬予清也很想看一看下面那群人到底在干什么,还是被围攻的那个人有什么,他们三人为了不引起麻烦,就从城镇悄然后方进入。 老远就听见前方人群咒骂,污言秽语,种种不堪入耳,喊的最厉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骂声刁钻刻薄: “你给老子滚远点!你这种人早该死了,祸害自己人还不够,还想把我们也搭进去吗?赶紧滚!” “赶紧滚!再来就卸你一条腿,看你还来不来!” “听不见呐!我叫你赶紧滚!赖在这干什么,真要卸你两条腿是不是?!” “呦呵!还不走是吗?好啊!自己讨打怪不得我们,老子就打断你的腿!” 说完就抡起一把铁斧,卯足了劲儿朝着地上的男子就挥了上去,男子口中念念有词丝毫不惧,或者根本没看那把铁斧即将落在他的双腿上, “埋起来…都得埋起来……快埋起来……都埋了…!” “呀——!”铁斧劈空而落,一刹那只听见“咣当”一声,铁斧被一把白刃长剑击飞十几米,铁斧正中一棵树上,树干中间出现了一道裂痕,这一幕惊呆众人,持那铁斧之人,手上被震的一阵酥麻,还没反应过来刚才怎么回事。 恭缪高兴的跳了起来,指着前方说道:“令欢师兄,快看,我打中了!我打中了!” “师弟大有长进!”连令欢拍拍恭缪的肩头,恭缪这一剑果然是威力不小,也正中目标,连令欢向人群之中走近,人群中几十双怒目圆睁的眼睛盯着这突然出现的三人。 扬言打断双腿的五十多岁男子,回头见这三人,眼中一阵厌恶感,怒道:“你们什么人,是不是和他一伙儿的?!” 姬予清眼中如空无一物,淡然在持斧男子面前有过,众目睽睽下越过人群,直向地上被围攻的人而去,在他面前停下来,地上的男子衣着破烂,双袖已无,一双破鞋露着十个脚趾头,一个不少,双手的鲜血和泥土混杂在一起,脸上道道伤痕,双目充满了恐惧,口中念念有词: “埋起来……埋起来…都埋起来…埋起来……” “妈的!你是谁,不要多管闲事!”持斧男子一脸横肉,语气霸道的很,“别以为你是个女的,老子不打你!赶紧滚蛋!” 连令欢双手环胸,伫立在一旁,为持斧叫嚣的男子感到惋惜,他在骂一句,他就知道什么叫霸道和霸气的区别了。 “听见没有!给老子……啊…!” 只见持斧男子砰然倒地,摔的一颗牙飞了出去,鼻冒鲜血,姬予清脚踏他的一腿,脚下发出骨头断裂的脆响,只怕在微微一用力就能这条腿分为两截,人群目瞪口呆,鸦雀无声,如见了鬼的表情看着姬予清,姬予清傲然的眼神横扫众人: “方才是谁说要打我的?” 众人眼睁睁的看到被姬予清踩在脚底下男子,险些一命呜呼,一脚下去还尚有一口气尚在,如果在用力些,恐怕就粉身碎骨了,众人突然站到了一起,连连道: “不是我!我没说!” “也不是我!我什么也没说!” “是……村长!村长说的!” “对,是村长说的!” 地上的男子对指认的人群,愤怒竖起手指:“你们!你们!……” “啊!!!”姬予清脚下一动,地上的村长仰天长啸,这回他的腿,真的不废也残,姬予清厌道:“我不想听你说话!” 连令欢走过去,蹲下看着地上神志不清的男子,口中只重复同一句话,却显得十分诡异:“” “都埋起来…埋起来……埋了……” 灯珠城怪物 地上的男子就像丢了七魂六破,眼神比白白还要直,眼珠都僵住了一般,一动不动,只有双唇之中不断发出同一句怪异的话,恭缪在他眼前晃了晃手掌,怪异道:“你怎么总重复一句话,你能听见我说话吗?喂——!” 尽管恭缪扯开了喉咙,地上的男子也什么反应都没有,恭缪疑惑不解,看向连令欢问道:“令欢师兄,这个人是不是听不见?” “不清楚。”连令欢看向人群,问道,“你们驱赶他离开,自然也认得他的吧,他是什么人?” 人群之中交头接耳,就是没有人回答连令欢,仿佛在隐藏一个惊天大秘密,姬予清见状,朝地上的村长脑袋上踩了一脚,地面也跟着凹陷下去一大截,语气冷傲: “没人说我就踩烂他的脑袋!” 众人除了惊吓还是惊吓,直到有人低低说了一句:“他是…从灯珠城来的怪物!……” 姬予清和连令欢眸中皆一动,灯珠城正是他们要去的地方,但是没想到会从他人口中这样说出来,恭缪一惊,靠近地上的男子,挠挠头说道: “他是怪物?这有鼻子有眼的,哪里像个怪物了?明明是个人,难道你们是和我们看到的不一样的吗?” “他就是个怪物,灯珠城那的人都是怪物!” 连令欢隐约觉得灯珠城是个不寻常的地方,此行还真是来对了,他问道:“何出此言?灯珠城内发生了什么?” 人群中推推搡搡,推出了一个年轻男子,男子年纪三十几岁,一身布衣,极为普通,被众人推出来,也大为不悦,身后的人说道:“你们问他!他是村长女婿!” “我……”男子明显无奈,看了一眼地上的岳父,诺诺道,“我和你们说,你们放了我岳父,他也是为了村里人好。” “其他人可以走了!”姬予清抬脚,几个人将昏迷的村长也抬走了,只有被叫为“怪物”的男子和他们几人,姬予清说道:“说吧!” “我叫王牧,是村长的女婿…这是我们的村子……” 姬予清冷厉道:“说点我们不知道的!” “好…我说,”王牧明显是怕姬予清,始终不敢正眼看一下,“这个人是灯珠城来的,灯珠城那的人都是怪物……那里的人都不是人,他们……” 王牧两眼颤抖,极为恐惧的说道:“他们……吃人!” “吃人?!”恭缪浑身毛骨悚然,寒毛竖起,赶紧离地上的男子十几步远,抓住连令欢的胳膊,“胡说…人怎么还吃人,又不是鬼祟……” “是真的!我没有骗人!”王牧抬头,十分严肃,“我…娘子,就被…他们吃了!我亲眼看见的!!” 不仅是他们,就连令欢和姬予清也闻所未闻,除了鬼祟吃人,还有人吃人的地方,也难怪这个人会被他们称为怪物,连令欢看王牧的模样也不像是说谎,问道: “灯珠城的所有人都这样吗?” 王牧摇头,“我不知道,但去了灯珠城的人,一个都没有回来的!肯定都被吃了!……” 连令欢问道:“就一直没有高人前去吗?” 连令欢怀疑是鬼祟作祟,如果是鬼祟的话,各界无论哪个门派,都定会有所听闻前去,但却无声无息,着实奇怪。 王牧绝望的摇摇头,叹口气:“哪有什么高人,前几日倒是来了一个仙人,听闻灯珠城一事后就去灯珠城,可这么久过去了也没个动静,估计也被吃了!” “什么模样的仙人?”连令欢紧问道。 “就一身白袍,穿的像个道袍,但拿的是剑,”王牧想了半天,“对了,他那把剑挺好的,上面金闪闪的,大家都记得很清楚。” 连令欢转向姬予清,“看来是上极门失踪的弟子,他果然去了灯珠城,恐怕凶多吉少。” 姬予清也记得青葙子来时,随身佩剑也金身渡剑,据王牧描述,那就是上极门的仙袍没错了,青葙子这条线索还真没错,看来他师弟,可能真的被吃了。 但姬予清困惑,问道:“上极门弟子修为不低,灯珠城的人再吃人也终究是凡人,怎么会杳无音讯?” 那就只有一种猜测,能困住上极门弟子的,不仅仅是那里的人,还有更厉害的东西,将他困在其中,不能脱身! 连令欢低头又看了看地上的男子,问道:“那他怎么回事?是从灯珠城跑出来的吗?” 王牧点头,“是,他这是不止一次来我们这了,灯珠城离这有个百里之远,他还不远百里也来,刚开始被村里人赶出去,后来又来了几次,被村里人打了回去,以为他会消停会,谁知今日又来了,我岳父这才想砍了他的腿。” 姬予清看了一眼地上的男子,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能正常交流的人,转向王牧:“你娘子是怎么回事?” 王牧懊悔不已的长叹一口气,“是我的错,一日我娘子和我闹,我就喝了点酒,就打了她,她说嫁给我还不如去灯珠城,也比和我过日子强,我也没当回事,就以为她闹一闹回娘家了,可是第二天我才知道她真的去了灯珠城,我就和岳父一同前去追赶,就亲眼看着我娘子在灯珠城门口被众人撕咬,惨不忍睹啊……” 可见王牧脸上的惧意,继续说道“幸好我和岳父赶着马车跑得快,不然也差点被吃了……事情都过了两年多了,灯珠城那现在就真成了一个吃人的地方,就连我们村,没日没夜都得有人看守打更,生怕灯珠城的人过来。” “那他开口和你们说过话吗?”连令欢指着地上的男子问道。 王牧瞅着他,“没有,从一年前第一次来,他就一直嘟囔着什么埋起来,也不知什么意思,别的一句话都不说。” 姬予清走向地上的男子,手掌散发一阵云雾般,在他头上盘旋不定,姬予清抬手道:“没有阴气,就是个凡人。” “你们也是修行的高人吗?”王牧惊讶道,“那你们是要去灯珠城吗?你们可要小心,前几日的仙人就没了消息。” 恭缪缩了缩脖子,悄然问道“令欢师兄,我能不能不去……” “青邪鬼叫你郎君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胆怯啊,”连令欢回眸,拍了拍恭缪的背道:“放心吧,有师兄在,谁能吃了你。” 恭缪诺诺问道:“可…吃人的人,不能和鬼祟一样直接杀了吧?” 恭缪这句话算是问到了点子上,杀鬼祟直接下死手也无妨,灰飞烟灭也正是目的,但这吃人的人,再怎么着也是凡人,不能对待鬼祟那样,对待他们,连令欢还真没想到这回事,好像灯珠城一事,又增加了几分困难。 姬予清刚走一步,谁知后面地上的男子突然受了什么刺激一般,本一动不动的身体,力气却大的很,直接向恭缪冲了过去,扯住了恭缪的衣摆大喊道: “快去埋了他们!” 怪异男指路 “令欢师兄!!救我啊——!!” 恭缪被那人突然抓住了衣衫,恭缪吓的紧紧抱住连令欢,眼睛都不敢睁开,姬予清抬手一道红光将那怪异男子打开,恭缪蹲在连令欢身后瑟瑟发抖, “他……怎么啦?突然发疯啊……吓死我了,我以为要吃了我呢。” 姬予清挡在恭缪面前,手指定在男子额间,只见男子身体动弹不得,表情却异常可怕,眼睛睁的老大,也是这样姬予清才发现,这个男子眼中充血严重,也没有牙齿,牙槽中都是空的,姬予清说道: “他的牙齿被人拔了!” “啊?”恭缪偷偷探了一眼,“还真的是啊,那他跑到这来,不是为了镶牙的吧?” “那你给他镶几颗牙,方便吃了你。”连令欢侧头吓唬恭缪,恭缪连连摇头,缩到一边: “我才不给他吃!” 连令欢转向王牧,“他的牙齿是你们拔的?” 王牧也浑然不知,摆摆手:“不是我们,我们只打了他,他的牙我们还真的不知道。” “他的牙齿被拔很长时间了,眼中充血,刚才应该是恢复了几分理智。”姬予清回身,向恭缪招了招手,“傻孩子,过来!” 恭缪胆怯的磨蹭过去,“叫我过来干什么?” “放心,他现在动不了,”姬予清拉过恭缪,让他正对着男子,果然男子看到恭缪,眼球震颤了一下,看向了恭缪,恭缪吓的差点跳起来, “妈呀!他眼珠动了!竟然在看我!…” 姬予清看向连令欢,“看来他是因为看到了恭缪有了几分理智,刚才扑向恭缪也是。” 恭缪一愣,“看到我有理智?为什么?” “因为你看着好吃。”姬予清随口胡诌,恭缪又当真了,双腿发软,急闪躲到连令欢身后, “令欢师兄,你保护我。” 连令欢扭头道:“吓你的,可能是因为你刚救了他,出了一剑让他记住你了。” 恭缪惊讶道:“真的吗?不是要吃我?” “傻孩子过来,”姬予清招了招他,恭缪才缓缓过去,姬予清和连令欢都看着男子的眼神果然盯着连令欢,姬予清说道:“傻孩子,你和他说话。” “欸?说什么?”恭缪一愣,向连令欢看去。 连令欢教他,“问他为什么来这?灯珠城的人怎么了?再问他是谁?他的话埋起来是什么意思?” “哦,好多问题,”恭缪蹭蹭的站到男子面前,轻声问道:“你为什么来这?” “埋……”从男子口中嘶哑声中蹦出一个字。 恭缪无奈,又问道:“灯珠城的人怎么了?” “埋起来……” 恭缪耸耸肩,“他总是这一句,根本没用啊,是不是误解了他的意思。” “死马当活马医了,他见到你的表情不会是巧合。”连令欢说道,“你问他是何人?” “好吧,”恭缪紧张的又咽了咽口水,看着男子充血的眼睛,“你是什么人?” “埋…” 恭缪一甩袖,放弃道:“根本没用,他听不到我说话。” 此时姬予清抬手,示意恭缪安静,只听见嘶哑声又传出了几个字: “我……埋…都埋了……” 男子多加了个“我”,也尤为重要,姬予清皱眉,“傻孩子,问他是不是埋了人?” 恭缪赶紧又字字清晰的问道:“你—是—不—是—埋—了——人?” “埋…埋了…我埋了……” 说到这男子却卡住了,再不说下去,恭缪急了追问道:“喂!你继续说呀,你埋了谁?” “坟……”终于男子说了不一样的字眼,姬予清连令欢对视一眼,心里顿时觉得这个人可能在传达着什么信息,恭缪又问道: “坟?什么坟?在哪?” 男子却又不说话了,眼珠也不再看恭缪,都是更偏到一边,连令欢眸中一沉,说道:“他会不会是说,他埋了人,在有坟的地方?” “他的眼睛,看着……灯珠城的方向。”姬予清漠然说道,他们看去,还真的是那个人的眼珠就看着灯珠城的方向,姬予清手指一弹,男子身体一松,解了束缚摊在地上,姬予清回身说道: “也许他能带我们去灯珠城,找到他口中说的有坟的地方。” 王牧在一边儿惊诧道:“你们要带着他?万一他骗你们的怎么办,就是把你们故意引到灯珠城的!” 连令欢镇静自若,“没有他我们也会去灯珠城,多谢阁下告知我们这些情报。” “那……我能不能和你们一起去?!”王牧壮着胆子说道。 王牧见他们没人接话,紧道:“我也是为了乡亲们,我力气大,可以帮你们带着他,村里人已经被折磨的都要疯了,求你们带着我吧,我决不会给你们添麻烦,如果……如果遇到了那些怪物,我就自己了断!” 姬予清看了一眼地上的男子,转头冲连令欢说道:“让他带着这个人也好,省了时间。” 王牧连连感谢姬予清,说上就上将地上男子的一条胳膊搭在自己身上,笑道:“如果真的能解决了灯珠城,我替全村人定好好感谢各位。” 连令欢见此,也不再说什么,朝着灯珠城的方向说道:“走吧!” 恭缪一直盯着那男子眼睛的方向,毕竟现在的方向都是顺着他眼睛走的,王牧在后也丝毫不费劲儿,问道: “敢问三位高人是从哪里来?” “天镜峰!”恭缪先答道。 王牧惊讶又惊喜,“天镜峰?几位竟然是天镜峰的高人,早就听人说有个天镜峰,个个都是神仙,很是厉害,这一次我们终于是有救了!” 恭缪被人一夸,哈哈笑道:“其实也没那么夸张啦,都是传闻,哈哈……” 姬予清侧眸看了一眼王牧和那个男子,没有说话,继续向前走着,不知走了多久,姬予清抬头看着阴沉沉的天空,低声道: “气候变了。” 连令欢也注意到了,方才一路走来都是艳阳高照,越来越接近灯珠城,天气越来越暗沉,阳光也被一层灰雾遮盖一般,让人昏昏沉沉,不免又警惕了几分。 恭缪突然道:“他眼睛转了,那个方向!” 王牧惊讶,“可那里不是灯珠城中的方向啊,这真的没错吗?” “走吧。”连令欢就当是一个线索了,他觉得这个人给他们指引方向,不像是为了说谎,他理智还在,就一定有事情告诉他们。 坟场惊诈尸 几人按照指引的方向,走向了一个不知名的地方,四处丛林茂密,越向深走,越是草木繁多,但隐约可见,灰雾迷茫,笼罩着整片丛林,恭缪用手煽了两下,说道: “令欢师兄,这不会是鬼雾吧?” “不是,”连令欢刚进来时就查探过了,不像鬼祟之气,但他一时还是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灰雾中有烧焦味。” 王牧嗅了嗅,“高人鼻子真灵,还真的有一股烧焦味。” 恭缪鼻子使劲儿闻了闻,“烧焦味?我怎么没有闻到。” 姬予清放慢了脚步,看向指路的男子,眼睛正视前方,也就是说还要继续走,但前方大雾更浓,越发诡异,姬予清上前拉住恭缪的手腕: “你和我走。” “为什么?不是都一起走吗?”恭缪回头看着连令欢,“令欢师兄,你们快些跟上。” 恭缪回头看着姬予清,问道:“为什么要拉着我?” “当然是保护你。”姬予清侧眸说道,见恭缪仍然很诧异,“没有你的令欢师兄,还怕我丢了你?” “不是,丢了倒是不怕,就是怕突然跳出来一个吃人的怪物。”说着恭缪浑身打了一个冷战,吃人的人得长成什么样子。 姬予清冷笑一声,没有说话,瞥见连令欢他们紧跟其后,也拉着恭缪一路走着,直到姬予清拦下他们在前行,面色一沉: “到了!” 恭缪透过灰雾,定睛一看,震惊不已说道:“竟然真的有坟场啊,那个大叔果然眼神儿挺好,指的路真没错。” 连令欢向眼前的坟场看去,一个又一个如小丘壑的坟堆在灰雾中若隐若现,这样看去最少有二十几个,没有墓碑,只有土堆成的坟堆安然伫立,几人向里面走了进去,里边有的坟头已长草,有的坟头松土滑落,连令欢说道: “有一半的坟是旧坟,有的是新坟。” 恭缪回头向指路的大叔走了过去,在耳边问道:“大叔,是不是这里?” “埋了…都埋了……” 恭缪垂头叹气,“又是这句,不过应该没错了吧,这里这么多坟,难道都是这个大叔埋的?” 连令欢蹲下,越过灰雾看的更清楚一些,坟头有高有低,大小不一,排列也无规律,而且十分简陋,也不像是寻常人家埋葬死者的坟,他捻了一个坟头的土看了一眼,这里的土很松软,也很湿润,还像是经常下雨所致,也难怪自己的丛林生长的十分茂密。 姬予清也蹲下,看了他一眼低声说道:“这更像是为了埋人而形成的坟场。” 连令欢也正如所想,既然不是正常人家埋葬死者的愤怒,而且这里丛林深处,难免有野兽出没,也不会有人把自己家的死者葬在这里,除非把人埋在这里的目的——就是让尸体毁掉! 泥土湿润,会加快尸体腐烂的速度,再有野兽畜生出没的话,尸体也会成为腹中餐,连令欢低声说道:“看来是那个人埋的没错,但这里埋的是什么人,不知能不能问出来。” 姬予清扭头看着连令欢,“你不是会掘坟吗?” 连令欢语噎,他就知道左邵城掘坟后,这事一定过不去,他叹道:“这里不同,不知道埋的是什么人,万一挖出鬼祟就犯了大忌。” 人死坟静,若是鬼祟化于地下,掘了鬼祟的坟头,那就是自找麻烦,等同于断了鬼祟转世的机遇,定会被鬼祟纠缠的不眠不休。 姬予清起身,眸中一直在扫荡,这里没有阴气,却总泛着奇怪的感觉,比阴气更扰人一些,他们又向里的坟头走近,一个挨着一个的查看,那个人把他们引来这里,不会是就为了让他们数数坟头数量的。 恭缪也小心谨慎的缓缓跟在姬予清他们身后,四周寂静,一丝微风都没有,固然也没有一点风吹草动,越是这个气氛,就越是让人感到不安。 “别绊我脚,”恭缪突然脚下一紧,以为被王牧勾住了脚,但他看着王牧在他另一边,心里一惊,低头猛地一看,只见一只惨白的手从一个坟里伸出来,就抓住他的脚踝处,一阵冰冷从下到上袭遍全身,恭缪吓的差点魂飞魄散,抬脚就甩了出去。 只见一个男孩被恭缪一脚从坟里拖了出来,手是甩掉了,把整个“死人”也甩出来了,恭缪险些没摔过去,还好姬予清就在他身边,一掌将他撑住。 几人震惊的看向从坟里甩出来的男孩,全身布衣,双颊惨白无色,眼睛和正常人无异,但显得有些僵硬,四肢缓缓移动,慢慢的将身体撑起来,脖子之间发出骨头的脆响声,恭缪寒毛四起, “诈尸了!他活了!” 连令欢眉间一聚,这个男孩如死人一般,但是胸口起伏,还在呼吸,也能走动,渐渐原本惨白无色的脸上,竟然还变得红润起来,呼吸更顺,双唇也变浅粉色,明明死掉的人,一瞬间有了这样的反应,莫不是传说中的起死回生? 男孩看到几人停滞了之后,表情略显几分惊吓,但突然又脸色大变,冲着一边喊道: “爹!” 爹?所有人不约而同的朝着王牧的方向看去,王牧连连摇头,“不是我,不是我…” “是那个大叔!”恭缪看见那个大叔眼中竟然有泪,直直的看着刚才死而复生的男孩,恭缪向大叔走近,问道: “大叔!那是你儿子?” 大叔双唇颤抖,分不清他是高兴还是害怕,硬生生扯出了几个字:“二……二元……” 恭缪紧忙问道:“二元?那个男孩叫二元是不是?” 大叔眼睛用力眨了眨眼,看来是承认了,恭缪更不解,“你把你儿子埋了?” “死……埋起来…死!”尤其最后一个死字,大叔咬字极重,像是故意在和他们强调这个死字。 恭缪更不解,这个孩子分明是一个活人啊,怎么说死?又埋了起来? 只见那个孩子迅速向大叔跑了过去,但又停下不前,眼睛就看着大叔,王牧一怔,赶紧放下了大叔,躲的远远的,刚放下大叔,男孩就向大叔怀里扑去。 “爹…爹!”二元抱着大叔的脑袋,看了很久又握着大叔的手,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大叔高喊一句:“埋起来!” 话音未落,一道血光在大叔的手腕中喷涌而出,恭缪目瞪口呆,二元的牙齿正咬在大叔的手腕处,表情极为恐怖…… 姬予清怒发 “他在吃人——!!” 王牧大声喊道,猛地突现一道红光打在二元背上,二元背上皮肉炸裂,血光四溅,二元被一股力量轰然打飞,撞在一棵树上,重重摔到地上,只见二元嘴上还流淌着血迹,已分不清是大叔的还是他自己的,但他已被打的脊骨断裂,五脏六腑被震碎。 姬予清手中还残留着几分赤红色的妖气,久久不散,大叔的反应就是泪流满面,却不再说话,恭缪被姬予清惊的愣在原地,没想到姬予清竟然下手这么重,直接把二元打的粉身碎骨,浑身残废。 不只是恭缪被姬予清吓到,连令欢也怎么没想到,姬予清出手极快,竟然直接痛下杀手,她的反应未免太过激了…… 但在姬予清的身上,充斥着怒然的气场,她表情冷清,流露出一丝难以隐藏的愤怒,这一掌足以看出她还是最后关头收了力气的,不然二元就要重新下葬了。 恭缪咽了咽口水,小心的暼了一眼二元,确定还有一口气在,他诺诺说道:“你……是生气了吗?……” 姬予清收回手掌,向大叔走过去,冷道:“没有!” 但她心口不一的模样一眼就被看穿,连令欢赶紧过去看了看二元,用灵气暂时让他撑着一口气,他侧头看向姬予清,她刚才的反应似乎是没有丝毫犹豫,他不禁惊讶,她刚才的愤怒,究竟从何而来。 姬予清不想多余解释,在大叔被二元咬破的手腕伤口出用灵力治疗了一番,伤口已止血,但还好没有大碍,二元这一口再深些,就直接咬断了筋脉,大叔这只手就真的废了。 姬予清起身,对着其他坟头,手中轰然一阵冷风飘然,在半空之中化为烈火,落在每一个坟头之上,燃烧更烈,随之浓烟滚滚,一股更强烈的烧焦味飘散在丛林之中。 恭缪诧异道:“为什么要烧掉?” 姬予清眸中冰冷,刚才的怒意还未消散,“坟下都是这种能死而复生吃人的怪物,不烧等着再复活吃人吗?!” 恭缪无力反驳,姬予清说的可能也对,默默不语,连令欢刚恢复好二元,谁知姬予清的烈火直接飞到了二元身上,熊熊燃烧,二元在火中嘶吼难熬,不出一会,便化为了一堆灰烬。 连令欢垂眸,看着二元的灰烬心中隐隐有些不忍,本也是一个活人,还是一个孩子就被挫骨扬灰了,他也看到了,姬予清的绝情在这一刻,暴露的淋漓尽致。 姬予清亲眼看着坟场都变为灰烬,她才回身转向了大叔,说道:“带我去灯珠城!” 王牧一见,连忙又将大叔挎起,恭缪没有立马追上去,而是去和连令欢一路同行,小声说道:“令欢师兄,她有点不对劲儿啊。” 连令欢定然说道:“我看出来了。” 恭缪低声说道:“她怎么那么生气?直接把二元打成那个样子,我以为她会手下留情的。” 连令欢也以为姬予清会手下留情,但确实刚好相反,一丝活路都没有,他沉口气说道:“可能是见不得二元要吃了自己的爹吧。” “这也说的过去,”恭缪理解的点点头,话锋一转,“不过,真的是吓到我了,我从来没见过一掌能把人打成那个样子的。” 连令欢虽也不解,但人已死,避免再死而复生化为吃人的怪物,这样做也是最好的办法,他加快了脚步,说道:“快走吧,灯珠城中还不知道什么样子。” 几人快步走着,眼看着要到灯珠城了,大叔开口说话了,恭缪凑过去附耳仔细听着,“大叔你大点声,我听不见。” “不……不去…” 恭缪一愣,还是不太明白,又问了一遍:“大叔,你说的明白点,我不懂,什么不去?” “…我……不…去…” 这回大叔终于算是说了一句完整的话,恭缪回头道:“大叔说,他不去,说的是灯珠城吧?怎么办?” 连令欢巡视了一下四周,既然大叔说不去,也定有原因,他指着一处道:“那里好像有一个土地庙,王牧,你带大叔去那里等我们,关好门等我们回来。” “你们要单独去?”王牧向土地庙的方向看了一眼,“那…你们千万要小心,我在那等你们!” “嗯,你也小心。”连令欢看着王牧带着大叔走了很远,才放心许多,看着姬予清说道:“前方就是灯珠城了,小心些。” 姬予清没回话,就径直向着灯珠城而去,三人走了一会,走到一个门楼下姬予清抬头看了一眼,门楼破旧,朽木而雕了三个字——灯珠城。 再向里面看,空无一人,地上遍地飘零着铜钱样的纸钱,白幡隔几步就有一根插在路边,飘飘荡荡显得格外诡谲,恭缪看着前方还有几根白幡,好奇问道: “白幡不是招魂所用的东西吗,怎么插在城门口?” “傻孩子。”姬予清叫住了恭缪,还等了恭缪一会,眼神示意前方,“看见前边的茶楼了吗?” 恭缪定睛一看,门口好像是挂着“茶”字的布旗,点头道:“看见了,怎么了?” 姬予清说道:“一会儿我们去那歇脚,你不要碰任何东西,再装个哑巴。” “为什么我要装哑巴?”恭缪疑惑不解,“万一我被人吃喊出来怎么办?” 姬予清侧眸,“你要是喊出来,我就看着他们把你吃到就剩骨头。” 恭缪缩缩脖子,刚才看见姬予清那么愤怒杀人就一点也怀疑她的话了,当即就闭上了嘴,只点头,表示一定好好配合。 姬予清交代完了恭缪就看向连令欢,“随机应变。” 连令欢只点头,看样子姬予清已经有了对策,一会儿就看她怎么做了,几人眼看着那家茶楼大开,就走了过去。 姬予清和连令欢先进去,恭缪走在最后,他觉得有些怪怪的,猛地回头看了一眼街上,刚才空无一人的街上,竟然有人陆续在门中走出来…… 姬予清和连令欢刚进去,里面空无一人,随便寻了一张桌子坐下,连令欢看到桌上尘土积厚,像是很长时间没有人打扫过了,店里也冷冷清清,一股腐烂的气味弥漫着。 一个布衣的男子像是老板从后走了出来,两个八字胡一翘,笑容满面的向他们走来,说道: “三位客官,是从哪里而来啊?” 茶楼人探话 八字胡老板笑容满面,拿着一块抹布赶紧擦了擦桌面,眼神在三人身上游走了一遍,最后落在了恭缪身上,八字胡老板眼睛一眯,如看着稀世之珍的目光盯着恭缪,恭缪只觉得浑身发凉,不自觉的往连令欢身旁靠了靠。 姬予清淡然自若,说道:“我们三人听闻此地有一个神医神通广大,所以有事前来拜访,不知老板,我们可否见到神医?” “神医啊…”老板摸摸自己的八字胡,“你们是如何听闻神医的?我怎么没听说过我们这还有神医呢?” 姬予清目光指了指恭缪,“这是我家弟弟,天性不会说话,所以就闻名而来,原来是找错了吗?” 八字胡老板嘻嘻笑了两声,又盯着恭缪笑道:“真看不出来啊,这么细皮嫩肉的公子,竟然不会说话……呵呵…” 连令欢看得出来八字胡老板的眼神怪异,似乎已经把恭缪当成了盘中餐,他淡然道:“既然如此,劳烦老板给我们几杯茶,我们此处歇歇脚。” “好嘞,三位稍等。” 八字胡老板走进后堂的功夫,恭缪的心已经快跳出来了,他求救的眼神看向连令欢,手心一把冷汗,刚才那个八字胡老板的眼神简直恨不得当场吃了他,连令欢低声道: “没事的,他们还不敢动手。” 话虽如此,恭缪心里已经七上八下了,忐忑不安,这三人中八字胡老板谁也不看,就盯着他看,这岂不是意味着他被一个会吃人的八字胡盯上了,他还得继续装哑巴,有苦说不出。 这时,门口几个人影儿摇摇晃晃的走了进来,穿着普通,看似都是凡人,姬予清假意没有注意他们,但能清晰的感觉到,几道恶食的眼睛照在他们身上,如饕餮之徒,陆陆续续进来五六个人,在他们三人面前走过,坐在了他们身后的两桌上。 恭缪偷瞄了一眼,却对上好几双比八字胡老板眼神还饥饿的眼睛,就立马收回了脑袋,这时老板端着茶盘,拿了三杯茶过来,摆在桌上道: “客官慢用。” 连令欢打开茶盏盖子,一阵热气飘出,带着一股清新的茶香,“多谢。” 姬予清和连令欢做了相同的动作,都打开茶盏看了一眼,没有言语,只有恭缪记得姬予清来之前的叮嘱,所以他没有碰茶盏,却很想知道连令欢和姬予清在茶里到底有没有看出什么。 “老板,此处气候为何如此阴沉?”姬予清说道。 八字胡老板愣了愣,向外面看了一眼,笑道:“客官是外地人,自然不知道此处的气候,我们这地界儿偏僻,长年阴雨连天,这会儿还是好的,入了冬可就不这样了。” 姬予清手上摆弄着茶盏,用盖子扇着热气,又说道:“不知此处可有城主?” 此话一出,没了声音,八字胡老板一时卡在了原地,身后虎视眈眈两桌的人也静了下来,这个突然的安静,让姬予清更确定,看来她这句话还真是问对点子上了。 “你不是找神医吗?怎么也听说过我们城主?”八字胡老板神情比方才严肃了几分,明显对他们警惕了几分。 连令欢接过话,轻笑道:“因为方才老板不是说没有神医吗,就想着城主会不会帮我们找一个神通广大的大夫,老板勿怪。” “哈哈…”八字胡老板笑了两声,“我们城主深居简出,他不会见你们的,你们呀肯定被人骗了。” “是吗……”姬予清茶盏一落,眸中精光飘过,“我以为那个没了牙的老伯引我们来这,是有神医在此的,原来是个骗子……” 此话一出,八字胡老板反应更过,追问道:“你们果真见到了那个没牙的疯子?” “疯子?”连令欢抬眸,很会捕捉重点,“原来老板认识他,他也是灯珠城中的人吗?” 八字胡老板才发觉自己说漏了嘴,尬色踟蹰了几分,“他……那,是!他是我们这的人,但就是个疯子,你们千万别被他骗了。” 姬予清说道:“我倒想听听他是怎么个疯法,让老板这般紧张?” 明显她一提没牙的大叔,八字胡老板表情很不对劲,这说谎也太差了些,八字胡老板被姬予清这么一问,一事无言以对,此时在后面一桌的几人中,有一人说道: “那个老家伙拔了自己的牙,这还不是疯吗!” 三人一听,略显错愕,那个大叔竟然是自己拔了牙,那他为何要拔了自己牙,连令欢回头看着刚才说话的一人,问道:“那他叫什么名字?” “你们几个外地人问这些做什么!”那人很不耐烦,瞥了他们就扭过头去。 连令欢和姬予清对视一眼,达成了默契,一同起身,连令欢拿出了钱放在桌上,说道:“老板结账,可知这附近可有客栈,夜色已深,我们要暂住一晚。” “客官慢走,从这出了门一直西走,就有一家客栈。”八字胡老板说道。 三人起身就走出茶馆,刚走出来恭缪就舒了一口气,凑到连令欢耳边说道:“令欢师兄,为什么还要住下?我们直接打不行吗?” “傻孩子,”姬予清拉过恭缪,“不查清人吃人的原因,你怎么知道城中有多少这种吃人的怪人,还有他们这样的原因,都要查。” 恭缪总是惴惴不安,“其实…我也想了想,上极门弟子,应该不会是被这么平庸的人困住的,会不会这城里还藏着什么怪物?” 姬予清轻声道:“终于聪明了一回。” 这才是他们最在意的事情,如果贸然就把这些人抓起来,难免不会引出更多这样的人,以免打草惊蛇,所以今晚,他们就要把所有人都引出,一网打尽,再去见一见传闻中深居简出的城主。 “路旁有尸体。”连令欢提醒了一句,姬予清和恭缪看向路旁角落处,有一具老人的尸体就在那平铺而放,也没有任何东西遮盖,就这么晾在路旁,竟然也没人收尸。 恭缪惊愕,“尸体…就这么放在这?” 姬予清侧眸轻飘飘道了一句,“反正也是和二元一样,总要死而复生的,省得埋了。” 姬予清一句话倒是点明了重点,这里的人都是怪异,就算死了也能活过来,恭缪收了视线,跟着连令欢和姬予清又来了一家同样冷冷清清的客栈……… 客栈打落网 夜半三更,就连打更声都没有,越是夜深,恭缪就越是忐忑,他们三人分房而住,三个房间好像都被人时刻盯着,无论白日还是夜晚,鸦雀无声,静的一声鸟叫都没有。 恭缪就算困死也不能睡,这时一双手从后缓缓探到他的脸上,恭缪心跳骤停,这个场景让他想起了大寺林被女鬼叫郎君的时候,这双手却在他的脸上使劲儿拧了一下,恭缪痛的咧着嘴,就听见姬予清在他身后说道: “还真是白白嫩嫩的。” 恭缪紧着回头看到是姬予清,无奈撇撇嘴:“你干嘛吓我,我以为是那青邪鬼又找上我了……” “我没吓你,是你自己胆子小,”姬予清揪着恭缪衣领,说道:“走,上屋顶!” “屋顶?”恭缪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姬予清提了一路跳上了屋顶,屋顶上连令欢早就等待了半天,回头看到恭缪,说道:“怎么才来?” 恭缪指了指姬予清,“她刚才吓我。” 连令欢:“………” 姬予清和恭缪一同坐下,观望了好一会儿,直到看见街边陆陆续续的人在路上出现,犹如孤魂野鬼,每个人悄无声息,慢慢聚集,恭缪惊愕失色问道: “他们不会是要来客栈吧?” “来吃你了,”姬予清冷冷淡淡,说的却很恐怖,恭缪向连令欢身边凑了凑,不想靠近总吓他的姬予清,姬予清又道,“工具倒是挺全,” 底下的人每个人手中都握着把工具,有的拿斧头,有的拿棍子,铁耙应有尽有,直到越来越靠近客栈,连令欢一直观望,看着他们将客栈包围起来,淡然道:“大概有五十多人。” “再等等,城中不会只有五十人。”姬予清本想把人都引出来,但现在的情况看,还远远不够,姬予清又等待了一会儿,眼看着这群人就要进入客栈了,如果发现他们三人不在房中,定然会分散搜寻,就错失了良机。 突然在下面街上众人中发出一声吼叫,这一声吼叫立刻引起了骚乱,众人纷纷将吼叫的人按住,更甚是被其他人活活打死,又踩踏而过,恭缪简直被强行长了奇怪的知识, “他们……连自己人都杀的吗?这还真是没人性啊!” 连令欢看着被他们打死的人,刚才发出了一声吼叫,他也注意到这个人方才吼叫之时,那人模样异常,浑身抽搐,双眼充血,也让他不禁想起了另一个人: “那个大叔是不是也是这个模样?” “有些事情突然变得明朗了。”姬予清看向连令欢,轻声道,“那个大叔是灯珠城中人,假设也有吃人的习惯,拔了自己的牙齿,就极有可能是控制自己不吃人。” 连令欢点头,姬予清的猜测也未尝不对,轻问道:“看来你已经知道大叔是谁了?” 姬予清一笑,“你不是也知道了吗?” 连令欢笑笑不语,一边的恭缪却听的稀里糊涂,悄声问道:“那个大叔是谁啊?” 姬予清冲恭缪勾了勾手指,“傻孩子,你过来我就告诉你。” 恭缪连连摇头,“我不!你又吓我!” 姬予清挑眉,无奈道:“那你就自己猜吧。” 姬予清定眸看着街头,黑影越来越多,只见客栈的门已经被推开,一群人如饿虎扑食,蜂拥而上,涌进客栈,这个场面像极了野兽分食。 随着门被撞破,姬予清和连令欢同时起身,姬予清飞起一跃而起,一道红光冲天,仿如银河星辰般瞬间笼罩数百里,红衫凛然于夜幕之中,尤显魅人心弦,她指尖挑动,星辰如道道陨石冲破云霄坠落,轰然巨响,响彻了整个东方,声音回荡不止,陨落巨石砸向灯珠城四周,房屋毁坏几百,一片狼藉。 待她刚落,冲连令欢定眸说道:“你来。” 连令欢白袍尤为显目,拔剑而起,白刃而飞出,起了一阵卷云,席卷灯珠城遍地,一丝不落,他漆黑的眸中闪烁,恍如装了星河皓月,剑光在他眼中掠影而过,卷云散开化为一阵白雾,将众人包围其中,一道气息从剑上发出,飘飘渺渺几点光点瞬间如暴雨如注,进入每一个人的身体,凡是被碰了剑光之人,都被抽了力气一般,一副软塌塌的身体,皆倒在地上。 白刃收敛光芒,利剑在他手中旋个来回,利落收剑,落在屋顶之上,目睹了这一幕的恭缪还如做了一个梦,目瞪口呆看着只在这么一会,就被二人接近毁灭的灯珠城,姬予清将整个灯珠城都牢牢困住,用巨石堆砌了一道百丈的高墙,使灯珠城成了一座密不通风的死城。 连令欢剑气散了城中的灰雾,对众人下了散气咒,暂时散了他们的气血,使他们困倦无力,昏死过去,这二人一唱一和,真的……一网打尽了! 恭缪满目崇拜,惊呼:“天呐!你们两个真是配合的天衣无缝,这回连只苍蝇也在劫难逃了!” “下去看看。”姬予清从屋顶跃下,在昏死过去的众人中巡视了一番,说道,“都是凡人,没有阴气,不像鬼祟所为。” 恭缪在几个人脸上都翻了翻眼皮,拍来拍去看了几遍,什么也没发现,丧气说道:“这什么也看不出来啊,牙齿也不像猛兽,怎么就吃人呢?” 连令欢确定每一个都倒下后,说道:“去那座高楼,也许能找到神秘的城主。” 恭缪透过微弱的灯光看去,确实好像有一个高耸的楼宇,屋檐下挂着两个极大的红色灯笼,一晃一晃的飘忽不定,他们缓缓向着楼宇而去,安静如初。 直到恭缪靠近楼宇,他跑过去看到墙上贴着一张通缉令,画像上的黑胡短须,正目威色,恭缪却怎么看都觉得有些熟悉,他猛然一怔,揭下通缉令冲连令欢和姬予清急道: “你们快看,这不是那个大叔吗?!他正在被城里通缉!” 连令欢和姬予清却很是淡定,姬予清瞥了一眼通缉令,抬眼看着恭缪说道:“你好好看看上面的通缉文。” 经姬予清提醒,恭缪仔细读了一遍上面的通缉文,他脸色大惊,震惊不已: “那个大叔……竟然是城主!!!” 诡城进诡楼 恭缪看着通缉文上,白纸黑字,清清楚楚的写着:“城主——易塔!” 这回恭缪就更加不解了,问道:“我们来就是找城主的,可那个大叔竟然是城主?我们还找谁?” 姬予清拿过通缉令,点着一处说道:“好好看看,罪名是什么?” 恭缪向姬予清指的地方细细看去,“杀人偷尸……那个大叔偷尸埋人我信,但他会杀人吗?” 姬予清将通缉令扔在地上,说道:“他是城主不假,但也是以前的城主,他拔了自己牙是为了控制自己不吃人,但刚才客栈外被打死的人你也看见了,和他一个模样,所以很有可能这的人如果忍住不吃人,就会发疯,神志不清,这也解释了为什么那个大叔神智不清醒。” “我明白了!”恭缪恍然大悟,“大叔说的埋起来,其实就是让把死掉的人埋掉,不然他们只会继续复活害人,那我们去的坟场,也就是大叔埋的了?他想尸体在复活之前腐烂掉!” 姬予清和连令欢都没接话,就向楼宇走去,恭缪疑惑不解,追了上去:“我说的对不对啊?那个大叔其实就是在告诉别人,只有将他们埋了,就不会复活了,是不是?别不理我,我说的对不对啊?……” 楼宇门上一只蜘蛛爬行,悄然织着蛛网,蛛丝网住了正门的一角,上面挂着几只挣扎的飞虫,蜘蛛修炼靠近,慢慢吞入腹中,又爬向另一只飞虫的尸体,恭缪用手指拨弄了一下蛛网,蜘蛛晃动了一下,蛛网却完好无损。 连令欢将门推开,蛛网扯断,整个铺在恭缪的头上,恭缪连忙将蛛网扯开,头上却还是挂着几条蛛丝黏黏的粘在头上,恭缪脸上一痒,嘟囔着:“蛛网好乱啊……” 楼宇空空荡荡,摆设品虽五花八门,但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姬予清扫了一眼,屋内灰尘飞扬,潮湿的气味很重,“这好像很久没人来过了。” “看布置应该是城主居所没错,那个大叔以前可能就住在这里,但那张通缉令,是谁发出的。”连令欢不放过任何一个蛛丝马迹,也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东西,既然有人要抓老城主,就自然会有一个新的城主来下达命令。 “老城主虽神智不清醒,但始终想着救人,可惜没人能懂,”姬予清摇头,她向里边探了几步,看见一个通往二层的楼梯,布满灰尘,也像是很久没人上去过了,“这里可以上去。” 姬予清踩在台阶上,木板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木板应该是潮湿又变得陈旧了,缓缓进了一个二楼的大房间,这里和一层一样,满是灰尘,门窗不通,屋内气味很是难闻,再向内走去,只有一张桌和几个书格,连令欢皱眉,说道: “只有这本书被单独拿了出来,可能是老城主拿出来的。” 姬予清拿起书,看了一眼递给连令欢说道:“你喜欢看书,你看吧。” 连令欢总觉得姬予清这句话暗指了什么事,他从恭缪没收来的书,现在还没处理,他接过看了一眼封面,写着“清平册。” 清平册是一本记载民间历史的书籍,在天镜峰貌似看见过,但他从未翻过,他略微翻了翻,眸中一定,说道:“看这里!” 姬予清向他翻到的一页看去,密密麻麻的小字,有的被红色研墨圈了起来,但有的字因时间太长,返了潮使字迹变得模糊不清,连令欢说道:“能看见瘟疫二字。” “灯珠城的瘟疫?”姬予清却看不清前面的字迹,连令欢又向后翻了两页,还有红墨标记的地方,这次姬予清看清了一行字,“全城半数皆亡。” 连令欢怎么也不能将灯珠城和瘟疫,全城半数皆亡联系在一起,灯珠城更不像是有瘟疫的样子,半数皆亡就更不可能了,一群能死而复生的怪人想死都难。 连令欢连着向后翻了大半,也没看到有红墨标记的地方,本以为不会有了,结果翻到了最后一页,眉间一蹙,心中一惊,一张空白的纸上,赤红色的三个字异常诡异无比。 绝人坑——!! 姬予清抬眸,嗅到了奇怪的味道,“这不是红墨,是血。” 老城主用血在书上圈下了几个地方,定是这些文字中发现了线索,最后“绝人坑”这三个字也尤为可疑,姬予清对这个线索毫无头绪,问道: “绝人坑是什么?一个地名?” 连令欢也浑然不知,这个名字他也是第一次见到,但这个绝人坑,定是一个重要的线索,他回头对摆弄书籍的恭缪说道:“师弟,你每月和长老整理书阁时,可有见过绝人坑这个地方的书?” “绝人坑?”恭缪歪着脑袋想了半天,抓耳挠腮,苦思冥想了好一会,说道,“绝人坑没见过,但记得有一个被叫为绝人的瘟疫,在书上有看到过。” 连令欢追问道:“那这个瘟疫在哪里发生过?” “时间太久了,我有点记不清了,”恭缪想了半天,也还是没有印象,“但我记得上面好像有写是很严重的瘟疫,当时都惊动了仙界,仙界有门派的修行之人还有去救人,但后来的事,我不记得了。” “仙界…”姬予清灵机一动,想到了方法,“既然仙界出动,上书阁就一定会有记载,兴许那个老狐狸能帮上忙了。” 姬予清指尖聚集一股灵力,放置眉间,闭目传念,过了好一会儿终于听见了恪棠的声音,但她娇柔的声音回荡在姬予清的脑子里,很是难痒, “妖王啊,都几百年没人给我传念了,我还以为脑子里钻进了蛔虫呢~您是不是想我啦?” 姬予清传念而去:“给我查一查仙界几年前或者更远之前,有没有因瘟疫去人间,去的哪里?” “妖王,那我能有报酬吗?” “给你半刻,如果再贫,后果自负!” “凶什么呀~人家给你查就是了,等等哈,我看一看……仙界…瘟疫…瘟疫…哎!有了!还真的有!” 姬予清紧问道:“是哪里?” “是五百年前仙界去的是…绝人坑!可是又在三百年前那的人已经都死没了!” “怎么死的?!”姬予清追问。 “被屠城了!” 绝人坑巨坑 听到恪棠说到绝人坑被屠城时,姬予清眸中大变,心中不禁惊愕,隐隐之中一路查到灯珠城,又被引出了绝人坑屠城一事,听完恪棠说完,姬予清眼眸黯淡,看着那本留下线索的书籍,缓缓说道: “五百年前绝人坑有过一场瘟疫,死亡甚多,仙界伸以援手,但于事无补,当时的城主不顾众人反对,为了不再传人,就将患了瘟疫的人,都埋在了一个巨坑中,全部火烧,其中也包括患了瘟疫的活人,仙界只能作罢离开,那里本叫绝人城,但有了焚人的火坑后,就一直被人叫绝人坑,那场瘟疫就以绝人坑为名,叫做绝人。” 这个绝人坑的故事,让人战栗的就是城主的巨坑焚人的做法,骇人听闻,当时的惨状定然惨不忍睹,惨绝人寰,连令欢看了一眼清平册,这样的话,线索就可以联系起来了,但有一点还是难以理解,连令欢问道: “那为何会和灯珠城有关。” 姬予清想到恪棠说的最后一件事,可能才是老城主要告诉他们的,她漠然道:“绝人坑在一百年后,惨遭屠城,仙界到达之时,已经晚了,全城的人像是被野兽撕咬而死,死无全尸,仙界调查无果,那个焚人的巨坑却燃起了烈火,烧了几年不灭,几年后巨坑的烈火熄灭,也消失了。” “撕咬而死…”连令欢想到灯珠城内的人,“吃人?” “没错,所谓的屠城被人认为是野兽群所为,如果和灯珠城联系在一起,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将绝人坑屠城的并不是野兽群,而是会吃人的人!” 姬予清刚说完,恭缪从头倒下寒毛倒立,“吃了一座城的人?!这……这…还是是人吗?吃那么多人……太可怕了。” “只是猜测而已,还不确定,”连令欢安慰着恭缪,转到姬予清说道:“绝人坑在哪?” “绝人坑,其实——我们已经去过了!”姬予清定眸看着连令欢,连令欢一惊,这和姬予清一样,听到恪棠说这件事时,她也满是惊讶, “就在此处——灯珠城!” “啊?!绝人坑是灯珠城?可我也没看见什么巨坑呀?”恭缪诧异,来的路上他们确实没有见到过巨坑,姬予清抬眸继续说道: “巨坑我们也去过了,就在救了老城主的那个村子,那就是巨坑,但奇怪的是就算是过了一百年,那里也不会这么快就填平一个巨坑,而且还建了村子。” 连令欢垂眸也思虑许久,灯珠城是一百年之前的绝人坑,在一百年之间渐渐有人迁徙至此,就有了如今的灯珠城,而巨坑却与绝人坑分为了两地,但正如姬予清所说,巨坑能填大半城中人,就算一百年也不会这么快就填平,还在上面有了村子。 这又成了两个迷,灯珠城变为绝人坑以来,这之间经历了什么事情,这里的人才会吃人? 那焚人的巨坑又是如何填平的? 连令欢抬头说道:“看来要再去巨坑那一趟了。” 姬予清点头,“走。” 三人正要离开,恭缪却叫住了他们,“等等!” “怎么了?”连令欢回头看他,恭缪奇怪的看着身后的书阁,说道:“我好像听见…这后边声音……” 连令欢看去,只是一排书阁而已,恭缪又道:“真的,像是……敲打什么东西的声音。” 恭缪又趴在书阁上,附耳听了半天,随即又安静了,连令欢问道:“还有声音?” “又没了…”恭缪奇怪道,转念一想,“可能是我太紧张,听错了吧。” “那走吧。”连令欢转身边说着,恭缪叹口气,可能真的是他太紧张了,都紧张的出了幻觉,他刚追上连令欢,突然姬予清和连令欢同时顿住了脚步,不约而同的向后看去,刚才又一声敲击声从书阁后传来,声音很是清晰,姬予清缓缓走过去,被连令欢一只手拦下, “我去,你们退后。” 这个时候如果还会出现一个活人,那就很有可能是和灯珠城中吃人的人一样,在不就是什么隐匿的东西了,连令欢缓缓走过去,书阁后又传来了两声敲击声,他一手缓慢的挪开书阁,只见一个黑漆漆的暗室显露出来。 恭缪下意识向姬予清身后躲了躲,连令欢又向里面走了几步,里面越来越黑,伸手不见五指,敲击声也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 “有人在吗?”他的声音没人回应,透着一股凉气,在黑暗中消失。 直到敲击声停下了,他也停下了脚步,他顺着刚才敲击声传来的方向移了几步,脚下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他伸手摸索着,摸到一个冷冰冰的东西,当他捡起来,才看出,这是一把剑…… 借助外面的灯光隐约可见剑上反出的金光,连令欢顿时一惊,急问道:“阁下是不是上极门弟子吗?!” 话落一会儿,敲击声没有再响起,他刚要再探一步,暗处一声嘶哑声扯出来:“这里……” 连令欢赶紧跑了过去,在地上果然摸到了一个人,他将这个人背了起来,走出暗室,恭缪赶紧过去将连令欢背上的人接下来,放在了地上,只见这个人一身白袍仿如道袍,身上满是血迹,脸上也有未愈合的血痕,但还有一口气尚在,连令欢说道: “他应该就是上极门失踪的弟子了。” 姬予清手指点在此人眉心,阵阵赤红色的灵光注入体内,过了一会儿,姬予清暗眸一聚: “他体内有东西,好在金丹有护体,没能伤到心肺,但这东西好像是活的,能躲开我的灵气。” “难道身体里进了虫子?”恭缪拍了拍他的肚子,“怎么进去的?” “不是活物,是能游走的一团瘴气。”姬予清深眸一皱,抬起手指,看向连令欢:“有办法吗?” 连令欢摇头,“既然他金丹未毁,自己都没有将瘴气逼出体外,别人也只是徒劳,得把他带回上极门,可能还有救。” “你……”上极门的弟子眼睛微微睁开,应该恢复了很多,看到连令欢他定是认识的,“救救我…!” 恭缪将他扶起,让他坐了起来,显然被姬予清注了灵力恢复的很快,力气恢复大半,只是声音嘶哑,连令欢说道:“是谁把你伤的这么重?” “一个能吃人的疯子…十分厉害,我逃来了灯珠城…” 姬予清眸光瞬变,语气突然凝重,冷声重重说道:“我们被骗了!” 夜到无名村 姬予清眸中厉色,猛然发现事情很不对劲,恭缪听姬予清突然被骗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连令欢拉起上极门的弟子,一并带下去说道:“快走!” 恭缪却全然不知刚才发生了什么,姬予清和连令欢仿佛永远都能想到一起,只有他苦思冥想,想破脑袋也跟不上他们两个思路,恭缪只好就在后跟着跑出楼宇,但刚到一层,上极门的弟子突然吐了口血,整个人又倒了下去。 连令欢紧忙查看,“他有点奇怪!” 恭缪凑近他,手指探了探鼻息,说道:“刚才不是好了吗,怎么这么一会就又不行了……” “闪开!” 姬予清的话音未落,上极门原本昏过去的弟子,怒目圆睁,双目充血,额头青筋暴起,仰天痛苦的嘶吼了一声,反身一扣就按住了恭缪,在恭缪手臂上用力咬了下去,恭缪被突然的一幕震惊了,下一刻就看见他头上从后向下滴下了鲜血,滴落在了恭缪的脸上…… 姬予清手上也沾染了他的鲜血,这次她承认,下手又重了些,恭缪推开他,惊愕失色,问道:“他怎么突然疯了一样?竟然也要吃人?” 连令欢看了看他的眼睛,说道:“和老城主一样,应该也是变成了吃人的怪人,没有控制住就失控发疯了。” “那现在怎么办?我们现在又联系不上上极门,”恭缪擦了擦脸上的血迹边问道。 连令欢看了一眼楼上,“把他放回暗室,想办法联系上极门带他走。” 说完,连令欢又把他扛了回去,重新扔回暗室,书阁继续摆放好,再到一层时,姬予清表情并不好看,连令欢知道她的担心是什么,淡然道:“去巨坑吧。” 灯珠城的人暂时不会醒过来,就算醒的过来,姬予清布在周围的百尺高墙他们也爬不过去,几人连夜赶路,又回到了救了老城主的村子。 刚到村口,一个打更人老远就发现了他们,手持棍棒跑过来,高喊道:“前边的是什么人!站住!” 打更人就险些敲锣把全村人都叫起来,可见有多谨慎,打更人见到他们三个人,脸上露出吃惊的表情,说道: “哎!你们不是早上去灯珠城那三个人吗?!你们竟然回来了!你们不是鬼吧……” 恭缪拍拍胸脯,神气十足,说道:“你好好看清楚,我们是活生生的大活人,我们活着回来不好吗?” 打更人就像见了多大的新鲜事,惊诧不已,连令欢接过话茬问道:“有件事情,我们要向您打听一下,不知可否方便?” “方便,去我家吧,别站在街上,黑灯瞎火的,我家就我和我老伴儿两个人过,”打更人说着边带路向前走了一条街,一路把他们带到了自己家里,打更人家里不算太好,泥土盖的房子,门也关不严,开门的是一个瘦弱的妇人,打更人将他们引了进去。 “几位快坐,孩子娘给拿点水过来。”打更人客气的很,似乎比他们还要激动。 恭缪看了一眼,这家并没有孩子,他怎么叫老伴儿孩子娘呢,但怕坏了气氛,也就没有问出口,只是紧着喝了几口水,这一天里滴水未沾,口干舌燥。 连令欢很懂礼数,点头示意以示谢意,抬头问道:“我们是想打听一下,这个村子叫什么名字?” “无名村。”打更人看得出来他们的质疑,继续说道,“真的就叫无名村,我在村里住了几十年了,一直叫这个名。” 连令欢又问道:“那您听说过绝人坑吗?或者有没有在这附近见到过什么巨坑?” “都没有听过,也没见过什么巨坑,”打更人又转而问他们,”这是出了什么事,灯珠城那到底什么样子?是不是真的都是吃人的怪物?” 连令欢想着还是瞒着一些为好,不然再在这里引起动乱就更麻烦了,敷衍回道:“其实也没什么,想再问一下您,这个无名村是什么时候建在这里的?” “这个嘛……我想想,”打更人绞尽脑汁,想了半天,说道,“有个三十多年了,我们这一群人当初来这都是因为大旱,不长庄稼,听说这里雨水多,就全村人来了这,但是啊……说来也是奇怪。” 姬予清抬眸,引起了她的一丝注意,问道:“哪里奇怪?” 打更人深叹了口气,“刚来的前几年还不错,但后几年也不知怎么了,雨水是一年比一年少,反而灯珠城阴雨不断,村长带大家还求过雨,但也没用,而且还经常地动,我家这个破房子说不准哪天就得塌了。” 连令欢重新想了想,如果无名村就是巨坑的话,因巨坑有十年烈火的火气,一直干旱也说的过去,但有两年雨水多,好像又有了矛盾之处,而且还会经常地动,会不会也和巨坑有关…… 可现在连令欢担忧的是,巨坑突然就凭空消失了…… 连令欢问道:“那你们来这里时,就没人打听一下此地的情况吗?” “有!”打更人这个倒是记得很清楚,回答干脆,“村长!” 姬予清记得今早挨她打的那个就是村长,为人蛮横,还会想得到来此地探查一番吗,刚好想到这,打更人也补了一句,“我们村长找人看过风水,还花钱请过懂行的人来看的,所以我们才都搬了过来。” 连令欢发现了几分端倪,问道:“那个懂行的人,可还说了什么其他的?有没有提到此处以前是个什么地方?” 打更人啧啧嘴,“管它是什么地方,长庄稼就行,大家都快饿死了,谁还管那个,村长带着我们就搬来了。” 现在唯一可知的就是这群村民,三十多年前,是被人引过来的,然而是不是真的因为长庄稼的风水宝地,还是另有目的,这就无从得知了。 姬予清沉了半响,开口问道:“你们的孩子呢?” 恭缪顿了顿,姬予清问了他一直没敢问出口的话,她定也是注意到了打更人对老伴儿的称呼,打更人脸色发青,双眸尽是沧桑,沉了好久,缓缓开口道: “刚搬来这时,和村里几个孩子结伴去玩了,当时什么也不知道,听说附近的灯珠城热闹,就让他们去了,谁知这一去……就再也没见着。” 虽多年已过,但看得出来打更人再次提起来心里还是伤痛,如果早知道灯珠城那般,就决不会让孩子跑那一趟,自然也就不会死,也是出于愧疚。 姬予清不在意这个悲伤的气氛,一句冰冷的话将所有人惊醒,她双唇轻启,说道: “前几日来此处的那位白袍高人,是在这个村里受伤的吧?!” 迷障现幻像 姬予清此话一出,打更人愣了好一会儿,面对姬予清炙热的眼神,他更填了几分栗栗危惧,直直发愣,片刻后才诧异问道: “什么…白袍高人?我们村这两天没来过外人……” 恭缪呆若木鸡,这是什么情况,怎么每个人各执一词,说的根本对不上?那上极门弟子到底有没有来过这,又在哪里受的伤…… “孰真孰假!”姬予清看向连令欢,起身就走,“都是那人自己的迷局!” 恭缪又不懂了,追了出去在后问道:“什么意思?谁的局?” 三人走出打更人的家里,街上和刚才大有不同,月色全无,一层浓雾逐渐向这里靠拢,形成了巨大的灰雾,充斥着诡异,恭缪问道:“怎么起雾了?” “不对劲儿。”连令欢处变不惊,但他们进了打更人家里这一会儿的功夫,街上就起了这一层灰雾,明显是有人在暗处刻意为之。 灰雾逐渐覆盖了整个无名村,视线飘渺不清,幽幽不散,无光掠影,茫茫惘然含糊不清,迷雾重重,吞噬了所有眼前所见之物,不见五指,令人昏昏欲沉,寒风凛冽而过,滴水能瞬成冰霜。 整个无名村都仿佛困在灰雾之中,姬予清也看不到连令欢和恭缪的身影,她刚欲开口,手心中一阵温热袭入瞬间进入体内,一只骨棱分明的手牵着她在灰雾之中前行,隐约可见他的白衣飘然,青丝吹动,侧眸含光,紧紧握着她的手,暖流穿过血液,一直到了心口之处…… “连令欢。”她微微喊了他一声。 连令欢放慢了脚步,隔着渺渺灰雾,对方的面孔茫然,若隐若现,他说道:“怎么了?” 她轻道:“我知道幕后主使是谁了。” 她知道其实连令欢也早就知道了,他们已经笃定,灯珠城一事的幕后主使,已经在他们身边了,但唯一不知道的,就只有其中的经历,绝人坑与巨坑百年之间发生的故事。 “他会现身的,走吧,”连令欢镇静自若,既然已经知道幕后之人,那么就离真相不远了,连令欢他们二人继续在灰雾之中穿梭,“恭缪!你在哪?……” “令欢师兄,我在这!”灰雾不远处传来了恭缪的声音,他们见到恭缪之时,也察觉到迷雾如一个结界,在这里他们的位置竟然会被分散。 恭缪见到他们终于松了一口气,灰雾之中他仿佛看到了连令欢和姬予清的手,又拉在一起,但灰雾而过,又什么也看不见了,恭缪问道:“令欢师兄,怎么突然起雾了?我也看不到无名村了。” 连令欢说道:“结界,看来是有人要将我们困在这里。” 姬予清正要打散灰雾,突然起了一阵滂沱大雨,倾盆而落,恭缪抱怨道:“起雾还下雨…真是头回见。” 迷雾却突然在雨水之下变得消散了几分,视线也越发明朗,但灰雾散去后的景象,并不是无名村,而是哀嚎遍地的长街,雨水冲刷着地上的血迹,形成血水把街上染的赤红,极为战栗。 恭缪闻着雨水中都漫着血腥气,场面触目惊心,“这是什么?不像无名村啊,怎么这么多血……” “是幻象。”姬予清说道,又顺着血水流淌的方向缓缓走去,越向前走,血水颜色越深,血迹更多,这个幻象突然出现,会是什么用意? 前方突然跑过来一个男孩,脸上生了烂疮,流着血色的脓水,他在滂沱大雨之中狂奔不停,突然一个趔趄,在姬予清脚下摔倒,浑身倒在血水之中,恭缪低身要去扶他,手掌却捞了个空,男孩的身体向空灵一般,恭缪丝毫触碰不到他。 恭缪惊愕,垂眸说道:“我忘了是幻象了。” 三人继续看着男孩在血水中挣扎的爬起来,手臂和腿上都满是疮痍,烂疮溃烂,男孩身上染了血水更显瘆意,他爬起来继续向前疯跑着,一刻都不敢停歇。 男孩跑远,从后追上来几个士兵,手拿绳索,面上凶狠盯着男孩紧追其后,怒吼道:“小兔崽子!赶紧站住!” 为了一探究竟,几人跟了上去,男孩最终还是被抓住,几个人将男孩按在地上,其中一人薅着男孩的头发就向地上重重撞了十几次,男孩眼眶额头鲜血淋漓,却仍是保留着最后一丝力气,也要挣开几人的束缚。 但男孩终究被绳索捆了起来,手脚戴上了沉重的镣铐,被几个人拖了一路,越走越远。 恭缪不禁心里十分难受,如果这不是幻象,他一定会去救下那个男孩,将那几个士兵狠狠几倍的打回去,连令欢压着心口的那口气,说道: “过去看看。” 见那几个士兵用绳索拖着男孩,走出了很远,又行了一段路,来到一个空旷之处,雨水渐小,此处却变得格外炎热干燥,刚才还风雨交加,现在却变得骄阳似火。 在男孩停下之处,前方如一个火山口,从地下喷火而出,壮烈非常,而在那火口周围是一群同男孩一样,被绳索捆绑的人,有的已没了气息,成了尸体,有的还在哀嚎痛苦,喊声吼叫,仰天苦苦哀求。 姬予清向前又走了几步,在火口周围被束缚的人都和男孩一样,浑身烂疮,痛苦不堪,在看那个火口,大若半城,熊熊烈火,炽热燃烧着,姬予清低声道: “这就是真正的绝人坑。” 绝人城城主为了消灭瘟疫,将几千人推入巨坑活活烧死的巨坑! 现在他们也明白了,灰雾之中让他们看到的幻象,正是绝人坑五百年前惨绝人寰的焚人场面,几千人被推入巨坑化为灰烬…… “救救我们吧!!上天啊!求求你显显灵吧!!” “我不想死啊!…我不想死啊!…救命啊!谁来救救我们啊……” 这些人的每一声求救哀嚎,都在此刻苍白无力,一个将军在巨坑之前,喊声震彻云中: “推下去!” 伴随着无数哀嚎,几千人同时被推向了熊熊烈火的巨坑之中,刹那之间火焰乍起,火光滔天,场面惨不忍睹,巨坑之中哭声震天,也在一瞬间都消失在了烈火之下! “把这小子也扔下去!”一个士兵拖着刚才的男孩,将他用力向巨坑的烈火中拉去。 男孩怒目圆睁,眼中比烈火更厉,怒视着所有“刽子手”,用尽全身力气,撕破喉咙发出了一声,斩破烈火之势, “早晚有一天!我要将你们生吞活剥!拆骨绞肉!” 巨坑前诅咒 男孩的话仿如一阵惊雷,打响了整个绝人坑,几个士兵被震了一瞬,下令的将军铁面掩住了半张脸,从绝人坑前向他走了过来,睥然而视,一脚将男孩的头狠狠的踩入掺杂了血液的泥泞之中,重声问道: “小子,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啊!” 男孩的脸都被踏入泥中,呼吸都困难,但仍能听到男孩闷在泥中,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全身都在反抗着,铁面将军一脚将男孩从泥泞中踢飞一丈之远,男孩口吐鲜血,双目狠厉的盯着铁面将军。 男孩吐出口中的臭泥,字字铿锵:“我就算被烧死!也要化为厉鬼,将你们吃的连骨头都不剩!” 铁面将军最恨别人威胁叫嚣,恰好这个小子就击中了他的怒点,铁面将军手握成拳,向男孩步步走去,一手拎起男孩,掐着男孩的脖子悬在半空之中,男孩脸色憋的涨红,眼睛凸出,手脚挣扎,也伤不到铁面将军分毫。 恭缪看的越来越揪心,他即使知道这是幻象,他也要忍不住想冲上去,男孩却那般倔犟,宁死不屈,不免让人替他发恨。 连令欢和姬予清看的出神,表情都极为凝重,如果这仅仅是幻象也算安慰,可这幻象是五百年前真实在绝人坑发生的场面,那时惨死的人,和眼前倔犟的男孩,内心会是多大的绝望,和求生不得的恨意。 男孩怒视着铁面将军,冲着他吐了口口水,带着血水都喷向铁面将军,铁面将军一把将男孩甩了出去,男孩在地上滚出了很远,铁面将军赶紧用手帕擦拭,边破口大骂道: “妈的!小子,你要是把瘟疫传给老子,老子将你大卸八块,在扔进火坑里!” 男孩如打不死一般,继续在地上爬起来,但身体已摇摇欲坠,哈哈笑道: “你们早晚自食恶果!瘟疫总会轮到你们身上,你们会有报应的!死的最惨的肯定是你这个将军!你的子子孙孙,都会全身烂疮,日日夜夜受虫蚁啃噬之痛,永不停歇!哈哈……” 铁面将军被惹的更怒,现在直接把这个小子扔进火坑里都是便宜了他,他抄起一个军棍向着男孩的身上胡乱打去,怒道: “小子!你咒我一句,我就打你十棍,你咒我子孙一句,我就打烂你的嘴!” 男孩丝毫不惧:“你不会有子孙的!就算有,也会死于非命!哈哈……” 铁面将军狠狠一滚朝着男孩的脑袋打了下去,这一棍下去,血飞四溅,男孩的脑袋被打了一个裂痕出来,“不把你折磨致死,老子今天是不会让你轻易跳火坑的!” 男孩奄奄一息,痛苦喘息着,“你们…早晚!…都有……报应…报应!!” “嘴硬的很啊!”铁面将军拎着男孩的衣领,“如果你说句好听的,老子就给你个痛快,如果再骂一句,老子就拔你一颗牙!” “你们……都…有…报应!报应!” 铁面将军咬牙切齿,“来人!把他的牙都给老子拔了!” 恭缪一时捂住了双眼,没敢看下去,问道:“拔了吗?真的拔了吗!……” 姬予清眉头紧锁,这个幻象……果然很重要! 士兵垂头说道:“将军,这小子有瘟疫,拔了牙如果被咬上一口……” 无非是怕被染上瘟疫,铁面将军冷哼一声,朝着男孩的肚子猛踢了十几脚,即使男孩已经昏迷不醒,铁面将军仍不罢休,似乎势必要将男孩踢成肉泥,嘴上边不停的骂道: “小子!骨头倒是硬的很啊?!得了瘟疫的都该死,活该被烧死!你骂呀?!” 恭缪气的直跺脚,“令欢师兄,这幻象什么时候结束啊,能不能不要再看下去了,这个铁面将军简直畜生不如。” 姬予清说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恭缪气道,“他可怜?他只剩下可恨了,还有可怜之处吗?” 姬予清偏眸,看着恭缪说道:“你没看出来铁面将军是谁吗?” “啊?他这戴着铁面面具,看不出来啊,而且我怎么不会认识这样的人啊。”恭缪看都不想看铁面将军一眼,这个人生性凶狠,他还觉得男孩骂的太轻了些。 姬予清见恭缪如此,没再说话,只要让他自己看,恭缪就自会发现,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是多么贴切,看人不能单凭一面,人性薄凉,即使过了百年之久,做过的错事,终究要付出代价。 男孩躺在地上已经昏死过去,铁面将军踢了十几脚还是不解气,看男孩已如此,他才停下来,拎着男孩的脖子,向着火坑走去,巨坑之下定是白骨也会化成灰烬,熊熊烈火,不生不息。 “小子!留你全尸,下去吧!” 铁面将军将男孩脱手就向火坑扔了过去,火焰近在咫尺,眼看男孩就要飞进巨坑火焰之中,他们三人虽不言语,心里已沉了一口气,手心一紧,看着男孩被抛向巨坑之中…… 千钧一发之际,突然狂风大作,火焰如发疯的猛兽乱飞火星,周边的士兵乱成一团,匆匆躲开火星的波及,空中一声惊雷,惊现黑云压下了巨坑的烈火,恭缪惊讶地看着这一幕,只见男孩被卷入了黑云之中,就凭空消失了…… 只在一瞬间,男孩被突现的黑云卷走,巨坑的的火焰继续腾腾燃烧,恭缪可谓是松了一口气,:“原来男孩被人救走了!没死成就好……” 男孩垂死之时被人救走,半喜半忧,姬予清却看的明白,她说道:“救走男孩的人,灵力不像仙神两界,也不是妖界所为,会是什么人?” 连令欢蹙眉,“也不是鬼祟阴气,这要再查了。” “但他的诅咒都一一应验了!”姬予清冷然说着,目光又看向绝人坑,因为男孩的消失,都被吓的面如土色,全然不知原因。 而铁面将军刚才却没有躲,他亲眼看着男孩是如何在自己眼前消失,心里已经张皇失措,他知道放走一个祸害,对自己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此时,铁面将军的铁面面具,因方才被火星击中,劈成了两半,一张黑胡短须,目光凶狠的脸,暴露了出来…… 姬予清和连令欢目光一聚,淡定许多,心里却知道,现在所有的迷雾…都解开了! 恭缪却顿时震惊不已,霎时大惊:“铁面将军……怎么是那个大叔!!!” 迷局破局时 恭缪定睛看着灯珠城老城主那个大叔的脸,竟然是幻象之中暴戾凶狠的铁面将军,百般的不可置信,他以为大叔是为了救灯珠城的好人,然而这张脸也没有错,他们竟然是同一个人,却是两副模样…… 恭缪转头看到姬予清淡然的模样,垂眸说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你说的没错。” 姬予清淡然说道:“他是救人的灯珠城城主,也是将千人推入火坑的铁面将军,这就是因果,也是报应!” “那…灯珠城,会不会是那个男孩回来了?”恭缪清楚的记得那个男孩宁死,也在诅咒他们的眼睛,绝望与求生并存,毁灭和人性的挣扎,如果真的是男孩还活着,那么好多事情好像就想得通了,因为男孩的那句话,成为了现实。 生吞活剥…… 拆骨绞肉…… 子孙死于非命… 都在灯珠城发生了,还有百年之前绝人坑的屠城…… 他们面前的幻象随风消散,眼前仍是身在灰雾之中,灰雾如卷云而过,一阵气浪袭过,又是一片惨绝人寰的场面在他们眼前…… 这次的幻象,空无一人,只有遍地尸殍,多数尸体残缺不全,断臂缺腿,无头或者无身,恶臭的血腥味冲天,天空阴沉,落日余晖之下,这一幕格外恐怖,映的鲜血更艳,恐惧更惧。 任是谁都从未见过如此凶残的场面,偌大的一座城,没有一丝一毫活着的气息,有的尸体瞪着眼睛,死之前眼神里都满是痛不欲生,惊心吊胆…… 恭缪后背发凉,问道:“这又是什么幻象?” 连令欢回身,望着高耸的城楼,一块染了血的金字牌匾上,“绝人坑。” 恭缪记得在绝人城有个那个巨坑以后,就改名为绝人坑,但城依然是那个城,少的是人命和瘟疫,多的是烧死过千人的巨坑。 恭缪看着全城人尸横遍野,如野兽群侵袭过的绝人城,大概知道了这是什么幻象,说道: “这是百年前被屠城后的幻象吧?” 连令欢说道:“是。”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任是谁也不会想象得到百年之前绝人坑被屠城的惨状,步步踏血而行,残缺不全的尸体随处可见,一片死寂,世间再也没有比这更残忍的屠城了。 姬予清前行几步,在死人堆里看到一个襁褓之中的女婴,脸上还透着无知无畏,熟睡的模样死去,姬予清踢开压在她身上的尸体,不禁定住了一刹,女婴的下半身只剩下了粼粼白骨…… 屠城之人不放过任何一个有生命的人,即使是无辜的女婴,在他眼中或许根本没有无辜,在百年之前巨坑焚人之时,也同样没有人想过到底有谁是无辜的。 以彼之道还之彼身,没有无辜,没有救赎,只有更暴戾,只有残更忍,只有更多哀嚎,这就是人性的仇恨,当年那个男孩口中的报应! 这时在尸体之中,有一只血迹斑斑的手伸了出来,三人一怔,屠城之时还留了一个活口? 那只手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尸体,一个虚弱无力的身体晃晃悠悠的撑起身站起,当看到他的脸时,他们都三人沉默了,这就是屠城之时最大的幸存者,也是最大的不幸者。 他就是铁面将军,百年之前亲手要将男孩扔进巨坑的人,也是灯珠城百年之后的老城主,连令欢深眸垂下,说道: “留他一条命,才是对他最大的报复。” 如果没有屠城那日留了铁面将军一命,或许就再也没有人知道,绝人坑这两段不堪回首的历史,但是铁面将军活着,才能真正见识到,那个男孩当年的诅咒,句句都成了现实。 恭缪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莫非,这个铁面将军,也就是大叔他是修行之人?不然怎么会过了两百年?” “如果是修行之人,破了规矩混迹人间,害人不浅,那就更该死。”姬予清面无表情,眼睛就看着“绝人坑”三字的牌匾上,“现在真相都放在了眼前,你也该出来相见了吧!” 姬予清语气加重几分,坚毅冷酷:“王牧!” “王牧?!”恭缪不可置信,“是无名村和我们一起去灯珠的那个……王牧?!” 恭缪怎么也想不到,所有事情发生之时,凶手就一直在看到身边,还和他们同行了一路,但所有事情怎么都不能和王牧联系到一起。 “王牧早就死在了灯珠城,”他虽这么说,但是还是王牧的那张脸,在一阵灰雾之中站在了他们面前,但和白天的王牧判若两人,眼前的“王牧”表情凝滞,浑身自带一股寒气,眼神和猛兽无异,和当年那个男孩的眼神一模一样,丝毫未变,他淡然的站在他们面前,“我叫楚涞!” 终于等到了幕后之人现身,也并不意外,连令欢早有察觉,他定睛看着“王牧”的皮囊,也是真正的楚涞,说道:“这个迷局该破了。” 楚涞怪异一笑,“先说说是怎么怀疑我的?” 连令欢说道:“从我们进入无名村后,你就主动要跟去灯珠城,但在易塔城主能开口说话之前,你和其他人一样闭口不谈灯珠城,但在易塔城主可以和我们说话后,你就改了态度,这本是刚开始的怀疑之处。” “易塔那个老东西只是白费力气罢了,”楚涞不屑一顾,想起易塔就是铁面将军,心里就一团怒火,他问道,“还有呢?” “还有坟场之时,我说灰雾之中有股烧焦味,那其实是尸毒的味道,但是如果没有修行的人,是闻不出尸毒的味道的,我师弟修为尚浅都闻不出来,你一个凡人却说闻到了,可能你自己也没想到这回事。”连令欢说着,“还有二元复活后直接扑向易塔城主时,在他爹面前不敢过去,其实并不是他怕生人,而是怕你,你是灯珠城散播吃人瘴气的宿主,所以二元是在你放下易塔城主后,才敢过去。” “所以是我演技不行了?呵呵……”出来冷笑一声,“不愧是天镜峰的高徒,呵呵…” 楚涞话虽如此,言语中却透着几分不屑,不知他是蔑视连令欢还是天镜峰,姬予清冷气直绕,也是不屑这个楚涞,冷言冷语说道: “无名村有高人前去灯珠城也是你故意说给我们听的,就是让我们前去灯珠城,他应该是在无名村就遇到了你,被你迫害,又被你以王牧的身份所骗去了灯珠城,对吧!?” 楚涞抬眸,眼中无尽蔑视之感,不屑说道德:“你是谁?!” 一道赤色寒光如雷,破空而出,一瞬间快如闪电击向了楚涞,连令欢和恭缪大惊,楚涞自己一时也没来得及反应,惊愕失色,只见姬予清一手抵着楚涞的脑袋,将他按在了地上,伴随着大地震颤两下,她声音重且厉道: “算年纪,我是你祖奶奶!” 巨坑下盛宴 连令欢和恭缪再次被姬予清深深“折服”,这次出手应该不是她没掌控好力道,只是她每次出手,永远都让人猜不到她会何时突然收手,其次就是被姬予清突然出其不意拍了一掌的楚涞。 楚涞试着动了动身体,反而被姬予清的力量困的死死的,丝毫动弹不得,他吼道:“你到底是……” 姬予清并没有松手的意思,冷声说:“刚才告诉过你了,不要再问第二遍!” 祖奶奶…… 恭缪替楚涞感到不安,惹谁不行,非要惹妖王,令欢师兄的脾气好,不和他计较,但妖王的脾气就不一定了。 “放开我!”出来嘶吼着,姬予清并未触动。 姬予清看着他说道:“现在,我问你答!如果不答,你就在这躺一辈子吧!” 楚涞却很识相,“你说!” 连令欢叹口气,楚涞怒咒铁面将军的骨气哪里去了,现在竟然这么轻易妥协姬予清,着实想不通,还是说他意识到,姬予清可能真的会杀了他。 姬予清问道:“无名村三十年之前村民搬来此处,是你引过来的?” “是!” 看来这个猜测没错,连令欢回想起打更人说的话,他们三十年前是因为有一个说此处多雨,让他们搬来此处安家落户,那也是楚涞做的。 “有什么目的?”姬予清问追道。 楚涞说完三人一惊,“喂养灯珠城的怪物!” 几人一怔,怎么也没有想到,无名村的存在就是为了成为灯珠城那些人的腹中食,那这么说的话,在无名村之前,此处恐怕还有过很多个无名村,果然不出所料,楚涞就知道他们定会被吓到,哈哈笑道: “灯珠城的人应该感谢我才对,我给他们下了瘴气,让他们不死不灭,长生百年,还给他们在此处引来活人,哪天我高兴了,他们就可以将这的人吃的连骨头都不剩!哈哈……” “你的瘴气无非就是新的瘟疫,你是宿主,是你的瘴气供养着他们,代价却是让他们变成和你一样,变成必须吃人的怪物,唯一不同的是,你是宿主,你不靠吃人维持生命,但他们必须靠吃人才能维持生命,如果控制自己不吃人,就会变成易塔城主那样,神志不清再到发疯,依然会胡乱咬人。”连令欢又一句点明他的用意, “你想让当年的铁面将军,亲眼看着自己的城民人吃人,让他知道你在报复他,看着他自己也变成吃人的怪物,可惜无奈他自己拔了牙齿。” “哈哈……哈哈…这就是他的报应啊!百年之前我就说过的,我会让他的子子孙孙都不得好死,”楚涞得意大笑,他的野心和报复都已实现,满是欲望的发泄,“而且我还会找更多个无名村,让他们吃个够!哈哈……” “楚涞,”姬予清语气缓了几分,手上一抬,让他的头扭过来,但楚涞的身体依然动弹不得,“当年在巨坑前救走你的那个人,是谁?” 这才是姬予清最想知道的,而且楚涞是一个凡人,现在也仍然是凡人之躯,他是如何会使用瘴气害人的,又如何会和修行者一样活了几百年,又是如何躲了这么多年还能相安无事,这一切的答案,都在当年在巨坑前救走楚涞的人身上,也定是有人一直在庇护着楚涞的罪行。 楚涞眼中瞬时顿了顿,又勾唇笑道:“那个人……是从来不会露面的,你们别想他会出现!” “他为何会救你?”姬予清想了很多种可能,当时楚涞还是一个孩子,没有任何利用价值,又无亲人,更不会是修行界之人,到底为何会救走他,还助他习得了瘴气害人。 “祖奶奶是吧?”楚涞却有了挑衅之意,“我告诉你,今天我很高兴,所以决定让你们看一看我百年的巨坑盛宴!” “巨坑在哪里?!”姬予清力气又重重压下了几分,楚涞却大笑不止,盯着姬予清笑道: “巨坑!马上就会出现在你们面前,一定要好好欣赏!哈哈……” 楚涞话音刚落,一阵轰然的声音从远到近逐渐逼近,幻象破碎,又是无名村的街上,然而楚涞却在姬予清手下能逃了出去! “迷雾是他的结界,可以改变每个人的位置,”连令欢和姬予清暂时无处寻找楚涞,向传来声音的方向看去,恭缪突然大喊道: “那不是灯珠城的人吗?!怎么这里来了?” 连令欢立即想到了刚才楚涞说的话,本就奇怪,灯珠城的怪人却能苏醒过来,还能通过姬予清布下的百尺高墙,定是楚涞做了手脚,将看到放了出来。 姬予清眉间一皱,突然道:“那群人失控了!” 灯珠城那群人双目赤红,如猛兽般狂跑而来,吼叫不断,正是失控的模样,连令欢紧道:“我去阻止他们,你们叫无名村的人赶紧离开。” 连令欢一道白光而去,横空拔剑,但还未发出剑气,从他身后打过了一阵黑雾,与他的剑光相撞,激起了强大的气浪,楚涞正阻拦在他面前,说道:“你以为我只是让他们过来这么简单吗?” “让开!”连令欢寒光照过,一把剑灵光一现穿过楚涞的结界,结界瞬间被破,当务之急连令欢只想阻止灯珠城的人过来,但楚涞却紧追其后,再一次发起一股瘴气,如暴风拦住了连令欢,楚涞得意更甚: “你们不是找巨坑吗?我就让你们好好看一看巨坑!” 说完,楚涞从身体里不断的瘴气大散出来,远远超过十个灰雾的瘴气,狂笑道:“好好看着啊!巨坑就在下边呢!” 猛然地上一阵巨响,连令欢紧张万分,只见无名村地动的厉害,大地晃动,无名村周围一圈地面出现了裂痕,直到无名村地面突然塌陷,落入了一个巨坑之中,连同房屋还有逃跑的村民都未跑出,都掉入了塌陷的巨坑之中。 连令欢只恨自己没有早点想到,无名村下就是巨坑所在,楚涞只是用了什么障眼法让无名村建在了巨坑之上,这早就是楚涞准备好的! “哈哈……”半空中回荡着楚涞狂妄的笑声,他看着从灯珠城中跑出来的怪物,都纷纷跳入了巨坑之中,同样是凡人,分辨不清,他逞意十足, “我倒要看看,你们怎么拦!这就是他们的盛宴!” 银花开剑影 无名村地动山摇,霎时塌陷,巨坑在无名村下终于重见天日,然而它的再次出现,却是为了成为又一次的“绝人坑”。 无名村一百多村民全部掉入巨坑之中,包括姬予清和恭缪,恭缪脚下一空,下落千尺,掉入巨坑之中,上面的瓦砾都轰然掉落,恭缪躲闪不及,突然被一股力量向上拉动了一下,恭缪笑道:“妖王!多谢相救!” 姬予清拉住恭缪的手,一股力量冲破下坠的断壁残垣,将恭缪拉上了巨坑之外,问道:“有没有受伤?” 恭缪摇头,“没有。” “那你在这里接应,”姬予清起身转头就再次跳下了巨坑之中,恭缪惊愕,趴在巨坑边上喊道:“接应什么啊?!” 但巨坑之中除了人声呼喊,没有了姬予清的声音,恭缪还疑惑不已,姬予清让他在这接应什么?…… 在巨坑另一边,恭缪亲眼看着几百失控的吃人怪物如潮水跳进巨坑,这巨坑下如今可真是可怕,都是凡人还在人吃人,但姬予清下去怎么打,又能杀了凡人,吃人的凡人和无名村要被吃的凡人都混在一起,又不能和令欢师兄那样都打晕,这样混在一起都分不清到底是哪边的人。 他紧张的探着巨坑之下,姬予清一个人千万不要有什么事才好。 连令欢在上看见姬予清跳入了巨坑,心中大可放心许多,她下去必然会能解决,但心里也隐隐有些担心,尽管知道这些担心都是多余,还是不禁向巨坑处多看了几眼。 “你们是夫妻吗?这么不舍得不如一起跳下去,夫妻殉葬绝人坑可是一个大故事啊!” 楚涞已得意忘形,连令欢剑气汇灵气一体,法阵散光,突然夜空亮如白昼,连令欢快如旋风身法瞬移,穿在法阵之中消失了,楚涞丝毫不惧,四处寻找连令欢的身影, “让我看看堂堂天镜峰的弟子,到底有什么本事!” 楚涞头上突发一道白光,楚涞抬头之时只见一个法阵在他头上定格,然而法阵之中一把剑光正中他头刺来,楚涞迅速手挥一股灰雾挡了过去,他虽闪过了连令欢的剑,但肩上作痛,他偏头看了一眼,肩上竟然被连令欢插了一个口子! 楚涞正目向连令欢看去,“看来小看你了!别以为会瞬移就能抓住我!” 连令欢白衣身在白光之中,飘然道骨,身影挺立,手持长剑若真神之圣,“能躲过我的剑,反之是我小看你了!” 楚涞终于正身严肃了起来,深知眼前这个人不是之前的寻常修行者,修为极高,他一开始竟然还处了下风,他咬了一下牙关,重声道: “狂妄!” “论狂妄,我不如你。”连令欢言之淡然,长剑在头上一圈而过,化为几十个剑影,无鞘而飞出,出击之时便斩破了楚涞的灰雾,迅雷之势看准了楚涞,追击而去,楚涞咒骂了一声: “这是什么鬼东西!” 连令欢不理会他,双手控剑,几十剑影在半空中追击楚涞,即使楚涞躲闪再快,剑影的速度总能追上去,几次差点和楚涞擦肩而过,楚涞见此情形,对他大为不利。 楚涞情急之下,又和刚才一样,体内释放了大量瘴气,黑雾滚滚,夜幕之下更隐秘几分,楚涞回头见剑影没有追上来,讥笑道: “果然是花把式。” 连令欢淡淡一笑,“那花把式就要开花了。” 话落半分,夜幕之中,原本十几个剑影继续分身,璇如银花,夜幕开绽,一分为十,十分为百,百道剑影散如银光在夜幕之中灵光乍现,半空骤亮,在黑雾之中穿梭自如如百花齐放,飘零其中,冷艳飞窜,追在楚涞身后,紧追不放。 楚涞脸色一下大变,他能感觉到连令欢的力量暴增,灵力与刚才根本不是一个级别,心里恨道:“他刚才竟然在保存实力!” 无数剑影银光在夜幕穿行,恭缪在下面看的十分着迷,眼中的崇拜光芒四射, “令欢师兄的银花剑影……终于见到了!” 恭缪正入迷之时,突然从巨坑之下飞上来一个黑影,不偏不倚正砸在他的身上,恭缪惊讶看去,竟然是无名村的打更人,问道:“你怎么上来的?” 打更人大概自己还觉得甚是不可思议,看到自己手脚健在,笑道:“太好了,下边那个姑娘把我扔上来的!” “啊?”恭缪终于明白了姬予清的接应是什么意思了,她竟然打算一个一个的将无名村的人,救上来,恭缪这下不敢有一点分身,紧紧守着巨坑边上。 巨坑之下嘶吼声越来越乱,恭缪也不知道下面是吃人的声音,还是被姬予清打的痛叫,直到又一个人影从下飞了上来,恭缪这次一把准确无误的将人拉到了巨坑外,并不忘叮嘱一句: “在我身后,不要过来!” 不出半刻,他又接了两个人,心里想着姬予清在下面也是打的辛苦,但不容他多想,又有两个人一同从下飞上来,他一手一个拉了过来,差点闪了腰,眼睛继续盯着下面,源源不断的一直有人被扔上来。 楚涞已经被剑影追的气喘吁吁,但剑影是个没人气儿的东西,飞了多久也放慢一点速度,无论是放瘴气还是设结界,都被连令欢一一击破,他再看连令欢在一边悠然淡定的模样,楚涞来了气,出手随手一股力量打散了几道剑光,冲他喊道: “你不出手,拿剑影想累死我是不是?!” 楚涞觉得被连令欢耍了,但连令欢这个银花剑影确实厉害,他修为也算是有成果,竟然抵不过他,楚涞气不过,震怒大吼了一声,瘴气扩散凶猛,双掌对出,连令欢的百道剑影也被挡了大半,有的剑影直接被打散了。 连令欢看得出来,楚涞这次是拿出了看家本领,能把他的剑影打散几个,他的修为也算是厉害,连令欢手指向剑影发出一个法阵,刚才被打散的剑影,又可分生而出,楚涞一见已被彻底激怒: “今天大不了同归于尽!” 连令欢仪态庄严,并没有被楚涞所影响,淡然道:“银花剑影和吃人的怪物相似,不死不灭,可死而复生,我就是灵气的宿主。” “少拿你们的一套和我的比!”楚涞怒斥,“今天谁来也阻止不了我!绝人坑的人都该死,他们焚人自保,自私自利,天不收就我来收!” “或许命数如此,但这不是滥杀无辜的理由。”连令欢控制剑影猛地一下停住,他的话清晰了几分,“任何人违背天道,都要付出代价!” “所以…尽管你遭受了不公,也不能成为例外!”连令欢手掌大开,目光一冷,对着楚涞开了一个法阵,剑影突然再次威力大增,如一道流光,万剑齐发而出,席卷八方,将楚涞包围其中,连令欢不发犹豫半分,手掌一握,法阵大变,万道剑影震动,从楚涞的身体之中穿越而过。 楚涞口吐鲜血,身体五脏六腑都被震散,整个人感受到了撕裂之痛,要将他四分五裂,剑影抽离,威力减去,楚涞失了全身力气,从半空坠落…… 这一刻,他察觉到……他的修为被连令欢毁于一旦,再无恢复的可能! 现敕字铁牌 楚涞身体下坠,重重摔落在地,周身瘴气顷刻间烟消云散,连令欢收剑而落,看着楚涞说道:“你只是想有人比你更惨而已,这不是报应,只是私心。” 楚涞软在地上,冷哼一声,冷笑道:“你们这些…所谓的修行之人!根本不懂人间…不懂人心!” “在你眼中修行之人如此不堪,你何必还要修行呢,”连令欢看向巨坑那边,恭缪身后的村民已经救出大半,“你无非想要力量而已,满足你的欲望。” “你叫什么名字?”楚涞盯着他问道。 他轻道:“天镜峰——连令欢。” “呵呵……”楚涞笑出了声,“原来是你…那败在你手里,我也甘心了…咳咳…” 楚涞咳出了血,知道自己受了极大的内伤,缓了一口气,偏头看向巨坑:“那个……自称祖奶奶的…是什么人?” 连令欢盯了好一会儿,直到巨坑之下飞出一个红衫身影,笑了笑说道:“她是妖界新王——姬予清!” 楚涞眼里微惊,又笑了起来,“我输了!……你们要怎么怎么处置我?” “你有想见的人吗?”连令欢低头看着他,楚涞却生无可恋的神情,一切已变得淡然,“或者告诉我,当年在绝人坑救走你的人,和你什么关系?” 楚涞摇头,只有摇头,闭目而道:“那个人——是我最恨的人!” 连令欢看不出楚涞此刻到底是什么感情,说道:“可他确实救了你。” “那不是救。”楚涞话里带刺,“没有他,就没有今日的楚涞,但凡我有足够的力量,我会第一个杀了他!” 连令欢看不透楚涞到底是厌恶那个人,还是厌恶劫后重生的自己,他不再接话,楚涞也不打算再开口,在地上喘着粗气,想必伤势又在恶化。 恭缪跑了过来,看到楚涞被打败躺在地上,也松了口气说道:“令欢师兄,无名村的村民都救上来了,但巨坑下那群吃人的怪人怎么办?” “我刚给上极门发了消息,天亮之前应该能赶过来,交给他们处理吧。”连令欢只好使用了自己的银花剑影,向上极门发了一个消息,如果他们够快的话,应该不会太久,“还有易塔城主,不知道是否还活着,一会儿去找找。” “好,”恭缪看着楚涞,“直接问他不行吗,是他把大叔带到土地庙的。” 连令欢斜眼看楚涞要死不活的模样,“他不会说的。” 楚涞能说的已经都说了,却始终不肯说五百年前救走他的人是谁,楚涞口口声声说对他是恨,但临死之际也不肯说出那个人,显然也是在庇护那个人,这种爱恨交加的感情,他自己也纠结不清。 姬予清在巨坑下和吃人的怪物打了一遍,也头一回觉得和凡人打架比和修行之人打架还累,不能伤又不能杀,姬予清在巨坑之上布下了结界,确保他们不会爬出来。 姬予清向连令欢他们那走去,看着恭缪满头是汗,说道:“傻孩子,辛苦你了。” “嘿嘿,不辛苦……”恭缪反而不好意思起来,“你们才辛苦呢,我就是出点力气而已。” 姬予清和连令欢对视一眼,没有说话,默默吐了一口浊气,灯珠城的事,就算结束了,还挖出了一段人间残暴不仁的记忆,这样的结局,算是给五百年前的怨气都画上了句号。 这时被救上来的无名村村民,都蜂拥跑了过来,个个感激涕零,走在最前边的还是一瘸一拐的村长,看到他们三人,老泪纵横,感激不尽说道: “三位高人,我替全村人感谢三位,大恩大德,我们无以为报啊,我们一定会日日替三位祈福,替天镜峰祈福!” 村长跪在地上,连同所有村民这一跪,连令欢哭笑不得,紧着上前扶起村长: “您客气了,这本就是修行之人应做之事,快起来吧,您行此大礼,我们受不起。” 村长起身,向连令欢身后看了一眼,悔恨交加,骂道:“是我糊涂,竟然没想到这个祸害一直在我身边,你们要不打我几下,让我心里好过一些……” “村长,你的腿还能禁的过打几下啊。”恭缪看着村长的瘸腿,被姬予清打的估计也得落下病根了,村长一听,尬色而怔,瞧着姬予清冷漠的模样,却住了口。 恭缪偷瞄了姬予清一眼,凑过去小声说道:“妖王,你都把村长打怕了…哈哈……” 姬予清默默看了一眼,没有接恭缪的话茬,转向村长走了几步过去,说道:“作为我打你的赔礼,我会给你们安排一处村落,至于所有损失……” “他来赔,”姬予清指向连令欢,毋庸置疑,因为她拿不出那么多钱,能靠妖界的关系给他们找一处新居已经很不错了,姬予清看着连令欢,问道:“可以吗?” 连令欢低头浅笑了一声,他好像了解了姬予清的行事,只要是和钱有关的,她都是很懂得只进不出的道理,他只笑道:“可以,天镜峰会弥补无名村所有损失。” “哎呀!我们感激不尽啊……这是我们几世修来的福分啊……谢谢!谢谢…”村长又没完没了的谢道。 连令欢抬头看了看夜色,已经逐渐发白,这一日一夜,他们真的过了很久,一束光芒穿过云层,照射在地面,大地重见天日,气候也终于明朗了。 连令欢转向村长,“村长,能不能劳烦大家去找一个人,在灯珠城路上的土地庙里,也可能不在那。” 村长连连点头,“可以,我们人多,一定给你找着,你们说,找谁,那人长的什么样?” 连令欢说道:“就是那个被您差点砍了腿的人,其实他是个……好人。” 连令欢说出他是好人时,还是迟疑了一会,他做铁面将军时,毋庸置疑,他并不是一个好人,但为了不在引起多余的麻烦,就让铁面将军的故事,也跟着消失吧。 连令欢继续说道:“他是灯珠城的易塔城主,也是为了救人才来无名村的,如今他不会伤人,还望村长冰释前嫌。” 村长恍然大悟,“原来他是城主啊,都怪我错怪人了,我这就带人去找,挖地三尺也得给他找出来……” 恭缪却听着村长的话,更像要一雪前耻的意思…… 村长就带着一半的人去了灯珠城的方向,能不能找到易塔城主,就看楚涞有没有留下活口了。 “上极门应该很快就会来,他也一并交给上极门吧,毕竟他还伤了上极门的弟子,”连令欢抬眸,看向姬予清,“虽然此事和修行者失踪一事无关,但也并不是一无所获。” “修行者失踪一事,可暂缓一时,大寺林之中,可能还有线索。”姬予清说道,“天镜峰当时为何去大寺林?” 恭缪记得最清楚,率先开口道:“因为据传有女鬼摄魂害人!” 姬予清看着恭缪,双指在恭缪额头轻弹了一下,“傻孩子,大人说话的时候,不要插话。” 恭缪欲言又止,“我也是……” 恭缪暗叹,算了,他多说无益,反正说不过姬予清,就干脆不争论谁大谁小的事情了。 刹时,突然起了狂风,从正上空席卷而来,放眼看去,仍是一团黑气,不见人影猛地冲了过来,极为迅速,连令欢立即又开了一次银花剑影,但黑气却绕过他们三人,将地上奄奄一息的楚涞卷进黑气之中。 连令欢发剑影去追赶,但黑气却逃的极快,可这时,黑气之中有一声楚涞的声音喊出来: “连令欢!来找我!” 黑气瞬时便不见了,但从黑气之中,却掉落了一块圆形铁牌,姬予清定眸看着黑气,这和五百年前之前救走楚涞时一样,又是这个人救走了楚涞…到底是何方神圣! 连令欢手中看着圆形铁牌,雕刻精致,上有一些密密麻麻的特殊符号,中间印着个“敕”字,但楚涞给他扔下这个铁牌是什么意思。 连令欢回身,将铁牌亮出来:“楚涞扔下了这个,不知什么意思。” 姬予清暗眸一聚,暗淡无光,那个“敕”字让她又唤醒了一些记忆, “暗道无光,敕令失魂。” 就此别灯珠 楚涞再次被五百年前的神秘人救走,但是临走之前,却给连令欢扔下了一块带“敕”字的铁牌,连令欢疑惑不解,楚涞这是要引他去寻那个人吗,还是别有用意。 但当姬予清看着这块铁牌时,眼中暗淡许多,表情凝固,一些在她脑中的记忆,顷刻间全部涌出,她只能想起一句话: “暗道无光,敕令失魂。” 连令欢抬眸,问道:“你认得它?” 姬予清沉默了许久,却转身走开,“先解决灯珠城吧。” 明显姬予清不想说,她为何想要隐瞒,连令欢都归咎于这块“敕”字铁牌上,它更像是一个身份的象征,但令姬予清如此反常的,这世间,还会有什么人。 “令欢师兄快看,”恭缪抬头指着一处,“那是不是上极门的人,来的真快啊。” 上极门弟子来了十几个,看来也预料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个个白衣道袍,儒雅之气,为首的就是青葙子,青葙子看到巨坑时,掩饰不住的惊讶, “连公子,这是…什么情况?” “说来话长,稍后和你解释,”连令欢也累的不想解释,“灯珠城内还有上极门弟子,在城主楼宇二层书阁之后的暗室之中,得赶紧救出。” “好,师弟,劳烦你们前去把他带回来,”青葙子向后对着几个师弟说着,又转向连令欢,“多谢三位,此次劳烦你们了,上极门感激不尽。” “感激倒不必了,对了…”连令欢对着上极门几个找人的师弟说道,“你们门中的弟子,现在可能会咬人,你们小心些。” 上极门弟子愣了愣,面面相觑,青葙子摆摆手说:“快去吧,把人带回来再说。” 其实青葙子也迷惑,问道:“会咬人是为何?” “中了瘴气所致,还有巨坑之中有一群凡人,也是如此,”连令欢将青葙子带到巨坑前,下面的场面一清二楚,青葙子却惊了一瞬,巨坑下这样双目赤红,发疯的人真的是凡人,连令欢说道,“瘴气很难解,所以请上极门来处理此事,不知上极门有没有办法?” “瘴气的话,上极门的灵石应该会有用,待我回去,和师父禀报,师父也会有办法的,”青葙子也开始发愁,怎么把这群发疯的凡人带回上极门,在看这个巨坑,他们在这到底发生了什么,看来搞出了不小的动静,“连公子,可有见到阴鬼?” “没有,”连令欢摇头,微道,“灯珠城一事和修行者失踪无关,不过也算碰巧做了一件好事。” 青葙子回礼笑了笑,让其他弟子去看巨坑下发疯的凡人,他看到姬予清本想过去打个招呼,但姬予清自己在巨坑前默默站了许久,想必心情并不好,青葙子也就没敢过去,问道:“不知妖王这是怎么了?” 这也是他想知道的,连令欢回道:“想必是太累了,等一会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哦。”但青葙子并不相信,可与他无关,就算是有什么内情,他也不想打听,就带着上极门的弟子在这善后,几乎快忙到了午时。 几个时辰过去,午时而至,去灯珠城的几个上极门弟子,也带着受伤的弟子回来,但是其中一人却手上正流血不止,冲着青葙子一脸抱怨, “师兄,他这不是咬人,简直是吃人…我的手差点就剩骨头了……” 话说的言重了几分,只是流了点血而已,但抱怨却是真的,青葙子轻声道:“辛苦了,不过……他这头上怎么这么重的伤?” 青葙子注意到他头上凝固着鲜血,和身上的小伤想比,头上的伤显得比较严重,连令欢连忙尴尬的敷衍道:“可能是和人打斗时被伤的吧。” “何人能下手这么重…”青葙子皱皱眉,脱口而出问道。 连令欢直白坦然自若,“妖王。” “………”青葙子和几个弟子都怔了怔,青葙子为了化解尴尬,急忙说道,“无事,回去有师父疗伤,用不了几日就会恢复了。” 青葙子庆幸还好这话没当着妖王的面问出口,不然这尴尬的场面,真的没有再尴尬的余地了,青葙子让弟子赶紧把人带走。 这时村长一瘸一拐的老远看着连令欢就喊着,“恩公,恩公!我们找到啦!人给你找到了!” 几个村民连背带扶的将易塔城主带了过来,连令欢打量了一下易塔全身,还安然无恙,看来楚涞都在盯着他们,并没有再管易塔城主,连令欢看易塔城主还有一口气,注入了一些灵力,让他情况有所好转,连令欢刚要问出口,姬予清的声音却从头上传来, “易塔城主,你没死真是命大。” 这句话不好不坏,但听不出姬予清有什么善意,易塔城主声音嘶哑,眼神褪去血丝,显得正常许多,但满脸的懊悔不已,“是我……对…不起…他,我…已经…有…报应了。” “不过也谢你留下了绝人坑的线索,”姬予清话锋一转,“日后小心做人,那个男孩又被人救走了。” 易塔城主重重点头,连令欢看向青葙子,“这是灯珠城的城主,也劳烦上极门了,灯珠城之事,他会告诉你的。” 青葙子欣然答应,“多谢,放心交给我们上极门便可,对了,你们也是劳累了两天了,我们来这的路上看着有一个雨清小城,离这一千里便到了,三位可去那休息一下。” “那就此别过。”连令欢敬道,青葙子回礼,三人就此道别,离开了灯珠城。 短短两日已没有休息,恭缪已经前胸贴后背,软绵绵的步伐跟在后边,“令欢师兄,一会儿到了那个什么雨清小城,我们先吃饭好不好?” 连令欢笑道,“好。” “加只鸡!”恭缪又开心的补道,连令欢点头,“好。” “走咯,去吃饭啦!”恭缪激动高喊道。 三人朝着青葙子说的方向,果真找到了雨清小城,雨清小城刚刚下过雨,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清新,街上叫卖声也响起,雨清小城正如其名,城不大却很是惬意。 恭缪忍不住终于先买了根糖葫芦,吃了一颗满满的满足感,“令欢师兄,你千万别和陆良师兄告密说我吃糖葫芦,他不让我吃。” “因为你一吃错东西就会整夜不舒服,”连令欢偏头看恭缪吃的津津有味,笑了笑,“放心吧,我不会告诉他。” 几人进了一家酒楼,里面宾客盈门,很是热闹,他们挑了个二层安静的角落,还不到他们说想吃什么,恭缪就叫起了菜名,点了七八个,小二呵呵笑道:“三位,你们这吃的完吗?有点太多啊。” “不多不多,我还没点完呢,”恭缪嘴里还塞着糖葫芦,才想起了还有两个人,先转向姬予清,“妖…不是,姐姐吃什么?” 连令欢笑恭缪这个时候反应的倒是快,为了不暴露什么奇怪的身份,这么改口,也免得小二以为他们三个是怪人,姬予清淡然道:“一碗面。” 恭缪扭头惊讶道:“没了?那……令欢师兄,你吃什么?” “也要面好了。”连令欢说道。 恭缪对小二说道:“三碗面,还有刚才的菜,劳烦快一些。” 小二笑道:“好嘞!几位稍等。” 恭缪看着姬予清,诺诺问道:“姐姐,你怎么闷闷不乐的,灯珠城的事不是解决了吗?” “没有,只是太累了,”姬予清倒了一杯茶,缓了缓说道,“尽快吃完饭一会儿回乌司城,我要到上书阁一趟。” 连令欢点头,“好。” 恭缪呶呶嘴,失落道:“我以为会多留一会的,我好累……两天都没合眼了,姐姐…你刚还说累,不休息一下吗?” 姬予清沉头,自顾着喝着茶水,“我有急事。” “好吧……”恭缪趴在桌上,继续吃着糖葫芦。 连令欢看了一眼姬予清,她从那块“敕”字铁牌出现开始,神情就一直不对劲,她和这块铁牌之间,会有什么关系…… 雨清赠白玉 雨清小城虽小,这家酒楼却堪比人间美味,饭菜芳香四溢,恭缪从上菜开始就盯住了那只鸡,那只鸡很快从肥美变得骨瘦如柴,反正恭缪却吃的津津有味。 姬予清就端着那一碗小面,一声不吭,连令欢轻轻说道:“你很喜欢吃面啊。” “还好,”姬予清看了他一眼说道,“天镜峰不是过午不食吗?” 连令欢没想到姬予清还记着这回事,“事出有因,可以破例。” 姬予清没有说话,恭缪夹了一块肉放到姬予清碗里,“姐姐,别光吃面,肉也好吃。” 姬予清“嗯”了一声,这时小二端着一个酒壶上来道,笑道:“三位真是好运气,明儿个城里的首富老爷嫁女儿,全城家家户户一壶好酒,那位老爷在我们店啊是常客,特意送了好几坛过来,请宾客喝酒。” “真是位大善人。”恭缪不仅念道。 小二边打开酒壶,边说道:“我给三位倒酒,这酒啊,真是再找不出第二家了,酒香飘十里呢!” 小二的壶口刚要给姬予清倒出一点,被姬予清挡下:“我不喝酒。” 连令欢圆场道:“多谢,放在这吧,我们自己来就行了。” “好嘞!”小二将酒壶放下,“那就不扰三位了,您几位慢用。” 姬予清抬头,看着酒壶说道:“我从不喝酒。” 恭缪拿过了酒壶,打开盖子闻了闻,惊道:“令欢师兄,真的好香的酒啊,酣离宴上的酒也没这个香呢,真的是好酒啊……我能不能尝一尝?” 连令欢偏头,微微说道:“不能喝醉,还有正事。” 恭缪重重点头,“放心,我不会醉的。” 一个时辰后……… 恭缪愣在原地,都忘了咽下嘴中的肉,他已经看呆了,碰了碰连令欢的胳膊,小声道:“令欢师兄……她不是没喝酒吗!” 连令欢眉间隐隐抽动,不知该笑还是不该笑,也满是诧异,忍俊不禁,还是小心的用手碰了碰在桌上“醉”过去的姬予清,但姬予清毫无反应,脸色绯红,一副醉酒之相,昏昏欲睡。 “她……应该是小二倒酒时,不小心洒在了她的面里,”连令欢只能有这样的猜测了,正吃着时,姬予清突然说头昏,说完就一头倒了下去,但她是连令欢见过的,酒量最差的人,没有之一! 恭缪不知所措,问道:“那…妖王的酒量还不如我,我终于找到了我的过人之处了,哈哈……” 恭缪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连令欢叹了口气,“看来今日是走不出雨清小城了,一会儿找个客栈吧。” “哈哈……令欢师兄,”恭缪反而有些开心,“刚才妖王还说有急事要赶紧回去,她醒来会不会杀了那个小二?哈哈……” “………”连令欢叹口气,反正她的计划泡汤了,还是因为自己。 恭缪擦了擦嘴巴,“令欢师兄,我吃完了,咱们走吧。” 恭缪先冲到了最前边,回头看着连令欢,问道:“令欢师兄,你背着她方便,还是抱着方便?…” “…………”连令欢眉头一拧,这个事确实要想一想,“师弟,你去结账。” 恭缪点头,跑下楼去:“好,那你快点。” 连令欢不担心别的,只是在想哪个抱法能减少她的误会,最后还是选择背上她,连令欢将姬予清背起,她身体轻盈,倒不是很费劲儿,但是…… 姬予清的脸紧贴在他的脖子上,他能感觉到她浅浅的呼吸声,还有自己的脸竟然有些发烫,他喉结滑动,背着姬予清走下了楼,恭缪在下边看着连令欢,说道: “令欢师兄,老板说前边不远就有一家客栈。” “嗯,就去那吧。”连令欢和恭缪一起离开酒楼,恭缪偏头看了连令欢一眼,“令欢师兄,你不是也没喝酒吗,脸怎么红了?” 连令欢连忙解释道:“里边太热了。” 恭缪没太在意,“哦,我倒是没觉得热呢。” 到了客栈之中,连令欢赶紧将姬予清放到房间里去,姬予清却睡的很沉,对恭缪说道:“一会记得和老板说,带一壶醒酒汤来。” “好,”恭缪转身出去,“令欢师兄,我去房间里看看,你有什么要的东西吗,我帮你准备。” “我没有,你去吧。”连令欢说道。 恭缪就出去了,连令欢倒了杯茶水,自己缓一缓,想必姬予清自己也知道酒量如何,所以刚才不喝酒,但是千算万算却没算到,还是被小二碰上了酒。 直到月出,姬予清还睡的正香,连令欢过去给她盖上了被子,以免着凉,正准备也回房好好睡一觉,两天没休息,也甚是疲惫。 他刚要走,姬予清轻轻开口:“师父……” 连令欢顿了顿脚步,回头看姬予清还闭目熟睡,想必是说梦话了,口中还念着师父,大概是梦见了自己师父了吧,他想象不到,姬予清的师父得是一个什么什么样的人,才能教出一个妖界之王来。 “水…” 连令欢给她倒了一杯水,试着叫了她一声:“水来了…要喝吗?” 姬予清双唇微动,但很清晰:“师父……” 连令欢垂眸,还是等她满满醒来吧,但这时姬予清双眸缓缓睁开,视线含糊不清,“给我水……” 连令欢赶紧扶她坐起一点,喂她喝了一杯水,连令欢刚放下杯盏,姬予清却从床上半坐起来,双眼朦忪,喃喃道:“这是哪?……” “这是雨清小城,”连令欢看着姬予清也不像是醒了酒的样子,问道,“你喝醉了,这是客栈。” “我…醉了?”姬予清迷茫的眼神却出现了对自己的质疑,“我从不喝酒的…怎么…会醉……” 连令欢来不及解释,姬予清起身就要走,摇摇晃晃的身体,竟然还很敏捷,一个闪身就从窗口飞了出去,连令欢一见赶紧追了上去,但找了一圈,却怎么都没能找到姬予清的身影。 他正要再远些找一找时,却看见屋顶上红衫飘动,他一跃而起,飞上屋顶,姬予清坐在屋顶之上,却意外的平静,眼神就看着雨清小城的大街小巷,客栈屋顶之上正好可以将整个雨清小城尽览无余,夜色斑斓,灯火阑珊,极为惬意安然。 连令欢在她身边一同坐下,空气中混着泥土的味道扑鼻而来,微风徐徐,他也没有说话,只是怕她醉了后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只得守着她。 过了许久,姬予清微微低道:“其实……妖界一点也不好……” 姬予清红色红润,酒气还未散去,连令欢看她却是极为认真的在说,他淡然回道:“妖界挺好的,六族管理,安分守己,也在守护着一方人间,如今又有了妖王,对各界都有帮助。” 姬予清扭过头,眼神迷离,“不好…这也不好……” 连令欢又想了半天,说道:“妖界简素又简朴,不奢不华,这也很好。” 姬予清却笑了起来,指着连令欢笑意更甚:“那是因为太穷……没有钱…什么简朴…呵呵…” “穷?”连令欢头一回听说妖界竟然会没有钱这一回事,“妖界怎么会拮据呢?” “不然……”姬予清的手抓住连令欢的衣衫,向他凑近了几分,“我为何会偷天镜峰的金杯呢……” 连令欢惊诧,“天镜峰的金杯?” “还有你的白玉……”姬予清在连令欢腰间扯下了玲珑白玉,看的出神,“真是值钱!那老板…才给了五千金………” 连令欢愣了愣,难怪他会在妖界的古牟轩当铺找到他的白玉,原来他丢玉那日猜的也没错,真的是姬予清偷了他的玲珑白玉,而且原因竟然是因为……妖界太穷。 不过这其中古牟轩的老板才是赚了不少钱,他侧眸看姬予清对白玉两眼放光,爱不释手,他笑了笑,柔声道: “如果你喜欢,那就送给你了。” 玲珑白玉,天镜峰的白莲灵石所铸,十万灵石铸一枚玲珑白玉,世间仅有一件,价值连城,他从小佩戴至今。 大招捉小鬼 他的玲珑白玉,是天镜峰首株白莲化为的灵石为玉心,九千九百十个白莲灵石所铸玉身,可御鬼邪,化邪抵祟。 这是他在七岁那时被娘送去天镜峰那日,他被三长老收为亲传弟子,师尊法渡上神亲手给他佩戴,为保他一生修行安顺,不为鬼祟所侵所用,一千年以来,这是他最珍视的东西,就算古牟轩老板要十万金,他也会毫不犹豫的赎回来。 姬予清看着玲珑白玉,透过月光白玉散发着隐隐白光,听到连令欢的话后,她眸中一顿,扭头盯着连令欢,“真的…送给我?不要……后悔…” “但是答应我,”连令欢极为认真,“不要送给任何人,也不要再卖掉。” “不能卖……”姬予清头上昏沉,晃了晃脑袋,“好吧…那,还有没有值钱的东西?…” 姬予清在连令欢的身上扫了一眼,抬起他的手臂看了一眼,醉醺醺道:“什么都没有了……” 连令欢这一刻也明白了,为何姬予清在提到钱时,会那么敏感,也想明白了上书阁所谓的情报费,都是她为了拿钱的说辞,甚至带他去吃面,可能也只是为了让他还账而已,亏他还想了半天,姬予清是不是有别的用意。 连令欢竟然觉得姬予清有些幼稚,明明很冷漠的一个人,却因为钱,三番两次的用小伎俩,他忍不住笑道:“你也真是替妖界操心。” 姬予清眼睛一眯,抓着连令欢的手臂就站了起来,指着一处道:“那有…好多红灯笼,过去看看。” 这根本不是在和他商量,只是告知一句接下来的行踪,姬予清反而越行越快,他只好跟上,向着一处挂满红色灯笼的大宅飞去,姬予清在大宅屋顶上停住,院中红灯高挂,红绫挽高处,房屋墙柱之上,都贴着红色剪纸的“囍”字,十分喜气。 “这么多红色做什么?……”姬予清望着满院子的红色物件,“学我吗?…” 她偏爱红色,一袭红衫记千年。 连令欢笑了笑,说道:“这家人要办喜事,看样子是雨清小城的首富老爷,明日他的女儿出嫁。” 连令欢想起酒楼之中小二说的,雨清小城明日首富嫁女儿,没想到姬予清还就跑来了。 “出嫁…”姬予清念念有词,“真是喜事。” “人间丧嫁娶,都乃人生大事,自然要热闹一回。”连令欢看姬予清却看的很认真,向着她的目光也望了去,只见是一个还亮着烛光的房间,开着一窗,透过窗向里望去。 一个女子端坐于铜镜之前,妆容精致,面带笑容,手持墨眉在前铜镜画眉,一旁挂着一身锦绣精致嫁衣,在烛光下显得十分柔美。 连令欢说道:“那应该就是明日的新娘子了。” 姬予清却一直看的入神,盯着女子又望了许久,似乎在想着什么,过了一会儿,她开口道:“他们…还有双亲证婚…只可惜我唯一的师父都失踪了……” 连令欢一怔,原来她看了半天,是羡慕人家父母健在,他微道:“那他老人家,走之前没有和你道别吗?” “呵……”姬予清冷笑一声,“他要是道别…我就不至于……找了他这么久…一声不响的离开……” 姬予清垂眸,眼中露出了淡淡忧伤,“就算死了……都没见过尸体…” 连令欢劝道:“也许他老人家自有苦衷,总有一天,一定会回来的。” 姬予清定睛盯着连令欢,义正言辞道:“不许和任何人说!” “你醒酒了?”连令欢反问道,姬予清眉头紧锁,不屑视他, “我怎么……会醉…” 说着一阵酒气散出来,连令欢深叹一口气,她得什么时候才会醒酒,以后就算她想喝酒,他也绝对不会让她了,回想起来,还好酣离宴那日,她没有喝酒,不然定然会成为各界的玩笑。 这时姬予清推了推他的胳膊,眼睛迷迷糊糊的看着地上的黑影,问道:“那是什么?” 连令欢一怔,“一只小鬼。” 连令欢看着那只小鬼向着新娘的房中爬了过去,他起身,回头道:“你在这里等我,我去解决。” “我去!”姬予清却猛然起身,一脚跃下,一股力量震的大地晃动,连令欢无奈,他本可以悄无声息的解决,姬予清这一下去,所有人都被她惊动了。 不出所料,大宅子里的人都被这阵震动吵了起来,灯火大亮,人声狗吠皆起,都赶来了院中,他紧着跳下去,想着在姬予清之前,赶紧把小鬼解决了。 “你们……是何人?!”一个老人惊恐的看着他们二人,“为何闯入我府中!” “这位老爷,我们是途径……”连令欢刚要解释下,再说一遍鬼祟的事,不会引起误会。 但姬予清打断了他的话,手中发起一道极为灵力强大的法阵,推向上空,扩散开来,一道结界将大宅子包围起来,重声说道: “新娘子房中有一只恶鬼!神通广大,可吃人摄魂,名为霹天恶鬼!新娘子危在旦夕,我正要设法营救!” 连令欢听的一愣一愣的,………… 就是一只普通微不足道的小鬼而已,她随便一根手指就能降服的事情,怎么突然冒出来这么多“胡话”出来,还要这么大的阵仗,布下了这么强的结界,在灯珠城时也没见她用出这么厉害的结界来,更可笑的是,她竟然给起了个霹天恶鬼??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霹天恶鬼这个名字,正是酣离宴那日,臧启捉到的鬼祟之一,兴许本就是臧启给胡乱起的名字,竟然还被她记住了。 连令欢真的不清楚姬予清脑袋里到底在想着些什么,她和别人关注的地方永远不太一样……比如这只小鬼荒唐的名字,还有荒唐的本领。 更想不到的是大宅子里的众人看到姬予清的结界后,竟然还都确信她说的是真的,首富老爷十分认真道: “还请高人一定要救救我女儿啊…她明日就要成亲了呀……” “莫慌!看我让他魂飞魄散!”姬予清竟然也在很严肃的双手聚着一股力量,连令欢惊呼道: “不必如此!太兴师动众了……” 姬予清这一掌下去,恐怕不止“霹天恶鬼”,整个大宅子都会被夷为平地。 突然新娘子房中一声尖叫传出,“啊!——!救命啊!” 这一声尖叫吓呆了众人,首富老爷却推开了连令欢,祈求着姬予清说道:“这位高人,不要听这个公子的,您尽管施法,只要能把我女儿救出来,老夫一定重金感谢!” 连令欢脸色发黑,得!他成了阻止姬予清降服恶鬼的坏人了…… 姬予清说道:“放心!有我在!霹天恶鬼定不敢胡作非为!” 说完,姬予清化为一道红影也冲了进去,再外面看,只见里面噼里啪啦一阵乱响,东西胡乱飞出来,连令欢揉了揉眉心,这场面简直没眼看…… 不到一会儿,姬予清手提一只散着黑气的“霹天恶鬼”从房间内出来,众人被吓的纷纷退后,在姬予清身后是准备出嫁的小姐跑出来,面如土色,显然惊吓过度,首富老爷一见女儿赶紧上前,激动道: “女儿啊!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啊?…” 新娘子哭哭啼啼的摇摇头,连令欢再看被姬予清打的没鬼样的小鬼,心中唏嘘,这只小鬼死的得有多委屈,没准是想吸取些阳气便走,结果被妖王用了最强结界将他显出原型,还被无端加了几个无中生有的罪名,而且到魂飞魄散之前,还有了名字…… 这应该是“鬼祟界”运气最差的鬼! 又现失踪者 连令欢见证了姬予清醉酒后闹了半夜的所有场面,首富老爷家捉了小鬼后,姬予清终于和他老老实实的回客栈休息。 走之前首富老爷感激不尽的命人拿了一盘金子,连令欢本着想回绝,但他看了一眼姬予清,低声问道:“要不要?” “当然要…!”姬予清毫不客气的就接下了“报酬”,也和连令欢想的一样,姬予清就算喝醉神智不清,这钱肯定还是得要的。 连令欢赶紧拉着姬予清一路回了客栈,就算到了房间,姬予清抱着一堆金子爱不释手,呵呵笑道:“有谁不爱钱呢……呵…” 连令欢叹口气,俯身推了推姬予清轻声道:“很晚了,早点睡吧,明日一早不是还要回妖界。” 姬予清点头,撑着桌子站起来,四周看了一圈找了找床的位置,迷迷糊糊的走了过去,却转身被自己的脚下一绊,一个趔趄向地上扑了过去,连令欢手疾眼快,伸手一把拉住了她的双肩,揽住了她腰身,姬予清一头撞进了连令欢的怀中。 二人身体贴的紧,姬予清身体软绵无力,趴在连令欢怀里反而先揉了揉额头,想必是刚才撞的疼了,姬予清抬头,额头就抵在连令欢的下巴下,连令欢一怔,只觉得浑身一僵,低头和姬予清的双眸相对,她额间的红莲晕红,媚眼如丝,眸清极妖,却透着一股说不上来的柔美。 “你……”连令欢欲言又止,竟然莫名慌了起来,变得手足无措,他的手还揽着她的腰身,却十指僵硬,似乎被定住了一样,姬予清也在定眸盯着他,他喉结一动,“你……小心些。” 姬予清自己在连令欢怀中爬了出来,向着床就倒了下去,一会儿功夫就不省人事,连令欢浑身一热,心跳的就快跳出来了,他紧着给姬予清盖好被子,就赶紧跑了出去。 连令欢出去,在门前靠墙呼吸紧促,不停的默念道:“心静如水…心静如水…心静如水……” 连令欢怎么也没料到,自己多年来一直躲避各门派女子,就怕惹上什么烂桃花,惹火上身,遇到姬予清后,却一再失态,美貌的女子他见的多了,但也不知姬予清到底有什么吸引着他。 恭缪捂着肚子,刚出门就看见连令欢反常的模样,凑过来问道:“令欢师兄,你在这自己念叨什么呢?” “………”连令欢尽力平静下来,顺了一口气,正目道,“没事,你怎么还没睡?” 恭缪皱着眉头,弯腰捂住肚子,痛道:“那个糖葫芦作怪,我肚子又痛了一夜了……” “要不去医馆瞧一瞧吧,”连令欢关心道。 恭缪摇头,“不用,估计跑几趟茅房就好了,……哎呀,又痛了,我走了……” 恭缪赶紧冲下楼,直冲茅房下去,连令欢深叹了口气,刚才的一股头热缓缓散了不少,也回了房间,即使躺在床上,也难以入眠,睡意全无,心里万分纠结…他该怎么办……… …………… 果然,连令欢见到了太阳出山,他一夜睡的并不太好,还是很早就醒了,他只好起来,却看见姬予清的房间紧闭,他去了恭缪的房间前,敲了敲门,恭缪正顶着黑眼圈疲惫的开了门,嘟着嘴很是不悦, “令欢师兄,我发誓,再也不吃糖葫芦了!” 连令欢关心问道:“还是不舒服吗?” 恭缪摇头,“已经好了,我想喝粥,咱们下去喝粥吧。” 连令欢回头看了一眼姬予清的房间,估计她还睡得沉,就让他多睡一会,“我们先去吧,等她醒来再一起走。” “好吧,”恭缪点头,缓缓下楼,走到一半却惊讶地指着下面的桌上,“令欢师兄,她在那呢。” 只见姬予清早就起来坐在那吃面了,连令欢却莫名紧张起来,随着恭缪也坐了过去,恭缪喊道:“老板,我要喝白粥,还有面!” 老板隔着门就应声回道:“好嘞,您稍等。” 连令欢坐下,默默倒了一杯水,偷偷瞄着姬予清一眼,她神情淡定,也不言语,连令欢喝了一口茶水,低声说道:“昨晚……” “我知道我醉了,”姬予清淡然自若,抬眸看着连令欢,问道,“我没做什么事吧?” “你……”连令欢顿了顿,到底要不要告诉她,“昨晚…你给首富老爷家捉了一只小鬼,金子你应该看见了,那是他给你的酬谢金。” “金子是看见了,”姬予清的头还是头痛的厉害,但她的习惯自己最清楚,滴酒不能沾,醉酒后会做出什么荒唐事来,她只记得零零碎碎,她又问道,“还有吗?我还做了什么?” “没了。”连令欢立即回道,看样子姬予清不记得了,那也好,他还担心再怎么面对姬予清,会难免尴尬。 姬予清从袖中拿出了玲珑白玉,狐疑的看着连令欢,满是质疑:“这是你的吧?我记得你好像说给我了,我还以为是做梦……” 连令欢笑道:“我见你喜欢它,就送你了,你别多想……” “想什么?”姬予清将白玉又装好,“这么值钱的东西难得你舍得,谢了。” 恭缪疑惑的看向连令欢,又向他腰间看了一眼,两边空空,说道:“令欢师兄,玲珑……” “师弟,你刚恢复,喝些水。”连令欢打断了恭缪的话,给他退了一杯水过去。 恭缪被连令欢打断,也就忘了这回事,姬予清却察觉到了连令欢的怪异,她微微抬眸瞅了连令欢一眼,连令欢这一早上怎么莫名的紧张起来了,她没言语,自己头痛的厉害,就不想多管了…但她隐隐觉得,昨晚好像还断片了一些记忆……以后应该可以慢慢想起来…… 三人吃了饭,就离开了雨清小城,朝着乌司城而去,行了几个时辰,进了结界后,姬予清回到乌司城,就直奔上书阁的方向而去,却正好和迎面来的恪棠撞个对面。 恪棠手拿着一个简书,看到姬予清他们开心的跑过来,手掌在姬予清肩头拍了拍,笑道:“妖王啊,您可终于回来了,你都不知道呀,金长老是有多嫌弃我,他又把我打发回来咯……” 姬予清拽下恪棠的手,道:“我正要找你,你去找金长老什么事?” 恪棠将简书递给了姬予清,缓缓说道:“昨日妖界又有修行者失踪了,是一个小妖,这回有很重要的线索…我都写上边了。” 姬予清打开简书大致看了一遍,微微皱眉,“大寺林?被恶鬼…线索当真?” 恪棠哼哧一声,“我的上书阁从来没错过,这是有人亲眼看见的,一个厉害的恶鬼在大寺林出没,妖界昨日失踪的那个小妖就在大寺林附近,这总不能是巧合吧?” 连令欢猜测道,“难道是青邪鬼又回大寺林了?” 姬予清摇头,但上书阁记载的情报清清楚楚,大寺林之中又出现恶鬼,还能劫走修行者的是,多半还是在逃的青邪鬼,但是青邪鬼为何又回到大寺林,那里已经不是她的息身之所,为何还会回大寺林…… 恪棠眼睛一亮,“哎!想起来了,看到的人说,那个恶鬼穿着黑衫…不是青衫。” 恭缪伸出头来,问道:“难道青邪鬼换衣裳了?” “不会,”连令欢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迟疑不定,还是说了出来,“会不会又是另外一只阴鬼?” 姬予清脸色凝重,她也是这样想的,但如果真的是这样,事情似乎就更难解了,一只阴鬼的出现就已经很诡异了,如果同时有两只阴鬼,事情就不会太单纯了。 百年难出一阴鬼,短短几日,同时出现两只阴鬼,越来越觉得背后像是有人在刻意牵引这一切…或者,是不是那个灰禾所说的银面人…… “去大寺林!” 树干中藏尸 本来姬予清对青邪鬼出现在大寺林一事就很在意,如今大寺林又出失踪者,或者猜测当真,除了青邪鬼之外,还有一只阴鬼躲在人间为害,看来大寺林不得不再去一趟了。 恪棠一听姬予清又要去大寺林,问道:“妖王,万一真的又出了一只阴鬼,是否要通知仙神两界一声?这事儿可不小啊。” “还没定论之前不要透露出去,”姬予清将简书扔给恪棠,问道,“昨日失踪的小妖是哪族?” “异族。”恪棠答道。 “知道了,”姬予清片刻不停,转身又出了结界,恭缪也紧追了上去,连令欢刚走了一步,被恪棠抓住了手腕,柔声道: “连公子,不知你喜欢什么模样的女子呢?…” 恪棠说着就向他抛了个媚眼,连令欢笑笑不说话,抽出了自己的手腕,“告辞。” 连令欢就追着姬予清又出了结界,恪棠哼了一声甩袖离开,“不识好歹~~” 姬予清在结界处停下,向树后歪头看了一眼,树后露出一只了一只小脚,姬予清说道:“白白,我带你去个地方。” 白白在树后畏缩的探出半个脑袋,看见姬予清后又收了回去,不敢出来,想必还是因为上次咬了她一口,怕了姬予清,姬予清转向恭缪说道: “你把他带叫出来,带他一起去大寺林。” “我去?”恭缪还记得白白会咬人这回事,而且牙齿上还有毒,但他想到上回,白白因为看不上他的灵气都不稀罕咬他,就也斗胆过去了,毕竟和灯珠城那些吃人的怪人比起来,白白还是低调了许多,磨蹭的走了过去,回头问道:“带他去大寺林做什么?一个小孩子。” “异族妖类之间妖气相互有感应,带他去或许有点用。”姬予清算着白白在这,就干脆试一试。 恭缪向树后探了一眼,白白又往树后躲了躲,一头扎进树丛里,以为恭缪就看不见他,恭缪小声说道:“白白,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好不好?” 白白却无动于衷,躲的更紧了,恭缪又哄骗着,“白白,哥哥给你糖葫芦吃好不好?特别甜,你肯定喜欢。” 恭缪终于放弃了,向姬予清无奈耸耸肩,见此,姬予清说道:“白白,你喜欢的这个公子也去,真的不去吗?” 果然白白脑袋在丛里拔了出来,瞪着期待的大眼睛向连令欢看去,连令欢只觉得背后一凉,他才是白白的诱饵,姬予清又问了一遍,“不去的话,我们走了。” 白白一听,从树后赶紧跳了出来,就蹲在连令欢一旁,死死的盯着连令欢,连令欢下意识将手缩了缩,轻声道:“那白白,要听话哦。” 白白点点头,还好白白还能听懂他的话,三人变成了四人,向着大寺林飞去。 刚到大寺林,姬予清就已看了一遍,这里并没有什么阴气,和上次后,依然是原状未变,几人向里边缓缓走了进去,高林深涧,荒山野岭,越向里走,高树还密,阳光也被遮的死死的,以至于一直显得阴沉,密不见光。 恭缪毛骨悚然,浑身一凉,向连令欢身边跟紧些,他怎么也忘不了上次在着林子里,被青邪鬼缠住搂着他脖子喊郎君,现在想起来,心里全是那个场面,他微道: “令欢师兄,这里和上次一样,荒山野岭的,阴鬼不可能在这栽两次吧?” 连令欢开口道:“线索既然指向这里,还是谨慎一些吧。” 恭缪比任何人都希望再也不要在这碰到阴鬼了,万一再来个情景再现,青邪鬼又要在他未来一个月的梦中和他“相会”了,所以步步小心的谨慎前行。 可大寺林之中他们也快走了大半,一个时辰眼看就过去了,一无所获,恭缪却松口气道:“太好了,看来青邪鬼不在这。” “阿……” 姬予清和连令欢恭缪三人都回头看向蹲在地上的白白,连令欢以为自己听错了,问道:“方才,是白白说话了吗?” 因为自从见到白白开始,还从未见过白白开口说过话,白白突然发声,自然就引起了几人的好奇,姬予清蹲下摸了摸白白的头,轻问道:“白白,再把你的话说一遍。” “阿…东。”白白极为小声,却很清晰。 “阿东?是一个人的名字吗?”姬予清追问道。 白白拉着姬予清的袖子一角,轻轻拉了拉,就爬向了一个方向,看得出来,白白好像在指引他们走这个方向,三人紧跟着白白而去,白白越爬越快,直到突然在一处停下来。 姬予清四处张望看了看,四周安静如寂,看不出什么异样来,但白白不会平白无故把他们带到这里来,姬予清偏头看向连令欢,问道:“这里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连令欢摇头,他已大概看了一遍,并无异常之处,“没有,但白白刚才说了阿东,阿东是谁?” 姬予清看着白白,刚欲开口,白白却爬到连令欢的身后,拉着他的衣摆,姬予清无奈,“我不讨白白喜欢,你问吧。” 连令欢见状,真不知白白喜欢他这事是好还是坏,一个整日脑子里只想咬他一口的孩子,这大概不叫喜欢,但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儿了,他蹲下来,看着白白问道: “白白,告诉哥哥,为什么要带我们来这里?” 白白手指指着一个方向,眼睛也定睛看着,连令欢顺着白白指的方向看过去,问道:“是树吗?” 白白点点头,姬予清走向白白所指的那棵树,就是百年老树,盘根交错,生长繁茂,抬头很高才能望到树枝绿叶,姬予清敲了敲树干,树皮厚重又坚硬, “连令欢,可以用你的剑砍了它。” “砍树?”连令欢不知道为何姬予清对这种稀奇古怪的行为总是先找他,猜测了一番大概是他在左邵城掘坟后,姬予清就觉得这种事,他手到擒来,但也只能试一试,“你们退后几步。” 姬予清和恭缪退后,连令欢拔剑银光一闪,剑锋冲出一道白光,正劈在老树之间,白光一收,锋芒收敛刃牙,只见老树粗壮的树干中间裂开一道裂痕,“砰”的一声分成两半劈裂开来。 白白赶紧冲了过去,“阿东……” “白白,回来!”连令欢及时拉住了白白。 几人惊诧的看着树干之中,竟然树立着一个人,准确的说是一具尸体,腿部有了明显的腐烂,双脚已化成脓水,恭缪被这一幕真的恶心到了,把头转了过去,捏住鼻子问道: “令欢师兄……这树干里怎么还装人啊!都臭了。” “阿东…”白白又小声说道。 这回连令欢明白了,白白说的阿东就是树干中的尸体,但既然白白能感应到,那就是说这个阿东和白白一样,是异族妖类。 姬予清皱了皱眉,“这个孩子,我认得,经常和白白一起在面馆出现,昨日失踪的竟然是他。” “很奇怪,”连令欢说道,“既然他在乌司城,为何会来大寺林附近,还引起了阴鬼的注意,大寺林离乌司城要两个时辰的距离。” “我也在想这个问题,”姬予清看着白白,“白白,这几天你都阿东在一起吗?” 白白摇摇头,姬予清又问道:“那阿东离开了乌司城你知道吗?” 白白这次却点了头,姬予清觉得抓住了线索,“阿东有告诉你为什么离开吗?” 白白想了好一会儿,低头把脸都埋进双臂之间,恭缪觉得奇怪,问道:“白白在干嘛?这动作是什么意思?” “他在想。”姬予清知道白白想事情时就会这个样子,恭缪也安静了下来,生怕打断了白白。 终于过了半刻,白白抬起头,缓缓道:“咬了坏哥哥……” “咬了坏哥哥?”连令欢琢磨着,“阿东和白白一样,都会咬人吗?” “是,但阿东比白白年纪大,他可以控制自己本性了,”姬予清定眸看着阿东的尸体,“既然他咬了人,就说明有人肯定做了什么,让他失控了……” 食尸老树林 白白和阿东一样,同为异族妖类,阿东和白白唯一不同的是,阿东可以控制自己的本性,如果据白白所说,阿东咬了人,那就意味着阿东定是遇到了困境,使他不得不失控。 现在姬予清更不明白的是,阿东来到大寺林之前,在乌司城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听几声巨响,姬予清回头看见连令欢接连将周围十几棵老树都劈裂成两半,顿时一股恶臭味扑鼻而来,连令欢霎时手上一抖,将剑柄握的更紧了,十几棵树干中,都藏着一具尸体,有的浑身腐烂,只剩下一具骨架子,有的已腐烂个大半,下半身都是红色的脓水。 恭缪实在忍不住了,回头就一阵恶心,再也不敢回头看一眼这恶心的一幕,连令欢也从未见过这个模样的尸体,血肉相连,白骨露放,让人不禁战栗, “竟然会在树干里藏尸…?” 姬予清向一具半腐烂的尸体缓缓走了过去,轻轻一触,尸体倒在地上,便化为一滩血水,从中爬出数只手指粗的白色虫子,吸吮着血水,姬予清也控制不住一丝恶心,将视线转向另一边保存还算完好的尸体, “这具尸体,和阿东的尸体腐烂程度一样,还有那一具。” 姬予清又指了邻近的一具尸体,这里只有阿东和这两个人的尸体腐烂程度一样,双脚已开始化脓,但其他皮肉还保存完好,连令欢大胆上前,将姬予清说的两具尸体拽了出来,和阿东的尸体都横放在地上,连令欢看了一眼,注视着一具尸体感到有些奇怪, “只有这具尸体,他的骨头是黑色的。” 连令欢用剑挑起尸体腐烂的双脚,发黑的骨头暴露在外,姬予清蹲下看了看,觉得是有些奇怪,说道: “看他的手,脖子上,还有身上有没有牙齿咬过的痕迹。” 连令欢把尸体浑身上下翻了一遍,终于看到膝盖下方小腿处有一个类似牙齿撕咬的痕迹,但皮肉已有些模糊,“这里确实有一处痕迹,但不知是不是牙痕。” “白白,过来,”姬予清向白白招招手,白白爬过来,“白白,这个伤口,是不是异族咬过的痕迹?” 白白瞪着眼睛,左看右看盯了好一会,最后确定的点点头,连令欢问道:“难道阿东咬的就是这个人?” 姬予清说过,异族妖类的牙齿都是有毒的,如果真的是阿东咬的,这个人就是中了阿东牙齿上的毒,变得骨头发黑,这也恰好留下了证据证实了阿东确实和这两个人发生过打斗。 白白小声说道:“坏哥哥……打我。” 姬予清忙问道:“白白,阿东咬过的这个坏哥哥打过你是吗?” 白白点头,姬予清有了些眉目,如果真是这个男子打了白白,阿东为了保护白白也是有可能失控的,她又问道:“白白,他为什么打你?” 白白摇摇头,也不知道为何,连令欢还是想不通,定然说道: “阿东和这两个人在乌司城发生了打斗,为何三人又都会出现在大寺林的树干之中,还有上书阁说过,大寺林附近出现了黑衣的恶鬼,又怎么会和他们牵扯上?” 姬予清也困惑不解,阿东失踪这件事,扑朔迷离,这两个一同在树干之中的人是谁,为什么会打白白,昨日大寺林出现的恶鬼是不是第二只阴鬼…… “那个人身上有东西。”连令欢眼睛敏锐,看到另一具尸体上,从怀中有个东西要滑落出来,连令欢伸手在他怀中拿了出来,连令欢惊讶道:“这块铁牌和楚涞在灯珠城丢下的一样!” 连令欢拿出了楚涞在灯珠城扔下的那块贴牌,两块贴牌对比了一下,都是“敕”字铁牌,一模一样,这貌似太过于巧合,而姬予清却视之一暗,和她之前见到“敕”字铁牌时的反应一样,颇有怪异。 “其实,你是认得这块铁牌吧?”连令欢将贴牌亮在姬予清眼前,她眼神里的怪异骗不了人,在灯珠城第一次见到这块铁牌时,她就已经认出来了,“现已出现在乌司城,如果有难言之隐,你不方便出面,我可以去查。” “这两个人是来找我的,误打误撞和阿东交了手,很有可能阿东是被他们带到这附近的,又恰好遇上了大寺林之中的恶鬼,这是最合理的解释。”姬予清看着那块铁牌,说道,“这块铁牌的主人……” 说起来,姬予清一言难尽,“我要亲自去和他见一面。” 姬予清起身,看着连令欢,说道:“他们都被摄了魂,只可能是阴鬼所为,而且这里的老树长年累月在阴气之下生存,已蜕化成靠吸食血肉为根的怪树。” 姬予清转身向大寺林之外走去,轻声道:“之前我们对大寺林都大意了,以绝后患,一把火烧了吧,我在外面等你们。” 她的神色透着几分疲惫,连令欢没有接话,他已知道,这块敕字铁牌的出现,已经影响到了姬予清,这块敕字铁牌,到底和她之间,发生过什么。 午时刚过,大寺林上空浓烟滚滚,大火弥漫,偌大的大寺林,还有不知道多少食尸的老怪树,都被化为灰烬,姬予清在外看着这一幕,内心深处的阴霾也浮上,她知道,敕字铁牌既然出来,那么她就要对自己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 恭缪被恶心的都吐不出东西,先从大寺林之中跑出来,说道:“我的天呐,这简直比我吃糖葫芦的后果还难受……令欢师兄,以后这样我能不能在外边等你们,太恶心了……恶心至极!” 连令欢看到姬予清在不远处等着他们,他们走了过去,连令欢说道:“现在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了,只能先想办法引出阴鬼。” “在这之前,我要去一个地方。”姬予清淡然,“敕字铁牌的人是来找我的,如今他们既然来了乌司城,就还会有更多的人过来,这次他们敢对阿东动手,下次就不知道还会做出什么来。” “还有,我觉得他们不止是有两个人而已,”这才是姬予清此行的目的,“其他人,很有可能见到了那个杀人的恶鬼,他们手里或许有我们需要的线索。” “但你就是不肯说敕字铁牌的主人是什么人,为什么?”连令欢疑惑问道。 “私人恩怨,不必牵扯太多人,”姬予清轻道,“如果他们真的有第二只阴鬼的线索,也是好事,先回乌司城吧。” 姬予清先行一步,连令欢叹气,姬予清这次隐瞒着什么,明显她很了解敕字贴牌的事,她所说的私人恩怨,必然并不是什么好事。 回了乌司城后,姬予清就找了理由闭殿不出,连令欢也无奈,她有意隐瞒,也无法再问,这时金秉禾在前边迎面走过来,看见连令欢笑道: “几日不见,你们二人的关系越发亲密了呢,哈哈…” “金长老说笑了,”连令欢轻笑,“如果无事,在下先行一步。” “好,连公子好好休息。”金秉禾却饶有兴趣的看着连令欢,一把拉住了恭缪,恭缪回头道:“金长老,你拉我做什么?” 金秉禾低声问道:“小白莲花,他们两个怎么有点不对劲,吵架了?” “没有啊,”恭缪摇头,“我怎么没看出不对劲儿。” “小白莲花你是不是被你师兄们都宠坏了,怎么就长不大呢?”金秉禾拍了拍恭缪的脑袋,笑着离开。 恭缪揉了揉头顶,跟着连令欢回了房间。 金秉禾开了殿门,姬予清就端坐在座上,瞥了一眼说道:“你来做什么?” 金秉禾懒懒的坐下,一手支着下巴,挑眉问道:“你应该已经知道敕字铁牌的人来乌司城了吧?他们没找到你,肯定还会来。” 姬予清抬眸,“所以,我明日就去找他,或许他们还有些阴鬼的线索。” “找他要线索?确定不是要命?”金秉禾冷笑一声,“他找了你这么多年,你这送上门去,他可不会让你活着回来。” “不过,你早晚都要去解决……”金秉禾正眸一聚,抬头看着她,“谁让你杀了他妹妹呢?!” 神冰谷之行 金秉禾见姬予清神情有几分怒意,立马拍拍手就起身,说道:“得了,不戳你痛处,那你自己小心。” 姬予清冷声道,“不能让这个消息传出去。” 金秉禾点头,他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好,我知道了。” 金秉禾走出殿内,对天空长叹一口气,暗道:“神冰谷啊……” 这个地方,恐怕对姬予清是一生中最大的污点,她勤修几千年,却偏偏在神冰谷里,让自己手上染了血,大损了修为,五百年前还在殷雷山引来了举世雷劫。 对她来说,神冰谷就是一场浩劫。 那块敕字铁牌,就是她一直不敢正视的东西。 它的主人,是姬予清一直无法面对的愧疚。 五百年前的神冰谷,是她引起了腥风血雨…… ……………… 夜里冷风呼啸,树叶沙沙作响,拍打在窗上,声音回荡在整个大殿之中,穿破她的耳中,在烛光之下,她的脸蜡黄,映着火苗的扑朔。 姬予清闭目不语,静静听着外面的风声,隐隐之中陷入了一番回忆,那是神冰谷的瀑布之下,汹涌的瀑布垂下,流淌着赤红色的鲜血混在其中,泛着血腥的味道。 一个黑衫的灵动姑娘,趴在她的胸前听着她的心跳声,银铃般的声音带着开心,“太好了,你还活着呢,你别动,我会救……” 只有这么一句未说完的话,她的手就毫不留情的打向了那个姑娘,那个姑娘被她打飞很远,额头上嘴角都留着血,就再也没有睁开眼睛…… 姬予清自己都不知道,她为何要杀了那个姑娘,她也不知道她那一刻到底在想什么,她也不知道那时自己为什么没有没有手下留情,尽管那个姑娘本就无辜…… 她一阵头痛,起身就快步出了殿内,抬头看着夜幕,心里十分复杂,神冰谷的事,她必须得要去做个了断。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修行者失踪一事扑朔迷离,疑点重重,没有任何线索,唯一的线索也在神冰谷那里,看来此行,避免不了一场风波。 “我有事和你说。” 连令欢在墙角处走了出来,他在这等候了许久,一直犹豫要不要进去,但既然姬予清出来了,他也就直白了当的说了。 姬予清侧眸看了一眼,“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敕字铁牌是不是?” 连令欢说道:“是,我在各界都没有见过这样的令牌,它到底是什么来头?” 连令欢见过仙神两界各个修行门派的令牌,而且现在很少有门派会用令牌这种东西来彰显身份了,当楚涞把敕字铁牌给他的时候,他就已经很怀疑它的来历了。 姬予清沉默片刻,目色阴郁,“你听过暗敕这个人吗?” “没有。”连令欢说道,“你认识他?” “何止是认识…”姬予清眸色一聚,“简直恨之入骨。” 连令欢惊愕,料到此事果然没有那么简单,“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 “暗敕,乃魔族九千年首尊,叱咤万人执掌魔族,他追杀了我五百年。”姬予清话落,心中却已不淡定,暗示着敕字铁牌的来历。 连令欢震惊不已,“魔族?魔族不是早就在五百年前覆灭了吗?!” 姬予清看着连令欢,字字珠玑,“五百年前就是我——灭了魔族,还杀了魔族首尊的亲妹妹!” 连令欢如遭遇了一个巨大的惊雷,在他头上轰然打响,除了震惊之外,便是惊恐,如果各界都知道了魔族还人尚存于世,必然引起惊涛骇浪,偌大的风波。 而且五百年前那场惊动各界的魔族灭顶之灾,竟然是……姬予清! ……………… 恭缪一早被金秉禾从被窝里硬生生拉了出来,恭缪美梦清醒,一睁眼就见自己上半身垂在地上,双腿还搭在床上,而金秉禾正抱着他的腰将他向地上拖,恭缪顿时就清醒了,连滚带爬的站起来,死死盯着金秉禾, “金长老,这天才刚亮,你干什么,我还没睡醒呢……” 金秉禾从屏风上扯下他的衣服都扔给他,“赶紧穿,去吃早膳,你师兄都在等着了。” “啊?怎么这么早?”恭缪一听,就赶紧蹬上长袜,边道,“可怎么是你来叫我,不应该是令欢师兄吗?” 金秉禾坐在床上,故意打趣道:“你的令欢师兄都快把你忘了,他心里这会儿可惦记着别人呢~” “你别乱说,令欢师兄清心寡欲,怎么会呢,”恭缪终于算是穿好了衣裳,“金长老,你起来,我叠被子。” 金秉禾起身,笑道:“小白莲花可真勤快啊。” 恭缪叠着被子,板板正正的,边道:“叠被子这事不是人人都会,怎么还叫勤快,难道还有不叠被子的人吗?” “有啊,我………”金秉禾话到嘴边,又改了口,“我…就见过一个人,还是你勤快。” 恭缪大致擦了擦脸,说道:“好了,我去了,金长老不一起去吗?” 金秉禾叹气,摇摇头尾随恭缪出门,“唉,我可没这个口福,小白莲花多吃点,可能未来几天都得饿着咯…” 恭缪没理会这话的意思,就去了吃饭的地方,不仅有令欢师兄,竟然还有妖王,恭缪坐下说道:“今日怎么一起吃早膳了?” 姬予清给恭缪夹了块肉,说道:“傻孩子,多吃点,别饿着肚子走。” “哦,”恭缪却怎么都觉得怪怪的,更像是给他送行一样,恭缪问道,“今日…是有什么事吗?你们怎么都怪怪的。” “师弟,一会儿我们一起去一个地方,快些吃。”连令欢淡然说道。 恭缪问道:“什么地方?” 连令欢说道:“好地方!” 恭缪心底开心的不行,最近去了那么多恐怖的地方,终于可以去一个好地方了,重重点点头,赶紧扒了两口饭,极度期待着。 姬予清和连令欢对视一眼,都双双低头吃饭,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这次去的地方是个什么地方,然而接下来的这几日会发生什么,却谁也不知道。 直到走在了半路上,已经走了快三四个时辰,本来修为不高,这在天上走路的本事,都总落后,自从和姬予清令欢师兄俩个人出来后,他绝对腿就差点没断了,一直没好过。 “令欢师兄,你有没有觉得越来越冷了?”恭缪的双手发凉,觉得冷风都向衣服里钻。 姬予清侧眸看着恭缪说道,“那就快到了。” 终于三人落地,四周皆是山石峡谷,连一棵草都看不见,冷风吹的人脑门疼,除了荒芜就是荒无人烟,荒郊野外…就是一个荒。 “差不多就是这里了,入口在峡谷里,”姬予清转向恭缪,“傻孩子,如果碰见人问你,不要说你是天镜峰的弟子。” “这地方碰见的还能是人吗?”恭缪这句话倒是说到了重点上,这里除了他们三个之外,连只鸟都没有,还异常的冻人,就算碰见个活的东西,也极有可能是游魂野鬼。 连令欢抬头看了一眼,日落降西,“天黑了就进去。” 姬予清心里十分复杂,这份恩怨,可谓是宿仇,不会轻易化解,夜来之后,谁知又会发生什么事…… 夜幕降临,星河涌现,几人向峡谷里走去,恭缪四处张望了一圈,“令欢师兄,来这做什么?这什么都没有啊。” 正说着,三人停下来,姬予清回身拉过恭缪说道,“傻孩子,一会儿我会打破这个峡谷,如果有人在里面走出来,你就说是不小心的打破的。” “啊?”恭缪摸不到头脑,还不知道姬予清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为什么打峡谷?不会有鬼在里面跑出来吧?” “比鬼还吓人的东西!”姬予清一说,恭缪就觉得是上了当,他就知道这么鸟不拉屎的地方,怎么会有什么好东西。 “轰”的一声,峡谷被姬予清击中,上方山石滚落,立马就塌了一个角,恭缪刚要问怎么回事,但一回头,身后却空无一人??? “令欢师兄?你们去哪了?” 恭缪怎么也没想到,这时大地晃动的厉害,他脚下去漩涡一般,土地混成泥土拧在一起,他的双腿立即就被卷了进去,就像沼泽一样越吸越紧,恭缪慌了起来,他是进了什么陷阱了? 偶遇落魄人 恭缪怎么挣脱,双腿都被卷进土里,双腿如长在了里边,用不上一点力气,他觉得自己活像一个种在地里的萝卜,还是怎么拔拔还拔不出来的倔犟萝卜。 直到一把刀架在他的脖颈上,恭缪抬头一看,是四个身穿黑衣的男子,长的倒是像个人,有鼻子有眼的,五官端正,就是态度凶的很,眼神里有刀子看着恭缪, “你是什么人?!竟敢在此处砸了我族的结界。” “原来是结界……”恭缪虽然不知道是哪族的结界,但就按照姬予清告诉她说的,“对不起,我捉兔子来着,不小心冒犯了,对不起。” “兔子?!小子,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那人把刀贴的更紧了,“这地方哪来的兔子?!” 恭缪紧道:“那可能就是我看错了,对不起,放我出来吧,我真的不知道此处有结界。” 另外一个黑衣人更淡定一些,说道:“看样子也不是什么恶人,放了吧。” 那人把刀在恭缪脖颈上移开,土地也变得松软起来,将他的双腿推了上来,恭缪赶紧活动一下双腿,“多谢,多谢,打扰了。” “等等!”那刀的一人叫住了恭缪,一脸的凶神恶煞,“你从哪里来的?” “我…从那边的山里过来的,迷了路,在这绕了一天了……”恭缪假意指了指一个山,也不知道能不能骗过他们。 然而拿刀的人根本看都没看,瞥了一眼:“赶紧滚!” “多谢…”恭缪趁机赶紧溜,虽然不知道姬予清和令欢师兄躲在哪里,但应该不会太远。 恭缪走了几步,他微微回头,偷偷看到那几个黑衣人在峡谷处,地上画了一个奇怪的法阵,土地又和刚才一样,变得软如泥泞,那几人就缓缓在之中落了下去。 恭缪还没反应过来时,连令欢和姬予清不知道在哪里冲了出来,拉起他就飞快的冲了过去,恭缪一瞬间有些傻眼,他被他们两个又拉进了软塌塌的泥泞之中,最后一个瞬间,恭缪就踩在刚才拿刀那人的头上,他不禁唏嘘,但愿这个人不会后悔刚才没杀他…… 恭缪觉得自己生生在泥里穿梭了一圈,这回倒像是一条泥鳅,还有些透不过气,恭缪憋了半天终于听见一声惨叫,同时也落了地,他竟然坐在那人的头上,吓得赶紧站了起来, “他被我压死了?!” 连令欢看了一眼,说道:“没有,只是晕过去了。” 只见刚才四个黑衣人都齐齐的躺在地上,昏死过去,恭缪不解问道:“这是哪里?他们又是谁?” 姬予清说道:“一会儿和你解释,我们得把他们藏起来,如果被人发现就麻烦了。” 他们将那四个人拖进了一口干井之中,这一时半会应该出不来,连令欢看了一眼,指着一条小胡同口,“走这里吧。” 恭缪却一脸茫然,“令欢师兄,刚才那四个人怎么回事。” 连令欢解释道:“这是他们的地下结界,没有他们打开,我们进不来,我们来这找一个人。” “谁呀住在地下这么古怪的地方,连个阳光都没有,阴沉沉的,和大寺林差不多了。”恭缪却打量这个地方,就越是发怵。 姬予清说道:“前面就是他们的小城,小心点。” 几人向魔族的小城走了进去,小城的房子也都是石头所铸,和人间大有不同,来来往往的人也不算太多,但应有尽有,恭缪十分好奇,他怎么也没想到过,地下竟然会人住,还会建一座小城,这得是什么人,才能忍受没有阳光的住在地下。 “生人避让!风玄大人出行!” 从不远处突然有人喊了一声,他们三人趁机进了一家小店,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仔细看着在街上一行黑衣人的队伍,在之间是一个气宇轩昂,英气十足的三十几岁的黑衣男子,骑着一匹马,气势凌人,那傲然的表情不屑于两旁之人。 他的装扮与其他人略有不同,身缠黑皮,腰上一把凶兽图纹的长刀,如高山般独立之上,两旁是十几个服侍一样的黑衣护卫,在前方开路,两旁的人纷纷退让,都向这个风玄大人垂头以表敬意。 姬予清在墙角一直看着这个傲然马上的风玄大人,低声道:“派头不小。” “看城民的反应,应该是个大人物。”连令欢也一直在看着其他人的反应,恭缪却没心思看的那么细,只看了一眼, “话说,令欢师兄,我们来这找谁啊?” 连令欢看着他,“现在说还太早,我们先探一探城里的情况。” “哦。”恭缪听着就行,只端坐着。 待风玄大人的队伍过去,店里的老板娘才过来,打扮花枝招展,有个四十来岁的模样,脸上的白粉和胭脂都很厚,甚至都能看到脸上的白粉的在掉渣, “几位,吃点什么呀?我们店里呀新来了一批活鱼,可新鲜呢,几位要不要尝一尝?” “好,劳烦了。”连令欢顺着老板娘说,如果坐在这就喝水,也会显得寒酸,引起老板娘的格外注意。 “几位稍等,这就来。”老板娘身上的胭脂香简直不能再重,姬予清总觉得恪棠那个老狐狸身上的香气太重,现在反而觉得恪棠身上的香气比老板娘身上的好闻多了。 不到一会,老板娘就端着一条鱼上了桌,笑道:“几位慢用。” 恭缪吓了一跳,待老板娘走了,恭缪用手指戳了戳那条鱼,那条鱼尾巴还跟着甩了两下,恭缪诧异,低声说道: “令欢师兄,这真的是活鱼啊……我的天啊,这的人都吃活鱼的吗?” “所以老板娘才说新鲜啊,快吃吧,”姬予清斜眼看着恭缪说道,恭缪已脸色发黑,已然接受不了这种吃法。 恭缪双手撑着额头,无奈道:“我终于知道金长老为什么说让我多吃点了……你们早就知道是不是…” 魔族之人喜好寒气重的东西,就连吃食也要吃生的,所以魔族身居地下,没有阳光,没有温度,更没有熟的东西,连令欢拿起一支筷子,用力插进了那条鱼的鱼鳃之中,活鱼扑腾了两下,就消停了下来,说道: “幸好老板娘还没给拿一个活鸡活鸭,不然就得抹脖子了。” 姬予清抬眸看着他,拔出来连令欢插在鱼头上的筷子,“掘坟,砍树,杀鱼,真是委屈你了。” 连令欢丝毫不觉得这话是夸他,姬予清一阵挖苦之意,不过姬予清对掘坟这事好像是过不去了,什么平淡如水连令欢,日后很快就得叫掘砍杀鱼连令欢算了。 恭缪揉了揉肚子,看着活鱼更糟心:“我要去房。” 恭缪起身就去了店后边儿,他从后门出去找了半天茅房,一个拐弯突然脚下一滑,一头就向前扑了过去, “啊!——!” “啊!——!” 两个人的痛叫声不约而同的喊出来,恭缪倒是没觉得身上哪里痛,反而是刚好被他砸中的人,在下喊着: “谁呀!赶紧在我身上下去!” “对不起…对不起,那有水…我不小心…你没……”恭缪定睛一看,这个人怎么有些眼熟,侧脸看鼻梁高挺,五官俊美,就是态度臭的很,恭缪把他的头掰了过来,惊呼道: “真的是你!你怎么在这?” “放开!应该是我问你,你怎么在这?!” “我…你管我来这干什么,我串门走亲戚,你在这不会是洗碗呢吧?”恭缪眼睛瞟到一旁有一个洗碗的木盆,里边都是用过的脏兮兮的碗筷。 “滚开!”他没有好气的推了恭缪一把,“在这走亲戚,你可真不怕死!” 恭缪始终在意那个洗碗的木盆,“你是不是真的在这洗碗,怎么沦落成这样了?” 可气的是恭缪还一本正经的询问,这回他本就气,扯着恭缪的衣领恶狠狠的说道:“再问爷吃了你!信不信!” “吃了我?”恭缪哈哈大笑,拿剑柄在他头上不重的砸了两下,“你都被令欢师兄废了修为了,不就是凡人了,当我好骗是不是,哈哈……你吃啊。” “你…!”他气的将恭缪推开,“快滚!” “不是你叫令欢师兄来找你的吗?怎么还又赶我走,”恭缪手伸到木盆里捧了一手的洗碗水,弹到他脸上,“楚涞!” 天镜峰底线 楚涞经恭缪一提醒,愣了愣,“连令欢也来了?” 恭缪笑道,“当然啦,我俩一起。” 楚涞却疑惑问道:“你俩看一个亲戚?” “额……”恭缪觉得这个谎也不长久,“令欢师兄来找你的,我跟他来的。” “呵呵……”楚涞冷冷瞥了恭缪一眼,“一个小跟班而已,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就敢跟来,连令欢能跑出去,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是什么地方?”恭缪还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姬予清和连令欢师兄没和他讲过,这个地下阴沉沉的地方叫什么。 楚涞以为恭缪故意装傻,指着他鼻子道:“臭小子,你不是来看亲戚吗?你不知道你亲戚家住在什么地方吗?!再敢耍我,我就拆了你的骨头!” 恭缪撇撇嘴,“爱信不信,他们也没和我说这里是什么地方啊,这里还吃活鱼,真是萝卜青菜各有所爱。” “他…们?”楚涞想到了什么,吸了一口凉气,“连令欢不会又和那个祖…不是,妖王一起来的吧?” “是不是怕了?”恭缪发现挑逗变成凡人的楚涞也很是有趣,“上次一巴掌拍的不轻吧?幸亏最后打你的是我心善的令欢师兄,不然让妖王打,你骨头都得碎成渣,哪还能有机会在这刷碗啊…” “你!我…我掐死你!”楚涞上手就掐着恭缪的脖子,怒凶凶的说着,“你故意来笑话我的是不是?!我风光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和泥玩呢!” “咳…没…气了!”恭缪用灵力戳了楚涞的心口窝一下,楚涞被恭缪的灵力打中,双手一松,恭缪赶紧逃了楚涞,脸憋的通红, “你怎么这么爱生气,我就是开个玩笑,虽然不过我修为不高…我现在也能吊打你,哈哈……气不气?!” 楚涞抬手就拿起木盆里的一个碗准备向恭缪砸过去,还好恭缪躲得快,恭缪伸出一手说道: “好了,我不和你闹了,我笑你是我不对,我和你道歉,你把碗放下,和我出去吧,令欢师兄就在前边吃鱼呢。” “他吃了?”楚涞也略显惊诧,毕竟那种东西,他自己都吃不下。 恭缪摇摇头,“没有,那你去不去?” “我……当然去,”楚涞侧眸看了一眼木盆里堆成山的碗筷,低声道,“但我在这打杂,不能离开,除非……” “除非什么?”恭缪问道。 楚涞趁恭缪一个不注意,一把将他拽了过来,整张脸按进了木盆里,大笑不止:“除非,你帮我把碗刷完,不然我就不给你干净的衣裳,你就臭着出去吧。” 恭缪气愤的看着自己身上的油点,还有烂菜叶,抬手将挂在头上的菜叶也抓了下来,“你!竟然……!” 楚涞洋洋得意,报复他刚才的挑衅,很是满意的看着他,“竟然怎么?说啊!” “哼!”恭缪立马就蹲下去,挽起袖子在木盆前拿起了洗碗的抹布,“刷就刷!肯定比你刷的干净!” “…………”楚涞错愕,他就是想报复一下他,没打算让他真的刷碗的,他以为这个小子会气的甩袖去找连令欢告状,竟然真的给他刷上了碗,楚涞不可思议的戳了戳恭缪的脑袋,好奇的问道: “你这里边装的是什么?” 简直太傻了……为了换衣裳,甘愿给他刷碗。 楚涞饶有兴趣的坐在一边,就看着他刷的还挺起劲儿,而且动作娴熟,还挺利落,也还真的比他刷的快,楚涞抬眸问道:“你不会在天镜峰里,天天刷碗吧?” “那怎么了,师兄们说了人在于勤。”恭缪说着还透着一股子骄傲。 楚涞忍不住的大笑,“还不是你师兄们懒罢了,找那么多借口糊弄你这个傻子。” 恭缪一会功夫就很快刷完了,擦了擦手说道:“给我衣服。” “好,你先去找你师兄他们一起过来,我在这等你们,我房间就在那旁边。”楚涞见恭缪还质疑的眼光,“快去啊,我又不跑!” “那你站在这!”恭缪这才从后门进去,楚涞无奈的又笑了笑,已经好多年没见过这么诚实的傻子了。 突然恭缪又从后门快速跑了回来,朝着楚涞的后背一推,楚涞来不及反应怎么回事,就整个人趴进了木盆里,再看恭缪又跑向后门边道: “以防你逃跑,要臭一起臭!” 说完从后门一溜烟就跑了进去,楚涞在木盆里爬出来,自己这一身臭烘烘的刷碗水,咬牙切齿:“兔崽子!我非扒了你的皮!” 恭缪从后门一回来,老板娘就嚷嚷着:“这哪来的臭味,谁家的夜香洒街上了吧?” 恭缪灰溜溜的站到连令欢和姬予清面前,姬予清屏住了呼吸,“你掉茅房里了?” 他刚才说了去茅房,这一身味道带回来,也不免姬予清会这么想,然而,连令欢也是这么想的,只是没问出口…… 恭缪又委屈,又生气,“楚涞那个吃人的混蛋在后边刷碗呢,他把我按到盆里了,让你们去找他。” “楚涞?这么巧,你竟然遇见他了,”连令欢和姬予清同时起身,连令欢也算是得来全不费工夫,说道,“走,去见他。” 恭缪虽然不想看见楚涞,但没有干净的衣裳可以换,还是不得不去找他,三人一同到后门时,只见楚涞坐在台阶上,而且身上比恭缪还惨,楚涞看见连令欢的一句话就是, “以后打架让他上,我要看看是哪个好人先撕烂他的嘴!” 连令欢看向恭缪,无奈叹口气,这两个人刚才在后门到底发生了什么…… …………… 楚涞在房间里随便拿了一件衣服扔给恭缪,“赶紧换!” 恭缪却穿了半天,毛病频出,“太大了,袖子太长了,衣领也太低了…” 楚涞怒视,扬起下巴说道:“爱穿不穿,不穿给我放下!” “脾气大的人都不长命…”恭缪嘟囔着,楚涞却听了去, “臭小子,别以为我变成了凡人就奈何不了你,这可是魔族,不是你们神界!” 恭缪疑惑,从屏风后探出头,问道:“魔族是什么?” 楚涞真的彻底被一个傻子击败了,扭头看着连令欢,拍了下桌子,手指向后一指,说道:“天镜峰收弟子的要求这么低吗?” 姬予清也看向了连令欢,貌似也很期待一下答案,毕竟恭缪这个傻孩子,她不是白白叫出来的,连令欢尴尬笑了笑, “这事不归我管,而且,他还是有优点的,挺可爱的不是?” 可爱这词儿都是委婉的夸赞了,连令欢身为师兄,总还是要护一护小师弟的,但恭缪每次都用行动给师兄们拆台,后来让一群师兄们也不得不怀疑,天镜峰选拔弟子的底线,到底是什么样…… 楚涞不屑啧了一声,坐下问道:“你们来不单单是找我的吧?” “没错,”连令欢将两块敕字铁牌都拿了出来,“有一块是你留下的,还有一块,是在人间大寺林一具尸体上发现的,我们怀疑和阴鬼有关。” “阴鬼怎么会和魔族扯上关系,你们没弄错吧?”楚涞知道魔族都封族五百年了,不可能有人出的去,“魔族之人怎么会出去呢?” “那救你的人,难道不是魔族之人吗,他怎么可以出来,”姬予清抬眸盯着他,“你让连令欢来找你,难道不是为了要说那个人的事吗?” 楚涞无话可说,这也是事实,“那个人……是魔族没错,我收回刚才的话,魔族和阴鬼可能有关,你们查吧,但是怎么查?单单靠一块令牌可不行。” “本来是不行,”姬予清说着,“但现在有你就不一样了。” “我都在这打杂,我能帮什么,”楚涞看姬予清注视的眼神,又说道,“救我的那个人把我扔在这的,我没想到你们来的这么快,我又没修为,帮不到你们。” 姬予清直白,坦然自若说道:“没办法,就想办法,我要不惊动其他人的情况下见到首尊。” “什么?!”楚涞眼珠子瞪得老大,“你们找死去啊!首尊是你们说见就能见的吗?” “他肯定会见我的。”姬予清笃定了语气。 楚涞问道:“为何?” 姬予清眼里带着寒意,“因为,我杀了你他妹妹!” 混迹丧殡队 楚涞愣神儿很久,看着姬予清浑身寒毛卓竖,她说的又极为认真,倒是真听说魔族首尊的妹妹被人杀了,但都过了五百年了,魔族都快把这件事当成传说了,楚涞满是不相信的表情, “就算想见首尊也不至于找这么一个理由啊,想见首尊,得通过风玄大人的护法营,然后才是首尊的魔飞殿。” 楚涞叹口气,“但风玄大人可是首尊的护法,他的护法营,你们是不可能过去的。” 连令欢记得这个风玄大人,刚刚在街上骑在马上的那个人,身为魔族首尊护法,地位仅次于首尊,定也是有些本事,楚涞的言下之意,就是根本不可能悄无声息的见到首尊,必须要通过风玄大人。 “那有什么办法穿过到护法营?”姬予清说道,“” 楚涞咽了口气,回头看了一眼屏风后换好衣裳出来的恭缪,“办法我倒是有,但是我有条件!” “你说。”姬予清说道。 楚涞回过头来,说道:“我要离开魔族,让那个臭小子给我刷一个月的碗!” “楚涞,你得寸进尺。”恭缪在后面将换下来的脏衣服碰到楚涞头上,“谁要给你刷碗!” 楚涞耸耸肩,“那就没办法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姬予清看了一眼恭缪,“好,答应你。” 恭缪惊愕,狠狠瞪了一眼楚涞,“我才不给他刷碗!” “有什么办法能到护法营?”姬予清知道楚涞这么说了,就一定是有了办法。 “死人的丧殡队,”楚涞压低声音,“魔族所有的死人,都要送到护法营,尸体由他们炼化一番,以防魔族生出恶鬼来。” 连令欢倒是觉得魔族这个做法还是挺好,。本来身居地下,更易生恶鬼,所有尸体由他们一一炼化,虽然对死者不敬,但对魔族来说,这个方法也极为可行。 姬予清问道,“然后呢?” “然后,我知道子时有一个丧殡队,会经过这里,你们如果能有办法混进去,自然就进了护法营,”楚涞话锋一转,“但是别怪我没提醒你,即使进了护法营,那里守卫森严,每个人的眼睛贼的很,如果稍有破绽,马上变成死人。” 姬予清只要方法,进了护法营以后的事,那就随机应变了,她看着楚涞,问道:“怎么混进丧殡队?” “多半丧殡队的人,都是雇来的,只要给更多的钱,你们替上自然不是难事儿。”楚涞看着连令欢, “天镜峰很有钱不是?这点钱应该不心疼吧。” 连令欢知道,就算楚涞不说,也从姬予清那拿不出一分钱来,他就首当其冲,关于钱的事,准是没错,“好,但得提前和丧殡队的人说好,就劳烦你了。” 楚涞回过头瞥了一眼恭缪,“那他洗碗的事,就这么定了!” “你!”恭缪气的没话说,气哄哄的坐在一边。 连令欢看着楚涞,“你在灯珠城时,让我来找你,如今找到了,你要说什么。” “第一,带我离开魔族,”楚涞又伸出一根手指,“第二,帮我重新修行!条件就是,我会帮你们通过护法营!” 姬予清一听,看来这个楚涞还和他们留了一手,“你修为已经被废,重新修行就要闭关,那个救你的人万一再把你带回魔族呢?” “所以,我需要一个可庇护我的地方,让我安心闭关,重新修行。”楚涞向后一靠,眼神扫过他们二人,“你们两个任意一个人都可以办到,所以,这是交易!” “这个交易,我和你做!”姬予清抬眸,“但是,如果有今天在场的其他人知道这件事,就怪不得我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来。” 楚涞勾唇一笑,“成交!” 魔族昼夜不息,不分白日黑夜,只靠时辰来生活,子时一到,街上无人,纷纷闭户不出,直到街上出现一队二十几人的白衣丧殡队,中间十个人抬着一具木棺,走在街上,格外安静。 恭缪在队伍最后跟上,和楚涞一样穿着白衣丧服,连令欢则是在最前边混入领路队中,姬予清和几个妇人站在一起,看似一个毫无问题的丧殡队,就如此形成了。 丧殡队缓缓走出了小城,穿过一片阴沉沉的树林,几只乌鸦在树上飞出,哀鸣叫声不绝于耳,恭缪被乌鸦叫声吓了一个哆嗦,楚涞低声嘲笑了一声, “胆小鬼!” 恭缪瞪着他,“别和我说话。” 楚涞心里又念了一遍,这个傻子…… 穿过树林,是一道百尺的高墙,山石所铸,十分坚固,坚不可摧,正中是一道三丈的红色铁门,一边一个一丈高的饕餮神兽的石像,虽然是石像,但眼神凶煞。 但丧殡队,却绕过了正门,在高墙的一角处停下,是一个正常大小的石门,连令欢看了一眼,石门处有两个人把守,见到丧殡队,依然拦住说道: “停下,开棺!” 抬棺的人放下棺木,姬予清见一旁的妇人毫无反应,对这开棺之事毫不介怀,想必是魔族的规矩一向如此,已然成为了习惯。 木棺被打开,石门处的两个守卫向里看了一眼,甚至还用手推开尸体,浑身都看了一遍,问道:“什么时候死的,怎么死的?” 一个妇人拿上一张写满字迹的纸,说道:“卯时,病死的。” 守卫拿过看了看,将纸完好的放到一边一个小盒子之中,看样子就算是丧殡队,他们也会一一记录,也是查的很严格了。 “开门。”另一守卫推开石门,石门打开,可见里边是一条小路,道路狭窄,似乎还有很长一段路。 丧殡队跟随进去后,石门再次关闭,姬予清警惕的向四周扫了一遍,这条小路上守卫也有十几,而且和正门那边相隔甚远,中间还有一道高墙所隔,显然从正门进去,和石门进来,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地方。 小路越走越窄,拐了个弯,就见一个石头房子,与其说是石头房子,更像是一个人盖出来的山洞,周围空空如也,守卫却森严,见丧殡队进来,再次被叫停。 “停下,抬棺的将棺木抬进去,其他人在此等候。” 抬棺的人将木棺抬进石头房子,那里面应该就是炼化尸体的地方,但他们怎么逃过这些森严的守卫,越过高墙,却成了问题。 这时,后面又进了一个丧殡队,与他们并肩等候,连令欢余光看了一眼,这个丧殡队人数比他们还要多,每个人人高马大,木棺也和正常木棺有所不同,略显高贵一些。 但他们领头的人,是一个雄壮的男子,面色却有些紧张,连令欢格外注意这个人。 “等等!你们开棺!”一个守卫冲着另一个丧殡队说道。 领头雄壮的男子猛地站在棺木前面,说道:“大人,刚才在石门那,已经开棺看过了。” “少废话,让你打开就打开!” 守卫推开他,直向他们的棺木走过去,在棺木前打量了一边,狐疑的转过头,“你们这木棺,怎么不太一样?” 领头的男子上前说道:“回大人,死者天生高大,所以棺木就做的长了些。” 守卫还是看了一会儿,拍了拍棺木,就没打开,挥手道:“木棺抬进去。” 他们的棺木也抬了进去,领头的男子已经额头上渗出冷汗,看得出来越来越紧张,直到又等了不知多久,突然石头房子里面,一声惨叫传出。 这个声音惊动了门口的守卫,“怎么回事,进去看看!” 领头的男子也抬眼不安的看了又看,但里边的情形却一点也看不到,连令欢好奇的向石头房子里边看去,似乎有股阴气在涌动…… 一个守卫从里边狼狈的爬了出来,手臂上还渗着鲜血,惊恐呼道: “尸变了!赶紧派人通知风玄大人!” 银发使者现 门口的守卫一听,当即下令:“把他们抓起来!” 另一个丧殡队的人都被抓了起来,然而石头房子里的惨叫声也不绝于耳,还有尸变后发出的低吼声,石头房子很快被诸多守卫围了起来,都谨慎的看着石头房子。 连令欢跟随这个丧殡队向后退了两步,躲在了守卫身后,只听石头房子里面一个急促的脚步声冲了出来,是一个受了伤的守卫从今年跑出来。 但守卫刚露身,还没走出来,就被一个披头散发的“死人”扑倒在地,几口下去将守卫活活咬死,血盆大口,双目赤红如野兽般盯着围攻他的守卫们。 猛地一下向守门们扑了上去,几个守卫举起长剑刺在尸变的死人身上,但已尸变的人,本就没了七魂六魄,对他根本无用,普通的兵器根本伤不了他,反而双臂变得力大无穷,举起两个守卫就扔了出去。 “去通知风玄大人的人去了吗?!” “风玄大人出城了!不在护法营!” 守卫们急躁了一些,明显这个尸变的人比平时尸变的人都厉害了几分,不是他们能随随便便就对付的,而连令欢他们,都看在眼里,但是为了不暴露身份,只能眼看着尸变的人这么僵持下去。 守卫们又冲上了十几个,但都被打了回来,有的还被撕咬,场面有些无法控制。 恭缪看向楚涞,低声说道:“你不是也吃人吗?你俩谁厉害?” “小子,你给我闭嘴!”楚涞怒道,“别拿我和尸变的邪祟比!” 恭缪切了一声,“对,你比他有经验多了……” 楚涞在恭缪腿上掐了一把,“臭小子!你给我闭嘴!” 再看尸变的邪祟越挫越勇,后赶来的守卫已经不敢在轻举妄动冲上去了,尸变的邪祟已成了一个怪物,抓一个咬一个,刀剑不入。 姬予清看了又看,已经有些无奈,魔族之中的守卫就这么无能吗?连些收服鬼祟的法术都不会吗?这么和凡人有什么区别… 万一一会邪祟把守卫都杀了,只剩下他们,他们是该出手还是不出手,不被吃的话显得太假了…… 邪祟高吼了一声,发出猛兽一般的吼叫,在守卫之中大开杀戒,算是满足了一顿,可眼看就向着他们这个丧殡队过来。 见状,姬予清手指汇聚了一股灵力,对着邪祟的腿弹了出去,混乱之中邪祟双腿被姬予清偷袭打中,倒在了地上,然而也没人发现是姬予清偷偷出了手。 几个守卫来了个叠罗汉,将邪祟压在了身下,邪祟暂时被压住,但邪祟阴鬼大作,更加恼怒,只要不死,就且是折腾个没完没了,阴气大散,叠罗汉成了天女散花,邪祟耐不住恶性,看着他们的丧殡队,就冲了过来…… 姬予清沉了口气,难不成真得出手了…… “啊!——!救命啊!”丧殡队前列一个领头的男子发出惨叫声。 连令欢见此情形,已准备要出手,再这样下去,非得都被邪祟吃了不可。 千钧一发,邪祟发疯了扑了过来,突然一道寒光从空中飞了下来,有惊雷之势,劈空垂下,正中邪祟身上,邪祟霎时阴气消退,被打的就剩下一具躯体,再也没了猖狂的本事。 连令欢和姬予清也送了一口气,这一招也算是来的及时,只见从上空一个黑衫身影,缓缓落下,却是一头稀有的银发的男子,银发飘然,衬得他一双深邃的眼眸格外明亮,一双剑眉星目,满是英气。 除了一头稀有的银发,在微风中漂浮不定,仿如明月之色,就是额前一根简约的红绳绕至前额引人注意,修长的身姿一身紫黑色的长袍,绣着红色的奇怪图纹,他神色宁静,落地后每行一步,举止之间,都透着几分潇洒。 恭缪惊讶,“这世间还有银发的人啊!” 楚涞怼了他一下,“闭嘴!你知道他是谁吗,被他听见你就死定了!” 恭缪更好奇的看着银发的男子,气质潇洒善逸,剑眉入鬓,果真是一个难见的稀世之人。 他一出现,守卫们皆是一震,场面静止一般,没有一丝声音,银发男子走到邪祟面前,俊逸的脸上面无波澜,微声开口道: “谁送来的尸体。” 另一个丧殡队突然都跪在地上,领头的雄壮男子噗通一声头磕在地上,声音战栗, “大人饶命啊…求大人饶命…是有人给我们钱,让我们…送进来的啊…我们不知道会…尸变啊大人…大人饶命啊……” 银发男子自带一种张扬,瞥了一眼说道:“关起来,等风玄大人回来,由他发落。” “是……”守卫反应了好一会儿,才齐齐跪地,“参加使者大人!” 姬予清抬眸,这个使者大人看起来威望素着,修为不浅,但银发的使者大人,好像从未听说过。 银发男子向尸体又看了一眼,注意到腿上有一个细小的灼伤痕迹,眼神扫了一遍跪地的守卫们,“他的腿,不是你们打的吧?” “腿…”领头的守卫看了一眼,其实也根本看不出什么,“回大人,方才混乱,没注意到…” 姬予清心里一沉,是她刚才打的那一下,竟然被银发男子看出来了,这个人观察慎密,目光在所有人身上都大致过了一遍,他却没再说什么,嘴角上扬,轻道: “收拾好。” 守卫答道,“是!” 姬予清也打量了一遍这个人,银发男子身上散发着淡淡的冷漠气息,但又面带笑容,透着几分温柔,让人捉摸不透,他只身紫黑色的长袍,全无兵器,刚才是他赤手发出的攻击,但看守卫们的反应,也觉得奇怪,所有人对他的出现都很诧异。 与姬予清同行的妇人却突然紧张的哭泣道:“大人……那刚才我们那具尸体,我家官人是不是被吃了?” 显然肯定是被邪祟吃了,不吃也没有全尸了,守卫也知道,但一时没敢答,银发男子向妇人缓缓走了过去,姬予清垂眸向后躲了几步,这个妇人偏偏这个时候说话,竟然把银发男子引了过来。 银发男子刚才凛冽桀骜的眼神,瞬间变得温和又自若,近了看,他皮肤白皙,双眼如一对黑曜石漆黑明亮,他对着妇人道:“今日之事,我给您赔礼,一会儿会给您一份赔礼,您节哀。” 妇人痛哭之时对银发男子的话又感激涕零,还带着受宠若惊忙道:“谢谢使者大人…谢谢大人…” 银发男子眼神向后看去,看见在妇人身后低头的女子,貌美娇艳,美如鸿羽,浅笑道:“现在的丧殡队,都有这么美貌的女子了吗?” 他的话一出,所有人都看着姬予清,姬予清这口气沉在心底,莫名的有些怒意,但此时矜持住不能说话,任凭他怎么说。 银发男子双眸一弯,笑意堆积眼角,“今日之事,谁也不准说出半句。” “是!”所有人纷纷答道。 但姬予清一阵不安,银发男子盯着她给别人下令是怎么回事,应该没有露出破绽才对,银发男子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在姬予清面前走开,姬予清松了口气。 “使者大人,风玄大人回来了。”一个守卫禀报道。 银发男子自若,漠然看着匆匆走回来的风玄,风玄扫了一眼这惨状,又看到银发男子,态度很不友善,:“你怎么来了?!” “都是救人,只是比风玄大人先行到了一步而已。”银发男子轻然一笑,有几分魅惑,“风玄大人不会在意吧?” 调虎乱离山 风玄孑然一身傲气,英姿勃勃,在银发男子面前,他显得年长一些,尤其看到银发男子出现在这里时,脸色藏了几分不甘。 风玄冷冷视之,“使者大人远在魔飞殿,还是不要靠近护法营的好。” 这句话提醒了姬予清,这个银发男子竟然就是魔飞殿的人,也就是最接近魔族首尊的人,那么就算是他们通过了护法营,也要躲过银发男子,看来事情,远远比姬予清想象中的还要困难。 “护法营混进了尸变的尸体,造成死伤,”银发男子目光如炬,“风玄大人,今日恰好出城,同为魔族而为,我来救急,这又有什么错呢?不然,我禀报首尊,风玄大人意下如何?” “你!”风玄听得出来银发男子的威胁之意,他早就看他不顺眼了,本来二人权势相当,他本一人执掌护法营多年,功劳无数,但魔族之人却越发敬重这个使者大人,就因为他是首尊身边的人,就越来越不把他风玄放在眼里,内心的不平衡已积累成仇恨, “多谢使者大人!” 但风玄他还是得在一个使者面前留他几分薄面,不然传出去,他风玄可没有什么好话,反倒是被使者占了大便宜。 银发男子微微一笑,侧眸看了一眼丧殡队的方向,微道:“后会有期。” “不送。”风玄冷眼相送。 但连令欢却看见了刚才银发男子的眼神,他那句“后会有期”根本不是对风玄说的,而是对着丧殡队某个人的身上,连令欢第一反应还是想到了姬予清,但姬予清是有破绽吗…… 风玄看着这个场面,怒道:“把送来尸变邪祟的人都处死!” “是。”一守卫接到命令赶紧去办。 风玄确实诸多不甘心,只要是被那个银毛出了风头的事,他都不甘心,气就不打一处来。 一个守卫也对着他们这个丧殡队打发了些赔礼的钱,“赶紧走!” 他们跟着丧殡队又原路的小路回去,连令欢看到回去的小路上,已经没有守卫,被去了石头房子那善后,姬予清也看了一眼,四下无人,正是个好机会。 连令欢向姬予清举了一个手势,姬予清冲恭缪说道:“傻孩子,走了!” 连令欢和姬予清趁此机会,一跃而起,跳上了百尺高墙,恭缪也揪着楚涞的手臂将他提了上去,他们四人刚上了高墙,小路上就来了一队守卫,连令欢紧忙说道: “蹲下!” 四人在高墙之上躬身蹲下,眼看着他们和小路上的守卫就差一个脚前脚后,如果再晚一步,也跳不上来了。 姬予清看了看高墙另一边的情形,楼宇耸立,放眼望去,根本望不到护法营的尽头,也根本不知道护法营竟然这么大,然而这里边的守卫必然更为森严。 姬予清指了一个在偏僻角落的平房,大大小小有几百个,虽然不知道那个地方是做什么的,但那里冷清又偏僻,可暂躲一时,“去那里!” 几人小心翼翼的在高墙上而过,在一个楼宇屋顶上躲避,姬予清向下看了一眼,说道:“守卫太多了,躲不过去。” 连令欢四下张望了一圈,“四周都有守卫,在那个石头后可以跳过去,但我们四个人目标太大,我先过去,想办法引来他们,你们趁机过来。” “等等,”姬予清摇头,“不能你引开,不然暴露把风玄引过来就麻烦了,楚涞!” 姬予清看向楚涞,“那边一排石头房子是什么地方,你知道吗?” 楚涞看过去,一排石头房子有一百多个,“看标记,那好像是牢房吧。” 一排石头房子上也挂着看不懂的图案,但楚涞知道城中放出来的犯人,脸上都刻着那个图案,姬予清思虑道:“我知道了,我去把他们引开,之后可以能跑多远就跑多远。” “你…”连令欢本意还是他要去的,但姬予清已经先行一步,“小心。” 姬予清身形敏锐,在连令欢刚说过的石头后钻了进去,看准守卫的盲点迅速穿了过去,而看着她离开的连令欢,心里不免担心。 姬予清走到了牢房,这里守卫少了些,每个牢房都有单独的一把锁,看样子只是普通的锁,姬予清躲在一处,掌心灵力汇聚,出现一根玄铁长刺,姬予清将玄铁长刺一手抛出去,长刺飞速飞去。 玄铁长刺是她不太常用的法器,没想到这个时候正好派上用场,玄铁长刺飞过,一路直冲,接连毁了几十个牢房的锁,枷锁一开,牢房中的人先是震惊,愣了好一会儿,全然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直到一个牢房之中一个人大喊了一声:“牢房打开啦!” 这一声不仅惊动了所有守卫,牢房中几百劳犯听了也起了轩然大波,蜂拥涌了出来,守卫波动,大喊着: “犯人越狱啦!都抓回来!” “站住!别跑!” 有的犯人拔腿就跑,“老子终于出来了!” “打死这些守卫!” 人群混乱不堪,姬予清手掌一收,收回玄铁长刺,这个场面已经够乱了,应该可以给他们引出一条路了。 这时,连令欢他们就来姬予清汇合,连令欢问道:“没事吧?” “没事,快走!”姬予清几人趁乱沿着这条偏僻的路,快速而过,虽然护法营很大,但他们走多远算多远。 因为牢房暴动,守卫们措手不及,纷纷都赶向牢房方向,这也给他们留下了机会,几人走了多远,穿过众多楼宇,却是一片荒地,没有守卫,也没任何东西。 连令欢停下,看着离护法营应该很远了,但此刻这个地方却也怪异,只是一片荒芜的空地,看向楚涞,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这也是护法营的地方,但就是离的远,平时没人来,”楚涞眯眼向着远处眺望,“魔飞殿应该还有段距离,但得小心了,越靠近魔飞殿,越是荒芜,就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了。” “这样下去,迟早会暴露,”姬予清说道,“还有没有其他的路过去?” “有倒是有,”楚涞很是担心,这更加冒险,“护法营的地下就是一条通往魔飞殿的暗道,不过你如果打不对地方,就可能引起风玄大人的注意。” “你怎么知道护法营地下有暗道?”姬予清有些怀疑楚涞,他就算是在魔族生活了多年,也不可能会知道这么机密的事情。 楚涞坦然说道,“那你们就是不信我?” “信你,”姬予清话锋一转,“但,这件事过后,你要把你隐瞒的事都说出来!” “先过去再说。”楚涞淡然自若。 连令欢看着护法营正中的方向,看了看他们所处的地方,说道:“如果有暗道,暗道不会太窄,从正中开始,试一试。” 连令欢灵剑一出,尽可能不会引起太大的动静,照着对应护法营正中的地方一剑下去,干脆利落,灵剑最开始受阻,穿不透地心,但猛然一落,灵剑果真开了一个洞。 楚涞笑道:“你们运气够好,但愿别死在魔飞殿里面。” 恭缪瞥他一眼,“借你吉言!” 四人在地洞口下去,进入了暗道,连令欢在他们下来的洞口处,画了一个法阵,算是一个障眼法,如果被人发现这个洞,也是个大问题。 暗道果然十分宽敞,但却是冰凉如冬,亮着几个火把,楚涞说道:“得快些走,他们每日辰时都会来更换火种。” 姬予清侧眸,“看来你的身份,也要重新查了。” 楚涞轻笑,“等出了魔族,我自然会告诉你们。” 姬予清收回目光没说话,几人向着暗道越走越远,走了不知又几个时辰,出现了岔路口,姬予清说道:“走哪条?” 楚涞摇头,“这我不知道,反正都是魔飞殿那边,都差不多吧。” 连令欢看了一眼,转向姬予清,说道:“你选一条,东南哪边?” “东边。”姬予清指了一个岔路口。 连令欢叹口气,反而走了姬予清没指的那条,“那就走另一边。” “为什么?”姬予清诧异。 “因为你刚才指的是南边,”连令欢说道,“你已经迷失方向了。” 姬予清微微惊愕,她真的方向感错了,可连令欢问她,就是为了试探一下她到底有没有认清方向? 谈使者大人 “你是不是一直都分不清方向?”连令欢侧目看着姬予清,姬予清被这么一问,抬眸不带几分好意, “你要说什么?” 连令欢淡笑,“只是这段时间的相处,渐渐发现你分不清方向而已。” 姬予清暗眸,“再笑一声,我就把你推出去。” 连令欢发笑,不再说话,他一直以来就慢慢发现姬予清对方向没有感觉,在大寺林之中姬予清多次走了同样的路,她自己也毫无察觉,刚才又试探了一遍,姬予清果真是认不清方向。 他们走了几步,连令欢突然停下,抬手挡住了他们,低声说道:“上面有声音。” 几人停下来,放轻了脚步,姬予清凝神也听着上面传来的声音,是一串脚步声,很是清晰,然后就是一个人说话的声音: “启禀使者大人,刚才护法营传来消息,牢房的牢犯越狱了。” 姬予清皱眉,“使者大人?难道这上边是他的地方?” 楚涞一拍脑门,“那就完了,我很多年没回来了,暗道可能改了,这上面真是使者大人的地盘那就麻烦了。” 果然,上面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越狱?”他银发下一双锐利的眼眸漾着几分趣味,“护法营一天之内出了两件事,风玄大人可真是劳累。” 守卫道:“使者大人,但越狱一事有些蹊跷,护法营守卫森严,牢房不可能同时都打开,想必是有人在暗中捣鬼。” 他淡淡一笑,“就算护法营翻了天,也是风玄大人的事,咱们管不着,不去插手他的事,风玄大人高兴还来不及。” “使者大人所言极是,”守卫又道,“那要不要禀报首尊大人?” “不用,”他淡然自若,“这点小事,用不着首尊出面,就让风玄去吧。” “是。” 这时外面有人敲门,守卫出去了一会,紧张的回来,慌道: “使者大人,出事了,刚才神冰谷口守卫来报,在干井下发现了四个守卫,有一人已清醒过来,说有人闯进了魔族结界。” “哦?”他终于听见了一件饶有兴趣的事,“外人闯了进来,今日的护法营,还真是忙得很啊。” “会不会护法营尸变和牢房一事就是他们做的?”守卫猜测道。 “无论是谁做的,只要魔飞殿没事,那都是他风玄的事情,”他叹了口气,“这个时候我们就不要给风玄大人添乱了,派人看好魔飞殿。” “是!” 这时恭缪脚底滑过一只老鼠,恭缪惊吓的低叫了一声,楚涞赶紧捂住他的嘴巴,“闭嘴!” 恭缪也知道刚才差点暴露,指了指拳头大的老鼠,真的太恶心了…… “大人!地下有声音。”守卫察觉到,“属下派人去看看。” “不用了,老鼠而已,”他品着清茶,“最近老鼠都在打洞,不必理会。” “是。”守卫退了一步,“那属下告退。” 他放下杯盏,眼眸里一丝莫名的笑意,前脚掌在地上微微跺了跺,“老鼠进洞了……” 姬予清皱眉,低声道:“他们已经发现有人有人闯进来了,我们得尽快出去,不然被堵死在暗道里就更麻烦了。” 楚涞摇头,“我失策了,如果这上边是使者大人的地盘,暗道肯定已经被改了路线,就算是出去,也是使者大人的地方。” 连令欢定然说道:“先出去再说,不能憋在这。” 姬予清沉口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那个使者大人不仅仅和风玄大人不对付,就好像对他们,也已经掌控其中,可又不知道问题到底出在了哪里。 暗道前方终于露出了光亮,连令欢先出去探了探,发现日处无人,姬予清他们在后也接连出来,恭缪看了看,问道:“这出口怎么像一个大库房?这些是什么?” 恭缪蹲下,在地上一个坛子闻了闻,“令欢师兄,这都是酒,我们是不是真的走到库房来了?” 这个库房存放着几百坛藏酒,连令欢向里小心走了几步,确定这里没有人,回头说道:“现在外面肯定在全城搜捕我们,得尽快想一个办法。” “楚涞,”连令欢看向楚涞,“你刚才说使者大人的地盘,他是什么人?” 提起他,楚涞就沉重,暗暗说道:“他是魔族使者,本和风玄大人平起平坐,但使者是常在首尊身边的人,风玄他们两个就斗来斗去,只不过这个使者大人,为人低调,不像风玄大人那么毛躁,平时也极少露面。” “还有就是,”楚涞也困惑,“这个使者大人的给我的感觉就是亦正亦邪,深藏不漏,让人捉摸不透,我去灯珠城之前见过他一面,他人还不错,可又听说这个使者大人杀人无数,心狠手辣,我也不知道这个使者大人到底是个什么人了,不过得小心,他的地盘上从来没有一个闯入者,连只苍蝇都不敢飞去他那。” “这么厉害啊,感觉比风玄大人还厉害啊,”恭缪惊叹道,“那我们怎么出去?万一被他发现,岂不是非得打一架了?” “我出去看一下地形,看看能不能寻魔飞殿的方向,好尽快离开这。”连令欢说道,为了避免和使者大人硬碰硬,只能走为上计,如果一旦打起来,使者大人和一个风玄,就够魔族大乱的了。 “等等,”恭缪追上去,“令欢师兄,我和你一起。” “你在这更安全,有她保护你,我更放心。”连令欢拍拍恭缪的肩头,恭缪却又道,“可是,令欢师兄,太危险了,我不放心你一个人,我和你去吧。” 姬予清说道:“就让他去吧,留在这他也不会安分。” 连令欢只好松口,“那你跟着我,小心点。” 恭缪重重点点头,“嗯,放心吧令欢师兄!” “小心。”姬予清轻道。 连令欢点头,和恭缪就出了库房,库房之中就剩下姬予清和楚涞,姬予清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会把暗道的出口,放在一个储酒的库房里。 楚涞心里也忐忑不安,自打进了魔族开始,还不如在灯珠城时踏实,他看着姬予清还在张望,说道: “使者大人和风玄斗了百年了,都不是什么好鸟,要是比起来,使者大人是阴险,风玄是明里卑鄙。” “我已经开始怀疑你是魔族的卧底了,”姬予清质疑道,“所以,你就不要再和我说这些没用的废话。” 楚涞解释道:“我要是卧底,你们早就被送到风玄手里了,怎么还会带你来这,我自己都困在这。” 姬予清回眸,“灯珠城时你就假扮王牧,卧底无名村多年,这点经验还是有的,所以,我会一直盯着你。” 楚涞无奈,找个地方坐下,“那就没办法了,祖奶奶那您就盯住咯,万一我跑了就把你们出卖了。” 楚涞想到了一个事,问道:“不过说起来,你到底多少年修为,按祖奶奶这个辈分算的话,你有两千年?” 姬予清回身,正色严肃,眼眸暗下,看着楚涞,微说道:“九千年!” “什么?你……”楚涞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满脸的不可置信,“你…九千年?开玩笑吧,魔族首尊九千年我信,你九千年?” 毕竟修为九千年的人,各界少有,都是名声大噪,只有姬予清却是最近一个月才以妖界新王的身份现身,这确实引人怀疑。 姬予清不理会,“我没必要让你相信。” 楚涞半信半不信,姬予清真不像说谎的样子,如果真有九千年修为,她的修为必然极高,何必这么偷偷摸摸的进入魔族。 姬予清又问道,“魔族使者大人叫什么名字?” 楚涞刚要开口,在库房另一边却传来一个声音,静谧而泰然…… “我叫络南一!” 阴险络南一 “我叫络南一!” 银发一泻而下落至肩下,立体如刀刻般的五官,棱角分明,弧线精雕细琢,白皙的脸庞上显着似笑非笑的表情,走路悠然无声,无息缓步从姬予清的身后走来,顿时偌大的库房之中,寂静如夜。 楚涞惊诧,内心一阵轻寒,“使者大人…怎么会出现在这…” 姬予清冷静几分,坦然回身,看着紫黑色长袍的银发男子,这个使者大人能来这里,应该就是早就发现了他们,没待她开口,络南一缓缓开口道: “妖王大驾光临,我自然要亲自迎接。” 姬予清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既然被他发现,也只能把伤害减到最小,她看着络南一,说道:“你认识我?” “首尊追杀你五百年,你的画像我每日都看得到。”络南一勾唇浅笑,“不过风玄没认出来,不代表我就认不出来,看来护法营犯人越狱之事,就是妖王的杰作了。” 姬予清冷然道,“尸变不是。” “我知道尸变邪祟不是你们,”络南一抬眸,“那是我做的!” 姬予清眉间微皱,络南一到底什么来意,络南一又道:“护法营太闲了,我只想给风玄找点事做罢了,不过恰好遇到了妖王,看来也是一种缘分。” “你要说什么便直说,”姬予清漠然,“还是别有用意?” 络南一轻轻摇头,向姬予清走了几步,边道:“妖王悄然进入魔族,想必也是不想惹起事端,所以我也并不想和妖王动手,我们好好谈一谈。” “谈什么?”姬予清看着络南一。 络南一驻足,修长的手指打了个响指,清脆声落,库房的大地和整个房子墙壁开始变得扭曲,旋转了起来,瞬时大地软如泥泞,楚涞大叫一声:“我的腿!” 只见楚涞的身体都陷入了地中,只有一个头暴露在外,而刚才的库房在扭曲中已然换了一个模样,然后静止不动,四周高柱撑顶,上面盘旋着两条雕刻的巨蟒,栩栩如生,张着獠牙对着中央。 “放我出去,这是什么?”楚涞怎么用力也挣扎不出来,反而白费了力气。 姬予清眼中一道精光,看到这个场面她明白了,刚才她就好奇,为什么暗道出口会在一个库房里,其实都不是,这只是络南一故意给他们设下的障眼法,让他们毫无防备的中计了。 但这个障眼法她和连令欢竟然都没有察觉,可见络南一的法术也十分慎密,络南一微道: “这是我的偏殿,还请妖王不要介意。” 姬予清偏头看了一眼被络南一困住的楚涞,“你想威胁我?” “威胁倒是不敢,如果妖王可以好好和我谈一谈今日来魔族的目的,我自然会放了他。”络南一说道。 姬予清漠然视之,“我不信你。” 络南一明明知道她被首尊追杀一事,这事已经简单明了,他不论要谈什么,都没有意义,更不用说一个楚涞,她已经被络南一算计,就算最后络南一说不放人,楚涞一样跑不了。 络南一淡然一笑,向姬予清身后的出来挑了挑眉梢,“他叫楚涞,我认识他。” 姬予清说道:“那又如何?” “看来妖王还不知道楚涞的来历,就敢带着他在魔族擅闯护法营,引起哄乱,”络南一说着,“他也没有值得你信任的地方,和我说几句话而已,又有什么不同?” 姬予清侧眸看着楚涞,楚涞有些无措,“别相信他,我对你们可是真心相助的!” “我会和你秋后算账!”姬予清正视着络南一,说道:“说吧,你想知道什么?” 络南一直白了当,问道:“今日来魔族的目的?” 姬予清如实回答,“找首尊暗敕。” “看来妖王刚出世,就想给自己洗白了,魔族虽封族五百年,但这份仇恨,首尊夜夜不能寐,”络南一定眸,“妖王若去了,恐怕又会是一场波及两界的生死搏斗,还是说,妖王铁了心的要和魔族过不去。” 络南一说的话,就是她一直担心的,如果一旦难以幸免一场搏斗,那么五百年后就成了魔族和妖界两界的争斗,到那时,失态会越来越严重,难以收场。 “我不会连累妖界,”姬予清孑然妒火,“我今日只想心平气和的和暗敕说清楚五百年前之事,至于能不能说通,那就是我的事了。” “呵呵…”络南一低笑一声,“你可以心平气和,首尊可不会,就算妖王是三寸不烂之舌,也不可能平了五百年前魔族灭顶之灾的大仇,还有大小姐那一份,单单靠一张嘴可不会解决。” 姬予清眸落,“我可以赔罪,若是暗敕真的要我这条命,那我也只能就此作罢。” “这才像是妖王说出来的话,如果首尊愿意和妖王坐下来好好说一说,妖王要如何说?”络南一说道。 姬予清漠然道:“这和你有关系吗?” “可以没有,也可以有,”络南一叹口气,“我是以魔族使者的身份,那就有关系,如果以另一种身份,那就没关系。” 姬予清说道:“你是想利用我对付风玄吧?” 络南一一笑,“妖王是聪明人,犯人越狱,尸变都是小事,但你们进入魔族,风玄失职重大,我本可以将你们直接交到魔飞殿,但我现在还不想。” 络南一字字句句清楚,“因为我要等首尊亲自找到你!” “你觉得你能拖住我吗?”姬予清眸光凛冽。 “我已经拖住了!”络南一说道,“从你们走出暗道之时,魔飞殿已经收到了消息,再等一会儿,风玄就会赶来,首尊发怒,风玄对你一定极力追捕,他向来心狠手辣,必然会杀了你,但他也不是妖王的对手,如果你能活着,风玄必然会被降罪!” “一石二鸟,你能脱身,让我把风玄拉下水,”姬予清瞥道,“使者大人果然阴险,风玄不会是你的对手。” “看时辰,魔飞殿就快传出消息了,妖王自己好自为之,我还真希望你能活着出去。”络南一转身出去,说了最后一句话, “还有就是,你已经暴露了,风玄和首尊,谁会先来呢……” 说完络南一离开殿中,楚涞在后边被一股力量推了上来,双腿终于可以拿出来,松了一口气: “终于出来了,使者大人什么意思,风玄和首尊都在赶来这?那我们岂不是死定了…” “络南一,他是故意放我们进来,…”姬予清手心握紧,她知道很快,就可以和暗敕见面了,但是从中有了络南一的搅局,不知他还有没有做了什么,“出去吧!” “我…”楚涞却止步不前,犹犹豫豫。 姬予清回眸,“我不管你到底在魔界什么身份,要想离开魔界,就给我出去!” 风玄对妖王 “令欢师兄,怎么突然这么多人?” 连令欢也注意到了,他们出来时,还没有这么多的守卫,突然间守卫们聚集着都零散在何处,气氛突然严肃了起来,他担心的回头看了眼方才出来的库房一眼,虽然已相隔甚远,但目光迟迟才肯收回来。 “先找个地方藏身,我们过不去了。”连令欢环视了四周,每个地方几乎都有守卫流窜,如果继续下去,他们被发现,只是时间问题。 恭缪指着一处,“令欢师兄那里守卫挺少的,能不能过去躲一躲?” 连令欢看过去,是一个小楼宇,像是荒废许久,那里的守卫果然疏松,“小心点,就去那里吧。” 恭缪跟着连令欢步步谨慎,一会儿在屋顶飞跃,一会在山石后穿梭,一点一点的总算是到了那个小楼宇,恭缪警惕的看了一眼,和连令欢从屋顶揭开了一个洞跳了进去。 刚跳下去,灰尘飞扬,恭缪忍不住一阵咳嗽,“令欢师兄,这里很久没人了,灰尘都能再盖房子了。” 连令欢上上下下都扫了一遍,果然这里和其他地方相比,安静许多,而且门上还上了锁,门窗紧闭,鲜有人来,“不要放松警惕,外面守卫突然躁动,很有可能就是在找我们。” 恭缪也担心起来,“那妖王应该没事吧,她还得带着楚涞。” 连令欢虽也担心,但对姬予清他也放心,他一直相信姬予清的能力,“放心吧,她不会有事的,楚涞也不会有事。” “也只能这样想了,”恭缪在房间里四处走动,对每个可疑的东西都碰一碰,“令欢师兄,我们要躲到什么时候?” 连令欢回道:“找个守卫松懈的时候。” 但守卫什么时候会松懈,谁也不知道,守卫们只会越来越多,他们藏在这里也只是一时之计,连令欢沉了一口气,“师弟,别乱动这里的东西,万一有机关。” 一听有机关,恭缪立马收回了手,只能干站着,显得更傻了,恭缪打了一个冷战,奇怪道:“令欢师兄,你有没有觉得这里有点冷?” “有。”连令欢从方才刚进入这里,便察觉到这里的温度和外面有些不同,整个空气中混着一股寒意,所以连令欢担心这个楼宇会有机关,提醒了恭缪。 恭缪惊奇,“原来令欢师兄也是,可这里不都是石头所铸的楼宇吗,怎么单单这里会这么冷?” 恭缪伸出手微微调动了体内一丝灵气,可以驱寒让自己好受点,但刚调动了灵气,灵气就意外消失,恭缪暗叹自己,修为果然是越来越低了,连调动体内灵气都不能一次成功,他又试了第二次……第四次…直到第六次时,恭缪觉得似乎不是自己的问题, “令欢师兄,这里会不会有镇压灵气的法器,我灵力用不出来了。” 连令欢也试了一下,他虽能发出灵气,但隐隐之中确实有一股力量在压制着灵气,他警惕了几分,手中发起了一个小法阵,果然法阵的灵气很不稳,连令欢眉间一皱, “在地下!” ………… 姬予清推开络南一偏殿的殿门,一股飓风席卷而来,楚涞还未走出来,就被波及打飞了出去,姬予清自身妖气灵力形成了一个屏障,抵去了这一阵飓风。 在她面前的众多人中毫不意外的出现了络南一,他是这个陷阱的主使,面目淡然却眸中透着得逞之意,身后是几百的守卫,将这里团团包围,水泄不通。 而姬予清在意的是,刚才打出飓风的人,却是凶狠怒视她的风玄,她露出一丝失望,以为最快来的人,会是首尊暗敕。 风玄恶狠狠的盯着她,“你竟敢擅闯魔族,还不束手就擒!” 风玄怒目圆睁,手中那把饕餮长剑插进地心,身后是高大的空灵,形如猛兽,果真是饕餮之形,能把剑魂炼成神兽的人,看来风玄,比她想象中的还要高明。 姬予清淡然,“风玄大人今日可真是忙碌,被人算计了,还得如此拼命。” “你在信口胡诌什么,”风玄拔出剑,剑魂再次发出飓风般的剑气,同样被姬予清灵气抵消,“今日,你别想活着离开!” 姬予清看向泰然看戏的络南一,果然他才是那个最大的聪明人,风玄在他面前,显得无脑暴躁, “我无意引战,还请风玄大人放我过去,我只是要见首尊暗敕而已,如果非要动起手来,你未必能占到好处。” 风玄不屑一顾,“口出狂言!” 话落,剑魂随风玄一剑而出,发出一声巨吼,震耳欲聋,直冲人耳膜引的一阵疼痛,剑气劈空斩刃,强大的力量浩荡如江海,化为利刺暴戾袭向姬予清。 猛然一声巨响,响彻天地,姬予清手中赤红色的灵气法阵挡下,正与风玄剑气所撞,气浪瞬间如翻江倒海,波及了在场所有人,周围的守卫被撞飞个大半。 姬予清坦然说道:“我不会出手,你不如让开,我们也省了时间。” “猖狂!别以为挡了我一招就结束了,今日你到不了魔飞殿!!” 风玄不甘示弱,掌中出力,汇聚长剑之中,剑魂越攻越猛,姬予清的屏障有了些许动荡,络南一一旁说道:“风玄大人,你不会只想靠剑魂来抓一个妖王吧?” “你少说风凉话!”风玄怒哼一声,“今日她出现在护法营时,你故意不拆穿她,分明在引狼入室!” 络南一发笑,“风玄大人言重了,还有,这叫引君入瓮。” 风玄知道自己棋差一招,但这次无疑是被络南一又摆了一道,如果抓不到姬予清,他后果可想而知,风玄神态微微变色,身形一纵,长剑在半空悬空,灵气大浮,前有剑魂冲破姬予清的灵气屏障,他长剑迅雷之势,剑身闪电之光,向姬予清飞出…… 络南一看着姬予清勾唇一笑,不知其意,姬予清不理会络南一,屏障被风玄的剑气攻破,她纵身一跃,身上的白衣破碎,露出飘飘红衫,一个红影在风玄剑下霎时便消失不见… 风玄惊愕之时,手臂却突然动弹不得,长剑的灵气在逐渐消退,只见姬予清的手仅仅掐住风玄的手臂,赤红色的妖气将风玄浑身都缠绕起来,姬予清淡然自若,说道: “对付你,我已经收敛很多了。” 双鬼神之力 “啊——!” 风玄手臂从内一声脆响,骨裂分筋之痛涌入全身,刚才发出去的灵力瞬间化为泡影,飞散出去,姬予清的妖气如一条巨蛇盘在风玄身上,将他的灵力吞噬。 姬予清一松手,红衫飘动回到地面,风玄被偷袭,被打散了灵力,手臂受了重创勉强抬起来,却拿不起长剑,姬予清看向络南一,他一直未免也太过于镇静了, “使者大人眼睁睁的看着风玄大人挨打,竟然没有出手。” “我说过,我不会和妖王动手。”络南一微道,“再者,妖王未伤风玄大人已经证明今日的诚意。” 风玄怒视络南一,重声道:”你什么意思,你要背叛首尊吗?” “风玄大人这是什么话,放纵妖王进来的人是风玄大人,我的职责本就是保护魔飞殿而已,论起背叛风玄大人的嫌疑更大吧?”络南一游刃有余,胸有成竹的姿态,让风玄越发气愤。 姬予清不屑他们的斗气,说道:“看来我是等不到首尊暗敕了,你们是想我打过去,还是走过去?” 风玄一时用不上力气,他也没想到姬予清会偷袭这么卑劣的手段,狠道:“先在我身上踏过去再说!” 姬予清垂眸,回头看了一眼里边刚被飓风震晕的楚涞,还在昏迷之中,她无奈回过头说道: “一个动不了手,一个不想动手,还有一群喽啰,就如此僵持到什么时候?” 姬予清暗讽风玄和络南一,现在僵持不下,暗敕又迟迟不来,她也不能脱身,姬予清真不知道络南一在打着什么算盘。 “使者大人,你想这样坐以待毙到什么时候?非要等首尊亲自前来吗?”风玄怒视道。 络南一虽无畏无惧,无谓所以,但越是如此,就越是让人看不透,络南一到底在想什么,他侧目而视着风玄,说道: “首尊亲口说过,他会亲自手刃姬予清,我何必多此一举。” “你!”风玄虽气,但又语噎, 说白了,还是在等首尊,无论多久,就这么等下去,姬予清沉住气,今日是她来解决恩怨,更不宜再动手,本就百口莫辩,不然就会弄巧成拙。 时间就这么缓缓过去,几人对峙,谁也不退不让,但也不愿出手,魔族不分昼夜,已不知过了多久,时间好像被无限蔓延,没有了流动。 络南一突然眉间微动,勾唇一笑,眸中多了一道寒光,他的一句话也打破了僵局,让人瞬间提起心来,振奋百倍, “首尊到了!” 姬予清双拳一握,这个压制性的神鬼之力和她相同,还未见人影,她的灵气就已经受到了影响,这种感觉充斥成一团气在胸口迂回不散,那些守卫已经瞬间忍不了疼痛,倒地打滚痛叫,姬予清抬眸,望着高处…… 魔族首尊——暗敕,五百年来,终于见面了! “啊!——好痛,我快死了…” “救命……” “…………” 守卫打滚不止,风玄和络南一明显也是受到了这股鬼神之力的影响,察觉到了这是暗敕要来了,众所周知,魔族首尊,暗敕九千岁极高修为,五百年前,魔族仅凭一力,独占各族之首,就连妖界中六族,也低于魔族之下,这份荣耀,便是首尊暗敕,亲手打下的! 姬予清定眸看着前方,那个力量越来越重了,铺天盖地席卷而来,似乎笼罩了整个魔族,叱咤惊震,令人难以阻挡…… 姬予清心念一动,来了! 忽的一瞬间,成百上千的楼宇碎成山石,卷起极强的气浪,席卷八方,满空被山石遮天蔽日暗不见光,气势磅礴,大地都跟着震颤不止,众人满眼惊恐的看着这一幕,简直前所未有! 悬空的上千山石砰然破碎,被一股力量重重压了下来,所落之处,楼宇俱悔,人死必伤,守卫们吓的四下逃窜,却躲不过被山石砸中,血溅四方,其他人落荒而逃。 大地震颤,如潮水翻涌,半空中突然冒出一团黑气,乌云密布宛如巨龙,直冲向了姬予清…… 姬予清定眸心下一横,纵身一跃飞上乌云之端,双掌一挥发出强大的灵力,赤红色的妖气与乌云交织在一起,难分难解,乌云之中一道刺眼的血红色光芒,在空中霎时扩散开来。 黑云赤红妖气正面碰撞而击,顷刻间,空中一声巨响,响彻云霄,一圈强大的气浪猛地弹出,两股力量不相上下,引起的巨响犹如惊雷滚滚,电闪雷响。 “啊!大地裂开了!快跑——!” 慌乱之中有人喊了一句,只见风玄和络南一最快速度躲闪开来,地面裂出无数道裂痕,整个魔界都在震荡不止,风玄震惊不已,两人都发了神鬼之力,他们二人交手,竟然引起了如此震动…… 天崩地裂! 姬予清的鬼神之力和暗敕的力量相比,难分伯仲,却又丝毫不让,撕咬不止,二人的力量混杂在一起,直震慑人灵魂,震动天地! ……………… 天镜峰。 陆良慌乱的跑进琉璃殿,师尊法渡上神还有几位都在,见到陆良跑进来,想必也猜到了什么,刚才那阵震动,一股强大的鬼神之力弥漫在各界。 “师尊,不好了,南山地动山摇,四山一带山崩了!” 三长老皱眉,“陆良,你带些弟子赶快下山,查看是否危及人间,先救人!” 陆良急道:“是!” 陆良跑出去,三长老和其他几位长老脸色凝重,都看向了法渡上神,法渡上神一直闭目,缓缓睁开双眼,满是忧愁,道了一声: “身有压制神鬼之力,一经交战,各界震荡,传令下去,天镜峰所有弟子即刻下山前去人间立下结界,阻挡人间动荡!” 三长老起身前去亲自下令,带领带着出山,法渡上神既然说了这么严重的话必定是真,这阵力量虽然不知从何处而来,但绝不是好事。 陆良迅速前往南山,和所有弟子将南山一带建了一个与人间的结界,阻止山崩危及到人间。 “是陆良兄,天镜峰也来了吗?” “青葙子?”陆良回头看见青葙子带着上极门一众弟子,也赶了过来,想必是上极门也感觉到了那阵巨大的震荡,“上极门也听到了吗?” 青葙子点头,“不止南方神界,我见东方神界的隐星宗也出来了,看来东边也被波及出事了。” 隐星宗是千隐真君岁昭的门派,为仙界之首,如今仙神两界之首都出了面,不禁让人畏惧,陆良忧心忡忡,看着四处山崩地裂,海啸翻涌, “这究竟是什么人……” 冰窟见冰棺 “陆良师兄,结界设好了!” 陆良放眼看去,天镜峰和上极门……还有其他神界门派竟然出来了,都在结界之前,用灵力支撑着阻挡山崩,陆良心底一沉,不知现在令欢师兄和恭缪如何了…… ………魔族…… “令欢师兄…我不行了……好难受…” 恭缪捂着胸口,满头冷汗,浑身被这股力量压下,比之前姬予清的压制神鬼之力还要痛上百倍,连令欢胸口隐隐作痛,确实比之前还要强烈许多,他扶起恭缪,在他眉心处注了一道灵力,直到恭缪脸色恢复正常, “师弟,怎么样,有没有好点?” 恭缪终于能喘了一口气,刚才他以为自己都快死掉了,强烈的窒息感就好像有人掐着他的脖子,“令欢师兄,你给我这么多灵力,你不会有事吗?” “放心,我没事。”其实对连令欢有很大影响,给他人注入灵力本就耗费灵气,给恭缪扛过神鬼之力,已经消耗了他很大的灵气,一时半会恐怕恢复不了。 恭缪看着地上碎了一地的碎片,碎片还在地上颤动,这阵力量竟然还在持续,“令欢师兄,刚才…是不是妖王?她…我们去找她吧!” 压制神鬼之力必然有姬予清的一份,她定是和谁交上了手,但能发出这么强烈的震动,必然不会太简单,连令欢起身说道:“你留在这,我去看!” “我也去!”恭缪起身就要跟上。 连令欢抓住恭缪的肩膀,阻止了他,重声道:“如果你现在出去,我可能保护不了你,你留在这里,保护好自己!别担心我。” 恭缪止步,此时他深深的感觉到自己是多么没用,现在外面引起这么大的震荡,他只能保护自己就算是不拖后腿了,什么忙都帮不上,他沉下头,低声说道: “我…一定保护好自己,令欢师兄,你一定不能有事!” 连令欢点头,“在这等我!” 恭缪看着连令欢的背影,这一刹那,恭缪心底提心吊胆,心跳声砰砰的不停,总觉得看着连令欢的背影……很不安。 恭缪的心悬了起来,心急如焚,不禁来回踱步…他突然踩到了地上的碎片,滑倒在地,恭缪随手抓住了桌子撑了一下,但桌角挪动了一下,恭缪猛然觉得身下一空,身体整个人都掉落一片黑暗之中……… 恭缪重声落地,瞬间一阵极寒袭来,他的汗水在额头上结了一层冰霜,恭缪被眼前的场景震惊了,他掉进了一个…冰窟! 这个冰窟就在那个楼宇地下,难怪会觉得一阵寒意,没想到真的有一个机关,整个冰窟有一个楼宇大小,遍地结冰,渗透他肌肤的每个毛孔,恭缪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么极寒的冰窟,滴水成冰。 恭缪的目光定在了冰窟最里边,冰台之上,有一具冰棺…… 恭缪缓缓走了过去,现在只有他一个人,见到棺材就惧怕几分,他本着不想过去,但他为了以防是什么邪祟,还是看一眼比较好,魔族为什么会在这建了一个冰窟,又会是什么人的尸体会在之中? 恭缪壮着胆子探了过去,有几分错愕,“怎么是空棺?……” …………… 在暴风雷鸣之中,一声发泄之意的浑厚声音,暴怒而出:“姬予清!五百年前灭我魔族,杀我妹妹,我要你挫骨扬灰!” 姬予清眉间皱动,“今日我来便是向你赔罪,我不想和你动手!” “我只要你死!”暗敕的声音迸发而出,“血债血偿!” 姬予清看现在这个场面,一时很难收场,他们二人僵持不下,暗敕法术越来越烈,完全是要杀了她的决心,姬予清一咬牙,一手抽离了法阵之中,她的力量大减,身影霎时化为一道白光,在阵中抽身。 因为她的收手,暗敕那一击积蓄了很久的力量轰然向半空打了出去,劈开了密布乌云,打中之处一片狼藉,姬予清身形敏捷,落在偏殿屋顶之上,刚才和暗敕的交手,是废了点力气。 她肩头一阵痛感,因为刚才险而走险抽身,暗敕法术波及太大,她还是被伤了皮肉,她站于屋顶之上,高声道: “暗敕!我不想动手,容你听我一句话!” 暗敕将灵力大收,身如黑烟,只露出一个上半身,在半空中看着姬予清,暴跳如雷,“姬予清!别在妄想狡辩,你我血海深仇,此仇不报,我枉为魔族首尊!” 暗敕根本不给姬予清多余解释的机会,瞬间爆发一股力量,撼动山河,再次追击姬予清,姬予清起初躲过了几次,但暗敕疯狂又偏执,她根本没有机会开口,而且暗敕对她招招死手。 姬予清心中一横,拔地而起,重新发了一个法阵上去,“既然你不听我赔罪之词,那就只能失礼了!” “姬予清,我要你偿命!”暗敕嘶吼之声,充斥着五百年的愤怒之情,一怒而发。 络南一在下亲眼看着这一幕,这二人其实难分伯仲,姬予清一直在克制自己的灵力,如此这般,恐怕地面上,已经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如果姬予清能认真起来,和暗敕再打下去,恐怕,震动会比这更大。 络南一侧目而视着风玄,说道:“看到了吗?不是你太弱,是她太强了,她若是真想动手,你就不止一条手臂了。” 风玄的确被姬予清惊到,能和首尊打成这样的人,他还是第一次见,但看到络南一那个傲慢的模样,他就厌恶十足,“别把自己说的很伟大一样,我是职责所在!” 络南一闻言,冷笑一声,没有言语,抬头继续看着姬予清和首尊的交战。 轰然一声巨响,络南一的偏殿被炸成碎石,只见姬予清的红衫在密云之中若隐若现,灵力混在一起,根本无法看到二人到底如何交手。 姬予清双臂一挥,坍塌的偏殿碎石被她一阵妖气卷了上去,眨眼之间,碎石形成了一道长虹,猛然掷出几十丈之远,碎石如雷雨飞打出去,姬予清眼眸中阴婺,下手也倾尽了最大力量。 飞石打过去,闪闪寒光,均被炸碎粉末,如雪花飘落下来,暗敕愈战愈勇,见姬予清开始用了全力,力量突然暴增一倍,灵力虚空半悬,在乌云之中轰然发出了一拳,拳劲带起了一阵暴风,席卷气浪,向着姬予清挥去…… “砰!”然一声巨响,姬予清二指并拢,之间聚集了灵力,顷刻间,二人对上,比方才对上的法阵震动更大,激起了数千丈的层层气浪,刚才是天崩地裂,现在就是翻江倒海之势。 “越来越有意思了…”络南一唇角缓缓上扬,淡淡说道。 结界前恪棠 “陆良师兄!不好了,结界要破了!” 一个弟子喊了一声,刚才又是一阵比方才还强的震动,让结界受到了波及,出现了裂缝,青葙子急道:“上极门弟子,再设结界!” 一上极门弟子急道:“可是师兄…再设结界其他人快撑不住了!” 陆良和青葙子,都焦灼万分,神界门派差不多都派出了多半弟子,但和偌大的人间相比,这些人还远远不够,南方有神界,东方有仙界,就是不知道如今仙界那边,到底会是什么情况。 陆良带领天镜峰弟子抵抗山崩带来的冲击,为结界处的人做保护。 青葙子一见,立足在结界之前,用了所有灵力注入结界之中,“快!再设结界!” “师兄,不行!你这样下去灵力会耗尽,筋脉会寸断的!” 青葙子焦急,“那你们就快点!我尽量多撑一会儿!” 上极门弟子见此,咬牙也得上,“是!” 结界本就快破解,又突然撤出了一多半的弟子再设结界,结界的灵力越来越微弱,只得靠青葙子一人的灵力维持,但正是因为他一人,他的灵力损耗越来越快,灵力从体内被吸走一般。 过了半刻结界还未设好,青葙子体内一阵苦痛之感,筋脉已经开始发生改变,如此大量注入灵力,身体果然有些吃不消,但青葙子知道,他绝不能此时松手,一旦结界破裂,再有那么强的力量,也会震动人间,山崩塌陷也会滚落人间,人间是禁不住这种神鬼之力的,到时人间惨不忍睹。 他额上青筋暴起,呼吸变得越来越微弱…… 突然在这时,他唇上覆上了一层湿软的感觉,一股凉意从唇上侵入,越过他的唇齿之间,淌过喉咙,一直入到体内,青葙子不可思议的看着印在他唇上的女子,长长的睫毛下一行阴影,眉如粉黛,还有一阵香气袭来…… “你是……”青葙子双手维持结界,动弹不得,看到她刚开口,被她打断说道:“别动,狐族金丹可以助你恢复灵力,这个时候你还不能死。” 恪棠的双唇再次堵住了他的唇间,从恪棠身上向他体内注入的凉意,果然让他刚才一阵苦痛感减缓了许多,他的筋脉也舒展许多,灵气也恢复如初,当他抬眸,看着她的脸庞,心底隐隐一股温热。 恪棠离开他的双唇,明显脸色发白,她的气息变得比刚才衰弱几分,他上次见到她时妩媚之感已全消散,她无力的吸了一口气,“你已经没事了…” 青葙子看得出来她有些不对劲,身体衰弱,眉眼之间都透着苍白无力,恪棠给他恢复灵力时,自己也会大大削弱,狐族金丹虽神奇,但对自己的反噬很大,青葙子心里一丝异样的难受,慌忙问道: “你怎么样?…” 恪棠只觉得身体绵绵无力,金丹反噬太严重,她抬眸一手要抚上青葙子的脸颊,却手掌一阵颤抖,根本抬不起来,只好落在了青葙子的肩上,她勉强扯出一个笑意来,笑道: “你长的…还真是好看啊。” 青葙子此时一点也不觉得这句话轻浮,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说明她还清醒,“你休息会吧。” “放心,金长老让妖界六族都分散各处帮忙了,人间守得住!”恪棠说完身体软了下去,“我…修为不高,要先休息会了……” 恪棠趴在一块大石上意识渐渐模糊了过去,她只有七百年修为,没有和人打过架,只是记忆比较好,所以呆在了上书阁,发挥所长,几百年过去了,她已经执掌上书阁,但没想到,她自己也会有这样出来相助各界的时候。 青葙子看着恪棠疲惫的昏睡过去,心里莫名一阵心疼,低道:“谢谢你,恪棠。” ………魔族……… 暗敕和姬予清两人交战,天昏地暗,地动山摇,姬予清见暗敕越打越凶,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在抵住暗敕灵力之时,姬予清说道: “到底怎样你才能听我说一句话!” 暗敕已被愤怒冲昏头脑,“除非你死!” 话落,暗敕在姬予清挥了一个弧度,犹如利刃飞了出去,姬予清回身悬脚一跃,躲了过去,高声: “五百年前的恩怨,是我的过错,但你派去人间的魔族中人,已经被阴鬼迫害,我一直在追查此事,待我查明此事,我必当和魔族以死谢罪!” “一派胡言!”暗敕怒道,“分明是你和阴鬼串通一气,杀人灭口!” “人间各界都有修行者失踪,事态严重,我一直追查此事,但你魔族中人死在大寺林,我毫不知情,我知道魔族肯定有线索,”姬予清加重了语气,“我答应你,待此事有了结果,我任魔族处置!” “别以为三言两语我就会信你,”暗敕一拳飞了过去,姬予清改为不攻只守,设下结界挡掉暗敕的一拳。 姬予清支撑着结界,身在结界之内暗敕一时难以攻破,但暗敕力大无穷,一拳发出,结界就已出现裂缝,姬予清知道她时间不多,趁此机会紧道: “你派人去人间追杀我,绝对不止是死在大寺林中的两个人,其他人如果逃了回来,就一定知道大寺林那日发生了什么,我只要知道这个,不论信与不信,人间同时出现了两个阴鬼,这绝不是好事!” “阴鬼乃百年难出的邪祟,怎可凭空出现,更不会有两个阴鬼并存于世,”姬予清又挡了暗敕一脚,结界越来越弱,“阴鬼掳走修行者,背后还有人指使,如果不尽快查清,后患无穷!” 暗敕哼哧鼻息,“人间与我何干!我魔族长居地下,都是拜你所赐!” 她的结界轰然破碎,姬予清身形一落,红衫掠过,立于半空中,收回了所有灵气,妖气也消失殆尽,如一常人与暗敕正锋对峙, “我无意引战,更无意再伤魔族,既然你不相信我为查明真相,那就只能让你杀了我!” 姬予清孑然一身,毫无灵气护体,一袭红衫在乌云之中挺立,不畏不惧,她眸中黯然,坚毅说道: “就算将我万箭穿心,我绝不还手!” 万箭悔穿心 络南一和风玄在下倒抽了一口凉气,姬予清竟然敢在这个时候,将自己的性命就这么抛出去,如果暗敕真的不会手下留情,那么她必死无疑。 暗敕目光凶狠,猛势而发,毫无松手之意,“好!既然你甘愿送死,那今日就让你万箭穿心!魂飞魄散!!” 暗敕大吼一声,乌云压顶,霎时浓烟大作,滚滚席卷而来,半空中黑气做怪,有暗敕灵力为引,只见在半空之上,悬了数万支黑箭,散发着极强的灵力……正对姬予清! 此时出来在地上爬了起来,昏昏沉沉的向周围看了一眼,一片狼藉,山石破裂,乌云遮天蔽日,他拖着麻木的身体向门口走了出去,满目震惊,惊愕失色…… 那是首尊暗敕还有姬予清! 首尊发起灵力引起万箭,箭锋正相拄姬予清身上,而姬予清竟然毫不躲闪,也没有灵力护体,她在做什么?这简直是在送死! “你干什么!赶紧躲开啊!”出来惊恐高呼,但姬予清试探根本听不到,无动于衷。 络南一瞥了一眼出来,冷道:“醒了?” “你们在干什么?她到底在做什么?!”楚涞的心都快跳了出来,如果真的被暗敕万箭穿心,那她还来魔族有什么意义! “很明显,万箭穿心,以死谢罪。”络南一淡然说道。 “什么?!”出来瞳孔一缩,“还什么妖王,你是不是傻了?!” 风玄看不下去,瞪了一眼:“别喊了,她今天死定了!” “我…”楚涞语塞,抬头看着姬予清和眼前暗敕的万箭,蓄势待发。 万箭气势庞大,密密麻麻的万箭悬在高空之上,令人骇然失色,暗敕一声怒吼:“啊——!” 声音一落,万箭如黑色潮水涌动,万箭齐发,气浪震破人耳,凌厉万千破空而发,震动越来越厉害,万箭只冲那一抹红衫飞去,聚成一股绳一般,势必将姬予清吞噬其中! “躲开啊!”楚涞长吼了一声,声音却被巨响压过,变得十分无力。 姬予清双眸缓缓闭目,镇静自若,等着这万箭穿心,她和魔族的仇恨就此打住,能不能撑过去,就看她这条命,到底有多硬……… 万箭如狂风暴雨,穿破虚空掠来,万箭穿心之痛,让她切实的感受到了,自己血腥的味道,一瞬间万箭穿透她的身体,暴戾而绝情,冷酷和寒冷,她的身体一刹那之间,被抽干了全身的血液一般,扯着每一寸肌肤,五脏六腑都在撕扯! 这一刻…她好像才终于感受到了,临死的痛苦,她的身体顷刻间被瓦解一般,疼痛感麻木了视线…只能闻得到一丝血腥的气味,在她心口处迸发而出! 楚涞已在原地僵住,看着姬予清被万箭穿心,她的妖气真的一点感觉不到,万箭而过,她红衫飘落,额间赤红色的红莲沾上了一滴鲜血,越发惊艳…她身体悠然倒下,在半空之上缓缓落下…… 暗敕却并未收手,看着姬予清被万箭穿心,心中痛快不已,但他手中又发了一个法阵,打算将姬予清彻底结束, “姬予清!不杀你,我对不起魔族死去的族人!” 话落,暗敕一掌挥去,姬予清的身影在半空中飘荡无力,所有人屏住了呼吸,姬予清真的要死在这吗…… 突然一道刺目的白光横空而来,斩破苍穹之力,是一道强烈的剑气,气势磅礴,透着无坚不摧的力量,正与暗敕挥向姬予清的一掌正面碰撞,猛地引起一阵灵力大散,向外围扩散开来。 不仅仅是暗敕,风玄和络南一,楚涞都惊诧一瞬,只见一个白衣掠影,在浮光之中出现,伸手将姬予清抱住,悠然落地,刚才的剑意竟然卷住了暗敕了法阵,刹那间将暗敕的法阵击碎。 “对不起,我来晚了。”连令欢冷峭的表情上,唯有眼中满是复杂,有心痛,有伤悲,有柔情。 姬予清双眸微颤,唇角淌着血迹,她只觉得浑身无力,心肺俱裂之痛,心口处冰冷,她扯着连令欢的衣衫,用力坐了起来, “你们…走吧。” 连令欢决然道:“我不会丢下你,一起走。” 连令欢即使知道姬予清心甘情愿受了暗敕的万箭穿心,但暗敕并未有丝毫放过她的意思,如果刚才那一掌他没有及时挡下,就不知姬予清会如何了… “你是什么人?!”暗敕在上吼道。 “你不要调动灵力,交给我!”连令欢握着她的手,又是那阵温热传入姬予清的体内,她反而减缓了几分疼痛,“这样随便抛出性命,真的不值得!” 姬予清抬眸看着连令欢,他此刻的表情很凝重,她没有再说话,连令欢起身,对着高高在上的暗敕重声说道: “天镜峰——连令欢!” 暗敕狂笑,“哈哈…天镜峰也要插手我魔族之事了吗!” “魔族与她的恩怨我管不着,”连令欢想起刚才姬予清被暗敕万箭穿心,心中隐隐作痛,“但姬予清与天镜峰联手调查失踪一事,她不能死在你手里!” “分明是狼狈为奸!”暗敕暴起,他的暴怒都迸发出去,大手一挥,万里乌云掀起巨浪,打起了狂风怒号,“那就让你也尝尝万箭穿心的滋味!” 半空之中又再现万箭齐发,猛虎一般冲向连令欢,连令欢不畏,脚踏虚空,一跃而起,剑意一发,在半空之上画了一个半弧,无数剑影闪耀在空中,整个魔族突然亮如白昼。 楚涞记得这一招,就是连令欢在灯珠城打赢他的哪个法术,银花剑影,但现在半空中数万剑影,灵气十分强烈,远远比连令欢在灯珠城时用出的那一次要厉害的多,楚涞不禁唏嘘,在灯珠城时,连令欢真的对他手下留情太多…… 无坚不摧的数万银花剑影和暗敕的万箭齐发,在半空之中碰撞,发出接连不断的刀刃之声,剑光刺目,让人难以直视,刀光剑影,隐隐乍现! “天镜峰,有点能耐!”暗敕张狂的声音传来,随之一个双拳发出两道拳劲之力,震的大地晃动。 连令欢银剑在手,浮光之下让人看不清他的身影,手控剑出,剑影银光闪烁,刺入人眼,一明一暗交手之时,举世皆惊,连令欢的剑气竟然将暗敕的灵气生生打散了几步。 但谁也不知道此刻连令欢心中愤然,化悲愤为力量,姬予清用死来博取暗敕这样一个人的谅解,根本就是白费功夫,她不该受伤,更不该受这万箭穿心之苦。 殊不知,此时络南一双手之中一个法阵对准了背对他的连令欢,眸光锐利,蓄势待发之时,被姬予清发现,惊呼一声: “连令欢!后面——!!!” 招再度灭族 络南一灵力浩大,法阵已出,对着连令欢浩荡而出,后有络南一双手注入灵力,法阵威力一天空而去,姬予清惊愕失色,络南一竟然选在这个偷袭连令欢……! 连令欢听到姬予清提醒,身影最快速度闪过,但络南一法阵攻势极强,前有暗敕万箭齐发,连令欢剑气突然偏了过去,剑影偏离,他躲过了络南一的法阵,却被暗敕的暗箭打断了剑影,紧急之下,连令欢灵气护体,抵掉了暗敕的万箭。 但是这阵震荡,让他内力受损,幸好有灵气护体,及时护住了性命,相安无事。 再看络南一,眉梢微抬,“连令欢,本事不错,以为一招就能解决呢。” “让你失望了!”连令欢重振旗鼓,身影化为光芒让人刺目,在暗敕的乌云之下驱散了黑气,勇冲上前。 与暗敕交手之间,电光火石,雷鸣电闪,只见络南一手腕一疼,刚才法阵被连令欢的剑气打了回来,他双手反震引来一股麻木,他转了转手腕,看向姬予清,微道: “这个帮手,还真是不错。” 姬予清嘁道:“比不过你的卑鄙!” “我说过不和你动手,但是可没说不动他,”络南一扫了姬予清一眼,“不过…能被万箭穿心还有力气和我说话,你还真是不简单啊。” 络南一向姬予清走了几步,低道:“是啊,为什么被万箭穿心还能留有灵力,让我真是好奇,如果方才你就那样打上去,不一定会输吧?…” “我也好奇……你到底是个什么角色?”姬予清始终看不透这个络南一想的到底是什么,满是算计,但又不明目的。 络南一浅浅而笑,“我是谁显而易见,但你…让我太好奇了!” 常人被万箭穿心,重则当即粉身碎骨,魂飞魄散,轻则,灵力再高者,也会修为皆废,瘫痪不醒,难保性命,当他看见姬予清竟然毫无抵抗之下,被暗敕万箭穿心,还能相安无事,只是灵力受损,受了皮肉重伤,这根本不是巧合! 络南一也绝对相信,姬予清之所以还能活着,并且修为不减,和她体内的力量有关,因为除了这个,没有任何一种解释,可以解释姬予清为何体内会自行给她挡下了万箭穿心的内力损伤,让她还活着! 络南一眸底一沉,“你…体内,到底有什么竟然替你自行化去首尊的灵力?!” 姬予清冷漠视之,“和你一样,显而易见。” 姬予清根本没有给他他想知道的,沉了一口气,“你可以相安无事,但他,可就不一定了!” 话落,络南一腾空而起,混入交战其中,姬予清满眼担忧的看着上方耀眼的光芒,“连令欢……” 暗敕与络南一两个人加起来,一同对付一个连令欢,络南一一跃而起,在连令欢头顶上压过,又有暗敕一拳打出,连令欢的剑气越来越低,姬予清沉眸,连令欢的剑气比刚才越来越弱了,络南一始终在连令欢身后出招,这让连令欢就有了盲点。 连令欢的力量与二人僵持不下,姬予清也没有想到,连令欢一直以来,竟然都在隐藏实力,在络南一不断镇压之时,还能和暗敕打成平手,她还真的是小看了连令欢。 暗敕被连令欢拖的很不耐烦,他看准了地上的姬予清还活着,心下一狠, “天镜峰的,看在天镜峰的面上,我饶你一命!” 话落,只见暗敕黑气大作,冲向了地上了姬予清,连令欢见状,欲要上前阻拦,但被络南一一掌截回,络南一微道: “首尊势必要杀她,你救不回她!不如早点离开魔族,回你的天镜峰修行。” “让开!”连令欢心头一怒,银剑一挥,向着络南一一刀砍了过去,络南一敏捷躲闪开,回过身来,只见连令欢已经向着姬予清而去。 暗敕看到姬予清,每时每刻都恨不得将她剥皮抽筋,五百年前正是她,导致了魔族遭遇灭顶之灾,他唯一的妹妹也死在姬予清手中,这五百年前来的仇恨,无不提醒着他,姬予清这个心狠手辣的凶手,还活在世上! “姬予清!皇天不负有心人,你非要回来做妖王,今日自投罗网,我终于可以让我妹妹安息了!” 暗敕拳劲带风,压在姬予清身上,地上的山石跟着飞起,伴着一声巨响,暗敕猛地身后被剑气击了一剑,一拳重重落在了距离姬予清一寸的地面上,霎时地面轰然破裂。 然而姬予清惊恐万状,连令欢在暗敕身上剑气未落,只见络南一夺了风玄的长剑,在后一剑插进了连令欢的胸膛,连令欢千钧一发之时,救了她,但顾不得络南一在后… 连令欢胸口鲜血喷涌而出,周身的剑影瞬间化为光影消失殆尽,姬予清瞠目而视,亲眼看着连令欢胸口被络南一用长剑穿透…… “连令欢!——!” 姬予清一声嘶吼划破上空,亲眼看着连令欢灵力溃散,倒在了她的面前,这一刻她心里抽动的厉害,痛的要撕破每一寸皮肉。 楚涞再旁被这一幕惊诧不已,他不可思议的看着倒下的连令欢,还有身受重伤的姬予清,他们今日真的输了… 插进连令欢胸口的长剑,是风玄的饕餮长剑,一把法器,能令人灵气溃散,修为大损,那连令欢能不能还活下来,想到这,楚涞就害怕不已。 姬予清用尽力气向倒下的连令欢扑了过去,他干净的白衫已染满了鲜血,胸口不断渗出滚烫的鲜血,姬予清不知所措的看着连令欢,心中越发疼痛,“连令欢……你不能死…不能!” 连令欢胸前起伏不定,呼吸有些难受,唯有一丝力气,看着姬予清微微说道:“我…不会死,你没事…就好。” 姬予清忍着心中的撕心裂肺,眼眶微微发红,眼中变得湿润,鼻子涌上一阵酸意,但她深吸了口气,硬生生将这口气咽了下去,她双拳紧握,咬紧牙关, “我们,一起走!” 姬予清微微起身,看着重伤的连令欢,心下狠意,双拳紧握,指尖深深扎进了肉里,她目光一阵寒意,如藏了利刃,势必将这里夷为平地! 突然一道赤红色的妖气腾空乍现,姬予清的体内散发着无可匹敌的灵力,刹那间,仅仅姬予清一人,引得魔族地动山摇,在她身上透着一股杀戮的渴求,气息撼动天地。 络南一惊讶,她已经被万箭穿心,怎么还能有这么强的灵气,还有这个妖气和刚才截然不同…她到底有多大的潜力还没有发出来! 姬予清双眸陷入了黑暗泥潭,让人不敢直视,冷酷绝然,她额间红莲异样的妖艳,天地震动,更为强大的威压神鬼之力,在她身上扩散开来,所触之人,都肝肠寸断之痛,她抬眸寒意深远, “五百年前我可灭你魔族,五百年后依然可以!!” 恭缪举证据 “五百年前我走火入魔,在神冰谷之前误杀你魔族之人,杀你妹妹,虽是我无心之过,但杀人是真,绝不可恕,我今日前来,是向魔族赔罪,待人间事后,再来以死赔罪,”姬予清一句一字,行里行间冷漠非常,每说一字,妖气气势就会凌人一分, “但!现在我后悔了!” 络南一一直看着重新站起来的姬予清,她的灵力究竟从何而来,这种力量如此惊人,但他注意到姬予清耳后青筋凸起,血丝严重,想必是在身上蔓延出的,络南一想到这,惊道: “姬予清!你强行调动灵力,会筋脉寸断的!就算打赢了,也会金丹俱毁而亡!” 姬予清二话不说,脚下生风,拔地而起,掌出一股强风在半空炸裂开来,瞬间驱散了暗敕的黑气,冷冷几字: “在所不惜!” 暗敕不甘示弱,同威压鬼神之力再次激起,二人再次交锋,楚涞看傻了眼,这种程度,人间肯定已经收了波动,再这样打下去,妖界和魔族必有一亡! “姬予清!血债血偿!”暗敕怒吼而出,一声巨响迎了上去。 ……………… “到底是什么人在作怪啊!怎么震动比刚才还厉害!再这样下去,要活活把人累死!” 一个弟子已撑不住,终于说出了口,其他诸多弟子都没有说话,但都是满头大汗,筋疲力尽,偌大的人间靠再多的人也根本没用。 方才突然又是一阵轩然大波,连同四山的山峰也劈裂开来,海浪汹涌,再这样下去,人只会被累死。 陆良也累的不行,灵力消耗了太多,但现在根本不能解决,人间只有一道结界阻挡,但结界很快就会破裂,他有些抓狂: “到底发生了什么!” 青葙子还在继续撑着结界,他偏头看着还在昏睡的恪棠,眉间微微松弛,她真的是很累了。 一个上极门弟子过来说道:“师兄,新的结界设好了。” 青葙子松了一口气,终于可以松了手,“辛苦了。” “师兄,这女子是何人?”上极门弟子看到恪棠问道。 青葙子看了她一眼,轻道:“妖界上书阁主人,记得要恭敬些。” 上极门弟子眼中微微一怔,应该想不到会有妖界的人会过来,反应过来说道:“是!师兄你休息一会儿吧。” “我没事。”青葙子继续向结界薄弱之处走去,现在人间生死存亡之时,他绝不能休息,如果结界破裂,前功尽弃,也白费了恪棠给他恢复灵力。 ………… 魔族之下,硝烟弥漫。 两人再次交手,不禁让人惊叹,姬予清不惜筋脉寸断的代价,也要调动灵力,而且和方才相比,最可怕的是,暗敕竟然有些吃不消了。 暗敕几次被姬予清打中,虽不是重伤,但暗敕也受了内伤,姬予清和方才截然不同,完全可以将暗敕压过去,几回合打下来,暗敕已经有了节节败退之状…… 突然,从远处传来一个声音,一路狂奔而来,声音回荡不止,越来越近,楚涞看过去,只见在另一边,恭缪上气不接下气的狂奔而来,已经累的筋疲力尽,看得出来是马不停蹄的跑过来, “你们…等等!别打了!!” 楚涞奔了过去,拉过恭缪问道:“你来做什么?!不要命了!” “我是来……”恭缪眼睛一斜,突然看到了躺在血泊之中的连令欢,心底一沉扑了过去,跪在连令欢身前,看着连令欢一身血迹,被吓的浑身颤抖,泪如雨下, “令欢师兄……你怎么了?你怎么…这样……不是说会好好…不会受伤的吗?…怎么这样……” 连令欢胸口剧痛,看着恭缪轻道了几个字:“我…不会…有事,不要哭。” “可是……令欢师兄…”恭缪双手抖动,战栗不已,他从未想到过会见到自己的师兄,会有这么一幕,让他百倍恐惧,这种恐惧比见到任何一种鬼祟还要恐怖, “你千万…别睡,千万别睡…我害怕…求你了……令欢师兄…” 连令欢深知恭缪此刻有多害怕,但他却无法消除他的恐惧,“不会,你怎么…出来了,我不是叫你等我……” 恭缪抹了一把眼泪,“令欢师兄…我找到了这个…我知道五百年前的事了…我知道了……” “令欢师兄,你别睡,等我!”恭缪起身,擦了一把眼泪,举起手中在冰窟之中找到的羊皮卷,高喊一声: “别打了!妖王从未杀害魔族中人!” 风玄扭过头来,怒视:“小子,你胡说什么?!” 恭缪扯着嗓子,更大喊了一声,“我有证据!!妖王从未杀害魔族中人!” “五百年前!妖王没有杀魔族之人!听我说,我有证据——!!” 这句话落,全场寂静无声,鸦雀无声,暗敕和姬予清同时停手,都被恭缪这句话拉了回来,络南一眸色也望了过去,恭缪被突然的寂静搞的一怔。 楚涞走过来扯了扯他,“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恭缪举着手中的羊皮卷,高声道,“这就是证据!我在冰窟之中找到的证据!” 风玄斥道:“小子!你敢闯进冰窟?!” 恭缪知道自己可以闯进了不得了的地方,但是没有闯进冰窟,他就不会找到这么重要的东西。 暗敕一脚落下,向着恭缪而去,刚要掐着恭缪的脖子,被姬予清一道寒光打开,姬予清站在了恭缪身前,“暗敕,你已经伤了一个天镜峰弟子了,如果再伤一个,天镜峰必定和你纠缠到底!” 暗敕目光一聚,看着恭缪手中的羊皮卷,“小子!你刚才说什么!你闯进了冰窟?!” “对…对不起,我无意冒犯,我知道那是你妹妹的棺室,但请你们听我把话说完,”恭缪拿出羊皮卷,“这是冰窟里找到的,里面写着小筝…对不起,写着你妹妹的生平经历,还有悼词,还有因何而死……” “这些我不用你说!”暗敕斥道。 恭缪有姬予清挡在身前,有了几分胆量,继续说道:“这上边写着你妹妹小筝,和诸多魔族之人在神冰谷前,被宽六寸的灵剑刺中心口,全部被杀,一刀毙命,……” 说到这姬予清眸色一变,她大概明白了恭缪的意思,恭缪将羊皮卷扔给了暗敕, “你自己看,妖王从来不用剑,妖界中人都是自修,都是普通修行者才会习得驭灵剑,妖王怎么可能用剑杀人……” 暗敕已经把这张羊皮卷看了不下千遍,现在突然有人告诉他五百年前的仇恨都是假的,还找错了人,他怎么会甘心,怒道:“她走火入魔,我怎么知道她是不是拿了别人的剑!” “那上边写着宽六寸的灵剑,宽六寸的灵剑都乃是法器炼制,怎么会有人丢失自己的法器灵剑!”恭缪在姬予清身后躲了躲, “再说,就算走火入魔拿着剑,也不可能做到只插心口,一刀毙命,谁走火入魔不是疯了似的乱砍一气,还得看准能一刀毙命的地方插吗……” 出神冰谷口 “………怎么会…”暗敕满眼的不相信,“我找了她五百年…五百年,你告诉我凶手另有其人!有人亲眼看见她在神冰谷伤我族人!” “只是看见伤人而已,又没亲眼看到她杀人,而且你也没问她当时手中到底有没有剑,”恭缪探出头来,“是你听信谣言,没有查明真相,就怪到妖王头上。” “你……!”暗敕怒视一声,恭缪把头瞬间缩了回去。 姬予清抬眸,漠然道:“我虽走火入魔,但我记得的确是我打伤了他们,我也从未用过刀剑。” 姬予清不知为何,听到这件事,心里意外的平静,而暗敕却一时无法接受,双手颤抖的看着已看了几千遍的羊皮卷,这个消息无疑是另一个晴天霹雳,让他剥丝无力,他很久说不出来话来,但是刚才的戾气却褪去了。 “不可能……小筝被人杀,我查了的…魔族都查了!怎么可能另有其人…!”暗敕目含泪光,“是你们骗我!想骗我放了你们!” 姬予清抬眸,坦然自若:“如果有人趁机借我之手杀你族人也不无可能,如果你不相信,可以继续杀了我,但你的良心真的能说服自己吗?真正的凶手让我成为五百年的罪人,就算你不信,我会替你查下去,找到那个污蔑我五百年的人!” 姬予清阔步与暗敕擦肩而过,向着连令欢而去,她俯下身,额头贴在连令欢的额头之上,一股灵气注入连令欢的体内,二人呼吸相通,彼此都能感觉到对方的气息,连令欢微动双唇, “够了…你已经受伤了…” “我不救你,你会死,”姬予清将灵气不断渡给连令欢,连令欢胸口处已止了血,不再流血,他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灵力的变动,“谢谢你。” 连令欢突然觉得脸上落的一热,他微微抬眸,瞳孔一颤,姬予清的睫毛湿润,睫毛处挂着点点泪珠,落在他的脸上,一阵温热,暖流直达心口。 “………”连令欢轻声而道,“我…不想看到你哭。” “………”姬予清没有言语,喉间一阵哽咽,让她说不出话来,时间就这么静静的过去,仿佛风都停了,只有连令欢微弱的呼吸声。 过了一会儿,姬予清眼角被微风拂过,毫无痕迹,又是那双明艳的双眸,她扶起连令欢,自己身上一阵剧痛,扯着她的每根骨头,身体各处,刚才的万箭攒心,和强行调动灵力,又给连令欢渡了灵气后,她已经撑不住了…… 恭缪跑过来,帮她扶起连令欢,看向姬予清:“妖王,你没事吧?你看着很虚弱…” “傻孩子,照顾好他。”姬予清向着暗敕而去,说道:“今日万箭攒心之痛,够还你的恩怨了,至于真正的凶手,信与不信,我不认!” “那小筝的尸体不是你带走的?!”暗敕回身双眸颤动。 姬予清绝然道:“不是,和我无关!” “………怎么会…我的小筝啊…她那么善良…”暗敕无声低泣,这对他来说,就是一个最大的笑话,一个五百年的笑话,到头来,只折磨了自己而已。 姬予清看向楚涞,说道:“这个人,我要带走!作为你的赔礼!” “不行!”没待暗敕说话,风玄一语回绝,“他是魔族中人,岂能你说带走就带走!” 楚涞赶紧跑到姬予清身后,姬予清不理会风玄,依然等着暗敕的回答,但暗敕痛彻心扉,这个打击和他五百年前一样,一切又回到了五百年前的那一天,一切都回到了原点。 暗敕一跃而起,化为一道黑气消失不见,只字未提,想必他还需要更多的时间去接受真正的事情,络南一开口道:“楚涞可以带走!” “你!她凭什么带走魔族中人!”风玄阻拦道。 络南一扫了一眼,“那风玄大人又有什么理由不让她带走呢?” “多谢使者大人!”楚涞在风玄再次阻拦之前,就谢过络南一,跑过去帮恭缪带走连令欢。 而姬予清看着络南一,眸底暗沉,冷酷道:“那一剑,我早晚会和你算!” “妖王慢走!”络南一淡然自若,随手挥了一个人,“送妖王出结界!” “是。”一个守卫答道。 姬予清永远也忘不了,络南一在连令欢身上刺下的那一剑,自此以后,这个梁子算是结下了,络南一这个人,她也记住了! 姬予清走向恭缪他们,微道:“走吧。” 今日虽没有线索,但是却让姬予清知道了更重要的事情,也让魔族知道了五百年来的徒劳,暗敕和她之间的恩怨,也算是解开了。 这一趟来的不亏!只是亏了连令欢…… 魔族结界大开,他们重见光明,一束阳光洒下,而神冰谷口却站着青衫男子,见到姬予清他们出来,就赶紧迎了上来,但姬予清此时却再也撑不住了,身体一软,整个人倒了下去…… “姬予清!”金秉禾及时接住了她,“你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我…筋脉都断了……”姬予清最后说了一句话,就昏死过去,金秉禾这才注意到,姬予清的手臂,和脖后爬满了血丝,金秉禾看了一眼也昏过去的连令欢,心中暗暗所想,低道: “姬予清筋脉寸断,去最近的天镜峰!…” 再晚一步,姬予清就危在旦夕了,金秉禾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情形下,会使他们二人如此重伤,姬予清还会筋脉寸断,他们在魔族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搞的人间都惶惶不安,各界震荡。 天镜峰。 “快救人!”恭缪冲进天镜峰高喊了一声,惊动了所有人,都震惊的是都看到重伤的连令欢,还有姬予清,二人奄奄一息,吓坏了众人。 三长老身为连令欢的师父,第一个冲了出去,迅速将他们二人安置了起来,却驱散了众人出去,只有几位长老,法渡上神,还有金秉禾。 三长老揭开连令欢胸口的衣衫,一片赤红的血迹,血肉模糊,已能见骨,再看姬予清血丝已经爬上了脸庞,转向了法渡上神, “师尊,这…不好救啊……” 金秉禾沉了一口气,“不好救也得救,总不能看着他们去死。” “容我一试!” 这时进来一人,身如玉树,美如冠玉,彬彬有礼,仙风道骨的身姿,一双清澈的眸中,缓缓走进来,看到各位想看,恭敬一礼:“请容我一试!” 众人回头,惊道:“千隐真君?” 青葙子心乱 隐星宗位于东方仙界之首,人尽皆知出了一位玉人,名曰岁昭,世称千隐真君,仙风道骨,身如玉树,美如冠玉,有秋露如圭千隐君的美谈,和清淡如水连令欢齐名的一位举世公子。 清淡如水连令欢是被人传谣传出来的举世公子,但这位千隐真君,果真称得上秋露如圭之名,人如寒秋,晨露清澈,圭月之人,为人从不涉俗,皎洁无暇,名望颇高,却很少露面。 所以在前段日子,他出现在妖界还替姬予清担了承诺后,已经让各界一阵轩然大波,今日他再次出现在天镜峰时,同样引起了诸多诧异,金秉禾看着他,定眸道: “多谢。” 法渡上神吩咐了下去,拿出天镜峰的十万炼化灵石,还有一千株灵草给他们二人所用,金秉禾对天镜峰的长老们说道: “我会和千隐真君一同救治他们二人,劳烦天镜峰在熬制几份恢复真气的丹药。” 法渡上神点点头,微道:“金长老如需要,尽管开口,天镜峰先行谢过。” “上神客气了。”金秉禾说道。 几位长老都离开,殿内只有昏迷的二人,还有岁昭,金秉禾,金秉禾走到连令欢床边,二指并拢探了一下脉象,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却没有说话,转向岁昭说道: “千隐真君,连令欢就交给你吧。” “好。”岁昭虽点头,眼神却瞥了一眼另一边的姬予清,默默向姬予清走了过去,停在她的床边,看着姬予清浑身布满血丝,青筋凸起,他心底一阵心悸, “她为何会拼命到这个地步?” 金秉禾无奈叹口气,“今日那么大的震动,你又不是不知道,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没死就不错了。” 金秉禾留意到岁昭看姬予清的眼神,迟迟不肯收回,透着一股淡淡的惋惜之意,这点小心思可骗不过金秉禾,他一眼明了,淡然道: “在他们送来灵石之前,千隐真君可以讲讲你和姬予清怎么相识的。” 岁昭本不想说,但想着对方是妖界长老,和姬予清极为亲近之人,也就不再隐瞒了,轻声问道:“金长老知道五百年阴雷山的举世雷劫吗?” 金秉禾点头,“知道,惊雷大作,也是姬予清引来的,我记得你上次提过,你也恰好在那渡劫?” “对,”岁昭点头,继续说道,“我当时被她引来的雷劫打中,险些丧命,但还好她替我挡去了雷劫,现在说起来,心中有愧,其实根本不算是我自己渡了劫,也是被她挡了过去而已。” “仅有一面之缘?”金秉禾追问道,“之后再也没见过?” “没有,”岁昭眸里一落,“她只告诉了我一个名字,之后听说她是妖界新王,就很是欣喜,所以才会对她的事比较上心。” “原来如此…”金秉禾话虽如此,但他一把高龄,什么人说什么都能被他看出蛛丝马迹来,岁昭嘴上说是因为姬予清给她挡去雷劫,心存感激之意,但是岁昭从上次看姬予清的眼神就不对劲。 他也不好拆穿,毕竟这事儿和他没多大关系,只要不是害姬予清的人就行了,他起身长吐一口气, “接下来几天,可有的累人咯…” 岁昭微微一笑,没有接话,侧眸看着姬予清,眼底那抹情意,是怎么也埋没不掉的,事隔五百年,但他永远记得阴雷山时,那个红衫额间开着红莲的女子,她的模样深深刻在脑中,再也忘不掉。 事不到一日,各界每个门派,都传出了连令欢和姬予清,在销声匿迹许久的魔族中与首尊暗敕大闹了一场,但原因谁也不知道,引来多种谣言。 然而因为他们两个在魔族和暗敕交手,导致了人间动荡不安,也引来了个别门派的不满,譬如碧炎山,口口声声要让姬予清和连令欢给各界谢罪,但被天镜峰暂且压下不提。 ………上极门…… 这日夜里,月光洒落,房内烛光跳动,窗边树影婆娑,只有一阵树叶飒飒西风之声,显得异常寂静,床上的女子微微睁开了双眸,看着周围陌生的一切,动了动身体,身体有些气虚无力。 看到恪棠动了动,在桌边一直守护的青葙子欣喜的快步走了过去,“你醒了?你还没恢复好,可以多休息几个时辰。” 恪棠抬眸,对上青葙子如朝露一般的眼眸,乌黑的黑发散落在后,几缕滑到肩前,脸庞轮廓犹如一条勾勒出的弧线,鼻梁高挺,再加一身如道袍一般的白袍,给人看了就是清雅至极的端正公子,青葙子被恪棠盯的有些奇怪,附身在恪棠前额轻轻敲了一下,眉间隐含几分闲雅,笑道: “我知道,你是不是又要说我长的好看了?” 恪棠呼吸一紧,竟然被他说中了,她挑起下巴,说道:“那你看我的男身好看吗?” 青葙子还没反应过来,恪棠摇头一晃,就是一张面貌相似的男子之相,青葙子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恪棠端着一边脸颊笑道:“我男身和你比,哪个好看?” “额……”青葙子一时不知怎么回答,想了半天,才说道,“为什么非要好看?看着顺眼不就好了。” “那是你们,”恪棠摇头又变回了女身,这样看,青葙子还习惯一些,恪棠眨了眨眼,“我要是不好看,是勾引不到人的,所以,一定要好看才行……” 青葙子缓缓问了下去,“那为何非要勾引人?” “你不是看见了吗,”恪棠一摊手,“我七百年了还没定性,不赶紧找个人嫁了或者娶了谁怎么行,但我也不知道差哪了,男身被妖王说太矫揉造作,女身还被人嫌弃……唉,大概是天妒我品貌吧……” 引得青葙子被恪棠逗乐,“我还不知道狐族有这样的说法,其实你挺好的,没有他们说的那么不好。” “哎?”恪棠扭着肩膀就蹭了过去,拉着青葙子的手,“其实呀,我也是不太挑的,上次勾引你不成,这次总不会把我赶出去吧?” 青葙子被恪棠抓住的手微微抖了一下,顿时有些紧张,恪棠魅惑的双眸注视着他,他不免心乱了几分,“你可安心在这休养,待恢复了再回去。” “那我睡你房间呀?”恪棠柔声打趣道,青葙子一怔,微道: “你已经躺在我的床上了。” 恪棠愣了愣,“这是你的房间?我还以为是客房呢,那你让我睡你房间,是不是有企图咯~” 恪棠勾住青葙子的衣衫,眸子盯着他的面孔,青葙子忙解释道:“你别误会,因上极门前几日安顿下了灯珠城那群城民给他们解瘴气,所以上极门客房都满了,我就只能将你带到我这,你放心,我和我师弟睡一间,不会打扰你休息的。” 恪棠瞪了他一眼,“无趣!” 恪棠拉过被子,蒙头倒下,挥了挥手打发着青葙子说道:“走吧走吧,我要休息了…没情趣的人…” 青葙子浅浅一笑,看恪棠的模样也不再多说什么,本已走了两步,又想起什么,回头道:“今日谢谢你。” “谢什么谢,也就看你长的不错,要是个歪瓜裂枣,我看他死在那也不会管。”恪棠发了一声牢骚。 青葙子没再多说,微道:“那你早些休息。” 现紫苑散人 一个月后。 姬予清缓缓睁开眼睛时,脑海里最先闪过就是万箭攒心的画面,还有连令欢胸膛被穿透时的记忆,她猛地坐了起来,“………” “你醒了!”连令欢惊喜若狂,看着苏醒的姬予清,眉目带笑。 姬予清没想到最先看到的会是连令欢,她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她扶了扶昏沉沉的额头,才发现自己满头是汗,连着发丝都是湿的,连令欢握着手中的汗巾,递了过去: “擦擦吧。” 姬予清偏头看了一眼,接过汗巾,在额头上擦了擦,她看着连令欢,扫了他一眼,“你没事了吧?” “已经没事了,”连令欢点点头,“你伤的很重,睡了很久了,金长老说只要你能醒过来,就没事了。” “我睡了多久?”姬予清动了动手腕,猜到自己定是躺了很久,手腕和肩膀都像是生了锈,动了动还有些酸痛感。 “一个月了,”连令欢去给她端了一杯水过来,说道,“这里是天镜峰,你可以多休息几日,你刚恢复元气不能太走动。” 姬予清吐了口浊气,喝下吹时喉咙火辣辣的疼,她也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异样,这次的伤真的不轻,“你一直都在这里吗?” 连令欢说道:“没有,我昏迷了十几日,只是这几日师尊才许我过来的,只要你没事就好了,金长老他们还不知道你醒了,我去叫他们。” “等等,”姬予清叫住了他,抬眸看他,说道,“魔族那日,不要和任何说。” “放心,没有人知道,”但连令欢记得最清楚的是,姬予清给他渡灵气之时,她哭了,这也是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的,他也并不打算和任何人讲,“你这几日不能调动灵力了,金长老特意叮嘱的。” “知道了。”姬予清微道。 从她落泪那时起,他觉得他见到了真正的姬予清,一个愿意向他袒露真心的姬予清。 她并非冷漠之人,只是未到情深处。 这层纱纸,他并不打算戳破,他只愿伴着她细水长流,如此就好。 姬予清长叹一口气,看着连令欢的背影缓缓出去,她疲惫的靠在床边,那一剑,他本不该受的,越是想下去,心里就是心悸,如果他在和她这么走下去,连令欢是不是就会被她连累的更多…… 这时门口进来一个身影,姬予清抬眼看着,却不是连令欢,一个紫衣的女子,略显几分沧桑,脸上清晰可见挂着几条皱纹,发髻高冠,发丝有了些白发,笑容却十分和蔼,尤其是看到姬予清,笑道: “看样子,再过两天就可以了恢复如初了。” 这个女子有四十岁的模样,却慈眉善目,话语温柔,可神态却气质非凡,姬予清抬眼看着她,问道:“阁下是何人?” “他们都跟着叫紫苑散人,你也能这么叫,”紫苑散人默默打量着姬予清,“这段时间你也辛苦了。” “没有什么辛苦的。”姬予清淡然道。 紫苑散人淡然一笑,眸中闪烁:“你和令欢…是在一起吗?” 姬予清问道:“为何这么问?” 紫苑散人笑了笑,无奈叹口气说着,“因为我见你们相处的还不错,我问过令欢,但他就闪烁其词,也不愿和我讲,所以就问了你,不过你要是也不愿说,我倒也不是非要问出什么来。” 姬予清定然道:“他和我一起查失踪一事。” 这么说后,紫苑散人略显几分落寞,“是这样啊,那真是可惜了,不过,多谢你这段日子都照顾他,他一直都任性的很。” 姬予清真想象不到连令欢会和“任性”连在一起,但这个紫苑散人却对连令欢十分了解,姬予清说道:“阁下是他什么人?” 紫苑散人笑着,“我都忘记说了,光顾着说些有的没的,我是他娘。” 娘?姬予清不知道连令欢的娘也在天镜峰。 “不过,我不在天镜峰,我就是个散人,闲云野鹤,每年上元节都会回来看他一次,只是这次听说他受伤,早回来了几日。” 姬予清没说话,她也没什么可说的,过了一会,紫苑散人微微说道:“你们还要去调查修行者失踪一事是吗?” “是我自己,”姬予清毅然决然,“以后我不会和他一起调查了。” 这个决定在连令欢受伤那时起,她就下了决心,她看出紫苑散人的疑惑,先解释道: “我一个人习惯了,多一个人不适应,各查各的,交换情报就行了。” “话是如此,”紫苑散人淡然道,“可你真的不是因为别的原因要撇开他的吗?” 姬予清毫不犹豫,“不是。” 紫苑散人垂眸,心有余而力不足,姬予清这么说了,她也不好追问,笑了笑掩饰了几分尴尬,这时门口金秉禾和连令欢走了进来,金秉禾见姬予清,说道: “你要是再睡几日,妖界都能再立新王了。” 姬予清说道:“有你在我倒不担心。” “你可真抬举我,这次为了救你,真是废了不少工夫,”金秉禾伸了个懒腰,“终于能睡一觉了,还有,这次人家千隐真君为了救你,又在闭关时跑了出来,前功尽弃又要重新闭关了,下次见到人家,要记得感谢一番。” “知道了。”姬予清点头,虽然没见到岁昭,但这份恩情,日后肯定是要还的。 金秉禾斜眼看了一眼连令欢,向着姬予清故意说道:“千隐真君对你很上心,两次为你出关,你们常走动几次,兴许还能更进一步呢。” 姬予清瞥了一眼,“你想多了。” 紫苑散人起身,说道:“金长老,妖王刚醒,让她休息吧,我正好也有事和您说。” “好,”金秉禾看着姬予清,“那你休息,好了就回乌司城。” 连令欢看了一眼姬予清,低道:“那你有事叫我。” 说完跟着都出去了,看连令欢关上门,紫苑散人说道:“令欢,你师父叫你过去。” 连令欢疑惑,师父叫他都是通过传念的,但娘既然说了,也不再怀疑,“我这就过去。” 见连令欢走远,金秉禾老奸巨猾的眼睛一转,说道:“紫苑散人故意支开他,是要和我说什么?” 紫苑散人拉着金秉禾的衣袖,将他拉到一个人少的地方,说道:“金长老,方才你故意提千隐真君,就是说给令欢听的吧?” “说给他听怎么了,千隐真君对她上心也是事实,”金秉禾笑了起来,“连令欢喜欢姬予清,你觉得姬予清会不知,如果他们二人真是有心,我提一百遍千隐真君也没用啊。” 金秉禾慵懒的发了个哈欠,“我们都是老人了,何必管他们儿女情长,我这把老骨头都累死了,紫苑散人也早点休息吧…” “你…”紫苑散人看着金秉禾长叹了口气,话虽是这么说,但连令欢的情况她做娘的是最清楚的,如果他能因姬予清能压住自己封印,再好不过。 她只是不想连令欢,落的和他爹一样魂飞魄散的下场…… 暗敕深夜访 夜里,天镜峰格外安静,只有几声伶仃鸟鸣,姬予清下床走动一会,透着窗口看着外面的风吹草动,但她却心乱如麻。 忽的一阵风将几扇窗都齐齐关上,烛光跳动,整个殿内散发着异样的气息,姬予清察觉到不对劲,一回身就见到一个身穿渡着金边黑袍的男子,古铜色的肌肤表情凝重,体貌英壮,头上一顶铁铜色发冠,印着不知名的兽像,他站在姬予清的身后,一动不动。 姬予清看到他,有些微许惊讶,她淡然自若道:“我们的恩怨不是已经了了,首尊还闯进天镜峰找我,看来是有事相求?” 这样的暗敕差点认不出来,和一个月前的暗敕截然不同,大概是为了出来特意乔装了一番,姬予清话落,他沉一口气,好一会儿没有说话,姬予清瞥道: “看来是猜对了,求我什么?” 暗敕抬眸,眸中冰霜一般,心中更为疼痛,这一月以来,他苦苦挣扎,才终于决定来找姬予清,他沉声说道: “一年前,小筝的尸体在魔族冰窟之下被盗!” “你怀疑是我干的?”姬予清心里清楚,她与暗敕交手那日,暗敕似乎提了一句,他妹妹尸体被盗,而他就认定是凶手的她干的。 “以前是怀疑,”暗敕也仿佛发现了什么,“但现在我想明白了,小筝尸体被盗,只可能是魔族中人。” 姬予清抬眼看他,“因为魔族的结界除了魔族中人,无人打得开,对吗?那你倒不如直接说说你妹妹尸体被盗的原因?” 看得出来暗敕心底压着一口气,他沉道:“正是因为不知原因,所以才归咎于五百年前灭族的事情上,当时我一直怀疑是你为了毁尸灭迹,盗走小筝尸体,但这一个月以来,我都想了一遍,很多事情,确实疑点重重。” “既然说来话长,那就从我要的线索开始说,”姬予清更在意她在魔族没有获得的线索,“大寺林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暗敕缓缓说道:“为了找到你,我派人去乌司城探妖界的结界,逃回来的人说抓了妖界的一个小妖,本意是要带回魔族以此获得妖界情报,但在人间大寺林之处,他们遭遇了一个恶鬼,手段凶残,我派去的人,只逃回来几个,这就是全部。” “恶鬼可是青衣?”姬予清问道。 暗敕摇头,“不是,黑衣。” 姬予清最担心的是一点一点的在发生,青邪鬼没有找到,又出来一个黑衣阴鬼,“人间同时出现了两个阴鬼。” 暗敕一怔,“两个?怎么可能!” 因为几千年以来,阴鬼如同一山不容二虎,阴鬼也是鬼祟之中最邪的东西,凌驾于所有鬼祟之上,如果阴鬼靠人来续皮,那么一旦阴鬼成形,便会以同类鬼祟为食,助长自己的鬼气修为。 阴鬼最特殊之处,便是它是唯一可以修行的鬼祟,但修行前必须要成形,一旦成形,便会更加一发不可收拾。 姬予清蹙眉,“我之前在大寺林之中捉到过一个青衫阴鬼,还在靠摄魂续命,但未成形,交给天镜峰炼化几日后被人救走,这段时间一直销声匿迹,如今大寺林之中又出了一个黑衣阴鬼,不免会有凶兆。” 暗敕说道:“阴鬼不会凭空出现两只,除非有一种可能。” 姬予清抬眸问道:“是什么?” “有人在出炼阴鬼!”暗敕说道,却让人一惊。 姬予清也未尝没有想过,她还记得那个灰禾所说的银面人,他将青邪鬼送到了灰禾身边,所以阴鬼一事,必然和他脱不了干系,但也成了一个难题,到底怎么才能找到阴鬼的下落。 姬予清愁眉不展,话锋一转说道:“你妹妹的尸体被盗,你没有查过魔族中人吗?” “当时没想到这回事,一心觉得是你干的,倒是忽略了魔族中人,”暗敕愁容满面,“既然五百年前的事另有其人,后来定是有人趁机下了死手,但小筝尸体被盗,我实在想不到会有什么用处,人已死,魂又散,一具尸体又有什么用?” 姬予清也想不透,什么人会需要一具尸体,如果真的是魔族中人做的,更没有理由会一年前这么近的时间偷盗尸体,“小筝尸体上可有什么东西?” “没有,”暗敕忽的想了起来,“有!有一样东西,是虚根草!” 虚根草是能让死者肉身千年不腐的灵草,暗敕放在小筝体内,又放置冰棺之中,才能使小筝五百年来肉身不坏。 “虚根草…”姬予清琢磨了一会儿,难道偷盗尸体的人,是想得到虚根草,“如果单纯想得到虚根草的话,大可直接拿走虚根草,不必带走尸体,还会引人注目,看来目的还是为了偷盗尸体!” 暗敕说道:“你说过会查五百年前一事,所以我今日特来相求,因魔族中可能出了奸细,未免打草惊蛇,我只能深夜来此,而我定会暗中给你相助,此事如果不查个凶手出来,我必定寝食难安!” 姬予清思虑道,“查定是会查,但毫无线索,从何查起,人间阴鬼横行,不断有修行者失踪,有些就死在阴鬼手上,这件事已经在各界引起了不安,唯一还置身事外的,也只有你们魔族了。” “那你想怎么办?”暗敕问道。 姬予清指尖敲了敲桌面,抬眸道:“先找到阴鬼,期间我会尽量找到你妹妹的尸体,但是人间偌大,你最好不要对我抱有希望。” 暗敕心意已决,“只要有一丝希望,我也会追查到底!”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碰碰运气了。”姬予清也是无奈之举,再有修行者失踪之前,一定要找到这些人失踪的疑点。 暗敕踟蹰道:“其实,大寺林还有一事,不知算不算是线索。” “什么事?”姬予清说道。 暗敕说道:“据逃回来的人说,黑衣恶鬼的脚上,有朱砂咒的痕迹,但朱砂咒却不是印她身上的,像是被沾染上去的。” 姬予清想了半天,似乎从未听说过朱砂咒这样的东西,抬头问道:“什么是朱砂咒?” “有一个地方,专用朱砂咒来锁住妓仆,此咒专刻在妓仆脚上,也算是一种毒咒,被下咒的妓仆如果逃跑,朱砂咒会反噬心智,使人疯癫,常人如果碰到了反噬的朱砂咒,也会被沾染它的痕迹,但几日就会消失。”暗敕想到这回事,也许会是一个能帮得上姬予清的线索, “黑衣恶鬼的脚上就有被沾染朱砂咒的痕迹!” 姬予清目光紧锁,“什么地方用朱砂咒?” 暗敕说道:“占七万里之大的——阑圣城!” 姬予清不放过任何一个线索,如今出现了朱砂咒,正指引向阑圣城,那么她就一定要去一探究竟。 暗敕又补了一句,“但是你要去那里,不能暴露身份,我派人去查探过,那里鱼龙混杂,不仅有凡人,那里常有各门派的人都出入,甚至还有邪祟化了人形在那里藏身,而且……” 暗敕带着几分继续说道:“马上就快到上元节了,那里神鬼仙道都有进入,阑圣城每年的上元节,都会选出圣女进行大福圣天的仪式,那时阑圣城有聚众闹事者,都会被城主处死,所以,你如果要去的话,一定要小心!” “也就是说阑圣城背后,有诸多门派在撑腰了!”姬予清冷冷一笑, “好大的排面啊——阑圣城!” 连夜离天镜 恭缪夜半起来解手,两眼模糊,还禁不住发了个哈欠,他突然觉得头顶一凉,一阵风在头上划过,他觉得奇怪,微微抬头,朦胧之中好像看到空中有一道红色的影子快速飞了过去,恭缪揉了揉眼睛,再定睛一看,黑漆漆的夜幕, “我眼花了吗……” 恭缪没当回事,继续去解手,回来倒头就睡下了。 次日一早,恭缪刚起来练早功,却看见另一边的人都有些乱,恭缪便走了过去,只见是姬予清休息的殿内,门口站着金秉禾和连令欢,还有紫苑散人,恭缪过去奇怪问道: “这是怎么了?” 金秉禾将手臂搭在恭缪肩上,说道:“小白莲花,妖王失踪了。” “啊?失踪?”恭缪觉得不可思议,在天镜峰上还能有人失踪。 连令欢神色不安,他知道姬予清不会是被人带走的,只能是她自己离开的,而她为何突然一声不响的就离开,她元气还未恢复,又能去了哪里。 金秉禾却一脸淡然,说道,“问过乌司城了,她没有回妖界,既然她自己想走,那谁也拦不住,我也回乌司城了。” “难道昨晚我没有眼花……”恭缪回想起昨晚的,那他看到的莫非就是就是姬予清。 金秉禾听到恭缪说话,又折了回来,“小白莲花,你嘀咕什么呢?” 恭缪抬头说道:“我昨夜起来解手,我好像看到妖王离开了,但我以为是眼花了,一闪而过,就没当回事。” 金秉禾啧啧嘴,“这个姬予清到底在想什么?竟然连夜离开。” 连令欢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姬予清就算是想走,也会事先和他们知会一声,而不顾身上的伤,也要连夜离开的理由是什么? 金秉禾看了连令欢一眼,似乎察觉到了姬予清的用意,而紫苑散人对上金秉禾的眼睛,也似乎想到了什么事,问道: “金长老,妖王有没有和你说过有什么线索?” “没有,”金秉禾摇头,“为何这么问?” 紫苑散人也不确定,但就是记得昨日姬予清说的话,她说过接下来调查失踪者一事,不会再和连令欢一起,如果是为了躲开天镜峰,独自去找了线索,也就似乎说得通了。 可紫苑散人还是没能和连令欢说出口,低道:“没事,随口一问。” “那我就回乌司城了,不用送我!”金秉禾敲了敲恭缪的脑袋,“小白莲花,有空再来乌司城…” 说完金秉禾一闪就没了身影,恭缪看向连令欢,“令欢师兄,要去找找吗?” 紫苑散人沉口气,“已经出了天镜峰了,恐怕找不到。” 连令欢始终没有说话,大步流星的走远,紫苑散人看着连令欢的背影,垂眸叹了口气,想必他也有所察觉。 紫苑散人说道,“恭缪,劳烦你跟着他。” “嗯,我这就去。”恭缪回身就追了上去。 出了天镜峰的金秉禾,皱着眉头,一直有些担心,姬予清这次离开天镜峰,未免太匆忙,但又不回乌司城,能让她真的着急的事情,恐怕还是如紫苑散人所怀疑的那样,她定是有了什么线索。 可是……她在天镜峰,是怎么得到线索的呢? ………上极门……… 青葙子刚给恪棠端上饭菜,却见恪棠双指点在眉心,闭目不语,脸色表情凝重,青葙子知道她在传念,就悄然坐下等待,没有言语,一直等着她。 但又过了两刻,青葙子看恪棠的表情越发难看,眉头拧在一起,传念还在继续,不禁引起了青葙子的好奇,恪棠这是在和何人传念,内容似乎很沉重,恪棠的表情越来越差。 突然“啪”的一声,恪棠手掌重重的落在桌上,青葙子一怔,“你这是怎么了?” 恪棠起身,没来得及和青葙子说话,去屏风上取下了自己的外衫迅速穿上,青葙子问道:“你是着急走吗?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多谢收留,”恪棠看了他一眼,“我会再找你的。” 但此时恪棠的语气却没了平时的挑逗之意,显得异常生冷,这样让青葙子更加担心,恪棠如此反常,“那我送你回乌司城。” “我不回乌司城,”恪棠大步走了出去,边道:“别跟着我!” 话音刚落,恪棠便飞起一跃,消失在青葙子眼前,青葙子愈发觉得奇怪,她如此匆忙离开,是和刚才的传念有关,那她十分反常,不回乌司城,会去哪里,青葙子越发担心。 恪棠在半空之上,双指点住眉心,试图再联系上姬予清,但这次姬予清却许久没有回应,恪棠紧张万分,又试了几次,仍然没有回应,她一甩手,心中急道: “怎么劝也不听,非要跑去阑圣城做什么!” 那个地方鬼神不忌,仙邪同乐,那么毫无忌讳的地方,竟然跑去那里! ……………… 一个淡紫色衣衫的女子,脸上苍白无色,骨瘦如柴,手脚被铁钩戳破了骨头,铁钩则连着一条粗壮的铁链钉在墙上,她的琵琶骨处也穿着两条铁链,凝固着她的血迹,琵琶骨处两条铁链相连,挂着一把铁锁。 她只有最后一口气尚在,奄奄一息的支撑着她活下去,她微微睁开眼睛,脚上的朱砂咒如烈火朝着她的身体里钻,时刻感受着烈火焚身之痛, “…大福圣天…永不寂灭……” 她口中不断重复着同一句,越是念下去,脚上的朱砂咒越是钻心的疼痛,但这已是她最后的希望,能让她活着的希望。 “她回来了……回来了…” 这句话深深刺痛她面前之人的耳中,听到这句话犹如刀割,一鞭子向她抽了上去,但再痛她已浑身麻木,口中不断念着: “大福圣天……永不寂灭……杀了我吧!” 对面的的将鞭子甩到她的头上,染着她的血迹,一个悠然空荡的声音传进她的耳中: “你想死,我偏要你活!” 她眸中颤抖,对视着手持长鞭威胁着她的人,心底虽恐惧,但也更怕再被折磨,“朱砂咒……不该…存在!…” 持鞭之人起身,不屑的看了一眼,转身离去,暗室之下,只有被束缚在锁链之下的她, “大福圣天…永不寂灭……” 赌场赎臧启 姬予清走了整整一天一夜,按照恪棠所说的方向,才终于找到了暗敕所说的阑圣城,在她刚走进这座城时,一辆囚车在她身边经过,囚笼里有一个半死不活的人,浑身是血的躺在囚笼之中。 囚车由十个守卫组成小队,一路押送过去,囚车一过,一股恶臭也飘了出来,不禁让人恶心,而两旁看热闹的人也主动退居两边,都看着囚车经过,一个男子从中吼道: “这种人死了活该!就该五马分尸!” “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竟敢亵渎夜合姑娘!” 人群中骂声断断续续,姬予清侧耳细听,就连有的女子也跟着再咒骂: “夜合姑娘是什么人,也是这种货色能亵渎的!” “真可怜夜合姑娘了,怎么碰上了这么个人!” 