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绝宠之这个夫人很嚣张》 第一章 萧家的媳妇被打死了 晨时,雾气缭绕的兰溪村宁静安逸。 正是春末夏初时节,槐花的香气在这时辰分外浓郁。 赶早下田凉快的村民三三两两的扛着锄头出了自家田头,说笑着朝村里走去。 今儿是自家大郎从镇上书院回村的日子,又是一月没见,宋昆山心里自然牵挂的紧,勾头朝撅着屁股挖野菜的婆娘瞥了眼,不由得在心里嘀咕,这蠢婆娘儿子好容易回家一趟,这会弄这些野菜做甚。 想发几句牢骚,婆娘的火爆脾气又不容他多嘴,宋昆山不再理会,甩开长腿朝大路上走去。 “啊,杀人了!” 一道能让人吓得在这炎热盛夏出冷汗的惊叫声从村头的小院子里传出。 “丧门星、小贱人!闭嘴,看你给老婆子我装死!” “吩咐你做点活就给挖了你一身的懒肉,后院的猪饿的哇哇乱叫,让你抱捆柴火竟在柴房躲懒,小贱人是找着讨打!” 络绎不绝的恶毒骂声从小院里传过来,打破了兰溪村的安宁。 “昆山哥,萧家三房这是又在闹啥幺蛾子?” 扛着锄头的张大贵走快两步问着前面的宋昆山。 走在这俩人后面的肖刘氏也就是宋昆山的媳妇肖兰英快步追上来,不以为意的扯扯嘴角,讥笑起来,“大贵兄弟,你这话可问的真蹊跷,自打萧家五郎被抓了壮丁,萧家三房若消停下来那才叫稀罕呢。” 村里人哪个不知萧家三房的老婆子是个恶毒心歹的老货,把家里的童养媳妇当畜生看待。明明家里在兰溪村的日子还是数的着的,这几年田里收成还算可以,萧家在大丘镇还有家杂货铺子,可那童养媳妇却连肚皮都没填饱过,短短一年瘦的已经只剩把咯手的骨头,只怕青兰山的大风刮下来人就没了影。 张大贵朝那座闹哄哄的小院瞟了眼长叹口气,“唉,可怜了筱家的那小丫头,老肖氏再这样作践,只怕等不到萧五郎回来,那丫头的小命就没了。” 边走边择着手里在田埂上挖的一把野菜,肖兰花瞪着眼睛气咻咻的骂着,“咱可怜白荷这丫头也没个大用,怪就怪筱富贵这活畜生,生生的把闺女推进萧家的这个火炕里呦,要我是他那婆娘还不拎刀剁了筱富贵的狗头,省的祸害我家娃儿!” 兰花嫂子的脾气可是真够厉害的,张大贵有些替憨厚的宋昆山担忧,难道肖家的女人都这么凶猛,不由得想起婆娘前日别人给自家儿子提的肖家丫头,心里直犯嘀咕,这亲事可要慎重些,万不能给儿子娶个母老虎回来。 说这些话没用,要让人去萧家看看,可别真的让老肖氏把白荷那小丫头给祸害掉,在村里能治住老肖氏这个滚刀肉,也就是里正萧丰仓。 宋昆山脑子里想着立时就动了嘴,“兰花,你快返回去把丰仓叔给叫回来,不然白荷会被打死的。” “当家的,你脑子没进水吧,让我去喊里正?” “不去好鞋子不踩臭狗屎,你让老娘去惹一身的臊?” 要说老肖氏还是肖兰花娘家出了五服的堂姑,可这死老婆子人品实在可恶,肖兰花嫁进兰溪村就和这样的人躲着走生怕惹了晦气。听男人的吩咐,她瞪圆了眼珠子,一脸自家男人吃错药的表情。 “嫂子不方便去,还是我去吧。”肖兰花和老肖氏好歹沾了亲,这样的麻烦还是不能沾边,张大贵自告奋勇的转了身,朝大田里蹿了过去。 “昆山,你回去做饭,我在这里候着里正过来,端看老婆子咋作的妖,我待会顺便去张屠夫家割条肉回来,午饭咱吃顿好的!” 把手里的清理过的野菜塞进默默站着的男人,肖兰花满脸的兴奋。 “你呀,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方才还怕沾上麻烦,这会那眼神倒是亮的耀眼,宋昆山知道自家婆娘的脾气,瞪了她一眼扛着锄头离开。 萧家院子里。 老肖氏恶狠狠的揪着筱白荷的头发从后院里把人拖拽出来。 “死贱人,我让你祸害我家风儿,让你昨儿去田里除草竟然把锄头都弄丢了,老娘养你个霍败物件的懒货有个屁用!” 狠狠的踹着地上的筱白荷,老肖氏破口大骂。 “娘,你一大早能消停会不?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揉着眼睛,披散着头发的萧金枝从厢房里出来。 娇滴滴的闺女一身雪白的里衣站在厢房门外,老肖氏的恶脸讯速的变成了朵老菊花,“金枝哎,娘的好闺女哦,日头都晒到屁股了,你还睡哪门子的觉呦,肚子饿着睡觉可不好。” “娘,你还说呢,知道我肚子饿,快把吃的给我端进屋子里啊!” 嫌弃的扫了眼地上筱白荷血淋淋的模样,嘴角抽抽着暗骂了句小贱胚子,萧金枝揉着肚子又转身回了屋子。 “丧门星,死贱人快起来去厨房里做饭!” 又踢又踹了好几脚,见接连喊了几声,地上装死的丧门星都没有动弹一下,嘴里恶毒的咒骂着,老肖氏弯下腰去探鼻息。 一息都没有! 这丧门星不会被自己的那一棍敲破了脑袋死了吧? 蹲坐在地上的老肖氏心里喘喘的想着。 老头子在镇上铺子里没回来,出了这事可咋整? “娘,你快来看看!我的衣裳被那丧门星给洗破了!” 萧金枝尖叫着拿着衣裳从厢房里跑出来。 这可是自己最中意的衣裳还指望着今儿去看宋玉书哥哥呢,被这贱人给洗坏,气血上头的她奔过来就朝仰面躺着的筱白荷胸口又补了两脚。 “遭瘟的丧门星,连件衣裳都不会洗,我踹死你!” “金枝,快停下!” 闺女披头散发像个恶鬼,筱白荷被自己打死的惊吓中回过神,老肖氏爬起来就去拽自己闺女。 玉书哥哥一个月才回来一趟,自己心心念念的就盼着今儿和他偶遇呢,被这贱人坏了好事,萧金枝怎能不怒,“娘,别拦我,她个贱人洗坏了我的衣裳,今儿要打死她出气!” “好闺女呦,她已经死了,你就别再打了……” 被发了狂的闺女推了个屁股墩,老肖氏揉搓着快别成四瓣的屁股幽幽的开了口。 从二哥走,自己和娘哪日没打过这贱人,哪里就会轻易死掉,这小贱人十成十是装死躲懒,娘肯定是老眼昏花了。 地上没有动静的筱白荷,满脸血污,身形单薄瘦弱的可怜丫头并没人心硬如铁的萧金枝有半丝的怜悯之心,她不服气的摇晃着脑袋,“她会死?不可能!娘就别逗金枝了。” “真的,娘方才已经探了气息,真的没气了。” 这会又惊又怕的老肖氏可不是心疼被打死的儿媳妇,她懊悔自己下手不当,往后家里就少个个当牛做马的奴才。 压根就不信筱白荷会死,萧金枝的狭长眼里闪动着恶毒的光芒,“娘,我有主意,专治这偷奸耍滑的贱骨头,你好好的看着!” 她转身去厨房边上的小破屋里翻找筱白荷的针线筐,散发着腐烂气息的屋子,味道实在难闻,她用手捏着鼻子。 把针线筐里的东西扔的到处都是,很快就拿着两枚长针出了小破屋。 也认为筱白荷在装死的肖氏见闺女拿着长针,明白闺女的心思,顿时乐的眉开眼笑,双眼里闪动的恶毒光芒和她闺女如出一辙。 她把方才的恐惧都抛到九霄云外,连连夸着,“我金枝就是脑子机灵,长针扎入指甲缝里,看着又懒又刁滑的贱人咋装的下去!” 捏着长针的萧金枝在筱白荷身旁蹲了下来,又回头白了眼她看热闹的老娘,“娘,杵在一旁像个木头桩子,你愣啥神呢,你来按照这贱人的俩胳膊,别让她待会发疼,挠了我的脸,我给你没完!” “哎,这就来。” 自家闺女说话再不中听,老肖氏心里也乐滋滋,她把肥壮的身子挪过来,俩厚实的大手紧紧的按住筱白荷的俩手臂。 朝后甩着盖脸的头发,萧金枝把一枚长针嗪在嘴里,一手捏起筱白荷的食指,另只手拿着长针狠狠的刺进筱白荷的指甲里。 片刻功夫两枚长针如法炮制都刺进筱白荷的两只食指指甲里。 “好了,娘去端盆冷水过来,把这贱人泼醒!” 村里人都不喜和萧家三房打交道,再说他家的闹腾也是司空见惯,有那闲工夫不如回家多歇会,也能舒坦的出口匀气呢。 已经出了人命,看热闹的却独有肖兰花自己。 从萧金枝抱着衣裳从厢房里跑出来,肖兰花就靠在萧家三房的院墙上朝里望着,听到筱白荷好像被老肖氏给打死,她还有些不信,这好歹也是个人,咋能下狠手呢? 看到萧金枝去屋子里取了东西回来,针太小,靠在院墙上的肖兰花并没看清,想看清这对恶母女要对筱白荷做啥,她悄悄的绕到东侧临近厨房的院墙边上。 这会视线开阔,连这娘俩的话也听的清楚,两枚长针刺进手指,肖兰花俩腿直发软,直接后退两步,惊愕的用手捂紧了嘴,把针刺进指甲里,这俩还算个人吗?真踏马的比畜生都要狠毒! 再次把身子靠向院墙,眼珠子死死的瞪着院子里躺着没动静的可怜丫头,肖兰花更加恐惧,心也狂跳起来,这丫头还真的死了,不然怎能承受十指连心之痛。 脑子一片浑噩的肖兰花眼神发征,突然听到张大贵和萧丰仓的说话声,她骤然回过神来。 疯癫着冲向他俩,“里正啊,你快去救救白荷那苦命的丫头吧,她被老肖氏活活给打死了啊!” 又哭又喊的肖兰花朝他扑过来,萧丰仓吓了一跳,他朝后退了几步。 听说三房的弟妹把儿媳妇给打死,心里咯噔一下,朝泪流满面的肖兰花挥挥手,“昆山家的,你别急,我这就进去看看。大贵侄子快去把何大夫给请过来。” 萧丰仓不但是村里的里正还是老肖氏的大伯,为人正直端方,应该能把白荷救回来。 自己咋忘了何大夫这茬呢,肖兰花用袖子狠命的擦着脸,催促着同样焦急的张大贵,“对啊,要尽快的去请大夫,那丫头满脸都是血,大贵兄弟,你快去啊。” “哗啦!” 一大盆才从井里打出的冷水被气喘吁吁的老肖氏泼在筱白荷的身上,她揉着老腰气咻咻的咒骂着,“死贱人,再不睁眼,老娘把你剁碎了喂猪!” 萧金枝用木棍捣戳着还是没有生机的筱白荷,“娘,水不够,快再端盆过来!” 自从五年前不足十岁的筱白荷进了家门,老肖氏哪里做过活计,饿着肚子打了一桶水已经要了她半条老命,捶打着水桶腰,她哎呦呦的直叫苦,“好闺女呦,娘才打了水,实在没力气,让娘喘口气吧。” 血水沿着筱白荷的身子朝四周蜿蜒流淌,看到这一幕,萧丰仓的气血都涌上脑袋,手都在颤抖。 他加快步子朝前走着,并朝那俩母女暴喝一声,“肖翠云,萧金枝,你俩当真不要命了!” “大伯,你咋来了?” 被这突兀的声音吓的扔了手里的木棍,萧金枝战战兢兢的抬头望着距自己还有几步院的大伯,大伯要吃人的眼神让她脖子缩了缩,“人不是我打的,你要找,就找我娘吧。” 话音方落,萧金枝犹如受惊的兔子蹦跶着冲向自己的厢房,还猛力的把木门重重的关上。 萧丰仓从厢房门上收回视线,凌厉中带着厌恶的眼神转向老肖氏,“肖翠云,你咋连畜生都不如呢?咋做出这样的事!” 瞪谁呢,当老娘怕你啊,不就个小小的里正,还能把老娘咋着啊!这会不是你和老娘祈求要老娘过继儿子的时候了,你个绝户头子,真以为当个里正就能威风的上了天!切! 老肖氏不屑的撇撇嘴,“她大伯,这会你不在家吃饭,来我家嚼啥舌头!有那闲工夫不如去别处踅摸着给自己过继个儿子才是正经的事!” 这该死的蠢婆娘那是啥眼神,还有这恶毒、揭人短的话也就是她能当面说出口。 差点气个倒仰的萧丰仓扬起手要揍人,“肖翠云,别扯那些没用的,风哥儿不在,这样苛待他媳妇,你当真要去衙门蹲大牢不成?” 呵呵,我大郎好歹也是吃衙门饭的人,能让老娘我蹲大牢? 老肖氏冷笑着,把肥脸朝他面前伸去,“咋滴,你个大伯子还要打弟媳?我蹲不蹲大牢不碍你的事,倒是你哪凉快朝哪蹲着去,这霉运罩顶的筱氏是我家儿媳,死活碍你屁事!” 老肖氏的唾沫星子喷了一脸,萧丰仓的老脸再也挂不住,“肖翠云你别得意,筱氏若真被你打死,你被砍头是石板上钉钉的事情!” 萧丰仓和老肖氏扯皮吵嘴,肖兰花蹲下去查看筱白荷。 拽下自己腰上的汗巾去给筱白荷擦脸上的血污,当眼睛扫向她食指上的长针,肖兰花的心肝再次颤抖。 “里正,何老大夫来了!” 张大贵背着何大夫吆喝着进了萧家院子。 肖兰花急慌慌的冲还在张大贵背上的何大夫嚷嚷,“何老大夫,你快来看看,白荷这丫头被长针刺入指甲缝里都没点动静,不会真的死了吧?” 这何大夫比他的年纪还要大上许多,给村里人看病诊费从来没要过,只收很少的药草费,倍受村里人的爱戴和敬重。 萧丰仓冲他行礼,“何老大夫,让你一大早的就受累。” 竟用长针刺入指甲,这老肖氏可不是一般狠毒,形势危急,何老大夫顾不上回萧丰仓的话脚刚沾地,就朝地上的人走去。 先探鼻息,他的心一惊,又去摸脉,脉息全无。 “萧里正,这丫头已经不行了,老夫也没回天之力。” 自己进来就被老肖氏给缠上,这会才再次把眼睛望向地上躺着没有气息的筱白荷,想起五郎他说不清自己对被磋磨致死的筱白荷,心里是愧疚还是无奈。 “真的死了?” 这丫头真的被磋磨死了,肖兰花喃喃着跌坐在地上。 村里出了被打死的人,无论死者的身份有多卑微,身为里正他也要把这事上报到县衙门。 “昆山家的,你去把村里的族老请过来坐镇三房,大贵,你看着肖翠云这婆娘,即使上茅房也要在这里上!” 随着肖兰花的身影在村子里奔波,不出两刻钟,整个兰溪村传遍了萧家三房的童养媳妇被打死的消息。 人人瞠目结舌,又在其意料之中。 第二章 这小贱人诈尸了 萧丰仓亲自去衙门报官,肖兰花那贱婆娘也屁颠颠的去找族老。 一向在村子里嚣张跋扈几乎横着走的老肖氏也慌了神,抹把脸萎靡的精神好了许多。 她阴毒的眼神盯着张大贵,“好你个张大贵,你想添萧丰仓的脚丫子尽管去,你个入赘的穷鬼还有胆子在兰溪村抖威风,回家问问你婆娘有那个能耐管老娘的事不?真当老娘好欺负,立马滚出老娘的院子!” 才把摇着脑袋叹气的何老大夫送走,转回院子的张大贵被老肖氏骂了个狗血喷头,自己家穷说不起媳妇无奈入赘萧家,自觉得比人矮半尺的张大贵在村里苦心经营着小家,有着乐于助人的好心肠,他也在这个杂姓兰溪村里落下个好名声。 被老肖氏揭了脸皮,他气恼的瞪圆了眼睛,“你……你这死婆娘糟蹋谁呢?” 怕在窗口朝外面偷看的萧金枝,见院子里只剩下娘和那个张大贵再吵嘴,她胡乱套上衣衫从屋子里奔出。 “张大贵,你个瞎眼烂心肝的蠢货,我家小贱人死了关你屁事,要你在这里装好人?是不是看上筱白荷那小丧门星了?可惜她这会已经死透了,你再眼热惦记也没个屁用!小贱人做了鬼也是我二哥的!” 不怪萧金枝能说出这话,只因筱白荷的相貌在整个兰溪村是最好看的,若萧承风还在家里今年这姑娘及笄也该圆房。 二十多岁的年轻汉子被萧金枝的污蔑涨红了脸,他恼恨的抬手要扇满嘴喷粪的萧金枝。 明知筱白荷这贱胚子在自己手心里攥着也没胆子去勾引男人,为了激怒张大贵自己好脱身,老肖氏也火上浇油的拍着大腿嗷嗷大骂起来,“哎呦,可丢死我老萧家八辈子的先人了啊这小丧门星趁我家二郎不在,竟勾搭野汉子上门了呦……” 怕给自家惹祸事的张大贵心肺都要气炸,他也不敢真的去打萧金枝,僵硬的手臂无力的垂下,气咻咻的分辨着,“我张大贵啥样的人,村里哪个不知?你们别红口白眼的给我头上扣屎盆子!” “好你个张大贵,偷人被抓,还敢恼羞成怒,我这就拉你去见我三堂姐巧花去,看她不挠你个满脸开花!” 那小贱人被娘给打死,大伯那个烂了肚肠的老货去衙门报官,即使大哥是个衙役,出了人命,肯定也没自家人好果子吃。 萧金枝趁机发挥,俩手拉拽着张大贵的衣袖。 肖兰花临走给筱白荷手指的长针取出,这时候好久没动静的手指无意识的抽动几下,干裂苍白的嘴唇也微微的张开,院子里的仨人正在怒骂,竟没一人看到。 筱白荷觉得自己身子没一处不痛,耳畔闹哄哄的声音让她烦躁的恨不得抽他们几个大嘴巴子,不知道为了那份策划书,自己已经熬了两个通宵,办公室外面的人都踏马的没一点公德心和作为文员最起码的职业操守,这哪里是安静高效的写字楼,分明和闹嚷嚷的菜市场没差别嘛! 咬了咬牙,她努力又艰难的睁开沉重的眼皮,入眼的是蓝哇哇的天空,几朵好看的云彩飘荡着,好久都没仔细看过这么好的天色。 筱白荷眨眨眼,身处一线城市大气污染的厉害,没有连续半月的雾霾已经是烧了高香,她哪里能见到这碧空如洗的美景,鼻尖嗅到甜丝丝的花香,哎呦我去,我定是在做梦,还梦到去了偏远深山区。 闭上眼想让这美梦多做会,也慰籍下疲惫的身子,哎呀妈呀,情形不对,这香甜浓郁的味道里为嘛还有血腥味,自己身子也痛的厉害,好像被人撕巴碎掉,这切身之痛可不像是做梦。 筱白荷再不闭眼回味美梦,倏地睁大了眼,眼珠子茫然的扫视着身边的一切。 几间青砖坐底黄土坯盖的屋子,基于她如今躺在地上,还看不到屋顶的材质。 一个肥如猪的老婆子正拍着大腿嚎叫,边上有个丑兮兮的女人披头散发的揪着个青年男人的衣袖,嘴里叽哩哇啦的骂个不停。 细看他们身上的民俗服饰,筱白荷脑子飞速的转着,难道自己昨夜遭遇了外星人,一下子瞬移到了偏远落后的深山区? 听下面的文员时常说起山里的男人都讨不到老婆,自己浑身都像被撕裂,难道他们争执吵骂是为了争自己这个社会精英。 身边的小鲜肉还没调戏够呢,自己才不要去做粗敝又凶悍的山里男人的婆娘呢! 那仨斗的火热,筱白荷又闭上眼悲催的思索起自己脱身良策。 脑袋上霍霍的跳着痛,手指好像也被他们这帮子畜生玩意给摧残的不像是自己的,疼的一片火辣辣。 嗓子干哑的要冒火,五脏六腑的闷痛加外伤严重,自己没准还没被某个山里男人弄去当老婆,小命就先挂掉。 这些愚昧无知的山里人,这会就知道争自己这天鹅肉,也不用那猪脑壳想想,自己死了,他们还争个狗屁! “你们别踏马的吵吵了,先给老娘去找个医生过来!” 努力的攒了些力气,筱白荷自认中气十足的暴喝起来。 尖细的声音比蚊子叫嚷没差多少,嗓子撕裂般的让她直翻白眼。 麻蛋,自己这是遭了多少罪,一夜之间连声带都被这些黑了心的混蛋给折腾毁了。 边搓着脖子边在心里骂着把她弄到这鬼地方的黑心人。 人在屋檐下总是要低头的。 先保住小命才好想脱身的办法,筱白荷有气无力的哼了哼,又吩咐着被她方才吓的懵了脑袋的仨人,“先去给我端碗水过来。” “诈尸了!” “这小贱人诈尸了!” 老肖氏终于看到地上已经死透的筱白荷睁开那双亮晶晶的眼,吓的老脸瞬间变了色,她惊恐的吆喝起来。 带着满身的肥肉在院子里如没头苍蝇的乱撞。 萧金枝被她老娘的吼叫和举动惊的松开了张大贵的衣袖,眼神对上筱白荷清亮的眼神,止不住打个哆嗦,嗷的一声跳脚就想逃开。 她胆子再肥也是欺辱活着的人,给个鬼斗,不是嫌自己的命长嘛。 绕是张大贵胆子不小,见到死去的人又开口说话,他也吓的心砰砰狂跳,见老肖氏娘俩想逃走,急忙冲地上的筱白荷拱手行礼,一脸讪笑,“白荷丫头,冤有头债有主,是他老萧家害了你的命,记得去找他们索命。” 不等筱白荷回话,张大贵急忙擦擦脸上惊出的冷汗,转身要离开这鬼地方,他自己还有婆娘孩子要养,和老三房的一窝子的蠢人犯不着丢了小命。 “哎,你不能走啊,我要喝水……” 见那母女俩躲的不见影子,这男人也要脚底抹油,筱白荷眼里的怒火能喷出来,只可惜这会身子没一丝的力气,朝张大贵伸着胳膊嚷嚷起来。 第三章 感情鬼也喝水啊 筱白荷嘶哑的声音又细又尖,吓的张大贵哪里敢再多瞅一眼,抖着双腿朝大门口跑。 哆嗦了好久,他才把门拴拉开,刚要抬脚出大门,看到萧家的族老和宋家的族老被村里人簇拥着已经到了眼前。 萧长顺见张大贵惨白着脸,鄙夷的瞪了他一眼,“你个没出息的,不过死了个丫头,用的着这幅见了鬼的模样?” “哎,长顺爷爷,小的可不就是活见了鬼嘛,白荷那丫头诈尸了……” 真不是他胆子小,方才那丫头炸了尸连嚣张的老肖氏都给吓的要尿裤子,他怎能不害怕。 “诈尸?” “哎呦,这青天白日的那丫头诈了尸,肯定是死的不甘心呢。” “要让人家丫头咋甘心被活活打死,还你试试。” “呸,你这婆娘会说人话吗?” 院子还没进,身后就乱纷纷的嚷嚷起来。 萧长顺的老脸黑的如锅底,三寸长的山羊胡子翘起来。 他回头望着正在理论的萧家俩婆娘,“你们都把嘴巴闭上,没事都跟着闹腾个啥!婆娘们都滚回自家!爷们留下几个中用的!” 被族老训斥,萧家的俩婆娘面色讪讪的,也闭紧嘴巴。 想留下瞧个热闹,又怕得罪了族老,她们不甘的小声嘟囔着转身离开。 宋家在兰溪村的人口是在萧家之下,亏的他们宋家子弟争气,也出过几个秀才,让宋正远这个族老能挺直身板。 这萧家三房闹出人命,这下他们萧家的名声在兰溪村可就臭不可闻。 不过眼下也不是幸灾乐祸的时机,他捋起胡子沉吟着,随即又开了口,“长顺老哥,别和这些妇人一般计较,先进去看看那丫头到底是啥情形方为上策。” 被宋正远这老东西看了笑话,萧长顺的脸更加黑沉了几分,压下心里的忿忿。 他点点头伸出手,“正远兄弟请!” 两个族老进入萧家院子,有胆子大又好事的人拉着张大贵的胳膊打探消息。 筱白荷听到破烂屋子里翻箱倒柜的声音,苦笑着叹口气,踏马的都是啥鸟玩意,连口水都不给喝,难道要活活的让自己死掉吗? 求人不如靠自己! 敢无视于人命,等本姑娘有了力气,看不把你们个个都送进局子里吃不花钱的冷馒头。 吐槽够了,躺在地上的筱白荷忍着脑袋要爆裂的疼痛,任命的俩手撑着地想坐起身子。 俩手臂颤抖哆嗦的让她想骂人,眼神望向这不中用的手臂,被看到的景象吓的嗷嗷惊叫起来,“嗷嗷,这满满两手臂都是青紫掐痕的瘦弱的跟个芦柴棒子的手臂是自己的吗?” 再看看自己的俩只脚,以前无比憎恨穿大码女鞋的双脚,这会上面穿的是一双乌漆嘛黑看不出布料的布鞋,两只大拇指在破了个洞的鞋子外露着看天气,身上的破烂衣衫竟和方才见到的那老少女人差不了多少,不对是材质踏马的区别很大,人家好歹穿的好像是绸布的料子,很飘逸,自己的这是麻布的好不。 一个不靠谱的念头在脑子里正疯狂的生成,她不会是赶了时下最红火的网络小说中穿越朝流了吧? 嗷嗷,不要啊,本人才拼了半条名才跻身于那个多少人羡慕嫉妒恨都没办法立足的一线城市,还小有房产,连更换名车的钱都攒的足足的,这又打回原型,不对比原型还不如! “贼老天是要换着法子的坑姐的啊!我不认!” 心灵和身子备受摧残的筱白荷仰天发出凄厉哀嚎。 她尖利的嚎叫让走在前面的萧长顺头皮直发麻,眼神匆忙的扫过那个嚎叫的小身子,心里也有些恐慌,丰仓和张大贵不会说假话,再说还有医术那么好的何老大夫都说过了,这丫头已经死的没了一丝气息,这情形瞧着是很怪异。 萧氏族人越发的不争气,若让这屈死的丫头魂魄在村子里横行,保不准萧家会毁家灭族。 不愿在宋正远面前再丢了人,强撑着用拐杖狠狠的捣着地面,冲身侧的后生吩咐着,“你们去把肖氏娘俩给喊出来,然后再去隔壁村子把黄半仙给请过来。” 两个青年打着哆嗦从自己身前走过,又无视了她。 眼下不任命也没更好的法子,总不能再死一次。 她咬紧后槽牙,伸手把身旁丢着的木棍握在手里,试图依靠木棍站起来。 “三壮,二牛,你们走开,我不去见那诈了尸的小贱人!” 老肖氏已经把打包好的包裹扛在背上,见俩族侄奉族老的命来请她出去,眼珠子都快瞪到眼眶外面。 早看不惯老肖氏恶毒心肠的三壮冲二牛打个眼色,伸手抓住了老肖氏的胳膊,“三伯娘,这会可由不得你!” 见这俩混小子还上了手,从不肯吃亏的老肖氏顿时又忘了眼下处境,破口大骂,“哎呦,你俩挨千刀的混账玩意,敢拉老婆子,不要命了?” 已经闹出了鬼,这俩人还会怕老肖氏的咒骂,手上用力,拖着她的肥猪身子出了堂屋。 渴的要冒烟的筱白荷哪里管生水不能下肚,拄着木棍颤巍巍的进了脏乱的厨房,见水缸里有个葫芦瓢,捏着瓢把舀了大半瓢的水牛饮起来。 感情这鬼也喝水的! 萧长顺和宋正远都目瞪口呆的望着贴在水缸边正痛快喝水的筱白荷。 随着萧长顺进来的肖兰花看到这丫头浑身是伤,竟然猛喝冷水,还用衣袖抹了下巴上沾的水渍,心里翻起惊涛骇浪,这丫头看着不像是个鬼啊,哪里有鬼还这样仔细的。 喝够了冷水,筱白荷气恼的把水瓢砸进水缸里。 这踏马的既然莫名的来了这鬼地方,总要闹明白原身是个啥身份,也好继续活下去啊,抓紧木棍,她转身望向门外, 存着试探的心思,肖兰花呆愣愣的进了厨房,“白荷,你肚子饿不饿?婶子给你做点热食吃吧?” 终于有个面善的妇人来问自己,压下心头的怒气和愤恨,她羞涩的笑笑,“婶子,你是哪个我脑袋疼的狠,热食暂且不吃了,能不能给我请个大夫过来啊?” 这丫头说话虽然和从前不同,好歹知道脑袋痛,应该不是鬼魂,又激动又有些欣慰的肖兰花上前去抓她的手,“白荷,你好好的,没死对吧?” 心里又立时嘀咕,这踏马的自己是多久没笑的这样傻乎乎的,可这妇人咋也傻乎乎的拉着自己流眼泪呢。 第四章 打不死的筱小强 能没死嘛,原身若不死自己也到不了这鬼地方! 满身怨气的筱白荷幽幽的说着,“婶子,我已经死了,想着活着时的冤屈,阎王又让我滚回来找害死我的人报仇怨呢。” 明明摸着这丫头的手又有了温热,可耳畔听到凉如骨髓的话生生的让肖兰花打个寒颤,让她有想逃离这丫头的意愿。 偏眼前这摇摇欲坠的小身子又扯的她怜惜的心生疼,这丫头的命好苦,连阎王都可怜的把她给放了回来。 肖兰花顿顿,更加的握紧了那瘦的和鸡爪子没两样的手,“丫头,能活着就好,等风哥儿回来,你们圆了房,你的大福气也就来到了。” 暂且不去思索这妇人嘴里说的大福气,筱白荷无意识的点着脑袋,脑袋又昏沉的想晕倒。 看出筱白荷这会在强撑,肖兰花怕再耽搁下去,这丫头真的会再次丢了小命,和她温声说着先扶着她去屋子里躺着,自己立时去把何老大夫给请过来。 “滚开,你们这些该死的快滚开!我不出去,凭啥让本姑娘去看个死人啊!” 厢房里,萧金枝用衣裳扑打着要拖拽她的俩个族兄。 耳畔是萧金枝要让耳膜穿透的尖利嚎叫,宋正远自豪的望着厨房里和筱白荷亲热说话的肖兰花,瞧瞧,这就是咱宋家娶回来的好儿媳妇,胆子心性都正的很呢。可不是萧家这些不争气又无理刁蛮的蠢女子。 肖兰花搀扶着虚弱的筱白荷出了厨房,朝那小破屋走去。 萧长顺紧紧的盯着她的脸看着,好一会,他才转头望向宋正远,看到他眉梢的傲然,心里干生气又不好在这时发做。 “正远兄弟,依愚兄瞧着那丫头不像鬼魂嘛!” 望着不远处的两道移动的影子,宋正远呵呵笑起来,“长顺老哥说的不错,鬼哪里会有影子啊,这死而复生的丫头可是有后福的人,就是不知道你们萧家有没有这个福气把人留住。” 不论这丫头死活都是萧承风的媳妇,这老货竟然说出这么难听的话,萧长顺的脸再次拉长。 耷拉着脑袋的老肖氏听到筱白荷没死,她白白的受了场惊吓不说,还让几个小辈从屋子里给拖拽出来。 嗷的一声又开始蹦跶,“我就知道这丧门星没死,你们都滚开,让老娘去收拾她,看她再给老娘装死卖活!” 并不认为自己说失言的宋正远看萧长顺耷拉着驴脸,又听到老肖氏的嗷叫,鄙夷的说着,“长顺老哥,既然人没死,接下来就没老弟的事情,你们萧家的家事,还是关着门自己看着办吧。” 他话音方落,宋家的两个儿郎极有眼力见的搀扶着自家族老径直转了身。 明着已经看够了萧家的笑话,这老东西还故意说这话,再次没羞到的萧长顺没挽留宋正远。 见肖兰花跟着宋正远离开,好像说着要去请宋老大夫,他冲身侧站的萧家族人开了口,“咱姓萧的人死绝了,你去把何老大夫给背过来!” “那丧门星又没死,做啥还要去请大夫,我家的银子又不是大风刮来的!” 听到萧长顺要给筱白荷那贱人请大夫,一向跋扈眼中无人的老肖氏恶狠狠的咒骂着。 萧长顺已经七十高寿,村里没大事他素来没在村里露面,连潇丰仓那个里正见了他也是毕恭毕敬。 这老肖氏敢这样折他的老脸,气的脸都白了,“你们去给我狠狠的掌满仓家的嘴,学不会说人话,要这嘴也没大用!” “啪啪啪!” 早被这恶婆娘骂的抬不起头的二牛冲过去按住老肖氏的胳膊,挥起蒲扇般的大手,左右开弓打的过瘾。 从屋子里冲出来的萧金枝见她娘被打的脸瞬间肿胀起来,气的指着萧长顺骂起来,“你个老不死的,为了筱白荷那贱人,敢指使人打我娘,等我大哥回来有你好受!” 亏得这会宋正远那老货已经离开,不然让他看到这场面背后不定咋笑话自己。 萧满仓这个废物软蛋咋调教的婆娘和闺女,萧长顺气的狠命的捣着拐杖,“翻了大天,这等恶女,对族老出言不逊,着人打她的嘴!” 躺在脏兮兮的破烂被褥里,头昏脑胀的筱白荷静静的梳理着眼前乱如麻团的事情。 原身好像是这家的人,可那一老一少能狠毒的打死原身,再结合自己在水缸里看到的面容,虽然很瘦弱可五官还算能看,难道原身是前面婆娘生的?自古后娘可没个好的。 不对,自己好像也叫筱白荷来着,这家人是姓萧的,哪里有不同姓的家人,那个又丑又胖的萧金枝和那老肖氏都骂自己是丧门星,自己不会是萧家的媳妇吧? 还有方才的那妇人又说起风哥儿,又说圆房的话,这下原身是萧家儿媳的身份十成十的确定了。 确定了身份的筱白荷,看看自己的小身板她又想大骂,这个丧天良的世道,哪里有这么小就嫁人成亲的。 亏得哪个不知道去了哪里的风哥儿不在,自己不用担心那狗屁的圆房。 庆幸了好一会,脑袋疼的她又慢慢的闭上了眼。 没多久,她又被针给扎的痛醒过来。 看到手臂上颤巍巍的银针,筱白荷前世连输液都害怕,差点被吓的尿了裤子。 “白荷丫头,别怕,咱何老大夫是最好的大夫,扎针不疼呢。” 这丫头睁开惊恐的眼,肖兰花急忙去劝说。 疼倒是不疼,可酸麻的感觉也不是多好受,老头子眼神不好,万一扎错了穴位,她不是又要去投胎一次。 筱白荷战战兢兢的望了眼何老大夫,又惊又怕很怂的闭上了眼。 前后两茬人去请他,何老大夫才信了他们的话,这会手熟练的捻动着银针,庆幸无比的感慨着,“这丫头是个命硬的,竟然又活了过来,万幸啊。” 原本潇承风被抓走,老肖氏才更加的虐待白荷,若让那老虔婆子听到这话可要了白荷的命。 肖兰花红着脸说着,“何老大夫,这命硬的话可不能混说啊,那老肖氏可不是个好东西。” “呃,是老夫失言。” 何老大夫好脾气的笑笑,继续捻着银针给筱白荷调理身子。 哼,本姑娘就是个打不死的筱小强,命不硬咋能到你们这鬼地方一游呢! 等身子好了,哪个欠我的,都要你们十倍百倍的还回来! 筱白荷暗暗的磨着后槽牙不爽的想着。 第五章 特意给萧家三房挖坑 闹腾了不少时辰,想着大郎兴许已经进了家门,白荷这丫头也迷糊的睡着,在这里给她做些吃食也不合适,肖兰花送着何老大夫趁机回自家准备午饭。 怕自己离开,老肖氏娘俩会对筱白荷下毒手,萧长顺给三壮、二牛派了个艰巨的任务,让他俩在萧满仓回家以前看着萧家三房的这对恶毒娘俩。 被打的脸肿胀的像个猪头的萧家娘俩爬在院子里哼唧不休,听得三壮和二牛恨不得用棉花塞了自己的耳朵。 巳时末。 萧丰仓带着县衙的捕快风尘仆仆的进了兰溪村。 早有人笑嘻嘻的和他说着萧家三房被打死的童养媳妇死去又因怨气太重还了阳。 “没死?这不可能,当时我就在那里看着呢,分明已经死的透透的!” 顾不上擦拭满脸被热出的汗水,萧丰仓满脸的不可置信。 “里正,你若不信我们的话,自己去看看就是了。” 因为看热闹已经耽搁了田里的活计,村里人都嘻哈着和他告辞。 俩个捕快在大热天的跑了几十里的路,原以为是捉拿行凶的人犯,回去还能捞个补贴,没承想死人复活,他们岂不是白挨了这火辣辣的日头暴晒。当下脸色就不好看。 “萧里正,这狗日的天气,人都晒的流油,人没死,你是拿我兄弟俩开涮的吧?” 真他娘的晦气,自己不过是个里正,哪里敢得罪比一般衙役高上几分的捕快,擦着脸上的汗珠子,他信誓旦旦的给人家保证,“两位官爷,实在对不住,今儿既然来了我兰溪村,是我们兰溪村的荣幸,定不让官爷你们空手而归!” 啊呸,还荣幸,这大哥真是会说话,合着里正是盼着村里多死几个人,好让他也跟着沾光。 从牛车上下来的萧满仓心里骂着,脸上堆起讪笑,“大哥说哪里话,能请会两位官爷,实在是大哥的本事,咋能让你破费呢。” 瞧着杵在自己面前皮笑肉不笑的三弟,萧丰仓拉长了脸,“三弟,和你说了多少次,别让你婆娘苛待白荷那丫头,你瞧瞧这次闹出多大的事来,不但惊动了族老,连衙门的官爷都拉了过来,你让我咋说你呢!” “是,大哥教训的极是,三弟这次定会牢记在心,会好好的善待筱氏。” 婆娘家财大气粗,大郎能在衙门里当衙役还是承了妻舅的人情,他哪里敢对婆娘呲个牙,不过场面的话还是要说的。萧满仓小意的给板着脸训斥他的大哥说着好话。 几人进了萧家三房院子。 三壮和二牛见到萧丰仓哥俩回来,松了口气,和他们打个招呼就急不可待的离开。 萧金枝到底是个姑娘家,打她的人都留了些力气,虽然脸肿胀的吓人,但是利索话还能说出。 见到爹回来,脸疼还不如她受的屈辱和委屈,又怕自己破了相就不能嫁给心心念念相中的宋玉书。 瞥了眼萧丰仓,立时哇哇哭嚎着扑了过来,“爹,是族老让人打了金枝,你要给金枝做主啊!” 瞧见自己手心里捧着的娇滴滴的闺女变的丑陋不堪,萧满仓也壮了胆子,面色不悦的回瞪着他大哥,“大哥,族老过来说事也是要紧的,可不能这样打金枝吧?这姑娘家被打坏了可咋说亲呢。” 呸,你也知道姑娘家破了相不好说亲,一家人咋就单单对儿媳那样恶毒苛待。 自家的闺女是个啥玩意,自己难道不知道。 萧丰仓板了脸,“族老的命令我也不敢抗拒,定是金枝这丫头惹怒了族老,三弟若不满大可以去找族老喊冤屈,冲我发邪火有啥用。” “你,早知道大哥从来就没把我们三房当做亲人看待。” 萧满仓被大哥奚落的脸面没出安放,气咻咻的指着他。 他们兄弟正在扯皮这事,肖兰花提着篮子走了进来。 看到未来的婆婆上门,萧金枝怕被她看到自己的丑模样,拎着裙子进了自己厢房。 辰时自己惊慌失措,肖兰花见到萧丰仓,不好意思的笑笑,“里正也在哈,我奉族老的命,来给白荷这丫头送些饭菜过来。” 宋昆山家的惯会做这眼皮子的活计,若不是闺女巴望着她家大郎,那孩子才考了秀才功名,才懒得理会这样的婆娘。 萧满仓哼了声,脸上扯起几分僵硬的笑,“昆山家的,让你受累,我这里先谢谢你了。” 阴阳怪气也没让肖兰花生气,看到院子里还站着俩衙门的人,瞧他们身上都佩戴着腰刀,咋看也比萧承山那人看着有气势。 虽然族老已经揍过老肖氏娘俩,可不不准这俩狗东西还暗中对白荷下黑手。 她眼珠子一转,计从心来,一门心思的给萧满仓挖了个大坑,“满仓哥,我说几不中听的话,你可别在意,今儿是白荷这丫头命大,死了都能活过来,必定是阎王也怜惜她,可是人就单单这一条命,逃了一会,哪里还能再有便宜事,往后还是要好好的善待白荷丫头,不然真摊上人命官司,这个好好的家可就毁了。” “这大嫂子说的不差,虽然人是你家的童养媳妇,可那也是条活生生的命,真是敢毒打致死,你们家哪个也甭想利落!” 从萧丰正嘴里得知这家的童养媳被打死,手指还刺了长针,衙门里专门对犯了死罪的女囚才用的拶刑,这恶毒村妇竟然用在儿媳的身上,可见这家人心肠有多歹毒,站着看热闹的捕快也顺势敲打起萧满仓。 肚子憋的难受,筱白荷踉跄着走出小破屋,正好看到肖兰花和俩捕快的话,心里一真激荡,这里也还有好人嘛! 有衙门的人在,自己是时候出去冒个头博个同情,给萧家三房的人再添把堵。 故意把已经短了两寸的衣袖朝上挽起,为了把老肖氏经常殴打她的证据在人前展示,她才没有人前不露肌肤的觉悟,颇为满意的望着双臂上的新旧伤痕。 出了屋子,拄着木棍缓缓的朝他们走过去,可怜兮兮的眼神望着肖兰花,“婶子,白荷多谢婶子的好心肠,若白荷能顺利的活着,一定会报婶子的恩德。” “丫头,你脑袋破了那么大个血窟窿,咋出了屋呢?” 肖兰花把篮子挎在臂弯里,急忙去搀扶眼看要站不住的筱白荷。 俩捕快也把探究的眼神盯向弱的能被风吹走的筱白荷,那丫头脑门上裹着的白布上血迹斑斑,脸色青紫红肿的透亮,可见挨的打有多严重。 原以为跑了个空,看到人已经被打成这模样,双臂上伤疤旧的压新的,就没一块好肉,他俩对望一眼。 刘元五拍了下腰刀,“无辜殴打家里人也是犯了咱大周朝的律法,还差点伤及人命,行凶的恶妇何在?” 第六章 老肖氏被抓走 万没想到,这俩捕快被肖兰花挑唆的要办自家婆娘,萧满仓不亏是在镇上开铺子的,脑子够机灵,冲刘元五拱手问着,“这,官爷,人不是好好的,还叫那不上台面的老婆子做甚。” “你哪只眼看到人好好的,那手臂上的伤是你儿媳妇没事闲的慌,自己挠的?还是脑门上的血窟窿是她自己好玩撞了墙撞出来的?” 刘元五眯着眼鄙夷的对上萧满仓的一张带着谄媚的笑脸,心里恶心的不行。 “五哥,和这罗里吧嗦的的蠢货废啥功夫,那遭瘟的老虔婆不是趴在石阶上吗,提溜着人赶快走人,回去交了差,咱哥俩也好喝顿小酒散散火气!” 郑大山比刘元五的性子还火爆,拔出腰刀,冲石阶上趴着的老肖氏努努嘴。 “官爷,这万万使不得啊,人没事,我们往后会把儿媳妇当亲闺女疼的,求你们高台贵手放过那无知的蠢婆子吧。” 眼见俩捕快要去捉自家婆娘,萧满仓瞪了眼不言不语看热闹的大哥一眼,又跑过去拉拽刘元五的衣摆。 “去去,一边待着去,就你这怂样还敢阻挡我们办公,胆子够肥哈!再不开眼,连你个混账东西也捎带上!” 刘元五甩开差点抓到自己的萧满仓,从身上摸出根拇指粗细的麻绳朝前走着。 再阻拦,他们还要抓自己,萧满仓惊惧的坐在地上,心里又恨又怕。 看到自家院子里来了两官差,本想冲过去朝男人撒泼的老肖氏当即熄了火。 这会竟然还要把她带去衙门,麻绳在眼前打晃,她又惊又怕,嘴里呜哩哇来,喊着冤枉。 怎奈打的忒狠,前面的门牙被打掉几颗,她说的起劲,俩人愣是闹不懂她说的是啥话。 想打她的嘴巴让她闭嘴,那丑陋的脸着实下不去手,刘元五狠狠的朝老肖氏踹了一脚,黑着脸恐吓着,“再不老实,就地正法!” “啊呀,夭寿哦,这蠢婆娘尿了裤子,这脏兮兮骚气哄哄的可咋带着她回衙门啊!” 郑大山松开老肖氏的手腕,拿衣袖掩着口鼻嫌弃的嚷嚷起来。 哎呀妈呀,这俩捕快大哥说的话可真合自己的心意,筱白荷勾着脑袋,心里无声吐槽。 听到捕快把老肖氏吓的尿了裤子,人还要带走,终于替原身出了口恶气。 松了口气筱白荷的脑袋一阵眩晕,把脑袋靠在肖兰花的肩头,散乱的头发遮挡住她得意的笑意。 精神一放松,肚子又憋的难受,筱白荷红着脸把嘴贴向肖兰花的耳畔。 哼,你个倒灶的老虔婆也有这狼狈下场,活该! 啊呸!萧满仓你个狗东西不是能把死的说成活的,看你那好嘴能咋把你婆娘从衙门说回来! 不屑的望着狼狈的萧满仓两口子,肖兰花把臂弯的篮子放在稳妥的地方,小心翼翼的搀扶着筱白荷去了后院。 看到婆娘被绑了手腕,婆娘被收监牢,不死也要脱层皮,还会让大郎在衙门里丢尽脸面,往后更难熬出头。 快速的在心里权衡一遍,萧满仓忙爬着去求他大哥,“大哥,以前是三弟不懂事,请你看在风哥儿的脸上,给肖氏求个情吧?” 素常恨不得脑袋长在脖子后面,下狠手磋磨儿媳时咋不想着会有今日。 别说自己在捕快面前说话没分量,就是有萧丰仓也不会替老肖氏这恶妇开口。 他面色阴郁,“三弟求错了人,你大哥还没这么大的脸。” 用铁链锁了嗷嗷叫着的老肖氏,刘元五冲萧丰仓打个招呼,就和同伴拖拽着铁链朝外面走。 从后院出来的筱白荷望着紧跟追俩捕快的后面,连屁也不敢放一个,嘴角轻撇露出无声的讥笑。 萧丰仓送走刘元五他们几个,在外面又警告萧满仓几句,若不想家破人亡,往后不可再对筱氏再苛待。 满心怨恨又心乱如麻的萧满仓匆忙的点着头,转身回了自家院子。 把筱白荷送回破屋子里,肖兰花又去厨房给她端来水洗漱。 先喝了肖兰花送过来的一碗苦涩的汤药,过来会,又端起还温热的鸡汤,混着个粗面窝头下了肚,筱白荷又支撑不住眩晕不已的脑袋,只好躺回床上。 听到西厢房里萧家父女的争吵声音,肖兰花安抚的眼神盯着筱白荷的脸,“白荷,你别怕,那恶婆子被捉到衙门,萧满仓肯定要去想法子弄她回来,这几日婶子多来看你几趟,你安心把身子养好。” 没有原身的记忆,想做点啥都不易,这妇人是个好的,可以从她嘴里套出有用的信息。 筱白荷抓住她的手,柔弱的望着肖兰花充满善意的眼睛,“婶子,我的脑袋被打破,竟忘了以前的事情,连熟悉的人都不记得,婶子能和白荷说说吗?” 可怜的丫头竟然被打的失了记忆,肖兰花怜惜的望着她,轻缓的给她从她们住的村子说起,直用了两刻钟。 卧槽,这原身竟然是被亲爹三两银子卖给萧家做童养媳的,怪不得被萧家那黑心娘俩毒打的体无完肤。 听这兰花婶子说自己那个未圆房的男人萧家五郎性子人品都极好,四年里若没他贴心庇护,说不定早被老肖氏娘俩给磋磨死掉。 就是不知这好心的男人上了战场有没有命回来,冷兵器时代一个大头兵能从战场活着回来的机会很是渺茫。 见筱白荷的神色复杂,怕她心里难过,肖兰花急忙劝着,“白荷,你已经死过一回,得了阎王的怜惜,安心的等着,风哥儿回来肯定不会再让你遭罪的。” 原身是个软弱挨了打都不会出声的性子,自己也不好让人看出转变太快。 筱白荷怯懦的望着肖兰花,“兰花婶子,上了战场生死都交给了老天,能不能回来哪个知道呢,我的苦日子还是难熬出头啊,只怕萧家三房的人还是容不下我呢。” 要说别人被抓了壮丁,十里有九是肉包子打狗,可萧承风这娃可不是个简单的人。 就凭他十三岁就去县里的镖局找给自己了马夫的差事,那胆子可不是一般的大。跟着押镖的镖师们混了七年,早练出一身硬功夫。那娃心又通透,有时肖兰花还自己嘀咕,萧家三房家里也不缺交付服兵役的银子,那萧承风被官差抓了咋不回家给爹娘讨要赎身银子,八成是他自愿去兵营里闯荡一番,也好让自己出人头地。彻底脱离萧满仓两口子的掌控。 听完肖兰花对萧承风的详细描述,这还真是歹竹出了好笋,萧家也有个好人咯。 筱白荷若有所思的点着头,无措茫然的眼神转换成一丝期待和欣喜,“但愿如兰花婶子说的那样,夫君能安然无恙,白荷往后就有盼头了。” “嗯,咱村里可有好多人都盼着风哥儿荣耀回村呢,你呀就等着享他的福气吧,婶子家里还有事,后晌再过来看你。” 自认为开解了这丫头,肖兰花惦记着家里好久才回来的大儿子就和筱白荷告辞。 第七章 村里好心妇人接济 婆娘被抓去了县衙门,自己还要拿银钱去衙门疏通关系搭救婆娘出来,闺女又被族老安排人打伤,家里那个小贱人有族老和大哥给撑腰,暂时还不敢动她。 既怕闺女再去招惹筱白荷,又怕没人照顾闺女养伤,萧满仓去堂屋里拿走家里的全部银钱,不但厨房里能吃的东西都装起来,还把后院两头六七十斤的猪都弄上了牛车,带着闺女离开了家。 迷迷糊糊的睡了不知几个时辰,筱白荷被尿意憋醒,她从床上下来。 院子里静悄悄的,站在破屋门口扫了眼堂屋和西厢房,木门上都挂了铁锁。 还以为要和萧满仓大战几个回合呢,没想到人家竟然铁将军把了门,走了也好,本姑娘也能暂时休养生息。 从后院回来,身上有些发粘,身上衣裳沾满了血块,虽然没有洁癖,可穿着脏兮兮的衣裳也是不好受。 正好这个院子就剩她自己,想烧些热水简单的擦洗下身子,也换身干净的衣裳。 进了厨房,先把大锅里添满水,去点火时看着一旁的打火石,她傻了眼,这踏马的是考验自己的智商吗? 废了好大工夫和耐心才摸出诀窍,柴火终被她点燃。 烧好热水,厨房和自己的小破屋找了个遍也没看到洗澡用的大木盆,用吃水的缸洗澡自己也嫌弃的不行,毕竟没脱离这鬼地方自己还要用缸里水吃饭。 骤然想起方才在后院看到猪圈外面也有个小些的水缸,她灵机一动,搬不动可以滚过来啊。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她才把在后院刷洗干净的水缸从后院滚进自己的小破屋里,在屋里找出一套打满了补丁的衣裳,这才去厨房里打水。 泡在水缸,看着骨瘦如柴小身板上的斑斑伤痕,筱白荷把这账都给老肖氏娘俩重重的记上。 洗干净身子,换上衣裳, 瞧着这麻布做的旧衣裳衣袖短的露出半截手臂,裤子短的已经到了小腿中段。 她无声的诅咒着,这萧家三房里的一窝子狗畜生,踏马的就不是个人吗。 把脏水用盆子都舀出,又端来净水把水缸洗干净,往后洗澡可就靠它了。 才做过重体力的活计,坐在屋外木凳上歇息的筱白荷,眯起眼望了望天,看着日头已经落在西厢后面,估摸着这时应该是酉时末。 肚子又饿了,自己能下床活动,就不能再仰仗肖兰花给自己送吃食,毕竟咱也没白受人家恩情的脸不是。 这窝子人渣不在,自己还活的自由呢。 美滋滋的进了厨房,去翻找做饭的食材。 别说油盐酱醋,连瓦缸、米柜干净的都像被狗添了。 厨房里能吃的啥都没有,让她咋做饭,这萧家三房的人真是黑心的让人恶心。 越是没东西吃,肚子越是饿的难受,脑袋又开始犯晕的筱白荷恨不得一把火烧了萧家的破宅子。 饿的眼冒金星之时,筱白荷又闻到了槐花的香甜味道,吞了口唾沫。 没有粮食可吃,弄些槐花煮了好歹也能垫垫肚子,总比去外面挖野菜容易些。 拎着篮子,走向后院。 后院里有片菜地,这时节长的最旺盛的就是韭菜和小葱,可惜没鸡蛋和面粉,不然吃个素馅的饺子那才叫美味呢。 从菜地里收回眼神,揉揉饥肠辘辘的肚皮。 筱白荷仰头望着靠墙的几株刺槐树,洁白的槐花挂满枝头,让人看了身心愉悦。 欣赏了美景的她随即又抱怨起来,这树也忒欺负人,没事长那么高做啥。 自己又不是猴子会爬树。 再不努力,天要黑了,晚餐只能吃水煮韭菜和小葱。 恶狠狠的瞪了几眼那几株刺槐树,筱白荷任命的钻进柴房里,从柴垛上找出根长长的木棍,又看到有好几把镰刀,从中挑选了没锈迹的镰刀,她找来绳子把镰刀绑在木棍上。 不过一刻钟,筱白荷用加长版的镰刀割断好些刺槐枝条下来。 手脚麻利的把枝条上的槐花摘下来放进篮子里。 若不是怕里面有虫子,筱白荷都想生吃这香气肆意的槐花。 乐滋滋的挎着篮子回到前院。 水缸里的水被自己洗澡给败霍的净光。 只好拎着木桶去井台上打水。 井架上的木质辘轳她也只是在电视上见过,初次使用,心里还有些兴奋和新奇。 仔细的把绳子绑在木桶把上,筱白荷一手扶着辘轳的摇把,一手轻轻的把木桶放进井口。 一圈圈的倒转着辘轳,麻绳缓缓的朝下落,很快听到噗通一声,木桶进了水里。 看来自己还是很有几分能耐的,连打水的活都能做的来。 欢快的摇着辘轳,筱白荷给自己点了几个大大的赞。 等木桶出现在视线中,她再次傻了眼,桶里的水少的可怜,仅仅盖住了桶底。 这是老天爷嘲笑自己得意忘形了吗? 郁闷之余她明白了道理,方才木桶落井的姿势有些不对,才没让水吃满木桶。 这次也不用倒摇辘轳,让木桶侧着朝井里用力抛了下去。 又抓这麻绳在井里狠命的摇晃几次,把麻绳扫扫的朝上提,查觉比方才重了许多,这才满意的摇起辘轳。 满满的一桶水不负期望的被摇了上来。 连续打了三桶水,水缸才过半,她已经有些精疲力竭。 揉着酸痛的腰身,把槐花淘洗干净,这才安心的坐在小板凳上开始烧热水。 满满一篮子的槐花下了滚水锅,煮了片刻捞出堪堪不足一碗。 正要品尝自己辛苦做出的裹腹之物,院子外肖兰花和人说话的声音传过来。 这个肖兰花的人品真好。 筱白荷酸涩的笑着迎出了厨房,“兰花婶子,你又给白荷送吃食过来,真是给你添麻烦。” 见这丫头又说外道话,肖兰花嗔怪着,“说啥麻烦不麻烦的,婶子后晌就听说萧满仓那猪狗不如的混账玩意,把家里的猪都带走,他会好心的给你留口吃的,他就不叫萧满仓了!” 在肖兰花身侧的小丫头笑嘻嘻的望着筱白荷,拍着手里抱着的篮子,“白荷姐姐,我和娘不但给你拿了饭菜还拿了好多做饭的米面呢。” 知道筱白荷失忆,肖兰花朝她笑笑,“白荷,这是我家二丫头英子,以前你俩还总是一起去洗衣挖野菜呢。” 连原身的好伙伴都不记得,筱白荷窘迫的接过小丫头的篮子,“多谢英子妹妹给姐姐送吃的过来哦。” 被老肖氏差点打死,白荷姐姐竟然把自己都给忘了,白荷姐姐真可怜。 才十二三的宋英子一脸的同情。 宋家娘俩把带来的东西放进厨房,没说几句话就离开了萧家。 她们娘俩带过来四个窝头,一陶罐的杂粮米粥,还有大半碗的腌菜。 最让她欣喜的是还有十几个鸡蛋、半袋子粗面和半袋子的小米,另外的一小包,筱白荷打开看看是盐巴。 有了这些东西,她就可以支撑着把伤养好。 才把晚饭吃好,揉揉饱胀的肚子,筱白荷满足的叹口气,有了村里好心人接济,应该能熬过去这个难关。 第八章 大伯母也是个有心人 坐会子养养疲乏的身子,想到还要去收拾碗筷,筱白荷无奈的站起身子。 才出了厨房,骤然听到大门又被人拍响,她吓了个激灵,瞟着外面微黑的天色,心里纳闷,这时候谁会来萧家这个晦气的地方啊? “承风家的,快开门,我是你大伯母!” 比肖兰花稍微温婉的声音从大门外传来,原来是那个里正媳妇萧承风的大伯母。 这个女人应该是来看望自己的,筱白荷丢了手里握着的防身木棍。 拉开门栓,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抱着个竹筐站在门外,笑眯眯的望着她。 努力不去看这妇人怀里的竹筐,筱白荷羞涩的笑着,“大伯母,快进来吧。” “嗯,可怜的丫头呦,可是遭了大罪。” 跟着筱白荷进了院子,黄氏怜惜的望着越发瘦弱的丫头,心里暗自诅咒着黑了心肝的妯娌。 自己进萧家十几年闺女生了一大窝子,两口子央求好久都没让三房那坏了心肝的两口子松口把风哥儿过继到自家。心里堵的慌,黄氏已经有快两年没再进过三房的宅子。 今儿午时听自家男人说老肖氏那恶妇被衙门捉走,没过多久,六丫头从田里回来,说三叔把家都搬走了。 这黑心的小叔子做事这样绝,不是要活生生的饿死家里被打的半死的儿媳妇吗? 心疼可怜的筱白荷,黄氏立时就要过来给筱白荷送些吃食,被男人阻拦着,她只好忍着到天色擦黑。 扫了眼空荡荡的院子,黄氏亲热的说着,“白荷丫头,大伯母知道你那个混账恶毒的公爹不会给你留口吃的,就给你拿些米面和油盐过来,你趁着天还不算晚,自己做口吃的,往后再缺东西,大伯母还给你送过来。” 同样都是萧家人,这个大伯母咋就这么贴心呢。 筱白荷由衷的说着道谢的话,“大伯母真好,方才兰花婶子和英子妹妹也给白荷送了些吃食和米面呢。” 没想到宋昆山的媳妇和闺女比自己送东西还要早些,黄氏在心里埋怨不靠谱的男人。 进厨房看到菜案上的米面袋子,黄氏随即又欣慰的笑起来,“你这丫头也是个招人疼的,你兰花婶子最最心善。” 把带来的竹筐放进厨房,黄氏知道小叔子狠心的把粮食都带走,这丫头孤苦伶仃的一个人住这么大的宅院,心里肯定害怕。 她拉着筱白荷的手进了小破屋里,“白荷丫头,别怕,大伯母待会回家让你六巧妹妹夜里来给你做伴。” 要是在现代,自己单身居住肯定是不会害怕,可这黑漆漆的农家小院,心里还真是有几分恐惧。 过了小半个时辰,大门再次被拍响。 筱白荷打开门,果然是黄氏抱着个特大包裹站门外,身侧有个小丫头挑着个纸质的灯笼。 “大伯母,方才不是才送过东西,你咋又带东西过来了?” 这大伯母可真实诚,竟然又送这么多的东西,筱白荷被她的热情雷到了。 肖翠云那恶妇,从没把儿媳当做人看,没让她吃过饱饭,盖的被褥连街头叫花子都不如。若不是这丫头日常还要出来做活,只怕连衣裳都不会给她穿。 “傻丫头,你屋子里的被褥又破又硬的,还单薄的很,虽说快入夏,夜里还是有些冷的。大伯母给你和六巧拿了一床被褥,你俩睡着也舒坦些,另外又给你找了几身你几个堂姐没出嫁穿的旧衣裳,你别嫌弃是旧衣裳就成。” 原来不沾血亲的肖兰花是个好的,这个大伯母也是个有心人,糊里糊涂穿到这里的筱白荷的郁闷少了许多。 “五嫂子,六巧可想你了,六巧也给你带了好吃的!” 一个看来不足十岁的毛丫头右手挑高了灯笼,左手举着手里的小篮子,一张小脸都是骄傲的笑容。 筱白荷听她自报家门,神情有些怔然,让这么小的丫头来给自己做伴,咋看咋不靠谱。 才九岁的六巧见这可怜的五堂嫂没应自己的话,脑袋上包着的白布都是血迹,眼里立时盈满了泪水,“五嫂子,你的脑袋肯定很疼吧?六巧给五嫂子带了蒸熟的野鸭蛋还有后晌才挖的甜甜草,你吃了野鸭蛋脑袋肯定就不会再痛了。” “五嫂谢谢六巧妹妹送过来的好吃的。” 摸摸这丫头的头发,筱白荷接过小丫头的小篮子。 见五堂嫂脸上有了笑容,六巧去拉她的手,“五嫂子,等你的伤好了,三婶她们都不在家,六巧陪着你去山上找吃的去!” 虽然三房两口子都不在,黄氏也不想让村里人瞅见她和筱白荷走的这么近,催促着小嘴巴巴说个不停的闺女,“六巧,有话进去再和你五嫂子说。” 小丫头调皮的冲娘吐吐舌头,“哦,知道了。” 把屋里木板床上旧被褥揭下来,换上自己带过来的干净被褥,黄氏看着俩丫头正在嚼着甜草根,她无声的笑了。 心里再次恨恨的想着,若这次能让肖翠云那毒妇多在衙门里蹲些日子,白荷这可怜丫头也能过几日舒心日子。 想起今儿后晌在村里看到包着脑袋的萧金枝,六巧小脸上满是幸灾乐祸的笑,“五嫂子,金枝堂姐那黑心臭丫头被族老爷爷打的脸肿的像个大猪头,六巧心里可替五嫂子开心了!就她那蠢猪模样,还妄想嫁给玉书哥哥,呸,真是白日做梦!” 自己没能给萧家大房生个儿子,是黄氏心里的痛,身板从没挺直过的她见小闺女又开始口无遮拦,急忙呵斥着,“六巧,这话可不能在外面说,知道吗?” “娘,咋不能说?她的心思我们都知道。” 六巧没觉得自己说错了话,不满的撅着小嘴。 黄氏也鄙夷侄女的下作,可又不敢让小闺女多嘴,给自家惹上麻烦,脸色很有几分沉郁,“你知道也不能说,你当你那三叔、三婶是个省油的灯啊?你还嫌娘的日子过的不够糟心的啊?” 因家里没个兄弟延续香火,九岁的六巧常听爹娘背后长吁短叹,也知道自家和三叔、三婶关系恶略,她颓丧的耷拉着脑袋,“不说就是了。” 交待筱白荷睡觉前把屋门用木棍再顶下,黄氏起身返回家。 躺在被阳光晒的喧软的被褥里,筱白荷笑嘻嘻的从这可爱丫头的嘴里套出好多有用的信息。 肖兰花那么善良爽利的人,大儿子是个才考了秀才功名的读书人,又怎会看上萧金枝这样恶毒愚蠢的姑娘。六巧说萧金枝做白日梦一点都没说错。 第九章 萧满仓的招数得逞 次日天亮没多久,筱白荷睁开迷蒙的眼睛,扫了眼破败的小屋才想起自己倒霉催的穿越到这里的事情,郁闷的磨磨牙根,呆愣一会才翻身从床上坐起来。 穿衣裳的空隙听到院子里轻轻的脚步移动声音,这才发现睡在身侧的六巧已经不见。 出了屋子的筱白荷瞧见六巧弓着腰身抱了一个大大的篮子,俩裤腿和鞋子都沾满了泥水。 “不禁皱起了眉头,“六巧妹妹,这么早你去院子外面做啥?裤腿咋都湿透了?” 六巧笑嘻嘻的露出一口洁白的小米牙,“五嫂子,不早了呢,我去打猪草,又趁势在河边挖了篮子鲜嫩的野菜,回家又给猪喂饱,才往这里来呢,有了这水灵灵的野菜,咱俩今早上就不愁没菜下锅了呢。” 日头才出来,已经做了好几样的活计,连这么小的丫头都活的这么辛苦,看来这古代的日子也很难混呐。 她心里哀叹连连。 有手脚麻利的六巧帮忙,不到半个时辰,早饭做好。 匆忙填饱肚子,她脑袋还是晕的厉害,就连腿也打起哆嗦,想去洗刷碗筷却被懂事的六巧劝着又躺回了床上休养。 农家日子过的不易,就连四五岁的孩子都要帮着家里做些力所能及的活,六巧已经九岁快当个半大人使唤,这时节正是田里麦子除草,早苞谷套种的好时辰,她自然不能多陪着筱白荷,把厨房收拾干净和堂嫂打个招呼就回了家。 萧满仓昨儿去县里活动关系,银子没少花费,只可惜县里新来的知县穆清风人如其名是个不折不扣两袖清风的好官。 差点连自己也给搭进去,就连在衙门的大儿子也吓的躲着不见自己,从衙门里狼狈又愤恨的回到大舅兄家商议对策。 肖翠云的大哥在县里开的是粮铺,为人最为狡诈,妹妹犯了事差点闹出人命被抓进衙门,妹夫上门求救,他整日混迹于县里,知道穆清风的威名。深萧家的事情牵连到自己,油滑的给了妹夫出个馊主意,才把他哄送出了自家大门。 清晨就从镇上赶着牛车去筱家村路上的萧满仓恨恨的想着,村里哪个婆婆会把儿媳当闺女疼,何况自家的是个被亲老子卖过来的童养媳妇,养着她已经是天大的恩德,打骂几下又能咋滴,再说人又没事,衙门里的人真是狗咬耗子! “哎呦,这不是萧掌柜吗?今儿咋有空闲来我们村里啊?” 牛车才进村里,就有人谄媚的和萧满仓搭讪。 有人笑脸和他说话,萧满仓压下心里的恨意和怒气,脸上也堆了假笑,“筱老二,你要下田啊,知道我那亲家公这会在家里吗?” 筱老二眼热的望着身穿绸缎衣裳的萧满仓,笑嘻嘻的说着,“萧掌柜这回运气倒是好些,筱富贵那混账正在家里揍婆娘呢,去了一准能看场热闹!” 瞅瞅,筱白荷那丧门星的老娘还整日的挨打,自己婆娘多打了几次又算个啥罪过呢? 他心里暗暗骂着多管闲事的捕快和知县老爷,和筱老二告辞,甩了老牛一鞭子,萧满仓萎靡的精神好了许多。 片刻,萧满仓已经来到破败的筱富贵家门外,院子里闹腾的正厉害,围着看热闹的人见他过来,都笑着和他打招呼。 有妇人高声喊着,“筱富贵,快别打你婆娘了,你那有钱的亲家公上门来了!” 昨夜又输掉家里最后的那点粮食,天亮回家这丧婆娘就叨叨个没完,他不把这触霉头的蠢婆娘打个够,消不了心头火气。 听到萧满仓过来,院子里的筱富贵眼神一亮,随手扔了手里的鞋子,赤着一只脚急吼吼的朝大门口跑。 眼珠子盯着牛车上的东西,绷不住一脸的惊诧,这铁公鸡今儿咋舍得给自家送礼? 按捺下心里好奇,筱富贵哈着腰给萧满仓打招呼,“亲家,你个大忙人咋有空来咱这破家烂院啊?” 绕是他脸皮厚,要说的话也不能当着这么多的人开口,萧满仓从牛车上卸着东西,呵呵笑着,“亲家公,多日不见,心里惦记着你呢,不就赶过来看看嘛。” 筱富贵哪里会信他的鬼话,不过看在礼物还算丰厚的份上,殷勤的把人请进了自家院子。 “你说啥?你婆娘把我家大丫头打伤,婆娘还被衙门给抓走了?这会不去衙门把你婆娘弄出来,来我家做啥?” 听到萧满仓的话,筱富贵一一双满是算计的眼上下打量着他。 啥叫你家的人,已经卖了不就是老萧家的人嘛,你这泼皮混子也能说这话,可着关头也不是和这狗东西较真的时候。萧满仓掩下鄙夷的眼神。 “你当老哥没去衙门啊,衙门里死活不放人,这不老哥才来求兄弟去衙门求个情,说我家婆娘素有疯病,让县老爷把她给放回来。” 萧满仓的大儿子也在县衙里当差,这老东西花了银子都没把人搭救出来,自家那没用的大丫头肯定被打的不成人模样。 老东西求上门来,是老天爷给自己送来了外财,想不发都对不住他萧满仓。 他摸着尖尖的下巴,又抖索着自己的衣裳,故作犯难,“亲家公,不是兄弟不想去县里,你瞧瞧兄弟我的这身行头,咋出的了门呦,家里连把粗面都没,婆娘孩子都饿的起不来床,我待会还要给她们去借把粮食呢。” 知道这混蛋趁机敲诈自己银子,萧满仓还是肉疼的从腰里摸出一些碎银,“兄弟别嫌少,让弟妹先去买些米面凑和着吃,咱哥俩到镇上,老哥给你再买身体面的衣裳。” 有银子便是亲爹也比不过,拿了人家的手短,筱富贵哪里还会去想他的大丫头是死是活,把碎银夺过来藏进腰带里,脸色立时变的谄媚起来,“既然亲家公这样识趣,我就舍命陪着你去趟衙门跑一趟。” 自己的招数得逞,萧满仓自不会怜惜这几两散碎银子,心里不再那么丧气,招呼筱富贵上了牛车,急匆匆离了筱家村直奔镇上。 第十章 便宜娘和二妹找上门来 爹走了,看热闹的村里人也散了。 筱家二丫头白兰才敢从屋子里出来,把浑身是血的娘从地上拉起来。 靠在闺女身上的柳二莲无力的问着,“兰儿,方才娘被打的迷迷糊糊,谁把你爹给带走了?” 抹了把脸上的泪水,筱白兰抽泣着,“娘,萧家恶婆娘因毒打大姐被衙门抓了,兰儿估摸着大姐被萧家的恶婆娘快打死了,萧家老头来找我爹去衙门替那恶婆娘求情呢。” “啊,我可怜的荷儿啊……” 才十岁的筱白兰自己和妹妹白梅也是苦的像在黄连水里跑着,却也心疼早早就被爹狠心卖掉的大姐,跟着娘哭了起来。 “兰儿,走带我去找你大姐去,临死也要让娘见你大姐最后一面。” 尽管自己也被打的鼻青脸肿,柳二莲听到大丫头快要死了,哀哭好一会,挣扎着要去找自己苦命的大丫头。 筱白兰把娘扶到厨房门口让她靠着门框坐着,“娘,咱家到萧家村有好几里路呢,娘想去见大姐也要吃点东西,不然娘咋走的了路呢,娘做好歇会,兰儿给娘做些吃食。” 筱白荷睡的脑袋发胀,无力的翻开眼皮,看看外面日头耀眼的很,想到不能再让别人给自己做午饭,缓缓的从床上下来。 厨房有肖兰花和黄氏送的粗面,自己不如吃顿稍微好些的。 去后院割了把韭菜,又拔了几根春葱,准备用鸡蛋包素馅饺子吃。 “砰砰砰!” 大门被人骤然捶响,正择韭菜的筱白荷又吓了一跳,这悲催的日子简直是没发过。 “筱氏,你快出去看看吧,好像是你娘晕倒在村外的大路上了!你二妹哭的都快厥过去了!” 门还没开,外面的妇人大着嗓门吼了起来。 听到这话,筱白荷拉门栓的手有些迟疑,原身不是被亲爹给卖入筱家,早已经和筱家没了关系。听肖兰花说的那个渣爹活着不如死了的好,原身的娘和俩妹妹家日子过的连猫狗都不如。那个懦弱的娘咋会带着妹妹来萧家村呢? 脑子混乱的想着,深吸口气把门栓拉开,打开了大门。 黑壮如铁塔般的妇人杵在门外,倒是让筱白荷吓的不轻。 “筱氏,你还能走的了路吧?还是让我背着你去村口吧!” 萧红叶望着筱白荷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很是担心。 “不用……麻烦。” 见这妇人话还没说完,就要过来拉她的手臂,筱白荷急忙摆着手。 “你个傻丫头,和你红叶堂姐做啥假呢!就你那虚弱的小身板要走的猴年马月才能到村口啊!” 萧红叶嗔怪着把她像小鸡仔似的拎起,又屈身灵活的把个大活人放上后背。 两手拖着筱白荷的屁股朝上凑凑,怕自己的大嗓门吓到一向胆小的筱白荷,萧红叶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柔和些,“白荷,你别怕,你红叶堂姐力气大着呢,保证让你很快就见到你娘和你妹妹。” 这两日萧家三房在兰溪村可出了大名,先是老肖氏打死了自家的童养媳,没多久那命大的丫头竟然活了过来,老肖氏却因毒打儿媳被衙门的官差抓走。 从田里提前返家做午饭的婆娘们看到萧红叶这粗壮女子背着萧家三房的童养媳跑的一溜烟,个个都瞪圆了眼睛。 “红叶这丫头今儿是又发了哪门子的疯?咋背着筱氏满村跑呢?” “咱也是才从田里回来,哪能知道这事,要不咱也去看看?” 几个婆娘一脸好奇的追着萧红叶朝出村的路上走去。 萧白梅被几个村里洗衣回来的丫头用湿漉帕子擦了脸上的尘土和血迹,见娘已经被个大夫在看诊,她这会已经不哭了。 老何大夫用银针在柳二莲身上扎了几下,昏厥过去的她缓缓的睁开了眼。 “娘,你可睁开了眼,方才可吓死我了。” 见娘终于睁开了眼,筱白梅可怜兮兮的挤出些笑容。 想着自己不仅在进萧家村晕厥过去,还拖累二丫头摔破了额头,柳二莲满心都是懊悔和内疚,“都是娘没用,还害的梅儿摔破了脑袋。” 筱白梅到底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孩子,心里只是一心想去见自己可怜的大姐,竟不知道先谢过老何大夫,直接去拉她娘的手臂,“娘,你别说这丧气话,不是已经到了大姐住的村子,梅儿这就扶着你去看大姐去。” 望着她们娘俩寒碜的衣裳可枯瘦的身子,老何大夫也没计较,见筱白梅只是脑门上划破了点油皮,浑身上下伤的厉害的倒是这丫头的娘,摇头叹口气,硬是塞给她个装了外伤药膏的小竹筒,就背着药箱缓缓的离开。 头昏脑涨的趴在萧红叶的背上,筱白荷被这粗壮婆娘的脚力震慑住,更是鄙视目前她的虚弱。 仔细听着萧红叶连粗气都不带喘一下的给她讲述着自家娘亲和二妹的事情,原来这娘俩是来萧家村看她,却因娘亲身子虚弱摔倒之前还让二妹也摔破了脑门。 不是说卖给人家的童养媳妇已经和娘家断了关系,咋还有这一出。 不明情况,筱白荷也不敢贸然去问萧红叶,这个便宜娘亲和二妹咋想起过来看自己。 “哈哈哈,白荷,那就是你娘和你二妹!” 见前面柳二莲娘俩出现在视线中,萧红叶及时的收住了朝前冲的脚步,爽朗的大笑着。 背着她这个大活人,难得萧红叶还能有这样好的精神,从萧红叶背上滑下来,努力让自己的双脚站的更稳一些,冲她道了谢,“谢谢红叶堂姐背白荷过来,待会还请红叶堂姐去我家喝口茶水。” 萧红叶性子急躁,嘴又笨拙,模样又长的有些不尽人意,在村里时常得罪人,哪里会有人冲她道谢,这下听到筱白荷软乎乎的话,竟羞涩的抿起了厚嘴唇,点点头,随即又露了本性,“不过是背了你这没二两重的丫头走了段路,说啥谢呢,你可别和我这大老粗道谢,当不起的。” 被粗狂的大笑声惊的心又惶恐起来,筱白梅惶惶的抬头朝前望着,见到了自家好几年都没见过面的大姐,她惊喜的嚷嚷着,“娘,你快看,是大姐,真的是大姐!” 被二丫头拉扯的柳二莲眼前直冒金星,不是狠狠的咬了下嘴唇,她又差点晕过去。 不知咋回事,看到面前的两母女,筱白荷心里骤然像被刀子剜了肉般的疼痛,眼眶里的泪水不受控制的涌了出来,脱口而出的竟然是可怜兮兮的问话,“娘,二妹,你们咋过来了?” “我的大丫啊,可怜的闺女,娘没想到还能活着见到你啊……” 第十一章 筱白荷的决心 自己不争气没给当家的生个传递香火的儿子,一直被当家的打的成了个软骨头,柳二莲见到快五年没谋面的大闺女,一下子崩溃了,朝她伸着满是疤痕的手臂嚎啕大哭起来。 “娘,大丫没事,娘别哭了……” 眼里热辣辣的疼痛,心里酸涩的像喝了没做好的柿子醋,筱白荷不知道这是不是原身的情绪,她也哭哭啼啼的朝柳二娘奔了过去。 娘仨抱着脑袋大哭特哭的场面让萧红叶这个面容丑陋、心思却极其软绵的女人也捂脸哭了起来。 跟自后面追了好久的几个婆娘见到她们几个都哭的不能自己,个个都瞪圆了眼睛。 “红叶,人家筱氏娘几个,是想到多年亲人不见,伤心的哭,你个女子守着自家爹娘和孩子,这哭的是哪门子的事啊?” 手从脸上拿开,萧红叶瞪着小眼睛望着说她的二伯娘,吸吸鼻子,脸皮都皱到了一起,“我今儿高兴,就乐意哭,二伯娘管那么宽做啥?” 唉,侄女这么丑,亏得是六弟有长了前眼,招赘了张家的那个崽子,不然这又丑又笨的丫头可就窝在家里发送不出去咯。 老婆子眼神闪闪,扭身就走。 哭了好一会,筱白荷混乱的脑子才回过神来,拉着蹲坐在地上的娘和抱着她腿哭的还意犹未尽的妹妹,“娘,二妹,随我先回家吧。” “呜呜……大丫头,你没事就好……” 大丫头虽然也和她们娘俩一样的瘦弱,可能活的好好的,柳二莲心里就有些知足,打着哭嗝,点着头。 看看这个便宜娘走路一只腿瘸着,她和那个见到自己就脸露欣喜的二妹,脸上和露出的手臂上都是斑斑伤痕,筱白荷自嘲着,还真是亲娘几个,咋个个都活的不如狗呢? 听得她们娘仨要回去,一根筋的萧红叶又想做好人,她咧着嘴笑着,“大嫂子,我瞧你腿脚不利索,这会日头又毒辣的很,还是让我背着你走吧!” “萧红叶,你个蠢婆娘连辈分都分不清,装啥好人呢!” 明明和筱氏是堂姑嫂的关系却喊人家筱氏的娘做大嫂子,凑热闹的婆娘不屑的嚷嚷着。 实在不想在这里待着,萧红叶冲那个婆娘恶声恶气的怼着,“老娘乐意喊啥就是啥,管你个马屁精个屁事!” 活的连蚂蚁都不如的柳二莲瞧着萧红叶冲她弯下腰,急慌慌的摇摆着脑袋,“大妹子,这使不得,我自己能走。” 见这头脑简单的萧红叶却是个实实在在的好人,筱白荷感激的冲她笑笑,“红叶姐,我自己搀扶着我娘走慢些,也能回家,眼看要晌午,不敢耽搁红叶姐回家做饭呢。” 见柳二莲还在发呆,萧红叶也使出了饿虎扑羊的那招式,片刻就把柳二莲放在了自己的背上,笑嘻嘻的冲呆滞的筱白荷挑起了粗粗的眉头,“你个小丫头放心,我家有人做午饭,就我这粗笨的手脚,我娘怕我糟践粮食呢,就背你娘回家是正经的事!” 回到萧家三房的院子里,还没等筱白荷去烧茶水,怕耽搁她娘几个说话的萧红叶像被鬼撵着似的冲出了院子。 她就眨了下眼,那个像个铁塔般的婆娘已经不见,筱白梅由衷的夸赞着,“大姐,你这个堂姐人可真好。” 把大门上了拴回来的筱白荷点着头,“嗯,这村里好人还是有好几个呢,二妹,你先去屋子里陪着娘坐会,大姐去给你们做午饭去。” 连娘都经常挨打,筱白梅也是个脑子机灵的,虽然这几年不敢来看大姐,可也时常听村里人说起大姐夫家的那些事情,又怎会不知大姐日子过的有多苦。 她懂事的摇摇头,眼里已经又聚起了泪水,“大姐,我和娘已经说好就来看你一眼就回去,大姐好好的,我和娘都知足的很呢,别麻烦着去做饭了,你家那个小姑子人不好,你别再因为我和娘再挨了打。” 自己可不是原是那个泥巴团的性子,别说那该死的萧金枝不在,就是在再不容她动自己一根头发! 用手轻轻的给筱白梅的眼泪擦去,筱白荷眼神一派坚定,但是面上却带足了温和的笑意,“好二妹,听大姐的话,那一窝子的人都没在,再说大姐如今吃的又不是他们家的粮食,怎会能让娘和你饿着肚子赶回家去呢。” “那我帮大姐烧火去!” 看大姐眼神坚定,筱白梅莫名的胆子大了起来,她笑咪咪的去拉大姐的手,脆生生的应着话。 知道娘在屋子里躺着养伤,姐妹俩开心的在厨房里做起午饭。 看到厨房里有各种的米面,还有腌菜和一些鲜嫩的韭菜和碧绿的小葱,筱白梅的眼泪啪嗒啪嗒的朝下掉。 怕大姐看到,她忙垂下了脑袋,用柴棍无意识的在灶前吧啦着。 筱白荷很快用热水烫了些苞谷面,又掺把白面,把两合面揉成团放在瓦盆里搭块湿布醒着,从竹筐里拿出五个鸡蛋磕在碗里准备炒鸡蛋,待会就包韭菜加鸡蛋的饺子。 听到清脆的声音,筱白梅抬起头,看着大姐利索的已经磕着第二个鸡蛋,手里还捏着一个,她惊诧的喊着,“大姐,别在磕了,俩鸡蛋就足够了!” 前世稀松平常的鸡蛋在这里竟然让二妹变了脸色,筱白荷心里苦唧唧的。 她强忍着眼眶里的泪水,笑了起来,“傻丫头,不说娘还受那么重的伤,就咱仨人也不能只吃俩鸡蛋啊,二妹放心,往后你大姐不会缺鸡蛋吃的!而且大姐也不会让娘和你和小妹再吃一点的苦头,多给大姐一些时间!” “大姐,……” 大姐变了,在不是那个被人欺负了只会偷偷躲藏起来哭的大姐,筱白梅的眼泪再次流出来,她哽咽着扑进了大姐的怀里。 无奈的望着搂抱着自己腰身又哭个不休的二妹,筱白荷一头黑线,“二妹,你继续哭下去,咱的午饭要到天黑能吃到嘴啊。” “哦,是我不懂事,不哭了……” 用衣袖擦了把脸,筱白梅不好意思的望着大姐笑着的脸,松开手转过去继续烧火。 没用半个时辰,胖乎乎的三碗饺子端进了小破屋里。 见娘怔怔的望着碗里的饺子,眼泪无声的流淌着,筱白荷下了决心,很快的就会让这个饱受磨难的女人过上好日子,不为别的,只因自己占了人家闺女的身子。 第十二章 恶狗拦路 娘仨才放下碗,机灵的筱白梅笑眯眯的和大姐打个招呼,立时殷勤的抱着几个碗去厨房刷洗去了。 见这丫头倒是个有眼力见的,筱白荷微微挑起眉头,肯吃苦又有机灵的头脑相信在自己的调教下,日后必定能成为自己的好帮手。 皱着眉头听着娘的哭诉,更加深刻的体会到眼前哭的眼睛红肿的像个烂桃子似的女人这些年带着两个丫头过的有多苦。 并没把那渣爹去帮萧满仓去衙门求情的事情放在心上,筱白荷反而好言宽慰了她。 知道家里还有个小妹,娘不能留在这里过夜,筱白荷让娘安心再躺会,好养足力气回家。 她拿出昨儿做的长把镰刀让二妹去后院割些槐花回来,要给她们整些包子带回去吃。 在大姐这里吃了过年都没有吃过的饱饭,还能有包子带回家,筱白梅心里别提有多兴奋和激动。 申时末。 柳二莲拿着大丫送她的十几个粗面包子和二丫抹着眼泪离开了萧家三房的院子。 送走她们两个,想着眼下前路渺茫,连口吃的都靠好心人施舍,筱白荷颓废的坐在小屋门口的破木凳上发呆。 自己既不会做绣活,也没那么大的力气和胆量上山去寻宝,做生意自己倒是强项,可身上连半个铜板都没有,这强项如今也变的弱的不能再弱。 虽说老肖氏那老虔婆子被抓进了衙门,不是还有那个恶毒心肠的萧满仓父女俩呢,这两日的安生日子快要到头了,她自己的安危还不知要咋费心去保证呢,这会想赚银子也有些早呢。 烦躁的揪掉了好几根头发,筱白荷苦笑着站起身子进了屋子。 怕萧满仓父女回来再找她的麻烦,筱白荷这会倒是想多了。 信心满满的带着从头到脚都换了新行头的筱富贵赶去衙门,谁知连县太爷的面都没见上,就被撞过来的刘元五给骂了个沟洫喷头,还那他在衙门里当差的大儿子威胁他,若敢再来衙门里找事,就把他大儿子给撵回来。 得知婆娘已经被县太爷判了六个月的刑,谁来也改变不了,失望沮丧的萧满仓灰溜溜的出了衙门。 知道自己没帮上萧满仓,怕身上的新衣裳和鞋子再被这抠门的狗东西给讨要回去,再加上腰里还有早上他给的几两碎银,趁萧满仓愣神之际,来了个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等萧满仓咬着牙要剥筱富贵身上花了他二两银子的衣裳时,才发现人已经在眼前消失,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他,气的差点厥过去。 狠狠的咒骂几句,见守衙门的小衙役冲他恶狠狠的瞪着,讪笑着哈腰行了礼,忙灰头土闹的离开。 想回去好好的收拾筱氏那个贱丫头,泄泄心头的火气,想起刘元五的警告,缩缩脖子。 这两日为了搭救婆娘已经把手里的现银撒出去不少,再不下苦功做好生意,若连个杂货铺子都保不住,娇养着长大的闺女体面的嫁妆从哪里出息呢,只好赶着牛车闷着脑袋朝大丘镇他的杂货铺子里赶去。 提着心的筱白荷过了三日,见萧满仓不但没把老肖氏给弄回来,知道那个渣爹被萧满仓弄去衙门也是白费了心机。 萧家父女俩头也没露过,她稍稍的松了口气,脑袋上的伤口换了一次药,摸着已经不太疼,毕竟年轻长的快,身子也养的有了些力气,还是要早早的把赚些安身立命的银子和脱离狼窝的大事实施起来。 闭门造车是不行的,想要赚银子还要多了解这落后的时代人的衣食住行,才能用最快的速度成事。 自己是个年龄不大的丫头,若想和村里人快速打成一片,多探些有用的信息,还是要去找河边洗衣裳的小媳妇大丫头聚在一起。 吃罢早饭,换上黄氏给她拿过来的衣裳,带着一盆不太脏的衣裳出了家门。 站在大门外的路上,筱白荷有些发窘,人家穿越时都带着原主的记忆和穿越大神奉送的金手指,她是个例外,不但没有金手指,连原主这些年生存的点滴都没有。 早知道村里有条还不算小的河流,这踏马的望眼欲穿,硬是没看出河流在哪个方位。 “筱家的小娘子,你在这里做啥呢?萧五郎不在家,是不是乱了春心啊?” 一道流里流气的声音把筱白荷惆怅不满的思绪拉到了现实中。 麻蛋,流年不利,没等到带她去河边的好心人,倒霉催的遇上条恶狗? 把木盆放在腰侧用左手扶稳,右手利索的把盆里的棒锤抽出来,并握紧了这能打狗的利器,骤然转过身子,怒视着眼前和瘦猴子没两样的男人,“我站在这里管你屁事!再敢嘴巴不干净,本姑娘打掉你满嘴的狗牙!” 村里哪个不知萧家三房的童养媳妇被恶婆婆磋磨的胆子比兔子还小。 这几日要不是萧丰仓在村里放下狠话,他宋三早在萧满仓那老东西离开村就要爬墙过来找这小丫头。 把筱白荷看做自己手心里握着的物件,俩眼放着贼光的宋三摸着尖尖的下巴朝前走了几步,嘴里叫唤着,“哎呦,你宋家三哥哥好心想疼疼你,别这么瞪着哥哥嘛!” 亏得这几日早晚在院子里跑着圈让虚弱的身子快些强健起来,看着脚步虚浮脸色比自己也好不了多少的男人,筱白荷先下手为强,扔了手里碍事的木盆,她一个箭步冲过去,抡起手里的棒锤劈头盖脸的砸着宋三。 “敢打本姑娘的坏主意!瞎了你的狗眼!” 还没来及再调戏的宋三瞬间被砸的晕头转了向,噗通摔倒在地上,俩手抱紧脑袋,嘴里吐着带血的大黄牙,嗷嗷的惨呼着,“哎呦,打死人了,萧五郎的媳妇杀人了……” 这时候人都吃了早饭在田里忙活,村道上哪里还有闲人。 宋三见自己的惨叫声并没招来人,肿胀着瞬间变成猪头的脸,一双眼惊恐的望着面前变了性子的筱白荷,双手撑地朝后挪着身子,嘴里呜呜着硬是吓的说不出话来,口水混着血水流了一脖子。 “啊呸!恶心死个人!” 满眼都是嫌恶的筱白荷,一棒锤砸在他急速朝后挪着的双腿上,“瞎了狗眼的畜生,方才不是挺能耐的?咋不嚎了?再叫唤声让本姑娘听听!” 这丫头是撞了恶鬼了,这么凶残! 死死咬着还剩下也有些松动的牙,宋三硬是吓得不敢开口求饶。 抡了会棒锤,到底是身子底子太差,也不想和这样的畜生置气,筱白荷捡起棒槌,满眼带着凌厉的光,“滚!再敢招惹本姑娘,砸断你的两条狗腿!” 第十三章 寡妇找上门 身子已经吓的瘫软的宋三想快速离开,也没了站起来的力气,只好缓缓的翻了个身,在地上朝前哆嗦的爬着,嘴里还不住的朝下流淌着血水。 缓了几口起,把散乱的衣裳装入木盆里,随手端起地上的木盆。 筱白荷见这宋三怂的像条狗在前面爬着,又大声呵斥着,“竖起你的耳朵仔细听着,你个狗东西在本姑娘的眼里连条狗都不如,没事就别在本姑娘的眼前晃悠,不然见一次打你一次!” “哎,听到了,再不敢了……” 被这声音吓的打个寒颤,宋三小声回了句,弓着腰朝前爬,手脚倒是麻利了些。 惩治了恶狗,心情豁然开朗的筱白荷抱着木盆悠哉的和狼狈的宋三来了个反方向脚步轻盈的朝前走。 兰溪村毕竟也不大,筱白荷没走多久,就看到前面一大片绿油油麦田的前方有条宽阔的河流。 六巧已经抱着洗好的衣裳回来,在田埂上看到迎面走来的筱白荷,笑嘻嘻的跑了过去。 “五嫂,家里不是有井吗?你咋出来洗衣裳了?” 摸了摸六巧的头发辫,筱白荷笑咪咪的瞅着她欢喜的小脸,“在家里闷的慌,出来洗衣裳也能透透气呢。” 想到方才河边村里的婆娘们都说五嫂子和她娘家的闲话,六巧的脸皱成了包子,“五嫂,六巧回去给你打水,还是在家里洗衣裳吧,咱村里的婆娘嘴忒臭,没的让你听了她们的脏话污了耳朵。” 这娇憨的丫头倒是一心为自己着想,筱白荷苦笑着望着这丫头一脸的愤然,“傻六巧,只要我在兰溪村一日是避免不了那些闲言碎语的,难道我能永远躲在家里不出门吗?” “可那又不是五嫂和筱家婶子的错,她们做啥要这样糟践人!” 恨只恨自己还没长大,娘又不让她和别人争吵,想起方才她们的那些污言秽语,六巧气的脸都红了。 这小丫头气的眼里已经有了泪意,筱白荷只好拉着她的手,“那五嫂听六巧的话,咱回家洗衣裳,横竖不过上多打几桶水罢了。” 回到萧家三房,二人才把六巧洗的衣裳晾晒在绳子上,筱白荷正朝六巧说笑着去井台打水。 “砰砰砰!” 木门被人狠命的捶打着。 六巧的笑容被这声音弄的凝结在脸上,气哼哼的嘟囔着,“哪个人这么大的力气,这不是拍门喊人分明是要拆了大门啊?” 想起方才收拾了宋三,筱白荷放下手里的木桶,朝六巧招招手,“六巧,你个五嫂说说,咱村里的宋三家里都有几个厉害的人物。” 不知道五嫂凭白的问这个二六子做啥,六巧还是乖顺的说着,“那宋三就是个没人待见的烂货,前面有俩哥哥都没坐稳早早的夭折,家里如今只有一个寡妇老娘,也不是个好的。” 寡妇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听着砸门的动静,八成是来给儿子报仇来了。 能把独生儿子给教成了这幅鬼模样,想来也不是个好鸟。 筱白荷的脸霎时寒了下来,这寡妇也怪会趁时机,知道老肖氏两口子都不在,就这样急不可耐的上门来收拾自己。 “五嫂,你不会是招惹了这混账娘俩吧?” 看五嫂的脸色沉了下来,六巧紧张的望着她。 “六巧就是聪明,你五嫂方才出门被宋三这恶狗给拦了路,就暴揍了他一顿,彻底的把他变成了条爬着走路的狗。” 筱白荷无辜的眨眨眼,语气却很是轻松的说着话。 六巧惊得脸色都白了下来,“哎呀,可了不得了,那佟氏可不是个好惹的,你咋惹上了她的儿子啊。” 虽然是痛打了宋三很解气,最不屑骂脏话的她,还真不想跟个寡妇闹腾起来。 再说她还不定啥时候才能离开这破村子,总要让村里大部分的人都站到自己这一边,该示弱时就不能逞强。 眼神一转,拉着六巧的手,身子立时打起哆嗦,“六巧,方才五嫂也是被那混蛋吓的急了眼,才打了他,咱惹不起那佟寡妇,赶快从后院翻墙逃吧。” 年纪小又没主意的六巧也被瞬间脸色变白的筱白荷给震住,忙不迭的点着脑袋,“六巧听五嫂的,等翻出去,六巧去找我爹,你先去我家里躲着。” 俩人急吼吼的跑进后院,幸亏后院的猪圈靠后墙的地方有棵歪脖子杏树,树杈还多,她俩连续爬上去,小心的翻出了院墙。 站在院墙外面顾不上身上沾的脏土,筱白荷故作羞涩的望着六巧,“六巧,你家在哪里住,五嫂自打伤了脑袋就给忘了。” 六巧转过身嘿嘿傻笑起来,“瞧我都被佟寡妇给吓糊涂了,五嫂你看,我家就在这林子后面最东边的第一个院子,我娘这会肯定在家呢。” 确定了六巧的家,冲她挥挥手,拉拽着裙摆,筱白荷穿过杂草茂密的林子,朝六巧家走去。 拍着木门,筱白荷酝酿着咋和黄氏说这件不小不大的麻烦事。 方才跳墙扭了脚跟,她眼睛闪闪,又狠狠的在自己大腿上拧了一把,眼泪很顺溜的在眼眶里打转。 黄氏打开门,看到的就是楚楚可怜的筱白荷一身狼狈的出现在眼前,眼泪大颗的沿着脸颊朝下流淌。 还以为是萧满仓父女回来又打了筱白荷。 她惊慌的问着,“白荷,你咋成这样子?是不是你公爹和金枝那丫头回来了?” 装可怜卖惨也要投入精湛的技术,筱白荷一头扎进黄氏的怀里哭着,但是又言辞清晰的哭诉着她的委屈,“不是的,大伯母,白荷这回是活不成了,自家人打骂也就罢了,可连外人都欺负上门来,白荷还不如去死呢。” 拦着筱白荷的身子进了自家院子,黄氏心里快速的琢磨着,以三房的为人,村里还真没人敢去找茬啊? 让筱白荷坐在树下的木椅上,黄氏给她端来盆水,让她先洗把脸。 当得知是宋三那个畜生欺负了筱白荷,佟氏那混蛋婆娘还有脸闹上门去,黄氏气的拍着手怒声骂着,“这该死的佟寡妇,还真当兰溪村是她宋家的天下!” 第十四黄氏大爆发 想到五郎不在,那宋三又是个声名狼藉的恶棍,那个佟寡妇也不是个好货色,这事若处置不好,让白荷这丫头咋做人呢。 黄氏高昂的声音小了下来,伸手把筱白荷的手握在自己手里,温声安抚起来,“白荷,你别怕,这事由你大伯给你做主,不会让佟氏娘俩把你欺负了去。” 能让里正看顾,她在村子里可以活的稍稍轻松一些,筱白荷等的就是黄氏的这句话,她怯生生的点着头,“大伯母,白荷又给你和大伯添麻烦了。” 见这丫头的泪又滚了下来,黄氏把她揽在怀里叹息着,“你这丫头命苦哦,若风哥儿在家,哪里会舍得让你遭这么多的苦和罪哦。” 既然那个便宜相公又那么好,做啥要把原主孤零零的扔在狼窝里,可见也是个心性凉薄的货色。 垂着脑袋的筱白荷在心里冷笑连连。 六巧跌跌撞撞的跑进田里,闹嚷嚷的要把她老爹给请回家给五嫂撑腰。 得知宋三那混账东西胆子见长,竟然去招惹萧家五郎的童养媳妇,田里的人都伸长了脖子朝面色黑如锅底的萧丰仓看过去。 “六巧别说了,爹已经知道了。” 白荷那丫头才过了几日消停日子,又被这混不吝的宋三给缠上,白荷咋不打死他呢,这佟氏还有脸上门去闹腾! 喝止闺女停不下来的小嘴,萧丰仓气冲冲的扛着锄头去了宋家族老的田里。 见到宋正远的儿子宋长明,他没好气的说着,“长明,你快回去把你爹给请到我三弟家门口,你家那个宋三又做下好事来,让你爹去看看你那大嫂子在闹腾个啥!” “哎,里正别走啊,到底是啥事呢?” 莫名的被里正讥讽了几句,连自己老爹都捎带上,宋昌明有些懵头。 手掌都拍的红了,门像是锈住了,佟寡妇见先来软的不行,就拍着大腿在萧家大门外怒声骂了起来。 她的骂声很快召来村里好热闹的人过来围观。 得知萧五郎的童养媳妇把宋三给打了,这些人摇着脑袋没一个信佟寡妇的话。 “哎呦呦,你们还不信老娘的话啊,我家三的脑袋都肿成了猪头,腿也肿的比腰还粗呢!” 佟寡妇拧了把鼻涕在鞋后跟上抹了下手,又捶胸顿足的嚎起来。 “昌更家的,你站起来,瞧你那邋遢的模样像个啥样子嘛。” 朝远远的站在路边的萧丰仓望了眼,心里暗骂萧丰仓也是个小狐狸,有时候比萧长顺还要阴损。 宋正远皱眉嫌弃的呵斥着正哭嚎的佟氏。 听到宋正远这个族老来到,佟氏站起身子朝他扑过来,“远叔,你可要为我们孤儿寡母的做主啊,这萧家三房的狐狸精要把三儿给打死了呀!” 猝不及防宋正远被佟氏这个侄媳妇抱住了老腿,他又气又羞窘,掂起手中的拐杖就敲佟氏的手,“起开,越发的没个样子!” 手被敲的钻心的痛,佟寡妇无奈松开了手,跌坐在地上又哀哀哭了起来。 乐意见到一向眼睛长在头顶的宋正远吃了瘪,走近的萧丰仓憋着笑把脸沉了下来,“佟氏,你说五郎媳妇打了你儿子,先不说这事是不是真的,可有人看到,替你儿子做证!” 别说没人看到,就是有依自家在村里的声名,断不会有人冒着得罪萧家三房来给她娘俩做证,佟氏气恼的望着萧丰仓,“村里人那时辰都在田里,即使不下田的也在家做活,哪里有人看见,里正这是明着难为我们孤儿寡母,可我儿子的伤是真的,里正若不信可随我去家里看一眼,就知道筱氏那小贱人心有多狠毒!” 虽然不知白荷那丫头哪里来的力气把宋三那混账给打了,但是萧丰仓这会可不会认这个罪,他呵呵冷笑着,“佟氏,你儿子是个啥样的货色,自己不知,当我们都是瞎子还是聋子啊,咋地也不能让你信口雌黄的坏我萧家人的名声,你自家不要脸,我们萧家人的脸面还是要顾的!” 萧丰仓的话让宋正远气的牙根疼偏说不出反驳的话,一张老脸羞窘的短短一瞬就变了好几个颜色,扫过佟氏哭的脏兮兮的脸庞的那双老眼越发的阴鹜。 儿子被打的在床上直哼哼,里正萧丰仓还歪嘴说话,佟氏嗷的一声从地上站起,指着萧丰仓骂起了脏话,“好你个扒灰的萧丰仓,净护着你家三房的那个小狐媚子贱人,难不成你侄儿不在家,就惦记起自家侄媳妇了?” “啪!” 一个响亮的大耳光骤然打在佟氏的脸上,她被这凌厉的耳光打的再次栽倒在地上。 “佟氏,也就你能做出那般肮脏的丑事来,哪个不知道你做的脏事,我说出来都怕脏了嘴!” 一阵风从身旁卷过,再看到被打懵的佟氏在地上爬不起来,看热闹的人才惊讶的望着怒骂着的黄氏,都好奇又意外的瞪圆了眼睛,这泥做的人也有这么牛气的时刻! 自己门里的丑事被黄氏翻了出来,宋正远脸气的青中带着紫却没法护短,谁让佟氏做的事村里人尽皆知呢。 媳妇真够泼辣,这是近二十年初次见到她冲别人挥巴掌还是为了维护自己的脸面,萧丰仓激动又自豪。 “六巧娘,你先歇着,等回家为夫给你做午饭!” “里正,你个大老爷们也会下厨房,今儿我们都去你家里蹭饭,也尝尝你的手艺!”大伙嗷嗷叫着开始起哄。 略带得意的扫了眼快气厥过去的宋正远一眼,萧丰仓大声的应着,“好,我杀鸡宰鸭的恭候着你们,哪个不去就是孬种!我才知道我家六巧娘是个真英雄!咋滴也要好好的犒劳犒劳她!” 村里人的嬉闹大笑声夹咋着自家男人煽情的话,黄氏瞬间红了脸,冲他嗔着,“还犒劳呢,说啥呢,你的手艺做出的饭能入口吗?不是凭白的让村里人嗤笑你。” “里正,你个大老爷们也会下厨房,今儿我们都去你家里蹭饭,也尝尝你的手艺!” 他们这边的争执已经到了白热化,又因这个搞笑的里正把对峙的气氛又弄得让人啼笑皆非。 远远站着的父亲禁不住自己宝贝的央求,带着她大步走了过来。 第十五章 搞笑的知县千金 “里正嫂子,你可别阻拦里正哥,别是怕我们几个去你家蹭饭,就先封了里正哥的嘴啊?” 家里再穷,也不能丢脸丢到宋正远的眼皮子下面,黄氏大方的笑了起来,“哪儿能呢,你们若不嫌弃我家伙食粗糙,尽管去!” “看咱里正嫂子果然贤惠,咱里正哥是个有福气的!” 村里人都围着萧丰仓两口子拍马屁,自己儿子的事也没人顾及。 啊呸,一个连儿子都生不出的烂婆娘也成了好人,心里暗自骂着的佟氏从地上再次爬起。 她不敢去招惹萧丰仓两口子,径直的去求宋正远,“远叔,你是族老,可不能不管三儿,他可是你们姓宋的根苗,难道就任由萧家人给作践啊?” “佟氏,你把话说明白,你儿子偷鸡摸狗,半路拦截小媳妇大丫头的,村里哪个人不知道,若不是念着你个寡妇养大个儿子不易,我早把宋三那畜生送衙门里,还容的你在这里坏我萧家人的名声!” 挥手让围着他的人散开,萧丰仓一脸正气的望着佟氏,又把脸转向了宋正远,“宋族老,这事你说咋处理?你年岁大见识也比我多,犯事的也是你们宋家的人,还请你老给拿个主意。” 萧丰仓不软不硬的话,又把宋正远架了起来,他是个族老,又怎能歪嘴说话。 看到人群里又挤进来个身穿绸缎衣裳的英俊少年,宋正远立时敲着拐杖,“佟氏,你自己养的儿子自己心里明白,只要没被人打死,已经是万幸,还不滚回去,难道还要让姓宋的脸都丢到外面去吗!” 他话说完,示意儿子扶着转身想要离开这是非之地。 见宋正远要撒手不管,佟氏急了眼,冲他背影嚷嚷着,“远叔,连你也和萧家人穿一条裤子,作为族老,这样偏心,还让我们孤儿寡母咋活啊!” 穆希芸才来到,见戏要散场,当即用手里的折扇点着宋正远的背影大声吆喝起来,“哎,这老头,你是族老,这事没弄个一清二白,咋能拍屁股走人呢?” “芸儿,主意你的言辞!” 自家这闺女好歹也是个名门千金,不知和府里哪个粗鄙的仆妇学的满口粗话,让知县大人的愁的眉头都拧成了麻花。 这事他父女俩在远处已经听的差不离,哪个佟氏一瞧就不像个正经妇人,儿子又是个混混,人家族老和里正也不算太差,自己的闺女偏要过来插一杠子,穆大人愁的心都砰砰跳了起来。 “嗨,芸儿知错,坚决不再犯这低级错误。” 啪的一声利落的合上折扇,穆希芸俯身给她黑着脸的老爹行了个大礼。 “前面那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家,请你老屈尊转下身子,替这冤屈的夫人处理完事情,再回尊府邸。” 清脆的嗓音响起的同时,穆希芸迈着端正的小碎步走到已经有些迟疑的宋正远父子面前。 “小生替那位孤寡夫人请求老人家去把这事断个是非曲直,也让村里人都心服口服,毕竟你是德高望重的族老嘛。” 俯身给人行礼,身上的长衫已经把脚面盖住,穆希芸的态度决对的诚恳和谦和。 原本已经没了希望的佟氏看到穆希芸替自己去求宋正远这老东西,激动的身子开始打起哆嗦,她仰头感慨着,“哎,老天爷开眼了,这小公子可真是大好人啊!” 哪里冒出来个小公子,这不是添乱吗? 原本也要带着媳妇回家的萧丰仓有些气恼的望着站直了身子的穆芸希。 “里正大人,你别那么看着小生,小生会害羞的。” 从萧丰仓的眼神里看出对自己的不满,穆芸希扭捏的冲他笑了笑,刷的打开折扇遮了自己的半张脸。 “哎,萧丰仓,别以为你是村里的里正,就能一手遮天,不把我儿子的事情处理好,我佟氏就是爬着也要去县衙门击鼓鸣冤!别想着威胁人家小公子,瞧人家的穿戴和这俊俏的容貌,定是个有钱有势的贵人!” 佟氏嘴里喷着唾沫星子,手指着脸色难看的萧丰仓质问着。 “好,你既然执意要不体面,我就成全你!” 已经被人逼到这份上,萧丰仓也不顾脸面,冷着脸怼上佟氏,然后又怒气冲冲的吩咐着自己媳妇和眼前的俩年轻小子,“六巧娘,你去把白荷那丫头喊过来,大中,成奎,你俩腿脚快把宋三从家里弄过来,让他们当面对质,看看到底是哪个的错!” 见三人离开,穆大人摇摇头把多事的闺女拉了过来,“芸儿,你可是招惹上了麻烦,早知道爹就不该带你出来。” “爹,你可是言不由衷啊,既然怕麻烦方才咋不早些离开呢?分明自己也想凑个热闹嘛。” 穆希芸冲她不诚实的老爹翻个白眼,又朝前凑过去。 “你,我有多少正经事做不完,能在这里看村妇骂街?” 见大伙都朝他们父女俩看过来,穆大人的脸被闺女说的通红,有些气咻咻。 村里的婆子看宋正远站的会子大了,眼看要晕过去,就给他搬来个木凳子。 穆希芸看着自己老爹站的也俩腿发软,大方的和那婆子讨要凳子。 那婆子瞧着穆希芸小脸被晒的红彤彤的,也不计较她多事替佟氏伸冤,好心的回自家院子里搬了两个破凳子。 “爹,你可要当心,别让这凳子把你的裤子给夹破,咱可没脸见人了。” 把稍好的凳子自己当仁不让的留下,凳子面上破了的递给她爹,还促狭的眨眨大眼。 “五嫂,你别怕,有我爹在呢。” 听到有小女娃的嗓音传过来,穆希芸急忙站起身子,撕拉一声。 她急忙去捂自己的屁股,摸到长衫后面的布条,懊恼的嚷嚷起来,“失算啊,小瞧了那颗小钉子的威力,竟坏了我的衣裳!” 筱白荷见眼前的少年气急败坏的模样,噗嗤笑了出来。 第十六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 见到筱白荷幸灾乐祸的笑,穆希芸红着脸把手从屁股上拿开,蹦跶她跟前,责问起来,“喂,本公子的衣衫破了,就值得你这么高兴?” “公子,小女子是见这里有这么多的人都在日头下晒着,才笑了出来,哪里知道公子的衣衫破了。” 筱白荷才不会傻的去惹怒眼前有些傲娇的人,她一副委屈的模样。 “臭不要脸的贱丫头,你公婆不在家,就耐不住寂寞,勾搭男人,还打坏了我儿子,我要撕了你!” 见到筱白荷才过来就惹上了这小公子,佟氏的力气和信心立即见长,嘴里骂着朝她扑了过来。 “佟氏,你是得了疯狗病?咋见人就咬呢?” 眼看着单薄瘦弱的白荷丫头要吃亏,黄氏挺身挡在筱白荷的前面。 “喂,要以理服人,不能打打闹闹的!再敢这样辱骂人,本公子不介意把你们都送到衙门里挨板子!” 抹去被佟氏喷到脸上的唾沫,看到佟氏的一口大黄牙,穆希芸险些要把胃里的酸水给恶心出来,嫌弃的瞪了佟氏一眼,气咻咻的嚷嚷起来。 被震慑住的佟氏,耷拉着脑袋,再不敢多嘴。 没多时,大中和大奎用破门板抬着哎呀呀直叫唤的宋三来到。 见儿子被抬了过来,佟氏作势要哭嚎,被不耐烦的宋正远给呵斥的闭上了嘴。 偷偷的在公堂后面见过老爹审案子,这次穆希芸要露一手。 她晃着折扇走过去,见宋三的猪头脸,立即没了兴趣,转身指着萧丰仓,“你是里正,要公正的审理此案,本公子会在一旁看着。” 萧丰仓也不是白当了这么多年的里正,早看出来的这俩父子不是一般人。 他郑重的点点头,“小公子说的极是,本里正一定会公私分明。” 转身看向一旁的筱白荷,萧丰仓朝她招招手,“白荷,别怕,你过来。” 宋三这条赖皮狗还敢过来和自己对峙,筱白荷不介意再吓他一次。 走到萧丰仓的身旁站好,然后一双带着寒意的眼和向朝自己望过来的宋三对上。 宋三吓的立时打个哆嗦,把脑袋垂了下去。 有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自己还真的不能偏向侄媳妇,萧丰仓压制心头的怒气,声音温和的询问着,“宋三,你娘说你身上的伤都是筱白荷打的,你要说实话。” 已经被筱白荷的冷厉眼神警告过,还有这么多人看着,若让村里人得知他被个毛丫头收拾了,往后还咋有脸见人啊。 宋三哪里还敢说实话,他嗫嗫的张张嘴,“里正,不是……萧五郎媳妇打的,就她那小胳膊腿的,咋能打的过我呢,今儿早上出村被邻村的人给打……” 磕磕绊绊的把话说完,宋三又闭上了眼,心里暗自恨他娘多事,给自己找了麻烦,若再让那狠毒的丫头记恨上,自己的小命不是要玩玩了。 “三儿,你可不……” 儿子是被打坏了脑子,咋能改了口,自己这下是里外都落不到个好,佟氏急的朝儿子扑过来。 不等自家男人开口,黄氏就急切的跳起来,指着要发作的佟氏“佟氏,你要做啥?你儿子都说了这事和我们白荷没关系,别想再坏我们萧家的名声!” 看到筱白荷风都能吹走的模样,穆希芸也信了宋三的话,对佟氏的印象更坏。 嫌弃的扫过萧丰仓和宋正远俩个人,穆希芸指着他们,“这么白痴的问题,你们都看不明白,你这个里正和那个族老真是白浪费了粮食!” 明明是自己瞎掺和,还指责别人,这丫头是蠢的没得救看。 穆大人更加嫌弃自己的闺女,“芸儿,你又犯了规。” “爹,这样混账的母子企图祸害人家好好的姑娘,你可不能不管啊?” 关键时刻还是要靠老爹出马,穆希芸扯着她爹的衣袖一本正经的央求着。 鸡毛蒜皮的事也要自己管,还真是累死也忙不过来。 养了个这样坑爹的闺女,穆大人心涩的不行。 虽被这小公子误解,萧丰仓也没放心上,他朝穆正风抱拳行礼,“村里无知妇人闹出来的笑话,让贵客见笑,这区区小事哪里敢烦劳贵客忧心。” “萧里正客气,是犬子无理在先,穆某惭愧至极。” 穆正风客气的给萧丰仓回了礼。 “爹,让你断案,你磨磨唧唧个啥,再拖延下去,想饿死儿子啊!” 捂着饥肠辘辘的肚子,穆希芸又火了起来。 穆正风宠溺的望着自己的蠢丫头,一语双关的说着,“这明白着的事,哪里要你爹出手,让他们各回各家就罢了,难道还要让诬告筱家丫头的宋三母子去衙门走一趟吗?再说衙门里也清贫的很,可没多余的粮食让宋三这样的蠢材去浪费!” “小公子,我们不告了,我们这就回家!” 到这会,佟氏也明白了,她再闹下去,说不定也和老肖氏一个下场,连儿子也给搭进去。 佟氏央求着大中他们把儿子送回去。 看了一眼穆正风,松了口气的宋正远也让儿子扶着自己回家。 “走咯,咱们也看了场大戏,今儿就厚着脸皮去里正家蹭顿饭咯!” 村里小子起哄着,要簇拥着萧丰仓离开。 萧丰仓大方的笑起来,“你们自己先去,六巧娘先回去做干饭,我待会回家杀鸡宰鸭,给你们下厨!” “爹,实在没力气了,咱俩要不也去他家蹭顿饭,好不好?” 穆希芸摇着她爹的手臂,开始撒娇。 “你呀,真是让人脑袋疼。” 想着娇惯的闺女也走了不少的路,穆正风点着她额头答应下。 “贵客不嫌弃咱农家饭粗糙,我们欢迎的很呢!” 黄氏也是个好客的,笑吟吟的上前说着。 唯有筱白荷默默的打量着眼前的这对父子,心里想着,只怕这两父子醉翁之意不在酒。 第十七章 萧里正显身手大秀厨艺 村里几个汉子见穆氏父子也要去里正家,穆正风一身的气势让他们神情拘谨起来,互相对视几眼,倒是没再敢大声说笑。 回到家,萧丰仓果然没食言,让穆正风坐在树下石桌旁,他让黄氏端过来茶水,自己拎着菜刀去了后院捉鸡鸭准备宰杀待客。 穆希芸是个洒脱不拘小节的人,自己原本就是个女儿身,见到六巧和筱白荷去后院摘菜,也嚷嚷着要过去帮她们。 “哎,小丫头,这个菜长的这么好,你咋不摘呢?” 蹲在菜园子里,看着涨势很旺的莴笋,穆希芸好奇的问着薅着青菜的六巧。 六巧抬头看着她,抿嘴笑了,“小公子这莴笋瞧着这的好,可叶子不能吃,根还没长成,这会拔出来很可惜的。” “哦,原来是这样,可她割的那和麦苗差不多东西,连穗子都没结,这会割了岂不是也很可惜呀?” 穆希芸点头应着,随即看到正在割韭菜的筱白荷又不耻下问起来。 这哪里来的不食人间烟火的蠢货,竟然连韭菜都没见过,筱白荷很辛苦的才压下要嘲笑他的念头。 “噗嗤。” 这个城里来的小公子就是逗,六巧这丫头绷不住筱了出来,“小公子,那是韭菜,再长仨月也不会结穗子的!” “原来是这样啊。” 知道自己出了丑,穆希芸的脸红的像被火烤着似的,又重复了自己方才说过的话,就有些窘迫。 知道家里吃饭的人多,六巧把拔下的青菜放进篮子里,心疼的又去摘还很小的豆角和茄子。 厨房里,成了男人的天下。 里正亲自挽着袖子下厨,村里的几个年轻小子都忙的不可开交,烧火洗菜干的是热火朝天。 坐在厨房外面择菜的黄氏和筱白荷听着厨房里叮当一阵乱响,无奈的对望一眼,又默契的笑起来。 “啪!” 又一个碗落了地,六巧心疼的嘴角直抽抽,冲她娘喊着,“娘,这已经是第三个了,再让爹他们闹下去,咱家就要去镇上买新碗了。” “算了,今儿高兴,由着你爹他们闹腾。” 早知道男人的手在厨房里笨拙的连脚丫子都不如,黄氏大度的笑起来。 在菜园里丢了脸的穆希芸这会老实的坐在石桌前和她爹拉呱着。 “爹,这村里的男人也会做饭,可真是稀奇的很呢。” 想着今儿看到几个村子里的庄稼长势都很好,穆正风心里很舒畅,他接过闺女的话,“男人会做饭有啥稀奇,酒楼饭铺掌勺的不都是男人。” “也是,爹,你说那个又瘦有黑的筱白荷真的能打的过那个宋三啊?” 眼睛在筱白荷身上滴溜溜的转了一圈,穆希芸又问了起来。 穆正风瞪了刨根问底的闺女一眼,“芸儿别在提那事了,凭白的再惹出风波来,对人家丫头名声不利。” “知道了。” 蔫巴巴的回了句,穆希芸的眼睛又盯上了正屋房檐下挂着的一串红红的东西,以为是好吃的,咽下口水,她立时又跑了过去。 六巧不想再听到自家可怜的碗破碎的声音,也耷拉着脑袋去正屋。 见那小公掂着脚去摘自家往年串的红辣椒,她急忙制止,“小公子,那玩意你可不能碰,弄到眼里会很难受的!” “小丫头,这东西不能吃,你们挂在这里做啥?也不是多好看啊?” 听到不是吃的,穆希芸有些泄气。 “能吃,是做菜用的,很辣!” 歪着脑袋的六巧一本正经的回着她的话。 这丫头是养在府里被夫人养的五谷不分,真是丢人啊。 穆正风见闺女那无知的模样,心里直叹气。 把菜送进厨房由着那帮男人的糟蹋,筱白荷无聊也暗暗的打量着院子里的这对父子。 以她看人的眼光,看出这中年男子的端正威严的气质不像满身铜臭的商人,倒是能和官府的人沾上边。那个率性又单纯的小公子看着有些雌雄莫辩。 等了大半个时辰,萧里正红光满面的把亲手做的大菜端上了石桌。 来的路上,穆正风说自己是县里做些小买卖的商人,这时萧丰仓嘿嘿笑着,“农家也端不出像样的饭菜,只能勉强果脯,委屈穆兄了。” 穆正风也出自寒门,自然不会鄙视萧丰仓,看到端上来的几乎都是荤菜,他哈哈笑着,“萧老弟,你太客气,能吃上这么丰盛的菜,是我们父子的福气呢!” 听了他的话,村里的几个汉子都松了口气,洗干净手都乐呵呵的围着石桌坐了下来。 做饭的人手艺虽不咋地,但舍得用油和调料,这菜的味道还算可以。 穆家父女从清早出城接连走了好几个村子,肚子饿的也吃的津津有味。 萧丰仓拿出过年几个姑爷孝敬他的酒,被后晌还有正事的穆正风拒绝,可好了村里的几个汉子,他们倒是喝的丝毫没心里负担。 一场饭下来,宾主具欢。 送走穆家父女俩,村里的汉子笑嘻嘻的和萧丰仓打个招呼都晃着脑袋离开了里正家。 帮黄氏收拾着一片狼藉的碗筷,筱白荷想起吃饭时,六巧撅着的嘴,心里有些愧疚,都是因为自己惹出的麻烦,让萧丰仓家损失了好几只鸡鸭。 可让她这时说客套虚伪的话,又说不出口,只有在心里下决心尽早改变现状,等有能力再回报这两口子的恩情。 第十八章 柳暗花明又一村 很快机会来了。 这段日子,村里的人都把麦田里套种的苞谷给种完。 那日待客,自家那个大老粗男人把厨房里的油盐调料霍败的净光,黄氏要去买猪板油和盐巴一些厨房必备的调料回来好,顺便带着六巧和筱白荷去镇上逛逛。 得知能去镇上,筱白荷终于吐出一口闷气,可以去看看市场,找找发财的门路。 黄氏带着雀跃不已的六巧和筱白荷在村口的大槐树下等村里的牛车。 肖兰花也笑咪咪的走过来,“大嫂子,你们也去镇上啊?还真是巧了!” 满眼羡慕的望着乐呵呵的肖兰花,黄氏由衷的夸赞起来,“兰花,你又给你家玉书送东西,玉书这孩子可真是给你长脸!” 为了供有出息的大郎读书,自家老小几口子没日没夜的干活,其中艰辛、苦楚外人哪里知道,肖兰花闷闷的叹口气,“那小子出了会读书,家里田里的活是一点都做不来,我也是没法子,咱家的情形大嫂子也知道,勒紧了裤腰供他读书,若再读不出个模样出来,咱这些年受的苦岂不是白瞎了。” 肖兰花说的都是实话,黄氏心里也依然羡慕,若自己能生个儿子就是去拉饥荒也要把他给供出来,可惜老天爷就是没给自己这好运道,眼看着自己已经成了黄花菜,外孙都会打酱油了,自己还在日夜的盼着儿子呢。 瞅着娘脸色骤然变的不好,六巧也耷拉下脑袋,心里的喜悦都一扫而空。 大槐树下的气氛因黄氏的自卑和伤感有些压抑,肖兰花也默默的抱着自己的包裹。 没多久牛车过来,几人都上了牛车。 村里距大丘镇也不过十几里地,牛车虽慢,也在半个时辰后到了镇上。 今儿正巧是集日,镇上的人多的很。 除了自己做的一些绣活,黄氏还带来积攒了半个月的一篮子鸡蛋,仔细叮嘱六巧和筱白荷紧紧的跟着自己,莫被人给挤到。 把鸡蛋在集市上卖完,黄氏她们仨又去了另一条稍稍干净的街市上找黄氏常来的那家绣庄交绣活。 看到一方绣的很精致漂亮堪称工艺品的帕子才卖了七个铜板,荷包也才十文。 筱白荷有些意外,“大伯母,这帕子这么好才值七个铜板,也忒便宜了吧?” 听了她的话,一脸横肉的老板娘斜了筱白荷一眼,没好气的把黄氏的绣品都推了过去,“咋地?嫌便宜,咱的小铺面可做不来你这金贵的生意,大妹子可以送到别家去啊!” 黄氏有些惊慌,连忙给这老板娘陪不是,“郑姐姐,是我这侄女不懂事,你可别生气,咱姐俩打交道也不是三两日,这镇上哪个不知郑姐姐是最公道不过的利落人。” 原本黄氏的绣活好,每次都要多花一些银钱,这郑氏心里就肉疼的不得了,这次送上门的机会,她再不借机拿捏压压价钱,岂不是白开了这么多年的铺子,把手拢在衣袖里,翻着白眼,再次拒绝,“不成,我可不能坏了规矩,让人觉得欺你了,你的东西还是另找门路吧!” 自己一句无心的话竟砸了黄氏的饭碗,筱白荷有些窘迫,又有些羞恼,还真是上门的生意难做,难道这一个镇上就她一家绣庄,这死婆娘才这么牛气哄哄。 真怕郑氏不要自己熬了好多个夜晚才做出的绣活,黄氏几乎带着哭腔去哀求郑氏,“郑姐姐,你看我娘仨大热的天来趟镇上也不易,姐姐就发发善……” 见铺子里又进了个穿戴不凡的小公子,把黄氏的绣活胡乱的卷起来,丢给她,郑氏耷拉着眼皮开始撵人,“说不成就不成,你咋这死心眼呢!不买不卖的,你们也走吧,别杵在这里耽搁了我的生意!” “哎,真的是你们,我方才还以为是眼花看错了人呢!” 穆希芸进了铺子,大咧咧的冲懵了头的黄氏她们仨嚷嚷着。 “穆小公子,你今儿也在镇上啊?” 看到送自己漂亮手串的穆小公子过来,六巧蔫巴巴的脸立时变的欢喜起来。 “嗯,我爹这些日子总是在乡间忙正事,本公子无聊就在镇上逛逛,你们是要买绣品啊,这里的东西不能看,若真想买,我可以带你们去县里的绣水阁,哪里的东西才叫好呢!” 还以为黄氏她们在绣庄里买绣品,穆希芸先说了自己来镇上的缘由,又指着铺子货架和柜台上的东西嫌弃的说着。 这哪里蹦跶出来的臭小子坏自己铺子的名声,看看穆希芸的打扮,差点破口大骂的郑氏又把脏话给吞回肚子里,气的眼白都翻了出来,硬是不敢得罪人。 筱白荷正好抓住了穆希芸话里的商机,这该死的郑氏不要这些东西,就不信拿着好货还能砸在手里卖不出去。 她从呆滞的黄氏怀里抽出乱糟糟的包裹,从里边抓出一个荷包,递给了穆希芸,“穆小公子,你看看,我们的这些绣活能不能入你的眼?” 娘整日的逼自己学女红,可是看到针和绣线她的脑袋就大的和斗差不多,为了逃避娘给她的苦差,是招数使尽,才赖上爹带她出来。 穆希芸接过荷包,仔细的打量一遍,望着筱白荷的脸,大声的惊呼起来,“这天下高手果然在民间啊!这么好的荷包是你绣的?” 自己要有这手艺,也不用愁会饿死。 筱白荷摇摇头笑了起来,“当然不是我做的,穆小公子先说说,这荷包能值多少银子?” 她虽然是个女子,却不喜逛绣庄这些地方,依稀记得春和说过的话,穆希芸拿着荷包点着头,“听我娘的丫头春和说在绣水阁买的荷包还不如这个精致都要一百文呢,这样的送到绣水阁恐怕不低于一百五十文吧。” “真值那么多?穆小公子没偏人吧?” 六巧惊讶的瞪大了眼。 “哎,大伯母,这可是柳暗花明啊!咱去县里的绣水阁卖绣活去!” 听到这话,筱白荷心里高兴的不得了,忙去推还在发呆的黄氏。 第十九章 穆希芸牵线搭桥 “五嫂,咱真的能去县里卖绣活?” 听到筱白荷的话,六巧的眼亮晶晶的。 “当然能了,咱离了张屠夫总不能连毛吃猪了呢!” 郑氏这个黑心的婆子不是拿捏人吗,这次就让她瞧瞧自己的能耐,筱白荷理直气壮的把包裹给包好。 想去绣水阁,还要靠着眼前的这小子,筱白荷满脸笑容的凑到穆希芸的面前,“穆小公子,还劳烦你给我们带个路,若把这些绣活都卖个好价钱,我做主请你在县里吃顿最好的!” 就这包裹里的东西送到绣水阁兴许能值上六七两银子,这丫头的口气可真大,恐怕这银子连酒楼里一道稍好的菜金都不够。 不过看她豪爽的模样,穆希芸也爽利的点头应下。 眼见煮熟的鸭子给飞了。 郑氏见几人兴冲冲的跨出自家铺子的门槛,气的差点晕厥。 坐在穆家的马车上,黄氏才像大梦初醒,左右看看,又纳闷的拉着身旁的闺女问着,“巧儿,你五嫂要带着咱去哪儿啊?” “噗嗤!” 筱白荷笑了出来,“大伯母,你还怕白荷把你给卖了啊?那郑氏如此黑心,自然是去县里给你的绣活卖个高价钱呢!” 在镇上都让人给拒了,黄氏很是担忧的说着,“县里的绣庄只怕看不上我的这些绣活,若是人家嫌弃,咱可就白跑一趟了。” 见黄氏的脸苦巴巴的,穆希芸笑起来,“大娘放心,你的手艺好着呢。” 还是马车坐着舒服,又快又稳当。 不到半个时辰,她们几个就赶到县城。 穆希芸直接让车夫把马车赶到绣水阁的门外。 这时候绣庄里客人很多。 望着门里那些穿着绫罗绸缎的小姐和夫人们恣意的笑脸。 筱白荷看着自己的一身旧衣裳,竟生出了自卑和拘谨。 黄氏娘俩更是缩着脑袋,连眼神都不敢朝铺子里飘。 已经大咧咧走进去的穆希芸见她们仨还在铺子外面发愣,回头问着筱白荷,“进来啊,已经到了,你难道还舍不得那些绣品吗?” 自己这是脑子进了水,竟会怯场,真是越活越没出息。 狠狠的鄙视了自己一把,筱白荷拉着六巧的手,大步踏进了门槛。 “呦,是穆公子过来了,还真是难得呢!” 绣庄的老板娘周莲云笑呵呵的丢开客人朝穆希芸迎了过来。 穆希芸笑嘻嘻的给她行了礼,“周姨客气,我今儿可是给你送个好买卖!” 这丫头,竟然能这身打扮来自己铺子里,还不定自家堂姐穆夫人在家里急的咋跳脚呢。 周莲云叹口气,又把目光投注在紧随着穆希芸进来的筱白荷她仨身上。 “芸儿,这是你带过来的,看情形是要来卖绣品咯。” 想促成这笔生意,穆希芸不遗余力的夸赞着周莲云,“周姨果然聪慧过人,怪不得娘总是夸你蕙质兰心呢!” 不耐烦这丫头净拍马屁,周莲云冲她不雅的翻个白眼,“得了,就知道你这丫……小子的嘴甜,说正事吧,绣活不入眼,你说破大天,我也没法给你面子。” “大话可不能说早,会打脸的呦。” 自己可是见过黄氏的精致绣品,穆希芸得意的挑起眉头。 筱白荷趁势把包裹放在铺子里的茶桌上,解开了包裹。 从里边拿出几个荷包,让不在意的周莲云看着。 “这荷包,哎,还真是不错,就是料子有些差了些……” 看到比她绣庄里的绣娘手艺还要精巧的荷包,周莲云的眼神亮起来,随即又连连摇头。 “先不说料子的好坏,这荷包你倒是收不收,不收,我们还要再去找别家呢!” 明明已经看上,还故意做醋,穆希芸利索的把包裹又卷了起来。 “芸儿,你咋胳膊肘朝外拐呢?我又没说不收!” 这白眼狼的丫头,周莲云气恼的望着把包裹抱起来的穆希芸,急的要咬牙根。 “早说呢,还以为你的铺子大,真要做出欺客的事情呢。” 把包裹又放回了茶桌上,穆希芸笑的眉眼弯弯,“那周姨快说价钱,早了事,我还要去福香多吃饭呢!” 又横了穆希芸一眼,周莲云把皱巴巴的包裹打开,仔细的看着里边的帕子和荷包。 见有俩熟客要过来,周莲云谨慎的压低声音,拉着穆希芸的衣袖,“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走咱进里边说。” “哎,咱这时公平买卖,干嘛要背着人呢,就在这里说吧。”穆希芸才不乐意去后面的院子里,摇着脑袋拒绝。 我那么聪明的堂姐早就生了个这么蠢的孩子,周莲芸心里吐槽着,只好冲伸了个指头。 “一百文?还是一两银子?周姨说个明确的价钱,你晃着个指头,我脑子笨,猜不明白!”穆希芸用扇子去敲打周莲云的手指。 有这个半吊子穆小公子牵线搭桥,不管是一百文还是一两银子,总比在镇上贱卖还要受那个黑心郑氏的气。筱白荷的担忧心也装回了肚子里,默默的看着穆希芸的表演。 “你还想要一两银子,真当如今的生意好做?这些荷包和帕子通通都是一百文,若不是看在绣艺好,我还真是不想收呢。”周莲云说罢话,也不等穆希芸她们几个回应,开始数着里边的绣品数量。 “一百文呢,五嫂,娘,你俩听到了吧?” 娘的绣活能卖这么贵,六巧高兴的心都跳的砰砰响。 第二十章 绣水阁交易成功 “嘘,别说话,让周掌柜的数清楚,待会咱就有银钱拿了。” 怕引起周莲云的不悦,筱白荷捂了六巧的嘴。 周莲云把数好的东西又重新包起来,笑眯眯的冲筱白荷说着,“这些荷包和帕子总共有六十二件,我给你们凑个整数,七两银子,你们看咋样?若是合适,往后再有绣品我的绣水阁都收了。” 这老板娘周氏人虽精明,但还算公道,今儿虽然在镇上被那黑心郑氏气的不轻,也算是另有收获,最起码黄氏往后的绣活算是找到好门路。自打大伯母黄氏进了这比镇上好许多的绣水阁,又慌又自卑,脑袋立时又犯了晕,一直傻呆呆还抓着六巧的手不放,唯恐闺女会惹上祸事。七两银子,筱白荷她们仨已经很满意了,她朝脑子还在神游的大伯母看了眼,又望向乐滋滋的六巧,俩人惊喜的目光相遇,脸上都露出欣喜的笑意。 筱白荷只好替黄氏做决定,“行,白荷代我大伯娘谢谢周老板。” 那么大一包绣品,竟然连十两银子都没卖到,穆希芸忿忿的望着周莲莹的脸,又去拉筱白荷,“你还谢她个屁,无商不奸,这荷包和帕子无论那件进了她绣水阁,不翻个几番就是少的,就这几两碎银就把你们给打发掉,你还傻乎乎的乐掉了牙。” “芸儿,瞧你越说越不成个样子,让人家白荷姑娘难堪的不行。” 周莲云听这个堂外甥女粗俗的话,皱紧了眉头轻声责备。 这个穆小公子哪里知道她们的绣品在镇上单件七文都被郑氏拿捏的要死,筱白荷哪里还该怪罪她说话难听,原身时常被人打骂,这些话已经好的多,忙微微笑着摆手,“没事的,穆小公子率性爽利,若没她,我们几个连周老板的绣水阁门朝哪都不知道呢。” 筱白荷的大度更让穆希芸很铁不成刚,她气恼的望着周莲云,“不成,周姨,你要多给些银子,也好让我们几个去买个烧饼垫垫肚子。” “你啥时候需要用烧饼垫肚子,难道你家府里的厨娘回家了?” 白了眼穆希芸,周莲云拿出两锭五两的银锭,捏着俩银锭在穆希芸面前晃晃,装进个素色的钱袋子然后给了筱白荷。 这俩银锭子到底是多少银子?人家穆小公子惹心肠的帮了她们,不知到一锭银子够不够请穆小公子吃顿好饭,另外自己还要抓着这好时机,在县里找条生财的门路。 隔着薄薄的一层布料,筱白荷冲周莲云道着谢,心里还略带兴奋和苦恼的琢磨着。 “瞧你们也不像常来县里的人,让穆小公子带你们在城里逛逛,有她在,你们会很安全的。” 周莲云笑着看了看呆滞的黄氏娘俩。瞅着筱白荷眼神发亮,面色不断变幻,心里想,这丫头倒像是个聪慧通透的人,不然也不会让素来难缠的芸儿替她们说话, 筱白荷冲她道过谢,转身就把银子塞给还在发呆的黄氏,把嘴凑到她耳畔,小声说着,“大伯母,快别发呆了,这都是你的绣活卖的银子,往后大伯母再不用为绣品卖不出而犯愁了。” 抓着手里的钱袋,黄氏依然像做梦一般,听完筱白荷的话,才狠狠的咬了下自己的舌头,舌尖的痛让黄氏脑子清晰不少,满脸都是激动和感激,“白荷,多亏了你和穆小公子。” 筱白荷笑眯眯的拉着黄氏的手,“大伯母,咱娘俩不需客套话,咱待会好好的请穆小公子吃顿饭,来答谢他。” 被她娘按着连句话都不让说,六巧看到银子被娘拿在手里,乐滋滋的嚷嚷着,“娘,五嫂说的对,若没穆小公子,咱哪里能来这么好的地方。” 能让六巧欢喜成这样,穆希芸很得意,摸摸她头发上扎着的红布条,“小丫头,不用花你娘的银子,你想吃啥好东西,本公子带你去买!” 很多次随着娘卖绣活,六巧见过最多的就是不到两串铜板,今儿头次得见白花花的两锭银子,小丫头很是雀跃和兴奋,“穆小公子,我娘有好多银子呢,我们都舍得请你吃饭呢!” “好,六巧真是个大方慷慨的,本公子喜欢!” 自家小弟调皮顽劣,见六巧很懂事,穆希芸越发的喜欢她。 堂姨没失她的面子,给的足有十两银子,满意的穆希芸朝周莲云说着,“我可不像周姨小气吧啦的,今儿我自掏腰包请客,你要不要去福香多吃饭?” “谢谢芸儿,周姨还要招呼客人,哪日你厨娘做新花样的点心,记得打发小丫头给周姨送几块尝尝就成,你几个慢走。” 周莲云笑呵呵的给穆希芸打个招呼,转身就急不可待的去解包裹,想尽快把这精致的绣品摆上展架上。 交易成功,银货两清。 临走,筱白荷扫了眼绣水阁里琳琅满目的布料和绣品,心里叹口气,可惜自己没那捏针线的本事,不然做些绣活也能暂时顾个温饱。 “走了,五嫂,咱去酒楼吃饭咯!” 六巧欢快的嚷嚷着,拉着筱白荷的手朝门口走去。 “嘘,六巧,莫嚷嚷,别让恶人惦记上咱的银子。” 黄氏打量着外面形色匆匆的路人,压低声音,叮嘱着自己快乐疯的闺女。 除非是眼瞎了敢盯上自己的钱袋,走在前面又被黄氏的谨慎逗乐,穆希芸回头拍着胸脯,“婶子,没事的,在城里哪个也不敢抢咱的银子!” 几人笑闹着出了绣水阁。 第二十一章 酒楼吃海鲜 站在福香多的外面,筱白荷好奇的打量着眼前古色古香的酒楼。 自己别的本事在这里好像也用不上,唯一能拿的出手的就是厨艺,若是能在这里开个这般规模的酒楼,应该不会陪本! 可是想到自己的口袋比脸还干净,又觉得自己是异想天开,才兴奋的神情又立时变的沮丧起来。 穆希芸回过头,看筱白荷笑的很傻,一双眼睛骨碌碌的转动,她心里感慨,真是乡下丫头进城,看啥都稀罕。 原来穆小公子要来这里吃饭,里面进出的人个个都穿着锦缎衣衫,这里的东西肯定好贵的! 手被堂嫂握着,六巧很担心娘绣活卖的银子会不会不够付账。 “哎,你们快走啊,去晚了,咱要在大堂里坐着呢!” 把折扇合上,肚子已经饿的咕噜噜叫唤的穆希芸冲她们仨嚷嚷起来。 “哦,来了!” 先填饱肚子,权当考察下市场,筱白荷把混乱的思绪抛在脑后,拉着六巧的手迈开了大步。 黄氏紧张的跟着她俩也进了福满多。 殷勤的小二把她们几个请上二楼雅间。 六巧摸着干净亮堂的红色餐桌,小脸兴奋的起了红晕,“五嫂,你看看这桌椅都这么好看,饭菜肯定特别好吃!” “那是自然,这福香多的大厨可是从京城高价挖过来的,做出的菜肴在咱县里可是头一份呢!” 嫌弃这里的茶水不够好,穆希芸笑嘻嘻的接过了六巧的话。 “六巧,我带你去后厨看看海里的鱼虾!” 喜欢六巧这个丫头,在这里坐等着上菜有些无聊,穆希芸拉着六巧的手离开雅间。 正在喝茶的黄氏听到这话,差点被呛到,最好的菜肯定要花好多银子,也不知自己这两个银锭够不够付账。 呆愣愣的望着穆希芸和闺女的身影消失,她低低的叹口气,来趟县里也不知是福还是祸。 筱白荷一看黄氏纠结的神情就知道她担心的是啥,悄悄的安慰着,“大伯母,你别担心,这里毕竟是个县城,菜肴再好也贵不到哪里去,再说还有穆小公子在呢,咱应该能走出这里。” 侄媳妇安慰她,黄氏依然忧心忡忡的说着,“白荷,十两银子若是在咱家里,能花用两年呢,可城里的人就是和咱不一样,听你大伯说,城里人在酒楼吃顿饭没几十两银子是下不来的。” 两次接触,筱白荷基本摸清了穆希芸的脾性,这丫就是个头脑简单性子直爽的人,凡是这样的人是最好面子虚荣心极强,筱白荷胸有成竹的说着,“管它能花多少银子,横竖是穆小公子带着咱来的,咱的银子不够,他总不能让咱留下抵账,这样的脸他也丢不起不是?” “可,咱要请人家吃饭,哪里好意思让人家付账呢?” 黄氏是个厚道人,她这会是坐立不安。 真不想和一根筋的黄氏再说下去,筱白荷只好把话题转移,“虽然他帮咱卖了绣品,可上次他也在大伯母家里吃过一顿,咱若真的银钱不够付账,不如暂借他一些银子,应该可以的。” 没多久,六巧乐颠颠的回来。 “五嫂,你方才没见到,厨房里的螃蟹好大哦,还有那些尖嘴的鱼也好长呢!还有好多好看的贝壳呢!” 六巧夸张的伸出手臂比划着。 “这里距海边很近吗?竟然有海鲜?” 筱白荷稀奇的望着含笑的穆希芸。 “哦,说远不远说近不近,骑马应该也要一个昼夜吧。” 说到大海,穆希芸也好想过去看看,可娘总是拦着她,穆希芸把视线从生动比划的六巧身上收回,有些郁闷的回了筱白荷的话。 也不知马匹一个昼夜能跑多少里地,筱白荷仍然不清楚大海到这里的距离。 正要追问,小二笑眯眯的端着托盘上来。 “哎,穆小哥哥,你还真的让人做了大螃蟹啊?” 瞧着盘子里几只红彤彤的大螃蟹,六巧的脸笑成了花。 浓浓的海腥味扑鼻而来,饿的肠子快打结的筱白荷闻不得这样的味道,急忙把身子朝后退开。 既然想请她们几个吃饭,穆希芸也不吝啬,哈哈笑着拉着六巧的手在餐桌旁坐下,“六巧,不光有螃蟹,还有刀鱼和生蚝呢!这玩意要趁热吃,冷了会很腥的。” 啊呸,这哪里来的山寨厨师,把一桌子的好东西都给糟蹋掉,这热的已经腥成这样好不好? 真怀疑自己这虚弱娇贵的肠胃适应不了这一团糟的海鲜大菜。 筱白荷用帕子捂着鼻子,嫌弃的在心里吐槽。 穆希芸教六巧吃生蚝,回头见黄氏和穆希芸都站在一旁没动,又催促她俩过来吃饭。 好歹这桌子上还有几样能入口的素菜,筱白荷心里才轻松下来。 六巧吃着鲜香的蟹肉,抬头见自家堂嫂和娘只是低头吃着青菜,急忙催促,“娘、五嫂,你俩快吃螃蟹啊,还有这香煎刀鱼!” “哎,你俩咋没吃这些好菜肴呢,你们是不是嫌弃啊?” 正快速剥蟹壳的穆希芸也把目光盯上了她俩。 黄氏是不敢吃,筱白荷是顾及自己的肚子。 听到穆希芸的话,筱白荷摇摇头,“我没嫌弃,只是吃惯了素常的菜,见这海货有些不敢下嘴。” “哦,原来是这样,能有这机会可不容易,好歹也尝尝鲜嘛。” 把剥好的蟹放在筱白荷的盘子里,穆希芸又去给黄氏剥蟹。 这小子还以为自己不动吃法,这个误会可是大了。 筱白荷不能再矜持下去,忍着腥味吃了那小团蟹肉。 不到两刻钟,这餐花了穆希芸二十两银子的大餐结束。 得知穆希芸早早的就结了帐,筱白荷站在酒楼外面,抛去了拘谨和矜持,爽利的邀请着,“穆小公子多谢你的盛情款待,若有闲暇,你来我们兰溪,我和大伯母请你吃顿与众不同的菜肴。” 虽然对筱白荷说的与众不同的菜肴没兴趣,可她喜欢田园风光,再过几日青兰山上的杏子都能吃了。 穆希芸笑呵呵的点头应下。 坐在回镇上的牛车上,六巧笑眯眯的挽着筱白荷的手臂,“五嫂,城里可真好,饭菜好吃,卖的布料也好漂亮哦!” 黄氏佯装生气的伸手点着闺女的脑门,“你这丫头,来城里一趟,心可就野了!咱家快要装不下你咯!” “哪里有呢,若不是五嫂在镇上得罪了那个黑心老虔婆,咱哪里能把绣活卖的那么贵呢!” 把身子朝堂嫂怀里钻了钻,六巧不服气的噘着嘴。 “也是,今儿多亏了白荷,还有穆小公子也是个好人!” 望着放在腿上的包裹,黄氏笑吟吟的应着闺女的话。 第二十二章 上山的收获 那日从县城回来,筱白荷对从哪里入手赚银子有了些想法,只因身无分文,没法去实施,这几日心情更加郁闷。 想到肖兰花和黄氏接济她的米面眼看要被她吃光,在后院整理菜园子的筱白荷顿时觉得自己前途一片灰暗。 “五嫂,你不是要上山去看看吗,这时节挖蘑菇是最好,咱早些去也能早些回来哦!” 六巧这些日子始终在这里住着,一大早已经给自家的养的猪打回了一大背篓的猪草,手里握着俩白面包子来到了后院。 “六巧,五嫂已经吃过早饭,你咋还拿来包子呢?” 这黄氏可真是个心思细致的人,这两日凡是做了好吃的,都不忘给自己送一份。 “我娘一大早新做的包子,可好吃了!” 六巧笑眯眯的把包子递到筱白荷面前。 手指点着六巧的脑门,筱白荷笑起来,“好丫头,把包子放篮子里,咱到山上饿了再吃,等五嫂也去找个背篓和镰刀咱立时就走。” 去后山的路上不时能遇上一些半大小子和丫头,都背着背篓或者篮子。 这时节家里基本种的菜都能吃了,这些嬉闹的孩子上山也是为家里的牲畜割草。 六巧和他们打个招呼,拖拽着筱白荷的手腕走了另一条小路上山。 小丫头笑嘻嘻的把嘴凑在筱白荷的耳畔,“五嫂,咱才不要和那些讨厌虫一起呢,前儿才下过雨,六巧知道哪里的蘑菇多呢。” 虽然原身很悲催,被恶婆婆打死,可自己穿过来有萧丰仓和肖兰花这两家人的热心照应,日子暂时勉强能过。苦逼之余的筱白荷颇有些欣慰,“你这鬼灵精的丫头,还知道保密呢,好五嫂就跟着你沾光了哦。” “今儿天气好,出门跑一跑。 草儿青,花儿香。 看见棵野菜,味道好。” 六巧哼唱着歌谣在前面蹦跳着。 筱白荷羡慕的望着她无忧无虑的欢快模样,低落的心情也逐渐高涨起来。 俩人用木棍敲打着还带着露水的杂草爬上了不太高的青兰山。 山头上有好多叫不出名的树木,树下的腐叶中真的有好多蘑菇。 前世自己也只是在超市买过蘑菇,真要她在这里分辨哪些是能食用的,还真是高估了自己,望着这些形态和颜色各异的蘑菇,她眼神不禁有些茫然。 六巧又用她怜悯的眼神望过来,“五嫂,我忘了你如今不认得这些蘑菇,你先看看六巧挖的,自己再动手哦!” 被个九岁多的丫头关照,筱白荷心里不是滋味,自己还真是没用,她有些羞窘的笑笑,“好,五嫂跟着咱六巧学学,不然这脑子会越发的笨咯。” 夏日的日头透射在林子里,丝丝白气升腾,让林子里透出些虚幻的美。 六巧欢快的小身影在林子里寻着蘑菇。 仔细观看了六巧挖的那几种蘑菇,筱白荷很快也能挖到一些。 “哎,五嫂,你快过来,这里有窝野鸡蛋哦!” 正蹲在树根下挖着一丛蘑菇,小丫头惊喜的声音传来。 筱白荷抬起头朝六巧的身子望去。 六巧欣喜的举着俩手里握着的野鸡蛋朝她挥舞着。 “六巧,等五嫂把这蘑菇挖出就过去看看!” 忙把那丛蘑菇挖出,筱白荷拎着背篓朝她快步走过去。 “呀!这野鸡蛋还不少呢!” 看到草丛里有十几个野鸡蛋,筱白荷也喜欢的眉眼弯弯。 六巧喜滋滋的把野鸡蛋都装进篮子里,“嗯,还是五嫂的运气好呢,六巧来这里好多次,还是头回捡到这么多的野鸡蛋呢!” 俩人看蘑菇已经挖了有四五斤的模样,裤腿和鞋子都被露水浸透,就出了林子。 在一处山泉边上洗了手脸,坐下分吃了包子。 扬起头,看到山崖上有几株结了野果的小树,那些红艳艳的果子让筱白荷的嘴巴开始分泌大量的口水。 六巧已经弓着身子朝山崖上攀爬。 “哎,六巧,你可当心些,别摔咯!” 瞧着她踩过的杂草混着泥土朝下落,筱白荷看的有些揪心,就怕才下过雨的泥土松软,让这丫头摔了下来。 “没事,这个山坡就不算个事!” 小手抓着棵小树,六巧回头冲筱白荷得意的笑。 片刻这利索的丫头已经爬上了野果子树,手里很快就摘了几个红艳艳的果子。 “才几日没来,这山杏已经熟透,五嫂,你把篮子里的野鸡蛋都装进背篓里,把篮子用树枝挑着递给我!” 筱白荷把篮子腾空,找了根长树枝,挑着竹篮朝树上的六巧凑了过去。 这丫头也是个精明的,转捡不太软的山杏采摘。 挎着篮子从山崖上下来,小丫头连脏兮兮的手都顾不上洗,先给筱白荷挑了上面的几个山杏,“喏,五嫂快尝尝这几个忒软的,连一丝酸味都没有!” 俩人坐在山泉边吃着甜丝丝的果子,热闹的聊天。 朝山下走的时候,筱白荷看到路旁灌木丛里有个东西在晃动,怕是蛇,她握紧手里的木棍,朝那边走过去。 当看到是只硕大的灰色兔子被灌木丛给禁锢住,虽说她们没刻意的守株待兔,可这好运气也来的忒及时! 她惊喜的用木棍敲打着兔子的脑袋。 仅仅两下兔子挣扎的身子就不动了,望着这软绵绵的兔子,很怂的筱白荷不敢下手。 “六巧,快过来抓兔子!” “哎,五嫂,真有你的,咱今儿可是撞了大运!这兔子足有七八斤呢!” 眼睛亮晶晶的六巧从灌木丛里把打晕的兔子拉了出来,小嘴笑的合不拢。 怕被村里人看到她们竟抓到了七八斤的兔子会眼热,小六巧割了些青草盖在背篓上面。 若真是没吃的上趟山,肯定不会饿死,心里美滋滋的筱白荷拉着六巧的手,径直带着满满的收获朝六巧家里走去。 “哎,五嫂,你快看,那是不是穆小哥哥家的马车啊?他没事来我家做啥呢?” 六巧指着停在自家大门外的马车,有些兴奋和意外。 这个穆公子可真是清闲,没事总爱朝乡下跑。 筱白荷有些嫉妒的望着那辆马车,嘴里却嘻嘻笑起来,“咱六巧这么可爱,没准,穆小公子是来找六巧玩的呢。” 第二十三章 穆希芸眼皮薄 “五嫂说的是,六巧先回去看看到底是不是穆小哥哥来了!” 今儿和堂嫂从山上带回有只大肥兔子还有满满一篮子的山杏,六巧觉得也有好吃的招待穆希芸,她忙不迭的点着笑脑袋,率先朝大门跑过去。 从来到萧里正家,得知六巧和筱白荷上了山,自己也想爬个山,看个稀罕,被爹板着脸制止。 眼看快到午时,偏自家老爹和里正说起正事没个完,穆希芸这会急躁的不得了,专注的盯着屋檐下的燕子巢穴。 挎着篮子跑进大门里边,瞅见穆希芸抬头望着自家房檐下的燕子窝。 六巧笑嘻嘻的喊了出来,“穆小哥哥,真的是你啊!快过来尝尝我和五嫂摘的山杏,可甜了!” 转身看的六巧欢喜的笑脸,那个瘦弱的筱白荷也背着背篓进了大门,穆希芸郁闷很快消散,脚步轻快的走向她们俩,“六巧,白荷,你们从山上回来了?这时节山上肯定有好多稀罕东西吧?” 穆小哥哥是富贵人,不知会不会嫌弃山里的野果。 不过今儿有只兔子,应该能让他吃的满意些,六巧笑眯眯的仰着脑袋,“穆小哥哥,山里这时能吃的果子也就是山杏,六巧这就去给你洗些山杏,前几日下了雨,蘑菇倒是多的不得了,我五嫂今儿运气实在好,还捉到只肥兔子,用兔子炖蘑菇味道可香了!” 看到红色的山杏,穆希芸嘴里就冒酸水,她最怕酸味,忙摆着手,“六巧,哥哥不爱吃山杏。” “哦,那我把这些山杏洗出来,让别的人吃吧。” 六巧有些失望,这时又听到自家堂屋里有爽朗的笑声,知道家里还有别的客人,随即笑嘻嘻的冲穆希芸说着话,把篮子提上去了井台。 筱白荷背的背篓虽然没多少分量,可毕竟身子还是不太好,把背篓放下,俩脚底疼的冒火。 看情形,这穆家父子今儿又要在六巧家吃午饭,筱白荷把背篓上面的青草拿出来,瞧着蘑菇上面爬着的那只还晕头的兔子,她也有些眼晕。 自从那日在福香多吃过饭,穆希芸和筱白荷、六巧觉得亲近不少,总是直呼其名。 她看到筱白荷盯着背篓,也好奇的望过去,见到野兔,惊奇的嚷嚷起来,“哎,真的有只大兔子,白荷,没想到你还会打猎啊?你是下套子套得兔子呢?还是用弓箭射的?” 不等筱白荷动手,那只软塌塌的兔子就被穆希芸给提溜出来。 “好肥壮的兔子,还热乎着呢!” 穆希芸手拎着兔子眼神里带着惊喜和对筱白荷的钦佩,“白荷,你可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自己不过时运气好些,见了钻进灌木丛死角出不来的兔子,这会连摸下的胆子都没有,都说兔子胆小,只怕自己连兔子胆也不如呢。 看穆希芸一脸崇拜的模样,筱白荷很是心虚。 但也不能让他给小瞧了,她笑着摇头,“我个姑娘家家的又不是猎户,哪里会用弓箭,这时候山里的野物大多活跃,这兔子钻进灌木丛懵了头,让我给捡了便宜。” 把兔子放下,眼神又探向了背篓,见上面用树叶包着的野鸡蛋,穆希芸又惊奇的喊了起来,“还有野鸡蛋?你们的日子也忒好过了,这吃的可都是新鲜玩意!” 这小子看到的是表面现象,筱白荷苦笑着摇头,“靠山吃山,这距村里近的山坡都被村里的孩子快给踏平咯,能吃到这些野味靠的是运气罢了,穆小公子还以为我们天天都有这好运呢。” 穆希芸的眼皮薄了起来,很羡慕筱白荷她们这样自给自足的农家生活。 “娘,你又让爹杀咱家的鸡了?” 进了厨房瞧见娘正在剁鸡块,六巧的心疼的直抽抽。 一个时辰前,她才知道穆大人竟然是县太爷,吓的俩腿直发软,亏的穆家小公子是个机灵人,缠着她问东问西的,才让她不至于丢了脸。见闺女又小家子气,黄氏板着脸低声训斥,“臭丫头,小点声,这哪里是咱家的鸡,穆大人过来是不但拿来了两只鸡,连肉都给咱家送了好几斤呢。” “嗯,这穆大人可真是个好人,来吃饭还不忘送些肉食。” 端着一小筐的蘑菇进了厨房,筱白荷笑嘻嘻的接过了话茬。 显然筱白荷说的话穆希芸没放在心上。 等筱白荷去晾晒蘑菇时,穆希芸又悄悄的去缠她家车夫刘庆,让他吃过午饭陪着她和筱白荷六巧再上趟山。 “大小姐,奴才可不敢带着你们上山,若有个意外,奴才的狗腿还不被大人给敲断啊。” 自己的屁股上的伤疤还没好利索呢,这祖宗又出馊主意,刘庆的手急忙去捂屁股,缩着脖子脑袋摇的像拨浪鼓。 这怂货,不就上次被爹打了十板子,咋这会还惦记着那事,穆希芸鄙夷的望着他,“你个没出息的,人家俩小丫头都有胆子上山,刘庆,你到底还算个爷们吗?” “奴才就是个奴才,哪里是爷们,大小姐就可怜可怜奴才这个苦命的人吧。” 这会被大小姐鄙视也比让惹怒大人把他赶出穆府的好,刘庆可怜巴巴的央求着。 “唉,废物啊,我爹的眼光可真是差劲,咋会让你进了我们穆府呢。” 看他烂泥扶不上墙的倒霉脸,穆希芸叹着气又进了萧家大门。 厨房里。 筱白荷见黄氏已经蒸上了白米干饭,菜案上又切好的五花肉和剖好的一条大鲤鱼。 她嫌弃大伯母做的菜味道不好,自告奋勇的要给她露一手。 这几日白荷这丫头总是隔三差五的来自家吃饭,怕她来自家吃饭拘束,也就应了让她在自家厨房里和六巧嬉闹着做些饭菜,炒菜虽说用的油盐调料多了些,可就是比自己做的滋味好。 今儿来家里的可是县太爷父子俩,多尊贵的人,自己的手艺可拿不出门,有这巧手丫头在,黄氏也笑盈盈的给她打了下手。 筱白荷用调料把宰杀好又剁成小块的兔子肉腌制上,她先用厨房里现有的食材做了几道家常小炒。 “大伯母,今儿穆大人带着穆小公子来咱兰溪是有正经事吧?和我大伯说了那么久的话,咋还没说完呢?” 第二十四章 穆希芸挑唆筱白荷写休书 往年他们收的粮食交了赋税多余的都是低贱的价钱买去镇上的粮食铺子,今年可是交了好运,县太爷不但减免了三成的赋税,还高价收购他们的余粮。 有了两头好处,黄氏一脸的欢喜,压低了声音,“白荷,这个穆大人可是个为咱百姓着想的好官呢,他这次要在咱村里高价收夏粮呢。” 原来是这样,自己没有自主权,连吃喝都靠别人施舍,这天大的恩惠自己沾不得半分的光,就算这样,筱白荷也替黄氏他们这些农人欣慰,“大伯母,若真这样,咱村里人往后的日子可好过不少!” “嗯,你这丫头说的是啊。” 黄氏笑眯眯的应着话,眼睛盯着筱白荷炒菜的手,心里暗想,这丫头倒是有双灵巧的手,那老肖氏真不是个玩意,生生的把好好的丫头作践了这么多年。 “哎,白荷你做的啥菜,味道好香哦!” 穆希芸吸着鼻子进了厨房。 “哎呀,红烧肉!还有鱼,真没想到,你做的鱼比福香多的大厨做的鱼还漂亮!” 菜案上的红烧肉光泽好,香气四溢,最出色的是那盘子里的鱼,穆希芸瞪着眼睛,一脸惊奇,若不是有黄氏在,她肯定要先下手尝尝。 今儿就是特意露一手,先把这小子的胃给抓住,再图谋往后的赚钱大计。 把锅里炖好的鱼汤盛出来,筱白荷抓了把芫荽放在鱼汤上面,谦虚的笑笑,“穆小公子缪赞,我的粗鄙手艺咋能和人家京城来的大厨相比呢。” “你是这个!咋不能比,依我看比他那手艺强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儿!” 看到奶白的鱼汤上飘荡着青绿色的芫荽,穆希芸不争气的咽口唾沫,乐滋滋的伸着大拇指。 “穆小哥哥,我五嫂做的饭菜不但好看,吃着味道也忒好呢!” 六巧见穆希芸夸赞堂嫂,她也笑嘻嘻的凑过来。 “你俩快别夸我,我马上要飘起来咯!” 几个拿手好菜做齐全,心里颇有些得意,面上却不显露分毫,筱白荷笑着去舀水洗手。 院子里的石桌上,几道菜端了上来。 萧丰仓知道穆大人有公事在身不肯喝酒,他笑着把穆正风请到上坐。 眼前几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肴让穆正风颇有些好奇,“萧里正,这次的饭菜可比上次的好了不少啊,看来你还真是个有口福的!” 白荷这丫头可真是给自己长脸面,萧丰仓客气的笑着,“农家哪里能有拿得出手的饭菜,都是家常菜,委屈大人了。” 一顿饭菜吃罢,宾主尽欢。 肚子吃的有些撑,穆希芸拉着六巧的手在后院的菜院子里转悠着消食,笑嘻嘻的望着给鸡鸭喂食的筱白荷,“白荷,你横竖在村里也是孤身一人,不如去我家里做厨娘吧,每月也能赚上二十两银子呢。” 她的理想可不是做个能顾温饱的厨娘这么简单,筱白荷苦笑着回了话,“穆小公子,我是有家室的人,想出门可难的很呢。” “你那便宜相公也是个恶毒没人心的混账玩意,丢下你在村里被人欺负,还要他个怂货做啥?给他写张休书,你不就脱了身嘛!” 穆希芸见筱白荷还惦记着在村里熬苦日子,翻着白眼不屑的嚷嚷起来。 听到穆希芸挑唆着堂嫂休了自家五堂哥,六巧有些急眼,“穆小哥哥,我五哥人很好的,他在家时,我三叔和三婶才不敢欺负五嫂呢,等我五哥回来,我五嫂就该享福了呢!” 手点着六巧的脑门,穆希芸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吆喝着,“蠢丫头,等你那个好堂哥回来,你五嫂还不被人欺负的小命都没了,还上哪里去享福?” 五嫂的娘家爹就是个无赖,六巧辩不过穆希芸,有些气闷的望着穆希芸,“那也不能让我五嫂写休书啊,五嫂离开了兰溪村,也没个地方去呢!” 无辜穿到这里,也没接收原主的记忆,筱白荷也是道听途说那个便宜相公是个好人,可人再好,自己也没得过好处,还真想给他来张休书,自己落的个自由身。 筱白荷笑望着正和穆希芸瞪眼的六巧,“六巧,你别和穆小公子斗嘴,五嫂想休了你五哥,他人不在,这休书也没法写啊,你可该安心咯。” 正事谈妥,穆正风要返回城里。 谁知穆希芸还想后晌去青兰山逛逛,死活不走。 使出浑身撒娇、耍赖的本事,不惜暴露自己的真面目,才得以在萧家留住两日。 六巧好奇的拉着有些沮丧的穆希芸上下打量着,“穆小哥哥,啊,不对,原来你是穆小姐姐啊,怪不得我娘总说你比姑娘家长的还好看呢!” 穆希芸为了能留下,也是无奈之举,又怕筱白荷不再喜欢她,犹自呵呵傻笑起来,“嘿嘿,还不是为了出门便利,我才做男儿装扮嘛,六巧不会生姐姐的气吧?” 自己没个兄弟,在村里常被那些泼皮小子欺负,六巧还是喜欢姐姐,她笑嘻嘻的摇着脑袋,“不生气,六巧最喜欢姐姐呢!” 知道萧丰仓两口子都是正直善良人,穆正风仔细叮嘱过自家不着调的闺女就离开了兰溪村。 “哦,我爹走咯!” 自家马车才转过六巧家门前的小路,穆希芸就嗷嗷喊起来。 随即去拉六巧的手,又乐滋滋的望着筱白荷,“六巧,白荷,咱这就去后山逛逛,没准还能捉到只兔子呢!” 六巧可没穆希芸想的那么美,她抿嘴直笑,“穆小姐姐,兔子跑的可快了,咱是捉不到,不过运气好,咱能捡到野鸡蛋也是很好的!” 横竖回家也是一个人待着,不如帮着六巧去山上割些青草也能减轻这小丫头的负担。 穆家小姐在山上出个意外,他们可担不起。 黄氏自己想跟着她们几个上山,被筱白荷烂下,“大伯母,你有拿闲工夫不如多做些荷包、帕子还能换些银子,有我和六巧在,我们不去远的地方,在山脚转转就成,穆小姐不会有事的。” 跟着个大人,她们几个还咋玩的痛快呢。穆希芸也笑着相劝,“婶子就别去了,我也这么大的人了,爬个山而已,总不会比不过六巧这丫头啊。” 黄氏满含担忧的叮嘱着,“好吧,你们几个可千万别去深山里边,早早的回来。” 第二十五章 决心脱离萧家三房这个火坑 “娘,你就把心装肚子里去,有我和五嫂呢,你不信我还能不信五嫂啊。” 再让娘啰嗦下去,天就该黑了,六巧笑着把娘朝堂屋里推。 “哎,你这丫头。”黄氏无奈的望着闺女兴冲冲的去拿背篓和篮子。 仨人拿着背篓和篮子嬉闹出了萧丰仓的家门。 才转到前面的大路上,远处来了辆牛车。 六巧的眼神好,已经看到牛车上坐的是哪个。 她小脸立时变的有些发白,紧张的去拉拽筱白荷的衣裳,“五嫂,这可咋办?萧金枝回来了。” 老肖氏这对狗娘俩打死了原主,她还没报仇,这狠丫头竟然回来了。 很好,这会子回来,倒也省的自己去找她。 筱白荷瞟了眼牛车上坐的那个花枝招展的贱人,安抚着已经吓的六神无主的六巧,“六巧别怕,她娘还在衙门里关着呢,她萧金枝再厉害,我不信她还敢动我一指头。” “你们说的就是那个牛车上的臭丫头?六巧,你这么怕她,难道她很凶狠吗?” 穆希芸也望了萧金枝一眼,转回头疑惑的望着六巧和筱白荷。 六巧摇头又点头的,又拽紧筱白荷的衣摆,惊慌的嚷嚷着,“五嫂,咱还是快跑回家里去吧。” “那臭丫头是有三头六臂还是咋地,把你吓成这模样?本小姐这就去收拾她一顿!” 穆希芸鼻子里哼着,衣袖已经捋了起来,看架势真要去揍萧金枝。 眼看牛车越走越近,不想和萧金枝在这里发生冲突,更不愿单纯的穆希芸被萧金枝这样的渣渣缠上,筱白荷拉着六巧的手,朝穆希芸笑了笑,“穆小姐,咱还要上山呢,哪里有空闲和这样的蠢货扯皮,再说打她那样的蠢货会失了你大小姐的身份哦。” 穆希芸又扫了眼牛车上的萧金枝一眼,心里暗笑,瞧那又丑又蠢的模样,又有多大能耐,六巧这丫头胆子也忒小了些。 白荷说的对,她还要去山上找乐子呢,才不屑搭理这愚蠢的村姑呢。也就听话的点点头。 她们仨转入萧家三房院子东侧的一条小巷子,沿着小路上了山。 “六巧,你才多大点的人,操闲心会长丑的哦,穆姐姐给你编个花环,保证让咱六巧丫头变成小仙女!” 手里拿着采摘的一束野花,穆希芸笑嘻嘻的跳到勾着脑袋不言语的六巧面前。 想到堂嫂这些日子才有了笑脸,这又要受萧金枝的打骂,六巧心里难过,眼泪止不住的涌出眼眶。 把野花凑到六巧面前,骤然见这小丫头眼睛红着,泪水流了满脸,穆希芸脸上笑意僵硬起来,随即就惊呼起来,“哎,你这丫头咋哭了?” “穆姐姐,我没哭,只是小虫子飞进眼里了。” 被穆希芸盯着,六巧急忙用衣袖去抹眼泪。 可真是恼死个人,自己好容易能来山里玩耍,被萧金枝那蠢村姑坏了兴致,穆希芸把花束塞给六巧,“若还是担心那个萧金枝会欺负你五嫂,你穆姐姐这就下山去暴揍她一顿!” 因原身的懦弱让这活泼的丫头变成了霜打茄子,小脸上还沾着泪水,筱白荷心里也不是滋味,把手里割的草装进背篓里,走到六巧身旁,把她拉起来,“六巧,你别这样,不然五嫂也会难过的,五嫂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再不会让人欺负自己,六巧快别难过了。” 被拉起来的六巧用手搂抱着筱白荷的腰身,呜呜哭起来,“呜呜……五嫂,六巧真的害怕他们再把你给打的头破血流……” “不会了,你五嫂再不会是那个懦弱无能只会躲起来哭泣的五嫂,好六巧别难过……” 真心的不会哄孩子,筱白荷使出浑身的能耐来哄这个忧心不已的丫头。 六巧惨凄凄的可怜模样,山上的再好的景致也吸引不了义愤填膺的穆希芸。 “六巧,你就别哭了,小心招来山上的野兽,咱这就下山去找那个萧金枝,我穆希芸就不信这个邪,她敢无中生有的毒打人!” 方才依稀看到赶车的是那个衙门里做事的大堂哥,六巧又紧张起来,“穆姐姐,你不能去找萧金枝,她爹和大哥好像都回来了……” 自己压根也没打算躲着那龌龊的一家子,既然这样,索性和他们撕破脸,说不定借着穆希芸这个身份自己好脱身跳出萧家三房的这个火炕。 筱白荷冷笑着,“六巧,那萧大郎不过是个小小的衙役,他难道还敢和你穆姐姐抵头?” 这穆希芸最看不得女子娇滴滴的哭天抹泪,见筱白荷眼神坚定,她欣慰的拍了拍筱白荷的肩头,“对的很,白荷,你若早些能这么强硬,他们哪里敢朝死里的欺负你!” 素来就知道衙门的那些衙役常常仗着自己的一身皮欺负百姓,穆希芸了然的点点头,“哦,说了这么久,我才明白,原来你那恶公婆是仗着自己大儿子在衙门做事,才嚣张起来的!今儿是个好时间,本小姐就去拔掉那萧家大郎身上的那张皮,看他往后还咋仗势欺人!” 穆姐姐的爹可是县太爷,六巧心里好想一下子有了底气,她扬起脸愤然的说着,“可不是嘛,当初我五哥在家里时,他们还不该明着打骂五嫂,自从五哥被抓走服兵役,大堂哥又去了衙门,他们这才不得了,若真是让大堂哥丢了衙门的差事,他们肯定会老实下来的。” 这个六巧不读书识字都亏了,筱白荷笑着摸摸她的脑袋,“小丫头聪明,知道釜底抽薪,好六巧,咱下山咯!” “哎呀,白荷更了不得,还能说出这四个字的成语呢,让本小姐刮目相看呢!真是人不可貌相,你也是个深藏不露的大有能耐的人哦!” 这筱白荷不时的说上几句很有道理的话,让穆希芸觉得新鲜,她用折扇敲打着手,嬉笑起来。 “我哪里有那本事,这样的话我也是听村里的读书郎宋玉书说的呢。” 原身瞎字不识一个,可别露了馅,筱白荷佯装害羞的红着脸摇摆着手。 有穆希芸一打岔,她们几个神情仿佛都放松了许多。 因要回去惩治萧金枝,她们几个回去的很快。 第二十六章 被污蔑成了野男人的大小姐 眼看过个两三日,小麦就要开始收割,萧满仓特意带着大儿子和闺女回家收拾下家里,就该雇短工收自家的那些麦子。 他吩咐大儿子把牛车赶进院子里,自己连家门都没进就去了自家的那几亩麦田里查看。 萧金枝在外家住了近一个月,毕竟是外公家里,她还是要夹着尾巴做人。 这么久没骂过人,才进了院子脸色就变的恶毒起来,“筱白荷,你个该死的贱丫头,死哪里去了,还不给我打盆水来洗脸?” 就因为老娘和妹妹在家做的恶事,他在衙门里倍受人的排挤和羞辱,萧大郎不耐烦的数落着自己的妹妹,“金枝,你就消停会吧,娘的下场你还没看到,咋一进门就骂了起来,让人听到能有个好?” “大哥,你多会胆子变的这样小了?若不是筱白荷那贱人,我至于让表哥和表嫂他们几个挤兑讥笑我吗?” 在外公家里,没少被几个表嫂冷嘲热讽,萧金枝气呼呼的说着,朝小破屋走了过去。 “咣当!” 破门被萧金枝一脚给踹开,险些从门框上脱落。 “死贱人,你快出来……咦,咋没人?” 屋子里空空的连个人影都不见,萧金枝尖着嗓子大叫起来。 气冲冲的走出来又去到厨房,看见厨房的菜案上已经落了很厚的一层灰尘,这贱丫头难道逃回了娘家? 好大的胆子竟然敢逃走,萧金枝在厨房里跺了跺脚,转身就跑到正朝下卸东西的大哥面前,尖声叫嚣起来,“大哥,筱氏那贱人不在,八成是逃回娘家了,你快去筱家村把她给抓回来!” 筱富贵也不是个好人,那面团般的筱氏也没那么大的胆子。萧大郎拿东西的动作有些迟疑,“她应该不敢回娘家吧?” 没好气的瞪着自家脑子迟钝的大哥,萧金枝气呼呼的推搡着他,“爹娘都不在家,她个小贱丫头咋就不敢了?你别磨叽,她不在家,哪个给我们几个洗衣、做饭啊!你快去啊!” 这个妹妹又懒又馋,被娘宠的没边沿,名声坏的连上门提亲的人都没一个,难道真要养在家里一辈子! 这大热天,从县里到镇上又急匆匆朝家里赶,萧大郎早热的口干舌燥的,被妹妹推搡,他也气恼的想揍人,语气恶劣的喊着,“萧金枝,你已经多大了,长的一身懒肉,做点家务活会死啊!再这样连饭都学不会做,看哪家男子瞎了眼会把你个娶回家!” “好啊,大哥,你敢骂我,你还是我大哥啊?” 大哥竟然诅咒自己嫁不出去,从来没受过这样委屈的萧金枝,立时不依不挠的扑过来就给她大哥的脸上抓了一把。 这个泼妇一般的妹妹竟然抓了自己的脸,萧大郎摸了把火辣辣的脸,手上沾了湿漉漉。 他低头一看,竟然是血,立即怒火冲天,甩手就是一耳光,又恶狠狠的一把推开被他打懵了脑袋的妹妹,怒声呵斥着,“萧金枝,你这么泼,哪里还有点姑娘家的模样啊!” 先被打的眼冒金星,又被推倒在地的萧金枝觉得自己屁股要摔成好几瓣,又疼又气,尖声嚎叫着从地上跳起来,“萧大郎,你脑子进水了,你打我,我这就去找爹告状去!” 自己媳妇不只一次的说过妹妹被娘惯的无法无天,这次还真的让自己撞上,萧大郎冷笑着望着她,“去吧,看爹还要护着你到啥时候,自己不给自己做脸,还指望别人!” “砰!” 大门被人一脚踹开。 正在闹腾的兄妹都把视线投向大门处。 “哎呦,可真巧,咱才来到就看了好戏!” 院子里站着的肥丫头脸肿的像猪头,那个干瘦的男人还一脸惊异,穆希芸转过头望着身后的筱白荷和六巧,一脸笑嘻嘻。 “筱白荷,你这贱丫头死哪里去了?是不是我们家人都不在,就出门勾引野男人去了!啊!还把野男人带回了家!你好大的狗胆子!” 骤然见到筱白荷跟着依旧一身长衫的穆希芸出现,这贱人身上竟然穿的干净利索,眼前的那个男人唇红面白的比玉书哥长的还要俊俏。又恨又嫉妒的萧金枝立时忘了正和大哥打闹的事情,矛头立即转向筱白荷。 哎,这嚣张的丑玩意,才见面就跳脚骂人,还真是个奇葩! 被污蔑为野男人的穆希芸正要发脾气,只见筱白荷从她身旁快步朝前走去。 “萧金枝,你个贱人骂哪个?再不闭上你的臭嘴!本姑娘打烂你的臭嘴!” 眼见这蠢猪嘴里脏话骂个没完,筱白荷是忍无可忍,几个箭步就冲到她面前,扬起手又快又狠,俩大耳光甩在萧金枝的肥脸上。 “啊呀,这小贱人敢打我,我和你拼了……” 等脑袋嗡嗡声过后,快被气疯了的萧金枝像条疯狗朝筱白荷扑了过来。 身子朝后一闪,筱白荷抬起脚,狠狠的踹向萧金枝的肚子。 “就你这蠢猪模样,还想和我斗,真是做白日梦!” 见她摔了个屁股墩,脚安稳落下来的筱白荷心里感慨,幸亏这几日在大伯母家吃的好,身子养的有些力气,不然想揍人还没这么轻松呢。 从来没见过软弱的筱氏会这么生猛的打了妹妹,萧大郎更加惊讶,不禁瞪着眼睛盯着她冰冷、讥讽的眼神。 “白荷,打的漂亮!” 才被污蔑成了野男人的穆希芸眼里闪着小星星,几步冲过来,满脸兴奋的拍着筱白荷的肩头。 自家妹妹再不是个好的,被筱氏打,萧大郎也咽不下这口气,黑着脸厉声责问起来,“筱氏,你这么明目张胆的把陌生男人带回家,还打了金枝,有日子没见,胆子可真是肥了啊!” 大哥还是和自己一条心,萧金枝心里闪过感动,吐掉嘴里的血沫子,狼狈的朝她大哥爬了过去,“大哥,你快去找大伯和族老过来,把肖氏这勾引野男人的小贱人装猪笼里沉塘啊!” 这蠢丫头果然是是个面黑心毒的货色,就凭筱白荷和自己走在一起,就要让里正和族老把人沉潭。 第二十七章 被丫头收拾的萧家大郎 穆希芸冷笑着,把脚踩在萧金枝的手背上,然后狠狠的碾动着,“嘿嘿,野男人?你真是属狗的蠢货,记吃不记打,敢说小爷我是野男人?” “啊……疼死我了,快放开我的手啊……” 知道自家女儿是个不省心的,穆夫人特意让绣娘给她做的鞋,底子是用特质的厚牛皮。 穆希芸存心让萧金枝吃苦头,脚下更是用了蛮力,疼的这心黑的丫头嗓子都喊破了音。 看到冷汗从萧金枝的额头滚下来,筱白荷冷声道了句,“心如蛇蝎,被踩断了手也是活该!” 妹妹正在遭罪,可眼前的少年一身富贵打扮,萧大郎不敢动他,只能厉声呵斥,“你,你快放开我妹妹!不然有你好看的!” 这个无才无德的粗鄙小人,也能被选入衙门里当差,真不知衙门里的师爷是不是老酒喝多了。 穆希芸鄙夷的望着萧大郎,“切,就凭你,不过是个朝不保昔的小小衙役,也敢威胁我!简直是不知所谓!” 就这小衙役的职务自己眼看也要丢掉,被穆希芸戳了痛处,这小白脸还不知是个啥鬼玩意,也敢嘲笑他。 萧大郎羞恼交加,“不想惹事,立即从我家滚出去!” 这男人还真是瞎了眼,难不成在衙门是闭着眼的,竟然没认出穆希芸。 筱白荷看着他恶言恶语,心里吐槽。 把脚从萧金枝的手上撤回,穆希芸弹弹衣摆上沾的泥巴点子,撇着嘴角,“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就你们兄妹这幅丑恶德性,你那黑心老娘被抓一点都不冤枉!” “筱氏,这男人到底是谁?” 萧大郎眼见这少年没被他吓唬住,还损他爹娘,立时怒声质问起筱白荷来。 自己和穆希芸已经进了院子好久,不见六巧那丫头,肯定是去找她爹过来,筱白荷冲萧大郎丢个不屑的冷眼,“他是哪个管你屁事!” “筱氏,你别不识好歹,真当大伯给你撑腰,你就能在家里耀武扬威了?” 这个从来在家里缩着脑袋走路的筱氏彻底变的强硬起来,萧大郎心里特别不是滋味,他眼里闪着凶狠的光芒。 横竖自己也不想和这窝子杂碎打擂台,筱白荷才不肯吃亏呢,竖着眉头扫了眼脸快气成猪肝色一般的萧大郎,“嘿,就你家这破地方,还真以为是啥金贵的地方,本姑娘还不乐意待着呢,你拿大话吓唬谁呢!” 在小贱人,给她几分颜色倒是要开染坊了! 萧大郎怒从心气,扬起手就要扇筱白荷的脸。 “好啊,你还在小爷面前来狗急跳墙这招数!” 被穆希芸一脚踢在了干瘪的肚腹上,他身子晃悠几下咬着牙根才勉强站稳了身子。 “啪啪!” 穆希芸是哪个,她自幼在衙门前后院子里晃悠着长大,又被爹的下属骄纵的无法无天,岂会把小小的萧家大郎看在眼里,一脚踢中,她利索的就是俩个大嘴巴子甩在了这个猥琐男人脸上。 然后吹着发麻的手掌,鄙夷的奚落着,“就你这弱鸡模样,再不给小爷磕头求饶!今儿穆小爷剥了你的皮!” 这还没自己大的丫头可真是泼辣,手脚功夫比自己可利索多了。 眨眼间,萧大郎被揍的摸不清东西南北,筱白荷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 正哭嚎的萧金枝见大哥也被这野男人给揍的脸肿起来,吓得愣怔的也不敢哭嚎。 手捂着脸颊在原地转了大半圈的萧大郎,被打的彻底懵了头。 在三叔家的大门口就看到那个讨厌的金枝骂起了人,六巧直接跑到场院里把正在碾场的爹给拉了回来。见爹喘着粗气走的不利索,六巧急的不行,扬起小脸埋怨着,“爹,你走快些吧,晚了穆小姐姐和五嫂会被大堂哥他们打坏的!” 他虽然是个里正,可也买不起牛,眼看要收割麦子,后晌出了家门就约了几个相好的村里人拖着大石磙碾场。在这热天气,萧丰仓累的连口气都喘不匀,就被闺女拉着走,还遭了闺女的嫌弃,他苦笑不得,“你这丫头,爹又不是马,能跑的多快啊。” 才转到三弟家门前的大路上,萧丰仓看到三弟哼着小曲看那情形像是从田里回来。 萧丰仓的脸色立即变的难看起来,“三弟,你倒是挺自主的,你家里只怕要闹成一锅粥了!” “爹,你就别啰嗦了,你不走,我自己要先去看看!” 这三叔也不是个好人,这节骨眼上,爹还和三叔啰嗦,六巧气的跺着脚松开了她爹的手,气呼呼的撒腿就跑。 又是这幅德性,看这老东西能护着筱氏那小贱人到啥时候,萧满仓气愤的嚷嚷着,“大哥,我又咋惹到你了?你是咋看我都不顺眼,我才从镇上回来,连家门都没进呢,哪里就得罪了大哥?” 望了望丢开他手朝三弟家跑去闺女的背影,萧丰仓气闷的摇着头哦,“惹到我倒是没啥关紧,再不济,咱还是亲兄弟呢,只怕你家的金枝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你到时候哭都找不着地方!” 筱氏不就是个小贱丫头,忤逆的二儿子还不知道能不能有命回来,大哥至于这样讥笑和贬低自己,瞬间脸色变了几变的萧满仓郁闷的望着他大哥绷紧的脸,把心里乱窜的火气都压制下去。 看三弟还一副不当紧的模样,萧丰仓恨铁不成钢的数落着,“你纵容你的一家子欺负筱氏也就罢了,今儿若是县太爷家的小姐被你那混账儿女给打了,看你咋收场!” 被这话闹的萧满仓顿时露出苦笑,“啥?大哥,你就别逗我开心了,县太爷家的闺女咋会在我家里?” “你不信就跟着去看看吧。”着实担心大郎会打了穆希芸,萧丰仓丢下话大步朝前走去。 前些日子自己去衙门花银子托关系都没能见上县太爷的面,他家小姐怎会在自己家里,萧满仓一脑子的狐疑,也加快了脚步。 做好了心里准备要看到血腥一幕的六巧,血腥倒是如她所愿看到,不过倒霉的是那个恶毒的堂姐萧金枝,六巧诧异的望着他们几个人,“五嫂,穆小姐姐,你俩没事啊?大堂哥,你的脸咋也那么红呢?” 见六巧吃惊的小模样,穆希芸得意的打开折扇扇着,“六巧,早告诉你,有穆小姐姐在,你五嫂不会吃亏的!” 第二十八章 筱白荷发疯要砍人 因三婶是个泼妇,村里人都是躲着三叔家的人走,这次大堂哥和萧金枝这俩坏东西都被穆小姐姐打成了猪头,六巧朝穆希芸扑过来,笑嘻嘻的喊着,“穆小姐姐,你真厉害!” 也不知白荷先前有多懦弱,才会受萧家三房人的欺负和磋磨,穆希芸轻松的拍着六巧的小脑袋,有些失望,“哎,早知道这恶毒的兄妹俩这么不堪一击,咱几个在山上多逛会,再回来收拾他们也不迟啊!” 又气又狠的萧金枝见六巧扑向穆希芸,脑子倒是转的很快,立时手扣着地面讥笑自己大哥来,“大哥,你可真窝囊,竟然也被个死丫头给揍了!传出去,大哥也别在衙门和咱兰溪村里混下去了!” 闹了半日,这少年人竟也是个丫头,可恨自己竟瞎了眼没看出来,还被这该死的小贱丫头给收拾、戏弄。 穆希芸的不屑、妹妹的讥讽和挑唆让萧大郎红肿的脸抽搐着,眼里讯速的闪过一缕阴毒。 恨不得一巴掌拍飞穆希芸的萧大郎那会觉得自己肠子都被她给踹段,得知她是个丫头,胆子壮了不少,弓起身子冲穆希芸撞过去,“该死的贱丫头,看来你和筱氏这贱人是一路货色!老子揭了你的皮!” 六巧和穆希芸说话的时候,筱白荷鄙夷的打量着萧家兄妹的表情心里也悄悄算计着今儿怎样借这契机离开这该死的地方。 萧大郎握着拳头朝穆希芸她们撞过来,怕这俩人吃亏,筱白荷身子一转,伸出脚绊住了萧大郎。 这倒霉的混账玩意立即和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哎呦,我的脸啊!” 萧大郎叫唤着把脸从地面上抬起来,气愤的骂着,“哪个该死的绊到了我的腿!” 即便没和萧家兄妹打闹这一场,她也过不来安生日子,筱白荷也豁出去了。 俩手掐着腰,伸出脚逮哪踹哪,“臭不要脸的,还有力气骂人,看来你是没被打服帖!今儿后晌不打的你哭爹喊娘,算我筱白荷真的没用!” 方才红肿的脸扑在地上,又搽破了脸上油皮,血水和土沾在一起,已经疼的萧大郎忍耐不住,还没从地上爬起又被筱白荷的脚踹的在地上翻滚。 大哥狼狈痛苦的模样激起萧金枝的斗志,她嗷嗷叫着朝筱白荷扑过来,“……筱氏你个贱人,快停下……” 好呀,这该死的萧金枝还有力气和胆量跳出来,若不再揍她一顿狠的就对不住被打死的原身。 喘着粗气的筱白荷想到自己实力简直是弱的没眼看,总不能依靠比自己还小的穆希芸这小妮子。 瞧她像枚重磅炮弹朝自己撞过来,筱白荷身子灵巧的闪过一旁,瞅着牛车上放着几把新买的镰刀,她快速的捞在手里一把,“萧金枝,我上次被你和你那黑心烂肚肠的老娘给打的断了气,今儿就要你血债血偿!” “哎,白荷,快把镰刀扔掉,咱打她们几巴掌就成,难道你真要杀人啊?” 萧金枝这蠢猪扑了个空,眼见筱白荷拿着镰刀冲过来,穆希芸脸色急速的变了。 人家穿越过来带着金手指总能很轻松的就过上吃香喝辣的日子,轮到她自己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替,也没一计之长,厚着脸皮靠好心的黄氏和肖兰花的施舍度日。萧家三房的人回来就挑事祸害人,筱白荷气血上头,冲穆希芸嚷嚷着,“你可知道,我先前挨过多少毒打,过的日子猪狗不如,今儿不报仇,我咽不下这口气!” “白荷,你消消气,你的委屈我都知道,想报仇我可以带你到衙门和我爹申诉冤屈啊……” 簇新的镰刀被日光照耀的异常渗人,穆希芸急的不得了,也不敢去夺镰刀,只能好言劝着已经陷入癫狂的筱白荷。 “啊,杀人了……大哥,快救我……” 萧金枝看到筱白荷举着镰刀朝自己砍过来,吓的转身围着牛车跑起来。 纵然五嫂和穆小姐姐痛打萧金枝和大郎哥,可见到五嫂手举镰刀挥舞着去追萧金枝,连穆小姐姐的话也不听,六巧也觉得再打下去会出大事,她也转身就朝大门外跑。 “六巧,穆小姐,白荷……她俩没事吧?” 捂着砰砰乱跳的胸口,还没跨进大门里,见闺女一脸急切的冲了出来,萧丰仓吓的脸立时变了色,抓着闺女的手腕追问着。 从来没见过五嫂那么厉害,六巧紧张不已的揪着她爹的衣袖,“爹,真是太可怕了,你快进去吧,晚了要出人命的!” 若是穆小姐被大郎和金枝给打个好歹,自己也要受牵连,萧丰仓推开闺女,几大步就闯进了院子里。 筱白荷是想砍她几镰刀出出恶气,怎柰萧金枝怕自己被锋利的镰刀砍伤,硬是豁出吃奶的劲跑着,穆希芸在一旁竭力的劝着。 老牛被她俩闹腾的甩着尾巴哞哞只叫,一时院子里混乱起来。 看到筱白荷正举着镰刀追着侄女,穆希芸倒是好端端的站在一旁劝着。 纵然穆希芸没事,看到发了疯的筱白荷,萧丰仓也急的一脑袋的汗,急忙大声喊着,“白荷,快把镰刀放下!” 这糟心日子不是人过的,筱白荷听到萧丰仓的话,冲他吆喝着,“大伯,你别拦我,我要打死这黑心烂肚肠的萧金枝……” 都是三弟一家子把好好的丫头逼成这模样,萧丰仓焦急的喊着,“杀人不要抵命啊?你个傻丫头,胡说个啥!” 萧满仓听大哥说县太爷的千金在自己家里,也吓的不轻,脚跟脚的进了院子,见闺女被筱白荷拿镰刀逼迫的没命的围着牛车转圈子,惊叫起来,“大哥,你还不过去把筱氏那贱丫头的镰刀给夺下来?难道眼睁睁看着金枝被筱氏这贱丫头给砍死啊?” 筱白荷是气疯了,这个三弟还在火上浇油,萧丰仓冲他恶狠狠的呵斥着,“闭嘴,你这会知道害怕了?早做啥去了?” 他们在院子里大喊大叫,引来村里好多人挤在大门口看热闹。 “哎呀,这筱氏今儿是发了威!竟敢追着金枝打!” “没听说兔子急了也咬人呢,怕是金枝这丫头回来又打骂筱氏,才惹出大祸来!” 跑的大汗淋漓,也没能砍到萧金枝,瞧着她跑的狼狈不堪,筱白荷靠在牛车上喘着粗气。 趁筱白荷歇息的功夫,萧丰仓过去把她手里的镰刀拿了过来,“傻丫头,有委屈和大伯说,做啥要拿镰刀伤人呢?” 第二十九章 穆希芸花银子为筱白荷赎身 “大伯,这都是他们逼的!” 筱白荷气冲冲的吆喝起来,“前些日子,萧家父女临走把能吃的东西都一扫而空,是生生的想要饿死我!” “这才回来,就对我恶言相向,真当我筱白荷是泥巴团子任他们搓圆捏扁不成!” 穆希芸看着筱白荷不甘的眼神,也义愤填膺的说着,“就是,我和白荷才进这破院子,那萧家兄妹就叫骂不止,若没我在,白荷不定又被他们给打骂成了啥模样!” 萧满仓看到自己的儿子和闺女的脸都肿成了猪头,气就不打一处来,忘了眼前的穆希芸是他不能招惹的人,“你俩可都好好的,偏我家儿子和闺女被打成了这模样,难道你们还占了理?” “嘿嘿,你这老东西还不服啊,他们挨打是技不如人,活该,你不服,过来给他们出气啊!” 只有是非不分的混账才能养出这样的儿女来,穆希芸立时把矛头对上了愤然的萧满仓。 “你算个啥……” 儿女被打,又被村里人看了笑话,萧满仓气的身子直打哆嗦,手指着穆希芸骂了起来。 萧丰仓怕这个猪脑子的三弟再口不择言得罪了穆希芸,急忙呵斥着,“三弟,你住嘴!穆小姐是你能指着骂的人吗?” 听到这话,萧满仓才想起眼前这人竟然是县太爷家的千金,神色又变的惶恐起来。 萧金枝见大伯替筱白荷撑腰,呵斥着她爹,急忙扑过来哭求着,“爹,你可要为我和大哥做主啊,我们兄妹俩不能白挨了打啊……” 不屑的望着哭的惨兮兮的萧金枝,穆希芸冷笑着,“蠢猪,这事你爹还真没胆子替你做主,我倒是想替白荷做回主呢!” 弯腰把地上哭嚎着的闺女拉起来,看她的脸肿的不成样子,萧满仓咬着牙根,恨恨的说着,“筱氏是我家的人,哪里轮到你个外人做主?” “嘿,你个老不死的,这会倒是想起我是你家的人,还真是天大的笑话!” 筱白荷听到这话,恨不得甩他两大耳光。 “在你这老东西眼里,我筱白荷还没你家的两头猪值钱呢,不然你离开把猪都带上,偏把家里的吃食都搜罗干净,这又是为了个啥?你说出来也让兰溪村的大伙都听听,好让人知道你萧家三房人的丑恶嘴脸!” 怪不得这死丫头敢打人,听听这说的话还是个童养媳该说的吗? 萧满仓恶毒、仇恨的眼神朝筱白荷望过去。 晃着折扇,穆希芸愤怒的盯着萧满仓,“有理你就说,你个老东西别瞪白荷!真当白荷会怕你这老东西不成?” “大哥,你就不开口,任由这俩混账欺辱我……” 自己还没说啥呢,就被这城里的死丫头给堵上了嘴,萧满仓又气又怒,转脸望着沉默不语的大哥。 “恶事都让你做尽,还要我咋说?” 真不知三弟的心是咋长的,脸皮也这么厚,萧丰仓嫌弃又带着恨意回望着他。 今儿有穆希芸在,筱白荷也想着脱离这个烂脏地方,她一脸恨意的扫过眼前的萧家三房的人,又转向了萧丰仓,语气低沉但坚决的说着,“大伯,我敬你是个心思纯良的长辈,今儿我筱白荷打开天窗说亮话,这萧家三房不是我的一亩三分地,在这里住不了多久,会被他们给磋磨死,我好歹也是个人,还不想窝囊的被人毒打致死,索性就豁出去脱离萧家三房,哪怕去街上讨饭,也好过在他家里被人狠心磋磨!” 心疼她的老爹回来,萧金枝胆子壮了,她恶狠狠的啐了口唾沫,尖利的叫骂起来,“啊呸!你个贱人想的倒是美!被你爹五两银子卖了,如今还想趁我二哥不在,离开我家,真是白日做梦!死了你这贱人也是我二哥的鬼!” “啪啪!” 养足了力气,听到萧金枝又骂起来,筱白荷冲过去又给了她两耳光,“你个蠢猪,还真是记吃不记打!” 肥胖的身子被打歪在牛车上,萧金枝费力的站起来,又嗷嗷起来,“啊,筱白荷,你又打我!” “你……这无法无天了啊,这贱人咋又打了金枝?” 在他眼皮地下闺女又挨了打,萧满仓不禁又红了眼,作势也要去打筱白荷。 穆希芸用折扇挡住萧满仓举起的手,冷冷的呵斥着,“打她是她该打!你个老东西还能把白荷咋地?今儿白荷若少了根头发丝,我让你萧家三房的人都去衙门挨板子蹲大牢!” 她说着话从身上摸出一锭十两的银子,摊在手心里,“这是十两银子,你看好了!” 然后一脸诚恳的望着因生气憋红了脸的筱白荷,“白荷,和这样的畜生待在一起,你注定不会有好日子过,放心的跟我走!” 穆希芸拿出银子是要给自己赎身,筱白荷心里感激,红了眼圈,她点着头,“穆小姐,谢谢你为我着想,你的大恩,我筱白荷会报答的!” 听了这傻丫头的话,穆希芸把那锭银子丢在地上,“老东西,白荷的卖身银子是五两,在你家当牛做马的五年,每年我又给了你一两银子,你该识趣的放人,不然这就拉你去衙门里见官,治你虐待儿媳的大罪!” “你,你有银子就了不起了,这是我萧家的事,哪里轮到你来做主!” 萧满仓被脚前丢着的银子激起了满腔的恨意。 见萧满仓满脸都是恨意,筱白荷冷笑着又添了把柴,“老东西,你若不放了我,你就等着家里被闹的鸡飞狗跳吧!” “也是,有些人就是贱,甘愿让人家受苦,也攥着人死活不放,白荷,你既然出不了这萧家三房的门,我也不介意让衙门的捕快再多跑一趟!” 这该死的竟然还敢用那恶心的眼神盯着他,穆希芸的火气嗖嗖的朝外冒。 他家也不缺这十两银子,可若不要,他还真怕这死丫头要把他一家子都捉进衙门。 心里快速的算计着拒绝这事的后果,萧满仓的神情一时也呆愣起来。 虽然也不想看到堂嫂在三叔家里受苦,可想起五哥,六巧又上前拉着穆希芸的衣袖央求起来,“穆小姐姐,你不能把我五嫂带走啊,我五哥回来会伤心的。” 木希芸摸摸六巧的脸,有些苦笑不得,“傻六巧,你舍不得你五嫂离开,难道就忍心看着你五嫂被这可恨的一家子给磋磨死啊?” 筱白荷蹲下身子把伤心的流着眼泪的六巧拥在怀里,“六巧,我知道你舍不得我,可我真的不能再留在这个家里,他们都不是个人啊。” “五嫂,我真的不想让你离开……” 六巧心急的哭了起来。 第三十章 卖爹求荣的叛徒萧大郎 “爹,咱家的日子还要过呢,不如就放了筱氏。” 从得知穆希芸竟然是县太爷家的千金,自己竟然得罪了她。 已经觉得自己前途渺茫,萧大郎一直就耷拉着眼皮,这会没精打采的走过来,忿忿的劝着他默默不语的老爹。 大儿子也有这意思,想起二郎才是家里最凶残的人,让萧满仓神情更加萎靡,他翻着老眼皮,“你说的容易,万一你那个楞头青二弟回来,我咋和他交代。” 二哥也是个狠人,从来就没把自家人看成亲人,多次为了筱白荷这贱人和爹娘翻脸置气,自己也挨过他好几次大巴掌。大哥竟然也同意把筱白荷这贱人给卖掉,萧金枝立即翻眼质问着他,“爹说的对,二哥回来不见了这筱白荷,大哥你来接着二哥的拳头啊?” 萧大郎被妹妹的话说的堵心,事情陷入僵局,穆希芸和筱氏咄咄逼人,以及爹唯唯诺诺的样子都让他脑袋昏昏沉沉,让他满肚子的火没出发泄,身子也更加的发飘,咬着牙根愤然的反驳起来,“这关我屁事,你和爹既然怕你二郎回来找茬,早干啥去了,把筱氏当做仇人一般对待!如今惹出麻烦,你们还死不悔改!早晚被人用刀砍成肉酱!” 被她大哥说的狠话吓到,萧金枝再次嚎起来,“呜呜……我能知道筱白荷会变成这凶恶的模样啊?你竟然说出诅咒我和爹的狠话,你还是个人吗?” “你以为你是个啥好人,无事生非,惹出祸来除了骂人和哭嚎,你还会做啥,我才懒得关你们的死活!”这烂事自己是一点都不想再沾上,早知道今儿回来会得罪县太爷家千金,他是活腻了,才屁颠颠的跟着爹回来。萧大郎恶狠狠的说着话,扭身要朝外走。 “萧大郎,你个软蛋货,家里出了事,你竟然撒手不管!” 儿子一个个都不和自己贴心,关键时候,这个逆子竟然要离开。 失神的萧满仓伸手拽着大儿子的衣摆,“大郎你要去哪里?” “你们自己做的孽,自己受着,我要回县里去!” 大门口挤着的村里人刺耳的声音充斥在耳中,还略微有些羞耻心的萧大郎伸手把他爹的手扒拉开,依然要走。 爹为了大哥能去衙门当差,和大舅给衙门的官爷送了大把的银子,如今遇上倒霉事,这个窝囊大哥竟然甩下他们不管。萧金枝的心肝都要气的从胸口蹦出来,“瞧瞧爹,这都是你养的白眼狼儿子!” “我是白眼狼,那你能好到哪里去,这个家也是你和娘作败的,咋还有脸来指责我!” 瞪着猩红的眼,萧大郎若不是看他爹在这里,早下手收拾这个混账妹妹。 “都闭嘴!” 三弟家里又开始窝里闹,萧丰仓高声呵斥互相指责的侄儿和侄女。 筱白荷很满意穆希芸这个小丫头能替她着想,舍出银子给自己赎身。 正哄着哭啼啼的六巧,听到萧家兄妹的窝里斗,她嘴角不自觉的带着嘲讽的笑意。 等这俩蠢货都闭上嘴,萧丰仓满眼担忧的望着嘴角带着讥笑的筱白荷,“白荷,你这丫头快别犯傻,跟着穆小姐离开咱兰溪不是长法啊。” 筱白荷抬起头,眼睛直直的望着萧丰仓,“你是我大伯,你也是村里的里正,我已经决定要离开,还是那句话,即使出去沿街讨饭,也比小命断送在这个院子里要好,这事情,你无论公私都要你为我做主!” 别人拦着还好说,这个萧丰仓还是村里的里正竟然也要阻拦白荷脱离火炕,心里对萧丰仓有了偏见,穆希芸端正了神色,“萧里正,这咋不是长法?白荷有一手好厨艺,去我家做个厨娘,也能养的活自己!还不需在战战兢兢的过日子,依我看这是最好的法子!” 在白荷要离开三房的大事上,萧丰仓也不敢再顾忌穆希芸的身份,他义正言辞的说着,“穆小姐,白荷虽然没和五郎圆房但也是我们萧家村的媳妇,咋能跟着你走呢?” 爹还说这个萧丰仓是个正直的人,依自己看也仅比萧满仓这一家子好上一丁点。 穆希芸冷着神情,淡淡的指责起来,“你这个里正处理事情有失公允,白荷在你三弟家过的猪狗不如的日子,你在哪里?若不是这次她被打的奄奄一息,老肖氏被抓进衙门,白荷依然还在水深火热之中煎熬,你会不会伸手拉她一把?” 被质问的面红耳赤,一时竟然没话可以为自己辩驳,白荷这丫头一直被三弟一家虐待、磋磨,自己确实没管过,心里羞愧和懊悔的萧丰仓后背衣裳都被汗水浸透。 连里正都被那个常来村里的小公子教训,村里人都伸长脖子边看边议论纷纷。 “白荷,我既然带你离开,肯定不会让你沦落到沿街讨饭的地步!” 穆希芸笑眯眯的看着白荷,先给她吃了颗定心丸,又转向一旁再也没话说的萧丰仓,“萧里正,时辰已经不早,也别再耽搁下去,让你三弟把白荷的卖身契给拿出来,我这就带白荷离开。” 事到如今,有穆希芸这个难缠的丫头在,自己再坚持也没意义。 也许白荷脱离三房真能过上好日子,五郎去了战场,能不能活着回来还不得而知,做啥要祸害这苦命丫头一辈子呢。 想通透的萧丰仓阴沉着脸,“三弟,这都是你们把人逼的这地步,如今后悔也晚了,去把白荷的卖身契拿出来,让她走吧。” “大哥,连你也和那筱氏穿一条裤子?二郎的狗脾气,我惹不起,我不拿!” 连大哥都要帮那贱人,急了眼的萧满仓开始胡言乱语起来。 “你还嫌闹腾的丢人丢的轻啊,啥狗屁话都能从你嘴里说出来!” 被这糊涂的三弟给气懵了头,萧丰仓的眼神满是鄙夷和厌烦。 萧大郎是急着离开这个乱糟糟的家,他自告奋勇的说着,“大伯,我知道卖身契被娘收在哪里,我去给大伯拿出来!” 大哥这个混蛋,竟然去拿筱白荷的卖身契!!” “萧大郎,你个卖爹求荣的叛徒 萧金枝愤怒的大骂着,在后面追着他。 第三十一章 得了自由身的筱白荷 得了消息的黄氏也急匆匆跟着送信的小丫头出了家门。 真怕穆小姐在三房出了事情,胆战心惊的黄氏推开堵住门口的人群进了院子。 见白荷挨着哭的眼睛红肿的六巧蹲在地上,黄氏的脑子突然发胀,她几步冲过去就要去拉白荷,“白荷,你没事吧?” 这个大伯母很少出门,见她这样关心自己,筱白荷勉强冲她笑笑,“大伯母,我没事。” 手背抹了把眼泪,六巧仰头看着她娘,“娘,五嫂要离开咱村呢,大郎哥已经去三叔家堂屋去拿卖身契了,你快求求五嫂不要离开!” 筱白荷笑着用衣袖给六巧擦着眼泪,“六巧,方才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吗,即使离开村子,我仍然会回来看你和大伯母的。” “大伯,你看看,这就是筱氏的卖身契!” 潇大郎在他爹娘的屋子里翻找好一会子,才拿出一张有些泛黄的纸出来。 见当家的接过那张纸,黄氏有些焦急,拉着筱白荷一连串的追问起来,“白荷,你个傻丫头,你要去哪里啊?这世道你个丫头又能到哪里去安身呢?再说了,若你走了,风哥儿回来可咋办呢?” 有穆希芸这个金大腿不抱,是傻子才会留下来和萧家三房的人斗气,那个便宜相公也是个心肠冷硬的,不然也不会丢下原身去挣军功,能活着回来还是个未知数,自己更不会为了个不靠谱的男人让自己陷入困境。 筱白荷摇摇头,“大伯母,你甭再劝白荷了,在这里白荷是靠着你家和兰花婶子的接济才没被饿死,难道往后白荷都要靠着你们的接济过日子啊?至于你说的萧承风回不回来以已经不重要了,他离开村子都没想过白荷的死活,为了活命,白荷干嘛要去想他萧承风的日子咋过呢!” 若眼里心里有白荷这个小媳妇,他咋能把白荷抛下走了呢! 这个筱白荷自己还真是没看错,穆希芸点着脑袋,扫了眼萧家三房的几个人,她鄙夷的撇了撇嘴,“黄婶子,白荷说的对,那个萧承风也是个没担当的男人,白荷舍了他也是理所应当的!” “可是,让白荷去哪里安……” 目睹白荷被打的奄奄一息,又担心这突然倔强起来的丫头出去吃了亏,黄氏心里纠结,还想再劝说,她的话就被萧丰仓给打断。 “六巧娘,别说了,是咱老萧家对不住人,让白荷这丫头跟着穆小姐走吧。” 这俩丫头已经把话说的透彻,自己没权利和资格再阻拦下去,萧丰仓叹口气,把卖身契交给了穆希芸。 把那纸卖身契看了一遍,穆希芸笑着把它给撕成了碎末,随手一扬。 哈哈笑着去拉筱白荷的手腕,“白荷,你从如今开始自由了,再也不是任人欺负的小可怜喽!” “嗯,谢谢穆小姐。” 这姑娘心思真是纯善,竟然把卖身契给撕掉,筱白荷感激的点头冲她道谢。 大事已了,觉得自己做了件善事的穆希芸轻松得意的笑起来,“别和我说客套话,不乐意听,走,咱今晚还要去萧里正家叨扰一夜,到明儿我就带你回县衙!” 村里人看到朝外走着的里正两口子面色都不好,都识趣的先他们一步离开了萧满仓家。 萧满仓看着大哥带着人离开,气的不知该骂还是该庆幸筱白荷的离开。 “爽,终于把你从那群混蛋玩意手里给夺了回来,可真是够不容易的!” “白荷,你如今无家可归,这次可没理由拒绝我了哦。” 出了萧家大门,穆希芸笑嘻嘻的打趣着闷头不语的筱白荷。 这小丫头,合着自己无家可归,让她乐成那样,直接就摆出一副落井下石的模样。 虽然被穆希芸赎成了自由身,可她也不乐意真的去给知县家做个厨娘。 抬头扫了眼没精打采的黄氏娘俩,心里有丝愧疚。 不过想到离开萧家三房,自己日后混的好,必定会回报黄氏他们一家子的。 筱白荷压低声音,“哎,我去做你家厨娘有啥出息,穆小姐,你想不想赚好多的银子,可以肆意的挥霍。” 爹出身寒门是不用想银子的事,娘出自书香人家,外公他们一家也仅仅能顾温饱,她家如今的日子过的还没县里那些商户富裕呢。 听了这话,也不避讳村里人好奇的目光,手拍着折扇,穆希芸的眼珠子都瞪的溜圆,“想,咋会不想?我爹的俸禄养我们家人都很是难,挥霍银子我做梦都在想!你有啥赚银子的门路,快说说?” 果然这丫头是个机灵的! 自打上次在县里最有名的福香多酒楼品尝过那些被糟蹋的海鲜,筱白荷就不时的想着自己发财的路子要靠这个。 没想到这么快就给了她机会。 被穆希芸这丫头急切的盯着,筱白荷郑重的点着头,“路子当然有,而且还是财源滚滚的好路子。” “哎,你别卖关子,痛快的说嘛!” 看着筱白荷还亮未出来到底是啥门路,心急的穆希芸已经起身过来扯着筱白荷的手。 六巧见她俩嘀咕着啥赚银子、门路的事情,穆小姐姐的眼神都亮了,经不住心里好奇,她从她娘的身边勾身转过来,“五嫂,你说的啥好门路,六巧也想赚银子呢。” 连六巧这么小个丫头也惦记赚银子,有些苦笑不得的筱白荷,望着她哭得和大桃子没两样的眼,心里越发内疚。 掏出手帕给她擦了下脏兮兮的脸,筱白荷拉着她的手再次蹲下身子让自己和六巧的眼睛平视,柔缓了嗓音,“六巧,往后别再喊五嫂,就唤我白荷姐吧,姐会把六巧当做亲妹子疼的。” 心里为五哥难过的不得了,可想到五嫂这次是得罪了三叔家的人,若真留下来还不定会被他们给害成啥样子呢。 方才还在纠结,这会听到筱白荷软绵煽情的话,六巧心被装的满满的,她乖巧的点着小脑袋,“嗯,六巧知道了。” 见六巧她俩腻歪,伸手拉着筱白荷的后衣领,穆希芸有些不耐烦,“哎,白荷你还没说咋赚银子的正经事呢,你俩倒是磨磨唧唧个没完?” 也不瞧瞧这是啥地方,半个村子的人都在这里晃悠打转,这个愣头青咋胡个屁啊! 手背在后面把皱巴巴的衣领捋顺当,筱白荷把手指竖在嘴唇边嘘着,“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先别急,等咱们回到大伯家里,我再悄悄的和你们说说我的打算。” 第三十二章 俩丫头商议着要做大事 坐在萧丰仓家的石桌旁,穆希芸喝了口茶水,就迫不及待的放下大碗,去追问老神在在的筱白荷,“你快说你赚银子的好门路啊,我都被你的话给急的抓心挠肺,你还这么悠闲?” “就是啊,白荷姐快说说!” 六巧也搬个木凳坐了下来,急切的附和着穆希芸的话。 “瞧你俩急的,这说来可话长咯!” 冲她俩笑笑,筱白荷仍然慢悠悠的开口说话。 眼看这一大一小又站直了身子,瞪着眼朝她围过来,她抬手让她们都坐下,缓缓的说了她思虑了好几日的大事。 “就这样子,你们暂时也听不太懂,做这件大事说着容易,做起来初始肯定有许多要努力克服的困难,可是若过了难关,银子就似流水源源不断的来了。” 看她们听到稀里糊涂,一脸茫然的模样,筱白荷仍然缓缓的把她的计划完美的收了尾。 脑子被筱白荷画的的超级大馅饼给砸晕了脑袋的穆希芸好一会子才回过神来,这丫头的胆子真的让她佩服,她很好奇,看着人虽虚弱了些,可性子和胆识也不像个任人欺负的童养媳妇,原先咋就被萧家三房的人给磋磨的差点死掉呢。 她怔怔的瞧了好一会子,见这丫头洋溢着满脸自信神采,这才拍着石桌惊叹起来,“白荷,你雄心不小呵,原来你是要开家和福香多那样的酒楼啊!你的胆魄和头脑简直让我佩服的五体投地啊!” 想到手里没启动的银子,哪里敢去想开和福香多那样规模的酒楼,就是在大丘镇摆个路边摊她也有心无力。 光纸上谈兵是没用的,郁闷的筱白荷狠狠的搓了把脸长叹口气,“唉,你夸我再好,手里半个铜板都没,计划和雄心有个狗屁的用处,我哪里敢想大酒楼的事情,若能在县里开个专卖海鲜的小食铺子,名声打响亮,我敢保证不出仨月,保证能回来所有投入的银钱。” 这都不用筱白荷说,穆希芸也知道她身无分文,想到这丫头一手精绝的厨艺,真让筱白荷去自家做个厨娘,也浪费了人才。自己存了十三年的私房银子好像还有个四百多两,若真是不够,就去找娘和爹求求,兴许能弄到手百十两银子。 她眼神闪闪,咬了下嘴唇,再次拍了石桌,“你说,咱要在县里先开个小食铺子,需用多少银子,我来想法子把银子凑齐!” “穆小姐,你说的可是真的?不怕你爹娘责骂你啊?” 没想到直性子的穆希芸二话不说,还当了真,这会轮到筱白荷瞪眼了。 “先别管我爹娘的事情,你就直说需要多少银子能把海鲜铺子给开起来吧。” 爹娘也是个开明人,自己若真和筱白荷合伙开个食铺赚了银子,他们再不会说自己整日的游手好闲,没个正经姑娘家的模样,高兴还来不及呢。穆希芸淡定的点着头,又催促着筱白荷。 说的得意忘形,被穆希芸催的脸发烫,筱白荷又叹口气,“唉,我又不知城里两间大小的铺面租金要多少银子,还有海鲜要去哪里整治,价钱又有多少,一时还真估算不出来。” 想这乡下丫头连城里都极少去,哪里会能知道那些琐碎事情,穆希芸整日跟着自家老爹在集市上考察民情,懂的自然不少,她先灌了半碗凉茶,随即呵呵笑起来,“我也不难为你,不在繁华街市上的小铺面我大概知道价钱,租一月也就二十两银子,桌椅锅灶也应该不值啥银钱,咱若想做长久生意,最少也要租个半年,租金和桌椅锅灶二百两银子就足够,至于海鲜嘛,本公子还真知道在哪里弄的来!” “真的吗?那你还不早说,生生的要憋死我啊!” 遇上穆希芸这个爽快又单纯的人,看来自己要时来运转。 筱白荷用手轻抚着胸口,丢给她个没好气的眼神,还觉得有些郁闷,她伸出手指冲这丫头的脑门点过去。 和她们相处了几次,也没啥尊卑之分,穆希芸笑嘻嘻的躲着筱白荷伸过来的手指,“你可别怪我,这不是你想的注意,你没放话之前,我方才哪里敢多嘴呢。” 听不懂她俩的话,六巧尽心的给她们续着凉温的茶水。 在厨房做饭的黄氏听着外面两丫头商议着要做大事,惊慌的把鸡蛋液都磕在了菜案上。 悄悄的收拾了菜案,她径直去了堂屋。 见她俩开始嬉闹,六巧小声问着,“穆小姐姐,你真的有好多银子吗?” 摸摸小六巧有些枯黄的头发,再看看这丫头瘦小的身子,连里正的闺女都这副单薄的小身板,别家的孩子肯定会更可怜。穆希芸心里感慨乡下日子真是不好过,自家老爹若没考出功名做了这七品县令,自己有可能和六巧一样的身份。 她收敛起骄傲的神情,抿抿嘴唇有些黯然,“多少算多啊?六巧,你穆姐姐还不会走路就开始攒银子,也才攒下四百多两,和有银子的大商户相比那就是九牛一毛啊。” “穆小姐姐,才十几年,你就攒了好几百两银子,我娘已经攒了三十多年,我家还没一百两银子呢,我娘真的好可怜哦。” 六巧惊奇的望着穆希芸,她把自家老底都亮了出来,又苦着小脸同情起自家日夜辛苦做绣活的娘来。 这丫头啥都和人攀比,人家好歹是管家千金,咱土里刨食的人能和穆希芸相比啊。筱白荷幽幽的凑着趣,“六巧,大伯母才不可怜呢,我当初的卖身银子才三两,三两银子的卖身银子连福香多的一个螃蟹都买不到,还在萧家三房的火坑里煎熬了快五年,岂不是更可怜。” 筱白荷一接话,六巧又嘟着嘴生了闷气,“对啊,当初我三叔才花了三两银子,今儿萧金枝那黑心肝的竟然说花了五两银子,害的穆小姐姐多给了他们那么多的银子。” 已经脱离了那家人,筱白荷也不会再去浪费脑子去计较得失,她大度又恶劣的说着,“算了吧,他们多拿些不义之财,就让他家的人个个头顶生疮,脚底流脓吧。” 灌了一肚子的茶水,穆希芸见她俩又争执起来,用折扇敲打着茶碗,“哎,你俩打住了哈,这话题跑偏了啊,咱说的是开食铺的事情,咋说起废话没完没了了!” 第三十三章 突如其来的灾祸 堂屋里。 萧丰仓听完媳妇的叙说,也惊讶的不得了。 “没想到白荷这丫头心思挺深的,才脱身竟然要开食铺子。” 村里的媳妇和婆娘去镇上卖个鸡蛋和一些绣活,都难为的不成,这丫头胆子可是大过天。 黄氏见当家的也愣神,心里更加焦急,“当家的,咱村里除了你咱家老三在镇上开了个杂货铺子,还是仰仗着老肖家才开了起来,白荷她个毛丫头就有胆子去想这个,还把穆小姐给攀扯上,那可是好几百两银子的大事,她这样做,会不会得罪县太爷啊?” 牵涉到那么大笔银子,萧丰仓也坐不安稳,他冲媳妇摆摆手,“这我也说不准,谁家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你莫慌张,先去把晚饭做咯,我出去看看再说吧。” 