姬予清听见他们句句不离一个夜合姑娘,好像这个夜合姑娘人人皆知,还有些威望,在囚车上押送的人就看得出来,他们所说的“亵渎”之罪,后果如此严重。 姬予清继续穿过拥挤的人群,放眼望去,阑圣城繁华如仙境,楼宇耸立千万,家家户户粉妆玉砌,街上罗列的物件琳琅满目,洋洋大观,看的人眼花缭乱,然而最多的是诸多五光十色的鲜花,每个楼宇之上都是花团锦簇,百花齐放,街上随处可见各种鲜花,有着百花争艳的气势。 每行一步,都可闻到芳香四溢,果真是春色满园,花红柳绿,样样俱全,然而让人想不到的是,一个阑圣城,竟然有七万里之大,陈列大致相同,越是向城中走,楼宇越是金碧辉煌,门若朱雀。 暗敕的情报有一点她已经看到了,阑圣城人群混杂,太多人鱼目混珠,说阑圣城有百万人穿行也不为过,走起来都是碰肩而行,人多的根本分辨不出哪些人是什么来路。 街上声音嘈杂,人声鼎沸,来往的人也众多,突然前方一个人从一个门里飞了出来,街上的人见了纷纷躲闪,随后三四个人胸襟打开,身材雄壮,面露凶狠的也在门里走了出来, “老子看你是活腻了!赶紧拿钱!” “我…没那么多钱…” 一个要钱的人,“咣”一脚狠踹了下去,一脚把他踩在脚底,“没钱还敢来!当这善堂是不是?!” “赶紧给钱!没钱让人来送,不然剁了你的手!” “我…真的钱不够…” 姬予清抬眼看了一眼招牌,金锦楼! 里边传来嘈杂的声音,“快押,快押!买定离手!开盘了!” “哎呀!怎么又是小!再押一次!”…… 看来是一家生意不错的赌场,再看门口被几个打手按到地上的人,也不知是何原由,姬予清本想闲事莫管,直接走过去,却听见打手提了一句: “叫你碧炎山的人送钱!不然老子就把你押在这!” 姬予清走了过去,看了一眼地上被按住要账的人,眼圈青紫,烫着鼻血,腮帮子一边都肿了起来,不过这个样子也不影响他肥头大耳,一脸的肥肉,一打手瞧见姬予清打量了一番, “你是干什么的?认识他就正好赔钱!” “不认识。”姬予清瞥了一眼,抬脚要走,地上的人见到她如见了救命稻草,急着扑腾道: “认识!认识的!我认识!救救我……” 打手一脚踩在他脸上,“别糊弄老子!干脆把你卖了当妓仆算了!” 一听当妓仆,他就更着急了,这些人可是言出必行的,他冲着姬予清的背影大声哀求道:“求你救救我……我是臧启啊!我是碧炎山的臧启!” 姬予清回眸,冷冷的瞧了一眼,“我和你不熟!” “别走!别走!!我求你了,”臧启在地上使劲儿的伸着手,“你把我救出去,你让我我怎样都行!” “怎样都行?”姬予清退了几步,折了回来了,看着鼻青脸肿的臧启嗤道,“不要后悔。” “不后悔!一定不后悔!”臧启连连应道。 姬予清抬眸说道,“这个人我要了!” 一个打手报出了价钱,“五千金!” 姬予清也想起自己身上真的没什么钱,只好拿出了那块白玉,交了过去:“拿这个换。” “这个……”一个打手狐疑的接了过来,在阳光下照了又照,又给另一个打手看,“大哥你看看,这东西值钱吗?” 被叫大哥的人接过白玉,端详看了一阵,看着姬予清问道:“你这白玉哪来的?” 姬予清说道:“那是收还是不收?” “放他走!”那个人将白玉收了起来,使了个眼色,将臧启放了,一挥手道,“走!” 几个打手回了金锦楼,臧启才从地上爬了起来,一手从后支着腰,满脸扭曲痛道: “这帮孙子下死手啊!” 姬予清看他,说道:“把你卖去当妓仆想必也是个赔钱货,你还能干什么?” 臧启看见姬予清,立马浑身的不自在,尴尬的蹭了蹭鼻子,这回丢人是真丢大了,诺诺说道:“那个……我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妖王你让我做什么都成!” “走吧,”姬予清继续向城中走去,臧启在后边走路颠簸的跟着,“酣离宴那日不是很厉害吗,怎么在人间被打手打成这样。” 臧启一提这事,脸上就挂不住,“这是什么地方,谁敢动手,再说,是赌场那几个说我出老千!” 姬予清:“那你出千了吗?” “是出了…但是……”臧启话落一半。 姬予清打断他的话,无情扔了句:“活该!” 臧启紧又道:“可不出老千我就赢不了,赢不了我就不能赎回我的灵剑了,我的灵剑回不来我怎么有脸回碧炎山!” 姬予清问道:“灵剑为何会再别人那?” “没钱给卖了!” “钱呢?” “赌输了!” “………”姬予清觉得再问下去就是一个死循环,就懒得问下去。 臧启紧着小跑了几步,追了上去,“妖王,你来阑圣城做什么?也是来看大福圣天仪式的吗?” “那你来做什么,赌钱?”姬予清反问道。 “我本是想来看仪式的,但谁知碰上了赌场,就试了试手气,”臧启淬道,“结果手气臭的很,都搭上了!” 臧启看着姬予清,凑了几步,换了语气:“不过,还好今日碰上了妖王,不然我就真被卖了……妖王你说,需要我做什么?” “讨好我是为了我不让我把你的事传出去吧?”姬予清一眼就看得出来,臧启这么心高气傲的人,怎么可能突然如此奉承她,还是想保住自己的面子。 臧启呵呵笑了笑,“那妖王…你不会说的吧?” 姬予清冷漠:“看我心情。” 阑圣城夜合 臧启一听,心中一紧,无奈哀求道:“妖王,我都答应你了做什么都行了,你就大人不计小人过,不然我这传出去,我哪还有脸,上次酣离宴后我就闭门不出了好一阵,大家伙儿好不容易把那茬忘了,我不能再丢人啊……妖王。” 难怪上次妖界让各门派前来认尸,碧炎山不是臧启,原来真是躲了起来,姬予清没理会他,只顾着向前走,臧启还紧追不舍, “妖王,是我有眼不识金镶玉,我都这般求你了,”臧启说着,“要不我请您喝酒,阑圣城的酒特别好,万事好商量是不是?” 一听喝酒,姬予清放缓了脚步,侧眸道:“你不是没有钱吗?” 臧启嘿嘿笑道:“五千金自然是没有的,但酒钱还是够的。” 姬予清说道:“那就喝茶吧。” “茶?”臧启愣了愣,也不管喝什么,看来姬予清还有商量的余地,“好,就喝茶,我知道一家,这就带您去。” 行了一会儿,臧启带她进了一家气派贵气的茶楼之中,但门口百花争艳,让人分不清是茶香还是花香,她习惯找了个角落的厢房,也不知道臧启点了什么茶,就上来了两壶。 臧启这时十分有眼力见儿,赶紧抢先给姬予清斟茶,“妖王喝茶。” 茶香却是入人心,清香香木之味,淡而不涩,姬予清说道:“我在来的路上,见一重伤之人被囚车带走,旁人说和夜合有关。” “那他肯定是得罪了夜合姑娘,”臧启享受的喝了一口茶,又道,“肯定活不成了。” 姬予清问道:“夜合是何人?” 臧启一怔,反而有些质疑,“妖王来看大福圣天的仪式,会不知道夜合?” 姬予清抬眸,“我若知道,就不会问你。” 臧启微微笑笑,挽了袖子一本正经的模样,“那我这得和您好好说说了,夜合姑娘可是今年阑圣城最可能成为在大福圣天仪式上祈福的人,阑圣城里有人都可以不知道城主是谁,但人人皆知夜合之名啊。” 姬予清抬眸,“那就必然是倾国倾城了?” “那是肯定的呀,”臧启眼里放光,“夜合可是阑圣城最拔尖的妓仆,这多少人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连一面都见不到。” “她是妓仆?”姬予清问道。 “对,但她们这种妓仆和寻常的妓仆不同,虽为妓仆,但可不侍奉人,反之人还得侍奉她呢,单说这夜合姑娘,连着两年都当圣女了,今年也名声依旧,肯定不用想,肯定还是她。”臧启越说越来劲了,可见对夜合是多迷恋, “这每年城里都有这种妓仆经过层层筛选,总也有十几个,人们再从中选出圣女,但那些庸脂俗粉在夜合面前,根本不能看,所以啊,我觉得压根不用选,肯定还是夜合。” 姬予清听的很是新鲜,夜合在这城中人看来,就如同神一样的人物,虽为妓仆,却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个夜合引起了姬予清的极大兴趣, “也就是说阑圣城上元节举行的大福圣天仪式,由被选出的妓仆担任圣女,在仪式上祈福,那如何选?” 臧启解释起来头头是道:“这个是阑圣城中一年以来最有名气的几个妓仆,都会在大选圣女那日立在花车上游城,谁得的向阳花最多,那谁就是圣女了,” 难怪阑圣城中会那么多花,以花为美,以花选圣女,只是不知这向阳花有什么寓意,姬予清对阑圣城中这圣女一事了解了大概,再看臧启,说道:“你刚才说阑圣城不能用武,因为大福圣天的仪式?” “一半一半吧,只是大福圣天仪式即将到来,城主下了禁令,更严了些,平日就算不是城主下令,阑圣城平日里不知就有哪个门派的人在,而且有的高人还是这阑圣城的常客,比如那个夜合,她背后可是有诸多修行之人撑腰的,要不然得罪夜合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臧启紫青的眼睛隐隐的痛,抽动了几下, “所以,万一那赌场也有哪个道友在,可就麻烦了,说什么也不能动手的。” 姬予清听明白了,话说的再明白些也就是阑圣城各处都有几个厉害的人物撑腰,而且都是修行之人,也难怪臧启情愿挨打,比起被道友打,还不如被凡人打两下。 姬予清继续喝茶,她一心只想着朱砂咒一事,黑衣阴鬼身上有被沾染朱砂咒的痕迹,但是阑圣城中妓仆多则几万人,个个都有朱砂咒,如果这样查下去,可能仍然只会毫无线索。 她觉得自己又陷入了一个漩涡之中。 “不过…也就这两年夜合的台子硬了,要是再前两年,也是半莲的手下败将呢,”臧启边喝茶一边悟道了一句,“听说今年也有人要选半莲……” 姬予清说道:“半莲又是谁?” “半莲是在夜合之前连续三年的圣女,只是这两年夜合才有了些人脉就压过她了,”臧启看着姬予清,惊诧说道, “妖王来看大福圣天,对阑圣城的事好像一无所知啊,我都不太相信你是来看大福圣天的了。” 姬予清瞥道:“一群女人的争风吃醋,我了解做什么。” 臧启一脸奉承,“哈哈…妖王说的是,那夜合和半莲再好,也终究是妓仆而已,在您这她们就是仆也不够啊……” 姬予清现在知道了大福圣天的圣女一事,而阑圣城貌似是以妓仆为多,供妓仆,又当妓仆是奴,妓仆也分个三六九等,几乎成为了阑圣城最重要的一部分。 姬予清深叹了一口气,阑圣城中鱼龙混杂,黑衣阴鬼会不会再出现,也是未知,但就算出现,阑圣城中仙神人的气息都混在一起,恐怕也难以找出黑衣阴鬼来。 “你知道朱砂咒吗?”姬予清问道。 臧启点头,“知道,妓仆脚上都有,朱砂咒怎么了?” “朱砂咒会沾染给别人吗?” 臧启一怔,“除非是哪个妓仆不要命的想逃跑,朱砂咒反噬灵魄,那才能沾染给别人,但那种不可能有,阑圣城对妓仆管的都很严,不是死就得疯,哪个妓仆那么傻?” 可黑衣阴鬼就遇上了那么傻的一个妓仆,只有反噬灵魄时的朱砂咒才会沾染给别人,那黑衣阴鬼怎么会和一个逃跑的妓仆有关呢…… 路遇小香茴 茶也喝过了,妓仆也多少知道了一些,姬予清知道不能坐以待毙,还要再向城中走,如果能查到哪家近日有出逃的妓仆,那么就可能有些线索,只能抱着这一丝希望,姬予清起身,说道:“你结账!” “去哪啊?”臧启赶紧在桌上放了些碎银,又追了上去,“不先找个地方落脚吗?” 姬予清说道:“去城中。” 这里是阑圣城的外围地界,虽也是阑圣城,但阑圣城实在是太大,那些妓仆都数都聚集在城中,这里只有少数的妓仆。 出了街上,人群诸多,臧启一路挤着过来,撵上了姬予清,“去城中做什么?那的话我可就没钱了。” “把你卖了当妓仆够我留宿便够了。”姬予清漠然视之。 臧启嘿嘿笑着,“你先前不是还说我是赔钱货吗?就我这样的人家都不肯买。” “那我留你有什么用,浪费了我的白玉。”姬予清本不想用那块白玉的,但有一个熟悉阑圣城的人领路,好过她一个人胡乱乱窜,至于能不能再赎回来,就看赌场里那群人怎么处置了。 “呦~这位姑娘,您长的可真别致,和朵花似的,要不要来我这歇歇脚啊,肯定给您最满意的妓仆…” 一个浓妆艳抹,头戴一朵红花的妇人,约莫有五十来岁,手拿着一个粉色手帕盯着姬予清,手帕就先甩了过来,妇人倒也不怕生,手帕在姬予清脸上划了过去,一股浓烈的香粉味扑了过来。 臧启瞪着妇人,气道,“你这个老婆子,也不看看什么人就赶过来,让你们家妓仆出来接客啊!” 妇人被臧启一说,妇人上下打量了臧启一番,不屑的嗤笑,“就你这样儿的,还敢要妓仆出来接你,有钱吗你…穷酸样!” 臧启越听越气,“你知道老子谁吗?老子就是一时落魄,等我回……” “回你的狗窝要饭去吧!”妇人咒骂一句,扭身就去拉后边的人,臧启气的差点就一脚踢过去,他臧启什么时候被人这么羞辱过。 姬予清扫了一眼臧启,他被人打的鼻青脸肿,衣衫破破烂烂,被人当成叫花子也不足为奇,姬予清又向这家店里看了一眼,确实是一家花楼,说道: “男女都会成为妓仆?” 臧启回道:“女为妓,男为仆,不过有的花楼也让男子接客,但不多,像这个老婆子家,定是快开不下去了,才把男仆也拉出来。” 姬予清说道:“也就是说,男仆不一定是自愿的?” “还自愿,女妓仆也不是自愿啊,只是出身低贱,自己沦落到这地步,朱砂咒在身一辈子也就撂在这了,”臧启瞅了眼这家花楼,“所以什么男子女子,挂上了朱砂咒都是奴隶。” 姬予清落眸,继续向前走去,这个阑圣城越看下去,越是让人意外,坦白说阑圣城就是一个用奴隶壮城的地方,每个人对身份都尤为看中,尊卑无序,只要有钱,便是尊,无财便是卑。 人要有高低,妓仆也要分清三六九,只有低贱和贵人之分,这里看似昌盛平和,却不能剖开了看。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臧启跟着姬予清走了好一会,身上本来就有皮肉之苦,累的骨头都快酥了,他喘息未定, “那个……妖王,能不能找个地儿…咱歇会,这都走了一天了,光是喝口茶,总得填个肚子吧?” 姬予清没回应,继续向前走,街上的人却依然很多,好像尤其是到了夜里,反而人都更活跃了,周边几个花楼都纷纷亮起了花红柳绿的灯笼,这样看去,似乎只有花楼的人最多。 “哎呦我的妈呀…累死了…这得走到明年啊……”臧启一直再后不停的抱怨着,但姬予清无动于衷。 突然前方传来一声锣响,还有几声重鼓之音,人们也纷纷涌了过去,只见前方彩灯高悬,一个花楼的门口摆起了台子,上面一个黄衫女子,双肩暴露在外,腰间露脐,腰上挂着一根红绳,在台子上翩翩跳起舞来,扭腰舞胯,很是妖娆。 臧启看的两眼发直,边赞道:“呦呵~这不是小香茴吗?穿的可真……” “别恶心我!”姬予清冷眼而视,臧启立马闭上了嘴,但后话也可想而知,是台下所有男子的想法。 台上的小香茴舞姿妖娆,身软如水,姬予清只看了一眼就收了目光,但台下的人有的开始在议论了。 “小香茴今年也定下来了,看来也是要争一争圣女了,这都两天了,小香茴也是卖力了…” “拉人呗,要是真能选上圣女,妓仆这一辈子也是出头了。” “哼,我看今年准还是夜合,小香茴和夜合比,还是差了点…” “这倒是,要是半莲姑娘今年还能争上一争,也许有可能啊…” “还别说,半莲姑娘要是肯出来,夜合怕是又要拼命咯…” “…………” 不愧是阑圣城,干脆就叫妓仆城算了,无论走到哪都离不开妓仆两个字,姬予清越过人群,继续走着,臧启却还依依不舍的回头张望几眼, “小香茴是挺卖力的,看来对圣女是势在必得啊……” 姬予清就当做没听见,刚走了几步,却听见后面突然人群惊呼,鼓乐也戛然而止,臧启抻着脖子说道:“小香茴怎么了这是?怎么倒下了……” 果然台子下的人群骚动一片,许是这段时间古怪的事太多,她对这些都尤为敏感,姬予清顿时就转身返了回去,在台子边上挤了进去,只见小香茴整个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可模样全无异样。 “这怎么回事?人怎么还昏倒了?” “你们花楼的人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看看啊!” 敲锣的人赶紧跑过去,扶起小香茴,叫道:“小香茴,醒醒…小香茴……” 但小香茴全然不动,底下不知谁恍惚的说了一句,“不会死了吧?” “瞎说什么!怎么会突然死了!”让人立即反驳他。 但这句话却提醒了敲锣的人,他微微颤颤的伸出手指在小香茴鼻下探了探鼻息,直到敲锣的人猛地向后一缩,瞳孔大张: “她……真的死了!” 追郊外埋尸 “什么?小香茴死了?……”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死了,敲锣的!是不是你看错了!” 敲锣的伙计连忙摇头,整个人坐在地上,“我没,她真的没气了……不信你们看!” 姬予清眉间微皱,死的未免太快了些。 “小香茴怎么了?!”从花楼里匆匆跑出来一个妇人,看着地上的小香茴惊慌失措,“小香茴怎么了?” 敲锣的伙计颤道:“如妈妈,小香茴她……断气了…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突然倒下了……” “什么!”如妈妈惊恐万状,想碰小香茴的尸体又不敢,整张脸都在扭曲,“我的小香茴啊……这可是我的台柱子啊!到底是怎么了!谁干的啊……” 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如妈妈将小香茴带回了花楼里,台子也拆了下来,众人唏嘘,臧启也不禁道: “真可惜了,挺好的苗子,本来还能选圣女呢,这下可好,整个花楼都得跟着落魄咯~” “幸灾乐祸!”姬予清瞥了他一眼,转身离去,臧启啧啧嘴也没说话,姬予清也觉得小香茴死的未免太快了些,而且毫无前兆,突然倒下断气,而且还没有任何异样,这不禁让姬予清心中不解, “有没有什么死法让人突然暴毙身亡的?” “你是再说小香茴吧,”臧启想了半天,“还真没听说过,但现在奇人异术这么多,这种见怪不怪。” 姬予清说道:“那你的意思就是小香茴被人谋害的?” “不不不,”臧启连连摆手,“我可没说啊,这要是传了出去,阑圣城我还呆不呆了,这个时候杀人得被城主千刀万剐不可。” 姬予清指了一家客栈,“今晚就住这!” “这刚死人,住远点儿啊,多晦气……哎!”臧启根本叫不住姬予清,只见姬予清已经走了进去,臧启只好也跟着进去,“真的是…晦气到家了…!” 臧启将钱拍在桌上,说道:“老板,两间上房!” “好嘞,上楼您左拐,就那两间了,”老板招手一个小伙计过来,“去给客人打扫房间,快麻利点!” 小伙计瞧着他们二人,笑道:“二位请。” 臧启是累了一天了,没等小伙计打扫就一头瘫在床上,“小伙计,我要洗澡,送点热水过来!” “哎,好嘞,一会儿就给您准备,”小伙计看里里外外都一尘不染了,才关门走了出去,又走进了姬予清的房间,问道: “姑娘,要给您准备热水吗?” “不用了,”姬予清打开窗户,向下看了一眼,正好能看见那家花楼正在拆小香茴的台子,说道,“这城里什么时候选圣女?” “上元节的前三日,这估摸着好像也就还有三四天了,还真快呢,”小伙计边擦着茶具边问道,“看姑娘也是位修行之人吧?” 姬予清侧眸,“你能看出来?” “小的哪有那本事,只是平日里见得多了,凡是气度不凡的,定是不简单的人物,就胡乱猜了一句。”小伙计笑道,“不知姑娘是东仙南神哪界的高人?” 姬予清关上窗户,回身道:“人间妖界!” 小伙计突然手里一抖,杯盏碎了一地,小伙计好一会儿反应了过来,赶紧捡起碎片,干笑道:“小的一时手滑,别惊着您,我这就打扫干净。” 姬予清看出小伙计的惊讶,问道:“阑圣城是从未来过妖界之人吧?” 小伙计答道:“可不是,所以一听姑娘是打妖界来,就吓了一跳,今日也算是长了见识,姑娘莫怪。” “无事,”姬予清坐下问道,“小伙计,你有没有听说城里有谁家的妓仆逃跑的?” 小伙计笑道:“这想都不用想,朱砂咒在身,谁能跑,跑了连口饭都没得吃,不值当。” 又是朱砂咒…姬予清似乎满脑子都是朱砂咒三个字,紧绕着她头疼,又解不开。 小伙计打扫完了,说道:“那小的给您准备饭菜去,有事叫我就成。” 姬予清点头,小伙计关了门出去,姬予清向外看了一眼,天色还未黑下来,许是昏迷了一个月,睡的太久,她有了一天也全无困意。 只是趁此功夫,将所有事都想了一遍,如果听小伙计说的,那么那个把朱砂咒沾染给黑衣阴鬼的妓仆,朱砂咒为何会反噬,除了逃跑还有没有别的事会触发朱砂咒反噬妓仆? 最重要的是,黑衣阴鬼又是怎么沾染上的…… 小伙计给送来了饭菜,她粗略吃了一口,直到夜深人静,已过快到丑时,听见外面稀稀碎碎的有点声音,姬予清赶紧吹灭了烛光,微微打开窗口露了一条缝隙,看见花楼门前停着一辆马车,在花楼里几个人抬出了一个白布麻袋,扔进了马车里。 抬麻袋的两个人和如妈妈说了几句话,也跟着上了马车,马车缓缓离开,依然安静。 姬予清等的就是这个时候,她悄然出了客栈,向马车的方向跟了上去。 马车走了很远,眼看着就快走出城了,才停了下来,姬予清在暗处看了一遍四周,荒无人烟,阴气缭绕,再看马车上跳下来两个人,将白布麻袋也拖了下来。 不出所料,他们果然再埋尸,挖出了一个坑后,将白布麻袋直接扔了下去,又埋了一层土,就草草了事,上了马车又离开。 姬予清一直看着他们走远,不禁唏嘘,小香茴生前风光之时被视为明珠,死了连一具棺木都没有,果然是个不拿妓仆当人看的地方。 …………… 客栈之中,臧启被隔壁一串对话吵醒,臧启格外烦躁,走了一天,好不容易才能睡个觉,臧启气不过起来就开门去了隔壁,刚要砸门,只听里面是一个男子的声音: “阑圣城里如今炙手可热的也就是夜合了,那个半莲就算是选上了,我们也不可能捞的到什么好处。” 又是另外一个男子的声音,“那我们这么做,会不会被人发现,万一被城主知道……” “什么城主,五百多年了,有谁见过城主,只要我们不说,就不会有人知道!” “好,那就夜合了!可千万别出什么差错……” 臧启听着这俩人说话怎么这么怪呢,提到什么选夜合,又好像要干点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臧启知道阑圣城圣女一事为大,而且幕后不知道有多少人参与其中,都得有点见不得人的勾当,再从中谋利。 臧启又悄悄的回了自己的房间,和圣女有关的事还是少惹是生非的好,他躺在床上暗道:“老子真是碰见不得了的事了……他娘的,这一天怎么这么晦气!” …………… 姬予清刚要在暗处走出,去看看小香茴的尸体,但对面却出现了一个白衣身影,看不清模样,也走向了埋人的地方,但是却没有停在小香茴的埋尸之处,而是距离小香茴不远的一处,开始挖了起来。 直到那人在坑里挖出了一具尸体,将尸体拖出,越拖越远,向暗处拖去,姬予清身形一闪冲了出去,快的人追不到她的影子,她手指用力嵌着那人的喉咙,低道: “你偷盗尸体做什么?” “对不起…我……”那人憋的喘不过气。 姬予清仔细看下去,竟然觉得有些眼熟,将手送开,扭过他的正脸,惊道: “你怎么在这!” 郊外又掘坟 黑黢黢的夜幕之下,姬予清以为自己看错了,但这个声音很是熟悉,她手微微松开,仔细一看,诧异道:“你怎么在这?” “咳…咳咳……”恭缪被姬予清姬予清掐的喘不上气,但看到是姬予清也颇感惊讶,“妖王?你真的是你?” 姬予清说道:“你来阑圣城做什么?” 恭缪揉了揉脖子,抬头道,“找你啊。” 姬予清奇怪,他们找她自己? 这是暗处又跑出来一个人,看着姬予清和恭缪耸肩道:“看这运气,头彩啊,刚来这就碰上了。” 姬予清定睛看着楚涞,还有一旁的恭缪,错愕问道:“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 “我不知道,我就是跟着来的,”出来挑了挑下巴,“你问这傻小子啊,是他们走还要拉着我的。” 恭缪解释道:“我也不知道,是令欢师兄说的,他说你在这,就过来了,我们走了整整一天,快累死了,不过还好,以为要废些功夫才能找到你的,还真是巧呢。” 连令欢知道?连令欢怎么知道她在这?那他为何要跟过来?姬予清脑子里一连串疑问,张望了一眼,却不见连令欢,问道: “那他人呢?” “鬼知道他干什么去了,一到这就打发我俩过来掘坟,”楚涞不满的哼一声,“没准现在他正在城中哪个地方快活呢…让我俩来这干这个偷鸡摸狗的事!” 恭缪起身指着楚涞鼻子,“别胡说,令欢师兄才不像你,龌龊至极!” “你说谁龌龊呢,傻小子!我撕烂你的嘴…给我过来!” 恭缪往姬予清身后一躲,和楚涞转了个圈,姬予清压住闷气,一把拽住了楚涞, “别闹了,转的我头晕,连令欢为什么让你们让你们来偷尸?” 恭缪探出头来,“令欢师兄说此地阴气重,说随便挖个尸体出来看看有没有古怪,怕是有鬼祟藏身于此。” “…………”愚蠢!姬予清心里骂了一句。 哪个鬼祟会就那么躺在那等着被人发现的,此地埋尸本来就阴气重,和鬼祟有什么关系,还非要随便挖个尸体看一看?怕不是连令欢另有预谋。 姬予清扫了一眼恭缪和楚涞,似乎想到了什么,“他不会是故意支开你俩的吧?” 楚涞点头道,“如果真是这样,他定是去城中寻哪个相好的了,太过分了!” “你别瞎说!”恭缪反驳道。 姬予清说道:“总之你俩也是挖尸体,不如把这边这具尸体也挖出来吧。” “怎么就我们挖啊,你呢?”楚涞看着姬予清说道。 “我看着你们挖!”姬予清走到小香茴的埋尸处,“就是这里,刚埋的,土还松着呢,再晚点就费力了。” “你……”楚涞看姬予清不怀好意的眼神,憋回了这口气,“果然越是有点能耐的人,就爱欺负人……傻小子,躲着干嘛,赶紧挖啊!” 楚涞和恭缪一边卖力的挖土,一边累的够呛,连着挖了两个坟,知道终于挖出了人影,楚涞累的坐在地上, “出来了,一女的。” 姬予清凑过去,借着月光看小香茴的双脸发白,死的已是透透的了,姬予清把小香茴的两只鞋拖了下来,只见真的有一个朱砂点上去的咒印,图案宛如盘龙,又分不清头尾,姬予清试了试,朱砂咒就像是在肌肤里透出来的,根本不能擦掉,恭缪也趴在那看了看, “这是什么?还挺好看的。” “好看?”姬予清抬眸,“和我进城,我找个地方也给你画一个。” “真的?”恭缪却不知朱砂咒是阑圣城妓仆才有的东西,还当个新鲜事一般觉得稀奇,“那我一定拉着令欢师兄也画一个。” “这个想法好。”姬予清眸底一笑,“我碰见过一家可以给男子画的,明日就带你们去。” 恭缪转向楚涞,哼道:“就不给你画!” “嘁~花里胡哨,不稀罕!”楚涞向回瞪了一眼, 姬予清起身,说道:“看完了,埋了吧。” “埋了?”恭缪这口气还没喘上来,“才刚挖出来……” 楚涞也疲惫道:“要不你再多看一会儿吧,太累人了……” 姬予清说道:“只有一刻,你们是想我自己走还是一起走?” “行行行,祖奶奶您说什么都对,”楚涞一鼓作气,撑着起来,“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埋就埋呗!” 恭缪见状,话不多说,也开始又埋尸,二人忙活了好一阵,姬予清看了一眼,“差不多了,走吧。“ 二人跟在姬予清身后,恭缪擦了擦头上的汗,问道:“我们去哪?但还不知道令欢师兄在哪呢,一会儿传念问问他。” 姬予清冷然说道:“别管他,让他自己找吧。” 恭缪疑惑,“为何?” 姬予清说道:“他不是很擅长寻人吗,都能知道我在阑圣城,既然都在城中,应该难不倒他。” 姬予清就始终想不明白,连令欢是怎么知道她在阑圣城的?竟然还带着这俩人找了过来…… 除非是连令欢在她身上做了什么手脚,下了什么奇怪的法术,但她还毫无察觉,不然真想不到还能有什么办法会能追踪到她? 几人来到了姬予清的客栈之中,半路正遇上小伙计在打更,小伙计一见笑道:“呦,这么晚了您还没休息呢,这两位是……” “曲沐楼的。”姬予清说道。 小伙计一听,立马恍然大悟的模样,呵呵笑道:“哦哦哦…那就不打扰您休息了,您慢点。” 楚涞走在前边都觉得有双眼睛在后边盯着他,他猛地回头看见小伙计正露出奇怪的笑容,看的他有些发毛,小伙计转身出去,楚涞觉得甚是奇怪, “为何说我们是曲沐楼的,曲沐楼又是什么地方?” 姬予清淡然道:“今日城边遇到的一家可以男子画朱砂咒的地方,那的老板娘很是热情。” 但楚涞怎么听都觉得奇怪,姬予清话里的味道不太对,“那再要两间房吧。” “没有房间了,最后一间我住了,你俩地上将就一晚吧。”说完姬予清推开房间门,点上了蜡烛,房间通透许多,楚涞在外张望了一眼,确定都有人住,看来姬予清没说假话。 “算了,在哪也是睡。”楚涞拉着恭缪寻了一个地儿,“你躺这,我躺那边。” 姬予清将床上的被子扔给他们,“别争了,就一张被子给你们了,睡一起吧。” 姬予清躺在床上长叹一口气,她倒要看看,连令欢是不是真的在她身上下了什么东西,这样还能找到她! 传秦臻死讯 一早,臧启生生被饿醒了,正要下楼去叫伙计,路过姬予清房间时,寻思着还得叫一声,谁让姬予清手里握着他的把柄,他敲了敲门,里边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 “谁呀?…这么早……” 臧启懵了,退回来又瞅了眼房间,没错呀,这就是姬予清的房间啊,怎么里边是个男子? 臧启以为自己听错了,抬手就又敲了几声,这回房门打开,与他对视的正是楚涞,臧启和楚涞都互相打量了一眼,异口同声道: “你是谁?!” “你是谁?!” 楚涞瞥了一眼,“有病吧?” “等等!”臧启在楚涞要关上门时,上前一脚就走了进去,将楚涞推到一边儿,楚涞怎么也拉不住,问道: “你谁啊,乱进别人房间?” 臧启刚进去就见地上一个蒙着被子的身影,活像一条大虫子扭在一起,他朝着被子踢了一脚,“这屋里原来的人呢?” “哎呀,谁踢我!”恭缪被踢得瞬间清醒了,气的掀开被子,刚要破口大骂,愤愤不平,却转为诧异,“臧启?!你怎么也在这?” “天镜峰的,”臧启扫了一眼,“这话应该是我问你吧,你们怎么在这,这房间不是姬予清的吗?” “她不在吗?”恭缪向空无一人的床上看了一眼,“她应该出去了吧,我也不知道,昨夜她带我们来的。” 臧启一见是天镜峰的都在,也就懒得问下去,甩袖走人,还不如自己先去吃顿饱饭了,真是浪费时间…… 楚涞目送臧启离开,看向恭缪:“赶紧下楼!人再丢了看你怎么找。” 恭缪收拾了一番,和楚涞下楼,只见姬予清已经吃完了一碗面,一边是臧启狼吞虎咽的啃着鸡腿,恭缪知道臧启品性,故意坐到了姬予清身旁,四人各坐一面,他们也跟着要了点饭菜,但几人却无人说话,气氛十分怀疑。 直到离他们不远处,一桌客人议论了几句话,让姬予清格外在意。 “听说昨儿晚上,秦臻姑娘被人掐死了,被人发现的时候人都凉了…啧,那个瘆人啊!” “秦臻这是头一年能参选圣女吧?真是可惜了,定是之前惹了什么人,故意赶在这时候报复吧?” “这谁知道,干妓仆的谁还没个得罪的人了,这凶手可还在逍遥法外呢,还没个人看见,这事儿多邪乎!” “这事呀,咱们少说,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别被人家楼里的人听了去…” 那几人闭口不谈,转移了话题,姬予清不禁想到昨夜离奇死亡的小香茴,小香茴也是要参选圣女的人选之一,这个秦臻也是其中一人,两个人死法不同,却赶巧死在了昨夜,还在马上参选圣女的几日里。 姬予清看着臧启,说道:“秦臻是哪个楼的?” 臧启大咽了口鸡腿,答道:“就街角那家,叫什么忘了,问她做什么?” “你还真是常客,”姬予清转向恭缪和楚涞,“你俩在这等我。” 姬予清拉着臧启,“你和我走!” 臧启嘴边吊着半块肉,“我还没吃完呢,你带他俩去啊…” 姬予清提着臧启就出了客栈,“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带我去秦臻的花楼。” 臧启将最后一口肉吞了下去,“哎呀,就一直走拐个弯就到了,你去干什么,也见不到。” 姬予清说道:“你没听见吗,秦臻昨夜被人掐死了。” “谁?你是说…秦臻?”臧启不可思议的瞪着眼睛,“她怎么会被人该死呢,她可是有畲羿那个小子再后撑腰的,畲羿好不容易才把她砸出来,就这么容易让她被杀?” “畲羿又是谁?”姬予清侧眸问道。 臧启很是嫌弃的说道:“仙界的,那个什么山我忘了,畲羿是我在酣离宴上见过几次,趾高气昂的很,那小子早就打着阑圣城圣女的主意了,就想捞点好处,估计是夜合看不上他,就又拉出一个秦臻姑娘出来。” “趾高气昂还有人比得过你?”姬予清挖苦道。 臧启啧啧嘴,“一码归一码,畲羿是他们门派中比较受人冷落的,要不然这次酣离宴都不出来,用脚趾头也想的出来定是被人排挤了,自己山头上混不下去,就打着阑圣城圣女的主意,这不又把秦臻姑娘举上去了,但秦臻没有他,就那个姿色真是算不得什么。” “那秦臻死了,畲羿会怎么做?” 臧启讥笑道:“傻眼赔钱,功亏一篑呗,还能怎么做,人死都死了,也怪他没把人保护好,不然也不会死了。” 拐了个弯,臧启指着一处花团锦簇的花楼,“那就是了,秦臻的花楼,这会儿没准畲羿就在里边呢,真想看看那小子受挫的模样儿…” 现在的花楼却一如既往的门庭若市,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姬予清向里走了进去,臧启低声说道:“哪死人你去哪,是不是有点毛病?” 姬予清一个要杀人的眼神注视着臧启,臧启浑身一凉,连忙道:“我有病!是我有病!” 出来迎他们的是一个黄衫女子,头戴金钗,手持一把团扇笑意莹莹,“二人里边请,要来点好酒吗?” “茶。”姬予清寻了一个地方坐下。 黄衫女子招呼一个男仆送了一壶茶过来,姬予清看了男仆一眼,每个男仆头都不敢抬一下,也看不清他们的样貌,送完了茶水就退了下去,黄衫女子笑道: “今儿个不巧,二楼台子不让摆,一会儿只能在这安排几个姑娘舞乐了,二位多担待。” 姬予清问道:“二楼为何不让摆?” 黄衫女子愣了愣,团扇扇了两下,挡住半边脸说道:“这个嘛我可不能说了,一会儿妈妈就要下来了,听见我嚼舌根非得拔了我的舌根,二位一会儿呀,就看看我们准备的舞乐吧。” 姬予清余光向二楼看了一眼,二楼冷清,都被人把守,应该和秦臻的事脱不了干系,这时一阵喧闹,是几个女子的笑声,姬予清闻声望去,在墙角一个金色纱帐后两个女子欢声笑语,在纱帐后隐隐可见到一个白衣身影,有几分熟悉。 花楼见令欢 黄衫女子也瞅了一眼,呵呵笑道:“今一早来了位阔绰公子,谁都想过去巴结几句。” 臧启眯着眼看了一眼,不屑道:“真是浪子傻钱多,什么人都有。” 姬予清起身,臧启看她:“你干什么去?” 姬予清没答他,向着金色纱帐后走了过去,看她走过去时,纱帐后白衣公子身体也微微一怔,但姬予清已拉开纱帐,扫了一眼一旁的两个扭捏的女子, “连公子好兴致,何不一起。” 那人正是连令欢,连令欢浑身如坐针毡,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有些尴尬又惶恐,姬予清也不不见外,坐他对面,闻了闻杯中,一股浓烈的酒气熏了上来,她微微皱了皱眉。 连令欢一见她,赶紧遣散了那两个女子,“你…怎么来了?” “那你为什么在这?”姬予清手上换了杯茶,抬眼看他,“不是为了作乐吧?” 且不说连令欢清淡如水之名,单单那两个女子的样貌随处可见,算不得什么美人,连令欢的眼光也不至于会这么差,放着各门派美人送来的桃枝不要,来这找乐子。 连令欢垂眸,没被姬予清误解就好,“我是听说秦臻昨夜被害,有些奇怪就想探探口风,所以便来了,你呢?” 姬予清说道:“小香茴和秦臻都死于一天夜里,我就觉得离奇而已,那你探到什么了?” “秦臻为能参选圣女,得罪了不少人,背后是畲羿,但畲羿至今也没有现身。”连令欢声音压低了些,“不过,昨夜我确实听见了秦臻的求救声,我进去的时候人已经死了。” 姬予清露出几分讶意的看着他,“那你就是第一个发现秦臻尸体的人了,尸体有什么异样?” “没有,”连令欢摇头,“确实是窒息而亡,所以怀疑到她得罪过的仇家身上,但此时已死两人,城主已经派人追查了,二楼现在都是城主的人。” 姬予清沉口气,可能小香茴的死和秦臻之死,真是个巧合而已,是她小题大做了,她抬眸看着连令欢说道:“你怎么知道我在阑圣城?” 连令欢顿了顿神,问道:“你是找到什么线索才来阑圣城的吧?…” “所以呢,你是怎么跟踪过来的?”姬予清拷问的语气,连令欢无奈,在腰上扯下玲珑白玉, “它有我的灵力,我跟着它找来的,但…我昨夜在赌场将它赎回来的。” “………”姬予清竟然有了几分理亏,“臧启欠赌债,我给他还赌账了。” “那以后千万别再当了,免得还要多赎几回。”连令欢将玲珑白玉又那拿给姬予清,很是淡然。 姬予清真的很佩服连令欢的魄力了,她当了白玉两次,连令欢还能如此从容的给她,姬予清也顺应了他的意思,拿过了白玉收了起来。 这时纱帐又被打开,臧启一脸横笑道:“我当谁呢,这不是连令欢吗,竟然也来花楼了?天镜峰弟子不是规矩绳墨吗?” “………”看见臧启过来,连令欢冷眼相待,不是他,他的玲珑白玉也不至于又被当了一回,心中正闷着,“听说你欠了赌债,怎么出来的?” “你!……”臧启反被连令欢挖苦了一番,又无从反驳,这个脸是越丢越大了,“你管我怎么出来的!” “恭缪和楚涞是不是在你那?”连令欢问道,“我怎么也联系不上恭缪。” 姬予清说道:“我不让他回应你的,跟踪我你还很有底气了?” “这个是我的错,但合力查案,本就是我们协定好的,”连令欢又想到了她的伤,“而且,你还在恢复中,所以就跟来了。” “说的真好听,”臧启嘲笑道,“谁知道你是不是给自己找乐子瞎编的话?” 连令欢冷眼静看看臧启,冷言冷语,“我可以代你给碧炎山传个信,就不用听我说瞎话了。” 臧启气的牙痒痒,真是被这两人掐住了七寸,“好你个连令欢,你给我等着,别让我逮着你的把柄!” 说完臧启气的回了刚才那桌,大概是再也不想见到连令欢了,姬予清沉着片刻,本想甩开连令欢,但连令欢又再次跟过来,她只好先如此,看来一时离不开阑圣城了。 三人一同出了花楼,臧启故意离连令欢远了几步,一路上独自走在后边,街上的人又增多了几倍,姬予清头一回这么不想走路,还不如飞过去。 到了客栈,恭缪和楚涞还在原地等,恭缪已经快吃了两笼包子了,发了个饱嗝儿,楚涞嫌弃的瞪了一眼,“傻子!就知道吃……” “令欢师兄?”恭缪见了连令欢激动道,“你们是碰到了吗?” “嗯。”连令欢点头。 姬予清回头对臧启道:“把房间都退了吧,该走了。” “又去哪?”臧启预感到又得和姬予清走个一天,“这不住的挺好。” “换一家,这家客栈没有房间了。”姬予清说道,臧启只好去退了房,这时小伙计笑道: “诸位客官是要继续向城中走吗?” 连令欢回道:“正是。” “那敢情好,今日还是好日子呢,”小伙计麻利的退了房,边道,“每年上元节前一月,半莲姑娘都要布施,每隔十日一次,就在城中的梵宝花楼前,今日又赶上日子了。” “对,还有这茬,我都忘了,”臧启一拍脑门,“半莲也就每年这时候才肯露面了,我可得去开开眼。” 小伙计送他们出去,“几位慢走。” 姬予清问道,“半莲为何布施?” “因为做善事呗,上元节大福圣天仪式可是阑圣城最注重的祈福仪式,半莲不是圣女后,就一直布施,”臧启啧啧称赞,“这叫什么,人美心善,所以半莲即使不参选圣女,城中人也都喜欢她。” 恭缪惊奇道,“令欢师兄,我们去看看吧,肯定很热闹,我也想看看半莲姑娘长什么模样?” 楚涞瞥了一眼,“人家长什么样和你有什么关系,白痴!” “楚涞!你才白痴!”恭缪气的怼了回去。 姬予清漠然道:“去吧。” 从踏进阑圣城开始,夜合和半莲这两个名字,就一直人口皆传,都是风光过妓仆,她也想看看,当过大福圣天圣女的女子,到底什么样子,让人争先恐后都要去看上一眼。 半连突遇袭 梵宝花楼,于阑圣城正中,远远看去牌匾上赫赫大字高挂楼宇正中,偌大的坐北朝南,门庭若市,花团锦簇,应接不暇,楼宇共前后七座耸立,气派非凡,楼前一个可容纳百人的台子铺展开来,下面的争先恐后,都想向前挤一挤,生怕错过了半莲的这一眼。 臧启和恭缪也不例外,硬是挤了进去,看着恭缪傻乎乎的模样,楚涞在后瞪了一眼,没好气道:“什么热闹也凑…真是没见过女人吧!” 姬予清瞥了一眼连令欢,他则是淡然,她说道:“仙神两界,我还未见到过哪位修行女子,可有几个有名气的?” 连令欢看着她,微微点头,“仙神两界的话,有的,仙界隐星宗的师凝天,也是千隐真君的师妹,神界雾谷的乔鹊,都是很有名气的。” 除了岁昭的隐星宗知晓,雾谷她还没听过,“看来我该花些时间了解一下各界门派了。” “时间久了自然就熟悉了,”连令欢轻笑道,“不过,隐星宗的师凝天,不必相识也好。” “为何?”姬予清知道因岁昭知道了隐星宗,按理说他门派中的人,也不会很坏才是。 “她…脾气不好,很多人都不愿和她来往,”连令欢说着,“几乎都在她手里吃过亏。” 姬予清冷笑一声,“岂不是和我一样。” “你和她不一样,”连令欢紧着说了一句,“你…脾气还是很好的,不然恭缪也不会对你这么信任。” 想起恭缪,确实对她太容易信任了,根本都不加思虑,也不知恭缪是真傻,本来就轻信别人,还是如连令欢所说,而她似乎真的没有和恭缪有过脾气,转而说道: “你不是在诋毁师凝天吧?” “当然没有,臧启也知道的。”连令欢却是一脸心虚模样,但心虚之处在于师凝天和他的关系。 他总也不能告诉姬予清,师凝天还和他剖白心迹要和他双修过,虽然他婉拒了,但师凝天也是闹了他很久,可这事过了很久了,再次提及也没有必要。 “出来了!半莲姑娘出来了!” “快看,半莲来了,可真美啊…” 台下人突然躁动起来,数不清的人乌泱泱的一片,头上几百只甚至几千只手摇晃着,看得人眼花缭乱,声音一阵哗然,如此场面,可见半莲的名声大振,也并不是空话。 姬予清的视线被人群引了过去,只见梵宝花楼之中,缓缓走出二十个白衣女娥,个个娇美,鹅蛋脸透着几分可人,女娥立于台侧两旁,开出一条路来。 随后一个曼妙身姿,身着粉莲华裳,步伐平缓,自带一股出淤泥而不染的清静之感,让人联想到冰清玉洁,细致清丽之词,脸庞肌光胜雪,一颦一笑,都如含苞待放的莲花,美的让人不禁痴迷。 她立足台上之时,台下人无论男女都如疯了一般,呼喊着半莲的名字,半莲露出微微笑意,笑颜如花又收敛涟漪,步步轻柔,难怪令人为之动容,如此绝世容颜,绝无仅有。 一声锣响,如一个信号,哗然喧闹之声戛然而止,这一刻好像连风都变得柔和了,敲锣的伙计高声道: “今日,乃半莲姑娘上元节前最后一次布施,出红翠珠宝一百颗,白玉甁五十件,夜珊瑚三百件,玉石如意五百件……” 伙计还在继续念,念到一半已经让姬予清很吃惊了,不禁惊讶道:“早知做圣女这么有钱,妖王也来做一次啊。” 连令欢忍住笑意,没想到姬予清羡慕这个,还生了这样的想法,轻声道:“你敢做,只怕没人敢收。” “今日果真是开了眼界,有钱人的布施就是撒钱图一乐,”姬予清看着这些值钱的东西,想到一会儿就会被人领走,竟然也想去拿两件,她看着连令欢,“反正每个人背后都有人捧,不如你做我东家,我们三七分也好。” “别闹了…,”连令欢笑了笑,他真想不到姬予清真的成为圣女的话,阑圣城得是什么样,“金长老会杀了我的。” “呵…”姬予清也是句玩笑话,但羡慕是真心的,也真是人美心善… 琳琅满目的宝物堆满了整个台子,半莲眼神扫过整个人群,选中谁就会用一支长两尺的流苏杖点中,半莲会将一件宝物送出去,这种布施,简直闻所未闻,前无来者。 正人群轰动之时,眼看着台上的宝物越来越少,半莲突然身形一斜,连同二十几个女娥也都歪七倒八的摔了下来,只见台子突然倾斜瞬间塌了下来,台子没了支撑的力量,人和宝物都滑落下落,半莲也被滑了下去,但手上却拉住了台子的一角,整个人悬在半空之中,摇摇欲坠。 所有人吓出了一身冷汗,“怎么回事!赶紧救人啊!” “啊——!救命!”半莲手滑了一下,明显已快撑不住了,这么高的台子上摔下来,定是得摔个重伤不愈, “救命啊!” 半莲吓的不轻,脸色煞白,只见指尖突然一松,半莲从天而落,众人惊恐万状,千钧一发之际,姬予清马上就要过去,却被恭缪抢了先,恭缪在最前头,救起人来比她顺手的多,恭缪腾空一跃,正接住了快要落地的半莲。 半莲平安无事的落下,但是很多个女娥在台上滑落,当场命陨,正当人们松一口气时,臧启好像看到了两个脸熟的人,正是客栈中住他隔壁的两个人,立即大喊道: “就是他们两个干的!别让他们跑了!” 臧启立即想起那两个人那晚的对话,本来就奇怪,他还特意找机会看了那两人的模样,本以为是针对其他人,竟然想不到对半莲下了手。 那两人被臧启一指认,当下仓皇出逃,挥手灵力一散,一把飞刀从手心飞出,横扫过去,几个人手上,其他人知道这是修行之人,凡人根本不敢上去。 臧启一看便急了,随手捡了根台子上断裂的铁棍子,默念道:“天乾地坤,东辰南未,出!” 一根普通的铁棍子被臧启附了灵力,代替他的灵剑一冲而上,正击中其中一人的脑袋,还好臧启及时收了力,不然就得留下一个血窟窿,另一个人飞刀还未来得及收回来,就被铁棍子当头一棒,当时就敲晕了过去。 行凶的二人都倒地不起,在场人先是一愣,后透着惶恐之情,因为上元节将至,大福圣天这段时间,阑圣城不准有任何人行凶,修行之人不得擅用灵力,城主已下令,一有违令者,凡人当即死罪,修行者压至牢中,由门派出面解决。 见此情形,气氛立即降到了极点,半莲的声音在寂静中传来, “今日之事由半莲亲自前去和城主请罪,还望各位不要怪罪了好人。” 命中之注定 梵宝花楼前的台子,在半莲布施时,突然倒塌,事后,众人惶恐之时,半莲一句话承担下了所有的后果,梵宝花楼的人赶紧遣散了人群,拆下了台子,而半莲虽平安无事,却很是忧伤,只剩下了恭缪他们几人,半莲对恭缪和臧启微微屈身行了一礼,声音中还夹带着几分颤音, “多谢二人相救,救命之恩,半莲定当铭记。” 楚涞瞥了一眼,附在恭缪耳边说道:“不是都是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吗…你命中注定没有桃花啊…” 恭缪瞪了楚涞一眼,“你别乱讲话!” 臧启则傻呵呵的回道:“半莲姑娘不必客气,你也受惊了。” 一个小伙计过来和半莲说了几句话,半莲转向他们道:“各位,这不是说话的地方,如果不嫌弃,请到里边喝杯茶吧,就当半莲的谢意。” “好啊,不嫌弃…”臧启第一个站了出来。 恭缪回头看了看连令欢和姬予清,姬予清却看着地上碎了一地的宝贝,满是心疼,连令欢点头道:“那就先进去吧。” 半莲引了他们进去,穿过一个长廊,走到尽头是一片水流声,一个池塘清澈见底,可见里边几条花花绿绿的鱼儿很是欢快,半莲的房间可称之为殿,整个楼宇都贯通为一,就是半莲的住处了。 有女娥上了清茶,几人坐下,半莲亲自给每个人斟茶,步步谨慎,满面忧伤,刚才柔和的表情覆上了一层不安,半莲坐下来也看得出来身体微微发抖, “刚才多谢两位公子搭救,如果没有你们,恐怕半莲也就……只是害了那些女娥。” 半莲眼波盈盈,泪眼汪汪,让人不免为之动容,刚才的场面确实危险,但连令欢也想到恭缪在阑圣城破了规矩,问道: “半莲姑娘,他们二人都擅用灵力,城主是不是会怪罪?” 半莲柔声细语,浅声道:“他们是半莲的恩公,我会亲自前去见城主请罪,今日之事因我而起,女娥已无辜,还因我命陨,是我罪大恶极才对,我决不会让恩公因我而被降罪的。” 恭缪问道:“该降罪的是对台子做手脚的两个人吧?” “他们已由梵宝花楼的妈妈带去审问了,应该很快就可以问个结果,”半莲悲伤感再次袭来,情绪都写在了脸上,“今日竟然会出这样的事…我真是……难辞其咎。” 臧启心生怜悯,尤其受不了半莲柔弱的模样,立即道:“半莲姑娘也是受害者才对,城主又不糊涂。” 姬予清见臧启这阿谀谄媚的模样,嫌弃的掠了一眼,漠然道:“臧启,是你喊的那二人,你怎么知道是那两个人?” “这才叫缘分不是?”臧启挤了挤眼,“昨夜这两个人正住我隔壁,那墙吧又薄,他们说话给我吵醒了,我就想去劝一劝,还正好听见他们在预谋什么,但就听到个夜合的名字,没成想他们要害的半莲姑娘啊,还好老天开眼又碰上那俩孙子了。” “夜合是谁?”恭缪问了一句。 但恭缪的一问,几个人心生怀疑,不免想到了夜合身上,臧启扭头盯着恭缪道:“夜合就是个妓仆,长的不怎样!” 墙头草…随风倒…姬予清又蔑视了臧启一回,估计他是忘了怎么和她说夜合的,倾国倾城,貌美如花…见了半莲又口风变了,果然臧启适合做这种讨人厌的人物。 “应该不会和夜合有关吧…”半莲说的自己都没有底气,又微微说道,“我和夜合没有来往,而且……我如今也不参选圣女了,应该不会是夜合,她没有理由要害我才对。” “半莲姑娘,做人不能太善良,等人审出来再说吧。”臧启的墙头草连根都跟着跑了。 可姬予清也听说,不少人都在惋惜半莲不参选圣女,尽管半莲不露面,也会被人拿出来和夜合比较一番,这样的声音传来传去,是否让夜合心生不满也不得而知。 姬予清扫了一眼半莲比她正殿还大的住处,陈列着各种稀世珍宝,姬予清看的越来越直,连令欢注意到她的眼神,低声说道: “可不能再顺手牵羊了。” 姬予清狠狠剜了连令欢一眼,回怼了一句,“就你清高!” 妖界哪怕有一个梵宝花楼这么阔气,她也不至于处处勒索,对钱这东西这么有执念,别人又怎会懂得她身为妖王,却还要靠哄骗来赚钱的心酸。 连令欢不再说什么,但姬予清的眼神告诉他,姬予清绝对在打着这些珍宝的主意,恐怕就算丢了东西,也没人能怀疑到堂堂统领妖界六族的妖王身上,位高权重真好,这是连令欢由衷发出的感慨。 有人在外敲门,半莲去开门,一个小伙计说道:“半莲姑娘,那两人招了,是……” “等等,”半莲却紧张万分,“不是夜合对不对?” 小伙计顿了顿,低下头,说道:“半莲姑娘,那二人自称是为了给夜合姑娘排除异己,您休息一下吧。” 说完小伙计走之前捎带关上了门,还站在门口的半莲迟迟不动,过了半刻,半莲回头再次屈身恳求道: “劳烦几位切勿和外人提起,此事关乎大福圣天圣女一事,过了这次,应该不会再有了,我准备一下,要去见城主,一会儿会给几位安顿几间上房,待我回来再招待感谢各位。” 臧启气道,“没想到夜合是个这样的人,就应该给她传出去,还选什么圣女!” 半莲怅然,“您不要动怒,此事先保密吧,说不定夜合可能也是被人迫害呢。” “自欺欺人吗这不是…”臧启嘀咕了一句。 半莲吩咐几个女娥给他们安顿了下来,比客栈要赶上几百倍,而半莲也真的片刻不停,前去城主的宫殿,至于结果,那就未知了。 午后刚过,恭缪和楚涞非要买点新鲜的小玩意儿,当然是恭缪拉着楚涞去的,姬予清在鱼塘前看了许久,直到水面上倒映出了连令欢的影子,姬予清说道: “暗敕曾到天镜峰找过我,托我查他妹妹小筝一事,也是他告诉我大寺林中出现的黑衣阴鬼,身上有被朱砂咒的沾染的痕迹,那是只有阑圣城妓仆才会有的东西。” 这句解释连令欢毫不意外,他早就想到姬予清不会平白无故的来到阑圣城,然而他在意的事,却是另一件事, “只要以后不要总想着甩开我就好,如果真的会发生什么事,该受伤还是要受伤的,有些事命中注定,改变不了。” 比如,遇见你。 皆被赶出城 姬予清一瞬间是茫然的,垂眸沉默不语,只看着水波荡漾的涟漪,一圈一圈的扩大又归于平静,如同她心中所困,一下枷锁被人敲碎,没了沉闷之感。 此时恭缪和楚涞,买了东西正回来,恭缪手里拿了个神似楚涞的糖人,他深得满意,恭缪见他们二人,在姬予清身旁蹲下,向池塘里丢了颗小石子, “妖王,吃不吃蜜饯,可甜了。” 恭缪把包了蜜饯的油纸打开给姬予清,姬予清看了一眼,“我不喜甜食,你吃吧。” “你也不喜欢啊,令欢师兄也不喜吃甜食,”恭缪叹口气,将油纸重新包好,“亏我买了这么多。” 楚涞无奈的转转肩膀,将一包民间的手艺小玩意都丢给恭缪,“自己拿,累死我了!” “这么凶干什么,”恭缪拿过包裹,划拉了半天,拿出了两个红珠耳饰,拿给姬予清,“妖王,这个给你买的,红色的正衬你,好看吧?” 姬予清粗略看了一眼,就随便拿了过来,几分敷衍道:“好看。” 恭缪乱七八糟的零碎东西买了一堆,有的也分不清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恭缪当个宝贝似的护着,楚涞越发觉得恭缪愚笨了,瞥了一眼,向连令欢说道: “刚才我们回来的路上,听说又死人了,也是要参选圣女的妓仆,叫妙妙,你们不去查吗。” 姬予清眸动,偏头问道:“这回应该不是巧合了吧。” 连令欢也更加确定了此事必有蹊跷,一次两次可能是巧合,但第三次,就一定有古怪,但也陷入了犹豫, “如果是争夺圣女,此事会有城主处理,我们只为追查阴鬼而来,有些越权了。” 楚涞耸耸肩,“当我没说,随便一说。” 连令欢说的没错,他们本来就是为了追查阴鬼而来,阑圣城引起了圣女之争,本该就是城主的事,外人不能插手。 姬予清站起身,大致算了算,距离大福圣天还有三日,两日之内死了三人,半莲也被遇害,不免让人想到那个势头正旺的夜合,迄今为止,她是唯一被指认了的。 “马上天黑了,”姬予清看着连令欢,话有所指,“看下尸体算不上越权。” 连令欢看的出来,姬予清对这件事很上心,她要看尸体无非要看死因,还是要追查下去,连令欢只好就随她去了,楚涞异样看了他们一眼,提醒道: “最东边的花楼!” 姬予清和连令欢快步就出了梵宝花楼,恭缪原本要追上去,被楚涞截了下来,“你别去捣乱了,把你这堆东西赶紧拿进去,碍眼!” 说完楚涞回了自己屋,恭缪收拾着零碎的东西。 姬予清和连令欢先在死去的妙妙花楼里探了一圈,却一无所获,死了一个人,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安静又薄凉。 日落之时,恭缪传念叫了连令欢,说是半莲回来了,事态有几分严重,半莲愁容满面,来不及更换衣裳,就见了他们几人,屈身道: “几位恩公,是半莲无能,城主闭门不见,将军与我传话说,要我…送几位出城。” 简言之就是恭缪和臧启,不论什么理由,只要违令就必须逐出阑圣城,一点迂回的余地都没有,臧启一听先是不满,刚要破口大骂,却又怕被人听了连累半莲,道: “半莲姑娘不必如此,大不了我出城就是了,过了大福圣天我再来,城主可管不到了吧。” 恭缪却很委屈,一言不发,本是救了人,做了件好事,还要被赶出城,这真是莫大的委屈了,半莲也无能为力,一脸忧愁歉意, “是半莲连累了各位,半莲无以为报,只能给各位备下了钱物,如日后几位恩公还能来阑圣城,半莲一定好生招待。” 一个小伙计将一个沉甸甸的锦盒拿了上来,半莲接收递给了最近的臧启,臧启刚要回绝,锦盒就被姬予清接了过来,说道: “多谢!” 姬予清拿了钱,看着一干人等道:“走吧,出城。” “那你不查…”恭缪抬头问着,刚说一半,被姬予清截了话。 “查什么?那两个行凶之人自有城主处置,轮不到我们,”姬予清拉着恭缪,“走吧。” 姬予清答非所问,连令欢也看得出来,他知道姬予清定是另有打算,说道:“多谢半莲姑娘,那有缘再见。” 半莲微微顿头,要送别他们出去。 姬予清转身之时,看到帘帐后墙上有一幅画像,姬予清已经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画像是一个青衣女子,乌发如云,眉目甚美,容色绝丽,姿态娴雅,头上一顶金冠,步摇垂至两鬓,颇有些贵气。 姬予清问道:“这画中之人,不是半莲姑娘吧?” 半莲轻笑,“不是,那是在城中画师那买来的阑圣城首代城主画像,也被城中人尊称为天女。” “天葵子…”姬予清看画像一旁有题字,应该就是半莲口中所说天女的名字了。 姬予清转身:“不打扰了。” 几人就这么离开了梵宝花楼,在逐渐出城的方向缓缓走着,楚涞怼了怼恭缪,“傻小子,以后是不是不敢随便救人啦?” “落井下石!”恭缪抱怨了一句。 姬予清此时却平心静气,显得格外泰然,一语不发,心里却打起了算盘,余光扫了一眼道:“看来城主还特意派了人送我们出城。” 连令欢也早有察觉,从梵宝花楼里出来时,就有士兵开始跟着他们了,不知该说这个城主尽心尽力,还是过度谨慎,他轻道: “城主很尽责。” 几人走到城边,确定几乎没有可以留宿的地方,士兵才返了回去,姬予清抬头看夜色已垂,安静非常,身后的阑圣城中灯火辉煌,和他们如同隔成了两界。 姬予清抬眸,转身对着楚涞道:“你带着恭缪先找地方藏身,不要走太远。” “那你们呢?”恭缪问道。 “回城中一趟,”姬予清扯着臧启的衣领,“还有你,一起去!” 臧启惊讶,“都被赶出来了,还回去干什么?你带着他俩啊,我都累死了…敢情你们不知道胖子有多累!” “我要去找那个妙妙的尸体,其他的话再多说一句,我就把你关到乌司城!”姬予清重声警告一番,臧启只能认栽,再不情愿也得跟上。 姬予清和连令欢对视一眼,便知怎么回事,本来城主没赶他们出城前,姬予清还真的没多大兴趣,偏偏城主要私权滥用,一个用妓仆壮城的城池,人命如草菅,死了几个妓仆,没看到城主半分作为,对他们倒是下手够快! 夜合与畲羿 臧启被姬予清提了一路,终于又潜进了阑圣城,姬予清才将他放开,臧启无奈说道: “那个妙妙死就死了,你们俩人怎么都这样,哪死人就往哪凑,什么毛病!” 姬予清向臧启的膝盖踢了一脚,臧启一只腿直接跪到了地上,正好硌到了石子上,臧启疼的直呲牙,“疼死了!我的腿啊……” 姬予清在暗处看着妙妙的花楼,夜晚更盛,客人进出不断,里边笙歌艳舞,欢声雀跃,全然看不出来是刚死了人的地方,他们一直盯到了深夜,客人缓缓散去,花楼打烊。 同样是正门,与小香茴运送尸体的方式如出一辙,也是由一辆马车,拖着妙妙尸体的白色麻袋,上了马车,向城外方向走去,姬予清问道: “花楼处理死去的妓仆都是这样吗?” “这我哪知道,我又不像你们,死人了我才不去,晦气!”臧启话里没好气的埋怨道。 三人就一路跟着马车,而马车走的路,姬予清很是熟悉,这正是小香茴尸体拉走时走的路,不出所料,死去的妓仆都被埋在了同一处,待马车离开,三人走出来。 姬予清说道:“这里应该也埋着其他死去的妓仆,都挖出来。” 臧启一听,躲得远远的,“干什么呀就都挖出来?入土为安得了,挖人家坟要折寿的,我不干!” “如果你挖出来,连令欢可以帮你把灵剑赎回来,”姬予清知道臧启最大的把柄,“不亏吧?” 连令欢也微微点头,“可以。” “那……”臧启动摇了几分,“我告诉你们,说话算话啊!别想利用我!” 姬予清挑挑下巴,“一言既出!” 臧启和连令欢两人一起,陆续挖出了几具尸体,甚至有的尸体腐烂严重,有的被虫蚁啃噬了内脏,臧启越挖越恶心,直到忍不住一阵呕吐,吐的连酸水都没了… 臧启再也不想看到这个恶心的场面了,连连摆手道:“我不行了,你们看吧…太恶心了……呕!” 说完臧启又被气味恶心了一回,连令欢见了大寺林的腐尸后,这种尸体反而司空见惯了,看着姬予清说道: “共四具尸体,都是女子,其他的时间太长,挖不动了。” “小香茴…”只有小香茴姬予清见过,另外三个姬予清却不认得,硬生生拽过了臧启,“那三个是谁?” 臧启捏着鼻子,斜眼只大致看了一眼,就赶紧把脸别了过去,“秦臻,妙妙,小昼!” 只有那个叫小昼的姬予清没听到过,其他三个人都是这两日死的,共同之处就是同为参选圣女的妓仆,姬予清取下了每一具尸体的鞋子,脚上同样都有朱砂咒的痕迹,姬予清看小昼的尸体腐烂并不严重,应该也是死的时间不长,问道: “小昼也是参选圣女的妓仆吧?” 臧启捏着鼻子侧脸回道:“是!” 也就是说这几日内,阑圣城四个参选圣女的妓仆已死,相隔时间都很短,连令欢说道: “看来城主根本没打算管她们的死活,阑圣城中妓仆即被视为卑贱,半莲姑娘无能为力倒也不奇怪了。” 姬予清也恍然明白,城主是妓仆规矩的始作俑者,尊卑之分就是城主定下的,即使死再多的妓仆,无论是不是参选圣女的妓仆,终究是妓仆,死后都是同样的下场,阑圣城最不缺的就是妓仆。 姬予清微皱眉头,“城主根本不会管妓仆的死,恰好会被有心人利用。” “你还在怀疑夜合?”连令欢问道。 姬予清摇头,“没有证据,尚未可知,但她脱不了干系。” 姬予清定睛看着四个尸体脚上的朱砂咒,“这种朱砂咒不会被人沾染,那阴鬼是碰到了反噬灵魄的朱砂咒,会是谁身上的呢……” 臧启被熏的受不了了,说道:“赶紧走吧,肯定是夜合为了争夺圣女杀人,这用脚趾头也看得出来,快走吧,太味儿了!” 姬予清仍然心存疑惑,能反噬的朱砂咒,到底是妓仆做了什么,才会触发朱砂咒,而阴鬼藏身阑圣城的话,很容易被人发现才对,为何查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姬予清沉口气,说道:“走吧。” ……………… 月下花前,好一个悠然美景,一个绯色衣衫的女子,纤纤细指捻着一个琉璃杯,美酒缓缓淌入唇中,一颦一笑透着一股傲慢无礼,眸子瞥了一眼旁边的男子, “死了正好,没人和我争圣女岂不是省事。” “夜合姑娘,”畲羿很是怀疑,“那些人的死,和你真的没有关系吗?” 夜合用手指抹了抹嘴角,起身搂住畲羿的脖子,口中带着一股酒气,“怎么?和秦臻呆的久了,就怀疑我了?” 畲羿始终局促不安,“我和秦臻说的好好的,让她最后参选那日退出,再将所有向阳花都转给你,但她突然死了,我怕是被人知道了这件事。” 夜合摸着畲羿的脸,“放心,死人才不会说话呢,没有她,我一样可以当这个圣女。” “可…可现在这几日死的妓仆都是参选圣女之人,我是担心你也中招。”畲羿眉结拧在一起。 夜合贴在畲羿的胸膛前,柔情似水,“我不是有你吗,我怕什么,你不会还不相信我吧?” “我相信你。”畲羿将夜合抱住,眼里却惴惴不安, 夜合笑道:“你放一百个心吧,我可没杀她们……” 月下正朦胧,一层薄雾遮盖了月色,清冷的月光也暗淡了几分,安静的房间突然传来了两声撞击的声音,畲羿侧耳细听,立即推开夜合,抓着她的双肩, “你房间里有撞击的声音,这已经是我第二次听到了,你真的没听到?” 夜合不耐烦打开他的手,揉了揉肩膀,“都捏疼我了,我看是你魔怔了,哪有声音,你还怀疑我藏人了不成?” “这倒不是,”畲羿很清楚的听见了撞击了声音,就像是有人撞击墙壁一样,而夜合总说没听见,让畲羿不禁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他听错了,畲羿吐了口气,“可能是我听错了吧,夜合,你早点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 “可不能爽约…”夜合醉眼朦胧冲畲羿挥挥手。 畲羿走后,房间里又传出清晰的撞击声,夜合叹了两声,终于忍不住了,烦躁的摔了酒杯, “你撞什么撞!给我安静点!” 两种朱砂咒 几人在城外破庙里过了一夜,恭缪挤在楚涞和臧启中间,这样很是挡风,他睡的颇感安稳,而姬予清和连令欢都对视了一眼,彼此什么话也没说,姬予清终于忍不住起来,天色刚发白,即将日升白镜。 姬予清走出破庙,连令欢也跟了出来,“还在想阴鬼一事?” “阑圣城偌大,毫无头绪。”姬予清说道。 “怕是阴鬼已不在阑圣城了,”连令欢也说出了姬予清最大的担忧,“这个线索等同于没有。” “只能碰运气了,”姬予清回头看其他几人还睡的正香,想必也累了,没想叫他们,“你不休息吗?” 连令欢摇头,“我不累,一会儿还要进城吗?” “不去怎么碰运气呢。”姬予清说道,又看了看里边的几人,“给他们买些吃的回来,楚涞现在是凡人,和我们一起他禁不住的。” “好。”连令欢给恭缪在墙上留下了一行字,便和姬予清离开。 二人再次入城,避开了所有有士兵的地方,也不和任何人交谈,以防引起注意,但花楼这种地方,随处可见,即使在人烟稀少的几条街上,花楼也有很多,可见妓仆在阑圣城究竟是个怎样的存在。 “公子,这么早就出门啊,不进来看看吗?”路边一个花楼前,一个女子招呼着门前经过的人。 直到她终于拉到了一个客人,正向花楼里拉时,台阶上绊了一脚,磕了个趔趄,脚上的谢也掉了下来,女子痛道:“哎呦,疼死我了……” 女子赶紧又穿上鞋,向里面走去,姬予清看的清楚,她眸中锐利,说道:“这个女子脚上的朱砂咒,和死去的四人有些不同。” 连令欢也发现了,微道:“死去的四人朱砂咒宛似游龙,这个女子的朱砂咒好像加了触角。” 姬予清说道:“进去看看。” 姬予清和连令欢一进去,就上来几个女子迎接,台中是几个女子在舞乐,他们随便坐下,但妓仆却围着连令欢,水泄不通,姬予清轻咳了一声,示意连令欢。 连令欢推掉了其他妓仆,只留下了两个,连令欢将钱袋一放,两个妓仆两眼放光,“公子,您可真阔绰…” 姬予清的手盖在钱袋上,“拿钱可以,脱鞋。” “脱鞋?”一个黄衣妓仆疑惑不解,还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的要求,但看到满满的钱袋,又心动不已,两个妓仆一起就脱了鞋,姬予清侧眸看了一眼,这两个妓仆的朱砂咒都是有触角那种,问道: “朱砂咒有几种?” 妓仆抬眸道:“什么几种,都是一样锁人的罢了。” “我见过几个人的朱砂咒,和你们的不太一样,是有什么讲究吗?”姬予清问道。 妓仆呵呵一笑,“什么讲究不讲究的,您是看见参选圣女的妓仆的朱砂咒了吧?” 另一个妓仆接过话,说道:“我们和人家比不了,只有参选圣女的妓仆才能有专门的画咒师给重新画咒,这只是人比人气死人,哪算的上是讲究。” 连令欢问道:“那给参选圣女的人画咒的师父在哪里?” 妓仆说道:“离这再有个几条街吧,正好他给自己家女儿比武招亲呢,敲锣打鼓的你们一去就听见了。” 姬予清在钱袋里随便拿出了点,放在桌上,起身就走,“你们的钱!” 只听见两个妓仆再后倒抽凉气,估计也没成想才给了这么一点,连令欢和姬予清出了花楼,连令欢说道:“两种朱砂咒之间是有什么关系吗?” “我只是有一种猜测罢了,”姬予清缓缓说道,“阴鬼是极寒的邪祟,一般的符咒对它都没用,但反噬的朱砂咒却能留下痕迹,不是很奇怪吗?” 连令欢明白了姬予清的意思,点头道:“如果是问画咒师的话,可能就会有答案了。” 既然在空无目的的阑圣城中找线索,还不如在最根本的人身上去找,姬予清轻道:“果然应该来碰碰运气,还好只有一个画咒师。” 连令欢沉道:“既然只有一个画咒师,想必也是和城主息息相关的,应该没那么容易见到。” “画咒师女儿不是比武招亲吗?”姬予清看着连令欢,“你上不就行了。” 连令欢一怔,额头几道黑线:“还是想想其他办法吧……” “这回在乎你的色相了,”姬予清揉了揉眉心,“早知道恪棠在就好了,头一回这么想见到她的男身。” 走了几条街,终于听见了打鼓的沸腾声,很是热闹,顺着声音找了过去,眼看着就是乌泱泱的人,一点也不比半莲布施时人少,在中央是一个擂台,兵器陈列了一排,擂台上是一个长相颇为俊朗的男子,眼看着这个男子打下了一个又一个,就是没人能攻擂。 姬予清说道:“这个男子武功不弱,长的也不错,这家小姐还不如就选了他,” 这句话被前边的几个人听见了,一个人回头看着他们,问道:“你们是头回来吧?” 连令欢点头,“是。” 那人笑笑,“难怪你们不知道,台上那个人霸着擂台有两日了,就是没人能把他打下来,说来也是厉害,但这家大小姐也不知怎么的,非是不开口,还要继续摆擂,可能是看不上那个男子,就拖着呢…这不,这里一般人都是看热闹的。” “难怪,这家小姐对他若有不满,大可说一句,这么耗下去,岂不是浪费时间?”姬予清说道。 连令欢轻笑,解释道:“比武招亲的规矩如此,赢的人便是夫婿人选,若擅自从中剔除,就破了规矩。” 姬予清替这个大小姐惋惜之时,又看向连令欢,“你真的不试试?为了我们的计划?” “不是我在乎名声,而是得在乎人家姑娘的声誉,一旦赢了,可真要成亲的,这种毁人家姻缘的事,还是算了。” 连令欢解释完,姬予清看了一眼擂台后的楼宇之上,一个穿着嫁衣的女子端坐在上面,霎那间与她四目相对,姬予清眉间抽动…扯着连令欢离开人群, “去给他们买吃的吧……” 连令欢看姬予清的神情不太对,“你怎么了?” 姬予清摇头,“没事,一会儿把傻孩子带过来吧…” “为何带他?”连令欢不解问道。 姬予清眸中一笑,“比武招亲!” 恭缪攻擂台 姬予清一进破庙,就盯着恭缪吃饭,连令欢都替恭缪发毛,而恭缪还全然没注意,姬予清盯了好一会,楚涞都毛骨悚然,远离了恭缪,奇怪的看着姬予清,低声问旁边的连令欢, “她那么盯着恭缪干什么?” 连令欢深叹一口气,他是还说知道还是不知道,“………” 终于恭缪吃完了,抹了抹嘴巴,才发觉姬予清正盯着他,他凑近姬予清,笑了笑:“妖王,你盯着我做什么?” 楚涞瞥了一眼,“傻子,才发现,都快盯穿了!” “吃完了?”姬予清问道。 恭缪点头,“嗯,吃完了。” “有力气了?” “嗯,有…你是有事吗?”恭缪想了半天,“你不会又让我挖尸体吧?” “呕……”臧启一听挖尸体三个字,不禁想起昨晚的场面,一口饭都吐了出来,差点把自己噎死,缓了半天,臧启脸色发白,“能不能别在老子吃饭时提那三个字!恶气死我算了……” “哦,”恭缪又看着姬予清,“那什么事?” 姬予清挑了挑眉,“给你找个媳妇要不要?” 这回连令欢和楚涞都被呛了一声,楚涞不可置信的看着姬予清,就为了这事? 臧启一边笑道,“我要,这好事怎么不给我呢!” “我没问你!”姬予清转向恭缪,挑眉问道,“人美声甜,你师兄刚刚都给你物色了,是不是?” “啊?……”连令欢其实不想回答,他什么都没看见,更没有给恭缪去物色媳妇,可姬予清盯的紧,“还…行…吧……” 恭缪还没缓过来,“我不需要媳妇。” “给我给我!我要!”臧启上赶着,被姬予清挡了回去。 “你需要,”姬予清拍了拍恭缪的肩膀,“有个媳妇给你洗衣做饭,多好,你看你衣裳都脏了…” “我自己会洗。”恭缪愣愣的回答。 楚涞补了一句,“洗碗更拿手!” 连令欢有些羞愧,“要不,别为难了师弟了…” “好吧,”姬予清话落,连令欢刚心落,姬予清转向他,“那你去!” “………”连令欢哑口无言。 姬予清拉着恭缪的手腕,“就这么定了,如果你成了,咱们阴鬼的事也就有线索了。” “那个我找媳妇有什么关系?”恭缪挠挠脑袋问道。 姬予清巧舌如簧,张口就来,“你要娶的是画咒师的千金,把她娶了,朱砂咒和阴鬼的事也就清楚了,为了大义,牺牲小我,以后天镜峰一定会好好夸你的!” “可是……”恭缪话也没等说一句,就被姬予清拉走了,楚涞瞥了一眼连令欢, “你俩又在搞什么?” “唉……”连令欢无奈叹口气,“你不是看到了。” 说完连令欢也跟上,楚涞和臧启虽不明白,也只好跟上看个明白。 恭缪更是不明所以的被带到城中,来到了擂台之前,姬予清挤过人群,指着楼宇上穿着嫁衣的女子, “傻孩子,看到了吗,打赢了台上那个,那个女子就是你媳妇了。” “我不要!”恭缪连连摇头,“我也打不过!” “一定要赢!”姬予清说完,提着恭缪的腰,手中运了一股灵力,将恭缪一扔就扔上了擂台之上。 楚涞却看的兴致勃勃,大喊道:“有人攻擂啦!” “打他!上啊!”臧启也大声助威,这两个人成功带动了看热闹的一群人,都为恭缪呐喊助威, “打他!把他打下来!” 姬予清却被逗笑,看着一旁的连令欢,“脸这么沉干嘛,长兄如父,你该开心!” “我是希望他输,”连令欢满脸忧愁,眉心拧在了一起,“不然,师父一定得罚我抄经书……” 姬予清胜券在握,挑眉道:“那你抄定了!” 只见恭缪一脸懵,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飞上来的,只看这个形式不太对,台下人在喊什么?他要干什么? 擂台上的守擂男子一见恭缪,在兵器中拿了一把刀,定然说道:“选你的兵器!” “我不要!”恭缪立即回绝,其实内心是想说我根本不想和你打。 但守擂男子大笑,“好魄力,不要兵器,那就赤手空拳吧!” 恭缪一愣,反应过来立即道:“不是,你误会了,我……” “看刀!”来不及恭缪把话说完,对面男子就挥了大刀过来,恭缪吓的一个侧身,刀面就在他脸上划过,恭缪拍拍胸脯, “吓死我了,差一点,这位公子,我不……” “别废话!”又是飞来一刀,恭缪的话似乎永远也说不完了,只能顾着躲闪对面之人的刀,再次躲过,恭缪可怜的看着台下的连令欢, “师兄!我…” “不出手是看不起我吗?!”挥刀公子反而怒了。 台下人也跟着起哄,“不打就别上去啊!” “快打啊!”“快点!” 恭缪一看求救无果,对面男子又咄咄逼人,他一咬牙道:“那打伤你我可不管!” “少废话!”对面男子不屑一顾。 那人眼看着就冲了过来,恭缪干脆就脚下一跃,抬起一脚转了个后空,脚底刚要碰到对面那人肚子上,那人突然扔了手中的刀,整个人向后翻了几个跟头,这一幕全场傻眼了…… “………”全场寂静。 恭缪也愣在原地,看着那人死去活来的痛叫,他怀疑的看了看自己的脚,赶紧过去扶那人,说道: “这位公子,我方才好像没踢到你吧……你有那么疼吗?” 不说还好,一说那人刚站起来,又痛叫一声躺在地上,“好痛啊……你这人下手好狠!” 台下人也不可置信,“这就完了?” “那人不是很厉害吗?怎么一脚就完了?” “这难道就是内功?伤人无形?” 人云亦云,突然台下一阵欢呼声,恭缪却茫然,很想解释一句,他真的没碰到那个人,那个人碰瓷…… 楚涞看的很是尴尬,侧目看着连令欢,“你确定那个人不是姬予清的托儿?” 连令欢却觉得眉心极痛,“我也怀疑……” 连令欢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刚才台上守擂男子,一定是故意输给恭缪的,明眼人一看便知,他只关心,恭缪会不会真的娶了人家姑娘,那他的十万经书一定都不够罚的… 臧启不屑,“这太假了吧?……” 姬予清轻笑,“该入洞房咯。” 臧启附和道,“这个得去凑凑热闹!” 连令欢只觉得额头更痛了,擂台被清空,只见恭缪被几个府里的伙计硬生生拉进去,连令欢赶紧追了上去,臧启和楚涞纯属想看看热闹,大概只有姬予清淡然自若。 恭缪直接拉进了婚房之中,恭缪奇怪道:“不是拜堂吗?” “想拜堂啊?”一个穿着嫁衣的女子,在后戳了戳恭缪的肩头,“可以在这拜呢。” “不是…姑娘对不起,我不是有意娶你的…”恭缪连连解释道,一边退个十步远,“我现在就走!” 那女子却堵住了房门,眨了眨眼:“难道我不漂亮?” 恭缪慌张无措,“不是,你很漂亮,但我得出去…我不能和你成亲。” “那你攻擂台做什么?”那女子气呼呼的看着恭缪。 “哎呀…我是…”恭缪也不能和她说为了阴鬼,但话没说完,那女子就双手摸上了他的双肩,手指轻柔, “攻擂了就能娶我,可以先洞房~” “不!我…”恭缪被那女子连拉硬拽的拖了几步,恭缪从未这么害怕过,大呼道:“救命啊!我不要洞房!” “别怕,”那女子笑道,“姐姐好好疼你~” 眼看着那女子就将他推到了床上,恭缪吓的不知如何是好,那女子正把他按到了床上,这时房门突然打开,姬予清走在最前边,后边是连令欢几个人,楚涞忍不住大笑一声,“哈哈…这么等不及都要洞房了?” 那女子手指在恭缪脸上轻轻划过,“瞧把你吓的~” 姬予清微笑,轻声道:“恪棠,别闹了!” 熟悉的画像 “恪棠???”恭缪惊讶地看着穿着嫁衣的女子,只见恪棠摆头一晃,一对狐狸耳朵不自觉的长了出来,恢复成了女身,她拽着恭缪的衣领把他提了起来。 恪棠一恢复女身舞骚弄姿的姿态就控制不住,缓缓向姬予清走去,手指在姬予清衣袖上轻轻一拽,挤挤眼道: “这次我是不是很厉害?快夸夸人家~~” 姬予清虽觉得恪棠出现的很是时候,但奇怪道:“你怎么在这?” “还不是我担心你吗?怎么劝都劝不住,非要来……”恪棠嘟着嘴委屈的垂着头,“可我又找不到你,只好在这等着了,等了两天可算把你等来了…” “那守擂的人是谁?”姬予清问道。 恪棠半掩面而笑,探头向后挑了挑眉,“你进来吧。” 只见一个白袍男子走了进来,褪下刚才守擂那身衣裳,权当是换了个人,青箱子见到连令欢姬予清拱手道:“连公子,妖王,又见面了。” 姬予清异样看了一眼青箱子,又看向恪棠,这俩人什么时候搞在一起了?不仅是是姬予清,其他人都愣了好一会,青葙子竟然会是守擂的男子。 恪棠解释道:“是我要来的,他非要跟上来,反正来都来了,就帮个忙咯,我就用个障眼法而已~” 姬予清不追究恪棠此事,问道:“既然你假冒大小姐,那真正的小姐呢?” “逃婚了…”恪棠看他们狐疑的模样,立即解释道,“可不是我害的,是我正巧看见这家小姐和攻擂男子的那张脸的男人私奔了,然后我就来个偷天换日,我都和这家小姐商量好了,我们假扮他们,还能成全他们,这不皆大欢喜吗?” 青葙子上前道:“的确如此,但那男子是妓仆出身,这府的老爷反对这门亲事,所以我化成那个模样去比武招亲,也是为了撮合一对佳人,到时我们功成名退,也是件好事。” 连令欢倒觉得这真是个好办法,但看到恭缪又问道:“可我师弟刚才攻擂了…” “他呀,也逃婚呗,”恪棠说道,“新郎逃婚只剩下新娘子,这家老爷子指定就成全那两个人了。” 臧启觉得无趣,摇身走了出去,“没意思!一群骗子扎堆了!” 没人管臧启出去,恭缪是松了一口气,“你们真是吓死我了,也不提前说一声,以为真要成亲了…” “怎么还委屈你了!”恪棠打趣道,“我还以为是连公子要攻擂和我拜堂呢~我还失望的很…” 连令欢尴尬的摸了摸鼻梁,赶紧转了话题,“我们来时找画咒师的,他在哪?” 青葙子垂眸,面露难色,“连公子,如果你们是要问朱砂咒一事的话,可能会白来一趟了。” 连令欢疑惑,问道:“为何?” 青葙子解释说道:“因为画咒师是阑圣城唯一会画朱砂咒的师父,除了城主,无人能指使画咒师,而想从画咒师口中问朱砂咒,自然也不会有结果。” 恪棠斜了一眼道:“直接绑起来好了,屈打成招,吃些苦头不就好了。” 画咒师如此重要,自然会得到城主的格外保护,如果能那么简单绑起来,他们也不会这么折腾了,而且他们已经是被城主逐出城的人,又违令做出这种事,定会城主全程缉拿,所以恪棠的做法最不可取。 姬予清又想了一会,问道:“现在画咒师在哪里?” 恪棠低了头,小心翼翼的说道:“我不小心…给迷晕了…” 说是不小心,姬予清知道肯定又是恪棠的借口,迷晕反而是真,“怎么回事。” 恪棠诺诺的迟迟没敢说出口,青葙子见状替她解释道,“其实这事儿也不怪恪棠,她借着小姐的身份办了比武招亲,老爷不同意,有了争执,她就不小心让老爷昏迷了过去。” 难怪比武招亲这么大的阵仗,没有看见画咒师出面,原来都是恪棠自己一个人作妖,不把老爷子气死,反而被“女儿”打晕了,也是憋屈。 恪棠对上姬予清的冷眼,躲在青葙子身后,“我不把动静搞的大点,怎么会遇到你们呢…我还委屈呢~” 姬予清顾不得恪棠此事的做法,只是一旦被揭穿,后果很是严重,姬予清冷道:“先不和计较,我要知道朱砂咒反噬的事情,怎么让画咒师醒过来?” “哎?这个可醒不过来,我迷香洒的多了,也许十天半月才能醒了,”恪棠眼珠一转,“但,朱砂咒嘛,老爷子有画咒房,会不会有线索?” “如果没有,你就留在这当人家女儿吧,”姬予清瞥了一眼,恪棠的出现也是有好有坏的,只要画咒师不醒,兴许她还能迟些暴露,“带我们过去。” 恪棠走在前面,笑道:“留在这当千金也不错,吃穿不愁,金银珠宝应有尽有,还有妓仆随身侍奉,可比呆在上书阁强多了…” 姬予清就当做没听见,反正妖界穷得很,她有心无力,几人跟着恪棠来到画咒师的画咒房,整个房间不大,一眼看尽,墙上却形形色色各种符咒,也看不懂是什么意思。 恪棠翻了翻桌上的一堆图纸,“我也不知这什么,应该就是朱砂咒的图纹了,你们自己找找吧,还有一堆书,我看过了,都是记载朱砂咒的禁忌的。” “朱砂咒反噬和禁忌会有关系吗?”恭缪问道,边拿起一本书翻了翻。 恪棠哼道:“看书的本事还不相信我,上书阁几千万造册,我可是过目不忘。” 姬予清也把图纸看了个遍,都是朱砂咒的画法,并没有价值,连令欢在画咒房先是打量了一圈,掀开了墙上的帘帐,一幅画在墙上掉落,连令欢捡起看了一眼, “这里也有天葵子的画像。” 恪棠瞅了一眼,“阑圣城就是她开创的,据说还是个修行之人,但可怜五百年前病逝了,一直被阑圣城当天女奉了几百年,但是呀,我就是不明白,既然那么大的能耐,干嘛弄出个妓仆,显得修行六根不净…” 姬予清也看了一眼画像,和在半莲房中看到的画像一模一样,天葵子如真神一般,被阑圣城人如此爱戴有加,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说道: “总觉得我好像在哪里见到过天葵子。” 连令欢回头,眉心一动,“原来你也有这种感觉,我也是。” 神像流血泪 姬予清在半莲那第一次看见这幅画像,便觉得有几分熟悉,但又说不上来什么时候见过,原来连令欢也有这个感觉,恪棠惊道: “你们俩做梦见的吧?都死了五百年了,而且天葵子可没走出过阑圣城,肯定认错了。” 连令欢将画像重新挂起,但这种感觉很真实,可又不知道为何如此,“兴许是认错了。” 恪棠在陈列的书中一本一本的翻着,她一目十行,比其他几人都要快上一步,恪棠拿到了一本书后觉得有些奇怪,书上没有名字,而且好像很长时间了,却还能焕然一新, “这个书中画的是不是朱砂咒啊,但又不太像。” 恪棠将这页展开摆给他们看,“这个图案像朱砂咒,但好像又不是,太扭曲了一些。” “的确,”连令欢仔细看着这个扭曲的朱砂咒,粗而弯曲,且像极了一张血盆大口,显得几分煞人,“还有记载吗?” “没了,后边都是空的。”恪棠翻了翻后边,一片空白,“这不会是能反噬的朱砂咒吧。” 姬予清蹙眉,“姑且相信,但仍然没有找到朱砂咒为何会反噬,是有人操控还是朱砂咒本可以和画咒之人相通,被反噬的妓仆没了灵魄又会被安排到哪里?” 这都是姬予清最不明的地方尤其是阴鬼,到底是什么情况下,才会让阴鬼和反噬的朱砂咒扯上关系…! 恪棠把书放回原处,叹气道:“那还是说没有线索咯,白来了,那个老爷子一时又醒不过来,怎么办?” 姬予清自知这条线索在这里又卡住了,却不知到底问题出了哪里,总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就在眼前,可她却偏偏抓不住。 “出去吧。”姬予清只好先退出去,重头来过。 他们刚出去,就听见外面乱成了一团,人声嘈杂,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几人站在街上,只见众人都神色张皇,快步朝着一个方向走去,臧启拉住了一个正跑过来的男子, “哎!你们这是逃荒呢,干什么去?” “你这人说话怎么如此难听,放开我!莽夫!” 被人甩了脸的臧启脸色气的发青,“敢说老子是莽夫!” 青葙子一见臧启不行,自己拦了个人,轻声道:“这位小兄弟,请问你们这是要去哪?” “天女神像流血泪啦!都去天女神像了!” 说完就快步流星,溜进了人群,恪棠说道:“天女神像,就是天葵子的塑身,被阑圣城人一直供奉,流血泪真是闻所未闻的奇事。” “过去看看。”姬予清也跟了上去,这短短三日之内,阑圣城未免太乱了些,此时神像流血泪,会不会又有什么内情。 天女神像是阑圣城最大的神像,据说用了一百年,阑圣城数万人世代相传,才终于铸成了这个高千尺,满渡金身的天女神像,天女高巍耸立,威严无比,似乎能望穿阑圣城的每一寸城土。 这里顷刻间几乎聚集了阑圣城七成的城民,而且还有闻声正赶来的,密密麻麻的人群挤在一起,但每个人的表情大致相同,都是惊恐万分,惶惶不安,每个人都在窃窃私语,又不敢大声喧哗。 姬予清抬头向天葵子的神像看去,神像和画像中一模一样,只是渡了金身,在眼窝下一行血红色的痕迹,确实像两行血泪,城民越聚越多,议论起来,让人更加恐慌。 “神像在大福圣天之前流血泪,可是有大凶之兆啊!” “是啊,以往可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是不是有人冒犯了天女神像,天女特来暗示啊…” “大福圣天还能办吗?…” 连令欢看了看四周的陈设,皆是祭祀仪式之物,“大福圣天的仪式应该就在这里了。” “会不会有人故意而为?”姬予清猜测道,毕竟神像流血泪,是不可能成真的事,假的就是假的。 恪棠摩挲着下巴,也说道,“这事儿我可得好好记载在上书阁上,简直是稀世罕有啊。” 连令欢也说不准到底是为什么,就算有人刻意而为,也要亲自去神像上看个明白,但众目睽睽之下,只能这么干瞪眼的站着。 恭缪眼睛一亮,用手掌遮在头上,突然道:“那上面有人!” 恭缪一声响,听到的人都惊讶地伸长脖子看着神像之上,恭缪指着神像上,“令欢师兄,那上面真的有人,好像在坐着!” 因为距离太远,看的很模糊,不过确实有一个酷似打坐的人影坐在神像之上,有的人爬上了围墙,就为看个明白,下边的的人也看不出来, “看到没有,上边是人不是?” 围墙的人大喊道,“看不清楚啊!太高了!” “要不要我飞上去?”恪棠说道。 “不能,”姬予清犹记得阑圣城的规矩,她不能在吃一次亏,“阑圣城大福圣天这几日有禁令。” 恪棠看的眼睛都酸了,“那怎么办,万一上边真的有人呢。” 正这时,突然在四面八方涌进了银色盔甲的大量士兵,将神像包围其中,并步步驱散人群后退,因为士兵的到来,在场城民议论声变小了,谁也不敢随便说话,生怕被治了罪。 士兵多有一千,手举长矛,驱散人群,天女神像前皆是三层士兵把守,谁也不敢过去,士兵高声叫喊着: “别看了!赶紧走!快点走!” “再不走!城主有令论罪捉拿!快点!” 城主此时作为,虽然想堵住悠悠众口,但始终也不能消除所有人的恐惧,天女神像何故流下血泪。 “有人掉下来啦!快看!”围墙上的人惊呼的一声,再次将所有人的目光引了过去。 只见一个白衣人影在神像之上猛地坠落,吓的众人皆是一惊,“真是个人啊!” 人影儿却在神像前离地面一尺的地方悬了下来,有一根绳子吊在人影的脖子上将她挂着,绳子的另一头却高不见头,只是在神像之上坠落而下。 看到的人都大惊失色,是一个女子身着白衣,脖子上被吊着绳子,脸色发白,眼珠凸出,又冒着血丝,舌头长长的伸出来,这是活活被人勒死的,又吊在了神像之上! “这是…蓝匀姑娘!” 臧启一听,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怎么又死了一个参选圣女的妓仆!这…这是…这是有人故意杀人吧!还放在神像之上…这也太恶劣了!” 姬予清定眸,已经死了五个参选圣女的妓仆了! 千人盛宴祭 小香茴,秦臻,妙妙,小昼,蓝匀! 五人都是参选圣女的人选,都离奇死亡,定不是巧合,而是有人背后用刀,而今日蓝匀的死正是在天女神像之前,全城的人都看得到,加上天女神像流下血泪,已经悄然的让所有人感到恐惧。 士兵砍断了绳子,将蓝匀的尸体直接带走,未给任何交代,蓝匀就在众人眼前消失了,人中大有不满者,但士兵带着城主的禁令而来,又都不敢随便说话。 姬予清已断定这不是简单的死亡,“城主深居简出,可真是果断无情。” 从来没听说过城主长的什么样子,甚至男女都不得而知,这样的城主却能维持阑圣城的安定,也是少不了绝情手笔。 臧启低声骂了一句,“定是那夜合所为!害人不浅,争当圣女!真是蛇蝎心肠的女人!” 连令欢也说不好到底是不是夜合,毕竟他们还没有见过传闻中的夜合长的什么模样,也不敢断言, “走吧,我们被士兵认出来就麻烦了。” 几人挤出人堆,好不容易退了出来,恪棠还时而回头张望着天女神像,“阑圣城最近还真是不太平啊!” 几人没走出几步,身后又是一阵轩然大波,哗然一片,人群和炸了锅一般沸腾了起来,恪棠惊呼道: “快看神像!” 几人回头一看,当即一惊,只见天女神像的双眼中蓄积了鲜红色的血迹,顺着脸颊淌下两行血泪,血泪盈襟,滴在了神像手掌之上,神像眼窝之中满是血迹,还在继续淌着,看上去越发诡异非常,让人头皮发麻。 亲眼目睹了天女神像流血泪,姬予清心中愈发沉重,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还真的难以想象,连令欢也说不出话来,这种诡异瘆人的场面果然是有生之年头一回。 恪棠定睛看着,眼睛满是不可置信,“这天女神像,怎么还真流血泪呢!” 此时在士兵的拥护下,走出一个黑袍道人,长扶白须,一甩手中拂尘立于天女神像之前,倒有几分尊贵之气,他的出现,台下人皆寂静无声,可见他的地位不浅。 恭缪问道:“这人是谁?” 臧启瞄了一眼,鄙视道:“主持大福圣天的老家伙!不是什么好东西。” “为何这么说?”连令欢说道。 “哼,阑圣城谁不知道,”臧启话里话外都鄙夷十足,“他就是个三流道士,学了点布阵法术,在阑圣城就管起了大福圣天,耀武扬威的老家伙,可搜刮花楼了不少好东西!” “城主不知道?”姬予清问道。 “谁见过城主?”臧启偏头,“再说了,没有城主的命令,他能站在这?早被人打死了,仗着阑圣城的庇护,都不把各门派修行道友放在眼里,越老越浑!” 姬予清抬眸,“三流道士,还会布阵法术,真的只是三流吗?……” 臧启一听,说道,“怎么?你还不信?都那么传,他没什么能耐!” 连令欢和姬予清想到了一起,既然负责大福圣天的仪式,布阵必不可少,那么庞大的布阵则是需要很大灵力才能支撑完成的,真的只是三流道士,应该不会有这个本事,或者还有一种可能,连令欢黯然道: “其实完成布阵的另有其人吧?” “城主!”这是姬予清唯一想到的可能,三流道士只是一个排面,真正能在背后操控他的对大福圣天布阵的,也就只有那位城主了! “大福圣天!永不寂灭!” 三流道士的声音回荡在众人耳中, “天佑阑圣,世代无疆!” “我城圣天,百存长留!” “上元大福,千人盛歌!” “再朝晨曦,祭之畏神!” 恪棠皱皱眉,“三流道士说的不会是千人盛宴吧?” 姬予清问道,“有什么典故?” “阑圣城的大福圣天一直是几百年来最神圣的仪式,不能出一点差错,”恪棠看着天女神像的血痕,“如果出了事,就要进行千人盛宴,虽说是千人,但就是全城人,要进行敬畏神灵的仪式。” “仪式还真多,”姬予清抬眸,“大福圣天,千人盛宴,有什么区别?” 恪棠解释道:“大福圣天是敬天的仪式,千人盛宴是畏天的仪式,通俗点就是天女神像出了事,千人盛宴要给天女神像赔罪,以保大福圣天的顺利!” 姬予清看着三流道士振振有词,“真是过于讲究。” “然而,千人盛宴也是要有一个妓仆来做祭的,算是为祭品,比圣女更惨罢了,”恪棠吐气,“不知道会是哪个妓仆倒霉了。” 臧启气道:“让夜合上!把她祭出去!” 姬予清心生沉闷,大福圣天便很麻烦了,又要来一个千人盛宴的活人献祭,可真是无奇不有! ………………… 日落而息,天色即将来临,夜合慌张的不知所措,满头是汗,徘徊了几百步,等待的十分焦急,直到畲羿推门进来,夜合一见就扑了上去,保住了畲羿,又急又泣: “你终于来了!我快急死了,你听说了吗?要千人盛宴献祭了!” 畲羿点头,“放心,你是圣女,我不会让你被献祭的!” “真的吗?!”夜合哭的发红的眼睛望着畲羿,“我不要献祭,可外面那些人都在传让我献祭,我好害怕啊!” 畲羿摸了摸夜合的脸颊,擦拭着泪水,“放心,你绝对不会成为献祭的人,我已有人选了!” 夜合抬眸,“是…是谁?” “半莲!”畲羿眼中透着冰霜,“只有她,能让那些人闭嘴!” 夜合犹豫了一会儿,垂眸贴在了畲羿的胸膛前,“千万不能出事!” 夜合心却极为不安,不知怎么今年的上元节之前竟然发生了真的多事,死几个妓仆也就算了,偏偏在天女神像上吊死了一个蓝匀,天女神像又流了血泪,已经不得不把千人盛宴搬了出来! 畲羿扶了扶她的手,“我要去做事了,你放心,绝对不是你!” 夜合重重的点点头,“嗯,我等你!” 畲羿离开后,可夜合的心仍然放心不下,只要千人盛宴没有早点结束,她就不会安心! 突然房间里又传出几声厚重的撞击声,这次撞的越发厉害,夜合心中更烦躁,本就提心吊胆,她喊道: “你不要撞了!行不行!再撞我杀了你!你别逼我了…我就是一个妓仆,我只是一个妓仆……我已经很害怕了!” 夜合房下人 “大福圣天——永不寂灭!”……… 夜幕已低垂,本寂静无声的夜里,一声接一声长嚎响遍整个阑圣城,打更人今夜放下了铜锣,士兵在阑圣城每隔一个时辰都要喊上几遍,这个声音却犹如一把尖锐的刀刃,狠狠的挖进了夜合的骨头里。 她一夜无眠,每隔一个时辰听到门外传来这一句话,浑身就一个冷战,她的骨头都跟着颤抖,此时门外又是一声, “大福圣天——永不寂灭!” 夜合紧紧的捂住耳朵,将全身都包裹在厚厚的被子中,即使闷的快要喘不上气,也不想再听见这句话,让她太过于害怕,恐惧,无助… 外面好不容易没了声音,夜合缓缓舒了一口气,她又可以安然一个时辰,她微微露出头来,鬓发也被汗水浸湿,她大口喘息着,此时不知何处咚…咚…咚的几声撞击声,她刚放下来的心又瞬间提了上去。 咚…咚…咚…撞击声还在用力。 夜合再次捂住了耳朵,也丝毫没有回应,蜷缩在床角处瑟瑟发抖,咚…咚…咚…充斥在整个房间,显得十分清晰又怪诞。 ……………… 几人在一个花楼的屋顶上,看着来往的士兵,不断喊着同一句话,很多人家灯火依然,似乎注定这会是个不安的夜晚,恭缪困的有些打瞌睡,逐渐靠在楚涞身上睡着了,楚涞嫌弃的瞪着睡觉还流口水的恭缪,真想一拳把他头打歪。 恪棠深叹一口气,坐在青葙子身旁,道:“这得什么时候才能出结果…总是这么喊,也不说谁献祭。” 千人盛宴上的活人祭人选,也要是一个身在高位的妓仆来做,本该今夜出结果,但都过了子时,还是不断的喊着同一句话,就是不出人选。 青葙子侧眸看着恪棠,笑道:“如果累了,你可以先睡一会。” “我虽是狐狸,但也不是哪里都能当窝的呀,”正说着恪棠打了个哈欠,眼皮都要抬不起来了,“算了…我就是个狐狸。” 恪棠一倒,靠在了青葙子的肩上,很是舒服的闭目安睡,青葙子小心翼翼的给她拿来挡在脸上的鬓发,心中甚暖,姬予清收回余光,没有做声,青葙子的眼神已经出卖了他,他竟然对恪棠动心了。 姬予清也知道这么等下去不是办法,看了看臧启也倒头就睡,都打了鼾声,至于其他人…姬予清还是只能指望连令欢,低声道:“我想去夜合那看一看。” 夜合是现在最值得怀疑之人,然而夜合却躲的最深,到现在为止,仍然没有露面,所以姬予清也想去看一看夜合到底在做什么。 连令欢点头,“好,我和你一起。” 连令欢回头看着青葙子,“劳烦你保护好他们,我们去去就回。” 青葙子笑意点头,“放心。” 有青葙子在,连令欢确实很放心了,转身和姬予清就悄然离去,为了避开街上来往的士兵,绕了不少弯路,夜合的花楼和半莲的梵宝花楼相隔个十条街不止,走起来距离上更废了不少精力。 此时,又是一声锣响,连令欢回头看了一眼,“还没到一个时辰,怎么又响了。” “可能献祭的人选出来了!”姬予清的猜测没有错,和上一次半个时辰刚过一刻,就再次敲锣,无非就是因为献祭的人选,可能出来了。 “大福圣天,永不寂灭——千人盛宴,畏之天神!” 连词都不一样了,这一刻所有人都揪着心,不仅仅是姬予清和连令欢想知道,更担心的人正冲出房门,站在楼宇之前细耳听着街上即将宣布的献祭人选,夜合攥紧了双拳,一身冷汗直冒,生怕会出现自己的名字…… “净阑圣,奉天女,祭初时明曦……” “梵宝花楼——半莲!”!! 锣响,祭定,绝不更改! 夜合身体一软,瘫在地上,干巴巴的笑了两声,这颗心她放下了,不是她!真的不是他!畲羿做到了! 夜合转身回了房间,将门窗紧闭,她吹灭了烛光,尘埃落定,她放心了,她用力推开墙边的木架,一次用力推动了一点,她又用力推了几次,木架终于推开,她扳动地上的几块木板,一会儿就开了一个洞口,她回头确认外面没有了声音,她拿了几根火折子,小心翼翼的跳了下去。 黑漆漆的洞下,散发着一股酸臭的味道,她走了几步踢翻了一个碗,这个声音惊动了黑暗之中的人,一阵锁链声哗啦哗啦的响,夜合紧道: “是我!你别出声!” 果然那人没了声音,夜合向火折子吹了吹,一丝火苗燃起,微弱的火光照亮了对面之人身上淡紫色破旧的衣衫,还有粗实的锁链,锁链束缚,锁骨被穿透,淋着杆涸的血迹,铁钩穿透四肢,如一个傀儡被挂在上面,蓬乱的头发包裹着一张布满黑色疤痕的脸庞,即使看了很多次,夜合仍是不敢直视她的脸。 夜合拿起角落里放置的一把铁斧,重重的砸向粗实的锁链,每砸一下,锁链脆响一声, “这条锁链很快就能砍断了!你不要再撞墙了,你头都快撞出洞来了,我也是没办法。” 锁链下的女子,虚弱的在喉中涌上来一口气,“大福…圣天……永不…” 夜合不耐烦的接了话,这样的话不知道听她说了多少遍了,“我知道了,大福圣天,永不寂灭!明天就是千人盛宴了,献祭的不是我,以后你安静一些!” “永不……寂灭。”她还非要把自己的话说完,夜合也无可奈何,不愿和她计较,把力气都用在了砍断锁链上。 夜合累的手都震的酸痛,看了一眼疯癫的女子,她也无奈,“你真是差点害惨了我!” “还好是半莲献祭,不然是我的话,你就活活等死吧!”夜合说着斧头又砍了下去,似乎也在发泄着自己的怒火。 此时,锁链上的女子抬头看着洞口方向,“大福…” “你别说了,没完没了的!”夜合已经很没有耐心了,她余光看到火折子的光闪烁了一下,她猛然一惊,洞口处一个红衫的女子敲了敲墙壁, “自己上来,还是我下去,夜合姑娘!” 反噬朱砂咒 咣当一声,夜合手上的铁斧掉落在地,夜合心里被砸中一般,整个人垮了下去,姬予清这一声,让夜合手足无措,她迅速又捡起铁斧,冲着洞口凶道: “你是谁?!” “说了你也不知道,”姬予清起身,“如果你不上来,我可就关上洞口了。” 姬予清捡起地上的几块木板,一块一块的正铺上去,夜合一见情急之下大喊道:“住手!” “那你上来,我保证不会伤害你就是。”姬予清又揭开木板,让出了洞口,给她留了足够的空间。 夜合惊恐一下,只好硬着头皮又爬了上去,姬予清将烛光重新点燃,边道:“夜合姑娘原来深藏不漏。” 夜合先是紧张的打量着姬予清和连令欢,呼吸急促,被姬予清吓的不轻,对她来说,姬予清这二人的出现,就是她的威胁,咽了口气问道: “你们是什么人!要干什么!” 姬予清擦了擦跳动的灯芯,烛光更安稳一些,看着夜合,说道,“夜合姑娘不先解释一下暗室下的那个人吗?” “我为何要告诉你们?!”夜合已张皇失措,“你们不出去,我就要喊人了!” “喊吧,喊不来人,我帮你喊,”姬予清抬眸,“想必夜合姑娘的暗室不仅仅只有我们感兴趣。” “你!”夜合哽咽,“你们就不能放过我吗!我…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我也是没办法…我…” 夜合突然失声痛哭,像毫无预兆的暴雨,说来就来,打的姬予清措手不及,姬予清无奈,冲连令欢道:“要不,你去哄哄她?” “这不是哄不哄的问题,”连令欢说道,“多半是被你吓哭的。” 姬予清长叹一口气,也实属无奈,向夜合走了过去,语气平了许多,“你别哭了,我对你没有恶意,我们可以好好说话。” 夜合抬头看着姬予清,泪痕绡透脸颊,哭腔不止:“那你们是什么人!” 姬予清说道:“说了你也不知道,何必再问,只能告诉你,我们不是阑圣城的人。” “不是阑圣城的人…”夜合这才静下来几分,但依然对姬予清躲开了几步,“那来我这干什么!” “阑圣城五个参选圣女的女子都接连的死亡,算上明日献祭的半莲,你本就受人怀疑,”姬予清眼神向她身后扫了一眼,“然后你暗室之中还有这样的秘密,你总要解释几句吧?” “我…”夜合无措的扯着袖口,好一会儿才终于忍不住,潸然泪下,“我求求你们好不好,不要说出去,我真的不想死…我也没办法…你们要什么我都给你们……” 夜合突然跪在地上,对着姬予清磕头,她浑身都在颤抖,看来是害怕极了,可真的胆小的人,为了还会在暗室中藏了这样的人,姬予清抓着她的手臂,说道: “你起来说,我又没说要把你怎么样。” 夜合被姬予清扶起,姬予清说道:“先说那几个妓仆是不是你做的?” 夜合连连摇头,“不是我干的,真的不是我!因为死了好几个人了,所以我也害怕,我不敢出门…但真的不是我啊……” 连令欢听到这样的回答,也并不意外,往往这种最直接的证据,最是骗人的,他说道:“那半莲呢?” “她…她献祭…是,是……我…”夜合说的有气无力,呜咽声不断,“可是献祭就等于死啊,我真的不想…我真的不想死,但我没害过任何人……只有半莲,是我对不起她,但献祭…我也怕…” 姬予清质疑说道:“但半莲的台子是你的人去破坏的。” “那两个人想巴结我,让我选上圣女给他们分些好处,但我拒绝了…谁知他们去害半莲,真的不是我指使的,”夜合擦拭着一把眼泪,“我知道很多人都怀疑我,连我花楼里的人都怕我,背地里说我杀人…可我真的没有…没有……你们相信我!” 姬予清侧眸看了一眼连令欢,他们的线索可能又断了,难免失落几分,姬予清说道:“那你暗室里的人是谁?” 夜合垂头,哽咽着道:“我…不认识。” “不认识?”姬予清很疑惑,“那为何在你的暗室里?” 夜合也焦灼不安,急道:“我知道你们肯定不信,但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我才不敢和别人讲,我真的不认识她,就连什么时候有个暗室我都不知道!” 连令欢见夜合很激动,让她缓了缓,轻声道:“你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 夜合吸了一口气,“是从一个月前,我每天晚上听见撞墙的声音,起初以为是外面有人路过,但过了几日,我一直听到这个声音,我就找到了那个暗室,我根本不知道那里还有一个暗室,我下去后就发现里面关着一个人,我当时都吓死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连令欢说道:“城主不会管吗?” 夜合摇头,“我想过,但没到门口就被城主拒之门外,其实,城主是不会在乎一个妓仆如何的,我又不敢告诉别人,这事儿解释不清,那我只有死路一条,我害怕…我又怕她饿死在暗室里,我每天给她送饭吃,但我更害怕…别人会怪我囚禁她……我真的很怕…” “那你拿斧头是想放她走吧,”姬予清抬眼看她,“可你能带她去哪?你每时每刻也被很多人的眼睛盯着。” 夜合眼中暗淡,“我也不知道…她还疯疯癫癫,只会说一句话,为了隐瞒暗室,我甚至不敢换房间,就在这小屋子呆着,我每天提心吊胆…我真的很怕…” 姬予清深眸更暗下了一些,夜合不像是说谎,那么夜合房中的暗室突然多了一个囚禁的人,本就蹊跷。 现在五个参选圣女的妓仆的死都指向了幸存的夜合,如果背后有人刻意安排,那究竟是想达到什么目的? 姬予清抬眸:“我们下去看看她。” 夜合一怔,叮嘱道:“那你们小心,别碰疼了她,不然她会大喊大叫,把人引过来就麻烦了。” 连令欢先下去,点了根火折子,姬予清在后下去,他们向被锁链束缚手脚的女子看去,女子口中果然只有那么一句话,而被囚禁的手段十分残忍,引人战栗,连令欢蹲下,女子的脸有几分恐怖,明显被人折磨过,他看了一眼道: “脸上的伤像是鞭痕。” 姬予清伸出手,赤红色的薄雾一般盘旋在女子的头上,姬予清皱眉道:“她没了灵魄,只剩下一魂了。” “是她的朱砂咒!”连令欢用火折子照了照她的脚,女子光着脚,也是伤痕累累,但可以看见图案怪异的朱砂咒,连令欢想起了什么,说道, “和画咒师的书上那看到的一样,可以反噬的朱砂咒!” 献祭前半连 姬予清定睛一看,女子脚上虽有伤痕,但仍然可以看的出来,朱砂咒已经和两种完全不能,显得十分冷煞,姬予清怕碰到女子,小心的将火光移过去,说道, “确是被反噬的朱砂咒。” 姬予清拿着火折子的手又离朱砂咒近了几分,突然朱砂咒一股力量似乎要把她的手吸住一般,连令欢立即挡开了姬予清的手,当连令欢拿开,一个浅浅的红色朱砂咒的印记印在他的手背上。 姬予清一怔,急问道:“你被朱砂咒沾染了,有没有事?” “很痛!!”连令欢紧皱眉头,握着被沾染了朱砂咒的手,“手不能动了!” “你别乱动!”姬予清手上运了一股灵力覆在连令欢手上,“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连令欢一笑,眉目之间暖如微风,“你在心疼我啊?” “…………”姬予清眸中一动,给连令欢渡灵力的手直接重重的拍在连令欢手背上,一巴掌下去,连令欢手背几道红印子,“你压根就不痛!” 连令欢揉了揉手背,笑道:“本来是不痛不痒,现在开始痛了。” “自找的!”姬予清起身出了洞口,连令欢紧跟其后也出去,姬予清顺手将洞口重新补上,恢复了原样,连令欢把木架推回去。 夜合说道:“我没有骗你们,如果你们还不信,我也没办法了。” “姑且听之。”姬予清说道,“暂且只能这么瞒着,如果有机会,我会帮你把她带出去。” “真的?”夜合顿时眉开眼笑,“谢谢你们,谢谢…” 姬予清看夜合马上又要跪下,“别跪了,过了明日再说。” 夜合擦了擦眼角的泪珠,感激涕零,“嗯,你们如果真的帮夜合,夜合一定会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涌泉之报就算了,”其实姬予清更看中了夜合房中的几件珍宝,但也不能趁人之危,“为何你这么想做圣女?” “因为做圣女不会被人欺负,虽然也卑贱,可也锦衣玉食,不会被争相当奴隶供人消遣,”夜合眼眶发红,“我自小就是妓仆,被人欺负怕了,所以我只想当圣女,只有圣女才不会被人蹂躏。” 夜合的话让人感到心疼,阑圣城虽大且繁荣,但妓仆不算为人,太多的人还以此为乐,这才是最令人惋惜的。 以他人的疼痛作为取乐的交易,是阑圣城最大的罪恶。 一边用妓仆为名践踏蹂躏,一边用妓仆为名壮之城池,是阑圣城最恶心的地方。 ……………………… 姬予清和连令欢回来的路上,连令欢看得出来姬予清神情落寞,他伸出一个拳头,掌心向下,说道:“给你一件东西。” 姬予清看了一眼,“什么东西?” 连令欢晃了晃拳头,“伸出手,接着。” 姬予清缓缓伸出手,连令欢在她掌心微微张开手掌,一团银色的星辰又像银粉一般的东西,挥洒而下,闪闪发亮,落在姬予清手心带着一股暖意,和牵住连令欢的手时感觉是一样的,很舒适,很放松,银粉在她手中转动,如比星辰更闪,直到在姬予清手心慢慢消失。 连令欢说道:“那是我的开心,赶你的不开心。” “呵…”姬予清忍不住一笑,刚才阴郁的脸上拨开云雾一般,“我竟然还真信了你的邪。” 看到姬予清笑了,连令欢眼神也变的更加明朗,“以后不开心,来和我换,多的是。” 姬予清抬眸看着他,有几分严肃说道:“如果失踪一事查完了,怎么办?” 连令欢顿了顿,又笑道:“随叫随到。” 姬予清眉眼带笑,就没再说话,连令欢总是这么能给她一些意外,之前是,此刻也是,希望以后也是。 他们回去之时,恭缪还靠在楚涞身上睡的正香,恪棠却早早醒了,应该说是被公布了献祭人选时被吵醒,恪棠说道:“你们见到夜合了?” “见到了。”姬予清说道。 恪棠双手捧着下巴,“她漂亮还是我漂亮?” 姬予清懒得看恪棠自恋的模样,说道:“天快亮了,去神像那等吧。” 千人盛宴也要在天女神像前举行,今日那里定会人满为患,得要提前去,出来终于可以推开恭缪沉甸的脑袋,“傻小子,起来了!” 恭缪朦忪的睁开眼睛,“哦……去哪?” 楚涞活动了几下肩膀,被恭缪压的酸痛,“傻小子,以后不许靠着我睡觉!” 恭缪抱怨了一句,“小气!” 几人起身就走,恪棠落寞的跺跺脚,“都不说我漂亮!肯定是夜合!” 青葙子拍拍恪棠的头,“你最漂亮,快把耳朵收起来。” 恪棠冲青葙子眨眨眼一笑,狐狸耳朵收了回去,“就你说话好听~” 臧启瞪了他俩一眼,啧道:“哎呦喂,真酸!” “酸死你!”恪棠怼了一句,拉着青葙子就走在臧启前头,臧启再后也瞪了一眼,低道: “不害臊!” 他们到达天女神像之前,已经是日升之时,已经有很多人到了天女神像前,都在每个人交头接耳,都在说着今日的千人盛宴祭,还有被献祭的半莲姑娘。 “半莲姑娘可真可怜啊…” “别乱说,据说还是城主亲自挑选的呢!” “城主怎么就看中半莲呢,也是奇怪。” 姬予清眉间紧皱,只是不知道今日的千人盛宴,半莲会被如何献祭,如果阑圣城的人亲眼看着一个人死在他们面前,然而无动于衷的话,姬予清更确定整个阑圣城不只是城主,整个阑圣城中的人都已烂透了! 等了两个时辰后,又是三流道士上了祭台,拿着拂尘在上边比划了半天,嘴里不知道捣鼓着什么,士兵少则一万,将整个天女神像前,都包围的水泄不通。 三流道士转身,一甩拂尘,一声空旷的鼓响,撼动人心,鼓点越来越快,直到在祭台对面,一个巨大的花车缓缓走过去,车前八匹马拉动,四面纱帐,百花为衬,后二十女娥跟随,在花车之中,清晰可见半莲的身影端坐其中。 “半莲可真美啊…”人群中的人一再发出感叹,只可惜再隆重的出席,很快就会被当成千人盛宴的祭品。 半莲今日的生死,谁也未知。 自断头颅像 花车四角上的风铃叮叮作响,马匹的蹄声错落有序,没有一丝微风,纱幔波动宛如涟漪,花车逐渐向天女神像缓缓而至,车停风铃波动一串悦耳的铃音。 车前十二女娥恭迎半莲下了花车,今日的半莲一身桃色长袍,头戴四支珠翠之珍,人虽美,却满是阴郁之情,从花车到祭台之上,她一直未有抬头,拖着三尺袍尾行缓步轻。 臧启越看越愤懑,“怎么就要半莲献祭呢?!城主是不是脑子有毛病!” 无论是谁,即使不是半莲,姬予清也不希望是任何一个人。 活人献祭的办法,本就是陋习,展现人最懦弱无能的恶性。 他们奉天女为神,却不知真正的神,到底是什么样,他们只是按照自己心中所想的去扭曲神的身份,用自己龌龊的野心去玷污他们的神。 真正的神,虽死犹生。 会救人的神,虽生愿亡。 几个鼓声齐齐的敲着空旷的鼓声,女娥分散站至祭台之外,半莲缓缓走上祭台,不能言语半句。 “赐——圣酒甘霖!”三流道士高声喊道。 话落祭台之上颤动几下,一个法阵绘着慎密的符咒,宛如一个光圈缓缓上升,越高处法阵越大,泛着阵阵金光,直到笼罩住每一个的头上,灵光撒下,有受金光普照的场面。 恭缪抬头看了看,“不是说赐圣酒吗?酒呢?” “那书中真有颜如玉吗?”恪棠笑了两声,“名字而已,一种说法,太较真可就没意思了。” “哦…”其实恭缪也只是似懂非懂,他还是想问,既然没有酒为何叫圣酒,他定睛抬头看着散着金光的法阵,还满眼期盼。 法阵灵光乍现,下面的人没有见到过这样的场面,皆是瞠目结舌,对三流道士心底更加的佩服,三流道士再祭台之上,拂尘向法阵甩了两下,忽的刮起一阵冷风,风来之后,法阵在半空之上转动,突然落下了冰凉之意,宛如丝线般的细雨斜风而落。 “下雨啦?”恭缪惊讶道,“令欢师兄,法阵还可以呼风唤雨吗?” 连令欢回道:“头回见。” “哎?”恭缪伸手接着雨点,却没有丝毫感觉,“我怎么觉得雨没有落在我们身上,别人就行?” 恪棠呵呵笑道,“那是我们厉害的妖王用结界挡住了,这都看不出来~” “为什么要挡住?”恭缪不解问道。 姬予清转向恭缪,说道:“傻孩子,都说没有可以呼风唤雨的法阵了,突然出现定是不简单,小心中招。” 恭缪立刻就明白了,“哦~原来是这样,防人之心不可无,是吧?” 楚涞嫌弃的看着恭缪,说道:“傻还真是傻?越傻越爱问!” 恭缪扭过头,“这叫不耻下问!” 看着几千人都有一个可以呼风唤雨的法阵下淋着“甘霖”,都似乎忘记了这是一个要杀人的祭祀,人就是这样,悄悄给了点甜头,就会立刻忘记刚才的苦味。 一刻后,法阵收回,在半空中化为泡影,人们还沉浸在三流道士的法阵之中,三流道士拂尘卷起,又道: “浮夸众生,渡无虚空!” 一百个士兵将一个巨大的如台子似的木台推上祭台,木台已上,便知接下来的事情了,恪棠说道: “半莲上去后,会诵读阑圣城的虚空喈,共六万七千字,也算是阑圣城的畏罪书了。” 恪棠的挖苦之意,恭缪都听的出来,恪棠在上书阁数百年,最敬重世间书籍经文,但是像这种迷惑人心,不为正途所用的书,恪棠很是看不下去,之前恪棠就听闻阑圣城由此一书,一直以为是传言,没想到今日却碰上了。 恪棠抓着青葙子的手,一手捂住一只她的耳朵,气道:“帮我捂住了,千万别让我听见一个字,我怕是听了会头疼死……” 青葙子就听话的帮她捂住耳朵,恪棠头也不太,紧紧的闭着眼睛,可见她是对这本书有多痛恨。 半莲登上木台,此处正空旷还有回音,声音传遍每个角落,冲击着每个人的耳中,越是听下去,姬予清眉头皱的越深,难怪恪棠气死也不听,这些都是夸大神灵所需的“供奉”,敬神就必须要又割舍,不然,会得到如何如何的报应,其实就是在污蔑神灵的各种污言秽语罢了。 这么错误的东西,台下的人还在呼应,人有时最大的缺点,就是耳根太软,还会不识好歹,好的东西受不起,坏的东西一钓就会争先恐后的上钩。 因为坏的东西,往往看似华丽,最能蛊惑人心,好的东西都是平淡无奇,人往往却不屑一顾。 而且,坏的东西都有一个像三流道士那样的人,先去害人不害己,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将人所有的人性都卷了进去,再出来后,就变成了他的“功劳”。 六万七千字,半莲一字不差,不紧不慢的诵读下来,一个时辰已过,半莲娇弱的身影独自再上,显得孤立无助,又不得不顺应他人的旨意。 “圣火而落,燃弃污秽!” 又是一句招人唾弃的话,别人却都以为这个三流道士口吐不凡,其实最是污秽。 士兵在木台之下,放置了几十个火把,火把的火焰犹如活着一般,迅速向上燃烧,臧启气的捶胸顿足, “这都杀人了,烧死人了,救不救?!” 姬予清也尽力保持着一丝冷静,“再等等!” “再等都成灰了!!”臧启干脆不忍心看下去。 火焰燃烧着,仿如饥饿的野兽,疯狂的向上攀爬,吞噬着献给它的祭品,迫不及待,饥渴难耐,而台下人都只是冷漠视之,刚才惋惜半莲的人,也不见出来说话,一到可能会牵连到自己时,无论之前说的多么冠冕堂皇,现在也成了空话,仅此而已。 突然一声石裂的声音,也在一刹那之间,木台之后的天女神像,脖子上蔓延开了一条清晰可见的裂纹,在场看到人都震惊不已,但最震惊是,天女神像的头,直接断裂砸落了木台,又轰隆隆几声巨响,天女神像的头滚落了好远,撞坏了不少人,才终于停了下来。 半莲在木台之上摔落,场面因此也混乱不堪,姬予清几人都看着断了头的天女神像,天女神像又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自断头颅,这究竟藏了什么玄机…… 陷夜合之谜 一个所谓的千人盛宴,活人献祭的仪式,因为天女神像自断头颅彻底崩塌,惊恐之余便是震惊,这几日天女神像屡次怪异,流血泪在先,后断透露,让人毛骨悚然。 三流道士此刻及时站了出来,“阑圣城内,定有污秽,天女神像特来降罪!” “我就说他是个三流道士吧?”臧启点着前边,“听听,这又开始编了,多无耻!” 这次姬予清赞同臧启的话,“果真是无耻。” 明明是自己无耻谰言,偏偏带到了天女神像上,天女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如果天葵子还活着,知道百年后自己的城民如此诋毁她,她应该死不瞑目。 而最无耻的话还未说出口,三流道士高声道:“上元节将至,阑圣城出五条人命,皆是参选圣女妓仆,天女愤怒流下血泪,因不妥善人命,今日特不受我等请罪,按天女神意所指,安息所逝之人。” “明明是为了给今日的意外找借口,连死人都得拉上天女,搪塞之语!”恪棠气道,“无耻!” “别生气,”青葙子捂住恪棠的两只耳朵,“这样就听不到了!” 三流道士这种话任凭是谁也难以想象,恶劣至极,姬予清冷淡说道:“起初五条人命草草埋尸,城主不闻不问,出了事,又拿出来敷衍,好一个阑圣城!” 连令欢暗沉道:“我只想知道城主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有一个这样的阑圣城!” “城主肯定也是卑鄙无耻的老家伙!和三流道士蛇鼠一窝!”臧启都看不下去了,“他们狼狈为奸,害人不浅!” 恭缪问道:“令欢师兄,那他的意思就是要查五条命案吗?” “他们所谓的查,不一定就是真的查。”连令欢觉得以他们的卑劣手段,找个合适的理由把五条人命搪塞过去,也就是算结了。 三流道士和士兵说了几句话,十几个士兵离开这里,去了何处谁也不知,三流道士说道:“天女即有神意指引,我等必查清真相,铲除污秽之人!” “说的好像他知道是谁似的!”臧启瞥了一眼。 姬予清抬眸,眸里一惊,回头看向士兵离开的方向,心下有些不安,说道:“三流道士刚才说五条人命时,是不是着重说了他们都是参选圣女的妓仆一句?” “是啊,”臧启点头,“怎么了?” “那他突然要查清命案,就一定会拿这个当成一条线索,”姬予清定眸,“那么只有一个人了!” “夜合!”连令欢诧异道。 夜合如果因此事被引出来,那么她果然就是最大的可疑之人,姬予清更为担心的是,夜合房中暗室下囚禁的那个人,如果被人发现,一定会把所有罪名都压在夜合的头上,就算夜合有十张嘴也解释不清楚。 姬予清余光看了一眼周围,“都有是士兵把守,我们出不去,夜合那边怎么办?” 连令欢说道:“你还看不出来吗,他们就是在找替罪羊而已,夜合怎样都是死。” 不论夜合暗室中的人会不会被发现,夜合都难逃一死,因为他们要的并不是真相,只是罪人! 然而不出所料,半个时辰后出去的是士兵返回,三流道士此时振振有词, “污秽已找到,杀人者夜合!暗室之中还囚禁受朱砂咒反噬之人!但——畏罪潜逃!” 台下千人如一锅粥,乱成一团,都被夜合所为所震惊不已,这早就是姬予清料想的到的,看来他们真的是去了夜合那里,并且搜查了一番,但夜合逃跑却让人在意,她有朱砂咒再身,能跑到哪里去。 连令欢眸色加深,沉声道:“你不觉得指认夜合一事太顺理成章了吗?” “的确是,”姬予清还记得另一件事,“还有夜合并不知道暗室和暗室中女子,这回反而可以成为给夜合定罪最好的证据。” “有人栽赃陷害夜合!”连令欢把这些事情绑到一起,反而更加笃定了,闹出五条人命,以及今日一事,好像都再给陷害夜合做铺垫,他不由得感叹,“背后之人,设计的太缜密了。” “陷害夜合,还会控制天女神像?”这也是姬予清最疑惑的地方,如果目的真的是夜合,那么天女神像流血泪,还有自断头颅,未免太铺张扬厉,还有什么人会能能力操控天女神像。 姬予清抬眸,目光看着祭台上的三流道士,“此人还要有能力买通三流道士,这场戏他是关键!” 连令欢重新梳理了一遍头绪,“既要有能力买通三流道士,既要有能力在夜合房中悄然藏下一个人,还要会操控天女神像种种诡异之事,而且对五条人命从一开始,就身在其中的人!” 连令欢侧眸说道:“你觉得谁能符合这几点?” 姬予清虽不确定,但也就只有那么一个人了,说道:“城主!” 姬予清又道,“但城主已经只手遮天了,何必会和夜合一个妓仆如此算计?” “这就是我们接下来要查的事情。”连令欢说道,“城主越是神秘,就越是可疑。” 因为从来没有见过哪个城的城主,城民从来见过,还如此神秘的,不免让人为之怀疑,此时,士兵提了一个淡紫色衣衫的女子上去,满目疮痍,姬予清抬眸: “是暗室中的女子!” 那个女子一出,又是一阵哗然,那个女子已疯癫,被几个士兵看看扯住手脚上的锁链,每动一下,便会痛苦不堪,女子在上哀声长嚎,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必然也少不了对夜合的咒骂,他们已经把罪名都压在了夜合身上。 “啊!——!” 突然半莲大叫了一声,只见疯癫的女子对着半莲就要扑上去,还好又被士兵拉了回来,半莲吓的不敢回头,整个人躲在一边,一动不动。 姬予清说道:“那个女子看见半莲好像很激动。” 连令欢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又是巧合的话,未免太多了点。” 姬予清目光盯着角落背对着众人的半莲,“我真希望这不是巧合。” 再探夜合房 全城开始通缉捉拿夜合,被指控杀害五名参选圣女的妓仆,囚禁被朱砂咒反噬的妓仆,每一个罪名,都会置夜合死地,千人盛宴因此失败结束,也因此事,阑圣城的气氛越发紧张。 几人又回到破庙当中,姬予清把所有的事情都想了一遍,说道:“夜合只靠一个人逃走的话,她有朱砂咒在身,应该不会跑太远。” 臧启敲敲脑门,“这也是奇怪了啊,难道夜合是得罪什么人了?” 姬予清也想不明白,转念一想,“夜合倒下后,谁会得到最大的好处?” “好处?”恪棠眼睛一转,“圣女!夜合是最可能成为圣女的人,如今夜合也不能参选圣女,肯定就是圣女的位置了!” 连令欢看着臧启,问道:“参选圣女的人还有几个?” “我想想…”臧启想了半天,边道,“应该还有四个人,但是…都是不太引人注意的几个,我连名字都记不住。” 臧启立马坐正,凑过来道:“这几个都不太可能成为圣女,你们说城主会不会露面?” “如果城主露面还真是意外之喜,”但这不太可能,姬予清转而恪棠道,“恪棠,你和青葙子没有人认得,现在城中紧张,你们去城中探一探他们把有反噬朱砂咒的人关在哪里,再去夜合的房间看一看,夜合有没有留下什么?” “好,”恪棠和青葙子一同起身,临走之前恪棠回头道,“不留意一下三流道士吗?” 姬予清摇头,“不必了,他就是一个傀儡,你们应该也不太容易靠近他。” 恪棠应声,和青葙子离开破庙。 连令欢说道:“离上元节还有一日了。” 上元节将至,大福圣天定然不会取消,那圣女的人选,也要在这一天里确定下来,只是不知道剩下的四个人,会如何选。 ……………… 恪棠和青葙子先是潜进了夜合房间,夜合房间狼藉一片,被士兵翻的乱七八糟,东西扔了满地,恪棠说道:“这家花楼也是,也没人给夜合收拾一下。” 恪棠踢开脚下的破烂衣裳,四处都看了看,“别说留下东西了,这就算留下了东西也太难找了吧。” 青葙子缓缓走向了被打开的暗室,里面伸手不见五指,漆黑一团,青葙子渐渐的走了下去,暗室里还弥漫着酸臭的气味,他刚迈一步,脚下踩到一根锁链,发出点响声,他借着洞口照进来的光亮,隐约能看见墙上还钉着锁链。 青葙子向锁链走近了几步,身后忽的一阵风一般,青葙子猛地回头,一个掠影而过,随后洞口被堵住,他被人关在了暗室! 青葙子赶紧喊道:“恪棠,小心!” 他竟然没有发现,暗室之中一直还有第二个人! 只听见恪棠尖叫了一声,被一人捂住了嘴巴,“闭嘴!不然我杀了你!” 恪棠被憋的透不过气,双手反被那人抓住,怎么也挣扎不开,暗室的里青葙子捶打着洞口无果,灵剑出鞘,明明击中洞口之时,灵剑却也无法打开,看来洞口被那人设了法阵,就要困死他。 “你们是什么人?!” 恪棠一口就向那人的手咬了下去,两颗尖锐的獠牙刺进那人的手中,一阵剧烈的疼痛,恪棠趁机挣扎出来,擦了擦嘴巴,收了两颗尖牙, “真是丑死了!非要我漏出这两颗牙!你是什么人?赶紧吧暗室打开!” “你…是妖界?”那人看到恪棠刚才的尖牙,露出几分诧异。 “你管我是什么人?!”恪棠气道,“你怎么在夜合这里?你是不是三流道士的人?” “我不是!”提到三流道士那人话中有几分怒气。 恪棠上下把那人打量了一番,“看你也是个修行之人,哪个门派的?” “先说你们是何人?” 恪棠在洞口的法阵上试探了一番,灵力不算弱,但也不算高,“既然都是修行之人,被你关在地下的人可是神界的人,你要是怕惹上麻烦,就赶紧把人放了,不然,我妖界不会放过你!” “妖界和神界混在一起,真是新鲜,”那人姑且是信了恪棠,毕竟他亲眼所见恪棠是妖界不假,“但不说清楚,就别想跑!” 洞口的结界被打开,青葙子赶紧跳了上来,紧张的看了一眼恪棠,“你没事吧?” 恪棠摇头,“没有,就是…牙疼…” 恪棠情急之下咬了那人一口,牙齿确实几分痛,青葙子与那人对视一眼,二人都惊讶道: “畲羿?” “青葙子?” 恪棠抬头,扫了一眼二人,“你们还认识?” “畲羿,你怎么在这?”青葙子惊讶问道。 畲羿也对青葙子的出现更好奇,但也放松了警惕,回道:“说来话长,我在这里藏身,还是算晚了一步,夜合被抓走了。” “等等!”恪棠打断畲羿的话,“夜合…是被抓走了?她不是逃了吗?” 提起这个畲羿就怒上心头,“都是那个臭道士的诡计,我亲眼所见夜合被士兵抓走,关进了牢中,他却当着所有人的面说恪棠畏罪潜逃!夜合身有朱砂咒,能逃到哪去?” 恪棠看向青葙子,“看来这件事,我们想的太简单了,我赶紧通知妖王。” 恪棠传念给姬予清,这次姬予清却回应的很快,恪棠说道:“妖王,夜合是被三流道士抓走的,三流道士肯定是想隐瞒什么!” “他想隐瞒夜合是无辜的!” 恪棠和姬予清又说了几句话,便断了传念,恪棠看向畲羿,说道:“他们是想夜合顶罪,夜合可是得罪了那个三流道士?” “夜合胆小,从不会得罪他人,”畲羿愁眉苦脸,“所以暗室的事她一直也没敢告诉我,可我根本不会怪她!” 现在都知道夜合是无辜的,但三流道士设计的一切,天衣无缝,证据确凿,把夜合就当成了罪魁祸首,然而三流道士做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恪棠说道:“先去牢中,如果能找到夜合就更好了。” 畲羿感激不尽,“多谢二位出手相助,夜合被人陷害,我正不知如何是好。” 恪瞥了一眼,“可别抱太大希望,我们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而已。” 说完恪棠走在前面,畲羿和青葙子对视一眼,青葙子呵呵笑道:“别见怪,她说话一直都这样。” 牢房新印记 有畲羿带路,牢房在阑圣城最东方,高高的围墙内一排矮小的房子,恪棠叹口气,“这么多房子,难道要都搜一遍?” 畲羿说道:“我就跟踪到这里,亲眼看着夜合被带进了围墙内,肯定就是在这里!” “这都有上千牢房了,怎么找?”恪棠泄了气的趴在围墙上,“不然等妖王来好了,好麻烦~” 青葙子看着恪棠,微道:“你们先在这里,我去探一探守卫如何?” 恪棠抬眸,“你自己去?那小心点,我翻不动这么多高墙……” 青葙子点头,“你也小心,我快去快回。” 青葙子一跃而过,跳进了围墙之内,守卫却没有想象中的严格,可能都调去了城中为捉拿夜合造势去了,来往巡逻的守卫也只是那么几个,这样看去,牢房反而松懈许多。 青葙子在屋顶上翻越而过,几个牢房别无二致,杂乱不堪,都关押着几个犯人,他继续看下去,牢房都是一样的,但牢房的确是太多,根本顾及不暇。 青葙子正要原路返回,不知道哪个方向传来一声嘶吼,青葙子寻着方向看去,但并无异样,再看守卫也淡定自若,青葙子没在意,扭头回了几步,突然又是一声嘶吼,这次青葙子觉得不太对劲。 声音在哪边传来的? 青葙子寻着方向过去,可声音又断了,一时又不确定到底是哪里传来的声音,青葙子躲在屋顶细细等待了一会,没等来那声嘶吼,却等来了守卫,一队守卫在不远处的牢房停下来。 “你去看那个牢房!” “那个牢房里有死人吗?” “把死人都拖出来!” 守卫在几个牢房前看了一遍,分散开来打开了几个牢房,青葙子小心靠近了些,只见守卫在几个牢房里拖出了几个人,暴露在外的脸和手脚都生着烂疮,甚至还在流血,残忍至极,不忍直视。 “这死了两个,拖出去!” 可是青葙子奇怪,这么多的生了烂疮的人,都是一模一样,难道是在牢中便生了烂疮? 现在被他们拖出去的人,都是半死不活的人,有的可能已经断气了。 “啊——!” 又是和刚才听到的两声嘶吼一样,这次青葙子看到了,是一个约莫三十几岁的壮年,在哐哐的砸着牢房的铁门,看似疯癫,逢头垢面,敲累了就停下,坐在地上呆呆的望着什么。 这难道关着一个疯子? 比起被拖出去生了烂疮的人,这个疯子显得很正常了。 一个守卫闻声过去疯子的牢房,用刀鞘穿过铁门打在了他头上,这一下看着不轻,可疯子却无动于衷,眼神呆滞的抱着铁门,守卫一声讥笑, “看看这个疯子,越来越疯了!打他都没反应!” 另一个守卫叫道:“别打坏了他,那可是城主关过来的人,吩咐过不能有事的,让他疯去吧,咱们走!” 几个守卫拖着死人离开,青葙子看着那个疯子,有些怀疑,这个疯子还是城主关进来的,还特意吩咐不能有事,那这个人是不是和城主有些关系? 青葙子决定趁着守卫离开的一会儿功夫,冒险下去一趟,青葙子迅速跳下,暴露在牢房正中,青葙子赶紧去了疯子的牢房前,那人即使见到了陌生人也一动不动,目光呆滞,青葙子说道: “你叫什么名字?” 疯子用头不断撞在铁门上,一直重复着,眼神都不看青葙子一下,青葙子从头到脚都看了一遍,直到看到疯子脸上露出一个朱砂印记。 朱砂咒? 不,这不是朱砂咒! 和朱砂咒完全不同,疯子的朱砂印记如水流的波纹一般,和妓仆的朱砂咒完全不同。 “你们几个,去那边看看还有没有死人,一起拖出来!” 守卫的声音传近,青葙子只得记下这个奇怪的朱砂印记,迅速离开,青葙子回到围墙外时,畲羿紧道:“青葙子,找到夜合了吗?” “没有,”青葙子看畲羿失落的很,再转向恪棠道,“这牢房里的人有些奇怪,我们赶紧和他们汇合。” 畲羿却没有要和他们走的打算,说道:“青葙子,我要去那个道士那去,多谢今日相助,日后再见!” “那你要小心!”青葙子看得出来畲羿焦灼,相劝无用,也不能勉强他。 畲羿拜别了他们离开,恪棠问道:“他是谁?” “仙界的,在酣离宴上见过两次,有过几面之缘,”青葙子满眼疑惑,“可是他和夜合是什么关系?” 恪棠瞪了一眼,“怎么?夜合是你家白菜呀?用你这么操心~” 青葙子愣了愣,看着恪棠不禁笑道:“我不是操心夜合,而是畲羿一向高调做事,名声不太好,今日因为夜合他却收敛了几分,这不是很奇怪吗?” 恪棠手指戳了青葙子的脑袋一下,“听没听说过英雄难过美人关,脑袋里装的都是别人家白菜~” 恪棠甩袖先走了一步,青葙子看着恪棠不自觉嘴角上扬一个弧度,心中暗道:“我脑袋里就一只狐狸而已……” 恪棠一回到破庙,就跳到姬予清面前,捻着姬予清肩上的一缕头发,低声道:“妖王,这太危险了,坏人那么多,我们回去吧~~” 姬予清在恪棠手里拽回自己的头发,“你一只老狐狸,还有青葙子保护,怕什么,少在我这矫情!” “青葙子总惦记着人家夜合,我又指望不上他,”恪棠委屈巴巴的看着姬予清,“老狐狸了我也怕~” 这时青葙子进来正巧听见恪棠和姬予清告状,面露尴尬,赶紧道:“恪棠对我可能是有些误会…” 姬予清果断推开恪棠,看着还是青葙子比较靠谱,说道:“不用管她,有什么发现吗?” “有!”青葙子捡起一个小石子,在墙上画了一个水波一样的印记,“我在牢房中,发现一个疯癫囚犯的脚上发现有这样的朱砂印记,据守卫说,是城主特地送过去的囚犯。” 连令欢看了青葙子画的印记,“这个印记从没见过。” “对了,”青葙子说道,“牢房里还有许多生了烂疮的死人,被守卫拖了出去,不知道是不是线索。” 此时一直没不说话的楚涞开口道:“什么样的烂疮?” 意料外圣女 楚涞听到有人生烂疮后,就神色愈发阴郁,楚涞刚开口,没等青葙子回应,就改口道:“对不起,可能是因为我太敏感了。” 楚涞心里断定天底下生了烂疮的人多的是,而且绝人坑当年的烂疮瘟疫已经过了五百年了,怎么可能还会出现,是自己想的太多了。 姬予清思忖片刻,说道:“夜合如果没失踪的话,那就是三流道士和人联手诬陷夜合,大福圣天在即,就等选出圣女了。” 臧启摆出一张臭脸,“都死绝了,还选什么选,就那四个谁当上圣女,那都是天上掉馅饼了,真是捡了个大便宜!” 恪棠点头,表示赞同道:“这话糙理不糙,说的真没错,谁选上圣女,还真是个大便宜了。” 连令欢抬头,说道:“我一直认为所有事的发生,都是因为圣女而起,如果谁能当上圣女,是不是可以怀疑她和三流道士同流合污,毕竟她是最大的收获者。” “暂且看圣女人选,”姬予清思索着,“但那个奇怪的新印记是什么?很难和圣女联系起来。” 青葙子说道:“唯今只是走一步看一步吧,要不要进城?明日就会游花街选圣女了,提前留意一下另外四人的动静。” 姬予清说道:“那就分头行动,青葙子你和恪棠,连令欢和楚涞,恭缪和我,臧启,各自去一个人那盯一个晚上。” 臧启立马不乐意了,指着自己抱怨道:“凭什么我就自己啊,你们拉帮结伙的,让我一个人,我要是走丢了呢?” 姬予清斜眼瞥他,“你恨不得闭着眼睛都能把阑圣城百十个花楼摸个清楚,说你能丢还不如相信你死了。” “你……”臧启无话可说,干脆认栽,“好好好,你们以多欺少,我任熊!去就是了,不就看个人吗?” “那各自小心。”临走前连令欢叮嘱了一句,这一晚,就会是圣女的前夕。 日落之后,几人便分散进了城,恪棠和青葙子找到他们要盯住的人,只能在附近爬着墙头,恪棠下巴担在墙面上,细细的盯着对面的某一扇亮着灯的窗上,能看到一个女子曼妙的身影走来走去,来回踱步,影子映在窗上,恪棠看的很无聊,无趣道: “她来回在走什么?走了半个时辰了,脚都不痛的吗?” “她是在练习走路,”青葙子看的仔细,“你看,她和常人走路不太一样,可能是再为明日的参选圣女练习。” 恪棠揉了揉眼睛,“真是比我还作,走路还得走出个花来~” 青葙子侧眸,一丝肆笑,“你很有自知之明呀。” 恪棠用胳膊肘怼了青葙子一下,“我说自己可以,别人不行!” “好,我不说,”青葙子指了指花楼里还走动的妓仆,“盯她吧。” 另一边的姬予清和恭缪,按照姬予清的习惯,就坐在花楼对面的屋顶上,她一直觉得这个位置,看的高又直白,恭缪看着里边风平浪静的,说道: “妖王,你为什么带我一起,不是和令欢师兄?” 姬予清说道:“我为什么非要和他结对?” “因为你们一直都是一起啊,”恭缪微微一笑,“而且你们两个很默契,总能想到一块。” 这个姬予清不能否认,连令欢和她一起,两人确实很默契,配合的很好了,而且连令欢够聪明,永远不会成为拖累谁。 “那你是想和臧启还是楚涞?臧启性格嚣张,关键时候把你扔下怎么办?楚涞又是凡人,你姑且保护好自己,他会拖累你。”姬予清淡然说道。 恭缪这就听懂了,“原来是这样,那还是你想的周全,那谁当上圣女谁就是真凶吗?” “只是嫌疑最大,”姬予清也不确定圣女的事,到底是不是这一切风波的源头,“走一步看一步吧。” 她反复想着同一个问题,黑衣阴鬼被沾染的朱砂咒,是不是夜合暗室中被囚禁的人,如果不是,说明阑圣城内,还有一个那样的人,正被囚禁隐藏在某处,又是怎么和黑衣阴鬼扯上关系的? 神秘的城主,是不是参与了一干风波? 夜合是不是有城主授意三流道士被抓? 天女神像流血泪,神像头颅断裂,到底是不是人为? 黑衣阴鬼,究竟为何会和朱砂咒有关系! 青葙子在牢房发现的朱砂印记又是什么? 除了圣女一事,阑圣城解不开的迷惑太多太多了! 一夜之间,阑圣城悄然无声的过去,一束阳光打下来时,阑圣城便开始蠢蠢欲动了,街上的人和以往不同的是,都在自家门前摆上了鲜艳的向阳花,都纷纷东张西望,显得迫不及待。 姬予清拍了拍熟睡的恭缪,“傻孩子,起来了!” 恭缪揉了揉朦忪的眼睛,阳光已有些刺眼,他看着街上一片金光灿灿的向阳花,竟有几分壮观, “这么多向阳花,都是为了选圣女吗?阑圣城的人,可真重视大福圣天的仪式!” 姬予清的目光始终放在对面花楼里,里边一夜没有动静,就连天亮之后,花楼也没个人影出来, “盯紧了,有点不对劲儿。” 恭缪疑惑问道,“哪里不对劲?” “没动静!”姬予清思忖道,“按理说参选圣女应该提早准备,这个花楼里却和往常一样,根本不像是准备了什么。” “是吗…”恭缪想了想,“可昨晚也很安静啊。” “昨夜进去的宾客之中,我们一定是遗漏了什么,”姬予清微皱眉头,“是不是有士兵进去过?” 记得昨夜众多宾客中,有过士兵进去,因为士兵也很久才出来,她便以为士兵也是去消遣玩乐的,“盯了一晚上,竟然栽在了这里!” 此时街上接连不断的传来敲锣声,诸多士兵分散在街上,这个动静不小,叮叮咣咣的把人们都在房屋中引了出来,都不明白这是要做什么,恭缪被吵的耳朵嗡嗡响, “这是什么大事啊,全城敲锣,好吵。” 姬予清定眸看着街上轰动的场面,人群聚集,锣声响遍整个阑圣城,足足响了三刻才停,随后在街上传来不同方向的同一句话, “城主有令,大福圣天,永不寂灭,为平天女之怒,特按神意挑选圣女!” 所有人都竖起耳朵,听着最关键的一句话,终于等到时,所有人出乎意料, “大福圣天——圣女半莲!” 半连半面目 圣女的名字一出,哗然一片,好的坏的议论纷纷,多数还是震惊的是,这次选圣女,竟然是城主以天女之名,直接选定了原本并不参选圣女的半莲。 半莲虽也好,但违背了阑圣城挑选圣女的百年规矩,但城主道高一丈之处在于,他利用了天女的种种之由,让城中人又说不得什么。 恭缪惊讶道:“我们盯了一晚上,竟然盯错了人?” “半莲……”姬予清反复默念着半莲的名字,怎么也没有料到挑选圣女一事,会突然跳出来一个半莲,她本是毫不相干,最后时刻却置身事内,“走!” 恭缪追在姬予清身后,“去哪?” “当然是找半莲!”姬予清有种强烈的预感,似乎连令欢又说对了,谁是这次受益最大的人,不到最后关头,真的不会想到会是半莲! 他们走到半莲花楼前时,梵宝花楼却已经被士兵层层围住,他们还是来晚了,现在他们根本见不到半莲,旁边不知道挤了多少人,直到连令欢出现在恭缪身后,低声道: “别声张,是我。” 恭缪看见连令欢和楚涞都在,欣喜道:“令欢师兄,你们来了,你们听到了吗,圣女是半莲。” 连令欢眸中濯烁,“我知道了。” 半莲成了意外惊喜,是多少人都没能想到的。 看着梵宝花楼被围得水泄不通,士兵开始驱赶人群,今日圣女已定,明日就会是上元节,最重要的大福圣天,半莲是万万不能出事的。 姬予清回头道:“事成定局,先去吃点东西吧。” 恭缪拍了拍空荡荡的肚子,“我都饿了一天了,终于可以吃点东西了,加点肉好不好?” 楚涞瞪他,“就知道吃!” 几人走在人群中,也算是隐蔽,恭缪看着楚涞道,“你当年是怎么想到都咬死绝人坑那些人的?” “问这个做什么,后悔那时你没在绝人坑吗?” “你当时是瘴气入脑了吧?”恭缪更好奇的问着,“不然你怎么疯的那么厉害。” “臭小子,告诉过你不要再问了!”楚涞升了几分怒气,几个箭步越过恭缪,越走越远。 恭缪看着无奈,“不都过去了吗,怎么还不让人问了……” 四个人在一家小酒楼里,填了填肚子,他们在最偏的角落里,也没人太注意他们,但周围的人却令他们很注意。 隔壁不远的桌旁,一个大胡子的男子用筷子重重的敲了敲桌子,满是抱怨说道: “你说亏不亏,老子昨天刚下的注,三百金都赌进去了,谁成想,一个都没选上!老子还倒赔了一百金,怎么就成了半莲呢!她不是不参选吗,让老子血本无归!” 对面的是一个秃子,举止粗鲁,用手指捏了一块肉放进嘴里,嚼的起劲儿,边说道:“谁不是呢,昨晚赌场的人都闹了一通呢,可惜钱没要回来,被赌场扣了,人还被打了。” 大胡子仍是怒气难平,“这天女神像就真那么邪乎吗,她还真显灵了?” 秃子干巴巴的笑了两声,“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反正我可亲眼看见了,流血泪不像假的,你是没瞅见,多瘆人,难怪城主会亲自选人,估计也是被吓怕了。” 大胡子说道:“也是,那个半莲都上了火架子了,神像头断了,也救了她一命,莫不是天女真看中了半莲?” “嘿嘿,你刚才还说邪乎呢,这不也信了…” 其实正是这种疑虑,就让阑圣城的人都逐渐相信了城主给他们看的假象,让他们更相信圣女没有选错人。 店里的小伙计从外面跑进来,喊道:“梵宝花楼又在布施了!八百多件珍宝呢!” 被小伙计一喊,店里的人突然跑了个空,反而只剩下他们四个,却显得有几分扎眼了,小伙计过来问道: “几位客官,不去凑凑热闹吗?这好事难得啊!” 为了显得“合群”,连令欢付了钱道:“确实是难得,我们现在就去。” “好嘞,客官慢走。” 几个人刚出来就被带进了人流之中,硬是被挤着去了梵宝花楼,梵宝花楼前又搭起了台子,这次的人要比上次布施要多和十倍不止,唯一不同的是,台上没有出现半莲,布施的一直是一个老伙计。 人们争先恐后的前仆后继,都想得到一件价值连城的珍宝,恭缪和楚涞被挤的很靠前,但可以看到姬予清和连令欢,恭缪也就放心了。 这时后边的人挤的厉害,恭缪直接被推了出去,直接撞到了台子的铁柱的棱角上,恭缪额头被划出个口子,淌出鲜血, “啊…好痛!” 恭缪摸了摸自己受伤的额头,出血止不住,伤口应该很深,楚涞见状,赶紧向恭缪过去,看着他额头还在冒血,“别碰了,要赶紧止血。” 但恭缪他们两个因为被挤到了最前边,又在台子下面,已经望不到姬予清和连令欢了,但现在人群挤得厉害,也根本出不去,正不知怎么办之时,一个女子的声音在台子下另一边传过来, “进来处理下伤口吧。” 楚涞抬头一看,竟然是半莲,悄然在门口叫着他们,楚涞本不愿意,但恭缪的伤口还在流血,楚涞只好拉着恭缪起身,“进去再说!” 他们随半莲进了她的房间,半莲很温柔的给恭缪清洗又上了药,又给包扎了一层,说道:“已经没事了,恩公怎么又回来了?没有出城吗?” 恭缪额头青筋都跟着痛,边道:“都是人太多了,我们被挤过来了。” “原来是这样,”半莲给他们倒了两杯水,“喝点水吧,你们也累坏了。” 楚涞一直记着连令欢的话,半莲是整个事情最大的受益者,可她却温柔如水,完全看不出丝毫异样,但楚涞还是警惕了几分,始终没有去喝那杯水,反倒是恭缪,想也不想,拿起就喝,喝完抹了抹嘴巴, “多谢半莲姑娘。” “不必客气。”半莲看向楚涞,“这位公子怎么不喝?是半莲太怠慢了吗?” “没有,我不渴。”楚涞回道。 话音刚落,恭缪昏昏沉沉的晃着脑袋,“头撞的可真不轻,怎么有点…晕……” 恭缪咣当一声,倒在了桌上,楚涞迅速叫了两声,“恭缪!恭缪!” 可恭缪毫无反应,楚涞才反应过来,“是你!水里有什么?!” 半莲淡然自若的坐下,拿起了楚涞没有碰的那杯水晃了晃,刚才的柔情似水瞬间变成了冰霜,神色清冷,声音有气有力,透着几分刚毅, “你别乱动他,小心断了气!” 楚涞目如汹潮,“你要做什么?!” 半莲冷笑一声,“楚涞,你和五百年前绝人坑时一样,还是不识好歹!” 珠光阁起火 半莲本不柔,本也不娇,一副冷颜如度了层冰霜,浑身散发着寒气,一边嘴角缓缓上扬,如此反差让人胆颤,楚涞见恭缪昏死过去,也是没辙,而半莲话中突然提到了绝人坑… 楚涞双肩颤抖,从口中挣扎了须臾,怒道:“你怎么知道绝人坑?!你到底是谁?!” 半莲掩面而笑,纤纤细指放下杯盏,转身走到了帘帐后,在帘帐后不慌不忙的脱起了衣裳,一件外衫滑落,露出白皙光滑的背部,楚涞立即躲开了视线, “你怎么会认识我?!” 楚涞三连质问,等不来半莲的一个字,半莲在帘帐后淡然换上了一袭灰墨色的长衫,头上坠了一支流苏长簪,在帘帐后走出已然换了个模样,这哪里还是那个温柔如水的半莲。 “你怎么不说话!告诉我!”楚涞有些急了。 半莲坐到梳妆台前,在铜镜里满意的端视着自己的妆容,但还是差点什么,她打开唇脂的精致小盒,手指轻轻点了一下,在唇上抹了个赤红,这才终于开了口, “你不认识我,我可是认识你,五百年前绝人坑闹了一场瘟疫,你不也差点被烧死吗,两百年前又学了一些邪门法术,发了疯似的咬死了整个城的人。” 半莲透过铜镜看到楚涞面色黑了下去,双拳紧握,在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愤恨,半莲继续不紧不慢的说道: “如果不是魔族那个人把你救走,我还真想把你拉过来,但你我又在阑圣城相遇了,谁知这是不是上天安排。” 楚涞此刻已抓心挠肝,“我在问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半莲扭头盯着他,“按你的话说,我就是那场瘟疫的罪魁祸首了!” 楚涞从头到脚都一阵发抖,这句话无疑是一把刀将他的记忆重新血淋淋的挖了出来,那场瘟疫,是他做梦也不会忘记的场面,悲惨人寰,都是毫无人性的画面,五百年来,都如梦魇一般缠绕着他,挥之不去。 半莲越是说下去,楚涞就脸色发青,气的一拳头就砸向了桌子,在他拳头下桌子裂开了一条裂纹,恶狠狠的咬着牙根: “是你!散播了瘟疫!” “你这么说也对,但我可不知道那东西会传染成瘟疫,”半莲端正的朝着楚涞,“意外之喜罢了。” “我杀了你!!”楚涞怒火腾的一下冒了上来,向半莲冲了过去。 半莲随手在梳妆台取了颗珠子,指尖发力弹了出去,楚涞一腿顿时痛的麻木,跪到了地上,半莲起身,走在楚涞面前一脚将他脸朝下压在了地上,当即摔出个鼻血直流, “蠢货!就算你那点小法术还在,你也杀不了我!” “放开我!你放开我!”楚涞用尽全身力气反抗,似乎也抵抗不过半莲的脚力,“我杀了你!” 半莲脚底更用力了一些,楚涞觉得脑袋都要被踩炸了,到了疼痛难忍的地步,半莲得意的冷笑一声, “别说一场瘟疫,整个绝人坑都是我失败的手笔,仙界那些人不是也没查出来是什么瘟疫吗,我告诉你!那根本不是什么瘟疫!” “只是失败的朱砂咒!”!!! 半莲最后一句话刺痛他的耳膜,半莲的声音久久回荡在他最后的意识当中,便陷入了毫无知觉的黑暗之中。 ……………………… 当梵宝花楼的布施终于结束,人群涣散,姬予清和连令欢才行动自如,在人群中寻觅了一遍又一遍,也没有寻到恭缪和楚涞的影子,连令欢试了几遍传念给恭缪,但恭缪迟迟不回应。 连令欢开始有些惴惴不安,“恭缪不会走到别处的,楚涞也不会,失踪的有些不对劲。” 已经过了正午,梵宝花楼前人越来越少,为了不引起注意,他们只好就近寻个合适的位置,也方便他们寻人,姬予清低声道: “我告诉了恪棠,她和青葙子也会多留意,希望不会有事。” 到底还是把人丢了,这时臧启大摇大摆的出现了梵宝花楼前,一见人已经空了,替自己惋惜道:“哎!又错过了!怎么手气就这么差!” 姬予清在旁边的小巷子后,冲他扔了个石子过去,不偏不倚正打在臧启的脑袋上,臧启立马骂了一声,“哪个没……” “闭嘴!”姬予清断了他的话,臧启探了探脑袋才发现姬予清,臧启揉着脑袋走了过去, “你俩躲这干什么?是不是拿到梵宝花楼的珍宝了,藏哪了,快分我点……” 臧启四处张望一圈,确定这俩人真的没有珍宝,泄了气的往墙根一靠, “圣女都定了,还能干什么呀,明天就大福圣天了!赶紧撂挑子找个地儿歇歇得了。” 姬予清直接忽略臧启的抱怨,说道:“恭缪和楚涞失踪了,你多留意。” “哼,”臧启冷哼一声,“我就知道那俩是个累赘…再说了,他俩又不是三岁小孩,自己会找到你们的,不是还有破庙吗?没准现在就在破庙里等着你们呢,别瞎操心了!” 姬予清二话不说,揪着臧启的一把头发,硬是把他薅了起来,臧启哎呀呀的痛道:“放开赶紧放开,头发都薅没了…头发!” 姬予清用力不放,“臧启,我警告你,你要是再说一句废话,我就活埋了你,让你碧炎山的人给你赎尸吧!” “好好好…我知道了,你赶紧放开…快点…”臧启服了软,痛快的答应道。 姬予清忍耐了一时,甩开臧启,臧启赶紧退到一边,他是长了记性,但凡事和姬予清靠的近了,绝对得被收拾一回,以后只要离姬予清保持距离,就准保没事。 这时忽的一声巨响炸裂开来,大地也跟着震上一震,所有人惊诧不已,还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臧启眯着眼睛看了须臾,说道: “那怎么冒烟了?着火了吧?” 姬予清和连令欢顺着望去,滚滚浓烟卷上了天空,连令欢说道:“那是什么地方?” “我看怎么那么像珠光阁呢…”臧启看了一会,点头道,“就是珠光阁,城主的老巢着火了!” 恭缪自逃生 珠光阁起火,阑圣城的人就爱凑热闹,这会儿必然也少不了他们,城里的士兵都向珠光阁跑去救火,城主的地方固然是重要的,半分不能等。 这个时候他们倒是一个好机会,姬予清抬眸道:“去牢房!” 牢房中还有一个奇怪的印记没有见过,此时还有两个时辰即将日落,又都分散在珠光阁救火,这个机会不能错过,几人向牢房赶去,牢房离珠光阁是两个对立方向,也转移了城中士兵的注意,牢房之中仅有十几个人在巡逻看守,姬予清按青葙子所说的位置,找到那个牢房。 臧启在墙根上抻着脖子来回张望,给他们两个人放风,“你俩快点,一会儿人过来了!” 姬予清和连令欢正要去找青葙子所说的有奇怪印记的人,但走过的几间牢房却引起连令欢的注意,连令欢说道:“等等,你过来看。” 姬予清闻声过去,看向连令欢让她看的牢房,里边杂草上躺着三个人,一动不动也分不清是不是还活着,连令欢眉间皱褶,看到了其中一人露出的小腿, “这几个人身上都有烂疮。” 姬予清又向其他几个牢房看了一遍,每个牢房之中几乎同样的情况,几个奄奄一息的人躺在地上,暴露在外的肌肤都没有几块完好,烂疮还流着血水,遍布全身,让人一下寒战。 但这样的烂疮,让姬予清不禁想到了绝人坑,“绝人坑的瘟疫,就是这样的烂疮吧?” 连令欢也是想到了这个,那日青葙子说时他们没有在意,没想到从绝人坑后,会再见到这样的烂疮,“看着很像,可这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这样的人。” “他们都有朱砂咒!”姬予清在一个人脓水间隐隐看见了朱砂咒的痕迹,“他们也是阑圣城的妓仆,如果真的有了绝人坑一样的瘟疫的话,应该也会传染才是,这里看来不像是有任何防备的样子。” 按五百年前绝人坑的瘟疫传染的程度看,这个瘟疫传染的很快,也很严重,牢房之中的几个人应该有很长时间了,不像是新被传染的人,反而倒是觉得这个东西不会传染。 连令欢屏住了呼吸,含住的这口气迟迟咽不下,出现了和五百年前绝人坑一样的瘟疫,不知道这之间到底有没有什么联系,阑圣城一时之间又出现了这么多未解之谜。 “啊!——!” 一声嘶吼,将连令欢和姬予清的心提了一下,立即看向了臧启,臧启摆了个手势,看来守卫没过来,姬予清和连令欢向嘶吼声走了过去,最边上的牢房中,一个蓬头垢面的男子用头咣咣的撞着铁门,刚才的嘶吼声就是他喊出来的。 男子显得是有些疯癫,双目无神,就一直用脸撞着铁门,脸已经撞出了红印子,红肿的厉害,似乎觉得丝毫不觉得痛,铁门上都有了鲜血。 姬予清细眼看了一遍,目光落在这人的脚上,印记一角却被衣衫遮住了一半,姬予清小心的挪了衣衫,水波形的朱砂印记映入眼帘,确实和青葙子画的一样,连令欢森然道: “这人疯癫,没有理智,想必也问不出什么。” 此时一个脚步声越来越近,在牢房屋顶上跳下,连令欢猛然回头,“畲羿?你怎么在这?” 畲羿同样有些吃惊,“连令欢,你们在这干什么?” 姬予清记得畲羿是秦臻身后的后台,说道:“你先说,你来牢房做什么?” 畲羿虽不认得姬予清,但识得连令欢,前有青葙子后,遇到了连令欢也不忌讳了,“我来找夜合!夜合被抓到了牢房里,我就来这儿找人。” 夜合?畲羿和夜合还有一腿?姬予清只想到这个。 “我们找这个人,”连令欢向牢里的人投了个眼色,转向畲羿,“那找到夜合了吗?” “没有,我烧了珠光阁,才有机会来这,但那边我都找了,还没找到。”畲羿说道。 怪不得珠光阁突然起火,原来是畲羿纵了火,倒也方便了他们,这时臧启趴在墙根上连连摆手, “有人来了!” 几人赶紧跳上屋顶暂时躲避守卫,畲羿奇怪道:“我亲眼看见他们把夜合带到了这里,但牢房里为何没有。” 姬予清抬眸看了看天色,已经一轮明月浮上了空中,神色冷淡道:“我们得走了!恭缪他们还没有消息,要赶紧找到。” “告辞。”连令欢和畲羿说道。 离开了牢房后,姬予清始终牢房的事,“你怀疑过半莲吗?” “说不好。”连令欢叹了口气,心有怀疑但似乎所有事和她又没有关系,可是半莲在这其中的关系,又说不过去的怪。 “还有城主。” ……………… 恭缪醒过来时,全是被憋的喘不过气活活憋醒的,他猛然睁开眼睛,双腿却伸展不开,他紧挣扎了几下,周围十分狭窄,他被关在了一个箱子里面,恭缪被憋的难受,胸口闷的喘不过气,大口喘息着,一边挣扎着四肢,外面像是被锁住了。 “楚涞!”恭缪大喊了一声,“楚涞!你在不在!” “有人吗?!救救我!” 几声下来,空无动静,恭缪十分茫然无措,自己是在梵宝花楼前撞坏了脑袋,和楚涞见到了半莲姑娘,之后的事她怎么一点都不记得了…… “半莲姑娘!有人在吗?” 恭缪越来越难受,在身旁摸了半天,自己的佩剑也没在,恭缪越来越难受,试着在手上结了个小法阵,可灵力不够,法阵刚成形就碎了,恭缪现在第无数次恨自己没有好好修行,这么多年了连个法阵都结不出来。 “求求你了,就一次,就一次好不好…”恭缪不断祈祷着,又在手中聚了股灵力,法阵在指尖缓缓而成,眼看着就要成了,一下又碎了。 恭缪被打击的越来越厉害,简直经历了人生最大的起起落落,但是他现在命垂一线,只能指望自己能成功一次, “天镜峰的祖师爷们,保佑我成功一次吧!” 恭缪要是再不成功,真的就要被自己气哭了,指尖的法阵再次成形,这次他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出,生怕关键时候就掉链子,只见法阵慢慢放大,越来越大,大到撑起了整个箱子,突然“砰”的一声,箱子四分五裂,不仅箱子,恭缪自己也被震飞了出去。 恭缪痛的爬起来,被自己蠢到哭,能被自己的法阵伤到的人,估计在各界都找不到第二个,他周围看了一眼,还是在半莲的房间,可是却没有半莲,也没有楚涞。 恭缪他刚要打开门,只觉得脚下一震,一阵寒气从脚底倒灌直冲头顶,凉的他头皮发麻,这股寒气,是什么回事…… 这种寒气是实实在在的那种寒气,像极了邪祟,恭缪赶紧张望了一遍又一遍,空荡荡的房间里什么也没有,但他真的察觉到了这个怪异的寒气,甚至让他觉得还有点熟悉。 地下的震动再次传来,就在脚下…… 话同之红衾 恭缪本疑惑,脚底下有震动? 恭缪跪到地上,耳朵贴在地面,一股寒冷扑面而来,地下还在震动着,时强时弱又不间断,恭缪手指骨节敲了敲地面,声音好像停了,但安静了没多一会儿,又开始震动。 “地下有东西不成?”恭缪有了之前的经验,他怀疑自己有土地公的命格,地下的事都能让他碰见,魔族冰窟时也是,难道这次他又要挖出一个地下暗室来? 恭缪起来四周看了一圈,哪里也不像有入口的样子啊? 恭缪满屋子找着像机关一样的东西,摆弄了好大一气,仍然不见有什么反应,恭缪额头受伤的地方又疼了一下,恭缪倒抽了一口凉气, “疼死了…怎么这么深的口子。” 这回地下什么动静也没了,又恢复平稳,恭缪只好放弃,拿好自己佩剑挂在腰上开门就走。 现在他要赶紧找到楚涞,还有令欢师兄,恭缪出了梵宝花楼,已经夜幕铺来,他试着给连令欢传念,连令欢很快便回应了,恭缪紧道: “令欢师兄!我在梵宝花楼,你们在哪里?” “欸?你们去那做什么,那我在这附近等你们。” 恭缪挠挠头,珠光阁是个什么地方? 他也不多想,赶紧寻个地方藏身,等着连令欢他们过来,正值夜晚,也隐蔽些。 珠光阁的大火是因为一道天雷击中了一棵树,火烧连营火势越来越大,但灭火也很快,珠光阁的损失并不大,只是烧坏了几个小殿,珠光阁的正殿依然宏伟恢弘。 空气中飘着火后的黑色尘埃,一股烧焦味随风荡去,可惜他们只能在外围趴着看着里边,珠光阁里还有很多士兵在收拾残垣断壁,臧启靠在墙边,说道: “我猜城主是个极丑无比的人,不然为什么不会露面。” 姬予清坐在树上,一腿搭在树枝上,很是舒坦,红衣在黑夜中也显得几分暗淡,她偏爱高点的地方,在树上能看到全整的珠光阁,她看着地上的连令欢说道: “那傻孩子没事吧?跑哪去了?” “没事,”令欢担忧道,“但他一直被梵宝花楼。” 一提到梵宝花楼就让人想到半莲,其他的连令欢也没来得及问,“他在那里等着我们。” 姬予清抬头盯着珠光阁,除了士兵来往之外,还没有其他人出现过,姬予清也不知道她在等什么,只是觉得可能侥幸能碰到城主呢? 城主没找到,却等来了三流道士,姬予清立即道:“三流道士带着东西。” 三流道士走在前头,身后几个士兵抬着一个箱子,走进了珠光阁,姬予清觉得这定然是个机会,三流道士进去能做什么,肯定是见城主了。 但没到一刻,三流道士就退了出来,箱子反而留在了珠光阁,姬予清跳下树枝,直接翻了墙过去,臧启一愣: “你干什么?不是不轻举妄动吗,你怎么还翻墙了?” “那也得分时候,你把风!”姬予清也不管士兵能不能看到她,一翻就不见了人影,连令欢随即跟上,独留下臧启又是把风,臧启也没辙,硬着头皮追了上去。 珠光阁里里外外构造复杂的很,也大的很,除了正门珠光阁没有任何其他可以进去的地方,她寻摸了一个最顶上阁楼的一个小窗,姬予清指了指上边, “在那试试。” 连令欢也看了一眼,看样子也只有那么个地方了,“小心点。” 二人上去时,阁楼的小窗被反锁,姬予清一拍阁楼小窗被震开,还真是一个小阁楼,两人低着头蹲下身向前走着,姬予清叹道: “这是我做妖王以来最丢人的事。” 撬门爬进人家的楼阁,和她的身份来说,还真是不能和人提起,有辱姿态。 连令欢则浅笑,寻思了另一件事,“这么说做妖王之前还有更丢人的了?” 姬予清回头,和他丢了个白眼,“妖王的事不要随便问!” “我很敬重妖王。”连令欢弯眸一笑,透着讨好之意,姬予清也是见好就收,继续“丢人”的走着,阁楼看着虽小,这么走起来,却显得大了不少。 从阁楼下去,就是偌大的珠光阁,珠光阁正如其名,珠光宝气,样样俱全,琳琅千万,姬予清再次心生羡慕,啧啧道: “是个人住的地方都比我那好。” 连令欢忍不住笑,“那可以搬来天镜峰。” “那你师尊多委屈,”姬予清都能想象的到法渡上神翘胡子的模样,“多送我几件值钱的值当我去当了就行。” 连令欢一直很钦佩姬予清对钱的执念,可能他还是第一个除妖界外,知道姬予清这么爱财的人,但每次这么提起,他也觉得十分滑稽。 姬予清细眼看着珠光阁,寻着刚才三流道士送来的大箱子,但箱子却不见了,这时一阵锁链的声音引了他们的目光过去,一个手脚挂着锁链的淡紫色衣衫的女子,在地上向正门爬过去。 姬予清一眼就认得出来,“那是夜合暗室里被囚禁的女子,三流道士竟然把她带到这了。” 紫衣女子在地上爬起来又摔倒,依然重复着,铁链钩动扯着她的骨头,本来长久快愈合的伤口又被扯开,当她费力终于爬到了正门,可正门厚重的大门她的力气根本没法推开! 她终于也放弃了,疲惫的趴在地上,翻了个身,满是鞭痕的脸庞展露了出来,眼神倦意又绝望,微弱的声音回荡在整个珠光阁中, “红衾!” 姬予清震惊,“她恢复意识了?” 她在夜合暗室中时,还是意识模糊的,而且疯癫,她还亲自看过的,她的灵魄已经没了,怎么还能恢复意识。 莫非,她的灵魄回来了? 连令欢也有一样的惊愕,“她说了红衾。” “红衾…”总觉得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见到过,姬予清筱忽间闪过一个画面,“天葵子的那副画像上有红衾这个名字!” “双女镇城,天葵子谓之神,同之红衾!” 天葵子的画像上,同之红衾! 红衾是谁?…… 恪棠闹药铺 姬予清本想下去,但此时珠光阁的门突然被打开,一个灰墨色衣衫的女子推门进入,抬脚就撞见了地上的淡紫色衣衫的女子,她惊恐的喊了一声: “啊!——!” 半莲?她怎么出现在这? 只见半莲惧怕的浑身颤抖,“你…你是何人?城主呢?” “红衾!”淡紫色衣衫的女子抬眼看着她说道,半莲吓的赶紧跑了出去,边叫道: “快来人啊,这里有一个怪人…” 几个士兵闻声跑进来,其中一人道:“半莲姑娘,您是圣女还是回去好好等候明日的大福圣天吧。” 半莲看了一眼里边的妓仆,垂眸低声道:“那劳烦几位大人了。” 半莲离去,淡紫色衣衫的女子被士兵拉了出去,这一幕姬予清看的似懂非懂,“半莲和城主到底有没有关系?” “但她很怪,”连令欢目光深邃,“那个妓仆两次见到她,都有很大的反应。” 姬予清料到今日会无功而返了,说道:“去寻恭缪吧。” 他们二人原路返回,在回去的路上,姬予清觉得头绪很乱,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半莲刚才反应也很奇怪, “半莲一进去看到那个妓仆,就问了城主。” 可夜合说过,她曾经也去找个城主,但连面也见不到,更不用说靠近珠光阁,半莲却没有士兵阻拦,直接进了珠光阁,岂不是奇怪? 还有半莲喊出来的话,门口的士兵是知道三流道士刚刚送了个人进珠光阁里,但半莲喊过后,却又给拉走了,与其说半莲呼救,倒不如说是半莲下了一个命令一般,让士兵把人带走。 姬予清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虽然很大胆,但这是最能解释通的答案,她蹙紧了眉心,眼眸寒光凛冽,暗道: “半莲会不会,就是城主!” ……………… 恪棠和青葙子被“困”在了一个药铺前,药铺前有一个妇人抱着一个无力的孩子在药铺前敲门,但药铺紧闭,妇人急的跺脚,急促的敲着门: “老板,求您了,我求您了,您开开门吧,我儿子快不行了,求您看一眼吧…老板……您开开门吧。” 药铺毫无回应,妇人紧着看着怀里三四岁的孩子,浑身颤抖着,哭泣道:“老板,全城都没有人愿意收治我的孩子,我求您了,您就看一眼吧…多少钱我都愿意!” 许是觉得妇人太吵闹,药铺里一个男子凶狠的声音传来,“赶紧滚吧!不收妓仆!” “老板,我儿子不是妓仆,他真的不是妓仆,您可以看,我求您了…我多少钱也行…” “你儿子不是,你可是妓仆!赶紧滚!” “老板!…” “别敲了!再敲我敲断你的腿!” 妇人颤抖的手悬在半空之中,闷声痛哭,把头埋在怀里的孩子身上,哭声中满是绝望,药铺里边又传出一厉声, “到别家哭去,赶紧滚!” 这个声音刚落,青葙子还没反应过来,恪棠就抽了他腰间的灵剑冲了过去,“借你的剑一用!” 恪棠一脚踹向药铺的门,但药铺里边反锁,还是没有打开,恪棠不罢休攒足了脚力踹了第二脚,这第二脚威力不小,直接将门踹飞,把青葙子都看呆了。 “还敢生抢是不是!小心…啊!” 一把凌厉如风的灵剑架在药铺老板的脖子上,吓的药铺老板身体僵住,双眼发直:“你……你…你要干什么!” 恪棠眸中去千年寒冰般,冷道:“给那个孩子拿药!” “她是妓仆…我…” “快点!”恪棠的剑竟然毫不留情把他划出了血来,药铺老板吓的腿软,连连道:“我拿!我拿!我现在就拿!可我不知道他什么病啊…” “你进来!”恪棠叫了一声身后的妇人,妇人神情一怔,反应过来后赶紧跑了进来, “老板,我儿子一直昏睡不醒,还总说胡话,我真的没办法了,求您了…您看一看吧。” 药铺老板躲了躲恪棠架过来的剑,“你这样,我看不了啊…” 恪棠用剑拍了药铺老板的脸颊一下,啪的一声,“快点!” 再后的青葙子一直没说话,与其说是不说,更是不敢说,因为恪棠突然反常的行为,让他措手不及,眼前的恪棠凌厉暴戾,和她之前全然两个模样。 青葙子屏住了一口气,走了过去,看到恪棠握住灵剑的手握的紧紧巴巴,却也是稳当,青葙子愣了神,恪棠眉角的青筋暴跳,目光凶狠,她这是有多气? “那个…可以了吧,”青葙子试图伸手去拿自己的灵剑,恪棠一个眼睛移过去,震的青葙子赶紧收回来了手, “你接着用。” 恪棠一向能作会闹又矫情,今日这是怎么了,路见不平可以理解,这么做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药铺老板看了半天,愁眉苦脸的顺了把胡须,说道:“不是我不救啊,这孩子症状的确奇怪,我没见过啊,不能乱下药啊……” 妇人一听,嚎啕大哭,最后的希望也崩裂了,“老板,我求你…我孩子他才这么小……老板…” 老板实属无奈的扭过头:“我真没说谎啊,他这病,我没见过…你就别为难我了!” 恪棠阴沉着脸看着老板,“当真没有办法?” “哎呦,”老板一拍大腿,双手合十祈求道,“这位姑娘,算我怕了你行了吧,就算你今日杀了老夫,我也真的看不出啊…” 青葙子说道:“别为难老板了。” 青葙子也担心招来士兵,惹来麻烦,恪棠仍不甘心的模样,青葙子服了软劝道:“恪棠,别强人所难了…” 恪棠又一会儿才终于放下了灵剑,青葙子赶紧接了过去,恪棠走到妇人面前,看着人体发冷的孩子,心中某处勾起了太多冰冷的回忆,同样绝望无助,同样让人可怜。 恪棠低下头去,额头贴在孩子的额头上,一股灵力正灌进那孩子的体内,青葙子惊道:“恪棠,你这样会……” “我知道。”恪棠的声音有力而坚毅。 青葙子后面的话就被噎了回去,给凡人灌输灵力,会损耗双倍的灵力,虽然恪棠的狐族金丹和别人有所不同,但她受的反噬也越大。 青葙子担忧不已,恪棠突然抬眸,蹙了眉心,“这个孩子……没有灵魄了!” 恪棠顺着孩子的身体看过去,孩子的脚上露出了半边的红色印记,虽遮挡了一半,但是也看得出来,是一个水波形的朱砂印记… 恪棠问道:“这个印记哪里来的?” 妇人赶紧答道,“就是千人盛宴那日回去后就有了,我以为是金光所留下印记。” 恪棠回头看着青葙子,心下一惊,“要出事了!” 天葵子现身 恪棠赶紧和姬予清传念过去,这件事似乎有了些阴谋的味道! 很大的阴谋! 青葙子给了药铺老板一些钱作为赔偿,劝了妇人先回家去,也算是给恪棠善了后,青葙子追上恪棠,恪棠慌乱紧张的样子,让他也嗅到了极为不好的气氛,他缓声问道: “是不是千人盛宴上出了问题?” 恪棠潦草的解释了几句,“那孩子没有灵魄,是因为孩子的灵魄本来就弱,如果中招定会是先出问题的,那日千人盛宴上绝对有问题,还有水波形的印记,像是被人种上去的!” 恪棠的话一说,青葙子便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千人盛宴那日,有数万人都在场,如果都和那个孩子一样,数万人都会出现和那个孩子一样丢了灵魄的模样。 这么说,千人盛宴那日,就是一个阴谋的仪式! “是那个三流道士的金光法阵?”青葙子记得那日的法阵可是呼风唤雨,让每个人都雨露均沾了,唯一能让每个人都中招的机会也只有那一个。 恪棠低头没有说话,她神色凝重,幸好让她碰上了这件事,只是她不明白,让那些人失去灵魄有什么用意? 青葙子一时还在因恪棠刚才的凶悍感到吃惊,他发现恪棠越来越能给他带来惊喜,她本质善良聪慧,对事慢斯条理,心中不由得觉得这样的恪棠,让他更喜欢了…… 几人终于都在梵宝花楼后汇合,恭缪等了好半天,快到半夜了才终于等来他们,一见到连令欢恭缪赶紧说道:“令欢师兄,楚涞不见了!” “怎么不见的?”连令欢问道。 恭缪急着解释道:“白天布施时我头受了伤,半莲姑娘带我们进去给我上药,但我后来好像昏了过去,我被锁在一个箱子里,等我逃出来时楚涞就已经不见了,有没有办法找到楚涞?” 姬予清更加确定了,“是半莲干的!” 恪棠思忖片刻,“可她带走楚涞有什么用?” “是瘟疫!”姬予清抬眸,有些事情慢慢清晰了,“牢房里有很多和绝人坑时一样得了瘟疫的人,但不能传染给人,楚涞是绝人坑当年的幸存者,阑圣城发生的事,和五百年前的绝人坑有关!” 这个线索足已让人震惊,恪棠又道:“还有千人盛宴那日,本就是个阴谋,恐怕那日被法阵金光洒到的人,都会有水波形的印记,还会丢失灵魄,你们在牢房中看到的那个人,很有可能是一个试验者。” 臧启问道:“可他们制造那么多丢了灵魄的人有什么用?” 不仅臧启不明白,他们几人都不明白,但现在确定的是,一系列的命案,天女神像怪异的事,都是为了引出一个千人盛宴,制造出更多水波形印记的人,让他们丢了灵魄… 姬予清眼中一丝精光,“如果千人盛宴是假,那么所谓的献祭也必然是假,半莲本来就是要被推上圣女的人!” 他们大动干戈,做出了这么多事,就是为了拥有更多丢了灵魄的人,那么最后为何还要搞出圣女一个大乌龙? 连令欢静默一阵,森然道:“丢了灵魄的人理智丧失,但被印上了水波形朱砂印记,却是通过法阵来施咒的,你们不觉得其中还差点什么吗?” “施咒已有,那就是启咒!”恪棠经过连令欢点拨提醒,一下便想通了,“朱砂咒不管换成什么形,终究是咒,既然施咒就要有一个契机启咒!” 恪棠继续分析道:”被下咒者,被施咒之人成功下咒后,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各有不同,水波形的朱砂咒已施咒完成,那么就需要启咒,控制这么多人,也就是还需要一个法阵!” 结果显而易见了,姬予清冷声道:“大福圣天!” 到头来,所有的折腾,还是要利用大福圣天的仪式,只是大福圣天的仪式不是所谓的祈福,而是为了启咒! “圣女半莲,是最接近法阵的人,法阵定是由她来动手”姬予清虽然觉得事情的发展已经很明白了,可是这场大福圣天的真正原因,还是不清楚,危险一直都在阑圣城中,只是它藏的太深了,姬予清立即道: “无论目的如何,先阻止大福圣天!” 臧启不乐意了,摊手道:“怎么阻止?就我们几个,对付那么多人?” 姬予清看了一眼,“难道你自报家门时只会报上自己的大名吗?这里的各位可是来自神界三个门派,还有一个妖界,对付一个阑圣城怎么了?” 除了臧启,其他几人都淡淡一笑,心有体会,臧启却阴着脸,估计在担心自己的狼狈模样,还有灵剑至今也没有赎回来,如果让同门看见了,这个脸真是丢到家了,但眼看情势所迫,他也只能咬咬牙, “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一个阑圣城吗?!” 赶鸭子上架,这不上也得上。 恭缪此时突然一个激灵,想到了一个事,立即道:“我想起来了,我们去半莲的房间吧,她房间地下有东西!” 连令欢看他,奇怪问道:“什么东西?” “不知道,”恭缪摇头,“但寒气特别厉害!我没有找到入口,我一直在等你们来。” 姬予清抬眸:“臧启,连令欢和恭缪随我去,恪棠和青葙子你们盯着外面的动静。” 臧启松了一口气,“终于不是我放风了,这回带上我了,哈哈…” 其实是因为臧启修为也算是不错的,这个时候放风就可惜了,青葙子也是极好的,但他和恪棠一起,好像更适合做这个。 几人进了半莲的房间,刚进去就如进了冰窟一般,一阵寒气直往人骨缝里钻,冷的全身又痒又痛,臧启搓了搓手,向手心哈了口气道: “这房间是藏了鬼祟吧,怎么这么强的寒气。” 姬予清说道:“找入口太浪费时间了。” 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连令欢就知道姬予清肯定又要搞出点动静,在她动手之前先设好了结界,确保不会被其他人察觉,姬予清手心聚了一股灵力,一个法阵蔓延开来,打在地上法阵击碎了地面,同时法阵也消失了。 刚开了个洞,地下如冲上了一股冰冷的潮水,汹涌而出,突然一个青色的影子如获新生一般在洞口嗖的一下飞了出来,本想冲出去,但被连令欢的结界挡了回来,只见青色的影子被撞了回来,摔到了他们面前。 她脸色惨白无色,双唇都如一张无色的纸,唯有眼珠透着暗红色,目光凶狠的迅速爬上,口中发出野兽一般低吼,一身青衣下若隐若现着肌肤,周身的寒气化为了阴气,让人毛骨悚然。 臧启再熟悉不过了,酣离宴上因为她,他可是吃了亏,臧启大惊失色道:“这不是那个阴鬼吗?!” 恭缪立即向连令欢身后躲了过去,被她叫郎君的一幕,真是噩梦。 姬予清目光如炬,看着青邪鬼脚上的已经开始反噬的朱砂咒,只恨自己当初为什么早点发现! 臧启也瞧见了,惊道:青邪鬼是阑圣城的妓仆! “不是妓仆!”姬予清抬眸看着墙上的画像,振振其词,“她是天葵子!” 天葵子归柩 姬予清一伸手,墙上的画像飞落在姬予清手中,姬予清将画像和天葵子做了个对比,淡然说道: “难怪第一眼看到这个画像时,就觉得熟悉,原来是她!” 这么一经对比,眉眼神韵脸型果然是一个模子出来的,只是画像上的天葵子更生动贵气,栩栩如生,看着更有灵气几分,变了阴鬼的天葵子,却没了这些东西。 任是谁都不会想到青邪鬼会是开创了阑圣城的天葵子,起码姬予清弄清楚了青邪鬼的身世,也就是说天葵子形成的阴鬼,至少有五百年的阴气修为,怪不得这么凶悍。 姬予清向臧启挑了挑眉,“和她再交一次手,应该不会输了吧?” “我…”臧启压根没有底气,从酣离宴那之后他闭关了几天,因为没有什么成果就出来了,上次没打赢一个阴鬼,这次又要打,而且明显这次青邪鬼的阴气比酣离宴时更重了几倍不止,连一个阴鬼都如此上进的修行,臧启更没了底气,寻了个借口退后几步, “我没有灵剑,我肯定打不赢她,谁能打就谁上呗,这个时候还客气什么呀?” 姬予清就知道臧启不行,死鸭子嘴硬,连令欢见状,先上了灵剑,加上一个法阵死死压住了青邪鬼,灵剑旋了一圈立于法阵之上,青邪鬼试图伸手从中挣扎出来,但奈何灵剑灵力太强,青邪鬼被越压越昏,直到被法阵封了阴气,青邪鬼暂且昏了过去。 连令欢一个干净利落的动作收回了灵剑,姬予清瞥了一眼臧启,嘲讽道:“凡事敢出手的都比你强。” 臧启不服气,这时候不屑了几分,“我也就是灵剑没在手而已,有了灵剑我肯定能打的她都跪地求饶!” “吹牛皮!”恭缪冲他吐了吐舌头,臧启一瞪眼,姬予清说道: “那青邪鬼就劳烦你了,灵剑在手天下无敌的某人。” 除了臧启几个人陆续离开,臧启想推一推,又来不及了,眼看着浑身冰冷昏过去的青邪鬼,浑身都是寒毛卓竖,又是赶鸭子上架呗,臧启只好扛起青邪鬼, “你这个鬼!不对,天葵子!怎么不好,非要死后做鬼,你还得埋汰我!” 几人就在城中找了个适合藏身的小地方,至于这个变了青邪鬼的天葵子,姬予清用灵力看过后,说道:“她没了灵魄,只有一魂。” 恪棠摩挲着下巴,琢磨道:“阑圣城到底在搞什么鬼,把人都变成没有灵魄的疯子是能升天怎么着,还有那个半莲,把她地都刨出坑了,现在外边都没听到几个动静,这不是太奇怪了?” 恭缪气哄哄的说道,“她发现了更好,让她知道明日大福圣天有我们戳穿她的阴谋!” 连令欢眉目忧愁,“说起阴谋,我们还不知道大福圣天后被下咒的人会怎么样,其实半莲还是藏的很深,最重要的东西,她还是没有暴露给我们。” 姬予清说道:“那就想一想天葵子吧,她化为阴鬼五百年,又回到了阑圣城是为何?” “归柩!”恪棠一回必应,这种东西都书她也是熟读过的,原以为不会用上,今日也算是用得其所, “归柩其实就是,阴鬼如果生前是横死的,即使没了生前的记忆,那它也会牢牢记住杀害自己的凶手,然后无论走遍何处,也会寻找凶手摄魂如魄,这就是归柩。” “就是说,天葵子是被人害死的了?”连令欢思虑道,“阑圣城的开城城主横死,看来又是一桩悬事。” 姬予清抬眸,“重点是她回到了阑圣城,是不是就是说凶手也在这?” 恪棠点头,“按理说是这样。” 姬予清眸清,心里的郁气又散了一些,“巧就巧在天葵子被关在半莲的房间,而不明目的参与了一切的半莲和从未见面的城主又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是不是很巧?” 连令欢直接坦然道:“半莲就是城主,而她却选择从不露面,隐藏身份,很有可能就在躲避什么。” 这样一说全都明了了,连令欢说道:“她是为了躲避成了阴鬼的天葵子。” 这个推测虽然毫无证据,但是这么一解释,很多事就不解自通,天葵子以阴鬼的身份不死不灭,让她有足够的时间和凶手周旋,但凶手却不能,必定会做点什么解决掉这个后顾之忧。 恭缪想了好半天,才终于明白来龙去脉,问道:“那是不是说,半莲就是杀害天葵子的凶手?那她在阑圣城的身份一直是凡人,不会暴露吗?” “傻孩子,她可以换很多个名字,很多个身份,这对她来说不是难事,”姬予清看着地上的天葵子,“天葵子被朱砂咒反噬了灵魄,如果她的灵魄能回来,恢复正常了说不定还能交流几句。” 臧启在旁撇嘴,“还交流个啥,不吃了你就不错了,灵魄回来还是个阴鬼。” 天葵子为寻凶手而归,却被半莲反擒,必定是利用朱砂咒对天葵子得以束缚,那么黑衣的阴鬼是不是沾染的朱砂咒,就是成了青邪鬼的天葵子的? 姬予清沉了一口气,还有一件事,“当初和天葵子开创阑圣城的还有一个人,叫红衾,天葵子既然能留芳百年,但红衾却没有丝毫消息,不是也很奇怪?” 还有珠光阁的妓仆,口中也念着红衾的名字,她不会是平白无故叫出了红衾的名字。 “也许,她一直都在,”连令欢深眸暗沉,“只是以不同的身份。” 臧启有些听不明白了,“你们说的还是半莲??” “红衾。”姬予清说道。 “红衾?不是说半莲吗?” “那就是半莲。” 臧启懵了,“到底是半莲还是红衾?” “都是一个人,有区别吗?”姬予清淡然,起身去了门口,准备等到天亮。 其他人也各自散了开始休息,臧启还在茫然之中,“半莲和红衾是一个人?这么奇幻吗?” 但已经没有人理会他了,臧启无奈也不想了,找了个合适的地方躺下就睡,反正明日还要打架,多休息少动脑就好了。 恭缪躺着却睡不着,不知道楚涞现在哪里,又怎么样了…… 畲羿怒杀人 东方发白,日出而作。 大福圣天仪式定在午时三刻,阳气正足,天地灵气最盛一刻,圣女半莲一身灰墨色的六尺长袍,衣衫上印画着道家的咒文,乘在金銮九凤车撵之上,白纱遮于车撵之周,三百人随圣女在后从珠光阁起,除圣女外,三百余人都是精挑细选而出,在车撵后百步一叩,一直行到天女神像前。 全城之人都要避让贤路,大福圣天仪式,不得冒犯。 姬予清在不远处抬眸看着少了头颅的天女神像,不到一个时辰,半莲就会到达此处,天女神像此处已有千人士兵部署,仪式所用礼节之物,都一一陈列整齐,此时如果冒然前去,说不准会有什么陷阱。 臧启被头顶的烈日晒的睁不开眼,用手挡住了刺目的阳光,说道:“是不是破坏大福圣天就行了?他们就不能启咒了。” 恪棠纠正道:“破坏的是启咒的法阵,然后阻止半莲。” “这不都一样吗,”臧启嘁声道,“直接在众人面前揭穿半莲不就行了。” 连令欢皱皱眉头,低沉道:“那样太冒失了,千人盛宴那日中招的人很多,还不知道怎么解了他们的咒,先阻止启咒,再得到解咒的办法。” 说的容易,可阻止一场大福圣天的仪式,谈何容易。 按照昨夜想的计划,姬予清想在半莲开始启咒法阵时,出其不意的破坏法阵,切不能和阑圣城的士兵扭打,和凡人纠缠不休,他们也不会有什么好处。 还有就是要看各门派的支援,什么时候会来了,这么多的城民,无疑也是个麻烦。 他们只在一旁静观其变,等着圣女的出现,烈阳高照,今日的日头也特别足,直到听见天女神像前,吹起了空谷般的号角,接连不断,它响起就说明圣女快到天女神像了。 全城人都跟在圣女的车撵之后,缓缓出现在了天女神像前,场面立即变得有些混乱,姬予清提了一口气,阑圣城的城民颇多,如果一旦乱起来,果真是个麻烦事。 圣女车撵落下,按照惯例,从圣女下撵之时开始,就要禁语,如果有人言语半分,也会视为对天女的大不敬,如此寂静的场面只有炽热的温度,还有几个鼓声。 半莲跪在天女神像之下,阖目不语,倍显虔诚。 三流道士站在祭台之上,拂尘落在手臂上,声音传的很远,“大福圣天,阑圣祈福——!” 话落十几万城民一眼望去没有尽头一般,整齐的齐齐跪下,向天女神像虔诚叩首,这还不算完,士兵抬上诸多贡品,陈列在天女神像之前。 “天女赐福,保我阑圣,城延千年,永不寂灭!” 三流道士念了千篇一律的祈文,全场静听,姬予清实在不明白,这么死板的一套章程仪式,为何还能吸引了其他门派前来。 “有没有重头戏?”姬予清看着臧启问道。 臧启应是最了解,立即来了兴致,答道:“有啊,前边是挺无聊的,重头戏当然在后边,大福圣天仪式祈福过后,全城都要在街上摆满向阳花,满城黄金一般,夜晚还会各花楼都派出花魁珠光阁前笙歌艳舞,夜晚那一套就是扔钱的把戏了,城主还会大赏。” 连令欢问道:“向阳花有何意?” “这谁知道,”臧启转过头,“阑圣城一向如此。” 满城铺满向阳花,赠予黄金七万里…… 但最重要的重头戏也应该不会见到了,大福圣天会遏制于一半,为了毁坏一个不知目的的阴谋。 仪式正在寂静进行之时,突然在祭台之上从天而降了一道火光,熊熊烈火霎时燃了整个祭台,三流道士跑的最快,所有人都震惊的看着火光炸开了祭台,火花四溅。 再定睛一看,在火光中走出了一个人影,面露凶狠,怒目圆睁,手上如抓了个火球,渗着一股灵力,怒吼一声: “你们这群畜生!还夜合的灵魄来!” “畲羿来做什么?!”恪棠惊呼,因为畲羿的突然出现,他们的计划恐怕有变。 畲羿出现的出其不意。 三流道士一见有人搅局,胡子气的发抖道:“你是何人!敢破坏祭台,罪大恶极!” “去你娘的罪大恶极!”畲羿抬脚一跃冲了下去,掌中生了一个火球丢过去,贡品噼里啪啦炸的满天飞, “你们才是一群道貌岸然的畜生,你们诬陷夜合!抓走了夜合声称她畏罪潜逃,一边对她反噬朱砂咒,如今灵魄回不来,我杀了你们!” 姬予清一听,看来畲羿找到夜合了? 但畲羿这么闹下去,谁知道大福圣天会怎么收场。 畲羿乱打一气,将仪式上能砸的东西一样也没放过,三流道士立即喊道:“此人对天女不敬,给我抓起来!城主有重赏!” 士兵蜂拥而上,围剿畲羿,但畲羿像个发疯的野狗,谁靠近他火球就炸飞了一片,皮开肉绽,一个个的士兵被活活烧伤,后面的一见也退群的不敢上,毕竟是凡人和畲羿根本没法打。 恪棠回头看着姬予清,“妖王,就让他这么打下去也不是回事吧,都杀人了!” 修行之人都有一视同仁的规矩,就是不得滥杀凡人,不然就要受烈火焚身之劫,修为大损。 姬予清也不想就这么看着看着畲羿滥杀无辜,但一旦他们出去,接下来的事就没法继续下去。 姬予清皱了皱眉,“再等等!” 畲羿的声音破了音的喊着,“城主呢!城主到底在哪?!再不出来,我就要血洗阑圣城了!” “畲羿!我看你是活腻了!口出狂言!”在人群里走出一个黑衣的男子,面露不善,指着畲羿也怒气难平,“再滥杀无辜,我等就要替天行道了!” “无名之辈!”畲羿丝毫不把几个黑衣人放在眼里,一道快风就飞了过去,没成想几个黑衣人生了个结界,将畲羿挡了回去。 连令欢冷冷的说道:“那几个人是金钟山的弟子,他们和畲羿打起来,都占不到便宜。” 字里行间是哪边也不夸,畲羿一打四也是足够的,金钟山的几个弟子看着个个平庸,虽有些法术,但刚才一个结界还是四人联手挡了畲羿。 只见畲羿不甘心,越挫越勇,一个巴掌大的火球瞬间灌了股灵力,大的有一个高向站出来出头的四个金钟山弟子推了过去,果不其然金钟山的四个人加起来也不是畲羿一个人的对手,被烧焦了一条胳膊的,还有直接烧没了头发的。 畲羿杀凡人本就有罪,又重伤了修行道友,畲羿这次无论如何也是惹下了滔天大祸。 姬予清凝视着双眸,幽冷道:“天葵子要醒了!” 只见昏睡的青邪鬼,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下咒的目的 青邪鬼的意识再慢慢恢复,但还好有连令欢的法阵一阵困着,就算醒了也不能闹出什么麻烦来。 姬予清蹲下,手指在青邪鬼的脖间探了探,阴鬼虽无呼吸,但阴气便是阴鬼的气息,姬予清眼帘垂动,“她的阴气在慢慢壮大,恐怕锁不住她多久。” 恪棠回头瞧了一眼,“阴气不是应该更薄弱吗,怎么会这样?” 姬予清也解释不上来,从青邪鬼和他们来到着开始,她的阴气就在奇怪的涌动着,更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牵引着她的阴气。 “臧启,你来看着她,”姬予清起身,“好像有东西在刺激着她。” 臧启嫌弃的瞪了一眼,“怎么又是我……” 此时畲羿越打越盛,难以收手,青葙子看不下去,说道:“我和他相识,我去劝劝他。” “你个榆木脑袋啊!”恪棠当即向青葙子脑袋狠戳了一下,“你要是能给他夜合灵魄,他肯定住手了,人家要的是夜合,你能替代夜合给他暖床还是怎么…” 臧启哈哈大笑,“哈哈,这话我爱听,青葙子你这不是上赶着送人头吗?” 青葙子是真的有些焦急,“那我们就一直看着他真的闹下去,也不是办法,见死不救是大忌。” 连令欢终于开口道,“不止是我们看不下去,他也拖延了启咒法阵,总会有人阻止他。” 法阵是要看时辰,时辰快到,一直藏在幕后的那人定然不会纵容畲羿这么闹下去。 姬予清紧着眸子,倒是希望畲羿能快些把那人逼出来,让她早点露出破绽来。 畲羿乱丢一气,场面噼里啪啦的就像炒豆子,乱成一锅粥,整个是一大杂烩,聚着的十几万城民也慌乱的不知往哪里跑,前后都是人,乱起来根本就没有路可走。 畲羿越闹越怒,“快说!怎么解了朱砂咒!” 情势有几分紧迫,畲羿算是一个人闹惨了大福圣天的仪式,“城主呢!藏头露尾的干什么?!” 火光蔓延,眼瞅着时辰缓缓过去,此时,突然不知哪里跳出了两个人影,一男一女,飞箭一般冲过去就一人抱着畲羿的一条胳膊,畲羿被钻了空子出手放了个空,被那一男一女硬生生拽了下来,按到了地上。 “啊——!放开!” 这两人力大无穷,压住他的肩头骨头都变形了,畲羿试图运足了灵力冲一把,但却被这一男一女死死的压住,浑身的骨头都断裂的声音,引来一阵剧烈的疼痛。 姬予清几人神情大变,那一男一女…… 恪棠失色,瞠目道:“那女的不是夜合暗室里的妓仆吗?那个男的…是谁?” “是牢房中水波形印记的疯子。”青葙子一眼便认了出来,本以为只是个呆愣的疯子,没成想这个时候却能出来和畲羿对上。 连令欢眉宇间跳的厉害,这两人很不对劲,“昨日那个妓仆还在珠光阁,甚至恢复了意识,今日却这般厉害,行动自如,还有如此力量,定是哪里做了手脚。” “是水波形的朱砂咒!”姬予清沉郁,能令那个妓仆一夜之间恢复成这个模样的办法,肯定是有人在控制她,那唯一的可疑之点,就是那个水波形的朱砂咒,“盯紧那两个人的模样,他们被控制了。” 到底是什么人在用什么办法控制着那两个人! 姬予清扫了一眼慌乱的人群,找到了半莲的身影,她躲在士兵其后,被保护的极好。 本以为畲羿会逼她露出破绽来,谁更没料到她更胜一筹,都到了这个时候还能拿出致胜之法,扭转了局势。 畲羿被那两个人困住,变成了手无缚鸡之力,三流道士这个时候指挥士兵,“把他关起来!待大福圣天后,交给城主亲自处置!” “放开我!你们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畲羿被两个人紧紧的困住,挣脱不开,畲羿也朝着这一男一女看了一眼,这两人双目发直,浑身僵木,不是修行之人,紧紧两个凡人就能压住他?!怎么可能! 畲羿身体一震,立刻察觉到了什么,拼命喊着:“臭道士,你们违背人伦,制造活死人到底想干什么?!” “让他闭嘴!”三流道士凶狠道。 畲羿的嘴被那个男妓仆抽了一个嘴巴过去,畲羿的脑仁都跟着发麻,嘴里掉了几颗牙,被他生生咽了下去,也说不出来。 畲羿的话却提醒了姬予清,那两个人是活死人! 把活人做成活死人,便可操控心智,如果有水波形朱砂印记的男子是一个试验者,那么…就真的严重了! 这就是下咒的目的!制造活死人! 姬予清发觉到事情可能比她想得更糟糕,阑圣城几十万人如果都成为了活死人,便都是半死不活的傀儡,那阑圣城就真的成了傀儡城了! “大福圣天!永不寂灭!” 仪式重新开始,刚才的狼藉被士兵迅速退掉,空出个残缺不全的祭台,半莲不慌不忙的缓缓上前,跪在天女神像前,闭目叩首,一连三拜。 三流道士喊道:“祈天!” “仪式开始了!”臧启扭头道,“这就是信号!” 只见三流道士站在半莲面前,用拂尘轻轻一扫,半莲的全身散发出阵阵金光,这么看去三流道士施法还是有一套,但到底是不是他开的法阵,那就不得而知了! 半莲脚下生出了个金莲来,晶莹剔透散着金光,甚是幻美,金莲铺开了花瓣,融落而散化成了一个法阵,穿过半莲的身躯缓缓升空,恪棠说道:“和千人盛宴上一样,又是那招!” “再等等!”姬予清悠着一口气,眼睛快要盯出光来,所有人的心也跟着揪了一把。 再等等…这个时候还不能动手! 法阵遮天盖地,覆在十几万人的头上,无数个金莲在法阵的图纹上,烈阳放空,显得金光更厉。 半莲起身,回头看着空中巨大的法阵,眼中甚是满足,还有极大的野心,她偏头看着天女神像,嘴角上扬了个似笑非笑的弧度, “天葵子!你好好看着你用命都要护住的城民,被我一个一个的变成奴隶!” 三流道士刚抬起拂尘时,胸口突然被一道红光击穿,鲜血喷涌而出,死不瞑目的倒了下去,半莲大惊,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感觉到了一阵强大的镇压鬼神之力扑面而来。 法阵则被无数只银剑从中穿过,灵力承受不住,法阵砰然破碎! 姬予清快如闪电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站到了半莲身后,一只手在后抓住了半莲的脖子,半莲的表情五官扭曲,稍动一下,脖子随时都会被拧断, “你是什么人!” “姬予清!” 阴谋下真相 “姬予清!” 半莲双眸微动,反而却没了刚才的惊恐之感,即使被姬予清捏住脖子,声音沙哑的扯出来,“原来你就是姬予清!” 姬予清不愿废话拖延时间,直问道:“如何解咒!” 半莲幽幽而笑,“我费力了五百年的东西,怎么会给你们有可乘之机!别枉费工夫了!” “你果然聪明的很,”姬予清脸上如块寒冰,说话带刺,“该叫你红衾才对吧?我告诉你,我不是畲羿,我随时都能杀了你!” “但你不能!姬予清!”半莲声音森森冷冷,透着几分讥笑,“我有你想要的东西!你一定不想杀我!要不要听一听?” “迷惑之言!”姬予清手指用力,半莲的脖子骨头摩擦的声音,半莲没想到姬予清真的下得去手,立即道: “我知道!魔族陷害你的…凶手!” 姬予清眼神一震,“你怎么知道?!” 半莲见姬予清动摇了,眯着眼睛低道:“放了我,我就告诉你!” 姬予清从魔族后,一直决心想要找出那个真正的凶手,半莲突然给了她个意外之喜,她并不怀疑半莲,因为五百年前魔族一事,只有魔族那么几个人知道。 更甚是她被陷害一事,也不过是她和暗敕在打了一架后才知道,而半莲却知道,她能说出来,并不是无中生有。 “别忘了,我手里还有一个你们的人呢!”半莲说着,“楚涞!趁着他还没疯,这么好的机会都不要了吗?我有足够的筹码,你最好放了我!” “杀了你,我自然也会找到他!” 姬予清的手指发力,如装了把利刃抠进半莲的皮肉之中,“你看清楚,现在是你在和我提条件,不是我!” “疯女人!”半莲咒骂了一句,没成想姬予清是这么个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的主儿,“一命换一命!” “你的命哪里值得换一命,”姬予清阴沉着脸,“我告诉你,我已经没有耐心了,杀害魔族的凶手是谁!” “呵呵…说起来,还要在绝人坑说起,这么长的一段,我可不想一下子就讲完!” “废话真多!”姬予清没了耐心,一点也不想多和她啰嗦下去,一掌拍了下去,半莲口吐鲜血,倒在地上。 姬予清捏着她的下巴,冷道:“从来没有人,敢威胁我!你算什么东西!” “你…”半莲怒气冲天,奈何没摸透姬予清的性子,姬予清踩在半莲的脸上, “楚涞在哪?” “我偏不…啊!” 姬予清重脚而落,压的她脸上扭曲,“我只问最后一次!楚涞在哪?” 半莲平缓中逐渐变得惊恐,姬予清到底是怎么想的,看来为今之计,保命要紧,说道:“珠光阁正殿座椅之下!” 姬予清向恭缪勾了勾手,恭缪跑过来问道:“妖王,怎么了?” “楚涞在珠光阁正殿座椅之下,你去将他带出去。” 恭缪欣喜不已,“真的?我马上就去!” 恭缪只盼得楚涞还平安无事,拔腿就跑。 恪棠走过来,看到被姬予清踩到脸变形的半莲,谄媚笑道,“妖王,你可真厉害~” “法阵怎么样?”姬予清问道。 “法阵已经碎了,启咒没启成,但那群城民不依不饶说我们捣乱毁了大福圣天,”恪棠撅着嘴委屈道,“真是不识好人心,快气死人了~” 城民这么说也是情理之中,在他们眼里就是几个坏人毁了法阵,杀了三流道士,还打了圣女,但一时也不好解释,姬予清也懒得和这么一群相信三流道士的人解释, “找几个人出来看看,看看他们下咒后有没有异样。” “好,妖王辛苦咯~”恪棠连捧带吹的恭维姬予清,走去在人群里寻了几个人出来,和青葙子一起检查。 待查了几个人,恪棠却皱了皱眉,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和想的不太一样,她去找了姬予清,奇怪道: “妖王,他们的咒有些奇怪…虽还没有长出水波朱砂印记,但体内的灵魄若有所失的,按理说没启咒是不会这样的。” “哈哈哈哈……”地上的半莲大笑不止,满是得意忘形的逞意,“没用的!我的朱砂咒耗尽了我五百年的功夫,怎么可能让你们轻易解咒!” 姬予清第一次见到半莲这般如此聪明精明的女子,阴谋诡计都算在其中,可惜她心术不正,半莲虽修为不高,但这一副好计谋,真是成就她五百年! “你在朱砂咒上做了什么手脚!” 半莲吐了口气,看着姬予清微微一笑,“你想不想听故事?” 姬予清一怔,不明白她到底还想做什么:“什么?” 此时连令欢收拾了法阵,想办法和城民分散开来,这里聚集太多人,很容易失控,而连令欢看向姬予清那边,半莲被姬予清控制,看似事情就这么可以结束了…… 可连令欢总觉得,这并不是一个结束,红衾以半莲的身份面世策划了这么久的阴谋,就如此不堪一击,轻易瓦解,似乎太过于简单了。 连令欢向姬予清走去,姬予清看他过来说道:“怎么样?” 连令欢点头,“没问题。” 可姬予清和连令欢却有同样的不安,会这么轻易结束吗? 未免太儿戏了。 姬予清看向地上的半莲,冷声冷语道:“红衾,才是你的本名吧?为了躲避化为阴鬼的天葵子而不露面,你是和天葵子一起开创阑圣城的人,为何这般恶毒的行径?” “恶毒?”半莲嘲讽而笑,“原来到头来是我恶毒?就因为我制出了朱砂咒吗?!这就恶毒了!” 半莲咬牙切齿,“五百年前!那个人!明明是我帮了她!我把阑圣城城主的位子都让了给她,她却做了什么?天葵子!她才是毁了我的人!” “她该死!她就不该再活着!就算化成鬼也不行!” 最后一句话,半莲怒吼着,胸腔之中满是无处发泄的怒火,她眼中狠戾,果真是恨透了天葵子。 她扭过头看着天葵子的天女神像,“我把她的灵魄封在她自己的神像之中,就要让她亲眼看着我改变的阑圣城!到底有多好!让她流血泪也挽救不回的阑圣城!” 红衾的回忆 断壁残璋,人心险恶。 她叫天葵子,一个自小生在奴隶城的妓仆,她与别人不同之处,就是身世凄惨,无父无母,生来就低人一等,脚上被铁印烙刻着代表妓仆的下贱印记。 她叫红衾,她本以为自己会安乐一生,随父修行,盼的一日终有正果,但他的爹爹痴迷于修行,她天资欠缺,一直被爹爹辱骂,“没用的东西!不知要生你做什么!” 日子久了,红衾便越来越怕,不相信那是不是自己的亲爹爹,看见别人家的小孩缠着爹爹要糖葫芦时,她一再怀疑,自己和别人为什么不一样。 直到有一天,爹爹的徒弟,把七岁的她丢在奴隶城,眼看着自己被卖,在脚上被铁印烙烧了一个血肉模糊的印记,她死心了。 爹爹的徒弟,叫风玄。 风玄与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红衾,在这里就不要想着再回去了。” 果真从那以后,她就再也没想过回去,小小的年纪,她就明白了人心难测的道理。 红衾第一次见到天葵子,是在红衾干不动累活时,被花楼的妈妈毒打时,她被丢在阴冷的柴房,明明也是妓仆的天葵子,却偷偷给她在窗边送水,还有半个馒头, “红衾,快吃吧,一会就被别人发现了。” 窗台很高,红衾不知道外面的天葵子是怎么上来的,后来红衾出去后,才发现窗下摞了两块坑坑洼洼不平的石头。 就这样,天葵子给她送了半月的馒头,让她活了下来。 她记得最清楚的就是,天葵子永远都是水汪汪的眼睛,那般天真,清秀可亲,有一天红衾偷偷告诉天葵子, “我悄悄告诉你,你别告诉别人,我会法术!” 天葵子眼睛亮的如黑曜石一般,惊奇道:“你是神仙吗?” “我当然不是…但我爹是,他是仙界的上仙,可…别提他了,”红衾用爹教的一点本事,只能在手指尖用微弱的灵力,开出一朵花开,但也随后化为泡影,“我要是再厉害点,就能开出更大的花来给你看,但我不行,所以被我爹每天都骂。” 天葵子盈盈笑着,“我觉得红衾已经很厉害了。” “那我教给你吧,我爹教的东西倒不是很难。” “啊?我…怎么可能会呢,我可没有红衾那么厉害。”天葵子垂头腼腆着小脸,发自内心的自卑感。 红衾在天葵子额头上不痛不痒的弹了一个脑瓜蹦儿,“试都没试,怎么知道不行,不行就以后我做给你看。” 她把爹爹给她的修行之法教给了天葵子,日复一日过去,直到一日天葵子夜里跑着去找她,钻进她的被窝里,天葵子又惊又喜的说,“红衾,你快看,我是不是学成了?” 天葵子指尖化灵,手到擒来,一朵幻影般的莲花在她手上托指而出,红衾闪过一丝惊愕,天葵子只有半年就做到了,她三年还不及天葵子,可能爹爹不想要她这个累赘,也是不无道理的。 但红衾替天葵子开心,“以后我们两个一起修行吧,有一天把那些坏人,都杀光!” 天葵子听了红衾的话,掠过一丝惊恐,有些话没敢说出口。 一晃十年过去,二人相依相靠的继续在奴隶城。 红衾第一次对人好,就是红衾终不再是仆,成为妓的那一天,她得了客人的赏钱,在上元节那日,也是天葵子的生辰,买了一支向阳花送给她, “天葵子,等我攒更多的钱,我一定在你生辰那日,给你在全城铺满向阳花。” 天葵子呵呵笑着,“别说傻话了,有一支我就很开心了,只要每年上元节,我再过生辰时,有红衾陪我就好了。” 但红衾牢牢记着自己的话,从未忘记。 终有一日,奴隶城和邻城交战,战争一起,奴隶城的奴隶就要被送上去,不论男女,不论是妓是仆,都成了牺牲品。 奴隶城的妓仆被杀了个多半,血流成河,人人自危,红衾和天葵子也并没有成为例外,被送上了别人的刀刃下,天葵子以为会和红衾死在一起。 而红衾再最后一刻,却把修行了十几年的灵力,都渡给了天葵子,“天葵子!我们不能死,我们两个的力量加起来,就算不能打赢他们,也不能再为奴!” 只剩下一口气的红衾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天葵子身上,她天资不够,就算有再多的灵力也发挥不出,但天葵子聪颖,和她不同,她相信天葵子。 最后,天葵子终不负她望,用尽了所有灵力,其中的波折无人知道,天葵子保住了他们两个,也出乎意料的保住奴隶城…… 一夜之间,天葵子被视为奴隶城的神,红衾带着城里的人赶走了奴隶城贪生怕死的城主,这是红衾最开心的一天, “天葵子,我们重新建一个城吧。” 阑圣城就此出现。 但红衾从这一天开始,再也没有快乐过,因为天葵子要解放所有奴隶,放出所有奴隶城的人,无论好的坏的,就算是这么过她们的花楼婆子,也能安然无恙的活着。 红衾控制不住自己的愤怒,在天葵子下令的第一日,她便嚎啕大哭,十几年来她被爹爹抛弃,被婆子毒打,被饿的活不下去,也不曾流过一滴眼泪。 但红衾接受不了天葵子忽略了她的痛苦,她要报复,让那些罪有应得的人都得到报应,天葵子理解红衾的感受,她为红衾擦拭着眼泪,说道: “红衾,如果奴隶不解放,就会出现更多个奴隶城,我们受过的苦,就不要再让别人受一次了。” 红衾拔高了声音,一把推开天葵子,双手捂住泪流满面的脸庞,哭声持续了很久,她心里极痛,要把她撕碎, “我只要他们都得到报应!这又有什么错!你是善良可以一笑泯恩仇,但我做不到!凭什么我就要继续看着他们生的好过的好,夜夜笙歌,我就要日日梦魇!” 从那天开始,红衾很少出现在天葵子面前,阑圣城日益昌盛,没人记得还有一个红衾的人在这里过,只记得天葵子。 直到,红衾终于找到了改变阑圣城的办法,朱砂咒! 最初的朱砂咒,她选在了风玄的出生之地,绝人坑,风玄将她丢在奴隶城,他就毁了他的家,她在那里试了第一次朱砂咒,结果失败,变成了瘟疫,不但没有成功,还酿成了绝人坑的惨剧。 她并不没因此放弃,决心继续炼出不一样的朱砂咒,她终于在阑圣城的人身上成功了,如果背叛就要被反噬灵魄的朱砂咒。 但这一次,她和天葵子也彻底决裂了。 因为天葵子甩给她的一巴掌,还有一句:“红衾,你疯了吗?!” 红衾发现其实并没有人能和她感同身受,从始至终,只有她一个人承受着。 天葵子是阑圣城的天女,受着阑圣城的拥戴,她就是那个被抛弃了的疯子而已。 那一天,红衾含恨在天葵子身上下了朱砂咒,让她失去灵魄,亲手杀了她! 把天葵子的灵魄封印在了天女神像之中,亲眼看着阑圣城再次出现了妓仆,被朱砂咒束缚的奴隶。 失了灵魄的天葵子,疯癫发狂,被红衾囚禁后,红衾终于决定要让天葵子彻底结束了生命,她亲手杀了曾经她只对一人好的天葵子。 奈何…天葵子尸体被盗。她又怎会想到,化成阴鬼的天葵子竟然还会回来找她。 所以,她对朱砂咒的野心并不止步! 就算是化成鬼,她也该灰飞烟灭! 楚涞甘堕落 仅仅反噬灵魄的朱砂咒已不能成为红衾的护身符,她得到了阑圣城,得到了更多的妓仆,有了自己的珠光阁,却唯独没有了当初和她一起幻想未来的天葵子。 许是都长大了,那些终究只能当做儿时的玩笑话。 天葵子化为的阴鬼追了她很久,从那之后她一直在炼出更厉害的朱砂咒,直到五百年后,她呕心沥血终于找到了新的朱砂咒,一个可以控制所有妓仆,所有人变成活死人的朱砂咒! 她起初用了一男一女的妓仆做了试验,新的朱砂咒她成功了! 只有活死人的傀儡,才最听话,能让她躲避天葵子的追杀,能让阑圣城久盛不衰! 红衾就是半莲,半莲就是红衾。 有天葵子在的时候,她就是红衾,没有天葵子的时候,她就是半莲。 今年的上元节,半莲躺在地上,眼中满是不甘和恨意看着天葵子的神像, “我为你铸神像,封住你的灵魄,让你永世不得超生,只能看着我改变的阑圣城!” 半莲简短的说完了她的故事,听者也沉默了,姬予清一阵默然,缓了缓神,半莲是在深渊之中挣扎而出的红衾,她可怜,亦有可恨。 “如何解咒?”姬予清再次问道。 半莲长呼了一口气,哑然低道:“无解,你们死了这份心吧!” 姬予清神色凝重,多说无益,和半莲再纠缠下去,她也不会说,此时恭缪带着平安无事的楚涞回来,恭缪跑过来道:“令欢师兄,我找到楚涞了!” 楚涞站在众人之中时,半莲扭过头,异样的眼神盯着楚涞,“风玄今日不可能再救你了!” 恭缪有点懵,“她在说什么,怎么说到风玄了?风玄不是魔族的那个大人吗。” 魔族的风玄大人,却因半莲得知,是在绝人坑救了楚涞两次的人,这个很久以来的迷惑还没来得及楚涞自己告诉他们,就被发现,但他早已有了真相大白的准备。 楚涞目光暗沉,“风玄…是我爹!” 楚涞这一句坦白的话,就像一道白日里的响雷,没有预兆的轰隆而来,这亦是真相,但他也恨透了这个名字。 姬予清也想起魔族那日,为何风玄会阻止她带走楚涞,还有使者络南一的话,原来渊源都在这里。 恭缪的瞳孔一点一点的放大,“你…你们是父子?!那你之前还说要杀了那个人,他是你爹呀。” “我情愿当年的绝人坑时我没有活下来!” 楚涞垂眸,话语间满是凄凉酸楚,还有道不清的厌恶感,“他除了让我活下来之外,所做之事让我生不如死!我报复绝人坑是真,但那都是他逼的!” “什么狗屁瘴气,都是他为了解我身上的瘟疫,又下的毒气罢了!”楚涞身体颤抖,“我的瘟疫就是她下的朱砂咒,根本就解不了!” 半莲狂笑不止,狰狞的眼神看着楚涞,越发肆笑,“这就是报应啊!风玄把我丢在奴隶城时,怎么没料到有一天自己的儿子会栽在我手里!哈哈……他风玄也不过如此!” 楚涞的话已哽咽在喉,难言说出口,绝人坑和朱砂咒的纠葛,其实就是半莲和风玄的恩怨,风玄虽然受了她爹的令丢了她,但在半莲看来,风玄也无疑是帮凶,让她一生悲剧的帮凶! 她让绝人坑死伤,让风玄的儿子也染上了那次失败的朱砂咒,简直大快人心!报应不爽! 连令欢抬眸,发现了些端倪,问道:“楚涞,你体内…还有绝人坑的瘟疫?” 那个朱砂咒解不了,固然也还在他体内,只是有了瘴气压制,他没有毒发,但自从被连令欢废了修为,瘴气消失,体内的瘟疫毒也有发作过,楚涞点头,低声道: “那个东西解不了,瘴气没了,我爹给了我虚根草,能暂时抑制瘟疫的毒。” 但是虚根草本是使尸体不腐的灵草,对楚涞也只是一时的保命,虚根草对活人来说并不能发挥多大作用,最多不过三年,虚根草就会消失。 虚根草消失,楚涞一样会因为瘟疫而死。 连令欢心生怜悯,掺杂了几分阴郁,说道:“那两百年前绝人坑时你屠城,到底是因为什么?” “发疯了!我就是疯了!”楚涞手指插在发中,抓着头皮,那一幕又出现了,“瘴气和朱砂咒搞的我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就是因为我会发疯,他才将我丢到绝人坑!让我自生自灭!” “想让我死!当初就不要救我啊!”楚涞抱头痛哭,“我疯了,也和内心的梦魇一样,我去屠城了,但是我也痛苦啊!我的瘴气和瘟疫混在一起,会传染给别人…别人和我一样要吃人,会发疯!我又能怎样!我是个疯子,被我传染的人也是疯子!” “所以你便自甘堕落,任凭被你传染的人去吃人,甚至你还供养着他们吃人。”姬予清不知是要可怜楚涞,还是憎恶,终究还是那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 楚涞抱头跪在地上,额头一声声的磕在地上,“可我能怎么办…我一个人能怎么办…他不让我死,也不让我活的安生!这种感觉你们怎么会懂?!” 楚涞快把头磕出血来,恭缪赶紧抓住他,“你别磕了!再磕下去就真死了!” “死了正好!就怕还死不了!”楚涞涕泗横流,捂住泪流不止的双眼,“这么活着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姬予清倒抽了一口凉气,迄今为止,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也没有一个人就活该有罪受的,一切都只是一个因果报应。 半莲报复给风玄,连累了绝人坑,连累了楚涞,只是天葵子一心拯救奴隶城,不懂得红衾心里究竟有什么,阑圣城的闹剧,朱砂咒,都是一场因果。 半莲侧目看着天女神像,心里五味杂陈,五百年了,就算是她死了,也没有让自己安心下来,但伸出去的手,她已经收不回来,半莲冷声道: “只要阑圣城都是我的傀儡!你们能奈我何!” 话落,半莲抬掌一股有力的灵力挥了下去,众人震惊回过身来,只见半莲的一脚被她自己生生砍断,鲜血猛流,半莲痛感袭来浑身抽搐,咬着牙忍痛倒在地上。 姬予清脸上的表情一僵,她砍断了自己一只脚,断脚的血泊中能看见一个水波形的朱砂咒,半莲忍着痛,笑声也格外狰狞, “哈哈…天葵子!你杀不了我!” 阑圣城失控 姬予清瞳孔骤然收缩,发觉到半莲的肆笑下,诡谲又怪异,姬予清按住半莲的肩膀, “你脚上为什么会有水波形印记?!” 半莲狞笑着,明明忍痛已经把唇角咬出了血,一股血腥味在半莲口中,“当然是——启咒啊!” 半莲狂笑喊道,丧心病狂的呐喊,“你们赢不了我!” 姬予清恨道,“一个疯子惹出一群的疯子!” 恪棠见状瞳中收拢,惊恐万分,“她把自己当成朱砂咒宿主了!她的朱砂咒和那些人连在一起,可通过自己宿主之身控制他们,但……” 恪棠慌了神,“但……她砍断了自己的朱砂咒,那些人的朱砂咒会失去宿主,就会失控!” 这哪里是启咒,这是半莲早就准备的退路,即便是启咒失败,她把自己做成宿主,宿主一旦消失,那些人被下了咒的人,就和一群无头苍蝇一般,瞬间失控! 姬予清真是小看了她,她最后留了这么一手死路,谁也讨不到便宜! 霎时,还正在驱散的城民,身体都变得僵直,身体不经自己控制,浑身抽搐不止,整个阑圣城都散着诡异的气氛,弥漫着痛苦的嚎叫声。 恪棠惊道,“不好!失控了!还不知道他们要干出什么事来,得赶紧控制回来!” “没用的!这就是最后的朱砂咒!且最厉害无解的朱砂咒!”半莲转过头来看着他们,逞意十足, “天葵子!你好好看着你的阑圣城被那群疯子摧毁,都毁于一旦吧!你别想抓住我!” 姬予清赶紧道:“将阑圣城用结界围起来,别让他们跑出去!” “七万里的阑圣城,这得多大的结界啊!”臧启实属为难,这简直不是几个人就能办到的事,“有没有别的办法?” “没有,能拦住多少算多少!”姬予清首当其冲飞了过去,连令欢紧跟其后,恪棠和青葙子默默不语,也向城中走去,臧启一见,这不上也不行,硬着头皮上去, “等等我!” 恭缪看着楚涞,轻声道:“你别想那些了,现在阑圣城危在旦夕,不如一起帮忙。” 楚涞捂住一边额角,“你先走!” “我和你一起走!”恭缪欲要扶起楚涞,反被楚涞一把甩开,怒吼道: “赶紧滚!” 恭缪愣了愣,楚涞突然这么凶狠做什么,又不像平时斗嘴,但楚涞沉着头,模样挣扎很是痛苦,“我再说一遍,别管我!赶紧走!” 恭缪无奈,只好缓缓起身,看着楚涞他越走越远,只是楚涞有点不对劲……他在克制什么? 姬予清放眼看去,被下咒的人并不是全部,只是在千人盛宴那日被下了咒,但也有万人,只见阑圣城中那些人发疯似的,身边有什么就抄起什么,见人就打。 没被下咒的也是惧怕,仓皇逃命,整个阑圣城乱成一团,一群凡人自相残杀,这让他们怎么管! 连令欢抬眸看了一眼,阑圣城偌大,要是想设个结界出来,真不是件容易事,他开了灵剑,剑影银光乍现,在阑圣城上方飞了一圈,几个剑影从天而降,分别立在阑圣城的几条街上。 剑影连接,化成了一道幻影般的墙,有灵力坐镇,把阑圣城大致分成了几个小城,这样以免所有人都混在一起,难以收场。 连令欢的办法颇有奏效,凡人冲不破他的剑影银光,姬予清向他投了一眼,“你要是能多做几堵墙,我们就省力气了。” 连令欢听后淡然一笑,但阑圣城现在人太分散了,地盘又广,也是增了极大的困难。 臧启简单粗暴了些,直接跳到混乱的人群里,臧启刚跳下去,就成了被围殴的对象,臧启胡乱的发了一阵灵力,围殴他的人被震飞,但后面又扑来了一大群,还有提着杀猪刀就上的,臧启咒骂一句, “老子要不是看你们是凡人,早就把你们打的满地找牙了!” 臧启估计这辈子也想不到,会有一天给这么凡人拉架,他人可伤,面子可不能丢,这要是拉不开,可就真的被人耻笑了。 臧启一想到会丢人,立马来了劲儿,双手聚了灵里,用力打了出去,只见被他灵力所触之人,都被定住,如戳了根木头,臧启一拍手,笑道: “老子打不过,就把你们变成木头!” 刚说完,一把菜刀在他头上飞了过去,臧启紧忙闪了个身,菜刀砍在了他对面的柱子上,臧启直呼: “真是没完没了!老子不杀你们,你们要弄死我,真是世风日下!” 臧启专挑了个人多的地儿,还和刚才一样用那个定住人的法术,还真是有用,但人却是越来越多,臧启累的喘不上气,无奈跳上了屋顶喘口气, “这人太多了,你们城主养这么多人干嘛?!累死我了!” 臧启侧眼一看,几个人说着房梁就爬了上来,向他而来,臧启又气又累,又无可奈何,“你们属狗的呀,怎么狗急上房呢!” 青葙子的剑阵和连令欢大有不同,青葙子灵剑化为白影,白影所触之人,都被剑气所震,昏了过去,青葙子此法直接清了两条街,很是治本。 恪棠出手也不知道干点什么,她那点灵力估计都不够打五十个人的,只要她不添乱,可能就是最好的帮助了,她见青葙子一连出手,英姿飒爽,恪棠拍了拍手,弯眸笑道: “公子又俘了人家的芳心呢~” 青葙子听了反而筱忽手上一抖,剑出偏了几分,他回头看着笑意盈盈的恪棠,浅笑道: “你已经让我分心了。” 恪棠鼓着腮帮子,笑道:“我不管,我就要看。” 青葙子叹了口气,也是无奈,“那你小心些,坐在那别动。” “肯定的,我可听话了。”恪棠双手捧着脸看着青葙子,越看越有趣。 其实青葙子现在正起劲儿,知道恪棠在看着他,也不能掉链子,这就是男人的自尊心啊。 恪棠时不时偏向人群看两眼,发疯的人是真疯,不管是敌是友,也下得去死手,但恪棠觉得有些奇怪,脸色阴沉下来, “青葙子,别碰到他们!” 阑圣城支援 恪棠这下再也坐不住了,腾的一下跳了起来,扑到青葙子背后,挥手打开了一个发疯的人,替青葙子挡了一个,恪棠神色紧张,抓着青葙子的手就迅速跳上屋顶,“快走!!” 二人立在楼宇之上,一时还不会被人追上,恪棠凝滞着眼眸,看着下面的状况十分怪异,青葙子被恪棠突然拉上来,茫然道: “为何突然上来?” “总之不要碰到他们就是了,朱砂咒也古怪!” 恪棠赶紧给姬予清传念,得赶紧把这个发现告诉妖王,姬予清有了回应,恪棠赶紧传念道:“妖王,情况不妙,发疯的人似乎可以还传给其他人,千万不能碰到他们!” 姬予清沉眸,心下顿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发疯的人还可以传染给正常的人,那么这才是半莲制出的最厉害之处! 也就是说阑圣城之内,如果放纵下去,会出现越来越多发疯的人,如同瘟疫,甚至比瘟疫更迅速,阑圣城的状况在不断恶化。 问题在于,他们只有几个人而已! 不能杀凡人,七万里又控制不过来! 姬予清去找了最近的连令欢,暗下眼眸道:“恪棠刚刚传来消息,现在的朱砂咒的会传染给常人,不能触碰到他们!后果超出了我们的想象,有没有办法?” 更严重是如果阑圣城沦陷,就会波及邻城,一同联营,会更无法收场。 连令欢皱皱眉,“只能寄予最后的希望了,应该快到了!” 姬予清默然,为今之计也只有这样了,不知道昨天发出的求援,各门派有没有收到! 青葙子知道事情如此后,更小心了一些,但还是要继续阻止下去,只是他多操控用灵剑便是了,恪棠看着青葙子奋战,自己也越发无能为力,她真的是什么也做不了。 “恪棠!”青葙子一声将她拉回神来,她抬头看向青葙子,青葙子一个灵剑白影飞了过来,一阵风掠过带起她的鬓发,她猛然回头,身后一群发疯的人已经爬上了屋顶,她吓的紧紧退后几步,屋顶之上咄咄逼她退步。 她已退到了屋檐,无路可退之时,她看了眼下面一群伸着手要拉她下来的人,这就是所谓的前有狼后有虎了,放眼看去,就算她飞出去,也无处落脚。 突然恪棠觉得腰间出现了一只有力的手,将她整个人拖起腾空一跃,她撞在青葙子宽厚的胸膛之前,只见青葙子脚踏灵剑,御剑而起,将恪棠缱绻温情的护在怀中,他垂眸看着恪棠闪亮的眼眸,轻笑道: “是不是觉得这位公子又好看了不少?” 恪棠点头,腼腆一笑,干脆一个熊抱紧紧抱住青葙子,“这个时候不占便宜就可惜了。” “没关系。”青葙子弯眸一落,满是柔情蜜意,似乎是两个人都在占对方的便宜。 此时一个俏皮的女孩的声音,同样脚踏灵剑,御剑在他们身后追了上来,手上的铃铛叮当作响,声音也伶仃好听, “哎呀呀,师兄坐拥美人入怀,真是好福气啊,怎么不给小铃铛介绍一下是哪位美人呢?” 恪棠转头看去,一瞬间愕然而止,在他们身后不知何时跟上了百个踏剑的修士,皆和青葙子一样的白袍,场面竟然有些意外的感动之喜,上极门的弟子来支援了。 青葙子转过头,也颇为惊喜,看着刚才说话俏皮的女孩,微微一笑,“小铃铛,你怎么也来了?” “师兄有难,怎可不来。”小铃铛水汪汪的眼睛看着恪棠,扫过抱在一起的二人,挤挤眼道,“不来,也见到师兄这等好事啊,师兄也是小气,竟然瞒着我们,我们上极门是不是要快有好事将近了?” 在恪棠面提这个还尚早,青葙子赶紧掩饰了过去,说道:“小铃铛你小心那些人,会传染给人。” 小铃铛眯眼一笑,挑逗道:“放心吧师兄,你保护好怀里美人就行了。” 恪棠却格外有点喜欢这个俏皮的小铃铛,清秀可亲,头上双髻,挂着两串金色小铃铛,甚是可爱,青葙子看到恪棠的好奇,介绍道:“这是我师妹小铃铛,后面那些都是我的同门师兄弟就不和你介绍了。” 小铃铛抬手摆了摆,笑着没有说话,恪棠也回之一笑,小铃铛不辱其名,从头到脚,处处有铃铛,也不知这姑娘为何对铃铛有这么大的喜爱。 顿时阑圣城半空望去,百人修士,灵光飞影,各不相同的长袍飘飘逸逸,纷纷脚踏虚空而来,恭缪抬头盯了一会儿,发现了熟悉的天镜峰弟子,在地上高声挥手道: “陆良师兄!宫阳师兄!我们在这!” 先落地的是一把折扇在手的宫阳,宫阳儒雅却不风流,素雅之容即使穿上天镜峰的白色长袍,也能传出个明净之感,宫阳永远都是一副不慌不忙,颜上带笑的模样,让人觉得倍感亲近,宫阳飘然落地,瞧见恭缪,轻道: “小师弟,你这额头怎么破相了?” 恭缪摸了摸额头,“没事,不小心撞了下,宫阳师兄竟然能来,真是想不到呢。” 宫阳也就几十年出峰一次,如果不是师尊和长老有事差遣,宫阳几乎就在天镜峰呆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因此宫阳也常被其他师兄弟说笑,学了一身本领,不抓鬼祟,也无处施展,还要越修越高。 宫阳眯眼一笑,“小师弟这么说,师兄我反而脸红,像是在说我真的不管危机大事似的。” 宫阳是认真的开了个玩笑话,就是想逗逗恭缪,果不其然,恭缪先急的脸红了,连连摇头解释道:“宫阳师兄别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 宫阳扇骨轻轻敲了恭缪的头上,笑道:“小师弟啊小师弟,以为你和令欢呆的久了,会更像他一些,怎么还是如此浮躁。” 恭缪羞愧的低下头,“我哪能和令欢师兄比啊…” “你俩别聊了,赶紧的!”陆良叫了一声,打断了了两个人的对话。 宫阳微微一笑,“走吧,小师弟。” 楚涞咬恭缪 姬予清见天镜峰和上极门都来了百人支援,结界可暂且设下了,最主要的是将发疯的人都控住,以此防备阑圣城沦陷下去。 全城的修士都各司其职,各显神通,看着这个场面,臧启却一百个的不乐意,但却是对碧炎山的不满,他望穿了眼睛也没看见个碧炎山的人出现,天镜峰和上极门此时可是奋战其中。 臧启心里拔凉拔凉的,就算不是为了阑圣城,他的死活总得派个人来看看吧,他都和姬予清和连令欢夸下海口,碧炎山却给他打了脸,这个脸快要打肿了! “一群兔崽子!不听老子的话,等我回去宰了你们!” 再也没有什么事情比在两百多修士面前丢脸的了,臧启恨不得干脆就杀回碧炎山,把那些弟子一个一个的都暴揍一顿,不想这个念头还好,一想就更气了,面红耳赤的狂吼了一声, “老子灭了你们这群疯子!啊!” 只见臧启灵力冲天,差不多所有灵力都一股劲儿提了出来,立马如猛兽般气的狰狞的嘴脸就在发疯的人群之中横冲了过去,一连奔过几条街,疯人被他撞的满天飞,这个气势磅礴,臧启还越来越来劲了。 陆良斜眼看着在街上狂奔的臧启,“这到底谁是疯子?” 宫阳瞧着臧启,竟觉得有几分趣味,“这臧启看样子是要拼一拼了。” “亏他还有良心。”陆良不再看他,继续忙活着自己。 上极门的几个弟子,也擦了擦汗,惊诧不已,“那不是臧启吗?他可真拼啊!” 另一弟子,说道:“还真是,不过他这么大散灵力也不怕一会累坏了。” 臧启一咬牙,横空一跺脚,大地抖了抖,这灵力真是大散到极点了,“老子累死也要把你们都拖死!” 臧启心里却气的全当做是发泄了,心里骂的紧,碧炎山不听老子的话! 不来就以为老子能死在这了! 碧炎山那群吃里扒外的东西,你们不来,老子自己顶一百个! 老子才是碧炎山的大弟子!让你们都看看,什么才叫厉害! 这时一个天镜峰的弟子叫了一声,“不好了!有同门被染上了了!” 众人望过去一个穿着天镜峰白色长袍的小弟子在地上抽搐起来,身体绷的僵直,在地上瞪腿扭曲了几下,再睁开站起来时,暴戾的挥着灵剑就朝着天上的修士飞了过去。 众修士赶紧分散开,那小弟子发疯后却不罢休,也跃上了空中抓一个是一个。 “这小子怎么疯了?!” “人疯了灵力还厉害了?” 那小弟子明显疯了后,下手丝毫不忌惮,杀气腾腾的出手又快又狠,可不就看着厉害了几分,又有一人喊了一声, “他给别人染上了!快离他们远点。” 这下更坏了,两个被染上的修士都发了疯,都也开始疯狂砍人了,修士发了疯,可比凡人难对付多了,然而最糟的是两个传了四个,四个传个八个……瞬间修士之间都乱了套。 陆良大惊,“这怎么比凡人还麻烦?!” 宫阳折扇一挥,一道凌厉的风打了出去,吹掀了一个楼宇,把两个发疯的修士压在了底下,边说道:“小心点,现在不好收场了!” 陆良额头青筋直跳,“真是跟着帮倒忙!” 姬予清眼看着天上灵剑飞舞,修士打修士,自己打自己,底下乱成一窝,上边也成了乱麻,姬予清顿时觉得头疼,“早知道不让他们来了……” 凡人就够乱的,修士也传染的厉害,反而乱上加乱,但姬予清没想到的是,最乱的事……在楚涞那! 楚涞越发控制,却觉得体内一团火要炸开他的身体,燃烧着他的五脏六腑,扯着他的心脏直跳,这个痛苦的感觉他不禁咬紧了牙根,口中一股浓烈的血腥气味,让他不但没有觉得恶心,反而刺激着他的欲望,让他渴求更多的血气。 半莲看着楚涞痛苦的模样,嘲笑道:“怎么?现在的朱砂咒都在涌动,你体内的瘟疫又要出来了是不是?别忍了!就放它出来,那才是你啊…楚涞!” “你给…我住口…”楚涞满头冷汗,汗珠大颗大颗的滚落,“你才是疯子!” “没有瘴气给你压制瘟疫,虚根草也不行了吧?!” 半莲肆笑不止,“你疯起来就去吃了他们!看看风玄还能不能来救你一次!哈哈……” “唔!”楚涞闷了一声,体内越来越动荡,像是有一只手在他身体里拉扯着每一寸肌肤,生拉硬拽的要裂开。 不行!绝对不行!我能控制的住! 即使没有了瘴气,瘴气却改变了他体内的瘟疫,只要他的瘟疫一旦传出去,就会再次出现一个绝人坑! 一定不能再疯起来! 楚涞一再这么告诉自己,但意识却随着俱裂的疼痛而变得麻木,变得越来越模糊,几乎听不到外面的嘈杂声,只有自己心跳的声音,还有空气中飘着一丝血气的腥味。 这股气味再刺激着他的每一根神经,每一根脉络,他的血液越来越烫,在身体里沸腾迸裂,侵占着他的灵魂,让他很难控制下去! “我不能!不能!绝对不能!你是疯子,我不是!” 半莲吼着,“让风玄来看看!他的儿子是怎么栽在我手里的!报应!你爹就不是个人!你怎么还想好好做人呢?!楚涞!” “我叫你住口!!!” “风玄那个小人!他活该!活该断了后,千刀万剐!” “住口!!我叫你别说了!!!” 楚涞惊天动地的狂吼一声,痛苦的嘶吼声划破了杂乱的不堪,双目赤红满斥血丝,手上爬满了乌黑的黑丝,脸上的血管凸出,即将就要爆裂一般,顿时一股力量冲上来,占据了他所有的意识,抢夺了他的身躯! 听到声音的恭缪第一个察觉到,猛然回头向回跑,“楚涞的声音!” 恭缪紧张的向楚涞奔过去,楚涞霎时转身,看见恭缪就快速扑了上去,死死的一口咬向了恭缪的脖子,恭缪情急之下用手臂挡了一下, “楚涞!是我啊!你干什么?!” 楚涞发出野兽的低吼声,一口向着恭缪的手臂咬了下去,这一口顿时让恭缪觉得自己的整条胳膊都渗着疼痛,简直要被楚涞生生撕碎。 恭缪舍身护 恭缪手臂上红了一片,渗透了白袍,鲜血顺着胳膊在指尖流了下来,楚涞还紧咬不放,牙齿长了尖牙一般,扎进肉里刺进骨头,恭缪痛的眼泪忍着不掉下来, “楚涞!你好好看看,我是恭缪啊!!” 楚涞松口一推恭缪,将恭缪推倒在地上,按在恭缪身上压着肩膀,满口是血正目狰狞,向着恭缪的脖子跳动的筋脉咬去,正要下口,被恭缪抓住了脑袋, “楚涞!你醒醒啊!” 楚涞疯的识不得人,听不见半点话去,一张口就认准了恭缪的脖子,力气压过恭缪,恭缪撑的手臂都酸,这时楚涞突然被一道白光打飞了出去。 楚涞在地上翻滚了几圈,一骨碌迅速爬起来,凶狠的看着打了他的陆良,陆良灵剑相向,百般防备,宫阳在后扶起恭缪,看了眼他手臂的伤,已经淌出黑红色的血, “小师弟,你随我回天镜峰,你被他注了毒……” 没等说完,恭缪冲了过去,灵剑出鞘一挥撞上了陆良向楚涞的打的一剑,恭缪的火候不到家,挡了陆良的一剑后,灵剑摔成了两段,陆良见此怒目道: “恭缪!你干什么?!傻了是不是!” “陆良师兄,对不起……”恭缪也没想到自己会有一天,用自己的剑和自己的师兄作对,陆良师兄的灵剑锋利,现在他没了佩剑。 恭缪挡在了楚涞面前,张开了手臂拦着陆良,“陆良师兄,他不是故意的,他不坏,只是一时没了心智!你别伤他!” “我看你是糊涂了!”陆良瞪着眼睛,“我要是不救你,你就被他吃的就剩下骨头了…赶紧让开!” 陆良发力灵剑悬空蓄势待发,恭缪一见立即站到了楚涞面前,“陆良师兄!我求你,他真的不是故意的,他在天镜峰时你是见过的,他很正常,你别伤他!” “滚开!”陆良噪声大怒,见了楚涞发疯咬人,本就生气,却被恭缪拦着,不惜断了自己的佩剑也要拦着他, “你再不让开!我就把你一起带回天镜峰,交给长老处置!” 恭缪咽了口水,焦灼万分:“陆良师兄,不是的,你……” 宫阳断了他的话,“小师弟,再耽误一会儿,你那条胳膊就废了,听陆良的话,让开,师兄不会杀了他的。” 尽管最亲近人的宫阳师兄这么说,但恭缪知道出手的不是他,而是陆良师兄,陆良师兄的性情果断决心,他再了解不过,恭缪一咬牙,几字落地有声,振振而道: “我不信!” 恭缪话音一落,陆良和宫阳一怔,没想到这样的话会在恭缪的口中说出来,恭缪神色十分严肃,三个字强而有力,宫阳一时没反应过来,待好一会儿才看向陆良。 陆良印堂发黑,额上的那条线愈来愈硬,陆良是真的生气了,眼里如续了一把火,被恭缪彻底点燃,陆良突然掌中发力,灵剑飞了个来回,剑锋凌厉的冲向了恭缪! “住手陆良!” 宫阳大惊,陆良根本没有顾及到怕伤到恭缪,立即喊了一声,但是下一刻,剑锋就在恭缪眉间正中,只差一厘之距停下,恭缪紧闭双眼,被陆良的剑气冲的头疼,但灵剑迟迟没有碰到他。 宫阳差点把心跳出来,陆良及时收手,即使知道陆良不会伤恭缪,但刚才还是被吓的不轻,不过恭缪却坦然自若,刚才千钧一发脚下也没动一步,宫阳不禁对恭缪另眼相看。 他跟着连令欢出来,也并不是没有长进,现在可以勇敢的站出来替人挡刀了,虽然挡的是自家人,在恭缪倔犟的此举,着时让宫阳惊了一瞬。 恭缪心中断定陆良师兄不会那么绝情,连他也会伤,恭缪缓缓抬眸,正见灵剑抵在他的眉心上,他轻道:“陆良师兄,楚涞会好的…!” 陆良沉着气好半天没说话,漠然看着恭缪看了一遍又一遍,终于开口道:“你是捏住我不会伤你的把柄!” “混账的东西!”陆良一甩手,灵剑收回了剑鞘,不忘骂了一句,转向宫阳,“你管他吧,翅膀硬了,我都管不住了!” 陆良一闪去了另一边的修士那边处理乱子,宫阳看着恭缪,不知该笑还是该忧,但相比陆良,宫阳更在意恭缪手臂上的伤, “小师弟,你的手臂如果废了,可就拿不起剑了。” 恭缪看了一眼地上自己被折断的佩剑,虽然品质不错,但在他手里也终究是废铁,他垂眸道:“宫阳师兄,我有剑也用不了,我只想保护一个无辜的人。” “他不无辜。”宫阳一句话噎住了恭缪,“即使他有天大的委屈,绝人坑屠城是实,如果世人都因做了错事的人有苦衷,而宽恕他们称作无辜,那么世人皆无辜,何来罪人。” “你终还是涉世未深,人情世故,你不懂。”宫阳话落后,折扇展开,雪白的纸扇嵌着灵力,向恭缪一挥,恭缪措不及防中了招,瞬时没了知觉躺在地上。 “宫阳师兄…你做什么?” 宫阳在恭缪受伤的手臂上注了灵力,黑红色的毒血越来越多,散发着怪异的味道,边道: “我只是让你暂时没了力气而已,但你不会晕过去,小师弟,你只须看着就好,如果看懂了人情世故,今日可能会改变你的一生。” “宫阳师兄,不要,你给我解开,他们会杀了楚涞的!” 宫阳起身,没有再应他,径直向楚涞走去,只能看着一切的恭缪扯着嗓子,“宫阳师兄,你别让人伤他,求你了!他可以变好的!” 宫阳掌扇在楚涞头顶盘了一圈,一个法阵在楚涞头上升成,楚涞受了法阵的禁锢,挣扎的越发厉害,呲着牙用力撞开禁锢,却怎么也撞不动。 法阵如一个吸盘般在楚涞头上抽走了不知什么东西,楚涞撕心裂肺的吼声划破上空,恭缪不知道宫阳到底在做什么,他只看到楚涞十分痛苦,楚涞已是凡人之躯,是受不了这么强的法阵的。 “宫阳师兄!你快住手,他快不行了!快住手!” “我在抽走他的阳气。” 恭缪瞳孔一颤,凡人抽走阳气,不就是要了寿命,他不明白宫阳为何会这么做。 宫阳知道恭缪眉心此刻必然痛苦,但要想让楚涞恢复意识,还要靠他自己才行,抽走了他的一半阳气,也是减轻了他的心魔,能不能控制住,就看楚涞自己了。 自刎终愿死 楚涞头上的法阵消失,虚弱的倒在地上,眼圈顿时发黑,眼里的腥红显得几分颓丧,宫阳退了几步,转向恭缪,“小师弟,他现在心智半清半暗,成人成魔就在一念,这才是看他本性的时候。” 宫阳转身定眸与恭缪一起看着挣扎的楚涞,楚涞呼吸微弱,失了一半的阳气,身体倍显虚弱,而最难控制的是自己的心魔,瘟疫在他体内涌动要冲出来,而他唯一可做的便是,看他能不能靠自己维持意识,不被失败的朱砂咒再夺了心智。 “楚涞!楚涞!你清醒一点啊!” 恭缪喊再多次,楚涞在挣扎之中,也不知能不能听见,恭缪心中万分焦急,如果楚涞自己熬不过去怎么办…… 天下地上都大乱不堪,天上的在疯,地上的也在疯,殊不知,到底有多少人没有疯的念头。 楚涞痛苦的抓着自己的皮肉,双手抓着自己的脸上,几道手指挖出来的血痕跃然面上,满面血迹五官扭曲的沙哑的喊着,叫着,吼着,可知他到底在怎样和自己作斗争。 “楚涞!楚涞!……” “你醒醒……” 耳边只有嘈乱的打斗声,其中还夹带着重复的一个人的声音,不停的叫着他,勾着他的魂,不让他再失了魂,发了疯。 我是楚涞!我是楚涞!我是楚涞!…… 他一遍一遍的回应那个重复的声音。 我要清醒,清醒!清醒!! 但脑子里如爬进了虫蚁,啃噬着他,吞噬着他,他抓心挠肺的痛,又抓不到,自己把皮肉抓的血红一片,也褪不掉这个感受,好感受,好痛苦! 绝人坑…那场屠城的场面不断浮现在他的脑海中,老弱妇孺,那个哀嚎的声音也钻进了脑子里,好像又让他回到了那一天,一个女婴的哭声响起,女婴的啼哭声凄凉… 然后…他控制不住,他在绝人坑杀了一个女婴!她再也不能啼哭了,女婴埋在尸体堆下,变得逐渐冰冷… 这是他做的……他做的! 但是!今天他就算是死,也绝对不能再被夺了意识!他只属于自己! 自己的命!就该自己来选! “楚涞!楚涞……” 恭缪喊的喉咙嘶哑,但眼看着楚涞痛不欲生的模样,他愈发觉得自己没用!如果他有能力,绝对会护好楚涞,绝对会帮他!自己绝不会在这眼睁睁被定在地上,无能为力的看着楚涞生死一线。 突然空中一阵狂风大作,席卷而来,一团黑气飞了出来,姬予清眼疾手快见到这团黑气,迅速赶在他之后,随手丢了根玄铁长刺出去,玄铁长刺飞了几圈刺进黑气之中。 姬予清身形一闪,一掌与黑气对了上去,霎时黑气和姬予清碰撞在一起,黑气大散,楚涞在黑气之中掉落,地上滚了几圈停下。 姬予清冷声道:“风玄!再不现身别怪我再闯魔族!” 黑气散去化为一席黑衣,风玄表情复杂的看着地上折磨不堪的楚涞,姬予清看到风玄终于现身,说道:“风玄大人深藏不露,今日就给个交代吧!” 半莲一见风玄,立即面目狰狞:“风玄!你个猪狗不如的东西,看见自己的儿子变了疯子,是不是很难受,哈哈……” 风玄对上半莲时,双拳紧握,半天却憋不出一句话来,他眸中冷酷而纠结,或许今日就是注定会发生的一天,风玄抬头看着姬予清, “我只要带走楚涞!” “带走他,我同意了吗?”姬予清眸中狠厉,“楚涞自己同意了吗?!” 风玄拔高了嗓音,“他是我儿子!” 姬予清一掌迅雷之速如闪电向着风玄飞了过去,风玄被措不及防的震了一掌,当即口吐鲜血,跪在地上退了几尺,姬予清漠然视之, “你只是让他活!仅此而已!” 风玄在魔族时见识过姬予清的能力,他固然不可和姬予清硬碰硬,他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我让他活下来!已经够了!” 恭缪听了心中隐隐作痛,他明白了楚涞的最痛心之处,也明白了楚涞为何那般恨着风玄,一个父亲,只是让他生不如死的活着,然而这并不是对楚涞的恩赐,只是格外的负重! 姬予清走近风玄,目中厉色,“让他活着你都做了什么?!” “仅仅让他活着,几岁的孩童被人蹂躏,孤苦一人留在绝人坑染上瘟疫!” “仅仅让他活着,带着瘴气变成吃人的怪物!” “仅仅让他活着,从没有选择自己生死的能力!这就是你一个父亲所做的最大的荣耀!你引以为傲的为父之责!” 说着姬予清一掌再次拍了下去,风玄又被重击了一次,可见姬予清这次发力多狠,姬予清清冷的眸中养着风玄,冷淡道: “你不配!” 风玄拖着沉重的步伐起身,他振振而道:“我让他活下来!好过那个女人的爹!他是个凡人,我不能将他带到魔族!” 半莲咒骂了一句,“风玄!当初你替他把我扔在这里,你们一样不是人!自己抛妻弃子,还要给自己寻个好听的话,无耻!” “无耻的是你那个上仙的爹!他是上仙不也没能把你带回去,他嫌你没用!你把阑圣城搞的天翻地覆,他也不会认你!你一辈子也别想!” 半莲心中怒火中烧,“不必等他认我,你的报应已经来了,他也快了!” 此时楚涞突然喊了一句话,打破了奇怪的气氛,也将气氛降到了零点, “爹!我对你说过…我想死!你以为让我活着就行了吗?!我娘病死不见你!我被人欺负不见你!我被人当做孤儿不见你!最初你让我活下来,在绝人坑前救了我我十分感激你!” “但…”楚涞的意识已经微弱,整个人的气息越来越乱,但最痛心的地方就卡在心窝,那里是扎了一根五百年的刺,现在他要拔出来, “但……你把我丢回绝人坑,放纵我屠城之时,你再次抛弃了我!在我屠城后不见你出现,你不知我多怕,几百年来我独守绝人坑,有多想死,但我不敢!因为每次你总会让我活下来!然后让我更孤独更痛苦的活着!” “你…真的是我爹吗?!” 楚涞满眼是泪,痛哭不止,“我真的…是你儿子吗?!” 风玄立即道:“楚涞!说什么胡话!你是又疯了!” “我没疯!这次我没疯!”楚涞痛喊着,“我谢你救我一命,但我恨你救了我第二次!在你面前,我连死的权利都没有!” 这么多年的阴雨,化为了暴雨冰雹狂砸下来,让他苦不堪言,他爱这个让他活着的爹,但更恨这个仅仅让他活着的爹! “今日,我自己了断!你没资格让我再活了!” 只见楚涞抓起了地上恭缪的断剑,手上用力握出了血液,恭缪大惊,惊恐的喊道:“楚涞!你做什么?!” 楚涞握着短剑,剑刃贴着脖颈处,目光含泪的看着恭缪,轻声道:“傻小子!以后我不和你斗嘴了!别太想我!” “不要!楚涞!楚涞——!!” 恭缪声嘶吼划破云层,一抹鲜红的血迹在楚涞的脖颈上狂洒而落,落在恭缪的眼睛上,脸上,额头上…血液是温热的,也是绝情的! 恭缪心里某处被撕碎了,心脏快被震裂的疼痛,让他喘不上气,“楚涞!!!” 风玄眼睛里满是震惊的跑了过去,一把扯过自刎割喉的楚涞,双手颤抖着,双唇发抖的抽动,血迹遍地也浸湿他的黑袍, “楚涞……你是我儿子…我不会死,我能让你活下来……你能活下来…” 风玄周身黑气大散,全部灌进楚涞的体内,姬予清见此一脚踢开风玄,怒声道:“你再给他再多的灵力也没用!只会让他变成活死人!” “他是我儿子!!”风玄扯破了喉咙吼着。 姬予清直接甩了一个巴掌,“放过他吧!你配不上他这样的儿子!” 灵魄见红衾 恭缪的眼睛里满斥泪水,顺着眼角而下,还有楚涞洒在他脸上的血迹,都混在了泪水之中,这个味道又咸又腥,楚涞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嘴角挂着一个满足的弧度,他再也不会难过了…… 恭缪身体一怔,他知道宫阳师兄的法术解开了,但是为什么身体还是软的呢…… “楚涞…”恭缪缓缓跪起来,爬过有楚涞血迹的地上,一步一步的接近楚涞失去温度的尸体,他甚至不敢伸手去触碰楚涞,双手很不争气的在发抖…“楚涞…你……” 恭缪哽咽声堵住了一般,让他卡的太过于难过,这一刻,心里是苦的,嘴里是咸的,眼里是五味杂陈,他说不上来这到底是个什么滋味,就是让他难受,喘不上气…… “楚涞,走好。” 话落,恭缪两行泪落下,终于忍不住趴在地上,埋头痛哭,嚎啕哭泣扯着心肝脾肺肾一起疼,哭的什么也不知道,哭的头昏脑胀,可他就是忍不住,不哭出来他觉得自己就会和那些人一样会狠狠的发疯,他只能哭。 楚涞,他现在应该很快乐了吧…… 他如常所愿,终于有了自己对生命的抉择。 仿佛魔族那日,还就发生在昨日,楚涞指着他的鼻子,生气的怒骂他,“臭小子!怎么这么笨!” “我知道…我已经知道了…楚涞。”恭缪知道楚涞虽然骂他嫌弃他,但楚涞处处照顾着他,就连到了阑圣城,楚涞见他想吃糖人,都是楚涞带他去的…… 他做了一个楚涞模样的糖人,楚涞口上说着生气,楚涞还要帮他背着乱七八糟的杂乱东西,即使他是凡人之躯,楚涞还处处告诉他何处要小心。 以后,再也没有可以斗嘴的人了。 宫阳拍了拍恭缪的背安抚着,他却不知如何开口安慰,毕竟恭缪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只有让他自己去想才行。 风玄已经僵住了,他不可置信楚涞就这么在他面前消失了,再也没了气息,遗言都是那般绝望的话,姬予清聚了一股灵力,设了一个结界将风玄困在其中,冷声道: “待阑圣城事后,我会把你交给暗敕处置。” 风玄瞪着两个眼睛,用力打着结界,“我不许他死!他就不能死!他还能活!!” 姬予清扭过头,不想理会不知好歹的风玄,什么叫活? 对风玄来说,只要让楚涞一直活着,那就是最大的恩情。 对楚涞来说,活着是他罪孽深重的惩罚,他选择成全了自己,也算是寻了一个归途。 姬予清在恭缪身前蹲下,摸着恭缪的头轻声道:“傻孩子,你早晚都要知道,没有人会一直无罪,也没有人一直无辜,世间只要有可怜人,就也有最可恨的人。” 恭缪呜咽声越来越重,只怕之前从出生到现在为止,所有的眼泪都一下流完了,他也从未感觉到哭原来是这么难过的事。 此时连令欢在另一边赶过来,扫过一片惨状,满目荒凉之感,他虽没有亲眼所见发生了什么,但他能体会的到此刻的薄凉,楚涞的尸体很快就变得僵硬,恭缪哭的天昏地暗。 宫阳见了连令欢,什么也没说,垂头叹了口气,姬予清回过头来,说道:“什么都不要问了,过去吧。” 连令欢一片默然,他无法做到和姬予清一样可以波澜不惊,他的眼神里满是对楚涞的可悲,还有恭缪的心疼。 阑圣城沦陷了,人心都沉陷其中。 此时连令欢觉察到一股异样的寒气,猛然回头灵剑也在手中飞了出去,只见灵剑在青邪鬼的肩上擦过,青邪鬼偏偏在这个时候醒了! 青邪鬼忽略了所有人,身形异发狰狞的直冲天女神像下的半莲而去,待所有人反应过来时,青邪鬼已经按住了半莲的脖子,寒气袭人盯着半莲,要把她吃的骨头都不剩的狠劲儿。 半莲毫不感到惊讶,被青邪鬼掐住了脖子也依然笑着,眼中却涌上泪光,“天葵子,我怎么就躲不过你呢?!” 连令欢本要出手,却被姬予清抬手拦住,“他们的事,自有命数,天意如何,旁人回避吧。” 连令欢收了手,但心里不免为之担忧,成了阴鬼的天葵子,不是真正的天葵子,她只是要归柩的阴鬼,她再动动手指头就会把半莲掐死。 但随后连令欢发现了一丝端倪,青邪鬼只是在掐着半莲的脖子,却丝毫没有再下重手,连令欢看了一眼姬予清,说道: “青邪鬼好像被什么东西控制了,她杀不了半莲。” 姬予清也觉得奇怪,“从今日把她带来这里,青邪鬼的阴气就一直在波动。” 连令欢和姬予清一时想不到会是什么东西,能在刺激着青邪鬼,再看半莲被青邪鬼按住了喉咙,却是格外镇静, “天葵子,你知道吗?!你欠我一句话!” 但青邪鬼听不懂,她被一股异样的力量牵引着只是对半莲下不去手,从始至终却只有半莲一个人是清醒的。 半莲一阵酸楚,说不出的滋味,“真奇怪啊,你来找我我会怕,但你不来我又放不下!” 到底是想见到天葵子一面,只是却不是这样的天葵子。 “我到底欠了你什么!你要这么对我!”半莲虽怒但随泪而落,说不清道不楚的感觉,“我只是要一个报应而已啊!我做不到你那么善良原谅所有人!” 可惜青邪鬼听不懂。 连令欢目光一怔,心中大惊,说道:“是神像!” 连令欢一提,姬予清立刻恍然大悟,神像之中封着天葵子的灵魄! 是天葵子的灵魄在控制着青邪鬼! 连令欢和姬予清对眸而视,二人便知道要做什么了,只见二人一起腾空一跃,掌上各自聚了一股灵力,二人灵力交织在一起,一个银光法阵挡在天女神像之前。 破一个封印不容易,需要很强的灵力支撑,更何况要破一个封了五百年的封印,法阵灵光一现,照的天女神像熠熠生辉,闪耀着光。 突然只听轰然一声巨响,天女神像彻底倒塌,随着封印破出,法阵也破碎,一刹那之间在神像破解之时,一道刺目的金光从中炸裂开来。 金光如一缕青烟缓缓从中飘出,在半空中逐渐绘着一个人像一般,从头到脚都是一个曼妙美人,半透明的身体轻飘飘的从空中落下,她青衫飘动,水汪汪的眼睛让人赏心悦目,和天女神像一模一样,又在神像之中活了一般。 “这才是天葵子。”姬予清说道。 天葵子半透明的身体在青邪鬼身上轻盈而落,如水温柔的声音悠然道来,“红衾。” 一声“红衾”,半莲如大梦初醒,瞳孔瞬时收拢,心中那根弦绷得紧紧的,“天葵子!” “红衾,是我欠你一句话,”天葵子的灵魄却能更看出原来的她,是多么高贵端庄,温柔又昳丽,青邪鬼不是天葵子,这个在封印之中走出的灵魄才是, “对不起,红衾。” 半莲眼中满泪,许是等了五百年的一句话,终于了了心愿,心头之恨也没那么重了,她口中发哭,一股酸劲儿憋的她说不出来话来。 天葵子的灵魄望着半莲,微微笑意那般好看,“红衾,这是我们的阑圣城,永远有你的那一份,我从未抛弃你。” “天葵子…你……”半莲潸然泪下,“你都看到了吧!” “红衾,我想抱抱你。”天葵子秀美的脸上仍然是那个笑容,“但是,好像不能了。” 从前只要二人不论谁受了委屈,都会互相抱一抱彼此,从小到大一直没有变过这个习惯。 但灵魄为虚空无实,天葵子只能这么示人,却不能和红衾有丝毫接触,灵魄极其衰弱,一碰就碎。 “天葵子!——!”半莲忍不住心中那阵委屈,放声痛哭,沙哑的声音破了音的穿透人心,种种回忆,再次撞击着她心底最脆弱不可揭开的一部分。 暗小筝再现 半莲一声痛哭,涕泗横流,心里缺失的那一块,突然被补上了,一个五百年的窟窿,终于修葺,她满足了…… 天葵子灵魄随风摇摇曳,如同一片枯叶,只有一形,孤伶无依,“红衾,五百年了,我看了你五百年,我没看到你因此而欣悦,我从没有忘记过你的苦痛,所以才想让你看到一个安乐自由的阑圣城。” “红衾,是我的错,放过自己,放过阑圣城吧。”天葵子浅浅一笑,眼眶发红满含泪光看着半莲。 半莲用力咬着唇角,隐忍的最后一丝执着,“天葵子!” 天葵子落下一滴眼泪,轻声道:“红衾,我会替你弥补一切过错,记住,阑圣城是我们用命换来的,不要再折磨它了。” 只见天葵子灵魄缓缓进入了青邪鬼的体内,那个原属于她的身躯,灵魄归位,青邪鬼的眼睛一亮,苍白的脸上有了一丝温情,掐在半莲脖子上的手抚上了她的脸上, “红衾,我会一直都在。” 青邪鬼化为真正的天葵子,有了不属于青邪鬼的感情,眸里满斥珠光,她何尝没有想起和红衾的日子,红衾,永远还是她的红衾。 “我会化为每株向阳花,永远看着阑圣城。” 这是天葵子灵魄归位后的最后一句话,她知道灵魄控制不了阴鬼的阴气多久,只要化为阴鬼,就会一辈子纠缠着红衾,但天葵子不想任何人伤害红衾,她自己也不行。 突然青邪鬼阴气大震,身体从里燃出了青色的火苗,将她身体的肌肤一点一点的燃烧。 半莲瞳孔一缩,颤抖着身体,“天葵子…不要!你别丢下我!我…” 但天葵子的七魂六魄都和化为阴鬼的身躯,都被她自己烧的干干净净,甚至没有一丝灰烬,半莲眼睁睁的就看见天葵子的身体,在她眼前彻彻底底的化为灰烬…… “天葵子…别再丢下我…我错了…”半莲心肺俱裂都在滴血,她用力爬了起来,在天葵子最后一丝清魂燃烧中时,她抓住了那把青火。 “她要…”宫阳刹那一瞬,又欲言又止。 半莲的身体随着那一缕青火,身体也燃烧着,在漫天灰烬之中,天葵子和红衾相遇了。 她们又能在一起了。 二人自化灵魄,化为点点星点随风飘散,散落在阑圣城每个角落,好似是下了一场星辰的细雨,绵绵不断,又寂静无声。 阑圣城也逐渐变的寂静下来,姬予清回过头看着天上的修士已停了手,城内也没了喧闹的声音, “她们用自己的灵魄净化了阑圣城。” 阑圣城的喧嚣,终于停下,连令欢抬眸说道,“解铃还须系铃人,她们渡了自己,造化了阑圣城。” 现在谁也说不出话来,也不知还能说什么,这场风波,到底谁有过,谁有错,没有人能评判的明白。 连令欢走向恭缪,看了一眼他在恶化的手臂,轻声道:“师弟,你带楚涞回去吧。” 恭缪重重点头,楚涞生的不安,他就让楚涞死的平乐。 风玄一见,情绪更加激动,“谁也不准动他!给我放下!” 但没有人在意风玄的一句话,突然一股不明的寒气袭人,所有人都察觉到了,警觉起来看着四周的异动,只见一个黑衣的身影,披头散发,脸色苍白,眼神凶恶的从天而降。 黑衣阴鬼! 姬予清立即察觉到了这是阴鬼的寒气,黑衣的阴鬼现身了! 黑衣阴鬼伸着发黑的五指,冲着风玄就打了过去,但有姬予清的结界在,黑衣阴鬼没等碰到风玄,连令欢的灵剑刚出,灵剑飞过黑衣阴鬼的肩头,黑衣阴鬼更厉,反而没有和连令欢交手的打算,死咬着风玄不放,即使有结界阻隔,黑衣阴鬼也不断的撞着结界。 “她缠着风玄做什么?”连令欢想动手,奈何黑衣阴鬼对他无意,奇怪的只冲风玄。 姬予清也定眸看着行为怪异的黑衣阴鬼,她为何要抓着不放,姬予清说道:“风玄,你为何招了阴鬼?” 风玄怒道,“我管她什么阴鬼,你放我出去!” 姬予清冷漠脸相对,“风玄,阴鬼缠着你,肯定有内情。” 姬予清心里有了一个猜测,阴鬼都有归柩寻仇的目的,生前记忆全失,但一辈子都要记着杀了自己的凶手。 “黑衣阴鬼是你杀的吧?” 风玄目瞪圆睁,“你别诬陷我,我什么时候杀过一个阴鬼!” 姬予清极度怀疑的看着黑衣阴鬼,猜测说道:“青邪鬼因朱砂咒没了灵魄生前就变的疯癫,化了阴鬼才疯癫,好在她灵魄被红衾封印,还有归位的机会,那她,会不会能听懂我们的话?” 连令欢说道:“应该能。” 姬予清干脆就试一试,说道:“是不是你带天葵子来到阑圣城的,所以你染上了她的朱砂咒。” 黑衣阴鬼执着于风玄,根本不理会姬予清,但因此姬予清反而更确定,黑衣阴鬼是个清醒的鬼,她只是不想理会他们,姬予清一语中的, “是风玄杀了你对不对?” 黑衣阴鬼手上一动,验证了姬予清的话,她誓死要杀死风玄的劲不是那么简单,黑衣阴鬼终于开口,清冷幽然的声音透着沙哑, “我要杀了他!我今日不想和你们动手!” 风玄一听,当即炸了毛,怒吼着:“老子什么时候杀过你!” 一阵风吹过,黑衣阴鬼的长发被风吹起,一张惨白的脸露了出来,她的样貌五官也算精致,眼睛圆如铜铃,即使成了阴鬼,也能看出稚嫩又圆圆的脸庞。 风玄惊愕失色,一刹那失了神,“你…你是……” 姬予清固然也看见了黑衣阴鬼的脸,那张脸她虽然只见过一次,但她却清清楚楚,他心中顿生一阵愤然, “风玄!五百年前是你陷害我!” 连令欢惊诧,不明所以的看着姬予清,突然想起了魔族五百年前的灭族一事,“五百年前是风玄杀了魔族人?” 还有暗敕的亲妹妹,暗小筝。 那这个黑衣阴鬼,就是…… “她是暗小筝!”姬予清切齿痛恨道,暗小筝竟然就是黑衣阴鬼。 风玄又惊又恐,“你…不可能,怎么是阴鬼…” 阴鬼没有生前的记忆,只有凶手的模样,她回答不了风玄的话,但姬予清不在意那些,他走进风玄,眼里的火气蓄势待发, “给你一次机会,为什么要陷害我,不然我就把你交给她。” 风玄的目色低沉,他知道这些都是罪孽,也无法再掩盖,重声道:“是她发现了我在教楚涞瘴气!她要告诉首尊!她不死就是我死!” 七万里向往 风玄脸上的褶子都堆在一起,眼中不知何种滋味,该说还是不该说,他的楚涞已经死了,留他一人又当如何, “瘴气害人,魔族不许有人修行瘴气,但楚涞不修他就得死。” 后边的事情风玄不用说,也都明白了,暗小筝发现了他在教楚涞修行瘴气,暗小筝如果告诉了魔族首尊,楚涞一定会被首尊废修为,风玄也会受到重罚,父子俩都会一死。 姬予清终于明白了真相,皱眉道:“所以你在我打伤他们后,你补了刀?” “你把我交给首尊吧!”风玄转向楚涞的尸体,“给他立个一个干净的坟。” 做爹这件事,他不会做,从楚涞刚出生时,他就抛弃了他,以为孩子有了娘照顾,就不会有事。再后没了娘,他以为只要让他活下来,他就比自己的师父卖掉女儿好。 直到楚涞死在他面前,风玄竟然不敢想,如果楚涞和他娘在底下见了面,会怎么说他这个爹,他胆怯了。 就算风玄不说,姬予清也一定要把他交给暗敕,她与魔族的恩怨算是解了,但成了阴鬼的暗小筝,却让她思绪万千。 “暗小筝,你是魔族首尊的妹妹,你何不回魔族?” 暗小筝抬头,目光凶狠道:“我谁也不是!” 姬予清差点忘了,暗小筝的尸体被人偷走,如今是成了阴鬼,可能正应了暗敕的话,真的有人在炼化出阴鬼。 姬予清面无波澜,“那就得罪了,风玄是我的!” 姬予清扔出了一根玄铁长刺,长刺迅速扎进了暗小筝的胸口,暗小筝痛叫了一声,胸口被戳出一个洞来,一团黑气散出,姬予清毫不客气接着一个法阵,盖在了暗小筝头上,暗小筝顶不住,看出不能和姬予清硬碰硬,化为一团黑气在法阵落下之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暗小筝逃走了,姬予清深沉的憋了一口气,事情越来越不简单了。 这时困住风玄的结界突然炸裂,想必是刚才暗小筝给他削弱了结界的灵力,风玄一溜烟扔了个黑气烟雾,宫阳赶紧纸扇灵力而过,烟雾散去,而风玄却不见了影子。 姬予清的脸色不能再难看了,她愤怒的一挥轰然一声,地上出现个大坑,显然一个大坑并不能平复她此时的愤怒和不甘。 ……………… 阑圣城的风波终于结束,百名修士在城中善后,姬予清坐在屋顶上,眼睛里满是日落红霞,西方骄阳似火,火烧云遮盖了半个天空。 连令欢处理好天镜峰弟子后,在屋顶上看见了姬予清独自一人端坐,便也跳了上来同她坐下,“我知道你不甘心,以后时间机会多的是,风玄跑不了。” “我在想,五百年前到底谁才是罪恶源头,不是红衾,不是楚涞,更不是风玄,”自然也不是她,她只是被卷入其中,“红衾的爹,不知是仙界的哪位上仙,能卖女修行,还能安度百年。” 如果真的要把红衾的爹当做罪恶源头的话,连令欢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他沉道:“其实,无论仙界还是神界,看着高风亮节的人不一定就是干净,各自做戏罢了。” “日后如果能和仙界接触,我一定要好好留意一下,到底哪位上仙,如此高风亮节。”姬予清叹了口气,话锋一转,“恭缪怎么样了?” 连令欢说道:“陆良和宫阳带他回去疗伤了,连同楚涞的尸体一并带回去安顿,恭缪此番重创,颇为铭记。” 姬予清淡然道:“人终究会走,恭缪自己会想明白的,就像红衾和天葵子,到死之时才了却恩怨,也是半喜半忧罢了。” 红衾天葵子,还有阑圣城,都是她们的痕迹,临死之际,能了断恩怨,何不也是解脱。 连令欢转头看着姬予清,他眸中越发明朗,眸底掖着几分柔情,心里提了上去,他微微开口道:“姬予清。” 这是他第一次直呼她的名字,姬予清略显几分讶意的看着他,连令欢的脸被红霞映的浅红,那张俊逸的脸庞却很是认真的在看着她,她微微淡下语气,说道: “你有那么喜欢我吗?” 连令欢心弦拨动,没想到姬予清会这么问,二人其实都心知肚明,只是突然怕摊开说后,姬予清和他之间就会拉开更远,但他此时不想欺骗自己,重重点头, “很喜欢,破天荒的喜欢。” 连令欢没想到自己和姬予清的剖开心迹,竟然会是这么突然的情况下,尽管紧张,但他讲出来了,心里半松了一口气。 姬予清没有回应半个字,目光更看向城中的灯火上,落日一降,万家灯火,全城都是阑珊处,反而更叹为观止的是,全城铺满向阳花,灯光辉映下,黄金万里。 上元节,大福圣天,全城七万里黄金向阳花,其实都只是因为这一日,是天葵子的生辰。 红衾不动声色,陪她过了五百个生辰。 她心口某处又酸又苦,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堪回首的往事,而她的往事,都是师父,她不知道算不算不堪,但她真的,很想再看师父一面。 “连令欢,谢谢你。” 连令欢浅笑,不知道这是姬予清什么心情下的答谢,他安然一笑,“以后谢的时候还多。” 姬予清侧目看着他,唇角微微上扬,眼神一丝肆笑,“那就不用谢了。” “都行。”他已心甘情愿,谈何谢与不谢。 姬予清看着全城铺满的向阳花,这等美好的时刻,散发着安逸的气息,如果阑圣城一直能如此,也不枉费天葵子和红衾的牺牲。 姬予清缓声说道:“恪棠和青葙子,倒是是生出情意来了。” 连令欢自然羡慕他们,他们这种水到渠成的感情,简单又纯挚,“青葙子应该会提亲的。” 姬予清语气略带忧愁,“青葙子想娶,就要看恪棠能不能嫁了。” 连令欢奇道:“郎有情妾有意,为何会这么说?” 姬予清本不想提,但想到恪棠将会面临什么,她不免心疼又惋惜,“恪棠外表妖娆诱惑,但她也有不可告人的苦衷,正如你所说,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秘密,恪棠也有。” “是她不能定性的事?”连令欢反问道。 姬予清摇头,“是致她迟迟不能定性的往事,青葙子要想娶到恪棠,没有那么容易,他们如何,且看二人的造化了。” 恪棠的往事,是整个狐族都闭口不谈的禁语,恪棠要是不去面对,她永远不会和青葙子在一起…… 恪棠离妖界 时间飞逝,一月时间一晃而过。 听着微弱的风声,席席凉意的风在窗户缝钻了进来,窗户被拍打了几声,殿内苍凉又寂静,这么阴沉的气候不免让人犯困,姬予清一手扶额阖目不闻,看得出来她的疲倦感。 殿门被人推开,一阵凉风乘虚而入,金秉禾将殿门关好,看着丝毫未动的姬予清,他懒散的拖着身子,一屁股坐在姬予清对面,重声拍了拍桌子, “大白天的睡的着吗你?” 姬予清眼皮都没抬一下,“有点累。” 金秉禾看到姬予清,他反而懒不起来了,端坐说道:“你从阑圣城都回来一个月了,连令欢和小白莲花也回天镜峰有些日子了,但阑圣城回来后,你怎么一直郁郁寡欢?” 阑圣城结束了,但结束的是天葵子和红衾,风玄和楚涞四人的纠葛,化为阴鬼的暗小筝终是一个不解之谜,这背后的人,究竟存在不存在。 恭缪受伤,连令欢也回了天镜峰,阑圣城由天镜峰和上极门善后,听说阑圣城在重新铸建神像,原来的天女神像,变成了双女神像,天葵子红衾齐名,朱砂咒被解,妓仆废除,全城皆喜。 阑圣城就是一个彻头彻尾悲剧的了结,姬予清一个月来,一想到阑圣城,就忧心忡忡,她总是头痛的厉害,低声问道: “仙界有几位上仙?” “几位?!”金秉禾盘腿而坐,“有名有号的就一百多位!你呀,就别妄想找丢了红衾的上仙了,你什么线索都没有,就算找到了,你能把人家怎么样,你管的是妖界,我告诉你,手臂别伸太长啊!” “只要别人的手伸不到妖界,我何时招惹过他人的是非?” 姬予清叹了口气,微微抬起沉重的眸子,“还好暗敕那边抓风玄抓的紧,光是失踪案我就焦头烂额了。” 修行者失踪一事,忙活了这么多事,除了解决了青邪鬼,还祸不单行,暗小筝的阴鬼又出现了,仍然没有头绪,一团乱麻怎么也理不清,她本想休息一段时间,但情况丝毫没有好转,心烦意乱。 她一个月也没想透,金秉禾也无意劝她宽心,多说无益,他也懒得多说一句,应着她的话说道:“焦头烂额的事多了去了,这点事算什么,妖界没有妖王时,可都是我们两位长老焦头烂额,该轮到你受受罪了。” “风凉话。”姬予清靠在椅背上,散了力气,“你来了半天,是有什么事?”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金秉禾若无其事道,“上极门的青葙子来了,外边等了半天了,你见不见?” “不见,来带走阿游的话,赶紧给他。”一个几岁的孩子,在妖界呆了两个月,姬予清还是反感上极门师尊的此举,不明缘由,还是早推了为好。 “阿游你就别想了,钱都花了人家的了,”金秉禾定睛看着姬予清,她藏着的那点小心思,一眼就看穿了,“你别不用装傻,他和恪棠那点事,你总得站出来说句话。” 姬予清抬眸,“说什么?” 金秉禾一拍桌,啧啧道:“狐族啊,恪棠啊,你装什么糊涂,她现在还是狐族的罪人之身,当年的事可没完,你还能让青葙子抢人不成?” 姬予清凝神许久,淡然说道:“恪棠请辞去了南城。” “南城?!”金秉禾瞠目结舌,惊讶万状,“她好不容易忘了那个地方,这又回去南城,她这是冒死之意铁了心的要和狐族再翻脸一次。” 姬予清泰然自若,“她心意已决,自有命数。” 尤其阑圣城一事后,姬予清更相信命中自有命数,上天注万生,各有各的造化。 金秉禾冷静了一会儿,屏息凝视着她,又想到外面的青葙子,顿时也觉得一丝乱心,“话虽如此,但恪棠终是有罪,你不能偏袒恪棠,狐族族长不会罢休的,你这次真是鲁莽了。” 恪棠为狐族的带罪之身,狐族为六族之首,即使是妖王,要想偏袒恪棠,就得得罪了狐族,没有一个好的解释,此时难免会起了事端。 姬予清凝神没言语,金秉禾也不知道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和恪棠的关系,你心疼她,你想放她走,但是万一南城又出了事,你要给恪棠善后吗?你怎么和狐族解释?不能服众,你刻意偏袒恪棠只会惹来闲话。” 姬予清脑中顿时浮现了诸多画面,沉气道:“恪棠苦了几百年,上书阁也只是她的避难所而已,此事若是不解决,就算过了几千年,狐族也不会让他入族册,借此机会,就让她去吧。” 金秉禾做了最坏的打算,问道:“她要是出事怎么办?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没什么灵力,她连个小白莲花都未必能打的过,我还是不放心。” “她走了有几日了,现在召回是不可能了,你不放心还能怎么办?”姬予清问道。 金秉禾这次哑口无言,姬予清提前没有和他商量此事,恐怕也是因为料到他不会同意,然而恪棠此去,他就提了一口气,“当初是我把她带回妖界的,我这想来也是愧疚。” “怪就怪她父母,狐族族长心眼小,容不下恪棠,”姬予清也是由衷之言,狐族是令她最忌惮的一族,主要还是因为狐族因为恪棠一事,狐族族长和她这个妖王,也是若即若离,“如果狐族族长说了什么难听的,就让他亲自来找我说。” 背后嚼舌根的事,姬予清一向最厌恶,然而此次她允了恪棠前去故地南城,狐族肯定也少不了这样的话,她也只能先发制人。 金秉禾见此,耸耸肩:“你都这么说了,谁还敢不从,我吩咐下去就是。” 姬予清沉默了片刻,转而话锋说道:“让青葙子进来。” 金秉禾斜眼看着她,“刚才不是不见吗?