他们两口子出了堂屋,院子石桌旁已经空空如也,那仨丫头已经去了六巧的西厢里。 毕竟还有穆小姐在屋子里,萧丰仓也不好去闺女屋子里找白荷追问究竟,只好去厨房帮媳妇烧火做晚饭。 筱白荷听穆希芸说起衙门里的刘元五捕头的俩兄长就是专做海鲜生意的人,他们刘家兄弟几个成了个十几人的马帮,每隔十日就来回跑上一趟。 货源也有了着落,筱白荷犹如吃了定心丸,她想起那个幽默风趣的刘元五,忙问起来,“穆小姐,你说的那个刘元五捕头,是那日去萧家三房抓老肖氏的那个特有意思的捕头吧?” “嗯,就是他,我早想去海边见识一番,央求了我爹好多次,都被我爹给训斥的灰头土脸,等咱生意做起来,咱俩一起去海边看看大海和河水的不同之处!” 穆希芸听着筱白荷描绘的大海,她眼里火热一片,又忙不迭的点着头,又有些兴奋的嚷嚷起来,竟然忘了去问筱白荷这个连县里从没去过的人,咋会知道海边的情形和那些海鲜的做法。 古代的海不会污染,若能去海边玩耍些时日,该多好啊。 筱白荷浑然忘了她眼下的出境,顺口接上了话茬,滔滔不绝的赞美着大海,“那是自然,其实再过一个月,海边比咱这里要凉爽许多,去看海消暑是最惬意的事情,等到了秋季,海里的鱼虾最是肥美新鲜呢,那些才从海水里打捞出来的各式鱼虾,无论是烧、烤煎炸或者炖汤蒸馏都能让你香的把舌头都给吞进肚子里去!” 听得神魂颠倒的穆希芸没出息的咽口唾沫,骤然拍起了桌子,“哎呦,你快别说了,我的肚子都听到叽里咕噜叫起来咯!” 望着穆希芸幽怨的眼神,筱白荷才察觉话说的忒多,把老底都给掀开,她故意岔开话题,笑的眉眼都弯了起来,“哎,你今儿拍完石桌又拍木桌,你的手掌不痛啊?” “还不是让你给闹腾的!” 丢个她个白眼,穆希芸揉着空空的肚子,又拿起扇子,冲还沉浸在美味海鲜的中的六巧脑门点了下,“傻丫头,快回魂了,你白荷姐就是在说白话忽悠咱的,该去整些东西垫垫肚子咯!” 她俩说话自己插不上嘴,六巧听着心里也高兴,全然忘了筱白荷已经不是自己的五嫂,她双手托着脸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小脑瓜不听的想着那些好吃的,脑门被扇子敲打,她才真的回过神来,手摸着不太疼的脑门,噘嘴问着,“穆小姐姐,你敲巧儿的脑门做啥?” “六巧,快别问那么多,姐姐快饿晕了,赶紧去找你娘要些吃的垫垫肚子吧。” 也不管六巧发呆的模样,穆希芸说着话拉着她就朝外面走。 这哪里像官家千金,整个一个愣头青。 跟在她俩后面的筱白荷直摇头。 “里正叔,你快去看看吧,可了不得了,咱村出大事了啊!” 大中惊惊惶惶的吆喝着进了院子。 “大中哥,你这是闹啥幺蛾子?大热天也不怕捂出白毛来啊?” 六巧笑嘻嘻的问着用布巾包裹的严实的萧大中。 怕六巧这小丫头接触他,大中朝后退开几步,唉声叹气,瓮声瓮气的说着,“唉,六巧,这回怕是比野狼下山,还要可怕啊,你爹呢?” 筱白荷见这小子怪异的举动,心里立时咯噔一下,这是要大祸临头了! 脑子随着眼神快速的转动着,不会雪上加霜,自己也赶上了这个时代的瘟疫吧? “大中,出啥事了?你把脑袋包的那么严实做啥?” 听到院子里嬉闹声,萧丰仓已经从厨房出来,疑惑的问着紧张又惊恐的萧大中。 想到那二流子不知在哪里染上了会染人的脏病,不死在外面竟然三日前回了村,如今和他来往过的人都被染上,何老大夫今儿一大早给这些人看诊,一直跑的天黑,方才才得出结论,要他赶快来找萧丰仓这个里正以及村里的几个族老过去拿注意。 自家还住在萧铁蛋的屋后,很怕自家人也被染上的萧大中,朝后退的更远,扯了脸上的布巾,气咻咻的咒骂着,“你们都离我远一些,还不是萧铁蛋那混账东西,他自个想死尽管去投河、上吊,做啥要祸害咱整个兰溪村的人啊!” 整个兰溪村有俩混账,一个是宋家的宋三,一个就是他们萧家的萧铁蛋。 扯上了这个王八犊子,只怕又是难缠的事情,萧丰仓没好气的瞪着几乎跳脚咒骂的萧大中,“你小子把话说利索些,没用的牢骚话让我脑袋发蒙!” 那混账竟然在外面染上了时疫,竟然是这么重要的事情,萧丰仓的脸色也白了不少,挥手吩咐着还滔滔不绝说着气话的萧大中,“快别说了,我已经知道了!你小子快去把族老请到祠堂去,我先去找何老大夫看看情形!” 正在剥着鸡蛋壳的穆希芸见萧丰仓和萧大中急匆匆出了大门,想到爹曾说过瘟疫有多可怕。 “我的天啊,六巧,你们村要完蛋了,我爹有可能也要完蛋了啊!这太让人伤心了!” 她顿时苦着脸,把已经剥好的鸡蛋塞给了六巧。 六巧不明白,穆希芸为啥也变了脸色,她仰着脸小声的问着,“穆小姐姐,这时疫真的很厉害吗?和咱村里人有啥关系啊?” “六巧,你别烦你穆姐姐,快来给娘搭把手,把晚饭先做好吧。” 稍稍上了年纪的人都知道瘟疫的可怕,黄氏拉着闺女的手,朝厨房里走。 突然其来的灾祸就在眼前,筱白荷的心也沉入谷底。 第三十四章 犀利的筱白荷 不愧是官家千金,穆希芸已经从萧大中的话语里察觉,很可能栗邑县要因这疫病出大事,她爹是一县之主,若处理不好自家安稳的日子就会一去不返,呆愣愣的朝石桌那边走去。 回望着穆希芸落寞的背影,筱白荷打起精神勉强挤出些笑容,“大伯母,让六巧陪着穆小姐在院子里说话,白荷去做菜。” 心也随着当家的飘走的黄氏点头应着,“好吧,这丫头方才还好好的,这会也变了神色,看着让人心里更加发慌。” 帮黄氏娘俩把晚饭做好,也不见萧丰仓回来。 倒是听到祠堂里乱糟糟的声音传了过来,更加让屋子里傻坐着的人神色惶惶。 饭菜端在堂屋里,情绪低落的几个人都没心思拿起碗筷。 看看依然发怔的穆希芸,黄氏要打发六巧去祠堂探探消息,被筱白荷拦下,“大伯母,咱还不知道那萧铁蛋到底得的是啥病呢,又有多厉害,所以不能让六巧去冒这个险!” 穆希芸抬起头朝黄氏望过来,“白荷说的对,我曾听我爹说过十几年前冀北那地方出过疫病,在不到两个月足足死了上万人呢。” 发生疫病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个时代的人都不懂防护自己,对得了疫病的人视作洪水猛兽。 筱白荷不知萧丰仓和几个族老咋处理此事,她缓和了语气,“大伯母,村里已经有了疫病,不如咱先吃饭,吃过饭你把上次买回的棉布拿出来,咱几人做些能遮挡口鼻的物件吧。” 也对,总不能怕被染上疫病,连大门都不出,她还想回去给自家老爹报信呢。 穆希芸顿时附和着筱白荷的话。 有了正经事要做,她们暂时把心慌意乱压下,几人迅速吃了晚饭。 筱白荷不擅长针线活,她拿剪刀把棉布剪成长方形的布块,笨拙的先用针线缝制了一个口罩。 “白荷姐,这活好做!六巧半个时辰就能做十个呢!” 两片布料缝制在一起,再在两侧缝上长带子,六巧兴冲冲的嚷嚷起来。 “嗯,我也要做!” 瞧着筱白荷带上了口罩,仅仅露出眼睛,她也兴奋的嚷嚷着。 黄氏做惯了绣活,做起口罩来速度又快缝制的针脚又细密,就连年纪最小的六巧都比筱白荷和穆希芸做的好上许多。 艰难的又做了一个口罩,她吸允着被针扎了好几下的手指,去端详自己缝制的口罩,上面的针脚像蚯蚓爬行,筱白荷有些羞恼的叹气,“六巧,白荷姐是比不过你咯,我给你们裁布料吧。” “傻丫头,你以前哪里有机会摸针线,如今自由了更要努力的学学女红,你脑子聪慧要不了几个月肯定赶上六巧这丫头呢。” 黄氏边穿针引线,边鼓励着有些灰心的筱白荷。 这时代的女子好像都会针线活,自己不能出格,黄氏的好意,她也只好阳奉阴违。 砰的一声,大门被推开。 黄氏和六巧同时站了起来。 “是我爹回来了,我去看看去!” 六巧急切的冲出了屋子。 点着油灯做针线活,可真是累眼睛,筱白荷拉着也要出去的黄氏,“大伯母,你歇歇吧,我去给大伯把饭菜热一下,穆小姐也可以歇歇了,横竖这玩意做着不麻烦,咱随时都能再做。” 幸好有筱白荷给她垫底,穆希芸才有动力坐在这里做针线,她这会伸伸懒腰,打了个哈欠,“好吧,我的手指都快被针给戳穿咯!” 萧丰仓见闺女朝自己走过来,忙朝她摆手,“六巧,别过来,爹自己进厨房打些热水先洗洗,让你娘快给我找身干净的衣裳放在外面!” “哦,知道了。” 六巧应着话,转身要去堂屋。 才跨出堂屋门槛的筱白荷听到萧丰仓要洗澡,忙红着脸也转了回去。 等萧丰仓洗过澡,换上干净衣裳,他把屋子里的人都喊了出来。 “那萧铁蛋得的竟是疟疾,你们还是坐的距我远些为好。” 已经喝了两碗稀粥,嗓子依然沙哑的萧丰仓无力的说着。 一听疟疾这俩字,穆希芸脑海里就回荡着爹曾描述过那疟疾肆虐的惨烈场面,她喃喃自语着,“竟然是疟疾?这可咋办?” 疟疾! 这病症在前世好像早已绝迹,可在医学不发达的古代会死好多人的! 而且这疟疾传播的宿主就是蚊子,竟然在初夏有人把疟疾带回了兰溪村,这天时地利可是赶的真巧。 筱白荷脑子快速的转动着,回想起好像在一部电视剧里看到过,医治疟疾的方法和那些强硬不近人情的手段。 她一脸凝重的望着愁眉不展的萧丰仓,“大伯,要尽快的把得了疟疾的人和咱村里的人强行隔离开!为了避免疟疾快速传播,还要把他们穿过的衣裳和用具都用火焚烧掉呢!” 方才在祠堂里,他磨破嘴唇,几个族老快要气厥过去,都没让挨着萧铁蛋那几户人家搬离村里。他们反而在祠堂里闹腾、哭喊的不可开交。 萧丰仓长叹口气,“唉,白荷,你说的话方才在祠堂里何老大夫也说过,可那些人都任凭去死也不同意焚烧他们的衣裳和用具!” 不会就这样让疟疾在整个兰溪泛滥吧? 心里打着鼓的筱白荷,眼神犀利的盯着一筹莫展的萧丰仓,“大伯,这疟疾有多厉害,那些愚昧的人不明白,可咱兰溪村也有几百口子,大伯是里正,你要为这几百口子的人负责啊!” 穆希芸从仓惶中回过神,立即严厉的望着萧丰仓,“萧里正,这些染了病的刁民不下狠手段让他们隔离,你们整个兰溪乃至咱整个栗邑县都会为之陪葬!” “穆小姐说的对,趁疟疾还没在咱兰溪蔓延,要尽快的做出有力的举措,等疟疾传播的更远,会有无数人死于这场原本能避免的灾难,到时候大伯懊悔的青了肠子,也于事无补!” 对于这头脑清晰又有胆魄的穆希芸,筱白荷是真的很喜欢,她坚定的站在穆希芸的身旁。 俩丫头的话让黄氏也存不住气,她点着头,郑重的劝说起扔在犹豫不觉的当家人,“六巧她爹,你可不能犯糊涂啊,这俩丫头说的有道理,你是里正,不能为了那几户人家,让咱兰溪村成了绝地!” 都是族里人,萧丰仓也不想赶尽杀绝,他这会心思左右摇摆,“你们说的都有道理,并非是我和几个族老无能,那萧松兄弟几个竟然在祠堂里拿着刀架在他们自己脖子上,威胁着我和几个族老……” 真心看不惯萧丰仓做事拖泥带水的模样,筱白荷把穆希芸给推了出来,“萧里正,眼下不是迟疑的时候,麻烦你去给我们找辆牛车来,我要和穆小姐连夜去县衙,到天亮穆大人必定会带着县里大夫和大批官差来兰溪!” “唉,白荷,你要去衙门报信,和我想到一起去了!” 穆希芸转身反手抱着筱白荷,紧张的心情骤然一松。 第三十五章 去县衙禀报疫情 她满脸感激的拥紧了筱白荷,“白荷还是你脑子转的快,兰溪发生疫病是应该去给我爹通报一声!” 在心里权衡下,这事确实非同小可,萧铁蛋仅回村三日已经让左邻右舍的人染上了疫病,若放手置之不理,肯定会让整个兰溪村乃至整个栗邑县的百姓都染上疟疾。白荷这丫头虽然话说的难听、犀利,利害却是摆在眼前。萧丰仓神情复杂的望望筱白荷和穆希芸俩人,紧张羞愧的心思压下去,低声叮嘱着,“你俩先在家里等着,我去借二江家的牛车!” 宋二江一家老小是被后娘净身赶出家门,一家六口子还住在村后的两间茅草屋。没田地没粮食吃,眼看四个孩子要饿死,他厚着脸皮去岳丈家借的银子置买了牛车专门在镇上和村里沿路拉人赚些活命的银钱。 黄氏见当家的空着手要走,忙拦着,“她爹,你等着,我去拿几个鸡蛋你给二江媳妇带过去,他家日子也不容易,咱不能白使唤人家的牛车。” 家里有个后娘,村里最难过的就数宋二江家,萧丰仓低声叹气,“唉,你拿鸡蛋他家也舍不得吃,还不如直接给他一百文钱他媳妇还能买上二十多斤的杂面让孩子们吃几顿饱饭呢。” 黄氏也可怜二江媳妇大英子和几个孩子过的艰难,白了当家的一眼,“就你想的多,咱家杂面还有好些呢,眼看麦子要收割了,我不会再给他装上一小袋子的杂面?” 没多久,黄氏从厨房里拎出一小袋杂面,六巧挎着个竹篮,有十几个鸡蛋和几个两合面的窝头。 听说萧丰仓要用自家牛车连夜去给县太爷通报村里疫病的事情,憨厚的宋二江也殷勤的赶着牛车过来。 宋二江忒穷,他的牛车是用竹条和旧布做的棚子,跑了大半年已经破烂的四处蹿风。 怕这俩丫头路上受冻,黄氏急忙去屋子里抱出被子,“白荷、穆小姐,虽说入了夏,夜里还是有些凉,也怕受了寒气,你们把这被子围上。” 见大伯母一脸关切,筱白荷从牛车上探出脑袋,笑嘻嘻的推拒着,“大伯母,这时节的风也是热的,哪里就会受寒咯,被子还是拿回去吧。” 自家马车厢棚严实的很,在这破牛车上还能看到天上的星星,穆希芸一脸欣喜的摆着手,“婶子,不要被子,这牛车四处漏气,比我家马车坐着还舒坦,我和白荷喜欢吹吹风呢。 “你俩丫头,和我还客气个啥,去县里也好远的路呢,即使不怕冷,多条被子垫着坐也软乎些!” 黄氏不由她俩拒绝,把被子塞进了牛车。 牛车晃悠着出了兰溪村。 兰溪村到县里有三四十里的路程,若是马车不到一个时辰就到了,可这是牛车,宋二江又心疼他家老牛,硬是在路上走了一个半时辰才进了城门。 牛车晃悠到县衙门前。 萧丰仓和宋二江都不敢去和守门的衙役搭话。 无奈的筱白荷,只好把靠在自己身上睡的正香的穆希芸摇晃醒来。 这丫头揉着惺忪的眼,有些沮丧的望着筱白荷,“白荷,你推我做啥正做好梦呢,才捉了条大海鱼,就让你给搅合的没了!” 拉扯着噘嘴的穆希芸下了牛车,筱白荷点着她的脑门,“哎,已经到衙门口咯,你不下去和守门的衙役打个招呼,还做啥好梦呢。” 见是自家小姐一身粗布衣裳大咧咧的从牛车上下了,守门的衙役惊得瞪大了眼珠子。 穆希芸脑袋还在发胀,坐牛车初时还有些兴奋,可这好几十里路下了,屁股和腰酸胀的很是难受,她板着脸训斥没眼力见的俩衙役,“哎,刘二、江大牙,你俩个木头桩子,干楞着做啥?还不把大门给打开,本小姐要回后衙!” 俩衙役点头哈腰的给穆希芸见了礼,慌张着把大门给打开。 牛车顺当的进了衙门院子。 穆希芸吩咐江大牙把萧丰仓和宋二江带到前衙的小屋子里先歇会,她拉着筱白荷径直朝后衙走去。 在后衙曲折的路上转了好大会子,俩丫头才来到穆正风住的院子。 在院子里守夜的婆子出来,看是自家小姐连夜回来,还带回来个丫头,急忙推搡着她后面跟着的小丫头去正屋敲门。 周氏惦记着女儿在乡下住不安稳,好容易才迷迷糊糊的睡着,就被婢女给唤醒,得知女儿回来了,胡乱披上衣裳急匆匆的就出了屋子。 “芸儿,你个胆大的臭丫头,咋在半夜回来了?瞧你这打扮是要闹啥幺蛾子啊?” 出门一趟,女儿变成了村姑模样,周氏拉着女儿上下打量着,嘴里追问个不停。 在萧家听黄氏唠叨,回到家自家老娘也是这样子,费力挣开她娘的手,穆希芸急头怪脑的嚷嚷起来,“娘,你先别顾着数落我呢,快让我爹起来,咱栗邑县要出大祸咯!你再啰嗦个没完,你这县令夫人可坐不稳当咯!” 女儿被自己宠的没边,周氏嗔怪着拍了她肩头一下,“臭丫头,你说啥胡话呢!” “爹,你乌纱帽要不保咯,还睡个啥觉呢!” 被娘轻拍了下,穆希芸跳着脚冲屋子里吆喝起来。 穆正风的困意被她娘俩的吵闹声给闹的没了踪影,也披着衣裳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就知道这丫头是一点苦头都吃不得,穆正风板着脸训斥着,“穆希芸,大半夜的你不在兰溪村,又回来闹腾个啥?” 自己好心回来给爹报信,还受了气,穆希芸不干了。 她冷声哼着,“爹,亏得你还能睡的着,兰溪村有疫病咯,你若是不管,再过十天半月,你的整个栗邑县的百姓都被疟疾给染上,我看你咋整?” 好好的咋会有疟疾,穆正风还没理清楚,他狐疑的望着闺女板着的脸,“疟疾?你这丫头没发癔症吧?” 在暗影处看着穆希芸娘俩争执的筱白荷这时走了过来,“穆大人,穆小姐说的都是真的,兰溪村已经有好几户的人都染上了疟疾,我大伯来县衙禀报此事,他这会就在前衙候着呢!” “咋还有个丫头呢,吓了我一跳!” 筱白荷突然冒出来,惊得周氏直拍胸口。 萧丰仓已经连夜赶过来,这疫病肯定是真的,穆正风面色顿时变的凝重起来,“芸儿,你先把筱姑娘带你自己屋子里安歇,我去前衙看看去!” 第三十六章 天生犯冲的娘俩 也不知咋回事,在穆希芸的闺房里,躺在贵妃榻上的筱白荷竟然睁着俩眼熬到天快亮还没困意。 见院子里有人走动的声音,她从榻上下来,朝在精雕红木架子床上睡的打着小呼噜的穆希芸走了过去。 “哎,醒醒!” “别闹,我正困呢。” 穆希芸把身子翻进了床里侧,不痛快的嘟囔着。 这丫头身子贴在床里,还捞了个枕头捂着脑袋,双手掐腰的,筱白荷声音加大了些,“喂!天亮了,你今儿还去兰溪村嘛?若不想去,我自己可要回去咯!” “啊,你要丢下我自己回去!” “这不成,我还想去看看得了疟疾的人是啥模样呢!” 嘴里嚷嚷着一个鲤鱼打挺,穆希芸从床上跳了起来,赤脚就要朝外跑。 “哈哈!” “瞧你这急躁性子,疯疯癫癫的傻模样,若让你娘看见,不定咋叨叨你呢!” 筱白荷哈哈笑着扯住她的手腕,把她按在梳妆台旁的椅子上。 “你年纪不大,却和我娘说话一个味道,真没劲。” 冲铜镜翻了个白眼,穆希芸揉着眉头,又嘟囔了句。 俩人在屋子里嚷嚷,外面候着的小丫头敲门进来,还体贴的给她俩端来洗漱的热水。 仓促洗漱过,瞧着小丫头翠柳仔细的给穆希芸梳理着头发,筱白荷幽幽的叹口气,羡慕的说着,“真是富贵的大小姐,连头发都有人给梳理,我咋没这好命呢。” “你这坏丫头,说啥呢!” 听着筱白荷酸溜溜的话,穆希芸抓起妆台上的牛角梳子朝她掷了过来。 俩人又嬉闹会,听到周氏过来,筱白荷立时装的像个胆怯懦弱的小村姑。 板着脸的周氏拉着闺女训斥了好一会子,责令她从今儿起不准在出后衙一步。 娘竟然要把自己禁锢在后衙,穆希芸当即翻了脸,气咻咻的指着她,“娘,你这话我可不爱听,若不是我胆大妄为,我爹的乌纱帽肯定用不了俩月就被撸掉,你得了便宜还训斥我,真真气死个人咯!” “逆女,我咋生了你这么个混账!” 屋子里还有个外人在呢,这丫头又开始胡言乱语,周氏一大早就被气的肝火旺起来,也失了官夫人的仪态,怒声呵斥着不成器的闺女。 为了自己的自由,穆希芸也豁出去,把拉着自己的翠柳推到一旁,冲她横眉竖眼的娘呵呵笑着,“哎,娘,我已经长这么大咯,你后悔生了我也没用!若不想再被我个混账给气厥过去,还是回娘自己的院子吧!” “穆希芸,你……” 周氏脸色铁青,扬起手要打,想想膝下就俩孩子,懂事乖顺的儿子才六岁,这大闺女也是她俩口子骄纵着长大,她手僵持着愣是没舍得打下去。 料定娘也舍不得打自己,穆希芸故意把脸凑过去,“娘,你倒是打啊,把女儿的打傻咯,就顺你心意咯!” 周氏的丫头春和忙给她拂着胸口给她顺气,低声劝着主子,“夫人,你大人大量,别和小姐一般见识,瞧着两日,小姐都晒黑了不少,想必在外面没少遭罪。” “晒黑是她自找的,春和你和我说说,咱偌大个栗邑哪家的小姐,能像她这样子都是你家老爷把这混账纵的无法无天,这多大的丫头,还这么不着调,再过几年可咋办呦……” 想到女儿已经十三了,这张扬的脾性哪家的好儿郎能看得上眼啊,周氏捶胸顿足的说着话,心里是又气又恼。 可见这娘俩命格不和,见面就闹得鸡飞狗跳,让一旁耷拉着脑袋装鹌鹑的筱白荷尴尬的不得了。 好在没一会,穆正风板着脸走了进来。 他才把夫人哄出去门槛,穆希芸就得意的挑着眉头,上前把缩在一旁的筱白荷给拉上,“白荷,有我爹这青天大老爷在,我还能爽快的出去蹦跶呢!” 这丫头是身在福中不惜福,筱白荷点了下她的额头,“你呀,有娘疼着多好,偏要惹你娘生气。” 闹腾这一会,日头已经出来。 半夜已经制定了防治疟疾章程的穆正风,一早就把城里几个有名望的大夫请了过来,前衙的捕头刘元五也带着下属规矩的等着。 筱白荷在后衙吃了早饭,跟着雀跃的穆希芸来到前衙。 看到威风凛凛的刘元五带着下属已经在马背上待命,筱白荷松了口气。 坐在马车上,她眼神不住的打量着外面街市,县城繁闹景象,她又庆幸穿到的这个栗邑是个富庶之地,若能快速的把疫情给控制住,她也能尽快的去实施自己的发财大计。 从县衙回来的早,他们一行人赶到兰溪才辰时末。 田里劳作的人回村,看到十几匹马卷着尘土奔进来,马背上坐着板着脸的官差,都吓的有些脑袋发懵,互相打听着村里又出了啥不好事情。 “昨儿后晌萧家三房闹腾了那么久,听说还得罪了县里的那个小公子,没准这些官差是来捉萧满仓爷几个的。” “不大可能,那筱氏不是已经被那个小公子给买回去了嘛,咋会再过来找萧满仓呢。” “那筱氏虽然瘦弱了些,长的还是蛮俊俏的,这回出了萧家三房的火坑,可是走了好运,没准就成了大户人家的少奶奶呢。” “你就得了吧,我可听六巧那丫头喊那小公子姐姐呢,那是有钱家的小姐打扮成个小子模样,筱氏最多跟着那小姐当个贴身伺候的丫鬟。” 既然不是来找萧家三房的茬,那一大早来这么多气势汹汹的官差是为了啥,有人疑惑的望着一窜而过的马匹,又问了出来,“你们说,会不会是因为昨儿萧铁蛋那混账玩意惹出的麻烦呢?” “有可能,我昨儿半夜好像见里正去了宋二江的家。” 村口又传过来马蹄声,村里男人们小声说着话,又扭头朝村口看过去。 常来村里的那辆马车又赶了过来。 “是穆小姐家的马车,你们在这里候着,我去问问情形!” 还捂着半个脑袋的大中冲他们几个打个招呼,朝马车迎了过去。 赶车的刘庆看到有人过来,把马车赶的慢了些。 穆希芸撩开车帘,见是昨夜在萧丰仓家见过的那小子,笑嘻嘻的朝大中招呼着,“哎,你咋还包着脑袋,不怕捂出痱子啊?” 看到穆希芸,大中心里松了口气,这下不怕萧铁蛋他们再耍横,忙笑眯眯的仰起脸问着,“穆小姐,你回来了,方才的那些官差是你带过来的吧?” 从荷包里摸出个口罩,穆希芸扔给了大中,“哎,把这个戴上,比你那厚实的布巾要管用的多,还不那么闷热,连县太爷也过来了,就是专门整治你们兰溪村里染了疟疾的人呢,你赶快去通知村里的几个族老,县太爷马上就到咯!” 第三十七章 筱白荷突发奇想 听到县太爷竟然来了兰溪村,接过带着两根长布条的小帕子,大中神情有些呆傻。 还以为这傻小子不会戴这口罩,筱白荷忙把身上揣着的口罩戴上,朝他点点头。 大中看了只露出一双眼睛的筱白荷,会意的把布巾扯下,也照着样子把口罩遮住口鼻,把两根长带子绑在脑袋上。 然后朝村里跑了过去。 “哎,可了不得了!县太爷来咱村了!” 一刻钟过去,整个村都因县太爷到来沸腾起来。 大中腿跑的飞快,把萧、宋俩姓的族老都请到祠堂。 他又不顾家里人劝说,硬是带着刘元五和那些官差把萧铁蛋和他的左邻右舍都从家里赶进了祠堂。 萧铁蛋是最严重的,这几日上吐下泄,已经没了半条命,到祠堂院子里已经躺倒起不来身子,他媳妇和几个孩子围着他哭哭啼啼。 在来时就得了大人吩咐,把这些染病的人都集中在一起,就不能放他们出去一个,刘元五带着下属已经把祠堂围了起来。 在最后面的牛车上坐着,一路和萧丰仓在牛车上说话的穆正风,在牛车听到祠堂外才下了牛车。 萧长顺看到萧丰仓陪着的人穿着官服,这小子能耐不小,还真是把县太爷给请了回来。 他忙抖着脸皮过来冲穆正风行礼,“老朽萧某是村里的族老,给青天大人见礼,这天气热的让人头晕,不如随萧某回家坐下歇歇喝杯茶水。” 兰溪村有了疫病,他心急如焚,哪里有闲心去喝茶水,穆正风婉言谢绝,“萧族老不需客气,还是先让几个大夫去里边看看染病人的情形吧。” 几个老大夫都颤巍巍的从马车上下了,大中勤快的去给他们拎着药箱。 有个老大夫,看这小子戴的布巾很是别致,不禁多看了眼,又点点头,“你这小子戴上这玩意挺好的。” 那还用说,这还是县太爷家的小姐赏给他的。 东西自然好的很,一点都不闷热。 看村里人都围在祠堂外面,筱白荷皱起眉头,这疫病已经出现,这些人是生怕自己沾染不上是咋地? 她忙扯过正垫着脚尖看热闹的穆希芸,“哎,这些人也不怕染上了疫病,还都挤在这里,我在村里说话没力度,你去和那个刘捕头打个招呼,让这些凑热闹的人赶快离开这里,若是不行,就抓几个杀鸡给候看!” “好,本公子最爱做这事,你就瞧好吧!” 穆希芸嘚瑟的甩了下束起的长发,立时就去找刘元五。 等筱白荷带着六巧拿着她们几个昨夜做的口罩过来,祠堂外面已经没有看热闹的人群。 只有穆希芸噘嘴在一旁无聊的挥着手里扯下的树枝。 “穆小姐姐,我和白荷姐来找你咯!” 听到六巧的声音,穆希芸先是一喜又耷拉着脸,“你个小丫头,在外面不能喊穆姐姐,要喊哥哥哦。” “嗯,穆小哥哥,六巧明白咯!” 姐姐还要扮哥哥在村里住几日呢,自己可不能揭去人家的身份,六巧很机灵的点着脑袋。 看她俩在这地方还嬉闹,筱白荷忙把手里的篮子塞给穆希芸,“穆小姐,说不定咱也有可能被染上疫病,最好不要在这里久留,这些口罩你给刘捕头送过去,咱就回大伯母家里吧。” “哪个想待在这鬼地方,城里来的几个大夫方才商议过,让村里人都远离这个祠堂,还要他们上山去割青蒿,要熬制青蒿药汤给里边的人服用呢。” 若不是在这里等筱白荷,自己早跟着村里的几个小子上了山,穆希芸抱着篮子说这话转身去找刘元五。 青蒿熬药汤有用吗? 筱白荷心里有些质疑,可她对医术不通一点皮毛,好像在前世看过一部古装电视剧,里边的大夫真的用青蒿熬制成青蒿粉末来医治疫病,最后好像还真的治好了好多命悬一线的重型患者。 她觉得应该把这事和穆正风这个县太爷提点一下。 可是具体是咋熬制出药粉,她可没实践经验,不知自己的突发奇想能不能成。 让刘元五把那些口罩送进了祠堂里,转回来看到筱白荷正在发愣,穆希芸轻拍了下她的脑袋,“哎,走了,咱回去拿背篓也上山去啊,你发啥呆呢?” 揉着脑袋,筱白荷没好气的瞪着她,“哎呀,你打我脑袋做啥?打傻了可要讹你一辈子呢!” “好啊,本公子正愁没个红袖添香的伶俐人呢,巴不得你赖上我呢!” 唰的打开折扇,穆希芸嘚瑟的用扇子去挑筱白荷的下巴,一脸坏笑。 被她的纨绔做派逗的噗呲笑了出来,筱白荷一把推开扇子,板着脸,“贫嘴,不和你说了,咱回去拿东西上山!” 仨人不顾黄氏的规劝,硬是顶着火辣辣的日头去了后山。 见山上还真有不少小子割着青蒿。 筱白荷也想割一背篓回去熬制青蒿素粉,也弯腰去割散发着怪异味道的青蒿。 “哎,傻丫头,咱上山可不是割这臭气熏人的玩意,你快省省力气,咱去那边水潭捉鱼,午饭我还要吃你做的糖醋鱼呢!”穆希芸拉拽着筱白荷的衣摆,颇有些很铁不成刚的意思。 被这贪吃的丫头一扯衣摆,差点让镰刀割了手,筱白荷直起身子,一本正经的说着,“人命大过天,本姑娘有大事要做,你想吃鱼让六巧带你去水潭里捉去,那里的鱼很好捉的。” 丢个筱白荷个白眼,穆希芸去夺她手里的镰刀,“你别吹牛咯,治病救人有好几个大夫呢,你还是带我和六巧去捉鱼是正理!” “哎,我说的是真的,你可别坏了我的大事啊!” 镰刀被穆希芸拿走,筱白荷在后面有些气急败坏。 这些青蒿味道奇臭,连牛都不稀得吃,村里的孩子从来就不会割它,没想到今儿倒是成了疫病的药草,六巧笑嘻嘻的拉着郁闷的筱白荷,“白荷姐,咱先去捉鱼,待会六巧和大中哥他们讨要些青蒿就成,白荷姐就不用这么辛苦割这玩意咯!” “切,就你这脑子蠢的,还不如我们六巧机灵,还想做个妙手回春的大夫?” 若不是怕自己的眼睛翻白眼翻出毛病来,穆希芸真想再给她狠狠的多翻几个白眼来。 姐没成事前就可着劲的让你笑话,筱白荷郁闷的朝她瞪了眼,“走吧,你还想不想吃糖醋鱼咯?哪里那么多的废话呢?” 第三十八章 好心献药沫的筱白荷 午时穆希芸如愿吃上了筱白荷做的糖醋鱼,后晌很卖命的给她当了苦力。 切青蒿,切的手腕都酸困了,还要忍着刺鼻的味道,穆希芸很是委屈。 “哎,本公子命苦哦,不就是吃了你做的一条鱼,要把小命都给搭上咯!” 厨房里正在烧火的六巧笑的眼泪都给出来咯。 筱白荷热的汗水顺着脸颊、下巴流淌进脖子里,她正费力的用大勺子搅着大锅里的青蒿。 这又不是喂猪,哪里用得着这么做,这仨丫头像是发了疯,这么热都钻在厨房里折腾。 黄氏又抱了一大捆干柴进了厨房,她满脸担忧的问着挥汗如雨的筱白荷,“白荷,你会熬药吗?” “大伯母,你没听大伯午时说过,祠堂里的人全喝了青蒿熬的药汤子,这是城里大夫亲口吩咐的,我怕他们忙不过来,咱就多受些累,帮帮他们。” 过了半个时辰,大锅里的青蒿汤逐渐浓稠,看情形舀出来不足两碗的模样,筱白荷让六巧停了火。 “热死我咯,娘,你看外面晒的水热了吗?我要洗澡!” 才蹦跶出厨房,六巧就嚷嚷开来。 被折腾的精疲力尽的穆希芸讨好的凑到筱白荷身旁,“六巧都出去了,筱神医,我也能出去洗个澡,透口气了吧?” 正在琢磨啥时候后青蒿汤可以变成白粉的筱白荷扫了眼穆希芸,不客气的说着,“你还要再等会,万一我这锅药失败,你还要把那筐青蒿切碎呢。” 这大热天,她怕把衣裳弄脏,外面又穿了黄氏的一件大褂子,里外的衣裳早被汗水浸透,穆希芸苦唧唧的仰头大叹气,“唉,我的天老爷啊,我要控诉这不讲理的坏丫头啊!” 这丫头专注的盯着大锅,真怕再被她奴役,穆希芸不甘心的去扯她的衣袖,“喂,你失败了,还要虐待我啊?” 见这绿的发乌的浓汤,筱白荷回过头笑嘻嘻的冲她说着,“别嚷嚷,老天爷听不到的,失败是成功它老娘,没准咱天纵奇才,这一锅汤就成了呢。” “你就可劲的作吧,横竖我是不干咯!” 不想看她得意的笑脸,穆希芸气冲冲的扯下黄氏的大褂,转身出了闷热的厨房。 见六巧仅仅穿着小裤衩和小肚兜坐在院子里的小木盆里,穆希芸心里的气顿时消散,“六巧,你真好,还给姐留了这么多的水呢!” 自从晌午知道县太爷父女俩都要在自家住几日,爹特意去宋木匠家买回来两个新浴桶,特意给他们用。 六巧甜甜的笑着,“穆小姐姐,你去我的屋子里洗澡,我娘已经把家里的新浴桶给刷洗干净咯。” 先用葫芦瓢舀出水洗干净自己绿莹莹的手,穆希芸笑起来,“还是六巧和婶子知道疼我,你那个白眼狼姐姐真不是个好东西!” 等她从六巧屋子里洗干净换上六巧不知那个姐姐的粗布衣裳,筱白荷已经在厨房里发了疯。 筱白荷自己又烧了会小火,锅里的汤药被她给熬的更少,她把灶里的火熄灭,慢慢的守着大锅。 等锅里的药汤慢慢还真的变成了灰色的粉末,她惊喜的叫了起来,“成了,六巧,你快来看!” “白荷姐,这就是你说的药粉?真能医治疫病啊?” 看着筱白荷用筷子搅着锅里的粉状物,六巧有些疑惑。 没有先进的实验仪器,她也只能用土法子熬出这粗糙的药粉,已经很不容易,筱白荷颇为自豪的说着,“当然能了,这可比那些城里的大夫熬的药汤管用,这浓缩的都是精华呢!” “还精华呢,你确定你熬的不是砒霜,一勺子下去要了人家的小命?” 很看不惯筱白荷嘚瑟的模样,穆希芸给她泼冷水。 把筷子放下,筱白荷转身望着穆希芸的脸,大声哀叹,“损友啊,我确定你和我前世有仇!” 这会已经到了申时末,日头也没那么毒辣,穆希芸拉着六巧的手,“六巧,咱俩出去玩去,让这疯魔了的人自得其乐吧!” 很想去试试自己的药效如何,筱白荷也不把穆希芸的话放在心上,她用干净陶罐把自己熬的粉末装了进去,还不忘给守着祠堂的刘元五他们几个带去了一罐薄荷凉茶,戴上两个口罩匆忙朝祠堂走去。 刘元五正无聊的半靠着祠堂不远的大树下乘凉,看到筱白荷过来,想起午时他有幸吃到的美味饭菜,忙站起身子,热情的打着招呼,“筱姑娘过来了?” “刘捕头,你们守着祠堂辛苦,我给你们带来了一罐薄荷凉茶,让大伙喝了降降燥热!” 放下很有些分量的篮子,筱白荷笑盈盈的把那罐凉茶抱了出来。 这丫头果然是个贴心的,那个该死的萧家人心思可真歹毒。 接过罐子,刘元五心里感慨着。 穆正风沉这脸,他没想到里边的十几个人竟然有五六个病的那么厉害,幸亏昨夜芸儿在这里住着,还知道去给自己送了信,若是不过来把人隔离开,真是应女儿的话,等半个月过去,整个栗邑县的人都要染上疟疾。 正想着进祠堂的筱白荷听到萧丰仓和穆正风说着话从祠堂走出来,她眼神一亮,忙迎了上去。 “穆大人,大伯,你俩咋出来了?里边如今是情形啊?” 还是在午饭前听了这丫头的提议,在祠堂外面搭了个简易棚子,下面又砌了大灶,凡是从祠堂出来的人都要用热水洗过一遍,再用青蒿熏过全身才能离开。 穆正风很佩服这胆大又心细如发的姑娘,他急忙摆着手,“白荷姑娘,你别靠过来,咱们站远些说话吧。” 听到里边的几个大夫说起,里边的几个重病的人只怕活不过三日,萧丰仓也是满心苦涩,他叹口气,“白荷,这里不是好地方,你还是别再来了。” 听到这话,筱白荷再打量眼前这俩人的凝重神情,立时明白祠堂里的人只怕病的很严重。 她把自己熬制的药粉罐子捧在手上,端正了面色,“穆大人,大伯,我今儿也熬了些青蒿粉沫,说不得比几个大夫熬的青蒿汤要管用些,你们把这罐子带进去,让几个大夫看看吧,若能用,我回去再继续熬制。” 只是知道这丫头厨艺了得,没想到她竟然也敢这么大胆,竟然熬了药沫,穆正风望着那个黑色的陶罐好一会都没回过神来。 自己是越来越看不透这个丫头,萧丰仓看了眼沉默不语的穆正丰,忙小声数落着她,“白荷,你又不是大夫,咋熬起药沫来呢,万一吃坏了人,可是个大罪过!” 自己好心献个药沫,还成了罪人。 筱白荷惊得眼珠子差点脱了眶,神情也尴尬起来。 第三十九章 药沫子见奇效 尽管人常说医者仁心,可几个老大夫被他请到这里来,心里是有怒不敢言。 也只是忍着心里的愤恨做自己分内的事,事到如今,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 穆正风在心里衡量好久,终于开了口,“萧里正,横竖里边的几个大夫已经对那几个人束手无策,不如把白荷姑娘的药沫带进去试试吧,这姑娘福气大,兴许能救得了那几个人呢。” “啊,还有这一说啊?” 别说筱白荷惊讶,就连一向沉稳的萧丰仓也被穆正风的话闹的有些惊讶。 穆正风走过来接过筱白荷高高举起的罐子,朝她点点头,然后转身又走进了祠堂。 连穆大人都信任白荷的药沫,萧丰仓神情是说不出的复杂,他语气温和下来,“白荷,你快去棚子下面用青蒿熏熏再回家,和你大伯母说一声,大伯晚上就不回去咯。” “哎,白荷知道了,大伯要小心些,哦,对了,我又给你们带过来些口罩,你们里边的人要时常换新的用,用过的就烧了吧!” 筱白荷应着话,又想起篮子里还有黄氏才做的十几个口罩,她忙拿了出来。 挎着空篮子走在回去的路上,筱白荷低头想着事情,但愿那些药沫对重病的患者有大用,也不枉她和穆希芸、六巧辛苦了几个时辰。 一夜过去,别说萧丰仓没回家,就连穆正风这个县太爷也在祠堂外的棚子里住着。 早上,黄氏做好早饭,让六巧去给他们送饭。 很想知道她的药沫有没有被那几个严重的人服用,她也跟着六巧出了家门。 “哎,你俩咋回事?出门都不带喊我的?” 还没走几步,穆希芸就在后面咋胡着追了上来。 这几日村里有了疟疾疫病,有县太爷的命令在,村里人不得去镇上或者下田,除了去山上割青蒿的后生,村里人不但自己待在家里,连自家的孩子都拘了起来。 村里的路上安静的像个没人居住的空村。 半柱香的时辰,这仨丫头已经到了祠堂外面。 刘元五正蹲在大灶前看会做饭的下属做早饭,听到筱白荷她们仨说笑着走过来,还拎着个大篮子,眼神一亮,自己不用再吃这乌漆墨黑的猪食咯,忙起身凑过去。 “白荷姑娘,你们是给大人和萧里正送早饭的吧?” 这家伙也是个贪吃的,竟然只看到白荷,穆希芸霎时黑了脸,“刘大嘴,你瞎捧着白荷,“今儿的早饭也没你的份!” 自己一心的想和白荷这巧手丫头套近乎,没想到得罪了心眼比筛子还多的穆小姐,刘元五立即苦了脸,“哎,大小姐,我可没得罪你哦,咋就掐了我的饭食呢?” 小样,不信制不住你。 穆希芸一本正经的摇摇头,“哪个说你得罪了我,只是今儿这早饭有些少罢了,才够我爹和萧里正俩人吃,难道你想让我爹或者是萧里正饿肚子?” 自己胆子再大也不敢和大人抢早饭吃,这可是萧里正的地盘,他也没那脸去端人家的碗呢,刘元五的脸色尴尬起来。 人家在这里风餐露宿的也不容易,筱白荷温和的笑笑,“刘捕头,你别听穆小姐胡说,家里的早饭还多着呢,你若想吃,还不是小事情嘛。” “刘叔,我这就回去给你们拿饭菜去!” 这个刘捕头是亲自抓了三婶的好人,六巧已经自告奋勇的转过了身要回去再带些饭菜过来。 “你又做了好人,我不搭理你咯!” 一把没抓住跑走的六巧,穆希芸朝筱白荷翻着白眼。 看了眼木棚下并没穆正风和萧丰仓俩人,筱白荷心里有些焦急,哪里还管穆希芸的眼神,她俩眼直直的盯着祠堂关紧的大门。 像是看出筱白荷的心思,刘元五笑眯眯的说着,“白荷姑娘,你昨儿送过来的药,我听大人说很好用,那快死的几个人都能喝下去米粥咯,那几个县里来的大夫别提脸都拉的有多长咯。” “是真的啊,太好咯!” 看来药还是浓缩的是精华,筱白荷听了这话脸上有了化不开的笑意。 明明昨后晌他们还说里面有几个人快死掉,这丫头胡乱熬得药都能把城里的几个大夫都给比下去,穆希芸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白荷,你熬的黑粉沫子还真的有用啊?你从哪里知道的秒法啊?” 被这丫头抓的手腕只怕要有青痕,筱白荷疼的嘴角都有些抽搐,她苦着脸哀怨的望着她,“大小姐,你能不能爪下留情啊,我的手腕骨头要被你个捏断了。” “哦,是我忒激动,白荷别生气,快和我说说你到底用的啥好东西,熬的药沫有这么神奇的力量?” 穆希芸也不再乎筱白荷调笑自己,松开了手,俩眼里的兴奋都掩饰不住,想想这里还有刘元五和别的官差,她又拉上了筱白荷的手,把嘴凑到她的耳旁,压低声音,“别不是你顾忌这是秘方,要不咱找个隐蔽的地方悄悄的告诉我一人?” 这丫头的脑袋瓜里装的都是啥,笑着的筱白荷把她的手扒拉开,“昨儿后晌,不是你和六巧亲自看着的,哪里有啥好东西,不就是把药汤子熬的浓稠,再晾成粉末,让他们重病患者喝足了药的分量,这病情兴许就减轻了嘛,还说到秘方上了,我若有秘方还不拿要铺子里还真金白银,用的着在这鬼地方受苦?” 俩人正说着话,祠堂的木门被从里面打开。 穆正风和萧丰仓带着疲惫和喜色从里面出来。 “爹,萧里正,你们咋才出来,我和白荷给你们送的饭菜要凉透咯!” 穆希芸看到他俩,说着抱怨的话急忙要往前凑。 “哎,你的口罩还没戴上,凑那么近做啥!” 筱白荷伸手就抓住了穆希芸的衣裳后边,想阻止她去和才出来身上不知带了多少疟疾病毒的俩人接触。 今儿早上,那几个重病患者已经有些好转,穆正风心情很好,见女儿要朝自己冲过来,不禁皱起眉头,厉声呵斥着,“芸儿,你瞧瞧你那疯疯癫癫的模样,一点都不知稳重!” “爹,你好没良心哦,我给你送早饭,还要遭你训斥!” 这里还有这么多的人,爹不给自己留情面,穆希芸也火了,不管不顾的嚷嚷起来。 毕竟里面的人都是兰溪村的人,有俩病情严重的还是他萧家族人,萧丰仓没想到白荷这丫头送来的药沫有这么大的作用,他心里比穆正风还要激动,也不管穆家父女的争执,冲筱白荷点点头,然后急匆匆的去了木棚下用青蒿熬制的盐水洗漱熏蒸。 第四十章 药沫能换银子 等穆正风他俩仓促的吃了早饭,筱白荷才听他俩仔细说了里边具体情形,得知有了自己送过来的药沫,重症患者已经能够好转一些,那些轻症患者痊愈就指日可待,她松了口气。 “白荷姑娘,多亏你送来了药沫,下官还有个小恳求,希望姑娘能应允。” 自己不过是个身份低微的乡野村姑,这县太爷说这话不是吓自己嘛。 筱白荷心里吐槽,面上却佯装惶恐的不行,俩手摆着,“穆大人,你可别和白荷客气,有啥事尽管吩咐,只要我能做到,一定尽力而为!” 穆正风原本也不想用自己的身份压制这个可怜的村姑,可眼下形势所迫,他不得而为之,神情颇有些尴尬,“嗯,是这样,里边的人不是用了你的药沫,有了奇效,下官想着既然白荷姑娘能熬制出,不如把熬药方子拿出来,让里面的几个大夫都照着做,这样里面所有染上疟疾的人都能早日好转,也算是功德无量的好事咯。” “爹,你如意算盘打的可真精明,这是白荷的看家本事,她身无长物,在兰溪村都活不下去,还要指望这秘方挣活命银子呢,你难道也学那些贪官逼迫她个小村姑白捐了药方,好为自己换条青云直上的升官之路啊!” 爹是被猪油蒙了心,竟然想让白荷捐出药方,这真是欺辱人家孤苦无依!太可狠咯! 穆希芸这个实力坑爹的大小姐可不乐意,双手掐腰,气的脸都红了,指责她爹的话也很是恶毒,连一点面子都没给她爹留。 别人还没朝这方面想,自己这个胳膊肘朝外拐的女儿却指着自己的鼻子冷嘲热讽,本就心里有愧的穆正风被激怒,转身呵斥着,“穆希芸!你还懂不懂礼仪体面,敢这样指责、质问我!” 声音大,我就要怕你,还真是好笑。 穆希芸嘴撇着,眼神里带足了嘲笑和讥讽,“别老羞成怒啊,要以理服人不是你穆大人常挂在嘴上,为何到你自己身上就失去了作用呢!” 想破脑袋,筱白荷也不会想到穆希芸能这样为自己,不惜和她爹穆正风争吵起来,她心里有些感动和欣慰,能在这里交上这么个一心为她的朋友可真是老天顾恋。 自己咋脑子抽了风要带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丫头来兰溪村呢。 脸色黑如锅底的穆正风,被女儿气的脑子霍霍跳个不停。 白荷见穆正风要气炸了肺,忙笑着去扯还气愤的穆希芸,把她拉出木棚子,小声劝着,“哎,知道你为了我好,可也别让穆大人难堪啊,这里还有那么多的人,你让穆大人咋下来台呢?” “下来不来台活该!我就看不得别人欺负你!” 穆希芸转身朝木棚下瞟了眼,见萧丰仓正给她爹陪笑脸劝和,还气咻咻的嘟囔着。 这丫头还真是一根劲,筱白荷摇摇头,努力哄着她,“这不算啥欺负,不是和你说过,那药沫子很好熬,哪里有啥秘方啊,你咋连穆大人都欺骗,若让他知道,我会到大霉的。” 白荷穷的都没地方落脚,还这样善良,穆希芸觉得自己很有必要替这傻丫头争些好处,她拉着筱白荷的手摇晃着,“傻瓜,我还能害了你不成,横竖昨儿你受了那么多的罪,才熬出有用的药沫,不能便宜他们!你瞧好吧,秘方你不能傻着脸,给透漏出来,我要让我爹这个县令大人拿银子买你熬的药沫!” “真不用,都是山上长的野草,哪里就要用银子来买啊。” 这丫头还真是敢想,竟然要她买药沫,筱白荷有些焦急的摇头拒绝。 说她傻还不服,穆希芸恨铁不成钢的望着她,“虽然青蒿满山都是,可要割回来再洗净熬成药沫,要费多少力气,这鬼天气要在厨房里闷上好几个时辰,那罪是白受的啊?” 想想自己如今艰难处境,筱白荷又劝不住执拗的穆希芸,只好默认。 见她点头应下,穆希芸换了笑脸,拉着筱白荷回了木棚里。 听到女儿说白荷不答应给熬药沫的秘方,但是有偿供应药沫,一罐子仅要一两银子,能救命的药,才一两银子卖的真心不贵,穆正风想着药沫也是这丫头辛苦熬制出来,就轻松的应下。 六巧听到县太爷要出一两买一罐子药沫,乐的眉开眼笑,“白荷姐,咱要发财咯!” “又来个傻瓜,一两银子买救命的药,你还乐成这模样,我看了牙疼哦。” 看六巧乐的拍着手,穆希芸摸摸她的脑袋,嘴角抽搐起来。 昨儿已经有了熬药沫的经验,今儿药沫就要变成银子,有了动力,筱白荷心情突然轻松起来,笑嘻嘻的去扯六巧的手,“走了,趁天还不热,咱上山去割青蒿去咯!” 虽然嫌弃筱白荷报出的药沫价钱低贱,可也挡不住青兰山的诱惑,又可以上山上去玩耍。 穆希芸郁闷霎时转为欣慰和得意,“好,蚊子腿虽小也是肉,我和你俩一起去!” 看着仨丫头兴高采烈的挎着篮子离开,萧丰仓也为白荷能用药沫赚银子开心,他见大中几个挑着装满青蒿的竹筐过来,把他拉到一旁叮嘱,让他们几个再去山上割几筐青蒿送自己家里,然后午饭就在自家吃。 里正的吩咐,还有好饭菜招待,大中几个哪里能不答应,都乐颠颠的把竹筐腾空快速的离开。 巳时末的青兰山坡上。 淘气的六巧拉着穆希芸去摘野果子,山坡上只有筱白荷自己费力割着青蒿。 这时节,草都长的极为茂盛,上山时,黄氏怕她们几个被蛇给咬到,让她仨都穿上了厚实的皮质长筒靴子。 天气热,不透气的皮靴子让筱白荷的两小腿都不舒服,可看着浓密的草丛,她也只能咬牙忍受湿热。 看着背来的两个背篓装满了青蒿,她才揉着酸痛的腰,捡块干净杂草少的土岗子坐下歇息。 “白荷姐,你快瞧瞧,我和穆小姐姐挖了株人参!” 才坐下,腿还没伸直呢,六巧喜滋滋的声音传了过来。 筱白荷又扶着快断掉的腰身站了起来。 六巧已经扑到了身前,兴冲冲的举着手里的人参。 “呵,你这丫头才是个福星呢,竟真的是株人参!” 看到比成人巴掌还大的一株沾着泥土的人参,筱白荷也露出惊喜的笑容来。 白荷姐要和穆小姐姐看食铺,这株人参卖了银子,就给白荷姐做本金,白荷姐就不用再为银子犯愁。 第四十一章 六巧的小心思 六巧笑的眉眼弯弯,“白荷姐,穆小姐姐说这人参能卖好多银子呢,等回去就送到祠堂,让城里的那几个老大夫看看能换多少银子!” “当然好,这人参可是稀罕物,快用帕子裹上别让旁人看见。” 筱白荷点头应着话,把帕子拿出来递给了六巧。 看六巧仔细的包裹人参,穆希芸兴奋的眼眯着,“哎,这青兰山遍地都是宝,只可惜我不认得草药,若不是去年我舅舅来我家送来株新鲜的人参,今儿我和六巧可没这好运道咯!” 即使满山都是宝,自己也不想在里面冒险去寻,能在这里生存下去,还是要靠自己的厨艺。 筱白荷心里想着,拉着穆希芸坐下,她们吃着摘回的果子,又歇了会就下了山。 除了早上的饭黄氏自己做,午饭和晚餐都是筱白荷带着六巧做的,她也落的轻松,忙完家里的零碎活,就用布料做口罩,然后让六巧她们几个送祠堂里让哪里的人使用。 听到大门响起,知道是仨丫头从山上回来,她放下针线去井台给她们几个端水洗脸。 “娘,你快把盆子放下,我在山上挖到宝贝咯!” 推开大门,六巧就乐滋滋的朝她娘跑过去。 黄氏嗔怪着瞪着脸被晒的发红的闺女,“你个疯丫头,上山连草帽都不戴,瞧你脸晒的黑的,山上有啥宝贝能让你给遇上?” “真的有,不信你去看看嘛!” 娘还不信,六巧把她手里的水盆接过来放在地上,拉着她就朝还背着背篓的白荷走了过去。 “你个死丫头,咋让穆小姐替你背背篓呢?” 看到走在筱白荷后面的穆希芸背着装满青蒿的背篓,黄氏立时越过筱白荷,上前把穆希芸背后的背篓给取下来,还沉着脸训斥起闺女来。 肩头虽然被勒的有些疼痛,穆希芸还是笑嘻嘻的拦着黄氏,“婶子可别骂六巧,这么大的背篓让六巧背了,她会长不高的。” 穆小姐能真心待闺女好,她心里也高兴,可是乡下孩子才没那么金贵,黄氏不以为然的说着,“她哪里就长不高了,咱乡下孩子都是这么过来的,多干粗活才结实呢。” 原想献宝让娘开心,却被娘嫌弃,六巧失望的去把装在筱白荷背篓里的人参拿出来,想让穆希芸带着她和人参去祠堂。 看她俩嬉闹着出了大门,黄氏转过头,疑惑的问着筱白荷,“白荷,六巧那臭丫头,用帕子包着的真是人参啊?” 白荷洗干净手脸,又喝下半碗凉茶,舒服了些,笑盈盈的点着头,“大伯母,当然是真的,我在山上割草,是六巧和穆小姐去摘野果子,不知在哪里挖到的,看年份也不短,兴许能值不少银子呢。” “这俩人还真是有些好运,老何大夫的孙子整日的上山,也没听说过能在山上挖到人参呢。” 人参多金贵的玩意,竟然被这俩不靠谱的丫头给遇上,黄氏也替她俩高兴。 看到院子里堆放的好多青蒿,筱白荷笑的很开心,“大伯母,这就是人走时运,哪个也挡不住呢,还有咱熬的药沫也能变成银子,咱村的人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啊。” “对呀,你这丫头才是真正的福星,你能熬药沫换银子,大伯母心里也很欣慰。” 辰时末,这仨丫头回来说筱白荷鼓捣的药沫能卖一两银子一罐,黄氏还没放在心上,还以为她仨是贪玩才要上山,后来大中带着几个小子挑着青蒿过来,还说是当家的吩咐送过来,午饭他们几个小子要在自家吃,这才信了这话。自己做了多少年的绣活,在镇上不知被郑氏挑剔为难成啥模样,为了能把绣品卖出,她都有苦暗自咽下,偏被这丫头一搅合,绣品卖去秀水阁就成了天价,如今这丫头还会熬药,还立时都能换回银子,黄氏心里也为筱白荷的能耐感到自豪和欣慰。 俩人说了会话,得知大中几个要在家里吃饭,筱白荷进厨房做午饭,黄氏也打水开始清洗院子里的那好大一堆的青蒿。 “白荷姐,你快出来啊!” 六巧用脏兮兮的帕子包着两锭合计二十两的银子,高兴的眼睛都要眯起来,才进大门就嚷嚷着。 听到她兴奋的声音,筱白荷就知道肯定是人参卖给了祠堂里的大夫,她笑着出了厨房,“六巧,瞧你那么开心,是不是发大财咯!” 在路上,六巧就要把卖人参的银子分给穆希芸一锭,被穆希芸笑着拒绝。 六巧自有自己的小心思,在半路上红着脸就和穆希芸说了,想要把这二十两银子都给白荷让她拿去开食铺。 这会见到筱白荷,六巧哪里能不激动,“白荷姐,你快看,好多银子哦!” 这丫头从山上回来,手脸都顾不上洗,就拉着穆希芸去了祠堂,还不是为了卖人参,筱白荷很给面子的夸赞着,“还真的卖了二十两银子,这下六巧能买好多好看的新衣裳咯!” 前几日,穆小姐姐和白荷姐说起开食铺,自己除了眼热,却帮不上忙,今儿有了好机会,六巧得意的挑着眉头把银锭放在她手里,“白荷姐,六巧才不稀罕新衣裳呢,这银子穆小姐姐也不要,六巧都给白荷姐,白荷姐开食铺子也能用上呢!” “六巧,你这丫头可真是傻,竟然不稀罕新衣裳,竟然舍得把这么多的银子都交给白荷姐,就不怕白荷姐陪了你的银子啊?” 被穆希芸信任也就罢了,连六巧都这样义无反顾,筱白荷惊讶的望着她亮晶晶的眼,打趣着。 穆希芸性子本就直爽,她也特别喜欢六巧这乖巧勤快的丫头,亲热的把手臂搭在六巧的小肩头,冲筱白荷嚷嚷着,“哎,白荷,人家六巧的一片心意,你可不能辜负,好好的把银子收下,等你的铺子开张赚了银子,也要给六巧分些红利呢!” 筱白荷笑嘻嘻的摸摸六巧的脑袋,痛快的应着,“好,有你俩这傻瓜,我就是肝脑涂地,也不会让你们失望,等着疟疾疫病过去,咱就去县里找门面开铺子去!” 这仨人小鬼大的丫头,还真惦记着去县里看食铺,在院子里洗青蒿的黄氏心里有些好笑,摇摇头,也没搭理她们继续忙着自己的活计。 知道筱白荷做的鱼忒好吃,大中他们这次从山上回来,特意水潭里捉了好几条大鱼。 有食材,做美食就不算个事,没多久厨房里就飘出鲜美的鱼香味道。 几个小子都馋吃的,哪里肯回自家,都手脚勤快的帮着黄氏打水清洗青蒿。 就连穆希芸也不怕辛苦和青蒿味道难闻,和黄氏在树荫下切着青蒿。 第四十二章 事情有了转机 穆家父女俩在兰溪村里住了七八日,那些稍轻的患者因医治及时,已经基本痊愈。 但是筱白荷怕让他们回家还会把病毒传给村里人,就建议让他们在祠堂再住上七日,等病情彻底稳住,再回去。 穆正风觉得她说的有道理,自然点头应下。 那几个老大夫听到已经大好的人还要在这里住着,他们自然也不能离开,心里把筱白荷这乡下丫头恨的牙根痒痒,也没法子。 在祠堂里再耽搁几日他们的麦子要干在田里,里边住的人也一肚子意见,可有县太爷的命令,只能把满肚子的抱怨压在心里。 这日夜里,筱白荷把卖药沫的银子收拢在一起,又仔细的数了一遍。 心里叹口气,辛苦了多日,才赚了七八两银子,这银子可真是难赚的很呢。 “噗呲!” 看筱白荷愁眉苦脸的模样,穆希芸笑出声来,她摇摇头,叹口气,“唉,早知道你能制出这么神奇的药沫子,咱那夜就不该去县衙找我爹报信,若让疫病扩散的到处都是,你岂不是能发达咯!是我挡了你的财路,你会不会生我的气呢?” 真不知这丫头的脑子是咋长的,筱白荷朝她丢个枕头,“你胡说啥呢,我再缺银子也不能盼着村里和县里的人都得了疟疾啊!” “哎,我好心替你着想,你咋还不领情呢?” 接着枕头,穆希芸朝她扑过去挠她痒痒。 “哈哈哈,别闹了,我要笑岔气咯!” 最怕痒痒的筱白荷被穆希芸挠着胳肢窝,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白荷姐,穆小姐姐,你俩玩,六巧也不能闲着啊!” 六巧跳上床也和她俩搅合在一起嬉闹起来。 仨丫头在床上闹做一团,没多久都打闹的累了。 山上有好多值钱的药草自己不懂,也怕被蛇咬,不敢上山去挖,要想生财,还一时还真没头绪,瘫在床上的筱白荷脸上的笑意又逐渐消失。 谁知次日一早穆正风回衙门,后晌回来就给筱白荷带回来一个好消息。 “穆大人,你说的是真的?” 听到遂州也有疟疾大肆发生,穆正风已经让刘元五带着两罐药沫朝遂州赶了过去,还把黄氏做的口罩给捎过去两个,让那里的人都照着做,他要自己尽快的熬制出大量药沫送到遂州去医治那些得了疟疾的患者。又惊又喜的筱白荷声音都变了调。 遂州知府是他的同窗好友叶之城,若这次自己帮他度过难关,那叶之城不定对自己有多感激呢。 正好也帮了白荷一把,这可是双赢的大好事,穆正风笑呵呵的说着,“白荷姑娘,这么重要的事情,我哪里敢信口胡说,这次你的药可是能救好多的人啊!” 她爹回趟衙门就给她们带回了财路,穆希芸扇着折扇,傲娇的点着脑袋,“嗯,这还差不多,我原谅你咯!” 自家闺女啥德性,穆正风还真不能和她置气,不过心里舒坦许多。 她的药沫那么好用,那遂州已经满城都是疟疾患者,用药量肯定很大,也该是自己发笔小财的时候到了。筱白荷确认了这事,精神顿时大好,豪爽的挥着手臂,“穆小姐,六巧,这回咱要大干一场,争取早些攒够开食铺的银子哦!” “嗯,白荷姐,六巧听你的,咱这就去熬药沫去!” 六巧比筱白荷还激动,站起身子径直就朝后院柴房里跑,她要去抱柴火熬药沫呢。 想要熬制出大量药沫子,光凭她们这几个人就是昼夜不歇息,也熬不出多少,这事还要从长计议。 想起她穿过来,肖兰花对她的善意,还有那个萧红叶,筱白荷瞬间有了注意,忙喊着六巧,“六巧,你这心急的丫头,先坐下来歇会,白荷姐还有话要说呢。” 听到筱白荷要让兰花和红叶过来帮忙熬药沫,每人做一日活,就给她们三百文钱。黄氏也赞同,“白荷,你这丫头说的好,别说她俩是个勤快的,就冲她们对你的好,咱也该拉拔她们一把。” “大伯母,你既然同意,这人还是要大伯母去请过来。” 见黄氏也支持自己的提议,筱白荷心情很好。 这几日肖兰花正为儿子的束修犯愁,没想到黄氏过来请她去家里帮筱白荷做活,还有银钱可拿,自然又感动又兴奋。 “里正嫂子,你说白荷这丫头这这么有本事呢,竟然会做药,以前也没听说她学过医术啊?” 自己的妯娌就是个黑心的,苛待的那丫头就没吃过饱饭,偏这丫头竟有一手好厨艺,如今又能熬出救命的药沫,可不是老天爷偏爱。 黄氏一本正经的望着有些狐疑的肖兰花,压低了声音,“兰花,这丫头受了多少年的苦,许是老天爷都看不过去眼,才给了她些本事,这话也就和你能说说,出了你家这屋子可不能再提啊。” 回想起那日这丫头死过去又活过来,曾和她说过的话,肖兰花不由的打个哆嗦,难道真的是阎王给了这苦命的丫头本事,不禁神情郑重的说着,“里正嫂子,我肖兰花是啥样的脾性,你能不知道,有些话烂在肚子里,也不会开口的,咱也别啰嗦,你去喊红叶妹子,我先去你家做活去。” 肖兰花也是个通透机灵人,黄氏满意的点着头,又笑眯眯的说着,“哎,这就对了,还有,我家的大锅可是不够用,还要麻烦你把你家熬猪食的大锅也给带上。” 自家用了好多年的铁锅破的不能再修补,肖兰花咬咬牙才让当家的去镇上买了新锅回来,她又笑起来,“还别说,这次白荷这丫头运气好,我昨儿才去镇上买的新锅,可巧就派上了好用场。” “嗯,有新锅用更好,你去拿锅,我先去红叶家瞅瞅去。” 看着肖兰花脚步轻快的进了院子,还和英子抬着个大锅,筱白荷忙迎上去,“兰花婶子,你倒是来的挺快的,这几日怕是要让你受累咯!” 见穆希芸这官家千金都挽着衣袖在切青蒿,肖兰花娘俩把锅放下,她笑的畅快,“瞧你这丫头说的,你婶子就是个干粗活的命,哪里就怕累着咯!” 英子笑眯眯的说着,“白荷姐,我也要帮你们切青蒿!” 筱白荷递给她个帕子让她擦拭脸上的汗水,笑着说着,“英子妹妹,切青蒿让穆小姐和我大伯母切就成,你待会和六巧一人看一个灶,不能让灶上的柴火熄灭就帮了白荷姐的大忙咯!” 她仨俩才把大锅放在才起的大灶上,火还没点着,黄氏已经领着萧红叶来到。 第四十三章 大伙辛苦熬制药沫 这几日,祠堂里的患者用药量减少,去山上割青蒿的大中几个却更有动力,不为别的,只因这次送到萧丰仓家的青蒿可以卖银钱。 有可口的午饭吃着,每日他们都能收到五十个铜板,上山割青蒿的劲头自然是足足的。 刘元五连夜从遂州朝回赶,因事情紧急,他连家都没顾上回,直接来到兰溪村已经是次日午时。 带回来的好消息让筱白荷她们笑的合不拢嘴。 看着眼前的五个大银锭子,六巧的小手是摸了一遍又一遍。 “六巧,别摸了,再摸下去银子就会被你给摸轻了分量。” 揉着酸痛的手腕,看着六巧的小手摸银锭,穆希芸笑着打趣。 “啊?银子摸了多,就会少那六巧不摸了。” 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这么多的银锭,六巧心里怎会不激动,听到穆希芸的话,她惊吓的不轻,忙缩回了手。 “傻瓜,你穆姐姐骗你呢,银子好好的摸几下咋会少呢?” 药沫才熬出二十多罐,人家给的定金已经有一百两,筱白荷的心里是火辣辣的发烫,见六巧可笑的模样,她差点笑喷咯。 收了人家这么多的银子,咋也要早些把药沫给熬好,黄氏笑着吩咐着,“好了,白荷,穆小姐,你俩把银子收好,咱还出去忙活吧。” 穆希芸灌了自己大半碗薄荷凉茶,摆摆手,“我才不管这事呢,白荷,银子都归你保管,这可是咱开铺子的启动资金!” 兰溪村的疫病已经控制住,又有筱白荷在村里熬药沫,穆正风也放心的回了县城,他还要朝上面回报这次的疫情。 夜里要加班熬药沫,萧丰仓做了好些火把,让自家院子照的比白日也不差多少。 这几日连续熬药,院子里又多了几口大锅,黄氏看着自家能烧大半年的柴火都烧光,忙和萧红叶商议,先借她家的用着,等过去这坎,再还回去。 萧红叶这几日在这里做的都是重体力活,吃的也比自家好,她心性简单,巴不得夜里也在这里住,还能多吃上一餐饭,听说要连夜熬药,黄氏要借自家柴火,忙摇着脑袋,“大嫂,你找我还真找对了人,我家那口子做别的不成,上山砍柴倒是好手,我这就回去给你拉柴火去!” 没多久,两口子拉着满满一板车柴火来到。 六巧把他爹后晌才买回来的小陶罐都洗干净,仔细的用干净的布巾擦拭着,想到那些白花花的银子,小嘴乐的合不拢。 “白荷,你快过去看看,我切的够不够今儿夜里用?” 穆希芸蹿到闷热的厨房,去拉正在查验肖兰花娘俩熬制的药汤子能不能晾干成药沫。 张大贵也不打算回去,他让自家媳妇去帮黄氏切青蒿,他在灶前搅着大锅里的药汤子。 自家姐妹多,她从小身子就壮实,从六七岁就跟着她爹下田,厨房里的活压根就没摸过,让她拿刀切东西,还真是难为了她,当即竖起粗黑的眉头,朝当家的吼了起来,“张大贵,你明知道我切菜都不行,偏要和我争这活,是要找不痛快啊?” “媳妇,别生气,我去切还不行啊。” 媳妇发了火,张大贵也不生气,忙陪着笑脸。 萧红叶劈手夺了他手里才拿起的大勺子,狠狠的瞪着他,“早知道,做啥还要脱裤子放屁,多费这功夫呢!” 媳妇又说粗话,张大贵有些尴尬的劝着,“媳妇,你小点声,这院子里还有好几个丫头呢。” “丫头她们都忙着呢,哪里有闲工夫看你出丑,快滚去做活去!” 望望还真是,六巧她们几个都有活做,他摸摸后脑勺,只好温顺的去切青蒿。 见这俩活宝嬉闹,在井台打水的萧丰仓差点让打上来的水桶又掉进井里。 熬到天快亮,看到黄氏和肖兰花把五十多个陶罐都装满药沫,筱白荷长长的叹口气,“唉,终于做好了这些药沫子,可把咱给累坏了,这银子可真是难挣哦!” 这丫头的身子这些日子才养的好了些,熬了快一整夜,黄氏真怕再熬出啥毛病来,急忙催促着,“白荷,你快别发牢骚,尽早去睡会,等吃早饭时,大伯母再叫你起来。” 原身从没熬过夜,这虚弱的身子还真是适应不来,困的要掉脑袋,俩眼酸的总是掉眼泪。 “大伯母和兰花婶子也去睡会,剩下的到明儿前晌再做,应该来的及。” 瞟了眼外面有些灰白的天色,觉得离天亮也没多久,筱白荷张嘴打个大哈欠,冲她们打个招呼,起身出了堂屋。 果然到了次日申时,刘元五就赶着马车来到兰溪村拿药沫。 见他进了院子,正在切青蒿的穆希芸站直腰身,冲他瞪眼,“你就是个索命的恶鬼,就不能让我们几个喘口气啊!” 自己一路热的像从水里捞出来,才进这院子,就被这话说的,刘元五满心的委屈,“大小姐,哪里是小的要来催命,实在是遂州那边情势危急,这救命的药沫可等不得啊。” 筱白荷笑着给他捧过来一碗薄荷凉茶,“刘捕头辛苦,别和穆小姐一样,先喝碗凉茶解解暑气,还有两锅药沫马上就齐。” 干渴的嗓子要冒烟,刘元五接过茶碗灌了下去,等凉茶喝的一滴不剩,他抹了巴下巴,笑着点头,“嗯,还是白荷姑娘知道小的辛苦,这凉茶可真是解暑气,谢谢咯。” 在萧家院子里歇了小半个时辰,等筱白荷把大锅里晾好的药沫装进陶罐,刘元五就亟不可待的催促着朝马车上装。 人家虽说是出公务,但是也是为了自己的生意,筱白荷把个小篮子提在手中,笑眯眯的来到大门外,把篮子亲自递给刘元五,“刘捕头,这篮子里给你装了些烙饼和我腌制的小干鱼,你路上饿了,也好垫垫肚子。” 连夜赶马车去遂州,得了这好吃的,小丫头心思挺细,这还算得些安慰,刘元五把篮子接过来,又客气的道了谢。 萧丰仓把刘元五送到前面大路上,就返了回来。 六巧和穆希芸都围着筱白荷嬉闹。 “白荷姐,你把烙饼都给了刘捕头,今晚还要再给我和穆小姐姐多烙些呢。” 这几日虽说做活辛苦,可筱白荷给她们做的饭菜简直是太美味,穆希芸想到方才被刘元五拎走的小鱼干,心里就不痛快,“就是,给他烙饼就罢了,连小鱼干都送出去,咱光有烙饼还咋吃啊?” 有俩吃货缠着,筱白荷压力很大,她只好陪着笑脸,“这天马上就要黑了,你今晚可吃不到小鱼干咯,不如咱吃香椿鸡蛋,配烙饼也很不错呢。” “不成,我今儿就馋小鱼干,别的东西再好都没胃口!” 大小姐脾气上来,执拗的不得了,白眼翻着明显不买筱白荷的帐。 这傲娇的大小姐,还真是气人,筱白荷没好气的点着她的脑门,“哎呦,还嘚瑟起来咯,前日吃香椿鸡蛋,是哪个恨不得连大伯母的盘子都给添咯?” 第四十四章 陷入两难境地 穆希芸身子朝后闪着,气咻咻的发着牢骚,“哎,白荷,对那个刘元五你大方的不得了,却懒得给我做些好吃的,这样子的厚此薄彼,快气死本小姐咯!” 拿了人家的银子,不好失信于人,再说还是救命的药,她和黄氏几个人,这几日为了把遂州的药沫熬出来,已经累的像条赖皮狗,直想爬在地上歇着,连口气都不想喘。等刘元五从遂州回来,那边说不定会让药沫继续加大量,哪里能把时间浪费在做吃食上。偏这馋嘴的丫头缠着不放,筱白荷真是有苦难言。 六巧见她俩吵嘴,忙打着圆场,“白荷姐,穆小姐姐,你俩快别和闹腾了,等我爹回来,让他去河里给咱捉几条大鱼,做糖醋鱼才好吃呢。” 仨丫头嬉闹,让萧丰仓觉得这日子充满了奔头,还有自家六巧和白荷、穆小姐掺和在一起,这些日子也懂事许多。 忙笑呵呵的接过话茬,“穆小姐,白荷,六巧说的对,你们也辛苦好几日,是该吃些好的补补,我这就去给你们捉鱼去!” 得了萧丰仓的话,穆希芸立时换了张笑脸,夸张的朝萧丰仓冲了过来,连称呼都变的可亲起来,“萧叔,你真的要去捉鱼啊,带上我!” 自从跟着筱白荷熬药沫,六巧出了早上去河边打一背篓猪草,就在家里烧火让大人们熬药,早憋的不得了。听到爹真的要下河捉鱼,她和穆希芸一样的兴奋,“爹,我也要去!” 闺女和穆希芸的笑脸让萧丰仓心里更加喜欢,爽快的挥了下手,“好,都去,六巧去拿木桶,爹去把渔网收拾下,咱赶天落黑就回来。” 扫着六巧拽着穆希芸去井台拿木桶,筱白荷心里松口气,萧丰仓把这缠人的丫头弄走,自己终于解脱咯! 那些成品药沫带走,肖兰花和黄氏也没闲着,依然在切青蒿。 肖兰花看着在井台嬉闹着的俩丫头,不由得感慨,“熬了这几日,这俩丫头还活蹦乱跳的,真是铁打的身子,也不嫌累。” 筱白荷把凉好的薄荷茶给她俩各自倒了一大碗,端了过去,“兰花婶子,这俩都是贪玩的人,哪里知道疲累是个啥。” 黄氏接过茶碗,喝了几大口,看筱白荷的眼睛也熬的有红血丝,脸色也不太好,心疼的说着,“白荷,这药沫子被刘捕头才拿走,即使再要,应该也没那么急,你这会不如再去屋子里躺会,晚饭大伯母去做。” 就那百十罐药沫,对遂州的几万人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自己哪里赶去安逸的睡大觉。 她嬉笑着,“大伯母,千载难逢的赚钱机会,累些有银子吸引着,白荷才不舍得去睡觉呢。” 虽然多熬出一罐药沫能多卖一两银子,可黄氏也不想让这丫头身子累坏,马上绷紧了脸,埋怨着,“看你这丫头钻钱眼里去了,为了赚银子连命都不顾,身子垮掉可了不得哦。” “白荷听你大伯母的话,好好的去睡会,你身子原本就亏空的厉害,不能再熬下去咯。” 就连肖兰花也劝着她,实在拗不过她俩轮番轰炸,筱白荷只好回屋子里躺会。 大半个时辰过去,萧丰仓带着俩欢喜的丫头从河边回来,院子里立时热闹起来。 “还是咱里正这网撒的好,竟捞出这么大的鱼!” 看着木桶里连转身都很难的大鱼,张大贵佩服的不得了。 “也不看看我大叔是哪个,你以为谁都能有这能耐当里正啊!” 才把几个大锅洗刷干净的萧红叶得意洋洋的凑过来夸赞着。 “你两口子快别一对一答的夸你大叔,马上要让他找不到北咯!” 熬着米粥的黄氏从厨房探出个脑袋,乐哈哈的笑着萧红叶两口子。 看黄氏在厨房露出个脑袋,穆希芸的眼睛在院子里扫了一圈,没见到筱白荷,她稀奇的问着,“婶子,白荷呢,咋是婶子在厨房里做饭呢?” “唉,你呀,还真是把我放在心上咯,一会不见就这样想的慌!” 才睡了多久,就被他们给闹腾的醒了过来,揉着脑门从厢房里出来的筱白荷,叹口气应着她的话, “白荷,别磨蹭啊,快过来看看,萧叔捉了好多的鱼,能吃好几日呢!” 见到人,穆希芸的脸上立即带上欢喜的笑容,朝她急匆匆的跑过来。 差点被这风风火火的丫头拽个踉跄,筱白荷一脸的苦笑,“哎,你别拉我,才睡醒,我还晕着呢,瞧你疯颠的模样,让穆大人看到还以为你被人给换了呢。” “用凉水洗把脸,包你精神百倍!” 满脸都是兴奋的穆希芸才不管筱白荷啥态度呢,她只惦记着晚上要吃糖醋鱼。 筱白荷的手艺好,又有了鱼,肯定现做现吃。 张大贵和萧丰仓俩大男人忙着在井台边上杀鱼,还说着村里这两日要收割麦子的事情。 提起这个,萧丰仓有些犯愁,他和宋昆山两家的田可不少,要是开始收割麦子,这药沫子可咋熬制呢 果然吃罢晚饭,那两家的人都回去。 萧丰仓就坐下来和筱白荷商议这事。 对他的顾虑,筱白荷也明白,麦子从去年秋末开始种下,已经好几个月,眼看丰收在望,不能干在田里。可去雇人来熬药沫,不但不稳妥,眼下农户都开始抢收麦子,这人也不好雇佣,青兰山上的青蒿被割的差不多,若再想熬药沫,还要去别的山上割,人手明显不够用,这事还真是难办。 思虑好一会子,想想最要紧的还是让萧丰仓和肖兰花他们两家把麦子收割回来是正理。 她含笑看着萧丰仓愁眉不展的脸,“大伯,要不先把麦子收割回来,药沫的事情等等再做吧。” “不成,先不说那药沫子咱能赚不少银子,就是听着刘捕头说遂州有那么多的病患,咱也不能把熬药沫的活给停下!” 萧丰仓虽然穷,但他不是个重利的人,坚决不同意筱白荷的提议。 听了他俩的话,想想多熬一日的药,就有七八十两银子的收入,这和在地上捡银子差不多。若停了熬药沫,会少挣好多的银子,这后果她自己都不敢去想,他们往后会多懊悔。可是自家男人在田里也投入了血汗,麦子不能干在田里不管,一时陷入两难境地,黄氏也愁得有些牙疼,“可白荷说的也是实情,这青蒿割不回来,咱拿啥去熬药沫子呢?” 第四十五章 俩丫头纳凉讲述故事 “这有啥可为难的,你们竟然为这个犯愁,真是不值啊!” 吃的太撑,穆希芸拉着六巧去外面散步消食回来,见堂屋里的仨人都愁眉不展,她呵呵笑起来。 “夏粮抢收是正经事,咱的药沫也不能停,咱近处的山上割不来青蒿,咱就花银子去隔壁的几个村子里买青蒿嘛!” 穆希芸一句话点透,筱白荷不由得拍着自己的额头,“唉,我是被这事给绕的昏了脑袋,咋忘了咱前几日让大中他们帮咱割青蒿,并没给人家银子,若是给银钱,肯定别的村里有人会起早去山上割青蒿送过来!” 这丫头的几句话让自己的压力骤然减轻,黄氏也拍着大腿,笑了起来,“还是穆小姐脑子机灵,能看透这事,咱村里人素常去镇上做一日苦力才赚二十文,若给他们三十文买一担青蒿,应该会有好多人想做这事情。” “大伯母,三十文有点少,这节骨眼上不如多加十文,相比有的人田地少乐意挣这笔可观的银钱,横竖咱的药沫子一罐的价钱也不低,不必在这小钱上这么抠索。” 筱白荷点着头,又说了自己的意见。 “嗯,就按白荷说的,我先去咱村里问问大中他们几个有银子拿,还乐意做不做这活计,然后再去临近的几个村子找人打听下合适的人手。” 白荷这丫头真是改了软弱脾性,做事不拖泥带水,萧丰仓满意的点着头,说罢话就起身出了堂屋。 看着萧丰仓大步出了院子,筱白荷想起那个憨厚话不多的宋大江,忙问起黄氏,“大伯母,那日夜里我和穆小姐去县里,还用了那个宋大江家的牛车,听伯母说他家没田地,相比也很乐意做这活计,不如让我和六巧去他家问问,也算还了他的人情。” “好,六巧最喜欢大江叔家的叶子姐姐咯,我俩经常在一起上山给猪打草呢!” 能让叶子姐姐家赚银钱,六巧激动的拍着手。 “今晚吃撑了,正愁没事可做,白荷,你和六巧别急着走,我也要去!” 揉着自己依然发胀的肚腹,穆希芸也要跟着去。 夜里让俩几个丫头摸黑去村后,先不说会遇上野兽,就是碰上像宋三那样的混蛋玩意也够让人恶心的。黄氏哪里会能答应,说让她们仨在院子里纳凉,她自己跑一趟就成。 黄氏坚持不让她们仨出院子,六巧还气的撅着嘴,被筱白荷揉着脑袋安抚着,“六巧,咱不去也成,今夜不用熬药沫,白荷姐陪你在院子里说话也好啊,要不给你讲个笑话或者故事听也很好呢。” “对,在树下躺着,听着故事喝着凉茶,再没这么美的事情咯!” 瞧着萧家院子里火把照耀的还算明亮,院子里堆放了一些青蒿,再加上这几日不断的熬药沫,院子里清净的连一只蚊蝇都没。 穆希芸乐滋滋的拍着折扇,“不过,要先让我给六巧讲一个好听的!” “好,六巧去给俩姐姐泡壶薄荷茶来,你俩先准备着要说啥故事!” 到底是孩子心性,六巧被这俩人要说故事和笑话给吸引住,马上露出笑脸,嬉笑着去了厨房。 “嗯,那是我爹村里的老财主,他一辈子吝啬的要命,自家田里无论收获多少粮食都抠索着不舍得家人吃饱,都是用杂粮掺和着粗面吃,一年四季吃的都是腌制的干菜,可是他小气不舍得用盐巴,腌制的干菜都是酸涩的不得了,一家老少是敢怒不敢言,有一日他起了个早,出门看到门前的路上掉了棵白菜,高兴的抱回家,吩咐儿媳们用水把白菜给煮了煮,这可了不得了,多少年他们都没吃过水煮菜,即使没有油水,水煮白菜也是比酸涩的泡菜的味道好的多,那日早上家里的人都把晚上要吃的窝头给提前吃完。” 穆希芸摇头晃脑的说着她的故事。 还没听完,筱白荷已经知道这故事的结尾,她实在不知道这故事笑点在哪里,又怕自己笑不出来,让穆希芸没面子,忙捂着嘴,把脑袋转向一旁。 连滴油盐都不舍得吃用,家里的粮食都存着发霉,六巧瞪大了眼,“哎,这个老财主要那么多的粮食和银钱做啥?” 爹村里的那个吝啬的守财奴也没有善终,穆希芸摇摇头叹气,“六巧啊,你是不知道,这老财主最后的下场。有他受够了苦楚的几个儿子和儿媳以及一大堆的孙子等他年岁老迈,在冬日里,把他朝后院柴房里一关,让他体会啥是遭罪,偏他守着满屋子的柴火,硬是舍不得点个炭盆取暖,冻饿死的下场是很凄惨的。” 六巧眼神微微闪动着,去摇筱白荷的手臂,“白荷姐,咱们往后若真的挣了好多银子,可不能当这个守财奴。” 摸着六巧的脸蛋,筱白荷笑着点头,“那是,咱能挣回银子肯定让家里人吃好穿好,不但让家里人过上好日子,还要带着他们去外面看看世面哦。” “好得很,等咱食铺开张,先去海边看看大海是个啥模样!” 这会能用青蒿挣银子,开铺子的银钱有了保证,穆希芸也附和着筱白荷的话。 六巧还没忘筱白荷的故事,忙从她身旁站着腰身,笑眯眯的提醒着,“白荷姐,穆筱姐姐的故事说完,该你咯。” 说个故事还不是小菜一碟,筱白荷笑笑,缓缓的给她俩讲起神话故事,哪吒出世的典故。 哪里有人能怀胎三年的,这丫头也不知从哪里听来的胡话。 从外面回来的黄氏听到筱白荷的话,嘴角也咧开了,“你这丫头也能耐的不得了,看把这俩傻丫头都给糊弄住咯。” 六巧偷听过肖兰花和自家娘说的悄悄话,知道白荷姐被那个恶毒的三婶给打死过,被阎王怜惜又活了过来,白荷姐肯定在回来的路上也见过神仙,不然咋能把神仙的事情说的这么好呢,娘却拦着不让说,她撅着嘴不乐意,“才没呢,白荷姐讲的是神仙故事,好听的很呢,娘,你别打岔!” 没出阁的大丫头讲起生孩子的事情,黄氏自己觉得有些脸红,她轻轻的训斥了六巧一句,又笑着指着她们,“哎,你们这傻丫头,在半夜里说这鬼鬼怪怪的,也不怕夜里做恶梦。” 穆希芸也被筱白荷精彩的叙述给吸引到,她呵呵笑着,“不做亏心事,才不怕鬼敲门呢!婶子快别打岔,让白荷继续朝下说嘛。” 第四十六章 有钱能使鬼推磨 按照筱白荷和萧丰仓两口子商议过的要花银钱买青蒿。 次日一大早,天才透亮。 萧丰仓家的大门外,就有好几个小子和汉子挑着装满青蒿满满的担子在等着萧家人开门。 放下担子的大中,看着这几个人眼里都闪着期待和笑意,把被露水打湿漉的裤腿朝上卷了起来,也抬头望着萧家的大门。 “哎,大中,你小子这些日子没少给里正送青蒿,得了多少银钱啊?” 有个壮硕的汉子挑着担子大步走过来,见到大中也在这里,才放下担子就好奇的问了起来。 “就是,咱村还有好几个呢,这青兰山满山的青蒿都被他们几个给割光咯,害的我跑了好远才凑足了这一担呢!” 坐在门口石头上歇着的男人磕着草鞋上沾的泥巴团子,也追问着。 自己被几个人围着,大中有些头皮发麻,他咧嘴笑笑,“哎,咱村被铁蛋祸害的得了疫病,是里正吩咐我们几个小子朝这里和祠堂送青蒿,都是白忙活,哪里有银钱好赚,就是在里正家吃了几顿好饭菜罢咯,昨夜里正才给大家伙说了今儿要用银钱买青蒿,这好时机都让你们大伙给赶上咯。” “你小子唬弄哪个呢?先前朝祠堂里送青蒿我们都知道,可祠堂里的人早好利索,连衙门的人都撤走,你们几个小子这些日子送来这里的青蒿肯定没少挣银钱,这好处被你们几个毛头小子给占咯,咱可都是兰溪村的人,连句真话都得不着,你小子闷着头发大财,做人可真不够仗义的!” 有个眼皮薄的青年嘴角上挑着,讥讽着不老实的大中。 围拢的人看大中的眼神都有些不一样。 真是林子大了啥鸟都有,这该死的萧田竟然在这里败坏自己的名声,他恼怒的瞪着萧田,“萧田,你别在这里挑事情,当初里正也让你去给祠堂割青蒿,是你自个偷奸耍滑不去,这会眼热别人在这里胡说八道,你还真好意思!” “萧大中,我可是你叔,你小子是欠揍还是咋地?真是有娘生没爹管的混账!” 被个子侄辈的人当众奚落,萧田气的脸都红了,立即扬起手要揍人。 “你个混蛋有当叔的脸吗?我今儿就豁出去,咱俩比划比划,看哪个怕你!” 血气方刚的少年被人指着鼻子骂爹娘,眼看要挨打,心里怎会容他,躲过了那巴掌的萧大中,撸起衣袖要挥手朝萧田打去。 “死小子是没了老少,今儿老子替你爹娘收拾你!” 一巴掌落个空,看萧大中真的一巴掌朝自己挥过来,萧田嘴里骂着朝一旁躲闪。 “呵呵,多大的脸面,你以为你是谁,先挨顿揍再叽歪别的吧!” 冷笑着一脚踹在萧田的腰上,萧大中嘴巴也不客气的回击着。 有俩小子是隔壁村子的,他们看着人都围上了大中,说的热闹,也想凑过去听听。哪里知道就这一会,就闹出了事情,怕他们打起来,自己要遭殃,都挑起担子朝后退开。 萧田本就是个好吃懒做的人,若不是听说一担子青蒿能值那么多铜板,他哪里会起早去割,被人一脚踹的摔了个四脚朝天,费了好大力气才从地上爬起来。 “萧大中,你个混蛋小子,老子和你拼了!” 揉着摔疼的屁股,耳旁不知是哪个人的低笑,萧田羞恼的冲萧大中扑过来。 不自量的混蛋,还真以为能在自己手里占个便宜,萧大中的拳头挥起,还想再给他个痛击。 见有人在这里打架,宋昆山忙撩下担子,几步走过来,一手抓一个,“哎,你们一大早闹腾个啥?” 腰被踹了一脚,萧田又挨打又失面子,想讨回去,手腕反被抓,他气的跳脚把一肚子的火气朝宋昆山身上发,“哎呦,我说是哪个,原来是宋昆山,你仗着你婆娘的脸面,巴结上了咱里正,这些日子可没少挣银子,这会也上赶着来教训我,真当你是大头菜咯!” 萧大中看清是宋昆山,仍然倔强的不得了,“昆山叔,你瞧见了吧,就这是非不分的混蛋,你做啥要拦着我揍他,就该让我揍的他服服帖帖!” 大中这小子是个勤快又机灵的人,若不是被人逼急,哪里会动手打人。宋昆山和他爹又能说得着话,他憨厚的笑笑,安抚着暴躁的小子,“大中,这马上要收麦子,你们哪里有闲工夫在这里置气,听叔一声劝,把火气消消。” “好,看在昆山叔的脸上,我不计较这事,他若是再找茬,我拳头可不认人!” 真要把萧田打个好歹,又给家里添乱,萧大中趁着台阶下了,默默的走向自己的担子。 见萧田也不在开口,几个人也七嘴八舌的说着事情的起因。 听了几人的话,从田里赶回来的萧丰仓点着头,又望向明显心里不甘的萧田,有这爱挑事的祸根在,可不是个长法。他缓缓的开了口,“大中这小子没说瞎话,萧田,你自己是个啥样的人,不用说村里哪个不知道,大中也消消气,再找事,你们哪个也甭想挣这银钱。” 他把大门推开,让人都有序的进到院子里。 筱白荷才梳洗过,见萧丰仓带着一群挑担子的人进来,惊讶的不得了,“大伯,这么早他们就割了青蒿,还真是有钱好办事啊。” 六巧才拿着背篓准备上山去割猪草,也笑嘻嘻的凑过来,“爹,不如咱家的猪草也要银子去买吧?” 从厨房出来的黄氏,在闺女脑袋后头拍了下,嗔怪着,“臭丫头,你倒是真敢去想,五十文去买一担猪草,咱家的猪养到过年,卖了也卖不会那么多买猪草的银钱!” 又平白的挨了打,抱着背篓的六巧朝娘瞪着眼,“不是白荷姐说过的话,有钱能使鬼推磨,我就是想买些猪草,娘打我做啥?” 昨夜她和六巧缠着筱白荷讲述了大半夜的故事,睡的正香甜,被院子里的吵嚷声给惊醒,揉着眼走出来,就接上了话茬,“好丫头,这话你倒是记的清楚,改日姐教你读书识字啊!” “穆小姐姐真好,六巧要读书识字!” 听到自己也可以读书识字,六巧兴奋的扔了背篓,去抱穆希芸的手臂。 黄氏看着闺女疯颠的模样,摇着头,“乡下丫头哪里有那福气读书识字,穆小姐就别纵着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咯!” 女子为啥就不能读书识字,这古人的脑子可真是有毛病,从屋子里拿出几串铜板的筱白荷接过话,“大伯母这话就不对,咱乡下丫头也要读书识字,不然去卖个绣品都能让人给唬弄住!” 第四十七章 银子挣的很容易哦 有了这么多人送青蒿,村里人开始收割麦子,筱白荷就带着六巧和穆希芸继续熬制药沫,夜里肖兰花还会带着闺女英子过来帮忙,就连萧红叶两口子也趁着天黑朝萧丰仓家送柴火。 三日过去,等风尘仆仆的刘元五从遂州赶回来,她几个又熬制出了一百多罐子的药沫子。 看着桌子上又摆上两张百两银票的定金,想到人家这次要一千罐的药沫,筱白荷有些惆怅,药沫子能卖出银子是好事,可要的分量这么大,她们要咋做出来啊。 “发财咯,六巧咱们仨要发财咯!” 想到又要卖出一千两银子的药沫子,穆希芸兴奋的抱着正抓着两锭银子的六巧转起了圈圈。 “咯咯,发财咯,瞧着白花花的银锭子,我不是再做梦吧!”六巧开心的笑着,抓紧了手里的银锭。 “这次银子挣的这么容易,有了这么多的银子,咱马上就要开食铺咯!” 没想到在兰溪村能遇上个会抓银子的筱白荷,心情好的穆希芸也哈哈笑着。 俩丫头疯颠的模样让刘元五也笑开了怀,他又把眼神瞟向默默无语的筱白荷。 这丫头肯定是看到银票乐的找不着北,有了这场疫病,倒是让这苦命的小丫头赚上大笔银子,往后的日子肯定不愁过咯。 听说她还要和穆希芸开啥食铺,有穆大人照应着,这可是个好事。刘元五笑眯眯的望着她,“白荷姑娘,你别发楞啊,还有好吃的小鱼干吗?再给些尝尝哦?这返回的一路就惦记着你的那些小鱼干呢。” 这些日子忙,为了不让辛苦的这些人身子亏空,萧家的鸡鸭都进了她们的肚子里,不光是她和六巧没功夫上山,就连不常下田的黄氏都被萧丰仓带去田里割麦子,谁有多余的功夫去河里捕鱼,想吃点好饭菜全凭筱白荷的手艺呢,这人咋没眼里见的还想讨要小鱼干。穆希芸气恼的瞪着他,“你就得了吧,还做白日梦呢!这里可没一点能让你咽进肚子里的好吃的!” 就是六巧也弱弱的咽了口唾沫,摇着脑袋,很是伤心的说着,“刘捕头,我家的鸡鸭都被我们几个给吃光咯,你想吃的小鱼干也早没了呢。” 原来是这样,刘元五想到农户人家都把家里养的鸡鸭看的很重,也就萧里正两口子是个大方的,横竖这会时辰还早,去镇上采购些生肉,让白荷这丫头做了,他好带着在路上吃,忙不迭他拍着胸膛,“六巧,你别担心没肉可吃,刘叔这就去镇上,给你们买鸡鸭鱼肉去!” 正寻思着再想法子加快做药沫的筱白荷听了刘元五的话,忙拦着,“刘捕头,这多不好意思,咋能让你破费呢。” 有这刘元五这冤大头在,不狠宰他就对不住上次被他带走的小鱼干,穆希芸一把扯过筱白荷的手,“哎,白荷,你傻了吧?这家伙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他既买了肉回来,咋着也不会让他自己吃亏!” “对,还是我们穆小姐了解我的德性,白荷姑娘就别拦着,我去去就回!” 刘元五呵呵笑着,快步出了堂屋,到院子里骑着马就朝外面冲去。 大半个时辰过去,刘元五就带着好多的鸡鸭鱼肉赶了回来。 有六巧给她打下手,筱白荷做了一大盆子的红烧肉,又把两条鱼做成穆希芸的最爱。 快到午时,黄氏从田里回来。 听到厨房里传出当当的声响,还有些纳闷,家里的鸡鸭都被吃光,这仨丫头又在闹腾啥。 看到院子里树下拴着的马,她心里咯噔一下,哎呦,这八成是刘捕头回来了,家里连一点荤腥都拿不出来,可咋招待客人呢。 “白荷姐,你看刘捕头的刀工可真是好哦!” 瞧着一大块精瘦肉片刻就被刘元五剁成了肉沫,六巧满眼都是钦佩的光芒。 看着刘元五这不靠谱的竟然拎会半扇子猪肉,这大热的天,生肉不能过夜,筱白荷留下几斤肉让六巧系在井里镇着明儿吃,剩下的做了一大盆红烧肉,还有十几斤的精瘦肉就让他给剁成肉泥,做些生攒丸子,再做些油炸的肉丸子让他带着在路上吃。 正做着糖醋小排的筱白荷转身看着长案前剁肉的刘元五,又看着眼睛都亮了起来的六巧,呵呵笑起来,“那还用说,刘捕头是有功夫的人,剁肉自然不在话下咯!” 眼珠子紧盯着那两大条糖醋鱼的穆希芸,又不争气的吞了口口水,鼻子抽了抽,“六巧,你去外面看看,萧叔和婶子咋还没回来,这米饭都熟了好一会,这么多的好菜放凉可不好吃咯!” “穆小姐姐,别急吗,这老鸭烫还没炖好呢,白荷姐还在做糖醋小排呢!” 听了这话,六巧的眼睛朝小灶上的砂锅瞥过去,见砂锅正咕嘟咕嘟的冒着香气,白荷姐正专心的朝排骨上摸着蜂蜜,她嬉笑着回了句。 厨房里好几种香味交织在一起,肚子越发的空,穆希芸端着乘着鱼的大盆子,笑嘻嘻的说着,“肚子饿的受不住,你们等着吃好的吧,这两条鱼归我咯!” “哎,你还像千金小姐啊?这么多的鱼你自己能吃的下吗?” 才把肉沫装在盆子里的刘元五看着鱼要被穆希芸端走,忙拦着。 听筱白荷说,她们女子不能吃太多的红烧肉,会长的很肥,穆希芸没好气的瞪着刘元五,“你和我抢个啥?没瞧见盆子里有那么多的红烧肉,大不了,你把红烧肉都吃咯,我们都没意见!” “我想吃红烧肉,这糖醋鱼也想吃,都让你给端走,不是少吃了一样美食,这可不公道!” 在这里待的日子多了,刘元五也不会计较尊卑,他理直气壮的嚷嚷着。 在井台边匆匆洗过手脸,来厨房门外,就见这俩人为了吃食争执,眼神又瞟向案子上的各种肉类,黄氏有些纳闷,“哎,六巧,白荷,你们从哪里弄的东西,做了这么多的饭菜?” 厨房里几个灶都烧着火,又闷又热,偏这俩人还在大声嚷嚷,六巧从灶前站起来,指使着她娘,“娘,先别问那么多,你快过来帮我烧火,我要出去透透气。” “萧家嫂子回来了,我又来叨扰你家,这些肉食是我买回来的,给大伙改善下伙食。” 黄氏回来,刘元五怕丢脸,应了她几句话,讪笑着出了厨房。 咋能让人家刘捕头给家里买肉食呢? “哼,就知道你争不过本小姐。” 第四十八章 穆希芸的鬼注意 冲他背影做个鬼脸,穆希芸转身朝还在发楞的黄氏笑开了颜,“婶子回来咯,你快出去歇会,马上就能开饭咯!” 要做那么多的菜,穆希芸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人可指望不上,六巧也仅仅能帮她烧几个灶的火,筱白荷自己忙的团团转,听到穆希芸的话,她忙喊着,“哎,大伯母别走,帮我的忙把这些丸子下在锅里,我一人实在忙不过来。”六巧去井台冲了手脸也转回来帮着烧火。 穆希芸被白荷指派到肖兰花和萧红叶两家送些做好的肉菜。 有黄氏和六巧帮忙,生攒丸子也下了锅,没多久,这顿丰盛的午饭做齐。 饭菜摆在石桌上,萧丰仓从屋子里拿出一陶罐的好酒招待刘元五。 “白荷,你猜猜我方才去那肖婶子家碰见了啥稀罕事?” 穆希芸一脸神秘的凑过来。 “别碰我,当心烫到你,你去送些菜,还能有啥稀罕事?” 这城里的千金小姐只怕见头牛都会觉得稀罕,端着一大盆丸子汤的筱白荷朝急吼吼的穆希芸喝了一声。 不乐意听罢了,我待会专门说给六巧听!” 高昂的兴致被筱白荷给打消,穆希芸悻悻的朝饭桌走过去。 六巧抱着碗筷从厨房走出来,笑嘻嘻的喊着,“穆小姐姐,你要和我说啥呢?” “哎,还是我们六巧可爱,走,姐给你说悄悄话去。” 瞧见黄氏接过了碗筷,穆希芸笑呵呵的拖着六巧的手腕就朝屋子里走。 “这丫头方才还要霸糖醋鱼不放,这会咋就把好吃的给忘了呢?” 见俩丫头边走边嘀咕,黄氏有些无奈的说着。 “大伯母,她哪里是忘了,两条鱼已经被她偷着吃了个干净,若不是实在吃不下,能会舍得留下这点渣滓!” 把盆子上盖的竹罩子拿开,见里边仅剩下鱼头和沾了一点肉的鱼尾,筱白荷有些无语,这丫头的胃口咋这么大呢。 眼角余光看到当家的抱着坛子酒和刘捕头说笑着出来,黄氏忙吩咐筱白荷,“能吃就是福,白荷快别说了,把这盆子端厨房里,让刘捕头看到会不好的。” 一餐好饭菜吃的刘元五肚子撑的不成,后晌还要赶回县里,他推托不过才喝了小半碗的酒,就被萧丰仓拉着去了东厢的屋子歇息。 帮着黄氏收拾好碗筷,后晌还要继续熬药沫,筱白荷用院子里晒热的水胡乱抹了把脸,才去六巧屋子里想躺下歇会。 进了屋子,俩人都不在,她暗自笑笑,有穆希芸这张狂贪玩的在。连带着把乖巧的六巧都给带沟里咯,这大中午的不在屋子里待着,肯定又去哪里淘气去了。 还别说,筱白荷猜的还挺准。 盛夏时节,外面热的让人觉得喘口气都艰难,偏这俩人也不嫌热,脑袋上带着从河边柳树上扯下的枝条编织的花环,藏在河边的一处灌木丛旁。 自打午饭前听了穆希芸说的这事,六巧心里就有些不那么舒坦,书玉哥哥那么好的人咋会看上萧金枝那头蠢猪呢,可又怕是真的做出丑事,让兰花婶子伤心难过,心不在焉的吃了午饭,俩人就偷偷溜出来来的河边,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守着。 瞧着河水无声的流淌,不时有可爱的蜻蜓在河边的草丛里轻盈的飞过,六巧蹲在这里急躁的不成,忙拉着神游天外的穆希芸问着,“哎,穆小姐姐,你真的确定萧金枝那蠢货会在这会来河边和书玉哥哥私会?” 说那稚嫩的书生和萧家的蠢猪私会,哪咋可能。 还不是她推波助澜,起了作用。 午饭前,她端着饭菜走到萧家门外,正要大声喊人来开门,却瞅见不远处,多日没见的萧金枝那肥猪,正爬在土墙上痴痴的看着院子里的清秀少年。 穆希芸身子朝后退了几步,隔着宋昆山家的低矮土院墙,看到肖兰花在院子里吩咐大儿子吃罢午饭,先去把才买回来的小牛牵到河边溜溜弯。宋玉书知道爹娘舍不得自己去田里做粗活,自然应的很痛快。 看到萧金枝眼里冒着贱兮兮的笑,肥脸扯的很难看,穆希芸才吃下去的鱼肉都快给呕出来,使劲的把胸口的翻涌压下去。又鄙夷的朝那肥猪瞟了眼,心思一转,这该死的蠢猪还打着人家少年秀才公的注意,今儿就要她再丢个大脸。 坏坏的笑笑,几步走到大门前,大声喊着,“英子妹妹,快开门!” 来开门的正是宋玉书,他看到身穿青衫的玉面少年手里拎着个竹篮,一脸诚恳的笑意,不禁有些惊讶,“公子,你走错门了吧?” “不错,就是这里,本公子是给兰花婶子家送些吃食的!” 用扇柄敲打了有些发呆的宋玉书肩头一下,穆希芸笑嘻嘻的回着话。 “大哥,这是穆家……嗯哥哥……,你快别杵在门口咯,让人进来啊!” 英子从厨房里跑过来,看哥哥傻乎乎的,忙笑着想喊穆家姐姐见她又穿上了男儿衣裳急忙改口喊哥哥。 又笑眯眯的接过穆希芸拎着的篮子,看着篮子被白色的麻布遮盖着,香味却飘了出来,英子笑的更欢喜,“这是白荷姐又做了好菜,谢谢穆哥哥哦!” 肖兰花娘俩这些日子常去萧家帮忙做活,穆希芸也喜欢这勤快又爱说话的丫头,立时露出得意的神情,“英子,今儿好容易逮了个冤大头,买了好多的肉食,你白荷姐可是很露几手呢,不如待会随哥哥去家里吃吧。” “好哦,我把篮子送厨房里,咱这就走!” 能去里正家里吃好饭菜,英子怎会不兴奋,忙不迭的点着脑袋应着。 不知道村里啥时候有姓穆的贵人,还和自己妹妹挺熟悉,跟在他们后面的宋玉书,神情更加纠结,他不悦的朝妹妹斥责着,“英子,你也年纪不老小了,咋这样不知道自重呢?” 好好的心情被哥哥给破坏掉,毕竟已经十来岁的丫头,也知道好赖话,英子转过头不高兴的嘟囔着,“大哥,你说啥呢?我咋不自重了?” “自己不懂事,还犟嘴,真该让娘好好的教教你!” 自己不常回家,妹妹也被娘骄纵成了这样子,还敢质问起他来,宋玉书的态度和语气变的有些恶劣。 “大哥,你这样说我,要气死我啊!” 被哥哥的重话说的委屈的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这丫头竟然忘了说出穆希芸是个女儿身的事情。 这人读书八成是读的脑子傻掉了。 “英子,你和你这书呆子哥哥置啥气呢,快把东西送过去,咱就离开!” 穆希芸也不开口解释,脚步也没迟疑,拉着英子径直朝院子当间走过去。 又去看了拴在树下的小牛犊几眼,心里欢喜的肖兰花才进厨房,就听到儿子和小女儿的争吵,忙转身出了厨房。 第四十九章 拼了命的萧金枝 见到是穆希芸这身打扮,立即明白了事情的起因,她哈哈笑着,“穆小姐,你又做了这身打扮,难怪我家傻儿子会冲他妹妹发脾气。” 原来这公子竟然是个小姐,害的他白发了火,还让妹妹气的脸都红咯,有些羞窘的宋玉书忙给穆希芸赔礼,“是玉书无理,还请穆小姐别放在心上。” “算了,这也不怪你,倒是让英子妹妹受委屈,英子别难过,跟姐姐去吃好吃的,也算姐姐借花献佛,给你赔罪咯。” 穆希芸大方的挥挥手,拉着英子的手就要转身,看到树下的牛犊,她眼睛一闪,“英子,你家也买了小牛,真好玩哦!” 用手背把眼角的泪花抹去,英子高兴的笑起来,“穆姐姐,这是我娘前儿才从外婆家牵回来的,等到明年就能下田做活咯!” “嗯,这小牛还要精心喂养才能长大呢!” 黄色的小牛犊很精神,穆希芸正经的点着头。 “我原本要好好的去给它割草,可这几日也忒忙了些,只能让哥哥去河边放养它咯。” 不知道穆希芸正在给自家傻乎乎的大哥做套,英子有些无奈的说着。 “让你哥哥去放养小牛也不错,听六巧说河边的水草是最鲜美肥嫩的,小牛肯定稀罕吃呢,若是再给吃了青草的小牛喂养些包谷面,上膘才快呢,等忙过这阵子,英子再给小牛割草也不晚哦。” 看宋玉书看他家的牛眼神也亮的很,穆希芸嘿嘿笑着,安抚着有些纠结的英子。 眼看宋玉书听了自己的话,她心里痛快的说着,“走吧,咱去六巧家吃午饭,后晌若有空闲也能去河边看你家小牛吃草呢。” 自家几口子,这半个月给白荷那丫头帮忙做药沫,竟然挣了快三两银子,这才有胆子把娘家的小牛犊给牵回来养着,自家包谷面自家人吃的,才不舍得让这小牛去吃。 肖兰花笑吟吟的说着,“穆小姐,家里的饭菜也做好咯,如今你又送过来这么多的好菜,让英子这丫头在家里吃,不然坏掉就可惜咯。” “就是呀,穆姐姐,我就不去咯。” 虽然也很想去六巧家吃饭,可自己的眼都哭的有些红,怕被小姐们笑话,英子也摇头说不去。 见她娘俩都这样拒绝,穆希芸只好做罢,“那行,午饭不去,到了晚饭是不能少的哦。” 和肖家母子几个挥手告辞,转过身来的她佯装无意的朝墙头瞟了眼,见萧金枝那蠢猪还在墙头上,冷冷的撇了撇嘴角,这大热天,这蠢东西为了个男人,还真是有恒心,那肥猪般的身子,也不怕晒的流油。 走了几步,又回头冲肖兰花母子说着,“兰花婶子,后晌我和白荷还要做药沫子,让英子吃过午饭就过去帮忙。” “知道了,我吃饭很快的,待会就去!” 去帮白荷姐做活,还挣好多银钱,自己哥哥的束修也不用爹和娘再发愁,英子笑眯眯的朝她挥着手。 走出宋家好远,回头看萧金枝的肥壮身子还爬在人家土墙上。 她心里想着,这么大个玩意在自家墙头上爬着,不知肖兰花母子几个能不能看见。 其实肖兰花和英子早看到,不过不想和这样的臭丫头多废话,只当她是个烦人的苍蝇罢了。 一家子美滋滋的在树下的桌子上吃午饭,还笑语不断。 萧金枝眼热的直流口水,被火辣辣的日头晒的脑袋都有些晕了,硬是不舍得起来。 可听到姓穆的那个臭丫头说养小牛要用包谷面,看兰花婶子那小气的模样肯定不舍得给小牛吃包谷面,她手按着土墙摇晃着起了身,转头就朝家里挪去。 回到家,他爹正吩咐给自家割麦子的短工吃饭,见都是粗面窝头,锅里是一大过包谷糁渣子粥,嘴角一瞥,“爹,你又弄这些喂猪的玩意让人吃,我今儿不吃午饭咯!” 哎呦,这小祖宗,没瞧见院子里蹲的人都是吃这饭菜,萧满仓忙拉着她去了堂屋,“丫头,你不做饭去外面晃荡了一大晌,回来就胡闹,不乐意吃,不是给你买的有点心,咱家没人做好吃的,就凑合着垫垫肚子吧。” 看着油纸包着的点心,萧金枝的脸才阴转晴,“算你还知道心疼我。” 抓着点心朝嘴里塞,又想起包谷面的事情,萧金枝伸长了脖子把嘴里的点心咽下去,“爹,咱家的包谷面在哪里快给我整一袋子来,我有大用处!” 难得闺女出门一趟,学会做窝头咯。这可是个好事! 萧满仓高兴的说着,“金枝也懂体贴爹咯,包谷面就在厨房的大瓦岗里,还多着呢,爹待会要带人下田割麦,你自家看着弄吧。” “知道咯,你快去忙吧!” 知道包谷面的着落,萧金枝又开始吃着点心,冲她爹不耐烦的挥着手。 等她爹带着短工出了家门,把剩下的几块点心用帕子包好,揣进怀里,萧金枝又直奔厨房。 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装了满满一袋子包谷面,扛着就出了家门。 这正午时分,村里的人都在家里做短暂的歇息,也就萧满仓这个吝啬的人带着雇来的短工去了自家田里割麦子。 宋玉书头上带着草帽,也牵着牛出了家门。 “大哥,你去河边找树荫多的地方放牛,可别让日头把你和小牛都给晒坏咯!” 英子从大门里追出来,塞给他个水葫芦,笑着叮嘱着。 “知道了,你不是要去里正家里吗,赶快去吧,别人人家等你自个。” 宋玉书把水葫芦系在腰上,也叮嘱着妹妹。 扛着包谷袋子的萧金枝见宋家兄妹说完话就各自分开,她喘着粗气把包谷袋子放下,用衣袖去抹脸上滚落的汗珠子。 眼看宋玉书的身影隐进黄灿灿的麦田边的田埂上,还没缓过精神的萧金枝又费力的抗起了包谷袋子。 等了好久都没见到玉书哥,六巧已经把带来的水给喝的净光,困意也上了头,好想在这里睡上一觉。 “哎,六巧,快看人来咯!” 听到远处有牛的叫声,穆希芸打起精神,朝身旁的六巧拍去。 “真的啊,哎呀,真是玉书哥,他咋不是来私会萧金枝的吗?咋牵着牛呢?” 把脑袋从灌木丛里露出来,看到小河边的身影不正是宋玉书,远处来的还真是自家的那个又懒又蠢的堂姐萧金枝,六巧紧张的不得了。 “让你来看出好戏,咋会没主演呢,你个小丫头懂个啥,人家来私会总不能空手来,要做些明面上的事来遮掩嘛。” 看到拼了命的萧金枝背着个布袋子,走路脚都打颤,穆希芸呵呵笑起来。 眼看着宋玉书把小牛放开,从怀里摸出本书,靠在树旁看着,那个萧金枝背着东西朝他过去。 第五十章 坏了好事的穆希芸 六巧急的从灌木丛后站了起来,“不行,我要去救玉书哥哥,兰花婶子一家可就靠玉书哥哥读书做官享福呢,不能让萧金枝这老鼠屎坏了名声。” 她虽然是恶作剧,也不想坏了读书人的名声,拉着要跳脚出去的六巧,“你这丫头,别那么冲动,听我的,保证不让你玉书哥哥沾上这事,还能让萧金枝这蠢婆娘的脸给丢大咯。” “六巧,你去村里喊人,就说你玉书哥哥被日头晒的晕过去,这里有我掌控着。” 显然不信头的话,六巧疑惑的望着穆希芸,“穆小姐姐,你真的有把握不让玉书哥哥吃亏?” “去吧,我说的话啥时候是不靠谱的?嗯!” 穆希芸脸色微微的板起来,六巧只好一步三回头带着纠结离开。 专心的看着手里捧着的书,宋玉书还不知道有人靠过来。 “扑通!” 重物砸在身旁,宋玉书才抬起头,看到萧金枝的一张红彤彤的肥脸在面前放大,他愕然的望着她,“萧金枝,你来这里做啥?” 从来没做过重活的萧金枝,把满满的大袋子,扛了这么远的路,早累的直不起来腰身。 衣裳都被汗水给浸透,豪放的把外衣扯开,俩手拽着闪着风,娇滴滴的把脑袋朝宋玉书身旁凑过来,“玉书哥哥,为了玉书哥哥,人家都快累死了,你咋不知道心疼呢?” “哎,你快走啊,让人看见这像个啥嘛?” 看到萧金枝解开外衣,里边穿的红色肚兜在满是肥肉的肚子上崩着,宋玉书的眼睛急忙闭上,挥着手里的书册,嘴里胡乱嚷嚷着。 衣裳扯开,凉快了许多,萧金枝看到宋玉书闭着眼,她呵呵笑着,又把怀里被她汗水都快泡湿的油纸包给拿了出来,“玉书哥哥,别害羞嘛,我还给你带了好吃的点心呢!” “我不吃,你快走!” 鼻端充斥着汗臭和粗劣的脂粉气味,大声呵斥着的宋玉书,捏紧书册闭着眼朝一旁爬着急于离开。 他忽略了萧金枝的胆大无耻,一只脚被萧金枝给握着,急的忙翻身坐起,睁开了眼,羞恼的瞪着她,“萧金枝,你还要不要脸咯,快放开我!” 眼看着心心念念的人在身前,拽着宋玉书的脚踝,萧金枝呵呵笑着,又把点心送了过去,“玉书哥哥,我没恶意的,你瞧我不但给你带了点心,还有这一袋子的包谷面,是专门送来让你喂牛的。” 从小在村里长大,他怎会不知道萧金枝一家子都是啥样的人,宋玉书涨红着脸啐了一口,“呸,哪个稀罕你的点心和包谷面,你快松手!” “玉书哥哥,不嘛,你答应吃了这点心,我就松开你哦。” 见他这样抵触自己,萧金枝知道读书人脸皮薄,索性把身子也靠了过来,一堆肥肉都贴上了绷紧身子的宋玉书。 这粗嗓门说着娇滴滴的话,让宋玉书瞬间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身子打着哆嗦,忙拿着书去拍打靠着自己的萧金枝,“你咋这么不要脸呢,快滚开!” 身子和脸被书册拍打着,萧金枝也不恼,笑嘻嘻的去拉宋玉书的手,“哎,玉书哥哥不要这么生气,我很温柔的,你看看我,就会稀罕我咯。” 在不远的树后看着被萧金枝吓的惊慌不已的宋玉书,这个傻乎乎的书呆子,竟被萧金枝这蠢丫头吓的招架不住,还真是爹说的百无一用是书生。 心里吐槽着,穆希芸脚也没停顿,几大步奔了过来,嘴里啧啧着,“人心不古哦,这是咋回事啊,听说过恶棍欺负良家女子,这咋还翻了翻,又丑有肥的婆子也对宋家秀才公起了色心?” 远远的听到穆希芸调笑的话,宋玉书看到抓着自己一手一脚的萧金枝,心里更是羞恼、愤恨的不得了,“萧金枝,有人来了,你咋还不放开手!” 还没和心上人说上几句话,这美好的氛围,就被骤然冒出的穆希芸给破坏掉,萧金枝气冲冲的松开了宋玉书,从草从里站了起来,气恼的指着穆希芸骂了起来,“穆家的臭丫头,咋哪里都有你呢?” 用手里的树枝挑着萧金枝的衣裳,穆希芸鄙夷的讥讽着,“不要脸的死肥猪,想要找男人可以去别人啊,敢打宋玉书的注意,你脑子有坑吧!” “我要找哪个,管你屁事,在我们兰溪村的地盘上,还轮不到你发横!” 把戳在胸前的木棍拍开,萧金枝忙把衣裳拢好,气咻咻的望着穆希芸质问着。 看她俩对上,已经满头大汗的宋玉书急忙从草丛里爬起来,朝后退了好几步,才愤怒的望着萧金枝,“你好歹也是没定亲的丫头家,咋能做这么无耻的事情呢!” “玉书哥哥,别走,也别听这死丫头挑唆,我真的想对你好啊!” 眼看宋玉书要走,萧金枝恶狠狠的瞪了眼穆希芸,又拎着衣裙朝他扑过去。 头皮发麻的宋玉书见这肥丫头又要扑过来,急的转身就朝河边逃。 自己在这里,这蠢猪丫头还敢去扑宋玉书,也真是胆大妄为的不得了。穆希芸伸开树枝拦着差点扑到宋玉书的萧金枝,“哎,你是土匪还是街头的女痞子?咋这么不要脸呢?” 能见上宋玉书的面可是不易,她可不想被姓穆的臭丫头把好事给搅合黄咯,一把抓着树枝,眼里都是怒火,“姓穆的臭丫头,少管我的事,不然让你在兰溪村待不下去!” “嘿,我好怕怕哦!” 穆希芸冲她做个鬼脸,随后一脚踹在萧金枝的腰腹上,“去你的吧,死肥猪,你爹都没这胆子,你还威胁起本姑娘来了!” “扑通!” “哎呦,我……”被踹进河里的萧金枝才吆喝一声,嘴里就灌了几口水。 看她在水里伸着胳膊拍打着水挣扎,穆希芸笑的拍着手,“哎呦,可笑死个人咯,这死肥猪在兰溪村长大,不会被水给淹死吧!” 不要脸的臭丫头掉水里,总算不来纠缠自己,宋玉书阴沉着脸,“没事,咱村里的几岁娃娃都会凫水,萧金枝想死也死不了。” 穆希芸笑够转头望着身旁的宋玉书,很铁不成刚的叹口气,“唉,宋秀才,你说你好歹也是个爷们,咋就拿着死肥猪没折呢?这次亏是遇上了我,若让让这死肥猪给祸害,你亏不亏啊?” 哪个能知道在河边放牛也能让萧金枝给缠上,自己今儿是真的倒了血霉。 宋玉书忙躬身给穆希芸行礼道谢,“穆小姐,宋玉书多谢你仗义搭救!” 自己想让萧金枝出丑,可不代表让单纯的宋玉书也陪着丢名声,穆希芸笑着摆摆手,“罢了,本小姐和你娘妹妹都相处的很好,你也甭和我客气,这里是是非之地,瞧你家的牛也吃饱喝足,快牵着牛回家吧。” 见萧金枝已经爬上了岸边,还真怕她回头再纠缠自己,宋玉书冲穆希芸又行了礼,转身去牵自家的小牛。 拖着一身肥膘艰难的从河里爬出来,气息还没歇过来呢,萧金枝正要来找穆希芸算账,见宋玉书已经牵着小牛离开,她急忙拢拢湿哒哒的衣裳,跳脚大声吆喝着,“哎,玉书哥哥,你别走啊,咱俩的话还没说完呢!” 第五十一章 河边闹剧 听到这话,宋玉书身子一僵,两脚小跑着,几乎要飞了起来。 “萧金枝,你个臭不要脸的肥猪,都这样狼狈咯,还追着男人不放,也不怕把你老爹给气死?” 都是这个臭丫头坏了好事,还把自己踹进河里,身上沾满了河边的污泥,萧金枝也顾不上去洗涮,眼睁睁的看着宋玉书牵着牛走远,她转过头恨恨的望着穆希芸,“死丫头,你到底要做啥?” 远远的路上走过来好几个妇人,带头的好像就是六巧,人到了,她计划好的大戏才正式开场。 穆希芸鄙夷的扫了眼脏兮兮又狼狈的萧金枝,冷笑着,“我要做啥,你个蠢猪待会就明白咯!” 说罢这话,她把自己身上的衣裳用手揉搓的起了好几缕皱褶,然后朝后退开,把身子斜靠在一丛稍高大的灌木丛上。 原本听了穆希芸的嘱咐,六巧是要去宋昆山家找肖兰花的,可她才出了田埂在大路上,就遇上了来寻她俩的筱白荷。忧心的六巧见节骨眼上,筱白荷还走的慢吞吞的,她焦急的不得了,“白荷姐,你走快些啊,晚了玉书哥哥要倒霉了哦!” 萧金枝还真够不要脸的,竟然缠上了宋玉书,怪不得穆希芸这丫头在晌午头冒着被晒出油,也要来凑这热闹。 天气热的让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筱白荷苦着脸抱怨,“六巧,那萧金枝又不能把宋玉书给吃咯,用的着这样着急啊?” 筱白荷原是萧家三房的苦命童养媳,却因老肖氏的毒打跳出火坑,又神秘的熬出了医治疫病的药沫,不单救了村里人,还带着里正家熬药沫赚了好多银子,这事在村里这些日子传的很是火热,别说村里的那些眼皮子浅的婆娘,就连许多男人也羡慕嫉妒的不得了。 只可惜这时节正是抢收麦子的时候,他们就是有心去里正家探看,也没那多余的空闲。这会是正午未时,男人们下田做了劳累的活计还有一点时间在家里躺会歇息,婆娘们却要趁着时辰把每日积攒下来的衣裳拿河边洗洗。 筱白荷被六巧拖着走,自然引来几个妇人的关注,她们对视一眼,也不言语悄悄的跟在后面。 俩人还没走进河边,六巧就存不住气,冲前面嚷嚷起来,“玉书哥哥,你别怕,我和白荷姐来咯!” 这小丫头,真是慌了神,还没搭救出宋玉书,咋把自己也给扯上了。 见她撒开自己的手朝前跑,嘴里胡乱嚷嚷,筱白荷有些无语。 “啊,非礼啊!” “臭婆娘,你脸皮也忒厚了吧!快滚开!” 瞧见六巧不负所托,果然带着好几个妇人过来,穆希芸精神一震,立即口中高声呼叫着,从灌木丛旁边闪出身子,她的衣裳也毫无意外的被树枝勾了好几个口子。 还在气恨穆希芸坏了自己的美事,被她的这一动静闹的有些惊诧,一瞬萧金枝回了神,她伸出被糊满了泥巴的肥手,朝穆希芸扑过来,并口无遮掩的骂了起来,“姓穆的,你才是个不要脸的贱货!整日的和筱白荷那贱人混在一起,今儿又祸害本姑娘一次,我打死你!” 演戏要逼真,穆希芸想治萧金枝,眼看人都要凑上来,她敢于牺牲自己。 见萧金枝扑过来,也不躲闪,只是手握住了她打过来的手腕,骤然用力一拉,身子一歪,俩人都跌到在草地上。 “哎呦,快救命哦!” 在地上翻滚了下,穆希芸故作痛苦的喊着话,扯开萧金枝的湿衣裳,又用手狠狠的掐上了萧金枝腰窝的肥肉。 腰上的疼让萧金枝的肥脸都扭曲起来,她呲牙喊着,“臭不要脸的,我打死你!” 六巧看到穆希芸被疯颠的萧金枝给扑倒,急的跺脚喊了起来,“哎呀,白荷姐,你快过来就救人啊!” 不知道穆希芸葫芦里卖的啥药,但她也不能看着穆希芸被萧金枝给欺负,俩人缠在一起,也不好用木棍去打。筱白荷只好上手,揪着萧金枝的头发朝后拖拽。 “萧金枝,你个不要脸的蠢猪,胆子肥的要上天啊,连穆小公子都敢撕缠!这是又多想男人啊?” “萧白荷,你这勾引野男人的贱人,还有脸出来,快松手!” 头皮都要被揭掉一层,俩手去抓挠着萧白荷手臂的萧金枝,疼的翻着白眼还不忘,恶狠狠的咒骂扯着她头发的筱白荷。 手里摸着油腻腻的头发,闻着她身上的各种腥臭味道,筱白荷都快被恶心到呕吐,看她对穆希芸已经构不成威胁,松开手把萧金枝扔在草地上,鄙夷的骂着,“你哪只狗眼看到本姑娘勾引野男人咯,倒是你青天白日的在河边衣不蔽体,做了啥丑事,让村里的婶子嫂子们都看看吧!” 六巧见萧金枝被筱白荷拖走,忙去搀扶还赖在草地上不肯起身的穆希芸,看她衣裳脏兮兮的,眼圈都红咯,“穆小哥哥,你咋样了?又没有伤到哪里?” 早穆希芸都叮嘱过她们,在外面一定不要泄露她的女子身份,即使情急之下,六巧依然称呼穆希芸为小哥哥。 那日在萧家三房穆希芸亮身份时,因村里人畏惧萧家三房的人,都没敢进院子看热闹,到今日村里人也不知穆希芸的真实身份。 来洗衣的几个婆娘,见河边的草地上闹腾的这一幕,都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啧啧,原来是萧金枝这丫头打了人家贵公子的注意,瞧这闹腾的!” “怪不得筱氏能脱离了萧家三房,原来是被人家贵公子看上的可心人哦!” “哎,这下可有好戏看咯,萧金枝这肥丫头咋能和人家水灵灵的白荷丫头相比呢!” “可不是,这原本是姑嫂俩,这会倒是争起了男人,可羞死人呦!” “萧满仓若知道过去的儿媳妇和闺女争男人都打成了这模样,还不定咋焦心呢!” 看热闹的不嫌事大,都七嘴八舌又不避讳的高声议论着。 好容易把穆希芸拉起来,六巧听到婆娘们的话,羞恼的冲她们嚷嚷着,“都闭嘴!你们哪只眼看到我白荷姐不好咯?” “哎呦,六巧,我们知道筱白荷这些日子吃住都在你家,可没少给你家赚银子,你护着她也是应当的,可咱村的没出嫁的好丫头还多着呢,总不能让她俩败坏了咱村的名声啊!” 毕竟六巧是里正的闺女,她们再是胆大,也要给六巧一些脸面,有个婆娘板着脸,不软不硬的说着。 第五十二章 萧红叶插手事闹大 “六巧这毛丫头可了不得啊,如今也学会仰仗你爹的脸面来欺负我们这些长辈咯!” 有俩婆娘见六巧替筱白荷说话,心里妒恨筱白荷替萧丰仓家赚了好多银子,把六巧也恨上,当即朝她围过来,不三不四的奚落她。 一个三十出头的黄瘦满脸都是雀斑的女人撇着嘴讥笑着六巧,“六巧,你也不是个小孩子,再过两三年也是要说亲的丫头,咋也厚脸皮来掺和这样的丑事呢,就不怕你爹娘被人戳脊梁骨啊?咱村里人都知道你爹娘要把你留家里招赘上门女婿的,你坏了名声,哪家的穷小子还敢上你家啊?” 这该死的黄脸婆这次竟然当众揭自家的短,六巧愤恨的瞪着她,也不惧怕眼前的妇人比她大的多,上前指着她的鼻子骂着,“你,黄麻子,我家的事哪个要你操心!” 这黄麻子大名叫黄冬英筱白和 娘黄氏是出了五服的堂姐妹,因长相丑陋,眼看到了二十多都嫁不去,还是她爹娘求着黄氏在兰溪村给她找了个兄弟多又穷的宋姓人家嫁过来。在娘家熬成个老姑娘,性子孤僻,嫁进兰溪村,却改了沉闷的性子,整日的和村里的长舌头婆娘掺和在一起,说长道短。极其的惹村里人厌烦。偏她夫家的人忒穷,能娶个丑陋媳妇已经是不易,哪里敢说她半个不字。 知道她在村里招人嫌,本就不爱出家门的黄氏从此更是和她断了来往。 因她才嫁过来,脸上就是成片的雀斑,肤色又黑黄,村里的人都背后叫她黄麻子。 黄冬英知道六巧家发了财,自己家连一点光都沾不上,早嫉妒的发狂,这会六巧当着几个要好的婆娘骂她,自觉得失了面子。哪里还管六巧是不是里正的闺女,伸开手就要打人,“死六巧,你敢骂我,看我不打死你个没规矩的臭丫头!” 没想到这嘴不招人稀罕的黄麻子今儿要打自己,六巧吓的一个机灵,双手抱着脑袋,跳脚吆喝着,“死黄麻子,你今儿敢打我一下,让我爹把你赶出兰溪村去!” 有婆娘挤眉弄眼的朝黄冬英挑唆着,“哎,六巧是不像话,可人家爹是里正,咱惹不起,冬英,你可别真打啊?” 原本就已经被六巧气的丧失理智,又被交好的婆娘挑唆挤兑,黄冬英的要打人的劲头更足。 才把穆希芸扯到一旁正要问她唱的哪出戏,筱白荷听到村里的婆娘戏弄、糟践六巧,她气恼的转过身子,几步走过来,把她们身子推搡开,见一个丑的没眼看的妇人扬手要打六巧,她骤然上前握紧了那妇人的手腕,厉声呵斥,“六巧还是个孩子呢,你还要打她!这么大的年岁了,你还是个人吗?” 差点被筱白荷推倒了身子,那个挑唆黄冬英的婆娘站稳脚跟,就把手里的木盆放在脚旁,没好气的咒骂着筱白荷,“筱氏,我们做啥用,得着你这丢人败德的贱丫头来管啊!” 黄冬英看着筱白荷眼神冰冷,手腕被捏的有些疼痛,心里也有些犯怵,可听到身旁的那婆娘叫骂,胆子又立时壮了起来,她挣扎着,嘴里也骂的肮脏,“筱氏,你个脏烂的东西,快松开我!” 她穿过来没多少日子就遇上了疫病,这些日子专心的在萧丰仓家里熬药沫,村里的这些婆娘妇人她还真是认不得几个。 右手使劲的捏着黄冬英的手腕,左手利索的抬起,甩了黄冬英一个大耳光。 “丑成这样,也敢出门来显摆!这就是你招惹我筱白荷的下场!” 鄙夷的奚落过黄冬英,把有些发呆的六巧拉在身后。 筱白荷冷脸望着被打蒙的黄冬英,又扫了眼身旁的几个婆娘,“你们最好嘴巴放干净些,再敢骂一句,我不介意打烂你们的臭嘴!到底是哪个要败坏村里人的名声,你们这些嚼舌头的先闹清楚再开口也不晚!” 这可是风水轮流转,从前被她骂过连头都不敢抬的死丫头,竟然变的这样泼辣难缠,还要回嘴骂回去,想起那日萧满仓父子几个都被这筱氏和这个贵公子给收拾咯,宋家的那个婆娘心里又气有恼,也不敢还嘴,只好憋着气把自己的木棚端起来,朝后退开。 从田埂边上来个妇人,手里还拎着把镰刀,她先打量了这里的几个叽蔫巴巴抱着木棚想溜走的婆娘,冷哼一声,“这大忙的天,有些人,还真是做起丑事来连遮掩都不需要咯!” “红叶姐,黄麻子和宋旺财家的婆娘,她们欺负我!” 六巧听到是红叶堂姐的声音传过来,立即朝她扑过去,一脸委屈的去告状。 怕手里的镰刀伤到六巧,萧红叶把镰刀扔地上,一拉拽过六巧,“你个傻丫头,这大热天不在家里帮你白荷姐干活,来河边闹腾个啥,还被人跟欺负?” “哎,红叶姐啊,这哪里能怪六巧,是穆公子惹的麻烦,才让六巧被牵连到。” 打别人自己的手也好疼,这也算是吃亏的事情,再打人绝对要找趁手的家伙事,揉搓着自己还有些发麻的手掌,筱白荷无奈的说着。 “哎,黄麻子,你是多大的脸啊,敢欺负我家六巧,是活腻歪了吧?” 萧红叶原本就是个护短的人,更何况自家这些日子可没少得白荷这丫头的好处,哪里能让这仨丫头吃亏,她听了这话立即瞪着眼睛,肥大的手指着想走还没来得及的黄冬英。 “红叶妹子,你别气,都是我们几个的不是,往后我们几个再也不敢招惹六巧她了。” 即使脸疼的要死,黄冬英也怕萧红叶给她算帐,忙讪笑着给她赔不是。 黄冬英这黄脸婆娘,自家穷的都快揭不开锅,还整日的东家长西家短的扯舌头,萧红叶早看不惯这样的蠢婆娘,她嘴一咧,“你以为说两句话,这事就算完了?当我们老萧家的人都死光了吗?” 萧红叶这次粗中有细,她眉头拧着,朝六巧的肩膀拍拍,“六巧,你人小腿脚快,去把咱田里的人都喊过来,说宋家的几个婆娘在这大忙天的时候生是非,让你爹和他们宋家的族老也过来看看!” “红叶妹子,你就绕过我们吧。”那个抱着木盆没走利索的婆娘急忙央求着。 六巧看那宋家的婆娘脸色吓的变了,她心里彻底痛快起来,一溜烟的蹿上田梗。 扫了眼不远处树下扇着折扇的穆希芸,筱白荷也有些好奇的问着萧红叶,“红叶姐,你确定要把这事给闹大?” “你们都让人骑脖子上了,还要咋忍?” 萧红叶拍着大手,没好气的回了她一句。 这事眼看被萧红叶插手事要闹大,筱白荷心里有些幸灾乐祸的想着,横竖丢人的是萧金枝,她还担心个屁啊。 呆坐在地上歇了好大一会子,才恢复些力气和精神,听到村里妇人竟然也嘲笑奚落她,被筱白荷给收拾了。 又加上萧红叶这大老粗过来,萧金枝这会也不敢再找事,把散开的衣裳拢好,缩着脑袋去河边洗脸和手。 听到萧红叶这蠢婆娘竟然要把她大伯和村里的族老给喊过来,吓的差点再次栽进河里。 第五十三章 有些人连狗都不如 没多久,萧丰仓黑着脸带着在自家田梗边监工的三弟赶了过来。 得知萧金枝和宋家的几个婆娘又闹腾出事情来,他兄弟俩身后又陆续的跟着田里收割麦子的村里汉子和婆娘们。 六巧去田里唤她三叔,压根就没敢提说萧金枝做的丑事,只是说她被宋家的俩婆娘打骂,堂姐也在这里。 想着闺女午时才学的勤快要做活计,这时辰来河边肯定是给他洗衣的。懂事的闺女被外人欺负,气急的萧满仓人还没到地方,嘴里就大声的冲他大哥叨叨起来,“大哥,这次你可不能再当好人,不给我做主,让宋家族老过来看看,他宋家的人是咋欺负咱萧家的丫头的!” 六巧找到他,已经把侄女做的丑事说个透彻,这会见这三弟还嘴硬的不得了,心里郁闷的要吐血。你养的闺女连我的脸都给丢了,咋还能说出这话,知道自家愚蠢的三弟是个啥样的人,萧丰仓懒得搭理他,依然沉着脸朝前走。 刘捕头还要带着药沫子去遂州呢,自己哪里有这闲工夫和这些婆娘纠缠。 筱白荷看到大群的人朝这里涌过来,又朝靠在树下的穆希芸走过去,见她悠闲的扇着折扇,没好气的追问着,“哎,你真的要在这里磨蹭下去,我可不想看啥热闹,这就回去了啊。” 刘元五去遂州来回跑,可是公务在身,不拿到药沫子咋舍得离开,自己唱的好戏还没演全乎,咋能半途而废。 穆希芸唰的合了折扇,冲急躁的筱白荷翻个白眼,“白荷,你慌个啥,本公子被肥猪给非礼,名声先不说,萧金枝那肥猪撕破了我的衣裳,咋地也要让她老爹再破个财,本公子的火气才能消下去,你就耐着性子再等小半个时辰嘛。” 看她挤眉弄眼,一副作妖不怕事大的无赖模样,筱白荷真想抽她一巴掌,“你呀,整日就没见你有个正形,说好的最多在这里待一刻种,多的没有。” 萧满仓看到黄冬英像个木桩子似的杵在一旁,身旁的几个婆娘都耷拉着脑袋,眼神一转,看到自家闺女蹲在河边没动静。 衣裳上沾满了泥巴,还以为闺女被她们欺负的狠了,慌的几步跑了过去,急切的呼喊着,“金枝啊,哪个欺负你了?快给爹说,爹给你做主啊!” 想到宋玉书没勾上,自己又被筱白荷和穆希芸合着伙欺负了一次,见爹过来,她转头就他爹扑过来,嘴里大声嚎哭起来。“爹,她们都欺负我,金枝不想活了啊!” 闺女的脸比衣裳还要脏,眼泪鼻涕在那张大肥脸上横流,萧满仓嫌弃的后退一步,又怕闺女伤心的过头真的跳了河,他只好忍耐着性子好意哄着,“金枝,你别哭,你大伯也来了,这次他会给你做主的,可别说傻话啊。” 看眼三弟哄着嚎哭的侄女,萧丰仓冷冷的扫了眼黄冬英和那几个婆娘,“这大忙的天,你们几个不去田里做活,来河边闹腾个啥?” 里正来了,有这么多村里人在,他总不能忒偏心向着筱白荷这贱丫头。 挨了打的黄冬英不甘的揉搓着火辣辣的脸,愤恨的眼神朝萧金枝瞥过去,缺被萧满仓恶毒的眼神给瞪了回来,心里暗自骂了句老不死的,又冲萧丰仓凑过去,一脸讪笑,“里正啊,哪里是我们几个要闹腾,实在是你家金枝和筱氏做出了丑事,我们还没开口呢,就被打了,你瞧瞧我的脸,都肿成了啥模样。” 黄冬英本就长的臭,脸被打的红种起来,和他说话几颗黄色的板牙几乎在厚嘴唇外面翻着,那臭模样让仅扫了一眼的萧丰仓恶心的直反胃。 刺鼻的韭菜味熏得他后退几步,挥着手不耐烦的赶着她,“说话就说话,凑这么近做啥,还不站开些!” “里正……是金枝那丫头在这里勾引男人,后来连筱氏也过来了,我们几个只是凑巧赶……” 六巧看到筱白荷和穆希芸从树下携手过来,穆家姐姐原本就是姑娘家,就是这些讨厌的婆娘说到天边,也占不上一点的理。 她得意的仰着脸,又鄙夷的奚落着黄冬英,“看,你个臭嘴黄麻子,方才我白荷姐说你的嘴臭,一点都没说错!我金枝堂姐和白荷姐到底勾引哪个了,你今儿不说清楚,甭想离开这里!” “六巧,你这丫头咋没个大小呢,好歹我也是你堂姨母呢……” 里正嫌弃自己也就罢了,六巧这死丫头还是没个规矩,自己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六巧给打断,黄东英气不过又开始说教六巧。 黄冬英这丑婆娘,不但长的磕碜人,也是个心黑嘴碎的人,要是让她和自己套上近乎,往后自家可别想过安生日子。 还有她糟蹋金枝,自己不会管,可是敢污蔑白荷姐,自己当然不会让她得逞。 六巧嘴撇的更起劲,朝她啐了口唾沫,“啊呸,你是我哪门子的姨母,我娘可没你这么丑的堂姐妹,长的丑就罢了,还偏偏,心眼也坏的很!你哪只狗眼看到白荷姐勾引了男人?” 白荷这丫头来自家才没多久,没想到素常温顺的六巧也变得这么牙尖嘴利,萧丰仓有些意外。 接下来要处理侄女做的丑事,自家闺女还小,萧丰仓才不想让闺女沾上这晦气的坏名声,收敛了心里的怒气,低声吩咐着,“六巧,这里没你的事,快和你白荷姐回去吧,刘捕头还在家里等着要东西呢。” “哦,六巧知道咯,这就走。” 因自家没有兄弟,娘极少出大门,六巧也是个早慧、懂事的丫头,她乖巧的应了声就朝筱白荷走过去。 从树荫下转到河边,火辣辣的日头晒的脑袋就有些发晕,穆希芸见六巧要走,急忙拉着她的手,“六巧,稍微等会子,等等我,咱一会一起回家哦!” 看了穆希芸破的不成样子的衣裳,六巧摇着头,“穆小哥哥,我爹来了,你还待在这里做啥,咱和白荷姐一起回家不是更好吗?” 拎着破长衫的衣摆,穆希芸佯装苦恼的抖索着,“六巧,你不懂啊,我已经吃了闷亏,不让萧金枝赔件衣裳,只怕今夜连觉都睡不着呢!” 才被六巧训斥的没了脸,碰巧瞅到穆希芸拉着筱白荷的手过来,黄冬英一下子来了精神,“里正,你快瞧瞧,这筱氏当着你的面还和男人拉拉扯扯,我们几个可没冤枉筱氏这不要脸的贱丫头!” 那丑婆娘已经被打的眼睛都看不见了,还敢骂白荷,穆希芸松开了筱白荷的手,冷笑着,“呵呵,有些人蠢的连狗都不如,白荷,你瞧本公子替你出这口气!” 第五十四章 萧满仓的懊悔和嫉妒 正在哄闺女的萧满仓听到熟悉的嚣张话语,惊的忙转过来身子,看到穆希芸他脸色顿时僵硬起来。 萧丰仓看到穆希芸衣裳破的不成样子,还沾满了泥巴,心里更加痛恨侄女的无耻,竟然把个丫头当男人来调戏。 看到这里还有好几个宋家的婆娘,怕当众训斥她会丢了萧家人的脸,压制着心里腾腾上升的火气,脸上扯出些笑容,“穆小姐,你看在我的薄面上,先和白荷、六巧回去,这里的事情交给我处理吧。” 明知萧丰仓不会袒护萧金枝这个不争气的侄女,但为了六巧和白荷往后在村里能扬眉吐气,穆希芸端着脸色,“里正叔,不是我不给你面子,只是这些人可恶的很,不亲自出口气,我怕连晚饭都难以下咽呢。” 筱白荷也思索过,一时半会还要在兰溪村待着,有这些如苍蝇般的婆娘在,日子肯定会过的很让人厌烦,这次还真的要杀鸡给猴看,就让穆希芸惩治下这些多嘴的婆娘们,自己的耳根子也能清净一些。 她扫了眼那几个婆娘惊讶和疑惑的眼神,又转过脸冲萧丰仓温和的笑笑,“大伯,穆小姐说的对,不给她们些教训,日后肯定还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见到穆希芸心里就发憷的萧满仓,见村里人都指着他们议论纷纷,脸色难看的很,他心里暗自抱怨大哥故意给他难堪。 拉着脏兮兮的闺女,犹豫着开了口,“大哥,金枝被她们闹的这样狼狈,我这就把她带回家换身衣裳。” 穆希芸伸出折扇挡住要走的萧家父女俩,冷冷的说着,“哎,萧老头,你可甭想溜,先把本公子被你闺女扯坏的衣裳给赔了再说别的!” 萧金枝抬起脸,愤然的分辨着,“哎,你这死丫头,哪个把你的衣裳给扯坏的?你坏了我的好事,没找你算账已经够便宜你了!” “金枝,住嘴!” 真怕这蠢猪般的侄女说出和宋玉书拉扯的事情,坏了人家秀才的名声,可真是对不住宋昆山两口子。萧丰仓冲她呵斥着,又望向不争气的三弟,“你把金枝带回去,然后给我家送十两银子过来,赔穆小姐的衣裳!” “嗯,知道了。” 虽然要拿出十两银子很是肉疼,可也比得罪穆希芸要好的多,萧满仓忙不迭的点头应着话。 “爹,你老糊涂了,做啥要赔她那么多的银子,那衣裳真不是我弄坏的!” 见爹竟然答应陪那姓穆的死丫头十两银子,被拖拽着走的萧金枝尖声叫嚷着。 皱眉听着三弟父女俩离开,萧丰仓抬头看着黄冬英几个婆娘,板着脸呵斥,“你们一个个都是吃饱了撑的,整日的在村里嚼舌头,穆小姐是县令大人的千金,怎容得你们败坏她的名声,犯了这样的大错,看在宋族老的脸面上,都滚去祠堂外面跪着,天不黑透,哪个都不准起来!” 说出对这几个挑事非的婆娘惩罚,萧丰仓又叮嘱自家闺女,“六巧,你带着她们几个去祠堂外面跪着,若哪个敢起身离开,就给我滚出兰溪村,永远别在回来!” “哎,爹,这活好做,你就等着吧,六巧肯定会看好她们的!” 看经过了这次的跪祠堂,黄麻子这几个爱嚼舌头的臭婆娘还咋在村里嘚瑟,六巧笑嘻嘻的应着话,还去找了根小木棍,捏在手里。 这大热的天,要她们去跪祠堂,不是要了小命,可听到那个被萧金枝和筱白荷勾引的男人竟然是个女的,还是县令大人的千金,这几个婆娘脸色都吓的灰白了。 挥着小木棍,六巧冲她们吆喝着,“走了,一个个丧着脸,杵在这里做啥!” “这些整日嚼舌头说道东家长、西家短的蠢货,早该被里正给收拾咯!” “可不是,咱村里的这几个婆娘这下该安生些日子!” 看完了热闹,田里还有活要做,围着的人都说着话离开。 早知道今儿会栽在六巧这丫头手里,不来河边掺和这事该多好,几个婆娘拖着僵硬的腿朝前走着。 六巧这丫头拿着小木棍把她们几个婆娘当做畜生似的赶着离开。 穆希芸和筱白荷对视一眼,她笑呵呵的望着萧丰仓,“里正叔,你快去田里忙活吧,我和白荷这就回去。” “快回去吧,刘捕头还在家里等着呢。” 冲她们挥挥手,萧丰仓的脸色才和缓一些。 “白荷姑娘,你才回来,那些药罐子我已经装上了马车,还要给你讨要些路上的干粮呢。” 萧丰仓家的院子里,睡了午觉起来的刘元五看到从外面回来的筱白荷,满脸堆笑的迎了上来。 这个贪吃鬼,还惦记白荷做的好吃的,穆希芸从后面闪出来,没好气的瞪着他,想要带干粮还不容易,“白荷,你去把婶子做的杂面窝头给他装一篮子,再把腌菜带上一罐子,足够他路上吃的。” “哎,不带这样的吧,这一路有多辛苦,你这大小姐能知道吗?” 穆希芸这小丫头,总是和自己做对,听说要让他带窝头咸菜,刘元五立时气急的嚷嚷起来。 先不管穆正风心里咋想,最起码刘元五这些日子在这天气里来回奔波,给她们带来大把银子的份上,筱白荷能拿出手的也不过是做出的吃食来。 她笑着把穆希芸扯到一旁,“穆小姐,好歹刘捕头也是咱的财神爷,来回一趟,咱可是能收入上百两的银子,咋地也不能苛待了人家哦。” “说的对,还是白荷姑娘心肠好。” 美食能带上,刘元五的很快又转了笑脸。 “白荷,你个傻丫头,咋说的好像银子是他给咱的,若没咱熬出的好药,遂州的县令只怕要丢了官帽,你何苦要承这家伙的情呢。” 看筱白荷的举动要进厨房,穆希芸在后面叨叨着。 “不管如何,咱既得了银子,还救治了好多的人,这可是双赢的局面,刘捕头也跟着受累,咱给人家送些好吃的也是小事情嘛。”能有这机会攒些开铺子的启动资金,筱白荷心也豁达起来,她笑的很是畅快。 萧满仓回家就揣了一锭十两的银子过来,在大门外听到院子里的对话。他惊讶的不得了,怪不得大哥要这样巴结穆家小姐和筱氏这贱丫头,从来不知筱氏这丧门星竟然会做药。他心里既恨又嫉妒,每次那个刘捕头都给大哥他们送上百两银子,这要是做上一个月,那得有多少银子,越想心里的懊悔和沮丧越浓厚,一张脸都扭曲了。 第五十五章 筱白荷要尽心照顾娘和妹妹 在大门外偷听到筱白荷几个丫头熬制药沫,已经积攒下三四百两的银子,萧满仓的心被妒恨填满。察觉里面的那个凶狠的捕头,刘元五要出来,他猫着腰蹑手蹑脚的朝大门外不远处的干柴垛后走去。 把午时做的那些肉丸子和烙饼用荷叶包好放在竹篮里,筱白荷亲自把心情很好的刘元五送出大门,并笑吟吟的说着,“刘叔,你夜里赶路要当心些,等你这趟回来,我大伯家田里的麦子也该收割完毕,肯定会有些空闲,到时候让他多捉些鱼,白荷还给你们做小鱼干。” 接过竹篮,刘元五爽利的打趣着眼前还有些单薄瘦弱的丫头,“好,有白荷姑娘的话,你刘叔我就是再辛苦也值了,就等着白花花的大银锭子朝你们几个丫头手里跳吧!” 这会外面没有人,但筱白荷还是谨慎的不得了,她眼睛朝四下打量一番,又立时把食指放在唇边,压低声音,“嘘,刘叔,别那么大声,让人知道咱这药沫子卖出好多银子,不然会生出是非的。” 自家大人是个难得的两袖清风的好官,就是把闺女宠的有些无法无天,亏的是个女子,若是个男儿身那准会是个不打折扣的纨绔。 瞧着筱白荷一本正经的严肃模样,刘元五呵呵笑起来,“你这谨慎的丫头,有穆小姐那个凶丫头,放眼整个栗邑县哪个不开眼的敢来招惹你们,他们是嫌命长了!” 还没有资本高调,做人还是要适当的对别人示弱,往往能引起他们的同情和帮助,对于刘元五这样热血直爽的糙汉子,筱白荷自然要把姿态摆的低些。 她再次朝四周打量一遍,才苦笑着说了自己心里话,“让刘叔见笑,白荷也是被人欺负的怕了,这村里也就大伯和兰花婶子这两家人对白荷是真心的,那么多居心叵测的人都在身旁看着,白荷做事又怎能不谨慎小心些呢,再说穆大人是个为民做事的好官,白荷又怎能因这些私事再给穆大人添乱呢。” “嗯,你倒是想的很明白,这样也对,咱尽量不招摇,若真的有恶人敢来找茬,别说穆小姐不会等闲看着,就是我刘元五也不会让他们好过!” 村里也有好多心怀恶意的人,即使有萧丰仓这个里正在,难免有时也会让这个丫头吃些暗亏,刘元五点着头,随即又拍着胸脯做出承诺。 送走刘元五,筱白荷返回来,看着院子里堆在一起的青蒿,穆希芸正挽着衣袖在清洗着青蒿,她脑子思索着,这几日正是农忙时候,兰花婶子她们也只能到晚上来帮会子忙,要想按时按量的给遂州交药沫,还要尽快的找几个牢靠的人手过来。 别的人她不熟悉也信不过,要不要让那个便宜娘带着俩妹妹住在这里帮忙做活,还能少在家里受那渣爹的磋磨,也能挣些傍身的银钱。 不能自己吃肉,让原身的娘和妹妹还在饿肚子,自己既然占了人家闺女的身子,照顾下她们也是应当应分的。 最早给祠堂里的疫病患者熬药沫时,她挣了十几两的银子,就想起那个便宜娘亲和两个妹妹还在忍饥挨饿,和大伯母黄氏商议过,让大伯悄悄的给她们送去了一些粮食。 次日,大妹就偷偷的跑过来给她道谢。 见大妹依然穿着上次来时的那身破烂衣裳,筱白荷让大伯母把六巧的衣裳找了两身让大妹带了回去。 越想这法子越好,筱白荷过去和穆希芸商议。 为了能早日开上专做海鲜的食铺,穆希芸这个恣意潇洒的大小姐窝在这里已经有二十多日没出过兰溪村,听到筱白荷的提议,情绪高涨的拍着手,“白荷,你这法子好,做啥还要让萧叔过去带人呢,这事包在本公子的身上,保证让你那个混蛋爹不敢开口说个不字!” “嗳,你没去过筱家村,能找到地方吗?” 看这丫头一脸兴奋和激动,知道她是想出外撒欢,筱白荷有些犹豫的问着。 “嗨,咱不知道路,不碍的,鼻子下面这张嘴还是很好用的,你就把心装肚子里,我这就去,保准到天黑把人给你完好无缺的带回来!” 穆希芸想去筱家村走一趟,说着话就扑向一旁的水盆,仓促的洗干净手,就匆匆的去屋子里换衣裳。 知道拦不住这急躁的丫头,筱白荷等她换了身男装出来,只好仔细的叮嘱她要谨慎行事,万不可再生是非。 这丫头叨叨起来比娘还要麻烦,穆希芸有些不耐烦的挥着手,“行了,你再啰嗦下去,天黑我们可就回不来家咯!” 要说这穆希芸也是个不简单的人,她知道从哪里下手才能快速果断的把柳氏娘仨顺利安然的带回兰溪村。 她一路疾行,边走边问路。 五六里的路程,硬是不到一个时辰,就来到了筱家村。 进村也不打听筱富贵家的住处,直接去找了筱家村的里正筱留根,说明自己的来意。 看着眼前的大户家的公子是来找筱富贵的婆娘和俩丫头,筱留根有些为难,“穆公子,那筱富贵就是个无赖混混,整日的不着家,你这会来恐怕要扑空咯。” 很少走这么远的路程,穆希芸只觉得自己的双脚都磨出了血泡,身心都有些疲惫的她有些烦躁,“筱里正,本公子要的是柳氏娘俩,那筱富贵不在也没关系,还劳烦筱里正把本公子带去筱富贵的家里,好处自然是少不了你的。” 眼睁睁的看着一锭五两的银子被穆希芸放在自家桌子上,筱留根的脸色和态度立时有了改变。 眼珠子都黏在银锭上,偏还一副不能接受的虚伪嘴脸,搓着俩手,讪讪的说着,“穆公子,无功不受禄,这咋好意思呢。” 忍着要翻白眼的冲动,穆希芸合了折扇,淡淡的开了口,“筱里正,无需客气,让你给本公子带路,就是你里正的功劳。” 也罢,人都说无利不起早,自己好歹也是一村里正,那个不争气的筱富贵在村里人见人厌,柳氏娘几个都快饿的活不下去,让穆公子带走,自己也算做了件善事。 哆嗦着手把银子揣进怀里,筱留根带着穆希芸去了筱富贵家里。 筱富贵原来也有几亩薄田,早被他卖掉做了赌资,这时节村里人都去田里收割麦子,单单他家田没半点。 怕饿死,柳氏素常就带着俩闺女去村后山上挖些已经老了的野菜回来糊口。 穆希芸二人到来时,柳氏带着俩闺女才去挖野菜回来。 “穆姐姐,你咋过来了?是我大姐出事了吗?” 筱白梅看到里正带着穆希芸进了自家院子,她有些惊慌。 正准备去熬煮野菜汤的柳氏听到闺女的话,急忙从厨房走出来,“白梅,你大姐出事了?” 第五十六章 穆希芸顺利接回柳氏娘仨 见筱家姐妹俩都面黄肌瘦,穆希芸也有些心酸,她笑着从身上摸出几块糖果,“白梅妹妹,你大姐好的不能再好咯,是她让我来接你们去过好日子呢!这几块糖果还是六巧那丫头塞给我的,你俩拿去吃罢。” 听到穆希芸说大闺女好好的,柳氏狂跳的心才缓缓的平复下来,见里正也在,她不好意思的去厨房给他们烧茶水。 原来这公子是个女子,亏的自己老眼昏花竟然没看出来,筱留根打量着穆希芸,心里有些好笑。 “婶子,我今儿过来是说正经事呢,你也别忙着烧茶水,过来坐吧。” 没有马车,待会还要走五六里的路,穆希芸可不想把时间都耗费在这里,她笑着拉着紧张的柳氏。 “哎,姑娘有话尽管说。” 虽然不明白这好好的姑娘家咋就穿了身男子的衣裳,柳氏还是点着头坐在自家的破木凳上。 做药沫的事连萧家村的人都不知道,穆希芸自然也不会让筱留根听了去,她望着还杵在这里没打算走的筱留根,转了转脑子,随即就有了注意,从荷包里拿出一点碎银,“筱里正,我马上要带着筱婶子她娘仨去萧家村,这银子你拿去给咱雇辆牛车过来。” “穆姐姐,咱村的牛车拉个人去镇上才三文钱呢,你这么多的银子就是拉上十几个人去县里跑一趟也足够。” 眼见穆希芸大方的拿出那么多的银子,筱白梅有些舍不得让筱留根贪这银子,她忙摇头阻止着。 自家有牛车,这些银子让他的牛车来回在镇上拉人,连跑三日也挣不回来,他也顾不得训斥没眼力见的筱白梅,忙不迭的接过那碎银,殷勤的笑着,“穆小姐稍等会子,筱某这就去赶牛车。” 筱白梅心里暗骂筱留根这老东西贪心,不过他是里正,村里哪个人也不敢得罪他。 心里再生气,面上也不敢显出来,知道穆希芸要和娘说话,她带着小妹把筱留根送出了大门。 听完穆希芸简单的说起这些日子她们熬药挣了好多银子,这几日农忙,要请她娘几个过去帮忙,柳氏惊喜的问着,“是真的吗?白荷那丫头也会挣银子了?那熬药的事情,白荷这丫头咋会做呢?” 别说柳氏惊讶,就连穆希芸他们也头蒙的不得了,横竖药沫已经变成了好多银子,她笑眯眯的回着柳氏的话,“筱婶子,你甭问那么多,快去收拾几件衣裳,等牛车过来,咱就能回萧家村去咯!” 看来会熬药的肯定是眼前的这个机灵孩子,自家的丫头的斤两柳氏明白。 到了节骨眼上,她也豁出去不再惧怕当家的,虚弱的身子也有了些力气,让穆希芸先坐着歇会,她去屋子里收拾着娘几个的破烂衣裳。 有钱能使鬼推磨,短短几刻钟已经从穆希芸手里得了好几两银子,筱留根也不怕天热,跑到自家田里,呵斥着俩儿子把已经装好麦子的牛车给腾空,他要去送财神奶奶。 在俩儿子和儿媳孙子们的疑惑目光下,得意又兴奋的筱留根赶着牛车上了田埂边的路上。 有了牛车,不到两刻钟,他们一行人就到了萧家村。 让筱留根把牛车赶到萧丰仓的家门外,穆希芸从牛车上蹦下来,就去拍大门。 “白荷,你快出来,我把你娘和妹妹都带过来了!” 自己出马顺利的办好了事情,很是得意的穆希芸拍着大门大声的嚷嚷着。 筱白荷忙把手洗干净,急匆匆的过来开大门。 打开大门,瞧着大妹正笑眯眯的望着自己,娘还朝下抱着小妹,筱白荷朝穆希芸的肩头拍了下,夸赞着,“哎,你行啊,还真的办成了这事!” “那是,我穆希芸出手,就没办不来的事!” 被筱白荷夸可不是件容易的事,穆希芸傲娇的挺直了腰身。 “你这人就禁不住夸赞,我若再多说几句,可要飘起来咯。” 点着穆希芸的眉心,筱白荷又笑了起来。 “大姐,你这些日子气色真的好了许多,你有啥活让我和娘做的,尽管吩咐哦!” 亲热的拉着自家大姐的手,性子本就有些泼辣的筱白梅笑的也张扬起来。 “大姐,二姐,我也要帮你们做活!” 见二姐已经和大姐说上话,才六岁的筱白兰也蹭了过去。 娇软稚嫩的嗓音让筱白荷听的心都化了,她抱起小妹,揉着她发黄的头发,笑着说着,“好,都有活做,就怕你这小丫头怕辛苦呢!” “跟着大姐能吃饱饭,兰儿才不怕辛苦呢。” 小丫头也是听二姐和娘说起大姐如今日子过的好,顿顿都能吃的饱,她俩手抱着自家大姐的脖子笑嘻嘻的说着。 “嗯,兰儿说的好,咱不但要吃饱,还让你顿顿吃肉,大姐要把兰儿养的白白胖胖!” 六岁的丫头抱着轻的恐怕还没三十斤,筱白荷忍着酸涩,笑着轻轻的捏了下小妹的脸颊。 原来筱富贵的大丫头这会住在萧丰仓的家里,前些日子萧家三房的事情在附近三里五村闹疼的沸沸扬扬,他也听说过,能从萧满仓家的火坑跳出来,还结交了贵人。白荷这丫头果然是个有后福的。看着她们闹成一团,筱留根心里感慨着。 院子里浓郁的青蒿味道,让他精神一震,前些日子村里有人去山上割这些牛羊都不吃的青蒿,说是送萧家村里正家里能换好多银钱,他和婆娘还笑这些人脑子有坑。 可眼下这情形又不的不让他留了心,眼睛透过大门朝院子里望去,果然见到好大一堆的青蒿,萧丰仓也是个精明的人,哪里会做赔本的买卖,花大把银钱收这东西,总不能是闹着玩呢。 “里正,麻烦你送我娘仨过来,等我和俩丫头回村,定不忘里正的好处。” 虽然穆希芸已经给了筱留根不少银子,但场面话还是要说的,柳氏把小闺女放下,说的话里带着满满的感激。 看筱白荷精神很好,既然能动用穆小姐去接柳氏娘几个,这丫头肯定找到了啥赚银子的门路,自家还要巴结着才好。筱留根把打量的眼神从院子里收回,破天荒的和柳氏说话也显得亲切,“咱是一个村的人,白荷娘说这话就显得见外,既然你们娘几个已经到地方,我还要赶回家呢。” 知道这就是筱家村的里正,怕那个渣爹来这里找娘的事情,筱白荷让穆希芸把娘和两个妹妹带回院子,她要亲自送筱留根离开。 第五十七章 萧丰仓办了好事 对于那个无赖渣爹,还要用穆希芸的身份来震着,筱白荷神色郑重的望着筱留根,先和他说了穆希芸的真实身份,又淡淡的嘱咐着他,“筱伯伯,你也知道这些年我娘和俩妹妹过的啥日子,白荷如今稍微有能里,自然不忍心看着娘和妹妹们受苦,希望筱伯伯回了村要敲打下我那个狠心的爹,他若是把事情做绝,我白荷也不介意让他和老肖氏一个样,去衙门里吃牢饭。” 得知穆希芸竟然是县令千金,筱留根有些惊讶和意外,更是不敢对筱白荷小瞧,这丫头连县令千金都能攀上,她的话自己哪里敢不遵从。 忙不迭的点头应着话,“白荷,你尽管放宽心,你爹由我看着呢,保证不让他过来给你们添乱。” 赶着牛车返回的路上,想着萧丰仓家院子里的那些青蒿,筱留根心里合计着想个啥法子和筱白荷这丫头套上近乎,让他们筱家村也沾些光。自然也要看管好筱富贵,不能让这混账玩意过来给筱白荷这丫头添乱。 傍晚,从田里回来的黄氏,见筱白荷的娘和俩妹妹都在自己院子里忙碌着做活,心里有些讶异,这娘仨咋来到了自家,疑惑的她,连手里的镰刀和背篓都忘了放下。 “唉,我可怜的小白兰,瞧瞧瘦的脸上全成了骨头,快尝尝这个肉丸子,可好吃了!” 才从厨房偷吃了几个肉丸子的穆希芸,乐滋滋的把手里的俩丸子塞给筱白兰,然后用手背抹着自己还还油乎乎的嘴。 正逗趣白兰的穆希芸,眼角余光瞥见黄氏正在发蒙,她忙又冲黄氏咧嘴呵呵笑起来,“这是小白兰丫头,那个大的是白梅,还有那个正在洗青蒿的婶子就是白荷的亲娘,我才从筱家村把人给抢了回来,这下咱的药沫不凑没人做咯,黄婶子,你俩应该高兴吧?” 才把一大盆的脏水泼进下水沟里,柳氏听到黄氏和穆希芸正在说她娘几个。眼前的可是里正家的媳妇,她在自家被男人欺辱的成了面团性子,她惶惶的放下大盆,朝黄氏她俩走过来,到近前,立时屈身要给黄氏行大礼,“大嫂子,是穆小姐好意让我娘几个过来帮白荷这丫头做些活,要在你家里叨扰些日子,你可别怪罪啊。” 早知道筱白荷的娘和妹妹在家也是个遭罪的可怜人,即使筱白荷没带着自家赚那么多的银子,心底良善的黄氏也不会对可怜的柳氏娘几个无动于衷,何况如今白荷这丫头如今就是家里的财神奶奶,她哪里还会嫌弃和怪罪。 见柳氏面色凄惶,她忙笑着把人搀扶起来,“大妹子,你养了个好丫头,能体恤你这个做娘的,连姐姐我都羡慕呢,快别说这外道话,往后啊,你们娘几个就把这里当做自家好了。” 在厨房做饭的筱白荷听到黄氏的话,心里感慨,同样是萧家的婆娘,黄氏和老肖氏简直是天差地别。 自从三日前,柳氏娘几个被穆希芸接回来,再加上吃罢夜饭,肖兰花和萧红叶俩家人也过来帮忙。 她们的药沫熬制的更加快,短短三日已经熬出了近四百罐子。 才从镇上买陶罐回来的萧丰仓笑呵呵的进了院子。 做活的人多,连六巧这机灵丫头都能看出熬药沫的火候,筱白荷被大家伙赶进厨房,心无旁骛、又换着花样的给大家做一日三餐。能花心思做吃食比看着一成不变的绿药锅子要舒心的多,筱白荷自然很痛快的应下。 才把大中那小子送来的几条鲤鱼给宰杀好,瞧着萧丰仓抱着装着陶罐的大竹筐笑着走进院子,她不禁打趣着,“大伯,你去镇上捡到金元宝了?这么开心!” 萧丰仓哈哈笑着对上了筱白荷好奇的眼神,又小心翼翼的把竹筐放下,“白荷,你这话可说的不对,今儿大伯遇上件大好事,可比捡到金元宝要好上百倍!” “不就是一些奇怪的海鱼,丰仓哥是脑子犯了眯胡,竟然花了二两银子买回来一筐,依我看,这东西怕是要扔掉咯!” 抱着那个味道怪异的竹筐,宋大江呵呵笑着进了院子。 “是海鲜!大伯,你在哪里买到了海鲜啊?” 闷热的空气中飘荡着海鱼特有的味道,筱白荷眼神一亮,惊喜的嚷嚷起来。 若不是手里还拎着条清洗干净的大鲤鱼,她要扑上查看被宋大江抱着还无比嫌弃的那个竹筐。 扫一眼这丫头兴奋惊喜的神情,就知道自己做对了事情,萧丰仓朝宋大江丢个得意的眼神,“瞧瞧,大江,我没说错吧,你不稀罕的东西,咱白荷丫头可金贵的不得了呢!” 这些日子媳妇带着几个孩子跑好远的山上割青蒿,每日竟然能挣回三百多文,他的牛车也常替萧丰仓去镇上拉东西,如今已经把欠岳丈家买牛的银子给赚够。 里正还真是大方的让人惊讶,在镇上硬是拿出二两银子买了这些怪兮兮的海鱼,想到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宋大江很是肉疼的吧唧了下嘴,摇着头叹气,“唉,再稀罕,也不能花二两银子买这些东西,我看是白糟蹋了银子!” “二两银子买这么一大筐,可是赚大发咯,快让我瞧瞧都买了啥海鲜!” 手里的鲤鱼被黄氏笑着接过去,筱白荷就迫不及待的去掀竹筐的盖子。 扒拉掉覆盖在海鱼上的碎冰,看着筐里装的有三条大带鱼,还有一些海蟹,最下面也是数量最多的竟然是生蚝。 她乐的眉开眼笑,“大伯,你实在是太有眼光了!可是办了件好事,别的不说,但是这三条刀鱼在县里的酒楼做好,端出来就能卖上二十两银子啊!” 难得城里人都是傻子,会花那么多的银子去买这看着就糟心的玩意? 宋大江更加迷茫,他指着那三条带鱼,“白荷丫头,你别蒙人啊,二十两银子买三条奇怪的海鱼,这鱼味道这么难闻,做成熟的也不会好吃吧?” 盯着海鲜看了看,筱白荷嘻嘻笑着,“他们做的确实不好吃,可换成我就不一样咯,大江伯,你不嫌弃,今儿午饭就在大伯家里吃,让你尝尝白荷的手艺!” 这些日子在萧家也吃过几次饭,宋大江自然知道这丫头说的话没假,笑着点着头,又转身去外面继续搬着装陶罐的竹筐。 见筱白荷拎着两条长长的海鱼去了井沿,知道这丫头午时就要做这海鱼,黄氏忙从厨房给她送过来两个木盆。 转回身,见柳氏娘几个热的脸都红了,她又返回去把才从锅里盛出的清米、绿豆粥给她们端了过来。 若不是在萧家这几日吃了米干饭和米粥,她们娘几个都忘了白米的味道,柳氏感激的冲黄氏道了谢,接过米粥盆子,让俩闺女先喝。 第五十八章 初次亮出做海鲜的高超厨艺 筱白兰这个才五六岁的小丫头,在萧家这几日能吃的饱,还有大块的肉吃,也勤快的跟着娘和二姐干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她正帮娘把才清洗过的青蒿抱着放在院子里摊开的芦席上,即使大门里那几个人说的热火朝天,也没吸引她的目光,小丫头专注的做着自己手里的活。 知道二姐把还热乎的米粥端在面前,她舔舔有些干裂的嘴唇,有些羞涩的推拒着,“二姐,让娘先喝吧,兰儿还不口渴呢。” “兰儿乖乖的喝几口,二姐再端过去让娘喝哦。” 把木盆朝妹妹嘴巴边对过去,筱白梅笑盈盈的说着。 家里的柴火不多,今儿萧红叶两口子连自家的田地都没去,径直上山去砍柴,想上山玩耍的穆希芸也跟着去了,还怂恿着六巧拿着背篓,她们要在山里摘些野果子回来给大家吃。 若是这丫头回来看见有海鲜吃,还不定咋开心呢。 蹲在井沿别洗着带鱼的筱白荷看看自己俩妹妹和娘喝了米粥,又继续默默的做活,她们仨黄色的脸都被晒的有些发红。 这闷热的天气,真怕虚弱的她们身子顶不住,心里颇不是滋味,要尽快的把食铺开起来,在镇上租赁下房子,让大妹去帮厨,让你娘带着小妹好好的养养身子。 处理好两个盆子里的海鲜,筱白荷站起身子,朝娘她们仨走过去,“娘,这会天忒热,你带着兰儿去屋子里歇会,这些活等吃罢午饭再做也不晚,梅儿,你把手洗洗,随大姐去厨房里帮大姐烧火。” “大姐,兰儿也能帮大姐烧火的,让二姐给大姐洗菜去!” 跟着大姐日子好过,六巧和穆希芸都很喜欢她,白兰的性子也逐渐活波许多,上前抓着大姐的手臂,殷切的望着她的脸。 “好,听咱家兰儿的话,你俩都去!” 小妹也变的开朗活波,筱白荷心情更好。 见大丫头带着俩妹妹欢喜的朝厨房走去,柳氏心里既欣慰又有些惶恐,她怕这好日子被当家的赶来给破坏掉。 海鲜不是别的肉类,擅长厨艺的人极容易做出来。 有黄氏和俩妹妹的帮忙,不到半个时辰,初次亮出做海鲜的高超厨艺的筱白荷,已经做出了一大盘子的香煎带鱼和清蒸生蚝,因为鲤鱼已经清洗干净,午时若不做出来,到晚上吃也不新鲜,她索性做了糖醋鱼。 饭菜还没摆出来,从山上回来的穆希芸才进院子就吸着鼻子,然后嚷嚷着,“白荷,你今儿做了海鲜吗?这味道咋这么好闻呢!” 就你这丫头长了副狗鼻子,那么远就闻到海鲜的味道,端着盘子出了厨房的筱白荷心里吐槽着,面上却带了笑意,“嗯,是做了海鲜,有好多呢,足够你填饱了肚子!” 把手里的背篓扔下,朝筱白荷扑过去的穆希芸,又叫嚷起来,“哎,早知道今儿有好吃的,我脑子发晕才会上山呢!” 背篓里是采摘的山杏,兰儿那丫头最稀罕吃咯,被穆小姐姐扔下,六巧急忙去扶在地上转着的背篓,“穆小姐姐,你做啥呢,这山杏摘的可不容易啊!” “满山都是杏树,咋就不容易了,倒是这刀鱼,在你家能吃上,还是白荷做的,那才叫不容易呢!” 离的近些,只差要流口水的穆希芸回了六巧一句,就伸出了两只魔抓。 看这丫头的脏手要去盘子里抓鱼块,筱白荷把身子一闪,“哎,你好恶心啊,不洗爪子就来抓鱼吃!” “瞧你那小气巴拉的样子,我去洗还不成嘛。” 眼睁睁的看着筱白荷端着盘子朝石桌走去,穆希芸郁闷的嚷嚷着。 把装满柴火的板车卸掉,原想回自家吃饭的萧红叶闻到院子里飘出来的香味,她呵呵笑起来,“就知道今儿大中那小子嘴馋,送过来两条鱼,咱今儿也在这里蹭饭吃!” 虽然觉得在里正家蹭饭有些脸皮厚,可实在抵不过那香味的诱惑,张大贵也点头应着,“媳妇,吃了这好饭菜,咱后晌再去趟后山,多拉些柴火回来。” “这话还用你交代,我早就这样打算咯!” “白荷,红烧鱼要给我也留一块,这次可别让穆小姐给吃光咯!” 丢下这话,萧红叶就扯着大嗓门进了院子。 见上山的人回来,柳氏已经贴心的给她们打了热水。 今儿的海鲜可比福香多大厨做的还好,她才不乐意再吃糖醋鱼呢,虽然那也是她的心头好,可是有了新欢哪个再惦记旧爱呢。穆希芸接过柳氏手里的木盆,笑嘻嘻的还了萧红叶一句,“红叶姐,你放心,今儿我的那份红烧鱼都让给你吃!” 把饭菜都摆上,萧丰仓和宋大江去晒场里看过他家晾晒的新麦回来。 一大群人都围着石桌坐了下来。 瞧着自家宽大的石桌坐满了人,萧丰仓得意的说着,“幸亏我当初让人做的这桌子够宽敞,咱们这么多的人也能坐的下!” 果然白荷那丫头没说错,这刀鱼吃着就是比福香多的大厨做的好,没有腥味,还鲜香四溢。 手里抓着块香煎带鱼的穆希芸吃的不亦乐乎,还不王忘点着脑袋奉承萧丰仓,“萧叔做事最靠谱咯,你这海鲜可买的真是好时机,不然今儿午饭还要拿糖醋鱼配干饭呢!” 见她吃的丝毫不顾形象,筱白荷用手肘推了她一下,“哎,你这人也是才吃了几顿糖醋鱼,可就喜新厌旧了,这也忒不靠谱咯。” 想起萧叔前几日才说过的话,穆希芸坦然的望着筱白荷,“我可不傻,有好吃的馒头哪个还稀罕杂面窝头啊!” 给六巧和白兰示范着咋吃生蚝的筱白荷丢给穆希芸个白眼,“你说的对,等这馒头吃完,连杂面窝头也没了,我看你还吃个啥。” “兰儿,六巧,这生蚝吃了能让你俩个子长的更高些,应该多吃。” 这里调料简单,清蒸的生蚝也是用了些花椒和姜葱,端下来,她才浇了些麻油,不过这生蚝特有的鲜味已经出来,清蒸的食物还是对孩子和老人更好,筱白荷不再搭理穆希芸,她笑眯眯的和六巧以及自家小妹说着。 想想能在这里吃到海鲜,可是件稀罕事,吃完了这顿,想吃还真要去县里的福香多,可尝过筱白荷做的海鲜,想想福香多的海鲜,她又难以下咽。 穆希芸又捞起盘子里最后的一块带鱼,带着疑惑望向了萧丰仓,“萧叔,你这海鲜真的是从镇上买来的?大丘镇也有人来卖海鲜,这可是让人意外的事情。” 正吃的香的萧丰仓被穆希芸盯上,他忙放下筷子,给她叙说今儿前晌在真镇上的奇遇。 他今儿赶早去镇上拉预定的陶罐,正巧遇上了刘捕头的二哥刘元青。 第五十九章 萧丰仓带回来的好消息 要说不上前忙这丧着脸的人,他哪里会知道这人竟然是刘捕头的哥哥。 只因家里有白荷的好厨艺,不止一次听穆希芸和六巧她们几个念叨着要去开卖海鲜的食铺。看到眼前的汉子正苦着脸和镇上酒楼的掌柜推销他带来的海鲜。萧丰仓就多了个心思,横竖那仨丫头整日念叨着要开食铺子,遇上这么好的机会,买筐海鲜回去让白荷丫头试试手也不错。 大丘镇虽然地方也不算小,可毕竟周围住的都是农户,镇上的人也没多少富贵人家,海鲜是个稀罕物,镇上的酒楼大厨哪里会做这东西。闻着腥臭无比的那些海鲜,掌柜的像赶苍蝇似的朝外赶着刘元青。 这次去海边因见海鲜价钱骤然落了许多,就贪了心,多带回比素常多五成的货回来。谁承想因疫病的发展,他原先供货的几个酒楼都减少了需求。这些海鲜在海边随处可见,价钱低廉,但是在夏日时节,这些离开海水的海鲜还要用大量冰块镇着,他们马帮运回来可是花费不少,一下子出不了手,每日还要用许多的冰来镇,如今货大半都砸在手里,每日付给卖冰的银钱都让刘家人肉疼,刘元青哥俩给愁的头发都快白了。 咋能不犯愁,他们有着十几个兄弟的马帮虽说已经跑了好几年的海鲜,可出去给兄弟们发过薪酬,再除去养马和孝敬过路的费用银子,能落在他兄弟俩手里也仅仅是能养的起一家子人的嘴。 这次亏了本,兄弟们的薪资勉强凑出来,他们二人缺落了空,连这几年积攒的一些老底子都给搭了进去。 总不能连本金都收不回来,他们过了秋季再去海边连收货的银钱都拿不出,家里的一大帮子可要喝西北风咯。兄弟俩没法子,红着眼珠子商议过,县里的几个酒楼不要,只能耐着性子低三下四的朝各乡镇上跑着来推销海鲜,本着能卖一些也好过都当肥料给葬送了好。 可几日过去,腿都跑细了,竟然连一筐东西都没卖出去。刘元五的三哥是个倔脾气,受累遭人白眼冷话,也没卖动一定点,灰了心,说硬肯把海鲜当肥料呕在田里,也不出去丢人现眼,见三弟气馁,刘元青叹口气只好自己带着两筐海鲜来大丘镇碰运气。 看着这家大丘镇最大的酒楼掌柜连门都不让他进,刘元青的脸红中透着苍白,心里暗自哀叹,果然是天要亡他刘元青,只怕这次是栽定了,往后这条路子是再也走不下去咯。 见刘元青沮丧的把竹筐搬上马背,想过去买几样海鲜,让家里人都尝尝稀罕,萧丰仓怕这人要离开,立时让宋大江把牛车停下来。 叫着要走的刘元青,说自己想买些海鲜。 带着疑惑的眼神打量着明显是庄稼汉子的萧丰仓,这里的酒楼都不稀罕他的这些货,即使这汉子瞧着日子过的还算可以,但是能知道海鲜咋做吗? 刘元青心里虽然没底,但是若能卖出去一筐,今儿家里货用的冰钱也能挣回来。 他满怀期待的把竹筐外面包裹的麻布棉垫子层层打开,这才去掀开竹筐的盖子。 看刘元青谨慎小心的模样,这些海鲜肯定金贵的不得了,那个酒楼掌柜咋连多看一眼都不愿呢,萧丰仓心里有些疑惑。 竹筐才掀开盖子,一股浓郁的腥味扑鼻而来,再看到整整齐齐的码在框里的怪鱼,上面还有些碎冰。萧丰仓稀罕的朝身旁的大江说着,“嗳,大江,你快看,这些鱼奇奇怪怪的,我瞧着都没法下手,偏穆小姐很是喜欢吃!” 看了看竹筐里露出的那些长长的刀鱼,还有比他们村河里的螃蟹都要大好多的海蟹,宋大江嫌弃的朝后退了退,“丰仓哥,这些古怪的玩意当真能吃?” 从媳妇带着白荷六巧从县里卖绣品回来,六巧那馋丫头就念念不忘在县里大酒楼吃的那些海鲜,穆希芸住在家里后,也不止一次说起海鲜的美味。 萧丰仓越发的想买一筐回去,他笑着点着头,“肯定能吃咯,就是这些金贵玩意咱这些泥腿子素常可吃不起呢,今儿赶了巧,咱也学学城里人大方一会,我买一筐,让大江兄弟也跟着尝尝鲜!” 听到这汉子要买一筐,刘元青心里喜欢,忙笑着奉承他,“大哥好魄力,看来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兄弟也不看利,这一筐你拿二两银子,算兄弟勉强收个成本价钱吧!” “二两银子买一筐这奇怪的玩意?丰仓哥,咱还是别买了,有三百文都买二十多斤猪肉了,咱可别被人蒙骗咯。” 听刘元青报出二两银子的价钱,宋大江面色骤然变的难看起来,两步上前,忙扯着萧丰仓就朝后退。 瞧着卖海鲜的刘元青爽利的模样,萧丰仓可不是没见识的村里糙汉子,会被人糊弄住。 他呵呵笑着,“大江,别拉扯我,这二两银子着实不多,这可足足有好几十斤的海鲜呢!” 虽然他们跑马帮的人,性子直爽,但是也很少为了卖货低三下四的求人,可没想到一时考虑不周,这些日子可没少遭别人的冷眼,刘元青耐着性子说着,“还是这位大哥说话实在,这筐海鲜别的不说,但是这三条刀鱼送在城里的大酒楼,做熟了端上桌,就能卖上二十两银子呢,大哥花二两银子买回去,并不吃亏啊!” 这些日子因白荷那丫头带着人熬药沫,他们家也陆续分了一百两银子,这二两银子萧丰仓还真没放在心上,不顾宋大江的阻拦,从怀里摸出二两碎银递给了刘元青。 接了银子,刘元青殷勤的把竹筐又包裹好,替他们搬上了牛车。 临走还笑着打了招呼,若是还想吃海鲜,就去县里倒栽槐巷子里找刘家兄弟,一准就能找到。 总以为萧丰仓今儿被这花言巧语的刘元青给骗了二两银子,宋大江冲他背影嘟囔着,“我们是脑子进水了,才会再去找你” “萧叔,你说这些海鲜是倒栽槐刘家兄弟卖给你的?” 已经消灭了盘子里的刀鱼,穆希芸的手又伸向了清蒸生蚝的盘子,她抓了一个生蚝,突然笑嘻嘻的问着正给大伙解惑的萧丰仓。 “嗯,他临走是那么说的。” 不明白穆希芸问这话啥意思,萧丰仓忙点头回着。 正犯愁窝在兰溪村吃不到海鲜,没想到刘家兄弟竟然回了县里,带的海鲜还不好出手,这不是天上掉馅饼了吗。 穆希芸把生蚝放下,拍着石桌得意的大笑起来,“哎呀,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咱这些日子可有好吃的咯!” 六巧看穆小姐姐吃海鲜比他们所有人都速度快,趁她疯颠的空隙,悄悄的把装生蚝的盘子端离了石桌,冲白梅姐俩使个眼色。 看着自家俩妹妹跟着机灵的六巧朝厨房走去,筱白荷无声的笑了,这仨小丫头看来也是蛮喜欢吃海鲜的,自己的小食铺看来要立时着手去准备咯。 手掌都被拍红了,穆希芸又过来拉扯筱白荷的手腕,被她嫌弃的躲了过去。这丫头心里高兴,也没放心上,呵呵笑着,“白荷,你可知道,萧叔今儿遇上的,那刘家兄弟就是刘元五那贪吃鬼的两个哥哥,他们有十几个人组成的马帮,这一趟肯定带回好多海鲜,咱放开肚皮吃也吃不完啊!” 竟然是刘捕头的兄长,方才还想着筹备开食铺,这会就有了这惊人的好消息,筱白荷的神情也变的欣喜起来,“大伯,你可真是神人啊,竟然带回来这么大的好消息,既然卖海鲜的是刘捕头的兄长,那我们的海鲜铺子近期开张,可有指望了!” 第六十章 去县城租赁铺面 穆希芸笑嘻嘻的拍着脑袋,一惊一乍的嚷嚷着,“对呀,我咋没想起开铺子的事,都怪白荷把这些海鲜做的忒好吃,让我脑子都吃的发了呆!” “你自个嘴馋贪吃,连形象都不顾,哪里能怪得了我啊!” 瞧眼穆希芸脑门上沾着红艳艳的几缕油渍,筱白荷差点笑喷。 算着自己也有近一个月都没回过城里,不知道娘在家里咋念叨呢。穆希芸接过黄氏递过来的湿布巾把脸擦了一把,“先不和你说这个,方才六巧给大中家送去了糖醋鱼和一些海鲜,那小子后晌肯定会来帮咱们做活,白荷,让大江叔拉着咱俩去县里逛逛,趁机再去刘家多买些海鲜回来。” 去逛街是小事,听大伯说那个刘家兄弟的海鲜都砸在手里不好卖,对她来说可是个开海鲜铺子的契机。 筱白荷点头,“咱如今也有了些银钱,不如赶早去县里把铺面给租赁下来,若能和刘家谈好海鲜供应,用不太久,咱就能把海鲜铺子给开起来。” “白荷,穆小姐,你俩丫头真的要开卖海鲜的食铺啊?县里开铺子哪里是那么好做的,先不说铺面好不好早,就是街面上的人也是有好有歹的,你俩小丫头家家的,咋能去做抛头露面的事情呢。” 虽然连自家六巧都把去县里开铺子的事情挂在嘴上,真听白荷说了这话,黄氏给依然还很腼腆的柳氏添了半碗饭,有些担忧的问着。 她爹是个两袖清风的好官,自己也很少在县里用老爹的招牌招摇,和白荷开了铺子,若真有人不怕死,她自然要扯虎皮做大旗。 穆希芸拍着胸脯,一本正经的说着,“黄婶子,整个栗邑县还算是我爹的地盘,哪里会有不开眼的混混敢来找咱的晦气,你就把心装进肚子里吧。” “也是,婶子只顾担心你们,倒是把你爹穆大人给忘了。” 眼前的这丫头可是县太爷的闺女,想想城里的恶人肯定不敢招惹这俩丫头,黄氏的心情也好了起来。 白荷也和自己交过底,在县里开个不太大的食铺,有五百两银子就已经足够,若在以前,他是做梦都不敢去想。 自从村里有人得了疟疾,白荷这丫头却走了时运,竟然靠着熬制药沫子挣了那么多的银子,不但带着自家和宋昆山他们几家也跟着发笔小财,连邻村的好些勤快人都靠卖给自家青蒿赚上一笔数额不少的银钱,最近他去镇上碰上邻村的里正,都被他们捧的有些飘飘欲仙了。 这丫头有这么好的厨艺,看来开个食铺也是很稳妥的生意,萧丰仓扫了眼空空的盘子和瓦盆,神情也坚定起来,“白荷,去城里看铺面,你和穆小姐毕竟年岁小,不如让大伯陪着你们走一趟,你看如何?” 即使自己心里再有谋算,毕竟在县里还是两眼一抹黑,为人正直的大伯好歹也是村里的里正,去租赁铺面,让他陪着肯定更加妥当。筱白荷笑眯眯的望着萧丰仓,一脸诚恳,“白荷也就做饭菜还成,别的本事可没有,去看铺面,有大伯给我们长眼,白荷求之不得呢。” “白荷姐,你们要去县里,我也要去!” 仨人躲在屋子里分吃了一大盘子的生蚝,六巧听到他们在说去县里的事情,也嚷嚷着凑过来。 “六巧,你手可真快,我一眼没瞅到,生蚝的盘子都被你给偷去了,穆姐姐生了气,你就安分的在家里待着吧,哎,白荷咱把乖巧的小兰儿也带上吧?” 穆希芸笑嘻嘻的指着六巧数落着,又望眼怯生生的白兰,可怜这丫头恐怕从没去过县城呢,她转头就冲筱白荷说着。 “穆小姐姐,六巧错了,再不敢和姐姐争吃的了,你就带着六巧去县城吧,等山上的那些梅子都熟了六巧陪姐姐去摘梅子。” 算不准穆希芸是真生气还是佯装的,忙上前讨好。 原本就是吓唬六巧的,见她一副快哭出来的模样,穆希芸哈哈笑起来。 “你呀,就会欺负我们六巧。” 筱白荷把委屈的六巧拉过来,又温和的哄着她,“你就是个傻的,你穆姐姐随口说句话,你就信以为真了,白荷姐去县里,用的还是大江叔的牛车,咋会舍得不让你去呢。” 六巧被筱白荷哄的心情好,起身拉着白兰的手,“走,咱俩去给大江叔家的牛喂些青草,后晌咱也去县里逛逛。” 农户之家吃饭自然不讲究食不言的规矩,一时间长条形的石桌旁的几个人都围拢在一起,捧着饭碗开始畅所欲言。 原想着那么大筐海鲜能吃上好几次呢,可白荷这丫头做的味道实在是鲜美,十几个人吃的也就剩下一挑长长的刀鱼。 若没在这里吃这海鲜,恐怕这辈子自己都没口福吃上这么鲜美的菜肴。 宋大江这次是心服口服,知道他们待会要去县城,不等萧丰仓吩咐,见六巧已经把后院割的猪草给自己的牛喂上,他忙去给牛提了一桶清水。 从兰溪村到县里用牛车要一个多时辰,他们吃罢午饭,筱白荷把家里熬药的事情安排好,就带着小妹白兰和六巧以及乐滋滋的穆希芸上了牛车。 牛车出了大丘镇朝县里的官道上缓缓的走着,萧丰仓虽然在家里说的好,心里却是有些不安宁,真不知道放手让几个丫头拿着那么多的银子去胡闹,会不会赔个净光。 看萧丰仓沉默不语,穆希芸才想起正经事,把遮挡脑袋被日头晒卷的桐叶扔下,穆希芸才想起正经事,拉拉筱白荷的手,“哎,你这次去县里带了多少银子啊?” 未时还未过去,路上一丝风都没有,天气正热。 心里估计着若再晒上俩时辰,肯定会中暑,筱白荷有些蔫巴巴的抬起了头,“二百两,租铺面应该够用。” 药沫子拢共卖了四百多两银子,白荷给萧丰仓两口子分了一百两,又给了自己一百两,听到她把剩下的银子都带在身上,穆希芸点点头,“这还差不多,我还以为你舍不得把银子都拿上呢。” “哎,合着我在你眼里就是个守财奴,光进不出的吝啬人?你这是隔门缝看人,都把我给看扁了。” 筱白荷丢给她个白眼,不依不挠的去捏穆希芸的胳肢窝。 “哎呦,别挠了,是我的错,六巧快救我!”被挠的身上发痒的穆希芸咯咯笑着,扭动着身子。 俩人嬉闹起来,车上沉闷的气氛也好了许多。 第六十一章 找周莲云帮忙 牛车缓缓的驶进县城东大门外,已经是申时初。 高大雄伟的栗邑东城门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之中。 “哎,白荷姐,我看到了城门!这么快就到了!” 还没等牛车停下,六巧迫不及待的从牛车上站起了身子,兴奋的嚷嚷着。 “六巧,你别一惊一乍的,这哪里算快啊,要是马车咱哪里能用快一个时辰,我都快被日头给晒冒烟了!” 穆希芸把手中的折扇合起来,看路边有个简陋的茶棚,说着话从牛车上蹦了下去。 “哎,马上要进城门了,你去做啥?别自顾着玩耍,耽搁了咱的正经事情!” 穆希芸最是个贪玩贪吃无所顾忌的人,原本他们就是后晌来的城里,真怕没办成正事,瞎跑一趟。见这丫头竟然又自由散漫的跳下了牛车,抱着被牛车晃悠睡着小妹白兰的筱白荷皱眉冲她吼了起来。 “白荷,我又飞不了,不过是去给大伙买些凉茶喝喝解解火气,你嚷嚷个屁呀!” 被白荷吼着,穆希芸笑嘻嘻的冲她做了个鬼脸,撒腿跑的更快。 让宋大江把牛车停靠在路边的一株大槐树下,萧丰仓笑望眼已经跑远的穆希芸背影,又回头笑笑,“白荷,这些日子穆小姐在咱家里,可没少辛苦,也着实难为她这大户人家的千金了,让她去撒撒欢也行。” “爹,白荷姐,穆小姐姐去给咱买茶水,六巧去给她帮忙去。” 早在牛车上做的无聊的六巧一脸讨好的望着爹和筱白荷。 “去吧,早些喝完茶水,咱立时就进城去。” 知道六巧也想下车松快一下,筱白荷用已经蔫巴的桐叶给妹妹扇着风,笑着打发六巧离开。 花了二十几个铜板,穆希芸乐颠颠的把人家大茶壶都抱了过来,六巧在后面抱着一大摞的茶碗小心翼翼的跟着。 “白荷姐,你不知道穆小姐姐有多傻,这凉茶人家一大壶才买五文钱,她倒是好,竟然给那老婆子了二十多文。” 给大伙都倒好了凉茶,连小白兰也被穆希芸带下了牛车,蹲在牛头前面玩耍。见那一大一小正玩的开心,六巧悄悄的趴在筱白荷耳旁肉疼的嘟囔着。 “六巧,咱可不能学她那大手大脚的模样,这凉茶还没我泡的好喝,咋就能用二十多文?白糟践了咱来之不易的银子。” 这凉茶用的也不知道是啥草药配着最劣等的茶叶熬出来的,没有一丝茶香,喝进嘴里除了苦就是涩。在筱白荷眼里恐怕连三文一壶都不值,也就穆希芸那个脑子进水的竟然给人家二十多文,筱白荷扫了眼不远处茶棚下面喝茶的几个人,也压低声音对六巧叮嘱着。 喝了半碗苦涩的凉茶,有些发干的嗓子好像也没好多少,她深深怀疑若是再多喝些,保不准回家就会拉肚子,筱白荷心里更加郁闷。 歇了会,宋大江看着人都上了牛车,也跳上车辕,把牛车重新朝城门口驶去。 看到萧丰仓把十二文的进城费用给了守门的衙役,筱白荷差点嚷嚷出来,这也忒坑了,进个城还要按人头出钱!这万恶的封建王朝。 六巧也是心疼的嘴角直抽抽,小声嘟囔着,“再添上三文就能买斤肉吃了。” 萧丰仓虽然是个里正,但是他有事大多在大丘镇就能办妥当,也极少来县城。 穆希芸是他们当中最熟悉栗邑县城的人,但她也就是在吃喝玩闹上懂的多,找铺面的事情也是茫然加迷惑。 眼下城里的情形对他们几个人来说就是俩眼一抹黑,筱白荷提议直接去找秀水阁的周掌柜,穆希芸自然赞同。 听到他们要去秀水阁,六巧有些丧气,“白荷姐,你在家咋不说要去秀水阁啊?我前些日子娘做的几件绣品也正好能带过来卖掉了呢。” “你个傻丫头,咱今儿运气好能租赁了铺面,往后你还愁来县里的机会少了吗?” 筱白荷伸手点在六巧的脑门上,呵呵笑起来。 许是这时节正是农忙,连县城街市上的行人都有些稀少。 他们的牛车倒是在平整的路面上跑的快了不少。 到了秀水阁外。 穆希芸又是头一个蹦下了牛车。 周莲云这些日子有些郁闷,那个黄氏送来的绣品早卖光,在铺子里望眼欲穿也没见黄氏再送绣品上门。想想眼下正是农户夏收时节,也只好安奈着急躁的性子。 在后院里睡个午觉才进了铺子里,就看到穆希芸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再一看,筱白荷和六巧那丫头也跟着进来。 周莲云笑的眼都眯了起来,“哎呀,芸儿,白荷姑娘,我可把你们给盼过来了!” 瞅着周姨这热情高涨的神情,肯定以为他们是过来送绣品的,筱白荷有些愧疚的说着,“周掌柜,今儿我们没带绣品过来,是要央求你帮我们办件事情呢,我大伯母这些日子忙,要来送绣品恐怕还要再等些日子呢。” 果然还是没有绣品,有些失望的周莲云面上不带分毫,依然笑脸相迎,“你们快坐下歇口气,也别和我客气,有事尽管开口,只要我能帮上忙,一定尽心来帮。” “我们才不会和周姨客气呢,白荷你嘴皮子利索,赶快把事情和周姨说说,我去给你们买些可口的水果来润润嗓子!” 抓了秀水阁里的一把油纸花伞,穆希芸说着话就抬腿朝铺子外面跑。 “穆小姐姐,等等我和白兰啊。” 能跟着穆姐姐在城里逛逛,欣喜的六巧拉着小白兰也跟了上去。 “原来白荷姑娘要在县里开食铺啊,咱县里的小铺面也好租赁,不过有福香多酒楼在,你也要卖海鲜,这样的生意恐怕是不太好做。” 听完筱白荷的叙述,周莲云思量一会,还是给她泼了冷水。 深信自己的能耐,开了小铺子要不了一年肯定能在这个小县城里把名声和口碑都给打响,这会说大话知会让周莲云嘲笑她自不量力。筱白荷还是谦虚的说着,“周掌柜,咱小打小闹的,也没指望和人家福香多竞争,就是开两三间的小铺面,每月能收入个十两八两的银子就知足咯。” 虽然这是第二次和白荷见面,周莲云还是很喜欢她的爽利性子,还是耐着性子劝着,“那你干嘛不开个普通的小面馆呢,做海鲜的生意可极其不容易,闹不好会让你把本金都给赔光的。” “周掌柜,实不相瞒,我跟着个老厨子学了几个拿手的菜式,尤其擅长海鲜的烹饪,见福香多的生意兴隆,但是他们的海鲜也就一般,这才起了开海鲜食铺的兴趣。” “你先尝尝我做的香煎刀鱼,看看可比福香多的味道要好上一些?” 见周莲云还是劝她打消开海鲜铺子的注意,筱白荷说着话,把篮子里的小陶罐拿了出来。 看到她把陶罐里用荷叶包裹的香煎刀鱼给拿出来,香味随即就飘散出来。 第六十二章 找到合适的铺面 周莲云也是个贪嘴的女子,见这香味独特的刀鱼被筱白荷拿出来,也不矜持,忙用布巾擦了手,就捏了小块刀鱼品尝起来。 “嗯,这鱼做的实在不错。” 还别说这丫头年纪不大,厨艺竟然这样了得,吃了两口,周莲云也钦佩的称赞着。 在大伯家的厨房制作海鲜用的调料有限,味道还没那么尽善尽美。 等这俩日再去药铺多找些去腥增香的调味料,做出的海鲜肯定会更好。筱白荷胸有成竹的说着,“周掌柜,这香煎鱼块只是小把戏,等我把铺子开起来,就让你品尝下真正的海鲜大餐。” “好,有你这绝妙的手艺,开海鲜食铺,我看成!” 才吃了几块刀鱼,周莲云就改变了态度,笑眯眯的回了一句。 得知这丫头找她是想在县里找个稳妥的铺面,想到距福香多不远还真有家杂货铺子因掌柜的家里出了事情,生意支撑不下去,要朝外租赁,周莲云略得意的说着,“白荷,你想找铺面,来找我算是找对了人,也是你这丫头运气忒好,走,我这就带你去看家铺面!” 见筱白荷笑着答应,周莲云递给她把自家绣庄里的油纸花伞,自己也拎了把,然后热情的拉着筱白荷出了秀水阁。 走了有半柱香的功夫,看到了那家紧闭铺门的杂货店铺。 周莲云让筱白荷在铺子前面候着,她则进了铺子后的小巷子里。 足足等了快小半个时辰,筱白荷等的百无聊赖,周莲云才带着一个四十多岁愁眉苦脸又有些精神恍惚的中年男子过来。 她去王百祥家里不凑巧,王家父子正在吵闹,等王家那混小子摔门出去,快气死的王百祥才红着眼睛和她说话。 知道有人要租赁自家的铺面,已经觉得走投无路的他,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忙不迭的点头应着。 把这丫头晾在这里这么久,周莲云有些不好意思的问着。“白荷,让你在这里等的焦急了吧?” 这一脸苦像的男人就是家里出了个赌鬼的杂货铺的掌柜,筱白荷迅速的打量了一眼,摇着头,笑着望向周莲云,“没事的,周姨。” 看王百祥开铺门锁的手都有些颤抖,家里出个逆子,把自家的生意都折腾的开不下去,想想王掌柜的也很是可怜和无奈,周莲云对他满是同情,她转过头低声说着,“白荷,这就是这家铺子的王掌柜,瞧着他在县城里体体面面的开了个铺子,可也真心的不容易哦。” 来的路上,周莲云已经和她说了王家杂货铺要关门的内幕,筱白荷也有些同情这个憔悴的男人。 王百祥把她们二人让进了乱糟糟的铺子里,到处都是被毁坏的物件,里面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讪讪的笑笑,“家里出了些事情,这铺子里乱的很,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让周掌柜和这位姑娘见笑了。” 看到被刀砍的支离破碎的柜台和货架,屋子里东倒西歪的木椅和被摔碎的到处都是破碎的碗碟,不难想象这里曾发生过的打砸一幕是多触目惊心。 周莲云多精明的人,哪里会让王百祥尴尬,她笑着摆摆手,“王掌柜忒客气,咱又不是上酒楼吃饭,还讲究啥坐不坐的舒坦,这三间铺子又没隔墙,一眼都能看过来完,你不如带我和白荷姑娘去后院看看,咱再朝下说。” 因儿子欠下赌坊的大笔赌债,还把自己的铺子也砸的没法开张,做了多少年的生意,却养出个败家的儿子,他自己也灰了心,不想再在城里继续开铺子,狠下心肠决定带着家人回乡种田,也好看死那个不争气的孽障,王百祥连被砸坏的货物都没心思来整理,今儿正好周莲云上门说有人想租赁自家的铺面,正合他心思。 周莲云虽然是个女流之辈,但人也大方爽利,带来的人肯定也靠谱,王百祥心里合计着,能把铺子顺利租赁出去,他也好早些离开这是非之地,忙笑着应着,“好,还是周掌柜是个爽利人,咱去后面瞅瞅也好。” 开了铺子通向后面院子的木门,让周莲云和筱白荷走了进去。 看到宽阔的院子大小总有一百多平,正北面是三间正屋,还有东西厢房,房屋还不算破败,紧贴着西厢窗台摆放了好多陶罐和缸台,正屋房檐下种着好多盆开的艳丽的花草、盆栽,最让她意外的是院子里还有个水井,筱白荷心里很是满意,她微微的朝她看过来的周莲云点点头。 指着那些花草,周莲云笑着夸赞,“瞧瞧王掌柜的是个利索人,虽说开的是杂货铺子,可这院子收拾的倒是比人家住人的院子里还要干净,还有闲情逸致种了这么多的花草。” 看了看那些长的极好的花草盆栽,他心里更加酸涩,乖巧懂事的小女儿若能把身上的好脾性给不争气的儿子分个三分,他也不至于愁白了头发,王百祥心里不是滋味,但也满脸含笑的说着,“让周掌柜的见笑,这都是内人和家里的小丫头闲着没事瞎胡种的,可没一盆是名贵的玩意。” 打开了正房和东西厢房的屋门,里面不意外也是放置的各种杂货。 看了这后院里的屋子,周莲云知道筱白荷天黑以前肯定要回乡下,也没和王百祥多说客套的废话,直接让他说这铺面租金的事情。 急于脱身回乡,王百祥自然也不会拿乔要高价,他一本正经的说着,“白荷姑娘既然是周掌柜带过来的人,我王百祥自然也信得过,咱这条街市上铺面的租金,周掌柜也门清,咱还按市面上的规矩来就成。” 坐在王百祥搬过来的小木凳上,周莲云看着筱白荷,她笑了笑,“白荷王掌柜说话也实诚,我托大给你说说咱栗邑县铺面的租赁价钱和规矩。” 听完周莲云说起想这样前面铺面后面还有小院的铺子一月的租金基本上是三十两银子,倒是和穆希芸那丫头当初估算的差不多,租金可以仨月或者半年付一次。她也不是看着憔悴的王百祥可怜,就那么大方,实在是相中了这个铺面,租金不用一下子付一年的,减少了自己的资金压力,若不是周莲云办事给力,凭自己对栗邑街市的陌生程度,还不定要费多少功夫才能找到合适的铺面呢,筱白荷立时点头答应。 毕竟自己靠卖药沫已经积攒了那么多的银子,在这热闹地段开个铺子,一年三百多两的租金真心的不算多。凭自己的手艺和头脑,食铺开张经营的肯定会很好,一年能收入可三五千两肯定是手到擒来。 能把这事办的顺利,周莲云心里也痛快,她乐哈哈的说着,“那好,白荷和王掌柜你俩都是痛快利索人,我这个中人也做的轻松,劳烦王掌柜的写两份契约书,今儿咱就把契约签好!” 王百祥很快去正屋找来纸笔起草了两份租赁契约。 看看王百祥写的契约书很正规,筱白荷签上自己的名字,把荷包里的银票拿了出来。 第六十三章 穆希芸做的蠢事 头次见这丫头穿的衣裳还有些上不得台面,今儿一下子拿出两张百两银票,周莲云有些意外的嚷嚷起来,“呀,白荷,你这丫头连银票都准备好了,看来还是个稳妥的人呢!” 这可是自己的全部身家。不过能让周莲云高看一眼,筱白荷内心还是很有些小得意的。 她腼腆的笑笑,“周掌柜,要来租赁铺面,总不能空嘴说白话,不然可让周掌柜跟着丢了面子。” 王百祥收了两张银票,又给筱白荷找回两锭十两的银锭。 他笑着说着,“白荷姑娘做事利索,我王百祥也不拖泥带水,这里的东西三日之内就能腾空。” 虽然铺面到手,海鲜也有了着落,筱白荷也想早些把铺子开了张。 可家里的药沫还要熬制,她又分身乏术,只能尽量抽出时间来整修铺面和置办桌椅锅灶这些必备的物件。筱白荷真诚的笑了笑,“王掌柜也不要那么赶时间,横竖我还要再过几日才能来铺子里收拾,你慢慢收拾即可。” 毕竟这个铺子自己从年少就跟着父亲打理,也有了感情,如今因儿子落到这一步,心里是怎样的纠结和难过,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王百祥叹口气,“唉,人家说家丑不可外扬,我王百祥在栗邑县也待了快三十年,自问没做过亏心事,哪里知道竟养了个祸害家里的孽障出来,如今灰了心,只想早些带着他回乡,索性就把这些杂物贱价卖给了同行的那些老伙计,白荷姑娘今儿也是来的巧,这些货物明儿一天就被人给拉走,倒是省了我不少的事情呢。” 周莲云见他伤感,不禁好言劝了几句。 可人心伤透,又岂是外人几句话就能劝得了的。 再次谢过骤然沮丧下来的王百祥,筱白荷和周莲云离开了王记杂货铺。 “白荷,周姨,你俩跑哪里去了?把我们给扔在这里,也不管不顾,真是没义气!” 还没走近秀水阁,穆希芸就拖着俩丫头的手朝她们奔过来。 “哎,还在这里大声嚷嚷,这下你穆公子也不要脸面了?自己贪吃能怪得了哪个!” 给她喜欢的筱白荷办了件好事,周莲云心里别提多痛快,见穆希芸逮着筱白荷抱怨,她立时笑着打趣起来。 “周姨,你真是个喜新厌旧的人,白荷才来你这绣庄两次,就把我给抛到脑后,这实在是忒扎心了!” 穆希芸瞧着周莲云护着筱白荷,她心里欣慰,嘴里却唠叨抱怨个不得了。 “你个脸皮厚的丫头,竟然吃起白荷的醋来,这肚量也忒小了些,整日的跟着白荷在一起,也没学个乖,我还是稀罕小白兰和巧儿这俩乖丫头。” 这臭丫头弄的衣裳都脏兮兮的,还不知道又去闯了啥祸呢。嫌弃的瞪了穆希芸一眼,周莲云拉着最小的筱白兰和六巧朝前走去。 “瞧瞧,穆大小姐,你嘴快腿快的,惹的周掌柜都不稀罕咯!” 冲郁闷的穆希芸做个鬼脸,筱白荷嘻嘻笑着,也跟上了周莲云她们仨。 几人嚷嚷着进了秀水阁的后院厢房里,周莲云去前面铺子里忙活。 筱白荷收敛了嬉闹之色,正经的告诉穆希芸,她已经把铺面给租好,接下来就等着定制桌椅锅灶这些物件。 “白荷,你出去也没多久,竟然这么快就办好了租赁铺子的大事,果然还是周姨办事靠谱!” 连萧丰仓这个里正都没用上,就把铺面租好,穆希芸看着手中新鲜的租房契约,惊喜又有些欣慰的说着。 等穆希芸把契约书仔细看了两遍,筱白荷又仔细的装进荷包贴身放妥当。 六巧也笑眯眯的望着筱白荷,想象着海鲜食铺开起来,不但能赚银子,她还能每日都吃到美味的菜肴,心里乐滋滋的,脸上也浮现出一丝傻笑。 大伯和宋大江被周莲云安排小伙计六子带着去三元巷子找刘元青,还没见回来,总算完成一件正事的筱白荷稍稍的松口气。 喝了半盏茶水,抬头见小妹和正傻呆呆望着自己傻笑的六巧脸上都是脏兮兮的,她疑惑的望着穆希芸,“哎,你带六巧她俩去了啥地方,脏成这模样?” 六巧已经是个大丫头,见筱白荷盯着她的脸,羞得脸通红,用衣袖使劲的擦着脸。 “嗨,我们从外面逛回来,看到你不在秀水阁里,只顾生闷气,倒是忘了让这俩贪吃的丫头洗脸了,六巧,你带着白兰,咱去外面井台上弄些水先把脸给洗干净。” 穆希芸把折扇合上,有些不好意思的说着,又冲垂着脑袋的六巧吩咐着。 眯眼看着六巧拉着小妹从眼前走过去,衣裳上也有些尘土和皱褶,筱白荷脸色更家难看,“哎,你别蒙我了,去逛个街市能变成灰头土脸的模样,咋看那模样都像才从山上爬下来呢,你带着她俩到底去了哪里?” 被筱白荷凌厉的眼神盯上,穆希芸也不好再隐瞒,只好苦着脸说了自己后晌做过的蠢事。 “哈哈哈,穆希芸,你也忒逗了吧,竟然做出这么丢人的事情!” 带着六巧和小妹从秀水阁出来,先在街市上买了一些时令水果。边走边吃,看仨人兴趣满满的逛着姐街,赶巧遇上了外地来的马戏班子,她仨立时就驻足观看起来。 要说看个杂耍也不丢人,哪里知道穆希芸这脑子抽风的丫头,硬是看上了人家的小猴子,非要花银子给买回来。 正个马戏班子能拿的出手的也就是那只伶俐的小猴子,那些脱了毛的狗和走路都喘气的老马还真没啥看头。那只猴子若真的卖掉,整个班子的人都要去喝西北风,班主自然不答应。 穆希芸也犯了轴,硬买不成,她见人家正在收拾东西,脑筋一转,她负责把马戏班子的人引开,让六巧去偷那只猴子。 那猴子是人家调教好的,虽然已经没多少野性,可毕竟六巧是个生人,拿着手里的桃子诱哄,桃子被猴子给吃了,可机灵的猴子,死活不跟着她走不说,还差点挖了六巧的脸。 穆希芸白白的浪费了打赏给马戏班子的一两银子,猴子也没偷到手,还让人家给撵的逃了回来。 虽然知道穆希芸的出发点是贪玩,可怂恿六巧去偷人家的猴子也是不对,筱白荷先训了穆希芸几句,又拉着洗脸回来的六巧训斥着,“六巧,你也是傻了,竟然去做这蠢事,往后再做啥事也动动脑子,别被你穆姐姐给卖了,还替她数钱呢!” 第六十四章 和刘元青谈妥海鲜的供货 被人家马戏班子的人从后面追赶,六巧就知道自己不该听穆希芸的怂恿,这会被筱白荷训斥,她红着脸羞愧的答应,往后再不做这蠢事。 瞧着六巧是真的吸取了教训,可穆希芸还有些没放在心上,把自己小妹拉到身旁,筱白荷气恼的瞪着她,“还有你俩闹腾出些事情,有穆大人在,我也不怕你俩吃亏,可你们别忘了出门还带着白兰,若让人拐子把我小妹给拐走,这让我回去咋和我娘交代!” “白荷,在栗邑县哪个混蛋吃了豹子胆,敢打我带的人的注意,是他脑子被驴踢了!” 才翻个白眼,见筱白荷一脸怒气,穆希芸立时怂了起来,双手作揖,又苦着脸卖惨,“唉,你就别想那么多不好的事情,今儿是我错了,姑奶奶就别再给我和六巧念着紧箍咒了,实在是脑袋疼的还不如让你揍我一顿呢。” 正要斥责她没个正形,听到萧丰仓和周莲云说话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毕竟不是啥光彩的事情,筱白荷闭上了嘴。 “六巧已经机灵的来拽筱白荷的衣袖,白荷姐,方才的事情千万别让我爹知道,不然六巧会挨揍的。” “这会知道怕了,看在你以为还听话,这次白荷姐就放你一马,往后机灵些。” 才说罢六巧,瞧着萧丰仓已经在周莲云的陪同来到院子里,他身侧跟着的那个男子果然和刘元五有几分相像,筱白荷已经站起身子,把小妹交给六巧,她笑着朝屋门口的方向迎过来,并热情的和萧丰仓以及周莲云打着招呼,“大伯,人还真让你们给带回来了,周掌柜做事就是稳妥。” 周莲云笑着摆摆手,“白荷快别给我戴大帽子,马上就要脚步沾地飘起来咯,其实你这丫头做事才万无一失呢!” 几人笑着客套一番,因为时间紧迫。 筱白荷就直接说了让刘家兄弟往后给自己供货的打算。 来的路上萧丰仓已经简单的和刘元青说过要买他们海鲜的事情。 本来已经觉得自己兄弟俩已经走上绝路,没想到还有柳暗花明的这一步转机,刘元五觉得自己这次是遇上了贵人,心里更加感激萧丰仓的良善品质。 栗邑县距海边也有千里之遥,原以为萧丰仓嘴里夸赞的会做海鲜的必定是个厨艺高超的男子。 可见到侃侃而谈的筱白荷,总是他南来北往见识的多,还是让他有些怔楞和迟疑。 这个黄毛丫头嘴皮子倒是利索,她年纪不大真的会做海鲜?就怕先前的惊喜变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空。 隔行如隔山,在吃食上她也只是停留在品尝的阶段,自己能熬个清粥已经是大大的本领,周莲云在屋子里听了片刻就去了前面铺子。 刘元青既然是刘捕头的兄长,依她初次相见,自然也看出这人不是奸诈阴险之人,横竖往后也要常打交道,自然也没打算遮遮藏藏,索性把自己的打算没有保留的说了出来。 话音落地,骤然见刘元青眼神飘渺不知在想啥,筱白荷有些狐疑的眼神投向了萧丰仓。 看着一路颇为健谈的刘元青眼露迷茫之色,萧丰仓也有些奇怪,他自然回答不了筱白荷无声的询问。 嫌人多影响他们谈事情,萧丰仓进了屋子,就吩咐六巧把白兰带在院子里玩耍。 由于刘元青正在神游天外,筱白荷也没了继续说下去的激情,屋子里的气氛有些尴尬和宁静。 白荷那么卖力的说了一箩筐的话,合着这个呆头鹅竟然昏昏欲睡,这也忒不给面子,果然刘家兄弟都是属驴的。怪不得他的海鲜要砸在手里当肥料使唤。 还是穆希芸这个女汉子给力,她唰的合了折扇,走到刘元青面前,不客气的用扇柄瞧着他的肩头,“哎,刘二叔,你快回回神,要瞌睡赶快回你家去,别在这里耽搁我们的功夫!” 从进了秀水阁的后院,刘元青就有些激动和亢奋,自然没注意到在一旁的穆希芸,这会穆家大小姐骤然出现,他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啊,穆大小姐,你咋也在这里? “好么,还没蠢到家,还能认得出我来!” 丢给他个大白眼,穆希芸又呵呵冷笑起来,“刘二叔,你到底对我们筱掌柜方才的提议有何疑问,就利索的说出来,别腻腻歪歪的像个娘们!” 萧丰仓可不是穆希芸那么盲目的崇拜筱白荷,不过午时吃了那么鲜美的海鲜,他也诚恳又骄傲的附和着穆希芸的话,“是呀,白荷方才说的话虽然有些大,可她的厨艺确实精湛,我倒是对白荷有七成的把握!” 刘元青有些后悔自己方才走神,竟然没听清楚这个筱白荷到底说了啥话,他脸色有些尴尬。又怕惹恼了筱白荷,自己可真是死无葬身之地,懊悔的恨不得扇自己俩大耳光。不过常在外行走,自然也练就了见风使舵的嘴上功夫,干笑着朝萧丰仓和筱白荷拱拱手,“萧大哥说的有理,我刘元青也是个朗立人,一切都听筱掌柜的吩咐!” 还不知呆头待脑的刘元青明白了她的意思没有,筱白荷脸色转好,语气清晰的说着,“既然刘二叔同意,那五日后,把你存的海鲜先送一部分到这条街的筱记美味轩来!价钱也按你给福香多的一个样,若是咱合作的好,我会酌情把供货的价钱朝上提个一成!” 能把砸手里的货先卖出去,他兄弟俩已经烧高香了,哪里还敢去想供货价钱再朝上提一成,刘元青满心的喜悦,他这次是真心实意的又给筱白荷行了礼。 随着筱白荷出来送刘元青,见他空手来谈生意,穆希芸有些丧气和气恼,在后面小声嘟囔着,“这个刘家兄弟也忒小气,来这里做成了这么大的一笔买卖,也不说给咱送一筐子海鲜,让咱晚上回去犒劳下肚皮!我算是狗咬尿脬闹个一场空。” 听到她这么粗鲁的话从嘴里冒出来,筱白荷脸皮抽搐着,心里暗想亏得穆大人不在,不然那冷眼肯定又会朝他爱女瞪个没完。 见这丫头全然又没了大家千金的矜持和端庄,一惯严肃的萧丰仓噗呲笑了出来,“穆小姐,你别生气,刘兄弟给咱带了一筐子的海鲜呢,怕带进秀水阁影响周掌柜的营生,在外面牛车上放着呢。” 第六十五章 柳氏娘俩被筱富贵给带走了 “还算他识趣,不然有他好果子吃!” 得知有了一筐海鲜,穆希芸立时笑的如春风拂面。 原本有刘元青送的海鲜,周莲云还想让筱白荷在自家绣庄的后院给她做些尝尝鲜,看着日头已经偏西,只好恋恋不舍的把他们送上牛车,还给筱白兰这乖顺腼腆的小丫头,送了几块颜色艳丽的绸缎让带回去做几件夏衣。 一行人坐在牛车上,心里都乐滋滋的。 穆希芸想大声说笑,筱白荷偏以让外人听到会坏了大事为由,让她先憋着。 接连翻了几个白眼,穆希芸想想自己的脑子确实不如筱白荷灵光,硬是憋着牛车出了城门。 穆希芸才大大的吐出口闷气,打开折扇扇着风,“哎,不能肆意的说话差点把本公子给憋成了哑巴!” 进了城就一个后晌,她已经办妥了最关键的两件大事,心情舒畅的筱白荷揽着自己小妹,笑嘻嘻的打趣着,“就你这急躁的性子偏还扮作斯文公子的模样,我咋越看越想城里的那些纨绔少爷呢!” 丧着脸的甩了下头顶的马尾,穆希芸把折扇合了起来,有些愤愤的控诉着,“那是遇上了你这个火眼金睛的孙猴子,若是旁人,全城的人就没一个能看出我玉树临风的穆家公子本是个巾帼英雄呢!” 六巧笑着朝穆希芸凑过去,说出她在心里藏了好久的真话,“嘿嘿,穆小姐姐,六巧当初在村子里见到你,可真是没认出来,不过没多久白和姐就说你是个不男不女的阴阳人呢。” “筱白荷,我打扮的这么俊逸,你竟然污蔑我是个阴阳人,你眼是瘸了吗?” 这个坏丫头竟然敢说自己是阴阳人,这世间哪有她这么齐整俊俏的阴阳人,穆希芸捋起衣袖要找筱白荷讨公道。 刘家兄弟手里的海鲜虽然用冰块镇着,可总是放着不能赚银子也是让人焦心的事情,筱白荷没好奇的剜了极度自恋的穆希芸一眼,不客气的挖苦着她,“得了吧,牛皮再吹就破了,还是想想咱回去咋把食铺早些开起来。” 牛车上,一阵笑闹随着筱白荷的话,又变的有些沉闷。 萧丰仓也听说筱白荷已经把铺面租赁下来,还交付了半年的房租,估计她手里的银子也没剩下多少,就合计着让村里的木匠加工些桌椅,要比去城里买的便宜的多。 才说出心里的想法,就被筱白荷拒绝,“大伯,我知道你是想省下些银钱,可咱的铺子想早些开张,这时候在村子里定制桌椅怕会耽搁开张,索性就在城里家具铺子买成品合算。”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萧丰仓不赞同的摇摇头,“白荷,那城里的物价贵着呢,你是没仔细算过,前面的铺面若是放置十张桌椅只怕要多话好几两银子呢。” 在前世,这夏日炎热天气,外面卖的烧烤啥的生意都火爆的不得了,抓住这个机会在这个暑期能早开张一日,她的生意不让红火都不成。筱白荷坦然一笑,“大伯,我知道在村里买桌椅能省几两银子,可是咱铺子早开一日,说不得就能赚回十几两的银子,名声也能早些打出去,这样算下来,咱得利的可不是省下的那区区几两银子的事情呢。” 早在兰溪村里待的有些腻歪的穆希芸巴不得早脱了身,她当然附和筱白荷的话,“萧叔,白荷说的最有道理,就按她说的办,咱去县里买成品桌椅未必就会花冤枉银子呢。” 他的提议被俩丫头否决,萧丰仓略微想想,她们说的也正确,就点头应下。 想着能早些把铺子开起来,又那么多的好处,萧丰仓立时说起他的想法,“那好,这几日村里的苞谷已经种好,麦子也晒干入了仓,熬药沫的人手也有了,家里的事情有你大伯母照看着,白荷,你明儿要进城收拾铺子我还陪着你去吧。” “这事行,就听大伯的。” 把熬药沫的事情推给大伯母也是好事,筱白荷笑眯眯的应了。 等回到村子,天色已经有些灰蒙蒙的。 牛车还没到萧丰仓家的大门外。 黄氏已经脸色难看的迎了上来,“六巧她爹,你们可回来了,家里出大事了!” “又不是土匪进了村,你慌个啥!” 心情好的萧丰仓看着媳妇脸色惶急,他还笑着打趣。 想到后晌在家里闹腾的那一幕,柳氏临走是那可怜绝望的眼神,黄氏这会还心有余悸,她气呼呼的瞪了眼当家的,“唉,你还有心笑,白荷她娘和二妹被筱富贵给带回去了,我和兰花妹子咋也没拦住,你说这可咋整?” 筱白荷把已经睡熟的小妹塞给正要跳牛车的穆希芸,她先蹦了下去,抓着黄氏的衣袖,气恨的也瞪大了眼,“大伯母,你说是我那个黑了心的渣爹来了咱兰溪村?” 手腕被白荷捏的生疼,黄氏知道这丫头是心疼她娘,就开始说着后晌发生的事情,“白荷,是在你们走了一个时辰过来的,开始是和你娘讨要银钱,你娘只是说来这里帮着做活,我只是管饭食,没有银钱可挣,你爹他,他就发了脾气,当时就打了你娘一耳光,我和你兰花婶子都被吓懵了头,看他又抬手要打,就把他给拉开,后晌家里没个男人,我们咋赶他也赶不走,白荷,都怪大伯母没用,让你娘和妹妹被你爹给带走了。” 看黄氏一脸的愧疚,筱白荷知道这时节村里的人都在田里种苞谷,也就是兰花婶子想多挣些银钱给大儿子积攒束修,才带着英子在家里帮忙,她又哪里会埋怨柔弱的黄氏没把娘和二妹留下。 这几日和二妹在一个床上睡着,也听了好几次二妹说起那个渣爹要把二妹卖掉的事情,这次他来兰溪没从娘手里抠出银钱,肯定又会起坏心。 筱白荷怎舍得和自己有血缘至亲的妹妹被那个混蛋给祸害掉。她拍拍黄氏的手臂,“大伯母,是白荷给你添麻烦,你也别生气,我这就去找他筱富贵算帐去!” 穆希芸没想到那个筱富贵这么胆大,竟然敢上兰溪村里把人给带走,她把筱白兰塞给六巧,气冲冲的跳下牛车,“白荷,我也去,我倒是要看看你那个长了副黑心肝的爹敢不敢再苛待你娘和白梅!” 见这炮仗脾气的大小姐也要跟着去,筱白荷苦一脸的苦笑,“穆小姐,我去筱家村是打算找筱里正说理的,又不是打架,你就别跟着添乱了。” 她们说话声音这么大,睡的迷糊的筱白兰也被惊醒,正揉着眼睛,听到穆希芸说起娘和二姐被爹抓了回去,哇哇大哭起来。 俩丫头摸黑去筱家村,他怎会放心,萧丰仓冲正再争执的俩人摆摆手,“白荷,天已经快黑透,这样吧,我也和你们去。” 黄氏把筱白兰从闺女身上接过来小声的哄着。 牛车上还有一筐海鲜,宋大江把牛车赶在萧家门外,把竹筐搬了回去。 第六十六章 人渣筱富贵 他们的牛车在小半个时辰到了筱家村。 穆希芸来过一次,顺利的把牛车带进筱里正家的大门外。 看着萧丰仓去敲筱留根家的大门,心里聚集了好多火气,不是已经交代过让他看着筱富贵这个混蛋,咋还能让他去兰溪村闹腾。 筱家的小孙子听到大门被人敲向,自告奋勇的跑来开门。 见大门外有好几个人,却没一个认识的,他呵呵笑着转头朝屋子里喊着,“爷爷,咱家来了好多人呢!” 筱留根正要吃饭,听到孙子的话,立时从堂屋里出来。 见到是萧丰仓,这个萧家村的里正,他又看到脸色不郁的筱白荷也跟在后面,还有那个县太爷家的千金,心里咯噔一下,这时候来自家,肯定不是啥好事。他起初还让小孙子在筱富贵家周围盯了好几日,那个筱富贵这些日子压根就没在村子里露头,他才让孙子撤了回来,看这情形是筱富贵去兰溪村惹了麻烦,不然这几个人不会在这时候找上来。 也不敢贸然去问,忙热情的把人朝堂屋里迎,“萧里正,你可是贵人无事不登三宝殿,快进来,正好家里的饭菜才端上来,咱哥俩喝一盅。” 心里烦着呢,哪里有闲空和他喝酒,可是来人家门上也不好摆架子,萧丰仓还是客气的抱拳给他行了礼,“筱里正,喝酒就免了吧,还要劳烦你陪着我去筱富贵家走一趟呢。” 瞧瞧,果然还是这混蛋做的好事,筱留根咬了咬牙根,忍着气,面色犹疑的问着,“萧里正,这家伙可是有好些日子都没在村里露过面,难道去了你们村?” 自己和六巧后晌在县里惹了麻烦被马戏班子的人追着逃命,早把午时吃的饭菜给消化殆尽,原本还想让白荷做些海鲜解解馋,人还没进家门,就朝这里赶。这贪财的老东西分明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肚子空空的穆希芸也早装了满满的一肚子气,语气蛮横的说着,“这不废话吗?那混蛋玩意不去兰溪村,我们一个个吃饱了撑的要来你们这破村子!” 被穆希芸恶劣的语气吓了一跳,筱留根哪里敢和县太爷家的千金叫板,面色尴尬的冲她笑笑,“穆小姐说笑了,筱某是真的没在村子里见过筱富贵这混账东西,这就带你们去他家看看去。” 几人急慌慌的来到筱富贵家。 从低矮的土墙上能看出屋子里黑乎乎的没一丝光亮,难道人真的没回来,那他把柳氏和筱白梅带到了哪里。萧丰仓眉头皱的能夹死个苍蝇。 在村里哪个人不是见他先奉承几句才说话,今儿被个丫头训斥的灰头土脸,火冒三丈高的筱留根一脚踹开了破烂不堪的木栅栏门。 然后让他们几个人先进去。 筱白荷看着破败的院子,和几间摇摇欲坠的茅草屋,院子里进了这么多的人,几间破屋子却没一点动静,她心里替这个便宜娘和二妹担忧。 筱留根打着灯笼把几间屋子都找了一遍,没见到筱富贵两口子,他稍稍的松了口气,这混蛋压根就没回村,这下筱家大丫头可怪不得自己没把人给看牢。 看看筱留根颓丧的从最后的杂物房出来,摇着头,穆希芸也有些焦急,“白荷,你那个混蛋爹没回来,你说他能把你娘和白梅弄到哪里去啊,不会真的把人给卖了吧?” “我也不知道,大伯,你说他到底会躲在哪里呢?” 自己对这个筱家没一点印象,筱白荷心里一团乱麻,她揉着发涨的脑袋,回了穆希芸一句,又愁眉苦脸的望着萧丰仓。 想尽早把这几个难缠的人打发走,筱留根沉吟了不大会子,总不能当着筱白荷的面说他爹不好,轻声的开口说着,“萧里正,你也知道,那个筱富贵除了手里有银钱,不扔在赌坊是不会回村的,可这些日子咱都忙着收种庄稼,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在大丘镇上待着。” 萧丰仓想起筱富贵做的恶事,心里也有些担忧,真怕应了穆希芸的话,他狠心把闺女再给卖到下三烂的地方。 “白荷,咱还是先去大丘镇看看为好。” 这里扑了个空,形势更加严峻,筱白荷不想在这里平白的耽搁时间,早一点把娘和二妹找到,她们就少一分危险。筱白荷忍着要爆发的火气,冲萧丰仓点点头,又朝筱留根镇定的说着,“筱里正,你也知道筱富贵是咋折磨毒打我娘和妹妹的,这次还要劳你老多费些心思,若看到他进了村,立即去兰溪村告诉我一声。” 筱留根虽然贪些小财,但是还算有些良知,听筱白荷话里的意思,又怎能不明白,这筱富贵是狗急了跳墙,把柳氏和筱白梅从兰溪村弄走,连家都不会,不定又起了啥恶毒心思。他当即拍着胸脯,“这事我知道深浅,白荷丫头尽管放心,今夜我就让我家老大在这里蹲守,若看到你爹他一定把人给扣下来。” 几人和筱留根道别,又匆匆的上了牛车,出了村子就直奔大丘镇上而去。 其实筱富贵的动向还真不难猜测,他这会就带着柳氏娘俩待在大丘镇的一家小饭馆里。 手里抓着一只鸡大腿正朝嘴里塞着,还不忘恶狠狠的骂着柳氏和筱白梅。 筱白梅紧紧的抱着脸已经被吓白了的娘,一双眼里喷出怒火,恨不得把这个该死的渣爹给烧死。 听了萧满仓的挑唆,说自家大丫头带着萧丰仓家熬药沫子发了大财,还不知道给自己这个亲爹送些银子花花。前几日手气忒背,欠下十两银子,怕被赌馆的人追债挨打,他这几日东躲西藏的都不敢在镇上露面。恰巧萧满仓给了他一些碎银子,还说起大丫头的事情。他雄心万丈的去找那不孝的死丫头,还没开口冲柳氏那贱婆娘要银子呢,就先被两个婆娘骂了一通,这会又被倔强的二丫头瞪的满心都是火气。 筱富贵把啃的没肉的鸡腿骨扔在桌子上,摇晃着站起来,恶毒的咒骂着,“小赔钱货,你的眼再敢瞪下老子,老子这就把你卖进烟雨阁里去!” 果然是人渣筱富贵,这饭馆里的掌柜,目瞪口呆的望着醉醺醺的男人,心里感慨着。 第六十七章 筱白梅怒揍渣爹 筱白梅是三个姐妹里性子最直的丫头,素常就不服筱富贵的管教和打骂,听到这个恶毒的已经没了人性渣爹的话。这些日子跟着变了性子的大姐学的胆子更加大。她松开搂着的娘,上前去踢朝她走过来的渣爹,嘴里还恨恨的咒骂着,“筱富贵,你个畜生,我和娘好好的帮大姐做些活,你黑心烂肺的过来带我们离开,一路上就动手打个不停,这会竟然起了黑心要把亲闺女卖进窑子里,这就是你这个做爹的说的人话?” 拿着萧满仓今儿前晌才给的半两碎银,从兰溪村出来,想到大丫头能挣银子,偏没个好心去孝敬自己这个老子,一路走着打骂着柳氏和闺女,到天快黑才来到镇上。他进了小饭馆把半两碎银子拍在桌上要了酒肉,自管自己大吃海喝。 已经喝了几碗酒的筱富贵腰上被筱白梅踹了一脚,身子踉跄着栽倒在地上。 见这个该死的混账被自己踢倒,像条死狗似的趴在地上。 想到从懂事她和妹妹和娘就被他毒打着过日子,好容易大姐变的聪慧、能干起来,把娘、她和小妹接过去享两日的福气,又被这混账玩意给弄了出来,打骂一路不说,还扬言要把自己卖到那脏地方去。 筱白梅又气又恨,抓着桌子上的碗碟朝他身上砸着,嘴里发泄着心里的怒火和连绵不断的恨意,“你去死吧,你这样的畜生压根就不配活着!我大姐还不到十岁就被你卖给人家做童养媳妇,受了萧家三房多少磋磨几次被打的死去活来,你咋不去死,今儿竟然还敢说要把我卖到那脏地方,你这会死了,我筱白梅就把你当畜生丢进村里的后山喂了野狼,也好过你活着继续祸害我和小妹!” “啊,二丫,你个赔钱货,你敢打你老子!” 身上被碗碟砸着,筱富贵酒劲已经上了头,脑袋晕乎乎的,连从地上趴起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抱着脑袋叫骂。 “畜生,狗东西,我姐妹仨从小就没得过你一次的好,不是毒打就是痛骂,你咋不去死!” 被仇恨迷了心神的筱白梅这会只想狠狠的把这个渣爹打死,娘和小妹才能有个活命,自己的生死已经不去想了。 伸出脚连续不断的踢打着缩在地上的渣爹。 柳氏已经被吓懵了头,俩手抱着脑袋傻呆呆的看着自己的二丫暴打着筱富贵这个狗畜生。 小饭馆里的掌柜和伙计原本见醉了酒的筱富贵被闺女打的惨叫出声,还想去拉已经疯狂的筱白梅,听到她骂出口的话,又想起方才上的卤鸡和几盘菜都进了这混混男人的肚子里。 他们也鄙夷的看着筱富贵被打的像条死狗,哪里还会有半分的同情和怜悯即使自家的碗碟被砸的粉碎,掌柜的和伙计都没皱下眉头,都快意的看着地上挣扎吼叫的筱富贵。 这是饭馆就没几个食客,还几乎都是大丘镇上的人,在听到筱富贵恶声恶气骂人时,不想招惹这混蛋男人,就匆匆吃完自己的饭菜,结账离开。 柳氏听到男人还要卖二丫头,她心都碎了,脑子一团乱,等回过神,看到二丫发疯般的用脚踹着地上的混账男人,她又惊又怕,急忙哭着去拉扯二丫的手,语无伦次的哭喊着,“二丫,白梅,你快别打了!打死这不沾人气的畜生,你要咋办?为这样的畜生你不能赔命啊!” 筱白梅这会真的有心要打死这个不配做人爹的畜生,她一把推搡开拽着她衣袖的娘,眼里闪着凶狠的光芒,“娘,别管我,打死了他,你、大姐和小妹能痛快自由的活着,我就是去给他赔命也值了!” 既怕筱富贵真的会被二丫给打死,又怕没打死,他明儿醒过来会活活的把二丫给打死。柳氏虽然心乱如麻,做娘的还是替闺女想着,她扑过来抱着闺女的手臂,跪下来,嗓子沙哑的哭求着,“二丫,你是要活活的剜了娘的心啊,你快停手,这会他已经没了力气,你快跑吧,跑的远远的,连你姐待的地方也不能去,就是去街头做个讨饭的花子,也能留条活命啊。” 这个渣爹若没被自己打死,等着娘和自己的下场她知道会有多惨,这会她倒是有些庆幸大姐后晌去县里把小妹给带了去,不然又多个小妹跟着遭罪。 都是娘一惯软弱,才把那个渣爹的脾气纵了起来。 大姐如今胆子大,还结交了穆小姐,她再也不怕这个渣渣混蛋。筱白梅眉头拧着她娘从地上拉起来,恨恨的说着,“娘,你快起来,我不跑,要死咱娘俩也死在一起!再说,他筱富贵也是长了一个脑袋,他只要不打死我,只要给我留一口气,我也要去告诉大姐替咱报这个仇!” 这丫头才多大点,瞧着也就八九岁的年纪,说出的话咋那么有骨气! 这个掌柜的被筱白梅的勇气和狠心吓了一跳,也钦佩这丫头的胆子。筱富贵到底有多混账,自己在镇上开了好些年的小饭馆又岂能不知。他在心里叹口气,这么瘦弱的丫头,若不是被逼急了眼怎会那样凶狠。 瞧着柳氏也是个软弱的女人,掌柜的把筱白梅拉开好言劝着,“小丫头,你就听你娘的话吧,你才多大点的孩子,为了这个披着人皮的畜生把自己的小命给断送了,可不值得的啊。” 被掌柜的硬是按在椅子上坐下,才察觉她的脚底嚯嚯的疼,筱白梅把鞋子脱掉看看,才发现鞋底被破碎的瓷片刺破破,脚底也被尖利的瓷片割破一寸多长的口子,血已经浸透整个鞋子,放才气恨之下没觉得脚底的疼痛,这会疼的她脸都皱在一起。 看闺女的鞋子都被血染红,柳氏的眼泪又脱眶而出,“二丫,你大姐给的银钱,娘都好好的收着呢,咱这就去药铺给你把脚给包扎一下。” 已经撕开自己衣摆的筱白梅急忙转过头看地上蜷缩着的那个渣爹,见他已经闭上了眼,这才松口气,“娘,往后可别胡说,让那畜生知道大姐给了咱银钱,你以为银钱还能留的住,二丫也不是人家娇生惯养的孩子,就这个小口子死不了人,何必去浪费银钱呢。” 见那丫头把撕掉的布条朝脚上缠,掌柜的忙让小伙计去拿自家的外伤药过来。 第六十八章 饭馆掌柜仁义相助 “谢谢掌柜大叔和小二哥。” 见小伙计不但拿来药,还端来热水,筱白梅感激的冲他们二人道谢,心里发涩,世上还是好人多,可自己的那个渣爹却是个不打折扣的畜生。 掌柜的摆摆手,又转身去探探筱富贵的鼻息,见这混账东西出气还匀乎,可见被打的也没多严重,这会躺地上八成还是酒喝多了。 “小春,这混账还是命大的很呢,快把筱富贵这狗东西给拖外面去,别让他酒醒过来讹诈上咱饭馆!” 黑着脸吩咐罢伙计,掌柜的去了后厨,没一会就亲自给她娘俩端来两碗热汤面。 看她娘俩抱头痛哭,他也摇头叹气,摊上筱富贵这样的男人和爹可真是倒了多少辈子的血霉。 “大妹子,你好歹也是个大人,就别带着丫头哭了,你娘俩先吃碗面,再想想往后的日子咋过才是正理。” 大丫头是个孝顺孩子,自己日子才好过,就把她和俩小丫头接了过去,自己真是不能再给大丫头添乱,可眼下她和二丫到底该咋办呢。 “谢谢掌柜大叔。” 筱白梅把乱糟糟的头发掖在耳后,冲那掌柜笑着道了谢。 她看娘还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心里发苦,去握着她的手,清清沙哑的嗓子劝道,“娘,你也折腾了好久,先吃碗面,咱好有力气走路,如今大姐不同往日,她不会看着娘和二丫受苦,咱娘俩还是回兰溪村去找大姐最妥当。” 知道筱富贵醒过来肯定会去找大丫头,如今大丫头还是住在萧里正家里,当娘的不能给孩子遮风挡雨已经是没用,怎好再去给大丫头添祸事。柳氏摇着头,“二丫,咱不能去给你大姐添乱,不然你把银钱拿上,去县里找家大户给人家当个丫鬟,也能留个活命。” 大姐说过好多次,等过了这些日子,攒够了银钱就去县里开饭铺的,还要她跟过去帮忙呢。软面的娘却在这节骨眼上扯后腿。筱白梅皱着眉头,忍着心里的火气去劝她娘,“娘,你傻不傻,今儿是大姐去了县里,若是大姐在兰溪村,筱富贵还不知道被大姐咋收拾呢,可大姐回来找不到咱,心里不定有多焦急呢,再说大姐如今和穆小姐那么好,穆小姐的爹可是县里最大的官,是县太爷!上次萧家三房的老肖氏打骂大姐,不是被县太爷给关到衙门吃牢饭了吗?娘,你又不是不知道,如今大姐可不再是萧家三房的童养媳妇了,等大姐在县里租赁了房子,二丫和娘小妹都有了住处,再也不怕筱富贵这畜生的毒打和折磨。” “娘,咱也和穆小姐相处过好几日,她可是个爱打抱不平的人,不然也不会去咱村子把咱娘仨接过去了,娘就听二丫的话,还回兰溪村去,有大姐和穆小姐在,筱富贵若是再去找咱的茬,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柳氏一直就是个没主心骨的人,听了二丫的话,脑袋无力的垂了下来,再说不出到底要咋办的话来。 这个小伙计小春也是个机灵的,在打扫着铺子里被打坏的碎碗碟,还侧耳听着她们娘俩的话,听到这凶丫头的大姐还好县太爷的闺女交好,眼神一闪,收拾着地上的碎瓷片,就一阵风的窜去了后厨。 小春,你小子听到的话可当真?” 掌柜的有些不可置信,他惊讶的望着正说的眉飞色舞的小春。 “掌柜的,小春可没说瞎话,这话是真的不能再真的了!那丫头的大姐是住在兰溪村萧里正家里呢。” 小春竟然听到这么大的内幕,兰溪村的萧满仓确实在镇上开了家杂货铺子,可为人也不咋地。他婆娘肖氏还是自己没出五服的堂妹呢,不过这个堂妹倒是也有好些日子没见露过头,难不成真的因虐待童养媳被衙门收了监。可这萧里正不是萧满仓的大哥吗,咋会收留筱富贵家的大丫头,这可怜的筱家丫头若真有个和县太爷家千金交好,自己还真是要雪中送碳一回呢。 掌柜的在心里权衡一番,决定做件善事,不管能不能从中得些好出,先帮柳氏娘俩一次再说。 让小春去后院把自家的牛车给赶出来,他自家先去了前堂。 他过去时,筱白梅和柳氏已经把放凉的面条吃完。 筱白梅看到掌柜过来,就把手里捏着的一块碎银子递给他,“掌柜大叔,二丫谢谢你照顾我们娘俩,这是面钱和打碎你碗碟的钱,大叔请收好。” 既然决定要帮她们一把,掌柜的摆摆手,诚恳的说着,“二丫头,面和碗碟都不值啥钱,你和你娘过的艰难,这银子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那咋好意思呢,若不是被气昏了头,二丫也不至于摔烂大叔家的碗碟,该赔的二丫肯定要赔,不然这心里不是滋味。” 掌柜的心肠好,她也不想让人在背后戳脊梁骨,骂她心思恶毒、不识好歹,执意把碎银塞给了他。 见这丫头性子执拗,掌柜的只好收了那块约有二钱的碎银,又找回她一百文钱。 把找回的那些铜板装进大姐给她的荷包里,筱白梅松了口气,和掌柜的道谢要带着她娘告辞。 看她们要离开,掌柜的忙拦着,“二丫头,那兰溪村距咱镇上还有十几里地呢,若是白日还好说,这黑天半夜的,你娘俩在暗夜里行走也着实的不妥当啊?” 不用掌柜的说,她也知道她和娘在夜里赶路不妥当,可不是被逼的没法子,筱白梅苦笑着,“掌柜大叔,二丫和娘也是没别的法子,总不能在镇上等着筱富贵醒过来,再拿我们出气,只有冒险去兰溪村。” “这样吧,你若是信的过我,我家有牛车,让小春把你娘俩送回兰溪村。” 掌柜的也怕筱白梅不坐他的牛车,诚恳的把自家的情形简单的说了说。 “原来大叔是兰溪村东边的肖家村人,哎,那可真好,兰溪的兰花婶子也是肖家村的人,她待二丫和大姐可好了。” 听到这个掌柜的竟然是肖家村的人,筱白梅立时又惊又喜,“娘,咱是又遇上了好人,这下不怕了,有肖大叔家的牛车送咱,很快就能回兰溪去见大姐了!” 肖掌柜见这丫头脸上斑斑青紫,却笑的灿烂,心里也有些欣慰,笑着把她娘俩送上了自家牛车,还把厨房的剩馒头给她们娘俩带了几个,心里还后悔着饭馆的最后一只卤鸡被筱富贵的狗东西给吃了,不然也能让这可怜的娘俩尝尝肉味。 第六十九章 柳氏娘俩的争执 漆黑的夜色中,坐在牛车上,筱白梅把她娘瘦弱的身子紧紧的抱着,低声劝着,“娘,你可别再哭了,遇上筱富贵那畜生,娘就是把眼泪流干也没个用处。” 和筱富贵那畜生过了十几年的日子,对他的品性再没知道的那么清楚,柳氏即使坐在了牛车上,脑海里不断闪过的都是他凶狠的眼神和恶毒的话语。今儿二丫打了他,那样黑心的人又岂会罢休。就怕他真的会再次去萧丰仓的家里闹腾,泪流满面的她,虚弱的身子不断的打着哆嗦,“二丫,娘知道你也是个性子烈的,可今儿打了他,等明儿他就会去兰溪村里闹腾,这不是让你大姐为难吗?” 在萧丰仓家里住着这些日子,她也听过六巧说起大姐和穆希芸联手把萧家三房的那个萧金枝暴打一顿的事情。 眼下筱白梅并不担心筱富贵这个畜生会来找大姐的麻烦。 她姐妹仨打小就没得过渣爹的疼爱,眼里自然不会把他看做是自己的爹,这畜生当初,不仅为了三两银子卖了大姐,今儿又说出要卖自己的话,筱白梅的恨意又涌上心头,“娘,长疼不如短痛,二丫如今巴不得筱富贵那狗东西去兰溪闹腾,这样我大姐和穆小姐也有理由好好的收拾他!” 柳氏受再多的迫害,她的软绵性子也说不出一句狠话,可她也不傻,自然知道二丫头说的话是有道理的。一个月前若不是大丫派萧里正给自家送去些米粮,她娘仨肯定会饿死在家里。 她默默的点点头,又低声叮嘱着二丫,“二丫,你和三丫要有良心,长大要对你大姐好些。” 自己在筱家村的那个破家对她姐妹几个和娘来说就是噩梦,如今大姐有能耐了,她也愿意跟随大姐,努力做活,挣些银子把苦命的娘和可怜的小妹照顾好。 察觉娘的身子不再颤抖,筱白梅拥紧她的肩膀,把语气放的柔和了些,“娘,你就别再担心忧虑,一切有大姐呢,往后咱娘几个会过上好日子的。” 怕娘的心安定不下来,筱白梅骄傲的说着,“娘,你不知道,大姐这几年在萧家村可是学了一身的好手艺,她还准备和穆小姐去县里开饭铺呢,你想,就是咱不说,那穆小姐也不会让大姐被筱富贵那畜生给欺负咯。” 大丫头的胆子也忒大了,虽然这些日子不端的听黄氏和肖兰花夸赞大丫头是个有能耐的,做药沫子可是挣了好多银子,可这丫头竟然要去县里开饭馆,柳氏惊的忘了她眼前的困境,惊讶的吆喝起来,“真的啊?你大姐的胆子也忒大了,虽说她会做几样好菜,可要去县里开饭馆,那是容易的事吗?” 亏的这是大半夜里,路上黑乎乎的连个人影都看不到,小春正在专心的赶着牛车,不会仔细听她们娘俩的谈好。前后看了一遍的筱白梅捂着胸口,冲她娘低声抱怨着,“娘,你小点声,差点吓的我心都从胸口给蹦出来了。” 不是柳氏见识少,实在是这个大丫头的心也忒野,她忘了自己娘几个眼下的的悲惨处境。手使劲的捏着二丫头的手臂,很是忧虑和焦急的责问着,“二丫,不是娘要嚷嚷,开饭馆是个容易的事吗?你大姐的胆子咋那么大呢?她如今靠着熬药沫子挣些银子好好的攒起来,过上安稳日子不是很好的事情,咋非要作的一文都不剩。” 筱白梅尽管年岁小,但自幼在窘迫和恶劣的环境中成长,受了的罪和苦是很多孩子都体会不到,这些日子在萧丰仓家的温馨平和的日子是她一心向往和羡慕的。内心更加的对懦弱、面团般性子的娘很是看不上,可也是她亲娘,心里烦躁但也坚定了心意。她梗着脖子低声辩解着,“娘,你也管不来大姐要做的事情,二丫觉得大姐厨艺好,脑子又聪明,开饭馆还有穆小姐帮衬,所以大姐开的饭馆肯定不会赔银子,就咱娘几个以往过的那就不叫日子,但凡有条生路,二丫也不让娘和小妹再继续过那猪狗不如的日子,横竖二丫是要跟着大姐去县里的,二丫不想被筱富贵卖到那肮脏的地方,更不想小妹也被他无情的卖掉,他筱富贵是畜生,凭啥我们姐妹要一次次的沦落到被他贱卖的凄惨下场,若是筱富贵敢再次来纠缠咱娘几个,他的下场肯定会很惨。” 二丫头一字字如把利刃刺在柳氏早已经麻木的心上,她的身子顿时如被抽了骨头,若不是靠在牛车的围栏上,肯定会摊在牛车里,对于二丫头对筱富贵的恨意,也让她恐慌,手也无意识的从闺女的手臂上抽了回来。 想到大丫头已经足有五年的日子没见过,性子变的不再胆小和懦弱,更是在萧家学会那么好的厨艺,可是大丫头就算是比一般的丫头家有些本事,可也仅仅十五岁,咋能有比个成年男人还大的野心呢。就是她们村里的里正家里日子是最富裕的,儿子、孙子也有好几个,也没见人家去镇上做个小买卖,何况是去县里开饭馆这样大的事情,她已经三十多岁连县城的大门朝哪开都不知道。 这会听到二丫头也有这心思,一向老实本分的柳氏想不明白,心里慌乱的不得了,黑漆漆的夜里,她的眼神很是茫然和无措。 娘自己没用,还质疑大姐的决定,让筱白梅心里五味俱全,眼神空洞,难道她们姐妹就应该过那样悲苦的日子。 牛蹄在地上踏踏的声音让筱白梅慢慢的回过神,好一会子没听到娘的回应。 就知道这个娘是个没用的,不然她们几个也不会被筱富贵那畜生欺辱折磨了这么多年,浓浓的失望在筱白梅心底翻滚,她也承受不来娘的懦弱,顿时也没了再和娘争执下去的谷欠望。 夜风吹来,衣裳单薄的她不紧打了个寒颤,她双手抱着肩膀,指尖狠狠的掐在肩上的皮肉里,让浑噩的头脑更加清晰,心里也更加渴望过上能吃饱饭、穿暖衣的好日子。 早知道娘是个没用的,何必在娘身上多费心神,她如今只要紧跟着大姐,自己努力多做些活计,娘和小妹肯定不会再任人其辱和讥笑嘲讽。 直到牛车进了兰溪村,这对有了分歧的娘俩也没再说上一句话。 指点着小春把牛车沿着村中的道路朝萧丰仓家赶去,筱白梅的嘴角缓缓的扯起笑意,这次能狠狠的揍了筱富贵一顿,也出了这些年被他毒打和谩骂的憋在心里的不甘和怨气。 她相信,有大姐在,她所期待的好日子终究会实现。 第七十章 得知娘和二妹的消息 从筱家村扑了个空,宋大江赶着牛车进了大丘镇。 不知娘和二妹的下落,黑沉的夜色像团迷雾笼罩在筱白荷的心头。 她心急如焚,不等牛车在镇上停稳,就拉着穆希芸的手跳下了牛车。 “大伯,你知道镇上的赌馆在哪里吗?” 这大半年,宋大江来镇上来回送人,也把大丘镇摸熟悉,没等萧丰仓回话。 他急忙回着筱白荷的话,“白荷,我知道,就在烟雨阁后面的那条巷子里,很好找的。” “大江叔知道地方就好,白荷,那咱快去吧!” 揉了下越发空的肚子,穆希芸急忙拉着筱白荷的手催促着。 烟雨阁是个啥的地方,萧丰仓自然知道,他忙伸手制止着要跟着宋大江的俩丫头,“那地方不适合你俩丫头过去,你们去那边的肖家小饭馆里等着,先要两碗面吃着,我和你大江叔过去看看,马上就会回来。” 依筱富贵的作为,娘和二妹还不知道受啥折磨呢,筱白荷心里是啥顾忌都没有,执拗的摇着头,“大伯,这都啥节骨眼上,就是有龙肉我也咽不下去啊,为了我娘和白梅,不管是龙潭虎穴白荷也要去闯一闯!” 知道白荷这丫头焦急,萧丰仓也不再阻拦,等宋大江把牛车停在一间关门的铺子前面,他们既然穿过一条不宽的街道,朝镇子后面走去。 瞧见挂着两个红灯笼的烟雨阁出现在眼前,穆希芸一惊一乍的嚷嚷着,“哦,原来是家青楼啊,怪不得萧叔不让咱来这里呢,这大丘镇也是了不得,竟然还有这地方!” 若是在以前,萧丰仓肯定会略带得意的说着,大丘镇是栗邑县最大最热闹的镇子,附近的良田每年能收获好多粮食,大丘镇管辖下的各个村子即使遇上荒年,也不会饿死人。 可这会满心都是烦躁,也不知筱富贵这畜生把柳氏娘俩给弄到哪里去了,千万别黑了心把闺女给卖进这肮脏的地方来。 见穆希芸还瞪着烟雨阁,筱白荷没好气的拉了她一把,“你还有心情看这脏地方,去找我娘和白梅要紧!” 很快穿过一条小巷,还没到赌馆,就清晰的听到里边的大呼小叫。 能开赌馆的都不是啥良民,萧丰仓谨慎的望望那乱糟糟的赌馆,低声嘱咐着筱白荷和穆希芸,“白荷,穆小姐,前面就是赌馆,那里有好些黑打手就藏在暗处,你俩就好好的在这里待着,我和大江过去打问一声就回来。” 他们的目的是来找人的,可不是招惹是非,筱白荷怕不安分的穆希芸真的会惹出事来,就点头应着。 看白荷脸色不好,这次不用筱白荷再叮嘱,穆希芸拉着她,乖顺的走向距赌馆不远的暗影处。 约莫有一刻钟过去。 萧丰仓和宋大江沉郁着脸回来。 见到白荷心急的迎上来,萧丰仓面色更加难看,“白荷,那赌坊管事的说筱富贵已经有好几日没来过了。” 想到筱富贵整日混迹在赌馆、饭馆里,这次又欠下那么多的银子,只怕柳氏娘俩的处境有些危险,宋大江愤愤的说着,“丰仓哥,你也不想想,他个混蛋,欠下十两银子的赌债,哪里还敢来赌坊,不是上赶着找打吗!” 原身三两银子就被卖掉,这个丧心病狂的恶棍会不会把这个便宜娘和二妹也给卖掉还赌债。筱白荷心急的嘴里已经出了几个大火泡子,“大伯,大江叔,那他镇上不敢来,倒是能躲到哪里去呢?” 已经奔波了几个时辰,他们是男人身子还能挺的住,可这俩丫头却不行,萧丰仓摆摆手,“白荷,大伯知道你担忧你娘和妹妹,这会已经不早,咱不如去前面街上的肖家饭馆吃碗面,稍稍的缓缓气,再做打算,实在不行咱就去县里找找。” 大伯说的话也有理,她自己的娘和妹妹,这仨人已经尽心费力的来陪着她找人,总不能让他们仨饿着肚子,筱白荷点点头应下萧丰仓的提议。 出这巷子的时候,宋大江想起自家的牛车还在大街上拴着,惊的出了一头冷汗,破牛车没人稀罕,可牛可是一家人的命,和他们几个打个招呼,先朝外面跑去。 萧丰仓带着俩丫头进了肖家饭馆,见里面没一个人,他还有些好奇,这明晃晃的灯笼照着,瞧着也没打烊啊。 “肖掌柜,给我们来四碗肉丝面!” 在后厨收拾的肖掌柜听到前面有人吆喝,忙小跑着过来。 见到是萧丰仓,一旁站着十四五岁的少年和丫头,顿时心如明镜。 故意装作不知情,呵呵笑着迎上来,“萧里正,那阵风把你给吹到咱这小店里来了?” 即使他是个村里的里正,日子也没比村里其他人家过的好,来镇上办事也从来没下过馆子,萧丰仓也仅是知道这家饭馆的老板是三弟妹的堂兄而已。他收敛了脸上焦急的神色,淡淡的笑了笑,“我们有些事情耽搁了晚饭,还要劳烦肖掌柜给做几碗面呢。” 扫了眼心急的筱白荷和略带嫌弃的穆希芸一眼,肖掌柜不仅暗笑,这萧丰仓果然还是老狐狸,明明有心事在身,偏还装的坦然自若。既然你不说破,那就让你们先在心里再发会急再说。 肖掌柜心里暗自乐呵着,不露神色的给三人倒了茶水,让他们先喝着茶水就去了后面厨房。 很快四碗面被送了过来,肖掌柜又给他们端来一些腌制的小酱菜和一盘子花生米。 那三个人早已经饥肠辘辘,筱白荷看着面前的汤面却没一点胃口。 瞧着这清汤寡水的面,穆希芸也没胃口,可架不住肚子饿的咕噜噜的叫唤,她勉强把一大碗面给吞进肚子里。 抬头见筱白荷还在发呆,忙劝着她,“白荷,你娘她们肯定会没事的,你好歹吃几口面,有了力气才好去找人啊。” “穆小姐,我真的吃不下。” 筱白荷摇摇头,苦涩的笑笑。 那筱家二丫头说的果然是真的,这一身锦缎长袍的少年肯定是县太爷家的千金。心里砰砰跳的肖掌柜,故作好奇的望望她们,才问了出来,“萧里正,我瞧着这丫头咋和天落黑时来我饭馆里的那个小丫头脸盘子长的有些像呢。” 娘和二妹的下落有了? 第七十一章 心疼二妹的筱白荷 筱白荷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弄的有些发蒙,俩手紧张的握在一起,她就怕接下来听到的是二妹被筱富贵那畜生卖掉的消息。 “肖掌柜,你的意思是柳氏娘俩天落黑来过你的饭馆里?” 萧丰仓不亏是做里正的人,脑子极为清晰,他有些震惊的站起来问着。 还没等肖掌柜回话,筱白荷已经骤然从椅子上站直了身子,拉着肖掌柜的衣袖,大声问了起来,“掌柜的,你可是见到了我妹妹筱白梅?还有我娘?她们俩人如今去了哪里,掌柜的知道吗?” 筱白荷心里急躁,险些把肖掌柜拉个趔趄,他稳住身子,笑着冲她摆手示意,“哎,丫头,你别急,坐下听我说,你这么一说,我倒是确定了,那丫头和一个瘦弱的妇人是在天快落黑时,被筱富贵那狗东西带到我铺子里来的,筱富贵可不是个好鸟,自己要了肉菜和酒,竟然连给那可怜的娘俩一碗面都没舍得要,他自己大块的吃肉喝了我大半坛子的老酒,肚子塞饱不说,还在这里打骂那可怜的娘……” “好哇,那混蛋玩意果然是来了大丘镇,可咱们咋就没找到呢?” 还没听完肖掌柜的话,有些发蒙的穆希芸已经拍着桌子站了起来。 正因肖掌柜说话卖关子焦急的筱白荷听到话被穆希芸打断,她愤怒的推了堵在她前面的穆希芸一把,“穆希芸,你给我闭嘴!” 猝不及防被推个趔趄的穆希芸揉揉差点被炸聋的耳朵,白了筱白荷一眼,“白荷,你吃了枪药,这么大的火气?” 也知道自己的无礼举动有些不妥,可架不住她心里的焦急和烦躁,筱白荷叹口气,无奈的说着,“唉,我娘和二妹下落不明,就怕二妹被那畜生给卖掉,我都快要急死了,你做啥要打断肖掌柜的话。” “得,我大人大量,不和你计较。”穆希芸也真心不会和正在烦恼的筱白荷生气,冲她摆摆手,又去催促肖掌柜,“你别说没用的废话,捡正经的话说,白荷她娘和妹妹到底在哪里。” 筱家的大丫头果然是个厉害的人物,竟然连县太爷家的千金都敢呵斥。 肖掌柜吞了口唾沫,又开始给几个焦急的人讲述着事情的起因和结果,这次倒是没那么多的废话。 得知筱富贵那混蛋男人在这里发酒疯,反被筱白梅痛打一顿,而且柳氏娘俩也被肖掌柜给送回了兰溪村。 穆希芸这下不用怕筱白荷再冲她撒气,满脸的钦佩拍着手,大声的嚷嚷着,“白梅这丫头果然是个小辣椒,竟然那么凶猛,单枪匹马的就打了筱富贵那狗东西,这样烈的性子我稀罕!” 萧丰仓谢过肖掌柜的仗义之举,又笑着安抚神情松懈下来的筱白荷,“好了总算是恶有恶报,白荷,这下你娘和二妹安然无恙,咱也能松口气了。” 总算是有惊无险,妹妹和娘都安然无恙,至于妹妹敢打筱富贵,倒是让她对这个性子泼辣的丫头有了几分好感,能在软弱性子下成长的丫头没被柳氏给养费,也是件不容易的事情。 筱白荷高度集中的神经也放松下来,她满脸感激的谢了几遍肖掌柜,又笑着冲急着回家的穆希芸点点头,“嗯,今儿让大伯和大江叔受累了,等回去白荷给你们做点好吃的,大伯和大江叔,你俩也喝点酒松快松快。” 一碗肉丝面勉强不让肚子叫唤,穆希芸早馋海鲜,几口吃碗面,立时拖着筱白荷的胳膊,笑嘻嘻的催促着,“有好吃的,那还等个啥,都快些走吧!” 和肖掌柜告辞,这几个身心疲惫的人都坐上了牛车朝镇子外面赶去。 坐在牛车上,听着牛蹄子踏踏的声音,深吸了几口气,筱白荷恢复了精神,她开口说着,“大伯,多亏肖掌柜的仗义,不但把筱富贵给丢了出去,还把我娘和白梅送了回去,明儿我想置办些谢礼来谢谢肖掌柜。” 世人大多是不爱管闲事的,没想到这个肖掌柜的倒是个有情义的热心人。 萧丰仓也点头答应着,“是该谢谢肖掌柜,不然就是你那个黑了心的爹酒醉不管你娘和二妹,她们俩人在镇上也要遭罪。” 半个时辰后,牛车回到萧丰仓家大门外。 还没等他们喊门,大门就被六巧从里面打开,笑眯眯的和他们打着招呼,“爹,白荷姐,你们可算是回来了,我柳婶子和二丫姐已经回来了。” 白天已经坐牛车去县里打个来回,这夜里去找人也没少忙慌,穆希芸从牛车上下来,觉得自己的骨头都快被牛车给颠的散了架。 有气无力的靠在门框上,“六巧,我们也知道她俩回来了,这一趟跑的可要把人给累死了啊。” “你呀,就别装蒜了,先去把自己的灰头土脸给洗洗,我这就去厨房给你做海鲜,好好的犒劳犒劳你这大功臣!” 心情好起来的筱白荷斜了像被抽走了脊梁骨的穆希芸一眼,笑着把她拉进大门里。 “哦,要吃海鲜咯!” 没想到白荷姐累成这样,还要下厨房去给他们做好吃的,六巧高兴的蹦了起来。 “瞧着发了疯的傻丫头,这样闹腾,也不怕你兰花婶子和英子姐笑话?你白荷姐累的只怕手都抬不起来,做啥海鲜呢,你就消停些吧。” 黄氏和肖兰花俩人费了好大功夫才劝好哭哭啼啼的柳氏,让她娘俩又喝了碗粥去屋子里躺下养养精神。 黄氏出了屋门就见自家的六巧张狂的模样,忙笑着责骂起来。 “娘,你这样说六巧,待会白荷姐做的好菜,你可甭吃。” 当着院子里这么多人被娘责骂,六巧噘了嘴。 “好了,六巧,你就别和大伯母置气了,待会去厨房给白荷姐烧火,咱俩马上就能做出五味俱全的美食,让他们都羡慕吧!”把贴在自己身上的穆希芸推开,筱白荷拉着六巧的手径直去了娘和小妹住的屋子。在西厢躺着和她娘说话的筱白梅听到院子里闹嚷嚷的,知道是大姐他们回来,忙提拉着鞋子出了屋子。她还没见到大姐,就被穆希芸拉住。 这与众不同的姑娘,瞪大眼,把筱白梅上下打量着一遍,直接忽略掉筱白梅乌青发紫的脸,嘻哈哈的夸赞着,“白梅,你可真威风,敢暴揍你那个渣爹,姐姐我佩服!” “就筱富贵那畜生,他不配做我们几个的爹!” 今儿要不是人家饭馆的掌柜好心,她和娘还不知要走到啥时候才能回到兰溪,这一切都是那畜生作出来的事情,筱白梅愤恨的说着。 脚已经跨过西厢的门槛,听到妹妹愤恨的话,筱白荷又返了回来,“二妹,你快过来让大姐看看!” “大姐,我没事,你别担心。” 自己的脸不消看,筱白梅单从穆希芸惊诧的眼神中已经知道伤的多么严重,她用衣袖把脸遮挡大半,笑着回着自己大姐的话。 几步来到二妹身前,轻轻的把她的手腕拉开,瞧见二妹的小脸肿胀的不成模样,好几处青紫都渗出了血水,筱白荷心如刀割,把茫然不知所措的二妹揽在怀里,“二妹别担心,明儿一早大姐就去镇上的药铺给你买最好的药膏涂抹,你还年纪小会很快就长好的。” “大姐,是二丫没用。” 被大姐抱着,筱白梅既伤心又觉得自己没用。 “傻妹妹,你哪里能抵的过一个成年男人的力气,打不过还不躲起来,害的自己受了伤,这该有多疼啊,做啥要和那畜生硬碰硬,瞧这脸被打成了这模样,你是想让大姐心疼死啊?” “大姐,二丫倒是能躲开,可是娘那样的脾性不是要被那畜生给活活打死啊,二丫哪里敢躲。” 若不是自己护着娘,估计娘这会已经被那畜生打的起不来,筱白梅委屈中带着浓郁的不甘愤恨的吆喝着。 这个妹妹也是为了柳氏那个软弱没用的包子,才被打的这样凄惨,筱白荷心里的火气更甚,尽量压制着心里一波波的怒火,低声安抚着情绪激动的二妹,“二妹别难过,这仇大姐马上就能给你报回去。”见妹妹心绪不好,让六巧把她送回屋子里歇着,她突然没了去看柳氏的心情,转个身就朝厨房走了过去。 在屋子里躺了会,脸和身上的伤处火辣辣的疼,筱白梅实在闭不上眼,悄悄的出了屋子。院子里黄氏和肖兰花娘俩正在熬煮药沫,厨房里有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她和院子里的几个人打个招呼就朝厨房走了过去。 六巧听到脚步声,抬头看着筱白梅进来,疑惑的问着她,“二丫姐,白荷姐方才不是让你躺着养养吗?你这会出来做啥?” 筱白荷把手里的生蚝放下,转过头去看妹妹,厨房火光照耀下,见这个二妹的脸足足比素常大了一倍还多,红彤彤的中像染了大红的胭脂,右眼窝也是一大片青紫色的瘀伤,心火立时嗖嗖的蹿了上来。 心里有些后怕,若这个可怜的丫头被那畜生打成了瞎子可该咋办。再说这厨房烟熏火燎的,也不是二妹能待的地方,她的脸是不打算要了啊。 也不管湿漉漉的手,两步过来,把二妹拉在怀里,心疼的埋怨着,“白梅,你咋不听大姐的话,又来厨房做啥?” 第七十二章 不讨人喜欢的娘柳氏 筱白荷把手里的生蚝放下,转过头去看妹妹,厨房火光照耀下,见这个二妹的脸足足比素常大了一倍还多,红彤彤的中像染了大红的胭脂,右眼窝也是一大片青紫色的瘀伤,心火立时嗖嗖的蹿了上来。 心里有些后怕,若这个可怜的丫头被那畜生打成了瞎子可该咋办。再说这厨房烟熏火燎的,也不是二妹能待的地方,她的脸是不打算要了啊。 也不管湿漉漉的手,两步过来,把二妹拉在怀里,心疼的埋怨着,“白梅,你咋不听大姐的话,又来厨房做啥?” 被大姐抱怨,筱白梅有些羞涩的笑了笑,“大姐,二丫一个人闷在屋子里也怪闷的,就想看着大姐和六巧你俩做活,心里也不会胡思乱想。” 低头见妹妹的脸上有好几处青紫,眼窝更是青的让人触目惊心, 她拉过妹妹,怜惜的把她散乱的长发掖在耳后,“二妹,你傻不傻啊,既然受了伤就好好的在屋子里休养几日,大姐又不会怪你,还是回屋歇着吧。” 二妹的话更让筱白荷心疼,这个傻妹妹为了能让那个软包子娘少挨打,自己顶了上去,她喉咙有些哽咽,却说不出安慰的话语,紧紧的把单薄的二妹拥在怀里,眼泪啪嗒啪嗒的滴在妹妹的头发上。 六巧见她姐妹俩都流了眼泪,忙把木盆里的布巾拿了出来,朝筱白荷递了过去,“白荷姐,你就别哭了,看你哭,六巧心里也怪难受的。” 吸吸鼻子的筱白荷先拿湿布巾给二妹擦了把脸,又劝着她,“好,我不哭,二妹也别哭了,你脸上还有伤,厨房里的烟火味太浓,你去屋子里躺着休息,等大姐做好好吃的就给你送过去。” 被大姐关切和心疼的眼神盯着,倔强的她眼泪不受控制的从眼窝里流出,筱白梅心里又委屈又觉得自己有些不争气,咋又在大姐面前哭了呢,不是平白的让大姐替她和娘担心。 她用衣袖沾沾泪水,冲大姐笑笑,“大姐,二丫这就回去。” 默默的出了厨房,想到她和娘被筱富贵那畜生拉着去镇上的路上,娘被他打的都站不起身子,连一句话都不敢开口。筱白梅心里都开始抽痛,若是娘但凡有一点强势的性子,这么多年,她们娘几个也不至于挨这么多的打,还是大姐是她和小妹的仰仗和依靠。 去换了身干净衣裳的穆希芸进了闷热的让人喘不过气的厨房。 穆希芸笑嘻嘻的问着正在忙碌的筱白荷,“白荷,这里可有我做的活,给你搭把手也能快些!” 这几日穆希芸嫌六巧连姓叫她姐姐听着别扭,直接让她唤她芸姐姐。 六巧也觉得这个芸姐姐比原先的顺口,就叫的欢快,这会瞧着穆希芸也跟着她俩进了厨房,转身去推她,“芸姐姐,方才白荷姐说了,今夜做的海鲜不用油炸的,二丫姐脸上有伤吃了也没大碍的,等做好,六巧就给你们大伙端出去。”小丫头还以为穆希芸进厨房是馋海鲜,她笑嘻嘻的拉着筱她的手臂,朝让外面走。 “六巧,不让我做活,给白梅端些茶水总是好事吧,你俩没听到她嗓子沙哑的都快没声了,你这臭丫头把我推出来做啥?” 自己想混进来弄些吃的,还被六巧这丫头给搅合了,穆希芸有些郁闷。 这个芸姐姐原来在家肯定没做过活,她端个茶水已经摔了好几次茶碗,心疼自己茶碗的六巧把厨房门口堵上,笑眯眯的说着,“原来你想给二丫姐端茶水,六巧还以为你要过来帮倒忙呢,是六巧误会了芸姐姐,茶水还是六巧送过去吧。” “你这丫头咋说的话,合着你云姐姐在六巧眼里就是个废物啊。” 来这里眼下做的最熟练的就是清洗青蒿,别的压根就不擅长,被个小丫头嘲笑,她明显有些底气不足,冲六巧翻个白眼,穆希芸甩着手去找筱白梅套话去了。 六巧端着半盆绿豆薄荷凉茶还没进西厢,就听到穆希芸正在缠着筱白梅讲述饭馆发生的事情,她心里有些怨怪穆希芸,这会二丫姐心里多难过啊,芸姐姐还要朝二丫姐伤口上撒盐巴。 看来只能把芸姐姐支开,二丫姐才能安生,进了屋子,六巧笑眯眯的说着,“芸姐姐,白荷姐让你去厨房送柴。” 白荷会做好吃的,脾气也大,自己若真不停话,待会不让吃可就亏大了。 穆希芸在美食和打探消息之间直接选了美食,有些丧气的说着,“院子里那么多的人,干嘛要喊我过去,六巧,你方才不是还拦着不让我进厨房吗?” 横竖芸姐姐是最贪吃的,六巧把茶放下,一本正经的说着,“白荷姐要清洗腌制海鲜,六巧也有好多的火要帮忙,烧火的活计也就芸姐姐自己合适,总不能让熬药的英子姐去厨房里烧火吧。” “得,你们都是大爷,我惹不起也躲不起,这就过去。” 若不是镇上那个啥破饭馆做的面实在难吃,肚子这会还在发牢骚,穆希芸真不舍得离开筱白梅。 屋子里的柳氏看到小闺女白兰睡的香甜,嘴角还朝上微微翘着,哭的红肿的眼睛里又溢出泪水。 自己命苦摊上个恶棍男人,挨了十几年的打,她就是被打的趴在地上起不来也没想过反抗,可是依然也没挡住筱富贵那畜生祸害这仨闺女。 那个兰花嫂子说的对,都是自己一味的软弱,才助长了筱富贵嚣张的气焰,她是个做娘的,连亲上的骨肉都护不住,活着也是没脸。 还有六巧娘劝她的话,没生儿子也不是就该被男人不当人看的理由,她自己给萧丰仓生了六个丫头,不是也没挨过一指头的打,日子是要自己过的,自己为了孩子也要挺直了腰板做人。 正胡思乱想,见屋门被人推开,有一丝蜡烛的光亮照进黑漆漆的屋子里。 恍然的柳氏忙从床边站了起来,腰上被踹的肉紧跟着疼的让她眉头皱起,怕被人看到,又忙扯起丝笑意。 “娘,你身上有伤,咋不躺着呢?” 见到娘战战兢兢的起了身,筱白荷忙把手里端着的大碗放下,去搀扶她。 跟着筱富贵过了十几年地狱中的日子,今儿身上挨的打对柳氏来说还真不算啥。 她从镇上回来就要帮黄氏她们干活,被她俩赶进了屋子里。这会见到大丫头,心里又活泛起来。 忙央求着大丫头,“白荷,娘没事,这点伤不算个啥,也就你大伯母和兰花婶子心疼娘,费要娘来睡觉,这么早,娘咋能睡得着呢,还寻思着出去帮你做点活呢。” 扶着她娘的手臂,就能察觉她娘的身子微微的打着寒颤,筱白荷又有啥不明白的,这就是纯粹的打落牙朝肚子里吞的懦弱性子,她有些很铁不成刚的数落着,“娘,你瞧瞧你的脸肿的都像发糕了,身上不定还有伤呢,外面的活计再要紧,你和二妹这两日也别碰那些活计,大伯母不会嫌弃你俩的。” 六巧把屋子里的油灯用手里的蜡烛给点亮,也笑眯眯的附和着筱白荷的话,“柳婶子,白荷姐说的是呢,咱虽然挣银子关紧,可婶子和二丫姐的身子要重要呢,我娘是最好不过的性子。” 把不讨人喜欢的娘扶到床上,筱白荷蹲下给她脱了鞋子,让她坐在床上,又拿过六巧手里的湿布巾给她擦了擦手,“娘,瞧你还没六巧妹妹活的透亮,啥也甭说了,把伤养好,往后娘和二妹的活多的都做不完。” 看到六巧又端着一碗蒸生蚝,柳氏惊讶的问着,“白荷,这大半夜的你又做了这金贵东西,这不是浪费吗?娘肚子一点都不饿,六巧乖,拿出去你和穆小姐俩人吃吧。” “柳婶子,你就甭客气,白荷姐蒸了满满一大锅,咱家院子里的人都有呢,你先吃着,六巧这就给婶子去端些茶水过来。”把碗塞给筱白荷,六巧话音还没落地,人就跑出了屋子。 给娘剥着生蚝,筱白荷温声细语的说着,“娘,这些海鲜不但味道好,对娘虚弱的身子都是大补的,你就别在推辞,先少吃几个,待会多喝些茶水,明儿我让大伯去镇上再给你和二妹买几只鸡,熬些汤好好补补。” 来这里隔一日就吃白面馒头,煮粥用的都是白米,肉食更是隔三差五的吃着,这丫头竟然还要萧里正去给她们娘俩买鸡熬鸡汤,柳氏有些急躁,“白荷,娘知道你这些日子挣了些银子,可也不能那样铺张浪费,还是别让你大伯去买鸡,娘和你二妹的伤有这精细的粮食吃着,最多三五日就会好起来的。” 这个便宜娘和俩妹妹在家里连粗粮都吃不饱,自然眼界狭窄的可怕。 筱白荷心平气和的给她解释着,“娘还是脑子不会转圈,如今咱熬上一罐药沫子就能挣上几两银子,买十只鸡还不到半两银子呢,娘和二妹早一日身子好起来,就能多熬些药沫,娘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想想闺女说的也不算歪理,懦弱已经成了习惯的柳氏也不再说别的话,默默的吃着被闺女塞进嘴里的肉。 娘俩在屋子里说了大约两刻种的话,筱白荷听到外面黄氏送肖兰花娘俩出了大门,她觉得这会恐怕距子时也不远,就叮嘱娘尽快的躺下歇着,自己转身出了屋子。 第七十三章 遭大伙瞧不起的柳氏 头一天操劳忙碌到后半夜才安歇,次日筱白荷毫无意外的睡到日上三杆。 他们昨儿后晌从县里回来的路上,筱白荷已经和他商议过今儿会赶早去县里的新铺子里再看看,具体需要置买的物件。萧丰仓天不亮就背着箩筐去自家田里查看一圈,不想让六巧再去打猪草受累,顺便又给家里的猪打了些草回来。 他扛着装满猪草的箩筐回到自家院子,见筱白梅这丫头已经在挥着扫把,打扫院子,井台边上柳氏带着小白兰在捡着昨儿剩下的青蒿里的杂草。 小丫头被打的青紫小脸过了夜,瞧着越发的狰狞,抱着一捆整理好的青蒿,柳氏站起身子时差点趔趄着摔倒,小小的白兰忙用手去拉她娘。 萧丰仓胸中再次涌出愤慨,筱富贵这没人性的畜生,竟然舍得把自己婆娘和几个那么好的孩子折磨的不成个人样。 走近筱白梅,他和气的吩咐着,“二丫,你快别扫院子了,扶你娘回屋躺会,等吃早饭再起来吧。” “大伯,扫个地又累不到人,我娘她也在屋子里躺不住,再说,吃罢早饭,家里又该忙着切青蒿,忙的一团乱,哪里还有工夫打扫和整理院子呢。” 在人家屋檐下,她们娘仨哪里能懒的赖在床上,更何况萧家的人待她们娘几个和亲人一样,筱白梅扬起脸笑眯眯的回着萧丰仓。 这个和自家六巧一样大的丫头性子也是个倔强的,见说不过她,萧丰仓在心里叹口气,抱着箩筐朝后院走去。 昨儿去了趟县里,再加上白荷姐又大半夜的做了海鲜,她和白梅姐还有英子几个闹腾的会子大,今儿睁开眼,见眼前一阵明亮,立时察觉自己好像睡过了头。 正懊悔昨夜不该闹腾的那么长的时间,眼角余光瞥见白荷姐和穆小姐姐俩人都呼呼睡的正香,紧张才缓解了些。翻身坐起,六巧快速的穿上衣裳,从屋子里出来。 赶巧碰见爹正抱着箩筐去后院,用手拍着胸口松了口气,“爹,幸亏你把猪草给打回来,六巧就怕娘骂我起的晚了呢。” 六巧虽说是自己最小的丫头,他们两口子也没娇惯着,素常家里的猪和鸡鸭割草、喂养都是这丫头做的,若不是媳妇怕被六巧糟蹋了米粮,恐怕连饭菜都早早的学会做了。自从白荷在家里熬制药沫子,自己这不到十岁的丫头已经当做大人使唤。家里最近的伙食不错,可眼见这丫头也没长一点肉。 因为看过好多丫头嫁个不争气的男人,受的苦和罪,他在给闺女挑夫婿上很是下了工夫,自家嫁出去的五个闺女小日子都过的不错,也隔三差五的带着外孙和外孙女们拿着东西回娘家来走动一番。 这辈子纵然他没福气有儿子,可有六个懂事又孝顺的闺女,他也知足了。 想到这里,萧丰仓脸色温和了许多,摸摸闺女乱糟糟的头发,怜爱的说着,“咱家六巧是村里少有的勤快丫头,你娘也就是个嘴碎,这爱叨叨的毛病一时半会又改不了,她叨叨她的,六巧权当没听到不就成了,横竖你娘也舍不得打你一下。” 白荷姐她们的爹是个坏东西,这次不但打了柳婶子和二丫姐,听二丫姐还说要把她也给卖掉,六巧把自己的爹和那个筱富贵一对比,立时抱着她爹的手臂撒起娇来,“爹,你和娘真好!六巧幸亏没遇上二丫姐那样的坏爹!还有,你今儿去镇上回来给二丫姐和柳婶子她俩买些跌打的药吧?” “好,六巧叮嘱的话,爹会记的清清楚楚,好了,爹要去后院把咱家的猪和鸡鸭喂喂,六巧快去洗脸梳理下头发,你不去厨房帮你娘做饭,看待会吃饭,你娘又少不了来叨叨你。” 昨夜他们从镇上回来时辰已经不早,也不知道筱白梅这丫头被打伤的那样严重,方才进院子自己仅仅看了一眼,就觉得触目惊心,就是六巧不提醒,他也要去药铺买些外伤药膏回来。闺女摇着他的手臂,萧丰仓忙点着头,呵呵笑着应了她的话。 六巧才把手从她爹的臂弯里抽出,就听到娘在厨房里吆喝起来,“六巧,你起的晚了也不梳洗,在院子里站着做啥呢?没瞧见二丫小姐妹俩都早早的起来打扫、收拾院子里的青蒿,你个丫头睡到日头老高才出了窝,咋不嫌脸红呢?还有……” 一手捂着耳朵,一手朝她娘摆着,六巧立时打断了她娘滔滔不绝的训斥,“停停,娘,你咋这样呢,一大早就开始训人,六巧看你这些日子和兰花婶子待在一起,八成是学了她的火爆脾气,往后我和爹的日子怕是要难过了。” “瞧瞧,这就是你把六巧给惯坏了,人家白兰那么小就知道体贴她娘,咱家的可倒好,总给大人顶嘴!” 白兰那才六岁的丫头,方才还知道给她娘端水洗脸,自家的小闺女和自己唱对台戏倒是一等一的好,黄氏没好气的冲院子里的男人发气了火。 “好了,别给你娘贫嘴咯,爹真要去后院了,不然等你大江叔过来,咱家的猪和鸡鸭让你娘去喂,她才要训斥咱爷俩呢。”被媳妇埋怨,他伸手又摸摸闺女的头顶,萧丰仓笑着说了几句话就饶过了熬煮药沫子的大棚,然后大步走向后院。 原本还要责备这丫头和当家的到底是跟哪个学的一副阴阳怪气的模样,眼角余光瞧见井台边上正在清理青蒿的柳氏,黄氏立即住了嘴,冲闺女挥挥手,示意她快去洗漱,自己急匆匆的出了厨房。 上前扯过柳氏手里的水桶,黄氏皱眉数落着她,“二妹子,你咋又不听嫂子的话呢,这腰上的伤不好好养着,真作出大毛病,你后悔都来不及呢!你纵是不爱惜自己的身子也该替这俩小丫头着想吧,你男人黑了心,若你再有个好歹,真打算让二丫和小白兰指靠着白荷养着啊?你也不想想,你家白荷也才多大的年纪,已经遭受了多少磋磨,能有条小命活下来,已经很不容易,还真想再给白荷多添好些麻烦?” 人常说,为母则刚,偏这个柳氏这样立不起,怪不得纵的筱富贵那样欺辱她们娘几个,黄氏对她是满满的瞧不起。 第七十四章 大清早六巧和黄氏置气 原本她也不想对柳氏说这样的狠话,可这女人明明软弱胆怯,却又执拗的很,昨夜回来,自己和兰花已经知道她的腰被筱富贵踹了好几脚,就叮嘱她卧床好生歇几日。没想到一大早就开始做活,这到底是白荷帮忙还是给白荷添乱呢。 柳氏胆小懦弱,又素来没和人争辩过,即使黄氏也是个软性子的人,在火头上说的话也重了几分,柳氏本就觉得在别人屋檐下就有些气短,被黄氏数落的心里一阵阵的发慌,“嫂子,我……真的没……事,睡了一夜,腰好多了……” 白荷那丫头已经够操劳的,她可不想让柳氏再拖这丫头的后腿。 丢下手里的木桶,黄氏搀扶着柳氏的手臂,强硬的说着,“好了,我也不管你有事没事,这院子里的活,你这几日是甭打算再做一定点,我这就扶你先去树下躺着歇会,待吃了早饭,再回屋躺着吧。” 放下扫把,看着院子被她扫的干净利索,筱白梅又过来搀扶着娘的另一只手臂,笑眯眯的说着,“大伯母,你忙你的吧,二丫扶着我娘去那边躺会就好。” “也好,伯母厨房里的粥也快熬好,咱马上就能开饭咯。” 瞅见好好的丫头被筱富贵那畜生带出去,就打的满脸青紫,黄氏心里就格外的怜惜这可怜的丫头,她温柔的笑笑,点头应了筱白梅的话。 “哎,婶子,我们又给你家送青蒿来了!” 随着一声吆喝,大门被推开。 转过身的黄氏正要去厨房继续做早饭,听到这声吆喝停下了脚步,抬头看见是大中挑着一担青蒿进了院子。 忙笑着打趣,“你小子倒是勤快,这么早在哪里就割了满满一担的青蒿?这么勤快,要不了多久,挣的银子都快够说个媳妇咯!” 从开始收割麦子,自己就断了割青蒿的活计,倒不是因为没了这五十文一担的银钱,只是没理由来里正叔家蹭饭,让他心情很郁闷。 昨儿种完田里的苞谷,也知道临近好几个村子的人都在割青蒿,怕是上山也不容易割到青蒿。他今儿索性在寅时就挑着担子去了更远的山上,好在运气好,还真让他找到一处长满青蒿的好地方。 挑着担子咧嘴朝黄氏笑着,谦虚中又带着一丝骄傲,“瞧婶子说的,我大中能那么没出息,早早的就惦记着娶媳妇,我还要多挣些银子把我家的破屋子翻盖一下,才想说媳妇的事呢!” 大中的爹是个懒货,娘也是个病秧子,几个弟妹还都年幼,家里、田里的活计都靠着这小子一人扛着,黄氏笑眯眯的说着,“行,你小子有骨气,比你爹都强几分,先把屋子翻盖过,到时候也合该踅摸个好丫头!” 筱白梅在这里待了这么些天,知道才送过来的青蒿要先清理好才能去冲洗,就帮着大中把担子上的青蒿朝地上放着。 “二丫,你的脸咋回事?在这里还有人敢打你?” 忙着把一担青蒿都摆放好,大中用衣袖抹了把脸上的汗水,才看到筱白梅脸上的淤青,他惊讶的问起来。 被外人看到自己的丑模样,筱白梅的手忙去触摸自己的脸,不自然的笑笑,“大中哥,我没事,是我不当心跌了一跤,脸才摔成了这模样。” 那脸明显就是被人打的,这丫头还嘴硬,大中越发仔细的打量着筱白梅捂着的脸,“你哄鬼呢,哪里有人能摔跤把眼窝也摔成了青紫色?二丫,你不会是惹到了穆小姐或者是你大姐吧?” “哎呀,你这人咋这样子,哪能直愣愣的盯着人看呢,我不搭理你了!” 被大中看的心里直发毛,筱白梅尴尬的跺着脚,白了他一眼,丢下话扭身就去了井台。 “哎,你脸上有伤,还是我替你打水吧!” 瞧着这丫头竟然去打水,大中叫嚷着也跟了过去。 才把木桶用绳子系好,井架上的辘轳就被这个讨厌的大中抢了过去。 筱白梅气恼的推他,“你走开,哪个要你来帮,这打水又不是多重的活,我自己能做!” “二丫,你可别闹,我今儿还想在六巧家蹭顿饭吃呢,你不让我打水,我哪里有脸赖在这里啊。” 明明是想帮这丫头干活,还拿出蹭饭的理由,大中说的脸不红心不跳。 见他执意要这样,筱白梅无奈的从井台上走了下来。 六巧把头发梳理好,见大中哥勤快的帮二丫姐打水,她笑嘻嘻的说着,“大中哥,你这么勤快,可惜今儿的早饭是我娘做的,白荷姐这会还在睡懒觉呢,你的如意算盘可打空了哦!” 手快速的摇着辘轳,大中厚着脸皮笑起来,“婶子做的饭也好吃,大中哥早上吃不到好菜,今儿午饭还在你家里吃!” 六巧知道大中娘身子不好,家里的饭菜都是他大妹做的,肯定不好吃,她凑过来笑嘻嘻的说着,“大中哥,想在我家吃饭也行,把你家的新麦子给我家扛过来一袋子,包你一日三餐的饭菜!” 把打上来的水倒进井沿边的大木盆里,大中半真半假的应着六巧的话,“行,就按六巧你说的啊,后晌我就给你家扛一袋子麦子!” 黄氏端着饭菜出了厨房,又开始教训自家越来越胆大的闺女,“你个死丫头,你大中哥家就两亩田,能收多少麦子,你就怂恿着让他给咱家扛一袋子过来?” 训罢了自家闺女,黄氏笑着催促大中,“你小子一大早割了一担青蒿,还不知跑了多远的山路,快洗把脸过来吃饭吧。” 把木桶扔进井里,朝下放着井绳,大中嘿嘿傻笑着,“哎,婶子真是好,我再打两桶水就过去!” “六巧,你还不去喊白荷和穆小姐起来吃饭,在那里杵着做啥?” 这闺女去了一趟县里,变的有些呆楞,黄氏没好气的吩咐着她。 家里的人多了,娘就不待见自己,六巧噘嘴气呼呼的嚷嚷着,“娘,你咋胳膊肘朝外拐呢,这么偏心大中哥,干脆让他给你做儿子吧!” “哎,六巧,你可别和萧大中这小子争这个宠,当心人他笑话你!” 披散着乱糟糟头发的穆希芸笑嘻嘻的走了过来。 被穆希芸笑话,六巧气的鼻子都差点给歪了。看着萧大中的眼神越发的不好。 自己也没招惹这丫头,还用那样的眼神盯自己,摸摸自己的鼻子,萧大中有些无奈的摇摇头,拎着才打上来的水倒进井台边的大木盆里。这小丫头是里正叔的心尖肉,他可惹不起。 第七十五章 穆希芸豪爽出银钱 门外又有人说话的声音传过来。 “二丫姐,你的脸可别人看到,我给你找个东西捂着吧。” 六巧怕人家笑话筱白梅的脸,也顾不上和娘置气,拉着正在挪动大盆的筱白梅,撒腿就朝自己的西屋跑去。 “六巧,这口罩带着还真好,除了眼窝还能被人看到,别的都捂严实了。” 自己娘几个常被打,身上脸上的伤就没断过,筱白梅早已经习以为常,她摇头说着没事,不用遮掩。 “二丫姐,你傻呀,院子里的人马上就会多了,让他们看到,还以为我家的人欺负了你呢,快跟六巧进屋吧。” 六巧笑着扯着筱白梅朝自己屋子里走去。 六巧说的对,自己和娘可不能给萧大伯他们一家子添额外的麻烦,就顺从的跟着六巧进了屋子。 戴上了六巧给她拿的口罩,筱白梅在水盆里照了好几次,惊喜的拉着六巧的手臂摇着。 六巧满意的看着已经遮盖了大半张脸的筱白梅,自豪的点着头,“嗯,二丫姐,这东西还是白荷姐教我和娘做的呢,因为这个好注意,穆大人还奖励了白荷姐五两银子呢,待会给柳婶子也拿一个戴在脸上。” 不过是几年没见大姐,大姐就变的这么聪明和能干,筱白梅更加坚定了心,自己往后要跟大姐学本事。 兰溪村和附近的村子里的人都知道连牛都不吃的青蒿能在萧丰仓家换好多银钱,麦子收完田里的苞谷也种上,上山割青蒿的人越发的多了。 筱白荷和穆希芸起了床,萧家的院子里已经收了十几担的青蒿。 肖兰花娘俩也从家里赶了过来,在大门外和萧红叶碰上,俩人说笑着走了进来。 见六巧他们正在吃饭,英子把手里的篮子给他们送了过来。 看到英子把七八个斑斓的鸟蛋从篮子里取出来,六巧惊讶的问着,“英子姐,你打哪里弄的鸟蛋啊?你昨儿不是一直在我家干活,难道你半夜又上了山?” 瞧着六巧惊讶的模样,英子噗呲笑了出来,“六巧,我又不是夜猫子,半夜敢去山上,这是鹌鹑蛋,我大舅母的兄弟养的鹌鹑生的蛋,昨儿大舅母来我家,带过来一小篮子,我娘今儿早上煮了些,让我带给你们尝尝鲜呢。” 筱白荷拿过一个鹌鹑蛋,望着英子,钦佩的说着,“英子,你家亲戚可真行,竟然会养鹌鹑。” 英子时常去外婆家,也曾见过大舅母家的几个兄弟,对他们的情形也不太陌生,笑着说着,“嗯,白荷姐不知道,我大舅母的娘家是在大山里,他们的田地都不好种庄稼,基本上靠打猎过日子,没事也就瞎琢磨着赚些银钱呢,听我大舅母说,她娘家不但养的有鹌鹑,还有好多兔子呢。” 兰溪村里的鸡鸭鹅倒是随处可见,毛茸茸的兔子可是个稀罕物,六巧听的心热起来,丢下筷子去拉英子的手,央求着,“英子姐,你再去你外婆家,一定要带上我,我想求你大舅母让她送我一只兔子养着玩。” “六巧,咱家的鸡鸭都快饿扁了,你这臭丫头还惦记着养兔子,真是闲的发慌。” 黄氏见闺女饭都不吃了,缠着英子,忙呵斥着她。 和爱玩的六巧心思不同,穆希芸听到英子的话,脑海里就闪现出烤的香喷喷的兔子肉,她嘿嘿笑着,“黄婶子,六巧想养兔子也是好事,咱马上就要开食铺,真养大了兔子保不准还能卖兔子肉呢!” 瞪了穆希芸傻笑着的脸,筱白荷不客气的奚落,“我瞧着你的口水都要流出来,这哪里是要卖兔子肉,分明是自己馋的不行了吧?” 穆希芸用衣袖去抹嘴角,见六巧她们都盯着自己,才发觉自己被筱白荷给带歪了,羞恼中又带着理直气壮的说着,“我就是想吃兔子肉,那也没错啊,你问问她们哪个不惦记着好吃的!” 到底是个小子,脸皮厚,大中捧着碗凑过来,笑嘻嘻的说着,“嗯,我也想吃兔子肉,上次白荷姐,你做的麻辣兔丁这会想起来,嘴里还直朝外冒口水呢。” 这个傻小子也是同道中人,穆希芸得意的拍着大中的肩膀,“大中,你够直爽,我命令你今儿上后山抓只野兔回来,咱让白荷给咱做麻辣兔丁!” 话说罢怕他不乐意去,又从身上摸出一锭银子,“本公子也不让你白去趟后山,这银子给你的跑腿费!” 即使没有银子,他也乐意去,不过穆小姐是个有钱人,银子多的花不完,大中就厚着脸皮把银子接下揣怀里,笑嘻嘻的咧开大嘴,“穆小姐,你就等好吧,两个时辰,我保证把大肥兔子给拎回来!” 穆希芸这个傻缺,才分了一百两的银子就可着劲的造,这一百两真不知道她能花多久,筱白荷眼神闪闪,又笑嘻嘻的说了句,“有银子就是日子过的惬意,大中可要好好的捉兔子,午时不耽搁你们的美食哦!” “大中哥,要不六巧也跟着你做个帮手,咱俩去后山捉兔子,没准还能捉到一窝子的兔子呢!” 羡慕的看了看大中怀里鼓囊囊的银锭,六巧忘了两刻种前还和萧大中斗嘴呢,立时笑眯眯的去央求大中。 大中这孩子好容易得了一锭银子,闺女就上赶着想分一份,黄氏用筷子敲打着她的脑袋,“六巧,你就歇了上后山的心思吧,家里的活都不做了,让你胡闹!” “不让去就罢了,娘还打我脑袋,你咋比后娘还坏呢?娘眼里还真是只有大中哥了!” 揉着被敲痛的脑袋,六巧气愤的瞪着她娘。 “哈哈哈!” “六巧,你也忒可爱了,你娘若是后娘,哪里会用筷子敲你脑袋,早用上大棒子咯!” 在这里的日子过的真是舒心,穆希芸哈哈笑着,把委屈的六巧拉在身边。 能让六巧这丫头不纠结这事,大中忙利索的应着,要带着六巧上山。 小丫头难看的脸色才好转过来。 在这充满欢声笑语的农家小院里,筱白荷终于觉得穿过来的日子也不全是郁闷和懊丧,最起码身旁也有这群善良淳朴的人相伴。 看着孩子们的胡闹,萧丰仓笑着喝光了碗里的稀粥。 “白荷,你大江叔估摸着快过来了,你去收拾下咱这就去镇上。” “哎,知道了。” 筱白荷应着话,也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宋大江把牛车赶过来,知道今儿筱白荷不去县里,他让萧丰仓赶着牛车送筱白荷去镇上,自己留在萧家帮黄氏她们几个做些打水、劈柴的粗活。 第七十六章 筱白荷感恩肖掌柜 辰时末。 筱白荷拎着在镇上点心铺子买的两盒点心,由萧丰仓陪着进了肖家饭馆。 肖掌柜看到他二人带着点心来到,忙笑着把人迎了进去,“哎,萧里正,白荷姑娘,昨夜不过是举手之劳,你俩还特意带着东西过来一趟,让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把点心放下,筱白荷笑眯眯的望着他,“肖伯伯,话可不能这样说,你的举手之劳可是让我娘和妹妹安然无恙的回到了兰溪,这份恩情大着呢。” 想起昨夜穆希芸抱怨肖家饭馆的面难以下咽,她眼神打量了这家铺面,看着三开间的铺子在镇上的规模也不算小,可面做的不好,生意肯定不会好到哪里去。 既然肖掌柜仗义帮了娘和妹妹,她也有心帮帮他。 笑着开口问着,“肖伯伯,白荷冒昧的问下,你这饭馆生意咋样啊?最拿手的是面食还是卤菜啊?后厨请的师傅手艺咋样呢?” 肖掌柜不知这丫头问他的话是啥意思,就茫然的去看萧丰仓。 知道白荷这丫头不会无端的问这话,说不得是想指点下肖掌柜,来回报他昨儿对柳氏娘俩的仗义救助。萧丰仓微微笑笑,“肖大哥,白荷在厨艺上颇有天赋,做的饭菜可是不亚于县里大酒楼的大厨手艺,你尽管实话实说。” 自己开了大半辈子的饭馆,也没把生意做起来,肖掌柜摸摸油乎乎的衣摆,有些惭愧的笑笑,“白荷姑娘说笑了,咱这家不上台面的小饭馆,哪里会有啥拿手的面食和饭菜,也就是家常的面和菜,每日一大早卤煮几只鸡,来铺子里吃饭的都是镇上的小生意人,生意自然是勉强维持,也请不起厨师,都是我自己瞎琢磨着做出来的。” 凭这几句话,再看看铺子里的情形,筱白荷已经了然于心。 想起前世各种特色面食和卤菜,她顿时心里有了注意。 “肖伯伯,你若不嫌弃,白荷倒是有几样特色面食,不如在你面前露一手,若做的不好,你可甭笑话。” 既然萧丰仓已经说过这丫头的厨艺好,昨儿穆小姐也嫌弃自家的面不好,肖掌柜哪里还会再去质疑筱白荷的手艺,忙不迭的应着,“能得白荷姑娘的指点,我这饭馆的造化看就大了,厨房就在铺子后面,我这就带你过去!” 昨夜心情不好的情形下吃了几口肖掌柜做的面,就知道他做的面不劲道,面条汤的味道也不出色。 进了厨房,洗干净双手,筱白荷先和面,她舀了约莫有二斤面粉,把小半碗温水里加了小半勺粗盐,用筷子把盐巴化开,朝面盆里打了两个鸡蛋,一手拿着碗把碗里的淡盐水缓缓的朝面盆里倒着,一只手用筷子快速的搅着面穗子。瞧着所有的干面都变成了面穗,放下碗,开始用手揉着面穗,没一会盆里的面穗就变成了面团,找了块干净的细棉布,浸了些水,把活好的面团盖上。 这丫头活面可是新鲜,用了鸡蛋不说,还要用盐水,他做了这么多年的面,这还是头一次见呢,肖掌柜心里疑惑也不好意思问,只是傻傻的看着她的举动。 把自己沾了面的手洗干净,见菜案上有新鲜的猪肉和排骨以及一些时令蔬菜。 筱白荷心里有了注意,今儿时间紧迫,不如先教肖掌柜做排骨面和杂酱面这两样简单的面食,等哪日有空闲再教他做卤菜。 她捞起那块肋排,看了看很满意,放在案子上,笑着吩咐着眼神茫然的肖掌柜,“肖伯伯,你把这块猪肉切成像黄豆那么大的肉丁,我来收拾这块排骨,咱今儿先做两样面食。” “哎,剁肉容易,我这就来!” 瞧着筱白荷做事专注,肖掌柜没来由的信了她,乐滋滋的去拿菜刀准备剁肉沫。 看他那架势要把肉弄成碎末。筱白荷笑着摇摇头,“肖伯伯,不是剁肉沫,要切成肉丁才能用呢。” 在他眼里肉丁和肉沫都不是大块的肉,做啥还要分的那么清楚,就好奇的问着,“白荷姑娘,难道肉丁和肉沫有啥区别吗?” 随手在菜筐里拿了根胡萝卜去清洗的筱白荷抬头说着,“当然不同咯,肉丁配了大酱和新鲜的蔬菜做出臊子配了面,才能吃出滋味,肉沫忒碎,效果可是差了远呢,这根胡萝卜也劳烦肖伯伯把它切成丁待会就能用了。” 既然人家姑娘已经这样说了,自己大不了就费些功夫,肖掌柜把她递过来的胡萝卜接住,寻思着先把胡萝卜切成丁也好。 见肖掌柜仔细又小心翼翼的切着胡萝卜,筱白荷把那块肋排先用刀尖在排骨中间化开,然后换了把锋利的砍刀把排骨剁成小段。清洗过一遍,见灶上锅里有热水。 换了小锅先用沸水把排骨段煮了一滚,捞出控净了水,加了姜末和蒜末,撒了一些碎盐巴,翻找出花椒和八角肉蔻好几样这些厨房必备的香料在案子上用刀背拍碎,撒在排骨上,仔细的用筷子翻搅均匀,拿了个盆子倒扣着让生排骨腌制入味。 趁着这会面团和排骨都不能处理,她找出厨房里的一大罐豆瓣做的大酱,朝碗里舀了三大勺。拿出一把蒜瓣用刀背拍了下又用刀切成蒜米,还瞧着菜筐里有新鲜的香葱,择了几根洗干净切成小段和葱末留着备用。 瞧着案子里有个敞口小瓦罐里,她拿起看看,是些炒熟的芝麻,又把芝麻倒出来一些用擀面杖碾碎。 瞧着肖掌柜已经把肉丁和胡萝卜丁切好,她吩咐肖掌柜烧火,也能仔细看着她做臊子的步骤。 筱白荷把方才的小锅里的水倒出,仔细的洗干净,放置在灶上,锅很快烧干,倒了一些豆油,趁油温没起来,迅速的捏了十几颗花椒八角和几片香叶丢了进去,又把找准备好的姜末倒进八成热的锅里,拿着铲子快速的翻了几下,已经能清洗的闻到调料的香味,她才把切好的肉丁放进锅里继续翻炒,片刻肉丁都缩成了团,忙把碗里的大酱舀了两大勺放进去,把大酱用铲子搅拌开,焦香的味道扑鼻而来,怕再烧下去会糊掉,忙又添一大勺的开水。加了酱的肉丁又混合了热水,被筱白荷快速的翻搅着,厨房里顿时飘散着难以描述的香味。 别说灶前的肖掌柜不停的抽鼻子,就连在厨房门口站着的萧丰仓也红着脸只吞口水。 瞧着肉丁和豆瓣油汪汪的锅里翻滚,把胡萝卜丁和香葱沫倒了进去,最后用筷子沾了点汤汁尝尝盐味还行,毕竟大酱已经是很咸的食材。看着锅里的臊子已经有些发红,胡萝卜丁应该也熟透,她拿勺子把做好的臊子装进个小陶盆里。 筱白荷把案子上碾碎的芝麻碎撒进陶盆里,用筷子拌均匀。 “肖伯伯,这杂酱面的臊子已经做好,待会把面擀开下了锅煮熟,就能用这臊子配面吃了。” 一直看着筱白荷默默无语的做臊子,肖掌柜见这独特又滋味朝好的臊子盛了出来,早想开口询问,听到这话,他点点头,“白荷姑娘,你看着年纪不大,做饭的手艺可真是没得说,这么普通的食材过了你的手就不一样啊。” 萧丰仓朝厨房里走了两步,眼睛直盯着那个陶盆,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可不是,白荷做了这又香又好看的臊子,我觉得自己好像早上都没吃饭一样。” 自己能有这做面食的本事还亏的前世大学时期的闺蜜,是个贪吃却家境富有的懒姑娘,她俩吃遍了各色特色美食,后来都说外面的饭菜不安全,闺蜜就央求着让她在家里学着做菜慰劳她们可怜的胃。那时候自己就是个自力更生的穷学生,每年的学费都让她头疼,哪里有理由去反驳闺蜜的提议,没想到苦中作乐,最后反而练就了一手做菜的好厨艺。 筱白荷重新刷着炒锅,笑嘻嘻的说着,“大伯肯定是看的肚子都饿了,这会面团醒的还不太好,不过勉强也能用了,肖伯伯去把面团给擀出来,我这就把小排也做出,咱马上就能吃上美味的面条咯!” 看到那盆臊子,肖掌柜肚子里的馋虫也不断叫嚣,他把擀面的案子收拾利索,得意洋洋的说着,“好,你肖伯伯别的不敢吹,这擀面条可是一绝!” 等筱白荷把小排做好,肖掌柜已经擀好了面,用刀切成宽窄均匀的面条。 肖掌柜的去烧开水锅煮面,筱白荷洗了几根青瓜,切成细洗的丝,又用厨房原本就有的辣椒红油掺着芝麻碎拌了凉拌汁备用。 没一会,一大盆面条被捞进凉水盆里。 “大伯,你先吃小排面还是先吃杂酱面啊?” 把面装进了几个碗里,筱白荷笑吟吟的问着萧丰仓。 看看那盆香喷喷的臊子,再看看锅里红油油冒着热气同样鲜香的小排,萧丰仓有些拿不定注意,最后也不怕丢人,完全把自己身为一村的里正体面都抛在一旁,乐滋滋的说着,“白荷,大伯托你的福,两碗同时吃,看看到底哪样面好吃。” 看着锅里漂着面条,肖掌柜就在心里好奇这丫头活的面到底和自己用清水活出来的有啥不同,这会听到萧丰仓的话,也深有同感的点着脑袋,“嗯,我也一样,今儿还是头一次见白荷姑娘做出这么好的面食,不多吃些总觉得是白活了这么多年!” 瞧着这里人像个孩子似的俏皮,筱白荷噗呲笑了出来,“你俩呀,不过是普通的两样面食,就能这样期盼,若真是吃了我做的海鲜大餐,还不知道高兴成啥样呢!” “白荷,海鲜大餐我已经吃过了,恐怕京成的大厨都比不过你,要不大伯咋一直巴望着你这丫头早些把铺子给开起来呢。”好像怕肖掌柜给自己抢,筱白荷才把一碗小排面弄好,萧丰仓说着话就率先接了过去。 肖掌柜也乐的见萧丰仓不和他客气,翘首望着筱白荷继续朝面碗里放着红油油的小排。 他们怕这么好的面食端外面大堂里会被人抢去,俩人硬是蹲在厨房里狼吞虎咽起来。 毕竟早上吃过了饭,这会才过去一个多时辰,萧丰仓吃了两碗面,摸着撑的鼓涨的肚子,叹口气,“唉,早知道今儿这面这么好吃,我就不吃你伯母做的早饭咯。” 做厨师的好像胃口都极好,肖掌柜已经吃了三碗的面,听到萧丰仓叹气,他呵呵直乐,“萧里正,你也别丧气嘛,横竖白荷姑娘在你家里住着,想吃啥样的面食还不是手到擒来。” 看着他俩斗嘴,筱白荷也乐滋滋的心情很好,总算是换了肖掌柜的这份情义。 其实肚子已经撑的要站不起身子,萧丰仓大方的冲他摆着手,“你这样说,我心里才好受一些,得,留下的那碗面就归你咯,我不和你争!” 一直在外面大堂打扫收拾的小春,见自家掌柜的自从带着人去了后厨就没露头,他有些好奇。 才来到后院,就闻到特殊的香味,撒腿就冲了进去,“掌柜的,你今儿做了啥好吃的?让小春也尝尝?” “哎呀,是面,掌柜的今儿好手艺,这面闻着香看着也好看,小春真想吃!” 看看案子上最后的那碗面被小春捧在手里,肖掌柜有些不舍得,朝小春丢了个嫌弃的眼神,“你小子早上吃的两个大饼,都进了狗肚子里了?这会还要吃面!那么大的胃口,怪不得咱饭馆生意不好,合着就是被你小子给吃穷了!” “掌柜的,你还说我呢,你自己早上也没少吃,可这一会功夫,不是也吃了好几大碗的面吗?” 自己好歹也做了一个多时辰的苦力呢,小春红着脸发了牢骚,然后耷拉着眼皮,捧着碗朝厨房外面走,嘴里还小声嘀咕着,“果然掌柜的心是硬的,连碗面都不舍得让我吃,亏得我素常还把他当爹孝敬着呢。” “这傻小子,还抱怨上了。”指着小春的背影,肖掌柜有些苦笑不得。 筱白荷等肖掌柜吃好了面,笑着把做这两样面食的主要步骤给他详细的复述一遍。 直白又浅显的话,让肖掌柜听的连连点头。 知道自己的事情多,筱白荷也没在肖家饭馆里也没再多待,他们又去药铺买了些外伤用的药膏。 原本打算今儿去县里的铺子里看看,谁知昨儿出了筱富贵的事情,筱白荷怕他今儿再去兰溪闹事,想着王百祥也要两三日才能把铺子收拾出来,她在镇上买了些调料就返了回来。 进了院子,发觉院子里做活的人多了不少。 第七十七章 筱富贵上门讨打 筱白荷把黄氏拉进屋子里悄悄的问着,“大伯母,今儿咋有好几个人,白荷都没见过呢?” 看了眼外面忙碌的几个妇人,黄氏悄悄的说着,“那几个人都是咱村里老实可靠的人,你不是说过几日要去城里开铺子,伯母寻思着咱的药沫子也不能停,就让你兰花婶子把她们几个给请了过来。” 萧丰仓是村里的里正,两口子人品又正,想必这些人也是不错的,不然也不会让黄氏看上眼,筱白荷松了口气,“这样也行,原本这次等刘捕头回来,就给他说说把做药沫子的活给辞掉,既然村里有合适的人用,咱不防多做些日子。” 自家没有儿子,嫁闺女又不陪本,所以还是村里数的着的富裕户呢,可好多年也没这一个多月攒的银子多,望着筱白荷,黄氏嗔怪着,“这么赚钱的活计咋能停了?除非人家那边不要药沫子,咱不做才成,贸然辞了不做,咱可要后悔的肠子都要青了呢。” “知道了,大伯母,你就放心的在家里看着这些人,坐等着数银子吧。” 冲黄氏笑嘻嘻的说了句,筱白荷拿着药膏去找屋子里躺着的娘。 进了屋子,看着娘正在做衣裳,筱白荷立时皱起了眉头,“娘,你咋又坐着,这身子到底是不想要了!” 看着大丫头黑了的脸色,柳氏讪讪的笑着,“白荷,你别生气,这不是你昨儿拿回来的好布料,娘寻思着咱一家几口子都在你大伯家吃住,就想用这布料给六巧那丫头做件衣裳。” 娘的心思她也懂,肯定觉得自己在这里住着不做活,就像是在吃白食,把布料从娘手里抽走,筱白荷缓和了语气,“娘,你又不是不知道,六巧的好衣裳虽不多,但也能换洗过来,你先把身子养好,想做啥都不晚。娘快躺床上,我方才去了镇上,给你买了些药膏,这会就给你的腰上抹抹,娘少受些罪,伤也能早些好起来。” 趴在床上的柳氏忍着疼,心里却是满满的感动,那个筱富贵是个畜生,可自己生的仨闺女贴心,都知道心疼和孝敬她,心里也慢慢的没了那么多的怨恨。 瞧着这个便宜娘身上的斑斑新伤摞旧伤,筱白荷恨不得立即去把筱富贵那个畜生脑袋给拧了。她用手轻缓的揉着那些才涂抹上的药膏,缓缓的开解着拘谨不安的娘,“娘,你被那畜生一次次的毒打,往后可别在听他的话了,等我在县里站住了脚,就把你和俩妹妹都接过去,你先在大伯家里住些日子,大伯和大伯母都是好人,他们才不会在乎娘和妹妹多吃的那碗饭呢。” 怕闺女看到自己又没出息的流眼泪,柳氏努力的把眼窝里的泪憋回去,小声说着,“娘,知道,原来还以为你被那萧家三房的人给磋磨死,娘的魂都差点给吓没了,如今你有了能耐,会挣银子,娘还盼着你带着娘和你俩妹妹过好日子呢。” 筱白荷也把柳氏身上的伤处都涂抹好了药膏,又仔细的推开,娘俩说了会话,听到院子里闹腾的声音。 她知道这会能闹起来,八成是筱富贵那狗东西来了。 让娘待在屋子里别出去,她起身出了西厢房,把门从外面扣好。 果然,筱富贵浑身脏兮兮的趴在地上,身子扭动的像条朝大好的臭虫。 宋大江正怒骂着他,“好你个瞎眼的筱富贵,你也不打听打听,我们村的里正家,是你个混蛋玩意能闹腾的地方吗!还敢口出脏言秽语,也就你这样的腌臜东西能把人都想的和你一个模样!” 二妹像被抽去了全身的骨头软绵绵的歪在大伯母黄氏的身上。 昨儿她和黄氏俩人没拦着这畜生玩意,害的柳氏娘俩被这混账带走,早憋了一肚子气的肖兰花冲大江吩咐着,“大江,大贵,你俩和这活畜生啰嗦个狗屁,还不拎着他的狗腿把他扔大门外面!” “你们敢,我婆娘被萧丰仓和这俩野男人藏在这里,我咋就不能来了?快让柳氏那贱婆娘出来!” 自以为拿住了宋大江,他就可以赖在这里,筱富贵用手撑着脑袋不知死活的叫嚣着。 昨儿被二丫头暴揍一顿,加上酒醉,筱富贵在天亮在镇上的街旮旯里睁开了眼。 身上的骨头好些都要散架,脸和身上没一处不疼的,在地上趴了好久才有了些力气。 肚子饿的咕咕乱叫,摸摸身上没有一个铜板,才想起昨儿的半两银子都花光了。 若是让赌馆里的打手看到,自己可是死无葬身之地。 脸本来就被打的红肿,他又抓起地上的土在脸上又抹了一遍,估计着他老娘从地下钻出来也认不出,才踉跄着身子出了大丘镇。 柳氏那贱婆娘带着那个该死的二丫头肯定又跑回了兰溪,正好他没吃的,就拿定注意慢慢的抄小路朝兰溪村晃荡着走去。 筱白荷他们在肖家面馆待了那么久,已经回来家好一会。 这个靠着俩腿的筱富贵才一路东倒西歪的进了兰溪村。 他的模样比街市上的讨饭花子还要肮脏,村里的人看见也没人理会。 带着恨意和怒气进了萧丰仓家的院子,见院子里好多人在忙活,闻着满院子的煮青蒿的苦涩味道,空空的肚子竟然也开始咕噜噜的叫唤起来。 正好看见那个该死的二丫头在切青蒿,筱富贵摇晃着身子走过去,一把抓着他家二丫头的头发,恶狠狠的骂着,“死丫头,你不是能耐吗,敢打老子,老子这次还让你打!” 头皮好像都要被这大力给扯掉,筱白梅挣扎着看见是她的那个该死的渣爹揪着了头发。忍着疼,她挥手就是一刀朝他胸口砍了过来,“你个畜生,我拿刀砍死你!” 眼见菜刀砍向胸口,筱富贵是真的怕了,忙松手朝后退开。 他本就醉了一夜,又空着肚子走了十几里的路程,俩腿早软的支撑不了身子,菜刀是躲了过去,身子却摔倒在地。 虽然昨夜大姐已经开导过她,见了筱富贵也不能拼命,可是见到他这副鬼样子,筱白梅心里犹如团火在烧着,哪里还能有理智存在,拎着菜刀,她抬起脚朝他肚腹上狠狠的跺了下去,“筱富贵,你个畜生今儿还敢来这里,今儿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筱白梅疯狂的吆喝,让院子里的妇人都傻了眼。 还是肖兰花眼疾手快,见这满眼戾气的小丫头拿着刀要劈人,她几步扑过来夺了筱白荷手里的菜刀,“二丫,你别犯糊涂,踢他几脚解解气没事,咱可不兴和这畜生豁上命去。” “兰花婶子,你快把刀给我,今儿我就要劈死了这畜生,省得他再祸害我娘和小妹!” 只要一看见筱富贵的模样,筱白梅心里的恨意一阵阵的在心头翻滚,她急了眼,跳脚直朝肖兰花身上扑着要抢夺菜刀。 “二丫,听大伯母的话,别这样!” 赶过来的黄氏上前抱着了筱白梅的腰。 “他不是我爹!二丫要杀了筱富贵这个畜生!大伯母,兰花婶子,你们别管我!” 昨儿才把那畜生打了一顿,今儿还敢上门来闹腾,气红了眼的筱白梅,费力的张开双手身子猛烈的在黄氏身上扭动着,嘴里还不甘的大声嚷嚷。 已经发了狂的筱白梅,自家这个身子并不壮实的婶子哪里能招架的住,才砍柴回来的萧红叶几个箭步冲进去把小丫头给抱了过来,“婶子你先歇会,二丫交给我咯。” 被粗壮的萧红叶箍紧了身子,筱白梅像泄气的皮球,身子霎时软了下来,眼里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朝下滴着。 瞧着这丫头无声的流泪,萧红叶有些发懵,又把她塞给了喘过气的黄氏,“这丫头哭的模样让我心里难受,婶子快哄哄她吧。” “你们都听听,这贱丫头是魔怔了,我可是他亲爹,不但一口一个畜生,还要拿刀杀她老子,这赔钱货都是被萧丰仓这野男人给调教坏了!” 菜刀被肖兰花夺了去,贱丫头也没了凶性,筱富贵胆子又正了起来,破口大骂的他从地上爬起,扬着手就要去打被黄氏搂抱着的闺女。 “啪!” 萧红叶甩手就是一个大耳光,见这混蛋被自己扇的扑倒在脚边,嘴里骂着,又抬脚跺在筱富贵的后背上,“你个嘴里吃了屎的疯狗,不会说人话就快闭上臭嘴!” “红叶,打的好!” 这畜生就该让人狠揍一顿,肖兰花把手里的菜刀扔进一旁的箩筐里,大声喝了起来。 脸上昨儿的青紫还没下去,今儿又摞上新巴掌,被萧红叶那一脚踩的后心都疼的抽搐起来,筱富贵不等缓过神,就抬着沾了血水和尘土的脸,愤怒的扫视着满院子各种眼神的人,呼天抢地的嚎起来,“哎呦,你们兰溪村的婆娘可真他娘的……” 那个狠字还没吐出口,肩膀又被萧红叶给补上一脚,他的脑袋又重重的磕在地上。 “你个狗东西,还敢来我们里正家里闹腾,是估摸着我们兰溪村的人都好欺负?” 这个混蛋男人毒打自家婆娘和闺女,还满嘴脏话企图朝丰仓叔的脑袋上扣屎盆子,直性子的萧红叶哪里会轻易的饶过他,连续几脚都踢在筱富贵的肩膀和后腰上。 后进院子的张大贵见自家媳妇像踢蟊贼似的,一院子的人都看着,也没人阻拦,急的他额头直冒汗,怕闹出人命,忙把她拉开,“媳妇,差不多得了,可别整出事来。” “就这条恶狗,打死了也没人去衙门告我,你个窝囊废怕个啥!” 冲自家胆小鬼男人翻个白眼,萧红叶气咻咻的怼了他几句。 “媳妇,我知道你是个热心肠,可这大热的天,动拳脚也很费力气的嘛。” 被媳妇骂了窝囊废,张大贵也不嫌丢人,腆着脸陪着笑,还从身上摸出布巾递了过去。 夺过去男人手里的布巾,萧红叶胡乱抹了把脸,嫌弃的嘟囔着,但声音可不小,“张大贵,瞧你个娘们兮兮的傻模样,就知道哄着我玩。” 能让媳妇不闯祸,张大贵就心满意足,他屁颠颠的把媳妇扯在身旁,“你是我媳妇,我乐意哄着你呢。” 被男人扯过来,萧红叶黑色的脸竟然有些发烫,一把推开了他,“去去,这里这么多人,你腻歪个啥!” 原本正生气的肖兰花,见这两口子有趣的举动,噗呲笑了起来,“哎,红叶,你就知足吧,也就大贵能和你这大老粗过成日子,你这丫头也是个有福气的人,有些人巴不得有个好男人这样腻歪着呢,不过咱里正和里正嫂子恐怕也这样子,让人眼热的紧呢。” 无辜被扯上了的黄氏,听了肖兰花的话,脸色一红,嗔怪的瞪了她一眼,“你呀也是个敞嘴的葫芦,院子里还有几个孩子呢,咋啥话都朝外秃噜。” 院子里别的孩子还真没有,就自家英子和已经气的魔怔的二丫,肖兰花立时绷紧了嘴。 厌烦的望着地上爬着的筱富贵,刚好瞧见宋大江从后院里回来,就冲他挥着手,“哎,大江兄弟,你快过来把这混账东西弄出去,咱还要忙着做活呢,可不能让他在这里碍眼!” 宋大江快走几步,到了近前,一看是筱富贵。 这狗东西还真的又来找茬,没被打死已经算便宜他了。 他心里骂着,弯腰就去抓筱富贵的俩胳膊。 又是一点好处没讨到,还被人再次打的遍体鳞伤,筱富贵知道自己欠了赌债出了这个大门,那下场不比在这里好多少,他也豁出去,脖子梗着朝宋大江吐了口混着血水的唾沫,“滚开!你是哪个,快放开我!” 这几日要来回送白荷那丫头去县里办事,自己身上穿的可是最好的衣裳,这身衣裳仅有两个补丁,媳妇的巧手补的好,不细看压根就看不出来是补丁。 胸口被这狗东西啐了口混血的浓痰,宋大江的脸顿时黑如锅底,俩手一松,筱富贵已经被他拖起的半截身子又摔了下来。 “该死的,你竟然吐了我的好衣裳!” 被摔的脑袋晕呼呼的筱富贵,伸手抓住了宋大江的裤腿,尖利的骂着,“原来柳氏那个不要脸的臭婆娘,在兰溪村不但勾搭上了萧丰仓,还有你这个野男人啊!怪不得住在这里死活不离开,原来是有几个野男人做靠山!” 自己因为有个名声不好的继母,宋大江就担心自家儿女长大不好说亲,这会又被筱富贵污蔑上这罪名,他气的嘴唇都开始哆嗦,费力睁开自己的腿,愤怒的骂着他,“你,你这不是人的畜生,竟然连这话都能从嘴里喷出来!” 看宋大江捏的拳头咯吱咯吱响,筱富贵吓得缩了下脑袋,又把脖子梗着,“你敢护着柳氏那贱婆娘,还怕老子说吗!” 气急的宋大江也不顾虑那么多,朝他踢了过去。 “哎呦,杀人了!柳氏勾搭的野男人杀人了!这是没天理王法了啊!” 宋大江毕竟是个男人,那脚力比萧红叶要大的多,筱富贵仅受了一脚,就疼的缩着身子在地上翻滚。他在家里对柳氏和三个闺女毒打,还从来没想这两日挨的打多,哪怕身上痛的要死,他心里有想赖在这里的心思,已经做出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在地上滚着嘴里还叫骂个不消停。 鄙视的看着地上翻滚的男人,宋大江心里的火气缓缓的降了下去,想到这混账东西毕竟是白荷她们几个姐妹的爹,不管那仨丫头心里咋想,他也不能把事情做绝,撤回又要踢过去的脚。 “啊呸,你个畜生不如的混账玩意,还有脸说出这天理王法的话来,到这里闹腾,没把你打死已经便宜了你!”萧红叶睁开张大贵的阻拦,冲过来又要揍人。 肖兰花心里虽憎恨筱富贵,不过真怕再继续闹腾下去,筱富贵真的会被人给打死在这里,她催促着宋大江,“你快把他了理出去吧,别让在院子里招惹厌烦。” 宋大江嫌弃筱富贵肮脏,可不弄出去,又不是个长法,只好苦着脸去看张大贵,“大贵,你过来搭把手,咱俩把他扔出去。” 见俩汉子要过来抬他,筱富贵双手并用朝后倒退着,“别砰我,不让柳氏那个贱婆娘出来,我不走!惦记着我筱富贵的婆娘,你们也好意思!” 听他满嘴胡话,张大贵抖抖眉头,“这就是块滚刀肉,还真不好打理!” “筱富贵,你他娘的还真是不配披张人皮!” 经过这一闹腾,他和丰仓哥的名声就丢在了自己的村子里,宋大江愤然的怒骂着,腾腾不断的火再次积攒了一肚子。 见他俩大男人兀自和筱富贵斗起嘴皮子,肖兰花气急的责备着,“你俩真是没用,和他啰嗦个狗屁,扔出院子不就结了!还想让他闹腾的啥时候,当这事光彩啊?” 肖兰花话音刚落,筱白荷已经扒拉开围着看热闹的几个妇人,走了进去,凌厉的眼神扫了一圈,然后冷冷的吩咐着,“大江叔,长贵大哥,听兰花婶子的没错,快把这恶心人的混蛋扔出去,他若是识相的离开咱兰溪,我筱白荷暂时放过他,不然,就等着刘捕头今儿后晌回来把他提溜到衙门吃牢饭!” 尽管已经有好几年没见过这个被他三两银子卖掉的大闺女,可筱富贵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不可置信的质问着,“筱大丫,我可是你爹,你还有没有良心,竟然要送你亲爹去蹲大牢!” 这混账东西对自家人狠的堪比畜生,这会还有脸说他是她的爹,筱白荷冷笑连连,“闭嘴!你是哪个的爹?有做爹的卖了一个闺女不够,还要再卖一个,恐怕连最后一个也不会留下,就你这畜生不如的玩意,快别说这糟心的话了,再啰嗦半个字,我吩咐人把你私闯民宅的恶徒乱棍打死,看哪个人会为你这畜生说半句好话!” “说的好!” 才下了马车,就听到院子里闹哄哄的,刘元五不顾疲累,双手推开大门,声音洪亮的夸赞起来。 肖兰花看见刘元五,立时咧嘴嘿嘿笑着,“哎呀,是刘捕头回来了!你可回来的正是好时候,这筱富贵都把我们闹腾的做不成活计了!” 完了,没想到竟然冒出来个捕头,原本已经被筱白荷吓的半死的筱富贵开始恐慌起来。 炎热天气来回奔波,刘元五的身子几乎要撑不下去,他冲宋大江拱着手,“大江哥,兄弟我这一路奔波快累成了狗,劳烦你把这混蛋用绳子给捆起来,待我喘口气,给白荷姑娘把事情交代清楚,再把他弄回衙门去!” 能把这混账东西弄到衙门,柳氏和几个丫头也能安心的待在村子里,这可是件大好事,肖兰花兴奋的拍着大腿,“哎,我去找绳子去,马上就来!英子,你快去厨房给你刘叔端碗茶水来!” “哎,不用,我自己又不是摸不到厨房的门,顺便还能看看厨房里有没有好吃的!” 刘云五冷着眼扫了下地上已经吓瘫了的筱富贵,爽利的应着肖兰花的话,转过身就直奔厨房。 这下有刘元五的话,宋大江和张大贵很是长脸,接过肖兰花递过来的细麻绳利索的把挣扎着的筱富贵捆绑了手脚。 筱白荷这会才有功夫去看一直默默流泪的二妹,这个性子并不软弱的二妹神情痴傻的让她心疼,忙蹲下身子,用帕子给她擦拭着脸上的泪花,轻柔的安抚着,“白梅,二丫,你快回回神,别怕,大姐带你去屋子里歇会好吗?” “大姐,我好恨,他咋不会去死呢,做啥要整日的缠着咱啊?” 筱白梅突然从黄氏身上挣脱,哭着扑进了大姐的怀里。 “哎呦,我的腰哦。” 猝不及防被二妹扑倒,身后偏偏还有个小木凳被她撞翻,又垫在后腰上,夏日的衣裳单薄,筱白荷很怀疑她的腰上皮肉已经被撞破,嘴里惊呼着,手臂还是牢牢的抱紧了妹妹。 黄氏和萧红叶俩人都伸出手来拉她们兄妹二人。 “白荷,你快去屋子里让大伯母看看你的腰,可别个耽搁了,红叶,你去把何老大夫给请过来。” 咬牙用手按了下后腰,骨头不疼,只是手已经触摸到湿漉漉的,筱白荷把手伸到眼前,果然手指上沾了血。 听到黄氏要萧红叶去请年迈的何老大夫,她忙用手捂着后腰,“不用,可能蹭破了皮,哪里就有那么金贵了,还去请何老大夫,不过衣裳脏了,我去屋子里换身就成。” 方才还孤苦无助的筱白梅,见到大姐手上的血,知道是自己害的大姐伤了腰,内疚的走过来搀扶着她,“大姐,是我不好,我陪着你去换衣裳。” 姐妹俩回到屋子里,筱白荷换了身衣裳。 筱白梅把自己还没用的药膏给大姐腰上二指长的伤口涂抹上,放下大姐卷起的衣摆,眼泪又开始啪嗒啪嗒的滴落。 察觉妹妹又在抽泣,筱白荷把她拉在身前,笑着打趣,“好二妹,你可别学咱娘,动动就哭天抹泪的,大姐不喜欢,脸原本就有伤,再哭坏了眼睛,咱白梅这么漂亮的丫头可要咋找夫婿呢。” 被大姐促狭的话闹了个脸发热,筱白梅把脑袋靠在大姐的胸前,低声嘟囔着,“大姐,我没想哭的,可是鼻子就是发酸。” 方才自己出来的匆忙,娘住的屋门被她从外面扣上,还不知那个软面团性子的娘在屋子里咋焦急呢,筱白荷拍拍二妹的肩膀,“好了,再把脸擦擦,你去看看娘去,别让外面的闹腾再把她给吓坏了,刘捕头回来,大姐还有事要和他商议呢。” 方才亲眼看到筱富贵被绳子给捆成了粽子,筱白梅再也不担心他会来找她娘几个的麻烦,和大姐携手离开了屋子。 把妹妹送进娘住的屋子,果然看到娘正坐在床边发愣,筱白荷进去宽慰着她,“娘,你可别难过了,筱富贵往后再不敢欺负咱娘仨了,他已经没那机会,我和二丫也越长越大,会护着娘和小妹的。” 柳氏被男人磋磨这么多年,哪里还有夫妻情分,心里只担忧她的仨闺女能不受那畜生的折磨和迫害。她拉着大丫头的手,泪眼迷茫的望着她,“荷儿,你说的可是真的?他不会再接二连三的来这里闹腾?” 筱白梅也走到她娘身旁坐下,冷哼着,“哼,他倒是想来闹腾,可也得能从衙门大牢里出来,方才刘捕头回来,已经吩咐大江叔和大贵哥把他捆绑起来,后晌就会把他送衙门里去呢!” 确定那个恶棍要被带回衙门,柳氏心里的紧张和恐惧荡然无存,也恨恨的说着,“没事就好,让他去大牢里受些苦头,看还敢再出来打骂咱们。” 这个包子娘能说出这番话,筱白荷已经有些知足,她轻快的说着,“娘,你能这样想就对了,往后我和二妹会照顾好娘和小妹,你就放心的把伤养好,还能帮我做好多的活呢。” 大姐要去县里开铺子的事情还不能当着娘的面说,筱白梅冲她使着眼色,“大姐,你不是要去厨房做饭吗?让娘好好的睡会,二丫去给你烧火!” “嗯,看见娘,把这事给忘了,二妹,厨房忒热,你脸上的伤不能让烟给熏到,大姐自己来就成。” 把妹妹按下去,筱白荷笑着离开了屋子。 第七十八章 筱白荷的智慧 厨房里。 瞧着刘元五吃着已经凉了的饼子,筱白荷把盆子里腌制的刀鱼块端了过来,笑嘻嘻的说着,“刘叔,你这次可是立了大功,今儿白荷要做顿好的犒劳你。” 这海鱼在栗邑县都是稀罕东西,萧家咋会有? 咽下手里的野菜饼子,刘元五一脸好奇的问着,“白荷,你打哪里弄的这玩意?” “天机不可泄露,到你该知道的时候,白荷肯定会告诉刘叔的。” 故作神秘的说完这几句话,筱白荷把盆子放在菜案上,也不再搭理打量着她的刘元五,开始收拾菜案,准备做午饭。 自己忙着朝遂州送药,好些日子没回家里,也不知哥哥们从海边回来没,好好的一宗双赢的生意就被耽搁了。 刘元五郁闷的说着,“你这丫头就卖关子吧,早知道你想开海鲜铺子,亏的我还想把我家那两个哥哥给你引荐一下,你这鬼丫头竟然自己找来了供货的路子,我这脸可是被打的啪啪响呢。” 被他这哀怨的话逗弄的没憋住笑,筱白荷回过头,“刘叔,你就别丧气咯,这厨房里的海鲜可真是你二哥送给我们的,所以今儿中午你要放开量的吃哦!” 原来这海鲜是哥哥送过来的,刘元五的眼珠子差点掉地上,“白荷,你是神仙啊,我哥哥他们才回来,就被你个机灵丫头给撞上了?” “哪里是我的能耐,这都是我大伯的造化,那日大伯去镇上刚巧碰上了刘二叔在大丘镇卖海鲜,他买海鲜是和刘二叔搭上了话,这不我们昨儿就特意去了县里找他,又带回来一筐海鲜呢。” 筱白荷麻利的做着饭,把这两日发生的事情和刘元五讲述一遍。 自己二哥一向很谨慎,这次偏脑子进水,多进了货还砸在手里,偏又遇上白荷这鬼灵精的丫头,刘元五由衷的钦佩她,“白荷,你这运气也忒好,不用去想,我已经能看出你的铺子开张肯定会生意旺盛的不得了!” 横竖这海鲜也是他刘家供的货,自己就是费些功夫,大方些也无碍,筱白荷爽利的挥着手,“借刘叔吉言,真铺子开张生意好,白荷给你发张贵宾卡,可以吃两年的免费大餐!” 自己是个爽利的脾性,见这丫头丝毫没姑娘家的扭捏,刘元五哈哈笑起来,“哎,你这丫头是个做大事的人,若是个小子,该多好啊!” 丫头就做不成大事?刘叔可别隔着门缝看人哦!还有人说好女不输男呢!” 可不能被他给看扁,筱白荷立时呛了过去。 “我们白荷说的对,瞧瞧我今儿捉的大肥兔子,若不是我,这兔子就被大中那混小子给放跑咯!” 得意的接了话茬的穆希芸,拎着只乱蹦跶的兔子冲进了厨房。 刘元五和穆希芸这俩人不能碰面,见她身上脏的像从土里爬出来的,他皱了皱眉头,嫌弃的说着,“穆小姐,你咋还在这里啊?” 摇着手里的兔子,穆希芸瞪圆了眼,“我又不吃你家的饭,你管那么多做啥!” 见这俩人见面就掐,筱白荷笑着打圆场,“好了,别一见面就瞪眼,你们还真捉到了兔子,快拿出去找人收拾出来,我待会给你做麻辣兔丁!” 筱富贵被捆绑起来,宋大江怕他在院子里继续叫骂惹大伙厌烦,就和张大贵把他拖出去,丢在大门外面。 穆希芸从外面回来就见地上缩着个脏兮兮的人,她心里就有了猜测,不过刘元五在厨房里,她不好意思让筱白荷难堪,就拎着兔子出了厨房。 把兔子丢给大中,就去拉扯最爱说笑话的肖兰花追问。 快晌午,肖兰花还要回去给当家的做饭,只好推辞着等她后晌过来再说。 摇晃着肖兰花的手臂,穆希芸不放她离开,“兰花婶子,今儿白荷要做好多好吃的,你干嘛还要回家再麻烦一次呢,让宋叔过来吃不就行了!” 和那几个婆娘说好来这里做活不管饭,见这丫头死缠着她,肖兰花压低了声音,“哎,你个傻丫头,今儿院子里多了好几个妇人,婶子不能留下,不然白荷做再多的饭菜都不够吃呢。” 这会她才发现院子里还真的多了几个妇人,穆希芸这才松开了肖兰花的手臂,笑眯眯的应着,“哦,那也行,待会我给你家送过去些好菜,你做些米干饭就成。” 黄氏的厨房里窜出香味,见肖兰花已经带着英子朝大门口走去,那几个妇人也去洗手准备离开。 筱白荷端着一盆的炸肉丸从厨房里出来,把她们留了下来,“几位婶子,嫂子都辛苦了,这盆肉丸你们分分带回家里让家里人也尝尝鲜。” “这咋好意思呢,白荷丫头,快端回去吧。” 她们才来做了一晌的活,哪里就有脸来拿这些肉丸,几个妇人互相看看,都摇头拒绝。 手从盆子里抓了几个肉丸,萧红叶的小眼睛一瞪,“白荷给你们,就麻利的拿上,哪里有那么多的废话,若都不要,我可端回去,让我家几个小子解馋了啊!” 农户人家不过年节,家里没客上门哪里会舍得吃肉,这几个妇人也真怕萧红叶这大老粗把盆子给端走,忙说笑着开始分肉丸子。 等院子里只留下大中和宋大江这俩村里人,去晒场看麦子的萧丰仓也赶了回来。 穆希芸和六巧已经乐颠颠的去厨房里端筱白荷做好的饭菜。 洗过了手,萧丰仓也听完了宋大江给他讲述他离开时家里发生的事情,知道刘捕头赶巧回来,已经把筱富贵绑了。他好心收留柳氏娘仨,是怜悯柳氏娘几个可怜,可不想被人误会他和柳氏有啥瓜葛。竟然被筱富贵污蔑成这样,心里的火是一波波的朝上冒。立时抬脚要去大门外,再把筱富贵狠揍一顿,眼角余光瞥见筱白荷捧着一大盆的热汤满脸笑容从厨房出来,登时收住了脚步,今儿已经闹腾人进皆知,他又何必再给村里人添些谈资呢。何况筱富贵是个地痞无赖,但凡有脑子的人也不会信他的污蔑之词。 把事情想透彻,萧丰仓拍拍还在气恼的宋大江肩头,爽朗的笑笑,“大江,咱堂堂个爷们,何必为筱富贵那样的畜生置气,有心力还不如多挣些养家糊口的银钱呢,再说那畜生终究是白荷她们姐妹的亲爹,咱闹的太过,不明真相的人还以为咱是被说中,恼羞成怒了呢,还会让白荷她姐妹几个也跟着遭白眼。” 也被筱富贵污蔑的宋大江,听着萧丰仓的几句话,觉得还是自己脑子笨,没把事开透,有些羞愧的摸着自己的脑袋,咧嘴笑着,“丰仓哥说的对,白荷姐妹也怪可怜的,咱不能再给她姐妹几个添堵。” “爹,小栓子来找你咯!” 才三岁的宋小栓一阵风的冲了过来,俩手抱着他爹的腰身朝上爬。 骤然被小儿子缠在身上,宋大江霎时黑了面色,把他从腰上巴拉开,语气严厉的责问着,“不好好的待在家里,你这臭小子来丰仓你大伯家做啥?” “爹,你坏,自己来丰仓伯家吃好吃的,都不让小栓子和妹妹来,小栓子讨厌你!小栓子要给丰仓伯家当儿子!” 小栓子突然被他爹丢在地上,也不哭,翻身立时的站起,小嘴撅着开始控诉他爹,还说出让人啼笑皆非的话来。 最小的俩孩子是龙凤胎,他们大房的人是继母的眼中钉,媳妇怀了这俩孩子本就艰难,吃不好又整日的做活,可想而知,这俩孩子身子是好不了的,亏的岳母是个泼辣的,在媳妇临产的时候带着几个舅兄和一些吃食过来给他们两口子撑腰,才让媳妇顺遂的把俩孩子平安生下来。看到俩孩子瘦小的和他的鞋子一般大,就怕养不活。岳母硬是在家里蹲了一个月,伺候媳妇,等出了月子,舅兄又过来把媳妇和俩孩子接了回去足足养了大半年,她娘仨身子才养了回来。所以他和媳妇也把这俩孩子娇养起来,说是娇养,就凭自己一穷二白的家,俩孩子也仅仅是吃的粥比爹娘和几个兄姐的稍微稠了些,窝头能多吃半块,岳母送的鸡蛋都进了俩孩子的嘴。 想想筱富贵家的仨丫头却很是争气,怕小儿子再骄纵下去就养废,他扬起巴掌就要打,“你这兔崽子,这才多大点就嫌弃你爹我了?老子要抽死你!” 看宋大江这呆头鹅真的要打瘦兮兮的小栓子,萧丰仓弯腰把孩子捞在手里,绷紧脸训斥着他,“大江,你脑子进水了?好好的打小栓子做啥?还真怕我抢了你的儿子啊?” “丰仓伯,小栓子也要在你家住,不要我爹了,丰仓伯就答应小栓子吧。” 小家伙被他爹的举动吓坏,俩手紧紧的搂抱着萧丰仓的脖子,可怜巴巴的央求着。 被儿子的话气的脸涨红,宋大江苦笑不得的指着儿子,“丰仓哥,你听听,我们两口子辛辛苦苦的养了个小白眼狼啊。” “小栓子才多大,你还指望他去给你做工挣银子啊?” 训斥着宋大江,萧丰仓抱着这小子心里也有些羡慕,若这个小子是自家的该多好,可惜他没这好命。 家里没兄长,六巧最稀罕小小子,瞅见小栓子带着哭腔趴在她爹的肩头,忙跑过来惊乍的问着,“爹,你和大江叔欺负小栓子了?” “六巧别瞎说,快带小栓子去吃点好的,爹还要和你大江叔去陪刘捕头呢。”怕被人窥破心事,萧丰仓把小栓子塞给闺女,拉着还在愣怔的宋大江朝树下的石桌走去。 “爹,娘,那不是爹嘛!还有六巧姐姐哦!” 熟悉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宋大江转过来身子,有些惊讶,幺女凤丫被黄氏抱在怀里,自己媳妇红着脸跟在一旁。 这下明白了,原来是黄氏去自家把媳妇和两个最小的孩子接了过来,心里除了感激,哪里还能说出别的话来。 “小凤丫,快下来,六巧姐姐带你和你哥哥去吃好东西咯!” 这个小凤丫是村里最好看的丫头,六巧笑嘻嘻的说着话,拉着小栓子的手就朝她们几个走了过去, 树下的躺椅上,刘元五正微张着大嘴巴,睡的香甜。 穆希芸这调皮丫头,手里拿着根狗尾巴草,不时的去扫下刘元五的鼻子。都被他抬手拂了过去。 “哎,你咋这样作呢,没看见刘捕头已经累成瘫子,快去厨房帮我端菜去!” 冲穆希芸瞪着眼,筱白荷低声呵斥着。 今儿去后山捉兔子,可把她累的够呛,要不是惦记着白荷做的美食,她真心的想在山上待到天快黑再回来。 丢了手里的狗尾巴草,穆希芸懒洋洋的嘟囔着,“干嘛又要我去厨房,不是有六巧和黄婶子她几个在吗?罢了,吃过午饭我要睡个天昏地暗。” 可见刘元五也是累的狠了,被穆希芸用草根骚扰着,石桌上放了这么多香气四溢的菜肴,他却扔在躺椅上睡的呼噜震天。 才把穆希芸打发去了厨房,瞧着萧丰仓和宋大江过来,筱白荷指着他朝萧丰仓说着,“大伯,刘捕头一路辛苦,就这一会功夫竟然睡着了,饭菜已经做好咯,还是大伯把他喊醒吧。” 这天气接连几趟的在跑长途,也着实的遭罪。萧丰仓看看他疲惫的脸,心里暗想,这衙门里的官差素常瞧着威风的很,背后的辛苦和危险也和荣光同时存在。 把石桌下塞着的驱蚊蝇的草绳拿出一根,又摸出了火折子点燃,放置在躺椅旁的小木架上,这才回头叮嘱筱白荷,“白荷,既然这样,就把饭菜给刘捕头多留些,这会就让他再多睡会,咱们先吃吧。” 筱白荷弯腰盛着大盆里的绿豆汤,笑眯眯的回着萧丰仓的话,“原本白荷怕咱没冰镇着那些海鲜,坏掉很可惜,就多做了些,偏偏大中他们几个也争气,又捉回好几只兔子,今儿菜的分量做的更足,给兰花婶子和红叶堂姐家都送去了些,咱的也多着呢,肯定能让刘捕头吃个痛快!” 瞧着宋大江媳妇春娥有些拘谨的在和媳妇说话,萧红叶也抱着她家小儿子凑了过去,萧丰仓点着头又吩咐着白荷,“嗯,那就好,时辰也不早了,白荷,你去让你大伯母把你宋婶子和红叶堂姐都请过来,也把那些孩子们都喊过来吃饭,这汤我来盛。” 在这个家里住了快两个月,筱白荷发现萧丰仓是个难得的好男人,既没有大男子主义,脾气性子都极好,也不懦弱迂腐,堪称这个世道上不可多得的好男人的楷模。 筱白荷把勺子递给他,站直了腰,笑着应着,“行,那我去了。” “你大伯也是高兴的晕了头,素常咱不分爷们、婆娘的凑一桌吃饭也没啥,可是今儿刘捕头还在呢,咋能婆娘孩子凑一桌,会让人家觉得咱不懂待客的礼数呢。”黄氏笑着把筱白荷赶了回去。 听了白荷的解释,萧丰仓想想自己也是瞧着这些日子刘捕头和自家混的熟起来,倒是还真的忘了规矩,就拉着宋大江坐下,把大中那小子也喊了过来。 “白荷姐,我要吃麻辣兔丁和小鱼干!” “六巧姐,小栓子想吃肉肉!” 没一会,六巧带着头,呼啦啦的来了群笑嘻嘻的孩子,叫嚷嚷的都围在石桌旁。 素常她是穆希芸和筱白荷的跟班,一下子被几个小萝卜头围着,六巧很有当头领的荣耀感,乐滋滋的冲他们下着命令,“好,你们都乖乖的拿着自己的碗,哪个最乖最听话,六巧姐姐给他多分些肉肉吃哦!今儿咱们几个大鱼大肉管饱咯!” “我们都听话!” 几个孩子流着口水,竟然异口同声的回着六巧。 见六巧也嘻嘻笑着给几个孩子分着菜,正准备把饭菜分成两份的筱白荷,忙嘱咐着她,“六巧,你可别让这几个小家伙吃刀鱼,别让鱼刺卡了喉咙,把白荷姐做的红烧肉给他们几个分着吃就行。” 席间。 看见自己的小儿子在丰仓哥的身旁大口的吃着肉,眼珠子直直的盯着手中的碗,宋大江羞愧的脸直发烧,“唉,我家这俩孩子,看见好吃的啥规矩都忘了。” 胃口好的小子身子能长的强壮,长大才有大出息呢,萧丰仓真不明白这个宋大江,儿子好好的非要鸡蛋里挑骨头,他给小栓子又夹了块红烧肉,冲他温和的笑笑,嘱咐他多吃些,这才没好气的回着宋大江的话,,“大江,你又来了,孩子小的像个土蛋子,讲究啥规矩呢,你等再过十年,看小栓子还会不会这样子。” 从娘住的屋子里过来盛绿豆汤的筱白荷趁手接了他们的话茬,“大伯说的对,小孩子天性就是活波、好动,咱农家的孩子素常很少吃肉食,就算贪吃些,也不是啥缺点,大江叔,可不能把小栓子训斥的呆头呆脑,不然小栓子生的再有天赋也都被你给教养坏咯。” 萧丰仓嫌弃的瞅了眼宋大江,“还是白荷有见识,大江你也老大不小了,咋连个丫头的心思都不如呢。” 白荷虽说是个丫头,可自己也没人家三分的能耐,宋大江嘿嘿笑笑,“丰仓哥,你可别拿兄弟的猪脑子和白荷比,往后再不嫌弃小栓子不就成了。” 第七十九章 教二妹厨艺 等刘元五睡够起来,筱白荷又把饭菜热了一遍,才端出来让他吃。 摸着吃饱的肚子,刘元五顿时红光满面的叹口气,“唉,白荷,若不是还要养家糊口,我真想住在这里不走咯。” 知道他是惦记着自己做的美味饭菜,筱白荷抿嘴笑了笑,“刘叔没喝酒也开始说胡话,你想吃我做的饭菜还不简单,等我们的海鲜铺子在县里开张,那还不是想吃就吃,难道我还要收你的银子不成?” “行,有你这丫头的话,我也不担心往后回县里没好吃的。” 刘元五哈哈笑着站起了身子,朝正收拾碗筷的筱白荷说着,“白荷,你先把碗筷放下,我把这次带回来的东西给你,再去回县里走一趟,等天落黑回来再来装那些药也不算晚。” 想到刘元五为了她能多挣些银子,不分昼夜的在路上奔波,筱白荷心里很感激。 她接过这次刘元五带回来的五张百两银票,拿出一张递过去,语气诚恳的说着,“刘叔,这是你辛苦这么久的辛苦费,好容易能回娘一趟,就给家里人买些东西,也让他们开心一下。” 看到塞进自己手里的银票,刘元五的面色一黑,这丫头原来过的是啥日子,后来柳氏娘俩也被接来住在萧家,纵然萧丰仓两口子再好,让柳氏娘几个住在家里,也不是长久之计。这丫头的心思,他怎能不知,好容易有了赚银子的门路,他又怎能贪她的银子。忙把银票又塞了回去,“白荷,你这是做啥?你叔手里拿着衙门里的俸禄,要你的银子算哪门子的事,不要,你还是拿着早些把饭铺开起来,等遂州的疫情下去,叔也有吃饭的地方多好!” 其实她也没别的意思,只是念着这酷热的天,刘元五为她的药沫奔波受累,心里过意不去,“刘叔,白荷给你,就拿着,若是不拿这银子,莫非刘叔也瞧不起白荷吗?再说,这银子来的也没费白荷啥力气,前前后后也好几百两,在县里开铺子的银钱已经足够,刘叔就别推辞了。” “那也不要,白荷,你若有心,后晌给叔多做些好吃的路上带着,叔就很高兴!” 生怕这丫头再把银票塞给他,刘元五说着话就抬腿朝门外走, 望着刘元五像被狼撵着撒腿就跑的模样,筱白荷心里有些发酸,把银票收起来,也出了屋子。 等把刘元五和面如土色的筱富贵送走,筱白荷拉着二妹进了厨房。 她要给刘元五做些吃食路上带,也想让二妹跟着自己学学做菜的本领,毕竟去开饭馆,没个信的过的自己人是不行。 厨房里。 筱白梅见她大姐把半陶罐的花椒都倒进了锅里炒着,心里有些心疼,“大姐,你做个菜就要用那么多的花椒?这要费好多钱去买花椒吧?” 想起大中那个吃货,筱白荷就想笑,前些日子,她做了麻辣兔丁,被他吃的好,连连央求着还要吃这道菜。 当时她板着脸说,菜是好做,可是那麻辣调料可吃不起,光是一盘麻辣兔丁要用的花椒去镇上买也要半两银子。 谁知那小子惊呆了好一会子才拍着脑门说,后山好多的花椒树,花椒她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到了后晌,大中就拎过来大半袋子的新鲜花椒。 看看他摘会的花椒几乎都还没成熟,心疼的冲他嚷嚷起来,你个傻货,这么好的东西还没长熟呢,你就摘了回来,真是浪费东西。 那小子兴奋的神情立时萎顿下去,摸了好一会后脑勺才讪笑着离开。 想到那小子当时的窘态,这会筱白荷得意的笑了笑,“傻丫头,这花椒山上多的是,压根连一个铜板都不消花的!” 因那个渣爹整日在外鬼混,娘和她们姐妹仨素常连杂面窝头都吃不上,她们娘几个去挖些野菜回来也是用水煮着吃,用银钱去买炒菜用的调味料,那是做梦都不会去想的事情。 来萧家十几日,吃着可口又有油水的饭菜,娘仨枯黄的脸色都好转许多。 仔细的看着大姐用锅铲翻着锅里的花椒,筱白梅开心的点着头,“嗯,山上有就好,不然咱这菜可做不起,等花椒能采摘,我也和六巧去山上多采摘些回来。” 现在卖药沫子已经能挣回不少银子,她才不愿意让妹妹和六巧再去山上采摘花椒,“大姐才舍不得让你上山去摘花椒呢,天又热那花椒树上的刺还特别扎手,到时候让大中带着村里的媳妇们和小丫头们去采摘,大姐给他们出些铜板就解决了难题。” 想起以往过的苦日子,筱白梅一本正经的说着,“大姐,二丫才舍不得浪费你好容易才挣回的银子,花椒刺算个啥,以前咱家没吃的,二丫还上好高的树上摘野果子呢。” 看着花椒已经干炒好,筱白荷把花椒盛到菜案上晾着,才勾回头郑重的看着这个懂事的二妹,“二丫,以前大姐也和咱娘一样的软绵性子,被老肖氏母女俩欺辱的头都不敢抬,可是她们也没对大姐有一分的好,大姐从鬼门关走了一趟回来,立誓要把日子过好,再不受别人欺辱,如今大姐把娘和你、小妹接过来,就不打算让你们再受一丁点的苦,大姐知道你可怜银子,可是大姐有更要紧的本领要教你,哪里会让你去遭罪采摘花椒把宝贵的时间都浪费掉。” “大姐,二丫知道了。” 大姐的意思她已经懂得,筱白梅乖顺的点头应着。 姐妹俩把晾好的花椒用擀面杖擀碎。 剩下的用豆油在锅里加热,把还是完整的干花椒倒进油锅里。 筱白梅看着姐姐待花椒在油锅里炸出香味,大姐又朝里面添了切碎的姜末,她疑惑的问着,“大姐,你用油炒这么多的花椒,也是吃的吗?” 用勺子翻搅着锅里已经泛红的花椒油,筱白荷冲妹妹笑笑,“大姐用花椒炸花椒油呢,这样炸出的花椒油做凉拌汁特别香,还能去除荤菜的油腻,只是这花椒还没成熟,做出的花椒油有些不大好,大姐也是会过日子的人,不想去镇上的杂货铺买往年的陈花椒,凑合着用这新采摘的炸油,咱自家吃也算不错咯。” 大姐懂的真多,可见那个萧家三房的日子好过的很,不然大姐哪里会有食材来学厨艺。 眼睛叮嘱大姐灵巧的手,筱白梅心里很是钦佩自家信心满满的大姐。 等筱白荷把从镇上杂货铺和药铺买的几种香料都在灶上炒了一遍,又撵成了香料粉末,她边做边教着努力听着的二妹。 姐妹俩用了一个多时辰,才把做海鲜用的这些香料都准备好。 接下来,筱白荷让二妹烧活,她开始做干炸小鱼干,准备在晚饭前做好,让刘元五带着路上配饼子吃。这些用盐巴和调料腌制过的小鱼干还是吃罢午饭,大中带着六巧去河里用渔网捞出来的。 大中在外面帮着黄氏她们打水,厨房里不断窜出的香味和满院子的青蒿苦涩味道交织在一起,让他心里有些焦躁,可见院子里的人都在做着各自的活计,他哪里好意思去厨房里讨吃的。 拎着桶水从井台上下来,已经把洗青蒿的几个大木盆装满了水,要换水还要半刻种,这些空闲自己可以怂恿穆小姐去厨房弄些好吃的过来。心里乐滋滋的大中把水桶放下,连口气都不等喘匀,转身就朝正切着青蒿的穆希芸大步走去。 “哎,穆小姐,白荷姐正在厨房做好吃的,你不过去看看啊?” 这些日子在萧家做起村姑才做的活计,穆希芸非但没嫌弃,有筱白荷每日都换花样的饭菜和六巧她们几个小丫头的闹腾,这个官家千金反而乐此不彼。就连她爹托刘元五带口信让她回府一趟,都被她严词拒绝。有她娘在,回了府还不是进了牢笼,想再次出来还不知要费她多少心思呢。 早闻着厨房飘散出的香味,可院子里不単她一个嘴馋的,连帮倒忙的小家伙也有两三个,她才不会进厨房做那个先烂的椽子呢。 见大中这小子俩眼都偷着贼兮兮的笑,穆希芸冲他不雅的翻个白眼,“萧大中,午饭那么多的饭菜,还没填饱你的无底洞,这么能吃,你干脆改名交萧大猪吧!嘴馋,你咋不自己去找白荷讨吃的?” “哈哈哈!” 六巧正在洗青蒿,听到穆希芸的话,俩手拍着水哈哈大笑起来。 蹲在她对面的英子被溅了满脸的水,用袖子抹去脸上的水,也不生六巧的气,也噗呲笑出声来。 差点笑岔气的六巧止住笑,指着懵头的萧大中笑嘻嘻的说着,“芸姐姐,大猪这好名字可轮不到大中哥来叫,英子她大堂哥就叫大猪!” 被穆希芸捉弄,还惹的几个小丫头笑抽了气,萧大中耷拉着脑袋只好灰溜溜的去拎木桶。 乡野之间还真是无奇不有,自己不过随口一绉,竟然撞到了点子上。 穆希芸惊讶的问着笑的欢快的六巧,“六巧,还真有人叫这个名字啊?” “是真的,听我娘说我大堂哥才生下来又瘦又小,怕大堂哥不好养活,爷爷就给大堂哥起了这个名字。” 英子适时的给穆希芸解释这名字的由来。 “哎,英子,你大堂哥是不是有了这好名字,如今吃的又肥又壮,很名副其实?” 和几个小丫头在一起做活,总是能让心情愉悦起来,穆希芸说着话也不耽搁手里清洗着的青蒿,她兴趣满满的追问着英子。 对于村里少有的好看小子萧大猪有个这么丧气丢人的名字,六巧颇为可惜的说着,“哪里呢,英子的大堂哥和又肥又壮可沾不上边,今年也有十七八岁,长的也就和芸姐姐穿男子衣裳仅仅次了那么一点点。” 自己原本长的就不差,还了男装也是玉树临风的俊逸男儿,听六巧说的那个仅比自己次些的小子,穆希芸心里有些好奇,她凑到英子耳旁压低了声音,“原来你大堂哥,这个大猪小子还是个俊俏的小子,哎,英子你待会把你大堂哥叫过来,让你云姐姐我也见见,看看到底长的有多好看。” 英子知道这个千金小姐素来爽朗大气,没想到她竟然稀罕看长的好看的男子,她有些害羞的说着,“芸姐姐,我大堂哥在镇上的依福布庄做工呢,到月末才能回家一趟,你若真想见大堂哥还不如去依福布庄呢。” 穆希芸也没失望,她俩眼一眨,立时就有了注意,“不在村里?这也容易,等明儿一早天凉快,萧叔去镇上拉陶罐咱和六巧就跟着去那个啥布庄瞅一眼去!” 外面几个丫头闹的热闹,厨房里。 满满一大盆的小鱼干也炸了出来,筱白荷正用仅剩的一点海虾教二妹做虾酱。 她边炒制虾酱,边和妹妹讲述做这些调味酱的细节,“二妹,想让虾酱味道好,就要先用温热的油把蒜米和葱沫炸出香味,再放切碎的虾肉,待虾肉都变成了红色,油温也起来了,再放豆酱炒香。” 见大姐把锅里熬制好的虾酱盛到敞口的陶罐里,筱白梅疑惑的问着,“大姐,方才你做的花椒油就很香,可这虾酱里咋没放花椒油啊?” 花椒味道辛麻,不是所有的菜式都适合它,筱白荷笑吟吟的说着,“二妹,这虾酱吃的就是海鲜的鲜香,若放了去腥味的花椒油,虾酱就失去了海鲜的独特香味,还要这虾酱才做出来,要等彻底的晾凉才能把陶罐的盖子盖上,不然陶罐里有热气不容易保存,即使这样稳妥虾酱也仅仅能保存个三五日,还是用冰块包裹的情形下。” 原来盛酱料的陶罐不单要清洗干净没有一点水分,装的东西还要是凉的,还要用冰块包上。大姐懂的可真多,从来就没接触过这些的筱白梅既钦佩又为自己有这样的大姐而感到自豪和骄傲。 她乖顺的点点头,又嘟囔了一句,“哦,二丫懂了,方才费了那么大工夫,却只能保存那么多的日子,可真是可惜。” 若不是念着刘元五赶路辛苦,午时这些海虾就被穆希芸那贪吃的丫头给逼着做了油焖大虾。 三四斤的海虾,去除头尾和杂质,也就做了还不满的一小罐子,给刘元五用一斤装的药罐子装上两瓶,剩下的也就够吃两顿的,若是让穆希芸放开量的吃,恐怕别人连尝尝的份都没有。 筱白荷呵呵笑着,“傻妹妹,这里有这么多嘴馋的吃货,这虾酱能吃明儿一日,就已经是她们口下留情了,你还以为能放的了几日啊?” 大姐做这些调料和小鱼干已经很辛苦,这会正在揉面团,准备做烙饼,筱白梅手脚麻利的把用过的锅和碗筷陶盆都清洗一遍,又去外面抱柴火。 做着活,眼神不时偷瞄着厨房的穆希芸见筱白梅从厨房出来,去拿院子里堆着的干柴,她走过去讨好的笑着,“白梅,你大姐做的啥那么香?偷偷的给芸姐姐少弄些过来尝尝啊?” 大姐方才特意交代过,做虾酱的事情要瞒着穆希芸也不现实,不如先给她拿些小鱼干吃着再说。 自己才出来就被她缠上,筱白梅僵着脸皮笑笑,把手里捧着的小鱼干朝她面前送着,“芸姐姐,你们不是过些日子要开铺子,我大姐就用油把花椒和那些香料都做成了油料和粉末,剩余的就是给刘捕头做了一些小鱼干和一丁点的虾酱,这些小鱼干给你先解解馋。” “嗯,还是白梅你好,你大姐这个小气巴拉的人,我最最讨厌咯!” 把手粗鲁的在衣摆上擦了擦,穆希芸笑嘻嘻的接过用荷叶包着的小鱼干,使劲的用鼻子吸了几口气,她还不忘另类的夸赞几句,“哼,也就你大姐这厨艺能拿的出手,不然我还真是不乐意和她这吝啬鬼做朋友呢。” 抱了一捆干柴,瞧着几个小孩子都围上了穆希芸讨要吃的,筱白梅郁闷了两日的心情豁然开朗,有大姐的日子果然让人过的轻松舒适。 有了小鱼干,穆希芸还没把虾酱的事情放在心上,毕竟带了酱的东西,那味道都不太好,她美滋滋的吃着给几个丫头分剩下的小鱼干,心里盘算着还要让大中这小子再去捞一桶鱼回来做鱼干吃才好呢。 才吃了两条,有些不舍的把剩下的五条小鱼干给大中,可是不让那小子提前得些好出,往后她的话就不灵。仔细的用荷叶包好那五条小鱼干,穆希芸走到井沿边上,递给了大中,“哎,给你尝尝鲜,白荷才做出来的我自己都没舍得吃,全拿给你了!” 方才她们几个嚷嚷着分吃着鱼干,大中的口水都快淌出来,院子里的婆娘和妇人又多,他还真不好拉下脸去那些小丫头手里夺食。 这会见穆希芸塞给他个荷叶包,一双眼立时亮了,又有些不可置信,“哎,这真是给我的?” “白痴!这里除了你个贪吃的,还有别人啊!” 这个大中人也勤快就是脑子不时的犯傻,穆希芸看他那傻样,丢个白眼转身就走。 第八十章 萧丰仓要当镇署 夏末的兰溪村。 巳时正,祠堂外的空地上一片喧闹。 萧丰仓看着台下摆放整齐的粮食袋子,欣慰的扫了眼,那些满脸惊喜和雀跃的村里人,若不是他听从穆大人的安排,村里人哪里能把多余的粮食卖出这么好的价钱。 他把一丝小得意压在心底,这才转向一旁的穆正风,微微的屈下腰身,语调恭敬的说着,“穆大人,六万斤夏粮已经都备齐,还请大人亲自去查看一番!” 筱白荷熬制出药沫子不仅医治好兰溪村的那些得了疟疾的患者,还阻断了疫情朝外扩散,更是把提纯过的药沫子送去遂州也帮了他的同窗。这次提西边征收军粮,兰溪村又赶在前面。 喝了碗筱白荷那丫头特意熬制的薄荷凉茶,觉得浑身上下都透着清爽,穆正风心情极其舒畅, 突然想起早该撤换大丘镇的镇署,萧丰仓的能力出众谨慎中透着精明,人品性子也俱佳,倒是个合适的镇署人选。 他亲热的拍着萧丰仓的肩头,“嗯,仅仅用了两日,萧老弟已经把粮食收购齐全,本官很是钦佩你的能力啊,等到秋末,大丘镇只怕要换个镇署,不知老弟有没有朝上再进一步的心思?” 穆正风的话才落地,一旁坐陪的萧、宋两家族老都有些惊诧,心里不约而同的念叨着,这小子竟然有这么大的造化。 不过,镇署若是自己村里的人来做,他们兰溪的人不仅是脸上有光的事情,很可能也会从中得到更大的利益。 萧长顺和宋正元互相对视下老眼神,俩老东西浑浊的眼神中都透出一丝喜色。 镇署?自己在村子里当个里正已经惹很多人眼热,哪里有能耐去当个一镇之首的镇署! 大丘镇是方圆三四十里的大镇,管辖下面几十个大小村子,光那些大村的里正都不好应对,更别提镇上那些大户人家和街市上的地痞混混。自己土生土长的村里汉子,几斤几两心中有数,那些形形色色的人,他是哪个都惹不起也得罪不起的。 心骤然跳的混乱起来,萧丰仓的神色也从惊讶变成了惶恐。 死劲咬了下牙根,他一脸惶然的摆着手,“穆大人过誉,丰仓,丰仓才疏学浅,又没根基,只怕不能胜任这镇署一职,能管理好兰溪村,已经是丰仓的最大本事了,实在是让大人失望。” 这个萧丰仓莫非是高兴的过了头,竟然不乐意去做镇署? 脑子一向灵光的宋正远,压下心里深深的羡慕嫉妒恨,他急忙去扯还沉浸在思索中的宿敌萧长顺,并在他耳旁低声说了句话。 还没从惊讶和欣喜中回过神来的萧长顺,听到宋正远扯扯他的衣袖,又悄悄的说了那一句话,他顿时失了分寸。 斥责、教训、迁怒和恨铁不成钢的话骤然脱口而出,“丰仓,你这大傻子!是脑子进水了吧?穆大人看的起你,你还摆个啥臭架子,若不是当初老子借了你五两银子,让你这蠢货去读私塾,咱村的里正能轮的上你做啊?这会有这么好的机会,你竟然竟然敢推辞掉?” 能把兰溪村看顾好,已经是萧丰仓的心愿,他被萧长顺这个长辈训斥和斥责,心里并不发恼,忙陪着笑脸,“二伯,丰仓知道你老的心思,可那镇署真的不好做,侄儿怕闹不好,会惹麻烦的。” 已经气恼的头晕眼花的萧长顺,站在这个不争气的侄儿面前,若不是还有穆大人在,他真心想拿拐杖敲开这蠢货的脑子看看到底是咋长的。 绷着老脸气咻咻的指着他,“有穆大人给你撑腰,哪个人胆子肥了敢和你做对,说你脑子进水还不服气,你这蠢东西,是要气死二伯啊?” 宋正元瞟了眼脸上带着笑意的穆正风,心想,这县太爷看真是给萧丰仓这小子脸面,他怕萧长顺再说下去会把事情搞砸,忙把他扯开,在一旁低声劝着。 萧丰仓瞧着快气厥过去的二伯,穆大人身旁杵着的杜师爷想笑又不敢,他面色尴尬的很,连手脚都羞窘的没出放。 见萧丰仓纠结的神情,穆正风知道他担忧的是啥,了然的笑笑,“萧老弟莫担心,咱先去看看那些粮食,这事稍候咱俩再商议。” 穆大人好些给自己解了围,满怀感激的萧丰仓,微微弓着腰陪着穆正风和杜师爷下了高台,朝堆满粮食袋子的地方走去。 村里人交了粮税余下自己的口粮,都把多余的粮食拉在这里。 想到听了萧丰仓这个里正的话,这麦子比送到镇上粮食铺子还要多卖出一文,还不用他们辛苦的送往镇上。他们个个都对萧丰仓感激的很,也听话的排着对,拿着写着自家粮食斤数的纸条,等着领银钱。 有县太爷坐镇,村里人哪个也不敢胡闹。 都规矩本分的排着队,生怕惹出麻烦。 秩序好,给银子也快。 不到午时,杜师爷已经带着那些粮食离开了兰溪村。 因自家那个倔强的女儿还赖在萧丰仓家里,穆正风就留下在他家吃顿午饭。 见穆大人要在萧丰仓家里吃饭,很怕这个侄儿不开窍,真的辞了镇署这个美差,萧长顺和宋正远也舍下老脸,远远的跟着他二人朝萧丰仓家的方向走去。 这两日筱白荷顾着要尽早的把食铺开张起来,把熬药沫子的事情都交给了大伯母黄氏和做事麻利的肖兰花。 萧丰仓要帮着穆大人收粮食,她就让宋大江陪着去县里把铺子收拾一遍,又置买了新桌椅和厨房里需用的锅碗一应灶具。 前几日刘元五回来时也说过,遂州那边的疫情也快控制住,估计药沫子也熬不了太久。 她暗地里寻思着,食铺开张,二丫年纪忒小,做活还不能当个大人使唤,自己还要应付铺子内外的一切杂务,前面厅堂的服务人手还好说,这后厨的人手就要安分可靠好控制的人。 昨夜想了大半夜最后才想出,去牙行里买上两干净利索的女子回来,有卖身契在手,肯定不会怕她们背主。 原本一大早就要去县里找牙行买人,收拾好,还没出门,就看到穆正风这个县太爷来到。 穆正风半真半假的说要再次尝尝她做的美食。 这穆家父女俩,可真是一对的吃货。 筱白荷心里苦笑,面上还带着不胜荣幸的模样。 看穆正风满意的笑着离开,她只好把去买人的正事放下,早早的去厨房准备饭菜。 这几日正是山上的花椒成熟期,刚好熬药沫子的活计也不在那么紧张,穆希芸就怂恿着六巧上山凑热闹。 吃罢早饭,她们俩就带着筱白兰这小丫头上了山。 原本还不想让小妹去山上遭罪,可看到那小丫头可怜兮兮的眼神,筱白荷只好叮嘱六巧好好的带好小妹。 六巧还想跟着筱白荷去食铺做事呢,自然把她的话当做圣旨一般的遵从。 眼看快到午时,六巧就把不愿下山的穆希芸从树上给扯了下来。 大中他们摘花椒的几个小子和丫头们也笑嘻嘻的跟着六巧背着背篓朝山下走。 英子跟着她大哥也认识不老少的字,收花椒的美差就光荣的落到她头上。 听到大门外面乱糟糟的声音,她就从熬药沫的大灶前站起身子,把活计交给她娘,就去洗手。 大门被大中推开,一群小子丫头就闹嚷嚷的冲了进来。 英子让大中把那杆大称拿过来,帮着大伙开始称他们带回来的花椒。 才洗罢脸坐下的穆正风见院子里一片忙碌,听着那些小子和丫头们欢声笑语,他好奇的走了过去。 见自家脸被晒黑了的女儿也拿着空背篓,手里还握着一把铜板,满脸都是得意。 穆正风差点惊掉了下巴,“芸儿,你也上山摘了花椒?” 虽然采摘花椒让两手伤痕累累,可是长这么大这几日她亲自挣了近一两银子也让她真切的体会到村里人挣钱的艰难和无穷乐趣。穆希芸得意的挑着眉头,“那是自然,今儿我可是足足挣了五十个大钱呢,都能买一大筐的烧饼呢!” 差点被女儿的话给笑岔气,穆正风连连咳嗽着,才指着她嫌弃的说着,“你这呆子,在山上又热又累,五十个大钱就让你乐的合不拢嘴了?你这鬼丫头啥时候能把铜板看做银钱了?” 被他爹瞧不起,穆希芸冲他翻个白眼,没好气的说着,“爹,我不搭理你,你可知道一个铜板能买一个烧饼,十五个铜板就买一斤的肉,村里好多小子、丫头们去趟镇上,从来不舍得花这一文钱去买个烧饼呢!这肉他们是根本就不敢想的事情,你说我一晌就挣了能买三斤多的肉钱,咋就不能高兴了!” 这倔强又不懂规矩的丫头,才来兰溪村一个多月,变化可真不小。 被闺女怼的哑口无言,穆正风心情复杂的望着绷着脸生气的女儿,心里庆幸让女儿来兰溪村是正确的。 厨房里。 筱家俩姐妹正在忙碌着做午饭。 黄氏悄悄的走进来,拉着正在炒菜的筱白荷,“白荷,你快去劝劝你大伯吧,再让他说下去,咱家可没脸在村里待下去了。” 把锅铲交给二妹,筱白荷伸着长脖子朝树下的石桌旁望过去,只见那个萧家的族老正抖着花白的胡子和大伯吵嚷,那个拉着萧长顺的好像是宋家的族老宋正风。 收回视线,她有些疑惑,“大伯母,是不是粮食卖的价钱不合理,俩族老才找大伯的麻烦啊?” 自家男人在村里当个里正,整日的被村里的鸡毛蒜皮的事缠的脑袋大,何况去镇上当镇署。 黄氏也不是个贪图虚荣富贵的女人,她自然也觉得不能让男人去遭那罪,拉着白荷的手,急切的说着,“白荷,哪里是那收粮食的事情,你大伯也不知咋入了穆大人的眼,说过些日子让你大伯去镇上当镇署,你大伯没应承,这可捅了马蜂窝,这俩老东西可就揪着你大伯不放,我个妇道人家,哪里敢过去凑那热闹,你这丫头素来脑子机灵,快给你大伯想个脱身的好法子吧。” 镇署?听着职务应该就是后世的一镇之长,这权利可不小啊。 没想到大伯还有这个好际遇,筱白荷心里有些诧异和意外。 她见黄氏急惶的模样,忙拍着她的手安抚,“大伯母,你别急,这镇署也是人当的,大伯又识文断字,咋就不能当了?这大好的事情,你们咋能拒绝呢?” 白荷这丫头也是这心思,黄氏急的脑门上的汗都冒了出来,“白荷,你年纪小不懂,别说咱大丘镇的那些村子,就镇上的那些地痞老癞子,你大伯就管不来,当了镇署,这不是给他添罪受嘛。” 把自己衣襟上掖着的帕子取下,替黄氏擦了擦脑门和鼻尖上的汗珠。 筱白荷眼睛亮闪闪的望着已经乱了心神的黄氏,温声说着,“大伯母,你和大伯只是看到了最坏的一面,那当镇署的好处可没想明白,既然穆大人说了这话,肯定会给大伯安排合适的下属,有穆大人给大伯撑腰,下属再做事周全,大伯的镇署肯定能当的极其稳当妥帖。” “对,还是白荷这丫头想的通透!” 站在厨房外面的穆正风爽利的笑着,又赞起了筱白荷。 眼角余光瞧着黄氏的脸色又变的惶恐,筱白荷笑嘻嘻的冲正要进厨房的穆正风摆着手,“穆大人,这厨房里可热的很,你还是去树下歇会,午饭马上就好。” 炙热的视线在菜案上放着的盘子扫了一圈,肚子咕咕的叫着,穆正风脸不红心不跳的点着脑袋,“嗯,闻到厨房的香味,我哪里还顾得上热啊,白荷,你这丫头也是个小白眼狼,前些日子你做好吃的海鲜,咋不想着给我送些过去?” 筱白荷让黄氏把菜盘子朝外端,她才一本正经的说了起来,“穆大人,那些海鲜原本就不多,哪里能等着给大人你送过去,才出锅就被这院子里的馋嘴人给吃的净光,不过大人也别气闷,我的海鲜食铺再过几日就能开张,到那一日,白荷肯定让大人吃个过瘾!” “你这狡猾丫头还真是做啥事都滴水不漏!” 手指虚点着筱白荷,穆正风神色轻松的笑了起来,“真不知你那糊涂又恶毒的爹咋能养出你这样精明机灵的丫头来,好歹这次他蹲了大牢,你们娘几个也能过些安生日子咯。” 说到这里,好像自己失了言,怕筱白荷尴尬,穆正风急忙把话题扯开,“白荷,你食铺开张,本官一定会去给你撑个场子。” 对于筱富贵那个人渣,连二妹都敢出手去暴揍,筱白荷才不会觉得为他羞耻,坦然的应下穆正风的话,送他离开厨房又继续忙着做菜。 第八十一章 牙行到了 “大姐,你咋胆子那么大,连县太爷都不怕啊?二丫方才吓的俩腿都软了。” 给大姐打下手的筱白梅,等厨房就剩下她们姐妹俩,才捂着还砰砰乱跳的胸口,惊讶的望着她大姐。 这小丫头胆子那么大,竟然也畏惧县太爷。 筱白荷把手里的盘子放下,看眼二妹瞪的圆溜溜的眼睛,噗呲笑出了声,“二妹,县太爷和咱长的一副模样,又不是山上会吃人的野兽,大姐做啥要怕他!” 俩手揉搓着有些僵硬的小腿,筱白梅叹口气,“唉,知道和咱长一个样子,可二丫还是会害怕。” 自己有信心把食铺开起,也能做大,往后家业肯定能积攒起来,二妹是原身的亲妹妹,如今也成了她筱白荷的亲妹妹,要给这丫头树立起自信心。把她拉在自己身前,捏捏二妹的小脸,筱白荷正色的说着,“二妹,咱是清白的正经人,又不做恶事,可别那么没出息,往后无论是遇上多大的官,你也要挺直腰身,大姐还指望你往后独当一面呢,你胆子这么小,那可咋办?” “嗯,二丫听大姐的话,保证会胆子变的很大,不会再怕那些当官的人!” 筱白梅听到大姐要让自己跟着做大事,立即挺直了腰身,用手拍着胸口,声音也变的洪亮起来。 见妹妹眼里闪着晶莹有坚决的光芒,她也松了口气,这个丫头是个能提起来的人。 筱白荷揉揉她的脑袋,“对,这才是我的好妹妹,咱过几日就要去县里开铺子,二妹和小妹从今往后可别再叫二丫三丫的,忒土气,还是白梅、白兰这样的名字听着顺耳又雅致!” “嗯,就听大姐的。” 二丫这个名字已经被人叫了好久,这些日子除了穆希芸叫过自己几声白梅,让她觉得新鲜之外,没想到大姐也嫌弃她的乳名土气,筱白梅有些羞涩的点着脑袋应下大姐给她该了称呼。 吃罢午饭,筱白荷要去县里办她的事情,穆希芸也被老爹强行带走。 原本还冷着脸生闷气的穆希芸见筱白荷和宋大江商议着去县里的事情,她立时转了表情。 “白荷,买几个下人回来使唤,那就不算个事,还是让我帮你去办!” 怕筱白荷不同意,穆希芸拉着她的手腕直摇晃。 这刁蛮丫头在这里住了好长时候都不乐意回自家。 想想周氏心里不知又多难过,若是性子火暴些早该来找她算账,筱白荷怕这丫头以给她买婢女为名再回来。 忙板着脸,还用手去点她的脑门,“好了,你也别晃了,脑袋都被你晃的晕了,交给你也不是不成,不过你可要安分的在你家里住上两日,也好让穆大人和穆夫人心里好过一些,别让他们俩觉得是我把他们的好女儿给拐带坏咯。” “知道了,你咋比我娘还唠叨啰嗦呢,咱的食铺再过几日就要开张,你当我脑子进水了,还赖在这里不回县里啊!” 躲过筱白荷的手指,穆希芸冲她翻个白眼,松开手就朝西厢里跑。 穆正风见女儿要回县里,也松了口气。 在萧家门外,拱手和送他的萧丰仓告辞。 会身着女儿来自家马车。却见那丫头拉着筱白荷,笑嘻嘻的上了宋大江的牛车。 他摇摇头,冲一旁的萧丰仓叹口气,“哎,你可瞧瞧,真是女大不由爹咯。” 穆希芸在自家好久,他也算摸头了这丫头的脾性,性子虽然急躁,却也是个仗义又善良的好姑娘,萧丰仓嘿嘿笑笑,“穆大人说笑了,其实这时节坐牛车虽说慢了些,却没那么闷热,这些小丫头们也个个是个脑子机灵的。” 看着她爹坐上马车,还掀开车帘朝她们坐的牛车望过来,穆希芸笑嘻嘻的冲他挥挥手,“爹,你的马车快些,芸儿不敢耽搁爹的公务,你自己先回县里,芸儿和白荷办完了正事一准就回去!” 自己的威仪在女儿面前是没用的,穆正风只好沉闷的应了声,这才吩咐车夫启程。 申时初。 筱白荷就被穆希芸带到了位于庆丰大街的最西端的那条窄巷子,那家牙行就在这条巷子里。 在牛车上,就被这傲娇的丫头叮嘱好几遍,到了牙行不要轻易流露出心里的想法,别让刁滑的牙婆子给糊弄住。 虽然已经穿越了几个月,还是对这世道奴役人的制度有些接受无良,自己是迫于人手紧缺,又没别的良策,才生出买人的法子,筱白荷哪里会热衷这些事情,她自然点头应允。 抓起头上戴着的草帽,亟不可待的从牛车上跳下来,穆希芸摸了下有些晃荡水响的肚腹,嘿嘿笑着,“白荷,终于到地方咯,在城门口为了解暑,那两碗凉茶,快把本小姐的肚皮给撑破咯!早知道,午饭就不该吃那么多的肉,害的我口渴的要死要活的!” 丢给穆希芸个白眼,筱白荷打趣着她,“你倒是脸皮厚,穿了女装也不顾忌形象,就不怕这肆无忌惮的模样,会嫁不出去?” “本小姐巴不得嫁不出去呢,那样我就赖着白荷你一辈子,光是好吃好喝,也不吃亏。” 笑嘻嘻的上前挽起筱白荷的手臂,穆希芸眨眨眼睛,大言不惭的说着。 把她的手扒拉开,筱白荷嫌弃的撇着嘴,“得了吧,为了口吃的不嫁人,还真是别具一格,想赖上我,美的你!” 听她的牢骚话,穆希芸顿住脚,有些惊悸的望着筱白荷的脸,随即拍了下自己的脑门,一惊一乍的嚷嚷起来,“嗳,白荷,瞧你的意思,你如今很想嫁人咯?哎呀呀,这少女慕艾,可了不得呦,我得空就去找周姨,让她给你在县里找个长的俊俏有脾气好的儿郎!” 左右看看这半丈宽的巷子里,除了正在柳树上拴牛的宋大江,再也没个多余的人,气的变了脸色的筱白荷,才劈头给了穆希芸脑袋一巴掌,“说啥呢,你脑子进了水,又开始胡言乱语咯,快进去办正经事吧,等耽搁了你回衙门,小心被你娘用链子锁在屋子里出不来!” “嘻嘻,你就会用这话吓唬人,我娘倒是有这心,可我爹可舍不得给他闺女锁了链子!” 揉了下脑袋,穆希芸冲筱白荷吐了吐舌头,做着鬼脸。 这人不着调,竟然学着六巧做鬼脸,筱白荷知道越搭理她,事情越多,索性转过身子,朝那见牙行走去。 “哎,说好的,让我去办事,你等等我啊!” 俩人嬉闹着前后,进了两间不显眼的小铺面。 这铺子倒是和别的铺子有明显的不同,靠后墙摆着一个大长案子,上面供奉着几尊形态各异的佛像。 东西两侧摆放的是几张脱了漆的罗圈木椅和茶桌,足有半丈高的佛像,瞧着阴森可怖,每尊佛像前都有个方形的大香炉里,里边一大把未曾燃尽的香,灰白色的袅袅烟雾朝上升腾。案子正前方有个大蒲团,有个干瘦的人正背对着铺子的正门跪在蒲团上,耷拉着脑袋,因为声音极其的低沉,也让进了这里的人听不清,他嘴里到底念叨的是啥东西。 烟雾缭绕,刺鼻的劣质香味混合着一些腐败的气味,让这里的氛围有些压抑和憋闷。 这鬼地方若不是在街市上,筱白荷准会以为她进了个破败的小庙堂。 “阿嚏,阿嚏!” 牙行里竟然这模样,这里的人会靠谱啊?用手揉着发痒的鼻子,腹诽着的筱白荷朝后退开两步。 “这遭瘟的柳老婆子还神神叨叨的,把好好的铺子弄成了这鬼模样,有生意上门才见了鬼呢!” 后脚跟着进来的穆希芸倒是有先见之明,用帕子捂着口鼻,发着牢骚。 听到门口有动静,那跪在蒲团上的小子,转过身子,看是俩穿戴干净的姑娘,无神的眼睛立时有了光亮。 利索的站起身子,殷勤的迎了上来,先给她们行个拱手礼,就笑嘻嘻的问着,“两位姑娘是过来买人的吧?小的给你们倒盏茶喝,马上这去唤我们妈妈出来。” 还妈妈,听着话音,她们好像进了那烟花柳巷之地。 筱白荷的脸皮有些抽搐。 和筱白荷别扭的表情不同,穆希芸大方的挥挥手,“茶还是别喝咯,快去吧,让你家老柳婆子把院里的好货都带出来,让本小姐过过眼!” “得嘞!” 这小姐打眼一看,就是个大方的主。今儿没准就成了好生意。兴许掌柜的心情好,他也能多吃半个窝头咯。 那小子又躬躬身,咧嘴笑着应了声,腿脚麻利的溜到了屋后的小角门处,再眨眼工夫,仅剩那个脏兮兮的布帘子在打漂。 院子里的树荫下,粗壮肥腻的柳婆子正歪在竹躺椅上睡的香甜,鼾声大做,肥厚的鼻翼不时的抽动着,嘴里不时吐出一口浑浊气息,那粗气吹的一缕黄白相间色头发在涂抹了白色脂粉的肥脸上飘来荡去。兴许是午饭吃了大腥之物,几只豆大的绿头苍蝇围着她的肥硕身子打转,高耸着的肚腹上搁了把油腻腻的蒲扇。 小子见她睡的正熟,快到近前的脚步有些迟疑,脸上的欣喜也荡然消失。 心里有些抱怨穆希芸她们来的不是好时机。 他跟着柳老婆子也有三年咯,哪里不知她的脾气有多残暴,这会打搅了她的午觉,只怕挨俩大耳瓜子都是少的。 内心正在挣扎,厢房里又传出熟悉的小娃娃的痛苦哼哼声,紧接着就是一声低不可闻又压抑的抽泣声传进他的耳内。他的头皮又是一麻,后背上的鞭痕也开始疼痛起来。只怕里边的伤了肺腑的小石头又扛不住疼痛再闹腾. 这可怜孩子才五岁,就因饿的狠了,偷吃了厨房里的一个杂面窝头,竟被柳婆子这个歹毒的,打的要死要活,满身都是伤。还不知能活过几日去。小子心里叹口气,想过去看看,又把忐忑和小心翼翼的目光投在躺椅上的柳婆子脸上。 “小黑子,你个偷懒耍滑的贱皮子不在前面铺子盯着?是不是几日没挨打,一身的懒骨头又痒痒了吧!” 睁开眼,见到小黑子在不远处贼兮兮的站着,柳婆子的两片薄嘴唇翻着,凌厉苛薄的呵斥就脱口而出。 被那责骂吓的身子打个寒颤,小黑子忙陪着笑脸,朝前挪了几步,一脸谄媚的笑意,“柳妈妈,小黑子哪里敢偷懒,是前面有客人上门,小的过来喊你老人家出去,不是见你老睡觉,不敢惊动,这才站在这里左右为难的嘛。” “好啊,好容易有客人上门,你个黑了心的贼小子竟然不把老娘给唤醒,怠慢了客人,跑了生意,看老娘不剥了你的贱皮子!” 这些日子她的铺子生意惨淡的很,听到前面有客人,柳婆子边叱骂着小黑子,边从躺椅上站起粗壮的身子。 “柳妈妈,来咱铺子里的是两位小姐,小黑子已经和她们说好,就等着你老过去呢。” “等老娘过去?你是榆木疙瘩脑袋,客人来铺子,你不会把客人带进院子里来啊?” 听着柳婆子的怒骂,小黑子的脸僵了,立时像个缩头鹌鹑,给虎虎生风的柳婆子让开了路。 “啪!” 拍掉一个黏在她脸上的苍蝇,柳婆子又咧开血盆大口呵斥着小黑子,“还不去打盆水来,杵在这里当个死人啊!” “哎,这就去。” 得了她的话,小黑子才敢挪动已经僵硬了的双腿,应着话转身就朝井台边跑。 “白荷,你可别嫌弃这地方脏破,这可不是那些地下黑牙行,在这里买卖的下人奴仆才能放心用呢。” 穆希芸拖过来两个罗圈木椅,她俩坐在靠近铺子门口的地方,笑眯眯的给筱白荷说着这买人的条条道道。 原来买个下人还不那么简单,筱白荷听完她的话,觉得自己又明白了一些浅显却有极其有用的道理。 扇着蒲扇,晃着肥壮的身躯,柳婆子掀开布帘,见俩姑娘坐在铺子门口说话,立时把身子快速的朝外挪着,露着大黄门牙呵呵笑起来,“哎呦,这大热的天,这小黑子也忒不懂待客之道,竟然没给两位小姐上茶水!” 哎呀,我的个娘嗳,这若不开口说话,筱白荷还以为滚进来个大圆肉球呢。 这时候的胖子极少,这婆子少说也有二百五十斤靠上的重量。 拉着差点被吓坏的筱白荷站起来,穆希芸绷紧了脸,“柳婆子,你总算是出来了,你这里的茶水,本小姐可不敢喝,先带我们去见见你手里的货吧!” 第八十二章 黑心的老柳婆子 柳婆子朝前走了几步,这才发现这口气不小的小姐竟然是县太爷的千金,立时胖脸上浮出老菊花般的笑容,“我说是哪个小姐说话这样有气势,原来是穆小公子,你今儿咋舍得穿了女装呢?” 那献媚的笑,让人听了身上直起鸡皮疙瘩。 “有啥舍不得的,吃多了大鱼大肉,本公子自然也要换换萝卜白菜新鲜一下嘛!” 习惯性的去摸腰间的折扇,才郁闷的想起这几日穿女装,那把折扇忘在了六巧家里,她无聊的抓了把腰上的衣裳,呵呵笑笑,又转过头敲打着柳婆子,“哎,柳老婆子,这次本公子要在你这里挑俩手脚麻利又没那么多心眼子的女子,你可别糊弄我啊!” 吃这碗饭,全凭衙门的人罩着,柳老婆子把自己的胸脯拍的啪啪响,“瞧穆小公子说的,老婆子做的是实在生意,哪里会糊弄人,你借我个胆子,也不敢去混弄小公子你啊!” 闻着那难闻的口臭,穆希芸嫌恶的朝一旁闪了下身子,“你个遭瘟的老婆子,没事不会用柳枝把那张臭嘴捯饬捯饬啊,这满嘴的臭大粪味道,能熏死个人!” 被穆希芸嫌弃,柳老婆子僵着老菊花脸,忙用衣袖遮挡了半张肥脸,把脑袋扎进布帘子里,朝院子里大声吆喝起来,“小黑子,快给老娘端碗盐水过来!” 用帕子扇着面前污浊的空气,穆希芸的眉头能夹死只苍蝇,不耐烦的挥着手,“得了,别麻烦了,先带我们去看人要紧,说话离我们远些就成!” “哎,老婆子前面带路,穆小公子和这为姑娘在后面走慢些。” 柳老婆子讪笑着,应了句。 见那肥壮的身躯滚进了后院。 穆希芸绷着的脸才舒缓下来,“白荷,这柳婆子你别看污糟糟的,很会调教人。经她手买的人就没出过啥纰漏,我们家的大半奴仆都是从这里买回去的。” 怪不得,穆希芸把自己带到这里来,原来和这柳老婆子是老相识。 筱白荷默默无语的跟着她去了后面院子。 “一个个都是群穷命鬼,懒的骨头都坏掉了,都麻溜的给老娘站成一排!打起精神,把脑袋都直起来,让穆小公子过过眼,今儿你们哪个好命被穆公子挑去,那可是掉进了福窝里咯!” 后院里,柳老婆子端着大碗,边漱口,边呵斥着从东西两房陆续出来的人。 已经知道穆希芸她们要买的是女子,出来的还真是清一色的女人和女童。 方才还一群混乱的人,片刻就站成了一排,佝偻的腰板努力的想挺直起来,却都像好些日子没吃过饱饭,个个都摇摇晃晃站立不稳。 扫了眼这些眼神麻木空洞的人,筱白荷这下也信服了穆希芸的话,这柳老婆子不是个简单的人。 穆希芸在这排人前面转了一个来回,年纪大的或者小的,长相丑的,身子病弱的她都没再打量第二眼。这群窝囊病弱的模样,哪里能挑出俩合适的。 白荷说要买的人,不能刁滑,要做事勤快踏实,可又没用过,一群病鬼,自己从哪里能看出她们勤快呢? 穆希芸手拖着自己的下巴,又在这些人的脸上扫了一遍。 足足换了两碗盐水,连连哈了好几口气,确定自己的嘴巴里再没臭味,柳婆子把大碗丢给小黑子,这才咧嘴朝穆希芸走过来。 “穆小公子,你到底买俩丫头是做啥差事的,老婆子也好给你长长眼啊?” “嗯,我要买俩厨艺好的,做事本分的厨娘,丑话说在头里,刁钻偷奸的我买回去也是要退货的!” 已经看过了第三遍,着实是看不出合眼缘的人来,穆希芸见柳婆子又凑过来,就开口直说。 能给县太爷做饭,这可是个好差事,亏的自己手里还真有个厨艺出众的婆娘,这病弱的石家婆娘才花了她三两银子,这下可能赚个大头,柳婆子心里得意起来,“原来穆小公子是要换府里的厨娘,这事好办,老婆子手里现成的就有一个好的。” 她收敛了心里的狂喜,立时吩咐着小黑子,“你把石家的那个婆娘喊出来!” 白荷可是说过,她们要买的是二十岁左右的未婚女子,要个婆娘做啥。 穆希芸立时板了脸,“柳老婆子,本公子不要脏兮兮的蠢婆娘,要没成过亲的丫头!你这刁婆子当面就玩这阳奉阴违的一套?” 若这穆小姐能把石家嫂子买回去,小石头说不得就有救了,才为小石头高兴的小黑子听到这话,轻盈的脚步又开始迟缓,他回过头,一脸的惊喜瞬间化为了沮丧。 筱白荷看中了这个腿脚利索又机灵的小黑子,让这小子给自己的食铺做个打杂招呼客人的小二,肯定很称职。所以她的目光一直围绕着小黑子在转,骤然见他的神情瞬间就变了几变,不禁对那个没见过的石家婆娘有些好奇。 忙拦着气呼呼发脾气的穆希芸,“买不买,先让人出来见见,咱又没啥损失,你生的哪门子的气呢。” 人没巴结上,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的柳婆子用衣袖抹着脸上淌下来的汗珠子,朝筱白荷讪笑着,又点着肥硕的大脑袋,“嗳,还是这为姑娘说的话中听,先见见人再朝下说。” 起死回生。 小黑子这下怕再有差错,拔腿就朝西厢最破的那间屋子里跑去。 没多久,他就乐颠颠的搀扶着一个瘦弱脸色蜡黄的妇人出来。 这人十成十的有病在身,买回去别说给她们食铺做活计,八成还要先耗费些银钱给她治病。 望着身子几乎都靠在小黑子身上的那个石家妇人,筱白荷心里琢磨着。 若不是这婆娘的厨艺好,真不想让这病秧子出来丢她的脸皮,柳婆子努力压下心头火,“石家的,今儿有客人上门,你别耷拉着你的脑袋,快抬起头让穆小公子看看!” “就这病歪歪、大风一吹就倒的身子骨,柳婆子,你也好意思让她出来给我们看?” 见到眼前站都站不稳的女人,穆希芸的眼珠子都快瞪的脱了眼眶。 铺子已经好久都没开张,特别是石家的这对病弱娘俩更是让柳婆子恨的牙根直痒痒,听说穆希芸来买会厨艺的人,她才腆着脸把病歪歪的石家婆娘给弄了出来,也是想尽快把人给脱了手,省得死在这里沾上晦气。 她一脸献媚的笑着,“穆小公子,你别生气,老婆子哪里有胆子敢来哄骗于你,这婆娘只是病了些日子,若仔细的把病调养好,就是不可多得的好厨娘。” 看着柳老婆子一脸的白粉随着笑容扑簌着朝下掉,穆希芸不耐烦的挥着手,“得了,别说的天花乱坠,你睁开你的昏花老眼,努力瞧瞧,这一个个都是啥倒灶玩意,打量着我们的银子多的花不完,拿我们俩开涮的吧!” “穆小公子,我……我们柳妈妈说的没错,石家嫂子做的饭菜可好吃了,比咱城里大酒楼的也不差呢。” 很想让石家的可怜娘俩能出了牙行这个火坑,小黑子瞟了眼讪讪的柳婆子,鼓足勇气替石家的婆娘说好话。 ……嗯,小黑子说的不差,穆小公子再仔细看看,你别看她如今生了病,真养好了可是一人当做俩人用呢。” 很想把石家婆娘卖出去的柳婆子听小黑子开口说好,也拉着石家婆娘的手,朝穆希芸凑过去。 买个人看来也不是件容易的事,筱白荷冲穆希芸苦笑着,“早知道,你办事这么没谱,咱还不如在兰溪村里雇用像兰花婶子那样的利索人呢。” 听到筱白荷的话,柳婆子万分懊恼,不该克扣这些倒霉玩意的伙食,让他们个个饿的像个痨病鬼。 急的一张肥脸上冒出的汗水越来越多,用衣袖抹了把脸,冲绷着脸的筱白荷说着好话,“嗳,这位姑娘,要不你好好再看看石家婆娘……” “还看个屁呀,你这里不行,本公子还要赶早去别的地方踅摸人呢,可不能吊死在你这老树叉上!” 气急败坏的把柳婆子推开,穆希芸要去拉筱白荷的手。 “……这……你们不能走啊!” “嘿,你这老刁婆子,你这里没合适的人,还拦着不让走!” “娘……” 一个可怜巴巴像猫叫的声音把院子里的正僵持的几个人视线吸引过去。 “石头,你咋爬出来了!” 最先惊呼出声的是石家的婆娘,她见浑身是伤的儿子竟然从门槛上爬了过来,推开扶着她的小黑子跌跌撞撞的朝那里跑了过去。 原本还要人搀扶着才勉强能走的石家婆娘,见病弱的儿子竟然能从门槛上翻出来,心里骤然有了无穷的力量,距儿子跌落的地方还有三尺的时候,她好像用尽全身的力气朝地上的儿子扑了过去。 “石头,你别吓娘啊……!” 瘫坐在地上把嘴角溢出血的儿子拥在怀里,石家婆娘撕心裂肺的哭了出来。 嘴角的血越来越多,心口疼的好像被块大石头压着,让他喘不过气来。才五岁的孩子已经经历过生死。小石头伸出瘦骨嶙峋满是瘢痕的手臂,去给他娘擦着脸上大颗大颗朝下滚落的泪珠,“娘,石……头要死了,不能再陪娘……” “石头,你不会死,等你养好了身子,小黑哥哥会给你找东西吃的……小黑哥再也不让你挨打饿肚子……石头快看看小黑哥一眼啊!” 小黑子也扑过来,俩手紧紧的握着从石家婆娘脸上骤然垂落下来的小手,边哭边絮叨着。 “我的孩子啊,石头,你不能丢下娘啊……!” 眼见自己的儿子气息弱了下去,两圆溜溜的眼睛直直的盯着自己,嘴角不断朝外涌出的血让她触目惊心,石家婆娘惨烈的哭嚎出声。 看着被那婆娘抱在怀里的孩子奄奄一息,穆希芸满脸都是怒气,“这孩子被你折磨毒打成这样,柳婆子,你竟然不给他找大夫?你是想去衙门里吃牢饭吧!” 万不能让这个穆希芸得知这小崽子是被自己给打成了这模样,柳老婆子陪着笑脸,“哎,穆小公子,你可不能冤枉老婆子我啊,这哪里是我打的,是那小崽子贪玩,爬院墙摔成了这模样,他好歹也能做个轻松活计,总也能卖个三五两银子,老婆子才没那么傻会把他打成这样子,不信,你可以问问这满院的人。” 才几岁的孩子就要被折磨死去,穆希芸被彻底激起了胸中的那团怒火,气势汹汹的用手点着老柳婆子的脑门,“你的歹毒和手段,这三街五巷的,哪个不知,就凭你这几句话,就能掩盖苛待奴仆的事实!” “哎哟哟,这老婆子好心收留这俩黑心货,小崽子出了事,老婆子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哦……” 柳婆子见穆希芸给她来真格的,俩手拍着大腿也撒起泼来。 “你给本小姐闭嘴!有那力气去公堂上和县太爷使去,别冲本小姐玩这一套!” 见这死老婆子一哭二闹的,穆希芸也气急了眼,恶狠狠的指着她呵斥。 已经蹲下来,查看一遍浑身都是伤痕的小石头,摸摸这孩子鼻子里还有气息,筱白荷把孩子从已经光剩下哭的石家婆娘怀里抱出来。 她瞪了眼还在和柳婆子争执的穆希芸,“穆希芸,你个脑子进水的蠢驴,眼看人命关天的节骨眼上,还和这老婆子撕扯墨迹,快去把找大江叔过来,把这孩子送医馆看病,晚了可就来不及了!” “哎,白荷,你别急,我这就去找大江叔去!” 听到筱白荷的暴喝,穆希芸在原地打了个转,急吼吼的应了句,撒腿就朝铺子里跑。 眼睁睁的看着筱白荷抱着小石头要离开,伤心的小黑也回过神来,忙拉起地上瘫坐着的石家婆娘,“石嫂子,你快起来,小石头有救了,他不会死的!” 男人在两个月前染上了疟疾从已经混乱的遂州逃出,可男人却死在半路上。托了老天爷的福,她和儿子没染上疫病。她抱着儿子一路乞讨,不知遭了多少罪和苦头,才来到栗邑县。 孤苦无依的她,实在怕儿子饿死,才带着儿子来到柳婆子的牙行,自己把自己卖了三两银子,就为能让娘俩有个活命,可哪里知道这柳婆子心歹毒的堪比畜生,竟然每日仅仅给一个窝头,那日孩子是饿的狠了,才去厨房偷了个窝头,就被柳婆子打的死去活来。 如今儿子也跟着他爹去了,就剩下自己孤零零的活着,呆愣愣的石家婆娘,浑浑噩噩的被小黑子拉着朝前挪动着双脚,已经没了焦距的眼睛空洞无神,随着她的移动,眼泪无声的从眼眶里朝下滚落。 “哎,石家的,你不能走啊!你给老娘站住,小黑子,你个王八羔子,要带着这晦气的婆娘去哪里!” 第八十三章 看走眼的黑小子 原还想着今儿能开张,却让短命鬼小石头给破坏掉,还让穆希芸把自己奚落恐吓一回,柳老婆子肺都差点给气炸。 紧紧的追着小黑子,在后面恶声恶气的骂个不停嘴。 牵挂着小石头的生死,小黑子哪里会理会柳老婆子的恶声咒骂。 石家婆娘心乱如麻,柳老婆子的咒骂连半个字都没听在耳中。 虽然吃的肥胖身子很笨拙,但小黑子被石家婆娘虚弱的身子拖累,他也走不快,才进了铺子,就被柳老婆子给追了上来。 “小黑子,你能的要上天啊?还不给老娘滚一边去!” 被柳婆子一把推开,小黑子猝不及防摔了个屁股墩。 揉着摔的升腾的屁股,他心里哀嚎起来,这些日子吃的越发的不好,屁股上尽是骨头,可疼死个人咯。 “啪!” “石家的贱婆娘,你也是长了天胆咯,没老娘的话,你敢出这个门!” 柳婆子响亮的大巴掌甩在石家婆娘的脸上,那人就被打的一头栽倒在地上。 扑过去把石家婆娘从地上拉起,看见她枯黄的脸上蹭破了皮,嘴角也溢出了殷红的血。小黑子满眼都是愤恨,“柳老婆子,你可真是歹毒,明知石嫂子病成了这模样,又动手打人,你是巴不得她娘俩都死不了是咋地?” “啊呸!包括你都是老娘用银子买回来的,吃用着老娘,还敢作妖,今儿就打她个装死卖活的贱婆娘,你又能咋着?老娘我瞧着你们一个个都是皮子痒痒,一会不收拾都要上房揭瓦了!” 朝地上啐了口浓痰,柳老婆子扬起蒲扇般的巴掌朝怒视着自己的小黑子胸口推了过去。 “你花银子买了我们,就能拿我们当畜生对待,我们的命是贱,可也不是让你就这样给活活打死、作贱死的!” 把惊恐浑噩的石家嫂子拉在身后,小黑子满眼都是恨意。 可了不得了,这小兔崽子那凶狠的眼神像要吃人,柳婆子气的又扬起了手要打他,被他灵巧的躲了过去。 “好啊,你个小杂中真是长了能耐,竟然敢躲老娘的巴掌,好,算你有种!真当你老娘是个好性子的人不成,待会就让你尝尝老娘的手段!” 一巴掌没打到人,自己还闪了老腰,柳婆子用手捂着粗壮的腰腹,气急败坏的骂着。 八年前的那个大雪飞舞的冬夜,生母被恶毒的大夫人给毒害而亡,他还是懵懂稚龄的幼儿。被奶公商大冒死带了出来。从此他们主仆二人就开始了悲惨的逃亡生涯。 六年前又是个冬日雪夜,奶公商大熬得油尽灯枯,满含血色的眼紧紧的盯着他,临咽气还死死的叮嘱他千万要活下去。 纵然忠仆死不瞑目,他那时也仅仅是个才六岁多的孩子,失去大人的庇护,他又怎能好好的活着。他不忍为他丢了性命的奶公落个草席卷尸到乱葬岗的可怜下场,卖了他们二人栖身的两间小屋,为奶公换来一副薄棺,又请街坊邻里把奶公安葬在城外的一处山岗上,从此他就沦为沿街乞讨的花子。 想到自己也窝在这破地方有三年了,是该换个地方,也好活动活动下已经懒散的筋骨。他把呆滞的石家婆娘搀扶到身旁不远的罗圈椅里坐好。慢悠悠的晃到柳老婆子跟前,冷声哼着,“哼,不就是养了周家那俩小混混,他们若敢动小爷我一指头,今儿小爷就拆了你这破铺子!” “哎哟哟,你个小鳖羔子,说大话就不怕闪了舌头,行,你给老娘等着!” 翻天了,一向乖顺的小兔崽子也翻脸要咬人,柳老婆子气的脑门突突的猛跳,胸口怒火翻涌。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肥壮的身子转了方向,竟然朝铺子外面走去。 “去吧,小爷就在这里候着周家那俩混混过来呢。” 又揉搓下屁股,小黑子呵呵冷笑着回了柳老婆子一句。 心里更加决定要尽快离开这破地方,不然他会被这恶毒的婆子给磋磨成了个傻子。 手下意识的去摸脖子上系着的那根已经看不清颜色的细绳,胸前的那枚玉佩微微的晃动,他空洞茫然的眼神也逐渐的变的犀利和阴郁。先把眼前的这关抗过去,生母的血仇他终会一一去报, 听到身后小黑子无所谓的话,和柳老婆子的怒骂,筱白荷有些疑惑,这小子和方才可是判若两人,胆子倒是一下子长了起来,竟然敢和牙行的老婆子叫板。 铺子外面的树下,宋大江不知在哪里讨来半盆水,正在饮牛。 穆希芸奔到近前,急吼吼的把宋大江从地上拖拽起来,“大江叔,快把牛解下来,白荷急用牛车!” “哎,这就来,穆小姐先松开我啊。” 差点被这风火的丫头拽个趔趄,宋大江笑着应着话,先把水盆放在车上,转身去解拴牛绳子。 给宋大江打个招呼,穆希芸又急匆匆的返回了铺子,迎面就见筱白荷的脸上有了汗珠,她伸开双手,“白荷,我来抱这孩子,你先歇会!” 把小石头交给穆希芸,筱白荷绷着脸吩咐着,“嗯,你和大江叔尽快的把这孩子送医馆里,我还要会会牙行这嚣张又黑心柳婆子!” 方才那柳老婆子怒气冲冲的出了铺子,只怕是出去找打手,怕自己不在,白荷会吃亏。 穆希芸心里涌出一阵烦躁,“白荷,还是先去医馆救这娃娃当紧,那作死的柳老婆子咱稍候再收拾她也不晚啊!横竖她又飞不上天,你这会咋那么心急呢?” 筱白荷对小黑子起了好奇心,她摇头笑了笑,“不是心急,咱都走了,还不知到那石家的婆娘和那小黑子会受啥罪呢,你放心,我有法子能治得住这老刁婆子。” 虽然筱白荷的性子也很强势,脑子也聪慧机灵,可在这里压根就没她发挥的余地,穆希芸急切的劝着她,“你哪里知道这老婆子的刁钻手段,她能在这里开了几十年的牙行,可不是光靠着那张会骂人的嘴才能混下去的,白荷你就听我句劝吧。” 知道穆希芸担心自己,筱白荷无奈的朝她笑笑,“好了,柳老婆子她再恶毒,也是做的生意,我又不打算和她动手,咱来这里的目的不就是买人,自然用银子说话咯,你当我真的脑子进水,会和她硬碰硬?” “你不是看不……” 宋大江已经进了铺子,穆希芸把没说完的话又给吞了进去。 “白荷,你不是要买会做饭菜的姑娘,你不会买个一身是伤的孩子吧?” 瞧着被穆希芸抱着的孩子,宋大江惊讶的问了起来。 这事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你快和希芸把这孩子送医馆里看看,我会很快就去找你们的。” 推着穆希芸的后背,筱白荷苦笑着给宋大江回了句话。 真该让娘来看看,白荷的倔脾气比自己更甚,看娘往后还会不会再说自己脾气倔强,穆希芸朝还在发楞的宋大江喊了句,“大江叔,走吧,白荷就是头倔驴,咱俩还是去医馆要紧!” 等他们赶着牛车离开,筱白荷进铺子先看看歪着身子坐在圈椅里的石家婆娘,看看人应该是悲痛过度,又被柳老婆子打的晕厥过去,性命倒是无忧,她才松了口气。 走到还在神游天外的小黑子面前,筱白荷笑眯眯的问着,“小黑子,那柳婆子要去找人过来收拾你们,你当真不怕啊?” “呃,你是和我说话的吗?” 沉浸在往事中的小黑子骤然被筱白荷清脆的话语给惊醒,他迟疑了下才呐呐的问出口。 这小子抬起头,筱白荷才看清他五官其实也很清秀,就是皮肤稍微的黑了些,人也瘦弱的比当初的自己好不多少,但是一双清澈的眼里却带着一丝的阴郁。 她幽幽的叹口气,“这里只有你和石家嫂子,她这会好像有些人事不醒,你的神智应该比她要清醒的多,不是和你说话,我难道和这满屋子的神佛说话吗?” 方才走了神,没听清这姑娘的话,小黑子有些羞涩的点着头,“嗯,姑娘又啥话要问的,这次我肯定会仔细的听着。” 还是个腼腆的小子,筱白荷突然觉得把这小子买回去,好像也不错。 正要再问他为啥突然不再惧怕柳老婆子的时候,外面粗嘎的声音传来。 筱白荷正打量着小黑子的眼神也随着他眼里骤然升起的凶意变了变,她转过身子朝门外望过去。 “大周子,你哥俩走快些,别让那小杂种和石家的贱婆娘给逃了!” 柳老婆子手扶着水桶腰,喘着粗气吩咐着她身后的俩猥琐男人。 该死的柳老婆子还真的把周家俩兄弟给带了过来,怕无辜的筱白荷遭这俩畜生的黑手,小黑子收敛了眼里的凶意,软和了语气,“姑娘,这俩混蛋可不是好惹的货色,你快出去吧。” 好歹她可是有穆正风这大粗腿抱着,哪里会怕个街头小混混。把视线从门外的仨人身上收回,筱白荷镇定的说着,“不用,本姑娘可是有靠山的,哪里会怕街头小混混,倒是你这小子,可是在柳老婆子手里攥着,就真的不在意吗?” “我光棍一条,才不怕他们呢。” 见人已经跨进门槛,小黑子挺直了胸脯,低沉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丝的淡定。 这姑娘倒是胆子蛮大的,竟然还没离开。 柳婆子意外的瞅了筱白荷一眼,然后伸出手指点着小黑子,朝周家两兄弟吩咐着,“你哥俩给我上,先把这小杂种给打服帖咯,再收拾石家的那贱婆娘!” 素来这小黑子挺识相的,今儿也不知咋惹恼了柳老婆子。 周小通看了小黑子一眼,哈哈笑了起来,“柳妈妈,你也忒小看这小黑崽子咯,就他那细胳膊细腿的,哪里禁得住我周小通三两下子,哥,你就坐一边凉快吧!” “嗯,走这老远的路,让哥哥歇会也成。” 那个周大通进了铺子的门,一双淫邪的眼珠子就在筱白荷身上打转,听到弟弟的话,他抹了下嘴巴上的油腻,打了个酒嗝,不舍的把眼神转到柳婆子和自家弟弟身上,然后点着脑袋把衣襟拽开,就近坐了下来。 瞅着周小通一脸奸笑的朝小黑子走过去,筱白荷的手握成了拳头,替这傻小子担忧。 小黑子暗暗的咬紧了牙根,没有后退反而应着周小通走了过去。 眼看周小通扬起的巴掌朝小黑子的脸上打过来,筱白荷心提的高高的,有些后悔方才没叮嘱穆希芸去衙门搬救兵,有这俩混混在,自己低估了柳老婆子的心,只怕连自己也要吃亏。 小黑子脑袋一偏,枯瘦的手抓住了近在眼前的手腕,手猛力的一捏。 “哎呦,该死的小杂种,快松开你周小爷的手,啊……” 周小通立时疼的变了脸,身子也跟着打着哆嗦。 “扑通!” 屋子里的几个人都没看到小黑子咋动的手,只见周小通的身子像个破麻袋被甩在铺子门口。 “小杂……” 柳老婆子张嘴要骂人,被小黑子阴毒冰冷的眼神瞪了下,仅仅吐出两个字,其余的狠话立时吓的被噎在喉咙里。 见弟弟没在这小崽子身上讨便宜,还被人甩在地上,爬不起来。 周大通愕然也只是片刻,他回过身,瞬间从圈椅上站起身子,抓着衣襟扇着风朝小黑子走过来,“小兔崽子,还有两下子啊,你周大爷往常可是看走了眼!” “呸,你个下三滥的玩意,也敢在小爷面前称爷,哪个给你的胆子?” 呸了他一口,小黑子满眼都是讥讽和鄙夷。 自己论身上的肥肉也能抵的过这黑瘦小子俩,被这毛都没长齐的小杂种瞧不起,周大通的眼里闪过凶残的光芒。 他握紧拳头,对浑不在意的小黑子骤然出手。 “不自量力的蠢货!” 身子灵敏的朝一侧跳了过去,小黑子不等身子站稳,脚抬起朝露出大肚子的周大通踹了过去。 那一脚好像踢断了肠子,肚子疼的让周大通本能的把身子朝前倾倒。 小黑子趁势抓住他的头发,把周大头的脑袋朝上提着,腾开的另只手,噼里啪啦一阵脆响。 “打个畜生,小爷的手和脚也好疼的!” 还没等柳婆子从惊讶和恐惧中回过神,小黑子嘴里骂咧咧的,已经松开手把周大通也摔在地上,抬起脚,朝已经眼冒金星的周大通身上补了两脚。 竟然不分吹灰之力就把周家兄弟俩都给撂倒,这小崽子啥时候变的这样厉害了? 柳老婆子捂着嘴,俩眼惊恐的望着眼前发生的可怕一幕。 第八十四章 顺利买了下人 粗壮的周大通前心后背皆被小黑子踹了几脚,扑倒在地时,很应景的从嘴里喷出了一大口殷红的血。 “呃,疼死老……” 话没说完,小黑子的脚又踩上了周大通的胖脑袋,“周大通,你是哪个的老子?” 才抬起脑袋,又被这一脚给踩在青砖地面上,周大通眼前冒起金星,舌头也被牙齿咬掉,喉咙里喘着粗气,嘴里却一个字也蹦不出来。 听到大哥的粗气声,觉得自己浑身骨头都被摔断的周小通,吸了口凉气,惊恐的眼神扫到自己素常凶残的哥哥,竟然在那小黑子的脚下挣扎不脱,吓的他连滚带爬的翻出了铺子的门坎。 把脚从周大通的脑袋上挪开,望着翻过铺子门坎的周小通依然在地上朝远处爬着,门坎外面的石阶上清晰的印着一大片湿漉漉的尿渍,平素自己竟然会怕他们,想想都觉得可笑。 “柳老婆子,本小爷没被周家俩混蛋给打倒,倒是他俩被小爷给收拾了,你个刁老婆子很失望吧?还有啥恶毒的招式也使出来吧,省得小爷离开这破地方,你会后悔的肠子都青了的!” 越是怕,小黑子故意走近柳老婆子身旁,冷冷的说着。 烟火熏人的铺子里传来周氏兄弟俩的惨嚎声,小黑子对柳老婆子冷厉的奚落,把呆愣和茫然的几人都回过神来。 “你个兔崽子,老娘可是花了真金白银把你个小杂种买回来的,你要朝哪里走?拿不出赎身的银子,老娘不信你能飞出这铺子!” 小黑子的嚣张和嘲讽激起了柳婆子的怒火和愤恨,自动忽略了他刚才残暴的一幕,伸出肥手,点着小黑子的脑门,跳脚咒骂起来。 眼前的周氏兄弟眨眼间就被小黑子打的落花流水,这小子竟是个深藏不露的狠人,让筱白荷颇有些意外。 这恶毒的老婆子,果然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蠢货,伸出手,迅速捏着柳老婆子在自己眼前狂舞的手,小黑子放底了声音,轻飘飘的问着,“老刁婆子,本小爷当初得了你三两卖身银子,给你个黑心烂肝的死婆子做了近三年的苦役,忍你打骂欺辱,这卖身银子你还想朝小爷要,你好意思吗?吃多了猪脑子,用不用小爷给你醒醒脑?” “小杂……哎呦,放开老娘的手……” 手腕被这小畜生捏的要碎掉,疼的老脸都抽搐成一团的柳老婆子,厉声呼叫着,咒骂也慢慢的转成了哀求,“小黑子,是老婆子有眼不识泰山,你小子是个心善的,是我吃了猪油蒙了心,就饶了我这一次吧,银子不要了。” 看她肥脸上汗水不断涌出,水缸般的身子打着哆嗦。 手上又加了些力气,小黑子呵呵冷笑,“哎,你个吝啬的恶毒婆子,那三两卖身银子你当真舍得不要了?别是糊弄小爷我的吧?” 你个狠心的小畜生都要把老娘的手腕给捏碎,幸亏是捏住了手腕不是脖子,老娘再心疼银子,和老命相比也知道那轻那重啊。哪里还敢要银子不要命啊,疼的心肝都颤抖起来的柳老婆子肥脸上挤出难看的笑,连连摇着脑袋,“不要了,是真的不要了……” 把这死肥猪的手腕松开,小黑子朝身侧的圈椅上稳稳的坐下,手拍着椅子扶手,轻轻嗤笑着,“罢了,本小爷是个肚子里能撑的起大船的男儿,念着你个刁老婆子这会识时务,也不和你闲磨牙,快把本小爷的卖身契给拿出来,就绕了你这条狗命。” 用手揉着已经青紫的手腕,柳老婆子牙齿暗暗的咬的咯吱咯吱的响,抬起头望着小黑子自得的脸,想发泄心中的愤怒和火气,听到脚边周大通的哀嚎声,她把喉咙里涌出的腥甜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好汉还不吃眼前亏呢,这小子像是中了邪,她再不甘心,也没能拿得住这小畜生的法子,只能先认了这栽。老脸皮抽搐着,苦巴巴的挤出几分讨好献媚的笑意,“小黑子,你稍等会子,我这就去给你取卖身契。” 瞅着柳老婆子扭着肥腰去了后院,筱白荷不解的望着小黑子,“哎,你小子有这身手,咋甘心待在这乌烟瘴气的鬼地方啊?” 离开了这破地方,身上也没银子,当初容身的房子也没了,自己要去哪里安身呢? 总不能再去沿街乞讨,做回叫花子。 小黑子心里还没着没落的,听到筱白荷的问话,把虚无的眼神从烟火缭绕的几尊佛像前收回,他的眼神立时变的有些无奈和寂寥。 想想自己当初的困境,他自嘲的笑笑,“世道险恶,我孤苦伶仃的一个人,三年前还没能力让自己活下来,那时候,自卖自身是那时最稳妥的打算咯。” 这小子把话说的莫测高深,肯定有难言之隐,不过这不是自己应该操心的事情,筱白荷也不再追问,把眼神又投向依然昏迷的石家婆娘身上。 看着筱白荷的手掐在石嫂子的人中上,他的同情心又开始泛滥,小黑子也从圈椅上站起身子,“姑娘,你不是要买会做饭的人吗其实石嫂子的厨艺真的很好,她来牙行是身子还好好的可没病,只是被柳老婆子磋磨的身子有些虚弱,姑娘把人买回去,养个把月,石嫂子就能用的上了。” 知道这小子还是想让自己买这个石家婆娘,筱白荷微微笑笑,“小黑子,她连路都走不稳当,你就那么确定这个石嫂子没别的病?” 想到这些日子院子里这些奴婢遭受的磋磨,小黑子磨磨后槽牙,满脸都是愤慨,“姑娘,我可没说瞎话骗你,这栗邑县连续两三年都风调雨顺,百姓们日子过的好,哪里知道两个月前,从遂州那边传了疫情,突然卖奴婢的人竟然多了起来,也是这柳老婆子贪心,竟然买回大批的奴婢,要一时脱手,哪里是容易的事情,人可不是别家铺子里的货物,哪日不张嘴要吃饭,也不知咋回事,牙行这近俩月竟然没成几宗生意,黑心的柳老婆子错打了算盘,就可着劲的作贱这些卖不出去的人,我们这些人从开始一餐还能吃一个窝头到如今一日还吃不到一个窝头的境地,你说就是铁打的人他能不被饿出毛病来啊?” 竟然还有这操作,这柳老婆子不让买回来的人吃饱,把人生生的饿死,她不是赔的更大? 闹不清柳老婆子的奇葩脑回路,筱白荷察觉手指下有些微热,忙把狐疑的眼神从小黑子脸上转过来,“哎,你终于能喘过气了?” 石家婆娘眼睛直直的望着筱白荷,手虚弱的拉着她还没离开的手,“姑娘,求你带我去看看我的小石头,就是死,我娘俩也要死在一起。” “该死的贼婆娘,你想的倒是老美啊,老娘的银子是天上掉下来的,你想离开就离开?” 怒声咒骂着的柳老婆子,手里捏着一张泛黄的纸片,掀开破帘子走了出来。 还没等筱白荷回话,让人头皮发麻的呵斥又在铺子里响起来。 石家婆娘听到这声音,吓的脸色越发的泛白,身子也止不住的打着哆嗦。 这呱噪的嗓音让筱白荷眉头紧紧皱起,她扭身去看柳老婆子,冷冷的讥讽着,“柳掌柜,你把人饿成一阵风都能吹倒,个个都成了病秧子,除非哪个人眼瞎了会花银子来买你这里的人。” 穆希芸带过来的姑娘也不是个好货色,瞧这张利嘴,柳老婆子气咻咻的点着她呵斥,“你,你这丫头片子胡说个啥,老娘买回来的人哪里用的着你个外人来指手画脚!” “你个死老婆子叨叨个狗屁啊,还不快把那卖身契给小爷拿过来!” 这会是一点都不想看柳老婆子丑恶的嘴脸,小黑子冲她喝了一声。 被这死丫头气的忘了这茬,柳老婆子丢给筱白荷个冷眼,颤巍巍的把那张纸朝小黑子递过去。心里愤恨的要呕出口老血。 小黑子沉着脸,从柳老婆子手里拿过那张自己亲手写下的卖身契,看了一遍,转身朝香炉那边走去。 手一扬,那昏黄的纸片飘飘荡荡的落进了香炉里,没一会就燃烧起来。 终于自由了,先出了这鬼地方,往后的路再慢慢的筹划,总之他已经逐渐长大,再不会让人蓄意谋夺自己的性命。 小黑子看着那张纸化为灰烬,心里松了口气。 “柳老婆子,你这老东西不好好本分的做你的营生,作啥幺蛾子呢?” 随着这讥讽的声音,一个捕头模样的人手摸着腰上的大刀进了铺子,身后还带着俩下属。 柳老婆子看到郑大山带着衙役进了铺子,忙扭着腰过来,“哎呦,郑兄弟,大热的天,你咋得空过来了啊?咱这铺子里又闷又热的,不如老婆子请郑兄弟去前面茶馆里喝盏凉茶败败火气啊。” 做了恶事,还惹上了穆小姐,这会和自己套近乎有个屁用。 郑大山板着脸,不耐烦的驱赶着手已经朝自己伸过来的柳婆子,“去去,先一边待着去!” 正在低声哄劝石家婆娘的筱白荷听到有些熟悉的嗓音,她抬起了头望过去,紧张的心情霎时放松下来,还好来的是个熟人。 这是上次和刘元五一起来抓捕老肖氏的那个郑大山。 “郑捕快,果然是你来了!” 老伙计刘元五这俩月可是沾了这姑娘的光,来回跑遂州,听自家大人提了好几次,等那小子回来八成是职务要朝上提提,刚好他们的捕头年纪大了要退役,这小子时运忒好,恐怕就要变成捕头咯。心里羡慕眼热的郑大山见朝他走过来的竟然是筱白荷,阴沉着的脸上立时浮现出可亲的笑容,“嘿,筱姑娘也在这里,倒是巧的很呢!不知筱姑娘来这里做啥?” 看郑大山的态度,已经知道这是穆希芸打发人把他们请了过来,方才还没注意的她顿时眼睛一亮,随即又叹口气,“唉,今儿后晌没事,就和穆小姐来牙行里转转,想买几个下人回去帮着做活计,哪里知道这里的人都是病歪歪的,竟然没遇上一个可心能用的人,我有心想做个好人,把这个病秧子妇人买回去,偏这柳掌柜还硬气的不行,如今想买个合适的人使唤也成了个头疼的事情哦。” 原本抬脚要离开的小黑子听到筱白荷的牢骚话,把已经跨出门的脚又收了回来。 三个月前,这姑娘还是可怜兮兮被恶婆婆磋磨的小童养媳妇,没承想短短几个月听说靠熬制药沫子挣了好大一笔银子,连带着刘元五都得了好处。 郑大山也想沾沾着姑娘的好运势,他精明的眼神从地上鼻青脸肿的周大通身上扫过,又打量了椅子里吓的面色入土的妇人,顿时明白筱白荷的意思。他也有心想向筱白荷卖个好,立时笑呵呵的说着,“筱姑娘,听我们大人说起你要开食铺,你买下人使唤,看着人品实在、手脚麻利的就成,柳老婆子这里的人可不老少,总能挑出几个,我在这里给你们当个中人。” 存了要巴结筱白荷的心思,郑大山呵斥柳老婆子把后院的人挑几个身强力壮的人带过来几个,让筱白荷重新挑选。 穆希芸已经把那个短命鬼带走,石家的贼婆娘也被筱白荷给惦记上,只怕这娘俩都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这郑大山还要自己去带后院的人,眼皮子跳个不停的柳老婆子满嘴都是苦涩的味道。 有郑大山在,自己哪里还敢把人的身价朝上提,越发觉得自己今儿走了霉运的柳老婆子整张脸都垮了下来,又不敢反驳,心里恨的把郑大山和筱白荷的祖宗几代都咒骂了个遍。 热心的小黑子在柳老婆子去后院带人时就叮嘱过筱白荷,这些女人卖进来时都没超出五两银子。 有他在,晾那老婆子也不敢漫天要价,这岂不是巴结筱白荷的好时机。郑大山拍着腿,兴奋的说着,“筱姑娘,你手里银子要是不便利,我还带了一些,先给你垫上吧。” 果然是穆希芸的面子有用,瞧人家捕快都乐意借自己银子。 筱白荷满脸含笑的朝郑大山道谢,“多谢郑捕快仗义,我还带了些银子,买几个人应该够用,等铺子开张,还要郑捕快多多关照呢,铺子开张那日,还请郑捕快一定去咱的铺子里给撑个门面哦。” “那是自然,到开张那日,我肯定带着兄弟们去给筱姑娘捧场去!” 虽然银子没借出去,可有筱白荷的这番话,郑大山心里也敞亮不少,当即应下了她的邀约。 阴沉着脸的柳老婆子从后院带过来几个二十岁上下的几个女人。 就被满是嫌弃的筱白荷指出了两个,加上那个石家婆娘,正好三个人。 果然有郑大山的挤兑和震慑,筱白荷很轻松的用二十两银子买了石家娘俩和那两个女子。 顺利的买了几个下人,她知道石家婆娘惦记着儿子,立时要带着这几个人去医馆里找穆希芸和那个小石头。 第八十五章 给下人置买衣物和粮食 见郑大山吩咐他带过来的俩衙役把周大通拖着出了铺子,看情形是要带衙门里。 筱白荷请他把石家婆娘带到巷子外的那个医馆里,她要先带着这俩新买的下人去自己的铺子里安置。 正犯愁和筱白荷搭不上边呢,听到这话,郑大山忙不迭的应着,遂后带着战战兢兢的石家婆娘离开了牙行。 出了巷子,见街边有个卖馄饨的摊子,思忖身后跟着默不出声的俩女子已经是自己的人,再不能让她们饿着肚子,筱白荷上前招呼那卖馄饨的老头做两大碗馄饨。 筱白荷掏出十个铜板放在桌子上,交代她们吃好就在这里等着自己,急匆匆的离开了摊子。去找杂货铺子买些她们眼下就用的上的物件。 把那十个铜板摸了又摸,才按着空荡荡的肚子,春芽没出息的吸吸鼻子,见筱白荷已经进了不远处的杂货铺子。 她才扯扯身旁坐着的赵青叶,小声说着,“青叶姐,我看咱新主子人不错呢,竟然舍得给咱买馄饨吃,我都多久没闻到过这香喷喷的馄饨香味咯,方才听说咱新主子是开食铺的,咱们往后肯定不会再饿肚子了。” 这个新主子不怕她和春芽跑掉,也许真的会像春芽说的那么好,她们再不会饿肚子,也不会被人打骂。赵青叶瞥了正抽着鼻子嗅馄饨味道的春芽一眼,想想她俩能从柳婆子的那个火坑跳出来,心里也是庆幸的不得了。 她还没回春丫的话,两大碗馄饨已经端在面前。 小黑子烧了自己的卖身契,趁着郑大山和筱白荷说话,就溜后院找他埋在后院墙根下的私房,等他悄悄的从后院翻墙出来,见铺子里已经没了人。