这会儿又要见人家了,你打什么主意?” 姬予清说道:“没有他,恪棠也不会去,就算死,恪棠也得拉上一个。” 金秉禾顿时明白了姬予清的用意,只是姬予清把话说的难听了些,他问道:“你确定让青葙子掺合进来?这可是狐族自己的事。” “他要真想娶恪棠,这点事自然也得承担,这也是恪棠的事,想娶恪棠,可不是仅仅一个花轿就能有的,”姬予清也正好试探一下青葙子的真心,这件事,恰好就是一个机会, “把他带过来。” 南城百年语 青葙子等候了半日已过,他也不知为何姬予清拒不见他,终于和金长老好说歹说,金长老才进去和姬予清商量了半天,青葙子本没见到恪棠,妖王又拒而不见,他更加忐忑不安。 终于金秉禾慵懒的模样缓缓走过来,敞露着胸口,身着甚是邋遢,青葙子见金长老终于出来,期待的问道:“金长老,妖王肯见我了吗?” “肯了,你能见她,”见青葙子正开心时,金秉禾又补了一句,“你今日来,到底是想做什么?” 青葙子也不想隐瞒,坦言道:“因为恪棠…” “想娶她?”金秉禾盯着他问道。 青葙子果断点头,说道:“正是。” 金秉禾叹口气,他还真希望青葙子否认,偏偏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他不急着带青葙子进去,在让他知道恪棠的身世前,他还要更确定一件事,金秉禾凌厉的眼神盯住青葙子,语气严肃道: “恪棠未能定性,都知道她处处勾引人,名声不怎么好,你看中她什么了?” 青葙子莞尔一笑,其实若是说他喜欢恪棠什么,他恐怕解释不清到底喜欢什么,但放在恪棠身上,他却可以包容她所有的缺点,喜欢恪棠的那刻起,好似就认定了她,他轻声回道: “可能就是认准了她,其他的便不重要了。” 金秉禾对青葙子避重就轻的回答,不是很满意,又挑不出毛病,金秉禾踟蹰了许久,开口道:“跟我来!” 青葙子礼道:“多谢金长老。” 金秉禾刻意把步子放慢,生怕青葙子是不是会后悔,便让他赶紧回去,见了姬予清后,这事就算是定下来了,金秉禾心里还是很沉闷,缓声道:“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恪棠是一个罪大恶极的人,她从未有和你生活的打算,你怎么办?” 青葙子顿时心虚,他不怕恪棠是什么人,只怕恪棠对他无意,如果真是如此,他心里就觉得空唠唠的,“如果恪棠无意于我,我不强求。” 这句话是他最大的退步,也是最坏的打算,不管恪棠是不是到处勾引人的放荡之人,他已被恪棠勾了魂去,就算被恪棠玩弄了一番,也无可奈何,就当做一个念想, “金长老如此问我,是不是恪棠出了什么事?” 青葙子察觉到金长老从刚才和他就一直提起恪棠,神色异常的严肃,换做平时,对金长老的了结,她决不会如此。 金秉禾没回应他,低声道:“见了姬予清就都明白了。” 金秉禾只希望青葙子,真的能陪恪棠过了这一关,那个狐狸,本以为把她放在上书阁就会万事大吉,谁知还是这么不让人省心。 到了大殿前,金秉禾推开殿门,里边空荡的大殿,一眼就看见了红衫的姬予清,金秉禾示意他进去,“我就不进去了,你去吧。” 青葙子谢过金长老,就进了大殿之内,青葙子见殿内窗户都被风吹开,殿里凉飕飕的,姬予清也没打算关上,就静静的在前扶额静坐,他轻声道: “青葙子,特来拜见妖王。” “过来坐吧。”姬予清睁开眼睛看着说道,和青葙子几次见面,也算是个熟人了。 青葙子上前,端坐在姬予清对面,直接开口道:“妖王,我今日来,是有关恪棠一事,您心里应该明白,我想迎娶恪棠。” 姬予清并没什么反应,面无波澜,只是觉得疲惫几分,说道:“金长老定是问了你不少,我便不问了,我也正同你说说恪棠一事,你听着便是。” 虽然说恪棠一事,青葙子见姬予清和金秉禾的脸色都大致相同,这并不像是有什么好事,他的心不免又紧了几分,“您请说。” 姬予清吐了口浊气,“你要听的,是关于恪棠的身世,也是妖界狐族的秘事,你听后,再告诉我要不要娶恪棠。” 青葙子心意已定,说道:“好。” 姬予清娓娓道来,也揭开了她对恪棠的回忆,那时的恪棠,一切涉世懵懂,天真烂漫,很讨人喜欢,又惹人怜悯, “你知道南城吗?” 青葙子答道:“听过,门中有几位师弟便是南城人,但我没去过。” 青葙子知道不知道并不重要,姬予清的重点在下一句,她又问道:“南城有一句话,流传了几百年了,不知你是否听过?” 别说多少年,他一句也没听过,他满头道:“请妖王赐教。” “南有一城出一将,舍生一命救一物,旷世英才天不怜,不伦之恋人不收。” 姬予清说完,青葙子琢磨了这句话,其中的定有典故,既然流传数百年,他就更加想知道,这和恪棠有什么关系,问道:“这句话讲的什么?” 姬予清解释说道:“七百年前,南城出了一位将军,旷世奇才,最终只因与一只灵狐发生了一段情缘死于非命,此情缘非彼情缘,后世传的久了,未免改了不少东西。” “那只灵狐,就是恪棠吧?”青葙子已经有了几分预感,故事中的灵狐,定是恪棠。 姬予清点头,继续说道:“恪棠与那位将军的事,要从她父母说起,恪棠的父母野心勃勃,因抓了很多未有灵性的小灵狐,卖到人间被剥皮挖眼,狐族族长发现后,将他们废了修为,取了金丹,本要处死,但恪棠的娘腹中已有了她,族长网开一面,将他们打回原形,发配了人间去恕罪。” “他们去了南城,恪棠也在南城出生了,但许是一报还一报,恪棠的爹被人捉了剥皮卖了皮骨,只有她娘又奄奄一息,恪棠出生便有灵性,听到人说人间的药可救人,她就下山跑去人间去偷药,但她偷错了药,她娘还是没了。” 青葙子一阵心疼,他想不到一个小狐狸会怎么在人间活下去,这之间的艰难,他也知道必然辛苦,“恪棠是怎么活下来的?” “她被人抓了,但因祸得福,遇见了救他的将军,”姬予清说道,单挑出来着重说了一句,“南城赫赫有名的将军,恪卿。” 恪卿…青葙子顿时也明白了,“恪棠的名字是因为恪卿将军吗?” “恪卿将军对她说,正值海棠花开,就叫了恪棠。” 南城将与狐 七百年前,南城人丁兴旺,却不太平。 南城有一位功名赫赫的将军,名为恪卿,十七岁征战,英姿飒爽,百战百胜,可谓人之龙凤,少年时的恪卿,正是刚封将的十八岁那年,恪卿将军沙场回来,在街上的笼中瞧见了一只雪白的灵狐。 灵狐蓝色的双眸和他对视的那一眼,恪卿将军就当即买了它,那只狐狸被牢笼放出来,在恪卿面前咬着衣衫不放,恪卿甚是欢喜, “哈哈…真是只有灵性的狐狸,以后你就跟着本将军吧。” 恪卿将军将狐狸带回将军府,特意给它安置了小窝,整日膳食照顾有加,直到有一日家中来了位道士,道士看到狐狸后,大惊道:“恪卿将军,您这是得了一只灵狐啊。” 恪卿惊喜,又笑说道:“灵狐就灵狐呗,我不是一样养的很好。” 道士苦口婆心的劝了半天,“将军,贫道句句属实,灵狐乃灵物,凡人切不可留在身边。” 恪卿将军看着自己悉心照料了几月的狐狸,又于心不忍,“还是留着它吧,若是它想走,我放生便是,但它每日也耍的快乐,我把它送走它又能跑哪去。” 道士又劝了劝,也是无用,只好作罢,恪卿将军蹲下摸着小狐狸的头,琢磨道:“总叫你狐狸也不好,起个名字吧,叫什么呢?” 恪卿将军瞧见院儿里海棠花正开,海棠花香又极香,灵机一动说道:“你跟着我姓恪吧,海棠花开的正好,你的名字就叫恪棠,行不行?” 恪棠第一次有了名字,心里欢喜的不行,又不能说人话,只能在恪卿将军面前蹦蹦哒哒了跳了几圈,算是喜欢,恪卿将军大笑:“恪棠,今日有人说你是灵狐呢,你放心,你要是不想走,别人谁要我都不给!” 恪棠一双眼睛看着恪卿将军,心中感动:将军,只要不是将军赶恪棠走,恪棠绝对不走。 恪卿抱起恪棠,恪棠在恪卿将军身上蹭了蹭头,可爱极了,恪卿将军也欢喜道:“我带你去街上转转,每日府里呆着都闷了。” 一人一狐整日陪伴多年,谁都知道恪卿将军身边有一只狐狸为宠,如视珍宝。 好景不长,五年过去了,南城和金城开了战,恪卿将军首当其冲就要上战场,这年恪卿将军二十有五,身材挺拔,意气风发,上了战场更是威风凛凛。 可金城势力强于南城,刚坚持了几日,后半月南城就撑不住了,恪卿将军负伤,身中数刀,南城城主召回了恪卿养伤,但都知恪卿将军身中重伤,没有半年定是下不来塌。 恪卿将军虚弱的倒在了床上,身上绷带布上还透着血迹,恪棠很是难过,它趁着夜里偷偷跳上恪卿将军的床榻上,也扰醒了熟睡的恪卿将军,恪卿睁开眼睛看到恪棠就在一边养着他,他缓缓动着手臂摸摸恪棠的头,轻笑道: “恪棠,你怎么进来了?别怕,我不会有事的,很快就会再上战场的。” 恪棠把头窝在恪卿将军脖子间,可怜的叫了几声,其实恪棠很伤心恪卿将军会身受重伤,恪棠知道自己是灵狐,但没人教过她如何修行,她只知道自己有那么点灵力。 不管有没有用,恪棠还是决定一试,恪棠将爪子轻轻的放在恪卿将军心口处,她努力试着将自己的灵力给恪卿将军,没想到竟然成功了,恪卿将军的伤口当时就愈合了,恢复如初,不仅恪棠,恪卿将军都看呆了,反应了好一会, “我……竟然恢复了?恪棠是不是你做的?” 恪棠只觉得头晕目眩,就睡了过去,她在醒来后是在恪卿将军的怀中,恪卿将军待它最好,见它醒过来,欣喜道:“恪棠,你终于醒了。” 看到恪卿将军无事,恪棠打心里的开心,恪卿将军低声说道:“恪棠,谢谢你,我知道一定是你,但你千万不要被别人知道,如果你这能力被人发现,会招了歹人的。” 恪棠叫了一声,就算是听懂了,但是从那以后,一切的担心,都一一应验了。 恪卿将军接连二次又受伤,但是次日依然神勇上阵,让人起了怀疑,直到府里有一个下人偷偷看到了灵狐给恪卿将军治伤的情景,就给传了出去,这一传,便把灵狐传的神乎其神,都说恪卿将军的灵狐能让人起死回生,长命不衰。 果真就招了歹人,将军府因此加上了戒备,就连同南城打仗的金城,声称都要让南城交出灵狐,灵狐一事越闹越大,恪卿将军只能把恪棠护的更好。 “恪棠,你每次给我疗伤后,你就会很虚弱,再是灵狐,你也不能这么折腾,以后不要再这样了,我不会有事的。” 恪卿将军对恪棠真心实意,为了保护好恪棠,在交战时,他也会拼上所有力气,他怕一旦输了,恪棠就会被那些贪婪之人夺了去,他养了五年的狐狸,无论如何,也不能成了他人的工具! 战争暂缓一时,恪卿将军一日却收到了城主的旨意,他要成婚了。 他要迎娶的是城主的女儿白妤儿,这在外人看来,可是莫大的荣幸,可对于恪卿来说,这不是个单纯的成婚。 城主也要得到那只灵狐,但深知还要依靠恪卿将军来和金城交战,所以不能强抢,就只能将自己的女儿嫁了恪卿将军,目的也终是那只灵狐而已。 “恪棠,他们都想要你,除了我保护你,你千万不要随随便便就被人骗了去,知道吗?” 恪卿将军把这样的话,每日都和它讲了七八十遍,生怕恪棠记不住,直到恪卿将军大婚那天。 恪棠真心祝愿恪卿将军和夫人白头到老,只要恪卿将军不再是孤身一人,将军就不会难过的。 但它不知道,它真心喜欢的夫人,对它全无善意,夫人把一块糕点给了它,“小狐狸,快吃吧,这是特意给你准备的。” 恪棠只知道那块糕点很甜,但糕点吃完了,夫人掐着它的脖颈提了起来,它措不及防的被重重的被摔到了地上好几次,直到它浑身疼痛,嘴里咳出了血来,夫人恶毒的眼神,它永远也忘不掉, “小狐狸,吃了我的迷药,就得赶紧睡觉,睡着了你就能去另一个地方了。” “不,我不去…我不睡,我哪也不去!”恪棠在心里的挣扎的话,都只是狂躁的叫声。 惹来夫人更怒,举了块石头就向着它的头砸了过去,恪棠头晕目眩,雪白的绒毛在从头滴下了鲜艳的红色,夫人怒道:“不知好歹!!” 只要不是将军赶恪棠走,恪棠哪里也不去……! 舍生亦如此 恪棠昏昏迷迷的颠簸了一路,它也不知道自己带到了哪,但是身上极痛,还有自己血迹的血腥味,它睁开眼睛看着黑漆漆的周围,它又被关在一个铁笼之中,铁笼外还盖着一层黑布,它什么也看不到,但它知道,这绝不是恪卿。 恪卿将军是决不会把它关进铁笼之中。 它不知道恪卿将军有没有在找它,知道不知道自己的夫人歹毒心肠,她只恨自己为什么不是人,不能开口说话,不能亲口告诉将军。 “爹,灵狐带回来了,恪卿不知道。”是夫人的声音,恪棠竖起了耳朵,听见有人过来了,它立马装昏了过去。 铁笼里一片光亮,一个苍老的男子的声音说道:“它不会被你打死了吧?怎么不动?” 夫人道:“爹,你放心,我就是给它下了迷药,头上那点伤又死不了,以后灵狐就是南城的法宝了。” “恪卿那个小子,竟然还藏着这么稀奇的宝贝,他竟然还不献上!” “爹,您看看它,这只狐狸可真通人性呢。” 铁笼被打开,恪棠被掐着脖颈提了起来,听见对面城主的声音,“可真是个尤物啊!” “爹,恪卿这次又重伤了,可能活不了了。” “死就死!反正仗也打完了,我要他有何用!” 恪棠一惊,不自觉蹬了蹬腿,一口向夫人的手咬了下去,夫人被咬痛的将它扔了出去,恪棠拼了命的要跑出去,不管自己都痛,有多少支长箭向它飞了过去,它都心里不停的想着将军! 将军!你再等恪棠一会,一会儿就好! 恪棠会回到将军身边的!恪棠一定会救你! 恪棠跑了一夜,它终于跑进将军府,直冲进将军的房间,看到将军脸色苍白,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时,它落泪了… “恪棠?…”将军侧过头双眼中仍带着欣喜。 恪棠跃上了他的身上,看到将军的模样很是心疼,心如刀绞,恪卿将军颤抖的手摸着恪棠的头,柔声道:“怎么受伤了…” 恪棠和以前一样,将全身灵力都渡给恪卿将军,她只觉得体内如被抽干了血液,生拉硬拽的疼痛感极其难受,但将军的伤还没有恢复,她浑身发冷的哆嗦个不停。 这时恪卿将军抓住了它的爪子,“恪棠,你已经坚持不住了,别救了…我死不了的。” 不!将军一定要彻底好起来,赶紧逃离南城,离开那群害人的坏人!将军不能有事!恪棠还能救! “恪棠……”恪卿将军哽咽在喉,他从未有过此时这般无力,看着恪棠发抖的身体,他潸然泪下,恪卿将军二十年以来,第一次哭了。 可是他阻止不了恪棠,恪棠已经到了极限,可是为什么将军的伤恢复的这么慢,它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和前几次不同,这次它体内如扎了数百根针,拔起来又刺进去,反反复复。 痛就痛吧,只要能救回将军,她都值得了。 就算是死,恪棠陪将军一起死…… 半个时辰后,恪棠再也坚持不住了,四条腿怎么也站不稳,频频摔跤,恪卿仍然只是好了个大半,恪卿勉强能站起身,他温柔的抱着恪棠,泪珠滚落到恪棠的绒毛之中。 “恪棠,对不起…” 除了这句话,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说出什么,都在无声中吞噬。 恪棠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和将军永远相伴相随,世间再也没有和将军一样待她的人了。 但天不遂人愿,丝毫不怜悯将军,也不怜悯它。 将军府的门“砰”的一声被人撞开,一群人举着火把闯进了将军府,门外一片火光,把屋内都照的亮堂堂的,恪棠抬头看着将军,心里满是担心。 门外一个粗犷的声音喊道:“恪卿将军!奉城主之令,前来带走为祸作乱的妖物!” 它能听见恪卿将军的咬牙声,他闭目忍着怒意,外面的声音还在一声声的重复着,他紧紧的抱住恪棠,恪棠能感觉到将军的战栗,将军真的生气了。 “恪棠,别听他们的,你是灵狐,你从未为祸作乱,今日,你也好好看看,人心险恶,若是坏起来,人比鬼还可怕。” 恪卿将军眼里的光灭了,当初那个十八岁的将军,再也不会回来了,一夜之间,竟觉得恪卿将军沧桑许多, “恪棠,以后见到这样的人,记得离他们远着些,骗你去吃东西的别信,骗你去玩的也不要信,骗你和他们走的不要信,骗你…找我的,也不要信。” “你只有自己活下去,才能见到更大的地方,遇到更好的人,你好好修行…兴许哪日就能成正果了……” 恪卿将军呜咽声让他再也说不下去了,所有话都卡在了喉咙里,他只能抱着恪棠,沉声埋头低泣。 外面那个厌烦的声音又吼了起来,野蛮又蛮横,“恪卿将军,如果您再不出来,就休怪我们不客气了!” 恪棠心里懂,恪卿将军十七岁便开始给南城打仗,打到了二十五岁,没死在战场上,却死在了自己的城主手中,他一身的抱负都已葬送,心里的不甘,都化为乌有。 恪卿将军起身,他将恪棠放下,拿起了自己刀,一身戾气便打开了房门,泪痕已干,打开门的还是那个英勇沙场的将军,战无不胜的气魄。 恪棠亲眼看着外面一片厮杀,血流成河,一个个人死于恪卿将军的刀下,地上铺满了尸体,地上,墙上,门上…都遍布了血迹,将军府也已经不再是那个将军府了。 直到尸横遍地,恪卿将军提着刀跪在地上,仿佛时间都静止了,太过于寂静了,甚至它能听见将军的血珠滴落在地的声音,恪卿将军旧伤未愈,又如此大动干戈,身体已然撑不过多久,他虚弱的跪在地上喘息着,极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恪棠赶紧跑过去,爪子刚贴在将军的身上,就被将军推开,将军脸上都是血迹,它分不清那是别人的还是将军自己的,但它只想给将军疗伤。 恪卿将军将它推开,用手拦在他们之间,黯然道:“恪棠,我的身体我清楚,别救了,我活不过今晚…” 恪棠急了,慌乱的向恪卿将军扑过去,她刚要调动体内的灵力,体内那阵剧痛感也袭来,她用不出一点力气来,面对恪卿将军垂死,它这次反而什么也帮不上了。 恪卿将军吐了口血,身体软在地上,恪棠急的直打转,恪卿将军最后看着它,勉强一笑, “恪棠…记住!我刚才的话……你走吧!” 那个十八岁救下它的将军英气十足,得意开朗,二十五岁的将军,沧桑疲惫,死在了血泊之中…她再也找不到那位将军了。 从此,它仍在南城,不论春寒秋冻,多少个日夜,给恪卿将军守墓五百年,从未断过。 南有一城出一将,舍生一命救一物,旷世英才天不怜,不伦之恋人不收。 令欢回乌司 青葙子不觉的握紧了双手,心里百般不是个滋味,满是对恪棠的疼惜,恪棠的过往他从不知道,也想象不到恪棠心里定然悲痛,那时的绝望,对她而言得多么残忍。 姬予清抬眼看着他,沉声继续道:“恪卿将军死后,那个城主贪得无厌,重金悬赏请人搜捕灵狐,当时恪卿将军的妻子白妤儿,痛恨灵狐,取了恪卿将军的一根肋骨下了诅咒,让天下所有灵狐进入南城后都死于非命,南城从那以后,杀了不少灵狐。” 青葙子低声道:“那…恪棠怎么回的妖界?” “它给恪卿将军守墓五百年,直到金长老发现了它,那时它不懂修行,又给恪卿将军渡了灵力差点毁了自己的金丹,能保住那条命已是万幸,”姬予清抬眸说道, “那时我在阴雷山修行,还未回妖界,金长老将恪棠送到了我那,让我帮她修行,我用了一百年教会它修行,助它化为人形,但是它的金丹已经毁了大半,因此不能定性。” 青葙子细细的听着,每一句话都在心里牢牢的记着,恪棠的事,他一定要一丝不露的都记住,“原来是这样……” 姬予清现在讲来这些事,未免淡然了不少,而青葙子却开始涉入了恪棠的生活,他必然也要和恪棠承受一样的负担,姬予清正目,继续说道: “在南城因恪棠众多灵狐遭到迫害,恪棠回妖界时,狐族族长不准她入族册,她更是带罪之身,她受了一百鞭刑后,被狐族排斥,终身不得离开妖界,好在我发现她记忆极好,金长老和我商议,让她掌管上书阁,也躲避了狐族。” 青葙子刹那间觉得自己反而也成了恪棠的罪人,恪棠是狐族的戴罪之身,他要娶她,让她多了更大的压力,他不知道他的喜欢竟会成为恪棠的负担,他愧疚感如潮水涌上, “是我错了。” “错的是南城,白妤儿用恪卿将军的肋骨诅咒所有灵狐,这个诅咒一日不破,恪棠永远都是不自由。”姬予清踌躇良久, “她在上书阁的一百年还算快乐,我近日回了妖界后,不能向以前那样待她,我身份不同,不能偏袒恪棠,也不能偏袒狐族,她突然前去南城,就为那个诅咒而去,为了什么你该是清楚的。” 姬予清看透不说破,恪棠想嫁给青葙子,但是恪棠答应了狐族,永世不得离开妖界,就要被禁锢一辈子,以后的后代生生世世也要因此被禁锢,没有青葙子之前,恪棠整日说红尘不过尘埃,她看透了与将军的情缘后,对诸事都能一掠而过。 遇到青葙子之后,恪棠意识到了自由到底有多重要,她不能对谁都处处留情,她明白了自己到底应该做什么。 “我明白了,请妖王放心,我会保护好恪棠,”青葙子格外笃定,“不论南城成与不成,我一定不会让她有事,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我本就应该和她一起。” “你这么说我也放心,”姬予清叹口气,“恪棠是我一天天看着修行的,她性情坚强不屈,难得她能放下恪卿将军,南城此行,你一定要找到她。” 青葙子点头道,“谢妖王告知,我心意已决,恪棠的事,就是我的事。” “恪棠已走了快半月,现在去希望不晚,”姬予清淡然说道,“万事小心。” 青葙子片刻也不想等,起身就走,恪棠独自前去,他绝不能袖手旁观,心中暗暗起誓,从今以后,他不会让恪棠再受一丝半点的苦。 姬予清看着青葙子离去,揉了揉眉心,刚才的疲惫感这会儿已经消退了,金秉禾这时缓缓走进来,看着她说道: “你让青葙子趟这蹚浑水,上极门那边你又怎么解释?” 姬予清抬眸,似笑非笑:“上极门是后话,能帮恪棠,你不是也开心吗?” 金秉禾慵懒的坐下,拽了拽衣襟,“那个小狐狸是我带回来的,我又不是狐族族长,孰能无情,我当女儿养呗。” “改日恪棠出嫁,你充当个慈父也好,别不舍得。” 金秉禾全无笑意,担忧万分,“唉,舍得不舍的都另说了,他们真能修成段姻缘啊,我就当上天给了个女婿。” 姬予清说道,“恐怕没那么容易。” 金秉禾嘁了一声,“你就别咒了,盼点好吧。” 姬予清没接话,起身就要走,金秉禾叫住她问道:“你又干什么去?” “天镜峰的回来了。”说完姬予清走出殿门。 金秉禾愣了愣,冷冷的说道:“那刚才不说,这会儿又冲着连令欢去了。” 金秉禾一拍腿坐起来,小白莲花也不知道恢复了没… 去看看! 连令欢提前和姬予清传过消息,回了天镜峰一个月,恭缪疗伤也好了差不多,但没想到姬予清会亲自出来迎接他们,连令欢顿时受宠若惊的看着姬予清, “你…怎么来了?” 姬予清说道:“那你以为我是想你?” 连令欢重重点点头,笑的灿烂,“不是吗?” “自作多情,”姬予清瞥了一眼,看向恭缪,“傻孩子,伤怎么样?” 恭缪也精神的多,看来楚涞的事没让他一蹶不振,这样也好,恭缪笑道:“都恢复了,师父给疗伤的,恢复的可快了。” “果然你师兄并没什么用。”姬予清指桑骂槐,没正眼看连令欢,连令欢却委屈的无处喊冤。 恭缪挠挠头,“其实,师兄们也帮了不少呢…” 连令欢想起什么,问道:“我刚看见青葙子来过,他神色不太好,是出什么事了吗?” 姬予清决然道:“他想娶恪棠,被我拒绝了!” 连令欢:“???” 断人姻缘,姬予清能干出这事来,真是想不到,“为何?” 姬予清故作高深,“上极门穷的很,迎娶恪棠又拿不出那些钱来,这就是有缘无分了吧。” 连令欢凌乱了,这哪里是什么有缘无分,她明明从中作梗为难,他一时语噎,有点可怜青葙子。 此花非彼花 姬予清不和他多说青葙子和恪棠的事,漠然道:“进去吧。” 连令欢和恭缪跟着姬予清往里走,这时金秉禾背手款款而来,姬予清异样的看了他一眼,“你来干什么?” 金秉禾指了指恭缪,“我找他。” “我?”恭缪一愣,“金长老不找令欢师兄吗?” “我找他干什么,”金秉禾拉着恭缪就走,也不解释,“和我来!” 金秉禾向后摆摆手,头也没回说道:“连令欢,借你师弟用用!” “用?他要用我师弟?”连令欢加重了用这个字,姬予清听着怪得很,侧目道: “你能不能别关注一些奇怪的点。” 这不是他关注这个奇怪的点,而是金长老说的这个点格外引人注意,他难免多想了一些,“呵呵…好。” 两个人回了大殿,姬予清关上了窗,殿内平静了不少。 “你说的情报呢?”姬予清坐下问道。 连令欢昨日传了消息说天镜峰得到了一些修行者失踪的情报,要等到今日带过来,这也是她真的急着见他的原因。 连令欢缓缓说道:“这也是碧炎山的臧启,不知怎么转了性,主动给……” “等等!” 连令欢话说一半,姬予清决然打断,他一怔看着姬予清,“怎么了?” 姬予清鼻子灵的很,从连令欢进来时,他身上就有一股香气,虽然不浓,但也明显,而且连令欢平时也没看见有用香料的习惯,姬予清盯着连令欢打量了一遍, “你用香料了?” 连令欢一愣,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啊,我不用香料。” 姬予清眸里一聚,既然不用香料,那就更可疑了,“那你身上怎么这么香?” “许是来的路上沾了花粉吧。”连令欢也琢磨不到,自己身上怎么会有香味。 姬予清冷冷一眼,她不用香料,也知道花粉不是这味道,也就恪棠平时爱摆弄香粉香料,她耳濡目染也懂了些,连令欢身上的香味更像是柔和的香味,女子所用,姬予清倒了一杯水,故意道: “花粉啊,什么花这么香,改日妖王也去沾一沾啊。” “什么花……”连令欢真想了半天,来的路上碰见的也就是野花,什么有香味的花他还真不知道,正想着,姬予清歪头看着看着他白袍的衣领,挑了挑眉道: “令欢公子怕不是招了桃花了吧?” “桃花?”连令欢才明白姬予清是话不在此,此桃花非彼桃花,他无奈笑笑,“怎么会有桃花。” 姬予清挑了挑眉,示意他的衣领上,连令欢反应了一会儿,才注意到自己肩上,挂着一颗小白珠子,他惊讶地取下,“这是耳环???” “你问我呢?”姬予清抬眸异样的看着他。 连令欢急忙解释,“不是,这不是我的…” 姬予清瞪了一眼,“当然不是你的!” 连令欢又收回自己愚蠢的话,解释道:“可能是谁不小心丢的吧…” “丢到你身上了?”姬予清显然不信,却异样的点着头,连令欢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香味…耳环…连令欢霎时寒毛卓竖! 是她?! 连令欢突然想了起来,早上离开天镜峰时,师凝天去了天镜峰,她摔了一下,他顺手扶了她一把,肯定就是那个时候挂上的,连令欢坦白道: “应该是师凝天的,她早上去天镜峰,门口我遇见了她,她跌了一下,我就顺手扶了她,肯定是那个时候碰上的。” 师凝天,姬予清觉得这个名字听耳熟的,“阑圣城时你和我说的那个师凝天?” 连令欢点头,“正是她,隐星宗的弟子,千隐君的师妹。” 但姬予清也记得他说过,师凝天是仙神两界才貌出了名的女修,她和连令欢扯上关系,姬予清竟然觉得还有点配是怎么回事?? 毕竟连令欢也是仙神两界出了名的人物。 连令欢肯定找不到姬予清此时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姬予清也没接话,连令欢笑了两声说道:“其实…你不必误会,我和师凝天…” “挺般配的。”姬予清一语惊人。 连令欢呆呆的不知说什么好,他竟然还以为姬予清在吃醋…还果真是他自作多情了,“我和她没关系,一点关系都没有!真的,一只耳环而已,改日见了还给她。” “随便,和我无关,”姬予清喝了口水,连令欢也紧着喝了口水压压惊,姬予清突然说道: “反正千隐君前几日来了。” “噗……”连令欢一口水呛了出来,瞪着眼睛满是震惊,岁昭怎么这么下作,不是在闭关吗,趁人不在怎么还敢来,“他来做什么?!” 姬予清淡然自若,“嗯,我早晚都是要师凝天见面的,也没什么。” 连令欢如遭了场雷劫,里焦外嫩,愣愣的坐在那僵住了,姬予清抬眸看着他觉得可笑,又说道:“你要是断的干净,我也不会搬出千隐真君来。” 连令欢回过神来,“那你是骗我的?” “可以变成真的。”姬予清说道。 连令欢立马回绝,“别!我保证,以后别说师凝天,除了你,任何一个女子我都躲得远远!” 姬予清抬眸几分谑意,“你以后惧内啊。” 连令欢听着这话,心里竟然觉得异常的甜,甜到心窝里,他弯眸笑道:“我是不是理解为,你接受我了?” “接受你沾桃花?还是接受你乐于助人?”姬予清冷眸把他顶了回去。 连令欢后悔早上时,为什么手贱非要扶师凝天那一下,这决不会有第二次,连令欢觉得自己委屈万分,“你还不如打我两下来的实在,以表忠心。” “谁稀罕,浪费我力气…”姬予清嫌弃的不理会他,眸色缓和道,“说情报,臧启给了什么情报?” 连令欢端坐,落了把冷汗,“臧启给了情报,说是碧炎山有两个弟子去了金城,也失踪了,有两个月之久。” “金城!”姬予清眼睛一亮,心里窃喜,“青葙子真是好福气。” “怎么提到了青葙子?”连令欢不解问道。 姬予清没理他,金城和南城不到五十里,如果他们有理由去金城,顺道去了南城,也没人知道,姬予清感慨青葙子这次多了帮手。 姬予清起身,看着连令欢说道:“去洗澡!” “哦…”连令欢嗅了嗅身上的味道,香料味有那么重的吗。 恭缪收吾断 恭缪被金秉禾拽了一路,走了好半天,越走越远,也越来越静,旁边除了湖就是石头,竟然连棵树乘凉也寻不到,恭缪忍不住不知第几次问道: “金长老,这到底去哪?” 以为金秉禾又要敷衍他,这次金秉禾指着一间小院儿,看着也雅正,门前两尊石狮子,这么一看和人间的房屋无异,金秉禾推开门,里边两个灰蓝色的砖瓦房,普通的很,院落堆着一堆劈开的木柴,金秉禾双手一挥,说道: “小白莲花,来看看妖界长老的住所,是不是很娴雅?” 娴雅?…… 恭缪是一点也没看出来哪里娴雅了,奇怪的问道:“金长老,你这怎么和人间的似的,你还自己生火吗?” 金秉禾拿起地上的木柴,在恭缪面前晃了晃,开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这哪里是普通的柴啊,你好好看看,本长老这里能有人间的东西吗?这可是妖界的千年古树,经过了七七四十九天用巨斧才砍下来的,废了可大力气了!” “哦…那还真是挺费力了,”恭缪也不想真假,他说是就是,他又奇怪问道,“可它还是木柴啊,不都一样被砍了。” “你这个脑袋,怎么就想别人想不到事情上去,”金秉禾扔掉木柴,拍了拍手的尘土,“算了,这么高深的事说了你也不懂,来来来,带你看看别的。” 恭缪刚走了一步,脚上踩了一把斧头,斧头钝化严重,生着红锈,他问道:“这不会就是你砍了七七四十九天古树用的巨斧吧?” 显然恭缪很怀疑,巨斧不得对得起名字,起码得大,这还不如他一个胳膊长,金秉禾说道:“你又不懂了吧,非神器才可用之,此乃利器,神也!” 恭缪挠了挠头,“还真不懂,太深奥了。” 金秉禾拉着他进了房间,一推开门,恭缪目瞪口呆,竟然不知如何下脚,地上狼藉一片,简直不敢相信,有人会在这里住,恭缪愣道:“金长老,这里是……” “本长老的房间。”金秉禾丝毫不觉得哪里不对,自己不管不顾的踩着一堆东西就进去,还不忘回头招呼着恭缪,“小白莲花,快进来啊,别客气。” “金长老,还是……你别客气了。” 恭缪看准个空地,跳了进去,和一个兔子似的跳来跳去,恭缪惊讶不已的看着床上凌乱的被褥, “金长老,你都不叠被褥的吗?还有这地上的乱七八糟的都是什么?你平日怎么走路的啊?” 恭缪一连三问,让他突破了自己的好奇底线,金秉禾也不客气,“那你给我叠一下。” 恭缪为了腾出一个空置的地方,只好给他叠了叠被褥,生生揪出一条红色…“肚兜???” 恭缪愣了愣,赶紧把肚兜扔了过去,差点糊到金秉禾脸上,金秉禾拿开肚兜看了看,“这是谁的?” “这是金长老你床上的,你怎么会不知道?你…怎么如此下流?!”恭缪更加嫌弃的看着他,一直的长老好印象全都毁了。 金秉禾啧啧嘴,手指点着恭缪,说道:“你看看你小白莲花,这么说你前辈,我再不济人懒些,也不至于做这些龌龊之事,肯定是让那几个小妖给我洗衣裳,和我的卷一起了,你是学好了啊,都教训本长老了?” 恭缪低头继续叠着被子,喃喃道:“谁让你风评如此差…” 金秉禾翻箱倒柜翻了半天,本来地上就铺了一堆,现在更没处走了,恭缪问道:“金长老,您找什么呢?” 金秉禾把头埋在箱子里,说道:“送你个宝贝,别急,你要是没事,就坐下等会。” “哦。。”恭缪本是想坐下,但椅子上又落了一层灰,他想想还是站着比较好,但光站着又未免太无聊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恭缪开始收拾着周围能看到的所有东西。 恭缪地上捡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小盒子精致的雕刻着几朵花,叶叶分明,恭缪本想问金秉禾这是什么东西,但看金秉禾埋头的模样,又收了话,好奇的打开了锦盒。 谁知锦盒一开,一股紫色的烟雾被他吸了进去,他迷糊了一阵,晃了晃脑袋,看着锦盒里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这空盒子做什么的?? 刚才是他的幻觉吗,怎么觉得一股紫色的烟雾被他吸进去了…… 金秉禾突然兴然喊道:“找到啦!” 金秉禾再回头时,房间焕然一新,光亮如新,金秉禾惊叹道:“小白莲花,你可是真个是团宠,怪不得那么多师兄惯着你,收拾的可真干净。” 恭缪道:“随手收拾一下而已。” 金秉禾拿出一个长匣子,正对恭缪道:“我听说你的剑在阑圣城时毁了,我这正好空了一把,做工还算不错,我就忍痛割爱送你了。” 金秉禾打开长匣子,一把琉璃剑柄的长剑,黑红色的剑鞘上刻着朱雀神兽的兽身,很是威严,恭缪自然是一眼就看中了,他拿起长剑琉璃剑柄冰凉之感,用力抽出剑身,一道白光差点闪了他的眼,剑体凌厉,一看便是好剑,恭缪转念一想,说道: “可是我师兄已经答应我再给我炼一把了,而且,这把剑太贵重了,我用的话难免再断一次。” “你放心,你断了它都不会断,”金秉禾直接把剑拿给他,“这把剑就叫吾断!” “吾断?名字真是奇怪。”恭缪还是心有顾虑,好剑可以他不是个“好”人,他回绝道,“金长老,我还是等师兄的那把剑吧,吾断这么好,给我就可惜了。” “啰嗦!”金秉禾不耐烦的把剑扔给他,“做人要学会见好就收,给你就给你了,啰嗦什么。” 恭缪见此,便不再推辞,笑道:“那多谢金长老。” 金秉禾呵呵笑道,“吾断也是大有来头的,我告诉你,一万年之前,太古界有一位真君,他就是用吾断劈山断海,杀除鬼祟,横扫千军啊,可是厉害了,很是威武,谁见了吾断啊,都得礼让三分呢。” 恭缪怀疑金长老又在编故事了,他也不追究真假,反正吾断是真的好,爱不释手,“金长老放心,我定然爱惜它。” “不是,你怎么没反应呢,这可是太古界真君的的吾断,你家师尊肯定都见过,曾经叱咤风云的,”金秉禾看恭缪一门心思只在那把剑上,只叹了口气, “罢了,你收好,有时间我教你如何用,吾断的威力可是很大的。” 吾断,乃一万年之前,一位太古界真君,震慑五洲四海的法器,万年已过,各界已成,真君便带着吾断隐退,不知所踪。 内门拜外师 恭缪把吾断摆弄了一会儿,有些手生还拿不住,而且剑气凌厉,他很难把控的住,金秉禾揉了揉眉心,他看了半天,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他知道恭缪修行差,但没想到会…这么差! 天镜峰的师父都是脾气好的,换做是他带这么笨的徒弟,肯定得把自己气死,金秉禾抬头问道:“你师父他老人家身体还好吗?” 恭缪点头笑道:“师父?师父们都不错。” “真难得…”金秉禾想了一会,连令欢是三长老的亲传弟子外,其他弟子就都是门内弟子,按照天镜峰的惯例,门内弟子都是由几位排前的师兄带的,再才是长老,最后是师尊。 但天镜峰弟子三千,金秉禾才想明白,敢情是小白莲花没有师父,“小白莲花,你在天镜峰都学会了什么?” 恭缪放下吾断,想了一会,一一道来:“最开始学传念,然后入定,有耍耍手脚功夫,还有就是会用剑,但我御剑都是凭运气,说不定哪次就不灵了。” “………”金秉禾眉间抽动,这些不就还是入门的东西吗,“你修行了多久了?” 恭缪掰着手指头,算了算,也没算准个数,猜测道:“大概…有,三百年,也好像是四百年…” “你连自己修行多少年都不知?”金秉禾真是低谷了恭缪,也开始佩服天镜峰带恭缪的几位师兄,能把小白莲花三四百年还保持入门水平,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出来的,他又问道,“那连令欢修行多久你可知?” “六千七百一十五年!”恭缪张口就来。 金秉禾瞪眼看着他,“他你怎么就说的这么溜啊,自己的记不住,说你猪脑子都侮辱了猪。” 恭缪沉头道:“我从十二岁进了天镜峰开始,就是特别喜欢令欢师兄,都是他忙里偷闲偷偷带我的,我又很钦佩令欢师兄,自然记得清楚。” 金秉禾不屑的嘁了一声,“他这是把你当儿子养吧,还十二岁…他都养了你几百年了,干脆你选个好日子改口叫爹吧,还钦佩……” 恭缪的事他还头回听说,怪不得在天镜峰师兄们都宠着惯着,敢情小白莲花被人当了儿子养,这要是算起来,他得多少个爹。 金秉禾不计较那个了,说道:“这样吧,以后你认我做师父,我教你修行。” 恭缪立刻回绝,连连摇头道:“不行,我已进了天镜峰,怎么能再拜师呢,坏了规矩要受罚的。” 金秉禾气的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他活了这么久,多少人求他认徒弟,他都看不上眼,竟被他拒绝,真是不识好歹,卡了他的老脸,金秉禾起身抬手就重重的在恭缪的脑门上敲出了个红印,气道: “天镜峰可以收外门弟子,怎么就不让弟子认外门师父了,就这么定下了,就算是你师尊法渡他亲自来了,也不敢再我面前提个不字!” 恭缪揉了揉被敲疼的额头,没敢说话,毕竟还是头回见金长老生气,他还是少说话为好,“………” 这时恭缪觉得头昏脑胀,他以为是练剑太累了,体力竟然这么差了,他迷迷糊糊的晃了晃脑袋,可又觉得很奇怪,不像是劳累的,他摸了摸自己的脸,滚烫的发热,要燃烧了一般,他弱声说道, “金长老,我可能病了…我要回去休息一下。” 他摇晃的身子脚下就像踩了棉花,一个脚迈了出去竟然打晃,猛地一头就要杵在地上,金秉禾还不知怎么回事,赶紧接住了他,拍了拍他的脸, “嘿,小白莲花,你这是什么病啊,怎么这么急。” “我…不知道…”恭缪抓住金秉禾的衣袖,抬头正对上金秉禾的眼睛,不知怎么的,恭缪看金秉禾竟然长的这么英气,尤其是那张脸怎么和大姑娘似的又白又嫩,恭缪一脸痴相的傻笑道: “金长老,你怎么和个姑娘似的?” “什么?!”金秉禾眉头一皱,“小白莲花,你骂人是不是,刚给了你吾断就顶撞外门师父了?” 金秉禾也就双手都担着他,不然非得打的他一病不起,恭缪的视线越发怪异,他伸手捏住了金秉禾的双脸,把金秉禾的脸扯成了平扁的圆饼,嘻嘻笑道: “金长老,你的脸可真软,和馄饨似的…不知道好吃不好吃?” 金秉禾眼瞅着恭缪的嘴张着满口牙就朝他的脸,金秉禾抖的一个激灵,他一松手,恭缪整个人把他也压倒了,恭缪压着他,揪着金秉禾的手也没松开, “馄饨…我尝尝什么馅…” “小白莲花你恪棠附体是不是,发什么疯?!”金秉禾薅着恭缪的耳朵,“我告诉你,本长老的脸不是馄饨,你一口下去就给本长老破了相了!” “我尝尝…”即使被揪着耳朵,恭缪觉察不出疼来,一个猛劲儿就把头伸了过去,满口口水,到底在金秉禾脸上碰了一口,只是牙齿还没咬上,门就开了… 在门口冒然推门的姬予清和连令欢都停下不动,止步不前,愣愣的看着二人在地上,恭缪爬上金秉禾的脸上一一不饶的碰了一下,四人都一怔…… “我们一会再来。”姬予清果断又关上了门。 连令欢和姬予清对视了一眼,都吞了口气,没有言语,这时金秉禾又把门打开,一手提着恭缪在地上拖行,一手撑在门框上,叫住他们二人, “你们回来,这小白莲花疯了,非要把我的脸当馄饨吃!” 片刻后,姬予清将恭缪安顿了下来,其实还是躺在了金秉禾的床上,昏沉沉的呓语不断,“馄饨……” 姬予清看向金秉禾,说道:“你把他怎么了?” “我能把他怎么??是他要把我怎么,我怎知道他突然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呢…”金秉禾实在替自己觉得冤枉,看着恭缪,心想还不如掐死算了。 “像是中了什么迷幻之物。”连令欢在恭缪床边看了一眼总结说道。 “迷幻之物…”金秉禾顺势看见桌上的小盒子,他赶紧打开一看,叹气道,“这是我在异族好不容易要来的幻神香,要养我那株灵草的,竟然被他享用了!” 姬予清无奈,金秉禾总是整日弄这些有的没的,还是太清闲了,恭缪这一时半会又醒不来,她却看到了恭缪床边上放着吾断那把剑。 金秉禾注意到姬予清的神色,在她先开口前,赶紧把她在房间里拉了出来,又关上了门防着连令欢。 姬予清抬眸看着金秉禾,异样的盯了好一会,“你把自己的吾断都送了恭缪,怎么不直接卖了?” 金城楼里话 姬予清对金秉禾那把吾断,着实觉得价值连城,金秉禾当初可是信誓旦旦的说,再也不会用吾断了,就过成了人间半老的模样,可送了恭缪,姬予清另眼看着金秉禾,说道: “不卖也罢了,吾断那种法器你觉得他能用?” 金秉禾淡淡一笑,小声在她耳边说道:“我教他,别让别人知道。” “你?”姬予清诧异又觉得怪异,金秉禾不是徒安乐吗,怎么还愿意管这事了,“你抢了天镜峰的弟子,敢做不敢当啊,金长老。” “这怎么能叫抢呢,”金秉禾正义言辞,“是传承法器,继承我名,改日有空我亲自去天镜峰走一趟,和法渡说明白。” 姬予清不管他此事,教就教了,只要不惹出什么祸就行,“能不能给他解开,我要带他去金城。” 金秉禾摇头道:“一个时辰自己就解了,直接带去没问题。” 姬予清暗叹一口气,自从她回来,金秉禾真过成了养老,每日养花种草惬意的很,她只好推门又进去,看着连令欢道: “直接带走吧,金城不太远,到了也清醒了。” “好。”连令欢架起恭缪,看见恭缪床边还有一把剑,问道,“这把剑是?” 姬予清说道:“金长老送恭缪的,给他带着吧。” 连令欢没深想就给恭缪带上了,但是他看得出来,这把剑剑气太厉,定不是普通的剑,又是金长老给的,肯定有些原由的。 二人就带着一个昏沉沉的恭缪,出了乌司城的结界,因为连令欢得带着恭缪,也不能行的太快,趁这时连令欢把未说完的话,一起说完, “臧启说碧炎山的两个弟子最后在金城失踪,之后便联系不上了,我查了查,金城地处富饶,以金矿得名,很少出现鬼祟等事,算是个不错的地方。” 姬予清半响没应声,似乎在琢磨着什么,连令欢看了一眼,姬予清眼睛都在冒光,他无奈道:“金矿是城主世代传承下来的,外人就别想了。” 他就知道姬予清没听进去,只顾着听金矿了,姬予清挖苦道:“你这种金堂殿出身的人怎么懂我这种贫苦,想想罢了。” 他可不相信姬予清只是想想罢了,但要是再说下去,姬予清敢把他和恭缪都打下去,他淡淡一笑,“那就祝妖王财运亨通。” 姬予清听的心痒痒,连令欢说不来什么好话,不加理会他,就向着金城的方向一路而去,以他们的速度,一个时辰的路程,因为恭缪,硬是拖了两个时辰,恭缪路上又没少闹,好不容易看见了金城的昌盛大道。 三人走进繁华的街上,车水马龙,络绎不绝的人行来往去,姬予清看了一眼恭缪,“清醒的差不多了吧?” “嗯…但还是有点晕。”恭缪拍了拍脸蛋,已经不烫了,但是头昏目眩。 连令欢说道:“找个地方歇歇,缓缓就好了。” 三人寻了一家酒楼,颇有气派,老板热情的照顾着,直接上了一壶茶水,笑道:“几位要吃点什么?” “一只鸡!”恭缪抢了话,立即道。 “好嘞,加只鸡。”老板冲小二喊了一声,匆匆下去。 连令欢看恭缪,既然能吃的下一只鸡,看来就是好多了,连令欢说道:“失踪的二人不知如何查,金城虽不如阑圣城大,但漫无目的的找起来,也是不易。” “找个人打听一下,从碧炎山弟子的穿着和修士的身份,应该有见到了他们的人。” 其实尽管这样寻找,也是不容易,还是一如既往,姬予清只能试试自己的运气,如果差的很,她就认了这个霉头,如果运气好些,线索自然会送上门来。 “老板,你店里明日为何不开张?” 一个布衣男子贴着门口,看着挂着一块明日不待客的牌子,几人都向门口看去。 老板嘿嘿笑道:“客官有所不知,明日小店的厨子要去李府帮忙,所以明日只能先打烊一日了,只能对不住客官了。” 一边一个白脸小生问道:“李府?家里有个痴傻儿子的那个李府?” 老板不好直接接话,毕竟直接说人家儿子痴傻,老板旋即道:“是开金铺的李老爷家。” 开金铺?……姬予清的视线逐渐被吸引过去, 白脸小生明白了,说道:“听说李老爷给他那个痴傻的儿子寻了门亲事呢,我还以为是逗乐儿呢,原来是真的?” 有人附和道:“怪不得没动静,这是哪里说来的媳妇啊,金城还会有姑娘愿意愿意嫁过去?” “这个我知道,哪里是金城的姑娘,”另一边一个放下筷子来了兴致道,“南城知道吗,从南城说来的,听说那姑娘生的不错,只是家境贫寒,定是她家看中了李老爷的家业呗。” “南城说来的媳妇,看来这李老爷真是急了,他儿子快三十了吧,再不娶亲就绝后了。” “哈哈……”一阵哄然大笑。 白面小生插了一嘴,说道:“南城那这几年也不太平,和个死城似的,娶了南城的媳妇也不一定给了聘礼,能嫁的出去就不容易了…” 一人道:“还真是,我大哥去年去南城走了一趟生意,别提了,那个瘆人啊,那的姑娘给我我都不要,兴许也是有什么病呢。” 老板这时赶紧出来打了个圆场,哀求说道:“哎呦,几位客官,切不可再说下去了,这要是让李老爷听了,我这小店得遭殃啊…” “行了行了不说了…”一个人摆摆手,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了。 姬予清看了一眼连令欢,连令欢便懂了她的意思,说道:“莫不是你觉得李老爷儿子的婚事有问题?” “婚事没问题,”姬予清低声说道,“南城来的新娘子,不想看看吗?” 刚才几个人确实说了南城那个地方,又如死城,南城为何那般不知,但人有没有蹊跷就更不知了,连令欢抬眼问道:“你是不是有事没告诉我?” 从姬予清听到南城后,姬予清的神色就不太对,她不仅仅是出于对南城的好奇,一个南城的事,和她来说,应该是身外之事。 姬予清见连令欢这么问,她也不想隐瞒了,这也是她来金城的目的,淡然道: “恪棠和青葙子在南城。” 熊大人拦路 姬予清将恪棠和青葙子的事,都和他讲了一遍,其实她来金城,目的不在失踪一事,主要还是因为想帮恪棠,再查失踪一事,所以听到那几人说了南城,她就格外关注一些。 连令欢听后,暗暗叹了口气,怪不得青葙子脸色会那般难过,他轻道:“其实我们可以直接去找南城。” “直接去南城引起狐族注意,我不好解释,”姬予清也苦恼,“只能先来金城,得空再去南城。” 连令欢沉默片刻,思虑许久道:“那就在李老爷家的亲事上查探一番,打听一下南城到底出了什么事。” 姬予清正有此意,那几个人的话必然不会空穴来风,南城定然是有什么事,既然都关心李老爷家的亲事,她也不能放过这个机会,好好见一见这个在南城来的新娘子,到底又什么不同。 这时酒楼里嘈杂的声音顿时停下了,姬予清向门口看去,一个身穿金色锦袍的男子,身材雄壮,一脸的胡渣露着凶狠之相,腰间挂着一条染了金料的长鞭。 此人一进来,酒楼里都安静了下来,老板赶紧迎了上去,笑呵呵的道:“熊大人,您快坐,今日再想来点梨花酿?” 熊大人拿出一个酒葫芦,声音雄厚道:“装满。” 老板说道:“好嘞,熊大人您稍等,您要不先坐会儿,我这就去您装酒。” 熊大人一进来,明显气氛大不相同,然而他自己淡然自若,想必也司空见惯了,他拿了一个金元宝放在柜台上,“快去,不用找了。” 老板一脸欢喜,“多谢熊大人赏赐。” 姬予清看到那个金元宝,一壶酒才多少钱,他岂不是给人来送钱的,这种财神哪个老板不开心呢,她由衷之言,“有钱人就是不一样。” 连令欢抬眸看了一眼,这个熊大人一身穿金戴银,气势凌人,面色凶狠,应也是金城的人物,熊大人并没有坐,就在柜台上耐心等着,老板不一会拿着他的酒壶过来奉上道: “熊大人,您的酒足两的,您拿好。” 熊大人没多说,接过酒壶就走出了酒楼,待他走了好一会儿,酒楼里的人才又有了声音,但却没人议论这个熊大人,姬予清颇感奇怪,明显这些人是惧怕之态,又不做声,到底是在怕什么? 恭缪擦了擦嘴巴,留了一盘鸡骨头,酒足饭饱后,揉了揉圆鼓鼓的肚子满足道:“吃饱了,真好吃。” 姬予清看了一眼,一只鸡都吃的一丝不剩,再吃不饱就怀疑他是个水缸了,连令欢识趣的在桌上放了银两,起身道:“走吧。” 老板招呼着他们出去,“客官慢走。” 三人刚迈出脚去,门外一人就散着一身酒气,说道:“几位留步。” 姬予清回头一看,披金戴银的锦袍加身,不就是刚才来买酒的熊大人,熊大人端着酒葫芦,大口喝了一口酒,眼神看着他们三人, “几位面生,不是金城来的吧?” 连令欢回身,虽然不知道熊大人将他们拦下什么意思,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礼道:“我们途径此地,不知是打扰了阁下还是何事?” 熊大人用袖口抹了抹嘴边的酒渍,“没事,看生人警惕习惯了,几位别怪罪,不知几位是哪里来的?” “乌司城。”连令欢说道。 熊大人默默喃喃道:“乌司城…可不近吧。” 琢磨了片刻,熊大人坦白问道,“你们是神界还是仙界?” 这句话姬予清抬眸警惕了起来,这个熊大人有此一问,必然是有点门道,既然熊大人这么说了,连令欢也不隐瞒,直白道:“神界。” “果然是,”熊大人点了点头,也是淡然的又喝了一口酒,“最近是怎么了,一拨跟着一拨,我金城还成了风水宝地了。” 姬予清抬眸问道:“除了我们,还有人来过?” 熊大人笑了两声,“既然你们同道中人都不知道,我就不多嘴了,不过身后那位小兄弟,也是神界来的?” 恭缪一顿,点头道:“嗯,一道的。” 熊大人走向恭缪,从上到下都打量了一遍,看的恭缪发毛问道:“你在看什么?” 熊大人问道:“你叫什么名?” “为什么问我名字?”恭缪退了两步。 熊大人盯住恭缪,也不说话,似乎能看出个花来,顿时哈哈的笑了起来,顾着喝了一口酒,笑道:“天镜峰!是不是?!” 恭缪看向连令欢,连令欢奇怪的看向熊大人,他和恭缪都是常服,也没什么天镜峰的特征,他是怎么看出来的,连令欢开口说道:“不知阁下如何得知?” 熊大人讪笑道:“这个小子,我以前见过!” 恭缪一愣,“啊?你见过我?怎么可能,我从来没来过金城。” 恭缪从没来过金城,连令欢是知道的,深深怀疑这个熊大人是故意这么说的,熊大人目光一聚,摆摆手道:“说了你们也不信,见过就是见过,罢了,你们不要在金城闹出事来就行,不然我亲手抓了你们。” “再会!”熊大人转身离去。 独留下几人奇怪,这个熊大人格外引人怀疑,不仅看出他们不是凡人,还能看出恭缪是天镜峰而来,恭缪仔细转了一圈,看了自己全身上下一遍,说道: “令欢师兄,我这没也没有天镜峰的痕迹啊,他怎么知道的,他还说见过我,骗人的吧,我怎么会不记得。” “不像为敌就好,谨慎行事。”连令欢也诧异,孰真孰假,现在还真分不清,他们来金城的目的也不是什么闹事,应该不会再和熊大人有交集了。 姬予清抬眸说道:“他刚才说过金城不止我们来过,还有其他修士,很有可能就是碧炎山失踪的那两个。” 连令欢淡淡说道:“不急,此人怪异,先不要惹的好。” 他们的注意暂时放在南城,和金城的李老爷家的亲事上,在南城来的新娘子,还有痴傻的儿子,确实是不简单的一对儿,他们要看明白到底有什么不一样。 此时熊大人喝着酒葫芦的酒,迎面走来一队士兵,带头的士兵道:“熊大人,城主叫您回去一趟。” “怎么了?”熊大人问道。 士兵紧张几分,“城主的病…又加重了。” 熊大人眉头一皱,他把酒葫芦拧紧了盖子,快步走在前方,边道:“金城来了三个神界的人,盯紧了,尤其是那个年纪小的!” 傻新郎娶亲 三人在客栈住了一晚,金城有宵禁,夜晚格外安静,姬予清担忧的想着恪棠的事,她只身一人还不知道现在如何了,再就是青葙子,有没有找到恪棠。 犹记当年的恪棠初见她时,怕的头也不敢抬,她还是费了不少工夫才让她修成了人形,恪棠自从和她混熟后,就变得妖里妖气,也难得还能碰上青葙子这么愿意娶她的。 姬予清长叹一口气,就只能盼着了。 次日日上三竿,吹锣打鼓,李府门前八抬大轿,迎亲队伍拍了一条街,气派非常。 姬予清坐在树上,定眸瞧着李府门前的热闹,宾客盈门,喜气满门,只是轿子前一个穿着新郎喜服的男子,呆里呆气的骑在马上,下马时笨拙又小心翼翼,好几个家丁给他扶了下来。 这也引来了人群中的几声闲言碎言,“瞧瞧他那样,下马都要人扶。” 一个妇人手指拦在嘴边,“小点声,看样子李老爷还花了不少钱呢,南城娶过来的。” “南城怎么了,李老爷不就盼着有个孙子吗,那个傻儿子能生出个孩子就见了鬼了…” 姬予清淡然看着痴傻的新郎官,虽然有三十岁,但看着也不像三十岁的模样,要说二十岁也有人信,生的五官秀气,身板也板正,就是人痴傻了点,不然也是个一表人才的长相。 姬予清嘴里咬着一片树叶,边道:“新郎官可惜了这幅相貌。” 连令欢也不否认,他看的就是花轿里出来,被新郎官背上去的新娘子,“也可惜了新娘子。” 姬予清斜眼看了他一眼,“那叫傻人有傻福,是吧,傻孩子?” 恭缪一愣,不知这俩人说话怎么就说到他身上了,“我不知道…” 迎亲队伍前头的是媒婆,媒婆挽着头戴着一朵大红花尤为显眼,拿着红帕就小跑带着新郎官走了进去,顿时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走,换棵树。”姬予清闪的倒是快,看准了李府家宅子里的几棵树,她在这棵树上能把李府看的清清楚楚。 李府里边,就是新娘子跨火盆,新郎官傻呵呵的又蹦又跳,领着新娘子来到正堂,上座就是两个长辈,应该就是李老爷和夫人了,新郎官失了礼数,拉着他娘就笑道: “娘,您快看,我娘子!那是我娘子…” 李夫人有一丝尴尬,李老爷脸色一黑,李夫人赶紧拽着新郎官拉到新娘子旁边,说道:“儿啊,跪下,拜堂了啊。” 新郎官拍手叫好,跪下笑道:“拜堂咯…拜堂咯,拜了堂就是我娘子了…” 一旁宾客的模样儿都是心照不宣,新郎官这傻劲也不是一天两天,但这个日子里这个傻子真是给他爹娘丢了脸,偏偏李老爷就是个爱颜面的人,拉着脸冲媒婆道: “赶紧拜堂!” 媒婆答应着,连忙打破了尴尬的气氛,“快拜堂了,新郎官和新娘子都跪下了。”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送入洞房!” 新郎官牵着新娘子的手又蹦又跳,“洞房了,洞房了…” 宾客都偷偷着乐,这个傻新郎还真什么都不懂,媒婆赶紧推回了新郎官,劝道:“呦,少爷,您是新郎官,要陪宾客喝喜酒呢,新娘子在洞房等您。” “不行,我要和娘子回洞房,我要揭盖头,我不喝酒!” 姬予清看的十分有意思,笑道:“新郎官还不乐意了,定是新娘子倾国倾城啊。” 新郎官这么一闹,媒婆也没辙,又不能让人看了笑话,李夫人是个有眼色的人,赶紧招呼着媒婆道:“快带新娘子回洞房,各位请入座。” 李夫人拍着新郎官的手,低声说道:“儿啊,听娘的话,等宾客都走了才能去洞房,不然新娘子也不高兴,知道吗?” 新郎官一听,撅着嘴巴也看着李老爷凶巴巴的眼神,就服了软,“孩儿听娘的话…” 李夫人夸赞道,:“好孩子,快去和宾客喝酒,别让你爹生气。” 傻傻的新郎官被一桌跟着桌的喝酒,媒婆则带着新娘子回了洞房,傻新郎喝着酒也喝的不消停,逢人就说,“我娘子可美了…我就要揭盖头了。” 这么一看偌大的李府确实有钱,红砖绿瓦,婚宴也甚是铺张,收的贺礼也堆积如山了,渐渐的天色暗了下来,宾客都纷纷离去,李府终于逐渐静了下来。 在新郎官先去洞房之前,姬予清三个人先去了洞房,洞房门口只有两个小丫头守着,姬予清就在屋顶上揭了个洞,能看见里边床上坐着的新娘子,媒婆在边上等待着。 此时新娘子微声说道:“您出去吧,给我看着少爷何时过来。” 媒婆说道:“好,那夫人有事喊我。” 媒婆走了出去,房间里只有新娘子一人了,她端坐着一动不动,恭缪忍不住说道:“新娘子怎么这么累,要坐上一天呢,滴水未进。” 姬予清打趣道:“那你以后娶亲就改改规矩,你坐这,你娘子出去送宾客。” 恭缪连连摇头,“我才坐不住,比入定都难,还是令欢师兄改吧。” 连令欢叹气,这两个人说话从来不忘把他捎带上,旋即道:“什么时候下去,一会人家都洞房了。” “正好,傻孩子长长见识。”姬予清淡然说道,面向和恭缪挑挑眉。 连令欢眉头抽动,姬予清是认真的吗,“………” 走了个金秉禾,又来个姬予清,非要把恭缪带坏不可,他又无可奈何,两个都不能顶撞,都是得哄。 “令欢师兄,我不看,”恭缪自己还捂住了耳朵,“也不听。” 姬予清觉得恭缪越来越好玩了,对着连令欢说道,“你家这样的师弟还有吗,你们平时是不是都靠师弟解闷儿?借我一个。” 连令欢除了无奈还是无奈,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慈爱的老师父,带了两个惹不起的主,还得顺着,“好了,别闹了。” 姬予清收了玩笑话,看向洞房,只见洞房里的新娘子突然站了起来,自己微微掀开盖头的一角偷看了一眼洞房确实没人了,姬予清觉得这个新娘子怎么这么奇怪。 这时新娘子将盖头都掀开,透了口气,露出了一张红唇皓齿,白皙甚美的脸庞,姬予清和连令欢都顿时大惊,异口同声惊讶道: “恪棠?!…” 洞房遇恪棠 在南城嫁过来的新娘子,和傻新郎拜堂的竟然是恪棠? 姬予清二话不说,在窗户跳了进去,恪棠被姬予清的动静吓了一跳,看到是姬予清也惊讶之情,“妖王?你怎么在这?” “这是我该问你的,你不是在南城吗?”姬予清抬眸看着穿着喜服的恪棠,不亲眼看见,还真的不相信恪棠出现在这。 恪棠看了眼姬予清身后的连令欢和恭缪,刻意压低声音,在门口偷偷瞄了一眼,没惊动外面的媒婆,又转向姬予清说道:“我的确去了南城,但遇到了些事,青葙子和我一同过来的。” 姬予清扫了一眼,“那青葙子呢?” 恪棠说道:“他混在送亲队伍中了,我俩说好过了今夜就离开的,应该很快会过来。” 姬予清怪异的看着恪棠,她和青葙子到底是做了什么,成了南城嫁过来的新娘子,而且姬予清记得,这是恪棠第二次冒充新娘子了,阑圣城比武招亲,也是她和青葙子搞出来的荒唐事。 这俩人不凑一对都可惜了,专拆人婚的二人组。 恪棠见他们也是迷惑,开始解释道:“我是去了南城,但是我刚到那就被人抓了,就是这个新娘子的倒霉娘家,让我替她女儿上花轿,你说怪不怪?” 怪的确是怪,姬予清自己坐下,估计恪棠这两天是遇到了一个不寻常的故事,她静坐道:“接着说。” 恪棠提着裙摆,也坐下,娓娓道来:“本来娘家是让真的新娘子藏在嫁妆箱里的,而我是替代新娘子上了花轿,我也纳闷呢,刚出了南城,送亲队伍的人趁机就要给我灭口,让真正的新娘子出来,幸好青葙子及时出现,我就歪打正着顶着红盖头,装着新娘子来了。” 姬予清问道:“那原来的新娘子呢?” “还在嫁妆箱子里呢,不过青葙子怕她闷死,正要把她带过来呢,把她带过来我就离开。”恪棠挑了挑桌上的几块糕点,闻了闻后咬了一口,边道: “我一天没吃东西,快饿死了。” 姬予清侧眸看着连令欢,二人一样迷惑的神情,尽管恪棠这么解释了,但是看到还是不明白到底是怎么个原由,连令欢思考片刻,揪住了几个重要的点,说道: “新娘子的娘家偷梁换柱,就是让你替代新娘子出南城,是吧?” 恪棠点头,说道:“是这么回事,他们打算出了南城再换回来,让新娘子出来,不过他们想不到青葙子会出现,我这个假新娘直接嫁过来了。” 姬予清思索良久,让自己家的女儿这么出嫁,肯定是必有原因。 目的也就是让假新娘出了南城,莫非这南城有什么隐情,真的新娘怕的不敢出来? 姬予清冷漠的看着恪棠,漠然道:“能被凡人抓住,你怎么这么蠢?” 怎么说恪棠也是跟着她修行一百年的,这么传出去,自己教出来的灵狐,出门就被凡人绑架,她这个妖王的颜面尽失。 恪棠委屈巴巴的垂头,弱弱的说道:“我不是没注意吗,一时失了手。” 姬予清瞪了一眼,不想理会她,旋即道:“南城是有什么异样吗?” 听着外边那些人对南城的话,又碰上真的新娘子不敢在南城露面,还真是奇事一桩。 恪棠摇头,淡然道:“我不知道,我还没进南城呢,就被抓了…” “别说了,越说越蠢。”姬予清等不及她说完,敢情她是真的高估了恪棠,也就是南城的门还没进去就被人抓了,姬予清冷冷道: “别到处和人说你是跟我修行过的。” 丢人! 恪棠扭着肩膀,抓着姬予清的胳膊晃来晃去,娇声娇气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再厉害也不能和你似的…” 姬予清抽回手腕,说道:“有必要到南城走一趟了。” 恪棠眼睛一亮,惊喜欲狂:“真的?是为了我吗?” “自作多情!”姬予清冷言冷语顶回了恪棠,“青葙子为你而来还不够?” 恪棠连连点头,一脸满足的笑意:“够够的。” 这时媒婆门外敲门,声音穿门进来:“夫人,少爷来了。” 恪棠一惊,手足无措道,“可是青葙子还没带回真的新娘子呢,不能让他看见我,不然真的新娘子就出不来了,怎么办?” “那就从了吧。”姬予清起身退到屏风后,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她是打算看恪棠怎么收场了。 恪棠可怜的看向连令欢,眼睛汪汪的眨了几下,“连公子…你救救我吧。” 连令欢刚要说话,身后姬予清咳了一声,什么意思连令欢不说也懂,他起身干笑道:“不然再静观其变。” 连令欢和恭缪一同躲到屏风后,恪棠气呼呼的瞪着屏风,这时门外媒婆的声音再次传过来,“夫人,少爷来了。” 恪棠连忙扔下手里的糕点,跑回床边,拿着盖头自己胡乱盖了回去,房门正好推开,媒婆还有几个丫鬟一同走进来,新郎官雀跃不已, “揭盖头,揭盖头…” 恪棠心里厌恶的很,傻少爷一个…… 媒婆赶紧拦了下来,“少爷,还不到揭盖头的时候呢,要喝合卺酒呢。” 丫鬟端着两杯酒过来,媒婆示意傻少爷拿一杯,另一杯给了恪棠,媒婆赶紧说道:“少爷,可以喝交杯酒了。” 傻少爷乐的开了花,“我要喝交杯酒,和娘子喝交杯酒…” 恪棠就这么不情不愿的又和傻少爷喝了合卺酒,即将要揭盖头了,恪棠紧着说道:“等等,让人都出去吧。” 媒婆顿了顿,犹豫道:“夫人,这…” 傻少爷也跟着附和道:“我娘子说旁人都出去,都出去!” “好好好,那我们就出去了,少爷有事吩咐一声。”媒婆和几个丫鬟都退了出去。 门一关,傻少爷嘻嘻笑道:“娘子的眼睛真好看,戴着玉坠更好看。” 恪棠一怔,玉坠? 只有她额头上吊了一块红色的玉坠,恪棠大惊,他没揭盖头呢,他怎么知道她头上戴着玉坠还看得见她眼睛… 恪棠心里打鼓,顿时觉得此事定然是出了岔子,这个傻少爷何时看见她的? 决定南城行 还没等傻少爷揭盖头,恪棠一把将红盖头扯了下来,她额头的红色玉坠摇曳着,恪棠见傻少爷笑的正乐,怒斥道: “你什么时候见到我的?” 傻少爷被恪棠一凶,抖了个激灵,低声下气的弱道:“我早晨接你时…我就偷看了一眼…” “你!”恪棠气的想打傻少爷一下,又没下得去手,“谁让你偷看的!你媳妇都让你看跑了,你知道不知道!” “没跑,”傻少爷呵呵的看着恪棠,“你没跑。” 恪棠无语极了,该怎么和一个傻少爷解释她不是真的新娘子,“我不是新娘子,你等一会儿,你媳妇马上就来了,她来了我就走。” “娘子别走…寄庭错了,寄庭不偷看了…” 傻少爷慌乱起来,果然也听不懂恪棠到底在说什么,一脸慌张的盯着恪棠,眼泪都要下来了,恪棠实在是无奈,哭诉无门。 这时青葙子从窗户跳进来,扛着一个穿着喜服的女子,正赶傻少爷对上他也不慌了,反而是看到恪棠一脸忧愁,青葙子将真正的新娘子放下,看了一眼傻少爷,傻少爷还没反应过来,直勾勾的盯着青葙子。 青葙子也就直接忽略了傻少爷,看着恪棠道:“人太多,耽搁了,既然被他发现了,就得快点走了。” 青葙子也没想到傻少爷就看见了恪棠,如果让他再接受这个真正的新娘子,肯定是不愿意的,青葙子指着昏过去的新娘子说道: “李少爷,这个才是你的新娘,她只是上错了花轿。” 不出人所料,傻少爷根本不懂这一套,呆呆愣愣的看着青葙子,“你是谁?这是我的洞房。” 青葙子大概是觉得就算他看见了恪棠,知道给他换了新娘,他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他,毕竟他本来要娶的新娘子本来就不是恪棠这张脸,青葙子有恃无恐。 恪棠怕傻少爷再喊了人,轻声道:“你叫李寄庭是吧,我和你说,床上睡过去的那个才是你要娶的新娘子,我不是!” 傻少爷开始撒泼,“你就是,拜了堂的,我不要别人…” “我是妖!”恪棠怒了,斥了一声,喝住了傻少爷,“再说是你娘子,我吃了你!” 姬予清一闪而出,在恪棠脑后拍了一掌,“再乱说妖吃人我就让鬼祟吃了你!” 姬予清的出现青葙子诧异,诧异的是还有连令欢和恭缪,他们出现在这里,青葙子着实没想到,现在满屋子的人,更在意的就是傻少爷,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闯进我的洞房!” 青葙子抬手一落,在傻少爷脖后重敲了一下,傻少爷昏了过去,青葙子将他放到了床上,和他本来的新娘子躺在一起。 姬予清不禁对青葙子另眼相看,“两日不见,脾气见长。” 青葙子叹气道:“也是没办法,他就当睡了一觉吧,闹起来就麻烦了。” “先离开这吧。”连令欢说道。 几人迅速离开了李府,洞房之中只有昏过去的傻少爷和新娘子,洞房终于平静下来。 几人跑回客栈之中,青葙子将他和遇见恪棠的事都说了一遍,和恪棠说的大致相同,只是青葙子多说了一句, “南城的确怪异,比如嫁女儿的这家人也是,都不敢让新娘子露面,南城里表面上看着都挺正常,就是气氛不太对劲。” 连令欢抬头问道:“怎么讲?” 青葙子回道,“活人虽多,但死气沉沉。” 恭缪一阵战栗,猜测道:“不会全城人都是鬼吧?” “不是鬼祟,”青葙子摇头,这也是奇怪之处,“明明都是人,却活的像鬼一样。” 恭缪却觉得这样更吓人,鬼祟直接除了便好,人活成鬼样得是什么样子,他不禁想到了绝人坑的那群怪物,低声问道:“他们吃人吗?” 青葙子本来没想到这回事上,反而被恭缪提醒道,“就算是吃人也不能当着我的面吃啊,虽然也不无可能。” 恭缪现在还记忆犹新的记得绝人坑吃人的一幕,打了个冷战,靠近连令欢几分道:“令欢师兄,还去吗?” 连令欢也踟蹰须臾,他们来金城是为了碧炎山失踪的两个弟子而来,现在突然跑到南城去,金城这边就要暂时搁置了,但恪棠的事也同样重要,该如何取舍? 连令欢侧眸看了姬予清一眼,她神色自若,并没表态,连令欢下定了主意,说道:“去南城。” 姬予清淡然喝了一口水,始终没有言语,连令欢却明白她的意思,刚才她不说去南城,也是顾及到她的身份,不能擅自前去南城,以防让狐族以为她有偏袒恪棠的嫌疑。 那就他先引这个头,姬予清应该是欣喜的。 恭缪垂了口气,“希望别再遇到怪异的人了……” 南城此行,姬予清势在必得,不管南城现在有什么,只要先把恪棠的事解决了,那就都好说了。 姬予清起身道:“我累了,回去休息了。” 姬予清走后,连令欢和恭缪也依次出去,都知道明日南城可能会有一场风波,青葙子沉了口气看向恪棠说道:“恪棠,早点休息,不用想太多,放心。” “当然放心…”恪棠拽着青葙子的衣袖,挤挤眼道,“有你怎么可能不放心呢,是吧?” 青葙子面对恪棠的骄里娇气,一时心里发痒,恪棠的眼神格外勾人,青葙子也怎么不会想到,恪棠之前还是个有情有义,天真烂漫的小狐狸,青葙子轻轻握着恪棠的手,轻笑道: “有诱|惑我的工夫,赶紧多休息吧,累了一天了。” 恪棠翻了个白眼过去,“真不懂情趣~” “情趣就免了,”青葙子起身,也要回去休息了,“省些力气明日回南城吧。” 说完青葙子走出去,给她关上了门,恪棠无奈的长叹一口气,伸出自己的一只手看的发笑,“这么正经拒绝的样子,也真是勾人。” 恪棠下定决心来南城时,本来就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那个诅咒不解,狐族就不会赦免她,她甚至已经做好了更坏的打算。 只是让她有这个决心的,就是青葙子对她的好,和恪卿将军一样对她好。 金城通缉犯 第二日天色刚亮,姬予清刚出门,就被恭缪一把先拉了出来,恭缪仓皇失措,说道:“妖王,和我来。” “神经兮兮的做什么?”姬予清疑惑的看着恭缪,一大清早的就拉着她进了连令欢的房间。 房间里就差她了,恪棠一见姬予清就迎了上去,气道:“妖王,你快看看,出事了…” 姬予清还什么都不清楚,他们几人却都忧愁的模样,像是被淋了场暴雨,“怎么了?” 连令欢给姬予清递了一副画像,姬予清接过看着画像中的女子,红唇艳丽,眉眼炯炯有神,眉间的红莲火红绽放,她夸赞道: “画的惟妙惟肖,头一回见有人把我画的这么真。” 恭缪指着画像一角的大字,说道:“这里可是写着通缉犯!” 姬予清瞥见桌上都有他们几个人的画像,不过不得不说,画工真的不错,每个人的画像都是栩栩如生,每一个眼神都活灵活现,当然也不在乎都写着通缉犯几个字。 姬予清坐下,淡然说道:“为何会被通缉?” 一夜之间被人当成通缉犯自然是奇怪,罪名还不知道,但是这么刻画入微的画像,才是更令人好奇的。 恪棠双手端着下巴,垂头又气道:“都怪那个李寄庭!他一大早的就报官了,非说昨夜他家里招了贼。” 李寄庭,姬予清想了起来,“李府家的傻少爷?画像都是他画的?” 恪棠点头,“除了他还能有谁见过我们。” “不过,他人虽傻,但这画工鬼斧神工啊,”姬予清拿起自己的画像端详着,简直连个细微的表情都跃然纸上,“天妒英才。” 姬予清赞不绝口,完全不在乎通缉一事,青葙子说道:“我出去时看街上贴着画像,就扯了几张下来,但全城的人也都看见了。” 姬予清抬眸问道:“那李寄庭是怎么回事?” 青葙子这个也刻意打听了一下,毕竟这么好的画工,极为少见,“李寄庭人虽痴傻,但天赋异禀,对作画自小就不点自通,在金城有超凡入圣之称,据说他画一幅画也炙手可热。” “倒是个奇才,”姬予清才转向他们的通缉画像,说道,“金城不宜久留了,尽快去南城吧。” 这也是最好的办法了,赶紧离开布满他们通缉画像的金城,省去不少麻烦,可姬予清终是在意李寄庭的几幅画,他昨夜仅仅就见了他们一眼,就能这么清楚的画下来,人是真傻,但画也是真的,莫不是哪位仙神给过指点? 几人赶紧离开客栈,但是也只能挑着偏远的小路绕着人出城,不知现在金城都多少双眼睛盯着他们呢,他们绕过一个包子铺,包子铺外支着草棚,有人在里边叽叽喳喳的吵着什么。 本不想管,绕过去就行,但刚走包子铺一边,里边就摔了瓦罐出来,一个粗犷的光头糙汉,光着膀子在门口骂人,言辞甚是难听, “你娘生了你这个狗杂种,你又下了一窝带金皮狗崽子,就敢在老子这撒野,你家的野狗把老子的棺材铺砸了怎么说!” 包子铺里一个老人家,佝偻着驼背,满面深褶,眼窝深陷,对着光头糙汉又无可奈何,哀求道: “求老板你讲讲理,我那几个儿子就是参了军,干的也是正经营生,不会去砸您棺材铺的,您定是误会了吧…” 里边老人家后走出一个年轻人,替老人家打抱不平道:“和他讲什么理,自己的棺材铺生意不好,就到处讹人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欺负到老人家身上了。” 光头一怒道:“你个狗崽子,再给我老子说一遍!” 年轻人也不软弱,横气道:“说十遍我也敢说,你欺负老人家,就是讹人要财,怪不得你棺材铺开不下去,你怎么不去南城那死人的地儿卖去,保你早进棺材!” 又提到了南城,姬予清闻声看过去,原要再听一会,没准没有南城的事,但这时光头糙汉还没来得及反驳,就见一个人飞来一脚,把光头糙汉的光头当球一般,连人都滚出了一丈远。 老人家一见,激动的要跪地感谢,“熊大人,我……” “哎!使不得!”熊大人提着一个酒葫芦扔给老人家身后的年轻人道,“去给我装壶酒。” 年轻人幸然去装酒,再看向被打的光头糙汉在地上爬起来,没什么大伤,拍拍身上的尘土,原本穷凶恶极的模样,见到熊大人后竟然顿时点头哈腰的笑道: “我说今日怎么喜鹊登枝呢,原来是熊大人啊。” 熊大人一腿架在桌上,不正眼瞧他,一股子傲然的劲儿道:“平日你欺负多了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今天怎么还欺负到这了?” “我要是知道这是熊大人的地盘,十个胆子也不敢来啊,”光头糙汉见了熊大人就发怂,趁机赶紧溜,“那就不打扰您喝酒了,改日定招待您。” 说完光头糙汉就撒丫子的跑,恭缪叹道:“这个熊大人没看出来啊,这么厉害呢,难怪都怕他。” 简单说就是熊大人好坏各占一半,不和好人为伍,也不和光头沆瀣一气,这么个人难怪连议论都不敢。 熊大人眼神锐利,冲着包子铺后歪头看了一眼,大声道:“小子,别藏了,我看见你们了。” 姬予清也不隐藏,第一个先走了出去,但是他们的通缉画像金城到处都是,按理说这个熊大人也是个大人,应该抓他们才是,可是却看不出敌意来。 “熊大人,又见面了,”姬予清淡然坐下,“我们所犯之罪,熊大人知道吗?” “那傻少爷说你们偷他媳妇,”熊大人眼神扫了他们一眼,“但人家娘家婆家都说了没娶错人,就当是他说傻瓜了,别在意那个,通缉几天就撤下,糊弄糊弄他得了。” 熊大人说的坦坦荡荡,倒也是真话,熊大人眼睛盯住恭缪,手指一指道:“小子,你成家了吗?” 恭缪答道:“我,还没。” 熊大人干笑两声,“个头长的倒是快,就是脑子没见长。” 恭缪愣了愣,连令欢眸色一聚,这个熊大人之前就说见过恭缪,他不相信,现在这个熊大人又摆出和恭缪很熟的样子,又不禁让人生疑,恭缪身上到底有什么,让他这么确定是之前见过的熟人。 进冷漠南城 包子铺里边的年轻人把酒葫芦拿出来道:“熊大人,您的酒。” 熊大人接过酒葫芦,起身欲走,回头看着姬予清和连令欢等人,问道:“这个方向是要去南城?” 姬予清应道,“正是。” 熊大人喝了一口酒,啧啧酒味道:“那就都绷住了,那个地儿可不如金城太平。” 说完,也不像是要给他们解释的样子,就走远了,姬予清眉间微皱,这个熊大人说话奇怪,定然是知道些什么,看来南城真的是一个不简单的地方。 连令欢沉道:“走吧,到了再说。” 南城与金城相隔不远,行了半个时辰不到,便到了南城,待他们刚进南城之中,就感觉到了萧条的阴沉气息。 他们几个人都走到南城,街上有集市开罗声,行来往去的人也不算少,只是他们刚在金城过来,就觉得南城更寂静了一些,有的小店摊铺也在吆喝着。 “卖绸缎,上好的绸缎。”一个卖锦缎布匹的摊铺前站着一个约莫四十来岁的老板,面色沉重,似乎毫无劲头,话语冷漠,“刚进的绸缎,错过就没有了。” 连令欢转头看向前方,一个妇人摆了一排胭脂水粉,拿着把团扇坐在摊铺前,面无表情的低声道:“上乘的胭脂水粉,姑娘们都看一看。” 再向前走了几步,仍然是几个摊铺,卖什么都有,然而叫卖声都冷漠极了,脸色凝重,“小店新进上好材料,客官里边请!” 这时街头一个女孩,背着一箩筐的花朵,一路走过来,停在恪棠面前,女孩冷淡的表情挂在脸上像是黏住了一般,语气冰冷之意, “小姐,买花吗?” 恪棠头一回见到卖东西这么冷漠的,而且还是一个小姑娘,小姑娘眼珠黑溜溜的透着天真,可是面色凝滞,给人觉得冰冷冷的,见恪棠没说话,小女孩又站到青葙子面前,冷道: “公子买花吗?” 青葙子拿出了五金给了女孩,“都给我吧。” 按理说青葙子给了五金买下几百朵花也行,买下女孩儿这几朵花绰绰有余,女孩并没有丝毫动容,淡然的将箩筐的花用麻绳系了个结,递给青葙子,漠然视之: “公子拿好。” 说完小女孩儿头也不回,缓缓走远,这个大赚了个买卖,应该是高兴才是,可女孩的样子和街上的人都一样,凝滞着表情,即使整个街上都有人声,可是人声阴沉,气氛低落,让人不免觉得这些人都是毫无感情的假人一般。 青葙子将花递给恪棠,低声道:“这里的人有些奇怪。” 恪棠也注意到了,每个人就像是遇到了大悲之事,整个南城都毫无生气,恪棠闻了闻花束,“好在花还是香的。” 连令欢打算试探一下,回身回到刚才的胭脂摊铺前,手持团扇的妇人冷冷的抬眸看了连令欢一眼,漠然道:“公子买什么?” 连令欢随手拿了一盒胭脂,“就要这个。” 夫人表情从一而终,“一两银。” 连令欢在摊铺前放了十金,给了个十倍的价钱,换做平时,正常下老板都会高兴的不行,而妇人面不改色,说了句:“多谢公子。” 夫人放好连令欢给了十倍的钱,继续靠在椅背上,冷声道:“卖胭脂,上乘的胭脂。” 连令欢回眸看着姬予清,姬予清也明白了连令欢的意思,不只是卖花的女孩,还有卖胭脂的妇人,街上的所有人都是一个表情,就算是行人也别无二致。 连令欢叹了口气,打开胭脂盒闻了闻,看着姬予清轻声道:“不适合你,太香了。” 连令欢随手扔进了一个小巷子,姬予清异样看着连令欢,他也真是有那份闲心,姬予清抬眸说道:“熊大人说的话,有些玄机,这城里的人就像是毫无感情的假人,可又有血有肉。” 连令欢扫了一眼,只要能看到的人,都是阴沉着一张脸,像极了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表情,这种气氛,让人不免有了噤若寒蝉的心境。 也明白了,金城那些人为何会说南城像一个死城,这些人虽是活着,但整座城都像是游走着一群行尸走肉。 南城也有宵禁的规矩,到了日落后,街上就开始出现了士兵驱赶城民,他们只好找客栈先安顿下,刚走进一家客栈内,里边寂静无声,虽然也有不少人上下走动,但相互之间连一个眼神都没有。 客栈的小二看了他们几眼,拿出房簿看了看,冷声道:“几位客官,和我来。” 小二给他们带到了二层,小二指着一排挂着天字号的房间说道:“连着五个客房,都是几位的,有事客官再招呼一声。” 说完小二就下楼去,恭缪没想那么多,直接进了房间,姬予清在门口向下看着小二的身影,深叹一口气,这是他们去了那么多地方,住了那么多客栈里,最待人冷淡的伙计。 连令欢收回目光,“进去再说吧。” 几人进了一个房间,连令欢关紧了门,青葙子说道:“你们也看到了,南城就是这个样子,人人面无表情,毫无感情。” 恭缪想到一回事道:“是不是民风如此?” 这个话被恪棠反驳了回去,“南城民风向来没事,这种死了人的气氛真是头回见,南城到底发生了改变,人都成这样了。” 起码恪棠的话比较可信,她在南城留了五百年,南城当初民风必然不是这样的,在这其中肯定是发生了什么,改变了南城。 姬予清思索片刻,说道:“金城时熊大人说,让我们都绷住了,南城不太平,现在想来,他肯定知道些内幕。” 姬予清在后悔,怎么不揪住熊大人多问几句,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南城会是这个样子。 连令欢眸色一转,说道:“他说的不太平,可能另有所指。” 不太平,顾名思义就是有事常发生,但是到底会发生什么事,就不得而知了。 “而且南城的宵禁太早了,刚刚日落儿而已,”姬予清黯然道,“南城真是不简单!” 夜半分成婚 几人正思虑此事时,门外一阵敲门声,恭缪先起身去开了门,一见是刚才的客栈小二,小二见他们几个低了下头,便是敬意,可语气仍是冷冷淡淡, “几位客官,宵禁后,不得聚众。” 小二不是来劝诫,而是来警告,外面的士兵正进行宵禁,他很有可能就会叫了士兵上来。 他们刚来南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一切都先顺着来,姬予清眼神示意,几人就此散了回了房间,姬予清关门之前,余光还看见小二站在楼梯口看着他们是否进去。 姬予清关上门,仿佛整个城都死了一般。 南城日落就要宵禁,全城人冷若冰霜。 似乎正应验了熊大人说的,南城看着太“静”,实则不太平,仿佛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清冷的月色洒下来,给南城盖上了更冰冷的银色,姬予清躺在房中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她的好奇心真是吊的她难受。 连令欢刚吹灭了烛火,正要躺下,只见身后一阵风,连令欢回头,就见一袭红衫,不用想也知道是谁,连令欢在床边坐下,淡然道:“睡不着?” “宵禁太早,夜晚必有蹊跷。” 姬予清说完,连令欢浅笑,他就知道姬予清不会这么老实,抬眸说道:“那就去逛夜城?” “不能在正门走,伙计就在门口守着,”姬予清指着刚才她跳进来的窗户,“走吧。” 连令欢起身,二人身影悄然无声,一阵微风带过,房间寂静无声。 姬予清跳上屋顶,放眼望去,南城一丝的烛光都没有,只有月光而下,映着苍凉之感的南城,除了风声拂过,他们的呼吸声都极其清晰。 连令欢说道:“从哪开始看?” 南城要说小可也不小,要是大大方方的在城上掠过一眼,也就一会工夫,但是时时还能看到巡逻的士兵,他们也不能明目张胆。 姬予清其实也不知道,漫无目的的做事也不是头一回了,她揭下脚下的一块砖瓦,露出了一个阴暗的房间,里面传来熟睡的鼾声,姬予清说道:“恭缪睡的可真是安稳,没心没肺的人最有恃无恐。” 连令欢就当这话是夸恭缪了,其实姬予清原本也打算带着恭缪的,但他睡的太快了,就只好叫了个连令欢,姬予清放回砖瓦,放眼略了一眼, “去那吧。” 她指的地方是南城最边上的一条小街,也算是南城的尽头,那里固然不会引起士兵的注意,二人一红一白的身影,在黑夜里穿梭着,未有丝毫声音。 这条街上的楼宇都是普通的小院子,没有可躲的屋顶,恰好在边上,还是有几棵树,姬予清安然的坐在树上,看着那几间小院儿,淡淡而道:“这里像不像鬼祟常藏身的地方。” 连令欢已经看过了,摇头道:“没有阴气,应该没事。” 姬予清目光如炬,折断了一根树枝,指着其中一个小院子说道,“你看那个黑色屋顶的小院儿,后门那边,有动静。” 姬予清没看阴气,却能留意到有人气在游动,连令欢朝着她指的方向望过去,黑色屋顶的小院儿不大,后门那几个人的影子若隐若现,随即后门缓缓打开。 “有人出来了。”连令欢定眸一看,人数还不少,大致能看清楚的就有四个。 “日落后宵禁……”姬予清抬眸,目光精光掠过,“这家人半夜起来鬼鬼祟祟,我真是挑了个好地方。” 只见后院两人在前,在月光下可见一身深红色衣袍,紧接着就是一个红色的花轿缓缓被人抬了出来,抬花轿的人皆然一身深红色衣裳,让人注意的是红色花轿顶上,一条红绫系成的大红花定在花轿顶上。 姬予清一怔,“这是出嫁?” 花轿前有两人带路,手拿两个写着“囍”的牌子,后面四人抬着花轿缓缓紧跟而出,虽然送亲队伍人不多,也没有锣鼓,但也看得出来是一个出嫁的阵势。 连令欢也诧异,在夜里出嫁,还如此见不得人,真是头回见,“这般出嫁,实属罕见,” 六个人的送亲队伍,加上一顶大花轿,大花轿里边的人却不知什么样了,在后门走出,走了边上这条小路,姬予清在后悄然跟了上去。 大花轿因为要绕过城中,也不知去哪里,在城边的小路绕了有半圈,还要穿过一片坟地,走到坟地时,姬予清沉了一口气,越来越觉得太诡异, “这莫不是要**?” 连令欢也看不出来,到底有什么门道,“看看再说。” 穿过坟地后,姬予清也没有松下这口气,还怕把新娘子送到什么诡异的地方,在后紧紧的跟着,行了有一炷香,才终于出了坟地,过了坟地后,就是平坦的一条小路,在小路进去,就进了一条小巷子。 一个六个人的送亲队伍和花轿在一处停了下来,姬予清定眸看着一个后门打开,走出来一个身穿喜服的男子,将新娘子在花轿里背了出来,新娘子刚进去,后门就关上,六个人原路返回。 姬予清越来越不解,“新郎是活的,就不是**了,半夜送亲还要在后门进入,这什么习俗?” 连令欢也没听说过,“这次孤陋寡闻了。” 二人跳进新娘子从后门进去的宅子,姬予清这才看清楚,原来花轿是绕了南城一个半圈,都绕开了城中的大路,其实两户人家离的并不远,只是被绕的路多了。 新郎背着新娘子来到前堂,前堂没有任何看得出是要成婚的模样,连个红蜡烛都没有,上座是一位夫人和老爷,应该就是新娘官的父母了。 也没有宾客,没有媒婆,没有人证婚,只有新郎官和新娘子跪在两个老人面前,自己默不作声的拜了天地,再就是新娘子给两个老人敬了茶,直接就回了洞房。 姬予清叹了口气,绞尽脑汁也不明白,“从头到尾一个字都没人说,这个婚成的真是节省。” “他们的神情和白日里那些人一样,这个婚更像是偷偷摸摸的勾当,”连令欢眉头一皱,“难道他们在躲什么?” 南城街怪应 天明日升,白昼转换。 昨夜夜半时分新娘子出嫁的事,姬予清找了机会和恪棠讲了讲,恪棠听后,脸上面无表情,直接亮出胳膊,说道: “妖王,您看我寒毛都竖起来了,这种事儿听着比闹鬼还瘆人。” 鬼祟闹人,人比鬼祟。 姬予清淡淡扫了她一眼,说道:“进了南城后,你有没有事?” 南城有对灵狐的诅咒在,恪棠进入南城,难免会有几分影响,恪棠摇摇头,倒还真的没觉得有什么异样,“没有,都挺好的。” 姬予清暂且放下心,但来到南城,还是为了找到那个肋骨诅咒,姬予清打开窗户向下看了一眼,街上形形色色的人,仍然和昨日一样阴沉着脸,叫卖声再大也看不出来热闹来。 这时恭缪敲门,推开恪棠的房门,只伸进一个脑袋低声道:“我和令欢师兄出去买点小玩意儿,你们有没有要带点的?” “没有,”姬予清想起南城怪异的民风,和昨夜诡异的夜半成婚一事,叮嘱了一句,“跟紧你师兄,小心点。” 恭缪点点头,应道:“知道了,那我们去了。” 恭缪又关上门和连令欢走了出去,姬予清站在窗口向下瞧着恭缪和连令欢走进人群,越走越远,她深吐了口气,这南城阴郁的气氛,真是让人心口发闷。 “妖王,”恪棠再后唤了她一声,神情略显几分落寞,“狐族族长不知道我来南城吧?” 姬予清知道恪棠在担心什么,狐族族长对恪棠向来看不惯,对恪棠苛刻又刻薄,南城对狐族来说就算是一个禁地,恪棠还来南城,狐族族长难免会觉得恪棠在忤逆狐族。 姬予清淡然说道:“有我在,他还不敢拿你怎么样。” 即使如此,她也是护的恪棠一时,如果南城耽搁太久,恐怕狐族就要追究恪棠。 ……………… 来到街上的恭缪一样新奇的看着各种物件,尤其看到了冰糖葫芦,又忍不住动心,但又想到上次也是因为贪吃,自己就受了一夜的罪,闹了一夜的肚子,他就眼巴巴的看着卖糖葫芦的和他擦肩而过。 恭缪诺诺说道:“令欢师兄,我为什么就吃不了冰糖葫芦呢,连蜜饯也不行,是不是我体内有蛔虫,它们不爱吃糖,就闹我?” 连令欢淡淡而道:“你只要管住嘴就行了,不然陆良又要说你。” 陆良总是管着恭缪大大小小的各种事,恭缪也习惯了,恭缪伸了个懒腰道,“好吧,今日气候和煦,不提陆良师兄。” 恭缪在看着陈列的各种物件,连令欢则是多留意着周围的每一个人,每个人看着并无异样,就是不知道怎么就表现的这般怪异。 “哎呦!”恭缪这时和一个跑过来的小孩儿撞在了一起,恭缪被撞的不轻,还好接住了摔倒的小孩儿,“小娃娃你没事吧?” 恭缪关切的问着那个小孩儿,顺便给他擦了擦衣裳上的尘土,然而小孩儿高束两个发髻,生的好生可爱,面颊绯红,然而恭缪就是看不出来,这到底是个男娃还是个女娃? 小孩儿也不说话,好像和恭缪一撞,有些呆愣,等反应过来连连向后退了两步,稚声低道:“对不起。” 恭缪摸了摸小孩的头,微微而道:“没事,你可真懂事。” 小孩儿被恭缪一夸,好似很腼腆,头更低了,转头就跑,但没跑多远,小孩儿竟然又摔了一跤,小孩摔了后回头看了恭缪一眼,起身就继续跑远了。 恭缪顿生了趣意,这个小孩儿这么不禁夸,恭缪偏头看向连令欢,想到了自己,哈哈笑道:“哈哈…令欢师兄,我小时候是不是就这样,磕磕绊绊的。” 恭缪想起自己小时候刚来天镜峰时,就是这副模样,现在看来他被自己逗笑,而连令欢却面色冷淡,眸色一紧,顿时打住他的话, “师弟!别说了。” “欸?怎么了?”恭缪瞧见连令欢的脸色表情凝固,心下顿时不敢言语半句,他这才发现了不对劲,恭缪向四周一看,周围一瞬间就安静了,静的让人不免惊慌。 更让人胆战心寒的是,不仅都静了,所有人的视线齐刷刷的都在看着恭缪,眼神不仅冰冷,更多的竟是恐慌,恭缪觉得自己都快被这些人的眼睛看穿了,他迈不动脚,向连令欢平移了过去,小声道: “令欢师兄,他们都在看我们做什么?” 恭缪话落不到一刻,周围的人就像受了什么刺激,能跑的都跑了,就连街两旁的摊铺都默不作声的收了摊回了店里做买卖,整个过程都不到片刻工夫,就把他们二人孤立了起来。 这下恭缪瞠目结舌,他惊讶地转了好几圈,没一个人靠近他们,“令欢师兄,他们怎么和见了鬼似的,躲的这么远做什么?” 连令欢定眸,拉着恭缪手腕就原路返回,“先回去。” 刚才这些人的反应果真是和见了鬼一样恐慌,都不敢抬眼看他们一眼,闭门收摊,要把他们拒之千里的态度,连令欢想了又想,刚才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还是他们做了什么,引起了南城人的恐惧。 回了客栈后,连令欢就把恭缪塞到了姬予清房间内,姬予清奇怪的看着他们,“这么快就回来了?” 恭缪坐下,百思不得其解,回道:“不是,刚才不知道怎么了,街上的人就和见了鬼似的看我。” 姬予清奇怪的看向连令欢,“你们遇到了什么事?” 连令欢定眸沉气,把刚才的事情和姬予清讲了一遍,而其中的原由,连令欢仅仅有了一个猜测,只是不知道他有没有想错,他眼中骤暗说道: “方才恭缪只做了一件事,和他们显得格格不入。” 姬予清抬眸问道:“什么事?” 这个格格不入的原因,也仿佛是南城的禁忌习惯,南城的人都是一个模样,却唯独没有感情一般,恰好恭缪刚才就暴露了出来,才引得连令欢的注意。 连令欢重声沉道:“恭缪笑了。” 夜半床边鬼 恭缪先是惊愕,又回想起刚才街上他的不同举止,好像这也说的过去了,然而仅仅因为他笑了,岂不是显得古怪,疑道: “可是我笑就笑了,怎么大家都和见了鬼似的来躲我们?” 姬予清摩挲着额头,细细琢磨了一番,说道:“可他们怕人笑的原因是什么。” 这才是原因,南城人自己不会笑,见到了恭缪笑,就显得恭缪是格格不入之人。 一个不允许他人笑的城,真是长了见识。 这么自己瞎猜,也每个打听门路的人,也是浪费时间而已,连令欢看向恭缪,安慰道:“没事,你先回去休息吧。” 恭缪很不安的起身,离开之前略微停步,心底还是忐忑,回头低声问道:“真的没事吗?” 姬予清摆摆手道,“没事的。” 恭缪回了自己房中,姬予清抬眸看着连令欢,其实他也心存几分不安,只是面不改色罢了,姬予清决定先暂且搁置了南城一事,毕竟南城的事,论起来和他们没什么关系,不管也罢。 姬予清淡淡而道:“别担心了,恭缪不会有事。” 连令欢“嗯”了一声,起身道:“我也回去了,有事叫我。” 连令欢也回了,姬予清打开窗户,向下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这里看着一切平静,却总有一波暗涌的寒水在波动。 圆月高悬,万籁俱寂,月明星稀。 夜半幽深,又是一如既往的宵禁后,南城成了寂寥无人的“死城”。 恭缪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对白日的事耿耿于怀,想着想着困意冲上头脑,就渐渐睡了过去,梦里梦外大有不同,他梦里花落,梦外冰封一般的暗夜。 恭缪一直觉得有阵阵凉风,钻进他的脖子,他也不晓得是什么时辰,就是生生被冻醒了,困意中他在被子里蜷缩成一团,向上拉了拉被子,把自己裹的严丝合缝。 也不知是不是直觉,恭缪总觉得有人在看着他,寒意比冰窟还要冷上几分,已经冷的很不寻常了,恭缪忍不住翻了个身。 刚把脸转了过去,就一张灰白色,满脸盘着皱纹的人脸趴在他的床边上,直勾勾的眼珠子离他就有个几寸之距,别说寒意,恭缪从头到脚的寒毛都立了起来。 恭缪腾的一下跳起来,挤到床尾边上,“老…老伯!你谁啊?!” 正说着恭缪扯过被子把自己围了起来,定眸看着床边上下巴担在他床上的老人家,灰白无色的脸上又青又白,就不是正常人的脸色,他穿着一身白,缓缓站了起来,眼珠子转了一圈,又定在恭缪身上。 他一动,脸上的褶皱都像是几条沟壑在鼓动,干涸既裂着口子,声音又沙又哑,就如一条木棍支楞在他嘴中,坚硬又垢腻, “同喜同贺,丧临变好事。” “老伯…你在说什么?”恭缪迷惑不解,这个老头儿认不认鬼不鬼的胡言乱语着什么,他手忙脚乱的摸索着被子里的吾断,还好吾断在,他挡在自己面前, “你再不走,我可要动手了!” 老头子白衣站的直立立的,从他身上发出的寒气充斥在整个房间,然而恭缪注视着一看,老子头脸上落下了泪水,哗啦啦的眼泪泪流不止,边哭边重复着刚才的话, “同喜同贺,丧临变好事。” 恭缪越发越疑惑,真是见了鬼了,这老头子边哭边嘟囔着什么话,恭缪心下一横,说道:“别怪我没提醒你啊,我不想除你的。” 恭缪吾断一出,吾断发出的凌厉剑气差点把他自己冲的眼花,心道吾断果然是厉害,吾断刚指向白衣的老头子,恭缪一见,已经空荡荡的房间,只有冷清的冷气。 “不见了…”恭缪伸出脑袋,在房间里四处扫了一眼,真的就凭空消失了,他看了一眼吾断,心里百般感谢金长老,“还好有吾断在!” 恭缪赶紧跳下床踏着鞋就跑了出去,跑到隔壁一连敲了敲一串,“令欢师兄,你快开门,是我。” 连令欢起来刚开了门,就见恭缪脸色发白的窜进了他的床上,自己也不客气的进了连令欢的被窝,裹得严实道: “令欢师兄,我刚见鬼了,我和你睡。” “这是见了什么鬼?”连令欢关上门走回来,看着恭缪受惊的模样儿,“能把你吓成这样?” 恭缪现在还觉得浑身发冷,禁不住打了个寒战,压低声音说道:“一个老头子,一身白衣,寒气袭人,令欢师兄你不知道,他竟然盯着我睡觉,我快被他吓死了。” 连令欢叹口气,说的通透些,“他能盯着你睡觉,总比趁你睡觉吃了你好。” “是这样没错,”恭缪想了一会,“可他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不知道什么意思。” 连令欢抬眸问道,“什么话?” 恭缪回想着重复了一遍,“同喜同贺,丧临变好事,就这一句话,是不是很费解?” 连令欢点头,“的确费解,同喜同贺,哪来的喜又从何而来贺。” “尤其他说丧临变好事,才不是更奇怪吗?”恭缪缩了缩手,拉着被子就躺下, “我不想了,我困了,令欢师兄你也早点睡吧。” 反正就算是再遇到鬼祟,只要有令欢师兄在,他安心睡就是,恭缪安心的躺下,身上也暖和了点。 连令欢却在意这句话,丧临变好事…这是什么意思? 一个鬼祟出于什么目的会和恭缪说一句话。 恪棠睡的正稳,顿时一阵撕扯的疼痛让她瞬间清醒,她坐起来,捂着胸口痛处,阵痛还在继续,就像有东西在她胸腔里搅来搅去,痛入骨髓,她忍不住跑下床,慌乱的倒了一杯水喝下。 但刚喝下,一股血腥味涌了上来,一口鲜血喷涌而出,胸口更撕心裂肺的疼,让她又恶心难过,恪棠立即打坐入定,双手合十相扣,试图让金丹缓和一下。 “怎么没用!!” 恪棠眉头紧锁,金丹不但没用,而且好像金丹一动,她就疼的越厉害,她向窗外的月光看了一眼,心底暗沉,一落千丈, “诅咒出现了。” 遇寄庭画像 天色微明,东方破晓。 恭缪觉得脸上痒痒的,被扰的睁开眼睛,只见姬予清拿着他的头发在他脸上划来划去,恭缪赶紧坐起来,连令欢已经不在房里,恭缪揉揉眼睛道:“令欢师兄呢?” “他去拿早膳了,”姬予清抬眸,“听说你昨夜遇到鬼了?” 恭缪点头,边穿着衣裳道:“嗯,但没把我怎么样。” 毕竟青邪鬼那么厉的鬼他都见识过了,只要不吃人的鬼,他也放宽心了。 这时连令欢推门进来,端着几份早膳放在桌上,说道:“恭缪快点去洗脸。” “哦,”恭缪收拾了一番,“青葙子和恪棠呢?不一起吗?” 姬予清说道:“那个小二不让人聚一起,他俩正合适,坐吧。” 这也是姬予清最不满之处,小二就像是时时刻刻盯着他们几个人,一有几个人聚在一起的机会,准保来掺合一句,也不知怎么了,又没商量着砸他客栈,和盯贼一样盯着他们,姬予清已经忍了很久了。 姬予清说道:“一会儿去城中扫一遍,诅咒对恪棠出现反噬了。” 昨日她还说恪棠对诅咒没反应,不到一日,诅咒就找上了门,难办之处,就是那根用来诅咒的肋骨,在哪里根本就不知道,只能尽快去城中都找上一遍。 青葙子给恪棠盛了一碗清粥,见她脸色铁青,有气无力,不免为之动容,轻声道:“再像昨夜那般,就不要强撑着了,你金丹不能再那样用了。” 恪棠的金丹本来就有毁坏,又有南城对灵狐诅咒的反噬,她灵力越来越低,金丹切不可再受伤,恪棠则淡然几分,昨夜痛过后,今日就和没事一样,老实说也没什么实在的影响,淡然道: “我的金丹就差一个引头,它就没了。” “我以为你自己不知道呢?”青葙子挖苦道,“下次再这样,我帮你先稳住。” 恪棠喝了一口清粥,味道清淡的实在没滋味,她瞄了一眼青葙子的碗,“为什么给我喝这么清淡的?你就不一样。” 青葙子微微一笑,“妖王叮嘱的,我只是照办。” 恪棠垂口气,当初她初到姬予清那修行时,就跟着姬予清整日吃这个,姬予清每次都和她说,她金丹不稳,生怕她走火入魔,就连吃的东西都要清淡无味,虽然她觉得没什么关系,但姬予清执意让她如此。 这次姬予清肯定也是这么想的…既然是她说的,恪棠也就不说什么了,只能喝就行了。 恪棠抬眼看着青葙子,心里思绪万千,问道:“你…为什么非要来南城?我有可能我根本就好不了。” “不解决,你怎么能回到狐族呢?不回狐族怎么洗清罪名,你不是自由之身,我怎么能得偿所愿?” 青葙子说的风轻云淡又坦然,恪棠无奈又落寞,喃喃道:“我都不指望,你白日做梦。” 青葙子只笑了笑,没有言语,不管是不是白日做梦,哪怕是梦一场,不努力一次,怎么知道梦醒时分是不是美梦成真。 姬予清和连令欢二人要出去时,把恭缪留在了客栈之中,因为昨日一事,怕是还有几个人记得他,原因不知为何,让他躲一躲也好。 街上这种阴沉沉的气氛,他们反而有些习惯了,姬予清没到一处,都用灵力试探一遍,丝毫没有诅咒的痕迹,两个人走了有两个时辰了,姬予清抬头看了看烈日,说道: “用肋骨诅咒人,也是头一遭,人都是怎么想出来的?” “骨咒的确少见,”连令欢淡然说道,“世间很多稀奇的下咒方式,各有不同,但都离不开贪恨怨嗔痴,南城的骨咒就是对灵狐的恨和贪。” 然而解咒的方法,连令欢没有讲出来,解咒讲求解铃还须系铃人,由恪棠而起,最终可能也要恪棠去解,然而如何解,必然要平了诅咒的恨意为先,恪棠也一定会付出一定的代价。 代价是什么,就不得而知,只看上天自有天意。 这时路旁门铺前一个画师,从老远就盯着姬予清和连令欢,姬予清察觉到了画师古怪的视线,说道:“那个画师看了有一会儿了。” 连令欢也瞧见了,画师在门口卖画,可眼睛就看着他们,连令欢故意走过去看了看画,说道:“画师画工惟妙惟肖,山水更绝,不知这是哪座山?” 连令欢看的那幅画,正是南山四岳,就在天镜峰脚下,他几乎日日都见得到,明知故问就看画师到底有什么名堂,画师缓缓起身,漠然道: “南山四岳。” 连令欢故意赏画,姬予清却注意到画师的眼光,是不停的端量着连令欢,良久,画师开口说话了,“二位是从金城而来的吧?” 连令欢回头,微显惊讶,“阁下怎么知道?” 他们身上没有一点金城的特征,画师竟能一眼看出来,画师转身进了画店内,一会儿就取出了两幅画像,画像被镶嵌到画轴上,板正了许多,但画像上两个人,再熟悉不过了。 正是姬予清和连令欢二人的画像。 这么精妙的画工,不禁让姬予清想到了金城的傻少爷,“金城李家少爷画的?” 这也是金城通缉他们的画像,但跑到了南城,也是不可思议,画师点头道:“出自李家少爷李寄庭之手,这是今早有人拿来卖到我这的,本以为是画中人而已,看来二位和李家少爷有些渊源。” “渊源倒也谈不上,”连令欢想起金城的一面之缘,“就是见过一次。” 姬予清看向那两幅画像,李寄庭的画不仅在金城有名,还能传到南城来,又说道:“今早何人来卖的?” “张家小姐的家丁,李寄庭的岳父家。”画师算了算,“听说张家把女儿嫁到金城李老爷家了,今日新娘子三日回门。” 竟然过了三日了,也就是说李寄庭那个傻少爷也来了南城,不过好在南城没有通缉他们,许是李寄庭的画值钱,也被人拿出卖钱。 连令欢将两幅画像买了下来,画师给装好边低道:“他们回门的日子,你们可离着远点,别被沾了霉气。” 三日回门按理说应该也是喜事,为何会来了霉气一说,画师又道:“你们外地来的,也别闲的无事常来南城,无事就早点离开吧。” 姬予清疑惑问道:“为何这么说,南城是有什么不能碰的?” “除了离有喜事的人远点,就没别的大事。”画师将画装好一起递给他们,“行了,赶紧走吧。” 这句话提醒了连令欢,离喜事的人远点,那么昨日恭缪笑,那些人也是因此远离了恭缪,南城似乎很怕有喜事…… 小鬼找恪棠 画师和他们说了几句话后,就不再理会他们,态度很是傲慢,连令欢见状,便不纠缠,只得拿着买下来的画像,继续在城中“扫荡”骨咒的痕迹。 姬予清沉思良久,对画师的话很是在意,说道:“南城人怕的不是笑声,而是喜事。” “难怪。”姬予清转向连令欢,“还记得前天晚上夜半出嫁的女子吗,现在想来,可能只是不想被人发现他家有喜事,所以夜半悄然成婚。” 连令欢深表赞同,道:“合理。” 现在对南城其中一个迷惑解开了,南城人害怕喜事。 那为何会害怕喜事? 姬予清和连令欢在城中又空手而归,没有找到骨咒,而且街上又开始了宵禁,明明刚刚日落,二人颇感无奈,只得回了客栈。 姬予清去本想去看看恪棠,但又转念想到恪棠对骨咒一事定是很失望,暂且晚些和她说也好,就没进去。 另一边,连令欢对南城的事想了又想,看画师的态度,应该不能再去找人询问南城为何如此,世人都喜热闹喜乐,南城人会出于什么理由,害怕有喜事,甚至已经害怕听见笑声。 这时恭缪搬着自己的行头进来,说道:“令欢师兄,我还是想和你睡在一起,我怕那个鬼又看我睡觉。” 连令欢给他腾出地方,“嗯,那就睡这吧。” 恭缪一骨碌滚到床上,翻了个身抱着吾断,看着连令欢笑道:“令欢师兄,你记得我刚来天镜峰时吗?我也是特别喜欢去你那睡。” “那是因为陆良对你管教苛刻,你躲着他而已,”连令欢淡淡看着恭缪,一晃而过,恭缪竟然都修行了三百年了,不过他对师兄们的依赖也一点没改,“快睡吧。” 连令欢叹口气,转头就看见恭缪瞪着眼睛盯着他,他问道:“不睡觉看我做什么?” 恭缪偷笑,悄声道:“令欢师兄,我听紫苑散人说,你七岁刚来天镜峰时,不想修行还跳过崖,是不是真的?” 连令欢额头三道黑线,自己娘就是喜欢到处和人说他幼时丢人的那几件事,听者也不厌其烦,他转过头去,说道:“快睡,我累了。” 恭缪很安心的闭上眼睛,想起以前和令欢师兄时,还真是欢乐,只是令欢师兄在一直修行晋升,而他却止步不前。 “桃花吹深巷,眼光朗月明……”恪棠泡在浴盆里,哼着书上学来的小曲儿,撩着几片花瓣洒在肩上,花香十分怡人,她最爱香味,好不容易洗个澡一定要重新换一换身上的香味。 恪棠哼着小曲儿,正满足来着,这时忽然觉得水温凉了许多,房间也渗进了一阵寒意,充斥的整个房间都如冰洞一般,恪棠不禁打了个冷战,抱怨道: “洗澡水怎么凉的这么快!” 没办法,恪棠好好的兴致也没了,还想好好洗个澡就睡的,她刚要出来,余光看了一眼,又正眼看过去,惊讶地看着浴盆后边站着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孩,约莫也就十岁模样,脸色灰白,眼珠被黏住了一样就看着恪棠。 恪棠已经出来了半个身子,又泡回了水中,她双手搭在浴盆上,看着不知何时出现的男孩,讪笑道:“小孩,偷看你姐姐我洗澡,有那么好看吗?” 男孩纹丝不动,不被恪棠的话所影响,恪棠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听懂,“你这个小鬼,以为我七百年的狐妖怕你吗?还敢偷看我洗澡,不学好。” 男孩眼窝微动,眼皮眨了眨,声音幽冷道:“有喜事吗?” “喜事?”恪棠糊涂了,“什么喜事,找喜事讨糖吃的话你可找错人了,我可没有糖给你。” 男孩沉了片刻,又不说话,恪棠撩了一手的水洒向男孩,男孩头发湿漉漉的,也呆呆不动,恪棠打趣道,“小鬼,看也看了,还不走要和姐姐一起洗澡吗?” “同喜同贺,丧临变好事。” “你说什么?”恪棠听的明白,又冲她撩了些水,“小鬼,你咒谁呢?你才有丧事!!” 恪棠自己暗叹,真是嫌她身上的诅咒不多,怎么都喜欢给她下咒啊… 突然小鬼尖溜溜的叫了一声,,恪棠一愣,紧着把手边的茶壶扔了过去,但此处扔了个空,小鬼凭空消失了,茶壶反而摔个烂,恪棠气道: “叫什么叫,咒我你还叫,小鬼,下次见到你我非打你!” 恪棠话刚落,房门打开,青葙子闻声就赶紧跑了进来,他在恪棠隔壁,一直留意恪棠房中的动静,听了壶碎声赶紧赶了过来… “恪……”话刚吐出一个字,青葙子脸色唰的一下如煮熟了一般,红的通透,一直到脖子根都滚烫,只见恪棠半身露在浴盆之外,水珠顺着她的发丝淌下晶莹的水痕,白皙光滑的肌肤如珍珠之珍,勾的人失态。 青葙子反应过来后,赶紧转了身去,说话变得不太利索,“我…我来,我听见你房间有声音,就…来看看,对不起,我…不,不知道你在洗澡。” “嗯?”恪棠也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忘了我是女身了,你等等。” 恪棠从浴盆里出来,穿上了内衫,发丝湿润渗着水珠,恪棠拉着青葙子去了隔壁青葙子的房间,“我和你睡一间。” 青葙子手足无措,“和…和我睡?” 恪棠点头,“我房间有一个小鬼来过,冷的要命,没法睡,和你凑一晚,放心,你不方便,我变个男身,你就习惯了。” “男身就不必了,”青葙子很不习惯他喜欢的恪棠一会就换张陌生的脸,让他觉得自己反而有种见异思迁的自责感,“你怎么不和妖王一起?” 恪棠撇撇嘴,“除非她瘫痪在床,我才敢和她睡。” 恪棠拉着青葙子就躺在床上,恪棠笑了笑盖上了被子,花香的气味飘然在中,青葙子却如被绑了绳子一般,身体僵直的不敢动,下意识和恪棠离的更远些,中间留出了个空隙。 恪棠见了忍不住一阵笑,“怕什么,我又不吃了你,真当我不挑食啊。” 青葙子连忙道:“不是,我没怕你。” “睡吧,”恪棠想被子里挤了挤,贴近青葙子几分,青葙子心口进了头小鹿,跑个不停,恪棠能安心睡去,他却不能… 恪棠微微睁开眼睛,“你是不是…” “不是。”恪棠话还没说完,青葙子立即反驳,恪棠不怀好意的笑了笑,向青葙子贴的更近了, “分明就是。” 青葙子沉了一口气,看着离他很近的恪棠最终无奈轻声道:“你…再动一下,我不保证我还能这么老实了。” 恪棠眼睛一转,嘻嘻的笑,“哈哈…青葙子,你真的太有趣了。” 夜半唱曲儿 次日连令欢来叫青葙子吃早膳,每日青葙子都是很准时的,唯独今日却赖床了,真是不太寻常,和往日一样,连令欢敲了敲门, “青葙子。” 里边半响没有声音,连令欢又敲了敲门,这时里边才有了青葙子的声音,显得几分慌张,“令欢兄,等等!” 连令欢觉得古怪,青葙子在干什么?…… 门打开,青葙子淡然自若道:“令欢兄。” 连令欢说道:“叫你下去一起……” “下去干嘛~”顿时青葙子身后,恪棠懒洋洋的声音传来,恪棠一件内衫露了个肩头,衣衫不整,睡眼惺忪的站在青葙子一边。 青葙子脸色凝重,心下就知道这个场面不好解释,连令欢霎时愣了愣,又装出一副泰然处之的模样,为了化解尴尬浅笑道: “百年好合!” 青葙子连忙解释道,“不是这样的令欢兄,你误会了…” “恭喜恭喜,把我上书阁的主人就这么带走了,”姬予清恰巧上楼,路过看见了这一幕,阴阳怪气的瞥了一眼,顺手拉走了连令欢, “赶紧收拾一下就出来。” 青葙子铁青着脸,解释无用,侧眸看着恪棠道:“你去梳洗一下吧。” ……………… 姬予清拉着连令欢进了房间,边说道:“我怀疑他俩是不是早就勾搭在一起了。” 连令欢淡淡一笑,“青葙子还是很可信的。” 姬予清不想多管这事,再者青葙子人品如何,和她没什么关系,只要恪棠自己知道就行了,这时青葙子走进来,恪棠再后,一起坐下。 恪棠抬眸看着姬予清,缓缓说道:“妖王,这次不是我不矜持,而是昨夜事出有因。” “因何?”姬予清淡然问道。 恪解释棠说道:“昨夜我洗澡呢,一个小鬼偷看我洗澡,还诅咒我,主要也是房间内寒气太冷了,我才去青葙子那屋的。” 姬予清的重点放在小鬼的字眼上,问道:“什么小鬼?” “一个小男孩,白衣,呆头呆脑的,”恪棠提起就气,“还问我有喜事吗,我哪有喜事,他还诅咒我有丧事,人家都快气死了~” 连令欢捕捉到了蛛丝马迹,眉间微动问道:“白衣的小鬼…他说的诅咒怎么讲的?” “同喜同贺,丧临变好事。”恪棠记忆力过目不忘,即使当时气上心头,也十分确定,就是这句话。 连令欢和姬予清对视了一眼,顿时去把恭缪拉了过来,恭缪刚坐下,问道:“拉我来干什么?” “你和恪棠遇到了同一种鬼祟,”姬予清话锋一转,“只是你们遇到的是一老一少,诅咒的话都一样。” “同喜同贺,丧临变好事?”恭缪也诧异的看向恪棠确认,恪棠推开恭缪的脸, “别再对着我诅咒了,我快成下咒宿主了。” 恪棠和恭缪遇到了同一种鬼祟,必然不是偶然,只是鬼祟分别是一老一少,也是稀奇,姬予清沉思默想,将恪棠和恭缪的共同点都想了一遍,也寻不到个相同的地方,转而看着恪棠,问道: “你当时除了沐浴还在干什么?” “就洗澡呗,还能干什么…”恪棠眼珠一转,“哦,我唱小曲儿了,难道被鬼听见了?原来我唱的这么好听吗?” 姬予清瞥一眼,漠然道:“和恭缪一样,太高兴了……” 简言之就是因为俩人都太高兴了,招来了鬼祟,然而那句话却不太懂,意义自然不好听,但就是这两个鬼祟,为什么而来,不吃人不伤人,就为了说一句话? 恪棠无奈倒在青葙子的肩上,叹道:“真是入乡随俗,都不许人高兴了,我唱小曲儿都能招来鬼祟…” “难怪南城人阴沉着脸,原来乐呵些就会招来鬼祟,”恭缪这次一语道破,露出了自我膨胀的自豪感,“这次是我先说出来的,我说的对不对,令欢师兄?” 连令欢微笑点头:“的确如此。” “不除真是个祸害,南城人就这么认栽,”姬予清计上心头,说道,“不如就一同抓了,南城便太平了。” “今夜吧,把他们引出来,”而引出来的方法,就要有一个诱饵了,恭缪觉得自己后背发凉,连连摇头, “我不当诱饵…” “恪棠,”姬予清看向恪棠自我满足的模样,“那就再唱一次。” “可以呀!”恪棠更兴奋了,上书阁里平时都没人听她唱曲儿,今日虽然是唱给鬼听的,但是有的唱,她也开心了, “保准唱的他神魂颠倒!” 姬予清瞪了一眼,“一个老头一个孩子,你要迷倒哪个?” 恪棠语噎,姬予清又严肃道,“我和连令欢在隔壁,恪棠你不要太过头就好,懂了吗?” 最后一句是对着恪棠说的,怕恪棠唱的太自我陶醉,真把鬼祟当听曲儿的客,这也真是恪棠干的出来的,恪棠狐狸耳朵弹了出来,又上来了兴奋劲头, “放心吧,我办事从来没砸过!” 恭缪疑惑问道,“那我干什么?” “你睡觉吧。”姬予清起身,就出了房门,“下去吃早膳了。” 恭缪低落的垂头,自己暗暗叹口气,心里振奋的那团火苗,被姬予清无情的浇灭了。 盼来夜半之时,月色朦胧,宵禁后全城无人,恪棠故意将窗户拉开了一个小缝,好让她的小曲儿传的更远些,看了看时辰就差不多了,恪棠坐在窗前。 她清了清嗓子,对着月色悠然唱起了小曲儿,还是她最喜欢的那个曲儿,她的声音脆落,婉转悦耳,如铜铃碰撞的伶仃之音,只是在寂静的夜幕下,唯独显得孤寂。 “桃花吹深巷,眼光朗月明……” 恪棠寻摸了半响,心里暗道,这怎么不灵了?都唱完一半了,怎么还没来,难道今日唱的不好听? 恪棠只得接着唱,心下了决定,如果唱完一遍还不来,她就再唱一遍,就不信唱不来,还是说他唱的不太高兴? 正想着时,窗子煽动,一阵寒意从后卷着恪棠的发丝,恪棠心念一动,管他是老头子,还是孩童,来了就抓一个! 恪棠猛地回头,白衣伫立,黑发垂下,灰白色的面孔是没错,恪棠却愣住了,“怎么是个女鬼?……” 鬼祟显下咒 女鬼寒气袭人,同样面如死灰,双眼发直的看着恪棠,恪棠反而觉得奇怪,向女鬼脚下看了一眼,女鬼脚尖点地,脚掌悬空,恪棠倒是不觉得恐惧,只是好奇的问道: “这位大姐,你们家到底多少人啊?” 原以为就一老一少,现在又出来了一个女鬼,也没人说还有个这样的货色,恪棠提前披了一件外衫,抵御一下寒气,又说道: “你别问了,我告诉你,我没有喜事,我也不高兴,就是闲着自己唱唱曲儿。” 女鬼阴森森的声音飘了出来,“同喜同贺,丧临变好事。” “大姐你是听不见吗?”恪棠歪头看着她,“你们不是就找有喜事的人吗,你家其他人呢?” 女鬼干巴巴的眼神盯着恪棠,也不再说话,恪棠本想多聊会儿,但又怕她跑了,只好点到为止,拍了拍手示意, “那就得罪咯。” 女鬼意识到不对劲儿时,猛地要冲出去,却被房间四周布下的结界弹了回去,这个结界是青葙子特意废了点时间,天衣无缝的结界,青葙子破门而入,手中灵剑金光一闪,闪电般的速度刺透女鬼的身体。 “啊——!!” 女鬼一声哀嚎,一团黑气在口中散出,浑身寒气大散,显然被青葙子的一剑伤的不轻,青葙子乘胜追击,趁女鬼刚受一剑衰弱之时,发了一个法阵散出薄薄一层光晕,将女鬼包围其中,禁锢其中。 青葙子一用力,女鬼被法阵压的四肢扭曲,嘶吼声中夹着恶臭味,恪棠看热闹看的正欢,微微笑夸赞道:“你可真厉害。” 青葙子回之一笑,也不敷衍回道:“你唱的也好听。” 这打情骂俏的两个人,姬予清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拉着连令欢走了进去,不打断他们两个,就不知道还能听到什么了,姬予清站在女鬼面前看了一眼,说道: “怎么是个女鬼?” 恪棠摇摇头,说道:“我也奇怪呢,没有老头,没有孩童,敢情还是一家子,我看呀,如果我明日再唱一天,兴许就让他们一家团聚了。” 连令欢探了探女鬼的阴气,皱眉道:“怨气不是一般的重,只能暂且压制,魂飞魄散的话怨气会扩散,难免误伤其他人。” “不吃不伤人,能成这样的怨气,不会是普通的鬼祟,”姬予清沉思片刻,鬼祟怨气重,又不吃人伤人,那岂不是成了善鬼,然而善鬼也肯定不存在,“他们会对有喜事的人下咒,下咒后的后果,还不知。” 恪棠动动胳膊扭扭脚的,耸耸肩道:“反正我没事,他下的咒再厉害,也不如骨咒吧。” 恪棠连骨咒都承受住了,也不担心一个鬼祟能下出什么更厉害的咒来,青葙子将灵剑收回,女鬼的黑气还在法阵内飘忽不散,青葙子说道: “女鬼先封在我那吧,待明日带远些除掉。” “好。”姬予清应道。 这时就听见门口有人喊了一声,连令欢心下一紧,这个声音就是恭缪,连令欢赶紧跑了出去,只见恭缪抱着吾断就跑过来,抓住连令欢就一脸惊恐状, “令欢师兄,我…杀了个小孩!” 姬予清抬眸,直接奔恭缪房间而去,刚到门口就一阵寒气而来,姬予清刚进去,就见一个白衣小鬼倒在地上,一团黑气在上盘旋,差点就能化为青烟了,姬予清惊诧的回头看着后边进来的恭缪, “你打的?” “是…”恭缪紧张万分,“可我不知道能把他打成这样,他是不是不行了?” 姬予清转向连令欢,挑了挑眉,“你的师弟这次厉害了,差点直接把人家魂飞魄散。” 恪棠跳进来,围着小鬼转了一圈,“就是这个偷看我洗澡的小鬼,竟然被打的这么惨,恭缪你可以呀,下手真是快准狠!” 恭缪反而惊恐,丝毫不对此觉得感到高兴,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能把一个孩子打成这样,恭缪低声说道:“我就是拿吾断挡了他一下,谁知剑气太凌厉了,就把他打成这样……” 姬予清观而不语,吾断是上古法器,金秉禾用了一万年的法器,有天翻地覆的能力在不为过,只是在恭缪手里,只有一道剑气而已,发不出真正实力来。 青葙子站出来说道,“既然两个都抓了,就都放在我那吧。” 也只能如此了,恭缪抱着吾断越发喜欢,“不过,吾断还真的是厉害啊。” 连令欢叹口气,刚才真的是把他吓坏了,这才落了把冷汗,“对不住师弟,留你一个人。” “令欢师兄没事的,我这不有吾断了吗。”恭缪淡然笑道,他也放宽了心。 青葙子将两个鬼祟都封了起来,带了回去,恪棠呵呵笑道:“妖王,要不要我明日再唱一次?” “你早点歇着吧。”姬予清瞥了他一眼,恪棠灰溜溜的回了自己房间,捉了两个鬼祟还真是出乎意料的收获,姬予清也正要回去。 恭缪却突然双腿发软,瘫在了地上,“令欢师兄,我身上好像有东西,好疼…” 连令欢眉头紧锁,赶紧掀开恭缪的衣领,面色凝重,姬予清也微微一怔, “就说这个鬼祟不会那么简单,真的给你下咒了。” “啊?…”恭缪吓的一身冷汗,“那我会不会死啊,令欢师兄…” 恭缪身上有了几个黑色的斑点,像是怨气凝聚成一团,印在了皮肤上,怨气而成的咒会与人死死纠缠着,怨气不消,也不会解咒,连令欢说道: “师弟,你试试调动灵气,护住金丹和筋脉。” 也不知道这样有没有用,让恭缪暂且试一试也好,看来那两个鬼祟一定要快点解决了。 “什么声啊,几位客官大晚上的不歇着怎么闹起来了…” 客栈的小二不耐烦的走了进来,只有恭缪的房间还亮着灯,就直接来了,他刚进来,看见地上的恭缪,双眼瞬间放大,慌里慌张的向后退了好几步, “你们…招惹了那个脏东西!” 姬予清这次直接上前,不给小二说话的机会,揪着衣领就提了进来,顺便踢上了门,“你是不是认得他身上的东西?” 店小二用着全身的力气挣脱,远离恭缪,又惊又恐,惊慌失措道:“放开我,他招惹了脏东西,他死他的,我可不想死!” 雷劫护鬼祟 店小二惊慌失措,拼尽了力气挣脱姬予清,姬予清烦躁的瞥了一眼,本来也没打算把他怎么着,但这反应像恭缪能吃了他一样。 店小二甩开姬予清的手,连滚带爬的要去开门,但怎么用力门就是拉不开,姬予清早就给门设了个法阵,除非他要在地上挖个坑才能跑出去,店小二一见,吓的更厉, “你们都是什么人,赶紧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 姬予清对店小二的反应很在意,其中必有隐情,淡然道:“来都来了,那就把知道的都说了,我自然放你走。” 在店小二眼里,这个房间里每一个是好人,好人也不会这么威胁人,他后背紧紧贴着门口,颤颤巍巍道:“要我说什么?……” 姬予清示意恭缪的方向,“你认识他身上的东西是不是?” 更何况店小二一进来,就说恭缪惹了“脏东西”,显然是认得的,店小二看见恭缪,又向墙角蹭了蹭,确保离恭缪是最远的,微道: “身上那是什么东西我不知道,但肯定是惹上了那几只脏东西,那就是他们诅咒人的痕迹。” 店小二口中的脏东西,连令欢能猜到大概就是那几只鬼祟,现在知道的鬼祟,有一老一少一女三只,姬予清问道:“说清楚,那是什么东西?” “我们这的人都叫他们丧气鬼,”店小二紧张的狂咽口水,“一开始谁家有喜事他们就混进去,祝词也不中听,几次被人家赶出来,后来…他们去了的喜事人家,都接连暴毙而亡了……” “确实丧气,”姬予清对丧气鬼了解的不多,不过丧气鬼的行事作风,确是独特,专门搅浑人家的喜事,她凝神又问道, “丧气鬼出现多久了?” 店小二踌躇的估算了一会儿,“三十几年吧…” 连令欢错愕,丧气鬼作乱三十多年,南城竟然没人管,丧气鬼的怨气极重,给有喜事的人下诅咒,让人也防不胜防,丧气鬼的危险比吃人还要大,“那城主不管?” “城主一开始管啊,”店小二又无奈吐口气,“但架不住人越死越多啊,搞的南城谁家也不敢办喜事,这要是被丧气鬼沾上,都得暴毙,后来城主下了令了,南城不准有喜事,后来谁笑一声,都能被丧气鬼找上,这不要了命了吗?” 这下几人恍然大悟,南城人从来不笑,待人冷漠的原因就在这儿,也难怪恭缪笑了一声,被南城人那般排斥,就是那几只丧气鬼在作乱。 “怪不得恪棠被人抓去顶替新娘子出南城,是怕丧气鬼挡路,”姬予清暗叹,果然人心险恶,心疼自家女儿,也不管别人也是有父母的姑娘,姬予清话锋一转, “城主这样治标不治本,怎么不请修士来除鬼祟?” “找了,找了几个了,”店小二一拍腿,一脸的伤瘁,“都说丧气鬼是怨气冲天,不化解怨气就除不了!” 连令欢疑惑不解,“化解怨气对修士来说不是很简单,为何丧气鬼还在?” 提起这个店小二就不寒而栗,纵了纵额头说道:“那几个修士也是这么说的,但都几次了,每次就当要化解怨气时,却犯了天怒了!” “天怒?”姬予清抬眼,“什么天怒?” 店小二极力形容着,“电闪雷鸣的,几次因为要化解怨气,几个修士还被雷差点劈着,一次两次是巧合也算了,但三四回都这样了,都说那几个丧气鬼有上天庇护,命不该绝,老天都护着你说这谁收的了?” 连令欢也觉得此时古怪,从未听说过有上天庇护鬼祟的,问道:“什么样的雷?” “紫色的!亮堂堂的,可震撼了!” 店小二话落,姬予清和连令欢同时惊讶一视,姬予清眉头紧锁,紫色的雷,唯独那一种可能,重声道: “雷劫!” 可让人费解的是,几个鬼祟为何会招来雷劫?向来只有渡劫之人,会引来雷劫,雷劫过后,修行大升,但从未听说过雷劫还有庇护鬼祟的怪事…… “鬼祟会招来雷劫庇护……”姬予清怎么也想不到到底是何原因,丧气鬼害人不浅,照理说替天行道大不为过,这天意还真是琢磨不透, “那可有人查过,丧气鬼从何而来?” 店小二点头,“这个我知道,我打小就听我爹说,丧气鬼一家原本就是南城的一户人家,四口人活的好好的,三十年前那家老太爷百岁寿宴,当天客人刚走,就从天上飞了一团火下来,把老太爷家四口人都烧死了。” 越说越神神叨叨的,天降大火,在人家百岁寿宴当天将人烧死,姬予清沉口气,“人家大喜之日命丧黄泉,喜事变了丧事,怪不得变成丧气鬼,怨气不厉就怪了。” 丧气鬼的形成,都是生前死于大喜之时,转喜为悲,怨气自然凶狠,化成鬼后,也能专会出现在别人家的大喜之日,专给办喜事的人家诅咒,以此为平自己生前的怨恨。 丧气鬼的由来和南城的秘密都清楚了,但唯独让人不解的就是雷劫,为何阻止修士除掉丧气鬼? 连令欢问道:“你刚才说那家四口人,都有何人?” “百岁的老太爷,太爷儿子和孙子,还有儿媳,就此四人。”店小二道来。 连令欢算着,被他们抓的就是母子二人,也就是说,还有化成丧气鬼的老太爷,和他的儿子还在外不知何处,姬予清手指一弹,门打开个缝隙,冲店小二道: “你走吧。” 店小二仓皇离开,走时却不忘赶紧把门又关上,姬予清眸色凝重,无论如何也不明白,雷劫怎么就要庇护丧气鬼呢?还是真的丧气鬼就命不该绝? 连令欢尽管想不通,但他换了一个猜测,不纠结于雷劫,转念道:“烧死一家四口的天火,会有什么原因?” 天火从来都是难得一遇,就算是有,也不会落在人头上,害人性命,而恰好落在一家四口的家里,把人烧死,那就定不是天火所为,姬予清抬眸说道:“人为?” 连令欢点头,“还有雷劫的出现,在阻止修士除掉丧气鬼,若非是上天庇护鬼祟,或许只是上天另有所指。” “人为的天火!”姬予清顿时沉道。 不凡李寄庭 姬予清把丧气鬼一事想的太过于简单了,生前的死因就如此怪异,就算是他们抓了丧气鬼,也是和以前的修士一样,都会引来雷劫,当务之急,先不能除掉丧气鬼。 连令欢说道:“我去和青葙子说,两个鬼祟先封住,再做打算。” “嗯,”连令欢出去,姬予清看了眼身上起了黑斑的恭缪,“放心,你有金丹庇护,就算是暴毙而亡也得多上几日。” 恭缪眼巴巴的抬头看着姬予清,心里丝毫没有觉得一点放松,“妖王,你的话一点都不能安慰人。” “那…”姬予清眼光一转,笑道,“那祝你千岁。” “……”恭缪欲要开口,又无奈的咽了回去,反正姬予清的话又不如丧气鬼有用,“那能不能让丧气鬼收回那句话?” “我明天给你问问丧气鬼。”姬予清轻笑道,就也离开了房间,“傻孩子,早点休息。” 姬予清躺在床上这口气也是郁闷,本来是为恪棠来的,想再顺便给南城除个害,现在到好,恪棠的骨咒没有消息,把丧气鬼和雷劫的事都挖了出来,而且比想象的要复杂的多。 “人为的天火…”姬予清自己喃喃自语,“雷劫…有什么关系?…” 夜幕卷起,朝霞满天,一道阳光照进来,姬予清打开窗户,微风徐徐而入,昨夜过后,南城一如既往,仍然改变不了南城的现状。 今日青葙子要将两个丧气鬼带到城外,放在客栈也不便他们行事,恪棠随青葙子同去,剩下的他们几个人先打算继续在城里寻常骨咒。 青葙子用了障眼法,将丧气鬼先封在结界中,在街上穿梭而过,凡人自然也看不到,可放心带出城去。 恭缪今日一路低头,生怕再被人认出来,担忧道:“令欢师兄,丧气鬼怎么办,我是不是好不了了?” 连令欢发笑,“你比丧气鬼还丧,怎么会好不了,总有办法的。” “可我就是怕……”恭缪拉着脸,也打不起精神,昨夜更是担忧了一夜,也没睡觉,脸色憔悴不少,“我还没活够呢,吾断我还没捂热呢,我更不想死在鬼祟手里。” 不用说恭缪,所有修行者都不想落得一个死在鬼祟手中的下场,死的窝囊又丢人,姬予清淡然道:“要是觉得不值得,就让你师兄也染上,你们两个有个伴,你就不担心了。” 连令欢语噎,嘴角抽动几下,无奈道:“唉…别吓他了,要是能移到我身上,我肯定替他。” 恭缪感动的一把抱住连令欢的手臂,激动道:“令欢师兄真好!” 姬予清对这师兄弟两个人的感情一向迷一样,连令欢修行定然不浅,恭缪也就是个几百年的入门,他俩也就差个辈分,实际上连令欢更像是恭缪的师父。 也不知道恭缪身上到底有什么特殊,金长老要把自己的吾断都交给了恭缪…… 这时对面跑出来一个人,气喘吁吁的停在他们面前,喊了一嗓子将姬予清拉回了现实,对面的男子乍一看长相,是个高风亮节的模样,但就是一开口就呆里呆气的语气: “哪里跑!” 几个人纷纷一愣,恭缪微微道:“怎么有点眼熟?” “李寄庭…”青葙子抬眼,微许惊讶,“你怎么在这?” 姬予清替他答了,记得画师说过,“新娘子三日回门,他定是也来了。” 李寄庭气呼呼的样子,明显是看到他们直接冲了过来,指着青葙子说道:“让开!你抢我娘子!” 只见青葙子一直牵着恪棠的手,李寄庭这么一说,青葙子将恪棠拉的更紧了,挡在恪棠身前,漠然道:“李少爷,你和你娘子来南城回门,过了三日,怎么还认不清人。” 李寄庭是傻少爷不假,但真的是格外较真,不管青葙子怎么说,就是看着恪棠目不转睛道: “那才是和我拜堂的娘子,其他人不算!” 姬予清侧眸,不忍暗笑,“李少爷倒是个明白人。” 姬予清看了连令欢一眼,连令欢也不知道怎么摆脱这个李寄庭,只好说道:“李少爷,不如这样,我们有事在身,稍后再去找你怎么样?” “不行!”李寄庭跺下脚,一脸的不乐意,“都是坏人!你们都是!” “哈哈……”姬予清不知怎么回事,看到这种傻的就是格外几分喜欢,瞧着就可爱,恭缪那种就是个例子,这个李寄庭也是,长了个孩子脾气,姬予清就当做看戏了,却对上恪棠冷冷的眼神,恪棠眼神里幽怨深重,压低声音道: “妖王,你别笑了,赶紧把他支开啊!” 姬予清吸了一口气,平心静气道:“李少爷,你那两幅画,画的真是深得我心,如果你能好好的把你娘子再画美点,他就肯定和你回去。” “我不!谁和他回去…”恪棠使劲儿眨着眼道。 李寄庭听了,微微一怔,似乎自己若有所思的一阵,语气淡了几分,抬头弱声问道:“真的吗?……” “当然……”恪棠后半句没说出口,就被姬予清捂住了嘴巴,接上她的话说道,“当然是真的!” 李寄庭重重点点头,“好,我这就回去画!娘子说话算数!” 被姬予清威胁的眼神盯着,恪棠硬生生道:“算!算!算!” 算你个头! 李寄庭高兴的拍手叫好,“太好了,那娘子你别和坏人一起,回我家里好多东西都给你。” 没等恪棠应声,姬予清反而动了对金城的心,“金矿吗?” 连令欢无语的垂头,就知道姬予清逃不过金城金矿的诱|惑。 恪棠冷眼瞥着姬予清,气道:“你还说不让我捣乱,你要把我卖了我告诉金长老,你见钱眼开…” “谁要卖你了,”姬予清瞪了一眼,“你哪有金矿值钱?” 恪棠觉得自己受到了姬予清的侮辱…… 姬予清对着李寄庭道,“李少爷,赶紧回去作画吧,不然她又跑哪里去,你可我找不到了。” “嗯嗯,我回去!”李寄庭转身就跑远,姬予清暗叹,这个李寄庭真是好骗,正当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时,恪棠惊讶道, “他又跑回来了!” 只见李寄庭没跑多远就又跑了回来,脸上涨红,看着恪棠说道:“娘子,他们是坏人!还有那后面两个我不认识,但你也不要和他们走,你等我回来!” 说完李寄庭又跑开了,姬予清和连令欢都眉头一皱,姬予清向后看了一眼,后边只有青葙子封住的两个丧气鬼…… 丧气鬼在结界中,凡人是看不到的,姬予清对李寄庭心生一种异样的感觉,眸色一变, “恪棠,把他抓回来!” 鬼迹追寄庭 恪棠一听,一百个不愿意,但又清楚事情缓急,李寄庭一个凡人,怎么会能看的见法阵下的鬼祟呢,恪棠还得追上去,拦在李寄庭身前,“和我回去。” 李寄庭不解,说道:“可我还没画呢。” 恪棠不耐烦的不想和他解释,拉着他的手腕就往回走,恪棠看着姬予清说道:“带回来了。” 连令欢用灵力窥探了一下李寄庭的身体,后道:“凡人之躯,没什么特殊。” 既然是凡人之躯,那就更奇怪了,恪棠故意指着身后两个鬼祟,低声试探问道:“除了你,我们这一共有几个人?” “我数数…”李寄庭伸出手指头,一个人头点一下,回答的干脆,“七个!” 这回确定了,算上两个鬼祟可不就是七个人,但连令欢也看过了,凡人之躯不假,李寄庭到底有什么不同之处,姬予清眸子浑浊暗沉,再没言语。 恪棠转头问道,“问不出来,他怎么办?” “让他回去吧。”姬予清说道,反正李寄庭也什么都不知道,留着也是累赘,李寄庭一听可以走了,对恪棠呵呵傻笑了一声, “那我回去给你画像。” “哦。”恪棠嫌弃的应了一声。 李寄庭转身刚转身要跑回去,一脸的兴奋劲兴高采烈,不料,李寄庭突然“啪”的一声,双腿一软跪到了地上,他双膝磕的生疼,顿时眼泪横流,哭泣道: “好疼啊…呜呜……” 恪棠捂住眼睛,无语道:“没眼看,怎么这么笨…” 还是恭缪好心,上前扶了扶李寄庭,可李寄庭也想站起来,但就是觉得下肢没有知觉,用不上力气,拉着恭缪一双泪眼汪汪,“我起不来…” 恭缪一怔,回头向连令欢求助,“令欢师兄,他可能摔坏了…” 既然站不起来,恭缪就觉得肯定是摔坏了,可姬予清不信,就摔了一跤还能摔断腿不成,她上前看着哭啼啼的李寄庭,盯了许久,姬予清眸色一紧,当街就扯开了李寄庭的衣衫,李寄庭吓的挡开姬予清,“你干什么扯我衣服?” 几人也不解姬予清为何会扯李寄庭的衣裳,姬予清声音低沉道,“他身上有黑斑。” 恭缪最先看了过去,惊道:“还真的是,和我身上的一样!” 李寄庭也有黑斑,就也意味着李寄庭也受到了丧气鬼的下咒,只是李寄庭却丝毫不知,姬予清方才就是看到李寄庭的脖子上有黑斑的痕迹,就况且猜了猜,李寄庭还真是被丧气鬼下咒了。 李寄庭赶紧穿好衣衫,坐在地上又站不起来,因姬予清受到了几分惊吓,“你别扯我衣服…” 这时青葙子手上被鬼祟牵扯了一下,回头一看,法阵在涌动,两个鬼祟已经醒了,就开始在法阵里挣脱,两个鬼祟变得异常暴躁,用力在法阵里挣扎,然而青葙子却觉得有些古怪,他说道: “丧气鬼一向幽静,怎么突然会这么躁动。” 如果只是因为想挣脱法阵,丧气鬼也不会如此狂躁,应该更花些力气才是,青葙子的话引起了连令欢的注意,他看了一眼两个鬼祟, “他们不是在挣脱法阵,是真的开始狂躁。” 让两个鬼祟变得如此反常的原因是什么? 李寄庭霎时痛叫了一声,“啊,好疼,好疼……” 恭缪见状,急问道:“你哪里疼?是不是黑斑的地方?” “我不知道…哪里都疼,”李寄庭眼眶挂泪,可怜巴巴的在地上痛苦不止,李寄庭这般模样,也引来了街上其他行人的注意,都会多看上几眼,这么让人盯着也不是办法,姬予清沉道: “把他带着一起走。” 恭缪架着李寄庭的一条胳膊,将他搀扶起来,恭缪由衷低声道:“你可真重!” 恭缪刚把李寄庭搀了起来,李寄庭的一条胳膊搭在恭缪的肩上,修长白皙的手腕露了出来,恪棠顺眼瞧见了,怎么觉得李寄庭手腕上…… “恭缪!别碰他!”恪棠顿时一惊,一把将李寄庭在恭缪身上甩开,恪棠重足而立,一脸的诧异之色,李寄庭又被摔到地上,反而吓到了恭缪,恭缪两手空空的定在空中, “怎么了?……” 恪棠的反应让几人都费解,恪棠正眸道:“妖王,李寄庭手腕上有鬼迹!” 所谓鬼迹,就是鬼祟想盯住一个人的时候,就会在那人身上触摸后,留下阴气,也就形成了一个痕迹,以便鬼祟可以随时找到那人。 李寄庭的手腕上竟然有鬼迹? 有鬼祟盯上了李寄庭! 连令欢小心的上前看了眼,点了点头道:“是鬼迹没错,他被鬼祟盯上了。” 什么样的鬼祟能给李寄庭盯上,连令欢又沉思片刻,李寄庭身上又有丧气鬼下咒的黑斑,又有鬼祟的鬼迹,显而易见,“极有可能是丧气鬼给他留下的。” 恭缪吓的赶紧撩开自己的手腕看了一眼,幸好他除了黑斑之外,没有什么鬼迹,不然暴毙而亡时,还得让鬼祟折磨着,恭缪问道:“那他现在回去岂不是等死?” 如果丧气鬼不除,李寄庭不仅会被诅咒暴毙而亡,而且还会被鬼祟日夜纠缠,饱受折磨,不管他的话,李寄庭定然只是个死。 正几人踌躇之际,身后的两个鬼祟低吼了一声,寒气竟然穿透了法阵,袭人而来,在这街上难免会被人看出来,青葙子把法阵加固了一次,这两只鬼祟,突然这么狂暴是因何? 霎时间人群中突然一阵骚动,街上的人仓皇逃跑,扰的人心惊胆战,几个人还没反应过来到底是发生了何事,街上的人看到了什么,突然之间跑什么? 只见在街道中央,在空无一人的街上,两个白衣身影脚尖点地悬空走路,缓缓而来,霎时间寒气逼人,恭缪一眼就认了出来,指着前方惊讶道: “丧气鬼,就是那个老伯诅咒的我!” 光天化日之下,两个鬼祟竟敢出现在人群之中,这是什么样的胆量暂且不说,为何会突然暴露在众人之前,青葙子的手被法阵中的两个丧气鬼扯的厉害,他皱眉道: “这两个也不安分了。” 四个丧气鬼算是齐了,南城的街上除了他们,已经空无一人,连令欢掌上汇聚了一道灵力,在丧气鬼没有主动攻击他们的话,他也不会提前动手。 恪棠扭头看着李寄庭,恍然大悟道:“他们是冲着李寄庭来的!” 姬予清看了出来,四个丧气鬼突然如此,还偏偏给他留下了鬼迹,不为他还能为何,而鬼祟会有什么样的原因,才会给李寄庭留下鬼迹,姬予清看着李寄庭,冷声道: “你到底做了什么,让四个鬼祟为你穷追不舍!” 鬼祟引雷劫 南城空无一人的街上,家家户户闭门不出,倍显荒凉,突然暴露在街上的两个丧气鬼丝毫不惧,缓缓向着他们而来。 姬予清抬眸,定眸道:“保护李寄庭。” 李寄庭身上到底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丧气鬼,不惜留下鬼迹,青葙子牵制住法阵中的两个丧气鬼,和恪棠挡在李寄庭身前。 连令欢目视前方,迎面而来的两个白衣丧气鬼,就是一个老太爷,还有一个太爷的儿子,他们一家四口,没想到会这么一起出现。 化为丧气鬼的老太爷,在连令欢和姬予清面前停下,眼中满是黑色怨气,乌黑失白,灰白色的脸布满皱纹,就算是白日看去,也异常觉得恐怖几分,老太爷抬起了手,手上十指黑色的指甲散发着黑气,忽的猛冲过来,太爷的儿子也紧跟其后。 张牙舞爪的扑过来,连令欢掌中发出一层银光,乍开形成一个银光法阵,两个父子丧气鬼被法阵撞飞了两丈之远,连令欢维持着法阵不破,同时两个丧气鬼也不甘示弱,松动了一下浑身的骨头,咯咯作响,继续爬了起来。 只是这次两个丧气鬼学乖了,没有冲向连令欢和姬予清,而是兵分两路,跳上了屋顶,姬予清一眼看穿,道:“他们要袭击李寄庭!” 姬予清连令欢自动分成两路,去拦截两个丧气鬼,恪棠目不转睛的盯着李寄庭,任是把他看穿了,也没看出,这个傻子到底有什么不同! “令欢师兄,小心!” 恭缪见连令欢对上那个老太爷,老太爷虽生前百岁,但化为丧气鬼后,力量却不小,松筋动骨丝毫不老。 老太爷浑身的怨气冲天,寒气发散,连令欢控制法阵的手被蒙上了一层冰霜,指尖已经觉得刺痛,连令欢微微一怔,心中暗道,丧气鬼的怨气也太强了些! 连令欢指尖发力,灵力冲出,冰霜被他震碎成霜花,反刺到老太爷眼中,老太爷高吼的一声,双眼被连令欢戳中,一股黑色的液体流出来,同时也变得疯狂乱打。 连令欢出招更厉了几分,谨记着不能化去丧气鬼的怨气,但把他们单单封起来,现在也比之前困难了几分。 姬予清和太爷的儿子对上了几招,彼此僵持不下,姬予清觉得有些棘手,丧气鬼不能化解怨气,不然会招来雷劫,然而丧气鬼的怨气是它的生命源,怨气不除,丧气鬼只会永远活着,任是她打的多厉害,也无可奈何。 恪棠看的十分紧张,“那两个丧气鬼明显比这两个要厉害,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青葙子的法阵再次波动了一下,里面的两个丧气鬼也在蠢蠢欲动了,想必也是因为另外两个丧气鬼的出现暴动起来,“放心,他们会把丧气鬼封起来的。” 姬予清飞起一脚,踢中了丧气鬼的丧气脸,丧气鬼被踢飞了很远,姬予清趁此空档,双手结印,一股红色的光芒耀眼而出,撑散在上空,如一层薄薄的云雾将丧气鬼包围其中。 她双手一扣,这个法阵汇聚了她的灵力在支撑,瞬间将丧气鬼死死的压在其中,姬予清一手握紧,法阵更牢固,里边的丧气鬼愤然还在扑腾着,姬予清沉眸, “普通鬼祟之中,也算是厉害的。” 霎时天上一道白光而落,连令欢的银光法阵冲至半空,乍现万丈光芒,犹如牢笼罩住丧气鬼,法阵缓缓收缩,牵制住了丧气鬼。 连令欢姬予清将这两个丧气鬼也一起抓了下来,现在四个丧气鬼也算是齐了,但是如何处置,才算是稳妥,如果他们的怨气不除,恭缪和李寄庭都会因咒而死。 这时,街头出现了一队黑压压的重甲士兵,快马加鞭的向着他们的方向而来,带头的人是一个高壮的将军,他扫了一眼他们几人,不知是何居心。 四个丧气鬼被法阵禁锢,将军自然还是看不见,可这位将军的眼神甚是奇怪,他下马后,缓缓走在他们面前,重声道:“几位可是抓了鬼祟?” 虽然这位将军看不见那四个法阵中的鬼祟,但他想必也是猜到了,周边杂乱不堪,一眼明了,连令欢淡然道:“将军是要带回鬼祟吗?” “既然几位高人真的抓了鬼祟,”将军目光锐利,“还请放了!” “放了?!”恭缪一愣,“放了岂不是会更害人。” 姬予清定然不是不会放人的,冷淡道:“这可是城主下令的?城主不管城中人死活,是想任凭鬼祟作乱?!” 将军一抬手,后边的士兵上前,将他们几人围了个水泄不通,看样子他们不放鬼祟的话,他们也难逃南城,将军沉重道: “并非城主不管,而是这四个丧气鬼根本没人能收,天意庇护鬼祟,南城若再铲除鬼祟,只怕南城又会遭到鬼祟报复。” 姬予清算是听明白了,城主就是被丧气鬼吓怕了,不想再得罪丧气鬼,总之有雷劫保护,丧气鬼再报复南城,终是无可奈何。 城主是有苦衷,但此法根本行不通,躲得过一时,躲不过一世。 连令欢开口道,“将军,城主此举未免太极端,既然不能收,但也不能放任南城如此荒废下去,我等既已收服鬼祟,必然没有再放走的道理,还请将军通融。” “几位别想为难我,”将军执拗的很,“万一几位不成,岂不是又害了南城。” 连令欢无语,这个南城人已经被丧气鬼彻底吓怕了,甚至不敢冒险一试,越是如此,才让丧气鬼更加猖獗。 这时,天空一下暗了下来,阳光被一层黑云挡住,刮起了一阵阴风,几人不约而同的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卷起乌云,很不寻常。 没等他们说,将军先乱了阵脚,又惊又恐,瞪大了眼睛,向后喊了一声,“撤!快撤!” 恪棠不解问道,“怎么回事?” 将军面色苍白,眸子一颤道,“雷劫!又是雷劫!你们赶紧放了鬼祟!上天又发怒了!” 姬予清抬眸,眸色一暗,“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雷劫,要庇护鬼祟!” 话音刚落,乌云之中一道紫光带着闪电,雷声一震,从天而落,恪棠一惊,不可思议道:“竟然真的是雷劫!” 紫色雷电从天落下,伴随一声巨响,周边被雷电劈中的房屋瞬间两半,火光四起,姬予清眉间一紧,雷劫因鬼祟而来,到底有什么蹊跷! 霎时间一道红色光芒,腾空四射,如铺了层行水覆盖在他们正上方,姬予清的灵力和紫色雷电相撞,电光火石,将军瞠目结舌看着姬予清, “你…能抵消雷劫?!” 此时恪棠收回目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她闭目凝神,想遍了上书阁所有的书籍,一定会有些蛛丝马迹,此时的李寄庭,还有丧气鬼给李寄庭留下鬼迹,意外的雷劫… “一家四口天火而死…”恪棠喃喃自语,“雷劫庇护…李寄庭……” “我知道了!!”恪棠猛然睁开眼睛,心中茅塞顿开,她一把抓起了李寄庭,愤然怒道: “那一家四口是因你而死!天火雷劫也是因你而出现的!” 连令欢闻声回头,诧异道:“恪棠,你说什么?” 恪棠字字落地有声,“李寄庭,他根本就不是凡人!他!是修行之人!” 揭四口死亡 恪棠来不及解释,紧道:“妖王,放了鬼祟吧!” “你发现了什么?”姬予清回眸问道。 恪棠拧着眉头,对李寄庭起身就是重重的踢了一脚,恨道:“都是他惹来的,先放了鬼祟吧,我一会儿和你们解释。” 雷劫还不止,看来鬼祟不放,雷劫也会缠着他们,姬予清点头,算是同意了,连令欢和青葙子打破了法阵,法阵刚破,四个丧气鬼飞快逃走。 丧气鬼逃跑,雷劫也消失了,空中晴朗,南城的将军刚才被姬予清彻底震惊了,回过神来激动道,“你们既然能挡雷劫,干脆何不就杀了那几个鬼祟!” 姬予清不愿理会他,刚才还口口声声的威胁他们赶紧放了鬼祟,这会儿就换了口风,让他们赶紧杀了鬼祟,姬予清低声道:“凡人就是凡人!” 凡人不知道修士挡雷劫要消耗多大的灵力,冒着多大的危险,她虽有这个能力,但方才也是无奈之举,谁愿意抵挡天意呢。 姬予清转身,漠然道:“带着李寄庭走。” 将军在后紧道,“几位高人,刚才多有得罪,你们若真能抓的了鬼祟,我们南城定当感激不尽。” 刚才姬予清出手不凡,也是惊到了他,这么厉害的修士还是头回见,但现在姬予清已经没有刚才的耐心了,现在求着她,她也不想再贴上去,留下一句: “南城城主治理有方,我们就不掺合了!” 无情的拒绝了倒贴回来的将军,几人拉着李寄庭就缓缓走远,现在他们事,就是这个神秘的李寄庭! 以防丧气鬼再追上来,不能回到客栈,就带着李寄庭去了南城外,南城城边,也是离金城不远的地方,在这里不确保丧气鬼追上来,也能及时把李寄庭送回金城庇护。 恭缪倚在一棵树上,歇了一口气,环视了一下四周,荒山野岭,走了一天,也是走出了南城,恭缪解开衣服,看了眼身上的黑斑,说道:“令欢师兄,丧气鬼不能抓,连雷劫都能引来,那我岂不是没救了?” “别担心,”连令欢现在看着恪棠,恪棠刚才话,让人很是在意,“恪棠,你刚才说李寄庭是修行之人,怎么回事?” 因为连令欢之前也看过李寄庭,并没看出来他是修行之人,就是凡人之躯,所以恪棠一语惊人,让所有人都对李寄庭充满了好奇。 恪棠看着李寄庭,李寄庭傻乎乎的模样累的上气不接下气,瞪着无害的眼睛看着几人,“你们都看我干什么?” “当然是看你这个骗子!”恪棠愤然,又把刚才发现的线索讲了出来,说道, “之前说那一家四口三十年之前,是因为人为的天火而死,又有雷劫庇护我就很不解,但丧气鬼给李寄庭留下鬼迹时,我就有了一个猜测。” 恪棠定眸而出,“那一家四口可能是因李寄庭而死,所以丧气鬼对他穷追不舍,也就涉及到了那个天火,李寄庭一个凡人自然不能引来天火,定是天火因他而来!” 恭缪听的有些糊涂,“什么天火来不来的,反正那一家四口的死,和他脱不了干系是吗?” “倘若和他没关系,那一家四口何必化为鬼都追着他不放,”恪棠十分笃定,“他用天火烧死了那一家四口,而后那一家四口怨气不死,留在南城,之所以有雷劫庇护,其实也并不是庇护!” 姬予清漠然视之,“是等着杀人者赎罪。” 杀人者,无疑就是李寄庭,然而因此断定李寄庭不是凡人也不足为信,姬予清道,“可之前我们便看过了,李寄庭是凡人。” “先别管这个,”恪棠振振有词,“你们想想,什么时候才会出现雷劫?” “修士渡劫时。”恭缪答道。 姬予清神色凝重,目光凝滞在李寄庭身上,诧异道,“他是渡劫失败的修行之人?” 恪棠重重点头,“没错,定是三十年前他渡劫失败,其中准是出了什么差错,阴差阳错害死了南城那一家四口,而修行之人渡劫之时,杀死凡人是大忌,这样就解释通了,为何雷劫也庇护鬼祟,其实雷劫就是在等他,自己渡化那一家四口!” 的确,如此解释,仿佛就都清楚了。 李寄庭三十年前渡劫失败,误杀南城一家四口,所以要遭受天意惩罚,也就是说,只有李寄庭自己,才能化解丧气鬼的怨气,以此渡化鬼祟。 但是这也是只是猜测,李寄庭到底是不是渡劫失败的修士,还尚未可知,也没有任何凭证,姬予清转而问道,“不过,那一家四口死在三十年前,和李寄庭年龄对的上,他变成凡人也是因雷劫?” “嗯,倒有这种可能,”恪棠就记得上书阁中有记载,“有的修士渡劫失败,后果各有不同,让人变成凡人的也不在少数,李寄庭变成凡人自小没有记忆,所以我们看他就是凡人。” 连令欢深信不疑,“向金城求证,看李寄庭是不是李老爷亲生,便知道了。” “那就去金城?”恪棠转向姬予清。 姬予清也没什么意见,点头道:“好。” 恪棠继续道,“如果李寄庭真的就是正如我们猜测的那般,他就是渡劫失败才导致那一家四口而死,那么收服丧气鬼,那场雷劫,也要李寄庭才行。” 自己造的孽,自然要自己来报,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几人只好带着李寄庭,前往金城,青葙子想到一事,说道:“李寄庭和我们一起,会不会引起误会?” 李寄庭之前把他们的画像挂的满城,李老爷一家定然知道,而且李寄庭是前往南城回岳父家,这么和他们去,未免太奇怪了。 姬予清微道,“金城又不是只有李家一家人。” 姬予清一开始也没打算问李家人,如果真把他们当成了威胁李寄庭的人,岂不是百口莫辩,然而,姬予清也记得,金城还有一个知晓南城的人…熊大人! 夜里,几人到了金城时,恪棠特意给李寄庭施了个障眼法,让别人认不出他来,也是为了不惹出麻烦。 刚到金城,金城街上的人稀少,然而事情比他们想的,还要巧合一些,此时一个拿着酒葫芦的男子,在士兵的队伍之前,眯着眼睛笑道: “怎么在南城回来了?” 李寄庭身世 熊大人挥手将士兵退去,看着他们几人又返了回来,颇感惊讶,问道:“南城可觉得有趣?” 有趣不有趣,心里心照不宣。 姬予清直白了当的便说了,“我们再回金城,是想了解李寄庭的事。” “李寄庭啊。”熊大人喝了酒葫芦里最后一口酒,啧啧嘴巴,“不管问什么,等我去找一壶酒再说。” 熊大人直接越过他们,走到一家还未打烊的酒楼里,恭缪弱弱道,“他是不是不想告诉我们?” “跟上。”连令欢觉得这个熊大人不像是要隐瞒他们的意思,几人跟随着一起进了酒楼,只见熊大人这次坐在一张桌前,似乎有所示意。 姬予清拉着李寄庭一同坐下,李寄庭对金城很是熟悉,进了金城后,他就一直闹个不停,李寄庭到了这,也觉得委屈道:“我饿了!” “饿着!”姬予清冷言冷语,一开始对李寄庭一个个傻傻的模样还觉得有趣,但自从知道李寄庭可能是个渡劫失败的人,还误杀了南城一家四口后,她就看他不顺眼了。 熊大人对着李寄庭盯了一会,“你们用了什么障眼法,这就是李寄庭吧?” “是他。”姬予清答道。 “我就说像嘛,”熊大人向后倚靠,透着倦意叹道,“他这个傻劲儿一般人学不来的,你们怎么和他在一起?” 姬予清不能把在南城的事都和个熊大人说,只说道:“巧合碰见的。” 熊大人斜眼看了一眼李寄庭,嘴角翘了一声,显然不太相信这个巧合,但看破不说破,熊大人姑且不提,问道:“问吧,你们想知道李寄庭的什么事?” 姬予清说道:“他的身世。” 熊大人迟疑了半会儿,对姬予清他们的话,也揣测了许久,眼睛端视着李寄庭,良久也没有开口。 连令欢看出熊大人有些为难,问道:“熊大人是有为难之处?” “嗯,的确为难。”熊大人偏头,大拇指指了指李寄庭,“他爹,也是金城的大财主,和城主交好,李寄庭的事,他爹向来不让外人多说半句。” 以为熊大人因此为难时,熊大人却大笑几声,翘了个二郎腿,悠哉道,“但我就不喜欢他爹!” 熊大人这么说自然是不惧李老爷的,但从中姬予清也听的出几分端倪,李老爷不让外人多说半句李寄庭的事,岂不是显得几分刻意。 姬予清淡然说道:“熊大人是要什么条件吗?” “哈哈…等会把我的酒钱给我结了就行了,”熊大人说道,“不过,你们也得和我保证,千万不能告诉别人,这事是在我这传出去的。” 姬予清承诺道,“这个放心。” 熊大人端坐着,正了正衣衫,左顾右盼的瞧了瞧四周,确定没有外人,微微颔首道:“李寄庭的确是有点名堂的。” “有何名堂?”姬予清问道。 “三岁会执笔,五岁可做水墨,八岁绘制山水,十岁画笔出神入化,十五岁一副画卖了十万金!”熊大人说着,都觉得颇为光辉,更何况还是发生在总被人叫做傻子的李寄庭身上,但熊大人微止了口气, “但是,他从小痴傻,终究是上不了台面的,他爹就爱面子,要不是看他对画工天赋异禀,早就把他扔了。” 俗话说虎毒不食子,李老爷就因自己爱面子,能狠心扔了自己的儿子?姬予清质疑道:“他不是李老爷亲生的吧?” 熊大人重重点头,“没错,捡来的。” 果然不是李老爷亲生的,这也更加说中了他们的猜测,李寄庭如果真的是渡劫失败后的变为凡人的,那么他必然不是李老爷家的血脉。 现在这个已经印证了。 连令欢开口问道,“是何处捡到的?” 熊大人眼神飘忽不定,似乎故意吊着他们不愿说,转头对着小二道,“我的酒好了吗?” “熊大人,马上就好!”小二远远喊着。 熊大人顿了一阵,沉口气道:“南城!” 此话一出,再次让几人确定了猜测,这个南城死去的一家四口正对上了地点,在南城渡劫失败,误杀凡人,自己也在南城变成了凡人。 连令欢追问道,“那时李寄庭几岁?有何特殊之处?” “就是个男婴,”熊大人寻思了片刻,“特殊之处嘛,也没什么,就是脏了点在南城丢着,被李老爷捡了回去,正好李老爷家没有无儿无女,就收了他,但是就因为他是捡来的的,怕南城他的父母回来寻人,就不许人说。” 这样听来,李寄庭的身世很普通,就是被人捡来养着而已,现在姬予清仿佛更加确定了,李寄庭就是那个南城丧气鬼的始作俑者。 但熊大人不知道李寄庭的事,也不知南城之事和李寄庭有关,熊大人看他们几人表情各异,明显是有事故意不想他听到,熊大人也不是好事的人,他故意扭过头看着恭缪。 恭缪和熊大人对视了一眼,微微一怔,熊大人呵呵笑道:“你这个傻小子,你修行如何?” 恭缪每当别人问起他的修行时,就含含糊糊,毕竟也不怎么样,还是羞愧,轻声道:“不太好。” “你倒是诚实。”熊大人斜眼笑了笑,脸色逐渐暗沉,手指向恭缪的衣领向下一勾,身上的黑斑开始扩大了,自己的肌肤也变得黑紫色,熊大人沉道:“碰到南城的鬼祟了?” 恭缪赶紧将自己身上的黑斑盖住,低声道:“很快就好了。” 熊大人尽收眼底,南城的鬼祟他也是有所了解的,恭缪能不能好,他心里也清楚,这时小二过来道,“熊大人,您的酒装好了。” “好,”熊大人闻了闻酒葫芦的酒,很是满意,转头对着恭缪道,“后会有期!” 恭缪一愣,紧着也回了句:“后会有期。” 恭缪也不知,这个熊大人为何对他总是表现出一副相识的模样,虽然熊大人自己也说和他见过,但恭缪一点都不记得。 熊大人离开,恪棠坐在姬予清旁边,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状,沉默了很久,姬予清转头看她,问道:“你的猜测都准了,你又在想什么了?” “我在想李寄庭的身份…我好像有些印象,”恪棠仔细冥想着所有上书阁中,记载的仙界以及神界的修士,尽管不全有,但多数人上书阁都有记载的,恪棠努力的回想着,李寄庭在三十年前的渡劫。 “画…”恪棠一拍脑门,眼神一亮,“我怎么把他忘记了,那个会以画为术的人,叫什么来着!!” 连令欢经恪棠提醒,他也顿时想到了一人,一语中的说道:“原来是他!” 姬予清抬头看着连令欢,看来他已经知道了李寄庭是谁,问道:“是谁?” 恪棠苦思冥想,怎么也想不起来那个人的名字,连令欢却有些印象,这个人被人遗忘,也不稀奇,他缓缓道: “神来之笔,以画为仙——舞墨三郎!” 为舞墨三郎 “神来之笔,以画为仙——舞墨三郎!” 连令欢话落,看向李寄庭,这个人,真的就是那个赫赫有名的舞墨三郎吗? 恪棠连连点头,急道:“对,就是他,我猜的对不对?!” 青葙子却有些迷糊,他是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不禁好奇几分,问道:“舞墨三郎是何人?” “其实我就在书上看到过,至于他是什么人物我不知道,”恪棠转向连令欢,“连公子是知道的吧?” 连令欢点头,微道:“只闻其名,未见过本尊,但事迹颇为壮观。” 连令欢用了个“壮观”之词来形容,也不知这个词对不对,但舞墨三郎的事情,当时也是闹了一场风雨。 姬予清看着傻模傻样的李寄庭,没想到他的身份还是如此深藏不露,这样的人物渡劫竟然会失败,可能也是该有此劫,上天给了他惩罚,兴许才是真正的历劫。 姬予清手指一划,给李寄庭的禁言术解开,李寄庭连呼了一口气,“憋死我了,你们坏人!坏人!我要回家!现在就回家!” 李寄庭刚起身,被姬予清按了回去,犹如千斤压顶,李寄庭被姬予清一只手压的动弹不得,痛叫道:“你干什么?好疼啊!” 姬予清抬眸道,“听一听你的生平事迹。” 李寄庭不是被姬予清的话吸引住,而是被姬予清的恐怖的眼神所吓到,他再傻也怕这种厉害的人,老老实实的端坐好,垂头丧气的不敢说话。 “舞墨三郎,什么名头?”姬予清问道。 连令欢娓娓而谈,这个人的事迹,他也只是道听途说,并未真正见到过,今日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见到,他淡然道: “不知你还是否记得空心二郎,沈唆?” 姬予清听着这个名字颇感耳熟,想了一阵,抬眸道:“妖界大开结界邀请各界来乌司城认尸时,在殿上那个诬陷妖界是始作俑者的人?” 姬予清记得刚从狼族回来,带回了诸多修行者的尸体,让各界人士前来认尸,再商议修行者失踪一事,在殿上有一个脸上三道疤痕的男子,处处指认是妖界一切事情的始作俑者,反而诬陷她的的人。 后来她还用了一个“举一反三”的办法,将那人反驳了回去,因为这个人刻意与妖界为敌,姬予清记得很清楚,那个人正是仙界而来,釉坤山的弟子,都称空心二郎——沈唆。 空心二郎——沈唆。 舞墨三郎——李寄庭? 姬予清一下记了起来,惊讶道:“他们都是釉坤山的弟子?” “没错,但舞墨三郎他就叫三郎,”连令欢款款而谈,“舞墨三郎是空心二郎沈唆的师弟,他们貌合神离多年,舞墨三郎已经有五千年没有露过面了,据说他修行一千年后,便修成了以画为仙的法术,在仙界很是有名,但五千年里,他从不出现,没人知道为何。” 姬予清顿时对这个舞墨三郎很是好奇,五千年不露面,正在风光之时选择了退身,沉得住气不说,竟然让人真的快把他忘记了。 重点在于,在那风光的一千年里,舞墨三郎的名头,是连令欢几乎每隔一月都要听到的名字,那时连令欢正刻苦修行时,很少出外了解各界,连令欢继续道: “舞墨三郎之所以名动各界,是因为他在人间,仅仅修行一月期间,凭借一己之力,收服横扫五千厉鬼,一百个城内安祥十年太平,甚至有的凡人,会把他的画像供在自己家中以表敬意,那时的风光都是得到了各个门派的师父青睐。” 恭缪目瞪口呆,“一个月收服五千厉鬼?!太厉害了吧!” 他一个厉鬼也要用上一个月,也就是说这个舞墨三郎真的不眠不休的,一直除鬼祟吗,这是什么样的功德之心,才能如此受得人间凡人的膜拜。 姬予清也承认,这样的事迹的确是厉害,各界恐怕也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可又觉得惋惜,为何隐退了五千年之久… 姬予清问道,“后来为何隐退?” 连令欢摇头,“不知道,从那以后,他就消失了,甚至有人传他已经死了,但毕竟是传言,不知李寄庭,竟然就是舞墨三郎。” 姬予清垂眸,只要这个舞墨三郎,不和他那个师兄空心二郎沈唆一样心术不正,毒舌难缠就行了,其他的她倒是也不上升到人家釉坤山的头上。 连令欢说道:“如果真是舞墨三郎,那么南城一事,必然是他误杀凡人遭了天谴,渡劫后成了凡人,丧气鬼又不能除,就是再等他去渡化鬼祟的怨气。” 恪棠却深叹了一口气,“你看看他现在傻里傻气的,哪里有一个舞墨三郎的影子,他自己都要被丧气鬼弄死了,还怎么渡化他们。” “他既然能看得到鬼祟,也能保留天赋异禀的画工,必然还有其他东西,”如果一个修行六千年的修士,能力因为一次渡劫就丧失殆尽,那么就太过于残忍了,相信上天既然等着他去渡化丧气鬼,必然不会就一直让他当着凡人,姬予清转而说道, “姑且一试,没什么不可以的,他不能一直躲着,既然已经给他留下了鬼迹,就当做一个契机。” 恪棠歪头一笑,“妖王,你是想渡化舞墨三郎渡劫啊?” 姬予清也不是要刻意帮舞墨三郎渡劫,只是丧气鬼的怨气不解,丧气鬼就永远不会消失,恭缪的黑斑也好不了,南城还是那个那个死气沉沉的南城,又不知有多少城民会被害。 姬予清起身,拉起李寄庭,凝视道:“现在你是李寄庭,渡劫过后,你还是风光无限的舞墨三郎,多有得罪了!” “回南城!”姬予清揪着李寄庭出了酒楼,几人皆不言语,只管跟着姬予清就好,姬予清说的对,如果李寄庭是凡人一时,就有丧气鬼作祟一时,他自己的孽,就要自己来报! 几人出了酒楼后,酒楼门口拐角处,一个身影露出来,他拿出酒葫芦喝了口酒,眼中一丝兴意,这时身后一个士兵来报, “熊大人,城主问事情办的如何了?” 熊大人目光一聚,酒气入腹,说道:“那个小子如今记不得我,再等他几日!” 定楼珠不再 待他们辗转回到南城之时,天色已然快要发白,但是冒然引出丧气鬼也不行,还不清楚李寄庭现在如何能和丧气鬼交手,再让丧气鬼再次出现之前,还要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姬予清来到了城主所在的楼宇之前,士兵层层把守,守卫严格,想要见到城主,也是急不可待的,恪棠看着城主的楼宇黑漆漆的一片,说道: “城主这时候肯定在睡觉呢,我直接进去找他得了。” 姬予清立即否定,“不行,我们是救人的,让闯进去反而有行凶的嫌疑。” 恪棠鼓着嘴巴,“那怎么办?” 姬予清早就想好了,白天他们在离开南城时,可是有一个将军很崇拜她的,只是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用上,姬予清低声道:“你们在这等我。” 姬予清缓缓上前,靠近城主的楼宇,也同时几个士兵警惕的将她立刻就拦了下来,姬予清淡定自若,说道:“不知白日去城内的那位将军可在?” “谁找我?!” 没等姬予清说话,那个将军双眼发愣了一阵,又激动道,“你是白天挡了雷劫的高人?” 姬予清姑且应了这句高人,没有这句高人也不能进去,她颔首道:“将军,可否带我等去见城主,我们找到了除丧气鬼的办法。” 将军一听,双眼冒光,立马恭恭敬敬的让路,百般迎合,“快请,我白日刚和城主说了你们几位,城主还让我无论如何也要邀请几位,正好我还苦恼怎么去寻几位,想必城主也甚是高兴。” 那就更事半功倍了,姬予清向他们摆了个手势,几人跟随这个将军入了楼宇之中,楼宇之中本来是漆黑一片,因为他们的到来,楼宇烛光百盏,通透明亮,可见城主的诚意正心。 只见城主没来得及穿正衫,就披着个披风御寒的就出来,城主满头白发,是个样貌慈祥的老人家,手上拄着个木削的拐杖,步伐虽慢也看得出焦灼之情,尤其是见到他们几人,双唇抖动,似是要说什么又说不出来。 还是将军了解城主,拱手道:“城主,这正是末将和您说的,白日里的几位高人。” “求几位高人救救我南城子民吧…”城主步伐蹒跚,拐杖一扔,二话不说就跪了下来,姬予清被搞的一怔,向来都是妖界六族和她跪,一个城主和她跪地哀求,她还不太适应。 似乎受了他的这一跪,就要没有退路的给南城解了这个麻烦,连令欢手疾眼快,紧着在城主刚跪下之时,拦住了城主,轻然道:“城主,我等只是尽力,能不能帮助南城,尚未可知。” 姬予清感叹,还是连令欢会说话,不能一定就保证接了这个麻烦,城主恳求的语气道:“几位高人,只要你们能帮我南城,南城就算倾尽囊中,也会报答几位。” “暂且试试。”姬予清立刻就应了下来,连令欢回眸一种看透了她的表情,她真的爽快的答应,就是又信了城主倾尽囊中几个字。 城主感激涕零,也难为了他一大把年纪还要因此操劳,看城主的模样,应该也被南城的此事,三十年来都没有安生过。 姬予清向连令欢挑了挑眉,示意他去说,连令欢与她默契神会,也知道姬予清要干嘛,转头看向城主道,“城主,劳烦您先将南城城民安顿在安全的地方,城中暂且不能留。” “好,快去传令,天亮之前所有人都安顿在护城河!” 城主毫不犹豫,听之信之,立刻让将军去办。 他们之所以要南城子民撤离,也是因为怕再次引来雷劫,雷劫如果再伤及无辜,那么他们几个人的罪过也洗不清了。 城主比他们还要急切,问道:“几位可要我们准备什么,都立刻去准备!” 姬予清说道,“不用了。” 看得出城主对他们给予了很大的希望,反而让姬予清有了一种压力,万一办不好,岂不是辜负了城主的一番期待。 恪棠趁此机会,问道:“城主,南城之中…可有遗留下的骨咒?” 城主疑惑不解,“什么是骨咒?” “就是一根人的肋骨,百年之前南城有人用它诅咒过…别人,”恪棠同样满含期待,“城主可否知道?” 可终是让恪棠失望了,城主摇头道:“未曾见过此物,不过如果需要,我会帮姑娘去找,只要在南城之中,定然能找到。” “多谢城主,那还是等丧气鬼的事结束再找吧。”恪棠有些失落,如果派人去找,又会有南城的很多士兵出去浪费人力,这个紧要关头,还是都不要去城里晃悠的好。 恪棠相信骨咒依然存在在南城,她那日受到的反噬不会有错,只是骨咒没有通过世代城主流传下来,就不知道这个东西到底会在哪里了。 青葙子抚了扶恪棠的背,轻声道:“不用担心,只要在南城,就一定会找到。” “嗯。”恪棠心中还是落寞,找不到骨咒的话,她此行就没有意义了,终究还是得回到上书阁,继续做着狐族的罪人。 南城开始连夜驱散城民,虽然也不知道为何,但南城的士兵很是负责,节节护送,确保没有任何一个人被落在南城之中。 天色渐渐发白,日升之时,南城真的变成了死城,没有一个人的影子,空空荡荡的空城只有城主的楼宇中,还有他们几个人。 姬予清站在城楼之上,眺望着空无一人的南城,不知道一会儿会发生什么,只是料定一定会是一场不小的风波。 恪棠抬头定眸看着城楼之上的一颗有人头大的红色珠子,光泽很与众不同,她轻道:“五百年前,也有这么一颗定楼珠,但不是这颗。” 恪棠回想起了五百年前的种种,那时候的南城,对她来说,果真是一个人间炼狱,她真真正正的见到了人的贪婪和自私,会有多么可怕。 姬予清知道恪棠心中触景伤情,淡然道:“五百了,不用说一颗定楼珠,一切都变了,这是人间不像各界,千年也未必改变什么,你也该释怀了,何苦折磨自己。” “是,恪卿将军不在了,当初的定楼珠也换了,城主不知都换了几个世代,物是人非……”恪棠转身看着南城方向,眼中一丝明朗,由心底发出的一句, “我有青葙子这样的人对我好过,我已经知足了,其他的,我并不奢望。” 其人还之道 南城之中,天明月落,幽静寂寞。 连令欢走上城楼,恪棠一见连令欢,轻声道:“我先下去了。” 恪棠走下城楼,连令欢觉察到今日的气氛并不太好,这是让南城孤注一掷的一日,丧气鬼的怨气和李寄庭之间,他们总有一个要付出应有的代价。 “准备的差不多了,南城的结界已设好,一会儿要小心了。” “嗯,”姬予清轻点头,放眼而望去,南城仿佛成了一个战场,即将决一死战一般,“你也小心。” 姬予清走下城楼,“我去带李寄庭出来。” 李寄庭被姬予清拽出来,让他孤身一人站到楼宇之前,李寄庭缩着脖子,畏畏缩缩的拉住姬予清的衣服,哭诉道:“别把我一个人丢在这,我害怕……带我进去吧……” 姬予清微微抬眼看着他,扬眉道:“一会儿不论死活,都是你的命数。” 姬予清转身走进楼宇,楼宇的正门关闭,只有李寄庭一个人在楼宇前孤零零的傻站着,他恐慌万状,又不敢跑去城中,身后又没有退路,李寄庭干脆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踢着腿的撒泼打滚, “我害怕…你们都是坏人!我要回家!让我回家……” 连令欢在城楼之上看的真真切切,姬予清这么将李寄庭直接抛出去,虽不知一会儿会是个什么样的情形,但必然免不了一场风雨,李寄庭能不能恢复舞墨三郎的记忆,也只是未知。 青葙子和恪棠守在李寄庭不远处埋伏,以防丧气鬼又是兵分几路不好把控,恭缪则是在楼宇的正门处,也是为了保护城主和一干士兵。 李寄庭撒泼打滚哭了的半个时辰,竟也不觉得累,哭声不止,姬予清眸色黯然,“怎么还没有动静?” 李寄庭身上有鬼迹,按理说不会来晚,把他放在这这么显眼的地方,不会没发现,已经过了半个时辰,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快了,”连令欢尤为淡定,“气场已经和刚才不一样了。” 连令欢正目坦然,这种微弱的寒气已经逐渐在靠近了,他握着自己的灵剑,剑柄已经发凉,周围的微风之中,隐含着一丝阴冷的凉气,沁人周身。 姬予清抬眸看着李寄庭,李寄庭霎时不哭了,转而痛叫起来,浑身被他自己的抓的血红,“好痛啊…好疼!啊……疼…” 鬼迹有反应了! “来了!”姬予清正色而道。 阴气袭的人寒毛一立,几人的目光都看着李寄庭,李寄庭的惨叫声充斥人耳,而他自己全然不知,已经有一个人手正伸向他,只见老太爷的丧气鬼鬼影而现,伸着一只黑色的厉手,跳了出来。 “啊!……救命啊!!” 李寄庭被老太爷按在地上,一张鬼脸彻底暴露无遗,血淋淋的脸上满是火烧后的伤疤,面目威猛且狰狞的死死盯住李寄庭,李寄庭被吓的魂都要飞了,狂吼救命。 只听嘶啦一声,李寄庭的胳膊上衣袖被丧气鬼撕烂,五道血痕扎进李寄庭的手臂之中,李寄庭翻滚的踢了丧气鬼一脚,看准空隙,李寄庭拔腿就跑,吓的脸色刷白,飞跑到楼宇前重拳砸门, “让我进去!救命啊!!救命!!” 姬予清几人暂且无动于衷的看着这一幕,李寄庭怎么砸门,也是无用,而且现在还只有一个丧气鬼出现,另外三个没有出现,还要多等一时。 “救命啊!!” 这时李寄庭被两只手硬生生捏住了肩膀,硬是拖行了数尺,李寄庭被重摔在地,嘴角都摔出血来,他想要逃跑爬行了几步,就被一个女鬼骑在了背上,一只鬼手按着他的头,嘴里掺了血的涎水淌在地上,李寄庭闭着眼睛不敢看,哭声撕心裂的, “救命啊!!救命……” 李寄庭被女鬼重重压在地上,手上被一个小鬼压着手指,骨头都要被捏碎的疼痛,李寄庭五官扭曲,从没见过如此恐怖的场面,已经魂不守舍,面前的而是一个男子所化的丧气鬼,李寄庭周围看了又看,也迟迟不下手。 姬予清看不明白,丧气鬼既然来了,这是要搞什么名堂,“他们不是要杀了李寄庭吗?” “有比杀了李寄庭更泄愤的办法。”连令欢深眸紧锁,他只是想到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道理,对鬼祟也不例外。 姬予清皱眉,“他们想烧死李寄庭?” 连令欢定然道:“可能吧。” 姬予清继续看着楼宇前的李寄庭,还有四个丧气鬼,已经把李寄庭压的死死的,女鬼突然起身,李寄庭反而摆脱了束缚,他刚睁开眼时,却见小鬼将一股黑气灌进他的嘴里。 李寄庭睁大了眼睛,嘴里一股烧焦的气味,恶心至极,他忍不住恶心起来,却吐不出什么,顿时体内如燃起了一团烈火翻涌着,灼的他身体发烫又疼。 “还真的是要烧死他。”姬予清抬眸道。 只是用阴火烧死李寄庭他不但没那么快死,还会饱受折磨,这的确是生不如死,折磨着他,才能让他们觉得这般泄愤。 李寄庭在地上滚着几个来回,又被女鬼压在身上,让他四肢动弹不得,就受着这烈火焚身的痛苦,女鬼眼睛瞪得老大,却很是淡定,没有什么比看到仇人死去的过程更让他们享受。 恪棠吞了口气,迟迟不放心,问道:“他们这么折磨李寄庭,不会真的死了吧?” 李寄庭被这么折磨,妖王却也没有给句话,到底是救不救人,反而把她给急的够呛。 霎时恪棠心口一痛,抽着她的筋脉遍布全身,恪棠忍不住跪到地上,牙关紧闭忍着这个痛楚,骨咒又在反噬她!! 青葙子紧着保住恪棠,满脸担忧道:“你别乱动。” 恪棠转头对上青葙子清朗的眸中,感受着青葙子的灵力注入她的体内,顿时便觉得没有那么痛了,可是她自己知道,她一直没有和青葙子说出口,反噬的不仅仅是她的灵力,还有金丹,她的金丹已经快四分五裂了。 恪棠猛地上前抱住青葙子,双臂紧紧的揽着青葙子的脖子,她知道骨咒已经把她反噬成什么样子,唯独却不敢说出口。 青葙子一怔,也微微抱住恪棠,恪棠在他耳边很认真的讲了一句,“青葙子,我恳求你,别在喜欢我了。” 城楼下渡劫 “青葙子,我恳求你,不要再喜欢我了!” 青葙子一怔,身体一抖,一时之间仿佛恪棠的疼痛也传给了他,他心口处痛的厉害,恪棠微微推开他,这是他见过的,恪棠最严肃冷漠的一次,她声声都刺入人心, “我从未想要和你在一起过!” “恪棠…你…”青葙子哽咽住,他坚信恪棠在欺骗他,恪棠不会说出这么绝情的话,他心中不质疑,却难以接受恪棠冷冰冰的目光,“你是骗我的,是不是?” 恪棠推开他的手,脸上肆笑,那双狐狸眼又勾人又邪魅,她掩面而笑:“我骗的男人,太多了。” 说完,恪棠起身去了另一个埋伏点,青葙子却心如冷灰,比李寄庭还要痛苦,这种折磨让他瞬间被掏空了所有,一干二净,变成了一个躯壳,恪棠一直以来,一直都在骗他…… 他来南城之前和金长老说过,如果恪棠真的没有要和他在一起的打算,他不打算勉强,可真的到了这个割舍的时候,他知道这有多难,那时的不勉强,他根本无法释怀! “恪棠……” 恪棠背影挺立而行,但恪棠已泪流满面,她不敢回头,也怕青葙子追上来,这一刻,她的心心如刀割,那句话对她来说,也是一把刀子,狠狠的把她自己刺痛。 “青葙子,对不起,我知道失去挚爱之人的痛苦,我不能让你再承受一次!” 恪卿将军的死,她五百年才抚平,迄今为止,青葙子对她的好,她都一点一点的记在心里,可越在乎,结果更悲痛。 ……………… “救命啊!!”李寄庭狼狈不堪,身体从里到外都渗出黑气,夹带着阴火的火苗,这种痛苦痛的出奇,“救命啊……救救我……” 姬予清眼中一丝暗沉,她缓缓抬头看着上空,乌云压顶,层层叠叠的迷雾密布包围,阳光被乌云遮盖的没有任何光泽,大地瞬时变的灰沉阴暗。 古怪的大风吹打着她的脸上,阴冷又刺骨,她定眸道:“雷劫要来了!” 可还有一事,就是未伤鬼祟,雷劫却来,看来这次,就是李寄庭引来了雷劫! 姬予清和连令欢分别传念给恪棠和恭缪,要准备了,乌云满天,狂风怒号,顿时风起云涌,异乎寻常,看出来的不仅是他们几个,四个鬼祟也看得到这个场面,互相之间达成了一种共识。 四个鬼祟同时抓向李寄庭,刹那之间,一道白光在城楼之上飞了出去,白光旋转一圈,灵力冲了一周,将四个鬼祟震飞数丈之远。 连令欢在城楼之上,白衣飘然而落,手掌生了一束光直冲云霄,只见南城的结界展露出来,逐渐慢慢的缩小,直至让鬼祟控制在能一眼看得到的范围之内。 “李寄庭,死没死?”姬予清跃下看着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李寄庭。 良久,李寄庭挪动了双腿,阴火还在他的体内燃烧,只是李寄庭的意识已经很薄弱了,看李寄庭还能动,就是还活着,姬予清把目光看向四个鬼祟, “雷劫将至,一个也不放过!” 四个鬼祟定然不能出去害人,就看这场雷劫,到底冲谁而来了,四个鬼祟鬼气大怒,张牙舞爪扑了过来,姬予清毫不犹豫一掌打出,赤红色的血雾缓缓散播出去,四个鬼祟被定在了半空之中,动弹不得。 姬予清手指发力,四个鬼祟额头都打穿了一个黑洞,但丧气鬼无血,额头的黑洞之中散出了一股黑色的液体,和血淋淋的脸混在一起,恐怖至极。 “鬼祟控制住了,快走!” 姬予清挥手冲恪棠也使了个信号,几个人连忙返回城楼之上,四个鬼祟被定在空中,顿时狂风大作,黄土飞扬,刮的南城飞烟弥漫,李寄庭和四个鬼祟也在黄土的灰尘之中若隐若现。 恭缪听了外面的动静,在楼宇里跑了出来,刚出来赶紧挡住了眼睛,差点迷了眼,“令欢师兄,怎么起风了!” 连令欢定眸道:“小心。” 天色越来越暗,只听轰隆几声,不到一瞬,一道紫色雷电,劈开尘雾咔的一声落下,震耳欲聋,紫色雷电落地之时焦烟迟迟不散,随即就是接连几道紫色雷电交加。 霎时间南城雷声大作,紫色雷电交加,落地震耳,闪的人睁不开眼,恭缪被闪的眼睛发痛,“令欢师兄,这…雷劫这么厉害的吗?!” 普通雷劫自然没有这么厉害,所以今日的雷劫,正是积攒了三十年的渡劫,姬予清抬眸道:“雷劫避开了鬼祟!” 雷电虽厉,但是每一道雷电都没伤到四个鬼祟,更是刻意错开了鬼祟,然而雷电都更集中于……李寄庭! 紫色雷电劈在李寄庭的身上,他已经全然感觉不到了阴火的焚身之痛,都是毁骨撕心的剧烈疼痛,在狠狠的打在他身上,一下接着一下的,李寄庭觉得自己身体麻木,身体每一个地方都不像是他的了…… “救……”他刚发出一个字,又是一道紫色雷电,重重的打在他身上,比焚身之痛还要难受百倍。 他猛地吐了口血,嘴里都是浓烈的血腥气味,但脑子里却有种奇怪的感觉……像是什么东西在脑子里游走,突然出现了太多陌生的人,还有画面! 还有很多个声音…… “舞墨三郎,还不回釉坤山吗?” 还有一个脸上三道疤痕的人冲进他的记忆,还有一个墨色衣衫的男子手持一只笔,谈笑风生道:“沈师兄,莫要喊我舞墨三郎,我就是一个画画的!” 这个人……是谁?! “啊!!!头好痛!”李寄庭五内如焚,头痛欲裂,那些出现的人和画面是谁?!为何他能听得见!! “舞墨三郎!”…… 顿时满脑子都是这个声音,已经充斥在他的脑中,他已经十分混乱…… 霎时惊雷乍现,紫色雷电愈来愈恶厉,劈空打来,姬予清手心出了一把冷汗,这个惊雷若是躲不过去,李寄庭就彻底不存于世了! “啊——!!!” 城楼之下,李寄庭一声惨叫,嘶吼的一声伴随着紫色雷电,电闪雷鸣之中,又逐渐恢复平静,没了李寄庭的声音,惊雷却还在落下,闪电不止。 恭缪大惊,“他不会死了吧?!” 恭缪话落半刻,忽然城楼之下黄土席卷一空,随着一阵风进了一个漩涡,直冲青云而上,一股气势磅礴的力量轰然打出,所有人目光一聚! 紫色雷电再至,刹那间一道光芒和紫色雷电碰撞,两个力量似乎要把整个南城都掀了过来,一声巨响,紫色雷电被那道光芒抵消,消失在乌云之中。 城楼之上的姬予清和连令欢目光锐利,看着黄土缓缓散去,一个白衫的身影,孑然傲骨,满面不含烟火之气,风骨峭峻。 挺立的身影气势非凡,仍然是李寄庭的那张脸,不过却是换了一个灵魂一般,目中芒刺,手中灵力而成一支巨大的画笔,他一支手拇指冷然擦了嘴角的血迹, “在下釉坤山……舞墨三郎,今日先行谢过各位,助我渡劫!” 已爱她如命 黄沙散去,孑然傲骨一人褪下了李寄庭之名,他正是仙界隐退五千年的——出神入化,以画仙的舞墨三郎! 姬予清叹了口气,轻道:“劫后重生。” 舞墨三郎拭去嘴角的血迹,与他们几人谢过之后,就转向四个鬼祟,面对这四人,他内心愧疚万千,回想起三十年前,他渡劫失败,误落了天火正烧死了这无辜的一家四口。 然而他变成凡人,化为孩童流落南城,巧合被金城李老爷家捡了回去,自此三十年虽傻度而过,可南城内,他的报应等了他三十年。 他紧闭双眸,声音暗哑,发自肺腑沉重道:“真是罪过!” 只见他抬手聚了灵力,都倾然散了出去,灵力缓缓灌进四个鬼祟体内,时间缓缓过去,恭缪不解问道: “令欢师兄,他在干什么?” 看上去是给鬼祟注入灵力,其实是在化解他们的怨气,不过用注入灵力的方法化解鬼祟的灵力,无外乎那一种,“他在给他们渡化。” 渡化过后,来生不做恶鬼,鬼道轮回后不为鬼祟所扰,来世百鬼不侵。 不过给鬼祟这种方法渡化,他的灵力起码要恢复个时日,但解铃还需系铃人,果然只有他自己才能化解丧气鬼的怨气。 从今以后,南城再无丧气鬼,人间再无李寄庭。 片刻过后,鬼祟化为一缕青烟就此消散。 舞墨三郎回过身,一跃而起跳上城楼,拱手道:“多谢几位助我,不知几位高姓大名,日后定登门拜谢。” “姬予清。”她没报妖界是因为就算是说了,舞墨三郎一时也反应不过来妖界有了新王的事。 连令欢抬眸道:“天镜峰,那位是上极门弟子。” 报上门派来,舞墨三郎定然知晓,他万分感激,脱离了痴傻的傻气,这么看去就顺眼的多了,这才像极了一月除五千鬼祟的人物。 舞墨三郎浅笑道:“待日后,在下一定涌泉相报!” 姬予清抬眸道:“罢了,阁下回去休养几日吧。” 这时青葙子在四周寻摸了良久,却没有找到恪棠的身影,他以为恪棠回了楼宇之内,可他也刻意去找了一遍,仍然没有恪棠的身影,因为刚才她的决绝,青葙子一时竟不知要如何再面对恪棠。 青葙子寻觅无果,说道:“恪棠不见了。” “什么时候不见的?”姬予清扭头问道。 “从雷劫后,她就不见了。” 姬予清心中顿生不安,这个时候恪棠不可能会无缘无故离开的,那么就是和骨咒有关,她惊道:“赶紧找到她!” 几人赶紧分散去寻找恪棠,恪棠的骨咒未解,她不会轻易离开,反而怕恪棠做出什么事来。 舞墨三郎此时说道,“我看到和我拜堂的女子在楼宇之上,不知是不是你们找的那个姑娘。” 青葙子立刻跃上楼宇之上,可是当他刚站在屋檐之上,恪棠见到她喝了声,“站住!” 不仅是青葙子,后面的姬予清和连令欢几人都是一怔,恪棠从来没有这样过,她九尾都暴露在后,妖气浓重,坐在屋顶之上,而在她手边的正是那颗红色的定楼珠。 姬予清微皱眉头,“恪棠,你做什么?” “妖王,是我骗了你,其实骨咒是毁不掉的…骨咒毁,狐族俱毁…”恪棠双眼含泪,神色怅惘,心中满是内疚,“要想解咒,只有一种办法。” 恪棠手掌覆上定楼珠,定楼珠展露一丝光芒,里面一根肋骨显露出来,姬予清诧异道:“你早就知道骨咒在这?!” 今早恪棠还特意和她讲定楼珠,她却没有放在心上,原来恪棠寓意在此,姬予清此刻也恍然大悟,恪棠身有诅咒,一旦靠近了骨咒,必然是有感应的,也就是说她刻意隐瞒了他们。 “可我还想和你们多在一起几日的,”恪棠潸然泪下,红了眼死了心,心中万般不舍,终究也等来了这一时,“可唯一解咒的方法,就是我……” 骨咒的贪嗔邪念本就是对恪棠,所以连累了灵狐一族,骨咒一毁俱毁,那解咒恪棠就得付出偌大的代价… 恪棠泪眼婆娑,她看着青葙子,心底隐隐作痛,“青葙子,我一直都是一个骗子,我没有真心…” “我有!”青葙子一语成谶,夹杂着一丝悲痛,“我发誓!” 恪棠一直坚守毅然的决心,想让青葙子远离她,可到头来,她徒劳一场,她自己也骗不了自己,她喜欢青箱子,要命的喜欢,无法控制的喜欢,恪棠心如刀割,轻道: “我来到南城之前,就已经做好了随时会死的准备,我不死,狐族永世不得安生,妖王,代我向族长请罪,恪棠以身试法,今日恪棠一命换骨咒!” 如果姬予清早知道恪棠就是抱着以死的决心,她绝对不可能准许她来南城,金长老真的说对了,她太鲁莽,她不知道恪棠的心思。 恪棠说完,声音清冷,起身道:“今日,恪棠自断九尾,以死谢罪!” “恪棠!” “住手!” 青葙子和姬予清前后惊吼而出,但青葙子上去时,已经晚了一步,恪棠早就已经逆行了金丹,灵力冲破了她的血脉,她的九尾在一刹那之间,被自己斩断! “别过来!”恪棠吐了口血,忍受着锥心之痛,最后一掌力气推开了他们。 顷刻间,定楼珠砰然碎裂,一根肋骨缓缓上升而出,在恪棠眼前化为尘土,这一刻,她终于安心了…狐族该让她进入族册了吧… 但九尾已失,金丹已毁,灵力全无,自己冲断了所有血脉,她只有死路一条,不过…她释然了,五百年来,从没这般开心过,她终于自由了! 她的身体变的越来越轻,耳边也没了任何声音,她只看到了白茫茫的一片,仿佛自己化为了羽毛,进入了空无世界。 但此刻一滴泫然的眼泪,冷冰冰的落在她的脸上,青葙子撕心裂肺的痛苦,已经让他发不出任何声音,千刀万剐不过如此,恪棠就是一把刀,狠狠的把他绞碎了,他心脏痛的厉害,脑子里恍恍惚惚之间,他也不知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青葙子,他这样……”恭缪目瞪口呆惊道,却被连令欢抬手打断,他的话没有说出口。 青葙子的身体都散发着强大的灵力,然而金丹在他体内已经被召出,他自己已经可以豁出命去,金丹被他自己震破,一分为二,融进了他们二人体内。 恪棠和青葙子二人的灵力共为一体,互为庇护。 青葙子紧紧抱着恪棠,字字珠玑,刻骨铭心,“以后,我生你生,你亡我亡。” 舞墨三郎被这一幕震惊,从未见过如此惊心动魄的情缘,“这金丹一分为二,可是…要大损一半修行要半条命的,这日后若是还想修行,可困难了。” 现在青葙子的修行要削弱一半,甚至寿命,以后青葙子要继续修行,就要付出比别人十倍的苦才行,这是所有人修行者都极为忌讳的。 为了恪棠,他已爱她如命,以后互为牵绊,共生而存,姬予清垂眸,默然不语,这就是他们命数吧…… 姬予清说道:“带回乌司城!” 请宫阳出峰 乌司城暗夜之下,笼罩着不安的气息,乌司城的妖界结界再次打开,这次妖界闹出来的动静,各界人人皆知。 金秉禾夜半听到恪棠的消息后,急忙起身,扯着衣服就赶过来,他们南城几日,没料到最后会是这么严重的后果。 金秉禾看着床榻上奄奄一息的恪棠还有青葙子,心中纷扰万分,心如乱麻也不知说什么好,当务之急,还是要救回他们两个,金秉禾散了倦意,沉默良久道: “失了九尾,她…以后一辈子都要如此了。” 灵狐自断九尾的事,狐族从未发生过,而失了九尾的灵狐,恪棠又没了金丹,全靠青葙子给她的那口气吊着,他们二人共生没错,不过,其中一个死了,另一个也不会活着。 金秉禾转身道:“姬予清你留下,其他人出去。” 姬予清抬眸对连令欢道,“上极门的人如果来了,就让他们多等一时。” “好。”连令欢点头应道。 其他人都出去后,姬予清看着金秉禾,垂眸道:“能救吗?” “能是能…”金秉禾自己知道虽然有能力让他们恢复,可救回之后,他们的事各界皆知,妖界倘若不处理好,就会变成更大的渊源,众口铄金,不得不早就准备,“救回之后呢?你要怎么做?” 姬予清抬头,正色严肃,这个决定在回到乌司城的路上,她就已经想了很久,无论多少种可能,什么后果,每个人都要有承担的那一日,她冷色道: “我知道该怎么做。” 金秉禾没有再追问下去,现在恪棠和青葙子才最重要,让他们二人尽快恢复灵力,金丹才能续命,一荣俱荣,一毁俱毁。 ……………… 一个时辰后,上极门的一位沐长老和青葙子的师妹小铃铛,还有几位同门师兄弟尽快赶来了乌司城,看得出沐长老的焦急,他知道青葙子去南城,却不知道竟然是为了妖界的灵狐,还把自己惹的修行大损。 小铃铛见到连令欢第一个冲上去,泪眼汪汪道:“我师兄呢,他在哪?他到底怎么了?” “他…”说来话长,连令欢一时无法都讲完,小铃铛身后的沐长老,此刻已尽力控制着保持镇定了,但青葙子是上极门最上乘的弟子,上极门决不会让青葙子出事,这份担忧是切实能感受到的,连令欢拱手道: “沐长老,妖界金长老和妖王正在给他们二人疗伤,请在此等候,南城一时,我会和您如实道来。” 沐长老沉重的点了点头,也只好如此,有妖王和金长老,也只能精心等待,“知道了,你说吧,南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连令欢将南城的事大概和沐长老都讲了一遍,沐长老的神色却越来越沉,脸拉的老长,很是不悦,他也知道,青葙子和恪棠一事,因为有狐族在,就成了最大的阻碍,然而就算是上极门,也不能直接出面。 小铃铛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眼泪已经花了脸,“青葙子师兄一定有事,狐族族长怎么能这么坏呢…” “小铃铛,慎言!”沐长老斥了一声,狐族族长再不济,也是妖界的事,外人不能随便议论,小铃铛被训斥了一声,越来越气,直跺脚拽着沐长老哭道, “沐长老,就不能把恪棠带到上极门吗?” 如果能带出妖界,就没有这么简单了,沐长老沉了一口气,静站等待着,没再言语,此事的关键,其实还在妖界的态度上,就看妖王和狐族如何处理了。 就这么静待到了天色发白,日升东方,乌司城已经开市,他们等了一夜,可也没有看到金长老和姬予清有丝毫动静,不免让人更等的焦灼。 然而,至今为止,狐族还没有露面。 一夜过后,殿门终于打开,几人极为期待的听到恪棠青葙子的消息,而出来的金长老,随即又关上了门,见到上极门的人定然说道:“恐怕你们还要多等一时了。” “啊?什么意思?”小铃铛急的又红了眼眶,“我师兄到底有没有事?…” 金长老叹口气,“死倒是死不了,就是不知修行能让他们撑多久,走一步看一步吧,等他们醒了再说。” 说完金长老拉着恭缪,“你和我来。” 恭缪一怔,“要我干什么?” 金长老拉着恭缪有了有段路,直到确定周围无人了,金长老才停步,打量了恭缪一笑,唇角微微一笑,“听说你用吾断都除鬼祟了?” “那是意外,”恭缪也不知道吾断那么厉害,话锋一转,“金长老,你拉我来就为了说吾断啊?” “当然不是,我哪有那么清闲,”金长老吐了口气,低声道,“你回一趟天镜峰,找个人过来。” 恭缪不解,问道:“回天镜峰找人?找谁?” 金秉禾说道:“宫阳。” 恭缪挠了挠头,“找宫阳师兄做什么,宫阳师兄不太喜欢出来的,而且除了长老和师尊吩咐,他几乎不会出峰的。” 金秉禾自然也知道宫阳这个性情,但此事也是无奈之举,这次宫阳是恪棠青葙子一事的关键,他拍了拍恭缪的肩头, “放心,你把吾断给你师尊看,就说我请宫阳出面,自然就能来了。” 恭缪顿时几分钦佩,“吾断这么厉害吗?” 金秉禾沉头,手指在恭缪额头上敲了个红印,“和你说过吾断多少遍了,你不信就罢了,快去吧,别耽搁了,你回来我教你如何用吾断。” “那好吧,我这就回去,金长老您和令欢师兄说一声,不然他找不到我会着急的。” “知道了,”金秉禾无语,“多大的人了…真当儿子了…” 看着恭缪离去,金秉禾坐在石墩上懒惰的休息了一会儿,一夜都在为恪棠青葙子疗伤,他也疲惫不堪,姬予清这会儿也是在强撑着,他倦意越来越重,倚着树身仰天长叹一声, “真是累了……” ……………… 最先醒来的人是青葙子,他醒来的第一眼就是赶紧寻觅恪棠,看见恪棠就在他身边,身体再痛,也能忍得住了,但恪棠脸色苍白,除了只有一口气外,没有丝毫灵气。 “她很快就会醒,你们暂时不要出去,有些事,我会先处理。” 姬予清坐在殿下塌上,看得出眉间的疲倦之色,看着他们二人,心中思绪万千…… 殿内会司月 姬予清再次露面时,刚走出殿门,抬手示意所有人不要多问,连令欢和上极门的弟子就没有再问,可内心焦急,里边二人的情况到底如何。 姬予清阔步离开,淡然道:“几位可移步后殿。” 无人知道姬予清打着什么注意,只能跟着前去后殿,后殿乃是没有特殊事情,从不打开的,上次妖界让各界前来认尸,便也是在此处,既然都来了这,料想是有事情要发生。 金秉禾已在后殿之中等候多时,姬予清淡然端坐在上座,神色冷漠凝滞,气场截然不同的化为冰点,此时,殿内进来几个女娥,在姬予清面前跪下,齐声道: “参见妖王。” 连令欢还从未在姬予清身边看到过女娥侍奉,今日的殿里除了这几个女娥,还有诸多守卫,把后殿前后都围的水泄不通,今日的妖界,和往常大不相同,越是异常,越是忐忑。 姬予清闭目不语,几个女娥就在地跪着,垂头无声,殿内霎时寂静的可怕,金秉禾缓缓走上前去,冲几个女娥挥了挥手,女娥退居两侧。 小铃铛也看得出来,气氛怎么如此怪异,她低声问着沐长老,道:“沐长老,妖王这是想做什么?” “看着就行。”沐长老沉思,他也不知道妖王究竟是要做什么,但这架势,有些瘆人。 良久,还是没有声音,姬予清清冷的声音道:“还没来吗?!” 一个守卫上前道:“妖王,已经派人去请了,还没来。” “再去请!”姬予清话锋急转直下,“一炷香后,如若还不到,就怪不得我了!” 守卫一颤,深知妖王的意思,“是,属下再去请。” 连令欢顿眸,这是要请谁?姬予清的样子也是请者不善,全无好意,他看了一眼金秉禾,金秉禾知道他们的困惑,只是大有深意的摇了摇头,便也站到一旁。 殿内的燃香已经燃尽了一半,香灰洒落,时辰一点一点的过去,姬予清要等的人还没有出现。 突然一个守卫仓皇的跑进来,跪地道:“妖王,人来了!” 姬予清依然闭目凝神,单手支着头靠在座椅上,话里透着幽冷之气道:“让他进来!” 连令欢好奇的向殿门看去,让姬予清请了两次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守卫退出,殿门打开,缓缓踏进了一个白靴…… 白靴之上,是一袭白色的绒毛长衫,长衫腰间一根白锦腰带,金色的流苏穗上一块白色美玉摇曳,外面的阳光洒在他身上颀长的背影上,显得他如此高贵,气场淡然生风。 半肩上挂着几串细小的月形白玉,阳光下熠熠生辉,反出耀眼的光泽,他阔步走进殿中后,那张脸也终于看的清楚了。 这个男子美玉白冠束发,两道浓密的眉毛下,一双深邃的眸中,略感笑意,又让人看不出一丝亲切之感,一双丹凤眼眼角处,有一颗不太显眼的美人痣,此人的眼神扫过两旁的其他人,嘴角一勾,满是轻佻之意。 一个男子生的如此魅惑,还是头回见,他虽不娇柔造作,但那一个眼神都要魅惑众生,尤其是那颗美人痣,放在他的脸上,很是独特。 他在姬予清面前,止步,轻启唇齿,声音虽低又不沉,含着三分笑意轻然道: “狐族族长——司月,参见妖王!” 连令欢抬眸,他就是狐族族长……那么姬予清这次的目的,就是要和狐族摊开恪棠的事了。 小铃铛刚才看他俊美,倾慕几分,这会儿听他就是那个狐族族长,顿时一阵厌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心里咒骂了一句极为不雅的话。 姬予清保持着刚才的姿态一直没有动,眼皮都未抬一下,殿内又恢复了刚才的死寂之中,金秉禾平时话最多,这个时候竟然也不说话了。 “狐族族长——司月,参见妖王!” 狐族族长再次重复着刚才的话,话音刚落,还是没有姬予清的回应,司月刚才脸上的笑意渐渐流失,妖王在故意让他难堪! 良久,一炷香最后一点香灰落下,时辰已到,她眼皮微抬,虽抬眸但目光未在司月身上停留,目光幽冷,两个字冷冷的回荡在殿内,又增添了凉气, “跪下!” 司月定住须臾,眉梢略微平起,缓缓双膝跪下,在姬予清面前,他似乎顿时就没了可言语的机会,姬予清这才把视线转移到司月的身上,漠然而道: “派人请了两次才到,族长好大的排场!” 司月眉间微动,脸上露出一丝不拘的笑意,回道:“不敢。” “三个月前,也是在这殿内,我初到妖界会见六族,”姬予清漠漠的气息已经遍至殿内各个角落,唯独对着那司月,还有恃无恐,“也是狐族族长,派人请了两次!” 姬予清在翻了旧账,连令欢也听的出来,原来姬予清和狐族也不只是因为恪棠那点事,她三个月前刚回妖界,也正是以妖王身份现世之事,那时候,狐族就和姬予清生了嫌隙。 姬予清的话含沙射影,具体说什么司月一听便知,他仍是淡然,已经不惧再提此事,噙着一丝轻笑,细长的丹凤眼注视着再上座的姬予清,即使是跪着也有他高贵的几分气质,很是淡然, “是我怠慢了妖王,但狐族有事在身,还请妖王恕罪。” “若是我不恕呢!”姬予清一锤定音,也漫着一股火药味,已经开始点燃了火苗,延向司月。 司月沉思良久,沉默一会后,讪笑了一声,不明他是何意,说道:“恕与不恕,都是妖王心情而已,妖王让我死,我怎么活的过三更。” 这句话乍一听没什么,就是听出了口腹蜜剑的味道,连令欢不禁绷住了心弦,妖界的狐族和姬予清似乎还有一层很难解决的关系,难怪姬予清一直在南城躲着狐族,真正的原因大概就在这了。 姬予清不恼不怒,话语如一瓢冷水泼了出去,“让你死,不就没人知道你脱胎换骨的事了吗?” “妖王!……”司月神色大变,这句话显然刺激到了他,脸上多了一片阴影,沉了气色,“妖王无非就是想要借题发挥,让我把恪棠收入族册而已,何必借此威胁我,妖王就是这样治理六族的吗?!” “我如何治理六族,和你有关系吗?!”姬予清再上缓缓走下,冷傲的眸中闪烁不定, “只要我在这一日,我就是这妖界的王,你只是我妖界的下属,今日提醒你一句,之前不和你计较,可不是因为我心慈手软!” 定罪于司月 司月沉住气顿了半刻,姬予清的话中带刺,才是真正的刀枪舌战,妖王要把他刺痛,让他吃到教训,然而姬予清话也没错,她是妖王,已经是改变不了的事。 在姬予清面前,从他跪下的那刻,就已然成了定局。 “妖王如为恪棠一事,那狐族的账怎么算?”司月眸色一厉,“狐族因她父母死了多少灵狐,若非当年我可怜她手下留情,恪棠也不会出世,但她不知感恩在南城惹了骨咒,一时多少灵狐被骨咒所伤,这个账,岂是她仅仅就破了骨咒能偿还的?!” 司月对骨咒已经很痛恨,身为狐族族长,看着自己的族人被迫害,无能为力之时,他就只有痛恨自己还有罪魁祸首,他始终认为自己的决定,无可厚非。 只要恪棠不入族册,她就是狐族的罪人,罪人不入册,即使姬予清再强求,她这个妖王,也不能真的就敢冒着得罪狐族的危险,就放了恪棠给她自由。 司月死死咬住这一点,他偏不有丝毫退让,十分执拗,姬予清垂眸半响,“骨咒虽破,族册之事的确在你,但你我之间,是不是也该算一算了!” “三月之前,你避而不见,我念你初犯,不予计较,今日怠慢,我可继续宽宏大量,但是…”姬予清眸中一聚,傲然的气势压在司月身上, “你脱胎换骨的修行,长老不管你,今日我就要好好管一管了!” 再次提到了这句话,司月神色张皇,“妖王,一码归一码,如果因之前的不敬之罪,我愿受罚,但妖王一再拿此事威胁我,其心可昭吧?” “听不懂吗?”姬予清冷眸看他,“我宽恕你两次的不敬之罪,但决不会宽恕第三次,你是怎么做上狐族族长之位的?你心里不知道吗?!” 姬予清的话钻进司月的耳中,“我今日,也要和你算上一笔账!” 连令欢在一旁就当是目睹了一场妖界的家务事,但是这家务事,似乎没有那么简单,虽无硝烟,已经开始拉锯。 “你脱的谁的胎?换的谁的骨?!”姬予清字字珠玑,句句带刀,“你为族长两千年,为狐族呕心沥血,长老能准你功过相抵,但我不准!你伤及无辜,偷换他人灵骨助长自己修行,乃是大忌!” 姬予清句句戳心,司月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他的脸色却已铁青,没了刚才的笑意,抿着唇用力咬了咬牙,闷声不响,但是谁也看的出来,司月已经被姬予清一步一步的激怒了。 司月却尽力保持着圆滑态度,不把丝毫怒意摆在脸上,看似不露声色,实则心底锥心泣血。 这个事情是他一生以来最大的污点没错,可是早在之前已经结束,现在又被姬予清讲出来,开始搬弄是非,他沉了片刻,说道: “此事早在两千年前就已结束,尽管妖王新上位掌管六族,也不能为了一己私欲,就随便搬弄是非吧?” “结束?”姬予清闷声笑了两声,“什么才叫结束,据我所知,被你所换了灵骨的人受了烈火焚身之痛,你造成他家道中落,而你呢,只救了他一命就说结束了?!” 姬予清绕在他身后,铿锵有力,“你口口声声说恪棠害了族人,她付出代价毁掉骨咒你仍是不满意,那你呢,你还不是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害了人家家破人亡,单单只是救了人家一命,就说事情结束了?那恪棠以死谢罪,都好过你道貌岸然!” 连令欢深感不解,听他们二人的对话,狐族族长司月,两千年前应是做了什么事,还有偷换灵骨一事…… 世间有灵骨的人不多,但身有灵骨的人修行更易,与常人修行起来,事半功倍,但是偷换灵骨的话,还没听说过有这样的事。 司月按耐不住欲要起身,反被姬予清一手又重重按下,双膝吭一声摔到地上,司月咧嘴痛道:“妖王,说到底,你还是要为恪棠开脱,只是拿我的旧事来堵我的嘴罢了!” “你要是这么想,我也认了,”姬予清手掌在司月肩上捏的用力,“但你杀人都不用付出代价,凭什么你的族人以死谢罪都不能被宽恕,族长行事未免太恶心了些!” 就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道理,姬予清在他肩上重重压了一下,一阵疼痛在司月肩上蔓延开,“妖王,你这是做什么?!” “我只是在学你,恪棠自断九尾也不能被宽恕,那你若想得到我的宽恕,当然是也要把灵骨舍弃才行,”姬予清手上一道灵力,赤红色的妖气开始在司月身上游走,司月压住气却不能反抗,姬予清再寻找他的那块灵骨在何处, “只有这般才公平,才是妖王掌管六族最公正的方法,不是吗?!” 方才司月反驳姬予清说治理六族有不法,现在才看出姬予清原来早就准备好了,陷阱就在这儿等着他呢,但他百口莫辩,偷换灵骨是真,姬予清非要揪着不放,此时根本没人和他站在一起! 姬予清手指在他肩上一点,“找到灵骨了!” “按妖界戒律!”姬予清句含刀刃,“废除灵骨!” “不行!”司月立即制止道,他靠灵骨修行数千年,一旦灵骨被废,那他的千年修行也要毁于一旦! 姬予清的力气并没有因此停下,越是如此,司月才会知道,和她做对,狐族一意孤行的后果,到底有多重, “司月,你可以不接纳我这个妖王,但是妖界不是东仙南神两界,我的规矩就是排除异己!我的规矩,在我的地盘上,谁都不能动摇一分一毫!” 说完,姬予清掌中用力,司月被她的灵力打压的浑身剧痛,身体颤栗,姬予清竟然真的要废了他的灵骨,司月双手撑地,一头冷汗道: “妖王!你如何才能罢休!” 她眸色一变,等的就是司月这句话,她重声道:“你要得到被你偷换灵骨之人的宽恕,还有恪棠一事,那就扯平了!” 司月是看明白了,姬予清今日压根就让他进退两难,她故意说六族公平治理,如果他自己不能得到宽恕,那么恪棠就和他一样,只要他今日能为自己脱罪,那么为了姬予清所说的“公平”,恪棠必然也无罪! 姬予清今日这场戏!有备而来! 这时殿门打开,一个天镜峰弟子长衫的男子,手持一把折扇,儒雅娴静,气质皎洁如月,悠然走进殿内,恭缪在后也跟着进来,而连令欢一愣, “宫阳?”! 宫阳认司月 宫阳折扇一合,扇骨之声清脆,他缓缓走进殿内之时,每行一步,眼中的眸光就锐利了几分,与连令欢擦肩而过之时,宫阳浅笑道:“师兄。” “宫阳,你怎么会来?”连令欢了解宫阳不是轻易能出峰的人,除非是有了师尊授意,既然的师尊授意,那么宫阳此次前来,必然是有要事。 再看到他身后的恭缪,显然是恭缪回天镜峰把宫阳找来的,那让恭缪去请宫阳出峰,又是谁的用意… 连令欢目光落在了金秉禾身上,只有他拉着恭缪离开过,他把宫阳带过来,是和姬予清算盘着什么? 宫阳轻然垂眸,说道:“师兄一看便知。” 说完宫阳走向姬予清,拱手道:“得妖王邀请,师尊准我前来乌司城。” 果然是姬予清请来的宫阳,那宫阳在这之间,又是个什么角色,连令欢偏向恭缪一眼,低声说道:“师尊为何让宫阳出峰?” 恭缪也以为师尊不会准许,但就按金长老说的办了,他晃了晃吾断,道:“我把吾断给师尊看了,师尊就同意了。” 连令欢顿生一种质疑,异样的眼光投向金秉禾,他的吾断就连师尊也认得,恐怕认得不是吾断那把剑,而是吾断的主人,金秉禾! 师尊都要给金秉禾几分薄面,金秉禾真的就只是妖界长老那么简单吗…… 姬予清松手,司月肩上软了,他紧着扶了扶肩上被姬予清捏痛的地方,而另一个声音,却停在了他的面前,白衫长袍,折扇跃然手中。 他的声音可能不熟悉,但是那把折扇,扇骨真为骨,司月记得很清楚,他惊讶地抬头,心下一惊,愣怔了片刻,这个人是…… “司月,三千年不见,别来无恙。”宫阳面带浅笑,低头看着他。 恭缪一愣,凑到连令欢耳边,诧异道:“令欢师兄,宫阳师兄和他认识啊?” 连令欢也是头一次知道,宫阳和狐族族长竟然是相识,今日宫阳出现在这……连令欢定眸看着姬予清,她是早就知道此事的吗? 司月神色张皇,看着宫阳很是惊诧,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许是太久没有看过这张脸,已经在他的记忆里消失了,“你是…宫阳?” “正是,”宫阳弯眸一笑,“难得族长还记得,以为当年一别,在无机会相见了,对了……” 宫阳话锋一转,目光在他身上从上到下扫了一遍,“我的灵骨,族长用的还好吧?” “我…”司月一时语噎,唯有满眼的悚然,宫阳这么质问他是何意,是为了要回他的灵骨吗?! 连令欢沉眸,还真的没错,宫阳就是曾经被司月偷换了灵骨的人,然而宫阳在天镜峰多年,却从未提起过,更甚是,宫阳的事情,姬予清一直都知道……… 司月因宫阳哑口无言,手足无措,姬予清此时开口拉回了二人的尴尬之处,说道:“如族长所说,人我给你请来了,你是认罪,还是赎罪?” 姬予清成心逼着司月,现在已经把他逼到了崖边,进退两难,司月却踌躇不定,前有狼后有虎,怎么走,都是姬予清给他的陷阱。 司月良久没言语,姬予清娓娓不倦,清晰道:“三千年前,狐族争夺族长,按照资质来说你该是继承人,但奈何你修行迟迟不够,屡次被同族排挤,不能服众,所以你就找到了身有灵骨的宫阳,宫阳那时本是凡人,你就动了邪念,偷得灵骨!” “狐族不能服众,就会大乱……那时长老出游,又无妖王,狐族已经如火如荼…”司月眸中颤抖,他的苦衷也无处诉说,“我不能让狐族陷入绝境!我是唯一的继位者!” 现在听来,司月的话已经苍白无力,毫无说服力,他终究也是为了私欲,就算狐族再大的乱子,他偷盗灵骨已然成真,板上钉钉的事实,就不无辜。 姬予清又道:“被你偷换了灵骨的宫阳,险些丧命,因此他生母病入膏肓之时,急火攻心去世,此时宫阳本该是可修行之时,雷劫前来渡化,却不料被你提前偷了灵骨,雷劫造成他全家无一生还!” “那场雷劫本是为渡化他而来,但因为你,他错过了渡化,痛失双亲,你虽然偷了灵骨后保住他性命,但这不能是弥补你过错的理由” 偷了灵骨后保住宫阳性命,也解决了狐族族长纷争,看似很好的结局,可在宫阳的眼中,这就是他一生悲剧的开始。 恭缪突然想起了阑圣城时,宫阳师兄就和他说过,让他看清人心险恶,而且宫阳师兄那时还特意说了一句话: “如果世人都因做了错事的人有苦衷,就因此宽恕他们称作无辜,那么世人皆无辜,何来罪人。” 那时他没有深想,现在看来,原来宫阳师兄承受了这样的事,现在他也明白宫阳师兄的这句话。 司月为救狐族确实有苦衷,他救了整个狐族,又保住了宫阳一命,可是在宫阳看来,他父母双亡,错过了渡化的机遇,这样的悲剧,都是司月一人造成的! 司月双眸颤抖,现在已经没了刚才再次说话的勇气,在宫阳面前,他甚至抬不起头,他也不敢冠冕堂皇的说他大义凛然。 宫阳再次听到这件事,心中隐隐作痛,这么多年了,这件事一直是他的心病,他隐含着不甘,说道: “若非天镜峰,我也命丧黄泉,这么多年来我从不出峰,因为我每到人间,就会想起人间那场悲剧,拜你所赐,人间成了我的地狱!” 人间的噩梦,缠了他两千年,他不敢踏进人间,就怕再回想起当年之时,可没有灵骨,他就加倍刻苦修行,为的就是证明给自己看,没了灵骨,他也能修行尚好,能早点忘了自己有过灵骨一事。 恭缪恍然大悟,“怪不得宫阳师兄从来不出峰,原来一直都是因为这个…” 司月觉得自己已经被人彻底剥了皮,都暴露无遗给所有人看,什么高贵感,全都被碾碎,他恨不得赶紧消失,这是他的耻辱,一辈子去不掉的耻辱! 空气凝滞了,殿内的气氛完全转变,现在姬予清已经扭转了整个局势,她捏住了司月的七寸,司月和恪棠都在同样的高度,一荣俱荣,一毁俱毁。 他自己也是罪人,恪棠能不能脱罪,就取决于司月想不想让自己脱罪! 苦海渡无边 司月心底颤抖着,他一统狐族千年,他克忠职守,对狐族问心无愧,但就因为宫阳一事,也让他迟迟放不下,但当年事后长老已经派人前去寻找过宫阳,可是宫阳失踪了。 他一直以为宫阳已经变成了凡人,或者同凡人老死,原来宫阳一直在修行,还成了天镜峰的弟子…… 司月心里出了一个洞,这个洞满是他的罪过,他以为这个洞不会出现,却出现了,原来只是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罢了。 司月正身,双膝端跪在地上,他转向宫阳,目光却始终不敢看向宫阳的脸,声音低沉道:“我的罪,我来受,你动手吧。” 他已经做好了随时被取走灵骨的准备,他认罪,因为没有理由不认罪,他是可顶天立地的狐族族长,可也断送了宫阳的最好的命运。 宫阳轻抬折扇,扇骨一击敲打在司月头上,司月紧紧闭目,宫阳做什么,那都是理所应当的。 一落! 宫阳再次抬起折扇,在他头顶敲打了一下,不痛不痒… 二落! 片刻,宫阳的折扇第三次落在他头顶,这次宫阳轻声道: “三戒尺忘我苦海,化无边渡你上岸。” 话落,宫阳折扇一展,两袖清风,一丝笑容在脸上荡漾开放,气质重如鸿宇,退居两步,不再多说一字。 司月惊讶半刻,眼中满是震惊,他这才缓缓看向宫阳悠然坦荡的身影,现在的他,脸上看不到丝毫凡气,更多的是涉世已久的淡然,收敛了光芒,也没有锋芒,如此看似平淡的人,却这般让他不敢直视…… 司月的眼眶湿润了,他垂头两行泪淌下,他捂住一只眼睛,这种内心的酸痛感,怎么让他杀人还要沉重,让他心塞,闷的难受。 他的错,终究还是错,却不是他自己赎罪,还要他人来宽恕他。 这种感觉,怎么这么痛苦,这次的痛让他如此沉重,深深的自责感,把他抽打的体无完肤。 “为什么……”司月呜咽着暗哑的声音低沉道。 宫阳眸中一动,缓声道:“冤冤相报,我不想报了,就这么简单。” 为什么宫阳能如此坦然,为什么他能如此风轻云淡的说出原谅的话,为什么他不恨他,为什么不替自己拿回属于他的东西…… 宫阳转向姬予清,他深吐一口气,这么多年的一口气,他终于能释然了,只有他自己明白,他想要的是什么,起初他何尝不想报仇雪恨,只是修行的久了,他看到了太多人的悲催命运。 人生,就是如此,爱恨情仇,何时会有尽头。 能做决定的,只有自己,他静心修行,参透本性,他在见到司月之前,犹豫过,迟疑过,想过无数次他会怎么办。 当见到司月的这一刻,他就知道了答案,每个人都有一片苦海,只是看自己愿不愿回头。 回头便是岸,不回便是无边。 宫阳走向连令欢,淡然道:“师兄,让你见笑了。” “没有。”连令欢内心是十分钦佩宫阳的,如此断然此事,这是多少人都做不到的,宫阳的心性是修行的最好的,他的修行才是正道。 这时,殿门再次打开,一个孤零零的身影,虚弱的走进来,白衣上渗着还未换去的血迹,姬予清看去,本想上去扶恪棠一把,但又停住了。 恪棠拖着颤颤巍巍的身体,费力的走进来,看到司月,扑通一声跪下,司月回头看到她,眸色一怔,一时恍惚,她竟然伤的这么重…… “多谢族长开恩,恪棠能够出世,可怜父母无福享受恩惠便离开人世,恪棠自小在南城和将军生活,深知人世几伤往事,也酿成狐族大祸,惹来骨咒,给狐族蒙羞……” 恪棠一头磕了下去,叩首而道:“多谢金长老收留之恩,恪棠能知世外还有狐族……” 恪棠抬头,泪眼婆娑,口中酸涩,再次一头叩下,“多谢妖王助恪棠修行百年,再生之恩,铭记于心……” 恪棠心口抽动痛的厉害,可越是如此,她就越想剖白一切,怕这一辈子,再也没了机会,她身体颤抖,抬头看着司月,迟迟不敢说出那一句最重要的话来,话到嘴边,就成了无关紧要的一句话, “恪棠罪该万死,请族长发落。” 殿内寂静无声,恪棠三叩首,头迟迟也没有抬起,姬予清扫过司月一眼,司月神色复杂,他内心挣扎了许久,他困了恪棠一百年,恪棠在妖界的归宿只有一个上书阁。 狐族上千灵狐,却没有是一个她的依靠。 恪棠一个人孤苦了百年,不是她不喜欢欢乐,只是没有一个可以容纳她的地方。 司月站起身,他正色摆正衣襟,他还是气质凛然的狐族族长,他看着恪棠,半响没有言语,须臾片刻,他道:“抬起头来。” 恪棠微微抬头,一张苍白的脸,全无了她往日的灵动,只见司月抬手一道灵力,指尖发力,一道金光刺入恪棠额上,冲在她额头上便消失了。 然而恪棠震惊不已,双眸颤动不止,她双唇欲要说话,却不敢说出来,司月收手道:“狐族金章,日后擅用!” 狐族金章,是在狐族每个灵狐体内的记号,金章便是狐族独一无二的令牌,虽然它无形,却能在狐族自由进入的证明,族长赐予她狐族金章,也就是说……她可以入族册了!! 恪棠激动的说不出话来,一刹那决了堤一般,眼泪如暴雨如注,根本停不下来,这一刻,所有的委屈,所有的疼痛,都显得无关紧要,不值一提,只要那些都值得,又有什么不能承受! “恪棠……叩谢…族长……”恪棠哽咽在喉,硬是挤出了几个字,还想说更多,可是都被泪水压住了。 司月沉了一口气,视线看了一眼宫阳,或许他和他的心境是一样的,只是恪棠仿佛比他还要努力,恪棠会想着去赎自己的罪,而自己,也什么都没有做过。 “明日去狐族录册!”司月坦然留下一句话,便走出了殿中,殿门大开,阳光洒进来,万般光芒,照亮了阴暗处的恪棠。 这束光,也是她人生最重要的一束光。 此时殿外的青葙子缓缓走进来,恪棠不准他进来,他是见了司月走后,才走了进来,他看着恪棠,和每个人的表情,他焦急万分,问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姬予清转向上极门的沐长老和小铃铛,说道:“可以带他回去了。” 小铃铛赶紧跑过来,在青葙子身上摸了又摸,“师兄,还有没有受伤?” 青葙子却不解,姬予清没有给他答案,姬予清拉起恪棠,示意金秉禾带恪棠回去,看着恪棠离开,青葙子心里无底,“妖王,恪棠怎么样……” “你回去吧。”姬予清抬眸道。 青葙子一愣,还没有听到恪棠的事,他终是不放心,“为何?我……” 姬予清打断他的话,说道:“择日提亲!” “………”青葙子呆愣了一会,“择日提亲…真的!多谢妖王!” 小铃铛回头看着沐长老,蹦蹦跳跳的比青葙子还高兴,“沐长老,你听见了吗?师兄可以提亲!” 尘埃落定,情缘已成,姬予清说完走出了后殿,此事终于结束,一时结束了多少人的恩怨,也算是天意恩赐。 上书阁道别 三日后。 上书阁,乃落在妖界乌司城千年,记载妖界六族每个人的情报,以及记录了各界千年来的诸多事宜,是各界唯一一处藏各界书籍的书阁。 姬予清走进上书阁中,还是以往的香味,却淡了很多,香料柔和混在书香之中,有几分沁人心扉,姬予清悄然走到上书阁里,藏书百万卷,都是上书阁的珍宝。 “妖王来看我,还是看书呀~” 这个娇柔的声音,除了恪棠没有别人,她回过头去,恪棠一身嫁衣,珠翠之珍,脸上漾着毫不掩饰的欢喜,恪棠提着嫁衣的裙摆笑道: “青葙子昨日让小铃铛送来的,好看吗?” 一晃而过,姬予清没想到,恪棠都要嫁人了,她点头道:“只要不是你原来那身都顺眼。” 恪棠原来的衣衫不是做工不好,而是恪棠故意不好好穿,非要露个肩膀再就是露个腿,现在一身嫁衣,有了几分端庄,小家碧玉之态。 不过不能太夸她,恪棠会没完没了的揪着不放,恪棠嘻嘻笑的欢喜,小心的跟在姬予清身后,神秘的说道:“妖王,还有一件好事,你猜猜是什么?” “不猜。”姬予清随便在书架上拿了一本书翻了翻,无谓的说道。 恪棠撅着嘴,虽瞥了姬予清一眼,但是也眼里含笑,嘴角都合不上,从她可以入族册后,好事果然一个接着一个,她跑到姬予清面前,按住姬予清手里的书,重声道: “我发现,我定性了!” “嗯。”姬予清淡然说道,挪开了恪棠多余的手,她看书看的仔细。 恪棠被姬予清冷落的敷衍,气的跺脚,一把抢过姬予清手里的书,气道:“这是天地经,写的梵文你看得懂吗?!都给我放乱了!” 姬予清偏过头,其实她心如明镜,恪棠自断九尾,金丹都没了,骨咒也解,定性肯定是早晚的事,她叹道: “金长老让我来商量一下嫁妆的事,你就这个态度,那就算了。” 恪棠怔愣一下,随即紧道:“不能算,我错了嘛,我不抢你书,你接着看…” 恪棠垂头,腼腆的红了脸,诺诺问道:“我的嫁妆是什么呀?” “其实呢,青葙子把你娶走,我的上书阁就没了主人,我对他也加了些要求,”姬予清找了个地方坐下,上书阁确实因为恪棠一直掌管有序,如果没有恪棠,上书阁一时还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她抬眸道: “嫁妆就是我在人间给你们买了一个宅子,依山傍水,青山水迢,离上极门和乌司城都不远,我也拒绝了聘礼,就给他这一个要求。” “你拒绝了聘礼?…”恪棠惊讶姬予清竟然会没收到手的金子,转念一想,给他们安置宅子,用意自然也清楚了,她感动的一把抱住了姬予清说道: “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哈哈…” 姬予清嫌弃的推开恪棠,斜眼道:“别给自己加戏,我只是暂时找不到顶替你掌管上书阁的人而已。” 让恪棠如此,还能继续掌管上书阁,也是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至于没收青葙子的聘礼,她只是觉得用钱财娶走上书阁的主人,怎么都是损失。 恪棠对上书阁来说,已是无价之宝,她允许青葙子娶她,但让妖界放弃上书阁的主人,她得不偿失。 可姬予清心里不说,恪棠心领神会便好。 “放开我,你的嫁衣都皱了。”姬予清这么说,恪棠才终于放开了姬予清,姬予清淡然道:“给我倒杯茶。” “好,你等等。”恪棠跑的到快,先去换下了嫁衣,然后给姬予清上茶,恪棠将茶水奉上笑道:“我知道你爱喝清茶,这可是最后一点存货了,我给你留下,你自己省着喝吧。” 姬予清端起清茶品了品,点头道:“放着吧,你不在,也没有人给我采茶。” 以前恪棠和她修行时,一百年里恪棠每日不知道要奉多少次茶,起初她不爱喝茶,但恪棠竟能学着书里写的,自己采茶晒茶,自己做了清茶,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竟然喝习惯了。 不过此刻姬予清也体会到了金秉禾所说的“嫁女儿”的感受,恪棠走后,也就没人能给她做出这种清茶了。 恪棠脸色又暗了下来,她下巴担在胳膊上,低落道:“以前就想自由自在的,现在能离开妖界,怎么又不太想离开了…我舍不得金长老,也舍不得你,也舍不得我的书架子。” 姬予清抬眸,轻放茶盏,轻声道:“又不是回不来,想回来随时回来,只是别冷落了青葙子,反而让他觉得我故意给你找事情做。” “他怎么会那么想,”恪棠抬头看她,“其实我都不知道别人夫妻是怎么相处的,我都害怕成亲了,你看书里写的那些,负心汉,抛妻弃子的,还有被别的漂亮女子一眼就勾了去的…落在我身上怎么办?” 姬予清漠然道:“你自己就是狐狸精,还怕别人勾引青葙子?” 论起勾引人,再厉害的女子在恪棠面前也得甘拜下风,然而青葙子心性修行极好,恪棠的担心就是多此一举。 姬予清不屑和她说这些,起身欲走道:“走之前把上书阁整理好,具体不用和我说了,你看着办。” “我知道了。”恪棠应了一声,看着姬予清离开,她心里顿时空唠唠的,虽然以后还能回来,可是为什么想想还是想哭。 恪棠趴在窗边,阳光暖暖的洒下来,舒服的很,她抿唇一笑,“恪卿将军,一定是你在天之灵保佑恪棠,恪棠才能有这么好的运气,恪棠如今成亲了,你也一定替我开心吧?…” 姬予清走出上书阁,路过花丛,看见金秉禾在里头躺着晒太阳,姬予清缓缓走过去,她的影子挡住了阳光,阴影落在金秉禾身上,淡然道:“金长老终于不骂青葙子了?” 这几日,金秉禾就闲言碎语的都不忘捎带着损青葙子几句,总说青葙子就要娶了恪棠,是瞎了眼,但谁也听得出来,金秉禾到底在骂什么。 金秉禾睁开眼,慵懒的翻了身,换了片阳光明媚的地方,“你去看她了?不用想她一定乐的撒欢儿呢。” “你放心,恪棠才受不了委屈,”姬予清蹲下,盯着金秉禾,“金长老口是心非,你这老父亲的心情,真得承认你是真老了。” “哼,”金秉禾冷哼一声,“本长老才不老,依旧风流倜傥,走在街上多少人拉我做女婿呢~” 姬予清闻言,心下窃笑,金秉禾的确看不出是个前辈的人物,金秉禾活的一生潇洒自在,这才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你为什么把吾断给恭缪?” 金秉禾就知道姬予清肯定还得问,淡然道:“我挺喜欢那孩子,栽培一下,日后兴许也能成材。” “祝你徒弟早日出师!” 姬予清起身不打扰金秉禾晒太阳,就离开,金秉禾难得会用心,他教恭缪,也未尝不好。 各有各隐情 连令欢没想到的是,他今日见到了紫苑散人,每年娘都是上元节时回来一次,只是这次还没来得及多说几句话。 紫苑散人初来妖界乌司城,见到连令欢的房间微微一怔,心领神会又随即一笑,“你就该多尝尝清苦的日子,天镜峰让你过的太舒服了。” “此处算不得清苦,就是妖界都如此,其他地方都很是周到,”连令欢给紫苑散人倒了杯茶,一同坐下道,“娘,您这次回来,也没有来得及和您叙旧,就一直在外有事,您多保重。” 紫苑散人一向温婉贤淑,亲切而道:“无事,时间过的也快,转眼我不也老了,你都这么大了,说句不中听的,我还能陪你几年,你自己能照顾好自己,我也放心了。” 连令欢垂眸,“怎么又说这些话,您也照顾好自己我也放心了。” 紫苑散人舒了口气,微微颔首道:“青葙子都要成亲了,我和上极门的沐长老有些交情,你代我问候一下吧,大婚之日我也不去了,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看到你成亲的那一天,看着我也窝心…” “您又说这个,”连令欢忍俊不禁,每次这个事,都要说上百遍,他娘也不觉得厌烦,“这要看缘分的,强求不来。” “我就知道你肯定又这么说,我也懒得问你,”紫苑瞪了他一眼,唯独这件事,就是成了她的心病,心念一动,转而问道, “你和她,相处的不好吗?” 连令欢抬眸问道:“您说妖王?” 紫苑散人重重点点头,“不然还有谁?你身边还有哪个女子吗?” 连令欢身边是找不到别的女子,好不容易以为出现一个姬予清,但上次在天镜峰被姬予清泼了冷水后,紫苑散人也不抱什么希望。 这次连令欢深深叹了一口气,提起姬予清,又如何不是他的心事,他们之间的关系飘忽不定,却又没有太过于疏远了,他也不知道还如何形容这段关系,淡然道: “您就不用操心了,我知道该如何。” 紫苑散人便不追问,她相信连令欢会妥善处理自己的事情,只要连令欢能自己快乐,她也能放心在外,“行吧,你是大了,我也是总把你当孩子看,这个毛病得改改了。” 即使连令欢修行再高,她也控制不住,永远都会停留在连令欢的少年之时,为母之心,她大概这辈子,也改不了,只能不过多干涉连令欢。 连令欢劝道:“这哪是什么毛病,人之常情,您别整天胡思乱想。” 其实连令欢觉得自己最庆幸的就是,他的娘,善解人意,从不会强迫他做什么,习惯了迁就他,也毫不会过多参与他的任何决定,只是每年只有上元节才能相见几日。 紫苑散人淡然一笑,“行了,不说那些,每年都是这套说辞,我都没得说了,你的封印,我已经又封了一次,千万别暴露了出去,还是那句话,封印有问题,赶紧找你师尊。” “知道了。”连令欢腹上的封印,也是他娘每年回来的原因,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封印,他娘恐怕很难才见一面。 连令欢想起一事,问道:“娘,您可有听说过一个叫半凡的预言小仙?” 紫苑想了想,摇头道:“没有,怎么了?” 连令欢记得他在一月之前,也是妖界,这个自称半凡的预言小仙主动来找他,还给他卜了两卦。 最重要的是,这个半凡知道他腹上的封印,只是后来他便去了绝人坑,对这个半凡一直没有追究。 现在又想了起来,这个封印至关重要,连令欢也不想让娘多担心了,掩饰过去道:“没什么,有人托我打听一下而已,不重要。” “哦,”紫苑散人起身,叮嘱道:“今日特意和你道别,你不用送了,保重。” 连令欢点头,“您也保重。” 说完紫苑散人离开,他也真的没有相送,只是这样已经习惯了,每年分别一次,日子久了,觉得时间过的也很快,转眼即逝。 紫苑散人欲要走出妖界结界时,却看见了在对面的姬予清,本来想直接走过去,但又怕是和上次一样,唐突了人家,就放慢了脚步。 然而,紫苑散人想不相遇,姬予清却先看见了她,先行说道:“紫苑散人刚来就要走,还没来得及招待您。” 紫苑散人微微一笑,很是和蔼,“不必了,我就是来和令欢道别,这段时间,还要感谢妖王对令欢的担待。” “上次天镜峰见面时,您也是这么说的,”姬予清淡然自若,伸手一指,“紫苑散人您坐,有件事,我想和您请教,不知现在可否方便?” “妖王客气了,有什么我能帮得上的,一定尽力。” 二人坐在亭中,姬予清抬眸,一直以来这件事也困扰了她很久,今日不问紫苑散人怕是日后也没什么机会了,她缓缓道: “连令欢身上是和别人有什么不同之处吗?” 紫苑散人一愣,立刻想到连令欢的封印上,赶紧圆了过去,“我看他和别人没什么两样,妖王何出此言呢?” “实不相瞒,”姬予清缓缓说道,“我发现我每次接触到连令欢时,都会有一种很特别的感觉,就好像是他体内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可以进入我的体内,影响我的妖气,还有金丹。” 紫苑散人眸底一动,“影响妖气…这,这不太可能吧?” 难道真的是那个封印的力量?可是已经有了封印,为何还会有这种力量?…… 紫苑散人心底有些忐忑,抬头看到姬予清转而道:“妖王,斗胆我问一句,您的妖气…是普通的妖气吗?” 这句话又把姬予清问住了,紫苑散人刻意说“普通”二字,就说明已经在怀疑什么了。 她迟疑了一刻,难道她的妖气,被紫苑散人看出来了,她眸色颇深,问道:“这和我的妖气也有关系吗?” “有。”紫苑散人回答的毫不犹豫,“看来妖王也有隐情,我就不多问了,只是你们二人之间能有这样的反应,我很是意外,我只能和妖王说一句。” 姬予清说道:“您请说。” “各有各的命数,妖王有自己的秘密,令欢也有,只是绝不能拆穿,只要心里有数即可。”紫苑散人话锋一转,“如若不然,你们都会受到伤害。” “………”姬予清垂眸,“多谢您提醒,我记住了。” 紫苑散人只笑不语,心里却把姬予清看透了,从姬予清说出这件事时,她便明白了他们之间如此的原因,但是这个原因,只能当做一个秘密,永远不能揭穿的秘密! 紫苑散人走出了结界,姬予清思绪万千,紫苑散人到底为何不说出原由,她和连令欢能产生这种感觉,难道不是巧合?…… 姬予清伸出手,发出了一阵妖气,暗眸道:“和我的妖气有关……” 讲万灵五君 “给你们留下一半!” 金秉禾的声音由远及近的飘来,姬予清脸色铁青,写满了气愤,连令欢见状把那半条鱼端了过来,故意评价一番,夸赞道: “色香味俱佳,鲜嫩不焦,一看就是上品手艺。” 姬予清无奈沉口气,一手支着脑袋低道:“便宜了他,明日一定和他讨回来。” 金秉禾虽不会做菜,但让金秉禾在做些别的事,也不过分,长老也不能徒有虚名,姬予清已经打好了如意算盘。 连令欢对金长老,一直不太了解,看似慵懒,懒散又拖拉,就冲给恭缪那本书后,连令欢一直觉得金长老这人不太正经,抢别人的鱼又无赖。 可是,吾断既然在金秉禾之手,金秉禾能驾驭吾断,那样凌厉的灵剑,不是一般人能用出来的,所以金秉禾的这两面,连令欢反复琢磨,他抬头问道: “金长老,他为何将吾断送予恭缪,吾断灵力不浅,但戾气也重,我担心恭缪驾驭不了吾断。” “有金长老在怕什么,”姬予清一点都不担心金秉禾能眼睁睁的看着吾断,伤到恭缪,“吾断有灵性的,放心吧。” 连令欢看得出姬予清很是了解吾断,还有金秉禾,好奇道:“金长老,他真的是吾断的主人吗?” 姬予清正身,点了点头,“是,你是想问金长老的身份吧?” 连令欢也不掩饰了,坦然道:“我觉得金长老并不是表面上那般简单的人物,而且吾断那种灵剑,也要磨练个千年才行。” 姬予清本来不愿和妖界以外的人说金秉禾的事,除了六族族长知晓,那就只有几位修行资深的师父,其中包括天镜峰的师尊。 既然是连令欢问了,倒没有必要刻意瞒着他,便缓缓说道:“金长老的身份大有来头,你师尊也是认得的,不是我夸大其词,你家师尊见到金长老,也要礼让三分,主要是金长老的地位,在各界都要排上个一二。” 连令欢略显讶意,这么一听,确实对得起大有来头几个字,也激起了他的疑惑,“这要从何说起?” “从何说起我算不来,”姬予清指尖点了点桌面,定眸道,“说的简单些。” “万年之前称为太古界,太古界时,现在的各界还未成形,那时的修行者混乱无度,无门无派,”姬予清眸中含光, “但那时,有五位修行极高者,就是万灵五君。” 万灵五君! 连令欢自然是知道万灵五君的名字,万灵五君是五位在太古界时,可开天辟地的五个修行大成者,他们的名号,直到现在都是响当当的让人生畏。 可万灵五君,自从各界分派,就销声匿迹了,留在世间的,就只有脍炙人口的传说。 连令欢心底一震,莫非金秉禾就是万灵五君的其中之一? 连令欢抬眸,一道精光满是惊诧,“金长老就是……” “心里有数就好,”姬予清在唇边竖了根手指,“他不让我说,知道这些就行了。” 连令欢把震惊都含在了心中,金秉禾竟然是太古界的万灵五君之一,那时的万灵五君不分仙神,只管自修一派,所以也是推动了各界而成门派的关键人物。 连令欢不自觉笑了,顿时又觉得有些愚蠢,讥笑起自己来,说道:“未知金长老之前,看他只当风流不拘,现在看金长老,竟是蔚然成风,潇洒之态。” 姬予清说道:“他也不会在意他人眼光,这么多年,一直懒散惯了。” 姬予清在心底还是很感激金秉禾的,她能在妖界站住脚,也多亏了金秉禾从中的平衡,即便他懒惰成性,但真有正事了,金秉禾绝不含糊。 “那恭缪能有金长老教导,真是幸运,希望恭缪早日学有所成。”连令欢真心道,对金长老和恭缪之间,也大有改观。 姬予清拿起筷子,筷子尖刚碰到那半条鱼,只见鱼和盘子都被一根如蛛丝的细绳拉走,姬予清见状,这又是谁和来抢她的鱼! 两支筷子一甩,一起跟着半条鱼飞了出去,却稳稳当当的落在一只纤巧精细的两根手指之间,只见在房梁上跳下一个俏丽的女子,那身芙蓉霓裳连令欢一怔,这个女子是…… “你做的鱼无论如何我得得尝尝,”半凡用姬予清甩过来的两支筷子,夹了块鱼肉放在口中,一脸享受的点点头,“果然妖王做的东西,就是不一样。” “半凡?”连令欢脱口而出,惊诧的看着突然出现的半凡,这个预言小仙之前不就就给和他见过一次,他今天刚想起她来,半凡竟然就出现了。 半凡抬眼看了连令欢一眼,浅笑道:“就给你卜了两卦,还记得我呢?” 连令欢怎么会不记得,半凡是唯一一个知道他腹上有封印的外人,提防还来不及,姬予清抬眸,扫过他们二人,“你们竟然还见过,我怎么不知道?” 连令欢收回目光,淡然道:“就是去绝人坑之前,她来找过我,一面之缘。” 半凡倚靠在梁柱上,吃的津津有味,边道:“我上次来,只是没和妖界打招呼,是卦象指引我来的,妖王你知道我的,卦象有异,我肯定跋山涉水我得来。” 姬予清侧眸,“你初次见他就卜了两卦,怎么不见你给我卜一卦?” 姬予清让半凡给她卜过卦,但半凡就说卦象不出,卜了也没什么意思,一直拒绝,竟然能给连令欢卜了两卦,姬予清实属好奇。 半凡呵呵一笑,偏过头捻了捻手指,“给钱就行,你以为我卜卦的灵石天上白掉的吗?” 一提钱,姬予清别过头,冷道:“休想拿我一分。” 连令欢看她们一来一去的,奇道:“原来你们是相识?” 都没有听半凡说过,她和姬予清是相识的,难怪能进入妖界结界,还没人察觉。 姬予清不屑道:“她就是一个算命的,赖着我讨钱而已。” 她虽然这么说,连令欢知道事实肯定不是如此,半凡此时也开口了,“说的好像我讨到过似的,我不想和你吵嘴,我今日来,就是昨日卜了一卦,天象不太对。” 半凡转过头,“血月盈亏,就这几日了。” 姬予清抬眸一怔,“你为何不早点说?” “早点?”半凡斜眼看她,“天象刚出来,我倒是想早点告诉你。” “好了,我吃完了,多谢款待!”半凡将个鱼骨头的盘子放到桌上,“我走了,你保重!” 半凡来的快走的也快,可姬予清脸色不如方才,略显几分沉重,半凡是她偶然相识的预言小仙,就此结交,半凡也会每年都帮她观望天象,算出血月盈亏的日子。 连令欢抬眸问道:“半凡刚说的,血月盈亏,是什么?” “没什么,”姬予清起身,就走了出去,“下次请你吃吧。” 姬予清走出去,连令欢也一片茫然,从半凡说血月盈亏时,她就神色有异,血月盈亏是什么? 上极门大婚 一日后。 恪棠三尺嫁衣披身,珠翠驾于发髻之上,上极门百丈红席,百人迎亲,红色朱纱盖头一落,恪棠坐上九凤轿撵,锣鼓喧天,各界皆来贺喜。 上极门今日红灯明盏,红菱红遍一山,摆席五百,庆迎五百各界而来的贺喜宾客,金杯玉盏陈列其上,琼浆玉露酒香沁人。 今日姬予清本来不想来,但是金秉禾非要说恪棠娘家也有人才行,不然会被各界其他门派看了笑话,日后传恪棠的闲话,她这才来了上极门,见证了恪棠和青葙子的喜结良缘。 姬予清从进了上极门开始,就深深的被这场面的铺张所折服,这丝毫也不亚于天镜峰那日的酣离宴,只是宾客五百,但东西上极门是一点也不藏着掖着,应有尽有。 “妖王!”恭缪蹦跶的在另一边跑过来,“我还以为你不来呢。” 倒是想不来,她磨不过金秉禾的啰嗦,明明他自己就能来,非要撺掇她,她最不会应付这种场合,她就一人坐在席上,没人搭理也悠然自在,她看着不远处的连令欢, “你们是代天镜峰,怎么其他人没来?” “令欢师兄是亲传弟子,他来就行了,”恭缪打量了一眼姬予清,问道,“妖王,你怎么不换身行头,总是这个模样。” 姬予清不屑这回事,道:“恪棠好看就行了,我打扮给谁看。” 恭缪无奈的摇摇头,低声道:“妖王,话不能这么说,你看看前来贺喜的女修,哪个不是明媚照人,不过…她们再打扮,也不如你好看。” 姬予清窃笑,“你怎么也这么会说话了?是不是金长老教你的?” “才不是金长老,”恭缪嘿嘿的小声又道,“是令欢师兄刚才说的。” 连令欢说的…… 姬予清眼神飘过去,连令欢一直在帮上极门摆弄东西,暗笑道,亏他这个时候还能油嘴滑舌。 “那不是臧启吗?!”恭缪指着一处惊讶道,随即起身,“我去找他!” 姬予清无奈,“你找他做什么,那个暴躁脾气…” 恭缪却早就跑了出去,臧启还是那副模样,大腹便便,一点没减,他冲到臧启面前就大喊了一声,“臧启!好久不见啦!” 臧启没好气的扫了他一眼,自从阑圣城后,还没见过天镜峰的人,还有姬予清,他还以为今日不会太近,谁知恭缪就找了上来,臧启厌烦的推开恭缪, “哪来的小毛孩子,别挡路,赶紧让开!” 臧启和碧炎山的几个弟子便就坐,根本不正眼看恭缪,恭缪自然看得出来臧启故意的,他追上去,淡然在臧启的席前半蹲下,盯着臧启道: “你再说不认识我,我可有办法让你想起来。” 臧启不屑一顾,不搭理他,视他如空气,恭缪见状,眼珠一转,清了清喉咙,缓慢的吐出了几个字, “挖—尸—体—!” 此话一出,臧启脸上铁青,鼓着腮帮子,满肚子的恶心,狂吐出来,“呕~~!!” 臧启好不容易把阑圣城挖尸体的事忘记了,恭缪竟然还来提醒他,这回他急着喝了口酒冲了冲口,抬起头瞪着眼睛,气的手指颤抖的,指着恭缪恨道: “你个臭小子!看我不打死你!” “你敢打我就敢再说!”恭缪得意道,吐了吐舌头,“对了,妖王也在那边,你不过去打个招呼吗?” 怎么说也是和姬予清共患难过,姬予清还在阑圣城在赌场赎了他,理应是要去打个招呼的。 但是臧启看到姬予清又不禁发颤,每次见到姬予清他都会出丑,这次又是这么多人面前,万一又出了丑岂不是更难堪。 臧启摆了摆手,推三阻四道:“我大老远的过来,歇一会儿,喘口气再过去。” 恭缪一脸看透了他的表情,臧启气道:“我还骗你怎么着,我胖,我就是累,我就歇会怎么了?!” 恭缪呶呶嘴,“那你歇着吧,死鸭子…” “你叫谁死鸭子呢?!小毛孩子!” 恭缪回头摆了个鬼脸,“谁嘴硬叫谁呗~” 姬予清看了淡然一笑,这个恭缪,说了不让他去招惹臧启,还非要去,臧启那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性子,岂止是嘴硬。 这时连令欢走过来,说着姬予清的目光看过去,一丝趣味道:“臧启都不敢看你一眼,估计是阑圣城时怕了你了。” 姬予清抬眸问道,“你忙完了?” “嗯,就是有些交情,帮帮忙也是应该的,”连令欢带了一个白色玉壶过来,着重道,“这是特意给你准备的茶,一会儿如果有人敬酒,你就倒这个玉壶里的。” 连令欢是深刻的记着姬予清的酒量,一滴酒就能把她灌醉,这样的酒量也需要特别照顾下。 姬予清自然明白,“谢了。” 连令欢坐下来,环视了一眼四周,宾客正陆陆续续的进来,时辰还尚早,转眼问道:“金长老怎么没来?” 姬予清叹气,“沉浸在嫁女儿的悲痛之中,无法自拔……” 想起今早金秉禾边送恪棠上轿撵,边鼻涕横流的场面,姬予清就满是嫌弃,金秉禾把一个老父亲的形象,扮演的淋漓尽致,差点吓坏了青葙子,让人看了以为恪棠是被青葙子霸凌的一般…… 所以,她最后还是决定,妖界她出面为好。 连令欢领会一笑,这个金长老也真是不容易,太感性了。 “妖王,连公子,又见面了。” 一个黑白交织水墨色长衫的男子站在他们面前,腰间一条流苏垂下,面容白俊,秀气又儒雅,这么一张脸,姬予清差点没认出来,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 连令欢起身回礼道:“原来是舞墨三郎,没想到今日你也来了。” 刚在南城见过,姬予清也不会那么容易忘记,傻傻的李寄庭没了,就是倜傥一格的舞墨三郎了,不过他不是五千年都不露面吗,今日还代表釉坤山来贺喜了。 舞墨三郎有些羞愧,尴尬道:“其实…也是出于歉意,南城时我缠着恪棠姑娘还拜了堂,全然不知青葙子,今日也算是来赔罪吧。” “朋友妻不可欺,以后别缠着恪棠就行,”姬予清抬眼看着舞墨三郎,她这一说,舞墨三郎瞬间脸上一红,连忙道, “妖王放心,我十个胆子也不敢啊,今日真的是来贺喜的。” 连令欢打了个圆场,“不必在意,就座吧。” 舞墨三郎拱手道:“那不打扰二位了。” 连令欢坐下说道,“你和他无冤无仇,就嘴下留情吧。” 姬予清不屑道,“随口说说。” 连令欢无奈,这时听见前边一片哗然,有人纷纷起身,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句, “隐星宗的师凝天来了!” 回怼师凝天 “隐星宗的师凝天来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的看了过去,臧启的眼睛都在冒光,姬予清隐隐记得,隐星宗的师凝天,是千隐君岁昭的师妹,也是才貌双绝,很是有名气的女修。 果然出场自带追捧,姬予清不想理会,自己向嘴里丢了颗葡萄,听着那些人闹闹吵吵的没完。 连令欢心中却有几分紧张,不自觉吞咽了一下口水,上次就因为扶了师凝天一下,他身上又是香味又是她耳环的,姬予清就给他打脸,今日难免师凝天也会找上来。 心中祈祷,千万别来找他! 还有以前师凝天要和他双修的事,被他拒绝后,师凝天就对他抱走不满,今日怎么又碰见了。 师凝天神色如秋蕙,面凝鹅脂,乌黑的长发水泄般洒下,一身淡粉色长裙更显明艳圣洁,身形婀娜秀美,裙摆飘动,真有仙女下凡之感,她从踏进上极门开始,就一直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 她仪态大方,步伐轻盈,如此柔美的女子,不愧是师凝天! 臧启第一个献殷勤,刚才还说累,要歇着,这会儿上赶着迎合师凝天,眼神一眯,倍显猥琐,奉承道: “师姑娘,这真是蓬荜生辉,还难得见你一面呢……” 姬予清又嫌弃起臧启来,这是谁家的蓬,谁家的荜,生的谁家的辉,说的就和到了他碧炎山一样,真是不要脸! 师凝天也厌恶臧启这一副嘴角,故意退后了几步,说道:“臧启,听说你不是闭关吗,出来的倒是快啊。” 臧启立马脸上一僵,还不是因为上次他酣离宴输了阴鬼,确实闭关了几日,嘿嘿笑道:“难得师姑娘怎么还记着我呢,我小有所成就出来了。” 还小有所成,不是他闭关没长进跑去阑圣城找花楼,又赌钱了,见了师凝天都成了花尾巴狗了…… 姬予清简直是没耳再听下去,她一手支着头,偏着脑袋吃自己的葡萄,恰好看见连令欢无处安放的手,握在一起有点无措,姬予清问道: “你要是还想再要一只耳环,得赶紧去,别一会儿人家就座了,就凑不上去了。” 连令欢赶紧绷紧了心弦,他紧张是怕师凝天自己又过来,他躲都来不及,怎么还会主动凑上去, “唉……我就想躲一躲。” 姬予清瞥道:“那么美的人儿躲什么呀,你又不是练童子功,还学人家坐怀不乱那一套。” “不是,我…”连令欢无奈,垂头低声道,“我就是想躲着她而已,不是也怕被你…” 最后“误会”两个字还没说出来,姬予清就截胡道:“你俩的事别拉上我,什么情情爱爱,莺莺燕燕的男女纠葛,和我可没半分关系,你是清淡如水,我还想清心寡欲呢。” 怎么说她也九千年了,不敢说没点污点,但也不会惹出什么烂桃花来,看惯了人间的情爱,她都快看透了,桃花这东西,沾上就甩不开,黏黏糊糊~ 但是姬予清自己不知道,岁昭就是她惹出来的第一朵桃花,清淡如水连令欢,秋月如圭千隐君,哪个不是她的桃花劫?? 正想的出神,姬予清葡萄扔偏了,弹到了桌上滚落到地上,那颗葡萄似乎就知道受了指引一般,一直滚到师凝天的脚下,姬予清倒是没有在意,只是丢了一颗葡萄而已,姬予清又揪着一颗。 殊不知,师凝天恰好因为这颗葡萄,就引起了注意,穿过来往的人群,就看见一个一手支着脑袋的红衫女子,偏头淡然的吃葡萄,而她旁边的,就是连令欢! 师凝天甩开臧启,就径直走了过去,她刚一过去,连令欢心下一沉,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师凝天缓步走来,眸中含水,轻声“连公子,几日不见,怎么这般与我疏远?” 连令欢心里挣扎了一遍,师凝天千万别乱说话,谈何疏远,好像他什么时候和她亲近过一样。 可面子上得过得去,连令欢起身不慌不忙的敬道,“师姑娘怕是误会了,今日再见,也是甚巧。” 师凝天掩面一笑,“那我和连公子巧合的事岂不是太多了?” 你不能不要再说话了!!! 连令欢着实不想在姬予清面前这么难堪,这本来没什么,听着就是让人觉得怪。 连令欢还得面上淡然自若,“我看师姑娘的坐席在那边,那边的宾客越来越多,师姑娘尽快就座吧。” 连令欢都这么不待见了,却奈何师凝天毫不在意,反而道:“那连公子看在你我的交情上,不如和我同坐,怎么样?” 谁和你有交情???!! 这个师凝天还真的“会”说话,连令欢一边顾及着姬予清,还要保持着一副清淡之风,主要是姬予清头也不抬,可她听的却清楚,师凝天再说下去,他都不知道怎么圆回来。 连令欢浅笑,“师姑娘客气了,我就不过去了。” 师凝天沉默了片刻,又笑道:“那我就不强求连公子了。” 连令欢这才松了一口气,谁知师凝天转头就看中了姬予清,莞尔而笑说道:“这位就是妖王吧?我……” 姬予清随即打断,漠然道:“妖王就妖王,把后边那字儿去了…” 师凝天反应的极快,赶紧歉意道:“是我失语了,妖王见谅,因为一直听师兄说起妖王,所以也一直想见上一面,今日也是荣幸之至。” “嗯。”姬予清只顾吃着葡萄,始终未抬头。 师凝天一时觉得语噎,又道:“看在我师兄的面子上,可否和妖王共饮一杯?” “既然看他的面子,为何要和你共饮?千隐君没来吗?” 连令欢怎么觉得姬予清像是故意卡师凝天的,师凝天吃瘪了表情,估计也没想到和姬予清的第一句话,就被拒了回来,很是尴尬之色,她深吸了一口气,后道: “师兄仍在闭关,今日本想倚靠着师兄的面子和妖王一起说句话,看来是我唐突了。” “和你无关,”姬予清终于抬起头来,一双深邃的眼眸对上师凝天,闪过一抹锐利, “只是不论谁的面子,我向来都是想看就看,不想看就不看,今日巧了,就看不惯。” 三拜定终生 姬予清眼中一丝冷傲,加之几分锐利,还有那么一句话,师凝天唇角抽动,心里只怕把姬予清骂了一遍,师凝天沉默良久,再抬起头时,还是笑意嫣然,说道: “那就不打扰妖王了,您自便。” 说完师凝天满脸阴霾的离开,连令欢侧眸瞥了她一眼,这回姬予清的话真是让师凝天记仇一辈子,众所周知师凝天脾气不好,也就是今日这个场合,她装的不错,换做平时这么回怼她,师凝天肯定要报复的。 姬予清拿起一颗葡萄,看向连令欢:“来,连公子,这颗葡萄又圆又甜,我喂你?” “………”连令欢这点眼色还是有的,姬予清肯定不是这个意思,他赶紧老实的坐下,说道:“师凝天真的脾气不好,众所周知,没几个人愿意和她结仇,我今日代表天镜峰,所以不能明摆着驳了她的面子。” 连令欢解释完,姬予清面无波澜,举着那颗葡萄伸向他,“张嘴。” “我真的……”连令欢顿时明白了,什么解释,看姬予清的意思,她是心里有数,谁说都不好使了,干脆就道,“你怎么着我都行,以后这种事我尽量多避讳…” “张嘴。”姬予清看着他,葡萄就塞进了连令欢嘴里,姬予清转头又取了颗葡萄,转向他, “好吃吗?再吃一颗,张嘴。” 连令欢愣了愣,就只好张开了嘴巴,被姬予清又喂了颗葡萄,眼看着姬予清又去摘葡萄,他一把握住姬予清的手,“葡萄虽好吃,但留给你吧。” 姬予清闷笑了一声,挑逗的看了眼连令欢紧张又强行扯出的笑容,“兴许师凝天被人捧惯了,我就让她体会一下人外有人罢了,你紧张什么?” “我…”连令欢顿时脸颊一红,低道,“我之前没和你说,师凝天很久之前要和我双修,但我拒绝了她,她就一直有些……” “看得出来,胡搅蛮缠,又放不下自己的架子。”姬予清一语道破,刚才她已经看出来了,师凝天想端着架子,却又不放过连令欢,所以她还拿出千隐君的面子来压她,真是触了她的龙鳞。 活了这么久最厌恶别人要挟她,面子又值几个钱? 别说千隐君的面子,万灵五君都站在她面前,她也不会和师凝天喝一杯酒! 连令欢庆幸的是姬予清很是理解他,他松了一口气,“那你既然懂,为何还给我吃葡萄?” 对连令欢来说,让他吃那两颗葡萄,就相当于个警告,而姬予清一怔,眯眼道: “你是想了点什么,给你吃是因为葡萄真的好吃!” 连令欢无语,竟然真的只因为葡萄好吃:“………” 亏他还以为,姬予清在…吃醋!!!故意那样做的。 真是自作多情了…… “不过…”姬予清话锋一转,勾了勾手指,“你过来,我和你说。” 连令欢以为姬予清神秘兮兮的要说什么,把头凑过去,姬予清低声附耳道:“你再去给我拿一盘葡萄,吃完了。” 连令欢脸上三道黑线,还是为了葡萄…… “你等着。”连令欢起身,就真的去给她拿葡萄了,姬予清在后淡然一笑,连令欢还真是有时聪明,有时傻,他怎么就看不出来,她是故意针对师凝天的呢? ……………… “吉时已到!——!!” 一声锣响,笙乐升璇,双双红衣一对佳人,踏席而来,在众人注视之下,青葙子与他的新娘子由远及近缓缓走来,嫁衣奢华,大好姻缘。 上极门的师父和长老上座证婚,一对新人走到几位长辈前,小心的带恪棠跪下,每个长辈都面带微笑,慈眉善目,眼中也满是欣慰。 连令欢缓缓说道:“青葙子是上极门的大师兄,这几位长老一定是最欣慰的,所以今日的大婚也是很用心的。” 姬予清侧眸看着他,“你怎么不回自己的坐席?” “我想和你坐,”连令欢坦然直白,目光又看着恪棠和青葙子,“要拜堂了。” 姬予清也不计较了,亲眼看到恪棠拜堂,她也是欣慰,恪棠苦尽甘来,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归宿,以后恪棠也有依靠了。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交拜!” 三拜已落,三世结缘,生死相依,永不分离。 “送入洞房!” 恪棠被送进洞房,便开席了,连令欢把装了茶水的白玉壶姬予清倒了杯,边道:“千万别喝多了。” 姬予清异样的看了眼连令欢,他把她当傻子吗,这么明显她会看不到,再三叮嘱,可也不能错了他的一番好意,姬予清叹道:“我知道了。” 连令欢看了一眼过往的人,“这群人,你认识几个?” “舞墨三郎,臧启,师凝天,你和恭缪。” 连令欢说道:“你看他们挺沉着的,其实都想过来和你搭讪的,一个妖王亲自来此,有些人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 姬予清抬眸说道:“所以你才一直坐在这?” 连令欢坐在这,也是给他挡了那些奉承的人,这个她倒真的没想到。 连令欢笑笑,“也没什么。” 姬予清欲要说句道谢的话,却被青葙子打断,青葙子满身喜气的过来敬酒,笑道:“妖王,令欢兄见谅,招待不周,多谢这段时间你们的帮助,我才能和恪棠终成眷属,这杯酒当我的谢意,敬两位。” 连令欢和姬予清起身,和青葙子一同饮下,姬予清淡然道:“恭贺你们新婚燕尔,早生贵子。” 青葙子笑了笑,“多谢妖王,借您吉言,那两位自便,千万不要拘束,恪棠特意说过,不能怠慢了两位的。” 恪棠的心意已到,姬予清微微颔首,“你客气了。” 青葙子又去其他人那敬酒,姬予清叹了一口气坐下,连令欢大概能猜到她叹息的原因,缓声道:“他们二人虽然修行再难,但只要在一起,有朝一日,还会修成正果的。” “借你吉言。”姬予清自饮一杯,没有再说话。 连令欢也沉默了下来,他隐隐觉得姬予清心中有事,还有前一日半凡的出现,提到的血月盈亏,又是什么意思? 太古界遗孤 洞房花烛,红烛跳动,夜阑人静。 青葙子终于揭开恪棠头上的红纱盖头时,他的手一时凝滞,恪棠凤眼含春,眼眸波流,肌肤晶莹,睫毛眨动,眼下清晰的阴影跟着抖动,这样的恪棠虽还是一直的恪棠,但现在恪棠就是他的妻子了。 青葙子端起合卺酒,本来千言万语,话到嘴边竟然不知道怎么就成了几个听来很愚蠢的字,“我终于娶到你了……” 恪棠的一颦一笑,都印在了他心里,永远抹不掉,恪棠举起合卺酒,心里柔软万分,这就是她的苦尽甘来,就是她生平最觉得自己存在有意义的一天。 这都是从遇见了青葙子开始的,一个她起初只想调戏的一个生的很好看男子,谁知青葙子却满心都是她。 “怎么哭了?”青葙子合卺酒还没喝,就见恪棠先落泪了,急切的关怀问道,边给恪棠拭去泪珠。 恪棠抬眸,湿润的眼眶微微发红,手掌轻轻抚上青葙子的脸颊,哽咽道:“你怎么长的这么俊俏?……” 可是恪棠哭的更凶了,青葙子哭笑不得,干脆放下合卺酒,用手帕给恪棠擦了擦脸,柔声道:“知道的是我俊俏,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丑成什么样,能把你看哭了,妆都花了……” “我就是…太高兴了吧…”恪棠抹了把泪,吸了下鼻子,望着青葙子黑亮的眼眸,“自从遇见你,我就开始走运了…连族长也接纳我了,所以一看见你,就…控制不住想哭。” 青葙子温柔的将恪棠揽进怀中,他早就发誓,一定要把恪棠保护的毫发无伤,不会再有任何人能欺负恪棠,从今以后,他也有了软肋。 恪棠闷声道:“好好活着,我怕没有下辈子。” 每个人都说来生再见,来世可待,可是谁知道真的有没有来生来世,书上的情缘故事虽多,可是没有任何一个写了真的来世相遇的。 青葙子把所有的温柔都给了恪棠,这一辈子也只会给恪棠,“这辈子还没开始呢,你之前没有做过的事,没有去过的地方,我都陪你去做。” 恪棠把头露出来,“我想看完世间所有的书籍,做最博览群书的狐狸。” 青葙子宠溺一笑,恪棠也如此单纯,“好,都依你。” “青葙子,”恪棠定眸看着他,含情脉脉,“我还想生一窝狐狸……” “额……”青葙子笑了笑,“好好好,你说的都行。” 红烛下落帐,从此举案齐眉,两厢良缘。 ……………… 姬予清在上极门回来时,果然就和连令欢说的一样,连令欢刚离开一会儿,就一群人给他下请帖,又邀请做客的,还好她找了空子跑了出来。 姬予清瘫在床榻上,被锣鼓声吵了一天,难得也安静一会儿,连令欢和恭缪也直接回了房间休息,想必也累了。 房门打开,金秉禾衣衫半开,看到姬予清躺在床榻上吓了一跳,赶紧拉了拉衣衫,“你怎么躺在我房间?这是明日太阳要西边出来呀!” “你房间怎么干净了?”姬予清闭目休息,边问道,金秉禾房间以前可是狼藉。 金秉禾笑着,带着几分得意道:“小白莲花给我收拾的,这就是有个徒弟的好处。” 金秉禾看着姬予清,转念又道:“不是,你睡我这干什么,怎么不回你那?再不连令欢也行,他阳气重。” “好端端的提他干什么,”姬予清睁开眼睛,看着他道,“你知道师凝天吗?” 师凝天的名头谁不知道,出了名的才貌双全,修为又好,还挂着千隐君的名字,不过金秉禾能知道师凝天的这个人,也是因为听说这个女子脾气不好,尤其是记仇。 金秉禾点了点头,对师凝天也不太关注,问道:“知道这个人,千隐君的师妹,你问她做什么?莫非今日她也去了?” 还真让金秉禾猜着了,姬予清点点头,“我怼了她几句,她应该也把我列在仇人报复的行列了。” 金秉禾坐下,疑惑道:“你俩有什么梁子?她再脾气不好,也懂规矩,你是掌管六族的堂堂妖王,她也不能说什么过分的话。” “这倒是真没说,”姬予清叹口气,“算了,她和连令欢纠缠不休,我也不想掺合。” 金秉禾算是听明白了,怎么姬予清就突然说起师凝天了,原来渊源都在这呢,金秉禾放声大笑,指着姬予清笑道: “你看看你,嘴上一套,行动又一套,还不是因为连令欢。” “算是吧,不过也没什么,我又不是那么小气的人,”除了钱,其他的都好说,她起身,走下床榻,背对金秉禾,脱下了外衫, “帮我看看金丹。”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金秉禾双手挡住眼睛嘀咕着。 姬予清无奈道:“我又没全脱,我就是让你帮我看看那颗金丹。” 金秉禾缓缓移开双手,看姬予清确实还穿着里衣,才松口气,以为自己晚节不保,问道:“怎么要看金丹了,有问题了?” 姬予清神色暗淡,“这两日就是血月盈亏了,半凡来过了。” 金秉禾眸色一变,瞬间脸色凝重几分,“又到一百年了啊,竟然把这茬忘记了,我看看你的金丹。” 金秉禾手掌对着姬予清的背上,一道金光散出去,在姬予清身上流窜,冷气一般进入她的体内,她微微皱了皱眉头,肩上颤抖,金秉禾重道: “忍着点,别动!” 金秉禾知道姬予清这样有多痛,犹如挖心一般,要把她的那颗金丹在血脉之中抽离,姬予清一头冷汗,尽管这样每隔一百年都要有一次,但是这种痛,是真真切切的,始终只能咬牙忍受着。 姬予清双手紧握成拳,闷声痛了一声,这个过程真的是很痛苦,须臾,她脸色发白,身体有些虚弱,金秉禾也收回了灵力,立即搀住姬予清,扶她坐下,给她递了被茶,说道: “那颗金丹没事,只是这次血月盈亏来的太快,你要赶紧闭关了。” “我知道了,明日准备一下。”姬予清有些虚弱道,“这颗金丹真的害惨了我。” 这是姬予清一直以来最多的怨言,金秉禾也不知听了多少遍,可事成定局,也不可扭转,沉重道: “没有这颗金丹,你也做不成妖王,毕竟不是你的,因祸得福吧。” 姬予清正下衣衫,起身欲走,“我走了。” 金秉禾知道她不爱听这些,可是事实就是事实,因此姬予清也承受的比其他人都要多。 姬予清就是太古界时的遗留的遗腹子,有些事,也没得选择。 乌司城枯木 次日,恭缪来找金秉禾,是要请教关于吾断的事,刚走进他的小院儿里,就空空荡荡的,地上还有零碎的木头没收拾,恭缪喊了一声, “金长老,你怎么又不收拾院子了?” 恭缪将木头给他收拾了一遍,都堆到一边儿,也没见里边有声响,恭缪便推门进去,房间内还是他前两日收拾的那般,甚至连茶盏的位置都没变过。 看样子金秉禾是没回来,也许也回来过,却没有停留太久,这也不像是金长老的行事啊,恭缪讶意喃喃道: “不是说什么时候来找他,都会在的吗,到处都找不到,又框我……” 恭缪失望的离开房间,径直就去了连令欢那,一见连令欢就开始抱怨道,“令欢师兄,金长老又骗人,我找了他半天了,都没见着他。” 深知金秉禾是什么人后,连令欢十分放心,安慰他道:“金长老好歹也是长老,许是有事,你再等等吧。” 恭缪只好如此,可也闲的发慌,恪棠和青葙子大婚后,他们也没有再去调查失踪一事,恭缪想起什么,抬头问道:“我也没见着妖王啊,她也出去了?” “许是吧。”连令欢也不知姬予清身在何处,他今早也去找过姬予清,上次臧启提到的金城中,还有失踪一事的线索,他们因为南城耽误了,就一直没有再提,他为此去找姬予清,然而姬予清和金长老一样,都不见人。 这时有人敲门,恭缪抖了个机灵,笑道:“是不是妖王来了?” 恭缪赶紧去开门,却失望的看着敲门的陌生面孔,是一个妖界的守卫,守卫恭敬道:“两位公子,打扰了。” 守卫是从不会主动来他们这的,恭缪疑惑问道:“哦,不打扰,是有什么事吗?” 守卫道:“外面有一位公子,自称舞墨三郎,要面见妖王,但妖王和金长老不在,那人说告知连公子也行。” “好,我知道了,多谢。”连令欢应声道,守卫离开后,连令欢起身,舞墨三郎既然能来,一定也是有事,“我去看一看,师弟你在这练功吧。” 恭缪也只好自己修行了,干巴巴答了一声,“我知道了。” 连令欢走到结界处,见气质悠然,水墨长袍加身,果然是舞墨三郎,拱手礼道:“又见面了,舞墨三郎。” 舞墨三郎摆摆手,“快叫李寄庭这个名吧,不然听着也怪,不过,妖王去哪了,今日本想专程感谢的,真是不敢巧。” 连令欢淡然道:“可能有事,我也没见到她,不如进来等吧。” 也只好如此,舞墨三郎从釉坤山而来,仙界离乌司城也是甚远,不远万里而来也没见到姬予清。 舞墨三郎随连令欢进入结界,妖界里边的景色秀丽,风水极佳,虽无烟雾缭绕的仙境之感,但确实人间秀丽美景,他还是第一次能来妖界,和其他人一样,都不禁有几分好奇。 “李少爷,”连令欢改口李寄庭的名字,就顺着叫了出来,“你可在乌司城都停留几日,毕竟难得你最近露面露的勤。” 舞墨三郎低头笑一声,他隐了五千年,这几日的确出来的太勤快了,不过也是因为釉坤山有他那个空心二郎的师兄在,和沈唆在一块,他就浑身不自在,所以就找了理由跑出来,他叹道: “都是无奈,太久不出来,才发觉事过境迁,很多东西都变了,所以也想接受些新东西。” 二人在亭中站了脚,舞墨三郎奇道:“对了,我刚来乌司城,发现乌司城中怎么万木枯荣,可乌司城看着风水不错。” 连令欢未知乌司城外的情况,也有几日没有去过乌司城中,对舞墨三郎说的他也全然不知,摇头道:“乌司城是块宝地,但我之前来此,还没见有万木枯荣的情况。” “那就奇怪了,我还以为是乌司城一向如此,也没在乌司城内多转转,”舞墨三郎摩挲着下巴边琢磨道,“我只在上边过来时,粗略的瞧了一眼,乌司城内的树木都有枯竭的状况。” 连令欢皱皱眉头,“是所有树木吗?” 舞墨三郎摇头,“这个我不敢确定,我就一路过来看了一眼,难道乌司城不是这样的?” “乌司城繁茂,向来不是如此,”连令欢觉得有些怪异,现在又不是秋冬之季,乌司城的树木枯竭,也不太正常。 然而姬予清又不在,即使乌司城是姬予清的地盘,可是也未免有些担心,连令欢抬眸道:“李少爷和与我去乌司城内查探一下。” “好。”舞墨三郎爽快点头。 二人一同离开妖界结界,连令欢思前想后,也有可能是他多疑了,不过树木枯竭之相,向来不是什么征兆。 乌司城内人来人往,并无一样,集市大开,门庭若市,舞墨三郎说道:“乌司城平和安乐,真是比其他地方都要好。” 在街上走上一圈,也是没什么异样,只要城中的人没事,就放心了一半,连令欢道:“去郊外的树林看一看。” 正要向树林之中走,这是街角一个中年男子,约莫着四十几岁,身后拖着一辆板车,停在一家花圃店前,和老板争执不休,语气很是强横,引来了不少人的围观, “大家伙儿都来评评理,你家生意就是卖这个的,我昨天才在你家买了一百株花,就一晚上全死了,都枯成烂草了,你还不承认是卖了有什么病的花给我!” “这位客官,不是我们不讲理,而是我家是世代相传下来的花圃,绝对不可能故意卖给您有问题的花,但…这花枯萎我也实在不知道原因啊。” “我不管!赔钱!” 老板也在极力解释着,也是一脸的无奈,转身打开自家的店铺门,所有人一怔,里边摆列的花都垂下枝叶,花瓣凋零,老板也苦不堪言的摇摇头道, “不是我赖账啊,而是…我这店里的花也都是这个样子啊,真不是我故意卖给您残花烂枝的啊。” 连令欢眸色一变,一夜之间花也凋零,这明显有问题,周围的人越说越过分,连令欢为摆平此事上前道:“这位客人的损失,我替老板双倍赔给你,这并不是老板的过错。” 连令欢就给了双倍的钱,才将人都驱散离开,老板感激道:“多谢公子解围,老夫不会让您破费了,我去给您拿钱。” “不必了,您也有损失。”说完连令欢便和舞墨三郎离开人群,舞墨三郎也看出来了,侧眸道: “连公子,这似乎真不是巧合啊,要不要和妖王说一下,这毕竟她的地方。” 理应是要和姬予清说,可乌司城如果有什么风吹草动,姬予清肯定会第一个知道,现在姬予清都没有露面,难免有些奇怪,连令欢沉道: “先去郊外树林看一眼吧,再和妖王说。” 草枯和鸟亡 乌司城郊外的树林,连令欢也是头一回踏足,刚走到郊外,就被一种古怪的气息所笼罩,连令欢停滞脚步,眸中暗沉道: “还没进去,就已经感受到树林里的衰竭之气。” 树林之中散发出来的沉闷和阴郁,就像是一片躲藏在深渊下的临死者,它生命垂危,微微的发出枯竭的呼吸声,幽咽呜声,深入其中,死气沉沉又毫无生气。 舞墨三郎压了一口气,这个气氛确实不太对,“连公子,进去看看吧。” “嗯。”二人缓缓向树林之中走近,地上软塌塌的花草也耷拉着脑袋,连令欢没行一步,都会举目远望,凝视着身边的每一棵树,透着阴森之感。 舞墨三郎端视了半响,沉思了须臾工夫,走到一棵略微矮小的树旁,他在树干上敲了敲,树皮如一张老妪的脸,布满褶皱,又渗着垂老之态。 和其他的树想比,这棵树算是短而精悍的外形,可它的枯竭之相也比其他老树要严重,舞墨三郎手掌用力一拍,小树抖动一下,树上的叶子哗啦啦的飘落,似乎在树上已然扎不住根,脆弱的经不住丝毫风吹雨打。 “这树枯竭的也太快了,”舞墨三郎看着落了叶子就快光秃的小树,树枝也和干枝一般,一触即碎,“小树尚且如此,不知其他的树有没有这么严重。” 连令欢在小树上收回目光,在周围凝望的了良久,每棵树似乎都是这种垂死之态,连令欢走到一棵老树前,手指在树干轻轻敲了一下,顿时树干上的树皮就如退壳一般,出现了裂缝随即树皮一块一块的掉落。 一棵老树的树皮全部脱落,露出里边光滑的干心,然而干心上也出现了裂缝,这种枯竭之相,真是渗透了树根之中,连令欢凝神注视道: “李少爷,看来你说的没错,这里的树都枯竭了。” 舞墨三郎百思不得其解,“可是为何枯竭,乌司城内又没见什么鬼祟,还有刚才城内的花,看来只是在一夜之间就发生的,能是什么原因呢?” 说着舞墨三郎随手又拍了拍身旁的几棵树,齐刷刷的树皮和树叶一起掉落,低道:“真是怪事,连公子以前见到过这种情况吗?” 连令欢沉道:“没有。” 连令欢眉间一凝成了结,属实怪异,他睥视一眼地下的花草,他蹲下|身,定睛一看,手指拂过地上的无精打采的嫩草,柔软的轻鸿一般,沉道: “杂草也干枯了。” 连令欢手指拔了一棵草下来,看着着草根,对着舞墨三郎说道,“李少爷,你看,草根还湿润,但草却枯萎,能不能看出什么原由?” “不能,只能说不是不是因为干旱而枯的,”舞墨三郎摇摇头,他也捻了捻棵杂草,叶子如烂叶软塌成泥,“和树一样,根虽不死,但体无完肤。” 连令欢起身,眉头紧锁,环视了一遍四周,四周怎么看也都是这个样子,还有刚才乌司城内的情况,他不知道是不是能连在一起,猜测道: “恐怕不止这片树林,整个乌司城的草木都是如此。” 城内的花圃可以干枯,郊外的树林枯竭,草木皆萎,说明这是遍布在整个乌司城的情况,然而让人费解,仅仅就在一夜之间吗? 姬予清和金长老毫无察觉?貌似又说不过去。 乌司城有任何风吹草动也瞒不过姬予清,偏偏这个时候姬予清却不知所踪,连同金长老也是,会是巧合吗……连令欢暂且镇静,平心静气才能把事情捋清楚。 “从刚才开始就觉得这个树林还有哪不对劲。”连令欢抬头,看着上空茂密的树叶,青葱翠绿,唯独少了点什么。 舞墨三郎转过头,问道:“连公子是发现什么了?还有什么不对劲?” 连令欢眼神扫过上空,“鸟。” 舞墨三郎一愣,一拍脑门,“对啊,这么大的林子怎么没有鸟呢,一声鸟叫都没有,还是连公子观察细微。” 正因为没有鸟叫声,没有任何风吹草动,树林之中才显得太过于寂静了,这个时节正是飞鸟安窝的时候,不可能单单就这个林子里,一声鸟叫都没有。 “草木枯竭,飞鸟不过,”连令欢思索着,仰首看了林子一圈,“有古怪!” 说完连令欢腾空而起,漂浮而上,他飞上树林之上,在上俯视着这片林子,他脚尖轻轻一点,落在树枝尖上,眸中锐利的扫了一遍,这片林子没有阴气,就不是鬼祟作怪。 然而不止是这片林子,整个乌司城的天上也看不到任何一只鸟飞过,连令欢身影轻如鸿毛,跃过两棵树,他见到一个鸟巢,既然有鸟巢,就必定是有鸟来过。 待他过去,鸟巢里躺着一只僵硬的小鸟,他轻轻将小鸟放置在手心,眸中暗沉,小鸟已经死了有段时间,身体已经僵硬了。 舞墨三郎在下喊道:“连公子,你发现什么了?” 连令欢轻轻落下,手掌展开,将手中的小鸟拿给他看,边说道:“已经死了有一会儿了,乌司城上空都没有飞禽,看来枯竭的不只有草木,还有飞鸟。” 舞墨三郎倒抽了一口凉气,“这不是闹鬼吧?虽然没有阴气,但这平白无故的出现这种怪事,肯定有原因啊。” 连令欢垂眸,“还好对人并没有什么影响。” 看乌司城内人的反应,对人应该是没有影响,舞墨三郎眼珠一转,道:“我有个办法可试一试。” 说完舞墨三郎手上灵力凝结,出现一支晶莹剔透无影的笔,连令欢也看向他,只见舞墨三郎在地上一处画了几下,带有灵力而结成了几株花草,灵力散去化为真形,花草扎根于地下。 舞墨三郎以画为仙,可以画做虚实,他画出了几株花草,又画了只和刚才死掉的飞禽一样的鸟,小鸟在他的控制之中,偏头道: “我画了几株花草,还有这只鸟,有我的灵力支撑,暂时不会消散。” 舞墨三郎画出的东西可变为实物,但是假的就是假的,并不能成为真的,不出一个时辰就会自己消散,他故意加了灵力,能使花草和鸟能维持的久一些。 二人等待了半刻,定睛看着花草和小鸟的变化,连令欢沉着脸,不到半个时辰,舞墨三郎道:“快看,开始变了!” 只见舞墨三郎画出来的几株花草逐渐萎靡,从挺立慢慢的塌了下来,鲜嫩的叶子也开始发皱,又一点一点变成了黑色,彻底枯萎,在看那只鸟刚才还能飞起来,现在却抬不起脚,昏沉沉的躺在地上,眼睛微开。 连令欢抬眸,心下觉得有些不安,花草和飞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枯萎死掉,绝不是好事,他起身道: “得赶紧告诉妖王和金长老。” 金长老古怪 连令欢心下一沉,这件事不知姬予清和金长老是否知道,得和他们提一下,二人走出树林,向妖界结界走去。 走在路上,舞墨三郎思索道:“我画的花草和鸟都是附着我灵力的,这都能枯萎,太奇怪了。” 连令欢正推想着方才之事,连有灵力的花草也可以枯萎,不免让人生疑,有更奇怪的东西笼罩着乌司城,他重眸道: “仿佛有什么东西,可以盖过灵力,抽走了它们的生命。” “这就玄了,能不惧灵力,悄然无声的抽走这些花草树木和飞禽的生命,世间有这种东西吗?”反正在舞墨三郎的见识里,是没有过这样的东西,他有此问,也难住了连令欢。 连令欢走到妖界结界时,停住了脚步,眼神扫了一眼四周,寻觅着什么。 舞墨三郎回头问道:“连公子,在找什么?” “白白今日竟然不在…”连令欢方才离开时没有在意,自从他在结界内,白白每日都会守在这里,不会离开,今日白白竟然没有出现,也绝对有些怪异。 连令欢走向白白经常躲藏的几棵树后,还有草丛,都没有人,今日白白真的是不在,要说白白不想缠着他了,倒是也有可能,可是前几日从上极门的婚宴上回来,白白还在的。 偏偏这个时候白白没有出现,他有些怀疑,他走进结界,寻了一个守卫,问道:“劳烦阁下,今日白白没来过吗?” 来回守门的就这几个守卫,对白白也是脸熟的,而且白白是姬予清默许可以在这的,他们定是熟悉,守卫摇摇头,回道:“今日没来。” “那昨夜呢?”连令欢又问道。 守卫道:“昨夜不是我当值,这个不知道了。” “多谢,”连令欢缓缓走着,难道白白是回去了,舞墨三郎好奇道: “连公子,你刚才说的白白是谁?” “是每日都会守在结界门口的异族小妖,今日却不在,”连令欢转念一想,眉间松弛道:“也有可能是我太多疑了,应该和白白无关。” “哦,”舞墨三郎没深想,转而道:“那现在去见妖王?或者长老。” 连令欢微微颔首,直接去了姬予清常在的正殿,然而当连令欢进入,只有一阵温热的风袭来,里边空空荡荡,门窗紧闭,姬予清不在这里,舞墨三郎见没人说道: “看来妖王还没回来,不如去找长老。” 其实金长老也未必回来,金长老几乎和姬予清是同行的,但也是试试去找金长老了,如果金长老也不在,乌司城今日的怪事真的就太多了。 连令欢向金长老的住所走去,越走越偏僻,舞墨三郎问道:“金长老性情如何,会不会怪我们多事?” 因为釉坤山的长老,还有他那毒舌的师兄沈唆,他就不爱管什么事,一有点多事,就会被他师兄说是多管闲事,一阵奚落,所以他遇到这种事就尤为在意。 连令欢浅笑,“不会,金长老为人通透事理,此事还是说一声为好。” 舞墨三郎放下心来,“那就好。” 走了一会儿,前边的草丛里边有异动,里边有什么东西在草丛里涌动,舞墨三郎凑近一看,正与里边跳出来的恭缪头对头撞在了一声,恭缪捂着额头痛道:“啊,好痛,谁呀?” 连令欢诧异的看着恭缪,问道:“师弟,你在这干什么?” 恭缪拍了拍身上的草屑,“令欢师兄你回来了,我练功静不下心,所以就想出来走走,顺便看看金长老回来了吗,但金长老就是没影。” 连令欢失落几分,金长老还是不在,和姬予清一起无声无息的就消失了,舞墨三郎揉了揉脑袋,暗道恭缪这个孩子头也是硬,他向恭缪脚下瞥了一眼,问道: “你那脚下的是什么东西,鸡还是鸟,长的那么奇怪?” “哦,我刚才就是来看它的,”恭缪把鸟不像鸟,鸡不像鸡的东西抱了出来,连令欢记得,这个东西就是有一次恭缪抓到的东西,还和姬予清要买来的异族妖类。 怎么又出现在这,恭缪抱着它,边道:“令欢师兄你看,它又跑到草丛里了,但是有点怪怪的,它可能是病了,我还想去找金长老给它瞧瞧,异族妖类病了该怎么治?” 舞墨三郎摸了摸这个异族妖类的羽毛,“长的挺独特的,这应该还是个幼崽吧?” 恭缪点点头,“嗯,金长老说过这是一个没成形的异族妖类,它还小呢。” 恭缪喜欢的很,舞墨三郎却察觉到了,问道:“这东西本来是体寒吗?它身体还抖呢。” “所以我说它可能病了,平时它不这样,挺乖的,今日我又来看它,它就发抖,身体还冷,可能受了风寒?”恭缪低头又看着这个异族妖类。 连令欢上前,端视了一眼,眉间微动道:“它昏昏欲睡,妖类应该不会和凡人一样生病吧?” 就算是真的受了风寒,也不至于身体这么差,那白白就是个例子,他日夜都守在门口,也没见他病过。 舞墨三郎顿时想到了什么,低声道:“连公子,你说会不会和树林中的鸟一样啊?体寒发抖,不便行动。” 经舞墨三郎一说,连令欢还真的没想到这个,可是不影响凡人,却能影响妖吗? 如果真的是妖也受了影响,那乌司城就真的是一夜之间,笼罩了太多迷雾。 “金长老?!” 恭缪惊奇的喊了一声,连令欢和舞墨三郎闻声也回过身去,只见金长老青衣款款而来,低垂着眼角看着他们,“你们在看什么,这么热闹?” 恭缪跳出来,说道:“金长老,你快看看它,是不是病了?” 恭缪把那只异族妖类举给他看,金秉禾抬眼只看了一眼,就摸了摸恭缪头,轻笑一声道:“小白莲花,它是妖,没事的,把它放回去过两天就好了。” “是吗…我看它还挺难过的。”恭缪小心的把它放回草丛里。 连令欢看到金秉禾,微声问道:“金长老,方才我与舞墨三郎在乌司城里发现,草木枯竭之相,飞鸟也鸿落,金长老知道这件事吗?” 金秉禾没直接回答,只缓声道:“你们还发现了什么?” 连令欢摇头,“别的没发现,只是觉得有些古怪。” 金秉禾默然须臾,又开口道:“我知道了,此事你们不用再管。” 不用再管?连令欢比较惊讶,此时定然有蹊跷,他们可以不管,但金长老的态度还真是让人出乎意料。 “没什么事,几位请便,”金秉禾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转身欲走,这让连令欢吃惊,金长老平日不是这样这么敷衍的人。 连令欢叫住了他,“金长老,妖王在何处?” 金秉禾停住脚步,头也没回,冷冷清清的声音而道:“闭关,不要打扰她!” 说完金秉禾眸中暗沉,快步离去,但背影留下的疏远之感,连令欢格外在意,金长老怎么也这么怪异? 舞墨三郎端详出几分不对劲,啧啧道:“这个金长老,貌似是知道乌司城的事呀!” 面馆寻白白 舞墨三郎瞧着这个金长老,看着虽摆出事不关己的意思,可是话语之中,反而有种皆在掌握之中的意思,舞墨三郎看向连令欢说道: “他知道这件事,还故意不管,岂不是更怪异吗?” 金长老的反应他的确是没有想到,但金长老在妖界没有新王时,也代为掌管了两千年的妖界,他虽看似懒散,可也尽职尽责,对乌司城决不会含糊,怎么今日,却要置乌司城不理的态度。 连令欢低道:“还有一事,妖王闭关。” “连公子也好奇吧,”舞墨三郎双臂环胸又道,“我听说妖王和连公子一起查修行者失踪一事,这还没查出个头绪,妖王中途闭关,事先也不打声招呼,这闭关也是如此仓促,金长老又不说理由。” 金长老不说理由也罢,尤其是金长老还加了一句,别打扰她,按理说只要是闭关中的人,其他人肯定不会去打扰,金长老还刻意和他们讲,反而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姬予清闭关,也不知多久,金城那边的线索也没有查,姬予清因为什么要突然闭关,事先要闭关的话,姬予清也会提前和他知会一声,必然不会如此耽误时间。 恭缪跑过来,打断连令欢的思绪道:“令欢师兄,你们还去哪?我也想去。” “你练功吧,不练就越不能定下心,”连令欢又看向舞墨三郎,“再出一次结界。” 恭缪不能跟着去,只好再去试试入定,在后喃喃自语道:“又不带我去…” 舞墨三郎跟随连令欢再次走出结界,连令欢还是在结界外张望了几眼,确定没有白白还是没有出现,也更加笃定了他刚才的猜测。 舞墨三郎顺着连令欢的视线看了一眼,“还找那个白白呢?” “嗯,有点奇怪,”连令欢为了印证某种猜测,金秉禾既然不说,他就越发觉得蹊跷,却又不能放任城中那般继续下去,总要找到办法处理才行,沉声道: “去城中找一个人。” 连令欢找到姬予清上次带他来过的面馆,这里就是白白的家,如果白白没有去结界门口,那就是在家里了。 面馆的门面还是不太好看,门前的木门好像比上次更破旧了,腐烂严重出了裂缝,门框还漏风就快要掉下来一样,一面破旗子就悬挂着,比上次也多加了两个洞。 舞墨三郎端详了半天,才发声问道:“这里…是面馆?” 连令欢面不改色的点点头,“嗯,也是白白的家。” “这个面馆…”舞墨三郎也找不到合适的话了,这个面馆看着就比较阴森,真不知道谁还会敢来这吃面,他叹了口气,“一言难尽的面馆啊。” 连令欢和他便走了进去,果然一进去,就铺面而来一股浓烈的腐朽的味道,是那种腐烂了的木头发霉,散发出来的霉味,舞墨三郎在店里扫了一眼,不禁屏住呼吸,低声道: “连公子,这里真的是面馆?” “没错,”只是这里空无一人,店面破烂成这样,竟然还能开到现在,也是不可思议,连令欢初次来也是和舞墨三郎一样的惊讶,他回过头道,“李少爷,可察觉到了什么?” 舞墨三郎摇头,除了发霉的味道就是凉气了,反问道:“连公子是又发现了什么吗?” “只是觉得今日面馆里渗着发凉,并没看出什么,”连令欢走向柜前,敲了敲桌面,问道:“有人吗?” 他话音刚落,就有一个声音在后边跑出来,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年轻的小伙计回道:“客官稍等,这就来。” 连令欢等了一会儿,跑堂的年轻伙计急匆匆的跑了出来,看着连令欢两个人,恭维的笑了两声道:“对不住,两位客官久等了,两位要来碗面吗?” 连令欢寻摸了一圈,问道:“你家掌柜的呢,以前不都是他照看店里吗?” “哦,我家掌柜的今天有事,就先不来了,”小伙计笑道,“看来两位还是常客。” 只是姬予清才是常客罢了,而老板恰好今天有事,连令欢又问道:“那掌柜的他儿子呢,白白去哪了?” 小伙计笑道,“就因为白白病了,所以我们掌柜的才不来,让我照看一天。” “病了?”舞墨三郎眼神一亮,转向连令欢道,“看来连公子猜的不无道理,这个也病了。” 刚才恭缪抱着的那个异族幼崽就是奇怪,看着就像是病了,然而白白也是异族,刚才还说异族不可能和凡人一样生病,这个白白就用上了这个借口。 舞墨三郎轻哼道:“还真是巧合啊……” 连令欢抬眸问道:“白白什么症状?” “症状啊…”小伙计回想着,“其实也没什么严重的症状,就是昨夜白白突然被掌柜的抱回来,浑身发抖,好像都快冻僵了似的,掌柜的就急的不行,但还不请大夫,我怎么劝也无用。” 小伙计又道,“不过白白经常跑出去,几天都不回来一次,都没见掌柜的这么着急,这次病了才知道把白白找回来,人家都说老来得子乐的不行,我们掌柜的就和别人不一样,白白也是可怜。” 白白经常出去也只有在结界门口,他爹定然也放心,只是这次白白的症状,真的又出现巧合了,连令欢皱眉,和恭缪捡到的那只异族幼崽一模一样的症状。 舞墨三郎追问道:“那你们掌柜的有没有生病?” “他倒是没有,”小伙计摇摇头,“只是可能也是昨夜出去找白白,受了风寒吧,掌柜的精神也不太好,都没和我交代几句就走了。” 连令欢放了些钱到桌上,“多谢。” 说完就走出面馆,具体其中的原由,不用说也明白了,舞墨三郎定眸道:“看来对乌司城的妖是也有影响的,而且影响还不小,如此说的话,金长老肯定知道其中原因,故意不说而已。” “既然对妖有影响,金长老不会故意置之不顾,恐怕其中是有什么隐情。” 连令欢也只能如此猜测道,而且姬予清此时闭关,金长老又闭口不谈,不知道其中有没有关系。 如果太多的巧合同时出现,那就不是巧合,而是内情! 妖界结界弱 在面馆走出来时,已经日落了,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乌司城一如既往,没有宵禁,夜灯燃起,夜晚也依然人来人往,集市大开。 舞墨三郎叹道:“乌司城还真是迷一样的城啊,有妖王庇护就是不一样,凡人安居乐业,单单妖界自己却神秘兮兮的。” 舞墨三郎这么说,也不无道理,因为乌司城突然一夜之间草木枯竭,妖界的妖也难以逃过,至于什么原因,就让人费解,尤其是金长老还遮遮掩掩。 连令欢与舞墨三郎正向结界走,出了乌司城也没了人声吵闹,越来越肃静,舞墨三郎转头看着连令欢劝道: “连公子,既然金长老不太想管,不然你也就无声过去算了,你我毕竟两界之人,妖界的事再坏,也轮不到我们管不是?” “就这样吧,”连令欢丧气的吐口气,舞墨三郎说的也对,他和姬予清再好,也不能随意插手妖界的事。 “不过,我回来的晚,不知道新王什么时候回来的,我知道妖界有新王后,也是惊讶,”舞墨三郎转向连令欢,“听说连公子和妖王在酣离宴上就有渊源了?” “只是提了个字而已。”连令欢淡然说道。 舞墨三郎点点头,“原来如此,在南城时就见妖王神通广大,着实钦佩,不知妖王是妖界六族中的哪一族?连公子知道吗?” 连令欢摇头道,“不知。” 舞墨三郎一说,连令欢才想起之前遇到半凡的那一次,半凡就阴阳怪气的和他说过,怎么没有怀疑过姬予清是妖界六族中的哪一族。 不仅他,舞墨三郎,包括所有各界的人,都在好奇这件事,只是无人明面上问出来而已。 舞墨三郎便不再问,也只是出于好奇而已,转移了话题,说道:“原本想当面谢过妖王南城的渡化之恩,但是谁知却赶上这样的事,看来是我来的不是时候。” 二人走到结界前,连令欢穿过结界,不禁回头看了一眼结界,舞墨三郎疑惑问道:“连公子在看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连令欢总觉得这个结界,和白天时有些不一样了,白天时穿过结界灵力明显感觉到结界的力量,刚才他经过的时候,反而并没有耗费多大灵力。 他定眸看了一眼,这时守卫过来道:“两位公子,金长老吩咐过,两位回来就请回去休息吧。” 舞墨三郎异样的看了连令欢一眼,一脸“金长老心虚”的表情,金长老如果没事怕他们发现,为什么要故意派人特意通知他们一声,显然是心里有鬼。 连令欢应声道:“多谢,我们这就回去。” 连令欢两人越是向里走,连令欢就越觉得奇怪,低声道:“李少爷,刚才的结界有点问题,你察觉到了吗?” 舞墨三郎摇头,疑惑道:“没有,妖界结界我走的不多,不怎么熟悉,看来连公子是有所发现?” “是有点,”连令欢忘记舞墨三郎不熟悉妖界结界,没察觉出来,也不奇怪,他继续道:“妖界结界的灵力变弱了,而且弱了很多。” 舞墨三郎回头看了一眼,自然也没看出个什么,“妖界结界是以妖界六族的灵力支撑而成的,既然结界变弱了,难道说……” 舞墨三郎后面的话没说出来,自然是也不确定,因为这种话不能乱说,连令欢见状,点点头,神色凝重了几分,沉道: “不错,说明妖界六族人的灵力都弱了。” 妖界六族的灵力支撑着结界的形成,结界变弱,只能说明六族的妖,灵力都在变弱。 然而,连令欢笃定,不仅仅是白白和异族的幼崽受到的影响,而是妖界六族所有的妖,都受到了影响,又导致结界都在变弱。 这到底是一种什么东西,影响着妖界六族,还有整个乌司城的草木生灵! 舞墨三郎拉着连令欢走到暗处,一处假山后,说道:“再试探一次,如何?” 连令欢有些迟疑,金长老刻意让他们回避,更何况他们刚刚还说不插手妖界一事,现在又要试探人家的结界,“算了吧,试探了又怎么样。” “确实不怎么样,”舞墨三郎耸耸肩,“就是妖界突然这样,就是有一种特别的东西存在,不提妖界六族,都能抽走草木生灵,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最后一句话戳中连令欢,是妖界的事没错,但妖界的这件事,已经违背了人道,抽取花草树木生灵,如果传到其他门派耳中,有些爱找茬的人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一定给妖界再戴上一顶帽子。 连令欢抬眸,问道:“你用什么试探?” “当然是不容易被人发现的东西了,”舞墨三郎灵笔一触,在半空中一点,一起绿莹莹的光点缓缓飞了上去,舞墨三郎也仰首看过去,“带着我灵力的萤火虫,如果这点灵力都能穿过结界,说明妖界结界真的脆弱了。” 连令欢也抬头看过去,心思很是复杂,他想知道妖界到底一夜之间发现了什么事,乌司城又发生了什么事。 姬予清又为何突然闭关,金长老奇怪的态度,和姬予清闭关到底有没有关系? “过去了!”舞墨三郎一句话,拉回了走神的连令欢,只见那只萤火虫就轻易穿过了妖界的结界。 这么印证了,妖界的结界开始变弱了,而且这也意味着,妖界六族的灵力都在变弱。 此时他们身后出现一个人,慵懒的靠在假山后,透着疲惫感,低声道:“你们知道的太多,只会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连令欢闻声回身,看到金秉禾沉道:“金长老,私自试探是我们不对,但…抽取草木生灵,事态有些严重。” “所以更要保密。”金秉禾声音低沉,有些暗哑,看得出来他也比平时虚弱了些,他抬眼看着连令欢,“我知道你担心姬予清,但是你记住,姬予清闭关,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干扰她,不然…后果谁都承担不起!” 金秉禾格外严肃,让连令欢越发担忧,良久,低声道:“她为何突然闭关?” “为了妖界!” 说完金秉禾离开,只留下一个背影,逐渐融进黑暗之中,然而这句话却印在了他心里,似乎这四个字,格外的沉重。 河水刺骨寒 金长老话语含糊,避重就轻,显然不愿多透漏半个字,连令欢敛眸,许是有些许失望,说道:“李少爷,回去休息吧。” 连令欢回了房间后,也没燃灯,他把灵剑挂在床头就一头倒了下去,这一日里,虽没做什么重活,可是就发生的事情,让他心烦意乱。 “姬予清闭关,和这件事到底有什么关系?……” 他思绪纷繁,把所有能想到的结果都想了一遍,甚至往最坏了上想,姬予清和金长老在其中,到底又充当了个什么角色。 “还有半凡…” “半凡是预言小仙,她和姬予清说的那个天象,又是什么意思……” 血月盈亏!究竟指什么呢? 此事越来越乱,他总觉得,在姬予清身上,还有很多被她隐藏起来的东西,神秘又诡异… 一夜过去,他也辗转反侧了一夜。 ……………… 恭缪敲了敲连令欢的门,里边半响也没有人应声,恭缪看了眼日升三竿的大太阳,正奇怪着,每日令欢师兄都起来的很早,有空还要练练早功,今日现在都没见他人。 恭缪又敲了敲门,“令欢师兄,你在吗?” 又是没有个动静,恭缪才微微推开了门,门俨开了个小缝,他伸进半个脑袋,转了半圈讶意道:“没人?这么早就出去了?” “不会在舞墨三郎那吧,”恭缪扭身就去了舞墨三郎那,然而巧合的是,舞墨三郎也不在,恭缪挠了挠脑袋,“这一大早的,人都哪去了。” 恭缪这才决定去找金长老,昨天等了一天,也没等到,今日应该在了吧,谁知他满心期待的去了金长老的院子时,诧异道: “这简直就和前两日一模一样啊,两天没回来了?” 恭缪只好原路返回,有些摸不着头脑,睡了一觉后,就好像只剩下他一个人了,这种感觉还真是落寞,“能上哪去呢?不可能丢下我一个人啊……” 恭缪正想的出神,没看到脚下,一脚踩了堆稀泥,脚底一滑刺溜一下掉进了金长老院子附近的小河里,“啊!怎么这么倒霉……” 小河漫过他的腰,河水冷的刺骨,他不禁浑身颤抖着,边抱怨自己今日倒霉,边向岸上划,手边时不时还能碰到几只死鱼。 “师弟?!你怎么掉河里了?”连令欢听见有人叫了一声,掉进河里,急着跑过来一看,竟然是恭缪,连令欢在岸边伸出手,“快,抓住我。” 恭缪拉住连令欢的手,连令欢一用力将他拉了上来,这时再后跟过来的舞墨三郎,见了问道:“这怎么好好的掉河里了?” 恭缪苦着脸,浑身都湿透了,而且凉气接触到他,就觉得如针扎一般刺进他的皮肤,真真的刺骨好冷,恭缪刚要开口,打了个喷嚏,战栗道: “令欢师兄,你们去哪了?我…啊嚏!” “赶紧回去换身衣服吧,别着凉了,”舞墨三郎拉着恭缪,然而刚触碰到恭缪,手指如被针刺一般,指尖发寒,顿时收回了手,惊诧道: “怎么这么凉?!这是河水吗?” “我也不知道,真的…就这么凉…”恭缪牙齿都在抖,也不知怎么触碰到这河水,就和掉进了冰湖一样,更何况这鸟语花香的时候,河水不该这么冷才对, “冷死我了,令欢师兄,我…先回去了,太冷…阿嚏!” “快去吧。”连令欢目送着恭缪跑回去,又收回了视线看向河水,漠然道,“方才我拉恭缪时碰到了河水,的确冷的异常。” 连令欢走近河边,定睛一看,河面上漂浮着几只翻白的鱼,顺着河流的方向越冲越远,他向河里探了下手,刺骨的凉意顺着他的指尖蔓延到全身,头皮发麻,眉色颇深道: “河水凉的不正常。” 舞墨三郎也伸手捞了一点水,瞬时收回搓了搓手,“河水也有问题,你看,河流时不时就冲过来几条死鱼,鱼都死了,就是不知道是冻死的,还是和乌司城的鸟一样。” 舞墨三郎惯用的伎俩,随手画了条鱼扔进河里,二人仔细的凝视着,不出半刻那条鱼就肚皮朝上,随着河流飘走了,舞墨三郎手指一收,死鱼化为泡影消失在水中。 已经显而易见,舞墨三郎侧头询问道:“还要管吗?如果还要查,就得逆着水流去找源头一探究竟了。” 连令欢也迟疑不定,金长老昨夜已经再次告诫过了,他不能再执意如此,沉道:“不查了,回去吧。” “那就如此吧。”舞墨三郎垂头,随着连令欢离开河边,舞墨三郎是奔着姬予清来的,然而已有两日,也不知何时才能见到,他跑出来这两日,沈唆师兄也没少给他传念。 他今早就和连令欢道过别了,只是才碰到恭缪落水,一同又管了一档子事,舞墨三郎说道: “连公子,既然如此,我只能改日再来拜访了,乌司城一事我不会向其他人提起的,日后如果需要在下相助,一定义不容辞,还要劳烦连公子代我向妖王问候一句了。” 连令欢颔首道,“李少爷客气了,那恕不远送了,妖王那边我会带句话的。” “好,多谢,那就后会有期。”舞墨三郎离开了妖界结界,至于他去哪,当然也不想回釉坤山,但是他那个沈唆,非要说有大事商议,缺一不可,不然,他也不会这么急着走了。 舞墨三郎离开后,连令欢去看恭缪如何了,恭缪已经换了一身衣裳,但还是冷的没缓过来,连令欢给他倒了杯热茶道:“喝点热茶,驱驱寒气。” 恭缪急促的喝了一口,干脆把整个茶壶都抱在怀里,这样更暖和,“令欢师兄,舞墨三郎呢?” 连令欢说道:“他有事在身,先回釉坤山了。” “哦,釉坤山好些年没什么动静了,这么急着回去能有什么事,”恭缪缩了缩肩,吸了一口凉气,话锋一转道,“令欢师兄,方才你们瞧了吗,那河水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不然怎么那么凉?” “没事,别多想了,你别受了风寒,”连令欢起身,“我去给你准备点姜汤祛寒,你好好呆着。” 恭缪重重点点头,笑道:“谢谢令欢师兄。” 连令欢边走边想,虽然嘴上说不管,可是他心里还是担心,河水,草木,飞禽游鱼,还有妖界结界变弱,关乎着妖界六族的灵力也在变弱,姬予清是真的在闭关,还是另有隐情…… 血月盈亏夜 夜晚而至,夜深人静,一轮圆月高悬再空,清冷又透着一丝古怪,连令欢在门外注视着夜幕良久,一时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总觉得今夜的夜空有点说不上来的奇怪。 恭缪开门看见连令欢,也走了出来,手掌在连令欢眼前晃了晃,“令欢师兄,你想什么呢,都出神了。” 连令欢移开恭缪的手,继续看着夜空,“我没走神,就是觉得今夜的夜空,有些不同。” “不同?哪里不同,”恭缪也仰头看着夜空,微微一笑,觉得令欢师兄真的是想多了,笑道:“这有什么不同,圆月白盘,满天繁星,很美啊。” 连令欢沉思良久,须臾之间眼神一亮,转向恭缪,严肃道:“你刚才说什么?” “啊?…”恭缪愣怔了一刹那,低声重复了一遍,“我说,今夜的夜空没什么不同,圆月白盘,满天繁星,很美……” 连令欢顿了顿,许久没有言语,恭缪琢磨不透连令欢到底在想什么,又抬头看了一眼夜空,这确实没什么不同啊,他小声问道: “令欢师兄,我说的没错吧,这确实挺美的啊…如果在天镜峰的峰尖上看那就更美了。” “我知道哪里不对了,”连令欢面色肃穆,顿时变了脸色,怪异之感没有丝毫缓和,犹如一根线吊着他的心,悬着不动,“月明星稀为常,星月必有一暗,今夜,圆月繁星,很怪。” “是这样吗?”恭缪狐疑的又盯着夜空看,的确如连令欢所说,但这些其中的原由,他实在不知,“也许,就是百年难遇的圆月繁星呢,令欢师兄你是不是太多疑了。” 连令欢收眸,“可能吧,你回屋吧,刚落了水晚上还出来。” “有令欢师兄的姜汤比灵丹妙药都好用,”恭缪嘿嘿一笑,“那我回去了,令欢师兄你也早点睡。” 连令欢应了一声:“嗯。” 恭缪回了房间,连令欢依然抬头注视着夜空,真的是他想多了吗,这两日发生在乌司城的怪事实在是太多,不得不让他多注意一些。 冷风钻进他的衣服之中,从脖子后向里爬,他鬓发微微被风挑起,明亮的一双眼眸映着那轮圆月,清凉而寡淡,他沉重的吸了一口气,也不知道他自己到底在慌什么。 顿时一股浓烈的寒意夹杂在风中,扑向他的面孔,他瞳孔猛然一缩,瞳孔里倒映出绯红色的圆月! 他不敢置信的看着夜空,以为自己看错了,可是眼前逐渐笼罩了血色的圆月,真真切切! 血色的光芒仿如一股阴霾,渐渐将整个银白色的圆月逐渐包裹,染红,再侵蚀,弥漫着幽冷之意,让人呼吸之间都能感受到这份不同寻常的诡谲以及不安。 他向前跑了出去,抬头之间,他清晰的看到妖界结界闪了一下,几乎就现了形,在夜幕之中倍感轻易,“妖界结界竟然已经弱成这样了…” 结界若隐若现,这样很容易就会被凡人发现,此时是夜深,乌司城的凡人大概不会有人发现,他心中隐隐之中,不安的异动感逐渐强烈。 他刚要出手维持一下结界,前一刻结界瞬间就被倾注了力量一般,结界恢复了原状,而且比之前的还要牢固,增加的灵力更高。 “有人在用灵力支撑结界…” 连令欢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金长老,姬予清闭关,妖界结界如此薄弱,还能这么做的,想必只有金长老。 他再看向圆月之时,绯红色的圆月,已经变成了血红,就像是浸泡在血池之中的白盘,已经被彻底染红,他敛眸沉思默想着,血红色的圆月…… 顷刻间,似乎有一道精光出现在他的眼中,不安且震惊,不知道他想的对不对,然而这似乎正让他找到了一个答案, “血月盈亏!” 半凡和姬予清讲过的血月盈亏,难道就是指今夜的血月吗?! 连令欢半信半疑,片刻也不想迟疑,赶紧跑向恭缪白日落水的河流,河面上倒映着血红的圆月,就渗着诡异,他看向河流逆流的方向,他决定要一探究竟! 河流的尽头到底有什么! 逆流方向每每接近一刻,那股寒意就越重,还有一种莫名的压迫感四处游荡,河流越来越细,他落地观望,尤为吃惊,这里原本的草地现在都已经枯烂。 四周离乌司城貌似有段距离,和姬予清的正殿也有些距离,更像是深山之中,周围山石高耸,山山层叠,不是寻着河流的尽头,还不知道金长老门前那条河流,还连着这样一个隐蔽的地方。 越向前走,花草枯竭的越严重,唯有水流之声,他走向前方,隐隐看见不远处有一个人的身影,站在黑暗之中,不知在做什么。 他直接向那人走去,走的越近,那人的青衣也展露出来,还有这个人的轮廓也逐渐清晰,果然,当连令欢走进发现,那人正调动着灵力,只有走近了才发现,正上有一个有障眼法的法阵。 这人连令欢一眼就认了出来,“金长老!” 金秉禾闻声,警惕的侧眸看到连令欢出现,也闪过一丝惊讶,然而他在打坐,控制着半空之上的法阵,还有妖界的结界,这需要很大的灵力才能支撑,显然金秉禾支撑了不止一会儿了。 金秉禾略微惊讶,“你怎么找到这的?!” “河流,”然而吸引连令欢的是金秉禾身后的峭壁,看着是峭壁没错,可是偏偏有两道石门紧闭,金秉禾的法阵就是在这片峭壁之上,那法阵的意义,就是在石门之内的东西了, “金长老,蔓延在乌司城剥夺生灵的力量,就是在这传出去的吧?” 因为一眼可知,唯独这里寸草不只是枯竭,甚至连根都干瘪,没有一丝生气,而且,河流就穿过石门之中,河水之所以那么冰冷,也是个石门里边有关。 金长老凝着眼眸,沉了片刻道:“既然你知道了,就不要和任何人说。” “血月盈亏,也和这有关是吗?”连令欢目光看向石门,还这石门之中的,“就是姬予清!” 血月下内情 连令欢即使等不到金长老的承认,他也确定了心中的猜测,石门之后的人,就是这两日一直没有露面的姬予清,乌司城的怪事金秉禾之所以不管,他也早就知道是因为姬予清。 都和这血月盈亏有关! 金秉禾没等解释,法阵突然强烈的一阵震动,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在用尽浑身解数的冲破法阵,金秉禾眸色一变,灵力已经用到了最大,要只凭一人之力支撑着妖界结界,还有控制法阵,看的出来,金秉禾原本就也受到了影响,现在已经很费力了。 连令欢立即对准法阵,掌中一道灵力,银光乍现,法阵的震动瞬间缓和,金长老抬头看着连令欢,沉默了须臾,没有说话,解释也来不及,道一句感谢也不合时宜。 金秉禾只幽静的道了一句,“世间万物,皆有对等,有得必有失,血月盈亏,有盈必有亏,姬予清的金丹每百年一遇血月,便会吸取生灵,以盈金丹,而亏生灵。” 这就是血月盈亏的意义,连令欢明白了大概,而更深的事情,姬予清的金丹为何在血月之时,有如此反常的情况,他也不想在此时深究,金长老也没有解释,控制好法阵才是当务之急。 连令欢微道,“我明白了,金长老,法阵交给我吧。” “那可要守住了,”金秉禾眸深道,“如果法阵破了,到时亏的就不仅仅是花草树木了!” “金长老放心!”连令欢知晓金秉禾的言下之意,法阵在压制着姬予清这种剥夺生灵的能力,如果法阵破了,到时可能就轮到乌司城的凡人了, “金长老,妖界六族,为何会受到影响?” 金秉禾屏住气,现在腾出一只手,也缓了缓力气,定眸道:“因为姬予清的金丹,是独一无二的妖丹,妖王之力,震慑妖界万妖!” 连令欢担忧的看了一眼石门,更在乎里面的人,她的金丹竟然会还有这样的能力,也怪不得她能成为妖王,终究他还是低估了姬予清。 妖王金丹有盈,亏的也包括妖界万妖。 原本以为过了血月盈亏之后,坚持过了今夜就会安然无恙,可是金秉禾又冷然说了一句话,如冷水淋头, “连令欢,此时我只和你一个人说,因为事态严重,要做好两手准备!” 连令欢有种不安的感觉,“金长老请说。” “这次血月盈亏来的太快,姬予清来不及闭关,也来不及压制,所以已经有些压不住!” 连令欢知道,不仅仅指的是法阵控制不住姬予清的金丹,还有姬予清自己,也压不住了! 连令欢的心底越发沉沦,藏着一分惧怕,虽然不知压不住的后果如何,还是怕姬予清出事,在弄清楚姬予清的金丹,为何会因血月盈亏有这么强的刺激前,他只希望姬予清毫发无伤。 金秉禾继续说道,“还有就是,如果姬予清熬不过今夜,她就可能再也不是她了!” 连令欢闪眸,心下一沉,“什么意思?!” 金秉禾字字诛心,“这次血月盈亏没有时间准备,一切都很仓促,如果她熬不过去,那颗妖丹就会反过来控制她!让她拥有另一个人的心智。” “为何?金丹向来都是修行者自己控制的不是吗?”连令欢从来没有听说过金丹还可以反过来控制修行者的。 “因为这颗金丹本不是她的!”金秉禾字字落地有声,让连令欢彻底了解了一件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的事情,连令欢震惊之时,金秉禾面色凝重又严肃, “那颗金丹是在别人身上剥皮抽筋才抢来的,因为它永生不灭,无法毁掉,只能安放在了姬予清体内,血月盈亏就是金丹原主人的报复,百年一次,如果姬予清压不下去,她的心智就会充满妖丹的邪气,你明白了吗?” 尽管有些不敢相信,但连令欢坦然接受这个事实,金秉禾没有理由会用这么重要的借口来欺骗他,他重重点点头,“我明白。” “也就是说,另外一个准备,就是最坏的准备,如果姬予清真的压不住了,绝不能让她出来!” 连令欢听到这句话时,一时语噎,这种要闷死他的感觉,已经无处不在,这的确是最坏的打算,如果姬予清真的如金秉禾所说,她没能压住妖丹暴动,那么…就算是出来…… 也不再是真正的姬予清了! “石门后是一个石殿,石殿内有东西南北四个法阵,如果她压不住妖丹,”金秉禾夜不忍再说下去,可是这个准备是早就准备好了的,也是姬予清自己要求的, “石殿内四个法阵,会将她困死在石殿内一辈子!” 连令欢此刻心中如巨石坍塌,他万分希望,这最坏的打算,永远不会出现! 他咬紧牙关,断然决然道:“金长老,今日我会拼尽全力!” 金秉禾脸上流露出些许宽慰,“我之所以告诉你这些,是因为你可信,不要让我失望,不然……我第一个不放过你!” 如果不是最无奈之时,金秉禾也不会想着让连令欢帮忙,只是这次血月盈亏来的太快,太突然,以往都要提前一个月闭关,这次只闭关两日,果然就要出了事! 连令欢已经毫无怨言,这对他来说,就算金长老不说,他也会拼尽全力,只因为里面的人,是姬予清,除了姬予清,不论里面再出来的是谁,他都不想要。 “放心,会平安无事的。” 连令欢轻然一声,不知是对谁说的,头上的血月愈来愈重,比刚才还要瘆人,连令欢余光看了一眼,说道: “血月刚开始吧?” 金秉禾闷声道:“是。” 血月未成之前,姬予清已经有些压不住妖丹的架势,现在血月刚成,可想而知姬予清现在到底经受着什么样的折磨。 离天明还有三个时辰,这三个时辰恐怕才是姬予清最难熬的时候,连令欢凝神屏息,把所有的精力都凝聚在一个点上,他不敢有半点走神,生怕因为这半点走神,就错过了姬予清…… 突然石门内一声巨响,石殿内传来一股隐藏的力量,蠢蠢欲动而出,石殿内接连几声巨响,金长老闭目,眉间一结,冷声道: “她要控制不住了!” 天镜峰规矩 “她…控制不住了!” 金秉禾话音刚落,连令欢如千斤压顶,心里揪的厉害,血月才刚刚开始,姬予清已经失控,不难想到,姬予清接下来会有多痛苦, “金长老,以往的几次会失控吗?” “不会,”金秉禾保持着几分镇静,“以往她都会提前半月闭关,即使血月盈亏来临,也不会承受太大痛苦,这次确实没时间。” 连令欢暗了眸色,掌心不自觉用力的捏了一下,才发觉他手心已经浸透了冷汗,“血月要多久结束?” “日升即月落之时。”金秉禾说道。 日升…还有这么长的时间,她能熬过去的吧… 连令欢控制自己不去想,可是他难以平复内心的涌动,姬予清就身外地狱边缘,而他只能袖手旁观,等待着她脱险的消息,坐以待毙… 石门“轰隆”又一声巨响,声音比刚才更重,还传来一阵乱石滚落的声音,这个声音持续的越久,他的心就越紧张万分,顷刻间就乱了心,久久不能平复。 石殿结构坚硬,石门也有法阵为锁,里面的声音越大,石门波动也越大,如果没有法阵,石门可能就会破碎,她在里面的情况只是外更糟糕。 连令欢每隔一刻就要看一眼血月,等了一个时辰,就好像过了一日之久,难以煎熬。 刹时,石殿巨响同时,地下一震,连令欢站的稳,看向金长老,金长老也没什么影响,既然引起大地一震,说明姬予清在里面更严重了。 “连令欢!”金长老重声叫了他一声,“别走神,拿出你修行时的静心本事来!” “是。”连令欢深呼吸换了一口气,尽力让刚才的思绪都抛之脑后,不断的告诉自己要静心,脑中静默静心决。 可是这种很不容易平静下来的思绪,随着又一声震动而打破,他心如乱麻,他彻底放弃了,他就算是念上一百遍的静心决,也一样会因为石门内的动静而心乱。 他定睛看着石门,默然良久,心中这个想法油然而生,虽然不知道是否合适,但还是开口道:“金长老,我能不能进石殿?!” 金秉禾一惊,没想到连令欢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满目震惊道: “连令欢,我知道你想帮她,如果换做以前我肯定立刻答应你,可是这次不同,她已经做好了一辈子困在石门中的决心,现在无论是谁进去,如果真的发生了最坏的结果,也只会一辈子困在里面!” “如果有个人帮她,就可能不会发生最坏的结界,”连令欢定眸,坚毅的眼神看着金长老,又道,“无论如何,无论好坏,我都想试一试,就算危险,我能帮到她一丝一毫也好。” 金长老沉默许久,长叹一口气,始终拿不定主意,“自伍常歌后,你是天镜峰仅存的亲传弟子,我不能拿你的性命冒险。” 伍常歌是连令欢的大师兄,他和姬予清也说过,然而伍常歌和她师父一样,很久之前失踪后,就再也没了消息。 他就是天镜峰唯一一个亲传弟子了。 “金长老,我的命从来都不是任何人的,也不是天镜峰的,它只是我的东西,如何用,什么时候用,都是我自己的抉择,”连令欢话语利落,不拖泥带水, “即使见到了天镜峰的师尊和师父,我也会这么说,他们也不会责怪于我,因为就这就是天镜峰第一条规矩!” 金秉禾有微许的牵动,这样的话不知道多少年,都没有人说过了,世间百态,千篇一律,人有千万,之中有如此胆魄牺牲自我的人,寥寥无几。 金秉禾双眸低垂,“你真的想好了?” 他片刻不犹豫,“想好了!请金长老准许让我进去。” 金秉禾不得不承认,这是连令欢除了各界传言的话以外,第一次让他对连令欢刮目相看,这种情况下,他又有什么资格阻挡连令欢呢,他抬头道: “进去后,无论发生什么,不要后悔!” “不悔!” “好一个不悔!成全你!”金长老提手一挥,掌上散力,对着石门一个法阵展现出来,“连令欢,机会只有一次,可没有回头路了!” 法阵转动,石门瞬间打开一个缝隙,趁这时连令欢看准时机,迅速上前,头也顾不得回,“多谢金长老!” 他前脚刚踏进去,后脚石门就被关上,法阵再次封住石门,金秉禾深深的叹了口气,“但愿今夜顺利而过!” 他继续要以一人之力控制乌司城的结界还有法阵,虽然在姬予清的影响下有些虚弱,可是金秉禾不甘示弱,他堂堂万灵五君之一,怎会因为一次血月就撑不下来! …………… 石殿内密不透风,一圈火把点燃照亮整个石殿,石殿内四壁峭石,凹凸不平,这里给人一种沉闷之感,地上散落着在墙壁上掉下来的碎石,还扬着未散去的灰尘。 石殿不大,连令欢进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赶紧找到姬予清,当见到姬予清尽力保持入定,控制自己静坐的样子,眸中一颤。 他赶紧快步走向姬予清,姬予清无力的喘息着,双手撑在地上,额头上淌着鲜血,滴在地上的血泊之中。 连令欢满目心疼,姬予清的手指关节处都已磨破见血,手臂和腿上都渗着淤青,她脖颈上红色的红痕已经数不清多少道,红了一大片,流下血迹。 “姬予清,”连令欢轻唤了她一声,看着她遍体鳞伤,都是因失控太过痛苦而伤害自己留下的伤痕,才一个而已,她已经这个样子,他不敢想如果真的等上三个时辰天亮后,她会变成什么样子, “我来带你出去!” 姬予清擦了擦嘴角都血迹,无力的看了一眼连令欢,他的神情还真差点就让她快感动哭了,她勉强笑了一声, “来送死还差不多。” 连令欢决然,心中已有定数道,“那就死在一起。” “金长老,真是…太失职了!”姬予清起身,重新打坐,入定静心,连令欢都能听见她手臂上骨节扭动的声音,她已经受了很重的伤了。 连令欢退身两步,银光乍现,一个法阵对准姬予清,“你静下心做你的,我不会再让你伤害自己了。” 石殿令欢怒 姬予清端坐,强行入定,她运行体内灵力,控制着体内另一种力量的蠢蠢欲动,她闭目不语,感受着体内的纠葛不休。 而连令欢唯一能做的就是,用法阵阻挡她再对自己做出什么伤害,其实他更想的,是亲眼看到姬予清能够平安无事,一切都脉脉不得语,自在无言中。 姬予清入定了好一会儿,石殿内再次安静下来,连令欢这次反而能定下心了,没有了刚才的走神和心烦意乱,他也想讥讽自己几句。 早知如此,何不早点定下决定。 这时,姬予清体内涌上一股血腥味,在她胸腔里翻涌,甚是恶心,体内的痛感已经几乎将她麻木,她微微动了动手指,手指虽然能动,可是指上的痛觉好像也变得麻木了。 痛到一定极限时,这种被剥了皮一般还要的痛,竟然都能变得无关痛痒…… 痛到不痛,是经历了多痛。 突然胸腔一阵翻覆,姬予清一口血溢出,她颤抖的手臂撑住身体没有都倒下去,她感觉自己已经真的没有力气了。 这次入定又失败了,这已经是血月后,数不清第几十次失败,她微微抬头看着连令欢,但是有法阵阻挡,她看不清连令欢的表情,微道: “金长老让你进来…应该和你说过了,我这次…可能熬不过去。” 连令欢没有回答她,定声道:“姬予清,坐起来再试一次!” 她费力爬起来,继续端坐,可身体在骨子里就透着疲惫,她闭目入定,此刻心中却没有底气了。 这颗妖丹之所以放在她体内,就是因为这颗妖丹太过于厉害,根本毁不掉且可永生,单凭她怎么可能压制住这么厉害的妖丹。 只是以往的血月盈亏之日,半凡都会提前两月告知她,半月前闭关,有金长老加持,虽有折磨,可是过的也轻松。 这次……她真的在和妖丹抗衡!已经有心无力。 她微微抬眸,努力透过法阵后,看着连令欢那张脸,怎么也没有想到,连令欢竟然会进来,他有没有想过,她今日九死一生,很有可能一辈子困在这,他也会困在这里一辈子…… “姬予清!”连令欢漠然的声音再次传来,“不要看我,心无杂念才能静下心!” 姬予清微微垂眸,试了多少次了,根本没用! 再静下心能有什么用! “你出去还来得及。”姬予清声音微小,却格外清晰。 连令欢没有回应她任何话,半个字也没有,姬予清舒了一口气,拉扯着全身上上下下都痛,她抬手抹去额头的血迹,“你怎么不说话,平时不是很会说话吗?” 连令欢急促的呼吸声已经在压制着焦灼,他掌上用力,法阵银光刺的姬予清眼睛痛,她闪过眼睛,这回连令欢故意的,他是一点都不想让她看见他的脸,连一句话都不想回应。 姬予清神情黯然伤神,也不知道是不是命运就这么捉弄她,每次她受的最重的两次伤,连令欢都亲眼目睹,她嘴角扯出一个弧度, “妖丹不是我的,因为他们毁不掉,就要放在我体内,我拼命修行几千载,为的都是能让自己每百年时少点痛楚,可我每百年受一次血月盈亏的金丹劫时,就已经想到,早晚有一天,我控制不住它……” 她的苦衷,她的委屈,她的无奈,她的痛楚,都是因为一颗不属于她的妖丹,她就成为了一个承载妖丹的工具人。 可银光法阵后,依然没有丝毫声音,他或许好奇,妖丹原本是谁的,又是谁把妖丹放在了她的体内…可这是她要带进死亡的秘密。 她坦然自若,“我每次都准备好会有这么一日,只是这次失算了,我不惧它,只怕它让我变得人不像人,妖又不像妖……” 她话说一半,连令欢忍无可忍,透着愤然,怒不可遏斥道:“姬予清!你再啰嗦,我就让你现在死在这!” 姬予清顿了顿,又顶着刺眼的眼光看过去,“我说的是真的,你说的是真的吗?” 自然不用说,他说的是假的,连令欢之所以进来,不就是想让她活着吗,但他真的生气了,气她自暴自弃,不给自己一丝生的希望。 “姬予清!你给我听着,我不想和你多废话,”连令欢态度转变极快,原来沉静的他,现在有了从未有过的冷淡,和冷酷,在掩饰着他的在意, “你如果再说这样的话,就必死无疑,你也不想让你自己成为各界的笑话,妖界新王仅三月后惨死!你让妖界替你蒙羞!金长老替你善后!你良心被狗吃了吗?!” 听到连令欢说出这样的话,姬予清有一瞬间在质疑法阵后的人,真的是那个连令欢吗?…… 他的语气变了,从未有过的愤怒,和冷漠,句句诛心,每一个字都能精准的刺在她最痛的地方,好像连令欢知道她的痛处,鞭策着她让她振作起来。 石殿内,再次陷入了安静,二人都没有再说话。 姬予清明白连令欢的用意,她悄然恢复原样,忍痛尝试着不知多少次的入定。 已经过了半个时辰,她的心就要落下来时,在希望中,又给了她一次绝望,她心口绞痛,她咬牙忍着不动。 可是这种绞肉之痛,让她额上青筋暴起,脖颈处血管凸起,红了一片,她知道又要控制不住了! “连令欢!”她紧咬着唇,唇角渗着牙印和血迹,艰难的挤出几个字,“法阵放好…!我撑不住了!” 连令欢此刻心中何尝不痛,心如刀割,痛心入骨! 他还要默不作声的加上了法阵的灵力,挡住姬予清,姬予清终于还是忍不住,一口血喷出,整个人身如换了个人,身体不受控制的挣扎着,她脸上涨红,青筋越来越凸起。 但是被连令欢的法阵困住,她不会动多远,只能在原地挣扎着,如果没有连令欢法阵的挟制,姬予清很有可能又会和之前一样,不受控制的伤害自己,如击打石门,欲要毁掉石殿。 “啊…”她痛叫了一声,这种感觉就像两个人在抢夺她的身体,谁把她伤的最重,将她征服,就可以鸠占鹊巢。 “姬予清!”连令欢的法阵这个时候却突然变弱了,是他故意的,姬予清一惊,他要干什么,不是要阻挡她失控的吗,连令欢漠声,隐含着几分无奈道, “姬予清,你这样下去会把血脉冲破,我再这样困着你,你只会死的更快!” 早定的命数 连令欢话落后,法阵灵力减弱了一半,连令欢就要将法阵收回,姬予清惊道,一声制止了他, “连令欢住手!” 一旦连令欢收了法阵,她就会立刻失控,失控后很有可能就再也控制不下来,他也会死在这! 然而连令欢发觉到,姬予清的血脉贲张,青筋暴起,就连手腕上已经出现了红色血丝,如果让她继续忍下去,只会血脉爆裂而亡,失控尚有生还的余地,但血脉爆裂而亡,他一时救不回她! “我只能选择最有可能让你活下去的办法。” 姬予清忍痛吼了一声,“连令欢!是你劝我坚持,你就是这么让我坚持的?!” “对不起,”连令欢刚才是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情况,他的手刚要再动一下,却被赶过来的姬予清一把抓住, “你告诉我,为什么进来!就为了和我一起死吗?!” 这一瞬间,他和姬予清四目相对,姬予清的眼神之中满含着怒意,这回满腔怒火的人换成了她,她眼中的质问,要把他盯穿,生生要盯住一个洞来。 他却躲开了她的目光,不知说什么才好,收了手她是失控,很有可能反被控制,又会伤害自己,可是他若不放手,姬予清就会因为法阵的禁锢,血脉爆裂惨死在眼前。 不放手还是松手,他选择了后者。 但姬予清见他又不说话,这次怒上心头,“连令欢,如果你想陪我死的话,大可不必如此,但是只要你松手,很有可能就只有你一个人死!不值得!” “姬予清,你有相信过我吗?” 姬予清一怔,质问下却是等来了连令欢的质问,她不知道连令欢说这话的意思,暗了眸色,说道:“你说什么?” 连令欢思绪纷繁,心中百感复杂,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我问你,你从我们相识的那时起,你有没有相信过我?” 姬予清不清楚连令欢这是试探还是怀疑,她淡然轻声道:“如果不信你,我何必要和你继续相处下去…” 话被打断,连令欢毅然决然,提高了声音,加了几分力气道:“那现在也要继续相信我!是必须相信我!相信我会有办法带着真正的你走出去,相信我会为你的决心!” 这几句话明明有力,却让姬予清心软了,这就是连令欢的决心,她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以前连令欢的感情,让她始终看不透,又朦胧不清,这次…… 她好像明白了,连令欢比她想象的,还要抛得下自己,就为了他那一句,为了她的决心! 这一刻,连令欢的脸格外清晰,轮廓分明,她也终于看透了二人之间的关系,看透了连令欢所谓的值得和不值得。 “你有那么喜欢我吗?” 姬予清再次问了这句话,阑圣城时她怀疑的问了一句,并不指望得到一个答案。 连令欢坚定不移,目光炯炯,“喜欢,破天荒的喜欢。” 他的回答也不变,他不知道破天荒又多重,也不知有多大,可是当姬予清问起时,他就只能想起用破天荒的喜欢来回答她。 姬予清眸中一颤,这次不是阑圣城,没有七里向阳,也没有调侃的玩笑话,她知道她已经在此刻后,彻底深陷其中,陷在连令欢一句决心和相信上,她微微流露出点点笑意,这是在疼痛之中唯有一丝的感情, “我知你意,我亦如此。” 连令欢在这一刻何尝不是沉沦,他心中的阴郁顷刻间都烟消云散,方才的怒意已经再也燃不起来了,空洞的那一部分,姬予清的这句话给了填补,他甚至以为,这辈子…都不会等来她的这句话。 “连令欢,在我死之前,你绝对不能因我而死!”姬予清眼神肃穆,“我要你发誓!” “我发誓!”连令欢义不容辞,他已经等来了最重要的那句话,其他的已经无关紧要了,“同生共死,永不背誓!” 姬予清哭笑不得,没再说话,她只是松开了连令欢的手,退了两步,连令欢手上的法阵也消失了。 法阵消失,姬予清顿时就挣脱了法阵的束缚,一股力量就打开了连令欢,而她体内的痛感抓心挠肺,心胆俱裂,她的手臂碰到了石壁上,当即被划出了一道血痕。 连令欢自然不能任凭姬予清这般下去,她只会受越来重的伤,他拍地而起,拉着姬予清对上了一掌,显然他没有用全力,姬予清控制不住这个力量,连令欢就被震退了两丈。 连令欢不罢休,继续想办法拦住姬予清,姬予清要打哪里,他就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挡在那里,姬予清惊慌失措: “连令欢!你再挡下去,只会越伤越重,还不如还手!” 他重新站起,面不改色道:“是我心甘情愿的,相信我,我有办法了!” 姬予清正疑惑他的办法是什么,但又控制不住自己,拼命的捶打着石门,石门震动几声,连令欢方才已经试探了几次,他不知道这个办法有没有用,但是总要试一试的! 只见连令欢对着姬予清砸了一个法阵过去,法阵将姬予清压了下去,法阵瞬间消失,连令欢就看准了这个时机,跑了过去! 姬予清:“…………” 姬予清呆愣刹间,连令欢趁她未起身时,将她按在了地上,同时连令欢一手托住她的腰,一手托着她的头,这个姿势将她仅仅抱住,她没来得及问出口,脸上一阵温热。 连令欢的额头贴着她的额上,彼此的呼吸相通,再清晰不过,连令欢垂眸时,他的睫毛碰到她的眼睛上,有些发痒,他的气息也那么清除,反而是她,呼吸间有些紊乱…… “你…”姬予清觉察到体内的变化,全身温热,流进血液之中,也在减轻着她的痛苦,连令欢在给她渡灵力。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魔族那日,连令欢为救她受了一剑重伤之时,她就是这样给连令欢渡灵力的。 只是现在反了过来,连令欢在救他。 姬予清的身体不经控制的挣扎着,但是被连令欢仅仅保住,还有他的灵力不断进入他的体内。 这种感觉,她很清楚,每次连令欢碰到她时,她都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觉,而且…可以影响她的金丹! 她顿时明白了,连令欢的办法就是这个,以他们二人之间每次接触,就出现的那种奇怪的感觉,来帮助她减轻痛苦,还可以控制住妖丹! 她嘴角上扬,轻声道:“原来,这都是命定的命数!” 他可为她解脱,也许他们从第一天相遇时,就注定了会有这么一天。 同生共死誓 连令欢微微睁开眼睛,看姬予清血丝竟然真的有消退,显然是有用的,果然他们之间,这种微妙的感觉,真是妙不可言。 连令欢顷刻间,微微颔首,双唇在姬予清朱唇之上落下,姬予清惊讶地看着连令欢,可是身体还是不受控制,就看着连令欢在她唇上覆了良久。 柔软之间带着一丝温热,这种感觉和渡灵力完全不同,在唇上的温热流进了心里,连令欢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微微加重的些力气,逐渐深入,有淡淡的湿润感侵入口中。 她屏住了呼吸,只觉得身体的痛感真的在逐渐消减,而连令欢微微抬起了头,清眸明朗的看着她,抱着她道: “同生共死,永不背誓。” 连令欢将她抱在怀中坐起来,紧紧的将她禁锢在自己身旁,即使姬予清如何不受控制,他也不会放手了,姬予清有些苍白的脸上,没有血色,抬眸看了连令欢, “等我出去了,再和你算账…” 连令欢轻声笑了两声,贴近姬予清的头发,“可以。” 他确实是占了她便宜,但有恃无恐。 二人的心跳声不一的跳动着,呼吸声交杂,过了一个时辰后,连令欢才能松下一口气,姬予清的血脉没有刚才那么贲张了,也已经消退了很多,看来这个办法还是没错的。 然而,姬予清的身体,变得越来越凉了。 姬予清眼眸低垂,如同困意一般袭来,身体不痛了,妖丹不闹了,可是为什么她觉得自己,要消失了…冰冷的身体僵硬,已经感受不到连令欢再带给她的温热感。 “连令欢…”姬予清极为小声的唤了他一声,“为什么变冷了…” 连令欢一瞬间的落寞,他继续给姬予清渡灵力,可是姬予清冰冷的身体,丝毫没有好转,他大概猜测到了为何。 姬予清妖丹刚平复下来,却也影响了她的生命,万物皆有生灵,妖丹在血月盈亏时就要以吸取草花树木飞禽以盈自己,现在妖丹不能利用姬予清影响外界…… 妖丹就开始在吸取她的生命了,她也会向那些花草一样,生命枯竭而亡。 她的意识逐渐模糊,离日升还有一个时辰了,最后这一个时辰,只要姬予清能清醒,待天亮出去后,就一定有办法救她。 连令欢握着她发凉的手,柔声道:“没事的,再坚持一会儿,马上就要天亮了。” 姬予清双唇颤抖,眼神已经朦胧不清,“我想睡一觉…好困。” “不能睡!”连令欢毅然叫醒她,一旦她睡了,很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她也会因妖丹而枯竭,他低道:“想不想听故事,我讲给你听。” “什么故事…”她微弱道。 “我的故事。”连令欢不论讲什么,他只希望姬予清能保持着清醒,他微微道, “我七岁成为天镜峰三长老亲传弟子,是因为我爹被人杀害,我娘把我送去天镜峰就再也没有管过我,我起初不喜欢天镜峰,师父死板,师兄木讷。” “所以我为了逃跑跳过悬崖,被师父救了回来后罚了七日禁足,我就打烂了师父的法宝,又被他打了二十戒尺,我不服气,拔光了他养的灵草。” 姬予清勉强一笑,弱道:“你还有…这么放纵不拘的时候。” “那时还小,不懂何为修行,”连令欢很开心还能听到姬予清的回应,他继续道,“师父管教不了我,就把我带去见了师尊,我揪了师尊的胡子,但师尊不但不怪我,带我读书讲经,是师尊教会了我什么是修行,但你肯定想不到,我那时天资愚笨,还不如恭缪,我一百年就会个传念……” “是挺笨的…”姬予清低笑了一声。 “长大了些,才又跟着三长老,终于认了师父,师父对我严格,那时只有大师兄伍常歌与我最好,可我处处都会输给他,这才是我苦苦修行的原因,”连令欢缓了缓, “直到现在我成了天镜峰的亲传弟子,不论外面怎么传,什么清淡如水,那都是徒有虚名,我也有七情六欲,也有爱恨情仇,根本没有清淡如水。” “还有师凝天,我和她什么关系都没有,只顾着隐星宗的面子,才不和她计较,不论多少次,我都会拒绝她,我只想让你知道而已……” 姬予清昏昏欲睡,奄奄一息,已经没有力气再说话了,连令欢见她眼眸微动,痛心疾首,不知道她还能撑多久。 他也沉默了,不再讲下去,回肠九转的滋味也在折磨着他,姬予清身体冷的要结冰,他只能通过不断的渡给灵力帮助她挺过去,直到石门打开为止。 “你知道吗,其实我很羡慕青葙子还有恪棠,我幻想过有朝一日,我也能和青葙子一样,能够携着挚爱之人,走上红席,跪拜天地。”他不知道姬予清有没有再听,她此时还能不能在听进去, “现在我已不奢求了,也不羡慕了,只要你安然无恙就够了。” 姬予清没有回应,只露出一丝模糊的视线,依偎在连令欢的怀中,剩下的,她已经没有知觉了… 不知过了多久。 暮光消散,一束阳光在石门打开的那一瞬间,照了进来,金秉禾焦灼的看着相互依偎的二人,石门打开,连令欢二话不说,抱着姬予清就冲了出去…… 冲出石门的那一刻,姬予清已经彻底昏睡,她面色发青,连令欢脑子里只有带姬予清尽快出去,金秉禾在震惊中还没缓过来,不知道石门内这一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将姬予清小心放在床榻上,金秉禾赶紧过来看了一眼,紧张道:“还有气,不晚,来人!” 一个守卫进来,“金长老。” “去异族拿灵芝草,还有回魂丹!快去!” “是!” 金秉禾带着很大的震惊,还惊魂未定,转向连令欢时,眼中是一道光,语重心长道了一句:“这次,你不仅救了她一个人。” “还要多谢金长老信任。”连令欢从始至终,相救的也就她一个人而已,只是其他人都是以姬予清为代价受到连累的人罢了。 “血月盈亏已过,她平安无事就好。” 恭缪哭唧唧 金秉禾忙活了整整半日,见姬予清脸色红润些,身体也有了温度,才终于松了一口气,起身就去喝了一大口水,边道: “还好还好,就是看着吓人,她吃了异族的灵药,已经没事了,就是等她醒过来,得慢慢的恢复灵力。” “那就好。”连令欢也就放心了,还好姬予清没事,有惊无险。 金秉禾伸了个懒腰,揉了揉脖子道:“你也得好好恢复几天才行,我一会儿派人过来看着她,你放心就行了,我这身老骨头,也真是快累死了…回去睡觉了!” 连令欢转过头,“金长老慢走。” 金秉禾出去后,连令欢看着姬予清,心里暖流横漾,他坐在姬予清的床边,用湿帕给她擦去额上的血迹,视线又看着她脖颈上,手腕上的淤青,不免有几分心疼, “大张旗鼓的现身酣离宴,在妖界却把自己弄的这么狼狈不堪。” 以后,他真的再也不想看到姬予清这个样子了,她看似大义凛然,还不是在魔族首尊那也把自己搞的灰头土脸,这次又不动声色的差点把自己搭进去。 “姬予清,闷声做大事的人,可不能向你这样做,不然,早晚有一日都得把自己搭进去。” 他自怨自艾罢了,叹了一口气,给她盖好了被子,看着她昏睡的模样,不由得向她红唇看了一眼,他不禁失笑,石殿内他那么占了她便宜,醒来后还不知道怎么要和他算账呢! “唉…反正改变不了了,就当一次登徒子吧。” 这时殿门打开,几个女娥走进来,向连令欢屈身道:“连公子,我们奉金长老之命前来照顾妖王。” “那有劳你们了。”连令欢起身,最后依依不舍的看了姬予清一眼,信步而出了殿内。 金秉禾累的腰酸背痛,想着无论如何也要歇个几天,他哈欠连天的喃喃道:“这个姬予清啊,才回来三个月,就招出这么多事,真是把长老当哈巴狗使唤了……累死人!” 他走向自己的院子,却老远就看着一个人影在他院子门口鬼鬼祟祟的,他暗道,这谁这么大胆,敢来他这当贼了?! 金秉禾阔步走了过去,背影看着有点熟悉,他眼神一眯,还看到了吾断,就知道是谁了,他悄悄的走近过去,无声无息的凑了过去,突然在恭缪身后吼了一声, “小白莲花!” 恭缪吓的浑身一抖,赶紧回头看到是金秉禾,拍了拍胸脯惊魂未定的说道:“金长老,你走路怎么没声啊,还故意吓我,魂都吓飞了!” “嘁~胆小!”金秉禾仰着头,趾高气昂的扫了恭缪一眼,“你怎么在我这?是抓的鸡又跑了?” “那只鸡怎么会和你一样,”恭缪觉得这话有点不对,又赶紧改口,“我的意思是你是你,鸡是鸡,你别把自己和鸡放在一起。” “小白莲花,你傻了吧?说什么呢,”金秉禾摸了摸恭缪的额头,确定没病,却说着不明不白的胡话,“本长老当然和鸡不一样,我是问你,你怎么会在这?你是不是又闲着没活干了。” 恭缪摇摇头,拿起吾断道:“我是一直都想和金长老请教怎么用吾断的,但这几日你都不在,都没回来过。” “原来是因为这个,改日吧,我太累了…” 金秉禾绕过恭缪,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但看到院门时,他就把惊的把哈欠咽了回去,他惊讶地拽了拽门上的大锁头,偏头看向恭缪,问道: “谁锁的?” 恭缪指了指自己,“我。” 金秉禾异样的看着恭缪,困惑道:“为什么要给我锁门?” 恭缪指了指门口,“因为你好几天没回来了,我看你门开着,怕有贼进来,就给锁上了。” 金秉禾深吸了口气,退后一步,摊手道:“你给我打开!” “我?”恭缪摇摇头,“可是我没钥匙啊。” 金秉禾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没钥匙你还锁?” 恭缪疑惑问道:“锁是在你门上挂着的,金长老你没有吗?” 金秉禾太阳穴直突突,“我要是有为什么就不自己锁!” 恭缪条理居争,“那没有钥匙为什么把锁挂在门上?” “正因为钥匙丢了,我才把锁挂在门上,没有锁呀!” 恭缪愣了愣,“我不知道,要不撬锁吧…” “这是异族族长特意送我的玄铁锁,可金贵呢,坏了可就没有了!” “那…翻墙进去?”恭缪看了一眼,“反正墙也不高。” 金秉禾被恭缪气的脑袋直疼,本来就累,现在反而觉得头昏脑胀的,他指着恭缪的脑袋戳了两下,“小白莲花啊小白莲花,你见过哪个人天天回自己家睡觉还要翻墙的??” “那…”恭缪眼珠一转,“拆门吧,那样锁也坏不了。” 金秉禾脸色一黑,“门是狐族的闻香木打造的…比锁还金贵!” 恭缪惊讶地打量了门一眼,嫌弃道:“你这破院子,还处处金贵……那我赔你总行了吧。” 金秉禾白了他一眼,“你多少钱也换不来!” “那…”恭缪有些失措,急的眼泪打转,吞声道:“那…金长老你打我两下吧,你出气就行,两下不行就多打几下…” 金秉禾一见恭缪哭唧唧的模样,竟然心软了,刚才的怄气也被瞬间淋灭了,他抬起手要打人的架势,恭缪吓得闭上了眼睛,真的等着金秉禾这一巴掌…… 半响,金秉禾的手轻轻的落在他头上揉了揉,叹道:“算了,这么勤快的给我收拾院子,打坏了我可舍不得,但没有下次了。” 恭缪顶着发红的眼睛,“真的?” 金秉禾揉了揉眉心,“我有那么吓人吗,还能把你吓哭?让人看了以为我把你怎么着了。” 恭缪抹了抹眼角,“我是委屈,我怕你院子进了贼才给你锁的,你还反过来埋怨我…” “好好好,这还成了我不明事理了,”金秉禾眼眸疲惫道,“不用防贼,除了你没人三天两头的往我院子里的跑,我防你就行……” 说完,金秉禾随手一挥,门上的锁头打破,掉落在地上,“你给我收着,改日我拿去找异族族长再修一修。” 恭缪破涕为笑,“好。” 半凡讲天机 恭缪擦了擦锁头上的灰尘,跟着金秉禾就进去,金秉禾疑惑的回过头道:“你还跟着我做什么,我要睡觉了。” “这大白天的…”恭缪嘀咕了两声,又道:“那我什么时候再来找你?” “嗯…”金秉禾想了想,自己这一觉能睡个几天,他转了转酸痛的脖子,顿时又改了主意,扫了他一眼,“会捶背吗?” “这个…不太会…” “不太会就是会点,进来吧。”金秉禾就径直进了房间,恭缪疑惑不解,不太会难道不是就不会吗? 而金秉禾想的是也不管恭缪到底会不会,凡事都有一有二,不学怎么能会呢。 金秉禾进去就脱了外衫随手扔在地上,恭缪在后给他捡了起来叠好放在一边,道:“金长老,下次衣服你不叠也别在地上扔着呀,岂不是一会儿就得脏。” 金秉禾瞥了一眼,才不管那个,那都是多少年的习惯了,他可没闲心改过来,他就往床榻上一趴,闭目道: “你先学一学如何尊师重道,给我按按肩,捶捶背,记住,不能轻也不能重。” “哦…”恭缪就老实的过去,一双手抬起却不知道在哪里下手,“金长老,是先按肩还是背……” “随便。”金秉禾敷衍一声。 恭缪只好凭感觉下手了,就一双手用力按了下去,刚落下,金秉禾痛叫了一声,赶紧道:“那是脊梁骨,边上一点。” 恭缪吸了一口气,手掌又向边上移了移,这回不轻不重的按了几下,金秉禾也没再说什么,看来是找对地方了,金秉禾微微笑了一下。 须臾,恭缪轻声说道:“金长老,我能不能问你一件事?” 金秉禾已经昏昏欲睡,低沉道:“什么事?” 恭缪微道:“我用吾断时,能感觉到吾断的灵力很厉害,可是为什么发力打出来时,却和以前我用的剑一样呢,还是我修行不够吗?” 金秉禾闷闷的回了一声,“那是因为你不会用而已,没找到吾断的窍门…” 恭缪讶意问道:“那窍门是什么?” “找准一个心…” “啥心?”恭缪愣了愣,摸了摸自己心口,“我的心我能找着呀,是这个心吗?金长老。” 金秉禾没有了回应,恭缪又叫了一声:“金长老?” 直到金秉禾传出了鼾声,恭缪叹口气,“睡的怎么这么快,师尊比你老多了,都没这么懒…” 恭缪自己琢磨着,什么是找准一个心?谁的心?怎么找?那找到之后要刺穿那颗心吗? 金秉禾睡的却睡的正香,什么也不知道…… …………… 夜深人静,姬予清微微睁开眼睛,床边站着一个双髻女娥,立即开心道:“妖王,您醒了。” 女娥很有眼色,将姬予清扶起来坐下,又给姬予清递上一杯水,姬予清只觉得有点虚弱,其他的倒是没什么,她看向窗外,殿内已燃上了烛光,都这么晚了,她缓声道: “金长老和连令欢呢?” 女娥回道:“金长老和连公子回去休息了,要不要告知他们一声您已经醒了?” “不用了,”姬予清动动筋骨,伤的倒是也没太深,休息力气也差不多了,“你们退下吧,有事我在叫你们。” 女娥退下,“是。” 女娥刚走,窗户边上一个人影闪进来,她一来姬予清就看不惯她嬉皮笑脸的模样,还机灵古怪的安然站在她面前,姬予清抬眸没好气的说道: “多亏你的天象如此匆忙,我才渡了一劫。” 半凡呵呵笑了两声,耸肩道:“我这不来看你了吗,看看,我还给你带了好多深山的灵草,恢复灵力最好了。” “偷寒送暖。”姬予清瞥了一眼,挖苦道,“这次天象为何会这么古怪?提前竟然没有征兆吗?” 半凡摇摇头,也甚是不解,“真的没有,所以我也是第一时间赶紧来告诉你的,还好你没事,不过,这么危险,你怎么撑过来的?” 姬予清默然须臾,又道:“连令欢也进了石殿。” “他?”半凡是非常诧异,转念一想,低声道“那他知道妖丹的事了?” 姬予清淡然说道:“算知道一半吧。” “哪一半?”半凡深颈带着好奇问道。 姬予清回道理:“后一半。” 半凡闻言,琢磨了一阵,询问道:“从妖丹放进你体内开始说的?” 姬予清点头,“嗯,金长老先说的。” 姬予清怎么也得拉上一个金秉禾,是他虽然俩人都说了,但这个泄密的责任,也能金秉禾的一份。 果然半凡听了,脸色不太好看,抱怨道:“都告诉过你了,你这是天机,不可泄露的,还和别人说,金长老也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妖丹是抢来的?” “行了,连令欢可信,出了事我兜着,”姬予清拿过半凡手里的小盒子,取出一根灵草就直接填进嘴里,给干嚼了,“有点苦。” 半凡无奈,“灵草又不是这样用的,给你真是浪费。” 姬予清当做良药苦口了,“你之前为何给连令欢卜卦?” “天机!” 姬予清又问:“算出什么了?” “天机!!” 姬予清要不是没有力气,非得把草根都给半凡塞下去,微许愤然道:“你不是一向口口声声说不怕天机泄露,不怕天谴吗?在我这卦也不卜,又改口天机了?” “此天机非彼天机!”半凡坐下,一脸正经又严肃道,“他,和你一样,都是天机,不能泄露的那种天机。” 半凡这么一说,姬予清反而更加好奇了,“他都知道我一半天机了,我是不是也得知道他一半,这样才公平,万一哪日他倒戈,这也是个把柄。” 半凡一眼就看穿姬予清的企图,立即回绝道:“妄想,别想诓我,你刚还说连令欢可信呢,这会和我说他倒戈,你怎么还是那么狡猾呢?” “不说算了,”姬予清把灵草盒子扔给她,“滚吧。” 姬予清翻脸不认人也不是头一回,半凡早就已经习惯了,她起身轻哼一声,“我就是个小喽啰,就会这点本事,要是都让你知道了,我岂不是要遭殃了。” 姬予清冷眼道:“废话真多。” “行了行了,碍您眼了,我走了,下次见可能就是再过一百年,下次我一定算准点。” 说完半凡跳出窗外,原路返回,姬予清脚上一踢,盒子掉落到地上,长叹一口气,半凡几乎不会轻易给别人卜卦,更不要说是主动上门给连令欢卜卦。 连令欢的卦象上,定有玄机,半凡都不敢说的天机,一定是十分重要的,她越发好奇了,连令欢到底有什么天机…… 如此算扯平 次日,金秉禾动了动身体,转过头朦胧之中就看到一个身影端坐在他床边,金秉禾甚至都忘了昨天让恭缪给他捏间捶背的事情,撩开被子坐起来问道: “小白莲花,你怎么在这?” 恭缪微微一笑,站起身道:“昨日给你捶背来着,你就睡着了,然后我就一直在这等你。” “你一夜都在这?”金秉禾晃晃脑袋,“以为你早就走了。” “没走,一直等你醒,金长老昨日话说一半,我也没明白,”恭缪给金长老递了条湿热的巾帕,“金长老擦擦脸吧。” 金秉禾轻笑道,“小白莲花还挺周到。” 恭缪给金秉禾拿来叠放整齐的外衫,简直就是侍奉他宽衣,金秉禾有些极为不喜欢,这突然还没有人给他这么侍奉过。 然而更让金秉禾惊喜的是,恭缪向桌上一摊手,笑道:“金长老,我给你准备早膳了,是不是很丰盛?” 金秉禾大概看了一眼,丰盛的确是丰盛,惊喜也的确是惊喜,看得出来恭缪为了参透吾断也愿意下功夫,良苦用心了,但他微微皱皱眉道: “不过,你们天镜峰一大早吃的就是如此…丰盛?” 什么烧鹅,鸡鸭鱼肉都摆上一桌菜名了,但一大早上起来,金秉禾看着的确没什么胃口,恭缪可能也想到这个,经金秉禾一说,才发觉到不太对,赶紧道: “那我在重新做吧。” “别费劲儿了,放着吧,”金秉禾抬手止住他,后又坐下,动着筷子扫了一遍,要先吃哪个好,最后夹了一块肉,品了品道,“不过味道不错,小白莲花还有这手艺呢?” 恭缪嘻嘻笑了笑,“其实我也是和令欢师兄一起学的,哈哈…金长老喜欢吃就好。” “连令欢,”金长老着实感到意外,这天镜峰来的两个人,真是本领不少,起码他还有口福,“你也坐下一起吃吧。” 恭缪摆摆手,“我吃过了,我等金长老就好。” 金秉禾也无奈,让他这么干看着,他也不自在,只好道:“那你拿着吾断,站到门口,一直举着,我不说停,你不许放下。” “哦,好,”恭缪抽出吾断,站到门口手中剑锋正对金秉禾,灵力的剑气扑了金秉禾一脸,他无奈的抬起筷子划拉了一圈,道: “你冲着我干什么,剑锋向外,举直了,看着你能看到的最远处,可不准说累啊!” 既然金长老忍痛割爱赠了吾断,又难得肯指点他,恭缪求之不得,累是不怕累,在天镜峰吃过的苦,受过的累也不止这一点,只怪他天资太笨,没有那修行的本事。 他可得抓住这个好机会,千万不能辜负了吾断这么好的灵剑,他幸幸的点点头,“放心吧金长老,我不怕累!” “好一个刚硬的小白莲花。”金秉禾心中暗道。 不过这菜,还真是挺好吃,现在金秉禾心里真的是美滋滋的,早知道收徒弟这么舒服,他肯定收个七八个,整天就有人给他端茶倒水了,不过向小白莲花这种,恐怕没有第二个了吧。 …… 姬予清一早上起来,就有一个恪棠的消息送了过来,这个恪棠还真的拿了人间那一套规矩,她也非要来个三日回门,也亏的青葙子顺着她来。 他抬眼看着一早就跑过来的连令欢,她的目光太过凌厉,连令欢几次闪躲,除了嘘寒问暖的问了几句话后,就再没敢说话。 姬予清则怪声怪调的问道:“怎么,看来连公子自己也知道做了点不该做的?” 虽然她那时身体麻木,但意识清晰,她可记得清清楚楚,连令欢还做了什么,这一质问,连令欢笑吟吟的模样,语气却信誓旦旦, “那我也救你了不是?扯平了。” 这个理所当然的意思,姬予清狠狠剜了他一眼,头一回见到有人把占便宜说的这么理直气壮的,好像她不讲理,但这种方法扯平,她和阑圣城的妓仆有什么区别? 姬予清虚弱,没有力气,只能嘴上和他扯几句,想占个上风,“你救我我自然感激你,但我也不是爱较真的人,就是两片唇碰了碰而已,作为赔礼,那个石殿重新修葺一下吧,你觉得呢?” 言下之意,他自然明白,姬予清真是一点也不放过一个可拿钱的机会,还总会找一个看似挑不出毛病的正当理由,他也不想反驳干脆就认了。 他当即答应,“交给我吧。” 不过…姬予清把这事就这么过去了,也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原本以为姬予清得和他没完没了的。 这事过去了,姬予清抬眸,转到另一件事上去,说道:“我妖丹一事,只有你一个人知道就行了,事关重大,传出去各界又要出流言蜚语了。” 他自然是保密的,而且他也不会再去过问,就当此事没有发生了,“嗯,我知道。” 妖丹既然是抢来的,就自然有抢夺的人,还有妖丹原来的主人,还有放在姬予清体内的原因,这些都是最大的迷惑之处,不过他不再想了。 他话音刚落,姬予清就眼眸深邃道:“我听半凡说了你的卦象,的确是天机啊。” 显然她是想套路连令欢,既然半凡那套不出来,在连令欢这里多长几个心眼也是行的。 连令欢流露出几分惊诧,恍然若失的眼神,十分复杂:“她和你说了?” 姬予清故作姿态,点了点头,“嗯。” 连令欢沉眸,沉默了良久,他也知道这是个不能揭开的秘密,说道:“既然如此,关于封印的事,希望你也不要在和别人说起了,金长老也不能说。” 姬予清抬眸,“封印?你身上竟然有封印?” “你…”待连令欢反应过来时,才发觉已经晚了,他被姬予清骗了,亏得他还真的信任姬予清,他皱着眉头,“姬予清!你……” 憋的后半句怎么也没说出来,姬予清谑笑道:“生气了?” “没有!”连令欢总最明显的怒意口是心非。 姬予清深叹了一口气,“你的事我也就到此为止,骗你是我不对,我道歉,然而我的事你也知道了一半,现在,我们扯平了!” 连令欢就觉得姬予清不可能轻易罢休,难怪没有太大的反应闹他,原来就在这等着他呢,姬予清还真是狡猾,又狡黠! “我好奇封印着什么?”姬予清侧眸看着连令欢。 连令欢回了她一个冷眼,“还问!” “不问了!!” 师凝天来访 连令欢黑着一张脸,真是太信任姬予清了,刚才都没有丝毫怀疑过她,就把自己的事这么轻易被她套了过去。 这时殿门打开,先跳进来的就是一个扭捏造作的身影,看到姬予清毫不掩饰的窃笑了两声,“妖王啊~我可想死你了,想的我都心肝儿疼~” 姬予清不用看也知道是谁,“别恶心我!” 这个阴阳怪气的语调,除了恪棠也没有别人,恪棠看到姬予清手就不老实的,在姬予清的肩上拍了拍, “我这还是特意回来看你了,明日我可就搬去人间住了,上书阁我可不会常去了~” “眼不见心不烦。”姬予清抬眸看了一眼恪棠身后的青葙子,倒是礼意,“青葙子,坐吧。” 青葙子坐下,姬予清推开恪棠的手,“以后见到的时候不多,青葙子你受累了,带着这么一个狐狸精!” 青葙子倒不觉得什么,恪棠的秉性他最清楚不过,微微笑道:“都是应该的,妖王客气了。” 恪棠转向连令欢,发觉到有点不对劲,询问道:“连公子怎么了,脸色不好啊,是不是谁惹你了?”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恪棠故意把视线转向姬予清,意有所指,当然能让连令欢这么生气的人,还不还手的,在这个时候也就只有姬予清了。 姬予清不惧恪棠的眼光,冷声道:“谁能惹他,脾气比师凝天还大。” 恪棠算是明白了,他俩方才定是发生了了什么事,她嘻嘻哈哈的笑道:“看来我来的晚了,错过一出好戏。” 恪棠在两个人的边缘反复试探,青葙子避免尴尬,打破了这种气氛,淡然道:“妖王,令欢兄,说起师凝天,我想起我和恪棠大婚之日,是不是师凝天说了什么,我听师弟说你们有些不悦。” “不用在意,没什么,”姬予清也不屑于和师凝天计较,而且也未必和师凝天能再见面了,更没什么纠葛,当时也只是为了一逞口舌之快,转而问道: “给你们准备的地方还满意吗?” 青葙子点头,“得妖王照顾,我和恪棠很喜欢,还要多谢妖王。” 其实她也就是让恪棠离上书阁近一些,上书阁要是突然换了人,还真的是一个麻烦。 这时殿门进来一个女娥,端正屈身道:“妖王,有客求见。” 这个时候还能有哪里客,让人奇怪,姬予清问道:“知道什么人吗?” 女娥缓缓道:“自称是仙界隐星宗的弟子,师凝天。” 师凝天?!?? 姬予清真是觉得自己这张嘴太灵验,刚还说师凝天,话音还没落呢,就真的给师凝天给念来了,姬予清抬眸看着连令欢,故意道:“你相好的来了,不去看看吗?” 连令欢脸色更黑了,“不去!” 师凝天躲还躲不开,姬予清总给他按一些莫须有的事情,真是像是黏上了什么一样。 恪棠眼珠一转,师凝天来妖界真的是不简单,她也百分好奇,师凝天今日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一丝肆笑,道:“要不我替你去?” 姬予清瞥了一眼,心想师凝天这个时候来,来意不明,上次刚怼了她几句,还不得记仇,她就不露面了,也好杀杀她的威风,她同意道: “去吧。” 恪棠立马拉着青葙子就奔了出去,“好,去见师凝天!” 姬予清叹了口气,“你气量也不止这么一点吧,那还要我怎么道歉?” “………”连令欢心有不满,现在也没气了,对着姬予清,就仓皇失措,轻声道,“不用了,保密就行了。” 闻言,姬予清勾唇微微一笑,没有说什么。 ……………… 女娥带着恪棠和青葙子走向结界门口,说道:“恪棠大人,那人就在那里。” “好,我看到了,你去吧,”恪棠捋了捋自己肩上的头发,缓步刚要走过去,被青葙子叫住, “恪棠,师凝天这个人脾气不好,你别太说过分的话。” 恪棠心知肚明,师凝天的名字这么响,她怎么会不知道,闻名不如一见,她也想看看这个各界传的能迷死人的师凝天长的什么样,“我知道的。” 恪棠缓步走了过去,瞧见师凝天的背影,轻声道:“请问阁下是何人?” 师凝天闻声回过头来,一笑回眸,端庄又轻柔,她的举止都是极其温柔的,恪棠心想,怪不得能把人迷的神魂颠倒了,哪个男子不爱这样的。 师凝天看到是恪棠,有些惊讶道:“在下隐星宗弟子,师凝天,有一事要见妖王,不知可否引荐?” 恪棠挑了挑眉,摇头道:“妖王啊,她太忙了,可能没有时间来见一些无关紧要的人,所以你有事儿和我说就行了。” 青葙子在旁眉头一拧,就知道恪棠嘴上不饶人,这个话不是正戳师凝天吗,青葙子在后轻轻戳了戳恪棠的腰,低声道:“恪棠,别闹了,好好说话。” “青葙子你在捏我一下,我就生气了!”恪棠咬牙在齿见模糊不清的挤出一句话,青葙子一怔,赶紧把手收了回来,恪棠是铁了心的要随心所欲了,他也不敢再多嘴。 青葙子抬眼瞄了一眼师凝天,不出所料,恪棠开场头一句就把师凝天惹怒了,师凝天的脸色瞬间阴沉,哪里还是刚才温柔可人的模样,语气也冷了许多,说道: “恪棠大人,前几日你大婚之日,我有幸见了你一面,听闻掌管上书阁,也觉得您也是个举世奇才,应该是个讲规矩的人,我的确有要事要见妖王,还请通传一声。” “呵呵~举世奇才可真是折煞我了,”恪棠揉了揉脑袋,“我也不是不通传,而是我们妖王真的日理万机,你看看妖界六族,那得多少事啊,我们妖王可真是忙坏了~” 恪棠挤挤眼道,“你也通情达理,体谅一下了不是?” 恪棠这话虽然听着有点道理,可是青葙子在一旁听的出来,妖王日理万机真的没看出来,他反而觉得妖王除了追查修行者失踪一事,在妖界悠闲的很。 而且,妖界虽有六族,可也有族长,族长各个能力卓越,怎么会轮得到妖王处理呢。 总之,这次也是,妖王很闲…… 釉坤山请帖 师凝天脸色不好,她势必要见了妖王才肯罢休的模样,“我只须半刻即可,我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还请恪棠大人不要为难我。” “哎呦~这哪里为难了,我只是事实说话,”恪棠疲惫的闭目,很是无奈的模样,装的很是那么回事,“不管什么事,我好歹也是妖界能管事的大人,我代为转告也是一样的。” 师凝天沉道:“需要妖王提名字的,恪棠大人没有这个资格吧?” 师凝天故意怼恪棠,青葙子想阻止又不知怎么办,这两个女人无冤无仇的,也不知道怎么就一见面就眼红,话语中都是火药味,他担心的看了一眼恪棠。 恪棠才不会被师凝天吓回去,突然揉了揉脑袋一头倒在青葙子的怀中,边呻吟道: “哎呀~这突然不知道怎么了,头怎么这么疼呢,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诅咒我了?” “诅咒?”青葙子还不知什么意思,一听诅咒就提了一口气,诅咒这个词再从恪棠嘴里说出来,他就心惊,赶紧扶住恪棠,关切的问道:“怎么会突然头疼呢?要不要回去看一看?” 恪棠在青葙子怀里蹭了蹭,“不去,肯定是有什么心术不正的东西,顶撞我了,我才这样的~” 青葙子总算听明白了,“………” 恪棠指桑骂槐,不就在说师凝天,恪棠装的还越来越上头,一个劲儿的说:“唉,我就说今日总要碰一碰霉头吧,你非要来,青葙子,都怪你!” 恪棠握拳锤了青葙子一下,青葙子真是有苦说不出了,他这是承认还是不承认,其实师凝天人家也没干什么吧,恪棠怎么就和人家过不去呢…… 他也是困惑,恪棠又撒娇道:“青葙子,你说是不是,就怪你!” “对不起,怪我……”青葙子也没办法,娘子和师凝天比起来,当然是娘子重要了,总要护护短才行。 只见师凝天十分嫌弃的移开目光,这腻腻歪歪的两个人,真是看不下去,她只好吞了这口气,谁让恪棠是妖界的人不说,还有上极门罩着。 师凝天很是想不通,青葙子身为上极门的唯一一个亲传弟子,前途无量,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怎么就娶了这么一个矫揉造作的狐狸! “既然如此,”师凝天决定退让一步,“那劳烦恪棠大人将这张请帖拿给妖王,如果妖王要赴宴的话,就给我写一个回帖,我好拿回去好交差。” 师凝天递上一个请帖,恪棠微微侧头瞥了一眼,真的是请帖,揉了揉眉心就接了过来,请帖倒是很精致,金粉印字,她犹豫了一会儿,后道: “那你在这等着,我进去给妖王看看。” 恪棠拿着请帖就原路回去,青葙子正要追上恪棠,对师凝天道:“刚才,说话多有冒犯,我代恪棠尤表歉意。” 师凝天皱了皱,“青葙子,各界美人多的是,你怎么就娶了她?” 青葙子一怔,老实回答道:“因为喜欢。” “喜欢她什么?那个样子………”师凝天每个字都透着嫌弃,和一种厌恶。 青葙子眸中暗沉,这回他明白为什么没人喜欢师凝天了,他漠然道:“我收回刚才的道歉话,恪棠说的对。” 说完青葙子快步跟上恪棠,刚才他还觉得是恪棠说话失了分寸,现在师凝天诋毁恪棠,他已经一点好感都没了,恪棠看他问道:“你和她说什么了?” 青葙子浅笑道:“没什么,夸了夸你说话得体。” “她指定不知道怎么骂我呢,还夸我…”恪棠可不相信,她故意气师凝天,还能说句她好听的话,她拉了拉青葙子的手,亲昵道:“我就知道你肯定向着我说话,哈哈…” 青葙子淡然笑道:“唉…自己娶的妻,总不能向着外人吧。” 不过青葙子他是个大男人,以前根本不在意师凝天一号人,以为没什么交集,自然对外边那些说她那些不好的话,也就没上心。 然而,他真的得佩服恪棠,难道女人之间一眼就能看出好坏来?…… 恪棠一进殿内,就把请帖给姬予清,姬予清拿过请帖横看竖看,她回来后,请帖还真是头一次收到,问道:“师凝天送来的?” 恪棠点头,“嗯,不过这好像不是隐星宗的请帖,她说忠人之事,应该是替别人送来的吧,你自己看看。” 姬予清打开请帖,就见密密麻麻的整整一篇字,她顿时就没心思看下去了,扔给了对面的连令欢,说道:“字太多了,看的眼睛疼,你看看上面说什么?” 连令欢缓缓打开请帖,请帖内有近一千字,行列紧凑,他粗略看了一眼,大致看明白了这是个什么请帖,须臾的功夫,他放下请帖,轻声道: “釉坤山而来——满月宴。” 姬予清几人都不约而同的惊道:“满月宴?” 姬予清记得釉坤山,舞墨三郎不就是釉坤山的吗,当然还有那个脸上三道疤痕的空心二郎沈唆,她还是不明白,“釉坤山谁的满月宴?” 连令欢就知道姬予清一定诧异,他也没有会想到会是他的请帖,“空心二郎,沈唆的儿子。” 姬予清呆愣了片刻,回绝道:“不去!” 上次就是这个空心二郎沈唆,当着那么多人诬陷她妖界包庇狼族,贼喊捉贼,这个仇她可记着呢,还让她去参加他儿子的满月宴,不知道又安了什么心呢。 连令欢也料到姬予清肯定这么说,恪棠琢磨了一会道:“原来是这样,釉坤山和隐星宗交情不浅,师祖一脉而出,所以往来颇多,难怪是师凝天送来请帖,那…真的不去?” 姬予清决心不改,“不去!” 去了她就是傻子,她没那么清高,也一样会记仇,虽不主动招惹他沈唆,但也不至于这么不计前嫌。 “可如果是舞墨三郎再来请呢?”连令欢问道,这也是没有可能的,舞墨三郎和他们很熟的。 姬予清也是铁了心的,偏不动摇,“管他二郎三郎,大郎来了也不行。” 恪棠哈哈笑道,“哈哈,妖王既然不去,我可就回绝她了,师凝天还在外边等着呢。” 姬予清说道:“去吧。” 恪棠赶紧跑去回绝师凝天,姬予清怎么想也不明白,上次那空心二郎沈唆摆明了针对她,这回还给他送请帖,绝对是鸿门宴。 沈唆的真心 恪棠去给师凝天回话,连令欢琢磨了一下此事,觉得其中还是有点端倪,他说道:“请帖是师凝天送来的,说明隐星宗也也有筹备,请帖必然也不会只送了妖界,恐怕还有其他门派,你如此回绝,可能不太合适。” “妖界两千年不和外界联系,我也没见有什么不合适,怎么我一回来,就变成不合适了,”姬予清全然不在意,“而且我妖界只分六族,不分门派,和他们也没什么关系,我觉得那沈唆就是故意针对妖界,任是妖界谁去了,也落不到好话。” 姬予清的担心也不无道理,毕竟沈唆给姬予清留下的印象,比臧启还要坏上好几倍,她也没有打算冰释前嫌的意思。 如此,连令欢便也不再多言,妖界的事还是全由她做主,他默了一阵,后道:“以后有师凝天出现的时候,就不要把我推出去,你嫌我和她千丝万缕,却还句句把我和她挂钩。” 姬予清盯了他半响,这个连令欢如此严肃,这会儿真看出正经来了,她淡然说道:“看心情。” 一句看心情,连令欢也属实无奈了,他也不想揪着不放,本来事情也不大,他又想起了金城一事道:“我们在南城回来仓促,没有来得及去金城,那里还有两个失踪的碧炎山弟子呢。” “不说差点忘了这茬儿,还有金城…”她缓了缓,动动手指试探了身体的恢复如何,但灵力还是太弱,根本不能动身,“恐怕要耽误几日了,我灵力尚弱,先留意着其他线索吧。” “嗯,倒也不急,”连令欢也想姬予清恢复的彻底好了,不然她又把自己弄的遍体鳞伤,金长老也得和他算账了,“不过…说回釉坤山此次的满月宴,这个沈唆兴许是有几分真心的。” 姬予清满不相信,蔑言道:“我可看不出一点真心,你怕是眼神儿不好。” “这其中真的是有一段缘故,”连令欢缓缓道来,算是说起了沈唆的往事,却不是什么秘密,各界都知, “空心二郎沈唆,为人雷厉风行,人人皆知他身世不好,自幼丧母,他爹是猎户,但他爹和他打猎时,被野狼群围攻,他爹被野狼咬死了,他脸上的那些疤痕,就是那时候就留下的。” “怪不得那伤疤很煞人,”不过她联想到之前沈唆针对的那些话,“所以他那个时候是出于嫉恨野狼,迁怒于狼族,所以针对妖界?” 连令欢微微点头,“我是这么猜测的,但是沈唆之所以被人叫空心二郎,是因都说他对人间心已死,离开人间,他便无心,再加上他一直以来也是个说话刁钻的人,对任何人都抱有极大的警惕心,就叫了空心二郎这名。” “身世谁都有,他请帖的真心从何而来?”姬予清问道。 “真心就是他的夫人和儿子,沈夫人原本是一个釉坤山的待入小弟子,因资质不足,釉坤山不收她,但机缘巧合之下,沈唆提点了她几句,过了十年,她又上釉坤山,就被釉坤山收下了,”连令欢换了口气,继续道: “但釉坤山的弟子都说,她再入釉坤山,就是为了沈唆来的,她对沈唆很是上心,一来二去,二人就成了正果,弟子变成了沈夫人,沈唆对他自己的夫人敬爱有加,现在又有了儿子,可见沈唆如果想设鸿门宴,决不会利用儿子的满月宴。” 姬予清沉思了片刻,连令欢说的也有些道理,她倒是没了解过那些人,但就一面之词,还有一张请帖,姬予清还是不买账, “他们夫妻的事是私,和我更没有关系,而且要真心请我赴宴,应该先道声歉意,再下请帖,这个满月宴,他给我送个金山我都不去。” “既然金山都请不动,看来是真的无缘此宴了,”连令欢起身,欲要离开,“我回去了,你好好休息,有线索的话我再来告知你。” 姬予清轻道:“嗯。” 连令欢因为她,也有受伤,他虽然没有皮外伤,但内伤也得恢复几日了,姬予清喝了一口清茶,心中暗道:修行者失踪的事,一直没什么进展,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查出个有用的线索…… ……………… 金秉禾终于放下筷子,酒足饭饱的依靠在座塌上,揉了揉肚子回味道:“好吃啊,不错…” 而恭缪还在门口举着吾断,手臂已经有些酸痛感,不太稳当缓缓下沉,手上的吾断也已经颤抖,金秉禾勾唇意味颇深的一笑,暗道,这个小白莲花还真能坚持,能坚持了这么长时间,也是个有毅力的。 他起身走过去,冲恭缪的腰就拍了一掌,“站直了!” 恭缪赶紧挺直了腰,金秉禾的手滑他的手臂,延着握住了恭缪的手,能感觉到恭缪的手一直在都,他微微用力抬了抬他的手腕,低声道: “先用吾断,要先学会稳,再寻剑心。” “是,金长老。”恭缪咬牙又抬了抬手臂。 金秉禾朝着门外看了一眼,指着一处道:“看着那一堆木柴,就把它们当成敌人,吾断借灵力发招,凭用剑者的意志斩敌,你要是连吾断都拿不稳,更要控制剑心。” “剑心…”恭缪抿唇,思忖道:“剑心就是我的意志吗?” “哎呦~”金秉禾颇感惊讶的看着恭缪,夸赞道:“小白莲花怎么突然开窍了?真聪明!” 恭缪嘻嘻笑道,脸上一红:“是金长老提醒了而已,我就猜了猜。” “真要是遇到了敌人时,你可不能猜,说的容易,做起来可难,什么时候等你觉得举着不累了,就算是能拿得动吾断了。” 金秉禾坐在门外的摇椅上,很是悠哉的开始闭目养神,恭缪这个水平可得多练上一阵了,入门的水平,就用吾断上乘的灵剑,这肯定得费些工夫了。 也是考验他这个师父是否称职的时候了。 恭缪瞄了一眼金长老,阳光洒在他的脸上,映着金秉禾的玉脂般的肌肤,看似慵懒之态,全身的骨架却是撑着板正,嘴角似笑非笑的挂着,恭缪很是好奇,开口问道: “金长老,您看着很年轻啊。” “本来也不老,别偷懒啊,练你的。”金秉禾眼皮也不抬一下,嘴角却漾着一丝笑意,心里许是洋洋得意的很,他一个万灵五君,算的上是最老的了,还能有人说他年轻…… 欲躲避请帖 日落日升几个反复,半个月就这么过去了。 一大早,金秉禾睡的正好,突然院子里一声巨响,炸的房屋一震,他腾的一下在床上坐了起来,震惊的看着房门和窗户都被炸开,房间里扬着灰尘和木屑,惊道: “谁一大早的来炸我门了?!” 他快步扯了外衫边走边穿,走了出去,他倒是要看看谁这么大的胆子,把他院子搞的乌烟瘴气的,只见他的院子满地飞落着木屑和木头,灰尘扬起遮挡着前方的视线。 金秉禾一顿,惊呼道:“我的墙…怎么都倒了?!!” 他院子的一圈围墙破了个大窟窿,连同一体就也倒了一圈,这回他好好的小院子,真的成了断壁残恒了,他手一挥,一阵袖风吹散了院子的灰尘,这回罪魁祸首,露了庐山真面目。 金秉禾看到手持吾断的恭缪,剑锋上还附着着灵力冒着蓝光,在他脚下的气场还未散去,他微微欣慰一笑, “有长进啊,吾断能发出三分力了。” 恭缪收剑,听到金秉禾的夸赞兴奋的合不拢嘴,激动道:“真的吗?!我以为又失败了……” 这半个月他苦练吾断,日日不停,不知失败了多少次,每日醒来的第一件事一定事先拿出吾断来,殊不知今日就能发出这么强的力量出来。 金秉禾扫了一眼周围的狼藉,“都差点把我这夷为平地了,还能有假?” “对不起金长老,一会儿我一定收拾好,”恭缪连连屈身道歉,又挠挠头微许害羞道,“不过,还是金长老教的好,其实我现在也不太明白剑心……” “太刻意去找剑心反而白费力,剑心在你的意志里,要去自己体会,”金秉禾摆摆手,“行了,别练了,我饿了。” 恭缪立即道,“好,我去做!” 说完恭缪撒腿就跑,乐的忘乎所以,金秉禾觉得恭缪傻的可笑,刚有点小成就这么兴奋,若是哪日真的能发挥出吾断的全部力量,他还不得把自己高兴死。 不过,他这几日也看透了恭缪的修行,他刻苦没错,但天资愚笨之处就在于领悟上,他领悟不透,一个小小的剑心,竟然花了十几日才寻到一点。 想到这金秉禾得意几分,“想当年本长老可是一个时辰就参透剑心了,小白莲花,差的远呢…” 姬予清站在殿门前相望了一阵,深呼吸了一口气,今日阳光明媚,暖意十足,她动了动脖子,松动下筋骨,手掌一打,对面的松木树叶摇曳,她淡然一笑, “终于恢复了!” 休息了半个月,灵力恢复如初,她也终于可以出来透口气,心里却惦记着,也不知道连令欢恢复的如何,应该也差不多了。 这时一个女娥走过来,恭敬道:“启禀妖王,釉坤山的人又来送请帖了。” 姬予清已经耳根子快出茧了,自从让恪棠替她回绝了沈唆的请帖后,师凝天不来了,但釉坤山却反而不断的送请帖。 半个月送了十个次请帖,这次又来送,她很是厌恶,现在听到釉坤山三个字,就烦躁的不行,总觉得被沈唆黏上了一样,尽管她也拒绝了十次,这个沈唆儿子的满月宴,他还就锲而不舍了… 她也是同样的话,又要拒绝第十一次,请帖看也不用看,又是那密密麻麻的一千字,她摆摆手:“拿去扔了。” 女娥这几日也见怪不怪了,她也扔了十一次的请帖,“是。” 她也好奇,一个孩子的满月宴请帖而已,至于要写一千字那么多吗,这时连令欢看着女娥又拿着请帖走开,他便明白了,肯定是姬予清又回绝了沈唆的邀请。 连令欢走过去,淡然说道:“沈唆似乎很想让你去,你回绝了这么多次,铁了心要和他硬碰硬了。” “他该知难而退才对,我又不是任凭他摆布的随便什么人,”姬予清也不惧,“我好歹也是妖王,岂是他呼之招来,挥之即去的,送了这么多次请帖,好像唯独少了我不行似的,送的我都烦了。” 姬予清抬眸,“所以,我打算出去躲一躲。” “满月宴在下月初一,你要去哪躲半个月?”连令欢偏头问道。 “金城!”姬予清挑了挑眉,“金城不是还有没做的事吗?量他沈唆知道了,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嗯,金城确实是个好去处,”连令欢抬眸道,“我向碧炎山询问过这几日的情况,他们那边也没联系上,确定还是失踪,碧炎山也派人去金城附近找了,但也没消息。” “既然如此,那就去金城吧!”姬予清只要能离妖界那几张请帖远着点,别说去金城找失踪者,让她自己失踪也行,真不知道沈唆是怎么那么厚脸皮,还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敢给她送请帖的, “我就不信沈唆还能把请帖送到金城去,明日就动身。” 连令欢只听不语,既然金城的事要解决了,那就刻不容缓了,失踪者一事,已经拖了太久了,要尽快有个突破的地方。 恭缪一听又要去金城了,还有点不舍得,毕竟自己的吾断刚刚有点起色,还需要更多的时间去学才行,很是纠结,想着要不要这次就不和令欢师兄去了。 金秉禾看着他低落的神情,在后用脚尖碰了碰他,坐在摇椅上窃笑道:“去金城是好事啊,你在这个小院子里能练出本事就神了,得出去多动动手,试炼才行,去吧,等你回来我再教你。” 恭缪抬眸,金长老这么说颇感欣慰,“那,我可去了,说好了,等我回来后,金长老还得继续教我,可不能拿借口搪塞我!” 金秉禾轻哼一声,“我什么时候骗过人啊,去吧,小白莲花都能保护好自己了,日后我这个师父也多余了。” 恭缪难为情的低下头,“怎么会呢,金长老的恩情我没齿难忘,以后金长老只要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只管说就是,肯定随叫随到!” 金秉禾慵懒的闭目,悠闲道:“等你回来,再给我做一顿好饭吧,我这要求也不高吧?” “不高不高,”恭缪也知道金长老不是那么世俗的人,就是一顿饭而已,和他这几日学的东西相比,简直是九牛一毛,“等我回来,以后每日给金长老做!” 金秉禾挥挥手,“去吧,路上小心!” 恭缪被通缉 次日一早,三人走出结界,连令欢侧眸看了一眼树后的白白,他还是胆怯的蹲在树后,却偷偷伸出脑袋偷瞄他,时间久了,连令欢反而觉得白白也有可爱之处。 “别看了,再让他盯一会儿,他又忍不住来咬你了。”姬予清催促道。 恭缪也看了看白白,白白一如既往的喜欢盯着连令欢,白白对他还是没有兴趣啊,看着白白呆呆的模样,恭缪笑道: “他上次在大寺林时不是会说话了吗,怎么平时不见他说话呢?” 姬予清叹了一口气,“我又不是他,我怎么知道,许是上次给他急的就开口说话了,别看他了,赶紧走吧。” 三人一起腾空而起,在半空中三道白光飞过,前往金城。 姬予清看着恭缪和连令欢,回想起这三个月以来,他们三个也没少共患难,现在不知不觉的,也已经这么熟了,之间也有了默契。 从大寺林,酣离宴,左邵城的阴殿,再到绝人坑,而后魔族,阑圣城,南城这一路走来,都不知道他们走了这么多的地方,只为了寻的失踪者的下落。 现在就是金城了,还不知他们在金城会遇到什么事…… 他们快到金城时,已经几乎要日落了,金城有宵禁,他们还是脚程特意加快了些,三人刚到金城,街上的人已经不太多,很多店铺开始打烊了。 恭缪有点累,这几日和金长老练吾断,也花费了不少精力,又赶了一天的路来到金城,有些疲惫道:“令欢师兄,这天马上就黑了,我们去找个客栈吧?” “好,”连令欢特意找了和上次来金城时住的客栈远些的地方,在这边他们的模样也算是陌生。 客栈刚要去找,这时在对面走来一队士兵,齐刷刷的走过来,不远处士兵突然跑了起来,就向他们跑过来,正在几人好奇要躲开时,姬予清和连令欢退了两边,只有恭缪还没来得及躲避。 然而…士兵将恭缪围了起来,甚至举起了长矛,恭缪大惊,惊慌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应该不是因为没有给他们让路,就要被抓起来吧? 连令欢见状,也要上去说情,听一听到底原因为何,这时在士兵后,走出一个脸上有些胡渣的男子,提着酒葫芦阔步走了出来,这个人正是金城的熊大人! 熊大人应该是认得他们的才对,怎么要抓恭缪,而且他们刚到金城,也没机会做什么事。 恭缪拧了拧肩膀,闪开士兵的长矛,“我没干什么吧?……” 熊大人停在恭缪面前,并没有要放开的意思,目光扫过姬予清和连令欢二人,轻然一笑道: “有些日子没见各位了,没想到今日还回来了,听说几位在南城做了件功德的大事?” 南城的时过去了也不再提,但是抓恭缪,让人费解,连令欢说道:“熊大人,我们刚来金城,不知这是何意?” 熊大人眼神一眯,举起酒葫芦就闷了一口,指向恭缪道:“他有罪,当然要抓。” 连令欢诧异,恭缪什么时候开始在金城也有罪了,而且恭缪如此老实,和他们一直在一起,怎么会在金城惹了事,“熊大人,这件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们才刚到金城不到一刻。” 熊大人摆摆手,一个士兵拿来一个画像,画像展开后,是一张通缉告示,然而这个通缉画像不像是李寄庭画的那般栩栩如生,只用黑墨画出来的,画的虽然没有李寄庭画的好,但眉眼之间还有轮廓,和恭缪也像个七八分。 姬予清定睛一看通缉告示上的通缉令文,哭笑不得,“调戏良家妇女??” “啊?你们肯定抓错人了,”恭缪喊冤叫屈,底气十足,这几日他一直在妖界乌司城不说,一直没来过金城,而且,调戏良家妇女这种事,他怎么会如此龌龊,简直德行败坏, “我可没有调戏良家妇女,熊大人你明察秋毫啊。” 恭缪喊冤,熊大人却不管那个,挥手道:“是真是假,和我回去再说!” 熊大人要带恭缪离开,几个士兵架着恭缪的脖子,就要押着走,连令欢赶紧再次拦住熊大人,这个罪名,恭缪肯定是不能认,他解释道: “熊大人,既然调戏良家妇女之罪,就让那女子出来指认,如果不是我师弟,还请洗清冤屈。” “既然不相信,那你们也跟着一起来不就行了。”熊大人甩袖离开,挥手身后的士兵,“带回去审问了!” 姬予清暂且镇静,恭缪被认作罪人,如果清清白白的,自然不怕抓错人,转头对着连令欢道:“一起去吧。” 连令欢只好跟着过去,熊大人带着一干士兵,押着恭缪就去了一个楼宇,姬予清仰首看了看,这个楼宇雄伟奢华,高大多楼,疑惑道: “审问犯人要来这样的地方吗?这里不像是天牢,更像是城主的地方。” 熊大人竖着耳朵听了去,装作没听见,连令欢也觉得奇怪,审问凡人要带到城主的地方,未免太过于夸张了,他们逐渐走进楼宇,里面灯火辉煌,和金城的城民处,完全是两个模样。 金城内已经宵禁,然而楼宇内灯火通明,如此一对比,就是两个世界了,他们绕了几条路,不知走了多久,他们将恭缪押送到一个小殿之内,虽说是小殿,其实一点也不小,只是和旁边其他的殿宇比起来,这个殿小了许多。 士兵将恭缪押送进去后,熊大人挥了挥手,“你们退下,把那个女子带上来。” 士兵退下,须臾在门口走进来一个浅荷色长裙的女子,手持一个绣着牡丹花的手帕,面色娇羞,举手投足处处小心轻缓,眉如粉黛,红唇皓齿,一双含水的眸中如水波一般,莹莹清澈,她无论是容貌还是气质,的确有大家闺秀之感,她微微颔首屈身道: “小女子见过熊大人。” 这么明艳动人的女子有人调戏也是有可能,但要说恭缪做的,谁也不会信,熊大人走到恭缪面前,让他转过身去,面对着那个女子,说道: “白荷,你看看是不是这个人干的?” 恭缪巴不得让她赶紧看看,他不做亏心事,怎么怕鬼找上门,而且这种事,怎么也不会平白无故和他沾上边,恭缪理直气壮,说道: “姑娘,您看看,调戏您的人,不是我吧?” 唤作白荷的女子,微微抬眸,正对恭缪的眼睛时,有些躲闪,但反复看了一眼,愤然道: “熊大人,就是他!” 迎城主回城 “熊大人,就是他!” 白荷的话音刚落,恭缪顿时震惊不已,一时百口莫辩,自己明明没有做过,怎么就被盖上这莫须有的罪名了,还有那张画像,画的竟然也是他的脸,恭缪惊惶道: “白姑娘,你再好好看看,你是不是看错了,我们从未见过啊!” 连令欢和姬予清也惊讶不已,纷纷投向白荷,熊大人也道:“白荷姑娘,你在好好看一看,到底是不是他,可别让我抓错了人!” 白荷抬眸看了恭缪一眼,点点头很肯定的说道:“熊大人,小女子没看错,就是这个人没错。” 白荷再次指认,恭缪最后一点希望也没了,他不知道怎么解释,熊大人看向连令欢,说道:“你们也看到了,是你们要指认的,现在还要解释什么?” 连令欢皱皱眉头,被白荷指认为犯人,这也始料未及,但连令欢不能就这么让恭缪受了冤,他转向白荷,问道: “白荷姑娘,你可确定,那人真的是他,确确实实和他一模一样,而不是长的相像?” 白荷梨花带泪的哭了起来,“难道小女子还会拿自己的名节来诬赖好人吗?” 这一哭,连令欢就招架不住了,好像他失礼了,白荷哭的两行泪线,连令欢语噎很无奈,对方是一个柔弱女子,他也不好这么直白的戳人痛处。 姬予清看不下去,她哭给连令欢看,连令欢不能和她对付,那也不能让恭缪就这么认了,姬予清上前,盯着白荷,淡然道:“白荷姑娘,天底下长的相像的人太多了,你可有证据证明就是你眼前这个人呢?” 白荷手帕抹去了两行泪,抽噎道:“难道是谁占了我的便宜,我会不知道吗,怕不是姑娘您没有这样委屈过。” 被占便宜的委屈…姬予清侧眸看了一眼连令欢,连令欢立马就知道了什么意思,躲避姬予清的眼神低声咳嗽了两声掩饰过去。 姬予清心想,连令欢还真是假君子,这个时候倒是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但又转向白荷,这个白荷始终没说个什么过程,细节也没有,反而在不断的反驳他们,姬予清觉得有些古怪,另有了几分打算,转而冷眸道: “白荷姑娘,莫不是你自己轻浮,想随便讹个人吧?” 此话一出,白荷抬头目光满是气愤,顷刻间从梨花带雨哭成了倾盆暴雨,想必是姬予清这句话太打击人心,尤其是对人家一个女子,白荷痛苦又委屈道: “你含血喷人,怎么如此说我…呜呜…” 连令欢也觉得姬予清的话说的重了一些,对一个女子说这么重话,才是轻浮,姬予清并不在意白荷如何哭诉,因为这个时候,不论白荷是否诬陷,但肯定不是恭缪,恭缪自然是一万个清白。 姬予清不管白荷的哭哭啼啼,质问道:“我含血喷人,那白荷姑娘呢,你要是但凡能拿出些证据,我也不会如此怀疑你,说再多也只是一面之词而已,白荷姑娘有证据吗?” 要是她妖界也这么明辨是非,恐怕妖界早就各个都死无全尸了,都是不见证据就抓人,仅仅一面之词就定罪可还行? 白荷呜咽道,“姑娘不信,我也没办法,还请熊大人为小女子做主啊。” 姬予清感慨,白荷美是真美,但就是这个心肠,这么直,空口无凭就信誓旦旦的指认恭缪。 熊大人看了有一会儿,耸耸肩道:“人证是有,物证不足,按金城的规矩,就要暂时收监。” 就是还要关着恭缪了,恭缪急着道:“熊大人,你明察秋毫,我根本没见过她。” “见没见过我怎么知道,”熊大人不屑这一套说辞,“行了,你们要是想陪着他,就一起留下,反正天牢多的是,不想就赶紧走吧。” “熊大人,等等!”连令欢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恭缪被抓的,他们此来金城,还有正事,不能让恭缪就扣在了这里,“熊大人,有一事,可否为在下解答?” 熊大人抬眼,“什么事?” 连令欢说道:“画像从何而来,何人所画?单单凭白荷姑娘一人的一语,就画的如此细致,甚至连我师弟耳上有一颗那么小的痣都画的出来?” 连令欢一说,姬予清就在画像上又看了一眼,还真的有,不愧是和恭缪朝夕相处了几百年的师兄,如此一问,白荷沉头只是哭泣也不说话。 熊大人思忖了半刻,“画师是高明之人,白荷姑娘又所述详细,自然画的出来,。” 这含糊的话,已经有破绽了,连令欢又问道,“敢问熊大人,是如何知道我们已经到金城的?城内白日没有士兵,更何况还没到宵禁之时,熊大人就带着一队士兵,直接抓了人,我怎么觉得是熊大人提前就知道我们会出现在那里,故意去抓人的?” 连令欢眸色犀利,这个事是最难解释的,他们一路来没有见过什么士兵,反而偏偏就出现了专门抓恭缪的士兵,直奔他而来,更像是提前有人准备好的。 “还有那画像,说不出画师,白荷姑娘又说不出证据,摆明了就是照着我师弟的模样画的吧?” 连令欢话落,恭缪愣了愣,“那就是故意陷害我了?” 只见熊大人深吸了口气,轻佻笑道:“你们是怀疑我?” “不然怎么解释熊大人能那么巧就直接去抓了我师弟,”连令欢眼神一转,“而且,熊大人是在城中安插了眼线,特意盯着我们进城,不然熊大人怎么会那么快就赶了过来?” “证据呢?”熊大人反问道。 “证据就是,熊大人之前不止一次说了认识我师弟,当时我们没放在心上,现在看来,熊大人不是对我师弟,有备而来吗?”连令欢据理力争。 姬予清侧眸看他,连令欢这一番话还真是语出惊人,他如此分析,觉得也很在理。 这时熊大人不知何意的笑了两声,挥了挥手示意白荷下去,他高喊了一声,“进来!” 突然殿门四门大开,涌进诸多士兵,在士兵前头也有几个将军模样的人,一群人进了殿内,姬予清皱眉,难道这个熊大人要硬来不成? 熊大人走到一群士兵前,双手抱拳,向着恭缪,所有人跪了下去,声音高亢道: “恭迎城主回城!” 恭氏仅一脉 熊大人一句话,犹如惊雷现身,电闪雷鸣般的落在恭缪身上,他忙着退了几步,不想和熊大人还有跪在他面前的一干士兵靠的太近,他慌张之余,连连摆手道: “熊大人…你们,这是……” 连令欢和姬予清也震惊不已,熊大人这个阵势不小,对着恭缪喊城主是什么意思,只见熊大人目色严肃,抬头盯着恭缪,这一声城主既然叫了出去,就再难收回。 熊大人心石郁闷,眼中交织着十分复杂情绪,一时之间他难以用一两句话解释清楚,声音却落地有声,字字清晰,冲进恭缪的耳朵里,打破恭缪心中的平静, “我等护卫军世代,代代相传三百余年,等待城主回城,今日在我这世代,终于等到了!” 恭缪木讷,好半天看不明白,无奈的投向连令欢,“令欢师兄,他们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连令欢听的明白了几分,熊大人话里定是有着几分原由,这个场面也难以解释什么,他说道:“熊大人,不如将事情都说明白,这么多人冒然出现在这,也让我师弟觉得慌张。” “好,”熊大人肃然起身,挥了挥手,殿内士兵全部退下,殿内现在只有他们几人了,熊大人看着恭缪,却再次跪了下去,“实属无奈之举,才设计此法将城主绑过来,因金城已经迫在眉睫,等不得了。” 连令欢示意恭缪,恭缪上前将熊大人扶起来,“熊大人,你快起来,别这么跪着了,只要我没罪就行了,其他的我也不会计较。” 熊大人起身,看着恭缪却百感交集,连令欢说道:“熊大人,方才你说金城迫在眉睫是什么意思?还有我师弟和金城又有什么关系?” “说来话长,几位请坐,”熊大人摊手指引他们坐下,三人坐下后,熊大人也无心招待他们,茶水也就算了,他凝着眉头,不悦之色道: “金城自开创建城起,已有百年之久,都是恭氏为主,在三百年前,恭氏一脉逐渐稀少,最后只剩下唯一一个继承人,那就是你!” 熊大人目光一聚,看着恭缪,恭缪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说的迷迷糊糊,“我?…我是姓恭,可是天底下姓恭的人很多啊。” “我既然说是你,就自然证据,”熊大人义正言辞,毫不质疑,已经就认定了恭缪,就是他要找的人,“我们这一支护卫军,从三百年前就世代相传一个任务,就要寻找丢失的恭氏最后一脉,祖上传下来的线索,还有后世的调查,我们也苦苦寻找了很多年,到了我这一代,我终于找到了!” 姬予清略感讶意,刚来金城,还碰上了这么一个事,而熊大人的身份也颇感惊奇,世代相传任务,只为寻找恭氏最后一脉,不禁钦佩,这是多一个忠心耿耿,尽忠职守的一支护卫军。 姬予清抬眸问道:“那你怎么知道恭缪就是恭氏最后一脉,不是找错人了?” 熊大人沉声静气,比方才淡定了许多,说道:“三百年前恭氏只有一脉,就是名为恭缪,十岁时被人掳走后,音信全无,我们这一旁支祖上查探,追查到恭缪被掳走后,被卖了人家做书童,等去找人时,他已经被那人家转卖给了一户老夫妇养老,然而就在祖上去找人时,那家夫妇已经病死,那孩子也就无影无踪了。” 恭缪惊余未定,质疑着问道:“名字的确和我一样,可我小时候的记忆我都不记得了,我只知道我去了天镜峰,熊大人,你真的确定那个孩子,就是我吗?” 熊大人重重点头,再确定不过,笃定道:“没错,祖上留下的线索说,那对老夫妇病死之时,有一个修行的高人去过,有人猜测是他带走了你,祖上就在各处寻找这位修行高人的下落,但是这位高人也没有留下什么痕迹,祖上就猜测你极有可能已经修行,所以我们这一支世代相传,决心要将你找回。” “但十岁的孩子,被带到别处,不会喊人求救吗?”姬予清怀疑问道。 熊大人答道:“那时恭缪从小患病,吃不了甜食,也尝不了苦涩,更不会开口说话,所以被人掳走后,周折了不少。” 恭缪惊奇,张大了嘴巴惊呼道:“原来…我吃不了甜食是因为这个!怪不得我每次吃甜食都会闹肚子……” 这么一听,恭缪还真的就是丢失的恭氏一脉,熊大人看着恭缪,缓缓道:“我以为不会找到了,但十年前,我前去南方公差,途径一处,遇到鬼祟携身,就有两个自称是天镜峰的弟子,搭救了我,其中一个就是你!” 恭缪回想了一会,“我救过你…不可能吧,我什么时候能那么厉害了。” “的确不是你救的,是和你同行的一位,你叫他陆师兄,你在旁看着。”熊大人一句话虽是真的,但如同一盆凉水,让恭缪更凉,他还真的就是只会看着,不会出手的那个,定是他和陆良师兄一起的,但是他却想不起来,毕竟和陆良师兄出来了很多次,救人的话也不知道救了多少了。 熊大人继续道:“我听见姓陆的弟子,叫你恭缪,那时我就认定,你一定就是我要找的恭氏最后一脉,但你身处神界天镜峰,我是凡人也靠近不了,只好四处打探天镜峰的事,可也无果,没想到你们前几日正来了金城,我就想将恭氏认回。” 恭缪反问道:“那上次来金城时,你为何不告诉我?” “因为你撞了鬼祟,我得知道你是否能活下来,而且…”熊大人有苦难言,“我当时一直试探你,可你根本不记得我,也不记得小时候的事,我和你说了,也只会让你逃跑而已,不能到头来徒劳一场。” 恭缪垂头,怪不得上次来金城,熊大人一直说见过他,他却不记得,还以为熊大人是故意欺骗他,原来都是真的。 “原来我从小就痴傻……”恭缪神色伤悴,他十岁还不会开口说话,从小就是痴傻的孩子,那是进了天镜峰后,才让他有所改变的,怪不得他记不起天镜峰之前的事情, “那,把我带去天镜峰的那个修行高人,是他帮了我。” 恭缪也一直不解,天镜峰收徒一向挑选天资聪颖,品性极好的弟子,为何就收了他,究根结底,原来是那个救了他的高人,将他送去天镜峰的…… 那位改变了他一生的高人,到底何方神圣,恭缪下定决心,待回了天镜峰,他一定要向长老问清楚,那个人,到底是谁?! 恭缪难抉择 恭缪一直都从未想过,自己会有朝一日知道自己的出身,他想象过自己的父母什么样子,可是突如其来的熊大人,告诉他时,他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欣喜。 恭缪腆着脸,微声道:“可我…回来又有什么用。” 金城再无恭氏一脉,只有他一人的金城,还不如天镜峰过的踏实。 熊大人面目严肃,眼神有些凝涩,“你要继任城主!金城一直以来都是由我们护卫军这一支来掌管,但如今就连我们护卫将也断了后,如今的城主他病入膏肓,活不了多久,我们护卫将能在最后一个世代将你找到,也算是了了心愿。” 这就是熊大人刚刚说的事态严重,金城迫在眉睫,城主病入膏肓,即将死去,从此护卫将,再也不存在,他们没有违背衷心,哪怕三百年多少个世世代代,也找到了恭氏最后一脉! 恭缪语噎,他一直悠哉的心情,在这时便被改写了,金城是他的家,他出生的地方,多年后重回旧地,竟然会是这种方式,他很是为难,喏喏道: “我不会做这个城主的。” 连令欢和姬予清面无波澜,料到恭缪也不会答应熊大人,但熊大人却极大的失望和愤然,他几个世代就为了寻找恭缪,好不容易找到了,却得来了功亏一篑,他怎会甘心,熊大人此时偏执了起来,怒道: “为何?!我们世世代代把寻找你当做是毕生所能,竭尽了多少心力,我们护的恭氏一脉,现在你说不愿,你怎么对得起恭氏列祖列宗,对得起我们护卫将三百年的世代之人!” “熊大人…”恭缪很是为难。 熊大人一拍桌,“护卫将这一支马上也要断了,金城是你恭氏的血汗,你难道让金城几百年的基业,就这么荒废下去吗?” “熊大人,你听我解释,”恭缪踌躇不决,面对突然的变故,还有金城城主一事,他怎么也接受不了,“我真的没有能力掌管金城,而且…我也不想,你打我也好,骂我也罢,我能活下来就已万幸,我只想好好的修行……” 恭缪一番话后,熊大人半响没有说话,可仍他怒意难消,他只是在控制着自己震惊,因为他也知道冒然告诉恭缪身世,还有继任城主一事,一定会让他震惊。 熊大人缓缓起身,话到嘴边的规劝话,也卡在了喉咙里,只说道:“只要你继任城主,就可迎娶城中第一美人白荷,以及金城的两座金矿都会归你,我给你们安排好住处,你再好好考虑考虑,明日我再来。” 熊大人离开的背影很是落寞和萧条,他对恭缪失望是真,对护卫将世代的努力可能功亏一篑,惋惜也是真,皆来源于恭缪的一句话,他只有最后一丝希望寄托。 熊大人开门离开,恭缪垂头不语,他才是更接受不了的人,心中的思绪万千,和突如其来的身世,都成了他的负担。 姬予清打破了沉默,说道:“刚才唤作白荷的女子,还是金城第一美人,傻孩子,你一夜之间江山美人都有了,倒不如真的考虑考虑。” “妖王只担心金矿而已…哪有在劝我。”恭缪委屈的低声道。 姬予清叹了口气,“你这么想我,真是心凉了半截,那你自己考虑吧。” 姬予清起身离开,她微微侧眸看了一眼连令欢,连令欢深知她的意思,微微点了点头,姬予清离开后,连令欢轻道: “师弟,别太为难,做你想做的。” 恭缪垂眸,诺诺说道:“令欢师兄,我想回天镜峰了。” “你这是躲避,不能解决事情,”连令欢也理解恭缪的为难,他一直天真无邪,在天镜峰内自由自在,从无烦恼,又有诸多师兄照顾他,他自己也并没有主见,突然有人和他说要承担起家族的重任时,必然会心里慌张,连令欢看着恭缪为难的样子,安慰道: “师弟,熊大人护卫将一支也是忠心不二的人,他能让你考虑,其实他自己也在思考,他虽愤怒,可终是不忍心看着恭氏一脉就如此抛弃了金城。” 恭缪微微抬眸,眼神满是伤悴:“那我该怎么办,我不想让他们寒心,不想对不起恭氏先祖,可我更不想放弃修行,放弃天镜峰。” 他的吾断才刚刚有了起色,金长老教了他半个月,他为自己这一点长进开心的睡不着觉,现在让他都放弃这些,他怎么能放得下…… 恭氏一脉的金城和天镜峰比起来,他该如何取舍才能不伤害一个人。 “此事我不能替你做主,你自己好好休息一晚,兴许明日就想明白了。”连令欢想让恭缪自己独处,安静下来让他自己去抉择,这也是考验他主见的时候。 连令欢刚起身,欲要离开,已经踏出了一步,恭缪抬头叫住了他,“令欢师兄!” 连令欢回头,“怎么了?” “我……”恭缪咽了咽苦水,有些难过,“我是怎么来天镜峰的?” 连令欢回想了半响,恭缪来天镜峰时,他真的没什么印象,只记得大家都说来了一个小师弟,“好像是大长老带你入门的,但大长老自从伍常歌师兄失踪后,就闭门不出多年,你要是想找救了你的那位高人,兴许大长老知道来历。” 大长老一生只有一个爱徒,将毕生所学都传授给了伍常歌,也就是天镜峰的大师兄,但自从伍常歌失踪几千年后,大长老便也闭关再不见客。 说完连令欢缓步离开,恭缪独自沉思,大长老不出天镜峰好多年,将他救下送来天镜峰修行的人必然不会是大长老。 但大长老一定知道,将他送来天镜峰的那位高人究竟是谁,那个人改变了他一生,将他送上了修行之路,重获新生,倘若没有那个人,恐怕他还只会是一个不会说话又痴傻的哑巴。 他低头把脸埋在双臂之间,心思阴郁,他该如何做才行,熊大人用心良苦,他不想辜负了护卫将三百年的忠心赤胆,可是他就要辜负天镜峰了。 “怎么办……” 银面人再现 连令欢走出来后,姬予清在后靠在门外,方才她一直没有走,故意留下连令欢和恭缪说,但愿恭缪自己能好好想一想,他要何去何从,她低声道: “他怎么说?” 连令欢摇头,“他需要时间,回去休息吧。” 姬予清没再多问,就一路回去,明日一早,熊大人可能就又会找过来。 ……… 天色还没亮,恭缪就去敲连令欢的门,一连敲了几次,连令欢刚开门,恭缪就跑了进来,义正言辞的说道:“令欢师兄,我想好了。” 连令欢颇感惊讶,恭缪眼圈发青,显然是一夜都没睡,就跑来了他这,他问道:“想好什么了?” “我还得回去修行,我要是做了这城主,就压上了恭氏一脉的命运,就要娶妻生子,摆脱修行,我要不是遇上那个高人,可能就一辈子痴痴傻傻了,既然我能修行,就是上天注定,”虽然他修行尚浅,但好歹用了三百年的心力了,修行了这么多年后,到头来就要舍弃,他怎么舍得呢, “令欢师兄,我想修行!” 连令欢沉了半刻,看来恭缪是一夜后心意已定,“那你怎么和熊大人说?” “是我辜负了他们,可我已经打算好了,虽然熊大人可能会生气,但,我心意已决,我可以不要金城城主的位子,而我也不会丢掉金城的!”恭缪斩钉截铁,夹杂了很大的决心。 连令欢欣慰一笑,恭缪无论是下了什么决心,身为师兄都会支持他,恭缪一直在师兄们的庇护下,也该自己做决定了。 关于恭缪的具体想法,连令欢也没有问下去,有些事一旦过早的说出来,就没有多大用处了,“师弟,你决定就好。” 恭缪重重的点点头,“嗯!” “那…令欢师兄,”恭缪唯唯诺诺的指了指床榻,“我能睡会吗,我一直没睡……” “去吧。”连令欢淡然说道,恭缪就兴冲冲的去休息了,一夜没有合眼,想必恭缪这一晚,也考虑了很多。 连令欢抬眼看了眼窗外,马上就要天亮了,还不知道金城又是如何一番景象。 连令欢待天亮后起身出去,见恭缪睡的正香,就也没叫醒他,既然他已经想好了,自然也不差这一会儿了。 连令欢走出去,就迎面撞上了来寻恭缪的熊大人,熊大人面色也不太好,可能也是一夜未眠,熊大人问道:“恭缪在你这吗?” “他刚睡下,让他休息会吧,等他醒过来,自然会给熊大人一个答复,”连令欢心中也有些话,说道,“熊大人,您一心为恭氏一脉效力,可有想过最坏的结果?” “想过,”熊大人如实回答,他们这世世代代做的事也是个不靠谱的使命,万一中间出了什么差错,也就断了这个使命,而且最坏的结果是,恭缪可能已经死了,然而恭缪还活着,就不是最坏的事, “最坏就是金城荒废,恭缪不会出现,我们这一支也灭亡,三百年就算是结束了。” 连令欢松了一口气,如此看来,熊大人自然不会对恭缪的决定有太多的影响,熊大人又道:“但是他已出现,我甚至都已经给他安排好了接下来的生活,金城第一美人嫁给他为妻,金城的金矿也会交给他,只要有我在,就不会有人反对他,甚至我已经给他找好了可以服众的契机。” 连令欢颇感兴趣,“什么契机?” “金城的一座金矿内,接连被盗,两个月了也没抓到人,如果他能借此机会抓到盗贼,也是功德一件,再来继位更加顺理成章,也少了闲话,”熊大人微叹了一口气,想到恭缪昨夜回绝的话,他也心凉了半截,他做的这些,很有可能就会成为徒劳, “但…他要是真的想置金城于不顾,我也没办法,我能绑他进城,但继任城主我总不能也绑了他。” 这时殿门大开,恭缪阔步走出来,毅然道:“熊大人,我会抓到盗贼!” 熊大人眼神一亮,瞬间对恭缪有了些希望,恭缪双眸坚定道:“我也不会丢弃金城不管,熊大人,恭缪修行三百年,懂得恩德道义,待事后,我一定会给熊大人一个答复!” “你真的…!”熊大人难以相信,恭缪竟然会说出此话,连令欢偏头看着恭缪,此时就连他,也看不透恭缪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恭缪点头,说道:“我也不想让所有人失望而已。” 在他心里,金城也是恭氏的血汗,熊大人一支也是为了他,而天镜峰的师兄们照顾他三百年,朝夕相处之下,他也不想辜负每一个师兄。 还有赠他吾断的金长老,他也舍不得,更不想辜负。 “听说要进金矿了?”姬予清缓缓走过来,方才的话她也算听了个多半,心中对恭缪不禁另眼相看,他能说出这样的话,也算是有担当的。 恭缪扭过头,纠正道:“不是进,是查。” “不进怎么查,”姬予清抬眸,扫了一眼熊大人,说道:“恭缪都这么说了,熊大人就尽快提供下掌握的线索吧。” 不管怎么样,熊大人还是开心的,他微微拿起酒葫芦就吞了一口,擦了擦胡渣上的酒渍道:“线索就是毫无线索。” 这等于没说,熊大人补了一句,“金矿的矿石都要先开采,然后在打磨锻造,才能成金,丢失的就是已经金矿打磨成金的金子,一共丢了五次,一次比一次多,我查了,也找人日夜守了,但就是抓不到人。” 这微乎其微的线索,也真的称不上是一个线索,就是要在一个找不到线索的偷盗案子上,找到他们三个月都抓不到的盗贼。 恭缪这次也没问姬予清和连令欢的意思,自己做了主,一口答应道:“我们一定找到盗贼!” 姬予清双手环胸,侧眸看了一眼恭缪,心想这傻孩子突然怎么聪明了,都会擅自做主了,她倒是没问题,说道:“熊大人,有一事还要和您打听一下。” 熊大人说道:“尽管说。” 姬予清直言问道,“金城在两个月前,有没有来过两个神界碧炎山的弟子,绿色长衫。” 熊大人眼神一抬,想了一会儿,“有,应该就是你说的那两个了,他们自己也提过碧炎山,他们在城中闹事,还是我亲手抓的人。” 姬予清急问道:“那现在身在何处?还在金城吗?” 熊大人摇头,“不在,被人赎走了。” 既然被人赎走,为何碧炎山还说失踪,莫非赎走那二人的,不是碧炎山的人,姬予清觉得蹊跷,问道:“被何人赎走的?” 熊大人淡然道:“一个戴着银色面具的人!” 姬予清和连令欢同时心中一惊,银面人!! 登徒子令欢 姬予清神色一变,熊大人说戴着银色面具的人,就一下把姬予清的那根弦挑了起来,从左邵城狼族后,银面人几乎就成了幻影,一点消息都没有,现在突然出现,真的是给了她一个意外之喜。 连令欢忙问道:“熊大人,银面人可有什么特征?” “修行之人是没错,他很是谦礼,给了不少的钱给金城做赔礼,他直接出现说是认识那两个人,给了钱后我就让他带走了。”熊大人对这个银面人印象最深的也就是那一张银色的面具,整个头都埋在面具之下,连根头发丝也看不到,所以这样的人,不论是谁都会多看上几眼, “还有就是,他等候提走那两人时,与我讲了几句话,似乎很懂音律,而且对书画也精通,他还对楼宇之上的壁画品评了半天,不过我没太在意听。” 楼宇上的壁画刻着的,是一支舞蹈,上面有记载这支舞蹈的音律,也有不少文人对这支舞蹈的提词和赞誉,熊大人虽然不懂,但听着也觉得是个内行人。 姬予清眉头一皱,懂音律,懂书画,做事不骄不躁,毫无痕迹,此人定心思缜密,比常人都要谨慎几倍,他带走了碧炎山的两个弟子,目的为何? 姬予清抬眸问道,“他还有没有其他特征?” “没了,别的我也没在意,”熊大人也绝对几分奇怪道,“银面人把碧炎山的两个弟子带走后,碧炎山的弟子后脚就来了,当时我没说此事,因为修行者的事,凡人也自然不想搅浑,然后就是你们来了,我就发觉有点不对劲,连着四拨修行之人前来,所以我就把此事隐瞒了起来。” 难怪当时熊大人说金城来了好多修行之人,后来的碧炎山弟子,定然是为了找失踪的两个人而来,只是他们赶巧,也就碰上了。 连令欢目光炯色,问道:“银面人可提到要去哪里?” 熊大人摇头,“这个可没有,放了人也就不在我管事内了,怎么,是不是这个人有什么问题?” 和熊大人说这个人的事,对熊大人也不利,毕竟是修行者之间的事,不要太牵扯凡人进来,连令欢只沉声道: “熊大人,此事我不便多透露,劳烦您多留意,此人十分重要,如果再现身,请务必告知!” 熊大人懂得其中道理,也不多问,答应道:“好,我会派人在金城多留意此人。” 难得这么久,又有了银面人的消息,也证实了灰禾说的没有说谎,她的阴殿,那些被剖了金丹的修行者,还有自炼金丹的禁术,甚至能驱使阴鬼抓人,都是这个银面人一手操控。 如今又带走碧炎山的两个弟子,恐怕已经凶多吉少。 熊大人转身离开道:“我去吩咐人给你们送早膳,一会儿就去金矿。” 熊大人离开后,姬予清仍在沉思着这个银面人,他带走碧炎山的两个弟子,能有什么用处,要说灰禾剖金丹为了救夫君,那银面人是要什么。 还有银面人偷盗天葵子和暗小筝尸体,炼成阴鬼,让阴鬼作恶,这种违背人伦之事,为的是什么? 恭缪琢磨片刻,问道:“精通书画,会不会又是舞墨三郎啊?” “不会是他,他过去三十年都是凡人之躯,这几日才恢复,”姬予清斜眼看着恭缪,语气很刻意道,“傻孩子,都这么厉害可以自己查金矿盗贼了?” 恭缪愣了愣,“我有你们呀。” 姬予清瞥了一眼,以为恭缪信誓旦旦的模样,是有多大能耐,现在竟然还得靠他们,“也行,把金矿分我三成就行。” 恭缪向连令欢身边凑了凑,“那我还是求令欢师兄吧,妖王你太贪心了。” “我贪心?”姬予清轻哼一声,“你师兄不贪心是因为不缺钱,饱汉不知饿汉饥~” 说完姬予清就大步流星的离开去吃早膳,恭缪看着连令欢,哀求道:“令欢师兄,你得帮我。” 连令欢肯定是得帮,就是抓一个盗贼而已,应该也不会太难,轻声道:“放心吧,去吃早膳了。” 三人迅速就去吃了早膳,尤其是姬予清急不可待,没见吃多少就放下筷子,信步而离开,挥手道:“你们慢慢吃,我先行一步。” 恭缪愣愣的看着连令欢,疑惑道:“令欢师兄,她那么急干什么?” 连令欢额头三道黑线,姬予清想干什么,他一眼就明白了,肯定她又惦记着人家的金矿了,他也放下了筷子,追了上去,边道:“师弟,吃完快点过来!” 他要是不跟上去,都怕姬予清把人家金矿搬空了,抓贼不成,也得家贼难防,恭缪提着筷子这口饭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这么着急干什么…不饿吗?” 恭缪吃了两口饭,怎么寻思也不对,吃着也不安心,明明是他的事,他在这自己吃也不好,只好也放下筷子就追了上去,可怜他又饿着肚子。 他们来的金矿就是丢失金子的金矿,有些苦力还在开采,开采加打磨,还有成品,都是一条线上的活,每个人手法娴熟,一看就是老伙计。 而吸引人的无疑就是打磨那一道工序的地方,就在矿洞不远处,门口不少人把守,里边分成品和半成。 姬予清一进去,视线不由自主的就看向了成品那一半,堆着几个木桶用来装成品,金光闪闪的颜色是真的诱人,姬予清眼冒金光,眼里都是一堆堆的金子,她心里感叹,如果妖界能有这么多金子,她也知足了,而且一定要重新给妖界建一个和天镜峰琉璃殿一样大的殿宇! 姬予清故意在几桶金子面前溜了一圈,内心还不断祈求,上天赶紧开开眼吧,她妖界也没造过什么孽,怎么就缺一个发财的机遇呢~ 她的手刚离开木桶,连令欢手疾眼快就抓住了姬予清的手,低声道:“还回来。” 姬予清气的牙痒痒,怎么也不肯放手,连令欢却握住她的手,一根一根的给她掰开,“你要是想要,我出去后补给你,这里的不能拿!” “这么多呢,又不差这一点,你怎么就断我财路!”姬予清手里那点到底被连令欢抢了回去。 连令欢赶紧扔了回去,“哪来的财路,这是偷。” 姬予清无言以对,这种大义凛然的时候,她就说不过连令欢,化悲愤为一掌,狠狠的在连令欢肩上打了过去,怒道: “连令欢,你个登徒子!再偷偷拉我的手,我砍了你的手!” 连令欢很是无语,“…………” 明明是她偷,现在倒打一耙,他成了她口中的登徒子。 这一喊,熊大人和一边的苦力师父们都看向连令欢,其实都想看一看,这个文质彬彬的登徒子… 熊大人疑惑道:“他们这是…” 恭缪也不明白,呵呵笑道:“可能就是吵架了吧。” 姬予清偷盗 被连令欢抢了到了手的金子,姬予清很不满,金矿里也是粗略的扫了一眼,再没有多看,反正也不是她的,丢了也不丢她的。 金矿里的确没有什么异样,看似都很正常,几人离开后,连令欢为了先让熊大人放心,道:“熊大人,暂时先交给我们,我们尽力抓到盗贼。” 熊大人拱手道:“多谢,我代金城感谢几位。” 金矿看也看了,快到了正午才回去,回去的路上姬予清拉住了连令欢,伸了手道:“补给我!” 刚才他说让姬予清还回去,他给她补,但也是暂时糊弄她的,连令欢握住了姬予清的手,她的手修长又柔软,握在手心也有几分暖意,他眉目似水,明朗清澈,弯眸一笑道: “这次出来没带那么多,回去补给你。” “就是骗我的了?”姬予清冷眸一眯,翻了下手,反捏住了连令欢的手,一用力连令欢的五指差点骨裂,连令欢疼的赶紧求饶, “我错了我错了,不骗你,这次说话算话,等回去了我一定补给你。” 姬予清这才甩开了他的手,连令欢动了动自己差点被姬予清捏碎的手指头,还好能动,不过千万不能让姬予清和钱较上真,不然她是真的不择手段,下手…太狠! 连令欢揉着自己的手,清眸看着她道:“撒气了?” 姬予清斜眼道:“干什么?” 连令欢轻笑,“没什么,只要你别生我的气就好。” “谁稀罕生你的气…”姬予清嗤之以鼻的态度,快步走了几步,把他甩了很远,头也不回。 连令欢在后却欣然一笑,他知道姬予清本来叶没有生气,姬予清爱财,但分得清来路,她也只是偷拿着金矿的金子,换做平常人家,她也决不会染指。 让他高兴的事,姬予清和他之间已经没有所谓的距离感,他们不说心心相印,也是心有灵犀,现在这种关系,正是他一直想要的,他得到了姬予清的信任,也得到了她的承诺。 姬予清和恭缪并肩而行,恭缪回头看连令欢在后面跟着,好奇道:“你和令欢师兄吵架了?” “没有。”姬予清转过头,“小孩子别乱问。” 恭缪摸了摸头,嘟囔着:“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然而恭缪才不相信令欢是登徒子,更别说他们拉拉手,他都不知道看见他俩多少次拉手了,也没见他们这么吵架,肯定就又是什么事了,不过他们肯定没有大事。 转眼就是夜里,姬予清自从在金矿里回来之后,就一直没出去过,连令欢也没去打扰她,谁也不知道姬予清到底在盘算着什么主意。 然而姬予清在夜里也自然不会老实的在睡觉,她看夜幕已落,再看金城肃静,心想,这次没有连令欢捣乱,她肯定能得手! 夜幕下一闪而过一道红影,也没有人在意,而姬予清决定,她要做一件两全其美的事情,如果能引出真正的盗贼,那就更好了。 次日一早,连令欢刚出门,只见熊大人就火急火燎的过来,面目憎恨,又满是怒意,连令欢费解,这是得发生什么事了, “熊大人,为何如此匆忙?” 熊大人喘着粗气,重声说道:“昨夜盗贼又出现了!这次还留下了这个。” 熊大人手中拿了一颗红色的小珠子,连令欢定睛一看,是个耳环,他接过耳环看了看,怎么觉得这么眼熟? 熊大人却得到了线索一样,说道:“看样子是个女贼,这次却留下了痕迹,不过还是丢了五百金。” 连令欢顿时眸光一聚,将耳环握在手里,避免熊大人多看一眼,他心里有数,也终于想了起来这个耳环的来历,这很像恭缪在阑圣城时,给姬予清的那对耳环。 “熊大人,您派人把守好,我去找他们说一说此事。”说完连令欢就大步流星的走向姬予清的房间。 他怎么也没想到,姬予清白日里没得手,晚上竟然还又去偷了,偷了五百金也不是小数目了,他本想敲门进去的,结果手刚抬起,就犹豫了,改直接推门而入。 他破门而入,只见姬予清就穿着个内衫就坐在床边,他尴尬之间赶紧转过头去,姬予清看连令欢进来一点也不意外,掂量着手里沉甸甸的五百金,淡然自若的说道: “我就知道你肯定又来抢,过来抢啊。” 说着姬予清还故意掂了掂五百金,发出清脆的声音,就是给连令欢听的,连令欢背对着他,无奈道:“你把衣服穿好。” “穿了你不就过来了,我又不傻,”姬予清就是怕他一听到消息又过来抢,故意在这等着她,“耳环是我故意丢在那的。” 连令欢习惯性的要回头看着他说话,随即又转了过来,叹了一口气:“为什么要故意丢在那?” 姬予清缓缓说道:“留下女贼所为的线索,熊大人就会在城中发一张通缉告示,再找几个人散播一下谣言,夸一夸这个女贼,等名头响了,就自然会引得本来的盗贼不满,最后守株待兔。” 连令欢无语,姬予清这个办法听着是挺好,故意让本来的盗贼觉得他的“成果”被一个女贼占了去,可能还会作案,但是也有破绽,万一那个盗贼不图名,只要利岂不是也白费力气。 连令欢并不认同这个办法,没接她的话,催促道:“你快点把衣服穿好,我们好好说。” “穿好了!”姬予清再后道。 连令欢猛然回过头去,刚要开口说话,只见姬予清一身内衫,和刚才明明就一样,袒露着两条胳膊又露着腿的,连令欢冷汗直冒,低下头捂住眼睛, “我求你了,我们好好商量下对策,你这个办法就算是可行,也要和熊大人知会一声,金子还是得还回去的。” 姬予清理直气壮,“那就先不告诉他。” 只要抓到了盗贼,连同这一五百金,也一起算到那个盗贼身上,岂不是美哉,姬予清就是这么盘算的,她淡然道: “反正盗贼偷的也不是个小数,多少也得入牢,只有你知道,你不说谁知道?” “姬予清…你这是嫁祸于人,一样卑劣,”连令欢已经不想再重复了,重声道:“快点穿衣服,我就说一遍!” 二人抢钱袋 姬予清丝毫不惧,翘着二郎腿,手拿着五百金也不嫌沉,对连令欢的震慑没半分影响,“就按照我的方法做,万一就上钩了呢,这事早结束,恭缪也可以早点回去不是吗?” “姬予清…”连令欢已经放弃了劝她了,但是这个办法一听就很蠢,一向姬予清聪明,怎么就非得这个办法不可,那原因就只有一个了,她就是想给自己贪图五百金找个合理的借口。 她就是打幌子而已,但是那个钱,无论如何也不能就让姬予清真的拿了,大不了他回去就补给她五百金! 连令欢一不做二不休,挺然抬头,正视着姬予清,虽然看似淡然,但心里发抖,姬予清这么坐在他面前,他怎么可能不动摇,喉头微动道: “姬予清,我不和你开玩笑,穿衣服!” “我穿你个鬼!”姬予清把衣裳就扔了过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要抢回去,我这是借,等哪日我妖界有钱了,我肯定会还回来的。” 能不能还不知道,反正妖界有钱的日子,恐怕还差个几百年了,几百年后,金城都不知道换了多少人了,谁还会记得姬予清这个人在金城借过钱。 “那就别怪我!”连令欢捡起地上的衣裳,就直冲着姬予清而去,姬予清抬眸一定,没想到连令欢就气势汹汹的走过来了,她赶紧将钱袋子扔向床里,只身防着连令欢,“你别碰我!” 但话已晚,连令欢一手就钳住了姬予清的手腕,将衣裳盖在她身上,“自己穿还是我给你穿?” 姬予清用力挣脱了一下手腕,连令欢却死死的抓住她,姬予清奋力挣了几次,“你抓着我的手,让我我用脚穿吗?” 连令欢微微松开她的手,姬予清迅速穿上了外衫,还是这一身红衫看着顺眼,刚穿完姬予清就一溜烟提着钱袋子离连令欢老远,“连令欢,你未免太固执,等我抓了盗贼,再还也行。” “早晚都得还,你心里装着什么念头我会不知道,”连令欢知道姬予清就拖一时是一时,现在不拿回这钱,明天可能都没影了,他商量道:“你偷拿了就是不义之财,掌管妖界六族的妖王做这种事,也不光彩。” “我不光彩的事多了,不差这一件了,”姬予清自己就是铁了心的要拿这钱,“就算别人知道了,也肯定是你说出去的。” 连令欢眉头一抽,看来姬予清真的是软磨硬泡怎么也说不通,他决定还是来硬的了,趁姬予清甩着钱袋子正欢快时,他快去一跃,提手就在姬予清手里抢了过来。 姬予清空空两手一丝惊讶,怎么也没想到连令欢会真的和她硬抢,姬予清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手背,怒目圆睁道: “连令欢,我是不是给你好脸色给多了,你竟然打我?!” 连令欢自己都发懵,他什么时候打她了,“刚才碰的那一下?” “不然呢?!”姬予清咬牙道。 连令欢寒毛卓竖,刚才碰那一下可能不如蚊子咬的疼,就在姬予清口中成了“打”这个扎眼的字,这恰好就是姬予清的借口,他无奈的垂口气,这个时候和她解释也没有用,只能顺着她的意思道: “对不起,是我不对,下次让你打回来,但是这个钱我先保管,交给熊大人。” 姬予清反而不说话了,刚才的怒意也没了,缓缓坐了下来,“我知道我偷盗不对,可是妖界这么拮据,我能怎么办,我应该养活六族才对,可是现在呢,是六族养我,我多丢脸啊,真是丢脸……” 说完她起身,向着连令欢垂头丧气的走过去,连令欢还紧紧拿着钱袋子,为了不让她再抢回去,但姬予清却伸出就抱住了他…… 连令欢这一刹那,觉得浑身发软,姬予清头就贴着他肩膀上,虽然之前石殿里他抱过姬予清,但姬予清主动投怀送抱,还是头一遭,他顿了顿,说话也语无伦次, “你…那个,是…钱还得给……” 姬予清柔声细语,缱绻在他耳语之旁,“连令欢,你就是这么信任我的……” 瞬间连令欢觉得自己耳根子软,心软,瞬间化水一般,都被姬予清一句话融化了,“我相信你…但………” 姬予清瞬间动了手,在连令欢最松懈一时又抢走了钱袋子,转身坐回去,甩着钱袋子,得意的很,对着连令欢戏谑笑道:“清淡如水品性也没了,连公子以前的坐怀不乱去哪了?” 连令欢从刚才的脸红,瞬间就是铁青,姬予清竟然又这么骗他,什么清淡如水,什么坐怀不乱,从对姬予清敞开心扉时,他早就已经没有这些了。 “姬予清!你……”连令欢气也不是,说也不行,总归是被姬予清的无赖彻底打败了,他不禁感叹,“这当初和酣离宴上威风堂堂的妖王,绝对是两个人……” 姬予清瞟了一眼,“谁没有个伪装了?” 其实酣离宴上的她是真,她冷漠是真,但得看对谁,现在无赖也是真,同样也得看是对谁,现在只是因为她对面的是连令欢而已。 连令欢实在拿她没办法,“那就从今晚开始,一直盯着金矿,但事后一定要还回去。” 姬予清终于满意的点点头,“好。” 连令欢打开门,回头看了一眼姬予清,“看看你的蠢办法有没有用,偷金女贼!” 姬予清反而觉得偷金女贼这个名听着也有些好听,将金子向床上一扔,推着连令欢赶紧出去,边道:“别今晚了,就从现在开始,去那守着,这传了一天了,早就能传到盗贼耳朵里了。” 连令欢是一点也没辙,反手拉着姬予清的手,说道:“这回跟着我,怕你的手又乱动。” 姬予清也没挣脱,就任凭连令欢真的拉着,反正她和连令欢一接触,那种奇妙的感觉也很是舒服,对她的妖丹还有点用,她是不亏,她凑近连令欢的耳边说道: “你刚才是不是真的脸红了?” “手管得住,嘴也要管得住!”连令欢沉着脸,正眼也不看她,但心里可是咚咚打鼓,刚才岂止是脸红,他也不知道自己乱想了点什么。 他只能听见姬予清在他身旁的窃笑声,就再没说话。 井下现尸体 金矿这守了有几个时辰了,他们故意挑了个不显眼的地方,连令欢抬头看了看天色,道:“金城还有时辰就要宵禁了,天黑后多留意。” 恭缪歪着脑袋瞧了瞧,金矿和往常一样,也看不出什么不对来,恭缪琢磨起来,“令欢师兄,你说盗贼是怎么把金子偷走的,来无影去无踪的?” 金矿的人这么多,白日不说,晚上也有不少人看守,金矿的出口也就只有那么一个而已,盗贼是用什么办法进来的呢,又是怎么不惊动其他人将金子运走的呢? 姬予清扭头道:“如果你是盗贼,你会怎么偷?” “我要是盗贼,我就混进开采金矿的师父里,这样还不会让人起疑,”恭缪又觉得这样也不太好,“可是,那金子怎么能带出去呢?” 姬予清点头,挑眉道:“所以,盗贼是金矿中的人这个假设,根本不会发生,金矿的人熊大人定是经过精细调查的,知根知底,金矿丢了金子,他们是第一个值得怀疑的人,所以这种可能不多。” 恭缪明白了几分,转问道:“那盗贼是怎么进去的?” 连令欢向姬予清看去,问道:“你昨晚是怎么进去的?” 姬予清昨晚也偷盗了金子,还避开了守卫,固然也有自己的一套方法,姬予清指了指金矿门口几个守卫,“你看他们身强体壮的,对付凡人可以,但我轻微给点障眼法,他们也根本不会察觉,不过,我也想过盗贼会不会也是懂点障眼法的人,可是有一点又说不通。” 连令欢问道:“是什么?” “湿气,”姬予清目光一聚,心中骤然有了些怀疑,“白天我们进去时,因为人多我没在意,在夜晚我进去时,湿气更严重,按理说金矿下处处干燥,那湿气从何而来。” 连令欢一丝精光闪过,这的确是一个关键:“金矿里有另外的入口?” 如果没有这个解释,也说不通金矿里的湿气从何而来,湿气定是有一个潮湿的地方,流通进了金矿之中,然而金矿四周都是山,并没有什么潮湿的地方。 金矿里还有一个出入口的话,可能正是湿气流通的地方。 姬予清黯然点头,“不能称之为入口,好歹是一个没有人发现的通风口,金矿里密不透风,这个通风口,我昨夜找过,但没找到,不过这也只是猜测而已,尚未可知这个通风口是否真的存在。” “其实金矿里找到通风口很简单,”连令欢突然灵光一闪,“有风就行。” 姬予清和连令欢对视一眼,达成了默契,接下来怎么做,他们已经有了打算,然而恭缪却什么也没明白,问道:“通风口怎么找?” 连令欢拍了拍恭缪的肩膀,“师弟,跟紧就行。” 金城宵禁,城内俱暗,没有光亮,金矿内的守卫也开始了巡逻,姬予清在树上跳了下来,说道:“我去封住入口,你们善后!” 说完姬予清红影一闪,飞了出去,几个守卫见一个红色人影快速飞了过来,高喊了一声:“有人!” “多嘴!”姬予清照着他的头就敲了下去,高壮的守卫倒在地上,但是因为这个守卫喊了一声,其他的守卫快速跑过来。 姬予清直接干脆些,不想拖沓,双手抛了一股红气,如迷魂烟雾一般将几个守卫困在其中,随即天旋地转就昏了过去,姬予清转身就直接进了金矿之中。 此时过来的连令欢和恭缪将几个昏倒的守卫移到金矿后,也跟着姬予清走进金矿之中,后脚姬予清就用法阵封住了入口。 入口已封住,恭缪用手煽了煽,觉得有些闷热,说道:“这里入口挡住后,就闷的要死,真的还有通风口吗?” “堵住入口还这么闷说明通风口不大,起不到多大流通的作用,”姬予清借着火把在金矿里扫了一眼,“连令欢,快点,不然真要憋死在这了。” 连令欢双手一合,一个法阵在他面前展开,银光闪动,他手松开之时,法阵突然破裂,金矿内因法阵破裂带了一阵风,机会只有一次,姬予清指尖灵力一发,一个红色的火苗状的东西跟随着风飘了出去。 风停之后,一阵尘土散不出去,而那个红色的小火苗如同灰尘一般,在半空中跟着飘浮,渐渐的似乎寻着一个方向飞去,姬予清抬眸,定道: “找到了!” 红色的小火苗逐渐飘荡,受到了一种吸引一般,飞向了金矿的上方,在顶上熄灭。 姬予清诧异,“在上面?!” 怎么也没想到,还有一个隐秘的通风口会在金矿顶上,金矿顶上土层单薄,在那上面建通风口,简直是不怕金矿塌下来,连令欢踏脚一跃,在火苗熄灭的地方,仔细看了看。 他的手缓缓触摸着金矿顶上的土层,眉间一动:“土层的确潮湿,土层中有铁架支撑,可能里面就是空的,你们走远点,我要打开它。” 姬予清和恭缪退后几步,连令欢掌握着几分力度,以防金矿坍塌,微许灵力一掌打向顶上土层,瞬间屋顶的土层哗啦啦的落了一片,顶上的铁架也都露了出来,顶上是横横竖竖交叉的铁架搭建,然而有一处的铁架却断了一个洞出来…… “在那!”姬予清跃上,顺着那个洞钻了进去,里面还混有泥土,散着潮湿的气味,“原来是这样,这个盗贼就是在这进来的,这里的泥土只要几日就会重新凝固,自然不会被人发现,可真是聪明!” 洞口之内,人进去后也直不起腰来,还满是湿泥,姬予清是有几分嫌弃的,但为了找到那个盗贼,只能在湿泥中趟过去,洞内漆黑一片,顺着洞口钻进去,走了有半刻了,姬予清觉得洞内突然似乎改变了方向, “开始向下走了,小心脚下。” 淌了不知道多久,路上下行,连令欢渐渐听到了水流声,“应该快到了。” 而最后一步,黑暗之中姬予清一脚踏空,情急之下连令欢拉住了姬予清,连同姬予,清一起掉了下去,只听噗通两声,三个人都掉进了一个水湖之中。 恭缪打了个寒战,周围漆黑一片,还有砖瓦围墙,他们半个身子都泡进水里,“令欢师兄,这里不像是湖吧?怎么还有墙?” 姬予清抬头望了一眼,幽声道:“是一口井!” 他们身外一口井的下面,没想到金矿顶上的洞,会通往一个井下,恭缪提了提衣服,手边似乎有什么东西,他推了推还能推开。 但井里就这么大,那个东西又飘了回来,恭缪这才瞄了一眼,突然恭缪瞳孔一缩,大叫了一声:“令欢师兄,有尸体!” 连令欢过去,尸体已经被水泡的浮肿,但是这衣衫…连令欢暗了眼眸,冷声道:“是碧炎山的弟子!” 银面人目的 恭缪紧贴着冰冷的墙壁,看着水面上的尸体,连令欢刚说完,赶紧道:“是碧炎山弟子,看看还有没有尸体。” 恭缪甚至捞了捞水底,摇头道:“没有了,只有一个尸体。” 井下比较昏暗,连令欢只能看清尸体的衣物,但人脸却怎么也看不清,在金城失踪的是两个碧炎山弟子,现在井下突然出现了一个,不知道是不是就是失踪的那两个之一。 姬予清突然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小声道:“别说话,上面有人!” 姬予清警惕了几分,碧炎山的两个弟子是被银面人带走的,现在井下出现了一个,肯定不是巧合,井口比较深,外面细细碎碎的有点儿声音,像是脚步声,在井口徘徊着。 姬予清竖耳细听,井上的声音很轻,她担心此时井上的人,会不会就是银面人! 突然井口处扔下了一根绳子,一头沉到了水里,几人贴墙而立,暗不做声,定睛看着井口上,有一个人影,顺着绳子爬了下来,此人身手矫健,几丈深的井他几下就滑了下来。 “噗通”一声那人落水,在水面上捞了捞,抓住了尸体的衣衫,就将尸体捆在了绳子上,还好井下较黑,那人没有察觉到井下,还有三双眼睛在盯着他。 待他终于系好了尸体,再爬到了绳子上,敏捷的几下,就爬了上去,姬予清抬头看了看,这个人是应该想把尸体拉上去,如果这个人在处理尸体的话,会不会另外一具尸体,也在井上。 想到这姬予清踩着尸体,拉着绳子就跳了上去,她猛然在井口跳出,她浑身湿漉,一身红衣显得尤为瘆人,井下那人霎时脸色惨白,松开了绳子向后跌了两步,连连向后爬,边恐慌万状, “啊……!鬼!有鬼!!” 姬予清一脚将那人踢了回来,那人连滚带爬的吓的不轻,此时连令欢和恭缪也在井下出来,将那人围了起来,姬予清定眸一看,此人约莫中年健壮,皮肤黝黑,一身粗布也没什么特殊的。 姬予清沉道:“不是他!” 此人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凡人,恭缪指着一处道:“那也有尸体!” 连令欢走过去,这里是一处民宅,简单的两间房,有些简陋,另一具尸体就放在门前,浑身水气还没散,想必也是刚刚才打捞上来,尸体绿色衣衫,瘦骨嶙峋,只剩下皮包骨,经过水泡过,已经有一层脸皮揭了起来,死相很是难看了。 连令欢回头道:“师弟,将井下的尸体也拉上来。” 恭缪费力将井下的尸体也捞了上来,和门前的尸体放在一起,连令欢笃定道:“是碧炎山两个弟子!” 两具尸体死状相同,瘦弱的只剩骨头,眼窝深陷,脸皮翘起,恭缪不禁背后发凉,就退了两步,连令欢转向井上的那人,质问道: “你是什么人?尸体怎么来的?” “我…你们是什么人?!”那人缓过来不是鬼后,反而硬气了几分。 姬予清见状一脚踩了下去,踏着他的胸口,微微用力肋骨险些断了几根,脚下那人随即痛叫惨声道:“我说!我说!别踩了!!” 姬予清冷眸相对,“说!” 那人如实回答,“我是张斯,金城人。” 姬予清又问道:“金矿是你偷的?” “是!”张斯也老实承认了,被姬予清这么踩着,随时都能被踩死,他也不敢不说,“你们是哪位大人?熊大人派来的吗?” “没让你说话就闭嘴!”姬予清又一用力,张斯长了教训,连声应着,“井下通往金矿的入口是你挖出来的?” 张斯点头,“是我。” 姬予清瞥向两具尸体,“那两个尸体怎么来的?” 张斯急忙解释道:“饶命啊,那两个人不是我杀的,我就偷盗金矿而已,我没杀人!” “知道不是你,”碧炎山两个弟子再差,也不会死状凄惨的死在一个凡人手里,定然和那个银面人还是脱不开关系,“尸体怎么会出现在你这?” “是有一个人放在这的!不是我!”张斯急道。 姬予清定眸,“那个人是谁?!” “一个戴银面具的人!”张斯看姬予清脸色凝重,赶紧又解释道,“是真的,我没说谎,我前两日要去金矿再偷一遭,我在井下就遇见了戴银面具的人,他还带了两个尸体,他威胁我不能告诉别人,不然就告发我偷盗金矿,还要毁了我的通道……” “所以你就没有报官?”姬予清恨不得一脚将张斯给踩成肉泥,他怕自己的偷盗罪行暴露,被银面人控制,反而就差点让碧炎山两个弟子的尸体再也找不到,“他前两日带了尸体过来,你为何今日才打捞上来!” “因为我得找个地方把他们埋起来…我也怕让人发现尸体,我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啊!” 张斯是又怕银面人揭发他,又怕尸体被人发现,不然他又有偷盗的罪名,还有杀人埋尸的死罪,他自然不能报官,只能自己处理。 姬予清紧眸道:“银面人还说了什么,有没有说他要去哪,为何杀人?” “他就威胁我不让报官,还有说了一句话,他说…”张斯学着银面人的语气,“占了你的地方,真是抱歉。他就是这么和我说的!” 姬予清心想银面人还真是斯文,藏尸也能说的这么好听,连令欢过来说道:“尸体有些不对劲,灵魄没了,而且是被人活生生的抽走了灵魄失了血气而死,所以尸体只剩下皮包骨了。” “又是灵魄…大寺林食尸树干中的人也是没了灵魄,”还有灰禾的阴殿之中有些尸体,灵魄也不见了,前几次都是阴鬼动手,这次终于轮到银面人亲自动手了, “银面人要的是修行者的灵魄!” 她恍然大悟,修行之人的灵魄和凡人不同,有金丹注灵力,颇有灵性,银面人一直以来的目的是修行之人的灵魄,又要什么用处?! 连令欢也没想到查金矿偷盗,还查到了这么大的线索,可真是个意外之喜,连令欢说道:“尽快和熊大人说明此事,我再联系碧炎山,这件事要从长计议了。” “好,”姬予清示意恭缪道,“傻孩子,把他绑起来,带到熊大人那去。” 恭缪捡了绳子,将张斯五花大绑,姬予清看着两具尸体,心底有种十分不安的涌动之感,不知为何,自从听到银面人的目的是修行之人的灵魄后,她就越发忐忑不安。 总觉得,在银面人的此举背后,会有大事发生…… 诀别离金城 天亮了,恭缪手持着一根绳子,另一头绑着抓到的盗贼,一路牵到了熊大人面前,熊大人本来听说昨晚金矿有人闯进去,还打昏了守卫,正焦急的全城搜捕。 熊大人见到他们几人,微许惊讶,瞄了一眼抓到的盗贼,盗贼被熊大人凶狠的目光吓的低下了头,连令欢说道:“熊大人,盗贼已招认,他家中有一口井,藏有一条通往金矿的通道。” 熊大人没想到他们两日就抓到了盗贼,实属佩服道:“多谢几位,容我带回去审问。” “还有一事要劳烦熊大人,”连令欢沉色,“在此人家中,有两具尸体,正是碧炎山失踪的两人,我已经给碧炎山报信,应该很快就有人带他们回去。” “此事不在话下,不过…听你们的意思,是要走?”熊大人问道。 “要做的事已经做完了,我们还有线索要去查,所以也多有打扰,”连令欢看了姬予清一眼,始终没忘记她手里还有五百斤,“还有就是在她房中有五百金,是在追查盗贼时找到的,还请熊大人收好。” 姬予清不情愿也得装出个情愿的样子,连令欢没直说她偷,就已经很维护她的面子了,她转过头去没说话。 此时恭缪也有所准备,他抬眸道:“熊大人,我想和您说几句话。” 熊大人和恭缪退到一旁,恭缪心中隐隐觉得愧疚,但此事他必须要做,他轻声道:“熊大人,我考虑清楚了,我还是喜欢天镜峰,但我也并不想放弃金城,所以…我想请熊大人代我继任城主!” 熊大人一怔,没料到恭缪会这么决定,“你当真考虑清楚了?” “嗯,不再变了,”恭缪语气斩钉截铁,“而且我觉得金城不单单是恭氏一脉的,恭氏一脉开创金城,就为安居乐业,城泰民安,可为什么非要是恭氏一脉呢?” 熊大人顿时觉得他的是非观被恭缪洗脑了,他说的也对,可恭氏一脉就这么放弃了金城,他多少也觉得可惜, “早就知道你可能不会回来,但…我难当大任。” 恭缪毅然决然,眼中满是期盼:“熊大人,你在金城德高望重,没有人比你更合适了,要不是我被送进天镜峰,我也就是个早该痴傻死去的人,一样不会继任金城,这都是命运安排吧。” “看来…你真是脑子还没好。”熊大人没有恶意的挖苦道。 恭缪浅笑道,“我已经下定决心了,我要好好修行,以后金城内有熊大人,金城外有我,我也会常回金城的,只是还请熊大人不要拒绝我,您该明白的,金城真的不适合我…” 金城再繁荣,即使被刻上恭氏一脉的名字,可三百年已过,恭氏早被时间抹掉,何必再破坏已经安定下来的平静呢。 熊大人看他们已经准备好要走,恭缪心意已决,他深沉的叹了口气,三百年了,他们这支世世代代的任务,终于结束了,虽然没有完成任务,但也算是最好的结果了。 熊大人终于点了点头,拿起酒葫芦喝了一口,满足的笑了两声,“既然如此,恕不远送!” 恭缪欢喜道:“多谢熊大人,日后还要劳烦熊大人了。” 熊大人就挥了挥手,“谢就不必了,等你想回来时,随时回来!” 但熊大人心里知道,恭缪这一抉择,这次一走,永远都不会有那么一天了,恭氏一脉就当做从未出现过,可金城还是那个金城。 恭缪向连令欢跑过去,微微一笑:“令欢师兄,咱们回去吧。” 连令欢不知道恭缪刚才和熊大人说了什么,但是他已经做了自己人生中最大的一次决定,就意味着他已经可以为自己做决定,为自己承担了责任。 连令欢微微点头,“好,回去。” 恭缪再回头看熊大人时,熊大人已经端着酒葫芦渐行渐远了,从此以后金城的重担就要落在熊大人身上,他对熊大人即有感激,也有愧疚,熊大人为了恭氏,为了金城,真的用尽了一声。 三人就此离开了金城,姬予清也惋惜着那五百金,可惜就这么丢了,她感慨道:“日后我又得靠六族养活了。” 连令欢侧眸一笑,眸中含光一般,明媚温暖,“我也可以。” 姬予清瞥他一眼,“我只依靠自己家的人养。” “那我什么时候能有资格?”连令欢戏谑一笑问道。 言下之意姬予清听的出来,连令欢最近这种话,真是越来越会钻空子了,现在她真的是相信清淡如水连令欢的名头,一定是假的。 她先行了一步,挑眉笑道:“看心情。” 又是这句话,连令欢就当她说着玩吧,面带笑容,再后跟着,离开金城。 走到了一半,恭缪看着连令欢,心中也还有心结没有解开,他沉思良久,开口说道:“令欢师兄,我想回天镜峰一趟。” 连令欢疑惑,“为何要突然回去?” “我想找大长老,问清楚是谁把我送进天镜峰的,”恭缪此事不解,他一辈子也不安心,这个人才是他的恩人,带他走上了修行之路的人,也是这个人才改变了他痴傻浑浑噩噩了却此生的命运,就算是此人可能已经不存于世,他也要知道此人是谁, “这个人对我很重要。” 连令欢理解恭缪的心情,受人之恩,涌泉相报,救命之恩,终生难忘,他点头应道:“只是大长老可能不会见你,你要做好准备。” 大长老很多年没有出来过,见他一面实属不易,恭缪能不能见到大长老,也得看运气如何了。 恭缪心意已决,他不能对大长老死缠烂打,但一定也要试一试,一个改变了他命运的人,就算大长老厌烦他,他也要问出来。 恭缪向着天镜峰的方向飞了过去,最后和连令欢道:“多谢令欢师兄,那我走了!” 连令欢目送恭缪与他们分散,身为师兄,看到恭缪能有如此决心,能看到他有所成长,也无比欣慰,难得恭缪有此意,他也替他开心,希望他能早点知道,他要寻找的人是谁。 恩情当以报 恭缪回了天镜峰时,师兄们都比较诧异,宫阳正在带着一众在练运气,恭缪一出现,他便看到了,向恭缪走了过去,问道: “小师弟,怎么你自己回来了,师兄呢?” “宫阳师兄,”恭缪先对宫阳施了拱手礼,抬头道:“令欢师兄还在乌司城,我是自己回来的,我想找大长老问一件事情。” 恭缪惊诧,又不想让恭缪太失落,劝道:“小师弟,大长老不出关好些年了,你要是没有什么大事,还是找其他几位长老为好。” 恭缪何尝不知,他的事对别人来说算不得大事,可对他来说,这件事儿他一刻也不想等,“即使大长老真的不想见我,我总归要去试一试的,宫阳师兄,还请不要和陆良师兄讲,不然…他又要怪我。” 打扰了大长老的清修,也就令欢师兄和宫阳能惯着他,陆良师兄肯定会责怪他,所以一定要避开陆良师兄,宫阳也明白,只好说道:“大长老在清修殿,你小心说话。” 恭缪点头,“嗯,我明白,那我去了。” 恭缪直接向清修殿去,宫阳也好奇,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小师弟非要找大长老,这时陆良老远看见走了过来,还没来得及和恭缪搭上话就走了,他瞅着宫阳道: “那不是恭缪吗,他这是要去哪?” 宫阳搪塞过去,说道:“令欢师兄让他回来的,让他拿些东西。” 陆良便没多想,嘟囔着,“可我看着怎么脸色不太好…” 恭缪直接去了清修殿,大长老的住处一向最是安静,周围青山绿水,飞鸟停歇,也没有弟子来此,今日一如既往的寂静,恭缪也怕唐突了大长老,不敢直接靠近清修殿,在外面张望了一会儿。 “来者何人?”在恭缪身后走过来一个弟子,长鬓如云,手里还端着一壶茶,定睛看着恭缪问道。 恭缪回过头,恭敬道:“这位师兄,多有打扰,我有事想拜见大长老,不知可否?” 那弟子问道:“师尊派你来的,还是其他长老派你来的?” “都不是,”恭缪有些羞愧,“是我自己要来的。” 那弟子一听,当即就冷声回绝了他,“要是都向你这样随便都能见大长老,大长老岂不是每天都要心烦意乱,你走吧,大长老不会见你的。” 那弟子欲要进去,恭缪赶紧拦在他面前,急道:“师兄,劳烦您通报一声吧,我叫恭缪,如果大长老说不见我,我一定不打扰大长老。” 那弟子甩开恭缪,端稳了茶壶,“你不要胡搅蛮缠,大长老不会见你的,我的茶都凉了。” 那弟子绕开恭缪就进了清修殿,恭缪也不再好意思拦着人家,只无奈的站在那里,有些可怜。 他在殿外站了有一个时辰了,清修殿打开,刚才那弟子走了出来,看着恭缪还在,惊讶道:“你怎么还没走?” 恭缪低头道:“我想见大长老…” “进去吧!” 恭缪以为听错了,猛地的抬头:“师兄…你方才说…” 那弟子点点头,“看在你是师弟的份上,替你递了一句话,说了你的名字,大长老还就见你了,也幸亏你没走。” 恭缪感激不尽,“多谢师兄,谢谢师兄!” 说完恭缪赶紧迫不及待的跑进去,他到了清修殿内,下意识的端正起来,缓步进去,只见大长老垂着长须眉,姿态和师尊相似,很是庄重,盘坐在上,殿内檀香缭绕,恭缪跪在地上,半响微微开口道: “弟子恭缪,拜见大长老。” 大长老睁开眼睛,打量了一番恭缪,已经心里有数,说道:“为你身世而来?” 恭缪一愣,原来大长老已经猜到了,微微颔首道:“请大长老告知弟子,当初是何人将弟子送来的天镜峰?” 大长老思索状,问道:“那你知道后呢?” “此人对弟子有再造之恩,一定竭力报答。”恭缪定声道。 大长老慈眉善目低沉笑了两声,一时没有做声,听到恭缪如此说,他似乎很欣赏,缓声说道:“当初那人将你交给我,说你痴傻也不会说话,希望修行后可改观命运,所以此事,我记得也清楚。” 恭缪叩首道:“请大长老告知。” 大长老向他的佩剑看了一眼,心有所想,“他是个不正经的好人……” 恭缪一怔,大长老随后缓缓念出了三个字,便不再言语,恭缪却心中大惊,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他狂奔跑出清修殿,眼中酸涩,他跑向天镜峰出口时,不惜撞了陆良一下,也没来得及回头,陆良惊讶道:“这是什么事啊,这么急!……” 恭缪心里想的却都是那个人,原来命运兜兜转转,还是转了回去,突然心里着落,这么焦灼,迫不及待! 他赶回妖界,直接跑向了那间小院子,他猛地推开大门,吓坏了正在劈柴的金秉禾,金秉禾一见是恭缪,起身招呼道:“小白莲花啊,看本长老劈的柴好不……” 恭缪等不及听他说话,气喘吁吁的冲上前去,扑过去就抱住了金秉禾,金秉禾反而被恭缪惊的扔掉了斧头,恭缪却紧紧的抱着他的脖子,脸埋在他的肩头上,这突如其来的熊抱,金秉禾诧异道: “这是哪一出?” 金秉禾刚要推开恭缪,却听见恭缪的低泣抽噎声,他顿住了手,改成拍拍了他的背,问道:“怎么哭了,被人欺负了?谁欺负你了能把你气哭?” 恭缪摇摇头,泪流满面,更用力抱着金秉禾,声泪俱下的呜咽道:“金长老…我是恭缪,我是恭缪啊…” 金秉禾迷糊道:“我知道啊,也是小白莲花,你不用重复这么多遍。” “我是你…带去天镜峰的那个……不会说话又痴傻的孩子啊…你怎么不记得了…”恭缪呜咽着闷出几个字。 “痴傻的孩子…”金秉禾想了好半天,又看了看恭缪,忽的惊讶道,“那个哑巴孩子是你呀?” 恭缪闷声重重的点头,“是我!就是我!” “你那时也不会说话呀,傻啦吧唧的,现在还挺禁看…”金秉禾是记得自己救过一个痴傻的孩子,他也不记得在哪救的,反正是给了天镜峰没错,殊不知原来就是小白莲花,天镜峰还真是有点用。 恭缪抽了口气,“金长老对恭缪的恩情,无以为报,以后一定为金长老端茶倒水,拾房劈柴,养老送终都行!” 金秉禾连忙道:“不行不行,养老送终免了吧,我还想再活个一万年呢,这也不至于吧,你说的这么大的恩情…” 恭缪立刻抢过话,“这就是很大的恩情!” 金秉禾也无奈,不想和他过多计较这个,“好好好,你说什么都行。” 金秉禾是没在意这回事,更不觉得此事有多重要,就把恭缪感动无以为报,其实他也就是看他痴傻,随便丢给了天镜峰而已,却不知现在恭缪就要承了他这么大的恩情。 “那个我快被你勒死了,先松开点,我喘口气…”金秉禾拍了拍恭缪的头,恭缪这才微微松开。 恭缪眼睛哭的红肿,还抽搭着两行泪珠,金秉禾叹了一口气,用袖中给他擦了擦脸,轻声道:“别哭了,小白莲花都成水莲花了。” 恭缪自己也擦了擦眼角的泪痕,抬头看着金秉禾,眼神满是星光,挚诚道: “金长老,以后让我跟着你吧。” 承外门师意 恭缪话落,金秉禾微微一怔,良久没有言语,微风徐徐,吹干了恭缪脸上的泪痕,映着他那双真挚的眼睛,如水珠镶嵌在内,只有他对面之人的面孔。 金秉禾随后垂头,仍是没有答话,而是退后了一步,拉开了和恭缪之间的距离,恭缪极其失落的心底一沉,心中微痛道:“金长老…是我没资格吗?” 金秉禾轻微抬头,“不是。” “那是什么?”恭缪刚收回去的泪水,再次不受控制的涌上来,比方才还要苦涩,苦到了心尖上,“我会好好修行的…我知道我笨,但我可以吃苦,我可以日夜不休,我可以…我都可以…金长老。” 恭缪的眼泪如狂风暴雨,流进他的口中,又咸又苦,他忍声吞下去,整个人跪在了地上,他颤抖的手伸向金秉禾的衣摆,紧紧的抓在手中,可却不敢抬头看金秉禾一眼,声音颤抖着, “金长老,恭缪没有亲人…是你…给了我再活一次的机会,我只想…” “报恩?”金秉禾冷冰冰的传来一声打断他,“我当初也无心刻意救你,只是顺手送到了天镜峰,你报恩的话怕是找错了人。” 恭缪咽下酸涩的眼泪,抽噎的抬头,“金长老…可是我……” “没有可是,我送你吾断也是看缘分,我这人向来不想欠别人的,也不会让别人欠了我的,你和我说报恩要跟着我,那当我是什么?”金秉禾甩开恭缪的手,心里极大的不满,恭缪一心只当为报恩,那么他当初的无心之举,怎能能让恭缪用一生来还他这微不足道的恩情,金秉禾冷眸想视, “你走吧,以后也不要再来了!” 金长老的话就如同一块冰,在恭缪的心上放置着,但是它总不会融化,还要寒着他的心,冷的他不敢触碰金秉禾,恭缪顿时垂了头下去,可是他却走不动了,他从来没有见过金秉禾这样的眼神,他害怕了。 金秉禾见他还没有走,转头斥道:“要是非喜欢跪着,就去别处跪着!” “我不走!”恭缪紧接着就吼了一声,这也是他第一次这么冲别人这么吼,他心有不甘,也有对自己的愤怒,“我没有错,我想报恩也没错,我想跟着你也没有错,你为何就不准!” 恭缪的怒然也惊到了金秉禾,他立刻回头就转向恭缪,用力提着恭缪的衣领将他拎了起来,恭缪被他拉的有些喘不过气,而金秉禾没有放手的意思,重声道: “恭缪!你给我记住,我于你没有任何恩情,大可不必如此要贴着我,本长老没有低廉到让人这么给我当跟班!” 恭缪不明白,恩情又如何,为何金长老这么在乎是否为恩情,他含泪道:“我只要跟着你而已!” “什么理由!”金秉禾拧着眉头。 “报…”恭缪话刚说一个字,就被金秉禾一掌推了出去,怒道: “除了报恩,你就没有理由跟着我了?!” “我…”恭缪惊慌失措的站在金秉禾面前,他还有什么理由要跟着金长老,报恩的说辞,金长老根本不承,那他还有别的理由吗,而金长老这般愤怒,又究竟为何? 金秉禾半响也没有等到恭缪再说出一个理由来,他深叹一口气摇摇头,“恩情终有报完的那一日,就算你执意终其一生,但在你眼里,只是因为觉得你欠了我的,这种恩情,我受不起!” “金长老…”恭缪看着金长老转身的背影,心凉了半截,可是他也清醒了,金长老是觉得他仅仅因为一句恩情,就要亏欠着他,这种相欠的关系,已经改变了他们二人原本的关系。 金秉禾只是不想让他,因为所谓的亏欠,而这么跟着他,他们的关系已经换了灵魂,没有了从初识以来的那种纯粹,他懂了! 恭缪猛地起身,狂跑到金秉禾面前,张开双臂拦住了他,他咬紧牙关,峥峥而视之,说道:“金长老,我只想和你继续修行,用好吾断,你是我的外门师父,不能这么把我丢下!” 他此话一出,带着一股力量冲到金秉禾耳中,金秉禾抬眸,视线落在面前的恭缪身上,方才冷淡的眼神,瞬间融化了,有了一丝温度,静了须臾,他僵住的嘴角,隐含着淡淡的笑意,微微上扬了一个弧度。 金秉禾只是一只手掌落在恭缪的头上,停了须臾,揉搓了几下,微声道:“终于承认你有外门师父了?” 恭缪重重点点头,破涕而笑,“对不起,金长老,是我想法太幼稚,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和你修行!” 在金秉禾的心里,什么所谓的报恩,都是拖累恭缪的一种枷锁,要想把这段阴差阳错的师徒关系长久下去,就不能有亏欠这种东西捆绑着他们。 恭缪想跟着他,他当然开心,自然也愿意,可若是为了仅仅的恩情,那么他绝对不会允许,他只想这段师徒之情,就如此简单纯粹,没有任杂质。 “我倒是希望你能一直这么幼稚下去。”金秉禾因为恭缪的傻气而吸引,后来是因为恭缪的天真烂漫,他的善良,他的纯挚,是在这个世道多么难得寻到的东西,所以他更想恭缪能保护好自己,一直如此的活着,这才是他应该有的人生。 “既然来了,就去劈柴做菜!”金秉禾拍了拍他的肩头,就大步进了房间。 恭缪却欣喜万分,揉了揉模糊的眼睛,连声应道:“我这就去!” 恭缪就去捡起了斧头坐下劈柴,金秉禾则是透过窗口的缝隙,看着他的模样,不禁轻然一笑,“这才是小白莲花该有的样子。” 刚才真的是把他气到了,他好心带他修行,非要来一段恩情的戏码,真是玷污了他的本意,他自然也不指望能在恭缪身上获得什么,只要他日后声名赫赫之时,不忘了他这个外门师父就好。 窗口吹开一阵微风,袭上心头,如此的沁人心脾,心旷神怡,让人这般舒服。 沈唆带金印 姬予清在殿中正清闲着闭目养神,脑子里想的都是银面人,从始至终她听到银面人开始,这个人就已经带着未知的危险,逐渐靠近各界。 各界都有损伤弟子,所以这个银面人的真实身份,也无从得知,甚至也不知到底是哪界之人,最重要的是,银面人摄取这么多修行的灵魄要做什么?究竟有什么用? 这时殿门微开,一个女娥走了进来,轻声道:“启禀妖王,釉坤山又来送请帖了。” 姬予清本来就焦头烂额,听到釉坤山的请帖又来了,更加不耐烦,这已经是釉坤山第十四次给她下请帖了,她就好奇,沈唆他儿子的满月宴,就那么重要,非要她也去不可吗?! “扔了!”她一如既往的看也不看说道。 女娥这次却迟疑了,缓缓上前将请帖递近了些,说道:“妖王,这次的请帖里,还附了一封信,您不看看吗?” “什么信,”之前的十几次下请帖都是只有一张请帖而已,这次还加了一封信,姬予清就好奇了几分,然而也并没有指望着这封信上能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拿来我看看。” 姬予清打开信笺,没有太多字,只有几行简单的几句话,她品读了一会儿,“沈唆在道歉……” 信中的意思就是,沈唆为之前在妖界诬陷狼族的事而聊表歉意,希望不计前嫌,能参加他儿子的满月宴。 沈唆竟然十几次请帖不成,给他道歉了,这个时候道歉未免有些晚了,早不说晚不说,要等到这么久了,他要请她赴宴时才想起来道歉,莫非这个沈唆还真是良心发现了不成? 姬予清又看了一眼请帖,里边的内容和之前一模一样,只是有一处不同的就是,这次的请帖上,印上了沈唆自己的金印。 金印不一定每个人都有,就算有也是不太善用的,若非不是关键时候不方便本人露面时所用,也不会轻易用上。 “金印…”她合上了请帖,转头吩咐女娥,“去请连公子过来。” 女娥退下,“是。” 沈唆这次用了金印发帖,未免太奇怪,一个普通的满月宴,也不是什么盛会,用上了本人的金印也显得太多余了,恰恰是因为多余,才叫人更生疑。 半刻不到,连令欢被女娥叫过来,连令欢看了她一眼,“叫我来是什么有事?” 待连令欢坐下,姬予清将请帖转到他面前,点了点请帖道:“你打开看看。” 连令欢一看请帖就知道,肯定又是釉坤山来送请帖了,他数不清釉坤山向姬予清投了几次请帖,但这次姬予清没有扔,说明请帖里是有让她注意的东西。 他缓缓打开,粗略的划过内容,目光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左下角显眼的金印,上面印着沈唆的名讳,金印意味着有多重要他是知道的,他抬眸道:“沈唆这次竟用上了金印下帖?” “我找你来正是说这个,”姬予清将沈唆送来的信笺也给了他,“这是和请帖一并来的,沈唆给在给我道歉,是不是奇怪?” 连令欢扫了一眼信上的内容,再联系请帖上的金印,也多了些许狐疑,“用上金印就有点小题大做了,这个时候又道歉,看来他是铁了心的希望你去。” “可是非让我去的原因是什么?”姬予清只和沈唆有过一面之缘,而且还结了仇,他也不相信沈唆会如此真心实意,“还有沈唆下帖十三次,死缠烂打不说,现在我觉得沈唆别有用心。” “为何不是另有隐情?”连令欢放下请帖和信笺,他也同样觉得沈唆此举有些怪异,仔细想来,沈唆也并非是那般死缠烂打,胡搅蛮缠的人,偏偏在自己儿子的满月宴上,给姬予清下帖十四次,已经很不寻常了。 姬予清冷哼一声,“难道不是鸿门宴?” “我说过了,他不会利用自己夫人和儿子,恐怕事出有因,你还是考虑一番为好,”连令欢看了一眼金印,“而且,金印都拿了出来,沈唆应是真心实意的。” 要说釉坤山,她也就认识个舞墨三郎,而偏偏这次舞墨三郎没有出面,而是沈唆,她也不得不怀疑沈唆的那副德行,万一真是鸿门宴,她岂不是把妖界都推了上去。 姬予清思忖片刻,道:“离下月初一还有几日?” 连令欢回道:“三日。” “还有三日,那就先不回帖,看看情况再说,谨慎为好。”姬予清此时小心,也是怕到时真的就上了当,她自己怎样都可以,但背后若带着妖界,她就不能一意孤行,要慎重其事。 连令欢质疑的看着请帖,沈唆的用意很明显,意就在请姬予清,而姬予清迟迟不回帖,还有三日,不知沈唆还会不会有什么动作。 连令欢沉思良久,后道:“其实,满月宴那日还会有其他门派前去,若非是故意针对你,你也不必担心是鸿门宴。” “那天镜峰有收到吗?”姬予清问道。 连令欢摇头,“这个我不清楚,请帖都是直接送到天镜峰,但不出意外,大概天镜峰也收到了。” 天镜峰是神界之首,这种事肯定也少不了天镜峰,姬予清抬眸,“那你和我一起去。” “可以是可以,但请帖在天镜峰,我要回去取一趟,并且和师父请示我能否赴宴。” 姬予清想也不用想,说道:“哪次不是你这个亲传弟子出面的,两日后,我会给沈唆回帖。” 连令欢欣然答应,“好。” 姬予清方才是有些怀疑沈唆的怪异之处,现在只要拉着连令欢,她就有了些底气,如果真是场鸿门宴,起码有天镜峰是值得她信赖的,并且连令欢绝对不会倒戈他人。 她也要看一看,这个沈唆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十四次下帖,这次不惜用上了金印,道歉也有了,不给他面子的话,也显得她小气,不宽容。 “满月宴,这是个多宝贝的儿子呀,沈唆真是用上了不少工夫。”姬予清定睛看着请帖,默默自语道。 初到无心堂 三日过后,釉坤山——无心堂。 姬予清随同连令欢一道,再带上恭缪,一同来到釉坤山,来赴这满月宴,姬予清特意选在一个比较晚的时辰,免得又去的太早,会遇上各门各派的人,她还要逢场作戏的客套。 他们现在所处的地方是一处山谷之中,山谷外层层迷雾,又岔路狭窄,如果不是连令欢带路,她本就寻不到方向,一定连釉坤山的门也进不来,定糗出笑话。 穿过高大的山谷后,就是偌大的水湖,水面上又是一层薄雾,姬予清回头看了一眼,说道:“釉坤山的前后怎么都一样?” 山谷前和山谷后,几乎大致相同,给她感觉就是刚进了山谷,又转了回来,周围云雾迷蒙,也望不到太远的路。 恭缪抢了话,得意的笑道:“这个我知道,我以前和陆良师兄来过一次,陆良师兄说釉坤山看似是山谷,其实不然,它本身就是一个环形山谷,为了以防外界不会轻易闯入,特地设了迷雾,而且不仅前后相同,其实东南西北都是这个样子,就要给人一种走不出去的错觉。” “和鬼打墙似的,弄的这么麻烦,他们也不怕把自己的弟子困在外头,”姬予清反正也分不清方向,到了釉坤山就更不明白了,她庆幸今日是和连令欢一起来的,不然她自己不转上几圈,是一定走不进去的,“那这是进来没进来?” 恭缪指着湖面,说道:“妖王你看,下次在找不到方向,就看湖面的流向,它流向哪,哪就是入口的方向了。” 姬予清颇感惊讶,“傻孩子这么聪明了?” 恭缪不好意思的笑笑,“这也是陆良师兄告诉我的。” 姬予清由心觉得釉坤山入口太复杂,还不知道里面是不是也像个迷魂阵,连令欢边走边解释道:“我们现在要去的是釉坤山的无心堂,也就是沈唆的居所,不会靠近釉坤山内。” “明白了,无心堂就是釉坤山的一个小居,沈唆也会选地方,”走了一刻,穿过了云雾,放眼望去就是青葱翠绿的景象,千里一碧,苍翠挺拔的竹林,姬予清头一次见到这么大的竹林,叹道: “无心堂,应该叫绿竹堂。” “因沈唆称空心二郎,借名就叫无心堂,此处竹林也是他自己一手做起来的,无心堂也不差,”连令欢其实想拿妖界和无心堂做个对比,无心堂虽无大殿,但是雅舍居多,和妖界比也有几分想象,但姬予清又要挖苦,他就咽了这句话,在竹林里走了进去,“你和沈唆虽不融洽,但沈夫人为人谦逊,你也要记得不要太说什么过分的话。” 姬予清斜眼看着他,“我就那么口无遮拦吗?” “没有,随口一说。”连令欢知道即使他说了,姬予清要是真到了火候,也不会看人,自己怎么说都行,提醒一句也不过是为了他自己安心。 竹林郁郁葱葱,越向里走,清风拂面,带着竹叶的清香,终于能看见不远处有一处竹园,居舍雅致,以绿竹为墙,青瓦为顶,一眼看去,能看到的也有六座小居,然而每个小居也有三丈之高。 姬予清赞道:“无心堂,果然别有洞天。” 三人并肩同行,逐渐靠近无心堂中,姬予清看了一眼周围来往的人并不多,而里边已经人声聒噪,看样子她来的的确是晚了些。 姬予清偏头看了一旁的牌匾,无心堂三字挥笔之上,牌匾的门面倒是朴素几分,刚进去几步,就听见里边的哄然大笑一声,一个粗犷的声音炫耀道: “我这灵剑开刃之时,可是能有排山倒海之力,可惜了,却碰不到对手,我这灵剑也孤独了许多年了。” 听着这个熟悉的声音,姬予清不屑的瞥过头,臧启这个肥头大耳的家伙,到哪里都这么吹嘘,真碰不到对手,恐怕是忘记酣离宴上的青邪鬼了。 姬予清在臧启身后经过,幽冷声道:“别来无恙,上次上极门一见,怎么就没见你感谢我一句?” 臧启听着这个声音,背后发凉,猛地转过头撞上姬予清清冷的脸,立马就换了一副面孔,刚才的趾高气昂化为恭维,奉承的笑道: “这是什么好日子呀,妖王竟然大驾光临,我这一直也没什么机会和您道谢,今日碰见了,肯定要和妖王喝一杯,以表谢意。” 臧启这个模样就和当日讨好师凝天一模一样,姬予清心中作呕,掠过了他边道:“算了,玩好你的灵剑吧。” 姬予清径直走过去,恭缪冲臧启吐了吐舌头,“墙头草!” “臭小子!小心打你!”臧启挥着拳头状吓唬恭缪。 姬予清粗略扫了一眼,无心堂虽然不大,但来的人是真不少,金朋满座,相熟的人自然就结成一派聚在一起寒暄,但姬予清也看了看,没看见上极门派人过来,而且隐星宗也没见师凝天。 姬予清低声道:“还以为上极门会派青葙子过来的。” “上极门比较避世,这种事是不会出面的,”但连令欢注意的是,却不见主人,“怎么没见沈唆和沈夫人?” 这个时候起码应该也要有一个人招待宾客的,却未见沈唆人影,这反而有些不尽地主之谊了,几人寻了地方坐下,连令欢说道: “今日在场的没有太多熟人,你可以放心了。” 连令欢所谓的熟人,都是各个门派的长老,师父以及和他一样的亲传弟子,今日除了臧启算是碧炎山的大师兄,其他的门派都是没怎么见过的弟子。 如果是要给姬予清找麻烦的话,这些人怕是掀不起什么风浪,而且身份地位并不高,也不能一句话代表门派的意思。 姬予清满不在乎,既然来都来了,不管是什么,她也得接着了,然而她的出现,她也察觉到了周围人的目光,她淡然道: “这些人怕是也没去过酣离宴,头回见到我,就把我盯穿了看。” 连令欢轻声一笑,“都是好奇而已,酣离宴时我也好奇。” 妖界新王突然现世,谁不想看看,这个消息可是各界之间都传了很热的话,别说是他,他师尊也着实惊了。 “吃葡萄。”姬予清在盘中取了一颗就送到连令欢嘴边,连令欢差点被姬予清一口噎住,也是无语,姬予清总对喂他吃葡萄这么执着。 姬予清抬眸问道:“甜吗?” “有点酸。”连令欢说道。 姬予清将一盘葡萄就推给连令欢,“那不吃了,你吃吧。” 原来他就是个给他品尝酸甜的工具人…… 小居孩提啼 半刻之后,沈唆终于出现了,姬予清只瞥了一眼,看沈唆还是瘦骨伶仃的身形,行走起来似乎也撑不起那身衣裳,醒目的还是他黝黑的脸上,左脸处三道深壑的疤痕,蔓延至耳后,扯着耳朵有些变形。 而沈唆的眼神也格外凌厉,如鹰一般的扫过众人,而目光明明在姬予清身上停留了半分,又冷漠的漠视而过。 这让姬予清有些不满,心中抱怨,这个沈唆什么态度,给她十四次下帖,金印都用上了不惜请她过来,就是让她看他的冷眼的? “不如不来!”姬予清收回目光,也选择了漠视。 因沈唆的出现,在场其他人都止步于原地,沈唆随后拱手而道,“今日犬子满月,承蒙各位赏脸,请各位入座。” 哄哄嚷嚷的都坐回去,也显得几分清亮,沈唆抬手示意,女娥将佳肴都送至席上,一人一席是摆宴的习惯,轮到姬予清时,姬予清对着这菜肴颇感无趣,低声道: “我真是信了他沈唆的话,我就是来给他充场面吧?” 连令欢轻声道:“看看再说。” 沈唆端起一杯酒,抬起敬道:“为感谢各位赏脸,这杯酒,再下敬各位。” 其他人都举了杯,附和沈唆,姬予清拿着酒杯却不想和他来这套,好像她今日是奉承沈唆而来的,她迟迟不动,连令欢轻声劝道: “就当应付一下也好。” 她连应付也懒得对沈唆应付,她还真以为沈唆那么多次的请帖有什么隐情,现在因为沈唆一个冷眼她就不信了,她要不是怕妖界留下什么不好的名声,肯定扭头就走。 沈唆一杯酒举起,欲要饮下时,抬眼看见了角落里淡然入座的姬予清,她根本不应他的这杯酒,刚要送到嘴边的就被又放了下去,沈唆向着姬予清方向,刻意说道: “妖王是对今日在下的招待,有何不满吗?” 不约而同的所有人的目光也跟着姬予清走,姬予清堵着一口气,这个沈唆真是个两面三刀的人物,她坦然道: “不胜酒力,不便饮酒。” 在别人眼里,这就是姬予清不识抬举,故意驳了沈唆的面子,只是一杯酒而已,一旁已经有人窃窃私语了,都说着沈唆在妖界那次和姬予清的争论。 沈唆本就面色肃穆,让人看不出好意来,现在也分不清他到底什么表情,不冷不淡的道了一句, “原来如此,今日还要多谢妖王能够赏脸,那这杯我就同敬妖王了。” “客气了。”姬予清也漠视回了一句。 说完,在座同饮,沈唆转身向众人,“请各位不要拘谨,随意就好。” 沈唆也不再看姬予清一眼,姬予清却越来越厌恶这个沈唆了,难怪舞墨三郎都和他不和,这种人大概和谁也合不来。 姬予清转眼也好奇道:“怎么不见舞墨三郎,还有釉坤山的其他弟子也不在,不是隐星宗帮忙筹备的,我以为师凝天也会在的。” “舞墨三郎和沈唆不合众所周知,不来也能解释,”连令欢说道,“隐星宗没来,确实想不到理由。” 师凝天还替沈唆送请帖,竟然没有隐星宗的人露面,这里排的上场面的人,也就是臧启还能撑一撑,其他的门派弟子也并不是多么出彩。 恭缪揉了揉肚子,说道:“令欢师兄,我想去方便一下。” 连令欢应了一声,“嗯,别乱走。” “知道了。”恭缪起身,昨夜也没吃什么东西,怎么就肚子又不舒服了,还是说昨夜修行,他受凉了?心里正想着,肯定是自己的体魄越来越差了。 沈唆的小居看着不太大,但走进来,却真的有点绕,恭缪在每个小居都看了一眼,却也没找到个方便的地方。 但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他听见了一阵孩子的啼哭声,好像就在前边不远处,孩子的啼哭声嘶吼一般,声音已经有些嘶哑,恭缪心想: “可能是沈唆的儿子吧…怎么哭成这个样子。” 他向哭声走过去,透过门缝看得到里面的房间陈设,哭声还在里面传出,然而恭缪一怔,孩子就被包裹在襁褓之中,放在桌上放声大哭。 而桌旁背对门口坐着的,是一个长衫的女子,孩子哭的厉害,她也无动于衷,恭缪只看见这女子头戴珠钗,一身紫衫,身材也显得曼妙,可也看不到个正脸。 恭缪被孩子的哭声哭的心痒痒,这个女子莫非就是沈夫人,可孩子这么啼哭,为何抱也不抱一下。 正这时那女子微微起身,恭缪原以为她要抱起孩子,谁知她只是伸出在孩子的襁褓之上拍了拍,话语却透着冷落,“你怎么这么爱哭呢?” 恭缪心想这沈夫人没养过孩子也应该知道满月的孩子啼哭,是正常的,怎么问说这种话。 他又探头看了一眼,沈夫人解开了孩子的襁褓,孩子四肢松开加哭声更大了,沈夫人拉着孩子的小手在嘴边触了一下,幽然道: “在哭,我就把你剁成肉泥,抽干你的血,再扔进河里喂鱼,到时候你连骨头渣都不剩,哈哈……” 房间里随之而来的就是她的阴森森的笑声,恭缪吓的寒毛卓竖,这真的是她的孩子吗? “是谁?!”里边的女子厉声冲门口喊了一声,察觉到门口有人,赶紧开门查看,但门口空无一人,空空荡荡的,她才将门关紧了些。 此时的恭缪快步跑了回去,也根本没有要方便的意思,一路跑回座席上,喘着粗气,惊魂未定,连令欢看恭缪的模样疑惑道:“师弟,你怎么了?” 恭缪脸色发白,战栗道:“令欢师兄…我好像,好像看到沈夫人了……” 姬予清回过头,问道:“看到沈夫人怎么了,她不是温婉贤淑吗,你这个样子还以为你见鬼了。” “我觉得…沈夫人,就像…!”恭缪话音未落,沈唆就在前起身,在后面走出一个紫衫女子,怀中抱着一个满月大的孩童,面带微笑,举止落落大方的站到了沈唆身旁。 沈唆面向众人,介绍道:“这是内人,和犬子。” 而恭缪看到她时瞳孔一缩,当即抓住连令欢的手臂,惊恐万状道:“师兄,就是她,沈夫人她…” 连令欢看恭缪十分不对劲,“沈夫人怎么了?” “沈夫人…方才她,很…奇怪!” 试探沈夫人 恭缪脸色顿时就白了,连令欢听见恭缪这么说,向沈夫人看了一眼,沈夫人面带微笑,待人亲切,也和常人无异,却看不出什么奇怪来,说道: “师弟,你看见什么了?” 恭缪吞了一口气,在连令欢身边也镇静了许多,低声说道:“令欢师兄,我方才…真的,碰见了沈夫人,她要把孩子…抽血碎骨喂鱼!” 姬予清被这话吸引了过去,奇道:“你没听错?” 恭缪连连摇头,“我真的没听错,她还阴森森的发笑,我亲眼所见。” 姬予清相信恭缪不会说谎,既然没看错,那么极有可能就是真的了,她抬眼看了一眼沈夫人,沈夫人抱着孩子步步谨慎,温婉的模样好像满脸都写着心慈面善,这么看沈夫人就是贤良淑德的夫人,姬予清琢磨道: “连令欢,你确定沈夫人一直都是温婉贤淑的人?” “深究的话自然不了解,但这么多年以来沈夫人的品性一直都是各界人知的,应该没有虚假,”可恭缪突然这么说,连令欢也不太确定了,猜测道:“但沈夫人无论如何也不会对孩子怎么样吧?” 毕竟是自己的孩子,就算沈夫人真的如恭缪所言,虎毒不食子,沈夫人还为人母,也不会对孩子真的就抽血碎骨喂鱼。 姬予清却不这么想,斜眼看着仪态大方的沈夫人,暗讽道:“知人知面不知心,画人难画骨的事还少吗。” 话是如此没错,但连令欢还是难以相信,以沈夫人的为人绝不会如此,恭缪低下头,是一点也不想看到这个沈夫人,心跳声现在还未平复。 而恭缪又突然抬起头,惊道:“可孩子方才还大哭,为何这么一会儿就没有声音了?” 恭缪定睛看着沈夫人怀中的孩子,真的一点声音都没有,这不像是方才那般啼哭的孩子,心中惴惴不安,“令欢师兄,那孩子…不会已经……” 他没敢说出来,心和打鼓一般,连令欢眉间一紧,也看向了沈夫人怀中的孩子,孩子没有声音,也不动,而沈夫人还一脸和蔼可亲的低头看着孩子,恭缪顿时就把心悬了起来。 姬予清抬眸道:“不会这么快就死了吧?” 如果那孩子真的已经死了,今日的满月宴岂不是直接办成了白事? 与此同时,沈夫人抬起头来,目光就直接对上了他们几个人的方向,尤其是恭缪霎时就赶紧躲闪着目光,现在他再看沈夫人,就觉得和见了鬼似的,还有她刚才的话,哪像是一个娘对孩子说出来的话? 姬予清不惧沈夫人的目光,越是躲闪才显得有鬼,佯装淡然的吃了颗葡萄,沈夫人的眼神却停留在恭缪身上许久。 这一幕也被连令欢看到,连令欢倾了一下|身体,挡住了恭缪,他和沈夫人四目相对,沈夫人也反应过来,顿时浅然一笑,就转移了视线。 连令欢现在有点确定,沈夫人看到恭缪的神情有点不对劲,许是刚才恭缪太过于敏感就心虚的躲避着她,才让沈夫人对他多注意了几分,连令欢低声道: “沈夫人看恭缪的眼神的有点刻意。” 姬予清先不管那些,定眸道:“我只想知道,那个孩子还有气没气?” 沈夫人似乎注意到了姬予清的眼神,但只是一扫而过,手中的孩子突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沈夫人赶紧哄抱着孩子。 这一声哭声让姬予清收回了视线,对恭缪道:“你可以放心了,那孩子还活着。” 恭缪松了一口气,“原来是睡着了呀,吓死我了。” 但这并没有打消姬予清的疑心,孩子这个时候哭,好像都是专挑在他们怀疑的时候,而看着他们的,正是沈夫人,就好像是沈夫人在故意操控着这个孩子哭给他们看一样。 姬予清若无其事的坐好,低声道:“你听这孩子的哭声,是不是不太正常?” “太沙哑了些。”连令欢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普通的孩子不会哭的这么厉害。” 恭缪点头道,“我方才听到的哭声就是这样,沈夫人却也没有管。” 现在连令欢有点怀疑了,可再看沈夫人的神情对孩子呵护备至,不断哄着孩子,一点也挑不出毛病来,“静观其变。” 众人都沉浸在酒肉食林之中,除了他们也没人在意沈夫人和那个啼哭的孩子了,坐席之下,沈唆和沈夫人已经开始在敬酒,过了半刻,沈唆和沈夫人就端着酒走了过来。 这次姬予清知道肯定躲不过去,而且她也想看那孩子一眼,沈夫人跟在沈唆身后缓缓走过来,沈唆举酒,这次也没露出个笑意来,主要是对着姬予清和连令欢二人,说道: “今日多有怠慢,多谢妖王和连公子包涵,今日小儿满月,这杯酒谢二位前来,以表谢意。” 沈唆和连令欢一同饮下,连令欢这时拿起姬予清的酒,说道:“妖王不胜酒力,这杯酒我替她喝。” 连令欢替姬予清回敬了这杯酒,沈唆也不再说什么,姬予清抬眸看着沈夫人,问道:“沈夫人,孩子可取起名?” 沈夫人边安抚着孩子,边浅笑道:“取了,名怀陈。” 沈怀陈,姬予清淡然一笑,“好名字,不知怀陈可有什么含义?” “………”沈夫人沉默了须臾,随即说道:“看我这记性,自从生下了怀陈,就总是忘事。” 姬予清尽收眼底,又问道:“那孩子的生辰八字是什么,我也懂一些占卜的皮毛,不如给孩子算一算日后前程?” 连令欢知道姬予清才不懂什么占卜,虽然半凡会占卜,可也教不到她,她如此一问,必然是在试探这个沈夫人。 沈夫人犹豫片刻,推辞道:“孩子日后如何,就看天命所归,不过多谢妖王好意了。” 姬予清也就作罢,勉强一笑,就向襁褓之中的孩子看了一眼,但沈夫人随即就假装给孩子盖好躲开了姬予清,姬予清也没能看到这个孩子。 姬予清打趣道:“孩子哭的这么凶,看来日后也是个不拘管束的孩子,这么小沈夫人就管不住他了。” 她的话把要说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沈夫人明显已经是皮笑肉不笑了,她这个反应正是姬予清要看的。 沈夫人莞尔一笑,说道:“妖王,连公子,那边还有几位要去招呼一声,先失陪了。” 连令欢微微颔首,还算是客气的,沈夫人匆匆几步离开,姬予清抬眸看向沈唆,沈唆欲要说什么,神色很慌张,可是又转过头去,和沈夫人一同走远。 姬予清端坐着,目光凌厉的盯着沈夫人的方向,暗暗说道:“亲娘不知道孩子名字的来历就罢了,也不知道生辰八字,更不许别人看她的孩子,这个沈夫人,果然有问题!” 还有沈唆看着她的神情也不对劲,他好像有话对她说,但沈夫人再旁,他不能开口,此刻姬予清她想到沈唆多次下帖,还有金印一事,可能真的没有那么巧合…… 三份请宴帖 从沈唆和沈夫人给他们敬过酒后,姬予清的目光也一直没收回来,尤其是沈夫人,姬予清黯然道: “沈夫人未免太假了,这么容易就被人试探出来,而沈唆也不给她打圆场,这就是你说的夫妻二人琴瑟和鸣,可真是相敬如宾。” 连令欢也觉得怪异了,以前见到的沈夫人也不是如此,而且沈唆对自己的夫人很是在意,处处照顾,这次连句话也没说,倒觉得有问题了,他猜测道: “沈唆和沈夫人不会轻易决裂,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姬予清提醒说道:“还有孩子,沈夫人根本不让别人看,你看看方才她敬酒了的这些,哪个看到她孩子了?” 姬予清是一直盯着这个沈夫人,无论给谁敬酒,她也是把孩子捂的严严实实,确保不会让别人看到孩子,反而更奇怪。 连令欢反道:“你怀疑那个孩子有问题?” “孩子可能有问题,沈夫人是一定有问题,”姬予清把可能和一定着重了语气,毕竟一个刚满月的孩子,肯定掀不起什么风浪,但沈夫人就不一样了, “你还记得吧,隐星宗怎么没来?这说不过去,还有各个门派除了碧炎山有臧启之外,来的是你都觉得很面生的弟子,这也不会这么巧合,反而像是故意这么安排的一样。” 连令欢扫了一眼,在场这些弟子,他有的即使面熟,也叫不上来名字,转头说道:“那就是沈唆安排的了,可能问题就在请帖上,沈唆给你十四次请帖,最后拿出金印,可看出决心,如果是计划好的,那你也是沈唆计划中的一个。” 姬予清吸了口气,揉了揉眉心,“看来我要找个机会和沈唆单独谈谈了。” 这时沈唆和沈夫人已经敬过酒,离开坐席,连令欢斟了杯酒起身道:“我去找臧启打探一下,你们在这别动。” 连令欢离席去找臧启,姬予清捏了捏耳垂,她已经被沈唆儿子的哭声吵的耳朵都有些鸣了,她无意瞥了一眼过去,正看见沈夫人在逗怀中的孩子,可一旁的沈唆就面色严峻,一言不发。 孩子哭的声音越来越嘶哑,沈唆眉头紧锁,可能也不忍孩子再这么哭下去,终于抬手就要抱过孩子的动作,反而被沈夫人闪开,沈夫人不知又说了什么话,就抱着孩子转身离开,回了小居内。 未能碰到孩子的沈唆站在原地良久,看似面无波澜,可姬予清看的津津有味,轻哼一声道:“都握紧了拳头,是有多忍耐。” 沈唆双拳紧握,沉了口气又若无其事的转过身去找招待别人敬酒,姬予清就看不明白了,到底是沈唆和沈夫人他们夫妻之间的事,还是牵扯到了孩子引发的内讧? 但夫妻不和也不至于把她叫过来,还安排了这么一出,沈唆他到底怎么想的? 另一边的连令欢端着酒杯就去找了臧启,在臧启面前端坐道:“和碧炎山几次见面,也没机会和你喝上一杯,今日借此机会,这杯酒就奉上了。” 臧启先是愣了好一会,都以为他面前的连令欢是个幻象,连令欢都主动给他敬酒来了,这个面子说什么也得接,拿起酒杯道,寒暄道:“今日这是哪阵风,能把你连令欢吹过来?” 连令欢笑了笑,还未解释,臧启就大梦初醒的神情,手指指着连令欢质问道:“不对,你有事求我是不是?!” 不然连令欢怎么会和他主动来敬酒,再好听的话,也只是敷衍,臧启随即放下了酒杯道:“说吧,这杯酒就免了,求我什么?” 连令欢笑了笑,让臧启看出来也是不足为惧,低声道:“事情不大,只是想打听下沈唆给碧炎山的请帖,上面写了什么?” 臧启斜眼看他,“就这个?” 连令欢点头,“对。” “我当多大事呢,”臧启耸耸肩,“这个东西就是一样啊,无非就是改个名字而已,就是写了写几句客气话,这有什么问题?” “只有几句客气话?没有说别的?”连令欢追问道。 臧启啧啧嘴,“我说了你还不信,要我背我可背不下来,那都是千篇一律的东西。” “有没有一千字?” 臧启捧腹大笑,“一千字?谁家请帖有一千字,他沈唆那么闲呢!” 可偏偏姬予清和天镜峰收到的请帖上,就是满满的一千字,具体内容也只是写着啰嗦了很多盛邀出席满月宴的说辞,那沈唆为何给他们的这两份请帖写了这么多? 而且一千字里,也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 臧启神神叨叨的问道:“你和妖王是不是又碰见什么死人的事了?” 臧启对他俩的印象,就停留在了阑圣城里,有哪死人就去哪钻的毛病,连令欢扫了一眼臧启的一旁的弟子,衣着像是仙界的门派,说道: “臧启,你能不能问问你旁边那个弟子,他门派的请帖上写的什么,我过去问太显眼了。” 臧启不屑的瞪了一眼,“什么意思,你去就显眼,你名气大呗,我碧炎山大弟子的名声就不行是不是?” “毕竟我也没有在赌场出过老千,也没有典当过灵剑不是?”连令欢暗讽臧启名声一言,这也是臧启的硬伤了。 臧启牙根都痒痒,又无奈道:“连令欢,你给我等着!” 臧启嘴上生气,还得承了连令欢的意思,去找人家询问,连令欢就在此处等了他片刻,而臧启很负责的还多问了几个,臧启假意和人家寒暄着,也没人会怀疑。 须臾,臧启坐回来,“问过了,那边三个门派得到请帖是一样的,和我的也不一样,这沈唆什么意思,请帖还不一样?” 连令欢不想过多和他解释,毕竟他也不清楚,急问道:“你先说他们的请帖写了什么?” 臧启比划着,“就八个字,从简而邀,择轻谢宴。” “从简而邀,择轻谢宴,”连令欢顷刻间一道精光,“我明白了!原来如此!” 说完连令欢起身就走回去,臧启在后一脸茫然:“哎,不是,你明白什么了,和我也说说啊?” 连令欢回到坐席,侧眸道:“果然请帖有问题,沈唆是故意让这些门派派出这些弟子来的,他自己在请帖上提出了择轻谢宴的要求,而且和臧启的请帖上写的也不一样。” 姬予清指尖敲着桌面,“也就是说,沈唆发出了三份不同的请帖,却只有我的请帖上有金印,这个沈唆,到底想干什么……” 宴上疑三人 出现三份不同的请帖,姬予清琢磨不透沈唆到底能有什么用意,何况给她的请帖上,还有沈唆自己的金印,沈唆必然不是随便就印上去的。 连令欢为了小心为上,盯紧了整个宴席,和姬予清抱有一样的怀疑,低声道:“这个宴席怪的很,沈唆也不知是何用意。” “这个沈唆!”姬予清说不尽的抱怨,偏偏也找不到什么机会和沈唆说上话,沈唆故意在其他人面前客套个没完,好像也是刻意不来她这边,稳的不行,“不如找个机会走吧,随他沈唆怎么折腾。” 姬予清已经没有耐心了,总觉得这么就是再浪费时间,连令欢心思稳重一些,劝道:“再等等吧,沈唆可能也在找机会。” “他都快和人喝醉了,我可看不出来他在找机会,”姬予清看着沈唆一杯接一杯的敬酒,哪有要找机会的模样,分明就是他们当成透明,视而不见,“不如你在这等,我回去?” 反正她是坐不下去了,已经要起身,被连令欢握住手按了下来,“不要焦躁,耐心一些。” 姬予清垂眸向手掌看了一眼,连令欢的修长玉指握住她,而他一点也不觉得这有什么礼义廉耻的风气,倒是脸不红心不跳的,习惯了一般,她挑了挑眉: “你现在可是越来越顺手了?” 连令欢一脸淡定,手上一点也没影响,照抓不误,明朗的面容露出一丝微笑来,“习惯了。” 握的次数多了,自然就习惯了,哪里还会觉得脸红。 姬予清闻言,也不说别的,另一只手在连令欢的手上就狠狠的掐了一下,连令欢痛的赶紧抽回了手,唏嘘道:“最毒妇人心!” “你说什么!”姬予清一脚将他的脚用力踩了上去,也没忘记碾了几下,“我是不是对你太好了?连令欢!” “没有没有…是我错了…”连令欢控制着面部表情,实则痛的咬着牙根,一边求饶道,“你看这么多人看着呢…” 姬予清瞪了一眼,抬起了脚,连令欢顿时如重释放,点了点脚尖缓和一下,不过姬予清听了劝,没有要再离开的念头,倒是安稳的坐下来,“你说吧,等什么?” 连令欢回道:“等沈唆。” “我还是走吧。”姬予清收手就走,连令欢这次又无奈的按住她,明显姬予清是受不了沈唆的怠慢,但越是如此,才显得奇怪。 连令欢苦口婆心道:“你听我说,你看臧启身后的那三个人,我盯了一会儿了,他们三个有点蹊跷,你要不要听我说。” “不要!”姬予清回绝。 “不要也得听!”连令欢同样驳回,这个时候偏偏姬予清任性起来,“那三个人我虽从未见过,但看的出来是来自三个门派,可那三人一直都在坐席间行走,和各个门派的弟子相邀敬酒,可他们三个,明明眼神交流颇多,很多举动都是一样的,却彼此装作不认识,是不是很奇怪?” 姬予清狐疑的扫了一眼过去,在坐席中找到连令欢所说的奇怪的三个人,那三人均是人高马大,两个看着年纪略小,另一个是络腮胡子,姬予清问道: “相邀敬酒说的过去,装作不认识也就罢了,但他们未免动作太大了,几乎就每个人都要谈笑风生,知道的是沈唆设宴,不知道还以为他们三个做东呢。” 连令欢点头,“所言极是。” “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挖苦我,”姬予清瞥他一眼,连令欢就在挖苦她刚才闲事莫管,现在成了顺着他的线索走,“你说的是没错,但能来沈唆的宴席,也是他请来的宾客,就算奇怪,你怀疑人家什么?” 连令欢转问道,“但沈唆为何故意要请来这些面生的弟子?你不好奇吗?” 姬予清说道:“你知道?” “沈唆知道!” 姬予清叹了一口气,“你这等于没说。” 沈唆要是能把这些事都和她说,她也不会这么疑神疑鬼了,宴席上她看谁也可疑,还有沈夫人,欲盖弥彰的模样,简直是直接就露了马脚。 连令欢淡然自若,低声道:“不白说,把沈唆念来了。” 只见沈唆缓缓向姬予清他们而来,但那副凶恶的表情万年不变,连令欢正经起来,端坐不动,而她懒散的看了一眼,就再不想看第二眼了,谁知道沈唆能和她说出什么好话来。 沈唆大概也能看的出来姬予清的轻视之意,也全然不在乎,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坦然走到他们面前,拱手说道:“妖王,连公子,多有怠慢,多多包涵。” 连令欢起身开口客套道:“客气了。” 连令欢承了意,但姬予清却不理,没有起身,只抬眸冷道:“今日满月宴,令郎没见出来几次,反倒是有些人反客为主了。” 沈唆自然察觉到姬予清眼神的方向,就是方才连令欢和她说的那三个人,如果真要有奇怪的地方,那么沈唆这么精明的人不会不知道,那只能说是沈唆故意忽视了那三人。 而沈唆只侧眸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淡然道:“沈某已说过,今日随意便可,不过妖王观察细微,还希望没打扰了妖王的雅兴。” 沈唆话刚落,沈唆就又加了一句,“至于那三人,来历不明,妖王多留意着也在情理之中。” 顿时姬予清眼神一变,沈唆这话说的奇怪,像是在故意提醒她。 她欲要开口,沈唆身后那三人的其中之一,脸庞有络腮胡的男子走了过来,拍了拍沈唆的肩膀笑道:“空心二郎,今日还未来得及得您的一句敬酒词,可否赏个脸?” 沈唆回过头去,面无波澜,可眼中暗淡,冲姬予清和连令欢拱手道:“沈某失陪了。” 络腮胡将沈唆叫走,连令欢坐下后,姬予清扭头道:“刚才沈唆故意提醒了一句,那三人来历不明,刚说一句,络腮胡就给带走了,尚不说失礼,更像是沈唆被那个人盯上了。” 连令欢沉道:“现在解释通了,沈唆为何迟迟不过来和你谈请帖一事,因为他自己脱不了身,一直被那三人监视着。” 所以沈唆一过来和姬予清说话,就被络腮胡故意叫走,恰好也印证了另一件事,姬予清自己心里也明白,说道: “沈唆与其他人谈笑风生不见他们阻拦,刚和我说一句就被拉走,显然那三个人是忌讳我和沈唆接触。” 连令欢侧眸道:“这回相信我说的了?” “你是谁啊,天镜峰亲传弟子,大名鼎鼎各界人人皆知,怎敢不信。”姬予清阴阳怪气的调侃道。 那三个人的确是连令欢看出来的,她也不想抢功,但也是因为她耐心不够,哪会向连令欢那样这个时候还能坐的端端正正。 连令欢叹口气,终究也是抵不过姬予清一句挖苦的话,他只笑了笑道:“你信我就好。” 沈夫人拦路 姬予清淡定的咬着葡萄,目光也是不是定在那三人身上瞄一眼,沈唆被他们困的牢牢的,看来沈唆想再过来,也没那么容易了。 姬予清胳膊肘碰了碰连令欢,说道:“如此看来,我还真是沈唆刻意请来的。” 因为显然那三人对她有防备,所以也拦住沈唆和她接触,不觉明历,一看就通。 连令欢也佯装的淡然些,既然沈唆另有隐情,他们也不能露出破绽,以免给沈唆加什么负担,提醒道:“虽刻意请你来,但没道破内情,你要小心了。” “放心,那三个人我动动手指头就解决了,”姬予清转过头,“我担心的是那个沈夫人,她更奇怪不是吗?” 沈夫人是沈唆结发妻子没错,但今日的沈夫人却不像是一个母亲,姬予清抿抿唇,“按你所说沈夫人一向温良,那今日恭缪听到的话怎么解释,难道沈夫人性情大变,变到要杀了自己的儿子?” 这个理由并不能说服她,姬予清从试探沈夫人时,就已经十分怀疑沈夫人了,而连令欢的注意却停留在了一处,顿时警觉起来,说道: “你看东南角那的坐席。” 姬予清:“………” 连令欢突然想起来姬予清不识方向,分不清东南西北,便换了种说法,“挨着一排绿竹的那个坐席,空了很久了。” “看着不像是没人坐,”席上还放着酒具,姬予清问道,“你想说什么?” 连令欢说道:“从我发现那个坐席变空时,已经快半个时辰了,也没见有人和沈唆前去道别,但人却不见了。” 姬予清尤为敏感,“失踪了?” “我只是猜测,”在宴席有人失踪确实匪夷所思,但也不能放过一个细节,连令欢说道,“但那个人确实没有回来过,不知沈唆是否注意到了。” “你眼睛怎么长的,怎么观察的这么细?”姬予清唯独这点对连令欢是一定要赞誉的,好像他就总能看到别人容易忽视的东西。 连令欢淡然笑道:“就当你夸我了。” 其实还是因为参加的宴席多了,每次都无聊觉得无趣,就形成了这个习惯,他无聊之时,就记一记宴席上的人。 “宴席上失踪如果尽快找兴许还能找到,”姬予清本想找个借口在无心堂转上一圈,但转眼就看见刚才那个络腮胡子离开了宴席,向小居后走去,她立刻起身,道:“我跟上他去看看!” 姬予清大步流星,连令欢也来不及说什么,只能任凭她追过去,这时恭缪拽了拽的连令欢的袖口, “令欢师兄,沈夫人真的和我看到的不一样,她不会是有什么病吧?” 恭缪是真的恐惧,连令欢也安抚道:“放心,跟在我身边就行了。” 姬予清悄然跟着络腮胡子走了一段路,那人走的路都是在靠近竹林处,再走进了小居后,弯弯曲曲的小路越走越深,而越向外走,也没了可掩护的地方,姬予清与络腮胡子拉远了一些距离。 姬予清扫了一眼这周围,这里离小路甚远,又偏僻,络腮胡子来这做什么? 而且,络腮胡子他直接就来了此处,像是对这条路很熟悉,并不是迷路那么简单。 突然,络腮胡子在一个拐角处消失了,姬予清赶紧追了上去,但走到拐角处却没了人影,姬予清心下一落,巡视了下四周,这里一览无余,络腮胡子凭空消失是那般? 她目光一聚,看准了一个前方一个不大的房间,门上挂着一把锁,可窗户却松动着,她缓缓向房间走近,那个络腮胡子难道躲在这里? “妖王?”突然一个声音在姬予清身后传来,“您怎么来此处了?” 姬予清回过头,“沈夫人。” 沈夫人莞尔而笑,又问道:“妖王,此处是杂物房,杂乱的很,您是不是迷路了?” 杂物房…偏偏就是这个杂物房,引起了她的注意,络腮胡子就在此处突然消失,而唯一可以藏身的地方,也就只有这一处。 至于沈夫人为何此时出现,姬予清也同样怀疑。 姬予清抬眸,淡然道:“沈夫人,令郎不需要您照顾吗,您又为何来这了?” “怀陈刚睡下了,我就出来走走,碰巧看见妖王在此处,就来看看可是迷了路,”沈夫人侧身摊手道,“请妖王移步别处吧,此处太过杂乱,别惹了灰尘回去。” “杂物房都放什么?”姬予清纹丝不动,语气凝重道。 沈夫人的手凝滞了半响,随后收回了为姬予清引路的手,神情也不如方才温婉,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自然是一些陈年杂物,妖王何出此言呢?” 姬予清转过身,侧眸看着沈夫人,说道:“沈夫人方才说看见我在此处,就没有看到其他人吗?” 沈夫人沉吟道:“只有妖王一人,所以才过来。” 鬼话!说谎! 她是跟着络腮胡子来的,而且络腮胡子的男子是光明正大的过来,她是遮遮掩掩的跟过来的,沈夫人都能看见她,怎么会看不见那个络腮胡子! 这个沈夫人分明是看见了,而她正要靠近杂物房时,沈夫人出现阻拦她,姬予清确信,这个沈夫人,心里有鬼! 那个鬼,就在杂物房中! “沈夫人大概不知在今日的宾客之中,有一个人,是我故交。”姬予清故意试探,回过头眸色凌厉的盯着沈夫人,“但他在宴席上却不见了!” 沈夫人浑身发怵,躲过姬予清质问的眼神,退后了一步,勉强的笑了两声,“那妖王也可叙旧了,而故人也不可能在此处,您还是去宴上吧,多有冒犯之处,还望妖王见谅。” 姬予清低沉不语,看沈夫人的模样她在问下去也是自讨没趣,但那个杂物房,她也不能直接冲进去,万一里面没有她想要的人,岂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这种事她也得提防。 “那就不叨扰沈夫人了。”姬予清缓步离开,侧眸看了一眼沈夫人,她显然是在强装淡定,实则也在发慌。 沈夫人亲眼看着姬予清走远,她咬牙切齿,恨道:“多管闲事!” 此时杂物房的窗口打开,络腮胡子在窗口露出头来,松了一口气,问道:“里面这人怎么办?” 沈夫人快步向杂物房看了一眼,这人正是宴上失踪的那人,厉道:“赶紧动手,她已经怀疑我了!” 络腮胡子担忧问道:“但她是妖王,沈唆怎么请了她?” “沈唆!敢和我玩阴的!”沈夫人表情扭曲,眼睛藏匿着怒意和一股杀气,“我杀了沈怀陈!” 沈唆受要挟 姬予清坐回坐席上,低沉道:“沈夫人和那三人之间有关系,她刚才拦住我,包庇络腮胡子。” 连令欢有所领会,“看来今日这个满月宴,比鸿门宴更胜一筹。” 姬予清沉了口气,顿时觉得这个满月宴气氛就不对了,藏着某种阴谋的味道,宴上失踪了一个人,又出现三个可疑的人,还有一个包庇的沈夫人,她揉了揉眉心,“这些人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这时沈夫人再次出现在宴席上,和姬予清对视后只浅然笑了笑,就和沈唆附耳说了什么,就和沈唆一同离开宴席,姬予清目送他们离开,反讽道: “这对夫妻,真是相敬如宾。” ………………… 沈唆刚进了房间,身后的孩子就哇的一声大哭,啼哭声就如一把刀划在沈唆的心上,满是心疼,而看着抱着孩子的夫人,他便是痛恨! 沈唆恶气道:“你还想干什么,把孩子给我!” “沈唆!背后出阴招的是你!”沈夫人一只手掐着孩子的脖子,稍稍一用力,孩子受不住这力气噎住了哭声,沈夫人一脸狰狞的怒气,“是你故意请来了妖王和天镜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 孩子突然哽住了哭声,硬是咳嗽着喘不上气,沈唆一急吼道:“住手!我告诉你,你敢伤我儿子一下,大不了就鱼死网破!” “鱼死网破?哈哈……”沈夫人放声大笑,讥笑道:“你敢吗?你要是真敢鱼死网破,我现在就掐死你儿子!” “住手!”沈唆大声喝止,“你们利用满月宴,已经达到目的了,我也照做了,放了我儿子!” 沈夫人突然提着孩子的衣服就甩在手上,孩子惊吓大哭,沈唆要出手却也不能,沈夫人狡黠的眼神撇过去, “话别说太早,我们的目的才达成一半而已,我们要的是那些人的灵魄,待真的取得了那些灵魄后,你的儿子,才会交给你!” “哦,对了,”沈夫人怪笑一下,“还有你这温婉的夫人,一并还给你,不过,你夫人这个皮囊,真的很好用,哈哈……” “你!……”沈唆青筋凸起,怒意腾发,却又必须忍耐,为了儿子,和他的夫人,只能顺受! 沈夫人将孩子重新抱回怀中,手指动了动孩子的娇嫩的脸颊,“怀陈啊,别哭咯,是你爹不想救你,在哭我就真的丢你喂鱼了哦。” 沈唆看到这个场面就咬牙切齿,决绝的转身就摔门而出,没有什么比他儿子和夫人更重要的事了,可如今,他最重要的两个人都被他人挟持。 再回到宴席之上,他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和那些人把酒言欢,只是这酒已经成了泄愤而饮下的酒,满月宴,也成了让他负罪的宴席。 见沈唆回来,姬予清却坐立不安,转向了连令欢,说道:“就这么干坐着?” “当然不是,”连令欢饮下一杯酒,“师弟,和我走。” 恭缪疑惑道:“令欢师兄,去哪?” 姬予清也好奇,“你们去哪,怎么不带我一起?” “算了,你歇会儿吧。”连令欢拉着恭缪就走,姬予清暗暗的轻哼一声,异样的目送他们师兄弟离开, “又要搞什么!” 恭缪跟着连令欢,问道:“令欢师兄,你怎么不找妖王帮忙,我会不会拖累你啊?” “这个时候她不如你,”连令欢也没有贬低姬予清的意思,而是能让沈夫人放松警惕的,也就只有恭缪了,“师弟,一会儿你想办法把沈夫人引出来。” “我?我怎么能把她引出来,万一她就不出来呢?” 连令欢说道:“我要看的是那个孩子,最好让沈夫人放下孩子,有没有办法?” 恭缪挠挠头,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摇头道:“不行,沈夫人和孩子形影不离的,我真没办法,令欢师兄,不如你告诉我怎么办,我照做就是。” “我也没办法,看你了。”连令欢说道。 恭缪惊讶道,“别呀师兄,我…真的不行啊…” 恭缪指着一处房间道:“那就是沈夫人的房间了,我刚才就是在这看见她的。” 连令欢转过头,“师弟,多谢了。” 说完连令欢跃然而上,飞上了屋顶,就没了人影,恭缪踟蹰的挪步过去,一边儿想着到底要怎么做,不知不觉已经走了过去,可还没想到办法。 “阁下是在找什么吗?”这时一个女娥走过来,和恭缪面对面碰到了一起。 “我…在找…”恭缪灵机一动,指着草丛大呼了一声,“那里有蛇!还是红冠蛇!” 都知道红冠蛇是剧毒最深的蛇,很少出现,但若是谁碰见了,准保一口毙命,果然,女娥一听,当即惊吓的掩住了嘴惊道:“怎么会…真的是红冠蛇吗,阁下有没有看错?” 恭缪连连点头,慌乱的离草丛远了很多,“我肯定没看错,爬进草丛里了!这可怎么办?” “那…”女娥也方寸大乱,红冠蛇谁也惧怕,这是其他的女娥闻声也走过来,纷纷询问道,“这是怎么了?” “有红冠蛇在草丛里。” “啊?不会吧,红冠蛇是生在潮湿地界上的,这怎么会有?” 恭缪慌乱之中也就随便编了一个红冠蛇,还没想到红冠蛇有这样的生存之道,但既然说出口了,也不能就再收回去,恭缪打岔道: “我绝没有看错,我之前就见过红冠蛇,有的红冠蛇就会来这种地方,得赶紧抓起来,被红冠蛇碰到肯定就一命呜呼了!” 恭缪都快把自己说信了,说起红冠蛇他自己都打了一个冷战,红冠蛇他虽然没见过,但陆良师兄也没少在书里给他找着看,红冠蛇除了毒性极强之外,就是头上有一顶红冠,头回看红冠蛇的图鉴时,差点把他恶心死,因为红冠蛇是种群居的蛇,只要一出现,肯定是几十条缠在一起… “越想越恶心……”恭缪再也不想回想起那个图鉴了,而一旁的几个女娥已经开始推三阻四了,毕竟谁也不想被红冠蛇碰到一命呜呼。 “你们谁去…”其中一个女娥弱声问道。 其他几个人面面相觑就是不敢站出来,不过恭缪想引得人是沈夫人,又不是几个女娥,突然大叫道:“出来了!它出来了!还是两条呢!” “啊!”!!几个女娥尖叫着连退了几步,抱在一起,几个人都慌乱了起来。 这时房门打开,恭缪心中暗喜,沈夫人终于出来了,可是他又心里一垂,“怎么抱着孩子出来的……” 查探沈怀陈 沈夫人听了门外的动静,抱着孩子从里面走了出来,恭缪半喜半忧,这沈夫人是出来了,可令欢师兄要看的是孩子,还得让沈夫人把孩子才行…这又该怎么办? 沈夫人扫了一眼几个畏缩在一起的女娥,斥道:“如此喧哗,成何体统!” 几个女娥见到沈夫人立马变得屈身守分,其中一个女娥上前低声道:“夫人,草丛里有两条红冠蛇。” “胡说,红冠蛇怎么会出现在无心堂!”沈夫人满不相信,质问道:“是谁说的?” 恭缪在旁探了探手,“是我说的。” 沈夫人看到恭缪后,打量了一番,换了个语气,浅笑道:“阁下是天镜峰的弟子吧?怎么离席了?” “额…我想找个地方方便下,”恭缪随便找个借口,“刚巧走到这里,就看见了两条红冠蛇在草丛里,才告诉了他们。” “原来如此,”沈夫人好似是不在意红冠蛇一事,倒是异样的眼神看着恭缪,近了几步说道:“公子在开席前,是不是也来过此地一次?” 糟了!恭缪心里发怵,难道沈夫人发现了他在门外偷窥一事?! 但就算是察觉了,他确信他跑的够快,沈夫人绝对没有看见他,可能这只是试探他? 恭缪含糊过去,“没有呀,我刚来此处而已,沈夫人是看在下眼熟吗?我好像还是头一回见到沈夫人。” “是吗,那便是我认错了人,不要见怪,”沈夫人用衣袖遮了遮孩子的脸,向草丛靠近了一些,寻觅了一遍道,“怕是公子看错了吧,红冠蛇是不会出现在无心堂的,草丛里偶尔出现个枯枝烂叶也是有可能看眼花的。” “我真的看到了!”恭缪赶紧反驳,沈夫人回过头怀疑的眼神看着他,恭缪又赶紧解释道,“沈夫人,我以前见过红冠蛇,真的没有错,而且…不管是不是真的红冠蛇,好好看一看也是可以的吧,俗话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红冠蛇多危险您自然也是知道的,而且今日这么多人,万一伤了人,后果不是就大了?” 恭缪一番话下来,忐忑不安,也不知道能不能说服沈夫人,而沈夫人却反问道:“既然公子见过红冠蛇,必然有对红冠蛇的经验,公子何不出手呢?” 恭缪真觉得是给自己挖了一个坑,那这个坑怎么填,让他去抓两条根本不存在的蛇,面对沈夫人的质问,恭缪选择了当机立断的,拒绝道: “不瞒沈夫人,以前是我和师兄们一起,对付红冠蛇也是师兄们做的,我真的没有什么本事,但深知红冠蛇的厉害,所以也就帮不了忙了。” 沈夫人面色淡定,可能感觉到心底对恭缪的蔑视,恭缪也并不在乎,话锋一转道:“不过我知道沈夫人是釉坤山的弟子,法术高强,修为又好,抓两条红冠蛇应该没问题吧?” 恭缪真的要崇拜自己了,把锅顺理成章的甩给了沈夫人,这可能就叫以退为进了,沈夫人闻言没有说话,正也说明了恭缪的话说到点子上了。 沈夫人沉着半响,“公子确确实实是看到了红冠蛇没错吗?” 恭缪重重点头,“绝对没有看错。” 沈夫人还在犹豫,眼睛看了一眼怀中孩子,恭缪趁机道:“沈夫人是不是抱着孩子不方便,我可以帮夫人先抱着孩子,让您腾出手来。” 恭缪欲要上手接过孩子,沈夫人顿时躲开了恭缪,回绝道:“不劳烦公子了,孩子放回房中就好。” 沈夫人抱着孩子回了房间,恭缪吐口气,终于混过去了,能让沈夫人放下孩子,一旁的女娥低声说道:“公子,您别见怪,小少爷生病了,夫人不让任何人抱,就连空心二郎也不行呢。” “空心二郎也不行?……”这还是亲爹吗,都不能抱自己的孩子,女娥本意是解释几句,不让他产生什么误会,但恭缪也想到了姬予清说的,沈夫人故意把孩子藏着,也不让别人看到孩子,这仅仅是因为生病了? 片刻后沈夫人一人走了出来,恭缪做戏也要做的全套,说道:“就在这片草丛里,劳烦沈夫人了。” 沈夫人小心的踏进草丛,寻觅着,恭缪侧眸向房间里瞄了一眼,也不知道令欢师兄能不能看到孩子,他这戏毕竟是假的,总不能一直抓到真出来一条红冠蛇为止。 他都不知道一会儿怎么收场…… 沈夫人深向草丛里走了几步,恭缪两边都担心,只得看着沈夫人找什么红冠蛇。 沈夫人在草丛里走了一遍,回过头道:“我已找过了,这里并没有公子所说的红冠蛇。” 说完沈夫人就向回走,恭缪心中焦灼,这沈夫人看的也太快了,这么大一片草丛她一眼就看完了,明显也是敷衍了事,可这才多大一会儿,他得给令欢师兄多争取些时间。 恭缪上前道:“沈夫人,不如再仔细看一遍?毕竟关乎性命吧。” 沈夫人胸有成竹道,“公子放心,一会儿宴席过后,我夫君自会派人来查一遍,草丛中的确没有,就算有也早就跑了,让公子费心了。” “沈…”恭缪刚说出一个字,只听房间里边传来一阵啼哭声,恭缪心里一惊,令欢师兄是不是惊醒了孩子?! “孩子!”沈夫人神色张皇,快步跑回了房间,恭缪也跟着提心吊胆的,跟着沈夫人就也想看一看,生怕沈夫人和令欢师兄撞个面对面! 沈夫人猛地推开房门,只见孩子在床上啼哭,她警惕的向周围扫了一眼,才缓缓抱起了孩子,她抱着孩子又盖好,走到门口对恭缪道: “请公子回席吧,孩子哭闹,红冠蛇一事也不必挂心,我自会处理。” 恭缪总算松了一口气,见好就收赶紧撤,“那好吧,惊扰沈夫人了。” 恭缪尽快回到宴席之上,头也不敢回,生怕一回头就撞上沈夫人异样的目光,那个眼神不冷漠,却也透着几分诡异,用一句话形容就是,有种看猎物一样的感觉。 恭缪回到坐席上,连令欢已经安然坐在那里,恭缪喘着气急匆匆的坐下,“令欢师兄,你看到那个孩子了吗。” “看到了,”连令欢蹙着眉头,沉声道,“孩子身上阴气极重,全身已经出现黑斑,恐怕危在旦夕……” 沈夫人皮囊 “当真?!” 姬予清禁不住也惊讶问道。 连令欢点头,“千真万确。” 既然连令欢说是那就定然是没错,但正因为如此才让人觉得悚然,一个刚刚满月的孩子而已。 而姬予清更在意的事情,是在于深究下的真相,她蹙眉道:“一个刚满月的孩子身上有阴气,怎么会严重到出现黑斑?” 按理说,人一旦沾染上阴气,最多就是个昏迷,神志不清,根本不会到出现黑斑这么严重,犹记得南城时,丧气鬼给李寄庭和恭缪下了怨气冲天的诅咒,恭缪和李寄庭身上带了丧气鬼的怨气,才出现了黑斑那般严重。 满月的沈怀陈身上,只是有了阴气,就出现黑斑,这实在是让人想不通。 “匆忙之中我看了一眼,”连令欢定眸,“是那孩子灵魄里自带的阴气。” “带着阴气出生?”姬予清着实是长了见识,“还有这样的事?” 听说过含玉出生的,还没听说过自带阴气出生的,这无疑是直接生下了一个怪胎。 “我也不清楚,但那孩子似乎承受不住灵魄内的阴气,才出现了黑斑,黑斑一出现,就会出现阴气反噬,所以那个孩子活不久。”连令欢保守估计的推测了一番,“最多一个月。” 难以想象一个刚刚满月的孩子,还只有一个月就就会死去,这何尝不是残忍,姬予清定眸转向了沈唆,心中愤然,“那沈唆也知道?” “他是孩子生父,必然知道,”连令欢心中也有不解,还是镇静下来,“不过,方才女娥说过,沈夫人不让沈唆碰孩子,也许他们夫妻之间,也有什么秘密。” “等等,”姬予清皱眉,喘了口气使自己平静下来,她现在有些乱,这个满月宴上的种种都透着奇怪, “从沈唆金印发帖,到宴上有人失踪,奇怪的三个人,还有沈夫人和自带阴气的孩子…” 姬予清将所有千丝万缕的细节都一点一点的拼凑到一起,好像真相就摆在了眼前,而她就是抓不到,最重要的那个点到底是什么! 沈唆金印发帖,又在暗示着什么?! 连令欢沉静心神,这件事已经在潜移默化中,变得越来越深,越想窥探,就越难以望到尽头,而就看到表面的事情上,也许有一个事,就是那个最关键的线索! “修行者失踪!” “修行者失踪!” 姬予清和连令欢二人异口同声道,彼此满是震惊,和不可置信,姬予清立刻就警觉了起来,她终于明白了哪里不对,她低声道: “沈唆起初反对妖界时,就是因为不相信,我所说的修行者失踪一事背后另有主使,而后他不惜金印请我赴宴,虽然只字未提,目的终究是为了让我来满月宴,正好有一个人悄无声息的在宴上失踪了,这绝不是巧合!” 能让沈唆改变想法,做出十四次拉下面子发请帖的事,那唯独只有一个,就是…沈唆发现了姬予清是对的! 姬予清暗下眼眸,重新审视了一眼宴上的每个人,那个络腮胡子和失踪的那个弟子现在也没有露面,虽然她只是怀疑,但她多半已经相信,沈唆让她来,不单单是因为一个满月宴,而是满月宴上的阴谋! “不要轻举妄动,沈唆也被那几个人盯住,关键还是在于那三个人身上,沈唆不敢动的原因,可能就是因为那三人在胁迫他,”连令欢默然须臾,想到了刚才的所见所闻,大概他也能猜出个几分了, “能威胁住沈唆的,只有他的夫人,和儿子!” “可孩子一直都在沈夫人手里,且不说那孩子的状况,沈夫人带着孩子,沈唆还能受此威胁,那沈唆还怕什么?”而且姬予清知道,沈夫人修为也不低,孩子在她自己身边,应该是能保护的很好,而沈唆还受制于人,加上沈夫人一直举止反常,姬予清叹了口气,唏嘘道: “怪不得,沈唆这次是真的遇到大麻烦了,自己的夫人不是夫人,孩子也快不是孩子了。” 恭缪听不懂,疑惑道:“什么是不是的,什么意思?” 连令欢解释道:“沈夫人是沈夫人,但也不是真正的沈夫人,孩子是沈唆的孩子,却是个阴气灵魄的孩子。” 恭缪恍然大悟,惊呼道:“难道沈夫人…是假的?!” 难怪沈夫人能对自己的孩子说出那么恐怖的话来,可看着皮囊又是真的,恭缪把头凑过去道:“令欢师兄,妖王,可是沈夫人的外貌都是沈夫人啊,想假冒的话不会那么容易吧?” “我没说沈夫人是假冒的,她的确是沈夫人本尊,”姬予清侧眸,一切已经收敛眼中,“但内在可不是沈夫人,傻孩子,听说鬼祟摄灵附魂吗?” 恭缪摇头,“没听过,鬼祟我知道,什么是摄灵附魂?” 姬予清解释道:“简单说就是鸠占鹊巢,摄走别人的灵魄,鬼祟化魂取而代之。” “那…现在就是鬼祟的灵魄,住在了沈夫人的身体躯壳里,假冒是沈夫人?”恭缪倒腾了一通,也算是想明白了,“难怪我们看不出来,那沈唆知道吗?” “那是他同床共枕的结发妻子,怎么会不知道,”姬予清沉道,“我倒是关心那个孩子是怎么自带灵魄出生的。” “沈夫人都想明白了,孩子的事自然也明白了,”连令欢通透的解释道,:“沈夫人修为不低,让鬼祟有机可乘摄灵附魂的机会只有身孕待产之时,唯有那时沈夫人的灵力会减弱,鬼祟趁那时动手的话,是极有可能的。” “如果鬼祟在沈夫人生产前就被鬼祟附魂,那孩子自然就会在母胎里就沾染上了阴气,甚至融进血液之中,所以孩子出生就是自带阴气出生。” 连令欢推测一番后,恭缪不可思议道:,“那真正的沈夫人岂不是……” 沈夫人被附魂那时起,她自己的灵魄就已经烟消云散了,沈夫人也从那时起就已经死了! 现在的沈夫人也只是一个借沈夫人皮囊的鬼祟而已。 姬予清惋惜着那个孩子,原本可以好好出生,却因出生前就被鬼祟迫害,同时她开始同情沈唆,此时沈唆心中,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沈唆看着夫人的皮囊之下的鬼祟,还有因鬼祟附魂,自带阴气出生的孩子,他还能在今日佯装的如此淡然,其实他最沉痛才是。 连令欢转头道:“别感情用事转移了重点,这个时候要看好那三个人,很有可能和现在的沈夫人是同伙。” “沈夫人阻止我去追络腮胡子不是很明显串通一气吗。”姬予清已经确定,现在的沈夫人和那三个人本就是同伙,那三个人盯住沈唆,沈夫人抓住孩子,等同于掐住了沈唆的七寸,这么明显的狼狈为奸,她还只怪自己发现的太晚了。 姬予清没好眼色的瞪了一眼连令欢,“我感情用事的时候你还在跳悬崖呢!” 连令欢无奈叹口气,他说什么也不对…… 看透疑目的 姬予清不是成心要怼他一句,而是连令欢总是把她想的太过于幼稚,和他比起来,她自己好像是任性的那个人。 不过她也不在意了,同时连令欢也处处偏袒她,而重点的确是要放在满月宴上,沈夫人气囊下的鬼祟和那三个人是狼狈为奸,胁迫沈唆,这已经是事实了。 然而最大的问题还没有浮出水面… 姬予清抬眸道:“那三个人身份还未知,他们要在满月宴做什么,也不得而知,而且还失踪了一个修行者。” 尽管姬予清觉得宴上失踪的那个弟子和那三人有关,尤其是络腮胡子,可动静却不大,失踪了一个生面孔,本来就不会引人注意。 “我明白了,”姬予清灵光一闪,“怪不得沈唆要找这么多生面孔的弟子!” 连令欢心领神会,抬了根手指示意道:“心照不宣,还没有确凿证据。” “就你懂,”姬予清斥了一句,起身就离开坐席,她也没说要去哪,连令欢问道:“你去哪?” “找证据!”姬予清阔步的走开,连令欢在后看着她,无奈的只能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姬予清冲着臧启的坐席而去,连令欢大概清楚了她的用意。 姬予清毫不客气的在臧启坐席旁坐下,臧启一看姬予清一口酒水差点呛住,咳嗽了两声惊讶道:“妖王…你来干什么?” 姬予清坐好,边道:“这话说的真见外,怎么说我也是给你赎过身的人,你不来感谢我,我反过来看看你,还不招你待见了?” “没有的事儿啊,”臧启赶紧给姬予清斟酒,奉承的嘴角暴露无遗,“妖王这话才是折煞我了。” 姬予清对酒无感,推开了酒杯,拉过了一盘的葡萄,“我问你个事,如实告诉我。” 臧启点头,“肯定如实告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妖王要知道什么?” “那边那两个人,还有一个离宴的络腮胡子,”姬予清吃了颗葡萄,侧眸指了指方向,“我见他们方才和你喝过酒,你认识?” 臧启端详了几眼,“我不认识,是他们自己过来找我喝酒的,这宴上敬个酒也正常吧,怎么了?” 姬予清又问道:“知道哪个门派吗?或者哪界的人?” “不知道,喝酒谁还问那个,反正今日散了以后也搭不上什么关系,”臧启无所谓的撇过头,“妖王打听他们几个做什么?” 姬予清冷眼道:“那你打听我的用意做什么?什么居心!” 臧启啧啧嘴,无辜道:“哎呀,我多嘴了,就是随口一问而已。” 臧启心中真实想法其实是,这个姬予清真是小气,还扭解他的意思。 姬予清也略感失望,在臧启这里也没找到什么消息,原本以为臧启在鱼龙混杂中混日子,他兴许有个门道。 臧启神秘兮兮的低声道:“妖王,你们是不是又在策划什么事呀,刚才连令欢问请帖,你又来打听那几个人。” 姬予清手指捏了颗葡萄就丢到臧启的酒杯里,酒花溅了臧启一脸,姬予清冷语道:“知道的越少,活的越久,臧启。” “呵呵……”臧启干笑了两声,这道理谁都懂,但他这好事儿的性子,真是被吊了胃口,显然姬予清是不可能告诉他了。 姬予清干脆就端走了一整盘葡萄,起身道:“你不吃我拿走了。” “哈哈…妖王随意。”臧启附和笑道。 姬予清回到自己的坐席,放下一盘拿回来的葡萄,无趣道:“臧启和那几个人都不认识,说明真的是几个无名之辈,和沈唆提醒的差不多,那几个人来历不明,来意可疑。” “他们的来意还只是怀疑,如果失踪的人和他们有关的话,其他面生的弟子,也有些危险。”连令欢抬头看了一眼太阳的方向,宴席结束的时辰已经快到了, “这里面生的弟子,也是修为并不太高的弟子,想控制他们的话,的确容易一些。”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沈唆特意将这些门派不常露面的弟子邀请了过来,这些弟子修为多数不高,也面生,相互之间不认识,也难以引起他人的注意。 “到底还是猜测,竟然抓不到他们的马脚,”姬予清也气那几个人一点蛛丝马迹也没有,现在都只是他们猜测,“如果他们的目的真的是这些修为不高的弟子,极有可能就和修行者失踪一事联系起来了,可这么多人,他们只有三个,就算加一个沈夫人,他们能抓这么多人?” “不排除还有帮手的可能,”连令欢话锋一转,“如果我是他们,一定要有十拿九稳的把握,如果没有帮手的话,要想对这么多人下手,还需要一个契机,也就是手段。” “既然有鬼祟出现,多半也是准了,每次修行者失踪都有鬼祟参与之中,”只是这次的鬼祟并不太明显,而是躲在沈夫人皮囊下的鬼祟,要是真的抓起来,恐怕也不容易,姬予清转向连令欢道: “要是手段的话,控制住这么多人,以鬼祟的办法,恐怕也就只有鬼迹了。” 鬼迹能是鬼祟在他人身上留下的标记,能让鬼祟随时随地,无论何处都能找到,而鬼迹还有一种就是,鬼迹自带阴气,阴气也会逐渐渗透进他人体内,也算是鬼祟对他人的控制。 连令欢微微颔首,“如果一一去试探是否有鬼迹,也会打草惊蛇,宴席差不多要结束了,他们差不多也要动手了。” 姬予清叹了口气,坐的太久就腰酸背痛的,她转了转手臂,边道:“那就等宴席结束,我倒要看看,他们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反正沈唆已经被他们控制,接触不到,那就只能他们自己去做了,姬予清也暗笑道:“这个沈唆,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当初那么诋毁妖界是始作俑者,现在还不是得来求我,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可惜没有早知今日,现在沈唆才是那个最惨的人,夫人被害,皮囊还得给了鬼祟,孩子出生就透了阴气,命不久矣,空心二郎,这回就得叫扎心二郎了。 小路皆中招 一个时辰后,宴席快要结束,在其他人先告辞之前,沈夫人也抱着孩子出来露面要送客,姬予清最先走过去,他们一同走向沈唆,姬予清淡然道: “时候不早了,我们先行告辞一步。” 沈唆欲言又止,看到他们辞别明显有些犹豫,若是想挽留身边却还有自己的假夫人,表面上还要过得去,沉了一口气道: “那沈某恕不远送了,妖王,连公子几位慢走。” 姬予清微微颔首,又看向沈唆身后的沈夫人,“沈夫人,后会有期。” 沈夫人一怔,随即微微一笑回道:“妖王客气了,您慢走。” 姬予清临别前和沈唆对视了一眼,沈唆目光一聚,多半是有千言万语的真相要和她说,但姬予清一闪而过,就直接告别离开。 走出无心堂后,出了竹林,又是一片迷雾重重,姬予清停下脚步说道,“在无心堂下山的路有几条?” “三条,”连令欢环顾四周,手指定在迷雾的最东方,“那里是最短的一条路,现在我们站的这条路是迷雾最深的,另一条在南边,是条小路。” “三条路…看来还需要一个帮手,”姬予清想到了一个人,说道:“傻孩子你去那条小路,遇到其他门派的弟子下山后,先盯住他们,如果有鬼祟抢人,你能坚持多久?” “这个…不好说,”恭缪对鬼祟还真没什么经验,“希望别遇见鬼祟最好了。” “尤其是一些生面孔的弟子,他们的身上极有可能有鬼迹,如果有鬼迹的话,他们会失去行动力,有灵力也用不上,唯一能让这些人聚在一起一网打尽的办法,就是在路上将他们截胡,”姬予清拍了拍恭缪的肩头,算是句鼓励的话, “所以,恭缪,你责任重大,一旦那条小路出现了鬼祟后,诸多弟子的性命就掌握在你手里了。” 恭缪没觉得这有什么激励,只有压力,可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好!” 其实恭缪心里祈祷着,自己不搭进去就万幸了…… 如果宴上的三个人真的是和沈夫人气囊下的鬼祟一样,那也是打着这些修为不高的弟子们的主意,联系起修行者之所以失踪的原因,有人要取得他们的灵魄,如再有鬼迹加持的话,也再简单不过。 而最佳动手的时机,就是让这些弟子们都回到自己的门派前,也就是借着釉坤山的迷雾地形,来暗中动手,只要成功了,就没人知道那些弟子们到底怎么出事的。 而且…这个话柄也只会落在沈唆的身上。 以防万一,他们必须提前准备好,宴上至少有六十多个弟子,他们各奔三路的话,他们也要分成三路来阻止这些人。 “恭缪去小路,连令欢你去那边,我就在这。”她因为是找不到方向,所以留在原地是最好的办法。 三人达成共识,唯有恭缪心里没底,这次他要单独行动了,真不知道他那条小路上能遇到什么。 连令欢点头,“好,你们都小心,师弟放心,我那边如果没问题了,就会过去找你。” 这是唯一能让恭缪放心下来的话,“好。” 恭缪和连令欢去了各自的地方,姬予清徘徊在此处,周围张望了一圈想找一个藏身的地方,她敲了敲身后的峭壁,这除了湖水就只有山谷了,她一跃而起,挑了一处较低的山谷藏身。 “希望没猜错…”姬予清不免担心,她也不知道她和连令欢的这一通猜测对不对,宴上的三个人还有一个沈夫人,和今日修行弟子们之间,就是一场阴谋。 但大胆一试,毕竟沈唆的煞费苦心她算是明白了,也算是沈唆和她求救了,她总也不能见死不救。 恭缪走到小路时,小路的迷雾不重,小路只是比较狭窄,别的也没什么好看的,他看了看找了一块岩石,蹲在后面先藏身所用,默默想道: “小路应该不会太多人来吧,鬼祟应该专挑人多的地方先去,等令欢师兄那解决了,他正好来帮我…” 恭缪盘算的很好,谁知半刻不到,就有人陆陆续续的向着小路这边走过来,恭缪失望透顶,“这少说也得三十个人吧…三条路不走,一半的人都挤在小路干什么…” 恭缪只希望这条路一会儿不会出现什么鬼祟,这些弟子身上更不会出现什么鬼迹,就让他们平平安安的回到自己的门派就好了。 但偏偏不遂人愿,先是几个结伴同行的弟子走上小路,其中一个突然双腿发软,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这条小路还是岩石所铺,猛地摔了真的一下,骨头脆响一声,恭缪倒抽了一口凉气, “嘶~看着都要疼死了。” 和那人同伴的弟子上去扶他,边嘲笑道:“看来你酒量不行啊,刚出门几步就栽了跟头。” “我可没醉,清醒着呢!”那人刚试着在地上爬起来,却双腿像是假的一般又栽了下去,“这…我的腿怎么了?怎么站不起来?” “哈哈…”旁边那人大笑,真以为对方说了句醉话,刚笑两声他也绝对双腿突然没了力气,软趴趴的头朝地栽了下去,这一头倒下去就是额头上碰了个血痕。 这回反观的就是另一个人,蹙眉道:“你是不是也觉得双腿无力?” “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身后的还有几个弟子,也结群而来,撞见了他们两个都惊讶一瞬,刚要出手拉一把,好似是会传染了一样,后来的几个人也一起倒了下去,这一倒就是十几个人,然而后面还有十几个人闻声也走了过来。 恭缪一惊,莫不是这些人身上真的有鬼迹…都中招了! 老远就听见臧启粗犷的笑声,“哈哈……你们这是干什么呢,怎么都趴地上了,捡金子呢!” “臧启!小心,别过来!”倒地的一人伸手阻止臧启,“我们突然都没力气了,小心有诈!” 臧启一听还算是警惕的,顿时就止步不前,而臧启身后的几个人也不听劝,反而嘲笑臧启道:“臧启,你这怎么怕了?” 臧启不屑和这种人计较,反正这种邪乎的事他见的也不少,他还是保命要紧,然而他虽想的对,但还没等迈出腿,臧启噗通一声就跪在地上,直接前趴到地上。 与此同时,连同臧启身后的十几个人也齐齐的倒下,一时这些人就像是炸了锅的豆子,噼里啪啦的撞在一起,恭缪在岩石后捂住了双眼, “真是全军覆没啊…怎么臧启都会中招!” 泥菩萨过江 恭缪看着“惨不忍睹”的一群人,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一会儿万一出现鬼祟的话,他就要去救这么多的人…而且臧启修为也不低,他都能中招,生怕一会儿他自己也会被鬼祟抓了去。 然而这会儿他得静观其变,不能冒然出去,这些人都出了状况,和妖王和令欢师兄猜测的一样,他们真的被鬼祟留下了鬼迹。 臧启使劲儿动了动双腿,却就觉得拖着两条别人的腿一样,丝毫用不上力气,其他人也慌乱起来,开始杂乱的喊着:“这怎么回事?” 还有人不满的猜测道:“这沈唆是下毒了吧,怎么都这样?” 另有人道:“沈唆和我们一同喝的酒,下毒的话他也不可能独善其身啊。” 还有人接茬,“那这是怎么了,所有人都拖着两条废腿总不是毫无原因啊。” 你一言我一语的众说纷纭,一会给沈唆扣帽子泼脏水,一会儿就乱七八糟的说点有的没的,反正没一句有用的,臧启半天没说话,看着这些人他仿佛就看到了一群乌合之众。 虽然他知道自己也不是好东西,品性的确很差,可和这些人混在一起,他都觉得拉低了自己的地位,臧启干脆找个地方爬了过去,靠在墙壁上,总比他们趴着的好看些,他敲了敲自己的腿, “还真是成了废腿了…” 他露出了脚踝,隔着衣衫随便挠了两下,虽没有知觉,可隐约露出了个黑印,他拉起裤腿,只见一个有半个馍馍大的黑印子,臧启立即火上眉梢,怒骂了一句, “他娘的!无心堂有鬼祟!” 这黑印子就是鬼迹,除了鬼祟没人能留下这种东西,臧启一说,其他人立即都全身看了看,而所有人都是在腿上发现了鬼迹,又是一阵骚动。 “无心堂怎么会出现鬼祟,此处离釉坤山不远,可请釉坤山前来解围!” “等别人发现你,你早就被鬼祟吃的骨头都不剩了!” “那这怎么办,我们都这样了,等死吗?” 臧启被一群苍蝇吵的脑袋疼,喝了一声,“吵死了!都闭嘴!” 一群人因臧启安静了下来,都看向臧启,可能觉得臧启有什么办法脱困,臧启察觉到这些人的目光,瞥了一句:“都吵什么吵,没等鬼祟自己来,都被你们吵来了!安静点!” “臧启,你要是有什么办法就帮帮各位,说这风凉话有什么用?”一个说话刁钻的弟子说道。 “一群智障…”臧启低声咒骂了一句,一个眼神都不想给那些人,不是他瞧不起那些人的地位,而是这些人真的摆不上台面,遇到这种时候不赶紧想办法脱困,光想着追查鬼迹,说沈唆狼狈为奸,要是他门中弟子这么说,早就被他锤死了! 恭缪在石头后看的明白,臧启算是最理智的人了,但万一鬼祟真的来了,可能臧启也能帮得上。 正想着,说什么来什么,一阵邪风袭来,恭缪赶紧缩了缩头,心里砰砰的跳个不停,这股寒意除了鬼祟也没人了。 臧启也第一个察觉到了,喊了一声:“都闭嘴!有鬼祟来了!” 他真是恨不得把这些嘴碎的人都狠揍一顿,全靠一张嘴七七八八的碎叨,也没句有用的话, 话落后,在他们面前坦然站立了一人,面貌有些熟悉,恭缪探出头瞄了一眼,怎么是这个人? 络腮胡子! 就是妖王去追查的人,宴上离开后再没看他回来,以为不会再出现了,这会儿竟然又出现在这,恭缪斟酌一下,如此看来,络腮胡子这三人,就是今天一事的主谋了。 络腮胡子一出现,凶狠的目光暴露无遗,当即就掐住了方才说话刁钻的弟子,手上一用力就被扭断了脖子,随即就断了气,络腮胡子身形高大,将手里一命呜呼的人提了起来, “今日你们谁都跑不掉!” 恭缪捂住嘴巴强装淡定,竟然没想到络腮胡子这么凶残,刚来就杀鸡儆猴了,他自己心中战栗,一会儿他真的要去这个人打?还有活下来? 其他人顿时无头苍蝇一般,惊恐万状的四处爬行,臧启深吸了口气,“真是没见过大世面……还不承认是喽啰!” 络腮胡子将扭断脖子的那人,收了灵魄,有血有肉的人瞬时变成了骨瘦如柴的皮包骨,络腮胡子将灵魄吸食在体内,而引起他注意的,就是与那些人截然不同的臧启。 臧启淡定的坐在地上,络腮胡子凶狠的目光看向他,臧启其实也是破罐子破摔了,“藏的够深啊,藏到凡人的皮囊之下作祟,今日能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你也是条汉子!” “你就是碧炎山那个嚣张的胖子!”络腮胡瞪着他。 “嚣张,哈哈……”臧启大笑,“我臧启的名头都传到鬼祟耳朵里了,真是声名远播!不过,胖子招你惹你了!老子这是福气!” “你的灵魄,才是我最想要的!”络腮胡子一点一点靠近臧启,满是要吞噬他的野心,“你嚣张不了多久了!” “呵呵…”臧启轻哼了一声,络腮胡子一掌就要挥来,臧启不慌不忙的大喊了一声, “天镜峰的兔崽子,你再躲老子就死了!” 恭缪一惊,臧启竟然知道他在这,怎么知道的暂且顾不上,还是把救人为当务之急,臧启一喊,恭缪手忙脚乱的拿着吾断就跳了出去,“我来了!” 恭缪一剑灵力不稳,一剑下去,打偏了鬼祟,正中臧启脚底,还好臧启两只手算是反应快,把自己的腿移开,留下一个大坑,臧启冷汗直流,“兔崽子,你是鬼祟的帮凶吧?…” “对不起…我打偏了…”不过鬼祟也被震开,恭缪赶紧站出去,挡在众人面前,其他人开始兴奋起来,好似是见到了救世菩萨。 但在臧启看来,这是个泥菩萨…他自身难保! 络腮胡子在恭缪身上打量了一遍,轻蔑十足道:“你就是天镜峰的弟子,正好见识见识天镜峰有什么能耐!” 臧启插了一嘴,“天镜峰能耐不小,但他不行!” “臧启,你别助他人威风,”恭缪瞪他,“我可是来救你们的!” “好好好…”臧启吹了声口哨,调侃道,“那你自己别死了。” 恭缪本就没什么信心,被臧启这一盆冷水下来,现在更没什么底气了…… 返回无心堂 络腮胡子看着恭缪紧张的握着灵剑,剑锋颤颤巍巍,蔑笑道:“我当是多厉害的人物,竟然是个连灵剑都拿不稳的废物!” 臧启再次助长他人威风,附和道:“刚就和你说了,这个兔崽子是天镜峰最小的弟子,没什么能耐!” “没能耐你还喊我救你!”恭缪转头怒视着臧启,“还不如让你死了算了!” “好,我闭嘴!你上啊倒是!”臧启挑了挑下巴,挑衅着恭缪的底线。 恭缪如果不是早就知道臧启有这德行,他真觉得臧启的良心被狗吃了,他来救人,还被臧启倒打一耙,恭缪都后悔刚才偏了的那一剑应该就向着他去。 “少废话,既然来了,就一起收拾!”络腮胡子一股邪气冲了出去,一掌对准恭缪,恭缪情急之下快速一跃而起,踏着峭壁躲开,劈空一剑挥了出去。 但络腮胡子十分狡猾,随手揪了臧启挡在自己身前,臧启眼瞅着自己成了人肉靶子,惊慌道:“兔崽子,你看准点!” “我知道!”恭缪的剑气已出,擦着臧启的脸就划了过去,臧启一身冷汗,呼了口气, “这都高估你了,你又偏了!” 络腮胡子把臧启这个人肉靶子甩了出去,臧启一脑袋撞到地上,额头一个撞出个大包,臧启呲牙咧嘴的揉了揉,“老子就算是栽在鬼祟手里了!”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被鬼祟玩弄了,丢人是真丢人,但也得要命,臧启翻过身怒道:“臭小子,赶紧除了他!” “这回你用到我了…”恭缪斜视道,边用力抬起手腕,吾断在手,给他助力不少,但是金长老让他练过,他之所以打偏,是因为拿不稳吾断。 吾断要稳,他回想着金长老教过他的,他一股力气都输送到手腕,手腕筋骨都要发力,他回想着:“找一个剑心…” 剑心即是他的意志,他的意志不稳,吾断就和他一样,他平心静气的换了口气,身体摆出个平日练剑的姿势,一腿向后撤一步,双腕端平,扶着吾断。 臧启眉头拧成了个结,诧异道:“你这干嘛呢,摆什么姿势,打他呀!” 恭缪不理会他,他的目光就盯住对面的络腮胡子,唯有凝神静气,不能自乱分寸,要把吾断的力量发挥出来,剑心所在,自在他心,眼前之物,都是虚无。 络腮胡子轻蔑而视,掌上阴气汇聚,一掌打了出去,向恭缪飞去,来势汹汹的阴气席卷了一片,臧启低道:“完了完了,这阴气还是个厉害的厉害的鬼祟……” 臧启不忍直视,一手盖住了眼睛,估计一会儿恭缪就也成了干巴巴的皮包骨尸体了。 恭缪心里也慌,但也得尽力让自己冷静,眼看着络腮胡子一掌就冲了过来,他咬紧牙关:“成败在此一举了!” 一刹那,剑光横飞,剑气直冲云霄,气势磅礴,与阴气碰撞之时,顷刻间就轰散了阴气,席卷着地上的沙石,直接一条路拔地而起,飞在半空之中,随着这股剑气,如雷石狂砸了过去。 络腮胡子被剑气轰飞,沙石狂砸,直冲他内脏,震的他魂魄动荡,剑气直逼着他脱离这个肉体,砰然破碎之声传来,他的肉体被冲破,血肉横飞,一股黑气涌出,鬼祟之身霎时显露了原形。 “啊!!”鬼祟吐出黑气,嘶哑的痛叫了一声。 恭缪收剑,剑气在消散在半空之中,沙石纷纷滚落,他对面的就是被剑气逼出人体外的鬼祟真身,就是浑身散发着阴气的鬼祟,面目全非,皮肤都渗着黑色,恭缪沉了一口气,鬼祟已经受了重伤,动也动不动,唯有那双煞气的眼睛直盯着他。 他终于成功了,而且这次吾断的力量比之前发挥的还要好,心中万分感谢金长老,果然金长老说的没错,只有亲身去交战,才能知道吾断到底该如何发挥出实力。 恭缪也终于松了一口气,这时身后的一群人躁动起来,纷纷激动道:“鬼迹没了!” “不愧是天镜峰弟子,多谢这位小兄弟!” 众人开始感谢恭缪,恭缪头一次被这么多人这么夸赞,立马脸红,嘻嘻笑道:“不用谢,举手之劳。” 鬼迹接触,众人都站了起来,臧启也错愕的看着恭缪,还有这杂乱的场面,“你这什么时候这么长进了?” 恭缪扬眉吐气道:“你管不着!” “谁稀罕管你!”臧启愤然起身,直接跳到鬼祟面前,看着丑陋的鬼祟,火气就不打一处来,刚才还拿他当肉盾,臧启抬手就是一个法阵拍到鬼祟头顶,鬼祟当即魂飞魄散。 臧启这才泄愤,但真是被恭缪惊讶到了,这才多久没见,这个傻子都能除掉这么厉害的鬼祟了,他也算是又承了恭缪的救命之恩。 众人还不懂到底鬼祟哪里来,一人指责臧启道:“臧启,还未审出个来龙去脉,你怎么就下手了?” 臧启淬道:“赶紧都闭嘴,回无心堂!他沈唆才该给个解释!” 宾客都是沈唆请来的,他要是不认识那个络腮胡子也说不过去,只有沈唆才能说出个来龙去脉,鬼祟死不足惜。 说完臧启先行一步,怒气冲冲的返回无心堂,其他人面面相觑,恭缪偏头看了一眼刚才被鬼祟收了灵魄的弟子,觉得惋惜,说道: “各位如果识得这位的话,劳烦将他带回自家门派吧。” 人群中走出一人,“我认识他,交给我吧。” 恭缪也信臧启说的,这个时候能给大家解释的,也就只有沈唆了,“安全起见,各位先回无心堂吧。” 恭缪刚救了他们,众人对他已经保持在天镜峰的高徒上,天镜峰的弟子一向如此厉害,所以威望自然还是有几分的,恭缪说了后,众人点头应着,都返回无心堂。 恭缪也紧跟其后,也不免担心,令欢师兄和妖王他们那边,不知道怎么样了,不过他们的能耐他很放心,就是沈唆那边,恐怕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无心堂的这场闹剧,十分重大,如果真的和沈唆有关,沈唆必然会连累釉坤山,也要给各界一个交代才行。 圣主即银面 待宾客都散去,沈唆独自一人站在无心堂的门前,神色略显落寞,眼中满是阴郁,他心里比谁都清楚,无心堂空了,所谓的满月宴也结束了,剩下的,就是他的报应了…… 他快步返回无心堂居内,直冲向房间,踢门而入,怒气冲冲的目瞪着这个空有皮囊的鬼祟,“我已经照做了!把孩子给我!” “你还没解释妖王为何会来赴宴呢,”沈夫人温婉贤淑的模样,在鬼祟的操控下变得面带狡黠,怀中抱着熟睡的孩子也是威胁所用,“我记得我警告过你,只可以请名单之列的门派,好像没有妖界吧?” 这几个鬼祟拟了一份邀请的门派名单,不止没有妖界,也没有天镜峰,然而天镜峰的请帖他送了一回,只是因为碰碰运气,能不能让天镜峰的人也参与进来。 然而,最重要的还是要请到妖界,姬予清! 他不知道姬予清有没有看透他的目的,察觉到今日满月宴的异常,他冒险一试,但当姬予清辞别离开无心堂时,他就心如死灰,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 他深知此次无论结果如何,他都难逃一劫,可他的儿子,必须要平安无事,他隐含着愤怒道: “你们已经达成目的了,你们先是害死我夫人,现在要出尔反尔吗,放了我儿子,有什么冲我来!!” 假的沈夫人不屑的耻笑道:“是你违背我们的承诺在先,怪不得我出尔反尔,圣主特意交代我们转告你,这件事儿不能和妖界有任何牵扯,你现在做了什么,心里有数吧?” “妖王已经走了,她没有做任何妨碍你们的事!”沈唆隐忍怒气道。 “这得看圣主他怎么说了,倘若圣主说不饶你,我们就只能让你儿子死快点!”她手指轻触着孩子的软嫩的脸颊, “而且…当初第一个站出来向各界讨伐我们圣主的,就是那妖王!亏的你沈唆当初还反咬了她一口,才让圣主特意挑了你!你自己表的忠心,怪的了谁呢?” 提起此事,沈唆就满是悔恨,还有愧疚,当时狼族的灰禾建造阴殿事后,姬予清邀各界门派前去认尸并商议修行者失踪一事,他第一个站出来指责了妖界是始作俑者,袒护狼族。 直到这些人出现他面前,他才知道他到底有多愚蠢! 对于此事,他知道姬予清和连令欢一直在追查,所以他只能向姬予清求救,然他悔恨交加,已自食其果! 姬予清那日曾说过的银面人,就是这些鬼祟口中的——圣主! 那个因他反对姬予清,就选中他,让他痛失爱妻,儿子饱受折磨的圣主,就是姬予清所说的银面人! 果真是报应! 假的沈夫人弹了弹孩子的脸蛋,但并没有惊醒孩子,“圣主想要的是那些人的灵魄,你的儿子是生是死,也就在圣主一句话,不如你跪下来求求我,我替你在圣主面前说说情,让你儿子多活几日怎么样?” 沈唆在爆发的边缘极力忍耐,“不要欺人太甚!” “哈哈…”沈夫人狂笑,一把掐住孩子的脖子,孩子突然被惊醒大哭,脸憋的涨红,“就让你亲眼看看背叛圣主的下场,这孩子就是下场!” “住手!!”沈唆惊恐万分,灵力一带扑身就要冲上,眼看着他的孩子眼睛已经翻白,哭声被噎住哭不出来… 此刻他连死的心都有,可是…他怕死了也无颜再见到黄泉下的夫人,他沈唆驰骋了一生,以空心自居为名,就是在警醒他,他本无心,皆为苍凉。 可他到头来,没能保护好陪伴了他数年的夫人,也没能保护好唯一的孩子,这就是他的报应了。 他最后脑海中,浮现出来的就是夫人温婉动人的面孔,高兴的和他讲:“夫君,孩子就叫怀陈吧。” 