想起方才筱姑娘说过她的铺子好像距这里不远,他应该能找的到,拎着手里的破包裹,连头都没回,利索的离开待了近三年的鬼地方。 出了巷子,摸摸咕咕叫唤的肚子,抬头见白老头的馄饨摊子还在,还是先把委屈了许久的肚皮填饱,才有力气去找人。几步就跑了过去,见到赵青叶和春芽也在这里,他惊讶的问起来,“青叶姐,你俩咋在这里吃馄饨呢?筱姑娘她人呢?” “小黑子,你快过来坐,姐的馄饨吃不完,分你一些。” 见到小黑子过来,赵青叶把才拿起的勺子放下,说着话就去拿空碗。 春芽已经亟不可待的吃了俩热馄饨,烫的伸着舌头唏溜着嘴,见了小黑子也有些惊喜,“小黑子,你也被柳老婆子给卖了?真真是好啊!” 瞧着赵青叶手脚麻利的给自己倒了半碗馄饨,小黑子心里热呼呼的,他也没推辞,把脏兮兮的包裹放在桌子上,又冲白老头要了一笼屉的肉包子。 “小黑子,你要了包子,咱可没银钱付账,让新主子多花了银钱,她肯定会生气的!” 主子体谅她们饿着给买了馄饨是心软,可再要多余的包子,那就是她们贪心。瞧着白老头端过来的笼屉,春芽焦急的嚷嚷起来。 “嘘,别咋咋呼呼,哪个说要筱姑娘花银子了我有钱!” 小黑子瞪了春芽一眼,把自己的小包裹打开,从里边摸出一把锈迹斑斑的铜板,中间还有几口块碎银子。 “呀,还真的是铜板呢!还有银子!你咋这么有钱呢?” 看到小黑子手里抓着的足足有二十多个乌漆墨黑的铜板,春芽惊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就是一惯沉稳的赵青叶也有些惊诧,慌忙看了下四周,庆幸这会外面正热,也没个闲人。 她忙把小黑子手里的碎银和铜板抓过来塞进包裹,又利索的包裹卷好,谨慎的叮嘱着,“你个傻小子,财不露白知道不?” 自己不偷不抢,谁也甭想从自己手里抢走这些银钱,小黑子呵呵笑着,又去包裹里摸出了十几个铜板,“没事的,青叶姐,这都是我的卖身银子,已经放了三年没见天日,这次得了自由,也该让这些东西重见光面咯。” 眼热的看着桌子上黑乎乎的包裹,春芽咬牙切齿的说着,“小黑子,你可真是幸运,卖身银子都能自己收着,我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被黑心后娘卖了,连银子的面都没见到,也该是我那黑心肝的后娘坏了良心,听村里人说她自打卖了我,就得了恶病,竟然没过俩月就蹬腿死了,我估摸着我的卖身银子还不够她个死婆娘买药买棺材的!” 春芽这丫头的性子是进了牙行被柳婆子给打的蔫巴了些日子,才出来牙行的门口就又犯了多嘴多舌的毛病,照这样嘴没把门的,不定又惹了新主子的厌弃,准会再被转手卖掉。赵青叶皱着眉头呵斥着,“春芽,你还吃不吃饭咯?咋越说越离谱呢?你肚子是不是不饿了?” “哎,这就吃,一日连半个窝头都吃不上,肠子都打了结,你说我能不饿吗?” 接了赵青叶的冷眼,春芽悻悻的说着,忙抱着大碗,也不嫌馄饨汤热,把脸都埋了进去。 听着呼呼噜噜的声音,哪里还会再多说一个字。 给了白老头十个铜板,结清了包子的钱,见春芽的怂样,小黑子低低笑着,端着半碗馄饨吃的飞快。 筱白荷买了一些米面和调料,又买了一大陶罐的豆油,这会是后晌也没了蔬菜,只好歇了给她们买蔬菜的打算,在杂货铺子里买了几斤腌制的咸菜。 吃食暂时不缺,这几个女人的衣裳被褥还要置买,她把买好的东西先放在杂货铺子里,又去前面找布庄买这些急需的物件。 亏得是夏日,买几床薄棉被才花了二两银子,布庄里的麻布成衣二百文一身,普通棉布的三百文,她索性都买成了棉布的,这年头女人几乎都会针线活,也不惧大小,就要了十套衣裳,让她们回去再仔细改成合适自己穿的。外衣有了,里边穿的内衣裤还是买布料自己做合心意,她干脆又要两两匹稍好些的棉布。 见筱白荷大手笔,一下子在自己铺子里花了近十两的银子,布庄掌柜乐的合不拢嘴,破天荒的大方一次,给她抹了零,又送了她针线和一些不堪大用的尺头。 这掌柜的会做生意,筱白荷道着谢,也笑眯眯的说着,她家里人多,往后肯定多来光顾布庄的生意。 好听话听着入心,心情舒畅的掌柜吩咐伙计把自家马车赶过来亲自看着把筱白荷买的东西都装上了车。 筱白荷也会做人,临上车又塞给赶车的伙计一把铜板,让他拐到杂货铺子把自己买的那些米面稍上。 摸摸兜里的铜板,得了好处的伙计,高兴的眉开眼笑,哪里会有不同意,一叠声的应着。 筱白荷买东西用的时间久了,焦急的春芽在馄饨摊子坐不住,不时的跑到外面伸着脖子看着街边的铺子。 赵青叶和小黑子则淡定的多,俩人悄悄的说着往后的打算。 得知已经自由的小黑子要把自己卖给筱白荷,她苦苦的劝他打消这心思,“黑子,姐把你当亲弟弟看,你可不能打错了算盘,好容易得了自由身,你咋还朝这条路上走呢,你又识几个字,无论去哪个铺子先当个伙计,熬上几年没准就会当上个账房先生,慢慢的也混出了头啊。” 青叶说的话不是没道理,可依他的年纪去个陌生的铺子没人仰仗,做上三五载也难出头。 可看着筱白荷能和郑大山那样熟络,还和穆县令家的千金相熟,肯定不是一般人,他有自己的考量,被人逼出家门差点惨死,他要报仇肯定要让自己快速的变的强大,但是靠自己肯定不行,他也借助别人的力量,凭他这些年的经历,他信自己的眼光,跟着筱姑娘,他绝对会大有收获。 即使赵青叶对自己很好,他也不会泄露自己的心思,吊儿郎当的笑着,“青叶姐,我知道你说的话有道理,可我就是不想多操那份闲心,跟着主子啥也不用想,做好自己分内的活计,可不就清闲咯。” 自己唾沫都快说干,这倔小子脑子咋还不开窍呢,赵青叶焦急的点着他的脑门,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数落着,“你咋不明白呢,筱姑娘开的是食铺,你个小子是打算跟着去做个没出息的小跑堂啊?” “青叶姐,小跑堂也不错,最起码咱往后不会再饿肚子,也比以前强了许多,做人要知足的嘛!” 喝光了碗里的白汤,小黑子抹了下嘴角,笑嘻嘻的回着赵青叶的话。 “唉,你要气死我啊,算了,姐也说不动你,往后有你后悔的。” 话说的再多,这小子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赵青叶也没了精神,叹口气把眼神瞟到摊子外面直打转的春芽身上。 看到前面有马车赶过来,眼看天色已晚,望眼欲穿却不见自家主子的人影,春芽有些失望,新主子到底去哪里买东西,咋还不回来? 从扒拉开窗口的包裹,看到已经接近那个馄饨摊子,才买的那个瘦弱丫头伸着脖子朝这里张望,筱白荷心里也有些急切,人手眼下也备好,就等着明儿快速的把她们培训下,铺子就能开张。 她拍着马车厢壁,让伙计把马车停下,从堆满东西的车厢里艰难的来到马车尾部,利索的跳了下来。 揉着有些酸胀的腰身和肩头,买东西也是够让人疲累的,下次还是要穆希芸那个家伙把采买杂物的活给分担咯。 “主子,是你回来了,奴婢还以为是别家的马车呢!” 骤然见筱白荷出现在眼前,春芽惊喜的吆喝着又转身朝馄饨摊子那边招着手,“青叶姐,小黑子,是主子回来了!” 这干瘪的姑娘才吃了顿饱饭,力气见长啊! 被春芽的大嗓门吓了一跳,这急躁脾气倒是和穆希芸有的拼。 冲她点点头,筱白荷让春芽等着赵青叶过来就上马车回去。 “主子,你才回来,奴才和青叶姐已经等你好久了!” 奴才,本姑娘可没买你小子,这近乎可就套上了? 筱白荷皱眉望着越过赵青叶和小黑子兴冲冲的朝自己跑过来,这小子咋也在这里,明明有深不可测的武艺偏还躲在牙行里给人当奴才,这得了自由还不海阔天空去,又在这里凑啥热闹呢? 暂时看不透小黑子的心思,铺子里一大堆的事要处理,也没空和他磨牙,筱白荷淡然的扫了几眼兴奋不已的几个人,吩咐他们尽快上马车。 马车里已经放了米粮和布匹衣裳包裹,又多了几个人,混乱狭小的车厢里连个插脚的地方都找不到。 小黑子看着筱白荷还没上来,他机灵的抱起堆放在窗口的几个包裹,把那里的空间弄的稍微的大了些,然后自己紧贴车壁蹲下,算是给她腾了一个好地方。 “主子,你坐在这里,还能透口气!” 嘿,这小子还是个有眼力见的! 上了马车的筱白荷,默默的揉着有些酸涩的小腿,心里打着算盘,横竖自己也要找个机灵的跑堂,干脆把这小子收了。 很快就到了铺子。 筱白荷从荷包里摸出铺子的钥匙,开了锁,率先走了进去。 食铺的桌椅已经买回来了两日,就连屋子的青砖地面也被宋大江清理的干净平整。 赵青叶和春芽都是吃过大苦头的人,不用筱白荷吩咐,就把车上的东西朝铺子里般。 小黑子那机灵劲就更别提了,干着活还嘴甜的和赶车的伙计套上了近乎。 卸了货物,他替筱白荷把布庄的伙计送走,又屁颠颠的去帮厨房里烧茶水的赵青叶劈柴。 “主子,这都是你给奴婢们买的被褥和衣裳吗?” 在后院小厢房里,春芽摸着柔软蓬松的被褥,又把眼神投到一大包衣裳上,不敢置信的问着。 打量着屋子里还缺啥东西,她好明儿一早再去准备,听到春芽的话,筱白荷转过身子看看春芽身上已经破烂又脏兮兮看不出本色的衣裳,点点头,“嗯,咱是开铺子做生意的,你们连身体面的衣裳都没有,岂不是让人笑掉了牙,时间仓促,也顾不上让你们去试穿,大了小的,你们自己再改改。” “谢主子,春芽和青叶姐都会针线活!” 真的是给她们买的,春芽激动的应着话,俩手已经迫不及待的拿了套衣裳左右翻看着。 看这丫头高兴的眉飞色舞,知道今儿这十多两银子没白花,筱白荷没再搭理她,转身出了小屋。 “小黑子,你过来下,我有话问你。” 第八十六章 夜半鬼叫 仔细的问了小黑子几句,得知这小子是真的铁了心的要跟着自己混。 虽然不明白他的心思,但打量着这小子也不是个省油的灯,筱白荷颇坚决不接受他的卖给自己的提议,神情颇复杂的把他当雇工留下。 待到掌灯时分,铺子门外听到牛叫的声音。 应是穆希芸他们回来了,筱白荷吩咐春芽快去准备洗漱的热水。 她趁手多点了支蜡烛,让大堂能再亮堂一些。 打开虚掩的铺子木门,小黑子笑着迎了出去。 “白荷,今儿我可累惨咯,可要好好的慰劳下我的肚子。” 从牛车上跳下来,穆希芸一脸的疲惫。 提着灯笼的筱白荷笑着上前,“希芸,知道你和大江叔都累的不轻,我像是那没眼力见的人?咋把好吃的饭菜给你们准备妥当咯。” “嗯,这还差不多。” 有好吃的也不枉自己在医馆里蹲了大半后晌,穆希芸点着头,看到去牛车上抱小石头的小黑子,她嫌弃的问着,“哎,你咋把这干瘪的黑小子给买了回来?他只怕连桶水都打不上来,不但白糟蹋了银子,还要搭上伙食嘛。” 才抱起小石头,听到穆希芸毒舌,小黑子身子一僵,干瘦的小脸顿时黑的不能再黑,牙根暗暗咬的咯吱咯吱响着。 白贴上来的人,哪里会推出去。 这个穆希芸的嘴巴也忒恶毒了,嫌弃的话当面就说了出来,也不怕遭这小子记恨。 看了眼石家婆娘面色平静,心知小石头那孩子小命应该保住,筱白荷朝穆希芸丢个白眼,“我看你肚子不饿啊,还有心管这事,你咋知道小黑子没力气,只怕两个大江叔都打不过人家呢,今儿柳老婆子请的俩混混都被小黑子给打趴下了,再说人家可不是我买回来的奴才,是请过来的雇工,你还是说话客气些。” “哎,白荷,你说他脱了奴籍?” 被筱白荷一番话惊的有些语无伦次,穆希芸惊讶的拉着筱白荷的手追问着,“我咋也看不出他有啥大能耐,就那小胳膊细腿的能打的过俩壮汉!” 一身臭汗混合着一丝血腥味,筱白荷嫌弃的把凑近自己的穆希芸推开,没好气的又瞪了她一眼,“这会没闲空和你白活,你不累大江叔恐怕已经累的不得了,还有,你可别忘了,你今儿还要回家呢!” “知道咯,就你啰嗦!都不会让我心里自在些!” 也真是累的浑身骨头都要散架,身上的衣裳都被汗水浸透,贴在身上黏糊糊的,还要回去听她娘的叨叨,穆希芸沮丧的点着头,又拍了下自己的脑门。 筱姑娘替自己说话,小黑子压抑屈辱的心绪顿时变的轻松不少,他默默的抱着小石头从她们二人身旁走过去。 亏的自己买了两个大浴桶,她和赵青叶做晚饭时,春芽已经烧了满满一大锅的热水。 笑着把穆希芸打发到净房洗澡,筱白荷又吩咐春芽把才买的衣裳给她送过去一套。 宋大江在井台上用盆冷水简单洗了一把脸,筱白荷已经把茶碗递了过来。 “大江叔,没想到买个人还能遇上麻烦事,耽搁你回不去村里,大江婶在家该牵挂你咯。” 自己在镇上来回拉人,风雨无阻,一个月还挣不到二两银子,牛车自从给白荷他们用,又加上媳妇帮黄氏她们熬药沫子,他不但早还了岳家的的银子,手里也积攒了好几两银子。 媳妇也是整日的在耳旁念叨,要自己尽心的给人家白荷姑娘做事,宋大江憨厚的笑笑,“没事,今儿临出门,我就和家里交代过,你铺子要开张,肯定忙碌的很,说不得就会在县里住下,你婶子他们也不会担心。” “那就好,东西人手都备齐全,铺子开张的日子也该定下,到时候可有的咱几个忙活咯!” 先稳住人,再做事就能事半功倍。见宋大江也是个稳妥的人,筱白荷脸上有了欣慰的笑容。 吃把晚饭,筱白荷把还想赖在这里的穆希芸哄着送出门外。 转身就交代宋大江再辛苦一趟,去倒栽槐的刘家拉几筐海鲜,然后把刘元青请过来。 宋大江在家里被继母苛待,他哪里会觉得这算是吃苦,能得白荷重用,开心都来不及呢,爽朗的笑笑就赶着牛车去请人。 才过半个时辰,刘元青带着几筐海鲜来到。 听到他们俩人说笑声,筱白荷忙从屋子里迎出来。 见宋大江赶着牛车从侧门进来,她带着满脸歉意走上前和刘元青打招呼,还给她福了一礼,“刘二叔,半夜里还把你给拉过来,真是不好意思。” “白荷姑娘,往后你也是堂堂的筱掌柜,咋还和我这么客气呢,这不是把我当外人看待了嘛。” 刘元青呵呵笑着还了筱白荷的礼。 见刘元青还是那副直性子,筱白荷自己先笑了起来,“哪能呢,自从知道你和刘五叔是兄弟,我总想着这就是冥冥中的缘分,不然咋那么巧就让我大伯在镇上遇上了你呢,往后咱可别说那些客套话咯。” 才给牛端过来半盆温水,看着牛张嘴喝着水,宋大江才接上他们的话茬,“就是,我是个粗汉子,见城里人说话文绉绉的,连嘴都不敢张呢,还是元青兄弟说话听着入耳。” “咱又不是那些富贵人家出来的,摆贵人谱不是生生的惹人笑话。” 觉得宋大江说话趁自己心意,刘元青搬起竹筐,又呵呵笑起来。 在小厢房逗着才醒过来的小石头说话,听到院子里有动静,小黑子叮嘱石嫂子几句,出了屋子。 看到宋大江正和刘元青在卸牛车上的竹筐,他忙过去帮着搬卸。 看到堆放在厨房北边厢房里的海鲜竹筐,筱白荷有些犯愁,这炎热的天气,没有冷库,光凭那些冰块来储存海鲜,成本也忒高了些,偏偏自己还不会制冰。 像是看出筱白荷的顾虑,刘元青直接提出了一些小建议,让他们在后院不碍眼的地方挖个地窖,存储海鲜,不但能省些冰块,还省的来回去自家去海鲜麻烦。 “刘二叔,挖地窖这法子好!” 地窖地势底,不接触地面上的热气,到了冬日还能储存新鲜蔬菜,可谓一举两得,筱白荷当即举手赞同。 白荷这丫头果然是个伶俐的人,这么快就接受了自己的建议,刘元青也爽利的答应着,“既然白荷同意挖地窖,刚好我兄弟俩这段日子在家里也没啥事,明儿一早就过来给你们搭把手!” 这刘家兄弟几个可真是妥妥的好人,真可谓雪中送炭咯。筱白荷笑眯眯的说着,“好,有刘二叔你们兄弟俩帮忙,白荷求之不得呢,别的我不敢夸口,明儿咱的午饭保证丰盛!” 等宋大江把刘元青送走,筱白荷回了自己住的西厢房,躺在床上死活没有一点困意。 想想铺子要开张忙碌的事情也忒多,她又翻身坐起。 屋子里有些闷热,她干脆提着灯笼来到院子靠近井台边还凉快些。索性搬来木凳在井台边上坐了下来。 宋大江送人还没回来,石嫂子她们明儿要早起,就早早的歇下,小黑子躲在后院里练习了半个时辰拳脚功夫,才转回前院,骤然见到筱白荷坐在井台边,他犹豫了下,也缓缓的走了过去。 手里摇着蒲扇,筱白荷看着悄悄走过来的小黑子,笑着催促着他,“小黑子,到这会了你咋还没去睡觉啊?夜里睡不好觉,个子是长不高的,快去睡觉吧。” 自己先被穆希芸嫌弃没力气,这会筱白荷又怕他长不高,自己有奶公教授的强身功夫,才不会担心个子长不高。小黑子挠挠头嘿嘿傻笑着,“姑娘,换了新地方,根本就不困,再说我才不怕长不高呢。” 见这小子还嘴硬,筱白荷故意沉了脸,训斥着,“人咋能不困呢,该睡觉就去睡觉,养足了精气神才能做事,若不听话,你还是别在我这里待着了。” 听到要撵自己走,小黑子害怕了,忙摇着脑袋,“姑娘,别生气,我这就去屋子里睡觉。” 话音才落地,人已经一溜烟的进了厨房南边的小杂物间,那个杂物间是筱白荷指给他和宋大江临时的住房。 这臭小子腿脚功夫倒是麻溜。 笑骂了句,筱白荷又把跑远的思绪拉了回来,想着明日要安排的事情。 海鲜和一些油盐酱醋都一一齐备,就连厨房的无烟炭她也在前几日让周莲芸托人给她买回了好几大筐,明儿先做些简单的菜式,后天就开始搞个优惠试营业。 虽说买了几个人,可小石头还有病,石家嫂子要照顾儿子,能用上手的也就赵青叶和春芽这俩人,铺子前期的繁琐事情多的数不胜数,这俩人还是生手,只怕不堪大用。揉着发张的脑门,筱白荷小声嘟囔着,“罢了,明儿一早还是让大江叔先回兰溪把娘和二妹以及六巧接过来应应急。” 突然一真凉爽的风吹过来,院子里好像更加舒适,筱白荷伸开双臂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抬起头望着满天璀璨的星星,幽幽的叹口气,“若是不穿个卑微的农家女,在这样的异世,能有个傲人的尊贵身份该多好啊。” 说罢这话,她又摇头自嘲,能重活一世,变成了水嫩少女,已经是捡了天大便宜,还在这里自怨自艾,自己还真是不知足。 约莫着宋大江也快该回来,她站起身,去提灯笼准备回屋歇息。 “啊,啊……!” 一声尖利的惨叫惊的才触摸到灯笼的手又缩了回来,筱白荷吓的身子猛然打个寒颤。 这是啥声音,莫非这宅子不吉利,他们刚住进来就闹起了鬼? 在这时分,又卷起了一阵风,筱白荷想开口说话,望见方才还满天星斗的天幕也瞬间被乌云遮挡住,竟透不出一丝光亮。 阴风阵阵,夜半鬼嚎。 她白着脸,俩手互相揉搓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惊恐的眼神转向后院。 “啊……!” 听到又是一声惨叫,鼻子嗅到一缕烧纸张的刺鼻气味,筱白荷又转过已经僵硬的身子,才看清被她手推翻的灯笼燃烧起来,火舌卷着灯笼,心里更加凄惶的筱白荷捂着脑袋,硬着头皮叫了出来,“小黑子,你快出来啊!” 小屋子里抱着膀子在床铺上翻滚着,想早些逼迫自己睡下的小黑子,听到破了音的叫声,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了下来,随即就像一阵风卷到了院子里。 看见筱白荷抱着脑袋惊恐的在井台边打转,踢翻了木凳,一脚又踢翻了还在燃烧的灯笼,小黑子疾步跑过去把她拉开,“姑娘,你咋把灯笼给烧了?” 反手握着小黑子的手,筱白荷带着哭腔嚷嚷着,“有鬼啊,这宅子可不能住……!” 虽然天快黑才来到这宅院里,但是也能看出这宅子并非久未住人的空宅。 小黑子知道女子素来都是胆小,他呵呵笑着,劝起已经被吓傻了的筱白荷,“这好好的宅子,哪里有鬼,姑娘,你不会是方才睡着做了噩梦了吧?” 眼前多了个小黑子,筱白荷觉得自己方才被吓掉的魂魄才归了位,她拧着眉头望着小黑子的眼睛,“没有!你别不信我的话,仔细听着,马上就有鬼叫的声音传来!” “啊……!” 果然她话音方落,又是一声惨叫清晰的从后院传来。 若还是在前世,打死自己的不信这世上真的有鬼,可自己莫名的穿到这个异世,这样诡异的事情都发生了,筱白荷也不再认为有鬼出现是迷信和妄言。 她焦躁的抓了把自己的头发,又厉声吩咐着,“小黑子,你快去把青叶她们都唤出来,在院子里点起柴火,把恶鬼给驱走!” 听到那凄惨的叫声,小黑子可不认为是鬼,他看筱白荷已经被吓的脑子都乱了,也只好听她的,“姑娘,你要不先回屋子里去,我这就去喊青叶姐她们几个出来点柴火!” 屋子里黑漆漆的,自己哪里还有胆子进去,筱白荷摆着手,“别,我不去,就在这里等着你们!” “咣当!” 从侧门那里传来一个声音。 “啊,又有鬼声!小黑子你别丢下我啊!” 又吓的筱白荷跳脚尖叫起来,俩手就去拖拽小黑子的手臂。 “不是的,哪里又有个鬼声,分明是大江叔回来了。” 习武人的听觉很灵敏,见筱白荷又被宋大江开门的声音吓的变了脸,小黑子立时呵呵笑起来。 第八十七章 表哥、表妹一家亲 院子里的树叶都被骤然变大的风刮的哗啦哗啦的响,正房廊下的灯笼也被刮的左右摇摆。有几个窗户上糊着的纸有些破损,也被风吹的噗噗的响。 不知是今夜院子里有海鲜的腥味太浓郁,有几只野猫在房脊上蹿来跳去,野猫的嗷呜声不断,更让这个寂静的宅院显得阴森可怖。 筱白荷脑子已经被吓得有些迟钝,只觉得自己心都要从喉咙里朝外蹦,头发根都要竖起来。 从倒栽槐那儿返回,一阵阵风卷着尘土,扑面而来,道路旁的房屋都隐藏在黑沉沉的夜色中。宋大江就知道不好,怕是要下雨了。他淋了雨倒是不怕,就担心自家心爱的牛被雨水淋了生了病,急吼吼的赶着牛车朝铺子这边赶。 到了铺子的侧门,风更加的大了,他庆幸自己在雨还没落下赶了回来,开门的声音不免大了些,这才险些又把筱白荷的魂给吓掉。 还真是虚惊一场! 瞧着宋大江赶着牛车进了院子,知道自己闹了笑话,身子僵硬的筱白荷才不好意思的放开了小黑子的手臂,转向灰头土脸的宋大江,“已经大半夜咯,大江叔咋才回来啊?” 也是那个刘元青忒仗义,拉着他在刘家说了好一会子的话,才放他回来,宋大江见筱白荷带着小黑子等他,有些歉意的说着,“白荷,小黑子,你们咋还没睡下?元青兄弟拉着不让走,只好喝了碗茶水,才回来。” 看着筱白荷声音恢复正常,小黑子接过宋大江手里的风灯,“姑娘,大江叔回来了,你俩在院子里等着,我去后面看看到底是哪个混账东西装神弄鬼来吓唬人,待会回来,再把牛车赶到后院的车棚里。” 院子里多了宋大江和他的牛,再加上小黑子也是个身有功夫的人,筱白荷惶恐焦躁的心绪逐渐稳定下来,冲小黑子点着头,“嗯,毕竟这里还是个陌生的地方,你还是小心些为好。” 望着小黑子的背影朝后院快速移动,宋大江有些迷惑,“白荷,后院里有啥不妥当?” 心里有事已经睡不着觉,方才又被吓的不轻,筱白荷郁闷的揉着太阳穴,“我还不知道呢,咱先在这里等着小黑子回来再说吧。” 小黑子提着灯笼在不大的后院里转了一圈,仔细的把柴房和车棚查看一遍,皱着眉头连茅厕都没放过。 也没发现有啥动静,那方才女子凄惨的叫声肯定是在院墙后面的巷子里。 他嘴咬着风灯的提手,身子骤然向上提起,双脚一蹬,稳稳的跳上了半丈高的院墙。 把风灯拎在手里,小黑子眯起眼朝狭窄的巷子里望过去。 若不是他眼神好,黑漆漆的巷子角落里蜷缩的那一团还真看不见。 从院墙上跳下来,几步就跑到巷子角落,把风灯凑近一看,果然是个浑身是血衣衫褴褛的人。 用脚尖把那歪着的人挑开,一张被散乱长发遮挡的脸露了出来,脸上也满是青紫瘀痕,鼻孔和嘴角还在朝外溢血,尽管这人五官扭曲,面容可怖,但也能看出是个年轻女人。 浓郁的血腥味让他有些作呕,原本不想多管闲事,想起娘被毒死的时候也是七窍出血,他的脚步迟疑下来。 想顺手把她救回去,又想起自己如今还是寄人篱下,做不得住,小黑子又纵身跃上墙头。 双脚才站稳,随着一道炸雷和闪电,铜钱般的雨滴砸在他的脸上和身上。 怕那个女人再耽搁的久了,死的更快,小黑子一闪身跳下院墙,朝前院奔去。 听到小黑子简短的几句话,站在屋檐下的筱白荷有些惊异,“你说后面巷子里躺了个浑身是血的女人?” 小黑子点点头,“嗯,伤的很重,这会又下了雨,若不及时救治,只怕撑不到天亮。” “算了,咱又不是菩萨,见人有难就能伸手相帮,这事只当没看到吧,小黑子,你和大江叔把牛车送后院里,早些去睡觉,明儿还有老大一摊子事要忙呢。” 也不能怪自己心肠冷硬,谁知道那女人是个啥来头,筱白荷不想再因一时心善惹上麻烦,语气平静的吩咐着还有些期待她发话去救人的小黑子。 “姑娘,咱真的不管那女人,明儿一早她可能就真的死掉了。” 小黑子没想到筱白荷真的不搭理外面的那伤势严重的女人,有些吃惊。 宋大江是个地道的庄户汉子,更没胆子去招惹是非,牵着牛,一手去拉还在发蒙的小黑子,“小黑子,听白荷的话没错。” 筱白荷看着被宋大江拉走的小黑子,她在心里叹口气,这个倒灶的世道,可怜、可悲的人多了去,每日啥都不做,也救不完。 次日天还不亮。 外面还哩哩啦啦的下着小雨,院子里已经热闹起来。 春芽和赵青叶在厨房里给大伙做早饭。 撑着雨伞的筱白荷带着宋大江在后院找合适的地方,准备等雨停歇,开始挖地窖。 冒着小雨清理着后院杂草的小黑子有些心不在焉。 既怕被他半夜偷偷带进柴房的那个奄奄一息的女人被筱白荷发现,又怕那女人突然死去,手里拔着杂草,心里纠结的不得了。 不是他多管闲事,只因他被奶公带着一路逃亡,最后落脚在栗邑县这个偏远小城,得过好些善心人的救助,他心里也存了良善义气。 担着被筱白荷撵出去的风险,硬是冒着雨把人偷着带进柴房,还悄悄的把小石头的外伤药拿来给那女人伤口上涂抹了些。 辰时初,哩哩啦啦的小雨也停了下来,大伙吃罢早饭。 筱白荷教赵青叶和春芽俩人咋清洗处理鱿鱼和刀鱼,见石家婆娘也进了厨房,她皱了眉头,“石嫂子,小石头还病着呢,这厨房里的活,你先别急着做,等孩子好些了,再过来也不晚。” 若不是遇上姑娘,她们娘俩的命肯定保不住,如今姑娘给她们买了新衣裳、新被褥,又吃上了饱饭,这那件事都是报不完的恩情。 她哪里敢真的在屋子里闲着,石家婆娘满脸感激,“姑娘,石头这会又睡着了,奴婢闲着也不好,就过来帮青叶她们做些活计,心里才好受些。” 这女人还算识趣,算没看错了人。 筱白荷沉吟着,又开了口,“这样吧,昨儿仓促间,我给你们买的衣裳也大多不合适,你在屋子里把那些衣裳改改,有空闲再给你们几个每人做出一身内衣裤,正好做衣裳也能顺便照顾小石头。” 虽然想说做衣裳趁空闲也能做,可是看姑娘态度坚决,生性软绵的石家婆娘温顺的点头应着,“好,奴婢听姑娘的吩咐。” 见她要转身离开,筱白荷又摆手让她停下,“石嫂子,你原来的名字咋称呼,咱往后铺子里的人多了,大大小小有老有少的,也总不能都叫你嫂子啊?” 听到姑娘问她的名字,石家婆娘的脸瞬间红了,“姑娘,奴婢原名叫王爱莲,小石头也有大名,叫石磊。” 这古时的女人大多都是性子怯懦,说下自己的名字脸都羞红了。 像穆希芸那样傲娇的千金小姐、萧金枝那样蠢的彪悍货色可是凤毛麟角。 筱白荷笑吟吟的说着,“叫爱莲,原来嫂子的名字也很好听啊,我的名字有荷,咱俩可是有不浅的缘分呢。” 春芽见石嫂子因名字起的好被姑娘夸赞,她有些懊恼和泄气的拍着脑门,“还是石嫂子有福气,我那个榆木疙瘩的老爹就知道给我们姐妹几个起这些春芽、草芽的土掉牙的名字,若再有个妹妹还不定起个啥芽的名字呢!” 噗呲。 赵青叶笑了出声,“你个丫头就知足吧,你爹没给你起个招弟来弟就已经不错了,乡下妞,你还想要多文雅的名字。” “青叶姐也欺负人,乡下妞咋了?乡下妞也想要好听又顺嘴的名字呢!” 见赵青叶笑她,春芽噘了嘴,不服气的辩驳着。 看着春芽年纪比自己还大些,竟然是小孩子脾气,筱白荷笑着问她,“春芽,你嫌自己名字土气,要不我给你换个文雅大气的好不好?” 得知姑娘要给自己换个好名字,春芽的俩眼亮晶晶的望着她,脑袋忙不迭的点着,“姑娘真好,奴婢要换好名字!” 筱白荷被她的眼神取悦,春天万物复苏,脑筋一转,很快清脆的两个字脱口而出,“春歌!” “不如就叫春歌吧,这两个字的寓意极好。” “果然姑娘起的名字比春芽好听许多,奴婢往后就有了春歌这个好名字咯,春歌谢姑娘赐名!” 乐滋滋的念叨着自己的新名字,已经有了新名字的春歌满脸兴奋的给筱白荷道谢。 听到院子里刘元青的大嗓门,来帮忙的人到了,自己不能再和这个傻乎乎的丫头纠缠,筱白荷笑着和赵青叶她们叮嘱几句就离开了厨房。 筱白荷才到后院没多久,穆希芸就风风火火的来到了。 “白荷,挖地窖的事情让大江叔他们做就成,你快去厨房里做菜去,我今儿可给你带来个大大的客人!” “希芸,你又胡闹,咱铺子还没安顿下来,你给我招啥麻烦呢?” 被她扯的险些栽倒,筱白荷的白眼都翻上了天。 “哎,你别墨迹了,这个客人身份可尊贵的很呢,若不是为咱铺子往后打算,你以为我会厚着脸皮把人给拖拽到这里啊,我娘差点被我给气厥过去呢!” 昨儿半夜才得知西北军中的大表兄颜知秋和上司徐之卿来到衙门调运军粮,早上天色还没亮,她背着老娘跑到客院把大表兄从被窝里薅了出来。原本二人还想神不知鬼不觉的来这里吃顿大餐,哪里知道他们二人身影还没出后衙,就被周氏给抓了包。 因有徐之卿在,亏得老爹伸手相帮,她才带着贪吃的大表兄和跟着凑趣的徐之卿离开了衙门。 临走她的脑门都快被老娘的手指给戳破,这会白荷还嫌弃的不的了,穆希芸的心有多塞。 见这丫头要翻脸,筱白荷只好跟着她出了后院。 见正房的长廊下站着两个年轻男子,筱白荷手肘轻轻的顶了下穆希芸的腰窝,促狭的笑笑,并压低声音问着,“哎,怪不得你说有尊贵的客人,到底哪个是你的如玉郎君?” “啊呸,还如玉郎君呢,你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的货!” 听到这调戏自己的胡话,还有个外人徐之卿在表兄身旁杵着,穆希芸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立时咆哮着,“哎,筱白荷,你脑子清醒些好不好?那个个子清瘦的是我嫡亲的表兄,哪里是你想的那样龌龊!” “呵呵,自古表兄、表妹一家亲,我哪里说错了,你这样生气不是欲盖弥彰嘛?” 躲过朝自己拍过来的魔掌,筱白荷笑嘻嘻的回着她的话。 见表兄和诧异的望着自己和筱白荷,穆希芸脸色有些尴尬,她咬牙切齿的说着,“筱白荷,本姑娘要被你给气死了,再胡说看我还搭理你不!” “嗯,是我用词不当,还请穆小姐大人大量,宽宏一些。” 被两个陌生男子犀利的眼神打量着,筱白荷也觉得自己的玩笑开的有些大了,忙双手抱拳给穆希芸赔礼,也顺势掩盖自己的窘态。 “算了,我宰相肚子里撑的起船,不和你这没见识的小女子计较!” 气哼哼的丢给筱白荷一句话,穆希芸把僵硬的脸色转换的柔和一些,红着脸朝依旧站在屋檐下的二人走过去,“表哥,芸儿和白荷斗惯了嘴,让你和徐小将军见笑了。” 难得这个表妹有害羞的时候,颜知秋悄悄的瞥了眼身侧的上司兼好友徐之卿,心下了然,表妹恐怕对这厮有了不可琢磨的心思,这才被那个筱姑娘气的跳了脚。 总要给自家表妹在好友面前添些好感,颜知秋笑着开了口,“芸儿乃性情中人,表哥和之卿不会笑话你的。” 徐之卿的眼神悄悄的盯着朝厨房走去的筱白荷的背影,心下也有思量。 一路就听穆小姐说这筱姑娘竟会做的一手好菜,连他老家的海鲜也很是拿手,难不成这丫头会是自己老家的人,在边境军营一待就是三年,自己都快忘了家乡菜肴的味道,今儿托了知秋他们表兄妹的福,也能重温下乡情,但愿这筱姑娘不会让自己失望。 第八十八章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自己好奇心作祟,得罪了穆大小姐,让那傲娇的小妞绷紧了脸皮,也不进厨房。 很是愧疚的筱白荷在厨房里熬尽心血,热的满头大汗,身上衣衫被汗水浸透,才做出了一大桌丰盛的海鲜盛宴。 摆在正房的一大桌子飘着香味的各式海鲜,再也矜持不了的穆希芸低声哼了声,“看在美食的份上,本姑娘就不和你计较咯。” 哎呦,吓死本宝宝了,还以为你今儿能不吃本姑娘做的饭菜呢。 筱白荷在心里无声吐槽着,脸上带着献媚的笑,“能给穆小姐洗手做羹汤,是小女子的荣幸。” 知道筱白荷每次做的菜都是份量忒足,自己可不能和表兄他们坐在一张桌子上拘谨的吃,穆希芸丢给筱白荷个白眼,悄声吩咐着,“小样儿,还不快去把后院的江大叔他们唤回来陪着客人吃饭。” 听了她的吩咐,筱白荷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穆希芸,“哎,希芸,你不会让大江叔那个看个陌生人,吓的连脑袋都不敢抬的人来陪你带来的尊贵客人吃饭吧?你安排的事情,听着是不是有些玄乎?” 切了声,穆希芸还回了筱白荷个白眼,“不让这里能拿的出手的大江叔和刘老二,你要让本姑娘出卖色相给你拉食客?美得你!” 这还能愉快的交流了吗? 咋说句话就带着刀子呢! 筱白荷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好郁闷的耷拉着脑袋出了正房。 在前面铺子里坐着聊天的颜知秋和好友,被表妹温和又恭敬的请回了后面正房,跨过门槛,他还有些不能适应表妹这翻天覆地的变化,总觉得自己还在做梦。 眼神艰涩的扫过看到桌子上摆着饭菜像条饿了好几日的狼的上司兼好友身上,颜知秋不由得暗自感慨,徐之卿这小子身上的魔力有多么的强大,竟然让自家彪悍的表妹化身为温柔如水的小绵羊。 眼神快速的扫了一遍桌子上摆的一道道一盆盆各色海鲜,下意识的吞了口唾沫。 没想到那筱姑娘年纪轻轻厨艺之精妙让人叹为观止,又仔细的过了遍眼福,徐之卿没出息的问了声,“知秋贤弟,咱可以开饭了吧?” 看着桌子上好像少了压轴的大菜没端上来,穆希芸笑着和徐之卿说着,“呃,好像还有菜没上齐呢,徐大人稍等会,我这就去厨房催催。” 丢了大脸哦,你这家伙是几日没吃过饱饭了,这眼神咋让人瞧着瘆的慌呢。 这厮没出息的模样肯定已经落入表妹的眼中,方才还有些把自家表妹撮合给这小子,哪里知道他这么不上台面。 颜知秋颇有些很铁不成钢的咬了咬后槽牙,尽量压制着心里的气闷,云淡风轻的说着,“芸儿,我们都不太饿,等会子也好,不用再去催促筱姑娘了。” 差点脱口说出你不饿,老子早就想下手了的话,又怕穆希芸多心穆正风招待不周,徐之卿又暗暗的吞了次口水,才把眼珠子艰难的从菜肴上转到身侧的颜知秋身上,“知秋贤弟说的甚是,我们再等等。” 后院里。 宋大江和刘家兄弟俩得知要陪方才见过的俩贵公子吃饭,都面面相窥。 搓着俩手的刘元青苦笑着,“白荷,让我们兄弟仨去陪着人家吃饭,你确定不会让人家贵公子倒了胃口?” 刘元青在外面跑货,南来北往的见过大世面的人,竟然也被尊卑身份给束缚了手脚。 眼前的几个人好歹也是自己阵营里的人,咋也不能让他们自卑下去,筱白荷嘿嘿笑着,“瞧刘二叔自谦的话也说的忒没水准咯,有我做的美味菜肴摆在那里,他们不个个吃的像头猪那样欢快,你回头来找我。” 噗呲! 她俏皮的话让小黑子憋不住笑出了声,他摸了下嘴角,讪讪的朝筱白荷望过来,又殷勤的附和着筱白荷的话,“姑娘说的好,大江叔,刘二叔,你们几个就大胆的去吧,不过是陪着他们那些富贵公子吃顿饭,还能真短了咱的志气不成。” 这小子果然没看走眼,一句话说出了真理,筱白荷点着头,“嗯,小黑子说的对,你们快去洗把脸就过去,别让他们等急了,打发走这俩大爷,咱后晌还有好多的事要忙活呢。” 目送着拘谨的仨人进了正房,筱白荷去厨房端最后的一道菜,酒蒸蛤蜊。 瞧见穆希芸这贪吃的丫头,俩手正撕扯着一块香煎刀鱼,筱白荷有些没眼看她的吃相,“希芸,你表哥带着友人过来吃饭,你自己猫在厨房里连头都不露,总觉得不像那么回事啊?” 和爹娘坐在饭桌上吃饭还时常被训斥,自己是脑子进了水,才会去陪着表兄他们吃饭,穆希芸把清理过鱼刺的刀鱼段塞进嘴里,口齿不清的嘟囔着,“我又不打算巴结他们,在厨房里才能吃的好,做啥去遭那个罪呢。” 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也拿她没辙,吩咐赵青叶尽快的把清淡的菌菇汤做出来,筱白荷任命的把那道菜放进托盘里,端着离开了厨房。 迫不及待的尝了几道菜,这些海鲜比他在老家的酒楼吃的还要鲜美,徐之卿颇有些惊讶,从刘元青嘴里得知这些海鲜都是他运进栗邑县的,徐之卿了然的点点头,又感慨着,“原来刘兄是跑海货的行商,我也好几年没回过老家,还真是怀念海边的热闹景象啊,这个时节正是鱼鲜蟹肥的时候,没想到托了刘兄的福,竟然在这里吃到了家乡风味,今儿可真是有口福咯。” 他的一番话让刘元青褪去了拘谨,他爽利的笑笑,“光有海鲜,若没筱姑娘精湛的厨艺,咱们哪个也没这口福。” 借着美酒佳肴慰藉下思乡之情的徐之卿端起酒盏,“刘兄说的是这个理,来来,咱几个喝一个!” 见他说话幽默风趣,有刘元青的带动,连宋大江也不那么拘谨,饭桌上的气氛逐渐热络起来。 看着连喝了三个酒的徐之卿,脸上红晕显现,怕他再喝下去会醉倒,颜知秋忙给他盛了碗海鲜汤,“之卿兄先喝口汤垫垫肠胃。” 接过汤碗,徐之卿看着白色的汤里有虾仁红色的枸杞子,他用勺子舀了半勺,尝了口汤,仔细品了下味道,不由得眯着眼睛赞了起来,“知秋贤弟,这汤鲜美可口,咸淡适宜,竟然比御厨做的要更甚三分。” 颜知秋对吃食没多大讲究,自认能吃饱就好,自认也品不出菜肴的好劣,今儿纯粹是陪着上司出来散散心,他笑着开了口,“知道你的嘴素来刁钻,竟然对这些菜肴、羹汤赞不绝口,看来咱今儿来这里吃饭可是来对咯。” 这餐饭有徐之卿的带动,足足吃了近一个时辰,才满意的离开饭桌。 三年来,还要数今儿这餐饭吃的让他舒心,再加上这次军粮征收的特别顺利,徐之卿心情大好,想到临离开边城时,萧五一再叮嘱拜托他的事情,看看时辰还早,这会去萧家村把事给办妥,他们明日押送粮食返程就没有一点后顾之忧。 听了徐之卿的提议,唰的一声,合了手中折扇的颜知秋,一脸诧异,“这大热的天,之卿兄还真的要去萧五家里走一趟啊?有那闲空,之卿兄还不如随着小弟在这小城里逛逛呢。” 知道出身京城望族的颜知秋,一身傲娇的他素来看不起军中那些寒门子弟。 徐之卿脸色不由得端正起来,“知秋贤弟,莫说那萧五曾救过愚兄一条命,就是看在他入军营短暂的时日就几度立下大功的份上,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不过是举手之劳,却能让萧五纠结的心绪放下,何乐不为呢。” 不就是个粗通武艺的泥腿子,进军营能有几次立功,也不过是撞了狗屎运,偏那萧五竟就被这个一惯冷清的徐之卿看入了眼。不但给他连升三级,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没有品级的小兵卒破格提拔到了仅仅比他低两个级的校尉。想他在边塞苦熬了近两年,身上受了无数次的伤,才有了参军之职。偏这穷小子就恁好的命数。 当初得知那萧五快速朝上升职位,不甘心的他还在侧面劝过徐之卿提升萧五太快有些不妥当,会被营里人诟病,被他严厉驳回,弄的他面色尴尬立时就下不来台。 到这时候,徐之卿还要替那泥腿子萧五办私事,颜知秋心里有些愤然,可又不敢反驳上司的提议,只好按捺下心里的嫉妒和酸意,言不由衷的奉承着,“之卿兄果然是重情义的,小弟这就去把咱们的马牵过来,陪之卿兄去趟大丘镇。” 穆希芸把表兄他们送出铺子外面,乐滋滋的回来。 把手里的一张银票在正忙碌着的筱白荷眼前一晃,“哎,白荷,瞧见没,咱还没开张呢,已经有了收益!” 夺过那张银票,看清上面的数字,筱白荷笑嘻嘻的说着,“你可真行,专宰熟客。” 把银票抓在手里,穆希芸翻着眼皮,嚷嚷着,“说啥呢,啥叫我专宰熟客?这是你和青叶她们几个辛苦了一上午的报酬!一百两已经很便宜他们俩了,要不是看在我表哥的脸面上,我直接就开口要打赏银子了!” “一百两?姑娘,穆小姐没骗咱们吧一桌菜就卖了一百两银子?” 正在洗碗碟的春歌惊的差点摔了手里的盘子,满眼都是不可置信。 把银票塞进筱白荷的荷包里,穆希芸笑嘻嘻的朝春歌丢个得意的眼神,“春歌,你别一惊一乍的,这才是个头呢,铁了心跟你主子吃香、喝辣的,好日子就在前面不远处等着你们呢!” 自己的卖身银子还不到三两,被柳老婆子转卖给姑娘还没到五两银子呢,姑娘可真是好本事,就做了一桌子的菜肴立时就换回一百两的银子,能卖多少她这样的奴才啊。 想到这里,春歌点着脑袋表决心,“嗯,春歌肯定听我们姑娘的话,老实的做活!” 用清水冲洗着蛤蜊的泥沙,筱白荷趁机给春歌和赵青叶施加些压力,“不但要老实的做那些粗活,最重要的是尽快的学会处理海鲜,咱铺子马上要开张,为了咱铺子的生意红火的经营起来,春歌,你和青叶俩可是咱厨房里的顶梁柱,一点都不能松懈。” 赵青叶比春歌心里有成算,她默默的点着头,怕筱白荷看不见,也忙应了声,“知道,不会让姑娘失望的。” 交代她俩把竹筐里的刀鱼和大虾都收拾干净,晚上她要熬制虾酱。 筱白荷拖拽着穆希芸离开厨房,回到她住的屋子。 “方才把人送走,尽顾着显摆银子,我连脸都没顾上去洗,身上黏糊糊的都快腻死了,热死你拉我做啥?” 看着焦躁的穆希芸。筱白荷郑重的说着,“希芸,我给你安排两样重要的活计,你一定要尽心尽职的做好,咱食铺开张能一炮打响,看就在你的手里握着呢。” “哎,你可别把重担压在我身上,我的本事你又不是不知道,不堪大任。” 还没听筱白荷说是哪两样事情,穆希芸先被她的凝重表情给吓住,俩手摆的像荷叶。 这丫头就不能给她好脸,筱白荷把她按在椅子上,“瞧你那没出息的模样,我交代你的事情都是你能轻易做好的,你还没听,就那么快推辞?” 还没听完筱白荷说的话,穆希芸把脸凑近,笑嘻嘻的说着,“原来你要我去给你拉熟客回来宰啊?这法子绝妙!早说清楚,你方才黑着脸,差点吓的我心都不会跳咯。” 咋觉得自己面前站的人是个脑残,筱白荷用手点着她的脑门,“让你在城里找些知近好友下个帖子,让他们来试个菜,先把咱铺子的名声打出去,你这猪脑袋就能想到宰熟客的话,我真是服了你了啊。” 抱着脑袋,朝后躲着的穆希芸黑了脸,气咻咻的嘟囔着,“哎呀,你又戳我脑袋,我原来越笨,肯定都是被你和我娘的毒手指给戳的!真到了傻的连家门都摸不清的那日,我就赖你一辈子!” 被她狼狈的模样给逗笑,筱白荷把笑意憋回去,又板了脸,“好了,你有点正形吧,咱继续说正事!” 听完筱白荷解释过的营销策略,深感不如的穆希芸把脑袋点的像小鸡啄米。 “做牌匾和食谱的事情容易的很,我去找周姨,保证让咱的美味轩在栗邑县名声大震。” 食谱名字已经被筱白荷定为美味轩,穆希芸拍着胸脯立了保证。 得了筱白荷的叮嘱,把她塞给自己的一百两银票又丢给了筱白荷,雄赳赳气昂昂的穆希芸,带着给亲友下帖子这份光荣又艰巨的任务离开了铺子。 临走还一再和小黑子叨叨,办完了正事,她夜里还过来睡觉呢,千万记得给自己留门。知道这县令千金很好相处,小黑子自然爽快又恭敬的应下。 见她仅仅在自家过了一夜,仍然惦记着住在铺子里,挥手打发她快去办正事,筱白荷不由得在心里默默替穆正风俩口子郁闷。 第八十九章 穆希芸被吓坏了 申时末,柴房里。 小黑子借着抱干柴的机会,偷偷的来看被他藏在这里的那个伤势严重的女人。 搬开遮挡着那女人身子的干柴,蹲下来,摸摸她的鼻息,还有口气,就是人还在昏睡,他把装在衣兜里的湿布巾拿出来,给她满是血污的脸擦拭一遍,打算悄悄的给她灌些从小石头那里匀过来的一些汤药,让她不至于那么快就死掉。 等今夜院子里的人都睡下,他再去医馆多买几副外伤用的草药,还小石头一副即可。 女子没有意识,不会吞咽,他用木勺把嘴撬开,忙把腰上别的小葫芦拽下来,用嘴咬掉葫芦塞子,把葫芦嘴对准这女子的撬开的嘴。 心里为自己的机灵自夸不已,不会喝药也不怕,只要缓缓的让浓稠的药汁流进她的喉咙里,到了夜里再悄悄的弄些米粥这样朝嘴里灌,有药汤和米粥交替灌下去,兴许这女子命大,不会真的死掉。 “咳咳……” 许是他葫芦倾斜的有点多,药汁流的有些快,没动静的女子竟然被流进咽喉的药汁给呛的咳了起来。 正乐滋滋想着的小黑子被这两声咳嗽,吓的本能的朝外面瞅过去。 透过柴房的门缝,瞥见外面刘元青还和宋大江说笑,他才把高提的心放下,视线转回投到那女的脸色。 见她一双迷茫的眼睛盯着自己的脸,小黑子脸红了红,尴尬的笑笑,“你命可真大,身上那么多的伤口,竟然能挺了过来。” “……你……是谁?我这是在哪……里?陪着我的丫头绿儿呢?” 自己如今四周都是杂乱的柴草,鼻子里嗅到的是干柴混合了自身的血腥味,嘴里喉咙里更是又苦又干涩,这一切都让她朦胧想起昨夜的凄惨遭遇,庆幸自己竟然没被打死,可是绿儿那丫头呢,难道真的为了给她争取逃命的机会,被历氏那毒妇安排的人给打死了? 她勉强把喉咙里的痒意压下,纪宁手指使劲的掐在左手腕的皮肉上,迫使浑噩的头脑能清晰一些,又咬咬牙根,把胸口的疼痛压制下去,断断续续的问着眼前的这个陌生小子。 天亮时,自己见这女子身上的衣衫虽然被血浸透也破烂的不成样子,可他依然能分辨出这是上好的云锦。作为宫中御用的云锦,在京城也是极少官宦之家有品级的诰命夫人才敢穿的衣裳,更别提栗邑这个偏远小城。 再悄悄的打量一遍她精致的五官,他心里猜测这女子的身份肯定不一般。 小黑子也不知道救她是福是祸,许是心里一直耿耿于怀自己生母被人毒害而亡,他才不过一切的把人救了回来,连筱白荷都瞒了过去。 他悄悄的走到门口看看外面情形还算稳定,又转回来,压低声音说着,“姑娘,这里是栗邑城里的一家食铺后院,我是食铺的小伙计,昨夜听到姑娘在我们院长后的巷子里呼救,我翻墙过去时,姑娘已经昏迷在巷子的角落里,当时雨势渐大,也没见姑娘身旁还有别的人,我只好把姑娘带回来,偷偷的藏在这里,姑娘的婢女有可能已经遭了不测。” “竟……然到了栗邑县?绿儿被害了……” 脑子清醒前她主仆二人还在京城的街市上,待她从鬼门关转了圈回来,已经到了千里之外的偏远小城。 心中激动,喉头就是一股腥甜朝上涌来,纪宁急忙手捂着自己的嘴,血立时就从指缝里朝外渗。 看她手指缝里的血顺着手背朝下流淌,小黑子焦急的劝着,“姑娘,你好容易才醒过来,千万别激动,如今不是你惦记你那婢女死活的时候,你自己的性命才是要紧的呢。” 自己孤苦伶仃的弱女子,空有个候府嫡媳的尊贵身份,却挡了别人的路,被毒妇害的仅剩下半条命,绿儿更是横死异乡。她抚摸着还没凸起的肚子,庆幸那几个恶人施暴时,她被有功夫的绿儿护的死死的,仅仅是受了不太厉害的皮肉之伤,没有危及腹中胎儿。纪宁心里冷笑连连,历氏,你没那好运一招让本夫人立时一尸两命,你可千万在京城里等着本夫人去找你讨还这个公道! 为了惨死的绿儿,为了自己还在娘胎里的孩子,她纪宁暂时没资格去死。 想到夫君还在边境,她空洞悲伤的眼神逐渐的清晰坚定起来,她掩了眼里心底的浓浓恨意,勉强挤出些笑意,虚弱的说着,“小……兄弟,救命大恩,小妇人纪宁必定牢记在心,自当后……报……” 小黑子虽年纪小,却阅历丰富,见纪娘要给他报恩,他颇有江湖气度的挥着手,“别,纪姑娘你有口气,还是留着养身子是为上策,我也是个苦命人,救姑娘不过是举手之劳,才不屑要啥后报呢,我还要去外面做活计,你先在这里躺着,你身上还有不少的伤呢,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到了今夜,我想法子把你弄到附近的客栈里暂时安置下来,再去医馆给你弄些药,在客栈里多养些日子,兴许身子就能痊愈。” 看这年纪不大的小子,说话做事颇有见识,纪宁越发把这恩情记在心里,她原本就因有孕身子虚弱,一路上昏迷之中还遭了毒打,精神和身子双重的疲累,让她不再开口,缓缓的闭上了眼。 见纪宁闭了眼,小黑子这次不过是把她身侧的干柴拢在四周,他自己连忙抱着一捆柴火离开柴房。 “小黑子,你个偷懒的小子,去抱捆柴火就长在柴房里咯?让姑娘瞧到,肯定要骂死你个懒滑的小子!” 赵青叶已经在筱白荷亲自指点下在制作虾酱,筱白荷正在尝试用穆希芸带来的果子做果酱,春歌在厨房里忙着给她俩打下手。见两个灶上的柴火不够,偏小黑子去柴房那么久都没回来。 火爆性子的春歌,立时风风火火的朝后院奔来,迎面撞上他,立时就点着他的脑门数落开来。 把干柴夹到腋下,小黑子讪笑着,去扯春歌的衣摆,“春歌姐,我就多看了几眼大江叔他们挖的地窖,你就行个好,别嚷嚷的让大伙都听到。” 小黑子人很好,占着嘴甜跟着柳老婆子溜须拍马,弄些吃的,没少接济他们那些低贱的人,春歌也记的他的好,叹口气,声音低沉下来,“唉,你咋不知惜福呢,咱如今跟了个好主子,可不能自己把这好福气给作掉咯。” 呵呵傻笑着,小黑子用手点着自己的脑袋,“春歌姐教训的很有道理,小黑子都记在这里呢,咱快去厨房吧。” 闻到这小子身上有浓郁的苦药汤的味道,春歌觉得自己方才错怪了他,这小子肯定又去小屋看小石头那孩子了,她点点头,快步跟上。 “姑娘,你把好好的果子都碾碎做啥?” 放下柴火,见筱白荷并没责怪自己躲懒,小黑子好奇的望着正在碾压果子的筱白荷。 没有榨汁机,想弄碎果子,都要纯手工,闷热的厨房里还真是不好待,筱白荷抬起头,郁闷的望着一脸狐疑的小黑子,“做些稀罕玩意,你甭多嘴,快来帮我把这些果子都碾压成汁水就成。” “这在我手里就是小菜一碟,马上就好!” 他笑眯眯的说着,上前把石臼连带半筐果子都搬起,出了厨房。 天黑时,虾酱做好,果酱也存放到了陶罐里。 剩下一些碾碎的果子,筱白荷用细纱布过滤出汁液,又加了些蜂蜜。 让小黑子把搅拌好的果子汁液系在井里。 午饭吃的丰盛,晚饭筱白荷吩咐赵青叶给大伙蒸了两合面的窝头,炒了韭菜鸡蛋,和一份肉片炒茄子。 为了能顺利又妥当的办完事情,穆希芸连家都没回,顶着烈日跑遍栗邑她所熟知的亲朋好友之家,把亲笔写下的邀请帖子奉上。 直到夕阳西下,累成狗的穆希芸才懒懒的赶了回来。 进了侧门,就闻到厨房有香味飘出,她丢下马鞭,直奔厨房而去。 “白荷,你做了啥好吃的犒劳我啊?今儿后晌我可是为你殚精竭虑!” 听到她嘶哑的嗓音,赵青叶吓了一跳,差点把手里的铲子掉到灶台上。 见赵青叶正在盛菜,穆希芸扫了眼这一荤一素,失望的撇了撇嘴,“青叶,你们姑娘呢?明知道我要来吃饭,就弄这些菜打发我啊?亏我为了铺子的大事忙的脚都打了血泡,竟然吝啬的连个好菜都不舍得做,待会还有别的菜吗?” 这个可是县太爷家的小姐,自家姑娘恐怕也不敢得罪,看她脸色不好,赵青叶尴尬的笑笑,“穆小姐,姑娘在后院忙着呢,至于还有别的菜,奴婢还不知道呢,要不穆小姐先去正房候着,奴婢去后院里问问我家姑娘,要不要再加几个和穆小姐口味的菜式。” “嗯,你去吧,我先喝口水,再说吃饭的事情,今儿这一后晌,我马不停蹄的跑遍了整个县里,差点要累瘫了!” 点头应着话,穆希芸拎起水缸里的葫芦瓢,舀了大半瓢的水,伸着脖子就喝。 从后院视察回来的筱白荷进厨房就见穆希芸朝肚子里猛灌凉水,不由得皱了眉头,“穆希芸,你咋又喝生水,不怕拉肚子啊!” 正喝的痛快的穆希芸被筱白荷的声音吓了一跳,她把没喝完的水倒进水缸旁边的木盆里,气鼓鼓的抱怨着,“哎,你要把我魂给吓掉啊?这又不是兰溪村,再说就是兰溪如今也没了疫病,喝半瓢凉水哪里就能那么巧会拉肚子!” “我说了多少次,即使没有疫情,生水也不能喝,你没见大中在井里打的水桶里时常还有小虾,你不怕小虾在你肚子里长成了大虾啊?” 筱白荷想扭转她的坏习性,故意危言耸听。 因为萧丰仓他们住的距河边都不太远,井水水位很低,有好多时候打出来的水里就有和绿豆大小的淡水虾。村里人都没在意过,当时筱白荷曾和六巧说起过这小虾的由来,穆希芸偏巧也听了半耳朵,这会望着筱白荷,她的眼里满是惊恐和后怕,“不会吧,白荷,你可别吓唬我,若真的喝了几只小虾,它们在我肚子里慢慢的长大,那也忒可怕了!” 见已经震慑住了这胆大的丫头,筱白荷忍着笑,努力的板着脸继续训斥,“这会知道害怕了,早做啥去了,总是把我的话当耳旁风,还以为你真的不在乎呢,待会让小黑子去医馆里给你买些能消炎解毒的药草回来熬着喝。” 真怕自己喝进去的小虾会在肚子里长成大虾,穆希芸感激的点着头,“哎,还是白荷你好,我这就去找小黑子,你先忙着!” 听刘元青说要熬夜挖地窖,小黑子背着筐里的土,只怕不好脱身的他,满脑子都是寻思咋找借口去给纪宁弄药,穆希芸的吩咐让他的纠结荡然无存。 手里捧着穆希芸给的一个银锭,他乐颠颠的给她行个礼,然后嘿嘿傻笑着,一溜烟的蹿了出去。 “这傻小子,连手脸都不洗就跑走,这是急着去投胎啊!” 穆希芸被他的怪异的举动闹的有些无语。 也不知那干瘦的黑小子哪里来的力气,手拖着装满土的竹筐就像托了一筐棉花,对他那天生神力,很是狐疑的刘元青呵呵笑着,“穆小姐,小黑子这小子别看年纪小,做起活来可够拼的,有时连咱们这个壮汉子都不如他呢。” “刘二叔,你们挖的地窖,当真不用冰也能存放海鲜?我咋看着有些不靠谱呢。” 相较于刘元青风趣的性子,穆希芸对他很是友善,笑着问出心里的疑惑。 “自然是咯,地窖挖的深,凭它再炙热的日头也晒不透,我还预备把地窖和水井之间挖个小通道,正好借井里的凉气,让地窖的温度更加低,不说存多久,靠这些凉气,海鲜肉食也能保存个五六日,单这些举措,已经能省下很多的冰。” 地窖才挖出三四吃的深度,已经被筱白荷夸了好几次,这注意可是自己出的,深感自豪的刘元青稍稍得意的挑着眉头回着穆希芸的质疑。 夜色笼遭着院子,昨夜下了场暴雨,徐徐清风拂着宜人花香,筱白荷让大伙都在院子里吃晚饭。 看着桌子上摆的饭菜,不知是心理作用,还真是喝了冷水,穆希芸肚子有些隐痛,她胃口尽失。 手捂着肚子脸色也变的有些灰白,“白荷,医馆也没多远,小黑子咋还没回来啊?不会拿着银子在外面玩翻了天吧?” 诧异的望望突然变的有气无力的穆希芸,筱白荷摇摇头,“你饿了就先吃饭,小黑子不是个贪玩的人,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难受吃不下,你们先吃,我去外面迎迎他吧。” 扫了眼桌子上的那个荤菜,穆希芸有些反胃,她站起身子怏怏的离开了饭桌。 这人今儿八成是累惨了,望着她有些可怜的背影,筱白荷心里泛出内疚。 自己方才不该吓唬她。 第九十章 徐之卿花银子买药方 身子依靠在侧门外面,穆希芸小腹骤然一痛,身下一股熟悉的热流涌了出来。 “我的娘哦,这倒霉的玩意又来了!” 她低声惊叫一声,僵硬了身子的同时忙用手去捂嘴。 见身侧并没人,才郁闷的把疲惫的身子站直,抬头看看小黑子还没出现,只好耷拉着脑袋回了院子。 筱白荷见穆希芸脚步缓慢的走过来,忙喊着她,“希芸,你快过来吃饭,粥马上就凉透了。” “你们先吃,我等会再过来。” 月白色的衣裙后面已经湿漉漉的脏了好大一片,尴尬的摇摇头,穆希芸恨不得溜着墙角走,好不让他们看出自己的窘态。 “哎,希芸,你是不是中了暑?我看你脸色咋恁不好呢?你等着让我看看。” 素常总是闹腾的穆希芸今儿情形特别不对,不会真的被晒坏了,筱白荷关切的问着,立时筷子放下,就朝她急匆匆走过去。 “我好好的咋会中暑呢,你快别过来!” 自己这会好想找条地缝钻进去,哪里还敢让筱白荷拉着她细端详,手摆着提着衣摆就朝小屋落荒而逃。 砰的一声,屋门被穆希芸大力合上。 她拍着砰砰跳的胸口,庆幸自己跑的快,没被多事的筱白荷给抓到。 从床前柜子里翻到自己的小包裹,找出月信用的物事,把自己收拾利索,换了身干净的衣裳,这才开门出来。 见穆希芸手捂着肚子出来,见她脸色依然不好,筱白荷贴心的去摸她的额头,见也没发热,心里松了口气,“希芸,小黑子已经买了药,这会春歌在厨房里熬着,你待会就能喝了,先去喝碗粥垫垫肚子。” “嗯,谢谢你。” 小腹撕扯着疼痛,浑身酸软的穆希芸更加没了力气,她蔫巴巴的点了下脑袋。 见她精神不济,筱白荷的内疚再次被提高,忙拉着她的手,“希芸,你别……” “白荷,有大好事啊!” 正想安抚被自己吓到的穆希芸,突然萧丰仓来到,惊喜的像是捡了金元宝的模样。 筱白荷忙丢开她的手,转过身子望着连夜赶来的人,望着他的笑脸,有些诧异,心也跟着提了起来,“大伯,你咋这会来了?家里出啥事了吗?” 侄儿被抓了兵丁,生死未卜,萧丰仓有多少个深夜不能睡安稳,也就他和黄氏知道。 因三弟两口子做人恶毒,从侄儿离开家,越发的虐待白荷这丫头,害的她翻脸从三弟家脱了身。这短短几个月,白荷整个人脱胎换骨,连带着他也跟着赚了好多这辈子都没想过的银子,他心里无数次想过,自己能坐上镇署这个官位,也是穆大人看在白荷的脸上。不然大丘镇比他实力、能力数不胜数,单单就让自己当了这个镇署。 今儿申时末,他从镇上处理完公务才回到村里,就被守在村口的六巧给拦着,说家里来了贵客,带来了侄儿的消息。 听到闺女的话,拿着鞭子的手骤然哆嗦起来,好一会子他才找到自己发抖的声音,一再确定真的是军营里过来了人,不过侄儿生死连六巧也不知。 但愿不是来报丧的就好,萧丰仓在心里默默的安慰着自己,才惊慌失措的把闺女拉上自己新买的牛车。 短短的距离,萧丰仓感觉好像经历了生死。在这农家简陋的屋子里呆坐了小半个时辰,颜知秋被院子里浓郁的苦涩药味熏的脑仁疼,他可没徐之卿那么有好奇心,忍着炙人的热度,跑去木棚下,不耻下问的去询问粗劣村妇们,这院子里做的是啥东西。 筱白荷做出的药沫已经救了好多人,肖兰花还是很骄傲的,不过她可没胆子和那看着就不一般的公子说药沫的秘密,只是巧妙的把话题扯到县太爷的身上。 徐之卿在穆家住了两日,也曾听说穆正风说栗邑县和遂州都有了疟疾的疫情,不过经过他们的努力,疫情已经控制住,看到肖兰花躲闪的眼神,他突发奇想,这会不会就是医治疟疾的药沫。 温和的笑着,用手捏起一点青灰色的药膏,他无所顾忌的朝舌尖上抹去。 “公子,这药你没病可不可乱吃啊?这是医治疟疾病的药!” 正搅拌着锅里的药膏,见这公子胆大的吃了药膏,肖兰花忘了避讳,直接说出了这药膏的秘密。 还真的是治疗疟疾的良药,没想到这个农家小院竟然熬出了医治疟疾的良药。 想到他们军营里没到炎热的夏日,有近三成的将士都因这个传染极快又很难控制的疾病不甘的死去,望着半锅散发着苦涩味道的药膏,他眼里有了自己都没察觉到的亮光。 “徐公子,这里味道不好闻,也闷热,你还是回屋坐着凉快会。” 被个贵公子盯着,自己做活都有些胆战心惊,肖兰花握着手里的大木勺子,堆着满脸的笑,想把徐之卿劝会堂屋里。 到了家门口,萧丰仓丢下闺女和牛,焦急又有些仓惶的进了院子,“六巧娘,贵客在哪里?是不是风哥儿出了事?” 见到两位不苟言笑的陌生男子来到自家,说找当家的,要和当家的说说风哥儿的事情,黄氏也不敢多问,给他们端来茶水,心里一直忐忑不安。 这会当家的回来,她几步跑出了堂屋,满含忧虑的双眼朝急切奔过来的当家男人望过去,又小声埋怨着,“你咋才回来,我都要急死了。” 眼神快速的扫过堂屋里坐着的那个人,萧丰仓低声吩咐着,“先不说这废话,我先陪贵客你去让兰花弟妹帮你杀鸡,招待人在咱家里吃顿便饭。” 说罢几句,见徐之卿抓了把木盆里还没下锅的青蒿端详,肖兰花心里微微叹口气,合着自己说的话,这公子都没听在耳中。 “英子娘,家里来了两贵客,你丰仓哥要嫂子去给他们做饭,白荷那丫头又不在家,嫂子一人做饭怕是来不及,你先去厨房点火做干饭,嫂子要去后院捉只鸡,有你给嫂子搭把手也能早些把饭菜做出来。” 肖兰花正要继续劝上几句,手臂就被过来的黄氏给拉住,听着她连口气都没喘,说了一连串的话,肖兰花笑着点了头。 徐之卿把青蒿段放在鼻端闻了片刻,已经确定这东西在边境漫山遍野都是,心里一阵狂喜,面色却依然淡定自若。 来这里替萧五传个口信,也是看在曾救过他的萧五是个值得相交的正义之人,哪里想到会在这里有了意外收获。若真是把这医治疟疾的药方带回营地里,会造成多大的震撼。 堂屋里,萧丰仓恭敬但不怯懦的给颜知秋行了礼。 “萧里正稍等片刻,颜某去外面把徐公子给找回来。” 早在这里待的不耐烦的颜知秋漠然的望着萧丰仓给他行礼,冷冷的应了声,也不等萧丰仓回应,随即抬脚走出堂屋。 萧丰仓的心绪更加复杂,僵着脸呆呆的望着颜知秋的背影,心里思索着,如今白荷已经脱离了三弟家,即使风哥儿能平安回来,还不知他俩的亲事还能不能成。 表姨夫做事素来干练,早早的就把军粮囤积到栗邑县,也给他俩挤出了一些空闲,原还美滋滋的想着要带上芸表妹在这个小城玩上一日,偏徐之卿这厮竟要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这个穷地方。 颜知秋心里再是不甘,但官大一级压死人,他复杂的视线很快就投到已经转到井台边看几个小丫头清洗、切割杂草的徐之卿身上。 浓郁的苦涩味道充斥在鼻端,这味道让他心里厌恶的不行,皱着眉头,从身上抽出帕子,掩了口鼻,才急切的朝徐之卿走过去。 在世家大族长大的颜知秋惯会做人,即使心里恨你恨的要死,他也能在脸上挤出三分笑来,何况徐之卿还是他的顶头上司。把帕子塞进衣裳里,望着徐之卿若有所思的神情,他温和的笑问着,“之卿兄,咱要找的那个萧丰仓已经回来,让人家等着咱是不是有些不妥当啊?” “哦,萧里正既然回来,愚兄这就过去。” 说着话,他丢下手里抓的青蒿草。 后院传来鸡惊恐的叫声,聪慧的六巧已经知道娘是听了爹的吩咐要杀鸡招待院子里的俩个贵客,她想着自己也要去给娘帮个忙,就去端了盆清水。 转过身看到徐之卿的手被青蒿的汁液染的发绿,她抿嘴笑着把水盆放在徐之卿面前,“公子请先洗手吧,才打出来的水,很是清凉呢。” 徐之卿把手在干净的水盆里洗了洗,眼角余光瞥见六巧笑盈盈的小脸,想到自家的幼妹也该有这么大了。又从身上摸出一个绿松石穿的珠串,递给了六巧。 许是怕她不敢要,徐之卿笑着解释,“小丫头,你很懂事乖巧,这珠串也不名贵,拿着戴着图个新鲜。” 手捧着那穿艳丽发着淡淡光泽的手串,六巧激动的小脸瞬间红彤彤的,她眼睛眨眨,有些不敢置信的问着,“公子,这么好看的珠串真的是给六巧的吗?” 看这小丫头眼里有惊喜还有疑惑,更多的是震惊,农家丫头素常能吃饱饭,穿上不带补丁的衣裳已经是家里长辈的疼爱,哪里会有首饰戴。 徐之卿了然的笑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柔和亲善,“嗯,这绿松石在我们待着的地方可多了,也不是个值钱的物件,我已经给了你,难道还能有假啊。” 确认这精致漂亮的手串已经成了自己的,六巧笑的眉眼都弯了起来,先给徐之卿道谢,又有些遗憾的说着,“六巧谢谢公子,公子可真大方,若是我白荷姐在家就好咯,肯定让她给公子多做些好吃的饭菜!” 今儿午时才吃过筱白荷做的丰盛午餐,徐之卿也不知六巧嘴里说的白荷就是给他们做出丰盛午餐的人,他转身朝堂屋里走去的时候,还摇摇头在心里自嘲自己竟也有贪口腹之欲的那一日。 颜知秋去院子里唤徐之卿的简短空闲,回过神来的萧丰仓,急匆匆的进里屋换了身干净的衣裳。 他刚从里屋出来,徐之卿已经率先跨进堂屋门槛。 两人客套片刻,看着颜知秋和徐之卿说话的恭敬态度,人精的萧丰仓已经知道眼前的徐之卿应该比那个冷漠清傲的颜知秋要高一些。他理所当然的把徐之卿让到主位上坐下,然后又急匆匆的去厨房里端茶水。 给他们倒了两碗薄荷凉茶,看到徐之卿没有一点嫌弃的端着碗喝了几口,眼神一亮,没再歇气就把满满一碗凉茶给喝光,萧丰仓略有些小得意,凭你是啥尊贵的客人,我们白荷做的凉茶就是给人长脸。 有些诧异的望着徐之卿捧着粗陶碗喝光了那绿莹莹的茶水,颜知秋不可思议的问着,“之卿兄,这茶水看着就粗鄙,你咋真喝了?” 添加了野蜂蜜的薄荷水,在这炎热的季节里喝上一碗,那沁入心脾的凉微甜的滋味,让人浮躁的情绪也缓缓的淡泊下来。 茶水进了肚腹,还满口都是清凉,徐之卿淡然一笑,“知秋贤弟,你可别小看这碗茶水,依愚兄看,就是京城的清雅斋上好的茶也抵不上。” 素来对吃食最挑剔的徐之卿能说出这话,颜知秋也不再嫌弃用粗陶碗喝茶有失身份,他半信半疑的端起了陶碗。 还没喝到茶水,鼻尖已经嗅到淡淡的清香,颜知秋不再犹豫,稍稍的喝了一小口,品了下滋味确实独特,最起码他这这么大还是头次喝上这样的茶水。虽没徐之卿说的那么好,但是也不能否认在这时候喝了这茶水能让人疲累和沮丧的精神快速的好起来。 看着颜知秋放下已经喝空了的茶碗,萧丰仓又给他续上一大碗,笑着解释,“这茶水倒也没徐公子说的那么好,都是咱青兰山上生长的普通药草,却在这时节喝了对身子是极好的,可惜这时候还没入秋,若是有小寒菊配了这薄荷,那就更加的好咯。” 没想到萧丰仓这个农家汉子竟然也懂喝茶养身之道,徐之卿有些惊讶,但是想到萧五能那么精明,他这大伯好歹也是个里正,自是和一般糙汉子有些不同。 第九十一章 本是同病相怜 临离开边境,萧五的腰腹上的伤口还没愈合,是徐之卿用了军令才把他留在军营里养伤。 他这会看着憨厚的萧丰仓,心里还有些内疚,毕竟人家侄儿是为了救他才伤了身子。 心里也奇怪明明萧五爹娘还在,却要把自己得的银钱让他带给这个隔房的大伯。 不过这毕竟是人家的家务事,他身为上司自然也不会去窥视人家的私事。 就从身上把这一年多萧五积攒的银子都拿了出来,“萧里正,这是萧五的银子,你收下吧。” 看到徐之卿放在桌子上的几张染了血迹的银票,萧丰仓的脸色骤变,惊恐的指着这几张银票,声音沙哑的问着,“……公子,我家风哥儿他……他……没了吗?” 自己话说的不清楚,把这人吓的脸色都变了,徐之卿忙含着歉意解释着,“哎,倒是吓到萧里正,徐某惭愧怪我没和你说明白,萧五活的好好的,只是前阵子受了伤,这次才没回乡。” “风哥儿没事就好,方才真是把我给吓坏了。” 用衣袖抹去头上的冷汗,萧丰仓才觉得自己的魂又回来了。 看萧丰仓脸色恢复正常,想起临走萧五的千交代万叮嘱,徐之卿又正色的吩咐着,“萧里正,徐某听萧五说过他家里还有个小媳妇,这银子是他特意带给他媳妇花用的,你务必要亲自交到他媳妇手里。” 知道侄儿在战场上是拎着脑袋拼杀,他又怎敢在这时候给侄儿添心事,让侄儿乱了心,岂不是要侄儿的命。 萧丰仓郑重的点头保证,“嗯,这事我一定办的妥当,请徐公子回去一定叮嘱风哥儿放宽心,他媳妇我们两口子都会照顾的好好的,让他保重身子,早些回来。” 边境上的战事已经持续了近三年,今年有富足的粮草,若是再把医治疟疾的良药方子弄到手,到了明年这时候,就是他们一举反击的时候,明年的后半年,他就有很大的希望带着大军凯旋归来。 不过这都是军事机密,自然不能同萧丰仓细说,徐之卿坦然一笑,霸气的话语从他嘴里冒了出来,“萧里正大可放心,有我徐某在,萧五的命阎王也不敢来收!” 先不说他这承诺让颜知秋心里升腾起多少不甘和嫉妒,萧丰仓已经听到热泪盈眶,自己没有儿子,打侄儿离开兰溪村,他脑子稍有空闲,就在心里胡思乱想,就怕侄儿会把小命给断送在边境。 如今徐公子做出这样的承诺,他红着眼圈,激动的只想给这个嘴角带着冷意的公子跪下磕上几个头,来表达他的谢意。 当萧丰仓听到徐之卿要拿出五百两银子买治疗疟疾的药方子,很想痛快的说出这区区小事,他不会要银子,就会把制作药沫的方法给他双手捧上,可想到白荷那丫头的心性和倔脾气,他红着脸点头应下。 徐之卿见萧丰仓顺遂的答应下给药方,也干脆的从身上掏出五张百两银票。 见萧丰仓去找笔墨写药方,颜知秋小声问着,“之卿兄当真要花那么多的银两买这个土方子?” 颜知秋眼里的不赞同和质疑让徐之卿心里有些不舒服,不过念在他跟了自己也有三年的时间,自然不会怪罪他,仍然好脾气的给他解释了这方子的好处。 原来徐之卿已经知道院子里熬的药草是医治疟疾的,怪不得他那么慷慨,出手就是五百两银子,若真的把这药方带到军营里,到了明年夏日,他们再不怕将士们会被这疟疾缠上,这天大的功劳可就是他徐之卿一个人的。 颜知秋心里暗暗懊悔自己不该对这农家小院漠不关心,让徐之卿得了头功,这头功还是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的。 早知道这样,昨夜就该多听听表姨父的话,自己也不会做出这样蠢的事情来。 看着萧丰仓给他足足写下了两大张的药末子熬制的前后工序,以及得了疟疾病患的治疗和未曾染上疫病的防护,可以说是写的相当清晰明了。 接过来他递过来的两只普通棉布做的怪异物事,徐之卿惊讶的问着,“萧里正,这东西就是你纸上写的防护口罩?” 萧丰仓点点头,又从徐之卿手里拿过来一个口罩,他利索的把空罩戴上。 看到萧丰仓戴上这口罩,仅仅露出一双眼睛,徐之卿拍手称赞,“妙啊,这东西确实用着便利,好处又是实实在在的,真难为你们竟然想的出来。” 不好当着俩男人夸这东西是白荷想出来的,萧丰仓有些心虚的应着,又厚着脸皮在心里默默的念叨着,白荷,可不是大伯要贪你的功劳,实在是不能把你个姑娘家给牵扯进来。 得了药方,又拿了萧丰仓送给他们的一大包干薄荷,徐之卿婉言谢绝他留下来吃饭的好意,就带着有些失落的颜知秋离开了兰溪村。 送走两个贵客,萧丰仓不顾黄氏的叨叨,硬是赶着马车朝县城奔来。 听到大伯的一番述说,筱白荷看着桌子上的摊开的几张银票,她把复杂的眼神盯在其中三张染血的银票上,这个萧承风已经不在是自己的便宜相公,人家拿小命换的银子自己还真的拿着烫手。 不过那个徐之卿竟然花五百两银子买了她的药方,筱白荷心里还是很激动的,毕竟哪个也不会嫌银子多了生气。 喝了半碗热粥,觉得肚子的疼痛稍微的缓解了些,穆希芸来到正房,见筱白荷盯着桌子上的银子发呆,她有些郁闷的说着,“白荷,你瞧瞧你那没出息的模样?不就是几百两银子,也值得你眼热,等咱铺子开了张,没准大半个月挣的也比这银子多!” 听到穆希芸的话,筱白荷才回过神来,尴尬的反驳着,“希芸,我哪里是眼热这些银子,只是想到如今我已经和萧承风断了关系,哪里还会要他的银子。” 侄儿在家就不和三弟两口子亲近,自己去镖局走货,挣回的酬劳大头都自己收着,剩余傻仨瓜两枣,他才拿给三弟妹用以家里花销。徐公子能把银票让自己托管,这几张银票风哥儿给白荷花的傍身银子。萧丰仓不赞同的摇着头,“白荷,你不要风哥儿这三百两银子,难道让大伯把这银子给了三房的人,让他们花用风哥儿拿命换回的银子啊?” 还有硬逼着收受银子的,筱白荷无奈的笑笑,只好把萧承风的银票收了起来。 夜半时分。 整个院子的人依然熟睡。 小黑子仍然谨慎的在院子里查看一番,这才悄悄的去了后院柴房。 柴房里一团漆黑,他不敢打火折子,摸索着走到纪宁躺着的地方。 这里脏乱的很,还不时有老鼠在柴火垛里钻来跳去,小黑子心里想着,还真是委屈了这个姑娘,他蹲下身子轻声的喊着,“纪姑娘,你还好吧?” 纪宁身上的伤口原本就不忒严重,又用了小石头的外伤药,伤口已经没那么疼。 只是她身子养尊处优惯了,昨夜受伤又淋了雨,早上已经开始发热,小黑子再是心细,毕竟年纪还小,把纪宁藏在这里又怕人发现。纪宁熬到了这会已经发高热又陷入昏迷,哪里能听的到他的呼喊。 小黑子伸手去拉纪宁的手腕,想把她搀扶起然后把人背起来,触手就是热辣辣的,他摸索着把手贴上了纪宁的额头,果然起了高热,不由得嘟囔起来,“坏了,纪姑娘手腕烫的吓人,这黑半夜的,可咋办呢。” 大半夜的也不好带她去医馆,只能先把人送客栈再计较。 心里懊悔着后晌竟没发现她发高热,小黑子拉着纪娘的手腕,自己弓着身子把人背上,悄悄的出了柴房。 天黑去给穆希芸买药时,他已经在客栈包下一个单间,用来安置纪宁。 明知纪宁不但发高热,还空着肚子,可在这里确实不好给她弄吃食,买来的药更是没法去熬,只好把她先带去客栈,再做这些事情。 想到这些麻烦事情,他背着纪宁加快了脚步。 小黑子在客栈把纪宁安置在房间里,他花了五十文请值夜的小二行个方便,去厨房亲自给纪宁熬了药,顺便又煮了碗白米粥,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的事情。 当初奶公躲着恶毒嫡母的一路追杀,带着他逃亡到这个小城,受了几处致命伤的奶公虽侥幸留下条命,但身子已经亏空。为了能把小主子安然养大,商大硬是死死硬扛着,哪里想到才短短三年,人已经病入膏肓,最后的那两个月,六岁的小黑子也学会了做饭、煎药,伺候奶公吃饭喝药都是他自己做的。 一个托盘上药碗和粥碗同时放着,小黑子端着托盘来到纪宁住的房间里。 见纪宁的脸烧的通红,他忙放下托盘,又去拧水盆里的布巾。先给她擦拭了一遍脸,又把布巾在水盆里过了遍水,拧的没了水,把折叠成长条的布巾搭在纪宁的额头上。 想起用布巾也不能快速祛热,这会再去找客栈的厨娘过来给她用酒擦身,肯定不妥当。望着纪宁端庄的面容,虽然自己称呼她姑娘,可看她的年纪只怕和娘差不离,自己的鲁莽和不敬皆是要救她的命,这应该不算是冒犯。 心里犹豫了好一会子,咬牙把来时带的小酒葫芦拿过来,床上的被单被他撕扯下一缕,把布条折叠在一起,葫芦里的烧酒朝布条上浇了些。 怔怔的看了看依然闭眼的纪娘,他握着布条的手已经开始哆嗦,可想到若不及时给她祛热,这人算是白折腾回来。 咬着嘴唇,小黑子心一横,权当她是自己的娘,儿子给娘擦拭下额头和腋窝不算是肮脏的事情。 先擦拭了几遍额头,然后把纪宁的两只手臂拉直,他把酒葫芦里的酒全部倒在布条上,双眼一片空洞,手僵硬着去给纪宁擦着腋窝。 满屋都是刺鼻的酒和药汤苦涩味道,约莫过了有一刻钟,小黑子的手腕都麻木了,全身的衣裳都被汗水浸透,他才僵硬着身子把手里的布条扔进水盆里。 给纪宁擦了酒,用了不少时辰,这时药汤和米粥已经凉透,再不给她喂下去,还要再去厨房热。 看看托盘上的药碗,有些后悔没多准备一个葫芦,也好装药汤。 伺候奶公俩月的小黑子,给昏迷不醒的纪宁喂药也难不住他。 先用左手托起纪宁的腰背,右手抓起柜子边放置的小包裹,里边是他买药时,去成衣铺子给纪宁买的一身棉布衣裳,把小包裹在床边卷了卷,然后塞进纪宁的背后。 看纪宁半依着包裹。小黑子又从衣兜里摸出在院子里折的一截小竹筒,从陶壶里倒出些热水,把竹管清洗一遍,这才端着药碗坐到床边的木椅上。 用竹筒先在药碗里灌了药汤,小黑子呵呵低笑着,用手去捏纪宁的鼻子。 浑浑噩噩中,纪宁觉得自己好像掉进了熊熊燃烧的大火里,自己就要被烧死。 身上的衣裳都着了火,全身肌肤都疼的厉害,连口气都喘不过来,想到自己肚子里还有个孩子,夫君生死未卜,她不能就这样被大火给烧死,纪宁俩手下意识的挥动着,张开嘴大声呼救。 “……救我……呃” 小黑子见她张开嘴,躲开纪宁的手臂,快速的把竹筒靠近她的嘴边,然后竹管她嘴里倾斜。 沙哑的喉咙里才发出微弱的声音,就被灌进去苦涩微凉的药汤,纪宁痛苦的摆动着脑袋,张着嘴,把喉咙里吞咽下去的药汤吐出,被小黑子快速的按着肩膀。 “……放开我,我不要死啊……啊。” 苦涩的味道从喉咙蔓延到心底,她挣扎着用手去摸自己的脖子,沉重酸涩的眼皮也缓缓的翻开。 见纪宁睁开眼,小黑子咧开嘴,欣慰的笑着,“纪姑娘,你终于睁开眼了,方才可要吓死我了!还好你醒的及时,这药汤也不用我给你朝嘴里灌了。” 看清站在她床前的人是那个好心救她的小黑子,纪宁惊恐慌乱的心绪才逐渐安稳下来。 已经察觉她这会不在那个脏乱污浊的柴房,她无力从床上坐起,只好用眼神打量了一遍这个简单但很是干净的屋子,这孩子不是说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吗? 怎么又把她换了间屋子?满脑子疑问的纪宁望着正端着药碗的小黑子,心情复杂的问着,“小黑子,这是哪里?是你们铺子的屋子吗?” 自己年幼就开始混迹于最底层的人群中,得过许多好心人的帮衬,如今能凭自己的能力救一个和娘一样受苦的女子,小黑子心情很好,冲茫然不解的纪宁腼腆的笑笑,“不是的,我不知道你被啥样的人谋害,总觉得住在我们铺子后院不安稳,今儿天黑,我去给穆小姐买药时,就给你在客栈租了个房间,你就安心的住在这里,等身子养好,再做打算。” 原来是这傻孩子把她安置在客栈里,小小的年纪做事倒是很稳妥。 纪宁感激的冲他颌首,“小黑子,你是个重情义的好孩子,我……谢谢你。” “本是同病相怜,纪姑娘就别和小黑子说那客套的话咯,虽然我喊你姑娘,可看到你的脸,就仿佛看到了我娘的模样,可惜我娘再我三岁时就被人毒害而死,见你醒过来,小黑子已经很欣慰和开心咯。” 望着纪宁的脸,小黑子眼光微闪,眼神里的恨意逐渐又变成了激动和儒慕。 亲娘被人毒害死,这孩子也是个可怜人,那瘦弱的模样,能活着不定遭了多少的罪呢。 第九十二章 纪宁的希翼 纪宁怜惜的望着他,又想起自己的后路,嗓子堵的厉害。 见纪宁情绪又开始低落,小黑子把药碗朝前凑了凑,笑着劝着,“这药再不喝就会彻底的凉透,还是先把药喝了,然后再喝碗米粥压一压嘴和肚子里的苦味,等你身子好些,再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 听着这贴心的话,纪宁的心再次被触动,怕被他看到自己的眼泪,她把视线转到小黑子捧着的那碗黑漆漆的药汤,纪宁的手不由得摸向自己的小腹,忍着眼里的泪水,她摇摇头,“好孩子,我这会的身子有好多药草都不宜吃,恐怕让你白忙活了。” 听纪宁说的话,小黑子骤然回想起奶公曾和他说过的事情,自己还在娘的肚子里,就被那个恶毒的嫡母不止一次的毒害过,幸亏娘以及娘身边的人警觉,才让他平安的生了下来。等他学会走路,奶娘和娘的几个陪嫁丫头都寸步不离的看护着,怕他有个闪失,哪里知道防不胜防,最后娘还是被那毒妇给害死,他也彻底的流落在外。 亏他有先见之明,自己简直就是个神人,从他发现纪宁干呕过几次,就猜想着她八成是有了孩子,才被暗地里恨她的人迫害、追杀。事实证明他的估计都是正确,有些小得意的小黑子狡黠的笑了笑,“纪姑娘,这药不敢喝,你肚子里有了小宝宝啊,应该忌些药草,不过,纪姑娘放心,我给你买药的时候已经问过了大夫,我要的药是给有身孕的妇人配置的,大夫就给我特意配了不妨碍孩子的药呢。” 这孩子的脑子是咋长的,竟然连她有身孕的事都考虑到了。 纪宁诧异的望着他,“你还是个孩子,咋懂的这么多呢?你咋知道我有了身孕?” 想到自己的黑历史,小黑子有些羞涩的挠了挠头,“嗯,我原先在牙行里待过三年,我们的掌柜柳婆子是个歹毒的,卖进的妇人若有了身孕,她还能多卖个人,去给那些妇人买保胎药草的事情都是我自己去做的,自然和医馆里的大夫相熟,自然给你买回来的药都是极妥当的。” 这孩子害起羞来,才不那么老成,能在频死的绝路上遇上这个良善的少年,也是苍天有眼。 纪宁有些心疼的点点头,“原来是这样,没想到,你也受过那么多的苦,怪不得又黑又瘦的呢。” 她接过来药碗,也不用勺子,一鼓作气的把一大碗药汤喝进了肚子里。 “快喝口粥垫垫。” 小黑子见纪宁喝药利索,他笑呵呵的端着粥碗,换了纪宁手里的空药碗。 慢慢的喝着米粥,纪宁的眼神虽盯着收拾屋子的小黑子,心里却在想着她眼前的烦心事,有那毒妇在,京城是回不去了,可夫君有公务在身,暂时不会回京城,府里自己没依仗,也不好总住在娘家。 最可恨的是,出府逛街她身上也没带多少银子,如今前路渺茫,她又该何去何从。 等小黑子把水盆送外面返回来,纪宁已经喝碗了米粥,她手摸着喝撑了的肚子,心里暗自嘲笑,自己前几日还锦衣玉食,如今一碗汤药加完粗糙的白米粥,已经让心里有了满足。 怕同屋住的宋大江起疑心,自己不能在这里多待,小黑子让纪宁安心休养,明儿白日他抽空就过来看她。 望着这小子的背影在屋子里消失,纪宁也缓缓的闭了眼,脑子却异常清醒。 就因历氏是侯府的庶长媳,趁着公爹和小叔子都不在京城,婆婆卧病在床,身子病弱的夫君两个月前也奉了圣命去了边境,这个历氏立时开始蠢蠢欲动,企图谋害自己这个世子夫人,好给她的儿子争来这个世子之为,也许在徐家两年前进京,历氏已经开始谋划着除了自己这个碍了她眼的世子夫人,也是自己粗心大意,一叶障目,竟然被卑劣恶毒的历氏,用拙劣的手段给害了。 亏的绿儿忠心护住,用自己的性命给自己创造了逃命的机会。 她好懊悔,早就该听娘和大姐的话,不该把那面甜心苦的历氏当做妯娌来相处,如今害了自己不说,还连累的绿儿凄惨死去。牙齿几乎咬破了嘴唇,纪宁才抑制住喉咙里发出的嘶吼。 这次绿儿誓死护住了自己,历氏那毒妇心里不定咋愤恨和不甘呢,历氏那个毒妇也不想想,即使他们两口子不在,侯府里还有小叔子这个嫡次子呢,咋也轮不到他徐之化这个占了长子名分的庶子做世子。 脾气暴躁的老侯爷徐广远这个公爹先撇开不提,单单自家的那个小叔子徐之卿就不是个甘愿吃亏服输的主。但愿徐家父子仨从边境回来,历氏掌管着府中中馈的历氏,能和这仨人,合理地解释清,侯府里发生的两件大事,带着近三个月身孕的世子夫人下落不明。小姑子徐音被她害的名声尽失,在郊外的尼姑庵里陪伴青灯古佛。 历氏做出如此恶毒的事情,真希望边境的公爹会带着相公和小叔子早日回京,也收拾了历氏,自己也能早一日回归安庆侯府。 不然自己是个身怀有孕的弱质女流,孤身流落在外,自己受苦倒是不怕,就怕会伤了肚子里的孩子。 明明公爹送回来的家信也简单说了边境局势已经不那么紧张,可这次夫君还是被圣上派了出去。 脑子里犹如走马灯,不知过了多少时辰,精疲力尽的纪宁才缓缓的睡了过去。 清晨。 筱白荷从屋子里出来,去井台上倒了盆凉水洗了手脸,要去厨房时,眼睛余光瞥见,小黑子蜷缩在侧门后面睡的正香。 她暗自摇着头朝侧门走过去,这傻小子,如今铺子还没开张,这院子里住满了人,哪里还用他在这里值夜。 拍着小黑子的肩头,筱白荷大声的喊着他,“喂,小黑子,快起来去屋子里睡觉,在这里睡一夜,你倒是不嫌难受啊?” 被唤醒的小黑子脑袋朝外探着,看看天灰蒙蒙的好些还没出日头,他打个哈欠,咧嘴笑起来,“啊,是姑娘啊,你起来的好早呢。” “哎,我可和你说个明白,打今儿夜里不准在外面睡觉,咱院子里又没啥金贵玩意,用的着你在外面守着,人不歇好,咋有精神和力气做正经的活呢!” 看小黑子眼圈发黑,明显是夜里睡不安稳熬成了这模样,筱白荷绷紧了脸训斥着他。 昨夜看见纪宁醒过来,又喝了药喝米粥,再养几日身子肯定能痊愈,小黑子心情很好,立时拍着胸脯立保证,“知道了,我一定听姑娘的话,凡是姑娘吩咐的事,小黑子一定圆满的做好!” 筱白荷被他调皮的举动逗笑了,用手点着他,“就你的嘴甜,趁这会天还早着呢,你快滚回屋子里再睡个回笼觉,等吃早饭我让春歌去叫你起来。” “我才不去睡觉呢,这会厨房里肯定没柴火,先去帮春歌姐她们抱些干柴过来,再去洗脸!” 天已经亮了,小黑子哪里肯去睡觉,怕姑娘逼迫自己睡觉,他边嚷嚷着,撒腿朝后院里跑。 早饭还是米粥、杂面窝头配一盆子的素菜和一盆子的荤菜,赵青叶和春歌两个人没多久就做利索。 昨夜已经知道药沫子也做不了几日,这里会越来越忙,她的人手肯定不够用。 吃过早饭,筱白荷把大伯送走,让他后晌再把娘和二妹送过来帮她做些活。 筱白荷昨儿午饭后,已经叮嘱过穆希芸,今儿午时要在铺子里开始试菜。 因穆希芸的关系,穆大人公务繁忙,自不会来,可周氏必定会带着儿子来给她们捧场。 方才穆希芸已经在她耳旁喋喋不休的念叨着,她待会就要躲出去,不和自家唠叨的娘碰面。 筱白荷拉着她的手腕,没好气的奚落着,“穆希芸,瞧你个二愣子,你娘难道是你的仇人,咋还吓的不敢碰面了?咱俩开这个食铺可不是三两日的工夫,你总不能时常的这样躲着你娘啊?” “不是我要躲她,你不知道我娘那叨叨工夫,每次回家,我都被我娘给念叨的快发疯,总怀疑得了幻听的毛病,耳朵旁总觉得绕了一群蜜蜂嗡嗡个不停歇,说好好的女子不在家里做女红,抛头露面有失体统,若不是我爹还有些良心,放我出来,只怕我那夜回去,就会被我娘用铁链给锁在屋子里呢。” 苦着脸的穆希芸,有些气愤的把自己的娘说的尖刻的话给筱白荷说了一遍。 毕竟是穆希芸的亲娘,人家怕闺女跟着自己这个乡野之女变的更不上进,自然想让跑野的闺女回家收心,本也无可厚非,可为啥要丑化别人呢。 好在穆正风人还不错,穆希芸这丫头性子又单纯,气愤之余,她还真没打算和穆希芸拆伙。 筱白荷故作无奈的拍着穆希芸的肩头,先生低低的叹口气,然后朝上挥挥双手,拉着软绵沙哑的嗓音,“希芸啊,你可是上了本姑娘的贼船,这条水路长长又漫漫,想中途下船,可是苦海无涯,靠不到岸咯。” “噗呲。” 穆希芸被筱白荷给逗笑了,难看的脸色也有些许改变,她把脑袋依在筱白荷的肩头,“呵呵,我可真有福气,竟然能交到你这么好的朋友,就算你真做了个杀富济贫的侠客,我也甘愿给你做个鞍前马后的小厮。” 被她的傻话激的身上起了层鸡皮疙瘩,院子里还有好几个人在呢,她俩竟然说开胡话。 筱白荷忙推开穆希芸,一本正经的说着,“既然你娘有些看不起咱俩做的事,咱俩更要努力把这事做成,做好,让那些所有看不起咱的人都把眼珠子从眼眶了掉出来。” “嗯,我信你的能力!” 穆希芸点着头,心情顿时豁然开朗。 昨儿申时末,筱白荷又带着春歌去那家布庄订制统一式样和颜色的工作制服,那个掌柜得知眼前的爽利姑娘,竟有独自开食铺的能力,听着她和制衣娘子们熟悉又有耐心的交谈和以及她自己独特的见解。 无聊的春歌帮着布庄打杂的丫头整理着碎布尺头,俩人年纪相仿,很有共同语言,春歌没几句话就扯到了自己主子身上,神采飞扬的说起她们铺子马上就要开张,她们做出的海鲜那鲜美滋味是整个栗邑县独一份。 默默的听着,成掌柜心里感慨,这姑娘不但会做美食,竟然连制衣都能侃侃而谈,即使他已经做了这么多年的成衣营生,接触过形形色色的人,还是头一次见聪慧机敏,说话条理分明的姑娘。 按筱白荷的要求,订制那些衣裳,成掌柜仅收了成本银子,还笑着打趣,等味美轩开张那日,他老成一定会带几个好友去味美轩给她贺开张之喜,也好品品春歌这丫头说的能吞掉舌头的海鲜。 她个乡野丫头,没人脉,没实力,若不是靠着穆希芸这个大金腿,来城里开个食铺这么小的事她也不敢想。 借着穆家父女的势力,戏台搭好,能否唱好这出戏,凭的就是自己的能耐。人脉和机会都需要时间和财力来积累,能的了成记布庄成掌柜的青眼,她哪里有不欢喜的,忙给人家行礼道谢。并说了次日要在食铺试菜,她诚恳的邀请成掌柜赏脸去指点下菜式的优劣,都说众口难调,她要多听大伙的建议,生意才能做起来。 筱白荷一番虚心的话,让成掌柜更加佩服,这丫头还是个胸怀豁达的。 不知成掌柜会带几个人过来,秀水阁的掌柜,周莲芸也在邀请之列,她和穆希芸的娘是堂姐妹,来了就坐在堂屋里,也不算让她们委屈。 原本还想把王百祥也请过来,穆希芸翻着白眼说人家早就带着家人回乡下去了,筱白荷只好作罢。 井台边上。 王爱莲用清水冲洗着海带里的泥沙,春歌和赵青叶都在收拾生蚝。 “春歌姐,你说的话我才不信呢,那布庄里的掌柜当真那么好,他咋不送你件成衣?给你一包不要的烂尺头,就让你美得嘴咧到了耳根子上,真是没出息。” 站在井台上面的小黑子俩手利索的摇着辘轳打着水,嘴里还叽叽呱呱的和春歌斗嘴。 端着一大盆洗干净的生蚝,春歌起身要去厨房腌制,她气呼呼的剜了眼嘲笑她没见识的小黑子,愤愤的骂着,“死小黑子,你咋知道尺头没用啊,姐本打算等忙过这几日,用那些挑剩下的尺头打方袼褙,给你和小石头做双鞋子呢,你既然嫌弃尺头不好,那干脆给小石头做成两双,没你的份!” 第九十三章 筱白荷新的想法 拎着才打上来满满一桶水的水桶,小黑子低头看看自己的两个大脚趾头都从鞋子里露出来,心里很是懊恼,方才又口无遮拦,得罪了春歌这快嘴的丫头,自己的新鞋子估计又泡汤了。 春歌气哼哼的抱着盆子离开,赵青叶抬头望眼耷拉着脑袋的小黑子,噗呲笑了出声,又小声数落着他,“你这小子嘴就是欠,没事招惹春歌那丫头做啥,这下新鞋子没了,你可算是安顿了。” “青叶姐,我就随口一说,春歌这也忒记仇了,咋地也不能说翻脸就翻脸啊。” 把水桶拎过来,倒进王爱莲面前的大木盆里,小黑子心里的憋屈还没下,转身又朝赵青叶诉起委屈来。 从厨房又拎着个大竹筐的春歌听他还在这里告状,立时黑了脸,“咱如今跟着姑娘吃的饱穿的暖,自然有一丁点的力气都要做活,哪个稀罕和你置气翻脸来糟蹋工夫!” 这个小辣椒,还真是一点脸都不给小黑子留,怕他俩真闹起来让姑娘知道,赵青叶忙把春歌支开,“春歌,你别搭理小黑子,今儿姑娘午时肯定还会做酸梅汤,你去杂物房买的酸梅拿半罐子过来洗干净,留着备用。” “哦,知道了。” 昨儿才吃过姑娘做的冰镇酸梅汤,春歌想到那酸甜可口的味道,嘴里就开始流口水,吞了下唾沫,把竹筐放在王爱莲旁边,撒腿就朝杂物房跑。 想想让县令千金当个粗使丫头擦洗桌椅,筱白荷觉得自己真是瞎胡闹,怪不得自己会让周氏给嫌弃。 含笑交代好并指点穆希芸擦洗着铺子里面摆放的桌椅,见这丫头被自己的几句酸话给忽悠住,乐颠颠的端着木盆拿着布巾要捋起衣袖大干一场。 为了能让穆希芸这疯丫头不给她添乱,竟让人家做这粗活,自己也成了古代版的黄世仁,面甜心苦的人,筱白荷在心里狠狠的鄙夷着自己的无耻,然后转身走回后面院子里。 瞟见王爱莲她们仨都在清洗处理海鲜,自己在巳时初进厨房也能来得及,想到午时来的有女客和娃娃,她决定买些鲜果子再做几个甜点。“小黑子,先把水桶放下,那着银子去买些新鲜的果子回来,午时咱待客要用鲜果子!” 听到姑娘要自己出去买些鲜果,小黑子立时忘了自己方才的郁闷,丢下手里的木桶,咧嘴笑着朝筱白荷跑过来,“姑娘,你放心,去哪里买果子我最知道咯,保证买的又新鲜还最便宜!” 筱白荷递给他二两银子,怕小黑子去买些便宜果子回来,她又仔细叮嘱几句,“咱开的是食铺,买食材不能图便宜,要的是新鲜、品质优良,你要记在心里。” “知道了,我可不会像柳婆子那么心黑,窝头都放的发了霉,还不让大伙吃饱。” 把碎银子揣怀里,小黑子忙不迭的应着话,接着俩脚一打转,人就蹿回了他住的小屋子里。 知道这小子腿脚快,筱白荷也没多此一举的再吩咐他尽快回来,临去厨房,她又去后院看快挖好的地窖。 见刘元青兄弟俩正在挖着通向水井的那条通道。 走到井台边的筱白荷,低头看看已经荒废了许久都没用过的这口井,朝背着箩筐上来倒土的宋大江叹口气,“大江叔,你说这城里的宅子咋这么稀罕呢,前院已经有了水井,后院还又打了个没用的水井,这不是钱多了没出花吗?” 清理下黏在箩筐上的虚土,宋大江点头应着,“可不是,咱村里也有七八十户人家,可水井连二十眼都不到,若不是沾了你这丫头的光,我家咱有五年恐怕也打不起一眼水井啊,这城里人挣银子的门路容易,自然也舍得把家里收拾的便利一些,这后远其实也不算小,若是咱生意真的开了张,做的红火起来,这里还真的能盖上好几间房子呢,这会有了井,往后你不是也能省下打井的银子咯。” 前面虽说有三间铺面,可做大堂招待些中下级层次的人,若是有想昨儿来的徐之卿那样的人,再让贵客做大堂会让人家觉得有失体面。宋大江的话让筱白荷激发了一些灵感,立时傻傻的笑起来,“嘿嘿,大江叔,你说的简直是太对咯,我又想出个奇招,等后晌大伯来到,咱再仔细商议下。” 回到厨房里,筱白荷指点着赵青叶做着菜,脑子里还在回想前世的那些农家乐的简陋又不失古朴茅草房屋模式。嘴角微微扯起,这在古代遍地都是茅屋,虽没啥新奇之处,若搭盖别的房子又会耽搁工夫,也就这茅屋盖起来又快又省银子,若设计精巧,倒也可以让人耳目一新。 她是个做事雷厉风行的人,见赵青叶头脑聪慧,做事又手脚麻利,毕竟年纪比自家二妹大许多,经她指点了两次,做起这些海鲜来,也算是得心应手。 又交代了另外的几种海鲜做法应注意的火候和细节,立时转身出了厨房。 匆忙在井沿边的水盆里洗干净双手,径直走向后院。 看后院正忙的热火朝天,挖掘地窖的是刘元青兄弟俩,朝上转运土的是宋大江和刘家的几个小子。 怕耽搁铺子开张,今儿刘元青把自己的两个儿子和一个侄儿都带了过来,眼看着地窖进度加快,听他们话里的意思,明儿午时这个地窖就能挖好,地窖的地面到明儿天黑前也能用青砖铺设完毕。 从刘元青的谈吐中,筱白荷能看出他是个见多识广的人,做事也稳妥,她笑着让宋大江下去把刘元青给请上来,自己有事要和他商议。 满身都是湿土的刘元青有些疑惑的从地窖里走出来。 笑盈盈的把水盆端到他面前,筱白荷满含感激的说着,“刘二叔,让你们大伙辛苦了,快过来洗把脸歇会,我也有事想求教与你。” “这算啥辛苦,白荷也忒和我客气咯,你有话尽管问,我若是明白的,肯定不会藏着掖着。” 把水盆接过来,刘元青哈哈笑着回了她几句。 “白荷要在这里搭盖做为招待客人的雅舍茅屋?恐怕有些不妥当。” 听完筱白荷的描述,刘元青摇摇头,提出了自己的质疑。 “哦,白荷也是骤然想的点子,那刘二叔说说你的想法?” 她也是临时想的点子,肯定会有漏洞,筱白荷自然也不会自信到狂妄自大的地步,她谦虚的问着刘元青。 “你的想法很好,但是食铺要在近期开张,搭盖茅屋虽然很快,可要用土坯和茅草也是很费工夫的,依我之见,不如用木头盖屋子,去买现成的木料,虽说银子耗费的多,但是木屋能用的时间长,使用起来也比茅屋干净好收拾,毕竟咱开的是食铺,有你的好厨艺,不用想开张后,能来这里吃饭的肯定会有好多有银子又挑剔的人,这木屋盖成精舍自然能把食铺的品位提升起来。” 筱白荷的态度很谦和,刘元青也不是个迂腐的人,他立时就把自己心里的想法有条理的说了出来。 “对啊,刘二叔,你这样说,我算是茅塞顿开咯!咱说做就做,刘二叔,你在城里人脉广,这请工匠买木料的事,我可全部拜托给你咯!我这就回屋去给你拿银子去!” 昨儿大伯又给自己送来八百两银票,过几日刘元五又会带回来一笔数额不小的银子。 想想她如今手里也算有了不少银子,盖木屋买现成的木料不成问题,自然信服刘元青的话,兴奋的拍着手乐了起来。 看着筱白荷满脸兴奋,两眼亮晶晶的,转身就要去前院,刘元青有些诧异,“这么快,白荷,这后院盖木屋可不是小事,再说这宅子可是你租赁的,在人家的地盘上投入太多的银钱,你不再仔细的考虑下吗?” 听到刘元青话里的迟疑,筱白荷转过身子,笑了,“有好法子就要去实施,再考虑就是浪费时间,咱做生意的可是把时间都看成白花花的银子才对,这铺子的东家是王百祥掌柜的,我信他的人品,必定不会让咱租赁一年半载就把咱赶出去,刘二叔就莫犹豫咯,你先稳稳神,我马上就过来!” 既然筱白荷都这样说了,刘元青也不在迟疑,等这丫头走出后院,他到下面地窖里叮嘱了三弟和宋大江几句,上到地面上把身上的脏衣裳脱下,换了早上带过来的干净衣裳等着筱白荷拿过来银子,就去给她办大事。 才把刘元青送出侧门,周莲莹带着一个四五岁、胖乎乎的小子登了门。 “周姨,你果真把小泰带来了?姨丈竟然舍得让泰儿出府?” 穆希芸做完了分内的活,正坐在椅子上喝井里镇过的果子汁,见到宁泰这小胖孩,丢下手里的杯子,笑嘻嘻的朝他们母子俩奔了过去。 见穆希芸朝自己伸出狼爪,宁泰嫌弃又委屈的眼神望着她,还把小身子藏到娘的身后,“芸姐姐,你的手好脏哦,泰儿好久都没见过你咯,姐姐原来躲在这里吃香的喝辣的啊,都把泰儿忘到九霄云外咯!你不够义气!” “呃。” 被个小孩子嫌弃脏,穆希芸抬起两只手看看,确实有些脏,她尴尬的把手藏在背后,又气哼哼的说着,“你个小屁孩,既然好久都没见芸姐姐,咋能嫌弃芸姐姐脏呢,亏得我昨儿还特意去找周姨让她把你给带过来,真是白瞎了我的一片心意!” “好了泰儿,你可是没规矩了,咋能嫌弃你芸姐姐呢,若不是你芸姐姐,这会你这臭小子还坐在书房里写大字呢。” 见儿子撅着嘴不搭理热情的堂外甥女,周莲芸没好气的数落着自己的儿子。 想到爹严厉的面孔,自己这次能出府,还真是托了芸姐姐的那张拜帖的福,宁泰的脸色缓和不少,直到筱白荷走过来和他们母子打招呼,他白胖胖的脸上才有了开心的笑容。 和周莲云客套几句,前堂依然留穆希芸招呼,筱白荷牵挂厨房里的菜式,又转回了后院。 “姑娘,我把水果买回来了!” 打开侧门,小黑子清脆的嗓音就传了过来。 看着牛车上拉的几大筐的时令水果,黑紫色的葡萄、红艳艳的桃子,竟然还有一筐不会在这时节出现的樱桃。 筱白荷感慨,别说这小子办事能力就是好。 打发走送果子的农家汉子,筱白荷吩咐春歌把水果每样都洗出来一大部分,然后装进藤编的果盘里,让她送到外面大堂里,每张桌子都摆上一份,用来招待客人。 见小黑子搬起筐葡萄,笑嘻嘻的跟着春歌搬着盛了桃子的竹筐去井台,她立时唤住了他,“小黑子,你待会再挑些长的不好看的果子,继续碾轧果汁,今儿咱的席面上就多上到果汁让客人解解腻味!” 昨儿撵了没多会果子,手臂都有些发酸,听到筱白荷又让他做这活,小黑子的脸霎时变得僵硬起来,“姑娘,咱往后铺子开张,果汁肯定卖的很快,用那石臼实在是忒慢了些,不如提早去买个磨豆子的石磨子回来。” 早上被这小子给气坏了,春歌趁机踩他,冷笑着挤兑着,“嘿嘿,你这懒小子,还怂恿姑娘去买石磨子,你咋不干脆让姑娘再卖头拉磨的懒驴,正好和你配成一对!” “春歌,你忒过分了啊,我和姑娘说的是正事,你起个啥哄呢?买头驴子又花不了几个银子,也没啥大不了的!” 自己才说了这话,看姑娘的脸色有些复杂,偏春歌要在这时候对自己落井下石,小黑子气恼的冲春歌喝问起来。 春歌重重的放下箩筐,黑着脸回望着小黑子,“你闭嘴,啥叫我起哄,铺子还没开张呢,你就撺掇姑娘花银子买没用的玩意,倒是有脸说我,啊呸!” 其实小黑子的提议很不错,买头驴和石磨对她的铺子只有好处没坏处,她想的是在哪里安置这活物和碾轧果汁的石磨,没想到这俩人就争吵个不休。 筱白荷一时也没想出妥善的安置法子,伸手制止依然针对的两人,“你们都别吵吵咯,各自做各自分内的事情!” 第九十四章 试菜宴席很圆满 巳时末。 铺子大堂里,穆希芸请的客人们都陆续来到。 牵着儿子手进来的周氏看到女儿穿了一身男装,还真像个殷勤的跑堂小二,满脸含笑的招呼着大堂里或坐或站着的一大群形形色色的客人,脸霎时黑的犹如锅底。 宁泰看到穆希辰来了,迈着小短腿跑的飞快,“辰哥哥,你快过来,芸姐姐做的果子汁可好喝咯!” 自己已经九岁,还被娘牵着手,这里这么多的眼睛看着,他总是有些不好意思。穆希辰知道娘管不住姐姐,把失落、郁闷心思都放在自己身上,他不好让娘气闷,只能迁就着娘。 这会见小表弟宁泰过来,忙朝要发脾气的娘恭敬的说着,“娘,泰儿过来了,娘去和周姨说话,辰儿带着泰儿就不陪娘了。” 远远的甩给女儿一个愤怒的眼神,周氏冲乖顺的儿子勉强笑笑,“这里人多又杂乱的很,辰儿要仔细看好泰儿。” 周姨生了三个女儿才有宁泰这个独生儿子,自然看的堪比眼珠子。 娘不叮嘱,自己也不会掉以轻心,穆希辰郑重的点头,“知道了娘,泰儿可是周姨的命根子,辰儿哪里敢有一丝的松懈呢。” 正给布庄鲁掌柜家的太太和几个姑娘倒果汁,听到不远处娘和周姨说话,穆希芸的手抖了抖,差点把陶壶给摔了。 她又去柜台那儿灌了壶果汁,硬着头皮朝娘和周姨坐的那张桌子走过去。 看娘面色淡淡的在和周姨说笑,穆希芸心里突突直跳,她可知道娘的厉害,越是面上平静,心里积攒的怒气越猛烈。 她心里提口气,端着陶壶走上前,先给周姨和娘亲面前的茶盏各自倒上果子汁,然后笑吟吟的问着,“娘,你咋才来啊?辰儿呢?我爹还是忙的不成,连这次的宴席都没顾上到场,可真是可惜。” “哎,丫头,你们铺子里的果子汁味道还挺独特,即使那啥海鲜味道寻常了些,单单能在这里喝几盏酸甜冰凉的果子汁也不亏,快给我们的桌子上再倒几盏来!” 还未等周莲云和周氏回应,边上的一桌人朝穆希芸喊了起来。 有客夸了果子汁,穆希芸自然心里乐滋滋的,她冲娘和周姨笑笑,几步走到那张桌子。 双手稳妥的捧着陶壶,给桌子上摆放的几个茶盏倾倒果汁,笑眯眯的开了口,“小店的鲜榨果汁能得各位青眼,很是荣幸,不是小人夸口,我们的海鲜菜肴,保准让各位吃了一次还想来下次。” “得,难得看到这么恭顺有礼的小伙计,小嘴也甜,长相还很顺眼,你们掌柜可真是慧眼识珠,这生意不发都对不住人,紫玉,拿个银锭子打赏给这懂事的小伙计!” 怕来的客人看到穆希芸充作小二,会让穆家两口子面子难堪,方才筱白荷忙中偷闲给她化了妆容,不是亲近的人还还真看不透这丫头的身份。这桌子上有个夫人见她态度谦和很有礼数,心情好,人也颇大方的让身后站着的婢女拿银子给穆希芸打赏。 看到手里被塞个雪白的银锭,感觉后背都要被娘的一双眼给盯穿,穆希芸心里哀嚎连天,这夫人到底是体恤自己还是害自己的。 身子僵硬的冲那个打赏她的夫人笑笑,把银子塞进自己衣兜里,耷拉着脑袋转身朝她娘坐的那张桌子走去,心底一连串的祈求,老天爷,你快救救我啊,安排个客人把我喊过去吧,娘的雷霆震怒,本小姐承受不来啊。 偏巧老天爷也不帮她,筱白荷估计客人到的差不离,怕前堂没人照应,会失了礼数,让刘家的几个小子换上成家布庄才送过来的衣裳,来这里接待客人。 以刘子杰为首的刘家四兄弟都跟着他们的爹跑马帮带货,不知应付了多少突发棘手事件,这招待人的事情在他们的手里就是小菜一碟,轻松的就把客人照应的稳稳妥妥。 看素来像个纨绔的穆希芸也变的懂事知礼,周莲云欣慰的夸赞起来,“瞧瞧,姐方才说芸儿这些日子懂事乖巧许多,像个温婉识大体的姑娘,素心妹妹偏还不信,你这下可看到了吧?” 被女儿这伺候人卑微姿态刺激的想发疯,额上青筋都隐隐的凸出来。偏堂姐竟然还夸这丢人败兴的小孽障,坐在桌子边的周素心手里的帕子已经被她搅成了破布。 心里一直提醒自己要忍这一时之怒,这铺子的掌柜可是给自己男人帮了大忙的筱白荷,自己虽不亲近但也不能得罪。 在心里权衡一番,周素心卷紧了帕子,暗暗的提了口气,“勉强挤出丝笑意,堂姐可别夸这臭丫头,在家里疯颠些也罢了,竟然来这里胡闹,再如此不知收敛,过两年妹妹我可要愁掉脑袋啊。” 堂妹的话,周莲云却不赞同,“素心妹妹多虑,芸儿有妹夫亲自带着,性子豪爽大气,及笄你们府上的门槛定会被媒人给踩破。” 在这里也不适宜说女儿的事情,周素心默默端起面前的茶盏抿了口果汁,酸甜又爽口的滋味从心底快速上升到了喉咙口,让烦躁的心绪也逐渐沉淀下来。 听到周围称赞食铺里的小食可口新颖,周素心回想起男人说过的话,筱白荷这丫头不可小视。她当时还不屑一顾,不就是个卑微的童养媳,能有啥大出息。 哪知道,她个年纪不大的丫头,脱离了夫家不但用药膏救治了染上疫病的人,又给遂州送去大量药膏,这才多久,竟有胆魄来县里开起食铺,瞧这店堂打理的井然有序,还让自己不争气的女儿甘心做个卑微的小伙计,看来自己还真是小瞧了那乡野村姑的能耐。 “白荷姐,前面送的鱿鱼酥卷已经被哄抢光咯,还有几个小少爷哭闹着要吃呢!” 嘴里欢喜的嚷嚷着的刘子平,举着空竹筐急吼吼的猫腰进了热气腾腾的厨房。 “唉,还有我呢,外面的果汁根本就不够他们喝,这些有钱人真是丢脸啊,还不到吃正餐的时候肚子就被果汁给填满咯,待会见到那些可口的美味看他们找哪个去哭!” 抱着木桶进来的是刘元青三弟的独生儿子刘子安,他垂头丧气的发着牢骚。 看前面店堂有几个弟弟照应,刘子杰就来后院找活来做,厨房他不好意思进,就去树下帮着碾压果汁的小黑子。即使小黑子习武有些臂力,也架不住连续碾压了一个多时辰,还要用细麻布过滤果子残渣。 幸好他接了手,把才碾压好的果子汁用细麻布过滤好,俩人又用蜂蜜调了味道。刘子杰提着满满一桶散发着果香味道的果汁过来,见小堂弟沮丧的模样,就笑着接上了话茬,“能让客人吃的好喝的满意,你个臭小子,还说啥怪话呢。” 他才知道今儿这些人都是来白吃白喝的,不说厨房里正在做的各式海鲜,就连他们送出去的果汁和那些鱿鱼酥卷也要花上不少银子,刘子安不甘的翻个白眼,“大哥,你倒是会说痛快话,这么多的好吃的都让他们给白吃了,越想我心里越是生气!” “你生个啥鸟气,就你耷拉着脸,哪个客人会喜欢你啊。”刘子平一手拖着装了鱿鱼酥卷的箩筐,一手从怀里摸出个银锭子,得意的挑着眉头,“四弟,瞧瞧这是啥,三哥我方才得的打赏,给白荷姐,她都没要,让三哥我留着自己用呢。” “啊,你竟然得了五两银子?” 看到五两一锭的银子在眼前一打转又进了三哥的衣兜里,刘子安气恼的直跺脚,愤然的吼起来,“三哥,哪个怂货的脑子进了水?竟然这么大的手笔?” 许是今儿店堂里的客人多,娘要脸面,没当场抓她泄火,死里逃生的穆希芸回来拿吃食,见刘家几个兄弟都围在一起说打赏银子的事,她乐颠颠的挤进当间,把衣兜的银子拿出来在手里抛着,“哎,还有我呢,我今儿也得了一锭银子,这钱也忒好赚咯!” 身旁的几个人看到她手里的银子都兴奋起来,就连春歌也从厨房冒了头,“穆小姐,你待会也进来给奴婢换个工,让奴婢也出去讨个赏银去!” “好,你若不嫌前面店堂闹腾,这会我就和你换!” 巴不得自己脱离娘的可怕眼神,穆希芸爽利的应了春歌的提议。 暂时解决了自己的难题,穆希芸心情越发好,“你们几个都有打赏银子,这可是大好事,等到后半晌得了空闲,本公子带你们去个好玩的地方乐呵乐呵!” 真是人比人要气死个人! 被穆希芸扎心的提议,羞恼的整张脸都红的像才做熟的虾子,刘子安越发的气闷。 拿了自己要的食物,刘家兄弟和春歌都去了前堂。 小黑子揉着自己发酸的手臂,进厨房和筱白荷诉苦,“姑娘,这没多大会,买的水果可都剩下小半筐咯,我的手臂都要断了,咱要不要买个石磨啊?” 果汁那么受欢迎,这可是好事,食铺开张,这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买个石磨、驴子算个啥。 筱白荷看着苦巴巴的小黑子,想到早上春歌说的话,憋不住笑了起来,“哎,你还真打算买个石磨再买个蠢驴啊!” 不确定筱白荷要不要买石磨和驴子,小黑子挠着头,更加苦恼,“姑娘,咱的果子汁这么受欢迎,光让小黑子碾压果子,即使小黑子不分白昼的做,恐怕也做不出来多少,买了石磨和驴子肯定不会耽搁生意。” 自己正忙,没闲空和这小子闲扯,筱白荷笑着打发他,“你个傻小子,既然累狠了,先去外面歇会,买石磨和驴子的事情让大江叔后晌就去办!” 距午时还有两刻钟,筱白荷亲自出来请客人如正席吃正餐。 前面三间店堂被男客挤的水泄不通,客人来的实在是多,没办法,筱白荷让刘子杰把备用桌椅都支到了侧门后的长廊里。这些人贪图美食,也不分身份高低贵贱,乐呵呵的坐了席。 正房里摆了四张桌子,坐的都是女客和年纪小的孩子,最靠后的主桌以身份尊贵的周素心为首。 一道道颜色鲜亮香味四溢的菜肴被刘家几兄弟端上了桌子。 筱白荷在前堂说了一番别具一格的开场白,看着不少人悄悄的吞咽着口水,她微微笑笑,冲他们抱了下拳头,识趣的离开。 奉他们穆大人的口令,郑大山带着几个手下兄弟,来给味美轩撑场子。 哪里知道今儿来的人都是穆希芸亲自拿着帖子去请过来的,自然很给县令千金的面子,哪里会在这里闹事。 郑大山他们几个也落个清闲,被筱白荷亲自请到靠近门边的桌子上,他感觉自己身价立时长了起来,脸面倍有光的郑大山,立时叮嘱几个兄弟,吃饭是次要的,一定不能忘了正经事。 他们都是上不得台面的穷衙役,能和栗邑有头面的人物坐一样的席面,吃一样的美食,哪个不感激味美轩的掌柜能把他们当人看。 “哎,小二,快给我们桌子上再上一盘子大海蟹!” “这海蟹一人一只,我还没吃出滋味,都没了!” “小二,快给我们再上份仙子散花!” “小哥儿,再给高爷来份金玉满堂,这锭银子是爷打赏你小子的!” 这样的话在前面店堂里络绎不绝。 今儿来的客人有七八十个,筱白荷知道这古时的人和现代人不同,前堂按六人位一张桌子的安排,也好让客人之间能放轻松、舒适一些。 原本就是试菜,每个菜式每个桌子也仅上一份,但是分量却也不算小。哪里知道这些人竟稀罕上这独特麻辣鲜香的滋味。 今儿试菜,坐着吃饭的人不拘身份高低贵贱,嘴里放开量的吃同时,也嚷嚷个不停,有好多人把食不言这古训抛在耳后,哪里还顾忌自己素常装出来的斯文体面。 拎着空托盘进了院子,刘子平乐颠颠的拍下衣兜,里面装了一个银锭子,还有好几块碎银,心里高兴,嘴都快咧到了耳根子上。 “看见三弟的脸,就知道你小子没少得赏银,子平今儿可要请大哥和四弟吃饭哦。” 刘子杰端着放了好几个菜坛子的托盘,还不忘打趣迎面走来的弟弟。 “大哥,少不了你的好。” 刘子平是个嘴甜又头脑机灵的小子,今儿他会说话,得的赏银是最多的人,笑眯眯的回着大哥,脚步利索的朝厨房走了过去。 这餐饭吃了足足一个时辰,大伙都满意的摸着自己的肚子,不止一人,悄悄赞美起维美轩的大厨手艺,只怕比京城大内的御厨也要更甚一筹。 把客人送走,筱白荷去厨房里给周莲云和周素心打包了些能放置一晚的吃食,准备让他们带回去。 第九十五章 筱家娘仨进了城 穆希辰拉着姐姐的手,央求了好一会也没结果,嘟着嘴说起怪话,“姐,你和辰儿不亲,自己在这里吃好喝好的,竟然连壶果汁都舍不得给辰儿一壶,这也忒吝啬了,怪不得娘说姐心跑野了,不知道心疼自家人。” 见这小白眼狼连娘都搬了出来,气闷的穆希芸扒拉开他的手,愤愤的丢个白眼过去,“穆希辰,你说这话有没有良心,果子汁别说一壶,就是你要一桶姐也舍得,可白荷说了,冰镇的果子汁不能多喝,你想夜里拉肚子,姐就送你一大桶,回去喝个够!” “姐你骗人,果子汁和咱家的冰碗子差不离,我吃了整个冰碗从来就没拉肚子,你就是舍不得,还说这铺子有你一半呢,还没开张就这么小气!” 被姐嫌弃的眼神瞪着,穆希辰越发的委屈。 今儿自己前后得了十好几两的打赏,正等着刘家几兄弟忙完杂活带着他们出去找乐子,被弟弟缠上,穆希芸不耐烦的挥手赶着他,“小屁孩,快去找娘吧,不然娘知道你和姐讨要果子汁,看她咋收拾你。” 见姐竟然这样对他,心里越发气恼的穆希辰想恶言回击姐姐。看到宁泰被周姨牵手跨出正房门门坎,娘也在后面和白荷姐正在推让啥东西。 他骤然惊觉,自己竟然为了口腹之欲,喜行于怒色,和素来就没心没肺的姐姐争口舌之利,真是有负于夫子的教诲。 穆希辰深深的吸口气,屈身给他姐道歉,“姐,是辰儿错了,辰儿给姐赔礼,提前恭祝姐和白荷姐铺子开张大吉,财源广进。” 自家弟弟自幼都是在爹娘的欣慰中长起来的,穆希芸见他又来这一套,自是神情平和淡然,冲他摆摆手,连句话也懒得说,径直转过身就朝前堂走去, 在厨房里辛苦忙碌了好几个时辰,还要随时被穆希芸喊出厨房解决前面店堂发生的大小事情,即使有赵青叶和王爱莲的鼎力支持,可一人身兼数职,筱白荷也觉得自己是穿过来最累的一日。 把周莲云和周素心这最后的一波客人送走,乱哄哄的前面铺子和后面的这个院子这才暂时有了一些安静。 她身子摇晃从前堂的后门出来,疲惫的接过小黑子递过来的湿布巾,胡乱抹了把脸上的汗水。 又低声吩咐小黑子给她端盆水过来,她累的连井台都走不过去。 见姑娘满脸疲惫,身子踉跄着扑向石桌旁的躺椅,知道这是累的忒狠,小黑子把水盆放在石桌上,他伸手扯着筱白荷的衣袖,把人从躺椅上拉了起来,“姑娘,才打的井水,洗把脸就有精神咯。” 被扯起来的筱白荷脑袋一波波的眩晕,手脚也软的没一丁点的力气,接连几日太操劳,明显的气血两亏症状,这副虚弱的身子眼看又要罢工。她手撑着石桌让身子站稳些,又吩咐小黑子快去厨房让人给她弄些吃的垫垫肚子。“嗯,小黑子,今儿我胃口实在太差,连果子汁都不想入口,你去厨房吩咐下,让青叶给我熬碗红枣白米粥。” 小黑子应声而去,筱白荷这下自在不少,俩手按着石桌面子,把脸埋在凉丝丝的水盆里,屏住呼吸。 冰凉的水刺激的她昏昏沉沉的脑子瞬间清晰起来,这果然是最快最有效的解压方法。 直到胸腔里的氧气越来越少,她感觉自己快要窒息,心瓣好像被尖刀划过的疼痛,脑袋充血又开始晕乎乎的,极力憋着气,暗暗的又数了十个数,筱白荷才骤然把脑袋抬起,大口的吸着新鲜的空气,摇摆着脑袋甩着脸上湿漉漉的水滴。 等呼吸匀称,筱白荷捧起凉水朝面上撩,没有洁面奶的时代,只好用皂角液仓促的把手上油腻洗洗,脸只用布巾多擦拭几遍,即使手里有了银子,她也不想去买这里脂粉铺子含了大量铅的胭脂膏粉来祸害自己的这张脸,只能凑合暂时做个本色女人。 回到西厢她和穆希芸暂住的屋子,想朝床上扑,头发稍还在滴水,郁闷在门侧边的墙上横勾上拽了条干布巾,把湿漉漉的头发包好。拉过一张高背木椅朝窗口走去。 小黑子进厨房给赵青叶传了筱白荷的话,返回来时,石桌旁已经没了筱白荷。 看看天色,他估摸着这会已经申时末,客栈里的纪宁也不知咋样,前面穆希芸带着刘家几个小子还在做最后的打扫,厨房里有青叶姐和春歌她们仨忙活已经够乱,院子里的几个竹筐里挑出的那些品相好的果子,还没处理,若是就这样放置明儿肯定会不新鲜,碾压果汁的石臼也没清洗,自己好像这会出去真想春歌那丫头说的多懒。 小黑子仔细想想,把迈向侧门的脚又收了回来。 “砰!” 宋大江推开了侧门把才转过身的小黑子吓了一跳。 “小黑子,你快过来,把这驴子给拉回去,这还真是头犟驴,从骡马市上朝回走,可要把我给折腾惨了。” 看到小黑子在眼前,郁闷气结的宋大江立时心里轻松不少,忙招呼他过来把新买的驴给弄院子里。 听到大江叔的话语,门外果然响起一连串驴子的欧昂叫声,小黑子撒腿就冲进了侧门洞子里。 从宋大江身旁窜出侧门,见外面牛车侧栏上拴着一头精瘦的小黑驴子,正仰着脑袋张开白色的大嘴欧昂叫着。 他满脸意外和兴奋,“大江叔,你办事可真是利落,这么快就买了驴子!瞧这小叫驴精神头可真不错!” 宋大江走近牛车,把拴驴的绳子解下,递给正仔细打量驴子的小黑子,“你小子快别夸这蠢东西咯,从西市把它弄回来,你知道你叔我费了多少力气?这下我把驴子交给你,也算轻松一些。” 小驴子脾气还挺大,小黑子抓着它的俩耳朵下了狠劲,上下提拉几遍。 驴子耳朵疼的要死,拼命挣扎,怎奈小黑子手上劲头也大,没片刻挣扎不脱的驴子,委屈的叫了几声,立时耷拉下高昂的脑袋,竟然服服帖帖的用舌头舔小黑子的手掌。 “咦,这头可恶的小叫驴,折腾了我一路,咋被你小子揪耳朵这一招就给收拾老实,这还真是稀罕死个人,你小子放哪里都是有大能耐的人!” 宋大江见驴子在小黑子面前不过片刻就安分乖顺的模样,他满脸狐疑和惊讶,又十分佩服这还没自己长子大的小子。 拍了下驴脑袋,小黑子呵呵笑笑,“大江叔,可不是我有能耐,是你心疼这畜生玩意,不舍得折腾它,它不就折腾起大江叔你来了吗。” 怜惜的拍着小黑子的肩头,宋大江低叹口气,“唉,你这小子说话越听越想琢磨,偏又是越琢磨越有道理,大江叔服你。” “大江叔又给小黑子戴了顶高帽子,要说咱铺子里这么多的人,就我这样的脑子给姑娘提鞋子都不配,咱应该服的是姑娘才对呢。” 俩人说笑着进了侧门。 “大江叔,这石磨的影子都没见着,你竟先买了驴子?就是不知道这么小的驴子会不会拉磨。” 拎着桶泔水的春歌瞧见被小黑子牵在手里的驴子,稀罕的去问后面跟着的宋大江。 刘子杰在马帮时常帮着他三叔伺候那些金贵的骡马牲口,他从前面店堂回来,就看上了这头毛色黑亮的驴子,走过来把手搭在驴背上,朝下按按,又仔细的打量遍驴子的四条腿和蹄子,然后嘿嘿笑笑,“春歌姐,你又开始犯傻,哪里有驴子不会拉磨的,瞧大江叔买的驴子精神头这么好,若是精心养个几年就是给咱一头大骡马也不换给他!” “那是,别的不说,咱大江兄弟在咱大丘镇方圆三五十里,挑牲口可是最有眼力的!” 萧丰仓挑开店堂后面布帘,哈哈笑着朝这几个人走来,还顺势接上了刘子杰的话茬。 在萧家等了好几日不见大姐回来,筱白梅心里焦急的不行,午时萧丰仓到家说要带她们娘仨来县里找大姐,可把这小姐俩高兴坏了,就连六巧也急着跟筱家娘仨进城。 黄氏想着即使遂州要的药沫减少分量,家里人也不能一下子都走开,死活把六巧留在家里,还惹的六巧那丫头哭了一场。 还是萧丰仓心疼小闺女,承诺等过些日子一定把她送城里给白荷帮忙,这小丫头才破涕为笑。 见萧丰仓把牛车停下,筱白梅按奈着心里的急切,把娘和小妹从牛车上搀扶下来,嫌弃娘走的慢,筱白兰一溜小跑冲进了侧门里。 惹的筱白梅在后面笑个不停,“娘,你瞧瞧连小妹都不像你这软绵性子。” 被二闺女搀扶着手臂,柳氏忐忑的不得了,闺女打趣才缓缓的让她紧张的心安定下来,她站在铺子门外,满脸担忧的问着,“二丫,你大姐真的租了这么大的铺子,肯定要花好多银子,她不会把好容易挣的银子给赔了吧。” 指望娘是啥事都做不来,她不扯大姐的后退已经是万幸。 筱白梅也不想在这时候打击她,抿嘴笑笑,“娘,有大姐和二丫在,你操多余的闲心做啥,有你和小妹吃用的就成,往后这铺子的事情好歹娘都别多嘴。” 穆希芸收拾完前面店堂,来到后院就看见筱白兰有些胆怯的站在井沿边上,她过去,把小丫头抱了起来,先狠狠的亲了两口,“小白兰,几日不见,可想死希芸姐姐咯,走希芸姐姐带你去厨房找好吃的!” 被穆希芸抱在怀里,筱白兰搂着她的脖子,咯咯笑把,又甜甜的问着,“希芸姐姐,我大姐呢?咋不见大姐?” 白荷肯定累惨了,这会不在院子里待着,一定在屋子里睡觉。 穆希芸笑着点了下她的脑门,“小白兰,你个小没良心的,希芸姐姐待你那么好,咋就不想希芸姐姐,非要你大姐呢?” 把脑袋朝后躲着,筱白兰红着小脸,把小手搭在她的肩头,“白兰也稀罕希芸姐姐,可是白兰好几日都没见大姐,也想大姐呢。” 见这丫头害羞,穆希芸不再逗她,抱着小丫头去厨房拿来午时剩下的鱿鱼酥卷,抱着人去了西厢。 果然看见筱白荷正呼呼睡的香。 把筱白兰放下,穆希芸上前用手去捏她的鼻子。 “哎呀,这是谁这么惹人讨厌,连个安生觉都不让睡!” 伸手拍打着,筱白荷气哼哼的睁开了眼。 见小妹两眼亮晶晶的盯着自己,筱白荷的困意顿时消失不见。 匆忙从床上跳下来,把小妹揽在怀里,笑眯眯的问着,“小妹,娘和你二姐呢?” 把手里的鱿鱼酥卷盘子塞给小白兰,穆希芸瞪了筱白荷一眼,“你还好意思问,自家娘和俩妹妹来到,你自己竟在睡觉?” 白了穆希芸一眼,筱白荷放开小妹,叹口气,“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这么多人吃饭,我累的全身骨头都要散了架,再不补个觉,明儿铁定爬不起来。” “我说那日在柳老婆子哪里多挑几个人,你偏眼光高的都看不上,这会知道人手不够用,怪的了谁啊?” 要不是那日筱白荷挑肥拣瘦,哪里就挑了赵青叶她们仨人,穆希芸满脸的不赞同。 “切,你说的倒是轻巧,若是人不可靠,我挑了个耍奸一肚子鬼心眼的人,把厨艺偷去,倒时候哭都没地方!” 做海鲜又不是多难学的技艺,筱白荷自有她的算计。 俩人正在争执人手的事情,筱白梅带着娘进了屋子。 “大姐,你放心,这次我和娘来了,总能帮大姐一把。” 还没进屋,就知道大姐遇上人手少的难处,筱白梅挽着娘的手臂,笑着走向前。 扫了眼娘和二妹的气色,见俩人的身子都恢复的很好,筱白荷笑着点头,“嗯,二妹的话大姐爱听,人常说打虎亲兄弟,姐的铺子可就指望你咯!” “你们娘几个先香甜会子,我去给婶子和白梅找些好吃的过来!” 对于筱白荷的顾虑,穆希芸也明白,她笑着拉着小白兰的手朝外走去。 第九十六章 惩治下人 西厢房。 “白荷,石匠曲师傅爷俩把石磨给送过来,你出去瞧瞧安在哪里合适。” 还没说上几句话的筱家娘几个,因柳氏又说了不合时宜的话,屋子里气氛压抑的很,没过片刻就被乐呵呵的萧丰仓进来打断。 筱白荷睡了半个时辰,精神依然颓废,她满脑子都是正经事,哪有精神来安抚这个懦弱又爱瞎操心的娘。 望着欲言又止的妹妹和喋喋不休净说废话的便宜娘,她心里很是无奈,无声的在心里叹口气,面上却扯出笑容,“娘,你和俩妹妹坐了好久的牛车,肯定累的不轻,不如先和二妹在我这床上躺会,我去外面安排事情,等娘睡醒再过来陪娘说话。” 柳氏张嘴想要说话,见宋大江还在,尴尬的搓着手在床边又坐了下来。 大姐脸色明显不好,肯定累的受不住,娘还多事。 她既然来到,自然要帮大姐做事,怎肯大白日的在屋子里睡觉,筱白梅也叮嘱娘睡会,然后也出了西厢房。 院子当间的牛车上放了一盘石磨,小黑子和春歌以及抱着自家小妹的穆希芸都在牛车边围着看稀奇。 筱白荷走过去,心里一喜,这石磨做的倒是小巧玲珑,比洗衣用的大木盆那般大,估计人拉着也不会太费力。 她笑着夸赞了小石磨的精巧,曲师傅爷俩谦虚的笑笑,说这原本是给东街赵家磨豆花用的石磨,赵家定的日子远,听宋大江说他们急用,爷俩忙放下手头的活计,急忙把这石磨赶出来,等回去还要给赵家再做。 怪不得这么小,原来是磨豆花用的,筱白荷让穆希芸给曲老头付了三两银子,打发人把石磨卸下。 租赁王百祥的铺子和宅院,当初看着这地方还挺大的,可经过今儿那么多的客人上门,已经看出这地方局限性太大。即使在最后面的院子搭盖几间木屋,客人多了依然显得拥挤。 望着这大半个院子,筱白荷眉头拧起,心里思索着。 宋大江这几日在这院子里住着,熟悉这院子的结构和房屋的用途,西厢都住满了人,正房是白荷安排招待精贵客人的,石磨最合适的地方应放置在厨房北边的库房里。见筱白荷眼神打量着东边几间屋子,他犹豫下开口问着,“白荷,依我意思把石磨安置在库房里,你看行吗?” 听到大江叔要把石磨安置在库房,筱白荷摇摇头,“用驴子拉磨,安置在那么大的库房,会把库房的东西弄的混乱不堪,再说到时候,驴子叫声会打扰到正房里的客人吃饭。” “唉,这城里也有不好的地方,房屋都太金贵,若是在咱村里,有多少大石磨不好安置啊!” 自己提议被拒,宋大江颇有些郁闷的发牢骚。 “咱村那啥地方,买个一亩田的宅基地十两银子都用不到,在城里租赁个那么大的宅子一年要多少银子,这咋能比呢。” 萧丰仓看看宋大江郁闷的脸,呵呵笑着。 听姑娘的意思,不会把石磨安置在这个院子里,得了萧丰仓话里的启发,骤然想起和后墙隔着巷子的院子是空的,不知那家人会不会把空宅子买掉。小黑子眼珠子转了转,看那宅子破败不堪,说不定真会卖掉,用的银子也不会太多。 他扫了眼几人神情,大着胆子提了建议。 听到小黑子的话,穆希芸先表态,“白荷,这小子说的对,要不我先去找人问问隔壁的院子是谁家的,若真价钱合适咱买下来也不错!” 如今手里银子也不少,若隔壁那破败宅子不耗费多少银子,真买下也算是置办了产业,她当然不会犹豫,“那成,你快去快回。” “白荷,你真的要在城里买个宅院?” 从租赁下这铺子,再购买桌椅灶具,银子花的像水流一般,却还没见回来一个铜板。这会见这丫头又是眼睛不带眨一下就决定要买所宅子,即使已经做了大丘镇署长的萧丰仓也有些顾虑。 知道这时代的人思想都保守,筱白荷笑笑,“大伯,你别担心,无论啥时候,置办房屋田地都不会赔本,再说能否买成,还要看人家房主乐意不乐意卖呢。” 穆希芸得了筱白荷的同意,哪里还管别人的不同意见,放下筱白兰,一阵风的从院子里消失。 自己提的事情,原本还想着出去打问情况,顺便去客栈里看看纪宁,这倒好让穆希芸抢了先,小黑子郁闷的脸黑成了锅底,呆呆的望着侧门门洞。 见小黑子魂不守舍,筱白荷笑着吩咐着他,“小黑子,你也别犯傻,快和大江叔把石磨先抬到树下的石桌上,用水清洗干净,咱试试能不能碾压果子!” “啊,真的要用石磨碾压果子,那我去打水!” 春歌也想看看石磨能不能碾压果子,她兴奋的说着就朝井沿边跑。 筱白梅是个有眼力见的人,知道石磨还要清洗干净,早在她大姐吩咐小黑子时,已经找了两块抹布在手里。 几个人去清洗石磨,心里还有事要说,筱白荷请萧丰仓和宋大江俩人去了堂屋。 虽说不到农忙时候,村里的婆娘们大多都在家闲着,可若让他们离开家来县里做工,即使那些婆娘们同意,她们的男人和婆婆都不会乐意,谁想让自家女人抛头露面。萧丰仓迟疑了一会,才说出心里的顾虑,“白荷,你说想在村子里再找个合适的妇人来帮你做工?这事恐怕不好办。” “大伯,别家妇人不好说,我觉得让兰花婶子和红叶姐她俩过来就蛮不错的。” 肖兰花性子爽利,宋昆山人也厚道,她家里的英子已经会做家务,兰花婶子也是个能脱离家出来做工的人。 萧红叶家里有老娘操持家务,她的几个孩子又很懂事,基本上是村里最为自由的人。 “英子娘倒是不错,做事不拖泥带水,家里也能离开,可你红叶姐粗手大脚的,大伯只怕她来了铺子会给你添乱。” 听到白荷这丫头提的俩人,萧丰仓点点头,他倒是对肖兰花很看好,就是自家那个大侄女的脾性和长相他有些不认同。 看看大伯的神情,筱白荷就明白大伯肯定是嫌弃萧红叶长的面容丑陋,她呵呵笑起来,“大伯,你可不能嫌弃红叶姐,咱这铺子里有好多活计还就需要像红叶姐那样的人来做呢。” 知道白荷这丫头认定的事情不好改变,萧丰仓无奈的笑笑,“你这丫头总是想法和别人不同,既然你乐意用她俩,我回了村,就去她们家里替你问问,若真是同意,明儿一早就把人给你送过来。” “就知道大伯最好,那白荷先谢谢大伯明事理咯。” 一下子就得了两个麻利的人手,筱白荷脸上笑意更盛。 见他们俩这么快就敲定了人手,宋大江想到家里的大儿子已经十五,自己又没有半分的田地,儿子出去找短工他又不放心,若是能在白荷的铺子里当个伙计也不错,依白荷这丫头的爽利性子,儿子挣钱是次要的,总是能学点真本事,也不至于往后在村子里当个土头土脑的泥腿子。 他纠结犹豫了好一会子,才拘谨又腼腆的开口问着,“白荷,你铺子里要不要用十来岁的小子?” 宋大江这一打岔,筱白荷看他涨红了脸,忙笑着点头,“要啊,咋不要,咱铺子开张,生意肯定红火,不但后面厨房要力气大的小子帮忙,前面店堂更是少不了机灵的小二传菜、招呼客人啊,大江叔手里难不成也有合适的人选,快说来让我听听!” 大江这一房一直受继母苛待,他两口子性子都软,在村里就没人能瞧的上眼,自然也和村里人不合群。 看他神色复杂,萧丰仓已经知道他的意思,忙替他开口,“白荷,你大江叔就是个闷葫芦,哪里会操心别家的事情,他说的只怕是他家的大小子运红吧。” 听到大伯的话,筱白荷脑海里映出宋运红勤快的身影,她嘿嘿笑笑,“哦,原来是这样啊,大江叔你想让运红来铺子里,咋不早说,还用在这里纠结啊?我巴不得多找几个像运红那么勤快的人来呢。” 儿子得了白荷的认可,宋大江的忐忑化为激动,“白荷,你不嫌弃运红,大叔很高兴!” 仨人又说了会别的事情,萧丰仓起身要回家,因为铺子里急缺人手,筱白荷也没多做挽留,去厨房里收拾出还剩下的鱿鱼酥卷,用篮子装了,让他给大伯母和六巧带回去。 “成了,这石磨用着果然比石臼好用的多啊!” 看着石磨在小黑子的推动下,果汁源源不断的流淌在木桶里,在一旁添加果子的春歌惊呼起来。 “那是自然,春歌姐,你不是说我浪费了姑娘的银子?” 上午被这丫头嘲笑,小黑子这会得意的挑着眉头把郁闷还了回去。 “瞧你那嘚瑟的样子,真是丑的很,从上到下都是黑的,趴在炭堆上几乎都找不出来!” 虽然也承认小黑子的提议是个好的,生性争强好胜的春歌还是瞪了他一眼,依然不在言语上吃亏。 “我是丑不假,可春歌姐除了姑娘给你起的新名字好听,别的也不比我好多少!你是长得有小白兰好看还是有白梅姑娘的肤色白啊?” 小黑子被骂黑丑,边上还有头次见面的筱白梅姐妹俩,觉得丢了脸的他立时绷紧了脸反唇相讥着春歌。 自己和小妹在这里帮着干活,也被他俩给无辜扯上,筱白梅有些郁闷和忐忑,心想大姐买回的人也是不好相处的。 筱家姐妹都是俊俏的瓜子脸型,每人都有一双水汪汪的大眼,连鼻梁都是挺直的,和柳氏那个软弱的娘长相极其像似。再加上这些日子,筱家的小姐妹俩在萧丰仓家里吃的好,又不用担心挨打受气,那面色自然是红润中更是透着白皙。偏春歌长了圆乎乎的大饼子脸,眼小嘴唇厚,皮肤干枯蜡黄,唯一能看的也就是曾好久吃不饱饭,体型偏瘦弱。 春歌扫了眼正在挖果核的筱家姐妹,人家姐妹果然比自己长的好许多,有些自卑的收回眼神,怒气冲冲的拎起一旁的小扫把冲小黑子挥过来,“小黑子,你作死啊,把我比作臭狗屎,你咋不上天呢?我打死你个狗嘴吐不出象牙的狗东西!” “哎,好男不和女斗,说归说,你咋还动起手来!” 眼见扫把朝自己脑袋拍过来,小黑子松开石磨的把子,嘴里吆喝着双脚朝后眺开。 “二姐,我害怕。” 见这俩人好好的吵嘴又动起了手,小白兰眼睛闪闪,把小身子朝二姐靠过去。 自己娘几个初来乍到,自然也不敢数落他们,皱着眉头的筱白梅拉着小妹朝厨房走去。 “春歌,你嘚瑟个啥,就凭你还想和我对打,让我给你露一手,保准让你趴地上起不来身!” 摸着手臂上被扫把打的红印子,心里烦躁的小黑子也冷了脸。 “啊呸,有能耐在牙行里咋不和那该死的柳老婆子斗呢!” 春歌被他的话激出了火气,扫把连连的拍向小黑子。 在侧门外接回跑了一个后晌风尘仆仆的刘元青,筱白荷和他说着话回到院子里,见这俩人又闹腾的鸡飞狗跳,不禁黑了脸,“才吃了几顿饱饭,力气都没出使,你俩是要翻天!” “姑娘,这事不赖我,都是小黑子骂我丑……” 见姑娘回来训斥他们,春歌忙放下手里的扫把,红着脸告状,偏又是她挤兑小黑子在先,说着就有些底气不足,到最后就说不下去。 小黑子垂着脑袋也不言语,春歌明显的理亏,望着他们,筱白荷又气又好笑。 这俩人不惩治下,都不知道高低深浅。 她绷紧了脸,冷笑着,“咱铺子还没开张呢,都一个个的跳脚找事,我看你俩都是闲的发慌!” “小黑子今儿把所有的果子都碾压成汁,春歌把院子里无论男女的衣裳都洗干净,晚饭只准吃一个馒头一碗米粥,菜就免了!” “姑娘,你偏心,果子原本已经剩下的不多,让他用石磨来磨,要不了半个时辰就完事了。” 自己要洗那么多人的衣裳,可这小黑子的果子用不了多久就能碾完,春歌不服气的昂着脑袋。 “我是这里的主子,我说的话就是命令,即使不服也要忍下,除非你不想在这里待了!” 冷冷的丢给春歌一个眼神,筱白荷说罢这话就朝正房走去。 第九十七章 穆希芸的莽撞让白荷受伤 进了正房里,筱白荷亲自给刘元青倒了盏温热的茶水,笑着捧给他,“刘二叔,你今儿后晌可是辛苦了,白荷谢谢你。” 白荷待他格外的真诚,他就算为这丫头跑断了腿,心里也痛快。 今儿后晌做的事情非常顺利,让刘元青心情更加舒畅,他也没客气,接过茶盏几大口喝光了茶水,放下茶盏。 语气颇为欢快的说着,“白荷,我已经定下木料,明儿一早就能送过来,工匠也找了六个,咱们的人再搭把手,要不了三日,五间木屋就能盖起来。” 在村里有大伯这个里正照拂,如今来了县里,又有爽利精明的刘二叔,自己的日子想必也不会太难过。筱白荷抿唇笑笑,又给他续了一盏茶水,“刘二叔做事清爽大气,白荷最是信服,咱食铺开张在即,繁琐事情多的很,白荷自己也忙不过来,有好多事情还要仰仗二叔多费心神。” 若不是白荷买下自己的这批海鲜,如今他和三弟还不知在哪里煎熬着呢,刘元青神色激动的说着,“白荷,你这丫头快别和你二叔见外,你帮二叔从困境中脱了身,相当于救了我们刘家十几口子的命,如今能有机会帮你一把,这也不算个啥事,我心里也舒坦许多呢。” 自己做的事是互惠互利的,却被刘元青感激,筱白荷俏皮的吐吐舌头,“瞧刘二叔把白荷说的好像菩萨一般,让白荷都快在这里坐不住咯。” 自己许是没有丫头的命,媳妇一口气给他生了仨泼皮小子,每次看到大气又聪慧的白荷,他心里就眼热的很,若是让他有个这样的闺女,让他吃再多的苦也心甘啊。 “白荷,白荷,你在哪儿?” 筱白荷正用和刘元青说起搭盖木屋要注意的细节,听到穆希芸在外面大吼大叫,她叹口气,“刘二叔,希芸这疯张丫头回来了,这事咱待会再说,你也跑了许久,先去洗把脸去大江叔他们的屋子里躺会吧。” 地窖通往井里的通道今儿早上已经挖通,他也有大半日没去看过,这会哪里能在床上躺着,刘元青摇摇头,“出门有马,哪里就能累的到我,方才听你说你大江叔带着子杰他们几个铺地窖的青砖,我过去看看,无论如何今夜把地窖地面铺平整,明儿一早就能朝里边装货。” “哎,你快跟我出去看看那破宅子吧,还在这里墨迹个啥呢!” 筱白荷人还在正房门坎里,手臂已经被急性子的穆希芸拉了过去。 也不知这丫头是不是吃了大力丸,筱白荷的身子被她猛力的拉了过去,险些绊着门坎跌倒。 手抓着门框,筱白荷才稳住了身子。 脚尖碰上门坎,疼的眼里差点飙出了泪花。 想褪下鞋子看看脚趾头有没有出血,偏右手臂还被穆希芸紧紧给扯着朝前走,咬咬牙根才忍下火辣辣、钻心的疼痛。 “白荷,我和你说啊,那宅子大的可没边,价钱却便宜的不像话,你说是不是连老天爷也特别的照顾你,你从萧家三房出来,穷的全身摸不出一个铜板,你们兰溪应是多了几个得疟疾的人,让你熬药沫子挣了那么多的银子,你想开海鲜食铺,偏有萧叔在大丘镇又碰上了刘二叔,赶巧他的海鲜又卖不出去,咱这不是瞌睡正巧有人给咱递枕头嘛,这会咱这院子太小,又有隔壁的大宅院出现在眼前,你说,咱这是不是天时地利人和都占全咯!” “若是那边宅子里的屋子好,咱的人是不是住在那边靠谱?” 沉浸在兴奋中的穆希芸,一直叨叨个没完,哪里能看出筱白荷的脸色越来越黑。 穆希芸见身旁跟着她走的筱白荷一直没接话茬,好奇的抬起脸朝白荷望过去,“我说了一通,唾沫都快干了,白荷,你想啥呢,咋没动静?” 费力甩开穆希芸的手,筱白荷蹲坐在院子里的木凳子上,白她一眼,“你的嘴像炮仗似的,噼里啪啦说个没完,要我咋接你的话茬?” 脚趾实在疼的要命,筱白荷也不管院子里还有小黑子在,脱下鞋子就去看自己的脚。 白色棉布袜子前面已经被血染红,她想褪掉袜子,手刚把长筒布挖朝下卷,脚尖疼的让她直抽凉气。 “呃,你咋在院子里就脱了鞋子?” 没想到白荷竟然比自己还胆大,在院子里就脱了鞋子。 穆希芸惊讶的望着她,又把视线朝她脚上移动,看到脚尖殷红的血,大拇指的指甲朝上翻着,她失声喊起来“哎,白荷,你的脚咋流血了?脚趾甲会不会掉啊?” 脚趾再疼也要把袜子给脱掉,不然能血凝固,这粗糙的布袜想脱只怕要揭掉脚上的皮肉。穆希芸的嚷嚷让筱白荷的无名火蹿升,她抬起头压低声音呵斥着,“闭嘴,还不是拜你所赐,你瞎嚷嚷个屁啊!急着拉着我去投胎啊,走那么快,害我的脚踢到门坎。” 见白荷伸手拽掉了布袜,两个脚趾上的血又涌出来,穆希芸的脸色白了白,呐呐的说着,“白荷,对不起,是我方才忒性急咯,害的你脚受了伤,你先在这里等着,我去小屋拿小石头的伤药过来。” 听到她们在院子里嚷嚷,小白兰的脑袋在厨房门口朝外探着,见大姐的脚好像伤了,她转身去拉在案子前切菜的二姐,“二姐,你快去看看大姐伤了脚,希芸姐姐去给大姐找药了。” 大姐方才不是和刘二叔在正房说话,咋会伤了脚? 筱白梅心里疑惑,可牵挂大姐,她放下菜刀,拉着小妹的手离开厨房。 小黑子已经把剩下不多的果子都碾压成了果汁,正在用麻布过滤,听到穆希芸嚷嚷姑娘的脚伤了,他把手在旁边的水盆里洗洗,从怀里摸出一瓶外伤药膏。 快走到筱白荷坐的地方,想想她伤的是脚,自己真不好过去,见筱白梅姐俩过来,红着脸把药瓶塞给了筱白梅,“二姑娘,这药膏你拿去给姑娘用吧。” 手里握着药瓶,见小黑子红着脸走开,筱白梅总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大姐就在眼前,小黑子还多此一举,把药瓶先给了自己。 见大姐的脚趾甲朝上翻着,血流不止,大姐疼的脸色发白,虽然自己和娘以前总是被筱富贵那渣爹毒打,但这还是头一次见到心爱的大姐受伤,筱白梅心都疼的揪了起来,“大姐,好端端的,你的脚咋成了这样子?” 人常说,十指连心疼,原先她以为说的是手指,这可真是做了孽,脚趾伤了也是疼彻心扉啊。 正在暗暗自嘲的筱白荷听到二妹的话,把低垂的脑袋抬了起来,见小妹眼眶里的泪珠子在打转,她更想把穆希芸这个疯子狠狠打上一顿。 咬了下嘴唇,勉强挤出笑容,“二妹,大姐的脚趾踢到了门坎,没啥大碍,你快把小妹带走,别吓到了她。” 知道大姐不稀罕爱哭的孩子,小白兰手背快速的把眼泪抹去,从二姐手里脱开,走到大姐身旁蹲下身子,俩眼直直的盯着大姐流血的脚趾,又轻轻的说着,“大姐,兰儿不害怕,就是心疼大姐,大姐若真想哭,白兰给大姐挡着,没人会看见的。” 童言无忌,小妹真是太可爱了。筱白荷揉着她的头顶,深吸了口气,才让脸色自然起来,“傻兰儿,大姐的脚趾虽然流了一点血,但是一点都不疼呢。” 后院还有好几个男人呢,筱白梅毕竟大了些,知道大姐的脚可不能让男人见到,她把药膏递给大姐,又小声叮嘱着小妹,“兰儿,你先在这里给大姐看着人,二姐去厨房端些干净的热水过来。” 瞧见二妹急匆匆的要去厨房端水,筱白荷看看脚上的不轻,又吩咐她把厨房里的白酒拿过来一些。 小石头这几日身上的外伤已经好的差不多,外伤药膏也用完,王爱莲也没再让小黑子去医馆里拿外伤药膏,穆希芸扑了个空,耷拉着脑袋来到院子里。 见筱白梅和赵青叶端着热水和一大坛子的白酒出来,穆希芸才想起爹曾经用白酒给衙门里的衙役处理过伤口,沮丧的神情才好了一些。 筱白荷忍着疼痛,用白酒清洗过脚趾甲周围,撒了药粉,她手颤抖着接过二妹递过来的干净棉布条。 看看白荷的惨白面色,就知道她到底有多疼,穆希芸内疚的蹲下身子,“白荷,我来给你包扎吧?” “别,你笨手笨脚的,再把这快脱落的脚趾甲给扯掉,岂不是要了我半条命啊。” 就穆希芸那风火的脾性,让她跑腿办事兴许还靠谱,给自己包扎,还是别再害人咯,筱白荷不客气的拒绝。 赵青叶见姑娘疼的脑门上已经有亮晶晶的汗珠子,忙朝她们俩凑的更近了些,“穆小姐让让,还是奴婢来给我们姑娘包扎稳妥些。” “你们也忒小看人了,我就那么没用啊?” 一个两个都嫌弃自己,穆希芸的郁闷又占了上风。 见穆希芸蹲在大姐前面不挪动,筱白梅急切的说着,“希芸姐,让青叶姐给我大姐包扎,咱不是都放了心。” 筱白梅的劝说,才让穆希芸的神思回归正常,懊恼的拍了下脑门,自己在这节骨眼上又翻啥犟劲。 脚被布条缠上,鞋子也穿不上,连走路都成了问题。 穆希芸不是故意的,让筱白荷有火也没处发泄。 让二妹把她搀扶到石桌旁的躺椅上,她冲杵在她面前耷拉着脑袋的穆希芸没好气的问着,“哎,受伤的又不是你,做啥丧眉耷拉脸的!说说你到底遇上了啥惊天动地的大好事,让你那么焦急的把我朝外拉扯!” 想起周姨后晌的话,觉得肯定是隔壁的那破宅子的邪气冲撞了白荷,才会让她的脚受了伤。 若不然,她们已经爬了好几次青兰山,白荷连被杂草拉过都没有,咋会好端端的踢到门坎,也能把脚趾甲都快踢掉了呢。 这会听到筱白荷问话,她抬头讪笑着,“白荷,那宅子恐怕是个不吉利的宅子,主家才打算低价贱卖掉呢,咱也别上赶着花银子惹晦气,明儿我再让周姨给咱多打问旁边的好宅子吧。” 去看个屋子,因穆希芸的莽撞才让自己脚受了伤,这丫头还扯到了迷信,这古人的思想就是愚昧无知。 心里吐糟的筱白荷,接过二妹递过来的果汁杯子,喝了口酸甜沁凉的果汁,烦躁的情绪才稳定下来, 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一些,“希芸,你也不想想咱铺子还没开张,如今都是投入,一分利都见不到,若有好宅子,咱有能耐拿下啊?” 想起周姨满脸纠结的话,穆希芸越发的觉得自己办事太轻率,只是想着花五百两银子就能买个三进带后花园的宅子,是捡了天大的便宜。她懊恼又愧疚的说着,“白荷,是我眼皮子浅,贪图便宜,岂不知人常说贪下便宜必吃大亏,周姨说那宅子里端端几年间,就曾走过两次的水,前面的两进主房倒是没大碍,可是后院的库房和杂物房都烧的成了废墟,后院更是连棵树毛都长不出来,那家的嫡子更是溺死在后园子的荷塘里,从此那家人就搬往州城去了。” 两进的主房还有个大花园子,我的老天啊,听着穆希芸说的宅子格局,恐怕有好几亩地的模样,才区区五百两银子?这不是天上掉馅饼,刚好自己是那个幸运的被馅饼砸到的人! 筱白荷做了个深呼吸,努力让心不跳的那么快,伸手让穆希芸慢慢的说那宅子的境况,“等等,希芸,你慢慢说,那宅子面积很大的吗?” 见筱白荷有兴趣,她颓废的神色也恢复了些,穆希芸才想起这宅子的主家是栗邑县原先最有名气的朱家,方才略微低沉的声调也高昂起来,“自然是大的很,最少比咱如今这个宅院要大上一倍吧,我虽没去看过,可那是咱这个小县最富有的朱百福家的宅院,他家良田上千倾,家里的姨娘、庶子女,多如牛毛,盖个宅子自然不会朝小了盖。” 筱白荷是从现代穿到兰溪村,村里也没有人有能耐娶两个媳妇的,更不懂那些大户人家后宅的阴私丑事。她纳闷的问着,“哎,希芸,我就不明白了,朱家有那么多的子女,溺死一个,咋能弃了这么好的宅子呢?” 第九十八章 柳氏闹腾 即使自家爹娘感情深厚,爹也没朝家里带回来半个不相干的女人,身处在这个时代,穆希芸也曾听到和娘相交的那些夫人们诉说自己的憋屈和苦闷。 她讥讽的切了声,“白荷,这你就不懂了,凡是大户人家背地里黑了心污了眼的肮脏事多了去,庶子再多,哪里有嫡子的身份能撑得起大户人家的门面,我听周姨说过,朱家的嫡子溺死的那日夜里,姨娘都一下子死了俩,这宅子里杖毙的奴仆更是不计其数,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连衙门都惊动了,若不是姓朱的在府城里有大人物罩着,只怕也不能顺利的脱身离开栗邑县呢。” 封建社会,把人命当做草芥,脑海里映出一幕惨烈景象,黑漆漆的夜晚,偌大的宅院里,躺了一地血肉模糊的尸体,血腥味扑鼻,筱白荷禁不住被自己脑补出来的场景吓的打了个寒颤。 知道白荷胆子大,肯定不会被自己描述的事情吓到,见她陷入深思,穆希芸真怕她会把隔壁的宅子买下,心里不禁又开始纠结起来。 越是怕,还越是来啥。 租赁王百祥的这个铺子一年就要三百多两银子,后面的宅子虽说不是商铺,可那么大的面积才五百两堪比白菜价,若错过这机会,往后肠子悔青都来不及。 横竖手里还有一些银子,等铺子开了张,慢慢的就有了收益,筱白荷当即拍了板。 “兰儿,你去后院让大江叔给大姐削根粗些的木棍,大姐要出门转转。” 小妹乖顺的应了声,急匆匆的去了后院,筱白荷才对有些惊诧的穆希芸解释着,“你别大惊小怪,我拄着棍子去隔壁的那个宅院里看看,若真是能看上了眼,就咬咬牙把宅子买回来!” “你真的要买那倒霉宅子?住那样的晦气宅子,你会倒了大霉,还是要谨慎小心些才好。” 穆希芸一脸不可思议的望着已经扶着石桌角站起身子的筱白荷,伸手搀扶着她的胳膊,急切的相劝起来。 丢给她个白眼,筱白荷轻轻的笑了起来,“是哪个在半个时辰前,还红口白牙的说我占了天时地利人和,这才多大功夫就改了初衷?你变脸的本事可是让人刮目相看哦。” 和白荷相处的久,她总能把自己气的跳脚,却也无计可施,这生生的就是自己的克星。穆希芸气恼的噘了嘴,想想和自己的本性不符,又把嘴角朝外咧着,“白荷,我和你说正经的,你别把话题扯开嘛!” 在前世自己是压根不会相信这世上有鬼神之说,可如今毕竟穿到这地方,连筱白荷自己也说不清其中的因由,她却相信自己的能力,神色端正的说着,“我说的也是正经话,你不当做正经话来听罢了,我已经从鬼门关走了一圈,还怕啥晦气不晦气的宅子,自古就有一正压百邪的说辞,咱行事光明磊落,又不做丧良心的事情,即使在坟场里睡上一夜,我也没啥可害怕的,你说那破败的空宅子,我岂会害怕?” 在后院给地窖铺设青砖的宋大江和刘元青得知白荷伤了脚,俩人都着急忙慌的从后院奔了过来。 从白荷嘴里知道是不慎踢到了门坎,脚趾破了皮,他俩神色才安定下来。 宋大江把手里的木棍递给她,叮嘱几句走路要当心,他见白荷笑着点头应下,才放心的去后院继续忙碌。 听穆希芸说她俩要去隔壁看朱百万家的破宅院,刘元青有些诧异,“白荷,你才来县里不久,许是不明白朱家的宅子情形,那可是有名的凶宅,实在是买不得啊。” 看看吧,只要听说过朱家的宅子,就没一个人会动买下的心思,也就自己是脑子进了水,才撺掇出了这样的事情。穆希芸神色顿时有些尴尬。 “刘二叔,我连鬼都不怕,这世上最可怕的是人心,凶宅更不在话下咯,算卦的先生说我命格硬的很,所以也不会惧怕啥凶宅的,更何况能用极少的银子把那么大的宅子买回来,咱也不吃亏不是?” 望着刘元青纠结的脸,筱白荷半真半假的开着玩笑。 人家个小姑娘家就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去买个凶宅,自己好歹也跑了十来年的马帮,见识也不算小,总不能在丫头面前服了输。刘元青呵呵笑着,“你这丫头胆子和魄力,我算是真的服了,罢了,我就随你去看看,若真觉得合适,买下也没啥大不了的!” 大丫要买个凶宅。 城里那么多的有钱人都不敢买,白荷这丫头咋那么胆大呢? 一直躲在西厢里的柳氏,听完几个人叽叽喳喳的话,心又揪成一团,可又不敢出来阻止。 见闺女被几个人拉扯着朝侧门走去,她的脸皱巴的很难看,默默的走出西厢,她要去找二丫这事说道说道。 大姐脚趾甲都快碰掉了,忍着疼痛瘸把着脚还要出去看宅子,她这样辛苦,难道不是为了她们娘几个日子过的好些,不再受苦遭罪。这个娘不但没说过一点鼓励安慰的话,总是没事在后面扯后腿。 憋了一肚子的火,柳氏进了厨房,看厨房里满当当的都是东西,连下脚的地方也没一处,就依在水缸边上,开始絮叨,“二丫,你好好的劝劝你大姐,既然已经租赁了这么大的铺面,好好的把生意做好,做啥去买人家都不要的凶宅,就不怕竹篮打水一场空,还把大灾祸惹到身上,她脚伤了,再屋子里安生的待着,费出去折腾个啥啊。” 听着娘对大姐唠叨、抱怨个没完,正在剥大虾的筱白梅压制着心里朝上翻涌的烦躁。 她皱皱眉头,把手里捏着的大虾扔进盆子里,低声说着,“娘,没看我们几个都要忙的手脚不沾地咯,你若实在是闲的发急,还不如把咱们带来的干花椒再仔细的挑拣一下,我马上要炸花椒油,也省得待会我手忙脚乱。” 柳氏看厨房里的赵青叶和王爱莲都沉着脸,在做着手里的活,自己过来连个头都没抬。 她在萧家就听萧丰仓说闺女买了好几个下人在铺子里做活,眼见这些被闺女买回来的人,见自己连话都不打一个,眼里心里肯定没把自己当主子,心里更加烦躁和气愤,“你大姐不是买回来好几个下人吗?放着奴才不用,咋就非要娘去挑拣花椒?我不去!” “娘,你不乐意捡花椒也行,拉扯别的人做啥?厨房就这一点大的地方,你也别杵着碍了我们几个的事。” 娘这会竟然当着赵青叶和王爱莲的面,一口一个下人、奴才的,也不怕伤了人脸面,被娘的话气的端盆子的手都打哆嗦,筱白梅语气变的有些生硬。 大丫有了大能耐,和她说话冷冰冰的,她不敢教训,如今连二丫也比以前的性子还要凶,柳氏气的指着她责问起来,“二丫,连你也嫌弃娘,啊,你还没咋地呢,就开始嫌弃你娘了!” 听到娘尖利的嗓音质问自己,娘对着那个渣爹筱富贵好比老鼠见了猫,如今跟着大姐才过了几天好日子,竟然变的如此不可理喻,希芸姐姐说的没错,果然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想的娘变的更加让人难以接受,筱白梅心堵的慌。 她也沉下了脸,“娘,我可不想和你顶嘴吵架,你还是回屋子里歇会,把心火降降吧,这里不是筱家村,你闹腾起来大姐也没脸,别忘了我们娘几个曾受过的苦,如今是靠哪个过的日子。” “你个死丫头,你忤逆啊……你是要逼死娘啊?” 没想到二丫能说出这气人的狠话,手捂着胸口的柳氏,脸色又红变白,最后连嘴角都变成了青紫色。 她依着水缸的身子突然滑到地上,手拍着地,哀声哭了起来,“老天爷啊,我是没法活了啊……” 娘连这恶毒的话都能从嘴里说出来,还一副泼妇撒泼的嘴脸,筱白梅气笑了,“嘿,我筱二丫可真是恶毒,竟然要逼死亲娘,那娘你说说,我咋逼死你了?二丫还没见娘有这么大的能耐,连撒泼都学回了,你早会使这招数,我和小妹不知能少挨多少打呢!” 筱家娘俩在这里吵嘴,连她们也被无辜牵连上,赵青叶和王爱莲苦恼的对视一眼,柳氏这样蛮不讲理,她二人到底是劝还是不劝呢?俩人也犯了难。 小白兰捧着一碗果汁朝厨房走来,她想让二姐也喝几口凉快凉快。 还没靠近厨房,就听到娘和二姐在吵嘴,吓的小脸也变了白。 方才看着大姐和希芸姐姐都出了侧门,如今这个院子里她熟悉的人也就是后院的大江叔,小丫头把果汁碗放回石桌上,拔腿就朝后院里跑。 娘不顾脸面在这里闹腾,筱白梅把盆子放下,寒着脸凉凉的说着,“娘,我大姐的铺子还没开张呢,你就在这里哭喊闹腾,好,既然你在这里受了委屈,咱这就带着小妹回筱家村,等筱富贵蹲够了大牢,回来挣银子养活咱娘仨吧!” 听到二丫说要她娘仨回筱家村,柳氏怔住了,用衣袖抹着眼泪,心里又气又怕。 她哪里是闹着要回筱家村,别说那破败的家里连把杂面都没有,即使有,她这些日子在萧家白米细面的吃着也养刁了嘴,回去再野菜汤裹着杂面窝头,她哪里还能咽得下去啊。 还是王爱莲年纪大些,见柳氏被二闺女的话闹的下不来台,她把手在水盆里洗洗,过来笑着把手伸出,“大嫂子,二丫再看着懂事也不过才几岁的孩子,你和孩子置啥气呢,厨房里又闷又热,妹子送你出去凉快会。” “我不出去,亲闺女都恨不得我去死,就让我死了吧!” 柳氏用衣袖遮挡着半张脸,被王爱莲握着的手使劲的挥着。 “莲婶子说的是这个理,瞧着柳婶子坐牛车赶了那老远的路,这会身子虚弱,肯定折腾不起,去外面坐着歇会,待会我们姑娘就该回来了,柳婶子有啥委屈和姑娘说说就成!” 赵青叶看王爱莲拉着的柳氏还在挣扎,她也笑吟吟的过来搭了把手。 二丫不给自己脸,柳氏脑子也不是真的蠢,哪里会想回那个一无所依的破家。见王爱莲她俩过来搀扶,顺势从地上起了身。 毕竟心有不甘,她也怕性子素来冷清的二丫也跟着大丫头学会好厨艺,会挣银子,就把她赶开,索性横下心肠闹腾。 被俩人挟持着出了厨房,柳氏嘴里还喋喋不休的咒骂着,“你们放开我,让我去死,让二丫这黑了心的死丫头趁了心如了意!” 大江被小白兰拉着赶过来时,柳氏也被王爱莲和赵青叶连拉带拽的弄到了石桌旁。 看到柳氏头发也散了,脸上哭的脏兮兮的,嘴里骂着含糊不清的话。 宋大江不禁皱起了眉头,他在丰仓哥家也不是一两日,二丫那丫头有多懂事他岂会不知,这柳氏还真是身在福中不惜福啊。 白荷这会不在,他也不想让柳氏再闹腾下去,忙笑着劝解,“柳二妹子,二丫那丫头那么懂事,咋就气到你了呢?你才来到,在屋子里歇着就成,有啥委屈就找白荷丫头啊。” 柳氏见是宋大江过来,好歹这还是个熟悉的人。 她立时有了诉委屈的地方,哭啼啼的说着,“大江兄弟,你是不知道啊,如今我这身份在俩大闺女眼里连个狗屁都不如啊!她们一个个都翅膀硬了,连亲娘都不放在眼里,我的日子苦啊!” 这妇人真是会睁眼说瞎话,若说她以前的日子苦都没眼看,他们三里五村哪个不知道,可如今有白荷这丫头在,筱家娘几个的日子若在说苦,别人信,他宋大江可不信。 也不知这婆娘是吃错了啥药,才来不过俩时辰,就闹腾开来,宋大江心里叹气,你做娘的不体谅闺女受的苦累,还在背后闹腾,就不怕寒了闺女的心。 宋大江看看井沿边正在洗衣的春歌也好奇的望过来,小黑子更是撒腿就朝侧门出跑。他犹豫着还是说了几句责备的话,“柳二妹子,你可别在哭了,让街坊邻里听到,还以为咱铺子里出了啥事呢,再说,铺子没开张,就哭哭闹闹的,也不吉利啊。” “大江兄弟,我心里委屈的要死,连哭都不能了,这世上还有说理的地方没有啊?连你也和二丫那死丫头一条心,我还指望着哪个能听我说说心里的憋屈呢!罢了,你也是靠大丫头过日子呢,我是脑子进了水,才冲你说这些话。” 自己的委屈没一个人知道,这宋大江跟着大丫头挣了不少银子,肯定不会来体谅自己的难处和委屈,柳氏气哼哼的指责着他。 还憋屈呢,以前你被筱富贵那畜生打的死去活来,也没见你有这份心思见人都诉委屈啥的。 看来这人的性子也会随着地位的不同而改变咯。 对上个哭天抹泪、还胡搅蛮缠的婆娘,宋大江也没辙,王爱莲和赵青叶把人送过来,就返回厨房忙活,让他在这里劝个哭闹不止的婆娘,还不如去后院铺砖呢。 见柳氏自顾自的哭嚎,他摇摇头径直朝后院走去。 小白兰见大江叔也被娘给气走,也不想看娘哭啼啼的模样,小脸皱巴着蹑手蹑脚的去了厨房。 急匆匆的来到隔着一条巷子的朱宅,斑驳脱漆的大门虚掩着,小黑子推开大门走了进去。 见筱白荷被穆希芸搀扶着胳膊从正房里走出,他急急的走过去,“姑娘,你快回去吧,你娘在院子里哭闹起来,连大江叔都拦不住呢!” 第九十九章 巷子里救人 才匆匆的看过一遍破败不堪的朱宅,筱白荷再次朝守着宅子的老朱头嘴里确认,只要五百两就可以把这偌大的宅子归为己有,她高兴的在心里暗暗的给自己的好运点了好几个大大的赞,哪里想到她的好心情彻底被小黑子带过来的消息降到了冰点,肆意张扬的笑容顿时凝结在脸上。 自己的这个便宜娘性子懦弱,被筱富贵都打的破了胆,素常说话都没个大声,哪里就会使出撒泼耍赖的手段? 二妹虽说脾气暴躁但也很是懂事明理,自然不会去招惹娘,王爱莲和赵青叶她们为人更是稳重妥帖,能惹到娘的难道是春歌那多嘴多舌的丫头? 筱白荷心里的纳闷,自然也是一脸茫然。 姑娘咋这副神情,莫非不信他的话,小黑子急切的说着,“姑娘,你快回去吧,柳婶子在院子里大喊大闹,就怕时辰久了会惹来街坊四邻看热闹啊!” 没进这宅子光听说前后三进宅子后面还有花园子,五百两银子在城里别说买宅子,就连这里的空白地皮也买不到三分之一,可进来走马观花的看了一遍,到处都是残垣断壁,别说住人咯,就是养猪都先破败,这哪里还能成的上宅子,和荒凉的坟场没啥区别。 她可不想让白荷把紧张的时间和有限的银子都浪费在,修缮这毫无价值的破败宅院上,知道这会劝白荷也是瞎子点灯白费蜡,只能走迂回路线,柳婶子的闹腾就是个好时机。 穆希芸呵呵笑起来,“白荷,柳婶子素来性子绵软,也不知哪个不开眼的招惹了婶子,今儿可是大抖威风,你不急着回去,我可要回去看看咯。” 一时半会也想不明白,还是买宅子这等大事要紧,筱白荷也不想在这小事上费神,朝穆希芸叮嘱着,“希芸,你先会去把我娘劝屋子里,让她先消消气,天大的事有我给她撑着。” “白荷,不是吧,你还真要把这破宅子买下?” 这丫头还真是一意孤行,穆希芸指着长的都比人还高的荒草宅院,狐疑的问起来。 府门前有一个臭气熏人的大水塘,才让这宅子偏离了主街,若是好好的处理下那个脏水横流的土坑,有可能就会变废为宝。宅子就是因为破败和凶命在外,才能轮到自己这个声名不显的小人物入手呢。 想把生意做起,要有超前的眼光和谋略。 筱白荷胸有成竹的点着头,“嗯,有这以小博大的大好机会,我做啥要放过去!” “你是疯了,罢了是好是歹就由你去吧。” 眼前的人是明摆着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主,穆希芸气呼呼的甩了下手里的折扇,转身朝大门口走去。 小黑子默默的扫了眼这荒凉又破败的宅院也尾随着穆希芸的脚步朝外面走。 人的身份地位不通看事情也不尽相同,穆希芸身为县令千金,住的衙门后宅自然是干净整洁,看朱宅自然是脏乱破败的和乱坟岗差不多。 刘元青出自寒门农家,他在外闯荡漂泊多少年,啥样的宅子都见过,依他的眼光看,这前后两进宅子稍微修缮帮补一下再住个三五载是不成问题。自然对白荷要买朱宅是举双手赞成,“白荷,你既然决定要买这宅子,不如尽快的把事情办妥当,趁这时候我也没多忙,还能帮你收拾修缮一番。” “唉,能得刘二叔的赞同,我深感欣慰啊,就这样吧,你随着老朱伯去衙门把房契的事情办妥当,我这就回那边看看我娘。” 筱白荷低声叹口气,从贴身衣袋里摸出五张百两银票,又从荷包里那出一些散碎银子,交给了刘元青。 她和一脸郑重的刘元青以及颤巍巍的老朱头先后出了朱家大宅的门。 挥手和他们告别,筱白荷心里思索着怎样着手收拾快变成自己的那个偌大宅院,悄悄的沿着宅子的西侧墙进入通往王百祥宅子后角门的巷子里。 脚下踩的是青色的石板路,巷子两侧的院墙青砖上布满暗绿色的青苔,一大丛绿色藤编从朱宅的高大院墙上垂落下来,藤蔓中间还缠绕了几株花树,那缀满枝头的淡紫色花朵静静的绽放。初秋的夕阳投射在靠近院墙的一片琉璃瓦上,和瓦片的光泽相映成光怪陆离的光影,给这空无一人的巷子增添了神秘静寂的韵味。 筱白荷停下了脚步,微微的眯了眼,静静望着那丛绿色藤蔓和夹杂其中的淡紫色花朵,这里的一切让她多日来紧张的心绪骤然一下子轻松舒缓下来。 一缕清风拂来淡雅的花香,筱白荷睁大眼睛无声的笑笑,轻轻度过两步,绿色藤蔓已经近在眼前,把手朝那娇嫩花朵伸了过去。 “踏踏。” 一阵马蹄声有远到近,打破了这巷子静寂、安适的氛围。 把采下的花朵拿在鼻端轻嗅,听到这突兀的动静,筱白荷微微的皱皱眉头,微抬起头神色不悦的望向破坏了她好心情的不速之客。 正待朝马上之人发出责问,见那人整个身子都伏在马背上,两条手臂也直直的垂在马腹下面。 筱白荷好奇这人骑马犹如在榻上安眠,心里素质可真是好。 马儿从她身前过去,仍然有条不紊的朝前缓缓走去,马背上伏着的人丝毫没有动静。 筱白荷的眼神触到洁净的青石路上斑斑血迹,这才惊觉,这人哪里是心里素质好,十成十的受了重伤昏厥过去,能这样伏在马背上,不是他的本事和能耐,都赖于这匹护住的好马。 她惊愕的望向已经距她有半丈远的一人一马,心里也慌乱的想着,要不要搭救这个频临死亡的男人,这可不是前世那法制时代,见义勇为者会大受表彰,她若贸然出手,弄不好会救回个大灾祸。 可看到马背上那僵硬的身子,终究还是情感战胜了理智。 筱白荷手里的花朵被她纠结的心情碾碎,撩起裙摆朝马儿追了过去。 也不知这匹马在外奔波了多久,竟然在筱白荷的视线中骤然轰倒在地上,它的主人也被它踉跄倒地甩在了冷硬的石板地上。 筱白荷几乎用了百米冲刺的速度撒腿奔向那一人一马倒地的地方。 马儿张着大嘴嘶嘶的喘着粗气,见到有陌生人近前,脑袋高昂着两只前蹄在地上扒拉着想努力让身子站起来,终因身子疲累过度,白白的做着耗费力气的无用功。 眼前身子朝上仰躺着的人,一张清秀俊逸但还有些坚毅的面庞显露出来,嘴角溢出鲜红的血,肩头的衣裳破了,也有新鲜血液渗出。 眼前的一切让人触目惊心,浓郁的血腥味刺激着筱白荷的心,她脚尖朝后无意识的挪动,俩手紧紧的抓着腰侧的衣裳。 “这少年到底是好人?还是恶人呢要不要救他? 后背撞上身后的砖墙,筱白荷浑噩的脑子清醒了起来,她警惕的四下张望,除了她和地上昏厥的少年和一匹体力不支的马儿,这条静幽的巷仍然空无一人。 罢了,上天有好生之德,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该出手时就出手,怕他个鸟毛呢。 脑子里胡思乱想,咬着嘴唇,筱白荷横下心朝前又踏出两步,她把衣袖朝上捋起,裙摆掖在腰上。 她正要把地上的男人扶起来,眼神触碰到他凌乱的锦缎衣袍上斜挂着的一把精致的长剑,剑鞘上也沾染上殷红的血。 合着这人还是个有功夫的人,竟也被伤的如此厉害。 这情形可越发的不好处理。 就此撒手还来的及吗? 筱白荷把手缩回去,心里不安的想着,可看那清秀俊逸的五官,又不忍心让他伤重惨死在这巷子里。 几乎咬破嘴唇,才又下定了救人的决心。 她弓着腰身俩手费力的拖拽着分量不轻的少年人,一步一步朝自家的后角门艰难的走去。 马儿看到主子被个陌生人拖走,它仰天长嘶,却也无能为力。 若是筱白荷这会看着马儿,准能发现它两只大眼里竟滚出两大颗泪珠。 “哎呀,可累死我了,你也争口气,千万撑的住,别让我费了力气弄回家一具尸体,还让我再搭上副棺材。” 心扑通扑通的一阵狂跳,筱白荷可不会认为自己是恐惧,她是累成了这样子,终于到了角门外,她一屁股坐在门外的石阶上,长出口气,丢下那少年的手臂,用衣袖把脸上热出的汗水粗鲁的抹去。望着依然没有动静的少年,她絮叨了一大通。 这会巷子因夕阳落下,有些灰蒙蒙的,救人要救彻底,万不能在最后关头泄气,筱白荷揉了下酸痛的双肩,颤巍巍的站起身子,还好力气还没用尽。 她身子半依着门框,伸手拍响木门。 后院的刘子杰才送了一竹筐的青砖上来,看着地窖再有两筐砖就能铺设完毕,他心里乐滋滋的。 拎着空竹筐来到砖跺旁,听到后角门被人拍响,他诧异的望过去,这角门许是好久没开,门上爬满了藤萝和杂草,若不是在这里做了几日工,他也不会轻易的发现这里还会有一道小木门。 “哎,大江叔,子平,你们哪个在上面,快给我开个门啊?” 拍了好一会子门,没动静,筱白荷只好喊了起来。 “哎,我在,这就给姑娘开门!” 听到是白荷的声音,不在狐疑的刘子杰扔了手里的竹筐,大声应着几步跳到角门处。 用手抓去角门上的藤萝和杂草,刘子杰看着锈迹斑驳的铁锁,他弯腰拎起地上一块石头朝铁锁砸了下去。 “好了,这玩意也忒不结实,一砸就开。” 看着一石头下去,铁锁分成两块,刘子杰小声嘟囔着扔了石头。 木门被外面急躁的筱白荷推开,她人还没进来,手就扯上了刘子杰的衣摆,“快子杰哥,把外面的人给拖进来!” “啊?拖啥人?” 十六七岁的大小子衣裳被白荷拽着,他脸上很快晕红一片,听到白荷的话,他又纳闷的问着。 “喏,就在那里,你快去吧,我拖了好远的路,都要累脱力咯!” 双脚缓缓的踏进门坎,筱白荷推搡着迷惑不解的刘子杰。 刘子杰眼睛朝角门外望过去,果然见角门外石阶上横趴着一个身上有伤的男人,说男人也有些牵强,看他的年纪也不比自己大。 他不知白荷为啥要把这男人带回来,可看她焦急的模样,脚步也没迟疑,两下跳了出去,身上就把那个男人拦腰抱起转身进了角门。 刘子安上来取青砖,见大堂哥抱着个男人,白荷姑娘急切的在大堂哥身后跟着,他惊讶的张大了嘴,“大哥,白荷姐,你们这是做啥?” 人已经被她给救回自家院子里,还不知死活,千万不能让这人的仇家给发现一点蛛丝马迹。 筱白荷望着紧张不已的刘子安,她镇定的吩咐着,“子安,你先别问那么多,快去下面把你三哥子平喊上来,后面巷子里还有一匹累瘫了的马,务必要弄回咱院子里来,谨慎些别让人看见!” “哦,我这就下去。” 临来这里做活,二伯和爹就不止一次的叮嘱过,让他们兄弟几个要听白荷姐的话,刘子安心里再迷茫,他也乖顺的点头应着。 见刘子安急匆匆的朝地窖口跑去,筱白荷又想起巷子里延绵不断的血迹,又开口吩咐了一句,让他哥俩把马弄回来,务必把巷子里的血迹清理干净。 刘子安心里一沉,脸上有了担忧之色,回头望着大堂哥,见他也郑重的点头,立时打起精神回了句,我知道了。 “子杰哥,把这人先安置在大江叔他们的屋子里,你快去请个大夫回来。” 筱白荷揉着发胀的双臂和肩头,边走边叮嘱着刘子杰。 穆希芸好容易把柳氏哄回西厢,才倒了碗果汁,屁股还没在石桌旁的凳子上坐稳,就看到刘子杰抱着个男人从后院出来,她惊讶的问着,“刘子杰,是你哪个弟弟受了伤?” 伸手制止穆希芸的追问,筱白荷苦笑着吩咐起来,“希芸,先别问那么多,这是我方才在巷子里救回的人,恐怕还是个棘手的货色,你先让小黑子和大江叔他们悄悄去外面打探下情形。” 第一百章 这小子命不该绝 “你脑子没进水吧?这人来历不明,你也敢把他弄回来,真当这栗邑县是咱的天下啊!” 听完筱白荷的话,爹还说自己做事不用脑子,这个白荷有时竟然比自己还不如。 穆希芸看着刘子杰匆匆的背影,上下打量着筱白荷,有些气结的质问。 “唉,是我一时脑子发了懵,冲动了,人已经救了回来,再抱怨也无济于事。” 当初因一时动了恻隐之心,不忍看年轻又俊美的少年猝死在眼前,才不计后果把人拖了回来。 这会虽然不想承认自己头脑发昏,可在穆希芸逼人的眼神注视下,筱白荷有些理亏,竟然缩缩脖子很怂的感觉。 见轻易不和自己服软的白荷这神情,穆希芸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只好无奈的丢给她个好自为之的眼神,匆匆去找陪着小石头玩耍的小黑子。 穆希芸这丫头不再冲自己发脾气,筱白荷这才松口气,提着裙摆朝西厢最南边的小屋子走去。 看着人已经被刘子杰安置在屋子里的木板床上,筱白荷从荷包里又摸出一块碎银,“子杰哥,你先拿着这碎银,让大夫直接带些外伤药过来,其他的诊费和药费等看过病人再付。” “白荷,我今儿还得了好些赏银呢,这银子就不用拿了。” 他和爹以及三叔常年在外行走,性子极其洒脱,也不是个贪财的人,更何况白荷仗义救的是个陌生人,刘子杰也心生佩服,哪里肯拿那块碎银。 把银子塞给他,筱白荷语气不容拒绝,“你的银子是你自己凭力气和脑子得来的,可不能用在这人身上,请大夫要紧,你莫耽搁了工夫。” 见白荷塞给他银子转身要出屋子,刘子杰只好把银子装进衣兜,也大步朝门口走去。 小黑子得知姑娘也在后巷里救了个伤势严重的男人,他心里好奇想回小屋看一眼,被穆希芸的冷眼瞪的乖乖的出了侧门。 穆希芸想着这一后晌白荷都做了啥糟心事,又想起午后娘临走时威胁让她务必天黑回府一趟,心里顿时更加烦躁,脚在地面上恶狠狠的跺着,回头看看铺子门楣下挂着的两盏暗红色的灯笼,愤然的转过身子,朝前面的大道上走了过去。 这时候天色已经微黑,街道上只有零星的行人急慌慌的奔走,他沿着铺子前面街道转悠一遍,又悄悄的朝铺子东临的巷子走去。 身子右侧是臭气熏人的大水坑,左侧就是他们铺子的宅院东墙,眼神扫视着不远处的朱府大宅门,他心里替姑娘可惜,姑娘也真是胆子大,竟然会买这么破败的宅子,虽然仅用了五百两银子,可那也是一笔不小的银子啊。 打量了朱宅斑驳的木门,他脚步也没迟疑一步,缓缓的进了巷子里。 充满警惕的眼神不断扫视着前面幽深的巷子,小黑子又开始在心里猜测姑娘救的男人是何身份。 夜幕下的三元街中,刘子杰背着大夫的药箱,急切的催促着落了一大截的江老大夫,“江老,你快些走,实在是那人伤的很厉害,就怕晚了会耽搁性命。” 江老大夫用衣袖抹着脸上的汗珠子,气喘吁吁的抱怨,“刘家大小子,你惦记别人的性命,老夫的命就不管了?” 回头看着须发皆白的江老大夫虚弱的模样,刘子杰惭愧又无奈的叹口气,“江老,是小子无状,不如让小子背着你老人家吧。” 捂着气闷的胸口,瞥见前面不远处就是王百祥家的铺面,江老大夫摇着脑袋,“罢了,也没多远就到了地方,还是让老夫练练这僵硬的老腿。” 没多久,江老大夫被刘子杰引到了铺子后的院子里。 “大江叔,你那么折腾,这人还没醒过来啊?” 宋大江已经给依然昏迷不醒的男人换上干净的衣裳,筱白荷焦急的站在门外询问着。 “白荷,没呢,你是不知道,他身上可不止肩头那一处的伤口,刀刀都见了白骨,吓人的很呢。” 即使自己胆子素来大的很,看到眼前这男人身上深可见骨的刀伤,也腿肚子发软。 给他清洗身上伤口,见这小子两手娇嫩的像姑娘家的手,连一点茧子都没有,压根不像习武之人,拿着长剑只怕也是摆设,怪不得伤的如此厉害。 从屋子里出来的宋大江满眼都是惊惧又带着疑惑从屋子里走出来,“白荷,我怀疑这小子根本就不会功夫,不然身上不会被人砍了那么多的伤口。” “大江叔,你说他真的要死在这里了?早知道我就不该出手救人。” 得知那人情形如此严重,筱白荷懊悔的不得了。 和他一起给人换衣裳的刘子平兄弟俩,早受不住血腥味道,齐齐跳脚奔到了院子里,面色灰白的扶着墙干呕。 “快,江老,再慢些真的会来不及呢!” 听到宋大江和白荷的对话话,心里一个咯噔,人命关天。 刘子杰再不顾忌,拉着江老大夫的手腕直奔小屋。 被拉个踉跄的江老大夫翻着白眼,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气恼的喊着,“刘家大小子,你快放手,再拉扯,老夫都要提前去阎王爷面前报道咯!” 见江老大夫嗔怪,刘子杰忙松开了拉他的手,不好意思的道歉,“江老别怪罪,是小子心急唐突。” 医者仁心,江老大夫自不会多和刘子杰费口舌,揉搓着被捏疼的手腕,匆匆朝那小屋走去。 刘子平见大哥请来的是医术高超的江老大夫,心里一喜,忙冲面色难看的筱白荷喊着,“白荷姐,江老大夫过来,那人肯定不会死!” 围在屋门口的宋大江和刘子安忙闪开身子让江老大夫进屋。 “他身上那么多的刀伤,刀刀见骨,如今也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听天由命。” 可惜了那么俊逸的少年,如今竟然命悬一线,筱白荷也叹口气跟了进去。 江老大夫就着昏黄的油灯给人事不省的少年查看一遍身上的伤,幽幽的叹口气,“这人外伤虽严重缺不难医,刀伤倒置失血过多,只怕没有百年以上的人参吊气,很难有活命的机会。” 有人参就能救命,明知人参很贵重,自己才给了刘二叔五百两银子,如今手里还有五六百两银子,若真不够买支好人参,兴许还可以向穆大人求助,看板床上的人面色惨白如纸,筱白荷心里的怜悯又缓缓升起,这会她的心境已经越发的偏离了初衷。 下意识的握紧了双手,筱白荷紧张的心绪稍微松懈一些,“江老大夫,你别怕我们拿不出银子,你尽快救他吧。” 拿出药箱里的木匣子,江老大夫准备给少年施针,先让人神智清醒过来,听到筱白荷的请求,他摇头苦笑,“白荷姑娘,不是老夫不尽心救他,实在是小药铺没有那么好的人参,不是老夫说大话,放眼整个栗邑县的所有医馆,能拿得出百年的老参只怕也不没有一家,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原来是这样,这该咋办? 是有银子也买不到吊命的人参,筱白荷听到怔愣起来,顿时一筹莫展。 干坐在这里犯愁也无济于事,她看着江老大夫专心的给少年针灸,心里叹口气,默默的朝屋外走去。 望着昏暗的庭院,筱白荷心乱如麻,吩咐身侧跟着她出来的刘子平,“子平,你去库房多找几盏灯笼,把西厢的门楣上都挂上灯笼,省得让人看着到处都是黑乎乎的心里不是滋味。” 原本这里的人还因午时来的那么多客人赞美他们铺子的菜肴好吃,心情都高涨兴奋的不得了,后晌柳氏打闹一场又加上白荷姐救回来的这个快死的人,整个后院的气氛压抑又烦躁。 听了白荷姐的吩咐,刘子平精神一震,脆声应着,撒腿就朝厨房北侧的小库房跑去。 眼不见心不烦,有江老大夫给那少年医治,筱白荷走回石桌旁,看到摇摇晃晃的躺椅,她颓废的倒在上面。 心里无端的涌出很多愁绪,生命的脆弱,或许是别的,以及她对未来日子的茫然无措。 脑子纷乱一片,她揉捏着太阳穴,慢慢止不住的困意和疲倦袭来,手也从鬓角脱垂下来,片刻呼吸逐渐匀称起来。 筱白梅看着厨房里的晚饭做好,大姐却在躺椅上睡着,她回屋给大姐拿来薄被盖上。 然后悄悄的拉着小妹的手来到西厢小屋外面,见刘子平兄弟俩蹲坐在小屋门口,耷拉着脑袋小声低语,问了几句才知道江老大夫依然在给伤势很重的人救治,大江叔和刘子杰也在一旁候着。 原本还想开口让他们兄弟俩去吃饭,见他们神情凝重,筱白梅没发把这说出口,又默默的拉着小妹走回树下石桌旁。 回家受了娘好一顿的教训和唠叨,亏的他爹把从娘的责骂中救了出来,连晚饭都没顾上吃,急匆匆的朝铺子里赶。 从侧门进来的穆希芸见院子里比平素亮堂了许多,才看到西厢的屋檐下多了几盏灯笼。 眼睛在院子里扫视着,筱家姐妹俩在石桌旁坐着发愣,就连平素叽叽喳喳嘴没个歇着的春歌也呆头呆脑的站在石桌旁。 厨房里也是灯火通明,赵青叶和王爱莲二人还在忙碌,小屋的门外守着刘子平堂兄弟二人,倒是没见到那个惹人烦的白荷。 穆希芸朝白梅姐俩招招手,小白兰小跑着朝她扑了过来。 “芸姐姐,你不是回家了吗?咋又回来了呢?” 手摸摸小白兰仰起的小脸,穆希芸笑笑,“芸姐姐不舍得小兰儿呢,所以就有回来了呢,你大姐呢?” “嘘,芸姐姐,大姐累了,在那边躺椅上睡觉呢。” 见小丫头把食指竖在唇边,小声说着话,穆希芸嘴撇撇,心里暗想,惹出这么大的麻烦,你倒是心大还能睡的着觉。 筱白梅也走过来,拉着穆希芸的手,“希芸姐,我大姐是累的狠了,这才睡着了,那小屋的人伤重的很,江老大夫没走,这一院子的人连晚饭都没心思吃呢,天大的事,不吃饭也不成,希芸姐去劝劝他们吧。” 白了眼像个门神的刘家两兄弟,穆希芸这才气呼呼的说着,“劝个啥啊,他们不吃饭是肚子不饿,你带着小兰儿把肚子填饱就对了,我先去看看你大姐救的人咋样才是,可别真弄个烫手山芋窝在手里!” 江老大夫把药箱带了的外伤药都用干净,才彻底的把这少年的伤口包扎好,见他针也扎过,人还没醒过来的迹象,提着药箱摇头对宋大江叮嘱着,“大侄子,没有人参,老夫也是束手无策,治病治不了命,这小子在夜半若还没醒过来,估计是彻底的醒不来,让白荷姑娘给他准备后事吧。” 也看着江老大夫进了里,忙活了大半个时辰,宋大江又能说啥抱怨的话,只好黯然的点点头,“知道了,辛苦江老大夫,我这就去找白荷拿诊金过来。” 在兰溪村就知道筱白荷熬出治疟疾的药沫,还亲自教授制作口罩的法子,造福了好多百姓,这点外伤也在他手里也不算啥,更何况他也没把这伤重的少年救过来。江老大夫惭愧的摆摆手,“老夫没救的了人,哪里还有老脸要这诊金,让刘家大小子把老夫送回药铺即可。” 穆希芸风风火火的进了屋子,扫了眼床上仍然紧闭双眼的人,见刘子杰要送江老大夫离开,她诧异的问着,“江老,你还没把人救醒,咋能离开呢?” 朝穆希芸挥挥手,江老大夫郁闷的叹口气,“穆小姐,没有救命良药,老夫在这里也是干瞪这眼,还不如回去也落的个眼不见心不烦呢。” “穆小姐,江老说这人伤太中元气大伤,要人参吊命,只怕找遍栗邑县也没有百年人参。”怕性子暴躁的穆希芸发作江老,刘子杰急忙开口打圆场。 人参是稀罕物不假,当初六巧找到的那株年份小的人参才被祠堂里的几个大夫当做宝贝,花了二十两银子给买下。可不代表她穆希芸弄不来,她没好气的朝江老大夫翻了个大白眼,“你这老头子,想要百年人参,咋不早说呢,耽搁了这人的小命可是你这老头子造的孽,刘子杰放下药箱,你随我来!” 见这小子发呆,穆希芸气急的指着他们发了火,“你们真是蠢上了天,当真以为好药草只有药铺医馆里能买的到,江老头,你安生的在这里待着,不出两刻种,我把百年人参给你拿过来,再救不了床上的那小子,你这老东西就别在行医救人咯!” 这嚣张的话让刘子杰目瞪口呆。 不管江老头发白的脸,穆希芸又语无伦次的责骂着刘子杰,“你个脑子进了水的夯货,你跟你爹和三叔也是常年在外跑的人,能不知道栗邑城里的高门大户,哪家没有一两支的人参鹿茸这些补药存放,还在这里发楞,脑子都被狗啃了吧!” 被穆希芸扯掉跨在身上的药箱,又被训了几句,才蔫吧着跟她出了屋子。 “穆小姐能弄来人参,这小子命不该绝啊!” 他们二人出去,江老头也不再生气嘿嘿笑着又朝床边走了过去。 听到他这话,刘家俩兄弟立时从外面跳了进来,看着江老大夫给这人把脉。 宋大江欣慰的出口气,他听院子里白梅姐俩的说话声,才想起他们这一大群人为了这个少年,竟然连晚饭都没顾上吃,和刘子平他哥俩打个招呼立时来到院子里。 第一百零一章 穆希芸的功劳 夜半时分,筱白荷睁开眼,看到满天星斗。 她脸上有湿漉漉的水珠,才惊觉自己竟然睡在院子里。 “醒了,这人参可真是神咯,就那么薄薄的几片就能把人给救过来!” 才掀开身上盖的薄被,就听到小屋子里传来惊喜的喊声。 人参? 呃,我咋把那个伤势严重的少年给忘了,竟然还心大的睡起觉来! 重重的拍了下自己的脑门,筱白荷从躺椅上站了起来。 伤了的脚又是一阵揪心的疼,又扑通一声蹲坐在躺椅上,拿着靠在石桌旁的木棍,撑着身子站了起来。 掂着伤脚,筱白荷推开木门进了小屋。 穆希芸满脸惊喜的拉着江老大夫的手,大江叔也露出憨厚欣慰的笑容,就连一向老成的刘子杰都笑容满面。 “你们都在这里啊人救回来了?” 看他们都激动又兴奋的神情,筱白荷颇有些尴尬的问着。 傲娇的瞪了筱白荷一眼,穆希芸得意的挑着眉头,“那是自然,白荷,你这个心大的,做事顾头不顾尾,若不是我去找周姨拿回人参,你就等着明儿给这小子买棺材吧!” 知道穆希芸素来口无遮拦,筱白荷想确认那少年是不是真的醒过来,她自不会搭理穆希芸的无礼,迈着急切的步子朝板床那里走去。 看到少年苍白的面色上,一双迷茫的眼睁,筱白荷心里松了口气,转身朝江老大夫鞠躬道谢,“江老,多亏了你妙手回春啊,这么严重的外伤,你老都把人从鬼门关给拉了回来,白荷谢谢你。” “得了吧,若没我拿来的人参,你这会见到的肯定就是一具还没凉透的尸体。” 自己嘴皮子快磨薄,才从周姨那里讨到人参,这功劳却让筱白荷视而不见,穆希芸又开始愤然的嚷嚷起来。 筱白荷的腰直起,握紧木棍,朝她飞了个眼刀子,“希芸,我还没谢你呢,急躁个啥?说那么难听的话,也不怕再把人给气晕过去。” “罢了,横竖你和这人也是素不相识,做啥要你来冲我道谢,本小姐才不稀罕呢!” 穆希芸撇撇嘴,连日奔波,她也跟着熬了大半夜,又累有困,这会是哈欠连连。抹去眼角溢出的泪花,穆希芸朝他们说着,“哎,你们不困,我可受不住,回去睡觉了。” 赵青叶这会端着熬好的药汤过来,差点和晕乎乎的穆希芸撞上。 “吓死我了,青叶,你走路咋没声音呢,让你这一吓,我的瞌睡虫都给跑了。” 穆希芸拍着胸口,一惊一乍的嚷嚷着。 “对不住,穆小姐,奴婢怕药汤冷了,心急了些。” 明明是穆小姐走路没看,差点和自己相撞,可赵青叶不是多事的人,她忙给穆希芸道歉。 “救人药才当紧,快把药汤端进来。” 见赵青叶在外面磨蹭,江老大夫急忙喊着。 刘子杰忙过去接过药碗,走回来就开始给一直没开口的人喂药。 看着少年脸色虽然苍白,神智也不多清晰,会吞咽药汤,人就应该没大碍。 回头再看看江老大夫通红的老眼,筱白荷心知,也这么大的年岁,肯定不能再熬下去。 她接过药碗,让小黑子和刘子杰帮着在正房西间给收拾了个床铺,让老头子去歇息,她和大江叔来照顾这个少年。 “也罢,你俩精心看顾些,若是下半夜,他稍微起热就赶快去喊老夫。”人老了,身子是受不得一点的委屈,头晕乎的江老大夫点着头应下筱白荷的安排,又叮嘱了他们几句,就跟着刘子杰和小黑子出了小屋。 放下空了的药碗,筱白荷让宋大江先去眯会眼,她在这里守着。 想着明儿还有好多活要做,宋大江也没拒绝。 自己好歹睡了几个时辰,筱白荷坐在板床前的木椅上悄悄的打量着喝了药又闭上眼的少年,心里暗暗猜测他的身份。 静寂的夜里,筱白荷估摸着有半个时辰就会去摸摸他的额头,幸亏有江老配置的好药,竟然熬到天亮,少年也没在起热。 听到院子里有动静,睡在另一张床上的宋大江也睁开了眼,他见筱白荷已经站起身拄着木棍朝屋外走,急忙红着脸起来,“白荷,我咋睡的这样死呢,竟让你守了大半夜。” 跨出门坎一只脚,筱白荷回头笑着,“大江叔是累的狠了,他一夜也没起热,很好照顾。” 出了院子,见小山子已经在井台上打水,二妹已经和赵青叶说笑着朝厨房里进。 筱白荷忙拦着她们,“青叶,你昨夜睡的很晚,起这么早做啥?回屋再睡会吧。” 在这里和牙行的待遇截然不同,恨不得使出全部的力气帮姑娘做好厨房里的活计,赵青叶哪里肯再回去睡觉,她抿嘴笑笑,“姑娘,青叶每日都是这时候醒过来,就是想睡也睡不着。” 昨儿大姐才叮嘱过今儿要做好多的小零食,拿去街市上做宣传,真要少了青叶姐,她们肯定会忙的晕头转向,筱白梅推着大姐的身子,“大姐,你就让青叶姐去厨房里做活吧,今儿的要紧活我会多做些。” 笑着瞅了妹妹一眼,筱白荷手朝下压着,“好了,由着你俩了,别推大姐啊,我可是熬了大半宿,再摔了那只好脚,咱的铺子可别指望着开张咯。” “大姐,是二妹鲁莽了,大姐的脚没事吧?” 只顾着催大姐离开,竟忘了大姐的脚有伤,筱白梅惊了一跳,忙蹲下身子去查看大姐的脚。 二妹满脸惊慌,筱白荷无奈的催促着她,“没事,你快去忙厨房里的事情,大姐回屋子里换身衣裳。” 筱白荷去自己屋子里换衣裳,见她娘抬起头看看又把被子包上了脑袋。 她心里有些无语,这个便宜娘脑子真是有毛病,好好的也不知道作啥妖。 自己一心的事情,也没空管她,匆匆的穿好衣裳,就拉着已经穿好衣裳的小妹出了屋子。 姐俩打了盆水,开始洗漱。 “白荷,我把那宅子的契书带过来了!” 昨儿天快黑刘元青和朱家的老朱头去衙门里办里买卖宅院的契书,办完事天色已经黑透,他又请老朱头在饭馆里吃了晚饭,多喝了几杯,这边的事情他是一概不知。 早上才听三儿子说起白荷救了个人,连早饭都没顾上吃就匆匆跑了过来。 见白荷这丫头正在洗漱,刘元青扬着手里的契书冲她喊着。 “刘二叔,这是真的吗?”这么快就办妥了这件大事?” 听到这话,筱白荷激动的把布巾丢进水盆里,拔腿就朝刘元青的方向跑去。 “有人愿意卖,更有人乐意买,自然不费啥事!” 见这丫头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刘元青笑着把契书,递给了她。 许是怕自己手湿,筱白荷慌的把手在衣裳上蹭蹭,才紧张的接过来契约书,那薄薄的一张纸片。 入目就是纸张最下角自己名字上盖的衙门红印戳,筱白荷嘴角微翘,眼里含着笑意仔细的看着上面的字迹。 看完一遍,筱白荷长吁口气,心里暗自得意,自己终于在这异世也算是有产业的人咯,从靠人施舍口饭菜到飞升到有产阶级,这些日子就像做梦一般虚幻。 把契约书又仔细的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筱白荷朝面前带着笑容的刘元青致谢,“谢谢刘二叔替白荷办好这件大事。” 刘元青摆摆手,“你这丫头又说客气话,若是你刘五叔在栗邑,哪里能显我的事啊。” 把契书装在衣兜里,筱白荷见刘元青欲言又止的模样,就明白肯定是子平他哥俩回去说了救人的事情,嘿嘿笑着,“刘二叔那样为难,是不是想问我昨晚救个人回来的事情?大清早站在院子里说话也不合适,刘二叔不如随白荷去石桌那边坐下来仔细说吧。” “你这丫头,啥也瞒不过你的眼,到底为了啥费要在这时候救个来历不明的人,万一是个大麻烦可咋办?” 才在木凳上坐下,刘元青的责怪就开始了。 筱白荷也不知自己昨儿后晌在小巷子里咋会脑子抽了筋,总不是看上那少年清俊不凡的那副容貌了吧,她呵呵笑着从石桌上递给他的果子,“刘二叔别生气,看那少年也不像是大奸大恶之人,白荷不想看他惨死在巷子里,好歹他昨儿半夜已经醒过来,在这里养上几日,能行走就打发出去,应该不会出啥麻烦。” 事到如今,也只能按白荷说的这样做,刘元青叹口气,“你总是主意大的很,罢了不说这事,你买了朱家老宅,如今后院这木屋还打算搭盖不?” 