那就是夫人的最后一句话,被鬼祟夺了灵魄再也回不来了,取而代之,做着如此丧尽天良的事。 千钧一发之时,他义愤填膺的冲向他的孩子还有害他夫人的鬼祟,尽管可能也会伤了怀陈,但就算是同归于尽,也不能让他的孩子受此折磨。 然而,弹指之间,猛然一股力量将沈唆震回,他一连退了几步,沈唆定住脚下,先是惊恐,随即就是满目震惊的看着面前之人,她红衫在气浪中浮动,眉间红莲妖艳,她的突然出现,沈唆如又看到了希望, “妖王……” 原来姬予清没有离开,一直在无心堂,他瞬间放心几分,那姬予清也定然是看穿今日之事了。 而姬予清的出现也不是巧合,她收拾了那条路上的鬼祟后,就一直藏在无心堂,如果不藏在这,她还真就错过了这么重要的线索。 假冒沈夫人的鬼祟反被姬予清扣住脖子,姬予清的五指深陷在皮肉之中,但鬼祟最难以忍受的是,姬予清用灵力一点一点的打散她的魂魄,而且她还被困在这具皮囊之下,不能逃脱。 鬼祟红了眼,狰狞着五官,趁这时沈唆赶紧抱回孩子,鬼祟痛苦的嘶哑叫着,“啊——!放开我!放……开…” 姬予清冷眸视之,她此刻的杀气已经弥漫开,她也不在乎手中鬼祟的死活,只是让鬼祟痛苦的被一点一点打散魂魄,这就是钻心裂肺之痛,她毫无手软,声音冷峭道: “圣主是什么人?!” “我…不会告诉…你,圣主神…通广大…”鬼祟忍痛挣扎着,死不松口。 姬予清用力一捏脖子,灵力又在狠狠的打散了她的灵魄,但偏是不到魂飞魄散的地步,如此才能折磨着鬼祟, “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最后一遍,圣主是什么人?!” 鬼祟突然承受不住姬予清的压迫,“我不知道!真的…” 姬予清姑且相信,又问道:“你们要修行者的灵魄做什么?” 鬼祟痛苦的摇头,“不知,圣主…一人决定…” “什么都不知道,那我留你有什么用?”说完姬予清灵力冲进鬼祟的皮囊之下,鬼祟面如死灰,是尝到了姬予清给的苦头,急忙说道: “我知道…圣主在炼出阴鬼!” 姬予清正视道:“除了天葵子和暗小筝,还有谁?” “还有…第三个……就快出世了…来历我不知道…放了我…” “想活命就应该嘴巴严实点。”说完姬予清一股灵力干脆利落,狠厉而刺,鬼祟化为青烟魂飞魄散,只留下沈夫人的躯壳。 姬予清目光如炬,盯着沈唆冷道:“该你了!” 现怀疑之人 沈唆边安抚着孩子,看着姬予清目光低垂,他的些许苦衷只能自己咽下,沉着苦涩道:“妖王,之前是我没能明辨是非,顶撞了妖王,不求原谅,只谢今日能出手相救!” 说完沈唆双膝跪地,在地上磕了个响头,忏悔道:“今日满月宴上的一切后果,都由我一人承担!” 姬予清恩怨分明,不在乎沈唆的身后之事,冷淡而道:“还不到你忏悔的时候,那是你们釉坤山的门内之事,我只要知道来龙去脉,这背后到底有什么阴谋?” 如此一说,沈唆起身,将孩子小心的抱好,看着自己的孩子如此,就一阵愧疚感涌上, “起因就是一个月之前,我的夫人即将产子之时,有人闯进无心堂,就是鬼祟口中的圣主,也是妖王之前和众人说过的银面人。” “他目的为何?”姬予清追问道。 沈唆低声道:“目的就是要我办满月宴,并且给了我一份门派的名单,让我邀请这些修为不高的弟子来赴宴,我起初反抗,但银面人修为了得,我不是对手,他当着我的面……摄了我夫人的灵魄!” 沈唆回想起那日,就心生恨意,恨不得将银面人挫骨扬灰,咬着牙根继续道:“让鬼祟取而代之,所以怀陈出世就如同一个怪胎,自带阴气,他们就用怀陈威胁我,我已失去了夫人……我只能保护好怀陈!” “所以你就妥协于他,将这么多弟子送进他手中?”姬予清一度以为沈唆是一个多么强硬的人,虽那时不明事理,身为仙界釉坤山弟子,品性定也必然没有臧启那般,没想到却也如此自私,姬予清忍了这口气,沈唆爱子心切,也是为父之心,忍着怒意重声道: “你自己种下的恶果,给我下帖就为了给你收场?!” 沈唆无话可说,姬予清一语道破,这也就是事实,“沈某知道妖王一直在追查此事,所以此时只有妖王是最可靠之人,我知道我此次罪恶深重,但我也不能真的眼睁睁看着那些弟子有来无回,得妖王相助,我感激不尽!” 姬予清面无表情,什么感激不尽,什么罪恶深重,本就和她无关,她只冲银面人而来,她只是不满今日她成了沈唆的棋子,还有要众多弟子推出去沦为筹码, “银面人摄取灵魄一事我已知晓,他还说了什么,有没有留下线索?” 沈唆回想着,摇头道:“我只见过他那一面,后来和我交涉的都是那几个附魂在凡人皮囊下的鬼祟,别的话也未说半句。” 就是毫无线索了,姬予清拧着眉头,银面人如此神秘,竟然找不到一点关于他的东西,她不甘追问道:“那体貌如何?可有记得?” “头戴一个银色面具,整个头都看不见,而且穿着黑色斗篷,体貌也不太准,不过举止和气质,若是比起来,和连令欢很像!” “连令欢…”她清楚连令欢是什么体貌,若是和连令欢等同,没有太大区别的话,银面人应也是一个修为高深,受教严格的人,连令欢一直举止恪守,已然形成了习惯,她继续问道, “那各界之中,除了连令欢可有这样的人?尤其是修为极高的。” “有一个!”沈唆抬眸道。 姬予清定眸,她脑中隐隐浮现出了一个确实个连令欢很相似的人,但她还是不敢确定,问道:“谁?” 沈唆也知说出来会有些不妥,但终究是怀疑,字字清晰道:“秋露如圭之名,仙界隐星宗的千隐君!” 果然,和她想的一样,岁昭! 连令欢清淡如水之名是假的,可他的言谈举止谦卑大方,品行律己,这是实打实的真实,连令欢骨子里透着这种气质,和他天镜峰受教严格有关。 和连令欢一样的人,也不得不让人想起千隐君来,岁昭虽然和她见过几次,也受过他的人情,但她终究也是不了解岁昭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一码归一码,人情是她欠的,而这件事也给他引来了嫌疑。 沈唆之所以这么说,他自然也是经过思虑许久的,心生怀疑道:“那人穿着斗篷,可能我看的也不准,但是在如今各界之中,修为那般厉害,还和连令欢相仿的人,也就只有千隐君可以齐名,其他人并未听说过,但千隐君……” “我知道。”姬予清心里清楚,岁昭如今的威望并不是因为他所在的隐星宗,而恰恰相反,隐星宗是因为岁昭而更加根深蒂固,声名在外。 岁昭在众人眼中,不谙世事,清心寡欲,要说岁昭有嫌疑,说破天也不会有人相信。 姬予清平心冷静点,毕竟还只是嫌疑,看向沈唆道:“连令欢已前去釉坤山告知此事,剩下的就是你们自己的事了,其他的我管不着,但今日你我的对话,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很清楚。” 沈唆固然明白,点头道:“妖王放心,我心里有数。” 银面人设计此事当以告知各界,加以留意防范,而怀疑到岁昭身上,这不是小事,没有足够的定论之前,这个消息绝不能透露出去。 “釉坤山长老们不出半个时辰就会到,你想好怎么认罪!”姬予清说完,走出房间。 沈唆心疼的看着怀中的孩子,他已经做好了准备,他不必想什么说辞,一定会如实交代,至于惩罚…他大概猜得到。 姬予清走回无心堂设宴之处,赶上恭缪带着臧启,和几十个弟子一起回来,恭缪看到姬予清骄傲道: “妖王,我这次可厉害了,你看我救了这么多人。” 的确是不少,其中还包括臧启,臧启察觉到姬予清在看他,故意别过头去,大概也是因为觉得又丢人了,姬予清称赞道:“有长进,果然金长老没白教。” 恭缪嘻嘻笑着,看了眼周围,问道:“令欢师兄去哪了?” “去请釉坤山长老了,这件事釉坤山一定要出面!” 姬予清话音刚落,后面那些人就轰然一片吵闹,皆有愤意,开始辱骂着污言秽语, “沈唆敢做不敢当是吧,竟然和鬼祟变通一起,现在躲起来当乌龟了!” “和鬼祟狼狈为奸,迫害同道之人,简直骇人听闻!” “冲进去,让他出来认罪!” “对!一起去…” 一群人就要往里冲,乱成一团,姬予清见此,突然冷漠重声低吼了一句,“我看谁敢!” 刚才声称要冲进去的人,被姬予清的寒意吓退,姬予清气势凌人,透着刺骨之感,姬予清极为讨厌这种乌合之众,像极了市井泼皮,她目光凌厉的扫过人群, “自有釉坤山给出交代,什么时候轮到你们了!” 厌恶之作风 姬予清话落后,嫌弃的扫了一眼,就回过头走开,随即也安静了,恭缪看出这气氛不太对,就追了上去。 臧启嗤笑道:“看看你们,话多!” 臧启也悠闲的换了个地儿,姬予清本就心烦,被这些人吵的更看不下去,由衷觉得现在各界门派,作风极差,能放在台面上讲的门派,也没几个。 这样一对比,反而觉得妖界虽庞大,即使有六族,但约束规矩上比一些门派好的多,姬予清顺手折断了一朵花,握在手里捻的稀碎,“几千年了,有些门派真是一点长进也没有!” 恭缪只看出姬予清很生气的样子,也没仔细琢磨她的话,“妖王,你别生气,他们刚才是激动了些,毕竟差点在无心堂丢了性命,也情理之中。” 姬予清冰霜般的脸上凝固着表情,这不仅仅是情理之中那么简单,就因为如此,才更暴露了门派背后的弊端和卑劣作风,她沉重道:“行了,你去门口接应下你师兄,应该快到了。” “哦,好。”恭缪去了无心堂门口接应连令欢。 姬予清倒吸了一口气,倚靠在竹干旁,她更多的也是无奈,头顶的朗日刺目又温暖,一切都看着那么风平浪静,可就这平和的表面背后,就在发生着耸人听闻的事,看不到结局… 半个时辰后,连令欢请来釉坤山的两位长老,随着两位长老的出面,也能堵住悠悠众口。 其中一位长老花白华发,想必在连令欢那也知晓了今日之事,这位长老的做法却狠厉非常,直接在众人面前,甩了沈唆一巴掌,怒气冲天,愤怒道:“奉师尊之命,带你回釉坤山,你最好从实招来!” 沈唆如实认罪,跪地叩头道:“是,弟子听命。” 打了沈唆的长老,就是带沈唆入门的师父——方长老,对沈唆恨铁不成钢,有绝大的失望也能理解,沈唆有错在先,在师父面前,也绝对不能忤逆。 方长老拂袖而去,另一位长老一直没说话,指责的事方长老已经说了,他不必再多来一句,垂目道:“随我们回釉坤山。” “是。”沈唆起身,离开之前抱着孩子抚摸了两下额头,转向姬予清道,“今日多谢妖王出手相救,才没有铸成大祸,沈某无以回报,恐怕日后也在难有机会报答今日恩情,妖王谅解。” 姬予清面无表情,“多说无益,我等消息。” 沈唆与两位长老离开无心堂,无心堂也变得杂乱而又可笑,满月宴的背后,竟然是被人威胁而造成的阴谋。 这件事,无疑也是仙界的一个丑闻,釉坤山的污点。 沈唆就真的离开了,留下的就是一群方才要冲进去让沈唆给个交代的弟子们,姬予清抬眸向连令欢道:“连令欢,你去说吧。” 她厌恶这些人,和臧启的厌恶截然不同,臧启品性是差,可也就是嚣张跋扈,并不会和蛇鼠为伍,臧启分明事实。 但这些人是百分的愚昧,无头苍蝇一般让她讨厌。 连令欢上前,客气的说道:“各位,此事由釉坤山自会处理,择日也会公布消息给各位一个交代,都回去休息几日等消息便可。” 连令欢开口,那些人不能驳连令欢的面子,纷纷离开无心堂,但独留下一个臧启,臧启早就意识到这俩人的奇怪,宴上打听这个又是那个的,这会儿鬼祟和沈唆都联系起来了,肯定是有内幕,不过他也猜到了十之八九,打听道: “沈唆勾结鬼祟目的是要害我们这些人,为的是什么呀?” 连令欢敷衍道:“受胁迫而已,不必过度猜测。” 但臧启怎么能不猜测,这个事绝对不出明日,就会传的沸沸扬扬,“不说就算了,反正明日釉坤山也得放出消息,那你们不走吗?不如同路吧。” “不同路,各走各的!”姬予清侧眸道。 臧启耸耸肩:“那我可走了啊!” 臧启离开后,连令欢开口道:“此去釉坤山,我问了舞墨三郎的去向,说是一个月之前,他在妖界被沈唆叫回后,就被沈唆安排去了一个偏远的地方,名为除鬼祟,其实像是沈唆故意安排。” “有这事?”姬予清沉声,“沈唆方才没有和我说这个,他安排舞墨三郎离开,不知和此事有没有关系。” 连令欢说道:“今日过后,就会有结果了,沈唆出事,舞墨三郎肯定会回来。” “嗯,”姬予清叹了一口气,惆怅道:“满月宴的荒唐事结束了,但幕后才刚开始……” “是银面人吗!”连令欢有了些猜测。 姬予清点了点头,说道:“是他,你们先走,在山谷湖水处等我,我很快回来。” 说完姬予清一道红光就不见了,连令欢也顾不上问,只好道:“师弟,我们先走。” “好,”恭缪随连令欢前往山谷出口方向,边走边心存疑惑,问道,“令欢师兄,夺取修行者的灵魄,有什么用?” 连令欢认真解释道:“那要看夺取之人有什么用意了,但无论出于何意都是心术不正,在狼族阴殿时就看得出来,那里用了禁术。” 禁术都要有极大的危险,所以才成了禁术,用禁术的人,多数也是心术不正之人为达到目的的手段。 恭缪似懂非懂,“那银面人可以炼阴鬼又是什么方法,像天葵子那种五百年的阴鬼,应该很难炼化,那银面人怎么就能让阴鬼这么听话?” “如果这么容易让人知道,岂不是人人都能炼阴鬼了,”总归也是松了一口气,连令欢转而笑道:“我看到今日你除那鬼祟了,的确厉害。” 恭缪惊喜道:“真的吗?” “嗯,我过去帮你,但看你已经解决了,我就去了釉坤山,”连令欢拍拍恭缪的肩头,“再和金长老学个一年半载,都能和陆良较量了。” 恭缪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怎么会,陆良师兄很厉害的呢。” 二人在山谷处等了半刻,姬予清终于出现,说道:“我托釉坤山长老和师尊商议一番,暂时先隐瞒银面人主使一事。” 连令欢反问道:“为何要隐瞒。” “因为…”姬予清严肃道,决然道:“我有一个怀疑的人!” 连令欢窃喜 连令欢惊讶,让釉坤山的人隐瞒银面人一事,就是不方便声张,而姬予清所谓的怀疑,才让人震惊,“难道…是修行中人?” 连令欢只有这个猜测,不然没必要和人隐瞒此事,这也是姬予清一贯的行事风格,暗中观察, 姬予清点头,“回去说吧,有些事我还要问你。” “好。”连令欢轻声回道。 三人在山谷中走出,一路上姬予清都在回想着一直以来,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怪异,诡异危险的事情接连不断,她从最开始不安,到现在的惶恐,每次的危险,都笼罩着她。 天色已暗下的乌司城乌云满天,阴沉的气氛和她此时的心绪一样,空气中混杂着泥土的清新味,冷风缕缕飘动侵入体内。 进入结界之前,姬予清停下来,看了一眼不远处树旁的白白,他一如既往的蹲在那里,虽不畏严寒,但引的姬予清几分落寞,轻声道: “白白,要下雨了,回家吧。” 白白闻言,摇摇头。 姬予清无奈,还得转向连令欢道:“他听你的,让他回去吧。” 连令欢应声,唤了声,“白白,要下雨了,你明日再来。” 白白呆呆的神情有些变化,微露几分欣喜,用力点了点头,就快步跑下山去,直到没了身影,连令欢看着姬予清,异族的小妖竟然只听他的话,她也从容。 “进去吧。”姬予清走进结界,直接回了殿中,殿内燃着檀香,掩盖住了外面的泥土之气。 恭缪停在殿门前,说道:“令欢师兄,我想想去找金长老。” 连令欢点头,应允道:“去吧。” 恭缪迫不及待的赶紧告诉金长老,他今日用出了吾断的力量,而且赢了鬼祟还救了那么多人,这是他第一次自己亲手发财了一个鬼祟,虽然最后是臧启给补了死手,但还是他收服的。 随着连令欢缓缓走进殿内,一道凉风吹进殿内,他轻轻关了上殿门,端坐在姬予清对面,缓声道:“你怀疑的人是谁?” 姬予清没回答他,打量了连令欢一遍,他这种清雅的气质真是无时无刻都能散发出来,人如朗月,双眸仿如容纳了星辰,清淡如水…可能也不是在说连令欢的性情。 连令欢自己看了一眼自己,觉得自己身上也没什么古怪的,奇怪问道:“我身上是有什么东西吗,你这么看我?” 要说她突然欣赏到连令欢的气质了,连令欢肯定不相信,毕竟两个人相处了三个多月,早就看够了,她轻道: “你和岁昭的气质很相似,他仙风道骨,孑然不染一尘,你是清淡如水,于人寡欲。” “哈哈……”连令欢些许惊讶,姬予清竟然在夸他,虽然也带上了岁昭,但是总归是正视了他一次,还是头一回,“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是要我也夸你几句当做回礼吗?” “回礼就免了,”姬予清抬眸定眸看着他,“你说岁昭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连令欢几分落寞,轻声道:“怎么突然问起千隐君了?” 其实他是最不想听姬予清谈千隐君的,不能说他不大度,而是千隐君几次给姬予清解围,他看得出来,千隐君对姬予清的态度不仅仅是表面,而是夹带着某种藏匿的感情。 姬予清说道:“想了解一下他的为人。” 但他终究还得宽容大度,毕竟千隐君和姬予清也没什么太大的关系,他淡然道: “千隐君一直以来都静修于隐星宗,据我所知为人低调含蓄,也不轻易露面,威望极高,隐星宗对外界都称他是长老,可千隐君从来没有承认过,所以他在隐星宗的位置,也很是飘忽不定。” “那待人处事如何?”姬予清追问道。 “不清楚,”连令欢摇了摇头,“我和千隐君只见了几面,也未曾说过话,我们没什么交集,这个并不了解。” 姬予清陷入了沉思,半响未语,连令欢不好打扰她,也思忖片刻,才小声道:“千隐君名声极好,你若是想深交于他,放心便可。” 其实这话他说的很违心,他巴不得千隐君和姬予清离的远点,不过他自己拿捏的清楚,这只是他的私心,并不能拿到台面上说的,更不能干涉姬予清。 姬予清思虑许久,说道:“如此看来,岁昭是个很神秘的人,也是最少露面的,威望素着,修为极好,这样的人会有什么追求呢? 她看着连令欢,问道:“你修行的追求是什么?” 连令欢坦然回道:“没有,我只是被我娘扔进天镜峰的,就稀里糊涂的修行了,如果有追求,也不是你所说的于人寡欲了。” 连令欢又加了一句,“但是,神界修的就是清心寡欲,无欲无求,仙界修的是寻得真我,求缘本心。” 其实仙神两界的表面修行并无二致,只是在修行造诣上有了不同追求,才有了仙神两界而已。 后一句姬予清是知道的,仙神两界也是怪,明明修的东西都差不多,却陈规于造诣上,不然混为一界也并什么不行。 “看来我真要找个机会了解一下这个千隐君,”姬予清淡然自若的说完,连令欢顿时心里不快,姬予清沉声道,“我怀疑银面人是千隐君!” 这句话她说的轻描淡写,但在连令欢听来,却惊天的响雷,怎么也没想到姬予清怀疑的那个人就是千隐君,难怪会让釉坤山隐瞒银面人一事了。 连令欢惊讶不已,“没有证据这么说是不是太武断了?这可不是小事。” “我知道,所以我不是也在小心谨慎,我先打听清楚他为人如何,总比横冲直撞上去的好。”姬予清指认千隐君也毫无根据,只有沈唆一句和千隐君想象而已,可是这个时候,姬予清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疑点,都要去查探才行。 连令欢反应了过来,由惊讶化为了窃喜,“你问千隐君是因为怀疑他?” “不然呢?我闲着没事问他做什么。”姬予清无谓的说道。 连令欢浅笑,嘴角忍不住上扬出一个弧度,刚才还好他机智了些,不然就在姬予清面前出了大糗了。 他为了掩饰自己忍不住的笑意,摸了摸鼻梁道:“原来是这样。” 姬予清异样的眼神看着他,用手拿开他挡住自己半边脸的手,她疑惑道:“你笑什么?” 她又不是讲了一个笑话,连令欢不掩饰了,淡然的笑道:“突然觉得开心,就忍不住笑了。” “有什么开心的……”姬予清狐疑的看着连令欢,“真是奇怪。” 雨夜表心扉 连令欢暗自得意之时,外面传来了淅淅沥沥的雨声,雨点敲打在窗上,绵绵不尽之感,姬予清兴致盎然,笑道: “这是入春以来,乌司城的第一场雨。” 她起身走近窗前,缓缓打开了窗户,一阵湿润的泥土味冲进来,拂过她的发丝,丝丝凉意撩拨她的心弦,她微微向窗外伸出手掌,雨点敲打在她的手心,格外温柔,她微声道: “平日下雨时,你会做什么?” “观雨,背书,打坐,安睡。”连令欢列了他下雨时每次都坐的事,但他自知这很无趣。 姬予清的声音混在雨落之中,几分静谧轻声道:“我以前喜欢淋雨。” 连令欢一怔,问道:“为何喜欢淋雨?” “因为害怕下雨,就以为淋了雨后再也不怕了,”姬予清露出讥讽的笑意,“而后来果然不怕了,却是因为时间太久了,忘记了我为什么要那么害怕下雨,我那个时候是不是很傻?” “人各有不同,这也是你的经历,忘了也好,”连令欢起身,走到她身后,顺着姬予清的视线看过去,只有寂黑的夜空,还有迷蒙的春雨,“不过,你现在很喜欢乌司城的雨。” 姬予清的目光不会骗人,借着殿内的烛光,她极为认真的如丝线般的雨滴,这不再是厌恶,姬予清侧眸道: “只是觉得乌司城的雨很安静,很轻柔。” “没准儿只是个大雨的前兆,”连令欢顿时就破坏了姬予清的兴致,转而道:“有闪电先行,雷雨也快了。” 姬予清自然知道这个道理,但只是享受着当下这一会儿,她叹了口气,在手心接了一捧雨水,回身就向连令欢甩去,“你偏扰我兴致!” 连令欢始料未及的被洒了一脸的雨水,水滴顺着额上滑落,再从下巴滴落,也染湿了他肩上的发丝,姬予清愣怔了一刹那,甩了甩指尖残留的雨水,“雨水凉不凉?” 他还以为姬予清会多少关心一句,他点了点头,“有点凉。” 姬予清看了他须臾,连令欢丝毫未动,认着雨水在脸上滑落,感受着这微许的凉意,她微动了动双眸,道:“对不起。” 话落,姬予清握着衣袖上前轻轻擦掉连令欢额上的水痕,再到连令欢浓密的剑眉,还有朗月般的黑眸,犹如装进了黑曜石,明亮有神,连令欢最俊俏的地方,可能就是他的眼睛。 她擦拭掉他脸庞和下巴上几滴雨滴,连令欢的目光则是一直停留在她的脸上,姬予清的袖口反被浸湿,连令欢未曾想过姬予清会有这么温柔的一面,而且就在他面前,与其说是惊恐,也是受惊。 “擦干了,不用拉着脸了吧。”姬予清之所以道歉,也是因为连令欢阴沉着脸,既不躲也不擦拭,她也不必因为这点事惹他不悦。 她刚欲要放下衣袖,一刹那间,连令欢抬手反握住了她的手腕,两人的手都停在半空之中,姬予清一怔,连令欢这是没必要对她动粗吧…… “你……唔…”姬予清刚欲要开口,被连令欢的双唇堵了回去,他含着凉意脸庞和她贴的如此之近,她也感觉到这微微的感觉。 还在她迟疑之时,连令欢已经加深了这个吻,有一种占有的野心,又小心的在试探,双唇触碰之时这种微妙的感觉,让姬予清恍惚间觉得这就像是做梦一般,极为不真实,却真真实实的在发生。 侵入心田,扰的不仅仅是她的兴致,还有心底的驻守,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种微妙的感觉,只知道她没有想推开他的念头。 许是她的沉着淡定,连令欢放心几分,垂眸离开她的红唇之上,呼吸间有些紊乱,他的试探也怕姬予清的拒绝,但姬予清也抬眸看着他,又躲闪开了他的注视, “你…” 她一时开口,却不知道要说什么好,语噎在喉,她知道她和连令欢之间,从血月盈亏的石殿之中时,就以为发生了改变,她也给过连令欢承诺,这种关系只会越来越近,她却越来越觉得这不像是现实。 “姬予清,我发过誓要和你同生共死,钟情不移,但尚在存活之时,我只想对你好,做着为你好的事情,”连令欢明亮的眸中暗了下来,“可是,我知道别人也同样可以如此对你时,我就会很着急…虽然你听来可能觉得我说的很傻,但这是我真真切切的感受,我不怕刀山火海,却怕了你的一句无所谓。” 闻言,姬予清抬眸,突然在恍惚之中走了出来,她竟然不知道连令欢对她有如此在乎,她轻声道:“那方才我提起千隐君,你是误以为我对他有想法?” 他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连令欢是在吃醋,她给了他一种不安的感觉,才使连令欢突然说了这些,不过究根结底,她都把这当做一件幸事来看。 连令欢也不加掩饰,点头道:“是我误会了。” “呵呵…”姬予清忍不住笑了两声,她拉过连令欢,“上一个让我这么委屈擦脸的人还是我师父,你竟然还会觉得我能看上千隐君。” “没有…刚才我有些不安,”连令欢辩解了一句,但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才能显得他不太傻,“以后不会了。” “口是心非,”姬予清上前抱住了他,连令欢身体微微一颤,措不及防的紧张捻了下手心,姬予清的呼吸在他耳边流动,一阵暖意蔓延到他全身。 她抱着连令欢贴着他的胸膛,这种安全感也是她有几分恋恋不舍的,她抬头唇角微微触碰到了他的下巴,她反在连令欢的唇上印上了她的印记。 连令欢呆滞又惊愕的看着她,这算是她的回应吗?他的心底早已雀跃不已。 姬予清莞尔一笑,笑的隐含着几分甜意,“连令欢,你对我好并不是天经地义的,但你偏做成了天经地义。” 连令欢紧紧的抱住她,生怕一松手这话便不作数,他的心沦陷其中,难以自拔,姬予清这个人就在他心里扎了根,他要把她好好的打你在心底,不能有任何的毁坏。 寂黑的夜雨,伴随着一声雷鸣,倾盆暴雨拍打着地面,雨声急骤,殿内的二人彼此静默着,已经不再在乎外面的雷声雨落,心似狂潮,犹比金坚。 沈唆之死讯 大雨滂沱,恭缪止步于金秉禾的门口,他回头道:“金长老,雨好大。” “嗯,这有什么稀奇的。”金秉禾悠闲的坐在摇椅上闭目养神。 恭缪看着倾盆暴雨,向房间内缩了缩脚步,“可我回不去了,我可能得在你这避雨了。” “随便…”金秉禾闭目不语,“别吵我就行,我得睡一觉。” 恭缪微许低落,他满心欢喜的来和金长老说他今日的风光一刻,原本以为金长老会多少也夸赞他一句。 谁成想金长老听后,面无表情,这干脆的把他打击了一番,不说好也没说不好,但身为师父,总得表个态吧。 恭缪悄然向金秉禾走过去,躬着身贴近金秉禾的睡颜,恭缪心想,这也能睡的着,他试探的小声唤了一声:“金长老?” 金秉禾没反应,很多时候金秉禾都是闭上眼躺下就能睡,他都怀疑金秉禾是在装睡,可是每次他也确实在睡觉,这么快入睡的人他还真是头一回见。 恭缪只想到了一种解释,心想:“果然是年纪大了,自己还不承认…每天装青年才俊…” 恭缪试了试金长老的鼻息,呼吸平稳,恭缪起身微叹一声,“见到过闭眼就死的,还没见过闭眼就能睡着的。” 虽然话面上不好听,可也是真话。 金秉禾的睡眠问题,一直是恭缪的未解之谜。 外面的雷声作响,一声接着一声,电闪雷鸣参与交加,这么都对金长老没影响,他摩挲着下巴琢磨着,突然一个想法涌上心头,他不禁窃笑。 他咳咳两声,清了清嗓子,随手拿起个小铜盒子,就放在金长老的耳边,突然狂敲边大声喊道: “金长老!金长老!漏水了!快点起来!!!金长老!” 金秉禾惊醒一个激灵跳了起来,四处张望了一圈,脸色发青的盯着恭缪,他怒然指着恭缪,重声道:“小白莲花,你作死啊!” “我不想让你睡。”恭缪放下小铜盒子,“你还没答复我呢。” 这个牵强的理由,金秉禾极度无语,“那你就这么对我一个上了年纪的人,是嫌我活的太久了吗?” 恭缪嘀咕着:“你不是天天说自己不老吗…” “都顶嘴了!小白莲花你就这么对我!”金秉禾气的手指发抖快顶到他鼻尖上了,“你怎么不对天镜峰的师兄长老师尊也这样?” 恭缪摇头,“因为我敬重他们,不能大不敬。” 金秉禾的怒火越来越旺,都快压过外面的暴雨了,“我也是你师父吧,给你吾断又教你驾驭吾断,你忘恩负义啊!” “我没有,我也敬重你,可是你也不尊重我了!”恭缪据理力争,“我和你说今日无心堂我打败鬼祟,你好的坏的什么都不说,要是天镜峰的长老,肯定也会品评我一句,就算是坏的批语我都能接受,你直接就让我走…” “你啊你啊…小白莲花真不是白叫的,”金秉禾无奈的揉了揉眉心,就仿佛他在和一个几岁的孩子对话,他换了个地方坐下,“世间没有一样的人,自然也没有一样的师父和长老,我不说,是觉得根本不用说,你自己已经可以领悟了,那些表面话自然就也不用说。” “歪理!”恭缪不领情,在他听来,就是金秉禾懒得说,还给自己找了个理由,“徒弟有所改变,当师父的就该教诲,你现在不说,小心以后可没机会说了。” “呦呦呦…”金秉禾啧啧嘴,“这是要怎么,要背叛师门呀,修为长了脾气还大了,真是不该对你太好了。” 恭缪委屈巴巴的走到金秉禾面前,“那你倒是说一句话啊,我又不想故意惹你生气。” 金秉禾轻哼一声,“还不故意呢,姬予清她都不会扰我睡觉,你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不就让我夸你一句吗,你真厉害,出手不凡,非常英勇!” “这就完了?”恭缪惊讶问道。 金秉禾耸耸肩,“那还要说什么,不满意的话你给我写个词,我照着你的词夸行了吧,笔墨都在那摆着呢,去写吧。” “我…不用了!”恭缪憋的脸红,气道:“我讨厌金长老!非常讨厌!” 说完恭缪就开门跑了出去,顶着滂沱大雨跑了回去,金秉禾想叫住他也没来得及,他看着外面漆黑的泥泞,长叹了一口气,发自内心感慨道: “真是好人难当,好师父更难当啊……” 次日,夜雨收敛,雨后天情,还带着几分凉意,而雨后的阳光穿过她指缝时,她眯了眯眼睛,乌司城都好像被冲刷过一遍,焕然一新。 女娥一早就送来了釉坤山的书信,这封书信,也让她进入了另一个场无声的阴雨之中。 连令欢赶过来时,姬予清的表情冷漠,只将书信递给了连令欢,说道:“沈唆昨夜被杀了!” “………”连令欢只惋惜,还有极大的震惊,釉坤山绝对不会杀沈唆,他赶紧打开书信,上面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仿佛透着威胁,“银面人潜入了釉坤山,明目张胆的杀了人…” 最恐怖的事,就是银面人单枪匹马的冲进釉坤山,就在所有人以为可以放松警惕时,杀了沈唆,而且取走了沈唆的灵魄。 “他是个好夫君,也是个好父亲,也最对不起他的夫人和孩子。”姬予清眸中苍凉,如春雨渗透出的凉意,凉风缕缕吹来,将平静覆上了阴郁之感,“这是舞墨三郎亲笔信,他找到了银面人给沈唆的名单,上面除了赴宴的门派名单,还有舞墨三郎的名字。” 这已经明了了,沈唆一个月前让舞墨三郎前去偏远的地方除鬼祟,其实就是为了让舞墨三郎避开这场风雨,沈唆选择了让舞墨三郎远离此事。 连令欢心里也不好受,可想而知此时釉坤山的情况,“都说空心二郎和舞墨三郎貌合神离,争怨多年,只是传言千般旁人难揣测。” 沈唆的死,众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那个躲在暗处的银面人,已经越来越丧心病狂,无所顾忌。 姬予清皱紧眉头,决心更坚毅的驻扎在他的心里,自从银面人出现开始,各界就没有平静过,沈唆的死也给了她警告,如果再不快些动手,殊不知还会有多少人,死在银面人的手中。 “釉坤山的人追踪到山谷之外时,舞墨三郎和银面人交上了手,舞墨三郎竟也败于他手,受了轻伤,”众所周知舞墨三郎的能力,也是当年叱咤风云的,他都能败给银面人,可见对手到底是一个什么人物,姬予清抬眸,眸中锐利, “但舞墨三郎在银面人身上拿到了一件东西,一个属于仙界的东西!” 姬予清摊开手,一个晶莹剔透的珠子,圆润中透着几分灵气,内有灵气的珠子并不多见,而且珠子的本质是灵石所制,她最不想见到的事终于一步步的成为了现实, “这是殷雷山少有的海灵石。” 殷雷山灵石 姬予清目光紧锁在海灵石上,心底的猜测又再次加深,连令欢从未听说过海灵石,问道:“海灵石有什么出处?” “殷雷山,是连接东南两界的交界点,不受两界保护,是唯一一个可收聚灵气的特殊山脉,所以那里也生了这种海灵石,海灵石自身就蕴含了大量灵气,可抵御邪祟,然而……” 姬予清暗淡了语气,“海灵石最大的缺点就是,因为太过于有灵气,便贪食成性。” “是贪食灵力?”连令欢疑惑问道。 姬予清点点头,“没错,殷雷山山脉属于仙神交界之处,海灵石便是吸食这两界的灵气而生,所以海灵石也是必须靠灵力赖以生存的灵石,如果没有灵力,海灵石自会消失,但若有灵力喂食,海灵石又生。” 海灵石这种特殊灵石,可抵御邪祟,但也吸食灵力成性,是一种亦正亦邪的灵石。 连令欢看着姬予清手中这颗海灵石,明显也是有人特意打磨过的,而且内有小孔,像是被串起来过的,问道: “这种海灵石只有殷雷山有,而且除了少有的几个人,各界没有几个人知道这种海灵石,你是怀疑银面人去过殷雷山?” “来妖界之前我都在殷雷山隐匿修行,那里有什么东西我很清楚,而且殷雷山地形复杂,很少会有人去那里,”姬予清收起海灵石握在手心,“恰好,有一个人就去过。” 这个人不言而喻,连令欢知道姬予清所说的是谁,“千隐君吗?” “刚开始怀疑他时无凭无据,他又曾在殷雷山渡劫,证据就送上门了,”姬予清定眸一转,“这是迄今为止,银面人留下来的唯一证据,沈唆事后,各界都当提防,谁知道会不会有下一个沈唆呢。” 银面人能利用沈唆,又在釉坤山眼皮子底下将沈唆灭口,这已经是毛骨悚然的大事了。 连令欢深知这之中的危险,看姬予清十分在意说道:“看你的样子是有主意了。” 他了解姬予清,她从来都是未雨绸缪,若有线索,必然做出判断会去追查。 而对方是千隐君,如果冒然就这么去查他,定然会引起隐星宗的不满,而且妖界在各界门派也会留下话柄,追根究底,追查银面人之事,她妖界也是没什么权利去查别人的。 姬予清思忖片刻,说道:“算来岁昭这几日也该出关了,我肯定要走一趟隐星宗。” “那我陪你去。”连令欢担心姬予清从未去隐星宗,难免一人危险。 “我不会一个人前去的,”姬予清转身看着他,另有打算,“但你不行,人人皆知你我二人在联手查此事,而且沈唆一事才过一日,我们又出现在隐星宗,难免会让隐星宗警惕,更何况现在不少门派已经开始慌了,就不能再声张了。” 姬予清想避嫌,不能让现在的矛头对准隐星宗,如果是真的千隐君有问题,也会打草惊蛇了。 连令欢还是放心不下,毕竟现在银面人在暗处,他们在明处都可是他下手的猎物,担忧道:“那你和谁同去?” “狐族族长,司月!” 姬予清定好司月时,她也考虑了很多,但从上次为了恪棠针对了司月后,司月也是恪守规矩,他后来也并未做出出格不满之事,趁这个机会,她也好了解解狐族,了解司月。 而且有狐族族长和她前往,就算出了事也只会归咎于妖界,她也好收场应付。 连令欢微微一怔,没想到会是司月,对司月别的他不了解,但和姬予清一同前去,他也放心,毕竟司月修行不浅,遇到危险多少也能应付的来,他只好听了姬予清的意思,叮嘱了一句: “那就要收敛,现在对千隐君也只是怀疑,你千万不能鲁莽,隐星宗不是普通仙门。” 姬予清叹气,觉得连令欢太小看她了,她自然不会去闹事,只是调查而已,“放心,有消息我会传念给金长老,由金长老告知你。” 姬予清此次片刻都不停歇,釉坤山暗藏杀机的满月宴刚结束了,就要赶紧前去隐星宗,关键还是在于银面人的身份和目的。 姬予清收到海灵石,连令欢问道:“你收着海灵石不会有影响吗?” “它会吸食我的灵力,但它也可替我警觉邪祟,一颗而已,无妨。”姬予清看出连令欢的担心,“此去隐星宗,有司月应该不会有事,这几日釉坤山一定会给连累的门派登门道歉,金长老对这种事上不愿意露面,你可帮我应付一下。” 尽管他不太乐意在妖界这么等着消息,但他也不能反驳,既然姬予清安排好了计划,他只能如此,“好。” 姬予清抬头看了一眼闭目的阳光,“不知道为什么,就总觉得还会有事发生。” 这种预感越来越接近,越来越真实,让她惶惶不安。 连令欢理解姬予清的不安,这短短三个月以来,发生的每件事,都会让人新生怀疑,他镇静些,“走一步看一步,所有事情都有结局。” 只是不知这个结局前,会发生怎样的过程。 ……………… 恭缪一个人手拿捡来的一根树枝,用力的抽打着一棵树,边口中念念有词:“你长的这么大有什么用!只有年纪,又不结果子!树杈都被鸟啄了,你还长!” 恭缪打的累了,又踢上了一脚,大树不痛不痒的继续随风摇曳,“讨厌你!又老又无情!我打你你都不动一下!” 此时在他身后已经看了好一会儿的金秉禾,以为恭缪在做什么,就饶有兴趣的看了一会儿,没想到在这和大树弹劾他呢,不过这撒气的样子,他不忍不住笑,这真是个幼稚行为…… 金秉禾缓缓走过去,故意咳了一声,“小白莲花,在这干什么呢?” 恭缪余光瞥了一眼,没搭理他,继续踢了一脚树干,“真是讨厌!” 恭缪指桑骂槐,金秉禾窃笑,抱肩靠在树干前,看恭缪气鼓鼓的模样反而津津有味,调侃道:“这树可没得罪你,何必呢,不如冲我来?” 金秉禾故意挑逗他,恭缪瞪着他:“我才不想废这力气。” “行了行了,人不大怎么脾气这么大,你看我这么大岁数哪会生气啊,不然早气死了,”金秉禾搂着恭缪的双肩,将他扭过一边儿,“你不就生气我没夸你几句吗,但是你这么优秀,以后还会有更多这么厉害的时候,难道我每次都要夸你,岂不是要累死了,你听着不腻啊?” “不腻!”恭缪低着头。 金秉禾无奈叹口气,“好,下次,你要是再有个下次这么厉害的,我就好好夸夸你,决不食言。” “你说的?!一言为定!”恭缪兴奋起来。 “好,一言为定。”金秉禾敲了敲恭缪的脑袋,恭缪这才开心了起来,金秉禾揉了揉肚子,“既然不生气了,就做菜去吧,我饿了。” 恭缪没好气的看着他,“你可不能骗我!” 说完恭缪就乖乖你做菜,金秉禾低沉笑了两声,“真是天镜峰的活宝啊,怎么才能挖过来…?” 现在他好奇,连令欢是怎么把小白莲花带这么大的,这个小脾气真是来的快去得快… 未来的白白 次日清晨,姬予清刚出殿门,阳光照射进来的也正对上一个白色长衫的司月,司月简易的一身,更凸显颀长的身形,去除了平日里狐族族长那身繁琐的行头,这样也让人看的顺眼了。 司月的丹凤眼下那颗美人痣,抬眸之时都会让人觉得带着笑意和魅惑,尽管司月收敛,他那种与生俱来的高贵感就像是刻在骨子里的痕迹。 不过今日的司月都温和了许多,更多的是不敢再见到姬予清,上次一事,终究留下了阴影,司月拱手道:“参见妖王。” 从昨日姬予清告知他要和她去隐星宗时,司月就很是惊讶,以为自从上次一事后,狐族可能就不会受她待见了。 所以今日他很早便来了,姬予清微道:“等很久了?” “不是太久。”其实就算是太久也不能说,他多少谦卑些,毕竟姬予清是妖界之王,他已经在姬予清那得到了一次教训,见好就收便可。 姬予清随手关好殿门,边走边道:“昨日派人告知了你今日要去隐星宗,但未告诉你是何事,此次前去隐星宗,目的是要见到千隐君。” 司月微顿,说道:“那具体为何?” 因为如果是简单的拜访,决不会带着他知道狐族族长,而且这次也没有了连令欢随同,才是值得怀疑。 “本不想太早告诉你,不过以防不测,你要守口如瓶,”姬予清抬眸,严肃道,“我怀疑千隐君和银面人有些瓜葛。” 司月一怔,银面人的事他也是听说了的,最大的动静就是釉坤山灭口一事,这已经骇人听闻了,“千隐君威望不亚于长老,妖王是做好准备了吗?” 倘若稍有不慎得罪了千隐君是小,惹怒隐星宗是大,隐星宗在仙界一呼百应,此事若无个确切证据,也难试探。 姬予清明白,要说证据的话,也就那么一颗海灵石,也是说不过去的,她也没底,“总不能坐以待毙,真相不会自己送上门的。” 司月闻言,微抬眸默然须臾,没有再言语。 二人走出了结界,到了门口之时,姬予清刚出来,一旁的白白就迅速蹿到树后,因为咬过的那一口后,现在都不敢直面姬予清。 司月偏过头看了一眼,白白露出了半个脑袋,两个圆圆的眼睛黑溜溜的偷瞄着他们,司月惊讶问道:“这是白白?” 姬予清点头,“是。” “他以后是要和我平起平坐的人,异族就这么放任他不管。”司月感到几分惊奇。 姬予清不在乎这个,淡然道:“他爹对他很好,现在让他多快活自在几年,免得日后直接继任异族族长后,还留下遗憾。” 司月不禁羡慕白白,他若是也能和白白一样,幼年时可以多无忧无虑的玩闹几年,也不会脑子里都是争斗,微道: “异族族长开的面馆生意还好吗?” “生意好不好,都乐在其中,就是门面太旧,我劝过他修葺一遍,他说以后交给白白来管。” 司月闻言,微微一笑,“他老人家还是那么风趣。” 异族本是比狐族还要难掌控的一族,异族妖类混杂,种族更有不同,异族定族之时,引起的风波不亚于狐族,深知比狐族还要多了血雨腥风。 然而异族身为六族中一个最庞大的一族,在诸多混乱之中,异族族长仅凭一人之力只用了一年时间,将异族平定了争斗,安稳了几千年之久,这等魄力和能力,是司月也望尘莫及的。 所以,尽管是司月,见到白白也要敬让几分,日后白白就是要接替异族的族长了。 二人身影一闪向隐星宗的方向飞去,看着他二人走远,白白才在树后又跑了出来,继续蹲在结界门口。 ……………… 隐星宗离妖界的乌司城甚远,行了三个时辰后,姬予清才终于看到了仙界的灵气门面,仙界她只去过釉坤山,还是很期待看到仙界之首的隐星宗是什么样。 司月向下看了一眼,地面上是人来人往的街道,看着是一个不太大的小镇,“妖王,这里离隐星宗不远了,隐星宗外有结界,我们得在山门走进去。” 果然越有名望的门派,规矩就越多,但客随主便,到了别人这,就得有人家的规矩。 姬予清看到了小镇不远处,有一个很大的深山林,穿过深山林后,再有半个时辰也就到了隐星宗的地盘。 “下去吧。”姬予清和司月一同落下,在深山林中停下。 这里也不会引人太注意,还能隐藏下行踪,姬予清仰首巡视了一眼,这个深山和大寺林相似,密荫无光,只是没有大寺林那么重的阴气。 “穿过这个深山林,后面就是隐星宗了,”司月缓缓走着,此处草木葱绿,嫩芽初生,可有点觉得怪异,司月步伐慢了下来,“妖王,此处有点奇怪。” 姬予清回头道:“哪里奇怪?” 她已经看了一眼,没有阴气,而且在隐星宗这么近的地方,鬼祟也不可能会来。 “不是鬼祟的怪异,”司月也说不上来,“可能我看错了吧。” 二人继续向深山林里面走去,司月一直张望着周围的情况,树木,花草,鸟虫,都格外注意,地上时时一只飞猛在脚上跳过。 姬予清也没有放松警惕,虽然她没有看出来,但司月既然说了,就要多留意一下。 二人越走越远,走了有两刻,姬予清垂眸看了一眼地上的野花,和周围的树干,她猛然停下脚步,“别走了!” 司月神色警觉,他也终于看出来哪里不对劲了,“妖王,小心。” 没有阴气,可也没有灵气,这才是此处最悚然的,姬予清蹲下摘了那朵野花,冷眸道:“我们走回了原点!” 姬予清不认方向,可记得走过的路,这朵野花和旁边那棵树,他们已经走了两遍,这回是遇到了真正的鬼打墙! 司月抬头看了眼在树上飞过的鸟,又快速回头看了后面,他眸色一变道:“妖王,这里南北是对称的,有一面是假。” 南北对称,就是将深山林中间放了面镜子一样,不过可两面穿梭往来,让人分不清哪面才是真,也就是他们一直在这亦真亦假的两面里进出,只是在原点转圈而已! 古琴蛊惑音 “这是什么?”姬予清没有探到阴气,也没有灵气,莫非还是深山林自己就生了如此邪门。 司月同样也在各处都看了一遍,踏步飞上了深山林上空,仔细查探着周围困境,他缓缓落地皱眉道:“妖王,在上看也是对称的,这是深山林最深处,我们就在中心,好像我们就被深山林刻意包围了。” “此处靠近隐星宗,出现鬼祟的可能很小,”姬予清不禁又想到隐星宗,难道是隐星宗在此处设下的法阵,“如果是法阵,却找不到灵气……” 如果他们只是走的话,只会在原地继续走个没完没了,但是飞上去的话,也是对称的场景,他们同样被困,可现在连是什么阵法,她竟然丝毫看不出来。 这一次姬予清却犹豫了……到底是谁在暗处为难! 司月皱着眉头,“妖王,这里门路不清楚,分不清是哪路人,尽快想办法离开为好。” “换条路试试。”姬予清有一刻的想法是放火烧山,但就怕就算是烧了,他们也同样被困其中,而且还是隐星宗的附近,属于仙界地盘,她更不能招惹是非。 二人只好换了一个方向,既然南北两个方向是对称的,那就试一试东西方向,姬予清这次刻意留意一路上的一草一木。 走了半刻,姬予清顿住脚步,“别走了,和刚才一样。” 司月没想到出身未捷,还未走到隐星宗,就先遇到了这么邪门的深山林,司月沉道:“方才我们走时,是南北对称,现在变成了东西对称,深山林在根据我们走的路随时变化,这到底是什么法术?” 司月没有见过,连姬予清也没有见过,大白天遇到“鬼打墙”也是倒霉,还偏偏就走进了这么一个破林子里。 姬予清自认倒霉,“它就在隐星宗脚下,其中的门道隐星宗不会不知道,会是隐星宗自己人设下的吗?” 司月摇头,笃定道:“不会,仙神两界不得在人间私设法阵,这是两界的规矩,何况隐星宗是仙门之首,不会这么做,而且这种东西,怎么看都像是害人所用。” 既然不是隐星宗所设,可是这里就出现如此情况,隐星宗难道一直置之不理?这么难以解释的过去。 “如果再走不出去,我只能放火了,”姬予清实属无奈,“最好在我们两个走出去之前,能把隐星宗的人引过来。” 司月反对道,“万一这里有结界就会弄巧成拙。” 反正放火烧山切不可取!只是换了种自取灭亡的办法而已。 一个妖王和狐族族长把人间的深山林子给烧了,这说出去只因为鬼打墙走不出去,岂不才是各界最大的笑柄。 姬予清冷静下来,倚在树旁绞尽脑汁的想如何出去的办法,她抬眼看司月反之淡然自若,还在搜寻破晓,她不禁问道: “我让你颜面尽失,不怪我吗?” 司月不再想提此事,从宫阳能那么宽容大度的原谅他开始,他就想通了很多事,“妖王是妖界之王,就当是给了我一个救赎的机会吧。” “救赎你的是宫阳,我只是为了偏袒恪棠。”现在她事后也摊开说了,不加掩饰,是她欺骗了宫阳是真。 “恪棠可怜,我只是做了弥补,”司月再说起也云淡风轻,“同样也是对我的救赎,并不为过。” 司月此言,姬予清真当另眼相看,从上次司月的轻佻之意,现在他已变得宽容坦然,这或许就是命数吧,每个人总有一个改变的机遇。 姬予清没接话,突然阵阵微风吹过,姬予清和司月同时竖耳倾听,姬予清抬眸: “有古琴声!” 她没有听错,随着微风而来,一个一个的琴弦之音断断续续的飘来,古琴之声沉重深厚,在深山林之中回荡着,仿佛久绕而不散。 姬予清缓缓挺直了身子,“听得到古琴声在哪个方向吗?” 司月神色凝重,摇头道:“好像四面八方都有琴声。” 姬予清也是听了好一会,就像是深山的四处都有人弹琴,而且能感受的到弹琴之人的轻缓,琴音虽婉转却不悦耳,起初琴声还是缓慢轻微,能让人感觉到弹琴之人指尖的轻柔。 “琴音变快了。”随着古琴厚重的琴音夹杂在一起,如潮水一般疯狂的涌进她的耳中,让她觉得十分沉重。 姬予清按了下耳朵,隐隐作痛,“司月,你有不舒服吗?” 司月摇头,忙查看姬予清脸色不太好,“我没事,妖王你怎么了?” “古琴声…扰的我头痛!”姬予清晃了晃脑袋,沉重之感充斥着她,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无形之中压着她,“琴声有诈,你小心!” 然而司月全然无事,他不知道为何古琴对姬予清的影响这么大,他当务之急,赶紧寻找古琴的声音方向,“妖王,你先休息下。” 每个古琴之声传来,都像是她脑袋里钻进了什么东西,脑仁阵阵苦痛,她扶住一棵树干支撑着身体,古琴到底是哪里来的…… 她视线里多了一层白雾一般,葱绿的深山老林在她看来都是云雾迷蒙,她用手挥舞了一下,急问道:“司月,有没有起雾?” 司月回过头,“没有,妖王,你是不是中了什么招数?” 她不知道是否中了招数,但古琴之声一定影响了她,她的视线已经模糊不清,突然在不远处白雾之中,好像有一个若隐若现的身影挺直的站在那里! “那里有人!”姬予清指着她若看到的身影说道。 司月惊讶地顺着姬予清指的方向看去,那里只有空空荡荡的草木,什么都没有,司月紧张道: “妖王,别被骗了,那里没有人,你什么都不要看!” “没有人…”姬予清神志不清,头痛欲裂,可视线中就是一直能看见那个身处白雾之中的身影,白雾隐隐吹过,她定睛看去,那人露出一身青褐色的长衫绣袍,胸口带着一块拳头大的铜镜… 她双眸颤动,撒开了脚步向那个人跑去,“是你吗……” 司月赶紧拦住姬予清,极力想唤醒姬予清,道:“妖王,这里什么都没有,你被古琴蛊惑了心智!” “没有…”姬予清推开司月,向着青褐色的袖袍身影跑去,那个独一无二的铜镜,没有错,这就是她一直以来寻找的人! 姬予清已经听不到司月的一点声音,她只想看到那个人的脸,她追寻了多年的人,她奔跑过去。 那人在白雾之中若隐出一个模糊的轮廓,嘴角挂着一抹诡异的笑意,向她伸出了一只手,厚重的声音传来:“清儿,过来为师这里!” 姬予清双眸抖动,浑身都在颤抖,她满目震惊的看着这个人,含泪喊了一句:“师父!” 司月对蛇群 “师父…”姬予清伸出手要去探师父的手掌,她步步走过去,白雾更浓了,覆盖住她全身,将她和师父两个人包围其中。 姬予清恍惚失神,她竟然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幻境,可这张脸,就是他的师父,声音也是他,并且习惯的唤她清儿。 司月眼看情形不好,赶紧上前要拦住姬予清,重声道:“妖王!这是幻境!别被骗了,快清醒过来!” 然而姬予清遮耳障目,完全除了师父的唤她名字的声音,她听不到任何声音,就连风声也没有。 司月伸手对着姬予清聚了一股灵力,要控制住姬予清,赶紧带她出去,司月不知道姬予清到底看到了什么,意志力竟然如此薄弱。 他的灵力结成了一个结界要将姬予清隔绝开来,但在弹指之间,他的结界突然破了,司月惊恐,重新结了一次结界,然而结果还是刚才一样,他甩手气道: “竟然没用!” 他的灵力干预不了姬予清,司月明白了,姬予清的妖气压制妖界六族,妖界之人是没办法对姬予清用这种禁锢法术的! 司月怎么也不会想到,他此次出来,要对其出手的人却是姬予清,这也正是他的弱点。 他只好赤手空拳的向姬予清而去,一定要将姬予清在幻境中拉回来,“妖王,这是幻境,古琴蛊惑的幻境,你看到的都是假的!” 他奋力刚触碰到姬予清,反被一股力量刺痛了手掌将他弹开,司月被刺痛的手血红色泛着血丝,指尖颤抖着,“到底是什么人!” 古琴之声连绵不断,琴弦诡异的似是人声的哀嚎,听的人抓心挠肺,充斥人耳,扰人心乱。 司月靠近不了姬予清,显然是有人在故意在暗处阻止他,刚才弹回他的那个力量绝对不是姬予清,古琴…蛊惑之声,司月霎时恍然大悟…… 对方是冲着姬予清而来的! 只有姬予清如此反常,也说不过去。 司月追着姬予清而去,然而司月刚欲要喊出来的话戛然而止,姬予清却在几棵树后消失了…他慌忙的寻找…… 可姬予清就在他眼皮子底下这么消失了!!! “妖王!”他高喊了一声。 深山之中却没有回应,只有他自己的回声由重变轻,还有草虫在地上爬行的声音,四处无人,好像姬予清从未出现过。 司月不可置信的看着突然的这一幕,“怎么会…” 霎时,古琴之声也消失了,深山之中彻底恢复了平静,风吹草动极为正常,微风和煦,鸟声清脆。 司月有一瞬间以为自己才是陷入幻境的那个,这一幕未免太过于恐怖,深山林之中古琴之声,蛊惑人心,还有走不出去的深山,能突然让人消失的诡异… 司月慌乱之时,触摸到了一个树干,他极力保持冷静,姬予清这么消失不是小事,他必须要冷静下来出去才行。 然而…树上传来几声“嘶~嘶~”的声音,司月缓缓抬头一条浑身黑白斑点带着鳞片的蛇身,司月顿时拿开了手,小心的退了两步。 若是平时的蛇他也就不放在眼里了,但这是世间最有剧毒的…红冠蛇! 刚才在树上攀爬着的黑白斑点蛇,头顶立着火红冠,都要渗出血来的红,黑白斑点的红冠蛇在树叶之中只垂着一个头,吐着信子锐利针芒的眼睛盯着司月。 司月知道红冠蛇这种蛇类,它的蛇身都有剧毒,更不要说被它咬一口会如何,任是修行再高之人,见到红冠蛇都要避让。 “但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司月不解的看着黑白斑点的红冠蛇,红冠蛇生存在潮湿之地,而且数量本就稀少,在这种深山老林根本不是红冠蛇生存的地方。 这时黑白斑点的红冠蛇缓缓向下涌动着身体,贴在树皮上爬下来,逐渐接近地面,司月不禁感叹, “三丈之长的巨蟒红冠,真是罕见!” 单单是他知道的所有图鉴之中,就没有超过一丈的红冠蛇,这条就三丈之长,如果他和别人说,恐怕也不会有人相信。 司月不理会它,扭头就走,即使这是个困境,他累死也总比被红冠蛇毒死的好,甚至这个时候他也动了和姬予清一样的想法, “放火烧山算了!一了百了!” 他惹不起红冠蛇,也躲的起,向着相反的方向前去,一边试着传念给金长老,他现在出不去,就必须赶紧把妖王失踪的事传出去,让金长老尽快想办法。 “怎么没回应…”司月以为金长老又在睡觉,这也是时常都有的事,他又试着给金长老传念,可反复了两遍,司月皱眉,有所发觉,抬头看了一眼, “果然有结界!” 并不是金长老不回应,而是他根本就传不出去,刚才没有发现,现在深山林的结界却突然出现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暗中之人故意而为,以为抓到了妖王,就无所谓暴露了。 他甩手气道,“真要困死在这了!” 正这时,他霎时止步,定眸退了一步,只见地上的草木之上,前方爬过来几十条各色的一丈长的红冠蛇,几乎将他前面的路都堵死了。 司月见此,向后退一看,身后周围树上都爬下了红冠蛇,司月深吸了一口气,“今日我这只狐狸,就要被蛇群困死了!奇耻大辱!” 他已经躲不过去,只好就汇了灵力,“看来只好打一场了!” 司月灵力在掌中盘旋,方才的黑白斑点的巨蟒红冠,又出现在了他的身后,它一出现,就像是蛇王一般,司月抬头看了一眼结界,既然有结界,只要打破结界就一定可以出去。 这时树上跳下一条红冠蛇张着獠牙就向司月扑了过去,司月眼疾手快身影一闪,没有直面打上它,这就像是一个信号,这条蛇未中,地上的其他蛇都像是被激怒一般,近一百条的红冠蛇都向他飞去。 “恶心至极!”司月心里厌恶道 这个恶心的场面,让人头皮发麻,司月抬手一挥,一跃而起,对着地面扑了空的红冠蛇就是一掌,灵力化为烈火,焚烧了一片。 十几条红冠蛇被他烧死,还冒着黑烟,司月趁机发了又一阵灵力,一股力量打向头顶的结界,他的灵力与法阵碰撞之时,结界竟然……没有破! “什么人的结界如此厉害!”司月断定普通修行之人的结界也不会这么厉害,这种结界都是很消耗灵力的,竟然会用在这里来困住他们。 但好歹结界破解了一个缝隙,司月只要再试一次,但是低头看了一眼,黑白斑点的红冠巨蟒就要爬上来,他一抻蛇身,一个打挺,在司月的鞋上蹭了过去。 司月赶紧收起脚,他被结界困的也飞不出去,如果巨蟒红冠再来一次,肯定对他势在必得,他只好铤而走险了,再发出一次传念! “结界破裂一个小缝隙,应该可以了…”但这个缝隙太小,如果传给金长老的话,就需要更多的灵力,还不一定成功,他要留下力气打破结界才行。 那就只能换个人了,他也只想到了那个人…… 他最后关头传念,那边终于有了回应,他来不及解释,直接传了一句:“速来隐星宗脚下深山林,妖王失踪了!” 而后他还未断了传念,只见红冠蛇巨蟒打挺又是一个甩尾,他措不及防的被打中了腿上,将他打了下去……… ……天镜峰内…… 宫阳突然痛苦的闷了头冷汗,陆良在旁见了问道:“宫阳,你怎么了这是?” 宫阳眉头紧锁,“我有一根骨头疼!” 姬予清失踪 恪棠手中的书突然滑落,恪棠一时还没能反应过来,直到青葙子在后发现了恪棠的不对劲,拍了拍她的手,“恪棠,怎么了?” “刚才…族长给我传念了!”恪棠不可置信的呆愣道。 狐族族长给恪棠传念的确是稀奇,但恪棠的反应也太过于夸张了,青葙子缓声道:“说了什么,怎么这么紧张?” “别说话,我想一想,刚才他声音不清楚,让我想一想…”恪棠揉着太阳穴回想着刚才的传念,狐族族长说话声音不清晰而且很小,这样的传念肯定是出了问题,只传出了一点信息,恪棠仔细将听到的一点声音整合到一起,预感告诉她,并不是什么好事。 青葙子再旁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不敢出声,只等待着恪棠。 恪棠念念有词,“提到了隐星二字,就是隐星宗,还有林字…林…隐星宗的树林……隐星宗附近有几处树林?” 恪棠急切的看着青葙子,青葙子赶紧回想着,“三处!” “三处树林…可到底是哪个树林……”恪棠急的头痛,“最后一句…王…失踪,难道是……妖王失踪!!” 恪棠震惊又惊恐的心都快要跳了出来,狐族族长的传念反常,像是在求救,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恪棠不敢想象,“妖王失踪了!” 青葙子也不敢相信,“妖王会失踪?” 姬予清那般修为,怎么会失踪,现在各界最忌讳的事情就是修行者失踪,如果连妖王都失踪,不免让人多想,也后怕。 “重点是那一句,什么树林,到底是什么树林…”恪棠脑子里想遍了可能狐族族长提到的树林,“离隐星宗的最近的树林是东南向,其次是西北向…他们没办法求救于隐星宗,隐星宗也没有发现他们遇难……那就是最远的树林!” “小镇上的深山的树林!”恪棠和青葙子异口同声道。 青葙子料到这件事肯定事态严重,“赶紧告知金长老!” 恪棠传念给金长老,金长老稍迟了许多,肯定不是在睡觉,就是在做梦,恪棠焦急万分,待金长老终于有了回应,恪棠不给金长老说话的机会,直接大声道: “金长老,快去隐星宗小镇上的深山树林,妖王失踪了!” ……………… 金秉禾听到的恪棠本来以为没什么事,恪棠话音刚落,金秉禾就从床上针扎一般跳了起来,心跳如雷,这一刻他也开始惊慌了! “姬予清!” 金秉禾知道姬予清和司月一同前去隐星宗,没成想半路上就遭遇了不测,这件事一定不能扩散出去,对各界来说,都是一个极为不好的消息,在这个时候失踪,绝对会让人想到正在顶风作案的银面人! 金秉禾直接去找了异族族长,他飞快的赶往乌司城中的面馆,冲进面馆就喊道:“老家伙!” 小二被吓了一跳,“客官,给您来碗面?” “掌柜呢?!”金秉禾语气严肃了许多,小二一哆嗦,生怕是个来找事的,小二颤颤巍巍道:“掌柜的…在清账。” 金秉禾直接冲进后屋,“破面馆都快关门大吉了,哪来的账。” 金秉禾急匆匆走进去,照着紧闭的木门就狠锤了十几次,“老家伙,赶紧给我开门,出事了!” 木门缓缓打开,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皮肤发白满是褶皱,看到金秉禾肃穆的表情,就心里有数了,“妖王?进来说!” 金秉禾进去,第一句话就是急道:“妖王失踪了,和司月去隐星宗追查银面人中途遇难,这件事不能传出去,我必须当面和你说,我要去找她,妖界事宜暂时你要掌管好,别管你这破面馆了!” 异族族长垂眸,思量片刻道:“这次你不能去。” 金秉禾反问道,“为何我不能,妖王和司月都行踪不明,这要是真在银面人手里出了事,妖界就垮了一半了!” “你听我说,”异族族长镇静思忖了很多,压着金秉禾的肩膀推他坐下,“听我一言,如果连你都去了那,会更让人怀疑妖界出了事,你不是要秘而不宣吗,那就照着平时做的,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那姬予清和司月怎么办?”金秉禾焦急道。 异族族长踱步道:“自然不会放着他们的安危不管,在姬予清回来之前,让妖界各族族长严防自家结界,六族还得有你来服众,不能让外人看出来妖界在乱,所以你得找外人去办!” 话是有理,可金秉禾还是放心不下,“外人?” 异族族长点头,“妖界不有个现成的连令欢吗?” 金秉禾问道:“他俩一同调查银面人一事,不是更容易暴露?” “让人知道他们在查隐星宗好,还是让人知道妖界的妖王失踪了好?你可从中权衡。” 金秉禾犹豫再三,可也不能再拖下去,多拖延一时,姬予清和司月就危险一时,异族族长好言相劝,他也考量了须臾,松下了口道: “只能托连令欢借查探之名前去,姬予清失踪是大事,绝不能外传。” 异族族长沉重的点点头,“你知道就好,还有一个事,最近这个银面人闹的人心惶惶,必要时上书阁要严查妖界之人,千万不能让他在妖界钻了空子。” “这个我知道,”金秉禾想到姬予清把恪棠安排到人间还真是个好事,这下就有事做了,“老家伙,这个时候你不把白白叫回来还让他在外面晃?老来得子真放心白白。” 异族族长淡然自若,“让他玩吧,他杀人不行,但世间也没人能伤得了他,我放心。” 金秉禾闻言,便知晓是怎么回事了,“你什么时候教的他?” “一直再教,等他接了我的位置,他一定就是妖王的左膀右臂。” “我以为你会教白白修行,竟然先教这种东西,”金秉禾别的也不多说,还要赶紧回去,“我要回去了,你盯下乌司城!” 异族族长点点头,“放心,乌司城的风吹草动,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金秉禾马不停蹄的快步回到妖界,他直接去找了连令欢,而见到连令欢时,他旁边还有一个人,“宫阳?” 宫阳向金长老拱手道:“金长老,未先告知,多有打扰,而是有一事,金长老已经知道了吧?” 金秉禾诧异道:“你怎么知道?” 宫阳解释道:“灵骨虽不在我这,但灵骨因我的血肉而生,司月出了事我自然知道,我来也是为了解围,师尊和长老并不知晓,而妖王是否还安好…” “她失踪了!”金秉禾黯然话落。 连令欢铁青的脸色已经不能再差,从宫阳来告诉他此事事,他就有了预感,这次他说什么也要走一趟了,毅然道:“我去找他!” 金秉禾沉气道:“正有此意!” 司月无踪迹 连令欢和宫阳立刻动身,连令欢一刻都等不了,他的急切不亚于金秉禾,姬予清昨日还在和他说放心,今日便出了事,他岂能心安。 金秉禾送他们出结界,在结界门口之处,恭缪匆忙的跑出来,气喘吁吁的说道:“令欢师兄,宫阳师兄,你们要去哪?” 连令欢说道:“我们有要事需要解决,师弟,你留在这里,一切听金长老的话。” 恭缪知道他们也不想告诉他,他也就不问下去了,“我知道了。” 连令欢转向金秉禾,说道:“金长老,我师弟就劳烦您了。” “放心,”金秉禾点头,“你们万事小心。” 连令欢和宫阳的速度极快,跃起就是带过一阵风而去,恭缪望尘莫及的神情,看着两个师兄,羡慕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和师兄们一样呢?” 金秉禾看恭缪呆头呆脑的样子,轻叹一句:“早晚你会比他们更厉害,但这么光看他们也没用,回去多用功吧。” “我知道了,金长老。”恭缪点头应了一声。 此刻金秉禾的心思却不在此,他更担心此时的姬予清和司月,他们二人的安危也不知如何,而他只能守在这个妖界之中,将期盼寄托于连令欢和宫阳两个外人身上。 这时白白跳了过来,躲在地上拦在了金秉禾面前,拽了拽金秉禾的衣摆,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也不知是一个意思。 金秉禾摸了摸白白的头,问道:“你怎么了?” 白白指了指天上,金秉禾回头看了一眼什么都没有,恭缪一下明白了,说道:“白白,你是不是在说我师兄?” 白白重重的点头,金秉禾不解问道:“这是什么缘故?” “就是白白喜欢令欢师兄的灵力,就每日蹲在这等他,每次令欢师进出兄都会和他说话,可能是这次走的匆忙就没来得及说,他就伤心了吧…”恭缪俯下身,微微问道,“我说的对不对?” 白白回应的方式仍然是点头,恭缪抬头笑道:“你看,我就说是吧。” “白白,他可能过几日才回来,这里不安全,你回家去吧。”金秉禾劝道。 不管白白是因为什么原因,孤身一人这么在外边跑,万一就出了什么事,妖界又丢了一个族长继承人,也真是损失惨重,也就那个老家伙放心自己的儿子这么不着家。 白白一听,甩开了金秉禾就又躲树后,还用草丛遮住了脸,金秉禾无奈,“随它去吧。” 恭缪和金长老又回到妖界之中,恭缪也想问师兄是去哪里了,但显然金长老也正阴郁,他也不敢问出口,只能等着师兄们回来。 …… 日落而息,夕阳西斜。 连令欢和宫阳赶紧来了小镇旁的深山林,因快日落,深山林之中更昏暗几分,十分静谧。 宫阳比连令欢淡定许多,在连令欢已经走进深山深处时,他相望的看了一眼四周,然而一切都如此平静,蛐蛐儿逗趣和几声鸟鸣,让人放松下几分。 宫阳追上连令欢说道:“师兄,这里看样子没有多少痕迹,马上就天黑了,在向里走恐怕也看不到了。” “总比什么都不做的好。”连令欢就算是黑夜下摸黑找一个晚上,他也是愿意的,就算是没有线索,他也好歹来姬予清失踪前的地方看上一眼,“先找找看吧。” 连令欢心中焦急万分,他每行一步都抱着最大的期望,能找到姬予清的线索,哪怕是一点点也好。 可他最大的还是担心,他边寻觅着每一处,边分析道:“她的能力和敏锐,也不是一般人能撼动的,她失踪的原因让人费解,如果是对方粗暴直接动武,也得是修行个强于姬予清的人,而且,还有狐族族长在旁,这并不太可能。” 宫阳赞同的点点头,“如果有打斗阵势一定不小,不会这么悄无声息,就怕是对方用了什么手段了。” “除非是她中计了,让人抓住了弱点。”连令欢断定姬予清不会轻易被人骗,那就可能是用了什么办法引诱了她。 这也是唯一能当做解释的说法,宫阳觉得有些不妥当,但关乎重大,轻声问道:“师兄对妖王有些了解,可知道妖王能有什么弱点?” 姬予清和连令欢的关系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宫阳更是心照不宣,再看连令欢反应倒是稀疏平常,应该是把心思都放在了这事上,没在意宫阳的话,只回了一句: “有点多。” 宫阳一愣,“有点多…我还以为不会有什么弱点的。” 以前连令欢他也这么想,但了解姬予清后,他发现能牵绊住姬予清的东西太多了。 其中一个,可能还有他。 宫阳敛眸不再问下去,他知道再问下去,可能就会问到一些不该知道的,只要连令欢自己心里有数就好。 走了一段路,树林中的光线越来越微弱,比方才更昏暗许多,连令欢踩在轻绵的草地上,突然踩到了一个软软囊囊的东西,连令欢赶紧收回了脚,挡住了正向前走的宫阳,说道: “宫阳,小心,有东西!” 宫阳停下附身借着微弱的光细看了一会儿,惊愕道:“师兄,这是红冠蛇,不过…好像已经死了。” 连令欢抬脚小心翼翼的向前走了两步,皱了皱眉,在地上每隔不远都有几条红冠蛇的尸体,宫阳觉得事情又多了几分端倪,“师兄,这么多的红冠蛇不会出现在这的,看来是有人故意将红冠蛇引到了此处。” 此处邻近小镇,又是山林之地,本不是红冠蛇生存的地方,就算有这么危险的东西,隐星宗也一定会处理掉。 “看树上。”连令欢仰首看着一棵高大的树上,搭着一条黑白斑点的巨蟒红冠,“红冠蛇的领头蛇已死,看来这是唯一发生过搏斗的地方。” “那最后发出消息的人是司月,司月一定目睹了妖王失踪,很有可能和红冠蛇打斗的就是司月,”宫阳察觉到自己灵骨疼痛之时,他就知道一定是司月有所受伤,这之前他灵骨几百年都从未有过如此反应, “师兄,妖王很可能没有动手,动手的只是司月,不然司月不会受伤。” 而且不像是轻伤,和红冠蛇打斗最怕的就是碰到它,世间剧毒也不是白叫的,如果司月受伤是因为中了毒,也是可能的,然而…已经过了一天,毒性肯定也深入骨髓,九死一生… 司月也下落不明了。 城隍庙司月 连令欢看着红冠蛇的尸体,眼角低垂思虑许久,缓声道:“宫阳,你先去小镇上,打探一下有没有红冠蛇出没,还有关于这片深山的消息。” “好,”宫阳听出其他的意思,“师兄,那你去哪?” 连令欢目光暗沉,夹杂着丝丝灰烬在燃烧着,弱小的火苗攒动迸发着火星,他语气毅然道:“天亮后我要去隐星宗!” 宫阳对此并不意外,连令欢自有打算,他只好听了便是,“那师兄小心。” 宫阳走出深山,一个月牙儿挂在夜幕,星河寂寥,他回头看了一眼未走出的连令欢,而连令欢也已经没了身影,可见他的急切之心。 小镇夜里安静非常,只有星星点点的灯笼亮着,他之前大概扫过一眼,小镇不大,只是附属在隐星宗附近,能过的安居太平。 他走在一条小路上,都寻觅了一遍,小镇上没有客栈一样留宿的地方,他只能在这小镇上等到天亮了,这时对面一个人影手敲着个木板,懒洋洋的道: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原来有打更人。”宫阳以为他应该碰不上一个活人了,他迎面走过去。 打更人懒散的半睁半开的眼睛,之想着赶紧回家热炕头睡上一觉,他敲了两下手里的木板,刚要开口,隐约看见在对面暗处扩出一个人影儿来,一袭白衣,走路悠然生风,他猛地把眼睛睁的老大,紧张的咽了咽口水, “这…又倒霉了?……” 他顿时毛骨悚然,拎着打更的物件扭头就跑,两条腿倒腾的困意全无。 宫阳却一怔,“见了我跑什么,我有那么吓人吗……” 但难得这时候碰上个人,他索性追上去,但打更人却也越跑越快,而且追了两条街,险些跟丢,宫阳想这么也不是办法,“越是这么追,岂不是越奇怪?” 于是他慢下脚步,只好换了个法子,打更人猛跑一通,眼看就要到家门口了,他回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街上,他上气不接下气的蹲下来喘口气,“吓死人了!” “你怎么了?”一个声音在打更人头上传来。 打更人脱口而出一句,“又被鬼追了!” 刚说完打更人才发觉到不对劲,这大晚上的谁家不睡觉,还能和他说话,他寻着方向抬头看去,顿时脸色发白,双唇都在发抖,果真是吓得不轻,说话变得口吃起来: “你…你……追着…我…” 宫阳在他头上的小草屋单膝蹲下,看着已经被吓的口齿不清的打更人,他微感诧异,“这位兄台,你看清楚,我可是人,有血有肉,有胳膊有腿的,怎么就把你吓成这样?” “你…你……”打更人瞪着眼睛盯住宫阳,听宫阳解释,他缓和了不少,“你…真的是人?” 宫阳无奈的跳下来,打更人还是退后了两步,宫阳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解释自己不是鬼,如此荒诞,都让他怀疑今日他是不是变了模样了,宫阳摊手露出血色的手掌自证清白道:: “我就活生生的站在你面前,我是哪点像鬼呢?” 打更人用打更的木棒试探的戳了戳宫阳的手心,他这才松下一大口气,“那你大晚上的瞎转什么,太吓人了。” “我是外地而来,刚到此处还没有找地方落脚,刚才多有得罪,”宫阳谦卑有礼,拱手赔罪,又抬头问道,“我听兄台刚才说,又…被鬼追了,兄台之前被鬼纠缠过?” “别提了,就是今天,大白天的我见鬼了,快吓死我了!”打更人想想都觉得后怕,边拍拍胸脯压压惊,“我说你外地来的就别大晚上的溜达了,别在这出了事。” 宫阳有些疑惑,这是隐星宗脚下,还能有鬼祟白日里明目张胆的出来吓人,他追问道:“请问兄台,可否与我说个一二,那鬼什么样?” 打更人缩了缩脖子,“我和别人说了一天都没人信我,全说我糊涂了,你说你信吗?” 宫阳点头,“兄台请说。” 打更人开始绘声绘色的讲起来,“就今天晌午去砍柴,刚下山就看见一个皮肤发紫的人,真的吓人啊,他眼睛都是红的,还有牙,是尖的,可凶了,我柴都没要赶紧跑,他还追了我几步,吓得我头都不敢回!” 宫阳思忖片刻,形容样貌的确是奇怪,“您最后是在哪碰见他的?” 打更人挠挠头,想了想道:“我当时吧,吓的不轻,也没太细看,好像是城隍庙那边吧,但那还有香火呢,那个鬼应该不会去城隍庙吧?” “城隍庙在哪个方向?”宫阳问道。 打更人指了指,“那棵大杏树后边有条路,走到头就看见了。” 宫阳谢道:“多谢!” 打更人诧异的问道:“你不会要去城隍……” 只见宫阳化为一道白光飞了出去,只有一阵风打在打更人的脸上,打更人目瞪口呆,双腿只觉得发软,“这…和鬼是一伙儿的吧……” 城隍庙不大,小镇也供奉不了大佛,城隍庙门紧闭,他走到门口还能闻见香灰的味道,看来香火还算旺盛,他缓缓推门而入。 城隍庙内城隍爷的雕塑在上,就是一些平常的贡品还有落尽的香灰,而里面空无一人,显得安静无声,因为靠近山上,能听得见蝉鸣,他在里面走了几步,端详了一遍。 最后把目光放在贡品桌下,桌面上垂下的金绸微微颤动,他缓缓走过去,伸手将金绸快速掀开,随之他就对上了一双发红的眼睛,还有一只炸了毛的狐狸…… 宫阳轻笑道,“我就知道是你,司月!” 那只狐狸凶狠的架势顿时收剑了起来,看到宫阳微微愣了愣,宫阳看向它的腿都在发抖,明显是在强撑,“你中了红冠蛇的毒还能撑这么久,也真是辛苦,我带你出去,赶紧解毒。” 司月向后退了腿,迟疑的低下头,许是见到宫阳太过于羞愧,不敢直面,宫阳看的出来,浅然道: “你要是不好起来,不光你疼,我也疼,赶紧出来。” 他的灵骨有异,也扯着他的皮肉痛,毕竟是他血肉而生的灵骨,也是无可奈何。 司月闻言,才颤颤巍巍的走出来,宫阳伸手直接将它抱起来,司月爪子一缩,显然不知所措,宫阳错愕道: “一直以为你是雪白的狐狸,原来是红尾灵狐,还是稀有灵狐。” 司月扭过头,被宫阳所救他已经愧疚,还抱着它打量着他,他更羞愧。 宫阳就抱着司月的真身,走出城隍庙,继续向小镇走回去,半路上宫阳捏了捏司月的狐狸毛道: “你是不是每日都要梳理自己的狐狸绒毛,不然怎么这么松软?” 司月一个不屑的眼神,心里暗道:“身为稀有的红尾灵狐,自然不能和普通狐狸相提并论!” 幻境中师父 宫阳抱着司月的真身,回到小镇上找了户人家借宿,主人是一位婆婆,宫阳只看到只有这户人家还透着一丝光亮,便敲了门,老婆婆白发苍颜,拄着一根木棍,另一只手提着油灯,步履蹒跚的走出来开门,沙哑的声音先问道: “是谁呀?” 老婆婆打开门,宫阳谦逊有礼,温和道:“婆婆,我是外地刚来此处的,但没有客栈,看婆婆屋里还亮着灯,不知能不能允我借宿一晚,我可付钱。” 老婆微微揉了揉眼睛,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宫阳,是个彬彬有礼的年轻人,老婆婆客气道:“没事,只要你不嫌弃就行,进来吧。” “多谢婆婆,打扰您了。”宫阳没想到老婆婆这么好说话,一点戒备心都没有。 老婆婆把他们带进另一间屋子,屋子不大,有些潮湿,东西也齐全,只是看样子很久没有人住过了,老婆婆给点燃了油灯道: “这是我过世的老伴的做工房,他是个石匠,他走后,我就把东西都卖了,你们别嫌弃。” 宫阳已十分感激道:“不嫌弃,是我打扰您了。” “那就好,我人老了睡的少,就缝缝补补做点针线活,因看你像个读书人,我也放心,”老婆婆又问道,“要不要再添点什么?” 宫阳客气回道:“婆婆您不必担心,我有个地方住就行了,也没什么需要的,您也早点休息吧。” 老婆婆点头道:“好,那你也早点睡。” 老婆婆缓缓走出去,宫阳看了眼司月的真身,将他放在榻上,手掌覆在司月的身上顺着绒毛摸了一下,司月微许震惊,抖了下|身体,宫阳这是把它宠物了? 除了它父母,还没有人敢这么摸它一下。 宫阳皱了皱眉头,察觉到司月中毒不浅:“我先给你解毒,没有性命之忧,也可能要一个月才能彻底恢复。” 在中毒而死和休养一个月,正常人肯定是选后者,谁愿意去死呢,司月低了低脑袋算是默许了。 宫阳沉稳,没再多言,就开始给司月逼出剧毒体外,整个过程宫阳一直也在渡给他灵力,能他多撑一会,减少几分痛苦,轻然道: “有我的灵力在,灵骨用处会更大,现在应该没那么痛了吧。” 提到灵骨,司月也仍然羞愧万分,厚着脸皮点点头,宫阳虽然原谅了他,但正因为如此,他才更害怕看见宫阳,宫阳那么坦荡的不计前嫌,愿意见谅他,自己终是对不起他。 油灯的灯油逐渐燃烧殆尽,开始冒着青烟,半个时辰后,油灯的火苗跳了一下就越来越弱,屋子里变得又暗了几分,宫阳随手手指发力,一弹指尖,一丝灵力飞过,火苗又跃了上来。 再看司月,恢复了许多,此时恢复了人形,他赶紧坐起来捂着胸口咳了几声,刚才郁结于胸口的浊气已经清了,只是将蛇毒逼出体外会残留一点痛感,他抬头看了眼宫阳,又低头道: “多谢相救。” “谢就免了,如果我没找到你的话,你是不是就打算用灵骨吸收掉蛇毒?”宫阳一副看穿他的神情问道。 司月闻言,点头道:“红冠蛇毒太烈,我自己解不了,只能如此。” “呵呵…你可知灵骨对外人这作用不大,”宫阳闷笑了一声,笑司月也如此草率,“靠它解毒你少说也得一年吧,要是一直没人来,你就得在城隍庙呆一年,你不会真这么想的吧?” 已经被宫阳看穿了,司月无奈道:“无奈之举而已。” 不过这个办法真的是最差的办法,难怪宫阳都会笑他。 “好了,你恢复些时日吧,”宫阳坐下来也缓口气,“说说你和妖王今日发生了什么事?” “对了,金长老可有来?”司月紧张万分,“妖王找到没有?” “金长老不能离开妖界,只有我和师兄前来不会引人怀疑,”宫阳摇头,“我们去了深山林,只有红冠蛇的尸体,就什么都没有了,所幸找到了你。” 司月惊惶,妖王就在他眼前失踪,而且整整一日还没有行迹可寻,他默然须臾,说道: “红冠蛇是我打死的,深山林被人设了很强的结界,我被红冠蛇群围攻,也是那时被红冠蛇沾上中了毒,我打死了红冠蛇群后才打破结界出来,但红冠蛇毒毒性太猛,没撑多久我就打回了原形。” “有惊无险,”宫阳转而问道,“那妖王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失踪?” “这个很奇怪,”司月皱眉,他就是想不明白这件事,“当时我们进去深山林后才发现,深山林之中被人设了奇怪的阵法,怎么走也走不出去,后来就突然听见了古琴声。” 宫阳惊讶问道:“古琴声?那有见到弹琴之人吗?” “没有,根本分不清方向,奇怪之处在于古琴声响起后,妖王就被琴音蛊惑,似乎看到了幻境,我怎么叫也叫不醒她,”司月沉着目色,“而且就在我眼前凭空消失了,她消失后我就遇到了红冠蛇群,这幕后之人似乎就是针对妖王而来。” 只有姬予清能被琴音蛊惑,看到幻境,显然是被幕后之人故意设计,放了红冠蛇目的可能也就是为了不让他活着走出去。 宫阳思忖道:“琴音蛊惑人心,即使妖王看到了幻境,也要是能正中妖王下怀的幻境,可知道是什么幻境?” 今日他问过连令欢,如果有人用手段带走姬予清,也得是抓住了姬予清的弱点,手段就是用古琴蛊惑人心,而弱点不得而知。 司月摇头,“不知,只有她自己看得到,但在她看到幻境时,喊了两声师父,我想那幻境,可能有妖王的师父。” 宫阳疑惑问道:“妖王的师父是何人?” 从未听说过妖王还有师父,既然能用她师父蛊惑她,那就意味着这个师父,对姬予清意义非常。 “妖王的师父……”司月迟疑,又道,“这是只有妖界六族族长和两位长老才知道的事情,虽不是规矩,但我们不能说。” 此事只有姬予清自己决定是否将他师父身份公之于众,在这之前,他们六族族长只能闭口不言,守口如瓶。 宫阳便不再追问,但也禁不住好奇几分,妖王这个师父,到底何许人也,还是妖界的秘密,各界也从未有人说过妖王还有一个师父。 幻境需要创造幻境之人去化形才行。 那么…既然这是姬予清和妖界保守的秘密,各界都不知,那用古琴蛊惑她的人,是怎么知道姬予清师父这个弱点的…… 拜访隐星宗 天色微亮,隐星宗内的弟子已经聚集开始练早功,师凝天几乎整日都要看管这些弟子,而她早已厌烦如此,她自视甚高,觉得每日看着这些弟子,也只是在浪费她的工夫。 “师姐,小胜今日有些不舒服,所以没来早功,他让我和你说一声。” 一个面色文静弟子上前弱声说道,话落就看着手持戒尺的师凝天停滞了脚步,目光透着几分尖锐,话语更如针芒,质问道: “这只是告知我而已吧?!” 那小弟子连连摇头,听的出来师凝天已经生气了,解释道:“师姐,小胜他真的病了,今早下不了床,所以才托我转告师姐,希望师姐通融一下…行吗?” 小弟子卑微的语气透着胆怯,一旁的弟子也是心如明镜,都看得出来师凝天一定是又在生气了,也都不敢插嘴。 “行!”师凝天一语说道。 小弟子欣喜的抬眼道:“多谢师姐,小胜他…” “我还没说完,”师凝天的戒尺在手心拍了几下,“他因何会病?” 这次众人都沉默了,小弟子也哽噎住,不敢再说,大家都清楚,小胜昨日被师凝天罚去了冷瀑,冷瀑是隐星宗内的瀑布,那里极寒,一般只有苦修的师兄师姐们才会去。 像小胜这种修为不高的小弟子去了,别说修行,能扛过冷瀑就是幸事了。 “怎么不说啊?”师凝天逼近那小弟子,小弟子畏缩的退了几步,被师凝天一把揪了回来,高声厉道,“都给我听好了!昨日我罚他去冷瀑是因他修行不诚,这便是对隐星宗的不敬,所以罚他!知道了吗?” 师凝天侧眼扫过一众弟子,每个人的表情都尽收眼底,然而每个人都发出一种声音,唯诺道:“弟子知道。” 师凝天松开小弟子,手掌抚平了他褶皱的衣领,“转告小胜,让他好好休息,师姐过会儿就去看他。” “是…”小弟子甚至双眸都不敢直视师凝天,觉得她的这句话每个字都渗着威胁。 师凝天对着弟子们道:“你们继续!” 只要有师凝天在早功之上,所有人就都是一副躲避的面孔,唯有沉默,他们有时也说不上来是因为什么,可能是师凝天过于严厉,也可能是她对师弟师妹们,就习惯了如此桀骜的态度。 这时不远处走过来一个人,白衣飘然,风采娴雅逸致,看到他一众弟子都松了口气,救星终于来了。 师凝天顿时展露笑颜,微道:“师兄,你刚出关没几日,怎么来这了?” “我来看看他们,”岁昭温和待人,在人群之中一眼就看到了刚才的小弟子,头上冒着冷汗,他走过去关心的问道:“小师弟,你怎么了?” “我…”小弟子抬头,想要说什么时,看到了师凝天注视他的眼神,他又低下头去,“师兄,我没事,可能有点累了。” 其他人也不敢多言,岁昭在旁寻觅了一圈道:“怎么没见小胜,他平日都是最勤快的,小胜人呢?” 小弟子吞声回道:“小胜他…有点不舒服,所以没来,不过没事!应该很快就好了。” 岁昭思虑转身道:“那我一会去看看他,时辰也不早了,都去吃早膳吧。” “师兄,他们还没……” 师凝天站出来要阻止,岁昭抬手道:“他们已经很累了,让他们去休息吧,你也休息吧,我去看看小胜。” 师凝天赶紧叫住他道:“小胜就不必了吧,一会我会去看,师兄这么忙,怎么就这么在意小胜呢?” 岁昭轻道:“小胜根基不错,所以多在意几分,你去休息吧,我去看看他。” 师凝天心里一揪,冷瀑对小胜的损伤不小,岁昭必定一眼就能看出来,她这严厉的做法也定会被岁昭斥责,还会告诉长老,她刚想转移岁昭的话,“师兄,我去吧,你……” “师兄,师姐,”一个弟子跑过来,急匆匆的道,“门外天镜峰的连令欢求见。” 一听连令欢的名字,师凝天最是震惊,“你说谁?确定是连令欢?!” 因为连令欢几乎每次都避开接触隐星宗的机会,更是躲着她,这回连令欢会主动来,果真出乎意料。 岁昭也是惊讶,猜测连令欢前来,一定是有什么事,“快请!” 师凝天疑惑道:“他怎么会来?……” 连令欢是天镜峰现如今唯一的亲传弟子,地位也是有几分的,岁昭定然亲自前去迎接,他快步走过去,师凝天也紧追其后,想看看连令欢到底来做什么。 当连令欢第一眼看到岁昭时,漠然视之的眼神毫不收敛,岁昭也自然有所察觉,也看得出来连令欢能亲自前来的事,一定不会是好事。 “连公子。”岁昭谦逊拱手微道,打了声招呼。 连令欢现在可没有那个礼尚往来那一套的心思,只是面子上过得去已经是他的底线了,他直言道:“千隐君,我长话短说,我此次前来,是想借隐星宗的明暗册一用。” “明暗册?”岁昭对比确实感到诧异,因为明暗册是隐星宗的一贯传统,就是记载他们自己门派地盘上的大大小小之事,这并不是什么隐秘的书,只是记载的都是他们门派地盘的事,连令欢突然来此就要看明暗册,难免不会让人多想,岁昭淡然几分, “明暗册可以随时看,不过连公子借明暗册,可是隐星宗之内出了什么事,让连公子如此在意?” 众所周知连令欢和姬予清联手调查修行者失踪一事,釉坤山刚出了事,连令欢就来隐星宗,不得不让岁昭好奇,而且今日也不见姬予清一同前来。 连令欢定然不能明说,他时刻记得姬予清最先怀疑的人,就是他眼前的千隐君,他微微上扬一个笑意,消除刚才的紧迫感,而道: “千隐君不必多想,只是路过此处,在隐星宗发现了一处特别的地方,所以想看看那地方有何缘故。” 岁昭思索着,也没再问下去,连令欢如此含糊其辞,他追问也是无趣,侧身道:“我给连公子带路,请!” 连令欢径直跟随岁昭走着,师凝天站到连令欢旁边问:“你说的那个地方是哪里,你如果想知道大可不必去明暗册,我可以告诉你。” “不必了,我更相信明暗册!” 连令欢冷漠态度憋回了师凝天,师凝天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连令欢几次三番,根本不把她当回事! 然而连令欢如此冷漠又奇怪的态度,引得岁昭的注意,听闻连令欢素来温雅,即使不喜欢师凝天也不会那般语气。 今日的连令欢甚是奇怪,也更让岁昭也在意几分,他说的那个地方,会是哪里…… 隐星宗香枝 岁昭带着连令欢来到书楼,这个时候弟子都在吃早膳,书阁里冷清许多,岁昭在书架的书简中取下了一本,递给连令欢:“这就是明暗册之一,都是孤本,那里还有很多。” “多谢。”连令欢扫了一眼,明暗册似乎有几十本,他解开手中的一本,“明暗册都是根据年月记载的吗?” “对,隐星宗地界上大大小小的事每日都繁多,门中又分不出精力去一一记载,只根据发生的事件排列,按照年月找事件很容易,但固定一个地方去看的话,明暗册恐怕得东拼西凑了。”岁昭回答道。 就是说,如果他要只看深山林,就得把所有的明暗册都看一遍,但这无疑会耗费太多时间。 可唯一的线索,可能就在明暗册之中了,他也只能在这上面下功夫了,“有劳千隐君。” 岁昭微道:“连公子不必客气,不过这么多明暗册,可需要找几个弟子帮忙?” “不麻烦了,给我两个时辰,我应该可以看完。”他一目十行的习惯又要拿出来了。 岁昭见此,也不再说什么,却始终保持着几分怀疑,连令欢到底在找什么? 岁昭和师凝天出去,师凝天疑惑问道:“师兄,他来意肯定不简单,这几日外面都传开了,沈唆被银面人杀害,妖王和连令欢又参与其中,这个时候来隐星宗,难道不会让别人怀疑我们吗?” 无疑是把矛头对准了隐星宗不假,岁昭轻描淡写一句,“随他吧,隐星宗清白,不怕众口。” “师兄…”师凝天无奈的看着岁昭走远,她却上了心,愤愤不平,“什么随他,你不怕众口,我还怕有人给泼脏水呢!” 连令欢看的眼花缭乱,明暗册记载的都是百年以来隐星宗地界上的鬼祟,而且越到最后,就记载的极少了,也是因为隐星宗越来越太平。 半个时辰过去,他也没有挑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一个身影缓缓走向他,他余光瞥了一眼,不加理睬。 师凝天悠闲的坐下,随手拿起一本连令欢看过的明暗册掂了掂,“你在打什么主意?不会怀疑我们隐星宗会和银面人有关吧?” 连令欢回道,“我没说过。” 师凝天轻哼一声,“你不是和妖王一起调查吗,怎么妖王没来?” 连令欢沉默不语,换了本明暗册不理她。 师凝天嗤笑,“你不会被妖王抛弃了吧?我就说,妖王那么高傲自大的人,怎么会一直和天镜峰纠缠不清,出了事肯定是先保全妖界,所以你自己就查到我们隐星宗的头上了,呵呵…真是个笑话。” 得亏连令欢沉稳,压得住气,他也知道师凝天是个什么人,这种话在她嘴里说出来,毫不意外。 师凝天自说自话,连令欢都不曾正眼看她一眼,这让她恼火,“连令欢,你天镜峰非要查此事,又不是非妖界不可,倒不如借此机会,我帮你查怎么样?” 连令欢眸色一变,师凝天暗喜,继续道:“妖界刚面世才几个月而已,你若是需要帮助,隐星宗哪点不比妖界强?” 连令欢放下手中的明暗册,正视着师凝天,可神色异样,没有半分好感,“你在比较隐星宗和妖界,还是你和妖王?” “那你在袒护妖界还是妖王?”师凝天觉得十分可笑,起身不屑道,“连令欢,你不比谁清高,看似高风亮节,背地里和妖王苟且那点事,谁不知道?一口一个调查,你敢说你们两个没点什么吗?你敢吗?!” “我与她的事本纯粹,只在你眼里是不耻罢了,轮也轮不到你来评说,我不是隐星宗的人,也不会任你左右,”他侧过身,不在把目光放在她身上,“若你有千隐君的半分,也不会只看到污浊一面。” “连令欢!!”师凝天恼羞成怒,摔了手里的书简,“你以为你是谁,以为所有人都要围着你转吗,你和我师兄齐名才是对他最大的侮辱!别拿我师兄压我,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师凝天摔门而出,连令欢揉了揉眉心,被师凝天这一闹,脑仁都隐隐的痛,他捡起被师凝天摔到地上的书简,吹了吹灰尘,现在除了姬予清,没有什么能让他再分心了。 一个师凝天,他也不是忍了她一天两天了,他沉重的低叹一口气,顿时,他惊奇的发现这本被师凝天甩出来的书简上,有记载深山林小镇。 “小镇内求,深山林鬼祟作乱,五弟子前往,沼泽潭口,香枝亡,鬼祟除。” 除了这一句话,就再没有关于深山林的其他记载了,他看了看记载年月,“五年前…” 五年前,深山林之中出现过鬼祟,没有关于鬼祟的其他记载,说明鬼祟可能并不厉,能引起他注意的,是最后一句话,“香枝亡,鬼祟除,香枝是谁?” 正巧有两个弟子说说笑笑的走进来,看到连令欢愣了好一会,以为这里没有人,赶紧道:“对不住,打扰连公子了。” “无妨,”连令欢话锋一转,“正好我有一事想请教,你们可否告知一二。” 两个弟子受宠若惊,一个弟子不好意思的笑笑,“连公子何出此言,请教可不敢,您问便可。” 连令欢把书简递给他们,“上面有一句话,是说五年前深山林有过鬼祟,但那一句是什么意思,香枝亡。” “香枝啊…”两个弟子神情感伤,一个弟子叹道,“这是我们的小师妹,在深山林沼泽之中被鬼祟所害,溺死了…” 另一个弟子惋惜着,“都五年了,已经这么久了。” 被鬼祟所害的修行之人也有,隐星宗的小师妹辈分不高,恐怕也只是刚入门而已,实力不如鬼祟说的过去,但每个门派都有规矩,修行低的弟子除鬼祟之时,都要有修为高的师兄或者师姐随同。 比如恭缪,就是一直有陆良随同,香枝会被鬼祟所害死,真是匪夷所思,他疑惑问道:“上面说有五个人一起去的,都是香枝一样修为的弟子吗?” 一弟子摇头,“不是,只有香枝修为最低。” 连令欢问道:“那没有人保护她吗?” “这个…”两个弟子面面相觑,踟蹰不语,还是一个弟子左顾右盼看看四周无人,才小声道,“连公子,您别和其他人讲,这件事很多弟子不敢随便说。” “放心,我不会和别人讲。” “当年,和香枝小师妹一起随同的是师姐。” 连令欢看弟子的顾虑,也猜到几分,“是师凝天?” “您千万不要和别人说,香枝死后,师姐也受罚被关了禁闭了,可香枝还是死的可怜,刚入门一年不到,就被鬼祟溺死在沼泽潭里,师姐很反感弟子们议论此事。” “我知道了。”的确可惜,也可以理解为因为师凝天的保护不利,才导致了香枝被害,即使对师凝天有了惩罚,那一条人命也回不来了。 “香枝师妹人很好,她在时,还经常弹琴给我们听,师妹入门前,是个琴妓,不过因为她的琴弹得好,连师父还夸过好多次呢,可惜…也听不到了。” “香枝会弹琴?”连令欢一惊,“什么琴?” “就是普通的古琴,连公子怎么了?” “多谢!”连令欢放下书简,就快步跑了出去,这一定是有缘故可寻,香枝在深山林溺亡,又通古琴,那在深山林之中蛊惑了姬予清的,或许就说的通了! “隐星宗弟子——香枝!” 司月的死穴 连令欢也算有所收获,略带一丝希望,这件事也是有迹可循,他刚出来,岁昭就迎面走了过来,“连公子,可有找到想知道的?” “找到了。”连令欢还有几分怀疑岁昭,至于香枝也是隐星宗的弟子,事情还没有定论,先不要透露的好,“多谢千隐君,我要下山了,日后再见。” “等等!”岁昭叫住了连令欢。 岁昭迟疑须臾,才问出口:“妖王,可是出了什么事?” “千隐君为何这么问?” “因为往日你们二人都是一同调查,我虽然不知你来查看明暗册所为何事,但应该和银面人一事脱不开关系吧?”岁昭抬头,“而妖王却没来,我只是有所猜测。” 连令欢拱手,几分拒人千里的漠然,道:“劳千隐君费心,不过,她无事,没有什么事,我就告辞了。” 连令欢阔步离开,岁昭在后只能微叹,连令欢摩挲了一下掌心,岁昭的心思他看不透,他对姬予清有意,还是正如怀疑的那般,他另有企图。 ………… 小镇姗姗,宫阳扯着一条流苏在指尖甩了几圈,他探出头看着茶楼下的司月,司月和几个镇民寒暄几句,直到司月走进来,他把身子缩回来坐下,看着司月上来。 司月喝了一口茶缓了缓,“问了几个人,都没人听到过深山林之中发生的事。” “古琴声呢?”宫阳问道。 司月摇头,“没有听到过,据他们说,偶尔有人上山去砍柴,都挺正常,连条狼都没有,更不会有红冠蛇出现。” 宫阳琢磨着,也不知他琢磨出什么了,司月向他手上看了一眼,一把抢过他玩弄的流苏,“这不是我的吗,你拿着做什么?” 宫阳一手托腮,“你变成狐狸时掉的,我拿着自然没什么用,发什么脾气?” 司月收敛了些,收好流苏,“我没发脾气,还有,你怎么不下去问,让我一个人带伤去跑了一个上午?” “带伤又不是垂死病中,”宫阳挑眉挑衅道,“用了我的灵骨这么多年,让你代劳一些事,也不过分吧?” 每每提到灵骨一事,司月就得吃哑巴亏,这就是他的哑穴,他还得厚着脸皮装作淡定,“行了,我知道了,不用总提醒我,歇一会我再去打听打听,实在不行再跑一趟深山林。” 宫阳点头,品了口清茶,“再捡两条蛇皮回去给你们妖界的医师,兴许还能做些以毒攻毒的药材出来,你要是不想留,送给我也成。” “那你何不自己捡回天镜峰?我又不需要那东西。”司月恨不得把红冠蛇都烧成灰,怎么还会捡蛇皮回去膈应自己。 宫阳淡然道,“天镜峰没有医师,也没人懂如何制药材,我知道妖界的异族可制灵药,异族和狐族关系不差吧?” 不差也轮不到别人来指使他啊,好歹也是个狐族族长,岂能任人摆布,司月皱了皱眉头,毅然拒绝,“不行,让异族给天镜峰制药,传出去还不得都来异族制灵药,回头妖王找我麻烦。” “你不说我不说,就没有人知道,而且……”宫阳投了个眼色过去,“你用我的灵骨好些年,我还从未有过回报呢,你说是吧?” “你…”司月眉头抽了两下,又来点他死穴,绷着脸硬是答应,“等回去再说,我和异族族长周旋下。” “最少十份!”宫阳手指摆了个十说道。 司月咬牙道:“好!!” 好你个十份,平日异族送各族灵药都是一份一份的送,他倒是好,张口就是十份,且不说自己得给异族多少钱,还得搭上面子好声好语的和人家异族商量。 真是他自己活该!还不如当初杀了一了百了! 这时连令欢来和他们汇合,宫阳事先和连令欢传念,说过在此处的事,连令欢一上来,宫阳就正经脸,“师兄,怎么样?” 连令欢说道:“有一个线索,的确和隐星宗有关,但还不能确定,就延着这条线索找下去吧。” 司月急道:“快说,什么线索?” 这关乎妖王的行踪,还是和他一起时使用,他自然着急真相,连令欢低声道:“我查看了隐星宗的明暗册,五年前那个深山林出现过鬼祟,有师凝天为首的五个弟子前去除祟,但是其中有一个叫香枝的入门弟子,被鬼祟所害溺死在沼泽之中,关键在于,隐星宗的弟子说,香枝生前就是琴妓出身,精通古琴。” “古琴,似乎就对上了,莫不是香枝化成了鬼,在深山林当了孤魂野鬼?”司月琢磨道。 宫阳打住他的话,“被鬼祟所害,早就步入轮回了,怎会平白无故当了鬼,而且若是一直在深山林之中当野鬼,五年间隐星宗不会不知道。” 连令欢沉道,“这就是问题所在,红冠蛇也是被人刻意放到此处的,显然是故意为姬予清而来不假了,那个香枝的线索其实也是漏洞百出。” 宫阳追问道:“什么漏洞?” “为首的是师凝天,她理应保护香枝,规矩她不会不知道,能让鬼祟杀了香枝,也说明师凝天根本没有保护香枝,在鬼祟杀香枝之时,香枝就算是入门弟子,不会任鬼祟宰杀,沉进沼泽潭也是有时间可以求救的,”连令欢坦然,便明说了,“让入门弟子死于鬼祟之手,师凝天的罪过不小,只被罚了禁闭,其实不排除隐星宗长老或者师尊包庇师凝天的可能。” 司月冷笑,“如果香枝之死真有点内幕的话,隐星宗还真是道貌岸然,袒护了师凝天,白死了入门弟子,这样是不是也能解释了,香枝很有可能化了鬼?” 人死后,如果没有很强的怨念和执念,不会那么容易化成鬼,这就是需要一个契机,人死前的契机。 宫阳道:“这也是强行解释罢了,而且这样的话就会涉及隐星宗长老那一层的人,看来要查下去,还真不容易。” 连令欢抬眸,异样的眼神一闪而过,“有人!” 司月和宫阳随即警惕了几分,他们说了这么久竟然没有发现,连令欢眼中深邃,定住了一处,拿起茶盏的盖子就飞了出去,只见不偏不倚一只手接住了茶盏盖子。 一身白袍正气凛然的暴露在他们面前,连令欢猜到也只能是他了,司月和宫阳却心里一提,方才他们说的话,全被他听了去了。 司月嘲讽道,“千隐君也有小人行径之时。” 岁昭走近了几步,看着连令欢低沉的表情,“香枝一事,我可以告诉你们,的确是隐星宗包庇了我师妹。” 姬予清苏醒 岁昭话音刚落,司月就拍了桌子,凤眼一瞪,“千隐君,既然话都听去了,你也听明白了吧,此事你隐星宗要给个说法吧?” “妖王…真的失踪了吗?”岁昭不可置信的问道。 “千隐君,恕我直言,我去隐星宗查看明暗册,你应该就有所察觉,隐星宗现在对我们来说,并不可信,”连令欢抬眸,目光针芒,“就连你也是。” 他忘不了姬予清对岁昭的怀疑之处,岁昭和银面人极其相似,海灵石也许并非只有岁昭才有,可他是最可疑之人。 岁昭知道自己的出现会很尴尬,他退了一步,拱手以礼行之,“我代隐星宗向妖界以表歉意,我可以不参与其中,但我也并不希望妖王出事,我一定会倾尽全力相助,请见谅。” 宫阳看向了司月,扇子敲了他一下,“妖界之人来说话比较合适。” 司月本不想搭理岁昭,怎么看也像是道貌岸然的人,宫阳瞥了瞥眼色,低声道:“总不能这么僵着,大局为重。” 司月这才压着一口气,双手抱胸靠在窗前,睨了一眼,“千隐君还是先说清楚香枝一事吧!” “好,”岁昭利落道来,“正如连公子所说的,五年前香枝是入门弟子,深山林中出现鬼祟,我师妹等五人前去除祟,几人分头行动,但我师妹疏忽,和香枝走散,导致香枝被鬼祟溺死在沼泽潭中。” 这毕竟是一个大错,岁昭又赶紧道:“香枝死后,我师妹被关禁闭三月,其实这其中包庇的原由,是因为我师妹是隐星宗的得力弟子,她在隐星宗中,也占有一定的位置,如果少了她,隐星宗底下的弟子,难免有人会躁动。” “说白了就是隐星宗想保住最有前途,最可能让隐星宗继续发扬光大的弟子,所以三个月的禁闭,也只是做给外人看看罢了,”司月没好气的暗讽,“隐星宗真是光明磊落,不愧是仙界之首,原来是从上到下都坏透了。” 岁昭也愧对人前,“这件事一直是秘密,如果和妖王失踪有关系的话,我一定鼎力相助!” 司月把头转过一边,看着窗外的泼妇骂街,也觉得比看岁昭顺心,司月不回话,连令欢只好道,“香枝可会古琴?” 岁昭应道,“会,弹的极好。” 这样连令欢就有些底了,如果真的是香枝化了鬼回来,在深山林用古琴蛊惑人心的就是她也有可能,不过连令欢仍然觉得哪里不对劲,“香枝的死,真的仅仅是意外?” 岁昭诚恳道,“确是意外,我师妹不会说谎。” “是吗…”连令欢眸底飘过一抹怀疑,他却不相信师凝天的话。 因为香枝仅仅因为这么化鬼,才太过勉强,让香枝化鬼的理由上,似乎还差点什么,而且他怀疑,差的这点东西,就在师凝天身上。 “那…可需要我帮忙寻找妖王!” 司月回过头,下了逐客令,“妖界捂消息都来不及,千隐君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妖王失踪啊,我看千隐君还是回去处尊养优吧,带着你的美人师妹好好修行,我妖界的事,还有族长众在,不劳千隐君费心了!” 岁昭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反正说什么都像是在为隐星宗开脱,司月也会针锋相对,他重叹了口气,并无悦色,“那在下告辞,如果需要帮助,尽管开口就是。” 说完,岁昭没了身影,司月翻了个白眼,“他跟踪过来,就是为了给我们透露香枝的内幕?” “是我疏忽了,没发现他,”连令欢转过头看着他们两个,“但我觉得这不是内幕。” 宫阳错愕道,“不是内幕?师兄是发现了别的线索?” “没有,只是觉得香枝一事,千隐君也并没有看到全貌,而且香枝就算成了鬼,也并不认识妖王,此次显然妖王才是目的。” 司月补了一句,“还有红冠蛇,都是被人刻意丢在那的,加上那么强的结界,可能下手的人,不止香枝一个,还有我们没有接触到的人。” 连令欢心思阴郁,现在姬予清失踪这件事,感觉刚有一点线索,却又更扑朔迷离,到底会是什么人,刻意针对她,还知道她的弱点呢? ……………… “清儿,醒醒…又趁为师不在,就偷懒了!” 她脑中总回荡着这个声音,一直飘来飘去,就算是在梦里,都满是这个声音在呼唤她,勾着她的回忆。 她昏昏沉沉的意识之中,睁开眼睛被一束光刺痛了眼睛,似乎周围都蒙上了浓雾,她被缭绕其中,她不知道这是现实还是梦境,那个声音,还在不停的呼唤着她。 “清儿,快起来。” 这个声音每每响起一句,她就心痛一下,她努力的爬起来,拨开浓雾,追寻着那个声音,“师父…你在哪?” “清儿,快过来…” “师父!”她猛地回头,冲进浓雾之中,却未看到一个人影,“这是梦境吗…师父!” 她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跌倒在地,她抬手看着自己的手掌,她才发觉自己的灵力没有了,和凡人无异,她又试着发出灵力,但都无用,“怎么回事…我的灵力呢!” “清儿。” 铜镜的光照射到她的脸上,她缓缓抬头看去,那个拳头大的铜镜挂在一个人的胸前,她赶紧站了起来,端视着这个青褐色长衫绣袍的人,她的呼吸甚至有一瞬间的停滞。 这张脸,正是她一直在找的人,隔了千年,她已经庞然失措,伸手摸索过去,“师父…真的是你吗?” 她以为自己又会摸了个空,然而对面却有一只手握住了她,这种触感是真真切切的,有血有肉,她激动不已,真的是师父?! 她被对面的人用力拉了过去,她就撞进了一个人的怀中,那人抱住她,在她耳畔轻道:“清儿。” “这个声音…”不是师父! 刚才一直呼唤她的声音,不是这个人! 可她一瞬间,接触到这个人时,就好像被抽干了力气,甚至推开他的力气都没有,这个人不是师父,到底是谁。 “你不用说话,我来说你听就好。”这个男子的声音低沉,不带一丝敌意,却不知道为何,这个声音让她惶惶不安。 她被这个男子按住了脑袋,又用不上力气,“你是谁?” “呵呵…”他冷笑一声,“你能听得出你师父,却听不出我,也难怪,还是我来说,我带你过来,是我觉得,我们该碰一面了。” 他将姬予清缓缓移开,姬予清终于看到了这个人,但她看到的是一张戴着银色面具的脸,她一惊,“你是…” “你在找我不是吗?”银面人打住了她的话,“我只是想告诉你,很快,我会让所有人都在我的恐惧之中,因为我而惶惶不可终日。” “你到底…是谁?!”姬予清被银面人捏的生疼,只恨她用不上力气。 银面人逐渐靠近她的耳边,声音虽低但满是恶意,“你记住,别妄想阻止我,今天给你个教训而已,真把我激怒了,我会拿妖界第一个开刀的!” “你!”姬予清刚出口便被银面人点到脖颈处,如一道闪电在她体内穿过,麻痹了她的身体,她再次失去了意识。 “不要急,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银面人将她缓缓放下,唤来了一人,“送她回去,顺便解决了那个弹琴的!” 暗小筝的黑衣在浓雾中走出来,不带一丝感情,“是,圣主。” 香枝的哀求 “救命啊!” 一声尖锐的呼救声将姬予清在昏迷中拉出来,她猛地睁开眼睛,却被身上的法阵又压了回去,她被困在树干动弹不得,她用力挣了两次,反而每动一次,法阵就会把力量反噬给她。 这是什么法阵? 还会利用她的灵力反困住她,就是说打破法阵也会导致她受伤! 简直阴毒! “救命啊!别杀我!”一声女子的尖锐求救引起她的注意。 只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女鬼在地上打滚,阴气也散的差不多了,七窍冒着青烟,这是要魂飞魄散的模样? 披头散发的女鬼趴在地上,“救救我,我求你放过我…我也是为圣主效力的,我都按圣主所说的做了,能不能放我一条生路!” 姬予清不认得这个女鬼,转眼在看头上,阴气笼罩,这个程度的阴气,必然不是普通的鬼祟,姬予清直视看去,目色一聚, “暗小筝!” 暗小筝落下,侧眼瞥了一眼姬予清,“圣主杀的不是你,你少管闲事!” “看来你们在内讧了,”姬予清意味深长的扫了一眼地上哀求的女鬼,“过河拆桥也对,鬼打鬼的戏还是头回见,你们圣主会不会有一天也会这么对你?” 暗小筝不屑道,“你想挑拨离间!” “挑拨离间我没什么好处,但我之前告诉过你,你的身份可不是谁的奴隶,你是魔族首尊的亲妹妹,你大可回到魔族,何必为他俯首帖耳。” “住口!”暗小筝随手一甩,阴气甩了姬予清一个巴掌,“再多说一句,我就杀了你!” 姬予清咬了咬嘴唇,渗着血痕的血腥味,“暗小筝,这一巴掌,你日后是要付出代价的!” “哼,我真希望有亲手杀你的机会!”暗小筝凶狠的目光对准地上的女鬼,“我今日,先解决这个!” “不要…饶了我吧,我…啊!” 暗小筝一掌拍下去,女鬼承受不住,飞了三丈远,幽魂摇摇欲坠,这样的一掌如果再来一次,定然会彻底魂飞魄散的。 披头散发的女鬼一不做二不休,爬起来就狰狞着面目,空荡荡的手中阴气汇聚出现了一个古琴,“既然圣主不念旧情,那就同归于尽!” 姬予清看到古琴,心里顿时明白了几分,她受了古琴的蛊惑,难道就是这个女鬼做的? 她的幻境之中还出现了师父,这个女鬼会不会知道师父的原因! 暗小筝蔑视着女鬼,“不自量力!” 古琴之声汹涌而来,隐遁刀剑杀气,琴音一响,气浪当即打断几棵树,却未能伤到暗小筝半分,反被暗小筝当头一脚,踹飞了老远。 女鬼的脸在地上挫了一路,出了黑红色的脓水,正离姬予清几步远,姬予清赶紧道:“你打不过她的,你帮我打破法阵,我救你!” “你?!”女鬼极大的质疑。 “再啰嗦你现在就得魂飞魄散!” 女鬼眼看暗小筝就威胁的走了过来,女鬼心里一想,总归都是个死,就算姬予清也让她死,也能收拾下暗小筝! “好!”女鬼爽快答应,古琴再现,阴气汇聚于一处,“这是我最后一点力气,能不能破看你了!” 姬予清定眸,古琴声振,阴气冲向她身上的法阵,外力打破法阵的话,并不会出现反噬,但女鬼的力量终究是不大,但这个机会只有一次,就算是被反噬,有女鬼相助,也不会对她有太大伤害了。 姬予清周身发力,灵力冲出体外,法阵出现个裂缝,姬予清趁此机会,灵力一拥而出,法阵砰然破碎,她终于摆脱了束缚! 但反噬还是给她来了一击,胸口处涌上一口血来,“多谢了!” 女鬼一楞,胆战心惊的看着姬予清,她真的要和暗小筝动手了… 暗小筝措不及防姬予清截胡,姬予清先发制人甩了一指,这一下伤害并不大,却在暗小筝脸上留下了血印子,暗小筝抹了一把脸颊,“你还真是嫉恶如仇啊!” “这女鬼我护定了,提前和你说清楚,我打架从来没输过!”姬予清挡在女鬼身前。 暗小筝见此,恶意更浓,“和你打,我没兴趣,但这个女鬼,就算你护她一时,我也会追杀她直至魂飞魄散!” 说完暗小筝阴气一散,没了身影,还算是有点见识,知道打不过她,就先逃跑了,姬予清回过头看着帮过她的女鬼,“你叫什么?” “香枝。”女鬼弱弱回道。 姬予清自然不认得,坦然问道,“是你在深山林用古琴声迷惑我的?” 事到如今,香枝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了,“是我,是圣主让我在此等候你的。” “那幻境之中的人,你可见过?” 香枝抬起头,“胸前挂着铜镜的人?” 姬予清定眸,“对,他出现在你的幻境之中,你怎么会知道他?” 很少有人见过师父,香枝的幻境中竟然可以制出师父的幻境,肯定有些缘故。 香枝沉默了半响,刚欲开口,却止住了,她眼中复杂,许久道:“我可以和你做个交易吗?” 香枝知道姬予清可能不会答应,赶紧道:“我求你,我已经找不到人帮我了,你帮我,我告诉你你想知道的,我知道你是妖王,神通广大,我只是一个小鬼,当我求你…行吗?” 香枝哀求的眼神中含着泪,姬予清却有种被人威胁了错觉,香枝伸手拽了下她的裙摆, “我求你,我真的…死不瞑目!就算化成鬼,我也忘不了这仇,你让我做什么都行,能不能帮帮我!” 姬予清不喜揽事,但得知道师父的事,她无奈道,“说来听听。” “多谢妖王,”香枝欣喜若狂,终于抓住了希望,“我生前被鬼祟所害,被鬼祟按进沼泽潭中而死,但…害我被鬼祟所杀的罪魁祸首,还悠哉于世,我死之前发誓,一定要化成鬼也杀了她,但我做不到,你帮我杀了她!一定要杀了她!” 被鬼祟所害的人不在少数,然而这并不能说服姬予清,她退了两步,“你既然已化成鬼,找上门报仇索命就是,我没那么闲管人间的事。” “不是人间!”香枝急道,“是仙界隐星宗!” 姬予清一怔,“隐星宗?” 难以想象,隐星宗会有一个藏匿的凶手,难怪香枝复仇不成,恐怕靠近都难,但正巧她也怀疑岁昭,就涉及了隐星宗,她狐疑道: “隐星宗的何人?” 香枝提到这个名字就恨之入骨,咬牙道:“师凝天!她杀了我!” 沼泽潭死因 “师凝天……” 姬予清忍不住讪笑一声,“果然都是拔根带泥。” 连令欢所说,果然不虚,看似光明磊落的门派和人,都不能深挖底细,不然就是腐烂的腐臭味。 仙界赫赫有名,以才貌出众的师凝天,也是个杀人凶手,这倒是引起了她的兴趣,或许日后,这是一个很好的把柄。 姬予清低头看向女鬼,“那你是隐星宗弟子?” “不错,五年前我是隐星宗的入门弟子,因我出身不好,一个人间的琴妓,有幸被隐星宗收了去,那时我很开心,觉得自己经历了最幸运的事,然而,这却是我最不幸的开始……” ………五年前……… “哇,香枝师妹的琴弹的可真好,一定也受过不少苦吧,听说人间的人对待琴妓不是打就是挨饿。” “香枝师妹别管他,到了这,就师兄师姐们照顾你,你喜欢弹琴就弹呗,反正我们都爱听。” “对啊,昨天师尊他老人家是不是还夸香枝师妹的琴来着,难得师尊都夸赞,看来师尊也很重视香枝师妹呢,哈哈……” 香枝脸上露出红晕,有些不好意思,“多谢师兄师姐们,你们这么夸我,我都不好意思了,我就是会弹琴而已,来到这,还得和你们多学点。” “算你有点自知之明,就是会弹琴而已,隐星宗是修行之处,也不是什么人都随随便便就进来的!” 这个刁钻的声音一起,所有人背后发凉,都赶紧回过头端正的行礼,“大师姐!” 师凝天走向香枝,手指拨弄了一下琴弦,“知道隐星宗是什么地方吗?” 香枝赶紧回答,“仙界修行之所。” 师凝天:“这里边的人都是做什么的?” “修行…”香枝胆小,生怕自己说错了话。 师凝天搓了搓手指,手指在琴弦上一勾,琴弦紧绷,突然断开,香枝惊诧的有点急躁,“大师姐…琴…” 师凝天打断她的话,厉声道:“琴怎么了?!它自己断了,还让我赔你个新的不成!” 香枝不敢和师凝天计较,所有人都看得到,明明就是师凝天故意勾断了琴弦,可她只能垂下头,无可奈何,弱声道:“香枝没有这个意思,大师姐别误会。” 师凝天白了一眼,满是不屑,“还自称香枝,果然是琴妓做的久了,骨子里还是奴性,口口声声说来隐星宗修行,却玩弄着琴妓那一套,来诱惑师兄师姐了?” “香…不是…我……”香枝想辩解几句,认错也好,可是师凝天的眼神好可怕,就要吃了她一般,她生性胆小,就又低了头去,“大师姐教训的是,是我不对。” 一个弟子看不下去,站出来替香枝说话,“大师姐,就是弹琴而已,师尊也没说什么,你就别怪香枝了。” “住口!要是人人都在隐星宗纵情享乐,干脆也养一群琴妓算了,还修行什么?!”师凝天怒气更大,把怒气撒在了香枝身上, “把你的琴收起来,我不想再听到你的琴声!” 香枝点头,“是。” 师凝天转身,冷冰冰的带了一句,“长老让你过去,和我走!” 香枝心疼的看了一眼断了弦的古琴,其余的师兄师姐们也不敢再说什么,香枝跟着师凝天就去了长老处。 师凝天不顾香枝能不能听得到,抱怨道:“一个琴妓都能进了隐星宗的门,真是没有好人了吗!” 香枝双手扣在一起,揉搓的发红,就当做没听到跟着师凝天。 到了长老之处,这个长老是丘长老,她之前见过的,香枝没忘记礼节,跪下道:“弟子拜见丘长老。” “起来吧,”丘长老微微抬手,拿了个锦盒,“也没什么事,昨日你和几个师兄修行,他们都说你刻苦,看你慧根极高,也不能放之不管,给你几颗灵丹,修行更易,拿去吧。” 香枝呆愣了一刹那,“是…给我的?” 师凝天厌恶的瞪了一眼,“愣着干什么,长老给你还不快谢长老。” “多谢丘长老!”香枝惊喜万分,领了灵丹。 香枝和师凝天出来后,香枝还沉浸在灵丹的恩惠上,师凝天几分嘲讽道:“别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就是几颗灵丹而已,路还长着呢!” 香枝收敛住神情,“是。” 师凝天走后,几个师兄师姐就涌上来,把香枝围了起来,都羡慕的看着香枝的灵丹,“香枝师妹可真好,还有灵丹,果然是慧根好,丘长老可是很看中你啊!” 香枝诧异道:“我以为大家都有的,原来只有我一个人有吗?” “当然了,”一个师姐凑到香枝耳边,“悄悄和你讲,大师姐入门时都没有你这恩赐。” “原来是这样啊…”香枝听到这个事并不开心,她大概能理解为何大师姐针对她了,她该收敛下锋芒了。 隔日,香枝就要和几个师姐下山除祟了,由大师姐带着她,几个人进入了深山林后,其余师姐分头行动,她和大师姐一起,因为是头回下山除祟,她心里紧张万分,寸步不敢离开师凝天。 “跟的这么紧,怕鬼祟吃了你?”师凝天侧眸道。 香枝缩了缩脖子,“我…有点怕。” 此前没有见过鬼祟,更不要说除祟,师凝天闷声闷气瞥了一眼,没再做声,两个人又走了几步,师凝天指着一处道: “那里有东西,你过去看看。” “我…”香枝壮着胆子过去,也怕突然跳出来一个面目狰狞的鬼祟出来。 没走几步,突然脚下一软,香枝惊恐的看着脚下,树叶下的土地把她的脚吞了下去,她用力拔出来,却像是被下面什么东西吸住,越动陷的就越快,很快她的双腿已过膝,她不敢再动了,恐惧的看着师凝天, “大师姐,救救我…我出不来了…” “你连沼泽潭都看不出来,还敢出来除祟,真是笑话,”师凝天反而退了几步,饶有兴趣的笑道,“你不挣扎的话,还能多挺两刻,我一刻后就来救你。” “大师姐…别走,救我出来吧,求你了…” 师凝天转身离开,面带笑容,“省得跟着我,甩掉个累赘。” “大师姐…”香枝再喊也看不到师凝天的影子了,她只好静静地在沼泽潭里等待着,希望不要沉的太快。 然而已经过了一刻了,她没有等来师凝天,等来的确实躯壳干瘪瘪的鬼祟,鬼祟站在沼泽潭边一双诡异的眼睛盯着她,她害怕极了,浑身一抖,大喊了一声, “师姐!救命啊!……师姐!” “…………” 她没有等来任何回应,面前这个鬼祟漂浮在半空,干巴巴的手按在她头上,用力的把她按下去,很快她的肩膀已经进入沼泽潭中,她这一刻真的害怕的不知所措,除了哭,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去喊了。 她沙哑的声音夹杂着哭腔,“大师姐…救…” 最后一句话也没能说完,她的头就被鬼祟按进了沼泽潭中,这一刹那,窒息感闷的她无处可逃,手脚被沼泽困住,口鼻中也堵满了沼泽的恶臭味,不能呼吸,身体沉重的压着她逐渐失去了意识,她最后能记得的,只有将她困死的黑暗…… 还有一个名字,师凝天! 放火再烧山 香枝满是愤恨,“师凝天害我!我恨不得将她剥皮抽筋!但…就算是化了鬼,我也不能奈何她半分,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啊!” 姬予清眸中微变,枉死之人不明冤,真是可怜,“你既然化成鬼,为何和银面人在一起,给他效力?” 香枝垂头,“因为圣主庇护了我,没能让隐星宗的人发现,他答应我教我驭琴幻境,让我有机会报复师凝天,没想到今日他竟然要过河拆桥,让暗小筝来杀我…终是我傻,轻信他人。” 银面人自然不可信,可对走投无路的香枝来说是一个出路,香枝抬头哀求,“妖王,我求您了,帮我报仇!我什么都告诉您,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说,我只要师凝天遭到报应!” 香枝说来容易,但若是真动一个师凝天,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任凭她是妖王也不能如此,姬予清说道:“师凝天尚好,她对隐星宗来说至关重要,要我替你报仇,得看你给我的交易有没有这个价值!” 香枝迟疑未决,可转念一想,除了姬予清,她也没有人可再依附了,“我说,圣主一日前让我在此等候妖王,并在深山林中准备的结界和幻境,圣主告诉我,只要你出现了,我就可以驭琴使用幻境,你一定会上钩,我的任务也就结束了。” “那幻境中胸前挂铜镜的人,你是怎么知晓的?”姬予清不解问道。 香枝回道:“是圣主给了我那个人的画像,说有这个幻境,你才能上钩,其余的我不知道了。” 姬予清心里顿时惊慌,只是不表于形,银面人有师父的画像! 见过师父的人屈指可数,更不必说有画像一说,银面人能拿出师父的画像来,只能是见过师父,或者在与师父相识的人手中得来。 让她更为愕然的是,银面人知道师父是她的软肋,利用有师父的幻境来迷惑她,她这次也毫无防备,正中下怀。 姬予清同样不甘心,银面人比她想象的还要神秘,可怕,她追问道:“关于银面人,还有什么事?任何蛛丝马迹我都要听!” 香枝有些受到了惊吓,反应过来微道:“我不知道这算不算,圣主他会炼鬼,他可让死人尸以鬼魂复生,为他所用,圣主偷得很多死人的尸身,我也是其中一个,但是我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小鬼而已,圣主随手拈来想要多少都行。” “禁术…”姬予清唯想到了禁术,银面人教给过灰禾使用禁术,这种炼鬼所用的禁术,她从未接触过,也能想到多阴毒,“那阴鬼呢?像暗小筝那样的阴鬼。” 香枝猛地想起来,“对了,阴鬼有三个,都是圣主很重用的三个阴鬼,但其中一个好像出了事,圣主也没提起过。” 出了事的那个阴鬼,大概就是天葵子了,天葵子在阑圣城就灰飞烟灭了,姬予清皱了皱眉头,“另外两个,一个暗小筝,另一个是谁?” 香枝摇头,“我不知道它的名字,圣主还一直让它修行,我也没有见过,但圣主说过,用不了多久,就会让它面世。” “他们有没有抓过修行之人,摄取灵魄?” 香枝茫然,“不知,我平时是见不到圣主的,知道的只有这么多。” 姬予清深沉漠然,银面人已经知道了她的软肋,而她还对银面人知之甚少,无迹可寻。 “我可将你送往安全之处,给你超度,”姬予清抬眸,“师凝天的事我暂且给你应下,但绝不是现在。” 香枝激动的眼中含泪,“多谢妖王,多谢妖王,香枝唯有来世再给您做牛做马,不过…超度,就算了吧,我已罪恶累累,和师凝天并无二致,暗小筝也一定会追杀我,还会连累其他人,求妖王给我个痛快,我甘愿堕入轮回,做个畜生我也认了。” 香枝对着她磕头,一言不发,只有最后的恳求,姬予清抬手,手掌的灵力在香枝头上盘旋,“想清楚了?” 香枝不加犹豫,“绝不后悔。” “成全你。”姬予清灵力一冲,香枝脆弱的魂魄被化为一缕青烟,好像从未出现过。 姬予清转身,抬头看着穿过树叶缝隙的阳光,心中更发郁闷,她想不明白的事越来越多了。 师父让她晚些入世,却总和她讲人世混乱,一边又和她讲要人心向善,却又说人人难逃人心险恶。 或许就像是师凝天和香枝,香枝本向善,逃不过师凝天的险恶嫉妒,香枝化鬼也要复仇入了银面人手中,成了恶人,而师凝天还能安然无恙的趾高气昂,嚣张跋扈。 “银面人…你到底还知道些什么!” 姬予清紧闭双眸,她终是想不到,银面人的那番话,又到底目的为何,他要拿各界作恶,显然是她扰乱了银面人的脚步,所以才有了今日的威胁。 “罢了,烧个干净!” 姬予清双手一挥,灵力散落,落地化为火苗,熊熊烈火,吞噬的极快,她红衣的身影在火光之中被映的血色,她缓缓走出了深山林。 深山林大火极旺,滚滚浓烟百里可见,这引来了不少人的注意,邻近的小镇都惊动了,纷纷凑到镇子前哄哄嚷嚷看着。 连令欢宫阳司月三人也最快赶来,当看到姬予清红衫再此,连令欢彷徨失措,就像是他做了一场梦,又真又假,司月大惊, “妖王?!” 宫阳错愕之余,看了一眼大火,“妖王这是第二次放火烧山了,烧的还是隐星宗的山。” 恐怕不出一刻,隐星宗的人就会赶来。 连令欢快步走过去,担心的在她身上从头到尾都看了一遍,姬予清转过头看着连令欢,提不起丝毫喜悦, “什么都不要问,我现在不想说。” “只要你没事就好。”连令欢哪里还来得及刨根问底,能看到姬予清安然无恙就放心几分。 司月上前,惊讶问道:“妖王,你到底发生了何事?对方是什么人?” 姬予清不想多说,“回去再说,恐怕各界都免不了这场风雨。” 此事事关重大,显然已经不是妖界自己出面的事了,一个天镜峰也不能代表什么,现在必须要各界,每个门派都参与进来,方能有个解决。 宫阳回头看了一眼,“隐星宗的人来了。” 姬予清看过去,来了两个人,正是岁昭,还有师凝天,眼中生了几分戾气,“送上门了。” 三打师凝天 师凝天急躁,看到漫天大火,灰烬横飞,尤其是看到了姬予清后,就气势汹汹的冲到岁昭前边,质问道: “谁干的?!” “我!”姬予清淡然自若,凝视着暴躁的师凝天,这个衣冠楚楚的师凝天,皮下还不如一个鬼,这让她又多了一个讨厌师凝天的理由。 师凝天愤然道,“你?你怎么在这?” 她原以为姬予清并不在这,还奚落了连令欢被姬予清抛弃一说,这无疑是在连令欢面前又丢尽了脸面。 姬予清冷清勾唇一笑,靠近师凝天几步,“你不是该关心我放火烧山吗,都管到妖王行踪上了?” “你…”师凝天反应过来,“那你为何放火烧山,即使你是妖王,也该知道这是我隐星宗的地界,在我山门口放火,你打着什么主意?” “看着碍眼!”姬予清挑眉,挑衅味十足,“这理由可以吗?” 师凝天瞪着眼睛气道,“妖王在妖界横行惯了,若不是以为出了妖界都得敬着你不成,在别人地界上为所欲为,真当隐星宗是三流门派!” 姬予清抬眸,“原来隐星宗不是三流门派吗?” “住口!满口胡言!”师凝天气的脸色发红。 看着师凝天越气,姬予清反而更开心,与师凝天比起来,她更淡定许多,她瞥了一眼师凝天的行头,几分奚落, “看你穿的人模狗样,其实你也只配得上三流门派吧?” 宫阳听的一愣一愣的,他悄悄戳了戳连令欢的胳膊,低声问道,“师兄,妖王这是怎么了?说话的确有点过分了。” “我也不知道。”连令欢也诧异,姬予清再看不惯师凝天,也不会说出这么重的话来,这就是赤裸裸的挑衅。 司月倒吸了口凉气,双手抱胸的看热闹,而且还津津有味,他侧眼看宫阳皱眉的模样,他干笑道, “妖王本色比这还厉害,怼她几句都是轻的。” 姬予清本色什么样,宫阳不知道,但问罪司月那日,他已经惊呆了,姬予清据理力争,势头强劲,句句诛心,可和师凝天此番挑衅,他真是看不懂了。 司月补了一句,“其实妖王喜欢先动手,再讲理。” 这个连令欢相信,姬予清先动手,再讲理的时候他已经见过很多次了,只是有了各界的章程限制,她已经收敛了不少。 师凝天双手紧握,已经气到了心窝上,“妖王,我好声与你讲话是敬重你,不要得寸进尺!请自重你自己的言行!” “啪”!!一声,姬予清干脆利落的甩了一个响亮的巴掌,当即印了三道红印子出来! 连令欢:“!!!” 宫阳和司月:“!!!!” 一直不说话的岁昭也震惊不已,“!!……” 司月肩膀一抖,嘴巴露个缝小声道,“看吧,我就说妖王会先动手!” 宫阳错愕回道,“可这事没理可讲啊。” 场面凝固了一般,师凝天感受着脸上麻木的疼痛感,她显然也被出其不意的一巴掌打懵了,在她记忆里,从来没有人敢打过她,今日竟然被姬予清打了一巴掌,还放着这么多人的面! “姬予清!!”师凝天怒目圆睁吼了一声,“你凭什么打我!” “凭你恶语相向于我,顶撞妖界之王,不服打回来啊,我不还手!”姬予清贴近师凝天,硬生生把师凝天逼退几步。 姬予清看着师凝天蠢蠢欲动的拳头,冷笑道:“我打你是该打,你打我,隐星宗的长老们和师尊,都得亲自出面给我赔礼道歉,我是不怕收赔礼收到手软,你敢吗?” “你别欺人太甚!”师凝天在忍耐的边缘,咬牙切齿。 “我今日就欺你了!”姬予清话落,抬手又抽了个手劲过去,这次比刚才的一巴掌还要重,甩到师凝天脸上,生生发出了血痕! 师凝天再挨一巴掌,恼羞成怒,抬手就拦了过去,反被姬予清抓住手腕,另一只手迅速又落了一巴掌,这下师凝天嘴角渗着血迹,姬予清暗沉下眸子,语气透着恐怖之感, “三个巴掌我还不解气,怎么办呢,师凝天!” “够了!”师凝天身后的岁昭看不下去,拉过师凝天护在身后,看着师凝天的血迹,不禁眉头紧蹙,“妖王,我师妹的不敬之处,我代她道歉!” 姬予清定睛盯着岁昭,她轻蔑而视,“千隐君,我放火烧山,打你师妹,你应该也来指责我才对,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难道就能护住你师妹了?” 岁昭表情肃穆,能感觉到姬予清的针对之意,他说话更要谨慎,尽量不和姬予清产生冲突,“如果让妖王误会,是我言语不当,还请妖王高抬贵手,原谅我师妹之过。” “可以,”姬予清方才不露声色,现在把恶意都故意暴露给岁昭,“除非她被隐星宗逐出师门!” 当然这并不可能,因为顶撞她就要被逐出师门,就太过严重了。 姬予清没待岁昭回答,抢过话先道:“但是隐星宗不会放弃她的,所以,这个仇,我记下了,听好了,日后师凝天如果踏进我妖界半步,我定然不会善待她!决不食言!” 连令欢皱眉,姬予清这么反常,绝对事出有因,她不是因为几句话就结这么大仇的人,那就是她刻意针对师凝天,有意结仇,可她从中的理由是什么。 岁昭脸色沉重,他知道多说无益,这个场面根本没法收场,他直接应下,“好!” 师凝天摸着火辣辣疼痛的脸颊,眼里早就恨不得把姬予清撕个粉碎,不用说姬予清结仇,这个仇,她师凝天也记下了! 姬予清转过身,“至于这放火烧山,算到我妖界头上,狐族族长司月会将损失一并偿还给隐星宗。” “嘶~”司月一怔,这个大一笔损失,他狐族得扣牙缝了,“是。” 姬予清拿出一颗海灵石,在阳光下光芒耀眼,色泽更美,她摆在岁昭面前,“这个是什么你知道吧?” 岁昭点头,“殷雷山的海灵石。” “这是你的吗?”姬予清直言直语问道。 岁昭否认,摇头道:“我知道海灵石稀有,也以吸食灵力为生,从未拿过。” 姬予清收起海灵石,淡然道:“不知为何,越是接触了太多人,就觉得越是高风亮节的人,越是虚伪,倒也不是特别说你,因为你不谙世事,两耳不闻窗外事,只管修行,和外界搭不上什么缘故。” 可这话听着让他极为不舒服,姬予清暗讽之意他听的明白,姬予清瞥了一眼师凝天, “千隐君如果真有造福一方的善心,不如做些实在的事情,比如查一查自己门派的人,是否干净,手里有没有沾过人血。” 岁昭狐疑的余光看了了一眼师凝天,姬予清没有明说,可她的话都句句带刺,“妖王何意?” “无意,羡慕千隐君身处幽静罢了。”姬予清转身,“今日多有打扰,告辞!” “回乌司城。”姬予清走向他们几人说道。 司月送宫阳 知道看着他们几人离开,岁昭还停顿在原地,师凝天愤恨道:“师兄!她侮辱我们隐星宗,怎么能就这么算了!” 还有姬予清仗势欺人,故意给她三个耳光,这等奇耻大辱,她这辈子都没有过,不出了这口恶气,她决不罢休! 岁昭清冷的声音问道:“师妹,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师凝天一怔,不满道:“师兄为何这么说,我光明磊落,平日你也是看在眼里的,今日是我挨了打,你不安慰也就算了,还来质问我。” 她平时的确和他走得近些,但姬予清显然话里有话,又故意针对师凝天,因为一句话就动手打人,绝不是她的作风,除非是师凝天招惹了姬予清,这不得不让他怀疑。 岁昭回过头,肃穆神色,“那香枝一事,可有我不知道的内情?” “………”师凝天一听,顿时就心虚到底,想糊弄过去,“师兄怎么这么问,你不信我,还不信丘长老吗?这事丘长老早就罚过我了,你为何还过不去此事,又要再提。” 岁昭定睛看着师凝天,就是不说话,师凝天本就露怯,羞赧道:“我回去叫人救火了!” 师凝天迅速逃离岁昭的视线之内,在岁昭眼皮子底下多呆一刻都是别扭,而且岁昭竟然问了香枝一事,难道师兄是知道了什么? 岁昭目光深邃,望着一片火海,心中万千复杂,连令欢也过问了香枝一事,姬予清对师妹又如此态度,不得不想到他师妹身上。 至于信不信师凝天的话,他暂且不能定论,因为姬予清说的对,他或许应该改头换面了。 “隐士做的久了,人也变盲了。” ………乌司城深夜…… 进了妖界结界,姬予清转头对连令欢道,“你和我来。” 连令欢被姬予清叫走,宫阳默不作声,师兄和妖王之间,还真是如胶似漆啊,他淡笑道:“既然无事,我也……” “你和我来!”司月移了几步,看宫阳纹丝不动,“还怕我害你不成?你除了灵骨也没值钱的东西了吧?” 这倒是真的,可宫阳已经打算离开了,“我就不再叨扰了,要回去了。” 司月瞪了一眼,“我又没拦着你回去,只是让你晚些回去,别啰嗦!” 司月性子急了,不待宫阳再推脱,他就拉住了宫阳的衣袖,抓住就走,硬是把宫阳拽着走了一路,宫阳干脆也就不僵持了,“我自己走吧,你带路。” 司月头也不回,“得了吧,别我一回头就没影了,狐族离这有些远,我带你去异族那。” “异族?为何去异族?”宫阳不解问道。 司月也懒得解释,“到了就知道了。” 二人走进乌司城,到了尽头之处,穿过了另一个结界,宫阳诧异,原来乌司城有两个妖界结界,这个之前倒是没听说过。 此处如履平地,放眼望去,满地的花草,而且还散发着微微的灵力,萤火虫振翅环飞,司月带路走上了一条狭窄的石路,提醒了一句,“别踩了花草,这都是灵草,很难得的。” 宫阳惊愕,这少说也有个几万株灵草,灵草种类各异,只是现在天色已晚,他看不出清楚,但就眼前的灵草,也有十几种,且都很稀有,甚至有很多他也从未见过。 这样一对比,十个天镜峰有的灵草,都不如这一处,“这就是异族所种的灵草?” 司月见宫阳两眼放光,满是羡慕,他不免吹嘘道:“异族是六族中最庞大的一族,他们族中可以说是要什么有什么,单就种灵草,我敢说各个门派,都不如异族精细。” “异族的确不凡。”宫阳赞誉道。 到了一棵参天老树前,老树有五丈粗,百丈高,宫阳仰头看上去,树峰直入星辰,也看不到个尽头,“这是什么树?不是人间的吧?” 这个大的树在人间是不可能没听说过的,能在结界内的异族,倒才不稀奇,司月拍了拍树干,“这是异族药师的地方,这树他自己种出来的,的确是厉害。” 宫阳怎么也绝对不可思议,“那药师住在树里?” “没错,只是今日有些晚了,你幸亏是我带来的,不然药师连门都不开。”司月又重力拍了拍树干。 宫阳点头,话是没错,但也哪里不对劲儿,“可这是你强行拉着我来的。” 司月:“………” 算了,不与他争辩,这时树干出现了漩涡,曲解着树皮,逐渐显现了一个门,里面烛光通透,司月拉着宫阳进去,“进来。” 走进老树里,眼前景象,更让宫阳震惊,可谓是大开眼界,老树之中,如一花房,看似有一个大殿之大,甚至还要比大殿高出个几倍不止。 里边摆满了各种奇珍异宝,灵草的灵力散在各处,身在其中,都觉得身体经脉变得轻盈许多,司月附身揪着一朵花苞, “这个是什么花,以前没见过啊。” “住手,那是迷神花,要开花之时是有毒性的。”一个缕着黑胡子的老人在里边走出来,边打量了一遍司月身后的宫阳,“这位灵力不浅,看衣着也是天镜峰的弟子吧?” 宫阳赶紧回敬道:“正是,您谬赞了。” “哈哈…”药师笑了笑,“我是看不出的,是灵草的灵力,你看看你身上。” 宫阳方才没注意,这下在身上一看,吓了一跳,他的身上依附着无数绿色的星点,仿如繁星在他身上落下,再看司月的身上也沾了不少,不过没他的多,他的鞋子上都被这些星点落满了。 宫阳惊讶,“这是什么?” “灵草的灵气,喜近灵力高者,就是习性如此,”药师异样看了一眼司月,露出一丝嘲讽来,“司月族长,看来你灵力还不如这位公子啊。” 司月这么好面子的人,赶紧道:“怎么会,是我今日受伤了而已,得恢复些时日,说正事,我被红冠蛇伤了,有没有什么让我恢复的快点。” “有。”药师回身,在诸多灵草中扫了一遍,手指一点,一株红色的花飞落在他手中,“这是毒珠花,虽然有点毒性,但不大,遇到红冠蛇那种剧毒,它能在三日清毒。” “那好,我要十株。”司月接过毒珠花散了散花粉。 药师疑惑道,“十株可让我为难了,这毒珠花我只有十株,培育太难,我得耗费个三五年。” 司月坦然,“那给你钱好了,我狐族这点还给的起,回头再给你几个小狐狸帮帮忙,打理打理你这灵草田。” 药师反而觉得司月转性了,“你今日怎么如此大方了?往日不是常说求不得人吗?” 司月脸上挂不住了,还有宫阳再旁看着,胡乱推着药师,“年纪大了怎么话也多了,赶紧拿,我这就走了。” “等着。”药师去取毒珠花。 宫阳也明白了司月的用意,“你是要送我的吗?” 司月微叹,“说好的拿蛇皮的,但深山林都烧了,给你送个化解红冠蛇毒性的灵草也差不多,拿回去将就用吧。” “那多谢你了。”宫阳其实也就是随口胡诌,耍着他玩的,没成想司月就当真了,但都到了这里,他再说出是玩笑话,可能就会让司月更下不来台了,他只好欣然接受了。 姬予清脸红 姬予清点燃了殿内的烛火,她疲惫的坐下,“你问吧,想知道什么?” “你先休息吧。”连令欢也不急于这一时,姬予清这两日,也颠簸了不少,“只要你无事就好。” 姬予清无奈,一手托腮挑挑眉,“知道的是你关心我,不知道还以为你这么不想见到我。” 连令欢赶紧道:“怎么会。” 是迫不及待见到才对,知道姬予清失踪,他急的像上了树的猴子。 他这才坐下,“其实是不想再打扰你,你很累了。” “我没那么矫情吧,”姬予清倒了杯水喝了一口缓了缓,“方才你是不是动了怜香惜玉的念头?” 连令欢反应极快,就知道姬予清肯定在说师凝天,他淡然一笑,“怜香惜玉的是千隐君,不是我。” 说起岁昭护着师凝天,姬予清就皱眉头,“一开始我是怀疑岁昭,现在发现师凝天也不是好东西。” 连令欢汗颜:“………”以为之前几次碰面她就发现了,竟然今日才知道? “我在深山林之中遇到了一个驭琴可生幻境的女鬼,她生前是隐星宗弟子。” 姬予清说到这,连令欢一怔,“香枝?” 姬予清诧异,“你认识?” 连令欢摇头,把在明暗册上发现的都说了一遍,有所发觉,“你是因为香枝才打了师凝天?” 姬予清愤愤不平,“不然呢?我不挑衅激怒她,怎么出口气,我虽答应了香枝,但我也不能真杀了她,尽我所能罢了。” 连令欢含笑不语,姬予清真是有些孩子脾气,别人切不可惹了她,她这人太过于记仇。 姬予清手指沾了点水,向连令欢弹了一下,“笑什么?” 连令欢呵呵笑道:“笑你公报私仇,还说的大义凛然,公然放火烧山,打了隐星宗弟子,还能反咬一口。” 姬予清只听出连令欢再暗讽她,她瞥了一眼,自夸道:“谁让妖王这么嚣张呢。” 这个所言不虚,连令欢觉得姬予清自我反省还不错,终归是知道自己的毛病,不过她定然也会不知悔改。 姬予清深叹一口气,眼光暗淡了几分,“其实司月和你说了吧,幻境中我看到了我师父,所以就失手了。” 现在想起来,姬予清觉得自己蠢到家了,师父就算是出现,怎么会说那么奇怪的话,师父一定会又玄玄乎乎的说一堆,还是她太心急了,被人抓了把柄。 “嗯,听说了。”连令欢听她讲过几次她师父的事,失踪了许多年,姬予清对她师父的感情至深,措不及防被利用,也怪不得姬予清。 如果他失踪很多年的大师兄,伍常歌也突然出现,他肯定也会上赶着上当。 姬予清轻然道:“是银面人指使,我见到他了。” 连令欢震惊,刚放下的心又提了上去,“银面人抓你?!那你…” 连令欢不放心的又扫了姬予清一眼,“他没把你怎么样吧?” “他有下手的机会,但没动手,只说了奇怪的话,他是觉得我挡了他的路,他的目的似乎是各界门派,之前也小看了他,他的野心太大。” 连令欢顿了顿,姬予清把这么重要的事,轻描淡写的说出来,可怎么想也觉得后怕,万一银面人真的就动了手,姬予清岂不是回不来了。 姬予清把自己遇到银面人的过程都说了一遍,连令欢脸色直接黑线,“下次,还是我和你吧。” 再有一次,他真的要被吓死了。 姬予清想来也不紧张了,耸耸肩道:“反正他的目的是各界所有人,也就不仅仅是我的事了,实在不行,我保住妖界就可以了,至于其他门派,我已经仁至义尽了,而且…很多门派并不相信我,何必呢。” 让她更不想多参与的原因是,她所见的门派和人,得行败坏人的太多,譬如师凝天,还有釉坤山邀请赴宴的人,再者就是阑圣城的红衾,她的生父还是仙界之人,现在也不知何处。 她的话于情于理都挑不出毛病来,姬予清调查失踪一事,也是因为妖界也深受其害,一直以来她也受到了其他门派的阻挡,连令欢抬眸, “天镜峰会查到底的,我保护你。” 姬予清被逗笑,她在塌上爬过去,手指在连令欢下巴一挑,“保护我,这话也就你敢说出口。” 连令欢拉住姬予清的手腕,借力趁机在她额头落了一吻,反挑逗道:“也只能是我说,这机会也怎么能拱手让人。” 这话说的姬予清脸红,她抽回手,“行了,你回去吧,我累了。” “那我走了,你早点休息。”连令欢面带明朗离开。 姬予清揉了揉自己发热的脸颊,“唉…姬予清啊姬予清,你真是造孽,你怎么遇到这么好的男人。” 连令欢刚走,姬予清也不停脚,起身就走,穿进黑夜之中,她对连令欢说的不痛不痒,可是这次和她师父有关,她不能坐以待毙。 姬予清推开金秉禾的房门,恭缪赶紧回头吓了一跳,一骨碌在金秉禾床上跳下来,姬予清皱皱眉头,“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这?” 恭缪指着床上趴着的金秉禾,解释道:“金长老说他筋骨不好,让我给他捶背。” 姬予清就知道金秉禾又在压榨傻孩子给他做事了,“你回去吧,我和金长老说正事。” 恭缪识趣点了点头,转向金秉禾道,“金长老,那我走了。” 金秉禾眼皮都不抬一下,含糊不清道了一句:“走吧,把门给我带上。” 恭缪带上门离开,姬予清也目送着恭缪离开之后,走向上身赤裸的金秉禾,手掌在他身上重重拍了清亮的一声,金秉禾后背麻酥酥的滚了起来, “你动什么手啊,我这身子骨还禁得住你几掌。” 金秉禾摸了摸自己的后背,赶紧披上了外衫,坐在床边,看姬予清无精打采的模样,叹气道:“怎么了这是,又遇到麻烦了?” 姬予清垂眸,显然这次是真的有麻烦了,她还不知如何应对,所有不安都写在了脸上,“银面人,可能和我师父相识,知道我的底细!” 金秉禾顿时也精神了,惊诧的挺直了身子:“那…你就危险了!” 金长老异样 姬予清忧愁不能寐,所以才夜深之时也要来找金秉禾提及此事,将这两日的事都一五一十的讲了一遍。 金秉禾难以置信的摇摇头,“认识你师父的人没几个,而且应也不是无耻之辈,银面人是如何知道你师父样貌的呢,这真想不通。” “这是其一,”姬予清沉重,“重点在于银面人知道用我师父来引我上当,他分明是知道我的底细。” 金秉禾太阳穴跳动,他揉了揉缓解下,“真是头疼啊,我以为你隐藏的挺不错的,何时让银面人得知的呢。” 姬予清回想着蛛丝马迹,也想不出什么,“我处处小心,师父失踪后,我在殷雷山修行从未出去过,更不必说银面人,我实在想不出我到底哪里暴露了。” “莫慌,”金秉禾淡定许多,“银面人没有对你动手,只是威胁,兴许事情没有想的那么坏,他针对的可能不是你。” 姬予清久久不能平息,头一回感觉到受到了这种无声无息的威胁,剖开来想,才真是怪异, “可若是他将我师父和我的关系传了出去,恐怕不好对外解释,妖界安稳,可也抵不住外面的虎视眈眈。” “这真是个难题啊…”金秉禾思忖片刻,“那让妖界再封锁结界?” 话音刚落,姬予清就否了回去,“不行,事已至此,再封锁妖界结界只会显得妖界心虚,有些人还会趁机给妖界扣帽子。” 姬予清站在左右为难,一边是妖界安危,一边是自己的身世暴露,哪个都是致命伤,银面人虽然没伤她,可光是几句话,就已经把她难住了。 金秉禾也陷入了沉思,迟疑道:“那失踪一事你还要查吗?” 查,就是置银面人的威胁不顾,对立而行,这样会对妖界不利,而且会暴露姬予清和师父一事,甚至关系到身世。 不查,就前功尽弃,引来各界门派的质疑,就要切断一部分关系,也要眼睁睁的看着失踪者越来越多。 金秉禾知道姬予清也是横竖为难,可还得让她自己来决定,“你要周全考虑,此事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你要想清楚。” 怎么决定,都是冒险,姬予清良久垂头,“我不知道,所以来问你,看到师父幻境之时,我有点慌了。” 金秉禾明白姬予清的苦衷,不止姬予清发慌,就连他也得惊恐,为之忌惮,他叹道:“你师父失踪多久,我都记不清了。” “五千七百年!”姬予清时时刻刻都记得一清二楚,从师父失踪那日起,她几乎就把这些时日牢牢记在心里。 五千七百年,也是她的执着,她一直在寻找着师父的踪迹。 金秉禾喃喃道:“这个家伙,失踪了五千年,也不知究竟去了哪里,他一走,如今还得让这些人为他担心。” 姬予清越想越乱,也没个头绪,她起身欲走道:“不怕别人知道我师父失踪一事,就怕因为我连累了你们。” “别这么说,你是万灵五君一意孤行保下来的,是我们连累你才对,”说着金秉禾一阵愧疚感,“罢了,你回去好好想想,有得必有失,你保妖界我就帮你。” “我走了。”姬予清草草敷衍了一句,缓步离开。 金秉禾的头更疼了,他敲了敲脑袋,“真是孽债,头疼!” 姬予清回去的路上仰头看着妖界的结界,其实这一层结界,也只是为了在人间藏身而已,这也是妖界唯一的保护,她究竟要如何抉择才好。 “我不是妖…却要保妖界,不能修行主身,还要与之为敌,师父…你究竟身在何处…我是查还是不查……” ………… 恭缪趴在门口,看房间里有点亮光,轻声敲了敲连令欢的房门,“令欢师兄,你睡了吗?” 随后房门打开,连令欢看着恭缪,“师弟,这么晚了,你是有事?” 恭缪点头,“有!” 连令欢退后一步,“进来说吧。” 恭缪进来不客气的坐下,看了一眼连令欢叠好的被褥,“令欢师兄,你怎么还不睡?” “睡不着,方才在打坐。”连令欢同他坐下,“你有什么事?” 恭缪有点不好意思,“毕竟这么晚了我不想打扰师兄的,但我实在忍不住明天和你说,看你房间还亮着,就来了。” 连令欢了解恭缪的性情,“没事,有什么事和我说就好。” “那我可说了,你别告诉别人,尤其是金长老,妖王也不行,”恭缪格外强调,连令欢也更好奇,恭缪会说什么事,恭缪别扭道:“我这两日在金长老身边,也会给他捶背什么的,但昨天我发现金长老有点怪。” “哪里怪?”连令欢并未发现金长老异样,昨日看金长老还很正常的。 但在恭缪眼里却不是这样的,恭缪压低声音道:“金长老贪睡如命,而且他经常会头疼,我一开始并不觉得什么,可我昨日好像发觉金长老头疼时,他身体就会出现些微妙的变化,他浑身的血脉就要爆裂一样,我吓了一跳,我问金长老怎么了,他说修行有点过劲了,把我赶走了,但我记得陆良师兄给我讲过,浑身的血脉不会平白无故自己出现异动。” 恭缪越说越紧张,“我趁金长老睡下后,偷偷看过他身上的血脉,手臂,背上…浑身都是,就向一张血丝网困着他,真是太恐怖了…令欢师兄,金长老没事吧?” 恭缪说的也没错,没有人的血脉会爆裂成那个样子,最简单的例子就是姬予清和魔族首尊打的那一场,姬予清也是血脉贲张,就快撑不住,金长老全身如此,的确让人生疑。 “金长老自己不说,定也有隐情吧。”为了不让恭缪更担心,他只先稳住恭缪,免得恭缪以后几天都得记着这事。 恭缪也这么想,可想来也毛骨悚然,真怕哪一天金长老的血脉就那么爆开,当场死在那,恭缪打了一个寒战, “令欢师兄,只要金长老睡觉时就会这样,如果不睡觉,他就会喊头疼,平日就没有那个样子,金长老不会得了什么病吧?” “别多想,金长老是什么人物,他不会有事的,”金秉禾是万灵五君之一,修行数一数二的人物,若是有他自己都解决不了的问题,别人也是白费工夫,他拍了拍恭缪的肩头,“你再多想,我就替你问金长老去。” “不行,别和金长老说,他会生气的。”上次他这么问金长老去了,金长老就把他赶了出去。 连令欢点头,“那就不要再提此事了,金长老听了也不高兴。” 恭缪灰溜溜的点点头,连令欢转身,桌上飘下一张纸来,恭缪拿来看,“令欢师兄,你写的这些地名是什么意思?” 连令欢拿来他记下的东西,“这都是伍常歌师兄,走过和提到过的地方。” 恭缪茫然,又想起什么,“令欢师兄,你还在寻找大师兄啊,他都失踪多久了…” 恭缪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叫伍常歌的大师兄,一直都知道令欢在寻找他,关于这位大师兄他多少在陆良师兄那听来不少,现在还执着于寻找的,也就令欢师兄了。 连令欢幽幽回道:“五千七百年!” 连令欢心计 艳阳高照,烈日高升,姬予清今日醒来的晚了些,开门时已经日上三竿,她揉了揉朦忪的双眼,听见不远处就一阵恭缪一连串的笑声, “哈哈哈…令欢师兄,它好笨啊…哈哈…” 姬予清闻声过去,脸色一变,又是异族那个鸡不像鸡鸟不像鸟的东西,除了变肥了,呆头呆脑的样子没变。 恭缪正抱着它试图放进水面上,姬予清赶紧喊住:“住手!” 恭缪颤颤巍巍的一愣,赶紧把手收回来,“妖王,怎么了?” “它不会水,你想淹死它吗?” “啊?”恭缪惊讶后,又是失望看了一眼它,“我看它一直向水边跑,以为它要下水。” 姬予清冷冷道:“它要吃鱼!” 恭缪忍不住发笑,“哈哈哈,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它要下水呢。” 恭缪放下它,就去捉鱼了,姬予清斜眼看了一眼一边悠闲的连令欢,他倒是轻松,坐在四角亭里悠哉悠哉,“你今日不练功了?” 连令欢每日一有时间,定是要练功的,难得看到连令欢闲下来。 连令欢微微一笑,“今日偷懒。” 反正连令欢这等修为的人,别说偷懒一日,偷懒一年也是没差别的,姬予清也真叹他们这些人,把修行看的太重要了。 岁昭没千日就要闭关一次,明明都不出手的人,还想着修为越来越高,她长叹一口气,“羡煞旁人啊。” 姬予清和连令欢同坐,她饶有趣味的看着恭缪笨拙的模样,挽着裤脚真的去捉鱼了,连令欢侧眸看她,“你今日也很闲。” “不闲还能做什么,刚被银面人绑架,我得压压惊。” 连令欢暗暗唏嘘,她那个胆量还用得着压惊? 连令欢淡然:“难得最近也没再出失踪的事。” “嗯,”姬予清暗有所指的盯着连令欢,“你们两个到妖界多久了?” 连令欢算了算,“快四个多月了。” 姬予清伸出一只手,使了个特别的眼神,“所以???” 连令欢一头雾水,“所以……什么?” “吃我的住我的,你师弟还抓我的鱼喂鸡,都需要钱是不是?” “哦…”连令欢早该想到的,姬予清还能干什么,她一副帐主子的姿态,眼冒金光,看来这笔数目很黑,他双手捂住姬予清的手心,“身上不多,过几日让陆良拿些来。” “别想赖账。”姬予清瞥了一眼,收回手。 连令欢只能暗暗叹气,其实他也并不想一直住在妖界,这都有小半年了,失踪案没查出来,事真是没少遇,狼族的阴殿,绝人坑的楚涞,阑圣城的红衾和天葵子,魔族的首尊暗敕和他的妹妹暗小筝,连恭缪的身世都给挖出来了,还目睹了青葙子和恪棠的卿卿我我… 而且…搭了不少钱进去。 “唉…”连令欢抬眼,生了一个新奇的想法,“不然你去天镜峰怎么样?不会向你要钱的。” 姬予清有些动心,频频点头:“锦衣玉食,金露甘霖,是不错,不过…” 她目光如炬,“你们天镜峰的琉璃殿修好了吗?” “琉璃殿修复要一年才行。” “不去!”她一直怕天镜峰向她要赔偿呢,不能上赶着。 这时一个女娥走过来,“妖王,结界外有釉坤山的弟子前来送信。” 女娥将信递上去,姬予清挥了挥手女娥退下,姬予清翻来覆去看了看信封,白花花的连个亲启都没有,姬予清甩给连令欢,“你看吧,釉坤山的东西字太多,眼花。” 沈唆的千字请帖她就受不了,连令欢迟疑看了她一眼,这是釉坤山给她的信,她已经这么信任的给他看了吗? 他还是拆开了信,拿出一张密密麻麻写满了的纸,他也不禁头疼,果然…姬予清说的没错,釉坤山的人就不会从简,又是长篇大论。 他细细读了一刻,简要的概括了一句话,“釉坤山要请东仙南神以及妖界各个门派,前去会晤商议沈唆一事。” “沈唆人都死了还商议什么?”姬予清拿过长篇大论扫了一眼。 “说是沈唆一事,其实重点在于死因,也就是银面人吧。”这才是釉坤山的目的,只是未明说,可只言片语中,还是能看出来的。 姬予清犹豫了,这么大的阵仗都去釉坤山,定会惊动银面人,如果发现她又在其中,会不会又要威胁她,或者真的找妖界的麻烦,这简直就是商量着怎么杀了银面人的会面… “我让司月去吧。”想了想,她还是别主动露面为好,又不失妖界脸面。 连令欢诧异,以前姬予清都是很爱凑热闹的,“为何你不去了?” 姬予清拍了拍胸脯,虚弱状:“都说了我得压压惊,我得休息,多休息!” “哦……”孰真孰假,连令欢一眼看穿,她就是不想去呗。 不过天镜峰也在其中,这次他可能还是得去的,“师凝天可能也会去吧?” 姬予清目光犀利的切过去,“你故意的吧?” 一定是连令欢想故意让她嫉妒,然后和他一起去釉坤山,没错,连令欢是个有心计的男子,之前看错了他! 连令欢挠挠头,故作听不懂,“我没说什么啊,那乔鹊也会去啊,还有青葙子,能看到很多人呢。” 姬予清听到一个陌生的名字,“乔鹊是谁?” 又好像有点熟悉… “仙界有才貌双全师凝天,神界有惊艳四座乔鹊。”连令欢提醒道,这好像是和姬予清说的第三次了。 “乔鹊…不会又是和师凝天一个德行吧?” “不会,乔鹊知书达理,人缘是众所周知的好,她很喜欢交朋友。” 姬予清瞪了一眼,“你知道的很清楚啊。” 连令欢嘻嘻笑道,“时间久了,不想认识也认识了。” 姬予清反应过来,“你还是在诓我去,做梦,和司月去吧。” “那好吧。”看来这次他得一个人去了。 此次釉坤山的邀请,也是极其重要的,诸多门派都会去,也关乎各界,正人人自危,釉坤山算是第一个稳不住脚的门派了,可能因为沈唆的死,让釉坤山有了教训。 姬予清悠悠走了回去,恭缪终于捞了一条鱼上来,鱼甩着尾巴挣脱,恭缪抓不稳鱼直接飞了出去,不偏不倚的落在了连令欢的身上,连令欢尤为淡定,看着恭缪, “师弟,师兄给你做鱼吃呀?” “不,那是喂鸡的!” 连令欢:“………哦。” 前往坤山赴 三日后,釉坤山请各界门派前去共商银面人一事,又祸及门内弟子沈唆之死,银面人为祸,特设——坤山赴。 姬予清本不打算前去,但思来想去,与其是听了银面人的威胁,她便真畏手畏脚做事,岂不是才荒唐,妖界新王还未做出典范,倒是先怕了外人恐吓。 不过这次坤山赴,多了金长老随同。 妖界交于异族族长和司月两日,此去坤山赴,不知能有何结果。 连令欢在昨日就被召回天镜峰,想必也和此事有关,这日姬予清和金长老先行一步,前往釉坤山。 “你不担心银面人威胁妖界了?”金秉禾路上飘忽问了一嘴,姬予清能来,看来她多少有了些打算。 “如果银面人的目的是所有人,你觉得妖界躲起来就能避免吗?”姬予清问住了金秉禾,金秉禾不语,轻叹了口气, 姬予清说的没错,单单靠躲避,可没法解决,可选择正面和银面人对决,无疑也是多了几分的危险。 有了上次来釉坤山的经验,姬予清穿过釉坤山的迷雾山谷,不过这次看到的地方,和沈唆的无心堂比起来,简直是货真价实的云巅。 怪石嶙峋上建起几座大殿,威武又气派,一层薄薄的白雾飘忽不散,越向远看去,似乎每个峡谷凸起之处,皆有一座大殿,在云雾中若隐若现。 走到这,姬予清就认不得路了,二人停下来,姬予清正看该向哪个方向走,就见对面云雾中飞出一人,长发披肩,双鬓垂着两颗墨珠子,直向姬予清而来,尤其是此人黑白相间水墨丹青的长袍,姬予清便认了出来。 来者正是舞墨三郎,空心二郎沈唆的师弟。 舞墨三郎表情正色,谈不上喜悦,有礼道:“妖王,金长老,多日不见,我奉师尊之命前来迎接两位。” “节哀。”金长老哀悼口气道。 “多谢金长老,”舞墨三郎伸手,“我为妖王和金长老引路,请。” 不仅是舞墨三郎,从靠近釉坤山开始,这里每个角落都弥漫着悲凉的气息,釉坤山的人还都沉浸在沈唆之死的事上,今日见的每个釉坤山弟子,都哀思忧思。 进了大殿,姬予清默默扫了一眼,一眼就看到了连令欢,还有他身旁随同的一位长老,大概就是连令欢的师父三长老了,到场的人也不少了,少说也有三十几人,她来的还是有些迟了。 “妖王,金长老,请坐。” 舞墨三郎给安排了一处靠前的位置,和天镜峰正相对,但距离也相隔甚远,连令欢向她投了一个“你不是说不来”的疑惑眼神,姬予清冷漠瞥了一眼,假装没看到。 要你管! 金秉禾尽收眼底,自己端坐好低声道:“眉来眼去…成何体统。” “你闭嘴!”姬予清斥了回去。 舞墨三郎这时挡在她和连令欢正中间,“妖王,您和金长老稍等片刻,师尊和长老正商议前事,很快就出来。” “好。”姬予清点头,舞墨三郎转身离开去了别处。 这时一个粗犷的声音由远及近的传来,“哎呀,你小子娶了亲都不在上极门了,和狐狸精出去了不是?” “该死的臧启!”姬予清看和他一同出现的是青葙子,就忍不住暗骂了一句,“说恪棠是狐狸精…” 金长老笑了笑,“恪棠的确是狐狸精,臧启没说错。” 没说错是没说错,但这话听着就不那么顺耳。 青葙子一脸迎合和臧启偶遇了一路,也被臧启调侃了一路,正好进来青葙子看见了姬予清,心下赶紧抓住机会摆脱臧启,“妖王已经到了,去拜会一下吧。” 臧启赶紧收了脚,离青葙子老远,“你自己去!我才不去见她!” 每次见到妖王,都没好事,无心堂的满月宴,差点出了人命,臧启一直坚信,是姬予清自带霉运,他还是能躲就躲。 和青葙子一同前来的是沐长老,沐长老先去坐下,青葙子和姬予清和金长老打了个照面,“妖王,金长老。” “你来这了,我家的狐狸精呢?”金长老抬头问。 “额……”青葙子摆脱了臧启的胡搅蛮缠,金长老也这么说,这个狐狸精的称呼果真不舒服啊,“恪棠在上极门,和我师妹小铃铛在一起。” 金长老嘀咕着,“也不说回来看看我这个老人家,真是嫁出去的狐狸精,扔出去的崽啊…” “呵呵呵…那个金长老不必担心,恪棠昨日还与我说,想挑个日子回去看看您呢。” “真的?”金秉禾面露喜色捎带着怀疑。 “自然。”……是假的,恪棠是一句金长老也没提,他现编两句,也省得金长老对他不满,明明是明媒正娶,总觉得是他抢婚似的… 姬予清开口缓解了他们尴尬的气氛,“无事,你去坐吧,代我问候沐长老。” “好。”青葙子终于又摆脱了金长老的横眉竖眼,回到沐长老身旁坐下,放松的叹了一口气。 沐长老转头问道:“金长老为难你了?” “额…也可以理解,他视恪棠为女儿,我得敬着。”反正他已经把金长老当成岳父看了,除了敬着,就是还得敬着。 姬予清横扫过每个人,多数还是不认得,但挨着天镜峰的案几前,有一个男子,水蓝色的衣衫,腰间一排小巧的短刀,像是暗器的东西,此人从刚才到现在只孤身一人坐在那,也不与让人说话。 “那是谁?” 能引起姬予清的注意,是因为此人的气质非凡,稳坐如钟,又有一股傲劲儿,无论是谁,他都没有正眼看过。 金秉禾斜了一眼,“仙界那个快远到天边的什么山,叫什么央的。” 姬予清瞪了一眼金秉禾,“你这等于没说。” 一句重点没有,金秉禾打了个哈欠,“我哪会关注那么多人,好像是升鸿山吧,都叫他…惜央真君。” “称真君的人可不多。”除了岁昭被人称千隐真君,竟然还有一个,看来修为不低,就是不知道和岁昭那个千隐君比起来,这个惜央真君如何? “他…!!”姬予清怒火中烧,她没看错,绝对没有看错,他掐着金秉禾的手腕,“那个惜央真君刚才瞪我了!” 金秉禾抬头看过去,惜央真君一直保持着从一而终的动作,低头玩弄自己的暗器短刀,“你看错了吧。” “你瞎还是我瞎,”虽然只是一瞬间,但姬予清绝对不可能看错,那个惜央真君真的瞪了她一眼,“哼!不可一世!” “别看了,你盯着人家一个大男人看什么,把人家看毛了,别说瞪你,打你也是有可能的。”金秉禾在姬予清眼前划拉了两下。 姬予清反之不屑,“和他打一场我会输吗。” “呵呵…”金秉禾冷笑,几分嘲讽的意味,“那在场的都得死。” 而对面一直被姬予清忽视的连令欢一脸忧郁的酸相,他斜眼看着挨着自己的惜央真君,试探的问了一句,“惜央真君,你知道有人一直在看你吗?” “知道!” “那你为何还如此淡定?” “不然扔个暗器过去吗?” 连令欢能想到那个糟糕的场面,“那大可不必。” 乔鹊实惊艳 微风徐徐吹来,一丝草香夹杂而来,一秋圭月般的男子轻踏而来,他面色肃然间带着一股清冷,真如皎月而洒,所到之处,尽是他的气息。 在场的人都安静了,所有碎言碎语戛然而止,都惊讶地看着突然出现秋月春风的岁昭。 能淡然自若的也就只有姬予清了,从她在隐星宗的深山林后,看到岁昭油然而生一种莫名的排斥感,肯定也是因为之前的怀疑没有打消,还有隐星宗内师凝天犯下了恶行,他也在包庇。 “千隐君怎么都来了?” “千隐君从未在这种场合露过面,今日这是吹的什么风,把他都吹来了?” “听说千隐君认同长老一职了,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不然怎么来了这。” 姬予清抵着一边耳朵,脑袋歪过另一边,管他现在是什么,师凝天可还安然无恙,大摇大摆的跟在他后头,香枝死的冤,恶人还在嚣张跋扈。 臧启的声音尤为引人注目,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岁昭身后神态娇美的师凝天,又谄媚道:“仙界美人都来了,今日真是不枉此行啊,师姑娘,你要坐哪里呀,哈哈…” 结果就是师凝天一个眼神都不给他,而是定在了连令欢身上,可连令欢的目光,只看着对面的悠然的姬予清,师凝天暗暗咬牙,不禁一腔恨意又涌上来。 上次姬予清打了她的三个巴掌,这个羞辱,她无论如何,一定要姬予清加倍还回来。 岁昭躲闪的目光不敢直视姬予清,只敢余光偷偷看一眼,从上次一别后,他已经听了她的教训,他成为了长老,不知道她知不知道他的用意,是因为她而改变的。 隐星宗的位置在上极门旁,挨着青葙子,这倒没有什么,只是师凝天离他近了,青葙子就觉得不舒服,他可记得,师凝天以前当着他的面,拿恪棠嚼舌根。 “你怎么了,青葙子?”沐长老转头看着奇怪的青葙子。 青葙子总不能当着师凝天的面说不想挨着她,含糊道:“无事,腿有点麻了。” 说着,还向里挪挪身子。 因岁昭的到来引起的喧闹半响才消停,大殿里又恢复如常你一言我一语,这还没到正戏上,姬予清从岁昭和师凝天来后,就有了想离开的想法。 她刚抬起热茶靠近嘴边,被几个人的大喊声惊的手一抖,茶水险些烫了她,姬予清不耐烦的看了吵闹的那边一眼,“叫什么叫,有病吗?” 金长老特有所指,挑了挑下巴,“你看殿门,何人来了?” “谁来这么大动静?”姬予清好奇的向殿门看过去,只见那些男人们都眼冒绿光,甚至口水都要淌出来,伸着脖子争相看过去。 一个身穿淡黄色衣衫的女子,清丽难言,手腕一束璎珞甩在身侧,步履轻盈,从她出现开始,就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待她走进来近了几步,姬予清看的清楚了些,此甚美的女子,长鬓垂肩,脸上微微一笑,两个梨涡荡漾,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芳香不媚俗,暗香袭人。 掩映生姿不俗既不媚,不骄既不柔,却美的不可方物,姬予清一时也惊讶不已,难怪那些男人都目不转睛,她小声道:“她是何人?” 金秉禾悠然答,“神界,雾谷的弟子,乔鹊!” 原来这就是和师凝天一直齐名的乔鹊,可她觉得在乔鹊面前,师凝天连乔鹊半分都不及,师凝天一向傲慢,乔鹊稳重不骄不躁,面常带笑,给人几分好感。 姬予清侧眼看向连令欢,连令欢本也没看乔鹊,偶然一抬头对上姬予清的别有意味的眼神,他就知道什么意思,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告诉她,他真的没看。 舞墨三郎给乔鹊指了位置,正在姬予清身旁,顿时因为乔鹊,一群野兽的眼神也跟着过来,姬予清离的近已经浑身不自在了,乔鹊却安然自若坐下。 “您…是妖王?” 乔鹊清亮又柔弱的声音看着她,姬予清微怔,乔鹊还是今日第一个主动和她来说话的人,她扭过头,“是。” 乔鹊粉旎惊鸿,一颦一笑都会传情达意,“之前一直听闻妖王的事,让人很是钦佩,今日没想到会见到您,真是荣幸之至。” “也没什么。”姬予清都不知道自己这么有名,乔鹊都对她的钦佩话,她全当左耳听右耳出了。 乔鹊看姬予清并无太大热情,她也就收敛许多,微微一笑,不再多言,怕烦了妖王就太失礼了。 姬予清诧异低声道,“师凝天哪有乔鹊半分,臧启这会儿怎么不说话了,莫不是对师凝天情有独钟?” 金长老咳了两声,戳了戳姬予清,“小点声。” “怎么了?为什么不能说?臧启他…你别给我塞葡萄!” 姬予清话没说几句,被金秉禾连喂了三四颗葡萄,差点噎到她,她狐疑的看了一眼臧启,为什么不能说,难道被她说中了,臧启对师凝天才是情有独钟的? 这时师凝天起身,对着姬予清翻了个白眼,径直走向了连令欢,姬予清真差点被噎死,这个…师凝天,就是要挑衅她! “连公子,我记得之前有只耳环丢在了你这,不知可否还在?”师凝天莫名的笑道。 “还在,但并不在我身上,待我回去让人给你送回去,”连令欢下意识的看向姬予清的方向,姬予清满不在意的吃葡萄,“你放心。” “那就好,我也可以去拿。”师凝天起身眼神飘向姬予清,虽然姬予清没正眼看,但她一定知道她和连令欢说话,至于交谈了什么,那就让姬予清自己浮想联翩了,只要让她赌气就行。 师凝天要回到坐席,意外的被乔鹊叫住,“师姑娘。” 她和乔鹊并没交集,乔鹊能叫她,就很奇怪了,她疑惑的走过去,乔鹊温柔以待,只是话里有话,“师姑娘,你才貌双绝,要什么有什么,何必爱吃他人的闭门羹呢?” 姬予清竖耳倾听,乔鹊的话有点意思。 师凝天凝重,听出这话不对劲,“你什么意思?” “只是说师姑娘美若天仙,有这等容貌,何必动小心思夺他人挚爱之物,这只会显得师姑娘的传言越来越真,嚣张跋扈的谣言真的不好听。” “乔鹊!”师凝天怒拍案几,顿时所有人的目光纷纷看过来。 乔鹊淡然一笑,“看来师姑娘脾气差性情不好的传言也是真的。” “你…!”师凝天顾及周围人的眼神,吞下这口气,“真是莫名其妙!” 师凝天气愤离开,姬予清看向乔鹊,这个乔鹊真是不可貌相,看似娇弱,但怼起师凝天来,真是针针见血,不过她和师凝天能有什么仇什么怨? “妖王可解气?”乔鹊突然看向她。 坤师尊敬金 “妖王可解气?” 姬予清一怔,随即心中暗笑,这个乔鹊果然有些名堂,“乔姑娘这是在试探我?” “不必试探,”乔鹊微微摇头,“方才我便瞧见连公子一直担惊受怕的眼神看向妖王,加上一直以来的传言,试探也无趣,至于师凝天…” 乔鹊眼睛眯成一条线,“我本来也不喜欢她,就借此机会给自己逞了个口舌之快,妖王不必多想,我对妖王钦佩有加,不敢拿您开玩笑。” 说乔鹊这是敬重也好,别有用心她也不知道,姬予清且听且信,“不过,乔姑娘消息很灵通,一直说传言,不知你在哪里听来的传言?” 她和连令欢虽然也没有藏着掖着,但知道的也就那么几个人,被乔鹊这么说出来,姬予清就有了警惕心。 “妖王这么说可为难我了,传言自然是传出来的,我听的也多,东一句西一句。”乔鹊抬起酒杯,“方才对妖王的失礼之处,我自罚一杯,冒犯妖王之处,还请多多见谅。” 乔鹊一饮而尽,两个梨涡浅笑。 姬予清轻叹,这个乔鹊似乎…有点憨。 看着聪明又机灵,可就是话里话外都一个人自说自话,她也没有敌意,乔鹊先自罚一杯算什么,好像她借势欺负了乔鹊似的。 姬予清笑笑,“无事,乔姑娘多虑了。” “我的天呐!”乔鹊两拳抱着下巴惊呼起来,一旁的人纷纷看过来,以为有了什么新鲜事,姬予清也着实吓了一跳,这乔鹊什么路子? 乔鹊瞪圆了眼睛,眼冒金星,眼睛都直勾勾的盯在姬予清身上,惊呼道:“妖王,你笑起来…好美啊!” 众人呆愣住:“………” 连令欢美滋滋的偷笑,当然了,姬予清笑起来可是倾国倾城,犹记得他看到姬予清第一次笑的那次,入骨七分美,可不是说的玩的。 姬予清脸色凝重,满是尴尬,所有人都看着她,乔鹊果然是憨,她低声道:“你是不是忘了你自己长什么样?” 乔鹊姿色卓绝,被她直呼美貌,姬予清只咳了两声,缓解尴尬的气氛,众人各忙各的,又分散后,乔鹊咽了下口水, “妖王,我没说笑,难怪传言都说妖王面貌冷酷,乃无情世人,其实是怕别人窥探您的容貌吧?” “乔姑娘,你想多了,”姬予清表情有些僵硬,“而且…你的传言不可信。” 乔鹊失望的摸摸下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传言自然有几分真的,不过我得见妖王音容笑貌实乃大幸。” “等等…”姬予清眉头抽动,“音容笑貌,是说已故之人的。” “是吗?我以为都差不多呢,”乔鹊不拘小节,“意思都一样,妖王懂得便可。” 姬予清内心:“不一样…!” 姬予清转过头揉了揉眉心,小声喃喃低语:“乔鹊一直这么憨吗?” 金长老一手遮在嘴巴边上,悄声道:“乔鹊不识字,能说出来个词就不错了。” 可音容笑貌…这个词听着还是很不舒服啊。 连令欢一直隐隐带笑,不知又在想什么,在他身旁的惜央真君斜眼道:“连公子,你这笑的未免太过于猥琐了。” “哈?”连令欢赶紧收住表情,摆正了坐姿,“没那么夸张吧。” 惜央真君冷淡,“嘁~乔鹊是个美人,连公子也不能这么明目张胆吧。” 连令欢一头雾水,反应过来欲要解释,“惜央真君您可能是误会了,我没看乔鹊。” “哪个偷看乔鹊的敢承认。”惜央真君手里的短刀划过一干人等,“看看那些痴汉,魂都飞了。” 连令欢顺势看过去,的确不少人都偷偷盯着乔鹊,可他真的没有啊…看什么乔鹊,他在看妖王! “还有妖王!”惜央真君又加了一句,惊了连令欢,“妖王从她来开始,就一直看我,莫不是别有用心。” “反正不会是看上你了…”连令欢啼笑皆非,肯定是姬予清又见着什么好奇了,“惜央真君还是继续磨刀吧。” “釉坤山师尊来了!” 有人喊了一声,所有人的目光一聚,都静了下来看向正走出来的上极门师尊,白发苍苍手持一白木拐杖,走路缓慢显得每走一步,就要费好大的力气。 所有人起身,无论哪个门派的师尊,都是不容小觑的的人物,凡是师尊辈分之下,按照礼数,都得行礼,而釉坤山的门内弟子,纷纷下跪行礼。 “见过坤师尊。”众人齐声道。 只有姬予清疑惑,用自己名中一字来命名釉坤山,也是少见。 坤师尊走几步,就喘的厉害,眼睛浑浊,身后跟着两个长老,扶他坐下,坤师尊刚坐下,眼睛突然一颤,拐杖一敲,撑着自己又站了起来,惊讶不已,忙抬手道: “金长老,您不必…老夫受不起啊!” 别人不知为何,姬予清和连令欢是知道的,金秉禾身为上古界万灵五君之一,论资排辈,是所有修行者的先师。 就算是坤师尊,天镜峰的法渡上神…这个辈分的人,在金秉禾面前,都得恭敬的叫声前辈。 “坤师尊,您身体抱恙,不必在意这等小礼。”金秉禾还是想低调为好,没想到差点被坤师尊露了底。 坤师尊还犹犹豫豫,金秉禾只好自己先坐下,坤师尊颤颤巍巍的才肯坐下,金秉禾松了口气,就听见其他人的议论。 “这坤师尊为何这么大反应,金长老不是妖界长老吗,怎么这等敬重?” “难道金长老比坤师尊还能耐不成?” 金秉禾搓了搓眉心,“真是烦人啊!” 他隐瞒万灵五君之一的身份,在妖界化身金长老也是不容易,被人这么猜测,他不免觉得困扰万分。 坤师尊拐杖一落,所有人再次安静下来,看得出来,坤师尊脸色蜡黄,精神极差,一开口就沙哑如磨石般, “今日,诚邀各位…前来坤山赴,老夫在此先行谢过,今日请各位前来…事关我门弟子,空心沈唆之死,还有…幕后挑拨是非之人,正为祸各门派,望能共商。” 姬予清瞥过殿内的这些人,尽是些平日冒头的那几个,除了多了一个她新认识的升鸿山的惜央真君,就是来自雾谷的乔鹊,剩下的门派看弟子德行,也知定然又不是什么正经货色。 算上妖界,也就十三个门派前来,要知道东仙南神共一百多门派,可想而知,不想来的门派,对此事也是个什么态度。 多数还是不敢趟这趟浑水罢了,毕竟银面人敢冲进釉坤山杀了沈唆,有这般能力的对手,自然心悸。 百鬼犯上极 坤师尊眼窝深陷,正说着,双手发抖,身侧的长老赶紧安抚坤师尊,坤师尊的声音如同被人撕破了皮肉,却铮铮有声, “釉坤山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沈唆一事,果然还是引起不小的动静,姬予清低声道:“金长老,只有这么几个门派,各界心不一齐,釉坤山这个出头鸟有点危险吧。” 金长老不以为然,“哪里都有贪生怕死之辈,何必计较。” 贪生怕死之徒的确有,可今日看来,未免太多了,她一直对碧炎山没什么好感,今日臧启能来,甚至觉得碧炎山好歹还有几分胆量。 片刻后,一旁静坐的惜央真君开了口,“坤师尊,商议之前,釉坤山得将所得情报告知我们吧,不然从何说起?” 有人开始随声附和,“对啊,沈唆和银面人的事,我们也知皮毛,那银面人目的为何?” “此事,老夫会给各位一个交代,”坤师尊向舞墨三郎指了指。 舞墨三郎微微颔首,缓步上前,慢斯条理道:“我师兄沈唆,因被银面人以妻儿要挟,利用满月宴为由,引受邀的宾客前来,目的是摄取一众灵魄。” “沈唆虽未得逞,但听闻也是多亏了妖王和连公子在场,得以祸免,这么说沈唆一死,我们也无从追究,单论银面人的话,目的就是为了灵魄,要我们如何防范于未然呢?”惜央真君有些咄咄逼人的攻势,“死了一个沈唆,谁能保证会不会出现第二个沈唆,第三个呢?” 舞墨三郎蹙眉,“那依惜央真君所言,我们该如何?” 惜央真君坦然,“我们今日来此,说的不正是此事,只是我们对银面人知之甚少,从何下手?釉坤山又可否知道银面人的其他情报,比如没有和我们坦白的情报?” “釉坤山绝对没有隐瞒银面人之事,所得情报确实知之甚少,现已全盘托出。”舞墨三郎决然道。 惜央真君沉吟须臾,“只知目的,也不知其目的为何?为恶的话,更要知道银面人路数才行,坤师尊把我们聚集在此,坤师尊可有准备一个对策?” 坤师尊面露为难,显然是没有什么对策,一片哑然。 正踌躇不决之时,师凝天率先打破了沉静,“在场的除了釉坤山之外,还有一人更了解银面人之事不是吗?” 所有人受了师凝天的指引,目光不约而同的纷纷投向了姬予清,姬予清心里暗骂师凝天,这个搅屎棍! 姬予清没待说话,乔鹊抢先失笑,“师姑娘,明人不说暗话,你这阴阳怪气的说话不会也是从隐星宗学来的吧?” 师凝天不软不硬的回了一句,“乔鹊,你莫要信口雌黄,我说的是谁,自然心里有数。” “有数?谁心里有数,我心里的数成百上千也有,谁知道师姑娘说的是哪个数,你自己说话不摆明了说,难免让人觉得有挑火的嫌疑啊!”乔鹊话锋一转,“千隐君,您深明大义,您说是吧?” 乔鹊把话抛给了岁昭,师凝天就得闭嘴,再想开口,也得看岁昭的态度,千隐君沉静,朗声道:“师妹,言语要得体。” “我…!”师凝天忿忿不平,也不能丢了岁昭的面子,只好吞了这口气,“是!” 乔鹊倒是嘴快,“那现在师姑娘可以把话摊开说了,你方才说的那人,是何人?” 师凝天要是真说出来,真坐实了乔鹊给的“挑火”的嫌疑,姬予清尚且是个妖王,也不能她来挑拨,只闷声道:“方才是我不对,当我没说。” 乔鹊掩唇失笑,冷嘲热讽,“那师姑娘以后可得谨言慎行,我还以为你这套言语也是隐星宗上传授的。” 姬予清斜眼饶有兴趣的看着乔鹊,顿时对乔鹊刮目相看,说她憨却还说话带刺,言语中伤师凝天,也算是乔鹊给她争了面子。 现下师凝天吃瘪,不再说话,乔鹊悻悻的向姬予清眨眼笑了笑,姬予清不得不承认,乔鹊第一面,就给了她一个人情,这得记下。 姬予清冷然道:“既然有人含沙射影,我就圆了师姑娘的意,银面人之事,我的确比釉坤山知道的情报要多。” 师凝天紧握双拳,姬予清!! ……上极门…… 小铃铛刚放下灵剑,气喘吁吁的跑向正在晒太阳的恪棠,小铃铛抬起手腕晃了晃,铃铛声清脆悦耳,恪棠拿开脸上的丝帕,“小铃铛,你干什么,练完了?” “还没,歇一会儿再去,”小铃铛同恪棠坐下,自己擦了擦汗,“嫂嫂啊,青葙子师兄你们修行如何了?” 从上次创伤后,恪棠和青葙子的修为都大损,没个一百年肯定是恢复不过来的,恪棠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不急,慢慢来吧。” 小铃铛机灵古怪的凑近恪棠,“嫂嫂,你和师兄什么时候能生个小狐狸出来?” 恪棠偷着笑,“小铃铛,你真是…我都不急。” “哈哈…”小铃铛不好意思的干笑,“其实我是很想看到你和师兄的孩子啦,肯定长的十分好看。” “随他爹肯定就好看呗~”恪棠微微一笑,青葙子那等容貌,绝对是极品。 这时一阵骚乱声传来,恪棠在摇椅上做起来,“这是怎么了?” “我去看看。”小铃铛跑去,看着众多师兄们慌忙的下山而去,小铃铛拦住一个师兄,“师兄,你们要去哪里?” “山下有的城中涌进了数百的鬼祟,肆意抓人横行无忌,师尊让我们下山,小铃铛你在山上守好山门。” “小铃铛,发生什么事了?”恪棠唤道。 小铃铛走过来,满是费解,“师兄说山下的城中涌进了几百的鬼祟,正横行霸道的害人,他们都去了,可怎么没叫我啊…” 恪棠一惊,“有几百之多?突然涌进来的?!” 小铃铛点头,“师兄是这么说的。” 恪棠坐不住了,看着下山的上极门弟子们也有不少,“小铃铛,上极门中会留下多少弟子?” “守山门的一百,算我…一百零一。” “不对劲…”恪棠起身,“有蹊跷。” “什么有蹊跷?”小铃铛疑惑。 恪棠拉着小铃铛就走,有些焦灼:“小铃铛,你先别练功了,守好山门,我去山顶看看。” 在山顶之处,可揽视山下之况,恪棠面色凝重,不禁觉得寒风簌簌,而且太过于怪异。 如此之多的鬼祟突然明目张胆的涌进上极门地界,还肆意危害凡人,分明是诡异。 百鬼青天白日现人间,事出反常,恪棠提了一口气,“必然有诈!” 到底为何百鬼乍现在上极门地界! 大打怒出手 釉坤山大殿之内。 姬予清缓声,继续方才的话,“起初是因妖界有人失踪,也正值我刚掌管妖界之时,特着手亲自去查,起初大家都是知道的,狼族灰禾,私建阴殿,和银面人习得禁术,抓人剖丹。” “而且…沈唆也利用过此事责怪妖界不力,所以我继续追查,”姬予清说到这,舞墨三郎微微低下头去,有些不耻,“然后就是银面人和阴鬼之间的关系。” 臧启浑身一哆嗦,只见姬予清正盯着他,“其中一只阴鬼,为阑圣城创城城主,天葵子,这个除了天镜峰之外,碧炎山也是知晓的。” 把碧炎山甩出来,就是为了做个证,不会让人看了觉得是她空口白话,臧启只好接了话,“不错,阑圣城大乱时,我亲眼所见。” 青葙子也从中插了,“阑圣城中天葵子一事,我也在,天葵子便是酣离宴上,妖王带上宴的阴鬼。” 姬予清抬眸,“从始至终除了天葵子所化的阴鬼之外,还有一个名为暗小筝的阴鬼,身份…” 暗小筝的身份隐晦,涉及隐世的魔族,她含糊敷衍过去,“身份暂且不提…” “为何不提?!”师凝天横空杠了一句,“倘若妖王查了阴鬼的身份,还故意不提,是不是有欲盖弥彰的私心,而且今日众人在此,为的不就是了解银面人,妖王遮遮掩掩是在保护谁吗?” 话落,乔鹊当仁不让,嘴快的很,“师姑娘,你质疑问难没错,但你方才自己也说,是来了解银面人的,可你字里行间怎么都在解读妖王如何如何?” 师凝天傲然耸肩,理直气壮,“乔鹊,阴鬼是银面人的狗,现在那条狗到处咬人,而且有了眉目,妖王却遮掩不提,分明是有所隐瞒,怎么?莫非妖王在袒护那只狗了?” “师姑娘,你大放厥词,可是要慎重,”乔鹊平静的脸上多了怒意,“妖王是迄今为止掌握情报最多的人,为何不听妖王把话讲完在下定论,而且我今日是为各界安危而来,可不是来看师姑娘信口开河,颠倒黑白的!” “乔鹊!到底是谁在颠倒黑白!”师凝天愤然拍桌而起,“我只是质疑妖王为何隐瞒罢了,你几次三番为妖王说话,什么意思?!” 乔鹊也揭力而起,和师凝天对峙起来,丝毫不怖,“我能有什么意思,你师凝天什么货色在场的谁不知道,你死皮赖脸的缠着连令欢双修被拒这么丢人的事,你怎么不好好在此讲一讲,你究竟是因为银面人针对妖王,还是因为连令欢你嫉妒妖王,才刻意针对!” “闭嘴!无耻!”师凝天怒目圆睁,说着沉不住气一掌就挥了过去,“我是什么人,还轮不到你来说!” “二位住手!”舞墨三郎情急之下大声阻拦道。 但师凝天的灵力化为刀刃已然飞了出去,姬予清一惊,万万没想到师凝天会和乔鹊动起手来,欲要出手挡住乔鹊之时。 “咔嚓!”一声,师凝天的刀刃在乔鹊面前,被一道剑气打偏,全场都屏住了呼吸,姬予清诧异的看着突然给乔鹊挡刀的臧启,这个时候竟然是他最快出手,出其不意。 “两个老娘们家家的吵什么吵!” 臧启将灵剑收回剑鞘之中,不耐烦的磨了磨耳朵,隔在师凝天和乔鹊中间,“女人吵架就爱翻旧账,说着说着就跑题了,屁大点事就能打起来,不是说银面人吗,你俩也能掐起来!” “臧启,你给我让开!”师凝天呵斥道。 “老子不让!”臧启理直气壮,吓了众人一跳,都知道臧启对师凝天是最爱献殷勤,突然和师凝天重语厉色,着实是一惊。 姬予清都不得不刮目相看,“看来臧启对师凝天也不是情有独钟啊。” 金长老瞥了一眼,莫名一笑,“那得看和师凝天打架的是什么人。” 姬予清没深究此事,更关注乔鹊和师凝天二人,臧启和事佬的姿态,“你们女人争风吃醋的事,我们这些人不感兴趣,倒不如先放放,我们继续听听正事,不然打起来你们俩谁能有好,这是人家釉坤山的地盘,不是普通的一亩三分地。” 舞墨三郎也下来趁机道,“臧启说得对,二位,看在釉坤山的面子上,不如把个人恩怨放一放吧,多谢。” 半响师凝天和乔鹊二人谁也不让,臧启急了,“姑奶奶,我们可不是来看女人打架的!” “回来!”岁昭清冷的声音夹带着几分怒意,师凝天顾及到岁昭的颜面,只好怒然回去入座。 臧启回头看着乔鹊,“还有你这位姑奶奶,回去吧!” 乔鹊什么也没说,低头就回去坐,臧启松了一口气坐回去,敢情今日还劝了场架,说来还真是可笑。 师凝天恨的牙痒痒,岁昭都看在眼里,方才师凝天的确是有错,而且是最先出手,还是大错,他也忍着怒火,师凝天缓道:“师兄,分明是她羞辱在先,你…” “爱则加诸膝,恶则坠诸渊!”岁昭冷道。 师凝天无奈,沉道,“是!自当教诲!” 乔鹊回了座位后,舞墨三郎向坤师尊看了一眼,坤师尊点头示意,舞墨三郎才继续说道,“让诸位受惊了。” 姬予清看向乔鹊,方才乔鹊的确是为她挡刀,性情是刚烈无疑了,但后来乔鹊羞辱了师凝天,姬予清明白了几分,或许乔鹊一开始就看不起师凝天。 “乔姑娘,下次可不必为我说话了,我可以应付。” “我…知道了,那个…我没事…”乔鹊娇声埋头道。 姬予清觉得奇怪,仔细看乔鹊双耳赤红,没看出她生气来,“乔姑娘,你没事吧?” 乔鹊捂着脸,始终低着头,“我没事。” 姬予清凑近金长老,“她怎么了?” 金长老呵呵笑道,“谁知道呢…” 终于平息一阵,舞墨三郎转向姬予清,恭道:“妖王,您继续说。” 青葙子一刹那有些不安,捂着胸口发闷,沐长老转过头关切道,“青葙子,你怎么了?” 青葙子摇头,“不知为何,突然感觉有点慌乱,无妨。” 沐长老没再过问,青葙子却忐忑不安,这种感觉太突然了,像是有什么事要发生,惴惴不安。 ……上极门山顶…… 恪棠浑身的不自在,看着山下乱成一气的场面,鬼祟几百绝对不假,城中绝对有了伤亡,“百鬼闯进上极门的地界上作乱,会是巧合吗…” 众人谈真相 方才口舌之争罢了,全场静了下来,姬予清抬头汇成一句道:“现据我所知,共有三个阴鬼!” “嘶~”全场不少人倒吸了口凉气,又开始纷纷议论。 “阴鬼百年难出,一下出了三个,恐怕是大祸临世呀。” “一个阴鬼都难收,三个可怎么收服?” 一时之间,说什么的都有,对阴鬼满是恐惧,姬予清无视那些言语,“其中第一个现世的阴鬼,便是我带上酣离宴的青邪鬼,真身为阑圣城的天葵子,已经魂飞魄散,第二个现世的阴鬼,便是暗小筝,常戴黑衫,执拗冷漠,至于第三个,是我在调查银面人途中,偶然得知,但第三个阴鬼还未现世,也是个隐性的祸害。” 惜央真君抬头,正目道:“都知阴鬼乃至阴至邪,摄魂而居又可修行的邪物,妖王和阴鬼交过手,不知实力如何,可有办法降服?” “初次我收服青邪鬼,是在她还未修成之时,所以做不成对手,但暗小筝不同,她已经有修行之势,并且极其小心,她的实力恐怕还会大增。”姬予清转眸,“不过说起阴鬼,我也要说一件事,听起来是匪夷所思,但这才是阴鬼频出的真相。” 话落,所有人竖耳倾听,又不禁紧张几分。 “银面人偷盗了尸体,利用尸体炼出阴鬼,”姬予清说完,一群人都觉得后背发凉,这个世道了还能炼出阴鬼的人,岂不是比阴鬼还危险,“但据上书阁记载,尸体并不能起死回生,用尸体炼出阴鬼的话,尸体只有一个用处。” 连令欢抬眼,掠过一丝惊诧,“自食其骨,吞髓续皮!” “不错!”姬予清淡定道。 但其他人可一下沸腾了,本还小声交头接耳,瞬间都炸开了声音,臧启第一个差点跳起来,浑身不免麻酥酥的,“手段…这么恶心吗?!” 简而言之,就是让阴鬼的魂魄,吸食自己尸身的骨髓,吞掉自己的骨头,还要撕下自己的皮,加以幻化后,续皮而生,再成阴鬼。 且不说过程多卑劣恶心,单单就想到用这种方法炼出阴鬼的银面人,也是个手段狠厉之人。 “所以偷盗尸体,有此用处,而第三个阴鬼还未现世,就要找有没有丢失的尸体,按照银面人的作风,他要的尸体,定然是生前修为不弱,且有灵智之人,”姬予清换了口气,语气微变,“不过我知道偌大天下去找寻一个丢失的尸体,简直大海捞针,不过除了这之外,没有再好的办法了。” 底下的人纷纷议论着,坤师尊道:“诸位,可有对策?” “这尸体都埋了,谁知道丢没丢,总不能到处掘坟吧?” 一人叹息,“连个男女都不知,死的人多了去了。” “此事可后议,如真要大海捞针找一个尸体,恐怕费时费力,不如各个门派多留意便可,这强求不来。” 方才说话的人,正是天镜峰的三长老,连令欢的师父,他捋了捋胡子,又道:“妖王的情报至关重要,您且继续讲来。” 姬予清点头,“从狼族阴殿一事可知,银面人会行几种禁术,他在炼出阴鬼时我怀疑也用了某种禁术,除了三个阴鬼之外,我还遇到了一个小鬼,也是出自银面人之处,但和阴鬼不同的是,小鬼记得自己的生前之事,想必银面人也有收揽普通鬼祟的招数,或者鬼祟投奔于他都有可能。” “小鬼不足为惧,一脚也能踩死一个,”臧启耸肩,自大的架势一摆,“就是那银面人要这么多鬼做什么?难不成他要给自己盖个十八层地狱啊。” “兴许是呢,”姬予清故意调侃,“然后就是众多修行者失踪一事,在座的各位应该都知道,或许门中也有失踪的弟子吧。” 一些人频频点头,这才是关键之处。 “从修行者失踪开始查起,我发现了大寺林的食尸老树中,有很多被摄取了灵魄的人,”姬予清说道,“同样,在金城发现的两个碧炎山弟子的尸体,也是被摄了灵魄,枯竭而亡,另有这几日的沈唆之事,沈唆生前与我坦白,银面人威胁他,便是要修行之人的灵魄,诸多巧合,我不说各位也定然知道了。” 臧启不解的摩挲着下巴,“可他要那么多灵魄有何用?” “在上书阁中,有过记载,正常修行之人拿他人灵魄自然无用,但倘若有人心生邪念的话,那灵魄的用处可就太多了。”姬予清话落,没再说下去,淡然的喝了口茶水。 后面的话她不说,也有人想的明白,岁昭朗声开口,“为了喂食阴鬼,可双倍催长阴鬼修行。” 青葙子皱眉,“用修行之人的灵魄喂食阴鬼确实事半功倍,但阴鬼乃阴气所化,吞食太多灵魄会适得其反,现在看失踪的数目,银面人喂食三个阴鬼,也未免太多了。” “吃不了留着下顿吃呗。”臧启悠悠说道,“这玩意儿还能放坏了?” “灵魄脱离人体太久,就会化为青烟,真的会坏。”姬予清解释道,“别问我如何知道的,上书阁记载的。” 连令欢暗暗思忖,“青葙子说的没错,现在失踪的人数已经过百,未免太多了,除非银面人还有上百的阴鬼,当然这只是我猜的。” 臧启讪讪道:“千万别乌鸦嘴,一个阴鬼就头疼了,上百还让不让人活了,都喂食他家阴鬼算了,用不了多久,都没活人了。” 坤师尊也陷入囹圄,还不忘感谢她,“妖王受累,多亏妖王,今日才有了这么多重要情报。” 姬予清微微颔首,“坤师尊不必客气,举手之劳。” 师凝天讪笑,“坤师尊不知道同妖王一起出生入死的还有天镜峰吗,可别只谢她一个人,好话可都让她一个人争去了。” “这话可真酸啊!”乔鹊的话好像一直很及时,只要师凝天前话未完,乔鹊就备好了说辞,乔鹊瞪了一眼,“人家天镜峰自己都没邀功呢,什么时候轮到你给天镜峰做主了。” 师凝天隐忍道,“我只是说事实罢了。” 乔鹊一时失笑,“可事实也是妖王给在座各位的情报,妖王即使和天镜峰同查又如何,几月以来风里来雨里去的调查真相的不还是妖王吗,而且…我可没听到关于师姑娘调查的传言,站着说话不腰疼。” “乔鹊!你说话别太过分!”师凝天又拍了桌子,被岁昭眼神扫过,厉声道,“成何体统,坐下!” “我…!”师凝天坐下这口气,也是越来越沉了,没有姬予清对辞,反而跳出来一个乔鹊! 姬予清,你到底有什么能耐,让这么多人对你俯首帖耳! 连令欢叹口气,“同是调查,不分功劳,同仇敌忾便好。” 姬予清投了一个深意的眼神,似笑非笑,连令欢无奈扶额,师凝天一闹,反而让他很是难堪。 臧启未婚妻 几个人的商议又再次陷入了僵局,姬予清多少隐瞒了些事,譬如她见过银面人,但此时说出来,也只会引起不必要的猜疑,而且还有师凝天在咬着她,她只好作罢。 姬予清转向坤师尊,“坤师尊,我已倾述。” 坤师尊微微点头,咳了两声,用手帕捂住了嘴巴,缓了缓道:“诸位,可有要说的?” “在下有个疑虑,”惜央真君突然说道,“银面人的行踪还未定,身份又不明,我们这一群人在这,图的什么呢?而且单单十几个门派,是不是有些势单力薄?” 的确,这也是姬予清一开始就考虑的问题,各界门派一百有余,现在一半都不到,在不知道银面人实力之前,敌暗我明,他们并不好主动下手。 上极门的沐长老凝神片刻,“惜央真君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我们十几个门派为各界抵挡银面人,但说到底,也就只有这么十几个门派愿意出面而已。” 连令欢看向三长老,低声道:“师父,您觉得呢?” 一看三长老拧紧的眉头,连令欢便知个大概,以十几个门派带动各界所有人,根本不可能。 岁昭清冷的声音幽然而起,他一开口,众人的目光纷纷望过来,“既然如此,只能先商议对策,再依次说服其他门派。” 能不能说服是一回事,当务之急要先有一个对策,岁昭的话刚落,惜央真君附和道:“千隐君算是个明白人,那么对策,该从何下手?” “唉…说了半天,也没人能说明白怎么回事。” 金秉禾挺了个懒腰,支楞着下巴颏揉揉脑袋,“我听着都头疼,各位说的都对,但顾虑重重,再这么说下去,可没什么结果。” 坤师尊略带期待,“那依金长老看,该如何最为妥善?” “可别依我,我就是个提议的,听不听随各位,”金秉禾却游刃有余的模样,“既然各个几乎门派都有失踪的弟子,而且地点又不同,肯定以失踪为主,不如各个门派相互联手,不必打不用杀。” 惜央真君饶有兴趣,“哦?看来金长老已经有了对策了?” “我只管说,听不听还由不得我,”金秉禾头疼的又有点犯困,打了个哈欠,加快了语速,“不如这样,无论哪个门派的弟子,无论身处何地遇到危险,都可向最近的门派求援,而且有求援的门派出手相救,必然是有点用处,所以剩下的就和千隐君说的一样,要说服其他门派。” “那这样的话,妖界是不是最为出力?”惜央真君露出一丝别有用意的笑容,“妖界的势力都在人间,那么妖界具体都在人间何处,除了乌司城之外,我们一概不知,那妖界可相助的范围在哪,总得让大家知道吧?” 姬予清抬眸异样的看着惜央真君,他这话分明是在打探妖界。 人人都知道,妖界六族分散在人间各处,而且有结界相隔,行踪一直隐秘,妖界从未对外说过,姬予清也并不打算说,一旦暴露了妖界六族,那么妖界在人间只会更难立足。 惜央真君急着又浅笑道,“妖王也不必多想,因方才金长老的对策便是危机之时,可向最近的门派求援,但现在谁也不知道妖界六族到底在哪里,若是想求援妖界都找不到人,那可不行吧?” “对啊,妖界六族一直行踪诡秘,求援的话,妖界岂不是能置身事外?” “妖王,妖界六族身在何处,您也没讲啊。” 惜央真君锐利的双眸,摆出若无其事的姿态暗笑,姬予清却看明白了,这个惜央真君,分明在逼她说妖界六族的行踪。 “不必担心妖界会视而不见,”姬予清说话之时就看向惜央真君,寒嗖嗖的声音就要说给他听,“只要进了人间,若想求援妖界,尽管发出求救的灵力出来,妖界就算是跋山涉水,也定然会去。” “哈哈哈…”惜央真君讥笑道,“妖王倒是会说,妖界六族除了妖界,恐怕外人谁也没见过,不如妖王把六族都公布一番,我们也好有个底啊。” “惜央真君,难道不知,”姬予清眼神阴冷,“我妖界六族从不轻易露面吗,想让六族都出来给你们认一认,只能坐到妖王的位置上才行,惜央真君想入妖界的话,不妨直说,我给你个长老之位也不是难事。” “你!”惜央真君一时语塞,也没想到姬予清会这么无赖,给他扣帽子,“既然如此,妖王确保能支援深陷危机弟子了?” “能!”姬予清万分笃定。 惜央真君不再纠缠,也看不出几分真心实意,松口道:“那有劳妖界了。” “既然如此,”连令欢紧接着插了一句,把矛头在姬予清身上引来,“现在只要说服其他门派便可,再就是追查银面人之事,妖界和天镜峰一直没有松懈,希望也能得到各位的帮助。” 坤师尊点头,“这个好说,从明日后,釉坤山会派人前去各个门派交涉,说服其他门派,如果妖界和天镜峰需要釉坤山,一定会全力以赴。” 坤师尊都给了承诺,其他人多说无益,就闷着不出声了,似乎就成了定局,舞墨三郎此时站出来道:“稍后釉坤山会拟定一份名单,完成之前各位可歇息片刻。” 坤师尊被两个长老扶着,颤颤巍巍的离开大殿,舞墨三郎前去拟定名单,场面却没有丝毫的缓和,尤其是姬予清和惜央真君两人似敌非敌的对视。 乔鹊看向姬予清,低声道:“妖王,坐的久了,不如出去走走吧。” “好。”姬予清与一起出去,冷漠的在惜央真君身旁而过。 乔鹊站到外面,深吸了口气,“啊…还是外面透气,里面真是怪的很。” “刚才多谢你替我说话。”姬予清谢道。 乔鹊笑吟吟的,“我一直看她也不顺眼,只是好不容易才歹着机会骂她,妖王不必放在心上。” 这时连令欢同臧启一起出来,臧启还指着连令欢不满道,“你少拿阑圣城的事说我,你不也去了花楼吗,你装了啊!” 连令欢懒得理他,“我那是去查案。” 乔鹊一听立马就退了一步,躲到姬予清身后,姬予清疑惑的看着她,乔鹊埋着头双耳赤红,脸都红透了… 姬予清闻声看向了连令欢,难道…乔鹊是看见了连令欢,害羞了?…这又是什么关系。 连令欢刚走到门口,姬予清就找了借口把他叫走,连令欢还不明白原由,“怎么了?” “你和乔鹊也好过?”姬予清单刀直入。 “哈哈…她,怎么可能,我和乔鹊还不如师凝天见的次数多,她也不和我说话。” 姬予清怀疑的质问,“那她看你脸红什么?” “脸红?”连令欢回头看了一眼,乔鹊已经没影了,但又想想,发笑道,“看来金长老没有和你说,方才出来的又不止我一个人。” “你是说…”姬予清满满的不可思议,“臧启???” “乔鹊是臧启未婚妻啊,大家都知道!” “什么?!”姬予清震惊!! 乔鹊的情爱 “好白菜,果然都被猪拱了!” 姬予清说不出别的话了,乔鹊那么美的可人,竟然是臧启的未婚妻,臧启还一直那么个德行,姬予清只能暗暗唏嘘。 难怪方才金长老说话怪怪的,他早就知道。 而且,臧启出手阻拦师凝天和乔鹊打架,也是在护着乔鹊了,姬予清一拍脑门,“这个世道,到底怎么了…” 连令欢笑了笑,靠在树旁笑意更浓,“你也不必惋惜,乔鹊和臧启是父母指腹为婚的,只是臧启后来修行,乔鹊也跟着修行,俩人也有个一千多年的纠葛了,就是不成,大家早就看习惯了。” “一万多年不成也不奇怪,臧启那个德行,真是白捡了好白菜。” 连令欢被逗笑,“你这么想可错了,他俩不成的确是因为臧启,但不是因为臧启娶不了,而是乔鹊嫁不了。” 姬予清有点懵,“什么意思?” “简而言之,”连令欢浅笑道,“是臧启不想娶乔鹊,乔鹊却想嫁,懂了吗?” 姬予清又满满的惊讶,和几分嫌弃,“乔鹊倒贴,臧启还不要?乔鹊图他什么呀。” 想起臧启大腹便便又和师凝天奉承的样,姬予清就阵阵的厌恶,乔鹊人美声甜,哪点都比师凝天好,而且还是神界出名的美人,怎么看都是臧启得了便宜吧。 “想不通啊,想不通…”姬予清百思不得其解。 连令欢侧眸看着姬予清一脸蒙圈的表情,像是听到了什么神话,“关于他俩,大家都只知道,臧启在父母逝去后就上了碧炎山修行,选择放弃了乔鹊,可乔鹊也因碧炎山不收女弟子,而上了雾谷修行,追着臧启跑了一千多年,臧启对乔鹊一直不闻不问,乔鹊的确是付出了真心的,不过日子长了,他俩的事就没人在意了。” “唉…还不如让臧启去搭讪师凝天。”姬予清揉了揉眉心,“这真是今日的意外之…惊,乔鹊人是真的不错。” “好歹比师凝天好多了是吧?”连令欢笑眯眯的看着她。 “你还好意思提师凝天,”姬予清踢了连令欢几脚,“因为你的桃花债,她刚才像疯狗一样找我麻烦!” “哈哈哈哈…好了好了,我错了,可也不能全赖我,你不也打了她三巴掌吗,她记仇也是出了名的,”连令欢嘻嘻笑道,“所以我刚才大气都不敢出。” 姬予清瞪了一眼,“嘴贫!” 姬予清话锋一转,严肃了几分,“话说回来,那个惜央真君什么来头,刚才故意打探妖界六族,分明再逼我,不是个善茬。” “惜央真君啊,他这人孤傲了些,比我年长的多,辈分挺高,在升鸿山也是个呼风唤雨的人物,要说他为何针对你,”连令欢摇头,“我也不知,但应该没有敌意,升鸿山在仙界也一直是举足轻重的门派。” “门派好未必人就好,”姬予清阴阳怪气的说道,“师凝天还是隐星宗的呢,那等品性,真不敢恭维。” 连令欢无话可说,哑然失笑:“你是和她过不去了…” ……另一处…… 臧启双手抱胸,目光带刺的盯着低头不语的乔鹊,憋了半响终于开口道,“你什么时候都会和人打架了?!” “我…讨厌师凝天,她先动手的…” 臧启斥道,“那你也得看看这是什么场合,你和她吵什么吵,咋咋呼呼的,你不知道你什么身份吗,雾谷怎么教的你!” 乔鹊低着头,委屈巴巴的撅着嘴,“我就是气,你还总奉承她。” “我不也拉架了吗,我不也把她得罪了吗。”臧启气道,“也不因为你吗?老子和她拉了仇,以后更不看我了。” “你…”乔鹊更委屈了,“你还想着讨好她,你真过分!” 最后一句,乔鹊忍了一天了,以前听传言,臧启巴结师凝天,她听着就够窝心的了,今日真的见到了,就嫉妒的不行。 “我告诉你,咱俩没关系,我就是顺水人情,”臧启转身欲走,“别处处带上我。” “可是…”乔鹊上前拦住臧启,“可婚约还在,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你怎么能不守承诺!” “婚约不是废了吗,而且是我爹娘订的,他们死后,我把赔礼都送过去了,你爹也收了,还哪来的婚约,”臧启不屑一顾,推了推乔鹊的手臂,“赶紧让开,我回去了。” “不行!”乔鹊几步把臧启又截了回来,而且好不容易抓住臧启一回,以前都是见不到面的,再就是臧启故意躲着她,“我没见着赔礼,我怎么不知道!肯定是你想赖账,怕我耽误了你找师凝天是不是?” “哎呀妈呀呀,你知道就好!赶紧让开。”臧启面无表情,极其冷漠。 乔鹊一听,眼眶立马就红了,“你…说的是真的,你真的就喜欢师凝天…” “没错,不仅师凝天,长的好看的老子都喜欢,”臧启冷冷的加了一句,“除了你。” 乔鹊的心顿时如坠冰窟,又气又恼眼泪汪汪的掉泪珠,怎么也气不过一脚就踢向臧启肥嘟的肚子, “无耻!下流!卑鄙!龌龊!狼心狗肺!你…不是人!” 臧启连搓了几步,险些摔过去,看来这臭丫头真是力气不小,他拍了拍肚子上的灰尘,“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再没完没了,就是你不讲理了,老子也是有脾气的知道不?!” 臧启做了个凶神恶煞的表情威吓乔鹊,没成想乔鹊拿起一块石头就砸向他,“那你也打我啊,你都胖成猪了,师凝天能看上你才是眼瞎!” “管她瞎不瞎,老子愿意!”臧启接住了乔鹊扔的石头,头也不回的就走。 乔鹊气的跺脚,“臧启!我讨厌你!” “老子巴不得呢!”臧启背对她得意的挥挥手。 姬予清偷偷看了半天,走出来拍了拍乔鹊,语重心长道,“不行就换,别吊死一棵树上。” 乔鹊泪眼朦胧,“可死都不让我吊在他那死。” “我不明白,你看上他什么了,你都说他一身肥肉像猪了,又对你不好。”姬予清困惑。 “可是我又不嫌弃他,”乔鹊激动的转过身,看向姬予清,极其认真,“他以前真的对我很好的!” 姬予清实在看不懂,这是什么情情爱爱,“……哦。” 夜闯上极门 其他人歇息之时,青葙子一直坐立不安,茶盏拿起又放下,沐长老侧眸疑惑道:“青葙子,你今日怎么了,一直看你举止奇怪,可是有事?” “沐长老,您多虑了,我没事,”青葙子心里空荡荡的,说不上来的一股沉闷,“只是不知为何,从到了这开始,就一直心有不安。” 他最先想到的就是恪棠,恪棠与他共用金丹,他所体会的兴许就是恪棠的感受。 可恪棠在上极门中,有一众弟子还有小铃铛,肯定不会有事,但是这种异样的感觉,到底从何而来。 沐长老安然道,“静心,就算有事,也莫要慌张。” “是。”青葙子答道。 到底是不是恪棠呢…… ……上极门…… 天色逐渐暗淡,夜幕遮天蔽日,仅有的月牙儿高悬,幽幽的孤独且落寞独挂在黑幕上,恪棠担心了一整天,她躺在床上,也没有睡意。 百鬼闯人间,怎么想也不对劲,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 上极门的弟子们已经去了一天了,直至现在还没有消息,上极门倒是安静的很,也不知山下如何。 “上书阁也没有记载过这样的事儿呀,”恪棠越想越想不明白,进了死胡同,“百鬼为何会聚集在一起,偏偏招惹上极门的地界。” 若是只想吸食人的魂魄,不必冒险来上极门眼皮子底下的,这不等于羊入虎口吗? 突然门外一阵风铃声传来,铃铛声细锐轻巧,声音不大,风铃声却断断续续的发出来,恪棠以为自己听错了,她附近都没有铃铛,哪里来的铃铛。 “叮~”又是一声。 恪棠掀开被子,缓缓走下床,是有铃铛声没错,“难道是小铃铛?…” 小铃铛浑身满是铃铛,可是小铃铛不会这么晚了还在外面,恪棠顺着铃铛声走出去。 迎面一阵微风,夜幕下空无一人,她向四周都望了望,仍然如此,除了风吹草动,并没有刚才的铃铛声,难道是听错了? 恪棠转身欲要回去,前脚已经踏出去,身后又是一声清脆的铃铛声,恪棠确定自己没听错,这次听的真真切切,恪棠警惕了几分,回头轻唤了一声, “小铃铛,是你吗?” “叮~” “谁在那?!”恪棠猛地回头,铃铛声就在她身后,她的目光一聚,看着一堆蠕动的草团,难道那里有人装神弄鬼? 恪棠一点一点的靠近草团,只见草团颤抖着,一团黑气在上环绕,恪棠当机立断,一掌灵力化刃就打了上去, “哪里来的小鬼如此大胆!” “啊——!”草团爆裂开来,黑气迸发,一个半身的鬼祟披头散发,白眼凸出的被恪棠打了出来。 这个鬼祟没了双腿,半身爬在地上,眼睛似乎看不见嗅着气味在找恪棠,恪棠丝毫不惧,抬手一个法阵将鬼祟捆起来,厉声道:“说,你是怎么进来的?!” 一个半身鬼都能爬上上极门,着时是令人惊讶,但半身鬼似乎也听不到,只在法阵中试探逃出,恪棠皱了皱眉,“又聋又瞎,真是死的够惨!” 法阵一收,半身鬼被绞在其中,化为青烟。 恪棠凝重,“怎么上来的…” 话落,突然一只粗糙的手在后用力掐住了恪棠的脖子,如此出其不意,恪棠被那只手掐住喘不上气,用力的撕扯着那只手,但她在此刻,就如一片叶子,飘飘忽忽。 “是我带它上来的哦,呵呵…” 身后一个阴森森的男子的声音,带着冷气吹进恪棠的耳朵里,恪棠还能听到身后他咯咯磨牙齿的颤声。 恪棠的力气不敌那人,身后的人在她脖子上刺进了什么东西,夺走了她身体的全部力量,她真的身如鸿毛,被那人放在地上。 “以为你得有多厉害,不堪一击啊。” “你是什么人…这是上极门!” “上极门如何,我又不是单枪匹马,哈哈…” 那人的脚步走到她面前,恪棠看到此人的灰蓝色衣摆,顺上看去,此人头戴道帽,蓝衫道袍,手中握着一个金黄色的铃铛,此人竟然是一个道士。 道士样貌像是个孩童,可眼光邪气,尤其看着恪棠眼里邪光一闪,“哎呀,让你看到了我可怎么办,要不…把你喂了我的小鬼吧?” 说着在道士身后冒出来两个鬼祟,都是白眼珠凸出,呆呆愣愣的站在那里,恪棠一惊,这个道士竟然还带了这么多的鬼祟上了上极门! “救…!” “再吵也没用,这里有我的结界,一时半会你喊破喉咙都没有人知道,而且上极门的弟子们不是都下山了,”小道士咬了咬手指,故作无谓道,“不过也真够蠢的,我放了那么点鬼祟就把他们困了一天,我还以为一个时辰就行了呢,哈哈…” 恪棠大惊,“是你干的!” 道士连连点头,“是我是我,你又知道了可怎么办,这么着急当腹中餐啊。” 道士摇了摇手里的铃铛,铃声异常刺耳,如毒虫钻进脑中涌动,道士却笑的开心,目光看向不远处的黑暗若隐若现的影子, “来咯,小铃铛来咯。” “小铃铛!”恪棠震惊的看着六个鬼祟举着小铃铛缓缓走过来,而小铃铛却毫无反应,恪棠惊恐,“小铃铛!你怎么了!小铃铛!” “你别叫了,她醒不过来的,他现在只听我的话,”道士拂过小铃铛的脸颊,小铃铛面无表情,双眼空洞,“装棺!带走!” “你要干什么?!快放了她!”恪棠试图挣扎着身体,可身体不听使唤,恪棠又急又恼。“小铃铛,臭道士,你赶紧放了她!” “多嘴!”道士烦躁的在恪棠身上狠踢了一脚,恪棠一阵剧痛感冲来,浑身的骨头都要散开。 恪棠眼睁睁的看着小铃铛被鬼祟装进了棺材之中,棺盖合上之时,恪棠忍痛喊着,“小铃铛…快醒醒!” 合棺,几个鬼祟抬着棺材就走进了黑幕之中,道士心满意足的回头看着恪棠,“我接下来,不会跑的,听说上极门有一处名为昆仑遗,我去见识见识,你呢…就看哪个鬼想吃你了。” 昆仑遗,乃上极门禁地。 只有上极门师尊和长老才能踏入之处,恪棠痛苦的拧着眉头,看来这个道士,就是成心冲上极门来的。 白日引来上极门弟子,夜里要闯进禁地,掳走小铃铛,显然是有目的前来,这个道士究竟从何而来! 道士挺住脚步,幽然道:“记住!我叫宁忍鱼!想来抓我,就来找我啊,我随时恭候你们来抓我呢。” “宁忍鱼…”这个名字恪棠有些熟悉,似乎在上书阁哪本书中看到过,道士…恪棠寒光一闪,终于想起来了, “原来是你!鱼蟾冬河的假道士!” 昆仑遗对峙 “哎呦~你竟然认识我呢,”宁忍鱼歪着脑袋,回头阴森的看了恪棠一眼,“可真不得了,你不是上极门的人,莫非就是嫁到上极门的妖界狐狸?” “看来你知道的也不少啊!”恪棠瞪着他,宁忍鱼会出现在这,确实是没有想到的。 宁忍鱼饶有兴趣的笑了两声,“都是愚昧之人罢了,我才不感兴趣,既然你知道我是谁,就更不能活咯。” 他招了招手,两个鬼祟红口白牙就向恪棠而来,宁忍鱼欢笑不止,“我就等着你喂饱他们了。” 宁忍鱼又蹦又跳的甩着铃铛就走远了,而宁忍鱼留下来的两个鬼祟,视她为腹中餐,阴气逼人向她伸出了手。 恪棠惊恐万分,呼喊道:“救命!……” ……禁地昆仑遗…… 宁忍鱼到达昆仑遗附近之时,百鬼都无措的停留在宽阔的湖水之旁,他垂眸打量了一眼,并非鬼祟怕水,而是此处湖水,设了结界,鬼祟不敢靠近。 伸出手指尖向前探去,果不其然,指尖刚触碰,湖水泛起了水花,水波荡漾,结界展露出来,震的脚下生颤。 “果然结界是出乎意料的强啊,”宁忍鱼接近不成,嘴角噙笑,“不过…我可是来看昆仑遗的,不能白来一趟。” 宁忍鱼胸有成竹,退后三尺,手中金玲大摇,声音刺耳,似乎形成一股力量,柔弱却坚韧渗透进结界之中,结界受到侵犯灵力越来越强,湖面的波浪也越来越汹。 “真不愧是太古界封印之地,严防死守保护了这么多年!”宁忍鱼狂笑,“万灵五君的罪恶,都被封印在此,该出来给众人看看了!哈哈哈哈哈……” 他的笑声不绝于耳,回音充斥,结界灵力从方才的极强,此刻却微弱了几分,宁忍鱼啧啧称赞,“我这个宝贝,可真是个好东西啊!” 百鬼低吼着,恐怖阴森,宁忍鱼脑后一凉,头也没回,嘴角上扬,“上极门的人,来的也太晚了吧。” “闯我门禁地,伤我弟子,后生可畏啊。” 宁忍鱼手中一抖,金玲被一阵力量弹了出去,他幸亏及时抓住,身影一闪,身旁一百多鬼祟清数被扫,皆化为了青烟。 宁忍鱼却不慌不忙的查看金玲是否损坏,心疼的擦了擦,“老家伙,你真是自私,有昆仑遗这么好的地方,都不给别人看看,反而自己藏起来,我差一点就看到了。” 他面前之人,手持一青龙玉杖,上镶三颗黑玉石,杖体通透,浑然玉制,灰衣布衫,黑髻高耸,垂着两条灰色束发带,有些短胡子,精神抖擞,昂然不焦,他便是上极门的师尊——青师尊。 青师尊貌似三十有余的壮年,也常被人拿出来调侃,青颜不老。 然而最让人记得住的是,人人都传青葙子和青师尊同姓同门,有血亲之系,其实不然。 青师尊一出手,一招横扫百鬼,面对宁忍鱼,更不足为惧,“后生,你怎知上极昆仑遗之事。” 宁忍鱼斜眼看着他,不以为然,“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啊,万灵五君没了踪迹,这玩意儿可除不掉,谁不想见识见识呢?” “本尊饶你性命,放我弟子,既往不咎。” 宁忍鱼不屑,张狂而笑,“老家伙啊,你说你们这些人,半截都入了土了,还为谁表忠心呢,万灵五君销声匿迹一万多年了,你还给守着这东西,等你死了可怎么办,你的得意弟子青葙子不也自废金丹救了只狐狸吗,你拿什么守?不如交给我啊,哈哈哈…” “后生,你以为你开了昆仑遗的结界,就能看到里边的东西了吗,真是不知者无谓。”青师尊青龙杖重落在地,昆仑遗的结界灵力顷刻大增,灵气波及三里,宁忍鱼都感受到了这股镇压万物之势的灵力。 宁忍鱼惊愕,冷笑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以为我会怕你的淫威吗?” 青师尊反之淡然摇头,“这阵灵力,不是结界,而是昆仑遗微乎其微的灵力而已,你觉得你能看到?” 方才那灵力足够有劈山翻海之力,常人是没有几个能做到那般,然而此等灵力还只是昆仑遗微乎其微的一点而已。 难以想象,昆仑遗上,到底有多大的灵力在镇压。 宁忍鱼沉吟片刻,忽又笑道:“我看到也无用,今日说白了,我也是给他人办事罢了,我对昆仑遗不感兴趣,既然看不到,我就不看,但是…小铃铛我带走了!” “你是她什么人?”青师尊问道。 宁忍鱼摸索着下巴,眼底阴鸷,笑意之中捎带几分狡黠,“她呀,是我的…护身符!哈哈哈哈……” 说完宁忍鱼身影一闪,就没了人影,青师尊阴沉着脸,上前几步,在地上捡了一个钉状的东西,“护身符吗…” “师尊,下山的师兄传来消息,山下的鬼祟都退了,正在安顿受伤的凡人。”一个弟子跑过来禀报道。 “嗯,”这个结果可想而知,青师尊转身道,“恪棠如何了?” 弟子回,“及时救下了,但是情况不太好,她好像要小产……” “赶紧叫青葙子回来,”青师尊也焦灼了几分,恐怕恪棠自己也不知已有身孕,如果恪棠的孩子没了,青葙子是一回事,不好惹的是妖界,妖王第一个责怪上极门。 其次就是金长老问责,金长老视恪棠如亲生,金长老一旦找上来,他一定少不了金长老的斥责。 “去取焕灵丹,无论如何,恪棠和她的孩子,都不能出事!” “是!”弟子也看出青师尊急了,焕灵丹是沐长老每十年才能炼出一颗,而且焕灵丹上极门也仅有三颗而已,十分珍贵。 不出所料,青葙子收到消息,紧张万分,几万火急的奔回上极门,同时就是收到消息的姬予清和金秉禾。 金秉禾当时就拍了桌子,“上极门怎么守的门,上门杀人,压根儿没把恪棠当回事是不是?!” 姬予清压住金秉禾,“金长老,你留在这,恪棠那边我亲自去,釉坤山这里还未商议出结果,你要留在这,待事后,我会将恪棠的情况告诉你。” “那就只能这样了,”金秉禾的心都跳到嗓子眼儿了,还交代了一句,“务必告诉我恪棠的安危!” “好。”姬予清扫了大殿一眼,顾不得向连令欢说其他,快步离开,连夜赶往上极门。 大殿的气氛因为此事,变得有些微妙,开始窃窃私语,可能不到明日,上极门的事,就会传遍各界门派之中。 后生宁忍鱼 “恪棠呢?!” 青葙子冲进上极门就疯了一般,揪着一个师弟急问道,被揪住的师弟吓的愣了愣,反应过来指了一个方向,“在后殿。” 姬予清比青葙子晚了一步,她到了后殿时青师尊和几个弟子站在床边,青葙子则是声泪俱下的抓着恪棠的手,“恪棠,你怎么样?…” 姬予清看过去恪棠脸色如纸,苍白许多,但恪棠却看不出受惊的模样来,反而还想坐起来,痛的又躺下,咒骂道: “那个宁忍鱼,我一定剥了他的皮!啊…疼死了。” 姬予清松口气,“看样子是没事了。” 青师尊扫了一眼,看金长老没来,他才真的松了一口气,“妖王,恪棠没有大碍了,这次…” “这次不怪上极门,”姬予清看出青师尊的愧意,“那个宁忍鱼是何人,今日上极门又发生了什么?” 青师尊摇摇头,“此人我头一次听说,应也是有些本事的后生。” 恪棠伸着手,搭着青葙子起来,恨恨的说道:“我知道他,他还抓走了小铃铛,那个宁忍鱼我在上书阁看到过。” 姬予清侧眸看了一眼虚弱的恪棠,“你还能坚持住吗?” “放心,焕灵丹都用了,我就是还有点痛,倒也不耽误事儿,”恪棠坐正了些,细细说来,“宁忍鱼是在鱼蟾冬河出了名的假道士,上书阁中对他的记载就是年十八,臭名昭着,鱼蟾冬河原本是一个小地方,两百年前被他给洗劫了,他就占地为王。” “他的底细呢?他如何会控制了那么多鬼祟?”姬予清问道。 恪棠摇头,“这个我不知道,上书阁里对他的记载少之又少,反正就是鱼蟾冬河就是人间的荒野,除了水就是水,渔民也不敢过去,可他的确以狠辣手段人尽皆知。” “此后生能控制鬼祟,想必和此物有关。”青师尊掌中拿出一颗乳白色的钉子,“这是在昆仑遗前,我除了鬼祟,应是鬼祟身上掉落的。” “这是…封鬼钉?”姬予清惊讶问道。 恪棠扒拉着手,“真的是封鬼钉吗,青师尊,给我看看。” 恪棠定睛看着一寸长的封鬼钉,啧啧道:“难怪那些鬼祟都没有意识,个个翻白眼,都是宁忍鱼用这个东西控制了他们的魂魄,我说鬼祟怎么都魂不守舍的,话都不会说。” 青葙子却满是疑惑,“这封鬼钉是什么,你们都认识?” “对啊,妖王,你是怎么认识封鬼钉的,”恪棠回想一下,“你以前也没碰到过吧。” “禁术之一,以骨制钉,锁魂抽魄,我看过典籍。” 姬予清有些记忆,在师父的众多典籍中,有记载禁术的一书,她都看过,对封鬼钉记忆犹新,因为封鬼钉,必须要控制鬼祟之人自己的骨血制钉。 师父说过,这种以自身为代价去控制鬼祟,寿命会越来越短,而且以封鬼钉控制的鬼祟越多,控制之人就会心智疯癫,很容易走火入魔,反被鬼祟所控。 姬予清抬眸,肃穆道:“封鬼钉虽以封鬼为名,但对寻常人和修行之人,都是有用的,如果中了封鬼钉,再坚定之人也会被控制,此人的确阴毒。” “此后生白日在上极门山下放了鬼祟,夜里又闯了上极门,目的就是昆仑遗,但还抓走了小铃铛,这不知何意。”青师尊深思道。 “昆仑遗…是太古界的那个地方?”姬予清抬眸诧异道。 “妖王是…如何知道的?”青师尊以为宁忍鱼知道已经很匪夷所思了,没想到妖王都知道,难道上极门走漏了消息,也不大可能。 姬予清淡然道,“这不重要,我一直都不知道那个地方原来一直在上极门。” 太古界留下的一处旧址,由万灵五君的毕生灵力封印的一处神秘之地,知晓此事的,恐怕只有太古界参与了的那几位的,至于她如何得知… 因为她也是亲眼目睹了万灵五君封印昆仑遗的人,从那以后她就成了太古界遗孤… 她这段过去,回忆起来,真是悲痛欲绝! 姬予清转移了话题,定眸道:“事已至此,必须找到宁忍鱼,此人太过于疯狂,以防万一,必要时斩草除根。” “一定得把小铃铛带回来,那个疯子抓走小铃铛,小铃铛肯定吓坏了。”恪棠愤愤道。 其实姬予清一定要找到宁忍鱼的原因,并非是小铃铛,而是宁忍鱼知道昆仑遗一事,太古界的事,尤其这处封印之地,不曾外传过,宁忍鱼知道必然是有人给他泄露。 而且宁忍鱼使用禁术,这等禁术,仅仅凭两百年,也不可能会用的炉火纯青,以宁忍鱼控制百鬼来看,他一定也把禁术改动了些。 以自己的骨血制作封鬼钉控制那么多鬼祟,全身的筋骨拿去做封鬼钉也不够,所以宁忍鱼一定用了什么办法,改变了禁术。 “青师尊,昆仑遗的事,都有谁知道?”姬予清转向青师尊。 “只有我和三位长老知道,再就是…万灵五君。” “我知道了。”昆仑遗的事,究竟是在哪里传出去的消息,姬予清发觉此事并非那么简单,“宁忍鱼目的就是昆仑遗,此事得调查清楚,仅仅凭他一人,不可能冒然打昆仑遗的主意。” 青师尊深眉皱起,“那妖王打算亲自前去吗?上极门也可派人前去。” 姬予清拒绝了,“上极门刚受到打击,先安顿好门内之事,宁忍鱼这个人,我会和金长老谈一谈,我会亲自前去调查一下宁忍鱼。” “那妖王你这就要走了?”恪棠还恋恋不舍,想要挽留。 “你既然没事,就在上极门多休养几日,”姬予清更担心的事,还是昆仑遗,她要尽快弄清楚,“不必送我,我会传信来的。” “那有劳妖王费心。”青师尊轻道。 姬予清离开了上极门,待她到了乌司城之时,天色泛白,她走进结界见守卫道:“金长老回来了吗?” 守卫呆呆的点点头,“回来了,交代说在大殿等您。” 正好,姬予清就找他,急匆匆的赶到大殿,金秉禾慵懒的躺在塌上昏昏欲睡,一听门响,一激灵就坐了起来,“恪棠怎么样?!” “没事,那狐狸精可精神呢,”姬予清坐下来,“她有身孕了。” “真的假的?”金秉禾脱口而出。 姬予清异样的看了他一眼,“不然呢?我骗你做什么。” “狐狸崽子都有崽了…” 姬予清讥讽道,“所以你一大把年纪了还无后,炎凉一生啊。” 先面世渊族 金秉禾不以为然,他伸个懒腰,浑身筋骨一阵酸痛,“我都快入土了,留什么后,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有人盯上昆仑遗了。”姬予清冷道。 “谁?!”金秉禾心里一惊,那个地方怎么突然被人发现的。 姬予清也觉得莫名其妙,“有个叫宁忍鱼的假道士,会用禁术制了封鬼钉,控制百鬼闯了上极门,青师尊及时阻止了,但此人自己说了昆仑遗是太古界的旧址,应该不是空穴来风。” “真头疼啊…”金秉禾揉了揉太阳穴,眉结拧在一起,“难道有人走漏了风声,可除了上极门那几个之外,就无人知道了,而且上极门的青师尊绝对不会说出去,此人什么底细?” “底细不知,知道的只是他在鱼蟾冬河,”姬予清苦恼,“封鬼钉不论对鬼祟,还是对人,都是有作用的,此禁术我还是头一回见,我暂时不敢打草惊蛇。” 金秉禾点头,“不能轻举妄动,他窥探昆仑遗,就可能后面还有人给他透露了消息,此人的确是个雷啊。” “我去杀了他!”姬予清绝然,眼底狠厉而过。 “不行,你去杀了他没有理由,他控制鬼祟但又没害人,虽然闯了上极门,也罪不至死,而且妖界和这件事不能贴的太近,”金秉禾斟酌了半响,“昆仑遗一事,不能闹的太大,如果让有心人深究下去,你应该有数,直接被牵扯的人会是谁!” “是我!”姬予清抬眸,“可正因如此,昆仑遗已经被人知道了,那是你们五个人一起封印的地方,万一宁忍鱼也知道,昆仑遗下面的东西怎么办?” “姬予清,你已经慌了,”金秉禾凝视着姬予清,话语缓慢了几分,“此事事关重大,你可以去找宁忍鱼,但是,不能杀他,因为你不知道他背后是否还有人,万事小心!” 姬予清脸色阴郁,半响没有说话,她没有察觉到,她竟然真的慌了。 沉吟片刻,她抬眸,觉察到了怪异,“金长老,你不觉得最近发生的事都很巧合吗?” 金长老困惑不解,“什么意思?” “从我师父的幻境开始,我就察觉到了不对劲,知道我师父容貌,还知我们师徒关系的人并不多,银面人并没杀我,却警告我不准再查他,”姬予清眼神微变,略显深邃,又道, “昆仑遗同样是个秘密,也被宁忍鱼知道,而且他也会用禁术,你不觉得最近出现的禁术,太多了吗?” “从狼族阴殿就开始了!”姬予清字字珠玑,惊醒了迷惘的金秉禾。 “难道?…”金秉禾惊愕,“都是银面人在捣鬼?” “这个我并不确定,只是推测,但频繁出现禁术,绝对怪异,”姬予清沉重的吐口浊气,“万一宁忍鱼的背后,也有银面人指使的话,就更值得我去跑一趟了。” “银面人针对你的事太多了,”金秉禾担忧,“如果能在宁忍鱼那里得到昆仑遗的消息来源,你就妥善处理他,如若不然,再动手!” 姬予清沉默须臾,眼里的狠厉之色仍未褪去,“不论宁忍鱼招不招,我都会杀了他!” “因为,昆仑遗下面的东西,绝对不能出世!” 金秉禾相劝无用,姬予清执拗起来,他多说无益,但杀人这事,还是担心姬予清处理不好,“先去打探,宁忍鱼看样子只是个小角色,他厉害的地方不就是封鬼钉吗,你务必处理好此事。” “我知道,还有鱼蟾冬河那个地方,是不是靠近橼海?” “没听说过,但橼海…你是要干什么?” 姬予清目光犀利,整个人都冷了下来,“渊族在橼海呆了几千年,该出来了!” 不出所料,金秉禾猜对了,看样子姬予清这回是认真了,“妖界六族,你打算让渊族先面世?” “那个惜央真君,和我试探过妖界六族,如果我趁此机会,让渊族先面世的话,你说其他两界怎么想?” “肯定忌惮妖界,你把一族推出去,就等于给了他人提防妖界的借口,”金秉禾叹道,“而且,渊族族长,可是在水域闹过风浪的人,她若是出现了,都要轰动一场,所以你真想好了?” “渊族族长——奉渊,我和她最合得来,她虽桀骜,但她若是去鱼蟾冬河打探宁忍鱼,事半功倍!”姬予清平静了下来,倒了杯清茶,“奉渊不是也很清闲吗?” 金秉禾无话可说,“既然你有了决定,万事小心。” “宁忍鱼…真好奇,到底是个什么人物…”她喝了一口清茶,喉咙一阵清凉感。 …鱼蟾冬河…… 小铃铛被一阵冷水激醒,她浑身颤抖个不停,不自觉畏缩成一团,她逐渐睁开了眼睛,睫毛上也结了白霜,她的双唇被冻的麻木。 “啊…”小铃铛感觉脖子上挂了一个沉重的铁链,被一个人用力提了起来,她整个人被铁链勒到快要窒息。 她微微的睁开眼睛,直勾勾的对上一双发白的眼球,要从枯瘦的眼眶里凸出来,她吓的向后退了一步,却被脚上的铁链绊倒, “你是谁?!救命!……” 只有她一个人的声音回荡在空荡荡的山洞里,她周围都是乌黑的脏水,散发着恶臭,水面上还漂浮着一个头骨,小铃铛甩了甩手腕,她的灵力竟然用不出来! “这到底什么地方?!有没有人!” 她刚吼了一声,一直盯着她的鬼祟,眼珠子咔嚓转动了一圈,他的脖子歪到肩膀,好像微微一碰就能掉下来,拖着两条皮肤溃烂的双腿一步一步的向着小铃铛走来,口中不断流出涎水,极其恶心。 “你别过来!再靠近我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小铃铛用力甩着手脚的铁链,粗壮的铁链却毫发无损,只看着那个鬼祟逐渐靠近他,小铃铛吓的脸色惨白,“救命啊…有没有人…救救我…” 鬼祟在她面前停了下来,眼球震颤了一下,突然一颗滚落在地,落在了脏水之中,只见鬼祟就弯下了腰,伸手探进了脏水里,捞了捞抓出来了自己脏兮兮的眼珠,又给按进眼眶里。 小铃铛被吓傻了,这个鬼祟怎么这么诡异… 这是什么鬼祟,以前从没见过这样的鬼祟。 鬼祟伸着刚捞出眼珠的手,干巴巴的向小铃铛伸去,小铃铛惊恐万分,用铁链打了鬼祟一下,“让开,别碰我!” 突然鬼祟回头向石门看了一眼,又远远的躲开,只见石门轰隆一声打开,走出来一个身穿道袍的年轻人,他兴奋的跳进了脏水之中,趟过脏水跑向了小铃铛,眼睛透着极大的兴奋,双手颤抖的摸向小铃铛, “哈哈哈…你终于醒了,你快看看我,我把你带来的,我快高兴死了…你见到我,怎么不笑?!” 小铃铛瞠目结舌,如见了鬼似的,“你…是,…宁忍鱼…吗?…” 铃铛和忍鱼 小铃铛愣住,眼神从震惊变为软弱,眼眶发红,热泪滚滚落下,“你…真的是,宁忍鱼吗?” “我要你笑,你哭什么?!”宁忍鱼不满的用袖口擦了擦小铃铛脸上的泪珠,“你重新笑,我看着,不能哭!” “可我…”小铃铛心中一阵酸楚,突然忍不住迸发了出来,泪落不止,“可我笑不出来啊,你怎么会在这里……我以为你早就…” 宁忍鱼哈哈笑道,“早就什么,那天我没死在水里,你很失望吗,嗯?” “说啊!”宁忍鱼用力捏住小铃铛的下巴,“你害我差点命丧黄泉,假仁假义的反而来可怜我是吗?!现在我终于有机会抓你过来,让你亲眼看到,我就算没能入神界修行,也可以杀了你!” “宁忍鱼!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小铃铛的下巴被捏的骨头都要碎裂,“你放开我,好痛…” 宁忍鱼松开了手,抬手扯下小铃铛头上的一串铃铛,在她面前生生捏碎,咬牙恨道:“别和我装不知道,要不是你让人把我扔进湖底,我宁忍鱼也没有今日,哈哈哈哈…还要多谢你的成全!” 他把捏碎的铃铛扔在地上,脚底踩了个彻底,“就是这个铃铛,你还戴着做什么,不是上极门的弟子吗,怎么不穿金戴银,还戴着这破铃铛干什么?!” “这是我娘的遗物,我不能丢!你还…给我…”小铃铛痛哭,那是她娘的遗物,眼睁睁的看着宁忍鱼给她踩碎。 因为自小就习惯铃铛,娘让银匠给她做了铃钗,这也是娘走后,唯一给她留下的东西,后来她就在自己身上戴上更多的铃铛,因为娘说过,只要听到铃铛声,就是娘守在身边。 长大了她才知道,铃铛响了,娘并不会回来,也不会守在她身边,可是铃铛,她已成为了依赖,没有再摘下来过。 “宁忍鱼…你还给我!还给我…”小铃铛大哭,突然好像她的依赖感,都被他踩的体无完肤,遍体鳞伤。 而迎来的,只是宁忍鱼更变本加厉的嘲笑,“破铃铛而已,我可以给你一千个一样的,但就怕你没命戴!” “你为什么要这么说…我以为你早就死了,什么我害过你,他们都说你淹死了,我才去了上极门…我不知道你还活着。” “住口!”宁忍鱼抬手就给了她一个响亮的巴掌,红印子鲜红的显露出来,格外扎眼,宁忍鱼充满野心的眼神里,就越发满意,“事到如今还在和我说不是你干的吗,当初上极门挑选弟子,只有一个人可以入门,因为我被夸有慧根,你就让人把我沉入湖底!是不是!” 最后一句宁忍鱼怒吼,又扯了铁链过来,勒住了小铃铛的脖子,小铃铛被憋的喘不上气,用力的拍打着宁忍鱼,他无动于衷, “我沉入湖底时,明明听到了铃铛声,除了你,就没有别人!你爹势力强,就杀我好让你进了上极门的门!你还敢矢口否认!” 随之他的手就越来越用力,小铃铛脸色爆红,额上青筋凸起,唇色发紫,“我没……做…” “我让你住口!听不懂吗?”宁忍鱼咬牙切齿,半刻后,小铃铛真觉得自己可能撑不下去了,宁忍鱼此事也放开了手,小铃铛得以放松,大口大口喘息着。 宁忍鱼起身,噙着狞笑:“让你这么容易死可不行,你还没看到我的本事呢,如今我学会了封鬼钉,别说控制鬼祟,我还要你也尝尝这个滋味呢,可能…很舒服呢,哈哈哈…” “不要…我不要,你别靠近我…宁忍鱼!” 小铃铛眉心被强力刺中,一根封鬼钉穿透了进去,游走在她全身,把她的内脏,身体,金丹,魂魄,意识…都统统侵占,吞噬,替换成了空白的人… 这个感受,就像魂魄被人拿走… 宁忍鱼的阴寒的笑声回荡在她的耳边,然后就是一个细弱的铃铛声,“叮”的一声,竟然那么扰人。 不过小铃铛最后她终于想明白了一件事,就是她和宁忍鱼之间的瓜葛,到底是什么促成了今日的局面。 ……数百年前…… 神界的上极门挑选最后一个入门弟子,就在宁忍鱼和她之间,但更多人看好的是宁忍鱼,他聪明有慧根,上极门的人说他如果可以修行,一定是个可造之材。 她并没有当回事,她还瞒着爹娘去找宁忍鱼抓鱼,一日宁忍鱼抱着一个竹篓,还渗着水珠,拿到她面前,“小铃铛,刚抓的鱼,分你一条大的。” 小铃铛笑了笑,她已习惯宁忍鱼给她送鱼,尽管爹说宁忍鱼是一个打鱼的小子,少和他往来,但小铃铛觉得,宁忍鱼是最关心她的哥哥, “那我可拿走了,你拿小的回去你爹不会说你吗?” 宁忍鱼擦擦额上的汗珠,傻呵呵的笑,“怎么会,我再去抓不就行了,你拿吧。” 他把大的鱼用荷叶包好,“趁着新鲜,赶紧拿回去,不然臭了。” 小铃铛一如既往的收了他的鱼,“你觉得我们两个会选上上极门的入门弟子?” “谁都行,你要是选上了,就常回来我还给你抓鱼,我要是选上了,也会常回来给你抓鱼。” “哈哈哈…这话听着好别扭,”小铃铛其实更希望是宁忍鱼选上,因为他的确有更好的资质,尤其是以后,他不会再被附近的人欺负,只说他是个卖鱼的小子,“那我等着你回来给我抓鱼。” 过了三日,快到上极门挑选之日的前一天,小铃铛的铃钗掉了个铃铛,就给了管家公,“劳烦您帮我送到铺子里修一修吧。” 然而,管家公是第二日把铃钗给她的,而那天,她听到了宁忍鱼抓鱼时,被海草卷住了脚,而淹死在湖底的消息。 她不知道前一天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因为宁忍鱼就死在那个湖中,她跑去看了,也没见到宁忍鱼的尸体。 那天她哭了好久,她从娘去世后,再一次感受到了失去这么重要的人的痛楚。 她进了上极门,成为了上极门的入门弟子,自此以后,宁忍鱼这个名字,就被她藏了起来。 殊不知,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她和宁忍鱼再次相遇,却是这么冷酷的方式。 他拥有宁忍鱼那张脸没错,可却不像当初的宁忍鱼了。 那个铃铛声…的确是她的铃铛,但并不是在她身上,原来宁忍鱼的“假死”,也是她造成的! 奉渊跪妖王 鱼蟾冬河,地处偏僻,环水相绕,大好的地方放眼望去,却空荡幽寂,水波如镜,日出此处火红。 烈阳之下,一个女子穿着淡蓝色长衫,脚尖立于水面之上,如蜻蜓点水泛起了层层涟漪,她黑长的发髻银箍高耸,明明一个女子,深眉如剑锋凌厉非常。 她的眼神所到之处,皆然不屑,尤其看到水中立的一块高大的石碑,声音宽厚,又坚硬之感,“鱼蟾冬河,哼…当坟墓还差不多!” 她的一举一动都对此极其蔑视,甚至行走在水面,她都充满了厌恶,“死水一潭,脏了我的鞋。” 她孤身一人走到岸上,刚落上岸,她的脚就被一只干巴巴枯瘦的手抓住,那人的半个身子还在水中浸泡着,她微皱眉头,“真脏!” 她脚下一震,震飞了抓住她脚踝的鬼祟,重重摔落在地,鬼祟又爬起来扑向她,她眼神漠然,手指向着鬼祟的方向一指,只见鬼祟被四分五裂。 “封鬼钉,也不怎么样。” 她刚踏进鱼蟾冬河就碰见了鬼祟,还出了手,她就很是生气,收回手指,转了转手上的玉扳指,“下流!” “哎呦,这是哪位贵人,闯我鱼蟾冬河,怎么也没事先知会一声呢?” 瞧见面前一身道袍的年轻人,她就有了更深的厌恶感,今日她要见的,就是这个人,“宁忍鱼?” 宁忍鱼频频点头,也横竖打量着她,“这位大姐,我们素不相识,何故来我这造次啊,不如报上名来,交个朋友?” “滚!” 宁忍鱼一愣,又觉得可笑,干笑道:“来我的地界,让我滚,你怕不是来逗乐子的吧?!” “再说一遍,滚!” “看来这个朋友是做不成了!”宁忍鱼手摇金玲,也看得出来这个女子来者不善,又来的古怪,“那我只好送客了!” 金玲一响,在四面八方的水底都爬出来无数鬼祟,各个面目丑陋,眼珠全白,和普通的鬼祟比更像是行尸走肉,将她围了起来,黑压压的一片只有她淡蓝色的衣衫格外显眼。 宁忍鱼阴险的神情,透着几分迫不及待,“就让他们来招待阁下了!可不要太兴奋咯!” “脏东西!” 她傲世的余光瞥了一眼,面无表情,丝毫不惧,反而更唾弃,漠然视之,“如此待客之道,我更要好好回赠一番。” “废话真多!”宁忍鱼金玲而上,百鬼蜂拥向她而去,随之一股恶臭向着她拂来,她屏住了呼吸,微微抬起了一手。 霎时海里翻涌,狂狼汹涌炸开,身后的水面掀起了巨浪,形成了水墙,她微动手指,水墙凝结成冰,分成了无数冰锥,飞向黑压压的鬼祟群中。 “这个见面礼,莫要见怪!” 她的每个字都冷如寒冰,尤其是她的如同黑渊的眸中,毫无感情,光是看着人,都让人生出寒意来,她的气场实在冷的瘆人。 仿如一瞬间,张牙舞爪的百鬼被冰锥拆的腐肉横飞,更甚是头颅也不为过滚落在地上,她淡然的穿过这惨不忍睹的场面,步步靠近宁忍鱼。 而宁忍鱼金玲已经发出几声颤音,他手抖了,不禁咬紧了牙关,这个女人,到底什么来头! “虽然你把他们四分五裂,但有封鬼钉在,半个时辰后,他们依然会恢复原状!你莫不是也想分了鱼蟾冬河这块地界?” 她嘴角倾斜,“鱼蟾冬河,我还看不上!” “那你想干什么?!” “四处看看而已,你怕我吃了你吗?” “阁下若是对鱼蟾冬河感兴趣,随便看,不过,既然自称为客,何不报上名来!” 她冷傲的抬眸盯住宁忍鱼,就像冷气在他身上流窜,字字清晰又让人战栗, “橼海——奉渊!” “你…”宁忍鱼惊诧,手中的金玲缓缓放下了,咧嘴一笑,掩盖了几分震惊,“原来是橼海的客,你我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你来我这做什么?!” “我说过了,不再重复。”她说着无视了宁忍鱼,径直走着自己的路。 宁忍鱼回头异样的看着她,她突然来这,只为了四处看看?这样的理由也只有鬼才信了。 但是橼海和鱼蟾冬河从未往来过,奉渊这个名字更是只有耳闻,他知道此人厉害,没想到竟然就这么明目张胆的闯进他的地方来! 而且,他转头看着被她撕碎的鬼祟,她能走进鱼蟾冬河的结界,要不是她打死了一个鬼祟,他还并没有察觉到! 这究竟是个什么人物! ……橼海… 半个时辰后,奉渊回到橼海的第一件事就是跳进海里,把自己身上在鱼蟾冬河沾染的污垢都洗过一遍,再出来时,焕然一新,毫无水渍。 海边一个女娥递上一条丝帕,“族长,妖王到了。” “呵呵…”她冷笑,“来的真是时候。” 她的脚步声厚重,未到水殿之中,姬予清就听见了奉渊的脚步,奉渊推门而入之时,那股飒飒之风来的猛烈,她停留在姬予清面前,余光看了一眼一旁白衣的连令欢。 “渊族族长,奉渊——见过妖王!” 她跪地而道,叩首。 连令欢惊愕,渊族族长见到姬予清竟然就直接下跪了,想起之前的司月,真是截然不同,明显奉渊的气场格外不同。 从她出现开始,连令欢就生了一种寒意。 姬予清敲了敲案几,“我让你去刺探鱼蟾冬河,你干脆就闯进了进去,真是你的脾气啊。” “但目的达到了,鱼蟾冬河我已看了遍,包括妖王要找的那个小姑娘,我也看到了。” “小铃铛?”连令欢小声问道,“她可还好?” “你是何人?!”奉渊冷溜溜的眼神,满是恶意的看着他。 连令欢赶紧解释起身,拱手礼道,“在下天镜峰连令欢,失礼了。” “知道了!”奉渊冷不丁的一句,除了不看他,连令欢也没感受到一丝的善意。 他知道要来的地方是妖界六族之一的渊族,他还有很大的好奇,听姬予清提前说过渊族族长奉渊,是个很冷漠且桀骜之人,他还不以为然。 现在他切实感受到了,渊族族长是他见过最冷的人,而且目中无人的傲气。 他没再接话,姬予清说道:“看来是没死,宁忍鱼如何?” “没了封鬼钉,废物一个。” “交手了?”姬予清此问,却极为淡定。 奉渊不急不躁,反而轻扬一笑,“不然怎么知道他是个废物,妖王生气了?” 姬予清抬眸,无谓的摇摇头,“没有,做得好。” 连令欢一怔,姬予清竟然纵容了奉渊过分的行为,而且还夸赞此举,这似乎不像是姬予清的作风。 而姬予清说了更让连令欢吃惊的话,“明日开路,渊族踏平鱼蟾冬河!” 连令欢震惊:“………” 姬予清一开口就要踏平鱼蟾冬河,未免太鲁莽了,她甚至比奉渊更极端。 奉渊抱拳,嘴角噙笑,“妖王要活的吗?” “无论死活!” 鬼火连百营 奉渊接了命令起身,侧目而视着连令欢,轻浮的眼色让他如坐针毡,“紫苑散人的儿子?” “正是。”连令欢微笑点头回应。 闻言,奉渊沉吟不语,又复杂的看向姬予清,“妖王,你和他纠缠不清?” 连令欢和姬予清同时呆愣住,姬予清叹口气:“别乱说。” 奉渊出去之前,还锐利的看了连令欢一眼,看的连令欢悚然,渊族族长看他,何来的敌意? 不过转念想起方才的事,姬予清和奉渊一样都绝然了太多,他也有些不安,又问了一句:“你真的不管宁忍鱼的死活?”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小铃铛要救,事也要查,宁忍鱼作恶多年,若有所失,也是他的恶报,而且,得看他身后,有没有别人了。” “如果不是银面人呢?”连令欢反问。 “那我情愿是银面人在暗中捣鬼,一个银面人就搞的人心惶惶,再出一个,谁受的了。” 连令欢默然,从姬予清告知他一同前来时,他就想过原因,尽管姬予清一直说宁忍鱼的线索,和银面人有些交集,可单凭禁术这一个线索,就让姬予清笃定了。 而且,姬予清的注意,似乎并不在解救小铃铛上,更多的只是追查宁忍鱼而来。 “你今日有些奇怪,以往你不会这么轻下决断,”连令欢知道说出来可能不合适,但不说出来,他就不会安心,“从上极门回来后,尤其是提到宁忍鱼闯了上极门的昆仑遗后,你就很敏感,你对宁忍鱼这个人看的太紧了。” 昆仑遗…如果出了事,殊不知会连累多少人,她岂能不担心,别说盯紧宁忍鱼,她直到现在,一直没有放弃要杀了宁忍鱼的想法。 可这些不能与连令欢说,她故作淡然道,“要相信渊族,奉渊不会真的杀了宁忍鱼,而且,你最好忘记昆仑遗,不要再提,以免给你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那我就是说对了,你更在意的是昆仑遗,才特意来此?”连令欢说道。 姬予清缓缓起身,她略显疲惫,走到连令欢面前,“那你也该知道,我一个人就能解决的事,为何要带你来?” “知道。”连令欢有种说不出来的失望,姬予清带他一同前来,不过是为了给外人一种为了救小铃铛的错觉,而掩盖了昆仑遗。 因为有他在,就不仅仅是妖界的事,昆仑遗的事就会更容易被掩盖过去而已。 姬予清垂眸,“确实是我利用了你,不过解决了这件事,我会好好向你解释清楚,现在还不是时候。” 事到如今,他似乎已经没有第二个选择,就算有,他一开始,可能也甘愿会被她利用吧。 “嗯。”他凝视着姬予清,突然涌上一阵失措,他忍不住抱住了姬予清,此刻没有什么能平复他的忐忑。 姬予清一怔,又浅笑道,边反抱住了连令欢,“对不起,不会有下次了。” 她心里同样不好受,她能料想到连令欢的失望,换做是她,她可能也不想被他利用。 因为太过于信任,一旦出格,就会磨损这种关系。 这次她有些后悔了…… 日落夜沉,圆月高悬,橼海上的夜浪却起的急,海风流窜,遮掩着即将来临的滔天巨浪。 奉渊高束的发髻胡乱的被海浪溅起的海水淋湿了一角,她目光注视着吞没在黑暗的海边,“连夜洗清鱼蟾冬河!” 她身后的事几百个渊族族人,浅蓝色常服,自成一派,等候命令,奉渊身后的一个女娥是奉渊身边最贴近的女娥,担忧道: “族长,妖王并未允许连夜前往,要不要和妖王通传一声?” “橼海这么大动静,她能不知道吗,”奉渊冷淡,“她没有说话,我就当她是默许了!” 女娥点头,“是,现在就去吗?” “走!”她一声令下,橼海的水面上多出了几百人影,漂浮在上,悄然走进看不见的黑暗之处。 他们迅速赶往鱼蟾冬河,而还未靠近鱼蟾冬河的地界上,就远远观望到一团团绿色的火焰,漂浮在海面之上,就像是无数双眼睛窥探着他们的到来。 女娥首当其冲,站了出去,“族长,小心有诈,我去开路。” “没必要,这鬼火不正是宁忍鱼准备好的吗,他早就知道我们会来了,”奉渊流露出几分讥笑,“看来白日吃了亏,长教训了!” “族长,结界似乎也增强了,我觉得可能有陷阱。” “哼!我还从未见过能困住我的陷阱,今日最好也让我长长见识。” 奉渊话落,还是做了第一个开路的人,她无所畏惧的逐步靠近结界,鬼火也跃跃欲试的跳动着,她和结界有些距离停了下来,打量了一番重新设过的结界。 “以为有个坚不可摧的结界,就可以拦住我了,呵呵…愚昧!” 奉渊脚下一震,鱼蟾冬河河下突然生了巨大的漩涡,猛然河水汇聚,几个水柱在漩涡中冲破河面,似乎卷空了河水,宛如巨龙撞向了结界。 结界受到了强大的冲击,当即就出现了裂纹,奉渊挥手示意女娥过来,女娥走过来,“族长,有何吩咐?” “有了裂纹的结界,简直不堪一击,你来!” “是。” 女娥挥手借了水柱的灵力,双手一股灵力操控着水柱,看着结界的裂纹之处,一鼓作气抛了出去。 河面炸开了巨浪,结界破裂带起一阵强风,冲击着百人纹丝不动的身躯,女娥悦道:“族长,结界破了,要不要冲进去!” “宁忍鱼不现身,鬼火却在此,假道士的把戏还没玩完呢!” 奉渊话音未落,几团绿莹莹的鬼火突然“腾”的一声冲天染起,鬼火瞬间就铺满了整个河面,放眼观去,方圆百里,都被鬼火所吞。 幸好奉渊早有抵挡,渊族之人每个人都阻挡的迅速,法阵自保,而鬼火已然成了道火墙,在水中烧的更旺。 女娥急道:“族长,这鬼火会烧到我们橼海的!” “渊族最会用的就是水,在我头上玩火,自讨苦吃!” 鱼蟾东河沸腾,此时的仙界隐星宗也开始了动静…… “大师兄…最东方海域海面上烧起了绿色的大火,很是诡异,而且似乎烧的厉害,那附近有不少渔民。” 岁昭打坐之时,闻言缓缓睁开,“那是何处?” “好像是橼海,但不止橼海,还有很大一片的鬼火,离的太远,传消息的师兄看的不清楚,要不派人去看看吧,如此大的鬼火太诡异了。” “橼海,是抢过两座城水域的奉渊所占之处,此人惹不得,先不能冒然前往,让人盯紧些,有情况再报。”岁昭皱眉道。 “是!” “橼海的奉渊…” 这个名字,已经很久没有听说过了,以为她已经销声匿迹了,没想到还能出来,此人身份不明,此时橼海鬼火烧的正旺,可能也是个揭开奉渊底细的机会! 仙界不眠夜 岁昭因橼海的诡异鬼火,已无心再静坐,他也格外在意橼海的奉渊,此人之前他就有耳闻,而且隐星宗对此人也调查过底细,却一无所获。 奉渊这个人太久没再出现过,就已经让仙界渐渐的把奉渊这个人遗忘了,有人说她已经死了,但毕竟是传言,今夜橼海突然异样,不知会不会再流出奉渊这个人的传言。 一炷香后,通传的小弟子又急着跑进来,摔了个趔趄,“长老,有动静了,鬼火没了…” “橼海没动静了?”岁昭抱有一丝期待的问道。 小弟子气喘吁吁的摇摇头,“有,鬼火没了,但…长老你快去外面看看!外面…” 岁昭来不及听小弟子解释,赶紧走了出去,他刚走出去,迎面就一阵刺骨的寒意,侵略一般钻进了他的身体之中,他也措不及防的被这寒意惊到了。 “这什么情况啊,怎么突然这么冷,我都快被冷死了,你们房中也冷吗?” “原来大家都冷,我还以为我做梦了呢,这也太冷了,比寒冬还冷。” “不行,我得赶紧多穿几件,这什么鬼天。” 弟子们都纷纷跑了出来,聚在一起,有的披上了冬日的棉衣,还忍不住发抖,岁昭运行了体内的灵力,抵御着几分寒冷,皱紧了眉间。 这股寒意,绝对不是平白无故而来。 突然一阵哗然,一个弟子伸出手震惊道:“我的天呐,这下雪了?!我没看错吧?” “是啊,真下雪了,这都热的什么时候了,怎么还时间倒流了,回到冬日去了?” 岁昭抬手,看着袖口落下的白霜,“这不是雪!” 弟子们被岁昭的话吸引了过来,纷纷看来,诧异道:“不是雪是什么?” “是结冰的白霜。” 岁昭目光如炬,他放下手,快步走向隐星宗的观天台,在场的弟子们还在震惊之中,纷纷细看了一番,惊呼道: “哇,还真是结冰的白霜啊,这比下雪都吓人啊。” 小弟子追着岁昭一路,“大师兄,你要去观天台吗?” “此事诡异。” 小弟子急着把方才没说完的话一口气说了出来,“还有,大师兄,这股冷气是从橼海过来的!” 岁昭顿住了,“橼海?那里不是鬼火吗?” “说来奇怪,鬼火灭了,就开始下雪了,不是…下结冰的白霜,传消息的师兄说,鬼火灭了后,橼海那就涌过来了寒气,方才我还没说完,您就跑出去了……” “又是橼海,”岁昭走上换天台,发现丘长老已经在了,“丘长老。” 丘长老看了他一眼,“你也来看橼海的吧?” 岁昭点头,“丘长老也是吗?橼海的动静太大,可能仙界今晚都被波及了。” “方才我看到,仙界几个门派已经迫不及待的去橼海了,这个橼海,真是不简单啊。”丘长老心事重重的沉道。 岁昭抬头,“我也想去橼海,不知可否?” “不可!”丘长老立马就回绝了,“那里的主人奉渊暴戾,沉寂了这么久,今夜有了些动静,我们就不要去和稀泥了,她能冒头,说明肯定会出来。” “她抢了两城的水域之时,我们就吃了亏,这些年仙界门派都想找她,好分一杯羹,但隐星宗不与苟同,这个奉渊若是和其他门派联合起来,隐星宗的地位也岌岌可危。”岁昭句句属实,这才是他最大的担忧。 丘长老阴郁个脸,还是沉得住气的,“今晚橼海的动静,已经让很多野心勃勃的门派都露出了马脚,静观其变,橼海那边,不能松懈,天亮时我禀报师尊,再做定夺。” “是。”岁昭只能也等待着,但奉渊再现,已经激起了仙界的水花,仙界的狼已经陆续出窝了。 他不担心奉渊自成一派,继续霸占橼海,好歹橼海一直以来风调雨顺,可一旦奉渊那块地,和有些人有了关系,那就不简单了。 奉渊是个强悍之人,之前雷厉风行,没人敢轻易去惹她,她若是和别人成了一派,对仙界而言,都不是什么好事。 毕竟奉渊的橼海,是在仙界的地界上抢来的! 望眼鱼蟾冬河…… 女娥微微落下脚底,已经不再是轻浮在水面之上,在族长出手后,河面就结冰千里,不止冰冻三尺,厚重的冰冷千金也难凿的动。 “族长,寒气太重,可能影响到仙界去了。” 奉渊的睫毛上落了薄薄的一层冰霜,她毫不在意,反之兴趣更浓,“有妖王顶在我前边,还怕一个仙界吗。” 女娥还是紧张,毕竟今天族长做了太多不合妖王命令的事情了,“仙界有的人一直对橼海虎视眈眈,如果让他们知道您是妖界六族之一的渊族族长,会不会给妖王带来麻烦?” 而且,这个麻烦不是轻易就能解决的,一旦揭开这层,就等于把妖王推到了仙界的刀尖上,这是个冒险。 奉渊吹了吹飘下的冰霜,嘴角轻扬,“不是都说了吗,我是奉妖王之命来清场子的,是她把自己推出去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女娥不再说话,族长说的也对,是妖王亲自下的命令,让渊族出手的,就算是族长的底细暴露了,也只能是妖王自己的摊子,收场的事,还得看妖王的本事。 “走吧,先解决了这里边的,剩下的还不急。”奉渊向着鱼蟾冬河内走去。 鱼蟾冬河现在遍地如银,满是冰霜,冰天雪地的景象,如临寒冬,这些都得归功于奉渊,越想里面走,就越是安静的反常。 女娥奇怪道,“族长,有点不对劲,太安静了,不是有百鬼吗?我们一个都没遇到呢。” 女娥说着回头扫了一眼身后的族人,都安然无恙的走过来了,她们上了岸,奉渊踩在软塌塌的沙石上,“百鬼,已经出现了。” 女娥觉察到了什么,向脚底看了一眼,抬手向身后的几百族人传达示意,“地下藏鬼,真是把这里当成了十八层炼狱。” “咔!”的一声,突然在地下的沙石下,深处了几十双皮肉干枯的手,女娥躲的及时,一脚踩断了几双,而身后的族人,有的被抓住了脚踝,硬生生的被扣进了皮肉。 “把鬼祟都拉出来!”女娥喊了一声。 随即顺着鬼爪就都抻了出来,各个和发了疯一样,两方厮杀起来,明显鬼祟除了会咬会撕人没有别的本事,渊族弟子各凭本事,丝毫不惧,冰霜飞舞,场面混乱不堪。 奉渊头也没回,继续向里走,“狗都放出来了,狗主人拒不露面,真是失礼!” 铃铛咬令欢 在结界破解之时,连令欢趁机潜入了鱼蟾冬河,他尽量躲开了所有可被发现的地方,他不知道有没有引起宁忍鱼的注意。 因为渊族选择了连夜来袭,连令欢也着实吃惊,渊族族长乖张的性情,还真不是说说的,他也不免担心,渊族族长如此,姬予清会如何收场。 他直奔水牢之中,水牢在地下,奇怪的是外面竟然也无人把守,除了石门之外,就没有别的入口了,连令欢只好从石门进入,还要抵挡着里边的危险。 石门推开,果不其然,一阵恶臭味扑过来,一个歪头鬼祟,正在臭水里清洗着自己的眼珠,他的双腿溃烂,听到石门一开,就用一只白眼看着连令欢。 “小铃铛。”连令欢最先注意到的,还是被铁链束缚在地上的小铃铛,看样子小铃铛昏过去了。 没给他反应的机会,歪头鬼祟就张牙舞爪的向他扑了过来,臭水溅了他一身,他剑鞘一出,一道银光闪过,划过歪头鬼祟的发白的眼珠子。 鬼祟双眼黑色的脓水流出,真是恶心了一把连令欢,他一点也不含糊,这是他迄今为止见过的最恶心的鬼祟了。 所以,更要速战速决了! 连令欢一点也不想让歪头鬼祟靠近他,灵剑飞出,虚化了一个银光剑影,因为他真的不想用自己的灵剑,去碰这么恶心的灵剑,突然就起了洁癖… 幻化的银光剑影穿透了歪头鬼祟的身体,果然一滩黑水,在歪头鬼祟的身体上流出,而且他的魂魄都是浊气,连令欢不禁屏住了呼吸,一时半会都分不清这是阴气还是浊气。 连令欢向小铃铛跑去,他抬起灵剑砍断了捆绑小铃铛的铁链,把她扶起来,试探了下鼻息,“还好,还活着,小铃铛…” 他尝试着给小铃铛灌输些灵气,好歹让她苏醒过来,逐渐小铃铛呼吸重了些,眼珠微微转动着。 “小铃铛,醒一醒,小铃铛……” “嗯…”小铃铛低吟了一声,连令欢看她安然无恙,安了几分,“我带你出去。” 连令欢要扶起小铃铛,小铃铛猛然睁开了眼睛,眼里充血,眼球凸出,而连令欢对视直视,都来不及,就向连令欢的脖子狠狠的咬了下去! “小铃铛!”连令欢见情况不妙,赶紧用法阵挡住了她,把她困了起来。 他摸了摸被小铃铛咬住的脖子,有了鲜红的血迹,如果再深一些,恐怕他脖子都能被小铃铛咬断,看小铃铛的样子,肯定是中了什么招数。 他想起了姬予清血月盈亏那夜,姬予清的金丹异动,也是反过来控制了她。 “不对,那时她意识清楚!”再看小铃铛,就不同了,连令欢皱眉,“莫非是封鬼钉!” “那就没办法了,回头向你赔罪!”连令欢一不做二不休,法阵就打了过去,小铃铛被打中,再次昏了过去。 他知道封鬼钉对人也有用,但没想到宁忍鱼丧心病狂,竟然真的给小铃铛也下了封鬼钉。 他背起小铃铛,他忽然觉得头昏脑涨,他用力摇了摇头,眼前又变得清晰起来,他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太过于敏感。 他觉得脖子上,被小铃铛咬的伤口处,越来越痒,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他伤口处游走,逐渐向他的体内试探着…… 还是把小铃铛带到安全之处更为重要,他背着小铃铛走出水牢,警觉的向四周扫了一眼,还是空无一鬼,似乎这里有点奇怪。 “百鬼去哪了…”宁忍鱼也不在,他能这么容易进入水牢,真是让他觉得肯定有陷阱,然而他走了一路,也未见一个陷阱。 渊族遇鬼杀鬼,横冲直撞就进了鱼蟾冬河最中央的地界上,两方拼杀须臾,女娥发现了不对劲,“族长,鬼祟是多,但迟迟不见宁忍鱼,他是不是躲起来了?” “他要是跑了,显得渊族多没用。”奉渊眼角挑起,“看来鱼蟾冬河这地方,我能收了!” 女娥不语,一切按照奉渊所做便可,但的的确确是鬼祟蜂拥而出,就是不见宁忍鱼…… 而此刻的宁忍鱼,正在水道内,仓皇出逃,他好不容易穿过了鱼蟾冬河的水道,爬到了岸上终于透了口气,大口喘息着,仰天大笑: “好一个橼海,好一个奉渊,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竟然想杀了我,恶毒的老女人,你就和百鬼玩吧,老子不陪了!” 他坐起来,观望着远处鱼蟾冬河的光亮,手腕甩了甩,掉出几根封鬼钉,“呵呵,鱼蟾冬河算的了什么,只要我还有封鬼钉,我哪里都可驻足,还怕你橼海!” 他想的正好,缓了口气欲要起身,突然一只脚踩到他的背上,用力压了下去,他整个脸就搓在了地上,背上的脊梁骨都快被踩断一般,他痛叫道, “谁?!放开我!” “啊!…别踩了…你是谁?!” “说话啊!你是橼海的人吗?” 宁忍鱼疼的龇牙咧嘴,而踩着他的人,却迟迟没声音,他稍动一下脖子,全身都如同散架一般,这个人不仅仅是靠力气压住他的,而是此人灵力太高,压的他动弹不得。 半刻后,宁忍鱼放弃了求饶,还不如省省力气,他安静了下来,终于有一个声音在他头上传来,没有奉渊的强悍之感,但空幽的声音透着厉气, “我想不明白,你这样的废物,是怎么知道昆仑遗那种地方的?” “昆仑遗?”宁忍鱼精光一闪,“哈哈,原来是上极门的人吗?昆仑遗那个地方也不是你们的东西吧?” “你知道是谁的东西?” “太古界时,万灵五君毕生灵力封印的旧址,看来上极门的几个老头子,也没和你们说过吧?”宁忍鱼拧动着肩膀,“你放开我,我完完整整的告诉你!” “你凭什么告诉我?” “因为昆仑遗下的东西,可是关乎天下之事,万灵五君的罪孽都在昆仑遗下,这等重要的消息,我就不信你们上极门的那几个老头子不着急!”宁忍鱼转念一想,“你们上极门和橼海是一伙的?明着不出手,暗里就要把我赶尽杀绝是吧?!” “纠正两点,”她空若幽谷的声音,爬进宁忍鱼的耳朵中,一阵悚然之感,“一,我不是上极门的人!” “二!橼海奉渊是妖界的一族!” 宁忍鱼震惊的睁大了眼睛,只看见随风飘荡着一个红衫的长衫,“你是…妖界!” 宁忍鱼招供 姬予清脚下一震,宁忍鱼疼的叫不出声来,只有身上骨头碎裂的声音,姬予清见他无力再动,微微挪开了脚,踢了一脚把他身体翻了过来。 这次宁忍鱼终于看清了此人,红衫掠动,眉间的红莲如火焰的纹路,血红绽放,她只有傲然的气场睥睨着如蝼蚁的他,“你…是妖界!” “我没有耐心给你解释,若是想活,就乖乖的回答我的问题,”姬予清的脚尖触到他的腿上,“若是你宁死不屈,负隅顽抗,我就给你个痛快!” “你妖界为何会掺合进来!”宁忍鱼重声问道。 姬予清抬眸,“你还没选是生是死。” 宁忍鱼暗暗咬了咬牙根,这个人显然没得商量,也周旋不来,不如就先顺着她来,至于他说的是真是假,她也不会知道。 “当然是活,你要问什么?” “你从何得知的昆仑遗?” “昆仑遗啊,”宁忍鱼抿了抿唇,孰真孰假的含糊道,“那不是上极门的禁地吗,知道的人很多啊。” 姬予清一眼就看穿宁忍鱼的心机,和她插科打诨,她还真不吃这一套,她二话不说,一脚就踏在他的胸脯上,突然肋骨断裂的声音,宁忍鱼胸腔一股血腥味,她极其冷静, “给你次机会,重说!” 宁忍鱼嘴中含了一口血,偏头吐了出来,心中愤然,这个女人!果然和奉渊一路货色! 他也厌恶被人折磨的生不如死,改口道,“昆仑遗,是有人告诉我的!” “何人?!” “教我禁术制封鬼钉的人,”宁忍鱼闷声痛了一下,“那人还教我如何改变禁术,用他人之骨制封鬼钉,但他的身份,我真不知道!” “一个戴着银面具的人,是吗?” 宁忍鱼惊奇,“你怎么知道?” “轮不到你问我,”姬予清抬开压住他的脚,减轻了他的痛楚,“是他让你去昆仑遗的?” “是,他说让我蓄精养锐,去试一试昆仑遗的结界如何。” 姬予清问道,“他身在何处,你怎么给他传递消息?” “他在哪我可真不知道,”宁忍鱼张口就来,这不像是假话,“至于消息,每次也是他联系而已,我是没有办法联系他的,这次昆仑遗也是他让我去的,如何进入上极门都是他给的主意,其余的我不知道!” 姬予清沉思良久,银面人的警觉很高,也就是说现在还没有任何办法,知道他的安身之处,但银面人却能驱使着这么多人为他做事。 和她想的一样,昆仑遗的事,究根结底,还是银面人的手太长,此人的身份越来越迷惑了,昆仑遗的事,他是怎么知道的! 银面人窥探昆仑遗,又有何目的! 宁忍鱼趁机道,“我都说了,说好的,你放了我!” “我再问你,”姬予清无视他,“除了你,还有何人知道昆仑遗?” 宁忍鱼无奈道,“这我怎么知道,我是没和其他人讲,就不知道银面人有没有和其他人说了,兴许十个,一百个…也是有可能的!” 这才是最担忧之处,银面人既然知道,可以利用宁忍鱼而告诉了他昆仑遗的事,若是银面人还有更多宁忍鱼这样的的爪牙,昆仑遗这件事到底多少人知道,不得而知。 宁忍鱼喊道,“你问完了吗,放我走!” 姬予清再一次无视他,“银面人每次如何联系你?” “他会亲自来。”宁忍鱼坦然道。 姬予清微许吃惊,“亲自来找你?每次都是?” “一开始他教我禁术时,见的挺多的,待我学成后,他就用了几次鬼祟送信,这几次还是亲自来找的我。”宁忍鱼不耐烦的别过脸,“能说的我都说了,你什么时候放了我?” “其实…”姬予清手中灵力冲出,压着宁忍鱼越发难受,“我一开始,就没打算放了你!” 宁忍鱼一惊,破口大骂:“你骗我!最毒不过妇人心,你和奉渊一样…” “奉渊…”宁忍鱼提到奉渊,反而想起了更重要的事,方才她一出现,他就一直被她牵着鼻子走,竟然忘了还有这么重要的事,“奉渊是妖界一族,既然如此,妖界这么在意昆仑遗…这才奇怪吧!” 宁忍鱼狂笑,“怪不得啊,原来妖界也和昆仑遗有关系啊,橼海又是奉渊在仙界地盘上抢的地方,敢情是妖界在抢仙界的地界啊,这要是传出去,妖界可真风光无限啊!” 姬予清丝毫不被宁忍鱼所激怒,嘲弄一笑,“你好像忘了,我刚才说,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要你活着离开!” 宁忍鱼恨道,“横竖都是个死,就算是我死了,你以为就能保住昆仑遗了,做梦!我只是个他手里的小人物,本来就是死不足惜,他手里,还有很多你不知道的人,或许……就在你身边!” “也就是说,杀了你,我也没损失,”姬予清淡然道,“那,等你死后,我会把你的尸体拿去喂那些鬼祟,你也不介意吧?” “哼,别以为你唬我两句我就会怕!” 姬予清不再和他僵持,抬手灵力一挥,就冲他脑袋而去,她正要下手之时,突然赶来的连令欢拦住了姬予清, “别杀他!” 姬予清侧目看着连令欢,他跑过来看宁忍鱼强势也很重,劝道:“把他交给上极门,我们无权处置他。” 姬予清收回了手,“小铃铛救回来了?” 连令欢点头,“是,但中了封鬼钉,得尽快带回上极门。” 姬予清回头看了一眼宁忍鱼,宁忍鱼瞥了一眼连令欢,狞笑了两声,“看来这位是个明白人,昆仑遗再怎么和妖界有关系,也是上极门守……啊!” 话说一半,宁忍鱼身体扭曲,被姬予清一掌打断了浑身的筋脉,让他动弹不得,而且再也说不出话,连令欢措不及防,来不及阻拦。 宁忍鱼方才说的话透着点端倪,妖界和昆仑遗有关系,连令欢疑惑不解,再看姬予清没给他再说话的机会,就好像是姬予清再刻意让他闭嘴。 莫非…宁忍鱼的话为真,激怒了姬予清? 宁忍鱼除了眼睛,都纹丝不动,姬予清转向连令欢,“他该说的都说了,回去交给上极门。” “这样是不是太过了?”连令欢怎么都觉得把宁忍鱼折磨个半死不活,也是妖界的私刑,外人看来,就是妖界插手了上极门一事,对妖界百害无一利。 姬予清抬眸,“我不杀他,是因为你来了,如果你没来,他早就死了。” 她只是顾及连令欢的话罢了,和上极门没有什么关系。 惜央杀忍鱼 不知为何,连令欢觉得此刻的姬予清,他看不透了,她如此陌生。 他沉了口气,“回去吧,渊族族长在善后,” 姬予清没有多说,二人带着宁忍鱼回到鱼蟾冬河,姬予清把宁忍鱼放在一边,查看善后情况。 渊族的人都在处理鬼祟,鬼祟一除,封鬼钉也随之消失,而鱼蟾冬河今夜是喧闹鼎沸,没有血迹,满是鬼祟的残肢断臂,也都被奉渊一把火给烧了。 这时女娥前来,同奉渊和姬予清二人道,“妖王,族长,鱼蟾冬河外,有一个仙界之人前来。” 奉渊不屑,“仙界的风声倒是松的很啊。” 姬予清料到今晚的动静,一定会引起仙界的注意,但能找到鱼蟾冬河的,恐怕仅此一个,她也想看一看,到底是哪个门派的人,这么赶着凑热闹。 姬予清道:“让他来!” “是!”女娥前去请人。 而万万没想到,来的人还真是一个好事的人,惜央真君扫了一眼一旁燃烧的腐肉,“原来妖王也在这,我见橼海怪异,众多门派都派了人去了橼海,看来只有我来了这,没想到妖王也在这。” 显然惜央真君是并不知道橼海和妖界的关系,对她在此,意外之喜罢了。 惜央真君的目光移向面无表情的奉渊,只有她和一旁的人穿着相似,或许就是橼海的人了,气场不凡的,莫非就是橼海的奉渊? “这位,莫非就是…”惜央真君话未说完,就被奉渊截了去。 “你来都来了,想凑热闹就直说,我是谁还得和你报备一声吗,”奉渊得理不饶人,“量你是仙界,你这种心怀鬼胎之人,也不配踏进橼海!” 奉渊话完就甩身而走,惜央真君表情僵硬的扯了个笑容出来,很是勉强的向姬予清道,“今夜仙界都听到了动静,不过妖王在此是做什么?” 敢情话里的意思就是在说,他来此处是因为影响到了仙界,他来并不是凑热闹,而是仙界自己的事,那她和仙界又无关联,出现在这里,有点和橼海狼狈为奸的意思。 姬予清也没忘记,惜央真君在釉坤山上,是第一个试探妖界六族底细的人,他对妖界六族本就有质疑,这回就恰好撞上了。 她有些怀疑,惜央真君是否是故意而来。 姬予清指了指另一边忙着处理乱局的连令欢,“上极门自顾不暇,我们是受上极门所托,来此追查潜入上极门的人,而且我妖界上书阁的主人恪棠,也因此受伤,差点丢了性命,我来也不过分吧?难道也需要和仙界各个门派都提前说一声?” 惜央真君尴尬的笑笑,“妖王言重了,自然是不用,但橼海那人,妖王是如何和她同仇敌忾的?” “惜央真君说的是奉渊?” “正是,橼海的奉渊我早有耳闻,此人多年前掠夺了仙界地界上的两座城水域,也算是仙界盯住的对象,”惜央真君奸贼的眼神暗有所指,“她只是销声匿迹了多年,仙界才放任了她而已,妖王能和她一同露面,的确是让人吃惊啊。” 果然,不出所料,这个惜央真君出现,也是不安好心,奉渊干过的事,她自然是清楚,但到了他嘴里,就成了生杀抢掠的十恶不赦的罪人。 姬予清坦然自若,“惜央真君可有想过,为何橼海的奉渊,会和我一同出现在此,捉拿触犯上极门的人?” 惜央真君干笑,“我若是知道,也不会亲自前来一探究竟,来问妖王了。” 姬予清并不惧他的追问,反之说道,“那在我说出原因之前,有几句话我得问清楚,惜央真君可得坦诚相告。” “妖王请讲!” “方才惜央真君说,橼海的奉渊曾抢了仙界上两座城的水域,可当真?” 惜央真君坚定道,“仙界人人皆知,不会有假。” “可我怎么听说在奉渊占了两座城水域之前,那两处的城主麻木不仁,封锁海域不说,并让渔民分出七分利,赖以生存的渔民被压榨之时,仙界并没有插手,”姬予清抬眸, “两座城,海域千里,渔民却没法生存,奉渊才出手,尽管做法极端,强硬的抢了地盘,但如今橼海,风调雨顺,渔民安居乐业,还要被仙界有些人说是罪人,这说不过去吧?” 惜央真君闻言,有些惊愕,没想到姬予清会为奉渊说话,“照妖王所说,是赞同奉渊掠走仙界地盘了?” “惜央真君避重就轻,不愿承认仙界无能,置地界上的渔民生死不管罢了,”姬予清一语道破,“罢了,既然如此,多说无益,惜央真君也好奇我今日出现在此的原因,那我就坦然相告了。” 惜央真君虽不说话,但透着几分迫不及待,他就巴不得听到这句话。 姬予清轻然一笑,“奉渊,乃是我妖界六族之一,渊族族长!” 惜央真君一时并未反应过来,半刻后极大的震惊冲击着他,他愣了好一会才消化了这个原因! 姬予清看惜央真君的反应,笑道:“惜央真君之前不就是想知道妖界六族的底细吗,今日知道了渊族,是不合心意吗?” “不是…”惜央真君故作淡定,“奉渊是妖界族长,的确出乎意料,不过妖王似乎忽略了更大的问题吧?” “我知道惜央真君的意思,橼海,你无非是认为奉渊抢了仙界的地盘是妖界所为罢了,”姬予清毫不在意,“这个帽子我暂且背着,我也不想过多解释,惜央真君不如回去给仙界多传达一声,省得渊族一出,都觉得妖界刻意在搞动静。” 说完姬予清转身离开,“惜央真君自便。” 惜央真君皱眉,如此一来,似乎妖界和仙界之间,只是多了个矛盾而已,反正虎视眈眈想吞了橼海的门派不再少数,妖界又扯出来,他扬眉一笑, “这个戏,比之前还要好看!” 他斜眼看了一眼被放置一边的宁忍鱼,缓缓走了过去,宁忍鱼抬眼看着他,嘴里闷哼几声,惜央真君相望了下四周,还没人注意到这里。 他俯视道,“宁忍鱼,我们本来是一根绳上的,但奈何你偏偏遇上了渊族的奉渊,实在没办法,我今日来,也是受了圣主的命令,因为得让你永远闭嘴才行!” 宁忍鱼瞠目欲裂,闷着极力想吸引着一些人的注意,但突然之间他脖子上被刺了一根银针,他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而且呼吸急促。 惜央真君阴冷一笑,“别怪我,只怪你太没用,圣主不再需要你而已。” 宁忍鱼瞳孔一缩,缓缓没了气息,惜央真君手指发力,收回了银针,淡然离开了鱼蟾冬河。 今夜的鱼蟾冬河,可能只是个波浪的前兆而已… 上极门见面 鱼蟾冬河的善后,一直到天亮,姬予清看着周围总算是清亮了许多,她才注意到倒在地上的宁忍鱼。 她走过去,看到宁忍鱼脸色惨白如纸,她赶紧试探了下鼻息,随即一怔,死了! “谁接触过他!”姬予清突然喊了一声。 所有人都愣了愣,纷纷摇头,连令欢赶过来,看到宁忍鱼僵硬的尸体,不免心惊,“难道,又是银面人灭口?!” 姬予清害怕的就是这样,前有沈唆在上极门被灭口,现在宁忍鱼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被杀,简直不敢想象,银面人到底何时下的手。 连令欢俯身检查了宁忍鱼的尸体,“暂时看不出有什么伤口,像是窒息而死。” 宁忍鱼的瞳孔缩成一点,瞪大眼睛,眼球突出,极有可能是窒息而亡,那么杀人方法就更值得深究了。 “我大意了。”姬予清懊悔,“我早该想到,宁忍鱼掌握这么重要情报的人,银面人怎么会让他落在别人手里。” 连令欢安慰道:“此事蹊跷,而且查的事情也已经知道了,只是日后更要小心了。” 奉渊走过来,朝着宁忍鱼的尸体瞥了一眼,“死就死了,死一个少一个,只是在众目睽睽下杀人,绝对是在场的人。” “你的意思是……”姬予清被提醒,醍醐灌顶一般,奉渊说得对,如果有其他的把戏杀人,只要是灵力出没,就一定不会逃过在场这么多的眼睛,那就是在场的人。 奉渊冷言冷语,“在场的人中,妖界我信的过,再就是天镜峰这位,当然,妖王给做保的话我也无话可说,那么可能…就只有一个了吧。” 姬予清扫了一眼,“惜央真君呢?” 女娥答道,“已经走了有一个时辰了。” “没有证据!”姬予清恨道,似乎除了突然到此的惜央真君,就没有别人,而恰好,她偏偏就无视了他。 奉渊转身,“行了,妖王,没有证据你再瞎琢磨也不会跳出证据的,回橼海我可要好好洗洗这地方的浊气。” “等等,”姬予清叫住她,“你和我一同去上极门!” 奉渊顿步,惊奇道,“我去上极门做什么,难道不是乌司城吗?” “着什么急,乌司城你也要去,”姬予清一锤定音,不容反驳,“给你半个时辰安顿好橼海,我在外面等你!” 姬予清就快步离开,奉渊无奈耸耸肩,歪头看着身后的连令欢,“你和这样的女人纠缠不清,怎么想的?” “额…”连令欢尴尬的不知怎么回答,“族长言重了。” 奉渊冷哼一声,边走边道,“最好是真心相待,别等哪日她露了真面目,你又觉得后悔!” 连令欢不明所以的听了奉渊的话,奉渊也不再理会他,他叹口气,最近关于姬予清的事情,好像越来越多了。 奉渊的意思,似乎还有点弦外之音。 鱼蟾冬河的事处理好,橼海继续销声匿迹是不可能了,只能暂且守好自己的门口,安分守己的别惹出乱子。 奉渊和姬予清连令欢直奔上极门,这也是奉渊千年以来,第一次离开橼海,行了三个时辰,正是烈日炎炎之时,奉渊挡着头顶的阳光, “本来就一身脏还没洗,又要一身臭汗,妖王一向这么紧张吗?” 姬予清侧眸,“什么意思?” 奉渊叹气,“罢了,越说越热,浪费口舌。” 只是说她急急火火,火急火燎,这明明耽误个一天也不会有什么大事,姬予清偏偏要马不停蹄。 终于到了上极门中,她刚到上极门,山门的弟子就迎了出来,看来是上极门刻意吩咐过的,弟子引路带着姬予清他们一路走,前脚已经有人前去通禀。 连令欢也将小铃铛交给上极门弟子,奉渊环视了一圈,“这上极门一如既往,就是旧了点。” 姬予清提醒道,“一会把你的嘴收敛一些!” 奉渊不以为然,“要我不说话,何必带我来呢,妖王切勿强人所难。” “闭嘴!”姬予清重声道。 恪棠和青葙子第一个在大殿出来,恪棠跳出来兴奋道,“太好了,你们都没事,她…” 恪棠看着眼生的奉渊,此人气场十足,和姬予清一同前来,她却不认识,奉渊同样也打量了一遍恪棠, “你就是自断九尾的狐狸?” 恪棠点点头,“你是…” “你不配知道!”奉渊如一盆冷水淋了过去。 恪棠又气又恼,正想此人什么态度如此恶劣,姬予清不想听他们的啰嗦,“她是渊族族长,奉渊,恪棠见礼。” 恪棠反应了一会,大惊失色,“渊族族长?那这次橼海岂不是暴露了。” 奉渊不屑,“小狐狸懂的倒是挺多,免了你的礼,让开。” 恪棠是狐族,按照规矩,的确是要同奉渊行礼的,但奉渊已经冷若冰霜的绕过她,恪棠耸耸肩,抱怨道,“切~脾气真臭!” 他们进入大殿后,奉渊却和金长老对视了一眼,随即一惊,“金长老?连你怎么都来了?” “诸位先请坐。”青师尊亲自出面,在场的还有上极门的长老,金秉禾,再就是奉渊,姬予清和连令欢。 青葙子和恪棠主动退出,“弟子门外等候。” 大殿的门紧闭,气氛立马就变的很微妙,连令欢也绝对今日这个突然见面,有点措不及防,而且他在这里,似乎才更像个外人, “那我也出去吧。” 连令欢欲走,被姬予清叫住,“留下吧,这就是给你的解释,不是该好好听听吗。” 他只好留下,几人都入座后,他预感今日这番,怎么都觉得不可思议,上极门的师尊长老,和妖界有秘密见面,目的为何。 金长老看了奉渊一眼,“多年不见,容颜未改啊。” 奉渊反之调侃,“这话对金长老说才更合适吧,你都活万年龟了。” 金长老含笑不语,姬予清开口道,“青师尊,事情有变,宁忍鱼被灭口了,我怀疑银面人的爪牙混进了两界之中。” 她之所以没直接提惜央真君,也是因为这种话没有证据,万万不能对外断言,但若真是惜央真君,那如同她所说,银面人已经在各界都安插了人。 看来宁忍鱼说的没错,即使他死了,银面人还会找更多的替代者,悄无声息,可能就在他们身边…… 昆仑遗真相 青师尊闻言,面色凝重的看向金秉禾,“金长老,您看此事如何?” “暂且切勿分心,没有证据的事不妨拖一拖,”金秉禾说道,“说回昆仑遗吧,昆仑遗现已确定被银面人注意到,他的目的我们无从得知,当务之急上极门要加强对昆仑遗的戒备。” “依金长老所言,我会吩咐安排。”青师尊憋不住那口气,吐露道,“其实银面人行踪诡秘,我们身处明他为暗,而且他知道昆仑遗下的东西,这…” 连令欢一怔,昆仑遗下原来还藏着什么东西,那就是因为这个东西,昆仑遗才被上极门看作禁地的吗… 奉渊自然就看向了金秉禾,语气冷冷冰冰的道:“金长老,当初你们万灵五君封印那处时,不会走漏了消息吧?” “不可能!”金秉禾断定,“昆仑遗的事,仅有当时的几个人知道,他们定然不会说出去。” 姬予清也解释道,“万灵五君用毕生之力封印昆仑遗,也不会拆自己的台,昆仑遗一旦被破,到时候只会天下大乱。” 他们一言一语的,连令欢听的却很迷,万灵五君封印的昆仑遗,那昆仑遗下又是什么东西,听着很是严重。 他也不好插话,只管听着就是。 这就陷入了僵局之中,几人想不出什么对策,除了把昆仑遗戒备的更森严,就没有别的办法了,银面人更是无从下手。 青师尊先引了头,“说到底,还是得追查这个银面人,他既然打起了昆仑遗的主意,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以免还会再用什么手段。” 说道追查银面人,金长老就看向连令欢和姬予清,说道:“一直以来,他们二人一直追查银面人,起初是因为有修行者失踪,现在就是越查越深了,还得他们两个去查。” “这个无妨,银面人行踪我会继续追查,”连令欢迟疑了一下,“只是现在仅有的线索少之又少,有些困境。” 宁忍鱼都死了,他们更没有线索,姬予清思忖道:“最近一段时间,好像没再听到有人失踪了,是不是?” 连令欢点头,“这个的确,最近失踪的还是碧炎山的两个弟子。” 姬予清当机立断,想到了一回事,“当时就猜测银面人要那么多灵魄是为了喂食阴鬼,现在没有失踪的人了,也许银面人的第三个阴鬼要出来了。” 她的猜测毕竟也只是个猜测而已,奉渊无谓道,“阴鬼没成形之前,一样是废物,有什么好怕的,反正也没个结果,我出去透透气,找个河边洗洗脸…” 说完奉渊离开,金长老哈欠连天,“行了,散了吧,能把昆仑遗保护好,万事大吉,我回乌司城了。” 金秉禾也走了,姬予清拉着连令欢也走出了大殿,二人出来后,四下无人,连令欢才问道: “昆仑遗下,到底是什么?” “万灵五君封印的——鬼门!” 连令欢大惊,“鬼门?” 姬予清则已见怪不怪,“美名其曰是鬼门,说是鬼界也行,昆仑遗就是一道鬼门,鬼门后,就是万鬼之界。” 连令欢吃惊的一时都如在听故事,长久以来,从未听说还有万鬼之界,更甚是还有鬼门。 “万鬼之界本不存在,全然是因为万灵五君当初为了清除太古界,大开杀戒,杀了太多人,那些人死后就是厉鬼,所以万灵五君用毕生灵力将万鬼收入昆仑遗下,也就成了鬼门。” 姬予清深叹,“鬼门中的厉鬼不像寻常鬼祟,他们都是太古界时的修行之士,并且鬼身万年,千万不能放出,一旦昆仑遗被破,后果不堪设想。” 尽管听来很玄,可连令欢也更愿意相信这才是现实,他疑惑道,“万灵五君为何要清除太古界?” “因为太古界不分仙神,没有门派一说,都是散修的人,更没有规矩约管,当时就算是群魔乱舞吧,每日都不得安宁,处处都有杀戮,屠杀,为了获得更高的修行,都已经变的疯魔了。” “但让万灵五君大开杀戒,应该不是最初的想法吧?”连令欢猜测万灵五君也不会如此鲁莽,因此就要大开杀戒,肯定会有什么激怒了他们,才出此下策。 姬予清点头,“最初万灵五君的想法就是开立门派,立下规矩,平定太古界,这个想法一出,有不少人赞同,也有很多人开始立了门派,其中就包括大仙门。” 大仙门,是仙界的起源,只是后来能人异士越来越多,大仙门又成了诸多门派,大仙门就逐渐衰落,但大仙门却是仙界的第一个指路门派。 没有大仙门,就没有现在的仙界。 连令欢知道大仙门,“也是万灵五君之一所立,但那人名字我不记得了。” “沐九。”姬予清眼中泛起了异样,“大仙门的创立者,如今仙界都奉她为上仙。” 太久不提这个名字,姬予清再想起,心里就隐隐作痛。 “有同意立门派的人,自然就有反对的人,”连令欢能想到后面发生的事,定然并不好,“后来发生了什么?” “万灵五君的沐九,立了大仙门后,也激怒了一群人反对她,所以就有了混乱的拉锯战,两方越打越厉,持续了一百年左右,终有一日有几个正道门派被屠门,激怒了沐九。”姬予清抬眸, “就有了万灵五君参与进来的事,万灵五君为了尽快解决混乱,就进行了清除异类的举动,所以那时血流成河并不为过,万灵五君将那些人的魂灵封印在了昆仑遗下,一直到今日。” “听来很不可思议,太古界还发生了这样的事,”连令欢也理解了姬予清为何对昆仑遗那么敏感,换做是旁人,兴许都会如此,另外就是宁忍鱼,这样看来,他的确是个雷, “如若没有万灵五君,也不会有今日的各界。” “但愿所有人都这样想,因为昆仑遗,万灵五君一下陨了三个,”姬予清语气低落,“现在万灵五君,只有金长老还在支撑,另一个活下来的,却失踪了!” “失踪…”连令欢微变神色,说到失踪,不难让连令欢想到另一个人,“万灵五君中,失踪的那位…是谁?” 姬予清转过身看着他,就此揭开了一个隐藏的秘密,“我师父,尘千域!” 姬予清父母 连令欢微怔,万灵五君之一的,尘千域是最早在太古界声名显赫的人,也是因为尘千域,后来者才把那五个人,并称万灵五君。 他沉吟须臾,却笑了。 姬予清回头惊奇的看着他,“笑什么?” “只是觉得你总能给人太多惊喜,”连令欢找你碰到了姬予清,就已经有了太多让他惊讶地事情,一直听她讲失踪的师父,却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位了不得的人物, “昆仑遗的事你都知道,万灵五君其一的尘千域是你师父,金秉禾又作为长老在你身边,这不仅仅是我,任是谁听了,也肯定会大吃一惊。” “那…”姬予清本来还想说,创立大仙门的万灵五君之一的…沐九,是她娘来着,看来得让他缓一缓了再说了。 而且,万灵五君中,沐九是她娘,另一个叫的“奕司”万灵五君,可是她爹… “唉,算了,改日和你说吧。”姬予清还是觉得连令欢可能会一下接受不了这么多秘密,暂且就收敛些吧。 要不然她怎么是太古界的遗孤呢,昆仑遗后,万灵五君死了三个,就包括她爹娘,由师父抚养她长大,后来就是金长老一直教导她。 不过姬予清想来也讽刺,明明仙界是她娘沐九创立的,虽然大仙门没了,但她娘也是个开路人,如今仙界却和她马上就要因为橼海,和她对立了。 “造孽啊…”姬予清忍不住感慨。 连令欢粲然一笑,“为何这么说?” “都是孽缘呗,”姬予清不想再理这回事了,昆仑遗有上极门,她也不担心,其次就是渊族的事了,仙界总归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真烦!” 这时青葙子走过来,“终于找到你们了,还好还没有离开,连公子,你可能要耽误几个时辰再走了。” 连令欢问道:“可是有事?” “方才小铃铛醒了,恢复如初,但…封鬼钉不在体内,”青葙子狐疑的看了连令欢,“小铃铛自己说,她在水牢里,咬了连公子,可能封鬼钉顺着血液已经在你的体内了…” 青葙子也不是很确定,所以一定要查清楚,连令欢也惊诧,“可我并没有觉得不对劲,封鬼钉会进入我体内,我应该有所察觉的。” “那就不知道了,还是谨慎些好,连公子移步,长老在等你了。”青葙子微笑道。 连令欢只好跟着前去,姬予清将信将疑的也跟了去。 小铃铛已经清醒,喝下了碗汤药,看脸色红润,恢复的甚是快,连令欢一进来,小铃铛就紧着咽了口药,急着道歉: “连公子来了,连公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有没有事?” “我没事,”连令欢摸了摸脖子上被小铃铛咬的牙印,连痛觉都感觉不到,会有什么事吗,“沐长老,封鬼钉真的没找到吗?” “没有,”若是封鬼钉还在,小铃铛也不会恢复的这么快,“我看看你的伤口。” 沐长老看了看连令欢脖子上的牙印,牙痕已经消退,只有些皮外伤已经没有大碍,“容我细看。” 连令欢说道:“沐长老请便。” 沐长老运行灵力,一阵温热感从他的手掌流动在身体之中,寻觅着什么,突然连令欢腹痛一下,“这里,有点痛!” 沐长老收力,皱眉道:“连公子,封鬼钉的确在你体内。” 连令欢诧异,“可为何之前我没有察觉?” “这个我也说不好,但它的的确确是在你体内,”沐长老沉稳道,“我可将封鬼钉化解,但封鬼钉这东西,得需要时日自行融化。” “那多谢沐长老了。”连令欢无奈,只能如此。 姬予清不解问道:“不是说封鬼钉在人身上,会丧失神志吗,他直到回来一直都好好的吧?” “可能在连公子体内发生了什么改变,这只是猜测而已,也或许连公子修行甚好,可压制封鬼钉的阴气,”沐长老淡然说道,“连公子,那开始了?” “好。” 姬予清抬眸,“那我出去等。” 姬予清离开,她也疑惑,就算是连令欢的修为再高,阴气那么重的封鬼钉进入他体内,他竟然会不知道,这又说不过去。 …………… “喂,刚才那个面色凶恶的女人,真的是渊族族长?” “听说是,而且我记得奉渊是橼海的那个吧?” “我知道我知道,”一个爱凑热闹的弟子举个手钻进来,“奉渊就是那个之前在仙界眼皮子底下抢了两个城的那个,这怎么又成了妖界族长了?” “这可真新鲜啊,妖界的渊族族长,竟然抢了仙界的地盘,昨晚那还打起来了,据说是天昏地暗,天崩地裂啊。” 边说还夸张的白活着,爱打听事的几个都凑到一起,众说纷纭。 “真不得了啊,你们说渊族族长抢仙界的地盘,会不会是妖界…” 另一个人赶紧捂住了他的嘴,“嘘…这话切不可乱说,被妖王听了去你不要命了!” 其实不仅这一人会这么想,但凡事知道了奉渊是妖界族长后,就有很多人会这么想,虽是奉渊一人所为,但更多人只愿意听大事,只愿意听他们想听到的假话。 “那仙界会不会找妖界麻烦啊?” 终于有人问到了重点,无可厚非,妖界必须出面,一人叹了一声,“唉,还是我们好,仙界也那么乱七八糟的。” “快别说了,一会儿被人家听了,没好果子吃!” 殊不知,上极门这群弟子的闲言碎语,已经被刚好在附近找水的奉渊一字不落的听了去,就等到他们没声了,奉渊随手一挥,引了水缸里的水出来,给每个人头上都淋了一个凉。 “我还以为只有仙界在意这事,神界都这么嘴碎!”奉渊突然出现,冷若冰霜,快要吃人的表情吓的刚才的几个人都浑身一抖,纷纷退让,默不作声。 奉渊瞥了一眼,“再给妖界泼脏水,我就扭断你们的脖子!” “是是是…多有得罪,请族长…”几个弟子连忙道歉。 但奉渊压根不正要瞧他们,就冷冷的离开,几个人看奉渊有了,才松了一口气,但还觉得后背发凉,发出一声感叹, “不愧是敢抢仙界地盘的人,就是强悍!” 那扰乱妖界 一个时辰后,连令欢体内的封鬼钉处理了下,还是留下了残留,沐长老道:“封鬼钉出不来,我只能将它打碎,但要你的金丹压它几日,三日后便可清除。” 连令欢拱手道:“多谢沐长老。” 他自己摸了摸腹部,这里的微痛感已经没了,刚才他一直没想到,现在他有些反应过来了,为何封鬼钉进入了他体内,他没有察觉。 可能和他腹上的封印有关…… 也是因为这个封印的封鬼钉才会进入它体内的吧。 但暂且还不能和别人说,待封鬼钉三日后自行消失,就没事了。 此时姬予清进来,看连令欢没事了,说道:“可以走了吗?” “可以。”连令欢道。 连令欢欲要走,沐长老又想起了什么,叮嘱了一句,“连公子,封鬼钉在常人身上会影响七魄,你还是要小心,虽然现在没事,但这三日还是要小心。” “七魄…这么厉害?”姬予清反问道,七魄和三魂都是息息相关的,能撼动人的哪个都厉害的很。 沐长老笑道,“妖王切莫小看这封鬼钉,它之所以被列为禁术,还不是因为伤人厉害,七魄是人身之本,封鬼钉就是摸准了这个道,才能控制人的。” 姬予清斜眼看了眼连令欢,“应该没事吧,身强体壮的。” 连令欢含笑,“那有劳沐长老,我们告辞了!” “不必客气,还要谢你们救回小铃铛,”沐长老示意青葙子,“去送客。” 青葙子:“是。” 姬予清和连令欢离开,小铃铛却忧愁起来,她得知宁忍鱼死了后,就无比痛心,她缓缓抬头道:“沐长老,宁忍鱼…真的那么坏吗?” 沐长老并不知小铃铛和宁忍鱼是相识,也不知宁忍鱼和上极门其实也有些缘分,可如今的宁忍鱼,提起这个名字来,只会让人觉得穷凶恶极, “他罪恶昭着,恶有恶报。” 沐长老话后,也走了出去,小铃铛在床边哀伤的落泪,“宁忍鱼,我始终相信你是个好人。” 她摸了摸头上,那个娘留下的遗物真的没有了,失去了铃铛的寄托,她觉得自己此刻真的被迫长大了,她一直被人当孩子看,甚至也骗了自己,她以为自己永远是一个受他人庇护的孩子。 可从她看到宁忍鱼后,她就明白了,并非只有一直受到保护的人才会无所畏惧,像宁忍鱼那样,把善意和过去都统统抛弃,也可以什么都不怕。 走在回妖界的路上,姬予清好奇的问道:“七魄都是什么?” “七魄也是七情,分别指人的喜怒哀惧爱恶欲七情,每一情都有对应一魄。”连令欢给她解释完,就知道姬予清再好奇什么了,“你放心,我的封鬼钉不会有那么大影响的。” “谁关心你了,自作多情。”姬予清别过脸。 连令欢只笑不语,他都懂,这就是口是心非。 回到妖界后,姬予清的第一件事,就是让奉渊和金长老两个人赶紧商量个应对仙界的办法,这才一日,肯定妖界已经都知道了橼海的事,只要有一个门派冒了头,就会有其他门派相拥而来。 奉渊自己却不在意,悠闲的在乌司城转了一圈后,还去拜访了药师,要不然姬予清给截了回来,她就要去狐族找司月了。 “妖界没有几个人愿意相信真相,升鸿山的惜央真君就是其中一人,再就是其他门派我并不熟,”姬予清踢了一脚躺卧在榻上的金长老, “火烧眉毛了你还睡得着,橼海怎么办?” “你不是心里有数吗?”金秉禾半睁个眼睛,“当时让渊族露面我就和你说过,你自己怎么说的来着?可是信誓旦旦的保证。” “我的确有办法,但没想到跳出来一个惜央真君,他是个挑事的人,他若是煽动其他门派和妖界为敌,我难道要和一群疯狗一起对咬吗?” “哈哈哈…这个骂的好,”金秉禾捧腹大笑,翻了个身,托着脑袋,“不过,说说你的办法是什么?” “我的办法就是…”姬予清压低了声音,“让仙界更乱些。” 金秉禾摇头,“没懂,怎么乱。” “仙界不是不承认那两座城是因为他们的过失吗,不如就让他们更无暇顾及橼海一事,我本都安排了狼族去了仙界搞搞小动作。”姬予清耸肩,“谁成想惜央真君盯的紧,他一定会盯着妖界的动静,让他发现我故意去扰乱仙界,肯定更没完没了。” “你这是卑鄙!”金秉禾又躺了下去,“故意让狼族扰乱仙界,把他们搞乱,让人看着仙界不作为,和橼海做比较,让人都夸夸奉渊,这说着容易,你要是被抓住了尾巴,知道得多大乱子吗?” “所以…我现在改了主意,我不扰乱仙界了。” 金秉禾放心的点头,“这就对了。” “我要乱了妖界!” “什么?!”金秉禾一下坐了起来,掏了掏耳朵,“你刚说乱了谁?” 姬予清重复道,“妖界!” 金秉禾一脸看傻子的表情看着她,“你傻了吧,你祸害自己家,妖界这风平浪静的多好,你别乱来!” “自导自演罢了,给他们看看,反正我们自己心里清楚就行了,”姬予清起身,“好,就这么决定了,仙界的人只要来了,肯定得夹着尾巴赶紧走!” “你这不是长久之计!”金秉禾再后叫着她,“别闹的太过了!” 金秉禾无奈的长吁,“真是…闹来闹去,还是个闹,我都怀疑你师父为了躲你,故意搞失踪的……唉。” 姬予清疲惫的回到自己的殿里休息,真想一觉睡过去,一切都能悄然无声的过去,没有什么仙界,没有什么银面人,更没有什么失踪,师父也能回来… 还有连令欢的封鬼钉,她现在都想不通,是怎么在连令欢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就进入它体内的,或许封鬼钉对他,真的没有什么事吧。 然而第二日,姬予清就知道她昨晚一定是想错了!! 她刚在大殿里出来,就碰见连令欢背靠在她门旁,姬予清一惊,“你在这干什么,有事?”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吗?” “………”姬予清怎么觉得连令欢有点不对劲,那副表情是什么意思? 她还没说话,就被连令欢一把拉过,她被连令欢推到墙边,一手抵墙拦着她,那双眼睛含情脉脉,满目深情,温热的气息流窜进她的耳中, “姬予清,择日不如撞日,和我流浪天涯吧!” “什么?”姬予清震惊的推开他,还…推不动! 连令欢嘴角轻佻一笑,捏着她的下巴越看越近,“我以爱发誓,带你远走高飞,离开这个穷地方!” 姬予清一脸黑线,:“………滚!” 爱魄闹乌龙 “以爱待人,苍生可畏,”连令欢意犹未尽的在姬予清下巴上搓了搓,“切勿再如此辱骂我,我真心待你,莫要寒了我的心。” 姬予清深吸了口气,“你这是…封鬼钉真影响七魄了?”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只要你需要,你可以拿走我任何东西!”连令欢含蓄一笑,“只因为,我爱…!”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别说了,怪恶心的,”姬予清精光一闪,目光缓缓向下看去,“让你干什么都行?” 连令欢重重点头,“你尽管开口!” “那我要看你封印!” “不行!”连令欢当即回绝。 姬予清无奈翻了个白眼,“我就知道,滚开!一口一个爱爱爱的,恶心不恶心,你七魄都乱了,还胡说八道!” 她一脚踢向他下怀,撞开了连令欢,“你赶紧回去打坐入定,三日内赶紧把你七魄都压好了,真不想看见你这恶心的模样。” “天呐…想想都一身鸡皮疙瘩。”姬予清抖了抖肩膀,关门就把连令欢关在了门外,怕连令欢又敲门,还喊了一声,“敢开门我就杀了你师弟!” “唉…”连令欢无奈摇摇头,失落的独自叹息,“世间若是人人以爱待人,天下太平,多好的一番盛况啊。” 奉渊听说妖王有办法应对仙界了,她就赶着来看看,估量着时辰也差不多了,谁知刚走到大殿,险些被连令欢吓了一跳,奉渊无语道, “大早上的,连公子在妖王门口自言自语干什么呢,要是没事就回去好好查案!” 奉渊要推门进去,迅速被连令欢拦住,“族长且慢!不能开门!” “为何?”奉渊转念一想,“妖王吩咐了?” “是,”连令欢低个脑袋,“她说,敢开门就杀了我师弟。” “杀谁??”奉渊以为自己听错了,开个门都要到杀人的地步了,她怎么不知道妖王的脾气这么大? 连令欢抬头,可怜的眼神看着她,“我师弟,她亲口说的!” “开门关你师弟什么事,你师弟惹着她了?”可就算惹着姬予清,只要不是他师弟不就行了。 连令欢长吁短叹,“世人要爱人,唯爱服众人,可造福苍生……” “不是…等等,”奉渊一头雾水,“你一个人念经呢,我就问你能不能开门!” “若是我师弟被杀怎么办?”连令欢反问,“我那么好的师弟,还懵懂无知,怎么能就这么英年早逝,性命攸关的大事,万万不能轻举妄动。” 奉渊还是没听懂,她也没有那耐心,“…………那死就死了!关我屁事!” 奉渊推门而入,连令欢大惊,奉渊又默默关上了门,他惊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 “哈哈…金长老,我最近修行长进可快了,多亏了金长老,”恭缪笑嘻嘻的边走边笑道,“那金长老想吃什么,我给你做,不如吃鱼吧!” “鱼啊,前天吃了,换个花样吧,”金长老想了想,“黄花鱼吧,多加汤!” 恭缪笑道:“好!” 他的话刚落,就迎面跑过来一个人,恭缪定睛一看,“那不是令欢师兄吗,他跑什么,好急的样子啊。” “令欢师兄——!”恭缪挥手喊着,迎着连令欢,猛然就被连令欢一把抓住,一脸的焦急, “师弟,快跑!有人要杀你!” “什么?是谁…那怎么办…”恭缪也慌了起来,来来回回踱步,生了满头大汗,“天呐,为什么要杀我,难道我惹了仇家,师兄这可怎么办啊…” “放心,师弟,师兄带你跑!绝对不会让你被杀!我们逃跑!”连令欢心想,我这么好的师弟,切不能被贼人所害,“师弟!就算是死!师兄也会保护好你,因为…要以爱待人,更不能让你白白送了性命!” “令欢师兄…呜呜呜…你真好,那我们赶紧跑吧,”恭缪吓的魂飞魄散,“那我们跑去哪里安全?” “天涯海角!何处惹尘埃,我们总有容身之处!”连令欢义正言辞道。 恭缪紧张的吞了吞口水,“那我赶紧回去收拾包袱,令欢师兄你等我!” 一旁傻眼的金秉禾,目瞪口呆,冷冷一句:“你俩这是……演戏?” 恭缪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看着金秉禾,“感谢金长老的教导之恩,我没齿难忘,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来日定回来报答您!” “哎哎哎!给我站住!”金秉禾呵斥道,“你这是突然干什么?闹的哪一出?” 恭缪哭诉道,“不知在哪惹了仇家,要杀我啊…” “惹了仇家也不敢闯进妖界来杀你啊,什么人这么大胆,”金秉禾摸摸恭缪的脑袋,“放心,有我给你撑腰,你说那人是谁?” 恭缪回头看着连令欢,“令欢师兄,是谁要杀我?” 连令欢严肃道,“妖王——姬予清!” 恭缪转头传达给金长老,“令欢师兄说是妖王…姬…谁?妖王!” 金秉禾也诧异,和恭缪都看着连令欢,异口同声道:“妖王?” 连令欢点头,“没错,她亲口说的。” 恭缪想了想,“可我…好几日没见她了,我怎么会惹了她,她为何要杀我?” 金秉禾也问,“是啊,为什么要杀小白莲花?” “因为奉渊开了妖王的殿门!”连令欢一本正经的说着,“所以,她要杀我师弟了!” “这都哪跟哪啊,她傻了还是你傻了?”金秉禾揪着恭缪就向姬予清的大殿走,“我倒要看看,姬予清搞什么鬼?” 连令欢在后默默叹气,“真是执迷不悟啊。” 姬予清正和奉渊说了要搞乱妖界的事,金秉禾拎着恭缪就闯了进来,“姬予清,你要杀恭缪?他怎么惹着你了?” “我杀他?”姬予清一脸懵,看着恭缪抽泣,“我有病啊我杀他。” “那连令欢说你要杀了他?总不能空穴来风吧?”金秉禾道。 姬予清一头雾水,还是听不懂,奉渊也道:“方才我进来时,连令欢的确说了开门的话,你就杀了他师弟,有点费解。” “岂止是费解…”姬予清是听明白了,她咬牙道,“连令欢!他简直…蹬鼻子上脸!” 正好,连令欢进来,严肃道:“妖王,就算你杀我师弟,不如先杀我,我愿用待人爱心替我师弟一命!” “呵呵…”姬予清眉头抽动,“好啊,我成全你!!!” 客栈引城东 金秉禾长叹一口气,“唉,活该啊…” 半刻后,姬予清还是把连令欢撵了出去,她再次回来道:“说正事,刚才我和奉渊说过了,那就从乌司城开始。” 金秉禾反问道:“什么乌司城开始?” “扰乱妖界啊,我和你说过了。” 金秉禾无奈又无语,还以为姬予清会在考虑考虑,没成想她真的要这么干,可扰乱妖界来解决仙界一事,应该没那么容易, “你若是只想让仙界觉得妖界无暇顾及他们的话,那你就太小看仙界那些门派了,他们反而觉得这是个好时机,趁火打劫。” “不怕他们趁火打劫,”姬予清精光一闪,“我就怕他们不劫。” 金秉禾不明白姬予清有何用意,奉渊也不解释,“金长老,老人家就应该去颐养天年。” “你们啊…”金秉禾连连摇头,又无话可说,“整日说我老,我应该还得活个几千年吧。” 奉渊哑然扭过头,“妖王,乌司城内,是否要异族出面?” 毕竟异族掌管着乌司城的地界,提早给异族做个准备也好,姬予清摇摇头,心里有几分盘算,“不必了,我知道如何。” “好。”奉渊道。 金秉禾却什么都不懂,也不打算再问,伸着懒腰,又拎着恭缪离开,“小白莲花,我们走,咱不和这种女人狼狈为奸!” “啊?…说狼狈…为奸不合适吧。”恭缪胆怯的回头看了一眼姬予清和冰块脸的奉渊,又一路被金长老拉着走。 来大殿的女娥碰见金长老行礼,后缓步走进大殿,轻声道:“妖王,异族来报,乌司城有人进来了。” “哼!”奉渊冷哼一声,“一群无耻之徒,来的可够快的!” 姬予清抬眸问道:“身份可查清了?” “查清了,仙界的四个门派而来,但互不相识,已经乔装打扮进入了乌司城的城东客栈中。” “仙界可真是个大林子,什么鸟都有。”姬予清刚刚准备了计划,这才仅仅一日,仙界有的门派,就按耐不住派了人过来。 不敢冒然而来,也是因为乌司城是妖王之处,而且他们的目的,明摆着是要替仙界要回橼海,实际上,都是自己想吞并橼海那块儿罢了。 女娥问道:“妖王,异族族长带了口信,问您要赶出去吗?” 异族族长设法赶走几个人不是问题,但现在姬予清是巴不得多来点人,都看看这个热闹,她流露出狡黠的眼色, “告诉异族族长,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而且,千万不要让他们离开乌司城!” “是。” 姬予清此举,奉渊也不得不问上一句,“妖王心机颇深,若是那些人不上当怎么办?” “挑拨离间的事,谁都会做,”姬予清胸有成竹,“而且就仙界现在野心大张的时候,就是在给我们递刀杀他们自己,橼海既然迟早都要还回去,可不能就这么轻易还回去,我得大张旗鼓的让他们看看,我是怎么给他们还回橼海的!” 奉渊抬眼,“妖王出手,拭目以待!” ……乌司城客栈…… “掌柜的,和您打听下,这乌司城有没有特别点的地方?”一个头戴着巾帻的人在柜台上放了个元宝。 掌柜的是个八字胡的中年,赶紧把元宝收回了袖中,嘻嘻笑道:“客官这就客气了,您尽管问就是了,乌司城中特别之处多了去了,您想知道什么特别个法呢?” 头戴巾帻的人在乌司城很是少见的,此人更像寻常的读书人,八字掌柜的差点看走了眼,以为是个穷酸的人,当给了个元宝后,掌柜的就眉开眼笑的巴结着,“或者,我给您再换间上房也成。” 巾帻之人看出掌柜的是个贪财之人,就扔了个元宝,“乌司城内的特别之处,比如有过能人异士出没过的地方,再有过灵气极强的地方?” “哎呦,这容我想想,”掌柜的捋了捋八字胡,“还真有个地方!” 巾帻之人紧问,“何处?” “城东的高山之处,那里呀,经常也有看到有修行的能人在那,”八字胡掌柜的打探一下,“客官这是要找人?” 巾帻之人赶紧解释道,“就是听闻乌司城极好,前来看看而已,多谢掌柜的。” “那客官您休息,一会儿让小伙计给您送壶热茶去。”掌柜的目送巾帻之人上去。 一旁的看到这一幕的两个人,对视了一眼,起身就去了城东方向,紧跟其后的就又是两个人,小伙计瞧见了过来问, “掌柜的,这些人方才是听了你说城东有能人异士出没,怎么都去了?而且…我怎么没听说城东有什么,有也是城北啊……” “闭嘴,干活儿去,别到处乱说,我说城东就城东!”掌柜的甩给小伙计一条抹布,小伙计灰溜溜的去沏茶。 八字胡的掌柜的掏出两个元宝吹了吹,“真是傻人钱多。” “小心财迷心窍!”这时门口走进一个发丝半白的老人,走路慢悠悠的,和往日不同的是多了一根拐杖。 八字胡掌柜的一见来人,惊慌的赶紧去扶,“哎呦,族长您怎么来了?” “平日叫什么?”异族族长又问了一句。 掌柜的嘻嘻笑道:“是我又说顺嘴了,您是我前辈,快坐,我给您倒茶。” 异族族长抬手道,“不用了,住在这里的人,你安排好了?” “放心,您还不相信我吗,我一说城东,那几个都向城东跑了,”八字胡掌柜的又将两个元宝奉上,“这银子我受不得,太烫!就孝敬您老人家了,给白白买糖吃。” 掌柜的将元宝放在异族族长的手里,又小声道,“前辈,妖王既然打算搞搞这几个仙界的人,不如我关门打狗算了,反正进了我的门,肯定不会让他们跑了。” “你看好这一举一动就行了,别的少操心,”异族族长锤了锤老腰,“这人老了,真不行了。” 说着又走出了客栈,小伙计嫌弃的过来瞪了一眼,“那不是开破面馆的老头吗,他来这干嘛?” “闭嘴!哪有你说话的份,以后他再来,你就给我伺候好了,”掌柜的厉声呵斥,“你要是知道他是谁,给你吓尿裤子!” 小伙计委屈巴巴的嘟囔着,“我怎么知道他是谁啊…” 嫁祸于五人 “妖王,异族已经引他们去了城东的高山。” 女娥说完,姬予清向奉渊挑了挑眉,“看见了吗,未到午时,就开始上钩了,他们心急的很。” “四个门派都去了?”奉渊问女娥。 女娥摇头,“去了三个。” 姬予清悠闲的喝了口茶,“只要有一个去就行了,结果还多去了两个,狼如虎口,又多捡了两个,赚了。” 奉渊挥挥手,让女娥退下,奉渊有点看不懂了,“确定可行?” “箭在弦上了,还问我是否可行,是不是有点晚?”姬予清清清口,起身道,“我要去城东高山,你去不去?” “走!”奉渊二话不说,紧跟其后,她也想见识下姬予清的办法,到底有什么波浪。 姬予清却很是迫切的等着这一幕,仙界主动送上门来,悄无声息的进入乌司城,真当她妖界是吃素的,自以为掩人耳目,其实早就被看的透彻。 刚走出大殿,就听见恭缪的声音再喊,“令欢师兄,你别生气,别砸啊,好贵的…那个也不行,你别生气了!” “连令欢的怒魂出来了,不如利用起来,”姬予清临时多了个想法,向他们的方向走过去,“恭缪,你过来。” 恭缪急匆匆的过来,苦恼道:“令欢师兄今日脾气大的和牛似的,看见那石头摆放的不对,也非要砸石头,我快累死了…” “别拦着他,”姬予清说完,恭缪一愣,以为听错了,他师兄正在砸妖界的东西,姬予清竟然在放纵,她看着气大如牛的连令欢,“恭缪,你把他带到城东客栈去。” “城东客栈?为什么?”恭缪想的是莫非是妖王嫌令欢师兄太吵,还乱砸东西,要让他出去冷静冷静,可能就是这个意思,他点头道,“我懂了,是个好主意!我这就带他去!” 说完恭缪就要带着连令欢走了,奉渊疑道:“你还没说,他懂什么了?” “谁知道呢,我们走!”姬予清同奉渊二人向城东高山而去。 城东高山,是乌司城最高的山丘,上多有百余颗松柏,所以也无人会过去,山丘不大,一眼望穿的地方,只是此处的地势高,可看到乌司城全貌。 反之,除了乌司城之外,其余的周边几个地方,也能看到此处的高山,姬予清就是看中了此处的地势,对她们极为有利。 先到此处的就是头戴巾帻之人,他再怎么乔装改扮,那手里的灵剑都能暴露了,到了高山后,就一直在山中寻觅。 随后的四人,就装作不认识,各怀鬼胎的同行进来,在暗处的奉渊不屑道:“派这等愚笨的人来找妖界结界,还想找我要回橼海,真是愚蠢!” “他们共五个人,单行而来的只有戴巾帻的那个,他的修为看不出来,但那把灵剑,是个上品,他的门派,应该不差。”姬予清转眸,“所以,这次就抓他当靶子!” 枪打出头鸟,自然也得挑最厉害的那个,姬予清相信自己不会看走眼,“一会儿,是场好戏!” 巾帻之人察觉到了不对劲,高山本来就不大,他几乎将高山都转了个遍,为未见有半点灵力的痕迹,更不必说妖界的结界。 他抬头环视了一眼,决定回头,回到城中再打探一番为好。 “起火了!”突然后面四个人中有人慌乱的喊了一句,引起了巾帻之人的注意。 还没待他过去一探究竟,就当头一热,他抬头看去,只见头顶几团火球砸下来,他一连躲开几个,但树却遇火就着,“难道是天火?” 只有天火才能从天而落,但天火的可能一向都不大,怎么在乌司城还会出现了,但当务之急,还是尽快跑出去为妙。 姬予清手里灵力化成火苗,越滚越大就向那逃跑的四个人扔下去,“等他们跑出去了,你赶紧灭火,我可不想烧了自己的山。” 奉渊照办,眼看着那几个人跑出高山,奉渊降了法阵,一条水龙掠过大火,灭火后还留着些浓烟,“下山?” “对,去客栈。”姬予清说道。 八字胡的掌柜的正对账本呢,只见几个人灰头土脸的快步走进来,最后的是巾帻之人,他气愤的坐下,“来壶茶!” 八字胡掌柜的应着,“伙计,赶紧给客官上茶。” 小伙计赶紧就上了壶茶,掌柜的瞥了一眼另外四个人,两个也在这歇着,另外两个上了楼。 不到一会儿,一个壮汉手持个粗木棍子,身后领着一群人愤愤不平的冲了进来,进门就喊:“刚才在高山下来的几个人呢?!” 巾帻之人斜眼看了一眼,掌柜的赶紧上去,“这是干什么啊,来我这小店是打劫啊?又拿刀又拿棍的,把我这客人都惊了。” 带头的壮汉露个雄壮的肩膀头子,凶恶的推开掌柜的,“刚才城东高山上有人放火,有人看见五个人,就在山上跑下来进了这家客栈,来乌司城放火烧山是不想活了!赶紧出来!” “放火烧山?”掌柜的惊恐状,“哎呀,那真是不得了呢,那山上都是稀有的木材,可得赶紧把人抓住!” 壮汉身后跳出来个十二三岁的男童,挤进客栈就指着坐在里边的巾帻之人,还有另外两个,“就是他们几个,我亲眼看着他们在山上跑下来的,肯定是他们放的火!” “你胡说!”被指认的一人拍桌而起,“那明明就是天火,我们行得正,怎会做放火之事!” 壮汉吐一口唾沫,“去他娘的天火,欺负我们没见识是吧,是不是你们放的,我们自然会查,先把你们关起来,好好交代什么底细,赔了高山的五万金再说!” “五万金!你这是生抢啊?” “没钱就老实交代!”壮汉扫了一遍,“不是五个人吗,还有两个呢?” 八字胡掌柜的眯眯眼,指了指楼上,“在上头。” 几个人前去找楼上的两个人,这三个也得被抓住,巾帻之人看向掌柜的,“是掌柜的指引的我去的高山!” 掌柜的赶紧解释,“客官别冤枉人,是你问我乌司城有什么特殊之处,我就说了高山,谁知您还放火啊!” “你!”巾帻之人看出来老板也是个墙头草,立不住,又紧道,“我是仙界而来,你们放开我!” 壮汉一听,讥笑道:“仙界怎么了,那更好,你招供了底细,让你门派来赔钱,在这之前,那就把你们关起来!” “你们没有证据是我们放火,就胡乱抓人!”巾帻之人挣扎道。 掌柜的捋了捋小胡子,“这位客官,证据也让大火烧了不是?” “你们存心污蔑我!”巾帻之人发怒,抬起灵剑就闪了出去,“今日我看谁敢抓我!” 灰戈对奉渊 巾帻帽的人一喊,壮汉顿了顿,瞧着他手里闪着银光的灵剑,锋芒逼人,一旁的几个人也被甩开了手。 另外两人一看,双双也拔了刀,震住了在场闹事的人,此时楼上捉下来的两个人,也是同样,不明所以的就跟着防备的剑锋相对。 小胡子掌柜的啧啧嘴,“这是哪一出啊,就是赔钱的事,非得拔刀,你们都悠着点啊,别把我这桌椅板凳酒坛子打碎了,不然双倍让你们赔回来!” 巾帻之人气红了脸,“让开!我要见城主!城主在各处?!” 壮汉丝毫不惧,随脚就勾了个桌子来,一屁股坐在上头,“乌司城没有城主!所以你要么赔钱,要么就让你那什么门派来送赔金,反正我们都是凡夫俗子,你要真敢杀了我们,我们也拦不住啊!” 堵在门口的一群人起哄,“就是,放火烧了我们的山还想杀人灭口吗?!” “你们今天绝对跑不了!” 这僵持的局面缓和不开,就都大眼瞪小眼,可见那几人被气的不轻,这时门口外面有一个粗犷的声音喊了一声, “里边的干什么呢!给我让路!” 门口的人纷纷避让,只见一个身穿貉子毛披风的男人,雄赳赳的走进来,脸上穷凶恶极的表情无视正在僵持打架的场面,用力拍了拍柜台, “人呢?!都死了,上酒!” 小伙计吓的不敢动,只好掌柜的自己告诉过去招呼着,“这位爷,要什么酒?” “最好的!”啪一声,一个元宝就拍到桌子上,掌柜的赶紧揣在怀里后去拿酒。 这个人回头寻摸了一眼,径直走向了巾帻之人面前的位置,不管不顾的坐了下去,“小二,先来几个下酒菜!” 小二颤颤巍巍的道,“好…好嘞,客官您稍等。” 因为此人的到来,气氛变的更微妙了,巾帻之人看了看一旁的窗户,心想如果以他的身手,从窗户跳走,这些人应该追不上,待他回了门中,定会和师门解释清楚。 “你们这打架,怎么不动手啊?”貉子毛的男子一副等着看戏的神情,甚至还想多言相劝,“不打就出去,看你们就堵得慌。” 壮汉也不想多拉一个仇人,解释道:“这位兄弟,你有所不知,这几个人声称是仙界来的人,在乌司城放火烧山后还不承认,被我们拦住了又想杀了我们!” “呵呵…仙界真是好大的排场啊,来乌司城放火,怎么不看看乌司城是谁的地界呢,”围着貉子毛的男子接过掌柜的酒,拿起酒壶就往嘴里倒了下去,喝了个痛快, “但是啊,不如你们各退一步,先给我腾个地方如何?” 壮汉道:“这位兄弟,你在此有事?” “我也是寻仇而来,”他一饮而尽,“听说有个叫奉渊的女人,来了乌司城,此人和我世仇,我肯定得和她打一架才行,到时候不要误伤了各位!” 其余五人一怔,听到奉渊的名字,那他们的目的都是一样的,只是不知道这个人到底什么来历,也不像是仙界的人,以前也从未见过。 正说到此时,门外就冷冷冰冰的声音传进来,“听这口气,不远万里都要找我来寻仇,真是辛苦你跋山涉水了!” 只见奉渊自带一身冷气,气场傲世的走进来,她的出现也引起了仙界五人的注意,他们的目标奉渊出现了! 这就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奉渊自己来了! 正他们得意之时,奉渊连个正眼都没看他们,只蔑视的看着刚才叫嚣找她寻仇的男人,然而她也不陌生, “狼族族长——灰戈!别来无恙!” “狼族…族长……”巾帻之人心里犯嘀咕,这是赶上了什么恩怨情仇,狼族族长怎么也在这出来了。 灰戈一看奉渊就眼红,语气急转直下,“奉渊,你在橼海藏身不露,就以为能躲得过去吗,你曾打我族人,重创我族结界,这笔账我今日可要和你好好算清楚!” 奉渊若无其事道,“难为族长大老远的跑来乌司城,我不好好招待,反而是我的失礼了!” 八字胡的掌柜的一头雾水,这…怎么有点看不懂了,不是仙界来找奉渊的吗? 怎么狼族族长都来拉仇恨了,这二人还要打起来的意思,这突然怎么乱七八糟的?? 掌柜的直揪胡子,“我们异族族长也没说今天还得演这出啊?……” 灰戈是个急脾气,拍桌就起,一拳施展开,拳风如浪,掀翻了所有桌子,刚才还被困住的五个仙界之人,现在反而更被逼进了角落,看这情况,他们五个完全不是这两个人的对手。 周围的人都没反应过来,就被奉渊扫了一道,一水的冰碴在脸上凉飕飕的滑过去,再一看这二人互不相让,砰的一声整个客栈都炸裂开,屋顶四分五裂。 “祖宗哎,我的客栈啊!”掌柜的心疼的看着破洞的屋顶,欲哭无泪。 壮汉趁此一看,“赶紧按住他们几个,把他们放外面绑起来!” 一群人趁机把五个人五花大绑,都扔在了门外,就开始看热闹,奉渊和灰戈从客栈里,打到了屋顶,客栈已经惨不忍睹,二人还在拼杀的你死我活。 壮汉啧啧道,“看见了吗,这才真是高手对招!” 掌柜的喊了声,“二位,这人来人往的,切勿伤人啊!” 灰戈一听,怒道:“有种就换个地方继续打!” 奉渊也不服输,“哼,真当我怕了你!” 二人身影一闪,向着护城河而去,看热闹的也纷纷追了过去,这等热闹,百年难遇,可就得抓住了机会,壮汉一手就拉着仙界五个人的绳子,也拖着他们一起走, “快走!磨磨唧唧!” “他们内讧,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壮汉烦躁道,“要你走就走得了,废话真多!” 渊族族长奉渊,和狼族族长灰戈打了起来,这要是传了出去,的确是个大事,也就当看个热闹,而且好不容易才找到奉渊,就不能再跟丢了! 到了护城河时,奉渊更发得意了,“来护城河和我打架,就让你看看渊族的本事!” 奉渊一手灵力轰动,引了护城河里的水,水柱冲天,从天而降,直冲灰戈,灰戈躲的极快,也不认输,攘了岸边的沙石挡成了一堵墙,拦着奉渊的水柱, “奉渊,我要你给狼族付出代价!” “就是打了几只狼崽子,还真当我奉渊一样下贱吗,给你狼族代价,先赢过我再说!” 这俩人越打越厉,旁观的人都看的瞠目结舌,片刻后,突然一道剑光飞了出来,将奉渊和灰戈给分开,众人惊讶地看过去。 只见连令欢视如寇仇的举着灵剑,“你们两个砸烂了客栈,就给我付出代价!” 灰戈有点懵,连令欢?他悄声问了句奉渊,“妖王也让他演戏了?” 奉渊更懵圈,“没听说!” 三族长群架 连令欢突然来此,奉渊突然想道:“可能是妖王让他去客栈,担心那些人抓不住仙界那几个,但他没赶上时候!” 姬予清的用意是想让连令欢趁机收拾下仙界的几个人,谁知灰戈来早了,连令欢来晚了,这么看来,连令欢是有点多余…… 灰戈无措道,“那…还演不演?” “当然得演,司月还没来呢!”奉渊瞧见地下追过来的恭缪,“那小子,管好你师兄!碍了我事,我杀了你!” 恭缪一时腿软,哭笑不得,“怎么师兄的事,动不动就要杀我啊…” 在连令欢再闹之前,恭缪赶紧抱住大腿,“师兄,求你千万别动手,为了你这么好的小师弟,千万别生气!” 连令欢的怒魂让他性情大变,尤其看心情大好的去了客栈时,见客栈就被拆了,他又被激怒了。 灰戈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干脆道:“奉渊,快点速战速决!” 怎么着,还得演,奉渊一不做二不休,就撩了整个护城河的水,席卷了十几里,在场的人都被淋了个透心凉,连令欢被平白无故湿了身,更怒了, “奉渊!你故意挑衅,就别怪我了!” 恭缪抱着连令欢的身就不放手,哭诉道:“令欢师兄啊,我求你别动啊,她没挑衅你!真的!” 再动一步,奉渊可要杀了他了。 奉渊看了眼这水的范围,应该是能行,又和灰戈交了几个来回,心里默默想,妖王今日这出戏演的,真是够大啊! 灰戈对招就崛地而起,炸开了条地缝,一旁的人纷纷躲开,这个架势,的确是不同凡响啊。 正这时,奉渊的水柱被一道灵力打断了,水柱断裂啪的一声掉落护城河中,狂风大作,卷起了一阵沙尘,迷了每个人的眼睛,灰蒙蒙的看不清人。 待烟雾散去,人群中一片唏嘘,都定睛看着狐媚的男子,白衣突现,简直惊为天人,可就是他杀气腾腾,方才那阵沙尘就是他引起的。 司月一来,怒不可喝的指着奉渊,“奉渊,你们二人私怨,何故水淹了我狐族,险些伤我族灵狐!” 仙界的五个人诧异的一愣,巾帻之人斜眼看了看一旁的人,“嘿,你认识狐族族长吗?” “我见都没见过,哪里会认得。” “三个族长,原来如此不合吗,这么容易就内讧了?” “管他们呢,都是为奉渊而来,其他人和我们何干!” 说的也对,他们就为了奉渊的橼海而来,谁在乎她和其他族长的恩恩怨怨呢。 司月刚来,就是气势汹汹,奉渊恨着低声道:“司月,你和灰戈联手欺负我,可不厚道!” 司月浅浅一笑,“这不是演戏吗,而且你确实差点把水推进狐族。” “怎么,那你是想来真的了?”奉渊冷声道。 司月摇头,“不敢,虽同是族长,但你也是我前辈,妖王难得让我们三个聚在一起,就演好这场戏算了。” 司月是六族中辈分最小的,见到哪个族长他都得恭敬几分,而且奉渊更不能轻易惹,她强悍的性情,除了妖王和金长老,再就是异族族长,她就没几个放在眼里的。 “那就少废话!”奉渊腾空而过,身影如水在司月悲伤狠踢了一脚,司月酸痛感传来, “奉渊,你是来真的啊!” 奉渊也不听他解释,当头一棒,敲的他眼冒金星,看这情形,虽然是演戏,但不还手,也得被奉渊活活打死。 司月咬紧牙关,“那就得罪了!” 他认真了起来,和奉渊厮杀起来,一旁的灰戈一看,也再乱上几分,三人乱成一气,场面尘土飞扬,水浪翻涌的,让人看花了眼。 连令欢由愤怒逐渐冷静下来,恭缪也终于放心下来,抱的他胳膊都酸了,甩了甩手臂问道:“令欢师兄,你不生气了?” “哼,恶人自有恶人磨!”连令欢抱胸也看着热闹,“等他们败下阵来,我就坐收渔翁之利,一起收拾了他们!” “唉,你怎么还想着这个,”恭缪无奈,只要令欢师兄别在和人家打架就行了,“令欢师兄,你说他们三个族长打的这么厉害,这什么是个头啊?一会护城河都让他们打没了。” “妖王不出面的话,我就只能我动手了!”连令欢趾高气昂道。 恭缪汗颜,“令欢师兄,你可还记得你是天镜峰的弟子啊…” 管的真是太宽了,都直接管到妖界的家务事上了,这要是让师尊知道了,肯定又得挨训了。 然而打了半个时辰了,旁观的人越聚越多,都是从乌司城听着热闹赶来的,恭缪反复回头张望着,“妖王怎么还不来啊?金长老也不知道吗?” 以前乌司城有个风吹草动,金长老和妖王都是知道的,现在都没有出现,真的有些出乎意料。 恭缪正想着,突然头顶一阵风掠过,轻如鸿毛,身轻如燕,只见红衫在头上飘下,出手就是轰然一声巨响,一颦一回头,眼色凌厉,气质掩盖了混乱之景。 “扰乱乌司城!成何体统!” 姬予清一出现,打的水深火热的三个人赶紧停下手来,其实心里想的是,怎么才出现,一直装腔作势的打架,快累死了! “见过妖王!”三人异口同声跪下道。 人群一阵哗然,都因姬予清的出现沸腾了起来,一直听说妖王在乌司城附近,没想到有朝一日还真能见的着,姬予清侧目,随手一挥,红色的薄雾吹过去,所触及之人,都昏了过去。 仙界的几个人也迷迷糊糊的倒了下去,但连令欢和恭缪却没有,连令欢用法阵给挡了,姬予清没能伤害到他,他得意道:“就这点伎俩,还想暗算我!” “令欢师兄,慎言,那可是妖王!”恭缪小心的提醒道。 姬予清转向他们三个,“起来吧,把那几个人也一并带回去。” “妖王,妖王,您等等…”八字胡的掌柜的此时追了上来,“妖王,您看我那客栈…都那样了,您看是不是得……” “找异族族长去。”姬予清说道,擦肩而过, 八字胡掌柜的一听,异族族长?那肯定就是没戏了,看来得拿私囊去修葺客栈了。 连令欢此刻突然拔了剑,“这回,该轮到我了吧!” 恭缪心里发抖,姬予清面无表情的看着连令欢,字字清晰,“……你要是敢动,我就杀了你师弟!” 恭缪心里更怕了,“又关我什么事啊…” 三分橼海地 仙界的五个人清醒过来后,看到的就是样貌清秀女娥,“几位醒了?” “这是何处?”巾帻之人赶紧看了看身上,已没有了绳索,灵剑也在身上,其他几人也是一样,他环顾了下四周,大殿之上就是红衫的妖王。 女娥不理会他们,向姬予清走了几步,“妖王,这几位醒了。” 女娥退到一旁,姬予清没等说话,奉渊就阴阳怪气的说道:“您这几位,从仙界而来,来乌司城是为了游山玩水,还是来找我啊?” 几人彷徨四顾,都不愿直说,也不愿意当出头的,本来就是秘密行事,摆在妖王和三个族长,和其他门派的人说,这意思就不同了。 见他们不说话,司月蛮横道:“妖王,不如先处置奉渊!她滥用灵力,殃及我狐族,若是这么算了,我如何给族人一个交代!” “妖王,奉渊多年前打了我族人重伤一事,还未解决,今日才与她大打出手,求妖王秉公处理,处置奉渊!”灰戈也趁机重声道。 姬予清抬眸,“奉渊,他们所说,可属实?” “不敢欺瞒妖王,的确属实,”奉渊坦然自若,“不过,也是狼族的狼崽子出去扰乱人间,他身为狼族族长,有失管教,我出手教训一下而已!” 灰戈愤然,“你胡说八道,我狼族向来管教严格,你分明是颠倒黑白!” “那就由妖王明断是非了!”奉渊趾高气昂,丝毫不觉得有何过错。 姬予清目光淡然,“你们三族各持己见,各有一词,终归还是奉渊的错。” “妖王!我…”奉渊话说一半,被姬予清打断。 “那渊族割地赔礼吧,把你的橼海分给狼族和狐族一部分,此事就算了,毕竟你故意伤人,本就是罪无可恕,给你从轻处罚,可行?” 灰戈和司月一听,大喜道:“多谢妖王!” 一听割地赔金,橼海要分给狼族和狐族,仙界的五个人一惊,最沉不住气的还是巾帻之人, “妖王,橼海本就是仙界地界,就算让奉渊占了多年,那也是仙界不追究而已,如此分地,不合情理!” “橼海的确是仙界的,但我说出去的话,也不能收回,”姬予清异样的眼神看着灰戈和司月,“仙界的人都这么说了,橼海也分给你们了,你们怎么看?” 巾帻之人正急,橼海被妖界分成三份了不行,这已然成了妖王硬抢,比奉渊还要卑劣。 司月迟疑片刻,“妖王,我狐族长年在空幽之地,橼海于我狐族来说,的确没用武之地,但我想了个办法,还请妖王应允。” “说来听听。”姬予清轻声道。 “我将我狐族所得的一部分橼海之地,低价卖给橼海当地的渔民,估量着有五十万金,但我已说低价卖出,就一百金便可!”司月神气十足,尤为显得他凛然, “妖王看如何?” 橼海的渔民也是仙界地界上的凡人,而且本也是橼海的人,卖给他们也在情理之中,合情合理,司月说完,灰戈也附和道, “既然如此,此法倒也合适,那狼族的那份,我也卖给渔民。” 姬予清琢磨着,“折了如此多的价钱,给了那么大块地,确实是好,那就依你们所言,奉渊,你呢?” “老窝都让人分了,我还能说什么,”奉渊并不服气,也无奈再争执,“也就是说,我在橼海就那么大的地方,还不够我养鱼的!” 姬予清看向仙界的几人,“橼海已再回到仙界的渔民手中,收些钱来,就当渊族这么多年的辛苦酬劳,你们仙界不会还和渔民争抢地盘吧?” “这…”其中一人踟蹰,这也挑不出毛病,可落到了渔民手中,各个门派就都不好觊觎橼海那块地了,而且还有妖界在盯着,“都是名门正派,怎会和渔民争抢。” “那好,就劳烦几位回去和仙界都传达一声,妖界就不一一告知了,”姬予清说完,奉渊就按耐不住了。 “妖王,既然让渔民和渊族共处橼海,也打扰我渊族清修,所以…”奉渊一语中的,让几人吃惊,“我决定将我最后的一点橼海那块地,送给仙界的一人!” 果不其然,奉渊说完,那几个人就惊讶不已,更是焦灼,奉渊自己送橼海,若是谁得了,都是如鱼得水,对门派来说如虎添翼,他们自然也都想争一争。 姬予清抬眼,“送给何人?” 奉渊暗笑,“送给升鸿山的,惜央真君!” 那几人瞠目结舌,为何会送给惜央真君。 “在橼海和鱼蟾冬河那晚,惜央真君还特意前来鱼蟾冬河相助渊族,这份就算是感谢惜央真君的好意了。”奉渊如意算盘打的精明,这也是妖王给的主意,把最后一点地盘,白白送给了惜央真君,肯定会让仙界其他门派怀疑, 姬予清更为得意,本来惜央真君就暗暗试探妖界六族,切不能让他出了这个头,现在奉渊把橼海的一部分地方送给惜央真君,就会引起其他门派对他的质疑。 不出意外,都会怀疑惜央真君和妖界,是否有什么私下的关系,那么惜央真君日后再试图挖妖界的事,可能也没几个敢和他同流合污了。 姬予清当即同意,“既然妥善解决,就照办吧。” 现在是仙界的几人不知如何是好,都在暗暗的想,惜央真君难道真的和妖界早有关联? 他们虽然白跑了一趟,但这个消息,一定得回去告诉师门,那些渔民不算什么,但橼海却有了惜央真君一份,不得不让提防。 “几位来到乌司城,也未能招待,妖界琐事颇多,就不留几位了,几位自便。”姬予清向女娥示意,女娥就要送客了, “几位,请!” 几个人也没有再留下来的必要,现在惜央真君才是大事,待他们出去后,姬予清不屑的笑了声, “三个族长大打出手,确实有辱妖界门面。” 但她还是欣喜的,只要再把给惜央真君的橼海,拟份地契文书送过去,不论他收不收,反正橼海已经和妖界没半点关系了。 “人是解决了,橼海没了,妖王是不是得给渊族另寻个驻足之地?”奉渊冷言冷语道。 “这个金长老安排了,你去找金长老商量事宜,这几日,你们各回族中,都盯紧自己族中的人,切勿这个时候出了事!”姬予清叮嘱道。 三族长同声道:“是。” 帷帽人来访 仅仅一日,仙界就暗地涌动,都被奉渊把橼海的一份送了惜央真君而各怀鬼胎。 隐星宗内,丘长老悄悄唤了岁昭而来,岁昭也知道,肯定是为了何事。 “丘长老可是为惜央真君一事发愁?” 丘长老叹口气,“本以为妖界会拿着橼海不松口,现在又扯出了惜央真君,其他的门派已经开始孤立惜央真君,乃至升鸿山。” “隐星宗的初衷只要橼海太平无事,不论惜央真君和妖界有何关系,我觉得都成不了大气候。”岁昭不是不相信惜央真君,而是相信姬予清,姬予清绝对不会是无耻之辈,她三分橼海,牵扯到惜央真君,极大可能是在自保。 橼海终归是仙界的地方,虽然一时在渊族手里,但不可能永远都招人非议,橼海这块地方就是一个烫手山芋,妖界必须扔出去,才能自保。 丘长老不多说什么,“橼海一事,告诉下边的弟子,都不准非议,这事隐星宗不能掺合进去。” “是。”岁昭也这么想,只要和那些觊觎橼海的人碰到一起,就免不了和妖界起冲突,他想到姬予清,还是算了, “丘长老,我之前和您说过的那件事,可否给个结果。” 提起这个,丘长老脸色又沉了下来,“她是你师妹,不至于犯了天大的事,你如此对待她,可想过她会怎么想?” “丘长老,香枝的死本就蹊跷,我不相信丘长老不知内情,当初您为了保住她,就将此事抹了去,但错终究是错,她要是真的杀了人,我一定会追究下去,”岁昭跪下,恳求道,“求丘长老给我内情,我只想秉公处理,也决不会错冤枉了好人。” 丘长老沉吟半响,“她性情偏激,若是知道你再查她,她难免会做出傻事,你还要查吗?” “要!”他斩钉截铁道,从姬予清离开深山后,他就对香枝的事查了又查,但并没有进展,而且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丘长老袒护了师凝天,以至于现在并没有证据。 “有些事要容我想想,你回去等几日。” “是。”岁昭知道丘长老爱徒心切,他最惜才,尤其对师凝天他们两个,一直用心良苦,他要查师凝天是否造成了香枝的死,丘长老是看透了的。 岁昭出来后,师凝天正巧赶来,迎面碰上,“师兄,你来找丘长老啊?他老人家在吗?” “在。” 他欲要走,又被师凝天叫住,“师兄,你这几日见了我就一直冷淡,是有什么事吗?” “没有,你多虑了,我回去了。”岁昭字里行间都透着疏远,他远远的走开后。 师凝天看着他的背影,总觉得他有些怪异,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师兄对她就如此冷漠了,又和丘长老走的极近,他们也不知道都在说些什么,她也没有多想,就进去找丘长老。 …乌司城… 城东客栈的八字胡掌柜的磨叨了一整日,忙着修葺他的客栈,昨日发生的事,乌司城中的人都少有再议论的,城东客栈门前修葺的人很多。 掌柜的在下边吆喝着,“那牌子不对,歪了…对对对,这这样…” 掌柜的向后退了一步,看看门面如何,却撞上了一个人,险些踩了上去,掌柜的赶紧道歉:“哎呦,对不住,对不住…没…” “无事。”他头戴一个乌色的帷帽,乌纱下垂直胸口处,一股异样的气息幽然而过。 掌柜的看他离去的背影,愣了好一会儿,修长的身姿一身紫黑色的长衫,上绣着红色的奇怪图纹,此人也极其冷漠,拒人三尺,举止之间,都透着几分潇洒。 只是帷帽的乌纱遮住的面貌,看不到此人长的什么样。 “这个人…没见过啊,不是乌司城的人吧…”掌柜的还张望了一会儿,这时小伙计跑了过来, “掌柜的,人家木匠师父喊你半天了,你快去看看那房梁如何?” “知道了,”掌柜的还是忍不住向刚才那男子的方向看几眼,“怎么有点说不出来的奇怪呢…像凡人,又不是凡人…” 直到他被人海吞没,掌柜的才回过神来,赶紧去看自己的客栈,可他还是觉得有点怪,喊来了小伙计, “伙计,你赶紧去破面馆,找到那个老板,告诉他,有个戴帷帽的人,多留意一下,就说我说的,快去!” 伙计嘟囔着,“那破面馆有什么好的呀,那个老头子……” 小伙计赶紧收拾收拾就去了破面馆,悠悠的走了一路,也算是偷偷懒,走到破面馆还嫌弃的不想进,一股油腻腻的味道铺面而来。 他刚进去,就正好看见破面馆的老头在里边,“老板,我家掌柜的让我告诉你留意一下……” 小伙计愣住了,立马收住了嘴,只见里边坐着的,不正是戴着帷帽的那个人吗,幸亏他还没说出口,那人若无其事的在喝茶,始终没有抬头。 异族族长看小伙计的反应,就知道肯定是因为什么,他把小伙计推了出去,“你家掌柜的不是看不上我破面馆吗,赶紧走,告诉他,别在一有机会就来寒掺我。” 小伙计被推了出去,可能也听不懂话里有话,就抱怨的原路回去。 异族族长回头看着头戴帷帽的人,此人气质非凡,未见戾气,却有锐利之感,小二给他端了碗面上来,“客官,您尝尝,这是小店的招牌。” 他默不作声,也没有动筷,缓缓抬头和异族族长对视,隔着一层乌纱,异族族长都能感觉到此人眼神的黯然。 “客官可是对这面不满意?”异族族长故意问道。 此人漠然,许久开口道:“敢问族长,如何见到妖王?” 异族族长当即一怔,又淡然一笑,他也没有再装下去的必要了,“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不及族长您的名号,我一无名小辈,不值一提,”他哑然一笑,“刚来此处,就听说妖界有场内讧,着实大开眼界,只可以没能亲眼所见,今日特来拜会妖王,还请族长引荐。” “看你也不是个等闲之辈,过谦了,要见妖王可以,”异族族长重声道,“报上名来。” 他微微抬起手腕,将头上的帷帽缓缓取下,乌纱刚落下,就见一丝耀眼的银色,待他露面后,小二看呆了眼, “银……银发?” 异族族长也一怔,天生银发之人从未见过,此人生的一头银发,实属罕见,他嘴角噙笑, “在下——洛南一!” 哀思同忧思 恭缪慌张的冲进姬予清的大殿,开门一看金长老也在,不好意思的道:“那个…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金秉禾和姬予清正商量渊族的迁移之事,也说的差不多了,招招手道,“没有,进来吧。” “好…”恭缪前脚刚迈进来,后脚就缩回去,差点忘了正事,“不是,我没事,我师兄有事。” “他呀,一点也不奇怪,”姬予清不以为然,因为封骨钉,连令欢就一连三日,每天换个脾气,还好是三日就可以,要真多几天,他七魄肯定都得轮一遍,“让他闹吧,反正天镜峰赔钱。” 趁机,她还能多向天镜峰要点损失,他们的爱徒在这里闹了个乌烟瘴气,他们要是脸皮禁得住,也可以给那么一点赔金。 恭缪嘟着嘴,“可是…师兄他哭了好久了,我看着都想哭了…” “哭?”姬予清一惊,又忍俊不禁,“他还会哭啊,他哭什么,说来听听?” “就是他一大上练功,不小心砍烂了朵花,他就愧疚了一上午,非要把花种回去,可种不回去,他又非要埋起来,三跪九叩的哭个没完…”恭缪边说,都能感受到他的无奈,“要不给他绑起来也行,万一又踩了根草,他又得埋起来。” 金长老眼珠一转,“莫非这是哀魄?” “闻者伤心,见者流泪啊,”姬予清起身,还是决定去看看,别一会儿功夫,到处都是花花草草的坟头,“我去看看。” 姬予清起身出去,金长老叫住了恭缪,“小白莲花,你就别去凑热闹了,多碍眼。” “他是我师兄,我怎么会碍眼?” 金秉禾倒吸一口气,真想敲一敲恭缪的榆木脑袋,“小孩子不懂就别问,过来,和我下棋!” “我不会。” “那就学!” “可我不想学下棋。” “住口,让你学就学!” 姬予清走到半路,就看见连令欢蹲在湖边,她悄悄走过去,抻着看了一眼,只见连令欢捧着泥土给一棵蔫不拉叽上盖,就露个快枯萎的花瓣,她忍不住捧腹大笑。 “连令欢,你这干什么呢?” 连令欢回头,一双红红带泪的眼睛幸好姬予清憋住了,“我把它不小心砍死了,这么小一条生灵,就被我…毁了。” “那…它又没有根,你埋起来它也活不了,”姬予清戳了戳他埋起来的花,“你看,它已经枯萎了。” 连令欢耷拉着脑袋,神色更发伤心,“是我害了它。” 姬予清哑口无言,“你这么想…就有点严重了,一朵花而已,至于这么哀伤吗。” “至于!很至于!”连令欢重重点头,义正言辞,“万物皆有灵,它因我而去,我却无法再召它回来。” “你要是这么钻牛角尖,我也没办法,”姬予清坐在湖边,“那你想想人,因人而离去的至亲,好友,时间长了,也就释然了。” “你是在说伍常歌吗?” “伍常歌?”姬予清隐约记得这个人是连令欢的大师兄,天镜峰首个亲传弟子,和他师父一样失踪了,“我没有特别说谁,就是一个说法,你为何说到伍常歌身上,你不会认为伍常歌是因为你才离开的吧?” “是我没有找到他,如果我能早点发现他一去不复回,我就应该拦住他,可…我没有半凡未卜先知的能力。”连令欢悲伤欲绝,神情低落,姬予清一时都分不清他是不是真的这么想,还是哀魄把他变成了这样。 然而连令欢这段话,何尝让她不难过,“我要是提前知道我师父会失踪,我肯定不会拜他为师,到头来我找了这么久。” “人与人之间,都是相互牵绊罢了,舍不得,又不得不分开。”连令欢哀思如潮。 “世间就是如此,都是上天注定,谁知道未来又会发生什么呢,”她和连令欢如今为止,也不知不觉就成了这种牵绊的关系,他们也是经历过生死的,连令欢能为她不顾性命的挡刀,为她没有后路的进入石门,这些…何尝不是连令欢给予她的。 “其实,除了我师父和金长老之外,就只有你对我最好了。”姬予清发自内心道。 连令欢痛定思痛的表情看着姬予清,“你别难过,你难过我就会更难过,不知所措。” 原来连令欢一直都对她这么好,比她想象的还要在乎她,莫名一阵感动浸透她的心底。 连令欢垂眸,“其实你师父失踪,我也替你难过,希望有朝一日,伍常歌可以和你师父一起回来。” “但愿如此。”其实过了这么久,她甚至已经认为师父可能已经死了,要不然为什么这么久,都不回来呢。 哀伤过后,突然姬予清恍然大悟,顿时清醒过来,“不对,你是哀魂作祟,我来看热闹的,我和你伤心个什么劲儿!” 姬予清起身,连令欢在这哀思忧思,她可是清醒的,她不打算再和他乱说了,不知不觉被他带进了沟里了。 这时一个女娥过来,身后跟着头戴帷帽的男子,乌纱遮着他的脸,女娥道:“妖王,这位是异族族长带来的人,要见您。” 姬予清疑惑的看了一眼,此人帷帽遮面,那身紫黑色的长衫,还有他袖上的奇怪图纹,又颇有些熟悉,“你是…” “他是洛南一。”身后的连令欢悠悠的传来了一句,姬予清诧异的看连令欢,都这样了他还能看出来,也是厉害。 只见洛南一取下帷帽,笑意盈盈:“妖王,别来无恙。” 见着这一头白发的人,姬予清就想起来了,魔族首尊暗敕身边的护法,也是在魔族时,伤了连令欢一剑差点死了的洛南一! 姬予清二话不说,“送客!” 因为他刺连令欢的那一剑,现在她一直耿耿于怀,洛南一自己还送上门来恶心她,只会激起她的报复之心,如果不是碍着魔族首尊暗敕的情面,她肯定就动了手。 “妖王且慢!”洛南一再后紧着道,“我是奉首尊之命前来给妖王送上一份谢礼,并捉拿风玄,寻找大小姐暗小筝的。” “免了吧,首尊的好意我心领了,”姬予清一道寒光,“至于你,滚出乌司城!” 似曾相识感 姬予清放话赶人,女娥在旁犹豫了片刻,知道妖王已经怒火中烧,女娥低声道:“请吧。” 洛南一可能没想到和姬予清再见面,会是这么个场面,姬予清的嫉恨已经恨不得生吞活剥了他,他不远万里前来,肯定不能轻易就这么离开,“妖王,我此次前来,是想知道暗小筝的下落,恳请您秋后算账,以当前为重。” “你说秋后算账我就等到秋后?”姬予清眼里都是杀气,“在我的地界上,我杀了你就如同碾死一只蚂蚁!我只说最后一遍,给我滚出乌司城!” “………”洛南一是看见过姬予清能力的,他能和首尊打成个平手,当时已经万箭穿心,还能动用压制鬼神之力,这点不容置疑。 这时连令欢开口道:“暗小筝可怜,听他说完吧。” “你闭嘴!”姬予清就当连令欢是刚才的哀魄还没褪去,现在还在劝她,也不知道她到底因为谁和洛南一宿敌一般。 洛南一一怔,连令欢都被姬予清如此欺负,姬予清还真是强硬,脾气倔犟,“既然如此,妖王不待见我,那么我也没法回去复命,不如我们交换情报!我给妖王关于银面人的情报,您告诉我暗小筝的事。” 听到银面人的情报,姬予清有了迟疑,可也担心是洛南一来搪塞她的,她一直都在追查都没有找到一星半点,洛南一一直在魔族,他怎么会知道银面人的情报。 洛南一又道,“倘若妖王不信,我就给妖王提个醒,这段时间,是不是很久没有人失踪了?” 如此一说,姬予清信了他几分,“给你两刻,就赶紧离开!” 洛南一终于说服了妖王,“多谢妖王。” 他同姬予清去了大殿之中,姬予清还揣着气,恭缪惊呼:“你是…魔族的那个护法?” 洛南一微笑回应,而金长老微微一怔,此人的银发尤为显眼,就是他这头银发,引来金长老的一段记忆和好奇,魔族首尊的护法…天生银发之人。 姬予清冷道:“先说你交换的情报。” “我出魔族有几日,沿途意外之中发现了点消息,我得到的消息是说风玄在仙界出现过,我特别去了仙界寻找,但风玄没见到,却见到不得了的人,”洛南一故作高深,幽幽道, “正是那个银面人!” 姬予清半信半疑,银面人的行踪诡秘,没有痕迹,洛南一竟然这么巧合就见到了银面人,有些不太可信,“你在何处见到的他?” 洛南一浅笑,眼神微动,“那我能坐吗?” 姬予清无语,“坐!” 洛南一坐下,端坐着道:“仙界的尤山,然而见到他并不是最重要的,而是他在那里做什么,我和他并未面对面,只是我意外发现了尤山的隐秘之处,有一个阴殿!” 阴殿!曾经狼族的阴殿就残酷的很,难道还不止一个! “妖王不信我也情有可原,但我已经说了,我也是躲了一日,发现银面人封住了阴殿,而且好像那个阴殿是刚建不久,所以我猜,无人失踪,也许正是银面人正忙着建新的阴殿,信与不信,妖王自己估量。洛南一说道。 姬予清虽然不信洛南一,但他也没有理由拿这种事来骗她,更甚是如果银面人真的又建了了一个阴殿,可能就会死更多人。 姬予清抬眸,凝重道:“你既然见到了银面人,没有见到暗小筝?” 暗小筝和银面人几乎都是一起的,暗小筝就算在别处,也一定会回来找银面人,洛南一摇头,“如果我见到了暗小筝,就不会腆着脸来求妖王了。” 姬予清沉道:“我共见到暗小筝两次,阑圣城时她追杀风玄出现过,后来就是在隐星宗山下的深山,她追杀一个鬼祟,替银面人清理门户,暗小筝确实被变成了阴鬼,可能已经进入了修行之时。” “阴鬼修行后,属实难收啊。”洛南一略显为难,“不过,既然暗小筝找风玄报仇,只要我找到了风玄,可能就会引来暗小筝,是这个意思吧?” “你怎么找?”没有线索,肯定是不能大海捞针,姬予清狐疑的看着洛南一。 洛南一双眸深若幽谷,“我知道他肯定身在仙界,毕竟他的师父,就在仙界!” 风玄的师父…那不就是红衾的爹吗,当初是风玄奉了他师父的命令,把自己的女儿红衾丢在了阑圣城中,她一直还想找到此人,没想到洛南一是知道的。 “他师父是何人?”姬予清急切问道。 “知道这个,对妖王也没有什么用处吧,”洛南一轻笑了两声,“不过我知道是位在仙界地位举足轻重的人物,至于是谁,就不能告诉妖王了。” 洛南一不打算说,她也无趣在追问,洛南一拿出一个略长的锦盒,打开后是一把玄铁锻造的短小精悍的灵剑,剑体透着几分剑气,很是锋利, “这是首尊特别为感谢妖王,而锻造的灵剑,我只代为转交,请妖王收下。” 大概是首尊知道她没有灵剑,也没有趁手的灵器,就给了灵剑,看灵剑倒也是个好剑,姬予清就坦然收下了,“替我转达谢意。” 姬予清收下了灵剑,抬头道:“两刻到了,不送!” 又下了逐客令,洛南一也没有什么事,起身道:“告辞。” 洛南一出去后,金长老深邃的目光看着洛南一离开的背影,想了想还是追了上去。 恭缪看金长老突然走了出去,“金长老,你去哪?” 金秉禾追上洛南一,叫住了他,“阁下留步!” 洛南一回头看着金长老,敬重道:“您是金长老吧,失敬。” “免了,”金秉禾目光忍不住停留在他的银发上几眼,“你叫什么?” “晚辈洛南一,魔族首尊的护法。” 金秉禾追问道,“你之前是做什么的?” “之前?金长老是说进入魔族之前吗,”洛南一低声笑笑,“之前我也就是个孤儿,阴差阳错进了魔族而已,金长老为何这么问?” “我以前,是不是见过你?”金长老这种感觉越来越重,洛南一给他的感觉,就不自觉的会让他想起另一个人。 洛南一回道,“我很少离开魔族,兴许金长老认错人了吧,如果没其他事,晚辈就告辞了。” “嗯,好。”金秉禾就算是看着洛南一的背影,他的那种感觉,都给他强烈的似曾相识的感觉,明明没有见到过,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洛南一…” 洛南一窥探 金秉禾回到大殿之中,一脸的困惑之情,姬予清抬眸,“你去找洛南一了?” “是,我觉得以前我见过他,”金秉禾又疑惑,“可他说他在魔族很多年不曾出来过,应该也不会和我有见面的机会。” 恭缪伸出脑袋,“就算见过又怎么了,谁还没几个见过的人了?金长老也太在意了吧。” 姬予清也真的觉得,而且金秉禾在妖界两千年不曾出去了,也不会和魔族有关系,权当是金长老的错觉了。 金秉禾连连摇头,“不是,若是寻常人也就罢了,可洛南一不同,他身上这种感觉,独一无二,而且天生银发之人我以前的确也见到过一个,是个铸剑师,声名显赫,吾断曾经断过,就是他给我重新锻造的,手艺极好。” 恭缪赶紧看了看吾断,剑体上也没有断裂的一点痕迹,“手艺还真的好,我都看不出来这剑以前还断过。” 姬予清在意的事是,铸剑师也是银发,“因为有银发你就怀疑洛南一是铸剑师的后人?” 虽然银发少见,可单凭银发就断定洛南一是铸剑师的后人,那就太荒诞了些,而且姬予清不信的是,他那吾断都断了一万年了,铸剑师早就死了,哪里还有后人。 金秉禾也不确定,“我问过他,他说自己是孤儿,但据我所知铸剑师好像没有后人,我也没有听过他说有后人的事,可重点不在这!” 姬予清抬眸,“那你应该直接说重点。” “他银发像铸剑师,可是我方才也说过了,他给我的感觉是似曾相识,而且很奇怪那种,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这种感觉,你们也没法想到,”金秉禾提了一口气,“总而言之,他给我的感觉,更像是另一种人,和铸剑师截然不同的那种感觉。” 姬予清明白了几分,恭缪一头雾水,听的很懵,“那到底是什么感觉,是害怕,是开心,还是别的?” 金秉禾换了一种说法,“就是对冲的那种感觉,非敌非友,却能无形中将你粉身碎骨的那种威胁感觉,大概就是这样。” 说的恭缪寒毛卓竖,“天呐,无形之中粉身碎骨,太吓人了,真有人能这样吗?” “我就是在和你说这种奇怪的感觉而已,你还全信,”金秉禾揉了揉眉心,“说来也奇怪,我对洛南一这个人并不觉得眼熟,唯独这人的感觉,就是觉得见过他,又想不起来。” 姬予清相信金秉禾的话,他说是就一定是,“可魔族时我看他动过手,并没有多厉害,很普通。” “万一他故意隐藏实力呢,反正啊,在我想起来之前,你们都和他保持些距离,切勿离他太近,”金秉禾着重加了一句,“尤其是不要和他再有交集!” “不用你说我都想杀了他,”姬予清对洛南一那一剑,就是刻骨铭心,倘若不看魔族首尊的面子,她肯定得把那一剑报复回来才行,“多提防他就是。” 金秉禾苦思冥想,有铸剑师一样的天生银发,却和铸剑师没有关系,洛南一自带的那种感觉,夹杂着太多东西,常人或许感觉不到,可他清楚,那种感觉,的的确确可以在无形中杀人! 那是煞气!这种感觉,他之前到底在那里见到过…偏偏想不起来! 随后金长老就拉着恭缪去练剑了,姬予清独自在大殿之中也沉思良久,洛南一的话,几分为真,几分是假。 “尤山…,阴殿…”银面人在尤山又建阴殿有何用呢,他刚让宁忍鱼重创了上极门,试探昆仑遗,又在建阴殿,不知道这其中有没有关系。 尤山去还是不去… “来人。”姬予清唤了女娥进来,“告知异族族长,让他吩咐城中的人盯住洛南一,如果他离开乌司城,就马上来禀报。” 女娥回道,“是。” 等洛南一离开乌司城,她在动身也不迟,不然反被洛南一看了她的行踪可不行,“看来得去一趟上书阁了。” 她匆匆去了上书阁,然而上书阁里换了其他几个狐族的人,也没了香气,这是恪棠走后,她第一次来到上书阁。 一个狐族人过来,“见过妖王,您是要找什么?” “给我仙界的地形图,要最详细的那种。” “是,您等候片刻。”狐族人去给她找了一会,姬予清一杯茶都快喝完了,才见把地形图送过来。 唯独这个时候,她觉得恪棠是多有用,她打开两尺长的地形图,上面星星点点的标注之处也很多,寻了半天,她才找到尤山,“这么大的山…方圆千里也有了。” 若是真的去了尤山找阴殿,且不说多难找,这千里的尤山都走一遍,也得一个多月,她顺着尤山的山脉,试图找到离尤山最近的门派,然而看到这个门派,姬予清就不禁发愁, “怎么又是升鸿山!” 惜央真君就是升鸿山的人,橼海的事她摆了惜央真君一道,肯定也产生了嫌隙,偏偏尤山边上还就是升鸿山,惜央真君的老家。 只觉得最近的事,都能和惜央真君杠上,这回肯定又得秘密前往了,一边提防着洛南一,还得提防着惜央真君闹什么幺蛾子。 姬予清走出上书阁,想着此去尤山,先要探一探洛南一所说的阴殿是真是假,毕竟在尤山眼皮子地下建阴殿,也有些不可信。 洛南一在结界出来,原路返回,又走到了城东客栈那条街上,客栈还在修葺,他在人群中寻觅了一眼,向正在挑花的掌柜的走去。 “敢问掌柜的,可否给您看一样东西。” 八字胡掌柜的一怔,一看帷帽,不就是之前他撞的那个人吗,“什么东西?” “您和我来,此物珍贵,就当给您的开张礼了。” 掌柜的一听,自然动了心,而且这么多人看着呢,也没什么事,他就跟着洛南一到了一处人少的地方,洛南一伸手就打开手掌,一块敕字令牌,掌柜的刚要伸手去拿,却突然觉得头昏目眩,自己眼前的人一分为二,变得悠悠忽忽。 “我…有点晕…” “掌柜的可能太热了,一会就好。”洛南一在掌柜的手腕上按了一下,掌柜的突然目光呆滞,面无表情。 洛南一淡然说道:“你是异族的人吗?” “是。” 无论问什么,掌柜的都得一一道来。 “异族在城中何处?” “八成城民,皆是异族。” 洛南一暗笑,原来乌司城就是异族的藏身之所,“妖界六族其他的几族的结界在哪里?” “异族在乌司城,狼族在左邵城,狐族在乌司城边界百里,渊族正另寻驻足之地。” “其他两族呢?” “不知道,只有妖王和族长们知道。” 洛南一暗暗咬牙,妖界把其他两族藏的更深,竟然瞒着这么多人,“那另外两个族长是谁?” “不知道,只有妖王和族长们知道。” “呵呵呵…妖界六族,四族已现,我就不信她能永远让另外两个藏着。”洛南一转身离开,嘴角噙着悚人的冷笑,一路离开乌司城, “金秉禾,希望你不要太早想起我,呵呵…” 风玄的靠山 过了一日后,连令欢的一天是在墙缝里开始的…… “爱魄…怒魄…哀魄…”连令欢越回想,就越想多在墙上多撞几下,“封鬼钉,封鬼钉…太丢人了!” 想想他这几天干的荒唐事,都是七情在作祟,三天换了三种性格,而且…他怎么想都恨不得赶紧在姬予清面前消失,或者让她永远忘记这三天的连令欢。 “师兄,我给你送饭来了,”恭缪端着热乎乎的饭菜进来,放下饭菜在房间里看了好几眼,才发现连令欢蹲在墙角,他缓缓走过去,“师兄,你神秘兮兮的在墙角干什么呢?吃饭了。” “那个…我这几天,”连令欢欲言又止,吞吞吐吐,“是不是挺丢人的?” 恭缪想了想,摇头,“丢人吗?我不觉得是丢人,是吓人!” 连令欢快速转过来,“怎么吓人?” “因为只要你一被别人讨厌,他们就动不动要杀我,”恭缪抖了抖肩,一阵寒战,“尤其是渊族族长,她说要杀我时,瞪着眼睛可吓人了!” “原来是这个吓人…算了,”连令欢想了想,反正事情已经发生了,又没有重新过一遍的办法,丢人就丢人吧,主要也是人的七情就这个样子,只是他露了出来而已,他不断的找各种理由安慰自己,“先吃饭吧。” 吃饭都觉得吃不好,一会儿见到姬予清,会不会被她嘲笑,“清淡如水,彻底和我没关系了。” 恭缪抬头,“师兄你说什么呢?” “没什么,吃饭吧。” 他刚吃几口,真是说什么来什么,姬予清推门而入,连令欢抖了一个激灵,筷子掉在地上,姬予清见了,也不当回事,就坐下来,“我有那么吓人吗?” “不吓人呀。”恭缪扒拉着饭菜边说道。 “我一边说,你们一边听,”姬予清直接就步入正题,“洛南一说的话,宁可信其有,不能都是假的,我要去尤山,你们一起,因为要避免升鸿山发现,就得隐秘前往,我不太认路,你们两个带路。” 连令欢好奇,姬予清这是完全忽略了他这几天的事了,那这样也好,他也不用在纠结了。 “发什么愣,连令欢你三日过了,傻了?”姬予清敲了敲他面前的碗。 “没有,我在听,去尤山!”连令欢挺直了身体,正经起来。 看他这个心虚的模样,姬予清都懒得搭理,反正她早就看出连令欢是个扮猪吃老虎的人,她一点都不觉得意外,有句话不是说,画人画皮难画骨,连令欢这种人,她也看清楚了,骨子里就藏着闷骚,装的就和清心寡欲似的。 “一个时辰后,结界汇合。”姬予清扔下一句话就走了,连令欢蹭了蹭额头,看来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还真有点出乎意料。 “师兄,尤山是什么地方?”恭缪嘴里含着一口饭边问道。 “是仙界的一处重要风水山脉…”连令欢突然站了起来,一脸蒙圈,“等等,她要去尤山?!” 恭缪觉得莫名其妙,“师兄,刚才妖王不是说了吗,你怎么才反应过来?” 刚才注意全然都在姬予清的身上,他就顺口溜了一句,没往心里去,这会反应过来又不禁头疼,“尤山是山脉,附近又有升鸿山,她刚惹了仙界,还给惜央真君下绊子,但愿山脉没事…” 要是仙界的风水出了事,姬予清算是彻底和仙界过不去了,一定被仙界“另眼相看”! 半个时辰后,连令欢和恭缪准备好,去了结界,连令欢一直心有余悸,此去尤山,希望别闹出太大动静就好,不然仙界又找到了理由找她麻烦。 姬予清在此等候他们,“走吧。” 三人向尤山去,路上时,连令欢又询问了一遍,“洛南一说阴殿在尤山,他没说具体在何处吗?” “他说了我也不敢信,金长老说洛南一可疑,不要和他离的太近,”姬予清说道,“我去上书阁查了尤山,尤山千里,地形盘根交错,就算找阴殿,不能靠再左邵城的方法。” 左邵城时她为了找出阴殿,在整个城上都散了灵力,试探阴气汇聚之处,但这次是尤山,尤山千里且不说,还在仙界,旁边又是升鸿山,万一惊动了他们,姬予清百口莫辩,得不偿失,能躲就躲。 连令欢思忖片刻,“尤山的风水很重要,它看着复杂,其实早些年经过仙界的改建,阴殿要想建在那里,必须要有足够的灵气盖住阴气才行,不然在尤山那么重要的地方建阴殿,他何必冒风险?” 姬予清分析道,“尤山的风水极好,山脉一直有仙界庇护,灵力肯定也强,把阴殿建在那,也亏他想的出来,的确不容易被人找出来。” “不错,这可能就是银面人选择在尤山建阴殿的原因,但在千里之大的尤山找出阴殿,也不容易,”连令欢凝神想了想,“即使是山脉,它吸取的灵气也各有不同,有强有弱,我们先找出灵气最强之处。” “只能这样了。”姬予清也没别的办法,连令欢的法子总比乱走的好,她转念道,“洛南一的话我半信半疑,金长老担心洛南一在隐藏实力,如果在尤山又碰到他,最好先撇开关系。” “好,”金长老都说了,相信金长老不会平白无故这么想,“对了,洛南一是追查风玄,他去了尤山,难道风玄也在尤山?” “不知道,他的话谁知道哪句是真的,”姬予清转过头,“你也觉得洛南一很奇怪吧?” “不,奇怪的是风玄,”连令欢双眸深邃,“风玄在尤山的话,他反而没有地方可容身,魔族一直追他追的紧,他也不敢明晃晃的在仙界出现。” “除非,风玄有靠山?”姬予清猜测道。 还是仙界的靠山,这么一说姬予清就有了几分门路,“我记得红衾说过,她爹是仙界的人,甚至洛南一也透露过,风玄的师父在仙界是个人物,会不会风玄的师父就在那里?” 有一个仙界的人帮他藏身,就不是难事,连令欢皱了皱眉头,“我倒不希望是这样,如果风玄在仙界真有一个庇护他的师父,他还停留在尤山,事情只会越来越深,最好不要卷进去,我们只为阴殿,风玄的事,最好不要管。” 连令欢的意思姬予清明白,尤山是仙界的一处山脉,风玄能安然无恙出现在那里,就说明他有恃无恐。 最关键是,风玄可能有一个庇护他的仙界师父,而那里只靠近升鸿山……… 尤山试石壁 他们直奔尤山,还未落地,就觉得尤山日头炽热,尤山格外干燥,空气中都弥漫着烧焦的味道,就好像尤山地心在冒火。 尤山重峦叠嶂,弯弯曲曲,高高低低好与秩序可言的山脉,宛如一条巨蟒交错此处,恭缪热的受不了,满头大汗的松了松领口, “令欢师兄,尤山好热啊。” “不是尤山热,是仙界此处都这个气候,这个时候还挺难熬的,”连令欢纵观整条尤山千里,在炽热的烈日下,都散着热气,“这么看,灵气最强之处有很多,起码上百处。” 上百处找起来,也不知要费多少功夫了,姬予清无奈道,“那怎么办?不然试着找一找?” 还得动静要小,惊动了升鸿山,就麻烦了,连令欢也只好道:“只能如此。” 姬予清回头看了一眼恭缪,“你怎么和金长老似的,穿着不整。” 果然是和金秉禾呆的久了,习惯都让恭缪学了去,恭缪也不想这样,“我真的很怕热,太热了我就会头晕,可折腾了,和金长老没什么关系。” 早知道尤山这么炎热,他一定带些油纸伞过来,遮遮阳也是好的,这才刚落脚一会儿,他的衣服就被汗水浸湿了。 姬予清和连令欢就挨个的试探,姬予清不免觉得自己在偷鸡摸狗,“和做贼一样,明明都在釉坤山说好了,如有需要,都会相助,现在还得我们几个忙活。” “说好了是没错,但谁让你把惜央真君扯了出来,和他私下结仇,还连累了升鸿山也被其他仙界门派孤立,”连令欢叹道,“现在我们还不知道阴殿是真是假,冒然找升鸿山的话,也只会招来麻烦。” 姬予清是铁了心了,“靠我自己找一个月,我也不会找升鸿山,惜央真君现在肯定巴不得找我出口气。” 她不能给人送刀杀自己,不过真这么找下去,真不是个人干的活,要是不怕暴露升鸿山,她肯定很快就能找出来。 “试了多少了?”姬予清抬眸问道。 “六个,”连令欢说道,“一无所获,别着急,慢慢来。” “一会就快天黑了,抓紧时间了。”姬予清希望越快越好,天黑后他们的灵力会更暴露。 “等等,有人过来了!”连令欢察觉到了有人在靠近,几人赶紧躲起来,“好像不止一波人。” 姬予清疑惑道,“难道是升鸿山?我们没有这么快就被发现吧?” “不会,先看看再说。”连令欢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细细听着越来越近的人声。 有几个沉重的脚步声,拖拖踏踏的蹭着过来,听的出来走路的几个人的疲惫,终于等脚步逐渐越来越近,靠近他们,听见几个人的对话。 一个人都声音比较尖锐,一张口就是抱怨,“这人也不知藏哪了,找了一天一夜了,兴许早就跑了,累的我腿都快断了。” “尤山这么大,派出再多的人,也是找不到,不如一会儿就回去复命吧,一会都晒化了。” 这几个人的脚步声渐渐走远,恭缪探出头看了一眼,“他们走了。” 姬予清走出来,端视着几人的去向,“那几个人的意思是,尤山现在不仅仅有我们几个,还有别人。” “他们在找人,就是不知是何人了,”连令欢说道,“不过,他们可能是门派中弟子,我们更要小心了。” “麻烦!”姬予清不禁也抱怨起来,但抱怨无用还得继续一个一个的找。 她猜测尤山里的人,找的会是什么人呢,既然找了一天一夜,肯定就不是他们三个了,让这么多人出来找,看样子不是什么好事。 这时恭缪还躲在刚才的地方,有点不想出来,毕竟这里不热,他凉快一会儿,他贴在石壁上极其享受的不想动,石壁的凉意传到他身上,舒服极了。 “师弟,我们要走了。” 这时连令欢轻喊了他一声,恭缪懒洋洋的就像是金长老附身,动一下都觉得快被烈阳刺穿了,恭缪手撑着石壁站起来,一时没站稳,突然又滑了下去,他的手在石壁上蹭了一下。 “师弟,小心点,我拉你上来。”连令欢在上伸出一只手要拉恭缪,然而恭缪却没有接,更专注的看向石壁。 “这个石壁…”恭缪把手又缓缓的贴上去,一阵凉意渗出来,他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又把脸贴了上去,霎时大惊, “令欢师兄你快看,这个石壁好凉。” 姬予清被恭缪的声音引过来,蹲在边上看着恭缪,“你是不是热糊涂了?” 石壁也是暴露在烈日之下的,不可能会那么凉,恭缪连连摇头,指着石壁:“我没糊涂,你们下来快看看,这块石壁真的很凉。” 连令欢跳了下去,手掌覆在石壁之上,一阵冰凉传达出来,他也几分惊愕,“是真的!” 恭缪重重点头,“我就说吧,真的是凉的,妖王你试试。” 姬予清自然是不信,直到她也试了试,“为什么?” 难道烈日还是挑着地方晒的,尤山还真奇怪,不过恭缪是很享受的贴在石壁上,“好舒服啊,凉凉的,我们搬回去避暑吧…” “你想累死师兄吗?”连令欢打趣道。 “石壁是凉的,不受烈日所灼,”姬予清只想到会不会是什么特殊的法器在这里,阻断了烈日的热气,“连令欢,会不会里面有什么东西?” “如果打破它也可以,但就怕惹来别的东西,”尤山复杂,如果里边涉及到了山脉,反而弄巧成拙了,连令欢想了想,“我用法阵试试。” 用法阵只是个试探,总比冒然打破的好,连令欢设了了法阵出来,在石壁上略动,连令欢突然一怔,“这是结界!” “结界?”姬予清大惊,甚至以为就找到了阴殿的入口,“能不能打开?” “等等,结界后好像还有东西,”连令欢法阵缓缓向石壁里深入,里边就好像一种微弱的力量在阻挡着他,连令欢为了不打草惊蛇,只能慢慢来,待石壁突然裂开一个裂缝后,连令欢的法阵顿时就被吞了进去。 “怎么回事?”姬予清奇怪的问道。 “难怪看不出来,石壁是结界,结界后就是障眼法的小法术,如果没有发现结界,障眼法肯定也发现不了,”连令欢退后一步,“里边可能真的有东西,看来要打开了!” 洛南一重伤(加更一) 为了不引起尤山内的人注意,连令欢尽量不搞出大动静来,结界被他打破后,石壁表层就如剥了皮一般,噼里啪啦的向下落,姬予清挥了灵力挡了下来。 “结界打开了,石壁竟然是假的。”外表看来,石壁是巍峨的峭壁,实际上结界破了以后,就是几个碎石而已,刚才高大的石壁也消失了,姬予清轻易就破了障眼法。 障眼法一破,就只见是一片空地,方才的石壁如幻觉都消失不见了,蒸汽腾腾的脚下,有凝固的血液。 恭缪吓的原地跳了起来,他脚下正踩着一处血迹斑斑的地方,虽然血迹已经干涸,但眼前的一幕还是怪吓人的。 “令欢师兄,这…是什么?怎么有血啊?” 既然有血,说明就一定有人受伤,姬予清向血迹的方向走过去,越向前走血迹就越多,凝固的血迹在石壁上,石头上,姬予清说道,“看血迹,不像是一个人。” “小心点,”连令欢走在了姬予清的前面,也逐渐嗅到了闷热的空气中散发的血腥,和铁锈味,“这里好像是有人打斗。” 连令欢看了看沾了血的石头,还有附近都有刀痕的石壁,地上的碎石划痕也能看出来,而且打斗场面还很激烈。 “别动,那里有人,”连令欢向压在碎石下面的人跑过去,此人半个身子都埋在碎石之中,面上也是血肉模糊,“断气了。” “令欢师兄,这里也有人,”恭缪向下探了一眼,峭壁下横七竖八的躺了七八个,“令欢师兄,快来,好多人啊,好像都死了!” “我下去!”姬予清纵身一跃,顺着峭壁跳了下去,落在尸体之处,随后连令欢也跟着下来,姬予清都看了一眼,“穿着都一样,和上面死的那个也一样,死了应该有几个时辰了。” 每个尸体都僵硬了,血迹也暗红色,应该是死了有段时间了,连令欢眉头紧锁,黯然道: “这都是升鸿山的弟子!” “又是升鸿山!”姬予清无奈,她觉得最近和升鸿山总有纠缠,连他家弟子死在这,都能被她碰上,“真是倒霉!” “看伤口这几个人死法都不太一样,”连令欢翻过一个人,那人尸体上胸部被人砍了一刀,而且伤口极深,一刀毙命,“此人是被刀剑所杀,再看你脚下的那个。” 姬予清蹲下碰了碰脚下尸体的头,脖子僵硬的根本转不动,姬予清就将就看了一眼,“这个是被锁喉,直接扭断了脖子,手法不一样,可能杀人的也不止一个人。” “为何升鸿山的弟子会死在这里…”连令欢突然想起方才他们遇到的几个人,说是来尤山找人的,莫非找的就是杀人凶手,“既然是打斗现场,没见凶手,外面还有结界,看来是故意让人不要发现这里。” “看来最近升鸿山也不太平。”姬予清随口一句。 “那里也有个人,令欢师兄!”恭缪歪头向一块巨石后瞄了一眼,只漏了个脚出来,也不知道是死人活人,“在那块巨石后面。” 恭缪不敢过去,怕被人偷袭出其不意的杀了,连令欢缓缓走过去,巨石后一双黑色长靴露了出来,然后就是紫黑色的长衫,这件紫黑色的长衫上的图纹却有些眼熟…… “是洛南一!”连令欢看到他银发时,就当即觉得是他,赶紧走近一看,果不其然,“真的是他!” 姬予清走过来,只见洛南一嘴角有血迹,肩头的伤口还在淌着血,他整个人已经没有了意识,“他怎么在这?” 连令欢摸了摸脉搏,“还活着,受了重伤,得赶紧疗伤。” 姬予清只在意为什么洛南一会出现在这里,他来尤山找风玄,怎么会和升鸿山这么多死去的弟子尸体在一起,“你不怕有诈?” “看样子他是真的重伤,大概撑很久了,”连令欢看姬予清狐疑的眼神就知道,她肯定是怀疑洛南一,可洛南一的伤不是假的,的确很重,“不然先带他走吧,等他醒了,再问他发生了什么,而且,他知道阴殿在何处,不是吗?” 姬予清确实不想对洛南一大发善心,可一听阴殿,也就有这个利用价值了,“带到哪去?他这么显眼?” 恭缪捡了地上的帷帽,“给他戴上,就没人看他的银发了。” “我们自己都小心翼翼,这回还多个拖油瓶,”姬予清不再说别的,看在洛南一知道阴殿下落的份上,就姑且管他一回,“走吧,出了尤山没有落脚的地方?” 连令欢想了想,“只有去城中了,但那是升鸿山山脚下。” “真是一茬接一茬,我和升鸿山就分不开了,”姬予清抬眸,“走吧,不然他就死了,问不出阴殿下落,还不如一个死人。” 恭缪突然看见几个人影,急着拍拍连令欢,“令欢师兄,有人有人有人…向这边过来了…还是升鸿山的人,怎么办?!” 如果让他们发现了此处尸体,还有他们也在这,就可以直接来个栽赃嫁祸了,姬予清提着恭缪就赶紧溜,“那你还看,赶紧跑!” 连令欢背着洛南一,几个人迅速在峭壁另一边跳了下去,赶紧离开这里,此时结界没了,升鸿山的弟子肯定会看到。 此时走过来的升鸿山弟子看见了,立马跑了过来,喊道:“快来,找到了!找到了!” “怎么都死了?!” “凶手还是跑了!果然是那个戴帷帽的男子!赶紧回去禀报,全城缉拿此人!” “尸体都带回去,找惜央真君!” 快进城时,姬予清在附近街上故意走了一遍,但接连看到有升鸿山的弟子在街上寻摸着,姬予清无奈的走回去,看到昏过去的洛南一, “街上都是升鸿山的弟子,躲过去不太可能,还有他,到底惹了什么事,升鸿山是不是在找他?” “既然躲不过去,那就走过去,”连令欢心生一计,“我去城中找个车夫,让他把洛南一带进去。” 姬予清疑惑问道:“放在马车里也不一定安全吧?” “那就放在车底!”连令欢想了想,除了这个办法,也没别的办法可以进城,再多耽搁一会儿,洛南一就不行了,“我们可以光明正大的进城,我让车夫来这带他进去,等晚上找个不起眼的客栈住下再说。” “只能这样了。”姬予清妥协,连令欢就去城中找了马车。 尤山上真相(加更二) 连令欢找了车夫,就按照这个办法把洛南一带进城,带进城中时,的确也遇到了升鸿山的弟子拦截了马车。 姬予清和连令欢在一处楼宇上看着,“不会有事吧?” “有事我们就溜,洛南一又不是非救不可,看他自己的运气吧。”连令欢云淡风轻的说着,一点也没有紧张感。 姬予清瞥了一眼,“刚才不知道是谁非要救他来着,都这会儿了又说看他运气。” “你看吧,他运气不错,”连令欢挑了挑眉,升鸿山的弟子只看了马车里,可能也没想到洛南一在车底,“车夫找的是诚信最好的,给了他三倍的酬金,也可放心。” “走吧,去接应他。”姬予清起身快了一步,几人赶去了和车夫商量好的地方,地处偏僻,少有人来,连令欢带下了洛南一,车夫又原路返回。 连令欢道:“你们去城中先找个地方落脚,我在这先找个隐蔽的地方给他疗伤,待夜半时,我再把他带过去。” “好。”姬予清带着恭缪先去了城中,最好还是远一点的小客栈保险,以免人多口杂,姬予清偏过头看着恭缪,“傻孩子,带了多少钱?” “嗯…好像还有二十金吧,”恭缪看姬予清两眼放光,赶紧捂紧了钱袋子,“妖王,这是住店用的,不能给你!” 姬予清无趣的瞥过头去,“竟然变聪明了…” “妖王,你在夸我吗?” 姬予清:“………你说是就是。” 找了个人少的小客栈,恭缪告知了连令欢,俩人就等着夜半连令欢带着洛南一回来了。 一直等到二更,恭缪撑着下巴都快睡着了,脑袋摇摇欲坠的晃着,眼皮都睁不开了,姬予清看了眼灯油,都快烧完了,连令欢竟然还没来。 “有鬼!”姬予清突然在恭缪耳边喊了一声。 “啊!”恭缪一下被惊醒,习惯的赶紧拿起吾断站起来,防备的看了看四周,“鬼,哪里有鬼…鬼呢?” “没有鬼,让你清醒一下。”姬予清很有兴趣的挑逗着恭缪,恭缪立马就软了下去,又趴到桌子上, “妖王,你快吓死我了…不要再开玩笑了,等令欢师兄回来,我就告你状。” “告了他能把我怎么样,你真是…行了,不吓你了,别睡了,再等等。”姬予清敲了敲桌子,恭缪哈欠连天的坐起来。 “我回来了!”连令欢轻轻撞开了门,背着洛南一就走进来,恭缪赶紧过去,把洛南一放下来,“外面还有升鸿山的弟子,所以晚了一点。” 姬予清看了一眼洛南一,气色恢复了不少,伤口也止血了,看来连令欢给他疗伤废了不少力,“你进来时掌柜的有没有看见?” “没有,”连令欢摇头,“我在后边跳窗进来的,把他先藏在这里,他气血恢复的没那么快,再等几个时辰。” “对了,给你看这个。”连令欢在怀里拿出一张纸来,递给姬予清,姬予清打算一看, “悬赏令…这上边的就是洛南一吧。” “没错,这是我在路上看到的,升鸿山的人在悬赏抓他,没有写明原因,应该和尤山上有关。” “屋漏偏逢连夜雨,阴殿的事我还没有着落,又带着升鸿山的悬赏之人,”姬予清发愁的坐在一边,“尤山上的尸体都看了,可能凶手也不止他一个,还把现场伪装了结界,如果不是偶然发现,就不会遇到这事了。” 人不找事,事来找人,真是躲不开。 “但既然赶上了,就不能不管,如果他能说出阴殿的所在之处,总好过我们自己浪费时间的去试探,”连令欢微微一笑,安慰道,“想开点。” “我回去休息了,他醒了叫我。”姬予清出去,回了自己的房间,连令欢看到恭缪发青的眼眶, “师弟,你也去休息吧。” 恭缪犹豫着,“那你自己看着他…会不会有事?” 连令欢笑笑,“放心吧,不会有事的,快去睡吧。” “那我去睡了。”恭缪困的发昏,终于可以好好睡觉了。 次日。 当连令欢告诉姬予清洛南一醒过来时,姬予清快步走进来,看着洛南一眼神都像藏了刀刃一般,毫无善意的盯着他。 “阴殿在哪?!” 洛南一动了动刚刚恢复的身体,伤口还有些痛,但也没有大碍,看到他们三人,洛南一自己也知道是被他们救了,“看来救我的肯定不是妖王。” 如果是姬予清救他,才是太阳西边出来了,姬予清厌恶洛南一的傲慢,就是故意无视他,或者她一说阴殿,他就觉得有了和她周旋的筹码。 姬予清把悬赏令甩过去,“你现在被升鸿山的人搜捕,我也可以把你交给升鸿山!” 洛南一淡然一笑,缓缓在床上走下来,看着自己的悬赏令,不屑道:“妖王既然能找到我,肯定是找到了尤山的结界,妖王就不想知道来龙去脉吗?” “和阴殿有关吗?”姬予清冷眼相待。 “和暗小筝有关,”洛南一坐下,自己倒了杯水,“我到了尤山后,追查到了风玄,但风玄一出现,就引来了暗小筝,暗小筝要杀风玄,我从中阻止不成,暗小筝就也出手连我一起打,这才引来了升鸿山的弟子。” 连令欢问道:“那升鸿山的弟子是暗小筝杀的?” 扭断脖子的那些,可能就是暗小筝的手法了,洛南一补了一句,“还有风玄,但风玄偷袭了我,我重伤之时没能及时逃脱,被升鸿山的漏网之鱼看到了,就认定是我招来的人,杀了他门中弟子。” “可能才有了这张悬赏令吧。”洛南一说着,边把悬赏令撕成两半,“就是这么回事,至于结界和障眼法是我设下的,因我重伤也跑不了,就想着在结界里暂时蒙混几日,待我恢复了体力,就可以出去,但也巧合,就遇到了妖王和连公子相救。” 姬予清始终不敢相信洛南一的说辞,终归也只是他的一面之词,既然这事明白了,就要说说另一件事了, “阴殿在尤山何处?” “妖王不怕被我连累了吗?听说妖王和升鸿山最近有点恩怨,不怕被升鸿山的人看到,误以为是我的同伙?” “那你是想告诉我还是不想告诉我?”姬予清冷眸道。 “自然不会拒绝妖王,总得报答救命之恩,”洛南一眼中一丝狡黠闪过,似乎甚是期待着什么, “但别怪我没提醒妖王,这个阴殿…可能大有名堂!要多加小心!” 尤山进阴殿 洛南一的话说的古怪,说完他就闭口不许,不透露半个字,姬予清狐疑的和连令欢对视了一眼,可能这个阴殿真的会有危险,犹豫去还是不去。 洛南一扫了他们二人一个眼神,默默不做声的整理好衣衫,戴上帷帽,又遮盖住他的银发,“机会只有一次,看在救命之恩上,我可以给你们带路。” 姬予清终究还是决定要去,阴殿的事才是重中之重,小心为上便可,姬予清和洛南一擦肩而过,洛南一就知道了她的意思。 连令欢和恭缪也跟了上去,几人在城中更为小心,尤其是洛南一带他们刻意走了许多弯路,洛南一轻笑道: “因为升鸿山对我有误会,暂时也不是一两句可以解释的,就劳烦几位和我多走些路了。” 姬予清懒得搭理他,只有连令欢示意了一下,躲过了城中的升鸿山弟子,就算出了城,到了尤山上,依然要小心数倍。 昨日的“杀人现场”被发现,今日升鸿山肯定会更森严几分,洛南一站在尤山一出石壁上,“尤山的山脉吸取的仙界的灵气,之所以是山脉,也因为它是仙界外围的一层保护。” “阴殿在哪?!”姬予清没耐心听他无聊的解释,冷言冷语的问道。 “急什么,”洛南一泰然自若,“虽然我见过一次,但阴殿也不是那么容易就会被人发现的,放眼尤山山脉,阴殿是在山脉东南角,灵气最盛之时,也是不受日月光辉所影响的地方。” 洛南一抬手,手指指了一个方向,“那里,一百里,应该就是了。” “故弄玄虚!”姬予清直接向他指的方向过去,明明就可直接说出来的事,非要拐弯抹角个没完。 连令欢和恭缪都跟着姬予清过去,洛南一在后奇怪的目光看着他们几个,缓缓的脸上莫名的笑意更浓了几分,“有些东西,都在一步一步的靠近真相了!” 到了洛南一所说的地方,光徒四壁,恭缪又汗流浃背的难受着,姬予清寻了一周,“阴殿入口在哪?” “就在脚下了。”洛南一剁了跺脚底,“如果妖王都没发觉阴殿就在脚下的话,说明此处阴殿选的极好,骗过了升鸿山和整个仙界。” 姬予清恶狠狠的目光盯着他,“洛南一,我现在有点怀疑你和银面人是一伙儿的了!” “妖王尽管怀疑就是,要是有证据就给首尊看看,我清清白白,也不怕被人诬陷,”洛南一有恃无恐,应对自如,“妖王都跟着我来了,这个时候要是后悔了,也来得及。” 洛南一从和她同行后,就一直阴阳怪气,话里也听不出来什么好东西,姬予清越来越相信,洛南一无论和谁站在一起,他都不是能作为同伴的人。 姬予清毅然道,“我要入口!” “妖王随我来。”洛南一向悬崖走了过去,此处的悬崖陡峭,站在悬崖边缘,都会觉得下面在打转,“悬崖深三里,有怪石堆的那处,就是阴殿入口,入口有很强的结界,妖王请便。” 洛南一让了一步,向悬崖下摊开了手,姬予清刚要下去,被连令欢拦住,“我先下去。” 连令欢一跃而下,寻到了洛南一所说的怪石堆之处,怪石堆远远比他想的还要大,就像是在悬崖上摆了一个桥在石壁上凸出来。 姬予清他们也跟着下来,连令欢拿出灵剑,剑锋和石壁刚接触了一下,灵剑就震动了一下,“果然结界很强,你们退后。” 恭缪担心道:“会不会把升鸿山的人引过来?” 结界破了后定会有些声响,万一被人发现,他们就会被当场抓住,洛南一淡然道:“不必担心,他们要找的人是我,如果真的来了,我引开就是了。” 连令欢灵剑一分为十,剑影踏风而出,灵剑冲在石壁上之时,结界也立刻显露了出来,连令欢以法阵固了灵剑,卷起了一股剑气。 “令欢师兄,小心!”恭缪情急之下喊了一声,只见整个悬崖上的怪石都突然坍塌,连着整个悬崖都是天降巨石。 几人赶紧躲开,浓烟散尽,怪石堆后就是一个黑漆漆的大洞,里面穿出的风声,像是老妪的喘息声。 “动静太大,得尽快!”连令欢也没想到结界布的范围这么大。 连令欢还是走在最前边,里边一阵阴冷,和外面是截然不同的两个地方,恭缪抖了抖肩,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令欢师兄,这个阴殿和狼族那个不太一样啊。” “布局不一样。”连令欢环视了一圈,这里没有左邵城那个阴殿的沉重感,也没有很残忍的尸体,除了有些布局上的怪异,就没有可再注意的东西。 姬予清向里走了走,阴殿是个圆场一般,正中是一个貌似祭台的石台,其他地方也的没有尸体,没有鬼祟的痕迹,就是有很重的阴气汇聚在此处。 “墙上的字,是什么?”姬予清向四周石壁上都看了一眼,都是用红色的墨写下的巨大符号一样的字迹,布满了墙壁,姬予清用手指触了一点嗅了嗅,皱皱眉, “这是血。” 姬予清嫌弃的吹了吹的手指的血迹,洛南一也看了一眼,道:“这不是人血,用的狗血。” 既然有狗血出现,那这些奇怪的字,姬予清退后几步,“那这些是符咒?” “不是符咒,”连令欢否了,“符咒画符不是这样的,这更像是祭祀所用的文字。” “祭祀…这个阴殿拿来祭祀用的?”又似乎不符合常理,姬予清找了找阴殿内的其他东西,最后把目光放在了头上,阴殿的最上方, “上面也有这种文字,难道真是祭祀用的?” “要是祭祀所用的话,光靠这些文字也是远远不够的,”连令欢看着这些,似乎有些印象,又说不上来是什么,“总觉得奇怪。” “是奇怪,”洛南一颇带无谓的语气,“的确是像祭祀,可如果说这里更像一个法阵的话,就有点说的通了,驱动一个法阵,这些已经够用了,你们或许没见到过,但魔族是有过这些的。” 连令欢一怔,果然同洛南一所说,这是一个法阵的话,就很像了,只是现在很少有人用这种法阵了,费时又费力,也没几个人懂。 正这时,石壁上的血文字突然阵阵发亮,闪出了影子围着阴殿转动起来,与此同时,阴殿的入口突然黑了下来,也被什么东西封住。 “这怎么了?入口怎么也没了?”恭缪有点慌张,阴殿内只有血文字上的红色的光在动, 而他们,被困了! 洛南一心机 “令欢师兄,这…咱们是不是出不去了?” 恭缪急的赶紧四处找可以逃出去的地方,连令欢更担心的是,“这些血文字已经在动了,可能我们触发了法阵。” 阴殿的法阵尚不明白是有何用处,他们就已经被困,法阵已经触发了,那么会有什么样的后果,还不知道。 姬予清定眸道,“赶紧离开,找出口!” 银面人的东西,她不得不防,银面人多用禁术,而且禁术阴毒,她未必能万无一失,但几人找了一刻,阴殿密不透风,没有丝毫破晓。 而血文字越转越快,让人看了有些眼花,突然血文字猛地散开,血红色的浓雾一般弥漫在阴殿之中,连令欢赶紧道:“小心!” 姬予清隐隐觉得胸口极痛,这些血文字散开的东西包围在她身上,似乎能长出手来,在拉扯着她。 连令欢察觉到姬予清的不对劲,向她靠过来,“怎么了?” “有点奇怪…”姬予清捂着胸口,心口处好像堵着什么东西,凝聚着不散,要在她的体内跳出来一般,“这些东西对我有影响,我的灵力有点不受控制的散出来。” 灵力自己散出来…连令欢一怔,“难道这些东西在吸取你的灵力?!” “好像是!”姬予清仿佛被血文字弥漫的东西紧紧的包裹住,悄然无息的在她体内拿走她的灵力,这种抽掉血肉一般的感觉,姬予清从未体会过,让她居然有了恐惧感, “我自己试试!” 姬予清立马打坐,调息着体内的真气,控制着自己的灵力不被那些东西所侵扰,连令欢再旁满眼担忧的看着姬予清,然而阴殿里的东西东西,对他却没有影响。 洛南一和恭缪都没事,为何只有姬予清会如此? 过了须臾,本还平静耐心的连令欢突然打断了姬予清,慌张道:“姬予清,赶紧停下!你的灵力在逆流!” 姬予清也察觉到了不对,她自己运行灵力后,好像根本阻止不了,而且还加快了灵力被那些东西吸走。 “为什么…”姬予清只好停下,但从刚才的悄然无息,变成了可见的灵力,化为红色的薄雾一般,在姬予清的体内散出来,与那些东西融合在一起。 恭缪目瞪口呆,用手去摸了一下姬予清的散出来的灵力,他不可思议的说道:“令欢师兄,妖王的灵气也变凉了。” “那是因为和那些散开的血文字融合在了一起,”洛南一许久后开口,他抬头凝视着周围,“法阵触动后,为何只对妖王有用呢?而且它只要吸取妖王的灵力,难道妖王的灵力,有何不同?” 洛南一的话也提醒了连令欢,他记得姬予清体内的灵力,确实大不相同,主要还是因为姬予清体内有一颗妖丹,而且妖丹的灵力和寻常修行的人不同。 况且,姬予清说过,这颗妖丹是抢来的,别人放在她体内的,也就是说现在被吸取了的灵力,也并不是姬予清自己的,只是那颗妖丹的而已。 连令欢心里明白,姬予清可能自己控制不了,照这个速度吸取下去,姬予清很快就会真气亏损,连令欢毫不犹豫,抽了灵剑出来,银光形成一道屏障,将姬予清和那些东西阻断。 这样远比结界要好的多,但是这样耗损灵力极大,连令欢姑且撑着,“赶紧找出口!” “好!我再找!”恭缪慌乱失措的赶紧又去找。 姬予清看着连令欢脸色发青,额头上冒出了冷汗,“连令欢,不要强撑。” “我没事,趁现在,你运行灵力再试试,”连令欢紧紧的守着,确保不会有丝毫破晓出来。 过了一会儿,姬予清放弃了,颓然的摇头,“不行,还是被那些东西影响,这到底是什么?” 能吸取她的灵力,这个法阵定然不简单,能让姬予清想到的,唯一就是银面人所设的禁术,虽然不知道放在这个阴殿里有何用处,但被她遇上了,也算是倒霉! 她抬头,猛地瞳孔一缩,“连令欢,小心,那些东西在吸取你的灵力!” “没事,”连令欢强撑着,“师弟,有没有别的可以出去的地方?” 恭缪也急,“令欢师兄,真的没有啊…怎么办?” “难道是因为你替我挡了那些东西,就吸取了你的灵力?…”姬予清试图推开连令欢,“连令欢,你松手吧,这样下去,我们两个都撑不住!” “再等等,我在看那些东西的流向。”连令欢凝视着眼神,顺着那些东西一直在看,终于发现了一些端倪,“我知道了…你放心,这些东西只是想赶走我,它还是想冲你去。” 或许就是因为姬予清体内那与众不同的妖丹,在吸引着这些东西,此时的洛南一深若幽谷的眸子,露出一丝异样, “之前在魔族时,我就发觉妖王的灵力很不一样,被万箭穿心还能完好无损的活下来,就是因为妖王的体内,有些和其他人不一样的东西吧?” 姬予清冷瞥了一眼,洛南一果然是藏着心思,“洛南一,这个时候,就不要落井下石,困在这里的,又不是我一个人,你一样也出不去,有这个功夫,你还是想想怎么出去吧!” “我顶多就是困死在这里,起码不会有什么痛苦,”洛南一向姬予清靠近,“妖王不一样了,即使有连令欢给你挡着,要是没有出口,他总有坚持不住的时候,妖王和我可不一样吧?” 洛南一话里带刺,这话分明是不怀好意,姬予清深知洛南一肯定有点别的意思,而且他的样子不慌不忙。 洛南一摘下帷帽,银发散落出来,那双眼睛里的刻意都暴露了出来,他看姬予清的眼神就像是看待一个金丝雀,是生是死和他无关,看到金丝雀被困牢中,他就有了些兴意。 “我来之前,好像告诉过妖王,这个阴殿大有名堂,你自己要小心了!” 洛南一嘴角噙笑,“妖王自己没有听进去罢了。” 洛南一话落,姬予清暗暗咬牙,“你早就知道阴殿里法阵!故意引我进来!” 他也不隐瞒,坦然承认,“法阵我是知道的,可又不是我设的,我只是猜测这个法阵会有些不同寻常,谁知道,它却偏偏试出了,妖王的灵力,才是大有名堂呢!” “洛南一!”姬予清眼神恨不得现在就要杀了洛南一,从一开始,洛南一就是为了把她引来阴殿,试探她而已。 所以洛南一才去了妖界,和她透露尤山有阴殿一事,却隐瞒了阴殿内有法阵的事,果然金长老说的没错,洛南一怪异的很! 恭缪劈山脉(加更一) “令欢师兄,没有出口,都是石壁怎么办?”恭缪急的满头大汗,跑来连令欢这里,“令欢师兄,你没事吧?” 连令欢额头渗着汗珠,那些东西似乎也缠上了他,他的灵力也被吸取,“没事,再让我想一想。” 洛南一挥手主动去碰触那些东西,那些东西却意外的躲开了,似乎不一点也不想沾到他的身上,同样,在恭缪身上也是,洛南一奚落道: “果然我们这等寻常的灵力法阵都看不上眼,偏偏只对妖王的感兴趣呢。” “洛南一,你要是想挑衅我的话,我真不奉陪!”姬予清回怼道,这时候她若是再被洛南一激怒,乱了阵脚,才是愚蠢。 洛南一摇摇头,“妖王想多了,我只是很单纯的对妖王体内的东西感兴趣而已,并没有敌意,并且我也不知道这里的法阵这么偏爱妖王呢。” 洛南一的话,越说越过分,姬予清干脆就不和他多说半句,只关注连令欢。 恭缪给连令欢擦了擦汗水,“令欢师兄,不然我替你一会儿吧。” “不行,容易出弱点。”连令欢一边端视着阴殿,它的上面就是地面上但是有三里之厚,入口被法阵封的更严实,不能硬闯出去。 这回,真的让他发愁了。 恭缪灵光一闪,突然道,“令欢师兄,不然我们把阴殿上方穿破,行不行?” “不行,有三里厚的岩石,需要很强的力量一击必成,不然坍塌下来我们就会被埋,”连令欢皱眉,“而且,这里是尤山山脉,一旦被破坏,整个仙界都会涌上来,破坏了尤山山脉,很难修复。” “那…怎么办。”恭缪焦灼的来回踱步,“那求援…也不行,来不及。” 连令欢的手有点发凉,他知道灵力耗损太大,那些东西又吸取他的灵力,身体有些吃不消了,但这些东西正如洛南一所说,它们更喜欢姬予清的灵力。 恭缪一时脑热,一不做二不休,回头毅然道:“令欢师兄,我不能这么看你出事,还是打破阴殿的屋顶吧!” “可是太高了,必须一次就成,”并非连令欢不相信恭缪,而是一旦失手,他们只会更难逃出去,“师弟,你可以吗?” “我…不知道,”恭缪拿出了吾断,也质疑着自己,“我尽力试试吧…” 洛南一斜眼看了一眼恭缪,目光在他的灵剑上,暗笑一声,金秉禾竟然找了天镜峰的弟子继承衣钵,真是越老越糊涂,还找了天镜峰的这么差的废物! 恭缪紧张的咽了口气,握着吾断心里都在颤抖,机会只有一次,到底行不行,他得怎么做,才能把金长老教给他的东西都使出来! 他将吾断牢牢的握在手中,凝神静气,先让自己冷静下来,金长老说过,遇事生端,凡事不慌,吾断需要找剑心,他的意志更不能分心! “剑心是…头上…头上,记住,是头上……不能偏……一定不能偏…”他心里默默念着,提醒着自己,他的呼吸逐渐的慢了下来,平缓气息。 “然后就是…会运气,让吾断感受到我的灵力…”恭缪闭上了眼睛,按照金长老教给他的,灵力在体内就是先要运行真气,真气运行起来不能强行急功,金丹的力量才能引出来, “五气朝元,聚合五行之气…以气合气!” 顿时,他觉得身体开始发热,不同于烈日灼心,是一团火在怂恿着他发力,从头到脚,再融于他的血液之中,滚烫的灼热感流向了手心,再到吾断。 “吾断有反应了!”恭缪睁眼,只见吾断通体散着蓝光,这才是吾断的剑气,吾断可以感受到他的力量了。 但是打破这么厚的山脉…这点力量,还远远不够! 还需要更多的力量才行! 现在的力量不够,就只能借力,恭缪隐约想起金长老说过的话。 “自身气不足,吾断就同主人无法稳住剑气,当吾断不能同你灵力贯通,就要学会借力,金丹调和体内阴阳,攒聚金丹的力量时,给吾断渡气,水到渠成!” 恭缪看着吾断的剑气,这些果然还是远远不够,只能借力,他运行体内的灵力,在金丹上调和,渐渐的,有种特殊的感觉,充斥着他的身体。 吾断的剑气霎时大增,蓝光仿如蓝刃,让人不敢直视,甚至有了几分戾气。 姬予清看到,脸色大变,“恭缪,不能向金丹借力,你修为还没到火候,会毁金丹的!快点停下!” “不行!不够…”恭缪坚持着继续下去,咬紧牙关挺过去,现在他身体里已经用了八分的力量,“就差一点了!” 连令欢腾不出手来阻止恭缪,低吼着:“师弟,不行!你这样金丹会反噬你灵力的!” 恭缪全当没听见,已经下定决心,现在马上就可以了!九分力! 洛南一的眼神里有微许惊讶闪过,看来还真小看了这个小子!不惜向金丹借力,不知道能不能打破阴殿,就算打破了,他也会受到反噬! 恭缪欣喜若狂,惊喜道:“十分!可以了!” 连令欢的声音都吞没在了恭缪挥出来的剑气上,整个阴殿内突然都被吾断的蓝色剑气所吞没,刺的人睁不开眼。 阴殿震动了一下后,就更发狂妄的颤抖着,恭缪的身影已经寻不到了,满是凌厉的戾气,冲天而上,狂暴的横冲直撞奔出了头顶。 “恭缪!”连令欢被震的弹开,慌乱之中赶紧找寻恭缪的身影,但剑气力量太大,他甚至迈不动腿,“师弟!” 猛地一声,一声惊雷从头上炸裂开来,姬予清抬头穿透灰尘去看,竟有了火花,一声断裂的巨响,一束烈日的光穿透进来。 “快走!”姬予清混乱之中拉了连令欢飞了出去,有光进来,这一瞬间就是他们逃出去最好的时机! 三个身影一起飞了出去,却唯独没有见到恭缪,然而连令欢和姬予清上来后,也被这股剑气震的飞出了三丈之远。 而放眼这个出口,浓烟滚滚,宛如看到了猛虎在尤山的千里山脉中,雄浑的戾气凿开了一条裂缝,碰撞的碎石也被卷上了天,这股庞大的气势,浩浩荡荡的不顾一切。 天空灰暗,尤山之上遮云蔽日,乱起了沙尘,风暴潮汐让人望不到头,它到底在尤山惹了多大的惊动。 “恭缪呢?!”姬予清拨开沙砾,赶紧找寻恭缪的影子,但在飞扬的风暴中,一无所获。 “嘭!嘭!”两声,连令欢向声音去处看过去,只见剑气的磅礴气势还没停下来,横扫了尤山千里,还可见剑气没有停下。 姬予清抬眸,只见尤山因为这一道剑气,被轰散了数千里的高大石壁,所过之处,皆被夷为平地。 “尤山的山脉,这回真的夷为平地了!”姬予清惊叹不已,没想到恭缪这一剑,竟然发出这么的力量来。 而且,这就好像当年金长老拿着吾断劈山的气候,极其相似! 朱砂咒再现(加更二) 尤山山脉,可能谁也没有想到,会被一道剑气分裂成两半,正中切下,裂口平地。 震动半刻后,终于停了下来,灰尘掠去,连令欢和姬予清赶紧扒开周围的碎石,寻找恭缪,“恭缪!” “师弟!你在哪?” 正焦急之时,一只手在乱石堆里爬了出来,“我…在这!” 恭缪沙哑的声音透着无力,连令欢和姬予清见状,赶紧将他在乱石堆里拉出来,恭缪脸上被碎石刮出了道道划痕,嘴角还淌着血。 连令欢从上到下都看了一遍,“师弟,怎么样,哪里可有受伤?” “我没有受伤…就是,”恭缪一说话就有些恶心,胸腔里一阵血腥味,“就是胸口有些难受,动一下就很痛。” 姬予清抬眸道:“你向金丹借力太过了,肯定是金丹受损了,你先不要运行灵力。” 既然恭缪没有事,看着现在混乱的尤山,这个场面很是严重,升鸿山的人一定会过来,连令欢道:“去城中吧,他得疗伤。” “好。”姬予清应道。 恭缪身体虚弱,腿脚也不灵活,连令欢背着恭缪就赶紧出山,其实连令欢也在想,毁了尤山山脉一事,天镜峰可担下来的,如果这样带着逃走,只会是毫无担当。 但是现在恭缪身体需要恢复,当务之急还是让恭缪恢复过来,再和升鸿山说尤山山脉一事,那时就要等天镜峰出面了。 他们又回了客栈中,路上时,街上碰见了许多升鸿山的弟子,都匆匆下山,可能都听到了尤山上的震动。 进了客栈,小二给收拾了客房出来,一边道:“三位是打哪来的,路上可听到了些什么声响?” 连令欢让恭缪先休息,回过头来,“是有些声响,但不知发生了何事。” 小二嘻嘻笑道:“听着声儿是尤山那,我们在这都听见了,您来的路上也瞧见了吧,附近有个仙门叫升鸿山,那弟子一波接着一波出来,肯定是出了事了,不然他们才不下山呢。” 姬予清心想,这个小二张口就来,倒是会说,也不问问他们什么来历,话多必失,“行了,没别的事了,给我们送壶热茶。” 小二一收擦布,“好嘞,您几位稍等。” 恭缪这时揉着胸口,表情显得很是痛苦,“令欢师兄,我不会要死了吧,怎么这么疼…” “别乱说,不会死的,”连令欢宽慰道,“就是没掌握好力量,你坐好,我给你疗伤。” “令欢师兄,”恭缪委屈巴巴的要哭了,“我是不是闯祸了…我把尤山山脉给毁成那个样子,师尊会不会把我逐出师门啊?” “顶多罚禁足关禁闭,还能有过功抵,放心吧,师尊会从轻处罚的,你也是无奈之举,为了救我们而已。”连令欢为了让恭缪更放心,话锋一转, “要是师尊非要重罚你,我也有过,我给你顶。” 恭缪两行泪,就是不争气的流下来,更多的还是害怕,害怕被天镜峰逐出师门,害怕被仙界追究重罚,害怕升鸿山不依不饶,他可以给每个仙界门派一一道歉,只要不把他逐出师门,怎么都可以… 姬予清关上了窗,顺便瞄了一眼外面来往匆匆的升鸿山弟子,边道:“方才没注意,洛南一跑了。” 洛南一的心机这次真是把她一步一步的带进了陷阱,虽然她不知道洛南一到底出于什么目的,但是洛南一此举,绝对激怒了她。 连洛南一都察觉了她体内的妖丹和灵力有怪,那么他能得到什么目的? 连令欢还想着刚才姬予清受的伤,“他跑了就跑了,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没事,已经恢复了,”姬予清也担忧道,“阴殿是查过了,还中了洛南一的圈套,他不惜把自己搭进去也要试探我,真看不懂他的用意。” “先追查银面人吧,洛南一是魔族中人,他今日的事,可向首尊暗敕说,我们不能刻意报复,”连令欢很怕姬予清会控制不住,下次遇到洛南一,大打出手也是她能做出来的事, “还有今日尤山一事,待恭缪恢复了些,我带他去升鸿山说明,你就不要出面了。” 碍于姬予清和惜央真君的关系有点不和,还是一码归一码,让她避避嫌为好。 姬予清明白用意,“好。” 现在阴殿的事就可以算是结束了,虽然只有一个差点把他们都害死的法阵,但也不算是一无所获,捣毁了一个银面人的阴殿,也算是是欣慰。 “你说,在尤山山脉里建阴殿,能有万无一失的办法,可以避开升鸿山吗?”姬予清坐下,端着下巴思量着,“而且阴殿定也不是一朝一夕建成的,前前后后这么长时间,升鸿山就一点不知道?” “这就是升鸿山的事了,也不是我们可以管的事了,不过倒是可以和升鸿山的老君说一说。” “老君?”姬予清有点陌生,“升鸿山的掌门人?” “对,老君不常下山,门中之事都是交给惜央真君去做的,如果你信不过惜央真君,亲自和老君说,兴许会有点用,”连令欢垂眸,“不过老君若是知道尤山有个阴殿,升鸿山肯定也会招来仙界众门派的麻烦。” “总之就是若是我对外说了阴殿一事,又会给升鸿山惹了麻烦,若是不说,阴殿的事就只有这么几个人知道了,连恭缪毁山脉的原因,都不能对外公开说了,是吧?” 连令欢点头,“也是这个意思,所以你又要为难了,若是能见到老君,老君可处理的话,那就更好了。” “麻烦越来越多!”姬予清身心俱疲,“都是银面人惹的祸!” 连令欢专注给恭缪疗伤,就没有接话,姬予清的心情其实和他一样,银面人引发的事情太多了,且越多反而没有头绪,这才是让人心烦意乱的。 这时房门打开,小二端着一壶热茶进来,还有两盘糕点,“几位客官,热茶,还有糕点,您慢用。” “嗯,多谢。”姬予清敷衍回道,边要倒杯热茶来缓缓。 突然姬予清手边动作一愣,“你站住!回来!” 小二愣愣的回过头,“客官您叫我?” 姬予清诧异的盯着小二的脚,“把你的脚抬起来,裤角拉上去。” “客官这是有什么事?”小二犹犹豫豫的,还是把裤角提了提,露出了一个很显眼的朱砂的图案。 姬予清震惊,这东西怎么又出现了,“你身上怎么会有朱砂咒?!” 信鸽引雇主 小二赶紧又把裤角放下了,“客官,这就是个看着挺有趣的图纹罢了,小的随便找人画的,不是您说的什么咒。” 是不是朱砂咒,姬予清一眼就看出来了,当初阑圣城时那般折腾,就是这个东西闹出来的,这简直一模一样。 “那何人所画,我也去画一个?”姬予清抬头道。 小二笑了笑,“画师那么多,我都记不清哪个了,不如您自己去城中转转,打听打听?” 姬予清冷笑,“记不清了?那你方才话那么多可不像是不记事的人,而且这个图纹并非是画出来的,你当我是瞎吗?” “客官,您这话就…”小二一脸尴尬,“那要是没什么事,我就照顾下边的客人了,不打扰几位了。” 小二匆匆离开,要打开门时,却生拉硬拽怎么都不好使,门明明没有锁,却就是纹丝不动打不开,姬予清收回手指,捻了捻道: “我并非要刻意为难,只是想知道其中来历而已,你若是被人威胁,我准保守口如瓶,不会连累你。” 小二又试着用力拉了拉门,徒劳一场,还是泄了气转过身来,抱怨着:“你们这些修行之人,有点本事就来欺负凡人,会点法术就了不起了!” “随你怎么说,我又没欺负你,”姬予清反而还落了埋怨,想着兴许一会儿给点钱,小二就好受点,“告诉我,朱砂咒谁给你画的?” 边说着,姬予清在连令欢的钱袋子里拿出两金出来,扔给小二,小二一时没反应过来,如接了烫手山芋缓了缓,“这…都给我的?” “快说。”姬予清不想解释,催促道。 一见不菲的赏钱,小二欣喜若狂,“那你可也得说话算话,万万不能传了出去,我这个图纹,我不知道是不是你说的什么朱砂咒,反正是有个人,给我们挺多人都给了钱,让我们画上这个东西。” 姬予清蹙眉,“除了你,还有很多人都有这个朱砂咒?” “具体多少我不清楚,反正我知道的有十几个吧,”小二算了算,点点头,“没错,就是十几个。” “那给你们画朱砂咒的人是谁?” “不知道,反正就一个男的,挺有气势的,看着也挺凶,话不多,”小二着重说了后半句,“关键是,他是修行之人,有些本事在身上的。” 要是朱砂咒没点修行本事的人,还真的画不上,姬予清追问道:“那人为何要给你们画朱砂咒?” “至于为何…其实说起来那人也是我们的雇主,让我们给他找城中病重,体弱的人,但只要把名字,家住何处,都给那个雇主就行了,我们就能领到好多赏钱。” “那雇主可说要这些人有什么用?” “没有,我们只管送情报,其他的我们也不问啊,”小二担心的又问了一句,“客官,您可千万别说出去,雇主千叮万嘱,不要我们说出去,如果谁说出去,我们肯定要被报复的!” “放心,不会说,”姬予清又给了他两金,“能不能把你知道的,给了雇主的那些病重的,体弱的人,给我写一份。” “这…”小二面露难色,“您要这些,要干什么?” “事真多!”姬予清又加了五金给他,“这是最后一次,多了没有,写不写?” “嘿嘿,客官您真大方,那…只要您不说出去就成。” 小二给写了一份出来,“客官,我知道的就这些了。” 姬予清接过,“平时你们怎么联系雇主?” “有信鸽,他给了我们几只信鸽,每次让信鸽送就行了。” 姬予清一抬手,门开了个缝,“你出去吧。” 小二拿着得到的赏钱,乐的开了花兴冲冲的出去,姬予清定睛看着小二给写的名单,有二十多人,男女老少皆有, “连令欢,你说那个雇主要这些老弱病残名单干什么?” “可去城中打听一下这些人,兴许能明白。” “红衾都死了,谁能还会下朱砂咒呢?阑圣城的朱砂咒也都解了,还有人会下朱砂咒…”姬予清把阑圣城的人都想了个遍,应该也没有漏网之鱼, “这样吧,你给恭缪疗伤,我去找一找名单上的人。” 连令欢提醒道,“小心点,外面都是升鸿山的人。” 姬予清离开后,恭缪突然吐了血出来,黑红色的血迹吐到地上,恭缪自己看了都心惊,“令欢师兄,还是很疼…” “疗伤后也没那么快恢复,你这几日先不要用灵力了,回去后还要调息几日才行。” “嗯,”恭缪缓了缓气,用手帕擦拭掉嘴角的血迹,“令欢师兄,尤山山脉的事,那么严重,会不会也连累到天镜峰?” 连累是肯定会连累的,可恭缪听了一定会更害怕,连令欢给恭缪倒了杯水,先不能和他透露这些,安慰道:“别想太多,再等等。” 连令欢现在更相信天镜峰会替恭缪扛下来,毁仙界山脉的事可大无小,但无论如何,恭缪这次,一定会一剑成名。 此时的姬予清在街上一路打听,走了几个名单的人家,而得到的结果都是一样的,但凡在名单里出现的名字,人都死了! 而且死因都大致相同,病逝,体弱气竭而死,剩下的名字,姬予清没再问下去,恐怕问了也只是一样的结果。 姬予清回到了客栈后,直接去找了小二的信鸽,趁小二没回来,就借他的信鸽用一用,姬予清连鸟笼也一并拿了回来,一进门就说道: “人我看了一半,后一半应该也不用看了,都死了。” “你想用信鸽引出雇主?”连令欢看了一眼鸟笼的信鸽。 “虽然朱砂咒和银面人无关,但当时暗小筝在阑圣城出现过,我是担心朱砂咒被人学了去,又在害人,”姬予清粗略的在纸上写了几个胡乱想出来的名字,捆在信鸽的脚上, “朱砂咒就是个害人的东西,无论对人还是对修行之人,都得防备着,等今晚我抓了雇主,就回乌司城。” 连令欢并不反对,姬予清也是有备无患,查清楚也好,但如果能这么顺利回到乌司城,那就好了… 雇主是风玄 夜色刚暗下来,姬予清有些等不及了,她抱着信鸽,“再不去,小二该发现我偷他信鸽了。” “我和你一起。”连令欢转向恭缪,扶他躺下,“师弟,你先睡一会,等我们回来。” 二人在客栈出去,姬予清一路护着信鸽,走进了一个四下无人的巷子里,姬予清放飞了信鸽,信鸽一飞出去,姬予清和连令欢就追着信鸽跟了过去。 信鸽振翅在前,姬予清向下看了一眼,“已经快出城了,雇主不像是城中的人。” “那就更值得怀疑了。”城外的不知名修行之人,给凡人用朱砂咒,就已经是违背常伦了,“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 信鸽飞出了城中,越飞越远,在暗夜飞过后,落在了一出岩石上,姬予清和连令欢赶紧躲在附近,信鸽在岩石上发出咯咯的叫声,四处啄了啄杂草。 他们二人一直在等待着,会是什么人过来,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听到了细细碎碎的脚步声,有个黑影在里面走了出来,信鸽也不叫了,姬予清定眸看着渐渐走过来的人影。 那人脚步厚重,一身黑色的衣衫先展露出来,他走到信鸽面前时,映出了一张粗糙的脸,这个人… 姬予清一怔,原来是他! 有些日子没见,风玄的模样都粗糙了不少,比之前还要燥气。 风玄拿起信鸽时,姬予清怎么也没想到,雇主怎么会是风玄? 看风玄取下了信鸽腿上的东西,姬予清刚要出手,上去一问究竟,却被连令欢抓住手腕,低声道:“别去,这里还有人!” 姬予清还没反应过来,连令欢是怎么知道的,突然风玄的肩头从他身后,措不及防的被人刺穿了,只是一颗带尖的的石子沾着血穿透了他的肩膀。 信鸽被吓飞,风玄被人在后偷袭挫了一步,姬予清一愣,何人偷袭的风玄?! 正观望着是何人,那人在风玄身后就走了出来,他一出现,姬予清的脸色又阴沉下来,真是冤家路窄! “风玄大人,叛逃魔族,杀害暗小筝,你是和我回去认罪,还是让我就地正法?”洛南一的银发一出现,风玄就发觉被跟踪了,风玄被偷袭的伤不轻,伤口淌着血,痛苦状的面对着洛南一。 “洛南一!你巴不得赶紧杀了我不是?”风玄扭曲着表情,“小人!首尊的一条狗!” 洛南一嗤笑,“这么说也对,我们两个都做过狗,只是你咬了不该咬的人,还要被另一条狗咬,你是不是很可笑?” “呸!可笑?!”风玄唾了一口,“你安的什么心我还不知道,在魔族你已经接管了我的东西了,以后你横着走都行,你才是对首尊最不忠之人!” “不忠?什么叫不忠?杀了首尊的亲妹妹才叫不忠,为了保护自己的儿子放纵人间才叫不忠,”洛南一看着风玄又恨又恼的神情,他就越是满足, “还有在仙界用朱砂咒控制凡人,这才是最可恶之处吧?你怎么沦落到利用凡人了呢?” “要打就打!哪来那么多废话!”风玄怒火中烧。 洛南一手指晃了晃,“直接打多没意思,我还想知道你为什么会用朱砂咒呢,我猜…是和你那个师父有关?” “住口!”风玄激怒,“今日非要分个高低了!” 风玄挥动一掌,一块巨石向洛南一飞了过去,洛南一轻易挡了过去,巨石四分五裂,俩人打的不可开交。 姬予清在一旁思索道,“你听到了吗,洛南一说风玄用朱砂咒,和他师父有关,那不就是红衾的爹吗?还真是仙界的人。” 可即使是红衾的爹,也不一定会红衾的朱砂咒,又是不露脸的人物,这又是如何得知朱砂咒的呢? “也可能是风玄得到了朱砂咒的下咒方法,不一定是他师父,”连令欢说道,“不过,风玄在仙界,可能就和他师父有关了,仙界有人在袒护他并不是难事。” “这里靠近升鸿山!”姬予清立马就有了想法,“他师父…不会是升鸿山的一位吧?” 连令欢转眸看了她一眼,“你这个想法有点危险。” 若升鸿山中,有风玄的师父,那就好像有点对上了,风玄在这里藏身不露,用朱砂咒控制凡人升鸿山都没发现,不大可能。 不用再想,姬予清已经下了定论,“我就当他师父是升鸿山的人了,袒护风玄躲避魔族追捕,藏身仙界还能作恶,这么重要的人升鸿山说不知道,我才不相信。” “看看再说。”连令欢也不敢确定,但和升鸿山脱不了干系。 洛南一和风玄正打着,逮着了一个机会,风玄散了阵瘴气,蒙住了洛南一的眼睛,趁此机会,风玄随着瘴气也消失了。 “风玄怎么跑了!”姬予清急道,又无奈,以为洛南一会抓住风玄的,还想再听些线索的。 “走!”连令欢拉着姬予清就朝着一个方向走,他二人闪了身影出去,洛南一目光捕捉到了他们的影子,微微一怔,又展露个笑容, “原来这还藏着两个!” 说着,洛南一也追了上去。 “你这是去哪?”姬予清被连令欢拉着,迅速向着一个方向跑,也不知道他在追什么。 连令欢淡然道,“你不是找风玄吗,他朝着这跑了,兴许还能追上。” 姬予清异样的看了看连令欢,他果然是能看到别人容易忽略的东西,连令欢的这个本事,恐怕她多久也学不会了。 直到前方有一个黑影浮动,姬予清定眸,“看到了,就在那!” 姬予清加快了速度追上去,这股气势惊动了前边的风玄,风玄回头看了一眼,也没看清是个什么人,但肯定不怀好意,他也换了个方向,试图甩开他们两个。 “还想甩开我!”姬予清越来越来劲,速度怎么看都比风玄都高出一些。 追出了一里后,连令欢突然道:“别追了!” 连令欢制止了她,姬予清眼睁睁的看着风玄的身影彻底消失,很是不解的问:“为什么不追了?” “这里再向前,已经是升鸿山了!”连令欢复杂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他一向淡然的表情现在都有了几分变化。 姬予清抬眸,在黑暗中若隐若现一座高大的山峰,风玄就逃往了那里,“现在是不是可以确定,风玄在升鸿山有靠山了?” 话音刚落,面前一阵风,一个人影气势凌人的挡在他们面前,姬予清还以为是洛南一追了上来,但不是洛南一。 惜央真君不近人情的臭脸摆出来,姬予清就知道这下简直是冤家路窄,都赶上了,惜央真君目光迥然,看着姬予清,就仿如眼里长了根刺, “妖王不在妖界,怎么不让人通报一声,就来了升鸿山?!” 惜央见老君 惜央真君的出现,姬予清更开始还觉得不是时候,但转念一想,她正追赶风玄进来,就碰见了惜央真君,似乎出现的很是时候才对。 连令欢的礼节不了少,拱手道:“打扰了惜央真君,请见谅。” “来升鸿山就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惜央真君带刺的眼神还是扫到姬予清身上,“那妖王就不同了,妖王行踪如此神秘,恰好今日尤山的山脉还出了事,这好像有点巧合吧?” 姬予清无语,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给她扣帽子的机会,“巧合于否,升鸿山自然会去查的吧,我出现在这,是因为正追一个魔族叛逃的人!” “魔族?”惜央真君微微愣了愣,魔族几乎就没有什么消息,以前就都以为魔族已经销声匿迹,彻底消失了,“妖王确定是魔族?” 姬予清就知道他这个表情,魔族避世那么久,冒然和他提起,他肯定也不会信,“罢了,我不想解释,就是一个叛逃的人,跑到了升鸿山,我刚好追到这儿。” “妖王有何证据?”惜央真君语气强硬道。 证据?里面的人就是证据,她能拿出什么证据来?要不是升鸿山,她早就追了过去,哪里有功夫和他对簿公堂。 “没有!但信不信随你,”姬予清话锋一转,“不过…我亲眼看到那人跑进了升鸿山,惜央真君不能给个解释吗?” 惜央真君脸色一变,“妖王想反咬一口吗?当升鸿山是什么地方,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的!” “的确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的,那有人故意放进去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笑话!妖王含沙射影,就是想说我故意放了歹人进升鸿山吧?” 姬予清摇头,“我没说,这不是你自己说的吗?” “你!…”惜央真君哑然,“那妖王就拿证据说话吧!不送!” “不劳惜央真君。”姬予清在惜央真君的注视下,缓缓走远,姬予清走在半路,就叹道, “瞧瞧他那副急头白脸的样子,给他扣帽子就急,给我扣帽子倒是张口就来,一点都不含糊。” “不过你那样说,容易起火。”连令欢淡然道。 无非就是她会把惜央真君惹怒了,她也知道自己的话有些无赖,不过也先是惜央真君不给她好脸色的,她本就是清白,没必要还退让他。 姬予清也没耐心在她的态度下功夫了,“说回风玄,风玄用朱砂咒控制凡人,要那些老弱病残的名单,现在又跑进升鸿山,偏偏这个时候,惜央真君就出现了,要说和惜央真君无关,我也不信。” “此事咱们确实只是猜测,没有证据的,”连令欢也同样困惑,“但风玄此举也让人不解,滥用朱砂咒,她总也得有个目的,目的是什么?” 姬予清长吁短叹,“还是回去睡一觉吧,大不了让洛南一抓风玄回魔族算了,阴殿的事我就算了,回去把恭缪的事给解决了才是重中之重。” 连令欢点头,“好。” 二人回了客栈,殊不知夜里,又同样另有一番风波。 姬予清他们离开后,惜央真君回了升鸿山,径直去了大殿,门口守着两个弟子,“老君在吗?” 一弟子回,“老君在禅坐,惜央真君请。” 大殿的门打开,惜央真君走进去,扑面而来的焚香的味道熏的人难受,他蹭了蹭鼻子,跪在地上:“弟子拜见老君。” 隔着一层珠帘,只看见老君稳坐在后,凝神闭目,听着惜央真君的声音,眼皮也没有抬一下,“起来吧,何事?” 他是不常来拜见老君的,升鸿山的事也经常是他一人来打理,老君已经是半隐退的模样,如果不是很严重的事,他是不会来的。 惜央真君起身,“老君,方才在山下,我遇到了妖王和连令欢,他们说,有一个魔族叛逃的人,跑进了升鸿山。” “那你可查过了?”老君问道。 “让人查了一遍,并没发现其他人,”惜央真君转眸道,“可是…老君,弟子觉得他们应该不会平白无故这么说,会不会真的有人趁虚而入了升鸿山?” 加上前几日戴帷帽的人在尤山杀了那么弟子,尤山山脉又被毁,这不会是太巧合,然而还没有找到任何可疑的人。 老君沉吟片刻,“你去做主吧,妥善处理。” “是。”惜央真君要退下时,老君抬起了双眸,眼中另有别意, “尤山山脉上,有过阴气汇聚,你可知是何原因?” 惜央真君顿步,眼里沉静,“老君放心,我自会查清楚,不劳您费心了!” 说完惜央真君大步流星的走出殿里,他回头看着殿内的光亮,眼里黯然,心里生了戾气, “老东西,原来你早就知道阴殿的事!” 他配合银面人在尤山上建了阴殿,一直以为天衣无缝,没想到老君这个狡猾的老东西,早就知道了,看来…他要加快动作了! 这时一个弟子跑过来,“惜央真君,整个升鸿山上上下下都找遍了,没有人闯进来的痕迹。” “都找过了?!任何地方!” “有一个地方…没有找。”弟子低声道。 “我知道,老君的大殿!”惜央真君侧目看了一眼大殿的方向,唯独那里,没有人敢轻易去查,然而那个老东西,却深藏不露! 弟子垂头没敢说话,默默的退下。 惜央真君冷哼一声,表情阴冷:“别以为你还能逞多久的威风,你命不久矣,赖活着罢了!” 老君那把骨头,他再清楚不过,修为再高,却没什么活头了,可怜他还一直以为隐退就可以再多活个几百年,殊不知,他那副骨头架子,已经在苟延残喘了! 姬予清回到客栈时,恭缪已经熟睡了,她放轻了脚步,对连令欢道:“风玄的事,我不打算追究了,这里有洛南一在抓捕他,明日回去吧。” “好,早点休息吧。” 姬予清回到房间,躺着沉思了半响,散播朱砂咒的人是风玄,他要的是那些老弱病残的名单,然而要那些人做什么,可结果那些人也死了… 他又是怎么在这里藏身的,难道他真的和升鸿山有关,那么那个所谓的师父,莫非就是…惜央真君? “风玄的师父,会是惜央真君吗…” 朱砂咒灭口 次日客栈里哄哄嚷嚷的一片,天还未亮,喧哗声将姬予清吵醒,她走出门时,也恰好碰见了刚出来的连令欢。 姬予清抬眸道,“太吵了,我出来看看。” “我也是。”连令欢道。 他们向楼下最吵闹的地方走去,来来回回的人不少,看样子有不少住客也在围观,有的和掌柜的骂骂咧咧的, “掌柜的,从大半夜就开始闹鬼,你家都死人了,怎么还不许我们退房了!” “就是啊,赶紧给我们退房!” 掌柜的脸色铁青,架不住这么多人和他闹,掌柜的推推委委的道:“各位客官,不是不给各位退房,而是一时人太多,没现银,已经差人去兑了,各位在等等。” 姬予清走下去,没走近人群中在一旁叫来了掌柜的,掌柜的以为也是要找他退房的,过来就说,“姑娘,退房的话您得等等。” “我不退,”姬予清扫了一眼,“他们都在闹什么,刚才有人说闹鬼是怎么回事?” 掌柜的神情忧郁,“唉…什么闹鬼,昨夜小二被人杀了,掐断了脖子,半夜发现时人都凉了,就都觉得夜里闹了鬼,都说晦气要退房话才说的大了些。” “小二死了?”姬予清不可思议的回头看了连令欢一眼,小二昨天还给他们透露消息来着,今日就死了,不难让姬予清想到了风玄,“尸体呢?可否让我看看?” 掌柜的一愣,“尸体…让家人领走了。” “他家在哪?”姬予清急问道。 “出门东走,一家酒馆后边的三个房小院儿。”掌柜的话刚落,姬予清就跑了出去。 生怕去晚了,尸体就被埋了,走在路上时,姬予清想了半天,莫非是风玄发现了小二给她们透露消息,杀人灭口了,但为什么不用朱砂咒控制呢。 眼看快到了小二家附近,路过一户人家时,门口同样聚集了很多人,里边传来念咒和铃铛的声音,门口的人都挤在门口看热闹。 姬予清无意瞥了一眼,里边一个黄袍道士在做法,这才引起了她的注意,“这家发生了何事?” 一看热闹的回头低声道,“这家的儿子中邪了,一夜起来突然就变得神志不清,疯疯癫癫的,这家人找人给驱邪呢。” 连令欢沉吟须臾,“进去看看吧。” 在直觉上,连令欢也觉得有点问题,就是不知道直觉准不准了,若是被鬼祟所侵扰,人性情大变,疯癫起来也情理之中。 姬予清和连令欢突然进去,惊了这户人家的老人,“你们是干什么的?” 连令欢找了个合适的说辞,“我们是附近的修士,再次路过,听说令郎的情况,前来看一看,兴许有个办法。” 一听有办法,也不论是哪来的,直接请进了门,“那…快请,快看看我儿子啊…” 这家的儿子被绳子捆着,嘴巴上塞着东西,一看到人就暴躁的在地上打滚,姬予清靠近过去,压住了他的腿,撩开裤腿看了一眼,眉间一皱, “是朱砂咒。” 朱砂咒触动的话,就会反噬中咒人的灵魄,不会那么快死,但这个过程也是痛苦的,神志不清疯癫也都是因为朱砂咒而已。 连令欢转身对年长的父亲道,“不知令郎脚上的图纹,是何时有的?” “图纹?什么图纹,我们不知道啊。”二老都浑然不知。 连令欢也没再问,看样子在他们这也问不出什么了,但朱砂咒必须下咒之人才能解,也没有其余的办法。 姬予清起身道,“太巧了。” 小二刚死,有朱砂咒的这个人也疯了,莫非是昨晚惊动了风玄,风玄在灭口? 然而有朱砂咒的人不止小二这两个人,如果朱砂咒反噬了,肯定还有人这个样子,姬予清拉着连令欢出去,穿过人群道:“肯定还有中了朱砂咒的人,可能风玄在灭口。” “那小二的尸体还看吗?”连令欢问道。 “不必看了,”姬予清提口气,“要是风玄真在灭口,肯定是在隐瞒什么,他不想我们发现。” “但是真的明目张胆的动了朱砂咒害人,还没有其他动静,也是奇怪。”连令欢的意思姬予清听的出来,无非就是说升鸿山内,可能还有袒护风玄的人,再算上昨夜风玄在升鸿山消失,指向升鸿山的东西,就太多了。 姬予清抬眸道,“我猜惜央真君,就是风玄的师父,如今的升鸿山都是惜央真君在做主,什么能逃过他的眼睛,要不然就是故意为之。” 她这个猜测,连令欢不太相信,惜央真君若是和风玄串通,那惜央真君的目的是什么,让自己的徒弟在自己的地界上害人,他又能得到什么? “最终的目的是这些人,给风玄的东西,这才是重点,惜央真君要那些老弱病残做什么?” 姬予清摇头,“谁知道呢。” 连令欢顿住脚步,感觉周围的气氛多了点什么,像是有东西在盯着他们,“等等,刚才的人群里…是不是有人混进去了?” 闻言,姬予清紧着回头,就看见一个身穿黑色的斗篷的人在人群里远去,她眸中一紧,“是风玄!” 风玄竟然就出现了眼前,他们二人紧着追上去,但风玄就停在了人群聚集在多的地方,姬予清和连令欢也不能轻举妄动,惊动了凡人。 “风玄,你为何下朱砂咒!”姬予清重声道。 风玄有恃无恐的摆弄着摊上的小玩意儿,“我怎么会下朱砂咒呢。” “但人是你灭口的?” “因为我暴露了,自然就要灭口,”风玄淡然说道,“洛南一追捕我,无可厚非,妖王何必揪着我不放?” “因为你背后有人指使你害人,用朱砂咒威胁人得到一些老弱病残的情报,是不是?”姬予清双眸一闪,“你的师父,应该就是升鸿山的人,也是他一直袒护你,所以直到现在,你还能相安无事。” 风玄嗤笑,“妖王管的未免太多了,你可以找洛南一来抓我,但在这里,妖王要是不怕再惊动了仙界,大可抓我。” 说完,风玄夹杂在人群之中消失,姬予清沉道:“他的话,是不是等于承认了和他师父有关?” “那你要怎么办?”不能这么抓风玄,还得顾及升鸿山。 姬予清沉道:“那就去一趟升鸿山,见一见老君!” 二去升鸿山 姬予清首次拜会升鸿山,不知道会是个什么场面,连令欢并未和她一起前去,因为他身份和姬予清不同,只能她独自前去了。 到了升鸿山后,姬予清以为又会有惜央真君迎她,并给几句挖苦的话,但她进了升鸿山后,也没有看到惜央真君的身影。 进了大殿后,珠帘拉开,老君老态龙钟,端坐在上,殿里的焚香很是刺鼻,姬予清淡然道:“今日特来拜会老君,老君尚好?” 老君笑了笑,“妖王客气,请坐。” 姬予清在下坐下,她便直奔主题了,直言道:“老君,今日我来,是有一事,要和您告知。” “妖王是想说尤山上的阴殿一事吗?”老君也直言道。 姬予清一怔,“原来老君知道?那为何还一直在尤山上?” 老君深沉的叹口气,“妖王,若非老夫不管,而是管的晚了些,尤山的阴殿一事,涉及到了家丑,不可外扬,所以今日才有决断。” “家丑?…”姬予清听不明白这话里有话的意思,“请老君明示。” “惜央,是银面人的羽翼,阴殿也是他瞒着升鸿山,一手促成。” 姬予清惊愕,不知该从何问起,这一夜升鸿山发生了这么多事吗,惜央真君还是银面人的爪牙,这一时她还不能缓过来,“那惜央真君现在何处?” “于昨夜便逃了,此事也是老夫的教导不严,一定会将逆徒找回来,给各界个交代。” “老君您等等,惜央真君和银面人有勾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姬予清突然想到了釉坤山首次见到惜央真君时,他试探妖界六族,岂不是就是替银面人打探? 还有鱼蟾冬河,宁忍鱼被灭口,只有惜央真君去过,难道也是惜央真君替银面人把宁忍鱼灭口了? 这一消息,准实让姬予清措不及防,连惜央真君都是银面人的人,那就和之前说的越来越相近了,银面人已经逐渐在各界都安了自己的人。 先有沈唆,后有惜央真君,殊不知,后面还会不会多多少这样的人…… 老君应道:“那逆徒不招银面人一事,但阴殿和他脱不开关系,升鸿山会再追查下去。” 也只能如此了,姬予清现在都觉得太突然了,昨夜还和惜央真君争论,今日就听到惜央真君是银面人那方的消息,她转眸道: “那老君可知,升鸿山下的城中,有一个魔族之人,用朱砂咒伤害凡人,而且可能另有目的,此人叫风玄,一直在收集城中老弱病残之人的消息。” 老君沉思后,缓声道:“也是惜央所为,他和魔族那人串通一气,用了朱砂咒,但此事还未来得及查,也是老夫的之责。” “这…也是惜央真君所为?!”姬予清顿时觉得,她来见老君不是和老君问原由的,而是老君给她真相的,但这真相,她还没有去查,就有了结果,就未免太过于突兀了。 姬予清沉浸在惊讶之中,一夜之间,老君就发现了惜央真君的这么多事吗,那昨夜的升鸿山岂不是很不安分,然而也没听到什么动静。 “这些事,老夫会给各界一个解释,”老君沉着的眸中看着姬予清,“妖王,还有何疑虑吗?” 姬予清垂眸,“没有了,多谢老君告知,既然如此,那就不打扰老君了,告辞!” 老君让两个弟子送他下山,可她怎么还没有接受这个突兀的结果,到头来,都是惜央真君的把戏吗? “我问你,昨晚惜央真君发生了何事?” 被问话的弟子愣了愣,“也没什么…就是好像和老君吵了起来,还…动手了好像,然后惜央真君就气走了…” 姬予清诧异又疑惑,“气走了?老君没有和你们说原由吗?” 弟子摇头,“没有,惜央真君倒是很生气,现在也没回来,老君说今日告诉弟子们,然后再做定夺。” “这样啊…别送了,我自己认路。”姬予清身影一闪就走人,快步下了山,直奔客栈。 回了客栈,姬予清就等不及了,把老君告诉她的事,都和连令欢原话说了一遍,连令欢听了后同样震惊,这个事情听来,太过于匪夷所思。 “惜央真君和银面人,真的有关系吗?”连令欢质疑道。 姬予清坐下,“真的假的我当然不知道,但阴殿那么明目张胆的建在尤山,升鸿山的眼皮子底下,要说有惜央真君从中配合,也恰好就说的过去了,但老君刚刚有所察觉,他是有多隐退啊?” 建阴殿少说几月,惜央真君串通银面人建阴殿,这段时间里,老君竟然没有察觉,真是让人费解。 连令欢思索着,“而且风玄和惜央真君串通,这个是真的没有想到,难道真的被你说中了,风玄的师父,还真的是惜央真君?” “那惜央真君要老弱病残干什么,银面人要的都是修行之人的灵魄,那些人的灵魄估计他也看不上,”姬予清思来想去,也想不明白,“风玄和惜央真君…这个我是真没想到啊,可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你有没有觉得?” “有,”连令欢转念一想,“但老君既然都开口了,也无从怀疑,这件事就算过去了,我们回去吧。” 姬予清轻声道,“那就回去吧。” 几人收拾着准备了下,就离开了城中,因为恭缪的伤逝,他们特意走的慢了些。 半路上,姬予清心事重重,心不在焉,心里想的还是惜央真君的事,总是觉得哪里怪怪的,又一时说不上来。 “要说惜央真君坏,他可能确实坏,但他给银面人做事,为何要风玄用朱砂咒呢,朱砂咒他又是怎么来的,”姬予清狐疑不定, “这么说的话,惜央真君,就是红衾的爹,可…惜央真君像是养过女儿的人吗,据红衾说,他爹修行成瘾,抱负很重,我看惜央真君只追求野心,修行什么的,真是没看出来。” 连令欢偏头,“可风玄在尤山有人庇护这事不假。” “是啊,”姬予清捏了捏下巴思索着,“不过……能袒护风玄的人,可能也不止惜央真君一个人可以做到吧?” “我知道了!我知道哪里不对劲了!”姬予清来不及和他解释,赶紧道,“你们在这等我,我去去就回!” 姬予清飞快的跑了回去,连令欢还迷茫中,不止她想通了什么。 姬予清直接去了升鸿山,这次同样去见老君,这次见到老君时的心境,已经截然不同了,她定眸看着稳坐的老君, “老君,其实风玄的师父不是惜央真君,而是你吧?!” 人各怀鬼胎 姬予清伫立在老君面前,即使口说无凭,可是她突然就想通了这一切,面前的这个老君,才是谎言的开始。 “老君,我会为我说的话负责,但你,最好也能给我一个解释。” 她站在这里,凌人的气势散发出来,昭示着她的决心,她在和老君对峙,即使没有证据。 老君闻言,缓缓睁开了眼睛,“妖王是如何得知?” “惜央真君可能的确和银面人有关系,或许阴殿一事也是惜央真君帮衬所建,可是风玄用朱砂咒的事,我不相信也是惜央真君所为,”其实就是了解银面人的野心而已,惜央真君应该不会做那么多余的事,而且风玄出现在升鸿山,矛头就直接指向了他, “老君揭穿惜央真君时,只是把风玄的事也嫁祸给了惜央真君而已,让他给你当了替罪羊,也许老君觉得一个逆徒身上有一件罪过和两件罪过都是一样的。” 本来就是两件过错的事,惜央真君和银面人串通建了阴殿。 另一件罪过,就是老君利用自己的徒弟,风玄用朱砂咒害人,嫁祸给了本来就不无辜的惜央真君身上。 这样一来,有错的只有没办法为自己解释的惜央真君而已,老君自己的过错,就已经掩盖了过去。 “老君想把两件事混为一谈,但是你就偏偏忽略了红衾!” 提到红衾,老君眼神微变,“为何是她?” “你的女儿,就是她创造了朱砂咒,但除了红衾,还会有谁会呢,当然是你这个父亲,红衾放弃了找你,但也许你并未放弃过她,而你没放弃过她的原因,是因为你发现了红衾的价值,”姬予清落地有声, “你也想要朱砂咒!” “红衾和我说,他的爹是一个修行成痴的人,对修为没天赋的她更是狠心抛弃,恰好红衾也提醒了我,一个对修行这么着迷的人,会不会只想修行?!” “甚至身为升鸿山的掌门人,都可以做到隐退,对惜央真君帮银面人在尤山建阴殿,都可以做到视若无睹!因为老君只在乎自己的修为而已,就算是天下大乱,想必你也不会动摇的吧?!” 老君沉默了半响没有说话,姬予清并不在乎他能说什么,现在她只想把真相都说出来,替红衾认清了这个人! “到底是什么你终于对惜央真君动手了?是不是因为我追查风玄的事传到了老君耳中,老君就想杀人灭口了,让所有中了朱砂咒的人都闭嘴,这样人证物证都没了,在嫁祸给惜央真君,又能揪出惜央真君这个祸害,一举两得!” 姬予清忍不住为老君拍手称快,“老君真是老谋深算啊,可你要那些人给你老弱病残的名单做什么?是因为老君你活不久了吧?!!” 她此话刚落,老君毫无波澜的眸中颤了一下,看来她说的没错,老君的双唇抖动,“妖王!你真以为单凭这件事,就能威胁到老夫吗?!” “威胁?!老君真看得起我,我威胁你一个命不久矣的人做什么?”姬予清愤慨,“倒是老君,从我第一次来到大殿时,就很在意你殿里的焚香,这是什么香?不是普通的香吧?” 姬予清走近一个香炉之中,老君惊慌喝止道:“住手!” 姬予清并未停手,掀翻了香炉,一阵青烟飘了出来,刺鼻的香味浓郁,“老君,这是用那些老弱病残之人的灵魄所做的魂香吧?” 老君想制止也没了机会,被姬予清揭穿的一丝不挂,老君的慌乱,也证实了姬予清所说,她手在香炉上轻拂而过,灭了香炉的火。 “用凡人的灵魄制出的魂香,被金丹吸收了去,可延长修行之寿命,这虽然不是禁术,但违背人伦之道,老君用到这种方法,意味着您的大限已到,而你却不满如今的修行。” 殿内的香味缓缓散了去,老君也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而当他站起来时,姬予清微怔,只见老君的双腿发软,厚厚的布条缠着双腿,可也掩盖不住那两条腿的腐烂之气。 老君寸步难行,单是站起来,就已经脸色发白,“事到如今,老夫不怕被世人嘲笑,这都是报应!老夫修行不擅,已经很多年无法修行了,唯有给金丹续命,才能保住老夫的命!” “从你把红衾卖到奴隶城那天起,你的报应就已经开始了!”罄竹难书,姬予清已经无法再说出别的话了,“你越是追求什么,报应来的时候,就会拿走你的什么,现在你活不长了,反而在忏悔,不得不说,老君此举,即使是凡人看了,也恶心至极!” 老君跌坐下去,无话可说,他为了保住这条命,能继续修行,已经废了很大力气了,用尽了所有办法,可也于事无补。 而姬予清也并不想怜悯这样一个人,“你将红衾丢在奴隶城,你就没有想过她是怎么度过的五百年,她对你已经恨不起来了,你不爱惜他,现在她受阑圣城几万人世世代代的香火,就算是死了,红衾也终是无愧于你!” “我话已至此,老君好自为之!” 姬予清冷语,转身离去,老君忽的叫住她,“等等!可否…给老夫些时日,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 “老君多虑了,我本来也没打算和任何人说,”姬予清冷眸厉色,“你和惜央真君也只是一样的人罢了,各怀鬼胎,他心术不正,你违背人伦,苦的只是升鸿山的弟子们,和尤山的凡人!” 说完,拂袖而去,空荡荡的大殿里穿进了一阵风,吹到老君的身上,他的双腿就越痛,浑身瑟瑟发抖,魂香没有了,香炉也灭了,以后也不会有了。 他何去何从,再没人在乎了。 姬予清临下山时,回头看了一眼升鸿山的景象,外面看还是心旷神怡,一片美景,可谁知这后背,它肮脏的很。 姬予清赶回去和连令欢恭缪汇合,她的那口气也终于松了,“走吧,我们回去,以后升鸿山这个地方,再也不要来了。” “为什么?”恭缪回头不解的看着她。 她仰头看着烈日长空,万里无云,如同她此时的心境,“三千功德,八百行圆,欲成天仙者,须立一千三百善,不行者,自食其果,上天果然是公平的。” 连令欢不语,心有体会,三人逐渐离开了升鸿山…以后真的再也没有来过此处。 天镜峰问罪 他们三人回了乌司城后,姬予清心情郁闷,闭门不见客,金长老被拒之门外,金长老只好问连令欢,“她怎么了?这么大脾气?” 连令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个老君谈过后,就一路上都不说话,“不知道,让她自己静一静吧。” “那行吧,”金秉禾把目光转向了恭缪,“小白莲花,有没有想我?哈哈!” “怎么会,又不是小孩子了,离不开人,”恭缪低着头,闷闷不乐,“金长老,我这次闯祸了。” “闯祸?”在金秉禾的想象中,恭缪只有捉捉鸡,逗逗狗而已,他闯祸也只是熊孩子的小打小闹而已,并未在意,“你能闯什么祸,把别人家鸡吃了?” 恭缪耷拉着脑袋,“不是…我……” “支支吾吾的,你说!”金秉禾看向连令欢,“他怎么了?闯祸而已,谁没闯过,直接道歉就行了呗。” 连令欢沉了一口气,缓道:“金长老,这次恭缪劈断了尤山山脉…” “但那是为了救我们,我们被困阴殿,恭缪不得已而为之的!”连令欢紧着解释了一句。 但他后半句金秉禾全然没听进去,半响都呆滞了,好像听了什么惊世骇俗的大事,他不可思议的看着恭缪,惊呼道: “小白莲花可以呀!都能劈仙界山脉了!不过…不愧是我教出来的!” “金长老你还笑!”恭缪急的跺脚,“我得回天镜峰请罪…不知道受什么惩罚呢。” 金长老信誓旦旦道的拍拍恭缪的头,“放心吧,天镜峰要是扛不下来,我给你去仙界说,他们多少都会给我几分薄面的,这总行了吧?” 恭缪低着头难过的不说话,连令欢道:“金长老,那我带恭缪回天镜峰了。” “好,回去吧,我听消息。”金长老打发道。 连令欢同恭缪回了天镜峰,因为连令欢提前便把消息传回了天镜峰,估计现在天镜峰的人,大概都知道了。 恭缪无言以对天镜峰的师兄们,一路躲在连令欢的身后,恨不得钻进地缝去,他进天镜峰没多久,没给天镜峰争什么光,反而给天镜峰惹了这么大的麻烦,他都不知道和师尊如何开口求得原谅。 果不其然,刚进天镜峰,师兄们就一拥而上,即使连令欢在前,也不耽误他们看恭缪的热闹, “师兄回来了,小师弟也回来了!” “小师弟呢?快出来让师兄们看看!” “是啊,小师弟的本事这么大呢,师兄们得讨教讨教!” 恭缪揪着连令欢的衣服,埋头不肯起来,“令欢师兄,我…害怕…” 连令欢只好道,“都散了吧,你们都把他看毛了,他正怕着呢。” “师兄别这么说,他都劈尤山山脉了,还们怕我们。” “哈哈,就是啊,我们哪有仙界那些人吓人呀!” 这时人群外挤进一个人,陆良硬是给人推开,“都凑什么热闹,不修行了是吧?赶紧去!” “是…”一群人不满的离开,去修行。 看到陆良一来,恭缪更怕了,陆良师兄管他管的最严,这回肯定免不了陆良师兄一顿打,恭缪畏畏缩缩的躲起来。 陆良横眉竖眼的瞪着恭缪,“像个女人似的干什么?!给我站过来!” “陆良师兄…我…”恭缪磨磨蹭蹭的在连令欢身后出来,也不敢正眼看陆良师兄,“我知道错了…” 连令欢关切道:“陆良,别吓到他,他已经很担心了。” 陆良拉过恭缪,厉色顿时转为兴奋,搂着恭缪的脖子就哈哈笑道:“可以呀你,快和我说说怎么劈的,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厉害?” 恭缪一怔,怎么陆良师兄也真的好奇,所有人都不觉得他犯错了吗? “放心吧,天镜峰什么地方,天大的篓子也能给你顶下来,而且你又是救人,师尊和长老们才不糊涂,”陆良看见了不远处的宫阳,招呼着他过来,“宫阳,快来看,小师弟回来了。” 宫阳闻声过来,折扇悠然一开,“小师弟一剑成名,师兄们也可望不可及啊。” 恭缪突然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了,“宫阳师兄怎么也取笑我…” 宫阳笑了笑,“好了,不笑了,师尊和长老们都在琉璃殿,这会应该正商议你的事呢,赶紧过去吧。” “好,那我过去了,”恭缪走了几步,又退了回来,“令欢师兄,你陪我一起去吧,我有点害怕。” “好。”连令欢和他一起去了琉璃殿。 看着恭缪和连令欢过去,陆良师兄扯过宫阳,“宫阳,要不我们也去看看?” “呵呵,我就知道你不会看着,去吧!”宫阳和陆良也尾随着去了琉璃殿。 待到了琉璃殿门口,恭缪一怔,只见琉璃殿门口,站满了人,都是师兄们,“师兄们…怎么都在这?不是去修行了吗?” “当然是看小师弟啊,师兄们得看看小师弟这一剑如何?” “哦…”恭缪心虚的很,陆良和宫阳过来,宫阳拍了拍恭缪的肩膀,“放心,师兄们陪你一起,不用怕。” 把仙界的尤山山脉劈断,明明这么大的事,在师兄们的口中,都成了微不足道的事,而且都在夸他,没有人觉得他会给天镜峰带来麻烦,恭缪顿时安了心,“嗯,还是师兄们最好了!” “别恶心了你!”陆良扭过脸,“等着听消息吧,可能快了!” 众人都在琉璃殿门口,等着里面的消息,几位长老和师尊都商讨了有一会了,又过了个时辰,琉璃殿的门终于开了,所有人都精神了过来,恭缪也提了一口气。 出来的是三长老,一出来就扫了一眼,“恭缪呢?” “我在这…三长老。”恭缪胆怯的站到前边,等着三长老带出来的决断。 三长老道:“师尊有命,派十人前去仙界各个门派,携带师尊都亲笔信,前去登门道歉,陆良,宫阳,还有谁去?” “不是应该我去登门道歉吗?”恭缪抬起头。 “莫急。”三长老又选了几个弟子,“你们拿到书信后,即刻动身,不能有误!” “是,弟子遵命!” “那恭缪。”三长老把目光放在了恭缪身上,恭缪浑身一抖,都是不自在,陆良,宫阳,连令欢,和一众师兄们,都不禁捏了一把汗,心都悬了起来。 恭缪更是紧张等待着,三长老的声音一字一句的清晰有力,回荡在每个人的耳中, “师尊有令,恭缪毁坏尤山山脉,破仙界灵气,天镜峰妥善处理,不问原由,不念旧恶……” 所有人都定眸等着最后一句话,却打破了所有人的幻想,更是击垮了恭缪仅有的胆怯, “永生永世不得再入天镜峰——逐出师门!” 拜别天镜峰 三长老的声音落了半响,所有人都顿住了,皆然不可思议,怀疑三长老念错了,亦或者自己听错了。 陆良愤然,忍不住争论,“三长老,怎么可能!为什么要逐出师门!” “就是啊,三长老,小师弟也是形势所迫,还不至于逐出师门啊!” 连令欢也还在错愕之中,其他人都在为恭缪辩解之时,他看了一眼身体发抖的恭缪,这一刻,他应该是最难过的那个,他的靠山,自此没有了。 “师弟…” 突然恭缪跪地,这一跪就是整个人都倒了下去,他顷刻间泪如雨注,高吼道: “师尊!长老!弟子知错了,求求…你们不要赶我走…行不行…我知道错了…我…” 恭缪一头磕在地上,留下了一个血印,泪痕冲刷着他的声音,所有的悲鸣都显得无动于衷,唯有这祈求,哀求是那么苦涩的。 连令欢看不下去,当即也跪了下去,求情道:“师父,求师尊看在恭缪救人的份上,重新考虑,此事我脱不了干系,弟子愿为恭缪受罚!求师尊开恩!” 陆良随后也跪了下去,“我也可代恭缪受罚,求师尊开恩!” 宫阳默不作声跪下,以做求情之意,片刻后身后的众多弟子,都纷纷跪了下去,琉璃殿前众人求情,只为挽留一个恭缪,这场景,在天镜峰从未有过。 恭缪诚惶诚恐,看着自己身后这么多的师兄们,这都是平日里和他朝夕相处的师兄们,“师兄…你们……我!” 他的泪水就是控制不住的流下,泣涕如雨,悲痛难捱,在上的三长老挺直了身板,无动于衷的看着这场景,决然道: “师尊有命,绝不更改,恭缪已被除名!” 说完三长老转身进了琉璃殿,殿门紧闭,这一关将最后一点的曙光也收走了,恭缪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突然冲了上去,在琉璃殿门前跪着苦苦哀求,双手拍打着殿门, “师尊…长老…求你们不要赶我走…我知道错了…我不会在犯错了…你们怎么罚我都行,我都能受,求你们别赶我走…求你们了……” “师尊…长老……求你们…不要赶我走……” 他的手指都泛着血丝,扣在殿门前,不顾自己到底到底能有多痛,不顾自己今后会如何,只是在这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的天,轰然就塌了,他一直以来的幻想,都化为了泡影…被他自己毁于一旦! 天镜峰这个名字对他来说,自始至终都是那么神圣,他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有众多师兄和他一起,他天资不好,师兄们还要处处照顾他… 可突然之间,这一切…就被夺走了。 今后他能何去何从,离开了天镜峰,他能做什么?…… “师尊…弟子到底错在了哪里…” 这一声他已经哭的喉咙疼,如沙棘哽咽在喉,让他那么难受,血都渗进了心肺之中,心如刀割,一片一片的在他心上拿走他视如生命的东西,他再也那不回来了…永远! 连令欢缓缓上前,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恭缪有没错,他心知肚明,但这次师尊的决策,真的让所有人都很是费解,他轻声道: “师弟…” 可他该说什么,恐怕都不能进到恭缪的心中,现在的恭缪就恢复成了一张白纸,他初来天镜峰之时,人就是一张白纸,离开天镜峰时,他仍然还是那一张无暇的白纸。 只是他这张纸,却有了伤痕。 恭缪的呜咽声渐渐的发不出来,饮泣吞声,埋着自己的惙怛伤悴,他人再无人感同身受。 他许是没了哭喊的力气,在地上爬了起来,连令欢搀了他一下,他整个人虚弱的像落叶,失了魂,落魄的行尸走肉,他挣脱开了连令欢,缓缓在殿前的台阶上,迈下了一步… “小心…”连令欢就看着恭缪眼神空洞的在台阶上一步一个跟头,他身上多处摔出了红肿,他都不觉得重要了。 直到最后一个台阶下,他整个人滚在地上,陆良忍不住想过去把他拎起来,却被宫阳拉住了,摇了摇头,只能满眼恨铁不成钢的神情看着他。 他在台阶下又跪下,两眼一抹泪痕,心里的声音都随着他所有的力气,吼了出来,穿透进了所有人的耳中,万剑攒心的撕心裂肺,都统统喊了出来, “日后定内外修善,净无瑕秽,不沾妄念,谢师门悉晓教诲,弟子恭缪,今日拜别!” 三叩首自此以后,天镜峰与他形同陌路,恭缪这个名字,再不属于天镜峰,游离何处,哪怕是一魂魄,他也再不能踏进此处。 陆良勃然大怒,破口大骂:“死小子!你说什么?!你真要走是不是!你不是说你没错吗?你就这么要离开,你对得起我们吗?!!” 宫阳拉回陆良,“别骂他了,他也难过。” 恭缪抬头,放眼天镜峰,还有众多师兄,以后这些人,都不能是他的依靠了,和他在无关系。 他缓缓穿过人群,不再惧怕陆良的呵责,不怕自己的修为不到家,他了无牵挂,踏出这里的那一步开始,他就知道,师尊的决定,只要说出来,就不会收回。 他没想到,他成为了天镜峰第一个被逐出师门的弟子! 他看着天镜峰下的南山四岳,巍峨壮阔,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站在山峰上愣了很久。 他要去哪? 回到金城守着两个金矿做城主吗? 过着熊大人给他安排好的人生,平平淡淡的过完这一辈子,把他当初的抱负,都统统抛之脑后。 可这些,却都不是他所想,他还能干什么? “呵呵…我果然是一无是处啊。”他不怪天镜峰,不怪师尊和长老,不怪任何人,可能他的命数就是如此,天道如此,他的命数就有此一劫。 当连令欢追上来时,他听见连令欢的声音时,也没有回头,毫不犹豫的在山峰上跳了下去,他会落在哪里,他不知道,他今后怎么做,他不知道。 在跃下的那刻,他才终于想明白,自己的这么多年,都是活在迷惘之中度日的,活在师兄们的袒护下,痴痴傻傻,浑然不知命运多舛。 这一刹那,他从未觉得自己如此清醒过… “原来我一直都身在虚无,心无外物…” 金秉禾首徒 乌司城。 “失踪了?”金秉禾尽然的不相信,“被逐出师门也不至于寻死吧?” 姬予清抬眸,听到这个消息时,她也不禁吃惊,但连令欢给她的消息就是如此,恭缪在天镜峰跳下后,就不知所踪,他们也寻了两日了,却都找不到他的行踪。 金秉禾的困意都被冲走了,听到这个消息,他就总是心有不安,“真是不让人省心” 姬予清瞥了一眼道:“你也担心了?” “哼,我会担心一个傻孩子吗,他要是聪明,肯定不会这么跑了。”金秉禾当即就离开了大殿回去休息,他也有想过,天下这么大,恭缪有可能去任何地方。 “小白莲花啊,你能去哪呢……” 隔日,天镜峰山下城。 “嘿,小叫花,那边有人家过寿宴,你不去讨个赏钱吗?” 一个穿着破烂的乞丐蹲在墙边,满意的数着自己抢来的赏钱,怼了怼一旁纹丝不动的小叫花,可那小叫花,也没有反应。 “哎我说,你年纪轻轻的怎么不去找个差事,还是说你有病,人家不肯收你?” 半天也等不来回应,老叫花已经习惯了,这小叫花子两天了,来到这后谁和他说话,他都不理,甚至已经把他当成哑巴了。 老叫花可怜他,把自己在一匹马身上掉的麻袋都给了他,他就畏缩在那个破麻袋里,露个眼睛出来,不吃不喝,也不和人说话。 “行了,分你两个铜板,你去买个馒头吧,我看你两天都没吃过东西,连口水都不喝,你是真想把自己饿死吗?” 老叫花在他面前扔了两个铜板,“你说你这人,蹲在这能讨到饭就奇怪了,你好歹吆喝两声,不然谁知道你是个能动的大活人?” “哪天你死了,都没人给你收尸,好死不如赖活着!” 老叫花不知在哪里讨了一碗水,刚放到嘴边,看了一眼他,“你喝不喝,真想死啊?” 他毫无反应,老叫花自己独饮了那碗水,拍拍屁股道:“我一会儿还有发赏钱呢,我得去守着点,去晚了可没有咯。” 炎炎的烈日下,这两日,他都不知道什么是口干舌燥了,什么是饥不饱腹,只觉得老叫花说得对,如果他就这么呆下去,就算是死了,都不会有人给他收尸的。 离开了天镜峰后,果然…他真的就是一无是处了,连个容身之所都没有。 逐渐乌云密布,一场雨说来就来,他身批个麻袋片,雨水浇灌下来,瞬间就打湿了他全身,可他知道,就算是这样,他都没有一个可以遮风避雨的地方。 就这样淋着吧,等雨过后,太阳一晒就干了,其实这也没什么可怕的,淋过一场雨,也让他更清醒一些。 不知何时,他头上多了一把伞,给他遮了雨水,此人高大的身躯站在他面前,给他避了冷风,这个时候,还会有哪个过路人会可怜他…… 直到那人蹲下身来,一身青衣展露在他的眼前,那人温热的双手拿开他头上拧了泥土的麻袋,就看到他蓬乱的头发,沾着泥土和几只活的虱子。 脸上的淤青还在,额头上还有伤口的结痂,雨水并未冲刷掉他的污垢,他两眼无神,不为所动。 “你是没人要的吗?” 他微微一怔,僵硬的眼神顺着青衣向上看去,这个声音,这张面孔,久违的熟悉… “既然没人要,那我就捡了。”他微微一笑,“雨天捡了朵小白莲花,看来我有好福气,日后有人给养老送终了。” “…………”恭缪颤抖的瞳孔一缩,红着眼眶就是张不开口,硬是要绷着,强忍着没掉下一滴眼泪,他下定了决心,以后绝对不能哭,任何时候,都不能! “和我走吗?还是继续做小叫花?”金秉禾伸手擦了擦他脸上的泥垢,“还是做我的徒弟,以后名正言顺的喊我一声师父?” 他要不要…和他走,他到底想不想?自己却突然之间,再次陷入了空白之中。 金秉禾长叹一口气,揉了揉眉心,忧愁道:“不说话是什么意思,我记得我多年前捡到你时,就以为你是个哑巴,怎么今天再捡一次,还是哑巴?” 对啊……他都忘记了,他起初去了天镜峰也是因为金长老捡了他,现在被天镜峰赶出来了,还是金长老… 果然,造化弄人,金长老就是他的因,也是他的果,因果轮回,他命运的锁,每次都是由同一个人打开。 他打了一个寒战,在呆愣中回过神来,他目光复杂的看着金长老,这个人,怎么可以辜负,突然之间他终是忍不住潸然泪下,哭喊出声,一拥而上,抱住了金长老,嘶哑的喉咙火辣辣的痛, “对不起,我就最后哭一次!以后再也不哭了……” 金秉禾欣慰的笑了笑,眉间都印上了辉阳一般,他拍了拍恭缪的背,字字珠玑,下定决心,不容更改, “以后你就是我金秉禾首徒,做万灵五君的首徒,你要继承我衣钵,传承后世,以善众生!” 他会让各界都知道,现在仅存的唯一一位万灵五君,收了首徒,是他千挑万选出来的徒弟,一朵小白莲花,终于有受万霞普照的那日! “金长老…”恭缪用力点了点头,尽在不言中的话语太多,他已不知道能说什么,他猛地想起来,麻木的双腿收了起来,跪在了金秉禾的面前, “弟子恭缪…拜见师父!” 金秉禾险些就要老泪纵横了,这一幕,他终究是没想到过,自己会有收徒的一天,万灵五君都去了后,孤身一人的他,原以为会随长河而去,偏偏因为一个后生,让自己打破了底线。 “起来吧。”金秉禾拉着他站起来,这个脏兮兮的傻孩子,谁能想到他日后会有一个这样的徒弟呢,“赶紧回去,把你脏了吧唧的都给我洗干净,虱子都快跳我身上了!” 恭缪不好意思的低头笑了笑,“我回去就洗…” “对了,金长老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的?” “吾断的剑气在这附近,我也没找着吾断,你把它放哪了?” “我给…”吾断垂头,“我给埋在了…南山四岳山下…” 金秉禾一脸铁青,他的太古界法器,竟然这么窝囊的会被埋,“不给我找回来,罚你禁闭!” “是!金…”恭缪略带喜悦,“不对,是,师父!” 今日化雨春风,得意十里好生欢喜。 师尊心良苦 恭缪被金秉禾带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赶紧洗澡,金秉禾让人准备了适合他穿的衣裳,但在准备的几套衣衫中,金秉禾单单就选择一件蓝白相间的,他更是赏心悦目的打量着衣裳袖口的几朵白花,会心一笑, “这件简直就像量身定做的!小白莲花!” 虽然袖口上的不是莲花,但有几分映衬就觉得好看,待恭缪又干干净净的出来,金秉禾就将衣裳给他扔过去, “穿这件吧,以后天镜峰的那身,就得扔了。” “嗯,”他看着天镜峰的那身衣裳,多少还有些不舍,有太多的回忆都在里头,以后那身衣裳也和他没关系了,他穿上蓝白相间的衣衫后,很不适应,当看到袖口时,他一时语噎, “我就知道…就没有正经的衣裳吗?” 金秉禾淡然摇摇头,又竖起大拇指,“穿上这个,比你之前的顺眼多了,相信为师的眼光!” 还眼光…看他自己那身青衣就知道并不怎么样,平日里衣衫不整的,能正经穿衣裳就不错了,还眼光独到挑衣裳真是不大可能。 可穿都穿上了,恭缪就只能将就了,他也不在乎好看不好看,然而他刚穿好,金秉禾又开始细细打量他,“你这发髻是得换换?” “不用了吧?”他只是还和天镜峰的发髻的相同,不过发髻也没什么可在意的。 “你坐下,”金秉禾将他推到铜镜前,“我给你梳一个,天镜峰的太古板了。” “不用了吧,我一个大男人,搞的那么花样做什么?” “你别管,听师父的!”金秉禾搬出这一套来,百试百灵,恭缪只好就让金秉禾在自己头上鼓捣。 金秉禾捯饬了半响,唯一改变的可能就是他鬓边的两缕发丝,金秉禾给他放了下来,“怎么样,这么看多自在些。” 自在是看着自在了,不过他突然都不习惯了,不过金长老说的对,既然离开了天镜峰,就要彻头彻尾的改变一番,他点点头, “那就这样吧。” “多顺眼,还有就是吾断,你以后就跟着我练吾断,等你学到境界了,那就可以出师了!”金秉禾心悦道。 恭缪自知学成得需要多久,并非一朝一夕可以一步登天的,以后他一定要好好的学有所成,希望有一天可以和令欢师兄一样闻名于世。 他也不想靠着金长老首徒的名字而被人另眼看待,他想凭着自己实打实的本事去争! “师父!”恭缪跪在金秉禾面前,“日后弟子一定刻苦耐劳,如若偷懒不学,恳请师父不要手下留情!” 金秉禾微怔,又转为笑意,“好!” …天镜峰… 陆良两日以来心不在焉,就算是帮弟子们修行,他也懒得看,宫阳能看出他的心思,折扇敲了下陆良的脑袋, “还想恭缪呢,不是都找到了吗,现在是金长老的首徒,你还唉声叹气的做什么?” 陆良不耐烦的扭过头,“首徒怎么了,那也是妖界,哪有天镜峰舒坦啊,天镜峰时人人都得照顾他,金长老是个懒性子,能照顾好他吗?…” “你呀你呀,陆良,你才是杞人忧天,”宫阳无奈的看着他,“你以为恭缪离开这些师兄们就活不下去吗?你把他当孩子看,他自己可没有,他也就修行上差了点,其他的哪样不行?” 陆良还想争辩,“可是…” “没有可是,现在恭缪是金长老的爱徒,就算是出了事,也有金长老呢,和你什么关系,”宫阳已然是放宽了心,“其实从尤山这件事上,我就知道,恭缪可能用不了多久,就会超越任何一个师兄了。” 尤山山脉那一剑究竟有多厉害,其实大家都是隐晦的心照不宣,那一剑恭缪可能暂时无法用出第二次,可就现在而言,很多人都无法做到恭缪那一剑的力量。 宫阳不在多言,默默走开去看师弟们修行。 此时琉璃殿门口,法渡上神缕着花白的胡须站到门外,他看到那些照常修行的弟子们,面色平静,习以为常。 “你要问恭缪一事,是吧?” 连令欢点头,到现在为止,他都想不通,恭缪罪不至此,为何会被逐出师门,“师尊,恭缪被逐出师门,真的是您的本意吗?” “那你觉得是吗?”法渡上神反问他。 连令欢迷惘的摇头,“弟子不知。” 师尊的做法,一向都是让人猜不懂,他也只能照做照办而已,法渡上神眼神错杂,似乎能包罗万象, “因为恭缪他不适合天镜峰,他选择了天镜峰,但天镜峰却无法容纳他。” 连令欢还是不解其意,“师尊何出此言?” “尤山山脉一事,恭缪就不能留在天镜峰了,天镜峰只会阻挡他正确的路,”法渡上神叹道,“金长老选择了他,太古界的灵器吾断也选择了他,他就没理由放弃更好的修行,而被天镜峰所拖累。” 连令欢恍然大悟,果然将恭缪逐出师门是师尊另有打算,“可为何不和他直说?” 用逐出师门的方式赶走恭缪,让他忍受了这次的分离之痛,法渡上神摇头,“直说是在逼他做选择,那孩子天性天真,他能放弃哪个?” 恭缪肯定都不会放弃,恭缪重情重义,认定了什么东西,就会去保护,他最怕失去。 “师尊用心良苦。”连令欢感慨万千,“可他自己不知,以后天镜峰于他而言,相处起来可能会有些隔阂。” “你不是一直在妖界陪着他吗?唯一能让他产生隔阂的人,只有老夫一人罢了,”法渡上神心知肚明,他什么都尽收眼底,“陆良,宫阳,你们都瞒不过我,他的前程天镜峰给不了他,那就放他离开,这也能让我释然了。” 连令欢很是钦佩师尊,师尊一人默默担下了这么多,为了成全恭缪,他做了最好的师尊,他给恭缪更好的机遇,只是这件事,可能恭缪永远都不会知道了。 “师尊,我可还要继续去妖界随同妖王追查?”因为现在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新的失踪的修行者了,再去妖界,可能他就没有更合适的理由了。 而且已经引起了其他门派的闲言碎语,对姬予清也是一种麻烦。 法渡上神甩了拂尘,一个书信落在他手中,“你打开看看,自己做决定吧。” 他打开那封信,拿出里面的内容,看到一半就大惊,“升鸿山…老君自缢了?!” 明明前几日,老君还与姬予清见过,却如此突然,而信中还写着,惜央真君和银面人串通建了阴殿一事,那这么说的话,升鸿山现在无主,可能面临着溃散…… 法渡上神转身,回到琉璃殿,“有门派开始陨落之时,便是警醒世人之时。” “弟子明白了!”他知道,现在更大的事,已经在一一发生了,不仅仅是妖界,他一定要查下去! 无赖笑千场 南望百里云陵之间,有一红霞清湖,湖面流光,环耸万座远山,两只白鹤云间穿梭而过,在红霞湖面上点水而过,在船舫上停歇了片刻,留下了两片洁白如雪的羽毛。 一只细长骨感的在船里伸出来,捡了两根白鹤羽毛过来,定定的凝视着,他银面下的那双眼睛,面无波澜, “惜央真君,是怎么找到这儿的?” 船舫内,与银面人对坐的就是这几日被升鸿山昭告天下的逆徒,他与人串通在尤山建阴殿的事,现在人尽皆知,他彷徨四顾,终于才来了此处。 惜央真君含恨道:“升鸿山如今溃散,老君自缢也要拉我下水,那晚是我心急了。” 升鸿山搜捕风玄那夜,他没能沉住气,去找了老君,老君那点事自然瞒不过他,他本想和老君撕破脸皮,一举拿下升鸿山,谁知老君也识破了他的野心。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老君那副身子骨,他也是近不了身,这才搞砸了大事,连夜离开了升鸿山。 银面人斟了一杯清茶,嗅了嗅其中的清香,“惜央真君知道就好,不过事已至此,你既然帮了我一回,我也不能亏待了你。” “多谢圣主!”为了得到升鸿山,他和银面人串通,如今没了升鸿山,就成了盟友。 “上次让你收拾了宁忍鱼还没谢你,有机会给你补上,”他放下杯盏,抬起头来,“说起来,这次尤山山脉,有一个人,我很感兴趣。” 惜央真君问道:“何人?” “劈毁尤山山脉的小子!”他拨弄着手中的白鹤羽毛,边道,“我打听过了,此人叫恭缪,金城恭氏一脉的后人,前几日被天镜峰逐出师门了,不过…他是谁和我没关系,他那把灵剑,我之前是见过的,没成想万灵五君的金秉禾,会把吾断给了那个小子,待多些时日,那个小子,可能对我有用!” “圣主,尤山的阴殿已毁,要不要再准备阴殿?” “不必了,”银面人悠然道,“都完成了。” 惜央真君拱手道:“那恭贺圣主!还有妖王好像一直在揪着这件事,有些不妙。” “那个丫头!”银面人不动声色,想到她也没有丝毫恶意,而是觉得有趣,“不急,第三个阴鬼已成,吞食了一百个灵魄的阴鬼,才是给她准备的!” 惜央真君不语,毕竟银面人的心计他是一直都看不懂的,“这个阴鬼是要出世了吗?” “已经出世了,”银面人吹落白鹤的羽毛,飘浮在湖面上,随水波飘远,“等着看场好戏吧!” 他给别人拒之千里的冷漠感,是有些可怕的,即使他并没有做什么,但那张冰冷的银色面具,就觉得很有煞气,惜央真君沉住气,此时被人人喊打,除了银面人,就没人给他安生了。 这时一阵冷气涌来,船头上落下一个黑衫的身影,阴气直逼人身,惜央真君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此人就是银面人的第二个阴鬼,暗小筝! “圣主,笑千场跑了!” “跑去哪了?”银面人冷漠道。 暗小筝回道:“入了人间,只怕他又换了外貌,此人狡猾,一直找不到他的行踪。” “你接下来的事,就是找到他,然后解决了他!”银面人威胁之意,“如果…让他进了妖界,我先拿你开刀!” 暗小筝自然是怕的,“是!” 她话落又赶紧消失不见了,阴气消失,惜央真君回想了一下,“圣主所说的此人,叫笑千场?” “看来你认得了?” “未曾见过,听过此人的名头,是个有名的地痞骗子,此人行事一向无耻,只是此人幻化障眼法的法术不错,能改变自己的身影外貌,很多人都想抓他,在仙界流窜过几年,这几年也没了名号,”惜央真君娓娓而谈, “圣主在抓此人,作何用意?” “没什么,只是用完的垃圾,要处理掉而已。”银面人其他的闭口不谈。 而惜央真君刚才听到的是,银面人告诉暗小筝,切勿让笑千场进入妖界,莫非这个地痞骗子,和妖界还有些关联…… …乌司城…… 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姬予清很少来妖界的后山,此处像是一个山谷,可没有山谷的回音之感,只是今日气候大好,她也悠闲来此,把所有事先付之脑后,找个肃静。 她躺在草坪之上,鸟鸣流水声都格外沁人心腑,直到一个由远及近的脚步声逐渐靠近她,在她身边单膝蹲下, “女娥说你在此处闭修。” “偷懒而已。”姬予清缓缓睁开眼睛,看着连令欢,“恭缪为何被逐出师门?” 要说真因为劈毁尤山山脉,任是谁也不会信的,的确有过错,可也不是天镜峰解决不了的。 连令欢深叹了口气,“自有命数。” “呵呵,说话和个算命的一样,不说算了,傻孩子和金秉禾也不错,”她也没兴趣追问这事,望着万里无云的蓝天,她难得舒适一日, “话说,我还以为你不会再来妖界了。” “怎么不来,不来怎么见你,不见你怎么放心,不放心就来了。” “你这张嘴啊…真的越来越越会说,我可不是小姑娘,不是你几句花言巧语就能骗的了的。”姬予清讥笑道。 连令欢悠悠道,俏道“几句不行那就多说几句,总有受骗的时候。” 姬予清嘴角轻扬,挂着几分笑意,洋洋暖意挥洒下来,吸入心肺,“遥想当初,酣离宴上初见你时,哪会想到你是这样的连令欢。” “伪装都是给陌生人看的,只有真面目才是给信任的人看的,我在你面前,用不着那一套。” “这句中听!”姬予清定定的看着他,二人都忍不住相视一笑,不必说连令欢如此,她又何尝不是。 为对方剖白心迹时,就已经全盘托出,她也不曾想到,她有朝一日,会和连令欢如此。 她以为连令欢就像雪,无暇平淡,清冷幽然,其实他更像春风,可化雨,可静待,温柔又心旷,忽然之间,她才发现,连令欢在她心里,竟然是这么完美。 “在想什么?”连令欢轻声问道。 她莞尔而笑,“想一个人。” “我吗?” “你猜?” 三门派受袭 闲暇了两日,平静却终究得被打破,乌司城的人突然之间变得越来越少,城中的人往日常见的都不见了人影,有人猜测是闭门不出,但乌司城往日那么繁荣的地方,骤然就减了半数的人出没,让人有些不适。 城东客栈重新修葺一新,但也闭门打烊,也关了门不在接客,这一时之间的变化,都是因为异族族长将异族之人召了回去。 这日异族族长少有的前来见妖王,也招来了金长老,连同连令欢也正好在大殿之中,就一并听了。 “族长,何事突然收了异族人?”姬予清抬眸问道。 异族族长面露难色,“妖王,最近几日外头风头如火势,有些奇怪。” 姬予清抬眸:“异族族长那就慢慢说,先坐下。” 连令欢看了惊愕,原来姬予清一直去的面馆,那里的掌柜的就是异族族长,白白那就是族长的孩子,妖界的每族,也真是深藏不露。 异族族长坐下,不紧不慢的说道:“妖王,你可听说雾谷受袭一事?” “雾谷…是乔鹊的师门,雾谷受袭,什么时候的事?”姬予清疑惑问道。 “两日前的夜里,雾谷受袭,毁了个大半,据说是有人用了天雷,雾谷的师父也受了伤,雾谷的人都措手不及,所以损失还是重的。” “那乔鹊怎么样?”姬予清急问道。 “打探回来的消息就这么多了,乔鹊不知如何,但雾谷这次受击不小。” 金秉禾神情自若,“那是何人所为,莫非雾谷惹了仇家半夜寻仇?” “不知,”异族族长摇头,神色不愉,“但只有一人!” 几人同时都惊诧了一声,“只有一人?” 只有一个人就把雾谷搞出了这么大动静,就算是雾谷防不胜防,以雾谷的实力来说,也不至于会损失惨重,而且还是一个人的话,那就毛骨悚然了。 异族族长点头,“没错,就是一个人,此人会用天雷,引了天雷来没几个人能阻挡,还是雾谷的师父出手,挡了几道下来,不然雾谷恐怕就凶多吉少呢!” “原来这两日还发生了这样的事…”姬予清以为这两日是最平静的两日,难得闲暇。 “妖王,这两日不仅雾谷,我之所以召回了异族人,是因为就在昨日正午,仙界的两个邻近的小门派,也遭遇了和雾谷一样的事情!”异族族长特意强调了一句, “一个人!天雷!死伤过百!关键是…” 姬予清开始有了些许不安,“关键是什么?” “关键是…取走了百人的灵魄!仙界现在已经乱成一团了。” 取走灵魄!姬予清和连令欢不约而同对视了一眼,心里默默的提了一口气,看来灵魄这件事,并未停手,改成了明目张胆的抢! “是不是阴鬼?银面人?!”姬予清急问道。 “仙界现在防的严,打探消息不易,这些还不知道,但是…”异族族长警惕起来,“看这情形,不论是不是银面人,还是他的阴鬼,都敢明目张胆的去闯各界门派,抢人灵魄,这事不小,必须要警惕,所以今日我将异族人都召了回来,妖界的结界一定要守住!以防不测!” “族长未雨绸缪,是我们得到的消息太晚了,”姬予清凝神想了想, “可一个人,即使用了天雷,就能横扫三个门派,听起来就骇人听闻,别说仙界乱,因为雾谷,神界也不安定。”姬予清还有点担心乔鹊的安危,雾谷都是女流之辈,人数又不多,如果硬拼下来,肯定也很是吃力, “不仅异族,六族都得守好结界,妖界六族都邻近人间,如果六族的结界破了,殃及凡人后果不堪设想。” 金长老起身道,“我去告知六族,重固结界。” “嗯,”她惴惴不安的心,越来越重了,如果没有异族族长及时来告知,恐怕就不知何时才能听到这件事了,“族长,那乌司城就劳烦你了,六族首先保护好自己,我这里有我和金长老,你们不必分心。” “是。”异族族长起身告辞。 异族族长离开后,姬予清愁眉不展,“银面人会光明正大的去和各个门派挑衅吗?我一直以为他很谨慎的。” “此事的确出乎意料,不过尚有很多未解之处,”连令欢专心道,“仅凭一人,会用天雷,横扫了三个门派,那目的如果单单只是为了抢几百个灵魄,但太冒险了,银面人行事谨慎,不太像是他的作风。” “那抢走灵魄一事,和他必然也脱不开关系,即使不是他,也一定是他的人!”姬予清笃定道,“自惜央真君后,银面人的同伙就算是恪棠我都不觉得稀奇了,他手里还有阴鬼,能干出丧心病狂的事一点不奇怪。” “但我们知道的,好像真有一个,”连令欢突然想起了,“别忘了,摄人灵魄只有阴鬼最擅长……” “阴鬼…”姬予清被连令欢一提醒,猛然苏醒一般,“银面人的第三个阴鬼?!” 之前就打探到了消息,银面人共有三个阴鬼,第一个天葵子灰飞烟灭,第二个暗小筝冥顽不灵,第三个阴鬼,就是香枝和她说过的,马上就要面世了…… 摄魂取魄这种事,果然还是阴鬼最拿手! 连令欢敛气稳重几分:“但不要妄下定论,仙界既然已经乱了,肯定知道几分此人的情况,我们等等消息,现在你只要确保妖界不会出事就行了。” 其实他也有几分担心天镜峰,但天镜峰是神界之首,可能他多虑了,可是还是希望天镜峰不要出事。 “只能如此了,一连三个门派受袭,太匪夷所思,如果真的是银面人的阴鬼所为,我们还真的小看他了,”姬予清垂头丧气道, “他到底还有多少东西,是我们不知道的。” 一直以为银面人心术不正,利用阴鬼到处摄人灵魄,但想不到他到底会有多丧心病狂,敢让阴鬼去闯三个门派。 但他这样做的目的为何,就为了摄更多的灵魄吗?但动作这么大,惊动仙神两界,对他反而会更不利。 “你说银面人会不会是故意引起恐慌?”姬予清猜测道。 连令欢静思,“那他总要有一个目的。” “明目张胆的目的是什么呢…银面人又想所有人看到什么?……” 阴鬼的画像 妖界六族重守结界,这一日姬予清一直难以入眠,尽管和妖界并没关系,可只要和银面人,阴鬼扯上的事情,都就很担心。 一夜辗转反侧,天亮后,她眼眶略微发青,用浸了冷水的丝帕在脸上敷了好一会,但迷迷糊糊之中好像就睡着了。 直到金秉禾推门而入,奇怪的看着姬予清,拿掉她脸上的丝帕叫了叫她,“喂,怎么学我大白天睡觉了?” 姬予清两眼朦胧的坐起来,没休息好,脑仁都疼,“干什么?” “釉坤山的坤师尊派人来请,说有重要的事要你去,”金秉禾疲惫的加了一句,“还有我…够麻烦的,不知道什么事,坤师尊说事态紧急,现在就得去。” “是和仙界门派受袭有关吗?”姬予清揉着眼睛。 “不知道,快点!”金秉禾扭头就走,“我在外面等你。” 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坤师尊还派人来请,这个时候,恐怕也不会有别的事了,姬予清就寄托于坤师尊,能给一个好消息了,她去拉了连令欢,边走边说了几句,就跟着一路走。 连令欢担心道:“不过金长老和你都离开这里,不会有事吗?” 妖界六族都在自保,姬予清所处的结界是最为重要之处,金长老也走了,就没有可以主事的人了。 姬予清幽幽道:“不是有恭缪吗?有他就行了。” “恭缪…他此时还不行吧,”尽管恭缪和金长老一起修行,但也不是一日就修的神通广大,万一真有劲敌来犯,恭缪也抵挡不住,“要不然我留在这里吧。” 姬予清不耐烦的又拉了拉他,“放心吧,奉渊在附近呢,他出不了事。” “原来有渊族族长。”他松了一口气,说起来渊族新的地方似乎就在乌司城不远处的护城河外。 三人一道去了釉坤山,第三次来釉坤山,像迷雾一样的入口,她已经能摸索着进去了,此次前来,直觉上她就觉得肯定会和受袭的三个门派有关。 但坤师尊特意让她和金长老来,就有点不解其意了。 到了之后,舞墨三郎等候良久,“妖王,金长老,连公子,师尊等候多时了,几位请。” 连令欢看了一眼,舞墨三郎面色凝重,有些急促,看来今日的确是要有事,而且并不会是太好的消息。 进了大殿后,坤师尊腿脚不方便,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快坐,看茶。” “几位先坐,”舞墨三郎待人给上了茶,给坤师尊端过去一碗药汁,眼看着坤师尊喝下了药,咳嗽便平缓了许多。 舞墨三郎就药碗给了一个弟子,“你们都退下吧,守好这里,没有师尊吩咐,任何人都不得入内。” 一看这个情形,异常的紧张,起码是十分防备小心的,舞墨三郎特意看着殿外的弟子都部署好,才放心的进来。 现在殿内就只有他们五个人了,釉坤山的长老竟然都没见出现,坤师尊声音嘶哑,伴着微咳很是费力,还是坚持住说道: “今日请几位前来,是有一事,必须当面说,事关重大,我不能一人就下决断。” 金秉禾直言问道:“可是和前几日受袭的三个门派有关?” “没错,金长老应该也有所耳闻,此事如今在仙界闹的大,雾谷那边神界还未有动静,但…咳咳咳…咳…”坤师尊重咳了几声,眼睛都发红,渗着血丝, “同是仙界,我釉坤山也不能坐视不理,仙界那两个小门派虽然微不足道,但受袭被迫害的人,少有一百,都是人命关天。” 姬予清抬眸,“坤师尊是有线索了吗?” “妖王莫急,听老夫说完,这其中的事还得深究…还是提前和妖王都说完了好,”坤师尊也是担心,把真正的线索拿出来的话,姬予清会当场失去理智, “雾谷受袭仙界并不清楚,但这两个门派,釉坤山也派了人去帮衬,据那两门派的人说,都是白日里措不及防被一人闯了进去,那人气势汹汹,杀气腾腾。” “用的是天雷吗?”姬予清猜测几分,如果不用天雷那么厉害的招数,也难以做到以一敌百。 “不错,那人用了天雷,这才重创了两个门派,摄走了两个门派的灵魄,但这人,不是人!” 姬予清料到,她的猜测可能又准了,“阴鬼,是吗?” “是阴鬼!一个出世就进入了修行的阴鬼!咳咳咳…咳…” “师尊,喝点茶水。”舞墨三郎赶紧递了茶水过去,坤师尊清了清喉咙。 连令欢眸色灰暗,“猜到是一个厉害的阴鬼,却没想到银面人用了一个已经修行的阴鬼。” 众所周知,阴鬼是唯一可以修行修为的鬼祟,但阴鬼生来就阴气汇聚,倘若开始修行,它的修行如同修士一般,而且阴鬼是靠活人灵魄修行的。 只要他摄走,吸食的灵魄越多,那么它的修行就越快,按照这样的速度,两个门派就能摄走一百灵魄,它的修行,简直如日中天。 想想就让人觉得毛骨悚然,有生之年,竟然还能见到修行中的阴鬼,也是开了眼界。 坤师尊垂着眼睑,“正是因为如此,仙界担心也引起神界的恐慌,和人间的慌乱,就隐瞒了这个消息,现在隐星宗在秘密给神界的各个门派师尊告知,多加提防,不知道这阴鬼还会不会去袭击其他门派…” “坤师尊,那仙界可有商议要擒住这个阴鬼?”姬予清问道。 “有,仙界能聚到一起的门派都商议了一番,我身体不行,就让舞墨三郎代我去的,”坤师尊挥手,“你来说一说。” “是,师尊,”舞墨三郎神色忧愁,又有些犹豫,“众仙界门派,以隐星宗为首,都同意齐心协力,擒住这个阴鬼,此阴鬼已经摄灵魄修行,不除定成大患。” “无可厚非,然后呢,叫我们来是何意?”金秉禾俨然道。 “根据受袭门派的描述,我画了阴鬼的画像,”舞墨三郎出手化出一个画轴出来,“但是,在这幅画像给各位看之前,请各位无论看到的是什么,都一定不要轻举妄动,” 金秉禾不耐烦道,“神神叨叨的,阴鬼还能长什么样?” 舞墨三郎展开画轴之前还是顿了顿,目光异样的看向姬予清,“妖王,请您最好做好准备,这个人,可能是您的故人……” 故人…姬予清难以想像,她的故人还能有谁,能变成阴鬼,连令欢余光看了姬予清一眼,默默不语。 姬予清点了点头,舞墨三郎将画面向他们,展开画轴那一刻,金秉禾瞳孔一缩,满脸的不可置信,浑身不禁僵了片刻,赶紧看了看姬予清… “这是…”姬予清脸色大变,大惊失色,更多的还是惊恐,她一时之间大脑空了一片,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又陷入了幻境。 “我师父…” 姬予清激怒 画像上的人,青褐色的长袍,胸前挂着一块铜镜,只是画像中那人的眼睛蓦然失色,极其暗淡,没有姬予清记忆中的那般温善。 她坐如针毡,迅速上前夺过了画像,凝视着这个画像上的人,她的双瞳都在抖动,浑身不受控制的胆战,她的手指狠狠的抠进画轴之中,百般挑剔的打量着画像中人,企图找出一丝半点不是她师父的东西… 可是太像了,她再怎么去找不同的点,也终究是骗不过自己,画像中的人,除了一双木然的眼睛,任何地方,都像他!非常像! 或许…这就是他! “怎么会是…我师父!!” 姬予清红着眼睛,满含震惊,赫然而怒吼道:“银面人把他炼成了阴鬼是不是?!是不是!” “姬予清,你冷静一下!”连令欢上前拉住几乎埋没在愤怒的姬予清,但姬予清紧紧握着那个画像,忿然作色,眦着双眸难以抑制自己,她用力推开连令欢,脸色怫然, “我怎么冷静!我找了他几千年,现在他变成了阴鬼出现在我面前,与我为敌,我还能怎么冷静!!!” 找了他五千七百年,甚至抱着那么大的希望,一直认为他还尚存于世,她难以想象她会如何才能再见到师父,可是以这种方式,她心如刀绞,将她的希望全部磨碎,磨成粉末! “银面人把他变成了阴鬼…对不对?!”姬予清转身抓住舞墨三郎,死死的盯着他,“告诉我,是不是,银面人把他做成了阴鬼的是不是?!” 舞墨三郎垂眸,他无话可说,他的画不会有假,而是不是银面人,事实就在眼前,只是她不肯相信,即使坤师尊提前嘱咐过最好不要给姬予清看,可他还是执意不从,长痛不如短痛。 如若真相真的如此,除了接受,还能怎么办,自欺欺人罢了。 连令欢握住姬予清的双臂,重声道:“姬予清,不管真相如何,你不能被敌人激怒,你必须要冷静下来,重新开始准备,你这样只会给别人暴露的更多,被银面人所利用!” “可那是我师父啊…我师父!”姬予清愤愤不平,尽管她能把连令欢的话听进去,可是她本性如此,师父在她心里一直都是最重要的一部分,现在有人把那一部分给毁的面目全非,她还要去面对,她现在除了杀气,就没有丝毫别的情绪。 “姬予清,我明白你的痛楚,但你别忘了,现在你要面对的,是一个杀人摄魂的阴鬼,你要静下来,好好想一想,你要怎么办,如果你不想面对,你可以躲在妖界在这件事解决之前不要出来,”连令欢不禁出了一身的冷汗,被姬予清吓到了,这次真的触碰到了她的痛点, “行吗?再好好想一想,你不是那么容易就会被人左右的,千万不要被银面人牵着走,别忘了,银面人是知道你师父是谁的,他可能就在等着看你失去理智,一步一步跳进他的陷阱。” 姬予清咬牙切齿,这股怒气被她压在胸腔,强闷的难受,僵持了片刻,她缓缓松下了身体,可她眼底的悲愤始终不会消退,连令欢这才逐渐松开了她, “我们来这,就是为了好好筹划此事,无论如何,我都会同你站在一起。” 她又拿起那幅画像,隐忍之下一言不发,定定的凝视着这个画像良久,她突然之间若有所悟,语气低沉道: “没错,银面人早就知道他是我师父,故意把他放出来,一定知道我会看到,他故意的…在一步一步的激怒我!” 金秉禾略微平静许多,但这震惊还是掩盖不住,他漠道:“不管他什么目的,现在都要从长计议,姬予清,现在谁都不能慌,尤其是你!” “我知道了,我会尽力控制我自己…”她将那股恶气硬生生吞下,“一切,重头来!” 舞墨三郎终于能松了一口气,还担心姬予清会当场疯魔了,还好姬予清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容易失去理智,舞墨三郎道:“画像就交给妖王,妖王放心,这幅画我并未给外人看过。” “看没看过画像有什么用,都看到了他本人了…”姬予清捏着画像,“我只是看到一个画像而已!” 舞墨三郎语噎,似乎真的是这样,画像也没什么用,坤师尊咳了一声,嘶哑的声音道:“因妖王和他有师徒关系,而且知晓此事的人并不多,所以此事老夫就请了妖王亲自前来商议。” 索性金长老也是万灵五君之一,肯定认得尘千域,而姬予清的师父恰好就是同为万灵五君之一的尘千域,论威望他在金秉禾之前,他们五人的关系匪浅,又带上了一个姬予清,坤师尊还是谨慎了许多。 “我们师徒关系的事,现在除了坤师尊之外,还有多少人知道?”姬予清抬头道。 坤师尊想了想了一遍,“除了我知晓之外,其他人都只是知道尘千域有过徒弟,但并不知道那徒弟就是妖王,妖王可放心,这个消息并没有外传。” 舞墨三郎也反应了好半天,当师尊和他说万灵五君中威望最高的尘千域,就是姬予清的师父时,他岂止是震惊,这无论如何都是想不到的。 “坤师尊是当年和尘千域有过几面之缘的,他是那时就知道的,你不必担心其他人会知道此事,”金秉禾解释道,“话说回来,尘千域成为阴鬼,这的确始料未及,如今一码归一码,在追究银面人如何把他变成了阴鬼之前,要解决眼前的乱子。” “我知道了。”姬予清回到位子上,端起一碗清茶,一饮而尽,平复着自己愤怒。 舞墨三郎说道:“神界的雾谷,仙界的两个门派,都遭到受袭,现在难免不会出现下一个受袭的门派,仙界除了自守师门之外,还派了人安插在人间追查踪迹。” 金秉禾看向姬予清,“你想怎么办?” “就算成了阴鬼,他也不能落在别人手里,”姬予清如板上钉钉,绝然道:“就算是灰飞烟灭,我也不允许别人动他,必要时…我会动手!” “但愿你真的下得去手才行…”金秉禾最了解姬予清对尘千域的感情,她十分敬重尘千域,容不得别人对尘千域半点污名,可就是如此,他也担心真的到了必要之时,姬予清可能也对化了阴鬼的尘千域下不去手。 姬予清没接金秉禾的岔,卷起了画像,“这幅画我带走了,我要去一趟雾谷!” 金秉禾一怔,“你去雾谷做什么?” “看天雷!到底是什么!”姬予清眼里一道寒光。“我师父并不会用天雷,化阴鬼后却用了天雷,我要弄清楚!” 查天雷痕迹 她知道师父并不会用天雷,所以就算是化成了阴鬼,也没有就会用的道理,这也是她唯一心存侥幸的地方,倘若那不是他师父的招数,也说不定就是个相似之人。 金秉禾并不反对,“也好,我回乌司城看六族情况。” 舞墨三郎送了三人出去,出了釉坤山,三人兵分两路,连令欢认得雾谷的路,二人一同去了雾谷的方向。 连令欢始终担心,姬予清会一再失望,银面人屡次揭他的痛点,姬予清就算是一直隐忍,可是她终究也有底线,不知道银面人还会不会做出更出其不意的事情来。 “如果伍常歌被银面人炼化成了阴鬼,你会怎么做?”姬予清突然很平静的问了一句。 这个问题也难住了连令欢,他同姬予清寻找她师父一样,一直在找伍常歌师兄的一切线索,尽然一无所获,但伍常歌若是突然变成了阴鬼出现在他面前,他难免彷徨无措。 他垂眸,“不知道。” 姬予清默然无声,她何尝不是如此,直到现在,她还心存侥幸,希望画像上的不过是一个相似的人而已。 二人到了雾谷以后,从上就看到雾谷的山头上一片焦黑,接连几个大殿都缺砖断瓦,断壁残垣,周围的花草树木都被烧了精光,知道今日,靠近雾谷,还闻到焦炭的味道。 姬予清一进雾谷山门,就一个被烧成灰皮的树干被一阵风吹倒,落地即成灰烬,散起一股呛人的灰尘,“雾谷比想象中毁的更严重。” 连令欢旁顾周围,为之一振,“雾谷受创的确很大,进去吧。” 向里走了几步,突然在头上跳下来一个黄杉的身影,掷声落地,瞪着眼睛惊愕道:“妖王,连公子,你们怎么来了?” 来者就是乔鹊,几日不见,乔鹊略显疲惫,姬予清环顾四周,“为何山门不放人,不多加防备?” 他们二人走进来,未见一人,只有乔鹊突然闻声出现,受袭后竟然如此松懈了,乔鹊闻言,苦不堪言的叹惜道: “怎么不防备,奈何雾谷本来就弟子不多,还被伤了那么多,能动的都在收拾大殿呢,再说了,都这个样子了,再毁还能毁到哪里去?” 看得出来乔鹊已经无可奈何了,转念一想,“可是你们怎么来了?我师父重伤不能见客,你们要是有事可暂交代给我。” “我不找你师父,我想看天雷留下的痕迹。”姬予清抬眸道。 “留下的痕迹啊,那可多了,”乔鹊手一挥,“看看这四周,你看到的地方,皆是痕迹,惨不忍睹。” 姬予清转眸,“这是天雷引来的火烧的,我要天雷最先落地之时的痕迹。” “落地时的痕迹,我师父挡了几道,还有哪里…那天晚上太乱了,一时想不起来,”乔鹊引他们进去,“不过你们进来自己看吧,最先受到天雷袭击的地方就是大殿,那里可能有痕迹吧。” 连令欢道:“有劳了。” 一路靠近大殿,乔鹊边说道:“其实是雾谷的结界破了后,我们都防不胜防的,雾谷才这么严重,听说仙界那边也有两个门派受袭了,但仙界锁了消息,我们也打听不到。” “好了,就是这里,大殿就剩下房梁了,还不如重新建一个。”乔鹊指着残缺的大殿说道。 只见大殿旁有不少弟子在收拾残局,大殿的两面墙已经被打穿,屋顶全无,一眼就可看到大殿内的柱子也断了半截,姬予清向缺了口的墙壁走去。 “这墙是天雷打穿的?” 乔鹊点头,“是,一道天雷下来,别说墙,掘地三尺都能挖到天雷的雷印子。” 姬予清手指细细的拂过墙壁被击穿的地方,指尖一戳周围的焦黑泥土处,就噼里啪啦的掉下来的一堆碎渣,“看着的确像天雷落下打出来的。” 她又看了看周围的痕迹,和这一模一样,连令欢心神专注巡视了周围一遍,也未能看出什么端倪,“其他地方也是这样的。” 但姬予清心里却是最希望如此的,连令欢抬头仰视着残破的大殿,皱了皱眉,又向后退了几步,凝神思索了半响后,他惊奇道, “姬予清,你过来看!” “什么?”姬予清同连令欢站到同一位置上,顺着他的视线凝望过去,他双眸神色一变, “痕迹是曲折而下,不是天雷一道劈下的。” 大殿上的痕迹曲奇,一道天雷落下来,不可能会有这样的痕迹,可能很多的痕迹都累加在一起,就容易让人忽略。 “不是天雷,这是什么?”连令欢扭头看着她道。 姬予清哑然不语,她静默了,眼神涣散着,瞬间她的丝丝侥幸之心,也彻底没了,她不必再去想这是什么,她现在已经知道了。 她抬头,定眸看着这奇怪的痕迹,语气冰冷冷的,“这不是引来的天雷,是自身就会的心雷咒…之所以会造成这样的痕迹,是因为他胸前的那块铜镜,会挡住心雷咒对自己的伤害,再反散开留下的痕迹…” “是我师父不常用的…心雷咒。”因为心雷咒是师父自己所习得的法术,但因为无法控制心雷咒伤亡的范围,所以师父一直很少用,胸前的铜镜也是因为如此。 连令欢知道,姬予清眼里的光一下就暗淡了,她能这么承认,已然不得不接受现实,“你要回乌司城吗?” 让她避免和他师父接触,可能就是最合适的办法了,乔鹊跑过来,“你们看出什么了?” 姬予清拿出画像,在乔鹊面前展开道:“是这个人吗?” 乔鹊看了一眼就惊呼道:“就是他,你们怎么有画像?是不是仙界给的?” “舞墨三郎画的,”姬予清此刻的失落已经无法形容,她卷起了画像,“那不打扰了,如果有需要,尽管开口,妖界可以帮衬几分。” 乔鹊苦笑着,“多少人也是费功夫的,暂且这样吧,多谢妖王好意。” 姬予清已经准备要走,突然一声雷鸣在不远处出来,还有一阵黑烟在空中浓浓燃起,雷鸣声顿时消退,但放眼晴空万里,这声雷鸣很不寻常。 连令欢向有黑烟的方向看去,“那个方向是…” 正说着,又一声雷鸣,轰动暴戾,晴空上闪过一道白亮亮的寒光,没待连令欢说完,乔鹊大惊失色,焦急万分: “那是碧炎山!” 碧炎山受袭 “碧炎山!”乔鹊脸色大变,“又是天雷没错,臧启…” 乔鹊慌里慌张,二话不说就碧炎山的方向奔去,姬予清和连令欢既然赶上了,就一定得去,姬予清也心中忐忑,会不会到了碧炎山后,就会遇到他师父… 如果真的遇到了,她该怎么办,她要不要出手,可她一旦下不去手,又会如何…… 带着种种忧心如焚向着碧炎山的方向越来越近,远远看着碧炎山上方笼罩着一层黑雾,雷声只有两声后,便就再没响过。 青天白日的对碧炎山下手,这无疑看出来,对方是多么大胆,甚至肆无忌惮,嚣张也罢,不知能不能全身而退。 乔鹊第一个冲进碧炎山,都顾不上看碧炎山此事的门面毁坏都严重,周围还有未燃尽的火苗,她不顾一切穿越而过,在浓烟滚滚之中,匆忙慌乱的找着臧启的身影。 “臧启呢?!” “看样子跑了!”连令欢见碧炎山内没有了多大的动静,雷声也不再出现,但还能听见碧炎山内的喧闹沸腾。 姬予清心里下沉了一寸,没能看到师父,她到底是难过,还是开心…她自己庞然无措,在碧炎山的浓烟中步步走过去,看着这最新留下的痕迹,更发让她确定,这是心雷咒留下的痕迹。 碧炎山内,弟子们乱成一锅粥,四处奔走,有的看得出来受了重伤被驾着走,有的头破血流,这只不到一盏茶的功夫,碧炎山就如此严重了…… 任凭谁看了,一阵心悸。 越过人群,就看到一群人围着受伤的臧启,臧启头上的伤口淌着血,身上能看到皮肉渗出来的血迹浸透了衣衫,他持着灵剑支撑起身体跪在地上。 乔鹊剪水般双眸就蒙上了雾水,拨开人群向臧启扑了过去,看着臧启浑身是血的模样,他整个人都吓坏了,脸色苍白的不知所措,眼泪哗的一下就流了以来, “臧启,你怎么样…怎么…” 臧启吐了口血,显然伤的是很重,每动一下他身上的伤口就撕扯开,“老子又没死,你哭什么哭…咳咳…!” “可你伤的这么重…得赶紧疗伤。”乔鹊梨花带泪的哭道。 在臧启的喘息中看的出来,他恐怕也受了内伤,一时难以站立,姬予清走过来,一旁的人都一惊,“妖王…怎么来了?” 闻声,臧启抬起头看了一眼,“果然你就专挑我狼狈时候来…” 姬予清不屑和他争嘴,“刚才发生什么了?” 一旁的弟子纷纷看来看去,推出了一个人道:“一个阴鬼甚是厉害,会用天雷就冲破了结界,闯了进来,幸好有臧启大师兄在,他自己挡了两道天雷,师父出来后阴鬼就跑了…” “是这个人吗?”姬予清展开画像。 几个弟子纷纷道,“没错,就是这个人,就是他,一模一样的…” 姬予清收回画像,心凉半截,乔鹊哭诉道:“你干嘛要去挡天雷,你肉身怎么挡…” 雾谷的师父就是挡了天雷,现在重伤卧床不起,臧启能挡了两道,也是拼了全力的,这一提起来,臧启就满腔怒火,暴怒道: “老子吃过阴鬼的亏,还能吃第二次!下次见了他,老子一定生吞活剥了他!” “你别说话了,我带你进去疗伤。”乔鹊搀扶起臧启,臧启咬紧牙关,愤然扫了一眼周围的情形, “敢闯我碧炎山!老子一定讨回来!” “还有你,别哭了!老子死不了…”臧启瞥了一眼乔鹊,喝声斥道。 越看臧启和乔鹊的态度,姬予清就越觉得臧启还不如死了,“死不了真可惜了!” 连令欢哭笑不得,“那现在怎么办?” “回乌司城!”姬予清转身离开碧炎山,现在又多了一个碧炎山,他师父也不是原来的师父,唤起来,只叫阴鬼而已,可她的心里就是堵塞。 连令欢临走前,目光在碧炎山逗留了会儿,其实碧炎山的情况不算太坏,只有为数不多的弟子受了伤,受了波及肯定也在所难免,而最重的人就是臧启。 臧启即使修为再好,如果突然挡天雷,也是来不及运营多大的灵力的,臧启还是因为用肉身就生生的挨了两下。 其实臧启是豁出了命去挡的,才避免了其他伤亡。 臧启一心为碧炎山鞠躬尽瘁,这次…他也算是大义凛然,除了还是有几分嚣张气焰…… 他们回到乌司城后,乌司城街上的人寥寥可数,就知道肯定是异族族长在准备了,走进妖界结界时,连令欢明显感觉到了结界的异样,结界的灵力比平时强了不止几倍。 金长老在大殿之中等候他们,看他们二人脸色都不太好,“看来是有坏消息了。” “两个坏消息!”姬予清将画像放在案几上,“天雷就是心雷咒,是出于我师父之手没错,还有一个…” “碧炎山就在刚才,也受袭了,同一个人!”姬予清说出这句话时是沉重的,她不怒于形,心里作痛,师父出手越多次,她的恐惧就会随之增长。 金秉禾屏息凝神,以此来控制自己的情绪,和他曾经交好的尘千域,也是共患难的生死之交,如今变成了阴鬼为祸众生,他若是淡定是假的,但是现在姬予清已经在崩溃的界限上,他就更不能乱。 姬予清还需要他的劝导,他漠然无动道:“你暂且不要再离开妖界了,多了碧炎山,神界也要锁消息了,现在只有妖界隐秘,可能让他无从下手,你就不要再暴露给他。” 姬予清漠然无语,她的疲惫感成倍的涌来,吞噬了她的身躯,她一想到外面作乱的那个人,是她的心心念念寻找的师父,她就很想发怒,甚至想不顾一切的找到银面人报仇! 他师父曾经那么白玉如霜的人,现在成了阴鬼,她始终无法接受这个样子的师父…! 姬予清把头埋在臂弯之中,什么都不想说,她也不想做,可她是妖王,不再是受师父保护的孩子了,她也有了责任。 金秉禾深重叹惜一声,满是无奈,这件事,对于姬予清来说,就像是一个考验,她已经困在其中了。 逐渐过了半个时辰后,一个女娥匆忙的跑进大殿,来不及行礼就直接道:“妖王,金长老,釉坤山来人给口信了…” 女娥气喘吁吁,姬予清突然惊醒,既然是口音可能是来不及写书信,“什么口信?” “釉坤山,方才受袭了!坤师尊出手了…好像快不行了…” 以一人决心 女娥缓了口气,胆战心惊的站在那等着姬予清和金秉禾开口说句什么,可半响二人谁也没说话,彼此都在寂静的沉默中,女娥也不敢再多嘴。 连令欢抿了抿唇,金秉禾的脸色已经青一会白一会儿,刚才还格外淡定的金秉禾,现在表情都泛起了波澜。 良久,终于姬予清率先开了口,语气略微冷漠,“现在我还要见死不救吗?” 这句话不知道是她对谁说的,但金秉禾和连令欢都陷入了深思,釉坤山今日还在给她消息,刚不到一时,釉坤山就受袭,再加一个碧炎山。 坤师尊危在旦夕,她怎么坐的住! “五个门派,仙界三个,神界两个,重伤的人超过百人,他的实力恐怕没有消弱多少,”金秉禾忧心忡忡,“这样下去,他还会害更多的人!” 姬予清垂眸,落下了眸子,使自己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她屏息静气,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了,她要如何做,才能最好。 不让师父去伤害更多人,还能让她自己解决,并且不会暴露她和师父的关系…身为师徒,她要不要挽救师父。 她隐隐记得她每次犯错时,师父都会在她额上弹一个脑瓜崩儿,虽然不痛不痒,但是她记忆犹新,师父说过:“为师不对你重罚,是要你自己悔过,因为你还没到为师处处要唤醒你的境地。” 唤醒的境地,如今是不是已经全然都反了过来,她要唤醒师父,即使他不再是尘千域,也不能成为阴鬼。 “坤师尊那边派个人去看看,”金秉禾吩咐女娥,但想了想,现在关键之时,族长亦不能动,谁去更合适,思索片刻抬头道, “让恭缪去!” 女娥退下,“是。” 连令欢一怔,还惊奇为何是恭缪时,又收回了话,恭缪现在已经不是天镜峰的弟子了,他也没有师兄之名,自然管不到恭缪身上。 金秉禾就当是给他解惑,说道:“他要出去多见见人情世故才行,不能总做他人羽翼下的孩子。” “我明白。”连令欢微微颔首。 金秉禾目光又放回静默的姬予清身上,不忍惊扰她,放轻了声音,“你想什么呢?” “我在想,我怎么才能把他引过来……”既然找不到他,就干脆把他引过来,但要如何才能引过来,这就是她一直在想的事情。 连令欢一直惶恐不安,姬予清太想和他师父见面了,尽管是一个阴鬼尘千域,但姬予清师兄隐瞒不了,她想见到尘千域的急不可待。 甚至姬予清的每个举动,他都忧心,她的这种急迫感,很可能会招来是非。 姬予清猛地抬眸,什么都没有说,健步如飞的走出大殿,金秉禾还迷惘之中,“她干什么去了?” “我去看看。”连令欢紧追出去。 金秉禾想了想,还是不放心,于是也追了上去。 走出大殿的姬予清站在大殿的屋顶之上,扫视的所能看到的妖界结界,她所在的地方,为妖界最中心,也是妖界要地,这里布了三里结界,也是对六族来说,最重要的情报之处。 “姬予清,你上房干什么?”金秉禾在下呼喊着她,边推了推连令欢,“你快上去看看,她干什么呢?” 连令欢也一并上去,看着姬予清坚定的眼眸,他犹豫片刻,姬予清在上俯视着这三里结界,睥睨傲物,眼空四海,她也没在意连令欢在旁,转身又看了看身后的结界。 “连令欢,三里结界,一旦打开的话,怎样可以保住乌司城?” 她有此一问,惊了连令欢,“你要做什么?” “我知道了怎么把他引过来了!”姬予清正眸,出奇的坚毅,容不得半点的反驳, “他一定会来的!” “姬予清,你想清楚,这不是小事!”连令欢劝阻道,这简直就是你死我活的冒险。 她轻佻眉间,坦然无惧的伫立在此,安然自若,格外冷静,没有一丝一毫别人的想法在内,暗暗下了这个决心, “与其让他沦为他人把柄,不如我关他一辈子,世世代代,千年也好,万年也罢,我都不能让他成为他人的傀儡!” 姬予清一跃而下,看着金秉禾生硬道:“让六族再固守结界,任何事,都不能再出来!” “你要…”金秉禾话被姬予清又截了去。 “在告知异族族长,给乌司城周围设下结界!” 金秉禾心下不安,“你要干什么,你要怎么把他引过来?” 尽管金秉禾已经走了猜测,可这个冒险,他迟迟不敢轻易说出口,这无疑是多么惊恐的事,谁都想不到后果如何的事。 她表情安然若素,寻不到一丝波澜,云淡风轻的飘出一句震撼无比的话, “打开妖界三里结界,我要见他!” “不行!你疯了!”金秉禾极力反对,很是激动,“这三里结界是什么你知道吗,这是妖界最重要的要地,妖界自从再此处扎根开始,就从来没有打开过三里结界!” “我决定了!”姬予清毫不犹豫,冷声回道。 金秉禾盛怒的脸已经扭曲着,“姬予清,妖界三里结界一开,如果后果不当,就会产生六族崩塌的严重后果,乌司城就算是有异族族长在,也没人敢说就能保证每一个人都能相安无事!你是妖王,你就该大局为重,不能夹带任何私人的感情!” “我在做什么我很清楚,所以我不会把六族扯进来,我一个人面对他!”姬予清盛气凌人,字字都板上钉钉,她知道这么一意孤行,对六族自知有愧,所以她才要把妖界六族都置身事外, “后果,我自己担,生死存殁,我和他必须败一个!” 因为她要亲手唤醒他,之前尘千域不会再回来也没关系,只要他不再危害其他门派,她就不会后悔。 她把自己都抛出去,又有什么关系。 “你!…”金秉禾死的说不出其他争辩的话来,在姬予清这都成了废话,她已经听不进去了,他光是想一想就觉得心惊肉跳,那得会是一个什么场面, “还有一个晚上,你自己好好想想,如果带着妖界,没人陪你玩下去!” 说完,金秉禾疾言厉色,拂袖走人。 姬予清神情没有受到金秉禾的影响,她淡然自若的站在这里,异常的清醒,她要做的事,会是多么疯狂。 “你只有一个人,决定了吗?”连令欢在后目光炯炯,轻声问道。 “如果现在变成阴鬼的是我,我师父一定也会这么做。”这就是她的回答,无关妖界,无关妖王头衔,无关鲁莽,她的决心已经牢牢的扎在心里,不能更改。 连令欢没有其他的话可说,“现在有两个人了。” 昙花般执念 夜晚晚风生愁怨,飒飒作响的树叶交织在一起,显得这夜多了几分吵闹,她坐在窗边,拿出了恪棠离开时,给她留下的一点清茶,她抿了一下,略微的苦涩,却没有恪棠泡茶时的清香。 可就这些清茶了,她还是暗暗一口接着一口喝下,苦涩味滑过喉咙,掺杂着泥土的味道。 大殿的门缓缓打开,带进一阵风来,连令欢一眼就看到坐在窗边的姬予清,身影萧瑟,孤独寂静。 “怎么不燃灯?”他走进来。 “会把金长老招来。”她知道今夜不仅是她,金秉禾一定彻夜难眠,甚至还会惹出头痛的毛病,为之深感发愁,她装出淡然安睡来,可能金秉禾就不会过来了。 连令欢也是因为不放心,但是他看到姬予清在窗边后,就推门而入,他正眸凝视着姬予清的侧颜,月光下清冷的像一个雕塑出来的女子,她的一颦一动都幽静, “我不是来劝你的,只是想听你讲讲你的师父。” 除了知道尘千域是万灵五君之外,其他的都一无所知,太古界的事都留下的不多,这个人,他更是充满了好奇,能让姬予清如此舍命挽救。 “你想听他的什么?”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在连令欢的想象之中,尘千域定然是一个绝世孑然,身不沾世俗烟火的人,就像是书上所讲的真神真仙一般,让人只能仰视不敢接近半分。 姬予清嘴角冷冷淡淡的扬起,风轻云淡道:“他是个很容易就触感伤情的人,有时很幼稚,幼稚到我不小心伤了只鸟,他都要替那只鸟伤心很久。” 连令欢错愕,“是这样吗…” “和你想象的很不一样的是不是,”姬予清偏过头,“他和金长老感情最好,他们性情一喜一哀,当初他们二人也一起惹了不少玩笑出来。” 回想起当年的师父和金秉禾,他们性情相反,师父经常劝金秉禾少惹事,而每次都会被金秉禾卷进去,渐渐的他们二人都已经习惯,甚至师父经常去找金秉禾,二人游历。 那时,真是一段很好的日子。 “金长老担心的不是三里结界,”连令欢看穿了其中的隐秘之处,在金长老未说出口的话里,他明白了金长老的盛怒和仓皇不定都是因何, “他不想看到你们两个冲突相见。” 一个是金秉禾的挚友,一个是挚友托付给他照顾了几千年的徒弟,无论哪个人,他都无法取舍,即使姬予清可以痛下决心,但金长老却不能。 “我也不想如此,可总要迈出这一步,尘千域是我师父,但阴鬼不是。”她出这句话时,倍感苍凉,“我总要搞清楚,他到底从何而来,这么多年,他经历了什么,遇到了什么人,我没得选择。” 在这个世界上,现在除了金秉禾之外,就只有她认得他,和他最为信任,愿意以命相搏,尽管别人不理解,她也不需要别人的理解。 她将苦涩的清茶一饮而尽,清苦味弥漫在肺腑之中,让她更清醒几分,“他是唯一让我看懂人间大道的人,为了他,我什么都不怕,魂飞魄散,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她能说的云淡风轻,可是在连令欢听来,心底满满的悲凉之感,和他不能说出口的话,百苦难咽,她把姬予清放在心上,视为最重要的一部分。 可在姬予清的心里,他不及他师父的一半,她在为他师父可以粉身碎骨的时候,忽略了他还一直站在她面前。 此时,如潮水一般涌来的落寞,席卷了他的全身,从头到脚都是寒战。 “我…”他欲言又止,凝然深思了片刻,还是口是心非的换了口径,“那他真的很好,” 好到让他以为姬予清的心里把他视为生死,把自己的生死视为儿戏,把他视为一个可有可无的人。 “你早点休息,我回去了。” 他离开大殿良久,姬予清微动睫羽,随手取了片外面的叶子,“我不能做脆弱的人,尤其是明知有人可给我挡刀之时,希望你能明白。” 夜风呼啸,好不悲凉的月色。 次日一早,一夜未眠的姬予清再踏出大殿之时,明显感受到了这里的寂静,往日来往的女娥不见了,想必也是被金长老支走了。 她再次跳上大殿屋顶,三里结界,结了几千年,从来没有全部打开过,就算是妖界让各个门派来时,也只是开了个门而已,没有人知道三里结界到底有多大。 在这之中的又是什么,好人恶人都自有人去说,决心已定! 她双臂微微挥起,带动了全身的灵力都集中在掌心上,解除三里结界不是轻而易举的,她要用竭尽心力,以往妖界结界都是六族的灵力在支撑,现在没了六族,她一人就要付出更多力量。 大殿开始微微震荡,砖瓦颤动,她脚下生了一阵飓风,盘旋直上,随着她的灵力挥散到三里结界的每一处。 她一跃直上,催了一片深红色光飞出,在空中炸裂开来,流光一般四处流窜在三里之内,点点的落在结界之上。 此刻妖界结界的动静,惊动了很多人,六族人都有感受到,每个人都不禁心惊胆战,连令欢不知何时,悄然无声的站到了大殿之下,只定眸看着她。 “都这样了,你不回天镜峰吗?” 金秉禾也忽的出现在他身后,现在的金长老和昨日比起来,要淡定许多,可能明知阻止不了,就只能眼巴巴的望着姬予清的“任性”。 连令欢摇头,“天镜峰有师尊,长老,还有诸多师弟,我放心。” 让他不放心的人,正在大殿之上做着一意孤行不知后果如何的事。 他只能站在这里,尽量让此事的后果没有人受到伤害。 金秉禾深叹一声,眼看着这三里结界的灵力越来越弱,一触就破,“她对尘千域的执念太深了,我劝过她放下,但是无用,还要她自己。” “执念似昙花,现也一时,去也一时,都是在一个机遇。”连令欢定定的凝视着她,“现在机遇来了。” 开三里结界 结界渐渐消失殆尽,星星点点的光亮飘落,随风都垂落不见,掠过她的目光所及的三里之处,她的眼神却失了光芒,灰暗了下去。 三里妖界都暴露在外,可是这还远远不够,她握紧双拳,周身红色的浓纱似的妖气都冲天而上,在三里妖界之前弥漫着。 金秉禾在下望着她的眼神也改变了很多,姬予清为了把人给引过来,这不仅仅暴露给了阴鬼,而是暴露给了所有人, “她的妖气很快就会被各界门派都看到,她引狼入室这招,不知会不会两败俱伤。” “金长老最清楚她的性情,阻止不了,就只能加入她了。”连令欢说之淡然,现在三里结界已开,他反而也宽心了。 很快,三里妖界内,彻底暴露给所有人,妖气弥漫,不让人看到都难。 姬予清在屋顶之上,坐了下来,迟迟不肯下来,坐在屋顶上,她反而会觉得比呆在大殿里让她安心,这次她的任性妄为,希望不辜负金长老的信任。 “师父…你会来找我吗?”她眼角略带忧伤暗道。 三里妖界全然暴露了后,妖气冲天,藏了几千年的妖界,在突然之间被打开,这无疑惊动了两界的各大门派! 最先察觉到这件事的就是恪棠,恪棠即使在房间内,可她和妖界妖气相连,妖界三里结界史无前例的被打开,她的妖气也会有感应。 “不会吧!”恪棠赶紧跑出房间,一路伤了上极门的山顶,向着乌司城的方向看了过去,当那边赤红色的妖气已经扶上云霄上,她瞠目结舌的说不出话来,除了震惊,就还是震惊! “恪棠,你慢点跑,你还有孩子呢,”青葙子一路追着恪棠上来,就瞧见恪棠呆滞的模样,“你怎么了,看什么呢?” 青葙子顺着恪棠的视线看了过去,惊愕道,“那是什么灵力?这么厉害!” “不是灵力,那是妖界的妖气…”恪棠怅然若失,眸里有了些惊慌,“妖气弥漫,三里结界打开了…为什么?” “三里结界?”青葙子回过神来,“是妖界在乌司城的结界?岂不是都打开了?!” “没错,都打开了,可是…她要做什么,”恪棠想了半天,“还偏偏要在这个时候,这么危险她不知道吗?” 青葙子揽过恪棠的肩膀,尽管也有惊讶,然而在现在各大门派都在紧守结界,提防受袭之时,姬予清选择打开了妖界三里结界,“妖王会不会有什么打算?” “她有什么打算,只是想引狼入室罢了,”恪棠又气又恼,“她想引阴鬼过去!这就是只有她才敢干出来的事!” “妖王是有这个意思的吗?!”青葙子顿时觉得姬予清如此大义凛然,之前就一直对姬予清另眼相待,现在对姬予清又多了钦佩,这种胆量,各界她是第一个, “可还有六族,应该不会有事吧?” “六族指定都在自保,她那个脾气怎么可能把六族带出来,肯定又是她一意孤行了!想出来的馊主意!” “这样的话,妖王自己岂不是很危险,”青葙子平心定气,边安慰着恪棠,“你别太生气,动了胎气我就更担心了,我去找师尊,能不能去妖界一趟,如果能帮上妖王就更好了。” “我也去!”恪棠执意道。 “不行,这终究还是危险,”青葙子摸了摸恪棠的肚子,“你在上极门等我,照顾好自己。” 恪棠知道她这个时候拗不过青葙子,只能就此答应,她又转眸看着不远处的越扩越大的妖气,满眼的担忧。 ……仙界…… 师凝天看着那三里妖气,噗嗤笑出了声,“她是傻了吗,这个时候打开结界,真担心自己死的不够快啊!” 协同一旁的弟子们都在议论纷纷,都对那妖气觉得诧异,又不明所以,“师姐,听说妖界的结界都打开了,妖王到底什么意思?” “这个时候都自顾不暇防阴鬼,只有她赶着送死呗,”师凝天饶有兴趣的笑着,“也好,有她送人头,我们也轻松,她不是自命不凡吗,就和阴鬼斗去吧,狗咬狗真是好大一出戏呢,呵呵…” “你们都在看什么,还不去练功!” 岁昭在人群后出现,厉色扫过众人,吓的观望的弟子们都纷纷逃走,只有师凝天回过头来,有恃无恐道: “师兄,妖界结界都打开了,有人想出头而已,不是也省了我们的麻烦,有什么不能说的?” “她给各界挡了这事你以为是好事?!”岁昭疾言厉色,“她又何尝不是帮了两界,你身为长徒,还不分是非吗?” “我如何不分是非,只要有她的时候那就是,有我那就非,你们为何总向着她说话!结界是她自己打开的,又不是我强迫的,她自己想引阴鬼,我就说了一句有什么不对,师兄你处处来指责我!” “你该好好修一修品性了!”岁昭冷眸,就转身向着下山的那条路走去。 师凝天惊讶问道:“师兄,你下山去哪?外面那么危险?” “不用你管!” “师兄,你…”师凝天看着岁昭清冷的背影,气的面红耳赤,自从师兄和姬予清认识后,只要和姬予清沾边的,肯定都会上赶着凑上去,这就是他们师兄妹之间的隔阂所在,他总是处处拿姬予清和她比较, “肯定又是姬予清!你们都扒着她!肯定没有好下场!” 午时三刻,烈日当空,姬予清就一直坐到了这个时候,一层汗珠停在额头上,一阵风都没有。 这时青葙子走进来,来的路上一个人都没有,也没有了结界,还一时很不习惯,看到了金秉禾都不禁心里发颤,赶紧解释道, “金长老,恪棠在上极门,很安全!” “我又没问你。”金秉禾扭过头,知道青葙子肯定是看到这边的动静了,恪棠也不放心,才让他来的。 随后臧启甩着一头汗,还得甩开乔鹊跑来了妖界,“怎么青葙子也在,我还以为我是第一个!” “你伤还没好,别乱动。”乔鹊抓住臧启也在后边跟着。 青葙子回过头,“我也是刚到此处,你们怎么也来了。” 乔鹊紧着解释,“我是先来的,路上碰上他的,他还不承认来妖界,嘴硬呢!” 臧启难堪的凶道,“你闭嘴吧,哪都有你!” 连令欢抬头看了一眼,一个水墨衣衫的影子从天而落,还有恭缪一起,“舞墨三郎都来了。” 恭缪落地笑道,“金长老,坤师尊已经没事了,然后舞墨三郎说妖界结界打开了,也要过来。” 舞墨三郎拱手礼道:“希望没有添麻烦。” “自然不会。”连令欢也没想到突然还来了这几位,着实没想到。 金秉禾侧眸看了一眼,只笑不语,心中暗道,“看来她的人缘还不错。” 夜袭乌司城 姬予清垂眸从容自得的看着下面的那些人,她的心里走了些许的释然,妖界已经如此,她的决定,已经人尽皆知,现在还能来帮她的人,已是不容易。 她在屋顶上跳下,直接看向了臧启,臧启被姬予清的一道视线盯得别过了脸,虽然他口口声声的说想离姬予清远点,但是这个时候姬予清能如此深明大义,也算是舍己为人了,他就算是代表了碧炎山掺一脚进来。 “看我干什么?!”臧启把乔鹊向前推了推,给他挡挡姬予清,姬予清揶揄作笑,没有再揪着他,转向了乔鹊道, “雾谷还未平复,难为你了。” “别这么说,这个时候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能帮上就再好不过了。”乔鹊莞尔一笑道。 金秉禾拍拍脑门儿道,“我累了,我回去睡觉。” 恭缪惊道:“金长老,这个时候你怎么还睡得着呢?那我也去练功!” 恭缪和金秉禾一同回去,其他人就进了大殿之中,臧启一连灌了几杯水,才落了头上的汗,摸了摸嘴角道:“妖王,你开结界,真的能把那阴鬼引过来吗?引不过来怎么办?” “那不更好,兴许是怕了妖界呢,”乔鹊托着下巴,“但别在祸害其他门派就好了。” 青葙子抬头问道:“不知这个阴鬼是何处而来,也是银面人的吗,看样子这个阴鬼比起之前的,格外厉害,不好对付。” “就是银面人的第三个阴鬼吧?”乔鹊说道。 姬予清迟疑了,她知道这个阴鬼的身份又如何,但也不能说,说了就会惹出更多的事情出来,舞墨三郎紧着打了个圆场,甩开这个话题, “无论是不是,我们现在都要小心,矛头都在妖界这里,妖界六族不能出来,还是商量一下如何应对吧。” 连令欢说道,“三里妖界范围很大,除了我们,这里也没有其他人了,若是来了,大家还是不要分散的好。” 青葙子点头,“就依连公子所言,我们都在一起要安全些。” 这个阴鬼的实力有目共睹,到底有多厉害也是吃过亏的,姬予清暂且就瞒下了这层关系,“各位辛苦,现在外面都紧迫的很,还要多谢你们前来。” 乔鹊笑了笑,“其实也没什么的,目的就一个。” “其实…宫阳有联系过我,说是也要来的,但这会还没到,可能有事耽搁了。”连令欢说道。 “以为天镜峰有你就够了,法渡上神上心了。”姬予清唯一觉得见过众多的门派师尊中,唯有天镜峰的法渡上神,还有釉坤山的坤师尊,上极门的青师尊是最好的前辈,一身正气切实为门派着想。 这次看来,她欠天镜峰的人情越来越多了。 几个人聚在一起你一言他一语,说着说着话题就换了人,天南海北的哪里都会说几句,这个时候姬予清突然觉得这样的场面甚是轻松。 她已经多久没有和人这么一起说说笑笑,从师父失踪之后,她就一个人在殷雷山里独自修行了几千年,时间长了,都不会如何和人相处了。 也就有了有些人说的她性情冷漠,又乖张,傲慢又随意。 夜幕低垂,风平浪静,三里结界依然是寂静的夜。 在漆黑的夜里,乌司城却没有多么平静,乌司城的结界被异族族长固守的紧张,城中的人殊不知,他们到底在谁的庇护之下。 白白被异族族长叫回了乌司城,白白彻夜不睡,他可以几日不眠不休,他趁爹休息,溜出了门,在乌司城中看了看,四下无人,他也知道妖界的三里结界打开了,他也想进去看看。 随着他稀稀碎碎的脚步声,他跑的极快,突然又猛地停住,他回头看了一眼,空荡无物,然后又向前跑,但他又停住了,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一圈。 还是没有人,但是他却听到了两个人的脚步声,其中一个是他自己的,另一个是从哪里来的? 他放慢了脚步,时不时回头谨慎的看一眼,担心是爹把他抓回去,可每当他自己跑出一步的时候,都同时还有一个脚步声同他一起一样,白白有些害怕了。 他抬头看了一眼朦胧的月色,他站在了原地,猛地狂跑了出去,这次果然再没有那个奇怪的脚步声跟着他了,他以为是自己跑的快了,那人追不上了。 然而,却不是! 一个高大的影子将他覆盖住,月光下这个人的影子又长又宽,那人就在他身后,无论他怎么跑,这个影子就一直追着他。 突然高大的影子变成了一个黑色的圆点,白白紧张的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也没有人了,可是那个黑点…… 在他头上而落,越来越近了,白白这次看到了一个人影,他紧的闪开,他快如闪电的跳上了屋顶,在屋顶之上狂跑,他来不及看那人的相貌,但是他看到了一个东西。 那人的胸前,挂着一面镜子! 现在他向回走肯定就远了,只能向三里妖界那走,指望有人会救他了,他的速度快如风一般,平时他是用不上的。 突然他感觉到了一阵力量,正向着他而来,然后就是他的一只脚被打中了,一阵疼痛感涌了上来,他在屋顶上滚了下去,待他起来时,那个人影就向他砸了过来! “爹!”白白破喉叫了一声。 白白害怕的闭上了眼睛,那个黑影离他越来越近,千钧一发之时,一双手突然抱走了白白,白白睁开了眼睛,就看见一身白衣的男子,深眉高鼻,素雅之气不骄不躁。 “别怕!我带你走!” 白白愣住了,这个人是他没见过的,他的灵力,却和司月很是相似。 后面的人影越追越快,很难甩开,宫阳将白白背在背上,手中折扇随手结了个结界在身后,但时间不多,只能拖个一会儿,就又被冲破。 眼看着突然从空一道雷光,闪电嘶鸣,撕裂了夜幕,阵势浩大,雷声震耳,这道天雷看样子是很难躲过去了,要不然硬接下去的话,也不是不可以,但还有白白在他背上… “躲开!”司月突然不知从哪里跳了出来,一脚就踢开了宫阳和白白,天雷滚滚而下,正被他的肉身所挡住,司月受了这一击,当即吐了血。 司月来不及解释,赶紧转向白白还有…宫阳,“赶紧去找妖王!告诉异族族长,乌司城结界被破,城内遭夜袭了!!” 宫阳锁了眉头,想到司月的伤势,犹豫了一会儿,但还有白白,他当机立断,把白白扔了出去,“白白,去三里妖界找妖王!” “你让他去干什么?!你也快走!”司月高吼着他。 “他跑的比我快!”宫阳刚才是见识了白白逃跑的本事的,让白白去更能节省时间,“我和你拖住他!” 白白一溜烟就跑了没影,向着三里妖界而去! 七人战阴鬼 司月无奈,白白也跑了,低骂了一句,“脑子有病!” “还有骂我的功夫,看来是没事!一会别打不赢哭出来!”宫阳少有的嘲弄一笑,调侃司月,他不遗余力。 司月看了很不爽,“宫阳,把你那笑容给我收了,看的我心堵!” 但宫阳已经先他一步,发了一个法阵迎了上去,他其实还没来得及问司月,怎么他会突然出现,六族这个时候都应该不露面的才对。 阴鬼掌中又一道天雷,与此同时,胸前的铜镜也闪出了电光,伤及的范围太广,宫阳知道这天雷不好躲避,他抛出折扇,扇骨几束寒光飞起,堪比雷电,向天雷碰了上去,他喊了一声, “司月,断后!” “知道了!”趁此机会,阴鬼的天雷和宫阳的折扇碰撞,霎时火光烛天,抵了天雷的力量,但却起了火,就得用到司月了。 以免大火烧到城中的人,只见在司月的周围大片的银白色密影出现,绕到了阴鬼身后,密影都飞了出去,缠绕着阴鬼像是绳索,暂时拖延住了阴鬼一刹那。 大火没能燃起来,宫阳收回折扇,化了一阵风扇去,这道天雷算是给抵了过去,但眼看着阴鬼震怒,身体一震,脱离了司月的束缚。 “司月,小心!” “我知道!”司月寻了个空隙跑了出来,与阴鬼对峙,四目相对,“你还能撑几次天雷?” 宫阳低道,“你呢?” “我最多三次!” “那就还能再拖会!上吧,不还手就得被他打死了!”宫阳握紧了折扇,目光笃定。 司月轻扬笑了笑,“没有我你早死了!” “托你洪福!红毛狐狸!”宫阳说完就又冲了上去,司月一听,震怒道, “谁准你这么叫我的!” 二人又与阴鬼拖延着厮杀起来,此时的白白终于跑到了三里妖界,但刚走到门口,就脚下一滑摔了下去,连令欢将白白抱了起来,白白露出惊愕的神情。 “白白,你在这里和金长老一起,不要离开。”连令欢将白白放下,白白还没开口,就看到不仅仅有连令欢,还有妖王,更多他不认识的人。 姬予清已经听到了乌司城里的动静,看来还是引来了,比想象中的来的还要快,她给司月传念, “司月,不要纠缠,把他引过来!” 狐族的结界刚刚也有动静,肯定是也有人跑了出去,但这个时候敢跑出去的,恐怕狐族里也只有司月了。 “知道了!”司月有了回应时,姬予清就知道猜的没错,只是司月突然为何跑了出去,她不得而知了。 臧启撸了撸袖子,放了狠劲,“这次,老子一定给他扒层皮,一雪前耻!” 乔鹊抬头看他,“你伤还没好呢,你别硬碰硬。” 臧启很不耐烦,“知道了,啰啰嗦嗦!” 几人在此处,就等着司月把阴鬼能引过来,如果在乌司城闹大了,只会更不好收拾,异族就在乌司城,把异族牵扯进来异族人就会多了几分危险,还会殃及池鱼。 不到片刻,终于看到远处有银光靠近,那就是司月没错了,但还有一个人,所有人屏住呼吸,提起了十二分精神。 连令欢惊道,“那是宫阳,和狐族族长在一起。” 姬予清双眸决然,她更要做好准备,现在正向他过来的人,就是他一直所找的师父,他们竟然要见面了,在这种情形下相见,是做梦都想不到,她的心跳越来越快,现在的他,会是什么样子… “师父……”终于要见到你了,却在这种场面里。 司月越来越近,一个甩身,拉着宫阳就窜进了一个一旁的丛林里,宫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司月一手按了进去,“在这走!” 进了这里边,阴鬼也无暇再顾及他们二人了,现在在他面前的人,不仅仅是他们两个了。 宫阳抬头,忽然就被一道碧色的剑气闪了眼睛,宫阳迅速抬手挡了一下,碧色的剑气在他们的头顶呼啸而过,宫阳无奈叹道: “这个臧启…不分敌我吗…” 臧启控着灵剑,已经急不可待要报仇了,发泄着自己的愤怒,“老子还就和阴鬼过不去了!” 臧启脚下一震,就飞了出去,与阴鬼当头撞了过去,乔鹊惊呼:“你疯啦,不要硬来!” 说着乔鹊也跟了过去,轻盈而上,挥动着手心的灵力同臧启一起撞上了阴鬼发来的一掌力,碰撞之时,臧启和乔鹊的灵力挥发了出去,显然阴鬼不痛不痒。 “别躲着了,出去!”宫阳逮着司月就把他在草丛里揪了出去,宫阳一见势头,赶紧上前,拖住了被阴鬼弹出来的乔鹊,他拖着乔鹊的腰躲过阴鬼的攻击。 乔鹊微微一怔,还没落地就推开了宫阳,义正言辞道:“别碰我,我是有婚约在身的!” “我…只是救你呀,没有别的意思,”宫阳惊诧之余还暗暗感叹,乔鹊简直太过于敏感了,这时臧启被弹了出去,重重的跌落在地,乔鹊紧张的赶紧上前。 司月调侃宫阳,“男女授受不亲知道吗,人家是名花有主的姑娘,你随便救什么呀?” 宫阳实在无语,“人命而已,你们太钻牛角尖了。” 臧启和乔鹊吃了亏,宫阳就格外小心,直接推了司月打头阵,“红毛狐狸,你先打他!” 司月一脸茫然,“为什么是我!” 但赶鸭子上架,司月既然被推了出来,不行也得行了,“宫阳,别光看我,我再受伤我和你没完!” 舞墨三郎道:“我们包围他!” 话落,舞墨三郎和青葙子后抄,臧启不服软爬起来再战,连令欢和宫阳打了配合直面对着阴鬼,七个人将阴鬼围了起来,一起发了个法阵先困住了在包围之中的阴鬼。 以七人之力,能困住阴鬼一时也不成问题,阴鬼狰狞的还在做着挣扎,而唯一没有出手的人,就是姬予清。 姬予清双眸颤动,突然看到了这张脸时,她身体不受控制的不敢动,师父墨色的头发垂腰之下,还是束了根黑色的发带系了些长不长碎发,剑眉入鬓,还是那张脸,他丝毫没有过改变…… 可是眼神变了,以前是闲适的态度,时而悲哀,现在的眼神里,只有狞目,暴戾,是他却又不是他。 “你为什么要这样回来找我…” 对峙尘千域 连令欢侧眸看了一眼神情不对劲的姬予清,他心下担心,他可能太高估姬予清的自控力了,姬予清即使有了准备,可真的见到了她的师父时,她还是犹豫不决的,甚至不敢出手。 这边他们七个人合力能困住阴鬼,连令欢转过头来道:“宫阳,你和我一起接结界,把他彻底困住!” “好!” 连令欢和宫阳一同撤手,趁机接了个结界出来,扩在阴鬼最上头,结界迅速落下之时,连令欢喊道:“都退出去!” 其他几人在结界落下之时,一齐退了出去,结界顷刻间落下,覆在了阴鬼的头上,但也惹怒了阴鬼,阴鬼阴鬼大作,狂吼一声,掌中一道雷电之光。 见此情形,乔鹊最熟悉不过,惊呼道:“赶紧让开,他要用天雷了!” 天雷一落,一般人抗不过几下的,马上就要落下的结界,顷刻间被雷电之力震碎,阴鬼的手中黑色的一团火一般,用力对着他们几个人抛了出去! “快躲开!”舞墨三郎吼了一声,天雷炸开,一碰腰间,灰黑色的烟飞出,天空骤然亮如白昼,雷光飞出。 天雷一落,所处及之处,都入地三尺,泛着黑烟,散着焦炭的气味,司月将宫阳拉了一步,宫阳用折扇化了灵力挡了下天雷的余威。 臧启把乔鹊甩了出去,得以幸免,乔鹊没被天雷伤到,臧启也躲的甚远,乔鹊这才松口气,“你们都没事吧?” “这天雷,名不虚传!”舞墨三郎被呛的咳一下,“大家都没事吧?” “没事。”青葙子也在灰雾中出来,但也被天雷震了一下。 而唯一没有声音回应的就是连令欢,宫阳在灰尘硝烟中喊了一声,“师兄,你没事吧?你在哪!” “我没事。”连令欢的声音低沉,他站在姬予清面前,给她挡了天雷,他嘴角挂着一丝血迹,保护姬予清的法阵也被天雷击碎,剩下的就用肉身挡了。 姬予清木然,看到连令欢受伤时,她才恍惚清醒过来,“连令欢…你受伤了…” 宫阳折扇挥了两下,烟尘散去,却看到受伤的连令欢,宫阳赶紧跑了过去,“师兄!你挡了天雷?!” “我没事,别过来!”连令欢抬手挡住了宫阳,现在阴鬼就在面前,他们都不能轻举妄动,而在他身后纹丝不动的姬予清呆愣住了。 乔鹊注意到了一直没有动的姬予清,“妖王怎么了?从刚才到现在一直没出手是为何?天雷也没有躲……” 不然连令欢不会受伤,因为姬予清根本没有躲,连令欢给她挡去了天雷,乔鹊一说,这几人都发觉到了奇怪。 “姬予清,你清醒一点,那个人是谁,他现在只想杀了你,明白吗?!”连令欢定眸看着她,一字一句都用着力。 姬予清恍惚间就像是在做梦,“对不起,我…不知道怎么了…” 看到了师父,她就控制不住自己,她不想去伤害师父,明明之前都想好的怎么做,可是真的到了这一幕,她的手都在发抖… 烟雾已经散去了,阴鬼悬浮在半空之中,狡黠的眼神看着姬予清,幽幽的笑了,浑厚的声音又低沉, “姬予清,看到我,你不先打个招呼吗?” 姬予清双眸一抖,连令欢挡在姬予清身前,这个时候正是她心里脆弱之时,她甚至都没有还手的意思。 乔鹊一愣,“妖王是…和阴鬼认识吗?” “我怎么知道。”臧启冷漠回道,可也好奇的看过去。 舞墨三郎深知这其中的事情,他默不作声,姬予清总要面对的,而且这是她自己要选择这个机会面对的,这一幕也总会发生。 宫阳偏过头问司月,“阴鬼认得妖王,他们二人有过渊源?” 司月扭过头,“死都死了,计较那么多干什么!” 姬予清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一样,并不属于她,她这一刻,也不知该如何回应。 这个见面,不是她想的那样简单。 “姬予清,听说你找了为师几千年,为师很是感动,所以特意来找你了,你就是这么迎接为师的吗?”尘千域眸色暗沉道。 “我…”姬予清心似一团乱麻。 连令欢却觉得怪异,按理说尘千域变成阴鬼后应该是没有生前的记忆才对,就好像暗小筝并不记得生前之事,可为何他却记得? “姬予清,他有点怪异,他有可能在蛊惑你,不要被他影响了!”连令欢提醒着她。 可这些对姬予清来说都不重要,她现在心里凉的发痛,浑身上下都不舒服,尤其是听到师父和她说话,她的心即害怕,即焦躁。 就是没办法再动一下… 尘千域讪笑,“怎么,见到为师就高兴的说不出话来了吗?” 姬予清堵在嘴边的话很多,可偏偏这个模样的师父,让她怎么说得出口。 连令欢眉间紧锁,出口凌人道:“你既然记得她,为何还要为祸苍生,还要伤害她,她找了你几千年,你就是这么见她的?!” “我们师徒的事,轮不到你来插嘴!”尘千域一挥,一股阴气打在连令欢身上,连令欢搓了几步,“你是什么人?!” 宫阳惊道:“师兄!” “别过来,我没事!”连令欢抹了嘴角的血痕,“我是谁不重要,你若是还有良知,就该及时收手,她为了你,已经做的够多了!” “多?她除了找我,还做了什么,我怎么没看到,”尘千域看着三里妖界,“莫非她这妖王是替我做的?” “你…”连令欢刚说出口一个字。 “连令欢,别说了,”姬予清的心都在淌血,不论师父是不是阴鬼,可他既然记得她,这些话就是真心实意的,在师父的眼里,原来她就是这样的人吗。 “你让开,”姬予清推开连令欢,她无力的向尘千域走了几步,“你真的这么想吗?我在你眼里就是只有私利的人,是吗,师父?” 尘千域噙笑,“你一直都是我的爱徒,如果你同我一起,占了两界,妖界还是你的,我们师徒怎样都行?你觉得这样不好吗?” “不好!”姬予清一语回绝,她更是失望,什么时候尘千域会有这么大的野心,也许他真的只是一个阴鬼而已,“你听从银面人的话是吗?他让你这么做的对吧,你回答我!” 尘千域狂笑,“姬予清,你不要天真了,无论是谁,只要有了力量什么都可以得到,只要能得到更多利益就行了!” “尘千域!”!!! 姬予清怒吼,泪目中满是落寞,这为何和以前的他那么不同,之前的尘千域到底去了哪里, “你可是万灵五君尘千域!你以为你是谁!你是希望普度众生的尘千域,现在到底在说什么!” 传师徒关系 一阵微风袭过,拂到她的脸上,泪眼婆娑,痛心拔脑,最后一点希望,都被尘千域亲口打碎了。 “师父,如果哪天我死了,你会怎么办?” “为师会召回你的灵魄,千百年后再重生为人。” “为何不是超度,来生再做人?” “还要去茫茫人海中寻你,看人世沧桑,你又要多受一遍人世苦难,为师就免了你这道苦,有何不好?” “那你也别死,我不会召回灵魄。” 她多少次苦难都能熬过来,几千年也好,她都从未抱怨过,因为她知道,如果她这个时候死了,师父根本不会知道她,只有活着,她才能做更多,等着他回来。 犹如烛光,一吹即灭。 灯芯将残,她心不由己。 姬予清硬是咽不下这口气,酸涩的味道闷在口中,她闭上了眼睛,藏起了她眼中的脆弱和无力,哪怕是一滴眼泪,也不能让人看到! 尘千域狞笑着,“姬予清,今日就放过你们,为师希望下次再来时,你能给一个让我满意的答复!不然…就只有死路一条!” 说完,化为一阵黑雾消失了。 宫阳赶紧跑过来,查看了连令欢的伤势,“师兄,先疗伤吧。” 连令欢抬眼看了一眼姬予清,她默不作声的深吸了口凉气,呼吸中都带着颤抖,她缓缓再睁开眼睛时,苍白无力道: “对不起。” 她匆匆忙忙的转身离开了,她的身影在连令欢的视线中消失后,他才收回了眼神,捂着疼痛的胸口,“大家先回去疗伤吧。” 宫阳扶着连令欢也缓缓回去,司月也只好跟了过去,乔鹊惊的下巴都快掉了,惊愕道: “万灵五君尘千域…是妖王的师父?!” 且不说万灵五君的名号有多响,那是太古界都站在顶点的五个人,而尘千域是第一个称名万灵五君的人,而后才有了后面的四个人。 太古界的尘千域,谁人不知,何人不晓。 都知道尘千域有收徒,却不知竟然是姬予清。 舞墨三郎不做回应,就道:“几位回去休息一下吧,今日都辛苦了。” 几人都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就一路回去,而几人同时也都来了连令欢的房间,连令欢受伤最重,开始入定调息。 几人即使进来,也都没有人先开口,臧启倒了杯茶一饮而尽,抹了一把嘴巴,他终于忍不住, “你们都不说话干什么,明明都听到了,妖王是尘千域的徒弟,阴鬼就是尘千域,难怪打不赢,万灵五君能有几个能抗衡的!” 宫阳看了司月一眼,回想起了在深林之时,妖王被困幻境,他问过司月的师父,但司月那时就说过,此事不得随便说,现在他明白了为何。 乔鹊戳了戳脑门儿,想了想道:“可尘千域不是有两个徒弟吗?妖王是哪个?” “你怎么知道有两个?”臧启问道。 “传言啊,都那么传,而且这书里也有写吧,尘千域收过两个徒弟,但没人知道他徒弟是谁,”乔鹊凝思道,“所以我就好奇妖王是哪个徒弟,大徒弟还是小徒弟?” “后收的那个吧,”舞墨三郎也是猜测,“尘千域的两个徒弟都没有记载,看妖王的修为应该是后收的徒弟吧。” “是后收的徒弟的话,那不会就是都在传的太古界遗孤吧?”乔鹊惊呼,又不敢确定,“原来太古界遗孤的传言,是真的啊…” 臧启瞪了一眼,“整天传言传言的,你听的传言怎么那么多?女人就是爱听东听西!” “我就是听来的,又没说一定是…”乔鹊嗫喏道。 青葙子疑惑,“太古界遗孤是什么说法?” 这个还是头一回听说,舞墨三郎低声道:“传言,有一个在太古界混战时活下来的孩子,受了万灵五君的保护,而后尘千域收为徒弟,那孩子就是太古界遗孤。” “难道那个太古界遗孤就是妖王?”青葙子也惊愕,这是多大消息,在姬予清的身上,还有这样的秘密。 舞墨三郎摇头,“不知,或许是吧。” 是与不是,只有姬予清自己最清楚,但仿佛所有人已经确定,姬予清就是太古界的那个遗孤,直觉就是如此。 “这是妖王的事,还是不要议论为好,现在当务之急,是阴鬼…也是尘千域。”宫阳顿了顿,“这件事得告知各个门派,有个提防。” 寻常阴鬼就算了,可这是万灵五君尘千域化成的阴鬼,非比寻常,现在外面本来就人心惶惶,这个消息传了出去,肯定也免不了一场风雨。 连令欢这时涌上一口黑红色的血,宫阳紧道:“师兄,怎么样?” “没事,不重。”连令欢自己疗伤过后,淤血化去了,“你们不要松懈,他肯定还会来的,我去找姬予清。” 连令欢起身就走了出去,他现在最放心不下的也就是她了,别人痛在身,她心煎熬。 宫阳趁此,已经把这个消息传回了天镜峰,青葙子,舞墨三郎,臧启和乔鹊都同时传了消息回去,这个消息,会让两界都震惊,而且尘千域和姬予清的师徒关系,也就此披露。 还有太古界遗孤,也出现了。 连令欢去了大殿,却没有找到姬予清,现在这个时候,她能去哪里,他在附近都找了一遍,却还是没有找到,他只好去找了金长老。 恭缪一见连令欢,赶紧迎了上去,“令欢师兄,外面是不是出事了,金长老不让我出去。” “已经没事了,”连令欢向房间内看了一眼,“金长老在吗?” “在呢。” 