提起正事,筱白荷立时来了精神,把刘元青没接的苹果朝自己嘴里塞,啃了口苹果,酸甜的滋味让她眯了眼,快速的把苹果嚼碎咽下去,她清清嗓子,面色端正起来,“木屋当然要搭盖了,不过,我已经有了新打算,搭盖木屋虽然只需要百十来两银子,可也不能搭盖在王家宅院里,刚好咱要整修那边大宅,不如好好的规划下,前面的二进院子里的房屋能修缮的勉强住人就成,后面的园子里就搭盖成木屋,昨儿说的四五间怕是有些少,既下回手,不若多盖几间,刘二叔看白荷的提议可成?” 还以为白荷买了朱宅,不搭盖木屋,他待会还要去木料行把昨儿定下的木料给推掉,没承想这丫头倒是心胸比昨儿还大,刘元青仅是知道自家五弟近两个月都帮她去遂州送药,也不知她手里到底攒下多少银子,不过看她行事也挺利索,也点头应下,“既然白荷你有这打算,我看也成,你去忙吧,我先去看看那少年,等送木料的人过来还要带着他们去那边的宅院里忙活呢。” 没多久,刘元青出来,面色也不再那么难看,他见白荷在厨房里忙碌,就带着才赶过来的三儿子和侄儿去铺子外面等送木料的人和过来盖木屋的工匠们。 等所有人都起了床,筱白梅和赵青叶已经把早饭做好。 小黑子带着宋大江去县城郊外的果子园里买果子还没回来,筱白荷催促着院子里的人他们尽快吃饭,然后各自忙自己分内的事情。 才睡醒的穆希芸,揉着眼睛来到井台打水洗漱,见春歌和筱白梅正在清洗满满一大盆的鱿鱼,她惊喜的拍了下手,“这么多的鱿鱼啊,看来我的鱿鱼酥卷可以放开肚皮的吃咯!白梅,快去给芸姐姐先整一大碗解解馋!” 做鱿鱼酥卷很是费劲,筱白梅哪里能在这会就去给她做出来,一脸的犯难。 “白梅,你快去吧,这玩意我帮你清洗,保证比你手脚还要麻利!” 昨儿光顾着招待客人,自己可没好好的吃顿饭,穆希芸把筱白梅从水盆边拖开。 “一大早,你就要吃鱿鱼,也不怕长的像萧金枝那肥猪模样!” 都忙的要死,还让二妹给她做独食,拎着桶生蚝过来的筱白荷不客气的怼了一句。 把她比作萧金枝那蠢猪,穆希芸立时气咻咻的把矛头对准了筱白荷,“白荷,我还没找你事呢,你大手一挥,就朝这里带个伤重的少年,昨儿可是白白糟蹋了我的一支百年人参,这笔账我还没找你清算呢,想吃口鱿鱼酥卷,你还横拦竖挡的,也忒不够意思了吧?” 提起那支人参,筱白荷就有些理亏,不过她知道这丫头也就嘴上说说,把桶放下,她也缓和了语气,“就你的嘴刁,想吃也要等做出来再说啊。” “新鲜的果子来咯!” 听到侧门响起,小黑子清脆的嗓音也传了过来。 穆希芸见有新鲜的果子吃,也不和筱白荷置气,连脸也忘了洗,撩起裙摆就朝侧门那边跑。 看她风火的模样,筱白荷摇摇头,开始叮嘱二妹和春歌吧鱿鱼洗好,就开始清洗这桶生蚝。 想到上午就要去街头做宣传活动,海鲜的包装还没着落。 这地方可没便利餐盒,她又有些头疼,想到若是能去找些干净的荷叶包了再弄些小竹筐装也是不错的。 定制竹筐找荷叶的事情,交代给刘子杰应该就能办妥当。 刘子杰送江老大夫应该快回来了,事不宜迟,她这样想着就抬腿朝铺子的后门走去。 第一百零二章 定秦家竹器 筱白荷在铺子门外迎上刘子杰,把采荷叶和小竹筐这两样活计都交待给了他。 今儿要在栗邑城内大街小巷为即将开张的味美轩海鲜店做宣传,发放的海鲜也是味美好制作的鱿鱼酥卷和鲜榨果汁。 鱿鱼酥卷的包装已经定下,装果汁的容器颇让她犯愁。果汁她卖的是新奇,价钱也趋向于平民消费,在店里还能用陶杯盛放,若送人再用五文一个的陶杯岂不是成本忒昂贵。 听到她为装果汁的容器犯愁,刘子杰呵呵笑笑,“白荷妹妹,有好东西还能怕没东西装,你看我这竹筒装果汁可成?” 刘子杰从腰间拔出了一个四寸多长,直径约莫有寸半的带盖子的小竹筒,竹筒上还刻画着简单的图案。 筱白荷眼睛一亮,拿过来就闻到一缕淡淡酒味,她仔细打量一遍,笑着问着,“子杰哥,你这竹筒瞧着倒是挺好看的,这么精巧买着肯定不比陶杯便宜吧?” 想到能帮外公和舅舅他们揽下盛海鲜的小竹筐,刘子杰心里已经很感激白荷,若她真能看上他手里的这样不算好的小竹筒,能多少让舅舅他们赚个一文半文的已经是两边都能顾的周全。 刘子杰笑着说着,“白荷妹妹,我外公家是做竹器生意的,这盛酒的竹筒是我小舅舅闲着没事给我做的,小舅舅手艺还没学成,做的不算好,真正手艺好的是我外公和大舅舅,而且我外公家良田不多,竹园却有二十多亩呢,这样的小竹筒压根就不值啥钱,做工又简单,有两文钱就能买上一个。” 怪不得方才说起竹筐的事情,这小子答应的这么痛快,原来他外公家竟然是做竹器生意的。 筱白荷眼神一亮,既然搭盖了木屋做雅间,雅间里的餐桌椅用竹器岂不是更显雅致有品味。 她激动的伸手想去拉刘子杰,又想起这时代可要讲究男女大防,略尴尬的用抬起的手抹了下她面前的桌椅,“子杰哥,早知道你外公家是卖竹器的,咱就不买这些难看的木质桌椅咯,不过等咱那那边宅院里的木屋搭盖好,就全部用上竹子做的餐椅,你外公家的铺面距咱这里远不远?我想过去瞅瞅!” 原本想着能给外公拉去些小竹筐的生意已经让他激动,没想到白荷竟然还要好几套桌椅,刘子杰心里一阵阵狂跳。 他忙不迭的点着头,“白荷妹妹,外公的铺子也没多远,特别是从咱宅子东临的小巷子穿过去,再过个石桥就到了,别说骑马,就是走路也用不了两刻钟呢。” 想让希芸他们在午时前去街市上做活动,筱白荷催促着,“子杰哥,既然咱的铺子和你外公家铺子距离这么近,若你外公家有合适的竹筒,就先买回来几十个凑合过了今儿这一日,事不宜迟,咱这就用你家的马车去一趟!” “好,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把那边宅院里,把马车赶过来!” 他爹带着弟弟和堂弟去收拾那边新买的宅子,连马车也赶了过去,见筱白荷的脚还惦着走路,刘子杰和她打个招呼就朝外走。 不过片刻,刘子杰已经把马车赶了过来,满怀喜悦又有些尴尬的招呼着筱白荷上了自家装海鲜的简陋马车。 马车再破,坐着也比她惦着脚走路要舒适一些,筱白荷哪里还会嫌弃。 马车稳稳的行走在静寂的巷子里,刘子杰熟练的赶着马车,还大声和筱白荷说着他外公家的竹器品种和式样。 从这条不算长的巷子出来,是一片破败的民居,过了民居,再朝前就是一条东西走向的石板路,一条还算宽阔的河水也呈东西走向出现在视野里,河两岸都一株株枝条脱垂到地面的垂柳。 靠近石桥的河岸,有几条黑黝黝的敞篷木船,船上的人正在朝下搬着装了鱼的鱼篓。 见到这里有河水,还有渔船,筱白荷心情轻松不少。 她眼睛扫视着紧在眼前的景致,靠着石桥的两侧有百姓们在这里卖些蔬菜和果子,也有些买各种杂货的小摊子,行人购物者,虽不多但也一片热闹。 听到刘子杰提醒她坐好,筱白荷见马车已经上了坡度不大的石桥,她忙用手抓着车窗边缘。 察觉到马车不再颠簸,看到刘子杰已经把马车停下。 见三间不算好的铺面,里外摆放的都是竹子编织的器具。 刘子杰从车辕上下来,径直走到一排排摆着的几个带靠背的小竹椅前,弯腰拎着个小竹椅,也不和人答话,径直朝马车后面走来。 筱白荷还在诧异,刘子杰到了外公家的铺子里竟这样不客气,就见他掀开车帘,知道是怕她脚疼下马车不方便。 “子杰哥,多亏你想的周到,我的脚都是不用遭罪了。” 笑着把脚踩在那个竹椅上,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扶着刘子杰的肩头,才安稳的从马车上下来。 看着河边的柳荫下有一大丛不知名的野花,兴许是人家种的花,花开的眼色绚丽多姿,筱白荷不禁多看了几眼。 “杰哥哥,果然是你过来了,我说是大姑家的马车过来了,我爷和小叔他们还不信呢!杰哥哥,我爹做夜下了河,捞了好大个甲鱼,牛牛就等着到午时喝甲鱼汤呢,杰哥哥来了真好,也能喝上甲鱼汤咯!” 还没等刘子杰答话,铺子里就飞出来个六七岁的小小子,到了筱白荷二人面前,也不怯生,径直伸出俩腿猴子似的缠在刘子杰的身上,那小嘴巴巴的说个没完。 幸亏这皮小子是扑在了自己身上,若是朝白荷妹妹扑过去,还不让白荷妹妹再伤一次。 刘子杰拎着他的衣领把人放在一旁,想绷脸训斥又有些不舍得,“牛牛,今儿杰哥带了客人过来,你再淘气,杰哥哥再也不搭理你了哦。” 这个乳名叫牛牛的小子,是刘子杰大舅家唯一的一个儿子,他大舅母可是生了五个闺女才有这个宝贝疙瘩,别说他外公、外婆疼着,就连自家亲娘也恨不得把家里的好吃的都拿过来给这小子。 要说全家都疼的孩子脾性该是古怪,但是牛牛出了调皮好动,性子也挺好的,也不吃独食,虽然才六七岁,但是也会帮着家里的大人做一些轻省的活计。 刘子杰在心里也是真心的稀罕外公家里这个唯一的小表弟。 常听他奶和娘说起姑母家的几个哥哥该说媳妇的事,今儿见大表哥带了个好看的姐姐,牛牛顿时明白,他立时咧嘴笑着,小大人似的拍着大表哥的肚子,“哦,牛牛知道了,杰哥哥是带新媳妇来我们家吃饭的吧!杰哥哥放心,我奶见你带了新媳妇,保准乐的合不拢嘴!” 见他又胡言乱语,刘子杰羞的红着脸,朝牛牛喝斥了句,“你个小屁孩子,瞎胡说个啥啊,哪里来的新媳……妇……” “哦,杰哥哥脸像猴屁股,害羞了,牛牛去和爷爷和奶说说这好消息去!” 看大表哥还不承认,嘴里嚷嚷着的牛牛,转身朝自家铺子里撒腿跑去。 望着牛牛的背影,筱白荷心里觉得好笑,这古代的孩子也这么早熟,竟然懂的这么多。 听到自家娇孙子在外面嚷嚷,秦老头丢下手里没做完的竹笼出了摆满了货物的铺子。 女婿一时贪的多,看走了眼,差点把几年攒的家底给赔进去,秦老头也替刘家的两兄弟糟心,前些日子闺女回来说压下的货能卖出去,不但赔不了本,还多少能赚些辛苦费,他才松口气,和自家老婆子念叨过好几遍,总算是老天爷开了眼。 这会见大外孙过来,秦老头诧异的问着,“子杰,听你大舅母说,你和你爹三叔他们这几日不是挺忙的,咋有空来外公这里啊?” 明知白荷妹妹的脚不好,哪里肯让她多在这里站着,刘子杰冲外公笑笑,“外公,子杰给你老带了个大客人,总不好让人家站在这里说话吧?外公,这是筱掌柜,我大舅母回来肯定和你们都说过吧。” 前儿才听大儿媳去闺女家回来说明白,女婿收的海鲜都卖给了一个要开海鲜铺子的姑娘,秦老头初时还不信一个毛丫头能开啥海鲜食铺,吃了大儿媳带回来的几样海鲜,他才服了,见这就是那个要开食铺的筱姑娘,秦老头激动的拍着大腿,朝外孙说着,“嗨,子杰啊,是外公看见你高兴的老糊涂了,真是失礼,快让筱姑娘去铺子里坐坐!” 因为儿子嚷嚷的后院的人都知道外孙带了个姑娘过来,牛牛的娘杨氏更是借着给客人端茶的借口过来看看这姑娘到底是哪个。 三人进了铺子里边,杨氏已经笑着把茶水给斟上了。 端着茶碗,刘子杰笑笑,“白荷妹妹,我外公家的茶水可没你们从兰溪带过来的薄荷菊花茶水好喝,妹妹凑合着喝几口吧。” 看到屋子里摆的都是各样的竹器用具,尤其是靠东墙的那一排货架,上边摆放的堪称工艺品。筱白荷真烦透了她的伤脚,多走几步路就疼,不然她真想仔细的看看货架上摆放的那些精巧的小件竹器。 喝了几口茶水,筱白荷摇摇头,“瞧子杰哥谦虚的,咱又不是闲的没事做,有那空闲去品茶,我可是急性子,已经火烧眉毛咯,先说正事要紧。” 刘子杰怕筱白荷一人坐在这里尴尬,见大舅母打量的眼神盯着白荷妹妹,他笑着冲自家大舅母行了礼,“子杰请大舅母去后面请我小舅把他做的那些竹筒拿过来一些,再挑几个能装一斤到两斤水果的那种带盖的小竹筐也拿几个过来,白荷妹妹她想看看。” “你个臭小子,这会还充起斯文人咯,给大舅母行礼,行,我这就去!” 看筱白荷长相俊俏,人说话也利索,杨氏就看上了眼,只盼着这丫头能相中自家的大外甥,她哈哈笑着去了后院。 秦小栓听了大嫂的叮嘱,用大竹筐装了好多大小不一的竹筒和小竹筐来到前面铺子里。 知道筱白荷脚有伤,刘子杰细心的把他自己能看上眼的都摆在筱白荷面前的茶桌上。 看着竹筒大小都差不多,筱白荷挑了几个粗细长短不尽相同的,让秦小栓照着做。 得知秦家雇佣有做竹器的短工,筱白荷一次性定下能盛一斤果汁和两斤果汁的竹筒各一千个,每样做好一百个送过去一次。 “筱掌柜,做竹筒的材料都不是多好的竹子,你给三文一个有些高了,我们可没那么黑心。” 既然人家也是个铺子的掌柜,秦小栓也不好再和外甥一样喊人家姑娘,他想到这没人要的毛竹做的竹筒一个竟然能卖三文一个,说啥也不同意。 这世上还有嫌自家货物卖的贵的,秦小栓人可真是实诚。 明显这秦小栓是厚道人,她筱白荷做人有准则,能和恶人斗死活,但也从不占老实人的便宜,她笑着把挑出来的两个竹筒放在秦小栓面前,“秦叔,这样吧,竹筒还按三文一个,我想让你在竹筒上刻上筱记果汁的字样。你们多费了道工序,这价钱高些也算合理。不瞒你们,我的果汁装了这样的竹筒里可是要卖三十文一筒的,三文买个竹筒难道还算贵啊。” “小舅舅,你就听白荷妹妹的话,按时按量的给我们味美轩供应上货,这点小零碎银子可真不算啥!” 他这几日吃过白荷妹妹做的海鲜,真是心服,那果子碾压出来的果汁加了蜂蜜,又冰镇过,确实滋味很好。昨儿那么多的人都稀罕喝,一竹筒卖上三十文对那些有钱人说压根不算啥。他也附和着筱白荷的话想尽力促成这件双赢的生意。 大外甥极力撺掇他的生意,筱姑娘也不嫌贵,他再多说显得自己脑子进了水,秦小栓心里自嘲着,微微叹口气,“唉,算了,既然你俩对这样说,那我就答应了,到天黑我就给你们铺子先送去二白个竹筒。” 即使是刘子杰的外公家,筱白荷也照样掏出五两银子的定金。 在一旁看着他们谈生意的秦老头,见筱白荷做事干脆不拖泥带水,暗自点头,这丫头还真是做生意的好手i,是个能成大事的女子,怪不得女婿兄弟俩对一条心的给这姑娘帮忙。 第一百零三章 惹人厌的柳氏 从秦家回来已经到了巳时。 看到铺子外面停着大伯的牛车,筱白荷知道是大伯把兰花婶子和大江婶子她们几个帮工的送过来, 拄着拐杖急吼吼的就朝侧门里进。 “白荷妹妹,你脚还有伤呢,慢些走啊!” 在刘子杰姐见她着急忙慌的朝院子里去,在后面担心的嚷嚷着。 “没事的,不过是伤了脚趾甲,过了这么久,已经没那么疼了,大伯把婶子们送来,我想早些见到她们呢!” 见头也没回的筱白荷脚步走的更家快,惹的刘子杰在后面直叹气。 院子里。 六巧正和小白兰在清洗果子,小黑子也用那头小青驴磨着果子。 肖兰花和大江媳妇已经去厨房帮着筱白梅她们做鱿鱼酥卷。 要开食铺,原来王百祥的小厨房已经被筱白荷指点刘元青他们改造过,单说大灶上一溜六个灶口,无论是做菜炖汤都极为便利。 肖兰花看着筱白梅比她们多来一天,在这么大的厨房里就做的得心应手,不由的夸赞起来,“就说白荷小姐妹比人家的姑娘能干,这二丫才多大点,做起厨房里的活计竟然比咱们这些妇人不知要强多少!” 利索的把油锅里的鱿鱼酥卷捞了起来,筱白梅微微笑笑,“兰花婶子,你可别取笑我了,再说我的脸可比这灶火都要红呢。” 儿子这几日身上的伤好了不少,在这里吃的也好,就是院子里人多,儿子受了惊吓,依然不敢出屋子。 王爱莲感激主子不但救了她母子俩还让他们过上从来不敢想的日子,说的也是真心话,“兰花嫂子,我们姑娘都那么能干,二姑娘是她亲妹妹,自然也是有本事的呢。” 人多力量大,就连炸鱿鱼酥卷的油锅都用了两个,满满两大盆的鱿鱼酥卷没用一个时辰就做好。 从秦家后院的荷塘里采摘了好多荷叶,筱白荷让刘子杰把装鱿鱼酥卷的大盆装上牛车。 没有盛放果汁的竹筒,也不能耽搁了去宣传的事情,也只好把果汁装在水桶里,多准备些碗,凑合着让街市上的人用碗喝果汁。 见去街市上的吃食和果汁都准备好,穆希芸就带着小白兰上了牛车。 六巧也想去,又想着自己是来帮白荷姐干活的,也不眼热他们,笑着冲牛车上的穆希芸她们挥挥手。 小黑子赶着牛车,刘子杰怀里还抱着一大包穆希芸和筱白荷俩人共同策划的味美轩即将开张的宣传彩页。 “哎,刘子杰,你说白荷这脑袋是不是进了水?昨儿请了那么多有钱人白吃一顿,今儿又把这两大盆鱿鱼酥卷白送给人吃,咱这声音还没见一个铜板倒是先赔上好多食材。” 从来到这个铺子,白荷脑子就有毛病,穆希芸手里抓了把鱿鱼酥卷,朝嘴里塞了一块,咯吱咯吱的嚼着,还心疼的冲刘子杰抱怨着。 想到自己辛苦的磨了那么多的果子,又用麻布过滤,忙的不亦乐乎,也要白白的给人喝光。 小黑子心里也不甘,顺口就接上了话茬,“谁说不是呢,买一车果子虽说才用了不到一两银子,可银子再少那也是钱呢。” 刘子杰也不明白白荷妹妹要朝外白送吃食,可在外公家回来的路上,俩人说了好一会子话,让他也明白了舍得二字的含义。 她说的可真好,舍得舍得,先有舍才有得,虽说舍出去的这两大盆鱿鱼酥卷和几桶果汁,可能让城里人尝过他们味美轩的美食,就是最大的收获。等开了张还怕新铺子没有食客上门吗? 这大案无需白荷再多说,刘子杰已经明白,他只是把怀里的包裹抱的更紧了些,心里想着待会到了最热闹的街市上,一定替白荷妹妹把铺子的名声给宣传出去。 把穆希芸他们打发走,回来筱白荷就进了厨房,见肖兰花和大江婶子还在做活,笑着拽着她俩,“兰花婶子,你和大江婶子快随我出去歇会,厨房里的活先让春歌和白梅她们几个做,你俩才过来,我可不敢让你俩累坏咯。” 筱白梅那么小的丫头都在厨房里待了几个时辰,她们好歹也是个大人,肖兰花剥着虾壳,笑着推辞,“歇啥呢,这活可比下田轻省的多,白荷,你有事尽管去忙,我们又不是客人,还要你来照应啊。” 见她们不出去,筱白荷知道这俩人也是个踏实的,就笑着问起,“兰花婶子,我方才光顾着希芸他们去街市上的事情,咋没见到我大伯和红叶姐他们呢?” “白荷姐,我爹和咱红叶堂姐还有红运哥,都跟着大江伯去了外面的宅子,说那边的活也要紧,他们在这里连口茶水都没顾上喝就过去了呢。” 六巧和春歌抬着一大盆的刀鱼进了厨房,把大盆放下才直起腰就回了筱白荷的问话。 得知大伯带着人去了新买的宅院,筱白荷抱怨着,“大伯也真是的,起大早赶路,也不说歇会就去了那边的院子,我过去看看去。” 听到大姐要去隔壁的宅子,筱白梅有些焦急,“大姐,你的脚有伤,还是安稳的歇着吧,这样的走来走去要啥时候能好啊?” 一来就在厨房里忙活的肖兰花,这才看到筱白荷手里拄着的木棍。 她惊了一跳,急忙问着,“白荷,你的脚咋会伤了要不要紧啊?” “白荷姐,你脚伤的咋样?让六巧看看吧?” 六巧也跑过来,蹲在她脚旁小脸急的皱成一团,恨不得脱了她的鞋子查看伤势。 从昨儿后晌自己的脚受了伤,连娘都没过问一次,兰花婶子和六巧二人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却紧张的不得了,筱白荷有些说不清的滋味涌上心头,“兰花婶子,瞧把你和六巧给吓的,我的脚不当心替到了门坎,婶子说会能有啥当紧的,也就白梅把这点小伤当成了真。” 筱白梅气的噘了嘴,“大姐,你就会这样,不把自己当回事,脚趾甲都快掉了,那是小伤吗?” 脚趾甲快碰掉,十指连心,那有多疼,这丫头的心也忒硬了,肖兰花听到筱白梅的话,心都疼的哆嗦起来,“脚趾甲都快要掉了,你这丫头咋那么不当心呢,就这还不老实的在家里待着,你方才还坐马车去外面晃悠!” 这下她也不做活了,把手在围裙上擦擦,说啥也不听,硬是搀扶着筱白荷出了厨房。 俩人来到石桌旁,肖兰花把她扶到躺椅上躺好,这才小心翼翼的把鞋子脱掉。 见她被麻布缠的严实大拇指又朝外渗血,立时皱了眉头,“这就是你这丫头说的不严重啊?白荷,你别小看了这小伤,养不好也能要了你的小命呢。” 真的很想去那边宅院看看,被二妹告了状,筱白荷无奈的摇着头,“兰花婶子,也就你把我看的金贵,以前在萧家三房,我身上的伤疤可是从来就没好过,这算哪门子的伤啊。” 提起以前凡是心软的人哪个不替这丫头怜惜,肖兰花轻轻的给她解着包扎的麻布,又心疼的说着,“以前是以前,如今你已经脱离了那个虎狼窝,你这丫头可不能这样漫不经心了,你二妹说的也没错,脚伤不好,你还来回的走路,哪里能好利索啊。” 她稍微扯动了下和脚趾包着的麻布,殷红的血就朝外冒,看着大拇指的指甲已经发黑,仅仅连着一点的皮肉。 肖兰花心疼的手都有些哆嗦,低声叹口气,“唉,你这丫头到底有多少罪没受完呢,让你娘看见可不是又要抹眼泪了啊。” 从屋子里拿出外伤药膏的筱白梅冷笑着,“兰花婶子,你说错了呢,我娘如今心肠硬了,见大姐伤成这样连问都没问过,她哪里又会替我姐流眼泪呢。” “二妹,别瞎说,让人听见笑话。” 脚上的麻布一揭开,伤了的脚趾就霍霍的跳着疼,听到二妹愤然的抱怨娘,筱白荷急忙呵斥着。 接过筱白梅递过来的外伤药膏,肖兰花有些不懂的看看眼前这小姐妹俩,纳闷的问着,“我方才就想问白梅这丫头,婶子也来了快两时辰就没见你娘,白荷,你娘是不是身子又不好了?” 想到昨儿娘闹疼的那一场,筱白梅憋的心肺都要炸开,“她能吃能喝又能睡,我娘身子咋就会不好了,是忒好了!” 脚趾疼的心里火烧火燎,二妹还在这里阴阳怪气的说话,筱白荷无奈的揉着太阳穴,“二妹,你是要气死大姐才甘心呢!” “大姐,是二妹不懂事,大姐别生气,二妹再也不说了。” 见大姐额头上疼的直冒汗,筱白梅哪里还顾上扯娘的事情,她蹲下身子握着大姐的手,眼圈已经红了。 其实就是柳氏不闹腾,肖兰花也颇看不起她那样窝囊怯懦的人,不过这女人毕竟是白荷她们几个的亲娘,先前也没少遭罪,心底善良的肖兰花才会对她有一些可怜罢了。 石桌距西厢原本也没多远的距离,筱白荷她们几人的话也没刻意的压制,在屋子里躺着的柳氏听到一清而楚。 想到自己生的闺女竟然都和一个外人亲近,她心里也愤恨不已,全然忘了当初这个外人把大闺女从鬼门关救回来的恩情。 想到大丫头卖药沫子挣了好多银子,买了那么多的奴才,手里有银子买个破宅子,还想让自己也替她做活,连个奴才都不把自己朝眼里放,昨夜大闺女更是救了个不认识的人,一院子的人为了那个伤势严重的小子,竟整整的闹腾了大半夜,却连正眼都不看她这个娘一下。 她心里的无名火就越聚越旺盛,看到脚旁的木凳,柳氏狠狠的踢了一脚。 木凳被她踢的翻了个,扑通一声又吓了她一跳,忙跑到窗户边朝外望去,见大丫头躺在摇椅上没有动静,她才抚着胸口吁出口气。 脚指涂抹了药膏,重新包扎好,肖兰花叮嘱她好好的在这里躺着,这才拉着筱白梅去了厨房。 麻布缠上,好像疼痛也被隔绝,这会躺椅正好在树荫下,有微风拂过,这里也安静下来,筱白荷闭眼想着心事。 她想替原主对柳氏这个亲娘尽孝,让大伯把她送过来,没想到柳氏竟然的性子来了个突然大反转,竟然做出泼妇的事情,让她有些措手不及。还有小屋里躺着的那个来历不明的少年,也是个棘手的。 也不知遂州那里的药沫子还能再送几次,估计那边即使还需要,兰溪附近的青蒿也割不来,药沫子也熬不下去,她的收入不但呈直线下降,甚至有可能是断了银钱的来源。 铺子还没开张,这烦人的事情就一件件的缠上了头,让她又怎能不郁闷。 听到西厢柳氏住的屋子里有东西落地的声音,筱白荷的心里更加烦躁,她心里有些茫然,自己是不是太高估自己,说不得她把柳氏带到城里就是个错误。难道原身的亲娘也要和她来个升米恩、斗米仇的狗血桥段? 心情低落的筱白荷迷迷糊糊的又在躺椅上睡着。 厨房里的肖兰花也听筱白梅说起昨儿她娘做的事情。 这个柳氏是脑袋进了水,放着这么好的闺女竟然有胆子瞎折腾,当初咋不对那畜生都不如的筱富贵抖抖微风呢 在心里鄙夷柳氏,又替这仨丫头不值。 好一会,肖兰花才叹口气,“二丫,你也别气你娘,她这些年受了太多的苦和罪,你们几个姐妹要用心的待你娘好才是正理。” 也知道家丑不可外扬,筱白梅心里都快憋炸了,看到兰花婶子和六巧的娘都是疼儿女的人,偏她们姐妹几个的娘竟然是个好赖不分的糊涂人,性子还变的左了起来。 她嘴里一阵阵的苦涩,“兰花婶子,二丫心里也不气她,就是想着大姐好容易来城里开铺子,她不搭把手就是了,竟然还胡闹撒泼,二丫心里才憋屈的忍不下。” 眼前的丫头一脸的倔强和白荷那丫头如出一辙,肖兰花轻轻的叮嘱着她,“傻丫头,你如今只要好好的帮你大姐做事,你娘她想闹就由着她闹去,横竖你大姐可不糊涂。” 这个惹人厌的柳氏真是人在福中不惜福,才过了几日好日子就忘了本分。 肖兰花做着活,心里有些愤然。 第一百零四章 买宅子物有超值 昏暗的天色里,倾盆大雨夹杂着电闪雷鸣,狂风助雨势。 滔滔洪水席卷过来,低矮的房屋都在瞬间分崩离析。 树木和房屋的残骸在昏黄污浊的翻滚着的洪水里沉沉浮浮。 惊恐的人们凄厉的惨叫着,筱白荷抱着块木板在洪水中飘荡。 突然一个巨浪,把她卷入了洪水漩涡中。 瞬间被洪水吞没,绝望和惊恐让她喊不出声。 在树下正做梦的筱白荷,是被这滔天的浑浊水浪给吓醒的。 睁开眼好一会,四肢僵硬,脑子还迷迷糊糊,压抑不住的恐慌在心头蔓延。 耀眼的日光从一片片浓绿的梧桐叶子透出,她不由得眯起了眼睛,嘴角缓缓勾起,自嘲的笑笑。 早上随着刘子杰去秦家见了那条河,又加上便宜娘的昨儿闹腾的事情,心情低落,才会做了噩梦,自己竟然没出息的被吓到。 无论噩梦和美梦都是心有所想,日子该咋过照旧咋过。 不为别的,单看原身的两个懂事听话的妹妹,自己也不能被沉重的日子给压垮。 从身上摸出帕子把脖子和额头上的冷汗擦拭掉,掀开盖在身上的薄被。 从躺椅上坐直身子,有了些神采的目光扫视了院子一遍,厨房里热闹又有秩序的忙碌着,时而还能听到兰花婶子爽利的笑声。 眯着眼瞟着日头还偏在东南方向,估摸着自己睡了有小半个时辰,距午时还有不短的时间。 筱白荷拉过靠在石桌上的木棍,手扶着木棍慢慢的站起身子,要趁她们在厨房里忙碌,自己悄悄的去那边宅子看看。 走前面侧门出去肯定会让兰花婶子她们发现,筱白荷悄悄的从后角门出来。 因没了欣赏曲幽巷子的闲情逸致,她的脚虽有伤,却也走的不慢。 片刻就来到了这大宅子的正门。 正门大开,筱白荷拄着木棍慢慢的跨过木质门坎,看到眼前的这堵雕着精巧图案的影壁,心里想着这古色古香的玩意,若放在现代也能值上不少钱。 从影壁过去,就看到大伯和大江叔俩人抬着一个长条案从正屋出来。 见那脏兮兮满是尘土的条案被他俩放在西厢门外的长廊下,筱白荷走过去,有些不好意思的问着,“大伯,这些活让别人做就好,你好歹也是鼎鼎有名的有身份的一镇署长,咋也跟着做起这埋汰活计来了?” 今儿到这里才知道白荷花五百两银子竟然买下这么大的一所宅院,虽然破败些,可修修补补也是能住人。五百两银子在农家是不少,可在城里还真不多,买下这前后几进的宅院可不是捡了天大的便宜。至于说这是个凶宅,他萧丰仓可不信这个邪,人不做丧良心的事,就不怕邪鬼上门。白荷虽说是个年纪不大的丫头,做事却极有章法,人心底又良善,福泽深厚肯定能压的住这个宅子。 萧丰仓心里替白荷高兴,正好这两日大丘镇公署也没要紧的事,兰溪村在这时节更是闲的不成,他决定留在这里帮白荷做几日的工。 见这丫头打趣自己,萧丰仓笑笑,“你在丫头,你大伯又不是啥贵人,生就的泥腿子,除了有些蛮力,还真没别的大能耐,你可别笑话大伯了。” 他和宋大江过来,看了前院的这些雕梁画栋的房屋,就有些丧气,自己还真是有力气使不上。只能和大江做些搬家具的粗活。“再说你弄这个大宅子,到处都是破破烂烂,要趁这会农闲时节尽快的修缮好能住人,才是正理,你刘二叔带人去清理后面的院子说是要搭盖木屋,后院人手也紧张,修缮城里这些房屋大多都是能工巧匠,我和你大江叔又做不来,只能帮你清理屋子里的家具咯。” “嗯,还是大伯好,能理解白荷的想法,我娘知道我买了这宅子气的都不搭理我咯。” 大伯几句话让心绪低落的筱白荷心情也开朗起来,看看前面也没有红叶和红运,她又问了起来,“大伯,红叶堂姐和红运哥不是也来到了吗?” 想到这有钱人家那么大的后园子,不说种蔬菜,竟然连树都没种上一棵,除了有个脏兮兮的水塘还真没啥看头。 萧丰仓心里嫌弃着后园子的荒败,笑着回了白荷一句,“你刘二叔说要在后面园子里搭盖木屋,他俩跟着去清理园子里没用的东西。” 后厨的人手已经足够用,让穆希芸带着小黑子他们在外面宣传个三日,就到了七月底最好的吉日她的味美轩海鲜食铺就能开张。 趁还有两三日的空闲,尽快的把这宅子修缮出来几间,让那个便宜娘和俩妹妹住过来,也省得柳氏在那边找麻烦。 筱白荷把眼神从正房房脊上长的杂草上收回,点点头,“哦,知道了,大伯,你也跟着白荷来正屋里看看,有那些地方需要收拾,咱记下来,到吃午饭时再和刘二叔说一下。” 正房是敞开的三大间,迎面北侧的长条案被大伯他们给般了出去,后墙的壁画也不知有多少年头,大小窟窿无数,破旧不堪,筱白荷看了眼,这样的东西即使古董,在这里也没了价值。 挂在窗户边的窗幔都结上了成片的罗网,地面上倒着几个花架,屋子里长久不开门窗,空气中透出一缕缕腐败的味道,地上的小甲虫爬来爬去。 她悄悄的搓着手臂上起的鸡皮疙瘩,笑着吩咐正在搬椅子的宋大江,“大江叔,你把椅子搬出去,返回来就把这壁画给去下来,咱明儿再去定副新的挂上。还有那些帐幔去下来,若是破烂的狠了,统统扔掉换新的挂上。咱也没空闲养花弄草,那些不实用的花架更是没用,摆在这里还碍眼呢。” “好,都听白荷你的,这家原来的主子可真有钱,一把圈椅用的都是好木料,这分量可不轻呢。” 宋大江痛快的应着话,想多搬把椅子,又怕摔坏,只好一手拎了把圈椅出了正房。 从里间找出笔墨纸砚,见白荷这丫头好不吝啬的处置丢弃这屋子里的物件,萧丰仓终究有些不舍。 他犹豫一会,指着东侧的一架气势宏伟的山河屏风,问着筱白荷,“白荷,这架屏风虽然有些脱漆,但是找个好师傅修补下,应该能用,若也丢了还怪可惜的,虽然大伯不识货,看这屏风的模样若去买,恐怕也要费不少银子呢。” 筱白荷听了大伯的提议,她凑近看看屏风,也点点头,“这屏风上的绣面倒是很完整,能找个师傅修下漆面也凑合能用,大伯你把这事给记下。” 越过屏风她进了里间,靠着窗的是个乱糟糟的大书桌,上面的书凌乱的把桌面都铺满。书桌侧面放置个白色陶瓷的大肚花瓶,里面有几卷画轴。 书上仅是厚厚的陈年积尘,原还想拿起本书看看,见这么脏,她的手又缩了回去。 靠东侧墙有个不知是啥材质的罗汉榻,榻前有个矮几,上面也摆放着几本书册,矮几南北侧是两个木质的圈椅,这椅子却比外面的椅子低矮些。 筱白荷转过身子,她前面不远处是一排多宝阁样式的书架,上面也有书册和错落摆放的小摆件。 她饶过书架,掀开沾满灰尘的帐幔,里面有三四平的地方,倒是很空,竟然没有一件家具。 这朱家不是个靠种田发家的富足员外,竟然有这么多的书,就是不知主人是真的喜欢书籍还是空有摆设。 都说古代的书是很贵重的物件,这屋子里的家具不好估算能值多少银子,单单这些书册说不得五百两就不定能买的着,自己可真是占了个大便宜。 心里思索着,筱白荷慢慢退出这间书房,她笑着对身后跟着的萧丰仓交代着,“大伯,这里的书找个结实的木箱装进去,等啥时候白荷有了空闲的时间也能翻翻。” 白荷这丫头连大字都不识一个,能有翻书的心思就是好的。 若是跟着穆小姐旧了,白荷兴许也能认些字,这书好好的收放着自然是很稳妥的事情。 萧丰仓欣慰的点着头应下了她的话,“好,大伯吃罢午饭自己过来收拾这些书册。” 看过东间的书房,再撩开帐幔看向西间,里边除了一个倒地的花架,同样空空如也,筱白荷摇头笑着,“大伯,是白荷贪心了,竟然还指望着屋子里有宝贝呢。” 把手里的纸笔放下,萧丰仓笑笑,“你这精明丫头,捡了便宜还不知足,别说这屋子里的家具和那些书册,不说后面的空园子,可知道像这样大的两进空宅院在城里没有三千两银子想都别想。” 筱白荷是在这里待的时间越长越觉得自己买宅子买的物有超值,“要不是看着这宅子大,价钱又便宜,白荷也不敢下手去买呢,就这希芸那丫头把我糟践的头都难抬呢。” 萧丰仓哈哈笑起来,“人和人相处的环境不同,心思自然也不同,穆小姐是蜜罐里长大的,这宅子到处破败,在她眼里岂不是不值一文。” 已经把中间厅堂的家具都搬了出去,剩下的屏风宋大江和萧丰仓两人抬在外面。 接下来要去除窗幔,屋子里肯定会灰尘大起,筱白荷也掂着脚退到了正房外面。 来这里没多久,萧丰仓已经仔细的查看一遍,他见筱白荷在院子里的圈椅上坐下歇息,也坐了下来,“白荷,正屋上仅有两三处碎了瓦片,也好收拾,若是工匠师傅手脚麻利,有大半晌就能修补好,屋子里的墙壁让人修正下最多用上一日,东西厢房屋顶修缮起来恐怕要多花些工夫呢。” 手里好歹还有几百两银子垫底,筱白荷轻松的说着,“大伯,这倒是不怕,后晌就让刘二叔再去找几个擅长修缮房屋的师傅过来,早些把这边屋子整理出来,咱的人住着也便利些。” 白荷手里有多少银子,萧丰仓门清,他笑眯眯的望着这丫头的脸,直接问了出来,“白荷,虽然你买宅子没花多少银子,若是修缮了屋子,后面又搭盖那么多的木屋,等收拾好,大伯估计着你手里攒下的银子会花空吧?” 想到马上就要面临经济危机,筱白荷低声叹气,“唉,大伯说的都对,若不是刘二叔仗义,没立即朝我要海鲜的银钱,我还真是要抓瞎呢。” 不想看这丫头忙碌之余还要为银钱劳心费神,萧丰仓利索的安抚着她,“别担心,你前些日子给你大伯母的银子我们暂时也没处可花用,等大伯过几日回去就给你捎过来,你先用着。” 大伯一家都是好人,她也准备等食铺生意有了收益会分给萧家一份,这会自然也不和他作假,倒是答应的很痛快。 嘿嘿笑着,“大伯,你说了这话,那白荷可就厚着脸皮等着你的援手呢。” 这边他们叔侄俩又开始仔细的计较着修缮房屋的事情,刘元青急匆匆的从后面过来,看见筱白荷竟然在这里坐着,满脸欣喜的走过来,“白荷,你在这里可是太好了,我还说要去铺子里找你呢,快随我去后院看看去!” 见他急匆匆过来,额头上急的冒出汗珠子,她还以为是后院做活的哪个人出了意外,筱白荷已经从椅子上站起,急忙问着,“刘二叔,你别急,后面出啥事了?是有人受伤了吗?” 方才带着儿子和侄儿在后园子里清理那些烧坏的房屋残骸,三儿子竟然在一处屋脊地下刨出了个锈迹斑驳的木箱子,箱子几个角都是用赤金包裹,虽看不到里边的物件,但是看箱子的重量,他估计着肯定不是一般的东西。 当时那一处就他爷俩,他又用碎瓦片把木箱盖上,仔细叮嘱三儿子小心看着,别人外人看见,就急慌慌的要出宅子去找白荷。 见到白荷在这里,刘元青激动的径直去拉这丫头的手,压低声音说着,“不是的,人都好好的,是你这丫头有洪福啊,买个破宅子,竟然挖到了聚宝盆啊。” 筱白荷被这话给惊到了,“刘二叔,你说你们在后园子里挖到了箱子?不会是死人骸骨吧?” 刘元青被白荷这丫头的猜想给吓了一跳,他没好气的笑着,“傻丫头,你可真能想,哪里有把人骨头装在那么好的箱子里的,我估摸了箱子的重量,除了金银还真想不出到底是啥物件,这事不易惊动别人,你悄悄的跟过去看看,等后园的工匠他们去吃午饭时我再把箱子悄悄的拿回这里。” 刘家兄弟的人品可真是好的没得说,挖出了宝贝竟然直接来找白荷,丝毫没贪心。萧丰仓也从惊愕中回过神来,催促着还有些不相信的筱白荷,“白荷,你刘二叔说的对,去看看再计较这事吧。” 没多久才做了个噩梦,这会出了这事,筱白荷也不确定是好是坏,她把疑惑的眼神投向正劝着她的萧丰仓,“大伯,咱一起去,就说去喊红叶堂姐回那边帮着春歌她们几个做午饭,也趁势去看看吧。” 第一百零五章 意外之财 仨人来到后园子。 红运和红叶跟着刘元青找来的几个工匠在平整池塘东边的一大片空地。 空地上堆放着一堆木料,有四五个木匠师傅正在费力的据着木料。 她笑着和迎上来的红叶堂姐说了几句话,让她待会随着大伯回那边铺子给大伙做午饭,见刘元青和大伯已经走远,也抬脚慢慢绕着池塘边缘朝园子后面走去。 见这丫头走路惦着脚,脚上恐怕有伤,红叶追了过去,“白荷,你脚是伤了?这里尽是瓦片烂脏东西,路不好走,姐背你过去吧?” 她从穿越过来,身旁的人几乎都拿出真心的待她,筱白荷很想快速的挣到银子,也让他们都能早些过上富足的日子。她冲萧红叶笑笑,“真不用,脚趾甲碰了一点,走路满心也没大碍,红叶姐不用替白荷操心,你做了一大晌的活,稍微歇会,等大伯回来,还要回去帮着做饭,也够累的。” 见她拒绝,萧红叶看看自己俩手还有衣裳都是脏兮兮的,只好又返了回去。 按捺着心里的好奇和激动,筱白荷慢慢的绕过池塘,等她走到刘子平爷俩待着的那片废墟,他们父子俩已经把那个木箱从瓦砾堆里翻了出来。 看这里地势低洼,又靠近后院墙,远处的人都在做着自己分内的活计,肯定不会突然过来。 刘元青悄悄的低声问着,“白荷,你要不要在这里把这木箱打开瞅一眼?我让子平这小子去远处给咱把风就成。” 看木箱上的挂着的竟然不是普通的铜锁,筱白荷也打消了里边是骸骨的疑虑,是人都有好奇心,她笑着点点头,“刘二叔,看这锁的模样,应该不好打开吧?” 让他修补物件兴许没这本事,毁掉一把金锁,应该不是难事,刘元青呵呵低笑,“没有钥匙,要想把锁完好无缺的保留下来,是不容易,若是想毁掉这锁倒是也不难。” 挖个破地基都能挖出宝来,刘子平也是紧张好奇的不行,小声催促着,“爹,你就别卖关子了,我这就去给你们把风,你快些把锁弄掉,让白荷姐看看这里边到底是啥东西啊。” 贫困的庄户人家也会把家里积攒的一些金贵物件藏在地下,这有钱人更是会藏东西。 看到眼前的暗红色的木箱,萧丰仓也急的心里直发痒,“就是,管它里边装的是啥东西,就这箱子包的角和这把赤金锁应该也值不少银子,刘二兄弟就别让我们几个心急咯。” 待三儿子走的远了些,刘元青拿起一旁的羊角锤,他双膝跪地,半直起腰上挥起羊角锤砸向了那把赤金锁。 砰砰两下,锁应声脱离了木箱的锁扣。 见丢下羊角锤的刘元青一脸欣喜的要去翻木箱盖子,想到前世那些盗墓的影视剧,筱白荷紧张的拦着他,“刘二叔,别用手去掀开,怕里边万一有毒器出来,咱几个可遭了殃。” 自认自己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见识肯定不少,刘元青不以为意的说着,“怕个啥,咱又不是进了墓穴,还怕有那些古怪的玩意?” 萧丰仓也认为白荷提的建议好,伸手把刘元青快摸到箱盖的手拉了回来,“刘二兄弟,白荷说的对,还是谨慎小心些的好,毕竟这朱家的宅子是凶名在外呢。” “唉,瞧你俩紧张的模样,我也不拿大咯,就听你伯侄俩的,谨慎为上。” 见他们都把身子朝后推开,伯侄儿人用不约而4同的用衣袖掩了口鼻,眼神里透着凝重,刘元青有些无奈和好心,低低的叹口气,拿起脚旁的羊角锤挑起了箱盖,还把脑袋偏向一旁。 才打开箱盖,也没见有毒气泻出,就知道他们大惊小怪。倒是里边的东西被阳光照射的散发着璀璨夺目的光芒。 刘元青呆愣一瞬,抬起头望着同样神色惊讶的筱白荷,尽管声音不大,语气里压制不住的狂喜和激动还是透了出来,“白荷,你快看,这箱子里竟然有这么多的金元宝。” “我看到了。” 已经被打开宝箱吸引过来的筱白荷应着话,蹲下身子,然后从衣襟上扯下手帕,用手帕裹着几个手指从箱子里抓出一个马蹄形金灿灿的元宝。 萧丰仓也被木箱里摆放的金元宝也惊了一跳,俩手紧紧的交握在一起,心里暗自感慨,白荷这丫头的运气好的让人心惊。 “这就是金元宝,不知在这里埋了多久,还这样亮闪闪的。” 望着手帕里托着的金元宝,筱白荷低声自语。 有些迷茫的眼神透过金元宝,心里思索,天降外财,这下暂时不用担心资金周转不开,这应该也算是主角光环吧。 大手在木箱里抓了一遍,刘元青这个木箱里装了六十个足十两一锭的元宝,按照最低等的金银折换,心里已经估算出六百两足金元宝折成白银也有六千多两。 刘元青看这丫头仔细的端详着那一锭赤金元宝,他谨慎的眼神朝前面扫了一遍,压低声音劝着沉浸在欣喜中的筱白荷,“别看了,这是足十两的金锭,财不露白,再耽搁下去,把前面的那些工匠招过来会出祸事的。” 刘元青的话让筱白荷的纷乱心绪恢复正常,她把那枚金锭放进木箱里,站起身子嘱咐着刘元青,“刘二叔,我和大伯先带着这里的工匠回那边院子里去,再过一刻钟,你和子平把这木箱送进前面一进的厢房里,等到了后晌我过来再把这木箱找个妥善的地方保存起来。” 白荷给了他们父子绝对的信任,刘元青也不会辜负,郑重的点头,“白荷,尽管放心,我爷俩会守好这个木箱。” 为掩人耳目,筱白荷故意和大伯萧丰仓说笑着离开这片满是砖块瓦砾的废墟。 红叶看见白荷去后面没多久就过来,她已经把自己脏兮兮的手在池塘里清洗了一遍。 日头已经到了头顶,萧丰仓笑着冲还埋头苦干的那些工匠打个招呼,让他们都回那边院子里吃午饭。 领工的林师傅摇头拒绝,刘二兄弟已经和我们几个打好招呼,东家的活赶的紧,午饭好说,都是卖力气混碗饭吃,劳烦东家打发人给我们几个送些简单又能垫肚子的吃食就成。 若不是后园的那个宝箱,萧丰仓肯定觉得林师傅这人诚实厚道。 他好一阵子劝说,才把这些人带到了前面的院子里。 从街市上回来的刘子杰和穆希芸他们几个,闹嚷嚷的来到了这边院子里。 笑着听完他们七嘴八舌的话,筱白荷挥着手,“你们都辛苦了,今儿的午饭大伙都痛快的吃一顿,特别是希芸忙活了好几日,待会回去我给希芸单独做个好菜!” 刘家送来的海鲜自己基本上都吃过,哪里还有啥独特的好菜,穆希芸不依不饶的拉着筱白荷追问着,“白荷,你可别唬我,那些海鲜我可都尝了个遍,你即使厨艺精湛,又哪里能做出啥稀罕的新菜来啊?再说了,我若没几个拿手菜,哪里敢大着胆子开食铺呢!” 他们临出秦家的铺子,杨氏给了她一篮子的鲜嫩的秋笋,秋笋自然没春笋味道甘甜,但胜在杨氏才的秋笋嫩生,配上虾肉做出菜肴滋味肯定不差,食材鲜美,又加上自己的厨艺,不是自吹能在栗邑这个小城里能和秋笋烹虾肉这道菜肴媲美的菜式,还真的很难。 筱白荷洋洋自得的说着,“海鲜还是那些海鲜,但是搭配上你没吃过的食材,独特的菜肴要做出来也不是多难的事情嘛!” “知道你没说大话,那咱这就回去,我可是在街市上拼掉了半条命,嗓子都干渴的要冒烟咯!” 穆希芸被筱白荷几句话忽悠的要流口水,忘了人家的脚还伤着呢,伸着手就要来拉扯筱白荷。 昨儿才冲动害的自己脚趾甲都快脱落,今儿又来这毛手毛脚的一套。 啪的把穆希芸的手拍开,筱白荷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哎,大小姐,你就行个好,放过我吧,若是这只好脚再受了伤,你是打算让人背着我进进出出的啊?” “呃,是我精神高度激动,想好吃的又忘了这回事,白荷,你大人大量,可不能生气哦,若不是这些日子还要用我的脚帮你做事,我自己就把脚弄伤来陪着你呢。” 当着外面这么多人,被筱白荷呛声,穆希芸非但不生气还低调的给她陪着礼。 “得了吧,又说胡话,你这金贵的千金小姐,若是陪着我受了伤,你爹娘还不把我关衙门大牢里啊。” 凭白得了那么多金元宝,筱白荷心情那可不是一般二般的好,她也有心情和穆希芸开玩笑。 你才说胡话呢,别说我气闷委屈,自从我爹认识了你,我在他的心里眼里可是越发的没地位咯,你已经把我给比到尘埃里。穆希芸在心里默默的吐槽着,脸上还带着十足的笑容,“白荷,哪里能呢,我爹可是咱栗邑县的青天,哪里会徇私枉法。” 左右打量了穆希芸和筱白荷这俩丫头,从里边抱着好多废弃木板出来的萧红叶接上了穆希芸的话,“我就说嘛,好端端的白荷的脚咋会伤了,原来是希芸这丫头给害的,白荷,你俩不是好的能穿一跳裤子,咋也能闹腾起来了啊?” 还真是流年不利,才说了几句废话,又被这只长肉不长心眼的萧红叶给听到,不尽快回那边院子,她就甭想耳根子清净片刻。穆希芸把手转向萧红叶,可怜巴巴的求饶着,“红叶姐,你可别跟着起哄咯,再惹了白荷的脾气,咱午饭可别想吃自在,咱还是早些回去吃了午饭,到后晌我也来这里帮着你们几个做清理宅院的活计,多一人也能多份力量不是。” 萧红叶见穆希芸冲她抱拳行礼并小声求饶,她立时爽利的大笑起来,“哈哈,白荷那么软的脾性,竟然也能拿捏着希芸这丫头,可真是了不得!” 这就是一物降一物吧,自己跟着白荷混口饭吃,别的都不惦记,就指望这些人都能听白荷的吩咐,把自己分内的活计做好就成。穆希芸摇晃着脑袋爬上了宋大江家的马车。 萧红叶说着话,俩手已经抱上了筱白荷的腰身,笑嘻嘻的说着,“白荷,你不是还要我帮着白梅她们几个做午饭的吗,希芸那丫头已经上了车,咱要也尽快的回那边院子呢。” 这次是出其不意,等筱白荷回过神,她已经被萧红叶抱上了刘家马车。 这人还是力气大了好啊,自己被红叶堂姐抱着好像不费吹灰之力,筱白荷感慨自己成了弱鸡。 回到铺子后院,院子里热闹非凡。 厨房里的大人多,六巧也没事可做,这会她正带着小白兰正给小青驴喂着从朱宅前面水坑边上拔下来的野草。 小黑子见她俩给小青驴喂了好多的野草,笑着又用盆子端来些秕谷、麦麸黑豆掺和在一起的牲口食料,“你俩小丫头,可不能给小青驴吃太多的青草,饿瘦了该拉不动石磨咯,这是我特意找人家农户特意配好的料。” “知道了。” 自家的牛爹也用麦麸和磨碎的豆子来喂养,六巧虽然讨厌小黑子称呼自己小丫头,可看到小青驴比自家的牛还要可爱,她乖顺的应了句,拉着小白兰看他给小青驴喂料。 等小黑子把小青驴喂的肚子鼓起来,满意的摇头晃脑的离开。 小白兰拉着六巧也站了起来,小声说着,“六巧姐,那边屋子里有个比我还小的小小子呢,他身子比我还要不好呢,大姐说让他多养些日子才能出屋子呢,不然,咱俩也能多个人玩耍呢。” 拿着扫把轻轻的赶着小青驴身上落的苍蝇,六巧笑眯眯的给小白兰回着话,“小兰儿,六巧姐能来城里可不能光顾着玩耍,要帮白荷姐做活呢。” 前几日大姐和希芸姐写彩页的时候说的话,自己还清楚的记在心里,小白兰看看这会人都在厨房和前面店堂里,她也悄悄的把自己偷听到的话和六巧姐说了出来,“可我大姐说,过些日子厨房里的人多了,要让二姐和六巧姐你俩也抽空跟着希芸姐姐读书写字呢。不然等铺子开张,卖东西不会算账会赔了本呢。” 第一百零六章 纪宁忆起的往事 说是要亲自给白荷做份独特菜肴,穆希芸怎肯脚上有伤的她去厨房里受罪,笑着让她把做菜的法子交给白梅和兰花婶子,就把她推出了厨房。 坐在树下躺椅上养精神的筱白荷,闭眼想着那箱金元宝,哪里还能躺的下去,又折腾着站了起来。 正要去小屋看眼那个养伤的少年,眼睛余光看到小黑子愁眉苦脸的依靠在梧桐树上,她疑惑的问着,“小黑子,你满腹心事,哪个又招惹到你了?” 昨儿忙乱一日,他还没顾上去客栈看纪姑娘,今儿若不再抽个空闲去看看,心里担心的不成。 正在思索咋能偷个空闲去客栈一趟,被姑娘问起,小黑子讪讪一笑,“没,我哪里有啥心事,可能是前晌去街市上被那么多的人围着,一时有些适应不来。” 这小子深藏不露,惯会做怪,这会不言不语,心里不定憋着啥坏呢。 丢给他个白眼,筱白荷哈哈笑起来,“你又不是个俊俏丫头,还受不了别人的围观,脸皮比咱家院墙都要厚实,说着话,净糊弄人。” “姑娘,你又笑话我,我还是找些活做吧,省的待会让春歌那死丫头看到又该瞎叨叨咯。” 姑娘是个精明的人,再说下去,他没准就露了馅,小黑子嘻嘻笑着离开了梧桐树。 在大家热闹的吃着午饭的时候,有心事的小黑子带着一陶罐才榨的果子汁,悄悄的离开了铺子后院。 到了客栈客房,见纪姑娘倚在窗畔朝远处眺望,神色莫名。 小黑子心里一喜,能起得床榻,看来身上的伤必有好转。 他的脚步声让纪宁回过头,见是救了自己的小少年,唇边绽开一丝浅笑,“小兄弟,你过来了,快请坐。” 姑娘带着厨房里的人做了许多美味菜肴,纪姑娘身上有伤,却不能品尝。 小黑子把捧着的陶罐放在桌子上,略带羞涩的笑笑,“纪姑娘,你身上有伤,我也不敢给你带那些海鲜做的菜肴,这是我们铺子做的鲜果子汁,果子汁里添了些蜂蜜,味道颇好,姑娘喝了好几日的苦药汤子,偶尔喝盏果子汁心里必定会好受一些。” 她看到这小少年把陶罐里的果子汁倒进干净茶盏里,一缕缕果子的酸甜香味霎时充斥在这间不大的屋子里,倒是遮盖了屋子里的苦涩药味。 难得这少年年纪小,心思却细腻。 来客栈的次日,他就带来吃食和换洗的衣裳,虽然这粗鄙的麻布衣料是她从未穿过的,可经历了生死,她竟然被个陌生少年相救,救了她母子两人的性命,这份深厚的恩情是这辈子她以及相公都难以回报。 走回桌畔,朝小黑子诚恳的道了声谢。 纪宁伸出纤细白皙的手指把茶盏捏起,白色的陶瓷茶盏里盛满紫红色的汁液,方凑近唇边果子汁的甘甜味道仿佛已经沁入心脾。 看纪宁轻啜一下,苍白的面上浮出一丝柔和笑意,低声称赞这果子汁味道独特。 小黑子心里顿时有了满满的幸福感,他悄悄的瞥了眼温婉的纪宁,心里苦涩的感慨着,若是娘还活着该多好。 遭历氏那毒妇迫害,绿儿惨死,除了这个贴身放着的玉佩,她身上所带的银钱和首饰都荡然无存。 人家救了自己母子的命,她也不能视若无睹,把握在掌心的玉佩摊在小黑子面前,“黑子兄弟,你不惧危险仗义出手救了我纪宁,又让你耗费银钱把纪宁安置在客栈,纪宁感怀于心,这会说报答恩情未免有些牵强,但纪宁相信,好人必有好报,这枚麒麟玉佩是我幼时一长辈所赠,你于暗夜里救我于危难之中,也算茫茫人海中的缘分,这枚玉佩就转赠与你。” 匆匆瞥了眼,那个犹如羊脂的麒麟玉佩,小黑子摇头拒绝,“纪姑娘,救姑娘不过是举手之劳,这上好的玉佩小黑子可不敢也不能接受。” 当初得这枚玉佩也是机缘巧合,她还不足七岁,却救了蒙难的安国公的嫡子墨邑。 感念她救了自己性命,盛邑就把代表自己身份的麒麟玉佩转赠给她,并说过玉赠有缘人,无关男女之情。 见小黑子仓惶拒绝,纪宁温婉一笑,面色坦然,“黑子兄弟,你就拿着吧,这玉佩再贵重,它也是个死物,哪里有情义厚重,再说玉赠有缘人,无关男女之情,这话还是当初赠我玉佩之人所说的话,小兄弟你就安心收下,权当这是我这做姐姐的一份心意,若再三拒绝,小兄弟必定没把我这个落难之人看在眼里咯。” 纪宁赠玉态度坚决,小黑子为难的把那枚玉佩拿在手上。 他眼睛不经意的打量着手中的玉佩,骤然被玉佩上的一个墨字惊了一跳,心也跟着开始慌乱起来。 盯着玉佩上的墨字,他哆嗦着手把贴身佩戴了近十三年的玉佩取出来。 他戴的是个芙蓉花型玉佩,玉佩背面也有个墨字,把两块玉佩放在一起,即使不懂玉的人也能看出,这两块玉出自同一块玉石。 见小少年望着两块玉佩瞬间泪流满面,纪宁有些惊愕。 她把两块玉佩拿过来一对比,两块玉佩质地相同,连遇上雕刻的字体都一般无二。没想到她戴了十几年的玉佩还暗藏玄机。 不由得惊诧的问着,“黑子兄弟,你这块芙蓉玉佩是哪里来的?” 他从懂事起就知道娘是个出身卑微的孤女,被风流倜傥却不闻世事的爹带回府中做了姨娘,娘品貌皆好、性子又温婉,深得爹的宠爱,却招了嫡母的恨毒,娘还是被嫡母毒害而死,若没奶公商大拼死护持,他也没命活着。 小黑子把眼里瞬间升起的那缕恨意隐下,黯然的说着,“纪姑娘,我这块玉是我娘自由佩戴在身的,听奶公说过从我落地这玉佩娘就给我贴身戴着,这玉很可能代表我娘的身份,只可惜我娘命苦,没来及找到亲人就遭人迫害悲惨死去。” 想到终有一日,他要亲手杀了那个毒妇,替娘和奶嬷嬷一家报仇。 纪姑娘能拿出这麒麟玉佩,身份肯定不一般,说不得她和娘还能有些渊源。 小黑子满怀期待的问着,“纪姑娘的这枚玉佩是何人相赠,能不能和我说一说呢?也许这枚玉佩就能解开我娘身世之谜呢。” 麒麟玉佩是安国公嫡子墨邑相赠,这枚芙蓉玉佩却是这小少年的娘亲所佩。 纪宁看着手中的两枚玉佩,闹海里映出那些陈年往事。 当初安国公府没遭大难时,墨邑确实有个嫡亲妹妹墨含,因生在七月,盛京芙蓉花开的正是繁茂,安国公给爱女起个乳名芙蓉。世事难测,墨含九岁那年盛夏,安国公墨恒卷入一件惊动朝野的冤假错案中,一夕间,盛极一时的安国公府家破人亡。 那时的纪宁也仅仅七岁,跟着祖母去盛京郊外寺庙上香,嫌祖母听大师诵读佛法乏味,小小年纪却很调皮的纪宁偷偷溜出寺庙殿堂,竟不知不觉就闯进寺庙后山。因上面有几个哥哥,纪宁是家里幺女,自幼得祖父祖母宠爱,性子也被娇惯的有些野性,她小小个丫头独自流连在山野之间非但不怕,反而意兴盎然。采摘了满满一荷包的野果子,又在一面长满了藤萝的石壁间找到个隐蔽的山洞,纪宁喜出望外,这可是个避暑纳凉的好地方。 。 坐在山洞里盘腿吃着野果子,她眼神狡黠的打量这个不大的山洞,心里暗自乐呵,得了这个隐蔽山洞,祖母常来寺庙拜佛听经,自己往后可有好玩的去处。 正美滋滋的想着,骤然听到外面有杂乱的嚷嚷声,纪宁吓了一跳,不会那么倒霉吧,才溜出来没多久,被家里的那些蠢奴才给发现了? 皱着小脸起身来到山洞口,悄悄的扒开眼前的藤萝,一双灵透的眼睛朝外望过去,只见不远处有个衣衫凌乱的少年仓惶着趟过小溪,朝这边奔走而来。 见不是自己奴仆,纪宁松口气,她的手才丢开扯着的藤萝,心口猛然一紧,那狼狈少年不正是素常斯文儒雅的墨邑哥哥嘛,他这副惊慌模样,难道是遇上山贼了?不对啊,这法门寺可是盛京郊外最大的佛寺,山贼哪里敢在这里撒野。 纪宁从藤萝里钻出来,迈着小短腿朝墨邑冲了过去,“邑大哥哥,你咋成这样子了?” 伸手把遮挡在额前的散乱头发拂开,墨邑一双担忧又慌乱的眼神望向朝他扑过来的小丫头,“阿宁,你咋在这山里?是纪家祖母来了法门寺吗?” “嗯。” 俩手抱上了墨邑的腰身,纪宁点点头,又瞪着大眼瞅着衣裳上满是泥泞和草屑的墨邑,“邑大哥哥,你被山贼打劫了吗?好狼狈哦。” 天降横祸,半夜公府被围,他被爹跟前的长随拼死护送出城,长随又匆忙返回国公府,他仓惶着朝外逃命,到天微亮才摸到法门寺附近,怕被人看到,躲在山脚的灌木丛里,还没想到到哪里去安身,就听到远处有马蹄和呐喊声,捉拿安国公府漏网余孽。 自己逃出了城里,捉拿他的官兵竟然追到这里,受了半夜惊吓的墨邑一阵阵的恐惧涌上心头,他仓惶着朝后山逃窜。 哪里会想到竟然在这里撞见娘的手帕交容箐的女儿纪宁,墨邑苦笑着,把纪宁从身上扯开,“阿宁乖,邑大哥哥还有事呢,这山里有吃人的野兽很可怕的,阿宁快回寺庙找你祖母吧。” “快,这里有脚印,说不得墨家余孽就在这山上躲着呢!” 有道刺耳的声音隔着小溪传了过来。 “邑大哥哥,那些坏人是来抓你的吗?大哥哥快随阿宁走!” 纪宁虽然年纪小,脑子却很是聪慧,听到远处的叫嚣声,她已经明白这个斯文儒雅的邑大哥哥遇上了恶人,忙扯着他的手朝前走。 “阿宁,你快离开此地,邑大哥哥不能连累阿宁。” 自家已经家破,怎能再连累无辜之人,墨邑说着话,把自己的大手从纪宁手里挣脱,抬脚就要朝另外的方向走。 他们站的这处地方地势陡峭高低极其的不平整,有好多灌木丛和一些大小不一的杂树,也亏得是盛夏,树木花草都繁茂无比,躲藏个三两个人不仔细看真不容易发现。 “傻哥哥,阿宁找到个好地方,任谁也找不到咱俩呢。” 纪宁笑嘻嘻的说着,又扑过来,拖拽着墨邑的手,朝她方才藏身的山洞走去。 徒步在城外走了好几个时辰,早已经又累有饿,墨邑的脑袋昏昏沉沉,想到爹娘幼妹妹恐怕都遭了毒手,又有这么多的官兵锲而不舍的追他,这天下之大,哪里还有他的容身之处,张开满是苦涩的嘴,竟然吐不出半个字来。 纪宁拖着已经形同行尸走肉般的墨邑小心的拂开那片生机盎然的藤萝钻进了山洞里。 她怕恶人会发现他们的足迹,让疲惫不堪的墨邑在山洞里躺着休息会,纪宁自己又小心的出了山洞。 看前面他们走过的杂草上有人经过的痕迹,嘴角微微翘起,伸手从身上斜挂着的包里身上摸出一个小瓷瓶,倾倒瓶身,里边散发着古怪味道的液体缓缓的撒在草地和身旁不远处的灌木丛里。 听到那些声音好像越来越近,有小姨母给的好东西,马上就有好戏开演咯。 她心里乐滋滋的,小身子迅速的折返到了山洞口的藤萝那里。 又从包里摸出个翠绿色的小瓶子,把里边的药粉撒在山洞口的那片藤萝下面。 然后拂开缠在一起的藤萝,抬脚进了山洞。 把瓶子塞进包里,纪宁脸上的笑容还没收敛,看到苍白的墨邑,她才忧心忡忡的坐下来,低声说着,“邑大哥哥,阿宁帮你收拾那些恶人,邑大哥哥可要撑住啊。” 墨邑翻看沉重的眼皮看了眼纪宁,心里懊悔起来,自己死不足惜,咋能连累阿宁这么小的丫头呢。 嘶嘶、悉悉索索的声音不断从四面八方朝这里传过来。 “邑大哥哥,阿宁搬的救兵已经过来咯,大哥哥就看好戏吧。”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大,这美妙的声音听在耳中,纪宁已经想象到成百上千五彩斑斓的各种蛇类都朝山洞前涌过来,那震撼人心的场面必定能让那些闯过来的恶人吓的屁滚尿流,想逃蹿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小丫头嘴角带着显而易见的坏笑,想到娘曾说过这小丫头有多顽劣,敢捉弄丞相家的嫡公子,把御史大人家的两位小姐吓的躺在床上整整半个月都没起来,这会外面那些怪异的声音,让墨邑有些惊诧。 忙追问起来,“阿宁,你又做了啥奇怪的事情?”!” 得意的仰着小脸,纪宁笑嘻嘻的用手指着山洞口,“邑大哥哥,你是被那些人吓傻咯,没听明白阿宁的话,外面是阿宁给咱搬来的许多救兵,待会就能看到那些人惨兮兮的逃命的模样咯。” 说着话,纪宁就去拉靠在洞壁上的墨邑。 俩人来到山洞口,纪宁扯开藤萝,让墨邑朝外看,怕他惊呼出声,还贴心的用手把他的嘴紧紧堵上。 “唔……呃……” 看到外面树上草丛里到处都是大小颜色各异的蛇,有直着快速的行走,有盘着身子高昂着嘴吐芯子,还有好多纠缠在一起,墨邑惊的脑门上迅速冒出了冷汗,他想喊出来,嘴偏被纪宁的小手紧紧的捂着。 见墨邑身子打哆嗦,脸色好像更加惨白,纪宁怕真吓坏了他,忙把他扯到山洞后面。 果然没多久,外面凄厉的惨叫和惊惧声不绝于耳。 “快离开这里,这么多的蛇,咱是闯进了蛇窟啊!” “啊,我的腿啊!” “马头上也是蛇啊!” 凡是眼神能望到的地方都是大大小小的蛇,这些人都吓的惊呼起来。 有好多人还没过来就被蛇给咬伤,顿时闹腾的人仰马翻,后山里的惨叫和呼喊声整整持续了小半个时辰才恢复了惯有的寂静。 纪家老夫人听完大师的诵经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得知小孙女溜出了寺庙,忙安排随身的奴仆去后山寻找。 后山被纪家奴仆和寺里的和尚找遍,除了在山洞外面见到了几个被毒蛇咬伤之死的几个京兆衙门的官差,连纪宁的影子都没见到。 孙女在寺庙里丢失,纪家的老太爷也被惊动,带着人也来到了法门寺。 丢了家里的挚爱明珠,整个光禄大夫纪崇明的府上一阵大乱。 纪府被她折腾的鸡飞狗跳,纪宁却和已经饿的饥不择食的墨邑在山洞里用柴火烤蛇肉吃。 想到小姨母容岚带着爹和祖父找到自己时的那一幕,纪宁嘴角微微扯起,那是年纪小跟着善于用毒的小姨母过的日子可真是好啊。 第一百零七章 “纪姑娘,那后来呢?你们纪家总不敢把墨公子带回府里吧?” 屏心宁神的听纪宁讲述安国公家破,安国公嫡子逃亡,被纪宁带进山洞用诱蛇的招数躲过了那些官兵的追捕,满脸紧张的小黑子急切的问着。 基本已经确定这个救了自己的小子很可能就是墨邑的外甥,那个失踪了好多年都没有找回来的安国公嫡女墨含的儿子。 当初自己在那样的情形之下救了墨邑,如今墨家有血脉关系的小子又救了自己,这还真是冥冥之中的缘分。 纪宁苦闷憋屈的心情好起来,她笑着打趣,“看来黑子兄弟也是个性急的人哦,安国公一日没洗清冤屈,当然不能堂而皇之的把墨大公子带回去咯,我祖父悄悄的把他以小厮身份送到了我家庄子里安置下来。” 纪宁小声继续说着,墨邑回到纪家城外的庄子里,待了好久才从自己祖父的嘴里得知,墨家的祖父、祖母、安国公以及墨家两个叔叔一大家人连带府里的上下奴才,一百多口子都在那日夜里被屠杀殆尽,仅有长房嫡女芙蓉被容氏带去了郊外庄子里避暑,容氏在次日辰时被来搜庄的官差发现吊死在屋子的横梁上,墨含被她的奶嬷嬷商大夫妇俩带离了庄子,下落不明。 想到娘临时都叮嘱奶公一定要找到自己的外祖家的人。 因这枚芙蓉玉佩,很想知道娘的真实身份的小黑子,没有犹豫急急追问着,“那后来呢?你说我娘的玉佩和墨家大公子的玉佩一个模样,墨大公子是不是就是我娘的亲人?” 又仔细的打量了小黑子几眼,纪宁微微笑笑,“小兄弟,安国公的冤案在三年之后才被彻底查清,如今墨邑已经是安国公,也早已成亲生子,你的相貌我看着除了黑一些,倒是和年幼的墨邑长的有六七分的相像,虽不能确切认定你娘就是墨家走失的嫡小姐墨含,依我看也有个七八成吧。” 接下来,纪宁又和他讲述了墨家冤屈洗清后的一切,包括如今的安国公府的现状,因她当初救了墨邑,纪家又把人私藏三年,纪家已经和安国公府的荣辱紧密相连,纪宁也简单的说了自己娘家纪府的一些情形。 得知眼前的纪宁竟然出自盛京的纪家,他虽然年纪小流落在栗邑这个小地方,因自己的身世,也密切关注盛京的局势,自知道如今的大行台尚书令纪恒是仅次于宰相的二品官。 小黑子想到他的生父那个御史中丞仅仅五品小官,在盛京宦海里沉浮,压根就不算个玩意,他冷冷的在心底鄙夷嘲笑着。 纪家原本权势就了得,和安国公府关系极为亲近,纪宁有机会救身为安国公嫡子的墨邑也不会让人意外。 瞬间滤清了这两府之间的关系,自己想弄清楚娘的身世,必定要依仗眼前的纪宁。 想到纪府的权势,纪宁的夫家肯定不是一般的小官宦,有强势的娘家人庇护,她怎会落到这么凄惨的境地。既然纪姑娘当初救了很有可能就是自己舅舅的墨邑,按年岁和辈分,自己称她一声纪姨也不算高攀。 小黑子又有些拘谨的问起,“纪府在盛京也是显赫家族,那纪姨怎会被人迫害至此呢?” 被小黑子问的话羞窘愧疚起来,都是自己大咧咧的性子,从来没把历氏那个毒妇放在眼里,才有今日的可笑下场。 想到她如今下落不明,爹娘的心不定在油锅里煎熬,几个兄嫂也必为她牵肠挂肚操碎了心。 还有体弱的相公,若是从边城归京,知道她突然失踪,那病怏怏的身子不知能经受的起这猝然打击。 纪宁的心骤然一沉,这一切的一切,都拜历氏那毒妇所赐,心里恨意顿起,清秀的眉霎时敛出一丝凌厉,历氏你个毒妇给姑奶奶等着,早早晚晚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片刻,纪宁收敛起对历氏的浓浓恨意,淡淡扫了眼正打量自己的小黑子,苦笑着,“小子,大家族内宅颇多腌脏阴私,说了你也不懂。” “纪姨,你可知小黑子和娘也受尽了后宅那恶毒妇人的磋磨和作贱,我娘和娘的奶嬷嬷更是被那毒妇毒害而亡。,若不是奶公商大机警和忠心,小黑子如今只怕骨头渣子都化成了灰。” 纪姨肯定以为他年纪小不懂宅门里暗藏的那些不可告人的肮脏事情,岂不知他深受其害,又早早的经历了人性的黑暗和卑劣。 听完小黑子黯然又充满恨意的讲述,纪宁暗自心惊,没想到当初被安国公夫妇捧在掌心爱若珍宝的嫡女墨含,竟然沦为小小四品官的妾室,活着受了那么多的苦楚和屈辱,最终竟在韶华之年凄惨死去。 纪宁的眼里喷射出压抑不住的怒火和愤慨,她把手伸向小黑子的消瘦的脸颊,轻轻的触摸一下,又缩回指尖,“小黑子,你娘已经没了,你也别太难过,他区区一个四品官职的颜家,竟然敢毒害安国公的嫡女,只待纪姨带你回了盛京,你娘的大仇指日就可得报。” 在奶公商大弥留之时,小黑子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他听了奶公商大的叮嘱,不到弱冠之年没有自保的能力之下不能向任何人亮明自己的身世。 今儿听了纪宁的一番话,娘的身份已经逐渐明朗,他再也按捺不住复杂又慌乱的心绪,满是期待的问着,“纪姨要带我回盛京吗?我真的可以去盛京找我娘的亲人?” 房间里因他二人所说事情均是亲人之间极为悲惨的遭遇,特别是墨含的死,俩人神情都有些低落,让屋子里的气氛也很是哀伤。 看小黑子一双丹凤眼里满是期待,眼底的浓浓悲痛又清晰可见,纪宁叹口气,故作轻松的笑着,“傻孩子,纪姨既然知道了你的存在,怎能还让你流落在栗邑这个闭塞的小城里继续受苦遭罪,若是以后你舅舅安国公得知,岂不是要怪罪纪姨的冷漠和无情。” 从那日救了纪姨,小黑子就知道纪姨如今比他还要穷呢,若是去盛京他俩不禁要备马车,还有一路上的吃喝住宿都是一笔为数不小的银钱。 在牙行里浑浑噩噩待了近三年,遇上筱姑娘这个好人,他才下了决心离开牙行。 如今遇上这样大的事情,不如回去求求她,先借出回盛京的路费,他必定会回报与她。 想到这里,小黑子脸上有了笑容,“纪姨,你安心在客栈里多养几日身子,等小黑子回去安排一下咱俩就回盛京。” 纪宁点点头,想到墨含那个温婉大方的墨含姐姐,会给儿子起这个名字,一定是没忘她的娘家。 她心里酸涩顿起,强颜欢笑的问着眼前的少年,“小黑子,你这名字你娘倒是起的和你很贴切,不过终究是土了些,你回了盛京安国公府,你舅舅肯定会给你起大名,这会纪姨给你先改个名字,乳名就唤墨儿如何?” 娘的音容早在心底模糊,不过能给娘报仇,他心里还是有些许安慰,小黑子眼里闪着泪光,“纪姨起的名字果然比我娘起的高大好听许多,那我就叫墨儿吧。” 申时末。 筱白荷和大伯萧丰仓以及刘元青三人待在收拾出来的西厢房里,静静的看着从木箱里拿出的那六十个金灿灿的大元宝发愣。 好一会子,从震惊和茫然中回过神来的筱白荷,拿起五锭元宝扯过来一块窗幔把这元宝包了起来,又扯起一块另外包了五锭。 萧丰仓和刘元青不知这丫头又发啥疯,狐疑的对视一眼,摇摇头没有言语。 把两个包好的小包裹提在手上,筱白荷一脸笑嘻嘻的朝他们二人走过来,“大伯,刘二叔,人家都说遇上好东西要见一面分一半的,怕你俩不好意思要一半,白荷就强做主,给你俩分五个金锭,你们无论如何都别推拒。” “这我们不能要!” 见筱白荷把包了金锭的包裹朝自己塞过来,俩人异口同声的说了出来。 “就知道你们不要,我才没给你们那么多,才说过不能推拒,大伯和刘二叔是把白荷当做了外人?” 把包裹朝他们丢去,筱白荷的笑脸收起,气哼哼的丢给他们个大白眼,转过了身子,淡淡的说着,“大伯,刘二叔,你们若是执意不要这金锭,那我就让人出去炫耀,我在朱家老宅里挖出了一大箱的金玉宝,看看咱还能守的住这笔财富。” 刘元青被筱白荷最后的几句话给吓到,他急切的过来抱怨着,“你这丫头,胆子也真是大,这话连想都不能想,你还去外面胡说?” 知道自己的激将法起了作用,筱白荷无辜的摊开手,叹口气,“刘二叔,你和大伯都不敢要这金元宝,我个丫头片子有多大的能耐,能贪的下这笔天降横财?” 前晌在那片瓦砾堆中初见这些金光灿灿的元宝,萧丰仓的心都惊的直发颤,可也没想过自己会得的那怕是一锭的元宝。 这会见白荷动了怒,也担心这丫头不管不顾的把这事给宣扬出去,会招来祸事。 他只好弯腰抓起地上的包裹,无奈的抿嘴苦笑,然后开口说服刘元青,“罢了,元青兄弟,就依白荷的吧,咱哥俩收了这金锭,为了咱们几家人的安危,咱仨和你家三小子必定要守口如瓶,让这事永远都烂在肚子里。” 有大伯这么识时务的人,筱白荷舒心的笑了,“这就对了,还是大伯是个明白人,那就好好的把包裹收下,白荷还有好多事要去忙呢,就不和你俩再废话咯。” 刘元青多精明的人,看眼前筱白荷真诚的笑脸,这会已经明白上了白荷这鬼丫头的当,想再拒绝终是想想没合适的话朝外说,也只好把脚旁的包裹捡了起来,“白荷,我们几个跟着你这福气、运气都顶了天的丫头混,好处还真是没啥说的。” 有了这笔意外之财,后园子务必要修缮的完美一些。 拄着木棍,心情激动,脚趾好像也没那么痛,筱白荷朝后园子走着心里快速的算计着怎样做才算尽善尽美。 小黑子匆匆离开客栈,回到铺子后院得知,筱姑娘就在隔壁的朱宅,他一溜小跑找了过来。 见到筱白荷正在和木匠师傅商议再多搭盖几间木屋的事情,小黑子在一旁焦急的抓耳挠腮。 眼睛余光见到小黑子急躁的模样,筱白荷心里有些狐疑,这小子不安心的去碾压果子,来这里做啥? 匆匆和领工的师傅交代几句,她朝小黑子招招手,“你这小子不安心做活计,来这里做啥?” 自己能找到娘的亲人,很快就能替娘报仇雪恨,小黑子眼里闪着激动又有些茫然的兴奋,他咧嘴笑笑,又有些拘谨的说着,“姑娘,我有事要求助于你,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劳烦姑娘随我去前面正房里说。” 不过片刻工夫,俩人来到前院正房。 听到小黑子说想去盛京寻找失散多年的亲人,筱白荷原本就对这小子另眼相看,听到他的这番话,也没意外。 只是低声笑笑,“这几日就见你小子神不守舍,原来是有了亲人音讯,你又不是我买来的奴才,行动自由,想去就去吧。” 筱姑娘同意他离开去盛京,也不知她会不会借他银子,小黑子紧张又纠结的开了口,“姑娘,我还想求姑娘借我一些去京城的路费,若找到亲人,必定会回来报答姑娘的恩情。” 从在柳婆子的牙行,筱白荷就知道这小子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她如今手里有那么大一笔金锭,自是不会对这小子吝啬,爽利的笑笑,“哦,要借银子啊,行,你要借多少,说个确切数目,我待会就拿给你。” 在栗邑这个小城买一辆最简陋的马车带成色不佳的马也需六七十两,这里距盛京也有千里之遥,纪姨的身子还没彻底好透,路上肯定不宜奔波劳累,所以要近一个月才能到达盛京。这一路的吃喝住宿没有三百两银子肯定下不来。还不说路上有个啥意外所需的备用银子。 见小黑子的黑脸都变成了红色,俩手无意识的搓着,筱白荷知道他必定是不好意思开口说出银钱的数额。 还真是个可爱又单纯的小子。 筱白荷不禁嫣然一笑,“傻小子,这有啥难的,让你的脸都变了色,人常说,穷家富路,出门格外不易,还不知你的消息准确与否,既然我应承下你,你说的再多我也能应允。” 听到筱白荷轻松的说出这样的话,小黑子又怎能不激动,他抬起脸眼神里闪动着热切又感激的光芒。 看他的眼神,筱白荷心里胡乱想着,这小子看着就是有故事的人,我这算不算是有偿投资。 若这小子真是高门大户家遗落在外的公子少爷,没准自己往后还能仰仗下他的势力呢。 在他微末之时,自己倾囊相助,可是雪中送碳,肯定会有成百上千倍的回报也不一定呢。 随即又自嘲的摇摇头,真是前世小说看的多了,竟然信那些因果报应的事情,她把激荡的思绪收了回来,一本正经的叮嘱着,“这样吧,我待会先给你拿五百两的银子,你路上也别太节俭咯,我也希望你能早日找到亲人,得享亲伦,若是真有不好的事情,也不要丧气,要记得回来就好,再不济这里还有你一口饱饭呢。” 即使意见隐约确认自己就是安国公墨邑的亲外甥,去了盛京肯定有老大一场的荣华富贵等着,可听到筱白荷情真意切的话,一向坚强的小黑子还是没出息的哭出了声,“呜……姑娘,小黑子会记得你的恩情……” 看这小子竟然在自己面前哭了,眼泪还像断了线的珠子啪嗒啪嗒的朝下滴落,筱白荷有些郁闷的呵斥着,“得了吧,收起你那几滴不值钱的眼泪,让春歌她们几个看见,还以为是我欺负你了呢,再说男人的眼泪可真不值钱呢!” 被筱白荷嫌弃,小黑子也不嫌尴尬,他用手背把脸颊上的眼泪抹去,骤然双膝一软,扑通跪了下来,“我小黑子得姑娘仗义救助,这份恩情永世不忘!” 眨眼工夫,这小子又给自己磕头下跪,筱白荷把身子躲开,用手互相搓着两个手臂,没好气的呵斥着,“快起来,你这混账东西,好端端的才流了猫尿,又给我下跪磕头,我咋寻思都觉得有些渗的慌呢,瞧瞧我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 反正自己也磕了三个响头,小黑子从地上爬起,立时就破涕为笑,还拍着胸脯,略带得意的说着,“姑娘,你好好的在栗邑城里等着,等小黑子找到亲人,然后再风风光光的回来见姑娘,并回报姑娘的大恩情!” 丢给他个白眼,筱白荷不雅的撇了下嘴,“行了,快别说回报恩情的废话咯,你能安然的找到亲人,我也替你开心。” 俩人没多久就出了西厢,回到铺子后院,给他取了仅剩的那三张百两银票,不够的五百两,筱白荷打算让刘元青待会拿几锭元宝去钱庄换些银票。 知道小黑子要去买马车,就让他去那边宅院把刘元青找回来,并让他给刘元青捎句话,让刘元青把西厢的东西拿几个去钱庄走一趟,刘元青肯定就明白咯。 第一百零八章 食铺开张 到天快黑,小黑子和刘元青赶着一辆半新的马车回来。 刘元青怀里揣着几张百两银票悄悄的跟着筱白荷去了西厢筱白荷的屋子。 进了屋子,筱白荷见院子里还有好几个人在忙碌,忙把屋门掩上。 回过身就急切的问起来,“刘二叔,你去钱庄兑换银票应当很顺利吧?” 那金元宝虽然不知朱家的人啥时候埋在地下,但也没受损坏,去钱庄兑换自然很是顺畅。 刘元青点点头,把怀里揣着的小包裹拿了出来,一脸欢喜,“白荷,那钱庄的掌柜见到四个金锭,连眼睛都笑眯在一起,哪里还敢说二话,当即就换成了四百两的银票,还给了二十两的碎银子呢。” 不过几个月,从自己不知铜板长啥模样,到如今金元宝就有一大箱子,再想想那么多的金元宝可是好几千两的银子,筱白荷俏皮的笑笑,“原来一个元宝能换一百两的银票,这可让人意外,咱没费啥力气,就买个人人都嫌弃的破败宅子就发了这么大笔横财,我今晚怕是要乐的睡不着觉咯!赶明就去街市上痛快的置买些好东西回来,也让大伙都跟着乐呵乐呵!” “白荷,你呀还顾着说俏皮话呢,即使你如今手里放了那么一大笔银子,也轻易的不能漏了出去,还是要谨慎些为好。” 到底还是年纪小,这么快就存不住气,刘元青语重心长的劝着有些得意忘形的筱白荷。 见刘元青一副很铁不成钢的模样,筱白荷吐吐舌头,“好吧,我忘了咱的处境,那刘二叔还是把那箱子里的金元宝先藏起来,等咱的食铺开了张,生意红火起来,我再出去尽情的挥霍,自己挣的银子花用也算是正大光明咯。” 七月的最后一日二十九,正是味美轩开张的日子。 辰时正,随着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响起,刘子杰拿着绑了红绸的竹竿把铺子门楣上的匾额上的红绸挑开,龙飞凤舞的味美轩三个烫金大字清晰的显现出来。 “瞧瞧,这金字招牌做的可真不错!” “那是自然,这可是咱栗邑城里才高八斗的魏老先生亲笔题写的!怎会不好呢!” 听到有人赞扬匾额,穆希芸得意的炫耀着她办的这件事。 周莲云见穆希芸得意,趁势给她凑了三分趣,“芸儿,这也就是你这丫头面子大,能请回魏老头的墨宝咯!周姨的新铺子要开张,你给周姨也请副魏老的字回来可成?” 自个好像牛皮吹大了,惹来了麻烦,穆希芸忙凑近周莲云,小声说着,“别,周姨,你可别求我,若不是白荷给魏老头做的那两样海鲜大菜,那倔老头哪里会给我面子。” 忙中偷闲的穆正风过来给新开张的海鲜铺子捧场,自家的女儿为了铺子竟然亲自去缠魏宜敬那古板老头子,还真让他提了字,看了那老迂腐也被白荷做的美食给蛊惑了。 “穆伯伯,快里边请!” 今儿铺子开张,来的人可真不少,筱白荷笑呵呵的伸开手,请最有身份的穆正风进铺子。 听到白荷的邀请,穆正风把视线从牌匾上撤了回来,微微笑笑,把贺礼的红包从袖袋里掏出,放在铺子外的礼桌上,抬脚进了铺子里。 在里桌记着来客贺礼的正是刘元青,见到连县令大人也过来恭贺食铺开张,这条街的大小铺子掌柜都提前邀请个遍,手里的笔没停歇,心里还乐滋滋的想着,白荷这丫头做事滴水不漏又八面玲珑,生意肯定能很快就做起来。 “郑掌柜,你来了,快里边请!” “哎,这不是林大掌柜吗?快里边请!” 筱白荷和穆希芸这两个新鲜出炉的小掌柜,笑脸相迎着连绵不断的客人上门。 食铺大堂里,刘家几个兄弟都穿了绣着味美轩字样的新服饰,满脸笑意的捧着小点心和果子汁穿梭在客人之间。 六巧带着小白兰也乖巧的给前堂的客人送着果子汁和正餐前的小零食。 前几日来尝过味美轩美食的客人都不请自来,在街市上被味美轩那些鱿鱼酥卷和果子汁征服的人也来的不少,还有这条街上的掌柜,没多久宽敞的店堂被一波波的人填满。 许多人都没了座位,都懊恼的嚷嚷着来的也不算晚,竟然就没了地方坐,还咋品尝美食呢。 刘子杰笑着把一批闹嚷嚷的人朝后院里领。 后院虽然已经不准备搭盖木屋,但是筱白荷手里有了那么大的一笔银钱,也不吝啬,让刘元青又去木料行买了一批木料,在街上雇了十几个人,硬是在一日就把后院搭成了简易的木棚子,又把岳父家的竹桌竹椅买了二十多套回来。 刘子杰更是个心思细腻的人,他带着跳脱的三弟去河边挖来一些芦苇和耐活的野蔷薇,沿着后院的院墙栽种上,有了碧绿和开着小碎花的蔷薇,这简陋的木棚也有了一些野趣和风雅。 脚踩的是干净整洁的青砖,泛着青竹淡淡香味的桌椅,几张桌子上摆放的黑陶罐里竟插了几支别致的野花,有的餐桌中心摆放的是从河里捞出的一些奇形怪状的石头,靠墙的地方竟然有芦苇和含苞欲放的野蔷薇。 因休沐日被同窗崔润拉过来吃喝的赵瑾,心里还有些不乐意,自己和娘孤苦伶仃,全凭娘每日辛苦做绣活挣银子供自己在书院里读书,平素功课紧张,他只能在休沐日才能替书铺抄书赚些小钱替娘减轻一点压力。今儿被崔润生拉硬拽到这里,心情会好才见了怪呢。特别是见这家小小的食铺还是才开张,人吵杂的让他心里的烦闷和苦恼更是多了几分。 哪里知道来到后院,竟然是这样独特别具一格的地方,他有些意外,“嗯,崔兄,你瞧这地方,虽然布置的简单还有些粗鄙,却比福香多里待着还让人舒心自在呢。” “那是自然,赵贤弟,这可是穆希芸那臭丫头折腾出来的食铺,依她的性子,怎能做那拿不出手的玩意来呢!” 嘚瑟的摇着折扇,崔润拉着还在打量木棚的赵瑾挑了最近的餐桌坐了下来。 赵瑾被崔润得意的话惊呆了,怪不得方才在铺子外面见穆希芸那丫头一改往日嚣张的形象,笑的傻兮兮的再招呼客人。他把手里抓着的奇石放回原处,狐疑的问着,“崔兄,你说这食铺是穆希芸那疯丫头开的?我咋有些不敢相信呢?穆希芸她啥时候换了性子?” 见同窗对还是他有了远的表妹好奇,崔润笑的越发恣意,冲他挤挤眼,“这其中的奥妙你就不知道咯,没个人都能遇上一些妙不可言的奇遇哦,赵贤弟,前些日子咱栗邑县的兰溪村里,听说有了疟疾疫情,我堂舅舅肯定要把这疫情遏制在扩散的摇篮里,去了兰溪,穆希芸那臭丫头不就跟着去凑了热闹,听我娘说,那医治疟疾病情的奇药还是村里的丫头熬制出来的呢,穆希芸兴许就是在那里开了窍呗。” 乡野村姑竟然能制出治疟疾的奇药,这咋听都有些不现实,赵瑾有些不以为然的问着,“崔兄,你说的疟疾疫情我也听书院的学友说过,听说疟疾闹的最厉害的应该是遂州吧?你说兰溪村的村姑会制奇药,我咋不能信呢。” 喝了几口桌子上摆放的竹筒里沁凉的果子汁,痛快的吧唧下嘴,崔润挑起眉头,“看来,赵贤弟整日在书院里闷头读书,有些孤陋寡闻咯。” 看他这样没形象的模样,素来性子如名的赵瑾不经意的把手伸向那精致的竹筒,“这其中的奥妙愚弟还盼崔兄给指点一二呢。” 听完崔润的粗略讲述,得知遂州已经彻底控制住,绝大多少患者也治愈,医治疟疾患者用的药都是从兰溪村派送过去的。赵瑾心思飘忽,既然消息是从县衙后宅传出来的,极有可能就是真的,没想到兰溪村那小丫头竟然真的有这惊天之才能。 吃过丰盛又新奇滋味却很鲜美的菜肴,赵瑾心里越发对穆希芸好奇,心里还在寻思找个啥理由去会会那个已经改头换面的穆希芸,却被兴冲冲的崔润拉着出了后院的角门。 俩人出了角门,来到清幽的巷子里。 崔润一指前面的朱家大宅,一脸兴奋和跃跃欲试,“赵贤弟,我刚刚才听到有人说朱家的凶灾被人买下,这会正在修缮,咱俩过去瞅瞅,到底是哪个那么胆大,竟然敢买下这不祥的宅院!” 唉,这个崔兄亏的家里颇为富裕,不然可养不起这样的纨绔子弟。 被崔润紧紧的拽着手腕,赵瑾无奈的在心里叹口气,只好跟着他朝巷子前边走去。 送走了穆正风和周莲云这些有身份的客人,筱白荷牵挂着隔壁的院子,冲刘元青打个招呼也从后院角门出了院子。 她走到宅子正门,看到前面的大水坑,心里寻思着今儿收了不少贺礼银子,全部拿出来应该能把这片水坑给好好的治理一番。 想着,她的脚步朝水坑边缘走去,站到水坑边的大树下,眺望着眼前这片足有十几亩的大水坑,心里无声的做着水坑的规划。 先雇人把水坑里的污泥和杂物打捞出来,再在水坑边缘打上两眼水井,也能时常的给水坑里注入些新鲜的水。 先撒下些鱼苗,让刘二叔去购置几艘小木船,把这水塘盖造成水上乐园。 这时节不是养莲种藕的时节,想看到满池塘的碧莲荷花,也只好再等上一年咯。 在水坑边盖造一些供人游乐歇息、品尝美食的木屋凉亭也是势在必得。 越想越觉得可行,不算她前几日在朱宅里得的那笔意外财富,单这大宅子和眼前的这十几亩潜力很大的水坑,自己就是被天降馅饼给砸到了。好好的运作这个宅子和这一片水域,要不了两年,自己必定会成栗邑这小城首屈一指的首富呢。 “哎,你们咋这么不讲理呢,这里是民宅,你俩不经过东家的允许,咋能私自闯入呢?看你们斯斯文文的模样,咋也和小蟊贼不搭边嘛!” 看你们穿的人模狗样的,做的事可真不咋地。 萧大中握着扫把,从大门里出来,嘴里气咻咻的驱赶着闯进宅院里的俩陌生小子。 “哎,说谁是小蟊贼呢?你个呆头呆脑的楞小子,我们就是进去看一眼,你嚷嚷个啥劲啊!” 差点被人当贼给揍了,崔润的俊秀的脸羞窘的像被火给烤了。 正在畅想,就被这突兀的吵闹声音给惊的回过了神。 筱白荷转过身子,朝大宅门外望过去。 大中像个门神似的站在大门当间,手里拄着大扫把,那一脸正气的肃穆神态,竟和手握偃月刀的关二爷可媲美。 台阶下,有俩清秀书生模样的人互相挽着手狼狈的背对她站着。 筱白荷忍着笑,疾步朝那里走去,嘴里还朝大中招呼着,“大中,你这是做啥?” 才端上六巧她们特意送过来的午饭,还没扒拉两口呢,就有这俩倒霉催的玩意闹上了门,吃不上午饭的大中能有好话才怪呢,几句嘲讽的话挤兑的赵瑾和崔润傻了脸,偏崔润被家里人纵的无法无天,费闹腾着要去后院里看上一眼。 大中当然不同意,就和他俩吵了起来,最后看他们死活不肯离开,恼怒交加的他拎着大扫把硬是把人给赶了出来。 这会见白荷过来,他气劲依然没消,“白荷,这俩无礼的人闯进了宅子,我好说歹说就是不肯走,只好那扫把赶他们出来,就这还纠缠个不休呢!” 无辜的被人骂做小蟊贼,别说崔润这个骄纵的少爷,就是一向循规蹈矩的赵瑾面上也不好看。 “喂,你个呆子,还敢污蔑我们是小蟊贼,胆子肥了吧!” 前晌能和穆希芸站在一起迎客,这丫头身份肯定不简单,这会倒是让她看了自己的笑话,崔润跳脚蹦上台阶,指着大中的鼻子气恼的开骂。 “嘿,你俩别看长的挺体面的,可做的事却狗屁不如,我就是说你了,能咋地啊!” 早知道城里的地痞混混忒多,今儿自己就遇上了俩,横竖有穆希芸那县令千金罩着,大中底气十足的怼着朝他叫嚣的崔润。 “崔兄,你和这不识趣的浑人置啥气呢,咱还是离开吧。” 已经跟着崔润厮混了一晌午,赵瑾实在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他上前两步去拉扯气怒不已的崔润。 见眼前姓崔的书生气的面色涨红气咻咻的模样,筱白荷知道性子莽撞的大中惹怒了他,忙开口劝着,“大中,你快回去吃午饭,这里的事情交给我。” 第一百零九章 好大一笔贺礼银子 有白荷接关这事,应该不会轻易饶过这俩混账玩意,瞪了他俩一眼,大中这才抱着扫把转身而去。 这俩书生前晌好像也是来铺子里贺喜的客人,筱白荷不明白他们咋会在这里出现,心里起了疑心,毕竟她曾得了朱家的那笔金元宝,就寻思着,那个柔弱斯文的小子会不会是朱家的人。 先不管那么多尽快的把人打发了是正经,筱白荷笑着给他们二人道歉,“二位少爷,方才的大中才从乡里来,有些不懂礼数,小女子给你俩赔礼咯。” 筱白荷姿态放的低,给他们行了福礼又开口道歉,赵瑾见崔润的眼神还盯在已经快消失的大中身上,他只好红着脸摆手,“姑娘无需道歉,是我们俩做事唐突,闹出了笑话,我们这就走。” “啊,为啥要走?咱还没去后园子里看看呢,咋能离开!” 听到赵瑾说起要离开的话,回过神来的崔润老大的不乐意。 想到每次回家娘的俩眼都做绣活熬的通红,赵瑾哪里有心思在外面玩乐,他低声说着,“崔兄,小弟回家还有事呢,改日再陪崔兄玩乐吧。” 扫到赵瑾黯然的眼神,崔润只好熄灭进朱宅看稀奇的心思,冲筱白荷打量几眼,拉起赵瑾走下石阶。 他们二人的身影离开了视线,筱白荷这才摇摇头抬脚迈进大门的门坎里。 经过几日时间,前院的正房已经修缮完毕,这会几个工匠丢下饭碗就去修整东西两厢房。 为了尽快能让娘和二妹她们几个能尽快的搬过来住,修缮屋子请的都是大师傅,做下手的大江叔和大中俩人都在前院帮忙。 趁着几个师傅手里的材料都没用完,宋大江过来和筱白荷说起后面园子的木屋进度。 得知这一大晌的工夫,园子里最先搭盖的木屋已经封了顶,就剩下制作门窗,筱白荷笑着说自己要亲眼过去瞅瞅。 捧着饭碗的大中一听,乐滋滋的嚷嚷着,“白荷,你等等我,后面乱的连下脚的空都没有,为了你的安全,我陪着你过去!” 这小子来了城里才两日,倒是学的机灵不少,见啥人说啥话,这会又上赶着巴结白荷。 宋大江没好气的冲着大中笑着,“你小子就拉倒吧,吃个午饭也不消停,再耽搁下去你的饭还能吃啊?” 朝嘴里扒拉口米饭,大中笑的眯了眼,大咧咧的嘟囔着,“大江叔,这虾酱拌干饭好吃着呢,凉了也不怕,我边吃边走路,两不耽搁!” 见这小子吃的急切,被干饭噎的直瞪眼,筱白荷摇头拒绝,“大中,还是算了吧,这里的活计离不开俩人,我自己去后园子里看一眼,待会还要去河那边办正事呢。” 知道修缮房屋的正事不能耽搁,大中只好歇了跟着白荷去后园子的心思,匆匆的吃着碗里早已经凉透的干饭。 过了后面二进院子的垂花门,整个后园子都在视线之内。 三十多个人都在热火朝天的做着各自分内的活计。 池塘里的水被引到才挖出的一条宽约丈余曲曲弯弯的小河道中,按照自己指出的几个河面上,三个造型各异的木质小桥还是个雏形。 先前的六个木屋在一片开阔的地方规整的搭盖起来,几个木工师傅正在木屋前做着可以推拉滑动的木门和花窗。 木屋的背面和两个侧面都用砖块和青石堆砌了一圈可以种花草的花圃,刘元青特意找来的几个花匠正在培制适合养花草的土壤。 即使都知道她是东家,见到筱白荷过来,这些憨厚又懂感恩的做工人,也仅仅是抬头冲她笑笑就算是打了招呼,依然忙着自己手里的活。 在园子里转了一大圈,看到这些工匠们做事一丝不苟,筱白荷更觉得刘元青看人眼光很好。 回到铺子后院,筱白荷也出了一身的薄汗,去净房洗漱一遍,换了身干净的衣裳,才出来坐到树下的木椅上,即使身子疲惫她也不敢躺在躺椅上,就怕又睡着了耽搁计划好的事情。 “白荷,你知道咱今儿总共收了多少贺礼银子吗?” 才喝了一碗薄荷凉茶,滋润下干涩的嗓子,穆希芸像只欢快的喜鹊,朝她扑了过来。 筱白荷没好气的剜了她一眼,“你呀就不会稳重些,毛毛躁躁的哪里还有当掌柜的严肃板正的模样?礼单是刘二叔记的,我才从隔壁院子回来,连他的面都没见,哪里就能知道。” 穆希芸举着俩手臂画了个大半圆,笑嘻嘻的嚷嚷着,“哎,见了那么多银票和白花花的银子,我才不要啥严肃板正呢!” “收了人家的贺礼,早晚都要换回去,你瞎嘚瑟个啥呢。” 看这姑娘被收来的贺礼都乐的快疯颠,筱白荷忍不住泄她的气。 穆希芸即使是县令千金,也是头一次见到那么多的银票和银锭,她兴高采烈的去拉筱白荷的手背,急切的催促着,“管他呢,先不说以后,这会那些银票和银锭可都归咱花用,你快随我去前面店铺里看看去,有银票还有白花花的银锭子,真的好大一箱子呢!” 被穆希芸拖拽到了店铺的柜台前,刘元青已经合计好了所有的礼单,刘子杰也清点好了所有的银票和银锭。 “刘二叔,你快给白荷说说,咱今儿到底收了多少银钱?” 看在刘元青那么辛苦的做了账房先生,穆希芸颇天荒的尊称着刘元青。 以前自己是跑马帮的行商,即使这些年也积攒些家底,可今儿头一次从手中过了近万两的银子,刘元青的话里也透着欣喜和激动,“白荷,今儿不但来了城里的那些名声好的大户,街市上的大小掌柜来的也不少,这贺礼银子数目可是很可观呢。” 亏得我还喊了声二叔,你这人咋这样,心里埋怨刘元青啰嗦的穆希芸急的跳脚,“哎呀,你就别卖关子咯,我可要急死咯!” “噗呲。” 见穆希芸急赤白脸的嚷嚷,刘子杰笑出了声。 接过刘元青递过来的礼单,筱白荷也很好奇,她没看细账,径直翻到礼单最后一页,眼睛停留在总数上面呆痴了,即使心里有些底,还是心里一惊。 她抬起头愕然的望着含笑的刘元青,“刘二叔,咋这么多啊?” “到底是多少啊?你们打啥眉眼官司呢?欺负我老实人啊!” 一个个的在她面前装傻冲楞,穆希芸这个火爆脾气,劈手从筱白荷手里夺过礼单,眼睛盯向了礼单的左下角。 当她看清那一万零三百两的数目,随即就嚷嚷起来,“我的娘啊,这铺子开张能收上一万多两银子的贺礼,咱要不要再开几回张啊!” 从昨儿就开始准备待客的饭菜,光海鲜刘二叔就拉了两大马车,她昨夜初步估计连去粮食铺子买的米面油盐调料,采买的新鲜果子,也花了近两千两。 还不说后面厨房里的十几个人可是整整的忙碌了两日。 把礼单拿回来,筱白荷丢给她个鄙夷的白眼,“去你的吧,还多开几次张,你以为这是办家家闹着玩的?” 今儿来的那些人,虽说送来了贺礼,可他们也个个吃的肚满肠肥,穆希芸一脸期待的望着筱白荷,“白荷,我这可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这开个张都能收这么多的贺礼银子,咱多开几次,不是发大了!你好好的考虑下我的提议吧!” 没理会穆希芸的嬉闹,筱白荷认真的翻看着礼单,看到周莲云给她们的贺礼就是一千两银子,穆希芸邀请过来的好像亲朋好友添的贺礼基本上都是五百两,还有几个她前些日子让小黑子特意送过几次海鲜美食的几个店铺都添的是三百两银子,就连去乡下的王百祥也打发管家送来了二百两。其余的都是一些百两银子一下的小户,也有些不明身份的人,应该是穆希芸他们上街市做宣传招过来的客人,其中不乏手笔阔绰的,三百两、二百两的贺礼。 看了礼单,心里感慨着,别小看了这小小的栗邑城,这餐饮业的辉煌前景还是很让人拭目以待呢。有了这些人的恭贺,筱白荷对铺子的后续发展有了更足的力量。 合上礼单,筱白荷笑盈盈的说着,“刘二叔,今儿咱铺子开张就迎了个满堂红,这可是个好兆头!” 今儿无论是店铺大堂还是后院的木棚里,来恭贺的食客都满意离开,证明了白荷的厨艺的确出众,拿住了这些人的胃口。 刘元青点着头,也激动的说出了心里的话,“嗯,能一炮打响,可着实不容易,白荷,你是不知道,我昨夜可是半宿都没睡着,就怕咱的菜式再好,吃惯了福香多的那些老食客会欺生,没想到竟然食客盈门,实在让我意外呢。” 穆希芸总是无时无刻的夸赞和佩服筱白荷的厨艺,她这会又有了话说,“哎,就你胆子小,我早说过白荷的厨艺堪比宫里的那些顶级御厨,你还不信,这会被实际情形打了脸吧?” 刘元青也不计较穆希芸说话无礼,看了眼白荷神情轻松,他哈哈笑着,“哈哈,是我没穆小姐眼光独到。” 这次有了这么多的银票和银子,宅子外面的大水坑整治工程就能开启。 筱白荷让刘子杰把礼单和盛放银票和银子的木箱送回她住的小屋里。 见白荷没去钱庄存钱,还不知她打算的刘元青有些不赞同的问着,“白荷,你留下银子用着也没啥,可是把这么多的银票放在铺子里会不会有些不妥当?” 瞧瞧,又来了,这人胆子还真是小的很呢。 一脸鄙夷的穆希芸拍着胸膛,“刘二叔,你担心个啥啊,有我在这里,哪个混蛋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打咱银钱的主意,我让他后悔被他娘给生了出来!” 唉,若是穆县令和夫人听到自家女儿这粗鄙的话,不得气厥过去。 筱白荷在心里替穆大人夫妇担心,好好的大家千金咋养成了这副顽劣的模样。 她一本正经的说着,“刘二叔,这些银票虽然数目不少,可是还了你的海鲜欠款,也就能余下个六千多两,我已经给这余下的银子找到了花用的地方咯。” “白荷,你这么快,已经把六千多两银子找到了花用的地方?可是还要置买铺子?” 穆希芸一脸惊奇的望着胸有成竹的筱白荷,她忙忙追问起来。 就连刘元青也有些诧异,这鬼灵精的丫头,要做啥能把这么大一笔银子给快速的花出去。 “哎,你俩先别问,等过两日我不说,你们就明白一大笔银子花到哪里去咯。” 这会也没闲工夫和他俩细说改造宅子门前大水坑的事情,筱白荷卖起了关子。 见到刘子杰从后院回来,还想和刘元青说说再给铺子里招几个的伙计事情,筱白荷打发穆希芸和刘子平俩人去城郊果园把明儿要用的果子提前买回来。 还想赖在这里和筱白荷多说会话,听到要她去城郊,穆希芸气呼呼的嚷嚷着,“这个混账小黑子,还没等咱铺子开了张,就跑的没个影,让我抓到他,不揭了他的皮也要敲断他的狗腿!” 小黑子是昨儿天不亮就离开了这里,除了筱白荷和刘元青二人知道他是去盛京寻亲,别的人都以为他偷偷的溜出去玩耍了。 看穆希芸发了狠的抱怨着,筱白荷白了她一眼催促着,“人都见不到,你在这里说狠话有个屁用,快去办正经事吧。” 瞧着刘子平俩人赶着马车从铺子门前离开,刘元青才问出憋在心里好几日的疑惑,“白荷,你说小黑子这小子在牙行待了那么多年,咋才出来就有了他亲人的消息呢?” 那几日为铺子开张和新买的宅院修缮这两件事忙的头昏脑涨,筱白荷也没仔细想小黑子去盛京寻亲的事情,今儿仔细思索,这小子有功夫在身,若是去路途遥远的盛京骑马肯定便利许多,偏偏买辆马车。 她随即又在心里自嘲,一时动了恻隐之心,救回的那个少年虽然性命暂时无忧,可还是病怏怏的躺在床上呢,没得一点好,每日还要人熬药喂饭伺候着。管小黑子买马或者是马车,横竖和自己也没关联,不想再多操那份闲心。 正好刘元青又问起这事,筱白荷摇摇头,“刘二叔,这小子心里的事哪个会知道,横竖他又不是我买回来的奴才,想咋折腾由着他去吧,刘二叔,铺子已经开了张,别的还好说,可是铺子里的伙计让我头疼,总是让子杰哥他们几个在铺子里做事不是长远打算,若是去牙行买人一时也没合适的,不如先招几个机灵勤快的暂且用着。” 眼下已经立了秋,自己也要带着三弟和子杰去海边收货,即使把子平和子安留在白荷的铺子里也无济于事。 刘元青点点头,“白荷,你能这样想是对的,我这就去给你办这件事。” 把刘元青送出去门,筱白荷去后院吩咐六巧和小妹去前面店堂里坐着看店面,她让刘子杰带着她去河北秦家走一趟,再多定制些竹筒和小竹筐。 第一百一十章 柳氏闹事被筱白荷撵回乡下 今儿食铺开张,来的客人多,吃饭用的盘子碗筷堆成了小山。 厨房里还要准备明儿要用的食材,赵青叶和王爱莲带着筱白梅在准备各种食材。 井台边,春歌带着粗壮有力的萧红叶在洗刷这些沾满油污的餐具。 她见萧红叶不到一刻钟就打了好几大盆的水,连气都不带喘的,羡慕的说着,“红叶姐,你可真有力气,打水比小黑子那臭小子都快的多呢。” 在家她也是跟着爹和大贵下田做农户,力气大的没边沿,见春歌的眼神,她哈哈笑着,“春歌,我两胳膊能夹的动两麻袋的麦子,打几桶水这算个啥!” 瞧着春歌把灶底的柴灰用盆子端了过来,把沾了油渍的碗碟朝柴灰里放,这次轮到她傻了眼,“春歌,碗碟本来已经够脏咯,你还用柴灰涂抹,岂不是更脏了吗?” 看萧红叶一脸不解,春歌抬起头笑嘻嘻的说着,“红叶姐,用柴灰洗沾了油渍的碗碟还是我们姑娘想的绝招,你待会就明白咯。” 萧红叶半信半疑的把用柴灰涂过的碗碟,在清水里冲洗过一遍,顿时变的洁净如新。 边从水盆里捞出洗干净的碗碟,萧红叶啧啧出声,“白荷这丫头脑子可真是和别人不一样,我就不说了从没下过厨房,就连村里的老婆子活了大半辈子也不知道这绝招!” 见萧红叶夸赞姑娘,春歌也得意的说着,“那是,我们姑娘可是顶顶聪明的人呢!” 她们俩的对话让见大丫头出去的才从厢房里悄悄溜出来躺在树下躺椅上的柳氏撇撇嘴,乡下人几个月不动荤腥,哪个舍得让碗碟上沾那么多的油渍,也就自家的大丫头是个霍败东西的主,做菜才会用那么多的油和调料。 今儿食铺开张,前面后院来的人可不少,单看那一堆小山似的碗碟盆罐,就知道吃了多少好饭菜,就是不知道大丫头她能收回来多少银子,可别给赔了。若是白荷这死丫头作妖把熬制药沫挣的银子都赔个净光,她们娘几个又要过上忍饥挨饿的日子,就是守着隔壁的那个破宅子,只怕也是逃不过饿死的命运。 复杂的眼神从井台边收回来,闭上眼的柳氏心里揣揣不安的想着。 嘶啦啦的声音带着一缕缕奇异的香味,又从厨房里冒出。 闻到这熟悉的香味,柳氏突然睁开了眼,前儿厨房不是才炸了一大罐子的花椒油,咋又开始炸了? 就今儿一日,就把那一大罐子的花椒油给用光了? 虽然她没去过别家的饭铺吃过饭,可也没听说用花椒油有这么浪费的,二丫那死丫头也不替大丫头操一点的心,任由这些不沾边的人霍霍厨房里的食材,要知道,厨房里的哪样东西都是大丫头白花花的银子买回来的! 越想柳氏心里越焦急,她也不躲懒了,从躺椅上站起身子就朝厨房里走去。 端着一大盆才剥净的虾仁,肖兰花迎面遇上要进厨房的柳氏,她心里虽然不知道这婆娘这会进厨房做啥,还是满面含笑的问着,“柳二妹子,厨房里又热又闷,你身子不好,还是在外面歇着吧。” 总觉得大丫头对这个肖氏比自己这个亲娘都要亲近,又嫉妒又愤恨的柳氏摸摸头上戴着的银簪,朝她翻了翻眼皮,气咻咻的说着,“切,大丫头不在,厨房里都是当紧的事,我哪里有那歇着的好命!” 前几日大伙忙的油瓶倒了都顾不上去扶,你不是好端端的在屋子里躺着装大家夫人,这会说着酸话让哪个听呢。 看着气咻咻的架势,可别又是来厨房里找茬的吧? 有这样不帮顾亲闺女还拖后腿的亲娘,肖兰花真心的替白荷姐妹几个糟心。 若不是看在白荷姐妹几个的面上,肖兰花真想狠狠的怼她一番。 忍下心里嗖嗖的火,她依然笑着劝解,“柳二妹子,白荷姐妹几个心疼你,哪里会舍得你进厨房操劳,还是去树下的躺椅上躺着吧。” 眼睛余光瞟到二丫正在朝大罐子里倒炸好的花椒油,赵青叶又端着一大罐子的油过来,柳氏心里急的不行,语气也变的更加尖刻,“兰花嫂子,我想进厨房里瞅上一眼,你偏横阻竖挡的,合着这成了你家的厨房?”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柳氏的话给噎的胸口憋闷的慌,肖兰花的脸也变了颜色,“柳二妹子,你咋能……” “切,别和我套啥近乎,我可不是你的妹子!我进的可是自家的厨房,你还真是脸皮厚实要存心做梗吗?” 撇着嘴,柳氏身上去推堵着门口的肖兰花,也打断了肖兰花辩解的话。 才放下手里的油罐子,听到娘说的这乍人心的话,筱白梅气的脸都青了。 她转过身子,气恼的望着一脸得意的娘,厉声斥责,“娘,你不来做活又没人敢说你,阴阳怪气的冲兰花婶子撒啥气呢!” 柳氏见二丫黑着脸朝自己走过来,心里才熄灭的火又蹿了出来,“筱白梅!你大姐不在,我是你娘,难道就不能进自家厨房里看一眼吗?你个吃里扒外的死丫头不帮我,还替外人说话,你这是不讲道理,并且忤逆不孝,想生生的气死亲娘啊!” 压制着心里的怒火,筱白梅冷笑着,“娘,你没事也仔细的想想,咱俩到底是谁不讲道理的!” “二丫,你别这样和你娘说话,快去忙自个的吧。” 这个柳氏自己倒是看走了眼,看着懦弱的人竟然也能说出这样恶毒诛心的话语来,受了柳氏的气,肖兰花纵使身子气的发软,也不想让她娘俩再吵闹起来,让这里的人看了笑话。她好声好气的哄着生了气的筱白梅。 “死丫头,你给我起开!” 劈手挥开二丫伸过来拉扯她的手,柳氏转脸怒视着肖兰花尖利的吆喝起来,“肖氏,我们娘俩的事,哪个要你献好心!” 被推搡到厨房门上的筱白梅,站起身子,她手揉着撞疼的腰背,气红了眼,“娘,你再这样折腾,待大姐回来,看你咋交代!” 柳氏见二丫抬出大丫头来压她,又怎甘心蔫下去,脸高高扬起,满眼得意又带着不屑的盯着深色复杂的肖兰花,“我是大丫她亲娘,她能把我咋地!” 眼前蛮横不讲理的人,若不是自己的亲娘,筱白梅真想狠狠的甩她几个巴掌,也打醒她浑浑噩噩的脑子。 肖兰花这会很后悔自己方才说的那几句话,和这样不可理喻的人就知道眼瞎,任她找茬,白荷肯定能治的住她。 她面无表情的端着手里的盆子朝前走。 在心里认定肖兰花从中作梗,离间她们娘几个的情分,柳氏又岂肯轻易放她过去,手臂伸开拦着,“肖氏,你今儿不把话说清楚,就别想离开!” 见兰花婶子已经处处小心,娘还紧扯着人家不放,筱白梅一大步跨过去,狠狠的拉着她娘伸开的手臂,“娘,你到底还要闹到啥时候!我们的活还多着呢!” “你个忤逆的死丫头,胳膊肘朝外拐的丧门星,是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亲娘啊?” 柳氏手臂上传来的疼痛让她更加愤恨肖兰花,她摔掉二丫的手,还恶狠狠的推了二丫一把,恶言秽语从嘴里冒了出来。 纵使二丫这俩月在萧家吃的饭食好,身子也比以前强壮,毕竟还是不到十岁的丫头,再次被柳氏给推倒在到地上。 肖兰花见二丫被推倒在地,脸疼的都皱巴起来,她忙放下手里的盆子,弯腰去拉还坐在地上的二丫,“二丫,你没事吧?” 看着二丫被肖兰花搀扶起来,丝毫没愧疚之心的柳氏撇着嘴,“死丫头装啥呢,你还想讹我啊!” 虽说入了秋,可在厨房里做活,她们穿的仍然是夏日衣衫,猝不及防被推倒在青石板地上,筱白梅的屁股狠狠的墩了一下,也疼的入心如肺,娘不但没后悔,还恶言恶语,让她怎不寒心。 抽着凉气,她松开了肖兰花的手,冲关切她的肖兰花勉强挤出笑容,“兰花婶子先去忙吧,我缓会就好。” 原想数落柳氏的心肠硬,又怕再惹到她,还不定闹出多大的事呢,肖兰花垂着头把地上的水盆端起来,大步离开。 “好你个肖兰花,竟然还要溜,给我站着!” 总觉得今儿不把肖兰花制服,还让她咋在这些下人面前有面子,柳氏冲已经走出四五步的肖兰花喊着。 白着脸的筱白梅手扶着厨房的门框,沉声开了口,“娘,你敢再去寻兰花婶子的事,咱这就带着小妹离开这里,回筱家村去,就是大姐阻拦也没用。” “你个没脑子的死丫头,我这样做还不是为了你大姐,你竟然处处和我做对!” 又被二丫拿回筱家村来威胁,柳氏的手指恶狠狠的朝二丫的脑门点过来。 筱白梅怎会让她如愿,伸手就握住了柳氏伸过来的手指,冷笑着质问着,“娘把二丫推倒,还不罢休,难道真想和我动手你既然这么厉害,当初咋不对上筱富贵呢?” 她们在厨房门口闹腾,正在洗碗碟的春歌和萧红叶俩人也被惊动。 “咦,这好端端的白荷娘咋和兰花婶子干起架来了?春歌,我要过去瞧瞧去!” 站在井台上才打了桶水的萧红叶,转过脸朝厨房门口望了一眼,立时丢下手里的水桶,跳下井台要过去拉架。 前几日柳氏的撒泼闹腾还在脑海里打转,见性子粗憨的萧红叶要去掺和这事,春歌也顾不上自己俩手都是油渍和草木灰,径直拽住了萧红叶的衣摆,急急的阻止着,“红叶姐,你可不能去,惹怒了她,你可得不了好。” 待她止住脚步,再看过去,柳氏已经和二丫撕扯起来,萧红叶呐呐的问着,“柳氏一向性子绵软怯懦,看这撒泼的情形可是冲撞了啥脏东西吧?” “红叶姐,快出来卸货!” 萧红叶没等春歌回应,随着筱白荷高高的嗓音,侧门已经被推开。 “哎,是姑娘回来了,这下有好戏看咯!” 压低的声音带着一丝激动和兴奋,春歌松开了抓着萧红叶衣摆的俩手。 今儿去秦家竹器铺子,不单拉回一千多个竹筒和小竹筐,杨氏又给她送了一大筐的秋笋,让筱白荷乐的不得了,明儿又能多上一道好菜。 萧红叶撒腿就朝侧门那里跑。 她见到筱白荷手里拎着一大筐的竹筒,忙接到手里,急切的说着,“白荷,你快去厨房那里看看吧,兰花婶子和你娘还有二丫正闹腾的欢呢!” 从秦家带回来的好心情被萧红叶这几句话给彻底冲散。 那次是自己事多,柳氏撒泼她没空闲去搭理,给来个冷处理,就是想让柳氏反省下,这可倒好,又蹬鼻子上了脸。 “真是个搅事精!好吃好喝的,还不消停,我娘她这又是做啥妖呢!”气的筱白荷险些暴了粗话。 她赶过来时,肖兰花已经端着盆子走到了院子当间,二丫正和娘在厨房门口吵的正热闹。 筱白荷气的高声喊着,“白梅,娘,你俩在做啥!不嫌丢人啊!” 被这声喝斥,俩人都住了嘴。 筱白荷沉着冷脸,把她俩叫到梧桐树下。 “二妹,你倒是和我说说,你们忙的都鞋子里长草了,不尽心做你的活计,为啥要和娘闹腾起来?” 明知这事是这个便宜娘挑起来的,筱白荷还是先把矛头对准了二妹。 她哪里想和娘闹腾,实在是娘做事忒过分。 见大姐回来,筱白梅心里的委屈一下子爆发出来,眼泪也止不住的朝外流。 有这样个糟心的娘在这里待着,大姐的铺子就别想安生的开下去。 筱白梅狠了心要治治这个糊涂又多事的娘。 她抹了把眼泪,“大姐,在这里住着,让娘受不少委屈,我也实在待不下去,大姐行个善心,让我和娘小妹回筱家村吧。” “死丫头,我受委屈,还不都是怨你个吃里扒外的丧门星!你个天生命贱的死丫头想离开,可别牵连上我和兰儿!” 听到二丫说出让她离开这里的话,柳氏心里对大丫的忐忑一下子给气没了,立时朝二丫叫骂起来。 丧门星,贱丫头,这还是亲娘说亲闺女的话吗? 真是好日子过腻歪了,看来不给柳氏吃些苦头,她已经忘了以前的苦日子是咋过的。 皱眉听完柳氏的谩骂,筱白荷眼里的冷意更深了几分,“娘,你咋能这样骂二丫?” 柳氏敢对二丫撒泼打骂,可对上大丫的冷脸,她也只能讨好,“荷儿,你别听你二妹胡说,你铺子才开张,娘可没想把你丢下的心思。” 二妹的话让筱白荷心中一亮,柳氏几次找茬,闹笑话不说,势必影响铺子里的名声,不如让她回筱家村在过过曾经的苦日子,也好让她安分一些。 不屑柳氏的伏低讨好,筱白荷淡淡的说着,“二丫说的对,这铺子里人多忒嘈杂,让娘在这里受了委屈,对养身子极为不利,今儿有些晚了,明日一早,我让大江叔送娘和二妹先回筱家村住着,小妹年纪还小,回去也不会给娘做活,就让她在这里待着。” “荷儿,娘真的没想着回筱家村,娘想留下帮帮你啊!” 见大丫真要赶自己离开,柳氏慌了神,手伸过来就要抓筱白荷放在石桌上的手。 把手从石桌上拿开,筱白荷心里低低的嘲笑着,你不是能作吗这会知道怕了,可惜已经晚咯。 “娘,你啥也不用再说,我铺子里请的有做工的人,可不敢对娘不孝顺让娘给我做活,娘还是安心的回筱家村吧,我还有事,就这样吧。” 筱白荷朝二丫使个眼色,丢下这话站起身子就走。 等大姐离开去看红叶姐他们卸货,筱白梅也冷着脸从木凳上站起身子,临走连个眼神都没再给她娘丢下一个。 “兰花婶子,真对不住,我娘也不知是吃错了啥药,婶子可别在意啊。” 从二妹嘴里得知柳氏竟然对兰花婶子说出那样恶毒的话,筱白荷进了厨房就给正在做活的肖兰花道歉。 “呵呵,白荷,婶子哪里是那心眼小的人,你娘许是在这里嫌憋闷了,不让她发个火,对身子也不好。” 白荷对她说了这几句话,方才受的那些气瞬间消散,肖兰花呵呵笑着,表示自己不会放在心上。 如今筱富贵还在大牢里蹲着,筱家村的里正也不敢小看了柳氏和二妹。 筱白荷最信任肖兰花,她就把自己的安排说了出来,“兰花婶子,是我不对,不该把娘她带到城里来,我方才已经和二妹商议过,让娘和二妹回筱家村。” “白荷,你让你娘和二丫回筱家村,可惜了二丫这个好丫头啊。” 柳氏回村里受些苦,就知道到底是哪个真心待她,可让懂事又勤快的二丫也跟着吃苦,肖兰花心里颇不是滋味。 筱白荷把拿捏柳氏的话当着厨房里的几个人说了出来。 肖兰花才放松了紧提的心,“你这鬼丫头,有你这话婶子也放宽了心,不然婶子可真舍不得二丫离开呢。” 次日一早,宋大江赶着牛车带着想闹腾又不敢的柳氏和一脸讥讽的筱白梅离开了味美轩海鲜铺子。 第一百一十一章 那人醒了 娘这些日子脸色不好,连活波的小兰儿也变的有些拘谨。 目送着大江叔赶着牛车从视线里消失,她扬起头望着神色淡然的大姐,小心翼翼的问着,“大姐,二姐回家要住多少日子才能回来啊?” 听到小妹语气里浓浓的不舍,筱白荷蹲下身子,手摸着小妹毛茸茸的头发,温和的笑笑,“小兰儿,你二姐回家了,不是还有大姐陪着嘛,兰儿不喜欢大姐吗?” 都是娘和二姐吵架,还骂了兰花婶子,这才惹恼了大姐,筱白兰心里对娘也没那么亲近,她扑进自家大姐的怀里委屈的说着,“兰儿自然喜欢大姐,可兰儿真的舍不得二姐回村子里。” 自己这些日子忙昏了头,几乎没和小妹说过话,心里油然起了怜惜,筱白荷把瘦小的妹妹抱了起来。 小丫头把身子贴近自家大姐,尖尖的下巴搁在她的肩头,想到村里人都瞧不起她们娘仨,小小的丫头满腹忧愁,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察觉自己肩头有些湿热,小妹的身子也有些抽动,这孩子竟然难过的哭了起来,看来自己让柳氏和二丫回村伤了她的心,筱白荷心里有些抽痛。 她把小妹的小脑袋轻轻的扒拉在自己面前,用衣袖给她沾着脸蛋上的泪珠,“傻丫头,别哭,娘身子不好,大姐让你二姐回家照顾娘呢,要不了多久,大姐就把娘和你二姐接回来。” “嗯,大姐,兰儿不哭,兰儿会听大姐话的。” 被大姐关切的眼神看着,小兰儿说着话,有些羞窘的把脑袋又搁在大姐的肩头。 虽然因为柳氏自己作妖被白荷那丫头撵回了村,还牵连到乖巧懂事的二丫,肖兰花昨夜也劝了好一会子也没让那倔强的丫头改了主意,许是心里有些愧疚,她今儿做起活来分外的尽心。 看着她左右手各提着水桶,两脚依然走的风风火火。 厨房里的王爱莲笑着打趣,“兰花嫂子一夜起来倒是变成了个大力士咯,竟然能一手拎一桶水,可让我和青叶咋活哟。” 哗啦啦。 把水倒进水缸里,肖兰花喘了口气,又拎起另一桶水,冲王爱莲无奈的笑笑,“二丫那伶俐丫头回了村,咱厨房的人手少,我不多做些活干干,今儿客人来的多,咱几个保不准会慌乱的不行呢。” 忙着手里的活计,赵青叶也多了句嘴,“就是,二丫姑娘那么勤快的小人,走了别说兰花婶子咯,就连我都舍不得呢,也不知姑娘啥时候能让二丫姑娘回来呢。” 柳氏来这里日子不长,却不惹人待见,筱白梅懂事又勤快,性子爽利也从不小看她们这些奴婢,赵青叶她们都舍不得这个好姑娘离开。 昨夜也听白荷说起刘元青去外面在招小二的事情,可厨房里还真离不开手脚麻利的二丫。 肖兰花把空了的水桶放在厨房门外,又进厨房端盛着蔬菜的大竹筐,随口说了句,“咱食铺生意好,兴许二丫半个月就该回来了。” “哎,六巧你不在前面守着铺子,咋回来了?” 端着菜筐出了厨房,见六巧小跑着过来,肖兰花忙问起来。 “兰花婶子,刘二叔带了好几个小子在前面店铺里,白荷姐让我回来给你们打下手呢!” 有人在前面铺子守着,自己也能帮着厨房做些事情,六巧满脸都是笑容。 早看到春歌在院子里牵着青驴碾压果子汁弄的手忙脚乱,肖兰花笑着吩咐六巧,“六巧,厨房里暂时还没你做的活,你去帮春歌那丫头碾压果子汁吧。” 筱白荷打量了刘元青带过来的四个收拾的干净利索的少年,满意的点点头。 又温和的询问了他们的家里情形,把他们的名字都记录下来,又说了头两个月是试用期,试用起每月一两银子,若人勤快又守规矩,自会把他们留下当长期工,月前就能长到二两银子。 听到试用期一个月就能拿一两银子,这四个人眼里都是一片炙热,都面含感激的看了看带他们过来的刘元青。 见这四人没有喜形于色,筱白荷更加钦佩刘元青看人的眼光,她呵呵笑笑,“刘二叔,你做事白荷放心,我要去绣水阁找周掌柜办些事情,他们几个具体做啥活计,还是刘二叔安排一下吧。” 这四个小子过了白荷的眼,刘元青也放松了略微紧张的神情,“行,白荷你有事去忙,这几个都是我熟悉的子侄辈,做事不会出纰漏。” 筱白荷回到后院,去厨房里拿了个竹篮,挑选了一些果子,又把春歌和六巧才磨出的果子汁装了两罐,早上才炸的鱿鱼酥卷也装了一小竹筐。 自从小黑子走了,春歌就兴冲冲的接了碾压果子汁的活计,哪承想,那青驴在小黑子手里老实的很,偏她就制服不了,小黑子一个时辰就能碾压几大筐的果子汁,轮到自己,硬是多费一个时辰,这青驴死活不拉磨,这两日可把她给郁闷死了。 见姑娘装着果子汁,她噘嘴发着脾气,“姑娘,小黑子那死小子到底啥时候才能回来啊?这头蠢驴子压根就不听奴婢的使唤!” 清洗着才择好的蔬菜,肖兰花呵呵笑着打趣气恼的春歌,“哎,春歌,我看你俩是前世的仇人这世的冤家,在一起整日的磨嘴缠牙,他才走几日,你这丫头可就念叨起来了?” 愤愤的瞪了眼拴在石磨旁的那头蠢驴,春歌气呼呼的说着,“哪个稀罕念叨他个死东西,还不是他把这蠢驴给惯的和他一样一身的臭毛病,才会这样不受别人指挥呢!” 人常说,顺毛驴,你自己脾气不好,不怪驴子也欺负你。 看着焦躁的春歌,整理好篮子里的礼物,筱白荷笑着安抚她,“好了春歌,都是你脾气暴躁,这驴子才不听你的使唤,你若不想碾压果子汁,待会让刘二叔再安排个人过来,你还是去厨房里帮兰花婶子她们几个的忙吧。” 经过这两日的碾压果子汁的经历,春歌是一眼也不想再看那和小黑子差不多的蠢驴,老实安分的点点头,算是应下筱白荷的安排。 春歌才把石磨用水清洗干净,小石头过来怯生生的拉扯着她的衣摆,“春歌姐姐,小屋的那个哥哥醒了,姐姐要不要去看看他?” “小石头,那小子他不是早醒了嘛,春歌姐姐忙着呢,有做不完的活计,哪个有闲工夫去看他。” 不说穆小姐拿过来的百年人参,那个倒霉的人仍然半死半活,就没听到他开口说过一个字,连上个茅厕、吃个饭都要人伺候着,这半个月可没少让姑娘破费药钱,春歌才不稀罕去搭理他个没用的废物。 “可是那哥哥今儿说话了,要我找个人过去呢……” 见春歌姐姐不搭理他,小石头松开了手,拘谨的站着。 刘元青带着黄家两小子来到后院,正好听到小石头的话,他吩咐黄家兄弟俩先帮着春歌清洗石磨,自己去了小屋。 见到屋子里来了个中年汉子,靠后墙的木板床上,纪召依然苍白的脸有了些血色,“大叔,谢谢你救了我。” 白荷当初莽撞的把个伤势严重的少年救回来,费了不少银子这少年却还是留着口气,今儿竟然开了口,刘元青也喜上眉头,“公子,公子能开口说话了,这可是大喜事啊!” 看他要挣扎这起来,刘元青忙去搀扶着他,“公子重伤初愈,还是再多躺两日才妥当呢。” 心里牵挂着生死不明的姑姑,已经恢复了神智的纪召怎能让自己继续在这里躺下去。 他枯瘦的手紧紧的抓着刘元青的手臂,急切的问着,“大叔,这是哪里?我昏睡了多少日子?” 这少年时而清醒时而昏迷的过了大半月,命是勉强保住,刘元青也很想早些知道他的底细,就缓缓的把筱白荷把他从巷子里救回的事情和他复述一遍。 得知自己竟然浑浑噩噩的在栗邑待了半个多月,纪召的眼圈红了,心又狠狠的揪了起来,颓废的靠在刘元青的身上,喃喃自语,“我真是没用,竟然睡了这么久,姑姑咋办……” 想到当初在书院听到姑姑失踪的消息,连夜赶回盛京,半夜潜入徐府,找到姑姑的奶嬷嬷才惊骇的得知是徐府长房的历氏害了姑姑,他捉了厉氏的独生子才威逼出姑姑的下落,竟然自信自己可以把姑姑救回来,连府里的护院都没带一个,一路追踪厉氏那毒妇派出的人,来到了遂州府下辖的这个栗邑小城。 他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哪里是那些凶狠的市井混混的对手,硬是被历氏派来的人给砍伤的仅剩下一口气。 那夜得知姑姑的下落,就该回府告诉祖父和爹娘知道,纪召懊悔的抓着自己的头发,一双眼里满满的悔意和对历氏的恨,“都怪我,是我太大意了,也高估了自己的能耐,错失了营救姑姑的绝好时机,若姑姑因此丧了命,我怎能对得住祖父、母和爹他们呢。” “公子,你别这样,有啥难处可以和刘某说说,兴许能帮的上公子呢。” 听到纪召的自责和懊悔,刘元青忙把他抓着头发的手推开,一脸诚恳的劝解着。 想到再也见不到性子爽利的姑姑,家里亲人哀伤的面孔,纪召的拳头捶打着床畔,“没用的,我姑姑被历氏那毒妇害死了,我没脸回去见纪府的亲人啊,都是徐子乾这个没用的男人,连妻子都护不住,我姑姑被他徐家的毒妇害死,他也罪责难逃!” 终究还是身子虚弱,发泄了心里的怨恨和悲愤,纪召又陷入昏昏欲睡之中。 刘元青听了好大一会也没明白这公子的来历,把他身子放在床上,叹口气出了小屋。 看着院子里的人都井井有条的忙活着,因纪召的事情他也没心情去隔壁院子做工,坐在石桌旁陷入沉思。 听到侧门的打开的声音,知道是白荷回来,刘元青突然站起身子,朝侧门那里走了过去。 从绣水阁回来,还不到午时,前面铺子里已经有了两三桌的食客,筱白荷心情越发的好,这会听到刘元青说她救回的少年已经能开口说话,她怎能不惊喜,“刘二叔,你说小屋的那个公子真的和你说了好一会的话?哎呀,那可真是件大好的事情呢!我去看看他!” 刘元青见白荷急匆匆的要去小屋,忙苦笑着拦着,“白荷,你先别急,我看那公子神色明显的有些不好,这会又睡着了。” “这人前世肯定是没忒缺觉,咋能这么喜欢睡觉呢,不是能说话了还这么贪睡,八成就是属猪的!” 听到人又睡着了,筱白荷失望的摇摇头,又吩咐春歌去给他再熬些枸杞瘦肉粥待他睡醒了再喝。 “才熬了药汤子没多久,又要给他熬粥,咱厨房里忙着呢。” 春歌不情愿的点点头,嘴里碎碎念着,去厨房里淘米准备给那讨人嫌的小子熬粥。 即使看着刘元青带来的小子很机灵,筱白荷也怕他们初来乍到,不熟悉招待客人,仍然让刘子杰在午时到未时末这一段时间去前面照应着。 她看着春歌端着熬好的营养粥出了厨房,接过来亲自去了小屋。 自己忙,好几日都没过来看他,把粥放下,筱白荷仔细的打量了这少年,见他睡着还眉头紧皱,肯定是有极重的心事烦扰的连睡觉都没个安宁。 屋子里有浓郁的药草味道,抽抽鼻子的筱白荷转过身子走到窗户边,伸手把木隔窗朝外推开,让屋子里的药味散出一些。 许是她的力气有些大,床上的纪召睁开了迷茫的眼,朝发出声音的地方看过去。 筱白荷转过身子就见床上的少年眼神怔然的望着自己,她温和的笑笑,“你醒了,我让厨房的人给你熬了碗药粥,能不能坐起来啊?” 见这年纪比自己还小的姑娘一脸柔和笑容,缓缓的走近床榻,纪召面上有了红晕,“你就是筱姑娘吧,我方才听刘二叔说,是姑娘救了我,这救命大恩,纪召一定会报答的。” “你能好转就成,我可不要啥报答不报答,有话先喝了粥再说。” 这话和小黑子说的一个样,听着咋有些不那么顺耳,筱白荷摆摆手,把粥端在手上。 第一百一十二章 纪召巧遇故人 “纪召已经给筱姑娘添太多麻烦,粥还是我自己来吧。” 纪召挣扎着坐直了身子,许是在床上躺的久,他身子已经亏空的厉害,仅仅活动了下上半身,虚汗就大颗大颗的从身上冒出。右侧胸口疼的厉害。 怕被筱白荷瞧不起,他艰难的说句话,就用牙死死的咬住了嘴唇。 虽然用了江老大夫的药,日日三餐和药汤也按时有人照应着,这半个月过去,他仍然快速的衰弱消瘦了下去。唯一让人欣慰的是这小子身受严重刀伤,身上的血几乎流光,用了穆希芸拿过来的老参,竟然把脚从鬼门关给转了回来,又让刘元青他们几个不得不感慨这小子是个命硬的,连阎王爷都不稀罕要。 原来这小少年姓纪,这个姓在栗邑县倒是很少见。 见他灰白的嘴唇骤然变成了青紫色,很明显是胸口的那处刀伤还没愈合好,让他疼成了这模样,敢情还是个有个性的人呢。 筱白荷好气又好笑的数落着,“纪公子,莫要逞强,你就省省力气吧,身子养好才能有资本做别的事情。” 让个救了自己性命的姑娘伺候着喝粥,纪召的脸红到了脖子根,但对筱白荷的强势又拒绝不掉,看到勺子朝嘴边伸过来,下意识的张嘴吞咽。 用了快一刻钟,筱白荷才把一大碗药膳粥给纪召喂了下去。 把空了的粥碗放下,她又拿了盛放着白开水的茶盏让纪召把口漱漱。 纪召用了大补的粥,肚腹有了热腾腾的粥,灰白的脸色好转些。 “外面有人来定餐,子杰哥哥让白荷姐出去拿个主意呢!” 原还想问问纪召几句话,听到六巧清脆的嗓音在屋子门口响起,站直身子的筱白荷,朝欲言又止的纪召摆摆手,又叮嘱了几句,“纪公子,你啥都别说,能把命从鬼门关捡回来,已经是侥幸,别人得了小病还常说那句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的话呢,何况你身上受的可是刀刀深可见骨,那些扰乱你心的事暂时不要去考虑,我还是那句忠告,好好的养好身子才能做好自己的事情。” “嗯,纪召懂了。” 原本自己还想托她去驿站给盛京的纪府送个书信,见她忙碌的不得了,只好点点头,又把身子躺了下去。 “戴大掌柜,你可是稀客啊,你铺子那么忙,咋舍得来我们小铺子里啊?” 才出了小屋没走几步,见刘子杰正陪着鼎宝记当铺的戴大掌柜朝院子里走,筱白荷忙疾走两步笑着迎了上去。 戴大掌柜朝筱白荷拱拱手,一脸笑意,“筱掌柜,你味美轩昨儿开张那么盛大的事情,我却因故没赶的上,可是懊悔的不得了呢!这不,一大早忙完了铺子的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就朝你这里奔过来了,就想补补昨儿的亏空呢。” 和戴牧说着话,眼睛余光瞥见他身后的小厮手里还拎着几个礼盒,昨儿鼎宝记好像也过来了人,贺礼银子也是为数不多的一千两,今儿咋又带着礼物上门呢? 筱白荷有些狐疑,不过她还是面带笑容,“戴大掌柜肯来赏光,已经让我们味美轩蓬荜生辉,咋还又这么客气呢。” 戴牧年过而立,相貌堂堂,一身儒雅气质,听他说话诙谐风趣,却又让人觉得和他身上的气质又背道而驰,不过这样的性子又很容易让人接近。 “真是前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你筱掌柜才开张,海鲜菜肴的美名不光传遍咱栗邑城里城外,连距三百里之外的陵川府也有了盛名,今儿这礼可不是戴某给你送的,这……” “原来是这样,戴大掌柜百忙之中还能分出宝贵时间来照顾本食铺的生意,白荷很是感激。” 陵川府竟然要定制能存放的海鲜菜肴,连定金都带了过来,筱白荷一边心里思索着给他们做哪些菜式才能多保存几日,一边客气的回着戴牧的话。 请戴牧在正屋坐下,筱白荷亲自给他斟了茶水。 浅浅的品了口味美轩特制的薄荷菊花蜜茶,嘴里一缕清新甘甜又有菊花淡淡的味道。 这熟悉的味道他前几日好像在陵川府三爷的书房里闻过一次,怪不得三爷执意要他来定这家的菜肴,原来三爷和这味美轩有些渊源呢。 戴牧啧啧出声,“筱掌柜,怪不得人人都说你味美轩的菜肴味道鲜美,我原还不信,品了你的茶水,竟然懂了,这么稀罕的东西,能不能舍戴某一些,也让戴某家人尝尝好茶的滋味呢。” 这薄荷菊花配了蜜的茶可是她的独家秘制,若爱上了这份独特,花上百金也在别地方买不到。 不过戴牧给她拉来陵川府的生意,自然要谢谢人家,送出去些干茶还是不费啥成本的。 筱白荷谦虚的笑笑,“我们小本经营,拿不出好东西来待客,都是乡野粗鄙之物,实在上不得台面,让戴大掌柜见笑,若戴大掌柜不嫌弃,自当双手敬上。” 话音落,筱白荷就吩咐刘子杰去库房取二斤她配置好的茶包。 淡然的眼神扫了这精明的丫头一眼,戴牧也把陵川府订制菜肴的定金和契约书拿了出来。 方才在外面他二人仅仅简单说了几句,筱白荷看到这份规矩板正的契约书,又拿起那份菜肴的清单,粗略的瞧了一遍,连清单旁的几张百两银票也多瞅了一眼,她有些诧异。 “戴大掌柜,这七日送一次海鲜菜肴,并且要的数量虽不多,可种类却不少,分明是对海鲜毕竟喜欢的,要这菜肴的人家到底有多富贵呢?竟然破费这么大。” 若不是老将军月前染了重病饭量锐减,眼看身子要撑不住,三爷愁的不行,让他带人连夜把老将军护送到了陵川府安置下来,自己也从堂堂的将军府护卫长沦落到栗邑这个小破城里做个当铺的掌柜。 前几日在栗邑担忧老将军的身子,偷摸着去了陵川府,刚好遇上押送军粮的三爷,被他呵斥一顿,又连滚带爬的从陵川府赶了回来。 他可没胆子敢质疑脾气性子都摸不准的徐家三爷的命令。 戴牧心里苦笑,面上却没一丝的显露出来,“筱掌柜,有大户乐意订制你的菜肴,你能赚得到银子,还操多余的心做啥。” “戴掌柜说的也对,这要定制的菜肴做着倒是不难,难就难在保存托运上。” 筱白荷仔细的又看看定制菜单,点点头,又有些犯愁。 “托运和保存不需筱掌柜费心,筱掌柜只要把菜肴做出来,这两样都有我们来做。” 说着话,戴牧的眼神瞟到手捧着茶包过来的刘子杰身上,见那小子脸色端正竟然没有别的表情,他心里暗暗赞赏,这筱家的丫头倒是会用人。 筱白荷让刘子杰陪着戴牧在这里坐着,她去厨房里安排几个菜肴,给陵川府送的菜要一个时辰才能做的出来。 坐在正屋里,鼻子早嗅到满院子萦绕的麻辣鲜香。 顺利办好三爷的事情,戴牧喝着茶水,想着自己能先吃到比京城大酒楼还要好的美食,心里暗自得意。 再看看刘子杰面对自己也没有拘谨和忐忑,他又来了精神,和刘子杰慢慢的交谈起来。 听到戴牧说起陵川府西边的几个大城镇的那些奇闻要事,刘子杰的漫不经心也逐渐消失,神情霎时变的恭敬起来。 自从小黑子走了,帮纪召喂饭上茅厕的活都交给了刘子平和刘子安俩兄弟,今儿食铺里虽然有了新来的两伙计,可他们都是初来乍到,待客不那么得心应手,偏偏食客来的多,他堂兄弟几个都前面店铺和后院的木棚里来回的跑。到了去带纪召去茅厕的时间,大堂哥在正房招待贵客,三堂哥去给厨房买急用的食材,就剩下他自己,背着纪召去了后院的茅厕回来,他已经累的快趴下,听到大堂哥在正屋里轻松的谈笑,一向没规矩的刘子安叫着委屈,“大哥,你快过来帮我一把,我实在有些撑不住啊。” 见堂弟皱巴着脸,刘子杰给戴某又倒了盏茶,打个招呼出了正屋。 小心的把纪召从堂弟背上抱过来,刘子杰低声训斥着,“让你平素多锻炼下身子,就是不听,背个人你都受不住,你也别在外面混了,干脆跟着三婶在家里绣花得了。” “大哥,你又嫌弃我,方才朝外面和后院跑了好几趟,我的腿都跑软咯,身上才没了力气呢。” 家里比他大的几个哥哥都跟着二叔和爹去外面闯荡,就因自己体弱,娘不得的自己去外面受苦,几个哥哥都有些看不起自己,刘子安委屈的眼泪差点流出来。 虚弱的纪召见刘子安窘的要哭,忙开口说着,“大哥,你别怪小兄弟,都是纪召没用,连累了你们。” 这公子能说话了,看来过不了多久就能恢复,刘子杰温和的笑笑,“公子你可别替他遮掩,好好的大小伙子稍微的做些活计都受不住,哪里会有出息。” 戴牧听到纪召的嗓音有些熟悉,看到他苍白的面容,才顿悟,这纪召不是二少奶奶的娘家大侄儿吗,他咋在这里呢?而且还一副病怏怏的模样,这可是纪家的长房嫡孙啊! “刘小兄弟,你等等戴某!” 拍了下腿,戴牧不顾装斯文,从正房里大步奔了出来。 刘子杰听到戴牧的话,迟疑了下把脚步停下,转过了身子,“戴大掌柜的有事,等我把公子送回屋子里咱俩再细说。” 看到纪召,戴牧惊喜的拍着手,呵呵直笑,“纪小公子,果然是你,你咋来这鬼地方了?咋还落的这么凄惨!” 这个混账不是徐家的侍卫长吗,看他一脸幸灾乐祸的模样,纪召更家恨徐家的人了。他咬紧牙根,脸也瞬间憋的红胀起来,压下愤恨和气恼,语气里带着讥讽和不屑,“戴侍卫长,你不老实的在边境待着,咋也出现在这里?总不至于当了逃兵吧?” 纪小公子,当逃兵那不可能,戴某能出现在这里,自然是奉军令从事咯。” 戴牧走近刘子杰他们仨的身旁,瞧着被裹成了粽子的纪召,他一脸的不可思议,强忍着笑,却又理所当然的回了纪召的讥讽。 这个当铺的大掌柜原来是军营里的人,却深藏不露,若不是这个纪公子喊破他的身份,还不定会出啥事呢,要尽快的把这消息传给白荷才好。刘子杰自认自己没那能耐处理好这了不得的大变故,勉强冲戴牧笑笑,“原来你二位是旧相识,戴大掌柜竟然是军营里的人?有话大家回小屋子里慢慢说。” 纪召被刘子杰抱回小屋,见到徐家的侍卫长出现,他这次拒绝躺床上,刘子杰见他固执也没勉强,让他坐在木椅上,又贴心的给他拿了薄被卷起放他身后让纪召依靠着。 刘子杰拿着给他二人端茶的借口出了小屋。 想到姑姑如今生死不明,纪召的心都在滴血,他哪里会给戴牧留脸面,径直口出恶言,“姓戴的,你快告诉本公子徐哲那老匹夫到底在哪里?” 没想到一向斯文有礼的纪召张口就骂自家老将军,戴牧也怒了起来,“纪公子,你好歹也是松明书院有名气的学子,堂堂纪府的嫡子长孙,徐纪两府还有姻亲,你个小辈竟然敢对我家老将军如此不敬!” “啊呸!徐哲那老贼他配我纪召尊敬吗?他个老东西纵容长媳历氏那毒妇把我姑姑害的没了下落,不亲手宰了他徐府的一家子,我纪家难咽下这口恶气!” 怒上心来,纪召朝地上啐了口涌到喉咙里的血,颤抖着手指着戴牧的脸骂了起来。 见这纪召越骂越难听,戴牧要翻脸,见这小子口吐鲜血,又得知二少奶奶竟然被大少奶奶给害了,二少爷前些日子来带着圣上的口谕来军营慰问三军,也没听他说起府里的事情,这到底是出了啥事? 看纪召怒火当头,要气厥过去的模样,想到大少奶奶一惯的阴毒,戴牧的脑袋立即乱糟糟的一阵发懵。 若二少奶奶真被府里的庶子媳妇给害了性命,只怕他们将军也不好对纪家交代,这叫个啥事啊。 戴牧揣揣不安的安抚着发了狂的纪召,“纪公子,你别气,有话慢慢说,我们二少奶奶好端端的咋会没了下落呢?” 第一百一十三章 又动整理水坑的心思 得知戴牧是军营里的人,筱白荷也有些惊讶,“子杰哥,你说那个姓戴的不是当铺的大掌柜?可我去街市上路过鼎宝斋,见过他好几次都在当铺里坐着呢。” 刘子安见大堂哥和白荷说这事,他也偷偷的挤进厨房,一脸的好奇,“白荷姐,你说戴大掌柜会不会是个细作,专门来咱栗邑打探敌情,才当了鼎宝斋的大掌柜?” 让这小子做正事不行,说个没用的话他倒是在行,刘子杰冲他丢给嫌弃的眼神,恶狠狠的撵着自家不靠谱的堂弟,“咱栗邑是个内城,距边境少说也有近千里远呢,细作来这里能探个狗屁,子安,你滚出去就别在这里给我们添乱咯。” 被大堂哥狗血喷头的责骂,刘子安不忿的噘了嘴,振振有词的问着,“我兴许没猜错呢,大堂哥那你倒是说说,姓戴的不好好的待在军营,来咱这栗邑城能做啥有出息的事情。” 真不知这个堂弟的脑子是咋长的,刘子杰朝他脑门上拍了下,不客气的训斥着,“你个死小子,说起废话还没完没了了不是?前面忙的很,你别的做不来,擦桌子收拾碗碟总是能做的吧?” 见他堂兄弟要闹起来,筱白荷忙给他们安排事情,“子安,你别跟着裹乱,快去把刘二叔请到我屋子里去,管他是奸还是忠呢,咱先别慢待了上门的客,春歌和六巧把做好的菜朝堂屋里端,子杰哥待会去堂屋里陪戴大掌柜吃饭。” “为啥我要去前面做活,大堂哥就能跟着吃香喝辣的。” 刘子安揉着脑袋委屈的出了厨房。 刘子平和黄家二小子抬着一大盆从前面店堂收回来的碗碟放到井台边,又和黄二光来厨房里端菜,正好接上了他的话,“刘子安,咱二哥和五弟还在书院里读书呢,你能耐的咋不去读书?” “三堂哥,连你也变了,一个个的都欺负人,我讨厌你们!” 被三堂哥的话噎的张着嘴,刘子安的脸更加难看,气呼呼的推开他朝前面店堂里跑。 小屋里,戴牧听了纪召满腔怨恨的诉说,顿时惊的六神无主,直觉的从后脊背朝上窜凉气,握紧了拳头,喃喃自语,“历氏是真真的蛇蝎妇人啊,咋有胆子做出如此恶事,她要置徐府那么多人于何地啊?” 二少奶奶真的出了事,还是被历氏给毒害的,想想二少奶奶显赫的娘家,还有个安国公墨邑这个大靠山,这回只怕老将军也不好处理此事。 他稳住心神,躬身朝纪召抱拳行礼,“纪小公子,府里竟然出了这事,让纪小公子受了伤,戴某低微的身份不够资格给纪小公子赔礼道歉,这就回安排马上把公子你接回鼎宝斋的后院里养伤,等把纪小公子你安置好,戴某立即返回陵川府给老将军禀报此事!” 吐了几口血,纪召觉得自己胸口没那么憋闷,他用衣袖擦了擦嘴角的血丝,淡然的说着,“戴牧,我纪召在这里养伤就很好,不敢劳你徐府,我不管你把这事告诉不告诉徐哲那昏聩的老东西,横竖我姑姑已经没了命,这次我纪家和徐府已经结下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 历氏惹了天大的祸事,牵连到整个徐府都不会安宁,对于娇宠着长大的纪府嫡长公子,自己献媚巴结还怕来不及,这会戴牧哪里还敢再和纪召置气。 他低声下气的劝着,“纪小公子,谁能想到历氏竟是个那样恶毒的妇人,这事我们老将军总会给你们纪府一个交代,小公子先消消气,我出去找筱掌柜说几句话,马上就回来。” “你出去吧,我累了要躺着歇会。” 手捂着胸口,纪召冲戴牧低声说罢话,然后踉跄着朝床走去。 戴牧看着斯文儒雅的少年公子因历氏遭了这么大的罪,他胸中的怒气也腾腾的朝上翻涌。 正和屋子里和刘元青商议此事,筱白荷被刘子杰喊到正房。 听到戴牧亮明身份,筱白荷恍然明白,她松了口气,“哦,原来戴大掌柜是徐家的人,前些日子倒是有个徐公子来栗邑收粮食,想必就是你们徐府的人咯。” 戴牧想到重伤昏迷的纪召亏的筱白荷这胆大的姑娘给救了回来,不然和纪府的仇恨只怕越结越大,他又站起身子朝筱白荷躬身行了大礼,“来栗邑收军粮的正是我们三爷,纪小公子是我们二少奶奶的娘家侄儿,来栗邑游玩被恶人伤到,赶巧被筱掌柜仗义救下,我们老将军若知道,必定会报答筱掌柜的大恩。” 这几日听多了报恩的话,筱白荷已经有了免疫。她摆摆手,“戴侍卫长客气,“救人是白荷一时冲动,咱小百姓过日子图个安稳,自不会挟恩图报,既然你们徐府和纪府是姻亲关系,等纪公子伤养好,你们能把他安稳的送回盛京就成。” 和明白人说话就是轻松,戴牧从身上摸出几张银票,递给筱白荷,“筱掌柜不贪富贵,人品上佳,让戴某深感钦佩,你救了纪公子,想必这些日子也没少花费银钱,这几张银票你收下吧。” 目测几张银票都是百两的面额,光那日穆希芸拿回的百年人参就能值这几张银票,自己也不是开慈善机构的人,知道纪召出自盛京声名显赫的大官宦之家,筱白荷也不推辞,坦然大方的收了银票。 因纪召说的事情实在紧急,戴牧急着返回陵川府向主子禀报,谢绝了筱白荷留下吃午饭的盛情,留下带来的小厮等候带去陵川府的菜肴,他自己匆匆离开了味美轩。 见戴牧神情紧张和阴郁,筱白荷猜测纪召受伤肯定和徐府有关联,不过想到她就一平头百姓,还是不掺和这些污浊事情为好,只当不知道。叮嘱刘子杰兄弟几个还按以前的方式,该咋照顾就咋照顾纪召。 未时末。 热闹的食铺食客都走光,给陵川府做的海鲜也都提前做了出来,厨房里忙碌的大伙才敢松口气。 大伙都围在石桌旁吃晚了的午饭。 “小兰儿,你后晌真的要和子平哥哥去给那头蠢驴子去割草啊?” 春歌笑嘻嘻的端着饭碗吃着饭,还逗着小白兰。 六巧姐姐和英子姐姐家都有了牛,这次来城里大姐也买了青驴,小兰儿那几日和小黑子一起给青驴喂食,早稀罕上自家的青驴,见春歌又说青驴的坏话,她挑着眉头,有些不乐意,“春歌姐,咱家的小青驴才不蠢呢,兰儿要去多割些青草回来,把青驴喂的饱饱的。” 昨儿去了趟果园,穆希芸稀罕上了爬树采摘果子,她冲噘嘴的小白兰嘿嘿笑着,“就是,蠢的是春歌你自己吧,使唤不来驴子倒是糟践起青驴咯,小兰儿别搭理她,等咱吃罢饭,希芸姐姐也和你去果园里!” 从前堂把今儿卖的银钱收了回来,筱白荷听到穆希芸要带小妹去郊外果园,忙嘱咐着,“希芸,到了果园里,要看好兰儿,别让她上果子树。” 食铺今儿依然生意火爆,穆希芸早早的就在前面柜台上看过账册,她心里高兴的不得了,忙朝筱白荷点头,“知道了,我又不傻,不会让兰儿掉一根头发,你就把心装肚子里吧!” 过了没多大会,等刘子平带着穆希芸和小妹赶着牛车离开。 看着石磨和青驴在这边院子里有些不妥当,筱白荷让才来的黄家兄弟把石磨搬上牛车拉到隔壁的院子里。 想着这头俩月就能挣一两银子,做的好,还能挣到二两,在这里吃好饭菜还管饱,黄家兄弟俩都恨不得使出全身的力气来做活。 看到他俩兄弟做起活不惜力气,刘元青也满意,笑着给他哥俩搭把手,抬着石磨。 如今食铺的小伙计和后厨的人手算是稳定下来,采购蔬菜和别的辅料还需要个合适的人,坐前面柜台的账房也要个合适的,偏筱白荷自己踅摸不到合适的人手。 把钱箱子放在自己屋子里,她出来看到刘元青正在抬石磨,就冲他招招手,“刘二叔,你把石磨装车上,就过来下,我还有事要找你呢。” 得知白荷要找这样的俩人,刘元青思索了会,才有些为难的开了口,“白荷,找个去集市上买菜的小管事很容易,找个脾气好又能稳住局面的账房先生倒是不好找。” 账房先生把刘元青都给为难住,筱白荷也犯起了愁,她想到性子温和又不失精明的刘元殊来,“刘二叔,你这几日回家,刘三叔的身子好些没?” 来这里给白荷挖地窖的次日,三弟腰扭伤,回家养了几日又得了风寒,这几日才痊愈。 听到白荷的问话,刘元青有些狐疑的问着,“你刘三叔吃了半个月的药汤子,身子倒是没大碍,白荷,你问这话,难不成想让你刘三叔做这个账房先生?” 和刘家的人接触这么久,她也明白刘家人的厚道和爽利,筱白荷也不和刘元青客套见外,直接点点头,“嗯,横竖账房先生不能用不熟悉的人,我倒是觉得刘三叔来做肯定能让我省心。” 自己过半个月就要离开栗邑,让稳重的三弟来铺子里给白荷掌舵,刘元青也放心,“你有这打算,我晚上回家问问三弟,明儿一早就给你回个话。” 见刘元青答应了她的提议,筱白荷彻底松了口气,亲自给他倒了碗薄荷凉茶,笑眯眯的开了口,“铺子里的事都有了着落,刘二叔,趁这会空闲,咱俩再商议下挖宅子前面那个大水坑的事情吧。” 这丫头真是能折腾,刘元青瞟她一眼,没好气的说道着,“哎,你这丫头真是个急性子,那大宅还没收拾利索,又念叨着清理水坑,那么大的一个污水坑,哪里是几百两银子就能整治好的。” 原还想动用那箱金元宝,今儿不说前面铺子的五六百两的收入,单单戴牧今儿给她了四百两银票和陵川府的五百两菜肴定金,她手里就多了好几百两银子。 这些银子不花出去难道还送钱庄等着生那微薄的利息啊。 筱白荷笑嘻嘻的把荷包里的那几张银票拿出来,“刘二叔,这八百两可是戴牧才送过来的,银子咱如今又不缺,白荷还不是怕二叔你离开栗邑,我哪里有那本事去收拾大水坑嘛。” “你呀,我是说不过你,咱去水坑边看看,在仔细的合计着从哪里入手吧。” 这丫头认准的事是八头牛也拉不回来,横竖食铺生意还算红火,就由着她折腾吧,刘元青嗔怪着,站起了身子。 筱白荷去屋子里取了几张宣纸,想想她用不惯毛笔,又去厨房里拿几根拇指粗细的树枝在灶底燎过,当做炭笔来用。 六巧才和春歌把那些碗碟洗刷好,见白荷姐夹着纸张从厨房里出来,就好奇的问着,“白荷姐,你又拿炭笔去画画吗?” 冲六巧笑笑,筱白荷得意的挑着眉头,“六巧,你搬个木凳跟着白荷姐去咱院子外面的大水坑边,白荷姐给你画上一副好看的山水图。” “嗯,六巧这就去!” 能跟着白荷出去,六巧痛快的应着,转身就去找方凳。 看着他们仨人身影消失在侧门外,拎着扫把清理院子的春歌羡慕的叹口气,“唉,若是姑娘能带我出去玩会就好咯。” 出来倒刷锅水的王爱莲接过春歌的话,没好气的数落着,“有吃有喝还不受气,竟想着出去玩?你快歇了这不该有的心思吧,春歌,做人要知好歹,要知足呢,你当咱姑娘是个脾性好的人啊,想想连柳婶子都被她送回了村子里,你就安分些,别没事惹祸上身。” 想到姑娘连亲娘的面子都不留,春歌也吓了一跳,可她就是个嘴硬的人,硬是不服的辩解着,“爱莲嫂子,我也没说啥,你咋就这样训我呢。” “好赖话也给你说过,端人家饭碗该受人家的管,该咋想咋做,你自己看着办吧。” 把污水倒入下水道口,王爱莲拎着空盆子瞪了春歌一眼,这才朝厨房走去。 第一百一十四章 送刘家马帮远行 筱白荷把大宅里的工匠师傅的尺子借来,和刘元青用了半个多时辰,才把大水坑的周长丈量出来。 又累又热,瘫坐在木凳上都快直不起腰身,她接过六巧递过来的茶碗,痛快的喝了大半碗,才用衣袖抹了下巴上沾的水滴。 越看这大水坑,心里越乐呵,筱白荷笑嘻嘻的说着,“刘二叔,光这十几亩大的水坑若治理好,就能日进斗金,你这会知道我买这个宅子是占了大便宜了吧?” 才又听了一遍筱白荷描绘的蓝图,刘元青可没那么乐观,他忧心忡忡的说着,“先不说赚银子的事情,按你说的没样都做好,恐怕没七八千两银子都做不成呢。” 看着散发着臭气的大水坑,筱白荷豪气冲天的说着,“刘二叔,有投入才有回报,我花出七八千两银子,没准就能回来七八万两的银子,敢想敢做,还要做好,那才是真本事呢!” 被她的豪气激发了心思,刘元青哈哈笑着,“你这丫头若是个男儿身,有精明的头脑又有气魄,肯定能干出一番大事业来!” 古代的人几乎没一个不是重男轻女的,她才不服这个说辞呢,筱白荷也哈哈笑着回敬刘元青,“说啥女子不如男呢,女子照样能做出惊天动地的大事情来,刘二叔可不能小瞧了我筱白荷。” 俩人说够了玩笑话,筱白荷收敛了浮躁的心绪,坐下来拿着炭笔开始规划起大水坑的改造图纸。 刘元青看她做事认真,也不打搅,和六巧打个招呼径直去了大宅院里。 六巧也看不懂筱白荷画的草图,她看水坑边上有好多青草,想到小兰儿都去果园里给驴子割草,悄悄的进了大宅院里找镰刀,准备把这些青草割回去喂驴子。 她进大宅里,没找到镰刀,去后园子里找到大中,拿了把锄头过来。 水坑的草图在筱白荷的手里很快成形,她把几张宣纸卷起来。 揉揉酸痛的小腿,眺望着奇臭的大水坑,轻轻的吁出口气。 眼睛余光瞥见六巧的小身子在水坑边用锄头掘着青草,她摇摇头,这勤快的小丫头在村子里给家禽割草,来这里也闲不住。也不知这会二妹在家里做啥呢,送那个便宜娘和二妹走时,给她们带了足够吃上一个月的米粮和油盐酱醋,村里有筱留根看顾着,应该不会受村里人的欺负吧? 为了整治柳氏,硬生生的让二妹跟着回村遭罪,筱白荷有些不忍心,决定过上七八日就把二妹给接回来,让做妖的柳氏自己在村子里再多住些日子,受了教训看她能不能学乖。 瞧着六巧弯腰在水坑边缘,筱白荷忙丢下手里握着的宣纸,朝她喊着,“六巧,你快过来,别掉臭水坑里咯!” 正感慨这城里也有这么多的青草,听到白荷喊她,六巧折起腰,笑着回应,“哎,白荷姐,等六巧斩掉这一片的青草,马上就回去!” 见这丫头不过来,筱白荷笑骂着,“六巧你个傻丫头,果园里的鲜嫩青草多的没边,还让你在这里费这力气,快过来吧!” 还没等六巧回来,穆希芸就带着小白兰背着大背篓过来了。 “大姐,知道你在这里,兰儿给你挑了几个最好吃的苹果呢!” 小白兰手里拎着个装满果子的小竹篮,看见大姐就笑嘻嘻的嚷嚷起来。 把背上的背篓卸下来,穆希芸抽抽鼻子,嫌弃的说着,“白荷,你也是的哪里不能待,来这臭水坑边做啥?” “来这里,当然是改造这个大水坑咯。” 从小兰儿的小竹篮里拿了个苹果,筱白荷乐滋滋的回着穆希芸。 “改造这个臭水坑?哎,白荷,你确定你脑子没进水?” 这个白荷自己是越来越弄不懂她,穆希芸一惊一乍的嚷嚷起来。 啃了口苹果,筱白荷白了穆希芸一眼,“你脑子才进了水呢,等我把这里变成水上乐园,你玩的乐不思蜀就知道姐的脑子有多聪明了!” 压根不信筱白荷能有那本事把这荒芜了多少年的臭水坑给改造好,穆希芸急着去大宅里看快整好的园子,不屑的切了声,拉着小兰儿就朝大宅走去。 食铺在大伙共同努力下已经开张了半个多月,竟然进账近万两的银子,核算过成本,这短短的半个月,她已经获纯盈利六千多两。 欣喜的同时,刘家兄弟带回来的海鲜已经剩下不多。 这些日子,帮着白荷把大宅后园子已经完美的改造好,正费心的帮她清理大水坑的淤泥,即使很舍不得他离开,再过十来日,就会断了海鲜的供应,刘元青也不得不提前去海边备货。 想到水坑里的淤泥和杂物这六七日已经被清理的差不离,接下来就是在水坑边上,修路、盖造房子和造船的事情。 这些活计若没刘元青在一旁看着,筱白荷还真不放心,可海鲜货源严重紧缺也是迫在眉睫的大事,她只好拿出一万两的银票交给了刘元青。 望着手上这厚厚一叠百两银票,刘元青有些惊讶,“白荷,你弄错了吧,咋有这么多的银票?” 知道刘元青没到秋末去海边也就能带回五千多两的海鲜,这些海鲜不说别的酒楼餐馆,就是自己的食铺一个月只怕也能销完。去趟海边要二十日才能顺利返回,若是再有意外说不得一个月也不能回来。 想到这些日子刘家人给自己的帮助,筱白荷就多给了他货款,让刘元青多采购些海货回来,自己不担心货源,还能让他多挣一笔。 “刘二叔,你可别嫌银子多,咱食铺的生意有多红火,你也看的到,货源可是支撑食铺顺利运营下去的首要条件,这一趟海边之行,只怕刘二叔要多辛苦咯。” 和这丫头相处了日子也不算短,刘元青也不再和她说外道话,把银票用布巾包裹好,郑重的点点头,“白荷,你这姑娘是做大事的,你刘二叔这辈子还没服过人,就服了你,你放宽心,我肯定会不负你的重托,早日把海鲜给你带回来。” 以往刘家兄弟都是小大小闹,也就二十多匹老马托运海货,筱白荷既然给了他这么多的货款,加上前几次给他结清的几千两银子,这次的海鲜肯定量大,刘家的马队无论从数量和质量上都不堪大用。 为了刘元青他们的人身安全,筱白荷又拿出一千两的银票,郑重的叮嘱着,“刘二叔,这一千两银票,你拿去买些好马,往返不会耽搁事,你和子杰哥也能轻松一些,最重要的一条,刘二叔要切记,带货是次要的,你无比要保证大伙的生命安全。” 这次要去海边,刘元青也打算再买几匹马,把家里的那些老马换下来,没想到白荷这丫头想到这么周全,年纪小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贴心的话,压根就没把那么大一笔银子看在眼里。 刘元青十几岁就在外面闯荡,被个丫头片子感动的想大哭一场。 和这丫头相识没多久,不但他们刘家得了这丫头的好,就连岳父家的生意也比从前大有起色。岳父和几个舅兄弟见到自己都欣慰又感激。 原本他想把自己的大儿子刘子杰留下,帮白荷看顾食铺,被白荷拒绝,说他们出外不易,有刘三叔和子平、子安在铺子里已经够用。 白荷是担心自己,才不舍得留下大儿子,又怎让他不拿出整颗心来对她做事。 接过这千两银票,他强忍住要夺眶而出的眼泪,重重的点点头,“白荷,刘二叔没啥可说的,你的话我会牢牢记在心里。” 怕自己离开,修整大水坑白荷会被人骗,刘元青又转过来叮嘱着,“白荷,我们会很快的回来的,这时节距冬日还早呢,大水坑的改造你也别操之过急,等我回来再仔细的帮你的忙。” 天气会越来越冷,筱白荷还准备把海鲜火锅给上了,自己哪里有精力去折腾大水坑的事情。 她满脸含笑的点头应允着,“知道了,刘二叔,你不在,那些盖屋子造船的事我也不懂,哪里有那胆子去折腾,就盼着你们早日回来呢。” 三日后的清晨,天气晴朗,栗邑城外十两长亭,筱白荷带着刘元殊父子俩送刘家马帮远行。 筱白荷笑着给他们送出祝福,让刘子平给马帮的人都送上他们连夜做出来的吃食。 如今城里哪个不知道味美轩的饭菜味道好,价钱也贵,他们这些在外奔波的糙汉是托了刘帮主的福,才能吃上这些美味,个个笑逐颜开。 刘元青再次朝白荷拱手道谢,然后挥手让他的兄弟先骑马上路。 想到这次自己撇下常年跟着自己的三弟,独自带着多出好几个人的马帮,心里的压力也挺大的,但是更担心白荷的食铺,刘元青拍着三弟的肩头,语重心长的叮嘱着,“三弟,二哥走了,白荷的铺子二哥可交给你咯,务必要打起精神把食铺看好!” “二哥,你就放心吧,我又不是不靠谱的人,一定会尽心尽力的守着食铺,不会让白荷多操食铺的心,家里的事情也不会让二哥多担忧,这趟去海边,咱要的货多,倒是二哥和子杰你们要小心谨慎呢,二哥不要贪赶路程,早宿晚出,尽量减少在野外宿营,吃食上也要多经心些,无论在客栈和野外夜里也别睡的忒死,路上更不能多管旁人的闲事,免得惹祸上身。” 握着二哥的手,刘元殊含笑点头,反而过来安抚和叮嘱着自家二哥。 见三弟把临出门时家里老爹叮嘱的话又给重复一遍,刘元青无奈的笑了,“三弟,二哥在这条道上跑了多久,你难道忘了,还要你婆婆妈妈的说个没完啊?” “二哥,你知道今非昔比,万不可大意,好了,我也不多叨叨,万事二哥都要仔细斟酌掂量着做,罢了,三弟祝二哥一路顺风,早日归来。” 二哥带人出远门,他心里万千担忧,也不能在这时候和家里哭唧唧的婆娘们一个样,咬咬牙根最后说了几句,就朝二哥抱拳行礼让他快上马启程。 见他们兄弟情深,筱白荷深有感触。 “刘二叔,你再舍不得走,你的人可就跑的远咯。” 见离别伤感的众人都神色阴郁,她也笑着催促刘元青上马启程。 跳上马背,最后扫了眼,眼前的一众人,刘元青调转马头,抽了马屁股一遍,吆喝着走,,马儿撒开蹄子朝远处奔了过去。 羡慕的目光随着马帮队伍最后面的二叔背影消失,刘子安颓废的叹口气,“唉,三哥,这次我又没去成海边,真是郁闷。” 二哥独自带那么多的人马上路,身上又带了大笔的银票,路上仅有大侄儿在身旁照应,那一路势必有许多凶险和意外,心里不免有些伤怀和担忧。听到儿子的话,手攀附着马车厢,正要上车的刘元殊没好气的瞪他一眼,轻声呵斥着他,“你个没用的狗东西,白荷能用你在铺子里就该知足了,还惦记着跟着你二伯去跑货,看把你能耐的。” “爹,连你都瞧不起儿子,怪不得二伯不稀罕我。” 被爹当着好几个人训,刘子安气愤的说着话,神情有些羞窘。 “好了,子安,回城铺子里还有好多活呢,哪里有空闲让你在这里叨叨。” 见堂弟生了气,刘子平笑着把他推上了马车。 他们一行人走到城门口,筱白荷见城门洞里,行人有进有出。 她轻拍了下脑门,这些日子光顾着食铺和修缮大宅的事情,都把回到筱家村的二妹都抛在脑后。 也不知道如今柳氏会不会后悔没事找事的闹腾,这几日食铺生意越发的红火,无论如何,也该让大江叔把二妹先接回来。 他们匆匆回到铺子,筱白荷就吩咐宋大江去套牛车出城去筱家村接人。 见大姐又让兰花婶子准备米粮,小兰儿纳闷的问着,“大姐,你不是让大江叔去接娘和二姐吗?咋还带米粮呢?” “兰儿,铺子里正忙,先让你二姐回来帮厨,大姐想让娘再多在村里住些日子,没有米粮那咋行呢。” 第一百一十五章 接回了筱白梅 食铺里安稳有序的经营,筱白荷还要忙中抽闲去改造大水坑,她可不想让多事的柳氏回来碍她的眼,自然会把柳氏的米粮和日常所需都准备的充足,让柳氏安心的在村子里多住上些日子。 她叮嘱了宋大江,去到村子里,先给筱里正的礼物送过去,让筱里正陪着他去接二妹不管柳氏如何央求,都不能带她回城。 上次去送人,柳氏在半路上就翻了脸非要回来,被二丫恶狠狠的教训一顿,听到白荷的叮嘱,宋大江自然点头应允。 一个多时辰,到了筱家村。 宋大江把一份在村里已经算很丰厚的礼送到筱留根家,乐的里正家里人都眉开眼笑。 筱留根听说是白荷安排人来接筱家二丫头,二话不说,当即陪着宋大江朝筱家的破宅子里走去。 筱白梅回到村里这些日子,关门闭户,也不让穿戴一新的柳氏去村里炫耀。 村里人纵然知道筱家大闺女在城里发达,因人家孤儿寡母的回村,正派的人纵然想过来看看,见筱家关门闭户,也不好厚着脸皮上门。 有心存恶意想讨个便宜得好处的,有里正的敲打,自然不敢来使坏。 柳氏娘俩在村子里待了二十多日,小日子倒是过的安稳的很。 已经是巳时正。 筱白梅正在堂屋门口坐着给小妹做冬日的棉衣,听到破大门有人拍响,她仅仅抬起头瞟了一眼,又低头继续做活计。 这些日子回村,除了正常的饭菜,也吃不到城里的小点心和零嘴,自己身上穿了细棉布衣裳,被死丫头压制着也不能出去显摆,柳氏心里比素常在家里吃不上饭还要憋屈。 听到有人拍门,她腾的一下站直了身子。 “娘,你不做你的衣裳,这是要做啥!” 柳氏捋着身上沾的棉絮,冲冷着脸的二丫头翻个白眼,气咻咻的骂着,“你个死丫头天生就是个穷命鬼,不是有你大姐嘛,咱娘俩还劳心费力的做啥衣裳呢?你爱做你做,老娘是不做了!” 看来在村里里住了这么久,这个昏了头的娘还是没长进,筱白梅抬头望着柳氏的脸,冷笑着,“你说这话也不嫌磕碜,我大姐就应该养着咱俩一辈子!” 大丫头带着兰儿在城里吃香喝辣,自己却要在这里住破屋子,即使吃的是白米细面,柳氏心里也极端不平衡,“你大姐,大丫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让她养老娘一辈子咋了?还亏了她啊?你大姐那心肠硬的丫头,自己守着富贵,把老娘赶回村里遭罪,她良心咋过的去呢!” 筱富贵那混蛋住了大牢,亲娘柳氏却变了模样,被她无耻的话气的脸涨红,筱白梅恨恨的丢下手里的针线,出言讥讽,“你这会倒是有脸说这噎人的话,当初还是你们两口子把我大姐给卖掉的,如今看着我大姐会挣银子,你又巴巴的朝上沾,合着我大姐就该养你,你的脸咋恁大呢!” 她们娘俩在院子里针锋相对,声音又不小,门外的俩人都听的清楚。 宋大江无奈的摇摇头,“看来白荷这丫头顾虑的没错,柳氏还是这个模样,合该让她在村子里待着。” 原本村里人还很同情柳氏受了那么多年的罪,这会听到她恬不知耻的话语,筱留根也点头,“就是,以往柳氏也没这胆子,去了趟城里就变的这么不可理喻,还真是让人开了眼,这么一瞧,竟和筱富贵像是两口子呢。” 俩人小声议论会,听到院子里吵嚷的声音越发大起来,筱留根从破门边离开,走到筱家低矮的院墙边,朝里喊着,“二丫,你快过来把大门打开,你大姐打发大江兄弟来送米面来了!” 柳氏听到又来给她们送米面,心知回城无望,还要待在这破烂宅院里过憋屈的日子,她气的拍着大腿高声大骂起来,“一个个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啊,翅膀硬了,连老娘都不管咯,我的日子是没发过了啊!” 若不是这个混蛋娘,自己咋能不去城里帮着大姐做生意,再次被这个恶毒娘气的脑袋发懵,筱白荷心里的怨气也爆发出来,口不择言的说着,“我大姐供养你吃喝穿戴,你日子若是还没发过,就去死,村边的河尽管去跳,又没人拦你。” 二丫竟然逼迫自己去死,听到这话,柳氏气的手都哆嗦起来,嘴里恶狠狠的回骂着,“你个该死的贱丫头,竟然恶毒的逼我去死,想瞎了你的眼,老娘偏要活的好好的,让你们奉养一辈子!” 和她这样糊涂又满肚子坏心思的人不能多纠缠,筱白梅稳住气息,朝大门口走去。 帮着宋大江他们把牛车上的米粮和蔬菜都搬进堂屋里,筱白梅要去厨房烧茶水。 被宋大江拦着,“二丫,时辰也不早,茶水顾不得喝,你快去收拾下衣裳,你大姐要接你回城帮她的忙呢。” 得知要让她们回城,柳氏满心欢喜,嘴里却还抱怨着,“既然要接我们回城,咋还送这么多的米粮蔬菜,不是浪费嘛,这大丫做啥事也不用用脑子!” 瞧这人听说回城,脸色又变的欢喜,宋大江呵呵笑着给她泼了盆冷水,“柳家妹子,食铺忒忙,白荷只是说让二丫自己回去,你恐怕还要在村里多住些日子呢。” 回村里,连个面都没露过,柳氏早郁闷的要死,听到大丫头竟然只要二丫回去,她立即发了脾气,“啊?既然铺子里忙,为啥不让老娘回去,我又不缺胳膊少腿的,难道就不会帮白荷做活了?不行,我今儿也要回城!” 你是不缺胳膊少腿,你缺的是脑子! 宋大江心里吐槽着,脸上仍然带着憨厚的笑,“柳家妹子莫生气,过段日子兴许白荷会亲自回来接你呢,你就安心的在家里等着吧。” 既然大丫头心狠,不让自己回去,柳氏恨恨的望着眼前的几个人,拍着自己身上藏的一些碎银,“我不管,白荷开了食铺,还置办下偌大个宅子,凭啥让她亲娘住在这破败四处透风的小院子里,今儿你不拉我走也行,我自己雇车去城里!” 筱白梅已经把外面没做好的棉衣收拢回来,笑着冲筱留根说着,“里正伯,我娘可交给你咯,她若是私自离开村子,出个啥意外,给里正伯添麻烦,你老可要多担待啊。” 这丫头软中带硬的话让筱留根头疼,为了自家能沾上筱白荷的好处,她们姐几个如今可不好得罪,他只有得罪不开眼的柳氏咯。 冲宋大江点点头,筱留根也不说话,转身出了堂屋,他要回家把老婆子和一向泼辣的大儿媳喊过来,看住柳氏。 听到公爹要自己长住筱富贵家里,就为看着柳氏,罗氏有些惊诧,“爹,你这是做啥?” 到底是比儿媳多吃了些年的米粮,里正婆子沉着老脸,“大媳妇,你就听你爹的安排,亏不了你。” 筱留根摸着自己稀疏的胡子,感慨不已,“就是,我方才在路上已经探出白荷那丫头的底细,乖乖,可了不得了,那丫头去城里还没两月,不但把食铺开的红红火火,还买了好大一个宅子,你就想想,咱这十里八村有哪个男人有那丫头的能耐啊。” “爹,娘,人家银子赚的再多,咱家也只是能得些吃食尺头啥的,银子又到不了咱手里一两半两的,干嘛要去陪着柳氏那个没脑子的婆娘。” 罗氏还想不通公婆的意思,狐疑的看着俩人的笑脸,问出了心里的话。 筱留根伸着脑袋朝院子里望望,这会家里人都去了田里,他仍然压低声音,“这就有大好的事落在咱家,方才你公爹我已经和大江兄弟说好,让咱家大栓去白荷的食铺里做工,听说头俩月就有一两银子,往后每月就有二两银子,到了年关不但有红利分,还有好多的吃食送咱,恐怕咱连年货都不必自家去置办了呢。” “真的有那么多的银子?” 这下婆媳俩异口同声的问着。 皱着眉头看了眼自家的大儿媳和老婆子,筱留根按捺着兴奋和得意,冲她们嚷嚷着,“你们就是头发长见识短,我啥时候说过胡话,快跟着我去富贵家里,看着柳氏,咱大栓才能顺利的进城赚银子呢。” 这下婆媳俩都乐的眉开眼笑,罗氏急匆匆的给二包了几身换洗衣裳,去田里把大儿子喊上朝筱富贵家里跑。 很快,筱留根和老婆子又带着一大竹篮,才从田里掰下的鲜苞谷棒子出了家门。 自家在村子里连巴掌大的田地都没有,见到鲜嫩的苞谷棒子,筱白梅心里乐滋滋的忙冲里正道谢。 见公爹送的棒子让筱白梅欢喜,罗氏也是个会说话的,忙嗔怪着,“你这丫头,你稀罕这玩意也不早说,伯母家里今年种了好几亩呢。” 柳氏在一旁撇嘴,想说几句难听话,想到自己娘仨从前饿肚子时,罗氏婆媳没少塞给自己两丫头吃食,她闷闷不乐的闭紧了嘴巴。 看出柳氏的不甘,罗氏又笑着劝解,“柳二妹子,你家白荷有大出息,二丫和小兰儿也乖巧,你就等着享大福气吧。” 摸摸自己身上的衣裳,那布料还是上次二丫这丫头从城里带回来的细棉布做的,里正婆子也开口附和自己大儿媳的话,“可不是,咱这侄媳妇虽然没生个小子,可老婆子瞧着竟比村里哪个婆娘都有福气,熬了这么多年,如今可算是苦尽甜来咯。” 有罗氏婆媳俩相劝,柳氏再是不甘心,也不敢冲里正家的人发脾气。 筱白梅抱着小包裹和大栓说着话,顺利的坐上了牛车。 “二丫,你去了城里,有空闲常回来看看咱村里人哈?大栓也要好好的在食铺里做工,可别丢了你爷的老脸。” 见自己大儿子已经稳稳的坐在牛车上,拉着柳氏的手腕,罗氏爽利的朝筱白梅笑着同他们俩说话。 “知道了娘,儿子又不是偷奸耍滑的人,娘就把心装肚子里吧。” 自己也能去城里长长见识,筱大栓心里别提有多兴奋,他咧嘴朝他娘笑笑,瞥见娘身旁站的柳婶子的冷脸,忙收敛了笑意,把自己的包裹紧紧的搂在怀里。 柳氏看不得罗氏满脸的欢喜,甩开她的手,气冲冲的进了破院子里。 不想让娘在家里惹出祸事,筱白梅只好叮嘱罗氏,“大伯母,二丫去了城里,我娘还拜托你和大奶多费心,等过些日子二丫会找个空闲回来谢谢你们大伙呢。” “你这丫头快别和我见外咯,你放心,伯母会好好的陪着你娘,不让人欺负她,也不让你娘她在家里孤单心急。” 为了儿子的大好前途,罗氏说啥也不会让柳氏给白荷姐妹几个添乱,她笑吟吟的应着话。 几人在筱家门外说了几句话,宋大江朝筱里正打个招呼,就赶着牛车离开。 筱富贵家的二丫又被那个兰溪村的汉子接走,可见筱家大丫头真是发达了,这次连里正家的大栓子也跟着沾上了光,村里人都在一旁指指点点,满眼都是羡慕和嫉妒。 从前白梅姐妹俩在村子里没少被人欺负,还是娘好心总是在背后帮补着,如今筱白荷有了出息,自己也能去城里做工,筱大栓心里很感激也激动。 牛车缓缓出了筱家村,宋大江急于赶路,让牛跑的快了起来。 筱白梅看着缓缓朝后倒退的树木,心里又泛起了愁绪,这个娘还是那样的不知道悔改,看来大姐又要失望了。 也许不会,说不得大姐早看头娘是执迷不悟,不然大姐咋就单单让大江叔把自己一人接回去呢。 一路上见筱白梅愁眉不展,性子爽利的筱大栓知道她是为柳氏担忧,忙开口安慰,“白梅妹妹,你不用操心柳婶子在家孤单,横竖有我奶和我娘陪着婶子呢。” “大栓哥,谢谢你爷让你奶和你娘陪着我娘,到城里我大姐肯定会很开心的。” 自己哪里是为娘孤单犯愁,不过大栓的好意她还是欣然接受,忙笑着回了一句。 宋大江赶着牛车,也笑着接过了他们的话茬,“二丫,你是不知咱的食铺这些日子生意有多红火,到了可有你忙的。” 在脑子里想着食铺客人盈门,大伙都手忙脚乱的忙活着,筱白梅心里的郁闷顿时荡然无存,“大江叔,我听你前晌说过,刘二叔带着子杰哥离开栗邑,食铺的人手会不会缺很大啊?” 自家儿子红运忙完了大宅的修缮也开始在食铺里做活,有黄家两兄弟和另外俩小伙计,人手一时也凑合着够用,宋大江呵呵笑着,“二丫,你大姐让你刘二叔招来四个勤快的伙计,这次又多了大栓和你这丫头,肯定能照顾的过来。” 他们路过大丘镇,已经接近午时。 在镇上肖家面馆吃了简单饭食,就匆匆上路。 未时末。 宋大江的牛车停在了味美轩的外面。 看着食铺里还有好多食客未曾离开,筱白梅带着有些拘谨的大栓从侧门进了院子。 出了侧门门洞,一眼就看到井台边上的小妹,筱白梅眼圈有些发热,“兰儿,六巧,我回来了!” “二姐,你可算是回来了,兰儿好想你呢!” 正在和六巧挑果子的兰儿见到二姐出现在眼前,嚷嚷着朝她扑过来。 “傻兰儿,这才几日没见,你咋还哭起来了?也不怕大栓哥笑话你。” 见小妹笑着又咧嘴哭起来,筱白梅掏出帕子给她擦着眼泪。 时常给自己送吃食的大栓哥也和二姐一块来到,小兰儿仰着脑袋,望着他发了呆,“大栓哥,你咋也来这里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姐妹叙家常 六巧拿了两苹果递给筱白梅和大栓,笑着摸摸兰儿的头发,“傻兰儿,人家能来这里,自然是给咱做活呢。” “哦,兰儿懂了,肯定是大江叔说咱铺子里太忙,让大栓哥过来帮咱的,二姐,你说对不对啊?” 小丫头笑着点点头,又去拉脸发红的大栓。 院子里的人都在忙碌,筱白梅和六巧说了几句话,见红叶姐提着木桶过来打水,忙笑着和她打招呼。 萧红叶利索的跳上井台,哈哈笑着,“白梅,你这丫头终于肯回来了,春歌那丫头去隔壁的宅子里取果子汁,若看见你不定咋乐呵呢!” 听到这话,才发现院子里的石磨和驴子都不见了,筱白梅惊奇的问起来,“红叶姐,碾压果子汁换到那边宅子里了吗?” 原本食铺早上没卖早餐,自打白荷得知新招来的那个伙计小根子会磨豆腐,筱白荷就让人去粮铺买会大豆,做了豆腐和豆浆,早上厨房里的人又多了几样拿手面食,生意好的不得了。 就连从来没下过厨房的萧红叶也学会了烙葱油饼子。她笑嘻嘻的说着,“白梅,你大姐嫌这边院子小,说驴子在这里影响啥市容,就把石磨搬到那边去咯,如今那石磨的作用可大了,不仅能碾压果子汁,还能磨豆腐和豆浆呢。” 想到每日过了辰时,自家食铺的包子和面食都卖的净光,小兰儿有些替二姐可惜,“红叶姐说的是呢,兰花婶子会做好吃的包子,连红叶姐都会烙香喷喷的大饼子,爱莲婶子做的馅饼比啥都好吃,兰儿自己都能吃两个呢,二姐若是想吃,还要等明儿早上呢。” “怪不得你这小馋猫的脸吃的有了不少的肉,原来咱食铺里又多了这么多好吃的啊。” 捏捏小妹的红扑扑的小脸蛋,筱白梅心里感慨,和大姐待在一起真好。 六巧从厨房里端着一大壶凉茶,笑着让赶了远路的筱白梅和筱大栓去树下坐着歇会。 牵着小妹的手又笑着让站着有些无措的大栓去石桌旁坐着。 喝了半碗凉茶,身上也不在那么燥热,筱白梅看看自己回来也有一会,却没见到大姐。 就好奇的问着,“兰儿,咱大姐呢?” 仔细的给二姐剥着葡萄的皮,兰儿仰着脸笑嘻嘻的说着,“大姐这会才不会在这里待着呢,方才听子平哥说去河北的秦爷爷家拉竹筒去了呢。” “拉竹筒不是有子杰哥嘛,咋大姐还亲自过去了呢。” 想到这些繁琐的活一向都是刘子杰在做,筱白梅小声嘟囔着。 “二姐,你还不知道,今儿一早,刘二叔就把子杰哥带走了,听大姐说他们去了好远的海边,要好久才能回来呢,大姐还说,到了明年,就会带着咱们也去海边看看大海呢,二姐,你瞧,这是子杰哥送给兰儿的海贝串的链子,好看不?” 小丫头想着大姐说过的话,又乐滋滋的把脖子上带的一串海贝串的链子取下,拿到自己二姐前炫耀。 “嗯,是挺好看的,这海贝还有这么多的眼色。” 这串链子用的都是比指甲盖差不多大的串成,色彩斑斓,看着很是独特,筱白梅由衷的赞叹着。 “一串海贝链子都让你俩乐成了这副模样,白梅,你的眼光也忒不咋样了吧?海边的宝贝多的很,有圆又大的珍珠链子才好呢。” 一身男儿长衫的穆希芸从外面回来,大咧咧的接过了她们姐妹俩的话。 别说珍珠那稀罕玩意,若不是大姐有本事,她连银子都没福气摸过。 筱白梅看到又穿了男装的穆希芸,不禁摇摇头,开口打趣着,“希芸姐,你这身行头,又去哪里招摇了?” 手里狠命的闪着折扇,穆希芸一屁股坐在石桌旁的木凳上,气咻咻的怪罪着,“还不是你那不靠谱的大姐,净给我找麻烦事做,这天气虽说不热,可全身捂的严实,我还真担心会捂出痱子来呢。” 小兰儿见穆希芸脸上真的有汗珠子,忙给她倒了碗凉茶,“芸姐姐,快喝碗茶去去火气。” 一口气喝了半碗凉茶,穆希芸惬意的吁出口气,又长叹一声,“唉,还是小兰儿知道疼姐姐,你大姐是把我当成了苦力来使唤,从早上起床就没让我消停过一刻钟。” 把海贝链子给小妹套脖子上,筱白梅嘻嘻笑着把盘子里剥了皮的葡萄给她递过来,“希芸姐,知道你为这铺子操劳,等大姐回来,一定让她亲自给你下厨做好菜吃。” 食铺生意好的让穆希芸有时也咬牙,只因她还想偷吃点好吃的,就被筱白荷抓着不放,弄的她这个二当家面子很不堪。这会见到白梅,怎不上前诉委屈,“拉倒吧,你大姐忙着整治外面的臭水坑,她哪里有空闲给我做吃的,倒是你回来的正好,我已经好几日没吃过虾酱咯,你歇够了精神,就去厨房给我做一罐子,也让我解解馋。” 想到有好几日没吃过美味的虾酱,小兰儿嘴里就想流口水,可也记起大姐叮嘱兰花婶子的话,犹豫着说着,“我也想吃虾酱,可大姐说虾不够卖给客人吃的,芸姐姐,咱等刘二叔回来再吃吧。” 想到抠门的筱白荷不在,穆希芸扯着筱白梅的手臂,急吼吼的吆喝着,“等他们从海边回来最快也要近一个月,不行,白梅,趁你大姐不在,这就去厨房给咱做一罐子,厨房里剥好的虾肉肯定还有不少呢。” “穆希芸,地窖里的大虾已经不足百斤,你就歇了吃虾酱的心思吧。” 才为自己的好主意高兴的眼神发亮,听到筱白荷突兀的话,穆希芸的脸顿时拉的老长。 她丢开了筱白梅的手臂,慢吞吞的站起了身,朝从侧门走出的筱白荷不满的嚷嚷着,“白荷,有你这么抠索的人啊,有好吃的不尽着自己人吃,倒是留着换银子,咱食铺没虾酱不是还有别的海鲜嘛,做啥要克扣我的那一丁点的爱好呢?” “你那一丁点的爱好,还是等刘二叔从海边回来再继续保持,这会有别的吃已经给足了你二当家的面子咯,不然鱿鱼酥卷和香煎刀鱼都取消掉,咱食铺每日还能多卖几两银子呢。” 自己的这个合做伙伴整个一腹黑吃货,还专门捡贵重稀有的吃,若不是她叮嘱了厨房里的人,地窖里的大虾肯定被穆希芸这个二货给吃的净光。 手拍着脑门,穆希芸觉得这日子是没法过下去了,嘴里神叨叨的嘟囔着,“完了,跟了你这么个吝啬的掌柜,我的命咋那么苦呢。” 和穆希芸相处的久,知道她性子直爽,从来没在她们这些人面前摆过千金小姐的架子。 从厨房出来给她们添茶水的肖兰花,笑嘻嘻的打趣她,“穆小姐,你就别在这里叫苦了,你个二当家每月能分一大笔银子,我们哪个不眼热啊!” 自从地窖里的海鲜数量减少,白荷就把他们这些员工的伙食给降了下去,每日只能吃一样海鲜。 穆希芸噘着嘴诉苦,“兰花婶子,你可别眼热这分红银子,我整日的给白荷做苦力,还不让吃些好的补贴补贴,身子整个瘦了一圈,俩腿都跑细了,再这样下去,回家我娘都不认得我咯。” 见这丫头见人就诉苦,筱白荷撇了嘴,“你瘦些刚刚好,不然在食铺里待着,大吃海喝的,吃成了和萧金枝那样的肥猪,我还怕穆伯伯和穆伯母找我算账呢。” “白荷,有兰花婶子给你撑腰,再说也赢不了你这张利嘴,气的我要翻白眼,罢了我去那边宅子里寻个开心吧。” 知道肖兰花也不站自己立场,穆希芸故作恼怒的瞪了筱白荷一眼,还真的转身走了。 笑着冲穆希芸说了句话,转身见到里正的大孙子大栓也在,她吩咐子平卸货,走过来和他说话。 得知拘谨无措的大栓是来食铺里给自己做工的,心里感慨筱留根倒是会算计,把大孙子都塞了过来,不过这样也好,柳氏在筱家村由他看顾,必定不会受村里的欺负和排挤。 她满意的点点头,又安抚他不要紧张,在这里就当自己家一个样。 见在村里素来胆大的大栓哥到了食铺拘谨的手都没地方放,筱白梅笑嘻嘻的冲她大姐说着,“大姐,你这样安抚大栓哥,还不如给他找些活做做呢。” 大栓初来肯定有些腼腆,要尽快的给他找些合适的活做,也能快速的融入大伙当中。 筱白荷拍了下额头,笑着应了二妹的话,“嗯,都是我见了大栓哥到了这里,只顾着开心把这事给忘了,不如让他跟着大中他们种花草吧。” 小兰儿自告奋勇的把大栓带出了院子,去找在那边宅院里栽种花草的大中他们几个。 想尽快知道柳氏的情形,筱白荷吩咐刘子平把竹筒和竹筐卸到库房,她则带着二妹去了自己的屋子里。 听完二妹的诉说,她眉头拧着,“二妹,大姐就知道娘不会轻易改了脾性,就让她在村子里多住些日子。” 和大姐想到一起的筱白梅自然点头应着,“横竖家里也有吃喝,娘也受不了苦,大姐也算对的起娘。” 见二妹从大包裹里抱出几件厚实的棉衣,看看大小就知道都是自己和小妹的,筱白荷嗔怪着,“你这丫头,如今天还热着呢,咋就开始做起棉衣来了呢?” 想到娘被自己挟制着不得出门,筱白梅心里就有些出了口郁气的得意,“大姐,回村里我和娘几乎没出过门,闲着闷的慌,二妹就把大姐和小妹的棉衣都做了出来,还有件没做成的,要趁哪日有了空闲,一个时辰就做好咯。” 看二妹的神情,筱白荷哪里不知道这个二妹的小心思,用手点着她的额头,“你个调皮的丫头,娘好容易穿上了好衣裳,却被你个促狭鬼关在家里,心里不定咋恼恨你呢。” 把脑袋朝后一躲,筱白荷噘了嘴,“大姐,这又不能怪二妹小心眼,咱家里没个定门户的男子,难道让娘在村里招摇,惹出祸事,还不是给大姐添乱嘛。” 一把搂过乖巧又机灵的二妹,筱白荷幽幽的叹口气,“二妹,若娘有你这么体贴、懂事,大姐也不舍得狠心把她丢在乡下待着。” 自己也不知道曾受了那么多苦的娘会在大姐能赚银子后,就立时改了性子,老让娘住在村里,村里人还不定咋编排她们姐妹几个呢。 她抱着大姐的后腰,无奈又担忧的说着,“大姐,娘若是还不改性子,往后的日子可咋过呢?” 二妹没把话说的那么明白,筱白荷岂能不知二妹担心村里的流言蜚语,那边大宅大的很,想让柳氏住进去也不是个难事。 筱白荷把二妹散乱的一缕长发掖在耳后,低声说着,“这事二妹也别苦恼,再过一个月等天气转冷,大姐把她接城里来,在咱大宅里给娘圈个小小的院子住,关在大宅门里,由着她发泼耍横,横竖也没人知道。” “大姐,也只能这样了,亏得兰儿和娘的脾气不是一个样,这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想到自己姐妹仨的脾性都不错,筱白梅苦闷的心里有了些安慰。 俩人说完了柳氏的事情,筱白荷让二妹在自己的床上躺会歇歇身子,她还有好多事要忙,就出了屋子。 这会不是做饭菜的时辰,正好有这空闲,把大姐送出了屋门,筱白梅把没做完的棉衣又拿了出来。 才出了侧门,筱白荷见一匹马朝自己食铺跑过来,她站定脚,抬眼望过去。 见来的是纪召,她有些惊讶,这小子自从前几日身子好些,就去了陵川府,咋这么快就回来了? 也不怕来回奔波身上的伤口再次崩开。 “筱掌柜,我又回来了!” 纪召翻身从马背上跳下来,笑着冲筱白荷打招呼。 见这小子大咧咧的模样,丢给他个白眼,筱白荷有些气恼的抱怨着,“哎,你倒是不顾念自己的身子,我还心疼江老大夫的药呢。” 第一百一十七章 去秦家看莲藕 去了陵川府,先抓着徐哲那老东西气个半死,不顾他央求,出了口恶气的纪召,看到徐哲老脸青红交加,心里愤怒和怨恨才消散一些,自己连徐哲的茶水都没喝一口,就又起身离开了徐哲在陵川府的宅院。 想到筱白荷救了自己那样大的恩情,自己如今却囊中羞涩,别说给人家银钱报恩,连药费都要欠着。 他不顾身上伤口撕裂的疼痛,跑到陵川府舅家二表兄开的钱庄里,两千两银票到手,仿佛有了底气,又撑着一口气往回赶。 这会从马背上翻下来,他已经气息不稳,脸色苍白的厉害,脸上却带足了笑意,“筱掌柜,我身上的伤已经没大碍,别说去陵川府跑个来回,就是回盛京也不需担忧。” 看他脸色那么差,还强做硬气,筱白荷气冲冲的冲他发了脾气,“得了吧,就你这强撑着的模样,还想回盛京,你就安生的在我们食铺的小屋里再待些日子吧,我可不想好容易救回个人再被自己给作的丢了小命。” 不等纪召回应,筱白荷喊着送店堂里送客的黄家老二把他搀扶回去。 来到大宅里,筱白荷去后面园子里,十几座木屋前后都栽种上了各样花草,小桥流水,翠竹绿树被微微秋风浮动发出沙沙的声响,脚踩的鹅卵石小径曲折幽深,经她勾画出的游园草图也变成了实物,心里不禁感到自豪。 见到小东家过来,戴师傅过来笑眯眯的和她打招呼,“筱掌柜过来了,再有两天,这园子里的零碎活计都能完工。” 若不是戴师傅带的工匠师傅手艺了得,哪里能这么快就把这园子收拾的大变模样。 筱白荷也笑吟吟的说着,“戴师傅和大伙都辛苦了,等完了工,我让兰花婶子她们几个给师傅们好好的做顿丰盛大餐慰劳一下。” 自己这次给筱掌柜修园子,不但吃的好,银子也没少挣,戴师傅摆摆手,呵呵笑着,“说辛苦就见外了,倒是在筱掌柜这里吃的好,把他们的嘴都养刁了,几个混账东西都嚷嚷着,恐怕往后再挣的银钱还不够去你的味美轩吃几顿呢。” 知道戴师傅说的是打趣的话,筱白荷也没当真。 不过她想到自己的菜肴定的价钱确实不是这些靠手艺吃饭的人能消费的起的,她真诚的笑笑,“师傅们为我家园子的改造也费了心力,我也不是小家子气的人,等你们离开时,让子平给大伙都发张贵宾卡,以后来咱食铺里吃饭都打六折。” “筱掌柜的大方,我戴某就替各位兄弟们谢谢你这份好意咯。” 虽然他们这样的人不见得能整日的来味美轩食铺吃饭,但凡哪个兄弟家有了大事,来如今在栗邑城里风头最足的酒楼请客吃饭也是极有面子的事情,筱掌柜的这句话可让他精神振奋,一脸感激的朝她拱手行礼道谢。 大栓来到这里就跟着大中给砌人工河边坡的工匠师傅搬石块,看他热的后背衣裳都湿透,让筱白荷满意也感慨,到底是从村里出来的小子,做起活也不可怜力气。 最爱吹毛求疵的穆希芸看筱白荷过来查看,立时走过来手指着不远处的那片水塘边竖起的木牌,发出奚落,“白荷,你过来的正好,你这小桥流水有了,那边还有个光秃秃的荷塘,这时节养藕也不是时节,咋瞧咋觉得有些不应景啊?” 再过一个月荷塘都该出藕,自己要让这荷塘名副其实,还要等到明年三四月份呢。可不想被穆希芸这挑刺的丫头笑话,筱白荷瞪了她一眼,没好气的说着,“这不是还没完工呢,你急个啥?” 不就是个招待人吃饭的地方硬是被白荷修造的比自家的衙门后宅还要精致,穆希芸想破了脑袋也不知这人是脑子抽了啥疯,硬是把白花花的银子都抛撒在这里。听了她言不由衷的话,怕再继续这个话题,惹恼了她,还不定那啥不中听的话来怼自己,也就识趣的住了嘴。 在园子里仔细的看过一遍,筱白荷出了大宅,脑子里想着没多久就要上市的莲藕,被穆希芸带来的郁闷也消失不见。 她从小巷子穿过,从角门进了后院木棚里,见刘子平正在给木棚里的芦苇和花草浇水,就喊住了他。 听到白荷要他带着去买莲藕,刘子平兴奋的点着头,“白荷姐想要莲藕啊,你还真找对了人,我外公老家的竹园里就有个大荷花塘,每年的莲藕多的很,卖又不值钱,扔了又觉得可惜,让外婆和大舅母愁的都快白了头呢。” 又找到了一条赚银子的好门路,这下轮到筱白荷惊喜,她急忙冲刘子平挥着手,“莲藕能做好多的菜肴,用莲藕做出藕粉还是养身子的好东西,咋能没人稀罕?子平,花草先不浇水咯,你快去套马车,咱这就去你外公家看看去!” 来到秦家,秦老头见三外孙和筱白荷才走了没多久,又返了回来,一脸惊奇,“子平,筱姑娘,不是说好了那些竹筒要过两日才能做好,你俩咋又回来了?” “外公,不是说竹筒的事情,我小舅舅呢,我和白荷姐找小舅舅有事呢!” 外公年纪大了,腿脚不好,刘子平再心急也不能让他老人家带着他们去竹园里的荷塘去看莲藕,忙问着自家小舅舅在哪里。 秦老头见二外孙一副火烧眉毛的模样,没好气的训斥着,“你这小子,不是知道你小舅舅午时带着小牛儿去了秦家村,咋还问起外公来了,到底是年纪小,就没你大哥办事稳妥。” “唉,我都忘了小舅舅回了老家找人做竹筒的事情咯,外公,你忙哈,我们这就去秦家村找小舅舅去!” 还真是的,自己光听着白荷姐说莲藕用处那么大,已经高兴的晕了头,把小舅舅去村里找做竹筒工人的事给忘了,拍了下自己脑门,拉着一旁冲自己笑的白荷就要出外公家的铺子。 自家三个外孙,大的做事胆大心细,二的会读书小小年纪到了明年开春就能考秀才功名,就这个小的性子急躁和姑爷闺女都不一样的脾性,让他这个老头子跟着操心。 秦老头扯着三外孙的手腕,“你个混小子急个啥,有事不能和你外公说,你外公还没老到成了废物呢,有啥事非要你小舅舅才能帮你啊?” 被外公拖拽着,一时走不脱,刘子平回头一脸讨好的笑着,“外公,你老当益壮,子平这事没和你老人家开口,是怕累到你老呢,出大力气的活有孝顺的小舅舅就成。” 这小子越说越离谱,秦老头黑了老脸,“个臭小子又贫嘴,咱秦家和你们老刘家可没油嘴滑舌的小子,你倒是跟着哪个学的这一套套,你外公听了可不得劲。” 秦老婆子听到前面铺子里闹嚷嚷的,出来看到自家老头子捉着二外孙的手腕,忙笑着打趣,“倔老头子,快松开子平啊,瞧瞧白荷丫头还在呢,你和外孙子拉拉扯扯,就不怕她笑话你。” 每次见到和蔼可亲的秦婆婆,筱白荷心里就有些儒慕之情,她抿嘴笑着,“秦婆婆,子平和秦爷爷亲热,我才不笑话呢,总是羡慕我自己咋没有这么好的老人家疼我呢。” 秦婆婆这些日子听自家闺女说白荷有大能耐,不但把铺子开的红红火火,还买了大宅,又修整的比城里好多大户人家的新宅子都要好上许多,倒是也不敢再想这丫头和大外孙能凑成一双的好事。 可见这丫头嘴甜,心里也有些欣喜,走近就挽起了她的手腕,语气温和的说着,“好丫头,你若不嫌弃我们俩老东西不上台面,有空闲过来老婆子保准疼你这丫头!” 你让白荷姐过来又没啥好吃的招待,还让人家过来做啥,可这话若说出口,又会惹外婆生气。 刘子平笑嘻嘻的打着圆场,“外婆,白荷姐忙的很呢,等有空闲再说吧,你快放了白荷姐,我们还要去秦家村找小舅舅,是有大事要办呢。” 还真怕耽搁了白荷的事情,秦老头又笑着说了二外孙几句,“好了,你这小子摆的谱比你爹都大,我和你外婆也不留你俩,快走吧。” 赶着马车朝秦家村走去,刘子平还和筱白荷说着外公年轻时候的事情。 筱白荷才知道秦老头年轻时也是出外跑货的马帮头子,等家里的孩子都多了,也受够了外面的风风雨雨,才拿着积攒下的家底在这里置买了一处临河的宅子,开起卖竹器的铺子,日子也算是安稳下来。 筱白荷对秦老头也跑过马帮的事很是好奇,“子平,你几个舅舅都没继承你外公的老本行,倒是你爹做起了这个马帮的营生,很让人意外呢。” 赶着马车的刘子平嬉笑着,“一点都不意外,要知道当初外公可是带了四五十个人的马帮,我爹就是刘家坳的一穷酸小子,我爹若不是当初跟着外公跑马帮,仗着一身力气,嘴又甜,糊弄住了我外婆,还不定能娶到我娘呢。” 对刘子平黑自家老爹,筱白荷强忍住笑,又回了一句,“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你爹对你外公一家这么好,原来还有这缘故在。” 正要再接在励的说老爹过去的历史,抬头见路对面过来的牛车,刘子平惊喜的喊了声,“哎,白荷姐,我看到小舅舅的牛车了!咱快过去吧。” “哎,你慢些,想让我的脑袋撞个包啊。” 马车突然提了速度,在车厢里左右摇摆的筱白荷冲外面吼起来。 “有马车了不起啊,赶的那么快也不怕……” 秦家小舅舅秦小栓看到一辆马车快速的朝自家牛车冲过来,被扬起的灰尘眯了双眼,抹了把脸,张嘴开骂,却见马车停下,车辕上跳下来的正是自家二外甥,他立时闭紧了嘴巴,把那个翻了车摔死的话又给咽进了肚子里。 “小舅舅,我和白荷姐来找你有大好事呢!” 牛牛听见二表哥的声音,从小叔怀里钻了出来,惊奇的问着,“子平哥哥,你咋来了呢?是接牛牛去你们的食铺里吃好吃的吗?” “你个小馋猫,好吃的当然少不了你的!” 刘子平嘻嘻笑着,拎着小表弟的后衣领把他从舅舅怀里拽出来, 见白荷揉着脑袋从马车上下来,秦小栓要冲这个不靠谱外甥发的火彻底熄灭,忙跳下牛车。 自己的脑袋前后都在刘家的硬壁车厢里碰撞了好几次,筱白荷气恼的叹口气,“唉,刘子平,你这个混账,又没土匪和饿狼撵着,你把马车赶的那么快做啥,若我是上了年纪的人,岂不是要被你给颠死?” 扫了眼苍白着脸筱白荷,秦小栓心里的火又嗖嗖的窜了上来,“子平,你咋还那么莽撞,你爹临走交代的话你都给忘到狗肚子里了?” 想到兰溪村的大中和今儿才来的筱大栓都去了大宅做工,自己和堂弟子安都跟着白荷姐干最要紧又体面的差事,自己方才还犯了错。若是爹知道自己赶快车让白荷姐撞了脑袋,回来还不剥了自己的皮啊。 刘子平心虚的不得了,忙低头道歉,“白荷姐,对不住,方才见到小舅舅的牛车,我忒心急了,下次再也不会把马车赶的那么快。” 毕竟比自己年纪还小,筱白荷僵硬的面色缓和许多,“好了,我也不是非得抱怨你,亏得这条路上的车少人稀,若是撞了人或者车,咱可就摊上大麻烦了呢。” 不想再看刘子平羞愧的模样,筱白荷笑着把他们的来意和秦小栓说了下。 秦小栓从来不敢小瞧白荷的能耐,他听了这话,也喜上眉梢,立即应着话,“原来白荷姑娘想要莲藕,你去秦家村算是找对了地方,我这就带你们去看看去。” 抱起自家小侄儿,秦小栓劈手给了二外甥脑门一巴掌,“臭小子,还不赶车,在这里发啥呆呢?” 见小叔打最稀罕自己的二表哥,牛牛不乐意的控诉着,“小叔,你把二表哥打傻了,姑姑会骂你的。” 捏捏小侄儿的脸颊,秦小栓故意冲他黑了脸,“你个吃里扒外的小东西,胳膊肘又朝外拐,今儿就跟着你二表哥回刘家去,咱秦家不养你这小白眼狼咯。” 