连令欢径直敲了敲门走进去,金长老在摇椅上正悠闲,抬眼看连令欢进来,悠悠道:“受伤了?” “已经没事了,”连令欢垂眸,“他们师徒的事,已经传出去了,我现在找不到她,我担心她会做什么事。” “放心,她才不会做傻事,她只是需要自己冷静冷静,”金秉禾缓缓起身,“这一天总要来的,只是早晚,虽然我也没想到阴鬼是尘千域,但她下不去手也是意料之中,她放不下,外面怎么传就传吧,既来之则安之。” “尘千域还会再来的,下一次可能就没有这么容易了,她不能一直这样,”姬予清把自己困在了尘千域的牢笼中,在她这里已经根深蒂固,她下不去手,也在纵容阴鬼,伤害她自己,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能帮她, “我能做什么?” “你能做的只有一件事,”金长老凝结眉心,“就是无论有多少人与她成敌,你能同她站在一起,他们的师徒关系,也只是她的冰山一角,她的秘密还有更多,以后定然危险重重,她需要有人帮她。” “我可以!”他笃定,他能感觉到姬予清现在的无助,日后即使再多磨难,他都会陪她一起走过去。 暗中相助人 金秉禾不给连令欢深思的空当,就喊了恭缪进来,“小白莲花,为师饿了,去做点好吃的。” 恭缪点点头,“知道了。” 金秉禾再无意多说,他也不在着耽误时间,“多谢金长老指点。” 连令欢离开金长老的地方,回去的路上却碰见了姬予清,姬予清正在大殿门前,看样子刚回来的样子,“我刚才找你,你没在,我有点担心你。” “要担心的是我才对,你的伤怎么样?”姬予清愧疚,刚才都是因为她的疏忽失身,连令欢才受伤。 连令欢摇头,“其实只是被震伤而已,说来也奇怪,我挡了天雷,还以为会伤的很严重,但调息后就恢复了,你也不必愧疚。” 他方才一直没多想,一心只想着姬予清如何,现在他有空想了想刚才的场景,他挡了天雷,本该是更严重的伤才是,但他除了有些疼痛,并没有太大的伤。 而且灵力也没有受损,这点伤又恢复的极快,按理说天雷的力量刚才确实是不小,但为什么落在他身上就变弱了。 姬予清抬眸,“进来吧,他们都在里边,有些事,我要和你们坦白讲。” “嗯。”连令欢随同姬予清进去,大殿内他们几个人都在,看到姬予清都不知该说点什么,鸦雀无声。 气氛有些安静,都知道这是姬予清自己的事,也不能坦白就问,臧启在姬予清面前向来就老实,这会儿更呆若木鸡。 姬予清坐下来,轻声道:“今日是我心软,分了心,没能帮上什么忙,连累了你们,若是你们现在离开,我也不会说什么,还要感谢你们能来。” 乔鹊诺诺道,“其实我们也没怪你,也没想着走,就是太震惊了,妖王竟然是尘千域的徒弟…” “我要说的就是这件事,总要给你们一个解释,”姬予清正目抬眸,“正如你们所见,万灵五君尘千域,是我师父,我是他的第二个徒弟,这件事我一直隐瞒,也是因为这其中还会牵扯出一些事,恕我不能相告,但现在我不明白的是,他为何会变成阴鬼,甚至他的死因我也不知道,更不必说除掉说。” 在此时阴鬼尘千域的身上,还有太多的未解之谜,她没有弄明白,分心是一回事,这其中的隐情才是重要。 连令欢茫然之间,也隐约想起什么,“还有一件事,就是他有生前的记忆,这和之前的阴鬼天葵子,暗小筝都不一样,阴鬼只会记得害死的人,但尘千域不同,他记得你,这就很奇怪。” 青葙子猜测道:“会不会是银面人又用了什么禁术?” “不知道,银面人的手段越来越多,总能打的我们措不及防,”姬予清深思苦索,“不过也好像又说不过去,我师父既然能记得我,又怎么会性情大变,而要杀我?” 百思不得其解,这之间有太多疑点都找不到答案,舞墨三郎道:“这都是后话,妖王,如果他再来妖界,我们要怎么应对?” “对,这是关键,他的天雷属实厉害,再多来几道,我们肯定撑不过去,”乔鹊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要怎么对付他?” “很容易,打破他胸前的那块铜镜,只要他再用天雷时,就会控制不住那道力,天雷会出现反力,而伤到他自己,下次他若是再来,想方设法打破铜镜。” 姬予清是除了金秉禾,唯一知道心雷咒弱点的,师父一直都用铜镜平衡力量,一旦铜镜破碎,心雷咒绝对不能再用,出现反力后,会受到双倍的袭击。 舞墨三郎道:“这样看来,只要趁阴鬼要用天雷时,打破他的铜镜就行了。” 但毕竟只是说起来容易,待做起来,定然不会这么容易了。 这时大殿的门被人打开,一根拐杖先探进来,异族族长步履蹒跚的走过几步,见到了姬予清淡然道:“妖王。” 姬予清疑惑的看了一眼旁边的司月,又看向异族族长,“为何族长都出来了,我不是要你们守好自己族的结界吗?” 司月愣了愣,挺直了身板,一本正经道:“我是因为听到外面有动静,才出来的,恰好就碰见了宫阳和白白被阴鬼追,所以才出来的。” “难道不是因为宫阳你才出来的?”姬予清狐疑的看着他。 “这是哪的话,我会因为他屈尊驾临吗,”司月还不屑的瞥了一眼宫阳,赶紧转移了话题, “说起白白,白白是不是已经回去了,白白没事吧?” “白白无事,现在在异族看管的严,多谢天镜峰的这位公子出手相救。”异族族长直接忽略了司月的功劳,引的司月更不满,狠狠剜了宫阳一个白眼,宫阳只觉得司月十分幼稚,权当没看见,不理会他。 异族族长看向姬予清,“妖王,我此时出来,是有一事要查,要和妖王禀报一声。” “查何事?”姬予清问道。 “今日阴鬼悄然无息的穿过结界,进了乌司城,异族没能察觉,也是异族的疏忽大意,阴鬼可能会些手段,能毫无察觉的穿过结界,但要查的事,是另一件更奇怪的事,”异族族长镇定自若,话却不让不那么镇静, “乌司城中,可以还进来了一个外人,今日异族连夜追查,不知那人用了什么瞒天过海的办法,始终还未能找到。” 连令欢说道:“意思是除了我们几个人和阴鬼,还有人闯进了乌司城是吗?” “不错,此人可能混进了乌司城,但排查了多次,还未找到,”异族族长解释道,“至于发现还有外人在乌司城,也是因为夜里阴鬼来犯乌司城时,城中的凡人都被施了迷障,使城中安静了许多,也避免了些凡人那边的麻烦,虽说是办了好事,但这不是我们知道的人。” “就是说有人在暗中保护了乌司城中的凡人,”姬予清也困惑,乌司城中还进了一个这样的人,是何用意,既然没有敌意,为何却不现身,是在担心什么吗,“族长,此人尽快追查出来,以防万一。” “是。”异族族长道。 不过连令欢若有所失了良久,说道:“不过在我挡阴鬼天雷之时,我没有受太重的伤,好像也有人给我挡了天雷一部分的力量,虽说可能是错觉,但天雷落在我身上,确实没有很严重,力量比较弱了。” “还有人给你挡了天雷?就那么会儿功夫,我们也不可能发现不了吧,”臧启诧异,“还真有人在默不作声的帮我们不成?” “不管有没有,不能松懈,先查到他再说。”姬予清定眸,“劳烦异族族长了。” “是。” 笑千场现身 异族族长欲要离开,突然又想起了一个事,“妖王,恪棠来了,刚到不久。” 青葙子一怔,“恪棠?她怎么来了,她现在在哪?” 没想到恪棠这么呆不住,这个时候竟然还能跑过来,还带着孩子,青葙子当即想到了金长老那张脸,就只冒冷汗,紧张的要死。 异族族长道:“恪棠说在乌司城歇息一会,就来找妖王,不过安危大可放心,在乌司城中她不会出事。” “这个狐狸精,她这个来干什么…”姬予清一脸的嫌弃,“让她多呆会也行,不然就去上书阁,我不想见她。” “是,我转告恪棠。”异族族长转身离开。 恪棠一来,肯定就抓住她问东问西,三里结界打开的事,她恨不得追根问底,想想还要给她解释,姬予清就觉得麻烦。 青葙子踟蹰道:“那个…她有孕在身,我去把她带过来吧。” 说完,青葙子一溜烟就跑了,恪棠可能是因为担心妖界所以才来,但恪棠如今看到妖界还没出事,肯定有放松了警惕,就在城中瞎逛也不是没可能。 乔鹊端着下巴,呆呆的看着青葙子匆忙的模样,羡慕道:“这就是情投意合,佳偶天成,郎才女貌,恩爱有加啊,真羡慕恪棠。” 臧启不屑的哼了一声,“女人就是喜欢痴心妄想!” “别说煞风景的话,人家青葙子挺好的,起码对恪棠是没得说。”乔鹊嘴角笑道。 “自己家有婆娘他敢对别人好吗?废话!”臧启横眉冷对。 连令欢斜眼看了一眼乔鹊和臧启二人,这俩人一唱一和,也不知道谁在吃酸葡萄,反正看着也酸的很,他们两个人的关系,真是微妙,到底臧启有什么不能娶乔鹊的呢? 恪棠敲了敲城东客栈的门,八字胡的掌柜的就探出个脑袋,“不接客了,这几日打烊了!” 恪棠薅住掌柜的头发,“掌柜的,不给钱就不算客人,给我开门。” “呦!这不是恪棠大人吗,怎么回来了?”掌柜的麻溜的把门打开,眉开眼笑的请恪棠进来,连忙叫小二擦了擦桌子,“恪棠大人,您坐,您不是在上极门吗,这时候回来有点危险啊,妖王没和您说?” “等她和我说,还不如我自己过来,”姬予清那个脾气,她不想说的事,撬都撬不开,她还是决定三里结界大开的时,一定要记载到上书阁,这日后还得给妖界后辈都看看,也是个罕见的事, “你们异族大白天都不出来啊?” 掌柜的嘻嘻笑道:“这是族长吩咐的,我们不能违背族长了意思,那恪棠大人还要点什么?” “我吹吹风,你忙你的去吧。”恪棠一路赶过来,一身的汗还没落。 掌柜的走开,恪棠看着窗外人烟稀少的街道,真是凄凉的几日,这时一个窗户边上,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痴痴的看着恪棠,看的恪棠发毛, “小孩,你看我干什么?” “你长的真好看,”小孩在窗户外笑吟吟的,“我能进去吗?” “掌柜的不让进。” “那你怎么进去的?” “我…我是掌柜的他娘子的妹妹家…街坊的侄女!”恪棠淡定的为自己的新身份苦笑了一声,真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你不回家干嘛呢,小孩,外面多热,赶紧回家去!” “是挺热的,那我跳窗户进去。”小孩突然两脚一蹬,爬上了窗户,身手还不错,跳在恪棠的身旁。 恪棠吓了一跳,“你是不是傻,我都说掌柜的不让进了,你还进,一会儿掌柜的撵你走,别怪我。” 小男孩挨着恪棠坐下,连个空隙都没有,一脸满足的拉过恪棠的袖子,闻了闻香粉的味道,“姐姐你真香,用的什么香粉,和其他人的都不一样。” “那是,我这是自己提炼出来的,哪是那些庸脂俗粉可比的,”恪棠正吹嘘着,一把扯回自己的袖子,“小孩,你到底干什么的,你不会是小色胚子吧?是不是?!” “怎么会,只是看姐姐好看,就忍不住跟过来了,”小男孩张口就来,一点也不慌张,反而更肆无忌惮的盯着恪棠,那个眼神着实是奇怪,“姐姐可有婚配?” “已经嫁人了。” “那姐姐可有改嫁的心思?” “改嫁?我刚嫁过去没多久,为什么要改嫁,”恪棠异样的眼神揪着小孩的耳朵,“小孩,我看你怎么不像个小孩,这大人口气是怎么来的?” “姐姐这么说就是欣赏我的意思吧?” “我欣赏你是个小色胚子?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是不是要偷东西?” 小男孩嘿嘿笑,把脸蛋快贴近恪棠的脸,“姐姐不如改嫁吧,嫁给我!” “呵呵…你?我夫君比你好看多了,而且我都有孩子了,小屁孩你赶紧哪来的去哪,你挡我风了。”恪棠推了推小男孩。 “我不介意,姐姐!” “我介意!你痴心妄想!小孩小心我缝你的嘴!”恪棠戳了戳小男孩的脑门儿,“我都怀疑,你根本不是小孩,小孩说话哪有这样的…” 这时客栈的门打开,青葙子一头热汗,看到了恪棠终于松了一口气,“恪棠,你怎么在这,我找了你好久。” 突然恪棠身边的小孩一溜烟利索的躲在了桌子底下,恪棠也没太在意,“青葙子?我还想一会过去呢,你怎么找过来了,我就歇一会。” 青葙子也坐过来,才发觉桌子底下好像有一个人,他弯下腰看了看,只见桌子底下的小男孩缩成一团,把头埋进双腿上,瑟瑟发抖,青葙子疑惑道: “这孩子是和你一道来的?” “不是,一个小色胚子,自己跟过来劝我改嫁呢,”恪棠淡然一笑,“这会儿看你进来了,就怕了。” “一个小…色胚子?”青葙子狐疑的凝视着,伸手过去,拍了拍那小男孩,“你怎么不出来,你怕我?” 小男孩摇摇头,恪棠懒得啰嗦,直接薅着头发吧小男孩拽了上来,疼的他龇牙咧嘴,“小色胚子,你赶紧上来,你刚才不是还劝我改嫁吗,我夫君来了,你和他商量商量啊?” 小男孩双手紧紧捂着脸,就是不肯露脸,用力摇了摇头,“不了姐姐,我走了!不打扰你们了!” 小男孩要从窗再跳出去时,青葙子目光深邃,眸色一变,当即把他拉回来,小男孩滚到地上,青葙子重声道: “我说为何你躲着我,老熟人了吧!” 恪棠一怔,“你们还是认识?” “何止认识啊,”青葙子直接就上了灵剑,二话不说,法阵就冲了去,法阵打在那男孩身上,瞬间男孩如换了层皮,从小男孩变成了一个黑发男子,也是几分俊俏的,就是表情惊恐万分。 恪棠惊呼,“你还真的不是个小孩!你是谁?” 青葙子目光铮铮,“他可不是什么小孩,他是——笑千场!” 误来认妖王 恪棠愣愣,这个名字应该是听过的,那就是上书阁里出现过,恪棠死盯着笑千场,这张玩世不恭的脸,霎时间就闪出了记忆, “笑千场,有名的地痞流氓,会幻化的法术,专门坑蒙拐骗,奸淫掳掠,偷盗抢劫!” “没有!那都夸大其词了,我是干过不少坏事,但也没那么严重,”笑千场小心的跪在地上,指了指青葙子,“他知道的,我没干过那些奸淫掳掠的事,我就坑蒙拐骗还真实点。” “你骗过多少人你自己都数不清吧,”青葙子恶狠狠的用剑指着他,“这回你都把主意打到我身上了,劝她改嫁是不是?” “我错了我错了…我有眼不识泰山,不知这位姑娘是你的良配,你再饶我一次吧!”笑千场双手合十,苦苦哀求道。 “等等!”恪棠狐疑的扫了他们二人一眼,“你们两个又是怎么认识的?” 青葙子和这人看样子也不只是相识那么简单,还有很深的渊源,恪棠让青葙子收起灵剑,“别动不动就动粗,你们俩什么仇?” “他以前在各处流窜,幻化成各种人干些偷鸡摸狗,龌龊之事,我抓过他…”青葙子顿住,还默默算了算,“算今天,我抓过他十二次了!每次都看在他坦白有心改过的份上放了他,没想到还在四处作恶!” “十二次…相信他十二次会改过的人才是傻子好吧?”恪棠敲了敲青葙子的榆木脑袋,真是他太心善,“怪不得你一眼就能认出来。” 青葙子已经摸透了笑千场的路子,他再怎么幻化,青葙子都能万里挑一的把他揪出来,笑千场那张脸,他是怎么都不可能认错的。 笑千场跪在地上,可怜巴巴的看着恪棠,“刚才是我不对,能不能…放了我?” 恪棠无语,再放了就可以等着他们的第十三次相遇了,青葙子厉色道:“此事先不与你追究,怪不得异族族长说有外人进了乌司城,还追查不到,原来那个人是你!” 笑千场可幻化成很多个模样,抓到他肯定不容易,异族族长一定也没想到乌司城会进来一个这样的人,所以才忽略了这点,没能把他揪出来。 “可能…是我吧…妖界在找我?”笑千场笑嘻嘻道。 青葙子问道:“昨晚,是不是你在乌司城做了什么手脚?” “是…吧…”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是是是是是……你别和我凶巴巴的,我都这么老实了,”笑千场诺诺道,“但我那不算坏事吧,昨晚乌司城有阴鬼,我保护了那些凡人,这不能算错吧?” “和我走!”青葙子揪着他。 笑千场疑惑,“去哪?不放了我吗?” “这次放不放你,不是我说的算,你得去见妖王!” “妖王…啊!真的是妖王吗…我可以见到妖王了?!”笑千场又惊又喜,“听说妖王生的媚骨,我是不是真的要见到她了?” 恪棠狠狠的在头上锤了一拳,笑千场眼冒金星,“你还敢打她的主意,她动动手指头就能捏死你了!可不像我这么好说话,小心你的嘴,她给你撕烂!” 笑千场满不相信,“妖王掌管六族,肯定是管教有方,恩怨分明之人,肯定不会那么吓人,我可不信!” “对对对!你说的对,”恪棠灵机一动,有了坏心思,故意道,“妖王还特别温柔,和谁都合得来,人美心善,而且啊,特别喜欢和人拉拉手什么的,你不用怕,妖王倾国倾城,见到了妖王,你别紧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笑千场惊愕道,“果真如此?” 恪棠眼含真挚,“当真!” 青葙子都觉得毛骨悚然,没把笑千场带到妖王面前,他都能想到笑千场得有多惨,他侧眸看了看恪棠一脸包藏祸心的坏笑,无奈的叹口气,“你真的是……” “我怎么了,我什么都没说。”恪棠哼起了小曲儿,不再搭理他们二人。 青葙子和恪棠,把笑千场直接带到了妖王面前,又到了大殿门口,笑千场搓了搓手,“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妖王,我心跳都快了…” “进去吧。”恪棠推开门,让笑千场第一个进去。 笑千场刚进去,微微一愣,怎么这么多人? 哪个是妖王?女的,就两个,红衣服的,黄衣服的,那长的面善的,肯定就是那个——黄衣服的了! “在下笑千场,有幸拜见妖王!”笑千场扑通一声跪在了乔鹊面前,“初次见面,妖王果然是…天资卓越,倾国倾城…没来得及准备什么礼物,妖王还不要见怪,日后一定给您补上!” 乔鹊:“……你在说什么?” 不仅仅乔鹊,在场的其他人都愣住了,场面变得十分滑稽,臧启瞥了一眼笑千场,这小子贼眉鼠眼的,一看就不是好人。 “妖王,我十分钦佩您,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乔鹊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赶紧离他老远,“我有未婚夫了!” “那…改嫁吗?” 恪棠憋的脸红,埋在青葙子身后,笑的前仰后合,这个家伙,肯定要吃亏了,其他几人都惊讶不已,这刚见面就劝人改嫁的,还是头回见。 乔鹊连连摇头,“我才不改!” 本来臧启就不愿意娶她,改嫁了正好还随了他的愿了,乔鹊肯定拒绝这荒唐的话。 “那…可惜了,”笑千场伤悲的叹惜一声,“看来我和妖王有缘无分啊。” 舞墨三郎终于先开了口,因为真的看不下去了,“这位公子,你是何人?” “在下笑千场,无名之辈,特来一睹妖王芳容的人,”笑千场痴痴的凝视着乔鹊,“没想到,妖王比想象中还要温柔,漂亮。” “可是…你认错人了,我不是妖王。”乔鹊轻声道。 “不是?那你是谁,那…莫非,”笑千场把目光移到了一直没说话的姬予清身上,“你是妖王?!” 姬予清冷漠的脸看也不看,冷声道:“这个傻子是谁?!” 胆大笑千场 “那个他是…”青葙子正要回话,反而没有机会说,笑千场自己嬉皮笑脸的截过话来, “在下笑千场,刚才有眼不识泰山,没能认出妖王,所谓不知者不罪,请妖王不要怪罪。” “我听过你的名字,”连令欢抬起头来,“我记得你早些年在神界骗了不少人,其中不乏各门派弟子,天镜峰也有弟子被骗过不少,但后来你就去了仙界那边。” “哈哈…这个,那都是前尘往事了,英雄不问过往,”笑千场眼珠一转,顿时想到恪棠路上和他说的,妖王喜欢动不动和人拉个手什么的,是不是可以增进友谊。 于是…他猛地伸手抓住了姬予清悬在半空的一只手,痴痴的凝视着姬予清。 这一刻…所有人不约而同都倒抽了一口凉气,一片唏嘘声,这人好大的胆子!! 连令欢目光如炬,看姬予清没动,他也不敢冒然做什么,臧启抖了抖肩膀,低声道:“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恪棠掐了青葙子一下,躲在他身后,只露出个脑袋,“快让他吃点苦头!你别说话。” 青葙子:“………”这样岂不是故意害了笑千场,他竟然有点同情笑千场了。 场面十分凝固,只有笑千场很没有眼色的自吹自擂,“妖王,您酣离宴上斗阴鬼一事,我就有耳闻,一直想见您真容,这也没有机会,今日实属三生有幸,可以拜见妖王,一定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放手!”姬予清冷冰冰的道。 “放手?为何放手?…妖王是觉得在下轻浮吗,那您不必担心,我是正派之人,绝对不会辱没了您!”笑千场反而留恋的不舍得松开。 姬予清终于抬起了冷眸,杀气腾腾的眼神所有人都不忍直视,纷纷缩了缩脖子,然后只听… “咔嚓…!”一声!两声! 笑千场的手指头断了!!! “啊!!!断了!断了!我手指断了!!”笑千场痛的声泪俱下,哭爹喊娘,拼命的把手要收回来,却怎么也拽不回来,“放开我,放开…快放开啊…断了真断了…” 姬予清稳如泰山,“你看你挺喜欢拉我手的,何不多拉一会,也就再断几根的事,忍不了吗?” “没有没有没有…是我错了,我错了,是我想巴结妖王,我厚脸皮不知廉耻,阿谀奉承的非奸即盗,我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你是黄鼠狼,我是什么?”姬予清手里更用劲儿了,笑千场的手扯的筋疼,立马反应过来, “我是黄鼠狼,我是鸡,我自己拜自己,妖王是盖世女豪杰,行了吗…求妖王放过啊!!” 笑千场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脸都哭青了,姬予清睥睨瞅了他一眼,这个模样着实是有点恶心人,她是被恶心的放开了手。 “疼死了!我手断了,啊…”笑千场抓着自己的手又吹又揉的,抱头痛哭。 “恪棠!”姬予清冷眸寒光一射,就盯向了青葙子的方向,“你和他说了什么?!” “我…没说…什么…呀~”恪棠又向青葙子身后藏起来,连个耳朵都不敢露出来,暗暗戳了戳青葙子,低声道,“你救救我…” 青葙子汗颜,到头来还得是他收场,他毅然道:“妖王,此人是我带来的,他就是异族族长所说的闯进乌司城的外人,所以带来给妖王处置。” “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你救了乌司城的凡人了?”姬予清看了一眼地上打滚的笑千场。 笑千场已经怕了,这女人的话谁的都不能听,他连连退了十几步,躲瘟神一般,“妖王,不必谢了,举手之劳,哪敢和您邀功呢,不然…您功过相抵,就放了我,我准保不会出现在您面前,怎么样?” “不行,就算救了乌司城的凡人也不能抵了以前的过错啊,青葙子放了你十二次,你还死不悔改,继续到处坑蒙拐骗,总得为民除害…”恪棠就伸出一个手指头,指着笑千场。 “恪棠说的对,”连令欢深感赞同,“此人虽不是穷凶极恶,但也是个祸害,不如把天镜峰被骗的东西都还回来,天镜峰就既往不咎,至于其他门派的事,我也管不着。” “天镜峰…那可一百金呢,我身上哪有啊,”笑千场特意把身上的口袋都翻给她看,“不过…功过相抵嘛,你看你自己不知道,我总得提一嘴。” “我知道,天雷打向我时,你从中出了力,”连令欢就很确定天雷当时的力量很弱,一定有蹊跷,“是吧?” 笑千场一拍大腿,“这不就明白了吗,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我发誓,从我到了乌司城那一刹那,我绝对没有干过有坏风俗的事,而且我还做了好事呢,所以啊,都发发慈悲,你们都是菩萨心肠的人,放了我这个小人物吧?” 说着笑千场边后退,就要趁机赶紧溜,但谁知舞墨三郎突然扔了个茶盏过去,打中了他的腿,他已经隐忍了好一会儿,神情略怒, “金城时,你骗过我给你作画是不是?” “作画?”笑千场爬起来,仔细端详着舞墨三郎,霎时惊呼,“你是那个李家的傻少爷啊,你怎么也修行了?换了身皮,还没认出来,那时真傻啊…” “你让我画了…美人图!”舞墨三郎不想起这回事还好,这冤家路窄,就让他遇上了,他变成凡人时,笑千场就骗他画美人…出浴图,只是他太难说出口! 但这是耻辱! “哈哈哈…傻…不是,李少爷,那我给您赔不是,您别和我这等小人一般见识了,不辱您的气节啊,是不是?”笑千场心里暗暗叫苦,今日真是风水轮流转,傻子都修行了,他简直是栽了跟头! “妖王怎么说?”人在妖界,舞墨三郎不好自己下决定,其实心里还是极度希望笑千场能有个非常严重的惩罚的。 “扔进地牢,关到他死。”姬予清随口胡诌道。 笑千场顿时双腿发软,站也站不住,差点又哭出来,跪地求饶,“妖王啊…您宽宏大量,那我们交换怎样?我给您一个非常有用的消息,您放了我行不行!” 姬予清觉得无趣,也没指望他,“什么消息?” “那个阴鬼的脸其实是假的!我给他做的!” 阴鬼的真相 笑千场话音刚落,姬予清就瞬移飞了过来,一只手掐住他的脖子,咬牙道:“你说什么?!” “我…喘不上气了!”笑千场憋的脸色涨红,却拗不过姬予清一只手的力气。 连令欢赶紧制止姬予清,“听他说,他跑不了。” 姬予清缓缓松开了他的脖子,留下几道醒目的红印子,笑千场咳了几声,揉了揉脖子,“我刚才不是说了吗…” 姬予清语气生硬,“再说一遍!” 笑千场不理解妖王为什么这么大反应,不知道又怎么激怒她了,“我说,昨晚来乌司城闹事的阴鬼,他的脸是假的!我给做的!” 其他几个人都纷纷惊呆了,臧启叫道:“什么叫脸是假的?那脸还能做?” “笑千场自己就以幻化的法术,经常幻化各种人,所以才能多次行骗,也一直抓不到他,”青葙子解释道,“要说他有这本事,也是可能的。” 臧启兴致勃勃,“嘿,这可新鲜啊,快说说,你怎么做的?” 姬予清更在意的是,阴鬼的脸是假的,那么也就是说,那个阴鬼根本就不是她的师父!她的师父可能还没有死,并没有成为阴鬼,她还能等着师父出现,她还有几乎见到他! 这是一个极为重要的好消息,也是唯一的好消息。 连令欢问道:“你是不是和一个银面具的人有关系?” 连令欢问完,几人都警惕了起来,银面人的爪牙实在太多,也时时防不胜防,笑千场点点头,“我知道你们说的银面人,可先说好,我都和你们坦白,但是…你们不许扣押我!” “看你表现!”姬予清说道。 笑千场拍拍屁股站起来,“我就是个混混而已,我和那个银面人也没什么关系,就是有一天突然他主动找到了我,答应给我十万金,条件是给他幻化一张脸出来,我又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但钱是真的!我就答应了。” “之后呢?”姬予清追问。 “之后就是他把我领去了一个地方,让我给一个阴鬼幻化一张脸出来,我那时是后悔的,阴鬼那东西我不敢碰,真的会吃人灵魄的东西,但银面人让我保密,又给我加了钱…”笑千场连连又解释, “可他还威胁我!如果反悔就让阴鬼吃了我的灵魄,我就为了保命,就照着他给的画像,给阴鬼幻化了那张脸。” 姬予清锐利逼问,“那你来乌司城做什么?!” 笑千场若是银面人的同伙,而来到乌司城,肯定别有用心,也许也是跟着阴鬼来的,他的目的就要深究一番了。 笑千场一脸委屈,“说起这个我就冤枉啊,我给阴鬼幻化了一张他想要的脸后,银面人就要杀我灭口,索性我机灵幻化成了一个小孩逃了出来,这些天我一直听说有门派被阴鬼袭了,然后就是妖界结界大开,我担心阴鬼会把我给说出来,那我不就成了罪人了…” 连令欢说道,“所以你在被银面人追杀,而且你跟着阴鬼?” “对啊,我发誓,如有半句虚假,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笑千场举起手十分诚恳,“要不然我何苦还救乌司城的凡人,给你挡天雷的力量,我就是不想阴鬼把我的名字说出来,顺便也是担惊受怕,做做好事儿…真的!” “他不像是说谎,”连令欢还想不通一点,“那阴鬼的记忆是怎么回事?” “那肯定也是假的啊,银面人从阴鬼苏醒,就一直告诉他这些话,我听的都快信了,然后再来骗你们,你们就以为那个阴鬼就是那个什么…尘千域。”笑千场胆怯的瞟了姬予清一眼, “还有就是…那阴鬼的本事,天雷那个招数,可能也是银面人给他教的,既然伪装嘛,肯定要伪装的像一点呀,目的…就不用我说了吧?” 目的就是为了让阴鬼彻底顶着尘千域的脸,和尘千域的本事,去欺骗那些银面人要欺骗的人,比如姬予清…… 姬予清暗暗咬牙,双手紧握,这场阴谋,好像又是为她而来! 银面人用她师父故意骗她,差点就让尘千域成为各界的大恶人,银面人处心积虑,选了一个这样厉害的阴鬼,就是为了这一天吗?! “他是在针对我吗?”姬予清绞尽脑汁,也想不通银面人这么利用她师父,两次来针对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宫阳走下来道,“既然是假的尘千域,先向门派知会一声真相吧,也不能中了银面人的阴谋,污蔑了尘千域的名声。” “好。”连令欢点头,几人纷纷都将这个消息赶紧传出去。 姬予清半喜半忧,阴鬼不是师父是好事,但是银面人的阴险,已经超出了她的想象,他屡次利用各种事扰乱各界,还有知道她师父一事。 这绝对不是一个好的预兆。 笑千场嗫喏道:“那我…能走了吗?” “你即使出去了,不也一样被银面人追杀吗,”舞墨三郎有了几分心思,“不如一同留在这里,这么多人加起来,你还怕银面人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来杀了你吗?” “也是个办法…”笑千场看了一圈,指着乔鹊,“那我让她保护我!” “做梦!”舞墨三郎一眼就知道他到底安的什么心,“从现在开始,你必须在我的视线之内!如果偷跑,或者再干些什么手脚不干净的事,我就断了你的手!” “嘶~”笑千场转了转手腕,刚才的手指头现在还没接上呢,“行吧,只要你们说话算数就行,我是不怕阴鬼。” 姬予清沉重的忍着这担心,“银面人处心积虑炼出了这三个阴鬼出来,肯定不是那么收服的,下次他再来,得有个应对之法。” 起码这次,她绝对不会再分心了,再看到阴鬼,她还会更加愤恨,用着他师父的脸到处行凶作恶,她一定要亲手撕了这张假脸! “恪棠,告诉异族族长,乌司城的结界再守住,一有消息,尽快守好乌司城,来告诉我!”姬予清转向司月, “司月,你不能留在这,狐族结界邻近乌司城,以防万一,狐族也要多加提防!” “是,那我这就回去。”司月偏眸看了宫阳一眼,“别我回来之前,你死在这!” “知道了。”宫阳知道司月是对他关心,就不争嘴了。 姬予清正色,“这次的阴鬼,一定要除掉,不惜一切代价!” 封印初异动 夜深再来临,姬予清终于暂且能放下了一件事,他的师父并不是阴鬼,意味着她还有见到师父的机会。 她闭目凝神,逐渐睡去。 此时在夜深人静之时,笑千场偷偷溜了出来,蹑手蹑脚的爬上屋顶,他抬头看了一眼月色, “简直天助我也,还想困住我,怎么可能!” 他美滋滋的想着在妖界能不能找点值钱的东西,一并卷走,也不枉此行,他在屋顶上小心翼翼的走着,突然脚上被什么东西勾住了,他迈不动步伐。 “什么呀这是…”他低头看脚上有根灵力化出来的绳子,而那一头越来越长,怎么扯还扯不断,他顺着绳子走过去,看看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但他正走了几步没多远,一头撞上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一只笔正抵在他头上,他缓缓直起腰来,就看见了一双要吃人的眼睛。 “原来是李少爷啊,这么晚了您还没睡呀,也出来赏月吗?”笑千场假装指着月色,侃侃而谈,“今夜的月色的确是美。” 舞墨三郎冷视,“我说过,你出去也是被人追杀,老老实实的留在这,你要是再离开,我就把你捆起来!” “别别别,捆起来可还行,我也没说跑,有李少爷在这保护我,我还怕什么追杀啊,”笑千场估量着这个李少爷也不是那么好商量的主,就只能先顺了他的意, “那…回去休息?李少爷也回去吧,我送您!” 二人回了屋里,舞墨三郎给他画了个塌出来,暂且能当成个真的用,“你睡那,再不老实,就给你放条狗看着。” “狗就不用了,有李少爷看着,哪用得着狗啊,”笑千场躺在榻上,看舞墨三郎也上床休息了,他翻来覆去的琢磨,怎么才能赶紧逃出去。 他留在这里虽然是安全,但他的金子可还在外边藏着呢,万万不能就那么扔着,万一被别人发现,岂不是他白忙活了。 “李少爷,你是怎么修行的?而且还这么快?”反正他也睡不着,想着打探一下。 “我本就是釉坤山的弟子!渡劫失败做了三十几年凡人而已!” “原来是这样啊…命运多舛啊,”笑千场自己笑的浑身痒痒,心里有了坏心思,“那李少爷还记得您给我画的美人出浴图吧?” 舞墨三郎一听,耻辱感铺面而来,“住口!再提这件事我真的断了你的手!” “别,被妖王折断的手指头刚接上,你也别生气,我就是突然想起来,那幅画我没卖哎,还留着呢,我想拿出来给众人…” “你要拿出来干什么?!”舞墨三郎睡意全无,掀开被子就怒视着他,“画在哪?!” 笑千场暗笑,果然这个是他的软肋,戳他心窝了,“在哪啊,我倒是有点记不清了,大概的位置我记得,但我那个地方吧,不怎么安全,容易被人发现了,如果不赶紧拿出来的话,容易被人给找出来,那样的话…” 他偷瞄了舞墨三郎一眼,“后果会不会很严重啊?还有你的署名呢!” “你安的什么心!笑千场!别以为这样威胁我,我就会放了你!”舞墨三郎气急败坏,大笔一挥,将他的塌也收了回来,“在地上睡!” “嘿嘿…在哪睡都成,那我睡了…”笑千场垫着胳膊就躺下,闭上眼睛喃喃自语,“美人出浴,魂牵梦绕啊…” 舞墨三郎嘴角抽动,恨不得赶紧把笑千场的嘴巴封上,让他一辈子都别想说出话来! ……水波悠悠,即使夜深,白鹤的叫声还隐约传来,夜的这一头,是另一种平静… 船舫外挂着两个白色的灯笼,上面写着大大的“奠”字,凄凉又死气沉沉。 银色面具的他,手中拿着祭奠的圆孔纸钱,投进火盆之中,火焰在浩荡的海面上,格外显眼,一阵阴气而来,他淡定自若。 暗小筝不敢靠的太近,跪在船舫的船头,“圣主,找到笑千场了…” “死了?”他苍凉的声音道。 暗小筝恐惧几分,“…没有,他去了…乌司城。” 银面人手上停顿了一瞬间,又将手里的纸钱都扔进了火盆,面无表情:“看来姬予清已经知道阴鬼假脸的事了,那你说该怎么办?” 暗小筝不敢多言,“听圣主吩咐!” “原本一个大好的机会,却毁在了笑千场这样一个无赖的手里,”银面人用铁钩子敲了敲火盆的灰烬,“他还偷走了一件,我最重要的东西,他人虽然跑了,但东西他带不远,给我找到他藏宝的地方!” “是!”暗小筝抬头,“那笑千场怎么办?” “你能在姬予清眼皮子底下杀了他的话,就去杀,杀不了就去找笑千场藏宝的地方,”他眸色深重, “他偷走的那个东西,关乎我的身份,如果让他发现了,再给姬予清看到,后果如何,不必我说。” “明白,我这就去找!”暗小筝迅速离开。 银面人双眸中映着跳跃的火苗,他缓缓看向船舫上挂着的两个白色奠字的灯笼,海风吹来,其中一盏被吹灭了,他隐忍着悲愤, “今日又是一次忌日,你们谁都不记得!血债血偿的那一天,很快就会来了!” 太古界的恩怨,从未停止过。 只是被太多人遗忘而已,只要他还记得,就永远不会过去! 在他心里的仇恨,已经积压的太久了,万灵五君,姬予清,现在的各界门派,还有… “连令欢!”他眼神暗淡无光,“你的封印也救不了你,你的父亲,可是我亲手杀的。” 之前一直把矛头都放在了姬予清的身上,却一直忽略了连令欢,他接下来,也许该换一换目标了,毕竟只要连令欢的封印打开,他比任何鬼祟都适合成为帮手! ………… 连令欢猛地噩梦惊醒,他一头冷汗的坐起来,自己还惊魂未定,梦中他只看到了血红色,让他恐惧害怕,甚至颤抖。 “唔…”他的腹上突然一痛,他掀开里衣看了看腹上的这道疤,一点黑色的灵力在渗出来。 他立马打坐,调息自己的灵力,逐渐压过封印上的黑色灵力,痛感随之化解,他落了一头的汗,也睡意全无,打开了窗看着窗外的景象。 “封印第一次异动,是为何?”他想了半天,始终困惑,心里也越发不安起来,这就好像是一个信号,告诉他接下来的预兆是什么。 白白的死亡 三里结界打开的第三日了,阴鬼好像就消失了一般,不禁让姬予清差点放松了警惕。 乔鹊在花园里摘了朵花,随手挂到臧启的耳上,取笑道:“你像不像人间的老鸨?” 臧启嫌弃的把花摘下来,扔到一边,“像什么像,我第一个卖了你!” “没意思。”乔鹊扭过头,这两日也确实闲的慌,什么事没有。 几个人皆是如此,阴鬼从上次离开后,就一下没了动静,姬予清也一直没有收到异族族长的消息,就说明乌司城是没事。 到了正午时分,恪棠风风火火的冲进姬予清的大殿,上气不接下气,“来了…来了!!” 几个人都立刻精神百倍,青葙子急问道:“阴鬼来了?” “可我们没听到动静呀?”乔鹊困惑道,的确没什么预兆。 “是狐族!去了狐族!结界那…族长刚和我说的!”恪棠喘着粗气,一边指引着几个人。 几人都惊愕,不乏姬予清也诧异,“为何去了狐族,他怎么知道的狐族结界在那?!” 各族的结界,除了异族就在乌司城之外,结界都是很隐秘的,只有妖界的人知道,外人根本不会找到各族的结界在各处。 如今阴鬼直奔狐族的结界,姬予清不禁怀疑,狐族的结界已经被人泄露,虽不知是怎么泄露出去的,但事后,必须得查! “去狐族!”姬予清起身,片刻不停,带着一干人等前去狐族结界处。 狐族结界距离乌司城有两里,结界后就是狐族的驻足之处,打通了狐族结界,狐族就岌岌可危了。 宫阳眉头紧锁,司月身上还有伤,不知道能不能和阴鬼多周旋几次,等到他们去,不过灵骨没有反应,说明司月现在还没事。 快到狐族结界之时,远远就看到了火光冲天,看来打斗甚是激烈,阴气汇聚成一团,凝聚在上空,边上是诸多女子,在与阴鬼周旋。 笑千场瞪大了眼睛,惊喜道:“那都是狐狸精吗?” 舞墨三郎重锤了他后脑一圈,“闭嘴!” 要不是再担心笑千场搞出什么花样来,逃跑什么的,他肯定不会带着他过来,但来都来了,他要是能帮上忙出点力也是好的。 “你们终于来了!”司月仿佛看到了救星,狐族结界险些破解,但好在他们来的及时,这个阴鬼实在难缠的很。 宫阳看了一眼,“没事吧?” “死不了!”司月随口回道。 阴鬼一见这些人前来,又迅速退了很多,狐族的人除了司月都退回结界内,臧启出手最快,一剑就劈了过去,剑光一闪,被阴鬼躲开了。 笑千场扯着舞墨三郎,“李少爷,就是这个阴鬼,他的脸是假的!” “那就给她撕下来!”姬予清这次没有了顾虑,以身犯险也无妨,顶着他师父的脸作恶,她只会觉得更愤怒。 姬予清一跃,唯见一道红色的薄雾飞起,将阴鬼罩住,波及了很大的范围,随即就是大地震了震。 笑千场捂住胸口疼的抱住舞墨三郎的大腿,“你是不是给我下什么东西了,我快喘不上气了,好疼!你快点给我解开!” “不是我,是妖王的震慑鬼神之力!”舞墨三郎还能挺过去几分,他也是头回开了眼,能见到震慑鬼神之力。 笑千场惊讶,不可思议的注视着姬予清,“原来妖王还有这本事啊,太厉害了…真的太…啊,疼!” 姬予清不想拖,只想速战速决,姬予清的灵力形成的法阵灵力坚固,将阴鬼罩住,连令欢趁此机会,灵剑分百和剑影,击破了阴鬼的防备,追击着阴鬼。 一个剑影在阴鬼的耳朵上擦过,阴鬼的耳朵被打掉,这惹的阴鬼勃然大怒,阴鬼大散,震开了连令欢的剑影,甚至能打散姬予清的法阵。 连令欢速速收回剑影,“他有修为在身,大家小心!” “这张脸,你该换回来了!”姬予清一掌出去,见成片深红色寒光出现,向阴鬼飞箭般扑了过去。 她一掌挥出,将阴鬼打出了几丈远,划过他的脸,脸上多了两道血痕,阴鬼的一边脸被撕破,露出丑陋的半边脸,发怒冲冠, “我要你们死无全尸!” 乔鹊灵力化刃,刀刀逼近阴鬼,“口出狂言,看你的本事了!” 乔鹊的飞刀在阴鬼脸上又多了两道,那半边脸也露了出来,骨瘦如柴,不堪入目,笑千场两眼放光,拍手道: “打的好,美人出手不凡,再打他几次!” “闭嘴!”舞墨三郎给了他一锤。 阴鬼整张脸快被撕的差不多了,恼羞成怒,顿时阴气大作,狂风四起,胸前的铜镜也有了异样,掌中作势又是一个天雷。 宫阳想起来,“大家小心,打他的铜镜!” 铜镜一破,天雷就会反噬回去,几人合力,在天雷落下那一刻,都齐齐的向他的铜镜打去,但阴鬼天雷迅速,让他们的招数都打偏了。 姬予清抬眸,闪过寒光,腾空而起,躲过了一个天雷,跳上了阴鬼的头上,掌中聚力,就要打下去,阴鬼的身影也极快,黑影一般,在姬予清碰到的一刻,就没了影子。 笑千场叹气,“阴鬼躲闪的速度突然就快了,这根本打不到啊,你们行不行啊?” “再说把你扔出去当诱饵!”舞墨三郎提着他就要扔,笑千场吓的连忙躲到了数后。 就是因为阴鬼突然躲闪的速度变快了,他们才没法摸到阴鬼的轨迹,天雷炸开,照这样下去,狐族的结界也会被波及,被炸开都是迟早的事。 这时所有人都看到了一道白影,快速的在几个人眼前闪过,青葙子只觉得一阵风,“刚才那是什么?” “不知道,太快了。”臧启也没盯住。 阴鬼还在到处放天雷,突然有一只手在阴鬼肩膀上伸了出来,连令欢大惊,“白白?!” “白白?他怎么上去了?…”宫阳惊诧道。 白白愣愣的没给任何话,骑在了阴鬼的肩膀上,阴鬼怎么甩白白都牢牢的挂在上头,阴鬼发怒,用力的打着白白,白白口中也吐了血。 姬予清也惊愕,“白白要干什么?” “白白的速度很快,是不是只有他追的上阴鬼的速度?”司月道破,几人立即明白,但白白如此却太危险了。 而且异族族长是怎么放白白出来的! “白白,快下来!”姬予清上前冲上去要救白白,但只见一道天雷正在姬予清头上就要落下,连令欢迅速抱住了姬予清,闪开了天雷。 而白白…手里拿着铜镜,终于笑了笑,可爱极了,将铜镜扔了出去,只听铜镜破碎,阴鬼天雷已经出手,却没了铜镜的帮衬,天雷直直的向自己劈了过来。 天雷贯穿了阴鬼的灵魄,还有白白… 连令欢赶紧冲上去,接住了被天雷打中的白白,当他接住白白时,他手微微一抖,“白白…没气了!” 姬予清惊恐的赶紧抱过白白,在白白脸上拍了拍,可是白白真实没有反应,她真的怕了,白白怎么会突然出现,他是怎么知道对付阴鬼要拿铜镜的,他这么弱的修为,怎么可能挡得住阴鬼的天雷… 白白的复活 姬予清双目震惊的看着就这么断气的白白,一瞬间的失措,白白可是异族的下一个族长,就这么突然在他们眼前死掉了… “先抓阴鬼!”舞墨三郎喊了一声,阴鬼被天雷所伤,正是他放松警惕的时候。 舞墨三郎画了个灵力绳索,一头给了臧启,“用这个!” 臧启抓住绳子,和舞墨三郎一人一头,围着阴鬼绕了几圈,阴鬼正虚弱之时,被绳索五花大绑,臧启还特意多踩了几脚,让绳子更紧实些。 阴鬼跪在地上,张牙舞爪的挣扎着,乔鹊发了个法阵压在阴鬼头上,“这阴鬼阴气不散,我们压不住啊。” “有没有办法,给他先压住。”宫阳皱皱眉头。 臧启抓了灵剑,“给他一刀不就行了,我就不信他还能动弹。” 臧启的灵剑从阴鬼的魂魄中穿了过去,阴鬼的躯壳剖出了一个大洞,阴鬼痛不欲生惨叫着,眼珠凸起满是血丝,臧启拔出灵剑又给了一拳,阴鬼倒头就扑到地上。 “我带回天镜峰给师父炼化,”宫阳拿着阴鬼的绳索,青葙子见状道:“宫阳,我和你去吧,以防万一。” “好。”宫阳和青葙子事不宜迟就赶紧把阴鬼带走,路过司月,宫阳只看了一眼,没再多说什么。 司月看着宫阳离开,也松了一口气。 “白白…”姬予清正紧张之时,突然白白的胳膊动了一下,她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他动了!” 按理说白白已经死了,怎么还能动,连令欢把手贴在白白的胸前,灵力灌进去的同时,刚才还没有故意的白白,胸前有个起伏,连令欢也诧异, “他有呼吸了!” “太好了,还有救。”姬予清终于能松下一口气,白白要是死了,她该怎么和异族族长交代。 可白白为何会又活过来? 白白猛吸了一口气,双目霎时睁开,惊住了所有人,乔鹊忍不住也过来看,“这孩子怎么活下来的?太厉害了吧?!” “死而复生啊,妖界就是不一般,”笑千场伸着脖子也惊奇的看着,“李少爷,这是什么法术?” “我怎么知道。”舞墨三郎还没看明白怎么回事。 白白的眼睛滴溜溜的转了一圈,自己坐了起来,翻了个身四肢着地,定定的在周围都扫了一眼,最后把视线落在了司月身上,白白爬向了司月,仰头呆呆的说话了, “人呢?” 司月一怔,“既然你说话了,就说明白了,哪个人?” 白白指了指连令欢,“衣裳。” “衣裳?”司月想了想,“你是问宫阳吧?就是救了你的那个人,是吧?” 白白点点头,司月指了指天上,“飞走了,回天镜峰了,你找他要报答救命之恩,也不差这一会儿。” 白白失望的低下头,姬予清更好奇的是,白白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了,“白白,你出来你爹知道吗?” 白白点头,姬予清又问:“知道你来这里打阴鬼吗?” 白白还是点头,姬予清就更懵了,异族族长这是到底什么意思,“你爹知道你来打阴鬼,这么危险他还让你来,为什么?” “死不了。”白白就呆呆的说了三个字。 姬予清汗颜,还真是没死成…明明都断气了,还能活过来,也是个奇迹。 异族族长是怎么做到对白白这么放心的,白白趁机扑向了连令欢,抱着连令欢的腿不放开,连令欢笑了笑,“你要是不想走,我抱着你也行,但你不能咬我。” 白白喜悦的点了点,把头埋在连令欢的肩膀里,姬予清只瞥了一眼,叹道:“你真是走到哪里,都受人待见,白白下次可不能再这么鲁莽了,我虽然不知道你怎么活下来的,但绝对不能有下次!” 白白压根不理姬予清,就满意的伏在连令欢的身上,司月道:“那我善后,其他的我就不管了。” “好。”姬予清巡视了一遍,确定没事了,“大家先和我回乌司城吧。” 几个人随着姬予清,一同回了三里妖界,姬予清也把金秉禾叫了回来,金秉禾一进来,就没好气的说道,“怎样,三里结界能关上了?” “不差这一会,阴鬼被带到天镜峰炼化了,事已至此,各界门派都能清闲下来,”只是她平白无故被银面人所骗,还意外暴露了和尘千域的师徒关系,还不知会有什么的闲言碎语出来, “金长老,方才白白去了狐族结界那,他打碎了阴鬼的铜镜,但被天雷所击,他尚无修为,当场断了气,后又活了过来,他说是异族族长应允他去的。” “哦?白白这么厉害呢,”金秉禾摸了摸白白的头,“这件事啊,异族族长之前和我说过,他之所以敢这么放任白白,其实也是因为教了他一些不得了的东西。” “白白说他死不了,什么意思?”那不得了的本事,可能就是白白自己所说的死不了,姬予清从未问过异族族长。 “哈哈…死不了,白白说的也对,”金秉禾笑了笑,“异族族长教他的本事就那一招,就是还魂术!” 乔鹊惊奇的瞪着眼睛,“还魂术?还真有这法术啊,以为只是传言呢。” “这个是真的!异族仅有的千一的人才会的天赋,”恪棠娓娓道来,这个上书阁里记得可是清清楚楚,同时也是异族的一部分,并不算是什么秘密, “还魂术,顾名思义,就是当灵魄脱离肉体断气后,会用还魂术的人,就可以让自己的灵魄再回到肉体上,这种很难的法术,没有天赋的话,常人是一万年也修不出来的。” 连令欢看着安安静静的白白,没想到白白还有这样的本领,果然人外有人,异族不容小觑。 “异族族长说过,日后白白这本事,一定会有大用处,能成为妖王的左膀右臂就更好了,”金秉禾看向白白,“你可得尽快修行,还魂术可不能用的太多,不然你这点本事,难免会出意外。” 白白乖乖的点点头,姬予清了解了白白的事,阴鬼的事也告一个段落了,她犀利的目光指向了正在无所事事的笑千场, “现在,你该说说你和银面人之间的事了。” 姬予清师兄 “啥?我之前不是都说了吗,怎么还有我的事呢,银面人,他!给了!我钱!我给他!做张脸!”笑千场重重的卡着每个字,极不耐烦,“而且他要过河拆桥,我没拿到钱就跑了,就这么点事,你还要问几遍!” “你在哪里见到的他?”姬予清冷声问道。 “这个嘛…”笑千场贼眉鼠眼的寻思了一会儿,“你们是要去找他吗?找他的话,能不能带我一个,我保证不添乱!” “和我讲条件啊,”姬予清不紧不慢的品着清茶,“你是想直接招出来,还是想去各大门派走一遍,都和你算算陈年旧账?” “别别别,那就算了,”他自己知道,他骗过的人不计其数,肯定就有不少仇人,一个李少爷就够他受的了,“那能不能带我一个,他还欠我钱呢,我活给他干了,他没给我钱啊,这得要回来!” 舞墨三郎蔑视的瞪了一眼,“他追杀你就没打算给你钱,上赶着送死还差不多,贪财之徒!” “比不了您李少爷的显贵,我是个浪子,得吃吃喝喝的过日子呢,”笑千场板上钉钉道,“妖王,您就干脆点如何,只要您答应带我去,我就给你们带路!” “好,答应你!”姬予清当即同意。 舞墨三郎惊愕,劝阻道:“妖王真的要带他去?这人满口谎话,不知哪句是真,妖王不要轻信为好!” 笑千场白了他一眼,“就你势利眼,妖王都答应了,哼!” 他终于不用再看到舞墨三郎这张臭脸了,等到了地方,他就想办法甩开姬予清他们,再去找他藏宝贝的地方,把宝贝都拿走,改头换面再过滋润的小日子。 什么银面人,什么阴鬼,和他一丝丝的关系都没有,想想都美的不行,笑千场的如意算盘打的极好。 姬予清沉思良久,开口道,“既然舞墨三郎对付他经验,那就也一同去吧,反正就是你也和银面人交过手,也能多个帮手。” 笑千场的脑子里的画面一下就被打破了,他毅然反对,“不行,他去干什么,他…” “闭嘴!我去你该觉得庆幸!”舞墨三郎也多有放心,还有机会逼问出那副美人出浴图,让笑千场和藏哪了,再销毁掉! “行了,就这么定了,废话我不想多说,你赶紧说,不然你就和舞墨三郎一起去各大门派露露脸。”姬予清抬眸道。 “那…行吧,”其实笑千场心里恨的不行,巴不得舞墨三郎离他远远的,可他总得去把自己的宝贝都找回来再说, “我见到银面人时,他就在一个岛上,成天就呆在一个船舫上,别的我不知道。” “什么岛?” “煌罗岛!”笑千场转向恪棠,“我看你见识广,你应该知道吧?” “哎呦,你这会儿有眼色了呀,”恪棠呵呵一笑,每到这时候,她就一股非她不可傲劲儿,一本正经道, “煌罗岛,是一个四面环海的小岛,岛不大,应该也就乌司城这么大吧,在隐星宗正南两千里的地方,那里的人怎么样我不知道,岛主是个女人,听说还是个很爱美的女子,叫什么我忘了。” 笑千场补了一句,“岛主宰听灀。” “哦,好像是这个名字,这个岛还是鲜为人知的,出行都是靠渔船。”恪棠道。 “煌罗岛,但愿去的时候,能碰见银面人,”姬予清说道,“那待我今日重整结界,明日就启程。” “好!”笑千场格外着急,着急他那么多宝贝还藏在那个岛上。 臧启疲惫的耸耸肩,“那既然没事了,我回去了。” “我也回去了,”乔鹊拉住臧启,“我和你一起走。” 碧炎山和雾谷都被阴鬼受袭过,门派还要废些时间去修复,姬予清也没有理由再留他们,“那多谢此次帮衬,如果日后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和妖界开口,妖界一定竭尽所能!” “好,那我们走了,妖王,后会有期。”乔鹊客气的回了一句,臧启头也不回的就赶紧走,乔鹊紧追在后。 恪棠知道姬予清肯定不然她去,就算让她去,青葙子也不让,她低垂个脑袋,“那你们去,有危险的话及时和我说,我得等青葙子和他一起回去。” “知道了。”姬予清应道。 她恢复了妖界的三里结界,三里结界再次恢复,其他门派也有察觉,都知道妖界解决了这次的事,顶着大好月色,姬予清还是坐在屋顶,有了赏月的闲心。 连令欢同她一起坐下,“怎么不进去?” “看月亮,星星也好看。”姬予清端着下巴,喜形于色,难得的一点喜悦都写在了脸上,“是吧?” “嗯。”他和她看着一个方向,望着同一方夜色,“只要你开心就好。” “我是以前多不开心,你能这么说?”姬予清自己发笑。 连令欢低头笑笑,“其实也不是,只是经过这次后,我觉得你很孤独,我这么说,你会不会生气?” “不会,但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孤独,我有金长老,还有恪棠,现在有你,以后或许还能找到师父。”这是她一直以来的憧憬,她始终坚信,终会有那么一天,她能等到师父。 听到姬予清能记得她身边还有他,他就也跟着开心,“你太在乎你的师父,这次把弱点都暴露了出去,也差点丧失理智,因为仅有的感情,就是你的牵绊。” “谁不是呢,伍常歌不也是你的执念吗?”姬予清默然无声,就陷入了深思,如果这次的事没有发生,她自己也不知道她面对师父事,会那么冲动。 还好有连令欢在她面前给她挡刀又挡天雷,如果没有他,这些就都是他一个人承受的了。 自从有了连令欢在,她逐渐多了安全感,能更放心的去做一些事,她自己很清楚,不知不觉,她对连令欢有了或多或少的依赖。 也许连令欢自己丝毫没有察觉。 连令欢淡然道,“说起我大师兄,我听乔鹊说,你师父除了你,还有一个徒弟,这没听你说过,他如今不和你来往吗?” “那也是我师兄,比我早了几千年的师兄,他叫圣羽子,我对他的记忆并不多,我和他相处了仅有五六年而已,我那时也还小,后来他就死了。” 死了…连令欢还诧异几分,一个比姬予清修为多几千年的师兄,难怪不听她提起,“是我多嘴了。” “没什么,圣羽子师兄,我对他的记忆只有他会弹古琴,而且他会自己作曲,他音律好,我师父也夸他天赋异禀,修行很上进,”姬予清说起来也只有惋惜了, “只可惜,师父说太古界那时乱的很,他被人暗算,魂飞魄散,死无全尸,师父伤心了许久,可我才几岁,不明白那会的事情,现在想起来,也没什么波澜。” “世事无常,还是珍惜眼下为好。”连令欢顺其自然的牵着她的手,暖意传到她的手心。 前往煌罗岛 阳景回流,日上三竿。 妖界的三里结界重新建起,乌司城依旧车水马龙,恪棠和青葙子回了上极门,这次的风波,算是结束了。 但姬予清并不觉得这就算完了,她把妖界搞了一个大动静,但是现在还有更重要的线索要去追,就是笑千场所说的那个地方,银面人现身过的——煌罗岛! 大殿里,姬予清摊开一张恪棠临走前,给她画下的地图,恪棠还特意用红墨给标注了煌罗岛最近的路,“这上面画的很清楚,但上书阁没有关于煌罗岛的详细情报,所以煌罗岛上什么情况,我们不知道,剩下的,就只要一个带路的人就行了。” 几人不约而同的看向笑千场,他是在煌罗岛上出来的,就只有他见过岛上的情况了,笑千场被舞墨三郎的绳索捆着手腕,委屈的说道: “你们这是求人办事的态度吗?手腕上系个绳什么意思,当我是狗吗,给我解开我就带路!” “解开可以,但你要是有什么花样,就等着断手吧!”舞墨三郎没好气的给他解开。 笑千场转了转手腕,这才满意的说道:“这地图画的很详细了,煌罗岛就是四面环海,那的人一半都是渔民,人倒是没什么,就是银面人每次他都在海上的一个船舫里,其他的你们去看了不就知道了。” “那好,事不宜迟,现在出发,明日肯定就能到。”姬予清收起地图,就要动身。 “太快了吧,”笑千场满口抱怨,“明天到了也不一定就能那么快找到银面人啊,我都快累死了…” 要不是煌罗岛上,他还藏着宝贝,他肯定打死也不回那个破地方,笑千场受不了的是还得被舞墨三郎像条狗一样的牵着走。 “由不得你,”姬予清起身,“去煌罗岛!” 姬予清交代了金秉禾,妖界就先由他代管,四个人一同向着煌罗岛的方向飞去,路途遥远,他们还要尽快。 走在路上时,姬予清就反复想了很多事,阴鬼能去闯狐族结界,是不是就说明,银面人也知道了狐族结界在何处,六族结界都很隐秘,银面人是怎么知道的狐族结界在那里? “连令欢,”姬予清转向连令欢,“你觉不觉得,银面人对很多事,都了如指掌?” 连令欢点头,“的确如此,起码到现在看来他知道的事情,远远超乎我们的想象。” “就是这样我才担心。”姬予清总觉得有银面人的眼睛在盯着她,无形中逐渐靠近她。 银面人了解他的师父的样貌,法术,以及他们的师徒关系。 到后来的昆仑遗,他也知道,好像一切,都在向着意想不到的方向走了。 ……煌罗岛的某处…… 海面上的船舫,渔船多到数不清,诸多渔民已经要收网,渔船也都停靠在岸。 唯独只有一个船舫漂浮在海面上,与其他的船只比起来格格不入,暗小筝的身影跪在船头, “圣主,妖界的三里结界关了。” “笑千场呢?”他只关心这个。 暗小筝低声道:“圣主,笑千场一直在妖王手里,不好动手。” “没关系,她能把笑千场留下来,就说明她觉得笑千场有用,”他声音清冽,抬起杯盏自己独饮,“等着吧,兴许他们已经在来这里的路上了。” 暗小筝抬头,“那圣主可要换一处藏身?” “不必。”他抬手,似有深意,“这次,我等着他们来,尤其是连令欢,他来煌罗岛,简直是天助我也!” 暗小筝不明白连令欢对圣主能有什么价值,以往圣主都是格外注意姬予清,现在矛头突然转向了连令欢,不知有何用意,她斗胆问了, “圣主,煌罗岛…和连令欢有什么关系?” 银面人侧眸看着暗小筝,暗小筝当即低下头去,“是属下多嘴。” “呵呵…”银面人冷冷笑了笑,“你只要知道,比起姬予清体内的妖丹,还是连令欢的封印比较重要,不论他能不能归顺我,只要他进了煌罗岛,以后的日子,他都不会好过了!” 暗小筝似懂非懂,“圣主,那我盯着煌罗岛的动静,准备看他们的动向。” “这种事,在煌罗岛的地盘上,当然得主人去做,你就不要多管闲事,”银面人话语犀利,“你要做的,就是尽快给我找到笑千场拿走的东西,再找不到,后果你知道!” “是!”暗小筝一阵心悸,迅速离开。 他淡然的向外面看了一眼,海面上毫无波澜,渔船都收帆靠岸了,心里却迫不及待的赶紧等到他们的到来。 他还没有和连令欢正面碰过面,既然事事都有他参与其中,这次的煌罗岛,就是给他准备的好戏。 “连令欢,我在煌罗岛等着你,最好不要让我等太久。” 他手一挥,船舫自己向岸边划去。 走了一天的四个人,路过一个地方逗留了一刻,笑千场当即就要找个地方去喝酒,被舞墨三郎拦下,“一起走!” “你可真烦人,”笑千场拍拍舞墨三郎的胸脯,“李少爷,你当傻少爷的时候,怎么想的,怎么渡劫失败了呢?很少有人和你似的,渡劫失败还变成凡人的。” 舞墨三郎不屑理他,捏着他的手臂,就在他掌心划破了一个小口,笑千场被刺痛,赶紧收回了手,大呼道:“你干什么?不就说了你当傻少爷的事,就要让我见血啊。” 笑千场忙的自己吹着伤口,抱怨着舞墨三郎太记仇,舞墨三郎懒得与他解释,只道:“这是在你的血液里留下一个记号,以后你到哪里我都知道。” “这!这…还有这样的?!”笑千场连忙把伤口上的血吸出来,“你这和养狗什么区别,简直就是虐待!跟踪!” “没用的,除非你吸光你自己的血,”舞墨三郎收回了灵笔,“有了这个,就不需要给你系绳了,你想去哪就去哪,只是我可以随时随地的找到你!” “卑鄙!”笑千场瞪了一眼,指着舞墨三郎的鼻子,“还不如变成傻子,手段阴毒!我告诉你,等我给你们跑完这一遭,你就赶紧把这个给我解了!” “看你听不听话了。”舞墨三郎漠然视之,不再理会。 姬予清回头看了他们二人一眼,“舞墨三郎这个办法还不错,能牵住笑千场。” “但还是要小心,”连令欢余光瞥了一眼笑千场,“他和我们来,是他自己主动提出来的,我怀疑他的目的也并不单纯。” 银面人本来就在追杀他,他还口口声声的来找银面人要钱,这是再傻的人也不会干,所以他一直在观望,笑千场可能另有隐情。 笑千场逃跑 煌罗岛。 “果然是个不太大的岛,今日看样子怎么热闹?”舞墨三郎看向笑千场问道,“煌罗岛以往都是如此吗?” 笑千场故意把头扭过一边,“不知道!我血疼!” “………”舞墨三郎还是选择无视他,笑千场还在因为他给他的血迹上留了记号而生气。 从踏进煌罗岛上开始,这里就人声鼎沸,一片祥和热闹,姬予清张望了四周,家家户户的门前都有晾晒的各种各样的鱼虾,虽然到处都是鱼腥味,但也不是不能忍受。 “海面上今日也没有船出海,好像这是在过什么节日?”连令欢路过的都看了看,每家每户都很是铺张,不止门口,还有岛上的布置,挂着红绸,红红火火的一片。 姬予清蹲在一个卖鱼的木盆前,里面有两只小龟,见姬予清一来,脑袋也都缩进了龟壳里,姬予清觉得有趣,用手指戳了戳龟壳, “连令欢,可爱吗?” “可爱,你喜欢?” “嗯,”姬予清点头,“熬汤肯定好。” 连令欢默默收回了拿钱袋的手,“走吧。” 姬予清微笑道:“不来也不知道还有这样的地方。” 姬予清指着一条有两尺长,长胡须的鱼说道:“这种鱼,我没见过,这是什么鱼?” “走吧,肯定不好吃。”连令欢看也不看,就无视了过去,“先找个地方落脚。” 反正姬予清根本不会因为它们长的奇特而善待,不如让它们躲过一劫。 笑千场在两手担着脑袋道:“别找了,煌罗岛上没有客栈,都是渔民自己的房子。” “来之前忽略了这个问题,”连令欢问道,“那怎么才能找到一处容身之所?” 笑千场吹着口哨,“不知道。” 舞墨三郎见状,打了个响指,笑千场顿时痛叫了一声,“疼…疼!你干什么了?!我…哪里都疼…” “我不是说过吗,你要是听话,肯定给你解了记号,”舞墨三郎挑眉一笑,“但你现在唱反调,不是自找的吗?” “停停停!我说…”笑千场都不怕被阴鬼追杀,也不怕得罪人,但是就怕疼,一丝丝的疼都不行,可能上辈子他是疼死的,这辈子他一点疼都受不了, “李少爷,您大人有大量,心眼别太小了,我说就是了…” 舞墨三郎这才收了手,“说吧,住哪里?” 笑千场浑身上下都拍了拍,这才缓解了许多,老实道:“你们来的时候可看到了啊,现在渔船不出海,因为这几日是煌罗岛一年一次的休渔节,三日不打鱼,人家过节呢,所以呢,你们可以去打听打听,这附近的小船舫可以租用几日,也是可以的。” “休渔节,果然是在过节啊,”姬予清看着岛上这布置的红绸子,敢情像是过七夕似的,也是喜庆,“笑千场,这事就交给你去办了,你去租用几个小船舫。” 笑千场惊讶,又不满:“怎么又是我,不是应该你们去吗,你们人多就欺负我啊?” “赶紧去!”舞墨三郎揪着他的脖领子,就走在前头,“我看你是还想再尝尝刚才的滋味。” “行了,小爷认了!”谁让他被舞墨三郎下的这么卑鄙的手段,他不想再疼一遍了。 以他在煌罗岛呆过一段时间的经验,找到了一个可靠的渔民,是个大叔,这个大叔有五个小船舫,两个大渔船,也是煌罗岛比较可靠的了。 “说好了,四个小船舫,三日!”笑千场挑挑下巴,“给钱!我可没钱!” 连令欢正要给钱,被舞墨三郎拦下,少给了一份钱,交给大叔,“三个船舫。” “你和我一起!别想趁机溜!”舞墨三郎警告着笑千场,笑千场一听就不乐意了,气的跳高, “你别欺人太甚,你都给我下了什么恶毒的记号了,你还想怎样,睡觉都得被你盯着,我是真一点隐私都不配有了吗?傻少爷!” 舞墨三郎不理他,跟着大叔一起走,找到了租用的船舫,位置还是挺不错的,比较靠边,和其他船舫也不扎堆,在这里将就三日也是可以的。 笑千场二话不说,就钻进了一个船舫之内,气呼呼的咒骂着什么,舞墨三郎淡然瞥了一眼没在意,暂且休息一会,连令欢说道:“这么看,此时岛上比较乱,找到银面人的线索,可能机会不会太大。” 因为一向如此,只要他们靠近银面人时,总会迟一步,就再难找到银面人了。 “不管能不能找到,来都来了,”姬予清看了一眼西方的水面,红霞余晖铺在水面上,岛上的红灯笼都亮了起来,落日火红,这在乌司城是见不到的,“只要来了,就不算白忙活。” 哪怕一点点的线索,都得去找,一直以来,他们不正是如此,哪里有银面人的一点风吹草动,都要上赶着去看,长此以往,他们也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 失望了太多次,除了急切,也没什么再失望的了。 …入夜… 笑千场微微睁开眼睛,眯了个小缝看着熟睡的舞墨三郎,他缓缓起身,伸长脖子又看了一眼他确实睡了,静悄悄的溜了出去。 “呼~终于出来了…”笑千场长呼了口气,在诸多船舫间小心翼翼的穿过,时不时回头看一眼。 终于跑进了城中,街上就没有几个人了,笑千场快速的穿过几条街,嘿嘿笑道:“我的宝贝啊,我来了!” 他心心念念藏了财宝的地方,就在这不远了,有了这些宝贝,他就离他们几个远远的,管他什么阴鬼银面人,和他又没什么关系。 笑千场摇身一变,还是幻化成一个小男孩,还故意擦了点土在脸上,暗自得意:“这回,就认不出来了吧!哈哈…” 他在胡同里跑了出去,拐弯处就撞上了一个人,他抬头看去,双肩一抖,这么倒霉吗?! 舞墨三郎低头凝视着这个小男孩,“小孩,有没有看到一个贼眉鼠眼的男人?” 你才贼眉鼠眼!你还是个傻子呢!笑千场心里把舞墨三郎骂了个遍,还得面带微笑道:“大哥哥,我没看到啊。” “谢谢。”舞墨三郎扬长而去。 笑千场松了一口气,就赶紧跑,这个傻少爷,大晚上不睡觉跑出来干嘛! 突然他跑着跑着浑身一痛,两腿的筋都疼,抽的他站不起来,“啊…疼…疼…!” 舞墨三郎的身影返了回来,死死的盯着他,“笑千场,你真当我还是李寄庭是吗?!” 假冒姬予清 “疼疼…疼…啊!!疼死了!要死人啦!” 笑千场抱着肚子满地打滚,现了原形,疼的都要给他抽了筋似的,舞墨三郎靠墙俯视着他,也不给他解,淡然的说道:“你跑出来干什么?” “我…”笑千场还是不能把自己的家底儿抖出来,谎称道:“我饿了,我来找吃的,我看你睡了,就没叫你,我还好心想给你也带点的,谁知道你不识好人心!” “你好心与否我不在乎,但你是不是真的出来找吃的,你自己心里清楚,不要给我耍花招!”舞墨三郎弹指解了他的疼痛。 笑千场拍拍土起来,身上还留着酸痛感,他支着自己的腰,“爱信不信,不信拉倒,反正我饿了,我要吃东西!” 舞墨三郎看这夜色,“这么晚了,哪里还有吃的?” “我知道,有家卖鱼饼,虾饼,很好吃,买了我就回去。”笑千场满脸虔诚,“李少爷,您就行行好吧,我这么瘦,不吃不喝会死人的。” 舞墨三郎无奈,看他油嘴滑舌,也在情理之中,“一起去,快去快回。” “好!” 到了那家店里,笑千场指着菜牌道,“大叔,我要那个鱼饼,来两份,多加点菜。” “好,等等啊。”大叔熟练的去揉面做鱼饼,舞墨三郎瞧了瞧,这家都是用鱼虾制作的食物,还没出锅,就闻着一股浓郁的香味。 大叔出了两份鱼饼,“好了,拿好啊。” 笑千场扣扣搜搜的在钱袋里数了点碎银子,点了半天,舞墨三郎看不下去,拿了自己的钱给了老板,“不用找了。” 笑千场边走边吃,嘿嘿笑道:“谢谢啊,你还请我吃。” “你想多了。”舞墨三郎是替他那点银子感到尴尬。 “好吃,你吃不吃,这大叔做的手艺是最好的,别处可买不着,你不吃吗,”笑千场把鱼饼快填到舞墨三郎嘴边,“你尝尝!” “拿开!”舞墨三郎冷眸吓退了笑千场。 笑千场嘟囔着,“不吃就不吃,饿死你。” 他能吃个饱,俩人一路回去,舞墨三郎还一直怀疑笑千场跑出来别有用心,明明知道煌罗岛可能有银面人,还在追杀他,他还敢自己一个人跑出来,这不是傻就是别有用心。 “你把画放哪了?”舞墨三郎侧眸道。 “忘了,你等我想几日,急什么。”笑千场大口大口的吃着,尽然把刚才的事忘却了,只要他还能在煌罗岛上,就一定会有机会,也不急于这一时,还能多蹭傻少爷几顿鱼饼,何乐不为呢。 ………… 天亮后,四人再出去,要在这样的一个小地方打听一个银面人,应该不难,几人决定分头行动,兵分两路,舞墨三郎牵着笑千场去打听,姬予清和连令欢在另一个方向沿路打听。 姬予清和连令欢再去了岛上,姬予清当眼拥挤的人群,还有四处可见的大鱼小鱼,咸鱼活鱼,姬予清不禁暗叹,这可能是她见过的最多的鱼了,各种各样,简直叫不上名字来。 “来尝鲜啦,新鲜的鱼头汤啊。”街边吆喝着各种海鲜美食,很是热闹。 连令欢微笑道:“这个岛的休渔节还是有点意思的,乌司城有一个这样节日的话也应该很受欢迎。” “那得多少鱼啊,奉渊离开橼海去了护城河,她还不够憋屈的,我再弄这样的盛宴,奉渊那个脾气,她得反。”把奉渊那条护城河的鱼在拿走,可想而知,护城河得变成什么样。 连令欢沉吟笑了笑。 对面突然涌上了一群穿戴草裙的人,头戴草环雀跃的手持木鱼花,似乎是跳着什么舞,在人群中蜂拥而来,还唱着听不懂的歌谣。 姬予清和连令欢没注意,被这一群人钻了空子,被挤了出去,姬予清和连令欢二人都被分散,人群又吵闹,肯定又听不到。 连令欢随着人流被挤着走,他赶紧的张望四周,太多的人头攒动,都没有姬予清的身影。 “唉…又走散了。”连令欢也不知道自己被挤到了哪里,无奈的叹口气,看来得再走回去了。 他走着走着,突然身后有一只手轻轻的拍了拍他,他回头看,惊奇道:“你…怎么在我身后?” 突然出现的姬予清,惊呆了连令欢,他以为姬予清和他在相隔甚远,竟然就在他身后。 姬予清无措,“我…一直都在,你没有看到而已。” “哦,是吗…”可他真的忽略了什么地方吗,刚才没有发现姬予清,“那继续走吧。” “以防万一再走散,就拉着手走吧。”姬予清好像占了便宜一样,欣喜的抓住了连令欢手,脸上微微泛起了红晕。 “你…”连令欢惊愕,姬予清何时这么主动了,而且…“你脸红了?” 脸红害羞这回事,好像和姬予清完全不沾边,这怎么看,姬予清都十分奇怪。 姬予清狡辩道:“我也是人,怎么不能脸红,走吧。” 她温婉的笑容也是让连令欢摸不着头脑,姬予清怎么突然这么温柔,往常说话把他怼回来才对,他真怀疑姬予清是不是冲昏了头。 姬予清扣着他的手,尤为满足,“连令欢,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只要不浮夸,不作恶的人,我都喜欢,”连令欢扭过头,“怎么突然问这个?” 姬予清摇摇头,很是期待的看着他,“我问的是喜欢什么样的女子?温柔的,还是善良,会琴棋书画,多才多艺的?” “哈哈…”连令欢忍俊不禁,“你怎么这么问,是又在质疑我的真心了吗?我可不是放纵驰荡的人,你什么样,我就喜欢什么样。” “你对她可真好……” “什么?”连令欢以为自己听错了。 姬予清抬起头,笑道:“没什么,你看前边有卖灯笼的,你去买一个吧。” “好吧。”连令欢不明白姬予清为何要灯笼,但一个灯笼而已,买了就是。 他买了个灯笼,转身要给姬予清时,却没有了姬予清的身影,连令欢不明白,这一会功夫,她又和他分散了? 此时在隐秘的一处,一个拥有姬予清一样样貌的女子,手过一挥,姬予清的样貌褪去,露出她自己精巧的面孔,她的目光落寞走舍不得的看着不远处的连令欢, “他可真喜欢那个姬予清。” 她身后一个小丫鬟说道:“岛主,您为何冒充那个女子?” “因为他喜欢那张脸的女子,”她回过神来,“先不要和圣主说我找到他们了。” 小丫鬟问道:“那圣主会不会怪罪岛主您?” “怪就怪吧,没抓到这几个人之前,他还不能把我怎么样。”她微微一笑,“不过,我宰听灀,要和他先过过招!” 迷惑连令欢 连令欢拿着灯笼在原地困惑,姬予清平白无故消失,又是为哪般。 “终于找到你了,”姬予清穿越人海,一直跟着那跳舞的一群人才终于找到连令欢,垂眸看到他手里提着个灯笼, “你买灯笼干什么?” 连令欢诧异,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场梦,“你叫我买的呀…你不记得了?” “大白天买灯笼,我疯了还是你疯了,”姬予清没理会他,“我打听几个,都没人见过银面人,再向这边走走,多问几个人。” “好…”连令欢跟在姬予清身后,拿着无人认领的灯笼懵然,姬予清走的极快,他想起方才他们还拉着手时,姬予清说的说,他想伸出手,刚碰触到姬予清的手时,姬予清就回头道: “你干什么?” “没…没干什么,走吧。”现在看姬予清,和刚才就判若两人,不知道到底是他们两个,谁做了一场梦。 他们打听了一路,都是一样的结果,在约定的地方和舞墨三郎他们汇合后,得到的结果也是一样的。 笑千场泄了气,累的喘粗气,“你们这样打听,是不行的,银面人那么隐秘,怎么可能会让人这么随随便便的发现?” “那岛上的一举一动,或许岛主应该知道吧?”姬予清抬眸问道。 连令欢点头,“那去找岛主,不知道能不能见到?” 笑千场靠在墙边,“岛主吧,也行,但岛主应该不管这事,你们也不是岛上的人,就看岛主能不能发发善心了。” 几人相互看了一眼,就都决定了要去找城主,笑千场紧着又连声道:“但是我不去!我…万一骗过她呢,俗话说冤家路窄。” 舞墨三郎道:“你们去吧,我和笑千场在船舫处等你们。” 笑千场白了他一眼,喃喃自语:“这个时候,还得看着我…真是甩不开!” 笑千场给了岛主的住处,姬予清和连令欢就走了过去,在路上时,连令欢忍不住多看了姬予清一眼,刚才他见到两次姬予清,却总觉得奇怪,还是现在面前的这个,比较正常的多。 走了两刻,姬予清抬眸看着这个高大的木屋,木屋有多人看守,比较森严的,“到了。” 连令欢上前,走向一个守卫,“叨扰了,在下天镜峰而来,有要事想找岛主,不知可否通传一声?” “在这等着。”守卫前去通传。 不一会儿,守卫回来,“岛主有请,但是,只可以这位公子进去。” “这个岛主重男轻女。”姬予清耸耸肩,无谓的啧啧道,“正好,我省了麻烦,你去吧。” “那我进去通融通融。”连令欢只好一个人进去。 守卫带着他,走进高大的木门,里边是长廊横连十几个的木屋,看似简陋,其实细看也是精雕细琢的良品,进了一个大堂之中,守卫就说让他等候。 他静待岛主的出现,可已等了半柱香,岛主还没有出现,不知道姬予清在外面会不会已经等的烦躁了。 过了一会儿,大堂外缓缓走进了一个婀娜人影,连令欢赶紧起身,当看到进来的人时,尤为吃惊,不是岛主,却是姬予清, “岛主也让你进来了?” “嗯,”宰听灀深知,只有让他看到姬予清的脸时,他才会真实的剖白心迹,和她好好的谈一谈,她只好冒充,“岛主说可能要晚一些,让我进来等。” 连令欢并没多想,既然姬予清进来了,就同等便是,他也不再担心姬予清会焦躁,“岛主现在还未露面。” “岛主也许早就见过你了呢?”宰听灀别有用意的语气问道。 连令欢淡然道:“见没见过并不重要,而是找岛主的事还没做。” “岛主…也许也知道你有什么事呢,”宰听灀起身,缓缓绕到连令欢身后,一只手轻轻的放在他的肩上,犹如棉絮一般,轻缓而落。 连令欢当即肩头一抖,被她接触之时,他浑身都软了,只是觉得错愕的回头看着姬予清,“你…” “别说话,我不想听其他的。”宰听灀只可惜,她不是姬予清这张脸的主人,只能对连令欢用着幻术,来欺骗他,也欺骗她自己, “现在,只有我们两个,说其他人太无趣了。” 她的两只手都放在连令欢的肩上,缓缓的向下探去,在他的胸口处时被连令欢按住,他很不适应这样的姬予清, “你怎么了,这不像你。” 她轻扬一笑,“我就是我,哪有像不像,你不是说,我什么样,你就喜欢什么样吗,这才没一会儿,你就忘了?” “没有,我没忘,可是…你这样有点奇怪。”连令欢不敢放开她的手,生怕还会做出什么来,“还是坐下来,等岛主来吧。” “连令欢,我第一次见到你,我就觉得我和你很投缘,我一直都很找一个想你这样的人,陪我度过一生,我喜欢你的气质,你的俊朗,你的一举一动,你的温情,”她梦寐以求的人,全部都在连令欢身上找到了,只可惜,这个人心有所属,不属于她, “这就是一见钟情吧。” 连令欢已经形容不出来自己此刻的心情了,错杂的很,更多的还是震惊,“你…一见钟情?” 他一直以为他和姬予清是日久生情,没成想还是一见钟情,但这又不像姬予清的性情,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酣离宴上,那么多人中,也没看姬予清对他手下留情,甚至还偷了他的玲珑白玉去典当卖了钱。 “对啊!”宰听灀抱着连令欢的脖子,很享受此刻连令欢属于她的感觉,“我想和你在一起。” “那个…”被姬予清抱虽然不是头一次,可为什么这次的感觉却很怪,他并不觉得高兴,甚至很想推开她,他拉开姬予清的双臂,起身正对着她, “我也是…” “真的吗?”宰听灀兴奋道,尽管她知道连令欢的这句话可能是对姬予清说的,仅仅因为他现在看到的她,是姬予清的脸,所以他才会这么说,不过她还是很满足。 连令欢总觉得有点不舒服,“岛主可能有事,我们明日再来拜访吧。” 她微微点头,心如明镜,即使她能用幻术迷惑了连令欢,然而连令欢在心底,总还是那个真实的姬予清。 假冒的,就是假冒的,永远不可能是真的。 “你先走。”她低声道。 连令欢走在前,跟着守卫又走出去时,他寻了姬予清的身影,只见姬予清在一棵树上跳下来,“怎么样?” 连令欢回头看了一眼,疑惑道:“你怎么在树上?” “等了太久,有些累,就上树休息会,”姬予清随便解释几句,“你见到岛主了吗?” 连令欢瞬间沉默了,他已经对自己产生了深深的质疑,到底是姬予清的不对劲,还是他的幻觉,他突然拉住了姬予清的手, “我们…不是一见钟情吧?” 船舫内会面 姬予清一愣,本出口就想驳斥一句,毕竟这种问题,她是这辈子第一次听人问,还是在连令欢口中说出来,那就更奇怪了,可连令欢神情严肃,真挚真切,她就换了语气, “不是。” 她非常肯定,一见钟情连令欢,简直是说笑。 连令欢却显得不大相信,“是真的?” 他只是想再确认一遍,他和姬予清,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姬予清抽回自己的手,无语道:“我见你的第一面印象不大,只是因为要偷你的玲珑白玉所以才记得住你而已,你失望个什么劲儿啊?” 连令欢迟疑片刻,又笑了,这才是他认识的姬予清,他一直觉得真实喜欢的姬予清,“我知道了,不过…” “不过什么?”姬予清反问,“没见到岛主?” “岛主事小,但是…”他突然难以说出口,难道要和姬予清说他可能遇到了一个假的姬予清,还迷惑了他? 这么说了,姬予清一定会暴躁如雷,而且他也心中有愧,虽然没和假的那个发生什么,但是再看姬予清时,他就会有一种负罪感,他背叛了姬予清一样。 “但是没事,我们明日再来!”话到嘴边,还是改口了。 管那个假的是谁,他所熟悉的姬予清一直都在和他在一起就好了,假的成不了真的,真的也不会成为假的,姬予清始终还是那个姬予清。 只有姬予清觉得他奇怪,没见到岛主就没见到,说了一堆不清不楚的话,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那回去吧。” 海面又是铺满了落日余晖,红霞融进了水中,橙红色的海面上风平浪静,海风吹开,阵阵的凉意。 算是荒废了一天,银面人没什么消息,岛主也没见到,即使睡下,姬予清也难以入眠。 然而连令欢心不在焉的事,不是因为银面人,而是那个假冒了姬予清的人,她为何要假冒姬予清,能进入到岛主的地方,自然不会那么巧合。 “到底是谁?……” 他迷迷糊糊的有了困意,逐渐睡去,不知多久,月色安静平和,微风不燥,他的梦里,出现了很多人… 紫苑散人,他娘的惴惴教诲,把他放在天镜峰的那一幕,重新出现在了他的梦里,这也是他在现实中永远想不明白事。 为什么一定要把他放在天镜峰,后来他娘就再也不管他了,他娘也很少和他说,她究竟去了什么地方,到底要找什么东西。 他被一种异样的感觉带出了梦境,恍惚之中他好像看到了姬予清,正在凝视着他,他猛然坐起来,这不是梦! 姬予清就在他身旁…可她的眼神,告诉他,这个人,不是姬予清。 “你为何冒充她?!”他厉色道。 宰听灀一怔,没想到这么快就被识破了,她不慌不忙的端坐,“总之都是这张脸,又有什么不一样,不都是你喜欢的吗?” 连令欢对这句话有几分厌恶,他喜欢的又怎会是一张脸,“我不管你是何人,在姬予清发现之前,我放你走,以后不要再冒充她!” 这是他最大的退步,也是因为这个人没有做过其他过分的事,也许就和笑千场一样,会幻化各种模样的骗子而已。 宰听灀倍感苍凉,她的一厢情愿就这么被无情的拒绝了,一点机会都没有,“连令欢,我说的话是真的,我虽然不是真的姬予清,但我可以做她做的一切,我没有说谎!” “我也没有开玩笑,下次若是你再这样出现,我一定不会手下留情!”连令欢再次警告道。 宰听灀心凉半截,又冷冷的笑了,“我知道了,连令欢,其实我和你的确有几分缘分的,不单单是我喜欢你这样的人,还有……” 后半句她又迟疑了,要告诉他吗? 她身为煌罗岛的岛主,是很久之前就知道了连令欢这个名字,那时候还没有清淡如水连令欢的美名,只是突然见到了,她就知道,连令欢和煌罗岛的瓜葛,还是分不开。 “算了,我们会见面的!” 宰听灀作罢,手指一弹,脸上露出了她自己的容颜,杏仁眼柳叶眉,五官也算是精巧,“我不会幻化的法术,这只是一个幻术而已,你之所以没察觉到,是因为你太相信姬予清了,从没想到会怀疑她。” 说完,宰听灀二话不说,就走出了他的船舫,幸好她陷的不深,连令欢这个泥潭,她还来得及收回来。 只是她喜欢的,碰巧连令欢都有。 宰听灀迎面撞上了出来解手的笑千场,宰听灀面无表情的越过它,笑千场却傻眼了,他看了又看, “什么情况,连令欢…这么会玩呢?” 直到他目送宰听灀的离开,笑千场才缓了缓,又极为兴奋,这个事,是不是可以威胁一下连令欢?那他脱离傻少爷就有望了! “你在这干什么?”姬予清听见点动静出来查看,就看见笑千场在这一个人窃笑。 笑千场赶紧正色道,“解手!” 姬予清狐疑的看了一眼,笑千场赶紧跑远点,被姬予清真的盯着,是真的难受。 姬予清明明听到了什么声音,好像有人说话,等她出来,又没了动静,声音到底是哪里传出来的…… 笑千场跑回船舫,怎么寻思都不对,他踢了踢舞墨三郎,“李少爷,你睡了吗?” “把你的脚拿远点!”舞墨三郎呵斥道。 “我就知道你没睡,”笑千场又推了推他,“你起来,我问你个事,妖王和连令欢是不是那种关系?” “不知道。” “别想骗我,他俩眉来眼去的谁看不出来,没那种关系,连令欢会给她不要命的挡天雷?”笑千场眼珠子一转, “哎,我知道连令欢是一个什么人,他阅花无数我都信!” “闭嘴!”舞墨三郎坐起来,怒视,“你在乱说,今夜你就疼死我也不会饶你!” “别别别…不信算了,”笑千场自己躺下蒙头睡,“我都亲眼所见了,可不会有假,清淡如水…切~” “再啰嗦,扔你喂鱼!”舞墨三郎最后警告一遍,就睡下。 但这事,笑千场可记得清,待有一天,不仅仅是连令欢,他还能和妖王说说,兴许还能讨一个开恩…怎么也划算! 笑千场被抓 次日,天还没亮,就一阵哄哄嚷嚷的声音,笑千场被舞墨三郎在船舫里拎了出来,笑千场困的眼皮打架, “你干什么,天还黑着呢…” “出海了。” 海边几十个渔船杨帆而行,渔民和杂工都在岸上紧罗的准备,渔网张的满地,笑千场揉揉眼睛, “休渔节刚过完,就出海了啊。” “渔民不出海,怎么过活。”舞墨三郎转向姬予清,“妖王,在等半个时辰,所有渔船都出海了,再让笑千场去认船。” “认船?”笑千场一听诧异,“什么船,又要我干什么,不会让我也下海吧?” 舞墨三郎道,“除了你之外,没有人见过银面人的船舫。” “你们真是…”笑千场蔫了下去,“求你们了,等你们走完煌罗岛,就赶紧放我离开吧。” 再不走,他的宝贝都快暴露了,被别人挖了去还得了。 天色发白,红日东升,姬予清看了看海面上的渔船都已差不多出海,她指了指笑千场,“你和我走!” 笑千场眼神一亮,伸出了手一脸猥琐,嘻嘻笑道:“好啊,和妖王一起。” “我和他去。”连令欢挡在姬予清面前,虽然笑千场对姬予清可能也占不到便宜,但是他看了就是不舒服。 笑千场白了一眼,“随便!提前说好,我眼神可不好啊,看不准别怪我!” 姬予清也没说什么,连令欢带着笑千场就跃上云霄,在天上看,应该看的更清楚,海面上渔船上百,船舫也各不相同,笑千场眯着眼睛看了又看,直到看的眼睛痛, “这海面看的久了,眼睛都酸了。” 连令欢坦然道:“还有一半没看呢。” “行吧,”笑千场自己是认了,反正银面人的船舫也普普通通,没什么特色,这么认他要是找不出来,也一点不稀奇。 连令欢倒是一本正经,笑千场想起昨晚在连令欢船里跑出去的女子,这一夜过去,他还能装的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他挑眉道:“连令欢,你和妖王是不是私定终身啦?” “做你的事。”连令欢不想回答他。 笑千场不在意,越是这样,就显得连令欢更心虚,“其实,昨晚…我看见了,你没和妖王说吧?” 连令欢冷面寒铁,“你要说什么?!” 笑千场能说出来,就没有那么简单了,笑千场讪笑,“没想说什么,就是想让你的手松一松。” 连令欢一眼就看穿笑千场的小心思,不屑一顾:“我不会因此事被你威胁,我没做什么对不起姬予清的事,你去说我也不会拦着。” 本来他自己不和姬予清说,只是怕姬予清和那个冒充她的人纠缠不休,现在煌罗岛上,还是消停些好。 “假正经,等我回去我就和她说,和一个女子,孤男寡女共处一船,偷偷摸摸的半夜三更才出来…” “你不要添油加醋!事实什么样,你不知道。”连令欢说道。 “你不是不怕吗,这就是我的实话而已~”笑千场扭过头,对他耻笑不及,盯着海面上的船只。 两个人在海面上巡视了个来回,半个时辰也过去了,转的笑千场直呼恶心,他实在看不下去了,“回去吧,真的没有,他那船舫挺小的,这里没有那种小船舫。” 连令欢便不浪费时间,只好又把笑千场带了回去。 回到岸边,笑千场支着一棵树,直泛恶心,“那个我能不能走了?你们还有事吗?” “你以为你可以全身而退吗,你是银面人的从犯,本就违背了修行的规矩。”舞墨三郎瞥了一眼。 “你们就是仗势欺人,做坏事的修行之人多了去了,你们怎么不去抓,还非要逮着我不放!” 笑千场替自己愤愤不平,他也是受了蛊惑,谁知道是给阴鬼做脸,等他知道的时候也晚了,被银面人胁迫着又跑不了,只能做完了才找个银面人松懈的时候逃出来。 这时岸边走过来几十个着装护甲的人,在前面的是一个面目冷酷的女子,女子行走利落,走到他们四人面前,女子出示了令牌, “奉岛主之命,捉拿笑千场!” 说完,几个人将笑千场按住,笑千场一脸茫然局促,“干什么!说清楚,我干什么了,你们岛主抓我!” 舞墨三郎上前,问道:“敢问他犯了什么罪?” “几位是外来客,岛主不与追究是否为笑千场的同谋,”女子转身就走,“此人是个惯犯,岛主会有决断,几位还是不要主动卷进来!” “我怎么了就惯犯,我还是被人抓来煌罗岛的呢!”笑千场不服气,“你说清楚啊,我干什么了!平白无故抓人,小心我打你们啊!我拳头不长眼睛的!” 女子不为所动,“打吧,正好又多了一个铁证!” “你!死女人!”笑千场最讨厌这种自以为是的女人,他最近碰到的人,还都是这种仗势欺人的人,可能他撞了太岁了! 看着笑千场被岛主派来的人抓走,舞墨三郎皱眉道:“笑千场不能落在别人手里,得想办法把他救出来。” 姬予清点头,“只能和岛主交涉下,看能不能通融。” 只是岛主还没有见过,上次去见岛主,岛主就没露面,这次他们还很容易被打上笑千场同伙的身份,不太容易。 连令欢说道,“还是得试试,银面人追杀笑千场,在岛主手里的话,不能保证他的安全。” 又要再次拜访岛主,不知道这次能否见到岛主了。 ………… “你们放开我!我到底犯什么罪了,说清楚,不然我不服!” 笑千场被扔进了一个破旧的木屋,门外还有人看守,给他五花大绑不说,还口水也不打算给了,也不给句痛快敞亮的话,他到底哪里有罪! 他一直叫喊着,也没人进来看看他。 “一群聋子!”她怒吼着。 他喊的累了,终于门外有了动静,门一打开他就来劲儿了,正破口大骂, “你们是不是又聋又哑!和我说……” 当看清进来的人时,笑千场愣住了,这个女子,甚是眼熟啊,“你不就是昨晚…在连令欢船里出来的那个女子?” “我叫宰听灀,初次见面没和你介绍,”她微微一笑,隐含几分冷漠,“我是煌罗岛的岛主!” 暗小筝提人 宰听灀环视了一下空旷的木屋,也不理会笑千场的喋喋不休和质疑,“你就是笑千场?” “你都把我抓了,还问我是谁?可笑!”笑千场质疑辨惑,“再说,我在煌罗岛没干过什么事吧,你抓我干什么,不会是你和连令欢私通,被我撞破奸情,你俩要杀我灭口吧!”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今天只找你,”宰听灀蹲下,手里一根长簪挑着笑千场的下巴,“但我也是受人之托,你没惹过煌罗岛,也终究是得罪了人,好好在这里呆着吧!” “难道不是应该审问吗,你不调查吗?”都说他有罪,还不来问罪的那一套,还受人之托,笑千场一激灵, “你受何人之托?!” 有人托岛主抓他,那么必然是他得罪过的什么人,那抓他,肯定不会那么简单! 宰听灀不缓不慢的起身,身后的丫鬟低声道:“岛主,已经到了,她要带走笑千场。” “让她进来吧,另外给她准备一条路,避开外面那几个。”宰听灀假意可怜的语气道,“笑千场,可怜你啊,就得和别人走了,乖乖听话,别乱叫,只会死的更快呦~” “我呸!你们到底什么意思?!”笑千场使劲的挣绳子,“赶紧放开我!你分明是和人串通好的!” “不听话,就别怪我没提醒你,”宰听灀吩咐丫鬟,“让她进来提人。” “是。”小丫鬟开了门,一阵极寒扑了进来,小丫鬟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一袭黑衣,身上带着刺骨的极寒阴气,从她一进来,宰听灀就退后了一步,把笑千场给让了出来, “人给你了,圣主吩咐的,我已完成了。” “暗小筝?…!”笑千场的心突然悬了起来,万万没想到,暗小筝还在这个岛上,还一直追着他,是他掉以轻心了,可他不可思议的又看着宰听灀的态度。 “岛主…你和他们勾结?!” 宰听灀明显不是第一次见到暗小筝了,还叫圣主,圣主他是知道的,就是银面人没错了,这么一个场面,着实让笑千场失策了! 但现在他的安危,还真的成了大问题! 落到暗小筝手里,就等于是栽到银面人手里了,他难道真的要被灭口吗? 可他的宝贝还没拿走呢,也要和他一起变成一抔黄土了。 暗小筝冷若冰霜的语气,“圣主说,另外那几个,你也该动手了,这两日你一直没动手,是不是有了二心了?” “不敢,我一直对圣主忠心耿耿,怎么敢有懈怠,只是这两日要摸清他们的路数,不能轻举妄动而已,”宰听灀让开一步,伸手道,“请吧,为了避开那三个人,已经给你准备了另一条路。” 暗小筝斜视了一眼,没吭声,扯着笑千场身上的绳子狠狠的一拽,勒的笑千场龇牙咧嘴的疼, “轻点!要勒死我不如现在勒死,这样让我半死不活的多难受?” “废话真多!”暗小筝不吃他那一套,拎着绳子就拖着他走,笑千场临走前看了一眼宰听灀,身为岛主,她是怎么和银面人勾结起来的! 莫非银面人一直和岛主有这层关系,那么…姬予清他们几个来煌罗岛,岂不是一直都在岛主的掌控之下。 很有可能银面人就在岛上的某处藏身,也能在暗处看着他们,这敌暗我明的套路,真是百试不爽! 暗小筝带他出了木屋,一路上他数次挣扎,一开始还好,后来暗小筝受不了他太吵,就封了他的嘴,在他肚子上狠踢了一脚,恶狠狠道: “再多说一句,我就卸了你的胳膊!” “啊…疼死了…”笑千场痛的五官扭曲,这一脚比舞墨三郎的把戏还要疼,这个暗小筝,恨不得要踢破了他的肝,“你…带我去哪?” 暗小筝并不理会他,反而更用力的抽了下绳子,勒的他喘不上气,笑千场见此也没办法,这个阴鬼是个驴脾气,简直惹不得丝毫的驴婆娘! 差不多走了出来,离人多的地方也相隔甚远,暗小筝终于停下,踩着笑千场的脖子,“你偷的东西,放在哪了?” “什么东西?我没偷!” “嘴硬!”暗小筝稍微一用力,他脖子一声清脆,差点就直接踩断了。 “啊!啊…疼疼啊…要死人了!”笑千场疼的流眼泪,态度也成了哀求,“求求你了,你直接说行吗,你到底要干什么?” 暗小筝厉声道:“你偷了圣主的东西!藏在哪了!别说你不知道,再不承认,我就直接杀了你,反正你还能活着只是因为你还有东西没还回来!” 笑千场机灵着,这暗小筝是真能干出来这事的,他当然保命要紧,能拖一会是一会,“我说!你把脚拿开,你踩着我,我说不出来。” 暗小筝挪开脚,笑千场坐起来喘口气,心想,这要是直接告诉了暗小筝,他一样就没利用价值了,他还是得被杀,现在得拖住她才行。 但拖住暗小筝后,又能做什么,他自己在暗小筝眼皮子底下逃跑,有些困难。 他突然手指一痛,指尖被刮破了个口子,他皱了皱眉,也突然想到了办法。 舞墨三郎对他的血液下了什么记号,那他留下几滴血在这,会不会能给舞墨三郎留下行踪,现在为今之计,他只能权衡利弊,落在舞墨三郎的手里,终归还是比暗小筝要安全些。 “别耍花招,快说!”暗小筝厉色。 “别着急,我对煌罗岛也不熟悉,我得想想,”笑千场在身后,双手摸索着合适的石头,带个尖的最好,他摸了半天,终于摸到了一块,在掌心用力划了下去! “唔…!”疼死了!他闷痛一声,能感觉到掌心粘稠的湿润感,“那个…地方,好像是得往这边走…” 他看了一个方向,暗小筝扯着绳子又拖着他,“敢骗我,杀了你!” 趁着被拖行,他掌心的血能流到哪算哪了,多一个地方,舞墨三郎就能多一个机会找到他。 但是他也在默默祈祷,那个傻少爷,可千万得来!他们都中了岛主的计了! 暗小筝带走笑千场后,宰听灀回到自己的住处,刚坐下,小丫鬟进来禀报,“岛主,外面有两个人求见,一男一女。” “让他们进来吧。” 她也算是等着这一天,早就想到连令欢和姬予清会来,不论为何而来,她就来一个瓮中捉鳖。 宰听灀说谎 “这次岛主倒是痛快。” 姬予清和连令欢跟着引路的守卫走进去,舞墨三郎去追踪笑千场的行踪,以防万一,他们两个先来此处见岛主。 还是一个偌大的木屋,雕刻精巧,二人走进去,岛主身边的小丫鬟就迎上他们,“二位请进,岛主在里面等候。” 连令欢看里面一个女子的背影,站立在前面,却有几分熟悉,姬予清率先说道:“岛主应该知道我们为何而来吧?” 宰听灀微微一笑,回过头来,目光在他们二人身上都扫了一眼,连令欢一惊,这个人…岛主? 假冒姬予清的女子,竟然是岛主,他最先想到的疑惑就是,岛主为何冒充姬予清,她一直以来岂不是一直都在盯着他们几个? 她是何用意? 宰听灀却镇定自若,“我知道你们为了笑千场而来,但是此人在煌罗岛上骗过不少人,有些东西还在他手上,我会公平处置的。” “既然如此,那笑千场何时能放出来?”姬予清抬眸问道。 “这可说不好,看笑千场能不能从实招来了,”宰听灀异样的眼神看着一直没说话,还沉浸在惊讶中的连令欢,“连令欢,天镜峰的亲传弟子,略有耳闻,只是连公子你我又不是第一次见面,今日何必假装不认识,是怕有误会吗?” 这回惊讶地是姬予清了,她偏头看向连令欢,眼神里满是疑惑,他们二人何时见过的?连令欢还默不作声。 连令欢假意迎合,顾及到姬予清的面子,“岛主多虑了,既然笑千场的事改变不了,那就还有一事要请岛主帮忙了。” 宰听灀微微颔首,“请说,我自当尽力。” 连令欢尽量不注视宰听灀的眼神,她的眼神满是挑逗之感,“岛上可有一个银面具的男子,或者有没有鬼祟出没?” “这个银面具的人,真没听说过,”宰听灀假装思索着,“至于鬼祟的话,煌罗岛上也的确没有见到。” 姬予清以为又白来了,沉默之时,宰听灀想起了什么,“但是…岛上确实有第一个地方发生过怪事,不知道是不是鬼祟作怪啊?” “什么地方?”姬予清急问道。 宰听灀抬眸,“一个山洞,二位要不要去看看?” 连令欢迟疑了,这个岛主行为怪异,先假冒姬予清,一直都在他们身边,抓走笑千场的话,它可以第一天就抓走,偏偏已经到了第三日,她才动手,这已经很奇怪了。 姬予清并不知道这些,她只想抓住一点点线索也好,“山洞在何处?” “我带二位过去吧。”宰听灀让小丫鬟拿了外衫过来,自己引路,“二位可随我来,离此处不远,因为确有怪事发生,所以一直让人守着那里。” 宰听灀走在前头,姬予清要跟上时,连令欢抓住了她的手,低声道:“小心点。” 这个时候他不方便和姬予清解释这个岛主的怪异举止,只能万分小心,姬予清也感觉连令欢突然之间过度紧张了。 “知道了。”她应声。 跟着宰听灀走了一段路,已经靠近一个山洞,门口有几个守卫,见他们过来,守卫给递了火把,宰听灀还在前面带路,缓缓走进了山洞。 边说道:“二位小心脚下,这个山洞只是入口,这方向是通往地下的,这有一个地下室,平日都是无人来的。” 山洞越走越黑,越来越陡,直到推开一个厚重的门,宰听灀沿着墙边都点燃了火把,周围骤亮,姬予清二人这才看出来,这里是一个颇大的地下室。 周围空旷,弥漫着泥土潮湿的味道,宰听灀带着他们走进去,说起话来还有回声,“二位看到的这个地下室,经常听见有怪叫声,几次都有人听到,不像是人,但这里边不是随便能进来的,所以一直有这样的怪声。” 姬予清环视了一遍,这个地下室简单的很,要说奇特之处,也只有这构造,不像是随便的人能盖出来的。 宰听灀走到了一边扫了一眼他们两个,趁他们二人不注意,手指一弹,一个黑影飞了出去! “啊!那是什么东西!”宰听灀自演自导惊叫了一声! 连令欢一见,怀疑是鬼祟,刚要追上去,被宰听灀抓住了胳膊,可怜兮兮的道:“别走,我害怕…” “你…” “我去追!”姬予清见他们分不开,自己迅速追了出去,她正急迫的想寻到鬼祟的影子。 姬予清一出去,连令欢赶紧推开了宰听灀,“岛主,自重。” “呵呵…”宰听灀嗤笑,“我变成姬予清那张脸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她怎么着你都行,我碰一下就是不自重了?” “那不一样。”姬予清对他来说,就是与众不同的。 宰听灀听到这话,也不能硬贴,她面不改色的走到一个墙壁上敲了敲,没有什么反应,又走了几步敲了敲,俨然道: “这些话你不必说给我听,你冥顽不灵,我也不傻,你不愿意我也不会强求,和你比起来,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这时她敲过的墙壁突然松动,缓缓升了上去,在这墙壁后露出了一个金碧辉煌的墙壁,上刻着日月同辉的文字,还有一个木台,上面放着一块两尺长的玉板。 “这是什么?”连令欢惊诧道。 “其实这里根本没有怪事,也没有怪声,都是我为了骗她离开的,”宰听灀看着金碧辉煌的墙壁,还有玉板,“因为我想让你看到这块石板的内容。” 连令欢蹙眉,对宰听灀好感全无,“岛主究竟有什么目的,不妨直说?” 几次戏弄他,肯定有诈。 宰听灀向他勾勾手指,“目的就是它,玉板,这块玉板是煌罗岛一直相传下来的,由之前的岛主所刻,后来她离开了煌罗岛,我就把这块玉板放置在了此处珍藏。” 连令欢警惕心很强,“既然是煌罗岛相传,为何要给我看?” “你看了之后,自然就明白我为什么要你看了,”宰听灀看出他不信,“你要是以为只看一块玉板,我就能暗算你的话,就太看得起我了,我除了会点幻术,我也不会什么本事。” 宰听灀特意退了一步,连令欢狐疑的像玉板靠近,上面刻着一些字。 宰听灀一直暗暗的看着,每当连令欢接近那块玉板,她的心就越发激动几分,更是迫不及待,等了这么久,她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她心中愤慨,岛主啊,你一定想不到,你离开煌罗岛那么多年后,你的儿子会再回来! 太古界鬼使 连令欢细看着玉板上的文字,文字依然很清晰,他第一眼看到的字,就是:太古界! 玉板上的内容和太古界有关,他被开头的几个字吸引,一股极大的好奇心牵引着他去看后面的文字。 当他读到一半时,他已震惊,尤为惊愕,他顿了顿,后面的文字一时没读下去。 这里,怎么记载着这个?! 这应该是万灵五君才知道的事情,这些事出现在煌罗岛的玉板上,就显得很奇怪了。 宰听灀走过来,“怎么不看了,觉得太吃惊?其实我刚开始发现这个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出现在这里,你也没有听说过,太古界还有一个鬼使吧?” 岂止没有听说过,简直是匪夷所思。 玉板上的前半段,就是说太古界时,有一个自然而生的阴鬼,也就是太古界出现了有史以来的,第一个阴鬼! 这个阴鬼和银面人炼化的三个阴鬼都不同,银面人是用修行之人的灵魄喂养,才炼出了三个阴鬼。 太古界的这个阴鬼,是实实在在的,自然阴气汇聚而生的阴鬼,玉板上记载,这个阴鬼非但没有作恶害人,而且受万灵五君的教化。 万灵五君教化了这个最厉害的阴鬼,而且在万灵五君那习得了很多法术,可净化邪祟之气。 所以这个太古界的第一个阴鬼,和受万灵五君的指引,经常净化鬼祟的邪祟,也做了很多除鬼祟的好事。 简而言之,就是这个太古界的阴鬼,和鬼祟成了对头,一直帮助万灵五君除邪惩恶。 “这个阴鬼成为了鬼使…守护鬼门昆仑遗。”连令欢再念下去,越发不安,这块玉板上提及的东西实在太多。 昆仑遗,就是上极门那块禁地,银面人还让宁忍鱼夜袭过昆仑遗,姬予清也说过,昆仑遗下其实就是万灵五君毕生灵力封印住的鬼门。 玉板上的内容就是说,太古界的第一个阴鬼,成为了鬼门的守卫,受万灵五君的临终前的嘱托,守护鬼门,守护昆仑遗,后来被人叫做——鬼使。 宰听灀接过话说道,“不错,这个太古界的第一个阴鬼,十分厉害,不但有净化邪祟之力,还能保护昆仑遗,只可惜啊…还是死了。” “死了…”连令欢将玉板上的文字后半部分看完,但是鬼使的死,只说被人打的魂飞魄散,却没说是什么人。 “鬼使死后,昆仑遗上才建了上极门,听说万灵五君还有一个叫金秉禾的,现存于世,大概上极门的青师尊就是受了他的指引,才把上极门建在了昆仑遗上,以此保护昆仑遗。”宰听灀的手在玉板上轻轻抚过, “这个鬼使,很厉害,可惜魂飞魄散也不能善终,这个鬼使的事,恐怕没有几个人知道。” 连令欢注意到最后一句话,写了这个鬼使的身份,但名字之处的那一角,突然被宰听灀打了下来,连令欢惊道:“为何要拿掉那一角?” “因为还不想给你看这个,”宰听灀手里拿着玉板的一角,“这块玉板上的内容,我一直都很想给你看,终于如愿了。” “为何要给我看,和我有什么关系?” 宰听灀并未回答他,而是走下了几步,双手一挥,地下室的墙壁上突然闪现了很多赤红色的文字,还有图纹。 图纹的文字在墙壁上动了起来,飘忽的漂浮在半空之中,形成一个圆逐渐靠拢着连令欢。 连令欢当下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些文字和尤山阴殿上一模一样,法阵困住了姬予清,现在这些文字也和当时一样,形成了一个法阵。 连令欢最快速度出了灵剑,要打破这些法阵,但他早已身在法阵之中,灵力也被削弱了许多,法阵把他困在其中,他的灵剑并不能发挥多大的力量。 “别挣扎了,你出不去的!”宰听灀提高了声音,“从你进来开始,就已经逃不出去了。” “你怎么会设这个法阵?!”连令欢质问道,边调息着自己的灵力,以防被法阵吸取了去。 “这是禁术中的法阵,我怎么会呢,”宰听灀阴暗的眼神投向他,不寒而栗,“你不会还没想到吧,这就是你们要找的银面具的人,他在这里设下的,专门让我把你引过来,一会儿他可能就会来找你了。” “你和他有勾结?!”连令欢现在才意识到,他们来到煌罗岛那刻起,就已经踏进了陷阱。 “你怎么和笑千场问一样的话呢,他蠢就算了,你也不聪明,”宰听灀蔑视着他,“不过在圣主来带走你之前,我还要告诉你一些事,你只能老老实实的听着。” 连令欢看着法阵,只要他用灵力,就会被吸取了灵力,现在只能按兵不动,暂且和宰听灀周旋着,希望有机会找出个出口,“什么事?” “在这个煌罗岛上,有过一位岛主,她也是我的前辈,这个玉板就是她所刻的,后来有一天,她却选择放弃了煌罗岛,把整个煌罗岛上的人都弃之不理,”宰听灀一说起来,微微有了怒气, “你知道吗,她只是为了她的儿子,就选择离开了煌罗岛,她是一个非常好的岛主,人人敬畏,但就是因为她有一个儿子,让她把这里的所有人都丢下了这么多年!” 宰听灀逐渐靠近连令欢,眼里满斥怒火,“那个让她放弃了整个煌罗岛的儿子,就是你!连令欢!” “什么?!”连令欢万分不敢相信,“我…原来的岛主是…我娘?” “现在应该叫紫苑散人了,她自己对煌罗岛不管不顾,还不都是因为你,我一直都想找到她,希望有朝一日她可以回来,”宰听灀说着,笑了起来, “但谁能想到,她没等来,我等来了你,起初啊,我对你呢,也不想这样,把你交给圣主的话,我难得再遇到一个自己喜欢的人,但你不领情,我也不能因为你丢了大局,就和你娘当初为了你,扔下整个煌罗岛一样!” 连令欢还在他娘的身份上犹豫,这个他娘从来没有和他说过,甚至师尊也没有说过,但为了他…放弃了煌罗岛,又是为何? 他一直在天镜峰,他娘为何会放弃煌罗岛? “别太惊讶,因为让你更惊讶地事,还在后头!”宰听灀拿出了被她打掉的玉板的一角,铮铮有声, “鬼使的名字是——连时邢!” 鬼使连时邢 宰听灀把玉板掉落的一角碰到了连令欢的脚下,耽耽的看着他,“不用我说,你也知道连时邢是什么人,即使仅有几人知道鬼使的存在,也没人知道鬼使的身份,其实就是你生父!” 连令欢一刹那不敢去碰那一角玉板,但上面的名字,他已经看的清楚了,连时邢,是他爹的名字,可从来没有人和他说过,他爹…是太古界的第一个阴鬼,还是昆仑遗的鬼使… “这个玉板就是紫苑散人离开之前留下来的,她自己所刻,大概就是为了怕有人遗忘这段过去吧,毕竟鬼使对万灵五君来说,简直如有神助。” 连令欢拿起一角玉板,紧紧的攥在手中,他哑然无语,此事,他没有理由怀疑是个谎言。 他低沉道:“你还知道什么?” “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可能你自己还有些不明白罢了,”宰听灀在法阵外踱步,“圣主告诉我,你身上有一个封印,起初我也不明白,看了玉板后,我就明白了,你的封印下封印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连令欢下意识抚上腹部有封印的地方,“是什么?” 他娘一直告诉他,封印下是一股邪气,是他从小遭遇了邪物迫害,就留下了这个伤口,邪气入体,所以要封印起来,才能保命。 但从看到玉板那刻起,他对这个封印产生了质疑,封印下的东西,不可能是什么邪物。 应该和他的父亲连时邢有关…… 宰听灀微微道:“你还不明白吗,你是紫苑散人和一个阴鬼生下的孩子,你生来就有一个阴鬼的灵魄,你和其他阴鬼比起来,只是你多了一个肉身罢了。” 宰听灀突然笑出了声,“说起来倒是觉得可笑,一个有肉身的阴鬼,到底是不是鬼祟呢,你娘用封印封住了你体内的阴气而已,让你看起来和正常人无异,可这也改变不了你是阴鬼灵魄的事实。” 每一句话都像是惊雷抽打在他的身上,四分五裂,让他这么多年的修行所知,都拍的一干二净,他不禁看着自己有血有肉的手掌… 怎么会是有阴鬼灵魄的人?! 他娘在骗他,师尊在骗他,师父也在骗他,就为了隐瞒他,这对他来说真的是一种保护吗? “我不信…!”他咬牙恨齿道。 他明明是一个人,有血肉之躯的人! 就算是他的生父是一个鬼使,可他几千年来的修行,都从来没有意外,每一点都在证实他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 他斩除邪祟无数,现在告诉他,他自己也是一个有阴鬼灵魄的人,这要他如何相信! 宰听灀无谓:“不管你信不信,这都是事实,而且从你来到煌罗岛时,我就觉得这是命中注定的,兜兜转转,你不还是回到煌罗岛了吗?” “不可能!”连令欢反之怒然,灵剑甩出去和法阵冲击碰撞,“银面人在哪,我要见他?!” “圣主早就知道你的事,他也一直在等你,你对他来说,真的太有诱惑力了。”宰听灀话锋一转, “不过,你要是回心转意,及时止损,你也可以和我走,只要让我见到紫苑散人,我就放了你,要不然,你就得沦为圣主的傀儡,你怎么选?” 他毫不犹豫,“让我见银面人!” 宰听灀怒气升燃,“连令欢!你真的是一个硬骨头!你和我走,我可以带你离开煌罗岛,只要你能让我见到紫苑散人,我绝对不会暴露你的行踪,她为了你离开煌罗岛这么多年,她亏欠这里的所有人!她也亏欠我!” 从紫苑散人离开煌罗岛后,煌罗岛就由她接手,可她毕竟不是紫苑散人,没有那么大的实力。 直到银面人以岛上的所有人性命要挟,要抢走煌罗岛时,她都只能忍辱负重,答应了银面人,成了他手中的傀儡! 只要紫苑散人能回来,煌罗岛就可以脱离苦海,摆脱银面人的控制! 这是她唯一的祈愿! 可连令欢此刻已经快失去理智,他不在乎煌罗岛会如何,他只想知道他的封印,还有他的鬼身,到底是不是真的! 现在唯一能给他真相的,就只有银面人了! “让我见他!”他执拗怒色。 宰听灀气恼,连令欢无法成全她,这也怪不得她了,“好,我让你见!但是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落在他手里,只有做傀儡的份,他看中的,只是你的鬼身!” 一个有肉身的阴鬼灵魄,连令欢是第一个,正是银面人可遇不可求的。 ………… 另一边,笑千场还拖着暗小筝,可眼看已经来到了他藏宝的地方,暗小筝把他甩开, “东西在哪?!” 笑千场扫了一遍,此处是一个破旧的渔场,他藏宝的地方就在最大的破船船舱里,他一眼就看到了那艘船,可就这么给暗小筝,他也是不甘心。 他就是偷了点值钱的东西而已,银面人是小气竟然让暗小筝追杀了他这么久,银面人是多重视他的钱? “就在…哪个船上来着,我想想,当时天太黑了,我摸黑藏的,”笑千场心里焦急的很,一旦把东西给了暗小筝,暗小筝绝对会当场杀了他,筹码都没了,还活个屁, “我得好好看看…” 他真是从来没有这么想见舞墨三郎。 暗小筝没有耐心,冲他踢了一脚,“快点!” 笑千场心想:“快点给你,你好快点杀了我,真当我傻是不是!” 这时一阵狂风席过,笑千场还没注意,他的脸就怼上了一个人,转眼舞墨三郎提起笑千场就把他扔了出去,他气势凛然的对上了暗小筝的偷袭。 “李少爷!你终于来了!我就知道你不会扔下我!快救救我!”笑千场在后感激涕零,痛哭流涕。 暗小筝一见,也不打算手下留情,舞墨三郎提笔一挥,一个遁甲撞上暗小筝,被震飞了几丈远。 笑千场见状喊道:“李少爷,你小心!” “闭嘴!”舞墨三郎反斥,很不领情。 与暗小筝对招下来,舞墨三郎毫无逊色,暗小筝却屡次处于下风,舞墨三郎道:“看来你还没到可修行的境界,之前太高估你了!” “口出狂言!”暗小筝怒视。 舞墨三郎当年也是叱咤风云了一时的,一个没有进入修行之期的阴鬼,简直手到擒来,他还不放在眼里,他想干脆利落些,解决了暗小筝。 舞墨三郎踏空而上,灵笔洒下一张巨网,将暗小筝困在其中,暗小筝挣脱不开,在网中尤是雷击一般。 “李少爷,厉害!”笑千场在旁起哄,“能不能帮我解开?” 舞墨三郎随手一弹,笑千场的绳子开了后,他赶紧跑向了一艘船,去找他的宝贝。 打开船舱后,惊喜道:“还好,还在!” 他赶紧把能拿的东西都赶紧都包起来,剩下的不要也罢,保命要紧,在宝贝中掉落了一块令牌,他拿起来擦了擦, “敕?写这字什么意思,不管了,装上!” 连令欢身份 舞墨三郎拎着笑千场的脖领子就走,“赶紧走,困不了她多久!” “这就走!”笑千场扛着一个大包袱,把能装的东西都装了进去,还不忘奉承舞墨三郎一句,“李少爷,你可真厉害,暗小筝都打不过你!” “闭嘴!还不是你惹的麻烦。”舞墨三郎不屑理他,在暗小筝挣脱之前,赶紧带他离开。 笑千场笑道:“李少爷,是不是你发现了我留的记号,是不是?” “再多嘴我就把你送回去!” “切~”笑千场知道舞墨三郎肯定口是心非了,明明就是靠着他留下的记号找过来的,就是不承认他的功劳。 舞墨三郎带着笑千场回到船舫的路上,遇到了也在找他们的姬予清,姬予清神色不太好,舞墨三郎问道:“妖王,连公子呢?” “说来话长,我觉得有点不对劲,”姬予清抬眸道,“岛主好像把我支开了。” “啊!”笑千场猛然惊叫,拍拍脑门,竟然忘记了这么重要的事,“快快快,岛主!岛主和银面人暗小筝都有勾结,就是岛主把我交给暗小筝的!” 若非姬予清提起来,他都忘了岛主。 姬予清心下一惊,“中计了!连令欢可能有危险,我去找他!” 岛主和银面人勾结的话,很有可能连令欢会接触到银面人,那这样的话连令欢就危险了。 姬予清赶紧返了回去,希望连令欢还没事! ………… 宰听灀放弃了再规劝连令欢,“冥顽不灵!” 说完,小丫鬟进来,“岛主,圣主来了。” “知道了。”宰听灀转向连令欢,他依然执拗,“这可是你自己选的!” 宰听灀话落,银面人缓缓走了进来,银色的面具给人冰冷之感,宰听灀颔首道:“圣主,人在这了。” 银面人微微抬手,宰听灀默默退下,现在这里只有连令欢和银面人二人,银面人看到连令欢在法阵之内,黯然一笑, “我一直都很想见你,你也很想见我吧?” 连令欢视如他针刺,“宰听灀说的,是你告诉她的?!” “是我,”银面人毫不避讳,“但这是事实,你是一个有阴鬼灵魄的修行之人,封印封住的只是你的阴气而已,紫苑散人觉得这样你就可以变为正常人,可是,你这样的身份有何不好?各界之中,天下之间,你独一无二!” 这样的独一无二,他情愿不要! 连令欢愤然,“你为何抓我?” 银面人坦然,“自然是因为你独一无二的身份,我手中的三个阴鬼已失了两个,剩下一个暗小筝也不过是个残品,我想要的人,正是你这样的,我想拉拢你!” “一派胡言!我决不会与你为伍!”连令欢凛然,“不论我是什么身份,我也是天镜峰的弟子,你作恶多端,早晚会有下场!” 银面人拍拍手,听到连令欢这么说,一点也不意外,“我就知道你不会,但你的封印如果打开的话,你就是个阴鬼之身的怪物,到了那时候,除了我,没有人会留你,尽管紫苑散人到处给你找改变你灵魄的方法,但那种方法,根本不存在。” 连令欢一时语噎,他娘从不回来的原因,是因为一直在寻找改变他灵魄的方法吗……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连令欢质问道。 银面人幽道:“我知道的事还有很多,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现在我只关心你的封印一旦打开的话,你会是多么厉害,那才是你真正的实力,你有连时邢的血缘,他的阴气也都在你的灵魄之中,你与生俱来的能力,连时邢已经给你了,你却不用,岂不是浪费?” “与生俱来的能力…指什么?”他苦索道。 银面人说道:“净化邪祟的灵力,你没发现吗?” 净化邪祟的灵力… 这只是让他第一个想到了姬予清。 姬予清说过,只要接触到他,她体内的妖丹的妖气,就会受到影响,不痛苦,原来…他真的有净化邪祟之气的能力。 姬予清的妖丹是别人的,那种邪气她不能完全驾驭,这是她和他接触时,姬予清所说的那种奇怪的感觉! 他是在净化姬予清妖丹的邪气! 现在他突然找到了根源,是因为他与生俱来就有了他爹的能力。 银面人继续道:“你的这种能力对我而言并没有用处,我需要的是你打开封印后的力量,你就是第二个鬼使,可以和当年万灵五君相抗衡的力量,有了你的力量,我就可以——打开昆仑遗!” “你的目的一直都是昆仑遗!”连令欢不得不承认,姬予清的猜测一直很准,从昆仑遗那次的试探后,银面人就暴露了野心。 但昆仑遗后就是鬼门,封印了太古界百万鬼祟的地方,一旦打开,天下大乱! 银面人的这个想法,简直太过于疯狂。 银面人深若幽谷的双眸,藏在面具之下,“万灵五君的风光已经过去了,仅剩下一个金秉禾他也是风烛残年,回不到当初,打开昆仑遗虽然不是个容易的事,如果有你这样的人在,简直事倍功半!” “当然,话别说太早,你现在不答应没关系,我也不急于这一时,来日方长,总有一天,你会答应的,”银面人定眸,“在你没有给我满意的答复之前,我也不会对外说出去,还有姬予清…” “你是不是很早就认识她?!”连令欢一直这样猜测,因为他对姬予清的事,太了解了。 银面人听后一怔,又正视着他,“你们两个真是天生一对,一个是阴鬼灵魄,一个是体内镇妖丹,还都很爱问我问题。” 连令欢镇定道,“你见过她师父尘千域,也知道她体内有妖丹,比起我,你和她更熟悉,我反而怀疑,你若是摘下面具,姬予清是不是也认得你?” 银面人漠然视之,手附在法阵上,突然法阵刺痛了连令欢,连令欢被束缚的更紧,银面人冷淡的语气道: “关心我是谁之前,还是多关心你自己,姬予清我早晚都要收拾的,对你我还留了一点希望,待我打开昆仑遗之时,就是你们都葬身之时!” 宰听灀紧张的走进来,“圣主,姬予清正赶过来!” 连令欢紧张几分,这个时候姬予清来,不知能不能和银面人抗衡,“你别动她!” “哈哈…怜香惜玉了?心疼她了?”银面人张狂的笑着,“你放心,我留着她还有点用,你也小看她了,我比你要更了解她,她的能耐可不止你看到的这些,你所看到的她的秘密,都只是冰山一角而已!” 银面人撤回法阵,连令欢还被抽走了半数的灵力,虚弱的很,“我会揭开你的面具的!” “那就拭目以待了。”银面人看向宰听灀,“你也离开,让他们走!” “为什么?抓到他们就为了说这几句话吗?!”宰听灀愤愤不平。 “做你该做的!”银面人的身影消失了。 宰听灀看着连令欢,还是很不甘心,煌罗岛,终究还是得落在银面人的手中! 紫苑散人归 宰听灀和银面人一同离开此处,并且撤掉了这里的守卫,她不知道银面人到底有什么目的,抓了连令欢却这么放走,就为了让他知道自己的身世吗? 走回了银面人所处的船舫上,她注意到银面人特意给这里设了结界。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银面人一掌震飞,当场吐血,她跪在地上,双臂支撑着身体, “圣主…”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想利用连令欢,找到紫苑散人重新回来把我赶出煌罗岛,是吧?” “我没有。”她不能承认。 但瞒不过他,他并没有手下留情,一股力将她提起,如同掐住了她的脖颈,“若是没有你提醒,我反而忘了煌罗岛的事,一直被我欺压,你身为岛主,应该早有不甘心,但你却失算了,不用紫苑散人回来,我也并不打算继续留下煌罗岛。” 宰听灀用力挣扎的身体,“放…过我!” “放过你是不可能的,因为我手里从来不留对我不忠之人,”银面人手中用力,宰听灀在他面前,就像是一个蚂蚁那么渺小又脆弱,“倒是你的灵魄,对我颇为有用。” “不要…不要拿走我的灵魄…求你…” 银面人并未在乎她的哀求,灵魄已经逐渐脱离了宰听灀的身体,宰听灀两眼翻白,身体僵直无力反抗。 突然一道强光打了出来,在银面人手上擦了过去,还好银面人及时收手,给他留下了皮外伤,宰听灀吊着半口气,在地上大口喘息着,惊魂未定。 一个温热的手掌抵住了宰听灀的后辈,将她的灵魄又镇了回去,她得以安然无恙,宰听灀惊诧的回过头,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哽咽难言, “岛主…!” 银面人收了手腕,淡然自若道:“紫苑散人能来,真是意外之喜!” 紫苑散人气场凛然,挡在了宰听灀面前,“你是什么人?!” “我是谁有那么重要吗,紫苑散人应该是察觉到了连令欢的封印有异才赶来的吧,你现在应该去看一看他,知道自己身世后的连令欢,对他自己很是失望。” 紫苑散人瞳孔骤然一紧,连令欢都知道了! 宰听灀在后弱弱道,“他…看到了玉板…” “不关你事,”紫苑散人冷视着银面人,“看来阁下也想打一打昆仑遗的主意了?” 银面人哑然失笑,“果然还是和紫苑散人说话不费力,连令欢的那么好的力量如果不用的话,岂不是辜负了他爹的修行呢,除非他想成为第二个鬼使。” “你做梦!”紫苑散人心里毅然,她是绝对不可能让连令欢成为鬼使的,即使有了他爹的能力,他也会成为一个怪物而已,那样的能力,她情愿连令欢永远不要用! “紫苑散人不必如此愤怒,因为以后让你发怒的事还有很多,这只是刚开始而已,何必这么急呢。”银面人并不打算纠缠了,要全身而退时,侧眸异样的幽声道, “连时邢就是因为对万灵五君太忠心,就要守着昆仑遗的鬼门,所以——我让他魂飞魄散了!” “什么?!”紫苑散人瞳孔一缩,“是你!” “我只希望连令欢不会成为下一个鬼使!”说完银面人消失的无影无踪。 紫苑散人没来得及打出去的一拳,愤然重击了出去,冲破了结界,震的海面起了阵波浪,她双手都在发抖,这么多年,她终于找到了凶手! 杀了连时邢的凶手!就是银面人! “他到底是什么人?!” 宰听灀被紫苑散人吓了一跳,颤音道:“我…不知道,岛主…我,对不起,是我对不起连令欢,是银面人威胁我,我不敢不听,不然岛上的人都得死,我只能听她的…” 宰听灀抓着紫苑散人的衣角哭泣,她的委屈也是无奈,她要是有紫苑散人一点点的能力,也不会让煌罗岛有如今这样的下场。 紫苑散人的心里,现在只有连令欢,还有死去的夫君连时邢,现在有人先杀了他夫君,又动他的儿子,这个仇,她发誓,一定要报! “连令欢在哪里?!”紫苑散人转向宰听灀。 宰听灀赶紧道:“在…玉板的地下室。” 紫苑散人飞快前去,她能感觉到连令欢的封印已经有了异样,肯定是受到了什么影响,如果结界出了问题,连令欢很容易就真的变成了不人不鬼的怪物。 ………… 姬予清到达地下室时,连令欢身上都从里到外渗着阴气,甚是恐怖,连令欢虚弱无力的强撑着自己的意识。 “连令欢!”姬予清向他扑过去,一时看见被阴气缠绕的连令欢,她不知道该从何下手,“你这是什么?银面人对你做什么了?!” “法阵…触动了封印。”连令欢额上青筋暴起,他也在强行控制着自己,“你快离开,封印打开…会伤到你!” “伤就伤吧,我就不信我封不住!”姬予清铁了心,推了下连令欢,撕开了他的衣服,露出了上身,还有那个正在散发阴气的封印, “这是…镇灵的封印?” 镇灵的封印就是专用镇定人的灵魄所用的封印,姬予清没想到连令欢的身上,会有这种封印。 只要有这个封印,那么…连令欢为什么要镇住自己的灵魄? 但封印走了异动,姬予清不会用这种封印,但是重新封回去,就需要很强的灵力才行,她咬咬牙,将自己的灵力渡给封印之上。 连令欢抓住姬予清的的手腕,“别试了,你不会用这个封印,我恢复下灵力,我自己就可以。” 姬予清定眸,“等你恢复了,你就死了!” 姬予清没有停止给封印渡灵力,一刻过去,阴气好像变少了,“还是有点用的,我给你多拖些时间,你恢复过来再说。” 连令欢知道他在劝阻姬予清,她也不会听他的话,姬予清性情更是倔犟,“那你小心。” “知道了。”姬予清能感应的到,连令欢封印后的东西,很强大,有一种奇怪的力量像是能将她的灵力都抵消一般。 连令欢身上的封印,让她更好奇了。 她转眸无意间看到了一旁玉板,提及了万灵五君时,她就惊诧,这上面的东西,到底从何而来里,“还有鬼使守护过昆仑遗,我怎么不知道?” 连令欢微微抬头,到底该不该和姬予清说他的身世,如果说了,会不会连累到她,但不说,现在这个情形,封印已经暴露,也隐瞒不了她。 他低沉道:“鬼使连时邢,是我生父。” 送别煌罗岛 姬予清微许惊讶,但一闪而过,“你不简单啊。” 连令欢抬头看着淡定的姬予清,她没有太大的吃惊,也让他觉得放心,姬予清每次都能给他出乎意料的反应。 “我也是刚得知,其实我的灵魄…” “我感觉的到,”她给连令欢渡给灵力,他的灵魄就和常人不同,这阴气也和他的灵魄息息相关,她已经有了直觉,“这不重要,你要是想说,回去慢慢和我说。” 连令欢无奈的笑了,“好。” 果然姬予清最能给他安慰,让他最放心。 过了一会,紫苑散人匆匆忙忙的跑进来,看到他们二人的场面,立马跑了上去,“封印是不是出了问题?!” “紫苑散人?”姬予清没想到这个时候紫苑散人突如其来的酒出现了,但她出现也未尝不是好事,“封印有点要打开样的子,能重新封住吗?” 紫苑散人点头,焦急道,“能,但要借妖王的灵力了,我重新封印!” “好。”姬予清道。 紫苑散人重新布封印,连令欢飘忽的眼神看着她,她一时无法解释,只能愧对连令欢,一直骗了他这么久,“令欢,一切等回去了,我都会告诉你。” “我都知道了。”连令欢低声道。 “是我对不起你,让你受苦了。” 姬予清叹了口气,“你们母子的事先放一放,回去再说吧,得要多久?” 紫苑散人说道,“半个时辰就好,再去天镜峰找师尊给加一个封印的咒就行了。” “那就好。”姬予清也能放心了,看来连令欢的问题不大。 此时宰听灀也赶了过来,看到了这一幕顿了顿,紫苑散人偏头道:“宰听灀,我知道煌罗岛如今都是你在管,但我希望你明白,在我儿子和煌罗岛之间,我必须只能选择最重要的一个。” 宰听灀低下了头,“我明白,可是…煌罗岛如今被银面人威胁,我该怎么办?他已经要杀了我了!” 想起刚才银面人要杀了她,她就不寒而栗,如果紫苑散人没有出现,她就已经死了,但是以后呢,万一银面人再回来,煌罗岛还是这般。 “这个我再想办法。”紫苑散人也无解,惆怅不已。 姬予清灵机一动,“不如把煌罗岛给我怎么样?” 三人都一怔,紫苑散人问道:“妖王要煌罗岛做什么?” “这里是一片海域,又有银面人掌管,本就岌岌可危,不如给妖界,我会让渊族掌管,但不会影响岛上的人。” “渊族…海域的奉渊?”紫苑散人略有耳闻,前段时间奉渊又再现的消息也是沸沸扬扬,“奉渊的话,的确很可靠,这里的海域也正适合她。” 正好,把渊族安顿在乌司城的护城河附近,奉渊就很是窝囊,这回煌罗岛的海域正好给渊族,而奉渊驻守在这里,银面人也不敢轻举妄动。 姬予清转向宰听灀,“待妖界的渊族过来,你还可以留在岛上,我会和渊族族长说清楚,你觉得怎么样?” 宰听灀愣了愣,随即又点了点头,“只要能保住煌罗岛,我都愿意。” 姬予清暗笑,这次煌罗岛也算没白来,给渊族找了个栖身之所。 宰听灀顿时觉得愧疚,脸上也无光,“妖王,连公子,前几日是我不对,我假冒妖王容貌戏弄了连公子,起初确实有几分想法,但现在我不敢再有别的心思,还请你们不要怪罪。” “嗯?还有这个事。”姬予清看向连令欢,满满的质问,“你怎么没和我说,怕我误了你好事?” “没有…怕你误会才没说的。”连令欢紧着解释,没成想让宰听灀自己说出来了。 姬予清瞥了一眼,“做贼心虚。” 紫苑散人原本还紧张,现在看他们二人也放松下来,从中插了一句,“他有贼心也没贼胆,妖王若是真发现他真有出格之事,随便打就是。” “这是你娘说的,我可没说。”姬予清窃笑。 连令欢唯有长叹一口气,“………” 待半个时辰后,连令欢的封印终于能安稳了下来,连令欢穿好衣服,除了有些无力,就没有别的不舒服了,他起身道, “先去和舞墨三郎他们汇合,回去吧。” “等等,”姬予清回身,看着玉板,“这个东西真的有留着的必要吗?” 这个玉板上记载的事情实在太重要,难免日后会不会就会被泄露出去,紫苑散人哀愁道:“那是我刻的,本想留下一个念想,没想到惹了祸端。” “这个玉板毁了可惜,我带回上书阁,紫苑散人可以吗?”姬予清知道这个玉板,倘若被恪棠看见了,她肯定会高兴的把这东西都复刻下来。 紫苑散人点头,“当然可以,以后就别让它再现世了。” 几人去和舞墨三郎汇合,宰听灀突然跪下,“岛主,您真的…不会回来了吗?” 紫苑散人也知道宰听灀可怜,她为煌罗岛也做过很多,“不会了,有你就够了。” “我知道了,”宰听灀叩首,“谢您今日救命之恩,谢妖王对煌罗岛解救之恩,日后我一定守护好煌罗岛。” “好了,起来吧。”紫苑散人扶她起来,“你有这份心就行了,别送了,以后可能不会见到了,保重。” 宰听灀眼含泪光,“保重。” 几人离开,今日地下室发生的事情,没有其他人知道,舞墨三郎问起来,也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连令欢事,姬予清打算一直烂在肚子里。 除非他自己说,不然就像是她自己的秘密一样,她会永远藏起来。 就这么离开了煌罗岛,发生的事颇为不可思议,对连令欢来说,也是份不幸,日后煌罗岛,恐怕连令欢再也不想来了。 笑千场没有见过紫苑散人,却听说过名号,他悄悄的问道,“李少爷,紫苑散人真的是连令欢的娘呀?” “真的。” “哇,有娘可真好,还有亲人,”笑千场只能暗自感伤,他从小就成了孤儿,和一个师父学了点本事后,师父也死了,他就坑蒙拐骗了这么多年,自己一个人也过来了, “李少爷,你能不能给我解了那什么记号?煌罗岛的事都解决了,你答应过我的。” 舞墨三郎道:“已经解了。” “欸?解了?”笑千场动动筋骨,没察觉到什么,“什么时候解的,你真的给我解了吗,不会是骗我吧?” “你和我去釉坤山。”舞墨三郎漠然道,“我给你安排个地方,以后你不能在骗人。” “那我多没劲儿啊…”笑千场都骗了几十年了,让他改行还不习惯,“那我这里有一个牌子,我在银面人那偷了些东西出来,顺便把这东西摸来了,但看着也不值钱,可暗小筝抓我,可能就为了它吧,你看看这是什么?” 笑千场把敕字令牌拿了出来,“给你。” 人各有不安 舞墨三郎接过敕令令牌,他也不认得,他叫住了姬予清,“妖王。” 姬予清放缓了步伐,“怎么了?” “这是笑千场在银面人那顺手偷来的,不像是值钱的东西,妖王可认得?”舞墨三郎递上敕字令牌。 姬予清双眸一惊,“这是银面人那来的?” 笑千场点头,“是,都是他的东西,我就拿来了。” 姬予清心里久久不能平静,可她看了一眼连令欢如今的模样,这件事还是不要先让他知道为好,“令牌我先拿走了,不要和任何人说。” 舞墨三郎看得出来,姬予清的神情有异,她定然是认得这块令牌的,但她不让对外说,他们自然也不会多嘴。 姬予清偷偷将令牌收到,这件事要回去思量了,敕字令牌,就是魔族的令牌,魔族的令牌为什么会在银面人那里,原因她现在不想深究,银面人的底细,早晚有一天,她一定要揭开! 几个人兵分三路,连令欢和紫苑散人回了天镜峰,舞墨三郎带着笑千场去了釉坤山,她回到乌司城中。 她将玉板放回上书阁后,就跑去了后山的小河边,闭目养神,每次有这样的事后,她都会很久不能平息。 …………一个月后………… 姬予清在乌司城附近的山中,托异族盖了个茅草屋,她起初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是想给自己找一个安静的地方,离开三里妖界,离开乌司城,只属于她自己的地方。 她给自己种了很多花花草草,虽然有些她自己也叫不上名字,但是异族人说这些最好看,她就每种都种上了些。 “快开花吧,红色的都开完了,白色的还是个花苞。” 她给白色的花特意都浇了水,红白交映,就像是互为纠缠,又总有着距离。 她嗅了嗅花香,满意的笑了笑。 她的笑,每次都会让被他意外的捕捉到,连令欢白衫再出现在这里时,他自己都尤为惊叹,姬予清竟然真的在这里呆了一个月。 “花开的真好。”他清朗的声音比水还清。 姬予清抬眸,一刹那的恍惚,看到连令欢完好无损,她多少也安心几分,“异族给的花,肯定不一样,不过也是我种的好。” 连令欢笑笑,“你怎么来这里安住处了,我去了乌司城,金长老说你在这里,我还不太相信。” 在他印象里,姬予清是一个很随意,不挑清幽与否的人,再看一个普通的茅草屋,简单的种种花草,这种日子,倒像是金长老过的。 “你休息了一月,说话却不中听了,”姬予清手上沾了些水向他的脸弹了一下,“重说!” “你这样竟然有些可爱。”连令欢清然笑道。 “不敢当,”姬予清是一点也不想配得上可爱这个词,她还是喜欢坦坦荡荡的自在,“既然回来了,就坐吧,我在做菜,我记得上次的鱼你没吃上,这次一并补上吧。” 连令欢走进去,桌上摆了几道小菜,还有就是一碗面,姬予清端上一盘清蒸鱼,坐下道:“难得我下厨,下次你做。” “好,这等口福,实在难得。”他能吃上姬予清的手艺,可遇不可求,恐怕也难有下次,舍得且珍惜,他尝了一口清蒸鱼,笑道, “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鱼。” “又嘴贫。”姬予清已经习惯他了,从师父失踪后,她就很少再这么用心的做菜了,后来恪棠和她一起一百年,也是恪棠在做,这应该是最近一次好好的下厨了,“紫苑散人又离开了?” “嗯。”这次他不多言,他娘的苦心,他也终于明白了,他没有资格再去抱怨他娘,一切他才是源头。 知道真相的他,自己关在房中半月,他才终于想开,他是一个阴鬼之魂的事实,但是他不能自暴自弃,他不能离开天镜峰,不能放弃姬予清,不能白费他娘的心血。 一切皆有命数,他的命数,可能就是如此。 “渊族已经去了煌罗岛,那里有奉渊,不会有事的。”姬予清说这话,也是让他有个定心丸,煌罗岛貌似成了连令欢的阴影, “我做的面也很好吃,让白白在他爹那偷来的秘方。” 连令欢被她逗笑,果然只有姬予清,才是他的知己,无声无息中,他的喜怒哀乐,都和她息息相关。 “只要你做的,都很好吃,”他抬眸痴痴的看着她,“如果可以这样一辈子,就更好了。” 姬予清的手顿了顿,这样幽静的生活,她何尝不想要,人就是这样,越得不到的东西,就越是憧憬,去幻想, “会有那么一天吗。” 她从不奢望,也不敢奢求,因为她现在做的事还有很多,师父没有找到,银面人的阴谋一个接一个,他的身份还不知道,昆仑遗被银面人虎视眈眈的盯上,这不知道还要耗多久。 连令欢一直没有勇气敢说出来,他其实一直都想和姬予清说提亲的事,和青葙子与恪棠那样,顺其自然的在一起。 但是他现在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他是阴鬼的灵魄,封印终究也是暂时的,不能长久。 他自己就是一个烂摊子,就不能再连累了姬予清,甚至他或许也不能有自己的后代,那样也只会被他牵连。 “吃饭吧。”他再闭口不提。 甚至他觉得现在,和姬予清的距离在逐渐拉远,他和她身份悬殊,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不是一丁半点。 姬予清沉默不语,她也能感受到连令欢的沉闷,这顿饭,就这么静静的吃完了。 外面的花香飘进来,微风拂过,清香留下些痕迹,无处追寻。 乌司城。 恭缪终于把吾断又练上了一个境界,激动的跑进金长老的房间,“师父,你昨日教我的那招,我学会了…你…” 只见金秉禾躺在床上,又在熟睡,可恭缪呆愣住了,他缓缓走向金秉禾的床边,恭缪的手都在颤抖,金秉禾的脸上,手臂上,胸前都是红色的血丝,就像是血脉偾张一般的吓人…… 可金秉禾就在熟睡,好像他全然感觉不到,恭缪的手渐渐的伸向了金秉禾的手,他壮着胆子微微碰了碰他的手,那些缠着他的血丝热的滚烫,就像是在金秉禾的体内燃烧着。 这是他第二次见到金秉禾这样了,他和令欢师兄说过,令欢师兄和他说没事。 可现在,他真的觉得,可能并不是偶然,金秉禾微微动了动,恭缪赶紧跑了出去,就当是没来过,可他看见了就是看见了。 “师父,到底怎么了,那些是什么……” “小白莲花!”里面金秉禾的声音在喊他。 他就当没听见,跑的更远些,他不敢见到金秉禾,不然他很想问,他到底是什么了,看到那些东西,他就越发不安,总觉得金秉禾在一点一点的流逝… 在一点点的离开他…… 师凝天叛逃 风停云淡,正是一个好气候,一早的阳光很是温和,在隐星宗之上,岁昭站在大殿之前,凝视着早练的师弟师妹们,这也是他唯一可欣慰的。 “师门清俗,修行大善。”他暗道。 作罢,他转身去了丘长老的殿中,几日以来丘长老都拖着他,今日应该给他个答复了。 “丘长老,”岁昭身为晚辈当礼叩,他看出丘长老眉间紧缩,想必也是忧愁了几日,“香枝的事,现在您可以说了吗?” 丘长老端坐之上,深沉着气息,“几日以来,思量诸多,你若是非要戳破这层,我也无法阻拦,但她性情你是明白的,你揭穿了此事,你怎么和她解释?” “有过皆罚,并无二致。”他的回答一如既往的坚持。 丘长老叹息一声,没再多言,直言道:“香枝的确是因她保护不周而死,她将香枝引到了沼泽潭,所以也造成了香枝被鬼祟所杀的后果。” 岁昭并没有太大惊讶,反而更放下了心,“多谢丘长老,我知道了。” 说罢,他起身拂袖离去。 只要听到这个真相,他就心里有数,在他人的眼里,或许香枝那样一个入门弟子,和师凝天比起来,微不足道。 可人命并无贵贱之分,香枝因谁而死,就要得到应得的惩罚,况且还是在隐星宗之内。 这也是他作为长老以来,第一次用实权。 弟子们快要下早练之时,岁昭叫住了他们,“都等等,留下来,我有事要说。” 弟子们交头接耳议论了一番,都老老实实的在原地站好,此事师凝天疑惑的走过来,“师兄,这是做什么?” “你,过来跪下。”岁昭面无表情道。 师凝天张望了一圈,亦是没想到让她跪下,“为何让我跪下?还当着他们的面。” “跪下。”岁昭重复了一遍,师凝天气哄哄的只好跪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着实觉得丢人。 “弟子师凝天,跪拜!”师凝天跪下道。 现在就轮到他说话了,他知道待今日结束了,隐星宗会变了风向,无论后果好坏,公道总要有人来说。 他就做了这个人,正如姬予清讽刺他的,他不能再隐世,时间久了,就看不到真假了,他提高了声音,略感肃穆, “师凝天,诟害同门弟子香枝,欲盖弥彰,妄图脱罪,今日,罚——废除修行,冷瀑再重修过!” 话落的一瞬间,好多人还没反应过来,半刻后,底下的弟子们炸开了声音,岁昭也无心去听。 倒是师凝天愤恨的抬起头来,不可思议的盯着岁昭,激动道:“你说什么?!我…没有做过!我没杀她!为什么算到我头上!” 师凝天愤怒起身,她绝对不会服气这个下场,岁昭淡然自若,不骄不躁道, “事实你自己心里有数,我不多解释,你总要为自己的错承担后果。” “我没有!!”师凝天情绪高涨,“凭什么说我杀了香枝,我就是没有保护好她而已,她被鬼祟杀了,凭什么怪到我身上!我不服!我要见丘长老!” 师凝天风风火火的就要去找丘长老,岁昭伸手拦住了她,“这是丘长老亲口承认的,今日不会有人再偏袒你。” 师凝天最后一点侥幸也没了,她只恨,当初香枝死了,她就不应该告诉丘长老,让香枝死了就死了,她推开岁昭, “你要废我修为,也得师尊出面,你没资格!” “现在这一出,你觉得师尊为何还不出面?”岁昭戳破她最后的强硬,师尊一心只为隐星宗,弟子的事,都是长老的事,根本不会过问,哪怕他要废的师凝天的修为。 “我不管!要废我修为,去冷瀑那种折磨人的地方,当我是什么!”师凝天强硬的就是不服气,她骨子里的傲气,向来都是说一不二的, “香枝怎么了,她算什么东西,一个卖艺的下等人罢了,也配和我站在一起,她死了是她没本事!” 下面的弟子都不敢说话,怯懦的低着头,他们也被师凝天欺压惯了,看到师凝天如此,他们也心悸。 “这么说,你承认了,”岁昭看向底下的弟子,指了几个人,“带她去冷瀑禁闭,明日执行惩戒。” 被指的几个弟子颤颤巍巍的上前,也不敢动手,小胜在最前头低声道:“师姐…你别为难我们了,和我们…去吧。” “滚!”师凝天一脚踢开小胜,“你算什么东西,也敢碰我,今日,我偏要见师尊主持公道,谁敢动我,我杀了他!” 被师凝天如此一恐吓,其他几个弟子纷纷都胆怯的不敢上前,岁昭蹙眉,二话不说,一道掌风打了出去,落在师凝天的身上,犹如洒下了一张网,将她困在其中。 “放开我!你这是动用私刑!”师凝天撑着身体,被压的站不起来,“赶紧放了我!” 岁昭见师凝天如此猖狂的模样,越发反感,就越是对自己自责,以往果真是他太心盲了,都看不清师凝天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很少有今日这么大的怒气,掌风更厉,“这叫就地正法!” “不能!我的修为不能废!”师凝天惊恐万状,她辛辛苦苦修行的这么多年,怎么能因为一个香枝而一无所有,前功尽弃,可岁昭出手不留情面,她情急之下,拉过了小胜,挡在了自己的身前! 小胜惊呼,“师姐…不要…” 她拿小胜挡了岁昭的灵力,她得以空出了手,这个情形,她没有别的办法,岁昭一见她用小胜挡刀,赶紧收了手。 师凝天狠狠的将小胜抛了过去,趁机逃跑了。 弟子们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场闹剧,也是隐星宗前所未有的场面,师凝天逃跑了,这就意味着,她的罪名可能又要成了叛逃师门。 岁昭接住小胜,看了眼师凝天逃跑的方向,现在肯定追不上了,他看向小胜关心道:“师弟,怎么样?” “我没事…”小胜忍痛站起来,“就是腰有点疼。” 师凝天出手就是这么狠,就差点没给他踢断了骨头,岁昭现在心烦意乱,今日的烂摊子,肯定是得传出去了。 “师凝天叛逃师门,罪加一等,会派人前去追查行踪,废除修行!” 话落,他就拂袖而去,这件事,他要和师尊好好说一说了,给个交代才行,至于师凝天,他不觉得后悔。 她杀了人,还能心安理得的过了这么多年,已经足够善待她了。 赠定情信物 师凝天叛逃隐星宗的事,传的沸沸扬扬,主要还是隐星宗多少年来没有过大事,此时一有事,就是师凝天叛逃的大事。 隐星宗给各个门派发了贴,如看到师凝天在地界上出现,都会扣留,并告知隐星宗,现在的师凝天已经无处遁形。 她那张脸,平日里混的多了,谁都能认得她,想找个地方藏身也是困难。 她只能尽快离开仙界的地盘,在人间隐藏,但这一样不安全,她都要处处提防。 “香枝!死了也不安宁!”师凝天愤恨的关上窗户,她现在甚至见不得光,都是因为一个死去的人。 这时门上突然紧关了一声,她紧张的看过去,外面没有人,门却自己动了,她警惕着走过去拉了拉门,们却怎么也拉不开了! “什么人,给我出来!”师凝天对着门踹了几脚,门已经被人做了手脚,她出不去了。 不知被什么人盯上了! 忽的她后背一凉,地上有一个不属于她的影子出现,她猛地回头抬手就要打过去,却被身后那人按在了门上,那人的手很有力气,按着她的后颈,如同掐着她的命脉。 “你是什么人?!”师凝天挣了两下,“放开我!” “仙界的师凝天,当初何等风光,沦落至此,真是可惜。”他话语冰冷,如同他脸上的银色面具一样没有生气,“现在外面到处都是认得你的人,你到哪里都逃不出隐星宗的手掌心,不妨与我一起。” 师凝天怒道:“你算什么?!放开我!” 银面人的手中用力,刺痛感扎进她的后颈,她痛道:“住手!你对我做了什么?!” “没什么,就是让你尝尝苦头,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是在我面前马上死掉,二是和我走,我给你报仇,给你想要的。” “我凭什么相信你!” 银面人揪着她的头发,让她翻了个身,“他们一直都在找我,你知道我吧?” “你是…那个银面人?”师凝天看到他的面具就心里一惊,原来这个人真实存在,就是这个人有那么大的本事吗,他就是姬予清和连令欢一直在追杀的人。 银面人浑身都散发着冷峭之感,“我替你选第二个,你不是喜欢连令欢吗,他现在正和姬予清在乌司城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盖了茅草屋,只有他们两个…你觉得你还有机会吗?” “住口!我不喜欢连令欢!他不配!”师凝天已经恨透了连令欢,“我恨姬予清!” 因为姬予清的出现,连令欢巴结着她,连岁昭都贴着她,姬予清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他们这样! 她师凝天哪点比不上姬予清! 银面人淡然道,“都一样,你无路可走,你应该感谢我,我还能让你看到姬予清狼狈不堪的模样,你不吃亏。” 话是没错,师凝天却也不傻,“你要我做什么?” “我要你做的事,你一定很感兴趣!” 银面人面具之下的双眸渗着黯然,让人看了不禁沉沦于此。 ………… 过了两日,岁昭去了妖界,但金长老说,姬予清不在妖界,给他指了个地方,近日姬予清都在那里住。 他有些话,很想当面亲口和她说,他不知道师凝天的事有没有传到她那里,但是他还是希望她可以听到,他已经改变了,他想让她看到。 他不是碌碌无为的。 然而当他满怀期待的赶来之时,却顿住了脚步,他不敢向前多踏出一步。 茅草屋内,姬予清走了出来,去花田巡视了一圈,面露笑容的喊了一声,“连令欢,你看,白色的花开了,我就说它这两天一定会开。” 连令欢拿着水桶给花浇水,特意看了一眼白色的花,“这花比芙蓉还香,不知叫什么名字。” “管它叫什么,好看就行了,”姬予清舀了一瓢水,洒在白花上,对白色的花情有独钟,莫名的喜爱,“而且我觉得,是我种的好。” “你说是就是吧,”连令欢看着姬予清开心的笑容,他就满心欢喜,习惯她的喜好,直到现在的爱屋及乌。 姬予清手上洒了点水,她弹向了连令欢,连令欢措不及防的一脸水珠,姬予清笑道:“清淡如水这回名副其实了。” 连令欢不急不慢的擦了擦水珠,反之笑笑:“你倒是很爱捉弄我。” “好像真是这回事。”姬予清呶呶嘴,挑逗意味颇深。 “你这样…”连令欢扶着额头,“我真的有点矜持不住。” 姬予清在他额上敲了下,“怎的矜持不住,我要是和恪棠一般勾引你几下,你岂不是得疯魔了?” “我真的没有青葙子那样好的品性。”连令欢耸耸肩,“你也不是恪棠,你是什么样,我就喜欢什么样。” 姬予清倒抽一口凉气,“有点酸,不过还算中听。” “可我又不能每日和你说,”连令欢颇感遗憾,“来日方长。” 发生的事还有很多没有解决,都还没有结果,他们的未来,他也看不到。 姬予清深知他话里有话,她的手指穿插过他的五指,连令欢的灵力,在净化着她的妖丹,这种温热感,就是她的安全感, “来日方长,不急当下,我们的路还长。” 他温柔的握住她,眼含秋水,“玲珑携千古,百邪永不侵。” “什么?”姬予清偏头问道。 “那块玲珑白玉的含意,”连令欢轻声道,“就当做定情信物吧。” “玲珑携千古,百邪永不侵…”姬予清喃喃道,她摘下玲珑白玉,端详了几眼,“可我没有什么给你的,怎么办?” “这个给我吧。”连令欢在她耳上取下了两只红珠耳环,“只有我有。” “随便。”但姬予清总觉得她的信物太过于廉价,和连令欢的玲珑白玉比起来,这个太轻了些,好在连令欢也不在乎。 岁昭目睹了这一幕,默不作声的悄然离开了,心里总有些不舒服,他想和姬予清说的话,再也没机会出口了。 连令欢一块玲珑白玉,一句玲珑携千古,百邪永不侵,就俘获了姬予清的死心塌地。 师徒间心迹 “小白莲花,怎么还没吃饭?” 金秉禾在榻上爬起来,喊了两声恭缪,却迟迟没有人回应,他也奇怪,恭缪每日这个时候都会准备好早膳了,现在都没找到人影。 他正要走出去,就迎面撞见恭缪端着一锅燕窝粥进来,神色不悦,放下就要走,“师父,我炖了燕窝,你吃吧,我去练功了。” “你不吃吗?”金秉禾奇怪的看着他。 恭缪头也没回,“我不饿。” 他如此反常的模样,都写到了脸上,金秉禾一眼就看的出来,燕窝热腾腾的冒着热气,他自己坐下吃了几口,可怎么吃也不是滋味。 透过窗口,他能看到恭缪练功的身影,今日他也格外用力,招招都很是发力,金秉禾忍不住走了出去,在门口高声道: “你这么练只会练坏了手臂,谁教你这么拿剑的!” 恭缪听后,停了下来,“是。” 恭缪抬剑继续练,金秉禾叫住了他,“别练了,进来!” 金秉禾回屋坐下,恭缪诺诺的走进来,一脸心不在焉的样子,一点也不会撒谎,金秉禾直言道:“你怎么了,这么不对劲,练功还带着那么大脾气,你有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 “我听了。”恭缪沉头道。 “听了你还那么练,”金秉禾也不想和他置气,“行了,说吧,你怎么了?” 还没什么事能逃过他的眼睛,恭缪那么心大的人,都能这样,肯定不是小事。 恭缪沉吟不语,也在斟酌着自己该怎么开口,才不会让金秉禾生气,也不会让他觉得难过,可他切切实实的看到了金秉禾身上的那些东西,他做不到视若无睹。 “师父…你为什么会经常困乏,头疼?” 金秉禾深眸抬眼看着他,须臾不语,“你是看见别的了吧?” “我…”恭缪干脆就一吐为快,藏着总不是事,“是!我看到你睡下后,身上都是红色的血丝,我看到过两次,每次你头疼的厉害睡下就是那样,我…想知道,为什么?” 金秉禾长叹一口气,转身还是盛了碗燕窝,没有要回答他的意思,“出去!” “你不说清楚,我不走!”恭缪扔了吾断,“你既然让我说,又不答我,到底是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金秉禾顷刻变得冷漠无情。 恭缪气急败坏,他隐忍着焦急和怒气,只是气自己更没用,“你不是说要我传承你的本领吗,你却什么都不告诉我,光有舞刀弄剑有什么用,我想知道的是你为什么会这样!” 金秉禾拍了桌子,扔了汤匙,“把吾断捡起来,我告诉你!” 恭缪利落的捡起吾断,竖耳倾听。 金秉禾也同样愤怒交加,又无处发泄,被恭缪这般逼迫之下,他也控制着自己不是因为一时冲动, “我告诉你!因为当初太古界万灵五君合力,毕生之力封印昆仑遗,我能活下来就实属不易,我的修为已经退了九成!” 恭缪有种不好的预感,“那…你身上是怎么回事,也和这个有关吗?” “那是油尽灯枯之相,我为什么再不用吾断,正因为我的灵力已经无法拿起吾断,所以我一个油尽灯枯的人,嗜睡犯懒能有什么奇怪的,”金秉禾目光灼灼,心里越发堵塞,他不愿再提的事情,终究还要在拿出来示人, “或许再等个几年,我就入土为安了,你就因为这个不好好练功吗?!” 恭缪浑身颤抖,很重要的东西别人抽走了一般,他最不想听到的事还是发生了,这是他想到的最坏的结果,可他还是难以接受,眼泪夺眶而出,味道那么苦涩。 “哭什么!去练功!”金秉禾厉声道。 恭缪抽噎着,怔怔的看着金秉禾,凝视了良久,跪在了他面前,抓住了他的衣衫,字字那般酸涩, “你答应我,一定不要突然消失,因为我会怕,你在我的生命里一直都是特别的存在,你给我所有生的机会,请你也给我一个回报你的机会!” 他唇齿间都是发颤的,满含热泪,他永远记得把他带去天镜峰的人金秉禾,把他在乞丐街捡回来的还是金秉禾,没有金秉禾,就不会有今天的恭缪,他对未来满怀期待。 金秉禾就是他对未来的光,可这束光,亲口告诉他,要消失了,他厌恶的黑暗还会接近他。 金秉禾的手拍了拍他的头,每每看到恭缪如此脆弱,他就狠不下心来,不敢告诉他也是知道他定然接受不了。 他淡弱了语气,“人固有一死,也没有不散的宴席,你能因此介怀,说明你还没成长,你要向前看,你的路还很长,我肯定不能一辈子都陪着你。” 恭缪没经历过人的生死轮回,他对人与人的疾苦看的还不够多,在他眼里,美好的东西太多,就接受不了一丝一毫的瑕疵。 恭缪以后要走的路,确实还有很多,他决不会止步于此。 “起码在眼下的每一刻,你都不能不告而别,”恭缪闷着声音,“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去找你。” 金秉禾点头,心中另有一番滋味,是不是恭缪和他一起后,恭缪看到的东西,都太过于残忍了,他已经无法让恭缪再回到当初没心没肺的孩子了,这究竟是对还是错, “我不会走的。” 只要有金秉禾的一句话在,恭缪就能安下心来,只要金秉禾能和他在一起,只要金秉禾不会突然消失,只要还有时间,一切都还来得及, “说话算数,师父。” 金秉禾弹了他额头一下,“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赶紧吃饭,去练功。” 恭缪擦了擦眼泪,重重点头,起身就坐下和金秉禾一起吃饭。 他并非心中彻底释怀,尽管他在金秉禾那里得到了答案,可也只是让他堕入了另一个黑暗泥潭,一个没有金秉禾这束光的地方,永远都是黑暗的。 在这之中,他有想过,如果金秉禾真的离开了他,他到底何去何从,他还怎么办,他能怎么办。 也许,他就是下一个金秉禾。 昆仑遗阴灵 夜里,姬予清看着朦胧月色,有些出神。 这几日她在这悠闲度日,还不知外面是什么状况,银面人是不是又在谋划着什么。 这时乌司城方向突然一道光柱冲天,上空骤然亮了一下,姬予清心头一紧,不像是异族,异族是不允许在乌司城内随便用灵力的。 连令欢也察觉到了什么,走了出来,“那道光柱是什么?” “不知道,”姬予清蹙眉,以防万一,还是要去看一看,“乌司城内,去看看。” 二人一同去乌司城刚才有过光柱的地方,还没落地,就远远看到了一阵浓烟,乌司城的街道上,出现一个大坑,周围的房屋没有毁坏,只是整条街上都泛着烧焦的味道。 白白就蹲在大坑旁边,异族族长也在场,姬予清看了看这个情形,“族长,这是什么?” 异族族长摇头,“不知,突然从天而降一道光柱,却不见人影。” “搜查乌司城!”姬予清当即道,现在这个时候,一旦要有银面人做手脚,必须要提防才行,“还有异族都要小心。” “是。”异族族长道。 姬予清看着这个莫名其妙的大坑,绝对不是平白无故出现的,现在她只怕又是银面人的手段。 这时乌司城的另一处,传来一声哭声,姬予清飞快赶了过去,但哭声没有寻到,只看到一个黑暗之中有一个人影闪现,又快速的消失。 姬予清要追上去,可也没了追踪的方向,“这个人的身影,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人已经跑了,”连令欢回头看了一眼周围,都没有损坏,“这人不会平白无故进来,看看其他人有没有事。” “那个人影,像不像是惜央真君?”姬予清讳莫如深的眼神,十分笃定,她应该没有看错,“惜央真君投了银面人,若真的是他,看来银面人又有动作了。” 连令欢疑惑道,“可他来乌司城做什么?” 这也是姬予清正疑惑不解的事,来乌司城就为了弄出点声响也不太值当,还暴露了自己的行踪,至于冒这么大的险,有待深究。 此时异族族长赶过来,凝重眉心,“妖王,丢了一个人。” 姬予清定眸,“何人?” “上极门送过来的那个孩子,阿游!”异族族长说道,“那人声东击西,目的就是偷走那个孩子。” “上极门的阿游…”很久不提,姬予清快要忘记了,曾经上极门送到妖界一个几岁的孩子,上极门没有说原由,她就是看在上极门给了那么多钱的份上,收下了这个阿游,后来阿游被放在异族寄养。 惜央真君趁机潜入,就为了偷一个孩子… “阿游,为什么要偷走这个孩子…”姬予清立即道,“族长,通知恪棠,马上告知上极门,阿游被惜央真君盗走,我即刻就去。” “是。” “我和你一起去。”连令欢说道。 姬予清点头,“现在看来,上极门对阿游,肯定隐瞒了什么!” 如果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孩子,上极门的青师尊为什么要送到妖界,银面人还要惜央真君亲自前来乌司城偷走阿游,现在姬予清确定,阿游的身上,肯定还有她不知道的隐情。 他们刚要动身,恭缪跑了过来,“妖王,令欢师兄,我师父让我过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要不要帮忙?” “既然来了,一起走吧,去上极门!”姬予清现在需要格外注意,切勿给他人可乘之机。 恭缪还不明所以,稀里糊涂的就马不停蹄的跟着他们两个一起去了上极门。 有恪棠提前告知上极门,上极门半夜防备,青师尊也早就在等着他们,青葙子引了他们进去,青师尊心急如焚,见到他们终于来了,赶紧支开了旁人, “妖王,这回事情大了。” “阿游身上到底有什么,银面人抓走他有何用?”姬予清问道。 青师尊的焦灼都写在了脸上,“事到如今,我也不再隐瞒,其实阿游是我当初故意送到妖界,企图寻求一个庇护,原因,是因为阿游,其实是一个阴灵!” “阴灵?!”三人异口同声诧异道。 青师尊点头,皱着眉头,“当年受金长老之托,上极门特意建立在昆仑遗之上,那时我就发现昆仑遗内已经有阴气在泄露,所以我为了不要让这些阴气扩散开来,我将这些阴气汇聚在一起,造了一个阴灵出来,用作这些阴气的容器。” “青师尊,你和银面人有过之无不及啊,他炼出阴鬼,你造阴灵?”姬予清很是无语。 阴灵不可怕,可怕的是青师尊造的阴灵阿游,是承载了昆仑遗内诸多阴气的容器,它的阴气是昆仑遗中的万鬼万年以来的积怨,堪比十个阴鬼。 青师尊也十分有愧,甚是着急,“妖王,我一直用灵力掩盖阿游身上的阴气,我把他送到妖界,就是为了让他离昆仑遗远一点,现在落在银面人手中,后果不堪设想啊!” “一个昆仑遗中阴气所成的阴灵!青师尊…真得夸您一句!”姬予清冷嘲热讽已经难以平息她的怒气了,早知道阿游还有这样的身份,就应该早点除掉,以除后患,现在后患已经来了, “那阿游的阴气,是不是可以和昆仑遗下的万鬼有感应?” “是,他们是心智相通的,所以阿游不能靠近昆仑遗。”青师尊焦灼万分,一想到后果,他就心悸,“阿游可以和昆仑遗下,鬼门中的万鬼心智感应,甚至阿游可以鼓动鬼门中的万鬼!” “您别说了,”越听下去,姬予清就越觉得害怕,一直以来,青师尊把这么危险的东西藏在妖界,这简直是一颗雷,碰了就有粉身碎骨的代价, “您直接说,怎么办?阴灵肯定不能留,涉及昆仑遗,必须除掉,现在惜央真君抓走了阿游,我还不知道行踪,有什么办法可以找到阿游吗?” “有!”青师尊在他的青龙玉杖上拿下了一颗玉石,“这颗玉石之中,有阿游成人形之时的阴气,我为了时刻掌握阿游的踪迹,留了这个。” 姬予清拿过玉石,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这之中封着些阴气,“这东西怎么看?” “给它些灵力,就能找出阿游现在所在之处。” 姬予清在玉石上注入些灵力,玉石有了反应,光滑的镜面上出现了一个画面,“这是什么地方?到处都是树,哪里的树林?” “我认得,”连令欢眼中深邃,“槐树成岭的地方,在隐星宗东南脚下!” 槐树岭害人 姬予清不管是哪里,只要把阿游能抢回来,才是重中之重。 “你带路,走吧。”姬予清急道。 青师尊感激道:“妖王,此事劳烦你费心,金长老那边,希望您多帮衬几句。” 如果让金长老知道他还弄了这个阴灵出来,肯定饶不了他,虽说阴灵可以除,但时间久了,已经把阿游当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孩子看待,所以拖拖拉拉的到了今天。 姬予清不理睬青师尊,她一心只有那个阴灵阿游,他这个人不大,却能对昆仑遗有那么大影响,后患无穷,不要不落在银面人手里,手段狠毒些也没什么。 三人连夜赶往隐星宗的槐树岭,待他们到了槐树岭,已经天亮了,可周围空空荡荡的一片,什么都没有。 恭缪说道,“要不要求助一下隐星宗帮忙,在他们这由他们来,应该更快些。” “也好。”姬予清又看了一眼玉石,“可还是槐树岭,我们已经到了,这要怎么找?” 这时,槐树岭之下传来一阵人声惨叫,三人赶紧循着声音过去,是槐树岭下的一条路,很是狭窄,只见一阵黑色浓烟包围在那,里边还传来很多人的惨叫声。 恭缪作势就要跳下去,“我下去看看。” “别去,”连令欢拦住了他,“那可能是毒障。” 恭缪急道:“可是那里边有人,还不知道是什么人,会不会死了?” “已经死了。”姬予清定眸,“没有声音了。” 顷刻间,毒障内寂静无声,没有人在呼救了,他们的心也悬了起来。 一刹那,在毒障之中跳出了一个人影,一闪而过,姬予清眼神锐利,“惜央真君!果然是他!” 说罢,姬予清飞快的追了上去,惜央真君手里正提着阿游,大概是看到了姬予清在后面穷追不舍,在槐树岭里,专走陡峭的地方,企图甩开姬予清。 毒障散去,恭缪跳了下去,只见是七八个干枯的尸体,而且看样子刚死不久,都只剩下皮包骨了,连令欢一边担心着姬予清,一边看着这些人的衣着, “都是隐星宗的弟子,灵魄被取走了。” “这下完了,还指望隐星宗来帮忙呢,他们自己先折在这了,”恭缪焦躁的想了想,“令欢师兄,隐星宗的弟子在自己地盘上还能中计吗?” “不知道了。”连令欢也在想,惜央真君不熟悉此处,还能把这些隐星宗的弟子给引到此处,定然是用了些手段的。 “去追阿游。”连令欢向天发了一个剑影出去,希望能给隐星宗报个信。 姬予清正追着惜央真君,突然在不知何处有一声求救声,姬予清匆忙之中看了一眼,好像是有一个隐星宗的弟子在跑,但她还得追阿游。 “妖王,你去救人,我去追!”恭缪的速度显然快了姬予清一步,姬予清真是刮目相看,恭缪还有连令欢保护,她换了方向, “你们小心!” 恭缪和连令欢去追惜央真君,姬予清向着刚才有人求救的方向赶去,这条小路上,隐约看见了一个隐星宗的弟子在跑,可除了他,姬予清没看到其他人,猜测可能是刚才在毒障里跑出来的。 “站住!别跑了!”姬予清拦住他,那弟子和疯了一般,一脸的惊恐,“我是姬予清,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我…是隐星宗弟子小胜,是…大师姐,她引了我们几个过来,然后用毒障杀人…” “师凝天?!”姬予清惊诧,倒是听说了师凝天被隐星宗追查的事,没想到她还回来以怨报德了,“那她为什么和惜央真君在一起?” “我也不知道,我们就发现了大师姐的踪迹,前来带她回去,就碰见了惜央真君,他们都在毒障中中毒,然后被取走了灵魄…我逃出来的…”小胜吓的脸色苍白, “妖王,求你救救他们,通知长老…大师姐她疯了,她要害同门…” “我知道了,已经告知了隐星宗,隐星宗很快就有人来了。”姬予清定眸,现在师凝天难道也和惜央真君一样,为银面人效力了吗? 如果没有师凝天引路,这些隐星宗的弟子也不可能会中计,在这里被毒障杀害惨死。 姬予清要带着小胜一起走之时,突然一支短剑飞了过来,姬予清手疾眼快,拉过了小胜,但小胜还是被短剑刺伤了耳朵,鲜血直流。 “是大师姐!”小胜痛道,只见姬予清面前,师凝天气势汹汹的与她对峙。 姬予清将小胜推开,“你躲远点。” 小胜捂着流血的耳朵赶紧找个地方躲了起来,姬予清死死盯着师凝天,重声道:“你真是怕自己活得太自在了,几年前杀害同门,今日还能杀更多同门,你和银面人为伍,他能给你什么?” “姬予清,收起你惺惺作态的样子,”师凝天恶狠狠的盯着她,“他能给我生路,我为隐星宗做了这么多,还不是要断了我的路,废我修为!而且,杀了那些人的是惜央真君,不是我。” “若没有你把他们引过来,他们怎么会死,果然和当初的嘴脸一样恶心!”姬予清愤恨道,看来她可以为香枝兑现承诺了。 姬予清地动山摇的气势,袭了过去,师凝天一跃而起,灵剑抵消了姬予清的掌力,“姬予清,你未免太自以为是了!” “银面人只是在利用你而已,你要是现在回头,隐星宗或许还能救你!”姬予清最后劝告道,“你要是还冥顽不灵,就怪不得我了!” “少来这套!”师凝天怒然用灵剑顶风刺向姬予清,姬予清在头上摘下了玄铁长刺,翻身而过,在师凝天的脖子上划了一道血痕出来。 “姬予清!!”师凝天摸了摸脖颈上的血迹,咬牙切齿,“你成心羞辱我!” “羞辱你还不如去找个畜生!你太高估自己了!”姬予清毫不留情,玄铁长刺在师凝天的灵剑上擦着火花,在师凝天的手上又划了一道。 师凝天收剑,瞥了一眼自己冒血的手背,心下知道自己不是姬予清的对手,这时从天而降一个天网,师凝天迅速后退了几步,躲开了天网。 一看来人,果然是这样,“师兄,看来你成心要置我于死地!” 岁昭现在看到师凝天,是格外的厌恶,那些惨死的弟子,都是出于她手,“你罪无可恕!只有死路一条!” 惜央真君猝 岁昭从未这般放过狠话,小胜看呆了,岁昭一直待人宽厚温和,能看到大师兄这般,想必是真的生气了。 师凝天毫不在意,嘲弄一笑,抬起带血的手腕在嘴边舔舐了一下,“你在气什么,气我杀了同门,还是动了你的心头所爱啊?” 她飘忽的眼神射向姬予清,暗有所指。 姬予清只觉得她这种眼神,足够是恶心至极,“千隐君,你若是还下不了手,留着她后患无穷。” “我明白。”岁昭周旋着灵力,带起来一阵飓风,师凝天眼神黯淡,厉声道: “既然你真要赶尽杀绝,丝毫不念旧情,那我不能怪我了,今日我未能亲手杀了那些酒囊饭袋,日后,我一定血洗隐星宗!” “辱没师门!你当真在自掘坟墓。”岁昭出手不凡,狂风怒号,一阵沙尘席卷着师凝天。 师凝天驭起灵剑,掌中发力在沙尘中打出了一个口子,冲天而出,“在你的心头宠面前,可千万别输,不然丢尽了你的脸面可不好!” “胡言乱语!”岁昭甩袖一股灵力化刃,形成了一张网追着师凝天。 师凝天没有丝毫惧怕,每每看到姬予清那张脸,她就心里更愤怒,一腔怒火无处发泄,“那你就直接杀了我!不然只要我活着一天,我就不会让你们安宁!” 岁昭怒斥,“你已经丧心病狂了!” “我们走着瞧!”师凝天灵剑挥出个银刃,劈开了岁昭的刀网,势如破竹的攻势刺向了岁昭。 岁昭抬眼横踢了一脚,踢中了师凝天的手腕刚才受伤的伤口,师凝天一时震颤,灵剑被岁昭打飞了出去,眼看岁昭马上就要得手。 突然暗小筝出现,在岁昭和师凝天面前横插了一杠,师凝天被暗小筝拉回,“撤!” “站住!”姬予清抬眸,只见暗小筝手里的,正是阿游! 阿游又到了暗小筝的手里,就离银面人不远了,姬予清随手捡了师凝天刚才掉落的灵剑,她已经追不上暗小筝了,将灵剑汇聚灵力扔了出去。 灵剑飞速飞了上去,暗小筝也注意到了姬予清的在后追袭,身影一侧,灵剑在她脸上擦了过去,脸皮上多了一道伤痕。 随后暗小筝和师凝天就消失不见了,阿游也终究是没有追上! “糟了!”姬予清恨道,“这回麻烦大了!” 岁昭因为今日之事,心里不痛快,看着姬予清说道:“那个孩子是什么人?” “阴灵!”姬予清坦白相告,事到如今,也没得隐瞒了。 岁昭惊诧之时,躲着的小胜畏缩的跑了出来,“大师兄,妖王,那个孩子…好像疯魔了,我亲眼看到了!” 姬予清抬眸,“你看到了什么?” 小胜刚才真的被吓傻了,这才缓过来,“那些同门师兄师弟们先是被毒障毒害,然后被那个孩子吸走了灵魄,我看见了那孩子的眼睛,都是黑的,甚是吓人!” “先被毒害再吸走灵魄…”姬予清想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要先毒死,要灵魄大可直接拿走,何必多此一举。 岁昭道,“小胜,带我去刚才毒障的地方。” “哦,好。”小胜带路,姬予清和岁昭又去了那些弟子被毒害的地方,地上的尸体,岁昭看着就痛心。 姬予清蹲下来,看着这几个奇怪的尸体,“这是什么毒?没见过。” 尸体发黑,连人的眼睛都变黑了,这等剧毒还没见过,姬予清伸手要去碰,被岁昭拦住, “别碰,这是尸毒!” “尸毒什么说法?”姬予清收回了手,离的远些,不用想,其实只要是在银面人那出来的,就没有好东西。 岁昭解释道,“尸毒乃是在尸体上提炼出来的剧毒,异常阴毒,竟有人拿来害人。” “先用尸毒毒害,再吸食灵魄…”姬予清绞尽脑汁都在想,这到底有哪里不对劲。 岁昭突然眼里一道精光,“阴灵的话,如果吸食带尸毒的灵魄,阴鬼修行会大增!” “卑鄙!”姬予清愤然,一脚踩碎了地上的碎石,“千算万算,还是失算了!” 让阿游吸食带尸毒的灵魄,阴气增长数倍,而且还异常阴毒,这样的话,阿游能变疯魔肯定是无疑了,放在谁身上都得变疯魔。 她还是低估了银面人的底线! “师凝天和暗小筝已经逃走,我马上命隐星宗搜查槐树岭。”岁昭毅然道。 姬予清顷刻间,突然想起了连令欢和恭缪那边,“还有惜央真君!” 如果惜央真君再跑了,这次这就一无所获了! ………… 连令欢拦住了惜央真君的退路,只可惜刚才跟丢了人,不知惜央真君把阿游带去了哪里,和惜央真君僵持不下,也不知多少个回合, “惜央真君,念在往日旧情上,把那个孩子交出来,我放你走!” 惜央真君猖狂而笑,“连令欢,你可莫要天真了,到手的肥肉哪有拱手让人的道理!” “那就得罪了!”连令欢不给他留一点退路,灵剑直指惜央真君,惜央真君的灵力不低,僵持下来,连令欢还有些棘手。 惜央真君挥手一个法阵,散至半空,顿时昏暗无光,“想拿我,你还嫩了点!” 恭缪看了一眼连令欢,心中另有了想法,“令欢师兄,我断他后路。” “小心。”连令欢提醒道。 恭缪现在还不敢直接和惜央真君硬碰硬,只能学着金秉禾教的,投机取巧些了。 连令欢假意制造了一场混乱,沙尘飞扬,掩护着恭缪,恭缪趁此机会,绕到了惜央真君的后方,但飞尘很快就被惜央真君打散,连令欢和惜央真君相互纠缠着。 恭缪看准了时机,控着吾断,大喊一声,“令欢师兄,闪开!” 惜央真君察觉时,已经为时过晚,连令欢侧身而过,躲过了吾断的剑气,只见吾断冲破了法阵刺向惜央真君。 惜央真君抬手阻挡了一下,吾断受阻,恭缪当机立断,一鼓作气,成不成就看吾断和它的有没有默契了。 恭缪双掌起了法阵,灵力灌进灵剑之中,他咬紧紧了牙关推了出去,吾断气势磅礴,将惜央真君一下推了数丈之远,“令欢师兄!” 连令欢站在惜央真君身后,灵剑并上,前后攻击推着惜央真君,连令欢只要把惜央真君推的更近些就行了,连令欢银光剑影闪现,牢牢的困住了惜央真君。 “成了!”恭缪一咬牙,吾断也到了火候,一掌打了出去,吾断势如破竹,冲破了惜央真君的阻碍,在惜央真君胸膛之中穿过! 银面闯上极 恭缪顿了顿,连令欢在后一掌打出了吾断,“恭缪!” 恭缪一下反应过来,立刻收了吾断,只见惜央真君口鼻喷血,胸上泛红了衣衫,连令欢趁机压住了惜央真君,惜央真君跪在地上,奄奄一息。 恭缪走过来,“令欢师兄,他会不会死?” 他没想到会下手这么重的,直接把人给打死,惜央真君瞠目欲裂,“你们别妄想阻止圣主!” 连令欢不抱希望的质问了一句,“阿游在哪里?!” 惜央真君仰天长笑,突然自断筋脉而亡,恭缪吓得向后退了一步,眼看着惜央真君就在他面前倒下,就没了呼吸。 “他自杀了。”恭缪惊道。 连令欢只觉得不甘心,没能在惜央真君这得到阿游的线索,此时姬予清和岁昭赶来,姬予清看到惜央真君断了气,就料到也不会有什么线索了。 “阿游被暗小筝带走了。”只要被暗小筝带走,就等同于落在了银面人的手里,姬予清一时慌张无措,不知该如何才好。 岁昭开口道:“师凝天和银面人勾结残害无辜,隐星宗自然也不会置身事外,我会派弟子前去搜捕,其他的,你们尽管开口。” “暂时不必了,”姬予清抬眸看着他,“阿游的事,还要回去从长计议。” 岁昭也不好再多言,连令欢拱手道:“千隐君,告辞。” 连令欢三人可谓是马不停蹄,在槐树岭有了这一遭,还不知以后会怎么办,三人直奔上极门。 上极门内,青师尊忧愁不能寐,看到他们三人空手而归,也知道白跑了一趟,青师尊担心道:“已经派了弟子日夜看守昆仑遗,以防万一。” 银面人抢走阿游,最大的可能就是打昆仑遗的主意,一时之间,上极门都慌了起来,姬予清也同样是如此,昆仑遗一旦被银面人盯上,昆仑遗就危险数倍。 “上极门多加防范吧,我回去和金长老商谈再说。”姬予清说道。 青师尊点头,“好。” 在上极门出来后,姬予清心有不安,一路上都在想着这回事,她转向连令欢,问道:“银面人为何把主意打在了阿游身上,而不是你?” “因为阿游是最快的办法。”连令欢从知道阿游被银面人带走时,就明白了银面人的用意,在煌罗岛上时,银面人就想利用他封印之下的力量去打开昆仑遗。 但他和阿游比起来,阿游的力量虽然不如他,但是银面人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让阿游吸食中了尸毒的灵魄,增长阴气数倍。 而且,阿游银面人可以足够控制,手无缚鸡之力的阿游和他相比,肯定得是阿游更合银面人的心意。 姬予清默然不语,心想难道是银面人心急了,还是知道连令欢根本没有会帮助他的可能,才选择了阿游…… 到了乌司城后,姬予清直接去找了金秉禾商议阿游的事,金秉禾思量半响, “银面人对昆仑遗虎视眈眈,现在这很难办。” “我知道,所以我才来问你,我不知道该怎么办,阿游也没找回来,惜央真君死了,又来了个师凝天帮助银面人,她果真不识好歹!” 说起师凝天,姬予清就一肚子火,早知道她是个祸害,当初就不该看隐星宗的面子,给她安个随便什么的罪名,或者偷偷私下杀了也行,还能永除后患了。 姬予清这边还在忧心忡忡,危险也总是夜黑风高时如约而至… …上极门… 圆月高照,银色的光亮中,藏着凛冽的凄凉感,上极门寂静无比,每个人都如临大敌,在做防范。 却没有人注意到,上极门的大殿之上,坐着一个冷峭的人影,他头顶的圆月辉映下,银色的面具清冷煞人。 他目空一切,索然无味的看着弥漫着紧张气味的上极门,“上极门,不过如此。” 暗小筝出现在他身后,“圣主,我查探过了,上极门的人几乎都在昆仑遗那边,今夜他们还是松懈了。” 银面人一丝嘲讽的意味,“除了青师尊,上极门还有几个能打能抗的人?” “大弟子青葙子,”暗小筝话锋一转,“但是青葙子为了救狐族的一个女子,金丹一分为二,现在修为极低。” “愚蠢至极,那就先抓了他们两个,”银面人淡然起身,“我亲自去会会青师尊!其他的喽啰,让师凝天去。” “是!”暗小筝迅速离开。 银面人有恃无恐的站在大殿屋顶之上,俯瞰着上极门的一切,眼里充满了欲望,不惧破晓,“万灵五君…你们的报应来了!” 大殿之下一个弟子经过,发现了银面人,“你是…!” 银面人在他还没说完时,手指一弹,那弟子就昏了过去。 银面人幽然跃下,只奔青师尊的后殿,他的气息很是隐秘,寻常人根本察觉不出来,甚至他已经到了后殿门口,青师尊在里边才有了点惊动… 银面人的指尖轻触殿门,殿门轰然炸开,他淡然自若的走了进去,刚踏进一步,一道极强的法阵的就朝他而来,他挥手一挡,便挡住了青师尊迎面打出来的法阵, “青师尊比我想的要暴躁了些。” 青师尊手持青龙玉杖,见到这张银色面具,就心生寒意,料想到外面的弟子可能已经凶多吉少了,“敢擅闯上极门,你也是不小的胆子!” “上次我让宁忍鱼过来,青师尊说后生可畏,难道不是因为青师尊老了吗,连个后生都都忌惮了,”银面人不畏的向青师尊逐渐靠近, “话不多说,我此次为昆仑遗而来,青师尊在这就显得有些碍眼了。” “看来你势在必得了,也得先问过我同意不同意!”青师尊青龙玉杖一震,整个后殿都地动的厉害。 银面人单手高抬,手指在半空中打了个响指,只见青师尊的青龙玉杖突然炸裂,青师尊扔开青龙玉杖,双手都被灼伤。 “青师尊果然不太行,上极门当初何苦要守着昆仑遗呢,也避免了今日的下场。”银面人讥讽道,一股杀气扑面而来, “我没空陪你耗下去,青师尊,保重!” 恪棠的求救 师凝天收了灵剑,不屑的扫了一眼地上被她解决了的诸多弟子,她抬头看了一眼所谓的昆仑遗,“这到底有什么东西?” “圣主吩咐,离开昆仑遗,去守着那几个人。”暗小筝出现,她对师凝天也极不友好。 师凝天也是看不起暗小筝的,毕竟只是一个阴鬼而已,她不理会,与暗小筝擦肩而过。 到了后殿之中,师凝天看到眼前的景象微微一怔,青师尊身上都是伤痕累累,昏倒在地上,还有青葙子和恪棠被绳子捆住,青葙子的嘴角挂着暗红色的血迹。 在场的就是毫发无伤的银面人,师凝天不禁惊愕,这个人到底有多大的本事,能把青师尊打成手下败将也是稀奇。 “外面的漏网之鱼都走不出结界,圣主放心。”暗小筝禀报道。 银面人不动声色,走出了后殿。 师凝天目送他们离开,转头看着这三个人,她的目光锁在了恪棠身上,现在他们都在昏迷之中,尤其看到这个恪棠,就勾起了恪棠曾经羞辱她的事。 她缓缓蹲下,在恪棠头上取下了一根发簪,发簪尖锐的一头落在了恪棠的脸上,“你们妖界的人,都是一路货色!” “胡说…”恪棠恍惚之中听见了一点声音,仅有的意识低声反驳了回去,“妖界…从来都不是…别人能随意诋毁的…” “原来还能说话啊,”师凝天故作惊喜道,手上的发簪用力了些,刺入了恪棠的皮肉之中,“狐狸精不是靠这张脸迷惑人吗,我给你毁了,你是不是就是狐族最没用的狐狸,没有魅惑他人的人,也没有九尾的狐狸,想想我就很开心。” “唔!…”恪棠被刺痛闷痛一声,她微微抬起头来,昏昏沉沉中只有师凝天模糊的脸,“你就是嫉妒而已!你想要的都得不到!” “少来揣测我!”师凝天愤然手上一落,一道长长的血痕在恪棠脸上划出。 鲜血滴落,恪棠的脸也觉得麻木,嘴边浓烈的血腥味,“你生气了,就说明我猜对了,你就是嫉妒我,嫉妒妖王,嫉妒妖界…我们过的都比你好!” “逞一时之快无用,恪棠,现在你是阶下囚,上极门马上就要没了。”师凝天起身,满是报复的发泄,怒然在恪棠腹上狠踢了两脚。 恪棠惊慌失色,“不要!我…的孩子…住手!” 师凝天脸色阴毒,“哦?你在提醒我吗?” “啊!…师凝天!”恪棠接连又被师凝天踢了两脚,钻心的疼痛缠身,扯着她的五脏六腑。 师凝天见恪棠哭诉的痛苦模样,她就越发满足,她不顾恪棠会如何,只有她对恨意的发泄, “你当时帮助姬予清一起羞辱我时,怎么没有想到会有今天!我打不过姬予清是真,但姬予清总是在乎你的不是吗,上书阁的主人就这么在我的面前求饶,如果她知道了,会怎么想?哈哈哈…” “你这个疯女人!”恪棠咬牙忍痛恨道。 “疯就疯了,我师凝天哪点不好,非要在你们面前屡次低三下四,”师凝天如同找到了发泄口,照着恪棠的肚子就越发用力,越发猖狂,“都是被你们逼的,你要是死了,放心,我会给你超度送行,也决不会让你变成鬼也缠着我!” 师凝天甩袖走出了后殿,守在门口,她已经迫不及待的看着今夜的上极门,是如何毁于一旦的! 恪棠腹痛难忍,又有绳子捆在身上,浑身如万蚁蚀骨,她一头冷汗,她看到自己落红的痕迹后,痛心刻骨,已经无声无力,哑然失声痛哭。 “我的…孩子…孩子啊…!” 这日,不仅让她刻骨铭心,也终生难忘,她的孩子保不下来的话,她一定要将师凝天粉身碎骨! 现在上极门外面看似寂静无声,实际上已经危机四伏,昆仑遗上,岌岌可危,更大的危险已经靠近了。 恪棠极痛之时,强行动了动灵力,可微动一下浑身就蚀骨的痛苦,这是她最绝望的时候,她只有把消息传出去,才能救得了所有人。 “再试一次!一定可以…”恪棠奄奄一息,调息着体内的灵力,哪怕是抽筋断骨之痛,也一定要把消息传出去。 现在上极门里,只有她可以向外求救,她哪怕用一点点的灵力也好,能够与姬予清传念,她就一定会来! “啊!…”恪棠满头汗珠,小腹的疼痛似乎在带走她的生命一般,“我恪棠一生没做过什么亏心事,求上天就可怜我一次!…求你了!” 终于,灵力能强行带动了一点,但极少的灵力肯定撑不了多久,她试着给姬予清传念过去,哪怕只有一句话的时间… “上极门…危!” 只说了这一句话后,她就撑不住了,眼前发黑昏了过去,她不知道这句话,有没有给姬予清听到,她到底为今天的上极门做了什么。 她也不知道,等她醒过来,她的孩子还在不在,她还能不能活着,上极门能不能脱险,昆仑遗能否保住… 昆仑遗前,银面人站在昆仑遗结界前,掌心对着结界,能感觉到结界的反斥,银面人淡然自若,掌中一股力发出,和结界冲击下,湖面轰然泛起了百尺水花。 暗小筝在后抓着失去理智的阿游,定睛看着银面人和结界的较量,僵持了一刻后。 银面人手中一震,偌大的结界刹时崩塌,水花四溅,震荡了好一阵,银面人踏进湖面,双脚在湖面上漂浮着,他步步走向昆仑遗。 昆仑遗外形巨大,看似像一个漩涡,青砖雕塑,百尺之高,仿如山峰伫立。 刚刚靠近这里,就让人感觉到这周围的阴冷之感,这种感觉,非同寻常,银面人面对庞大的昆仑遗,流露出了异样的神情。 “久违了!”他凝望着昆仑遗,思绪万千,诸多回忆不断在脑中充斥徘徊,那些困扰了他这么多年的事,终于有了几分回应。 “昆仑遗下,我族先祭。” 他眼含泪光,这是他心心念念了多久的一幕,终于,在今日得以实现。 昆仑遗这是他的恨,昆仑遗后的鬼门,是他的人性。 恭缪救恪棠 银面人伸过一只手,暗小筝将阿游交给他,他看阿游的眼神就是冷漠无情的,在他眼里,阿游就是一个容器,要为他打开昆仑遗付出一切的工具。 银面人手一松,就将阿游身上的掩盖阴气的灵力解除了,顷刻间阿游变得浑身漆黑,七窍都在冒着阴气,甚至连暗小筝也忍不住躲了躲。 “太古界鬼门后的阴气果然不一般。”银面人隐约笑了两声。 他生生将阿游打回了原形,成了一个没有外表的阴气团,拿在他的手里,这个力量让他很满足, “还要感谢一句青师尊,留了这样的好东西给我,一把昆仑遗的钥匙,绝佳!” 在他发现阿游之前,他寄托于连令欢身上,可阿游的力量比不上连令欢的阴鬼灵魄,毕竟继承了鬼使的血缘。 但阿游唯一比连令欢好的地方,就是它可以与鬼门后被封印了几千年的万鬼感应,既然无法借用外部的力量打开昆仑遗,那么,就可以里外夹攻。 只要万鬼在鬼门后躁动,他推波助澜在昆仑遗后给一个力量,这太简单不过。 暗小筝提醒道:“圣主,三更了。” “知道了。”银面人抬手一挥,在昆仑遗前又重新设下了一个禁术结界,这个结界只有他可以打开,“远处守着。” “是。”暗小筝走的远了些。 这时的上极门外,姬予清看着昆仑遗的方向,顿时察觉到了异样,“金长老,昆仑遗那边有异样。” “恭缪,你去找恪棠他们。”金秉禾目光凝聚,“我们去昆仑遗。” 姬予清在听到恪棠的那句话时,突然钻进了脑袋里,让她一度误以为是出现了幻觉,不过她联系恪棠还没有回应时,让她确定,那句话就是恪棠的。 上极门的昆仑遗,如临大敌。 恭缪虎步腾腾的向上极门内跑去,一路上他看到很多昏倒在地上的上极门弟子,看到越多,就觉得越不安。 终于当他看到了师凝天身影时,他就没有再找的必要了,恪棠他们一定就在里边。 师凝天看到恭缪,她毫不掩饰自己的讥笑,嘲讽道,“你这个呆头小子已经被天镜峰除名,到了金秉禾的手里,怎么还一点没变?” 恭缪不想和她多浪费口舌,反正从一开始师凝天缠着令欢师兄时,他就很不喜欢师凝天这个做作的人,“多行不义必自毙,我不想和你打,你让开,我放你走。” “哈哈哈…”师凝天狂妄而笑,“口气可真大,你要是能在我手里过了三招都算是你有长进了,呆头呆脑的小子,也配和我这么说话!” “既然如此,”恭缪挥手吾断,气势如虹,周围的气场都跟着变了,恭缪是想快刀斩乱麻,快点解决,因为他很担心金长老那边, “得罪了!” “装什么装!我还怕你不成!”师凝天灵剑一出,毫不留情,刀网飞了过去,覆盖在恭缪头上,要将他活剐。 恭缪毫不畏惧,因为他知道金长老那边危险数倍,他不能在这里耗的太久,刀网落下之时,吾断横扫半圆,一一将刀网打散。 他速战速决,不惜再用出了尤山劈山脉的那一招,再次向金丹借力打力,这次他做了些准备,应该不至于会伤的太重。 “躲过我一招能怎么样,别在我面前死的太难看!”师凝天狂傲无比,招招都要刺中恭缪的死穴。 恭缪屏息凝视,吾断攒够了灵力,一剑如虎就冲了出去,震动了大地,只见一道绿光,吾断的剑气化为了碧色。 师凝天被打出了数丈远,口吐鲜血,恭缪的胸口也隐隐作痛,还是用力过猛,一时驾驭不了,他不顾师凝天,只说了一句, “我不想杀你,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恭缪始终觉得,师凝天在隐星宗的人面前忏悔的话,可能还有机会重新来过。 他跑了进去,看到浑身是血的恪棠头皮发麻,青葙子和青师尊都伤的很重也不清醒,但看样子好像恪棠的情况更严重些。 “太好了,还活着,”恭缪探了探恪棠的鼻息,将恪棠扶起来,给她渡了灵力,暂且让她恢复过来,“恪棠,你可千万不能有事,你要是出了事,金长老一定得气死了。” 金长老生气的话,肯定对身体更有损害,半响恪棠终于咳了口气,“咳…” 恭缪又惊又喜,急问道:“恪棠,你怎么样,你哪里不舒服?” 恪棠痛苦的捂着小腹,“能不能…救救我的孩子…求你了。” “孩子…”恭缪脸色苍白,竟然忘记了恪棠有身孕的事,难怪恪棠身上会有那么多的血,“那…怎么救,我不会…有没有丹药什么的,我给你拿!” “焕灵丹…在青师尊的香炉中。”恪棠只记得上次动了胎气,青师尊就是这么救的,只求这次还能救她一回。 恭缪慌乱之中赶紧去香炉里找,只是太烫了,他在香灰里翻找了半天,终于有一个红色的小锦盒,他不顾烫手赶紧捡了出来, “是不是这个?” 恪棠自己服下,“我自己可以调息灵力,你看青葙子和青师尊怎么样了?” 恭缪给青葙子和青师尊渡了灵力,半刻后,最先醒过来的是青葙子,青葙子醒过来的第一眼就是寻着恪棠,但看到恪棠脸色苍白,浑身是血的样子,他顾不得自己的伤,紧张的抱着恪棠, “恪棠,你怎么样,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你…” “我没事…”恪棠气息微弱,“青葙子,你别管我,赶紧…去昆仑遗。” “可你…” “我都说了我没事了,快去…金长老问你,你就说…我很好,我让你过去的,他就不会再说你了…”恪棠推着青葙子,“快去吧。” 青葙子满眼心疼的看着恪棠,依依不舍的只能如此,青葙子走后,恪棠对恭缪说道:“恭缪,你也去吧,这里没事的,他们那边更危险…” 恭缪也正好想走,“那你有事一定叫人,我去了。” 恭缪离开了殿中,恪棠眼睛泛泪,她不怕疼,就怕今夜过后,她会失去什么,害怕失去姬予清,失去金长老,失去青葙子,或许还会…失去孩子。 昆仑遗门破 恭缪赶去昆仑遗时,只见姬予清和连令欢都手足无措的背拦在结界之外,他搜寻着金秉禾的身影,金秉禾还在结界之前周旋, “师父!” 金秉禾叫住他,“别过来!这个结界是禁术,会把你卷进去。” 恭缪止步,但看着金秉禾自己还坚持着和银面人的结界抵抗,他就不能坐以待毙,他还是走上前去,和金秉禾并肩一起,“我不怕!” 金秉禾无奈道,“说你傻还真是傻!送死送的比谁都及时!” “恪棠怎么样了?”金秉禾又问道。 恭缪沉默了,青葙子在旁低声道,“对不起金长老,是我没能保护好恪棠。” 言下之意,金秉禾也听的明白,“回去再和你算账!” 姬予清抬眸看着银面人的这个结界,完全将昆仑遗又阻隔开来,他们根本进不去,但眼睁睁的看着银面人就在昆仑遗前,在冲破昆仑遗的封印。 “根本打不开,怎么办?!”姬予清着急又绝望。 “拼上这条命,也绝对不能让他得逞,打开昆仑遗!”金秉禾信誓旦旦,赌上了一切。 恭缪听的很不舒服,就怕金秉禾说个不要命的话,“师父,不会有事的,还来得及。” 昆仑遗前的银面人看着这一幕,不禁觉得尤为可笑,他一直静默不语,看到这里他忍不住笑道:“你们只会白费力气而已,我废了这么的力气,难道是为了陪你们玩的吗?” “你到底是什么人!”金秉禾质问道,“你为何非要打开昆仑遗,打开昆仑遗的鬼门,对你又能有什么好处?!” 银面人侧眸看着他们,“只要没有坏处,就是好处。” 这种话,在姬予清听来,就是丧心病狂,“金长老,不要和他僵持,他早有预谋。” “还是你最了解我,姬予清。”银面人淡然一笑,“平心而论,你比他们都聪明,只可惜你站错了人。” “你想生灵涂炭,我和你道不同不相为谋,这无可厚非,”姬予清定眸,“你从何得知的我师父?”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万灵五君不一定就是站的最高的那几个,”他目似剑光,“知道万灵五君那点事,又有什么奇怪的。” 金秉禾眉头一皱,“看来你是太古界的哪位了?!” 太古界的时候,万灵五君就是人人敬仰,那时混乱不堪,如果其他的厉害人物,这他一点也不意外。 银面人轻笑,“堂堂万灵五君的金秉禾,已经风烛残年之躯,我对你不感兴趣,至于我,你们也没有必要知道。” “而且…”银面人意味深长的道了一句,“能将昆仑遗打开,这是我最得意的事。” 显然他不怕后果如何,开了昆仑遗,太古界时被封印在此的万鬼都将逃出来,到时何止各界门派,就连人间也不能幸免。 这时昆仑遗震动了一下,连令欢惊道:“昆仑遗内有颤动。” “那是万鬼在和他回应…”姬予清抬眸,现在她只能看似平静,其实已经心乱如麻,“他在外借用阿游的阴气,打算和万鬼一起冲破昆仑遗!” 万鬼能有响动和他回应,就意味着昆仑遗这层禁制,已经遭受了威胁,而且昆仑遗这么多年,万灵五君的灵力镇在这里,必然也有减弱。 正说着,昆仑遗上传来一声断裂的声音,姬予清几人大惊,没想到昆仑遗能这么快破解。 昆仑遗已经出现了裂痕,银面人的结界仍然坚不可摧,银面人将阿游的阴气都一鼓作气,倾注进了昆仑遗中。 昆仑遗大为震动起来,恭缪见此情形,赶紧拉开了金秉禾,“师父,结界打不破的,昆仑遗要开了!” “不行!昆仑遗不能开!”金秉禾依然坚持,如果昆仑遗打开了,他就算是死,也对不起死去的几个人。 当初他们五人一起封印昆仑遗,不能到了他这里,他能眼睁睁的看着昆仑遗被人打开。 “师父,已经阻止不了了!”恭缪不忍和金秉禾说这个事实,可是就在眼前,他们都看到了,昆仑遗已经断裂,结界迟迟打不开,他们没有办法,无力回天了。 姬予清收了手,目色凝重,“金长老,从长计议,他势在必得,这次,我们输了!” 恭缪挡掉了金秉禾的手,金秉禾眼神涣散,尽是失望,他已经能想到,接下来,会是一个什么样子的情形。 银面人逞意深重,“认命吧,万灵五君结束了太古界,我就要重回太古界!” 说罢,银面人向后退去,几人看着昆仑遗,在一刹那阴气汇聚,昆仑遗在巨大的阴气之中,被席卷上了半空。 从空轰然炸裂,这一声,响彻云霄,震耳欲聋。 昆仑遗的雕塑摔的粉碎,顷刻间湖面翻涌,从湖底翻涌出了一股浪花,阴气如黑云压城,遮盖住了仅有的月光之色。 伸手不见五指,黑压压的一片,笼罩了整个上极门,连令欢赶紧抓住了姬予清的手,以防走散,遭遇不测。 “师父!”恭缪情急之下,顺着金秉禾刚才的方向,摸黑找到了金秉禾,他还没事就好。 “都不要乱动。”连令欢混乱之中喊了一句,让他们都听得到。 连令欢挥了下剑,周围的阴气溃散了出去,他们能勉强看到几个人脸。 此时,姬予清也才看到,无数个黑漆漆的黑影,在湖面上的漩涡中飞了出来,“鬼门下的鬼祟都逃出来了!” 他们被困了太多年,得以重建人间,都迫不及待的汹涌而出,万鬼还是出来了! 这些鬼祟将散布在人间的每一处,也注定将会掀起一层波浪。 昆仑遗的秘密,再也瞒不住了。 “小心!”连令欢灵剑砍杀了一个鬼祟,护住了姬予清。 与此同时银面人的结界打开,银面人从中走出,看着这盛况,他尤为满意,“这和当年的太古界相比,还是差了许多,万鬼闹人间,不知能否成为空前绝后的混乱。” 银面人只留下了一个银色的影子,就进入了黑暗之中,姬予清心里愤慨,忍不住回头喊道: “洛南一!” 连令欢惊愕的看着姬予清,为何会提到洛南一。 她不知道银面人还在不在,她笃定道:“你是不是洛南一!我一定会揭开你的面具!” 上极门商讨 鬼门大开,阴气笼罩,万鬼从中逃出。 一时之间,仿如遭遇了混沌,各个门派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的手足无措,只有疯狂斩杀,才算是唯一的办法。 不论东仙南神,哪个门派,先为自保,并且纷纷派了下山的弟子,前去保护人间的凡人。 天镜峰奔赴南山四岳,在山脚下设起了结界,以防鬼祟冲进人间,为祸人间。 昆仑遗的阴气逐渐散了去,天空灰蒙蒙的阴沉,几人都看着残坏的昆仑遗,已经无可挽回。 “我终究还是没能守住!”金秉禾懊悔无及,深深的自责,昆仑遗鬼门已开,这个场面,是他都始料未及的。 “师父,这不是你的错,”恭缪安慰道,“要怪就怪银面人,是他心术不正!” 姬予清双手紧握,目光似箭,看着灰雾一般的人间,这何尝是她想看到的,“从一开始,就错了。” 错在追查失踪的修行之人,没能心狠下来。 给了银面人一个可乘之机,有了今日的局面。 “先去看看青师尊,当务之急,各个门派要齐心协力,有一个办法才行。”连令欢克制着自己的躁动,尽量沉稳些,现在不能所有人都慌乱不动。 金秉禾赶到后殿时,先看到的就是恪棠,心疼的看着她憔悴的模样,“这次…你受苦了。” “我没事。”恪棠扶起旁边的青师尊,“金长老,你快看看青师尊怎么样,他被银面人打伤后,就一直昏迷。” 金秉禾看了一眼,“内力受损,银面人下了死手!让他去休养几日,应该能醒过来。” “是。”青葙子扛起青师尊去找个地方休息。 恪棠起身,“现在,要怎么办?” 外面乱成一团,兴许各个门派,还不知道万鬼到底从何而来,昆仑遗的事,必然也要解释一番。 “告知各个门派,前来上极门,我和他们解释昆仑遗,”金秉禾深沉道,“并商议要如何解决此事。” 连令欢说道:“我去吧。” 连令欢前去告知各个门派,恭缪也一起跟着,“令欢师兄,我陪你一起。” 身在上极门中,姬予清都能听到外面鬼祟的低吼声,可想而知人间如今得是个什么样的场面,还有各个门派会是什么样。 正午三刻,几十个门派的人都如约而至。 气氛异常的紧张,怪异非常,每个人的表情都凝重的可怕,在上极门大殿之中,接连有人走进来,却无一人先开口。 直到臧启粗犷的声音,横冲直撞的进来,还没到大殿,就听见臧启的声音,大吼道: “上极门到底藏了什么猫腻,外边都乱成一锅粥了,是不是上极门和银面人也串通好了,一起养鬼呢?!” 乔鹊追着撵上他,在他肚皮上重重打了一巴掌,“别乱说!真要是同伙,还能找你商议!” “别跟着老子,走远点!”臧启甩开乔鹊,气哄哄的走进大殿,进来他扫了一眼到场的人, “呦呵,这来的够齐的!” “这胖子真不会说话。”笑千场在舞墨三郎耳边小声说了一句,“他是谁?” 舞墨三郎已经静默不语,没有搭理喋喋不休的笑千场,每次有人进来,笑千场都要问问是什么人,也难得笑千场能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门派的人,自然就觉得好奇。 臧启看到全场鸦雀无声,找个地方就坐下,“自讨没趣,有这功夫还不如去外面杀杀鬼祟,都在这王八瞪绿豆呢!” “你才是王八,你说话好听点!”乔鹊生气的斥责道。 臧启住声,一脸的埋怨。 随后岁昭独自前来,没了一直随行的师凝天,众人也都心知肚明,对岁昭的到来,也并不多言,有了师凝天一事后,再有今日的乱局,隐星宗都“沾了”师凝天的光。 “在下来迟了。”岁昭谦礼道。 然而并没有人回应他,他也知道为何,现在隐星宗在他们眼里,也没有那般的威望了,他独自坐下。 笑千场一见,两眼发光扯着舞墨三郎就激动道:“那位是不是千隐君?秋月如圭之名的那位?是不是?” “是不是和你有什么关系?”舞墨三郎警告的意味道,“再多嘴,我拔了你的舌头!” 笑千场冲舞墨三郎吐了吐舌头,“臭脾气!你怎么不对别人这样,和别人好声好语,和我就和欠了你似的!” 随后,天镜峰的宫阳和陆良出面,几乎大大小小的门派都在场了。 金长老此时才站起来,面对这么多人缓缓道:“诸位,我长话短说,现在的乱局皆是因为银面人打开了太古界,万灵五君毕生之力的封印之所昆仑遗所致,昆仑遗下有一鬼门,封印着太古界时百万鬼祟,如今银面人心术不正,打开鬼门,释放万鬼为祸人间,今日召修为前来,就是为了商讨如何解决此事。” 底下开始细细碎碎的议论声,事关重大,都不敢轻易说出口,而且都没想到,上极门的禁地昆仑遗,还是太古界的封印之所。 太古界封印之所,就离不开万灵五君了。 有金秉禾在上,位高权重,威望素着,谁也不敢就说是万灵五君的不是。 陆良先开了这个口,“金长老,昆仑遗的事乃太古界所留,后辈也无从干涉,我们当务之急,还是把重心都放在如何解决跑出去的万鬼上吧。” 乔鹊点头道:“对,金长老您是万灵五君之一的长辈,这个您一定有办法吧,您说怎么办,我们照办就是。” 其他人都跟着纷纷道,“是啊,金长老说该如何,我们也不知道这昆仑遗另有玄机,您说如何我们有样学样也成!” 众人都把希望放在金秉禾身上,但句句都是巨石压在金秉禾身上,他沉重道:“除非再封印一次,不然——没有办法!” 话落,其他人露出惊恐的神情来,舞墨三郎思索道:“金长老,当初昆仑遗是万灵五君合力封印,据说还陨了三位,再次封印,恐怕…没有人再有万灵五君当年的境界了吧?” 万灵五君能够站在太古界顶端,不是没有道理,个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能结束太古界的混乱,这不是常人所有的境界。 也就是说,现在再封印昆仑遗,已经没有人可以做到了…… 重建绝人坑 “舞墨三郎所说属实,现在世间,别说万灵五君那样的,就半个也找不出来啊。”一个门派低落的感慨道。 其他门派的人相互面面相觑,从表情上看,都是相同的态度,这么说再次封印昆仑遗,就犹如痴人说梦了。 乔鹊喏喏道:“那…暂时不能封印,是不是得除掉外面的鬼祟啊,现在很多门派自顾不暇,人间又乱的不行,凡人是万万不能出事的。” “都说了有百万鬼祟了,怎么除,遮天蔽日的都是鬼祟,这么多人不吃不喝不睡觉也得杀个十年,”臧启嗤之以鼻,“那时候世间早就被鬼祟灭了,谁有那个功夫耗下去!” 臧启说的话不好听,可也是事实,跑出来的鬼祟太多,如果就这么杀下去,总归不是办法。 众人又陷入了囹圄之中。 宫阳思索良久,“不知此法有没有用,既然是要除鬼祟,我们不如把人间的鬼祟引到一处,想个办法端了一窝,如此几次,人间不至于会损失惨重。” “这个办法是可行,引鬼祟也能办到,但是谁知道人间现在什么情形,万一鬼祟上万,谁能一下把鬼祟端了那么多?” 一人开口质疑着,这其中隐藏的危险还是很多的,其实也是个冒险,一直在金长老身后不说话的恭缪,轻声道: “那…我们弄一个绝人坑怎么样?” 众人惊讶又不解,“什么绝人坑?” 这个绝人坑恐怕只有姬予清连令欢他们三个人知道了,当时楚涞所在的地方,就是绝人坑,那段过去,恭缪不想再多提起, “在几个月之前,我们追查银面人之时,遇到过一个绝人坑的事,那个绝人坑原本是当时的城主为了消除瘟疫,把万人推入坑中焚烧的地方,那般不人道的例子在先,但我们现在可以用到鬼祟身上。” “意思就是说,我们也要挖一个大坑,把鬼祟引进去都烧死?”臧启摩挲着下巴,赞誉道,“这也是个办法,多挖几个不就行了。” 这样起码可以把人间保住了。 这时姬予清和连令欢在后殿过来,姬予清听到了刚才恭缪的话,说道:“要保住人间,这是最好的办法,如果诸位没有更好的办法,就按照恭缪所说,如何?” 岁昭清冷道:“可以一试。” 舞墨三郎也道:“只要勘察下人间的情况,先找个目标就好,这个我和笑千场可以去做。” “我不去!”笑千场紧着阻拦,“那么多鬼把我生吞活剥了怎么办?!多疼啊…” 想想五马分尸的痛,笑千场就已经先疼上了,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疼…针尖的痛也不行! 然而舞墨三郎不给他选择,权当没听见。 连令欢说道:“绝人坑需要找一个合适且离人间又相近的地方,不然容易伤及无辜,至于引鬼祟的人,我可…” “我去!”臧启拍桌而起,“给我个地方,我给引来一万也行,我就不信,鬼祟还能翻了天!” “那我也去。”乔鹊说道,她定然要和臧启一起。 “你掺和什么!别拖累我。”臧启毫不领情,乔鹊也不在意, “我是除鬼祟,我要是出了事,自行了断也不会拖累你行了吧!” 姬予清抬眸,“那好,既然都同意如此,就劳烦舞墨三郎先寻一处地方,设一个绝人坑出来,我和连令欢会在绝人坑等候,由臧启和乔鹊引来鬼祟,其他人就分散各处,守住人间为己任。” “我能不去吗?” 只听笑千场发出了不一样的声音,他就是怕被万鬼分食,到时候连骨头都不剩,舞墨三郎生硬的语气不带一点感情, “闭嘴!” 笑千场百般委屈,这是成心把他往火坑里推,他已经想好,挑个时机,他逃跑算了。 舞墨三郎揪起他就起身道,“那事不宜迟,我即刻动身去办,日落之前一定给诸位消息。” “我…不去…”笑千场在舞墨三郎手里扑腾着,你放开我… 舞墨三郎提着笑千场就离开,一个办法暂且出来了,其他人见此,也纷纷各自回去,按照商讨的办法各司其职。 臧启稳坐不动,“我就在这等,等着了舞墨三郎的消息,就去杀了它们!” 乔鹊自然也没动,一起在这等候消息。 恭缪见金长老的气色也差了很多,“师父,你别担心,总会有办法的。” “静观其变吧…”金秉禾叹息一声,就离开了大殿,他现在的心中定然是极为沉重的,恭缪看着也无可奈何,就是尽量不去打扰他。 姬予清也无话可说,他转向连令欢,“你和我来。” “恪棠告诉我,上极门的山峰顶,可以看到上极门山下十几里左右的地方,”姬予清边走边说,带着连令欢走上了上极门的山峰顶, “现在上极门山下都是阴气,人间上极门的弟子在防守,暂时还伤不到凡人,但是这不是长久之计,像这样的地方,太多了。” 姬予清的意思,连令欢自然是懂的的,尽管所有的门派都出手保护人间,但也不能坚持太久,他垂眸,有一件事,他一直耿耿于怀, “你昨夜,为何说银面人是洛南一?” “猜测,”姬予清脸色沉沉,“煌罗岛上时,笑千场偷了银面人的东西,我一直以为银面人追杀他,是为了杀人灭口,但直到笑千场被暗小筝抓走,只为了问出笑千场偷走的东西在哪里。” 姬予清正色看着他,“而恰好,在离开煌罗岛那天,笑千场给我一个他在银面人那偷走的东西,让我更确定了。” “什么东西?”连令欢惊奇的问道。 “魔族的敕字令牌!”姬予清抬眸,解释道。“当时没有告诉你,是因为你受伤,担心一时意气,就没有和你说。” “让你担心了…”连令欢现在知道这件事,也坦然接受了,“可魔族不止洛南一才有敕字令牌,也许是别人?” “或许吧,但是我直觉上,就是这么觉得,从上次洛南一在尤山出现,我就很提防他,”姬予清说道,“金长老也说,洛南一身上有一种很不同的感觉,只是金长老没有想起来到底是什么,但我相信金长老不会平白无故这么说。” 连令欢思忖片刻,“可…洛南一是银发,银面人虽然有面具,但也能看得出来,是个黑发的人。” 疑点重重,连令欢也不敢断言。 “不知道了,”姬予清长舒一口气,“先解燃眉之急吧。” 乔鹊要改嫁 接近傍晚时分,日落而息,时辰稍微迟了一些,舞墨三郎大步流星的走进大殿,将一个地图展开给姬予清他们看,边解释道: “釉坤山的弟子在人间查探了一番,现在大多数的鬼祟都在向东洗掠。” “东边是人间几个颇为繁华的城域,凡人诸多,如果鬼祟都去了那边,会引起人间的恐慌。”连令欢正目道。 舞墨三郎点头,“不错,少有的鬼祟在四处流散,又各个门派在绞杀,现在最多的鬼祟,都会途径这个地方。” 舞墨三郎手指点了一处,“此处是人间一个荒废的城隍庙,因为此处以前闹过饥荒,所以人都搬走了,城隍庙也就搁置了,没有香火,但这个城隍庙有一个好处,就是它足够大!” “有多大?”姬予清抬眸问道。 “庙宇七座,正好可以当做一个围墙所用。”舞墨三郎在地图上指了另一处,“在城隍庙后三里,就是平原,那里安置绝人坑的话,正合适!” 笑千场上前自告奋勇,“这是我先发现的地方,也有我的功劳!” 然而没人给笑千场一个眼神,臧启起身,二话不说就要提刀而上,“我去,那群鬼祟估计什么时候能到那?” “你先别急,估量着也得两天,这两天得尽快在平原那挖出个绝人坑出来,”舞墨三郎扫了一眼臧启和乔鹊二人,“但只有你们二人,势单力薄,少说也得有几百鬼祟会途径那里,你们两个得再找些帮手。” “那就三关防备吧,”连令欢提议,“在城隍庙前三里,每隔一里就放一部分人,以防万一,不和鬼祟纠缠,只将鬼祟引到绝人坑处就行。” “行吧,你们爱怎么着就怎么,我就去城隍庙那蹲着了!”臧启拂袖就走,前去准备。 乔鹊无奈的跟上去,“你先别急,你急着去也没部署好。” 舞墨三郎道:“那分三关,城隍庙是最后一关,有臧启和乔鹊,前方两里我会派出釉坤山的弟子前去。” “事不宜迟,那赶紧去挖坑?”笑千场钻了个脑袋出来,心里想的是趁乱他好赶紧跑,绝对不受舞墨三郎这窝囊气,“得好大的坑吧,得抓紧。” 恭缪自告奋勇,“我也去,如果要完成一个绝人坑,肯定需要很大的力气。” 顶多他在挥一次吾断,绝人坑就一定可以最快出来,而且尽快解决点鬼祟,哪怕只是几百也好,金长老知道后,也能心安许多。 “好,绝人坑那里是一个关键,在那之上得布好障眼法,待鬼祟中计后,在行法阵施压,”连令欢本想再叮嘱臧启几句,千万不要和鬼祟纠缠,不然就会影响后面的计划,但臧启性急,只能指望乔鹊在他身边,能多提点他, “那即刻动身。” 计划是有了,不知到时候,会不会有什么变故。 姬予清和连令欢,恭缪,舞墨三郎笑千场前去平原,建一个绝人坑出来。 按照鬼祟行进的速度,两天之内,绝人坑一定得完成! 臧启和乔鹊连夜赶往了城隍庙,臧启瞥了一眼断了香火的城隍庙,一屁股坐在城隍爷的金身前,灵剑一摆,蓄势待发的模样,极为严肃。 乔鹊在后面一直追着他,也不知道臧启怎么就那么快,平时没见他跑的多快,只要和她沾边,臧启就恨不得赶紧甩开她,两步没看住,就不知道跑到了哪里。 乔鹊用丝帕擦了擦台子,在臧启身旁坐下,“你不累啊?跑的那么快?” 臧启没答话,反而向边上挪了挪,和乔鹊拉出个好大的空字,乔鹊再埋怨,也习惯了,“我到底怎么惹了你了,我就让你这么招嫌?” 臧启把头扭过一边,一脸无语的神情。 乔鹊一向温和,看臧启这般,也不觉得生气,只是低落的多,心里又难过, “你以前不是这么对我的,以前未修行前,我都不识字,你还偷偷教我识字的,不知道怎么就修行后,你移情别恋师凝天就算了,我现在都不怎么识字…对我爱答不理,欠了你似的。” 她爹是个古板的人,始终相信女子只要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就行了,她爹说,女子就应该相夫教子,读书认字也没用,所以她到了十五六岁,她爹给她和臧启定了亲,她那时还不会写自己的名字。 最让她觉得开心的事,就是她第一次见到与自己定亲的臧启时,臧启是个顽劣的小子,还给他在地上写了她的名字。 那时,乔鹊就有点喜欢这个顽劣小子了。 最主要是,臧启和她说,女子不必非要三从四德,知书达理,只要会持家有道就行,简言之就是不败家,所以臧启一直有教她认字。 “还是那个时候最好…”乔鹊回想起以前,就无比感叹,也不知道到底出了差错,臧启和她如今如隔了千里,“你口口声声说八抬大轿,敲锣打鼓迎我进门的,我怎么就输给师凝天了。” 她不止反思了一次,她和师凝天到底有什么不同,要说美,她自己长的什么样她不敢说,但外人把她和师凝天并名。 论性情,师凝天嚣张蛮横,有仇必报是人人皆知的,她有缺点,可也不至于人品那么差。 可臧启见到师凝天眼睛都绿了… 见到她,就和见了鬼似的! 臧启干脆躺下装睡,全然是不打算把乔鹊当回事。 乔鹊呶呶嘴,“亏我还一直相信你会浪子回头,我写了一年的字,结果等来的是退婚书,心心念念的想着你,不知我怎么就错了,还是你早就觉得我腻歪,烦着我。” 她至今都记得臧启带她去划船,臧启给她编了一个花环,还夸她最好看,那时候臧启虽然顽劣,但是对她一点也不赖,处处护着她。 “你有没有听我说呀?”乔鹊越想越觉得委屈,她推了推臧启,臧启装睡就纹丝不动,乔鹊用灵剑打了他的脑袋, “你就装死!不想娶我当初何必对我那么好!” 臧启被乔鹊敲的脑袋疼,睁开眼睛揉了揉脑袋,“那时候小不懂事!都是说着玩的,是你当真了而已,关我什么事!” “你…”乔鹊语噎,气的跳起来,在臧启头上又敲了一个包,“那我就说一遍,我都死缠烂打一千年了,想娶我的人多了,我不差你一个,等这事结束了,我就找个人嫁了!” “正好,白峰的大弟子言子衿,人高多才,彬彬有礼,他一直都巴结我,看你整日给我冷言冷语,我不如嫁给他去!”乔鹊也离臧启甚远,出了城隍庙,坐在门口,自己闷闷的生气。 此时的臧启深沉的叹了一口气…意味深长。 臧启的坦白 夜半三更,一切寂静。 乔鹊在门外有些犯困,隐隐的睡着了。 此时臧启突然提着灵剑就跳了下来,声音惊醒了乔鹊,臧启走出来眉头不展,“不太对劲!” “怎么了?”乔鹊问道。 “变冷了!”臧启凝重神情,伸手看着手臂上的寒毛,他确定,气氛有些变了,“前面两里的人有传来消息吗?” 乔鹊摇头,“没有。” 在城隍庙前两里处,每隔一里都有几个人,如果有情况,会传过来提前做准备,但没有消息,臧启却察觉到空气变得越来越冷。 往日的夜半,不会这么冷,今夜冷的异常。 “应该不会有事吧,有消息的话肯定会传过来,”乔鹊说道,“而且不是说鬼祟得两日才能到这里吗,这才半天不到,是不是你多心了。” “你在这别动!”臧启独自跳上了城隍庙顶上,在七座庙宇上向远处的暗处凝望着,丝毫没有动静,他看了看屋檐上生着的一棵草,草叶枯黄,已经有些发黑。 臧启心生不安,为何会这么异常,却没有动静,然而前面的人也没有传来消息,这终究是让人觉得古怪。 “草枯了…”臧启摘下了那棵草,细细的捻了捻草叶子,“冻死的。” 唯一能让人想到会让花草冻死的,就是很强的阴气,而且得是极强的阴气,甚至相隔千里都能对草木影响,这种阴气,让人毛骨悚然。 臧启在屋檐跳下,“你离开这,我自己在这守着!” 乔鹊自然不愿意,“为什么,真当我会拖你后腿啊,我修行千年也不是吃素的!” “老子没空和你磨叽,赶紧走!”臧启烦躁的推开乔鹊,又是冷言冷语,“别让我给你扔出去!” “臧启!”乔鹊怒道,“你别太过份!你想甩开我也分个时候行不行,我来这是为了除鬼祟的,不是和你撒娇的!” “蠢女人!”臧启瞪了一眼,又在别处看了看花草,也是同样的样子,地上的花草都被冻死,乔鹊也看了一眼,疑惑道: “这花草怎么死了?来的时候还是好的。” 臧启没回她的话,催促道:“老子没和你开玩笑,让你走就赶紧走!” “我偏不走!”乔鹊嘴硬道,就和臧启置气。 “女人就是麻烦!啰啰嗦嗦!”臧启抱怨着,又向前走了走,突然抬手示意乔鹊, “别说话!” 臧启竖耳倾听,凝神细细的听到一点细微的动静,乔鹊也听到了,低声说道:“有水声,这里有河吗?” 来的时候他们还没有注意过,这附近会有河流,可细微的水流声很是清晰,臧启猛地大惊,“不好!失策了!” 乔鹊也突然紧张了起来,“你在说什么?什么失策了?” “现在你听我的,别让我说第二遍!”臧启肃穆的看着乔鹊,反而让乔鹊觉得很害怕,“鬼祟可能根本没有走陆地!是顺着河流水路来的,所以根本用不了两日,这里花草一夜之间就被冻死,说明它们已经不远了!” “那…”乔鹊大惊,难怪前面的人没有消息,是鬼祟根本没有走那条路,顺着河流过来只需要几个时辰而已,“怎么办…他们的绝人坑还没准备好,鬼祟如果过去了,那…” 后果肯定十分严重,乔鹊不敢想下去,这远远超出了原来的计划。 突然水流声越来越高,空气一瞬间就降到了极点,乔鹊禁不住打了个寒战,这个阴气,简直是骇人。 “来不及了!你快去告知他们,绝人坑一个时辰之内必须弄好!不然就只能等死了!”臧启催促着乔鹊。 “不行,”乔鹊毅然决然,“你一个人在这死了怎么办?!” “你…”臧启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一声低吼,“闪开!!” 臧启拉过乔鹊,突然一个黑影浑身湿淋淋的在暗处扑了过来,而后是无数个阴气极重的鬼祟,各个如饿虎扑食,双眼血红,越来越多,很快就将臧启和乔鹊包围了起来。 “让你不赶紧跑!现在想跑也没机会了!”臧启灵剑一挥,设了个法阵出来抵挡着扑过来的鬼祟,但是鬼祟越来越多,又是黑夜,根本看不清到底有多少。 乔鹊一见,一跃而起,掌心灵力如流星飞了出去,夜空骤然大亮,然而…乔鹊惊呆了,或者是吓到了… “臧启!不行!太多了…”乔鹊惊恐万分,“这不止有几百,上万也有,都是河道过来的,你也不能在这!” “这个时候了,还临阵脱逃!”臧启的法阵诸多鬼祟群打了上来,法阵破解,臧启身影在黑压压的鬼祟之中厮杀着。 乔鹊心惊胆颤,她也干脆跳了下去,正落臧启身后,打翻了十几个鬼祟,“这样打不是办法,只有我们两个!” “乔鹊,你赶紧去告知他们,鬼祟今夜必到!”臧启甩身砍了几十鬼祟,喊着,“我在这拖延他们一个时辰不是问题!快点!” “你打的过这么多鬼祟也会累死!拖延有什么用!”乔鹊急道。 “怎么没用,让他们快点准备,我拖延时间!你快点去!”臧启横起一脚,踢飞一群鬼祟, “老子就说一遍!你给我听着!如果我今天没死,我就回去娶你!” 乔鹊瞳孔一抖,一瞬间恍惚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愣着干什么?!”臧启盯着她,“当初是你爹看我父母双亡,逼着我去退婚的!老子配不上你才去修行,想出人头地了回去娶你,谁知道你也去修行,老子怎么敢娶你!” “那…你…原来一直都…”乔鹊潸然泪下,心底又疼的厉害,“那你为什么不早点说,非要现在才说?!” 现在生死之际她才知道,只会让她更心痛。 臧启怒道,“你都说去嫁白峰的言子矜了,老子还得给等着你们送贺礼是不是?!” “我那是气话!”乔鹊悲痛,泪流满面,“你!现在才告诉我!成心想让我守活寡是不是?!” “那你不想守活寡就赶紧去告诉他们,我就拖延一个时辰!”臧启灵剑横扫一大片,硬是给乔鹊开出了一条路出来, “我答应你,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回去就娶!快去!” “我真的很喜欢你!”乔鹊哭的泣不成声,看着臧启的脸,他永远还是以前的臧启,一直没有变过,她一咬牙,扭头就在臧启开的路跑了出去! 待她全力跑出了城隍庙,突然城隍庙空中骤然一阵巨响,剑气形成了一条巨浪,将城隍庙的几里都笼罩了起来,随即鬼祟的嘶吼声传来。 乔鹊不敢回头看,她浑身颤抖的厉害,眼泪止不住的留下来,她知道这是臧启的最大修为,他在拼命! “臧启!你要是回不来!我就下去陪你!” 预料外失策 乔鹊只知道如果她慢下来,臧启就会多一分危险,她卯足了全身的力气,也要赶紧赶过去。 两刻后,乔鹊终于看到了未完成的绝人坑,还有姬予清等人,她顾不得解释,喘着粗气就抓住姬予清, “来了!鬼祟来了!来不及了,快点!” 连令欢一怔:“为何这么快?” “他们没有走陆地,走的水路…”乔鹊催促道,“快点,而且…它们太多了,比预料的还要多几倍!臧启在拖延时间!” 舞墨三郎皱眉,“必须在一个时辰内完成绝人坑,看来失算了!” 恭缪抬起吾断,蓄势待发,“我直接打出个十几丈的大坑也行,就是得令欢师兄帮我。” 连令欢点头,情势紧急,“只能如此了,但此处平原,恐怕没有预先想的那么容易。” 最主要的是鬼祟比原来想到的还要多,即使有了绝人坑,可若是一个绝人坑肯本装不下,那么后面的那些,还是得动手去拼杀。 “那就如此,你们让开一点,”恭缪拿起吾断,“兴许,得多来几剑才行。” 乔鹊心里想的,还是在城隍庙那边的臧启,现在他还在拖延时间和鬼祟僵持,不知道现在情况如何了,他能否安然无恙,回来履行他的承诺! 臧启,你一定得活着回来! 一炷香后,笑千场缩了缩脖子,后背发凉,他戳了戳舞墨三郎,“李少爷,有阴气靠近了,可能它们已经来了!” 空气明显的变化,舞墨三郎怎会不知,可眼看绝人坑还没完成,心底越发紧张,他已准备好正面和鬼祟拼上一拼! “那我躲起来…”笑千场挑个高点的地方挡一挡,生怕被鬼祟生吞活剥了,那肯定痛不欲生。 姬予清目光如炬,看了一眼筋疲力尽的恭缪,这里地下都是石层,现在也只有五丈深,若是想装下那么多鬼祟,这还远远不够。 “恭缪,没时间了,赶紧离开!”姬予清双手汇聚层灵力,在五丈深的大坑上施了障眼法,让大坑看起来完好无损,“阴气太快了,它们已经来了!恭缪,连令欢你们去引鬼祟过来,我在这施法阵!” “可…”恭缪迟疑不决,“这能行吗,这么小。” 可事态紧急,也没有时间再弄一个了,连令欢和恭缪去前方查探,姬予清和舞墨三郎在大坑前做接应。 恭缪和连令欢到了前方查探时,连令欢扔了个剑影,夜空骤亮,闪现出一里以内的地面,恭缪大吃一惊,眼看着乌黑的一片,一群鬼祟就如虎狼一般的扑过来, “令欢师兄,这…不止几百吧,那坑肯定不行!怎么办?!”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见招拆招了,”连令欢现在也拿不出别的办法出来,现在只有随机应变,“务必把他们引过来,能引多少算多少!” “好!”恭缪心里多少还是忐忑不安,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鬼祟,还如此凶猛,让人发颤。 鬼祟的低吼声越来越近,逐渐露出了黑影来,连令欢和恭缪分头行动,左右各一人,当鬼祟在恭缪脚下掠过之时,恭缪从脚底到头顶都是一凉。 鬼祟追着连令欢和恭缪,一点一点的靠近绝人坑的位置,阴气弥漫,令人发指,连令欢看到了姬予清的身影, “小心!” 只见不知多少个鬼祟,经过绝人坑之时,都纷纷掉落其中,随后挣扎无果,都被姬予清在坑口的法阵困住,也爬不上来。 然而…连令欢向后看了一眼,蹙眉道:“太多了,后面的有所察觉,已经变道了!” 跑过来的鬼祟,少说一千,甚至上万也不夸张,这远远超过他们的预料,在绝人坑中计的也只有几百而已。 后面的鬼祟对陷阱有所察觉,已经开始变了方向! “坑里已经装不下了!”舞墨三郎喊了一声,大坑中几百鬼祟都在挣扎,纵然有法阵在它们爬不上来,但后面还有更多。 姬予清腾空而起,“只能硬上了!能杀多少算多少,如果让他们去了东边那几座城域,那里的凡人无一幸免!” 不论多少鬼祟,只要是带着阴气的,姬予清就照杀不误,顾不得什么残忍的手段,只要灭了就行。 其他几人也纷纷争斗一起来,与鬼祟僵持着,但越是这么打下去,连令欢就总觉得鬼祟是源源不断的,杀了十个,就会有一百个再过来。 “鬼祟太多了,它们的方向各不相同,只靠我们几个是不行!”连令欢急道,“这样下去,他们进入城域只是时间问题。” “我叫了司月带狐族过来,不知道他能不能快点赶过来了!”姬予清也无奈请了帮手,要是对面是一两个厉害的人物她也能招架,但是鬼祟却无穷无尽一般,怎么打都都不完,就让姬予清很是烦躁。 “我叫了宫阳和陆良过来,应该很快就到了。”连令欢看了一眼恭缪,恭缪比以前的确长进了太多,临危不惧,还能保护别人, “恭缪,小心点!” “知道了,令欢师兄!” 笑千场原本是躲着,但鬼祟就如蝗虫过境,所到之处就没有个完卵,他也藏不住,为了保命还是参与了进来,他打了又打,已经要崩溃了, “这么多,到底怎么打啊!都没个头,昆仑遗下到底跑出来多少鬼祟!累死我算了……” 舞墨三郎道:“注意身后!” 舞墨三郎打开了笑千场身后的两个鬼祟,笑千场松了口气,还好有惊无险,笑千场尽量挑鬼祟的少的地方跑,还能省省力气,他张望了一眼,突然惊恐道: “李少爷!李少爷!不好了!有鬼祟跑向那边了…” “那边是…人间的小镇!”小镇不大,但也有很多凡人的,舞墨三郎拧着眉头,“去小镇上!走!” 笑千场被舞墨三郎拉着就跑着,也没问他愿意不愿意去,“你慢点,我快累死了!” “一部分鬼祟去了小镇,要是吃了人,这次就白忙了!”舞墨三郎目光峥峥,笑千场也甚是无奈。 不过,笑千场看了看来这边的鬼祟也不多,这点鬼祟对舞墨三郎来说简直不是大问题,如果趁这个时候他可以趁乱逃跑的话,是不是就永远脱离舞墨三郎的约束了…… 司月还灵骨 现在鬼祟分散太大,方向也各不相同,舞墨三郎和笑千场去了小镇阻拦,姬予清和连令欢恭缪三人在抵御大部分的鬼祟,乔鹊也尽然心不在焉。 鬼祟已经都过来了,那么臧启到底如何了,他还不现身,是不是已经出了事…乔鹊一时脑子里一团乱麻。 “师兄,恭缪!我们来了!”此时陆良和宫阳从天而降,看得出来是火速赶来的,陆良来的路上也一直看着这景象,不得不说,这场面极其吓人。 “你们小心!”连令欢叮嘱了一句,“现在鬼祟分散太大,要盯紧了。” 宫阳扫了一眼,“师兄,有漏网之鱼已经越过平原,向城域去了,我去那里!” “小心!” 宫阳看的仔细,有鬼祟向城域去了,对于凡人来说,哪怕只是一个鬼祟,也是个灾难,他好快飞了过去。 他已能望到城域,只见在城域的另一边,也出现了乌黑的一片,宫阳心里一紧,势头越来越不对劲了, “它们是两路夹击城域的!” 姬予清他们那里是一波鬼祟,原本以为只有那一处,没想到在城域的西边,还有一波鬼祟,已经在趁虚而入了! 也就是说城域这里,还是保不住! 在西边赶来的鬼祟看数量也不在少数,只有他一个人话,看来得拿出看家本事了,同时他赶紧告诉连令欢,他一个人也撑不住太久! 宫阳直奔西边,先设了个结界在城域上,好歹能有点用处吧,面对鬼祟千军万马的架势,宫阳还是有点没把握的。 灵剑长挥出去,一道白光在乌黑的鬼祟群中,劈开了一条路,几十鬼祟当即化为青烟, 鬼祟更厉,前仆后继的赶过来,宫阳看到不远处有一处湖,如果把鬼祟都引到湖里,在用法阵打散,或许能省下不少力气。 宫阳故意靠近湖边,引鬼祟过来,期间还得不能松懈,鬼祟成群,他一个人应付,终究是太困难。 几十鬼祟拔地而起,都狰狞的扑向他一个人,他一个没注意,一个鬼祟抓住了他的手臂,穿透了衣衫,咬了一口,鲜血直流。 突然三道白影,将在宫阳身边的鬼祟全部打散,宫阳惊诧的看着来的正及时的司月, “怎么来的是你?” “那边也乱的很!连令欢脱不开身,我正好赶到,狐族一部分人都在那边,我带过来十几个,”司月看了一眼宫阳受伤的手臂,流露出一丝关切,“你怎么样,疼不疼?” “无碍,”宫阳只觉得手臂麻酥酥的,还是生平头一次被鬼祟咬,这个滋味,阴气入体,真是灵力都堵塞,“这里鬼祟也很多,我打算将他们引到湖里,能打掉一部分,绝不能让他们进入城域!” 司月只道:“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司月命狐族的其他人将鬼祟往湖里引,宫阳顿时也绝对轻松了很多,可手臂上的伤口很奇怪,伤口周围的血肉都在一点一点的腐烂,而且速度极快。 他忍痛没有说,还是先解决眼前的鬼祟再说。 “想什么呢?”司月挡在宫阳面前,“我一来你还分心了?” “没有,你小心点,别让它们伤到,他们可以能比寻常鬼祟要强很多。”宫阳的手臂渐渐的开始用不上力气了,刚才还能拿起灵剑,这一会儿的功夫,他灵剑都拿不动了,他只好换了另一只手,装作若无其事。 狐族的人和司月,都在阻拦鬼祟,宫阳也不能拖了后腿,坚持过去,回了天镜峰,应该就不会有事了。 正如此想着,他心如磐石,坚定的认为自己可以坚持下去,但两眼突然发黑,浑身的灵力一刹那被封住了一般,身体刺痛不能施展丝毫力气。 “小心!”司月回过头,只见两个鬼祟将宫阳拖了下去,宫阳却毫无反抗,脸色惨白。 司月惊恐万状,一掌打散了那两个鬼祟,他伸手要去抓宫阳,却一手抓了个空…… 宫阳的身体就像是一张白纸,逐渐飘落,最终落在湖中,水花四溅,宫阳的身体瞬间消失在了湖面上,他白衣的身影,潜入了湖底! 宫阳只觉得自己身体轻飘飘的,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湖水在他口中灌入,满是咸味,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再上去。 但是在一刹那,他好像看到了,有一个人跳入了湖水之中,不断的游向他,一双手拖起他的腰身,逐渐上浮。 而后…他目光迷离,好似是司月的脸,还有他好像是在呼喊着自己的名字,但是他怎么听不到呢……他就闭上了眼睛。 “宫阳!宫阳!你醒醒!”司月被他吓的心惊肉跳,他惊恐的扯开宫阳手臂上的衣衫,只见那条手臂已经变得发黑,都变成了腐肉, “你中了尸毒!为什么不早点说!” 尸毒只要能碰到人的血肉,就能令人命丧黄泉,他想不到,宫阳竟然还能硬撑! 但尸毒无解,众所周知。 也就是说,宫阳必死无疑! 司月胆战心惊,他不能就这么看着宫阳死在他面前,他颤抖着手,“一定有别的办法…一定有!” 回想起宫阳不计前嫌的愿意原谅他,给了他最大的救赎,他欠宫阳的不仅仅是一个灵骨那么简单,还有宫阳多受的苦,都是因为他造成的。 “我一定会把你救回来…”司月咬紧牙关,下定了决心,以此一搏,只见他逆行了灵力,额头的青筋暴起,汗珠之中夹杂了血色,他的手附在胸前,灵骨一点一点的被他拿出来… “我把灵骨还给你!你一定可以活过来!”只要宫阳再有了灵骨,灵骨可重铸他的肉身,尸毒自然就可以排除体外。 司月吐了口血,灵骨在胸口剖开而出,他脸色如纸,面无血色,看着宫阳如此,他心灵愧疚,即使宫阳已经原谅了他,可是…他终究是原谅不了自己,他一直心中有愧。 灵骨逐渐靠近宫阳,触碰到宫阳之时,灵骨就有了很大的感应,化为灵气进入了宫阳的体内。 “这样…应该就行了…”司月忍痛倒了下去,他倒下后,就瞬间恢复了原形,没了灵骨,他的修为也只能重新来过。 舞墨三郎伤 狐族的人见司月现了原形,都纷纷惊慌失措,现在还有这么多鬼祟没有除,族长就垮了下去,他们也惊慌起来。 这时,宫阳猛地睁开眼睛,他觉得身体如注入了很大的力量,他清楚的记得自己被鬼祟咬了,他赶紧看了看自己的手臂,伤口上的腐肉已经逐渐开始恢复了。 他浑身却湿漉漉的,他也记得自己落了水… 是司月把他救了上来… “司月?…”宫阳赶紧坐起来,寻找司月的身影,但是只看到一只奄奄一息的红尾狐狸,畏缩在他旁边… 宫阳触摸了红尾狐狸的头一下,“司月…” 他认得,司月的原型就是只红尾狐狸,但他又现了原形,宫阳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这个奇怪的力量,他恍然大悟。 “我已原谅了你,你何苦为难自己!”宫阳抱起一口气的司月,将他放在一处安全的地方,“荒废了千年修为,日后从头修行,倒成了我欠你的。” 司月可能听的进去,只是没有力气再动,宫阳微微起身,提起灵剑,瞬间灵力增长数倍,面对这些鬼祟,他就算是拼了命,也一定要再试一次。 才不亏司月为了他,放弃千年修为…… 一剑斩百,风华绝代。 ………… 笑千场被舞墨三郎带到小镇前,一路上零零碎碎的鬼祟倒是打了不少,舞墨三郎以防万一,查探了小镇周围几里的情况。 “前面还有鬼祟正在赶过来,你自己小心!”舞墨三郎提醒着笑千场。 “哦…”其实笑千场巴不得希望快点结束,乱点也行,反正那点鬼祟对舞墨三郎来说,简直是手到擒来,他好趁乱逃跑,在变幻个其他模样,就再也不来这了,他还难得自在。 笑千场毫不在意,站在舞墨三郎身后就行了,心想就算是鬼祟来了也还有舞墨三郎在前边给他挡着呢。 这时,舞墨三郎看到了黑压压的一片,还有飞在半空中的黑影,鬼祟果然跑到了这里,舞墨三郎盖天一个法阵飞了过去,击散了十几个鬼祟。 这惹得后面的鬼祟更猖狂,看舞墨三郎就恨不得直接吃了才好,笑千场悠闲自在的在后坐在石头上,“那你快点。” 来的鬼祟是不多,也就一百,但是舞墨三郎却觉得还有不对劲的地方,“一百多个鬼祟,怎么会有这么重的阴气!” 阴气扑面而来,就很不寻常。 “好歹也是太古界的鬼祟,都憋了一万年的阴气了多难受啊,肯定不能和寻常鬼祟比。”笑千场翘着二郎腿敷衍解释道。 然而当那些鬼祟正面跑过来时,舞墨三郎直接两下就打散了,但是这个时候,舞墨三郎凝重道:“不对,这附近还有鬼祟!” “都让你杀了,哪里还有…”笑千场话说一半,喉咙就被人掐住,觉得后背发凉, “谁谁谁!…谁在我后边!” “笑千场,偷了圣主的东西,现在还没还回来,我是不是该砍了你的手啊?!”暗小筝五指长长的指甲扣在肉里,笑千场疼的又喘不上气,怎么也没想到,暗小筝一直在这, “你不会一直跟着我吧…” 暗小筝提着笑千场的脖子,恶狠狠道:“这次,我不要东西,我直接要你命!” “救我啊李少爷…”笑千场哭丧着脸,伸手就向舞墨三郎求救。 舞墨三郎不能冒然出手,暗小筝是个阴鬼,手段很狠毒,“放了他!这次我放你走!” “杀了他,我一样能走!”暗小筝面目凶狠,带着笑千场就逃跑。 笑千场吓了个半死,还好舞墨三郎紧追了上来,舞墨三郎挥笔画了条巨蟒,巨蟒化实向暗小筝拦了过去,巨蟒一个摆尾,将暗小筝甩到了地面。 但暗小筝却并未放开笑千场,“我现在就杀了他!” 暗小筝的手指用力,已经把笑千场掐出了血痕,舞墨三郎二话不说,一掌飞了过去,暗小筝干脆拿笑千场挡了上去,只见笑千场被舞墨三郎的招数打中,痛的快要了命, “你…能不能看准了打啊…” 趁此机会,舞墨三郎一拥而上,“低头!” 笑千场听了后,赶紧低下头,只见舞墨三郎直接把灵笔扔了过来,笔尖正中了暗小筝的额头,把她灼伤,笑千场一见,好机会! 赶紧溜了过去,暗小筝恼羞成怒,伸手就向笑千场抓去,笑千场还丝毫没有察觉怎么回事,就见舞墨三郎在他身边擦肩而过,将他推出了好远。 “你…”笑千场扭过头,刚要说出口的话就卡在了嘴边,他双目震惊的看着这一幕。 舞墨三郎的腹部,被暗小筝狠狠抓了一把,血肉横飞,笑千场呆愣住了… 舞墨三郎给他挡住了暗小筝! 舞墨三郎最后一点力气炸开了暗小筝,趁着烟雾,笑千场赶紧拖走了舞墨三郎,舞墨三郎重伤,还有阴气入体,伤的太重,也走不了多远。 笑千场只好背起了舞墨三郎,快速跑进了小镇。 待烟雾散去,暗小筝已经找不到他们二人的身影了。 她的目光还是锁在了这个小镇上…! “李少爷,你可别出事!”笑千场背着舞墨三郎,疯狂的找着合适藏身的地方,“你那么厉害,怎么还受伤了!” 他万万没想到,舞墨三郎会栽到暗小筝手里,或者说…是因为他,如果没有他拖后腿,舞墨三郎肯定不会受伤。 “不能去凡人的客栈…”笑千场感受的到舞墨三郎的气息很沉重,“我知道了!” 舞墨三郎也不知道笑千场把他带到了哪里,就是觉得越来越冷,越来越暗,笑千场把他放在地上,让他倚靠在墙边,“你在这坐着,你自己调息灵力,元气能不能恢复的快点。” “这是哪?”舞墨三郎微微睁开眼睛,忍着腹上剧痛感。 “地窖!”笑千场说道,“在人间太明目张胆了,暗小筝现在肯定在找我们俩呢,我又打不过她,就在地窖里藏着,她肯定想不到,我以前就经常在地窖里藏着,别人都找不到。” 舞墨三郎微微皱眉,试着调息灵力,能恢复些元气,笑千场找到一个火折子,点燃照出一点光亮,他才看清楚,舞墨三郎的脸色这么差,他腹部还淌着血。 “这是个好机会,你可以跑了。”舞墨三郎闭目凝神,却分外明白,心里更清楚, “你今日打算好逃跑,摆脱我不是吗?” 恭缪的坚持 笑千场拿着火折子的手一抖,火苗跳动,火苗的影子在地上拉的很长,他顿了顿,平时话多的他,一时语噎。 “既然你知道…还带我出来?” 他不敢正要看舞墨三郎的神情,也不知道为何,总觉得心里有愧,明明他不怕舞墨三郎,这个时候,却连一句话都不敢说出口了。 舞墨三郎镇定自若,“因为只有在我身边,你才没有逃跑的机会。” 若是釉坤山的其他弟子看着笑千场,不被笑千场捉弄骗过才怪,而且笑千场这样的人,就算是把他关起来,也没有用。 “这话怎么有点…恶心。”笑千场作呕的表情,就是觉得怪怪的,“不过,我现在不跑,完全是因为你刚才为了救我才受伤,我过意不去而已,你要是还想约束我,我今天不跑,明天也得跑。” “你为何不好好修行?”舞墨三郎疑惑问道。 笑千场顿时一脸的茫然,“什么是修行,我那个不正经的师父死了后,我就这样都习惯了,修行无非就是更厉害点,活得更长点,我无牵无挂的,活那么久也没用,自己活得自在就行了。” 舞墨三郎实属难以理解,“那非得用坑蒙拐骗的手段寻自在?” “这你就不懂了,”笑千场坐下来,侃侃而谈,“我是手脚不干净,人人喊打,但敢问世间,有几个人就是干干净净,光明磊落的?只是我做错事的方法,和你们不太一样,可能更坏点。” “被你骗过的人,他们可能会很伤心,你也不顾他人感受吗?”舞墨三郎反问道。 “有的时候也顾吧,”笑千场想起来,“我以前还经常给一个孤苦伶仃的老婆婆送钱呢,她棺材板都是我给买的,我还干过不少行侠仗义的事,帮人找过猪,抓过大鹅,但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可没人记得,现在说起来,还不是人人都说我是个臭名昭着的骗子?” “回头是岸,现在改过还来得及。”舞墨三郎道。 笑千场耸耸肩,“浪子回头金不换,你肯定要拿这个劝我,但是,除了干这个,我都不知道我还能干什么,像你们那种门派弟子,整天就是修行修行,我不累死,也得无聊死,我可受不了,我情愿四处为家,也不想被人困着。” 舞墨三郎沉默了,凝神调息着灵气,笑千场偷瞄了他一眼,他微叹了一口气,二人就寂静下来。 笑千场的心思,是对还是错,舞墨三郎也不知道了,他以前一直以为笑千场是错的,可听他一番话,也有了些改观。 每个人都是良莠不齐的,笑千场干过的那些不人道的事,自然不能原谅。 但他的想法,也没有错,他希望有自己的生活,用自己的方法活着,这又有什么错呢。 他原本还想带着笑千场一起修行,现在他打消了这个念头,在心里默默有了另一个想法。 待这件事结束后,他会和笑千场说的。 或许,不会再让笑千场觉得他不自在,还能对他感触颇多。 “在这件事结束之前,你还不能走,事情结束后,我会给你一个好去处。”舞墨三郎轻声道。 “好去处…”笑千场惊呆道,“你不会要杀了我吧?” “闭嘴!”舞墨三郎呵斥。 笑千场干脆就闭上了嘴。 ………… 逐渐快到天明,恭缪已经筋疲力尽,放眼看去,鬼祟还是一望无边,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了。 “令欢师兄,妖王,我去后方吧,我查探下有多少鬼祟,从何而来。” 连令欢多少有些不放心,“你一个人我不放心,让陆良和你去吧。” 恭缪回绝了,“不用了,你们这里更需要人手,后方应该不会这么危险。” 连令欢劝阻不了恭缪,只能任凭他去了后方,恭缪走远后,陆良也格外刮目相看,“这小子越来越能耐了,和以前还真不一样。” “是吧。”连令欢心里还是替恭缪开心的,他得以成长起来了,师尊说的没错,最适合恭缪,还是金长老,而不是天镜峰。 从胆怯畏缩的小师弟,到现在独当一面的恭缪,这之间,他付出的东西,也只有他自己清楚了。 恭缪其实很累,从来没有这么消耗灵力过,浑身都是酸痛的,他揉了揉眼睛,眼睛也刺痛的厉害,可看着这么多的鬼祟横行,他就难以平静下来。 只要他能多除一个鬼祟,就可以让金长老心安一分。 待他到了后方,鬼祟在河道里不断的涌出,他顺着河道飞过去查探,他放弃了,鬼祟都是成群结队的,根本没有边界。 这时在地面上的鬼祟,有的发现了恭缪,弹起来就拉住了恭缪的脚踝,把恭缪拉了下来,这下,恭缪引起了鬼祟的注意,成为了众矢之的。 鬼祟开始围攻他,各个异常的凶猛,恭缪挥舞着吾断,横扫了一遍又一遍,给自己空出个安全的地方。 他撑着吾断蹲在地上喘口气,他身心俱疲,觉得有点撑不下去了,怎么办…还有这么多鬼祟。 鬼祟成群的向他扑过来,他硬着头皮也得上,再回去令欢师兄他们那里,他得先解决这里开出一条路才行。 他运行灵力,力量汇聚在吾断上,一招发出去的同时,鬼祟震飞几丈远,然而… “唔…咳咳!…”恭缪自己也吐了口血出来。 他擦了擦嘴角,伴随着口中的血腥味,他都咽了下去。 当他在拿起吾断时,胸口撕裂的疼痛传来,一腔孤勇都烟消云散,他终于还是撑不住,整个人跪在地上,拿着吾断的手都在发抖… “我还是没用…”他对自己深深的自责。 鬼祟血红的眼睛,疯了一般向恭缪扑过来,恭缪撑着身体站起来,“鱼死网破算了!” 数不清多少鬼祟向他飞了过来,他丝毫没有惧怕,镇定自若,不管这次吾断能打出什么力量来,都无所谓了。 千钧一发,恭缪抬起了吾断,就要和鬼祟交锋的一刹那! 突然恭缪觉得自己的身体,被人在后面拖住,轻飘飘的向后拉远,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一个青衣身影,在他身后潇洒飞出,动作快如乱麻。 他一出手,所望之处的百十几的鬼祟,顷刻间化为了青烟,他的震慑力非同寻常,其他鬼祟见了纷纷退让,不敢靠近他。 这等凌人的气场,恭缪惊呆了,从来见过他出手,“师父…” “滥用灵力的后果就是金丹受损,我可没这么教过你!”金秉禾目光孑然,语气中却无斥责之意。 一时的办法 “师父…对不起,”恭缪低落的沉头,“我以为我可以的。” “功夫不到家就学人家炫耀本事,你真是蠢!”金秉禾的手放在他眉心,注入一股灵力,恭缪顿时觉得身体的深重感消失了, “去找姬予清他们,这里你就不该来!” “是…我知道错了。”恭缪灰溜溜的跟在金秉禾身后。 金秉禾还喋喋不休的斥责着,“要不是我路过这里发现有吾断的剑气,你就等死吧,我聪明一世,怎么就教了你这么傻的徒弟。” “那…”恭缪凑上前去,“师父这是气话吧?” 因为金秉禾真要是生气,肯定就是不说话那种,现在还能训斥他,反而更说明金秉禾是在意他的安危。 金秉禾斜眼看着他,“把你嘴角的血迹擦干净,回去让连令欢他们看了,还以为我打的。” 恭缪笑着擦了擦嘴边的嘴里,“怎么会,师父最好了。” “别奉承我,不吃这一套!” “那吃鱼怎么样?你爱吃的?” “嗯,这个可以…” 待金秉禾和恭缪到了姬予清他们那里,惨状不必说,金秉禾也不禁蹙眉,这样的情景,是他最不愿看到的。 他们真的就和鬼祟打了一夜,难怪恭缪灵力耗损的那么厉害,如果不是灵力深厚,修行功底好的,还真撑不住,所以…恭缪撑过了一夜,说明他还是长进了许多的。 金秉禾随手一挥,冲散了一堆鬼祟,用了个极大的法阵定住了一部分鬼祟,边转向姬予清说道: “这么打下去不是办法,后面还有更多,现在不止是这里,遍地各处都是鬼祟,你们守得住这里,也守不了别处。” “那怎么办?”姬予清发愁,“但让他们过去了,就是几座城域,那里的凡人颇多,肯定逃不了。” “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个,”金秉禾目光灼灼,“我去了一趟天镜峰,和法渡上神商量出一个办法,只是这个办法,也不是长久之计,但能稳住一时。” 姬予清不管什么办法,只要能稳定一时也行,“什么办法?” 金秉禾直言道:“鬼祟会向邪气最重的地方去,最合适的地方,就是三里妖界!” 其他几人怔了怔,让这么多鬼祟都去三里妖界,这对妖界来说,可不是开玩笑的。 三里妖界那般重要,如果让鬼祟都进了去,自然就废了,而邪气重…除了姬予清金秉禾之外,就只有连令欢明白是为什么了。 姬予清的妖丹就是邪物,在她体内几千年,她在三里妖界中,自然就有她的妖气,而且三里妖界的结界都是最强的,有六族守护,肯定可以和鬼祟碰一碰。 姬予清不加犹豫,“我引它们去三里妖界,那里我不要了。” 金秉禾并不惊讶,他就知道姬予清一定会这么说,但外人却惋惜不已,三里妖界是妖界最重要的地方,这交了出去,就再也回不到现在的样子了。 “只不过那股邪气…”是在她体内散发出来的,必须得由她亲自去,如果让其他门派知道这个事,肯定又会一场风雨, “别告诉任何人。” 她不想在这个时候,乱上加乱,给自己找麻烦。 金秉禾点头,“这个你放心,这样的话,能引多少算多少,肯定越多越好,到时候让六族重建结界,能拖延他们几日不是问题。” 说到底,还得靠妖界全力赴之,昆仑遗的责任,和妖界关系并不大,但是妖界能扛下来,也是没有办法。 “我陪你一起,我放心些。”连令欢对姬予清说道。 “嗯。”姬予清点头,想让鬼祟都去三里妖界,她就得先回妖界,有连令欢在,她对妖丹控制的也更好些。 “那这里交给你们,我们回乌司城。”姬予清最快的速度赶回妖界。 姬予清和连令欢走远,金秉禾叹息一声,异样的沉重,恭缪不经意看了一眼,他抓着金秉禾的手腕,惊道: “师父,你的手上又…” “没事,别大惊小怪。”金秉禾抽回了手,用衣袖盖了盖。 可恭缪甚是担忧,金长老说过,每次身上出现很重的血丝网,就说明他的生命在流逝… 难道是因为刚才金长老用了灵力救他? 金长老灵力不多,用了那么厉害的一招,肯定是因为方才的事,其实金长老不能再随便用灵力了,这次没有头痛,也没有困乏,就出现了血丝网的东西。 恭缪表面上平心静气,可内心起了偌大的波澜。 乔鹊终是放心不下,“那…我能去城隍庙吗,臧启还没有消息。” “嗯,小心。”金秉禾点头。 乔鹊赶紧去了城隍庙的方向,她极为希望,到了城隍庙后,就可以看到臧启安然无恙的在那里。 然而…她看到的城隍庙惨不忍睹。 七座城隍庙都被毁的面目全非,唯一还完好的就是城隍爷的金身,四处都是被鬼祟扫荡而过的景象。 她忍不住痛哭,无力的坐在地上。 在她念头里,只有一个,臧启的尸身,可能都找不到了。 她最害怕的就是这样,连臧启的最后一眼都看不到,诺言来时,就多是分别之时。 就此阴阳两隔,再不相见。 她的眼泪淋湿了衣衫,她在地面上看到了臧启当时让她走的地方,有几处血迹,鬼祟没有血,就只能是臧启的。 她疯了似的跑过去,看着地上那么多的血迹,她就心疼的更厉害,“臧启…你怎么就这么扔下我!” “你明明不想退婚,为什么不和我直说!” “哪里有谁配得上谁,我就是喜欢你!你教我认字,你带我划船…就因为一句配不上我…你躲了我一千多年!” 臧启父母双亡后,乔鹊爹娘就觉得臧启的家世没落,逼迫臧启退婚,臧启就此去了碧炎山修行,等出人头地,回去风光娶了她。 但乔鹊后来也去了雾谷修行,乔鹊在各界都名声大噪,他还是一个平平无奇的顽劣小子,仍然不敢再面对乔鹊。 所以…后来,他性情越来越让人讨厌,哪怕是让人说臧启作风卑劣,只要能让乔鹊讨厌了,他就不会再让乔鹊觉得他那么好了。 他从来都不想躲开乔鹊,只是不敢直面这个曾经心心念念都想娶回家的女子。 他配不上乔鹊,这也是所有人都说的话,他听进去了,可惜…乔鹊听不进去。 乔鹊撕心裂肺的哭泣,“若能从头来过,我绝对不会去雾谷修行,一定老老实实的等你回来娶我过门…” 乔鹊千年愿 乔鹊在城隍庙坐了一天,日落后,她才缓缓起身,心如死灰的离开。 她没有等来臧启,可能,他们之间,就差些缘分,有缘无分说的就是这回事吧。 她去了乌司城,鬼祟都在像乌司城的方向赶去,她含泪赶去,但乌司城内却无从下脚,三里妖界也被打开,鬼祟都在那里聚集。 她只能坐在屋顶之上,默默的看着这些鬼祟。 “你是不是乔鹊?” 身后一个表情冷酷的女子,直勾勾的盯着她,乔鹊连忙起身,点头道:“我是,阁下是…” “和我来!”奉渊懒得和人解释她是谁。 乔鹊犹豫片刻,看这人也不像是恶意,还在乌司城内,就和她走了过去,奉渊带着她进了一个结界,进入后发现竟然有很多的灵狐,她觉得甚是惊奇, “这是狐族吗?” “问那么多干什么?!”奉渊就是回来帮帮忙,渊族没有地方落脚,就在狐族先安定一时,她就很不自在,到处都是狐狸。 乔鹊猜测这人能进入狐族,可能就是妖界的人,而且这人态度很不好,她也不好再追问。 奉渊带着她进了一个房间,里面一股香气,几个香炉都在燃着焚香,奉渊讨厌这股气味儿,就站在了门口,只推开了门, “你自己进去!” “这里面…有什么?”乔鹊疑惑问道。 奉渊瞥了一眼就离开,边抱怨着,“你自己进去看不就行了,这点事也值得我亲自跑一趟,姬予清真嫌我太闲了!” 乔鹊只好自己走进去,房间不大,她向里走了几步,就看见床榻上躺了一个人,她虽然看不见头,但光是看身体,她就双眸颤动,斥满了泪水… 她噙着泪花,步履艰难的向床榻走过去,直到臧启的那张脸展露出来,她扑了过去, “臧启…你…” 臧启的遍身是伤,手臂上,头上,腿上都是白色的绷布,脸上还有未干的血痕,但是他还有呼吸声,这已经让乔鹊放声大哭。 “啊…呜呜…你还活着…” 许是乔鹊的哭声太大,吵醒了昏睡的臧启,臧启睁开红肿的眼睛,微微吐出几个字,“你太吵了…” “我是太高兴了…”乔鹊擦了擦泪水,她轻轻的抚摸着臧启的手指,臧启的筋骨都断的厉害,手指也动弹不得,她更心疼万分, “我还以为你已经…” “死不了。”臧启低声道,“老子命硬,掉河里了,被渊族族长救了。” 乔鹊才明白,原来刚才的女子是渊族族长,她还没来及道谢,臧启这次死里逃生,多亏了她。 乔鹊喜极而泣,“那…你说的话还作数吗?” “当然作数。”臧启还调侃,“不能便宜了言子矜那个小白脸!” 言子矜对乔鹊有想法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真让言子矜钻了空子,得不偿失。 乔鹊破涕为笑,她温情的看着臧启,“我就知道,我肯定不会白等这么多年。” 不管别人怎么说,再多人说她死缠烂打臧启也好,臧启人品作风极差不是良配也罢,究竟什么样,她心里很清楚。 臧启在外人看来是卑劣,可她知道,臧启永远还只是那个顽劣小子而已,他心底也善良,他也愿意为了自己在乎的东西拼命。 “这辈子,除了你,我谁都不想嫁,”乔鹊轻轻俯下身,贴在臧启的胸膛之上,“这件事结束后,等你好了,你要来娶我。” 臧启爽快答应,“好。” 凡尘无缘,千年追随,眷恋至极,她终于如愿了。 ………… 舞墨三郎调息的差不多了,伤口已经止血,但不妨碍什么,“该出去了!” 笑千场昏昏欲睡,支着脑袋掉下来,惊醒道:“啊?出去?你好了?” 笑千场向舞墨三郎的伤口看了看,但还没看清,就被舞墨三郎打开,提着他在地窖里出去,笑千场胆战心惊的说道, “暗小筝会不会还在外面?不然…等一会儿再出去吧!” 舞墨三郎哪管他胆小如鼠的犹犹豫豫,拉着他就出了地窖,笑千场心有余悸,不停的向后张望着,抓着舞墨三郎的衣裳。 舞墨三郎扫了一眼,小镇上一如既往,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看来鬼祟没有到这里过。” “太好了。”笑千场长呼口气,挺直了身板。 “但是暗小筝去哪里了,她应该有追着我们过来才对。” 笑千场深感无语,“她不在才好,你还盼着她来啊,那个疯女人!真不知道她生前到底是个什么人,这么强悍。” 这时小镇上空一阵黑雾快速的飞了过去,众人都好奇的抬头看了看,却没看出到底是什么,就都没在意。 舞墨三郎格外在意,这阵黑雾隐藏着些灵力,不是阴气,肯定是什么人,他干脆追了上去,“追过去看看!” 笑千场愣了愣,“你瞎凑什么热闹啊,也许就是个乌云啊,你小心遭雷劈啊!” 舞墨三郎追着黑雾过去,在小镇尽头一处树林中停下,然而却看到了暗小筝,笑千场一见赶紧躲在了树后, “我就说你别来吧,羊入虎口了吧?!” 在暗小筝对面的还有一个黑衣男子,与暗小筝对峙着,此人的气场极强,带着隐隐的杀气,他侧眸看了一眼舞墨三郎,没有做声。 但舞墨三郎看的出来,这个男子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暗小筝捂住胸口,想必是刚才已经和这人对过招,还败了下风,“你是什么人?…何必对我暗下杀手!” 黑子男子面色沉重,这句话要怎么回答才好,其实他刚才可以直接把暗小筝打的魂飞魄散,但是却下不去手,“你和我走,我给你超度!” “假惺惺的施舍吗,你是和姬予清一伙的吧,”暗小筝凶狠的怒视着他,“是她让你来追杀我的!” “你害人害己,生前的你,不是这样的,”他句句都透着几分怜惜,“你生前…还救过姬予清,你都忘了吗?” “胡说八道!”暗小筝丝毫听不进去。 这番话却引得舞墨三郎茫然,“此人好像和暗小筝相识,他知道暗小筝生前的事。” “知道又怎么样,你没看他也下不去手吗,”笑千场奚落道,“没准一会俩人就来打你了,你还看!” “小筝…”他痛彻心扉的看着这张狠厉的脸庞,“我是你兄长——暗敕啊!” 送别暗小筝 暗敕强忍着泪光,他是个铁骨铮铮的男人,执掌魔族九千年,他不畏艰险,不畏外险,心里就有一点软弱的地方,他的亲妹妹暗小筝。 她的妹妹,从小就是他的依靠,小筝善良懂事,最体贴他,他对小筝也是呵护备至。 从小筝死的那日开始,他就疯了五百年,只为了找到凶手,他在所不惜。 奈何…此时眼前的小筝,已不是故人。 “小筝!我是哥哥啊!” 他明知唤不醒暗小筝的生前记忆,可他忍不住,控制不住自己的浮躁,他做梦都希望再听到小筝能再喊他一声哥哥。 暗小筝无情的眼神,就已是答复,凉透了他的心,“我没有哥哥!你若是想除了我,别搞虚情假意的一套!” “小筝…”暗敕觉得很是讽刺,他最脆弱之处,被最所爱之人粉碎,痛彻心扉,让他死了心, “你终究只是和她长的一样而已…你不是她。” 暗小筝扫了一眼,除了暗敕之外,还有舞墨三郎和笑千场在,他以一敌三肯定是不行,打算走为上计,他挥手一阵黑雾打了出去,迷了几人的眼睛。 趁机暗小筝想逃跑,舞墨三郎用衣袖挡了黑雾,笑千场更是被呛到流眼泪,“她跑了…!还来这招,咳咳…眼睛好疼!” 舞墨三郎也以为这次暗小筝定会有逃脱,但黑雾突然被一股强风打散,只见暗敕飞箭一般,抓到了暗小筝的身影。 “这位兄台厉害啊!”笑千场见了惊呼道,“这样都能抓到暗小筝?!” 暗小筝被暗敕牢牢困住,暗小筝怎么挣扎也无法逃离暗敕的束缚,恼羞成怒吼道:“放开我!无耻之徒!” 暗敕勃然变色,手中重重一打,正打中暗小筝的背上,刹那间暗小筝阴气就溃散了大半,她瘫倒在地上,看出暗敕的本事,她在地上爬行越来越远,露出了惊恐的神情。 这个人出手…太可怕了。 “我的娘呀,这人一出手就下死手啊,暗小筝这样下去,是不是就得魂飞魄散了?”笑千场看着热闹,越来越来劲。 唯独舞墨三郎不同,他眸色深邃,这人自称是暗小筝的兄长,名为暗敕,暗敕这个名字他以前有所耳闻。 魔族首尊九千年修行,但魔族五百年前遭遇了变故,就不知所踪。 原来,魔族还在,暗敕一直都在。 那暗小筝…生前的身份就是魔族的大小姐了。 “既然你执迷不悟,也不是小筝,我就当你是一个阴鬼,打散你的魂魄,就当慰藉真正的小筝了!”暗敕凶相毕露,这次下定了决心。 暗敕这一掌下去,她定然得魂飞魄散不可。 暗小筝见此,猛地在地上爬起来,哭道:“哥哥!我是小筝啊…你不要杀我!求你了……” “你…”暗敕已经抬起来的手,瞬间停滞了。 他刚才好不容易铁下来的心,就被暗小筝一句话给攻破了。 “哥哥…我是小筝!”暗小筝爬向暗敕,拖着他的衣衫,苦苦哀求,“哥哥,求你了…放了我吧,我还不想离开…” “小筝…你还是我的小筝…”暗敕戾气瞬间消退,他蹲下身,满含热泪看着暗小筝,一时心软下来,“小筝…是兄长对不起你…” 她的小筝,本该是快乐,无忧无虑的,沦落至此,他难辞其咎。 暗小筝逐渐靠近暗敕,突然眼里一丝凶狠闪过,手上一股力就向暗敕的胸口打了出去,暗敕双瞳一缩,当即口吐鲜血。 “小心!”舞墨三郎见状,暗敕还是中了暗小筝的计,阴鬼怎么可能会想起前世的记忆呢。 舞墨三郎出手重重打向了暗小筝,暗小筝本就被削弱了许多,这次舞墨三郎下手也极重,暗小筝撞断了一棵树干,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首尊你怎么样?”舞墨三郎急着看向被偷袭的暗敕。 暗敕抬手,“没事,是我大意了。” 他还是高估了自己的狠心,能这么轻易的被骗,不过暗小筝这一下,的确不轻,他缓缓起身,走向虚弱的暗小筝, “冥顽不灵…何苦呢?你跟着那个人,能得到什么?” “要杀就杀!少说废话!”暗小筝视如仇敌道。 “看在兄妹一场…我会给你超度,来生不必再受一次苦。”暗敕抬起一手,灵力笼罩着暗小筝。 只见暗小筝的阴气被一点点的抽离,灵魄轻如鸿毛,被灵力化解掉,如繁星点点扩散开来… “给阴鬼超度是要折寿的吧?还得修行大损…”笑千场插了一嘴,很是惊诧。 话没说完,舞墨三郎就堵住了他的嘴,“别说了,看着就行。” 阴鬼和寻常鬼祟不同,寻常鬼祟超度很容易,但阴鬼超度,大大折寿,修为也会大大耗损,至于会损耗多少修行,其实这本身就是一个冒险。 只有暗敕他自己清楚,他超度暗小筝,会损耗多少修为。 但以暗小筝来看,舞墨三郎心里有数,暗敕半数修行也是可能的。 暗小筝愤然大怒,灵魄被化解掉,她也是极痛的,只有暗小筝的惨叫声,逐渐她的吼叫声也弱了下去。 “小筝,来世,哥哥一定补偿你。” 暗敕不忍直视,闭上了眼睛。 一刹那,暗小筝在他面前烟消云散,就此化为乌有。 暗小筝,彻底离开了人世,不复存在。 与此同时,暗敕心口骤然间苦痛的厉害,他眼角露出残泪,他浑身都在发抖,从头到脚都是凉飕飕的,他生命的一部分,就这么在他面前…被他亲手送走了。 遥想当年,小筝还是个喜欢种花草的小姑娘,因为魔族长居地下,养不活花草。 她经常求着他,去外面摘些花回来,哪怕看一看她也开心的不得了。 “哥哥,我想改名字,就叫水仙。” 那时小筝真如水仙花纯白无暇,她喜爱水仙花,他让人给她画了一副水仙花的画,她都爱不释手。 只要能看着妹妹开心,他无论如何,都会满足她,他以为小筝可以永远这么无忧无虑的活下去。 殊不知,天不遂人愿。 他也绝对想不到,她的妹妹,两次的死亡,都是在他面前… 就如他所说,他只有来世,再让她做无忧无虑如水仙一般的姑娘。 狐族新族长 沉寂了良久,笑千场低声道:“我能祝贺一下吗?” 暗小筝这个阴鬼终于被解决了,怎么着也是少了一个祸害,舞墨三郎冷眼, “闭嘴!” 笑千场灰溜溜的哑口无言,暗敕还沉浸在伤痛之中,痛失亲人的痛苦,他日后也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接受了。 过了良久,暗敕回过头来,“我要去乌司城,你们与我同路吗?” 舞墨三郎点头,“正好,我们也去乌司城。” 暗敕话不多说,“走吧。” 三个人向着乌司城的方向赶去,在路上时,笑千场大吃一惊,指着下面乌泱乌泱的鬼祟,“它们这是都去了乌司城呀?” 舞墨三郎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但都向着乌司城去,想必和妖界脱不开关系。 直到进了三里结界,舞墨三郎眉间一皱,三里结界也打开了,难道是妖界故意引鬼祟去的妖界,到底是什么用意? 三人在三里妖界外停下来,笑千场说道:“这妖界现在也没处落脚啊,我们去哪找他们?” 舞墨三郎扫了一遍,“去狐族。” 姬予清能舍得三里妖界,但是绝对不会把狐族给抛出去,舞墨三郎知道狐族的结界处,兴许到了那里,可以找到他们。 果然,到了狐族结界后,就有人出来迎他们,三人进了狐族,笑千场左顾右盼的甚是惊奇,“你看见了吗,有灵狐,我还第一次见到灵狐呢?” 笑千场吹着口哨儿,逗着一只灵狐,但灵狐镇定自若,反而头也不抬。 他们进了狐族的小殿之内,暗敕一进去,姬予清和连令欢惊讶不已,暗敕率先说道: “别大惊小怪,我听说外面起了乱子才出来的。” 笑千场还不明所以的补了一句,“他可厉害了,都把暗小筝超度了!” 话落,一再沉默,只有笑千场自己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是为了夸暗敕一句,搞的像他做错事一样。 舞墨三郎扯着他,把他甩到一个角落,“坐在这,不许说话!” 但暗敕既然来了,还解决了暗小筝,也算是解了一个心头大患,姬予清就不再戳暗敕的痛处了,“首尊,正好你来,我向你打听一个人。” 暗敕坐下,“何人?” “洛南一!” 暗敕疑惑,“洛南一怎么了,我近日派他出来捉拿风玄,现在应该还在某处。” 姬予清追问道,“那洛南一的身世呢?” “他跟了很多年,一开始是个修为不高的人,后来他就留我在身边,他修为见长,至于身世,洛南一他自己也不曾讲过,”暗敕转过头,“妖王为何突然说起洛南一?” “没事,就是金长老说以前可能见过他。”姬予清敷衍过去。 其实他也不确定洛南一到底是不是银面人,可魔族的敕字令牌不会作假,就是魔族而来,但她要是说出来,又没有证据,只会让暗敕以为她在给魔族泼脏水。 魔族沉寂五百年,不可能会出来惹事。 暗敕过来帮忙,她不能和暗敕生了嫌隙。 连令欢心如明镜,默不作声,姬予清转而问道,“首尊,魔族的令牌是每个人都有一个吗?有没有一个人两个或者更多的?” 暗敕回答道,“每个人就一块,如果丢失,要让铁匠重新做的,魔族都有账簿,妖王是又捡到了谁的令牌吗?” “没有,上次风玄的令牌还在我这里,所以就问一下,”姬予清故意把笑千场在银面人那偷到的令牌拿了出来,“就还给魔族吧。” 把敕字令牌交到暗敕手上时,姬予清就格外注意着暗敕的反应,暗敕接过令牌,恍惚之中看了一眼,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妖王,这个令牌不是风玄的,你从何而来里?” “不是风玄的吗?那我就不知道怎么回事了,或许风玄拿了个假的,”姬予清搪塞过去,“首尊怎么看出这不是风玄的令牌的?” “因为风玄在一次意外,他不小心碰到了我的剑,背面有我剑的痕迹,”暗敕把令牌的背面给他们看,“这个是完好无损的。” 姬予清抬眸,“不论是不是风玄的,就一并还给首尊吧,可能是风玄拿混了呢。” 暗敕点点头,也没有深想,就收起了令牌,姬予清暗自发愁,“这次按照金长老的办法,把鬼祟都引到了三里妖界内,待它们都进去了,六族重建结界,暂且能困住他们一时。” “这倒是个办法。”暗敕颔首道。 这时恭缪跑进来,惊慌失色道:“妖王,不好了,司月族长…它…你快去看看吧。” 姬予清一听,立马起身,连令欢也跟了上去。 到了外面,就看见宫阳怀里抱着一只红尾狐狸,已经奄奄一息,气息微弱,姬予清惊道:“司月为何会这样?” 她不相信鬼祟能把司月伤成这个样子,甚至都能打回原形,宫阳解释道:“是我先中了尸毒,他为了救我,把灵骨还给了我,他的命倒是保住了,但是…他的修行,可能…回不来了。” “要重新修行了。”姬予清惊叹,觉得在这个时候狐族族长突然这个样子,这对妖界很不利,“让它先去休息,后面再说。” 宫阳满怀愧疚,让妖界损失了一个族长,他也过意不去,现在司月已经不能再成为原来的样子了,狐族还不知道会如何。 连令欢微道:“臧启和金长老都受了伤,恭缪一时恢复不了,司月也这般,其他门派都有弟子损失,这对我们很不利。” “暗敕帮暗小筝超度,修为肯定损了一半不止,”姬予清陷入了囹圄之中,这些帮手,现在一个一个的都接连受伤,就连青师尊和银面人交手后,现在还昏迷不醒, “先解决狐族,狐族不能没有族长,重建结界时狐族是个关键。” 连令欢问道,“除了司月,狐族还有什么人最合适?” “一时没有,因为重建三里结界,不是所有人都会的,就算有能力合适的人,但他也不会建结界,”姬予清左思右想,瞬间脑海里闪过一个人,她犹豫道, “狐族有一个人,知道如何重建结界!” 连令欢大概已经猜到了,“她可以吗?” “没办法,现在狐族事态紧急,”姬予清下定了决心,姑且一试,她也找不出第二个这样的人了, “就让恪棠顶替狐族族长之位!” 重建起结界 恪棠被姬予清叫回来,青葙子不放心随同恪棠一起来了狐族,当恪棠听到要继任狐族族长的消息时,啼笑皆非, “我当族长?开什么玩笑,我九尾都没了,又没有多少修为,狐族随便一个人拎出来也比我强。” 恪棠扶着肚子缓缓坐下,“你还是选别人吧,对族长的遭遇我深感同情,但我真不行。” “但狐族除了你,没有人会重建结界了。”姬予清还算心平气和,让宫阳把司月抱了出来。 恪棠定睛看着红尾狐狸,“这…是族长?他竟然是红尾狐狸,还不如我好看呢。” 恪棠就觉得白白的绒毛最好看,比如她自己。 姬予清说道:“我没和你说笑,先过了这一阵再说,你总不能看着鬼祟把三里妖界毁了吧?” “嗯…”恪棠犹豫不决,这时红尾狐狸在宫阳怀里跳了下来,坐在了恪棠对面,目光灼灼的盯着她,叫了两声,爪子在恪棠手上碰了碰。 姬予清当机立断,“司月都同意了,你更不能拒绝了。” “族长啊。”恪棠无奈的拍拍红尾狐狸的头,“你真是看得起我。” 她一个狐族之前的罪人,后来断九尾,又没了金丹,何德何能能取代司月族长呢。 “行吧,为了顾全大局,我姑且答应,”恪棠扭过头,“但…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姬予清抬眸:“什么条件?” “等我生下孩子,你得让他入族谱,不管有没有尾巴…”恪棠是生怕生下的孩子随了她,还没有尾巴可还行,那样就成了狐族的笑话了。 姬予清起身,“蠢狐狸!” “什么啊?”恪棠纳闷,“你到底答应不答应?” 姬予清就给她个背影,恪棠闷闷的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意思,倒是宫阳都看的清楚,“恪棠姑娘,如果你做了族长,族谱不也是你说的算吗?” 恪棠一惊,随即喜悦道:“欸?是这样吗?是不是族长?” 恪棠看着红尾狐狸,结果红尾狐狸也不愿意搭理他,转身就走了,连司月都不想多和她解释。 姬予清出来,去了乌司城,连令欢很早就在这里观望,“怎么样?” 连令欢说道:“现在鬼祟都在向三里妖界而来,从昨夜到现在,大概也只有一半不到,实在太多了。” “真是麻烦…”姬予清愁容满面,“这么多鬼祟,才一半还不到,太古界时,他们五个到底杀了多少人啊。” 现在人们都知道了,昆仑遗下的鬼门后,都是万灵五君清洗太古界,将那些人的灵魄都封印在了昆仑遗下,殊不知,也没人能想到数千年后的今日,昆仑遗会被打开。 “今夜就要赶紧收网了,三里结界承载不下。”连令欢说道,“如果太多,六族的结界也顶不住多久。” 姬予清点头,“嗯,但我们势单力薄,其他门派自己地界上都乱七八糟,只能靠我们自己了。” “要相信邪不压正。”连令欢眸似秋水,清朗如月。 姬予清浅笑,默然不语。 夜里,姬予清看情况已经差不多了,聚集了异族族长,渊族奉渊,狐族的恪棠,狼族的灰戈,一起重建结界。 除了妖界之外的人,都格外在意另一件事。 笑千场低声说道:“不是六族吗,怎么就有四族,那两族不现身怎么建结界?” 姬予清侧眸回答道,“另外两族不现身也可以。” 但这还是引得人奇怪,两族不现身,偏偏要在暗处行事,难免让人认为是见不得人,有什么秘密。 就连连令欢,也没有听姬予清讲过,妖界另外两族是什么人,族长的名字都不知道,倍感神秘。 “到底行不行,不快点我回去了!”奉渊抱怨着,“这里阴气熏天,晦气!” 恪棠道,“急什么,多放进几个是几个,等了一天了,反正也不差这一会儿。” 奉渊冷哼,“小狐狸,别以为你继任了狐族族长就能和我平起平坐!司月见了我也得恭恭敬敬!” “是是是,奉渊族长,我小狐狸高攀不起您…” 恪棠暗自撇撇嘴,奉渊真是高傲的很。 姬予清在三里结界上绕了一圈,鬼祟差不多都快进去了,她落地道:“收结界。” 姬予清话落,四族族长的灵力连成了一条线,闪电一般在三里结界上快速闪过,刹那间夜空骤亮,一层琉璃色的屏障在天上缓缓落下。 “这个结界有点意思,和平时看到的都不太一样,不愧是六族合力重建的结界。”笑千场感慨万分,着实也长了见识。 这个结界坚不可摧,要困住几万的鬼祟,寻常的结界自然是不行的。 这时夜幕上,正上方出现了两颗星,光芒十分耀眼,被这光刺的眼睛痛,下面的人不禁挡住了双眼。 恭缪惊叹不已,“师父,那两颗星是什么?” “是另外两族。”金秉禾面无波澜,似乎已经司空见惯。 但其他人看来,瞠目结舌,恍如流星陨落,融在结界之中,顷刻间结界灵力大增,光芒四射,连同大地都跟着震了震。 “另外这两族的力量…真的很厉害啊。”恭缪惊叹,仅仅是在暗处,还没见到真人,就这般力量,任谁不得钦佩万分。 金秉禾不以为然,另外两族对别人是个秘密,对妖界却不是,“别光看他们了,看鬼祟。” 恭缪视线移向了被困在三里妖界中的鬼祟,各个都疯魔了,看的头皮发麻,“师父,这些鬼祟也太凶了,就算把他们困住,能都除掉吗?” “总会有办法的。”把这些在人间扫荡的鬼祟都引到三里妖界,那人间就会安定几日。 剩下的鬼祟,就是各个门派自己山头上的事了。 “成了!”灰戈收手,三里结界重建,坚不可摧。 这样一来,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这时在乌司城方向陆陆续续赶来了不少人,衣着各异,看着也不像是一个门派而来的。 有几十个人,从天而降,见到姬予清后,其中一人走上前道:“我奉我家师尊之命,前来相助,这几日我等愿意守护结界。” “原来是帮忙的,”金秉禾来者不拒,巴不得多点人手,“那就有劳了,正好结界重建,里边的鬼祟正闹,有你们守着,妖界也能喘口气。” 姬予清倒也没有异议,毕竟他们现在正缺人手,也亏的那些门派有点良知,这个时候还能记得帮帮妖界。 姬予清抬眸道:“结界最多撑几日,这几日如果结界有异,就直接告诉异族族长便可。” 异族族长点头。 伍长歌出现 唯一让姬予清觉得放心的事,就是各个门派,和在场的人,都没有人提起,为何鬼祟会向三里妖界而来。 因为她的妖丹,就是邪物,只要她能释放出一点妖气,鬼祟就会被吸引而来。 但是在这个世道,邪物就是邪物,欲除之而后快的东西,这也就是她,如果让其他人知道,她体内有这么妖丹这么邪物的东西,事情就不会那么见到了。 好在这个时候够乱,没有人在意这回事。 结界刚结束,青葙子就神色仓皇,“妖王,金长老,借一步说话。” 几人移步,青葙子低声道:“方才上极门传来消息,说昆仑遗那有地动,原因不明,为了以防万一,还请妖王和金长老前去看看。” “地动?”姬予清诧异,“鬼祟都跑出来了,里边难道还有东西?” 金秉禾揉揉眉心,“去看看再说,这里还有这么多人,也能腾出空来。” 昆仑遗再有异动,难免再出什么麻烦,姬予清就是担心这个。 姬予清和连令欢,恭缪金秉禾四个人又直接去了上极门,只有他们四个人是目睹了昆仑遗被破的情景。 到了上极门后,他们最先见到的人是紫苑散人,紫苑散人直截了当,直接说道:“你们来了,直接去昆仑遗吧,我也是刚回来不久,青师尊还昏迷,上极门就有了地动,所以我就来了这。” 紫苑散人也是顺路,恰好发现昆仑遗有地动,才叫了他们过来,几人到了昆仑遗后,还是残破不堪的场面,紫苑散人定眸看着, “你们看吧,我也不知为何,昆仑遗地动了两次,第一次是轻微的,第二次就厉害了些,我担心这下边会不会还有什么厉害的鬼祟。” 姬予清转向金秉禾,问道:“这里边还有厉害的东西吗?” “不记得,”金秉禾只记得那时候混乱,收进昆仑遗中的鬼祟甚多,根本看不过来,“看看再说。” 紫苑散人看向连令欢,垂下了眼眸,没有多言语。 从连令欢知道自己的爹是昆仑遗鬼使后,紫苑散人就一直心存愧疚,她一直想让连令欢做一个正常人,但昆仑遗事发后,她就更不安,总觉得连令欢也不会安全。 过了两个时辰,恭缪的肚子咕噜咕噜的响,他扫了一眼其他人,都没有反应,他就独自吞口水,“好饿…” “师父,你饿不饿,我去拿点吃的?”恭缪低声问着金秉禾。 但金秉禾很严肃的只盯着昆仑遗,看也不看他,“不饿。” 恭缪呶呶嘴,吸了口气,把腰带勒的紧了些,“那我也不吃了。” 逐渐就要天亮,几人依然守着昆仑遗,但一无所获。 恭缪都不敢懈怠,困的两眼无神,也得板板正正的站着。 恭缪发了个哈欠,一口气还没提上来,突然脚下一震,他差点咬了舌头,“啊!怎么了?!” 紫苑散人凝重道:“就是这样,地动又来了。” 姬予清犀利的眼神,盯着昆仑遗,如果昆仑遗里真的还有东西,她一定当即就解决了它! 忽然他们脚下都接连几次震动,气氛立刻就变得紧张了起来,几人运行灵力,稳站如松,紫苑散人蹙眉道: “这次地动比前两次都厉害。” “不会里边有个大魔头出来吧?”恭缪想想就觉得战栗,真有个更厉害的出来,他们就更麻烦了。 地动不止,昆仑遗的残骸摔落下来,四人都心中紧张,昆仑遗上忽的一阵气浪冲了出来,扩散开来,昆仑遗上空灵力都凝结到了一起。 “这不像阴气!”金秉禾大吃一惊,“更像是…灵力?!” 昆仑遗下迸发出了极强的灵力,这是不可能的! 昆仑遗上凝聚了一个云层,其中灵力冲天,方圆几里都能察觉到,带起了一阵温热的微风,姬予清看呆了, “昆仑遗下,还有其他人吗?……” 一刻之后,云层越来越大,覆盖了整个上极门的山峰,烟雾缭绕,甚至有万物复苏之相。 “都让开!”连令欢手疾眼快,喊了一声。 话音未落,昆仑遗的残骸都炸裂开,四处飞散,狂风大作,让人睁不开眼,云层卷起如天柱,一飞冲天,一道银光直直的穿破云霄。 恭缪惊慌道,“这是什么?!” 他们几个,都想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昆仑遗中为何会有这等厉害的灵力出来! 狂风渐渐消退,树叶在昆仑遗旁环绕着,像是受指引而来,昆仑遗上,绿叶成荫,遮天蔽日,还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的场面。 忽的风静浪平,耳边都安静了下来,微风徐徐,绿叶胡乱的飘散,只见更惊奇的一幕出现了…… 昆仑遗中,渐渐出现了一个人影,在烈日下晃的人看不清体貌,但能看出此人手持长剑,浑身散着灵力,好似是生灵都受他指引,恢复生机。 云层遮盖了光束,这才让人看清了此人的样貌,一个男子,浑身洁白的长袍,随风摇摆,乌黑茂密的发丝头顶一白冠,俊美绝伦,眼神如朝露日曦,清澈又柔美。 谁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昆仑遗中竟然出来了一个人! 恭缪瞠目结舌,“这真的假的…这个人是谁?他的衣衫……怎么那么像天镜峰的长袍?!” “不是像!”金秉禾惊诧,“就是一模一样!” 一个穿着天镜峰长袍的男子,在昆仑遗中出现,谁也不得思解! 那男子身影挺立,浓密的双眉下,目光一聚,一眼就看到了和他穿着一样的连令欢,连令欢也呆愣住了,这个人…他认得!!! 那男子气质孑然,在昆仑遗上缓缓向连令欢而去,连令欢恍如梦中,不知能说什么好。 那男子步履缓慢,停在连令欢面前,眼含笑意,格外温柔, “师弟!别来无恙!” 连令欢双唇颤抖,面对他,他只有不可置信,当希望突然降临在他身上时,总是那么措不及防,就怕是大梦一场,不真实又那么真。 五千七百年,他寻找的人,就这么突然,站在了他的面前! 半响,连令欢才叫出了他的名字,“你是…伍常歌…师兄?!” “没错,我是伍常歌!” 尘千域魂灵 几人皆然大惊,伍常歌是天镜峰的首徒,第一个亲传弟子,失踪了几千年,不知所踪,连令欢更是寻找了几千年,一无所获。 竟然在昆仑遗中! 伍常歌转眼看到紫苑散人,俯身一拜:“紫苑散人,久违了。” 紫苑散人反应过来,“你…怎么会在昆仑遗中?” 这个问题,正是他们都好奇的,伍常歌则是很淡然,眼睛眯成一条线,笑意更浓,“因为我被困在里面出不来了,干脆就在里面呆了这么久,顺便镇压着里边的鬼祟。” “出不来…”恭缪都觉得摸不着头脑,“那你是怎么进去的?” “哦,对了,还有一个人在里边,就是因为他我才被带进昆仑遗下的,”伍常歌拿出长剑,剑光一闪,一个魂灵在剑气中凝结,渐渐变幻出了一个人影, “就是他,尘千域前辈!” 听到这个名字,远比听到伍常歌出现还震惊,姬予清身体一抖,她眸中满含期待和震惊,看着剑气而成的魂灵… 松散的满发青丝,青褐色长袍,胸前铜镜,柔弱又优雅的身躯,哪怕是眨动一下眼睛,那个迷离惝恍的眼神,都倍感亲切,那般熟悉。 姬予清大步流星走了过去,伸手就探去,眼含热泪,“师父…真的是你!” 但她的手却穿透了尘千域的身体,尘千域身体就是一个雾化的影子,她触碰不到尘千域,尘千域面露喜色,眉角上扬,声音悠然清脆, “清儿,为师回来了。” 姬予清潸然泪下,双手握在一起,“可…你的身体是怎么回事?!” 没有肉体,就意味着尘千域已经死了。 尘千域现在只是一个魂灵而已,只要是魂灵,就不可能永远存在。 她心心念念寻找的师父,却是这样相见场面,仍是残酷无情。 尘千域垂眸,深深叹了一口气,一脸悲伤感,“我是一个魂灵没错,但我能在伍常歌的灵剑里当一个剑灵,我这些年就是这样过来的,可是…我还是死了……” 尘千域这么一说,姬予清哭的更凶了,“你怎么…会死!” “这个说来话长,我重见光明,待为师休息一下,再和你解释吧,”尘千域的目光则锁在了金秉禾的身上,他怔怔的看过去。 他和金秉禾对视了良久,突然…就哭了。 金秉禾嫌弃的后退了一步,“故人相见,你就不能高兴点,真是多少年也改不了徒增伤悲的毛病!” 尘千域抹了泪,凝视着金秉禾,半响道:“你怎么还没死?!” 金秉禾瞬间就像是炸了毛的鸡,就是看尘千域是一个魂灵,不然铁定一巴掌就打过去,“你就不能盼我点好!我活着碍你一个死人什么事?!” “可你活得太长了…”尘千域还觉得惋惜,他就是一个容易伤感的人,尤其看到金秉禾模样丝毫未改,还活着他就觉得金秉禾很可怜, “活了这么久,你不孤独吗?不如来陪我吧!” 金秉禾指了指伍常歌,“把他给我再收回去!反而找我来索命了…” 姬予清喜极而泣,“你们两个一见面就吵!” 以前她师父和金秉禾就是如此,他师父容易触景伤情,给自己徒增伤悲是常事,偏偏金秉禾是一个随意,什么事都看得开的人。 两个人性情恰好相反,只要一见面肯定就的吵,各有各的理,但是还能相处了一万多年。 紫苑散人终于放下了心,松口气道:“这是好事,找个地方再说吧。” 几人去了大殿,尘千域特意挨着金秉禾,“过了这么多年,你有没有找过我?” “除非我死了才去找你。”金秉禾指了指姬予清,“你的好徒弟可是到处找你。” “果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尘千域眼睛一红,又要落泪,“还是我的清儿好…我也很想你啊,可是我出不来啊。” 金秉禾给他递了丝帕,“你能不能别哭了!看着就烦!” 尘千域接过丝帕,“触景伤情而已,这么久没见清儿,我开心啊。” 连令欢哭笑不得,的确是个相认的好事,但看着尘千域哭哭啼啼,他就想起了姬予清之前的话,尘千域果然是一个很伤感的人。 连令欢回到正题,问道:“大师兄,你们是怎么进到昆仑遗的?” “是多年前有一日我遇到了尘千域前辈,他受了重伤,我就被他带进了昆仑遗中,”伍常歌也有点摸不着头脑,“就是这么回事。” “那问题不在你了,”金秉禾看向尘千域,“你把人家拉到昆仑遗里面干什么?” 尘千域抬起头,抽噎了两下,“说来惭愧,我是发现有人对昆仑遗图谋不轨,我才去的,没想到对手那般厉害,然后我还被偷袭,肉身就没了…只剩下个魂灵。” “不过!正好我碰见了伍常歌,我就进了他的灵剑之中,”尘千域淡然解释着,“我把昆仑遗打开个缝隙我就想着进去镇压住那些鬼祟,以防被人打开,但…终究还是打开了。” 姬予清脸色一黑,“说白了,就是你强拉着伍常歌下水吧?” 本来伍常歌就是一个路人,无缘无故被他占了灵剑,还被拉进了昆仑遗下那个鬼地方,一困就是五千七百年。 尘千域也一点不脸红,反而理直气壮,“没有我,他今日也出不来啊。” “尘千域前辈说的是,其实这也误打误撞而已,未必是坏事,”伍常歌开口解释着,“还多亏了前辈镇压,那时候昆仑遗就躲过了一场危机。” 姬予清反问道:“师父,那到底是谁毁了你的肉身?” 能把他师父打成那样的人,肯定不是善茬,尘千域道:“是谁我都没看清楚,只知道戴个银色的面具,应该是个年轻人,出手狠毒。” “银面人?!”姬予清和连令欢异口同声惊道。 尘千域点头,“怎么了,你们为何这么惊讶,你们认识?” “认识就好了,”姬予清抬眸,“这次昆仑遗就是他打开的,原来他早就打着昆仑遗的主意了。” 尘千域沉头夸赞道,“哦…倒真是个不得了的年轻人,毅力真不错。” 姬予清脸色一沉,“师父,你分清楚,他是个恶贯满盈的坏人,你还夸他,你都死在他手里了,还给他说好话?” 没有银面人,也没有今日这样的乱局。 尘千域叹气,不以为然,反而极为关切的问道:“清儿,不要太浮躁,世事肯定能解决的,倒是你,你嫁人了吗?有孩子了吗?带出来给为师瞧瞧。” 消息传千里 尘千域满心欢喜的看着姬予清,还指望着姬予清能给他带出几个徒孙来。 姬予清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您还是休息吧。” “为何?”尘千域疑惑的看着金秉禾,“她不会九千年都没嫁人吧?那她干什么了?!” 金秉禾淡然道:“她都用在修行和找你上了。” 尘千域又一阵悲伤袭来,低落的神情很是难过,“原来是我耽误了清儿的终身大事,我愧对奕司和沐九的嘱托,没能照顾好她…是我的错…” “奕司和沐九是万灵五君的另外两位吧,这两位是夫妻,难道…”紫苑散人露出惊讶地表情,“他们是妖王的父母?” 尘千域点头,“对啊,清儿你没和别人说吗?” 说个鬼!她修行这么多年,爹娘的事闭口不谈,还不是为了做妖王,隐藏身份! 连令欢也吃了一惊,他记得之前还与姬予清说过大仙门的创立者——沐九。 沐九竟然就是姬予清的生母。 沐九,奕司,都是万灵五君中的两个人,世人都知他们是夫妻,却不知还有一个孩子,那个太古界遗孤的传言,就是说的他们的孩子——姬予清! 姬予清隐忍不言,自己喝了口茶水。 金秉禾此时插了一嘴,“不过,你既然出现了,她就有功夫谈情说爱了。” 金秉禾还故意向连令欢的方向使眼色,尘千域愉悦笑道:“原来如此,敢问你是何人?” 连令欢被问到,踟蹰半响,却不知道怎么说才合适,措辞若是说错了,肯定引姬予清不满意。 金秉禾干脆就给答了,“天镜峰三长老的亲传弟子,连令欢,也是伍常歌的师弟。” “连令欢…”尘千域沉着须臾,抬头道,“你和鬼使连时邢是什么关系?” 尘千域是觉得连令欢长的和连时邢长的有几分想象,加上同姓氏,就有点疑惑。 事到如今,连令欢也坦诚相告了,“是我生父。” “怪不得这么像,”尘千域倒是也不当回事,转眼就换了语气,“不过…你偷了我种的白菜,我是挺难过的。” “白…白菜?”连令欢迷惘之中,一时还没搞明白白菜指什么,看到姬予清就一瞬间明白了,呵呵笑道,“前辈…哈哈…这颗白菜还挺好的…” “肯定好,”尘千域趾高气昂,很是神气,“正好,你俩挑个好日子算了,我也能安心离开了。” 反正他就是一个魂灵,既然出了昆仑遗,就肯定得离开,只是在伍常歌的灵剑下庇护了太久,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姬予清不语,起身漠然道:“我去外面走走。” 看着姬予清走出去,金秉禾伸个懒腰,“老东西,你呀你呀,怎么这么不会说话呢,看把你徒弟气的。” “我怎么气着她了?”尘千域一知半解。 金秉禾附耳和尘千域说了几句话,尘千域露出一丝意外的表情,“那我也出去走走。” 尘千域也跟着出去,现在殿内,金秉禾拖着恭缪道:“徒弟,咱俩也去走走。” “好。”恭缪巴不得出去透透气。 连令欢看着伍常歌,其实有很多的话想说,紫苑散人看得出来,主动离开,“你们聊,我也出去透透气。” 殿内就只剩下他们二人,伍常歌轻声道:“师弟,这么多年没见,你真的变得不一样了,不过…突然消失这么久,也很对不起师尊他们。” “大师兄不必自责,只要你没事就好,”连令欢一度认为伍常歌出了什么意外,凶多吉少,这回也解了他的心结,“大师兄,如今昆仑遗被破,外面乱的很,你知道的吧?” 伍常歌点头,“我在昆仑遗下见识过那些鬼祟,他们出来还真是个祸害,不过话说回来,你是鬼使的后代,对你没有影响吗?” 伍常歌在昆仑遗下,听尘千域讲了太多事,鬼使的事,他也知道的差不多了。 连令欢淡然,“我是阴鬼之魄,一直以来用封印封住了阴气。” 伍常歌沉默了一阵,又道:“那也难为你了,待我回去和师尊复命后,我帮你想想办法。” “这样也没什么,”他已经不放在心上了,“大师兄,现在更严重是打开昆仑遗的银面人,此人你可否见过?” 伍常歌摇头,“没见过,只是听尘千域前辈说过,他说此人的本事很奇怪。” “是禁术吗?” 伍常歌点头,深思道:“听尘千域前辈所讲,倒像是禁术,但此人我若是碰见了,一定交手试探一番。” 尘千域当年封印昆仑遗后,灵力大不如前,但是也不会被人轻易就毁了肉身,说明银面人还是毫不逊色的。 连令欢说道,“应该会有机会的。” 伍常歌笑道,“对了,还没恭喜你,方才那红衣女子,是你的…未婚妻?” “这个说来话长,但还没到该恭喜的时候,”连令欢说道,“大师兄,你刚出来,多休息一会吧,我出去查探一下情况。” 伍常歌还以为自己哪里说的不对了,“好吧。” 连令欢走出去,特意绕开了姬予清和尘千域去的方向,他们现在肯定有话说,他过去也不合适。 他只好又去了昆仑遗前,思虑颇多。 ………… 仅仅一日,突然各界震动。 都因为一个从上极门传出来的消息。 天镜峰大弟子伍常歌,和万灵五君的尘千域,在昆仑遗中一起出来了! 这两个失踪了五千七百年的人,突然出现,任谁听了,都瞠目结舌。 甚至有的人,还想亲眼去上极门看看,伍常歌和尘千域长的什么模样,有没有传闻中那般厉害。 然而,还有一个消息,不知怎么的,也传了出去…… “听说了吗,妖王是沐九和奕司留下的太古界遗孤!” “沐九和奕司可都是万灵五君,连万灵五君的尘千域都是妖王的师父,还有还有…金长老,不也一直在妖王身边吗?” “妖王这等背景实在厉害啊!太古界遗孤也不是白叫的啊!” “但怎么能成妖界之王了呢?妖王也不是妖界的人吧?” “是啊,太古界遗孤怎么和妖界搭边了呢?” 这时岁昭的出现呵斥着议论的几个弟子,“妖王岂容你们议论!” “是…”几个弟子赶紧分散开。 岁昭自然也听到了这个消息,的确是震惊,单凭创立大仙门,开创仙界的沐九是姬予清生母,就已经让仙界不能对姬予清的诸多议论品评。 又一个问题,也随之出现,姬予清和妖界丝毫沾不到关系,为何会成为妖王…… 尘千域吃鱼 姬予清走在前头,尘千域就跟在身后,一言不发。 直到把姬予清跟的烦了,她停下来,无语的看着尘千域,“您跟着我做什么?我就自己出来走走。” 尘千域微笑道,“那就一起走啊。” “不要!我自己走!”姬予清无情拒绝。 “清儿啊…是不是我刚才说什么话让你误会了,”尘千域满腹狐疑,“你看你…好歹师徒见面,就如此对为师…唉…果然是老了,就不招人待见了。” 说着尘千域停下来,暗自伤心,两眼垂泪。 姬予清倒吸一口凉气,手足无措的,“师父您…能不能不要和一个小孩子一样,哭哭啼啼的像什么?” “你看你又在指责为师,你小时候日夜啼哭,你半夜尿床我还得哄你…”尘千域翻起了旧账,“如今你和为师疏远了,翅膀就硬了…” “师父,徒儿错了!!”姬予清义正言辞,这个情形她只能低头道歉,她师父就是受不了一点委屈,一点点也不行!! 尘千域瞪着水汪汪的双眸抬起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就算了。” 姬予清心里已经咆哮三声了: 我哪里错了?! 还不是因为你翻旧账?! 我认错是因为总是哭,哄你而已! 尘千域缓口气,“清儿,你给为师做鱼吃吧?好久都没吃到你的手艺了,昆仑遗下就靠一口气吊着,很是难熬啊。” “没心情做。”姬予清扭过头。 尘千域不乐意了,“我听金秉禾说了,你还给连令欢做过鱼,你有了夫婿也不能忘了为师啊,把你拉扯大…为师也是头一回当爹了…你两岁时我还得教你用筷子…” 说着,尘千域就开始倒苦水。 姬予清赶紧打住,服软道:“好,我做!您别说下去了!” 尘千域这才住嘴,姬予清直接找上极门的膳房,这鱼要不是让他吃不上,就得把她从一岁到五千岁的事都翻出来… 走在路上时,尘千域笑道:“清儿,我听闻还有阴鬼冒充过为师?” “你不是在昆仑遗吗,哪来那么多听闻?听谁的闻?”姬予清瞥了一眼,“直接说金长老不就行了。” 除了金秉禾,也不会有人再和他说了。 尘千域笑笑,“是他,但那银面人本事不小,你可要小心,为师也是担心你,你要是出点事,我如何对得起你爹娘的嘱托啊。” “知道了…”姬予清许久不听师父的唠叨,现在听来觉得耳根子都疼,现在她更偏向金长老了,好歹金长老都是捡重点的说,没什么废话。 到了膳房,姬予清随便拿了条鱼,手法利落,其实她心里才苦,外面都乱套了,她竟然还得给师父做鱼。 真不知道该说是谁心大。 “清儿,我看连令欢挺不错的,你俩到哪一步了?” “还没迈开脚呢。” “这寸步难行啊…”尘千域惆怅,“你都多大年纪了,为师还以为出来后,都能看到徒孙了呢,为师很失望啊…” 姬予清在案板上狠切了一刀,也表达了他的心情,“你想怎么吃?!” “清蒸吧,”尘千域笑道,一点也看不出来姬予清的脸色,还继续喋喋不休,“那孩子是阴鬼灵魄也不重要,日后若是生下了孩子也那样,可以用封印就好了嘛,在不就找个厉害的人把阴气给化了,但是得是非常非常厉害才行,舍命的那种……” “师父!”姬予清咬咬牙,“要不您生吃吧!” 尘千域疑惑,“为何,生吃对身体不好,为师还是想吃清蒸的…” “那您就出去等着吧!”姬予清想方设法的想把他支出去,她本来就心情不畅,还得听着这些啰啰嗦嗦的话给他做鱼,她恨不得把鱼做成泥! 尘千域沉思半响,“好。” 姬予清终于松口气,尘千域出去后,她赶紧把鱼给他做好,就赶紧考虑考虑如何解决外面的乱子。 终于一会儿后,鱼做好了,姬予清把鱼端出来,正要叫她师父时,只看见膳房外,尘千域一手拉一个,一边是伍常歌,一边是连令欢。 “你叫他们来干什么?”姬予清一头雾水。 “我自己一个人吃多没意思,”尘千域毫不客气的把他们两个按着坐下,还分了碗筷,“我就找了他们两个。” 连令欢无奈看了姬予清一眼,好像在吐露着自己的不情愿,但姬予清也没有办法,“你们吃吧。” 尘千域满意的吃了鱼,满口赞誉,“伍常歌,怎样,我徒弟手艺极好,尤其是做鱼。” 伍常歌笑笑,“的确不错。” 尘千域给连令欢夹了块鱼肉,“你也别见外,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我徒弟就是长的丑了些,但也说得过去…” 连令欢一脸茫然,尘千域说的徒弟,是他理解的那个徒弟吗? 姬予清…不丑吧? 而姬予清毫无反应,想必已经不在意了。 “多谢前辈。”连令欢谦礼道。 伍常歌就很淡定了,就是寻常一样的吃饭。 尘千域本来已经安静了一会儿,突然又忍不住说道:“伍常歌,你得好好教导下你师弟,他要是对我家清儿有什么不轨的意图,我肯定得找你麻烦!” 连令欢这口鱼吃的,如鲠在喉。 为何…在尘千域眼里,他就是会对姬予清图谋不轨的人? 伍常歌呵呵笑道,“他品性极好的,前辈放心。” “我也就是怕清儿被骗…”尘千域说着,又是老泪纵横的一出,吓的连令欢当场就放下了筷子, “你们不知道,清儿小时候,她被人骗走过,给卖到了黑店…我把她找回来时,那个可怜的样子,真是想想我就…害怕她以后再被人骗可怎么办,我放心不下啊…” “前辈…”连令欢欲言又止,他到底该说点什么才合适,澄清他不是个骗子? 可尘千域的泪点,是连令欢觉得最可怕的,姬予清所言不虚,果然…很容易伤感! 姬予清在门外终于听不下去了,进来就拉起了连令欢,“和我走!师父您慢慢吃!” 她把连令欢带走,是为了避免让他觉得尴尬,连令欢也确实觉得如重释放,“其实…你师父就像是金长老对恪棠一样,当做女儿,所以这么担心你,而且你们分离了太久,他也不了解你现在什么样。” “我知道。”姬予清无奈叹气,“所以我还是不想他离开…明知他还会离开我,我却无能为力。” 沉寂的对话 一个时辰后,几人又回到了大殿之中,气氛凝重。 伍常歌不明所以的坐下,“诸位可是要商讨昆仑遗一事?” “外面鬼祟横行,人间暂且安全,三里妖界困住了一部分,”姬予清解释道,“但要是不解决,可能也僵持不了多久。” 伍常歌看向了尘千域,“前辈,昆仑遗是你们五个人封印的,您看可有办法?” “有,”尘千域话落,其他几人惊喜一瞬。 “重新封印就行了!”尘千域又补了一句。 连令欢低沉道:“前辈,现在当今的世道,恐怕找不出再能封印昆仑遗的人。” 这个办法金秉禾之前就有说过,但是万灵五君是何等人物,他们都得毕生灵力封印的昆仑遗,现在没有人可以办到。 尘千域吸了口气,琢磨道:“原来是这样啊…那就很难办了,刚开始封印时,是很费力,但现在封印的话,可能也不需要那么大的力量。” 尘千域喃喃道:“要是鬼使还在就好了,他的力量的话肯定可以守住昆仑遗……” 尘千域无意间的一句话,却被几人听进了心里。 鬼使… 姬予清没敢抬头看连令欢,鬼使连时邢虽然不在了,但连令欢是继承了鬼使灵魄的人,他的能力和鬼使相同。 也就意味着,连令欢会成为封印昆仑遗最关键的人物。 可这是…用性命为代价的! 终生守护昆仑遗,一生为鬼使。 “师父…”姬予清企图把话题偏过去,却被连令欢打断。 连令欢直言快语:“前辈,有我的力量,就可以封印昆仑遗了是吗?” 没等尘千域回答,姬予清第一个不同意,“不行,这个办法谁也不知道可行不可行,不能轻易决定,师父,一定还有其他办法。” 尘千域愣了愣,“额…我再想想。” 从尘千域的表情中就看得出来,其他很难再有其他办法,姬予清心思沉重看了连令欢一眼,连令欢也暗自有了打算,只是没有言语。 金秉禾只好打了个圆场,“只要灵力够,昆仑遗自然是可以再封印的,不是还有几日时间吗,忙什么。” 话虽如此,但谁能不急。 姬予清觉得有点透不过气,起身就步履匆匆出去,“我出去片刻,你们说吧。” 姬予清出来停靠在一处树下,她忽的之间有点喘不上气,尤其是听到连令欢有要重新步鬼使后尘之时。 她不是气,可心中就是堵塞,让她很不舒服。 “妖王,其实有些事情,是无法改变的。” 姬予清抬眸,紫苑散人向她走来,紫苑散人低声说道:“我为了改变他的阴鬼灵魄,奔波了数千年寻求之法,但…我至今一无所获。” 姬予清六神无主,慌道:“那就真的要让他去舍命去封印昆仑遗吗?他苦苦修行六千余年,结局就还是无法摆脱吗?!” 当她知道连令欢有可能会离开她后,她此刻的心情,就像是五千年前师父离开她一样,整个心口被人掏空一般,空荡荡的还隐隐作痛。 紫苑散人眼中泛起泪花,她看着晴空万里,轻声道:“他小时候,总问我爹在哪,我有一天告诉他,爹爹被坏人杀了,他后来再也没有问过,那一天后,他就突然长大了一样,很是心疼我,明明才几岁的孩子。” 紫苑散人艰涩继续道,“后来我把他送进天镜峰,师尊告诉我,他不想修行,处处捣乱,直到师尊和他说,学了本事,就可以对付坏人了,他这才开始好好修行。” 姬予清心里别有一番滋味,“他和我说,是师尊对他慈爱,所以他才修行的…” “他性子那么倔犟,怎么会仅仅因为师尊慈爱,他从来都是那样,嘴上说的和心里想的都是两码事,让人以为他无所事事,清闲自在,”紫苑散人苦笑, “但我清楚,他一直有心病,这块心病就是他自己。” 他生来就得带着阴鬼灵魄出世,注定和别人不一样,尽管装的再像一个普通人,只要有那个封印在,他就坦坦荡荡的面对自己。 “那他刚才的意思,是要成为第二个鬼使吗?”姬予清问道。 紫苑散人收回目光,定眸看着她,“你相信我,我不会让他有事的,为母之心,就想看着他成家立业,娶妻生子能好好生活,这可能看不到了,我知道你为他好,他有你在身边,我就放心了。” 姬予清听着这话,有点不对劲,“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紫苑散人擦了擦眼泪,“这一刻,我不把你当做妖王,只是一个普通的姑娘,你可能不知道,他最不爱吃的东西,其实就是鱼,你懂我的意思吧?” 姬予清微微一怔,“可他…并不和我说。” 而且还吃了她两次亲手做的鱼,这竟然是他最讨厌的东西吗… 紫苑散人笑了笑,“所以,这并不是什么坏事,他对你包容,对你可以改变,同样…他也可以因为你,而改变更多。” 姬予清费解,“我不明白。” “时机到了,你自然就明白了,”紫苑散人轻握着姬予清的双手,就像是一种嘱托,意味深长,“只要有你在他身边,我就放心了,他不是个会负你的人,我只求你,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能陪在他身边,只有你可以。” 姬予清沉思良久,刹那就明白了什么,她惊诧道:“你想做什么?!” “嘘!”紫苑散人竖起手指在嘴边,神秘道,“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不论是一百年还是一千年,我都希望,你不要告诉他我们今日二人的谈话,可以吗?” 姬予清如鲠在喉,难言出口,她预感到了接下来的不幸,可她却要眼睁睁看着连令欢再一次陷入悲痛。 她不忍心,“我要对他说什么?” “什么都不必说,剩下都是我去做的,只要他不会做出什么傻事来,我就放心,”紫苑散人露出个勉强的笑容, “有你和他一起度过,无论结局如何,我从始至终都是认的。” 只因为连令欢喜欢,为了她改变了很多初衷,姬予清也能为了他,无条件的包容。 姬予清百感交集,这句话根本不能让她心情舒畅,明知危险将临,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而已。 “无论何种境地,我会一直陪着他。” 话落,她落寞而去,违心的承诺,五分真,五分假。 三界结界破 月明星稀之夜,三里妖界风平浪静,结界前诸多门派守护,其中的鬼祟哀嚎声不止。 银面人站在黑暗之处,目光如炬,“三里结界,六族又如何,昆仑遗就是你们的劫难!” 当有人发现了银面人之时,惊吼道:“是银面人!” 人人不知银面人真身,但都知他银色的面具。 银色面具既现,就意味着一种危险,悄然来临。 因为有人喊了这一声,结界前的人都打起了精神,然而这些人,银面人根本不放在眼里。 他不屑一顾,“杂碎!” 他猛地落地,一阵气浪,翻江倒海一般,冲散了他口中呼作“杂碎”的人,他的出现,三里结界之中的鬼祟,都万分凶厉,更加张牙舞爪。 “出来了,就先去踏平狐族和乌司城,不然,三里结界你们就白来了。” 他的手附在三里结界之前,巨大的力量冲击着三里结界,此时身后的宫阳,提前察觉到了异样,火速赶来。 银面人淡然自若,头也没回,“又一个送死的,送你一程。” 他抬起一手,指尖发出一道光,瞬间爆炸开,无数个针刺眼睛都跟不上,刺向了宫阳,宫阳自保的法阵还没来得及使出,身体就被这些针刺穿透了五脏六腑。 宫阳吐了口血,他没想到,他和银面人之间,实力如此悬殊。 他被刺痛,浑身遍体鳞伤,除了还有一口气在,也多亏了灵骨给他吊着,居然真的就一命呜呼了。 银面人侧眸斜了一眼,“原来是有灵骨之人,怪不得还能喘口气。” 宫阳隐忍着痛感,“你打开这结界,放它们出来,只会为祸众生,你又能从中得到什么?!” “我从未得到过任何东西,众生与我又何干。”他手中一闪,三里结界崩塌破碎。 银面人腾空而起,高高在上极为享受的俯视着这等场面,“众生夺走我所有,我就夺走众生所需,这很公平。” 说罢,银面人现实在夜幕之中。 宫阳奋力爬起来,三里结界一破,这之中困住的鬼祟都疯了一般,各个豺狼虎豹,憋了几日更是发狂,如死水一潭都涌了出来。 还好宫阳躲的够快,幸免了被鬼祟践踏的后果,他紧张的看了看鬼祟的方向,心中愤然, “狐族!乌司城!” 鬼祟太多,根本拦不住,一瞬间就能洗劫了乌司城,让乌司城变成一个死城,然而那里还有异族,不知异族该如何阻挡。 宫阳拖着重伤的残躯,快一步赶去了狐族,然而他却慢了银面人一步,狐族的结界已经被冲破,狐族之内,乱成一团。 恪棠惊慌的看着宫阳,浑身是血,“你怎么了?!” 宫阳顾不得解释,“快撤!三里结界被破了!正向狐族而来,还有乌司城!” “又是银面人!”恪棠愤恨,银面人刚刚就打开咯狐族结界,然而此时的狐族,十分脆弱,司月没有修行,宫阳也这般,臧启重伤下不了床,也就只有青葙子和乔鹊他们二人带领狐族先顶一阵了! “我告知姬予清!”恪棠为今之计,就只能赶紧让姬予清回来主持大局。 还有乌司城的异族,兴许还能多抵御片刻。 ………… 姬予清听到恪棠的传念时,瞬时脸色大变,“三里结界被破了,鬼祟洗劫了狐族和乌司城,金长老你和我回去!” 金秉禾自然得去,连令欢也要跟随,正要说话,被姬予清阻止,“你留在昆仑遗,以防万一。” 连令欢甚是担忧,“那你小心!” 恭缪也非要跟着金秉禾,原本尘千域也想去,但被伍常歌拉住,“前辈,昆仑遗这里,你最重要,还是就在这里为好。” “那行吧。”尘千域满眼忧愁,“清儿,千万小心!” “知道了师父。”姬予清和金秉禾火速赶回三里妖界。 还没到三里妖界,靠近乌司城时,姬予清就听见了乌司城中人声哀嚎,这声音格外刺耳,让她心里针扎一般。 “告诉奉渊,渊族前去支援狐族,现在狐族正弱,受不了太大打击了。”金秉禾尤为担心的就是狐族,没了司月的狐族就像是一盘散沙,即使有恪棠,但恪棠不能有孕在身,不能和鬼祟正面冲突。 狐族的人都是重伤,一击就破。 姬予清点头,“金长老,你也去狐族,帮恪棠把狐族的结界重建起来!” “那你独自去乌司城?!” “放心,乌司城中还有异族,不会有事。” 金秉禾只好信之,他赶去了狐族,姬予清在乌司城最混乱的地方停下,城中的凡人被异族人都保护起来,纷纷被带离出城,但是在乌司城中的鬼祟野狼一般。 见人就撕咬,厉害的直接取人灵魄,大半个乌司城已经遍地都是鬼祟的地盘。 姬予清找到了异族族长的位置,“族长,现在乌司城伤亡如何?” 异族族长神色郁闷,“凡人无事,但异族人…有不少没能跑出来。” 都是因为银面人打破了三里结界,故意攻击狐族和乌司城,姬予清也看透了银面人的想法,他唯恐天下不乱,就要把人扰的不得安宁。 “族长,我去拦住鬼祟,拖住他们一时,你带异族把凡人都带走,异族也撤出乌司城!” 乌司城,她不要了! 异族族长利落去办,“是!” 姬予清赶去鬼祟汇聚,正闹事的地方,她虽然拦不住所有鬼祟,但只要拦住一个,也能让异族撤离乌司城,保护好那些凡人! 狐族那边,就靠奉渊和金长老了! 她在鬼祟的正上方施了个法阵,金光洒下,能抵御住鬼祟一时,她趁机能打散多少是多少。 突然,她的法阵突然被一道剑光击破,姬予清措不及防的被偷袭,索性她快速躲开。 法阵一破,下面的鬼祟又躁动起来,大肆掠夺。 姬予清寻着这道剑光从何而来,只见一张嫉恶如仇的面孔盯着她,师凝天手中持剑甚是得意,挂着十分厌恶的逞笑, “姬予清,你那般厉害,今日却救不了自己的乌司城,你也不过如此!” 姬予清恨道,“师凝天!你是成心要于我结仇!” 乌司城悲剧 师凝天得意的嘴角,都让姬予清觉得百分的作呕,尤其是师凝天看着被鬼祟大肆破坏的乌司城,她脸上幸灾乐祸的异笑, “姬予清,我和你是无仇无怨的,是你先和我过不去,把我逼到这个地步的人,主要还是因为你啊!” “你只是嫉妒罢了,你的心思我也不想深究,”姬予清目光笃定,“但你破坏我妖界!伤我妖界中人,我让你看清楚,到底谁才是这里的主人!” 师凝天挑衅笑之,“来啊。” 姬予清和师凝天灵力相撞,波及到周围鬼祟纷纷暴躁如雷,然而师凝天却只守不攻,步步退让姬予清,尽管姬予清如何出手,师凝天这次,沉着冷静,就是不主动出手。 师凝天一再退让,勾唇一笑,“姬予清,你这人虽然灵力厉害,但就是脑子不好。” 姬予清愤然质问,“你尽管奚落我,你不出手是什么意思?!” 师凝天停下手来,淡定的站在一个屋檐上,目光时不时看向另一个方向,直到她所凝望的方向,半空骤然发亮,光柱冲天夹杂着杂乱的房屋倒塌声,她狞笑出声, “哈哈…姬予清,那边好像出事了,你还不赶紧去看看?” 姬予清眸光厉色,那边是异族族长的方向! “这笔账,我一定和你算!” 姬予清火速赶过去,从刚才她和师凝天动手开始,师凝天就不出手,分明是在拖延她,然而这里不知什么情况,但很有可能,是银面人! 待姬予清到了此处,只见地面上有一个几尺深的大坑,周围硝烟散尽,鬼祟围着这个大坑跃跃欲试。 姬予清手上一挥,打散了围在周围的鬼祟,鬼祟被她打开,她瞳孔一缩!不知觉浑身透凉! “族长…”大坑之中,就躺着异族族长,气息微弱,血迹斑斑,异族族长迷离的眼神看着姬予清,挺着最后一口气。 姬予清飞跑了过去,噗通一声跪在了族长身前,近了些她才看到,异族族长浑身的骨头都被打碎,头骨都有裂缝只有皮肉相连,头上鼓着血包,姬予清言语带着颤音, “族长!!是谁?……是谁干的!” 异族族长只动了动了眼睛,嘴上已经说不出来话,姬予清咬紧牙关,口中一股血气,“族长!是不是银面人!” 异族族长重重眨了眨眼,姬予清胸上一阵愤怒,怒火攻心,此刻异族族长抽噎了一下,提了一口气,好像要说什么! “族长!族长!…!”姬予清疯了似的喊着异族族长,但族长不能开口,只有一口气在。 眼神空洞无物,她能想象的到,现在异族族长到底在忍着多大的痛苦。 姬予清看着异族族长坚持的模样,心中愤然,气不过哭了出来,异族族长为妖界做了那么多,帮了她那么多,她以为异族族长可以一直陪着妖界。 如果她刚才没有和师凝天纠缠,没有和异族族长分散开,异族族长就不会如此!! “出来!我知道你就在附近!不敢出来见我吗?!” 姬予清痛苦悲伤,万目睚眦,相望着四周怒吼着,但这已经不能平息她的怒气,异族族长的性命,已经在她的底线上踩了一遍又一遍!践踏! 她背后一凉,一股凉气而来,她猛地回头,想也不想就打出了一掌,她看到银面人那张脸时,怒火就再也压不住了,杀气腾腾。 银面人出手灵力抵消了姬予清打过来的一掌,“异族族长没了,异族将来有谁可以继任呢?” “我要你死!”姬予清勃然变色,只要看到这张面具,她就一个念头,让他死! 银面人身影快速闪过,躲过了姬予清,不慌不忙道:“我早就和你说过,如果你不收手,我就第一个拿妖界开刀,是你不听劝,我以为你早就预料到这一天了。” 姬予清满腔怒火,根本不会和他再多说一个字。 银面人冷哼一声,“你就是这样,一意孤行,不知道已经腹背受敌了!” 说完,一道剑光在姬予清身后落下,姬予清又惊又恐,猛然回过头,只见师凝天站在异族族长的身前,定定的看着她, “就剩一口气了,我送他一程!” “师凝天!住手!!!” 姬予清高喊一声,向异族族长快速跑了过去,但还是迟了一步,师凝天的灵剑,在她眼前,插进了异族族长的头颅!鲜血淋漓,喷涌而出! 然而就是师凝天狂笑,“哈哈…你自诩不凡,却保护不了一个族长!” “滚开!!!”姬予清这一刻受到了重击一般,拔的她心尖极痛,她重挥一手,狂风怒号,打开了师凝天,师凝天眼疾手快,提前躲开,安然无恙。 姬予清跪在异族族长的身前,看着备受折磨的尸体,她哀痛欲绝,透骨酸心, “族长,族长……” 她的声音发抖,双手发抖,浑身颤抖,她控制不住自己不去哭泣,控制不住自己不发狂… 异族族长在她眼前,再也不会回来了! 银面人再后,面无表情,冷若冰霜,抬起一手对准了姬予清,如箭在弦,锐利而出,一支灵力化的长剑,冲破风浪,直直的向姬予清飞了过去…… 师凝天心中淋漓痛快,终于能看着姬予清惨死在她面前! 长剑无情,就要置姬予清于死地,剑锋闪出一道银光来,映在了姬予清的身上,势必要沾上她的血! 千钧一发,姬予清后知后觉,才反应了过来,她怅然若失的回过头,就对上了那银光的长剑,在她眼中如长了一根钉。 “闪开!” 情急之中一声高喊,将她唤回了神,反而与此同时,她看到的,是长剑穿透了金秉禾的身体,金秉禾的灵气瞬间被血气覆盖,落在了她的脸上… 长剑在金秉禾的身体之中消失了,然而金秉禾也如一片枯叶,在她眼前飘落。 夜风无波澜,却惊了她。 “金长老…” 金秉禾高大的身影在她面前,也倒了下去,她看到的,就是一场血泊,金秉禾眼神涣散,艰涩的吐出两个字, “快…走…!” 姬予清一刹那间,肝肠寸断,泣如雨下,她的呼吸变得也急促,“金长老…金长老…” 恭缪后来了一步,看到金长老奄奄一息,他心里抽痛,飞快的跑了过去,抱住金秉禾,仓皇无主 “师父!…” 白白的血泪 恭缪最害怕的事情也发生了,但他没有想到,却是要以这样的方式。 银面人见状,又提了一把长剑,故技重施,“妖界,在今夜后,是不是就得易主了?” “恭缪!”姬予清紧握双拳,骨头咯咯的响,“带金长老出城!” 恭缪惊讶抬眸,“妖王…一起走!你一个人…” “别让我说第二遍!”姬予清强硬的语气,让恭缪住了口,但是他带金秉禾出城后,就只有她一个人在这里和银面人对峙,生死未卜。 但看到金长老的模样,恭缪狠下了心,“好!” 恭缪背起金长老,在姬予清身后就要出城。 师凝天一见,欲要上前拦截,“想跑?!” 姬予清眸中狠厉,毫不留情,取下头上的玄铁长刺,恍如光影,师凝天被闪了双眼,视线模糊了一瞬间。 然而这一瞬间,姬予清的玄铁长刺直直抛了出去,在师凝天的心口处刺穿! 师凝天狰狞的瞪着双眼,心口出的鲜血喷涌而出,姬予清收回玄铁长刺,手中沾着师凝天的鲜血,一把在后扣住了师凝天的脖子,玄铁长刺抵在师凝天的脖颈处,极其冷漠, “师凝天!这一天,也是你逼我的!” 师凝天不敢挣扎,稍有不慎,就会被姬予清刺穿喉咙,但她并不屈服,把希望看向了银面人,哀求道:“圣主!救我!” “他根本不会救你!你就是他手里一个没用的棋子!”姬予清怒目而视着纹丝不动的银面人,“他要是想救你,从刚才他就会动手了!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师凝天愤恨不平,“姬予清!你胡说!” “我是不是胡说,你看他想救你吗?”姬予清对师凝天附耳道,“你就是不肯承认,你其实嫉妒成性,嫉妒别人比你强,嫉妒别人比你过的安生,嫉妒别人拥有你得不到!” “你给我闭嘴!”师凝天恼羞成怒吼道。 姬予清下重了手上的力气,长刺刺进了他的皮肉,“你要留下遗言吗?” “姬予清!你个贱人!我……” “不识好歹!”姬予清决然道,手中玄铁长刺直直插进了师凝天的喉咙,鲜血直流,染红了她的手。 师凝天到死都是带着对姬予清的嫉恨,姬予清也没有理由再对她留有底线,一个给异族族长补刀的人,直接杀了她,姬予清甚至还会觉得不甘心。 姬予清拔出玄铁长刺,她推开了师凝天的还有温度的尸体,“我没错,错的是你们,一次又一次的试探我的底线!” 她亲手杀了师凝天,可又能有什么用,她捂住心口,这里为何,还是那么空,那么难过… 死了一个师凝天,也不能挽回一切,司月不会恢复,异族族长不会回来,金长老的伤不会好…狐族不会恢复如初…乌司城不会遍地狼藉… 罪魁祸首,现在正在看着她痛苦,一点一点的剥夺她… 她怒目切齿的抬眸,看着安然无恙的银面人,“妖界已经毁了,你如愿了!” 银面人波澜不惊,“不,我要的是所有都毁掉!” 一个妖界,并不能满足他的野心,他的欲望! 姬予清怒火冲天,瞬间地动山摇一般,她的震慑鬼神之力再次用了出来,“今日!我拼了性命,也不会放过你!” “好啊,正合我意!”银面人毫不畏惧,他出手一个法阵,金光灿灿,正面接上了姬予清的灵力。 气浪波及十里,乌司城的房屋顷刻间坍塌被卷进了狂风之中,二人僵持不到半刻,乌司城已经夷为平地。 银面人面具下的那双眼睛,姬予清牢牢的记得,兴许这双眼睛,她见过! “你到底想干什么?!毁了众生才行吗?!” 银面人冷笑,“你生来就是得到恩赐的人,你被保护数千年,所以你从来没有尝过被人践踏到赶尽杀绝的痛苦,今日在你面前才死了一个人而已,我可是目睹过几千人都死在我面前的场面!!” 那几千人,何尝不是他的至亲至爱,虽然没有血缘,但是每个人,都将他视为宠儿! 却在一夜之间,火海凌云中,他们全部活生生的死在自己面前! 那种悲痛欲绝,痛心入骨的伤悴,没有人会懂! 他也是一个孩子,却没有人因为他只是一个孩子就放过他,同样对他赶尽杀绝! 年年忌日,只有他一个人记得! 每想起那时的场景,都历历在目,终生难忘,只可惜,没有人可以和他感同身受,他憎恨道: “你们都不懂!我做的事问心无愧!” 轰然之间,他们二人分开,银面人直接抽了一个法阵出来,展露在姬予清面前,姬予清欲要再出手,却凝滞了… “白白…!” 银面人在法阵中放出了白白,他掐着白白的脖子,将白白整个人都提了起来,“我差点把他忘了,你尽管出手,只要你敢出手,我就掐死他!” 白白被银面人掐的喘不上气,脸色涨红。 姬予清急道,“你放开他!” 她顿时收手,异族族长已经死了,白白是族长的独子,异族的继任者,如果白白再出了事,她就没有颜面,再面对异族了! 银面人见机,长剑冲她打了出去,在姬予清肩头上擦了过去,她肩头的衣衫破了一角,渗着血迹,可是她不能还手。 她看着白白快要窒息,焦灼道:“你放了他,你有什么条件?!” “没有条件!”他什么都不要,只要看着众生痛苦,这就是他的愿望! 姬予清急不可待,眼看着白白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了,奈何她就这样被银面人抓住了把柄。 突然! 银面人身后一把长剑,穿破云霄而来,银面人察觉到时,长剑在他手腕上擦过,白白在他手中坠落。 一袭白衣,仿如秋风萧瑟,岁昭接住了白白,手持长剑挡在了姬予清面前,面对银面人,不卑不亢。 姬予清赶紧接过了白白,不论来人是谁,只要白白无事就好。 银面人擦了擦手腕的伤口,瞬间消失了。 岁昭赶紧回头关切道:“你受伤了?” “我没事,”姬予清抱着白白,看到白白安然无恙,她激动落泪,又极为苦涩。 白白呆呆的看着爹爹的尸体,眼眶红肿,淌出了血泪,岁昭一惊,但姬予清没说话,他就没做声,只有姬予清知道,异族人,流泪,就是血泪,白白的伤痛,她明白。 须臾白白稚嫩的声音格外真挚,她抬头看着姬予清,字字都戳进了姬予清的心中, “爹说,白白可以自己一个人活下去,异族白白也可以扛起来。” 姬予清闷声痛哭,很多泪水她都憋在了心里,她抱紧了白白, “我对不起妖界…我对不起族长…我对不起金长老…我对不起你…白白…!对不起……白白,我没用!…” “白白听爹的话,不怕妖王,以后,跟着妖王。”白白明明很难过,却能最平淡的说出口,这让姬予清心如刀割。 “白白…!” 尘千域嘱托 岁昭默然无声,等了半刻,他无意间看到了师凝天的尸体,他走过去看到她的死状,目光微沉。 多年的师兄妹,形同陌路,最终殊途不归。 他不得不承认,因为姬予清,对他改变了对很多人的看法,他以为师凝天只是名声不好,性情不讨喜,但其实不是。 他以为世间太平,然而也不是。 他以为人人高风亮节,坦坦荡荡,直到惜央真君出现,也不是他以为的那样。 姬予清说他避世,他选择了露面,就见到了很多血淋淋的人心。 他转身看着姬予清,低下身道:“得赶紧离开,乌司城很危险。” 乌司城现在到处都是鬼祟,狐族异族已经撤了出去,狐族也不能幸免于难,结界保命也只是暂时的。 三里妖界,更是废墟。 她抱起白白,把白白的血泪擦干净,“白白,我告诉了奉渊,带你爹离开,给他找一个最好的地方安葬,以后,我去哪里,你就去哪里,好不好?” 白白木然点点头。 姬予清咽下酸涩,“我要去昆仑遗!” 恭缪带金长老出城,很有可能就去了上极门,那里的人足够可以保护他们,兴许金长老还能救回来。 姬予清离开前,和恪棠问了狐族如今的情况,已经重新设了结界,渊族留在了狐族,也保护着狐族。 金长老也是因为担心她,待狐族设好结界后,就赶紧赶来帮她,可是…她没能保护任何人。 她只能赶往昆仑遗,想办法把这些鬼祟都解决,而且,她现在也根本无处容身。 “我和你一起去吧。”岁昭跟着她,“你受了伤,还有白白,我不放心。” “嗯。”她低道。 二人一同赶往了昆仑遗。 ………… 恭缪把重伤的金秉禾带过来时,就吓坏了所有人,金秉禾胸口血流不止,脸色苍白,伍常歌和尘千域,紫苑散人都赶紧给金秉禾疗伤。 同时就是恭缪最为担心,他一边也把乌司城发生的事都告诉了他们。 这个坏消息,简直不能再坏。 连令欢和尘千域异口同声急着问道: “姬予清呢?!” “清儿呢?!” 此时也并不觉得尴尬了,身在乌司城的人才令人不安,恭缪摇摇头,“不知道,她让我带金长老走,然后就只有她和银面人师凝天在那了。” “我去帮…”连令欢刚说出口一个字,就被尘千域打断, “她会没事的,我教出来的徒弟,我知道她能应付,如果她还活着,一定会来这里的,耐心等。” 可连令欢真的做不到尘千域的心如止水,他知道银面人的本事如何,而且姬予清还在他手里栽过一次,他忐忑不安。 “那个银面人,你们知道多少?”尘千域问道。 “知之甚少,追踪了很长时间,他的藏身之处至今也没有找到,至于身份…姬予清一直怀疑是魔族的一个使者,叫洛南一,”连令欢话锋一转, “洛南一是天生银发,金长老也说过,以前有过一个铸剑师,也是天生银发,但金长老说铸剑师没有后人,所以至今他的底细我们也不知道。” “银发的铸剑师…这个我知道,给他重铸过吾断,至于后人,好像是有一个妾室所生的孩子,”尘千域缓缓道,“这个妾室因为弄断了铸剑师的宝剑,所以一直被关在禁闭室里,鲜为人知,这个我听人说过,但那妾室,确实生过一个孩子,只是因为那妾室有罪,孩子也不能入族谱。” “这么说,洛南一可能真的是铸剑师的后人?”连令欢惊讶道。 尘千域随即道,“可是我听说那个孩子没到十七岁就死了啊…” “死了?”连令欢困惑,以为有了点蛛丝马迹,“怎么死的?” 尘千域摇头,“这个无从得知,我见过铸剑师,他自己也说就当没有过这个孩子,所以金秉禾才相信铸剑师没后人,但天生银发的人确实不多,也有可能那孩子没死,都有可能。” 连令欢深思苦索,银面人究竟是不是洛南一,这个还不确定。 但若是洛南一的话,连令欢还觉得疑点重重,银面人知道姬予清很多事,包括昆仑遗,如果是铸剑师的后人,怎么也不会知道这些的。 他现在更担心的,还是姬予清如何了。 都沉默之时,紫苑散人说道:“不如试试重新封印昆仑遗吧,这样外面作乱的鬼祟,就可以再收回来了。” 伍常歌说道:“可是封印昆仑遗要很大的灵力才行。” 更明白的话伍常歌没有说,而且连令欢的力量必不可少,他就是第二个鬼使,连令欢就必须献身舍命,成为昆仑遗的那把锁! “我们召集更多人来昆仑遗不就行了,”紫苑散人说道,“每个门派都能鼎力相助的话,也不妨一试,若是失败了,我们也没有什么损失,不是吗?” 伍常歌看向尘千域,“前辈,您说呢?” “可行,”尘千域点头,“灵力积少成多,最快什么时候能来?” 恭缪站出来说道,“我去办吧,我在这也帮不了什么忙,最快的话午时三刻前就可以。” “好。”尘千域向外看了一眼天色,夜晚将退,崭新的一日,又是多事之秋。 不知道,他还能不能再见到清儿最后一面。 金秉禾终于有了好转,但气色还是很差,其他几人都出去后,尘千域看着昏迷的金秉禾,长叹一口气, “金秉禾啊金秉禾,明天就要重新封印昆仑遗了,不知道能不能成功,若是成功了,我们可就真的再也见不到了,等你醒了,我们五个,真的就剩下你一个人。” “我都不敢和清儿说,只要昆仑遗再封印,我就得出力,我这一缕残魂指定撑不住,你可得替我好好照顾她,不然,我下去了,都不敢见她父母。” 尘千域暗自抹了抹泪,吸了吸鼻子,拍了拍金秉禾的脸,“你可千万把我的话听进去,那孩子,我始终放心不下…” 快到天明了,尘千域就在此处守着金秉禾,好似是回到太古界时,他们五人驰骋各地。 而金秉禾和他,是最不对付的两个人,不知不觉,一万多年,也走过来了,终于也等来了临别之时。 重封昆仑遗 直到天亮了,尘千域才离开,前去昆仑遗。 此刻的昆仑遗前,聚集了各个门派而来的弟子,尘千域扫了一眼,唯独没有姬予清,兴许她还在赶来的路上吧。 “动手吧。” 伍常歌先开口道,其他门派的人都向昆仑遗注入灵力,可依然能看得出来,这些灵力对昆仑遗来说,还远远不够。 连令欢一直都有一丝舍身为昆仑遗的想法,但他不舍的人又太多了。 这时紫苑散人走进连令欢,笑了笑道:“你别乱想,你的路还长呢。” 连令欢微微点头,没多言语。 紫苑散人看着这么多人,都在为昆仑遗助力,却仍然没有多大的用处,她心底落寞,又沉重。 “令欢,答应娘,以后无论如何,一定要找到自己修行的正道!”紫苑散人目光如炬,“不得有丝毫二心,为众生,为你所爱,绝不得入邪道!” 连令欢迷惘,“为何突然这么说?” 他隐隐觉得娘今日很奇怪,每句话他都不理解。 “没事,记住这些话就行了,”紫苑散人眼里泛起了泪光,她伸出手拍了拍连令欢的肩头,更像是一种责任的嘱托。 突然,紫苑散人手中一个法阵将连令欢困在其中,连令欢大吃一惊,“娘!你干什么?!” 一旁的人都纷纷侧目看过来,都好奇紫苑散人为何把连令欢困住,这个紧要关头,定是有着什么原因。 连令欢用力挣脱开法阵,却被紫苑散人锁的死死的,伍常歌和尘千域也看过来,他们只是似懂非懂的眼神,又不敢多插话。 “娘!放我出去!” “令欢,你的心病,我给你解,”紫苑散人语重心长,“昆仑遗必须要有鬼使的力量,但绝对不能是你,我替你去,以后我就是昆仑遗的那把锁,我虽死不灭,永远都看着你!” 连令欢听后,怒吼着:“不要!你放我出去!我不需要你替我去!” 紫苑散人无动于衷,将手掌划破了一个口子,血迹在法阵之上蔓延开来。 众人惊恐,瞠目结舌。 法阵中的连令欢头痛欲裂,跪在地上抱头痛苦着,然而他的身上,却被抽出了一股阴气,顺着血液,一点一点的进入了紫苑散人的体内。 “娘…不要…住手!” 连令欢的每一句哀求,紫苑散人都含泪听之,就是不再给他回应。 阴气源源不断的被紫苑散人抽离连令欢体内,同时,连令欢腹上的封印炸裂开来,若非没有法阵护着,阴气必定波及甚广。 紫苑散人的脸色变得发黑,眼神涣散,这些都是把阴气强行吸入体内的后果,她还是坚持着,额上青筋暴起,她掌心的血迹,已经都变成黑色。 连令欢体内发生着怪异的变化,他的力气,灵力,金丹,都在不听使唤,他只有抽筋断骨的痛感,他喊不出来话,只有眼神定定的哀求着紫苑散人,赶紧停手! 紫苑散人良久,抽噎着说了一句话,“我有鬼使的阴气力量,我可以成为昆仑遗的守护者!” 伍常歌彷徨的看向尘千域,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尘千域一直给昆仑遗注入灵力,突然也放下了手,伍常歌微楞, “前辈,您做什么?!” 尘千域定眸,放眼大千,沉言而道:“紫苑散人既然舍命如此,看来今日必须成功,我总不能看着…” 伍常歌惊诧,瞬间就明白了尘千域的意思,然而他淡定了下来,兴许这一日,注定会来, “前辈,那我和你一起。” “随便你。”尘千域随口道,只是他的目光看向远处,还是没有姬予清的身影,他就落寞一分。 紫苑散人猛地收回手,她浑身血脉都在散发着阴冷的阴气,然而连令欢的法阵却没有解开,紫苑散人撑着身体站起来,逐渐靠近昆仑遗, “令欢,保重!” “娘!!!”连令欢撕破喉咙痛声喊叫。 尘千域见此,转过身腾空而起,他以魂灵之躯,正对昆仑遗前,顷刻间在他周围狂风四起,他体内蕴含的灵力,汹涌而出,奔入昆仑遗。 紫苑散人回头复杂的看了一眼连令欢,她心中何尝不痛苦。 伍常歌拔剑而起,“前辈如何做,晚辈都随同。” 在众目睽睽下,尘千域,伍常歌,紫苑散人,散尽了修为,毕生灵力,进入昆仑遗之中。 连令欢心如刀绞,他什么都做不了! 其他人一看,默然无语,心照不宣,继续倾注灵力。 此时,姬予清终于奋力赶来,而当她到了昆仑遗,看到这一幕,栗栗危惧,她满眼都是尘千域再次进入昆仑遗的身影。 她浑身颤抖,喊了出来,“师父!!…” 她心痛欲裂,尘千域听到这一句时,终于眉开眼笑,他还是见到了清儿的最后一面。 “清儿,这回为师真的走了,以后也不必再找为师,记得每年给为师的坟前送上一条清蒸鱼就行了。” 姬予清向昆仑遗冲了过去,却被尘千域的一股力气震开,最后昆仑遗终于动了起来。 姬予清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她从未觉得如此无能为力,她接连看着太多人在她身边离开,受伤,可她…什么都做不了! “师父!!”姬予清瘫跪在地上,泪雨倾盆,灼痛人心。 尘千域的魂灵化为点点星辰,消失在昆仑遗之中,最后留给姬予清的,不再是伤悲的脸,而是春山如笑。 他在告诉姬予清,他心甘情愿,没有遗憾。 伍常歌的肉身也随同一起破碎,被卷进了昆仑遗,紫苑散人的躯体被钉在昆仑遗一般,有着很强的号召力一般。 姬予清也明白了紫苑散人那日和她说的话,原来她早就做好了替代连令欢的准备,她所谓的机会,现在姬予清想通了。 遮天蔽日的黑云,在昆仑遗上盘旋,无数个黑影被吸入昆仑遗之中,姬予清抬头看去,那都是在人间作乱的鬼祟,都被昆仑遗再收了回去。 紫苑散人身成雕塑,伫立昆仑遗前。 鬼祟都被收了回去,即将又会平静无事,然而这个代价,姬予清不会再回想了。 她涣散的眼神,看向连令欢,她抬手将法阵打破,她蹲下身抱住了身在痛苦之中的连令欢,连令欢的低泣声,在她耳边随风而逝。 现在,她再接触到连令欢,已经没有了那种净化妖气的感觉,但是她也不在意了。 “我永远不会离开你,你也不能离开我!” 她泣泪而道,伤心疾首。 “答应我!”她强忍着咽下了泪水,刻意加重了语气。 现在,以后,她一无所有了。 各自的始终 二人相拥,互为因果,依赖于情。 午时三刻,昆仑遗封印! 人间太平,此祸豁免。 姬予清扶起连令欢,连令欢看着昆仑遗前的石身,他娘终究还是为他挡了所有的苦难。 “我不想在这里。”姬予清眼神无光,“你回天镜峰复命吧。” 话落,她孤独的身影,伶仃而行。 她直接回了乌司城,可是当她走进乌司城中,脚下的残骸绊了她一脚,她挫了一步,身体踉跄摔到了地上,这一摔,她觉得她再也站不起来了。 放眼望去,乌司城只有一个名字,哪有往日丝毫的生气,尽是苍凉凄惨。 白白在角落里爬了出来,他也不再害怕姬予清了,他呆呆的凝视着姬予清,伸出手在姬予清脸上擦了擦眼泪, “爹说…” “白白。”她知道白白要说什么,她不敢听下去,是她对不起异族族长,她没有颜面再承着异族族长给她留下来的余地,“你从今以后,好好修行,好吗?” 白白点头。 “不许再跟着连令欢!” 白白迟疑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不许在三里…”话到嘴边,她凝滞了,现在哪里还有三里妖界,都已经遍地狼藉,“不许再守着妖界。” 白白木楞的点头。 姬予清抱紧了白白,白白懂事的趴在姬予清的肩头上,姬予清能感受的到白白身体的冰冷,其实白白没有表情,但是他还是在害怕。 他还小,他还没有明白,他爹已经永远永远的离开了他。 如果白白愿意相信这是一个故事,那她情愿就告诉他,这是一个很残酷的故事,这样的故事,可有可无。 “妖王。”白白看着她。 姬予清暖着他的身体,让他消除一点恐惧感,“你要说什么?” “想吃面。” 姬予清愣了愣,心里酸楚,破面馆哪里还在。 可白白到底是不是想吃面,她清楚,他想的是那一碗面的味道,她抱起白白,柔声道:“我给你做,好不好,我肯定好好做,一定不难吃,好吗?” 白白点头,姬予清抱着白白去了山上的茅草屋,唯独这里幸免于难,白白呆呆的看着她种的花,“异族的花。” “嗯,是异族的花。”她去给白白做面,很快一碗面端出来,白白坐了过来,先是闻了闻,才拿起了筷子。 姬予清小心翼翼的问道,“好吃吗?” 白白吃的正香,边吃边点了点头。 她看着白白吃面,霎时心里的苦涩和酸楚都在胸腔涌出,她忍不住失声痛哭,她做不到淡然自若,做不到心如止水,做不到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 她不想哭,但泪水淹没了她,冲垮了她内心的防线。 白白愣住了,缓了缓后把面退到了姬予清面前,“妖王也吃,面很好吃。” 因为白白的话,她哭的更凶了,好像在所有人面前,她都像是一个傻子,都是她自作聪明,她以为她能改变结局。 可她高估了自己,她什么都没有做好。 “白白…族长他…”这一刻她想和白白坦言,可是她还想给异族族长祭奠,明知道是事实,她就是荆棘在喉。 异族族长离开了。 金长老昏迷不醒。 师父也永远离开了她。 紫苑散人为昆仑遗做了守护者,永世不得超生。 司月打回原形,重新修行数千年。 臧启重伤未愈,卧床不起。 乌司城没了,三里妖界也被夷为平地。 她还有什么?…… 白白这口面也吃不下去了,他似乎看懂了姬予清的悲伤,眼眶红了,血泪淌下,白白这次用衣袖擦拭了,吸了吸鼻子, “妖王,白白想做族长。” 姬予清惊愕,不可思议这句话会从白白的口中说出来,“你…现在真的可以吗?” 白白重重的点头,“爹说,白白可以。” 姬予清沉默,她暗下决定,“以后…我为妖王一日,你就是异族族长,谁也不能动摇!” 白白拉回了面,又相安无事的吃起了面,这面的味道,可能还差了些东西,但是足够了。 姬予清看着一旁的开的正艳花草,一挥手,都燃为灰烬。 “都烧了,就没有再失去了的。” 殊不知,她已经变得和银面人十分相像,现在她认为,只要什么都不复存在,她就没有什么可失去的。 如今在她眼里,再好看的花,也终究会是尘埃的命运。 岁昭一直担心姬予清,从昆仑遗一路悄悄跟过来,这次也是,他只敢在远处看着她,看到她落泪时,他心中也会忧郁。 可是就算是过去了,他可以说什么。 他只能默默离开,他知道他永远都不可能靠近她,但是如此远远的看着她,他也心满意足。 “吃完了。”白白擦了擦嘴巴。 姬予清红肿着眼睛,她也不敢去狐族,她不想让他们看到她这么狼狈的样子,觉得她是真的无能。 “那白白留在这里一天好吗,我们明日回去。” 白白点头。 ………… 连令欢失魂落魄的回到天镜峰,弟子们都不敢说话,今日天镜峰的气氛,死气沉沉,陆良一直担心他跟着他回来,但也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连令欢低声道,“我要去见师尊。” 陆良明白他的意思,就不再跟着。 连令欢前去后殿时,殿门大开,似乎就是为了他来而刻意打开的,他表情木讷,跪下冷冷道: “弟子连令欢,请求师尊,将我逐出师门!” 他叩首,一字也不多言。 法渡上神愁眉苦目,脸色也不好看。 身为连令欢师父的三长老,当即就沉不住气,“不行,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昆仑遗的遭遇我们都知道了,你哪怕是闭关都行,但伍常歌已经回不来了,为了栽培你,我们在你身上花了多少心思…” “罢了。”法渡上神开口道,低沉的声音问道,“离开天镜峰后,终身不得再入,你真的想好了?” 他斩钉截铁,“求师尊成全!” 三长老恨铁不成钢的咬牙切齿,甩手就怒然走了出去。 法渡上神沉沉道:“去吧。” “谢师尊。”他将灵剑放在地上,“灵剑归还天镜峰,弟子跪谢师尊和师父多年栽培教导,各种长老保重!” 他走出殿中,外面是一群偷听的弟子们,陆良欲言又止,拧着眉头又出口难言,最后只能看着连令欢逐渐走远,离开了天镜峰。 谁也想不明白,连令欢在昆仑遗回来后,为何违背了他娘的遗愿,离开了天镜峰。 只有他自己知道,从此以后,只有没有了牵挂的东西,他才能无所畏惧! 必不死不休 昆仑遗事后三日。 姬予清带着白白重回乌司城,路上遇到形形色色的人,她并不认识这些人,只是能看的出来,在帮忙修葺乌司城。 她直奔狐族而去,现在只有狐族还是个容身之所,她一出现,都像是见了救世主一般。 奉渊一开口就是抱怨,“你这几日去哪了,妖界毁于一旦,其他门派都派了人过来帮忙修葺呢。” “让他们滚!” 奉渊一刹那还以为听错了,“什么?” “我不说第二遍,不要再让我见到一个妖界之外的人在这里!” 她冷若冰霜的模样,让奉渊一时摸不着头脑,喃喃自语道,“人家来帮忙不是挺好的事吗…” 往常这种省钱又省力的好事,姬予清肯定巴不得的收入囊中,今日这个模样,奉渊觉得这都不像是她认识姬予清了。 恪棠看奉渊怪异的表情,也走了过来,“那不是妖王吗,她回来了怎么没告诉一声,她这是去哪?” “她是不是疯了?”奉渊发自内心的问道,“这幅模样和中邪了似的。” 恪棠困惑,“她怎么了?你这么说她?” “算了,懒得和你啰嗦,”奉渊转身就走,去了乌司城,“姬予清说让那些人赶紧滚,我得去撵人!” “为什么?!”恪棠觉得莫名其妙,但奉渊也走远了,她狐疑的干瞪眼,“什么意思啊这是…” 不待一炷香,姬予清就叫了四族族长前去,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人。 姬予清坐在上头,一言不发,白白呆呆的蹲在她脚边,她越是不说话,就给人很诡异的感觉。 还是恪棠最先开口,轻声问道,“妖王,你要说什么?” 她直言道,“以后白白就是异族族长,暂时由我代为掌管异族。” “白白本来就是继任者,这我们肯定没话说,”狼族族长灰戈笑了笑,“白白还小,妖王掌管也是理所应当的。” 姬予清摸了摸白白的头,“还有,让妖界以外的人,都离开妖界!” 恪棠问道:“那臧启在城隍庙为了拖延时间,对付鬼祟重伤…” “不论是谁!”姬予清加重了语气,不容反驳。 恪棠只好收了话,但还是难以理解,臧启好歹也是为了保护人间才受的伤,而且有乔鹊相陪,难以动身,这个时候把人家赶出去,就显得很不好。 至于宫阳,虽没有受伤,但也出力不少,至少还帮了司月。 姬予清后又道,“从今天开始,妖界四族不再设结界!” 此言一出,奉渊错愕,“没了结界岂不是给人成了靶子,结界守护各族数千年,怎么说不设就不设了?!” “对啊,妖王,”灰戈也出口相劝,“咱们妖界身在人间,不像其他门派都有个好地盘,要是放开了结界,就是对各族放开了约束,没了规矩,咱们妖界的惹了事我们几个族长还可以管管,要是外面的人找麻烦,这就是大事了啊…” 奉渊更不服气,“而且凭什么就我们四族打开结界,另外两族就不用!” 这句话是问到了点上,连恪棠也不说话了。 四族打开结界多了很多危险,也会带来诸多麻烦,另外两族长久不现身,也不见做过什么,奉渊一直就觉得是妖王故意袒护另外两族。 姬予清则不紧不慢的看着他们三人,字字珠玑:“因为!另外两族现身,就意味着会有死绝人寰,横尸遍野的场面,你们都是聪明人,该清楚我为何藏着另外两族!” 她话语就像绵里藏针,说则风轻云淡,却让人毛骨悚然。 但他们三个谁也说姬予清说的就是假话,他们不得不信,奉渊再有不满,她也不能质疑姬予清。 他们四族打开结界的决定,已成定局,姬予清丝毫不给他们周旋的余地。 见他们三人都没了声音,姬予清从容不迫,继续说下去,“打开结界后,不惜一切代价,追杀银面人,以及可能和他有关联的任何人!” 恪棠已经明白了姬予清的用意,昆仑遗事后,对姬予清的打击最大,她有了报复之心。 起初是姬予清一个人和银面人博弈,现在成了妖界和银面人成为对手。 “没意见?”姬予清瞥了他们一眼。 “没有。”恪棠替他们答了,追杀银面人这是必做的事,也是职责所在。 “那好,”姬予清姬予清说,“从今以后,乌司城不必修葺,除了妖界中人,任何人不得踏入半步!” 因为有了沈唆,惜央真君和师凝天这几个前车之鉴后,姬予清完全对另外两界的人失去了信任,在她看来,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成为银面人的下一个帮凶。 这个教训,是用异族族长的性命换来的,她做不到把人揪出来,但她可以避免和这些人的一切接触。 “好。”恪棠点头应道,不加反驳。 姬予清无非就是想把妖界和其他两界彻底切分开而已,这也未尝不好。 “奉渊和灰戈前去准备,如果在你们族中,有手脚不干净的,倘若被我发现因你们疏忽大意放过,我会连你们一起处置!”姬予清不动声色的话,却让人从头寒到脚, “恪棠留下。” 奉渊和灰戈拱手退下。 出去后奉渊还是很是在意,和灰戈发牢骚道:“她这是要和银面人成宿敌了,把妖界一丝不挂的都给人看了。” 灰戈叹口气,“听妖王的吧,这次昆仑遗的事,妖界损失最大,妖王肯定生气,也不难理解。” “真是…我还以为渊族能避世离俗了呢。”奉渊和灰戈离开,都得按照姬予清说的去办。 恪棠被姬予清留下,其实恪棠是能和姬予清感同身受的,尤其是金长老和尘千域,就给姬予清有了很大的打击。 “恪棠,你传个消息出去。” 恪棠应道,“好,什么消息?” “从今以后,妖界和银面人宣战!”姬予清瞋目切齿,“我姬予清,和他不死不休!” 恪棠还是惊到了一瞬间,缓过神来,微道:“知道了,我这就去。” 恪棠心里清楚,只要这个消息传出去,自然是轩然大波,而且姬予清势必把妖界和两界切分,她不信任其他人。 恰好是这样,她就把自己拉进了悬崖峭壁。 良知择时存 前来乌司城中妖界之外的人,都被姬予清赶了出去,臧启和乔鹊,宫阳也被送走。 他们都没有见到姬予清,妖界自己没人说究竟何意。 而且,事态都在向恪棠预料的那样发展,姬予清让她传出消息后,果不其然,两界都有了动静,对妖界这种宣战的放话,褒贬不一。 但姬予清自然也就不在乎这些人怎么想了。 过了一日,姬予清去看了金长老,恭缪一直悉心照料,明明气色都不错,但是就没有苏醒的预兆,只有一口气,昏迷不醒多日。 姬予清进来时,房间里一阵清香,这是异族的提神香,想必也是恭缪放的,她走近金秉禾,眼中错综复杂。 金长老给她挡了银面人的长剑,所以才如此,这也有她的错,看到金长老这样,她就心中愧疚。 “对不起。”姬予清在床边坐下,“金长老。” 金长老那么爱犯懒的人,现在他得以长眠,却是让人如此难过,姬予清用一旁的湿帕擦拭着金长老的双手, “金长老,你知道吗,我师父这次真的离开我了,他就在我眼前消逝,他最后的笑容,还在向我说别离,可是…我做梦都是那天昆仑遗的场景,噩梦缠着我,日日不能寐。” 可惜金秉禾不能回应她,若是以前,金长老一定会告诉她该怎么做,师父离开后,金长老就是她的支柱。 那天后,把她最在意的东西,都夺走了。 她的眼神逐渐变得冰冷,语气越来越黯然,手中的湿帕拧成一个结, “金长老,你相信我,哪怕这条命,我也一定给你报仇,还有异族族长,师父,以前是我太心软,但现在不一样了,我不怕与人结仇,好人没有好下场的话,为何不做坏人呢?银面人手段阴毒,我就要比他更狠才行。” 她自己漠然一个笑容,满是清冷。 此时走到门口的恭缪,恰好就听见了姬予清的话,他凝滞了脚步,脸上复杂的表情,百感交集。 他还是走了进来,换了一盆清水,他抬眸看着姬予清的面孔,一瞬间竟然有些陌生,他忍不住说道, “妖王,好人不一定活到最后,坏人同样不一定就能相安无事,只是时机未到。” 姬予清漠然转向他,“你想说什么?” 恭缪扔下手中的湿帕,忍着一口气道:“我听见了你刚才的话,你想报仇我理解,可是你现在…让我觉得你已经被仇恨蒙蔽了良知,这样下去,都不会有好结果的。” 姬予清半响没有言语,漠然不动,她缓缓起身,步步逼近恭缪,恭缪向后挫了一步,姬予清才驻足。 她的话语好像可以暗藏杀气,声音钻进恭缪耳中,“你有良知,怎么没见你让金长老醒过来呢?” 恭缪无言以对,但这并不能说服他。 姬予清漠然,“我拼了命的救人时没人和凶手提良知,当我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的死在我面前时,就开始和我提良知!这东西,不值钱!” 恭缪战栗了一刹那,姬予清的眼眸里,如同一个黑色的深渊,让人不敢靠近,待他反应过来时,姬予清已经欲要离开。 “妖王!”他叫住了姬予清。 姬予清停下步伐,侧眸而视。 恭缪无法做到与姬予清感同身受,她所受的痛苦,的确是惨重,可他始终担心,就像是她自己和金长老说的,她会误入歧途,越走越远。 但这种话,他不会再和姬予清说了,因为姬予清会有十句来反驳他,让他闭嘴。 他微声道,“令欢师兄请愿离开了天镜峰,陆良师兄不放心他,找了他两日了,还没找到。” “知道了。” 之外,她什么也没有说,就一串脚步声,渐行渐远。 恭缪心里万分难过,他已经看不透姬予清了,今日的她,和以前判若两人。 令欢师兄失踪了两日,音信全无,姬予清竟然也就知道一句“知道了。” 恭缪忧愁的看着昏迷的金秉禾,“师父,怎么办,现在好像每个人都变了,我真的很怕,我以为昆仑遗后,一切都会变好的…” 令欢师兄请愿离开天镜峰,每个人都始料未及。 他又身在何处,安危如何。 姬予清性情大变,这几日乌司城的动静就能看的出来,姬予清的行事作风也在走向诡异。 恪棠回到上书阁,因为鬼祟在这里闹了一遍,上书阁损坏的很严重,很多东西已经不见了,她带着狐族整理了两日,可越理越乱。 “族长,您去休息下吧,您还有身孕,这里有我们几个收拾。” 一个狐族人过来关切道。 恪棠摇摇头,“没事,有些东西太乱了,你们整理不来,你们累了就去休息吧。” “是。” 恪棠这几日睡的也不安稳,因为妖界不准外人进来,青葙子也不能过来,青葙子也在忙碌上极门的善后之事。 以前她还能和青葙子在人间的小宅院过几日安生日子,但现在她是狐族族长之位,尤其是在这个紧要关头,就不能离开狐族。 算来,也不知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她都怕等哪日孩子生下来了,或许才能见到青葙子一面。 “啊…”正说着,她就腹痛一下,她揉了揉肚子,能感觉到腹中的孩子在动,她缓和了一下,“别踢我了,你娘我现在忙的焦头烂额,听话些。” 好似是孩子真的听懂了她的话,安静了下来。 恪棠继续整理着手中杂乱无章的东西。 这时一个狐族人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在上书阁里直奔恪棠而来,“族长,东边五百里有鬼祟出现,查探的人说好像不止一个,阴气极重。” “是山鬼吧,这个时候山鬼就喜欢出来找人气儿,”恪棠翻着手里的东西,“而且东边五百里就是仙界的地方了,我们去不得。” 山鬼的事很常见,就是在山里潜藏的鬼祟,没到这个时候,就要成群的出来找人气儿,也不伤人,就是容易吓人而已。 恪棠倒不在意,而且在仙界地盘上,自然有仙界的人去。 “但是…”禀报的人颤颤巍巍道,“刚刚妖王也听说了,就赶过去了!” 恪棠一甩手中整理的好东西,又变得杂乱,比起这个,她更在意姬予清去了仙界地盘这回事,几个山鬼而已,但是这个时候,她就怕姬予清会和仙界起了什么冲突。 “她最近对这些太敏感了…”恪棠不禁头痛。 姬予清打人 姬予清先行一步,到达了东方五百里处,此处山林茂密,隐隐的泛着阴气。 正寻觅着走进去,就迎面撞上了两个刚在山里跑出来的鬼祟,一高一矮,怔怔的看着姬予清,反应过来后扭头就要往山里跑。 姬予清一掌给他们两个拉了回来,两个鬼祟哭嚎着,“求高人放过我们吧,我们就是下山来透透气…没做伤天害理的事啊!” 矮鬼祟哭丧着脸,“求高人放过我们吧…” 姬予清冷道:“山里还有多少鬼祟?” 高鬼祟颤巍巍的抖道:“有…十几个…但我们都从不害人啊,高人手下留情行行好吧。” 姬予清决绝将两个鬼祟扔了出去,在半空中被打的魂飞魄散,她逐渐向山里走进去。 十几个鬼祟,如果一个一个找的话,这么大的地方也要不少时间,她在山林之中施了一个法阵,法阵覆盖到山林之上,红色的光洒下来,山林中的鬼祟都无处遁形。 霎时有几个隐秘的鬼祟,躲藏不住被法阵照到就浑身灼热,灵魄熬不住直冒黑气,屁滚尿流的跑了出来。 “饶命啊…”一个小鬼灼伤的最严重,满地打滚,看着姬予清苦苦哀求,“求…你放过我们吧…” 姬予清有过他,视若无睹,指尖发力点到小鬼,被化为青烟。 其他鬼祟见了,大惊失色,仓皇出逃,姬予清怎可放过,双手一股力都给拉了回来,几个鬼祟定在半空,赤裸裸的暴露在法阵之下,被灼的十分痛苦。 “啊!……” 这时从上一个外力,有人用灵剑打破了她的法阵,几个鬼祟终于缓了缓。 姬予清扔下几个鬼祟,向上看去,是一个水蓝色衣衫的男子,手持灵剑落地,扫了一眼几个鬼祟,还算谦逊,拱手道: “在下无妄派弟子——季常!” 她没听说过无妄派,既然离仙界不远,肯定就是仙界的哪个门派,姬予清抬眸,“是你打破了我的法阵?” “正是在下。”季常听人说山林里有人用法阵扫荡鬼祟,但此处的山鬼他们门派也一直管控的比较好,又不害人,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这个法阵会把所有鬼祟都到赶尽杀绝的地步,太过于极端,而且用的不恰当,对常人也会有伤害。 “阁下,应该就是妖王吧,久仰大名!”季常尽量好言好语的对待,不会失礼,“此处是仙界地界,这山林中的几个山鬼也是长居于此,有门派弟子看管,不会做霍乱之事。” 季常解释完,姬予清冷冷一眼,“说完了?” 季常迟疑片刻,点了点头,“在下…说完了,其实也并不是包庇鬼祟的意思,只是要掌控有度…” “让开!”姬予清没耐心听他听完,擦肩而过一阵风,季常寒毛卓竖。 “妖王…!”季常有些惊恐,如果让姬予清进去了,这里面的山鬼一个都活不成。 山鬼这种善鬼,是各个门派都盯着的,也是为了彰显出各个门派的修行之本,从善而渡。 也就无需对所有鬼祟都赶尽杀绝。 可季常根本拦不住姬予清,在姬予清看来,一切包庇了鬼祟的人,也和鬼祟一样,和银面人一样,自私自利,总有一日,会心术不正,对他人践踏! 刚才在姬予清手中逃脱的鬼祟四处逃窜,姬予清寒光一闪,嵌住了它们几个, “无妄派,我记住了!第一个向我替鬼祟求情的门派!” “妖王,不是这个意思…您误会了!”季常急着解释道,“且听在下解释。” “我现在只要见到鬼祟,无论是什么鬼祟,都恨不得让他们抽筋断骨,粉身碎骨,”姬予清从昆仑遗后,就留下了这样的阴影, “所以,你若是非要救这几个鬼祟,我会将无妄派,也等同于鬼祟看待!” “这…”季常一时无法解释,越说越乱。 眼看着那几个鬼祟被姬予清手里被打散,季常心悸,手足无措,正好此时有其他几个同门弟子同来,见了季常问道: “何人在此捉拿鬼祟?” 季常视线向姬予清看了过去,就都明白了。 无妄派来了几个人,另外有一个门派也听到了动静,吸引而来,在场七八个人都定定的看着姬予清。 无妄派一个性情比较暴躁的弟子,人高马大,说话粗俗,和季常相比就逊色了许多,他暴躁如雷, “妖王!这说到底是仙界的地盘!而你妖界已经口口声声的说和两界切分,按理说以后井水不犯河水,我们地盘上的鬼祟,和你有什么关系!” “午执,说话注意分寸!”季常呵斥道。 午执就是这个性子,他学不来季常的那一套,“我说的哪句话不对!要说的不对,妖王自己就挑个理出来,让我们服气!” 气氛凝固了一般,姬予清缓缓转过身,清冷的都把每个人打量了一遍,闪过一丝蔑视,“无妄派,一个小门派吧?看来昆仑遗打开时,没能受到鬼祟迫害,所以才这么理直气壮的要保护鬼祟了。” “胡说!昆仑遗到底是什么东西,我们怎么清楚,那都是太古界时的锅,妖界鼎力相助我们也甚是感激,奈何妖王你如今不分青红皂白,见鬼就杀,”午执越说越气,脸红脖子粗, “我有哪句说错了!” 姬予清嘴角噙笑,“你该问,哪句说对了?” “你…”午执语噎,他呛不过姬予清。 季常温和许多,这个情形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他站了出来,“妖王,午执你们都听我一言,妖王是一心想除鬼祟,我们也不能说错,不过…希望妖王通融通融,山鬼这件事,就交给我们来做吧。” 姬予清冷冷淡淡,毅然决然的拒绝,“我非要管,你能把我如何?!” 季常无语又无奈:“……” 午执暴怒,“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是妖界逾越在先,我们该能受着气怎么着!” 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霎时,午执的腹上就被姬予清狠踢了一脚,午执当场吐血,飞出了两丈远,众人惊骇不已! 季常惊恐,让几个弟子赶紧去看午执伤势,他对上姬予清冰寒雪冷的面孔,刚才的出手打的措手不及,又狠绝, “妖王,在下今日还是希望能妥善解决,妖王何必闹到这个地步!” “那种人,不配指责我!”姬予清毫不掩饰自己的蔑视,“妖界本就在人间,有了鬼祟之处,我管你们是谁,我偏要管!” 又惊现藏尸 她对任何人的防备,已经提到了最高,对于鬼祟,更是如此。 听来她蛮横无理的话,无妄派的人听了也只能徒增不满,不能拿姬予清如何。 午执在地上爬起来,指着姬予清怒道:“季常你看到了吗?!这就是妖王说出来的话,毫无章理可言!” 季常的态度还是想息事宁人的,无妄派就是一个小门派,和妖界闹的太难看也不好。 可今日这事,若是认了,姬予清肯定会把山鬼洗劫一空,明目张胆的抢了无妄派的活,还让无妄派没有颜面。 但要是僵持,姬予清自然不是好惹的。 这时从天而降一人,白白第一个落地,随后就是匆匆赶来的恪棠,她就怕姬予清和仙界闹起来。 白白非要跟着她过来找姬予清,恪棠也只好带着他一起了。 “什么情况?”恪棠扫了一眼,眼前这几个人的穿着也不是太常见,但也眼熟,“无妄派吧?” 季常点头,同时也打量了一眼身怀六甲的恪棠,“正是,在下无妄派弟子季常,敢问阁下是?” “狐族族长恪棠,”恪棠指着地上的呆愣的白白,“这是异族族长。” 季常微惊,妖界两族族长都来了,就是不知道一会儿要发展成什么场面,“两位族长,劳烦和妖王解释一下山鬼一事,希望由我们来解决。” “这个我知道,”恪棠清楚仙界对山鬼的态度,她低声对着姬予清说道,“你别揪着这不放了,山鬼真的不是什么坏东西,仙界一直掌控着,从来没出过乱子的。” 恪棠坦率些,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奈何姬予清就是不肯领情,“你来干什么?” 恪棠敞开了话,压低声音,“我当然是怕你惹是生非啊,我知道你怎么想的,你最近对鬼祟太敏感了,不如就算了,交给他们处理吧。” “如果银面人利用山鬼呢?”姬予清一语就问住了恪棠。 “这…”恪棠拗不过姬予清的胡思乱想,“可能不大。” “没有万无一失的办法,就要除!” 恪棠脑仁都疼,姬予清倔的十头牛都拉不回来,非要趟这个水,本来是清亮的水,被姬予清这回一闹,成了浑水了。 白白挡在了姬予清面前,要保护姬予清的意思。 午执不甘心,上前怒斥,“妖界妖王仗势欺人,两个族长都一起欺负我们小门派了!” “你别乱讲,我可是来劝和不劝分的,”恪棠觉得还是季常比较好说话,就向他说道,“不如这样,我们商量一下,这要是传了出去,对无妄派和妖界都不好,我们各退一步怎么样?” 季常心想终于来了一个明白人,“族长请讲,在下洗耳恭听。” 恪棠振振有词,“山鬼终究也是鬼祟,妖王想除,但你们觉得不可,不如就将山鬼带走,前去教化,不知以后如何,可以姑且一试。” “教化…”季常犹豫了,教化鬼祟就是让鬼祟习的人性,也是极少数人利用教化鬼祟,而做些好事的方法,但是这个过程,费时费力,无妄派这样的小门派是耗不起的。 恪棠看准了时机,“我知道无妄派可能有些困难,所以狐族给无妄派一些灵草丹药,这样就可以了。” 季常一听,这个方法很妙,“好。” 恪棠碰了碰姬予清,“见好就收吧,你再耗下去,就是丢人了,对妖界没好处。” 姬予清漠然视之,许久不说话,恪棠缓和道:“妖王默认了,那就这么决定了!” 恪棠没想到自己还能有成为和事佬的一天,轮得到她给姬予清善后。 然而姬予清丝毫未动,面无表情,她似乎根本不在乎恪棠和季常所谓的“办法”,这时白白回头看了她一眼, “妖王,这里有死人。” 白白的一句话让众人一怔,恪棠又惊又恐,“白白,你别乱说,哪里有死人,都是好好的…” 恪棠希望白白不要再说话了,不论真假,要是真有死人,她好不容易才要解决的事,岂不是泡汤了? 白白跳到了不远处的一棵树上,他站在树干之前,指着脚下道:“这下面。” 姬予清是相信白白的,白白的能力是特殊的,他能察觉到一些隐秘的东西。 季常也走了过去,甚是不相信这里会有尸体。 姬予清手掌一挥,地面翻涌,破土而出一个焦黑腐烂的尸体,尸体掉落在众人面前,季常惊掉了下巴, “这…是哪里的尸体!不是…怎么会有尸体在这。” 姬予清俯下身,细细看着这具尸体,“被吸食灵魄而亡,不超过两日,这衣着你们可认识?” 因为在土里埋了太久,衣服脏乱的多又破损,季常屏住呼吸从头到脚都看了一遍,霎时瞳孔闪过不可思议的目光, “这…是白峰的弟子!” “白峰是什么门派?”姬予清没听过,问着恪棠。 恪棠解释道:“是神界的,靠近乔鹊的雾谷,也是个小门派。” 姬予清冷笑,“这回就有意思了,神界白峰的弟子,被人取走灵魄而亡,埋尸仙界山鬼横行的山林!” 她的暗讽之意,让季常无地自容,尸体是真,可是他又没有办法解释到底怎么回事,“这的确是一个意外,容我回去禀明师父。” “银面人专吸食修行者灵魄,这件事众所周知,”姬予清步步紧逼,“我不敢说就一定是银面人所为,但若是银面人来过,这些山鬼是不是帮凶?” “你胡说八道!”午执终于爆发了,“何不一码归一码,你成心给我们泼脏水!” 姬予清厉色,“难道不是你们疏于掌控吗?!让一个修行之人的尸体葬身于此,你们还护着那些鬼祟,却和我说掌控有度!这就是你们的掌控有度!” 季常道:“妖王所言我们一定会转达给师父,今日之事,还请不要公诸于众,这具尸体,我们会和白峰说清楚。” “等你们说清楚,银面人都把人杀的死绝了!”姬予清心如木石,“尸体留给你们,但这件事,我肯定会追究下去!” 如果真的是银面人所为,就意味着银面人没有停止他的疯狂行为,还在姬予清夺人灵魄。 仿佛突然之间,就回到了原点,又开始出现被迫害的修行之人了。 恪棠提了口气,事情果然向着更诡异的方向去了… 姬予清狠厉 姬予清只留下了漠然气息就欲要离开。 恪棠也只好作罢,多说无益,事情发现成了这个地步,也是意料之外。 午执却握紧了拳头,暗自发恨,他盯着姬予清的眼神,恨不得将姬予清射穿,她视无妄派为蝼蚁也罢了,还企图把脏水都泼给无妄派,他如何能忍! 而且,姬予清对他先动了脚! 午执不动声色的向前走了几步,眼底腾火。 突然,白白最先察觉,忽的跳了起来,拉动了姬予清的红衫时,姬予清猛然回过头。 只见双手扔出两把匕首,锋利的刀面插在了白白的身上,姬予清接住白白,白白浑身血迹渗透了衣衫,涣散的目光看着投过两把匕首的午执! “白白!…”恪棠仓皇无措,惊吓的赶紧看着白白的伤势,而恪棠更怕的,是姬予清突然凝固的神情。 季常也没想到午执会突然出手,只是白白预先察觉到,替姬予清挡了,可不论打中的是谁,后果都是不堪设想! 季常重声怒斥道:“午执!你干什么?!” 午执横眉冷对,“她欺人太甚!我就咽不下这口气,凭什么我们就要受她的欺压!” “你…!”季常深知今日这事,已经到了不能轻易解决的地步了。 姬予清贴在白白的身上,给他拔了两把刀,渡给了灵气,使白白减轻些痛苦,她眸中黯然无光,把白白抱起交给恪棠, “抱稳了。” 恪棠由不得反应,就小心的接过白白,她满目担忧的看着姬予清,微声劝道:“你可以找无妄派的师父的,不要一时意气……” 她直觉上知道,姬予清此刻面无波澜,可是她的眼神,表情,语气无不透着刺骨的风寒。 姬予清无视了想解释的季常,霎时,在她周围狂风大作,山林都被席卷,落叶悬在半空之中,震慑鬼神之力非比寻常,冲击着其他几人的意志。 “妖王…你冷静点!”恪棠现在灵力极低,受不了姬予清这等震慑鬼神之力,胸口闷的发痛。 姬予清置若罔闻,抬起一手,巨大的漩涡就将午执卷了进去,众人惊骇,季常见此,心下就知不好,但又出不了手,恳求道: “妖王,无妄派一定会处置午执,无妄派也会给妖界一个交代,还请妖王手下留情!” 季常可是听说过姬予清的能耐的,他害怕她就要把午执当场解决。 姬予清就当耳旁风,不受丝毫影响,午执被她的灵力扼住了喉咙,发不了声,她下手也更狠了些,语气轻轻冷冷, “你伤谁不行,非得伤了他!” 异族族长的逝去,已经是她的心结,异族族长为妖界鞠躬尽瘁,到了最后一刻,她甚至都没有听到他的遗言。 为今,异族族长的独子,是她拼了命也要保护的人! 谁让白白受了伤,她就百倍讨回来! “妖王…”季常想上前一步,也被震了回来,无法靠近,话未说完。 姬予清挥手一落,午执被猛摔在地,她拿起了刚才打在白白的两把匕首,毫不犹豫,刺进了午执的手腕,挑断了手筋。 “啊!…!!”午执动弹不得,大声痛叫一声。 季常急迫道,“求妖王高抬贵手!无妄派一定会给您一个交代!再这么下去,他真的就撑不住了,他日后还如何修行…” “修行?…”姬予清沉吟片刻,冷冷的讥笑,“你们该庆幸那孩子没事,所以我没让他立刻死,但修行,他肯定没有机会了!” 话落,姬予清一个法阵用力向午执拍了下去,霎时山林之中都回荡着午执的痛苦哀嚎声! 季常吓坏了,直惊呼,“午执!!” 姬予清一脚在午执的软塌塌的手臂上踩了上去,“我断了他的双臂,日后就再也没机会暗箭偷袭别人了,若是还想修行,即使没了双臂,兴许还能自创出一套功法来。” 他废了午执的双臂,日后修行的机会已经渺茫。 季常木楞在原地,就不敢相信今日就会发生这么严重的一幕,至于因果在哪里,也没人再追究了。 恪棠捂住了白白的眼睛,错杂的看着姬予清,颤声道:“这次…真的没法收场了……”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冲突了,午执意图还击姬予清,误伤白白,姬予清铁了心的报复,断了他的双臂。 这个恩怨,算是和无妄派结下了! 姬予清目光冷峭,视如蝼蚁看着被她踩踏在脚下,表情狰狞的午执,她就越发淡定, “你错在不该还手,还错伤了人!” 她移开了脚,气场全收,季常反应过来赶紧去查看午执如何,但午执双臂的的确确已经被废了,手筋已断,不赶紧疗伤,也撑不过太久。 季常令身后几人道,“带午执回无妄派!” “这分明就是仗势欺人,为非作歹,和银面人有什么区别?!” 无妄派的其他弟子也怒由心生,见不得姬予清对午执做的手段。 季常何尝不知道,但是这事孰难分清过错,谁也脱不开关系,只是姬予清的还击更狠了些,他也是无法说清楚的。 姬予清侧眸,看着还在叫嚣的几个弟子,“看来,你们都想和我碰一碰了?” “分明是妖界先…” “住口!”季常怒斥,隐忍着,“回去禀报师父,再做定夺!” “不如我杀人灭口算了,”姬予清诡异一笑,“杀了你们,就没人知道今日发生了什么了,岂不是更好,还有一具尸体没解决,一并让人看看仙界掌控的地界?” 姬予清步步紧逼,恪棠真怕姬予清做得出来,赶紧道:“妖王,想清楚!” 姬予清蔑视一笑,“吓吓他们而已,一群乌合之众,只会脏了我的手。” “妖王!还请慎言!”季常已经听不下去了,咬着牙根强忍着心中不满。 姬予清不屑一顾,转身离去,“走!” “不能走!午执不能受了这等窝囊!” 在季常身后一个弟子,愤然跳了起来,就向姬予清打过去,速度极快。 不待姬予清出手,就从天而降一道白光,刺目而落,挡开了那人要打姬予清的招数。 仙风道骨之姿,就只有千隐君了。 岁昭的突然出现,改变了气氛,他看了一眼午执和季常,语气生硬道:“你们回无妄派!这里我来解决。” 有岁昭保驾护航,季常赶紧带走了午执,纷纷离开。 此时岁昭身后,姬予清的奚落声传来,“仙界终于有一个说的话上的人,要出来护短了。” 恪棠夜泣声 岁昭回头,一时心情复杂。 “今日之事,无妄派不会善罢甘休的。” 姬予清抬眸,“那我就等着他们。” 话落,她抱过白白,欲要离开,岁昭忍不住叫出了她,“等等!” 姬予清驻足,“千隐君还有事?” “我…”他欲言又止,谈到立场上,他又摇摆不定,对姬予清想说的话,又哽咽难言,“慢走。” 话到嘴边,就不再是原来的意味了。 他眼睁睁的看着姬予清离开,此处留下的只是烂摊子,无妄派和妖界纠葛,还有出现在这里的白峰弟子尸体。 如今搅在一起,可能就不会有之前那么好的立场了。 ………… 岁昭回到了隐星宗后,要把这件事禀报给师尊,但他看到却是无妄派的人,进入了师尊的殿中。 他停留在附近,悄然向殿门望去,只是师尊的殿门禁闭,里边的事,他一无所知。 “大师兄,你回来了?你怎么在这?”小胜正好走过来。 岁昭清冷问道:“无妄派的人来干什么?” “这个…”小胜支支吾吾也说不清楚,“干什么我不知道,反正气势汹汹的就来了,来了三四个人,还出口成脏,还说…” 小胜试探的看了一眼岁昭,岁昭催促道:“还说了什么?快说。” “说妖王疯了…!”小胜摸不着头脑,“反正很怒,都在说妖界和妖王,想必是哪里出了什么误会,他们就直接去找了师尊。” 到底为何,岁昭大概心里有数,他满眼担忧,“你去给他们和师尊送份茶。” “师尊没说要啊?”小胜疑惑。 “来者是客,难免招待不周,”岁昭话锋一转,“再有…他们说些什么,你出来后告诉我,哪怕一句话也行!” 小胜困惑的点点头,“好吧…” 小胜准备了茶点送了进去,岁昭一直在外面定眸看着,心里十分紧张又不安,无妄派来者不善,定然和刚才山林下的事有关。 隐星宗是仙界之首,他们来找隐星宗,想必会把事情闹大。 不多时,小胜在里边端正缓慢的走出来,刚关上殿门就飞快的向岁昭跑了过来,神色慌张,急促道: “大师兄,我听无妄派的人说,他们要找妖王对峙,想闯乌司城!” 姬予清已经放出了消息,乌司城现在外人一律不准进入,无妄派硬闯,就意味着就要与妖界撕破脸。 小胜又补了一句,“但是…师尊的意思好像是不同意,因为无妄派想以仙界的名义,去讨公道!” 岁昭松了口气,“我知道了,你去吧,记得不要和任何人说。” 小胜退开,“嗯。” “以仙界的名义…”他靠在墙下叹息一声,师尊也是为了顾全大局,要是真的以仙界名义去乌司城,那事情就没有这么简单了, “姬予清,你到底在想些什么,为何突然这么鲁莽。” 在他眼里,姬予清一直都是张弛有度,很理智的人,今日之事,姬予清过大无功,说出来也没有上风。 …………… 夜深暗沉,恪棠泡了一壶清茶,给姬予清送去。 从山林回来后,她就闭门不出,恪棠也担心她,走到门口,她想敲门,却感觉到里面有点异样。 她轻轻推开一扇门,露出一条缝隙,里边的烛光跳动,光线暗浊,却弥漫着异样的感觉。 她寻觅到姬予清在床榻上打坐入定的身影,她刚要推门进去,突然瞳孔一缩,只见姬予清的周围赤红色的妖气弥漫,将她包围。 恪棠停滞住了脚步,身体僵硬住,姬予清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她看见了! “………”恪棠一手捂住嘴巴,惊愕的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她害怕极了,她开始颤抖着。 她知道姬予清在干什么,那非同寻常的妖气,还有她眼里转瞬即逝的异样,她都看的清清楚楚! 她转身跑远,跑到花园处放下了茶盏,她害怕又伤悴,眼泪忍不住的流下来, “姬予清……你何必要做到这个地步!” 她无力的蹲在地上,泣不成声。 姬予清的眼睛,都是赤红色的,好似是渗着血淋淋的血液,在那种诡异的妖气之内,显然是姬予清自己干的。 恪棠知道,那是妖丹的妖气,也就是在姬予清体内,她控制了几千年都不敢用的妖丹,姬予清竟然要打算用那颗妖丹了。 “恪棠?”恭缪出来,隐隐听见有人在哭,就走过来看看,却是恪棠,“你怎么了?” 恪棠擦了擦眼泪,拿起已凉的清茶就饮了下去,“茶好苦,苦的我眼睛疼!” 恭缪狐疑的看着茶盏,明明是清香的,恪棠为何却要说苦,她明明就是在哭,却不承认在哭。 恭缪问道:“是不是青葙子?” “不关他的事,”恪棠吸了吸鼻子,“你出来干什么?” “我想去找妖王,我想去异族找些灵药给金长老,”姬予清现在掌管着异族,肯定要和姬予清说,恭缪问道,“妖王应该在吧?” “你不许去!”恪棠呵斥住了他。 恭缪吓了一跳,恪棠这个语气很厉,“…怎么了,妖王不见客吗?” “你…”恪棠不知道怎么解释,难道要和恭缪坦言,姬予清在偷着用妖丹的妖气吗,血月盈亏都压不住妖丹,姬予清如今却主动要用妖丹的力量。 妖丹,是至阴至邪的东西。 因妖丹不可毁掉,她爹娘放在了她的体内,姬予清修行九千年,就是因为,只要有了高深的修为,就可以压制住妖丹的邪气,她可以运用自如。 可是,姬予清至今,还没能完全压制住妖丹,也就不会有每百年妖丹的血月盈亏暴动了。 “恭缪,妖王她…可能变了一点,”恪棠支吾迟疑不定,内心很是矛盾,“但是,你相信她吗,她是有苦衷的…” 恭缪听的一头雾水,“恪棠,你说的,我怎么有点不明白…” 恪棠沉头,哪怕姬予清想用妖丹的所有力量,她也是迫不得已,想和银面人抗衡而已。 这次过后,她也发现了,她和银面人之间,还是有很大差距的,姬予清太想报仇了,她所谓的不惜一切,兴许就是这样,拿自己的性命为代价,也要达到目的。 “你去找连令欢吧!”恪棠目光灼灼,定睛看着恭缪,“只有连令欢可以让她回心转意,她为了报仇,真的已经要疯了!” 恭缪寻令欢 恭缪半知半懂,还是被恪棠吓住了,他沉思良久,后道:“那…你帮我照顾金长老,我明日就去。” “谢谢你恭缪。”恪棠收敛了一下表情,“毕竟现在,我只能找你帮忙了。” 恭缪没再说什么,“我今夜回去准备下,明日就走。” 话落,信步而回。 恭缪不知道为何恪棠会这般,但姬予清这两日做的事,真的越来越不对劲,如果姬予清要做出什么事来,金长老不清醒,也就只有连令欢可以了。 恪棠在花园里凝望着月色,坐了须臾,默然回去,清茶也未能送去。 日上三竿,次日一早,恪棠想去给恭缪送些盘缠带着,但听说恭缪天还未亮就走了,她只好给姬予清一个借口,就说恭缪去给金长老寻些法子。 风平浪静了仅仅一日而已。 恪棠在上书阁里听到了外面的风声,她直接去找了姬予清,正巧姬予清在外面不知干什么,她走过去轻声道: “外面现在流言四起,谣言满天飞,尤其是仙界,都在传妖界横行霸道,你也被银面人逼疯,到处咬人。” 姬予清轻“嗯”了一声,让恪棠琢磨不到姬予清的态度,“谣言是一回事,包括无妄派在内,还有几个被无妄派也煽动的门派,也放话说不准妖界的人越界,不然就打断腿送回来。” “有样学样,他们学的够快,”她断了双臂,如今他们就要断人双腿,她神态自若,“让他们去说吧,一次教训不够,他们还不知自己的斤数。” “但…”恪棠咽不下这种谣言,“但…就这么放任谣言,妖界四族如今也没有结界,这对妖界也不利的吧?” 姬予清淡然,“几张嘴若是能伤我,那我何来的九千年?” 恪棠无言以对,又补了一句,“还有一件事,不过和妖界也没关系,就是在山林中发现的那具尸体不见了,白峰的人也正在寻找,死的确定是白峰的弟子了。” “这和我无关,丢就丢吧。”姬予清起身,随手摘了朵白花,定定的看着,“这里,也种了异族的白花,开的真好。” 恪棠低下头,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姬予清这几日反复无常,一会又凶又狠,一会又安静的对什么都满不在乎。 她想起那晚姬予清在偷偷运行妖丹灵力,她想试探的问一句,刚欲要开口,姬予清抬眸先道:“你去挑个日子,我要给异族族长祭奠送行。” 恪棠把话咽了回去,“好。” 异族族长的尸身已经下葬,但是这几日都慌乱,没来得及给异族族长办丧礼,也算是彻底有一场绝隔。 这时,不远处有一阵吵闹声,恪棠望了一眼,“好像是灰戈来了,怎么这么急。” 灰戈满目怒气,健步如飞朝着姬予清而来,还没待姬予清先开口问远古,灰戈就怒气冲冲道:“妖王!此事您一定要主持公道!” “发生什么事了?”姬予清问道。 灰戈怒在眉头,“昨日狼族中几个幼子出去玩耍,不知怎的就跑的远了些,我派了人前去寻找,却发现他们几个在狼族和仙界的不远处被人打伤,伤势严重,那还只是几个顽皮的孩子而已,不知怎么就惹了他们!” 姬予清皱眉,“仙界的人干的?” “几个孩子说是,但他们也不认识那人,”灰戈气道,“可再不济,也不至于和那么小的孩子过不去,我只能来找妖王,狼族的那几个孩子现在还在养伤。” 恪棠难以置信,“仙界那些人…是在报复妖界吗?” 恪棠说完,下意识觉得又不妥,看向了姬予清,姬予清面色凝重,只道:“我会记住的,等过了异族族长的丧礼再说,逝者为大。” 灰戈还想争取几句,被恪棠一个眼色憋了回去。 恪棠知道,姬予清不是不管,她说记住了,就一定是记住了,现在和仙界有的门派已经势同水火,点火就着,也该好好缓一缓。 姬予清绕过他们,漠然离开。 灰戈忍了半天,“恪棠,妖王最近怎么回事?我起初听奉渊说,还不觉得怎么怪,这几日真的是不对劲。” “唉…”恪棠叹息,“别问了,外面都在传她疯了,连你都这么说她的话,岂不是认了外边那些话?” 灰戈当即闭嘴,“我怎么敢说她?!” 恪棠也离开,回去的路上还唏嘘不已,“闹心啊…这望不见头的日子。” ………… 恭缪周转了好几次,才终于和陆良递上了话,但按照规矩,他不能再踏进天镜峰,只好陆良来山下找他。 陆良一见恭缪,复杂的打量了他一番,啧啧道:“离了天镜峰,倒是换了一个模样儿,不过这么看也不呆了。” 陆良还打趣的拽了拽恭缪鬓边的两缕碎发,恭缪却没有打趣的心思,“陆良师兄,我是为令欢师兄而找你的,你可知他去了哪里?” “杳无音讯,”陆良摇摇头,“他把灵剑都交了回来,离了天镜峰,我还以为他会去妖界的,他都没在妖界露面吗?” “没有,”恭缪失落的很,“现在妖界那边有点棘手的事,需要有令欢师兄才行。” 陆良说道:“妖界和无妄派的事我听说了,据说都得罪仙界了,这个我不能妄言,不过要说他的行踪,也不是那么难,还是有点办法的。” 恭缪惊喜道:“陆良师兄有办法?!” 陆良得意的在身后拿出了一把灵剑,“这个给你。” “这是…令欢师兄的灵剑,”恭缪不解,“可我要他灵剑做什么?” “刚夸完你就又笨了,”陆良瞥道,“难得我还偷出来给你,这灵剑跟了它几千年了,可有他的灵力的,灵剑无主,它是和连令欢有些感应的,别说我没告诉你方法,至于去哪里找,你自己看。” 恭缪拿过灵剑,细细琢磨了一番,“令欢师兄兴许还在追查银面人,最近又出现了被吸取灵魄的人…仙界?!” 陆良摇摇头,“我怎么知道,你不正要去找吗?” “我知道了,多谢陆良师兄!”恭缪感激不尽,“这个恩情,日后我一定还给你!” 陆良摆摆手,就回去了,“罢了,我偷了灵剑,兴许这会儿师尊等着给我治罪呢,我得回去负荆请罪了!” 恭缪会心一笑,拿着灵剑,心想这次一定就算把仙界都跑一遍,也要找到令欢师兄! 仙门坏丧礼 两日后,正是恪棠选出来的异族族长的丧礼之日,异族内,百人到场。 妖界其他的的三位族长,都前来祭奠,白幡飘荡,气氛略显沉重。 异族中的一人,拿出了异族族长的牌位,“妖王,牌位请来了。” 姬予清说道,“入祠堂。” 上书阁的偏殿,是一个隐秘的祠堂,是专未各族族长,长老,甚至妖王而准备的牌位之处,往常里面空荡,今日就要移进第一个逝去族长的牌位。 妖界规矩,有一牌位,六族供奉。 姬予清看了一眼白白,白白不舍的盯着牌位,她说道:“白白以后要年年供奉族长,记住了吗?” 白白点头,自从异族族长离开后,白白就变得格外懂事,对姬予清言听计从,甚至于依赖。 众人眼看着牌位要入祠堂之时,异族前就涌来了一大批人,各个面红耳赤,面露凶相的闯进来,不顾前面的人阻拦,为首的人,是一个约莫五十相貌的粗眉光头。 光头手提着阔铁长棍,带领后面一干人等,气焰万丈的冲过人群,直接走了进来。 奉渊一看,当势就拦了过去,“你们是什么人?!擅闯妖界之地!” 粗眉光头不可一世的掠过奉渊,长棍就指着姬予清,瞪眼道:“我们仙界几个门派,来找妖王,其他人都让开!” “口出狂言!”奉渊就看不惯这等口气的人,正要反驳回去,被姬予清打断。 姬予清在后缓缓走了出来,暗讽道:“仙界良莠不齐众所周知,这样和强盗一般的门派,今日属实让人开了眼。” 这人自称仙界而来的门派,但这群人的气质和隐星宗比起来,就是一个天一个地,尤其是为首的粗眉光头,就不是个善茬。 “白白退后,去找灰戈,”姬予清示意其他人也退下,她首当其冲,步步靠近粗眉光头,坦然自若, “你们这几个门派,不自报家门也就算了,明目张胆的闯进来,也不和人说个原由,趁我妖界今日是丧礼祭奠,逝者为大,我还有几分耐心能听你说说。” 奉渊不满道:“坏了丧礼,更不能放过他们了!哪来的耐心!” 粗眉光头一竖长棍,他挥了挥手,身后的人抬出了几个尸体,死相不算难看,但浑身上下都有被殴打的痕迹,致死原因更是看不出来。 “这几个人,就是你们妖界的人打死的!” “你胡说什么?!”奉渊怒道,“给几个尸体就说是妖界所为,莫不是你们都是傻子!” “奉渊,退下。”姬予清扫了一眼几具尸体,“空口无凭,凭什么就说是妖界打死的人?” 粗眉光头横道:“妖王不会不知道前两日你们妖界的狼崽子犯了仙界的地界吧,正是这几个弟子将它们驱赶回去,昨晚就被人发现打死,难道不是妖界所为!还能有谁?!” “原来是你们打了我族的幼子!我还没找你们算账呢,你们就送上门来了!”灰戈握着拳头就要上来,被姬予清拦下, “交给我,退下。” 灰戈气不过,“妖王,这分明颠倒黑白!” “相信我,”姬予清坦然自若,她压下了灰戈,就走向几具尸体,都一一看了一遍,每个伤痕累累,鼻青脸肿,面如土灰。 粗眉光头蛮横道:“妖王,现在谁人不知道,你们妖界就瞧不上我们仙界这些小门派,所以人死了,我们就得亲自来要个公道,不然,就真当我们是吃素的!” 姬予清冷眼相待,“我只知道,你们承认了殴打狼族中人,至于这几个,妖界还真不屑用这种方式报复,所以要不然我看不上你们这些小门派,自己就不会光明磊落,就以为所有人和你们一样,同样卑鄙无耻!” “你再巧舌如簧也没用,除了妖界,谁能对他们几个下手,而且除了妖界,就没人知道狼族闯了仙界地界的事!” 粗眉光头后边一个矮个子,说起话来却是格外的冲。 姬予清不禁讥笑,“说你们厚颜无耻太合适了,明明是你们先动手伤狼族中人,没有证据就气势冲冲的来说妖界报复杀人,你和我讨人命,给妖界泼脏水,你们还说的头头是道,这等颠倒黑白的手段,我都望尘莫及啊。” “别想赖账,妖界明摆着和我们过不去,无妄派的事众所周知,是你先挑拨了是非,”矮个子横眉瞪眼,“而后我们只是自保而已,妖界别想把这事说过去!” “当然不能说过去,”姬予清抬眸,“不然,我们狼族的人被打了不说,还得被你们诬陷背着几条人命,又坏了丧礼这等重要的日子,看来,当初昆仑遗事起时,妖界就不该做了盾!” 粗眉光头脸红脖子粗,“妖界仗着人多势众也没用,今日,妖界交不出凶手,就让狼族祭天!” 灰戈被这一句话惹毛,“敢动狼族老子就真的打死你们!新账旧账一起算!” 姬予清犀利目光,“好大的口气啊,从来没有人敢说出让狼族祭天的话,既然我们都说不明白,多说无益,而且,妖界根本不用仗势欺人,我一个人就够了!” 话落,姬予清挥袖,一道红光快如闪电打了出去,正中粗眉光头,连同后面的人都被波及,震飞了几丈之远! 粗眉光头当即吐血,“妖界!…” 他没机会说要一句话,又被姬予清狠踢了一脚,顿时鼻青脸肿,她凛然道: “妖界不会仗势欺人,你们要是谁敢说打赢了我,我妖界今日就让出狼族给你祭天,怕不是你们都受不起!” 顿时无人说话,姬予清移向咄咄逼人的矮个子,“要不你来?!给妖界扣帽子的话,你们倒是信口拈来,说的轻松,但我只认证据,没有证据,你们今日闯了妖界地界,我就按规矩办事!” 众人惊骇的眼神透着一丝惶恐,都没料到姬予清会这个时机上,还敢正面和仙界冲突。 姬予清无谓的看着被她打的爬不起来的粗眉光头,冷眼问道:“无妄派倒是鼓动了你们来送死,他们自己不来,你们的关系还真不是一般的好啊?!” 这几个门派,显然是从狼族那事开始,就和无妄派一样,对妖界有了排斥之心,甚至是嫉恨,姬予清始终相信,今日的事,和那个无妄派切不开关系。 “尸体,给我拿走!”姬予清决然道,“等有了证据后,我再恭候各位!” 恪棠当即站出来,心跳如雷,“送客!” 恪棠被逐出 恪棠一声令下,狐族的人就做出要送客的模样,粗眉光头被人扶起来,不甘心道:“你们会遭报应的!” “不会比你们先死就是了。”姬予清寒讽道。 他们碰了一鼻子灰,公道没讨回来,还被姬予清打的鼻青脸肿,但只能狼狈而回,可这个仇,就在他们心里记下了。 这一群人终于离开,恪棠松下一口气,看了一眼奉渊和灰戈,说道:“我来处理吧,你们异族族长的牌位过去。” 恪棠在这里善后,丧礼得以继续完成,但这场闹剧,无疑又是一个导火索。 ………… 日落而息,妖界表面上又回归了平静。 就在当天夜里,恪棠就接到了外面更不好的消息,她难以入眠,去姬予清的住处看了一眼。 里面还亮着烛光,她逐渐靠近,里面又涌动着那异样的灵力,这次恪棠猛地推开门,姬予清抬眸看了一眼,“你干什么?” 恪棠定眸看着姬予清在运行妖丹的灵力,即使被撞破,姬予清还能如此云淡风轻,她就更发气愤,“那你又在干什么?” “你不是前两日早就看到了。”姬予清心知肚明,恪棠以为她毫无察觉。 恪棠哑口无言,鼻子一酸,“没有金长老在,你真的就这么肆无忌惮了吗,你的妖丹灵力不能滥用你不知道吗,你血月盈亏时到底受过什么你不知道吗,你既然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还要做?!” 姬予清调息了灵力,周围赤红色的妖气消失,“因为什么,你不是也知道吗?” 为了足够有能力对抗银面人,从昆仑遗事就不难看出,姬予清和银面人差的不只是阴谋,还有实力的差距,银面人至今还能毫发无伤,她已经失去太多,伤痕累累。 “我…”恪棠眼泪汪汪,“我知道又能怎么样,我不想让你这么练下去,一旦你要是被妖丹反噬了心智,你失控了你把妖界怎么办,你让昏迷不醒的金长老怎么办!” 姬予清垂眸,“妖界没了我,一样会好,你们所有人,没有我,也会一样好好活着,有没有我,根本不重要。” 恪棠走过去,哭泣的摇头,“不是这样!你很重要,你对妖界很重要,你对我很重要,你对金长老也很重要!我们会有办法对付银面人的,但你不能再拿自己做代价了!我不想你也要离开…” 她和姬予清一起在殷雷山一起修行的一百年,是她另一个命运的开始,也才有了今日的恪棠。 姬予清,一定是成就了她的人之一! 姬予清眸中深邃,沉思良久,“我知道害怕什么,没有人会喜欢失去,我也不喜欢,但这个代价是我自己选择的,无论我能否控制妖丹,就算失败了,我好歹尝试过,不会让自己后悔。” “可是…”恪棠哽咽难言,她就是害怕会再失去一些人,她真的害怕了, “外面的人已经都在说…你和银面人勾结杀人,构陷他们了,现在事情的发展越来越坏了…” “他们给妖界泼脏水的事,有一就有二,他们的嘴我们管不到,只要我们自己问心无愧就行了。”姬予清起身,“你早点去休息吧,你还有身孕,我已经派人告知了上极门,明日青葙子会带你回去。” 恪棠愣了愣,心里一阵酸楚,“为什么?!非要这个时候把我也推开!” “因为你不再是狐族族长,也不再是妖界中人!”姬予清句句如刺,都扎在了恪棠的身上,“我明日会放出消息,你被逐出妖界,自此以后,你在青葙子身边,在这件事没有彻底解决之前,不要回来!” “不要,姬予清…”恪棠放声大哭,她扯住了姬予清的衣衫,“别把我逐出妖界,我不怕被连累,我不害怕了,我还想在狐族,我不想走…” 姬予清眼含错杂,“回去休息吧,我也累了。” 恪棠终究没抓得住姬予清的手,她始终也没有跟随上姬予清的脚步,她以为她可以一直亲眼看到整个始末,到头来都只是她以为。 姬予清把恪棠推出了门外,她熄灭了烛光,房间内漆黑一片,她靠在门上,屏息静气,她的心里也不好过。 她除了把恪棠推给青葙子,她就没有任何办法可以保护恪棠,有上极门在,恪棠就不会卷进来。 支离破碎,过眼终迷,她没机会后悔。 夜晚迷离,恍惚度过。 恪棠就在房里一夜未眠,坐到了天亮,直到有人敲了她的门,外面传来青葙子的声音,她飞快的跑去开门。 “恪棠,我来…”青葙子还没反应过来。 恪棠扑到青葙子怀里,闷声痛哭。 青葙子大概了解了恪棠的心情,他抱住恪棠,轻声道:“没事的,很快都会过去。” 恪棠泣不成声,用力点点头。 她从没这么希望过,可以每天看到姬予清,因为哪怕没了姬予清的消息,她都会觉得姬予清出了什么事,亦或者有什么不好的预兆。 恪棠和青葙子离开了妖界,姬予清一个人在三里妖界残破的后山上,寻了一个干净的地方坐下,河流涓涓,她身边却空无一人。 现在的妖界,哪怕只有她一个人,她也要把该做的事都做完,当没有人可以给她开路时,自己就要学着走出一条路。 ………… 此处的仙界仍然是一次混乱,因为昨夜粗眉光头和咄咄逼人的矮个子都死了,被人取走灵魄而亡。 无妄派的人最先说出来,“为何是和妖界有关的人?” 其他门派的人都不敢说话,和妖界有过冲突的人,都死了,而且死法和银面人的手段一样,这就让人心生怀疑。 有一个人弱弱地问了一句:“会不会是银面人…就是妖界的人?” 这句话惊雷而落,让人觉得是最合适的解释,季常狐疑道:“可是…一开始也是妖王追查过银面人,应该不会是妖界的人吧?” “万一是装的呢,”有人质疑,“亦或者,妖界和银面人串通一气,不然怎么就光死了和妖界有过冲突的人,还是银面人夺人灵魄的死法?” 这个季常没法反驳,毕竟尸体就在眼前,他喃喃自语道:“难道…真的会是妖界和银面人勾结吗?…” 恭缪遇二人 姬予清抬头看着白云拂过,一只信鸽振翅而飞来,在她身边落下。 她解开信鸽脚上的竹筒,里面掉落一只红色耳环。 她轻扬嘴角,嫣然一笑。 还有一张字条,上面只有几个字,她看后撕碎字条,眉间如心上,都展露了出来。 ………… “什么?姬予清失踪了?”奉渊不可置信的看着灰戈,“她怎么说的?” 灰戈只摇头,拿出一张纸,“就留下了这一句话,族长安顿妖界。” 奉渊把纸条一分为二,气道:“这算什么?她去哪了也不说,什么时候回来也不说,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搞这套!” 灰戈低道:“妖王可能有更重要的事情吧,她不会这么扔下妖界的。” “随便,”奉渊愤然离开,“我也不管。” 灰戈长叹一口气,也无话可说。 恭缪找了三天了,从仙界一路走到了阑圣城,他刚踏进阑圣城,就顾不得别的,他热的满头大汗。 “阑圣城怎么这么热……” 他一直用衣袖擦汗,但是阑圣城偌大十里,他再次来,和上次已经截然不同了。 没有妓仆,没有花楼,这样的阑圣城,还是被天葵子和红衾守护着。 但是…恭缪终于忍不住了,快速钻进一个茶馆,热的他口干舌燥,“掌柜的,要壶茶,要凉的!” “好嘞,客官稍等片刻。” 恭缪拿出连令欢的灵剑,皱眉道:“你这会儿怎么没有反应了,你明明在仙界指着这里的,到了你却没反应了,真是个骗子…” “客官,您的茶,”掌柜的上了茶,“客官,这是去城中?” “嗯。” 掌柜的惊呼,“那您可得备点茶水,这里还算凉快的,越向城中走,可就越热,我看您这身板,一看就是怕热的人,您呀还是备点谁再走吧。” “好,”他也正是这么想的,“掌柜的,阑圣城怎么这么热,我记得我上次来时还不是这样的。” 这才相隔了几月,阑圣城就如此变化,他也吃到了苦头,掌柜的呵呵笑道:“谁知道呢,今年就热的出奇,兴许正是时候吧,那我去给您装点水。” 恭缪点头,“多谢掌柜的。” 他歇了歇脚,又要顶着大太阳向城中走,要不是带着水,他自己感叹,肯定得热的昏倒了。 即使到了快日落时,阑圣城的热气不减,他坐在大街上喘口气,四处看了看,又看了一眼连令欢的灵剑,“喂,人在不在这里,你倒是给个回应啊,装死是不是?” 他想等到天黑了,缓口气就去找个客栈,街上的人也逐渐变少,他正要动身,这时不远处的传来打斗的声音。 “有人打架?”恭缪闻声看过去,是一条小巷子,他渐渐走进,却没有看到人。 “我热的都出现幻听了…”恭缪揉了揉脑袋,他抬脚要离开时,觉得脚下被什么东西黏住了一样,他俯身细看了一眼,吓了一跳, “血?!” “那我刚才是没听错了!”恭缪起初张望了一圈,“怎么没人呢。” 这时那边有人影过来,恭缪想过去和他们问一问,但是他刚要靠近,就听见了对面一个凶神恶煞的声音,“人没死,就补一刀,下次做的利落点!” 恭缪赶紧躲了起来,心想,还好没过去问,和杀人凶手问,不然他就是自找麻烦。 恭缪想着,还是快点溜比较好,多一事不如省一事,他刚要动,就听一个人叫道: “有人来过了,这摊血上有脚印!” 恭缪又缩了回去,下意识蹭了蹭鞋底,心道:“真是倒霉,怎么就碰到这事了,又不能打凡人,还是让他们自己去管吧。” 他决定还是躲着不动,但那两人一直在附近搜寻,“得赶紧把人找到了,找到了赶紧灭口!别走漏了风声。” “再找找,肯定有痕迹。” “唉…我太苦了。”恭缪闷声叹息,“令欢师兄啊,你要是不在阑圣城,都对不起我。” “那边有消息,赶紧回去!” 那两人似乎已经走了,恭缪才探出头来,确定真的走了才出来,趁机赶紧溜,“终于走了!” 他刚走一步,看到小巷子里走进了几个人,像是几个醉汉,晃晃悠悠的走进来,恭缪为了不让他们过去,拦住他们道: “前边有恶犬,你们不要进去了。” 一个醉汉反而怒道:“什么恶犬,哪来的恶犬,老子去撒尿!一边儿去,别挡路!” “真的不能去…”恭缪却没有拦住他们,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几个进去了。 恭缪也很是无奈,“……不怪我,我提醒过了。” 他没有注意到,他身后出现了两个人,“小兄弟,你是不是在里边看到什么了?” “我看到…”恭缪回过头,一下顿住了,这两人不正是那两个杀人凶手吗,怎么还折回来了,“我什么也没看到啊…哈哈,麻烦让个路……” 恭缪侧身绕过他们,小心翼翼,但骗不过那两人,挥刀就追他,“再装!砍了你!” “我真的没看到啊…”恭缪撒腿就跑,“就是一摊血而已啊,不至于吧!” 那两人穷追不舍,越追越紧,“你见哪个看到了凶手脸的还能活着?!” “这是什么话,你们要是不回来,我压根也没记住!”恭缪直呼无奈,跳上了屋檐跑,这样应该就能甩开他们了,“千万别追了,我快累死了…” “臭小子,原来也是修行之人!” “也是??”恭缪回头看向他们两个,瞬间心累,“天呐,我到底招惹了什么人啊!” 他是不想打,快速跑到越复杂的地方越好,但眼看那两个人就要追上来了,他却失了足,一脚踏空,整个人摔了下去。 他心想,这下了可要完了,难道只能打回去了吗? 这时,他刚起身,被人在后边捂住了嘴巴,硬生生拖进了一个屋子,恭缪大惊失色,这个力量…太悬殊了,他要被人绑架?! “别说话!是我!” 恭缪动了动耳朵,这个声音…… “妖王?!”恭缪惊愕道,“你怎么在这…” “别说话!”姬予清趴在门口,看外面两个人跑过去,她才回过头,“你来阑圣城干什么?” “我来找令欢师兄。”恭缪没敢说原由,“你怎么在这的?” “和我走!”姬予清拉着他就赶紧出去,穿过两条街,进了一个小客栈,姬予清把他推进了一个房间,“进去!” “在这里干什么?”恭缪正说着,进入到房间里,瞠目结舌,目瞪口呆,只见连令欢就端端正正的坐在那里,看到他淡然一笑,恭缪则是惊讶, “令欢…师兄?!” 姬予清关好门,“小点声,这里也不安全。” 恭缪狐疑的看着他们两个,“你们两个…不会一直都有联系吧?!” 计划中行事 连令欢淡然一笑,看恭缪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给他倒了杯茶水,“喝点水,缓一缓再说。” “不用缓,”恭缪直接坐下来,一脸懵的看着他们两个,“你们两个怎么会在一起?” “你刚才不是都说出来了吗,当然是串通好才来的,”姬予清坐下,转头对连令欢道,“我出去查探,正好发现他被那一派人追杀,就把他拉了回来。” 连令欢浅笑,“没事就好。” “这不是说你俩吗,我还特意出来找你的,谁知道碰上你们两个,”恭缪又顿生了不满,明明是因为姬予清,他才千辛万苦的找令欢师兄,结果,他们两个一直有联系,他一直蒙在鼓里, “那你们既然有联系,为何还要分开,还有令欢师兄你为何离开天镜峰,都以为你失踪了,你们又在打算什么算盘?” “一时问这么多问题,确实不好回答,”连令欢长话短说,“我离开天镜峰,是要暗中追查银面人的,计划是她在明,我在暗,我调查后给她传递消息,她在明,也可转移银面人的视线。” 恭缪捋了捋,“也就是说,从你离开天镜峰的时候,你俩就有这个计划?而且暗中传递消息?!” “嗯,我离开当晚去了妖界,只是商量了一下这个计划后就不能再露面了。” 姬予清当时听到这个计划时,也考虑了很久,才终于同意了,她和连令欢的计划就开始了。 即使听了解释,恭缪还是决定很不可思议,“那…最近妖界和仙界,和无妄派那么…” 正是姬予清的一再反常,连恪棠都觉得她疯了,所以他才出来找连令欢。 姬予清抬眸解释道,“那是因为无妄派有问题,我才找理由去招惹的。” “……竟然是这样,你废了人家弟子的双臂也是计划的?” “那是意料之外,他伤了白白,就该那样,”姬予清不想再和恭缪啰嗦,直接说道, “是因为连令欢查到,无妄派有点怪异,所以我去招惹的他们,不然那几个山鬼,怎么值得我刻意跑一趟!” 恭缪失神,反应过来直拍手叫好,“厉害呀,演的出神入化,我真以为你要和无妄派打起来了,那这两天我听说,仙界和妖界也愈演愈烈啊。” “这就另有隐情了,”连令欢微声道,“之所以招惹无妄派,就是要让他们急的跳脚,才能把和无妄派一起勾结的门派都找出来。” 连令欢拿出两颗丹药,“这个丹药,是我潜入无妄派得来的…” “偷的。”恭缪面无表情的说道。 连令欢挂不住,只笑笑:“这么说也行,我偷来了两个丹药,发现这个丹药里,果然有点门道。” 恭缪拿起来闻了闻,皱着眉头:“这味道就很恶心,怕不是用屎做出来的。” 恭缪还嫌弃的擦了擦手,连令欢愣了愣,“和金长老说话…越来越像了…” 恭缪自己没察觉到,“真的很恶心啊,这有什么门道。” “这个妖丹里,有很多种稀有的灵草,无妄派是一个小门派,是不会有那么多稀有灵草的,而且,他们还会给其他的一些门派,这个速度也是惊人,”越是用稀有灵草炼出来的丹药,花费的时间就会越长,日夜不停,一个月也快也就炼出来两颗而已,所以才让连令欢起疑, “然后我偷来了这两颗丹药,正如我起初怀疑的,他们在这里面还加了东西,…但肯定不是你想的那东西。” 恭缪搓了搓鼻子,“那加了什么?” “类似尸毒的东西。”连令欢说道。 恭缪一听尸毒,当即又搓了搓手,“谁会在丹药里放尸毒,不要命了吗,这岂不是毒药?” “不是,只是很像尸毒的东西,提炼方法也一样而已,但是它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唯一的作用,好像是可以大增修为,将金丹最大的力量发挥出来,若是依赖时间长了,就会出现反噬金丹,这只是我猜测的。” 恭缪听懂了,又道:“那无妄派哪里来的?又是怎么想到这样炼丹药的?” “这就是我起初关注到的疑点,无妄派中应该不会有人会炼这种丹药,既然和银面人的手法很像,就大胆猜测,兴许他们之间有点联系,”都是急于求成,想到歪门邪道,连令欢说道, “何况无妄派和其他几个小门派,也有交易这种丹药,他们之间也肯定有什么勾结,所以我想查的是,有多少用这种丹药的门派。” 听到这里,恭缪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所以妖王才引起了妖界和仙界那些门派的事,你们要查这个。” “虽然事态看着有些危险,但好歹都在计划之中,”姬予清说道,“现在和妖界叫嚣的仙界门派,都得查,他们的丹药中,有了银面人的方法,这也是难得的机会。” 恭缪点头,“也对,万一他们都和银面人有勾结的话,就严重了,但主要还是无妄派吧?” “对,”连令欢接过话,“我盯了无妄派几日,才终于找到点线索,他们门派中,有固定的人在向阑圣城之间来往,我就跟着过来看看,果不其然,他们就在阑圣城炼丹。” 恭缪惊叹的看着连令欢,“令欢师兄,不愧是你,这么几天,你都查到这些了。” 连令欢笑笑,“毕竟想找到银面人的话,就得找蛛丝马迹了,白峰弟子的尸体出现在仙界,肯定是银面人无疑了,只是后来我带走了尸体,调查忘记善后了,就有了尸体丢失的事。” “哦,对了,”说起这个,恭缪想起来,“那个我来的路上听说,仙界有个门派又有弟子死了,也是被取走了灵魄而亡的,但是,他们都在说妖界和银面人串通什么的。” “这件事中,肯定有人挑拨离间,”姬予清明白,她心里有数,“狼族的人被仙界的人打受伤不假,但仙界那几个被报复打死的人,绝不是妖界干的。” “还有,你方才说的那几个人死了,却都指向了妖界,”姬予清抬眸,“这已经很明了,是有人在故意添油加醋,就是想让妖界和仙界打起来。” 恭缪醍醐灌顶,“那会不会是银面人?” “我猜是,所以先稳住,不到关键时候,先不能动摇,”姬予清叹息,“只是先查清楚,无妄派的丹药,是不是和银面人有关。” 至于妖界和仙界之间如何的被人挑拨,都不在计划之内,显然是有人利用这个机会,在打击妖界,或者是想乱一乱。 被杀的儿子 恭缪唏嘘,也终于能够松了一口气,“你们没事就好,那我可以帮你们做什么?” “也不用做太多,现在就是应该把阑圣城内炼丹的地方给捣毁,让这些门派之间断了这种关系,不然日后难免会生事端,”连令欢更担心的是,倘若这个丹药真的是银面人联合无妄派做出来的,那肯定另有目的,和银面人扯上的门派越少越好, “你们有没有觉得阑圣城的怪异之处?” 恭缪第一个快口道:“热!特别热!这算怪异之处吗?” 恭缪现在还热的流汗,连令欢点头道:“对,我问过阑圣城的人,以前阑圣城从没出现过这样的情况,而且这种热不像是从天上来的。” “不是天上就地下呗,”恭缪已经有了经验了,“要是真在地下,就和银面人的作风太像了,动不动就在地下挖。” 姬予清抬眸,“可阑圣城太大了,没那么容易找到,而且也不确定就一定是在地下。” 恭缪低落道,“那怎么办?我们就三个人。” “我们就是人少而已,我有个办法,”连令欢说道,“我们可以找帮手,但是我们不能露面,不然让人发现,计划就暴露了,最好是让阑圣城的凡人去找。” 姬予清琢磨了片刻,“既然如此,不妨利用一下天葵子和红衾的石雕像,阑圣城的人最信这个了。” 从上次阑圣城朱砂咒的事中就看的出来,天葵子在城民心里,都是很重的分量的。 连令欢点头,“那就今夜行动,越快越好,明日我们三个最好分散开,乔装改扮下,城中难免会有其他人。” 几人达成了共识,恭缪突然想起来,“等等,我刚才在街上碰到的追杀我的两个人,也是修行之人,我撞到他们杀人的地方了,但是被杀的人是谁我不知道,那些人公然在阑圣城行凶,这也说不过去吧?” 姬予清看向连令欢,问道:“会不会是无妄派的人?” 连令欢摇头,“不知道,看看再说,先解决眼前的,你们回去休息吧,我去准备几件合适的衣裳。” 姬予清和恭缪各自回去休息,躺在床上,姬予清也不能安睡,银面人已然成了她的心魔,银面人一日不除,她就再难心安。 次日一早,三人都乔装了一番,极为普通,姬予清头一次穿红色以外的衣衫,一身白色常服,这么看去也有些不适应。 但恭缪是被外面的人声嘈杂吵醒的,他在床上爬起来,开窗向下看了一眼,“都吵什么,这都去哪?” 阑圣城的人,几乎多数都在向着一个方向走,神色匆匆,恭缪穿好衣服就出来找连令欢他们。 连令欢看到恭缪就道,“已经开始了,我们也过去。” “什么开始了,去哪?”恭缪一头雾水。 姬予清拉着恭缪边走边说,“到了天葵子石雕像你就知道了,快点。” “哦。”恭缪猜测肯定就是连令欢昨晚说的,他们肯定是在天葵子石雕像上做了什么。 待到了石雕像时,连令欢就混入人群,姬予清就和恭缪分开了些距离。 众人的目光纷纷都注向一处,就是天葵子和红衾的石雕像,在流血泪! 恭缪远远看了姬予清一眼,看她表情甚是淡然,这肯定就是他们干的了,阑圣城有了上次的教训,再看到天葵子雕像流血泪,就会认为又会有灾祸临头。 人声嘈杂,每个人的神情确实大似相同的。 “怎么又是血泪?这阑圣城难道又触怒了天葵子?” 猜测的人大多如是,只要有一个人先起头开了口,后面的人就会跟着。 “这可不好说,阑圣城最近有发生什么事吗?” “………” 恭缪听着都替他们着急,听了几个人,都没一个说到点子上的,令欢师兄弄的血泪都快干了。 恭缪见此情形,高声道:“哎呦,好热的天啊,今年怎么这么热啊,我都快晒化了…” 恭缪本来就是一头汗,连胳膊带肘的擦,他旁边的人就是看了他一眼,就没人再在意他了,但这也引起了几个人的议论。 “是啊,今天这个天太反常了,热的人都不敢出去。” “难道…天葵子显灵说的就是这个事?” “………”人云亦云,终于这话散开了。 恭缪长叹一口气,这明摆着的事,有那么难猜吗?… 众人开始议论,这该怎么办。 “可这天象如此,我们能怎么办?” 姬予清从中提了一嘴,“为何不找几个修行的高人前来呢,他们肯定看得出来。” 周围的人经她提醒,迟疑道,“但能找哪个门派啊,我们都不是太熟悉。” 姬予清说道:“找仙界的隐星宗,最为合适,名声大振,高人一筹。” 几人附耳低言了几句,一个中年男子站出来,“不如就去找隐星宗吧,我们每个人都出点钱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 “那算我一个!” “我也行…” 姬予清从人群退后,有了这几个人就差不多了,这时恭缪在人群里,有点喘不过气,头晕目眩的,一头倒了下去。 “哎,这小兄弟怎么了?” 姬予清赶紧过去,连令欢闻声过来,姬予清说道:“太热了,得带他离开。” “我家在这附近,去我那吧,让他凉快凉快缓一缓。”一个老妪好心道。 连令欢背起恭缪,“那劳烦您了。” 如果回客栈的话,也太远了些,他们把恭缪带到了老妪的家中,老妪给端了凉茶过来,“快给他喝点,他就是太热了,身子骨不好。” “谢谢阿婆。”连令欢抚起恭缪,恭缪头昏脑胀的睁开眼, “令欢师兄,我有点头疼…” “没事的,把这个喝了。”连令欢把凉茶给恭缪喂进去,恭缪缓了缓气,才好了很多。 老妪看了后道,“好了就行。” “阿婆,就您一个人住在这吗?”姬予清注意到这个院子很大,打理的也不错,但要是她一个人住,这个院子也不会是她打理的。 老妪缓口气,“不是,我儿子也住这,但是昨日他说去茶坊楼买点茶,就没回来,我正要去找找。” “茶坊楼…”恭缪觉得有点熟悉,突然想起来,“是不是旁边有一个写茶字的大旗子?” 老妪点头,“是,小兄弟你见过他?” “我…没有,就是那个茶楼比较熟悉。”恭缪看了他们两个一眼,就传达了意思。 恭缪昨夜撞到的杀人现场,就是在茶坊楼后的小巷子,他对那个大旗子格外注意,恭缪也没敢说,很有可能…被杀的人,就是阿婆的儿子。 千隐君踢门 连令欢随手把钱袋放下给了老妪,“恭缪,我们走吧。” “哦…”恭缪被连令欢拉了一路,他估量着连令欢给阿婆留下的钱也足够多,可能是可怜老人家。 恭缪一见光,就晕眩的厉害,“令欢师兄,那现在怎么办?” 连令欢沉思道,“阑圣城的人会去请来隐星宗,他们最快也得明日,今日我们就去你昨夜的凶杀现场。” “那我带路。”恭缪走在前头,把他们二人引到茶坊楼,看到那个大旗子,恭缪就能找到哪条小巷子。 恭缪向前走了几步,四处看了看,“昨夜我在这踩到了一摊血迹,今天也没了,应该也被他们收拾过了。” 姬予清左右都看了,“也没什么特殊的,但倘若阿婆的儿子在这里被杀,肯定是撞见了那些人,正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或者是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 恭缪躲在荫处凉快些,边道:“我看不出什么来,你们两个看吧,反正就是在这。” 姬予清跳上茶坊楼顶,目光如炬的扫过所及之处,“这么看,附近并无异样。” “不如晚上我们再出来?反正这会儿人多眼杂的,也看不来什么。”恭缪提醒道,也耐不住炎热。 “也好,先回去吧。”连令欢道。 三人原路返回,阑圣城都在为天葵子的血泪发慌,恭缪回到客栈,第一件事就是喝下了一大壶水,畅饮一番后,恭缪问道: “要说他们在阑圣城藏身,也一样不容易,阑圣城这么大,挨家挨户的找也得三五月了,不如就给隐星宗一块查去吧。” 连令欢叹息,“虽然是隐星宗,可是隐星宗若是查不出来,我担心他们不明前因后果,也会一走了之的。” 恭缪无力趴在桌上,“我头晕目眩的先睡一会儿,你俩看吧。” 他们二人也心在踌躇,姬予清默不作声,她料定这次,可能又是一个开始而已…… 良久后,连令欢微声道:“你们休息会吧,我出去一下。” 姬予清回头看他,并没多言。 夜晚之时,恭缪被连令欢叫醒,“恭缪,你回去睡吧。” 恭缪揉揉眼睛,“我们不用再出去了吗?” “隐星宗的人连夜赶来的,已经到了阑圣城,现在出去容易暴露,你留在这里,我们一会儿回来找你。” 连令欢就交代了一句,二人就离开了,恭缪只好独自回去睡了。 在夜幕下,姬予清问道:“刚才你去哪了?” “这个给你。”连令欢将一个小盒子递给了她,“路过寺庙求来的护身符,留着吧。” 姬予清狐疑的将护身符收好,连令欢总是能制造出一点惊喜。 “隐星宗来的很快,来者是谁?” 连令欢答道:“千隐君和几个弟子。” “是他就不奇怪了。”姬予清微声。 ………… 隐星宗的人来了后,就几个城民将他们围起来,“高人,你们快给我们看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天葵子又给我们显灵了。” 小胜闷道:“这里确实热了点,都晚上了还如此,白天得热成什么样。” 岁昭面无表情,“你们几个,分散八角,行法阵。” 小胜惊呼,“大师兄,阑圣城可十万里啊…就我们八个法阵不可能这么大吧?” “我又没说一次,每十里一次法阵排查,最好天亮前查完。”岁昭转眸道,“辛苦你们了。” “好吧。”小胜和其他几个弟子,前去在阑圣城法阵排查,岁昭上观大局。 身在暗处的姬予清和连令欢看到了这一幕,姬予清问道:“他这样可以查到什么?法阵有什么用?” 连令欢解释道,“千隐君应该是在排除鬼祟所为的可能,或者有灵力禁制这种东西,天亮时,但愿他们可以完成。” 姬予清抬头看了看夜色,“没多长时间了。” 隐星宗他们几个,今夜可能得辛苦的多,不停的布法阵,尽管有千隐君的灵力相护,也没有几个吃得消的。 姬予清和连令欢只能在暗处旁观。 天色破晓,阑圣城即将开市,人逐渐多了不少。 姬予清看着他们忙了一晚上,只能干着急。 “大师兄,这里有东西!!” 一声呼喊,将姬予清和连令欢也引了过去,只见他们所布的法阵地处阑圣城天葵子雕塑后两里,都是小房屋。 再上的法阵出现了异样,但却不知道是鬼祟,还是别的什么。 几个弟子随同岁昭落地,岁昭扫了一眼,“这里还有城民居住,想必和他们无关。” 小胜累的直喘,“大师兄,我刚问了几个人了,他们说没见过什么鬼祟,可法阵异样,到底指什么?” “看看再说。”岁昭向里走了几步,这时一个男子碰巧在屋内出来,直接和岁昭对视了一眼。 那男子蹑手蹑脚的又回了屋内,岁昭低声道:“这人见了我很慌。” 小胜道:“我这没注意,他慌什么?” “可能,害怕见到我。”岁昭格外注意刚才那个男子进入的房屋,还是在他的房前停了下来,“去找个人问问,这里边住的是谁?” “好。”小胜去找人打听。 岁昭疑心重重,刚才那男子看他的眼神,除了慌乱就是惊讶,那不像是看待一个陌生人的眼神,多数有可能是那个男子认识他! 认识他的人,也无非三界的修行之人,所以他对这个人起疑。 姬予清在树上眺望着这边道:“那个躲着千隐君的人,好像是追杀恭缪两人中的一个,难不成真是无妄派来的,还安插在了阑圣城安家落户了?” 连令欢提醒道:“你离的太近了,小心被千隐君察觉。” “兴许他早就察觉了呢。”姬予清侧眸道,“他少言寡语,又不是傻,心照不宣吧。” 连令欢拗不过她,没辙就不再说。 小胜打听了一下,回来道:“大师兄,我问了,旁边的人说,这里原来是一个年迈已高的铁匠,要换个地方养老去,就把这里给卖了,据说卖了才一个月不到。” “那买了这块地的人呢?”岁昭问道。 小胜摇头,“好像是外地过来的人,也不常出来,大家都不认识。” 岁昭眸子犀利,看着这个房屋,清然道:“去开门,我们进去。” 小胜犹豫了一声,“要不还是先敲敲门再说吧…” 小胜出于礼节,还是敲了敲门,但半响过后,里面无人应答,“刚才不是还出来过吗,怎么不开门了。” 岁昭上前,二话不说,果断踢开了房门,小胜和几个弟子在后目瞪口呆, “大师兄…什么时候都这么暴力了…” 各自又分别 岁昭踢了门进去,后边几个弟子尾随就是。 房屋里空荡,只有寻常的摆设,但是却没有人影了,岁昭掠过破烂的院子,径直进了房屋之内,一股潮湿的气味冲出来。 小胜忍不住捏住了鼻子,“大师兄,这里真的有人住吗?” 岁昭抬头看了一眼,“屋顶漏雨没有修葺过,灰尘遍地无人打扫,只怕这里,买来不是用来住的。” 岁昭转身出去,“你们几个找一找,有没有特别的地方。” 几人分散行动,院子不大,一览无遗,只是要细细的看过,岁昭才算是放心,因为刚才那个人明明在这个门出去,现在却不见了,就显得很是可疑了。 小胜累的一屁股坐在了灶台上,刚坐下,腾的一下跳了起来,捂着屁股惨叫道:“啊呀啊呀!烫…烫熟了…” 岁昭闻声过去,小胜揉着屁股:“大师兄,这里烫的吓人!” “灶台…”岁昭手指在灶台上轻微感受了一下,“有灰尘,无用的灶台,燥气灼烈。” “什么意思?”小胜困惑道。 “你们让开!”岁昭让他们后退了几步,他手上灌了一股灵力,用力向灶台打了过去,灶台坍塌的同时,一股火光在地下跳了上来。 只见灶台下的地面坍塌,下面是熊熊烈火,小胜惊呼:“大师兄,这地下有火啊!” 岁昭蹙眉,“去外面驱散这附近的城民,我要在这打出一个地洞。” 除了小胜,其他的弟子都去驱散城民,好在城民也是信得过他们好说话,两刻就散的差不多了。 岁昭照准这个院子,整个地面都给打穿了,随后就是腾的一声,火苗高涨,被岁昭投了法阵给压了下去,才唤了几个弟子回来。 小胜小心的趴在地洞边上看了一眼,“大师兄,这下面好像是个…大火炉?” “下去看看。” 小胜反应过来,岁昭已经跳了下去,小胜紧追其后,但都被热气包围,还有铁锈的味道。 岁昭跳下后,放眼望去,无数个炼丹炉在这之下,烈火极旺,这一幕让人毛骨悚然, “多则十里,少则三里的地下炼丹之处!” 小胜打翻了一个炼丹炉,里边的香灰洒落一地,呛的小胜咳了两声,“大师兄,这里什么都没有。” 小胜又打开了几个,还是只有香灰。 “都被打开过了,还没来得及灭火,估计被人转移走了。”岁昭想到刚才和他对视的人,那人定是知情者,看见了他后,就通风报信都撤走了, “阑圣城下有一个这么大的火洞,就是在蒸着地面上的人。” 这就是阑圣城为何会奇热的原因,而这个隐藏的火洞下,这么多的炼丹炉,到底炼的什么丹药,又是何人再此处炼丹? 岁昭穿过几个炼丹炉,突然垂眸看到一个炼丹炉下,有一颗黑色的丹药,他捡了起来,小胜也看过来,说道:“大师兄,他们在这里还落下了一颗,这能看出什么吗?” 岁昭闻了闻味道,“味道有点奇怪。” 小胜拿过来反复闻了闻,啧啧嘴道:“这个味道…我好像闻到过。” 岁昭诧异道:“在哪里?” “那日来隐星宗的几个无妄派弟子身上!”小胜回想起来,“那日我还以为是他们奔波赶路,身上有汗臭味,还有师尊的殿内有燃香混在一起,但是我记得,就是这个味道!” 岁昭目光一聚,“无妄派……” 突然之间岁昭意识到了严重性,他赶紧给隐星宗发了情报,让更多的人过来增援,这些东西,都必须赶紧处理掉。 还有他手里的那一颗丹药,他收好,待拿回去还要细细的琢磨一番。 阑圣城内的人欢声雀跃,城内都传遍了说隐星宗解决了一个在阑圣城地下的火洞,而且隐星宗已经派了更多的人前来。 姬予清还是在那颗树上,笑道:“果然还是推给仙界为好。” 既然有其他人来,就说明岁昭找到了原因,听闻是火洞,但姬予清清楚,无妄派的炼丹之处被发现了。 但是…她始终不敢确定,这个事情,和银面人有没有关系,就看隐星宗会如何调查了。 连令欢淡然道,“事情到这,就不是我们管的了,快下来。” 姬予清侧身一倒,故意掉在连令欢头上,连令欢索性横抱着接住了她,无奈道:“小心你被人看到。” 姬予清在他怀里下来,在连令欢下巴挑了挑,挑逗意味十足,“总有马有失蹄的时候,今日我也要回去了。” “回去吧,你还是要小心,如果有消息,我再告知你,”连令欢拉下姬予清的手,清然笑道,“可别舍不得我。” 姬予清抽回手,调侃道,“别说几日,一百年不见你我也不会想,我如此薄情无义,你可别错付了。” 连令欢淡然自若,心底更喜,“一错到底吧,万事小心。” “知道了。”姬予清就此和连令欢分别,一刻也不能多耽搁,连令欢的去向她无从得知,她只能和恭缪回去,一直等着连令欢的消息。 ………… “大师兄,刚才那棵树上好像有人啊。” 小胜就见到一个一闪而过的身影,还没看清体貌如何。 岁昭看也没看一眼,“那人不想露面,何必深究,如是因,如是报,各有各的苦衷吧。” 小胜只点点头,就没再理会。 岁昭和那棵树的方向背道而行,他知道一直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只是她不想露面,他也不能刻意打扰。 也许,以后都不会有再和她直面相对的时候了。 恭缪醒过来时,就见姬予清静静的坐在一边,他坐起来看了一眼,“令欢师兄呢?” “他走了,”姬予清起身,收起手里摆弄的锦盒,“我们也走吧。” 恭缪诧异问道:“那丹药的事呢?阑圣城怎么样了?” “放心吧,隐星宗都会解决的,”姬予清低沉,“我们还得回去,有很多事要做。” 恭缪迅速收拾好,他只要明白了真相,也就觉得放心了,姬予清没疯,令欢师兄没失踪,这就是最好的现状了, “妖王,我们回去做什么?” “吃吃睡睡,等消息。” 岁昭的调查 岁昭回到隐星宗后三日,废寝忘食的就把注意放在阑圣城的炼丹炉上,还有仅当证据的一颗丹药。 他暗中用了很多种方法,让几个弟子前去查探线索,他还没有足够的证据之前,就不能拿到明面上去说。 这日,终于有了几分消息,前去查探线索的弟子回来禀报道, “大师兄,我在无妄派附近伪装数日,虽未能进入,但另有发现。” 弟子递上一张纸,岁昭看了上面的内容,列举了很多仙界的小门派,其中也不乏有几个有名望的门派。 岁昭问道:“这些是什么意思?” 弟子解释道:“大师兄,无妄派这几日,都有弟子出外给这些门派送东西,我跟踪了其中两三个,送的都是一个锦盒,锦盒内我也看过了,确是一种丹药,但我怕打草惊蛇,就没敢拿回来。” 岁昭拿出他在阑圣城捡来的丹药,“你看看,是不是这个丹药?” 弟子拿过来闻了闻,“气味相同,应该就是这个。” 岁昭沉默半响,还是又问了一遍,“你确定,是无妄派给这些门派送过去的?” “弟子不敢说谎,此事千真万确,原本我也想过,会不会是这些门派之间有礼尚往来的事,所以特意跑了几个门派盯了些人,不会有假,只有无妄派定期会给这些门派送丹药。” “那无妄派要的是什么?”岁昭问道。 “钱和灵草。”弟子回想一下,“这个我不大明白,从他们的交易来看,有给钱财的,有给灵草的,想必也是和无妄派商量好的。” 岁昭挥手,弟子退下,岁昭叮嘱了一句:“此事不要再和别人说了。” 弟子退下,“是。” 岁昭看着这种神秘的丹药,百般猜测,这到底是一种什么丹药,“为何是无妄派给其他门派呢?……” 他的目光放在那张纸上,他数了数,眸色略沉,“二十六个门派…都是仙界。” 也就是说,仙界的二十六个门派,一直和无妄派之间有这种神秘丹药的交易,且不说丹药的交易,更值得深究的是,这二十六个门派,加上无妄派就是二十七门派,一直都有密切来往。 隐星宗一直都不知道…… 岁昭起身,他略过了丘长老,直接去见了师尊,往日不怎么见人的师尊,也不喜有人打扰,他只停在了殿外, “弟子岁昭,求见师尊。” 良久,殿门打开,是一个小弟子,行了拱手礼道:“师尊说,近日乏累,不便见客,如果有话,弟子代维转达。” 岁昭犹豫片刻,将手中的锦盒递了出去,“将这个交给师尊,劳烦师尊看一下这其中的门道,我就在这等。” “好,请长老稍等片刻。”小弟子接过,又关上了殿门。 岁昭等候了一盏茶的时候,他内心错综复杂,在这个丹药的背后,他总觉得会有很多事。 殿门又打开,小弟子引路,“长老,师尊请您进去。” “多谢。”岁昭走进去,殿内有些闷热,麝香的气味比较重,他看向坐塌上摇摇欲坠的师尊。 师尊早些年中风后,就落下了病根,不敢见风,行动也不便,尤其是这几年,隐星宗的事,几乎都在几个长老的手上。 “师尊,今日打扰您,事出有因,还望见谅。” 师尊无谓,把目光放在了那颗丹药上,师尊的双手抖的厉害,常在身边侍奉的小弟子赶紧接了过来,师尊低沉道:“你在何处得来?” 岁昭秉实相告,“回师尊,是弟子在阑圣城中,发现地下有一处炼丹之地,待我过去时,人已经跑了,只留下了这颗丹药,因弟子不才,看不出这之中的门道,所以请教师尊。” “这丹药之中,藏了阴毒的手段,用此丹药,灵力大增,修为更快,”师尊垂眸,“但是,这丹药只是催金丹中的力量而已,并无真正大增灵力的作用。” 岁昭微怔,他料到这个丹药不会有太好的作用,但还是有些吃惊,“其实,这就是将金丹的灵力都引出来的丹药,那也会给人造成可以大增灵力的假象…” “不错,”师尊声音沙哑,“金丹也是遵循修行之道的,这么耗损金丹,百害无一利,服用丹药之人,迟早会有后果。” 岁昭沉默不语,沉思了一会,还是决定坦白相告,“师尊,实不相瞒,弟子查到了,这个丹药,和无妄派以及仙界其他二十六个门派有关!” 他不用多解释,师尊也能明白其中的道理,此事严重,师尊也看在眼里,岁昭抬头看着师尊错杂的表情,也知道此事可能确实不会那么简单了。 “师尊,这等丹药的炼制,无妄派可以做到吗?” 他关注到了这个至关重要的事情,在名单中的门派他都心里有数,炼这种阴毒丹药的手段,他们或许还不够,同样,无妄派也不行。 还有阑圣城的地下炼丹炉,虽然没有几日,但是这就看出来了端倪,有人在打量炼制这个丹药。 无妄派…到底从何得知的方法? “寻常人必然不会做,只有心存野心之人才拿的准,至于方法,炼制丹药中的禁术,毒术,便可做到。”师尊话锋一转,“但会用这种毒术炼制丹药的人,在这世间,我从未听说。” 提起禁术二字,就不难让岁昭想到了那个戴银色面具的人,姬予清为何把隐星宗引到阑圣城,兴许正是姬予清发现了其中的端倪。 她不好出手,所以才推给仙界自己处理。 岁昭拿回丹药,“多谢师尊。” “当人一旦有了野心,又尝到了甜头,就不好再回头了。”师尊意味深长说道。 岁昭点头,他明白师尊的指点,“多谢师尊教诲,弟子会小心行事。” 他已下定决心,既然姬予清会出手,这件事就不会是那么简单,无论是不是银面人和无妄派炼制这种丹药,他都要查到底。 仙界名不副实,其实溃烂的很。 他退出殿中,将丹药收好,接下来,他可能要费力些了。 石城的风玄 连令欢不再看无妄派的动静,而是把注意分散到了与无妄派有来往的门派上。 因为这几日即使是阑圣城的炼丹炉都已经毁了,无妄派还一如既往的给各门派送丹药,就说明他们除了阑圣城,还有炼丹的地方。 连令欢跟着一个小门派观望了几日,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石城。 连令欢来到石城是因为这个已经荒废,了无人烟的石城,竟然无人整治,它周围是几个小门派,人间无人来也就算了,这些小门派更像是保护着这里。 所以连令欢凭着直觉,就来到了石城。 “石城。”连令欢在附近的石门上,发现了这几个字,他拂去尘土,其他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 石门破损的厉害,他走进去,周围依山傍水,也是个好地方,只可惜此处废弃,杂草丛生,没个正经人家。 能数过来的房屋不多,完好无损的更不多,一眼就可以看的过来,连令欢在周围看了看, “东南西北,都对着四个门派,离有人烟的地方相隔三里左右…” 连令欢觉得奇怪,好好的一块地方,这么荒废下去,倒是无人来管。 住宅都是不大不小,方方正正的小院子,有的墙壁倒塌,有的住宅缺砖断瓦,名不副实,此处叫石城,却没有石头。 他踩着杂草走进去,几只飞虫在他鞋上跳过去,他走到正中时,有几只苍蝇在他脸上擦过去,他出手挡了挡,向苍蝇飞的方向看去。 “苍蝇成群…飞虫也凑热闹。” 似乎这些苍蝇都在赶着争抢什么,这种好事也吸引着连令欢过去,是一间看着还不算破旧的小屋,他推门而入。 连令欢驻足在门口,抬眸看了一眼,心生警惕,门上无灰尘,无结网,地面也干净的很。 也许,这里是有人住的! “有人吗?” 他喊了一声,同时放缓了脚步,逐步靠近几遍,小屋后还有一个茅草房,更像是一个马棚,那里苍蝇成群,传来腐臭的气味。 “有……!!” 连令欢呆住了,之间马棚里躺着一个瘦骨嶙峋的…死人! 此人黑衣,皮肤抽搐,骨瘦如柴宛如骷髅穿着人的衣裳,连令欢并不怕,反应过来赶紧走了过去,这个样貌…… “风玄?!” 连令欢绝对没有看错,风玄的黑色衣衫,腰间还挂着魔族的敕字令牌,虽然面目有改变,但他认得出来。 “也是被取走了灵魄吗…”连令欢看了看风玄的尸体,死了三四天左右,身上没有别的伤痕,看样子,是直接被人取走了灵魄而亡。 但风玄的身手不差,死在这里…那凶手,会是银面人吗? 这个地方,又是谁住过?! 连令欢赶紧给姬予清传消息,这个石城有几分诡异之处,此处一定有人住过,而且刻意打扫,此处相邻四个门派,风玄的尸体就在这里几日,也没有人发现。 连令欢让姬予清有个心理准备,此处很有可能就是银面人住过的地方,至于风玄的尸体也在这里… 就不难让人想到了,洛南一! ………… 日落之时,连令欢没想到姬予清会亲自过来,姬予清赶在连令欢开口前解释道:“别问我为什么来,我就是怀疑洛南一和银面人是一个人,风玄死在这,他又一直在追查风玄,我不信和他就一点关系也没有。” 姬予清快言快语,连令欢向来也是接不住了,只好道:“既然来了,那就小心点,我在这里发现了一个有人住过的小屋,风玄的尸体就是在后面的马棚里发现的。” 连令欢把姬予清带过去,姬予清在门口停留了片刻,向后退了几步远,定睛道:“你看这里,像不像修复过的?” 连令欢向她的视线看去,屋顶有的砖瓦是新的,虽有破损,但也是后来风吹雨打的痕迹, “我来时还没发现,看来住在这里的人,特意修葺过。” “但是敢在这里抛尸,肯定以后不会回来了。”姬予清断定,没有人会在自己的住处藏尸体,还能睡得安稳。 连令欢推门带她进去,边问道:“你来这里,妖界怎么办?” “有奉渊在,暂时没人知道我离开妖界,”姬予清抬眸,“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连令欢就是担心,她再次出现在仙界,稍有不慎被人发现,就是一个麻烦,仙界那些人什么罪名都张口就来,这正是姬予清的把柄。 “石城…以前没听说过,”姬予清说道,“我让狐族在上书阁找一找有没有记载狐族的地方。” 姬予清传念给狐族,让他们找关于仙界石城的线索,然而等了许久,还没有消息。 连令欢察觉到姬予清的态度,“那边不是恪棠吧?” 姬予清轻道:“我让她回上极门了。” 连令欢都懂,此时姬予清的打算必然是在保护恪棠,仙界和妖界之间复杂,只有神界还算是个息身之所。 “恪棠肯定不想离开。” 姬予清点头,“但她在青葙子身边比任何人都安全,我不能保证让她毫发无损。” 连令欢心里微微触动,他知道现在姬予清身边更是孤立,她只有六族,但六族是责任,能和她真心相对的金秉禾,恪棠都不能在她身边了。 可惜,他不能因小失大,尽管他也想陪着她。 等待了良久,狐族终于有了消息,这个消息,着实让姬予清一怔。 连令欢看姬予清错杂的神情,颇感消息可能不是太好,“怎么了?” “石城以前,是一个满城铸剑师的地方,”姬予清眼中一亮,“你不觉得很耳熟吗?!” 连令欢自然记得,“银发铸剑师?” “没错,金长老和我师父都说过,洛南一可能真的是银发铸剑师的后裔!” 姬予清看到石城,心中几乎就已经笃定了,她一直怀疑的洛南一,就是银面人! 连令欢迟疑道,”可是上次你师父也说,银发铸剑师未入族谱的孩子,也就是他唯一的儿子,已经死了不是吗?” 姬予清沉思良久,“会不会没死?” “但就算是铸剑师的后裔,可银面人知道昆仑遗以内的太多事,那个时候铸剑师的儿子还没出世吧?”连令欢还是认为疑点太多,很多地方解释不同。 就算是证明了洛南一是铸剑师的后裔,但也没有证据,证明洛南一就是银面人。 了解无妄派 姬予清沉口气,“先不管他,反正也找不到,无论是洛南一是不是银面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话说的不亏,连令欢见状道:“风玄的尸体要尽快处理掉,这附近都是仙界的门派,你出现在这,就很危险。” 姬予清和连令欢一同埋尸,找个后院挖个坑就给埋了,她边说道:“洛南一一样下落不明,如果金长老醒过来,兴许他还能告诉我,他对洛南一熟悉的感觉到底是什么?” 金秉禾见到洛南一的第一面时,就在他的身上察觉到了不一样的东西,只是还没等他想起来,就沉睡了。 连令欢特意在风玄的埋尸之处立放了一块木板,“虽没有碑文,但就当是一个祭奠吧。” 姬予清嗤道:“一个为了自己儿子杀了别人亲人的人,到最后还是如此下场,这就是报应,你可怜他什么?” 如果不是风玄杀了暗小筝,她也不会被暗敕误会了五百年,她还白白承受了万剑钻心之痛,楚涞死的也是委屈。 楚涞也做过错事,他确实应该承担后果,但一切的源头,还是在风玄,导致了太多悲剧,没有人是无辜的,尽管他们都有悔过,该得到的报应,一定会到! 连令欢轻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就送他一程吧。” 姬予清不再理会她,她忍着不踩几脚已是好的,这时门外有脚步声传来,二人迅速躲进了房屋之中,看着来者何人。 二人在房屋内,透过缝隙看到外面,一个白衫走进来,步步生风的姿态,姬予清一眼就认了出来,岁昭! “他来做什么?”姬予清低声问道。 连令欢也不明白,此处和隐星宗是有些距离的,也不是隐星宗的地界,岁昭过来,让人费解。 岁昭走进来,停在刚才他们埋尸的地方看了一眼,似乎有所察觉,他叹息一声,“我知道你们在这里,我这次就是来找你们的,能否出来与我见一面,我有事相谈。” 姬予清挑挑眉,“人不找事,事来找人。” 姬予清和连令欢就坦白走了出去,岁昭看到他们,并没感到多么惊讶,“请见谅,我让弟子一直盯着这些门派的,碰巧发现了这里有人,所以我就猜测,兴许可能是你们。” 姬予清汗颜,果然还是猜出来的… 姬予清抬眸,“千隐君既然发现了,希望可以守口如瓶,我们的目的也只有银面人一个。” 岁昭拱手,“放心,必然不会说,反而是我,有件事,想找你们商量。” 连令欢直言,“是无妄派丹药的事吧?” “嗯。”岁昭的表情格外沉重,侧身道:“这里说话不便,能否移步,随我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他们两个既然相信了岁昭,就索性跟着去了,岁昭把他们带进了仙界的一个小镇子,和隐星宗较近,但也人烟稀少,岁昭领他们上了一个酒楼,走进一间雅间。 岁昭推门,“二位请。” 连令欢走进去,正与里边坐着的人四目相对,明显里边的人也是一怔,姬予清认得此人,多少有些印象, “无妄派的弟子怎么在这?” 岁昭关好门,解释道:“他是无妄派的弟子,季常,你们应该是见过的,你们先坐,慢慢说。” 姬予清看到无妄派的人就火大,更甚是这个那时白白受伤也在场的人,姬予清冷眼道:“无妄派不找我寻仇了?” 季常生涩道,“妖王…一码归一码,此事可能有点复杂,正好千隐君联系到我,所以想和二位都说一说。” 姬予清翻了个白眼,无妄派的人,她一个也信不着,岁昭坐下才缓和了不少,“关于无妄派的丹药一事,我已经查到了共有二十六个门派参与其中,丹药的不利之处我也找过师尊了解了,为了了解这个丹药一事,季常是可信的,他也有些事情,要和你们说。” 姬予清无谓道:“说吧,你知道什么?” 季常点点头,“妖王,连公子,丹药一事我略知几分,无妄派确实在炼制丹药,但是只有师父和固定的几个师兄,其他人都是不能靠近的,丹药会定期和其他门派交换灵草钱财之类,然后…师父会让我们也服用。” 面对姬予清的异样眼光,都想把他开膛破肚好好看一看了,季常赶紧道:“但是,我服用了一次后就觉得身体有异,灵力确实有长,而金丹也不适,我问过师父,师父说是我修行太累了,但是我知道我身体什么样子,从那之后,我就每次都假装服用,不敢再吃。” 季常把一个包裹的手帕拿出来,“这里边是我每次都要服用的丹药,我给藏起来了。” 连令欢看了一眼,“这么多的丹药,那无妄派是什么时候开始炼制的?” “两年前。”季常回答。 这个回答让他们一惊,连令欢还以为是最近的时候,没想到要追溯到两年前,“那你师父为何会突然炼制这种丹药?” “我也问过师父,”季常摇头,“可师父就说是为了大家好,让我莫要追问。” 姬予清喃喃道:“两年前…难道银面人两年前就潜入仙界了?” 季常一怔,受了惊吓一般,“银面人?!妖王是说…银面人指使了我师父?” “还不确定,只是手法很像而已,我们一直在查,”连令欢的话也并不能消除季常的惊讶了,他更加耿耿于怀,真是这样的话,事情就很严重了, “季常,无妄派内炼丹的地方在哪里?” 季常摇头,“这个只有师父和几位师兄知道。” 岁昭说道:“这件事很复杂,隐星宗不敢冒然出手,而且还要找到根源在哪里。” 炼制这种丹药,必然得有一个起源,就算是两年前,也得有一个原因。 季常忽的神情惊悚,“还有一件事,我不知道和丹药有没有关系!” 连令欢说道:“什么事?” 季常凝结眉头,欲言又止,迟疑了半响才敢说出来,这一直是他的心结,“在无妄派,有两个疯了的师兄,被师父关了起来,师父说他们得了病,而这两位师兄恰好曾经帮助过师父炼制丹药!” 夜探无妄派 “疯了…”这个激起了姬予清的好奇心,“难道不是服用丹药疯的?” 岁昭道:“事情就是这样,隐星宗已经着手去查了,因为牵连甚广,可能不会那么快。” 姬予清抬眸,“季常,你带我去无妄派,我要看那两个发疯的人。” 季常一怔,面露难色,“妖王进去的话…可能有些困难,一旦被发现,很难收场。” 无妄派和妖界的关系如此紧张,再暴露的话,就不知道会发展成什么样子了,季常也是不太敢这么做。 “那你告诉我关在哪里,我自己去。”姬予清坦言,“不会连累你,总行了吧?” 季常迟疑片刻,点了点头,找来一张纸画了画大概,“我圈出来的地方就是关着他们的地方,但是那里有弟子日夜守着,进去的话,你们要格外小心。” 姬予清收好图纸,打趣道:“其实即使你不带路,这样卖了你自己的门派,也是变相的叛变。” 季常脸色一落,连令欢赶紧道:“她胡说的,你这样也是为了救更多的人,凛然之举。” 姬予清不听连令欢的客气话,看了眼外边的天色,“就今晚吧。” 岁昭拱手道,“那在下就在此处等候二位的消息,如果有需要,可以随时来找我,必要时我还是能说上几句话的。” “多谢千隐君。”连令欢道谢。 为了不引起怀疑,季常先回,姬予清和连令欢等待夜半时分再去,二人在无妄派附近躲藏着。 姬予清坐在树上,手指拨开片树叶眺望着不远处,“你说无妄派会故意与银面人有联系吗,昆仑遗的事每个门派都没能豁免,无妄派就这么大度?” 连令欢早就想过这个问题,他找到了最合理的解释,“兴许无妄派根本不知道对方的身份,银面人要想伪造一个身份的话,也并不难。” “正解!”姬予清也如此猜测,这么解释的话,也说的过去,“说来也是,自从昆仑遗后,银面人销声匿迹了,这种闷声不响才最可怕。” 就怕银面人只要一露脸,就会引起轩然大波,又是个劫难。 连令欢也跳上树,“别想了,一步一步来,急不来的。” “我也想步步来,但奈何银面人神通广大,他什么都知道,还不是个善类。”姬予清靠在树上,歪头看着连令欢,“你最想干什么?” “查真相,快点结束。” 姬予清摇头,“是除了这件事,你最想干什么?想不想回天镜峰?” “既然退了天镜峰,就有不能回去的规矩,既来之则安之,”连令欢展露笑颜,“但除了银面人的事,我最想的,就是就是眼前人。” “脸皮真厚!”姬予清把脸转过去,夜色遮盖了她的红晕。 连令欢笑笑,“好歹也是老大不小的人了,我要是再收敛,恐怕这辈子都没机会了。” 姬予清要是以前听连令欢讲这些话,大概是听不进去的,此时他说来,她就觉得自己耳根子软了,心里也是滋味不同。 这时乌云遮月,连令欢说道:“时辰到了,进去吧,你不认方向,自己在前面,你小心!” 姬予清在后掐了连令欢一下,“再说我不认方向,你就自己去!” 连令欢揉揉自己痛处,笑道:“人要学会自省。” “………”待姬予清反应过来,连令欢已经先行一步跑了,她瞪了一眼,“等你犯错的时候!” 连令欢按照季常给画的图纸,找到了关着人的地方,他观望了一眼说道:“门口有人守着,其他地方没人,如果在里边惊动了他们,他们也一样会闯进来。” “疯子的话还会有人信吗?”姬予清不以为然,挑了挑眉,“从后边进去就好,出了事,就推给两个疯子。” 连令欢就知道姬予清沉不住气,她的办法向来半惊半喜,无妄派不大,夜晚更是无人,绕过那个关人的楼阁,躲过门口的两个人,姬予清就找到一个后窗, “后窗都被钉死了,还不如直接关到牢里。” 姬予清手指尖轻轻一抹,把铁钉一个一个的拔下来,小心的挪开木板,后窗才松动,她试探的先跳进去,里边漆黑一片,但没有别的异样。 连令欢进来后,还是走在前面,放轻了脚步,在黑暗之中摸索前行。 姬予清压低声音道:“这里都是空的,连个桌子都没有。” “小心。”连令欢自然也知道,越是这般空旷,才容易被发现。 突然姬予清脚下碰到了什么东西,咣当一声脆响,像是一个碗在地上滚了两圈,连令欢下意识赶紧拉走了姬予清。 “啊!…有人!有人来了!太祖都显灵了!” 就在姬予清刚踢到碗的地方,有一个人狂躁的声音,疯狂的敲击着墙大喊着。 这一声后,另一个也被吵醒,比刚才的淡定了许多,就听见他低沉沙哑的声音, “我已经是世间第一!修行第一!” 姬予清后怕的退到一边,这两人刚才和她就近在咫尺,连令欢做个嘘声的动作,“外面的人过来了!” 二人都藏好,这两个疯子的喊声已经惊动了外面守门的弟子,门上出现两个影子。 “师兄啊,大半夜的别喊了,赶紧睡吧,明天早上才有饭的!” “行了,困死了,再守两个时辰就换人了,让他们喊去吧,喊累了就睡了。” 两个弟子的脚步声越来越远,连令欢才松口气,“这回是在险境上走了一遭。” “去看这两个人,”姬予清逐渐靠近,微弱的暗光下两个蓬乱的人头展露出来,眼睛瞪着像鬼,两个疯子刚要喊出来,连令欢就给他们当头一棒,两个人昏了过去。 姬予清有些嫌弃的看着这两个人,“双眼凸出,还有血迹,好像是…七窍都在流血,那个人是不是也这样?” “一样的,”连令欢说道,“他们的灵力没有了,金丹也废了。” 姬予清沉思片刻,“这像不像是金丹衰竭?” “像,看来无妄派的丹药,真的害人不浅,”连令欢皱眉,“那其他门派,定然也有这样的人。” 容不得他们多看一眼,连令欢拉着姬予清赶紧跳出去,“有人过来了!” 无妄派背后 连令欢和姬予清赶紧逃了出来,连令欢粗略的把后窗又固定住,离开了无妄派。 此时正门口处,两个弟子昏昏欲睡的靠在一起打瞌睡,两个人影就站在他们面前,他们也未能察觉。 “两个孽徒!” “谁?!”一个弟子被惊醒,看到来人,赶紧踢醒另外一个,“快起来…师…师父!” 无妄派的师父瞥了一眼,“把门打开!” “是!”一个弟子赶紧去开了门。 两个弟子把目光放在跟在师父身后的人,头戴帷帽,一身黑衣,以前从未见过,气场就是冷冰冰的。 无妄派的师父带了他进去,弟子给掌灯后退了出去,他们看着地上躺着的两个弟子。 “这就是那疯了的两个,一年了,一点好转都没有。”无妄派的师父踢了踢他们面前的碗,二人也没有丝毫反应,“睡的真沉!” 头戴帷帽之人,眸色一变,“他们不是睡了,是昏了。” 无妄派的师父一惊,赶紧喊了两个守门的弟子进来,怒斥道:“两个师兄,是你们打昏的?!” 两个弟子颤颤巍巍道,“弟子不敢,师父!刚才我们还听见师兄在里边喊呢…我们哪敢打师兄啊…” 无妄派的师父挥了挥手,“滚出去!” 无妄派的师父看向头戴帷帽之人,深色忧郁,“你看…该怎么办?” 头戴帷帽之人缓缓摘下了帷帽,露出一头银发,深邃的黑眸宛如深渊,他看向了后窗的方向, “有风吹进来了。” 无妄派的师父并未在意,“现在丹药一事似乎惊动了隐星宗,阑圣城那里已经被毁了,而且丹药的弊端已经出来了,这两个再疯下去,就活不长了。” “隐星宗不足为患,你们二十七个门派加起来也有万人,还抵不过一个隐星宗吗?”洛南一嘴角噙笑,“这两个人既然疯了,也没有用处,不如放出去吧。” 无妄派师父一怔,“放出去?他们疯言疯语的,万一伤人怎么办?” “放出去谁又能控制的了他们伤谁呢,反正最近都不太平,”洛南一抬眸,“那就放到妖界边上吧,如果妖界打了人,就讨一回,如果他们打了妖界的人,无妄派大可说跑出去的疯子自己惹是生非,你也出了一口气。” “这样的话…好是好,但妖界不罢休怎么办?我岂不是自找麻烦,我和妖界结下梁子,也是因为妖界先动手在先,三番几次的挑衅我们,还杀我弟子!”无妄派的师父犹豫不决, “这般做法,岂不是无妄派在主动招惹?” 洛南一抬眸,“那丹药一事,你就不怕暴露给妖界?姬予清可不是好糊弄的,我教给你炼丹之术,你还屡次推诿,莫不是你们不需要丹药了?” “没有没有!丹药肯定还得用,其他门派都指着我们养活自己呢,这个肯定不能放弃,”无妄派师父点头道, “那就放了他们出去,至于什么样,就和无妄派无关了。” “嗯,你办你的,如果没有事,不要找我!” 说完洛南一重新戴上帷帽,抬脚就走,无妄派师父叫住了他,问道:“两年来阁下一直帮助我们炼丹,又不图回报,敢问阁下是有什么目的吗?” “你们尝到了甜头就罢了,与我何干。” 洛南一眼里一丝狡黠,心里所想,谁都不知:我想要的,就是你们所有人成为我手中傀儡!让他们都葬身火海!为当初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他举步如飞,不见了人影。 ………… 连令欢去找岁昭说一下所得情报,姬予清暂时回了妖界。 而仅仅是晚了一日,她回到妖界时,就是另一番混乱不堪。 狐族前有大滩血迹,姬予清心生寒意,赶紧向狐族进去,刚进去就听见有人惨叫声,不绝于耳。 “这是谁干的?!” 姬予清怒目圆睁,说着血迹就看到受伤的七八个狐族人,身中数刀,血痕累累。 灰戈第一个看到的姬予清,赶紧过来说道:“妖王,你终于回来了,昨夜…出了事。” “我就问你们,是谁干的?!”姬予清厉声道,“奉渊在哪?!” 奉渊此时在殿内出来,姬予清这才看到,殿内还有几个受伤的人,痛苦哀嚎,奉渊深色凝重,“昨夜,狐族外有两个疯子在打人,狐族以为能应付没有禀报我,结果就成这样了。” 姬予清不可思议的重声质疑道,“两个疯子?好端端的哪里来的疯子!” “妖王,这是真的,奉渊族长没有说谎,”灰戈站出来,“我和奉渊亲眼所见,待我们到时,两个疯子已经跑了。” 姬予清沉着一口气,“什么样子的疯子?!” 奉渊想了想,“两个有修行本事的人,蓬头垢面,口里还总念着什么太祖显灵,做世间第一,再就是胡乱打人了。” 姬予清难平心中所愤,一拳锤翻了案几,“好啊!好一个无妄派,我前脚刚走,就放两个疯子来咬人了!” 奉渊抬头,“无妄派?这也是无妄派干的?” “给他们治伤,四族所有人,捉拿这两个无妄派放出来的疯子,”姬予清深眸渗着杀气,“如果发现,一定粉身碎骨!” 灰戈领命,“是,我去传达。” 姬予清恨的牙痒,要不是她亲眼看见过那两个疯子,今日一事,还真看不出来是无妄派一手策划! 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妖界,就已经不再是普通冲突那么简单了! “无妄派,你自己先不做人!就怪不得我!” 姬予清愤然离开,奉渊想喊又咽了回去,无奈的看着受伤的狐族人,“金长老不在,司月不在,恪棠也不在,就两个族长,妖界快溃不成军了!” 姬予清想办法给天镜峰,雾谷,碧炎山,上极门,釉坤山都送了消息,近日一定要多加提防,妖界屡次三番的出事,可能这背后也不仅仅是无妄派。 接下来,姬予清能预感的到,仙界和妖界之间,远远会比她想的还要严重,硝烟味已经开始弥漫开来了。 而无妄派的背后——肯定还有人在指使! 仙界百人攻 过了一日,两个疯子在狼族附近被抓,灰戈将两个疯子带到姬予清面前,“妖王,就是这两个疯子。” 姬予清暗藏杀气向两个人走过去,两个疯子被绳子捆着不能动弹,七窍流血,眼睛凸出,但就是还有很大的力气挣扎。 姬予清面不改色,向其中一个疯子狠踢了一脚,她踩着疯子的脸,挫到脸皮发红,“把另外一个,舌头给我割了!” 灰戈一怔,“啊?割…割舌头?” 姬予清严肃的目光更不像是玩笑,灰戈揪着另一个疯子要拖出去,被姬予清拦下,“就在这,当着这个疯子的面割!” 灰戈手中一把匕首,一手薅着头发,匕首伸到那个疯子口中,刚划出个血痕,灰戈手里的疯子就发了疯,张牙舞爪的死死咬着匕首不肯放,灰戈再怎么打,就是不松口。 “妖王,这疯子在吞刀子!”灰戈连打带踹。 姬予清抬脚,掐着她面前的疯子,把他推到了吞刀子的面前,“真疯也好,假疯也罢,无妄派敢把你们推出来,你们就是一个替死鬼,到谁手里,也是一个下场!” 姬予清严厉狠厉而过,拿着刀柄就向咬着刀子不松口的疯子口中推了进去,刀尖在脖颈出露出,当即吐血而亡。 灰戈都得甘拜下风,姬予清这狠厉真不是一般人能学来的,灰戈拖着已经死了的疯子的尸体,“我把他拉出去!” “还有他,一起吧!”话落,姬予清手掌拍在另一个疯子头顶,头盖骨碎裂,人脸面目扭曲。 灰戈一手一个拉了出去,姬予清边清理着手上沾染的血迹,一边看向奉渊道:“狐族受伤的人怎么样了?” 奉渊说道:“正在疗伤,暂且没事。” 姬予清偏眸,“让渊族和狼族都集中到狐族这里,以防万一,谁也不能离开。” “是。” 姬予清还要离开,奉渊急问道:“你还去哪里?” “我要去见两个人。” 话落,姬予清不再解释就离开。 奉渊不知道在这个关头,姬予清还要去见谁,什么人会如此重要。 快到正午时分,大概有成百的仙界之人逐渐靠近妖界,浩浩荡荡的一群人,以无妄派为首,向妖界靠近。 这个架势,惊动了三界,仙界诸多门派组到了一起,向妖界攻势,即使神界不参与其中,都在暗中观察着情势。 灰戈急的来回踱步,“妖王还没回来吗?!外面仙界的人都逼到门口了,我们该怎么办?!” “这么耗着不是办法,”奉渊咬咬牙,无论是谁也没料到突然仙界会有这么一出,莫名其妙的就带了人过来,奉渊起身,一不做二不休, “我去挡着,灰戈,你赶紧去派人找妖王!” 灰戈争道:“我去吧,你…” “你那张嘴能说什么!”奉渊先声夺人,就带了人出去,灰戈只好去找人。 奉渊带人刚出妖界,乌司城外就已经是几百人拦了路,为首的是一个陌生面孔,五大三粗,一双鼠眼,一颦一动都透着狡黠。 奉渊对峙在前,“仙界好大的架子啊,想人多势众,这么明目张胆的仗势欺人了?!” 为首的男子手持长刀,皮笑肉不笑道:“在下无妄派——丘觅!” 奉渊不屑,“我混仙界的时候,你还和泥呢,在我面前不必报上名来,直接说明来意!” 丘觅鼠眼生光,“既然如此,今日我们就坦言,妖界和仙界的冲突原本并不大,但谁知妖界得寸进尺,滥杀无辜,暗中报复,这笔账我们难道还要硬生生的吞下去吗!” 奉渊不明不白的看着一干人等,“这话是说反了吧?得寸进尺,滥杀无辜,暗中报复的不是仙界吗?派了两个疯子来我妖界报复,我们刚处理完家务事,你们就倒打一耙?” “奉渊,念在你是前辈就给你几分面子,但妖界恶果累累,我们有目共睹!”丘觅抬手,后面几个门派的人都上前,手里都拿着牌位,少则三四十个牌位, “你看看,这些人,就在昨夜!被你妖界所杀!有人亲眼所见是你们妖界的人!” “贼眉鼠眼的兔崽子,你放屁也要挑个时候,昨夜正是你无妄派在妖界放了两个疯子的时候!我妖界受你们迫害还未算账,倒是你们先恶人先告状!”奉渊怒斥道。 “妖界杀人偿命!……” “妖界杀人偿命!!……” “………”仙界的人齐齐高喊示威。 奉渊怒火攻心,“狼子野心的东西,别怪我奉渊没警告过你们,如果再向前半步,今日!你们一个一个的都得给妖界磕头道歉!” “奉渊,现在仗势欺人的可是你!” “我们可不怕!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有本事你就把我们都杀了!” 叫嚣声不断,都在冲击着奉渊的耳朵,奉渊的底线就是那么高,已经不想在退让半分,“狗崽子!都是你们自找的!怪不得我!” 奉渊双臂一挥,渊族形成一个人墙,护城河的水冲天而来,水龙吟啸,仙界的人一触,也把情况又升了上去,丘觅一甩长刀,恶狠狠道: “妖界是想杀人灭口了,那在下就奉陪到底!” “老娘灭了你全家!你这张臭嘴是吃了什么烂肉!”奉渊就看准这个说话最臭又能挑事的丘觅,一条水龙冲过去,丘觅长刀横劈过去。 一刹那,两方就要交锋,一道白光拦在了两方中间,岁昭情急之下阻拦了两方。 丘觅见状,高声道,“千隐君,你也是仙界之人,仙界之人被妖界屡屡迫害,现在你还要纵容妖界吗?!” “千隐君,你到底站那边?…” 奉渊没做声,岁昭清冷道:“今日我只为劝阻而来,不站任何一方,此事有很多蹊跷之处,不排除中间有人挑拨离间的可能!” “挑拨离间?”丘觅冷哼一声,“怕不是千隐君在袒护妖界随口胡诌的借口吧,人证物证都有了,他妖界杀人板上钉钉!” “你那张狗嘴真是又脏又臭!”奉渊怒斥,“昨夜分明是无妄派来了两个疯子挑衅狐族,你们诬陷妖界,何患无辞,就算没有人证随便也能拉出来一个!” “那仙界死的人你们又怎么解释?!谁知道是不是妖界为了掩人耳目,故意自己找了两个疯子嫁祸给仙界!”丘觅咄咄逼人。 岁昭劝道,“此事疑点颇多,不妨冷静再说。” “冷静个屁!千隐君你若是成心护着妖界,大可直说!”丘觅长刀提起,“别在这假惺惺的做好人,死的当然不是你们隐星宗的人,站着说话不腰疼!为虎作伥!” 万人围妖界 丘觅提刀而上,就在最前当了头子,后边的百人都横眉瞪眼的略过岁昭,对峙奉渊。 岁昭见状,这个情况他再多说无益,如果这个时候妖界和仙界打起来,只会两败俱伤,谁也没有好处。 这时,一道飓风在众人头上呼啸而过,风未停,姬予清坦然出现在了奉渊之前,冷漠视之, “千隐君不必多言,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就算他们被人当了替罪羊,事已至此,一点也不冤枉!” 丘觅叫嚣:“大家可听见了,这就是妖王的态度!” “你们只有百人,就想送死的话,我大可成全你们!”姬予清气场变化着,杀气腾腾。 丘觅一听,灵机一动,的确是这样,他们只来了百人而已,和妖界在这硬碰硬,得不偿失。 岁昭正好给了这个台阶,“妖王,仙界的诸位,此事还有回旋的余地,闹到这个地步谁也得不到公理,不如今日各退一步,彼此冷静一番,兴许这之中的误会可以从长计议。” 姬予清没说话,她对这些乌合之众毫不惧怕,丘觅见好就收,假意借岁昭的话给自己承了退路,“好!就看千隐君的面子,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姬予清蔑视一眼,果然是欺软怕硬的东西。 仙界的百人退下后,岁昭看向姬予清,“妖王,他们那边我会去了解,希望妖界不要掉以轻心。” 姬予清转身就走,“他们烂泥扶不上墙,千隐君这个时候还大义凛然,就是伪善!” 岁昭噎住了话,妖界只留了人在外面守卫,他心思沉重,也转身离去。 姬予清刚向回走,奉渊就追上去追问道:“你去哪了?见什么人了,这会儿才回来?” “这两个人,很快就会来了。” 奉渊困惑,“我认识吗?” 姬予清冷冰冰的吐出几个字,“六族终有凝聚的一日!” 奉渊停滞住脚步,反应过来惊愕道:“难道…是另外两族…族长?!” 妖界六族,有两族一直神秘从不现身,族长是谁更无从得知,奉渊呆愣住,这次姬予清去见了另外两族的族长,岂不是意味着一直不露面的两族,要现身了?! 可姬予清也说过,另外两族一出现,定然不会是好事,这个时候把另外两族找了出来,奉渊又新生不安。 姬予清到底在做着什么打算…… ………… 仙界的百人退出了妖界的地界,但距离乌司城不到百里,早就已经聚集了二十七个门派的一万人,岁昭着实没料到,仙界这些门派,这次竟然要把事情做的这么大。 然而显然岁昭再劝阻也无用,他赶会了隐星宗,以隐星宗的名义出面为好。 丘觅回去后见了无妄派的师父,拱手道:“师父,妖界现在背腹受敌,我们就围了他们,不给我们那些师兄弟偿命,怎可罢休!” 无妄派的师父踟蹰半响,“妖王怎么说?” “妖王拒不承认昨夜在仙界杀人,反而诬陷我们无妄派说在他们这放了疯子!”丘觅不服气,“妖界的才是疯子!” 无妄派师父目光一聚,那两个疯子是谁,他心知肚明。 洛南一把疯子放在了妖界,他也心生怀疑,“妖界昨夜…有时间杀人吗…” 丘觅一怔,“师父,您说什么?” “无事。”无妄派的师父皱眉,这件事他察觉到有点不对劲,妖界屡次在仙界杀人,却没有人亲眼看到,也没有证据,一直以来都是仙界和妖界暗中对立,拿到明面上说的话,又很多地方值得怀疑,他又问了一遍, “昨夜,在仙界杀人的,的的确确是妖界吗?” 丘觅不耐烦的说道:“师父!您都问了多少遍了,除了妖界谁还能对我们无妄派仇恨这么大,他们又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人!” 无妄派的师父回想起昨夜的洛南一,那个人真的是无欲无求吗…… 万人都在此处,丘觅长刀一挥,“我们包围妖界!杀人不偿命誓死不屈!” “杀人偿命!誓死不屈!”…… 无妄派的师父没再多言,于其是怀疑洛南一,不如相信他,毕竟洛南一的的确确给他们带来了利益! 丘觅卷土重来,带着万人,原路返回,包围妖界,万人浩浩荡荡的场面,十分骇人。 灰戈急着跑进来,“那些狗东西,又来了,这回带着更多的人把妖界围起来了,这是要困死我们!” 奉渊一股气愤,“刚才就应该敲山震虎,不该放他们离开,放虎归山,这下给自己留下了祸害!” 姬予清沉稳端坐,许久不说话,看不出喜怒。 灰戈问道:“妖王,怎么办?让他们困着我们的话,妖界岂不是任人宰割了?” 姬予清抬眸,眸光似电,“让他们都来,只要时机成熟,幕后推手就一定会出现!” “谁是幕后推手?银面人!”奉渊瞥了一眼,“万一不出来呢,这口窝囊气,我何时这等忍气吞声过!” 奉渊暴躁如雷,要不是姬予清压着,她肯定非得带着渊族和外面的人都狠狠分出个胜负来,也不知道姬予清怎么还能沉得住气。 姬予清深呼一口气,“快了,这挑拨离间的戏码最不能拖延,只要我们拖的久,沉不住气的就是他!” 奉渊无从反驳,“你说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 仙界二十七门派为了让妖界杀人偿命,包围了妖界,这个发展让神界都大吃一惊,任是谁看了,不得说一句荒唐。 乔鹊偷偷来了妖界附近,看到万人的架势,惊呼道:“这两边的人都疯了吧,一没证据,二没交涉,怎么就闹成这个地步了?” 臧启皱了皱鼻子,“看看再说,仙界不知道,妖界总不会这般坐以待毙吧。” 乔鹊向周围扫了一眼,“都是仙界的人,神界还不能插手,这个地步了,到底会怎么收场?” “两边肯定得死一拨。”臧启所言非虚,这个情势要是还有的和解,肯定不会这么闹。 “话说,那妖界现在岂不是没几个人?”乔鹊担心这个,妖界的人不如之前,主要还是靠姬予清,对付仙界万人,肯定也棘手。 洛南一现身 夜半三更,妖界也不敢松懈,狼族守在外面,都是夜不能寐。 姬予清在窗边收到了一只信鸽,她看到上面的消息,把纸条揉成一团,双手扣在窗边: “洛南一!我们走着瞧!” 连令欢在仙界,找到了洛南一! 而洛南一甩开了他,正在向妖界而来。 这个消息,非好非坏,她等的就是这个,但洛南一一旦来了,更大的麻烦也会随之而来! 还有在洛南一身上的未解之谜,她都要弄明白! 每个人都整夜不眠,天亮后仙界依然在外面包围着妖界,这次姬予清选择了出去,只要她不出面,洛南一躲在后面,就永远不会出现! 姬予清不许奉渊跟随,她独自站在乌司城之上,放眼万人,她的出现,万人都躁动起来。 丘觅长刀指着她,“妖界不如早点给个交代,这么耗下去,谁也占不得便宜!” “无妄派的师父在何处?”姬予清扫过众人,“我要和无妄派的师父说话。” 丘觅趾高气昂道:“见我师父,你有什么脸还见我师父!” 姬予清被丘觅惹的有些不耐烦,“你算什么东西,我要见的是无妄派的师父!” “你…!”丘觅被卡了脸面,欲要反驳回去,被无妄派的师父叫住。 “退下!” 丘觅回过头,看师父在人群后走出来,“师父,您别信她,她肯定一肚子坏水,没安好心!” 无妄派的师父无视丘觅,与姬予清四目相对,“老夫在此,妖王有什么话要讲,老夫洗耳恭听。” 姬予清目色黯然,“敢问,何故包围妖界?” 无妄派师父直言:“妖界残害仙界多人。” “妖界也受仙界迫害,仙界也未曾给过任何解释,”姬予清抬眸,“更甚是没有证据,毫无凭证私下定论,这个怎么讲?” “别来扯这一套!”丘觅反反复复听的都是这一句话,“师父,别和她啰嗦了,她分明是在推脱,不想给个交代!” 无妄派师父抬手示意丘觅退下,“事端颇多,妖王何出此问?” 姬予清淡然说道:“昨夜有两个疯癫之人闯了妖界砍伤数人,无妄派可知情?” 无妄派师父迟疑片刻,除了他自己就是洛南一知道了,门中弟子都是不知道的,一时半会儿他也解释不清楚,矢口否认道:“不知!” 姬予清目光灼铄,无妄派师父的一举一动她都看在眼里,“既然不知,想必自然也不认得吧?!” 姬予清向后挥手,在乌司城城楼处绳索放下了两个疯子的尸体,“这两个闯进妖界的疯子,既然和仙界无关,尸体示众三日也和你们无关!” 两个尸体吊出来,丘觅眯着眼睛盯住,忽的瞪圆了眼睛,“师父…那不是两位师…” “住口!”无妄派师父呵斥,“两个早就被无妄派逐出师门的逆徒而已,还能怪到无妄派吗?!” 丘觅愣了愣,可他分明记得前两日这两个师兄还关在无妄派,突然在这儿,师父又说逐出师门,这渐渐的话里就变了许多。 姬予清定眸,“还有一事,不知仙界哪个门派,或者何人,见过一个黑衣银发的男子,此人身在人间,常以头戴帷帽示人,可有见过?” 无妄派师父目光如炬,心里猜测了几分,姬予清是怎么知道洛南一的… 丘觅喃喃道:“头戴帷帽之人…” 丘觅想起来,他在无妄派见过一次这个体貌相似的人,他看向了师父,这个人是和师父一同出现过的。 无妄派的师父踟蹰半响,“妖王到底要说什么?” “此人为魔族使者,心术不正多时,想必近日一直作恶的银面人,各位都有耳闻,”姬予清定眸, “洛南一,很有可能就是那个作恶多端的银面人,若是你们谁和他沾上边,就是狼狈为奸,助纣为虐。” 姬予清边说着,目光特意停留在无妄派师父身上,她说的每句话,都像木板敲打着无妄派的师父,但凡他有察觉,现在回头也不晚。 无妄派师父沉默多时,心里已经被姬予清说动了几分,加上他一直对洛南一也有几分困惑,倘若真的被人利用,他害的就是二十七个门派。 “至于妖界到底有没有杀仙界的人,我心里清楚,解释再多也无用,但若是有人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了,就是愚蠢至极!”姬予清话已至此, “你们要是还执意认为是妖界一手促成了今日之祸,我也无奈何,来者不拒,来几个妖界都会奉陪!” 姬予清句句铿锵,无妄派的师父已经有了几分动摇,丘觅转向师父,“师父,……” 无妄派的师父沉着脸,刚欲要开口,被一男子的声音打断。 “妖王巧舌如簧,能言善辩,硬是白的也能说成黑的!” 丘觅向说话之人看去,“头戴帷帽之人…师父,这人是不是来过无妄派?” 洛南一帷帽一摘,银发飘逸风中,他的神秘之感越来越浓,众人惊叹,银发之人,世间罕有。 姬予清看到了洛南一这张脸,毫不意外,“你能出现,看来我的猜测都是对的!” 洛南一冷笑一声,“对与不对,都是妖王自己说的不是吗?” 姬予清质问道,“那你到底是谁,你是铸剑师的独子,还是另有其人?” “铸剑师…你们都查到铸剑师了?”洛南一啧啧道,“你们还真是后知后觉,铸剑师的确有一个独子,名叫洛南一,天生银发,但可惜…十七岁就死了。” 姬予清抬眸,“你冒充洛南一,潜藏魔族,有何企图?” 洛南一耸耸肩,“不是企图,是祈愿!” 他嘴角噙笑,“我的祈愿就是,慰藉我死去的先祖亲人,拿回属于他们的东西!这一点都不过分吧?至于那个东西,我终于找到了!” 姬予清眉间一皱,“你是太古界时的人,是不是?” 只有这个解释,就解释的通,他为何能知道那么多事,尽管是冒充着洛南一,可他的身份,一定是比铸剑师还要早很多年。 洛南一深呼吸一口气,“什么叫太古界的人,生在太古界那个乱世就是太古界的人吗,生逢乱世,我和你不一样,姬予清,你可以成为太古界遗孤,而我…就是太古界遗留下的报应!” 三界终大乱 洛南一满腔怒火,“我是谁不重要,而是你们已经忘记了太多人,太多事,太古界的事,万灵五君想一笔勾销,但在我这,即使十个昆仑遗都不足以泄恨!” “洛南一!你干什么?!” 姬予清被洛南一身旁强大的灵力撞开,顷刻间乌司城都震动了起来,只见仙界万人都被洛南一的这股力量抬起,漂浮在半空,身体失去了控制。 丘觅手脚不听使唤的在半空中漂浮不定,“师父,这是怎么回事!那个人到底是谁?!” 无妄派的师父用周身灵力企图挣脱控制,却也没用,这个手段到底是什么,他也不得而知。 洛南一双手合十,在他体内散出强大的灵力,弥漫各处,尤其是对仙界的万人控制自如, “他们蠢而不自知,借刀杀人的把戏就把他们耍的像狗一样,这样的人,你还和他们讲理。” 姬予清抬眸,“果然是你一直在挑拨离间!从中作梗!” “晚了!”洛南一坦然自若,“都知道的太晚了,你们都是我掌中的傀儡,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会是!” “放开我们,你个疯子,到底做了什么?!” 丘觅大声喊着,洛南一侧目而视,流露出不屑,“多亏了你们贪得无厌,也感谢无妄派师父的相助,给你们服了两年的丹药,你们今日才能为我所用,今日开始,你们就是我的傀儡,比鬼祟还要强大的傀儡!” “你…!!”无妄派师父后悔已晚!空有愤恨。 丘觅连同万人都叫嚣冲天,人声鼎沸,骂声一片,这个阴谋,终于揭露了! “你谋划了多年,先炼阴鬼,后破昆仑遗,”姬予清目光似箭,“你给这些门派服用丹药,就是让你得以控制他们,为你所用继续为祸人间!” “没错,可你现在知道有什么用,”洛南一发笑,“你看看他们,如果不是他们贪,会有这样的下场吗,他们自己就心术不正,我才能有机可乘!” 姬予清无言以对,但是这么多人为他所用的话,远远比打开昆仑遗还要严重,“你究竟想要什么东西?!” “我要的东西还不急,”洛南一怪异的眼神游离在姬予清身上,“是我的,终究是我的!” 洛南一手上打开,灵力向四周冲开,万人坠落在地,却都失了理智,身体不受控制,形如鬼祟,诡异前行。 “服了我的丹药,就是这个下场,我就不奉陪了!”洛南一离开之前,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 “下次我出现的时候,就是所有事情,都揭开面具的时候!” “洛南一!”姬予清欲要追上去,被下边失去理智的万人都给截住,看着更糟糕的场面,姬予清头痛欲裂。 妖界所有人共同抵御这万人,只是仙界万人失去理智,因为丹药的作用,把金丹内最大的灵力都激发了出来,灵力增长数倍。 妖界的族人也难敌多人。 奉渊打的都觉得很是费劲,“这还不如鬼祟呢!发了疯似的灵力还一个比一个厉害!” 灰戈同样也是,他向狼族人扫了一眼,“狼族有点撑不住!” “渊族也不行,耗不下去!”奉渊慌乱的扫了一片人,护住了渊族的几个人,“你们赶紧撤,妖界肯定保不住了,保命要紧!” 姬予清最快速度,去找了白白,白白是万万不能出了事的,白白被眼前厮杀的场面有些吓到了, “好多人,疯了,杀人。” “白白,听话,一会儿就跟在我身边,跟紧知道吗?!” 白白点点头,姬予清赶在奉渊之前,替她挡住了一波人,“奉渊,快,你去妖界,让所有人都撤走,你和灰戈也走!一个也不要留!” 奉渊惊诧,“那你自己怎么行?!” “我没事,快去!”姬予清只能挡住一部分的人,但万人的场面她确实无能为力,唯一就是能够拖延时间,让妖界都离开。 奉渊果断向回走,只有动作要快,才不会再拖累姬予清,妖界本不弱,但是一万人的金丹各个都被发挥到最大,这种最极端,拿生命作为代价的借力,无疑是死路一条。 但是在他们的灵力还没有耗尽之前,妖界根本不是对手。 姬予清紧着回头看着妖界的人都纷纷撤离,她紧张几分,显然,这已经到了和银面人决一胜负的最后关头! 突然白白被一人措不及防的拉走,差点沦为鱼肉,姬予清回头之时,只见一道银色剑气横扫千军,将白白从那些人手中夺了回来。 连令欢的突然出现,无疑是一个绝佳的帮手,“怎么会成这样?” “来不及解释,都是丹药惹的祸,洛南一刚离开。”姬予清安抚过白白,“情况变得复杂的多,妖界都在撤离,不能让他们散到人间,剩下的我有办法!” 连令欢相信姬予清,“好,我们一起!” 连令欢的话音刚落,就听见一声雷鸣般轰动,不远处起了浓烟,挡住了一个到人间的缺口。 只见乔鹊踩着臧启的肩膀一跃而起,一个法阵击退了许多人,臧启灵剑横拦两里,已经是最大的能力。 乔鹊看到姬予清挥了挥手,但声音是传不到这里的。 乔鹊和臧启道:“盯了一日,终于能上场了!” 臧启喊道:“你小心后面!” “知道了!” 姬予清见状,“看来,神界不能独善其身了。” 如他所愿,三界,这回真的乱了! 连令欢阻拦着这些人前进,也感受到了那些人灵力的强大,的确很是麻烦,即使打了回去,前仆后继的还有更多,这更是一场无休止的战争! “神界已经来了!”连令欢看到了天镜峰的人,每当这个时候,天镜峰一定会最快的速度赶来。 姬予清看了一眼,天镜峰来人不少,“这回,我欠法渡上神的人情,真不是一个两个了!” 说到底,这个麻烦和她脱不开关系,天镜峰每次能来,不问原由,只解决问题,这种气度,逐渐让姬予清对天镜峰另眼相看。 姬予清看了眼时辰,“连令欢,你去告诉他们,不要走进妖界,只要在外围拦住这些人就好!” “为何,你要做什么?”连令欢疑惑道。 姬予清语气笃定,“再撑一会,双灵族就要来了!” 双灵族惊现 “双灵族…”连令欢心生新奇,大概就是妖界不露面的一族了。 神界的人相继赶来,纷纷在外围拦住万人,姬予清看到妖界已经撤离的差不多了,放心了许多。 她让连令欢也去外围,最好不要靠近,她看向白白,“白白,抓住我!不要松手!” “嗯。”白白点头,抓住了姬予清的手臂。 姬予清抿唇沉了一口气,“双灵族,对不起了,还是要惊动你们了!” 她手中一股灵力,化为了赤红色的云雾缭绕在乌司城上空,迷蒙百里,她心里默默祈祷了多次,希望可以一次解决! 乔鹊惊讶地看着姬予清的方向,“妖王在做什么?好美的云啊!” 连令欢看去,姬予清用意,可能就是她方才所说的“双灵族”吧。 臧启给乔鹊挡了一刀,“别看了,再看就死了!” 乔鹊这才不舍的收回目光,不止乔鹊,其实所有人,都在看着姬予清的方向,她举止神秘,到底要做什么,都抱着期待。 顷刻间,天光乍现一道红色光芒,在姬予清手中发出,冲破了红色云雾,一个偌大的光圈在半空扩散开。 突然气氛发生了细微的变化,陆良搓了搓手臂的寒毛,“这是什么东西,周围的气场都变得不对劲了…” 仿佛微风都停了下来,周围没有丝毫风吹草动,自然安静的异常,可越是如此,就仿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前兆,预兆着后面强烈的风暴。 顿时一声长鸣的鸟鸣声,幽然撕裂了上空云雾一般,冲进所有人的耳中,震撼人心。 所有人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笑千场惊呼道:“你们有没有听到鸟鸣?!你们都听到了吗?” 所有人呆滞了,这种鸟鸣声震慑力实在是强,刚才万物安静,就是因为早有预感会有东西来。 又一声鸟鸣长吼,越来越近,一刹那所有人都忘记了眼前的事! 姬予清抬眸,收回手,看向上空,“我以尘千域弟子之名,召双灵族前来相助,姬予清在此谢会!” 话落,空中卷起飓风,所有人被头顶的庞然大物惊了,只见一只巨大的青鸟,青羽若翡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羽毛自带清风,轻羽振翅飞来,振翅成飓,鸟鸣震耳。 “我的天呐…这是…青鸟吗?!” “真的是青鸟啊?!百鸟之首啊!” 青鸟呼啸而过,下面的人被这气场震慑,而跟在青鸟身后的,是成群上百的百鸟,争鸣齐飞而来,场面极其震动! 乔鹊看呆了,“好漂亮啊…” 青鸟为首,百鸟随飞,青鸟一声嘶鸣,百鸟飞入云雾,所过之处,发了疯的人都被啄伤,掠夺一般撕扯着那些人的皮肉。 舞墨三郎忍不住看直了眼,这么壮观美景的一幕,日后定然要绘出一副画作来,就怕他也未能绘声绘色。 笑千场调侃道,“李少爷,这不比你的美人出浴图好看?” 舞墨三郎脸色一黑,“闭嘴!” 笑千场窃笑,但这一幕,风华绝代,世间仅此一次,至极美观。 终于有人意识到了问题,宫阳问道:“青鸟带百鸟而来,似乎是受了传召。” 宫阳的话提醒了众人,至于受了何人的传召,大家都已经心里有数,自然是在云雾之下,百鸟盘旋之中的姬予清。 “她真的,总给人惊喜啊!”乔鹊心里钦佩至极。 笑千场探出脑袋,“既然受召而来,是不是妖界的哪一族啊?” “对啊,”乔鹊想了想,“妖界还有两族没有露过面吧,这是哪一族?” 连令欢也没有明白,姬予清说是双灵族,双灵族又是指哪族? 臧启笑道,“不过这样,简直是如有神助,你看看那些人,被一群鸟给见血了!” 连令欢说道:“大家不要掉以轻心,这是个好机会,我们还能把他们再推后些!” 话落,众人一起,再次发力再这个时候,把缺口都给封上,让这些人都不能再逃,亦不能再攻。 姬予清伫立在上,青鸟滑翔在她身边落下,落地震颤,庞大的身躯在姬予清面前,显得姬予清甚是渺小,姬予清轻笑道: “你们来的正好,谢谢!” 青鸟仰天长鸣,似乎是给了回应,姬予清淡笑,“青鸟,火凤何时来?” 青鸟把头扭过一边,振翅高飞,姬予清哭笑不得,青鸟和火凤势如水火,就是合不来,提到名字也不成。 青鸟卷起风浪,将人卷在飓风之中,真如兴风作浪。 姬予清踏步而起,穿梭在风浪之中,向着连令欢他们而落,姬予清落地,关切道:“多谢诸位,大家没事吧?” 乔鹊抢在第一个,“都没事,妖王,这是妖界的哪族,青鸟啊,真厉害!” 世人都知青鸟,殊不知哪几个人能见过。 姬予清抬眸,“他们不是妖界,只是承了妖界的名,我师父留下的两个灵物,各占灵族,共称双灵族。” 乔鹊赞不绝口,“你师父可真好,还给你留下了两个灵物…” 姬予清也万分感谢师父给她留下了他们,她从来不承认双灵族是妖界,只是为了给个归属,金长老就非要加到妖界里。 双灵族,就是两个同名的灵族,只是对方不合,就分了两族。 乔鹊愣了愣,“两个灵族?青鸟是一个,另一个是什么?没看着啊。” 姬予清抬头看着烈日,“来了,火凤!” 只见太阳处,刺眼的光芒四射,所有人都遮了遮阳光,才看清楚,在阳光下一团烈火,金黄色的通透灵身,飒飒生风。 火凤燎原,所到之处,炽热流火。 一声不卑不亢的鸣音,比青鸟鸣叫声多了暴戾之气,让人听出了兽吼的气场。 众人感到脸上都是一团火气的时候,还回过神来,乔鹊捂住了脸,烤的灼热,“这是…火凤吗?!” 今日见识到这一幕的人,都仿如进了梦境,青鸟火凤,挥洒万人之上穿云过,惊艳,惊叹。 火凤团火呼啸而过,所飞之处,都留下了火种,一切化为灰烬。 青鸟这时长叫一声,在火凤背上踩踏而过,火凤被惹怒追着青鸟而去,火种随地可是。 笑千场笑道:“青鸟和火凤还打架呢?” “他们向来不合,但只是打闹罢了。”姬予清当眼看去,万人深处火海,她起身飞上去,在火凤身旁而过, “火凤,不能杀人!适可而止!” 妖丹亦血丹 万人作乱,也是受洛南一迫害,姬予清也不能赶尽杀绝,火凤该手下留情还得留几分。 万人被火凤灼伤,未到伤及性命之时,神界在外乘胜追击,万人对万人,这样的实力已经轻而易举。 半天已过,万人已经有一半被降,众人都筋疲力尽。 青鸟飞落,形化为一轻羽妙龄女子,略微虚弱的落在乔鹊面前,乔鹊好半天没有反应过来,定定的和化为人形的青鸟大眼瞪小眼。 “你…是青鸟…姑娘?”乔鹊咽了下口水,不敢相信一个青鸟化为的人,就站在她面前。 青鸟圆圆的眼睛眨了眨,“你长的和我很像。” 其他人都看在眼里,不知道青鸟说的像是指什么,但二人的相貌是一点也不像… 火凤收翅以一男子之身,却冷漠无情的面孔,与世独立,傲视群雄的姿态,更不屑于青鸟,“一只鸟,真当自己是人了?!” 青鸟回头,怒斥道:“你不也是个会玩火的鸟吗?!” 这个场面甚是微妙,青鸟和火凤吵嘴,姬予清视若无睹,反正也是平常,正因为如此,才要一人一族,双灵族而称。 姬予清抬眸,“没空看你们拌嘴,还有事没解决呢!” 青鸟挤过火凤,“让那只鸟远点,除了玩火什么也不会!” “你们两个…”姬予清叹息,“是让你们来帮忙的!” 火凤不可一世,漠然道:“帮完了,灵力不够用,五千年传召一次,约定已完成。” 姬予清垂头,“我知道了,多谢。” 火凤毫不留情就离开,青鸟看了一眼,态度比火凤还要温和一些,“下一次,是五千年后,约定如此!” “不用再提醒我了,我记得住!”姬予清揉揉眉心,让这二人帮忙,比请神都难。 青鸟化为原形飞走,杂乱的场面也算是解决了,给他们省了很多麻烦。 笑千场问道:“什么意思?这就走了?没了!” 众人只有意犹未尽之感,毕竟从未见过青鸟火凤,恍如大梦初醒般不真实。 “没办法,他们是我师父留下的灵物,在妖界只是挂名而已,我和他们有约定,每五千年才能传召一次。” 连令欢说道:“没有他们,我们也不会这么快解决了这里,剩下的,我们就可以。” 姬予清点头,“今日劳烦几位,妖界溃不成军,多亏了你们。” 乔鹊嘻嘻笑道:“妖王客气了不是,这是三界的事,哪能妖界自己承担呢。” 妖界,乌司城,这次彻底毁了。 越是如此,姬予清就迫不及待的结束这一切,毁之越多,便无从下手。 神界的人都在做善后,而这还并不是结束。 日落西山,看似又恢复如初。 姬予清吹着夜风,遥望星辰,她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那种迫切感越来越重,还有不惜一切代价的决心。 忽的在她身后一阵冷气,她回头对上一掌,对方强大的灵力冲的她十分难受,她侧目看到其他人都在另一边,还没有察觉。 银面人死死抓住姬予清的手腕,在压制着姬予清的灵力,他反之淡然,“今日青鸟火凤,真是大开眼界啊!” “原来你一直都在看!”姬予清用力挣开银面人。 故意把灵力弄出个动静,能把连令欢他们都吸引过来,这个时候,她运行体内妖丹的灵力,赤红色的妖气在半空盘绕。 她一直都想用妖丹的灵力去对付银面人,但每次也不能成功,妖丹都是极为排斥她,对她也深有防范,她只要靠近一点,妖丹似乎都能反噬她。 妖丹就是不容她侵犯分毫,不然会给她最大的反噬。 银面人冷笑,“你想用妖丹的力量?” “你都知道些什么?!” 银面人漠然,“我知道的不多,都只是我所经历的而已,你的妖丹,从魔族时,我便有了怀疑。” 万箭穿心还能存活,是体内有妖丹的缘故让她撑的更久,姬予清死盯着他,“看来,你一点都不掩饰自己的身份了,你在面具后,就是利用了洛南一的假身份,我太想知道你的真身到底是谁了!” “我是谁,早晚你都会知道,但不是现在,”银面人坦然,“尤山山脉的阴殿,是我故意设局而已,正好也验证了我的猜测,你的体内,就有我想要的妖丹!” 姬予清不得不称赞一句,“故意引我们去尤山山脉,就为了试探我的妖丹,你果真会演啊!” 但银面人要她的妖丹是为何,姬予清是万万不能给的,妖丹如果落入银面人这种人的手里,定然是为祸众生。 这时连令欢最先赶来,看到银面人在此,最先挡在姬予清身前。 银面人对连令欢看了一眼,“如果你当初为我所用,你娘也不会替你去。” “如果没有你毁坏昆仑遗,都不会发生!”连令欢对银面人恨之入骨。 银面人轻笑,自嘲道:“罢了,在你们眼里,我什么都是错的,我生来便是被你们看不起的。” 这句话就是他心里的苦涩,但从来都没有人能懂。 忽的银面人一掌带着姬予清退了几丈远,手上抵在姬予清背上,姬予清感到俱裂的疼痛,“连令欢,别过来!” 连令欢顿住脚步,焦急万分看着姬予清,“你别碰她!” 姬予清的表情上,就可以看出她的痛苦,此时其他人赶过来,看到姬予清被威胁的一幕,乔鹊惊愕失色, “你放开妖王!” 银面人变本加厉的手中加了力气,姬予清在银面人手里只觉得身体内的骨头都要碎裂,她只要运行一点灵力,银面人十倍的给她施加回来。 “你得到妖丹,你有什么用?!” 银面人的气质在她耳畔,“你的妖丹,不也是抢来的吗,而我和万灵五君不一样,他们是抢别人的东西,而我——抢回的是我自己的东西!” 姬予清微怔,“你说什么?” 银面人发笑,低声道:“你自己是不是都不知道,你的妖丹是在谁那里抢来的?那我告诉你,它不叫妖丹,之所以叫妖丹是万灵五君欺骗你,欺骗其他人的名字,其实它叫血丹!” 银面人字字珠玑,“是血族人的怨气而成的血丹!你知道血月盈亏吧,那就是血族人的怨灵在诅咒万灵五君!” 姬予清被银面人困住,有些喘不上气,他的话姬予清却记住了,这个妖丹…来自血族。 而血族是什么? 银面下彷徨 不容姬予清去问,血族到底是什么缘故。 银面人的手覆在姬予清背上,同时建起了一个结界,将其他人都打开甚远,不能靠近他。 “姬予清!”连令欢情急之下灵剑挡住,却没来得及抓住姬予清。 姬予清用力欲要反抗,刚回过神还没来得及出手,银面人对着她的心口打了出去,姬予清当即吐血,单腿跪在地上支撑着身体,在银面人面前,她竟然丝毫没有还手之力。 “你…是血族后裔?” 银面人手掌对着姬予清头顶,一个法阵笼罩着他,“你不必知道那么多,万灵五君杀我族人,抢走血丹,这一天,我早晚都要拿回来的!” 姬予清抬眸,“你见过我是不是?!” 银面人既然见过尘千域,太古界时就一定也见过她,只是姬予清丝毫没有记忆。 银面人良久沉默,后道:“认识你又如何,你以为我会手下留情吗?” “我知道不会,但就算是你拿回了血丹,你也救不回血族人,不能死而复生,”姬予清透着几分哀求,“万灵五君已经不在了,太古界也结束了,你拿之前的仇恨向现在的人泄恨,这不公平!” “那万灵五君杀我族人时就是公平了吗?!”银面人眼中满是愤恨,“只因血族生来就是邪物,就该备受人欺压,仅仅因为他人嫁祸,万灵五君就灭我全族!这就是公平吗?!他们对任何人都公平,唯独对我,没有公平而言!” “我虽然不知道万灵五君对血族做了什么,但是…我可以把妖丹给你,我只求你,不要拿这些人的命来补偿你当初的仇恨,他们无辜,你大可拿我泄愤…这条命给你也好!” 银面人半响没有声音,姬予清不知道那张面具下人脸的喜怒哀乐,她的恳求,有没有让他听进去。 银面人冷若冰霜的回了一句,“你的命,放心交给别人?” 姬予清一怔,她的命…“如果能让你放过他们,我甘愿!” 银面人再不说话,手上法阵运行,仿如姬予清的灵魄都能被抽出来,姬予清痛彻心扉,全身被人粉身碎骨一般,从头到脚痛了一遍。 “唔!…”姬予清口吐鲜血,她倒在了自己的血泊之中。 连令欢气急败坏,“姬予清!姬予清!” 他疯狂的敲打着结界,但结界还能纹丝不动,他看着姬予清昏倒在地上,他心急如焚,恨不得里面倒下的人是他! 银面人缓缓打开手掌,一颗赤红色的血丹在他手中,散着强大的邪气,他流露出了一丝喜悦, “血丹,物归原主!” 而后银面人的身影消失,结界一开,连令欢赶紧冲了进去,抱起姬予清焦灼道:“姬予清,你醒醒…姬予清!” 舞墨三郎看了一眼,“还有气,还来得及。” 连令欢抱起姬予清慌乱不已,他就怕姬予清在他眼前这么消失,再也见不到,这一刻仿佛所有的事情都不重要了,他只想姬予清能够醒过来。 他带着姬予清去了乌司城后的城中,妖界撤离的人也都在这里。 当妖界的人看到连令欢抱着姬予清回来时,都露出不可思议的惊恐之情,奉渊也没想到姬予清会伤到这个程度。 奉渊匆忙引路,“和我来!” 连令欢给姬予清疗伤,其他人都在外面等候,连令欢已经做到最大的努力,可是他做不到心如止水,他心乱如麻,只要闭上眼睛,就会想起刚才姬予清倒在他面前的模样。 一夜过去了。 安静的依然安静,却是死寂。 直到连令欢再没有办法,他就看着姬予清,看了一夜,他也很怕,姬予清会和金长老那样,一睡不醒。 “姬予清,你一定要醒过来。” 这时听见外面一阵吵闹声,房间的门也随之打开,恭缪最先进来,他搀扶的正是刚在沉睡中苏醒的金秉禾。 连令欢惊愕,“金长老?” 金秉禾气色很不好,虚弱的很,看得出来可能是刚醒来不久,就急着来了这里。 恭缪给金秉禾搬了座椅过来,“师父,慢点。” 金秉禾看到姬予清的模样,他叹息了一声。 恭缪说道:“师父说听见了青鸟的叫声,他就醒了,然后就听说妖王受伤了。” 连令欢沉头,“金长老,她的妖丹被拿走了。” 金秉禾眼中错杂,“那人还说了什么?” “提到了血族。”连令欢回道。 金秉禾深叹道:“果真如此。” 金秉禾顿时就明白了什么,只是隐藏在口中,他一时又无从说起,半响后道:“姬予清没事就好,没有了妖丹,她体内还有一个自己的金丹,虽然不怎么用,但也能给她保住命,很快就会醒过来了。” 关于这个妖丹,金秉禾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一切的源头,一场孽债,酿成了今日的局面。 恭缪上前道:“师父,我扶你回去休息吧,妖王醒了我告诉你。” 金秉禾起身,离开之前回头嘱咐了一句,“等她醒了,一定告诉我。” “记住了。”连令欢点头。 金秉禾缓缓走出去,连令欢握住姬予清发凉的指尖,心中唯有一个期盼,就是希望她能安然无恙的醒过来。 至于银面人,拿走妖丹又会做什么,他同样担心,谁也不知道明日又会是什么样的一番光景。 ………… 他手握着那颗在姬予清那得来的妖丹,凝望了许久,诸多回忆都冲进他的脑海中,可是他却一点都不觉得轻松。 血丹拿回来了,万灵五君也不在了,只有他一个人带着仇恨在人世,他苦涩难言。 “血族的仇,该找谁去报…” 这是他问过自己无数遍的问题,他想复仇,可该谁去报,姬予清吗? 他缓缓取下了银色面具,他青丝黑发垂肩,细长的眼眸下,都是无尽伤感,是他从不示人的彷徨。 伪装了太久洛南一的身份,很多时候,他以为自己就是那个洛南一,哪怕他有洛南一那般的身世,他也不会把自己逼到这个地步。 脑海中,闪过了一个红衫的小女孩,仰头看着他,稚嫩的声音问他, “你的命,放心交给别人?” 这是他初次见到了自己的师妹那日,他对师父说,这条命给了谁都不遗憾,他浑浑噩噩过完一生也好,而后师妹就过来,她问他这句话。 至今为止,这句话,都印在他记忆里,他的命,放心交给谁呢,谁能值得他放心舍命交付? 银面人身世 又过了一天一夜,姬予清在梦中见到了最黑的颜色,梦中的她不停的在寻找出口,正当她踏入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之时,她身体一颤,霎时挣开了眼睛。 连令欢惊喜道:“你醒了?!” 姬予清只觉得浑身酸痛,她最后的记忆就是银面人取走了她的妖丹,不对…是血丹。 她看着自己的手掌,灵力显然弱了很多,身体里少了某种东西,她唯一的感觉就是空荡荡的。 姬予清抬头看着焦急的连令欢,干涩的说道:“银面人呢?” 连令欢低声道:“不知所踪,不过金长老醒过来了,他很担心你,我去告诉他。” “不用了,”姬予清掀开被子,自己撑着下床,“我自己去找他。” “你还虚弱,”连令欢也知道拦不住姬予清,只好扶着她,“我带你去吧。” “嗯。”姬予清刚恢复些,身体还要适应自己的金丹。 她恢复的消息传了出去,对每个人来说都是一个好消息,姬予清迫不及待想见到金秉禾,就只有那么一件事。 她想知道,万灵五君和血族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银面人到底又是什么人? 姬予清见到金秉禾时,金秉禾一时也说不出什么话来,“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你坐下。” 姬予清坐下,“血族是怎么回事?” 就算是太古界,姬予清也没有听说过血族一事,也就是说,血族是在太古界更早的时候。 金秉禾再提起此事,他叹了一口气,“那人的身份,我知道是谁了,你也是认识的。” 姬予清激动道,“是谁?!” 金秉禾摇摇头,“在我说他的身份之前,你先要知道他的身世,也就是血族和万灵五君之间的关系。” 姬予清垂眸,压住自己的情绪,“你说。” 金秉禾讲起来,略微沉重,“血族,是一个在你未出世前就被灭族的一族。” “为何要灭族?”姬予清记得银面人说过,血族是因为他人嫁祸被万灵五君灭族,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血族就是冤枉的。 “血族的人,是天生就自带邪气的人,在太古界时,血族受尽欺凌,被很多人视为鬼祟一般的人,其实血族之所以和人不同,只是血脉如此,但他们心智和正常人一样。”金秉禾缓缓道, “至于灭族,是因为一时传遍了血族和鬼祟勾结杀人的事,我们五个调查过,端倪颇多,一开始我们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后来,有一次,我们亲眼所见…” “见到了什么?”姬予清追问道。 “血族人拿着刀,身旁是一个死人,不止我们五个在场,很多人都看到了,”金秉禾抬眸,“于是就有了很多人追杀血族的事,血族处于岌岌可危的境地,打算隐匿于世时,就又传出了血族杀人的事。” 姬予清疑惑问道,“那血族到底有没有杀人?” “起初也许没杀,我们五个就是怀疑有人嫁祸给了血族,所以没做声,而后血族确实杀了人。” 姬予清明白了,“血族为了自保吧?” 当把人逼急了,只求活命的时候,就不需要多余的借口理由,而把血族逼上绝路的人,太多了。 血族,可怜到可恨,最后到灭族,怨恨定然难消,而化血丹,因为血丹不能毁掉,就一直压在了她的体内。 现在姬予清才明白,为何血丹在血月盈亏时,会那般。 那是血族在诅咒万灵五君,诅咒所有把血族逼上绝路的人,也在诅咒着后世。 金秉禾的头又有些疼,他拇指揉了揉太阳穴,“但血族留下了一个孩子,仅有五岁。” 姬予清猜测这个孩子,定然就是如今的银面人了,他的身世已经明了,“而后这个孩子怎么样了?” 金秉禾缓缓抬眼,看着姬予清,凝然沉思良久,“被尘千域收养了。” 姬予清一震,霎时就明白了什么,“被我师父…收养,那他…不会就是…!” 金秉禾重重点点头,一切都有了真相,“起初见到洛南一时我就觉得他的感觉很熟悉,我竟然没想起来,就是血族的邪气。” 连令欢听到这,心里也有了底,银面人的身份,也是姬予清和他提过的那个已经“死去”的人。 姬予清良久不能接受这个真相,未免太过于残酷无情,“原来,一直都是我师兄…” 她只相处了七八年的师兄,师父的首徒——圣羽子… 就是现在恶贯满盈的银面人! “可是师父说,他死了…被别人杀了,我师父还为此哭过!”姬予清追问道,希望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金秉禾摇摇头,“你师父说是死了,但没人知道到底死了没死,再说你师父爱哭的事,一点也不新奇,现在想来,兴许是假死而已。” 姬予清垂眸,心里异常的难过,紧紧的困着她,也就是说,当初师父会死,进入了昆仑遗,都是她师兄所为。 姬予清千算万算,也没能算到,杀害了师父的人,就是师父的首徒,可想而知,师父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被自己的徒弟所杀,泉下有知,也会悲痛欲绝。 “我对他没有记忆了。”姬予清心中涌起了怒火,圣羽子忘恩负义,假死后杀害师父,时至今日,他还在执迷不悟残害无辜! “我也不认识他!” 姬予清起身,冷言留下这一句话。 一个这样的师兄,一个没有在她记忆里师兄,本就如同一个陌生人,尤其是一个杀了她师父,导致这么多人都死掉的人,就是一个仇人。 姬予清没想到,自己永远记住圣羽子这个名字,竟然是因为视如仇人。 师兄如何,姬予清并不在意他可怜与否,人生在世,谁人没有苦衷,谁人不可怜,谁人没做过可恨之事。 连令欢跟着姬予清出去,“你现在还很虚弱。” “没事,就是灵力弱了点。”姬予清放缓脚步,“其实命数就是一个环,很多人都在同一个环上,只是后知后觉,你我是,我师父和伍常歌是,紫苑散人和金长老也是,连师凝天惜央真君都是如此。” “天定的命数,我们只能面对和接受。”连令欢说道,“很多人自以为改变了命数,其实从未逃过天意。” 姬予清沉着一口气,“以后走一步算一步!” 圣羽子,也必须为他做过的事,付出代价! 合力打缺口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隐星宗的人前来管制二十七门派,仙界除了隐星宗外,剩下的门派都不敢再露面了。 岁昭留了下来,和神界的一同守护在乌司城外围。 过了两日,姬予清元气恢复了许多,她没了妖丹,只有自己的金丹,灵力减弱了太多,之前的震慑鬼神之力也没有了。 “我有一个办法。”姬予清抬眸看着连令欢。 连令欢反之更在意她,“等你恢复了再说。” “我再恢复也恢复不到以前那样的,”姬予清沉眸,眼中黯淡,“我只想快点结束。” 这一路来,她失去了太多,每个人都失去了很多,很多人都被牵连进来,这些原本都不会发生的。 只要一日不结束,她就会心存遗憾,不甘心。 连令欢不听她把话说完,她也不想再多说,“等等吧。” 夜色深处,一声剑气轰动划破了夜幕,骤然间夜色如明,姬予清和连令欢最先觉察到,这时恭缪吾断的剑气。 姬予清赶往金长老恭缪之处,就见周围的人都被波及打伤,只有恭缪持着吾断死死的守在金长老身前,而金长老本就虚弱的身躯,已经经不起摧残。 “恭缪!”连令欢绕过去,恭缪嘴角挂着血迹,明显内伤很重。 恭缪用吾断撑着身体,“令欢师兄,先救金长老…” 金秉禾周身红色血网,生命的衰竭之相已经褪不去,恭缪只能够挡下银面人的一招,他已尽力了。 姬予清看着衰竭之相的金秉禾,鼻子发酸,“金长老。” 金秉禾苦笑道,“别担心,我说过,我兴许还要多活一千年呢。” 话虽如此,都只是哄人的话,姬予清起身定睛看着高高在上的银面人,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正是妖丹的灵力,妖丹果真到了他的身上。 神界的人闻声相继赶来,姬予清看到这张面具,唯有艰涩,“我知道你是圣羽子,摘了吧。” 其他人微怔,乔鹊低道:“妖王和银面人还真是故人啊!” “圣羽子…何人?”笑千场扒着舞墨三郎问道,然而舞墨三郎也不知道。 几人只有看着姬予清和银面人之间的对峙,气氛也变得格外僵硬。 银面人抬手,缓缓取下了银色面具,青丝散落,细长的眸中冷漠,仿如冬雪下枯叶,苍凉无情,他不再以面具示人,默然看着姬予清,这个多年前的女孩,已经可以和他对立, “你连一声师兄,都不愿叫了吗?” 姬予清紧握双拳,在她心里,这个师兄从未存在过,也可以永远不存在。 她愤恨不平,“你不该杀了师父!” 圣羽子冷笑,“那他就该杀了我族人吗?尘千域对我有养育之恩,而我族人对我就没有吗?你们都只会冠冕堂皇的当旁观者,说风凉话,你们都不懂。” “我是不懂!”姬予清悲愤,“我不懂你复仇要连累这么多人,他们又有什么罪过!于你又有何仇?有何怨?!” “你要是非这么说,我也认了,”圣羽子目光聚在了金秉禾的身上,“万灵五君中,只有他一个还活着,杀了他,我便大仇得报!” 金秉禾虚弱的站起,“圣羽子,你想要我这条命,随时可以拿去,但是,你日后绝不能再残害无辜!” “怎么,要舍命救人?”圣羽子发笑,“我反而觉得你有些小看了我,我原本是想让万灵五君造下的后世都毁之一旦的,万灵五君向来大义凛然,大公无私,在我看来,你们的每一句话,都透着恶心!” “金长老,不要和他纠缠,他就没打算放过任何人。”姬予清视如寇仇,“圣羽子,善恶到头终有报,你的报应不远了!” “哈哈哈…”圣羽子狂笑,“我的报应啊,我等了太久了,就凭你们吗?!” 姬予清二话不说,跃然直上,所有人一惊,乔鹊惊呼道,“她怎么说上就上啊!” “废什么话,一起啊!”臧启提刀而上冲了上去,乔鹊反应过来一同上前。 笑千场吓的躲到一边,畏缩道:“我不去!” 舞墨三郎没理会他,几人连同姬予清包围了圣羽子,圣羽子有恃无恐,振臂高挥,灵力高震,仿如洪水泛滥,将几人淹没在圣羽子的灵力困境之中。 在这困境之中,几人动弹不得,圣羽子提气道:“本来和你们无关,非要一起送死的话,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他手上握拳,几人在半空中被远远的甩出,此时岁昭不知在何处而来,急切间一股灵力拖住了几人,得以安然无恙。 岁昭抬头看着姬予清还在圣羽子的手上,连令欢已经上前,大声道:“恭缪,保护金长老!” 舞墨三郎眉间皱起,“实力悬殊,妖王还在缠着圣羽子…” 圣羽子甩开了他们所有人,只有姬予清情急之时借力没能被甩开,她的意图就是在死死缠着圣羽子,所以连令欢也看了出来,上前保护着姬予清。 乔鹊被震的心口处疼,痛道:“这得怎么打,十个姬予清也没用吧?” 众人都不明白姬予清的意图,圣羽子眸光似电,“姬予清,你成心送死!” 姬予清暂不理会圣羽子,看到连令欢过来,说道:“我要靠近他,你帮我!” 连令欢惊诧,“你要干什么?” “我有一个办法不知可行不可行,但总归要试试,”姬予清这次是在冒险,成败与否,就在一次, “来不及解释,你帮我拖延住他,我想办法接近他!” 连令欢来不及思虑,姬予清就已经要破釜沉舟的架势了,他硬着头皮也只能相信姬予清,连令欢灵剑大展,银光剑影上前,夜幕布满星河如是。 他得给姬予清打出一个缺口出来,剑影在中流光穿梭,速度极快让人眼花缭乱。 岁昭在下突然看出了连令欢的意图,“他在冲缺口,在保护姬予清!” “不管了,最后试一次!死就死吧!”臧启震布飞上,给连令欢加了几分灵力。 除了笑千场之外,几人都在连令欢身后一同试图帮助他,打出这个缺口来,笑千场在下紧张不已, “我的天呀,这是什么大战啊!能不能赢啊…” 后再无妖界 圣羽子如今又有妖丹在身,实力大增,几人难以靠近他身,只得在外围想办法冲个缺口,可以让姬予清趁机靠近。 圣羽子与之僵持着,两方僵持不下,连令欢一鼓作气,几千剑影分身飞打出去,四面八方突袭着圣羽子,分散了他的注意。 刹那间,看准时机,几人灵力汇聚于一处,掀起来了地面千里。 “出来了!”乔鹊喜悦道,“缺口!” 姬予清最快速度身形一闪顺着他们打出来的缺口冲了过去,有他们几个人开了路,姬予清顺畅了很多。 圣羽子猛然察觉到,双手一掌和姬予清掌心相对,震的姬予清有了内伤,但姬予清趁机,五指扣住了圣羽子的手掌。 “你干什么?!”圣羽子被姬予清扣住了手,被姬予清死死的锁住,明知力量悬殊,姬予清还做了如此举动。 姬予清抬眸,重声道:“给你渡给些灵力!你可得收好了!” “什么?”圣羽子不明所以,更不明白姬予清到底何意。 他只感觉到姬予清在给他渡给灵力,几乎是她的所有灵力都冲进了他的五脏六腑,圣羽子试图甩开姬予清,但姬予清任凭受伤,也势必不松动分毫。 “你可能不知道,血丹在我体内困了九千年,它最排斥的东西,就是我的灵力!”姬予清定眸,“血丹可吸收灵力,却不容外力剥夺,这个你知道吗?!” 圣羽子顷刻间就明白了姬予清的用意,“你不会得逞的!” 姬予清冷笑,“血丹对我的灵力最是敏感,血丹遇到我的灵力后,你猜会是什么样?!” 血丹在她体内九千年,就是她的灵力一直在困着血丹的力量,所以血丹早就对她的灵力有了最大的防备,只要感性到丝毫她的灵力,血丹就会躁动! 血丹躁动,就算是圣羽子,也未必知道它的习性! 姬予清抱着已死的决心,毅然决然,终于圣羽子的灵力有了细微的变化,他的灵力和血丹的灵力无法交融,开始分散。 趁此机会,姬予清倾入全身灵力,都给了圣羽子,“大不了一起同归于尽!死了我也会缠着你!” “冥顽不灵!”圣羽子气急败坏,用尽了手段打在姬予清身上,但姬予清就是不松手。 姬予清浑身的骨头都在咯咯作响,痛的厉害,她最后能感觉的到圣羽子的灵力,已经被她影响了! “你会魂飞魄散!永生不入轮回!” 姬予清话落,只见圣羽子的心口处乍现了一道裂痕,血丹的灵力在那里喷涌而出,周身血脉偾张,随时都可爆裂而亡。 圣羽子声色俱厉,恨道,“姬予清!!” “我,就是你的报应!” 姬予清猛然松手,顷刻间圣羽子的身体不受控制,赤红色的云雾包裹着他,云雾越来越大。 连令欢接住姬予清,“大家散开!离开这里!” 姬予清这次倾注了全力,她只有这个办法了,她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赤红色的云雾生如惊雷,从中炸裂开来,红光震山。 撕开了方圆百里的夜幕,都笼罩在了这个诡异的血丹灵力之中,一时之间,排山倒海,海浪汹涌,地动山摇。 山石崩塌,地面分裂了裂缝,万物枯竭,血丹灵力所过之处,焉无完卵。 笑千场边逃命边回头看,“圣羽子怎么样了?死没死?” “血丹都这样了,你说死没死?!”舞墨三郎拍了他的后脑勺一下,“赶紧跑!” 血丹震慑,暴裂开来,圣羽子在这之中,恐怕连全尸也不会有了,这正是姬予清的目的,但是解决了圣羽子,更大的问题,就是血丹该如何收场! 臧启问道:“血丹这样下去会怎么样?” 姬予清抬眸,“被沾染之物,都会剥夺生命。” 这和血月盈亏时血丹躁动是一样的,它可剥夺生灵之气,比起来,血丹才是更大的麻烦。 “你不能再把它吞下去吗?”笑千场回头问道。 姬予清沉道:“我没有之前的灵力镇压它,只会和圣羽子一样,死无全尸!”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慌忙逃命,已经出了乌司城之处,再走就是人间了,几个人停下来,焦灼万分。 乔鹊气喘吁吁,“怎么办?!这样下去,人间也完了!” 宫阳忽的感觉到头顶一种压迫感,“上面有人!” 众人惊诧的抬头看去,只见一个白衣长须,手持拂尘的老者,灵力斐然,强大的灵力如堵了道墙逼近血丹之处。 连令欢顿时心安下来,“是师尊!” “法渡上神来了!”乔鹊惊讶不已,“那肯定没事了!” 法渡上神身边,还有天镜峰的几位长老,包括一直不露面的大长老,这次也出山一同露面。 几个人的灵力形成一张巨网,将血丹之处逐渐包围其中,逐渐缩小,血丹退散的非常快,不到一会儿,就收了几里,血丹还在躁动之时。 血丹在法渡上神和几位长老的灵力下,突然震了震,骤然间将散出去的灵力都收了回去,一切归于平静。 大长老赶在血丹收网时,取走了血丹,交给了法渡上神。 法渡上神收了血丹,拂尘一甩,飘然而落,“血丹就由老夫带回炼化,长则万年,短则千年,以免后患。” 姬予清松了一口气,“多谢法渡上神。” 这个血丹,终于离开了她,圣羽子终于离开。 终于…结束了。 法渡上神和几位长老离开后,每个人都长呼了一口气,将心底的浊气都吐的一干二净。 姬予清拖着遍布伤痕的身体,放眼残骸如灰的乌司城,三里妖界,她眸中错综复杂, “以后,再没有妖界了。” 她的决定如此,妖界本就是金长老为了让他们各族一同镇守妖丹而存在,也是为了保护她,现在,她不需要了。 “从此以后,没有妖界,没有妖王,各族…自如而安。” 金秉禾在旁沉默不语,他的神情淡然,深知姬予清的意思,妖界的存在,确实不需要了。 乔鹊伸个懒腰,转了转脖子,“这…就算结束了吧?” “结束了!”舞墨三郎眉间松弛开,透着几分喜悦。 人逢多喜事 一个月之内,各个门派修整,乌司城逐渐修复,同时有三个消息,传遍各处。 妖界被分散,各族不再成结,此乃其一。 仙界二十七门派问罪,废除门派,化为凡人,重头修行,从而——仙界隐星宗为首,做了一个决定。 自此没有仙界之称,和神界之首天镜峰共同公布,日后修行自足,不分仙神两界,只有修行之界——此乃其二。 雾谷弟子乔鹊与碧炎山弟子臧启三日后成婚,喜结连理,宴请各个门派——此乃其三。 无妖界,无仙界,无神界,唯有——修行之界,再无差异。 过了一个月,都难得修整了一个月,乌司城交付给了狐族,恪棠依然是狐族族长,不同的只是,没有了妖王,没有了姬予清。 在这一个月中,没人见过姬予清和连令欢,都不知这二人去了何处。 但是在三日后,乔鹊和臧启的大婚之日,这二人才露了面。 ……………… 碧炎山内热闹非凡,各个门派都受邀前来,这时波澜后第一件喜事,给了一个新的开始。 婚宴上,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处,姬予清吃着葡萄,扫了一眼周围的人,“现在看这些人,反而顺眼多了。” 连令欢把自己面前的一盘葡萄推给她,“怎么没看到金长老,恭缪也没来。” 姬予清啧啧道,“他们师徒俩去游历了,给我留了个书信就走了,还说三百年再归。” “这应该是恭缪的主意,”连令欢了解恭缪,现在金长老时日不多,他更想带金长老寻个幽静的地方,游历世间,也可自在,“不过还定下了三百年之期,像是金长老的作风。” “学青鸟和火凤呗,”姬予清侧目而视,“连令欢,你以后去哪里?” “你去哪里?”连令欢反问。 姬予清微微一笑,没回应他,目光看向正向他们走来的青葙子,青葙子看见姬予清笑道:“妖…不是,突然之间还不习惯,不知道该叫什么了…” “随便,你一个人来的吗,恪棠怎么样?” 青葙子笑答,“恪棠过几日就要临盆了,所以只有我一个人来了,她让我给带了份贺礼,还让我给你也带了一份。” 青葙子把一包东西给了姬予清,姬予清闻了闻就知道是什么了,“是她的清茶,难得还有这份心,那我等着喝满月酒。” 青葙子笑笑,“好,求之不得。” 青葙子去送臧启的贺礼,姬予清把恪棠的清茶收好,“以后,就把我的茅草屋改一改,改的大一点,多种些花草什么的,你和我一起种。” 连令欢沉默须臾,“我何时可以去提亲?” 姬予清愣了愣,“你提亲,还要来问我吗?” 连令欢只笑不语,尽然明白了。 一声锣响,众人的目光都看向了红席之处,臧启一身喜服,那边是乔鹊的身影,在众目睽睽下,二人三拜高堂,喜结连理。 连令欢不再羡慕他人,只要姬予清还在他身边,他就无比满足,“最近的喜事还真多。” 姬予清叹息,“可不是,恪棠都要生了,还有满月,送贺礼都送穷了我。” 连令欢发笑,姬予清还真是一点没变。 婚宴后,宾客纷纷散去,姬予清回到茅草屋时,就惊讶地停在门口。 茅草屋前放了诸多不同的花束,还有一只笼中的信鸽,她缓缓走过去,花束后还有一封书信,她打开只有几个字。 “未备七书六礼,先行此礼提亲。” 她忍俊不禁,她回头看着走出来的连令欢,“现在终于所有人都知道,我和你都落魄了,只能种花为生。” 连令欢眼含深情,打趣道,“不过应该可以养得起你。” “我多好养啊,”姬予清坐下,“给朵花就妥协了,除了我你都找不到第二个。” “有你不敢惦记第二个,以后,羡煞旁人。”连令欢说道。 “嘴贫,”姬予清摘了朵花嗅了嗅,“这什么花?” “连理花。” 姬予清抬眸,“你自己取的名字吧?” 连令欢点头,“这样更衬光景。” 姬予清没多说什么,心意相通便可,花美心更暖,她看着连令欢,轻柔道:“我们好像认识了很久。” “酣离宴上,想来真庆幸被你偷了玉。” “不偷后来也是我的。” 刚过了三日,就又有一个消息传遍了何处,震惊众人。 恪棠扔了手里的书,“你说什么?姬予清和连令欢…成婚了?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没告诉我?在哪里成的?为何我不知道?” 青葙子连忙安抚着恪棠,“这个…也是我听来的,外面都这么说,但是他们成婚,应该不会悄悄的吧?” 恪棠气道,“怎么不会,姬予清肯定能干的出来,自己悄悄的就成婚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有消息传出来,肯定就八九不离十了!” 青葙子笑道:“他们可能是想低调些吧,下次再见面,问问就行了,你别激动,快坐下。” 恪棠气呼呼的坐下,“哼!怎么能这样!” 一时之间,每个人都听闻了姬予清和连令欢成婚的消息,二人的踪迹却成了迷,谁也不知道他们二人到底真假,但是多数人还是不在意这个,因为他们二人的结局,是很多人都心知肚明的。 时间还恍如在昨日,一个月后,恪棠生下了一个女婴,上极门又沸腾了一日,每个人都开心不已。 唯独恪棠哭了一整天,青葙子左右哄了一天也没好。 恪棠看着襁褓中的女娃娃,本是好好的,但不知道谁说了一句,“哎呀!这个孩子长的和恪棠一模一样啊!” 随后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为什么像我?肯定丑坏了…怎么不像青葙子呢?!” 青葙子哭笑不得,“孩子还小呢,哪能看得出来像谁,而且像你也不丑啊,很可爱,又乖巧。” “你骗人!”恪棠大哭,“长大了要是还像我,岂不是都嫁不出去…对了,有没有尾巴?有几条?” 青葙子无奈道,“没有尾巴,随我!” 恪棠终于能松一口气,“还好还好…别半人半狐就行。” 青葙子给恪棠擦了擦汗,由心而道:“谢谢你,恪棠。” 此时上极门外,姬予清在不远处听到喧闹声就知道,肯定是恪棠生了,她唏嘘道:“我都能想象到恪棠关心孩子长得像谁的场面,作里作气的。” 连令欢淡然一笑,“你不去看看她吗?” “不去,满月了再来,”姬予清回眸莞尔而笑,“而且,她肯定还气我成婚不告诉她。” 风云变幻,自有海角,世路相逢,已成任白头。 (正文完) (还有番外哦~) 圣羽子(加更+番外一) “这里还有一个孩子。” 他不知道这是谁的声音,这是他在恍惚之中听见一个人,轻轻的抱起了他在他耳边说出的话。 在他醒过来之后,他慌乱又害怕的爬起来,他手上和脚上都包扎着,他微微动了动酸痛感袭来,他疼的流出了眼泪。 这时一个青褐色长袍,胸前挂着一个铜镜的人端着一碗药走进来,对着他微微一笑,“你醒了,先喝水还是先喝药?” 他极为害怕,他畏缩成一团,他蹲在角落里扯过被子蒙在头上,他记得,他的家人,族人都被人给杀了,他侥幸逃过,却被杀害自己族人的凶手救了。 尘千域小心的蹲下,戳了戳瑟瑟发抖的他,“你叫什么名字,我叫尘千域,不要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良久,他觉得外面这个人没有敌意,才露出两个眼睛,盯了尘千域许久,“我族人…还活着吗?” 尘千域叹息一声,转身给他端药过来,“你把药喝了,我就告诉你。” 他把药一饮而尽,喝完了啧啧嘴巴,吐了吐舌头,“好苦。” 尘千域在怀里拿出一块蜜糖,“吃了这个就不苦了,你尝尝。” 他打开了尘千域的手,“我不要糖,我族人呢?!” 尘千域起身,给他拿了身干净的衣裳,“一会洗个澡,把这个换上吧,你还要什么告诉我。” 他跳了起来,把干净衣裳撕烂了,哭泣道:“是你们杀了他们!你把他们还给我!” 尘千域没有阻拦他,只静静的看着他,心平气和的蹲下,“孩子,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 “你们就是凶手!”他用尽力气大喊道,这时他还是一个五岁的孩子,本不谙世事,却亲眼所见自己族人被杀的场面,在他一生中,都不可抹去。 “罢了,”尘千域起身,“你要是恢复了,你想去哪里我带你去,一会我过来给你送些吃的。” 他不相信尘千域会放过他,他只有逃跑,在他逃跑的途中,他偶然差点在山崖摔了下去,幸好被尘千域及时发现,把他救了上来。 他那是第一次,萌生了一个想法,他也想变得和尘千域一样厉害,那样的话…就再也没人能伤害他,或许有一天,他还能给族人报仇。 他望着尘千域,开口道:“你能让我像你一样厉害吗?” 尘千域微怔,转而笑了,“那你是要拜师?我可没有徒弟呢,我也可考虑考虑。” 他当即跪下,磕头道:“师父!” 尘千域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首徒会是他在血族中救回来的孩子,他也踟蹰良久,这个孩子留在他身边,是对还是错,他能否改变这个孩子,他仅仅抱着这一点侥幸,就答应了, “起来吧,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圣羽子。” 尘千域收了首徒,遭到了其他几个人的反对,把血族的漏网之鱼留在身边,终是个后患,但尘千域相信,也许等他长大了,他能明白。 尘千域教了他很多东西,师徒三百年,但他不知道,那颗仇恨的种子,一直在圣羽子的心里生根发芽,从未消退过。 直到有一日,圣羽子偶然看到了一本禁术籍,他就有了不一样的想法。 有一日血月盈亏,尘千域很忙,他偷偷的跟在了他身后,他亲耳听到了万灵五君的话。 “血族的怨气,百年不消,今日又是血月盈亏,血丹已成,要怎么办?” 他第一次知道,血族怨气而成,留下了一颗血丹,那应该是他的东西。 尘千域说道:“封起来吧,得要有灵力镇压才行。” 沐九摸摸自己的六甲之身,“过几日就要封印昆仑遗了,不能封在我们五个身上,只有这个孩子了。” 五个人无奈,这是唯一的办法,血丹落在谁的手上,都不是好事。 他默默离开了,他回去后偷走了禁术籍,把上面的内容都复刻了一遍。 万灵五君封印昆仑遗,陨了三位,从那之后,尘千域就很少说话了,那颗血丹到底去了哪里,他也不知道。 直到一日,金秉禾送了一个不大的女孩来尘千域这里,他没有仔细看,他也不在意这个女孩是谁。 他一如既往的修行,尘千域问他修行如何,他应道:“尚好。” 尘千域道:“修行刻苦虽好,但也不要伤身。” 尘千域离开,没有听到他后来的话,“这条命都不是我的,给了谁都一样,一个躯壳又有什么惋惜的。” 这时他身后一个红衣的小身影,奇怪的看着他,“你的命,放心交给别人?” 他警惕的看着这个不高的孩子,“你是谁?” “我叫姬予清。”她指了指尘千域,“金长老说,他以后就是我师父了。” “我是你师兄。”他摸了摸姬予清的头,漠然离开。 看到姬予清的那刻起,他就有了几分怀疑,这个孩子,是不是就是万灵五君封印血丹的人,原本属于血族的东西,就在她的身上。 也是从看到姬予清开始,他就暗下决心,他不想再等了,血族的仇,他必须得报! 有一日他故意出去捉鬼祟,在人面前装成了被人所杀的假象,他彻底改头换面,离开了尘千域。 他遇到了一个铸剑师,他的儿子洛南一十七岁而亡,但是这个人鲜有人知,他就替代了洛南一,苟活于世。 他那时起,就有了一个面具,以真实面目时,就以面具示人,洛南一这张脸,不能暴露太多。 要想报复万灵五君,就是毁了他们现在拥有的一切,他想到了昆仑遗,兴许昆仑遗后,还藏着血族人的灵魄。 但是…他遇到了尘千域。 他学会了禁术,阴毒的手段尽多,但和尘千域想比,他终究敌不过。 他利用了昆仑遗使尘千域自顾不暇,终于亲手杀了尘千域,但尘千域到死都是在守着昆仑遗,灵魄也要进入昆仑遗。 但是没有人知道,尘千域死的时候,他面具下的脸是泪流满面的,他打死尘千域的那只手,就像不听使唤的抽了自己一个巴掌,他在昆仑遗前跪了一夜, “弟子,愧对养育之恩,但血族之仇,我不甘心!” 为了能得到那颗血丹,为血族正名,他不惜一切代价修行了很多禁术,他自知他伤天害理,害人不浅,但他也相信,迟来的报应,会更迟。 他以洛南一的身份在魔族潜藏数年,世人或许都不知道,太古界时,还有一个叫圣羽子的人存在过。 血族的忌日,也只有他一个人记得。 从头到尾,他都是一个人。 就算是死,他也死在了那颗血丹之上,最后那刻,或许他早就知道了结果,只是他不愿意承认。 血族是对是错,万灵五君是对是错,这件事再也不会有人去追究了。 笑千场 +乔鹊(番外二) “掌柜的您快给我看看,我这块玉石多少钱啊?” “看我的!看我的,掌柜的我这是祖传的金镯,少说也得三个数!” “这是名师所画,可是值钱呢,掌柜的快给我看看!” 舞墨三郎双手抱胸在一旁看着,一直默然不语,他前段日子借了些钱给笑千场,让他做些买卖营当,但他没想到有一日笑千场和他说, “李少爷,我要开当铺!” “不行!”当铺不是一般人都能开的,首先就得有眼力,真假一看便知的本领,他对笑千场毫无信心, “你用不了一个月就得把钱挥霍一空!” 笑千场不服气的拍着胸口,信心十足道:“李少爷,你放心,我都打听好了,开当铺都是什么路子,我都门清儿呢,你要是还不信啊,这样!” 笑千场直接写了保证文书,按了手印,拍到桌上,“我给你保证,要是一个月内我赚不回本金的双倍,我就十倍还给你,一辈子给你做奴才,端茶倒水!” 舞墨三郎半信半疑的看着文书,写的也是信誓旦旦,他这才勉强答应,“好,一个月内赚不回双倍,就和这文书里写的一样,一样不许少!” “一言为定!”笑千场敲桌,板上定钉。 但一个月已过,舞墨三郎再来当铺,着实是吓了一跳,前拥后继的人进出不断,他难得找个地方落脚,饶有兴趣的看着笑千场是怎么开当铺的。 笑千场在典当窗后,端详着自称是传家之宝的大金镯子,他拍桌道:“大哥,你这是金的没错,但打出来绝对还不到十天,这还掉金粉呢,你家就你一代人吗,还传家之宝,传了十天!” 下面的人哄堂大笑,那人挂不住脸拿着大金镯子就跑出去,笑千场端详着一块玉石, “哎呀,你这玉石有瑕疵啊,但是!” “但是啊!你碰见我就走运了,这正是稀少的昆山玉石,养的不好就会越来越黑,别家当铺都不敢随便收,可我不一样,”笑千场拿了两锭元宝出来, “这位阿婆,我给你双倍的价钱,留在你手里也是养不好赔钱的物件,在我这价钱你都找不到第二家!” 阿婆拿了两锭元宝眉开眼笑,“哎呦,好啊!” 笑千场招呼着,“谁还有赶紧拿出来啊,一会打烊了,明日可没有这个价钱了啊!” 终于忙到了打烊,笑千场才关了门,抱着刚才典当的宝贝都拿给舞墨三郎看,“李少爷,快看看,这是我今日的宝贝。” 舞墨三郎斜眼,“听说你这的价钱比别家都高出不少,我倒好奇,你怎么兑现?” 笑千场嘿嘿笑道,“这个你就不懂了,东缺金,北缺玉,你别看我这给的价钱高,这个一块玉石,我转手卖了去,还能翻三倍!” 舞墨三郎半信半疑,笑千场在里边拿出个大钱袋子咣当一声放在舞墨三郎面前,“这是双倍的本金,连本带利我可一分不差的都准备好了,你数数。” 舞墨三郎也不会真的去数,扭头道:“当做我买画的钱了,把画拿过来。” 笑千场一听,摇头道:“这可不行,我抢了其他当铺不少生意,都变着法的整我呢,我得抱住了你釉坤山这块镇店之宝,不然他们暗中砸了我的店我都不知道。” 舞墨三郎冷笑,“你还知道我是你靠山,还敢压我的东西?” “这叫借用,”笑千场挑挑下巴,“不够再分你两成,如何?” 舞墨三郎瞥了一眼,“走了。” “欸?你去哪?”笑千场看舞墨三郎钱也没拿,不过也乐呵,又省了一笔。 舞墨三郎回头看了眼当铺的牌匾:舞墨当铺。 取这个名字,笑千场无非就是摆给对家看的,他都把靠山的名字挂在门面上了,还口口声声的说不敢。 不过,能让笑千场找到个正经事干,他一开始还以为笑千场不会同意,没想到一拍即合,如今他还做了东家。 清风寻安乐,浅醉徘风舞,千场离转徙,浪子回当归。 ………… 乔鹊拉着臧启去游湖,本来臧启是赖着怎么也不来的,但是磨不过乔鹊的生拉硬拽。 乔鹊一来就挑了个船,把臧启推上船去,“你去划船。” 臧启只好在船头划船,不停的抱怨道:“这不过节不过年的,闲的没事划什么船,游什么湖啊?” 乔鹊说道:“你以前也经常带我划船的,你怎么不说不乐意,现在倒是嫌弃我了?还是你懒了?” “哎呀,那都是年少轻狂,说多少遍了…”臧启费力终于划到了头,赶紧找个地方凉快凉快,刚坐下欲要歇歇。 乔鹊摘了一把花给臧启,“给我编个花环。” “你够美的了,戴什么花环,直接给你编个花圈烧了吧。” 乔鹊一跺脚,“不行,你得把你以前做的事,都再给我做一遍,一个花环怎么就不行了,快点!” 臧启看着花琢磨了半天,“这多少年没编过了,都手生了,想不起来了…” “是吗,”乔鹊一眼就看透了臧启的心思,正好他瞧见不远处的人,开心道,“好巧啊,那不是白峰的言子衿吗,他怎么在这,我去打个招呼。” “你给老子站住!”臧启喊住,“你个有夫之妇,找那个小白脸干什么?” “哎呀,你现在想起来我还是有夫之妇了,我还以为你都忘记了你都和我拜堂了呢,”乔鹊听说她成亲那日,言子衿气的就是不来,贺礼也不送,正好臧启也一直记得这事, “你不给我编花环,言子衿肯定会,我找他给我编一个。” “等等!你…不准去。”臧启揪着几朵花,“我…好像又想起来了,我试试…” 乔鹊暗笑,就知道他是装的。 臧启三两下到底给编成了一个花环,戴在了乔鹊头上,嘻嘻笑道,“好看。” 乔鹊凑近他,“夸我还是夸花环?” 臧启把脸扭到一边,“我没夸。” “臧启!!”乔鹊气的跺脚。 其实臧启的脸已经红透了,就因为乔鹊太美了,每次乔鹊那么看他,他都情不自禁的脸红,但让人看到他脸红,实在太丢人了… 他们二人看似渐行渐远,好梦虽远更长情。 宫阳+恭缪(番外三) 应宫阳的要求,恪棠就把还是原形的司月,交给了宫阳,因为在狐族司月想要重新修行,比在宫阳身边修行要费力很多。 有一个帮助他修行的人,司月会事半功倍。 宫阳把司月带在身边,虽然司月只是只狐狸,但是司月什么都知道,他明白宫阳的用意。 宫阳抱着司月把它放在山峰之上,俯视着南山四岳,“这里是天镜峰最高的山峰,灵气贯通天地,以后你就和我一起每日在这里修行,也许一百年,两百年,亦或者三百年,你就可以再化人形了。” 司月在山峰上四处看了看,最后在山边坐下,宫阳笑了笑,“只要你修行的够快,我会帮你的。” 司月趴在他脚边,宫阳唏嘘不已,“说来也像是一个故事,没有你抢我灵骨的事,我也不会来到天镜峰,我也不会和你相识,也不会发生再把灵骨还给我的事。” 司月也是在救他,或许司月那时,根本没有考虑过自己的修行会重头再来,只想把他救回来。 按理说,他和司月,早就可以毫无关系了,但是不知道怎么就越来越纠缠上了,他诚心原谅了司月,但正因为他轻易的原谅了他。 司月一直耿耿于怀,不能原谅自己。 “司月,你是不是觉得把灵骨还给我,你就不再那么愧疚了?” 司月把头埋的更深,看也不看他一眼,宫阳轻轻抚摸着司月的绒毛,“等你再修行来过时,和我亲口说吧。” “今日从哪里开始修行?”宫阳戳了戳司月的头,“不如你去捉蝴蝶,我在这里找一找灵草带回去。” 司月站起来,在他脸上踩了踩,宫阳笑道:“明白了,让你捉蝴蝶你还觉得屈才了,那就一起去找灵草吧。” 司月这才消停下来,跟在宫阳身后,找到灵草就直接用爪子刨了出来,嘴巴叼着给宫阳,宫阳拿过灵草看了看, “你还真会看啊,这是好东西,那就再多找几株,回去给你熬草药。” 宫阳展露笑颜,这样帮助司月重新修行,其实也不错。 夜虽将过,但修行远兮。 月过无痕,阳泉无波,日月同修。 ………… 恭缪和金长老到了不知道什么地方,恭缪刚进城中,就转着买了个油纸伞,他在金秉禾头上转了转, “师父,这个伞怎么样,花纹也好看?” 金秉禾抬头看了一眼,“还真是莲花…你倒是认了这个名字。” “什么认不认,师父你要是叫着顺口,叫什么我都无所谓。” 金秉禾把伞推开,“你自己遮着吧,我不热,我还想晒晒太阳呢。” “行吧,”恭缪遮着自己,“师父,我们这样离开,都没和他们打声招呼,他们不会生气吧?” 金秉禾笑道,“才不会,现在谁不是各奔东西,又不是再也见不到,只是我还没看到恪棠的孩子,等我回去,兴许都和你一样高了。” “我?”恭缪不满,“师父,我没那么矮吧。” “谁说你矮了,”金秉禾指着不远处的集市,“那边挺热闹,走,过去看看。” 二人走进集市,熙熙攘攘的叫卖声,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恭缪在一个摊铺前拿了一把锁头,“师父,异族族长给你的锁你修好了吗?” “人都没了,找谁去修?”金秉禾拿起一个锁,给了钱,“就要这个吧。” 恭缪疑惑,“师父,你买锁干什么,又没有门。” “锁未必就是锁门的,”金秉禾拿着锁揣在怀里,“走,去前边的铁匠那。” 金秉禾坐在铁匠摊铺前,把刚买的锁放上去,“师傅,给我刻几个字。” 铁匠看了一眼锁,“行,什么字?” “似梦非梦。”金秉禾说道。 铁匠拿过锁就开始雕刻,恭缪问道:“似梦非梦什么意思?我还以为你要刻名字。” “自然有它的用意。”金秉禾扭了扭脖子,“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太多了,一时之间还没适应过来,一会找个地方喝喝酒轻松轻松。” “嗯,好。”恭缪此时很是心满意足,最先提出游历的人是他。 他唯一的用意就是希望,在金秉禾生命最后的一段路,是他陪伴着的,他想带金秉禾走遍很多地方,让他看到,听到,感受到更多东西。 他也不知道,金秉禾会什么时候倒下,他想过无数次,如果真的到了金秉禾离开的那刻,他能做什么,他能否冷静面对,接受。 金秉禾给了他两次重新来过的机会,而他,唯一能给金秉禾的,就是希望他不会留下遗憾。 看着金秉禾的背影,他迟疑了半步,这个背影其实已经很沉重了,“师父!” 金秉禾回过头,“怎么不走?” “那个…”恭缪欲言又止,“没什么,走吧。” 金秉禾看着刻好字的锁,甚是满意,他给了恭缪,“给你了,拿着。” 恭缪拿着锁,但是金秉禾没有给他钥匙,“师父,你把钥匙给丢了?” “扔了,”金秉禾淡然自若,“锁住的是过往云烟,梦境一场,你要学会该锁则锁,不要用看过去。” 换做以前,恭缪是听不懂这些话的,但现在,恭缪一下就听懂了,他又希望自己听不懂,听懂了就是难过。 “我知道了。”其实,金秉禾只是在暗示,就算有朝一日他真的离开了,金秉禾都希望他可以不念过去,不把自己锁在过去。 金秉禾侧眸余光看了一眼恭缪,但愿希望他能明白“似梦非梦”的意义。 看遍世间万物,心中当可无一事,日后难逢难遇,似梦非梦看人间冷暖。 或许在几百年,几千年以后,世间就再没有金秉禾的痕迹,也许还有一个人,记得每年忌日在墓碑前放上三炷香。 心念云烟,似梦非梦,秉承吾断,一人方可游历人间,不带遗憾。 “金长老,我带你去一次我的故乡吧,金城!” “去那干什么,给我送金子啊?” “就是…我想把我忘记的,都再走一遍,行吗?” 金秉禾淡然一笑,“行。” 婚后若干年(番外四) 若干年后的某处茅草屋。 恪棠撑着油纸伞向山上看去,隐约能看见炊烟袅袅,她眯了眯眼:“他们就住在那?我还是第一次来。” 恪棠手中领着一个十二岁的女孩,眉宇间和青葙子相似,但面貌乍一看就是第二个恪棠,青葙子抱起她, “翘安,累不累?” “不累。” 恪棠一家好不容易到了山顶,恪棠气喘吁吁的喊道:“我们来了!” 闻声走出来的,依然是一身红衫的姬予清,已过多年,气质变得温婉了许多,尤其是看到了翘安后,姬予清笑的比花还艳, “翘安啊,都这么高了?” 翘安下来,抱住了姬予清,娇嫩的声道:“姨娘,你明明上个月才见过我,你也是这么说的。” 姬予清点了点翘安的鼻子,“还不是我因为我喜欢你,不像我家那两个臭小子。” 恪棠把东西放在桌上,“喂,连意呢?” “和他爹采药去了,”姬予清给翘安拿了很多糕点,“翘安,这是我做的桂花糕,你尝尝肯定可好吃了。” 恪棠叹息,连意是姬予清的大儿子,今年也有十岁了,而他们今日,是为了姬予清的小儿子连儒而来,“连儒呢?今天他一岁生辰,我给他带了可多好玩的东西。” “屋里呢。”姬予清随便向屋里一指。 恪棠进屋,正看到一岁的连儒在小床上趴着床沿,恪棠摸摸连儒的小脸蛋,“你娘真讨厌,都不管你,还是姨娘好吧?” “喂,姬予清,连儒喜欢什么?”恪棠在里边喊道。 姬予清头也不回,“这么小我怎么知道他喜欢什么。” 恪棠看着连儒,越发欢喜,“连儒有梨涡哎。” 连儒咯吱咯吱的笑了笑,姬予清回身长叹道:“有梨涡怎么了,他一天到晚就知道笑。” “这总比哭要好吧,”恪棠在连儒脸上亲了一口,“连儒可乖了,长大了又是个美男子!” 这时连令欢和连意采药回来,连令欢放下背篓,“青葙子,恪棠,你们来了。” 青葙子笑笑,“一直没来过,今日肯定得早点到,不过这个地方还真不好找。” 连令欢微笑,“也是为了安静,你们快坐,我去给你们倒茶。” 在连令欢身后的连意,看到了翘安赶紧跑了过去,“翘安姐姐,你有没有想我?” 姬予清冲连意脑门退了一下,“你管人家有没有像你,赶紧去洗脸!” “娘,我喜欢翘安姐姐…” “你不配!”姬予清无情反驳道。 连令欢尴尬的笑笑,赶紧拉着连意离开,“连意听娘的话,去洗脸一会再出来。” 青葙子说道:“好像…她更喜欢女孩啊。” 连令欢叹息,“所以她喜欢翘安啊。” 恪棠抱着连儒出来,“话说你们一家在这里,就种花采药,真是避世,够无聊的。” “偶尔也会下山走走,”姬予清抬眸,“对了,我没联系到乔鹊,他们去哪了?” 恪棠道:“乔鹊啊,和臧启后来俩人就跑人间去了,偶尔回门派一次,不过他俩可自在呢,下次我见到他们,帮你给他们带句话。” “嗯,好。” 连儒一看到连令欢,伸着手臂就要去,恪棠赶紧把连儒给连令欢,边道:“果然是和爹亲,看他娘的蛮横样子。” 连儒畏缩在连令欢怀里,小手抓着连令欢衣领,牙牙学语不知道再说着什么。 连令欢当初也没想到,他和姬予清会有这么清闲的日子,姬予清还生下了连意和连儒,尽管姬予清想儿女双全,尤其是格外喜欢翘安。 不过,这样的日子,他甚是知足,有姬予清和他相伴,两个儿子相随,简直像做梦一样。 恪棠想起来,“对了,差点忘记了,白白现在和灰戈在一起,过几日就要正式在异族独挑大梁了,你要不要去?” “当然得去,白白有出息了,我早就给他准备了大礼,过几日下山就给他送过去。”她自从离开后,就把白白托付给了灰戈,灰戈帮助白白还有异族多年,如今白白终于也能一人承担起异族了,她也放心了。 “我去做菜。”姬予清拉着恪棠,“你和我一起。” 恪棠回头看着翘安,叮嘱道,“你不要乱跑,自己好好玩啊。” 青葙子和青葙子相对而坐,青葙子笑道:“真是事过境迁,时间还真快。” “是啊,”连令欢哄着连儒,“连儒都一岁了。” 青葙子目光看向了那边的翘安,只见连意跑过去,和翘安有说有笑的。 连意问道:“翘安姐姐,你为什么叫翘安?名字真好听。” 翘安想了想,“我叫青翘安,我娘给起的,她说于翘楚后生,安落无忧世,所以叫翘安,那你和弟弟的名字呢?” 连意摇摇头,“不知道,可能是我娘随便起的,不过翘安姐姐,你下次什么时候来?” “我就在狐族,你也可以来找我,”翘安又道,“不过,有的时候我也在上极门。” 连意点点头,“下次我和弟弟一起去,我娘说弟弟很快就长大了,我就可以带他出去玩了。” 翘安道:“好啊,我等你来。” 连令欢一笑不语,看着怀中的连儒,思绪万千,遥想当年,谁还不是个轻狂少年呢。 ………… 恪棠端着姬予清做的鱼汤闻了闻,“你厨艺了得啊,比以前还好。” “你每天做菜试试,没长进才奇怪,”姬予清摆了一桌,“可以了!” 恪棠啧啧嘴,“明明是连儒的一岁生辰,却一样都没有他能吃的。” 姬予清笑笑,“养孩子嘛,随意点,等养大了就放到外面去,那时候才叫清闲。” “还好有连令欢,不然两个孩子非让你养废了,”恪棠在门外喊了一声,“吃饭啦!” 几个人围桌而坐,重逢叙旧,故人叹光景。 清风自来,欢心终生。 棠花伶仃,青葙良药。 鹊桥追随,千年缘启。 缪言懵懂,秉承以带。 阳景回流,月有圆缺。 舞文弄武,千场还笑。 生当揽月,秋风岁昭。 千年旧缘,一妖清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