手拍着他小叔的肩头,牛牛调皮的冲二表哥眨眨眼,然后又朝自家小叔嬉笑着,“嘿嘿,我才不怕小叔你呢,你撵我去姑姑家,爷和奶肯定要揍你。” 看他们几人在路上还嬉闹,坐在马车里的筱白荷也苦笑着,若是那个便宜娘不作妖,自家如今也会笑声不断吧。 第一百一十八章 秦家竹林 秦家村距河北也仅有十几里的路程,他们没过一刻钟就赶到了村子里。 进了村,路上不少人热情的和秦小栓叔侄俩以及刘子平打着招呼。 看到这里,筱白荷心知秦老头一家在村子里很有人缘。 刘家马车不疾不缓的跑在前面,秦小栓的牛车在后面跟着,两辆车很快就停到村子背后的一大片竹林边上。 这次马车停的也比以往稳当,筱白荷从马车上慢慢下来,入眼就是苍翠碧绿的竹林,她深深吸了口气,感慨着,“子平,若是才下过雨来这里,空气肯定很清新怡人呢。” 才受了小舅舅和白荷的教训,刘子平小心翼翼的望了眼已经不生气的白荷,他才大着胆子说了几句,“白荷姐,空气清新倒是不假,可是我最喜欢的还是才下过春雨,竹林里能采到好多蘑菇和竹荪。” 听到这里有竹荪,可惜已经错过了时节,不然她能拿竹荪陪着海鲜做好多种美味的菜肴,筱白荷颇有些遗憾。 抱着小侄儿从牛车上下来,秦小栓又开始揭这个调皮外甥的短处,“你小子咋不说你最稀罕的是这里的竹鼠呢?” 亏得自己听到白荷姐说要买莲藕,还兴致勃勃的把人带过来,舅舅就会没事拆自己的台。 刘子平耷拉着脸,不高兴的嘟囔着,“小舅舅,你又哪壶不开提哪壶,每次我捉了竹鼠,你少吃一块肉了啊。” 在前世这些野生动物可是受法律保护的,筱白荷有些惊喜又有些遗憾的问着,“你们还能捉到竹鼠?都说竹鼠味道很是鲜美,可惜我还从来没吃过呢。” 听白荷姐竟然也有没吃过的食物,刘子平立时来了精神,“想吃竹鼠那还不是小菜一碟的事,待会让小舅舅带白荷姐,你去看荷塘里的藕,我不用半个时辰就能捉到竹鼠!” 这次回老家,小叔叔尽带着他在村里人家里说一大套的絮叨话,自己还没痛快的玩会呢,听到要捉竹鼠,牛牛在他小叔身上扭动着身子,“小叔,你放我下来,我要和子平哥去捉竹鼠!” “子平,你两手空空咋能捉到竹鼠呢?” 瞧着牛牛拖拽着刘子平兴高采烈的模样,筱白荷好奇的问着。 说起自己的绝活,刘子平脸上浮出得意的笑,他拍着身上的小砍刀,“竹鼠这蠢东西,最贪吃,这时候有鲜嫩的秋笋,即便是空手捉它们的法子多的很呢,再说方才不是在外公的铺子里,我已经提前备下了小砍刀嘛。” 性子跳脱的二外甥跟着白荷姑娘做事,还是那副无所畏惧的模样,这泼皮小子也就自家姐夫一人能拿捏的住。 明知自己也拦不住这俩不安分的东西,秦小栓只好板着脸叮嘱他们,“你俩去捉竹鼠也行,都当心些,可别让竹叶青给咬了啊。” 开玩笑,自己从懂事起就泡在外公家的竹园里,能会被竹叶青给咬到,他也就没脸见人咯,这样想着他又悄悄的看了下听到小舅舅话的白荷姐脸色果然有些担忧。 他郁闷的想着,小舅舅今儿吃错了药,咋处处和自己做对呢? 想到竹林里遍地都是青绿色的蛇,筱白荷打个寒颤,“子平,食铺里还那么多的事要忙,要不咱今儿就不捉竹鼠,看眼荷塘里的莲藕就回去了。” “白荷姐姐是怕竹叶青会咬了我子平哥吗?姐姐你放心好咯,我子平哥捉蛇比捉竹鼠还要在行呢!” 好容易有二表哥陪自己在竹林里玩耍,牛牛这小家伙可不想落空,松开自家表兄的手,两步奔过来,拉着筱白荷的手摇着。 见这小小子一脸的央求,筱白荷又担心他俩会被蛇给咬到,又不忍心拒绝这可爱的牛牛。 “小舅舅,白荷姐,你俩就把心装肚子里吧,我有专治竹叶青的绝招,保证不会有事。” 刘子平得意的挑着眉头,抱起牛牛就朝竹园里钻。 才跟着秦小栓走进竹园的篱笆里,已经看不到刘子平和牛牛的身影,想到那冰冷软趴趴的爬行动物,心里就直打寒颤。 她摇头钦佩的说着,“子平这小子,竟然连蛇都不怕,我还真是服了他。” 秦小栓取下身上挂着的小砍刀,在竹园里开着路上肆意疯长的杂草,呵呵笑着回着白荷的话,“他就是个傻大胆,才比牛牛大些,时常钻竹林里抓蛇烤来吃,会怕蛇才奇怪呢。” 有人说蛇肉滋味鲜美,可偏爱美食又喜欢动手做的筱白荷却从没对这样的生物动过试吃的主意,就是滑溜溜的黄鳝,她也不愿亲自动手去做美食。 想到蛇类可憎的模样,傍晚的风吹拂在竹林里吹拂过,竹叶飒飒的声音,她身上立时就起了层鸡皮疙瘩,就连脚旁的拂动着她裙摆绿色的杂草也能让她草木皆兵。 虽然有秦小栓给他在前面开路,可行走在这葱郁又阴森可怖静幽的竹林里,筱白荷还是很害怕突然窜出条有毒的竹叶青,就是不咬自己,也能吓个半死。 为应急突发状况,她也找了根小孩手臂粗细的木棍拿在手里,当做防身武器。 身旁小径两旁俱是看不到边际的都是青竹,几乎都是比自己小腿还要粗的青竹,竹林地上铺满了厚厚的黄色竹叶。 看到大竹叶,她想起了蜜枣甜粽,心里想着待会让子平那小子给自己在这里捡些粽叶,明儿就让兰花婶子她们包些粽子尝尝稀罕。 好在绕着竹林走了足足两刻钟,才到一个比自家大水坑稍稍小些的荷塘出现在眼前,筱白荷微微松了口气。 怪不得刘子平夸他外公家的竹林很大,就这恐怕还没到竹林的中心位置。 这才觉得自己后背的衣裳都有些湿,原来是太紧张竟然被吓出来冷汗。 手指着池塘,秦小栓有些不好意思的介绍着,“白荷姑娘,这就是我家荷塘,因每年出的藕数量多又卖不出几个银子,家里就懒得搭理,如今也就荒芜成了这模样,不过里边的莲藕是我爹在遂州买的良种,即使不管理,长的也很不错呢。” 看着池塘边缘疯长的杂草和芦苇,筱白荷也信了秦小栓说的话。 还没等自己开口,秦小栓就用砍刀砍着池塘边比人还要高出许多的杂草,很快就清理出一条三尺宽的路来。 这下筱白荷彻底看清了荷塘的面貌,一大片黄绿相间的荷叶中竟散落着稀疏的粉白色的荷花,前几日下过场秋雨,更显得竹林里气候湿润,整个荷塘上空有大群的蜻蜓翩翩起舞。 摇曳生姿的娇嫩荷花,和轻盈飞舞的蜻蜓,这景象让她有些惊喜,“秦小叔,这时节竟然有荷花,还怪稀罕呢。” 走到大树旁去摸拴在树杆上的木船绳索,听到白荷的话,秦小栓朝荷塘里眺望一下,回头笑笑,“这荷塘处在洼地,后面有大山挡着,四周都是竹子,冷风轻易过不来,再过一个月荷花也不会败落,就是有些稀少罢了。” 见他解开了绳索,筱白荷不解的问着,“哦,原来是这样,秦小叔,你要做啥?” 若不是白荷这姑娘在这里,自己哪里还要费事用木船,早跳塘里不需半刻种,藕就能立时挖了出来。 秦小栓再次回头,露出一口大白牙笑着,“我解了这小船的绳索,当然是去池塘里挖些藕让你带回去尝尝鲜咯,你在这里等着,我很快就回来!” 许是担心白荷在这里害怕,秦小栓又交代了几句,“白荷,你瞧见没?荷塘边上那些成片成片,开紫色小花的草棵,花的味道有些怪异,不过却有驱蛇的本事,你在这里待着很安全的。” 自己站的地方就有许多紫色的小花,筱白荷忙摘了几朵捏在手里,低头用鼻子嗅了嗅,是有一些说不上来又带着轻微刺激性的芳香。 她点点头,“自然生万物,相克又相承,原来蛇还怕这些奇怪的花,还真是一物降一物呢。” 随着秦小栓用砍刀把碍事的芦苇砍倒一小片,芦苇荡里隐藏的木船晃荡着露出真面目来。 不再担心被竹叶青骤然出现的筱白荷,望着这条破旧的木船,仍然有些羡慕的说着,“原来这芦苇里竟藏了条小木船,你们家稀罕的东西可真不少呢!” 转过身跳上木船的秦小船用砍刀砍着碍事的芦苇,大声回着白荷的话,“这破木船可不算个稀罕物,村里木匠会做船,我们村里凡是有荷塘的几乎都有!” 秦家村里竟然有会做木船的师傅,这可是意外之喜! 想到刘二叔临走还叮嘱她先不管水坑的改造,听到有人会做木船,那改造大水坑的事情可不能停下,回头就问问秦小栓木匠师傅的事情,趁天气还没太冷,要尽快的做出几条木船来,水上乐园能早些开办起来,说不定到年关,自己就能大赚一笔。 筱白荷望着秦小船摇着木桨朝荷塘中间行去,心里又开始蠢蠢欲动。 在池塘边上站的会子大了,筱白荷腿脚有些发酸,脑袋也有些发晕,极想想找个地方坐下歇歇腿脚,又怕衣裳上沾染上草汁,只好打消歇息的念头。 自己的这副身子还真是娇贵,一点苦都受不得,食铺生意虽好可她却也忙的脚不沾地,连个睡懒觉的时间都没有。 唯一能给自己精神安慰的就是做了账房先生的刘三叔,捧给自己账册上的那些让人心跳不止的惊人数字。 这些日子虽说食铺生意红火,大宅里又在修造整改园子,可这些体力活自己几乎都没摸过。 自从刘元殊接手了食铺的账务,她大多时候连脑子都懒得转动,也就从大宅和食铺这俩地方转过来转过去的,动动嘴、抬抬手,指挥下做活的人。 食铺生意稳定,有刘元青和穆希芸他们这些人在前面给自己扛着,手里又暂时不缺钱花,这心思还转变的挺快,也坦然无悔的把自己代入了剥削阶级的身份之中。 她今儿后晌还在心底,鄙视柳氏因突然的富贵变了心性,这会自己岂不是也这副嘴脸。 在心里恶狠狠的自嘲着,又把有些飘忽的眼神,瞟向了前面的荷塘中的那条小木船上。 长的好的莲藕都深埋在池底的淤泥里,秦小栓把船划过池塘东北角的一小片芦苇荡后。 有了芦苇荡遮身,他迅速的把身上的外衫脱去,伸出手臂把砍刀拿过来,仰头做个深呼吸,然后握着砍刀一个猛子扎进了淡绿色的池水里。 片刻,他从池水里冒了出来,使劲摇摆着脑袋,水花四溅中,秦小栓把手里抓的一条大鱼抛进了距他半丈远的小木船里。 这次他就近折了支芦苇,两手灵巧的翻飞几下,剥去了外面的皮,三尺左右长度的芦苇管,被他噙在嘴里,再次扎进了水里。 好像也就是几个呼吸之间,秦小栓已经抱着好几支长长的莲藕从水里冒了出来。 他把裹满黑色淤泥的莲藕在身旁的吃水里晃荡着,等上面的淤泥没那么多,这次他没敢朝木船里扔,一手搂抱着那些藕,一手扬臂在荷塘里游动着。 既然白荷姑娘想用莲藕试菜,还是多挖出一个才不枉自己下了一次的水。 秦小栓这次在木船边上下了水塘底部,很快挖的藕已经有一大竹筐,他才满意的在水里洗净身上的污泥,上了木船。 看到被自己抛进船里的那条大鱼已经奄奄一息,他摇着船桨,嘿嘿笑笑,“你这蠢鱼,今儿能遇上白荷姑娘也是好命。” 距离太远,秦小栓又把木船划到了芦苇荡后,双腿实在撑不住,她把秦小栓背过来的竹筐倒过来,微微的把屁股贴筐边缘坐了下来。 即使知道这竹园里随处可见秋笋,因惧怕竹叶青,她还是安分的坐在竹筐上眺望着秦小栓木船消失的那片地方。 一个人在这片阴森森的环境里待着,即使空气新鲜,滋味却仍然不那么美好,在池塘边坐着的筱白荷心里开始逐渐的急躁和焦虑。 当看到秦小栓摇着木船安稳的过来,才松了口气,没出啥意外就好。 她从倒扣着的竹筐上站起身子,目光扫向船舱里的那堆白胖胖的莲藕,筱白荷欣喜的说着,“秦小叔,我已经看见了你家的藕果然长的很好。” 说起爹的眼光,连秦小栓也很是佩服,“村里也就我爹舍得下本钱,去遂州买的莲藕种子,即使没人搭理它们,每年也能照样捞好多的藕。” 第一百一十九章 筱白荷又开新菜式 得知白荷想要一些粽叶包粽子,从荷塘里上来的秦小栓二话不说,就钻进了竹林。 没过多久,他胳膊夹着一大摞的粽叶出来,手里还抱着一大包东西。 筱白荷忙迎了上去,不解的问着,“秦小叔,你咋还把衣裳又给脱了,这是又包了啥好东西呢?” 把衣裳摊开在竹筐旁边的地上,筱白荷才惊喜的喊了出来,“这么多的羊肚菌,秦小叔,你今儿的运气可真好哎!” 林子里的蘑菇和秋笋多些,没想到他去捡粽叶竟见到了几窝羊肚菌,得了筱白荷的夸赞,秦小栓心里也暗自喜欢。 “白荷姐,我和牛牛的运气才好呢,你快看我们捉到几只竹鼠!” 外甥得意又自豪的话让秦小栓瞬间没了说话的劲头,那点沾沾自喜也荡然无存。 “白荷姐姐,你瞧我子平哥厉害吧?” 已经整的灰头土脸的牛牛也不嫌受伤的竹鼠血腥,竟然两手紧紧的把一只足有七八斤重的竹鼠托在白荷的面前,炫耀着。 “这就是竹鼠啊?个头那么大,咋瞧都和老鼠搭不上边呢,瞧它们小腿短小,肯定跑的飞快,你俩咋这么快就捉到了三只呢。” 好奇的望着牛牛和刘子平提溜的两只和兔子大小差不离的竹鼠,筱白荷把心中的疑惑惊讶的问了出来。 “兴许是它们稀罕啃竹根,惹的乡亲们厌恶,才给叫了这个名字吧。” “白荷姐,竹鼠出了窝跑的一溜烟的快,我今儿没带套竹鼠的套子,只好和牛牛挖了些白毛根,把它们最爱吃的白毛草根撒在它们的老窝旁边,有甜丝丝的毛草根勾着它们,捉竹鼠最是容易咯。” 这时节有鲜嫩的秋笋吃,熬过炎夏的竹鼠最肥嫩,好筱白荷解释着的刘子平,把俩绑了腿的竹鼠丢进地上的箩筐里。 前世能吃上野味的人基本都是那些有钱的大佬或者有权的政府人士,自己虽然经济尚可,可也没那好口福。 没想到穿来异世,这海鲜野味倒是随时可吃,也算是补偿了前世的遗憾了。 瞧着牛牛捧着的竹鼠被刘子平拿过去丢进竹筐里,她停下脑子里的胡思乱想,筱白荷从身上摸出帕子给他擦拭着脏兮兮的小脸。 这外甥没丢了本事,好歹给自己长了脸,秦小栓俯身把羊肚菌又拢在一起,用衣裳包裹好也放进箩筐里。 瞧着白荷给小侄儿擦拭着手脸,见这小子来时才换的新衣裳都没血给染的不成模样。 秦小栓气的脑袋青筋都突兀起来,“牛牛,你子平哥是个蠢蛋,你也跟着他发疯,瞧你身上弄的都是血,回家你娘揍你,可别赖小叔!” 光顾着高兴,竟然把才穿上没半日的新衣裳给弄脏了,牛牛的小脸皱巴着嚷嚷起来,“哎呀呀,坏了事咯,我忘了今儿穿的是新衣裳咯,这可咋办呢?” 刘子平见小表弟被小舅舅给吓唬的要哭的模样,把手里提着的两只肥硕竹鼠丢下,笑嘻嘻的说着,“牛牛别听你小叔的话,你若害怕被你娘打,今儿跟着子平哥回去不就得了。” 能去姑母家,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哭丧着小脸的牛牛,忙上前去拉他的手,笑嘻嘻的确认,“大人说话要算数呢,子平哥可不准骗牛牛哦。” “男子汉大丈夫,说出去的话一砸一个坑,你个小屁孩,就把心装肚子里吧!” 刘子平瞥了一旁的小舅舅一眼,笑呵呵的拍着自己胸膛应了小表弟的请求。 娘可没爷奶那样宠着自己,才做了身新衣裳就被自己糟蹋成了这模样,娘肯定会拿扫帚把揍自己。牛牛瞟眼二表哥身上也有血,知道姑姑是心眼最好的人,这次就跟着二表哥去姑姑家住上几日,也躲躲娘的暴脾气。 夕阳西下,秦小栓抱着沉甸甸的箩筐,带着他们仨出了自家竹林。 筱白荷手里提着一大摞子的粽叶,想着回去就让兰花婶子煮糯米,明儿睁开眼就能吃到香甜的蜜枣粽子,脸上笑盈盈的望着像个猴子似的缠着刘子平的牛牛。 马车到了秦家的铺子,因天色已晚,筱白荷简单的和秦家老两口说了几句话,就让刘子平赶着马车离开。 已经换了身干净衣裳的牛牛,被筱白荷带上了马车。 小家伙扒拉开窗帘子,心有余悸的望着马车外面,自家老娘气冲冲的转过身子回了铺子,爷和奶还笑着送他们。 拍着小胸膛,牛牛嘴里小声嘟囔着,“亏的老娘被爷和奶给镇住了,不然今儿这顿狠揍可跑不脱哦。” 去竹林里转了一圈,筱白荷有些疲惫,才闭上眼想休息会。 听到这小子的话,又睁开了眼,笑着打趣他,“牛牛,你可是你们秦家的独苗苗,你娘哪里会真心揍你,咋吓成了这模样?” 自家娘那是轰轰的麦秸杆脾气,又像炮仗一点就着,偏偏娘心眼又多的像个筛子,总是让他在惹了祸的时候防不胜防。 牛牛苦巴巴的脸抬了起来,“白荷姐姐,你是不知道,别看我娘性子爽利的很,可她也有鸡贼的时候,哪次挨揍爷奶都不知道,等知道了也已经晚了半柱香,爷奶就是把我娘狠骂一顿,我的屁股该咋疼还是咋疼呢。” 看来小杨氏也是秉承了棍棒下面出孝子的古训,让自家调皮顽劣的儿子也有些忌惮,这许是好事。 从车壁暗格里取出了穆希芸放的小零嘴,递给了牛牛,筱白荷笑着点了点头,“原来牛牛也怕你娘啊,那好,这次牛牛就在我们食铺里多待几日,让你娘在家里想你想的吃不下饭,她往后肯定不舍得再打你咯,食铺里也有个比你还小的小石头,小石头也可以陪着你玩呢。” “白荷姐姐,小石头是小小子吧?他也是白荷姑姑买回来的人吗?他那么小会做啥活呢,还不如我去帮白荷姐姐做活呢。” 听到食铺里竟然有比自己还小的孩子,牛牛顿时把沮丧丢弃,一脸兴奋的问了起来。 听到这小子一连串的问话,筱白荷笑着摇摇头,“小石头身子不好,年纪也小,平素就是帮厨房里的姐姐们择个菜,你这急躁性子,屁股可坐不安稳。” “白荷姐姐,你家食铺的饭菜那么好吃,小石头咋还身子不好呢,若是我吃了你家半月的饭菜肯定长的胖胖的。” 能跟着白荷姐姐去她家的食铺,想到那些好吃的海鲜,早馋的口水在嘴里泛滥的牛牛满心的欢喜。 他们仨回到铺子后院,天已经黑透。 “大姐,子平哥哥,你们咋才回来呢,晚饭都快做好咯!” 小兰儿听到马车进了侧门,把手里抓的果子扔回大盆里,嚷嚷着撒腿就朝侧门洞那边跑。 筱白荷牵着牛牛的手,笑着摸摸跑到身前小妹的头发,“兰儿,大姐今儿去秦爷爷家的竹林带回来好多新鲜的食材,待会大姐就去厨房里给你们做几样好菜哦。” 在路上想着美食的牛牛也惦记着和小石头玩耍,见小子秒变丫头,他疑惑的望望笑嘻嘻的小白兰,又狐疑的去望筱白荷,“白荷姐姐,你不是说食铺里的孩子是小子吗?咋冒出来的是个小丫头呢。” 搬着竹筐在后面的刘子平把自家小表弟说不中听的话惹了乖巧的小兰儿不开心,忙从后面挤出来,小声呵斥着,“牛牛,别胡说八道,这是小兰儿妹妹,是白荷姐的亲小妹!” “原来你就是河北秦爷爷家的小牛牛,我早听子杰哥哥说过你了呢,你快跟我过来,我请你吃新鲜的果子汁喝。” 早知道河北的秦家爷爷有个小孙子,听到子平哥报了这小小子的名字,小兰儿笑嘻嘻的去拉他的手。 被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小丫头握住了手,牛牛的小脸有些发烫,他想把手甩开,又怕惹了白荷姐姐的亲小妹,小脸立时皱巴起来。 一路上这个小子的小嘴巴拉巴拉的说个没完,这会被小妹牵了手倒是成了据嘴的葫芦,筱白荷还以为他也怯生,笑着给他打圆场,“牛牛,我家兰儿比你还要大几个月呢,你可要喊她小姐姐哦。” 筱家姐妹因渣爹的缘故,在村里不受欢迎,也没同龄的孩子乐意和她玩耍,来到食铺后,小石头身子好透,这几日就缠着她和六巧二人,小嘴也甜,追着俩人喊姐姐喊的脆生生的。今儿又多了个牛牛,小兰儿自然喜欢的合不拢小嘴,“大姐,除了小石头喊兰儿姐姐,你又给兰儿带回来个牛牛弟弟,兰儿很开心哦!” 瞅了眼兰儿这小丫头开心雀跃的笑脸,牛牛有些扎心,不甘的话脱口而出,“白荷姐姐,我家里有好多的姐姐,我其实很想当哥哥的!” 这个倔小子,哪里有争着当哥哥的,刘子平把竹筐放在井台边上,转过身又开始训斥不懂事的表弟,“牛牛,你个傻小子,你家里姐姐再多,你没小兰儿大,也要喊小兰儿声姐姐,不然,我们可都不稀罕你了呢!” “子平哥,你又多嘴多舌,牛牛讨厌死你咯。” 被小兰儿扯着手,牛牛朝二表哥瞪了眼,气呼呼的跟在小兰儿的后面。 “六巧,你快去厨房拿两干净的盆子,子平,别和牛牛斗嘴,先把竹鼠宰杀咯,晚上咱做竹鼠炖竹荪和羊肚菌吃!” 有了新鲜美味的食材,不做出来就是浪费。筱白荷笑呵呵的吩咐着六巧和正在跟牛牛斗嘴的刘子平。 “白荷姐,你们打哪里捉的竹鼠,哎呀,好大的竹鼠呢!” 五堂哥还在家里时,也曾捉在山里捉过几次竹鼠,都拿到自家让娘做着吃,六巧看到竹筐里的几只竹鼠,惊喜的嚷嚷起来。 见刘子平手里拎着两只竹鼠,小兰儿疑惑的问着,“大姐,这竹鼠也很好吃吗?” 以前他可没少跟着二表哥在自家竹林里烤竹鼠和荷塘里的鱼吃,回想着那香喷喷的烤肉滋味,牛牛把方才没当上哥哥的郁闷和沮丧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吞了口唾沫,笑着点着脑袋,“嗯,当然好吃咯,子平哥每次捉到竹鼠都用炭火烤着吃,香喷喷的流着油,撒了盐巴和辣椒粉,味道贼香!” “白荷姐,木盆来了!” 六巧也是个馋猫,早乐滋滋的抱着两个木盆从厨房里一路小跑朝井台边奔过来。 瞧着刘子平用砍刀宰杀竹鼠,六巧笑嘻嘻的把木盆里的尖刀递了过来,“子平哥,我给你还带过来把剥竹鼠的尖刀呢!” 筱白荷见几个孩子都围着刘子平,也不嫌血腥和害怕,摇摇头,清洗着后晌从竹林里带回的那些羊肚菌。 穆希芸看到筱白荷回来的这么快,知道今晚想吃虾酱又泡了汤。 那么大的一个竹筐,好几个人围着,不知道白荷又整了啥稀罕玩意回来,贪吃的穆希芸把手里正在剥的虾扔回瓦盆里,从石桌旁站起来轻哼一声。说了句又没戏了,然后绷着脸朝井台边的几个人走去。 筱白梅摇头笑笑,手继续快速的剥着还有许多的虾壳。 不到一刻钟,三只竹鼠都清理干净。 得知白荷要做她们没吃过的菜肴。 厨房里的人除了赵青叶留下给白荷搭把手,她们都去院子里找适合夜里做的活计。 穆希芸悄悄的站在厨房门口,锅里的竹鼠肉块被白荷用铲子翻搅着,冒出阵阵奇香,她深吸了口气,想进去找些合适的活来做,也好提前吃上美味的菜肴。 见灶前蹲着烧火的是刘子平,她撇撇嘴,不屑的嚷嚷着,“哎,刘子平,你说你个大小子,不在院子里待着,蹭在厨房里做啥?” 相处久了,也忘了县令千金的身份,听她的话,刘子平怎能不知道她的目的,从灶前站起来,笑嘻嘻的让开地方,“穆小姐,我不是怕六巧热,才接过烧火的活计嘛,你若是想进来烧火,那我就省了事呢。” 把刘子平赶了出去,穆希芸大咧咧的坐下,朝灶里塞着干柴。 等竹鼠炖菌菇出了锅,她也热的快喘不过起来。 抢先连肉带汤的盛了满满一大碗,穆希芸乐的眉开眼笑。 “开饭咯!今儿本大厨给你们做了新菜,都可着劲的吃咯!” 解下围裙,筱白荷出了厨房,笑眯眯的冲院子里的大伙嚷嚷起来。 小半个时辰过去,石桌上摆的饭菜,如风卷残云般的一扫而光。 大伙吃了竹鼠炖的菌菇汤,都赞不绝口。 晚饭吃的太饱4,也不宜早睡,筱白荷让大伙都在院子里转悠着消食。 兰儿和六巧带着牛牛和小石头去铺子外面的街道上玩耍,白荷不放心,吩咐好动的穆希芸跟着他们几个孩子。 肖兰花见到筱白荷拿回来好些粽叶,哪里肯歇着,和王爱莲又进了闷热的厨房去煮糯米,准备连夜做粽子。 只有刘子平吃撑了,用手拍着肚子,笑嘻嘻的和白荷商量着,明儿空闲在去外公家的竹林里再捉些竹鼠回来。 “子平,咱食铺里的杂事忒多,你若去捉竹鼠,会耽搁正事,我想了个法子,你明儿前晌去你外公家拉竹筒和竹筐时4,让你舅舅托秦家村过来送货的人给咱捉竹鼠就成,咱也不白要他们捉的竹鼠,每斤按十五文来收。” 一只不大的竹鼠都有个六七斤,白荷姐竟然定了十五文的价钱,村里的小子一日就能捉上十几只,仅仅几日就能赚上十几两银子。 想到这里,外公村里还有自己好几个从小玩到大的好伙伴呢,有了这条来银钱快的路子,也能改善他们困苦的日子,刘子平眼里闪动着璀璨的光芒,忙不迭的应着。 第一百二十章 刘元五的担忧 次日一早。 筱白荷出了屋子,来院子里,鼻尖就嗅到一缕缕淡淡的蜜枣粽子的清香味道。 她匆忙在井台边洗漱过,就朝厨房里跑。 果不其然,一大木盆的粽子被兰花婶子和赵青叶抬了出来。 手朝移动的大盆里抓去,筱白荷笑盈盈的说着,“兰花婶子,你的手脚也忒麻利咯,一夜之间就做出了这么多的粽子!” “姑娘,为了做这些粽子,兰花婶子忙碌了大半夜都舍不得去睡觉呢。” 把大盆放在厨房外面不碍事的地方,赵青叶笑眯眯的回着主子的话。 “兰花婶子,咱们总共才几个人,你们这么辛苦做啥,若把你们身子给累垮了,还是我吃了亏呢。” 看了眼前两人通红的双眼,筱白荷有些怜惜的抱怨着。 白荷这丫头食铺生意好,自己多做些,赚了工钱也心安理得。肖兰花哈哈笑着打趣,“就是熬了会子眼,在这里吃喝都好,咋能把身子累垮,瞧我们个个身子壮实的像头牛呢!” 她的趣话把筱白荷给逗笑了,“人家青叶姐还要找个俏郎君呢,兰花婶子可别把青叶姐也比作牛。” 把搭在肩头的布巾拿下擦拭了脖颈上的汗水,肖兰花不认同的说着,“咱青叶这样能干,找啥俏郎君,依我看要找也要找像子杰那个勤快脑子又机灵的小子才好。” “大清早的,你俩可倒好,就会捉弄人家。” 没想到姑娘和兰花婶子说着说着话题就偏到了自己身上,闹个大红脸的赵青叶嘴里埋怨着,一头扎进厨房里。 没过多久。 前面的黄家兄弟把粽子朝外面铺子里抬,厨房里的豆汁、米粥、热腾腾的包子和葱油大饼也出了锅。 春歌笑嘻嘻的搬着一大箩筐干净碗筷去了前面店堂,六巧则乖顺的端着一大罐兰花婶子在家做的小咸菜。 看着院子里的人都拿着早餐朝前面店堂里送,筱白荷摇摇头叹气,本是做些多样的早餐让自己的人吃着舒心,兰花婶子他们几个硬是把这些花样繁多的早餐弄到前面食铺里卖,这些勤快的人还真是跟着自己都钻进了钱眼里。 等店堂里的早餐快卖完时,已经到了辰时末。 大伙都笑嘻嘻的回来吃早饭时,筱白荷端着粥碗左右看看。 没见到刘子平,她狐疑的问着穆希芸,“希芸,我一大早就没见到子平,这小子总不会还在睡觉吧?” 正在埋头吃粽子的牛牛抬起了小脑袋,嘴里含着个蜜枣,含糊不清的嘟囔着,“白荷姐姐,子平哥天没亮就去了我家。” 昨夜吃了美味的竹鼠,穆希芸得知是刘子平自己捉的,就缠着再去捉竹鼠也带上自己,谁知那小子天不亮就悄悄的溜了。 穆希芸气的想抓到他恶狠狠的揍他一顿,这会黑着脸,磨磨了后槽牙,“也不知道那小子是鬼上了身,昨夜在院子里念叨个不停,这天才亮就不见人影,谁知到他到底是去做啥,若是回来,大伙都别搭理他!” 瞧着芸姐姐生气,小兰儿乖巧的给她递了个粽子,“芸姐姐别生气,粽子好好吃呢,姐姐多吃几个。” 吃了一个大粽子又吃了肉素各俩包子,肚子撑的连米粥都喝不下,穆希芸揉揉肚子,又绷着脸哼了声,“哼,还是我们家兰儿乖巧,今儿芸姐姐上街市送餐就带着兰儿。” “芸姐姐,牛牛也想跟着姐姐上街市上逛逛,好姐姐你也带上牛牛吧。” 昨夜跟着穆希芸在铺子外面大街上疯了快一个时辰,牛牛的小嘴这会像抹了蜜,笑嘻嘻的冲穆希芸央求着。 穆希芸就是个顺毛捋的人,瞧着这小子一脸的希翼,豪爽的拍了下大腿,“多带上个小不点,也不算多大点事,姐姐就带上你咯!” “哦,我也可以上街去玩咯!” 小家伙愿望实现,笑的合不拢嘴。 见穆希芸要带牛牛和小妹上街,筱白荷急忙叮嘱着,“穆希芸,牛牛可是秦家一家的宝贝疙瘩,你带着他上街可要多操些心,别马大哈把人给弄丢咯。” 把碗里的米粥勉强喝下去,推了空碗,穆希芸嫌弃的瞥了下筱白荷,“你还没老呢就这么絮叨,我带的人若能丢了,这栗邑县也就别混下去咯。” 想着穆希芸好歹也是县令千金,那些不开眼的想必也不敢招惹她这尊大神,今儿还要去找秦小栓打听会做木船的木匠,筱白荷也懒得和穆希芸多废口舌,“知道你是栗邑的大姐大,我不多嘴行了吧。” 厨房里有兰花婶子带着已经开始忙着整理午餐需要的食材,筱白荷也不需多操心,抬腿走向后院的角门。 她还没走出巷子,后面子安就小跑着追了过来。 回过身,见刘子安跑的气喘吁吁,筱白荷诧异的问着,“子安,你不在院子里做活,喊我做啥?” “白荷姐,我五叔从遂州回来了,正在前面店堂里和我爹说话呢,我爹让我来喊白荷姐回去呢。” 弓着身子手按着胸口,刘子安吸了好几次气,才把话说完。 因刘元五给遂州送药沫子,很是勤快,得了那位大人的青眼,被留在遂州升了官。 他已经有一个多月没回栗邑,听到今儿回来,筱白荷也满心欢喜,“刘五叔回来了?哎,我好些日子没见过他了,走,咱走前面过去!” 她从食铺正门进去,见到刘元五正在打量着店堂里的各种摆设,立时笑嘻嘻的过去打招呼,“刘五叔,你升了官,白荷还没给你贺喜呢,你这次回来今儿中午我要设宴好好的给你恭喜恭喜咯!” 转过身子的刘元五,见到白荷出现,哈哈大笑着,“白荷,你这丫头才不简单呢,竟然把食铺开的红红火火,合该我恭喜你才是呢!” 两人客套寒暄会子,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又笑了起来。 自己能升了职,还亏了这丫头的那些灵药,这丫头还把两个哥哥卖不掉的海鲜都用上,才听三哥说起这次二哥又带了一万多两银子去了海边。刘元五心里感激的不行。 把自己从遂州带回来的礼物都拿了出来,许是从来没给小丫头买过礼物,就怕不合适,窘迫的刘元五挠挠头,红着脸,“白荷,你刘五叔是个大老粗,也不懂你们丫头家家的都稀罕啥玩意,这些布料和几样饰品都是在遂州买的,你凑合着用吧。” 看着眼前桌子上摆放了四匹上好的锦缎,还有一个红木盒子。 筱白荷的眼珠子都快脱了眶,她打开了木盒子,看到里面装的是银灿灿的镯子和一套镶嵌了翠玉的银质头面,这才悄悄松了口气,幸亏不是金子做的,不然她可就做了难。 就这几匹绸缎和首饰刘元五肯定也花了上百两的银子,据穆希芸给她科普过的知识,衙门的捕头一个月的薪资也就三两银子,即使他如今升了一级薪资也就堪堪能升到五两已经是不错。 她怎能把刘元五一下子把几年的薪资都收下,“刘五叔,你能升职是遂州的大人慧眼识英才,和我可沾不上边,你咋还这么破费呢,必定是把我当成了外人,这些锦缎我留下一匹,多余的刘五叔退还布庄,首饰我也不要,你拿回去给五婶子戴吧。” 听到白荷不要首饰,连绸缎也仅仅要一匹,刘元五焦急的不成,“不破费,这些首饰才花了二十两银子,那些绸缎是我前些日子帮遂州的一家绸缎庄抓了个入户打劫的贼人,那家布庄东家感谢我,送了好几匹的料子,你五婶子说这样的颜色,你们丫头家穿着合适,我才给白荷你送了过来。” 这刘家人果然是憨厚,一急就把自己的老底给掀了出来,筱白荷噗呲笑了出来,“刘五叔,人家给你的绸缎,你留着给家里人做衣裳也好啊,我收一匹就能做好几身衣裳呢。” 想到自家一大窝的破小子,刘元五呲着牙呵呵笑了起来,“白荷,你几个婶子肚皮不争气,我们几个家里连个丫头片子都没有一个,这些艳丽的布料让你几个婶子穿,不是浪费嘛!” 五弟还是个说话不分场合的浑人,沉默了好久的刘元殊也适时的接了话茬,“白荷,既然这是你五叔备下的礼物,你就安心的收下吧,不然这老小子半夜都睡不着觉呢。” 见他们兄弟二人执意要自己收下,筱白荷无奈的揉着脑门,“好吧,我先收下,等子杰哥定了媳妇,到时候拿出两匹给新媳妇做下聘的礼物吧。” 看这丫头松了口气,刘元五才露出笑脸,“这才对嘛,我在遂州就听说咱县里开了家海鲜食铺生意好的很,心里就替你这丫头高兴,今儿说啥也要饱饱口福!” 筱白荷吩咐黄家兄弟俩把绸缎送回自己的屋子里,她抱着木盒带着刘元五也去了后院。 进了院子,把木盒子交给得了一时闲空的二妹,领着兴致勃勃的刘元五去参观后面的木棚子。 看着简单木棚里,有芦苇和清脆的竹子,看看那些精致的竹餐桌椅。 刘元五点点头,“嗯,看到这些物件,就知道二哥可没少给你这丫头操心,老秦家做竹器的手艺还是很上台面的。” 说到刘元青的功劳,筱白荷也由衷的点点头,“可不是嘛,若没刘二叔和刘三叔给白荷帮衬,我这食铺哪里能这么省心的开起来。” 听到白荷这丫头五百两就把朱家的大宅给买了回来,还有花了近一千两银子去修缮,刘元五感慨又钦佩的夸赞着,“白荷,你这丫头的胆子也真是大,竟做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可是佩服的很呢。” 自己在朱宅里挖到金元宝的事情刘二叔肯定不会泄露,筱白荷也没打算让更多的人知道,她嘿嘿笑笑,“刘二叔,你可别夸我咯,都是机缘巧合,若不是朱家的宅子凶名在外,我哪里去捡这个漏呢。” 白荷的话里意思,朱家宅子被这丫头修缮的很好,刘元五担忧的望着她,“那朱家的人银子多,心思却坏的很,做啥事可很是不讲究,你这丫头把宅子修缮的好咯,就不怕他们回头找你算账啊?” 早听说朱家的人都远在府城,听到刘元五的提醒,筱白荷有些不以为意,“房契已经改了我的名字,我如今好歹还有穆大人照应着,他们再是不甘心,总不会明抢已经属于我的东西吧。” 朱家人惯会欺压人,若知道宅子卖亏,肯定还会来找人单势薄的筱白荷算回头帐。 怕吓着白荷,刘元五也没往深里细说,他笑着催促着她带自己去那边的宅子里看上一眼。 进了已经改换了门楣的宅子大门,刘元五仔细的打量着这所焕然一新的宅子,脑海里还回想着当初朱家出事的那一幕。 一时楞了神,连筱白荷和他说话都没听进去,双脚也无意识的跟着她朝后面的二进院子走过去。 筱白荷看他神情有些复杂,也若有所思,看来仅仅有穆正风的权势还是不够,自己还要再抱上一个金大腿才算稳妥。 因刘元五不言语,他们缓缓的穿过二进院子的垂花门,进了后面改造一新的园子里。 瞧见小桥流水,十几座精致小巧的木屋错落有致,房前屋后都是花圃,连小径都是新鹅卵石铺成的。 即使心里有事,刘元五的眼神也霎时亮堂起来,随即又疑惑的问起来,“白荷,你手里到底有多少银子?咋这么舍得朝这园子里砸啊?” 前世在商场里摸爬滚打,筱白荷说起慌来嘴皮子利索的很,她故作害羞的说着,“刘二叔,你当初送回来的银子也将将够开食铺所用,买这大宅和修缮、改造这个园子的银子,都是后来我大伯又给我送了一千多两银子,说是那个萧家五郎给我捎回来的银子,我原也不打算要他萧家的银子,我大伯死活不依,没法子我就用了萧五郎的银子,等我食铺赚了银子,萧家五郎回来就会还他。” 看来萧家的那个小子良心还在,当初在镖局里刘元五也见过萧承风几次。 后来在兰溪把老肖氏捉回衙门,慢慢的接触了筱白荷,才知道原来那小子的童养媳妇竟然是这可怜的丫头,心里对萧承风的人品很是不满。 听了白荷的话,他自然也信以为真,能知道给可怜的媳妇送回一千多两银子,算他还是个正直的人,心里才舒服一些,忙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啊,管他谁的银子,既然是你大伯送过来的,你用着就好。” 第一百二十一章 小白兰落水 味美轩是新开张的食铺,却红遍了整个栗邑小城。 因菜肴新奇味道独特,店铺收拾的也让人耳目一新,虽然吃餐饭的价钱也不比那个福香楼便宜,但生意却出人意外的好。 有许多讲究体面的有钱人来的晚,就订不到最让人舒适的位子,他们就打发小厮提前预定位子。 筱白荷让穆希芸找了家雕刻名章的小铺,特意用上好的黄杨木做了一批精致的贵宾卡,给一些要面子却不吝啬银子的人使用。 起先这个木质的牌子并没让先到手的人放在心上,等他们使用过一次,被店里的小二告知,拿着贵宾客非但餐费能打折扣,还优先使用味美轩快投入使用的精致的雅间,遇上味美轩店庆或者正经节日都有各种礼物回馈这些贵宾卡的拥有者,手里握了这张小木牌就有诸多好处,这贵宾卡可是个新鲜玩意,得了这卡岂不是身份比人高上一等,越想越是这个理,那些先得了木牌的人立时都乐的眉开眼笑。 栗邑本是个小城,这些富贵圈子也不大,经过这些人的口口相传,没几日筱白荷头一批五十张的贵宾卡就发个净光。 还有人来讨要,被告知要过半个月才能做出,他们失望的叹口气,也只能作罢。 有来过几次满意而归的客人替味美轩造势,这几日才过巳时末,客人就三三两两的涌上门来。 店堂里看到黄家兄弟满含殷勤笑容,勤快的招呼着进门的客人。 “来了,本店秘制果子露来了!” 嘴里嚷嚷着的刘子安,拎着满满一大木桶的果子汁过来。 方才在那边大宅见到这个被老娘娇惯的侄儿竟然赶着驴子在拉石磨,难道三哥说服了护犊子的老娘,让子安这病秧子也过来做工? 他心里好奇的不成。若不是还有白荷陪着他逛后园子,立时就会拉着侄儿问出心里的疑惑。刘元五在把手里的茶放下,去帮拎着木桶的侄儿。 “五叔,你赶一大晌的路,辛苦疲惫的不成,我可不敢让你帮我提桶,不然我爹又该训斥我咯。” 见五叔伸手要拎桶,刘子安忙朝柜台里坐着的自家爹瞟了一眼,闪过身子笑嘻嘻的摆手拒绝。 “嘿,这小子,几月不见,竟然懂事不少。” 侄儿提着木桶走的飞快,哪里还像先前那个病怏怏的模样,连性情都变了不少。 望着侄儿的背影,刘元五心里又开始感慨,都是白荷这姑娘的能耐大,哪个跟着她都能学到有用的东西。 “呦,这不是刘五哥吗?小弟可是多日没见五哥的面了,五哥不在衙门里,去哪里攀高枝了啊?连小弟的面都不乐意见了。” 一道爽朗的笑声伴随着打趣的话在店铺门坎那里响了起来。 “张明松,你小子倒是和我有缘,今儿才回栗邑,就碰上了你!” 自己的思索被人打断,听到熟悉的大嗓门,刘元五立时笑着抬起脸望过去。 “五哥,你先在这里歇会。” 一手拉着刘元五的手臂,一手从怀里摸出一张不大的纸片出来,“二宝,快把我的菜单子送厨房里去,再麻溜的来壶好茶,我要和刘五哥坐下好好唠唠嗑!” 张明松是镖局的一等镖师,性子直爽爱狐朋狗友一大群,两个人又是在一条巷子里从小玩到大的发小,也唯有刘元五和他是肝胆相投的好兄弟。 若不是张明松的寡娘不舍得独子去衙门当差,依刘元五的仗义,早把这小子弄进了衙门做个衙役。 前几个月他出了趟大镖,回来就去刘家找刘元五,却被告知刘元五调去了遂州,还升了职务,所以他见面就拿这话打趣逗弄这个颇有运气的大哥。 扯着刘元五的手腕,张明松咧嘴笑着,“刘五哥,你升迁也不告诉兄弟们一声,是不是怕兄弟们找你讨酒喝啊?” “前俩月,我都快忙的鞋子里长草,哪里有空闲喝酒。” 给遂州送救命药,那可真是日夜兼程,不说人了,他的马都跑死了一匹。 虽然升了捕头,可他是个初来乍到的,在遂州府的那些同事真心相处的没几个,都是暗中看笑话使绊子的阴险小人,想起那些日子的辛苦,近日府衙里的明争暗斗,刘元五一脸的无奈。 “升官捎带着发财,五哥还一脸嫌弃的模样,你这做假的模样是哄着兄弟玩呢。” 刘五哥在栗邑就是个捕快,去了遂州府立马成了手下带着十几个属下的捕头,能不威风嘛,看他神情冷冷,不想多稀罕的模样,张明松越发的想逗弄他。 俩人找个靠角落的桌子坐下,刘元五瞪了笑嘻嘻的张明松一眼,“你呀,八成是跟着你们总镖头学坏了,瞧这油嘴滑舌的模样,我都不敢和你说话了。” 呼噜噜灌了半碗茶水,没听完刘元五的述说,张明松就一掌拍在桌子上,“五哥,那些鳖孙子们,你也别忒好性,该给的脸面给了,若是欺人忒甚,就一个个的把他们给收拾咯!咱兄弟们眼里可揉不得沙子!” 为了家人,心里忍着憋屈和同僚的排挤,刘元五想在遂州府衙混出个好模样,他幽幽的低叹口气,“明松,话好说,可事难做,我可不像你这么轻松,说不在镖局做了,还能换个别的地方重新开始,你五哥家里还一大帮子的老少要养着呢。” 这些日子他常来味美轩定打包菜肴,和刘元殊也常拉呱几句,知道食铺里的海鲜都是刘家兄弟供应的。 他放下茶碗,笑眯眯的说着,“五哥,别以为小弟我不知道,有二哥和三哥他们顶在前面,如今你家的好日子可不靠你咯。” 虽没来及回家,也听三哥说,二哥在前一个月拿出一百两的银子把家里的房屋都修缮一遍,几个读书的侄儿也不用再担心书院的束修,就连身子不好的两个老人也用了上好的滋补药汤补养着身子。 家里这一切都是靠着白荷才有了改变,张明松话里的意思刘元五自然也明白. 他呵呵笑着,“啥事都瞒不过你小子的眼,罢了不说这倒灶的事情,咱先说说你吧,前几个月走的大镖,你小子肯定没少挣,这回娶媳妇的银钱该积攒的差不离了吧?等你小子成亲,你五哥在是忙也告个假回来喝你的喜酒。” 张明松虽然身手不差,花钱如流水的主,却因嘴臭爱戏弄人的顽劣性子,在镖局不得同伴的喜欢,亏得总镖师是个明白人,每次有危急大活总把他带上。 话题翻转扯到自己娶媳妇的身上,心虚的张明松摸摸光秃秃的脑门,嘿嘿笑笑,“五哥,小弟的斤两你也该知道,即使多发了那几个仨瓜俩枣,回来没几日就败霍的净光。” 素常吊儿郎当的张明松是寡娘含辛茹苦养大,苦苦期盼儿子娶媳妇也不是一两日,整个倒栽槐的街坊都知道。 看着这小子还没个定性,刘元五伸手拍了他的后脑勺一巴掌,瞪眼训斥着,“你个臭小子又是这一套,你今年也快二十了吧,再不攒些银子娶个媳妇,你老娘的眼睛都快给哭瞎咯。” 正因为怕听老娘的唠叨,张明松是钻个空子就离家在街市上晃荡。 见刘元五也把他老娘那套搬过来,忙摆着手,“五哥,小弟好些日子没见你,咱哥俩今儿不说这丧气的话,小弟今儿给五哥在这里接风。” “混不吝的臭小子,你就把兜里的毛壳子省省吧,我在这里吃饭不用花银子。” 眼见前堂客人越来越多,想再教训这小子几句,这里不是个好地方,刘元五白了他一眼,拉着张明松的手腕去了后院。 二人坐在正房里,仅过了小半个时辰,张明松被刘元五训的脑袋耷拉着,顿时没了初见面的欣喜。 他不敢犟嘴,只是陪着笑脸把脑袋点的像小鸡叨食。 好容易盼到黄二宝把他要的菜打包好,拎过来,才脱了身。 被训的晕头转向的张明松,再也不敢提给刘元五接风的事情,猫着腰身带着一脸讨好的笑容,离开了味美轩。 刘元五好容易回趟栗邑,筱白荷亲自下厨房给他做了几道拿手大菜。 厨房忒忙,作为陪客的三哥还是店铺的名头上的掌柜,更是烦琐事多的不得了。 见前面店堂里的黄家兄弟不时的来找三哥禀报事情,刘元五的接风宴仅仅上了几道菜就被性子急躁的他给摆手打断。 “白荷,有这几个我没吃过的菜就够咯,你五叔就是个大老粗,有仨俩够味的才就够,你三叔也忙的错不开手脚,可别让兰花嫂子和二丫她们几个再为五叔折腾咯。” 知道刘元五回来,还没顾上和家里爹娘说话,就直奔食铺,筱白荷笑着点头,“那行,刘五叔好歹吃饱,等到了冬日里衙门公务不忙,你再次回来,那时候,刘二叔和子杰哥他们也在,我好好的请你吃顿别具一格的席面。” 未时末。 筱白荷把厨房里做的鱿鱼酥卷给刘元五装了一筐,果子汁也用陶罐装了两罐,让他带回家让刘家的亲人们都尝尝。 看着白荷给他装虾酱,刘元五随手拈了块鱿鱼酥卷塞嘴里,乐滋滋的嚼着,还不忘再夸赞几句,“白荷,咱刘家走海货也有十几年咯,这些腥味重的海鲜一向不招家里人待见,偏你这丫头能做出这般滋味,你这食铺若是红火不来,那可真是老天爷没开眼呢。” 把虾酱罐子用东西包好,筱白荷笑盈盈的回着他,“刘五叔,这都是天意,我受了好几年的苦楚,从萧家的火坑里跳出来身无分文,偏巧又遇上刘二叔他们几个,合该着咱两家一起靠着海鲜发达。” 把这些讨家里人稀罕的吃食用大竹筐装好,刘元五真诚的叮嘱着,“好好的把食铺经营好,若是年底盘算好,食铺真赚了丰厚的银子,五叔可盼着白荷你把分铺开在遂州府呢。” 送走了刘元五,筱白荷精神有些不济,想到前晌要去找秦小栓商议寻木匠师傅的事情给耽搁,她这会也不敢再去屋子里睡午觉,在井台边洗了把脸。 才把布巾搭在井架边的小绳子上,就瞧见大中慌乱的从侧门洞里跑了出来。 看到白荷,大中的脸色更加惊慌,“白荷,你快去瞧瞧吧,小兰儿掉水里了!” 听到大中说妹妹落水,她以为妹妹掉进了大宅前才清理过的大水坑里。 筱白荷吓的脑袋一阵阵的发懵,耳朵也开始嗡嗡乱响。 心慌恐惧袭上心头,她忙狠狠的咬了下舌尖,舌尖的疼痛让混乱的脑子清醒一些,急切的问着,“大中,兰儿好好的咋会掉水里呢?是门前的大水坑吗?她这会咋样了?有没有人去请江老大夫啊?” 他们午饭都是在未时末才吃,今儿过去送饭的依然是六巧和春歌俩人,做了一大晌重活,他们早又渴又累,见到饭菜都一涌而上,几个人凑在一起吃喝嬉笑,也没人发现兰儿啥时候带着牛牛去了后园子,还在河边玩耍。 知道听到牛牛的尖叫声响起,几个人才丢下饭碗朝发出声音的河边跑去。 就见河里有俩孩子在沉沉浮浮,才挖的人工河即使不深,也足有三尺。 牛牛那小子虽在河边长大,因是家里独苗,秦家人看的如眼珠子一般,怎舍得他下水玩耍,也是妥妥的一只小旱鸭。 兰儿更别提回凫水的事情,落了水已经吓的连哭都不会。 大中和萧红运他们几个人下去把喝了一肚子水的俩孩子捞了上来。 见那小子嘴里咕嘟嘟的朝外吐水,小兰儿却紧闭双眼,园子里的人都吓白了脸。 六巧趴在小兰儿身边哭嚎起来,得知兰儿和牛牛是偷着跟着她俩来大宅,连春歌也吓的要死。 大中过来跑过来找白荷,萧红叶已经甩开大步去医馆请大夫。 内疚又担心的望着脸色惨白的筱白荷,大中在她身侧低声讲述着,“我们方才正在吃饭,也没在意,兰儿和那个叫牛牛的臭小子偷着溜去了河边玩耍,等听到那小子的吆喝,俩人都在水里挣扎,那小子身子瞧着瘦弱,却无大碍,就是兰儿许是被水呛着,这会还没睁眼,红叶姐已经去请江老大夫,你别急,兰儿兴许是被吓的昏迷过去了。” 小妹素常只是在院子里玩耍,自己忙也没顾上管过她。 如今把柳氏打发回了村里,偏偏小妹掉进了水里,若真有个好歹,自己愧疚不说,也没法和柳氏交代。 筱白荷脚步飞快的朝后院跑去,满脑子闪现着的,都是小妹鼓涨的肚子,惨白泛着青紫的小脸。 第一百二十二章 有惊无险 其实园子里的情形也没筱白荷想的那么凄惨。 正吃饭的萧红叶见大中他们几个嚷嚷着有人掉进河里一溜小跑冲去了河边。还不知是小兰儿他们落了水,热心肠又爱凑热闹的她,也忙丢下饭碗赶了过来。 待她赶到地方,宋红运已经把小兰儿抱在河边,那个牛牛正在狂吐肚子里喝进去的水。 见几个大小子都束手无策,想起村里的老大夫救过溺水的孩子,心里倒是没多慌乱。 萧红叶冲他们喝骂几句,绷着黑脸吩咐人快去请大夫过来,她把小兰儿从宋红运身上接过来。 抱了小兰儿,萧红叶立时蹲下身子,让小丫头平躺在地上,先把丫头嘴里堵的污泥用手指给扣了出来。她又双膝跪下,用手使劲的按压她的胸口。 红叶姐俩手死死的按压已经人事不醒的小兰儿,六巧心疼的问着,“红叶姐,你这样折腾兰儿妹妹,到底行不行啊?” “就是啊,红叶姐,小兰儿已经够可怜了,你咋还要折腾她啊?” “按了这么久,都没喘口气,还不如让小丫头安生些呢。” 不但六巧和春歌见萧红叶折磨小白兰,就是一旁围着看的那些工匠也没见过有人用这法子救溺水的人,有人心软,看小丫头已经没了口气,脸色难看还要被折磨,摇摇头狐疑的问着。 春歌见萧红叶不搭理她和六巧说的话,就把矛头对准了还在呕吐的牛牛,“兰儿这样惨,都是牛牛这泼小子害的,待会就让人把他送回去!” “春歌妹子说的对,兰儿这小丫头也不是头次进园子,偏就这次掉水里,若真有个好多,秦家小子就是罪魁祸首!” 自己已经在费力的救这丫头,这些人还七嘴八舌的吵嚷起来,额头上都冒出亮晶晶汗珠的萧红叶,抬起头恶狠狠的冲他们呵斥着,“都给老娘闭嘴!” “都让开,白荷过来了!” 见人还围在这里,大中大声吆喝着让围观的人让开。 六巧听到白荷过来,止不住的眼泪又淌下来,她呜呜哭着挤出人群朝正走来的白荷扑了过去,“……白荷姐,小兰儿她还没睁眼呢……” “六巧,你就别跟着添乱了,快让白荷过去看看小兰儿吧。” 见六巧这丫头这样不开眼,这时候还抱住了白荷,大中气呼呼的扯着她的衣裳领口,把人丢在一边。 都看到筱白荷过来,人群识趣的散开。 “红叶姐,让我来!” 走近小妹躺着的地方,见萧红叶双膝跪地,正在给小妹按压胸口,迫使小妹吐出喝下去的河水。没想到红叶姐这样的村妇还懂抢救溺水的人,筱白荷紧张的心绪稍稍的松懈一些。 几乎用尽了身上力气,这小丫头还没缓过那口憋着的气,萧红叶心里也有些茫然,自己当初明明从头看到尾,村里的老大夫就是这样按压没过多久就把人给救了回来,难道小丫头年岁太小,自己已经下手晚了? 听到白荷的声音,她翻身从地上爬了起来,扑过去,急急的抓着白荷的手,“白荷,你快照我的法子来救小兰儿,别泄气,肯定能把小兰儿给救过来!” “红叶姐,我知道。” 被萧红叶急促大力的扑得差点没稳住身子,筱白荷点头应着话,也把担忧焦急的目光对准了地上没有动静的小妹。 小妹头发上沾满了黑乎乎的淤泥和才投放没多久的鱼草,双眼紧闭,一张小脸泛着青灰色。 压下心里恐慌,筱白荷双膝软了软,跪倒在小妹身边的地上,哆嗦着手去触碰她的鼻子,几根手指察觉到鼻尖还有丝微弱的气息,心里松了口气,还有气就好。 她把手抚在小妹胸口,手掌也能感受到微弱的心跳,看来红叶姐给小妹按压了那么久的胸口,还是有一些显着效果。 至于小妹为何没吐出河水,许是人才落入河里,就被水给呛到昏厥,又被及时的捞上来,肚子里自然也没机会喝进去河水。 手指很快移到妹妹的人中穴上,把握好力度掐了下去。 两根手指都快掐酸,小妹还是没动静。 筱白荷紧张的心再次提了起来,她的手指不敢停歇。 “呃……好疼……” 昏厥中的小白兰被大姐连续不断掐到嘴唇上面的软肉,疼的她咧咧嘴角,闭着眼睛沙哑的嘟囔着,俩手也有了一些动静。 小妹脸上疼痛的表情和微弱的声音让筱白荷脸上露出惊喜,她把人从地上捞起抱在怀里,自己却一屁股坐在地上。 手轻柔的抚着小妹的脸和被她掐的已经青紫一片的嘴唇上面的软肉,温和的哄着,“兰儿,你别怕,大姐来了,快把眼睛睁开。” “大姐,我脑袋好晕……也好疼哦……” 耳旁是大姐柔和的嗓音,小白兰脑子里还有些迷糊。 六巧在筱白荷掐兰儿的人中时,也蹲过来看着,自然也听到了兰儿的嘟囔。俩手背轮换着抹去脸上的泪水,她惊喜的嚷嚷起来,“白荷姐,小兰儿会说话了!呜真是太好了!” “老天爷保佑,我就知道小兰儿会没事的!赶明儿就让白荷姐妹俩去庙里给神仙烧高香去!” 得知小丫头回了神,萧红叶双手合十,朝天上拜着,嘴里还念念有词。 方才真是把她吓坏了,见妹妹睁开茫然的眼睛,筱白荷才察觉自己衣裳也被小妹的湿漉漉的衣裳给染湿,忙吩咐一旁又哭又笑的六巧,“六巧,你别这模样,瞧着都渗人,快回那边给兰儿拿身干净衣裳,我待会给她换下身上的湿衣裳。” 六巧应了话,转身就跑。 “白荷,这里连棵树毛都没一个,后晌也怪晒的慌,不如让红叶姐把小兰儿抱回前院的厢房里吧。” 兰儿这丫头也有六岁,这里有好几个男人,换衣裳总是不妥当,萧红叶贴心的说着话,两只手臂已经朝筱白荷伸了过去。 能在这时候说出这么关切贴心的话语,哪个再敢说红叶姐是个大老粗,自己都不乐意。筱白荷抱着小妹站起身子,感激的冲她摇摇头,“红叶姐,我自己能行,兰儿没事,白荷还要谢谢红叶姐方才的施救法子呢,你快回去吃饭吧。” 知道白荷是个倔脾气,萧红叶也没在坚持,挥手让人都散开回去吃午饭。 春歌凑过来,笑着把她头发上沾的鱼草给拈掉,“小兰儿,你没事就好,方才把我们大伙都快给吓死咯。” 嘴唇上边霍霍的疼,小兰儿被大姐紧紧的抱着,这才骤然想起自己和牛牛在河边玩耍,脚下打滑,掉进了河里,牛牛去拉自己也滑了进去。自己害的牛牛落了水,他不知道被人救上来没有? 想抬起脑袋看看牛牛在哪里,脖子和身子却没一丝力气,忙急切的喊着,“牛牛呢?大姐,你们快去救牛牛啊?他是要救兰儿才下了河……” 见小妹急的俩眼泪花闪烁,筱白荷也才想起方才只顾着救妹妹,竟然把牛牛这小子给忘了。 心里有些愧疚,秦家的宝贝疙瘩若出了事,也会塌了半边天。 兰儿真是心思善良的好丫头,萧红叶笑着安慰着,“小兰儿,你别担心,那小子也被捞出来了,吐了好多的水,这会已经没事咯。” 今儿虽虚惊一场,万幸俩孩子都安然无恙,筱白荷也不会再抱怨人何人。 她满含歉意的说着,“牛牛那孩子没事就好,红叶姐,还要你回那边宅子一趟,去找爱莲嫂子拿身小石头的衣裳过来,午饭耽搁了,到晚上白荷给红叶姐多做几道好吃的饭菜。。” “傻丫头,你和红叶姐还客气个啥,好端端的哪个也不想出这岔子。” 萧红叶才不会计较这些,挥着大手说罢话,已经迈开长腿朝前面走去。 自己惹出了祸,大姐肯定吓坏了。小白兰心虚的不得了,“大姐别生气,兰儿再也不来河边玩耍咯。” 柳氏没尽到做母亲的责任,自己和二妹又都把心思放在食铺的营生上,就连六巧整日的也忙忙碌碌,小妹才六岁也是贪玩的时候,今儿出了这事,她怎会去责备小妹。 看着小妹神色紧张,筱白荷语气软和的说着,“兰儿乖,都是大姐忒忙,没空闲陪你玩耍,该愧疚的是大姐才对。” 大姐不责罚自己,还说出这么贴心的话,小白兰俩手搂抱着大姐的脖子,把脸贴在她的胸口呜咽着,“大姐,你……真好,兰儿往后肯定会乖乖听大姐的话。” 大中看着小白兰没事,也把已经吐的惨白了小脸的牛牛抱了起来,跟在筱家姐妹俩的后面。 得了消息的肖兰花和筱白梅俩人也吓的够呛,扔下厨房里的活计,拔腿就朝这边宅院里跑。 到了大宅门外,刚好和去请江老大夫的红运他们撞在一起。 “都让开,江老大夫过来了!” 十几个人都从河边沿着小径朝上走,红运背着江老大夫大声嚷嚷着,朝他们匆匆跑过来,肖兰花和筱白梅也在后面紧紧的跟着。 瞧见小妹被大姐抱在怀里,一只手还搭在大姐的脖子上,筱白梅眼里的泪水这才滑落下来,“兰花婶子,你快瞧,我大姐抱着兰儿呢!兰儿没事!” 哪个孩子不是爹娘手心里的宝啊,这俩孩子都没事,肖兰花高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去,“嗯,二丫,婶子看到了,幸亏这俩孩子都没事。” 既然江老大夫已经被请了过来,筱白荷把小妹交给兰花婶子,她亲自把江老大夫请到了就近的木屋里,让他给俩孩子看诊。 江老大夫仔细的给俩孩子查看一遍,呵呵笑笑,“白荷姑娘,这时节落水倒也不怕,他俩身子没大碍,但也吓的不轻,老夫给俩孩子开服安神药汤,喝过一碗,保证到了天黑就能恢复正常。” 谢过江老,让红运把江老送回去,又让二妹去那边给江老收拾些礼物。 筱白荷见六巧和红叶姐已经带着衣裳过来,笑着让兰花婶子给妹妹换衣裳,她则拿着小石头的衣裳,牵着牛牛的小手,去了另外的木屋。 进了木屋,见到白荷姐手里拿着衣裳,牛牛白色的脸很快红彤彤的,他难得露出羞涩的笑,“白荷姐,我自己会穿衣裳。” 到底是小子,比小妹还小,却不畏惧竟然跳下河水去救人。 筱白荷摸摸他的脑袋,面含笑意的点点头,“嗯,你小子有出息,那行,自己慢慢换了衣裳,白荷姐就在外面等着你。” 今儿一大早,刘子平就去了河北找小舅舅,把接下来要订做的竹筐和竹筒交代给小舅舅,他惦记这让小伙伴捉竹鼠的事情,匆匆吃了早饭,就赶着马车去了秦家村。 村里这会正是农闲时节,别说是半大小子,有好多青壮男子也在家里没事可做,会编竹器的都接了秦小栓的活,不会的也就是满村里晃悠。听到他的话,村里好多人把刘子平给围起来七嘴八舌的问着。 得知能用竹鼠换回好多银钱,有机灵的立即回家做套子准备去竹林里捉竹鼠,见有人率先离开,很快村里人都各自散开。 刘子平也回到外公家空置许久的老宅里,在杂物房里找出一些比小拇指还要细的麻绳,安下心来编织着套子。 一刻钟不到,这小子已经编成十几个套子,兴冲冲的带着绳套进了外公家的竹林里。 在林子里等着竹鼠上套的时辰,他还在林子里挖了许多竹荪,又拣到一些羊肚菌。 毕竟这可是他唯一能拿的出手的绝活,一个多时辰过去,他去查看那些下在竹林隐秘地方的绳套,竟然发现有七八只个头硕大的竹鼠被套住。 心里得意又兴奋的刘子平把那些竹鼠都抓起来放进背过来的大背篓里。 收拾完套住的竹鼠,昨儿才吃过白荷做的几道莲藕做的菜肴,他又挽起裤腿径直下了池塘,摸出半筐莲藕,来回跑了两趟,才把这些东西送出竹林。 在快近午时,他把马车赶到村子中央的大树下,等着捉到竹鼠的人过来交货。 早上来这里时,刘子平就带着自己这些日子积攒下的一些铜板和碎银子。 没过多久,有收获的村里人都陆续的提着竹鼠赶了过来,见真的能换银钱,他们个个乐的合不拢嘴,摸着手里的铜板,都对刘子平跨不绝口。 收了五六十只竹鼠,刘子平哼着小曲赶着马车离开秦家村。 为了向白荷表功,他连外公家都没舍得去,径直回了食铺后院。 才把马车停稳,跳下马车,就听到一直守在侧门外的小石头说的话,吓的他魂飞魄散。 丢下才提溜起来的两只竹鼠,拔腿就朝大宅那边跑。 第一百二十三章 园子木屋投入使用 牛牛在外公家里有多大的分量,刘子平哪里不知道,被自己怂恿着来到这里,却落了水,若是真有个好歹,不等外公一家发落自己,爹回来也会剥了他的皮。几乎是踉跄着冲进了大宅门里。 来到后园子正好撞见白荷站在木屋外面,刘子平忙问了起来,“白荷姐,你在这里,牛牛和兰儿都没事吧?” 见这调皮的小子也被吓成这模样,筱白荷微微笑着,“没啥事,瞧你吓的脸都变了色,牛牛在这木屋里换衣裳呢,一会就好。” “没啥事就好,牛牛这死小子可把我给吓惨咯。” 听到小表弟和兰儿都没事,刘子平一屁股蹲坐在木屋边的石块上,抹了把脸上冒出的汗珠子。 把俩闯了祸的孩子安置在前院的厢房里,让六巧陪着他们在床上躺着歇息,筱白荷这才带着刘子平回到了食铺后院。 等他匆忙的吃了午饭,筱白荷这才询问着他去秦家村的事情。 小表弟无恙,又填饱了肚子,刘子平才觉得自己被吓掉的魂魄又回来。 乐滋滋的笑容又重新在脸上浮现,“白荷姐,你快随我去看看,今儿一晌就收了六七十只竹鼠呢!” 来到放置竹鼠的井台边,瞧着那地上摊了一大堆的竹鼠,筱白荷笑的见牙不见眼,兴奋的夸赞着,“行啊子平,你今儿有了这么大的收获,待会让刘三叔给你发奖励!” 自己也能像爹和大哥那样被白荷姐夸赞,刘子平心里也有些小得意,他摸摸自己的脑袋,有些羞涩的应着,“奖励就不要了,只要能让咱食铺生意更红火,我就知足咯。” 今儿小妹和牛牛二人的落水让筱白荷有了警惕心,想到大宅外面的水坑被她整理的干净,万一别人家的孩子调皮去水坑边玩耍不慎落入可就成了灾祸。 她暂时把去找木工师傅的事情朝后放放,吩咐刘子平去大宅找几个人过来给大水坑边上安放警示牌。 她回到屋子里找笔墨,又让黄二宝去大宅里寻找搭盖木屋剩下的木板。 几个人忙活了一个多时辰,才把十几块写上了大字的警示牌在水坑边缘竖了起来。 次日辰时。 吃过早饭的筱白荷,把食铺的繁琐事情都交代完毕,正要带着刘子平去河北央秦小栓寻找会做木船的师傅。 谁知马车才赶出院子,秦小栓就赶着自家牛车拉了满满一大车的竹器来到。 招呼着人把竹器卸下车,筱白荷笑眯眯的请秦小栓去看大宅外面的水坑。 秦小栓看到原先脏臭不堪的水坑大变模样,这可不是百八十两银子能做出来的事情。他惊讶的问起来,“白荷,你费了大力气整治了这个水坑,是打算养莲藕吗?” “小栓叔,你们秦家村有那么多的莲藕,我想要多少有子平他们几个在,啥时候都便利,自是不再多费力气养这一大塘的莲藕,这大水坑我有别的大用处呢。” 养藕虽然不是难事,但也要用人去麻烦,她在秦家竹林里看过那一池的莲藕,就打消了自己养藕的念头。筱白荷呵呵笑着把自己的计划给秦小栓说了出来,还把自己画了好几日的草图拿出来让他过目。 秦小栓听完筱白荷的复述,又看了几张水上乐园的草图,他更加惊诧,这姑娘胆子咋比男子还要大呢。 他又仔细看了遍手里的草图,又眺望着硕大的水坑,有些担忧的说着,“白荷,你要在这里开个人工湖?别说湖里的花船小桥流水,单单是湖边的小房子和修缮园林亭台楼阁也要花费很多银子呢,恐怕你投入太多,到时候会收不回成本的。” “不会的,我相信我自己的眼光和能力,咱栗邑县虽小,可这气候温和,又是鱼米之乡,再加、上道路四通八达距几个州府都不远,若真把这个大水坑修造的尽善尽美,再加上我们味美轩的美食,远处的客人肯定会慕名而来,投入的银子用不了多久就会回拢。” 在城里待了也有一些日子,这里供人游玩的地方几乎没有,栗邑这个地方人的生活水准还是挺不错的,自己先开起供人吃喝玩乐的水上乐园,生意肯定会火爆起来。筱白荷自信的说着。 即使没见过多大的世面,可也在城里做了这么多年的竹器营生,很有头脑的秦小栓看了草图,也知道没万二八千两的银子做不成这件大事,他还是颇不认同这件事,“白荷,你还是想的太轻率,这里的富贵人家毕竟只是一小部分,他们即使喜欢你的水上乐园,来几次恐怕都会厌倦,乡里的百姓平常犯愁的是家里人肚子能填饱就成,哪个会舍得来这里抛撒好不容易挣下的银钱呢。” 这几日和白荷姐出去办事,已经听她念叨过好几次修造水坑的事情,刘子平也知道这事爹也同意,他也在心里不止一次的幻想着白荷姐描述的水上乐园的情形,见小舅舅一再泼冷水,他挠挠头,提出不同的意见,“小舅舅,这事我爹也觉得可行,把大水坑改造好,这里景色好看,又有吃的又有玩的,咋会收不回成本呢。” 三外甥在这里裹乱,秦小栓瞪了他一眼,拿出做舅舅的威风呵斥着,“你小子懂个啥,就别在这里起哄,这可不是小打小闹的事情,花出去的银子如水淌,能赚银子是皆大欢喜,若是赔了本,可就哭天没泪了。” 训斥把外甥,秦小栓又语重心长的劝着,“白荷,这么大的事情,你还是再仔细斟酌一下吧,不可太草率决定。” 自己的食铺仅仅开了不过半个月,已经宾客盈门,若是把水上乐园办起来,不用咋宣传,靠食铺的客人就能把水上乐园给带动起来。 筱白荷笑眯眯的说着,“小栓叔,你考虑的仅仅是怕花了大笔银子会没客人来,这其实是多虑,你待会去咱食铺里等到午时,看看店堂里来吃饭的客人就会明白,我这做这事可不是天方夜谭。” 见小舅舅依然不信,刘子平拉着他朝大宅门里进,“小舅舅,白荷姐这会说的再多,你也不信,你跟着我去大宅的后园子里看看我们修造的那些木屋,就不会再有这想法咯。” 三人前后进了大宅,没一会就来到了热闹非凡的园子里。 经过戴师傅的人和大中他们几个好些日子的努力,今儿园子里的木屋要投入使用。 穆希芸一大早就带着六巧和小白兰他们几个孩子拿着红绸绑成的红花和丝带、红彤彤的大灯笼把每一个木屋都装扮起来。 先是惊讶园子里收拾的景色宜人,一座座精致的木屋被各色花草围绕,这里倒真是个吃饭的好去处。秦小栓又提出了疑问,“白荷,你的意思,这些木屋也可以安排客人?这园子收拾的是很好,可木屋里待客,厨房还在那边院子,做好的菜端过来可要费不少工夫,到了这里岂不是要凉掉了?” 小舅舅原来可没这么讨厌,看到他又挑刺,不用白荷搭腔,刘子平得意的挑着眉头,手指着隐藏在几株枝叶繁茂的大树后的几间屋子,“这事还用小舅舅你来考虑啊,我白荷姐早在那里盖起了个大厨房,这里的饭菜自然不会去那边院子里端咯!” 脚踩着鹅卵石的小径,小径两边都是竹子和花草,秦小栓也由衷的点点头,“嗯,若是这里设了厨房,那就很便利,这里景色不错,来吃饭肯定舒心,生意肯定能大火起来。” 筱白荷看着秦小栓被外甥拉进了木屋里,知道要不了多久,这固执的人肯定会被现实洗脑,她心情很好的朝穆希芸他们几个走了过去。 “白荷,你看我们几个弄出来的喜庆气氛还行吧?” 看着筱白荷过来,穆希芸笑嘻嘻的开始表自己的功劳。 “是挺好的,你几个辛苦咯,今儿晚上我抽个空闲给你们做几道好菜。” 听到有好菜,穆希芸的眼神亮晶晶的,吞了下口水,急忙嚷嚷着,“哎,给我们做几道好菜,那虾酱也能让我们几个解解馋吗?” 她话音刚落,牛牛和小石头都围了过来,瞪着圆溜溜的眼睛望着自己,筱白荷没好气的冲穆希芸说着,“能,你安心的带着这几个小家伙,好吃的都有!” “哦,还有好吃的咯,我今儿可不回用家咯!” 牛牛拍着手跳起来,小嘴笑的合不拢。 “大姐,你快看,英子姐姐她们几个也来到了!” 筱白荷正和穆希芸说着事情,衣摆就被小妹给扯上了。 她转过头一看,兰花婶子带着英子和两个十四五岁的姑娘进了园子。 “希芸,兰花婶子把她俩娘家侄女也带过来了,你在这里先忙着,我带她们几个去厨房里安排一下。” “去吧,别忘了你方才承诺的事情就成!” 白了她一眼,又叮嘱一句,穆希芸拉着牛牛和小石头,“皮小子们,走,咱几个快去把最后的两个木屋装扮好,就能安心的歇会咯!” “英子,是我大伯把你们仨送过来的吗?” 已经快一个月没见过英子,筱白荷走近她,就亲热的拉起了英子的手,满脸笑意的问着。 从前几日白荷姐朝村里捎信,让她和俩表姐来城里,英子就满心的期待,今儿一早就被丰仓伯带着来了城里,看到白荷姐,她羞涩的点点头,“白荷姐,不光是我和桃子和杏花姐来了,你大伯娘也来了呢。” “连大伯母也来了?大伯家里养的猪啥的都不要了吗?” 黄氏也来给自己帮忙,让筱白荷有些意外。 这丫头开了个食铺,让几家人的日子都过的红火起来。 如今正是用人时候,海鲜的做法又是白荷的拿手绝招,自然不好去外面招人,黄氏能过来自然是好事。 肖兰花笑眯眯的说着,“丰仓哥知道你这里忙的不得了,前些日子就把家里的猪和那些家禽都贱价卖掉,就等着园子收拾好,你大伯母来城里给你搭把手呢。” 知道大伯母为了自己,连自家都不顾,筱白荷心里还是很感激,她压下心里的喜悦,笑着带着几人去了新盖的大厨房里。 “兰花婶子,我一早就把厨房里洗刷的干干净净,连柴火都准备了一大堆,就等着你带人过来呢!” 还没到厨房门口,萧红叶放下手里的大筐,笑嘻嘻的来拉肖兰花。 昨夜,白荷就把自己调到这边的新厨房,让红叶给自己搭把手做粗活,正好今儿英子和俩侄女也过来,肖兰花这会也不犯愁人手不够用。 她舒心的笑着,“红叶,婶子知道你是个勤快的,我方才进了园子就听白荷说晚上要给咱大伙做新菜,可亏不了你!” 听到晚上还有好菜,萧红叶捏捏自己腰腹上的肉,叹口气,“唉,咱哪顿饭都有好几道肉菜,我来这里才半个多月,都长了好几斤的肉,再吃新菜,又该多长二斤肉咯。” 笑着摸了下萧红叶越发圆润黑的发亮的大饼脸,肖兰花笑着说着,“你这丫头,又不用担心嫁不出去,胖些更有力气做活。” 在这里吃的好,还有人陪着说笑,萧红叶把家里的几个孩子都抛在耳后,她嘿嘿傻笑着,又摸了下自己圆滚滚的肚子点点头,“嗯,婶子说好就好,横竖我家大贵也不敢嫌弃我胖。” 筱白荷安排英子仨小姐妹先熟悉下厨房,她怕兰花婶子一时做不成那么多的菜,打定主意今儿自己在这里多待上两仨时辰,也好应应急。 到了巳时末。 黄二宝已经带着两波客人来到,厨房里也开始忙碌。 六巧把两个木屋里的茶水和点心先送到,返回厨房就送来了客人点的菜单。 听着六巧这丫头清脆的报着客人点的菜名,肖兰花感慨着,白荷的点子可真好,这几个小丫头也是个争气的,白日里忙着做活,夜里还跟着穆小姐学了不少的字,才多久,就能利索的把菜单给念出来。 自家英子和两个侄女来这里也能学到不少本事,可不用再犯愁嫁不到好人家咯。 她心里美滋滋的想着,手也利索的做着菜肴。 英子听完六巧念完几道菜,羡慕的望了几眼,急忙把洗干净的食材给白荷送了过去。 第一百二十四章 园子开放 时间接近午时,园子里来的客人多,腿脚麻利的小伙计穿梭在园子和食铺期间来回接送客人。 秦小栓亲眼看到才开放的十几个木屋都被客人坐满,后来的几波客人没房间坐,也不舍得离开,竟让小二把餐桌椅搬到河边的草坪上等着就餐。 三外甥把他丢下,也急匆匆的去帮着大中和红运俩人招呼客人。 落单的秦小栓看着到处都是一片繁忙情形,即使有白荷帮衬,厨房也早已忙成一团,打杂迎客的人手也不够用,连思索都没有,他也笑着把走向才进园子的三个客人。 得知木屋已经被人占完,这仨人有些失望的扫了眼环境宜人的园子,见河边已经有几波人坐在露天摆放的桌子旁。 想想这时节外面不冷不热,坐着吃饭还能看看风景,他们也收起颓废的精神,忙不迭的催促着秦小栓也给他们把餐桌摆在河边。 让这仨客人去找合适的地方,秦小栓去前院库房里搬餐桌,心里又想出个好法子,在河边可以用竹子搭建一些回廊,摆上桌椅,即使雨天也能多坐些食客。 才从碾压果子的小房间里提着一桶果子汁出来,见小舅舅一脸深沉的走来,刘子平笑嘻嘻的问着他,“小舅舅,你好容易来一趟,还没好好的吃顿好菜,不会这就要回家了吧?” “这会园子里正忙,你小舅舅岂是那么没有眼色的蠢货?再说我又不是和你一个样,就贪了嘴。” 反问了外甥一句,秦小栓又把绷着的脸放松一些,“园子里来的客人多,我过来再搬套桌椅。” 即使餐桌都是竹子做成的,可一套桌子配几个椅子,小舅舅也不好拿走。 刘子平把木桶放下,朝正在碾压果子汁的小安吆喝了声,让他先把果子汁送进园子里。 舅甥二人搬着一套桌椅说笑着进了园子。 听了小舅舅方才的提议,刘子平笑着挪揄他,“小舅舅,你这会相信白荷姐的事是能行的通了吧?” 这个外甥性子跳脱,揭人短处就在当面,也不管别人能不能下的来台。 秦小栓哼了声,“你个臭小子,还真是胆子大,竟敢来打趣你舅舅,都是你娘把你给惯坏了。” 自幼在外公家里长大,刘子平才不会把比自己大五岁的小舅舅当做长辈,呲牙咧嘴的笑着,“你外甥我可说的都是大实话,小舅舅心胸小,可别真气恼了哦。” 进了园子里,见自家小侄儿和小白兰那么小的俩人,也抱着装了果子汁的竹筒给客人送,秦小栓哪里还有闲心思和外甥斗嘴,加快脚步朝河边走过去。 俩人才把餐桌椅摆放好,小兰儿提着篮子把三个竹筒拿出摆放在桌子上,又摆上茶点,笑眯眯的请客人慢用,六巧也拿着菜单适时的过来让才落坐的客人点菜。 园子修缮的精细雅致,几个年纪不大的孩子配合的完美无缺,让三个客人佩服的不得了,都笑着说这家食铺的掌柜的匠心独具,也识人善用。 前面店堂是刘元殊做了账房先生,园子里的客人也来的不少,在这群人里识字最多的穆希芸只好冲当了账房先生。 忙到未时末,最后的一波食客才送走。 穆希芸噼里啪啦的打了好一阵算盘,满脸兴奋的拿着笔在账册上记下今儿园子里午餐的总收入。 “白荷,不得了啊,今儿这边才开始,就收了六七百两的银子!还是你的法子好使唤!” 笑着放下笔,她转头去看正在洗手的筱白荷,满眼都是雀跃。 当她才提出把园子里的木屋都当做高档场所,每个木屋一次消费都定在四十两,别说刘元殊有些不解,就连穆希芸也嚷嚷着她是瞎胡闹。听到穆希芸惊喜的声音,筱白荷把擦脸的布巾拿下,白了她一眼,“哦,这会不说我出的是馊主意了?” “事实胜于雄辩,你的法子简直是太精锐了,我佩服!” 这边光午时这餐饭,就收了那边快一日的银钱,穆希芸的矛头转变的很快。 刘子平见穆希芸和白荷忙的连午饭都没顾上吃,笑眯眯的给她俩捧过来一罐果子汁,“穆小姐和白荷姐你俩都先喝些果子汁垫垫肚子,有话待歇口气再细说。” 先前忙的很,哪里能顾上肚子,这会穆希芸抱过陶罐,去摸桌子上的茶碗,“肚子都咕噜噜的叫了好久,光喝果汁有个啥用,我肚子都快饿扁咯,子平,你快去厨房给我端碗米饭过来,不拘啥菜能下饭就成!” “嗯,我这就去!” 应了话,刘子平出了小屋,一溜烟就没了人影。 自己也倒了盏白水,筱白荷喝了口清清被油烟熏的有些难受的嗓子,没好气的数落着,“巳时让你先吃些东西垫垫肚子,你还嫌弃饭菜不合胃口,这会知道饿的受不住,让你作天作地。” 原想着今儿园子里的木屋才开放,不定会有这么多的食客蜂拥而来,穆希芸这才没在巳时吃工作餐,她郁闷的叹口气,“今儿是我失策,白荷,这边你还是要尽快的再找个掌柜的吧,这活我可做不长。” 照今儿这样忙碌,别说掌柜,就是厨房里和打杂的人手也欠缺的多。 可刘二叔不在,让她上哪里去找合适的人呢,筱白荷把喝光的茶盏放下,也陷入了深思。 “大姐,芸姐姐,兰花婶子让你俩去厨房那里吃饭呢!” 小白兰蹦跳着进了这间小屋。 她仨来到厨房附近,六巧她们几个已经把一大盆的杂烩菜和十几碗米饭端上了厨房外边的桌子上。 见秦小栓挑着两桶水朝厨房里进,筱白荷忙笑着道歉,“小栓叔,你今儿可是客,我们忒忙,没好好的招待你,咋还做起了挑水的活呢,真让人不好意思。” “挑几担水又不是多大的事,赶巧了就是。” 秦小栓呵呵笑着,丢下句话就把水挑进了厨房里。 在这里吃的好也有人陪他玩耍,还能给来吃饭的食客送果子汁和点心,才没多久牛牛这孩子就喜欢上了这里。拉拉筱白荷的衣摆,笑嘻嘻的望着她,“白荷姐,我小叔可能干了,今儿在这里做了好多活,干脆白荷姐也把小叔招来忙你的忙吧。” 摸摸这小家伙软乎乎的脸蛋,筱白荷笑着问着,“你小叔要在你们家里做竹器呢,咱牛牛也能干,不如白荷姐把你留下,可成?” “当然成咯,我这就去和小叔说一声,让他回家和爷爷奶奶还我爹娘都说一说,我呀从今儿起就不回家了!” 自己也能得了白荷姐的喜欢,小家伙乐的眉开眼笑,立时就把小叔留下的事情给抛到脑后。 转过脸就去拉小白兰,“兰儿,你大姐让我留下了,你开不开心?” 小兰儿自然也想多个玩伴,可也懂事的知道牛牛是家里宠着的宝,肯定不会留在这里。先哄着这傻小子喊自己姐姐才是正理, 她故意绷了小脸,“你要叫我声姐姐,我就开心。” 这两日小兰儿一直嚷嚷着让自己喊她姐姐,牛牛却认为自己也就比她小那么一丢丢,不肯,这会见她脸板着,吸了口气,颇有些无奈的点点头,“那好吧,兰儿姐姐,我往后就留在你家食铺里帮你们做工,你这下该开心了吧!” “嗯,你喊了我姐姐,我自然开心。” 目的达到,小兰儿才露出开心的笑脸。 她从衣兜里摸出一把红艳艳的酸枣,笑嘻嘻的说着,“喏,以后我是姐姐,可要照顾你哦,这是姐姐给你准备的礼物,你可要拿好咯。” 酸枣这玩意自家竹林里就有好多,平素压根就不会尝一口这没多少滋味的酸枣,可是牛牛也是个识相的,自然不会驳小兰儿的面子,一脸喜色的接过了那把小酸枣。还郑重的道了谢,“牛牛谢谢兰儿姐姐的礼物,牛牛最稀罕这些小酸果子了呢。” “牛牛,等大姐闲了做好吃的,姐姐也多留些给你吃。” 这傻小子被自己一把酸枣就收买了,小兰儿舒心的笑了。 看这俩小孩子嬉闹,筱白荷摇摇头,走到桌子边坐下,冲他俩招呼着,“你俩小人也忙了好久,肚子不饿啊,快过来吃饭咯。” 午饭也就是一大锅熬的香浓的杂烩菜。 小兰儿吃着饭,也没忘方才自己说的话,还当真把自己碗里的几块肉都挑给了坐在身旁的牛牛,“牛牛,你家里肯定不常吃肉,姐姐已经吃了好久,都有些腻味了,你多吃些个子才能长的高呢。” 自家伙食也不差,可奶和娘做的肉确实也没这里做出的香,嚼着香喷喷的肉片,牛牛开心的点点头。 “哎呀,瞧咱家小兰儿多懂事,这就会照顾牛牛弟弟了,你也正长个子呢,婶子再给你挑几块肉吃。” 肖兰花笑着,把自己碗里的肉片夹给了小兰儿。 厨房里的肉食多的很,主要是兰花婶子她们几个累坏,顾不上做成菜来吃。 见肖兰花把自己碗里的肉都挑出来给了小妹,筱白荷急忙阻拦,“兰花婶子,你自己吃,别管兰儿。” “就是,兰儿还小着呢,才吃不了那么多的肉,兰花婶子,你自己吃就成。” 自己这几个月可没少吃肉,也不馋的那么狠,小兰儿把碗端着笑嘻嘻的朝一旁躲。 昨儿那些竹鼠,他连夜剥了二十几只,今儿都被两个厨房做成了炖菜,仅仅一个晌午就卖出了好些银子。刘子平见他们几个为了几片肉还在推让,笑嘻嘻的说着,“你们几个想吃肉,还不是小事,竹鼠到后晌就会送过来好多呢,到夜里我给你们用炭火烤几只准让你们吃个过瘾。” 得知表哥要在夜里烤肉,牛牛摸了下自己圆滚滚的肚子,有些憋闷的嚷嚷着,“子平哥,你晚上要烤竹鼠,也不早说,害的我把米饭都吃撑了!” “哪个要你这会贪吃,活该!” 丢给表弟个嫌弃的眼神,刘子平把自己吃光的饭碗放下,去帮六巧她们几个收拾桌子上的碗筷。 “子平哥,你好讨厌!” 把自己的碗筷丢进一旁的大盆里,牛牛气呼呼的瞪着自家笑嘻嘻的表哥,嘟囔了几句,就拉着小兰儿的手,“兰儿姐姐,咱俩去那边院子找小石头玩去吧。” 想到昨儿他俩落了水,筱白荷又严厉的叮嘱了几句,“牛牛,你俩要去那边院子玩耍也行,就是别去外面的大水坑,知道了吗?” “知道了大姐,我这次保证不再去河边和大水坑边玩耍,我们去找小石头,仨人就在那边院子里玩耍。” 昨儿落水的那一幕瞬间就在脑子里映出,小兰儿打个寒颤,忙乖巧的应着大姐的话。 热闹的吃完了午饭,筱白荷让兰花婶子她们几个洗了碗筷就先去歇会,她带着秦小栓舅甥二人在园子里坐着商议事情。 经过这一晌,秦小栓也不再固执的认为筱白荷改造大水坑的事情不妥当,答应后晌回去就帮着她去找做木船的木匠师傅。 他又把自己前晌想的在河边盖回廊的事情给筱白荷说了一遍,因为他的提议很合适,自然也得了筱白荷的大力赞成。 知道筱白荷的人手不够,秦小栓打算让秦家村的人过来给他搭盖回廊。 能这样替她着想,筱白荷自然感激,利索的拿出三张百两银票交给了他用做搭盖回廊的材料费用。 自从和白荷做上了生意,他家已经挣了三四百两的银子,这在往常要七八年才能攒够。 手里拿着三百两银票,秦小栓忙推辞着,“白荷,我家竹林的竹子多的很,就打个几个回廊,哪里就能用这么多的银子,我可不能要这么多,一张就足够用了。” 白荷心里快速的核算过,这三百两银票看着好大一笔银钱,可要绕着河边搭盖几个回廊,用的竹子可不是小数目。她一本正经的说着,“给你就拿着,你家竹子再多,也是你家的,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呢,你好好的让人把回廊搭盖好,我就承了你老大的人情,哪里好再占你们家的便宜。” 话人家姑娘说的这份上,秦小栓只好接了这笔为数不小的银票,打定注意,一定用心的把回廊给盖的不次于这些精致的木屋。 第一百二十五章 刘子安惹了大祸 和白荷来到河边,查看策划回廊准确的位置。俩人仔细的说了遍回廊的地基定位,又商议了用人和一些繁琐事情,最后白荷把这件事都托付给了秦小栓。 才在心里有了决定,秦小栓也不是做事拖泥带水的人,爽利的点头应下。 白荷被自家二妹喊走,秦小栓也没急着回家,留下帮着外甥和大中几个把河边客人就餐的地方清扫收拾干净,已经到了申时正。 看看时辰真的不早,自己回去还有一大摊子的事情要忙,这才和外甥打个招呼离开了后园子。 自从三侄儿刘子平成了筱白荷的跟班,去城郊果园拉果子的任务,就被刘元殊委派给了自家小家子气的儿子,让他多接触些人也好有些长进。 赶着牛车进了二进房子的小偏院,刘子安瞧见秦家小舅舅正在看安子碾压果子汁,他把牛车停稳,从车上大箩筐里抓起俩大个梨子就拐着腿,朝秦小栓慢慢走过去,“小舅舅,你快尝尝我们才摘回来的大梨子,这大酥梨可是整片梨园最好的那几颗梨子树上结的呢。” 听到刘子安的叫嚷,秦小栓转过身子,见到这小子右脸颊上几道朝外渗血丝的细长口子,身上的衣裳也脏破的和街边的花子没两样。 姐夫家的几个兄弟人品都不错,秦小栓和刘元殊他们也相交的很好,见这小子惨兮兮的模样,他抽了口凉气,又满脸惊异的问起来,“子安,你和人打架了?还是摘果子从树上摔下来了,咋成了这模样?” 想到半个时辰前自己的遭遇,又气又恼的刘子安把手里抓的两大梨子塞给了秦小栓,气呼呼的骂了起来,“小舅舅,你快别提了,今儿出门没翻老黄历,遇上了去投胎的王八羔子,进出城门也把马车赶的飞快,亏我脑子没发懵,躲闪及时,又给那该死马屁股来了一下,不然今儿我爹恐怕要白发人送黑发人咯!” 进城门没多久,一辆马车撞翻了道路两旁的不少摊贩,竟然横冲直撞的朝自己的牛车迎面撞过来,刘子安见祸从天降,差点吓的尿了裤子。 他忙把牛车朝路旁躲闪,亏的萧丰仓家的牛是新买的,力气很大,竟然灵活的躲了过去,刘子安却从牛车上闪掉在地上,他爬起身子,顾不得查看脸上的伤口,从腰里摸出一把削果皮的刀子,几个箭步冲过去,狠狠的朝还没跑远的马屁股戳了过去。 那马吃痛,仰天长嘶,撩起蹄子朝城门口的石墙壁上撞了过去。 只听一声巨响,马车轰隆着翻到在地上。 惹了不少人的马车撞上城墙,有好多人都吓白了脸,更有人在心里幸灾乐祸。 有胆大的人凑近一看,就惊呼起来,“哎呀,这不是袁三少的马车吗?哪个去看看马车里的袁三少爷受伤没有?” 袁家仗着族人在盛京里做官,袁向生这个小娘养的纨绔素来在栗邑城里横着走。 他出了事,背地里看笑话有,让人去帮上一把,可没一个会上前。 自己气不过被马车挤兑的摔下牛车,才拿刀子扎了马屁股,哪里知道竟然扎了袁家的马,摔的还是袁向生这个混账玩意。 刘子安瞬间开始心惊肉跳,哪里还敢去凑热闹,转身奔向牛车。 挥起鞭子赶着牛车离开了出事的地方。 自己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能把牛车也赶的那么漂亮,硬是逼迫的袁家的小厮把马车撞在了城墙上,想起一向跋扈张狂的袁向生被摔的鼻青脸肿,兴许还断了骨头,他又有些兴奋和得意。 才乐呵过,又怕被袁家的人回过神来追上找茬,刘子安拼了小命赶着牛车七拐八磨的从偏僻小巷子穿过,赶了回来倒是比平素快一刻多钟。 想到一向跋扈的袁家三少爷袁向生这会肯定正躺在被撞的快四分五裂的马车里疼的呲牙咧嘴,他得意的耸动了下眉头,“哎,小舅舅,你可知道害的我差点翻了车的那个混账是谁?” “城门里外那么多马车,我又不是神仙,咋会知道是哪个,瞧你一脸血痕,快去医馆找大夫包扎一下,若破了相,看你咋找媳妇!” 脸上有伤,这小子也不知道着急,还拉着自己扯闲篇,丢给他个嫌弃的眼神,秦小栓心里庆幸自己三个外甥还算懂事听话,不然就姐夫那暴躁性子,大姐甭想过一日安生日子。 “小舅舅,你咋这么无趣呢,连猜猜看的心思对没有,罢了,我告诉你啊,那蠢货就是福香多的大东家袁保田的三儿子袁向生那个小王八羔子!” 自己想卖个关子,遇上秦家小舅舅这老实的人,都没招式可用,有些郁闷和颓废的刘子安说罢话,眼神余光瞥见一旁支楞着耳朵的安子,他吆喝了一声,“小安子,你个没眼力见的,不去搬箩筐,杵在这里做啥,不想在这里干了是不?” “没,子安哥,你别生气,我这就去搬箩筐,你去果园拉果子辛苦,你快坐下歇歇!” 被刘子安的大嗓门吓的身子打个哆嗦,安子猛烈的摇摆着脑袋,又抓过一旁的马扎子,朝他递过来,一脸的讨好。 安子已经过了十四岁的生辰,因爹早死,会做绣活的寡母辛苦抚养着他,也没吃过几顿饱饭,自然又瘦又小,看着和十一二岁的小子差不多。在城里找活人家嫌弃他身子弱,没人敢用,心思良善的刘元殊可怜他就让这孩子来到食铺里当个杂工,也好混饱肚子。 他来到这里,筱白荷看他瘦骨嶙峋,去前面店堂里招待客人有些影响食铺的形象,就让他跟着黄二宝学了半日的碾压果子汁。这安子虽说人瘦小,脑子也不算蠢笨,手脚也算麻利,这几日赶着青驴碾压果子汁比黄二宝做的还好。不断的得筱白荷的夸赞,知道他娘病了,就先预支了他一个月的一两银子的工钱。 安子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手里捧着一两碎银,感动的不得了,回家娘就叮嘱了他好几遍,一定要好好的给东家做好工。 刘子安的爹可是食铺的账房先生,刘子安说要赶他离开,可是一句话的事。 为了不被赶走,他俩手抓着箩筐边沿,咬着牙根使尽了力气才把一筐足有七八十斤的箩筐搬下牛车。 见安子才搬下车三个箩筐,额头上已经冒出了汗珠子,俩腿肚子直打颤,刘子安满脸都是嫌弃,“安子,你可真是个棒槌空芯大萝卜,搬个箩筐连个丫头片子都不如,白荷姐用你还真是亏大了。” 听刘子安话里的意思是真的不想让自己留下,安子吓的心砰砰乱跳,手里的箩筐差点脱落,被一旁的秦小栓给接了过去。他感激的回了秦小栓一个眼神,又去拉扯刘子安的衣袖,央求着,“子安哥,我有力气的,你可别让小东家赶我离开啊,我求你了……” 手臂一抬,甩开了安子的手,刘子安鄙夷的讥笑着他,“求我有个屁用,你每顿饭都吃两大碗,却连箩筐都搬不动,还要占这个杂工的位置,真是脸大的很呢!” “子安哥,我这两日已经把果子都碾压成了果子汁,从来没耽搁过小东家的事情啊,你可赶我离开啊……” 已经被吓的两眼通红快落泪的安子俩手去拽刘子安。 这个刘子安比自己三外甥说话做事还不靠谱,嘴更油滑,因自幼体弱,被刘家的老头子和老婆子骄纵的不懂人事。 白荷正犯愁人手不够用,这小子却要赶老实怯懦的安子离开,这不是拆白荷的台吗 刘元殊那样精明的人咋会生了这个不着调的儿子! 听到他又开始胡搅蛮缠,秦小栓忙朝安子摆手,“安子,白荷不会赶你离开,这果子我来卸,你安心的削果子皮吧。” 等安子抹了把脸上流淌的泪水走向碾盘,秦小栓板着脸训斥着,“子安,你个臭小子快住嘴,方才的话让你爹听见,不揍你才算见了鬼呢。” 看秦小栓冷了脸,刘子安缩缩脖子,“小舅舅,我说的都是实话,这小子连箩筐都搬不动,就是没用嘛。” 在秦家长大,秦小栓最看不惯别人欺负弱小无辜的人,看着眼前的刘子安没有一点自知之明。 他的脸色更家黑沉,“安子素常吃的不好,身子弱了些,可碾压果子汁不要大力气也能做好,你把人给撵走,这果子汁你来做啊?” 这会见秦小栓的脸色阴沉的能拧出水来,刘子安也识相了些,忙捂着脸低头,“小舅舅,你说的对,我这会脸皮好疼,去医馆找大夫去,这些果子让小舅舅辛苦咯。” 这小子倒是溜的麻利,秦小栓望着他的背影摇摇头,弯腰开始搬牛车上的箩筐。 悄悄溜回宋大江他们住的屋子里,刘子安找出纪召没用完的外伤药膏连脸都没洗就涂抹上了。 他毕竟赶着牛车逃命般的回来,又受了不小的惊吓,把脸上的伤口胡乱涂抹上药膏,就歪着身子倒在床铺上睡了过去。 刘子安倒是心无旁骛的睡的香甜,却不知给筱白荷带来了天大的灾祸。 袁家的小厮从昏厥中睁开眼,看到自己赶的马车撞的支离破碎,三少爷也安生的毫无声息,狠狠的打个哆嗦,爬进已经破成了一大片柴火的的马车厢里,把撞晕过去还紧闭双眼的主子拖了出来。 自家马车撞坏,马在一旁奄奄一息,他哪里敢抱怨都是主子纵着他在街市上狂奔才落的这样倒霉的下场。 这个小厮脑子也不傻,把还剩一口气的主子拖到一旁,又从主子身上拽下钱袋,高价租了辆马车拉着主子回了城里的医馆。 在小厮忐忑不安中,医馆的老大夫捋着胡子告诉他,三少爷没大碍,不过是断了三根肋骨和左小腿的腿骨也没能幸免的断掉。 听到主子断了几根肋骨和小腿,小厮差点俩眼一黑再次昏厥过去。 人都伤成这样了,还没大碍,这老大夫可真敢说。 他把自己的嘴唇咬破,才勉强站稳俩脚,把主子的钱袋恭敬的交给了大夫,拔腿就朝府里跑。 袁家老爷子袁保田正在府里生闷气,听到小厮说自家的宝贝儿子翻了马车,伤势那么严重,又惊又怒,若不是还要审出哪个谋害的儿子,他立时就要把这个卑贱的狗奴才给杖毙。 后院的朱姨娘得知儿子重伤在医馆里躺着,哭啼啼的拖拽着袁保田要去医馆看儿子,还要他快些把害儿子的凶手给找出来。 袁保田压制着心里的恐慌,把管家叫来,吩咐管家带着人去城门口寻找让儿子马车翻了的罪魁祸首,他则带着朱姨娘去了医馆。 合该筱白荷倒霉,只因这些日子辰时末和未时末这俩时辰,只有她的马车会拉着满车的果子从城门口进入,又加上刘子安又是个高调行事的主,守城门的官差几乎都认的他。 袁家在城里有银子又有势力,自然也有人会巴结他。 没多久,从医馆回了府的袁保田也很快知道是味美轩的人撞了自家的马车,才导致儿子断了骨头,如今还昏迷不醒。 他摔了好几个茶盏,又拍着桌子发了好大一通的火,“好个味美轩,你抢了老子的生意,还没找你算账,这次不睁眼又把我儿子害成的这么凄惨,不拿你开刀,老子的袁字倒着写!” 自家酒楼生意被新开的海鲜食铺挤兑的门可罗雀,老爷心情不好,在府里常常发无名的火,管家心里也有些气闷。 想到味美轩是靠着县令大人开起来的,他又有些小心翼翼,“老爷,听守城门的一个官差说味美轩的赶牛车,撞了三少爷的那死小子就是刘家的人,如今刘家的老五可是在遂州升到了捕头,味美轩还有县令大人的一半呢,这事不易操之过急,还请老爷仔细斟酌再做打算。” 素来他福香多在栗邑是挂的上好的好酒楼,竟然被个乡野丫头给挤垮,袁保田恶声恶气的诅咒着,“穆正风那混账玩意,他不过区区个七品县令,你怕个啥,刘家那几个混账东西,原本他家今年要倒大霉,偏偏打哪里冒出个死丫头片子,竟然把刘家的那些海货都收了过去,还夺了咱的饭碗,被个黄毛丫头挤兑的要关了酒楼,这口恶气老子咋咽得下!” 第一百二十六章 城门外遇上恶奴 被袁保田大骂的刘家人之一刘子杰,这会带着五大车的海鲜在栗邑城东十几里外的一处山谷朝前疾行。 接近城郊,一路走来坑洼的官道也平顺许多,冯铭辉咬紧牙关努力撑着身子才不至于身子从马背上掉下来。 两侧大腿被马鞍磨破了肉,衣裳浸了血又变的僵硬,马儿每跑动,他就像在受酷刑。一路额头上的汗珠子就没停歇过,嘴唇上的干裂的皮子是一层又一层的脱落。 想起大姐受屈而死,爹被恶人打断了腿,他即使全身的血流尽,也要找到和娘沾些亲的徐老夫人,给大姐和病残的爹伸冤报仇。 注意到文弱的侄儿软趴趴的在马背上遭罪,满脸沧桑的冯金海心里泛起一阵阵的怜惜,原先他总是在心里责怪自家兄弟和弟媳,明明家里那么穷苦却让一家子勒紧了裤腰带供铭辉这个侄儿读书,真是脑子进了水,先不说铭辉这病怏怏的弱鸡模样,能不能长成人还在两可。自从可怜的大侄女白白的被恶霸害死,弟弟也成了个废人。他的心思就变了,弟媳还和他们文侗县最大的官老爷徐家沾了些远亲。 又赶了巧,徐老将军的侍卫长戴牧带人回了徐家村,冯金海得了信,就背着残疾的弟弟带着侄儿去见了戴牧一面。 得知冯家和老候夫人冯氏是旁支族亲这层关系,戴牧就替冯家人出头,把害了人命的地痞渔霸送进了文侗大牢里。 徐老将军一个侍卫长就能让文侗县令把称霸一方的恶人收了监牢,冯家人看到了希望,兄弟俩这才商议着把家里唯一的指望冯铭辉送到盛京去求学。 若是铭辉这小子能入了老姑奶奶的青眼,俩家人合力那怕是倾尽家财也要把铭辉供出来,也好让他们老冯家的门庭改换一下,从此他们姓冯的族人再不用受渔霸的迫害和凌辱。 再次拿着费尽心思拼凑起来的礼物,他们兄弟俩又见了戴牧,说出他们的心愿和祈求。 戴牧也出自贫寒之家,见冯铭辉这小子谦和文雅,像是能成大器的人,自然乐意帮衬冯家一把,欣然应允等他返回时就把冯铭辉带上。 冯家人得知戴牧爽快的应下此事,都感激的不得了。 过了几日,戴牧事情办妥,就让冯家稍了口信。 弟弟的腿断掉,连行走都困难,冯金海只好带着侄儿随戴牧他们一行人上路。 又看了眼脸色已经惨白的侄儿一眼,冯金海心里升起期望,若真有出息,是个争气的,就是考上举人能做个七品小县令,他们老冯家的人再也不怕被恶霸祸害。 这次去海边,才走三百多里路,刘家马帮遇上了从海边风尘仆仆朝回赶的戴大掌柜。 味美轩给陵川府搭上送海鲜熟食的这宗获利颇丰的美差,戴大掌柜没少操心,刘子杰心里也对他有不少好感。早把他变换身份的事情给选择性的遗忘。 两波人选了个开阔的地方让各自的人马停下歇息。 出门在外,又是在荒郊野岭之间,也没啥客套寒暄话,各自的头领简单叙了几句。 刘元青已经知道戴牧奉徐老将军的命令,去文侗辛苦劳累走这一趟拉回五大车的海,都是为报白荷救了纪召的恩情。好奇心起,他受戴牧邀约,查看了几辆车上的那些海货,见都是品质上乘,还有几样他自己从来就没把握拿到的贵重海货,眼里闪现钦佩的光芒,连连夸赞,他们头次去海边竟然有这等好运气。 大齐境内的官员如今哪个敢不敬着自家威风凛凛的老将军,要他们一些海货还花了银子,没一个敢不识相的,自然都是挑的好货,价钱还低廉。 又受到刘元青的恭维和赞誉,戴牧心里得意的比喝了蜜水都甜,竟昏了脑袋,自告奋勇的要带着刘元青去海边买货。 随从的几个小兵卒,念着老将军给他们的归期还有好些日子,在外面能自由自在的玩闹,哪个想回军营里受约束就是脑子进了水,心里都乐开了花。 戴牧把五辆马车的货物交给了刘子杰,让他把去盛京找老夫人的冯家叔侄俩也捎带上。 这才有了方才的那一幕。 刘子杰把腰里的竹筒取下递给了面色灰白的冯铭辉,“铭辉兄弟,你再喝口水润润嗓子,前面就是咱栗邑的东城门,进了城你就不用再遭这份罪,我也好给你寻个好大夫,给你诊治下身子。” 身子稍微挪动一下,大腿两侧磨破的肉都疼的钻心,咬紧嘴唇深深的吸了口气,冯铭辉接过竹筒,面带歉意,“子杰大哥,是小弟身子没用,这一路拖了你们大伙的后腿。” 自家二弟和三叔家的老大也是个斯文的读书人,刘子杰心里很待见他们,这短暂一路,他瞧着冯铭辉虽然身子虚弱,当初连马都不敢骑,可也咬牙坚持下去,这样坚韧的性子,很受他的钦佩。 刘子杰和他说话,语气也尽量的放柔和许多,“咱哥俩能有幸遇上,就是百年修来的缘分,你可别说这外道话,尽快的喝些茶水,身子肯定会好一些呢。” “嗯,小弟知道了。” 在马背上颠簸几日,身子骨头都酸痛的厉害,冯铭辉感激的点点头,把竹筒凑近嘴巴,小口喝着。 他们跟着戴牧从文侗走了好几百里,除了客栈能喝上热茶,在外面喝的都是生冷的河水或者井水,哪里能喝上这样香气宜人的菊花蜂蜜茶。 常年在渔船上待着,冯金海饶是皮糙肉厚,骑马也比身子虚弱的侄儿强不太多,两三日相处下来,知道刘子杰的人品还算厚道,他壮着胆子问着,“刘小兄弟,你生的白白净净,没想到竟然是个急躁性子,赶起路来比徐家军还要精神,不是说在天黑以前就能进栗邑城,看时辰这还早得很呢,不说咱几个人咯,小兄弟行个好,让这些牲口喘口气也成啊。” 他们一行人带了五大车的海货,这里两旁都是高耸的大山,却也不是休息的好地方。 刘子杰心里纵然再急着赶回城里,冯家叔侄俩都神色憔悴,也只好答应冯金海的请求,“冯大叔,你瞧这天色也快黑了,咱实在不能在这里歇,再提提精神,看到了城门,咱都在城门外歇个两刻钟再进城。” 夕阳落尽最后的一抹余晖,刘子杰带着疲累不堪的队伍到了东城门外。 “子杰哥,你押着货走慢些,找好合适歇脚的地方就停下,小弟我先去城门口喝盏凉茶败败火!” 到底是常跟着刘家马帮跑的小子,郑春光见宽厚的城墙出现在眼前,他一扫连日的疲惫,兴奋的吆喝一声,就打马朝前跑去。 自己想去撒欢,偏偏要找这蹩脚的借口,白荷妹妹整治的凉茶比茶馆里的还要好,自从喝过蜂蜜菊花茶,城门外的破茶摊子的凉茶哪里能入的了口。 刘子杰望着郑春光的背影,笑骂了句,“你个不安分的狗东西,早知道你这么跳脱,就该让你跟着我爹去海边!” “哎,等咱卸了货,肯定会跟着子杰哥去海边的!” 这小子听到刘子杰的话,转过身子,笑嘻嘻的回了句,然后又把身子转了过去。 已经临近黄昏,进出城门的人也不多,城门外的小摊子早收起。 道路畅通,郑春光骑着快马,一下子没收住,竟然冲进了城门里。 穿过两丈多宽的城门洞,他缓缓的让马停了下来,左右打量着城门里,心里寻思是掉头回去,还是先去里面买几个热乎乎的烧饼啃啃。 眼角余光瞥见不远处的一堆马车残骸,一匹重伤的马倒在地上低声嘶叫。 看到袁家的几个小厮正在清理这堆破烂,驱动胯下的马儿朝那边度过去,郑春光挑了挑眉头,心里乐呵着,嘿,这袁家也有这么倒霉的一幕! 因他是刘家马帮的人,时常给城里几家酒楼送货,袁家过来收拾残局的有个小管事竟然认出了郑春光。 已经得知自家三少爷是被刘家的人给害的重伤昏迷,这个小管事想趁这机会巴结老爷,再次朝一脸好奇的郑春光看过来,确定就是刘家的人。 扫了眼郑春光骑的膘肥体壮的马,他冷笑一声,忙低声吩咐几个奴仆把郑春光给捉了,那匹马也捉回去,赔了三少爷受伤的马。 见一贼眉鼠眼的人盯着自己看个不停,随即又有几个人朝他冲过来,郑春光还不知道自己咋惹上了这些混蛋,收敛起看热闹的心思,勒紧马缰绳,“哎,冲他们吆喝起来,你们不做自己的活计,冲我做啥?” “坏了肚肠的穷鬼,害了我家三少爷,你还有胆子在这里晃悠,今儿我兄弟几个就捉你回去,让我们老爷剥了你的皮,替我家三少爷出口恶气!” 袁家奴仆嘴里恶毒的诅咒着,手里抓起一块三尺多长的木板,朝郑春光打过来。 “哎,瞎了你们的狗眼,老子才从外地回来,哪个害了你们家的三少爷?你们姓袁的也忒他娘的欺负人,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也是大的没了边!” 眼看几个人手持木板还有一个拿着砍刀朝自己围过来,郑春光深感自己若不离开,肯定会吃大亏,他嘴里恶狠狠的回骂着,掉转马头就朝城门洞里跑。 “这刘家混账东西要朝城外逃,兄弟几个,都快拦着他,捉到他,咱老爷肯定重重有赏!” 小管事见郑春光骑着马冲进了门洞里,越发觉得这小子是心里有鬼,跳着脚指挥着几个奴仆去追赶郑春光。 栗邑城是个物产富饶的地方,这里百姓日子虽不富裕,但也没多贫苦,生活环境相对安稳许多,东西两个城门在春夏秋这三季卯时初开城门,夜里戌时末才关闭城门。 守城门的两个官差在城门上看着才进去的一匹马狂奔出来,身后紧紧的跟着几个叫嚷嚷的袁家奴仆。 他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神里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这可是巴结袁家的好几乎,自然不能错过。 两人提着大刀从城墙上下来,牵过自己的马翻身上去,两人结伴冲出了城门洞。 “子杰哥,快救我,袁家的狗奴才要杀我啊!” 早知道进了城门会被袁家的狗奴才缠上,他就老实的待在队伍里。骑着快马冲出城门没多远就见到了刘子杰他们。郑春光急忙冲刘子杰呼救。 “你小子就是个惹麻烦的蠢货,就这屁大功夫,你可就找出了事情来,看把你能耐的!” 见远远有几个人挥舞着手里的木板,还有一个手里的砍刀也亮闪闪的,刘子杰皱紧了眉头训斥着从马背上翻下来的郑春光。 莫名的被袁家人围上,还要杀要剐的,郑春光也是一头雾水,他委屈的说着,“子杰哥,这哪里能赖我,我进了城门连句话都没来及说,就被他们拿着家伙围上了。” 想起郑春光这小子也就去了不到一刻钟就被这些人撵了出来,就是想找事也没这么快。 听说是袁家的人,这些人不会是要抢自己带回来的海货吧? 刘子杰心里猜测着,面上一派镇定,“春光,这会没空和你说别的,给我安分的守着马车,我去会会袁家的人!” 才十六岁的刘子杰遇上事情总是临危不惧,怪不得大当家的敢把这么多的货交给他带回来。 郑春光收了心里的惊慌,乖顺的点头应下。 跟着几个奴仆才出了城门,小管事就遇上了骑着马的两个官差,他看官差和他说话语气和顺,怎能不知这俩官差心里的打算,趁势上了马背。 被官差带着和刘子杰走了个迎面,认出刘子杰,小管事兴奋、激动的一双小眼睛都瞪圆了,“跑了一个,又来了一个正主!二位官爷,这小子是刘家的人,你二位快把他拿回衙门里!” 捉了刘家人,俩人功劳可不小,这俩官差也不多想,从马背上跳下来,就拿着大刀朝刘子杰走过来。 “刘家小子,你别妄想拒捕,不然罪加一等!” 自家五叔就是衙门里的捕快,如今还去遂州当了捕头,刘子杰哪里会把两个守城门的官差放进眼里,用马鞭挡开他俩伸过来的大刀,鄙夷的质问着,“啊呸!你俩算哪根葱!还想捉我,你是捕快还是捕头啊?有这捉拿罪犯的权利吗?” 小管事也想起刘元五已经不是衙门里的捕快,纵然去了遂州府当了捕头也不是正经的官职,和自家老爷的势力比起来,刘家连个针尖尖都不如,他更嚣张起来,“两位官爷,这小子还质疑你二位的权利,还不快把他拿下,让他逃脱了,可就坏了大事!” 刘子杰押着五大车的海货,一路只是担心会遇上山匪劫货,安稳的看到了城门,他已经松了口气,没想到竟遇上袁家的恶奴,瞬间气的脸色黑沉沉的。 第一百二十七章 刘元殊责罚儿子 怕袁家人耍花招,谋夺这些价值不菲的海货,刘子杰觉得还是谨慎些好。 他压下心里的怒火,冲两个官差说着,“今儿我心情好,不和你们计较那么多,你俩一直在城门上看着,我们才从外地带货回来,连城门都还没进,到底是犯了啥罪,你俩要捉拿我?” 正要冲软下来的刘子杰发火,瞧着马帮的六七个青壮汉子都朝他们几人围拢过来,好汉不吃眼前亏,他俩就是个守城门的,也没高深功夫,更没大的靠山仰仗。真惹到已经去了遂州府的刘元五,听说刘家人和县令穆大人也走的极近,若真是得罪了刘家,他俩的下场也不好说。 官差又朝同伴看了一眼,语气柔顺许多,“刘少爷,你可别动怒,今儿你们家的人赶牛车把袁三少爷的马车撞坏,让袁三少爷受了伤,那匹马还在城门里躺着呢。” 听着官差圆滑的话语,不了解实情的刘子杰又为家里人担忧,也不知子平赶着牛车受的伤有多重。 他面色重新难看起来,从鼻子里冷哼出声,“你糊弄哪个三岁孩子呢,牛车咋能撞坏马车?你俩竟敢确定是我家的牛车撞了袁家的马车,真当栗邑的衙门是袁家开的啊!” 见俩官差没片刻被刘子杰伶牙俐齿的问的哑口无言,自家老爷看是不肯吃亏的人,穆县令再想帮着刘家,也要看他们袁家肯不肯,小管事盛气凌人的叫嚣,“刘子杰,你甭得意,我们老爷已经去衙门报了官,害了我家三少爷,你们刘家就等着家破人亡吧!” 他们还没进城,刘子杰就摊上了事情,冯铭辉让大伯搀扶着他起来,满腹担忧的朝闹哄哄的地方走过去。 “子杰哥,到底出了啥事?” 听过小管事的恫吓,刘子杰并没一丝的惧怕,别说穆大人为官清正,就是穆大人抵御不来袁家的势力,不是还有徐老将军在,他面色放的舒缓一些,低声安抚着忧虑不安的冯铭辉,“铭辉兄弟,没事,你无需担忧,你再坚持小半个时辰,就能回到家了。” 冯铭辉也不会在这节骨眼上给刘子杰添乱,和他大伯又返回他们的马儿身旁候着。 冷冷的扫了俩官差一眼,刘子杰看天色越来越晚,他大声吩咐着,“郑春光、刘子奇,你俩招呼着马车,咱们在天黑以前把马车赶进城门,若这匹货有一点的损害,陵川的徐老将军到时候拿咱的罪,你们可没话说!” 虽然不知袁家的人在京城官做的有多大,但这时候,刘子杰也只能把徐老将军的名头给搬了出来,用以震慑袁家的小管事和几个奴才。 听刘子杰抬出陵川徐老将军,小管事脸色微微变了变,竟然不敢去阻拦翻身上马的刘子杰一行人。 几个袁家的小奴才身份低贱,见小管事都呐呐无语,他们也怕惹祸上身,只能傻呆呆的望着刘家的马帮几辆马车缓缓的从身旁过去。 筱白荷才把秦小栓送走,就遇上了上门的赵大山。 见郑大山神情复杂,她迟疑的问着,“赵叔,你咋这会来我们食铺了?是不是出了啥事啊?” 赵大山挥手让俩下属在食铺外面守着,他示意筱白荷进铺子再说。 听到赵大山说完他们仨的来意,筱白荷才明白是刘子安出城拉果子惹了麻烦。 牛车咋能撞坏马车,还让福香多的三少爷受了重伤? 筱白荷有些想不通,可是事情出了,人家袁家已经告上了衙门,即使有穆希芸在,她也不能掩耳盗铃、坐视不理。 朝柜台旁瞧了眼,见刘元殊出去办事没在,她松了口气,若让他知道自家儿子又惹出麻烦,肯定又会气坏了身子。 让黄大宝给赵大山又续了茶水,她又吩咐黄大宝去把刘子安喊过来问问当时的情况。 小屋里,呼噜声大的能把屋顶顶破。 黄大宝连叫了几腔,人家睡的依然香甜,没法子,他只好伸手把刘子安从被窝里拉了出来。 翻开眼皮,迷蒙的望望黄大宝,刘子安打个哈欠,不高兴的嘟囔着,“大宝,你不在前面店堂里待着,来这里做啥,我困死了,还想再睡会呢。” 看刘子安没心没肺的模样,黄大宝郁闷的说着,“喂,子安,你还真是心大,衙门的人都来抓你了,还能睡的着,我算是服了你!” 听到这话,刘子安笑着去摸黄大宝的额头,“大宝哥,你没发烧说啥胡话,我好端端的咋会被衙门的人抓呢!” 亏得来的赵大山和刘五叔是好友,若换了别人,哪里会容东家来找刘子安去前面商议事情。 他没好气的说着,“你个没脑子的蠢货,你自己做了啥事不明白,快去前面店堂,让东家给你想个万全的法子吧。” 摸摸自己的脸,刘子安顿时明白,气急败坏的问着,“大宝哥,你说是袁家的人把我告去了衙门,他们自己做了恶事,倒是有脸先告了黑状!我的脸都破了相,还没找他们袁家算账呢!” 黄大宝也是城里的穷苦人家,见刘子安惹上袁家也替他操心,“你的脸也就蹭破了皮,我可听说袁向生那混账东西摔断了好几个肋骨连小腿都断了呢,只怕你这会惹出大祸,连五叔也不好处理呢。” 从来没出过远门,刘子安还不懂世道险恶,他鄙夷的撇撇嘴角,“是袁向生那小王八羔子要撞我的牛车,我又不是傻子,就站在那里不动等着他毁了我一车的果子,我躲闪的快,他的马撞上了城墙是他运气不好,断了腿和肋骨是他倒霉,管我屁事,你呀就是胆子忒小。” 两人走着说着话,很快就到了店铺里边。 即使不惧怕袁家人,刘子安也怕被他爹知道这事,看柜台上没人,心里舒坦一些。 大咧咧的朝赵大山打个招呼,也不等他问话,刘子安就把后晌在城门里发生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 了解了事情的起落,筱白荷看看刘子安脸上的划伤,心情轻松多了,“还好,不是子安故意撞袁家的马车,赵叔,虽然他袁家势力强大,可我们明明是受害者,也不会背着这伤人的恶名和黑锅,我这就陪子安去趟衙门。” “既然事出有因,这事咱穆大人自会秉公审理,白荷姑娘和子安这臭小子也不用再担忧。” 同样放松的也有赵大山,毕竟前日他才答应刘元五要照顾刘家人,他笑呵呵的的拍着刘子安的肩头,宽慰着他们二人。 筱白荷点头应下,临出门又交代黄大宝先别把这事透露给刘元殊,以免他担忧。 等刘子杰带这货物回来,听黄大宝说白荷带着自家堂堂去了衙门,连穆希芸也追着过去,也从黄大宝的嘴里得知了来龙去脉,他让人把冯铭辉安置个屋子歇息,吩咐人把货物都卸进地窖里,自己也骑马朝衙门赶了过去。 原本刘子安就占了理,穆正风也是个清明的官员,很快就审理好这宗不大不小的车祸案子。 几人应着黄昏的残阳,出了衙门大门。 幸亏她来的是前面衙门,娘在后衙见不到,若因刘子安这蠢货惹出的麻烦让娘把自己留下,那可亏大了。 见刘子安从大堂里出来,就神不守舍,心里对他的胆小有些瞧不起。 穆希芸拉着筱白荷的手,立时刘子安瞪了眼,“你说你做个啥事能成啊,去拉个果子还能惹出一大串的麻烦来,害的我骑马冲进衙门还被我爹给骂的狗血喷头,既然生了个兔子胆,就别招惹是非啊。” 刘子安被训的面色难看,筱白荷拖着穆希芸的手打圆场,“咱整日的忙的要昏了脑袋,哪个也不乐意多生是非,好了,这又不是子安的错,你就少说两句吧。” “别人都累的要死,他这蠢东西还添乱,说几句你又护上,真没劲!” 瞧着筱白荷维护刘子安,穆希芸心里越发的不舒服,甩开她的手,迈开大步朝前走去。 “哎,希芸,别生气啊,好容易有个空闲,要不要我请你去前面茶楼里喝个茶?” 大小姐又犯了脾气,筱白荷在后面追问着。 这几个月就顾着忙食铺的繁琐事情,穆希芸都快忘了栗邑城里的好玩地方,茶楼更是一次都没来过。 想大方的应着,又怕筱白荷小看了自己,冷着脸哼出了声,“哼,我若不给你这大东家的面子,别人还说我不识抬举,得,去茶楼可是你说的,我哪里会拒绝。” 自己虽不是故意惹的麻烦,可让白荷姐在穆小姐跟前跌了份,刘子安心里有些愧疚,忙摇着脑袋,“白荷姐,食铺里还有好多的活要做,你和穆小姐去茶楼喝茶,我自己先回去咯。” 因自己食铺生意红火,早晚都要和同行的袁家对上,今儿的事出了,刘子安做事也没丢人,他们味美轩也算扬眉吐气,筱白荷笑嘻嘻的说着,“子安,再忙也不在乎这一会时间,你也跟着我们上去坐会,权当给你压压惊。” 他们仨倒是去茶楼喝茶惬意的不行,刘子杰骑着马冲进了衙门里,得知筱白荷带着堂弟已经离开,也从一个相熟的衙役嘴里得知自家堂弟没事,高悬着的心这才落了下来。 又翻身上马出了衙门直奔食铺。 他这次回来,筱白荷他们已经回到食铺后院。 刘子杰把马交给黄大宝,急匆匆的朝后院走去。 才进到院子里,就听到三叔气恼的责骂着堂弟。 他急忙望过去,只见梧桐树下的石桌旁,三叔手扶着有些佝偻的腰身,堂弟跪在三叔面前耷拉着脑袋。 瞧着刘元殊气的脸红脖子粗,筱白荷忙给他递过去茶盏,笑着劝慰,“刘三叔,你就绕了子安吧,人家都欺负到咱头上,难道咱还要拍手说好啊?再说那袁家不是也没敢咋着咱吗。” 俩腿跪在青石地面上,这滋味着实不是那么好受,听到他爹责骂,好在白荷姐还肯替自己说好话,刘子安的脑袋抬起,“爹,白荷姐说的对,那袁向生肯定早眼热嫉恨咱生意好,才故意要找我的茬,气不过我才让袁家的马车撞上了城墙,他摔断了腿和肋骨,也不能怪……” “你闭嘴!” 喝断了儿子的话,他扬起手要打儿子,手腕却被宋大江笑着拦了,刘元殊气的直跺脚,“白荷,你别替这臭小子说话,他这些日子没惹出是非,我还想着改好了,今儿就捅出个大麻烦,不教训他一顿狠的,赶明就要上天!” 刘子杰走近石桌旁,上前扶着三叔气的哆嗦的身子,“三叔,子安这次做的好,三叔消消气。” “大哥,你咋这么快就回来了?” 脑袋又耷拉下去的刘子安听到大堂哥的声音,他惊喜的抬起脑袋见人就在眼前,利索的从地上爬起。 刘元殊从外面办事回来,得知儿子惹上袁家还连累白荷也去了衙门,他自然也没心思去问郑春光他们为何回来的这么早,就急匆匆的要去衙门打听事情,没走多远就撞上了筱白荷他仨。 拉着儿子进了院子就开始训斥责骂,见大侄儿回来,心里也有些疑惑,但是儿子不经他的允许就站起了身子,他的脸色又阴沉了下来,“混账东西,哪个让你起来了?给老子跪下!若不是在这里,你今儿的腿老子肯定要给你打断!” 这会满院子站的都是人,双膝肯定都青紫一片,爹还要让自己跪,还口口声声要打断自己的腿,脾气暴躁的二伯和五叔也没这么凶残。刘子安这会是真的生了气,一脸委屈的说着牢骚话,“爹,你还是我亲爹啊?差不多得了,你还没完没了的冲儿子耍起威风……” 真怕刘元殊再罚刘子安跪个没完没了,筱白荷把杵在眼前的刘子安推开,“子安,子杰哥竟然回来了,我和刘三叔要和子杰哥说话,你身上有伤,先去屋子里躺会,等吃饭再喊你。” 爹再厉害也不敢质疑白荷姐的话,刘子安得了这话,揉着有些发疼的膝盖一流烟的没了影。 “这个混小子,生生的要气死我啊。” 儿子脚底抹油溜的快,刘元殊苦笑着摇摇头。心里憋的气倒是在见到大侄儿消去了大半。 筱白荷挥手让院子里的几个女子去厨房做晚饭,她和已经消了气的刘元殊坐在石桌旁听刘子杰讲述这几日他们马帮遇上的的事情。 第一百二十八章 小黑子从盛京返回 原来刘子杰能这么快就带回五大马车的海鲜,都是戴牧给她买回来的,筱白荷听完刘子杰的话,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她兴奋大过于得了这么多海鲜的惊喜,望着面上露出喜色的刘元殊,“刘三叔,看来我没白救了纪召那小子,这么快就收到了好处!走,咱去地窖里看看新到的海鲜!有了这五大车的海鲜,咱食铺这下又能多支撑好些日子了。” 纪召是在前五日离开栗邑返回盛京,临走从陵川徐府要了五千两的银票,竟然给了筱白荷二千两。 筱白荷原本只是想收回江老大夫的药费和诊费,有那意思就成,可纪召死活不依,说若没她出手搭救,他哪里还有命在,硬是把两千两银票塞给了筱白荷。 大伙把纪召送走,筱白荷立时就给穆希芸分了一千两的银票。 穆希芸也是个手大的,拿出三百两银票给食铺里所有的人都置买了一身新衣裳,六巧和筱白梅几个年纪不大的丫头都买了珠花,春歌、赵青叶她们则是每人一枚银钗,就连肖兰花和王爱莲也得了支银钗。 同样都是食铺的掌柜,穆希芸大方,筱白荷也不吝啬,又给店里的伙计们都发了五两银子的奖励。 俩大小掌柜大方,食铺里得了好处的人都兴奋了好几日,干起活来越发的勤快尽心。 刘元殊想起自己和儿子、侄儿也得了身新衣裳,光打赏银子就有十五两,这在以往他去做账房要三个月才能挣回这么多的银子。也乐滋滋的点点头,“可不是嘛,先不说纪小公子临走给咱留的银票也足够买好几支百年人参,就这戴大掌柜也这么宽厚,竟然不远千里去给咱买海货,你救人就没算白救,连我们这些人都跟着沾了不少好处。” 宋大江笑呵呵的接过她的话茬,“白荷,地窖里都堆的满满的,也没把马车上的海鲜装进去完,我和子平他们几个把剩下的货都搬进了厨房北边的仓房里了。” 暂时有了充足的海鲜,筱白荷也不抠索,豪爽的挥挥手,“那就去仓房里看看,今儿我心情好,子杰哥他们几个赶路辛苦,咱们也跟着子杰哥他们沾沾光,也痛快的吃顿海鲜大餐!” 要说食铺里这么多的人,就数穆小姐最最贪吃,听说刘子杰拉了好几车海鲜,她进了院子连热闹都顾不上瞧,就去了库房找好吃的。宋大江笑眯眯的说着,“白荷,这会穆小姐已经搬了好大一筐大虾去了厨房,虾酱没多久估计就能做出来了呢!” 得知穆希芸已经进了厨房,筱白荷笑着摇头,“就知道她是个吃货,今儿也不拘着,让她放开肚皮朝撑了吃!” 今夜食铺后院一片热闹,大伙都乐滋滋的品尝着美味佳肴,听着筱白荷给他们洗脑,各自都憧憬着往后的快活日子。 他们不知这会盛京纪府,小黑子已经收拾好了行囊,决定次日一早就回栗邑县,会给他们带来更大的惊喜。 纪召进了自家客房,看着已经改了墨铭的小黑子,又不死心的劝着,“阿铭,你确定不跟着我去书院里读书?这机会可来的不容易啊。” 比纪召早半个月到盛京,跟着纪宁来到纪府的次日,亲舅舅墨邑就来到了纪府。 安国公见到这个黑黝黝的少年和自己七成像是的相貌,接过小黑子手里的那块芙蓉玉佩,没咋迟疑就相信这少年就是自己嫡亲妹妹的亲骨肉。 得知可怜的嫡妹小芙蓉受尽苦难惨死在颜家后院,墨邑的心像被利刃剜了似的疼痛,他把冲天的恨意压制在心底,谢过纪宁立时就要带小黑子回安国公府。 小黑子虽然知道眼前的人就是自己在这世上唯一的骨血亲人,可他自由散漫惯了,再加上娘的大仇还没报,自己还没资格去享受不属于自己的荣华富贵,当即摇头拒绝,说还要回栗邑办些要紧的事情,等再回盛京肯定会跟着舅舅回安国公府。 看他性子倔强,又加上纪宁的劝说,墨邑也只好叹口气,就让他暂时在纪府住着,若真要回栗邑,他会安排人护送小黑子回栗邑。 回到娘家,纪宁身子已经大好,经历了生死劫,她一改往日的温婉,彻底的把没嫁人的乖张跋扈的脾性都发了出来,几乎每日都带着小黑子在盛京的街市上晃荡。 手捧着的娇娇女差点被徐家的恶毒庶媳给害死,纪宁爹娘和几个兄长也想开,再加上小黑子不单单是安国公的嫡亲外甥,人家还救了自家女儿、〔妹妹〕的性命,就纵容着女儿、〔妹妹〕带着小黑子在盛京胡闹。 原本就跟着奶公商大学了一身的功夫,纪家又给他配了两个武艺高深的师傅,小黑子的功夫又突飞猛进的高了不止三成。有纪宁这个女纨绔带着,他在盛京混的可真是如鱼得水自在的不得了。 肆意快活的玩了不少日子,小黑子也有些厌倦了日复一日的玩乐,想念筱白荷他们几个人,更是在纪召回盛京,描述了食铺的诸多事情,得知味美轩已经红火开张,每日都食客如云,他的思念达到了巅峰。 前两日舅舅已经和书院说好,让他再玩耍几日就去书院读书。 去了书院,不是鸟儿入牢笼,崇尚自由自在的小黑子更加想要尽快离开盛京。 见纪召又过来劝自己留下,他嘿嘿笑笑,“阿召,我就是个没出息的山野小子,斗大的字也没识得几个,去书院读书也是气的夫子昏了脑袋,丢舅舅的脸,索性就不去丢人现眼。” 虽然和墨铭才相识几日,纪召就喜欢上了这个性子爽利的少年,墨铭还救了小姑姑,纪召哪里舍得放他离开,“阿铭,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差,最起码你还会些拳脚功夫,去了书院有我罩着,没人敢欺负你。” 已经决定的事情,小黑子也不想轻易动摇,他摇摇头呵呵低笑,“不是的,白荷对我也有援手之情,她的食铺才开起来,我还想着回去报答她一番,若是还有机会,我一定还会回盛京,咱俩还愁没相处的机会嘛。” 若不是自己偷着去救小姑姑,几乎丧了命,这次回府祖父和爹肯定要请家法,想再跟着墨铭去栗邑是万万不可能的事,纪召还真想跟着他再去栗邑一趟。 知道自己再劝,也打消不了墨铭的心,纪召只好点头默认,“那好,我也不劝你咯,阿铭,记得在栗邑待上一个月就尽快的回盛京,不然,你舅舅肯定会亲自去把你给带回来的。 “嗯,若是白荷的铺子开的稳当,我肯定会早些回来。” 小黑子点头应下纪召,又叮嘱他千万别把他要离开盛京的事情给提早说出去,免得让舅舅得了信,自己就脱不开身。 两个少年都是心里有秘密的人,纪召自然答应的干脆,还连夜去自己院子里搜罗了好多礼物,托小黑子给筱白荷带过去。 次日。 天还没亮,小黑子偷偷的去马棚里牵出自己的那匹马,趁着纪府的人都还没起来,打算悄悄的从纪府后门离开。 哪里知道,纪召比他起的还早,就站在后院的角门处等着。 “阿召,你不会一夜没睡觉,就守着后门吧?” 看到墨铭一脸惊讶,纪召无奈的笑笑,“阿铭,我真是羡慕你来去自由,知道你今儿要走,哪里还能睡的着觉,送你离开,我再回去睡觉也不晚。” 听出纪召语气里带着浓浓的不舍,小黑子激动的心情也沉寂下去。 他上前拥着纪召,动容的说着,“好兄弟,我会安然回来,你在这里等着我。” 怕在这里耽搁时间长了,引起府里起早的奴仆,二人简单说了几句,就打开了角门。 骑在马上,小黑子和纪召挥手告别。 听着纪召说完絮叨的话,他挥鞭赶着马儿离开。 从盛京返回,小黑子骑着马,一路畅快,仅仅三日就赶到了栗邑城。 日暮时分,栗邑城门出现在眼前。 望着城门进进出出的人,小黑子抹了把沾满尘土的脸,低声念叨着,“我又回来了,白荷姑娘,穆小姐,不知你们看到我会不会开心些呢?” 低头看看手掌沾满尘土,他郁闷的笑笑,自己已经找到亲人,还弄成这副狼狈模样,岂不是惹白荷他们笑话,要尽快找个地方洗漱下换身干净的衣裳才是正理。 赶着马儿冲进了城门里,奔进城里没多远,他找了家小客栈,要了间房,吩咐小二先送上热水。 洗干净换了身棉袍,看看自己精神还算好,把行囊带上,又牵着马离开了客栈,径直朝味美轩食铺赶去。 在客栈里耽搁了半个时辰,小黑子骑着马到味美轩门外天色已经黑透。 黄大宝在店外招呼客人,见有人从马上翻身下来,忙殷勤的去招呼,“客人快进来歇息着,小的把你的马牵着去安置。” 见小伙计是个生面空,小黑子笑笑,“小哥,子杰哥和子平他们呢?” 原来这个客人和子杰哥他们几个相熟,黄大宝咧嘴笑着,“子杰哥昨儿又去了外地,子平兄弟俩这会在后院忙着呢,你先进去,小的这就去喊他哥俩过来招呼你。” 刘子杰这会去外地,那刘元青肯定也不在,自己回来的正是好时机。 小黑子想着,把马缰绳交给黄大宝自己抬腿迈过店铺门坎。 进了店铺里,他打量了十几张桌子上都坐满了食客,眼睛朝柜台那边瞟过去,见刘元殊正在算账,他加快脚步走了过去,“刘三叔,原来是你当了掌柜啊?” “小黑子,你小子这是从盛京回来了?哎呀,这可是大好事,你快去后院吧,方才白荷还念叨着你呢!” 听到熟悉的嗓音,刘元殊抬起头,见是小黑子出现在眼前,他笑着从柜台里走了出来。 刘子平已经从黄大宝嘴里得知有相熟的人找他,也匆匆的进了前面店堂。 “原来是你呀,这些日子没见,我都快想死你咯,快跟我去后院!咱哥俩好好的唠唠!” 见小黑子和三叔说话,刘子平扑过来就揽着了他的肩头,那神情别提有多欣喜和激动了。 “白荷姐,你快看看是哪个回来了!” 拖拽着小黑子的手腕才进了院子,刘子平就大声的嚷嚷起来。 “小黑子,你咋这么快就从盛京回来了?找到你的亲人了吗?” 看到小黑子还穿着棉布袍子,筱白荷有些惊喜,又有些疑惑。 即使在纪府过的很好,有许多人真心关心自己,小黑子也觉得和白荷他们这些人在一起轻松些。 见白荷眼神里有诸多的担忧,他真诚的点点头,“姑娘,当然是找到了,这不是想着你们,在盛京里待了些日子就迫不及待的回来咯。” “嗯,找到亲人就好,我也不需再替你担忧,你一路奔波肯定辛苦的不得了,快来这里坐下歇着。” 虽然小黑子一脸笑意,筱白荷也能看出他的疲惫,直接拉过他,让他坐在石桌旁,又吩咐刘子平给他端茶水。 喝了大半盏的凉茶,干涩的喉咙滋润许多,小黑子感慨着,“姑娘,还是你做的茶好喝,我这些日子没一日不想姑娘做的茶啊。” 手里端着一盘子鱿鱼酥卷,穆希芸走到石桌旁,丢给他个大白眼,“嘿,你这傻小子还知道回来啊?是不是盛京的菜也比不上咱食铺里的好吃,才回来的?” 即使和穆希芸拌嘴,小黑子心里也开心的不行,厚着脸皮笑起来,“穆小姐说的都对,我想起咱食铺里的那些美食,馋的口水都流了好多呢。” 见小黑子腆着脸笑,手伸过来抓鱿鱼酥卷,穆希芸把手里的盘子举的高高的,端着脸训斥,“你个臭小子,还有脸说呢,我们还没开张你就撒腿溜了号,如今食铺红火的开张,你倒是赶回来,真当这是客栈,让你来去自如啊!回来不做一点活,就想吃好吃的,美的你!” 毕竟小黑子还是个年纪不大的孩子,被穆希芸捉弄刁难,心软的筱白荷忙替他求情,“希芸,你就绕了他吧。” “白荷,你呀,就是心思太软,可着劲的纵着他吧。” 见小石头也过来抱住小黑子的腿,穆希芸快绷不住严厉的神情,说着话把盘子塞给了筱白荷,扭身朝厨房走了过去。 第一百二十八讨账遇讹诈 自从三日前小黑子回来,歇了一晚。 他在食铺里就变成了全能人才,哪里需要就急吼吼的去哪里帮忙。 大伙才吃过早饭,小黑子已经带着安子从郊外拉回了一大车的新鲜果子。 大伙嬉闹着卸下果子,回到这边院子,他还没端稳粥碗,从秦家村拉竹鼠的刘子平笑容满面的把马车赶了进来。 捧着粥碗看着刘家兄弟俩把竹鼠一只只从马车上扔下来,六巧和小兰儿已经去抬大筐来装在地上挣扎的竹鼠。 小黑子好奇的问着,“子平,昨儿那么多的竹鼠都用完了?” 自从竹鼠经过白荷姐的高超厨艺,那是烹炸炖烤几个花样下来,每日这些不起眼的竹鼠不比海鲜卖的少,他哪日都从秦家村拉回上百只的竹鼠。 刘子平心里也逐渐又有了新的忧虑,就怕整个秦家村的竹鼠被村里人捉的断了种,他们的食铺到了冬日里再没竹鼠可卖。拎这一大串的竹鼠,从马车上跳下来,刘子平又兴奋又有些惆怅的说着,“那可不,光咱园子里每日没三五十只都不够那些贪吃的人点的,这天气越发的冷了,我寻思着光靠去竹林子里捉竹鼠恐怕供不上咱食铺里的呢!” 竹鼠这么受食客的追捧,应该也像肖震东家的那些鹌鹑能饲养就好了,这事要尽快的给白荷打个招呼,不能眼看着竹鼠灭了踪迹,等食铺的生意受到不小的损失,再去筹谋就晚了些。 心里思量着的小黑子把碗里最后一口粥喝下,把空了的碗递给了小兰儿,拿着尖刀准备开剥竹鼠。 “哎,小黑子,你把尖刀给子平他们哥俩,快随我去趟盛和斋!” 手里拿着一本账册,穆希芸急吼吼的朝小黑子招呼着。 还想让黑子哥去帮自己碾压果子汁,这会他就被穆希芸给派了新的任务,在一旁喝粥的安子脑袋立时耷拉下去。黑子哥做的都是大事,自己只有多辛苦一些咯,他苦笑着转身去了厨房。 “希芸姐,盛和斋的欠账还没讨回来啊?这该死的谭庆和是不打算往后再吃咱食铺的菜了不成?诺大谭家老字号也学那些脸皮厚的人,也不怕丢人现眼!” 筱白梅过来拿今儿园子那边要用的食材,瞥见穆希芸手里的账册,气恼的问了出来。 谭庆和那死不要脸的东西,起初带着人来吃饭,出手也阔气的像个散财童子,一顿午饭都点上三五百两银子,付账也利索的不成,哪里知道他府里要摆宴席待客让肖婶子带着人去做了二十多桌的饭菜,竟然给了张白条,后来谭庆和陆续又在园子里欠了好几次的饭钱,昨儿她和刘元殊打打算算,竟然欠下四千多两的银子,这还了得。纵然他们食铺生意好的不得了,也不能放任这么多的银钱在外面飘着。 也听刘元殊说过几次谭庆和人有些不地道,穆希芸决定今儿前晌就去盛和斋把银钱给讨回来,她绷着脸鄙夷的说着,“白梅,要不是念着谭老爷子还算仗义,我找去掀了他谭家的铺子,还由得他给我唧唧歪歪!” “谭庆和可是咱栗邑有名的铁公鸡,他敢吃饭赊账,这笔银子可不好讨!” 刘子平提了一大桶热水,听他们还在议论谭庆和欠账的事情,摇摇头多了几句话。 “别说铁公鸡,就是只金公鸡,本姑娘今儿也要剐他一层金沫子来!” 几人越说讨帐的事有难度,穆希芸心里的火气越旺盛,气咻咻的丢下这话,拉着一旁的小黑子就朝外走。 瞧着穆希芸气冲冲的要离开,筱白梅的闲心先操上了,她忙在后面叮嘱着,“哎,希芸姐,你到地方好好说,先别和谭庆和撕破脸啊。” “知道了,白梅,你快去忙你自己的吧,今儿是个好日子,园子里的客人肯定多的很,有小黑子在,我肯定先礼后兵。” 栗邑的两个书院今儿是大沐休日,来吃饭的书生可不老少,穆希芸回头笑着应了几句,心里却暗自打算着,谭庆和若识相,解清欠账,那很好说,若是再推三阻四,到时候让他丢人可别怪本小姐的暴脾气不给他谭家留脸面。 自从刘子杰带回几大车的海鲜,没了后顾之忧,食铺里一切收益都在稳中提升,筱白荷这几日就把心思放在改造大水坑上。 秦小栓的能力可不单单能做出精致的竹器上体现,短短不过半个月,他就带着人把园子河边的回廊修造完毕,宽约丈余长约七八丈的回廊,围绕着曲折的河道硬是修造了六七座。回廊两侧都用竹心做出精巧的竹帘子遮挡风雨,上面编织的图案不说筱白荷这个见识不少的现代人惊诧,连来就餐的文人都叹为观止。 回廊是在前日投入使用,单单这两日,来的客人都有好几十桌,园子里单日的收益都在近三千两银子靠上。 核算过这两日园子里的纯盈利,筱白荷欣喜之余,她也不是个小家子气的人,大方的结清了修造回廊的材料和工费,又塞给了秦小栓五百两银子。 不容秦小栓回绝,她笑嘻嘻的说着,小栓叔,你若不拿这银子,接下来的大水坑改造,我可不敢再劳烦你咯。 听了这话,秦小栓只好把银票装了起来,心砰砰乱跳了好一阵子才恢复正常。 这不天色将将亮,就带着三个秦家村最好的木匠师傅,赶着自家的牛车过来帮筱白荷制作木船。 开张一个月,已经挣了超出两万两的银子,给上到掌柜下到伙计都开了月前又加上不菲的奖金,分给穆希芸七千两的红利,穆希芸还指望这些红利赚更多的银子,笑着把一大摞的银票又推给了筱白荷。 见这丫头挺识趣,筱白荷心里舒坦,更是大刀阔斧的把银钱和精力都投入到了大水坑的改造上。 有秦小栓鼎力相帮,做木船的人手有了,她又把戴师傅请了过来,帮着她在大水坑边改造房子和凉亭。 如今才过了辰时,大宅外面是一片热闹景象,也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瞩目观看。 才去木材行拉回两大车的板材,让木匠师傅自己去做木船。 看着送砖瓦的车络绎不绝,工匠们都忙的不可开交,秦小栓留下帮着筱白荷招呼大水坑边改造房子的师傅们。 看着环绕在大水坑边的二三十个房屋已经有了雏形,筱白荷欣慰的笑笑,“小栓叔,照这样下去,不等刘二叔回来,咱的房子就盖的差不多,刘二叔回来肯定会惊讶的不得了。” 有银子好办事,白荷又是个大方慷慨的性子,给她做工拿的工钱多,吃食又好,人做起活来只有更快。 秦小栓也点点头,“那是,我姐夫走时千交代万叮嘱的,你这丫头还是没听他的话,能不惊讶才怪呢。” 看看远处光秃秃的树枝和地上枯黄的落叶,筱白荷又有些遗憾,低低叹口气,“小栓叔,这若是在春日里就好咯,咱的水上乐园修造好,也能养一池的莲藕,撒下鱼秧子,多美啊。” 看不得这丫头情绪低落,秦小栓爽朗的笑笑,“白荷,别泄气嘛,照你说的亭台楼阁都做好,即使水里没有莲藕和鱼,有你们的海鲜美味,到了年关也能吸引不少的有钱人过来享受不一样的风情呢。” 是自己太贪心,乡下的人积攒了大半辈子手里有几十两银子已经很知足,筱白荷又自嘲的笑笑,“你说的也是,冬日里白雪飘飘,也是一番不可多得的美景,我也不奢望这里能像园子里的生意那么火爆,每日能赚上五百两银子已经知足咯。” 俩人在水坑边坐着说着还有啥要早些着手去做,小兰儿和六巧一脸惊慌的跑了过来。 看到小妹脸上好多泪水,六巧的脸色也有些苍白,筱白荷心里就咯噔一下,难道园子里出了啥不好的大事,忙问着她俩,“兰儿,六巧,你俩不是在园子里吗?这会过来做啥?” “白荷姐,你快去看看吧,二丫姐的手被菜刀给切了,流了好多的血!” 好好的切着菜,听到筱白梅一声惊呼,兰花婶子也跟着惊叫起来,六巧和筱白兰就从外面蹿进了厨房,看着兰花婶子快速的从身上扯下帕子去包筱白梅的手,她俩吓的呆住,还是英子反应快,丢下手里的活急忙去找外伤药膏。 见兰花婶子安慰着筱白梅,这俩丫头急吼吼的就朝大宅门外跑,要去找主心骨筱白荷。 听到妹妹切伤了手,筱白荷脸色也变了,“二妹咋这么不小心,你俩别怕,大姐这就去看看!” 秦小栓是做竹器活计的人,伤手的事情几乎每日都有,药膏自然是从不离身,也跟着筱白荷姐妹几个进了大宅。 他们一行人赶到厨房外面,肖兰花娘俩已经给筱白梅的手包扎好了。 看二妹脸色苍白的坐在木凳上休息,筱白荷走过去,轻轻揽过她单薄的肩头低声说着,“二妹,大姐说过多少次了,做事不要图快,稳重些为好,这下伤了手,你该多疼啊。” 自从来这里就在厨房里忙活,从来没切到过手,今儿不知咋回事,从那么院子回来,自己就心不在焉,稍有疏忽菜刀就切上了手指。 手指疼痛让心里的惶恐更加厉害,筱白梅抬起头鼓足勇气说着,“大姐,我的手没事,也没多疼,你快去盛和斋瞧瞧吧,我总觉得希芸姐今儿去那里讨帐会出岔子。” “唉,这个不靠谱的穆希芸,就不会消停一会,哪里有大早上就上门讨帐的,会顺利才见了鬼!” 就说二妹一向稳重,断不会这样不谨慎,原来是心里有繁琐的事缠上,才伤了手。筱白荷气的不得了。 让二妹先去前面院子里歇着,她带着秦小栓赶着马车急匆匆的朝盛和斋赶去。 盛和斋。 在穆希芸的怒火支配下,这会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哎,你们大伙都来评评理,这堂堂的谭大掌柜还有没有脸了,没银子早说,做啥要吃我们味美轩的霸王餐啊,当我们味美轩好欺负是咋地!” 穆希芸冷着脸站在盛和斋的店铺门口,气恼的拍着手大声呵斥讥讽着。 来的路上俩人还说话到了这里先礼后兵,可他低估了穆大小姐的肚量和胸怀。 被人围观,小黑子也一脸的郁闷望着缩头缩脑的谭庆和,压制着心里的暗火,好言相劝,“哎,谭掌柜,你不想让更多的人看到这丢脸的一幕,尽快的把欠我们味美轩的帐给结了吧。” 谭家经营的是当铺,这些年的收益本就萧条,经不住谭庆和花花公子般的大肆挥霍,早把盛和斋弄的亏空不已。 想收货给不出合适的价钱,人家来典当的客人又不眼瞎,早去新开的当铺,这几年他早支撑不下去,铺子里的现银有三五百两已经不错了,让他一时半会去哪里凑对他来说不亚于天文数字的四千多两银子,心里痛恨穆希芸不个他脸,憋着红的像熟虾的脸庞,谭庆和还软中带硬的冲小黑子说着自己的难处,“小哥儿,你上嘴皮下嘴皮一开一合说的挺轻松,这大几千的银子,让我立时给你们,哪里有那么容易啊,再说,哪里有前晌来讨帐的事情,你们味美轩做事也忒不仗义,连公理都不管。” 听完谭庆和的话,穆希芸握起的拳头松开又握起,恨不得立时把这家伙的脑袋给打破,恶狠狠的咒骂着,“放屁,你吃我们味美轩的菜肴时,可没计较过前晌后晌的,欠账还银天经地义,说那么好听糊弄哪个呢!你合计着今儿是要赖我们的帐,就说句痛快话,我们还忙着呢,可没闲空和你在这里磨磨唧唧!” “穆小姐,和赖账的人多费啥口水呢,干脆把他送到衙门不就结了!” “就是,有脸去吃饭,咋能欠这么多的银钱不想还呢,送衙门打一顿板子,溜溜的还的痛快着呢!” “若是你穆大小姐都收不回这帐,别的人就更别提咯!” 外面有许多人都认得张扬的穆希芸,没一会各中议论就在门外向了起来。 “哎呦呦,这是要逼死个人了!我干脆碰死在味美轩得了!” 听到外面七嘴八舌的议论声,想到穆希芸可是县令的千金,知道今儿他若不拿出那诺大的一笔银子,恐怕不好交差,又惊又气恼的谭庆和捂着胸口叫唤起来, “嘿,你个刁钻的,还像去碰死在我们味美轩?美得你要冒泡!别以为你死了我们的账就可一赖掉!” 瞅着这谭庆和想耍无赖,怕这混蛋玩意朝自己身上撞,穆希芸冷笑着拉着小黑子跳出了盛和斋的门槛。 “大伙都睁大眼看着,这该死的谭庆和不但要赖掉我们四千多两的银子,还想用寻死来威胁我们,他要撞死可是自找的,这天下可没吃白食的道理,大伙都给我们做个见证!” 今儿来看着萧条的盛和斋,穆希芸就心凉的不成,谭庆和又一心不出银子。出师不利,气恼的穆希芸只好吩咐小黑子先去衙门报官,“小黑子,我在这里守着,你快拿着咱的账册去衙门报官,让官差来拿这厚颜无耻的谭庆和,万不能让他溜了号,咱的银子可就打了水漂!” 第一百二十九章 买了谭家的盛和斋 见小黑子利索的应了声就挤出人群,谭庆和更加没了主意,要是让老爹知道他欠了这么多的银钱,肯定能一下厥过去,也会把自己赶出谭家。 家里已经拿不出那么多的银子来还这笔账,他眼珠子咕噜噜的转了转,决定先使个苦肉计脱了身再说,两眼一闭,横下心一头朝自家门槛撞了过去。 砰的一声,谭庆和肥胖的身子从门框上滑落下来。 “哎呦,这谭庆和可真是横下心来寻死!” “穆小姐,这可不妙啊,他这下要讹诈上你们咯!” “先别起哄,快去找大夫,不能让这混账死了,穆小姐会摊上事的!” 即使谭庆和撞破了脑袋,那血流的稀里哗啦,也没一个街坊同情他,倒是有许多人替穆希芸担忧,毕竟穆大人可是难得一见的好官,味美轩的饭菜可是好吃的不得了,纵然是菜价贵的吓人,他们总有机会能吃上那么一顿两顿的,哪个也不情愿看到味美轩沾上霉运。 “嘿,这混蛋还真是硬肯舍命都要赖我们的账?” 使出这一手就能赖了那么大一笔银子,穆希芸恨不得上去踢爆谭庆和的脑袋。 来到围满了人的盛和斋的门外,急切的筱白荷挤进了人群里,见谭庆和已经满面是血的躺倒在门槛边上,她扯过还满不在乎的穆希芸,“希芸,你就少说几句吧,小栓叔,你快去医馆找个大夫过来!” 并没被血里呼啦的谭庆和给吓到,穆希芸见到筱白荷犹如见到了救星,“白荷,你也过来了,你可别抱怨我,你问问大伙,这谭庆和想赖咱的帐,自己撞了门框,你说咱是运气有多衰啊,遇上这么糟心的事情!” 不管是谭庆和自己撞的,今儿是你穆希芸来讨账,人家才撞了脑袋,若有个好歹,她们俩都落不下个好。真不知道穆希芸的脑子里都装的啥玩意,还这么和已经不知死活的谭庆和针锋相对。筱白荷沉了脸色,“这会你再说废话有用吗?先看看人有没有事再说别的!” “好人不长寿,祸害臭千年!他还没还咱的银子呢,不会那么倒霉的死……” 见筱白荷的冷脸,掉字在喉咙里给生生的噎了回去,穆希芸气愤的扭过了脑袋。 筱白荷让盛和斋的俩伙计把人抬进铺子里,她用手去探探还有气息,心里才没那么慌乱,抽出自己的帕子捂上谭庆和脑门上还突突朝外冒血的窟窿。 大夫被秦小栓搀扶着进了盛和斋的门里,就急忙给他包扎伤口。 从脑袋撞上门框的那一瞬间,脑袋的剧痛让谭庆和后悔的要死,后来听到他已经这样了,那些看热闹的人也没一点同情心,他索性装起了死。 筱白荷的态度让他心里燃起一丝赖账的希望,压根不愿把眼睛睁开。 等大夫用烈酒给他擦拭着伤口的血迹,疼的他实在挺不住,连连惨叫着睁开了眼。 原先见谭庆和一声不出,穆希芸心里也有些揣揣,就怕真的死了,她会被谭家赖上逼死人的恶名,这会听到这一连声的惨嚎,她气冲冲的说着,“白荷,你快瞧瞧,我没说错吧,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听这中气十足的大嗓门,这混蛋压根就死不了!” 她的话让几个胆大挤进来的人都哈哈笑了起来,“穆小姐说的对,方才我们几个都可都替你捏了把汗呢,就怕谭大掌柜真的有个好歹,穆小姐你可真是倒了血霉!” “你们几个心眼不错,喏,这是几张贵宾卡,送你们咯,有空闲去我们味美轩吃饭,给你们打七折哦!” 见几个人都是真心替她担忧,穆希芸的豪爽性子又爆发,从身上摸出几张木牌乐滋滋的递给了几个人。 “哎,今儿咱可是交了好运道,没想到能得了味美轩的贵宾卡,虽然咱哥几个都没长贵宾的模样,可有了这木牌子,去吃饭还是要省好多的银子呢!” “就是,冲穆小姐这么大方,咱几个勒紧裤腰带也要去味美轩里吃上一顿好的!” 几个小子乐滋滋的翻看着手里的小木牌,也不怕丢人的大声嚷嚷着。 听到他们的话,被额头血糊了满脸看着丑爆的谭庆和险些又气厥过去。 正在这时,赵大山带着俩下属随着小黑子过来。 “都让让,欠账不还的无赖在哪里!” 扒拉开看热闹的人群,三个官差气势汹汹的进了铺子里。 扫了眼狼狈的谭庆和,赵大山讥讽的询问着,“谭大掌柜,你欠了人家饭馆的帐不还,还想用这下三烂的招数来赖账,这事若是让你老爹知道,你确定你老爹也同意你这么做?人家味美轩已经把账册呈上咱大人面前,大人让我来带你去衙门处理此事!” 论吃喝玩乐,就没谭庆和不精通的,但是做正经生意他比他爹谭家老爷子可差的老远,仅仅接手两三年生意已经被他做死,不但坏了自家百年老店的招牌,还得罪了不少的人,即使左右邻里他的人缘落的也极差。 当他有难时别人不落井下石已经是看他老爹的面子,哪里会有人肯给他垫句好言。 见衙门的官差过来,都在铺子门外指指点点,撇嘴冷眼相看。 既怕自家老爹知道,又不乐意去衙门,他又不是脑子进了水,明知穆县令肯定会维护自己女儿,谭庆和摸着才包好的脑袋,蔫巴巴的向赵大山求饶,“赵大兄弟,这都是误会,你可别嚷嚷出去……欠账的事情我再想想法子,去衙门就没那必要了吧。” “切,早说这话,何苦受这撞脑袋的大罪呢!谭庆和,你说最迟啥时候还我们的银子就给个痛快话,我们忙着呢,可没多余的时间和你墨迹个没完!” 冲谭庆和翻个白眼,穆希芸又把不客气的话扔了出来。 撞了脑袋,也没法阻止人家讨账,谭庆和颇有些偷鸡不成蚀把米的郁闷。 有赵大山在,他哪里有胆子还敢说别的,只好蔫了吧唧的应着,“穆小姐再容谭某三日,三日谭某肯定会把欠你们的账给平咯。” 得了这话也不容易,穆希芸拉着筱白荷出了盛和斋。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不过一个时辰,谭庆和还缩着自家铺子后院养伤,谭家老爷子就有家仆搀扶着颤巍巍的来到铺子里。 他这几年上了岁数,身子骨越发的不好,就不再操心自家生意的事情,没想到那个混账竟然把好好的铺子经营的要关门。 看到萧条残败的铺子,想起那孽子闹的那丢人的一出,谭家老爷子气的浑身直打哆嗦。 在铺子里坐下,呵斥家奴把那不肖子给他唤出来。 小伙计打着哆嗦给老爷子上了茶,就缩着脑袋朝一旁溜去。 在后院躺着脑袋霍霍的疼,他也睡不着,心里还在思索去哪里搞到那么一大笔银子好度过这个难关,听到家奴说老爹亲自过来,谭庆和吓的差点从床上跌下来。缩着脑袋进了铺子,见他老爹一脸寒霜,忙一脸讨好的笑着,“爹,你老不好好的在家里养身子,来铺子里做啥?” 谭老爷子抓起面前的茶盏朝儿子掷了过去,见这混账还敢躲闪,气的大声骂了起来,“孽障,有你在,老子不被气死已经是老天有眼,你没银子做啥去打肿了脸去冲胖子,咱家里的饭菜是不能吃是咋地还让你欠下饭馆几千两的银子?你个混账倒是和老子说说,你吃的是人参还是灵芝,几顿饭就要四千多两的银子,你经营着铺子一年给老子挣回了几个四千两银子,有这狗胆子去抛撒大笔的银钱在饭桌上!” 被老爹责骂,谭庆和这会心里万分懊恼,真不该听那小贱人的话,过个生辰就在府里大摆宴席,他在味美轩吃了几次满打满算才不到两千两的银子。 可若把实话和老爹说咯,为个小妾花了二千多两银子,他的皮恐怕要在这里就被老爹给剥下,双膝一软,扑通跪了下来,“爹,你不知道如今生意有多难做,儿子想让咱铺子生意有气色,无奈之下才带着人去酒楼,为了笼络人心,这银子自然就花的有些多……” 到了这时候,这孽子还在巧言令色,谭家老爷子是身子不好,不愿意伸手管铺子里的琐事,不代表他不知道府里的那些事情,他抓起另外的茶盏朝儿子的脑袋砸了过去,“孽障,你还有脸说,你老子的寿辰也没见你摆上十桌二十桌的,为个狐媚的贱人,竟舍得耗费那么一大笔的银钱去置办酒席,你当老子的眼瞎、耳朵也聋了吗!” 可怜谭庆和这会心正虚,耷拉着脑袋,自然也没看见他老爹又拿起茶盏砸他,脑袋又挨了一下。 疼的他嗷嗷叫着从地上蹦哒起来,揉着脑袋,谭庆和气咻咻的说着,“爹,你可真够心狠的,砸死了儿子,有哪个会给你养老送终啊!” 见儿子这样不争气,谭老爷子捂着憋闷的胸口,硬是把到了喉咙的腥甜给强自压了下去,“老子这会能被你气死,还能落个棺材,等再过几年死了恐怕连草席都没一领!” 谭家要败落在自己手里,难掩心疼的悲凉,谭老爷子从儿子的身上收回失望又悲痛的眼神,他转过头吩咐着老管家,“谭兴,你给我拿纸笔过来!” 到底是跟了老爷子大半辈子的老奴,从老主子的神情里已经察觉到不好,谭兴想张嘴劝说,却找不出合适的话,在心里叹口气,没落的去柜上拿笔墨纸张。 颤抖着手写下转让盛和斋铺面的通告书,让谭兴拿去张贴在铺子外面,谭老爷子的背彻底的佝偻下去。 “爹,你真的要卖了咱的铺子?不能啊。” 开始还好奇老爹要笔墨做啥,当小心翼翼的看着他爹写下转让铺子的通告书,谭庆和也变了脸。 老家还有一些田产,指望着畜生再撑不了两年,恐怕会败光所有的家业,两个好学的孙子也会没银子读书上进。 谭家老爷子黑了脸呵斥,“闭嘴,老子这会把铺子转卖出去,还能落几个养家的银子,等你个混账败光,我的俩孙子就等着活生生的饿死!” 从铺子回了谭府,谭老爷子把儿媳请过来,把自己积攒了大半辈子的积蓄拿出来,交给了贤惠又绵软的儿媳,让她带着两孙子先回老家收拾老宅,他处理完城里的家产就会带着那个混账东西回去。 儿媳看公爹把家底都亮给了自己,跪下痛哭起来。 挥手让儿媳带着银钱离开,谭家老爷子让谭兴把家里的奴仆都带到正厅,连儿子的几个小妾也没放过。 没多久,牙行的人来到,不但买走了谭家一大批家奴,连谭庆和的几个小妾也花了极少的银子买了回去。 到了后晌,筱白荷已经从赵大山的嘴里得知谭家要买盛和斋。 听说那个四间两层带一个大院十几间的铺子才三千两银子,在闹市区的铺面虽说要三千两银子价钱不低,可也依然是可遇不可求的好事。 她不用和穆希芸商议就带着刘元殊拿着银票去了盛和斋。 也有不少人对这三千两的铺子观望,他们可没筱白荷有魄力,径直带着银子上了门。 在府里得了准信,是儿子欠账的味美轩的东家要买铺子,谭家老爷子连过来的心思都没有,直接让谭兴这个老管家亲自过来办理这事。 有人乐意买,有人乐意卖,这笔房产买卖很快就成交。 见筱白荷把手里的银票递过来,谭兴摇摇头,叹口气,“筱东家仁义,可我们老爷子也不是不讲理的人,这里还有一千多两银票,筱掌柜请收下吧。” 欠账还钱本就天经地义,筱白荷也没多推让,示意刘元殊收下一千两银票,那个一百多两的零头就给豁免,又亲自把谭庆和签署的欠条给了谭兴。 想到自己不争气的主子仅仅为了讨好小妾活活葬送了谭家的百年老字号,谭兴目送筱白荷他们二人离开,心里犹如吃了生蒜辣的难受。 临出府,老爷子交代,把铺子出手他们也要早些回乡,方才处理好此事,他也应承下三日之内会把铺子腾空。 看着老爷子打理多年的铺子被自己亲手卖掉,谭兴好像瞬间苍老了许多,身上的力气仿佛也被抽走了大半,满是颓废的指挥着下人把铺子里的物件朝外面马车上装。 坐在马车里走了好远,刘元殊才叹口气感慨着,“白荷,没想到谭家百年老店就这么没了,人生还真是变幻无常啊,可怜了谭家老爷子那么仁义端方的人竟然养下这么可混账玩意。” “人常说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啊,谭庆和不争气,谭家老爷子也是预料到他儿子支撑不了谭家生意,下狠心早些转让了铺面也省得被儿子败光,一家子落个衣食无着要好,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横竖咱做事也没违背良心。” 从谭家老爷子断尾求生的法子来看,这老头子做事也真是够狠,筱白荷也认同刘元殊的话,她幽幽的接了几句,纯属是有感而发。 第一百三十一章 韩家父子遇上好心人 仅和谭家隔了条街的袁家。 正厅里的气氛很压抑。 袁家老爷袁保田正阴沉着能拧下水的脸,怒声斥责着无能的管家。 “你说你也忒没用,这么针尖小的事竟能给老爷我办砸了!老爷养你们这群净会吃喝的废物有和用!” 袁管家袁三旺耷拉着脑袋,一双狭长的眼睛紧紧的盯着自己的脚尖,别说替自己辩驳,老爷盛怒之下,他连大气都不敢喘,就怕惹老爷气更大,会当着这么多的下人甩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这样的打他又不是没挨过。 瞧着三旺那没出息的模样,酒楼的掌柜孙学义也一脸惶恐,袁保田心里窝着的气撒不出来,憋的胸口疼的厉害。 心里感慨人家味美轩就俩丫头支撑着就把买卖做的异常红火,三个儿子一个不如一个的败家,自己一手培养的人也净是些酒囊饭袋。 眼角余光瞥见一头银发的王大夫从院子里走过,三儿子的腿到底能不能保住,让他心里更加烦躁无比,声音又高昂起来,“王老大夫,你过来一下!” 瞧见王朝阳和药童说了几句话,朝这里走过来。 袁保田压下心里窜起的火气,手指点了面前几个人的脑袋,“你们一个个都杵在这里做啥,等着老爷给你们打赏吗?还不给滚出去!” 这些日子三少爷的腿已经找遍了栗邑许多大夫,都摇头说腿骨碎了压根就没治愈的希望,走马灯的换了无数大夫,袁向生的腿不但没有好转,反而化了脓,有个胆子大青年大夫的竟开口说要把袁向生的腿给锯掉,不然会危及性命。 听了那大夫的居心叵测的话,若不是府上老太太心慈拦着,自家老爷铁定要打断那大夫的腿。 老爷这会喊住王老大夫,肯定也没好话,袁三旺拉拉还要开口的孙学义,示意他别在这岔口上多少。 孙学义会意,俩人给袁保田躬身行礼,然后蹑手蹑脚的转身离开。 今儿午时听说谭家老爷子要把盛和斋转卖,袁保田眼热谭家的铺面也不是一两日,听了这“王朝阳,你到底把向生的腿给治好,若是不能趁早开口,我儿子的腿可别毁在你手里!” 见袁保田责骂着管家,又把话题扯到自己身上,王朝阳压制着心里的羞恼,朝他拱手行礼,“袁老爷,令公子的腿伤着实严重,老夫医术浅薄,实在无能为力,请袁老爷早些另请高明。” 若不是念着王朝阳年岁大,和陵川知府薛廷之还是姻亲,袁保田肯定恶言相讥,先羞辱一番,他冷着脸应了声,挥手让他离开。 和味美轩有牵扯的两大家族都倒了霉,只有味美轩的人知道筱白荷把盛和斋买了回来,个个喜形于色,高兴的不得了。 翻看了手中的房契,穆希芸乐滋滋的问着,“白荷,打铁要趁热,咱食铺生意正红火,赶明就去盛和斋收拾,早些把咱的铺子在祥和大街开起来!” 每日在铺子里忙碌,瞧着生意兴隆,每日的账册让他瞧着心里都火热,今儿看了一遍盛和斋的大铺面,刘元殊这会也坐不住,他脸上的笑意和兴奋掩饰不住,“三日过后,盛和斋肯定能腾空,白荷,你预备啥时候着手新铺子开张的事情?” 出手买这个铺面,就想着在那繁华的街市上开个分店,可如今正是收秋粮的时节,大伯母在前一日就回了兰溪村,兰花婶子应是顶着家里不断捎口信的压力带着英子和两侄女留在铺子里做工,人手短缺已经成了掣肘食铺生意的最大因素。 这个大问题不解决,她还要把一大半的心力都放在改造大水坑上,若贸然开了新铺子,势必会让她忙的焦头烂额。 默默的扫了他二人一眼,筱白荷叹口气,“刘三叔,希芸,你俩以为我不想早些把新铺子开起来,咱这里已经应接不暇,新铺子需要的人手让我去哪里找啊。” 除了厨房做海鲜的师傅难找,那些跑堂打杂的人随便去找,就有大群的人涌上门来。穆希芸撇撇嘴不以为然的说着,“哎,说了这么多,你是因人手的事犯了愁,你可真是的,想的忒多,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一抓一大把,找十几个人能是多难的事!” 他们味美轩以菜肴味道吸引了食客,因菜肴的制作牵涉到保密,能做如此菜肴的人都是白荷精心挑选的合用人才,刘元殊觉得自己方才想的有些简单,他呵呵笑笑,“白荷,立时下手找合适的人确实有些难,要不咱先安排子平他们几个小子抽空先把铺子按咱这里的格局修整一下,厨房里用的人再仔细斟酌一下。” 方才刘元殊还和自己想的一样,早些把新铺子开起来,转眼工夫,他就向筱白荷倒戈,穆希芸也有些丧气,把房契放在桌子上开始生闷气。 知道这丫头的性子急躁,筱白荷也没搭理她,自是和刘元殊详细说着明儿开始抽人去修整盛和斋的事情。 次日果然老天爷也给力,竟然从早上就开始下去大雨来,到天黑,雨势不但没减弱,反而下的更加厉害。 接连两日都是雨天,来食铺吃饭的客人自然少了许多,看着秋雨连绵,不像要晴的模样。 筱白荷也不在坐着干等,在第三日,就让园子里厨房的人手都过来,两班人整合在一起。 她则带着刘子平兄弟俩和小黑子去祥和大街的新铺子里,准备趁这几日天气不好,先把房子清理一遍,砌灶台和整理大厨房的活也早些做出来。 载着筱白荷的马车先到了地方,赶车的小黑子把马车停下,抖了下蓑衣上的水,和车里的筱白荷说了句话,利索的跳下车辕。 “这该死的老天是被哪个捅破了窟窿,雨下起来没完没了!” 才落地,就被雨水淋的睁不开眼,嘴里愤愤的骂着,他紧走几步跳上铺子门外的台阶上,抹了把脸上沾的雨水,就去摸身上挂着的钥匙串。 被水浇湿的眼皮朝上一翻,见有俩人互相依偎着靠在紧闭的木门上,倒是把小黑子吓了一跳,这俩人浑身湿漉漉的,散落的头发遮盖了脸,灰色的麻布衣裳让人很难分辨出到底是男是女。 有人过来的脚步声,把其中一个人惊醒,他抬起了脑袋,茫然的看看小黑子,又惶恐的低下头去拉拽身旁的儿子,“小戎,快醒醒,爹带你离开这里。” 小黑子见这男人把人抱起,腾开地方,他忙去开锁。 头昏脑涨的韩戎,只觉得自己浑身一会冷一会热,胸口憋闷的想吐却因肚腹空空连胆水再也吐不出,嘴里苦涩的很,连牙都酸苦干涩起来,“呃……爹,戎儿好难受……” “小戎,是爹没用,不该带你出来,若你有个好歹,爹咋有脸去见你娘啊。” 把病的昏沉的儿子抱紧了些,韩碌踉跄着走下台阶,眼角溢出泪水。 心里再次愧疚的不得了,都是自己一意孤行,从别的州府过来寻亲,路上风餐露宿,父子二人还没赶到陵川府,因盘缠用尽,偏巧儿子生了病,用了些药汤,儿子病未痊愈,他们俩身无分文连客栈都住不上,眼看儿子的性命要保不住。 撑着雨伞和韩碌父子走了个迎面,看到他面带颓废和懊悔,筱白荷把身子闪开,让出路来。 昨夜二人实在没辙,互相依偎着蜷缩在这个从后晌就关了木门的店铺前面。 人家铺子来了人,他们哪里还敢在赖在这里,韩碌把自己的衣裳裹在儿子身上,连脸也遮挡住,这才咬紧牙关冲进了雨幕中。 从昨儿午时到如今,他父子俩都没再进过一粒米,昨儿早上仅仅喝了半碗稀粥,韩碌身子闪着俩腿发软跪倒在雨地上。 听到身后扑通一声,筱白荷和卸门板的小黑子都朝声音发出的地方望过去,只见方才的俩人摔在地上。 不等筱白荷吩咐,小黑子已经从铺子里蹿了出来,几大步跨下台阶。 才到他们摔到的地方,他已经俯下身子去,去拉扯地上的韩碌父子俩,嘴里不住的抱怨着,“哎,雨天路滑,你咋这么不小心呢。” 才十几岁的孩子,已经很懂事,他明白爹从昨儿早上拿出仅有的三个铜板给他买了烧饼,爹却只是喝了半碗卖烧饼掌柜施舍给的半碗稀粥。自己病的这样严重,再拖下去,也会把爹的身子给拖垮。 方才摔倒,爹硬是用腿撑着,不让自己落地,在爹的怀里,韩戎有气无力的说着,“爹,你不要管戎儿了,自己去陵川府吧……” 双膝着地,肯定伤到,疼的韩碌嘴直抽气,他眼里又滚出热泪,哽咽着去摸儿子眼角的泪水,“戎儿,别这样说,都是爹害了你,爹不该带你走这么远的路,就是死咱爷俩也要死在一起。” 眼前的一幕,瞬间让小黑子想起了奶公商大抱着他在雨幕中穿行,他心也跟着这对陌生的父子抽疼。 看他们狼狈的模样,身上肯定没钱,不然也不会在这天气躲在别人的门前避雨,小黑子从身上拽下钱袋,递了过去,“好好的说啥死不死的,拿去先买些吃食,这雨天可不能生了病。” “小哥儿,这钱袋我不能要,你收回去吧。” 他们一路受尽了白眼,没想到还有人肯给他银钱,韩碌感激的看了眼小黑子,又摇头拒绝。 筱白荷也走了过来,扫了眼韩碌怀里的孩子,见这孩子面色不好,嘴唇干裂的都渗出了血,她把手里的雨伞也递给了还在推辞钱袋的韩碌,“哎,这会可不是硬气的时候,看这孩子面色潮红,怕是病的不轻,若不想让孩子有闪失,尽快带他去医馆里找大夫看看吧!” 韩碌虽是个粗糙汉子,也知道这会眼前的少年给自己银钱是舍了大恩,他的戎儿有救了,扑通一声又双膝落地,重重的给小黑子磕起头来。 “我韩碌谢谢小哥儿和这位小姐的出手相救,等戎儿病情稳住,韩碌势必来这里谢两位的大恩……” 尽管一日多都没有进食,遇上了好心人,韩碌硬是鼓着肚子说出了感激的一番话语来。 奶公也为了救自己这样跪谢过帮过他们的人,似曾相识的一幕,让小黑子心底有些热辣辣的难受,两手急忙把韩碌从地上拽起,小黑子神色复杂的说着,“我个小子哪里能受得起你这大礼,快带着你孩子去医馆。” “就是,这天还下着雨,生病的人可不好耽搁。” 眼瞧着那孩子越发的不好,筱白荷说着又吩咐小黑子用自家马车送韩碌父子去江老大夫的医馆看诊。 这俩父子衣衫褴褛,面色枯黄萎靡,做爹的身子不比儿子强多少,小黑子从韩碌怀里抱过烧的滚烫的韩戎说了声快跟上,就大步朝马车走去。 筱白荷扫了眼快速离开的马车,她收了手中的雨伞,转过身进了铺子。 刘子平这会也带着堂弟刘子安赶着拉了工具的马车来到。 见白荷自己在拆卸门板,抱着工具进了铺子,刘子平纳闷的问着,“白荷姐,咋是你自己卸门板,小黑子呢?” “他有事,待会就回来,你俩也别愣着,快进来收拾屋子吧。” 谭管家虽然带人把铺子里的货物都搬空,可这当铺的格局他们的食铺可用不上,必须把几间屋子的隔墙都打掉,重新布置一下。趁这几日天气不好,要带人尽快的把这屋子收拾出来。 刘家兄弟俩,按照筱白荷的吩咐,拿着大锤把几个木质隔墙都砸烂,筱白荷则做些轻巧的活计,把屋子里没用的小件家具都清理到了铺子后院的小屋子里。 小黑子惦记铺子里的活计,把韩碌父子俩安置在江老大夫的医馆,就赶着马车返了回来。 拆下的东西几乎都是破木板,先搬到后院的杂物房收起来以后当柴烧。 几个人忙碌到午时,几间屋子变的空荡荡。 大雨一直下个不停,后晌还有活要做,筱白荷让小黑子去要了几碗热汤面回来。 直到天快黑,几个拆房子拆上瘾的小子把二楼的房间都砸的一片凌乱,筱白荷才笑着让大伙手工。 小黑子看看这么大的铺子,想尽快的改造成食铺肯定要费不少人工,偏偏他们那边铺子生意红火,若等天晴人手更加抽不出来,自告奋勇的说夜里他自己留在这里,明儿起早就能把二楼的废墟清理出来。 刘子平也是个有眼力见的小子,见小黑子能这样替白荷想,他也乐滋滋的附和。 唯独刘子安还惦记着食铺吃食好,默默的垂着脑袋,有些虚慌的眼神却悄悄的瞄着筱白荷,怕她发话让自己也留下来。 知道这俩小子是个能吃苦的,筱白荷笑吟吟的应下了,从自己的荷包里摸出五两银子给了刘子平,叮嘱他们去街市上吃些自己喜欢的饭菜,可不能委屈了自己,就带着刘子安出了铺子。 第一百三十二章 雨夜新铺子被烧毁 尽管筱白荷给了他俩五两银子,这俩小子也是从小受过不少困苦的人,并没拿着银子大吃大喝。 知道小黑子喜欢跑腿,刘子平知道这条街上有家羊杂汤馆的汤做的味道不错,还配有焦黄的芝麻烧饼,把银子交给了小黑子,并指点了那家羊杂汤馆的地址。 等小黑子出了门,刘子平又提着灯笼上了二楼,在二楼找到几支蜡烛点燃,屋子里一下子亮堂起来。 他又开始收拾杂乱无章的屋子,把拆掉的破木板都收集在一起,扛下了二楼。 两刻钟过去,小黑子捧着一大罐子的羊杂汤回来。 兴奋的喊了好几声,没见人应他,他把罐子放下,来到后院,看到刘子平从杂物房出来。 小黑子惊讶的问着,“子平哥,你咋还在做活?肚子早该饿的咕噜噜的叫唤了吧?” 自家如今日子过的好,多亏了白荷姐的仗义,刘子平坦率的笑笑,“白荷姐待咱们想亲人一样,我还有力气也就不舍得歇着。” 看着刘子平在院子的水缸里洗着手脸,小黑子也感慨的说着,“你说的对,不然我也不会从盛京回来。” 俩人拿着烧饼就着热腾腾的羊杂汤填饱肚子,把前面铺子门板上了,略坐一会,又上了二楼继续整理拆下的那些破烂木板。 有人说笑,做起活来也不嫌累,屋子里能找到的蜡烛都用尽,二楼屋子被他俩打扫利落,俩人才腰酸背痛的去院子里洗漱,因还下着雨,夜色昏暗,也闹不清是啥时辰。 这才想起这空荡荡的铺子,他们没有被褥,冷清清的雨夜里,要坐着睡觉会不会生病。 刘子平提议不如赶着马车回那边铺子,横竖离的也不远。 小黑子想着二楼的房间都清理干净,回去也成,二人把马车又从后院赶了出来。 锁上铺子的门,小黑子和刘子平争着赶马车,最后两人见都争不过对方,就笑着都坐在了车辕上,挥着马鞭赶着马车离开了铺子。 他们说笑着赶着马车在雨幕中走远,却不知这新买的铺子悄悄的被一场灭顶危机笼罩。 一个蒙了头脸的人目送着这辆马车的影子逐渐消失,冷笑着从暗影中出现,朝铺子侧面的小巷子走去,看着道了后院的高墙,他抱着靠墙的一株大树爬了上去,双脚踩上院墙,才从腰上扯下一个滚圆的铁罐子,晃晃手里的罐子,跳进了院子里,双脚落地,仔细听听,出了雨声,这个空荡荡的院子里没有人的动静,才抬腿走如前面院子里。 推开铺子虚掩的后门,这个黑影闪身进了铺子里。 黑乎乎的铺子里,黑衣人把铁罐子放在地上,从怀里摸出火折子,打亮火折子,看清诺大的几间屋子空荡荡的没有一件值钱的物件。暗暗骂了句晦气,把火折子弄灭,抓起脚边的铁罐子,打开上面的盖子,把里边的液体朝铺子的门板上泼了过去。 不过几息之间,屋子里散发着难闻的味道,黑衣人把火折子重新打亮,扔进满是异味的屋子里,一个闪身退出铺子后门。 屋子里有了这些不明液体,很快散发出火光,随即就是木门燃烧的噼里啪啦声。 退在院子里的黑衣人,见前面铺子已经开始燃烧,他阴毒的狞笑着,冒雨朝后院跑了过去。 韩碌在医馆里吃过晚饭,看儿子服了半夜应服的药汤安然睡下,他听江老大夫说儿子得的是风寒,本也没大碍,这些日子吃的太差,才会抵抗不住,在医馆里喝过三日的药汤,风寒逐渐痊愈,接下来好好的养上半个月身子就会大好。 那个少年给的钱袋里有二十两银子,付了诊费和吃食的银钱,他还能留下大半。 看儿子睡的踏实,韩碌提着的心才落回肚子里,眼里闪着感激的光芒,他握紧了拳头,要去报恩,今晚必须去找筱小掌柜和那个小少年,向他们道谢,不然自己心里过意不去,也合不上眼。 他从小屋子里出来,和医馆守夜的小药童叮嘱几句,就离开了医馆。 韩碌撑着朝小药童借来的雨伞,不过脚下没入鞋面的积水,疾步来到祥和大街。 才到祥和大街中段,激动又有些忐忑的眼神朝昨夜他们父子俩容身一夜的那栋二层铺面望去,远远的就看到昨夜他们落身的那个铺子竟然火光冲天。触目惊心的一幕,吓的他手里的雨伞从手中脱落。 韩碌大声疾呼,“哎,好端端的铺子咋起了火?” 红色的火光把那片房屋都映照的一片通红,紧密的雨水也浇不灭这般弥天大火。 不顾落地的雨伞,又惊又吓的韩碌几乎把心肺都颠了出来,才跑到盛和斋的铺子前面,不知啥时候起的火,铺面子正面的整排门板烧毁。 火势这么大,用不了太久今早还见的两层铺面就会化为灰烬,他大声呼唤着朝火场里扑,燃烧的门楣和挑檐突兀的砸了下来。 看这情形,靠自己孤身一人去救火,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么好的铺子烧成灰烬。 韩碌朝铺子两边的铺面跑过去,大力的拍着木板门,“有人吗?快起来啊,走水了!都出来救火、救人啊!” “走水了!” 随着他的大嗓门,韩碌把紧挨着盛和斋的左右的几家铺面的木板都拍了一遍。 这几家铺子里都有伙计守夜,听到韩碌的声音,听到走水慌的连鞋子都没穿就把铺门打开跑了出来。 一看是盛和斋起了火,他们都惊慌起来,盛和斋已经是做空铺子,就是烧成废墟也不怕,他们几家的铺子里可是满当当的货物,若是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大伙牵连,东家还不活活打死他们。 四五个伙计叫嚷嚷的返回自家铺子去喊后院里住的人,片刻这几家铺子外面就聚拢了十几个手拎着水桶的人。 看到有这么多人叫嚷嚷的朝盛和斋的铺子里泼水。 喊的喉咙嘶哑的韩碌才发现这个铺子竟然没有一个人出来,才想起江老大夫说的话,这个铺子应该是筱掌柜才置买下的。应该没有留人,不然也不会看着火烧起来,就是不知筱掌柜得罪了哪个,竟然让人下作的放火烧毁新买的铺面。 他这会心里乱成了一团乱麻,是留下救火,还是去给筱掌柜送信。 看到人韩碌茫然见瞧见街坊四邻的人越涌越多,他再看眼快要坍塌的铺面,跺了下脚,火势这么凶猛,这里有这么多人也阻挡不住前面二层的铺面被烧毁,他留下也于事无补,不如尽快去把筱掌柜喊过来。 拔腿奔出祥和大街,韩碌懊悔的揪着自己的头发,咋没早一个时辰过来,兴许就能制止这场灾祸。 江老大夫的医馆距味美轩在一条街上,气喘吁吁的韩碌先奔到医馆告诉了小药童盛和斋走水,让他快些去通知筱白荷,自己还要赶回去救火。 小药童睡的迷糊,骤然听到这惊人的消息,瞌睡虫一下子被吓跑。 他丢下还要出门的韩碌,转身冲向了江老大夫住的屋子。 江老大夫毫无意外的被小药童给喊了起来,得知是盛和斋走水,他哪里还能顾得上训斥小药童的莽撞,吩咐小药童快骑着马去味美轩送信。 筱白荷今儿白日累坏了,吃过夜饭安排好明儿一早的活计,连平素吃罢饭要走走消食的习惯都没遵守,简单的洗漱下就躺在床上睡去。 秋雨啪嗒啪嗒的敲打着院子里的梧桐叶子,这烦躁单调的声音不会影响几间屋子里的人香甜的睡眠。 在前面店堂里守夜的黄大宝披着衣衫揉着惺忪的眼睛,打开了一扇门板,看是医馆的小药童,不等他问话,那药童已经揪着他的衣领,急切的嚷嚷着,“大宝哥,快去喊你们筱东家,可是出了天大的事情,你们东家买的盛和斋被人烧了!” 黄大宝和这小药童小跃家住的不远,这傻乎乎的孩子和自己二弟是从小玩到大的发小。他伸手把小跃的手从衣领处挪开,伸手轻轻给了他脑袋一巴掌,“小跃,你小子不会是做了噩梦吧?小黑子和子平才回来没多大会子,我们好端端的铺子咋会被火给烧了?你确定你不是耍着我玩的?” 韩碌那么老实的人,总不会说瞎话糊弄他们,而且白日里筱东家才给了他们银子。 这可真是火上房了,小跃见竟然大宝不信他的话,焦急的跺着脚,“大宝哥,我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拿这事说胡话,快去喊你们东家出来,晚一些,那铺面可就完了!你不去,我自己去后院里找你们筱东家去!” 看着小跃朝后面的角门走过去,黄大宝这才紧张起来,刘子平前些日子又得罪了袁家,他们的食铺生意又这么红火,眼红嫉妒的人肯定不会少。这事有可能就是真的,他也跟着小跃疾步走向后院。 小跃在院子里嚎了一嗓子,宋大江先从屋子里出来。 见他拉着小跃问起来,黄大宝惊慌的说着,“这事应该不假,大江叔,你快喊子平他们几个起来,我去那边院子里把咱东家也喊起来。” 在那边大宅前院住的筱白荷姐妹俩和穆希芸都被这天大的事情惊了一条,听黄大宝说是医馆的小跃来送的消息,她们仓促着穿了衣裳。 火已经烧起来,那些房子大多都是木质结构,她的人即使都去,恐怕也做不了多少有用的事情,筱白荷制止要跟着她俩去祥和大街的二妹,让她留下守着小妹。 这边两辆马车都出动,拉了整整两车的人。 他们赶到地方,前面的两层铺子已经坍塌了大半,火势并没因许多人的扑救而有所有减小。 怕被这场大火波及到自家的铺面,相邻的几家铺子掌柜和东家都冒雨赶过来,嚷嚷声、咒骂声和朝火场里泼水的生意掺杂在一起。 从马车上下来,筱白荷呆呆的望着这慌乱惊心的场面,心里有些茫然和无措,竟然不知道该咋办。 穆希芸竟比素常镇定一些,立时拉着要冲向火海的小黑子和刘子平,“你俩就别在添乱了,有这勇猛的劲头还不快去衙门报官,让衙门里的官差来扑火还能减少咱的损失!等咱们救火,会眼睁睁看着盛和斋左右相邻的铺面都烧个净光!” 这丫头镇静的话让筱白荷从茫然中回过神来,可不是,单凭这些百姓和自己的人救这么大的火,无异于天方夜谭。还是要依仗衙门的官差才行。 得知是筱白荷置买的铺面走水,衙门里的官差很快赶到。 等他们伙同百姓和味美轩过来的人把大火彻底的扑灭,已经到了黎明时分。 沮丧颓废的望着一片废墟裸露在晨曦中,筱白荷浑身无力的靠在马车旁。 穆希芸指挥着人扑火,也累得精疲力竭,挥手让赵大山先把官差带回去歇息,她这会哪里还顾自己的形象,也颓废的坐在坍塌下来的房屋前面。 得了信赶来的刘元殊看着筱白荷灰白的脸色,他的脚步迟疑着竟有些不敢过来。 这到底是哪个黑了心肝的人做的恶事,把个好端端的铺面烧毁,还连累了左右的铺面。 昨夜临睡还在思索着咋样着手整改这个铺子,不过短短几个时辰,这里就变成了一片废墟,还真是让人郁闷和无语,都是这几个月自己的事情做的忒顺利,让她失去了应有的警惕心。 望了眼那还冒着缕缕青烟的房屋废墟,筱白荷咬紧了自己的嘴唇,心里自嘲的暗笑着。 小黑子和刘子平恼怒的骂个不休,他俩也懊悔昨夜不该离开这里,不然也不会发生这样的惨事。 都是因为这个盛和斋,自己的铺面也被烧了,虽然里边的货物都转移的迅速,仅仅是烧毁了一部分房屋,就这也要半个月没法经营,他们气冲冲的拉着赵大山不让离开,非要他去找筱白荷要个说法。 这几个人可真他娘的奸诈,不敢招惹穆小姐,就会拉着自己纠缠,赵大山苦着脸和几个铺子的东家周旋。 听到刘元殊和赵大山被几个铺子的东家纠缠,筱白荷心里生了悔意,抱怨自己不该把脚步迈的这么大,让麻烦缠上了身。 纷纷小雨中,赵大山和刘元殊被几个铺子的东家拉扯,穆希芸摇摇晃晃的走了过去,冷着脸斥责着那几个人,“哎,你们这会就说这赔偿的事情,是不是有些早了!” “穆小姐,话可不能这样说,我们几家的小本生意,被你们的铺子连累的开不了张,不在这会说个明白,难道让我们全家都去喝西北风啊?” 第一百三十三章 重新去接柳氏 “你这老大的人了,说话咋这么有意思呢,合着我们是故意放了火,连累你们的铺子?” 四千两的银票买了这一大片坍塌的房子,又辛苦劳累了大半夜,穆希芸也一肚子的火,见这几个人纠缠不休,她的气是憋的足足的,伸着手指点着那个出头的东家质问起来。 被穆希芸质问,那个东家心里虽虚,可想到要好些日子不能开张做生意,他的底气也足了几分,“穆小姐,我也没说是你们自己放的火,可出了这倒霉的事,我们的铺子是被你们给牵连到,这损失难道让我们自己认了不成,这还到底有没有天理了!” 有他带头,另外的那个东家也在一旁帮腔,穆希芸被俩人说的一时词穷。 筱白荷站直身子,朝他们走了过去,“你们在这里争吵几个时辰也没啥大用,不如先回去歇会,咱后晌在坐下来详细的商议这事。” 怕逼急了穆希芸,他们真的落不到好,两个东家都点头默认了筱白荷的提议。 朝赵大山拱手说了句麻烦你了,打发他们这些劳累了大半夜的官差离开。 筱白荷是一眼都不想看这杂乱的摊子,拉着穆希芸上了马车,吩咐刘子平他们几个在这里清理残垣断壁的一堆垃圾,她让刘元殊赶着马车离开了祥和大街。 身心俱疲的筱白荷回到味美轩,也没心思做事情,交代了刘元殊几句,就回了那边大宅休息。 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折腾了一会子,也没合上眼,颓废的挠着头发,又跳下了床。 想想手一挥,利索的买下盛和斋,却引出一堆麻烦,她在屋子里焦躁的走来走去。 还没想出处理这件事情,二妹又满脸愁绪的走了进来。 “二妹,你的手好些了吗?” “大姐,本来不想和你说这件事的,可是又不能不提,方才听大栓哥回来说,筱富贵前几日出了监牢,这会在村子里住着,娘该咋办呢?”大栓从村里回来就告诉她一件不好的事情,筱白梅听罢就过来找大姐商议这事。 筱富贵当初被抓进衙门被判了三个月的刑期,自己也是忙糊涂了,竟把这事给忘了,也没提早把柳氏从村子里接回来,还不知她会不会再次被筱富贵那人渣毒打。 看二妹的神色,也是担忧此事,筱白荷忙拉着二妹的手安抚,“二妹,你别担心,横竖有里正看顾着娘,这三两日应该不会有事,大姐这就安排大江叔去把娘从村子里接出来。” 到底是母女连心,纵然娘再变了脾性,也斗不过心思歹毒的筱富贵,筱白梅开口请求,“大姐,我也一起去吧,不然筱富贵不会轻易的放娘离开。” 经历了昨夜的事情,筱白荷考虑事情谨慎许多,“这次不单二妹你自己去,我让希芸也跟着去,才能顺利的把娘接回来。” 宋大江这次赶着马车带着穆希芸和筱白梅去了筱家村。 到了巳时正,他们的马车已经进了村子。 这几日连续下雨,田里的秋庄稼已经在雨前收了回来,村里人在这会也没发下田,有许多闲人在村子里聚集。 见到马车进了村,都好奇的围了过去。 筱白梅笑着从车上下来,还拿着从城里带回来的糖果和糕点,给围着她说话的孩子们分发了一些,和大人们打个招呼又上了马车。 得知这马车是来接柳氏去城里的,村里人都交头接耳的议论,听说筱富贵出狱回了村,这二丫肯定怕她娘再受气挨打,就赶紧的回来把人接城里。 有好多人都嘲笑筱富贵作的忒狠,俩闺女都有大出息,他也跟着享不成福。 也有人鄙夷的撇嘴嘲笑筱家几个丫头没孝心,只顾着亲娘,连老子对不管不问,横竖是说啥凉话、酸话的都有。 这些话,马车已经走远,筱白梅自然都听不到。 按照他们回来几次的经验,马车还是先赶到了筱留根这个里正的家里。 宋大江和筱白梅把给里正买的礼品带上,敲响了筱留根家的大门。 开门的是罗氏,瞧到筱白梅,她已经明白了这丫头的来意,笑着把人请了进来。 罗氏嚷嚷着有贵客到,她去厨房端茶水,堂屋里的筱留根也热情的出来迎客。 坐在筱家堂屋里,筱白梅几句话就说出自己的意思,让筱留根陪着他们去自家把娘接出来。 自己大孙子去了城里,还没满一个月,就拿回十两银子,这可是他们在家半年都挣不回的银钱,筱白梅这点小请求,筱留根自然满口应承。 知道筱富贵是个蛮横不讲理的混蛋,他在堂屋门口吆喝一声,两个儿子都相继出来。 筱留根带着俩儿子在前面开路,筱白梅和穆希芸说笑着朝筱富贵家走去,宋大江赶着马车在后面缓缓的跟着。 在大牢里待了仨月,筱富贵这样的软骨头已经被折磨的瘦成了干狗。 回来这三日,他有些打骂柳氏也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气虚的赖在床上。 柳氏初见到筱富贵心里还害怕,后来见他走几步路就身子直打晃,心肠也慢慢的硬了起来。 不但敢指着他鼻子痛骂,做的饭菜也是自己先吃饱,才让他自己去盛。 筱富贵若敢瞪眼,柳氏把饭菜端出厨房朝大门外走去,径直把剩下的饭菜泼在大门外的粪坑上。 想打人没力气,想骂人如今他的嘴皮子还没柳氏利索,筱富贵这下是彻底的吃了哑巴亏。 缩头乌龟似的在屋子里躺了三日,脾气也被狠下心肠的柳氏磋磨下去。 从筱富贵回来,柳氏就多了几个心眼,大丫给她买的银首饰和值钱的好衣裳,就怕这畜生偷去买掉,她都利索的包了起来,藏的严严实实。 这会她吃罢早饭,收拾干净厨房,就端着箩筐在堂屋里坐着做衣裳。 不管里屋的筱富贵胡乱叫喊,心里寻思着等天气彻底放晴,自己去城里找仨闺女,也不用再看这猥琐的男人。 听到外面新修过的大门被人拍响,柳氏放下衣裳,径直出了堂屋。 打开大门,看到筱留根和俩儿子出现在面前,她惊讶的问着,“里正叔,你们爷仨咋有空过来了呢?” 就是这个软弱的柳氏却养了几个好闺女,筱留根也给她极大的面子,笑着吩咐,“二丫她娘,是你家二丫回来接你去城里,这天气不好,你快回去收拾下,马上就走。” 得知是二丫来接自己,忙把大门打开,柳氏让筱留根爷仨进了院子,看到二丫和那个穆小姐果然在外面,她兴奋的喊着,“二丫,穆小姐,你们快进来!” 见娘衣裳穿的还算干净,脸上也没有伤痕,筱白梅悬着的心才算落下,拉着穆希芸的手跨进门坎。 几个人在院子里说话的声音,让筱富贵从床上爬下来。 “不要脸的贱婆娘,老子回来了,你的贼胆还不小,还敢把野男人招进门来……” 自以为捉到柳氏把柄的筱富贵,摇摆着身子出了里屋就大骂起来。 “筱富贵,你个混蛋,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我们到底是哪个?” 还没走到堂屋门口,就被这污言秽语给气的老脸瞬间红透,筱留根气恼的点着他呵斥起来。 “……原……来是留根叔啊,你们来我家做啥?” 筱留根爷仨的神情都不好,筱富贵有些发懵,他磕磕巴巴的问着,身子没出息的朝门后缩了回去。 瞅眼他萧瑟、胆怯的神色,看来这个筱富贵住了几个月的牢狱,也不是没一点改变嘛。 穆希芸握着筱白梅的手,心里无声的吐槽。 柳氏也不搭理筱富贵,笑着把几个人请进了堂屋,让他们坐着说话,自己去收拾衣裳。 筱富贵这时候也看到了自家二闺女,想冲她叫骂,见穆希芸在一旁冷眼看着,伸伸脖子把想好的恶言又憋了回去。 看这架势,这臭丫头是要接柳氏那臭婆娘去城里,她去城里吃香喝辣不说,自己要在这破败的家里连热汤饭都吃不上,那咋行。 老子还是她们几个的亲爹呢! 筱富贵想着,脚步朝里屋挪去。 “筱富贵,你想做啥?老实的待在这里!” 见这混账东西要去里屋,生怕这会他会打柳氏,筱留根忙喝住了他。 在监牢里受尽了磋磨,筱富贵也学的精明,知道这时候不能得罪筱留根这老东西,更不能得罪二丫这死丫头,他回头讪笑着,“留根叔,柳氏是我婆娘,那仨丫头可是我亲生的丫头,她柳氏要去城里,我自然也要去收拾些衣物跟着去呢。” 从懂事起,她就没把筱富贵这人渣混蛋看做自己的爹,筱白梅寒了脸高声质问着,“哼,筱富贵,你想跟着我去城里,还真是做白日梦!就你做的混蛋事情,配跟着我去城里吗?” 被别人嗤笑瞧不起也就罢了,这死丫头还是自己亲生的,筱富贵霎时火气蹿上了脑袋,他哆嗦着手指着筱白梅,“筱白梅,你个混蛋忤逆的玩意,我可是你亲爹!” “啊呸!你还有脸说亲爹这俩字!” 听他说这话,筱白梅的小脸更加阴沉,“你个畜生把我大姐和我以及我娘卖掉换银子的时候,想过我们几个是你的亲人了吗?这会说这不要脸的话,合着你住了仨月的大牢是白住了!” 见筱白梅气的脸泛了青,穆希芸把她身子拉近自己,“白梅,你和这样的畜生说这废话有屁用,有口气还不如暖暖肚子呢。” 柳氏早就打包好了自己的衣裳包裹,去里屋很快就抱着包裹出来。 她冷笑着走近筱富贵,“筱富贵,你也有今日,都是你往日做尽了恶毒事情,大丫和二丫是脑子进了水,才会乐意让你去城里膈应她们!” 从前几日回来,柳氏的胆子就大的没边,这会又说出这样挑衅的话,筱富贵的手痒痒的厉害,挥起巴掌就打向了柳氏的脸。 一直盯着筱富贵的筱家老大,疾步走过来抓住了他扬起的手臂,恶狠狠的问着,“筱富贵,我们几个还在,你就要动手打人,看来你还惦记着再次去衙门吃不要钱的饭菜咯!” 手腕被捏的生疼,筱富贵恼怒的跳起脚咒骂起来,“筱振东,你个倒灶的玩意,我打我婆娘碍你屁事,是不是我这几个月不在,你和这臭婆娘勾搭上了!” 他虽然是里正,爱贪些小便宜,可一辈子也注重名声,长子头上被人扣上屎盆子,筱留根也不能容忍,“你这畜生,敢污蔑我家振东,老大先把他的狗腿打断,出了事你老爹给兜着!” “爹,打断他一条狗的腿,儿子怕脏了手呢。” 筱振东鄙夷的说着,拎着筱富贵把他甩在堂屋门外。 筱白梅见他那个渣爹在院子里的泥泞地上挣扎、嚎叫谩骂,冷眼看看。 回头瞅见她娘要拿桌子上的茶具,忙上前搀扶着她娘柳氏的胳膊,“娘,咱走了,这里往后就不用回来了,这些不值钱的物件就别要了。” “二丫,这可是半两银子买的,你和你大姐挣银子也不易,留给筱富贵岂不便宜了他,让娘带走吧。” 在村里住了快两个月,柳氏经过这些清冷孤寂的日子,心态也慢慢的变的平和,倒是没了才会村的那些浮躁,她也深知往后自己的日子还是要靠仨闺女才能过好,自然不肯把值钱的物件留下。 娘在村里住了这么久,能说出这话,让筱白梅心里有些欣慰,她语气温和的说着,“娘,大姐啥好东西都能置办的起,你好好的回城,我和大姐、小妹就安心咯。” 城里还有一大摊子的事要处理,穆希芸才不想在这里多耽搁时间,接过柳氏手里的包裹,率先出了屋子。 见柳氏被二丫搀扶着手臂朝大门口走去,筱富贵从地上爬起要追。 被筱家兄弟俩一人拉一条胳膊架进了堂屋。 筱留根得了筱家姐妹不少的好处,尽心的看着马车驶离了筱富贵家好远,才回来招呼俩儿子离开这个破败的小院。 空荡荡的破宅院里,仅留下不甘又羞恼的筱富贵,他收拢了散开的衣裳,阴毒的眼神望着被关上的大门,心里冷笑,你们想把我自己扔下,恐怕想瞎了你们的眼! 第一百三十四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的袁家 穆希芸他们在未时末赶回食铺。 连口气都没喘匀,就去找筱白荷询问盛和斋那边的事情咋处理。 筱白荷也仔细想过,毕竟两边的铺子是被自己的铺面牵连,她也不能坐视不理,收拾了郁闷的心情,就让刘元殊立时带人去查看那两家铺子的损失。 刘元殊到午时回来,也和她说了那两家铺子东家提的要求,筱白荷听他们二人并没与狮子大开口,准备拿出六百两银子来赔偿人家的损失。 “白荷,你真要赔他们两家的银子?那咱的损失该由哪个来赔偿?” 穆希芸听完筱白荷的话,惊诧的跳脚,愤愤不已的嚷嚷起来。 就知道这丫头知道会一惊一乍,筱白荷语重心长的说着,“希芸,你淡定些,区区六百两银子,咱买个良心安宁,也能收买人心,毕竟这事是因咱引起的,咱还要去那里做生意,不能让人戳咱脊梁骨,长远来看,咱花这银子并没吃亏。” “你就是个滥好人,咱还要多吃亏才算啊,凭啥咱的损失最大,还要赔别人银子,这事我想不通!” 气憋饱了肚子,穆希芸气咻咻的丢下这话,转身离开。 回到衙门,问了后衙的人,知道老爹这会在书房里待着,她二话不说,径直朝自家老爹的书房走去。 推开书房的门,见自家爹正安逸的坐在书案前品茶,她的火气窜的几丈高,“爹,你可是栗邑的青天大老爷,歹人烧了我和白荷的铺面,你倒是自在的很呢!” 扫眼女儿气闷的脸色和讥讽的言辞,穆正风就明白这疯丫头是为了啥事回来。 也不多说,把师爷呈上来的查勘现场陈述文书递了过来,“芸儿,你先莫发脾气,仔细看看这个,就不会怪罪爹咯。” 抓过那几张纸片,穆希芸冷着脸找木椅坐了下来。 仔细看过,见衙门的人已经在盛和斋的后院发现了一些纵火人的脚印,现场还遗留下一件证物,她凝结的眉头逐渐舒展开来。 把那几页纸放下,心里有了希望,穆希芸语气也和缓了许多,“爹,你说这些证物和脚印就能捉到烧毁我们铺面的歹人?真能把歹人捉到,我和白荷肯定会好好的给爹重谢。” “爹已经把这案子交给了最善于破解复杂案子的曹朝春,芸儿应该可以把心放宽些。” 看着女儿讨好的笑容,穆正风心里感慨,这丫头跟着白荷也学了不少东西,还知道巴结他这个老爹。 “原来是朝县尉接了这案子,那芸儿就真的要松口气咯,爹你继续喝你的茶水,芸儿要把这好消息告诉白荷去。” 曹朝春就是个人精,那一肚子都是阴谋诡计,这案子很快就能破获,穆希芸的眼光霎时变的亮晶晶的。 夫人因女儿执意要留在食铺,已经和自己生了好几次的闷气,穆正风苦巴巴的叹口气,“傻丫头,一家人说啥客气话,你好容易才想起回来,咋就急着要离开,去看看你娘我已经很是欣慰。” 自己有好些日子没回来,娘早已气的发狂,这会被娘逮到人,还能有啥好果子吃。 穆希芸咧嘴笑笑,上前扯着她爹的衣袖晃着,“爹,不是芸儿不去看我娘,芸儿怕我被我娘用链子锁起来,等再过些日子,我一定安心的在家里多住几日,我娘那里还要爹多帮我说说好话。” “罢了,你不乐意去,你爹我还能把你绑过去,既然没打算在家里待,就麻溜的滚吧。” 夫人和女儿都是性子执拗的人,俩人碰了面肯定要闹出风波,他夹在中间也是受夹板气,穆正风只好板着脸敢女儿离开。 调皮的冲她爹扮个鬼脸,穆希芸蹦跶着出了书房,让穆正风无奈的直摇头。 果然人称神算子的曹朝春没让穆希芸失望,次日辰时刚过。 衙门里就有衙役过来传好消息,让筱白荷去衙门。 说是纵火的歹人已经被他们逮捕归案。 “白荷,你快些啊,去衙门又不是去郊游,你收拾的那么光鲜做啥?” 急着要去看到底是哪个该死的混账敢烧了她们的铺子,穆希芸见筱白荷还在换衣裳,就急吼吼的嚷嚷起来。 想到很快就能见到那个纵火犯,筱白荷倒是镇定的很,“人犯已经被逮进衙门,他又不能生了翅膀会飞走,你急个啥,咱是受害方,自然要收拾的稳妥一些嘛。” “哎,和你这慢吞吞的人真是没话可说,我去看看小黑子把马车赶出来没有。” 丢下这话,穆希芸的人影已经不见。 老天也好像知道今儿日子不同寻常,竟然出了日头。 连绵不断的雨下了近十日,天气初晴,气温适宜。 不知从哪里随着秋风飘来沁人心脾的桂花香味,让人心生愉悦。 坐在马车上,耳旁是穆希芸叽叽喳喳的话语,筱白荷心里一片安静。 很快他们就到了衙门,有穆希芸在,守门的小衙役一脸殷勤的把他们请了进去。 还没等他们几人走上公堂台阶,身后就传来赵大山的大嗓门,“快走,再磨蹭下去,你也脱不了身!” 穆希芸和筱白荷同时转过身子,都望着被捕快推搡着的一个精神萎靡的中年人。 “原来是你这老杂毛,袁家的人胆子可真够壮的,连我们的铺子也敢烧!” 看清那个中年人正是袁家的管家袁三旺,穆希芸一个箭步跳在他们几人的面前,手指点着袁三旺的脑门怒骂起来。 曹朝春已经拿到确切证据,他也带人把纵火的陈三赖子羁押到衙门,袁家这回是洗不清这纵火烧人铺子的罪名。赵大山满脸含笑的劝着穆希芸,“穆小姐,你消消火,这狗东西既然已经被我们捉了来,不脱层皮就对不住他!” 原来还真的是袁家烧了她的铺子,筱白荷冷笑着瞅了眼畏惧的连脑袋都不敢抬的袁三旺,又淡淡的说着,“希芸,你快过来,听赵捕头的没错,谁做的恶事谁来承受后果,有青天大老爷在,不需你这样动怒。” 不过片刻,原告和被告以及纵火的犯人都来到公堂里。 筱白荷抬头望了眼坐在明镜高悬牌匾下的穆正风,撇开穆希芸疾步走了过去,距案桌还有三尺远的地方站定,又俯下身子给穆正风端正的行了大礼,“小女子给穆大人见礼,能破获此案,穆大人你辛苦了。” 不等穆正风回应,她又后退一步,稳当的跪了下来,“还请穆大人公平公正的审理此案,挽回我们铺子的损失。” “筱白荷,你是苦主,不需下跪。” 这丫头永远都是进退有度,比自己就知道张狂的女儿强太多,穆正风赞赏的看了她一眼,又吩咐堂下的衙役搬过来两个木椅。 “穆大人,你快些审案,我和白荷还等着拿我们的赔偿银子呢!更要看看袁家人作恶的下场!” 屁股刚在椅子上落定,穆希芸想到好好的铺子被烧的成了一片废墟,又赔了另外两家六百两的银子,她腾的又站直身子冲她爹嚷嚷起来。 女儿还是这副急躁性子,穆正风拿起惊堂木拍了下,板着脸呵斥着,“穆希芸,你安分的坐下,稍安勿躁,本官会秉公审理此案!” 惊堂木一向,没吓到穆希芸,倒是把瑟缩的袁三旺差点给吓尿了裤子。 他用衣袖擦着脸上滚出的冷汗,心里骂着自家没事找事的老爷,他惹了大祸,却让自己这个奴才出来顶锅,别的不说,这一顿板子下来,没几个月甭想下床。 他咬了咬牙根,心里暗恨,明知道那盛和斋有穆家这丫头的份,偏要去做这蠢事,真当京城里有人,就不把穆正风这个县令放在眼里,如今事情败露,看自家老爷要使出啥本事来处理这事。 筱白荷把不甘噘嘴的穆希芸按回椅子上,怕她再起身说废话,索性握住了她的手。 昨儿半夜在赌坊捉到了陈三赖子,赵大山没出赌坊已经把这混蛋打的鼻青脸肿,回到衙门里,又连夜审了一顿。 这怂货怕被打死,直接竹筒倒豆子把他受哪个指使做的事情都说个一清二白。 这会像条死够半躺在公堂上,连口大气都不敢出,心里不断懊悔,拿了袁家的那五十两银子,还没花完就被捉了,看情形他这牢狱之灾是躲不过去,只可惜了那没花完的银子。 穆正风扫了眼公案前的几人,又拍起了惊堂木,两旁站立的衙役三通威喝停止。 师爷开始有声有色的念陈三赖的供词。 等师爷话音方落,曹朝春也上前把他所提获的证物逐一呈在案前。 有人证、物证在,自不容袁三旺狡辩,这案子审理的没一丝的压力。 筱白荷把刘元殊亲自写的盛和斋铺面损失呈给穆正风。 袁三旺怕挨打,亲自认了罪,也自认赔偿。 穆正风询问筱白荷的意思,当堂让袁家人送过来五千两的银票,把陈三赖收监。这惊了一个城的纵火案就以此告终。 抱着一大包银票,穆希芸出了公堂,立时笑嘻嘻的拍着筱白荷的肩头,“白荷,这么快就捉到了纵火犯,袁家的人还挺识相,咱铺子算是没白被烧一回。” 话是这样说,可和袁家的仇是越坐越深,筱白荷的眉头又深深的凝结起来,她淡淡的笑笑,“既然咱得了赔偿,也要尽快的把房子重新的盖起来,经此一闹腾,恐怕到年底咱的新铺子也开不了张咯。” 想到几个月铺子不能开张,每日就损失好几百两银子,穆希芸心里就肉疼的不得了,她的脸又拉的老长,气呼呼的说着,“可不是咋地,这样想想,这五千两银子还是咱吃了亏。” 先不说穆希芸她们俩人在马车上商议着咋去安排重建铺子的事情。 袁三旺受了惊吓拖着虚软的双腿回到袁府,差点被偷鸡不成蚀把米的袁保田给打死。 虽然烧了筱白荷的铺子,可自己赔了那么大一笔银子,人家拿着那笔银子能盖两个比原先好几倍的房子,袁保田气的老脸都抽搐起来。 狠狠的打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袁三旺,若不是夫人苦苦拦着,他肯定会把那个没有的狗东西给打死。 回到正厅,袁保田又气的摔了屋子里好些物件,心里的火和怨愤不但没能缓解,看一地狼藉,想到被毁掉的三儿子,他的眼里散发着阴毒的光芒。 “筱家的这个贱丫头,心可真够狠的,竟然敢要老子五千两银子,就不怕她没那个命来花!” 袁保田咬着后槽牙,恶狠狠的放着狠话,立时就要去找人暗中打死了那贱丫头. 已经栽了这么大的跟头,不反省下自己错在哪里,看着自家老爷还要继续去做蠢事,他的夫人王氏不赞同的摇摇头,苦口婆心的劝着,“老爷,你消消火,那姓筱的丫头不过是个乡下出来的贱丫头,若没穆正风撑腰,她哪里能在栗邑站的住,老爷,咱这次吃了大亏,你脑子还是要放聪明些的好,暂时就别动啥歪门邪道了,还不如朝京城里送封信来的妥当。” 京城里的几个族兄,平素给他们送银子都没好脸色给自己看,若因这事去求他们,哪里会有好话给自己. 袁保田颓废的坐下,“夫人,你说的是有道理,可因这件事让我舍了老脸去求京里的那些混账,我能去啊?” 王氏脑子不傻,这时候是万不能再让自家老爷去做损人不利己的蠢事,她愤然的说着,“老爷,他们几个哪一年不拿咱几千两银子的孝敬,若是真的长辈也就罢了,可他们不过是族里平起平坐的族兄,这么多年舍了大半个家业,喂养了他们,不给咱出点力,能对得住咱舍去的那些银钱嘛。” 自己这个家财万贯的臭商人,在几个当京官的族兄眼里连个狗屁都不如,袁保田郁闷的叹口气,“唉,你说这牢骚话又有啥用处,虽然咱家的几个孩子都没出息,别说考个举人、进士出来,就连童生都没考过,咱家银子再多,在他们那几个眼里连如厕的纸都不如。” 想到京城里那些妯娌花用着她们两口子孝敬的大笔银子,还高高在上的丑恶嘴脸,王氏冷笑着,“银子可是能使鬼推磨的好物件,也能花用,他们是做了官,可这白给的银子,我就不信他们花着心里不受用,如今咱的生意被别人挤兑的快撑不下去,往后真的断了他们几家的财路,他们能坐的住,我还就不信这个邪。” 第一百三十五章 福香多酒楼的人集体辞工 袁保田听了夫人的话,次日就让人带着一大笔银票和自己亲笔写的求助信朝盛京赶去。 打发走送信的家奴,好像已经看到京城的族兄接了他的信,给他出了这口恶气。 袁保田郁结的心情豁然开朗,换了身新衣让车夫赶着马车把他送去自家的酒楼。 进了自家冷清清的酒楼,大堂里没一个食客,几个小伙计在大堂角落里懒散的聚在一起说着悄悄话。 他黑着脸转身朝门外瞧瞧,有些纳闷天气晴好,街面上行人匆匆,这巳时末,不是有好多的闲着没事做的食客会来酒楼来吃饭吗? 即使有味美轩撑了他的生意,自家酒楼的客人没以前的多,也不能连一个都没有啊? 这个孙学义也越来越不成器了,竟然放任生意萧条成这模样,连口气都不给自己通一声。 心里暗骂着掌柜孙学义,袁保田恼怒的抓起衣袍,闪身进了酒楼,大步朝后面院子走去。 厨房外几个厨师都阴郁着脸色站着,孙学义也红着脸呵斥着去采买的管事,“你说你若不想在这里做,就提早言语一声,东家自会再找能干的人来,你瞧瞧你这蠢货办的叫啥事啊?” 一身脏兮兮臭哄哄的管事姜大嘴,心里郁闷委屈的不得了,“孙掌柜,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今儿是没去集市,人家知道我是福香多的采买,都拿臭鸡蛋和烂菜叶子砸我,定好的食材都说没了,就是给人家长了三成的价钱依然买不到,我有啥法子可使。” “去买些青菜叶子,还用给那些泥腿子长三成的价钱,姜大嘴,你是脑子进了水吗?每月拿着老爷我的月钱连这等小事都做不好,老爷养你个蠢材有啥用!” “还有你,孙学义,你在我福香多当了五年的掌柜,我可曾亏待过你,还有你那一大家子,都是老爷我养了许多年,当初可怜你是个秀才,并没把你一家当做奴才使唤,可你是咋回报与我的。如今好好的酒楼生意让你给搞砸,你的脸呢!老爷每年给你多少银钱,你个废物蠢货就是这样回报与我的!” 这一个个没用的蠢货,当真觉得自家的银钱是大风刮来的,袁保田的脸黑的和锅底一个颜色,彻底的冲他们咆哮起来。 袁保田气急败坏的责骂,别说孙学义觉得心里窝囊。他这些年带着长子在酒楼里做事,一年到头连十两银子都没要过,只为还当初的救命之恩。 今儿在集市上被人骂的地缝难钻的姜大嘴,想到刘掌柜为东家做牛做马的还没落个好,他这会心里更是气闷,他脱了自己身上的衣裳,压制着心里的恼怒淡定的说着,“袁老爷,你也别骂我们,如今酒楼生意不好,你就是杀了我们几个也无济于事,你这活我姜大嘴实在无能做不来,你另请高明吧,欠小的那一个月的月钱,姜大嘴我也不要了。” 姜大嘴原本人嘴甜性子也憨直,他去集市上就没和人红过脸,今儿在那里受不尽的冷眼和屈辱,这一切都是东家带给他的,这会又被袁保田骂个狗血喷头,他自认自己有本事离开,就有能力找到吃饭地方。 放下这番话,瞅了眼像个缩头鹌鹑的孙学义一眼,转过身毫无留恋大踏步的离开。 有人带头不干,几个厨师也有一个月没领到月银,他们家可都是上有老下有小一大窝子的嘴要吃饭。 方才又听到姜大嘴从集市上带回来的话,才知道东家是个心思歹毒的人,他们有手艺出了福香多,也不至于找不到糊口的营生。 看了眼默认不语的孙掌柜,这几个厨师都把自己的衣裳利索的剥下,齐齐的走过来把衣裳丢在袁保田面前,“袁老爷,我们几个也和姜大嘴一样,不在你这里做了,回家种田勉强养着家里人罢了。” “你们……你们是要翻天不成,敢集体罢老爷我的工,信不信把你们这些忘恩负义的人都送进衙门里去!” 自己才开口训了他们几句,这些阴险小人都一个个的生了坏心,要集体辞工。袁保田气的脸如猪肝色,哆嗦着手指点着他们,愤然的威胁着。 对同行的饭馆食铺都下得了狠手,他们这些靠力气吃饭的人才不乐意伺候这样的人。 没准哪日他们也会落个不好的下场,在这里时间最长的厨师关纪钲一脸正气的说着,“袁老爷,你甭发脾气,我们可不是你袁家的奴才,当初签的用工契约,也是来去自由,何况这不是我们不仁义,毕竟我们都有家小要养活,你已经欠了我们整一个月的工钱,酒楼生意如今咋样,你袁老爷也亲眼见到,我们在熬下去,也没啥意思,你也甭用狠话吓唬我哥几个,就是把我们送衙门,那青天大老爷肯定也不会勉强让我们白做工不是!” 跟着关纪钲的厨师刘岭是关纪钲的同门师弟,这会也昂然的抬起头,语气板正的说着,“我师哥说的对,我们仰仗的是卖手艺和力气吃饭,你袁老爷就是权势再大,也不能强按牛头去饮水,这活我们不做,你若是不乐意,就尽管把我们送衙门里去吧!” 被两个大厨师奚落,顿感颜面尽失,才在衙门吃了闷亏的袁保田脸上火辣辣的难受。 这个关纪钲师兄弟二人都是从盛京高价挖过来的厨师,他也不敢太强硬的得罪,捂着胸口吸了好几口气。 袁保田才朝面无表情的孙学义望过去,“孙学义,这就是你给老爷我招来的厨师,胆子大的没了边,你弄的这一烂摊子,你给收拾妥当吧!” 袁老爷原也是寒门子弟,靠着吃苦耐劳和毅力挣下了这份不小的家业,却在过了不惑之年开始不甘于平淡安稳的生意,在城里开赌坊和青楼,靠捞偏门挣了不少的黑心银子。这些年因袁家几位族兄在盛京颇有些小名声,就栗邑县就成了横着走的人物。即使他名下的赌坊闹出人命,因袁保田在盛京有靠山,那些苦主也只能吃了闷亏,从来没一个敢出头高官,越发纵的袁家人猖狂跋扈。 从俩小闺女差点在袁府出事,孙学义就打算抽身离开袁家的这脏污的泥潭,却因自己在落魄时曾被袁保田施过恩,不好开口说脱离袁保田的那句话。 如今三少爷被人害的成了残废,前几日袁保田又指使人去烧了盛和斋,孙学义觉得自己再不离开,恐怕最后会把一家都葬送给袁保田。 扫眼关纪钲带着刘岭去了他们院子里的小屋,收回黯淡眼神的孙学义,心里不哪个都明白,东家名声在栗邑臭不可闻,即使东家再拿出两个月的月钱也已留不住这心高气傲的俩人,他艰难的把心里压制不住的念头压下,一脸为难的说着,“老爷,我早和你提过酒楼生意不好的事情,如今连他们的月钱都发不出,我又有啥能耐来妥当处理此事,这等大事还要仰仗老爷你呢。” “孙学义,你别推辞,但凡这里的人少一个,你别想落的个好,别以为老爷我平素不言语,就是个吃素的!” 这些日子是撞了邪祟,竟没一件顺心如意的事情,眼瞅着他的酒楼要散摊子,就连赌场从前日夜里抓走了陈三赖子,昨儿赌坊管事的来回报,说客人也寥寥无几,难道他遇上了穆家和筱家那俩贱丫头,所有的生意都一落千丈,要赔了老本不成! 袁保田咬了下牙根,冲着最好拿捏的孙学义把狠话再次放了出来。 他的话音落地,就气呼呼的甩着衣袖转身去了前堂。 福香多这么多的人都集体跳槽,可见这袁保田这次是犯了众怒。 一直站在树后背影出的孙家栋,松开了握紧的拳头,却拧着眉头从树后闪了出来,“爹,关叔和刘岭叔是真的要走,爹难道还要舍下老脸去求人家啊?依儿子瞧着,这酒楼里的差事咱爷俩也别再做下去,儿子就是去码头扛大包也不能眼瞅着爹你受东家的闲气。” 十七八岁的小子已经尝了不少人世的酸甜苦辣,自是不愿看到自家老爹在人前卑躬屈膝。 爹为了养活他们兄妹几个,早早的就佝偻了腰身,做为血性男儿的儿子心里何尝愿意爹为他们几个熬尽最后的一滴血。 从儿子的言语中感受到他对自己的深切关心和孝义,孙学义心里又是酸楚又是自豪,几个孩子都是个孝顺懂事的,他就是为了他们兄妹累死也心里舒坦。拍拍儿子已经很是宽厚的肩头,“傻小子,你以为爹不想走,可咱和你关叔他们不同,东家对咱有恩,做人不能没有良心。” 七年前他们家遭了水灾,身为秀才的老爹一对箩筐挑着自己四个弟妹,他是家里的长子背着仅有的一个破包裹跟在爹的身后,来到栗邑讨生活。 当时从临县涌来栗邑许多灾民,爹是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文弱秀才,自己也是爹私塾里读了好几年书的文弱少年,身无分文,连去码头卖苦力人家管事的都看不上。 一家老小六口子在栗邑大街饿了两日,有路人瞧他两个七岁的双胞胎妹妹长相俊秀,提议让爹把俩幼妹卖掉,给他们换下活命的机会。 当时爹涨红了脸,俩手都打着哆嗦,眼里滚出大颗的泪珠,两个懂事的妹妹也哭喊着求爹把她们二人卖进大户人家做奴婢,给哥哥和两弟弟换些吃食。 看热闹的围了一大圈,最后是路过的东家丢给他们一两多碎银子,让他们去买些吃食。 他们一家子对着转身要走的好心人磕了好几个响头,听到边上的人说这好心人是袁家老爷,家里有好多生意,是个大善人。 爹带着他们兄妹几个去街头面摊上买了几碗热汤面,让他们兄妹几个吃饱,孙家栋记得爹当时就喝了一碗下面的白汤。就带着他们几个孩子去找救了他们一家子的东家。 那日到了袁府,东家要去远门做生意,就爽利的把他们留下,得知自家老爹像个斯文的读书人,在袁府做些杂工换取吃食,也没逼迫他们一家子卖身。 爹跟着东家去了盛京三个月,回来把关叔和刘岭叔带回来,说东家要开个酒楼。 自家一家子靠着东家的仁义活了性命,爹就带着他在东家新开的酒楼里无怨无悔的干了近六年。 想到这么多年所经历的一切,孙家栋对东家有感激,也有怨愤,只因东家对他们的滴水之恩,三年前他的两个妹妹差点被袁家三少爷给祸害掉,还是他拿着刀子逼迫,才让那畜生悻悻退去。 若不是自己在酒楼里八面玲珑的照应着,别说袁小畜生要对他下狠手,就是东家也不会容他这样放肆。 怕俩妹妹再在袁府待下去会吃亏,后来他去绣水阁求了周掌柜,把俩尚年幼的妹妹送进去学绣艺,有周掌柜的庇护,袁家的小畜生才不敢再打俩妹妹的注意。 俩妹妹得了稳妥的地方,孙家栋又劝着爹把俩弟弟也安置在街上的一家书局里做个小童,不为赚银钱,好歹让他们小兄弟二人沾沾文气。 为了两个弟弟的将来,孙家栋其实早在两年前就想劝爹离开袁家,让弟弟都能正经的去书院读书考功名。 可爹总是那一套说辞,这会再听这话,他心里有些悲凉,“爹,咱家欠东家的恩情咱爷俩给他做牛做马这五、六年早该还清,你年岁大了,儿子不想让你再遭这份罪,爹你就听儿子一句劝,咱脱离这里,兴许儿子还能找个稳妥的地方,也能给家里多赚些银钱,阿素姐妹俩已经到了要说亲的年岁,还有阿恒他们哥俩,爹你舍得让他们平庸的过完这一辈子吗?” 长子的话戳到了他的心上,孙学义心开始揪疼,他每每夜半时分,也在想着自己一辈子碌碌无为,家里遭难,害了长子,难道还要葬送两个幼子的前途吗? 对着儿子含着期待的眼神,孙学义终究无法再说违心的话,他满是懊悔的说着,“阿栋,你的话爹也明白,是爹无能,害了你们兄妹几个,到如今让你们连个容身之处都没有,还有阿恒他哥俩,那么好的天赋却要做的书局的杂役,爹羞愧的没脸见你们,当初爹不该心软,为报恩,带着你们兄妹几个去了袁府,如今让你们一个个都没落个好。” 第一百三十六章 关纪钲带着师弟来投工 孙家父子说了会话,等关纪钲和刘岭拿着小包裹出来,他打发儿子去找事做,自己望着他俩,想开口劝说,又觉得力不从心,只是深深的叹口气,“纪钲老弟,刘岭老弟,你俩既然已经做了选择,我也不多说了,多保重。” 当初在盛京,孙学义在别人的车轮下救了自家三岁的独子,他为道谢,去客栈寻了孙学义,得知他是跟着袁保田的账房先生,闲谈之间,得知袁保田要回栗邑开酒楼,脑子一热,为了孙学义的仗义之举,他带着刘岭也来到栗邑,如今袁保田做事不仁义,他也不能再牺牲了自己和刘岭。 他叹口气,语重心长的劝着,“学义哥,当初若不是看在你老哥的面上,我哥俩岂能来栗邑这穷酸地方,如今东家不仁义,我哥俩都不怪你,这些年你带着栋哥儿也不容易,其实栋哥儿说的没错,树挪死,人挪活,小弟仍然想劝学义哥也迈出这一步,说不得后面的路是一派光明呢。” 孙学义也曾读四书五经,他焉能不明白这些道理,可总觉得自己不能做亏欠东家的事情。 苦笑着把关纪钲和刘岭送出酒楼,孙学义颓废的坐在前堂,勾着脑袋想心事。 酒楼的大厨师都走了俩,剩下的几个帮厨也觉得留下前途很是昏暗,也都和孙学义这个懦弱的掌柜请辞,连厨房的打杂的婆娘周嫂也撇着嘴说不干。 孙学义心里烦躁,破天荒的吼了一嗓子,“都走,不想干,一个都别留下!” 眼瞅着后院的人都走了个净光,几个小伙计也缩头缩脑的过来请示,“掌柜,他们都走了,我哥几个咋整啊?” 抬起头望了望这几个傻乎乎的脸,孙学义无奈的抽抽嘴角,“看来咱的酒楼要歇业些日子,总不能耽搁你们几个小子,你们想走也走了吧。” 早听说味美轩也是做海鲜菜肴的食铺,那里的小二一个月就有五两银子,去的食客几多,光打赏的银钱就多出月钱的好几倍,离开这里,他们立马就过去瞅瞅,若那里真的好,就去那里找活做。 这几个小二规矩的给孙学义行了大礼,也不要上月的那一两银子,都叫嚷嚷的麻溜奔了出去。 飘忽的眼神扫了空荡荡的酒楼大堂一眼,孙学义的腰身越发的直不起来,长叹口气,能走的都走了,这诺大的酒楼如今就剩他们父子二人,还要去袁府给老爷送个信,要杀要剐随他的意。 半个时辰后。 袁家正厅。 袁保田听完孙学义的述说,已经没有力气再呵斥下去,无力的挥挥手,“孙学义,既然人都走了个净光,你干脆也别撑下去了,带着你儿子也离开吧。” 东家竟然没对他发脾气,孙学义心里又有些感动,他腰身微微挺直了些,“老爷,我不想离开,既然咱的海鲜卖不过味美轩,不如再去找别的厨师,咱该做别的菜式,兴许还能重新把酒楼开的兴旺起来。” 今儿前晌,袁保田从酒楼离开,去了趟赌坊,听管事的说以前死在赌坊的家里人要告他们赌坊,让他早拿注意,尽快的把那家人给摆平。 如今心里一团乱麻的袁保田也暂时顾不上腾出心思去想酒楼的事情,他不耐烦的说着,“你走吧,我这些日子心情不好,也没心思再想别的,横竖咱袁府也不却那仨瓜俩枣,酒楼就暂时歇业。” 原来东家真的甘心把酒楼歇业,那自己也无话可说,他深深的冲着东家行了礼,转身出了正厅。 味美轩。 筱白荷看着天气晴好,食铺里满当当的食客,还没到未时,账面上已经有了一千多两的银子,阴郁几日的心情更加好了起来。 笑眯眯的和刘元殊说了会话,转身去了大宅那边。 昨日她那个便宜娘回来,还没好好的坐下和她说几句话,这会暂时有了空闲,也听二妹说娘又变的好了许多,她也有了兴致,预备过去和她拉拉家常。 刚跨进大门,小兰儿就乐滋滋的冲她跑了过来,拉着自己的新衣裳显摆,“大姐,你快看,这是娘才给兰儿做的新夹衣,好看吧!” “嗯,是挺好看的,我家兰儿长的好看,穿了新衣裳就更漂亮咯!” 点点头,一把抱起嘚瑟的小妹,筱白荷嘿嘿笑了起来。 柳氏才和小闺女吃罢午饭,这时站在正房门外,瞧着俩闺女嬉闹,嘴角微微向上扯起。又暗自想着自己前俩月是真昏了头,放着好好的日子非要闹腾,惹的大丫和二丫不痛快,到底还是闺女贴心,知道筱富贵那个畜生回来,就立时把自己接了回来,闺女的好,她自会记在心里。 娘几个说笑着进了正房里。 在屋子里坐了会,见柳氏穿的还是她送回去的棉布料子,筱白荷想起上次刘五叔送的那些绸缎,笑眯眯的说着,“娘,这屋子里有好几匹好绸缎,趁着天气还不冷,你若有空闲,就挑几个适合你和二妹的花色,做几身棉衣。” 今儿大丫和她说话面色不再冰冷,还肯拿出好绸缎让她做衣裳穿,柳氏有些受宠若惊。 闺女知道孝敬她,自己也不能太作,柳氏她摇摇头,“荷儿,娘又不出门,二丫整日围着灶台转,用绸缎做棉衣会糟蹋了好料子,你若得了空闲,去布庄买些棉布让娘做衣裳,又耐穿又便宜。” 筱白荷也不想看到就这几个有血缘的亲人,也争斗的面红耳赤,这个便宜娘识趣就好,她笑盈盈的说着,“娘,瞧你说的,你在城里住着,总不能一次门都不出,再说咱这里人来人往娘穿的衣裳不好,惹人笑话你闺女我呢。” 娘这次回来,再不会板着阴沉的脸让自己看,小兰儿也高兴的不得了,这会摇着她娘的手臂撒娇,“娘,你就听大姐的话吧,兰儿已经有了好几身好看的棉衣,都是兰花婶子和大伯母抽空给兰儿做的,大姐和二姐可都没几身,娘你的针线活好,就给你自己和大姐、二姐都做新棉衣,那些布料可好看咯。” 瞧着原来面黄肌瘦的小闺女被大丫头养的小脸胖乎乎的,柳氏心里如喝了蜜,她捏捏闺女的脸蛋,笑着点头,“好,兰儿也说让娘做,娘明儿就开始给你们做新衣裳。” “白荷姐,你快去瞧瞧,咱前面店堂里来了俩大师傅,说来找工!我爹也不敢做主,让白荷姐你过去看看呢!” 正是缺人手的时候,方才就来了俩大厨,听说还是从福香多出来的,刘子安喘着粗气跑过来送信。 俩人出了大宅,听刘子安说那俩人是才从福香多出来的,筱白荷皱了皱眉头。 才和袁家撕逼完,他的大厨就跳槽,还来到自己这里,这人就是天才自己用着也烫手啊。 何况不明情形,万一是那黑心玩意使的苦肉计,来偷学自己的厨艺,那自己可不是亏大了。 心里胡思乱想着,脚踏进了前面店堂里。 刘元殊看到她进来,急匆匆的走过来压低声音说着,“白荷,听他们说的倒是挺苦楚的,已经一个月没领到月钱,家里的老小等米下锅,今儿辞了福香多的活,就奔咱这里来了,这俩师傅可是不好用啊。” “咱再是缺人手,这样的人咱也不能用,干脆些让他们另找别家吧。” 悄悄的瞟了眼个不高很是圆润的刘岭,正吃小食吃的一双小眼睛都看不见,她心里暗笑,果然是不用多问单看那圆滚滚的身子和厨子身份很对称。 边上做的那个年岁大些的倒是端方的很,从凝重的神情和周正的面貌上让人很难估摸他的脾性。 既知他们的来历,她宁缺毋滥,不能把危险分子带进自家店铺里,自己忙的要死,哪里有多余的心思去提防随时会在背后捅自己一刀的人。 “阿岭,都怪你,凭咱哥俩换个地方,总不会没人用,巴巴的来求人,人家好像也没多稀罕咱,这多跌脸面啊。” 虽一年几乎都窝在后厨里,关纪钲也不是看不透别人脸色的没用之人,刘掌柜的婉转推拒,让他养了许多年的傲气瞬间消散。 若不是想见识下这个传闻中生意好的红遍整个栗邑城的食铺,他早抬腿走人了。 这东家倒也有几分能耐,小伙计都穿着清一色的衣裳,行动举止规矩的倒是像大户人家特意调教出来的人。他师兄弟二人坐下,就有小二殷勤热情的过来给他们斟茶送茶点。 关纪钲和师弟刘岭二人均是师从从宫里回来的老御厨,因师父脾气好,教出的两徒弟也不是那么迂腐的人,但是他们在盛京早有盛名,跟孙学义来到栗邑纯属是报恩,又加上福香多酒楼这些年一直在栗邑是声名最好的酒楼,横竖在哪里都是卖手艺和力气吃饭,越发觉得他师兄弟二人跟着来这小城也不算多吃亏。 可是和孙学义、袁保田二人相处日久,满满察觉到袁保田的伪善,他想抽身离开,又怜惜孙学义一家子的处境,让他拍着胸膛说,孙学义人是好的就是执拗于报那滴水之恩已经彻底没了底线。 这次袁保田指使人做出烧人店铺的歹毒事情,加速了他要离开的决心,刚好袁保田当众斥骂给了他一个适当的借口。 回到他们在栗邑置办的小宅院里,才和家人说过辞了工,师弟就乐不可支的拽着他出了家门。 师弟怂恿自己来味美轩投工,他心里也有些期待,毕竟他很是喜欢自己做的这一行当,师父说过的话,人要活到老学到老,就是他们厨子也是这个道理。 哪里想到,他们热脸却贴了人家的冷屁股。关纪钲郁闷的扫了眼整在和刘元殊说话的小丫头,心里钦佩人家个小丫头也能撑起这么大个酒楼,那手段可不一般,又有些抱怨自家师弟做事莽撞。 正抓着鱿鱼酥卷吃的忘乎所以的刘岭抬起脑袋,傻乎乎的瞅着自己师哥,把嘴里的食物吞下纳闷的问着,“师哥,咱来这里,就有这么稀罕的点心送来,人家刘掌柜可没把咱当外人,你咋能这样想呢?” “你呀多大个人了,咋还这么贪吃,怪不得你嫂子给你说了几个好姑娘,你都不乐意见呢,你这辈子是打算老光棍当到底了。” 犯愁的望望这个比自家大丫头才小了三岁的师弟,目光里含着无奈和包容的关纪钲略有些气闷。 “师哥,你可不能嫌弃我,想把我赶走,晖儿会伤心的。” 师哥又提起给他娶媳妇的事情,刘岭的脑袋就开始抽痛,再是美味的食物他都难以下咽,把油腻腻的手在衣摆上互相抹抹,上去就去扒他师哥的肩头。 自家媳妇才给他做的新衣裳抹了一片油渍,见师弟还是这样不讲究,关纪钲皱了眉头,“你这埋汰小子,当初也不知师父是咋瞧上了眼。” 想起师父临终拉着师哥的手,叮嘱要师哥把自己当做儿子来养,刘岭又有了十足的底气,腆着脸乐呵,“还不是师哥你整日板着脸,好像谁都欠你银子不还似的,让师父他老人家觉得日子过的不痛快,稀罕我贪吃爱玩的脾性,才把我给捡了回去。” 白了他一眼,见刘掌柜和那个筱丫头还在说话,看情形好像在争执,关纪钲突然有了些兴趣,把要拔腿离开的心思压下。 和关纪钲初见,见他眉清目秀,眼神清正,刘元殊就觉得此人不是奸诈阴险之辈。 横竖盛和斋的铺面最迟在两月后就能盖好,到年关新店铺开张,想生意兴隆,没得用的大厨可不是小事。 刘元殊舍不得让放走关纪钲师兄弟二人,就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先前没有味美轩的菜肴,福香多可是整个栗邑最好的酒楼,可见关纪钲的手艺也很有可取之处,等那边新铺面收拾好,让他们师兄弟俩去那边掌厨,咱这边把特色菜做出来用快马送过去也是很妥当的。 这样做,既解决了那边厨子的大事,又不需担忧自家的做菜妙法被偷学了去。 “刘三叔若是这样说,也可一试试,你去和他二人说明白,若是想在咱点里做也可以,也无需再等两个月,从明儿起,我让二妹和兰花婶子从园子里撤回,让关纪钲带着他师弟去园子里的后厨上工,拿咱最高的月钱,关纪钲没月三十两银子,那个刘岭就二十两吧。” 虽然刘元殊说的不错,可让筱白荷把这二人留下的却还是因为那个袁保田,他暗地里害人,却没损到人反而害了自己,如今赔了她大笔银钱,酒楼的名声一落千丈,如今连做工的人都集体辞工,收下他袁保田的人,无疑是打他袁保田的脸,也能再狠狠的出口恶气,这样好的事情她若不做,就对不起袁保田处心积虑的害自己。 第一百三十七章 收下关纪钲师兄弟 看到筱白荷连过来说句话都没有就转身离开,关纪钲的面色越发显得阴郁,心里不住的冷笑,还真是龙困浅滩被虾欺,也不知这味美轩的厨师手艺有多绝妙,竟然让在个小东家这样眼高于顶。 就连吃货刘岭也察觉不妙,把喝了一半的果子汁放下,失望的问着,“师哥,人家是没瞧得上咱哥俩啊,难道咱真的要回盛京那无趣的地方去啊?” 师弟沮丧的神情,让关纪钲心里越发的失落,他呵呵低笑着摸了下师弟光秃秃的大脑袋,“盛京那么繁华热闹,咋就没趣了呢,你这小子不是最贪吃,那遍地的小吃还不让你乐不思蜀。” 好吃好玩性子又随性的刘岭对盛京可没好印象,摇着圆脑袋,“到处都是人,在街市上骑个马还要被人追着打,说句话还要看看有没有人会偷听了去,我是不稀罕那个鬼地方,还是栗邑这小地方住着自在。” “让二位久等,真是失礼。” 让人等了老大一会,性子宽厚的刘元殊笑呵呵的给关纪钲师兄弟赔礼。 原还在心里懊悔不该来这里的关纪钲瞧着刘元殊神情轻松中带着欣喜,心里猜测许是那个筱东家应允他们俩的投工。 他心情也徒然变的开朗起来,忙摆手,“没关系,是我俩给刘掌柜添了麻烦。” 双方愉快的达成协议,刘元殊客气的把关纪钲师兄弟二人送出门去,脚步轻松的去找筱白荷。 天气初晴,想到库房的菌类存货不多,筱白荷这会正要让刘子平拉着她去秦家村一趟。 站在马车旁听了刘元殊给自己回报了关纪钲俩人欣然应下的事情,点点头让他自己去和兰花婶子她们几个商议事情,就上了马车。 刘岭满脸欢喜的从味美轩出来,看自家师哥面上没有一丝笑意,他疑惑的问着,“师哥,今儿咱找了这肥差,你咋还不痛快呢?” 伸出食指弹了下师弟亮闪闪的脑门,关纪钲叹口气,“阿岭,咱哥俩是找到了好去处,学义叔和栋哥儿还在袁家那泥坑里挣扎,你让师哥咋笑的出来啊。” 刘岭人虽贪吃贪玩,但脑子也是个通透的,鄙夷的撇着嘴,“要我说学义叔就是脑袋被驴给踢了,袁东家这么多年就没把学义叔和阿栋当个人看,就这他还傻乎乎的不舍得离开,他自己不乐意走就罢了,硬是拖着阿栋。” 劝他的话,自己也说了几箩筐,偏偏孙学义从不放在心上,关纪钲也是无可奈何。 他们自觉有了好去处,心情大好,在集市上买了许多吃食转回家中。 进了自家小院,见孙家栋正带着自己儿子在玩木马。 关纪钲笑着问道,“栋哥儿,你咋过来了?” 一个时辰前,爹失魂落魄的从袁府回来,明白东家不要他们爷俩,可把孙家栋高兴坏了,被爹责备一通,他也没在乎,拔腿就来到关家。 孙家栋一脸笑嘻嘻的模样,却故作哀愁的说着,“纪钲哥,我和爹这次可是被东家给扫地出门咯,今晚都没处落脚,我过来厚着脸皮和你商议下,暂时在你家住两日,等找个合适的房子就走。” 把一大包好吃的塞给小侄儿,刘岭哈哈笑着上前抱住了孙家栋,“阿栋,你和学义叔被袁东家赶出来可是天大的喜事,你咋还不开心呢,哎呦,连我都替你们高兴!咱们今儿要去找个好地方庆和这双喜临门!” 被个大胖子抱个满怀,虽然天气已经不热,孙家栋也觉得有些尴尬,他推着刘岭的双臂嚷嚷起来,“哎,阿岭叔快松开我,哪里来的双喜?难不成你们这么快就又找到了好东家?” 关纪钲嫌弃的看着自家乐滋滋的师弟,“还是栋哥儿脑子好使,单凭阿岭这句话就猜透了你的心思,阿岭,你这脑子就是吃油腻腻的东西太多,没油给糊住了。” 能吃能喝就是福,自己才不会被师哥的话给打击到,刘岭满不在乎的嚷嚷着,“师哥,你也不想想阿栋是啥出身,学义叔可是秀才老爷,我亲爹没准就是乡下的养猪、牛的泥腿子,很有可能是个杀猪的屠夫,咋能和阿栋想必呢。” 听着师弟越是话越跑题,关纪钲白了他一眼,让他带着自家儿子去一边玩耍,他则拉着孙家栋去了正房。 “纪钲哥,原来你和阿岭叔还真的去了味美轩啊?就是不知道人家要不要我?” 知道关纪钲师兄弟都被味美轩给留下,一个月拿的月钱比以往要高数倍,想想他和爹如今也失了业,爹还那副天塌下来的模样,如今他们连个能遮风挡雨的家都没有,孙家栋心里苦涩,满脸羡慕的问着。 今儿在味美轩出师顺利,在路上关纪钲就有心想去找孙学义说说这事,没想到孙家栋正好在自家,他爽利的笑笑,“栋哥儿,只要学义叔和你乐意去,瞧那刘掌柜和筱东家也不是个记仇小家子器的人,应该会同意你俩留下。” 听到关纪钲的话,孙家栋的眼神一亮,满是期待的说着,“纪钲哥,真能让我和爹留下,我爷俩也不想拿你们拿的高月钱,每月有一人有五两银子就知足了。” 想到孙学义一家子这些年竟然连个百十两的小院子都买不起,栋哥儿早已到了该说亲的年纪,还有孙家的两丫头一直住在绣庄里,过上一年半载也该说亲,别说攒嫁妆,连个稳当的家都没有,那孙家兄妹几个的亲事可咋要去提去说,每每想到这些,关纪钲也替他们焦心。 这次就不同了,若孙家爷俩真的去了味美轩,孙家的日子肯定能过起来,真诚的拍着孙家栋的肩头,“傻小子,人家味美轩的小二一个月做的好就有五两银子,学义叔可是饱读诗书的秀才公,你又在酒楼里做了五年多,高的你哥不敢保证,若人家真把你们留下,每月十两银子之多不少。” 和关纪钲又说了会话,孙家栋满怀希望的返回了已经关门歇业的福香多。 把从关家得了的大好消息给他爹说了一遍。 孙学义没想到,关纪钲师兄弟俩这么快就找到了新东家,去的还是袁家的死对头哪里。 想到他和长子给袁家酒楼做牛做马这么多年,今儿被东家赶了出来,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手里空空如也,连吃饭的活便银钱都没几个,他心里不后悔是假的。 神色莫名的顿了好一会子,孙学义迟疑的问着长子,“阿栋,爹知道你也很想去味美轩,就是人家味美轩的东家大度,不挑剔咱爷俩,可是真要去了,会不会被人戳脊梁骨啊?” 爹读书真是读傻了,这么迂腐,想到他们爷俩辛苦了这么多年,如今两手空空,孙家栋呵呵冷笑,“爹,你可没老就先糊涂了,咱爷俩在袁家做了时日可不短,有几个说过咱爷俩是个好人,爹光为了那个知恩报恩的虚名,可曾想过你的几个孩子,若不是周掌柜心思好,收留了俩妹妹,爹又该如何?” 长子的话像把利刃扎进了心里,孙学义张大嘴没有话应对,他长叹口气,“罢了,如今爹和袁东家也两清,往后爹的路该咋走,都听阿栋你的指点。” 见爹思想转变,孙家栋激动的泪流满面,拉着他爹的手出了福香多,径直朝关家奔去。 夜晚,两家人吃了顿丰盛的饭菜,又坐着唠嗑到了大半夜。 次日。 天才亮没多久,关纪钲带着师弟和孙家栋来到味美轩。 黄大宝才打开铺子门,就见到昨儿才来的关厨子带人过来,笑着把他们请了进来。 知道今儿新来的厨子要在园子里上工,起个大早的刘元殊在家连早饭都没敢吃,就带着侄儿和儿子朝食铺里赶,到了地方已经看到三个人规矩的候在前面店堂里。 让三侄儿和儿子去忙自己的事情,他带着关纪钲三人去了大宅那边。 把柳氏接回来,筱白荷和穆希芸几个都搬进大宅的一进院子里住。前几日因新铺子被烧毁,她接连两日都没睡好,昨夜倒是睡的安宁,柳氏心疼大丫辛苦操劳,也不舍得去喊她起床,早上自然是起的晚了些。 等她睡到自然醒从屋子里出来,见日头已经升的老高,院子里静悄悄的连个人影都没有,估摸便宜娘去那边院子帮忙做些杂活。 筱白荷想起今儿是关纪钲来尚上工的头一日,横竖有刘元殊照应着,自己不去关纪钲还能自在些。 去后面院子打盆水匆匆洗漱过,径直出了大宅院。 看到前面的大水坑边,盖造房子的工匠已经热火朝天的做着活,她捂着空空的肚子,站在那里瞧了好一会子。 若不是下了那么久的雨,这些屋子的顶上也盖铺瓦片,看情形还要四五日才能顺利盖成。 正在思索着接下来要做的事情,秦小栓兴冲冲的走了过来,“白荷,你快去看看,我把做好的两只木船给你拉了过来,你看能不能满意?” 木船是按照筱白荷特意画的图纸做的,和他们村里池塘里的木船都不一样,看图纸倒是没啥好的,做出来还真的特别精致小巧。 昨儿听三外甥去村里收菌菇带回来的口信,得知木船已经做成两只,秦小栓今儿一大早就回了村让村里的牛车把做好的木船拉了过来。 提起木船的事情,筱白荷得意的笑着,“小栓叔,我昨儿后晌已经在你们村里见过那两只木船了,做的很不错,应该给那几个师傅加一些工钱才是正理呢!” 村里的木匠师傅脑子倒是个机灵的,见木船图纸都很出色,想的就多了。 秦小栓有些不好意思的说着,“白荷,加工钱就不用了,能亲手做出这么灵巧精致的木船,那几个人都得意的不得了,个个都夸你的脑子好使,画出了那么好看的木船模样呢,他们倒是提了个话茬,想让我问问你,若是得了空闲,能不能给他们画几套家具样子,他们就很知足了。” “画家具图纸不是多难的事,等今晚吃过饭没事我就可以给他们画上好几张。” 前世多少简单实用的家具,不用费心神就手到擒来,筱白荷痛快的应下了秦小栓的央求。 没多大会,两个平板牛车拉着木船过来。 想到水坑还没改造好,这么稀罕的玩意可不能放进没人看管的水坑里,筱白荷吩咐秦小栓开了大宅的侧门,让牛车赶进院子。这两只木船就先放在后园子的小河里。 虽然辰时末,食客还没开始进园子,因才换了新厨子,今儿早早的刘元殊就亲自带着关纪钲去那边库房挑食材。 海鲜用的倒是和福香多的没啥差别,配菜和一些调料都是是刘元青在时请的街坊刘青山每日去集市上采买回来的。 吩咐师弟刘岭先把他挑好的海鲜用竹筐搬到院子里的小推车上,他看了看几个筐子里的蔬菜,眉头微微皱了皱。早上才采买回来的蔬菜都这样不新鲜,这采买的本事和姜大嘴的水平可差的老远。 虽然他表情没多大变化,善于揣摩人心的刘元殊还是瞧了出来。 因他从来不进厨房,也没和二哥去过海边收货,对采买东西的眼光和辨识度还是有些欠缺,可他脑子够灵活,已经从关纪钲的眼神中发现了问题。 刘元殊怕关纪钲对这些蔬菜不满意,会影响做菜的心情,有些不好意思的说着,“关师傅,你看哪些菜不合用,就指点出来,我待会让兰花嫂子再去集市上跑一趟。” 做菜的人和别的行当没啥区别,就关纪钲来说,他一直遵从师傅的话,想做成功件事,必须要顾忌到没个微不足道的细节。 见刘元殊态度诚恳,关纪钲也没客气,指着竹筐里的纪样时下最普通的几样蔬菜仔细说起其中的瑕疵和缺点。 听了关纪钲说的一席话,刘元殊不得不感慨真是隔行如隔山,他这下可长了见识。 让关纪钲先从筐里挑出好些的蔬菜,不够的这就让兰花去采买。 把关纪钲他们几个打发走,又交代过在厨房里忙活的肖兰花快去采买替补的蔬菜。 想到刘青山还是自己没出五服的堂弟竟然做出这样膈应人的事情,别说这是人家筱白荷的铺子,就是自家看的也不能容这样的老鼠死坏了一锅汤,刘元殊沉了脸。 第一百三十八章 刘元殊被寡妇给缠上 趁这会前面点头还没食客,暂时用不上自己这个掌柜兼账房先生,刘元殊出了院子就赶着马车去寻堂弟刘元青。 他气冲冲的赶回倒栽槐,把马车停下在那株百年的老槐树下,径直进了刘青山家的那条小巷子里去。 正歪在厢房门框上嗑瓜子的刘青山媳妇叶氏见三伯哥一脸怒气的过来,吓了好大一跳,手里的瓜子撒了一地,自家男人做的啥事她可是一清二白。 堂屋里有当家的昨儿才从食铺顺回来的东西,可不能让刘元殊瞧见。 即使心虚的不得了,叶氏还是强装镇定的走过来,笑着给刘元殊打了招呼,“三哥,你们食铺生意好的不得了,你三哥你这会不在食铺里看着,咋回来了?” 这个堂弟妹妖娆的叶氏素来就是个眼皮子浅的,自家的几个嫂子和弟媳都不爱搭理她。 想到二哥把刘青山这样的混账玩意介绍给了白荷,他不知感恩做出这恶心事情来,素来坏脾气只对自己儿子发的刘元殊也压制不住心头的恼怒,气冲冲的质问着,“叶氏,刘青山那混蛋呢?快让他滚出来见我!” 见刘元殊黑了脸呵斥,叶氏吓的眉头一缩,冲刘元殊讪笑着,“三哥,青山他又咋招惹到你了,你可别和他那混犊子一个样,先坐下消消气。” “我忙的很呢,哪里有闲空和你磨牙,快让那混蛋滚出来见我!” 看不得这蠢婆娘一脸献媚的模样,刘元殊气的甩了下衣袖,背过身去。 叶氏见糊弄不住刘元殊,上前去拽他的衣袖,“你兄弟那死鬼今儿天大亮就出去,这会是真的还没回来呢,要不你在这里坐着,我出去找找。” 打量叶氏不像说瞎话的模样,食铺事情多的没边,今儿还是关纪钲他们上头一日的工,万不能再出别的岔子,刘元殊也不和她个妇道人家多纠缠,转身朝大门口走去。 人倒霉喝了凉水都塞牙,刘元殊急匆匆的走出刘青山家住的这条狭窄巷子,去路就被个张狂的妇人给拦住。 “哎,元殊老弟啊,你哥几个如今走了大运,发达了连家也不回,哎,要嫂子说,你这小白脸子,就不是个老实的人,不会是又瞧上柳家巷子里的小娘们了吧?你家的门坎都快被你嫂子给踩破,硬是连你的面都没见着,好容易在这里逮到你,说啥也要听嫂子几句心里话!” 这妇人说话嗓门极大,也不管好赖话都突突的朝外飙,蒲扇般的大手还亲热的拍着刘元殊单薄的小身板。 自从二哥和子杰带人去海边跑货,刘元殊就把所有心思都放在食铺里,有二哥的嘱托,也有不敢太早回家的,他是让邻里给缠的头昏脑涨。 见自己被巷子后的马寡妇给缠上,这婆娘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听自家媳妇说马寡妇已经去了家里好多次,为她那二流子儿子谋求味美轩食铺的差事。 想到马寡妇的痴心妄想,刘元殊当时就对媳妇冷笑着说了句,还真当食铺是啥地方,哪个鸡鸣狗盗之辈都能去了! 这会又被这马寡妇埋汰,刘元殊差点气歪了鼻子,可在这里他也不能和这厚脸皮的婆娘撕扯,看着她大笑脸上一半指后的脂粉扑簌着朝下掉,身上的臭汗混合了脂粉味熏的他脑子更加发晕,不由自主的朝后退了半步,忍着气,刘元殊勉强挤出一丝苦笑,“马嫂子,瞧你说的啥糊涂话,小弟在人家铺子里谋个养家糊口的差事,拿人家月钱自然要拼了小命去做,我们老刘家七八个大小子眼看要说亲娶媳妇,家里的破光景摆在那里,我家子杰都快十八了,媳妇的事还没着落,我哥几个哪里有闲心想那有的没的。” “得了吧,你这小嘴糊弄别人还好,你嫂子我可不是别人,你在的那个啥美的食铺里生意红火的不得了,嫂子知道你做了掌柜,在那铺子里说话可是这个,就好心拉拔下你那不争气的大侄子吧,等我家马腾有出息,嫂子我让他天天给你磕头!” 那个刘青山不是占了和刘元青他们一家的光,做了采买的小管事,去了那食铺还没一个月,叶氏那小贱婆娘都做了好几身新衣裳,脑袋上都插了好几支银簪子。自家儿子游手好闲,手里没钱就回来朝自己讨要自己那皮肉换来的辛苦钱。 为了让儿子奔个好前途,马寡妇对拿下刘元殊是势在必得,若不是这路上行人不断头,她的手早忍不住去拉刘元殊的手腕,拍了下自己大腿,马寡妇又伸出大拇指夸赞着刘元殊, 让一个刘青山进了铺子,做出丢脸的事情,自己已经觉得没发给白荷交代,这马寡妇还想把她那坏的头生疮脚流脓的儿子该塞进来,自己又不是脑子真被门给夹了。 听着马寡妇刺耳的尖笑,脸上被喷了无数唾沫星子,刘元殊觉得自己再多待会,肯定会呕出来,冲马寡妇挥挥手,“马嫂子,我还有事,改日让我家婆娘去找你拉拉家常!” 被个声名狼藉的寡妇缠上,刘元殊是一会也不想在这里多待。 见这一肚子鬼注意的刘元殊要溜号,马寡妇哪里肯舍去这机会,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摆,“别走啊,嫂子话还没……” 撕拉一声,刘元殊的棉布夹袍被马寡妇给扯破,她的话也嘎然而止。 低头瞅着自己的衣上被这臭婆娘扯破,从腰部到膝盖破了一大长条,里边穿的衬裤都漏了出来,刘元殊一张脸霎时成了紫红色,他又羞又窘。 “元殊兄弟,你这衣裳看着料子还好,可也忒不结实了……” 没想到就轻轻扯了一下,这小子的衣袍就被扯了这么大的一个口子,马寡妇也有些傻眼。 后面过来个三十多岁的婆娘,噗呲笑了出来,“哎呀呀,马嫂子,你可真是厉害,这脱男人衣裳的本事可是炉火纯青,让人眼热的不得了啊!” 因男人死的早,她个寡妇带着儿子没有田产营生,不做暗娼,她难道让儿子生生饿死不成,被人当众揭了脸皮,马寡妇饶是脸皮再厚也受不住,她怨毒的眼神扫过一旁嗤笑自己的王氏,恶狠狠的咒骂着,“王巧芬,你给老娘闭嘴,没事在这里浑说个啥!” “呦,敢做还怕人说啊,这可是天大的笑话,咱这几条街的男人哪个你没睡过?咋地!这做了婊子还真的要脸大的立贞节牌坊啊!” 王巧芬的男人江耐也是跟着刘元青他们跑马帮的,方才看到刘元殊被马寡妇缠上,心里就有些上火,谁不知刘家的这个老三是个文弱的读书人,被这名声扫地的娼妇撕扯上,哪里还能落个好。这才紧走过来帮个忙,谁知她人还没到地方,就见马寡妇去扯刘元殊的衣裳,出口有好话才是见了鬼。 “你……王巧芬,你别血口喷人,我睡你男人了,你要这样污蔑我!” 马寡妇也不是个软弱性子的妇人,被个婆娘欺到头上,哪里还会咽下这口气。 虽然这附近的人都知道马寡妇做的事情,但是也少有人会说到当面,今儿若不是她扯着刘元殊,王巧芬也不会管这烂糟事情。她当家的和小叔子都是仰仗刘家几兄弟过活,自然也不会怕个臭了名声的寡妇,被人质问,当即拍着胸脯,“马寡妇,你自己做的啥营生,咱这几条巷子的三岁娃娃都知道,还用得着我说的明处啊!你倒是有心想睡我男人,可也得我那男人乐意!” 王氏和马寡妇撕扯上,尴尬的刘元殊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听着她俩的吵嚷声,郁闷的望着自己的脚尖。 有热闹看,很快这里就涌来一群人。 见有几个年岁大的婆子拉着要厮打的俩人,刘元殊用衣袖抹掉额头冒出的虚汗,抽身离开了这个是非地方。 急匆匆的跑到自己马车的地方,连家门都没敢进,刘元殊心有余悸的赶着马车离开了倒栽槐。 马车行走在街上,这才想起自己的衣裳被扯破,就这模样也没法去食铺里。 自嘲的摇摇头,径直把马车朝成衣铺子赶了过去。 也是无巧不成书,他手抓着夹袍的那个大口子,扭捏着进了成衣铺。 里边站着的刘青山让他才熄灭的火气又腾腾的升了起来,几大步冲过去,劈手就给了那混蛋一大耳光。 响亮的耳光震惊了铺子里的好几个人。 “三哥,你这是做啥?” 好好的被打了,刘青山手捂着脸刚要发火,见来人是堂兄刘元殊,他顿时吓的缩缩脖子,嗫嗫的问着。 “啪!” “我要做啥?你心里就没个数啊?” 又上手一巴掌,刘元殊冷笑着质问着他。 “哎,有话好好说,别动手打人啊……” 铺子掌柜知道刘青山这几日来这里买了许多成衣,自然要帮他说话,赶忙过来打圆场。 “这里没你的事,你一边待着去!” 老实人轻易不发脾气,真是被逼的上了火,那气势也非同小可,刘元殊先是被刘青山做的混账事差点给气炸了肺,方才又被马寡妇痴缠的撕破衣裳,那心里可不是郁闷俩字能表述的清。 毕竟做贼心虚,即使挨了两耳光,刘青山也不敢和堂兄犟嘴,脑袋耷拉着连分辨的话也不敢说。 “你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混蛋,你给我走,咱回食铺把你做的事情说清楚!” 瞧着他这怂样,刘元殊更加气闷,就是个有贼心没贼胆的窝囊男人,竟然心大的没了边。他揪着刘青山的衣领就朝外拖。 “啪!” 从刘青山的怀里滚出个银锭。 看到地上的银锭,刘元殊的脸黑的不能再黑。 他看着地上的银锭,连笑都笑不出来,“刘青山,你好有能耐,这才在食铺里做多久,这白花花的银锭就能随时揣在怀里!” “这……三哥,你听我慢慢……” 有了这突然掉出来的银锭,刘青山的脸顿时变成了猪肝色,他饶是脸皮再厚、心眼再多,这会也编不出来合适的话来。 “我老刘家的脸都被你给丢光了,你看二哥回来咋收拾你!” 每日就去买些菜蔬和调料,这五两一个的银锭就随身揣着,这刘青山的手是伸的有多长,心该有多黑。刘元殊咬着牙根才能平息心头的怒火。 踢了刘青山一脚,呵斥他把地上的银锭捡起。仍然拖拽着刘青山朝铺子门口走去。 见到这一幕,成衣铺的掌柜也不敢再阻拦,任由他二人朝外走。 正在试衣裳的小娘子听到外面的动静惊了一跳,拽着才穿了一半的衣裳从里边蹿了出来。 “哎,你是谁呀?咋这样蛮不讲理呢!还不放手!” 和刘青山勾上没几日的女人见到供自己银子花的男人被打的脸肿的老高,衣领还被扯上,她扑过来就要撕扯刘元殊。 扫了眼撕扯到自己的这个风**人,看到这一幕,他还有啥不明白的。 回过脸望着已经转换了几个脸色的刘青山,刘元殊冷笑连连,“刘青山,你可是长了本事,能耐比咱刘家的几个男人都强!” 这是刘青山家里的男人? 那女人松开了揪着的衣裳,有些心虚的朝后退开。 手捂着胸口,又庆幸不是刘青山的婆娘找了过来,把身上的衣裳扯掉,小声骂了句晦气,转身出了成衣铺子。 闹出这一波,刘元殊哪里还会顾忌自己的形象,把刘青山塞进马车,他气冲冲的赶着马车回了食铺。 这会前堂已经有好多食客,闹哄哄的,他心里再恨和气,也不能再让前面的食客瞧到这丢人的一幕。 直接把马车赶到侧门停下,从马车上把堂弟拽了下来,阴沉着脸推搡着他进了侧门。 拉着人到了院子的石桌旁,也不顾忌院子里忙碌的大伙,他朝诧异的侄儿子平招呼了声,“你去把白荷找过来!” 三叔难道和青山叔打架了? 看三叔的脸沉郁的不得了,哪里还敢多嘴,转身去找白荷的刘子平心里想着,脚步也没停顿。 因为他跟着白荷忙碌,还不知刘青山的事情, 第一百三十九章 刘家出事了 园子里。 筱白荷让人把木船放置好,里边摆上了矮桌,用红绸花装饰了簇新的木船,今儿就用这两只木船招待挑剔难缠的客人。 穆希芸知道她们竟然招来福香多的大厨,自然乐的合不拢嘴。 拿着纸笔直接进厨房询问着关纪钲,把他的拿手好菜都记录下来,然后兴致勃勃的亲自书写了新菜谱。 用了大红纸写了好几份新出的菜式,带着兰儿和六巧把纸张贴在园子里显眼的地方。 味美轩为啥才开张生意就旺盛的不得了,有筱白荷的手艺因素也有筱白荷独特的宣传效应。 穆希芸也吸取了宣传的优势,她在园子里忙完这些,乐滋滋的带着六巧和小兰儿去了正街宣传,她们食铺又招徕到盛京宫里出来的御厨。 很快她们走过的地方,就有贪图凑热闹的食客朝味美轩涌过来。 凡是进园子的食客,都有筱白荷亲自介绍新菜式,这些不缺银子的客人自然要尝尝御厨做出的新菜。没多久,园子的食客已经达到了平素最高水平。 筱白荷忙的晕头转向,被刘子平从几个围着她问东问西的食客中拉出来。 她纳闷的问着,“子平,这会大伙都忙的不得了,你过来找我做啥?” “我三叔和青山叔打了架,白荷姐快过去瞧瞧吧。” “不是说这事到了晚上再说嘛,刘三叔的性子也这么急躁。” 看着热闹的园子,筱白荷嘟囔着带着刘子平出了大宅。 回到那边院子,筱白荷和刘元殊二人还没顾上审问刘青山,倒栽槐的刘家二郎刘子瑾就过来送了不好的消息。 “三叔,你快回去瞅瞅吧,马寡妇和王婶子闹腾了一阵,回家就上了吊,如今她儿子马腾拎着刀要杀了王婶子呢!” 听完二侄儿气喘吁吁的话,刘元殊抬脚踢向跪坐在地上的刘青山,“都是你个畜生惹出来的祸事,我踹死你!” 被这狠狠一脚踹翻在地,刘青山从地上爬起来,委屈的说着,“三哥,我虽然贪了银钱,可是那马寡妇和王氏吵嘴上了吊,管我屁事啊。” 听这混账玩意还敢强词夺理,刘元殊才收了脚,又扑过去扇了他俩大嘴巴子,哆嗦着手指点着他,“都是你,今儿若不是回去找你这畜生,我能被马寡妇给缠上,王氏又咋会和马寡妇吵嘴!” 虽然听刘元殊的话是一头雾水,可看刘元殊气的脸都变了青紫,眼珠子瞪的要脱眶而出,筱白荷忙去搀扶他,“刘三叔,你消消气,这会你把他打死也没大用,还是尽快的回去看看吧,可别真闹出了人命。” “就是,我刘耐叔不在家,三奶奶年岁大了,可别真让马腾那恶棍祸害了刘耐叔家里的几个孩子啊。” 听到刘耐叔家里出事,自家爷奶都颤巍巍的去了,刘耐叔家里最大的孩子才六岁,那一帮子老弱病残的可抵挡不住恶狠狠的马腾。刘子瑾也焦急的劝说着他三叔。 “二哥,还废啥话,咱这就回去,我就不信马腾长了三头六臂!” 从前面店堂送菜回来的刘子安,扔了手里的托盘,气冲冲的走过来,就要去拽他爹,“爹,你这次可不能再绵软下去,刘耐叔不在家,咱可不能让他家的老娘和孩子吃了大亏!” 眼看倒栽槐那边要出人命,这愣头青还要火上浇油,不管是哪个被刀砍了,都不是啥好事。 筱白荷绷着脸呵斥着,“子安,你先别发横,快去衙门报官,让赵铺头带着人过去!” 为着刘青山这贪心的混蛋出了人命关天的事情,从厨房里出来的小黑子急忙喊出来,“我去衙门,白荷姐,你带着刘三叔他们先去倒栽槐那里!” 刘元殊这会哪里还顾上再打骂刘青山,拉着要冲回去找事的儿子,催促俩侄儿也跟着他回去。 见大丫也要去搅合这吓人的事情,柳氏担忧的看着闺女的背影,朝前迈开脚步,想叮嘱几句,手臂被二丫拉上,她只好站住了脚步。 食铺开了没多久,一直很平静安稳,从刘子平惹上了袁家,各种祸事层出不尽。 筱白梅又怕大姐和刘元殊不在,铺子再有事情发生,她摇摇头劝着柳氏,“娘,你别担心,我大姐才不会那么傻,肯定会没事的,这会大姐和刘三叔都不在这,咱娘几个才要安心的看好铺子呢。” 二丫说的有理,柳氏把心里的慌乱压下,静下心来帮着厨房的人做些力所能及的杂活。 看着眼前几个菜筐里发黄打蔫的蔬菜,原本还想多抱怨刘青山不该贪了买菜蔬的银钱,见厨房里忙碌的不成,她把到嘴边的话给压了下去,低着头从菜筐里挑拣能用的蔬菜。 这边,筱白荷一行人还没到刘耐家的院子,就听到里边传出乱糟糟的喝骂声。 刘耐家低矮的院墙边围着许多看热闹的妇人和孩子。 “哎,是元殊回来了,快下车去看看吧,你爹娘和媳妇都在里边呢。” “就是那马腾可是个混的,没准一会发了狂,拿着刀可真敢伤了人呢。” 见到刘元殊家的马车回来,都围过来七嘴八舌的说着。 听到那乱糟糟的声音掺杂着自家老爹那中气不足的声音,外面这乱纷纷的声音让他心里越发的慌乱,就怕年迈身子有虚弱的老爹被伤到,刘元殊不等马车停稳就从马车上跳了下去。 哪里知道他惊慌着跳下车,双脚一软蹲坐在地上,吓的侄儿从马车上跳下来搀扶他。 “三叔,你别那么急嘛,摔着了咋办。” 拉着三叔的手臂,刘子安急切的抱怨着。 “你们几个老东西,都是活腻歪了,老子先进去找些赔偿费,待会再收拾你们几个老不死的!” 院子里马腾的咆哮声在耳旁响起,左脚传来钻心的疼痛也没让刘元殊担忧的心放下,他推开侄儿急切的吩咐着,“子平,先别管我,你和子安快进去看看你爷!” “马腾那孬种敢伤了我爷一根头发,我把他剁碎了喂河里的王八!” 从马车上跳下来的刘子安从地上抓起一块石头,嗷嗷叫着朝院子大门冲过去。 “哎,子安,你小子拿块石头有个屁用,人马腾手里可拿着砍刀呢!” 看到三叔得了脸疼的都变了形,刘子平心知三叔肯定崴了脚,他既担忧院子里的爷爷,也不能丢下三叔不管,硬是把三叔从地上拉起来。 筱白荷见这楞小子果然要冲进去闯祸,一个箭步奔过去,抓住了他拿石块的手,冷着脸呵斥,“刘子安,你要做啥还嫌里边不乱吗!” 才把马车停稳,宋大江过来懒腰抱着了要发狂的刘子安,“子安,你别莽撞,这里有我们几个呢,准不会让他伤到人!” “子安,你不能进去和马腾硬拼,他拿着砍刀呢。” 身子虚弱的刘子瑾见堂弟跟着三叔去食铺这么久暴躁的性子,还是没一点改变,皱紧了眉头过来劝着。 “拿着砍刀我就要怕他啊,等他伤了人,你们后悔还有用吗?” 被身强力壮的宋大江搂抱了腰身,刘子安气吁吁的嚷嚷着。 见宋大江和刘子瑾制住了发了狂的刘子安,筱白荷不认为自己进去能力挽狂澜,她让刘子平把他三叔搀扶着,自己和他俩人朝大门走去。 推开敞开的半扇门,院子里混乱的一幕呈现在眼前,先不说院子里的被砸坏的水缸和锅盆,就地上东倒西歪的躺着几个年纪幼小的孩子,都让人揪心。 还有个满是脏污的年轻妇人把一个头发花白哭喊着的老妇抱在怀里,嘴里低声安抚着。 几个头发花白的老汉和老妇都一脸坚定的伸开双臂护在几个躺倒的孩子面前。 “爹、娘,三伯娘,二奶奶,你们几个没事吧?马腾那畜生呢?” 见自家媳妇一手拉着老娘,老爹拄着拐杖花白的头发散乱的不行,衣裳也沾满了尘土。 院子里的老小都一副狼狈惊恐的模样,让刘元殊的心都揪了起来,他忙紧张的问着。 见到三儿子和俩孙子回来,刘田的老脸上才流露出惊喜,见旁边跟着个年纪不大的丫头,他又失望的说着,“老三啊,你可回来了,马腾那畜生在你三伯娘的屋子里翻腾呢!就你们几个恐怕制不住那畜生啊?” 看当家的带子儿子和侄儿回来,严氏也忧心忡忡的说着,“他爹,我们看着狼狈,身上都没伤,你不用担心,就是马腾这畜生拿着刀,就怕你们几个也会有闪失啊,若是二哥和子杰在就好了。” 二奶奶是刘家如今年纪最大的老人,她见到刘元殊回来,才把惊惧的眼神望过来,“三小子啊,你可要替刘耐做主啊,不是我和你爹娘这几把老骨头护着,这一窝子的老小就被马家的小畜生给祸害的净光。” “二奶奶,你老放心,有我在,马腾他多大的胆子,敢动个手试试!” 屋子里砰砰一阵乱响,马腾看来是在翻找值钱的物件。 这马家的小混混是真不要脸,趁这机会来明抢,院子里的刘家人都气的不得了,刘子安被宋大江握着手腕,气急的直跳脚。 “老爷子和三嫂子不用担忧,我赵大山来了!没有二哥和子杰侄儿,我赵大山也不会让你们少了一根头发!” 外面一阵马蹄声响起,随着这豪迈的大嗓门,赵大山迈着大步进了院子。 后面几个五大三粗的衙役也跟着走了进来。 见到和刘元五相熟的官差到了自家,经受了这么久恐惧和担忧的王巧芬心里松懈,立时张开嘴,呜呜哭了起来,“大山哥,你快去把马腾那畜生捉了吧,他可要吓死我们了啊!” 赵大山想抓马腾这混账玩意已经好久,就是这人是个小滑头,他黑着脸冷哼着,拍了下身上的佩刀,朝身后的几个衙役挥挥手,“哼,这个马腾,我们几个正愁着抓不到他呢,可巧让他撞到刀口上了,兄弟们,今儿把这混账逮到,咱哥几个也算松了口气!” 筱白荷见赵大山带着人进了堂屋,她忙和严氏把地上几个吓傻了的孩子都拉了起来。 见三岁多的小丫头哭的眼睛都红肿起来,筱白荷在荷包里摸出几颗小妹装进去的糖果,塞进她手里,这丫头才不再抽泣。 有赵大山在,刘家老爷子心里松口气,吩咐儿媳去打些水,他要好好的把脸洗干净,不然让筱家丫头看到会丢了几个儿子的脸面。 “疼……哎呦,我的腿好疼啊,断了骨头,赵爷,你高抬贵手放了小的吧……” 很快屋子里传出马腾的凄惨求饶声。 赵大山瞧了眼地上被吓尿了裤子的马腾,嫌弃的撇撇嘴,大声吩咐着,“成了,在这里打几下,兄弟们消消火就成,把这混蛋带回衙门再好好的收拾他!” “赵哥,就这烂脏玩意,还没咋着呢,就尿了一地,让我们哥几个咋弄出去啊?” 有个衙役瞧着地上扭动着的马腾,又踢了他一脚,也嫌弃的直摆手。 “得了,这若是窑子里的姑娘,你小子咋乐滋滋的抱上咯,费啥话,还不把他拖出去,等着我自己动手啊!” 丢给属下个白眼,赵大山率先出了堂屋。 看到筱白荷低声安抚着受惊的老婆子,赵大山笑着走了过去,“白荷姑娘,这刘二哥和刘五哥不在,倒是让你操心这些事情,我还真有些不好意思呢。” 还好赵大山过来的快,没有人伤到,已经是万幸。 筱白荷微微笑笑,“赵叔客气了,好好的哪个也不想发生这样的事情,赵叔得了信就赶了过来,已经是他们的福气咯。” 见方才还嚣张的马腾像条死狗被几个衙役拖出来,王巧芬也感激的冲赵大山道谢。 送走了赵大山他们,筱白荷惦记着食铺的事情,得知那个马寡妇虽说上了吊,人却没事,估计也是做戏给人看的。 看看刘元殊脚崴了,就是自己食铺再离不开他,也不能让人家带伤去铺子里操劳,叮嘱他安心在家里歇几日。 她和刘子平兄弟俩又坐着马车离开了倒栽槐。 第一百四十章 瞌睡有人送枕头 奔波一场,虽然有惊但结局还算完美。 筱白荷赶回铺子,喝了半盏茶也顾不上歇息,就去了没有掌柜照应的前面店堂。 黄大宝这小子倒是个机灵的,前面没有掌柜管账,就把筱白梅从后厨喊了出来。 见大姐回来,筱白梅听大姐说刘家那边的事情已经坚决掉,就把自己记的账册交给大姐看,“大姐,我的字很丑,大姐可别嫌弃啊。” 瞟了眼羞涩的二妹,筱白荷摸摸她的头发,“二妹,能把账目记清楚就很好,字丑也不怕,等有空闲多练练就成。” 翻看了账册,筱白荷瞧着已经有了一千多两银子的收入,又忧心库房的存货。 虽然有刘子杰先送回来的那五车海鲜,若不是前些日子下了雨,影响了生意,她的库房早该空了。 就刘青山一个采买蔬菜的小管事都敢起了贪心,合用的人又在哪里呢? 望着二妹轻盈的离开前面店堂,筱白荷陷入了深思。 还有刘元殊的脚又崴了,肯定要五六日不能来铺子,园子里的账目暂时还能让穆希芸那丫头顶着,这边没掌柜可不成。 刘元青他们不回来,这一条条的烦心事都缠上心头,让筱白荷的眉头悄然的蹙起,上哪里去找合适的账房先生和掌柜又成了迫在眉睫的大事。 未时末,这边的食客也陆续的离开,淡淡的看着黄大宝兄弟俩把客人送出门外,筱白荷坐在柜台后还是一筹莫展。 没有一点胃口的吃了午饭,筱白荷叮嘱黄家兄弟俩看好前面店堂,她去了后院。 “白荷,你过来下,婶子有话和你说。” 一直等着白荷忙完,肖兰花才敢找她说说前晌在集市上听到的那些闲言碎语。 二人来到白荷曾经住的屋子,在木椅上坐下的筱白荷叹口气,“兰花婶子,你不开口,我就明白,肯定是说刘青山的事情,婶子你说我明明已经给他每月五两银子那么高的月钱,他为啥还要贪买菜的银钱呢?同样都是刘家的人,他咋没刘二哥他们几个厚道和仗义呢?” “傻丫头,一个爹娘生的孩子还性子不一个样呢,何况是隔了几房的堂兄弟呢,那混账胆子也忒大,不说他每日买的都是菜市上头日卖掉的剩菜,就咱食铺每日用的百十斤猪肉,他都能拿半两银子,你那五两银子和这些巧钱咋比呢。” 刘元青没走时,去集市上采买都是肖兰花带着刘子安过去,后来刘元青离开把刘青山送到店铺里,食铺生意越发的忙碌,刘子安也抽不出空闲,就让刘青山自己赶着马车去集市采买每日所需的食材和菜蔬。 肖兰花今儿去了趟集市,那些老熟客都围过来告刘青山的黑状。 得知那混账短短半个月,估摸着已经贪了几十两银子,肖兰花肺都快气炸了。 “白荷,你是不知道,我在村里种了那么多年的菜,哪里不知道这时节有好多菜还新鲜着呢,起初他买回来的菜都蔫了吧唧,我以为他是穷日子过惯了的,贪图便宜也没放在心上,哪里知道他是生了这个黑心肠。” 看兰花婶子气的脸都红了,筱白荷幽幽的叹口气,“兰花婶子,这事也都怪我,整日的忙着做着做那的,也没把好咱食材的关,让刘青山钻了空子,若不是关师傅今儿上工,用食材挑剔,咱还都被蒙在鼓里呢。” 二人说了好一阵子话,穆希芸兴冲冲的过来给白荷报喜。 “白荷,你还不知道吧今儿园子里的生意好的没法说,你知道我今儿收了多少银子,三千两呢!” 听到这账目,筱白荷有些惊讶,“希芸,你不会算错了吧,咱素常生意再好,也只是两千出头,今儿咋一下子就上升到了三千两银子?” 生意好,也冲散了肖兰花心里的郁闷,她笑呵呵的说着,“希芸这丫头的脑子那么精明,账目肯定不会错,不说那个关师傅,园子里来咱这边厨房也要了好几次的菜肴呢。” 事情总会有解决的法子,一味的消沉也不是她的性子,筱白荷拉着穆希芸和肖兰花的手,开心的说着,“嗯,说这话我也信,走咱过去看看去!” “师哥,没想到新东家能把这园子收拾的这么好,在盛京那些大官家的后宅也没这么漂亮,怪不得原来咱待的酒楼生意会败落的那么快,换我一样的花银子,也想来这么美的地方来吃饭!” 摇着木船,刘岭乐的眉飞色舞。 “你个臭小子蹲在茅厕也能吃完一大锅的饭,还有这欣赏美景的?” 整理下才换上的干净衣裳,关纪钲丢给自己乐滋滋的师弟一个白眼,不客气的奚落着他。 噗呲。 见关大哥说话这样有趣,连粗话都脱口而出,孙家栋忍不住笑出了声。 “哼,你俩就会戏弄我,今儿那边厨房送过来的菜,你俩没暗中流口水打死我都不信!” 狠狠的摇着手里的船桨,刘岭愤愤的说着。 “纪钲哥,阿岭哥说的也对,你信不信那些菜都是小东家做出来的?” 虽然关大哥做菜的手艺是跟着宫里的御厨学的,可那边送过来的菜式明显比他们做的更高一筹,孙家栋也有些疑惑。 提起这茬,关纪钲的笑容凝结在脸上,他神色黯然,“栋哥儿,来到这里一晌,我就体会到了那句老话,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你纪钲哥的厨艺还有许多欠缺的地方呢。” 师哥开口就灭了自己的威风,刘岭心里有些不舒坦,可他们二人做的菜肴确实不如那边,他的脑袋也耷拉下来,好一会子才喃喃自语,“师哥,难道咱真的不如几个娘子做的菜啊?” 没等关纪钲回应,孙家栋指着远处过来的几个人,惊呼起来,“纪钲哥快看,是东家过来了!” 关纪钲顺着孙家栋的手指看过去,见穆希芸拉着筱白荷脚步轻快的朝这边走来,那个肖兰花也笑脸盈盈的在后面跟着。 他忙吩咐师弟快把小船摇回去。 筱白荷迎上才从木船上下来的关纪钲,笑着问着,“关师傅,你在这里做的还成吧?若有难处尽管开口。” 新东家盈盈的笑意让刘岭心情高涨,他激动的抢着回答,“东家,没难处,这里的人都很好相处!” 这个傻师弟看到新东家比袁保田和蔼,就忘了本分,关纪钲悄悄的扯扯他的衣袖,身子朝前一迈,把他挡在身后,客气的冲筱白荷抱拳行礼,“有劳东家挂心,我们都会安心做事,不会让东家为这边的后厨忧心。 几人回到木屋,说了一会话,听关纪钲已经有条理的安排好晚上需要的食材,筱白荷才安心的返回前院。 这些日子操劳,她觉得自己身子严重透支,若不好好的歇歇,肯定会支撑不了多久就会垮掉。 到了夜里园子打烊的时候,孙家栋一脸欣喜的拉着收拾利索要离开的关纪钲,“纪钲哥,好机会就在眼前,我方才听到那个安子说刘掌柜今儿午时脚崴了,你说我爹是不是也能进食铺来做事了?” 把手里的零嘴塞到嘴里,刘岭拍了下孙家栋的肩头,“傻小子,这话还用你问我师哥,直接回去找学义叔就成啊!” “阿岭叔,这可是我最体面的衣裳,瞧被你弄的油乎乎的,我明儿还咋穿呢。” 瞥了眼肩头的那一处油污,孙家栋的脸垮了下来。 他跟着师哥吃饭,以前攒下的月钱都没咋花,也有二百多两银子,在这里月钱直接上升到了二十两。 刘岭大方的说着,“小样,不就是一身衣裳,咱这就去成衣铺子给你买两身,这几个银子你哥我还拿的出来!” “我才不浪费时间呢,咱快回去和我爹商议下这事情。” 买衣裳的事情不值一提,孙家栋脸色好转急切的拉着关纪钲的手。 听到长子的话,孙学义也有些心动,他看看关纪钲赞许的笑容,扔有些迟疑的问着,“纪钲,你也觉得我明儿去投工合适?” 虽然他在那里仅仅待了一日,和筱白荷接触的也不多,但也看出筱白荷是个大度的人,关纪钲点点头,“如今食铺不但需要掌柜,连采买的人才也很是需要呢,学义叔,这会你去自然是最后的时机咯。” “那师哥,你在这里等着,我这就把大嘴哥喊过来,明儿咱一起去食铺里报道!” 听说那个贪银钱的刘青山被刘掌柜暴揍一顿,刘岭这会也兴冲冲的站起了身子。 “阿岭,你给我站住,听风就是雨,这会都啥时辰了,大嘴能不歇下,等咱明儿夜里回来再说他的事情。” 盯着急匆匆要离开的师弟背影,关纪钲无奈的喊住了他。 “不是你方才说东家缺采买的人嘛,咋还不让我去,食铺生意那么好,咱明儿也不会回来的早。” 还想趁机去看看大嘴家养的几条大狼狗呢,被师哥制止,这下又没戏了,郁闷的刘岭嘟囔着又走了回来。 次日一早。 关纪钲仍然在天初亮就带着人进了味美轩的店堂。 他让师弟和孙家栋去后院库房挑食材,自己带着有些忐忑的孙学义去了大宅找筱白荷。 起了个大早的筱白荷正在院子里洗漱,见关纪钲依然这么早就来到,有些惊讶,“关师傅,你每日辰时初过来就成,不需来的这么早。” 做那一行就要爱那一行,这还是师傅叮嘱的,关纪钲坦然的笑笑,“横竖在家里闲着也无聊,早过来准备食材不会出乱子。” 看着关纪钲身侧跟着的中年男子有些面熟,筱白荷笑着问起。 “哦,东家,这是我们原来酒楼的掌柜孙叔,嗯,也就是家栋的爹,昨儿不是听说刘掌柜的脚崴了,我就寻思着孙叔在家也没事,想让他来试试在咱食铺里当个账房先生,不知东家意下如何?” 就算猜透东家继续账房,关纪钲也不敢托大,他仍然谦虚的介绍着孙学义。 能管理那么大一个酒楼,这孙掌柜的能力肯定比刘元殊要高深许多,筱白荷心里暗自乐呵,这还真是要瞌睡就有人送过来个枕头,她热情的邀着依然拘谨的孙学义,“原来是福香多的掌柜,哎,我说咋瞧着有些眼熟呢,孙掌柜快请正房里坐!” 东家态度诚恳,孙学义心里安定许多,也客气的给筱白荷行了礼,跟着她进了正房。 也没多少废话,筱白荷就敲定了孙学义当自己食铺的掌柜兼职账房先生。 临跟着筱白荷走,孙学义感激的朝关纪钲道了谢。 “学义叔和我还客气个啥,咱只要用心的做事就成。” 来到栗邑越久,关纪钲越觉得小城了的人都好打交道,只有那个袁保田是个例外。 来到前面店堂,因孙学义是做熟的掌柜,不消筱白荷多说,他就得心应手的去安排接下来的事情。 见他说话斯文有理,筱白荷更加觉得自己是捡到了宝,心里嘲笑袁保田眼瞎,手里有那么好的掌柜和厨子都能把生意做的关了门,这也真是没谁了。 脚步轻盈的进了后面院子,她见便宜娘柳氏正在清洗着昨日剩下的菜蔬,笑着把她拉了起来,“娘,你还没吃早饭呢,放下这些活,先吃好早饭再做也不迟呀。” 这几筐里的菜蔬都是话闺女的银钱买回来的,扔了要心疼死个人,柳氏笑着把闺女推开,“荷儿,你兰花婶子带着小黑子去赶早市,爱莲和青叶她们几个都忙着做早餐,哪里有空闲收拾这些菜,再耽搁会就该扔了。” 便宜娘也知道可惜东西,让筱白荷有些欣慰。 掌柜和账房先生有了,接下来再请个去采买的管事就稳妥了。 许是用不了多久刘二叔他们也该赶回来了吧,到时候食铺人才济济,货源充足,坐着数银子保证能数到手抽筋。 压下心里的胡思乱想,她含着笑摇摇头,“扔就扔了吧,待会兰花婶子就买会好的了,娘,咱这么大的食铺又怎能不抛费些东西呢。” “大姐,兰儿给你剥个煮鸡蛋吃好不好?” 抱着个大碗,兰儿笑眯眯的凑了过来。 第一百四十一章 宁府小闹剧 转眼又过去了半个月,已经接近秋末。 因有孙学义父子和关纪钲师兄弟的加入,人手充足,味美轩的生意又红火了起来。 “大嘴哥,你快过来,你今儿买的这几桶鱼里咋还有只小鳖呢!” 刘子安正在帮着厨房的人杀鱼,瞧着木桶里那只露了脑袋很快又缩回去的小鳖,惊喜的喊了起来。 “那小鳖可是大补的东西,你小子让厨房里的人做了汤好好补补身子吧,这一日日的奔波,小脸都快瘦成了脚后跟咯!”自从来到味美轩做事,姜大嘴沮丧好久的神色又恢复了以往的爽朗,他哈哈笑着,把集市上采买回来的东西朝下搬着。 “不能吃,子安哥,把这小鳖养在咱的园子里吧,吃了怪可惜的。” 小石头用树枝戳着小鳖的身子,抬头望着刘子安的脸小声央求着。 “小石头,你个傻孩子,这小鳖要养好几年才能长大,养它还不如在园子里养些鲤鱼呢。” 卸好了货,姜大嘴乐呵呵的蹲下摸着小石头的脑袋。 眼巴巴的瞅着小鳖已经被刘子安捉到了手里,小石头急忙扯着姜大嘴的衣袖央求,“大嘴伯伯,我不舍得让小鳖被杀掉,你和子安哥说说嘛。” “小东西,你说啥也不成,求哪个都不好使,今儿这小鳖要炖汤给白荷姐补补身子。” 吃惯了海鲜,刘子安也不想放过不这只没巴掌大的小鳖,可若说自己吃了,有些不好意思,他抬出了筱白荷。 “刘子安,你就省省吧,我们姑娘才不吃这丑乎乎脏兮兮的玩意呢。” 来端杀好的鱼,见小石头要哭不哭的可怜模样,春歌这个小辣椒气呼呼的踢了刘子安屁股一脚,柳眉倒竖着教训着他。 猝不及防被踢翻在地的刘子安,看着小鳖掉到地上,缓缓的把脑袋伸出来,旁边的姜大嘴和小石头都笑了起来。 他涨红着脸,快速的从地上爬起来,跳脚指着春歌嚷嚷起来,“哎呦,你个母老虎,凶个啥?” “你再说我母老虎,我撕烂你的臭嘴!” 手还没摸到盆子,春歌两手掐腰,怒瞪着刘子安的脸。 见二人开始争吵,小石头已经偷偷的把小鳖拿走用小竹篓藏了起来。 “哎呀,你俩还有完没完,这会都闲的皮痒痒了不是?等白荷过来,看咋收拾你们!” 小黑子如今看到春歌是绕着路走,这丫头没事又招惹起了性子古怪的刘子安,肖兰花听到外面嚷嚷,从厨房里出来指着他俩训斥着。 今儿食铺要去周莲云家做十几桌的席面,要忙的事还有好多,俩人都缩缩脑袋,各自去做自己分内的活计。 白荷果然在肖兰花话音方落,就和穆希芸说着话进了院子。 “大嘴叔,今儿去周姨家的菜都备好了吧?” 看着院子里放满了竹筐,里边的蔬菜都新鲜,筱白荷笑着问起。 “东家,都准备齐全,随时都能用上!” 来这里拿的可是以往两三个月的月钱,不尽心替东家做事就对不住自己的良心,姜大嘴笑呵呵的回着话。 周姨的婆婆要做六十的寿辰,早在半个月前就来这里找她商议此事,筱白荷为回报她当初对自己的援手,自然不会让她失望。立时吩咐着院子里的人,“那好你们都利索些,把这些食材尽快的整理好,一个时辰后,春歌你去那边把孙家栋和刘岭师傅找过来,让他俩和兰花婶子二丫去周姨家做菜。” “大姐,我也要去周姨家里啊,人家会不会嫌弃我小呢。” 听到大姐让自己也去,筱白梅有些忐忑的问着。 穆希芸一把拉过有些羞涩的小丫头,“白梅,要对自己有信心,你就把心装肚子里吧,你做的菜已经招待过多少难伺候的食客,去做这样的席面,满可以应付。” 和周姨接触过的日子不短,自然知道她的为人,筱白荷也鼓励着怕出岔子的妹妹,“你希芸姐说的对,咱去的地方又不是别人家,万事有大姐和你希芸姐照应着呢。” 巳时初。 两辆马车从侧门出去。 穆希芸拉着还有些不安宁的筱白梅,笑着给她加油,“白梅,别小瞧了自己,前一次去谭家,你就做的很好,这次去周姨家里,咋还这样拘谨呢。” “希芸姐,见识过关大哥的厨艺,我总觉得自己这手艺拿不出手呢。” 想起关纪钲师兄弟俩做的菜无论是味道和雕工,自己再学三年都比不上,筱白梅心里就慌的很。 见二妹还钻牛角尖,筱白荷慢慢的开解着她,“你呀,关师傅他们师兄弟已经做这行快十年咯,二妹才做了几个月,和他们比个啥,横竖你做的菜也有好多人稀罕就成了。” 提起这俩人,穆希芸笑嘻嘻的点着筱白梅的额头,“他们手艺再是绝妙,还不是把福香多做的关了门,转过身就来投靠咱们,白梅,你是最好的厨子,可别妄自菲薄。” 被俩人这样开导,筱白梅也放开了心胸,想到自家食铺里来的食客也大多称赞她和兰花婶子做的菜不错,凝结的眉头也缓缓舒展开来。 从宁府的后门进去,筱白荷带着她的人朝府里的大厨房走去。 前院有许多熟悉的客人,穆希芸和筱家姐妹俩交代几句,就去了前院。 正在卸东西的孙家栋看到有个熟悉的人影在眼前晃过去,很快就不见了。 “哎,阿栋,我方才看到你大妹秀韵了,这丫头许是没看到咱就匆匆的从那边离开了,这丫头急着做啥,也不多看咱几眼,我可有好久都没见过她们小姐俩了。” 把伸长的脖子缩了回来,刘岭拉着孙家栋说了起来。 他还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听到刘岭的叫声,才相信是大妹也来到了这里。 东家就是好,知道他和爹住在关家,就提前给他们预支了两个月的月钱,让爹去买了个小院子,如今他们也有个小小的家。 若不是食铺实在是忙碌,他早想过去把四个弟妹都接回来,全家也团聚一次。 见刘岭还在思索,他笑笑,“阿岭叔,秀韵许是来这里帮忙做事,咱做咱的事情,可不能误了东家的正事。” “嗯,你说的对,咱在酒楼那么久,还从来没来过大户人家做过席面,也不能丢了师哥的脸。” 刘岭看着不靠谱,做起正事来还是让人很放心的。 没一会就进入了状态,把筱白荷制定的菜单看了一遍,他自是带着孙家栋去做自己的拿手好菜。 肖兰花也听着筱白梅的提示,挑拣着她们要用的食材。 厨房里的厨子和下人早就离开,这里都交给了味美轩的人。 一直忙到午时初,厨房里已经朝外飘散着各种香味。 “小黑子,快把车上带的果子汁桶给拎下来,我快要被那俩臭小子给缠死咯!” 穆希芸摇着折扇急匆匆的过来,看到小黑子就嚷嚷起来。 筱白荷从厨房出来,看到穆希芸一身鹅黄色的襦裙上沾满了黑乎乎的东西,憋着笑,“希芸,一个是你亲弟,一个是你表弟,依你的能耐都收拾不来俩小屁孩,你的本事呢?” 猛然的扇着折扇,还没看到自己窘样的穆希芸苦着脸,“哎,你这话是不是要挑拨我去把他来暴揍一顿?我家的那个就好解决,可这个表弟宁泰可是宁家老太太的命根子,连周姨都不敢多说一句重话,你确定我惹了老虎屁股还能站着出了宁府的大门?” “芸姐姐,你又在背后说我和希辰哥哥的坏话!我待会就去告诉小姨母!” 穆希芸的话还没说完,宁泰就一阵风的到了眼前,气鼓鼓的瞪着自家表姐。 这小祖宗咋溜着自己脚后跟过来了,穆希芸把折扇塞给憋着笑人筱白荷,又急忙哄着,“哎呀呀,好孩子可不能去高黑状,宁泰你确定你要做个讨人嫌的坏孩子。” “哼,看到白荷姐姐也在,我就放你一马,不过表姐,你的衣裳是不是该去换一身了,这么花的颜色会让前院的人很瞩目呢。” 软硬不吃的小霸王宁泰牛气的朝表姐哼了声,转身就咧嘴朝筱白荷扑过来,“白荷姐姐,你今儿要做啥好吃的啊?能不能先让我尝尝?” “能,宁泰这么乖,姐姐自然会让你尝尝咯。” 听到宁泰提示穆希芸换衣裳,就明白穆希芸的衣裳肯定是小胖纸的恶作剧,捏捏这小胖纸的脸,筱白荷笑眯眯的说着。 瞧着筱白荷带着宁泰进了厨房,穆希芸仰天长叹,“唉,真是同人不同命啊,我这下又成了坏的。” 先是懊恼的抓着自己的衣裳左右看看,眼角余光瞧见藏在树后的弟弟,她沮丧的神情一扫而空,两只眼像看见猎物的猛兽,大喝一声,“穆希辰,你给我滚过来!” 不好,被姐姐发现了。 穆希辰心里叫着苦,虽然也很想去厨房先吃点美食,可想到姐姐凶残的手段,让他拔腿就朝前院跑,嘴里还不忘喊着,“姐姐,听你的话,我甭想站着出去宁府的大门,我脑袋还没进水!” “兔崽子,穆希辰你能跑过我,算你狠!” 收拾不了宁泰,再收拾不了穆希辰这蠢东西,自己可以不用出门了,穆希芸哇哇叫着迈开大长腿追着自己吓破胆的弟弟。 手里拎着果子汁桶的小黑子愕然的望着穆希芸去追那跑的像个兔子般可怜兮兮的孩子,摇摇头,“唉,这还真是姐弟相残人间最为可悲的一幕啊。” 手里捧着吃食的宁泰见表姐追着表哥去了前面院子,他得意的挑着眉头,露出邪恶的笑容,又无比淡定的说着,“白荷姐姐,我可以断定今儿表姐要被小姨母给暴揍一顿。” 也知道周氏因女儿跟着自己好久不会家心里集攒下的怨气很多,可也不会当着满院的宾客让快及笄的女儿下不来台。她摇摇头不信。 “白荷姐姐,你肯定不知道,这次表哥的功课在书院里得了头名,我小姨母可开心了,偏偏表姐不识趣要在这节骨眼上去找茬,她不挨揍哪个挨揍,不然姐姐随我去前院看看吧。” 小胖纸摇着圆脑袋,拉着白荷的手笑眯眯的邀约。 前院那么多的人,穆希芸不要命的闯了过去,周氏看这自家争气的儿子吃亏,会轻饶她才怪,本着不去自讨没趣的心情,筱白荷摇摇头,“姐姐还有许多事要忙,你自个去吧。” 果然,穆希辰豁出小命跑到了前院,一头扎进老娘的怀里,差点把自家亲娘周氏撞翻。 “娘,你快救救我,姐姐要杀了辰儿啊。”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虽然这样做很丢人,可虽然自己比凶狠的姐姐要小那么多呢,穆希辰可怜兮兮的摇着。 见自家儿子脸上全都是汗水,气喘吁吁的模样,周氏的脸立时垮了下来,也不顾场合,气愤的抱紧儿子,呵斥着已经到跟前却想转头离开的女儿,“你这个臭丫头是疯了不成,整日的不回家,今儿才见了你弟弟,就要打要杀的,你张狂的还是穆家的女儿吗?” “娘,你可比这么给我扣大帽子,审我之前,先问问你儿子做了啥好事!我的这身衣裳都拜他所赐,敢祸害他亲姐,你这个做娘的倒是护起短来,也不怕各位亲朋看了笑话!” 在老娘和一众客人面前转了个圆满的圈,抖索着身上衣裳,穆希芸咬牙切齿,分明是要和老娘杠上了。 有老娘护着,穆希辰的胆子长了不少,他把脑袋从娘的怀里勾出来,“姐,那不是辰儿做的,都是阿泰他不小心把墨沾在椅子上了。谁让你自己不小心坐上那个椅子呢。” 想到自己的失误,穆希芸这会恨不得把俩臭小子都抓起来好好的暴揍一顿,“呵呵,你还有理了,你俩合着伙的陷害我,那屋子里就一把木椅,我走的累了,不坐那唯一的椅子,难道要坐地上吗?” 原来这穆家姐弟闹腾还是自家好孙子惹出来的麻烦,宁老夫人用帕子捂着嘴,掩饰着尴尬,亲自过来劝慰周氏,“她姨母,你可别和孩子置气,任那个丫头好好的衣裳被他们给染成了这模样,哪能忍着不生气,都是我家那小混蛋闹腾的事,待会让人把他带过来让你打两巴掌出出气。” 老寿星都过来给自己递台阶,周氏心里再憋屈,也只好咬牙给忍了,不耐烦的冲女儿挥挥手,“你赶快去做自己的事情,别在我眼前晃悠。” 穆希芸耷拉着脑袋去了后院,前面的小闹剧也被一众女人劝周氏的温言细语中结束。 第一百四十二章 白荷巧遇徐之卿 去宁府的路上,穆希芸还想着随她娘和弟弟回家住一日,被弟弟和老娘气了一场,她在宴席没结束就气冲冲的离开了宁府。 拍拍荷包里鼓囊囊的银票,筱白荷很是欣喜,这一日总是没白忙活,既得了一笔银钱,又和宁府处好了关系。 才高兴过又想起阴沉着脸早早离开宁府的穆希芸,知道这丫头受了委屈,愤然出了宁府,心里不定有多难过呢。 见时辰还早,筱白荷叮嘱小黑子把人送回去,她自己在街市上转转,给穆希芸挑件称心的礼物,来安慰她受伤的心。 知道那丫头稀罕男子喜欢的器物,也有几式三脚猫的身手,她好像记得在西街有家专卖刀剑的店铺。 悠闲的转悠着,没多大会就走到了西街,见那家店铺开着门,就轻盈的迈着双脚走了进去。 看了一遍柜台里摆放的那些短剑和匕首竟然都不能入眼,价钱还贵的离谱,看着很普通的短剑竟然标了上百两的银子,想到这时代的冶铁技术极端落后,她摇摇头,想送件能拿的出手的物件都有些难哦。 失望的抬腿出了铺子,因心思不集中,和迎面过来的人差点撞上,筱白荷急忙朝一旁闪过身子。 “筱掌柜,你咋在这里?筱掌柜要买厨房的刀具许是走错了地方。” 从马背上翻身下来,徐之卿看着差点和自己护卫撞在一起的人竟然是筱白荷,两大步走过去,他好奇的问了起来。 看到眼前有些眼熟的陌生公子,筱白荷就是想不起来,她轻拍了下额头,有些疑惑的问着,“公子认得我吗?” 萧五郎的小媳妇还真是有点意思,不但悄咪咪的救了二嫂的娘家侄儿,还在短短几个月就把生意做的有声有色,很是期待萧五郎若知道自家小媳妇已经把他给休掉,那常年板着的冰块脸会不会龟裂。 徐之卿呵呵笑了起来,“真是贵人多忘事,你的食铺没开张,我就去捧场了,筱掌柜竟然这么快就把我给忘了,这让人情何以堪呢。” 他点出那次宴席,筱白荷恍然大悟,忙冲徐之卿带着歉意的笑笑,“哦,原来你是徐小将军,是我眼拙,一下子竟没认的出来,真是失礼。” 自家二哥没本事,就会读几本破书,差点害的二嫂丧了命,还连累了纪召,徐之卿才去盛京处理完家事,在这里见到了筱白荷,他怎会忘了救了纪召的救命恩人。 若不是这丫头仗义,自己父子俩再大的军功也抵不过纪家在圣上面前掺他爹治家不严,让庶媳残害嫡媳的罪过。 徐之卿素来就是个恩怨分明的人,他满是诚恳的说着,“说起来咱们还挺有缘分的,筱掌柜若不嫌弃,进鄙人的刀具铺子坐坐,你若要定制厨房的刀具,我会让我们店里最后的师傅给你打制。” 他的话里带的玄机,筱白荷自然听出来,刚好她也想打探下那个前便宜相公的事情,毕竟自己拿了人家积攒的银子做了大事,如今手里银子也挣的多了,让徐之卿把萧承风的银子带回去,自己也不用再整日的思虑这件事。 就笑着点头应下徐之卿的邀请。 这本就是徐家的铺子,掌柜的见少主回来,忙把他们二人请到后面的厢房,很快又亲自送来茶水。 看到掌柜端上来茶水,徐之卿突然站起身子朝筱白荷深深的弯下了腰身,“谢谢筱掌柜赠的药方荷药沫,我带军营里十万军士谢谢你.” 骤然见这人给自己行了大礼,筱白荷有些窘迫,忙把身子闪在一边,“徐公子,你这是要做啥?” 见这丫头性子很是谦和,徐之卿由衷的说着,“筱掌柜,你给我的那些药可真是神奇,这个秋季,我们军营里竟然没一个将士被疟疾给害的丢了性命,你的这份厚谊我徐之卿应该行这大礼。” 瞧着徐之卿态度诚恳,筱白荷微微笑笑,更加谦虚,“那都是举手之劳,那些药草和药方子能帮得上你的将士,也算小女子为国尽些微薄之力,当不得徐公子这样。” 俩人客套过,也喝了掌柜奉上的茶水,徐之卿在盛京处理了家事,心情痛快,当即要带筱白荷去后面作坊找师傅给她打刀具。 筱白荷本事临时起意要给穆希芸挑个随手的小匕首,见这铺子并没能看上眼的,若是让徐之卿真的找作坊的大师傅为她特制匕首,总觉得有些唐突,忙笑着推托。 听了筱白荷的话,徐之卿才恍然,“哎,还真以为你是为食铺的刀具来我的店铺,想要个合手的匕首也不是个难事,瞧我这把可能入眼?” 少主子把徐家家传的匕首拿了出来,听那话里的意思是要赠给味美轩的女东家,掌柜的眼珠子都差点脱了眶,肉疼的脸皮都开始抽搐。 见他说着话,就把靴子里的匕首摸了出来,那匕首外面的鞘和匕首的弯把上都镶金裹玉,里边的匕首肯定不是一般凡品。 筱白荷怎敢要他的随身之物,忙摆手拒绝,“徐公子真是客气,这么贵重的匕首我可不敢要。” 这丫头倒是个会说话的,还没瞧见东西,都忙着拒绝。 徐之卿呵呵低笑着把匕首从鞘里轻轻拔了出来,只见三四寸长的匕刃寒光四射。 即使筱白荷不懂这些冷兵器,也知道还真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宝物,眼里亮光一闪即逝。 没错过这丫头眼里的亮光,徐之卿出自武将世家,自不注重男女大防,唇角含笑的把匕首入鞘,随即又拉过拘谨的筱白荷的右手,把匕首放在她的手里,眼里闪着狡黠的光芒,“既然要赠你匕首,筱掌柜就该坦然拿了,不然可是会瞧不起我呢。” 哎呦喂,我的个亲娘嗳,这丫头莫不是个傻的,这么好的无价之宝,她还嫌弃的不成,偷偷瞄着二人举动的掌柜的看的眼睛发涨,俩手无措的搓了起来。 心里又有些窃喜,莫非自家少主子对这丫头动了春心,要拿这家传宝贝当做定情之物? 若真是这样,这宝贝总归还是徐家之物,老将军得知也不会怪罪,心里不定咋乐呵呢。 缩在角落里的掌柜看着自己少主子已经握这人家姑娘的手腕,顿时乐的心花怒放,一脸老褶子都舒展开来。 若不是在才两面之缘的徐之卿面前不好做出格的举动,筱白荷肯定会翻白眼,哪里有强逼着人收礼物的。 她想把手缩回去,怎耐徐之卿看出她的心思,又重重的把手压在那把在筱白荷看来压力很大的匕首上,嘴角笑意更浓厚,“筱掌柜的性子可不是个柔弱的,难不成还怕这么个小物件?” 怕自己再拒绝,这家伙会扯着自己的手不放,筱白荷只好勉为其难的点着头,“既然徐公子这样慷慨,我也只好却之不恭咯。” “哎,这样收着就好!” 见这丫头开了窍,掌柜的眯着眼乐呵呵的应着。 突兀的声音,让筱白荷的脸涨红起来,忙握着匕首,把手从徐之卿的手掌下脱离出来,有些羞窘的瞥了眼那个骤然开口的掌柜。 “瞧瞧,连我们于掌柜也觉得筱东家该收这匕首。” 徐之卿东西送出去,心情越发的好,笑着把赞许的眼神投向于掌柜。 骤然见俩人的视线都投向自己,于掌柜忙低着头去摸茶桌上的茶壶,“你俩继续,小的去给你们再端壶热茶来。” 两人目送于掌柜出了屋子,都有些不自然的坐了下来。 筱白荷把匕首放在茶桌上,犹豫了下,就开口问着,“徐公子,我想打探下萧承风的事情,不知合不合适?” 这丫头倒是坦白,开口就问这人。 徐之卿咳了下,让神色端正些,淡淡的开了口,“听说萧都尉是筱东家的未婚夫,可是有这回事?” 哪个认他是自己的未婚夫! 正要开口否认,想到这时代的人都讲究一些虚礼和名声,筱白荷还真不敢在这时说出自己已经和那家伙脱离了关系。 她低下头,佯装羞涩的说着,“嗯,是有这事,不知萧承风他在军营里情形咋样?都尉到底是多大的官?” 嘿,这丫头竟然惦记起萧五郎在军营里的官职,看来对那冷冰冰的家伙很是期待呢。 他呵呵笑笑,“都尉也算四品的武官,萧承风手下也管着将近一万兵士呢,你说他威风不威风!” “五品武官?还管了那么多的人,他不是才去了军营没多少日子,这官倒是升的挺快的!” 听到萧承风的官职,筱白荷有些咋舌。 萧五郎能升职可不是凭的关系,那都是提着脑袋换回来的,即使他身旁的几个人有所不满也暗地里钦佩萧五郎的能力和好运。想到几次萧五郎都命悬一线,却又转危为安。 徐之卿正色的说着,“在军营里能升的这么快,他也是确实有几分本事,有的人在军营里苦熬了十几年却连个小小的伍长都混不上呢萧承风可是我们军营的顶梁柱子,神一般的人物。” 那家伙的本事倒是让人侧目,罢了,横竖自己已经舍了他,再好也与自己无关,既然他已经升了那么老大的官,这区区几百两银子,肯定不会看在眼中,等他啥时候回来,再还给他也不迟。 筱白荷把手从荷包出移开,又问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就想起身告辞。 又想到自己收了人家这么贵重的礼物,总要请人家去自己食铺里吃顿饭。 站起身的同时,就笑着邀请徐之卿去自己的食铺吃顿便饭。 横竖明早才返回陵川府,又惦记着这丫头的绝妙厨艺,徐之卿就坦然的应了筱白荷的邀约。 想到这丫头毕竟是萧五郎的小媳妇,自己也不好和她共骑一匹马,若让萧五郎知道自己不尊重小媳妇还不跟他急,索性让店铺的车夫把马车赶了出来,让筱白荷坐上,他仍然骑着自己的爱马。 有马车,二人很快就到了味美轩。 招待贵客自然要去最好的地方,筱白荷亲自带着徐之卿去了大宅的园子里。 见徐之卿进了园子,神情有些惊讶,她自豪的问着,“徐公子,我的园子收拾的还能看吧?” 朱家的这个宅子他还是在好多年前来过一次,这次看到大变模样,徐之卿点点头,“嗯,何止的能看,简直是要比盛京那些高门之家的园子还要强上一些。筱东家,这才不到两个月,你竟然置买下这么大的宅子,还改造的这么好,倒是让我有些惊讶。” 穆希芸才不是个会生闷气缩在屋里不出的人,她从宁府回来,憋着气点了几个素常不舍得吃的大菜,饱餐一顿,就过园子这边做今日的账目。 做妥当账目,她出了木屋,就见白荷竟然带着前些日子过来的徐之卿,心里还纳闷这俩人咋碰了面。 听到徐之卿夸赞园子改造的好,这不谦虚的丫头,乐滋滋的点着脑袋,“那是,也不看看我们白荷是哪个,区区一个小园子就让徐公子看入了眼,等你过几个月再来,还有大惊喜呢!” 看穆希芸还有心嘚瑟,知道她已经消了大半的火气和郁闷,忙扯过她的手,嗔怪着,“希芸,你呀可别王婆卖瓜自夸自大咯,没的让徐公子笑话咱是井底之蛙。” “你个傻瓜,咋能这样灭自家威风,咱的食铺可是栗邑成的这个!说谁是井底之蛙都成,就不会是咱俩!” 穆希芸用手指点了下筱白荷的脑门,有些很铁不成刚的抱怨着,又伸出自己的大拇指夸赞着她们俩的食铺。 这会已经快到酉时,过会来吃晚饭的食客就该多了,要趁这会后厨不忙,先把招待贵客的菜给安排上才是正理。 筱白荷笑着打发着穆希芸,“好了咱先不夸咱的园子好,徐公子今儿可是贵客,希芸你快去厨房里安排关师傅多做几个拿手菜,我这就带徐公子去木屋!” “知道了,慢待是也不敢慢待了徐公子这个财神爷啊!” 隔上几日就朝陵川的将军府送回菜,这可是一笔不菲的银钱,如今食铺的海鲜还是这个徐之卿安排人给她们买回来的。穆希芸俏皮的说着话,转身就朝后厨那边走去。 颜知秋的这个表妹也是个有趣的,倒是比盛京的那些名门贵女看着都顺眼,看她满脸都是小得意,徐之卿的嘴角翘起就没放下。 虽然请徐之卿来吃饭,自己可不想去陪客,筱白荷让他坐在木屋里,就去把脚伤已经好了的刘元殊请了过来,好歹刘元殊也是个读书人,应该能陪的了这位少年将军。 筱白荷没来作陪,徐之卿又高看了她两分,这丫头倒是个玲珑的人,他吃着饭又听了刘元殊给他讲述了救治纪召的经过,在盛京就得知墨邑新认回的嫡亲外甥也在栗邑的食铺里,听了刘元殊的话,他才知道这个安国公外甥还是救了自家二嫂的人。 想到自己也得了萧五郎的救命之恩,自家二嫂被人迫害,得救之事也和筱白荷有些牵扯,徐之卿更加感慨缘分的奇妙。 想想筱白荷的人品,她能入眼的自是人品性子都挑不出瑕疵,徐之卿这餐饭吃的无比舒畅,决定回到军营就好好的和萧五郎说说他的小媳妇到底是个多有能耐的人。 第一百四十三章 练兵场上见萧五 自己明儿要回陵川府,在陵川府陪自家老爹一日,就要返回军营。 临出园子时,徐之卿就把自己的行程告诉了送他的筱白荷。 筱白荷是个伶俐人,听徐之卿的话意,瞬间明白这人是替萧承风那家伙讨要东西。 她也不是个吝啬的,最起码人家捎回的那几百两银子可是办了大事,就笑着应承,明儿一早自会把给萧承风带的东西都收拾整齐,送到今儿后晌去的徐家刀剑铺子。 等徐之卿出了大宅,穆希芸拉着筱白荷的手臂亟不可待的问着,“白荷,你傻了吧,好容易荷萧家脱离关系,你咋还惦记着萧家的那个老小子,你确定你脑子没发热?” 推开穆希芸贴在自己额头上的手,筱白荷没好气的笑着,“这好端端的,你巴不得我脑子发热啊?” 见白荷抬腿要走,穆希芸死死的拉着她,“说正事,别扯那些没用的,你就说说你是不是心里还惦记着萧家的那个混蛋小子!” 拍着穆希芸的手臂,筱白荷无奈的翻着白眼,“哎呀,我的穆大小姐,你想哪里了,我是那会吃回头草的马啊,这不是看在我大伯拿着人家给的几百两银子,心里有些惭愧,咱又是开食铺的,给他送些吃食罢了。” “就送些简单的吃食,你不亲自给人家做身衣裳或者荷包腰带啥的专属物品?” 穆希芸把脸凑近筱白荷,想从她眼神里看出端倪。 把这丫头的脸推开,筱白荷撇着嘴,“你当我是神仙,能一夜做出套衣裳,就我做个口罩还能把手指扎穿几个洞,你以为我能有绣荷包腰带的水平!” 确定了筱白荷只是送些吃食,穆希芸才放了心,笑盈盈的拉着她朝园子里去。 俩人说着话,进了园子,筱白荷去木屋把她从徐之卿手里得的匕首拿给穆希芸看。 “丫头,这可是我送你的礼物,看看喜不喜欢?” 方才来这屋子就发现放在茶水柜上的匕首,她还以为是徐之卿放在这里的,这会听筱白荷说送给自己的。 穆希芸一把夺过来,先转着看了一遍,又利索的从鞘里拔出匕首,看着刀刃寒光闪闪,她惊讶的问着,“白荷,你从哪里得来的这宝贝?花了多少银子?” 见这丫头的眼神亮的吓人,筱白荷就明白这是喜欢上了。 她淡然的说着,“先别问出处,也别问花了多少银子,先说能不能入你的眼就是。” 穆希芸点着脑袋,声音都有些发抖,“简直是太能入眼了,这匕首可不是凡品,我若再看不上,不知会有多少人会骂我有眼无珠的!” “合你的心就成,也没白费我一番工夫。” 筱白荷想着这是徐之卿的心爱之物,人家大方的送了自己,自己却不珍惜又转送了人,心里莫名的有些心虚。 爱不释手的把玩了会这把精致又锋利的匕首,穆希芸突然转过头吧唧亲了筱白荷的脸一下,“白荷,你可真是好,我谢谢你的礼物!” “哎,你说个好就成了,咋还来这一下,唾沫都弄了我一脸,不知道我有洁癖啊。” 用手使劲的抹着脸,筱白荷又丢给她个嫌弃的眼神,眼里却散发着欣慰的光芒。 这个单纯的丫头可真是好哄,一把匕首就让她乐成了那副模样。 岂不知,这把匕首却成就了穆希芸一段好姻缘,虽然其中有许多波折,但也足以让人哭笑不得,这当然就是后话了。 次日一早。 筱白荷把能存放许久的海鲜做成的小点心和她特意制作的茶包分成了两大份,让小黑子送到西街的徐记刀剑铺子。 在后院住的徐之卿起来,就听于掌柜乐滋滋的说味美轩的小二送过来两大包东西。 很想知道那丫头到底会给萧五郎送啥礼物,还送了两大包,徐之卿笑着吩咐于掌柜快把包裹拿过来。 见少主心情很好,那眼神中都透着期待,可见昨儿的那把传家匕首没白送,这么快人家丫头就回了礼。 于掌柜自然也老怀欣慰的去吩咐人把俩个头不小的包裹带了过来。 看到包裹放在茶桌上,徐之卿就迫不及待的去拆包裹。 打开外面包着的深蓝色麻布,里边是一个精致的四方状的竹筐。 闻到食物的香味,徐之卿去掀竹筐盖子的手顿了下,心里有些失望,这丫头的厨艺是不错,可给未婚夫送些吃食咋总觉得有些拿不上台面呢。 看到边上还有个包裹,他又有些释然,这丫头想必担忧萧五郎在军营里伙食不好,又好久没吃过她做的吃食,送这些食物也是情理之中。 会错意的徐之卿顿悟,手又灵活起来,打开竹筐盖子,见里边整齐的摆放了四个小竹筐,海鲜惯有的香气四溢中又有上次他收的那些茶包香味。 徐之卿喃喃自语,“这丫头还是个心细的人,知道吃了海鲜肯定要喝些清肠润肺的茶水,连茶包都送了。” 听着自家少主子的低语,再看看少主子的笑脸,于掌柜很没出息的悄悄吞咽下泛滥的口水,欢喜的说着,“三爷,怪不得这包裹这么大,原来里面装的东西还挺多呢,三爷这次可有口福咯。” 自己和萧五郎同吃同住了好久,就算这是他小媳妇送的,晾他萧五郎总不至于不让自己尝个鲜。 徐之卿得意的点着头,“那是,这味美轩的食物比盛京的大酒楼做的还好,你家三爷可不是有口福嘛。” 看了这个包裹里装的是吃食和茶包,徐之卿吩咐于掌柜把包裹包好。 等他打开另外的包裹,见里边的东西和方才的都一个模样,就笑不出来了。 “咋送礼还兴送双份的?连套衣裳和荷包都没一个?” 看到两份一个模样的礼物,于掌柜也有些失望,可他不想让自家少主子失望,就提醒着,“三爷,兴许是人家姑娘初次送礼有些不好意思送衣裳和荷包吧。” 想起那丫头一个人操持着那么大一个食铺,里里外外多少繁琐的事情要忙,哪里有空闲给萧五郎做衣裳绣荷包,徐之卿很是认同于掌柜说的话,就点点头,“于掌柜你说的是这个理,也是我今儿去的急了些,要人家送衣裳和荷包好像有些操之过急了些。” 三日很快过去。 徐之卿风尘仆仆的骑马冲进了阔别两个月的军营。 到了大帐外面,他的亲兵过来接过他手里拎着的两个大包裹。 徐之卿听到练兵场里响起震天的吼声,明白这时辰萧五郎肯定又在操练那些兵士。 连大帐都没进,转过身大步流星的朝练兵场走了过去。 坐在练兵场那几株大杨树下喝茶的颜知秋见徐之卿过来,他惊讶的望了一眼,忙站起身子迎了过去。 “之卿,你可回来了,这俩月不见,我们可都望眼欲穿啊!” 被颜知秋扯了手臂,闻到他身上刺鼻的脂粉味道,想到二嫂告诉他的一些有关颜家的后宅阴私,颜知秋的庶弟竟然是墨家嫡女墨含所生,还被颜家主母毒害而亡,让墨家的嫡亲外甥年幼就流落在外。 徐之卿抽抽鼻子,略带嫌弃的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的问着,“这些日子军中可稳定?” 感受到徐之卿的嫌恶眼神,颜知秋心里有些忐忑,自觉的把手从他手臂上拿下来,尴尬的笑笑,“之卿,有萧五郎那瘟神在,赫连拔哪里敢过青连山,军营自然稳稳当当。” 也就是萧五郎在,他才放心去了盛京那么长时间。徐之卿想到要尽快把好消息带给萧五郎,脸色也好转不少,点点头,“嗯,你在这里坐会,我去瞧瞧萧五去!” 徐之卿也真是的,一路风尘的回来,也不换身衣裳就急着过来见萧五,可见是真把安莽夫放进了心里。 颜知秋心里酸意升起,可他也不敢阻拦徐之卿,望着徐之卿挺拔的身影眼神闪动着,俩手不自觉的握了起来。 站在练兵场的木栅栏外,看着场里木桩上奔上跳下的兵士们,几队拿着长刀相互厮杀的兵士,嘴里大声吆喝着,满脸都是汗水,边上还有成百的步卒喊着口号围绕着木栅栏小跑着,个个后背衣裳尽被汗水浸透,却步伐稳健,徐之卿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他的眼神很快捕捉到那个英挺飒爽的身影,振臂高呼,“萧五,我回来了!” 即使听到他们的小将军的声音,那些兵士没一个朝这边递一个眼神,都专注的做着他们各自的训练。 练兵场听不到休息的军哨响起,不准私自离开栅栏。 萧承风也没例外,因为这军规就是他制定的,自认先正人就要先正己,他把自己的一套刀法习完,才收了手里长刀,把刀抛给一旁的亲卫。 抓起挂在胸前的铁哨连吹了三长一短,这才用衣袖抹了把脸上和脖颈的汗水,转身迈着大步朝含笑而立的徐之卿走过来。 听到哨声响起,兵士们都各自朝练兵场的外围跑了过去,很快就站到自己应该站的位置。 虽然很想冲出栅栏和许久没见的少将军亲热一番,可是萧都尉没发话,他们也只能压下心里的激动和兴奋,规矩的站在那里。 “少将军,你还知道回来啊!” 随着这声抱怨,萧承风一个完美的跳跃,从六尺高的栅栏飞了出来。 “嘿,你这小子,我不回来,难道还待在盛京过年啊!” 一拳头砸在到了近前的萧承风胸前,徐之卿爽利的大笑起来。 “不是我说你,这好容易回了趟盛京咋着也要把终身大事给办了,回来也好给兄弟们些惊喜嘛!” 抓着徐之卿还没收回的手腕,萧承风呵呵笑着,也回敬了他一句。 狠使了把力气,才把手从萧承风手里抽出来,徐之卿故意哼了一声,开始调戏他,“哼,你当我和你一样,人在军营里,还念念不忘你的小媳妇!” 走近一步,萧承风一把揽过徐之卿的肩头,得意的挑着眉头,“谁让小的有媳妇惦记呢,你若是眼热,在盛京就该加把力,先定下个媳妇,等咱把赫连拔那混蛋赶回去,就能一道成亲咯!” 自己父子俩在边境待了已经五年,老爹熬的一身病,自从去年萧五郎入了军营,他们才联手把赫连拔赶到青连山外,想彻底的把人赶回老巢谈何容易。 徐之卿低低的叹口气,“你话说的容易,先不说盛京的那些惹人厌的贵女没一个能入眼的,就是这赫连拔想赶走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啊。” “如今咱兵强马壮,要彻底的把那混蛋赶走也不是办不到的事情,我可是心里有了注意,若是干的好,断不会让赫连拔再在青连山外再待到明年这时候!” 这里气候湿热,先前军营里的兵士有好多熬不到秋末,今年徐之卿从自己小媳妇手里讨个神奇药方,竟用遍地的青蒿做出奇药,今年军营里没一个兵士再因疟疾丧命。虽然不知小媳妇咋会有那么好的药方,但他也深感自豪。 这几个月下狠心操练兵士就是想再过一年彻底的把赫连拔赶回老巢,他也能安心的回乡和小媳妇成亲。 听到萧五的豪言壮语,徐之卿心绪也被提的高涨起来,俩人绕着栅栏交谈起接下来的军事部署。 约莫着过了小半时辰,徐之卿才懊恼的拍着额头,“瞧啊,萧五,都怪你,我来找你是给你说你小媳妇的事情,咋被你勾着心说了这老半天的军务!” “哎,你在栗邑又去找了我媳妇?快和我说说白荷的情形!” 知道徐之卿从盛京回来,栗邑是他必经之路,萧承风也很想知道小媳妇的近况,忙拉着他追问着。 冲他丢过去个嫌弃的眼神,“萧五,你说啥呢,啥叫我又去找了你媳妇,让别人听到,还以为我徐之卿是个专挖兄弟墙角的卑劣之徒呢。” “嘿嘿,我这大老粗,话说的不妥当,你别生气,快说说嘛,那丫头到底咋样啊?” 急于知道小媳妇的事情,萧承风见徐之卿还怪罪他不会说话,忙朝他俯身行了大礼,然后拉着他的手焦急的问着。 第一百四十四章 长廊里的打斗 听完徐之卿缓缓的说完筱白荷的近况,萧承风有些惊讶。 白荷最是胆子小,若说有奇遇得了神秘药方,他还相信,可是这短短几个月竟然在栗邑城里开了个大食铺,买了朱家的大宅,连福香多都被她给挤兑的垮掉,还把人家福香多的厨子给挖走,这哪里是白荷那怯懦的丫头做的事情。 再说自家爹娘是个啥样的人,他又怎会不知道,上次让徐之卿捎回去的那些银票他特意叮嘱千万要交给他大伯,就是生怕爹娘给贪了去,让白荷少吃没衣的在家受苦。 他松开了拉着的徐之卿的手,有些不敢信的问着,“你确定你见到的是我媳妇白荷?她有那么大的能耐啊?” “哎,你这人也是,你小媳妇有大本事,不是应该高兴的吗?咋还这副嘴脸!” 这小子到底心里在想啥,咋和自己预想的不一样,徐之卿气呼呼的拉着他朝大帐走了过去。 进了大帐,把筱白荷送的包裹抛给他一个,“喏,这是你媳妇送给你的东西,滚出去自己看去!” 接过包裹,萧承风有些意外,他看看徐之卿的脸色不好,也不敢多问,给他道了谢,出了大帐,才喃喃的说着,“这么大个包裹,里边装了啥东西?” 臭小子,不稀罕白荷做的食物,我自己可以不用和他争了。 徐之卿把剩下的包裹拿起在大帐里转着打算找个稳妥的地方藏起来,留着自己独自享用。 回到自己的帐篷,萧承风迫不及待的打开了包裹,当他看清几个小竹筐里装的都是海鲜做的食物,吸吸鼻子,默默的说了句,“这丫头怪不得开了食铺,做的这吃食瞧着还蛮不错的么。” 想伸手去捏快鱿鱼酥卷,看看自己黑乎乎的爪子,急忙起身出了帐篷,去伙房里打了盆水把手脸快速的洗干净,又乐滋滋的返回帐篷。 塞进嘴里一块鱿鱼酥卷,他原先在镖局也是南来北往的跑过不少地方,却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食物,他慢慢的嚼着,心里突然有些信了徐之卿的话。 接连吃了一大把鱿鱼酥卷,他看着这俩小竹筐里装的也有七八斤的分量,若是让他放开量的吃,一次就能吃完。 小媳妇好容易才送些吃食,他才不会那么没出息一次就吃的净光,恋恋不舍的合上竹筐的盖子,又去打开另外的那俩竹筐,见里边装的是上次徐之卿带回来的茶包,他咧嘴笑笑,白荷还挺有心的,知道这玩意好喝,竟然给他送了两大包,再也不用去和徐之卿抢茶喝咯。 拿着粗瓷茶壶去了伙房,端来一壶热水,捏了些干花茶,泡了满满一壶茶水。 自在的喝了个饱,容光焕发的把大竹筐用麻布又包了起来,存着和徐之卿一样的心思在帐篷里找地方用来藏着包裹。 徐之卿这小将军回来,午时,得脸的人都嚷嚷着过来要给他接风。 进了徐之卿的大帐,看到徐之卿还一脸喜色的和萧承风说着话,颜知秋的笑意顿时凝结在脸上。 望着热切的两个人,他心里突然升起一丝怨恨和不满。 自己好歹也跟了徐之卿五年,没有功劳也该有几分苦劳,可生生的被这个泥腿子挤兑的在徐之卿的大帐里没了站立的地方,让他怎能咽下这口闷气。 按下心里的不甘和醋意,颜知秋朝前走了几步,干涩的笑着和他二人打招呼。 不说军营里风云变化,栗邑城里一派安然。 这日未时末,园子里。穆希芸嘚瑟的在筱白荷身前转了个圈,笑嘻嘻的拍着自己的衣裳,右腿挑的高高的,好让白荷看清她齐膝深的靴子上插着的那把匕首,“白荷,你快瞧瞧,我这行头还能配的上这宝贝吗?” 正要去外面巡视大水坑改造进度的筱白荷被这丫头幼稚的举动闹的没脾气。 看了眼一身胡人装扮的穆希芸,筱白荷摇摇头直叹气,“希芸,你呀,咱好好的在食铺里做营生,你这副蛮子的装束,岂不是要吓坏了食客?再说,这时辰不是应该去给六巧她们上课的吗,弄这花里胡哨的像个啥样子?” “我这是异域风采,食客见到肯定会耳目一新,稀罕都来不及呢,咋会害怕!你呀,咋那么没见识呢?” 整整自己的衣领,也不管筱白荷无奈的表情,穆希芸乐滋滋的拍着腰身,又去拉筱白荷,“白荷,这天马上要冷了,我还寻思着让子平他们几个都弄身这样麻利的衣裳穿着招徕客人呢!最好也给六巧和英子她们几个也做上,到时候看咱食铺里的人都穿戴一新,想想心里就美的不得了!” 在栗邑这个小城要数她食铺的伙计的待遇是最好的,拿着最高的月钱,做工环境最舒适。每到月底,她还拿出一大笔银钱奖励做工勤快的人。 这丫头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说大话也利索的很,筱白荷推开她的手,皱紧了眉头,“得了吧,你这衣裳荷靴子可是花了足足三十两银子,你当咱的银子都是大风刮来的,还给子平他们做上一身?十几个人做下来几百两银子,你可真是大方的很呢。” 因出身不同,从来就不会因银钱的事犯过难,穆希芸自然花起银子来也不会手软,“白荷,咱食铺哪一日不赚上千两银子,花上几百两银子给大伙做一身好看又实用的衣裳也没啥大不了的,再说了他们穿的体面咱俩脸上也有光彩嘛。” 无论穆希芸咋痴缠,筱白荷还是没松口给食铺里的伙计做出那样式的胡人服装。 看筱白荷离开大宅,穆希芸嘟着嘴没精打采的扭身去了后面园子里。 自从刘元殊脚伤好透,来到食铺上工,有他和孙学义共同管理食铺的账目,穆希芸也轻松下来,除了配合筱白荷制定新菜谱外,没那些繁琐的账目缠身,她的小日子也过的轻松自在。 可没几日,筱白荷就给她安排了新的任务,那就是在每日午后在园子里教六巧和英子几个小丫头认半个时辰的字。 有筱白荷的大力支持和鼓励,这些年岁不大的丫头都知道识字有诸多好处,拿出百倍的努力和信心跟着穆希芸读书识字。 穆希芸当了大家的夫子,也觉得自己很了不起,先从三字经和百家姓这些启蒙教起。 这些日子每日过了未时末,园子里的长廊里就有朗朗读书声。 秦家老爷子得知筱白荷让人教食铺的丫头们读书,就亲自带着宝贝孙子牛牛过来拜访,想让孙子也放在这里读书识字。 食铺生意越来越红火,就连黄大宝兄弟俩也不甘心做个目不识丁的人,每日把分内的活早早的做好,兄弟二人轮换着过园子这边来认字。其他的瞧着这兄弟的积极性,也跟了风。 小子们都要读书识字,素来不肯吃亏的春歌拉着赵青叶也来添乱,还口口声声的嚷嚷着,她们也想多认个字,以后看穿过来的菜单做菜会更加得心应手。 才把午后小课堂设立起来,整个食铺的人都朝这里涌过来,看着长廊里人头攒动,让穆希芸的压力倍增。 终于在教了这残差不齐的人几日后,穆希芸的新鲜感被这些人层出不尽的稀奇问题磨个精光,耐心和高涨的精神也很快消失。 “老师,你这衣裳真好看,我也要让我娘给我做一身来穿!” 牛牛看着老师今儿穿的衣裳很奇特,一脸羡慕的望着。 “芸姐姐,你穿的衣裳像演马戏的人!” 瞧着夫子今儿带着圆圆的毡帽,脚上穿着那么高的靴子,这怪异的衣裳,让小兰儿有些好奇的说着。 小黑子去过盛京,见盛京里也有穿胡服的异族人,他嘻嘻笑着,“穆小姐,你这男不男女不女的,过来给我们授课,倒是看着稀罕的很呢。” “我知道了,今儿咱夫子肯定是要教咱去大宅外面骑马,才换了这身利落的衣裳!早知道我方才就把我爹的马给牵过来了!” 腋下夹着书本匆匆跑过来的刘子安,大声的嚷嚷着。 “子安,你二叔带了那么大一马帮,你不会到这会都没学会骑马啊?” “废话,我三岁就会骑马,不是你们几个没机会骑马,我才这样说的!” “嘿嘿,你三岁是被你爹抱在怀里骑的马吧!净吹牛!” “混蛋,你敢嘲笑我,揍你丫的!” “你过来呀,我怕你就是孬种!” “哎呀,他们俩要打架,小兰儿,快跟姐姐走!” 六巧见俩人开始捋衣袖,忙拉起兰儿的手朝长廊外面跑。 刘子安没想到素常连句硬话都不敢说的小子也敢摸他这个老虎屁股,捋了衣袖就朝那小子扑了过去。 “怕你我就跟了你姓刘!” 这小子是姜大嘴的侄儿,姜木子,名字木,人却很是精明,性子却不讨喜还极其火爆。 才来食铺没几日,本着初来乍到,要低调做人。 今儿被刘子安拱出了火,沉着脸阴森森的应着话,躲开了他的拳头,抬腿就踹了过去。 他因生了怒气,脚用力过猛,踹了过去收不住,自己也跌倒在长廊里,同样砸翻了一把竹椅。 刘子安生来身子弱,嘴贫,被姜木子重重的踹了一脚,身子朝后倒去,砸翻了桌椅。 牛牛看热闹不嫌事大,瞪着俩眼跳脚兴奋的喊着,“子安哥,快起来揍他的俩眼,先打他个乌鸡眼!” 刘子安没想到自己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了脸,翻身爬起,拎着竹椅朝还没站起身的姜木子脑袋砸去。 “刘子安,你要发啥神经啊!” 从外面进来,已经看到长廊里乱成一团,刘子平上前夺下他堂弟手里的竹椅,大声呵斥着。 “三哥,你放开我,都是这个姜混蛋欺负人!” 自幼就打不过大堂哥,如今连三堂哥的束缚都挣不脱,刘子安的脸气的涨红,声嘶力竭的吆喝着。 “子平哥,你快松开子安哥啊,他被人家欺负到头上,你咋还拦着自己人呢?” 见刘子安吃了亏,还没还回去,牛牛过来撕扯刘子平的大手。 “你个小屁孩,懂的倒是不少,不知道害怕,还火上浇油的添乱!” 小黑子笑着呵斥着,拎着牛牛的衣领把他丢在长廊栅栏外面。 这俩人吵嚷着竟动起手来,被小黑子和刘子平拉开。 其余的人也把翻倒的桌椅扶了起来,桌子上才摆放的墨汁染黑了干净的竹木地板。 赵青叶忙去找水和抹布来清理脏污的地板。 小黑子把姜木子拖到长廊外面,低声责备着,“姜木子,你能进咱味美轩可不容易,却不知珍惜,真让东家赶了你出去,你就称了心。” 姜木子这会头脑才清醒过来,看着刘子平把刘子安也拽了出来,还一边责骂着,他心里开始慌乱起来。 原本换了身胡服能吸引大家的注意,却褒贬各半,还引起了吵闹和打斗,让穆希芸的神情有些尴尬。 “夫子,你方才咋不去揍他们啊?依夫子你的工夫肯定能把他们俩打个落花流水!” 没看到热闹的牛牛有些失望的拉着穆希芸的手,纳闷的问着。 她黑着脸赶走拖着她问东问西的小子们,揉着胀痛的眉心,走出长廊,郁闷的去找筱白荷诉苦。 见穆希芸脸色难看的离开,刘子平松开了堂弟,沉着脸问着,“你们不珍惜这读书的机会,还在这里打斗,想想能对得住哪个?” 觉得自己闯了祸,东家肯定会把自己赶走,姜木子心里懊悔的不成,被小黑子训斥,耷拉着脑袋再不敢言语。 刘子安是个做事不过脑子的,对堂兄的话有些不以为意,还撇着嘴嘟囔,“这哪里能怪我,都是姜木子嘴太欠。” 真想好好的揍这小子一顿,让他彻底的清醒过来,刘子平黑着脸斥责着,“闭嘴吧你,来食铺没几个月,你算算你惹出多少麻烦?真以为有三叔在这里做掌柜,你可以为所欲为了?” 听到刘子平责骂刘子安的话,姜木子更觉得自己理亏,忙走过来冲他道歉,“子平哥,都是我的错,我这就去和东家认罪,你别数落子安兄弟了。” 在水坑边见到六巧拉着小妹惊慌的跑过来,筱白荷得知刘子安和姜木子在长廊里打架,她气冲冲的进了大宅,直奔后园子。 刚巧和情绪低落的穆希芸走了个碰头。 “白荷,这教书的差事我不干了,你另外找人吧!” 第一百四十五章 准备开私塾 穆希芸性子虽不羁,但教这些人读书识字还是很靠谱的,见她这会撂挑子,整日忙的晕头转向,这丫头不干这事,让自己上哪里去找合适的人来教这些人。 无奈的筱白荷只好笑着安抚她,“希芸,我知道子安那几个小子不安分气到了你,我这就去找他们算账,给你出气。” 在自家都先读书写字麻烦,被筱白荷赶鸭子上架,做了这些日子的夫子,穆希芸这会很想让发胀的脑子清醒些,她摇摇头,“哎,你别劝我,我是真的不想再教这些人读书了,可不是为了偷懒和子安他们几个置气,我的半瓶子水晃荡,再教下去会耽搁大伙的。” 看这丫头执意不再教这些人,筱白荷也不好再朝下说,让六巧和小妹陪她先回厢房里歇歇,自己去了后园子。 进了园子,筱白荷把刘子安和姜木子劈头盖脸的训斥一顿,让他们都去帮外面水坑边的工匠们搬砖块,用体罚来惩处这俩闹成事情的小子。 气走了夫子,园子里的人都散开,各自去找活做。 趁着午后这段时间孙家栋和关纪钲师兄弟俩在园子里休息,也看到了长廊里发生的闹剧,遇上这么好的东家,还闹成事来,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仨人都摇摇头感慨这几个小子身在福中不知福。 筱白荷不想才把人读书的积极性激发出来,就被穆希芸的放弃毁掉,掉头去食铺前堂找刘元殊支招。 听了筱白荷的来意,正在整理账目的刘元殊呵呵笑着,“白荷,为这小事还让你犯了愁,这可不像你的性子哦。” 依在柜台前,筱白荷苦着脸哀叹,“我都快愁死了,刘三叔还取笑我,你快帮我想个好法子吧,总不能让那几个肯学上进的人真的失去读书认字的机会啊。” 刘元殊伸手指着过来交接园子账目的孙学义,笑呵呵的说着,“喏,大好的夫子就在眼前,真不知你还愁个啥!” 孙学义来了食铺也有不短的时日,一直沉默寡言闷着脑袋做事,他的存在力恨弱,让筱白荷几乎都没注意过,这会见刘元殊指着他,还有些意外,“刘三叔你说的是孙掌柜,他肯教咱的那些人?” 听到刘元殊把自己推出来,孙学义顿时紧张起来,俩手摆着,急忙推辞,“刘老弟,我不成,你别逗我了。” 每日看到孙学义兢兢业业的做着分内的事,没几日刘元殊就极为欣赏他的厚道的人品,看他写的一笔好字,就明白这人肯定读过许多书,从多嘴的儿子口中得知孙学义竟然有过秀才功名,在家乡也曾开办过好些年的私塾,因家乡遭了难才落魄到这样的地步。若能让他教食铺的人读书习字才不至于埋没人才。他紧紧的握着孙学义的手,亲热的说着,“好哥哥,我可没逗你,你老哥好歹也是有秀才功名的人,教那帮子顽劣的小子,已经是大材小用咯!在老弟荷白荷面前你就别自谦咯。” 峰回路转,没想到请账房先生倒是请回个有秀才功名的人。 在这世道,目不识丁的人占了多数,身为秀才可是很体面的人,沦为账房先生,实在可惜,筱白荷按捺着心里的激动和狂喜,当即拍手定下了章程。“孙掌柜既然有秀才功名,做咱的账房先生委实屈才,这样吧,我明儿就在那边大宅的二进院子收拾一下,咱正经的把私塾开起来,不单单让咱食铺的人个个都有机会读书认字,外面的适龄孩子也可以过来读书,收取的束修都给孙掌柜留作家用!” 当初因洪水灾害家破人亡,迫使他带着几个年幼孩子背井离乡,来到陌生的栗邑小城,为了他和孩子们能活下去,也为了报恩进袁府,好几年过去,物是人非。 没想到如今竟然还能当私塾的先生,孙学义激动的眼泪横流,他连连摇头,“使不得,东家若真的能开办私塾,肯相信孙某,孙某已经很是欣慰,哪里好把学子的束修据为己有,这可不妥!” 见孙学义激动的模样,刘元殊拍着他的肩头,乐呵呵的笑着,“我说妥当就妥当,白荷也不在乎那几个束修,你老哥就安心的等着坐给人授课的老夫子吧!” 说做就做,筱白荷拉着两人去了大宅。 二进院子除了西厢房改成了碾压果子汁的作坊,其他的房子都空着。 筱白荷瞧着东厢房有三间大屋子,修缮大宅时,这进院子的房屋都也没放过。 她乐滋滋的推开虚掩的木门走了进去,看到空落落的屋子,转身笑着问孙学义和刘元殊二人,“你二位看这屋子做课室成不成?” 因家里也有几个读书学子,刘元殊在刘家也是读书最多的人,去书院探望家里的几个孩子,也曾去过私塾和书院,他笑着点头,“这么好的屋子做课室咋不成,简直是好的没法说,比咱城里许多的书院都要好上许多呢!” 因他所在的村落贫困闭塞,自己在老家开办的私塾用的是自家的茅屋,能在这大房子里办私塾,孙学义顿时觉得热血沸腾,也连连颌首。 敲定了私塾的课室,让刘元殊二人暂时去忙自己的事情,筱白荷又出去找刘子平准备去河北的秦家走一趟,再买些合适的桌椅回来。 听到白荷姐要在二进院子里办私塾,刘子平稀罕的不得了,赶着马车连声追问,“白荷姐,你咋这么能干呢,咱开了城里最好的食铺,还要办私塾,若是私塾也办起来,咱大宅可就更加的热闹了!” 想着如今生意走上旺盛可持续发展的轨道,自己又有能力开私塾,教书育人可是利在千秋的大事,很有些成就感的筱白荷笑的合不拢嘴,“热闹了好,咱银子也赚了,好名声也有了,子平,你好好的干上几年,白荷姐保准给你说个好媳妇,早早的成了亲,也生几个娃娃来咱私塾读书,将来也考几个状元出来,到时候你还不捋着胡子笑哈哈的!” 见白荷姐拿他逗趣,刘子平握着鞭子的手都有些发抖,呆了一瞬又叹口气,“白荷姐,我就是个脑子笨的,娶媳妇生了娃娃也不会聪明,若是我二哥和三叔家的五弟他们几个还有希望考个秀才出来,我这辈子也就跟着白荷姐好好的做事,就知足了。” 想刘家的几个兄弟都是性子憨直的人,以前靠着刘元青跑马帮挣钱不易,让家里子弟读书也是挑聪慧有天赋的人,刘子平和刘子杰兄弟俩都像他爹人品厚道,自然没机会去读书。 筱白荷怜惜他,大力的鼓励着,“谁说你笨,以前是你又没机会读那么多的书,一辈子长着呢,别泄气,即使你不考功名也要多读书习字,等咱把买卖做的遍地都是,我还指望你也做咱分铺的账房先生和掌柜呢。” 被白荷的一席话说的心里感激不已,被他最钦佩的人认可,刘子平突然生出了远大的志向,忙不迭的点着头应着,“白荷姐,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等孙先生去咱新私塾开课,我会珍惜这机会好好的读书习字,不会辜负白荷姐的期望!” 得知筱白荷这次来是为了办私塾买桌椅,让老婆子快给白荷沏茶水拿果子吃,秦老头自己则高兴的拉着外孙去找小儿子说这件事情。 因味美轩特制的点心小食外卖的包装用的都是秦家制作的精美竹器,小食味道鲜美,包装又精致,如今味美轩的小食成了不少人赠送亲友的首选,让城里好几家点心铺子的掌柜都气的牙疼上了火。 秦家这短短几个月就挣回近三千两的银子,这可是秦小栓长这么大家里都没有拥有过这么多的银钱。 这一切都是妹夫的功劳,若不是妹夫带着几个外甥给白荷那丫头用心做活,自家也沾不来这么大的光。 想到独生儿子还被公爹送白荷的食铺里读书认字,自己虽不指望唯一的儿子考功名,可儿子能读书认字也是大有好处的。 这一批货白荷那丫头要得急,婆婆就打发自己带着三丫和四丫过来帮着急的嘴都起了火泡的小叔子赶活。 瞥了眼俩已经十二三的双生胎闺女,想到今年自家挣了那么多的银钱,这俩丫头的命比前面嫁出去的俩闺女都好,有一份体面的嫁妆,也能放开胆子挑个好夫婿。小杨氏十指灵活的编着小竹筐,心里乐滋滋,脸上也带着笑容。 秦小栓这次要在三日内就要做出筱白荷特意出的图样一批一千个小型竹筐和竹篓。原本新花样就难做,货还要的急,秦小栓对待自己作坊出的竹器在质量和品质上要求的比他爹还要严格。 可想而知,这批货可够秦家人着急上火的。 不单从村里请了一批编织竹器的好手,连家里的女人和孩子都用上了。 他自己要干活还要不时的过来瞅瞅编织竹器的人,随时挑出他们不合格的竹器。 秦家供应了味美轩大量的竹器,挣了好多银钱,秦家村有编织竹器手艺的人都想跟着把自家的日子过起来,秦小栓回村一句话,几乎能脱离家的人都蜂拥而至。 看看后院几间屋子和院子里坐满忙着赶活的人,秦小栓总算不那么焦躁。逐一看了一遍,能来这里的都是做过好些年的老手,他满意的点点头,朝自家大嫂和俩侄女走了过去。 瞧着侄女四凤像模像样的编织着新式样的竹篓,见这丫头专注的编织着手里的半成品竹篓,他静静的看了好一会,才朝大嫂惊喜的说着,“大嫂,你看咱四凤的手就是灵巧,编的小篓子竟然赶过我了!” 秦家大姑娘,也就是刘子平的亲娘拎着粗陶茶壶,过来给做工的人倒茶水,顺势接过小弟的话,“谁说不是呢,四凤这丫头要是个小子就好咯,咱家也不愁没人传承咱爹的手艺。” 自家侄女争气又聪慧,秦小栓乐滋滋的说着,“姐,丫头有能耐也不比小子差,你瞧瞧白荷人家能抵多少个小子,等这批活做好,我就让四凤也去白荷的食铺里读书认字去!” 小杨氏听到小叔子的话,心里虽然也自豪,却不以为然,用篾刀刮着竹片,笑看着小叔子,“他二叔,咱爹把牛牛送去已经给人家白荷丫头添了不少麻烦,咋还让四风去添乱呢,这丫头能学会做绣活又会编竹器,已经够出挑了,做啥要把她个丫头片子凑的那么高呢,还当真以为咱家丫头能和人家白荷相比啊?” 初听到小叔的话,四风眼神一亮,她若也能学认几个字,就不当睁眼瞎,娘的话又让她心里一抽,眉头紧紧的蹙起,抿了抿嘴没敢说话。 秦氏看自家这个小侄女脸色快速变了变,她笑呵呵的倒了碗凉茶给侄女递过去,“四凤,别听你娘胡说,咱家的丫头也金贵着呢,你娘不疼你,大姑疼你!” 小杨氏是个马大哈,素来和这个脾气性子都好的小姑子随意惯了,说话从来不过脑子,起身接过小姑子的茶壶,咧嘴笑着,“素琴,你说这话可是没走心,当初我俩闺女换你一个子平,你都不舍得,这会又来糊弄我家的丫头片子。” 秦氏生了仨儿子是真心的稀罕闺女,娘家侄女和亲生的闺女没二样,因当初大嫂接连生了四个闺女,没儿子心急的不得了,才生了俩丫头出了满月,就嚷嚷着要换她才一岁的儿子,她和当家的也同意了,被娘家爹黑着脸骂了一通,这事就做罢。 见大事又提起往事,她还遗憾的说着,“这都哪年的老黄历了,大嫂还惦记着呢,是我不乐意换吗?是咱爹舍不得你这俩双生丫头嘛。” 村里的人听她们姑嫂说这话,都起哄、打趣,如今孩子大了,还说啥换不换的,秦家的丫头有能耐,刘家的小子也不差,干脆你们两家来个亲上加亲多好啊。 这次妹夫可是带了比往年多一倍的人去海边跑货,子平这小子脑子灵活,脾气也不是拗犟的人,又跟着筱白荷这个能耐的姑娘,前途不可估量,四风这丫头若真和这小子成了亲,亲姑母做婆婆,这个婆婆性子也软和,自家丫头可是掉进了蜜糖罐里。小杨氏把村里人打趣的话都暗暗记在心里,预备晚上和当家的先提提这事。 听到她们几个人说着话就扯到了自己亲事上,四凤的脸火辣辣的,连脑袋都不敢抬。 秦老头扯着三外甥的手进了热闹着的后院,哈哈笑着冲小儿子说着,“小栓,你快过来,咱又有好活咯!” 第一百四十六章 火锅生意火爆 “哎呀,还真是巧啊,说哪个哪个就到了,这不是咱三外甥子平小子嘛!” “这小子如今跟着东家做起大买卖了,瞧着这精气神都不一样!” “那是,你们也不想想,咱姑爷都是有大本事的人,儿子会能错的了!素琴养了仨儿子,这辈子可是有福气咯!” 小杨氏瞧着村里人看这外甥都眼冒绿光,心里有些烦躁,自己看上的准女婿可不能被这些人抢了先。 “娘,你咋在外公家里?” 和那些外公村里的长辈都招呼一遍,才见到自家娘拎着茶壶乐呵呵的望着他,刘子平惊讶的问着。 “子平,你小舅这几日忙的很,娘在家里也没事,就过来给你外婆他们搭把手帮个忙呗。” 秦素琴看三儿子和自家爹一块进了后院,她也有好几日没见过儿子,说着话笑着走了过来。 爹和大哥临走一再叮嘱自己除了看顾好食铺里的事情,也要多回家看看娘,这些日子实在是忙的脚打后脑勺,自己已经有好几日都歇在食铺里,看到娘,刘子平有些愧疚的问着,“娘,你身子没事吧?若是不好可别硬撑着。” 外孙知道心疼闺女,秦老头心里也舒坦,可还是板着老脸笑骂着,“你这小子,你娘能吃能喝,过来帮你外婆做几日饭菜,老子还能亏了她?” 自己虽然没生个丫头心里遗憾,可仨儿子都知道心疼爹娘,她两口子也觉得人生很圆满幸福。 瞧小儿子被老爹训的耷拉着脑袋,秦素琴笑着把儿子拉在身后,“爹,你快去和小弟说正经事,这里不用你多费心。” 三表哥果然也和大表哥一样的心细,也孝顺,这样的人做夫婿也亏不了自己,四凤悄悄的瞄了眼三表哥,怕被人看到,忙垂下头把手里已经编好的竹篓放在面前的矮桌上。 白荷还在铺子里等着,可不能耽搁了人家姑娘的正经事,让闺女和三外甥亲近,秦老头拉着小儿子朝外面走。 “白荷,你真的要开办私塾?” 见白荷正在看着新的竹器,秦小栓已经从老爹嘴里得知了这事,他惊喜的问着。 放下手里精致小巧的小竹篓,筱白荷笑着点点头,“嗯,办私塾的房子明儿就能整理出来,就是这桌椅要来找你定制呢。” 和白荷相处的久,自然没把她当做外人,秦小栓想着去私塾读书的孩子年纪不会大,还是用木质的桌椅牢靠一些,就提出了自己的建议,“私塾里用竹桌椅,有些不妥当,不如我回村让老憨叔他们几个加班做木桌椅吧?”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容易,秦小栓竟然和她想的一样,“我在来的路上也想过,既然要办私塾,咱的私塾肯定和别家的有些区别,你的竹桌椅也要,另外再让你们村里的木匠定制一些木质的桌椅。” 自家东厢房可以隔成两间课室,她预备办两个班,十岁以上的人一个班,另外十岁以下六岁一上的孩童一个班。 和秦小栓先各定了三十套桌椅,预付了十两银子的定金,筱白荷就带着刘子平离开了秦家铺子。 酉时末,大宅二进院子里。 刘元殊有些犯愁的找到正在规划屋子的筱白荷。 “白荷,你快想个好法子吧,咱的海鲜存货已经不多,估摸着也就能支撑个两三日。” 听到刘元殊的诉苦,筱白荷也有些意外,“不是还用咱本地的鱼虾搭配着,咋能这么快就没货了?” 前几日,戴牧过来一趟,要一大批海鲜做的小食,说是朝军营里送,筱白荷见人家出的价钱也不底,她又收了徐之卿的那把宝贝匕首,自然不好拒绝戴牧的请求,当时就豪爽的应下。 这几日俩厨房都抽空做起小食,库房里的存货下的很快,二哥他们还没个消息,刘元殊这会也没辙了。 他摇头叹长气,“唉,原本还能多撑个十天半月的,你前儿发话让两个厨房给徐公子做小食,用了不少的存货,库房可不就一下子快给腾空咯。” “三叔,我爹已经走了有一个月了吧,按往年的情形也敢赶回来了,今年咋去了这么久,还没个消息呢?” 见三叔和白荷姐两个人都为海鲜断货而犯愁,刘子平也忧心的问了起来。 跑马帮虽然挣银钱比别的行当来的快,却要担很大的风险。 刘元殊听到侄儿的话,眉头皱的更紧,他又叹口气,“谁知道呢,你爹素来是个稳重的,应该是这次要的货多,行程也慢了些。” 屋子里的仨人因刘子平把话题扯到刘元青身上,气氛压抑起来。 过来好一会,筱白荷拿出了主意,她觉得再等下去也不是办法,做两手准备,一是让刘子平和小黑子二人骑马去接接刘元青他们。 另外上新的菜式和这里还没出现的火锅。 新菜式好办,大不了少用海鲜,多用猪和鸡鸭鱼肉来做菜,天气逐渐凉了,火锅上了,生意肯定不会差。 知道筱白荷素来鬼主意多,她说的用别的食材代替海鲜和上火锅,刘元殊都赞同。 就是让侄儿和小黑子这里年岁不大的人去接应二哥他们,刘元殊有些拿不定主意。 见三叔不想让自己去接爹和大哥他们,刘子平有些焦急,“三叔,我已经不小了,做事一向稳当,三叔还有啥不放心的。” 虽然三侄儿做事要比自己儿子靠谱的多,刘元殊心里仍然不放心,他横了这个亟不可待的侄儿一眼,没好气的说着,“你个傻小子,你多大点,就说自己不小,这一路上有多少看不见的危险,你小子知道吗?别说我犹豫,你爷奶和你娘都不会应下你出去。” 三叔不点头答应,自己很可能就去不成,刘子平又拉起自家大哥说事,“我大哥头次去马帮还没我这会大呢,三叔咋就看不起我呢。” 刘元殊被这事缠的更是心里一团乱,他挥手让侄儿安静下,“你大哥那时候去是有你爹带着,就这你娘在背后不知哭了几场呢,你别打岔,让我好好想想。” 为了急需的海货,也忧心爹和大哥他们,刘子平突然想起和五叔交好的张明松,他若还在镖局里,找他三叔应该会答应,“实在不行,三叔去镖局找找明松叔,让他陪我们去,这下三叔该放心了吧。” 见侄儿抬出了张明松,刘元殊也俩眼一亮,拍了下大腿,点着头,“嗯,你说这话还靠谱,白荷,你先等等,我这就去镖局打听下明松那小子,他若还在镖局,明儿一早就让他带着这俩小子出城去找我二哥他们。” 也赶的巧,张明松才出了趟短镖,才回到栗邑两日,听刘元殊说完来意,二话不说当时就同意次日带着俩小子出城去寻刘元青他们的马帮。 等刘元殊回来说了这番话,筱白荷连夜就让兰花婶子她们几个给刘子平他们做好携带的干粮。 次日一早。 张明松就骑着马赶到食铺。 在食铺里吃过早饭,筱白荷把他们仨送出城外。 哪里知道,她回了铺子找穆希芸安排制定新菜谱的事情,找遍了整个大宅和这边的食铺,也没见到那丫头的身影,顿时觉得不好。 去她住的屋子里一看,那身胡服和匕首都不见了。 筱白荷黑着脸出了屋子,想想有个镖师跟着,那丫头再张狂应该也不会出事,只能狠狠的磨磨后槽牙,说了句,你个疯丫头,等回来看我咋收拾你。 库房的海鲜已经断了货,也不能把生意停下。 筱白荷收拾好心情,把两个后厨的人都召集起来开了个小会。 兰花婶子和二妹她们的厨艺是靠着自家与众不同调料和新奇的制作方法的才算出挑,若让她们几个用普通食材做新菜,肯定落了下乘。 这时就体现出关纪钲师兄弟俩非凡的厨艺。 新菜交给了关纪钲他们二人去琢磨,要在明日就推出几道拿手好菜。 火锅的事情自己挑大粱,先画出了火锅的模样,让刘元殊去找铁匠铺子打制,她又安排姜大嘴去集市按照自己写的食材去选购蔬菜和调料。 小半个时辰的会议结束,筱白荷挥手让人都各自去忙。 她坐下静静的想着哪里还有不稳妥的事情,骤然想起,上火锅还有必备的一样东西,那就是好木炭。 出了屋子,筱白荷又去找宋大江让他尽快的去市场上采买合适的木炭。 从食铺没开张,宋大江就跟着白荷做繁琐的杂活,听到白荷要上好的木炭,他有些犯了难,“白荷,咱这里大多用的都是干柴,这炭还真是不好找呢?” “哎,说你是个榆木疙瘩,你还不信,这事有多难办的?那木炭不也是用干柴烧出来的,多大点事!” 见白荷他俩人商议事情,宋大江的脸都皱巴起来,肖兰花笑着接过了话茬, 话虽那样说,这干柴和木炭可是两码事,筱白荷摇着肖兰花的手臂,笑着央求,“兰花婶子,你有主意快说啊,就别卖关子咯,我也心慌的不得了呢。” 自己娘家的几个兄弟都没大本事,山里的田地多贫瘠,几个嫂子和弟媳都是个勤快的,不单养了牛,还养了老大一群的鸡,就指望着鸡蛋攒银子给几个侄儿娶媳妇。 肖兰花乐滋滋的说着,“好了,我也不逗你这丫头咯,我娘家不是养了许多的鸡嘛,往年他们冬日里就用木炭盆子给那些小鸡崽子加温,后山的干柴遍地都是,自然也就学会了烧木炭。” 难题迎刃而解,筱白荷松了口气,催促着宋大江朝肖家村跑一趟,拿着银子先拉回一些木炭,再让兰花婶子的几个兄弟再给她多烧些好炭回来。 家里即使养了牛和鸡,因家底薄,肖家几兄弟的日子也不好过。 自家的闺女跟着姑姑在城里铺子里做工,每月都能拿回十两银子,肖家人看到宋大江来买木炭,都热情的不得了。 当既把柴房里存的最好的木炭挑挑拣拣的装了两大筐,又应承着明儿就进山给食铺烧好炭。 有银子好办事,三日过去。 头一批的六个新火锅做了出来,木炭也有了,火锅底料也熬了出来。 筱白荷的火锅火爆登场。 这日新菜和火锅同时在食铺和园子里摆了出来。 因为火锅材料简单好做,即使仅有六个房间,倒也招待了十几桌的客人。 尝过火锅的麻辣鲜香,吃过的食客口口相传,到了次日,想来吃稀罕的食客都蜂拥而来。 看着在园子里排队候着吃火锅的食客络绎不绝。 刘岭从后厨的窗户探出个圆脑袋,羡慕的说着,“师哥,咱东家就是脑子好使,用了一锅菜就能吸引这么多的食客,咱俩的脑袋也比不过东家一个!” 听到师弟的话,关纪钲也有些郁闷,他和师弟使出浑身解数,用心做出的新菜式,虽然也有食客来尝新,却没东家做的火锅吸引人,这让他怎能不郁闷。 深吸口气,无奈的叹口气,“阿岭,这就叫人比人气死个人,要不人家咋就是咱的东家呢,咱俩到老死也就是做厨子的命,还做不了顶尖的厨子。” 因为私塾的桌椅没到,已经攒足了精气神等着私塾开课的孙学义,见食铺和园子里因新上的火锅生意忒红火,他又静下心来帮着刘元殊管理账目做些烦杂的事物。 俩人头抵头的合计着一整日的账目,最后算出一日的收益,俩人都惊讶的不得了。 “刘老弟,你再算算,今儿火锅十几桌的食客,用的食材才一百两银子不到,咋就收了一千多两呢。” 这会才知道火锅的盈利有这么高,刘元殊把算盘推开,喜不自胜的点着头,“没错,我就是怕出了差错,已经合了三遍帐目了。” 虽然锅子少,他们这些人还没尝过火锅的味道,单看那些清洗过就上了桌的蔬菜和切成片的生肉以及大骨头丢进飘满了大料的锅子里,即使不会做菜孙学义也觉得省事便利。 他轻轻的合上了账册,感慨的说着,“你说白荷这丫头脑子可真是好使,咋就能想出这么赚钱的火锅呢,这银子赚的轻省的很,可比做一大桌子的海鲜要来的快啊。” 火锅生意火爆,自家二哥拉回的海鲜岂不是不招人待见了。 刘元殊又有些担忧的问着,“嗯,我也觉得,火锅这么吸引人,就是不知道海鲜运回来,还有没有人再过来吃咯。” 进了屋子,筱白荷就乐呵呵的接过了话,“刘三叔,这事你可不用担忧,有好多海鲜也是能做火锅食材的,等刘二叔他们回来,我就着手海鲜火锅,卖的肯定比咱这会上的火锅还要火爆!” 第一百四十七章 食铺里的人试吃火锅 原来火锅生意好,并不会影响到海鲜,海鲜也能做火锅,筱白荷说的话无异于给他吃了定心丸。 刘元殊这才松了口气,很是期待能亲口尝尝那些吸引众多食客的火锅到底有多稀罕。 像是看出他的想法,筱白荷笑嘻嘻的开口说着,“刘三叔,孙伯,这两日咱的火锅大卖,今晚咱食铺的人都尝个鲜,我已经让兰花婶子和二妹去准备火锅的底料和食材咯,你俩把账册收好也麻溜的去吧,晚了可别让子安那几个嘴馋的小子吃光咯!” 无论哪个沉闷的人和豪爽开朗的筱白荷在一起相处些日子,性子都会变的风趣起来。 一惯都沉稳的孙学义俩手快速的收着账册,笑着冲刘元说说着,“哎呦,刘老弟,听到没,东家大方啊,让咱也尝尝稀罕,今儿有口福,可真别让那帮子小子占了先机,咱俩也快些过去。” 原本收拾好后厨的活计要离开的关纪钲师兄弟二人和孙家栋正要出园子,被急匆匆赶来的安子喊着,“好事啊,关师傅,你们别走,东家待会要让咱食铺的人都在园子里吃火锅呢!” “真的有这好事?安子,你小子不会是蒙我们吧?” 就算他不管账目,也从孙学义嘴里得知,那些三四个人吃一次火锅就要用几十两银子,东家若让食铺的人全部吃上一次,二十多个人,摆上六个锅子,就不算这六桌的利润,单食材咋地也要吃上好几百两银子。刘岭既期待是真的心里还是有些不信安子的话,扯着这小子的手腕追问起来。 “哎,疼,你快松开我的手啊,再捏会手都脱了皮。” 做厨子的手整日拎锅,力气就是大,安子的手腕被刘岭捏的呲牙咧嘴,连连嚷嚷着,“是真的,咱东家说话做事向来是一锤定音,你们还是返回去等着吃新鲜吧!” 确认一会真的能吃上念想了两日的火锅,刘岭美滋滋的嚷嚷起来,“师哥,亏的我方才去茅厕多蹲了会,不然咱仨今儿就错过了这餐好饭!” 心里也高兴,孙家栋嫌弃的瞪着刘岭,“阿岭哥,你也忒不讲究了,知道待会要吃饭,咋还说这粗鄙的话,就不怕影响我和纪钲哥的胃口?” 被人嫌弃,刘岭嘿嘿傻乐,“嘿嘿,我师傅说有好吃的,端在茅厕里也能吃的香喷喷的,你小子懂个屁!” 越说他还越来劲,孙家栋半真半假的说着,“你咋三句话都不里这俩字啊,今儿晚上可别和我跟纪钲哥做一个桌子咯。” 手掌轻轻的拍了下孙家栋的后脑勺,刘岭呵呵打趣着,“孙家栋,你就是个假斯文,没去读书还真屈了你小子的大才,咋地,赶明学义叔开了私塾,你小子也去读书得了。” 见刘岭松开手去和孙家栋嬉闹,安子撒腿就朝后跑,他怕再被刘岭扯上,那手劲可不是一般人能受的了的。 这俩人碰面就闹腾,关纪钲也很想亲自尝尝不用油炒的火锅到底有多诱人,冲他们吩咐着,“你俩别闹了,东家既然要在园子里吃火锅,咱们去把有火锅的木屋外面灯笼都挂起来,里边也点起蜡烛,兰花婶子她们几个过来也便利些。” “阿栋这小子嫌弃我,让他自个把这活都做咯,我去找安子再问问情形,别是那小子戏弄咱们。” 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一圈,刘岭说着话,俩脚就小跑起来。 看着他快速闪了人,孙家栋摇头叹气,“纪钲哥,就阿岭哥这跳脱的性子,哪里有姑娘能看得上他啊。” 日子安稳,关纪钲又把师弟的亲事放在心里,他也叹口气,很是无奈的向懂事的孙家栋诉苦,“说不着好姑娘,就是个傻的我也要给他踅摸一个,别让师傅在地下骂我不替你阿岭哥操心啊,我这师哥可不好当哦。” 没等关纪钲和孙家栋把几间木屋都点亮蜡烛,肖兰花已经带着几个女子好荡荡的带着大竹筐和几个大陶罐进了院子。 前面正房里,筱白荷正在劝着她娘柳氏,“娘,你就随我去尝尝鲜吧,今儿娘你不去可要好些日子吃不上火锅呢。” 柳氏正在给二丫头做棉衣,见大丫头来喊她过去是火锅,忙摇头拒绝,“荷儿,你带着兰儿去吧,娘晚上已经喝了碗米粥,一个大馒头吃的饱饱的,肚子哪里还盛的下东西,你开了食铺,娘总有吃到火锅的那一日,也不急这一时半会。” 自家俩闺女都比村里多少小子都有能耐,自己才不会跟着去园子里给她添麻烦。 这次柳氏回来,真的又变成了知道心疼孩子的好娘亲。筱白荷把她手里的针线抽走,笑着说着,“那娘你不去吃火锅就罢了,等哪日我闲了弄个小锅子,咱娘几个在正房里吃,夜里娘就别熬眼做衣裳,二妹和兰儿的棉衣我大伯母在家里肯定也做了不少。” 往年她和两闺女到了冬日因衣裳单薄,白日用柴火取暖,到了夜里娘仨从来没脱过衣裳,抱成团缩在一床破被褥里睡觉,能熬过冬日没被冻死,柳氏都感谢老天爷长了眼。 想想以前的苦日子,和如今靠着大丫头她们娘仨过的日子,柳氏眼眶发胀,脸上却又露出笑容,“荷儿,以前咱家穷,娘想给你姐妹几个做新衣裳都没布料可做,如今咱这屋子里放着那么多的布料,娘还是舍不得,就给你们一人做了身新棉衣,到了过年穿了也喜庆。” 六巧拖着兰儿笑嘻嘻的进了正房,“白荷姐,柳姨快走吧,兰花婶子她们已经把菜和肉片都送进了园子,咱那边食铺的人都过来在园子里等着,就等你们过去呢。” 自家大丫头能有今日也是托了萧丰仓两口子的福,柳氏看到六巧就过来摸摸她的脑袋,“好六巧,你和你白荷姐过去,柳姨今儿晚饭吃的抱,就不去凑热闹,你们几个孩子正长身子,每日做的活又多,好好的吃,到时候个子都长的高高的,和穆小姐一个模样,你娘见到也心里喜欢。” 听娘不去,小兰儿搂着她娘的腰身,开始撒娇,“娘,你就去嘛,娘不去兰儿也不想去咯!” 见小闺女噘嘴的可爱模样,柳氏只好冲大丫头无奈的叹口气,“你瞧瞧咱兰儿也学会了这撒娇的本事。” 人性子变好,哪个都想亲近,六巧拖拽着柳氏的手笑嘻嘻的说着,“那是柳姨好,兰儿妹妹才冲你撒娇,我看到我娘数落我,吓的连脑袋都不敢抬呢。” 看着两个花儿般娇嫩的小丫头,柳氏心里暖洋洋的,一手拉一个,“那六巧也做柳姨的闺女,今儿夜里就和兰儿一样都柳姨的床上。” 到底柳氏没扭过六巧和兰儿的痴缠,被她俩拖拽着手腕去了后园子里。 六个锅子,女的分了两桌。 娘来了,筱白荷把她待的屋子里安置好,让肖兰花陪着娘吃火锅,自己测去了刘元殊和孙学义他们待的屋子里。 肖兰花见柳氏性子转变的温和可亲,自然也把二人以前闹的不愉快都抛到脑后,笑嘻嘻的把她让到正位上坐好,亲自把蘸料给她摆在面前,“柳妹子,今儿我们这些人可是托了你的福气,生了白荷这么个好丫头,你今儿要放开量的吃!” “兰花嫂子说哪里话,荷儿若没有你和黄嫂子照应,哪里会有今日,你这几个月舍了家里,就为了帮衬荷儿的食铺,妹子心里感激的很呢。” 自己前两月犯浑,竟然和这样好的人闹腾,柳氏羞愧的拉着肖兰花让她坐在自己身旁。 看着筱白荷熟练的给每个人面前都摆放蒜蓉芝麻碎,还和辣椒红油两叠蘸料,刘元殊探头朝咕嘟着的汤锅里看了一眼,才乐呵呵的说着,“火锅里的菜虽然没用油炒,可这半锅的肉骨头,又有这几大盘的肉片,也着实费了不少心思,我还以为真的是开水煮了肉片和蔬菜,用筷子捞着就吃呢。” 因锅子不多,筱白荷没上那么多的花样,这两日卖的都是用猪棒骨熬的汤子。 看着大骨头在汤子里翻滚,锅里的调味香料也沉沉浮浮,她笑眯眯的说着,“火锅汤子不好,即使有肉吃着也没味道,咱的汤子可不单单是大骨头熬的,还添加了十几样香料呢。” 看着红艳艳的枸杞子,孙学义摇头,钦佩的说着,“就说这枸杞子,我也就是在药铺里见过,还真没人放在汤里和菜里,进了你这食铺,才算是长了见识。” 白荷这丫头不但厨艺好,连医术都精通,不然自家五弟也不会沾了光去了遂州府还升了职。 刘元殊得意洋洋的显摆着,“孙老哥,这你就不懂了吧,咱白荷配置的茶包,其中就有枸杞子,不过都是她们女子喝的,咱大老爷们喝的都是清肺润桑的菊花薄荷茶。” “药食同源,若药膳做的好,常食用药膳对身子虚弱的人也是一大益处。” 筱白荷简单的和她们简绍了汤子里飘着的香料对身子的益处,又笑盈盈的指着打造好的鸳鸯锅,“咱这锅子能同时吃两种口味的,那红油辣锅,年轻人偏爱一些,这个白如奶液的菌汤锅,刘三叔和孙伯应该会喜欢的。” “嗯,简直是太喜欢了,难得你这丫头还照顾我俩的身子,你这丫头真是个心思细的没话说。” 刘元殊瞧着汤子里飘着的菌菇,心情越发的舒畅。 听着筱白荷侃侃而谈,关纪钲也心生佩服,这东家年纪虽小,懂的东西可真不少,怪不得做啥都能做的好。 锅子才摆上没多大会,汤子浓郁的香气已经在木屋里飘荡,见他们几人净顾着说话,没一个人开口说吃,刘岭急的抓耳挠腮,“哎,你们咋不动筷子,我急的口水都要流出来咯!” 汤子原本就在大锅里熬了大半个时辰,在这炭火上稍微加加热就能下食材。 筱白荷嘿嘿笑着,把桌子上的一盘鱼片和肉片别别下进鸳鸯锅子里,“瞧我就顾着和你们说话,先下两样荤菜,待会就能开吃咯!” 看着肉片和鱼片在汤子里翻了三滚,筱白荷率先拿这筷子夹了一片鱼片,“鱼片熟的快,大伙都先吃鱼片。” 大吃货刘岭看着东家把鱼片放进面前的蘸酱里,他也有样学样,把鱼片在辣椒油蘸酱里转了一圈,亟不可待的塞进嘴里,与以往他们师兄弟俩做的鱼的滋味都不同,特意片的鱼片里都是细小的鱼刺,刘岭也不惧怕被扎了嘴,麻辣鲜香的口感让他大口吃着嘴里还嘟囔着,“嗯,这鱼片比油煎的吃着还要鲜美!够辣够过瘾!” 别人一片还在嘴里嚼着,他筷子已经起落了好几次。 这个师弟处处给他丢脸,见他吃相难看,关纪钲悄悄的用手掐了下他的大腿,低声叮嘱,“你慢慢吃,又没人和你抢,别让鱼刺卡了喉咙。” “师哥别替我担心,我啥时候也不会被鱼刺给卡了喉咙。”眼看一大盘子的鱼片被孙家父子俩都捞光,刘岭得意的说着,兴奋又焦急的去锅子里捞猪肉片。 刘元殊素来不吃辣的,对有刺的鱼肉也不感兴趣,等薄薄的猪肉片在汤子上面翻滚,见大家都不言语闷着脑袋吃着鱼片和猪肉片,他不在含蓄,也夹起一片蘸了芝麻蒜蓉酱在嘴里满满嚼着。 他吃着还和身旁的孙学义感慨着,“这普通的猪肉片丢进火锅里烫熟,吃着是不错,怪不得三四个人就能吃上几十两的银子。” 当看到筱白荷端着一盘煮熟的猪大肠要下进麻辣锅里,素来对吃食有些挑剔的关纪钲惊讶的问着,“东家,这猪下水也能这样吃?不会坏了这汤子吧?” 用公筷把沾在盘子里的几段肠子扒拉进锅子里,看关纪钲的神情满是纠结,筱白荷呵呵笑起来,“猪大肠可是好东西,在麻辣锅子里滚几滚,别猪肉片吃着都要有嚼劲,你待会就明白咯。” 这么好吃的肉片和鱼片,感觉自己还没尝出滋味,锅子里已经被别人给捞的净光,刘岭眼巴巴的盯着在红油里飘荡的猪大肠,馋的直流口水,“东家,你别搭理我师哥,他这人吃饭老讲究了,他既然不稀罕吃猪下水,我把他的那份都包了圆!” 第一百四十八章 肥城外巧相遇 和关纪钲一个样,想起猪大肠的功能,他的眉头也深深的凝结着,“白荷,这肠子也有食客会吃?” 原本一套猪下水连十个钱都没人乐意去买,姜大嘴得知东家要用猪下水做新菜,去采买猪肉时就向几个猪肉摊子的屠夫讨要了几幅回来。东家亲自把猪下水处理干净又用了香料卤煮过,那奇异的香味飘的满院子都是。不等东家发话,他们这些人就悄悄的尝过了卤煮下水的滋味。知道猪下水做的比猪肉都滋味好,姜大嘴就带着黄二宝跑遍了整个栗邑,买回几大筐的猪下水。先是每个点了锅子的客人,筱白荷让上菜的小二先送半份猪下水,尝过味道的人都点了二份以上,这下猪下水可成了仅次于海鲜的紧缺食材。 孙家栋笑嘻嘻的拿起筷子,从锅子里夹出一段猪大肠,“刘掌柜,你还不知道呢,这两日大嘴叔把咱城里所有的猪肉摊子上的猪下水都买的断了货,你说有没有食客稀罕这玩意?他若不是后晌去了下面镇子上预定猪下水,这会肯定也过来吃锅子咯。” 瞧着儿子和刘岭争着吃猪大肠,也听到连那些精贵的食客都爱吃这一口,孙学义也夹了一段,蘸了辣椒酱料放进嘴里。 吃罢辣辣的肠子,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他有些意犹未尽的说着,“刘老弟,你不尝尝这肠子,滋味奇妙无穷的很呢。” 在是美味,刘元殊还是接受不来猪大肠,他笑着摆摆手,“还是不了,我不爱吃辣菜,看你们吃的痛快有滋味,我也很高兴呢。” 锅子里下了好几样荤菜,筱白荷让孙家栋把泡发的菌菇下进锅子里。 从来没吃过的新法子,有那么美味的蘸料和屋子里热闹的氛围,大伙个个吃的开心,都嚷嚷着不过瘾。 装作瞧不到师哥的冷眼,刘岭大着胆子又去后厨里切了一大盆子的猪肉片过来,还让随他去后厨的孙家栋拎了一只生鸡,这两样食材他们自己动手下在自己喜好的汤子里。 “咱是在夜里吃锅子,不能尽是吃不容易克化的肉食,蔬菜也要多吃些才好呢。” 筱白荷说着话,最后又下了豆腐和藕片和萝卜片,以及一些绿叶蔬菜。 算着吃的最少的白荷,他们这个屋子里有六个人,孙学义暗自算着他们吃掉的食材,暂时估不出那熬高汤的香料能值多少银子,他已经算出这些食材最多要花上十多两银子。可若是卖给食客,按白荷定的价钱,已经突破二百两银子。 能想出这么赚银子的好花样,怪不得这姑娘胆子这么大,买铺子置办大宅几千两银子连眼都不带眨一下的,还肯出银钱办私塾,这些在许多人眼里都不敢想的事情,她个单薄的姑娘都轻而易举的做了起来,还做的很周全。 吃火锅吃出了一身的汗,让关纪钲他们几个收拾桌子,筱白荷笑着让刘元殊和孙学义出木屋去外面透透气。 三人在沿着小径走着,凉凉的秋风刮过来桂花的清香。 在异世她已经站稳了脚跟,筱白荷觉得如今的日子过的也颇有滋味,最起码她没有前世那无处不在的压力。 看着厨房外面的木架子上挂着一排羊骨架,想起地窖里存放的那些新鲜羊肉。 刘元殊还不知道这丫头存那么多的羊肉做啥,不由自主的问了出来。 想到这时候的牛还是耕田的主要劳力,也没大批量饲养,她即使有银子也买不到牛,筱白荷颇有些头疼的吁口气,“还能为啥,我为了制作麻辣锅子的底料,牛油又买不到,自然要用羊油来代替基础的油料和辣椒香料融合在一起熬制做锅子必须要用的底料咯。” 栗邑养猪和一些小家禽为多,筱白荷用的羊大多是羊贩子从西边拉过来的绵羊,羊肉腥膻味极重,做出菜肴也没多少食客乐意去吃。她就让刘子安他们几个小子把买回来的羊都宰杀过,把油脂取下炼制成火锅底料。那些肉和骨头都暂时没想出来用在何处。 这下子,刘元殊和孙学义有些肉疼的想着,那么多的羊肉和羊骨头都要当做废物弃之不用?这火锅底料成本徒然增高了许多,那些香料肯定价钱会更加高昂。也觉得筱白荷把火锅价钱定的不是那么虚高。 “为了制出火锅底料,竟生生的浪费了那么多的羊肉,还真是可惜啊。” 看着已经成了鸡肋的羊肉和羊骨头,孙学义摇着脑袋,连连的说着可惜。 怕坏了自家食铺的招牌,筱白荷一时还没敢把这绵羊肉做出菜肴。她低声笑笑,“孙叔,羊肉和羊骨头肯定不会扔掉,只是暂时还没想到它们的用途,只是浪费些冰块罢了。” “话是那样说,毕竟肉放久了即使有冰块镇着,也不新鲜。” 刘元殊可没筱白荷那样乐观,他把郁闷的眼神从羊骨头上收回,心情也变的有些沉重。 距栗邑城二百多里的肥城。清晨时分,三匹马前后穿过了高大的城门。 小黑子看到路边有卖馄饨和包子的小食铺,招呼着身后的刘子平和已经很是狼狈的穆希芸,“咱都一夜没休息,先下去喝碗热馄饨暖暖身子,横竖已经进了城,也不在乎这点时间。” “也行,张叔为了让咱们脱身,留下断后,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事,咱在这里等等他也好。” 强打起精神的刘子平,努力要快断掉的腰身挺直了些,说着话赶着马朝那小食铺走过去。 三人要了碗热馄饨和两笼包子,一夜疲于奔逃,这会是又饿又累,都不言语闷着脑袋吃馄饨。 喝了半碗馄饨,穆希芸已经从当初的兴奋和昨夜遇上土匪时的惊吓这两者巨大的落差中回过神来。 她丢下勺子,气闷的说着,“你说那些该死的土匪是不是瞎了眼,咱四个连个行礼都没带,还一个劲的拦截,真是一窝的蠢货。” 感慨这个丫头竟然和他们一个样的去和土匪拼杀,小黑子倒是没嫌弃她,顺口接上了话,“还不是你骑的马惹了他们的眼,才不舍得放手,若不是有张叔在,咱几个的小命都要玩完咯。” 怒气冲冲的瞥了眼拴在一旁的那匹枣红马,穆希芸恨不得上去踹它一脚,“早知道徐之卿那家伙送白荷的马会给咱几个招祸,我哪里会骑它出来,差点被这蠢马给害死。” “希芸姐,你这会还有力气抱怨,等回去还不知道白荷姐会咋收拾你呢。” 想到他们才出了栗邑成没多远,就被这大小姐给追上,刘子安就有些郁闷,三个人劝了她有一百多里的路程也没把她给劝回去。眼看越走距栗邑越远,只好默认让她跟着。 昨夜遇上土匪,张明松的两眼都要冒火,他们几个男子落到土匪窝里还没事,若是让穆县令的千金被土匪掳去,那他也就别想回栗邑城。 好在这伙土匪都是一群乌合之众,人数虽比他们多了十几个,他和小黑子两个都使出力气也能杀他个落花流水,怕穆希芸再多待一会,会有个好歹,就吩咐小黑子带着刘子安和穆希芸先撤,他自己来断后。 车轮战一直持续到天快亮,那片谷地和山丘上已经躺了十几个不知死活的身躯。 忍着肩头和后腰两处剧烈的疼痛,张明松抬起酸困的臂,用手摸了把血迹斑斑的脸,看看周遭已经没有人声,知道这些混蛋玩意已经全军覆没。 他嘴角扯起一丝冷笑,跟哥斗,你们这群狗屁玩意,还嫩的狠呢。 张明松眺望了远处的林子和山丘,握紧手里的缰绳,扬起马鞭朝马屁股狠狠的抽了一鞭,疲惫的马儿撒开蹄子朝前狂奔。 和那些不开眼的土匪鏖战了一夜,张明松累的腰都直不起来,他把身子贴在同样疲惫的马儿背上,只是偶尔抬起手臂拍打着马脖子给它指点着要走的道路。 直到走的日头升起老高,刺眼的阳光照的他脸和微闭的双眼都有些不舒服,张明松才咬着牙根让腰身挺直。 抬头看着前面已经走上去肥城的官道,这才吁了口气,这一路没见到那仨人,看来他们也脱了险。 这条官道上也行走这一大群的马队。 很是担忧他爹的身子,刘子杰骑着马从前面倒着赶了过来。 “刘耐叔,我爹今早上还咳不咳啊?” 坐在后面拉货的马车里,刘元青掀开帘子,冲儿子说着,“子杰,我没事,你可别再多事了,再努力的多赶两日咱就能回去了,白荷和你三叔在家不定着急成啥样了。” 前半个月,他淋了雨,竟然得了伤寒,虽喝了几日的药汤,却仍然褪不去高热,差点没把儿子和马帮的大伙魂给吓掉。 刘子杰看他爹昏昏沉沉,就让马帮留在一个小城里修养了五六日,原还想着让他爹再多歇两日,谁知刘元青身子稍微好一些,就吩咐马帮的人启程上路。 这几日刘子杰一直担忧的不行,就是夜里也过来看个几遍,就怕他爹病情再有反复。 想到因爹的病情也着实耽搁了大半月,估摸着食铺的海鲜已经不多,刘子平也只好点头,应了他爹的话。 能在这里遇上个熟人,也是不容易,秦小锁赶着马,朝刘子杰奔了过来,嘴里还嚷嚷着,“子杰,你快过来看看,对面的马上那人咋看着和你五叔交好的那个张明松有些像呢?” “明松叔是个镖师,他们出镖总不会一个人,小锁舅,你会不会看错了人?” 刘子平抬起头顺着秦小锁的手指看过去,距离有些远,他倒是没看出来,那耷拉着脑袋的人到底是不是张明松。 “我常去你家,总不会看错了人,你去前面仔细瞧瞧嘛。” 看样子,这张明松是遇上了恶人,不然不会弄的一身狼狈,秦小锁催促着有些迟疑的刘子杰。 见他说的那样急,刘子杰看看这会已经是辰时初,他自不会怕有歹人打他们货物的主意,就扬起马鞭打马朝前跑过去。 片刻,刘子杰已经和张明松走了个对头,他仅仅看了一眼,就认出了脸上干枯了血的的张明松。 忙翻身下马,上前拽住张明松的马缰绳,“明松叔,你咋在这里?还弄成了这模样,瞧你身上的伤可不轻,快让我们的大夫给你包扎一下吧。” 被刘子杰一连串的话弄的脑袋更蒙,张明松睁开疲惫的双眼,看到出现在眼前的竟是他们要接应的刘子杰,颓靡的精神也振奋起来,“子杰,可真是巧啊,我正是过来找你们的马帮的,咋就在这里遇上了!” 匆匆看了一眼,已经看到张明松肩头的衣裳和皮肉都沾在一起,也顾不上问那么多。 反手拉着张明松的手腕,刘子杰把他从马背上抱了下来,连声吆喝着,“小锁舅,你快让老高过来,给明松叔看伤,再让刘耐叔把水囊拿过来!” 把人抱在怀里,老高背着药箱过来,看刘子杰给伤者喂了一些热水,他才开始给张明松清洗伤口。 一直守在跟前的刘元青等老高把张明松包扎好,他才皱眉问着,“明松啊,你小子咋还单个出了镖呢,你们镖局的人咋那么放心呢?” 张明松喝过了热水,干涩的喉咙好了许多,身上伤口都处理过,他幽幽的叹口气,“唉,我哪里是单独出镖,还不是三哥和筱东家见你们马帮迟迟不回去,这才急了眼,让我带着你家三小子和食铺的小黑子过来迎你们,哪里知道才出了城门,后面又跟过来个大麻烦,穆大人的千金也过来添乱,这不,我们四个昨夜差点被人包了饺子。” “我三弟胆子也忒大了,咋……让子平过来找我……们呢,还真是糊涂!” 听到三儿子带着小黑子过来找他们,刘元青觉得自己的气息又开始不稳当。 “那明松叔,我三弟和穆家小姐他们人呢?” 得知三弟也过来了,刘子杰比他爹心里还着急,急忙拉着他的手追问。 张明松翻个白眼,轻嗤了声,“切,有我在,岂能会让他们几个有事,这会大抵在肥城里等着我呢,那小黑子可不是胆子小,没主心骨的小子,你们就把心装肚子里吧。” 第一百四十九章 夜宿山里的马帮 听张明松说完昨夜经历的事情,刘元青感激他的仗义,让大儿子搀扶他上了自己坐的马车,吩咐马帮的人听从长子的号令在肥城城外休息,他和张明松进肥城找三儿子他们几个。 这边,刘子平几个吃饱,也在馄饨摊子上歇够精神,看他们几个衣裳都又脏又破,还沾染上不少血迹。 昨夜尽顾着和土匪拼命,几个人的小包裹都在那时遗失,这会想换件干净的衣裳都不成。 尤其是小黑子身上还有两三处小伤,刘子平做主让穆希芸陪着小黑子去里边街市找个医馆让小黑子先把伤口处理下,再买几套衣裳回来,他自己在这里等候张明松。 见他说的话很合理,穆希芸当即应下,两人拖着酸胀的双腿朝拴着的马儿走了过去。 怕和张明松错过,刘子平守着城门里的这个小馄饨摊子,不时的和馄饨摊子的老丈说着话。 那老丈得知他家里也做着吃食生意,这次几个人出门昨夜还在山里遇上土匪,还好心的给刘子平端了壶茶水,让他安心的喝。 见这老丈心思良善,老两口撑着这个小摊子也很是辛苦,刘子平又教了他炸花椒油的小法子,还让他去买猪下水卤煮,用的那些香料和清洗猪下水的方法,他又让老丈去借笔墨亲自给他写了下来。 得了这素昧平生的小子秘方,老两口感激的不得了,连连夸赞刘子平是个好小子。 到了辰时末,来这里吃饭的食客已经很少,老丈也坐下来和刘子平讲述着肥城的酒楼生意。 刘子平知道白荷心胸很大,在栗邑那个小城就能把生意做的红火,肯定用不了多久就会把生意朝外扩展,他也用心的听着,准备回去就和白荷说说肥城的情形。 还没等到穆希芸他们回来,刘子平就等到了自家老爹和张明松他们。 边听老丈说着话,刘子平的眼不时的盯着从城门口过来的行人特别是骑马的人,他是一个都不敢放过,就怕错过和张明松碰面。 已经快到巳时,还没有张明松的身影,刘子平的眼神里充满了担忧和忐忑,就怕他们仨害了张明松。 当看到缓缓的驶过来一辆马车,他越看觉得这马车有些熟悉,就从馄饨棚子里走了出来。 “耐叔,你咋来了肥城?我爹和大哥他们在哪里?” 望着赶马车的刘耐,刘子平有些不敢相信的揉揉眼睛,听到马车轱辘滚动的声音,他朝马车前冲了过去,看真切车辕上坐着的就是刘耐叔,他惊喜的问起来。 听到熟悉的呼喊声,刘耐停下马车,看着衣裳脏破满脸惊喜的刘子安,心里也是一乐,“子安,你果然在这里,你爹他就在这马车里,子杰那小子在城外守着咱的货呢!” 听到刘耐他们二人的谈话,坐在马车里的刘元青和张明松对视一眼,俩人同时把脑袋从马车后面探了出来。 “元青哥,你家子安这小子还挺靠谱的,果然在城门里等着。” 见张明松笑着就要跳下马车,被刘元青扯上手腕,“你身上还有伤,还这么急躁,我扶你慢慢下来吧。” “那点皮肉伤算个屁,我好着呢!” 挥开刘元青的手,张明松利索的跳下马车。 随后下来的刘元青瞪了他一眼,就把关切的眼神望向了小儿子,“子平,你二叔胡闹,你娘也不管管你,咋真的跑出来了?” 见爹身子虚弱,面色青灰。 他没问心里就明白,爹肯定是在路上生了病,心里暗暗下了决心,往后再去跑货,就让他和大哥去,爹留下来就好。 上前挽着爹的手腕,酸楚的看眼爹消瘦的脸,刘子平勉强笑笑,“爹,我娘这几日去了外公家里,你们总没回来,大伙都牵挂的不行,我三叔就瞒着我爷和奶让我悄悄的出来找你们,你们没事就太好了。” 小儿子脸上露出担忧的神情,刘元青上前拍着儿子的肩头哈哈笑着,“子平,你爹还壮实着呢,瞧你的脸皱巴巴的多难看啊!” “爹,你这次又在外操劳奔波了这么些日子,又瘦了许多,快去那个馄饨棚子里歇会,等小黑子和希芸姐他们回来咱就离开。” 几个人进了馄饨棚子,知道爹他们还没吃早饭,刘子平招呼着老丈给他们下了几碗馄饨。 张明松那么仗义,为了他们仨安然无恙,自己倒是伤的不轻,诚恳的冲他道了谢。 穆希芸这次倒是很靠谱,没有在肥城大街上闲逛,和小黑子出了医馆,两人打听出成衣铺子在哪里,匆匆过去买了几套男装,就朝城门口赶了过来。 看到刘元青父子俩在馄饨摊子上坐着说话,张明松也在。 这可真是巧的很,穆希芸翻身下了马就惊喜的嚷嚷起来,“哎,还真是苦尽甘来咯,我和小黑子回来就看到了你们!” 接到了爹,刘子平心情也好了许多,再不嫌弃穆希芸,还和她打起趣来,“那是么,有你这么好的人跟着,咱们咋也不会有啥事,这回也见到我爹他们,咱就该痛快的朝回赶咯。” “好人总会有好运气,你们若是不嫌弃,就把老头子这篮子包子带着路上吃。” 得了人家小子的好处,没准自家这馄饨摊子生意真会好起来,老丈把一篮子荤素都有的包子塞给了刘元青,并乐呵呵的说着。 二位老人头发都花白了大半,刘子平又怎好白要他们的包子,趁老丈和爹他们说话,悄悄的把身上的一两多碎银子放在喝光了茶水的碗里。 从巳时末,马帮缓缓的启程。 接近黄昏,他们在崎岖的官道上清晰的看到了遂州的界碑。 栗邑是遂州最西边的一看县城,和陵川府的清泉县搭界。 他们要回栗邑还要穿过整个遂州府的几个小城镇。 昨夜才受过土匪骚扰,刘子平还怕他们刘家马帮再遭遇土匪,神色一点都不敢放松。 刘耐哈哈笑着,“你小子倒是比你爹和大哥都谨慎,咱一千多里的路程,多少大风大浪都闯了过来,眼看到了家门口,几个山匪蟊贼怕他个鸟哩!” “耐叔,这荒野山道上,山深林密,小心谨慎些总是好的。” 他们就是因为穆希芸骑了匹好些的马,就被土匪给惦记上,昨夜几人差点丢了性命。爹带了这么多的货物,若是山里藏着的那些土匪得了信,岂不是又要大动干戈,拼杀一回,还是该谨慎小心些为好。 刘耐得意的挑起浓黑的眉头,用马鞭指着远处茂密的山林,“说了你小子恐怕不信,这条道可是我们走的熟的不能在熟,哪里有个山崖和沟壑,你爹闭着眼都能说出来,别的咱不敢吹,就这方圆三百里,大小山寨的土匪头目听到咱刘家马帮要从这里过去,都会派小喽啰在山道上给咱送茶水和干粮呢!” “耐叔,你不会是蒙我的吧?咱马帮还和那些土匪山贼有勾结,这让官府的人知道了还会有个好?” 看了眼午后的山林,秋风瑟瑟,被着突然其来的话给惊到,刘子平拧着眉头,压低声音说着话,心里的担忧更加深厚。 遂州府和肥城这几个府郡因距边境近,地形复杂,这里的气候温和,土地也很肥沃,百姓们也算是安居乐业。 即使方圆三百里的大山里有几处土匪山寨,但也不肆意的抢掠普通百姓,倒是从陵川府那边过来的蛮夷商人是这些山匪的囊中物。 刘耐呵呵低笑,“你瞧瞧,又胆子小了不是,官府的人有多少正事要做,他们既没那本事来剿灭这山里的土匪,自然也不会多伸手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前面走着的穆希芸和大哥的嬉笑声传过来,刘子平心里有些乱,他摇摇头,“罢了,耐叔,希芸姐还在前面呢,这话咱还是别在外面说了,让她听到可不是好事。” 坐在马车里的刘元青见小儿子也心思细腻,心里深感欣慰,他的仨儿子各有所长,都是有出息的好孩子。 他看了眼睡的正香的张明松,轻拍了下车壁,刘耐的脑袋转了过来,“元青哥,你有事吗?” “你把马车停下,我想出去透透气。” 这次总想快些把货给运回去,一路急着赶路,却因宿在野外遭了大雨,自己身子不争气,拖累了马帮,也耽搁了行程,刘元青懊悔的不得了。这几日身子即使痊愈,却因头疼还是骑不的马。 整日憋屈的窝在马车里,他哪里能受得住,眼看又要在野外宿下,纵然不怕寨子里的那些土匪,他还是担心半夜会下起雨来,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 随着马车行走的刘子平,见爹被耐叔搀扶着下了马车,他忙翻身下马,走过去亲自搀扶着他爹的手臂,“爹,还是让儿子扶着你吧。” 穆希芸看到一辆辆装满海货的马车,她乐的眉开眼笑,又一脸讨好的望着吩咐人把车停在平缓地方的刘子杰,“哎,子杰,这些货让白荷瞧到,心里不定咋乐呵呢,你就拿几样出来咱用火烤着尝尝鲜吧?” 马车上外面包裹的是一层防水桐油浸过的布单,里面又裹了一层棉被,接下来才是码放的整齐的填满了冰块的竹筐。 装一车海鲜,要费多少工序,单是几日换一次冰块,都让他们头疼的不得了。 车队后面足足有三大马车装的都是成块的冰,这些冰块的花费已经是这批货的货款四分之一的银子。 刘子杰摇头拒绝,“货装上车不是换冰块时,还真的不能拆封,你若想吃烤肉,等安排好车队,我就去林子里打几只野鸡。” “不就是海鲜嘛,又不是啥金贵玩意,你们闹的还这么大的阵仗。” 有些失望的望着那一辆辆满载的海货,穆希芸郁闷的撅着嘴。 秋末雨水也多,看看昏沉沉的天,想到又赶天气不好在山林里露宿,刘元青脸上不免带了愁绪,“子杰,看这天气,今夜说不得会在后半夜下起雨来,你让春壮几个早些把晚饭给做出来,吃过饭能早些歇就早歇会吧,若真后半夜下起雨,还要大伙受累呢。” 下雨他们的货装的严实倒是不怕,人有简单的帐篷也没大碍,就担心那些马匹会被雨淋的生了病。 刘子杰听出他爹的担忧,他笑笑,“爹,你不用担心咱的马会被雨淋到,前面山坳里有好几个大山洞,爹竟忘了,待会我让人把马都赶到那个山坳的山洞里去。” 见刘元青离开,穆希芸有些纳闷的问起来,“子杰,既然刘二叔猜测半夜会下雨,你也知道有山洞,咱们这些人咋不过那边山洞里去住呢?” 刘家父子俩在山里选出合适露宿的地方,肯定是心里有谱,刘子杰说的那个就在不远处山坳,从后晌申时走在崎岖的山道上,遇到的行人很少,那边的山坳很可能就没有路。小黑子嫌弃的撇嘴奚落穆希芸,“你脑子有病吧?人也去住山洞,马车赶不过去,出了事谁负责啊?” 连这小子都拆她的台,穆希芸不服气的瞪着小黑子,“今儿后晌走了好几十里,连个人影都见到,会出啥事,总不会有野兽能把这么多的海货给吃咯?” 见这俩人一会就吵了起来,刘子杰忙打着圆场,“好了,你俩也别斗嘴咯,想吃烤肉,穆小姐就快去捡些干柴过来,小黑子随我去林子里打猎去。” “打猎我也要去,没准我还能打到狍子呢!” 听到刘子杰要带着小黑子去打猎,她也兴奋的瞪大了眼睛。 经过昨夜的生死搏击,小黑子也不再嗤笑穆希芸的能力,三人去马车上拿了趁手的弓箭,就骑马奔着林子而去。 这里是深山区,野物还真不少,没过半个时辰,在天黑时,三个人都收获满满。 苦巴巴的穆希芸拎着自己射到的一只兔子从马背上翻了下来。 “哎,你别不知足,头次能射到只兔子已经是好运气咯。” 把马背上搭的狍子拉下来,看穆希芸不开心的模样,小黑子笑嘻嘻的说着。 把兔子丢下,穆希芸狠狠的剜了小黑子一眼,不甘心的说着,“都怪你,这狍子是我先看到的,偏被你小子给抢先射了一箭,硬是把我的猎物给抢走,这会还说这漂亮话。” 自己若不是朝那傻狍子还没回过神时射出一箭,今晚哪里能吃得上烤肉,不过也不能把这傲娇的丫头得罪狠咯,小黑子嘿嘿笑笑,不再争辩,径直拖着狍子朝溪边走去。 第一百五十章 土匪夜袭露营地 距刘家马帮歇息的这边山谷有二十多里的山道上,奔驰着几十匹快马,马背上的人俱清一色的黑布蒙了脸。 在前面打头的人见天色越来越黑,勾回头冲身后的人吆喝几句,“兄弟们,都加把劲,过了前面的山崖,就到了地方,等做完这趟买卖,二哥我带你们去遂州城里逍遥快活!” 得了二当家的这席话,原本疲累不堪的人都精神抖擞起来,满嘴荤话在山道上飘散,惊的道路两旁林子里已经歇下的飞鸟嘎嘎叫着从树上飞上黑沉沉的夜空。 摸了下胸口的那些厚实的银票,这个土匪头目眼里散发着凶狠的光芒,心里暗自骂了句,量小非君子,五毒不丈夫,寨子里的兄弟跟着洪彪那蠢货,每日除了喝稀粥吃杂面窝头,这日子过的连狗都不如。 就这洪彪还清高的不接袁老爷的银票,真他娘的脑子被门给夹了! 江湖道义顶个狗屁,人家刘家马帮每年靠着托运海货可没少挣银钱,也没见自家山寨里得过姓刘的一星半点的好处,身后的三十多个兄弟是他私自带出来的,等今夜把刘家马帮料理好,拿回剩下的五千两银子,带着这些兄弟另立山头,他也做个呼风唤雨的大当家,再不憋屈的任那洪彪的调遣。 洪家山上一处隐蔽的小院里,几个粗壮汉子焦急的在院子里走来走去,他们焦灼的眼神不时的朝堂屋里瞟着。 “爹,你就让女儿带着枫弟去吧,再晚会黄花菜都凉了!” 坐在桌子旁的洪彪睁开眼,迟疑和犹豫不觉的眼神,在跪在面前二尺不到的女儿和才十三岁的侄儿洪枫的脸上打转。 好一会他才把嘴边已经熄灭的烟袋锅子拿开,微微的叹口气,“阿娇,你已经十七了,这急躁脾气啥时候能改一改啊?” “爹,这不是得知张天福那混账竟敢私自带人下山,心里才急了眼嘛!” 见爹的烟袋锅子已经空了,洪娇从地上弓起身子,讨喜般的笑着,拿起桌子上的烟丝盒子,两手利索的打开精巧的锡盒。给她爹朝烟袋锅里装着烟丝。 烟锅被闺女点燃,洪彪狠狠的吸了一大口,随即一大团白色烟雾从他张开的嘴里吐出,虚渺飘散的烟雾遮挡了他满是沧桑的老脸,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洪娇心里急的冒火,也不敢再多嘴,悄悄的站到老爹的身后,伸出手给他轻轻的捏着双肩。 无奈的眼神从那个有着梅花图案的锡盒上收回,眯了下依然凌厉的眼睛,看了看侄儿依然跪的挺拔的身姿,洪彪心里叹口气,孩子都长这么大了,自己不服老是不行啊,也是该好好的考虑下寨子里这些人的后路咯。 若是再这样由着山寨里那些阳奉阴违的人胡闹,他这个山寨用不了半年就会灭亡。 他转过沉郁的脸,朝闺女低声吩咐着,“罢了,爹同意你和枫儿走这一趟,不过要让你德叔和自成叔陪着,这一路你们姐弟俩不能自作主张,一切都要听他二人的吩咐!” “谢大伯!” 先给大伯行了礼,洪枫这才从地上爬起,一脸兴奋的拉着自家堂姐,“阿姐,我们走!” 望着俩儿女兴冲冲的神情,洪彪站起身低声吩咐着,“枫儿骑我的马出山,阿娇别忘了自己长姐的责任!” 从小就在寨子里长大的洪娇虽然名字很娇柔,可性子却是一般小子都比不上的,她一身的硬功夫都是寨子里几个老资格的人亲自传授,自然非比一般。 洪娇回头冲她爹笑笑,爽利的应着,“知道了爹,我会好好的护着枫弟,保证不让他少一根头发丝的!” “德叔、自成叔,事成了,咱快召集人这就下山去,无论如何要赶在张天福那老小子前面找到刘家马帮!” 昏黄的灯笼光照下,洪娇的笑脸像花般娇艳。 方士德指着她哈哈笑着,“娇丫头,你放心,有我们这几把老骨头在,不会让你的小女婿伤一根头发丝!” “德叔,你又打趣我,再这样我可不搭理你咯。” 被德叔的话说的脸上火辣辣的,洪娇跺了下脚,转身就不见了人影。 几个汉子都哈哈大笑起来,听到正屋里重重的咳嗽声,他们都嘘了声,收敛起笑容,互相对望一眼,蹑手蹑脚的出了这个小院。 张天福带人是瞧瞧的离开洪家山寨,自然不敢大摇大摆的走大道,即使洪娇他们的人走的比他晚小半个时辰,因走的光明正大,反而很快就到了刘家马帮歇息的那片谷地附近。 方士德和宋自成也是个老练的。 特别是宋自成,自幼在山里打猎,天生就长了一副嗅觉灵敏的鼻子,从林子里嗅到一缕若有若无的烤肉味道,就猜测前面不出三里必定有人。 暂时吃不准前方歇着的人到底是刘家马帮还是张天福那混蛋带的寨子里的那些叛徒,怕人多惊了前面的人,他让方士德带人在后面护着洪家姐弟俩和兄弟们慢慢的赶路,自己骑着包了四踢的马率先朝前面奔了过去。 果然才跑了二里地,他的马隐在谷地边的林子里,已经清晰听到谷地那边有欢声笑语传出,听动静不像是寨子里的那些混账玩意。 眯眼看着一群人围着篝火嬉闹,他静下心来想想,看眼下情形应该就是刘家马帮的人,也瞬间松了口气,他们真的比张天福那混账先到,还真是天意。 他悄悄的掉转马头朝林子深处奔了过去。 刘子杰扫了眼身旁昏昏欲睡的穆希芸,站起身冲马帮的那些小子们挥着手,“哎,吃饱了,野菜汤也喝的足足的,大伙都去帐篷里眯会眼,若是真下了雨,我再喊你们啊!” “嗯,知道了,我们就眯会眼,就过来换子杰哥休息!” 有俏皮跳脱的小子冲穆希芸努努嘴,朝刘子杰吹个口哨,仨腿就朝帐篷里跑去。 察觉到身旁的人突然消失了,穆希芸打了个大哈欠,“刘子杰,在这荒山野岭露宿,帐篷里肯定有好多大花蚊子,我也要陪着你在这里守夜!” “得了吧,你明儿还要骑马呢,坐这里咋有精神,若从马背上摔下来,我可担不起这责任。” 丢给她个白眼,刘子杰嫌弃的说着,从脚边又捡起几根干柴投进了篝火里。 这几日骑马她可没少遭罪,这会大腿内侧和屁股都还疼着呢。 可穆希芸还是冲瞧不起她的刘子杰嚷嚷着,“你别隔门缝里看人,我和小黑子好歹也骑了好几日的马,咋能摔了马呢!是你压根就看不起我们女子吧?白荷整日说的男人能做的事,我们女子也照样能做,你这是那啥性别歧视!” “哎,我可是好意替你着想,你咋还不识好人心呢?” 好好的说话,咋还把白荷也给扯了出来,刘子杰有些郁闷的望了她一眼,这丫头的嘴还真是毒的很。 刘子平给他爹送了水囊,过来听到穆希芸又缠上了自家大哥,很有眼力见的悄悄转了身子。 心里悄悄的替大哥默哀了一瞬,这大小姐可不是好伺候的,自己可没那金刚钻,还是别去招惹咯,难题就留给自家无所不能的大哥吧。 听了自成叔探回来的消息,洪娇乐的眉开眼笑,兴奋的拍着马背,“自成叔,你辛苦咯,咱这就赶过去,给刘家马帮的人来个惊喜!” 自己堂姐笑的那双大眼都眯了起来,洪枫笑嘻嘻的凑了过来,“姐,我看你是要给子杰哥来个惊喜吧?” 被小堂弟戳破心事,洪娇怒瞪着他,“去,去,你个小屁孩懂个啥,这地方你可没来过几次,当心些别摔了马,让兄弟们笑话!” “嘿嘿,姐的脸在暗夜里看不清,我估摸着已经红的像喝了烧酒!” 丢下这几句调皮话,洪枫笑着打马朝前冲了过去。 “哎呀,下雨了,自成叔,出了林子还有多远啊?” 细密的雨滴透过稀疏的树叶滴答在脸上,洪娇摸了把脸,满是担忧的问着身前的宋自成。 知道这丫头是担心刘家马帮,宋自成呵呵笑着,“阿娇,你别担心,这雨一时半会也下不大,咱不用半刻种就能出林子,刘家马帮就在林子外面的谷地里待着呢。” 把披风的兜帽戴在脑袋上,又用手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洪娇心里暗自想着,怪不得爹常说刘叔带了一帮子人跑货,也挺难的,一路辛苦、遭罪,还要担心那些坏了心肠的土匪。 和刘耐几个人散落在谷地四周守夜的小黑子在两柱香前听到林子边缘有些动静,他可没愚蠢到会认为有大型野兽出来的地步,悄悄的过去,当他看到林子里有马蹄子的踪迹。 心里就更加警惕起来,把这事和刘元青说了声,得了他的赞赏,就和刘耐几个人拿着砍刀在谷地里巡视着。 等小黑子离开,刘元青暗自蹙起眉头,这不应该啊,咋会有人敢对他的马帮出手呢? 即便心里再不相信,他还是要保证他手里兄弟们和那些货的安危,从马车里找出一大包药粉。 悄悄的下了马车,正要把药粉撒在他们歇息的四周,看到小儿子过来,刘元青拉过儿子小声的叮嘱了一遍。 “爹,后晌耐叔不是说你和那些土匪关系很是要好,咋会出这事呢?” 听爹说今晚怕是不安稳,刘子平惊愕的低声问了起来。 把药包撕开,丢给儿子两包,刘元青呵呵低笑,“傻小子,一家人还有吵嘴翻脸的时候,更何况那些形势复杂的土匪寨子,随时都有意外出现,这也不是啥稀罕事,咱要做到有备无患,也比让人打个措手不及来的好。” 拿过药包,看爹已经悄悄的抓起药粉朝脚边撒去,刘子平也闭上嘴,跟着有样学样的撒药粉。 做完这一切,父子俩到溪边把手洗干净,刘子平也知道这些药粉的用途,心里对自家老爹佩服的不得了。 知道小黑子已经和耐叔几个人巡视着他们的马车和帐篷,他怕山坳的马会被土匪祸害,就悄悄的带了一包药粉朝山坳里摸了过去。 哪里知道他才还没走到山坳里,已经听到前面有无数的马蹄声在暗夜里响起。 刘子平忒熟悉这样的声音,悄悄的把身子隐藏在一块大石后面,探出脑袋朝前望去。 那些马背上的人手里都举着火把,也能看清来的竟然有二三十人居多,他瞬间就惊呆了。 声音越来越清晰,已经能听到带头人的吆喝声,这一幕和同时落下的雨滴让呆滞的刘子平回过神来,他摇摇有些僵硬的脖子,把手里的药包撕开,朝前面的路上撒了过去。 知道这药粉毒性极大,刘子平也不敢去抹脸,悄悄的瞥了眼那些人和马匹,转过身子朝谷地奔了过去。 看到有雨滴落下,已经绕着帐篷和马车走了无数遍的的刘耐,正要吆喝帐篷里睡的人都起来。 已经听到刘子杰正大声呼喊起来,他把风灯的光挑的更加明亮起来。 还没迷上眼的大伙被雨给惊醒,都匆忙的从帐篷里走出来。 马匹已经送去了那边山坳里的山洞里待着,刘子杰招呼人查看马车上的货物,是否包裹的妥当。 “大哥,爹,不好了,真的有土匪过来了,好多的人啊!” 刘子平跌跌撞撞的冲向了正在查看货物的人,有些惊慌的嚷嚷着。 看到那么多的人,他能不惊慌吗。 刘子平的话音才落下没多久,这片谷地里被一群人大喊大叫的人和肆虐的雨水打破了寂静。 见一匹匹马冲了过来,刘子杰呵斥着已经有些呆傻的弟弟,“子平,你怕个啥,咱也有好多的人呢,你快去爹的马车旁守着去!” 刘元青从暗影里走出,朝大儿子淡淡的说着,“不用了,你们都操起家伙,我倒要瞧瞧有哪个不开眼的,敢动我刘家的货和人。” 刘耐挥着大砍刀冲了过来,“元青哥说的对,今儿再就大开杀戒,打的那些混账兔崽子们落花流水!” “呵呵,刘家的人果然都是硬骨头,我张天福佩服之极!” 使劲的勒着马缰绳,张天福控制着烦躁的马儿,阴毒的笑声肆无忌惮的传了过来。 “兄弟们,刘家马帮的人可不能和咱们相提并论,你们都快上,早早的料理过,咱天亮就进遂州成吃香喝辣的去!” “哎呦,摔死我咯!” “二哥,咱的马都要发了狂,是不是着了他们的下作道了?” 听到对方的吆喝和抱怨,刘耐知道土匪的马被元青哥的药粉刺激的发了狂,他挥着砍刀率先朝围过来的那些土匪砍去,“杀过去,别对这些狗日的心慈手软!” “连人带马都不放过!” 小黑子和张明松也拿着砍刀紧跟着扑了过去。 第一百五十一章 凄惨的雨夜 “还真有不怕死的,兄弟们都别慌乱,赶快送他们上路!” 见有人挥着砍刀朝前扑来,张天福嚣张的大笑着,冲身后乱作一团的人吩咐着。 “二哥,我的马中了邪,招呼不住啊!” 让人意外的是刘家马帮的人没被突然出现的土匪给吓住,张天福带来的土匪都惊慌不已的呼喊着。 敢跟着刘元青跑马帮的人都是在刀尖上过日子,就没一个是胆子小怂货。 看到小黑子那么小就打了头阵,手里抓到木棍和砍刀的人都吆喝着一涌而上。 “这些畜生,敢打我们马帮的主意,真是打错了算盘,大家伙都别手软,今夜就杀了他们这些瞎了眼的混蛋玩意!” 刘耐砍刀砍倒了一个被发了狂的马甩下来的土匪,嘴里大声的嚷嚷着,手也没哆嗦,又朝身侧一匹马上的人懒腰砍了过去。 听到货车附近有嘈杂的声音传来,穆希芸从篝火旁跳了出来,看到有好些马围上了刘家的货物,她眼一亮,竟然不知死活的吆喝起来,“哎,又有土匪可打了,真过瘾!” 她起身甩掉身上被刘子杰披上的披风,手里拿着原本就放在脚边的长刀,哇哇叫着朝混乱的地方奔了过去。 土匪来的人也多,刘家马帮的人也不是软骨头,这一仗打的惨不忍睹。 小黑子挥刀砍向那个朝张明松后背挥刀的土匪,眼里闪着嗜血的光芒。 “你小子可真行!” 被热血喷溅了一脸,张明松转过脑袋朝小黑子丢个感激又钦佩的眼神,手也没停顿,一把长剑连连刺穿两个土匪的身子。 穆希芸在外围也砍伤了两个想逃的土匪,见俩土匪相继倒在面前,她兴奋的嘶喊着,“砍中了,我杀了俩土匪啊!” 像是要掩盖这场血腥,雨越下越大,张天福被刘耐一刀砍掉了半条手臂。 他狼狈的蹲坐在泥泞之中,有些绝望的看着他带来的人越来越少,身上的伤口疼的他惨嚎起来。 颤抖着的手握紧插进泥泞里的大刀,踉跄着想站起来,被刘耐又挥过来一刀砍到腰上,一头又栽到在染满了血的杂草泥泞地里。 洪娇带着人冲出林子,耳畔就响起厮杀之声,她又惊又怕,心都揪成了团,大声呼喊着,“德叔,咱是不是来晚了?让张天福那畜生得逞了,快随我冲过去救人!” 瞧着洪娇急了眼,方士德挥着马鞭抽打着坐下的马招呼着身后的人追着洪娇而去。 眼看土匪已经所剩无几,刘耐身上也被砍了好几处伤口,刘家马帮的人也伤亡不少,就连大病初愈的刘元青也没幸免,被土匪砍伤了腿。 为了护他老爹的性命,刘子杰也被土匪砍了几刀,身上的衣裳都被鲜血浸透。 刘耐咬紧牙根才勉强支撑着疲累又疼痛的身子没倒下,眼前直冒金星,脑袋眩晕的厉害,难道要把小命交代在这里了吗?自己死了,家里的老娘和媳妇孩子咋办呢? 方才他总觉得那个土匪头目有些眼熟,一时就是想不起来是哪个寨子里的。 他摇摇头,努力的把脑子里不好的东西甩出去,拖着软如棉花的俩腿朝刘元青父子俩走过去。 听到又有马蹄声传来,他惊恐的朝刘元青父子俩喊着,“元青哥,子杰啊,又有土匪过来了,今儿咱怕是要完了啊……” “爹,耐叔,你俩别担心,都挺住,我没事,还有明松叔他们几个在呢,咱一个都不会有事!” 刘子杰把爹放在身侧的地上,摇晃着站起身子。 是自己大意了,却要害了自己俩儿子和马帮这么多的好兄弟,刘元青压下喉咙里涌出的腥甜,挣扎着要从地上站起,“子杰,你别逞强,实在不行带着你子平和穆小姐他们赶快逃命吧,爹和你耐叔给你们断后!” 刘耐看他连身子都站不稳,一把搀扶着刘元青,听到他勉强说出的话,眼里滚出大颗的泪珠,“元青哥,你说的对,有咱们在好歹也让子杰他们兄弟俩活着出去!” 刘子杰已经来不及和他爹和刘耐再多说一句话,握着砍刀的手背青筋都凸起的老高,心里狠狠的咒骂着,管你来的畜生再多,我但凡剩下一口气,也要把你们这些畜生拚到底。 小黑子虽然有功夫在身,毕竟年幼,凄凉骇人的雨夜里,身上也有好几处伤口。 自从奶公死后,他再次经历着生与死的劫口,身上的疼痛也没磨灭他对恶人的仇恨和厌恶,已经不知疲倦和疼痛,只是机械的挥着手里的砍刀,他庆幸这会他拿的是杀人最利索的砍刀,几乎一刀下去就能要一个人的性命。 所幸他和张明松的互相照应,都没在这场残酷拼杀中倒下。 穆希芸到底是个女子,砍一刀换个地方,除了后腰被人砍了一刀,疼的她破口大骂就很识相的朝后撤开。 见自己实力不行,站在外围瞄准时机朝土匪不备之时砍上一刀,就见好就收。 因她的狡猾和机敏,竟是这里受伤最轻的一个人。 又趁机砍了一个土匪一刀,脑袋一阵阵的晕眩,她觉得自己身上的血都要快流光了,身子也没大雨浇的直打哆嗦。她怕再这样贸然的拚下去,真的会血尽死去,用手捂着冒血的后腰,拖着软绵绵的身子朝一辆货车靠了过去。 重新返回来的刘子杰见小黑子和张明松正和几个残余的土匪拚杀,不见自己三弟,他心像被刀子剜了一块,已经流逝的力气瞬间恢复,瞪着猩红的眼,朝他们几个人奔了过去。 刘耐见刘元青是有心无力,连稳当的走路都坚持不来,自己怎能让他去送死,双手拦着执拗的刘元青把他拖向了马车。 因土匪来的突然,大夫老高也拿着菜刀冲过去和土匪拼命。 自己身上的伤口暂时不管,也死不了人,可元青哥不能死啊。 他把人放在马车外面,自己钻进去马车里去找老高的外伤药。 脸上身上已经被血沾满,张明松接连两夜都和土匪搏命,也已经到了极限,他看到刘子杰又赶了过来,难得还能笑出来,“子杰,还好,你没事,就剩这几个该死的畜生,就由咱叔侄仨送他们进阎王殿吧!” 一刀砍倒一个土匪,刘子杰从喉咙里发出怒吼,“去死吧!” 见张明松在他身侧倒下,他急忙伸出手去拉,“明松叔,快站起来,生死关头,感谢的话侄儿也不再说,咱们几个都不会有事的!” 被刘子杰拉起,张明松中气不足的说着,“好,你叔还没那么怂,会被牛头马面勾了去,就是脑袋有些晕,咬紧了牙关,咱还能打他三五个畜生。” 被三个土匪缠的分身乏术,眼瞅着土匪又来了援助,小黑子气呼呼的朝刘子杰他们俩吼了起来,“你俩倒是有闲心,这节骨眼上还能拉呱起来,快动手啊,难道把这几个恶心玩意都丢给我啊?都长点心吧,后面可是又来了一大群人呢!” 刘家货车上悬挂着的风灯在雨幕里散发着惨淡昏黄的光芒,也投射到那里一片血腥狼藉,地上歪倒着好多人和马匹的尸体,还有口气的人在地上惨嚎和低声呼喊。还有四五个人举着刀互相砍杀。 这惨烈一幕让洪娇的心跟着颤抖起来,她嗓子嘶哑的大喊着,“刘二叔,刘子杰,你们还好吗?我是洪娇,我和德叔他们来救你们马帮的人了!” “洪娇来了?” 有些绝望的刘子杰转身朝已经赶到面前的人和马望了过去,见到熟悉的人出现,他心里一喜,还真是那个泼辣丫头! “刘子杰,你没事,哎呀,太好了!” 见人虽然有些狼狈,好歹还没死,洪娇从马背上跳下来,惊喜的问着。 “原来是德叔你们几个,差的吓死我啊!” 来的是友非敌,刘子杰这才松了口气。 洪娇看到眼前晃动的人影果然是她们洪家寨里的人,愤然的冲过去朝他们砍了几刀,“都是被银子眯了眼的蠢货,跟了张天福那畜生,你们就甭想有好下场!” “阿娇,别杀光,留个活口,也好对你爹有个交代!” 见洪娇要把这几个人杀光,方士德急忙上前阻拦。 洪娇转过脑袋,怒瞪着方士德,“咱来的晚了一步,已经让刘家马帮的人伤成这样,还给我爹交代个屁啊!杀了他们也难解我心头之恨!” “不用再争了,我方才已经把张天福那畜生给宰了。” 看到洪娇和方士德带人出现,他这才想起自己率先杀的那个土匪头目就是洪家寨的二当家张天福。 心里又恨又恼怒的刘耐一脸疲惫的走过来,有气无力的说着。 一场混战,二三十个土匪已经全军覆灭,他们的人死伤无数。 刘耐忍者心里悲痛,仍然吩咐着刘子杰,“子杰,你快去马车上看看你爹吧,他情形有些不好,我再找找子平和春壮他们几个,看看还有几个活着的。” “德叔,你是大夫,快跟着子杰哥去看看元青叔去!” 洪娇也知道这会不是她内疚的时机,连忙吩咐方士德去给刘元青看伤,她带着人点起火把在死去的人和马的尸体中翻找着刘家马帮的幸存者。 耳畔一阵阵的嘈杂声,察觉到有人抓住了手臂,浑浑噩噩的穆希芸又睁开了被雨水打湿的眼皮。 从山坳那边赶回来的刘小喜他们几个也在搜索马帮里的幸存者,他提着灯笼看到货车边歪倒个人,把灯笼凑近了些,看到是穆希芸,他惊了一跳,这丫头可是穆县令的千金,若死在这里,他们即使没被土匪杀了,回栗邑也落不到个好。 压下心惊,用手去探她的鼻息,好悬,人还有口气。 刘小喜一手抓着穆希芸的手臂,身子朝后转着,“子杰哥,穆姑娘还活着!你快过来搭把手啊!” 洪娇带人把这片谷底翻找一遍,刘家马帮的三十多个人竟然死了一大半,活着的也是伤痕累累,除了刘耐和刘子杰,张明松以及小黑子外,剩下的还真是只剩下一口气。 可怜大夫老高也被人砍的面目全非,一只眼珠子都从眼眶里掉了出来。 被方士德用银针扎醒的刘元青,被长子搀扶着来到地上并排放置的尸体前,哀伤又悲痛的挨个看了一遍。 见到老高死的凄惨,刘元青哆嗦着手把老高的眼珠子塞进眼眶,跪坐在老高的尸体旁嚎啕大哭,“老高,我不是人,对不住你啊!也对不住咱马帮的这些兄弟们啊!” 一旁马车里的刘子平还在昏迷,又见刘元青哭的捶胸顿足,洪娇心如刀割,“元青叔,是我不好,我来晚了一步,让你的马帮死了这么多的兄弟。” 就因为白荷的食谱生意好,袁保田就对他们下了这么狠的毒手,一下子祸害掉十几条的性命。 刘元青抬起沾满泪水的脸,摇着头,眼里是无尽的恨意和怒火,“阿娇,这不怪你,谁能知道袁宝田那畜生这么阴毒,竟然为了生意要把我们马帮赶尽杀绝!你放心,但凡我刘元青有一口气在,就要给我的兄弟们报这个血仇!” 方士德虽是个大夫,但在雨夜里也不能去找来大量的外伤药草,已经把刘家马帮里备用的外伤药都用尽,仍然有好几个人没药可用。 小儿子伤势严重的人事不省,若再等到天明,没有药用的伤者性命依然难保得住,刘元青当机立断,让洪娇的人把他们的马从山坳里赶回来,不等天亮就离开这里。 洪娇含泪应下,她另外吩咐宋自成带着堂弟洪枫先走一步,早些赶到距这片谷底最近的镇子里买外伤药。 过了两刻钟,马都套在货车上,由于刘家马帮的人几乎都有伤在身,洪娇带来的人赶着刘家的货冒着冷凄凄的秋雨启程离开了这片谷地。 巳时初,遭受重创的刘家马帮才终于来到了一处小镇。 当年成了亲,就脱离了岳丈,刘元青带着人跑了近二十年货,还是头一次经历了这么凄惨一幕,他心里又自责又悲伤。 也咽不下这口气,身上的伤痛也不足以让他熄灭心里的冲天怒火,这次要和袁保田死磕到底,即使荡尽家财也要和袁家斗到底。早先是想快速的把货运回栗邑,如今马帮一下子死了十几个人,有些近乡情怯的刘元青痛苦的揪着自己的头发,好一会他才艰涩的吩咐长子去找客栈,让人在小镇上养伤歇息。 看着剩下的人仓促的吃罢饭,长子离开马车,刘元青提着心神安排着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眼瞅着洪娇要追随着儿子离开,他又把人喊了过来。 毕竟张天福是出自洪家寨的人,洪彪对他有救命之恩,他想报复袁宝田也不愿把洪彪的山寨给牵扯进来,先打发走洪娇他们。 洪娇也不是个蠢的,都是爹平素忒纵容寨子里的人,给刘家马帮带来这么大的伤害,她把忐忑内疚都压下,低声给刘元青道了歉,就默然的带人离开了小镇。 感觉去了半条命的张明松带着同样疲惫的小黑子受了刘元青的委托,先去前面的县城报官,然后再去趟遂州府把这事和刘元五打个招呼。 第一百五十二章 坚决不会放过袁保田 申时。 前晌一直下个不休的中雨转换成了细密的小雨,张明松他们二人带着身上的伤赶到遂州府衙。 刘元五才从外面抓了两当街行骗的小贼,正在他的小屋子里惬意的喝茶,听属下说有俩很是狼狈的人找他。 心里还有些疑惑,他独自一人在遂州,哪里会有人来找。 见属下又贴到耳畔说了几句话,这才大惊失色,恶狠狠的瞪了眼那个属下,“你个混小子,咋不早说!” 二哥比自己还仗义疏财,一向在遂州方圆几百里很有声名,素来那些大小山寨的土匪根本就不会冲二哥下手。 他听到下属说二哥的马帮被土匪杀了一大半,惊的魂差点没了。 一阵风的冲到府衙门口,见是张明松和白荷食谱的那个黑小子来报的消息,他焦急的抓着张明松的手,“明松,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不会是逗你五哥耍的吧?” 被他捏的手腕疼的要死,张明松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苦着脸,“五哥,兄弟我昨夜没死在那些土匪手里,都是托了老天爷开眼啊……五哥轻一些,我全身上下可没一块好骨头。” 拉着张明松问清了来龙去脉,知道穆希芸那大胆的丫头也受了伤,刘元五拍着大腿,“你俩等着我,我这就去找知府叶大人派兵灭了那个瞎了眼的土匪头子!给我二哥出这个气!” “五哥,灭土匪山寨倒是不必了,昨夜我们已经把那三十多个畜生杀的一个不剩,你现在要做的是给叶大人透个信,这一切都是栗邑的袁保田做的恶毒事情。” 张明松连连吸了好几口气,才把刘元青叮嘱的话告诉了刘元五。 知道是袁保田那恶贼闹出的事情,刘元五让属下把张明松二人安置在他的屋子里,再去找个大夫过来,他气冲冲的去了后衙找叶之诚。 叶之诚听完刘元五愤怒的诉说,也惊了一跳,那些土匪可是在他的管辖区域内杀了十几个人,还把好友穆正风的千金给伤了,这还了得。 他当即就要点衙门里的官差去剿那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土匪。 承认自己的脑子没二哥的好使,刘元五急忙拦着,“叶大人,我二哥的人也不是吃素的,昨夜已经把抢劫的土匪杀了个片甲不留,只是那些罪该万死的土匪已经覆灭,可那闹出这么大风波的元凶还逍遥在外,只看叶大人敢不敢伸手管这档子事咯。” 若不是穆正风的好意,前几个月的那场突如其来的疟疾就能让他这知府之位坐不稳当,如今穆希芸被土匪伤了,还死了那么多的人,他能放过罪魁祸首,就对不住穆正风和自己头顶的官帽。 被刘元五这个糙汉子激的脸上青筋直冒,“刘元五,你有话就直说,和本大人打啥马虎眼呢?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管他是天王老子,犯在本大人的手里,我也要把他绳之于法!” 强忍着心里的难受,刘元五顺势拍了下叶之诚的马屁,把袁保田给抖搂出来,还说因他袁家的酒楼生意被后起的味美轩给挤兑的关了门,才冲自己二哥下了手。 听到是那些浑身沾满铜臭的商人捅出这天大的祸事来,在书房里转着的叶之诚没好气的发着牢骚,他姓袁的莫不是个蠢货,自己生意被同行挤兑的倒了台,不去找同行泻火,咋冲你二哥的马帮去了,真是脑子进了水,才做出这杀鸡取卵的蠢事。 见叶之诚又把皮球踢了回来,刘元五觉得好笑,他挠挠头,“叶大人,你可知道那味美轩是哪个开的?” 手急躁的拍了下桌子,叶之诚没好气的训斥着有些不开眼的刘元五,“有话你就利索的说,我哪里知道栗邑一个芝麻粒大的小城,还有这么多的乌七八糟的破事!” “哎,叶大人,那开食铺子抢了袁家生意的东家可不是旁人,是给咱遂州做出救命药沫子的筱白荷,大人难道忍心让袁家那个蠢货把刀子对准了筱白荷?” 刘元五淡淡的质问让叶之诚有些惊讶,他冲着刘元五点点头,了然的说着,“我说你上次回来带的小食滋味非同寻常,原来那些美食都是筱姑娘做的吧。” 话音才落,他又觉得自己跑了题,又摸着几根胡须,“我好像听正风前些日子说过一次,他家那闺女好像和这筱姑娘合伙开了间食谱,怪不得你说穆希芸那丫头昨夜也受了伤。” 既然这姓袁的不敢朝筱白荷开的食谱下手,那拿刘家马帮开刀倒是轻松一些。 想通了这其中的关窍,暂时也不知道姓袁的底气在哪里。 叶之诚又愤愤的拍了下桌子,“刘元五,我这就写封书信,你速去栗邑衙门一趟,连夜把这消息给穆大人送过去!” 拿了叶之诚的亲笔书信,刘元五回到自己小屋。 叮嘱张明松和小黑子在这里安心养几日伤,他这就回栗邑衙门办公事。 张明松和小黑子哪里肯待在这里,一致要跟着他回栗邑,拗不过两人,刘元五只好带着他俩骑马离开了知府衙门。 一路上,三匹马疾驰在通往栗邑的官道上,黄昏时,他们仨就冲进了栗邑城门。 他要去衙门送信,张明松和小黑子急着回食铺给刘元殊他们送这不好的消息,三人进了城门没多远就分道而行。 味美轩这会正是食客正多的时候,刘元殊在柜台前忙碌。 黄大宝惊慌着来到柜台前,“刘三叔,你快出来,刘二哥他们出事了,就张叔和小黑子俩人回来了!” 听到这话,手里的账册掉在地上,刘元殊的脸吓的变了色,抓着黄大宝的手,他才稳住摇摇欲坠的身子,“你个臭小子胡说个啥,人在哪里快带我过去!” 能在身子极度虚弱之下赶到食铺,全是坚韧的精神支撑着他,张明松已经耗尽了心力,他依靠着铺子的门框,虚弱的笑笑,“三哥,你别惊慌,我二哥和子杰他们都没事,就是子平那小子受了点伤。” 满屋子的菜香都遮挡不住张明松他二人身上的浓郁血腥味,被黄大宝搀扶着的刘元殊,急切的上前追问着,“明松,你们在哪里和你二哥他们遇上的?咋还真是出了事啊?” 张明松和小黑子被店铺里的小伙计搀扶到好心的食客腾空的桌子旁,小黑子才嗓子嘶哑的把昨夜经受的事情说了个大概。 已经闻讯赶过来的筱白荷被这事震惊的有些发了呆,怒气冲冲的暴了粗,“这袁保田也忒他娘的不是个人了吧?先烧毁咱的铺子,这又下了狠心杀了那么多的人,这和畜生有啥区别!” 听到原来的福香多东家这么恶毒,竟然买通土匪杀了刘家马帮十多个人,一些和刘元青相熟的食客都唏嘘不已,连连咒骂袁保田是畜生。 县衙后堂,刘元五示意正在陪家人吃饭的穆正风到外面说话。 穆正风看刘元五一脸凝重,安排好夫人周氏把人带回书房。 得知这事,他也惊天大怒,既恨袁保田心思歹毒,又担忧女儿的伤情,连忙带着刘元五朝前面衙门走去。 他连夜召集赵大山去把袁保田缉拿回来,又让刘元五亲自带着十名衙役连夜去遂州把刘家马帮连带他那不省心的女儿接回来。 想到白荷也真是的,希芸不在栗邑,她连个口风都不给自己透一个,这次是侥幸受了伤,若是刘家马帮的人不敌土匪的凶残,自己女儿不论是生是死,落在土匪手里那能有个好下场。 忍着怨怒,他看着刘元五和赵大山带人离开衙门,他也气冲冲的奔筱白荷的食铺而去。 知道刘子平重伤昏迷,筱白荷已经亲自把善于医治外伤的江老大夫请了过来,让自告奋勇的关纪钲和孙家栋赶着马车带了药材要去遂州境内找刘元青他们。 来到食铺,扑了个空,穆正风听到筱白荷和刘元殊竟然带了江老大夫亲自去了遂州,他说了句胡闹,甩袖而去。 终究是不放心女儿,他返回衙门,交代人让赵大山把袁保田押回来先关进死牢里,他就带着随身小厮骑着两匹马,也朝东城门奔了过去。 临出衙门大门,他回望了后衙的方向一眼,怒声说着,“坚决不放过袁保田,无论他的背景有多坚硬,这次我穆正风要亲手砍了他的脑袋!” 刘元青他们待的那个小镇距栗邑城还有将近二百多里,筱白荷一行人绕遂州府城外面冒雨而行,在夜半时分赶到了小黑子口中说的那个客栈。 江老已经年过花甲,即使身为医者会保养也受不得这样的奔波劳累,被关纪钲搀扶着下了马车,觉得浑身的老骨头都要零散。 筱白荷无奈又愧疚的和他道歉,江老无所谓的挥挥手,“丫头,救人性命是最当紧的,有啥话过了这道关口再说也不晚。” 进了刘元青父子俩住的屋子,先去床边看了看紧闭双眼的刘子平,她颤抖着手去触摸着他苍白的脸,任由眼泪啪嗒啪嗒的滴落在刘子平的脸上。那个几日前还在她面前笑的憨厚可爱的少年这会仅仅一息上存,又怎会让人不伤心难过。 她愧疚的说着,“子平,我不该让你出来这一趟啊,你快睁眼看看我,我是你白荷姐啊,你不是还要跟着我学本事呢,你要挺过这道坎。” 看她带来了江老大夫,刘元青颓废的精神一震,有江老在,子平有救了。 他站起来握住江老的手,乞求着,“江老,你快给子平瞧瞧吧,这都一天了,这傻孩子还是不睁眼啊。” 江老过来给刘子平把脉,筱白荷起身让开地方。 转身看到刘元青一脸憔悴的守着昏迷中的刘子平,即使半夜也熬的两眼通红没有睡意,筱白荷的鼻子霎时酸的不得了,她双膝一软,跪了下去,哀声哭了起来,“刘二叔,都是我害了子平,也害了你们。” 和白荷相处了几个月,早把她当做自己闺女来疼,虽然小儿子伤成这样,刘元青心里也恨,但他也知道当恨的人是袁保田,亲手把筱白荷拉起来,“白荷,这事不怪你,都是那个杀千刀的袁保田,我咋着也没想到已经到了遂州地界,我们的马帮还能遭此横祸。” 给刘子平把了脉,又仔细的查看了他身上的几处已经包扎过的伤口,见人家大夫包的也很好,就没再拆开的意思。 让一旁站着的孙家栋把刘子平身子扶的半坐起来,江老大夫用手去摸他的脑袋,仔细的摸了一遍,在后脑勺里摸到一个凸出的大包,这才了然于心,怪不得这小子一直昏迷,原来是磕了脑袋。 江老紧皱的眉头舒缓了许多,“元青啊,你家这小子是个有后福的,遭此大劫,除了失血多了些,脑后有个磕出的包,我给他开副化淤的汤药服上两碗,明儿早上就能醒过来,这小命倒是无碍。” 得了他的话,一屋子的人都心情有些舒缓,毕竟如今伤势最厉害的要属刘子平了。 拿着江老的药草,关纪钲去找客栈的厨房熬药。 子平伤的这么重,却没见到刘子杰,心里就有些不好,筱白荷担忧的问着,“刘二叔,子杰哥咋不在啊?” 提起这茬,刘元青心里就像被刀割着的疼痛,“白荷,把我们安顿好,子杰带着几辆马车去昨夜出事的地方拉那些惨遭不测的兄弟们,估计也快回来了。” 想到一个月前,她亲自把那些活生生的人送走,如今却有十几个鲜活的生命在昨夜丧与匪手,筱白荷的面色顿时又苍白起来。 她还真是高估了这个时代人心的险恶,筱白荷咬着嘴唇,把心里的愧疚和痛苦压下,定定的望着同样痛苦不堪的刘元青,“刘二叔,你放心,咱那些人不会白白的丢了性命,这事要和袁保田那畜生抗到底,他们的家人往后就让我来养吧。” 会跟着他跑货的人,家里日子都不太好过,有白荷这诚恳的承诺,刘元青心里稍微好受一些,可他也不会让白荷独自来承担这些。 “白荷,我替那些人死去的兄弟,和他们的家里人谢谢你。” 筱白荷从文明的前世穿过来,思想和理念自然和刘元青不同,她苦涩的摇着头,“不,你不该说这谢字,他们的性命是无价的,即使我拿出多少银子都没他们的命值钱,该对那些死去的人说对不起的是我。” 和刘元青说了会话,筱白荷还牵挂着穆希芸,从刘元青嘴里知道她住的屋子,筱白荷慢慢的朝那个屋子走去。 推开房门,里边竟然还亮着蜡烛,床边有个三十多岁的妇人正在床边打盹。 她带着焦虑的眼神投到正睡的死死的穆希芸脸上,见她神色安详,伤的应该是他们几人说的没那么厉害。 看来刘二叔把穆希芸照顾的很好。筱白荷的心里稍微的放下一些。 怕惊醒了熟睡的俩人,她也没朝床边走的那么近,又看了几眼,就悄悄的退出了屋子。 等关纪钲把药汤端过来,江老拿着拇指粗细的竹管让关纪钲把刘子平抱起,用手把他紧闭的嘴撬开,药汤缓缓的顺着竹管灌了下去。 看到药汤还能灌进去,筱白荷和刘元青他俩都松了半口气,期盼明儿早上这孩子会突然清醒过来。 屋门被孙家栋推开,他一脸伤感的走进来,朝筱白荷说着,“东家,子杰哥他们回来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黯然返回栗邑城 因在小镇上办事不是那么便利,再加上刘元青心里也是一团乱,仅仅让长子和刘耐去布庄买了几匹白麻布去包裹那些死去的兄弟们。 这会见白荷随着孙家栋要去看他们,刘元青怕她看到那凄惨场面会吓到,忙阻拦着。 但凡是个有良知的人,看到那些无辜丢了性命的人,都不会冷漠的缩起脑袋,筱白荷眼神坚定的说着,“刘二叔,你就让我去看看吧,他们是为了我的食铺才丢了性命,我心里只有愧疚哪里会惧怕,若是没这点担当,我就不配他们为我而死。” 刘元青陪着筱白荷来到院子里。 “朱掌柜,你老就行个好吧,外面还下着雨,咋也不能让我的这些叔伯们在外面躺着啊。” 刘子杰正和客栈的掌柜苦苦哀求。 朱德全冷着一张黑脸,气咻咻的指着刘子杰的脸,“你个混账,若不是看你爹时常带人歇在我们客栈,今儿早上我就不会让你们这些血淋淋的人住进来,外面马车里分明是一堆死人,你还要让这些死人都进到我们客栈里来,这是生怕我们客栈招惹不来晦气啊?” 看朱掌柜气的咆哮起来,刘元青走过去给他行礼,“朱掌柜莫生气,是我们考虑的不周,元青给你赔罪。” 筱白荷眼睛望想外面蒙了白布的马车,大步走了出去。 刘耐见白荷过来,伸出手就要去掀马车的帘子,急忙把她的手推开,“白荷姑娘,你别靠的太近,当心撞了邪祟。” 细雨混合了筱白荷流出的眼泪在哀伤的面孔上肆意横流,筱白荷摇摇头,“刘耐叔,他们都是咱的亲人,惨死已经够不幸的,哪里会是邪祟,让我看看他们吧。” 提着灯笼的刘耐也被筱白荷贴心又感人肺腑的话给闹的再次流下眼泪,他亲自把马车尾帘扯开。 车厢里铺了一层冰块,一层层的白布包裹着几具尸体,他们的脸应该是被刘子杰清洗过,虽然已经没有血迹,但是依然有好些青紫淤青。 她坚持把三辆马车里的尸体都看了一遍,都深深的给他们鞠躬行了大礼。 连刘元青也没哀求朱全德吐口让这三辆马车进客栈,征求了关纪钲和孙家栋的意愿,筱白荷大胆做了决定,她会带着关纪钲和孙家栋二人在外面给这些人守灵。 刘子杰把买来的黄表纸和香烛拿了出来,几个人在三辆马车后面都染起了火盆,给这些人守灵。 穆正风带着小厮赶过来,看到的就是几个衣衫单薄的人跪在马车后面,守着一盆还燃烧着黄表纸的火盆。 他想发的火,在看到筱白荷痛苦的神情,再也发不出来。 把马缰绳扔给了小厮,他迈步走了过去,“白荷,人已经死了,你这又是何苦呢。” “穆大人,你咋连夜来到了这里?希芸她在客栈里边,这会已经睡下了。” 见穆正风出现在自己面前,筱白荷惊讶又带着心虚的问起来。 自己的女儿是个啥性子,如今出了意外,他哪里有资格去怪罪筱白荷,穆正风点点头,“嗯,我知道,她这个丫头是个任性的,没丢了小命就好啊。” 筱白荷把穆正风送进客栈里边,得知才来的人是个县令,朱德全心里直骂刘元青给他惹麻烦,也不敢怠慢,又慌忙出来招待。 朱家客栈在一夜慌乱不堪中过去。 次日。 穆正风和刘元青去了遂州知府衙门,找叶之诚谈谈这次的事情要咋处理。 筱白荷安抚了穆希芸好大一会,才劝说她坐马车回栗邑。 由于刘子平才醒过来,不宜在马车上奔波,就让江老大夫和刘元殊留下来再在朱家客栈里小住几日。 原本该是带着一大批货意气风发的返回栗邑,因出了这么大的变故,走在最前面的是拉着十几个兄弟尸体的马车,刘家马帮的人都情绪低落。 在路上赶了两日,在第三日清晨,他们才黯然的看向出现在眼前的城门。 他们还有命回来,能再次自由的进出这个城门,马车上躺着的十几个兄弟却再也不能睁眼看看这道熟悉的城门。 已经得了信的秦小栓也带着他爹在城门外等着刘家马帮的人回来。 看到大外孙脸色灰白,双眼布满了红血丝,秦老头心头的把他紧紧的搂着,“子杰啊,咱往后就是穷死、饿死,也不吃马帮的这碗饭了。” 外甥手臂上包扎的白布还渗着血,后背和左肩的衣裳都凸了起来,秦小栓心疼大外甥遭的嘴,伸手就去扯他老爹的手,“爹,你快松开子杰,没见到他身上还有伤啊?你这样死死的搂着他,能好受啊?” 秦素琴抹着眼泪走过来,还没开口就抽噎起来,“子杰,你爹和你三弟子平呢?” 最看不得娘流眼泪,刘子平用衣袖给娘擦着泪眼,低声劝着,“娘,子平没大事,就是身上有个大伤口,流了不少的血,有耐叔和江老大夫看着呢,再在朱桥镇上养两日就回来了,我爹陪着穆大人去了遂州府城,肯定有事要做,我爹身子没事,娘放心吧。” 刘耐见二嫂哭的难过,面带苦色的劝着,“二嫂,我亲眼看着子平那小子喝了一大碗补汤,真的没事,二嫂可别哭坏了身子,我二哥回来又该难过了。” 虽说俩儿子都受了伤好歹还有命在,秦素琴止住了抽泣,看看刘耐的脸色也不好,也清晰的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味,想到死去的都是和自家交好的人,她心里越发的难过, 用帕子擦了把脸,秦素琴又开始劝说朝那几辆白布罩着的马车走去的刘耐,“阿耐,你先回去吧,家里的人都急红了眼啊。” 眼里再次发涩发胀,刘耐重重的叹口气,“二嫂,顺子哥和老高哥他们都不在了,我哪里敢先回家啊,还要把他们都送回去呢。” 和秦家人说了会话,见他们都上了马车,筱白荷叮嘱一旁的宋大江让他快回去找孙学义赶快把柜上这几日卖的银子都准备好,她待会就要用上。 因为每日食铺的收益都数目大,她隔两日就把柜上的银钱都存进钱庄里。这次死了那么多人,她已经良心有愧,自然要出一大笔抚恤金。 孙学义看着宋大江跑的满脸都是汗水,听完他气吁吁的话,忙去大宅那边找柳氏。 早在大丫头连夜出了城,柳氏当夜已经知道刘家马帮出了大事,还死了好多人。 她这几日心焦虑的不得了,这会见孙学义奉了大丫头的命令,要拿出银钱去给那些苦主贴补,也是可怜那些死了亲人的苦命人,“死了那么多的人,都是给咱食铺买货的人,应该拿银钱给他们的家里人,孙掌柜,你等着我这就把你这两日给的银票拿出来。” 已经知道筱白荷直接去倒栽槐那里,宋大江径直拉着孙学义朝那里奔去。 眼瞅着再有片刻功夫就进了倒栽槐,望着熟悉的街道和房屋,在前面赶着马车的刘耐心里无味陈杂,眼圈再次泛了红。 心里像被一块大石压着,沉重的让他喘不过气来,嗓子眼也像堵了团棉花。 三日前,身后被白布包裹的马车里躺的人都是活蹦乱跳的好兄弟,经过那惨烈一夜,他们再也不能在马背上肆意的骑马,和他们这些活着的兄弟大碗喝酒,痛快的说浑嬉闹,再不能挣银钱奉养双亲和妻子儿女。 刘春牛的家距倒栽槐最近,听到不断有人大声嚷嚷着说刘家马帮的人回来了。 他的两个儿子搀扶着他年迈的老娘桑氏朝街道边上的那株大槐树走去。 祖孙仨还吧不知道他们翘首以盼的亲人已经和他们阴阳两隔,都面带喜色说说笑笑的朝前面走去。 刘元松和大哥刘元庆瞬间被前面不远处白花花的马车给惊呆了。 看到街坊四邻已经把白色马车包围起来,赶马车的人正是堂哥刘耐,年纪稍大的刘元庆心里立时咯噔一下,马帮出了大事! 刘家马帮真的出了大事咯,这条街上没多大会就有许多的人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也有好事的人在大声呼喊,刘元松心里,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还没等他开口,一向稳重的小弟已经低声和阿奶打着招呼,“阿奶,我看见耐哥了,前面人忒多,让大哥先扶着阿奶在这里歇会,我先过去找我爹去,马上就回来。” “松儿,你也要慢些,别被人给挤到咯。” 桑氏眼睛不好,见小孙子听话也孝顺,用帕子擦擦眼角,咧着没牙的嘴冲孙子笑笑,又叮嘱他小心些。 多朝前面被人拥堵的马车看了几眼,立时察觉眼前这情形有些不正常,怕阿奶会受到惊吓,刘元松又朝大哥丢给眼神,示意他想法子把阿奶带回家去。 “好啊,刘大孬,你个混蛋,你咋那么狠的心啊,我们一家子老弱病小都日夜盼你回来,你倒是痛快死了,一了百了,你老娘和你那一窝子的孩子咋活?你个黑了心的男人,抛下这一窝子老小,我也不活了!” 那个妇人见到不过月余,自己的顶梁柱竟然死在外面,看到那被白布裹着的冷硬模样,一阵阵的悲怆和绝望从心底升腾而起。 抹去脸上的泪珠,她哭嚎着像个疯子般朝马车旁的大树撞了过去。 “爹,你睁开眼看看我,我是狗剩啊!” 那妇人的身后也跟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子,正趴在包满白布仅仅露出一双眼睛的尸体面前哀哭,听到他娘撞树寻死,又惊恐的朝他娘倒地的大树边跑了过去,“娘,你糊涂啊,爹已经不要我们了,你难道也忍心把我们兄妹几个都丢下啊?” 哭啼啼的狗剩半跪在地上,用衣袖去给他娘擦着脑门上撞出那殷红的血。 “嫂子,你别哭了,还要顾及你的身子呢,哥哥已经没了,铁蛋和嫂子肚子里的孩子都要好好的活着呢。” 再看眼血肉模糊的大哥,有个十二三的丫头红着眼睛,努力的把眼泪逼回去,使劲的去拉扑在哥哥身上哭的已经哽咽说不成句的嫂子。 还有几个带着自家孩子的妇人也找到了自家已经没有生息的当家人,先是惊恐和慌乱,随即就爆发出一阵高过一阵的哭嚎声. 有这些妇人和孩子的嚎哭拦截,拉着十几个尸体的马车停滞不前。 刘耐看到哭的声嘶力竭的街坊妇人和孩子,抱着脑袋蹲在马车旁边。 “阿奶,那边的人忒多,阿奶身子又不好,再说我爹肯定在路上又累又饿,咱祖孙俩先回去给我爹做些饭吧。” 听到前面哭嚎声,刘元庆庆幸阿奶眼花耳聋,他压下心里的苦涩,好言哄着老迈的桑氏。 原本还想亲自去接儿子,听到大孙子的话,桑氏点着头,一叠声的应着,“还是庆儿的心细,你娘身子不好,今儿阿奶亲自给你爹做饭,走,咱奶孙俩回家!” 运送那些死去兄弟的马车还没来到这条巷子里,已经有许多得了信的人蜂拥而至。 王巧芬抱着最小的丫头满脸苦色被熙熙攘攘的人群挤的几乎站立不稳,一双熬的通红的眼里尽是血丝。 前几日家里被马腾那小畜生打砸的不成样子,婆婆也被吓出了病,接连吃了几天的药汤子如今还躺在床上呢。早上她才把婆婆的药汤熬好,就听到大儿子跑的喘着粗气,冲进门来,带着哭腔说当家的跟着刘二哥的马帮被土匪打劫,马帮的人死了好多,拉着死人的马车还没到倒栽槐,已经被街坊四邻给围得水泄不通。 听到这意外又惊人的消息,惊骇的她手里药碗差点落了地。咬破嘴唇才勉强让自己没哭出声来。 让儿子在家照顾婆婆喝药,王巧芬带着小闺女急急出了大门。 双腿软的像踩着棉花团,好大一会,她才踉跄着来到倒栽槐那里。 还没走近,那哀嚎的哭声、撕心裂肺的控诉,这惨兮兮的场面让王巧芬更加不知所措,她双脚如同灌了铅,再迈不动一步。 “娘,我瞧见爹了!” 怀里的小闺女呼唤她,才让王巧芬身上提出一些力气。 “吖吖,你爹真的好好的?” 怕看到自家男人也是一具冰冷的尸体,王巧芬忙低头望着小闺女。 “我爹蹲在白白的马车前边,爹的脸好丑哦!肯定是被人揍了呢。” 才两岁多点的吖吖哪里懂的这些死了亲人的悲痛,她只是看到自家爹的脸青肿难看的很。 “刘子杰,我不管,你爹既然没事,死了这么多的邻里街坊,这些人可都是奔着你爹去的,如今他们人死的这样凄惨,你爹他咋能连头都不露啊?” 有个三十多岁的妇人,她性子泼辣直爽,心里也明白的很,横竖男人已经死去,就是她和几个孩子都哭死过去,当家的也活不回来,她抹去眼角的泪水,冲在刘子杰身旁质问起来。 第一百五十四章 刘青山挑拨 半个时辰后,孙学义在乱哄哄的街道上找到了筱白荷的马车,先冲她行了礼,得了筱白荷的许可,上了马车,这才把包银票的包裹拿了出来。 自己虽然很想把这笔抚恤银子花出去,但不见刘元青回来,也不敢太贸然的拿出来,毕竟刘元青才是刘家马帮的带头人,这次刘家马帮死了这么多的人,即使心里再愧疚,她也不能哗众取宠出这风头,让刘元青在倒栽槐一众街坊前落了面子,失去威信。 刘元青的老爹被两个书院读书的孙子搀扶着从人后走出,见到这里已经哭声震天,他禁不住心里哀伤悲痛。 刘耐看到刘老爷子也是他大伯来到,这情形可不能让老人家站起身子忙给刘子杰叮嘱几句,就走过去,哄着老爷子先回家。 知道二哥的马帮在遂州境内出了事情,他奉了遂州知府叶之诚的令,那晚把消息传给穆正风。素来孝顺的刘元五,怕爹娘知道二哥出了事忧心,他连家都没敢回去,径直来到味美轩见他三哥,哪里知道,三哥竟被白荷那丫头带去了遂州城东,去找二哥他们。 当他火烧火燎的赶回遂州府,给叶之诚复了命,正要出城去寻二哥他们,被叶之诚又派了公务,无奈之下,只好带着烦躁离开遂州城。 骑着马疾驰在遂州城外的官道上,熬了两个日夜,刘元五双眼猩红,心中既有对二哥和侄儿的担忧,也暗恨那些土匪的凶残,更是恨不得立即去把袁保田的脑袋给拧下来。 听了那妇人的质问,一个枯黄面容的老头子用破烂的衣袖抹了把脏兮兮的脸,也朝刘子杰怼了过来,“刘子杰,你倒是和我们这些苦主说个清楚,你爹躲在哪里?” “刘家大小子,你倒是开口说话啊?” “就是,我把儿子大根好好的交给刘老二,一下子死了这么多的人,他以为不露面就可以了,死的可是我们的亲人!” “子杰,你说我爹他也死了?” 听到这话,刘元松如遭雷击,他倒退一步,不敢去看被刘子杰掀开白麻布遮盖住的那张熟悉的脸。 “是,元松叔,春牛爷爷是为了救高大夫,谁知道那些土匪会把他们二人都给祸害了。” 那夜的悲惨一幕,刘子杰真的不想再去回忆,他痛苦的揪了把自己的头发,嘶哑的对刘元松诉说着。 “哎哟,我的老天爷呦我家生子连个媳妇都没娶呢,这就死了,我们老王家可是就这一根独苗啊!” 王大根的娘许家老婆子许氏踉跄着朝被人撕扯着的刘子杰扑过来,苍老哀泣的声音让人听了不由自主的觉得悲哀。 一个多月还活生生的人变成了没有生息的尸体,刘元青身为帮头,却一直没露面,倒栽槐不太宽阔的街面,哭嚎和死去人的亲属的吵闹、责骂交织在一起。 这边眼看着刘子杰有些招架不了,筱白荷忙让赵学义出面,提出先给这些死去的人家发放五十两银子的安葬银子,后续的抚恤银钱等刘元青从遂州衙门回来再好好的商议下。 “刘子杰,早听说你家有了大靠山,能挣回好多银子,可我们都是个穷命鬼,不稀罕也不眼热那些银子,更没那狠心拿自家亲人的命去换银子,我就要我的儿子!” “叶家爷爷,王家阿奶,真的对不住,我爹也没想到临到遂州府会遭了那帮畜生!” 这次他们刘家马帮损失惨重,自家弟弟重伤,心情自然很是低落,换被这些熟悉亲近的街坊纠缠,刘子杰也身心疲惫,却不忍心对他们恶语相向,只是苦着脸给他们陪不是。 前些日子刘青山因贪墨采买食材的银钱,被刘元殊又揍又的折腾了一顿,还把他给撵回来。 那么肥的差事给丢了,在外面混个烟花女人的事也被叶氏那雌老虎给发现,家里自然是闹的鸡飞狗跳。 刘青山昨夜被媳妇叶氏挤兑、怒骂的连家门都不得进,昨夜在大槐树下瑟缩着熬的天亮,饿的肠子快断掉。 远远的瞄着叶氏出了门,才敢溜进家里偷吃了半碗剩苞谷碴子粥,听到外面有动静,怕被叶氏逮到,抹掉嘴角的苞谷粒,冲进后院来了个脚底抹油。 等他离开自家后院,就遇上了扭腰摆臀的马寡妇。 两人是苍蝇盯上臭鸡蛋,头抵头的嘀咕了好一会,挑拨了事情,心里得意的马寡妇充刘青山抛个媚眼,这次扭着腰身甩着帕子离开。 被堂兄从味美轩赶回来,不但在街坊面前丢人,家里人个个都看他不顺眼。 方才听到马寡妇的话,并不认为他被人当了枪使唤,反而恶毒的狞笑起来,“嘿,刘老二、刘老三,你们哥俩也有这倒霉的日子,嘿,老天爷也是长了眼的!” 知道刘元青的马帮被土匪给祸害了十几条性命,刘青山心里别提有多痛快咯。 “啊呸,刘青山,你狗眼瞎掉了吗?没见刘春牛那头壮牛也躺在这里啊,咋就埋汰起我们外姓人咯?“ 他把马寡妇给的一锭银子揣进怀里,忍着肚子叽里咕噜的叫唤,抬脚出了僻静地方,拔腿就朝那入群熙攘的地方窜了过去。 “哎,子杰,你爹不是和咱遂州附近的那些土匪寨子里的人都交好,这次咋被人给下了黑手啊?还有,我方才咋瞧见死的都是外姓的人呢,看来还是咱姓刘的人骨头是硬的!” 刘青山在人群后面看看刘元青确实没在,他的胆子壮了不少,嬉笑嘲讽着双手拨开人群,挤了进去。 食铺出了啥事刘子杰自然不知道,他见堂叔刘青山过来,也没理会他话里的奚落和讥讽,反而摇头苦涩的央求着,“青山叔,这事一言难尽啊,等我爹回来,叔就知道了,这会还要麻烦青山叔帮忙把叶家爷爷王家阿奶给搀扶到一边,让我们把马车赶进咱倒栽槐那条街吧。” “唉,子杰,不是叔不想帮你,方才没注意说了句不合适的话都被人家给喷的没脸,毕竟是一群活生生的人跟着你们父子出去,回来就变成了硬邦邦的死人,元青哥都不好意思露面,叔也没脸和人家说呢!你们方才不是说要赔银子吗,到底每个人赔多少合适,子杰这大事你能做得了主啊?” 老远就看到孙学义和也在一边观望。 刘青山脑子可不是个蠢的,这次刘家马帮可是为了筱白荷的食铺去了海边。 这俩人这会出现在这里,肯定是要拿银子摆平这突然起来的倒霉事。 正犯愁没理由和筱白荷搭不上话茬,听到刘子杰这小子央求他,自己若能掺和进这件事里,肯定还能沾上些便宜。 心里暗自窃喜的刘青山故意叹口气,站在死去的人的家属立场上,他又极力的拒绝着刘子杰的请求,变相的挑唆着叶老头子和那青年妇人,“大根和生子都是家里的顶梁柱,这一下子没了,可让这些人家的家里人咋活呢。” “就是,子杰,你快去把你爹找出来,我们要他给我们个交待!别以为你爹他躲起来,这事就能推诿过去!死的可都是家里的当家人,没了这些人,这十几个家可都完了,我们这些老弱孩子难道你刘家都要养着吗?” 叶老头听了刘青山挑唆的话,很是入了心,他气的老眼通红,连连的点着头,语气越发的生硬苛刻。 “子杰大兄弟,你倒是说说,我们好端端的人总不能白死吧?” 才听那个中年男人和刘子杰说了几句赔偿银子的话,就被叶老头和王婆子给闹腾的人家没了话说,这会又多了个刘青山这挑事精,那青年妇人心里暗自骂了这俩人一句,也缠上刘子杰。 “哎,生子爹,你们缠着子杰也不成啊,还是要把生子他们送回去是正理啊。” 刘耐那小子倒是个眼力见好的,把他们丢下,自己溜了号,在后面赶马车的人走过来,好言哄着叶老头。 “王婶子,大根兄弟已经没了,你老可不能哭坏了身子啊。” 刘青山搀扶着王家老婆子,努力的挤巴着眼睛,才在眼角滚出两颗泪花。 “娘的大根子啊,你好命苦哦,可怜我的儿子死的惨啊,临走连个媳妇都没有啊,在地下孤苦伶仃的可怜哦!” 马寡妇方才的话还在脑子里闪现,刘青山也被胸口那锭银子闹的心里火热,他不遗余力的煽动和挑唆着。 “王婶子,你可要想明白喽,大根兄弟可是你老唯一的依靠,没了他,你老这往后日子可苦的很呢,还有你,孙家嫂子,孙哥也没了,你家几个孩子可还小的很呢。” 见刘子杰也被人缠的没法子,生性善良的她,也不忍让刘子杰难为,刘青山是啥样的人,她可不是老糊涂。 许氏推开了刘青山的手臂,嗓子嘶哑的吼着,“刘青山,我儿子是没了,可我老婆子眼也不瞎,你没事少在这里裹乱!” “刘青山那该死混账玩意,咋也在这里。”筱白荷听到那尖细刺耳的嗓音,眉头紧紧的蹙了起来。 正要挤进去把孙学义唤出来,再商议个好对策,瞧见刘子安小跑着过来。 “白荷姐,我二伯回来了,还有穆大人也去了咱铺子呢!听穆大人说,已经把害了咱马帮的罪魁祸首袁保田给装了囚车要朝遂州府里押过去呢!” 刘子安带来了好消息,筱白荷松了口气,立即吩咐着,“子安,你过去把这大好消息给围着你大堂哥的那些人都说一声,让他们这就去咱的食铺,马上给他们解决事情。” 听到刘子安兴奋的嚷嚷了好几遍,这些苦主得知有县太爷给他们做主,每家都有一个人顺从的跟着刘子安离开。 见事情还没闹腾起来,人就被子安这臭小子给糊弄走,听到穆大人也在味美轩,刘青山缩缩脑袋,灰溜溜的朝后退去。 筱白荷朝刘子杰点点头,苦笑着说着,一下子死了这么多的人,“子杰哥,你们即使回来,恐怕也要辛苦一些日子,你先让大伙把人给送回去,我待会再安排几个人过来给你和刘耐叔搭把手。” 和筱白荷说了几句话,刘子杰目送她上了马车,朝看热闹的街坊挥挥手让他们散开,转身就吩咐大伙启动马车离开这里。 孙学义才把马车赶到梧桐街口,迎面遇上赵大山带着四个官差押解的囚车。 坐在马车里,整揉着酸胀的额头,思索着咋能把这件祸事给处理好,听到赵大山和孙学义的话,她睁开未闭的眼,撩开了车帘。 得知刘家马帮死了小半的人,赵大山对这个袁保田可没好果子吃,在牢里已经指使下属暗里收拾了他一顿。 这会蜷缩在木笼子里的袁保田像条赖皮狗,散乱的长发遮盖了大半张淤青紫红的肥脸,松弛的眼皮耷拉着,哪里还有往日的豪门士绅的高傲风采。 看了遍那个比畜生还要可恨的人,收敛起心里的愤恨,筱白荷让示意孙学义停下马车,她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赵大叔,你要把这姓袁的畜生送哪里去啊?” “筱东家,这混账东西为富不仁,先前在咱栗邑城开赌坊害的多少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没想到这次更加恶毒,竟然拿银子买通土匪祸害了刘家马帮,这次府城的叶大人亲自下了手令,要把袁保田这畜生玩意拘押到遂州府,过几日会在遂州府衙公开审理此恶贼!到时候不知筱东家有没有兴致去观看一下?” 因和刘元五关系好,赵大山知道了刘家马帮惨遭土匪打劫砍杀,也是义愤填膺。这会见到筱白荷就热情的邀约她去遂州观看公审袁保田。 “哦,原来有这大好事情,知府叶大人一身正气,为民除害,这可是很难遇上的事情啊,那我自然会抽个空闲去看个热闹咯,多谢赵大叔,食铺里还有好大一摊子的事情呢,白荷就不耽搁赵大叔办公务咯,祝赵大叔一路顺利,回来白荷给你们接风洗尘。” 连个眼神都没朝那个囚车的方向瞟过一个,筱白荷一脸欢笑的和赵大山客气寒暄会子,和他笑盈盈的告个辞,就大方的转过身上了自己的马车。 囚车里的袁保田听到外面那丫头清脆的嗓音,和洒脱的语气,气的差点把喉咙口压制的老血给喷了出来,双手死死的扣着身下的木板,指尖传来刺心的疼痛仿佛才能让他不喊出声来。 回到食铺里。 筱白荷把穆正风和刘元青二人请大宅里。 第一百五十五章 处理后事的章程 匆忙回到食铺。 黄大宝痛快而热切的迎出来,“东家,刘二叔陪着穆大人在大宅里呢,说东家回来直接过去就好。” 食铺里这会也有不少食客,也听到了刘家马帮的遭遇,因知道味美轩的小东家和县太爷家的千金有深厚关系,即使心里万分好奇,可也不敢肆意的宣扬此事。他们仍然能安分的坐在各自的位子上,小声议论着这件事情。 虽然也为死去的人悲痛,但是生意还是要做下去,筱白荷扫了眼大堂里的那些好奇的食客,这才转回头用软和了些许的语气,吩咐着孙学义,“孙伯,如今刘三叔也不在,这里和园子里的生意还要你多费心呢,我过那边见见穆大人和刘二叔去。” 刘家马帮出了这么大的事,东家是个姑娘却没退缩连夜带人去了出事的小镇,过了两日才回来,面色憔悴的厉害,孙学义看她不过和自家俩丫头大小差不离,却能担起这么大的担子和责任,心里对筱白荷又多了层钦佩。 默默的点了下头,低声应着,“知道了,东家自去忙吧,若和穆大人和刘二哥说妥了事情,也在那边稍微的歇息会,这里一切有我呢。” 把手里的银票盒子又还给了孙学义,筱白荷苦笑着摇摇头,“孙伯,这节骨眼上,我哪里有空闲去歇息,早些把那边的人都安置好,心里才能舒坦呢。” 小黑子引着穆正风和刘元青进了大宅,柳氏看到短短两三月没见,刘元青竟然憔悴苍老了许多,心里也不禁有些唏嘘,跑马帮这条路可是不好走,闹不好连性命都给搭上了。 她忙殷勤的给在正屋落坐的二人端来茶水,语气委婉的请他们喝茶。 因筱白荷不在这里,白梅小姐妹俩也在那边院子的后厨忙活,穆正风和刘元青俩大男人和柳氏自然也没共同话题,场面有些尴尬。 亏的柳氏端来的茶水是筱白荷特制的果子茶,味道奇异的清香,喝了几口就让精神和身子双重疲惫的人顿时振作起来。 连着几大口就喝光了手里茶盏里的茶水,刘元青一扫颓废的神色,双眼亮了起来,“穆大人,刘某走遍了大江南北,也没少喝各地的好茶,可还是觉得白荷弄的茶喝着养精神啊。” 女儿没偷着溜走的前几日,有日突然回去找他说了件奇怪的事情,让他在城郊选个合适的村庄种植反季蔬菜。 冬日里能种出新鲜夏日蔬菜? 这不是痴人说梦吗? 他当时以为任性妄为的女儿又做啥白日梦,就板着脸斥责了几句,谁知女儿那小暴脾气,顿时翻了脸,丢下狠话,别把好心当做驴肝肺,若他不要这份功劳,白荷就会把这机会送给别人。 女儿提到白荷,穆正风上了心,给女儿作揖赔礼好一番,才让小辣椒脸上露出笑容,和他简单的说了一遍筱白荷的建议。 原本想把手头的几件繁琐公务处理过,就来找白荷探讨下种反季蔬菜的事情,哪里知道没等到机会,就有了刘家马帮的账号打摊子事情。 穆正风也点点头附和着,“是啊,我总是在想白荷这丫头的脑子到底是咋长的,竟有那么多的弯弯道道,会的东西可真不少,连许多饱读诗书的男儿郎都不及她三分。” 给二人续了茶水,忐忑的柳氏尴尬的冲他们点点头,双脚软绵绵的跨出正房门槛,心里暗自庆幸,大丫头已经给刘家马帮添了麻烦,亏的这俩人胸怀宽厚,没怪罪和迁怒大丫头还夸赞起来,自家大丫头就是个有大福气的人。 才走上大宅的青石台阶,疲惫的筱白荷差点和小黑子撞在一起,“小黑子,穆大人和刘二叔还在,你咋不留下陪着他们呢?” 及时收住了脚,小黑子看了眼姑娘苍白的面容和没有血色的嘴唇,心里有些心疼,忙冲着大门里指着,“前院可有穆大人这个青天大老爷呢,姑娘,你脸色难看的很呢,横竖那个姓袁的已经抓起来送去遂州府,这剩下的事情姑娘就别操心咯,让穆大人和刘二叔他们去操劳吧。” 丢给小黑子个白眼,筱白荷也不自觉的笑了起来,“瞧你傻呼呼的模样,我哪里能歇着,等把这事稳妥的处理好,我还真的要好好的在床上躺他个三日三夜呢。” 二人说笑着又进了大宅,柳氏在院子里正站的无聊,见大丫头回来,忙冲她招着手,“荷儿,你可回来了,这两日可让娘给担心死了,你二妹和兰儿也整夜的合不上眼。” 虽然这个柳氏脑子有时候犯些糊涂,心思还算善良,看她眼里的担忧和松懈下来的轻松,筱白荷也有些心酸,几步走过去,拉着柳氏的手腕,“娘,是我不好,让娘担心了,这次刘家马帮因咱食铺的货物遭了大难,荷儿哪里能坐视不理呢。” 知道大丫头心眼软和,柳氏也不是个恶毒的人,见闺女还知道宽慰她,欣慰的点点头,“娘见到你好好的回来,心也就放下了,穆大人和你刘二叔都在正房里坐着喝茶,你快过去吧。” 在正房里,三人说了小半个时辰,也订出处理后事的章程,筱白荷也听穆正风给她转述叶之诚对袁保田的处置,心里的大石头才算落了地。 本要吩咐小黑子去园子里安排间木屋给刘元五接风洗尘,被刘元青要尽快回去处理那些死去兄弟后事来拒绝,见他说的合乎情理,筱白荷也只好作罢。 送走了二人,想到还要给刘元青做坚强的后盾,筱白荷让柳氏给她打了盆水,洗漱了手脸,又精神抖擞的离开了大宅。 目送闺女单薄的身子从大宅门口消失,本想劝她躺屋子里休息一会,顾忌她的性子,柳氏心疼又无奈的摇摇头,径直回屋做起针线活。 在街上这些骤然见到亲人死去的打击让他们失去理智,看到刘元青满含愧疚的挨家上门磕头道歉赔罪,跟在他身后的刘耐也神色黯然的拿出抚恤银钱。 叶老头老泪纵横的拉着刘元青的手臂嚎哭起来,“元青,快起来,这都是生子的命不好,叔不怪你。” 老人眼里浑浊的老泪让刘元青心酸涩涩,他不顾页老头的拦阻,重重的又磕了几个头,“叶叔,往后我刘元青就是你的亲儿子,生子的几个孩子我肯定会把他们照看着长大。” 看刘元青诚恳的给这些死者家属道歉,赶过来的筱白荷也满腔歉意的点着头,“是的呢,不但你们家的这些孩子往后衣食无忧,往后凡是咱马帮里的孩子都能在我家大宅里办的私塾里读书。” “我们家的娃儿也能读书?这姑娘不会是哄骗我老头子的吧?” 叶老头听到筱白荷的话,浑浊的老眼里冒出不可置信的神彩,因激动脸上的褶子都有些颤动。 方才在大宅,也简单的和穆正风说了几句在城郊买些农田种植反季蔬菜的事情。穆正风已经欣然应下。 这会见到这些痛失顶梁柱的人家日子,心想他们日后必定会过的很是艰难,秉承着受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宗旨,她真诚的望着叶老头,“叶爷爷,当然是真的,能跟着我刘二叔辛苦打拼,像生子伯这样为刘家马帮丢了性命的人,我和刘二叔,自然不会让他们死后也不瞑目,你们的家人我们定会妥善的安置好。” “丫头,你此话当真?” 叶老头骤然松开了还僵持着跪在地上的刘元青的手,转过身抓着筱白荷的手,急切的问着。 生子虽然没了,可自己还有好几个孙子呢,以前儿子拼了命挣的银钱也仅是顾着家里人吃喝嚼用,哪里有多余的银钱让孙子们去读书。不怪他激动的忘乎所以。 眼前的老人历尽生活的沧桑,这时代的人成亲都早,日子过的苦,估摸着叶老头也就五十多岁,腰身却早早的佝偻,满脸都是深深的皱褶。又才遭受了丧子之痛这人间大悲,老人面相都带着苦涩之意,筱白荷心里泛着酸意和苦涩,她点点头,俏皮的说着,“叶爷爷,我可从来不说没用的瞎话,你老人家不信我应该信我刘二叔吧。” “叶叔,我刘耐别的人还真不服他,就白荷姑娘的能耐,那是这个!” 刘耐把一张百两银票拿出来,硬是塞给生子的老娘,然后又激动的伸出大拇指夸赞起来。 刘元青也郑重的点点头,“叶叔,白荷说的是真的,我在遂州府的小镇上已经听我家老三说过,这丫头要在原本的朱家大宅里开办私塾,都是我无能出了这事,这才让白荷把开私塾的事朝后面推迟了呢。” 自从刘家几个兄弟带着儿子们去帮着个年岁不大的丫头开食铺,短短几个月刘家的日子好过不少。 原本刘老二这次买了许多新马匹去跑货,他们这些人在家里日盼夜盼就想着等儿子们回来,家里窘迫的日子能改善一些,谁知道老天爷不开眼,竟然让许多人都把性命丢在了外面。 这残酷的事实让这些人哪里能承受的住呢? 哪里知道竟然又峰回路转,几个孙子能去读书,这大喜大悲让叶老头的老泪又在脸上肆意横流。 他松开了筱白荷的手,身子朝后退开,连连说着,“元青,好好,我就知道,你小子是个有担当的好人,咱啥好话也不再多说,我就倚老卖老这一回,替那些孩子谢谢你和白荷丫头咯。” 见叶老头要冲他们下跪道谢,筱白荷吓了好大一跳,她哪里敢承受这个,连连的摆着手,“叶爷爷,这可使不得。” 刘耐性子比较活跃,一把拽起已经躬下老腰的叶老头,想笑着打趣,骤然想起人家生子才惨死,他绷紧了脸孔,“叶叔,你是我们这些人的长辈,朝我们行这大礼不是要折我们几个的寿限嘛。” 在叶家把叶家老小安抚过一遍,筱白荷又跟着刘元青和刘耐去了高大夫家里。 高大夫仅有一个闺女也早早的嫁了出去,他这一走就留下个老妻周氏。 他们仨赶到高家大门外,临时灵棚还没搭好,周氏眼睛哭的红肿,正茫然的坐在高大夫的尸体旁落泪。 “高嫂子,是元青对不住你啊。” 刘元青大步走了过去,声音哽咽着冲周氏弯腰道歉。 听到刘元青的声音,急忙站起身的周氏,用帕子擦了脸上泪痕,摇摇头,“元青,你快别这样,这都是命,嫂子不怪你。” 这次原本老高哥已经说了不去,都是自己硬拉扯他去,哪里想到会有这样的惨事发生。想到身子虚弱的老高身上几处深可见骨的伤口,硬生生的流光了身上的血,默默的死去,刘元青哪里能不愧疚。 “高嫂子,待会让子杰和子安他们过来给我高大哥守灵,等我高大哥出殡,让他们给我高大哥披麻戴孝。” 扫了眼寒酸简陋的灵棚,本就是单门独户的高大夫没有儿子,他的身后事,刘元青也不愿办的不体面,就提出了让自己的儿子和侄儿们过来给高大夫守灵送终。 “元青,你有心了,你庆文哥这会该能合上眼了。” 当家的活着的时候,最怕的是死了连个摔盆打灵幡的人都没有,没想到元青这人这么仁义,竟让自家子侄给老头子送终,周氏感动的又红了眼圈。 十几家人走过一趟,已经到午后。 刘元青拒绝了筱白荷邀请回食铺吃午饭,他拖着疲惫的身子回了自家。 才进了院子,就看到老爹站在院子当间。 刘元青几步走了过去,扑通一声,双膝一软跪了下来,“爹,是儿子不孝,让你老替儿子担忧了。” 虽然二儿子才进家门,可也有消息传进耳中,街坊都传颂二儿子是个有担当的男人,刘老爷子哪里会忍心让虚弱的儿子再跪下去,“老二,你起来,你今儿做的好,没给咱老刘家丢人。” 筱白荷回到食铺,匆忙的吃过午饭,就和孙学义商议了一下,决定把食铺生意暂停三日,他们的人都去帮刘家马帮的人置办丧事。 孙学义听了这话,连连赞着,“东家,你做的对呢,这样以来,可有两个好处,其一让那些失去亲人的苦主有靠山可依靠,其二东家的好名声也落下了。” 筱白荷苦笑着,“孙伯,你是没见那些人的泪眼,我情愿不要这好名声,也不愿看到他们痛失亲人的悲痛啊。” 第一百五十六章 私塾万事齐备 帮着刘元青处理完那些死去的人的丧事,已经耗费了六七日。 怕筱白荷太过操劳,这几日食铺里的繁琐事情都有孙学义一手撑起。 昨儿天黑时分,从倒栽槐那条街巷回来,筱白荷疲惫的连晚饭都没力气吃,让兰花婶子给她烧了热水,匆忙泡个热水澡,用帕子把头发擦干,扭头就去屋子里躺下歇息。 身子已经累到了极限,早已日上三竿,已睡饱了的筱白荷觉得浑身骨头都酸软的提不起来,睁开朦胧的双眼,看到刺目的秋日阳光从木格窗投射进来,想起还有好多事要自己去操劳,自己可没好命能肆意的躺在这里享受。 也庆幸这些几个月的东奔西跑,原身虚弱的身子已经被她锻炼的好了许多,不然这几日高强度的操劳,肯定早早的就趴了窝。 眯眯眼睛,把视线从耀眼的光芒中转回被褥上,想起这次刘家马帮损失惨重,她为了帮刘元青抚恤那些亡者家属,已经拿出了三千多两银子,因袁保田的事情,最近两日来吃饭的食客都对自己赞不绝口,食铺的生意倒是比前些日子又好了许多。 想到每日那不菲的进账,颓废、萎靡的精神才好了许多,筱白荷暗自嘲笑自己也成了财迷,用手使劲的又揉又掐的折腾着两侧的太阳穴,尖锐的疼痛刺激让她酸困的骨头有了些力气。 穿上舒适的棉质衣裙,利索的把散乱的长发绑了个马尾,这两日跑的路忒多,两只脚底都打了血泡,在床上躺着还只是隐隐的疼,脚尖才沾了鞋子,磨破的血泡就能疼的让人怀疑人生。 再次在心里诅咒了袁保田一遍,筱白荷踮着脚尖,脚步迟缓的出了里屋。 见小妹歪着脑袋坐在外屋的小木椅上,她有些意外,“兰儿,你咋不去帮二姐和六巧姐的忙呢,在大姐屋子里闷坐着,不觉得无聊吗?”……” 大姐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小兰儿立刻从椅子上转了过来,“大姐,娘说不让你起早呢,特意交代让兰儿在这里看着不让人过来打搅大姐睡觉呢,大姐,你可要乖乖听话回里屋睡觉吧,不然娘待会知道会生气的呢。” “小傻瓜,这都啥时辰了,大姐再睡下去,脑袋都要睡扁了呢,走,陪大姐去吃早饭喽。” 瞅着小妹一本正经的可爱模样,筱白荷心都快融化掉,伸出手就去捏妹妹红润的小脸蛋,然后拉着她的小手,姐妹俩抬脚出了厢房。 “大姐,你站在这里醒醒神,兰儿给大姐打洗脸水去!很快就回来哦!” 小丫头虽然年纪小,但也心思细腻,见自己大姐走路没往日那样利索,心里就猜测大姐的脚疼,她俏皮的笑笑,丢下几句话就朝后面院子里跑。 妹妹一溜烟的跑了,筱白荷摇摇头,抿嘴笑着低语,“这丫头,倒是越发的懂事了呢。” 小妹端过来小半盆的水,她匆忙的洗把脸,见妹妹头发梳的不是那么通顺,让她去里屋把梳子取过来。 大姐的手可巧了,每逢空闲就会把自己的头发梳出许多好看的样子来。 得了大姐的话,奔向厢房的小兰儿脚步轻盈的要飞起来。 见筱白荷姐妹俩在院子里洗漱、梳发,刘子安提着食盒,得意的瞥了眼身侧的小黑子,笑嘻嘻的给自己邀功,“就知道白荷姐睡不了太长时候,我来的真及时呢,要是听了孙掌柜的话,咱白荷姐肯定要饿肚子呢。” “就你嘚瑟,亏的姑娘起来了,若是还在睡觉,你的饭不是白拿来了。” 这个刘子安比自己要大好几岁呢,偏性子就像个几岁的孩子,大多时候都蠢的很。小黑子不想多搭理他,偏想借着过来送早饭的时候能和姑娘说说那件事情,他只好硬着头皮提着一篮子的果子陪同刘子安到大宅里来。 “好了,你俩是不是这几日忒清闲了,骨头都懒的要散架?碰面就斗嘴。” 看他们斗嘴,筱白荷没好气的训斥着,心里又想起了勤快又不多话的刘子平来,也不知道他身子回复的咋样了,还有穆希芸那惹事精的丫头,身子上的伤势也没多厉害,不知何故也在那里待着不回来,闹的这几日她看到穆正风严肃的脸,心里就莫名的发虚。 食铺前三日又恢复了生意,孙学义一个人管着两边的账目,没人给他打把手,整个人忙的像个陀螺。 眼看这几个人已经在那小镇的客栈里住了近十日,也该回来了。 人还真是不耐念叨,辰时末,筱白荷还在心里想着刘子平他们。 才吃过午饭,刘元殊就带着侄儿和穆希芸回来了。 正在后面二进院子和孙学义、秦小栓安置才运过来的那些木桌椅,听到小妹乐颠颠的过来报信,说子平哥哥和希芸姐姐回来了。 “嘿,这臭丫头,还真是招人喜欢,前晌我才叨叨过,这就回来了,小栓叔,你和孙伯在这里先忙着,我去看看希芸去!待会就回来!” 把脏兮兮的手在衣摆上胡乱擦了一把,筱白荷乐滋滋的冲秦小栓他们打个招呼,就拉着小妹的手朝前院里跑。 筱家姐俩赶到食铺后院,穆希芸整在梧桐树下绘声绘色的给黄大宝和几个小伙计讲述那夜的恶战。 听到她讲到紧要关头,漆黑的雨夜里,刘家马帮的三十多个人冒着大雨和五六十个土匪拼杀在一起,瞬间就血流成河,地上滚满了人的脑袋和被砍刀砍掉的手和脚,胆子小的黄小宝吓的脸色发白,用手紧紧的捂上了嘴巴。 “穆希芸,你可真是好样的,才回来就把小宝他们几个吓的掉了魂魄,夜里招待客人的活你自己来做啊?” 看她吹嘘的唾沫星子飞溅,精神抖擞的模样,伤应该早好了。筱白荷放宽了心就开始给她丢白眼。 “白荷,你可真是铁石心肠,人家好歹还是伤员,你咋就忍心把人家当奴才使唤呢?这次你可不能再做个吝啬鬼,不舍得让我吃虾酱了哦,人家在那穷逼的小镇上,连口荤菜都没吃过呢。” 收回高高抬起的手臂,穆希芸眼睛亮晶晶的朝筱白荷扑了过来,又撅着嘴开始撒娇。 故意板着脸,闪过身子的筱白荷冲她挥挥手,“得了,我可不是兰花婶子,吃你这撒娇卖乖的一套,坐了那么久的马车,你倒是精神好的很呢,想吃啥好吃的让二妹和兰花婶子给你做,我要去找刘三叔说正经事呢。” “好,有你这东家的话就好使,我这就去找白梅和兰花婶子咯!早惦记着吃好吃的虾酱呢。” 见筱白荷去了前面铺子,穆希芸乐颠颠的拖着小兰儿的手,“小兰儿,有好多日子没见,你想不想希芸姐姐啊?” “想,兰儿好想希芸姐姐呢。” 抬起脑袋,亮晶晶的眼睛望着穆希芸,小兰儿声音又脆又甜。 “嗯,好丫头,比你大姐仁义,希芸姐姐没白疼你哦,希芸姐姐带你去厨房找好吃的哦。” 穆希芸弯腰抱起小兰儿,抬脚就朝后厨房走去。 “刘三叔,盼星星盼月亮的,望眼欲穿,我和孙伯可把你给盼回来了!” 进了食铺前堂,一眼就瞅见刘元殊正在和孙学义说话,筱白荷笑呵呵的打趣。 原本在小镇上也待不了这么几日,偏穆希芸那丫头见子平身子略好些,就拉着子平去镇外的山上打了两日猎。 自己既牵挂食铺的生意,又担忧身子还没好利索的侄儿,愁的头发都要白了。 让那丫头疯玩两日,她才做罢,刘元殊才收拾行装朝回返。 “白荷,这些日子辛苦孙老哥,也耽搁了私塾的开办,我正和你孙伯商议着明儿就让他去那边大宅做私塾夫子的事呢。” “哪里还用明儿,择日不如撞人,刘二哥也把帮里的事情处理的差不多咯,刘三哥,你多日不在这里,咱这私塾的开办可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哦。” 穆正风昨儿就让赵大山带着人去郊外测量了一百亩的田地,估计自己也松散不了几日,就会被县太爷给揪到郊外现场指导那些农户种植反季蔬菜了。 筱白荷也想今日就把私塾给办起来,横竖桌椅已经摆在屋子里,孩子们启蒙的书籍,也让孙学义忙中偷闲的去书铺买了回来。 这时代印刷和造纸术都极端落后,这些简陋的书籍竟然耗费了她好大一笔银子,让她好是愤慨一番,竟然语出惊人,要在不远的将来把活字印刷的技术给发明出来。 她的话才出口,就让搬着书籍的几个人钦佩的不得了,都齐声欢呼起来。 “是啊,你不知道,白荷这丫头可真是了不得,原本要在二进院子的东厢房开两个课室,从元青老弟回来后,她就改了主意,硬是把二进院子所有的屋子都变成了课室,按这形式,恐怕要招几百个娃娃过来,才不至于让这些课室空闲下来呢,她啊……” 论起筱白荷的魄力,孙学义这次用钦佩和崇敬都不能表述,他激动的拉着刘元殊的手滔滔不绝的说着。 抿嘴微笑着看着孙学义把自己夸成了一朵花,筱白荷见刘元殊的眼里亮光闪烁,知道他也对办私塾的事很上心。 他回来还没来及回家里就被穆希芸和侄儿催促着来到食铺,其实他自己也牵挂着食铺。 这会听了孙学义说的这一番话,心里怎能不震惊,这丫头能赚银子也真的能霍霍银子啊,光启蒙书籍和宣纸都装了半间屋子,那要花多少银钱啊! 不过让刘家马帮的孩子们无偿来读私塾,刘元殊自己也莫名的松了口气,毕竟二哥的马帮里死了那么多的兄弟,这些人无论如何是跟着二哥才丢了性命,白荷这样做却让二哥身上的罪恶在无形中减轻了许多。他决定往后更要殚精竭虑的为食铺做事,不然就对不住这丫头的一片赤诚之心。 思索了一会,兴奋激动的情绪也逐渐回落,刘元“白荷,若真像孙老哥说的那样子,能收好多娃娃,可是就孙老哥一个夫子,也教授不来那么多的娃娃啊?” 无论哪个时代,当官的都注重政绩和教育,何况这时代的人都敬重读书人。 出身寒门的穆正风得知她要开办公益私塾,惊讶之余,也钦佩不已。 他立即做出承诺,关于私塾缺少的夫子,他会精心的请几位学识渊博又不迂腐的青年秀才人过来。 筱白荷得了穆正风的许诺,自然胸有成竹的说着,“刘三叔,这个可不用咱担心,我有贵人相助呢,夫子的难题已经解决了呢。” “那还等个啥,快让我去那边大宅里看看你们把私塾收拾的咋样了!” 连夫子都被这丫头请到了,刘元殊立刻拍着手,有些迫不及待的嚷嚷起来,这副小孩子的举动完全把素常的沉稳都抛之脑后。 见刘元殊这样焦急,筱白荷看他的嘴唇干裂都脱了皮,她指着他笑了起来,“哎呀,刘三叔,你急个啥呢,咱的私塾又不会长腿跑咯,你的嘴唇都脱了皮,先洗把脸喝口茶水稳稳神才是正理呢。” 方才兴奋的笑,扯的嘴皮疼他也没顾忌,这会倒真是有些不舒服,他咧咧嘴,叹了口气,“还不是希芸那疯丫头,前两日带着子平在山林子里打猎,闹的我着急上了火,幸亏今儿回来了,不然再熬几日我的头发胡子都要变白咯。” 黄小宝笑眯眯的端了盆水过来,请刘元殊洗漱。 想到胆大妄为的穆希芸,筱白荷也气咻咻的嚷嚷着,“谁说不是呢,这丫头的胆子大过了天,都是我那几日忙着做火锅的事情,让希芸那鸡贼丫头钻了空子,当我得知刘二哥的马帮出了事,连那臭丫头也裹在里边受了伤,当时我的脑袋轰的一声响,差点被气厥过去。” “也得亏她是县太爷家的闺女不愁嫁,若在咱们村里,恐怕就是个野的上天的假小子,连婆家都不好找呢。” 肖兰花过来给刘元殊送饭食,笑着接了话茬。 黄小宝眼睛朝后门瞟过去,又转过来轻嘘着,“嘘,兰花婶子,你可别嚷嚷这话,让穆小姐听到可要翻了天哦。” 肖兰花笑笑点了下头,“也是,那丫头的火爆脾气可了不得,这会正在厨房里闹腾二丫那丫头给她做虾酱吃呢。” 等刘元殊风卷残云的吃好了饭,筱白荷跟着他们急匆匆的脚步进了大宅。 才跨进门槛,院子里站了几个身穿青布长衫、斯斯文文的读书人,看年纪大约在二十岁左右。 穆正风正含笑冲他们说着话。 新的夫子来到了,眼神亮起。 筱白荷不过脚底的疼痛,大步迈过去,“穆伯伯,你果然是重诺言的人,我替我们私塾的娃娃们谢谢你咯。” 第一百五十七章 下乡查看农庄 一大批年龄不一的娃娃,陆续进了私塾,新来的三个年青夫子也把行囊搬了进来,私塾这才算彻底开办起来。 来私塾的娃娃们大多家境贫困,早上在家里匆忙的喝碗稀粥就过来读书。 还没到午时,这些娃娃们就饿的面色发白。 真怕这些孩子饿晕在课室里,抽了个小空闲,孙学义立刻把这些情形和筱白荷说了一遍。 看他们一张张惶恐的小脸,筱白荷吩咐随她过来的小黑子取些小点心和热茶水过来,先让这些孩子们垫垫肚子。 见孩子们看到吃食,个个都激动的红了眼圈,筱白荷觉得她开私塾真是明智之举,这些孩子就是未来,就是希望。 她挨个巡查了几个课室,这才回头找刘元青商议给孩子们加餐的事宜。 因白荷开办的鹏程书院匾额是穆正风这个县太爷亲笔题写,里边的夫子也是穆大人亲自举荐过来的。 这下可了不得咯。 栗邑城里许多高门大户都把自家子弟从城里别的书院弄出来,想塞进鹏程书院。 这些人拿着厚重的礼物和白花花的银锭,就为了给自家孩子在书院谋个坐位,却热脸贴了冷屁股,被新上任的书院名誉院长刘元青给严词拒绝。 想到这几日被那些面孔丑恶的人给痴缠的精疲力竭,刘元青苦恼的揉着发胀的太阳穴,“白荷,咱让这些娃娃白读书已经很难得了,你还要供着他们吃喝,就怕会惹出一些麻烦呢。” 瞟了眼无奈的刘元青,也知道这几日他被那些为富不仁的士绅缠的脑袋大,筱白荷有些不厚道的笑了,然后又气势十足的说着,“刘二叔,就这点骚扰你可就顶不住咯,这可不符合你的脾气哦,再说书院是咱自家的,想收哪个学生,咱自己说了算,别的不沾边的人都甭理会他们!” 就因食铺的生意红火,袁保田就怀恨在心,不但烧了白荷新买的铺面,这次更是下了毒手让他的兄弟死了十几个。 私塾才开没几日,声势就浩大起来,哪里能让刘元青放的下心,他凝重了神情,“白荷啊,我哪里是怕了他们,不就是咱书院才办起来,怕有些心思叵测的人会在暗地里算计咱们。” 前世和谐文明社会,大中小学校还设立了警卫安全室呢,这破地方,人们整体素质都愚昧、落后,更有那些眼皮子浅的人,还会因嫉妒起坏心。先不说几个年青夫子是穆正风举荐的,单是那一百多个娃娃她也不容有一丝的闪失。 筱白荷思索了会,拍了下桌子,“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私塾夫子和娃娃们的安全,我也略有考虑,这事还要刘二叔出面呢。” 接下来,筱白荷把想请张明松来私塾做保安队长的事情说了出来。 “嗯,明松这小子人品不错,性子也活泛,最大的缺点就是贪吃,咱横竖又不缺他一口吃的,这事包在我身上咯。” 有张明松那小子来书院里守着,那些鬼祟小人肯定不敢过来,刘元青心情骤然放松,拍着胸脯应承下来。 “刘二叔,还是说说给娃娃们请人做饭食和小点心的人手吧。” 解决一条事,筱白荷又提出了方才没说妥当的事情。 最后,还是刘元青拍了板,把刘耐的媳妇王巧芬和叶老头家的儿媳苏红请了过来,给娃娃们做课间小点心和午饭。 私塾走入正轨,筱白荷和刘元青,又用了好几日乱糟糟的事情才逐渐理顺。 还没等她喘口气,穆正风就过来找她。 “白荷,不是我性子急,眼看要过寒露,这可距冬日不远咯,你这丫头这些日子忙着书院的事情,怕是把种蔬菜的事给忘了吧?” 一见面,穆正风连茶水都顾不上喝一口,就急叨叨的抱怨起来,这存不住气的神情哪里像那个威严、肃穆的县令大人。 仔细听完穆正风的牢骚话,筱白荷呵呵笑着,“穆伯伯,我忘了任何事情,也不敢把你的大事给抛到脑后,这不是才把私塾的事情理顺,才想要去衙门找穆伯伯呢,你可先过来咯。” 为了能让栗邑的百姓过上好日子,他这个一县父母也是煞费苦心,穆正风见这丫头识时务,心里的怨气也消散了许多,语气软和下来,“马车已经在大宅外面候着,白荷,你把铺子里的事情交代一下,随我去趟郊外吧。” 笑眯眯的望着穆正风,筱白荷点了下脑袋,略带小得意的说着,“嗯,这就能去,我如今可是妥妥的甩手掌柜,食铺有刘三叔他们几个照应,书院里有孙伯和谢夫子他们几个,我呀,就是每日抱着茶盏喝个茶水消闲的很呢。” “唉,你说芸儿那丫头跟着你也有好几个月了,咋就没学到你的稳重和聪明劲呢。” 越来越喜欢筱白荷这个通透又俏皮的丫头,穆正风满脸慈爱的扫了她的笑脸,又摇头叹气。 自从张明松来到私塾里做了保安队长,不但小黑子整日缠着他练习功夫,连穆希芸也不放过他。 为了巴结讨好张明松这个新晋级的师傅,穆希芸每日变着法的从后厨顺好吃食来私塾的院子。 瞧这会,院子里静悄悄的没个动静,估计张明松带着俩徒弟找地方习练功夫。筱白荷忙摆着手,笑嘻嘻的说着,“穆伯伯,你可别这样说,当心让希芸听到可不依呢。” 心塞的穆正风是顶着夫人的压力,为了不让女儿和家里人的气氛和关系弄的更加僵持,每次见到女儿才能平心气和的相处和对话,他幽幽的叹口气,“芸儿那丫头是彻底的没了分寸,我都快让她给气的七窍生烟咯,咱不提她,赶快办正事要紧。” 远远的看到自家老爹来找筱白荷,穆希芸像只兔子溜走,等她知道白荷被带去了郊外农庄,懊恼的跺起了脚,连连抱怨白荷不够义气。 小黑子收起手里的长剑,笑嘻嘻的说着,“哎,你想去城外又有何难,你骑马可比他们坐马车要先赶到呢。” “对呀,我方才可是见到白荷姐坐的是你家的马车哦,白荷姐的马还好好的在马棚里拴着呢。”凑热闹不嫌事大的小安子也在后面附和着小黑子的话。 虽然俩人都怂恿穆希芸骑马去郊外,但她脑子也没进水,抽了抽嘴角,气闷的说着,“得了吧,上次骑着白荷的马去了趟遂州,回来那脸黑的能把我给吃咯,我才不敢再去动她的宝贝马呢。” “那你要不去找子杰哥试试运气,穆大人请姑娘去郊外肯定是说种菜的事情,子杰哥肯定要带会种菜的农夫过去,没准他心情好,就乐意带你去呢。” 小黑子这样积极的窜动穆希芸,是他自己也想去郊外透透气,很难得的用了十成十的耐心,磨破嘴皮子才让穆希芸精神振奋起来。 “子杰,我们真的能帮着县太爷种田啊?若是把菜田给种坏咯,会不会蹲大牢啊?” 坐在敞篷马车上,一个粗嗓门的妇人紧张的问出压在心底好久的话语来,也问出了大伙的心声。 这个身子壮实的春妮,是刘子杰出了三服的堂兄媳妇,这次堂兄也死在那夜的惨案里,爹和白荷给了堂伯家二百两银子的抚恤金。 春妮嫂子是个勤快又厚道的妇人,不乐意让身子不好的堂伯去郊外农田受苦遭罪,自告奋勇的要随着他们去郊外替公爹做工。 刘子杰很钦佩她的勇气,在心里也接受了白荷的倡导,女子不比男子弱,女人同样能顶半边天,这些让人敬畏的思想让他欣然接受。 堂嫂没了当家丈夫,却没被伤悲和苦痛打倒,反而奋发向上,这不屈的精神也鼓舞了许多失去丈夫的年轻妇人,让他爹都对堂嫂钦佩不已。 刘子杰他笑呵呵的安抚着,“春妮嫂子,你就把心装进肚子里吧,穆大人心肠好着呢,再说种蔬菜的技术问题还有白荷全权指导着呢,不会出纰漏的。” “嗨,有子杰哥这番话,我们尽可把心放的宽宽的。” 叶家的大小子叶守业,笑嘻嘻的从几个妇人身后把原本藏的严实的脑袋探了出来,小身板朝外钻着。 见这小子在一堆婆娘妇人当间冒了出来,刘子杰苦笑不得的训斥着,“守业,你这小子咋又不听话呢,让你爷爷逮到你没去书院读书,看不揭了你的皮!” “嘘,子杰哥,你可小点声,让我爷听见,我的皮可真的保不住了呢,再说我家两个弟弟都去了书院,我自己真不好意思再给你元青叔和筱东家添麻烦了呢。” 才十一二岁的大孩子,听到这话,吓的缩缩脖子,又紧张的朝马车前面爬过来。 “哎呦呦,臭小子,你在我们这些老娘们身上摸个啥,想吃奶回家找你娘去!” “就是,这叶家的大小子可真是只活猴子,皮的要上天咯!” “对不住了,翠伯娘,我的手按错了地方,下次再也不敢咯。” 就是那胖妇人不嚷嚷,叶守业也察觉自己的手按错了地方,忙不迭的把手从一大团软肉旁拿开,红着小脸道着歉。 “翠嫂子,就你这老模样,可别吓坏了人家小娃娃啊!” 有个年轻娇小的妇人趁势打趣那胖妇人。 “兰草,你个小媳妇,细皮嫩肉的也跟着我们几个老娘们去田里做粗活,把手脸闹的皴了皮,看你家秋生不嫌弃你?” “刘秋生那怂小子瞧见兰草,路都不会走了,哪里有胆子敢嫌弃人家呢!” “那是人家小两口子感情好,你们这些老婆娘可都别眼热哦!就是眼热也没的法子啊!” “哎哎,婶子、嫂子伯娘们,你们就少说几句荤话,多省下几分力气,待会好去田里使唤啊!” 见她们几个老娘们越说话越离谱,刘子杰笑着拦下话头。 “子杰啊,你小子也有十八了吧,也该让你爹给你娶个媳妇了,也省的眼热人家娶了媳妇的发小呢!” 女人们凑到一起就爱拉呱这些给人说媒的事情,翠婶子立时拍了下自己的大腿,“嘿,还别说,这子杰的年纪确实不小了,如今他们家的日子可在咱这倒栽槐可是头一份呢,想要啥样的好姑娘都可以轻而易举的找到呢。” “得,你们想说啥就成,可别朝我身上扯!” 这帮口无遮拦的老娘们可不敢招惹,刘子杰急忙朝她们拱手讨饶。 几个妇人嬉闹声层起彼伏,大家伙笑着闹腾着,马车也没停歇,一路闹呵呵的出了城门。 穆希芸没找到刘子杰,只好大着胆子去马厩里牵出筱白荷的马。 小黑子也乐滋滋的把自己在盛京买的马牵了出来。 二人结伴骑马朝城外奔去。 小半个时辰,马车就停了下来。 掀开车尾的帘子,瑟瑟秋风扑面而来。 已是深秋时节,在开阔的田野里,秋风穿透衣裳,让人打不自觉的打个寒颤,觉得寒意颇浓。 微微的缩了下脖子,筱白荷庆幸自己出门穿的是棉布衣裳,才能经受的了这阵阵寒意的侵扰。 这个不大的村子里,住的基本上是城西候员外家的佃户,那个员外听说县太爷要在郊外办个农庄种植新奇庄稼,想让自家落个好名声,就毛遂自荐的让出自己的一百多亩良田。 农庄管事的老候头,每日都早早的带着得用的人,在村头等着东家交代的贵人到来。 终于在等了十几日,才盼来身穿便服的穆正风,这贵人身侧还跟着个年轻的姑娘,老候头心里才没那么紧张,躬身请他们一行人进庄子里喝口茶水歇息会子,再去田里查看。 被穆正风笑着给婉拒。 见这个相貌板正的人很是平和,庄子上管事的老候,候长林忙挥手让他的人散开,自己则恭敬的在前面带路。 边走边详细的朝他们介绍着农庄田地往年都是种了哪些庄稼和收成好坏。 看到有种的早些的田里才钻出土壤的绿色麦苗,还有许多一望无际的黄土空田,筱白荷感慨的摇摇头,“穆伯伯,这么好的田地到了冬日除了种些麦子可真是可惜了啊。” “民以食为天,看老天爷的脸色吃饭,种田的人除了在田里能出把力气,哪里还有别的法子,咱这地方的田地还算肥沃,轻易的不遭啥灾年,百姓的日子可是比别的地方要好许多了呢。” 穆正风的祖辈都是土里刨食的乡里人,他的思想仍然淳朴。 第一百五十八章 农庄里的热闹 在候家庄用了一整日的时间,筱白荷选出一块靠近河流约莫有三十多亩的田地。 和穆正风谈种植反季蔬菜的时候,她已经先把丑话说在前头,种植反季蔬菜前期投资大不说,因条件不具备今年冬日里很有可能收益不大。让他不要对种蔬菜报太多期望。 穆正风想提升百姓的生活水平,自然也不束手束脚,他呵呵笑笑,并坦然的说道,这些田地是候员外送给咱搞试验的,来田里种蔬菜的是刘元青安排的人,工钱也是你们二人出,我又不是个贪官污吏,岂会把眼珠子盯在你们的利益上。 有了穆正风给的定心丸,再加上栗邑的地域环境很适合种植作物,自己在前世虽没种过反季蔬菜,但前世毕竟见识过那么多。筱白荷也撒开手脚准备做出一番大事业来。 她把搭建蔬菜暖棚的规格对刘子杰和刘耐二人清晰的描述出来。 听说搭盖暖棚前还要布置地下火道,刘耐佩服的直点头,心说,怪不得能在冬日里种出蔬菜,原来这暖棚有大户人家才会弄的地龙呢。 把暖棚所用的各种材料仔细的和刘子杰、刘耐俩人交代一遍,并要求他和刘耐这几日就住在候家庄子上监管搭盖暖棚,材料和工人的吃用一切事宜都由他刘子杰经手。 受了筱白荷的重托,刘子杰他们都凝重了神情,遂点头应下了白荷的话。 等筱白荷离开,望着平坦的田地,刘子杰思索好一会,心里有了主意。 让刘耐去挑选身子强壮的妇人在他画出的田地里照线先把地沟挖出来,等他把砖块拉回来就能砌火道。 几个妇人就怕来到这里没有用武之地,得了吩咐,翠香这个泼辣的婆娘立即去找候长林借挖沟的农具。 在一旁好奇观望的几个佃户,见来的几个妇人做如此繁重的体力活,都自告奋勇的要给她们搭把手。 有人乐意干活,刘子杰自然欣然同意,让他们按照自己标示出来的线条挖地沟。 这边已经热火朝天的干了起来,筱白荷问候长林庄子上有没空闲的房子,要出路开阔些的才好用。 得知这姑娘找空房屋是培育菜苗,候长林忙不迭的应着,有,我们大宅的库房有好几间倒是空着呢。 被老爷特殊交待过的人,这些佃户也空前的热情,听到来的姑娘要找空房子,有机灵的已经率先跑去打扫大宅里空置许久的库房。 被候长林带到候员外的大宅后面的库房,看了遍空阔的屋子,见后院也有水井,筱白荷满意的点点头,当即决定就在这几间大屋子里先把菜苗给培育上。 有县太爷陪同,候长林做事效率很高。 一个多时辰过去,已经让佃户拉来好些好土,把土均匀的摊在库房的地上,又让种田最有经验的老把式给平摊好的土添加了底肥。 筱白荷现场指导着让人在翻好的土壤上面,匀称的又洒了一些水,让土壤保持湿润。 见到穆正风满意的微微笑笑,候长林忙让人去找佃户们预留下来的菜籽。 花费了大力气搭盖暖棚,种子是最关键的环节,筱白荷可不敢用不靠谱的种子,她忙笑着制止了他,说她要种的蔬菜种子在城里的杂货铺里已经预定好,不好再折腾那些佃户咯。 安置好培育菜苗的事情,筱白荷和穆正风又起身朝大田走了过去。 路过从田里穿过的那条河,河里人的嬉闹声让二人的脚步停顿下来。 意外的看到河里的人竟然是穆希芸和小黑子,悄悄的瞥了眼身侧的穆正风,筱白荷的心跳的慢了半拍。 这丫头真是个疯子,这时节咋能下了河呢? 看到女儿不拘小节的在河水里嬉闹,穆正风的脸霎时黑如锅底。 望着,白色衬裤都湿到了膝盖,裙摆缠腰际的穆希芸在水里玩的正嗨,筱白荷真想仰天狂吼,你这丫头来这里疯就罢了,偏要折腾出点事情才罢休呢! 这到底是嫌弃我的日子过的忒安逸了吧,非要折腾出幺蛾子吗? 随即她又不怀好意的在心底冷笑着,不作就不会死! 嘿嘿,没看到你老爹的脸都能拧下水来,待会你就该倒霉咯。 “啊呀呀,这次我准摸到了大鱼呢!” 穆希芸的把弯下的腰直起,举起手里抓的东西惊喜的嚷嚷起来。 “这么丑的玩意,就你不嫌弃还嘚瑟呢!” 瞟了眼穆希芸手里抓的牢牢的黄色大鲶鱼,小黑子嫌弃的说着。 “小黑子,你可甭忘了,白荷说过烤鱼就属鲶鱼味道香呢!” 娘呀,这东西咋比泥鳅还滑溜呢。生怕好容易才摸到的鱼再跑掉,穆希芸不痛快的丢给小黑子一个白眼,两手把鲶鱼搂的紧紧的,也不嫌弃浓郁的鱼腥味。 俩人站的距离近,筱白荷几乎听到穆正风暗自咬牙的声音。 她呵呵笑起来,伸手指着河水里浑然不觉的两个人,“穆伯伯,希芸可真是孝顺呢,知道您来庄子上,肯定吃不下这里粗鄙的饭食,竟然不惧冰凉的河水,去摸鱼给伯伯您改善伙食呢。” 为啥好孩子都是别人家的? 若是儿子这样调皮他还不好这么生气,偏偏是个丫头,穆正风气的从鼻子里哼出口气,“哼,你这丫头倒是会安慰人,我情愿她安稳的待在食铺里,也好过来这里没事找事,你伯母气的都不让我在她面前替这混账玩意。” 看来穆希芸注定做不来穆正风的贴心小棉袄,筱白荷忍着笑,弯腰给气的七窍生烟的穆正风福了福身,“穆伯伯,您不想看到希芸,就过去看看子杰哥他们干活,我去把希芸从河里给挖出来吧。” 目送着筱白荷脚步轻盈的朝河边走去,穆正风又低低的叹口气,人家白荷丫头出自农家受尽生活磨难,还那么懂事识大体,自己和夫人辛苦教养了十几年,咋就养出了这么个不省心的玩意呢。 踩着河边松软的草丛,筱白荷走近了河边,朝他们俩吼了一嗓子,“哎,穆希芸,你要倒霉咯,还不快些上来!” 听到筱白荷对她喊话,穆希芸身子转了过来,随手把额前的长发飞快的掖在耳后,她笑嘻嘻的嚷嚷着,“白荷,你瞧我和小黑子俩人捉了好几条鱼,晌午你可要给我们烤鱼吃哦!” 见这丫头不理会自己的话,筱白荷蹲身在地上摸了个小石块朝她投了过去,嫌弃的奚落着她,“切,你是个贪吃鬼投的胎啊,整日就惦记着吃,就没别的追求了吗?” “嘿嘿,能吃尽天下美味,就是我的追求!” 提着落下来的裙摆,穆希芸笑嘻嘻的回着话,朝河边走过来。 “姑娘,我捉了好几条鲫鱼,喝鱼汤最鲜美了!” 小黑子见姑娘过来,也不好意思再在河水里胡闹,随着穆希芸的背影走了过来。 这一个二个的都是把吃食挂在嘴边,筱白荷无奈的发着牢骚,“咱开的是食铺,你们竟然还能说出这么丢人的话,难道咱家的饭食不好,委屈了你们啊?” 上了岸,没形象的蹲坐在草地上,穆希芸才用手揉搓过裙摆上沾的泥巴,又伸向筱白荷,一脸讨好的笑,“拉我一把,为了让你们换个口味,可差点让我栽进这河水里。” 嫌弃的把她的手推开,筱白荷幽幽的说着,“哎,你别笑的那么献媚,穆伯伯方才看到你在河里,脸黑的都能拧出水来,看你待会咋办!” “有你在,我怕个啥,我爹难道还能真的把我吊起来打一顿啊。” 没心没肺的笑着,抖索着脚上沾的草叶子,也不嫌脚还脏兮兮的,利索的套上了鞋子,穆希芸大咧咧的从地上站起来。 看她不拘小节的样子,摇摇头筱白荷低声叹气,“希芸,你这粗鄙的模样,哪里有大户千金的气度,怪不得让伯母气的不成。” 手腕不客气的套住了筱白荷的手臂,穆希芸呲牙笑笑,“哎,难道你也要我像城里那些小姐们都扭扭捏捏、装腔作势,说句话都像被人掐了脖子细声细气的啊?” “你松开我,瞧你一身湿漉漉的,我可不想让衣裳都被水给弄湿呢。” 自己好歹也是县太爷请过来指导农户种植蔬菜的师傅,可不想让人小瞧咯,被这丫头弄脏了衣裳,待会还咋好见人,筱白荷再次推开她。 “瞧你那小器的样子,嫌弃我,那我帮小黑子拎鱼去!” 大大的翻个白眼,穆希芸抬脚就朝正在用柳条穿鱼的小黑子走了过去。 见到才短短两三个时辰,刘耐带着十几个男人和婆娘们已经挖出七八几条地沟,看到这些辛苦劳作的人脸上、身上都是汗水,却都个个带着憨厚的笑容,被女儿气坏的心情好了许多。 刘耐也捋起袖子干起活,听到穆正风在和侯长林说话,眼神扫了一圈没见到白荷。 他抹了把脸也笑着凑了过来,“穆大人,白荷东家呢?” 穆正风客气的冲刘耐笑笑,“嗯,那丫头在后面呢,一会就过来。” “鱼来咯,刘子杰呢,快让他去找些干柴过来,要就地烤鱼吃咯!” 拎着一串鱼过来的穆希芸,嗓门大的很。 “你就得了吧,这里有这么多的人,就这几条鱼哪里够塞牙缝的,待会让庄子上的厨娘熬个鱼汤就成了。” 小黑子有些脸发烧,说着话,后悔回来的忒早了些,再摸会,应该能再多摸几条鱼。 自己苦心巴力的下河摸了鱼,还吃不上烤的,当然不乐意,那小脸立是就拉的老长,把手里的柳枝塞给小黑子,气势汹汹的嚷嚷着,“白荷,我不管横竖我捉的那条鲶鱼,你要亲自烤给我吃!” 扫了眼埋头苦干的人群,听到这丫头大咧咧的话,筱白荷无语极了。 佃户家里素常不舍得吃肉,也不会把带着浓郁腥味又多刺的鱼做的好吃,即使嘴巴馋的狠,也轻易不会去河里捕鱼。 见这几个人再为河里的鱼闹腾,有个年轻佃户乐哈哈的说着,“哎呀原来你们稀罕吃鱼啊,那还不是小事嘛,我这就去给你们撒上一网,保准能网到一大盆的鱼来!” “你也会撒网,哎呀,那可忒好咯!” 听到这年青佃户的话,穆希芸的脸色瞬间变的神采飞扬起来。 农家人住在河边,鲜少有不会撒网的,有人夸赞,这小子的脸都红了,有些害羞的摸了下后脑勺又忙不迭的点头,“我们庄子里的男子几乎都会撒网捕鱼,小姐稍微等会,鱼马上就能捞回来。” 见那青年转身离开,穆希芸急忙去拉扯筱白荷,“白荷,我要跟着去看他撒网,你去不去啊?” “你自己乐意去就去,可千万别再下河了,这时节的水虽说不是多凉,对姑娘家也不好呢。” 搭盖暖棚想着容易做着难,需要的东西也有许多都是这个时代花钱也买不到的,她还要用别的东西来替代,哪里有闲心和这丫头闹腾。筱白荷轻声的叮嘱了穆希芸几句,就朝挖地沟的人走了过去。 果然没过多久,穆希芸就叫嚷嚷的回来了。 几个半大小子和小黑子从牛车上跳下来,先把大木盆从牛车上抬下来,又把车上拉的干柴都一一的搬了下来。 小黑子和穆希芸在前些日子去接应刘元青他们时,在野外也过了几夜,对点燃篝火很有些经验,没多久,就把旺旺的篝火烧了起来。 筱白荷正在和刘耐讲述咋样砌地下火道和从河里引水浇灌暖棚里的蔬菜,这疯癫癫的丫头就过来拉她。 “白荷,你纵算天大的能耐也要吃饱了肚子才有力气做这些事情,先去烤鱼嘛。” “烤鱼我也会,让我去就成,白荷姑娘辛苦了一大晌,在这里歇会吧。” 虽说已经到了秋暮,正当午在田里的篝火旁待着那烟熏火燎的滋味也是遭罪,刘耐笑呵呵的站了起来,要替白荷去帮穆希芸他们烤鱼。 看在穆正风也在,筱白荷大方的说着,“既然有那么多的鱼,分出一些在这里烧烤,其余的都拿回大宅里,我给大伙做个鱼汤。” “哎呀,今儿可是托了白荷姑娘的福咯,咱也能尝尝味美轩东家亲手做的鱼汤咯!” 翠婶子嘻哈着也凑了过来。 一顿丰盛的午餐,在大家热情高涨,又齐齐动手,很快就做好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筱白荷巧言忽悠戴牧 接连去侯家农庄四五日,人手和材料充足,暖棚已经修建的初见雏形。 因天气转凉,火锅的生意火爆的不得了,食铺的繁琐事情是层出不穷,孙学义做了夫子,食铺的账务和许多事情都落在刘元殊的身上,眼瞅着他的双眼布满红血丝。 筱白荷也不愿做个苛待长辈的无良之人,决定在食铺里待几日,帮刘元殊把食铺里的事情稍作理顺一下。 吃罢早饭,她在私塾院子里站了会,听到几间课室里传来娃娃们的朗朗读书声,欣慰的笑笑,转身悄悄的出了院子,朝后面的园子里去。 “白荷,你等等!有好事上门咯!” 刘元青略带兴奋的嗓音从背后传来,筱白荷的手从花枝上缩回来,身子转了过来。 望着刘元青今儿的神情明显比前些日子精神了些,能从伤痛中走出来就挺好,筱白荷笑着打趣,“刘二叔,一大早捡到金元宝了,笑的这么开心?” “白荷,这可比捡到金元宝还要好的多呢,陵川府的戴兄弟过来了!” 说起这个戴牧,刘元青不禁有些神采飞扬。 天气逐渐变冷,火锅生意好的让后厨的人忙的脚打后脑勺,早就该给徐府的人送食物,可人手紧缺,筱白荷自动忽略了该给徐府送食物的事情。 听到戴牧找过来,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哦,我还寻思着过几日再给陵川徐府送食物呢,想不到戴牧竟然找上门来!哎,他不是老将军的侍卫长吗,咋那么清闲呢?” 原本还要去园子里和关纪钲他们讨论下再更新下新的菜式,戴牧虽说是个小小的侍卫长,可身后站着的却是威名赫赫的老将军,也不好慢待,筱白荷只好和刘元青一起去见见他。 “东家,你可要救救我啊!” 筱白荷出现在视线里,在院子里焦躁的转着圈的戴牧,立刻哭着张脸迎了上来,看他那夸张的架势,若筱白荷不是个姑娘家,准会被他抱在怀里。 “戴大人,你说这话可就让我摸不到头脑了,你可是将军府的人,哪个人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欺负你呢。” 看他风尘仆仆,头发被风吹的几乎要竖起来,再听他语气心里明白这戴牧是为了徐府定制的食物特意赶夜路而来,筱白荷故意装作猜不透,面上含笑的问着。 原本味美轩送过去的食物,老将军自己食用,还能再顶几日,偏偏前几天三爷回来了一趟,临走把吃食带走了一半。 从昨日老将军当零嘴的鱿鱼酥卷就没了,没了可口的小点心,得知是小儿子夺了他的口粮,老头子暴怒的不得了,把他跟前的人都责骂的体无完肤。 戴牧远远的听到老将军的咆哮声,身子就直打哆嗦,好容易挨到天黑,听到伺候老将军的常随说老头子已经歇下,他立刻去马厩里牵了马,连夜就朝栗邑赶来。 “自从你们的食物送去将军府,老将军每日就缺不的这口吃食,可巧这几日你们没送过去,老将军的脾气那是暴躁的不的了,我估摸着再不给他把食物奉上,我的脑袋就要被老将军给拧下来了。” 被老将军的咆哮给吓住了的戴牧说起伤心事,是一脸苦逼,“筱东家,咱也明人不说暗话,你若嫌弃咱府里给的银子少,就开口说话,咱们府里肯定不会让您吃亏的。” 见这一向精明的戴牧说话失了分寸,可见是被许老将军给逼迫的快要崩溃。 筱白荷温婉的笑了笑,“哎,瞧戴大人是越说越离谱了,先不说你们老将军和小将军为咱百姓守卫边境所立下的赫赫战功,送些区区小食,我怎会舍不得呢,可别拿银钱来让我羞愧啊。” “那这食物到底是咋回事?” 看看筱白荷真诚的笑容,戴牧松了口气,又有些疑惑的问起来。 刘家马帮这次去海边损失惨重,即使这次拉回十几马车的海鲜,但食铺生意兴隆,恐怕也难支撑到年关。在见到戴牧时,筱白荷心里就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忽悠这个人去海边给她再拉会一批海鲜。 任你心眼多的像个筛子,但本姑娘拿出前世上门营销的手段,忽悠你个莽汉还是轻易而举的小事情。 筱白荷略带哀伤和歉意的眼神瞟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刘元青,然后低低的叹口气,“唉,实在不是我不想给你们将军府送食物,我们也有很多难处的呢。” 这丫头到底是遇上了啥难事,咋说话吞吞吐吐的呢。 见筱白荷卖关子,戴牧有些焦急,“筱东家,你有话就利索的说,我又不是外人。” 先设个圈套让戴牧钻进去,后面的话就好开口说了,筱白荷颇为难的摇摇头,“实在是我们的海鲜存货不多,顶多再给你们将军府送上两次就会断了的,我的食铺也要用别的食材来替换现有的海鲜。” “不会吧,知道你们食铺生意好,可刘二哥不是才去海边拉回好多的海鲜,咋地也不会这么快就卖光了啊?” 听筱白荷说海鲜存货不多,戴牧有些惊讶。 “唉,我是不会说谎来诳骗戴大人的,说这话就像在我刘二叔的心上扎刀子啊,谁让我们都是势单力薄的小百姓,任人宰割也没丁点的反抗能里呢。” 既然要演戏给戴牧看,自己也要深入角色,筱白荷在心里酝酿一番,她咬了下嘴唇,脸色也变的有些苍白,那口低沉的叹气让人听了心里都有些不舒坦。 依刘元青和筱白荷的关系,他不应该会把替味美轩买回的海鲜再转手让给别人,那肯定是栗邑的一些恶商强行的把这批海鲜给买走。 单靠刘元青的微弱势力,肯定是抗不过那些盘根错节的无良商人。 戴牧有些气愤的问着,“这和刘二哥有啥关系?难道他的货到了栗邑,被别的酒楼给强买走了吗?” 本不愿再当面揭刘元青还没愈合的伤疤,可是为了长远打算,筱白荷秉承着长疼不如短痛的宗旨,想一下把这个问题给解决掉。 从筱白荷和戴牧说着话,刘元青就插不上嘴,这会听到她复述着那场惨事,那夜惨死的那些亲密兄弟们的脸在他眼前闪现,他的脸也瞬间白了,心里像被刀子搅着似的难受。 微微的瞥了眼,脸色骤然变了的刘元青,又转回来望着戴牧,她幽幽的说着,“若真是被别家酒楼买了去,我心里倒是也不会那么难过,可偏偏为了我的食谱,让刘二叔的马帮都散了,还搭上了十几条人命,你说我心里能好过吗?” 接下来,不等戴牧催促,筱白荷愤然的把袁保田所做的恶毒事情给逐一的说了出来。 “若不是那袁保田黑了心肝,我刘二叔的马帮怎会死那么多的人,十几条活生生的人命啊!他们风餐露宿、跋山涉水,受尽多少苦楚,仅仅能挣回一家老少的糊口银钱,就因袁保田这畜生做出歹毒事情,他们死了,十几个家都完了!” 听完筱白荷简短带着愤然的述说,戴牧一下子怒了,恶狠狠的拍着石桌,“这个该死的袁保田,他是借了哪个的胆子,竟然敢这样干!那么多的人命丧在他的手里,一个满身铜臭的下等商人,也有这黑心肠!” 说着话,他腾的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早就知道,栗邑的县令穆正风是个软蛋子,竟然纵容袁保田这混蛋一二再的做伤天害理的事情!这样不作为,官、商匪勾结在一起,他竟然置若罔闻,他的官帽也是不想要了!” 知道徐家势力滔天,自己想利用徐家运个货物,可不想把穆正风给扯进来,筱白荷忙拦着戴牧,“哎,这不管穆大人的事情,人家要做恶,穆大人岂会提前知道,如今袁保田那畜生已经被送去了遂州府,听说被判了三月后问斩。” “哼,算他穆正风识相,还知道把那姓袁的畜生送去了遂州府,有叶之诚那铁面无私的知府在,这小子就落不得个好!” 他来这里也有好多次,知道穆正风的女儿和筱白荷相处的极为密切,戴牧也是个很识相的,自然也会看在筱白荷的面子上,不再提穆正风的不是。 他心里却很是不以为然。 怪不得自家三爷说遂州城里城外也是卧虎藏龙,稍微大些的山头上都窝着一股土匪,那些贪财又惜命的文官只顾着自己捞银子,哪里会下力气剿匪。 得知袁保田已经落个砍头的下场,戴牧激怒的情绪稍微的平和一些。 “纵是把袁保田给千刀万剐,也让刘家马帮死去的人活不过来,刘二哥的马帮也在短时间内组建不起,就算刘二叔费尽心里重新把人拢起来,这一路有多少土匪、三贼,处处暗藏着凶险,即使放着这海鲜的生意不做,我也不会黑了心让刘二叔他们再拿着性命去涉险,没有海鲜可用,我的食铺只好做别的菜肴,这也是我苦恼又气愤的事情啊。” 前些日子听说这丫头的新置办的铺子被人给烧了,自家三爷还说要赶回来替这丫头出气呢,实在是军营里的事务忒忙,就耽搁下来,这次竟让这倒霉的丫头又遇上这么可恨的事情。 也怨不得她,原本就是农家女,能靠着穆正风的微弱势力在城里开起食铺已经是不简单了。 戴牧眼珠子快速的转了转,想到老将军压根就离不开味美轩的食物,自己蛮可以替这丫头撑回腰。 他拍着胸膛,气势十足的说着.“筱东家,从今儿起你就甭为海鲜货源短缺而忧心,你先把我家老将军的食物做好,这次戴某回到陵川府,不出三日必定会带人去海边给你挑选最好的海货回来!” 嘿,就知道自己把戴牧这个精明的汉子忽悠住,心里窃喜不已的筱白荷佯装感激的朝戴牧道谢,又说了好一番的夸赞话,并许诺要亲自下厨给戴牧做些好吃的。 得了筱白荷感激的夸赞,戴牧心里美滋滋的,抓起茶盏朝嘴里灌了下去,等干涩的嗓子被茶水滋润过,他又暗自在心里咒骂了袁保田好几句。 在厨房听到大姐可劲的忽悠戴牧,筱白梅心里七上八下的,暗自觉得自家大姐胆子好大。 等大姐进了厨房,她忙扯着自家大姐的衣袖,小心翼翼的问着,“大姐,你咋敢对戴大人说谎话呢?若是让他知道咱的海鲜没被土匪抢去,会不会怪罪大姐你啊?” 二妹这么年岁的孩子,心思最为单纯良善,把二妹散开的头发掖好,筱白荷温和的笑笑,“二妹,你想多了,戴大人他哪里有闲空去调查咱的海鲜到底有没有被土匪抢去,只要咱好好的把他们徐府的食物做好,让徐老将军心情好,咱要办多难的事都可以呢!二妹有时候适当的说些善意的谎言,并不算罪过呢。” “二丫,你大姐说的对,这人会说好话可是能当银子使呢,光是学你婶子我的牙尖嘴利也不成,最要紧的可要学学你大姐的聪明脑袋,长大也不吃亏!” 肖兰花最是钦佩白荷这丫头的机灵劲,笑着对还有些忐忑的筱白梅说着。 戴牧欢喜放心的模样,肯定没想到掉进自己给他挖的坑里,筱白荷得意的挑挑眉头,“还是兰花婶子明白我的心思,这次忽悠住了戴大人,咱往后就不怕海鲜会断了货源呢。” 猫在厨房里一个时辰,筱白荷姐妹俩做了好大一桌子的菜肴,让刘元青做陪,一坛子老酒灌下去。 戴牧吃的满脸通红,临起身离开餐桌时,他结巴的连话都说不利索,还使劲的搂着刘元青的脖子,声称自家三爷回来就会给他刘家马帮报仇。 喝醉了的戴牧,原本要在后晌申时起身返回陵川府,筱白荷怕他在路上出意外,就安排小黑子把戴牧扶回小屋里歇息到酒彻底醒过来再动身。 才躺在梧桐树下的躺椅上歇口气,黄小宝就急匆匆的冲进了院子里。 “筱东家,你快去前面铺子里瞅瞅吧,有个脏兮兮的男人来闹事,刘三叔也招呼不来呢!” 第一百六十章 “哎哎!快松开!” “你们……啊哟,都别动我,快把我家的仨丫头给叫出来,不然有你们的好看!” 收拾了袁保田,竟然还有胆大不要脸的人来食铺里闹事,前面店堂的人把他从私塾喊过来,张明松就攒足了火气,见到刘元殊被个泼皮无赖缠的苦着脸,他疾步上前手利索的抓了过去。 “闭嘴,再敢吆喝一声,就把你扔进东面的臭水坑里!好好的洗洗你的臭嘴!”张明松提溜着那个蓬头垢面的肮脏男人的后衣领,恶狠狠的叱骂着。 被人拎起,筱富贵抖擞着脚,破口骂着,“快松手,你个小畜生,快放开老子!” 看着混账玩意一脸的恶相,张明松嫌弃的扫了眼手里拎的玩意,鄙夷的哼了声,“当你这狗东西是金元宝啊,大爷我稀罕,啊呸!” 随着他话音落地,噗通一声,手里的人也被他狠狠的丢了出去。 “疼死我了,哎哟,快让筱大丫那死丫头给老子滚出来!” 屁股着地的筱富贵疼的龇牙咧嘴,嘴里抽着冷气,他还不忘骂人。 “明松哥,快揍他,方才这花子不但掀翻了咱的桌子,吓跑了最后的两桌客人,还骂咱东家呢!” 刘掌柜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斯文人,被这肮脏东西闹的没辙,张大哥来到就不一样了,黄大宝愤怒的吆喝着。 “呸,你们的东家是老子的闺女,别说骂她,老子打了她也不犯王法!” 揉着屁股从地上爬起,筱富贵理直气壮的回着话,那恶毒的眼神扫了围着他的几个人,“你们都是活腻了,再对老子不客气,老子一句话都让你们滚蛋!” “嘿,你这狗东西,也不知是仗了哪个的势力,敢这么猖狂,你张大爷先把你给丢出去!” 捋起衣袖,张明松冷笑着伸出手臂,朝狐假虎威的筱富贵招呼着。” 先前也听二哥他们说起过白荷的亲爹是个没人性的混蛋,在几个月前又起了卖媳妇和闺女的恶毒心思,被关进衙门大牢里几个月。可这毕竟是白荷那丫头的亲爹,若在自己眼皮下闹的不像样子,他和白荷都尴尬。刘元殊急忙扯下张明松抬起的手臂,“明松,你别急躁,先稳稳神,等白荷过来再收拾他也不晚,他可是白荷的亲爹呢。” “啥?这混账东西竟是白荷的亲爹?三哥,你不会是逗我玩的吧?” 前后左右打量着又脏又臭,一脸猥琐的男人,张明松咋地也不能把这恶心的男人和聪慧又洒脱的筱白荷联系在一起,他愕然的望着在他耳畔说了最后一句话的刘元殊。 见刘元殊苦笑着点头,张明松沮丧又感慨的说了句,“唉,这就叫歹竹出好笋了,没想到啊那仨丫头去哪家投胎不好,偏就找了这么个混不吝又恶心的人做爹呢。” 他的话才落下,围着看热闹的人也纷纷议论起来,都替筱白荷不值。 一双奸诈的三角眼,在张明松和刘元殊脸上扫了一圈,见他们神情没方才那样凶狠,筱富贵被张明松打压下去的底气又足了,“哼,筱大丫是老子货真价实的闺女,你们是瞎了眼,才敢有狗胆子作弄老子!” “哎,筱富贵,你住了几个月的大牢,咋还这么不要脸呢,有你这样卖闺女的亲爹,我们东家可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筱栓子从后面过来,恰逢筱富贵正说着大言不惭的话,上前就揭了他的老底。 总算是遇上个熟人,喜出望外的筱富贵自动忽略那小子不客气的话,颐气指使的吩咐着,“筱栓子,你个小兔崽子也在这里,咋不早些出来呢?快去给你富贵叔端些好吃的饭菜来啊?” “筱富贵,你吃饭先把银子摆上,我们食铺素来不赊账的,你就是东家的亲爹没银子也甭想吃饭!” 在他们村里,可没有一个心思正派的人会把筱富贵当个人看,筱栓子咧嘴冷笑着问着他。 见筱栓子也不给自己留脸面,筱富贵气呼呼的指着他,“哎哟,可了不得了,你爷和你爹得了我们家大丫多少好处,还把你也塞进我们家的饭铺里,老子来吃口饭菜,还要银子,你个狗东西,莫非是想银子想疯了吧?” “你再嚷嚷,我可真的把你丢出去了,你当这是在村里呢。” “栓子,你给他啰嗦个啥,让他去外面待着,等白荷过来再理论吧。” 见筱富贵纠缠筱栓子,刘元殊摇摇头,只好把筱栓子扯开。 “你们这些恶毒的人,竟然敢不让东家他爹吃饭,都是黑了心肝烂了肚肠的混蛋,老子要去衙门告你们!” 被张明松扯着手腕,筱富贵跳脚骂着。 就算这恶心的人是白荷那丫头的亲爹,他张明松也不会任他骂自己人瞪圆了眼睛,“你给老子闭嘴!任你是哪个的爹,也甭想在这里闹腾!” “啊呀呀,这没天理了啊,这是我闺女开的饭铺,咋就不能让我待了呢!” 没威胁到眼前的凶狠男人,筱富贵像个泼妇似的拍着大腿嚎叫起来。 “闭嘴!再给老子耍个泼试试!” 亏的这会不是吃饭的正经时辰,不然早把这混账丢在门外去了,张明松把他朝门外扯。 哪里知道,筱富贵认定了要赖在这里,手死死的扣着桌子的边,把桌子拉拽的移动了好远。 见他还想赖在这里,张明松松开他的手腕,抬起脚就朝筱富贵的屁股踹了过去。 性子直爽的张明松,这会除了生气哪里还估计他是谁的亲爹。 屁股上挨了一脚,疼的他直冒泪花,可自己的亲闺女也没对自己好脸色,非打即骂,筱富贵可不会认为闺女知道他挨了揍,会替他出气。 如今手里连个铜壳子都没半个,想进赌坊也不敢,家里没一口吃的,马上要过冬,他自己除赌也没别的能耐。该死的柳氏带着俩不孝顺的死丫头在城里跟着大闺女吃香喝辣的,他总不能倒霉的老是去筱留根家混那一日一顿的饭食。 人穷志气短,今儿从五更就走着朝城里赶来,好是费了一番工夫,饿的前胸贴后背才找到了大丫头开的饭铺,当时见里面吃饭的人多,看自己这邋遢的模样,就没敢朝里迈脚。 好容易忍到食客走的没几个,筱富贵才迫不及待的走了进去。 想到自己大丫头是这饭铺的东家,那个斯斯文文的掌柜也归自家闺女管,筱富贵就老神在在的晃悠到桌子旁坐下。 在筱留根家吃的都是粗面窝头,直觉得自己的肠子都饿细咯,闻到这饭铺里的香味,心里美滋滋又得意的筱=富贵开口就吆喝小二快来,并言称,他要饭铺最好的菜,越多越好,最好是上满一桌,他挨个的吃。 黄大宝正带着几个新来的伙计收拾桌子,听到有人吆喝,才把疑惑的视线转了过去,一看这脏兮兮的男人开口就要上满一桌子的好菜,吓的他差点没把手里的抹布给掉在地上。 几个伙计也互相看看,黄小宝一惯是个嘴快的,上前就赶人,哪里来的花子,想讨口饭吃,去门外面待着,一会就给你端过来一碗,可别坐我们店堂里,当心招了我们铺子食客的厌烦。 连个小二都敢撵他,筱富贵就翻脸,恶声恶气的骂起黄小宝来。 才来没多久的小二,几乎都是上次刘家马帮死去的兄弟他们家的子弟,得了筱白荷的大恩,来这里前,已经被家里人叮嘱过,要把自己的心淘出来。 见花子的胆子也这么胆大,他们几个人立刻同仇敌忾的怼上了筱富贵,好几个人闹腾起来,惊动了正在算账的刘元殊。 刘元殊是个讲理的读书人,心思又善良,上前制止了黄小宝他们。 那筱富贵是个混混泼皮,见刘元殊态度软和,就得寸进尺,直到有伙计把张明松喊过来,这才有了后来的那一幕。 没想到老婆、闺女没见到,一口吃的没尝到,先被人嫌弃脏要赶走,后又被来的凶狠男人给收拾。很识相的他也不敢再反抗,怕闹腾的狠了,真会被胖揍一顿丢出去,只好怂趴趴的蜷缩在地上,当起了赖皮狗。 刘子杰从城郊才赶回来,才走近食铺附近,就瞅见食铺门前围拢了好大一群人,嘈杂怒骂声掺杂在期间。 眼前的情形让他心里一咯噔,不禁暗自叫苦,糟了,食铺竟然又出了麻烦,怪不得今儿白荷没去候家庄子呢,刘子杰匆忙把马车朝路边停下,立时从马车辕上蹿了下来。 他拨开人群,见到三叔眉头皱着,无奈的站在前堂当间,明松叔正横眉冷对着地上趴着的那个衣衫脏破的男人。 “三叔,咋回事啊?” 没等到刘元殊开口,黄大宝就扯上了刘子杰的手臂,小声说着,“子杰哥,这人是咱东家的爹,来咱铺子里闹事呢,被明松叔收拾了一顿,这才老实了呢。” 刘子杰还没见过筱富贵,他看在这里闹腾的实在不像话,就吩咐黄大宝和筱栓子把人拉起,先带到那边大宅子里安置下来再等白荷的发落。 两人架起筱富贵的双臂,拖着他朝外走。 刘子杰又吩咐人去后厨给筱富贵整些吃的,待会送到那边大宅。 听到才过来的小子要给他弄吃的,原本还要挣扎着不走的筱富贵才老实下来。 筱白荷跟着黄小宝从后面过来,见人正在收拾凌乱的桌子。 黄小宝也摸着后脑勺,心里疑惑,咋这不大工夫,闹事的人咋不见了? 刘元殊见人被侄儿带走,他又回到柜台里算账,听到白荷的声音,他无奈的朝她笑笑,从柜台里走出来。 “刘三叔,他可不是我爹,整个一混蛋!” 自己才消停两日,就有人上赶着过来找麻烦,筱白荷得知是筱富贵那狗东西过来,气呼呼的嚷嚷着。 知道这丫头是气狠了才说着话,刘元殊还是叮嘱着,“白荷,你小点声嚷嚷,让外人听见这话可不好。” “刘三叔,真是让你见笑了,这筱富贵这混蛋,他咋就摸到咱铺子里来了呢?” “白荷,你先别着急上火,他即使再作恶多端,可他是你生父的身份是改变不了的,要想个妥善的法子把他安置好,不然你还有你娘和俩妹妹,也甭想安生下来啊。” 本就不是自己的亲爹,这样恶劣的人却成了她的便宜爹,还又阴魂不散的找上门来。 柳氏好容易定下心来带着小妹过日子,又让这混蛋给搅合掉,她心里怎能不火大。 筱白荷愤愤的拍着面前的桌子,“懒惰、好赌钱,一肚子的坏水,他那样个无赖,刘三叔你要我咋安置好他?” 见刘元殊一脸不赞同的神情,接着筱白荷就简单的筱富贵做的事情说了一遍。 听完筱白荷的话,刘元殊思索好大一会,才摇摇头,“白荷,这也不怪你生气,摊上这样的生父,也是你们姐妹几个的命不好,为了避免他在咱食铺里纠缠,不如咱给他些米粮和食物,再让你大江叔把他送回村里。再稍稍的威胁他一下,他若是还想往后得的你的照应,就安分的待在村子里,不然就让穆大人给你们断绝父女关系。” 本就没情分,筱白荷把心里的怒意压下去,淡淡的说着,“也只能这样了,他若再几次三番的过来,我会真的再让穆伯伯把他弄进大牢里的,刘三叔,你在这里忙吧,我去那边看看,等大江叔快黑时从城外回来,就让他尽快的把人给弄走。” 饿的原本就头晕眼花的筱富贵被人扯着进了大宅。 看到收拾的干净利索的大院子,上房和东西厢房看着都让他眼热。筱富贵瞪圆了眼睛,心里不断感慨,他还从来就没机会进这样好的宅子呢,看来村里人说的不假,自家的大丫是真的发了大财,不到半年就能住这么气派的宅子了。 “好啊,我筱富贵也要过上那些有钱的老太爷们过的好日子了!” 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心里异常激动,费力挣开筱栓子他们的束缚,筱富贵仰着脑袋朝天空大笑起来。 “哼,他的疯病可不轻,真想把他扔门外的大水坑里洗洗脑袋!” 看他乐的癫狂,筱栓子鄙夷的和黄大宝说着。 亏的柳氏这会和小兰儿在后面园子里给后厨帮忙还没回来,不然见到筱富贵这副模样,非吓出个好歹来。 第一百六十一章 筱富贵找上门来 想到眼前的大宅和方才待了近半个时辰的饭铺,筱富贵满心满眼都是得意,“哈哈,托老天爷开眼,我筱富贵也时来运转,成了筱大老爷咯!” “哎,我说你就消停会吧,再在这宅子里发羊癫疯,小心再把明松叔给招来,有你的好果子吃!” 实在看不惯筱富贵那丑陋的嘴脸和那张狂的模样,黄大宝说着嘲讽的话,手伸开紧走两步,上前去推搡他。 因兴奋支撑着,被黄大宝大力推搡着,他也没生气,只是嘟囔着,“嘿,你个穷鬼给我住嘴,若不是看在你是我家大丫做工的份上,我不揭你这穷小子的皮就不错了,还容你在这里呲牙!” 眼瞅着筱富贵伸着黑瘦的脖子,想要朝正房里走,黄大宝扯着他的手臂,不客气的奚落着,“你一身腌臜的模样,我们东家可是个干净人,你老就在长廊下待着吧。” 方才已经吃了亏,筱富贵也长了记性,只是冲黄大宝翻着白眼,不满的发着牢骚,“老子再腌臜也是你们东家的亲爹,你这混蛋小子有话就憋肚子里吧。” “筱富贵,方才是子杰哥给你脸面,若不是我们东家忙着,不定早把你给扫地出门喽,还容你在这里嘚瑟。” 拎着吃食的刘子杰皱眉瞅着正在和筱富贵斗嘴的俩小子,轻声训斥着,“好了,大宝,栓子,你俩少说一句,没人把你们当哑巴给卖了,这都忙的鞋子里长草,哪里有闲空和人磨牙,快一人去打些水让他把手脸洗干净,一人把去厢房里搬个小桌子过来。” 今儿快一个时辰都是遭受冷艳恶语,难的眼前这眉清目秀的小子对自己态度不错,惯会顺杆爬的筱富贵心里好受许多,眼神一闪,要是能巴结上这小子,自己兴许就能在城里站稳了脚跟。 自己身无长物,想投其所好,也不得其法,唯一的就是自家大丫已经和萧家脱离干系,大丫那么大了也没合适的亲事,自己攒动一番,让眼前的这小子成了自己的长婿,往后自己还不是在城里横着走。 越想心里越美,他忙不迭的冲刘子杰说着,“你这小子长的也行,人品更是不错,肯定还没娶媳妇吧,老叔给你说门好亲吧?” 已经走了好几步,听到筱富贵的话,黄大宝扭着脑袋,一脸坏笑,“呦呵,这人还挺不要脸的,竟然给我们子杰哥说媳妇,你能说的能是好人家的姑娘?别在这里吹牛皮,再把天给吹破咯!” 素来稳重的刘子杰也被这话惊了一跳,他心里鄙夷的不行,嘿,就你混的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人,哪里能有好姑娘给我说。 不过念在筱富贵是白荷的亲爹份上,他朝停住脚步不离开的黄大宝挥挥手,然后淡然一笑,“筱叔可别忙活了,我已经定下了亲事。” 这小子竟然定了亲事,自己才想的主意就打了水漂。 筱富贵懊恼又失望的拍着大腿,“你这小子咋恁没福气呢,好白菜咋都让猪给提前拱了呢,我原本还想把我家大丫给你说说呢,咋就先定了亲事呢,可惜了啊。” 听到这脑子没谱的人竟然把白荷给自己撮合在一起,刘子杰的脸骤然红了,他觉得自己的嘴都麻木了,不知该回个啥话。 眼定定的瞅着刘子杰的脸,见他脸红,筱富贵自认为猜透了这小子的心思,激动的拍着他的肩头,“小子,就知道我们大丫那么好,你小子该后悔咯,横竖你还没吧媳妇娶过门,这会后悔还来得及呢。” 从厢房里拎着个小茶桌和一个木凳,走出厢房门槛,就听到了这一番话。 想到白荷不到十岁就被筱富贵给卖进萧家做童养媳,若不是那个萧五郎还有些担当,这会不定都没白荷的人了。 如今白荷才过上好日子,他筱富贵就来搅合,纵然刘子杰也不错,可依他的心思,刘子杰也配不上白荷。 筱栓子愤然的呵斥起来,“筱富贵,你脑子是进了水?还是被驴给踢了,这是你该说的话吗?” 眼看事情还有回转的余地,生怕被栓子给搅合黄。 筱富贵气咻咻的指着他,“栓子,我可是你叔,来城里,你不照应着不说,还伙同别人欺负你叔,我给白荷说个好夫婿,碍着你的眼咯,你们家从老到小就没一个好货色,净惦记着占我们家的便宜咯!” 自从白荷在城里开起食铺,自家确实占了不少便宜,筱栓子被筱富贵说的脸皮有些发烫, 把茶桌和木凳放下,冷哼着,“哼,我懒的搭理你,等白荷回来,知道你又动了恶心思,看咋收拾你这脑子进了屎的人!” “栓子,那边铺子还忙着呢,你先过去吧。” 满心的事情要忙实在不想看他们几个斗嘴,刘子杰见筱栓子脸色难看,就想出言把他打发走。 即使刘家人在白荷面前很吃的开,筱栓子也不认为刘子杰能惦记白荷,他扬起脸看着刘子杰,语气冷淡的质问着,“子杰哥,你还真把这畜生的话当了真?白荷的亲事她自己做的了主,别的人可没权利再插手呢!” 黄大宝这些日子和筱栓子白日在一起做活,夜里又同住一屋,相处的很和谐,又和刘子杰一家是多年的情分,自然不想看到他们二人因筱富贵这样的人渣挑唆的翻了脸,上前把气不忿的筱栓子给扯走。 见到吃食,肚子咕噜噜的响个不停,好在黄大宝已经端过来一盆水,筱富贵也不再多说废话,闷着脑袋蹲下来开始洗自己脏兮兮的手和脸。 猜不透刘子杰的心思,筱栓子还以为刘子杰真的对白荷上了心,压下心里的愤慨,梗着脖子甩开黄大宝的手,恨恨的朝大宅门口走去。 他走的极快,才跨出门槛,就和要进门的筱白荷遇上,就小声的说了筱富贵方才的话还把刘子杰默认没反对的话也说了出来。 听到就这一会工夫,筱富贵那狗东西就又打起自己的主意,亏的刘子杰不是个钻牛角尖的糊涂蛋,筱白荷冷笑着,“这人脑子真是被狗吃了,自己还是泥菩萨过河呢,就惦记我的事来!栓子哥,你先过那边,这里的事我自己就能处理。” 扫了眼白荷骤然变了的脸,筱栓子相信这会不单单筱富贵没落到好,只怕刘子杰也要倒霉,他略带得意的扯扯嘴角转身走人。 等筱白荷和黄大宝打个招呼,皱眉来到院子当间,筱富贵正在狼吞虎咽着刘子杰带过来的食物,而刘子杰在一旁低声劝着要他小心着吃。 对待这样不要脸又心怀叵测的人就不能给他好脸色,不然蹬鼻子上脸,就是自找麻烦。 筱白荷冷声说着,“子杰哥,你别搭理他,让他尽快吃了好走人!” 听到大丫的话,筱富贵吐出嘴里的骨头,苦巴巴的说着,“大丫,你可回来了,爹从天不亮就从家里动身,可是走了几十里的路呢,俩脚都磨了好多的大血泡,而且连你俩妹妹的影都没见着,你咋就能这会把爹给赶走呢?” 虽然一直没和筱富贵对上,但是从二妹和便宜娘前几个月的遭遇就看出此人品性的恶劣,他这样的恶棍自己可容忍不来,语气凉凉的说着,“得了吧,从你把我卖给萧家,你就不是我爹,能让你待在这里吃些食物,已经是看在我俩妹妹的脸上,你就识相的填饱肚子赶紧的离开,我这里可养不起你这样的人!” 怕再多嘴真会被这六亲不认的死丫头给赶出去,筱富贵也不再说话,耷拉着脑袋大口的朝嘴里塞着食物。 回来找筱白荷就是说侯家庄子上的暖棚事情,被筱富贵这一搅合,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 刘子杰见筱白荷心情不好,忙把要说的话简短的说了一遍。 心情郁闷的筱白荷听到刘子杰讲述了庄子上的事情,她心里喜忧参半,“子杰哥,你说那些菜苗长的这么快?可咱的暖棚还没建好,这可有些麻烦了呢。” 说起这件事,刘子杰也低声叹口气,“唉,还不是侯家庄子上的那些佃户听说了咱种反季蔬菜的事情,都不惜力气的给咱搭把手,把那些菜苗照顾的比自家孩子还要好呢。” 那些佃户是热情过了度,把菜苗提前给培育出来,暖棚的搭建因材料不全却暂时搁置下来,可菜苗在暖和的库房里一日日的长大却不能尽快的移栽进暖棚里,拖的日子久了,可不是个好现象。 筱白荷的眉头都快拧成了疙瘩,“这天气不定哪天就变的冷起来,咱的暖棚上要搭盖的透明油纸还没从盛京弄过来,菜苗长势过旺也不是好事啊。” 自打从遂州府回来,爹的情绪就很低落,这些日子除了偶有空闲,会去侯家庄子瞅一眼他们的暖棚,大多数的时间都待在外面督建大水坑周边的房屋上。 刘子杰焦虑会子,自己还真没这能耐把眼下的困难给解决掉,只好郁闷的说着,“这事还是说给我爹吧,他在遂州和咱栗邑认识的人多,油纸的事情没准就能完满的给解决了呢。” 因遂州府地处边境,这里的大户人家几乎没有养名贵花草的习惯,搭盖暖棚上需要的透明油纸只能去盛京寻找。 已经安排对盛京极为熟悉的韩碌去盛京踅摸透明油纸,过去了好几日,这会韩碌应该才到盛京,可眼下的情形不等人,筱白荷也颇为无奈的点头应着话,“也只能这样了。” 这俩人说着筱富贵听不懂的话,他吃饱喝足,才惬意的打个饱嗝,一双贼溜溜的眼睛扫了愁眉苦脸的闺女,见这俩人都没注意自己,才缩缩脖子朝他们二人挪去。 方才吃的食物可是以往他从来就没尝过的美味,怪不得午时饭铺生意那么好。 先不说大丫这死丫头一日能赚多少银子,单就这好饭食都能勾的住自己的魂,筱富贵越发的不舍得离开。 可这死丫头比二丫那愣头青还难摆平,别说他动手就是说句重话,这死丫头也不能容他。 在心里快速的衡量了一番,决定要苦苦哀求这水米不进的死丫头。 筱富贵收敛起心里的复杂心情,带着讨好、献媚的笑,他走近自家大闺女,期期艾艾的说着,“闺女,大丫,你开的饭铺那么大,都用外人可不放心呢,就该要自己人贴心入肺的照应着,就不要撵爹离开,你娘那蠢笨的脑子和猪也没两样,不如把爹留下,还能帮你不少忙呢。” 这人还真的不要脸啊。 这腌臜的人是有多久没洗过澡,一身的臭气能把人熏晕过去。 筱白荷嫌弃的朝后退开,冷着脸望了他那恶心的脸孔,就撤回视线,她怕再多看两眼这猥琐的男人,今儿夜里就甭想吃晚饭。 极力的克制着要吩咐刘子杰把筱富贵丢出去的冲动,冷声说着,“筱富贵,你就省省吧,快别打留在这里的馊主意,我马上就给你收拾些米粮蔬菜,再让大江叔把你送回村里去,若是不乐意,出了这道门,哪里凉快待哪里去。” 自己已经低三下四的求着这黑了心肝的臭丫头,咋还冷心冷肺的要把自己给撵走。 差点骂出了脏话,努力的伸长了脖子才把到了喉咙口的话给吞了下去,筱富贵的脸皱的像长歪了的大南瓜,“大丫,你这不公平啊,凭啥让你娘和俩妹妹在城里跟着你享福,让你爹我在乡下喝西北风?” 哪个乐意和这样的无赖多做纠缠,就是脑子被狗给啃了。 筱白荷是一眼都不乐意看他,索性也不等宋大江从城外回来,立刻吩咐一旁呆站着的刘子杰,“子杰哥,你去把马车给赶过来,我这就让兰花婶子给他收拾些米粮和菜蔬,你尽快的把人给我弄走,多一眼我都不乐意看到。” 听到这死丫头是铁了心的要送自己立刻,筱富贵心里恨的要骂人,可形势又由不得他,默默的看着筱白荷出了大宅的大门,这才转身去寻也要立刻的刘子杰求救。 “哎,大侄子,你可不能听大丫这死丫头的话啊,我可是他亲爹,方才给你说的那事还要我给你费心呢。” 和白荷接触了几个月,他和几个堂弟都把白荷当做姐妹来看待,那些不着边际的事情,连想都不会想一下。 刘子杰端正了面色,语气坚定的说着,“筱叔,你别缠我,你说的那事我可没答应,为了你好,还是把不好的念头给掐掉吧。” 踢拉着已经露出几根脚趾的破鞋子,筱富贵紧紧的追着要出门的刘子杰,“哎,你这小子莫非是昏了头,我家大丫那么会赚银子,你娶了大丫,不是娶了棵摇钱树啊,咋不乐意呢?” 第一百六十二章 又有新的赚钱门路 仅仅过了两刻钟,筱富贵连同一些米粮和菜蔬,还是在筱白荷的强制下,被刘子杰给拎到了马车上。 看着马车快速的奔出了城门,筱富贵摸着怀里的三两多散碎银子,气恼又不甘的低声咒骂着,“真是黑了心肝,烂了肚肠的死丫头,自己每日挣那么多的银钱,却把亲爹当要饭花子来打发,这一点银子咋拿的出手呢?老子花完了这点银子还进城里,看你个死丫头能把老子咋地!” 即使听到了筱富贵的咒骂声,刘子杰也默不作声,权当耳背,他专注的赶着马车。 三日过去,半夜开始刮起了冷风,到天亮竟下起雨来。 筱白荷一早从屋子里出来,看着院子里落了一地的枯黄树叶。 她信步走出,被冰凉的雨水打在脸上,止不住的打个寒颤,拢紧衣领,低声嘟囔着,“这老天爷还真是不耐念叨,这就下了雨哦,这暖棚可该咋整呢?” 想到去盛京的韩碌没消息,就连去遂州府的刘元青也去了几日,不见人回来,筱白荷心里越发的焦急。 听到西厢房的门被推开的声响,柳氏也从正房走了出来,见大丫头站在雨地里,她惊呼着,“荷儿,你傻不傻,下了雨,你这丫头咋在院子里站着呢?这可不是夏日里,淋湿了衣裳会生病的。” 听到便宜娘的声音,筱白荷的愁绪被打断,她回头笑笑,“娘,这雨下的不大,我也是才出来呢。” 知道大丫头每日清晨都要先去后面院子里看看那些夫子,然后去园子里和隔壁的食铺里转一圈。 柳氏怕这胆大的丫头又不乐意打伞,叮嘱她先去屋檐下站着,自己转身去屋子里给她找雨伞。 扫了眼脚步匆匆的柳氏,筱白荷心里暖暖的,她还知道心疼自己就好,也不枉自己对她付出了真心。 接过柳氏递过来的雨伞,筱白荷叮嘱了柳氏一句,让小兰儿晚会再起床,就抬脚朝后面院子里走去。 因感念筱白荷的好,自己也安置好了小家,儿女们有空闲也能回家住上几日。 孙学义在私塾里兢兢业业的给那些贫苦的娃娃们授课,是拿出了全部的心思。 每日他总是要比那仨年轻的夫子们先起床,夜里又是歇下的最晚那一个。 见筱白荷过来,正在用扫把扫落叶的孙学义忙给她问好,又关切的问着,“白荷,下了雨,你这丫头咋也起的这么早啊?” 扫了眼孙学义被雨水打湿了的衣裳,筱白荷笑笑,“孙伯,你不是和我一个样嘛,每日都是这个时辰起来,我已经不知道睡懒觉的滋味了呢。” 为了方便教授学生,他就在这里住下,横竖大儿子也在这里做工,俩闺女在秀水阁也轻易的不回家,那俩有出息的小儿子更是把书铺当成了家,压根就不舍得回来。 孙学义笑眯眯的回了她几句,“可不是嘛,每日还未睁眼,听到有鸟在树上叫唤,我就知道该起床咯,再说每日看到那些刻苦上进的孩子们,我浑身都是用不完的力气呢。” 贫家子弟能有机会免费读书,他们的努力和刻苦自是不用别人提醒。筱白荷很是期待的说着,“孙伯,若咱书院里真的在几年后能出几个秀才和举人,孙伯的功劳可是最大,到那时候,咱书院的名气也就出去了。” 从家里逃难出来,他只是想着能把几个子女养大就不错了,哪里还敢想有这重新教授孩子们的好事。他当初为了报答袁保田的举手之劳,这好几年都是兢兢业业的为袁家的酒楼做事,没想到最后也没落个好。 就算他脑子迂腐,也能看出筱白荷的人品心性和袁保田是天地之差。 真能教出有出息的学子,他也不敢居功,孙学义谦虚的笑笑,“白荷可别这么说,你孙伯我有今日都是托你这丫头的洪福呢,咱书院里真能出秀才和举人,也是你这丫头的功德。” 在私塾院子里待了不到两刻钟,那三个夫子也各自从住的屋子里出来,见筱白荷已经在院子里站着和孙学义说话,他们仨的脸都红了,有些羞愧,他们竟然还没个姑娘家起的早。 互相打过招呼,筱白荷惦记着侯家庄子上的暖棚,坦然一笑就离开了这个院子。 进了园子没多久,关纪钲也带着刘岭和孙家栋过来了。 如今海鲜货源稳定,食铺和园子里的菜式平分秋色,关纪钲师兄弟俩也越做越有劲头,见到筱白荷,都很欣喜,特别是刘岭,圆圆的脸上洋溢着欢快的笑容。 刘岭把手里拎着的竹篮递了过来,“东家,你那么忙,就不用每日一早过来,我和师哥会用心做事的,东家,这是我师嫂做的盛京小点心,你快拿过去让小兰儿和六巧他们几个小丫头尝尝稀罕。” 才接过篮子,就闻到香甜的味道。 筱白荷揭开上面盖的白色麻布,圆圆的像个小馒头的黄色小点心上面沾了黑色的芝麻粒,甜甜的香味里夹杂着一缕奶香味。她立刻惊喜的嚷嚷起来,“呀,是蛋黄酥,这甜味的点心我可是有许多年都没吃到了!” 师嫂是怜惜他和师哥起早来食铺做工,肚子空着难受,就常常五更起来给他们做了热乎乎的小点心。 这几日知道东家常待在食铺里,在路上他就提议给东家她们尝尝,师哥还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说东家厨艺高超肯定不喜欢这些小点心,让他别班门弄斧丢了脸面。 这会见筱白荷不但没嫌弃,还拿起点心吃的很是畅快。 刘岭脸上的笑意更盛,一双不大的眼睛都笑的眯成了两条细线,“嗯,好吃的很呢,东家快尝尝,这小点心可是我师嫂的拿手绝活,除了盛京恐怕连遂州府都买不到呢!” 接连吃了两个甜而不腻的点心,虽然是简单的蛋黄酥,大概是用了牛奶的缘故,味道很是好。筱白荷的心情好的不得了,连连称赞。 最后她有些疑惑的问着,“关师傅,嫂子做的点心这么好吃,你们蛮可以在这里开个点心铺子,为啥你还要出来做工呢?” 媳妇的娘家在盛京就有几个点心铺子,她的手艺自然不错,可他们两口子成了亲先后生了几个孩子都在三四岁的年纪就早夭,如今一个独苗儿子被他们两口子当眼珠子守着,即使日子过的不那么殷实,只要儿子能平安的长大,他们夫妻二人已经知足,也从没想过去开点心铺子。 自家的难处也不能和东家说起,关纪钲苦笑着,“东家,你嫂子是个妇道人家,在家里好好的照顾孩子就成,横竖我有这手艺能养的活他们娘俩就好,哪里还会想着去开铺子呢。” 自家食铺一直以来卖的很火的点心都是用海鲜做的,因食材的局限性,所做的点心一直都是咸口的,今儿尝了这甜口的蛋黄酥,筱白荷又想起前世物美价廉的老婆饼和南瓜饼。她心里又有了条生财妙计。 点心虽好,不过眼前最要紧的是暖棚的事情,想做点心的营生还要朝后面再放放。 叮嘱了关纪钲师兄弟二人一番,筱白荷看看也到了吃早饭的时辰,她就出了园子。 “白荷,昨儿熬了大半宿,我可是把你要求的那些宣传页给写好咯,这会我的手腕还疼的不行呢,今儿午时你可要弄些好吃的犒劳我和六巧她们几个呢!” 才走到前面的一进院子,筱白荷就被从厢房里扑过来的穆希芸抱个满怀。 没好气的推搡着笑嘻嘻的穆希芸,筱白荷板着脸奚落她,“希芸,你快松开我,总这么莽撞,我若是个岁数大的老太太还不被你给撞倒咯。” “我又不傻别说是老太太了,就是柳婶子,我也不会这样去扑,你这也忒大惊小怪了呢。” 满不在乎的回着筱白荷的话,穆希芸又抽抽鼻子,一把掀开盖篮子的麻布,见里边的那些蛋黄酥,她呵呵笑着,手捏了一块就往嘴里塞,还不忘再说叨几句,“嘿,你倒是能有口福,这是关大厨孝敬你的吧!” 穆希芸这丫头啥都好,就是忒贪玩和贪吃,看她一口气就吞下了个蛋黄酥,筱白荷有些无语,你这县令千金的吃相也忒难看。 她把翻卷到一遍的麻布盖好,把穆希芸又伸过来的手打开,“你既然知道是关师傅给的,肯定没少吃,就这几块点心还这么狼吞虎咽,你的早饭是不打算吃了吗?再说了,即使点心再滋味好,吃多了也没好处呢。” 早知道关纪钲每日早上过来都带着口味不同的点心,因她要起早去找张明松学武,每次回来那些点心都被园子里的人给吃的净光,偶尔能吃上一块,还是从小兰儿舍不得吃给她留的呢。 眼瞅着篮子里还有不少点心,偏被这死丫头给把持着,穆希芸噘着嘴,“瞧你吝啬的模样,和关纪钲那小子没两样,不就是几块点心,咋就不让我吃个过瘾呢,你们哪个也没小兰儿知道疼我。” 从篮子里又给穆希芸拿出一个点心,筱白荷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你今儿就委屈些吧,等我过些时日,就让兰花婶子跟着关家嫂子学着做点心,到时候点心花样繁多,你不怕吃的像萧金枝那样的肥猪,就可着劲儿的猛吃。” “哎呀,白荷,你说这话不是诳我的吧,你真的打算开点心铺子啊?” 接过点心,听到筱白荷的话,穆希芸惊讶的嚷嚷起来,连美味的点心也忘了朝嘴里塞。 那边的新铺子再有一个月都能盖起来,稍作装饰下都能把铺子开起来,食铺和园子里的食客已经让后厨的人忙不过来,还没说等水上乐园建起来,也需要许多大厨。 再说那个地段都是绸缎庄和书铺一些干净的行当,她今儿尝了关纪钲媳妇做的点心,就打算把那几间铺面弄成点心铺子。 筱白荷白了穆希芸一眼,“我啥时候说过假话,咱又不是没实力,开个点心铺子比这海鲜还要省力气呢,咱有现成的铺面和人手,开个点心铺子那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呢。” “嗯,你说这话我信,就没你做不来的事情,往后我和小兰儿可有口福咯!” 最喜欢美食,才乐滋滋的跟着筱白荷开起了食铺,这回又要开点心铺子,穆希芸乐的一双眼睛亮晶晶。 两人站在厢房的屋檐下没说几句话,刘子杰就满脸喜色的进了院子,“白荷,韩碌叔他回来了,拉了好几大车的透明油纸呢,他们这会就在食铺外面等着你过去呢!” “是真的啊,怪不得我做晚就做了两个好梦,合着是韩碌叔带着货回来了呢!” 重中之重的透明油纸被韩碌从盛京拉了回来,筱白荷这下是真的开心,把手里的篮子朝穆希芸的怀里一塞,就跟着刘子杰朝外走。 扫了眼他们二人急匆匆的背影,穆希芸高兴的差点喊出声来,她才不管那啥油纸的事情呢,手伸到麻布下面又摸出个点心,小声嘟囔着,“嘿,这个刘子杰来的还真是及时,这些点心可都归我和小兰儿吃咯。” 想到她娘最喜欢吃甜濡的点心,穆希芸很期待肖兰花能早些学会做点心,她也可以带些点心回去哄哄见她就恨不得把她掐死的老娘。 吃点心吃的半饱的穆希芸,瞅了眼手中篮子里还有五六个点心,这才惊讶自己连手脸都没洗,就吃了东西。 心里有些发虚,又暗自庆幸筱白荷有急事离开,忙左右看看,院子里幸亏没人看到,她缩缩脑袋,把篮子放下,悄悄的去打水洗漱。 正凉冰冰的手给刺激的睁开了迷蒙的眼,看到是穆希芸的手伸在自己的脖颈窝里,小兰儿噘着嘴,“芸姐姐,你好坏哦,人家还没睡醒呢。” 自家没小妹妹,每次看到小兰儿水汪汪的大眼和粉嫩的小脸蛋,穆希芸就恨不得和白荷调换一下,由她来做这小丫头的亲姐姐。 轻轻的捏了下软嫩的脸蛋,穆希芸才把点心盘子从床前的小桌上端了过来,“小懒丫头,姐姐有好吃的哦,你再贪睡下去,可都让别人给抢光咯。” 抽抽鼻子,小兰儿想到自己这些日子可没少吃关大哥带过来的点心,倒是自己大姐和芸姐姐忙碌,没有口福,从床上爬起来的她摇着小脑袋,“芸姐姐,这又是关大哥带过来的吧,素常芸姐姐不在,很少吃到,这点心芸姐姐和大姐俩人吃吧。” “你这可人疼的小丫头,这点心就是你大姐从后面园子里拿回来的,芸姐姐和你大姐已经吃过了呢。” 放下盘子,穆希芸帮着小兰儿穿着夹了薄薄一层棉的夹袄。 把小丫头衣裳收拾利索,才牵着她的小手出了正房。 匆匆的帮小兰儿洗漱过,就拉着她的小手朝那边食铺后院里跑,穆希芸想要尽快的把这好消息说给那边的人知道。 第一百六十三章 萧丰仓遭人下黑手 和风尘仆仆的韩碌说了几句话,叮嘱他吃过早饭,先去后院歇会。 筱白荷才查看了被刘子杰抱在手上的一卷淡黄色的油纸,说是透明油纸和前世的根本就不能相提并论,对这粗糙的东西很是瞧不上,可眼下这东西也金贵的不行,若没找好门路,即使拿着银子也不好买到。 冒着瑟瑟秋雨,筱白荷和不愿歇息的韩碌他们几人赶着马车出了城。 巳时初,几辆马车已经赶到了侯家庄子筱白荷修造暖棚的那个地方。 见白荷带着好几辆马车过来,在这里守着的刘耐笑呵呵的迎了上来。 瞧着装的满满的两大车的货,刘耐兴奋的不得了,“白荷,还是你有大能耐,竟然这么快就把油纸给买了回来。” 韩碌去盛京采买物品,临走又带了小黑子的亲笔信,得了安国公的照应,才能这么快就赶了回来。 筱白荷呵呵笑笑,“哎,耐叔你这话可就说错咯,这哪里是我的功劳,都是小黑子的脸面呢。” 朝下面卸着货,韩碌满脸都是笑意,“你们那个都不会想到小黑子竟是安国公嫡亲的外甥,咱不但轻易的买到了东西,连银子都省下了一大笔呢。” 元青哥已经在城里找了许多关系都没有人敢应下这笔数目不小的生意,可见这透明防水的油纸能多难买到。 韩碌仅仅拿了一封书信,这么快就带着两大车的货回来,刘耐也感慨的不成,“可不是嘛,小黑子那小子就是咱的福星!” 在雨下的大了的时候,他们已经把所有的油纸都卸下了车。 若不是筱白荷怕他们被雨淋病,这几个人就要冒雨去搭盖暖棚。 在暖棚边缘起的几间茅屋里,刘耐不耐烦的瞅着阴雨连绵的灰色天幕,气哼哼的抱怨着,“春日里种田的老农都瞪眼盼着下雨,那日头都像长在了天上,这会咱这暖棚可不缺雨水,这老天爷偏和咱做对!” 侯长林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端正了脸色,“哎,大侄子,这话可不敢胡说,得罪了老天爷,咱都没好日子过呦。” 等到吃罢午饭,雨势渐渐变小,没等筱白荷放话,急不可待的刘耐他们几个就嬉闹着去给暖棚上搭盖油纸。 想用最快的速度把暖棚搭盖好,筱白荷也不嫌弃田里的泥泞,跟着他们去了田里。 盼了这么久才有了材料,大伙都心情高涨的做着活计。 见今儿来的人多,能把鱼做的特别好吃的筱白荷也在,前些日子自告奋勇在河里捞鱼的那个年青人,和侯长林打个招呼,又悄悄的回家拎出渔网下了河。 朝竹竿和木条做成的弧形圆顶上盖油纸,有些不太好弄。接近酉时,三十多号人才把三个暖棚盖上油纸。 心里骤然有些不舒服,怕回去的晚,进城的路上难走,筱白荷才勉强笑着对刘子杰说,“子杰哥,这里的活一时半会也做不完,咱俩赶早先回城吧。” “嗯,你先在这里等会子,我这就去把马车给赶过来。” 听了筱白荷的话,刘子杰回着话就近找了个不大的水坑,把手上的泥巴团清洗干净。 下了趟河,那叫侯桥的青年浑身衣裳都沾满了泥巴,他也不在乎,只因今儿运气好的不得了,网了好多大鱼,今晚可要美餐一顿。 他站在牛车上,远远的冲刘子杰挥舞着手臂,大声嚷嚷着,“子杰老弟,你快过来看看,今儿前晌下了雨,我俩网了好多的鱼呢!” 刘子杰转过身,见侯桥的脸被泥巴糊的仅露出两眼和正呵呵傻笑的嘴巴,不禁也乐了,“侯桥哥,你去撒个鱼咋成了这模样?” 即使看不到自己这会的模样,但脸皮都没泥巴糊的紧巴巴的,侯桥心里也知道这会自己肯定狼狈的不行,从牛车上跳下来,又嘿嘿傻笑着,“嘿嘿,下了鱼,这鱼也邪性,都附在水面上,我一网撒下去,网的鱼把渔网都坠的拉不上来,没法子,我和红刚都下去拖拽渔网,才变成了这邋遢的模样,不过那鱼可真是叫大啊!” 自家马帮出了事,白荷把去海边弄海货的事情都托付给了戴牧,往后自家轻易都不会再去海边,爹低落哀伤的心情一直都没缓过劲来。 看到牛车上大木盆里的鱼儿不断跳跃,这里的河里都能养出这么肥美的鱼儿,若是在外公家一直闲置的荷塘里都养上鱼,可是件大好的事情,刘子杰想到了让爹心情转好的主意。 他不动声色的帮侯桥把鱼盆给抬下来,就朝站在暖棚边说话的筱白荷走了过去。 瞅着侯桥这小子又弄来那么多的鱼,侯长林也开心的不行,得知筱白荷要离开,他忙笑着请她留下来,再给大伙熬上一大锅鱼汤再离开。” “就是啊,长林伯说的对呢,我们那日喝过你做的鱼汤,都念念不忘那鲜美的滋味,家里人都又做过,还是弄的又腥又难喝,筱姑娘,你就留下一个时辰吧,横竖你们的马车进城也要不了半个时辰呢。” 见侯桥望着生鱼都能吧唧嘴咽口水,筱白荷只好无奈的应下。 得了她的应允,雀跃不已的侯桥拉着刘子杰就去杀鱼。 即便是侯桥他们杀了十几条大鱼,筱白荷还是没能留下来给他们做鱼汤。 马车行走在泥泞的道路上。 心急如焚的筱白荷把脑袋从马车窗口探出来,焦急的催促着赶马车的刘子杰,“子杰哥,你快些,我不怕颠簸!” 才处理好自家马帮的事情,萧家村又出了事情,被这些麻烦事缠上,白荷还真是一会都不能消停。 刘子杰无奈的冲她回着话,“白荷,知道你心急,这马车在这路上行走,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 听完子安过来说大伯萧丰仓从镇上回来的半道家被人给打的昏迷不醒,偏又有人见到是萧满仓暗地里指使的人做的。想到萧丰仓对自己的好,筱白荷的心里就难受的不行。 怪不得在后晌那会眼皮就突突跳个不停,原来是亲近的人出了大事,她预先就有感应呢。 筱白荷低声长叹口气,“唉,我也知道希芸那丫头已经带江老大夫赶过去了,大伯肯定不会有性命之忧,可心里还是怕大伯母在家撑不住呢,萧满仓可真是不打折扣的活畜生,竟然胆大包天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萧丰仓家的院子里站满了村里各怀心思的人。 堂屋里,黄氏的眼睛已经哭的红肿不能看,嗓子更是沙哑的发不出来声音。 “六巧娘,你可别再哭下去了,丰仓哥遭了罪,大主意还要你来拿呢。” “就是啊,大贵请的大夫进去这么久了,也不知道咋说呢。” 几个关系好的妇人,都满是唏嘘,又好言劝慰着早已经六神无主的黄氏。 仅仅一墙之隔的里屋。 拄着拐杖站在床边的萧长顺黑着脸,昏花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没有一点声息的侄儿,在心里把那个不争气又恶毒的三堂侄儿骂了个狗血喷头。后来又把不分亲近的萧丰仓抱怨一通,若是他卸任里正让他们萧家人接了这个里正位子,也不会出这样的事情。 村里的另个族老宋正远,虽然和萧长顺心思不同,也紧张的瞅着脸都变了颜色的萧丰仓,想开口询问萧丰仓的伤势,又怕耽搁大夫给他救治,急的在床边不远的地方打着圈圈。心里默默的祈祷新上任的族侄宋德田能在城里请个好大夫回来救治萧丰仓。 “砰,咣当!” 萧家虚掩的大门被人猛力撞开。 穆希芸骑着马冲进了院子里。 她翻身下着马,嘴里急切的嚷嚷着,“小黑子,你快把江老头抱进堂屋里,我先去看看萧叔伤的咋样了!” “黄婶,你莫哭咯,萧叔这会咋样了?你们有没有请大夫过来啊? 一阵风似的闯进了堂屋,入眼就见黄氏哭的双眼红肿,穆希芸急切的问着。 “希芸,你咋过来了?食铺不是很忙吗?” 抬起沾满泪水的脸,黄氏有些意外,心里又感觉到些安慰,当家的出了事,住的最近的俩闺女还没来到,这丫头竟从城里赶了过来。 “再忙,我萧叔被人下了黑手,我哪里能安稳的待在城里,白荷若是知道的早,肯定来的比我还要快呢!” 说这话,穆希芸已经疾步走到了里屋的门口,手用力过猛,竟把布帘子都扯了下来,她把手里抓的布帘子塞在身侧跟着的黄氏怀里就扎进了里屋。 瞅见床上躺着的萧丰仓鼻青脸肿,嘴角的血都凝结成了黑色,两条裸露在外的手臂上都是被刀砍的伤口,穆希芸惊惶的就要去拉那个大夫的手,“大夫,我萧叔还有救吗?” 这人已经被砍成了这模样,若不是自己来的即使,小命肯定是保不住了,大夫把手里沾满血的布巾丢在一旁,双眉都拧在一起,“姑娘,你别惊慌,他身上的伤口忒多,我带过来的止血药已经用完,要尽快的去城里买药啊,晚了我也无能为力。” 听到有止血药就能救人,穆希芸转头就要朝外跑,见小黑子已经把江老头背了进来,就扯着身旁的大夫,“啥样的止血药我们带的都有,你快让让,江老快过来给我萧叔上药!” 若是别人对镇上请过来的大夫无理,萧长顺肯定就要发怒,可这丫头是县太爷的闺女,他也只能陪着笑脸,“穆姑娘,你大老远的赶过来,快请外面坐下歇会,这屋子里的血腥味有些不好闻呢。”赶 “和一群土匪都拼过性命,我还会怕这点血腥,老头子,倒是你在这里丁点没用,去外面也能腾出空地来!” 最不耐烦和这样叨叨的老头子说话,穆希芸翻他个白眼,说出的话很是蛮横。 萧长顺这老东西在穆丫头跟前闹了个没脸,宋正远心里偷着乐,瞅到江老大夫给萧丰仓清洗这血淋淋的伤口,他神色又黯然下来。 江老大夫不亏是城里医治外伤最好的老大夫,仅用了两刻钟就把萧丰仓身上所有的伤口都清洗包扎利索。 他吩咐人立即把自己带过来的消炎和补血的药材熬上,又把屋子里的人都赶了出去,让病人静养着。 天已经黑透,筱白荷和刘子杰二人赶过来时,江老大夫已经用银针把萧丰仓给扎的醒过来。 叮嘱她在里屋问候不能朝过一刻钟,他才放心的出了屋子。 听完萧丰仓简短的复述,果然是因里正这位置闹出的祸事,筱白荷恼怒的直想这就去把心歹毒的萧满仓暴打一顿,安抚萧丰仓好好休养,她才出了里屋。 因穆希芸不客气的驱逐,萧家院子和屋子里聚集的村里人已经走的没几个,就连萧长顺和宋正远这俩族老也已经离开。 见到白荷,黄氏好像找到了主心骨,推开围在身旁的几个亲闺女,她哭啼啼的拉着白荷的手,“白荷,她们硬是不让我进去看你大伯啊,我心里怕的很呢。” “大伯娘,有江老大夫在,我大伯会很快好起来的,你可别再哭了,这眼和喉咙都要哭坏了呢。” 说着安慰的话,筱白荷掏出柔软的棉布帕子给黄氏轻轻沾着脸颊上的泪珠。 把自己的头放在白荷肩头,黄氏慌乱的心绪逐渐的稳定下来,“嗯,见到你这丫头,大伯母就啥也不怕了。” 想到当家的被人从马车上抬下来,她那会吓的差点晕过去。 后来从村里快嘴的婆娘嘴里得知竟是老三那畜生指使人做的歹毒事,她又惊又怒,当即就要去找萧满仓那畜生拼命,被几个闻讯赶来的几个婆娘拦住。 已经知道事情来龙去脉的筱白荷又听了黄氏断断续续的说了一遍。 筱白荷拉着黄氏的手在木椅上坐了下来,“大伯母,你别把这事放心上,有希芸这丫头呢,我俩都不会让大伯白白的流那么多的血。” 自己六个闺女,家里出了这样的大事,却都是束手无策,唯有这个丫头能帮她家出气,黄氏眼里含着泪花哽咽着“白荷,大伯母就知道你最好了,有你这话大伯母心里就有些敞亮了。” 见娘竟然这么信任五郎媳妇,六巧的几个姐姐心里疑惑,但是爹还伤着,她们即使好奇也没心思去寻思这事。 穆希芸早在筱白荷没来时就去萧家三房找事去了。 那萧满仓奸猾的像泥鳅,知道事情败露,岂会坐在家里等人找上门。 扑了个空的穆希芸积攒了一肚子的火,勉强在萧家歇下,天没透亮,就去把筱白荷给骚扰起来。 匆忙洗漱过,筱白荷去堂屋里间看看萧丰仓还在熟睡,被包扎着的严严实实,仅露出的嘴唇和鼻子上依然青紫难看。 见她满脸担忧,江老大夫让她放心,说皮外伤都是起初三天看着触目惊心,后几日就会慢慢痊愈。 穆希芸那丫头要进城去衙门找人抓做了恶事还逍遥在外的萧满仓,自己身上有一大摊子的事情,在萧家吃了早饭,她们就准备离开。 怕黄氏待在家里胡思乱想,横竖大伯有几个闺女和女婿伺候着,筱白荷想把黄氏带回了城里。 第一百六十四章 穆希芸斗疯马惹上徐之卿 当家的虽然已经能睁开眼,说上几句话,可身上的伤势依然严重,在需要人悉心伺候的节骨眼黄氏怎舍得离开。再说,白荷整日忙的脚不沾地,自己去了还要给那丫头添乱。 黄氏她拉着筱白荷的手,颇为不舍得念叨着,“白荷,大伯母是做梦都想跟着你去城里享几日清闲,可你大伯这可怜样子,大伯母是咋地也狠不下心肠离开呢。” 自己食铺初开张的那些日子,大伯母牵挂食铺里人手不够用,硬是抛下家里来食铺给她帮忙,如今知道她暂且不需用人,却不想给自己添负担。 筱白荷岂能看不透黄氏的想法,搂抱着她的肩头,嘴里埋怨着,“大伯母,你就是太过担忧,家里有我几个姐姐和姐夫的照应,我大伯哪里会受一点的慢待,若不是江老大夫说我大伯身子这会不宜挪动,我今儿就打算把大伯带回城里养伤呢。” 费尽口舌也没劝动黄氏的心意,筱白荷只好无奈离开。 巳时初,一行人回到城里。 穆希芸那张狂丫头连食铺的门都没进,和筱白荷打个招呼就骑马去了衙门。 暖棚顶上的防水油纸还没搭盖完,刘子杰在城外就和白荷他们分开,一人径直去了侯家庄子。 想起萧丰仓身上十几处刀伤,嫉恶如仇,又性如烈火的穆希芸,仰仗最近骑术长进许多,纵马在街道上狂奔。 几个月来穆希芸偶尔几次回府,总爱走近道,需要经过一条狭窄的丁字路口,那里住的是一些小商贩和做苦力的贫苦困顿人家。 每每看到街头那些可怜的孩子们,总会把身上带的小零嘴和吃食都会给这些孩子分一些。即使出来为食铺做宣传,分发小礼品穆希芸也不会错过这条贫民街。 时日久了,这里的孩子们都能认出穆希芸骑的棕红色马儿。 看到街头棕红色的马儿骤然出现,街边的小铺子里跑出来欢喜嚷嚷着的几个四五岁孩子。 “快看,红马来了!是穆姐姐来看咱们咯!” 当穆希芸看到那几个孩子欢天喜地的朝她马儿冲过来时,她已经掌控不来极速奔跑的马儿。 “啊,这都谁家的娃娃贪玩都不要命了!” “哎哟,要被马给踩到了啊!” 路上和街边的行人看到四五个孩子冲向了疾驰的马,都吓的惊呼起来。 街上的人都喧哗起来,穆希芸这丫头不亏跟着张明松学了一段日子的武义,她颇有些临危不惧。 当街杀马,她肯定舍不得骑了那么久的马。 瞅着小孩子们快扑过来,穆希芸大喝一声,“都快朝后退!” 话音没落地,她身子从马背上弓了起来,俩手紧紧的抱着马儿的脖子,上身的力气都用在手臂和脑袋上,使劲全身的力气朝一侧狠狠的压制着马的大脑袋。 一直朝前奔驰的马儿,也不知道主人这是抽了哪门子的风,被穆希芸宽大衣袖遮挡了视线已经让它不适,再加上脑袋和脖子突如其来的痛的它发了狂。 马儿剧烈的摇摆着脑袋,想挣脱穆希芸的束缚,四只蹄子也在原地疯狂的踢踏起来。 由于力气都用在双手臂上,穆希芸的双腿在马背上已经没有着力点,被马儿剧烈的晃荡,腰部以下也随着马儿摇摆的幅度剧烈摆动。若不是她死死的搂着马脖子,她早被疯癫的马给甩了下来。 路边的行人见骑马的姑娘紧紧的抱着马脖子,有几个胆子大的冲过来把已经吓傻的孩子们给拖拽到安全地方。 和发了狂性的马儿拼斗,一点也不亚于和土匪的搏命。 死死的搂抱着马脑袋,穆希芸自己也被马甩来颠去,很想恶狠狠的咒骂几句这该死的马,又怕开口说话自己会泄了气。 虽然方才的设想很美好,但这丫头低估了马的持久力量,当她感觉自己双臂力量已经枯竭,那马还桀骜不驯的疯狂的甩动着脑袋。 路边的行人都目瞪口呆的,望着在马背上像个破口袋被马儿甩来颠去的穆希芸,心里都在惋惜,这丫头心肠可真好,为了不伤害这些调皮的孩子,竟然不惜牺牲自己的小命。 “哎,快想个法子啊,那丫头快顶不住了!” “方才听小淘那死孩子说着姑娘是穆大人的千金啊!” “穆大人可是个好官,咱要不,就赶快把那疯了的马给打倒吧?” “对,快去找菜刀,先把马蹄子砍咯,看那马还咋蹦跶!” “不成,菜刀忒小,你人还没挨近马蹄子,就被它给踢的没了边!” “要我说,还是拿大棒子击打马屁股稳妥些!” 这热闹看的让人揪心,就有热心肠的人七嘴八舌的说着营救穆希芸的法子。 马儿也不耐烦挣扎了这么久,都没把疯了的主子给甩开,是彻底的生气。 它费力的朝上仰脑袋,马尾巴也快速的左右摆动。 还没能缓口气,这匹蠢马又爆发了更多的力量,双臂已经酸痛的快要坚持不来的穆希芸,心里哀嚎起来,今儿本小姐,是大意失荆州还是要走麦城啊? 也该穆希芸这丫头运气好,片刻就因某个路过的人过来英雄救美而转危为安。 徐之卿把军营里的事务都安排妥当,三日前,回了陵川府。 当夜他从老父嘴里得知筱白荷又被人欺负,还牵涉到十几条人的性命。 想想那单薄的丫头在城里做个小买卖,竟然有人几次要置她与死地,看来要自己去替这丫头撑个腰了,徐之卿暗自想着。 回来的几日天气一直都在下雨,陪着老父两日,焦急中等天气初晴,立刻朝栗邑城奔了过来。 刚好他骑马路过这条小街,看到穆希芸骑的马发了狂,马上那丫头倒是个对自己都能下狠心的主。竟然拿自己的小命去和疯马相博。 若按他以往的行事作风,看到马儿疯狂,肯定会在第一时间就会冲过去把癫狂的疯马给制服,可见到那丫头性子倔强,他眼里闪着一丝兴味,单看是那丫头把马给制服,还是被马给甩下马背。 终于穆希芸撑不住了,她语无伦次的爆出了粗口,“该死的,去你它娘的,姑娘我今儿要你的老命!” 怕自己跌落在地,会被马给踩踏的稀巴烂,穆希芸下巴紧紧抵着马脑袋,左手臂依然死死的搂着马脖子,右手已经把蜷缩在马肚子上小腿里的那把削铁如泥的锋利匕首拔了出来。 紧靠一条手臂已经不能支撑整个身子在马背上,在自己身子摇摇欲坠之时,素来不肯吃亏的穆希芸手起匕落,恶狠狠的把匕首朝马脖子扎了过去。 当徐之卿看出穆希芸要坚持不住,身子朝下跌落的那瞬间,他从马背上径直飞了出去。 马儿脖子被锋利的匕首戳了个深深的窟窿,剧烈的疼痛让马儿费力昂起脑袋的同时俩前蹄也高高撂了起来。 还没把匕首从马脖子处收回,穆希芸就被快站直的马儿甩了下来。 感觉自己在空中飘的那瞬间,穆希芸的脑子呆了一瞬,嘴里无意识的尖叫着,“完了,我要被摔死了!” 徐之卿飞跃到疯马附近,俯下身子,快速伸手接住要落地的穆希芸。 身子落地时,他很有些好奇自己救了怎样的一个丫头,当眼神投射到略有些熟悉的面孔,差点惊的把怀里人给甩开。 见那丫头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紧紧的盯着自己看,徐之卿淡淡的说着,“你已经没事了。” 话音方落,就想把这还赖在他身上的丫头给丢开。 穆希芸手里还紧握着那把匕首,她也知道自己被马甩下马背,已经做好了摔落地面的疼痛,哪里知道她竟然落入一个坚硬的怀抱,混乱的思绪随着看清楚救她的人竟不是个陌生人。 还没等她说出道谢的话,这可恶的男人竟然要把她丢开,她立刻反应过来,双手就去搂抱徐之卿的脖子,嘴里还嚷嚷起来,“哎,你这人咋这样啊,不知道救人救到底啊?” 见这凶丫头手里握着匕首朝自己脖子刺过来,他惊的瞳孔收缩下,脑袋朝后闪了闪,忙伸出手夺了她的匕首。 一手环着徐之卿的脖子,整个人都吊了起来,见手里匕首被这人抢去,气恼的穆希芸又嚷嚷起来,“哎,那是我的匕首,你要当街打劫啊!” 嘿,这筱白荷也是奇怪,自己送她的匕首转头就给了这丫头。 看清匕首是自己的那把,徐之卿有些郁闷。 把叫嚷嚷的穆希芸从自己身上卸下来,拿着那把匕首,凑近了穆希芸,“喂,你瞪圆了你的眼珠子,好好看看,这匕首到底是哪个的?喏,看你也不像目不识丁的人,这么大的徐字,你不会避而不见吧?” 双脚落地的穆希芸,被徐之卿热潮的话闹的心情更加低落,她气哼哼的伸手去夺那把匕首,“切,我管这匕首上刻的是啥字,横竖这玩意是筱白荷那死丫头送我的礼物,你快还给我!” 虽然在心里也相信穆希芸的话,但是徐之卿是存心要逗弄她,把手举的高高的,脸色淡淡的,“你说的话我干嘛要信,肯定是你从白荷那丫头手里抢过来的!” 围观的人都被他二人的举动闹的瞪圆了眼,合着这俩人还是个熟人,这下可有热闹瞧了。 “噗通!” 马儿的脖子上被气急了眼的穆希芸戳了个大血窟窿,又撂蹄子疯狂的蹦跶了这么久,终于支撑不住,摔倒在地上。 “哎,快看,那匹疯马卧倒咯!” 瞧着穆希芸抓着自己的衣领整个人又挂在自己身上,徐之卿瞥了眼躺在地上抽搐的马,笑嘻嘻的提醒着,“臭丫头,你的马要死了,不过去看看啊?你这人也忒凉薄了吧?” 恶狠狠的盯着徐之卿讥讽她的笑脸,穆希芸怒声指责着,“啊呸,一匹要祸害主子的马,我干嘛要管它死活,倒是你这个趁火打劫的混蛋,快把匕首还我!” 眼瞅着这疯丫头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把自己给扑倒,徐之卿也没再逗弄她的心思,低声斥责着,“你个疯丫头,这样扑在男人身上,还要不要脸面?” “是你个无耻之徒,非要抢别人东西,还有理了?” 从来就没吃过亏的穆希芸,费力的朝上伸着手臂,嘴里仍然振振有词的嚷嚷着。 见这死丫头很是难缠,徐之卿也只好败下阵来,把匕首朝那奄奄一息的马肚子抛了过去。 眼神随着匕首飞过去最后定格在马肚子上的匕首把上。 她从徐之卿身上滑下来,迅速的朝马儿跑过去的穆希芸又占了理,“喂,你杀了我的马,要赔我的马!” “简直是不可理喻!” 没功夫再和这脑残的丫头痴缠,徐之卿丢下这句话,转身朝自己的马大步走去。 恢复了精神的小淘看着穆希芸站在流淌了一地血的马儿身旁,他有些忐忑的问着,“穆姐姐,你的红马死了吗?” 忿忿的望着徐之卿利索的翻身上马,又快速的疾驰而去。 穆希芸冲他的背影在心里诅咒了几句,才转过头板着脸训斥着小淘,“小淘,你们也忒大胆了,咋敢在街面上奔跑呢?今儿亏是遇上了我,若是别的人,你们几个哪里还有小命在啊?” “对,穆小姐可真是菩萨心肠,为了这几个臭小子,不惜杀了自己的马啊!” “可不是嘛,都怪这几个泼皮小子,如今要买一匹上好的马,要好多银子呢。” 看到地上的马已经没活着的希望,围观的人都说着惋惜的话。 把匕首从马肚子上拔出来,用帕子擦拭着匕首上沾染的鲜血,穆希芸又大度的摆摆手,“大伙也别心疼,不过是匹畜生,只要这几个孩子没事,已经是万幸咯。” 她如今和白荷开食铺,挣了很多银钱,想要匹马容易的很。 把匕首依旧插进靴子里,叮嘱这些生活在底层的人把马拖回去宰杀掉,马肉就给这里的街坊分一下。 大家伙都感慨穆小姐做人大方,在一阵赞扬声中挥手送别了她。 几个小孩子更是挥舞着小手,齐齐的嚷嚷着,“穆姐姐有空了,还来看我们啊我们会想穆姐姐的!” 原本想早些回衙门才走了近道,哪里想到因自己心里焦急,骑着快马冲进了这里,差点惹出人命,还遇上了那个行事恶劣的徐之卿,马儿死了也就罢了,自己还要步行回去。 走在路上的穆希芸,越想心里越是气闷。 第一百六十五章 徐之卿诱导刘子杰进军营 从前几日和穆希芸在小街上相遇,徐之卿已经接连来筱白荷的食铺里吃过好几次饭。 穆希芸每次见到他,就没好脸色。 偏人家一副冷清的面孔,当她不存在。 可把穆希芸给气的倒仰。 见他这几日来吃饭的频率有些高,就没好气的冲筱白荷嚷嚷着,“白荷,那姓徐的混账来咱食铺吃饭是赊账,还是给的现银啊?!” 筱白荷正在合账,听了她这莫名其妙的质问,她抬起头疑惑的望着气咻咻的穆希芸,“哎,大小姐,人家徐三公子咋惹到你了?这么大的火气?” 想到这几日在徐之卿面前吃瘪,穆希芸是有火都没出发,伸手就拿过了筱白荷面前的账册,“你把这几日的账目让我瞅瞅,哪里那么多的废话!” 不就是因那把自己转送的匕首闹了个小风波,当初没说清匕首的来源,这一根筋的丫头咋就和徐之卿给杠上了? 筱白荷颇无语的望着快速翻看账册的穆希芸。 翻看了一本账册,见徐之卿的大名写在当日吃饭的账册下面,一百两银子的记录,让她鼓足要找茬的气又泄了下来。 扫了眼穆希芸沮丧的表情,筱白荷噗呲一声笑了起来,“哎,人家又不缺银子花,怎会吃咱的白食,你也忒大惊小怪咯!” “哼,算他死小子识相,若他敢吃咱白食,看我咋捋他的脸皮!” 气哼哼的把账册丢给筱白荷,穆希芸转身出了屋子。 后晌申时。 筱白荷在园子里巧遇徐之卿,她想起午时穆希芸涨红的脸,就笑着打趣徐之卿,“徐公子,你这会可是捅了马蜂窝,得罪了希芸这疯丫头,正四处找你的茬呢,你可要小心咯。” 自己救人还救出个大麻烦来,徐之卿很有些无语,“那丫头忒不识好歹,早知会被她记恨,当时她被马甩下背,我就不该去救她。” 是自己办事不靠谱,给俩人都造成困扰,筱白荷有些愧疚,“也没那么严重,都是我做的事情有些不妥当,送她匕首时应该说清楚匕首的来源才是呢。” 徐之卿本就是洒脱之人,也不会在这无聊事情上多做痴缠,坦然一笑,“罢了,不说着不开心的事情,白荷,我听刘掌柜说你还在城外种植了蔬菜,这天气恐怕要不了多久就要下雪,你确定你的那些蔬菜在没长大之前不会被冻死?” 没想到自己种个反季蔬菜,还没成功,竟成了刘元殊向人炫耀的资本,筱白荷哑然失笑,“刘三叔嘴倒是挺快的,那他有没有告诉你我是在暖棚里种的蔬菜啊?” 盛京自家府邸,因二哥爱花草,每年冬日里光那些花花草草就用了很大一笔银子去维护,没想到白荷竟然给不值钱的蔬菜搭盖起暖棚。 徐之卿有些意外,“种在暖棚里,你可真是舍得下本钱,那搭造暖棚的材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你也不怕失败了赔了本钱啊?” 筱白荷是从文明时代过来的人,她的超前意识,这里的人不懂,她乐哈哈的说着,“冬日里若有新鲜的蔬菜上市,我的食铺生意会更上一层楼,毕竟舍得吃的富贵人可是不会嫌弃一道可口的菜肴比素常贵那么一些的。” 不说别人家,单就自己老父也为了口腹之欲,舍得放戴牧不远千里去给白荷这丫头托运海鲜。 他也信服的点头应了是,“也是,真不知你这脑子咋会那么聪慧,竟然把大户人家种花草的暖棚来种蔬菜,我也预祝你心想事成。” 俩人说了会,筱白荷是个大忙人,和徐之卿告辞就出了园子。 望着这丫头徐徐出了园子,徐之卿若有所思。 自己军营里的将士到了冬日里吃的都是咸的不能入口的腌菜,若这胆大的丫头当真种出新鲜的蔬菜,兴许他的将士们也能改善下伙食。 横竖在城里也待了几日,去城外看一眼,心里也有个计较。 去找了刘元殊,问清楚侯家庄子的确切位置,徐之卿骑上马离开了味美轩。 每日带着一群婆娘朝暖棚里移栽绿油油的菜苗,刘耐这几日脸上的笑容都没落下来过,逢人便嚷嚷着,白荷这丫头可真是个宝,出了这好主意,不单人刘家马帮那些遗孀有了赚银子养家的门路,还能让她自己发一笔大财。 就连侯长林也乐呵的脸皮都揪了起来,去城里给自家老爷汇报庄子情形时,都得了侯老爷的重赏。 看了最早移栽的菜苗在暖棚里已经换了秧,生机盎然。 刘耐恨不得立即跑城里去给白荷报喜。 他迈着小碎步,走到一群婆娘当间,乐滋滋的嚷嚷着,“哎,大家伙都好好的做活,有了暖棚,咱的力气不会白费,你们大家伙就能过个好年咯!” 爱说话的翠婶子离开笑眯眯的接了刘耐的话,“那可不,我就等着咱的蔬菜大卖,东家挣了大钱,咱这些人也能跟着沾些光,等年关领了工钱,就给我家大小子找个媳妇呢!” 有个婆子抱着挑拣好的菜苗,啐了翠婶子一口,“你这心急的婆娘,你家奎子跟着元青老弟做工,听说一月就拿十两银子,哪里还会指望你这仨核桃俩枣的散碎银子啊!” 当初白荷让刘子杰和他带人来这里搭盖暖棚,已经透露出每人的月钱。 怕过早透漏出来这么高的月钱会引出不必要的纰漏,刘子杰和他都没把月钱和大伙公开。 看着这些人都拿出力气辛苦做活,刘耐冲王婆子笑着,“哎,王家婶子,你又说错了,你们每月能领的月前可不低于十两银子呢。” “哎哟,我的娘哎,咋这么多的月钱?十两银子,就是老爷们以前出大力也拿不回这么多啊!” “阿耐,你的话当真?别是糊弄我们几个的吧?” “是呀,十两银子一个月,这也忒多了,我咋就不能信这是真的呢。” 大伙都被这高额的月钱给惊呆了,有人就朝刘耐围过来,争相追问。 被几个婆娘拉扯着,刘耐是一脸黑线,“你们这些蠢婆娘,自己靠力气挣银子,咋就嫌钱多咬手呢!” “阿耐,先别说我们蠢,你就把实底给我们说真切吧。” “是呀,不弄个明白,这回去夜里也睡不着觉啊。” 瞅着刘耐被几个婆娘扯的衣裳都乱了,赶着牛车过来送菜苗的刘子杰跳下牛车,笑呵呵的嚷起来,“婶子们,嫂子们,你们都放开耐叔,快去做工吧,等后晌下工我就给你们发这头个月的月钱,到时候不就知道自己能领多少月钱了吗?” 见刘子杰过来,拉拽刘耐的婆娘们都松了手,笑嘻嘻的去做自己的活计。 摸到田间的徐之卿,见到宽阔的田地上,矗立着几排高大宽阔的暖棚。 每排都有十来个,这么大的规模,那狡猾精明的丫头,哪里是要靠着自己的小食铺里售卖这些蔬菜。肯定还有后手,亏的自己走这一趟,不然就会错过这么好的事情。 他把马拴在田埂上的树杆上,迈开大步朝暖棚走去。 刘子杰远远的看到有个年青人朝暖棚走过来,他把手里搬着的菜苗箩筐递给了刘耐,朝那人迎过去。 因在食铺没开张时,他已经和徐之卿有过接触,对上他含蓄的笑容,刘子杰立刻就认出他来,“徐公子,你可是稀客啊,今儿可没刮风,你咋摸到这里来了?” “人家都说家有梧桐树因的彩凤来,你们这里有稀罕物,自然把我给招过来咯!” 很喜欢刘子杰的爽朗、朴实性情,徐之卿也哈哈笑着回了他几句诙谐的话。 说起这个话,刘子杰就明白,徐之卿肯定是听了白荷的话,特意过来看他们的暖棚,就自然的邀约着,“哦,原来徐公子是从味美轩食铺转道而来,若不嫌弃田埂上的泥泞,就去看看我们的暖棚吧。” 从军之人,自然不会嫌弃田埂上的泥土,徐之卿冲他抱拳,“荣幸之至,有劳刘兄弟带路咯。” 跟着刘子杰查看了几个暖棚,见里面的菜苗几乎都是在盛夏才能见到,徐之卿点点头,钦佩的赞道,“刘兄弟,也就白荷这丫头能想出这么稀罕的点子,还把它给实施出来,她的智慧和魄力让人不佩服都不成。” 放下暖棚的棉布帘子,刘子杰也点头应是,“是啊,白荷时常说的一句口头禅就是一招鲜,吃遍天,我初始还不能理解,看到这些长势喜人的菜苗,就生生的领会了那句话的含义了。” 俩人坐在田埂上说了好多话,竟然越说越投机。 看到刘子杰端方的脸和炯炯的双眼,徐之卿知道这小子跟着自家爹也是走南闯北的跑货,性子和能力肯定不一般。 想到赶早会在今冬,最迟会在明年开春就要和边境的那些蛮子决一死战,他的军营里也需要这样的热血年青人,就动了游说刘子杰去从军的心思。 没有那个年轻男儿不想保家卫国的,刘子杰听到徐之卿说起在边境沙场上和蛮子拼杀的热血场面,也沸腾了一腔热血。 俩手拘谨的对搓着,他略带羞涩的问着,“徐公子,我这样的人也能上战场吗?” 见他被自己说的意动,感觉自己又要收入囊中一元悍将,徐之卿哈哈笑着拍了刘子杰肩头一下,“刘兄弟,当然能了,以你的阅历足可以和我的副将所媲美咯。” 被这顾虑又带着蛊惑的话,闹的刘子杰激动不已,“好,你这次回边境就把我带走吧,我一定不会给你丢脸!” 没想到刘子杰这么快就同意和自己去兵营,徐之卿有些意外,“刘兄弟,入军营可不是小事,你不和你爹娘好好的商议下,他们怎会同意呢。” 爹思想开明,应该不会阻拦,娘可就不一样了。 刘子杰心里有些焦躁,他垂下了脑袋,思索着回城要怎样去说服娘同意他进军营建功立业。 见刘子杰久久没有说话,徐之卿也了想到其中的难处,就给他指明了道路,“或许,你可以找白荷帮你去说服你的爹娘呢。” 本还是满腹愁绪,听了这话刘子杰脸上的紧张和愁绪荡然一空,“嗯,徐公子说的正是呢,我娘可是最喜欢白荷了,这事就让她去给我求情!” 到了黄昏,把给做工人发月钱的事都推给了刘耐,刘子杰兴冲冲的和徐之卿返回了城里。 大宅的正房里。 “子杰哥,你不会是逗我玩的吧?” 看着刘子杰吭哧着把他的来意说完,好好的这小子是脑子犯了那根筋,要进军营? 放下茶碗的筱白荷上下打量着他,有些惊诧的问着,“去兵营那么大的事情,你是咋想出来的?难道家里的日子不好过啊,你要去那么艰苦的地方去遭罪?” 连白荷也不赞同自己去兵营,刘子杰热情的心情骤然冷却下来,他哪里敢说出自己是受了徐之卿的蛊惑。只能找了个不是理由的理由,“白荷,我爹已经决定不再组建马帮,整日的在这个小城里混日子,多少有些无聊。” 这些日子刘子杰一直城里城外的跑,据她所知,这人已经有好久都没回过自己家里了。 闹不清这人咋突然有了这莫名其妙的想法,白荷有些疑惑的问着,“你整日有做不完的事情,咋会觉得自己很无聊呢?” 可他不甘心就这样失去这大好机会,结结巴巴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白荷,我真的不想这样碌碌无为的混日子,去兵营磨炼几年,运气好的话,我没准就能混出个名堂来,也让我们老刘家改换个门楣呢。” “呵呵,你倒是真天真,刀枪无眼,你就能有十足的把握,在战场上能常立不败之地!有的人在军营里熬了几十年,也不过是个大头兵,你确定你的运气真的逆了天?” 见他一脸的憧憬,筱白荷冷笑着质问着他。 “可听萧叔说他的侄儿去了军营没多久,已经混的很好,具体多大的官职我也没闹清楚。” 被筱白荷冷冷的眼神和笑意吓的,差点把徐之卿给卖出来,急中生智,刘子杰不好意思的把萧丰仓和萧五郎拉出来当挡箭牌。 这冷兵器时代,上战场可是很危险的,这傻小子哪里来的这么愚蠢的自信。 第一百六十六章 论洗脑的段位 呵呵,这傻小子觉得战场上很是好混的啊!还拿萧承风那混蛋做榜样。 真不知哪个心大脸皮厚的人给刘子杰灌输的这样无知无畏的思想。 筱白荷望着刘子杰涨红的脸,狠狠的给他泼了盆冷水,“子杰哥,咱先不说萧承风那小子是不是走了狗屎运,去军营没多久就混上了官职,你也把上战场的事情看的忒简单了,只是想到你有好运气能杀敌立功,好给你们老刘家改换门庭,可你若是时运不济,闹不好连小命都要丢在那里,到时候你爹娘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打击,你能体会到吗?” 见他沉默不语,筱白荷悠悠的继续朝下说,“再说了,即使你不去军营,在栗邑也未必就不能做出一番大事来,何必要那自己的性命去赌那看不见的军功呢。” “咱食铺的生意你也看到,不过短短几个月,就已经在栗邑城里数第一,过了年我还打算把食铺开到遂州以外的郡府,你就是我新开铺子最好的总管事,你说若在三年里咱把食铺在各个州府都开遍,这又是多大的事业,手里有了无数的财富,你可以把你们刘家有才华的学子都供出状元举人,你的功劳又有哪个能比的过!远的先不说,五个月钱,我自己还是身无分文的乡野丫头,可自己肯努力,如今生意做的也不算小,还办起了私塾,养了许多困苦的百姓,你同样也可以……” 随着筱白荷越说越激昂的话,刘子杰眼神里也闪现着不一样的光彩。 见这傻小子被自己画的大饼,眼里冒着亮光,她才算松了口气。 说良心话,她的事业还真离不开刘子杰这样的人才,怎会舍得让他去危机四伏的军营里混日子。 原本不一定非要去军营里才能混出人样,是自己想的简单了。刘子杰惭愧的说着,“白荷,对不起,是我头脑发热,差点惹出麻烦来。” 此日。 筱白荷从侧面问出刘子杰贸然要去军营,是徐之卿那小子窜动的。 她呵呵冷笑,这混蛋还妄想挖自己的墙角,亏的自己把刘子杰给说服了,不然,不但自己损失了一个人才,刘元青夫妻俩知道儿子去了军营,心里还不知道多难过呢。 论洗脑的段位,还是自己技高一筹嘛。 因徐之卿去了趟郊外,差点把她的一员猛将给拐走,筱白荷有些气恼这小子心怀叵测。 待到午时前,徐之卿又来了食铺,她找借口拒绝和这混账玩意见面。 刘元青也不知听哪个人嘴快,得知大儿子要去军营,急切的找到大儿子劈头盖脸的好一顿责骂,直把儿子骂的头也不敢抬,这才罢休。 又听柳氏说是白荷那丫头把儿子的心思劝说回转,他又过来对白荷千恩万谢。 见到刘元青激动的红了眼圈,筱白荷笑着开口,“刘二叔,我劝子杰哥,可不单单是为了你和婶子,咱食铺的生意这么红火,哪里能少得了子杰哥的照应,你可就别再夸赞我,也甭说着外道话咯。” 被这丫头暖心的话说的,眼泪就要流淌出来。 刘元青用衣袖狠狠的抹了把脸,“白荷,这死小子差点要把我给气厥过去,要不咋说养儿不如养个贴心的丫头呢,唉,你二叔的命咋就这么苦呢,盼了十几年就没盼个丫头。” 难得刘元青没有重男轻女的思想,筱白荷呵呵低笑着,“儿子也有儿子的好处呢,子杰哥是脑子一时想岔了,他和子平兄弟几个会安分的做事,你和婶子的福气在后面呢。” 即便大儿子已经被自己骂的服帖,刘元青一肚子的火气也没泄完,“哼,若不是你已经把那死小子给拦下,我这会早早的就拿铁链子把他给锁上,让他还动那不该有的心思!” 刘子杰估计长这么大都没被亲爹给骂过这么狠的,筱白荷很为他鞠了把同情的泪,“可别这样,我还等着子杰哥在城外给我看着那些暖棚呢,刘二叔也知道,那暖棚的投入了多少银子,是万万不能有一点损失呢。” 儿子要去军营的心思被白荷给掐灭,量他也不敢忤逆不孝的偷摸着跑去军营,刘元青发了一通火,也开始说正经事情,“不说那混账东西,省的我的火气又爆发出来,我听那小子前两日说移栽的菜苗长的很不错,估摸着长最快的青菜要不了一月就能出棚了吧?” 每日都能收一笔不算少的银子,筱白荷心情舒畅的不得了,“是的呢,天越发的冷了,咱的火锅生意肯定会越来越火,有了解腻的青菜,咱的收入可是又要多了不少呢。” 安置那些死去兄弟的家眷,白荷又办了不要束修的私塾,前后总共花了近万两的银子,就连自己也肉疼。 暖棚快见成效,刘元青也感慨不已,“白荷,咱各处都要花大把的银子,是该有个好收益咯。” 幸亏自己穿的这个地方不是啥穷山恶水,自己也没费多少心力,已经把初期事业做起来。 筱白荷对未来的前景很是看好,“刘二叔,你把眼光放长远些,咱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对于刘元青来说,能认识筱白荷,并处理好良好关系,他也很是欣慰,毕竟他们老刘家可是从里到外都沾了很多好处。 即使那场意外,让他的马帮解散,刘元青心里也没怨怼。 又说了会话,筱白荷骤然想起关纪钲媳妇的好手艺,又把想开点心作坊的事情提了出来。 谁家的秘方不是死死的把在手心里,哪里就肯让给别人,刘元青担忧的问着,“你要在那个新盖起的铺面上开点心铺子?关家小子会同意你用他媳妇的手艺啊?“ 对于自己的洗脑手段,筱白荷颇为自得,她嘻嘻笑着,“刘二叔,我前几日已经和关大哥说过这事,今儿早上他过来上工时,也给我回了话,愿意以技术入股,咱和关家各自占五成的股,这互惠互利的事情,凡是脑子没毛病的人是不会拒绝的。” 瞧着白荷已经胸有成竹,刘元青感慨着,“你这丫头,做哪件事都是深思熟虑过的,我也帮不到你别的,你要咋办我给你这丫头打头阵就成。” “这次点心铺子的打头阵可用不上刘二叔咯,学做点心要用的都是手脚勤快的丫头们,找人的事情刘二叔倒是可以帮忙哦。” 自己生意做的再大,在城里认识的人比较有限,筱白荷把物色人手的事情都交给了刘元青。 刘元青的人品好,给点心铺子里找女工还是很容易的,没出三日。 他就带着六个干净的丫头来到了大宅院里。 “四风姐,你咋过来了?” 往园子里送蔬菜的刘子安,看到几个丫头站在前院,他好奇的扫了一眼,看到个熟悉的人,他禁不住多看了看,见是堂兄舅家的女儿,忙过去打招呼。 “子安,你能在这里做工,我咋就不能来啊。” 四凤是个泼辣的,她一点也没扭捏,开口就回击里刘子安几句。 白挨了四凤一个白眼,刘子安嘻嘻笑着摸着自己的脑袋,“嗯,也没说你不能来,就是不知道我子平哥见到你在这里做工,心里肯定美滋滋的呢。” 前些日子,姑姑已经和娘和外婆商议了自己和三表哥的亲事,小定也下了,就等着到年关时下大定,四凤红了脸,随即又坦然的说着,“他的伤还没好,是不会看到我在这里的呢。” 家里已经知道刘子平因为伤的不轻,就越过大堂哥提前定下了媳妇,刘子安把脸凑近,嬉闹着,“我也知道四凤姐你和子平哥定了亲呢,咱可快要成一家人咯,你学会了做点心,可要让我多吃点哦。” “呸,你个贪吃鬼,食铺里那么多好吃的,你还惦记着吃点心,你的心可真大!” 这死小子当着这么多人,就把这事给扯出来,四凤黑着脸啐了他一口,气哼哼的戳向他的脑门。 “凶死了,我子平哥可亏大了,要娶你这个凶丫头!” 猝不及防被尖利的手指戳了下脑门,刘子安揉着脑门朝后退开,嘴里就嚷嚷起来。 见他狼狈的跳脚,羞恼的四凤红着脸掐了腰,怒眉相对,“滚滚滚,再在这里胡缠,我可要向刘三叔告你的状咯!” “你去啊,四凤姐,背着人高黑状,嘴里可是会长疮的呢。” 听到身旁有几个丫头的低笑声,有些气急的刘子安,说话越发的口无遮拦。 “刘子安,你到底会不会说话?再狗嘴吐不出象牙来,看我不缝了你这没用的嘴吧!” 这下四凤是真的恼了,若不是旁边的俩丫头拦着,这性子火爆的丫头的手就挥向了刘子安。 “呦呵,秦四凤,给你三分颜色你就要开染坊了?还想打人是咋地?” 见这疯丫头扬起手,刘子安朝后推开,有些不敢置信的瞪起了眼,嘴里气呼呼的质问起来。 “呵呵,刘三叔忙的很,没空教你,我替他把这活做了也不错,你有种站在那里别动弹。” 这次四凤倒是也没起高腔,但是语气凉凉,反而让刘子安心里发毛。 白荷和刘元青一同走出屋子,她站在正房石阶上,望着咄咄逼人的四凤,突然想起前一个月刘子平还说不要那么早成亲,就因在外受iul重伤,刘家的老头和老太太就提出给儿子定个媳妇冲冲晦气,好让孙子身子尽快恢复。见这四凤脾气泼辣,和性子沉稳的刘子平倒是能互补一下,说不得他们也是一对很合适的姻缘呢。 心情很好的筱白荷,下了石阶,哈哈笑着撵着刘子安,“刘子安,你个没事找麻烦的臭小子,是闲的皮痒痒了,还不快滚去后园子里做正经活去,再敢招惹我们的小辣椒,可有你好受的!” “白荷姐,这凶丫头,若是被你收了过来,肯定是害群之马,你可千万别收啊!” 不知道二叔也在这里,刘子安缩了下脑袋,佯装没见到,硬是壮着胆子又给四凤身上栽着脏。 这调皮的侄儿又没事闹腾,还敢当着自己的面说四凤的坏话,先不说四凤这勤快的丫头马上就要成自家未过门的儿媳,单就是内侄女,他也不能看着让自家的混蛋侄儿给抹黑。 刘元青黑着脸呵斥,“刘子安,白荷说的对,你皮痒了是吧,快滚去做活去!再敢在这里唧唧一句,我打歪了你的嘴!” 早知道自个没法和家里那些读书好苗子想比,就连精明又有本事的大堂哥以及稳重的三堂哥他也只能望其项背,如今连外姓的秦四凤也比自己吃香,被二伯劈头盖脸的训斥一顿,想到前几日连大堂哥也差点被二伯揍了,他灰溜溜的掉转了身子超后院里走。 “刘二叔,恭喜你咯,得了这么好的未来儿媳妇哦。” 院子里被刘子安闹腾的有些尴尬,为活跃气氛,筱白荷笑盈盈的望着秦四凤,转过头对着依然黑着脸的刘元青打起趣来。 “嗯,四凤这丫头着实不错,白荷,其他几个丫头也很好,你自己先问问她们的情形,我去前面大水坑那里瞅瞅。” 自己在这里,怕几个丫头拘谨,刘元青笑着点头应了声,又和筱白荷打个招呼自己抬脚就离开。 一个二个的都不给他脸面,刘子安狼狈的朝后院走,嘴里还嘟囔着,“这丫头还没进家门呢,就护上了,这还了得,刘子平的日子惨咯。” 低着头的刘子安和风风火火要出园子的春歌碰上了。 春歌捂着撞痛的脑袋,恶狠狠的骂着,“刘子安,你眼睛长屁股上了?走路都不带看的?” “哎,你还讲不讲理,咱俩撞一块咋就骂我自己呢?” 刚被戳了下的脑门又被赚了下,差点弄的眼冒金星,刘子安也捂着脑门气冲冲的质问春歌。 春歌这丫头做活利索,虽然嘴快了些,可她还是深得白荷待见的人。 哪里肯受这窝囊气,当即要扯着刘子安去找白荷评理。 才被白荷赶过来,他是脑子有坑才会再去见白荷,忙给这丫头作揖服软,“我的姑奶奶,我送的菜关大厨还急用呢,你就饶了我吧,是我眼睛长屁股上咯,这就给你赔罪。” “哼,算你小子识相,这次就饶了你!” 想到园子里的生意,再加上这小子也服了软,春歌就放过了他。 摸摸身后的背篓,刘子安呆呆的望着春歌得意的哼着小曲离开,气恼的低声发牢骚,如今的丫头都一个个的泼辣彪悍,但愿自己不要被家里人定下个像四凤和春歌这样凶的媳妇 第一百六十七章 替闺女出头大闹周家 距冬至还有半个月,城郊暖棚里的蔬菜已有好几种能上市。 翠婶子和相熟的妇人小心翼翼的在暖棚里挑拣着能采摘的蔬菜,俩人兴高采烈的说着话。 “大妹子,你瞧瞧这青瓜长的可真是水灵,还有着紫皮茄子,鲜灵灵的,看着我的口水都要流出来咯,哎,大夏日我都没见过有这么娇嫩的菜蔬呢,你说说咱的小东家咋这么大的本事呢?” “可不是咋地,若不来这庄子上做工,咱想破脑袋也不会知道冬日里竟然真的能种出菜蔬来,别开东家年岁小,可就是脑袋瓜机灵,咱们家的小子丫头都捆一块也不抵小东家一个呢。” “就是,我前些日子听阿耐兄弟说小东家要在城里再开个点心铺子,要招学徒,就想让我家二妞去,哪里知道那烂泥扶不上墙的死丫头竟偷懒跑我娘家里住着,差点没把老娘给气厥过去。” “老娘哪里是眼热去点心铺挣的那些月钱,还不是为了她学个好手艺,将来嫁了也能挺直了腰板,别再想我那苦命的大妞嫁了个混账的连猪狗都不如的男人,一辈子算是白瞎咯,连生的那几个小丫头片子也跟着活遭罪。” 翠婶子想到自家的大闺女,气的脸立刻又红了起来,就连手被豆角架子上的木条给剐了口子也没觉着疼,依然喋喋不休的发着心里的郁闷,红妹子,你说说,我家的大丫头,咋那么窝囊,她那死鬼男人打她,但凡大丫有一丁点血性,也会抬手还一下啊,那次都被打的起不来床,你说这过日子三日两头挨打的日子过的那还叫日子啊?我想起来周家的那小畜生,就恨的能把后槽牙给咬断哦!” 两家是邻居,对翠嫂子家的底细,再没人比自己知道的多了。红云也同情的安慰着,“翠嫂子,你莫要气伤了身子,人家老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婚,唉,咱大丫命苦啊,恁好的丫头咋就寻了个那混账的玩意,好在嫂子你如今也能挣不少月钱,横竖你家大小子还没娶媳妇,该贴补下大丫就适当的贴补下,也好让大丫的日子稍稍的好过一些吧。” 这几年若不是自己顾念大丫,自家日子也不会穷的连房子都翻修不起,长子大虎都十九了连个说亲的人媒婆都没一个敢上门。 气的嘴唇泛黑的翠婶子叹口气,“唉,别说是这会我和几个小子都挣了银钱,起先大丫爹还活着,跟着马帮回来,拿回的工钱交我手里还没暖热,就要给大丫偷偷的送过去一大半,不然她娘几个连口黑面都吃不到嘴里呢,她爹总是骂我没出息把心掏给了出门子的闺女,可他心里也知道大丫苦,有几次不是我横拦着,依他那火铳脾气早带着大虎他们兄弟几个过去把老周家的屋顶给掀咯。” 摊上这样的门婿搁哪个身上也是气的七窍生烟,红云也点头应是,“可不是嘛,你也是怕我二哥过去打打闹闹,当时看着是出了口气,可过后大丫的日子只怕更难熬。” 这边才摘了几筐茄子和豆角,刘耐就急匆匆的进了翠婶子她们的暖棚。 “翠嫂子,你快随子杰回城里吧,你家大丫出事咯,听子杰说是你大外孙女去你家里找的人呢。” “大丫,她出啥事了?阿耐,你说清楚啊?” 听到大丫出事,翠婶子手里拿着的茄子落了地,她两步朝刘耐奔过来,抓着他的手焦急的追问起来,“阿耐,是不是周小福那小畜生,他又逼着大丫回来讨要你大强哥的抚恤银钱?” 自己在这里待了快俩月,连城门都没进,咋能知道周家的烂糟事情。 早知道周家的老幺儿子不成器,大丫在夫家的日子过的不好。 听到翠婶子说的话,刘耐眼珠子瞪的溜圆,“翠嫂子,你说这该死的周小福竟生出要我大强哥的卖命钱,他还真是该死的很呐!这次周小畜生肯定是见我大强哥没了,他更加无耻不要脸,走,翠嫂子,我和你一起去老周家,我要当着周老头子的面把那小畜生揍的爬不起来!咱大丫那么好的闺女做啥要任他周家作践,这次和他们老周家闹翻了脸,就把大丫娘几个带回来自家养着!” 大丫的日子不好过,也不是一日两日,这次竟人生出了这恶毒心思,敢贪岳父的卖命银钱,这是没把老刘家的人放在眼里。 红云也义愤填膺的附和着刘耐的话,“翠嫂子,阿耐哥说的对,他们老周家还真当咱老刘家没人了,是该狠狠的杀杀他们的威风!大丫是个手脚勤快的利索人,到哪里还能挣不来她娘几个的一口饭吃。” 红云的话可算是说进了翠婶子的心窝里,她用手背抹去脸上的泪水,重重的点着脑袋,“嗯,阿耐,红云嫂子听你们的,没了大强,我这次再也不让大丫跟着那畜生过日子了,她们娘几个回来,有我一口吃的,断不会饿到大丫她们娘几个。” 棚里的人也听不得这样糟心的事情,都加快了采摘蔬菜的速度,很快两车菜装满。 刘耐把气的腿脚发软的翠婶子推上了菜车,并叮嘱她要稳住,一切都有自己和刘元青给她娘几个做主。 回城的路上,气急了眼的翠婶子再也无所顾忌,那张嘴就没停歇,一直骂着周家的人。 刘子杰也早听闻堂姐嫁的男人不是个东西,没想到这次竟然生出了这恶心的心思,心里的火气随着翠婶子的谩骂,也逐渐的升了起来。 把菜车送进食铺,叮嘱出来的黄大宝几个尽快的把蔬菜卸下来,他就要和刘耐带着翠婶子去周家。 前几日宁府的管家就过来给她打招呼,等新鲜的茄子和豆角能吃,就让她送过去几筐。 昨儿刘子杰回来,已经把暖棚里那几种蔬菜能采摘的情形给她过了一遍。 估摸着菜车会在巳时初回来,筱白荷早早的就在食铺前堂里候着,见刘子杰没有要进来的意思,她急忙走了出来,“子杰哥,你拉着刘耐叔做啥去?” 怕因自己的私事让刘子杰他们受了筱白荷的气,翠婶子用衣袖抹了下已经有些红肿的眼圈,急忙说着,“哎,小东家,你可别生气,是我不好,要请子杰大侄子和阿耐兄弟帮我一个忙,我先给你赔个不是。” 去周家找茬出气,可不能连累刘子杰,刘耐大咧咧的把事情拦在自己身上,“白荷,这不怪翠嫂子和子杰,我们有些私事要办,就个把时辰的事,办完了事,立刻就让子杰回来做正经事情。” 见他二人都朝自己身上拦事,刘子杰眉头一挑,“你们多想了,横竖咱又不是去做伤天害理的事情,这事让白荷知道也无妨。” 听完刘子杰的叙述,筱白荷心里暗自呵呵,这女人摊上个渣男,可真是哭天都没泪,在前世遇上家暴男,那些软弱的女子也不敢反抗,何况这时代的女子。 她倒是想过去瞅一眼,啥样的男人想贪岳父的抚恤金,当即返回食铺里把刘元殊唤出来,让他安排人手给哪几家送蔬菜,自己就带着刘子杰和刘耐连同感激的又开始抽泣的翠婶子去周家。 周家在城南住着,若不是急着回来送蔬菜,刘子杰他们几个会直接去周家。 刘子杰赶着马车,没用两刻钟,就进了周家住的小巷子里。 见前面的路实在是狭窄,他就把马车停在外面稍宽阔的地方。 下了马车,筱白荷看看这里的屋子破败的还没倒栽槐刘家人的屋子好,可想而知,这里人的日子过的肯定困苦窘迫。 几人还没走近周小福家的破院子,就听到里边骂咧咧和孩子尖叫啼哭的声音。 “哎,是那该死的小畜生又再打人了,周老婆子也在骂人,我先过去看看!” 大丫肯定又在挨打,起急的翠婶子丢下他们几个,撒腿就朝前跑。 “好啊,这打人比割韭菜都来的勤快,周小福那小杂种,今儿撞到咱爷几个的手里,就让他后悔他那恶毒的老娘把他生了出来!” 刘耐也听到是周家老婆子的咒骂声,气的眼珠子都泛了红,俩手的骨头都捏的嘎嘣响。 破败的小院里。 周小福抡起巴掌朝已经摔倒在地的刘大丫的脸上打着,嘴里还恶毒的骂着,“老子让你个扫把星回去要些银钱,你个贱婆娘是横推竖拦的不去,今儿老子把你打死,你就和你那死鬼爹在阴间团圆!” 见儿媳被打,周老婆子非但不去拉,翻起老眼皮鼻子里冷哼着,还挑唆着自己的儿子,“哼,小福,你打的好,这丧门星当初就不该把她娶进咱家,一进门就生了一窝的赔钱货,日日张嘴要吃饭,咱家就生生的被她们几个贱蹄子给吃穷咯!” 周老婆子也是想着儿媳的爹已经死了,也巴望着儿媳能去讨回一大笔银钱,哪里知道刘大丫硬死都不去,她也羞恼成怒,指着地上哭啼啼的俩小丫头,恶狠狠的骂着,“你俩个小丧门星,再嚎一声,就踢脚把你们统统卖掉!我昨儿就说把大花和二花给卖了,好歹也能换回些买米粮的银钱,这贼婆娘竟然敢不答应,还半夜把大花给放跑,今儿不剥掉她一层皮,就老实不了!” 进了门,就听到周老婆子这恶毒没人性的话,院子当间的大闺女已经被打的浑身是血,那个该死的周小畜生竟然还骑坐在自己闺女身上痛打,可怜的大丫被打的连哭嚎声都发不出,翠婶子气的差点厥过去。 这么恶毒的一对母子,这真是要活活的气死个人。 她不动声色眼睛在院子里探看一边,找趁手的东西,瞅到大门后有个叶子掉光的竹扫把,立刻就操在手里。 “老虔婆,老娘打死你!” 若没这个该死的老虔婆从中作梗,闺女还能少挨些打。看到站在不远处指手画脚谩骂不休的周婆子,翠婶子挥着大扫把朝她冲了过去。 等周婆子回过神,脑袋上已经挨了好几下,那尖利的竹子把她的脸和脖子上划了许多血痕。 “哎呦,疼死老娘咯,这谁啊?” 猝不及防的挨了几下狠的,周老婆子的手去摸疼的要冒火的脸和脖子。 沾手就是发热又黏糊的血,脸上和脖子上的疼再加上瞅到手上摸到的血,吓的她尖声嚎起来,“血啊,要了老命哦!” “啊呸!” “你个该死的老东西,老娘今儿打死你都不解恨!” 几扫把就把这老东西打的白发散开,一副狼狈的模样,翠婶子朝她啐了口唾沫,又拍了周婆子一下狠的,直接就把人给打倒在地,拎着扫把站在她面前,翠婶子恶狠狠的骂着,“打死你,你一身的臭肉,只怕野狗都嫌腥臭,活该扔河里喂王八!” 在几息之间,老娘就被岳母给打倒在地,周小福也有些措手不及。 “儿啊,小福,疼……快给娘报仇啊……” 屁股蹲在地上,觉得自己的老骨头都要散了架,周老婆子惊恐的望着在自己面前凶神恶煞般的亲家母,她急忙朝儿子求救。 听到老娘的呼声,周小福从刘大丫的身上站起来,还没说出威胁岳母的话,脸上就挨了一扫把,那火辣辣的疼啊,他可是有好久都没尝过了。 经年积攒的怨恨和愤慨,让翠婶子的力气倍增。 扑扑扑的声音响起,压根就不给周小福靠近自己的机会,翠婶子把竹扫把挥的不停歇,脸上带着冷笑,“小畜生,怪不得你整日的打我大丫,原来打人也这么爽快!” 没几下,周小福的脸也和他娘的一个样,见岳母的扫把可着劲的朝自己的脑袋招呼着,周小福是叫苦不迭,哪里有回击的机会。 忙不迭的跳脚躲着密不透风的扫把,嘴里直求饶,“娘,别打了,我再不敢打大丫了,你快停手啊。” 闺女哪次不是被打的鼻青脸肿,你个畜生挨这点打算个啥! 趁周小福抱脑袋的时机,翠婶子立刻把扫把换了个头,握着扫把捎,用后面的木棍朝周小福的腿上和腰上打了过去。 看地上可怜凄惨的闺女和几个瑟瑟发抖的外孙女,翠婶子是越打越有力气,她呸了声,“呸!哪个是你的娘,我可没这样畜生的儿子!你个畜生,真当大丫死了爹,就没人管了不成,老娘今儿就打断你的狗腿!敢肖想我们家的抚恤银子,今儿就让你知道我们老刘家可不是软柿子,让你们这对黑了心肝的人随意拿捏的!” 第一百六十八章 打的服帖的周小福 “娘,别打了,我知道错了,再也不敢打大丫了,你就饶了我吧……” 周小福也是个欺软怕硬的人,见岳母已经豁出去撕破了脸,他抱着脑袋在地上滚着,很没出息的嚷嚷着。 替软弱的闺女出头,大闹周家,翠婶子是一点都不会后悔。 她见周小福被自己打服帖,这才气呼呼的把手里的扫把朝周婆子掷了过去,“姓周的,你俩给老娘听好咯,今儿我要替我大丫做主,给你们这一窝子的畜生和离!” 和离? 这事若在一前,别说是和离,就是休妻,他们母子也想过不下一次,可如今知道刘大丫的爹死了得了好大一笔银钱,他们母子咋地也不会应下这事。 到底周婆子是个奸诈的,想到幺儿是个不会挣银子的主,咋着也不能放大丫离开。 她眼珠子咕噜噜的转动一圈,从地上爬起来,舔着脸冲余怒未消的翠婶子尴尬的笑笑,“亲家母,好好的说这气话做啥,俩孩子过的好好的,还有几个小的,咋就能让他们和离呢?” 眼看要到手的银钱就要化为泡影,周小福怎能让快煮熟的鸭子给飞掉,瑟瑟着神情也朝他岳母挪过来,“就是啊娘,你就算看不上小婿,还有大丫她们娘几个呢,咋就说出和离的话呢。” “啊呸!” “这会知道留下我们大丫过日子了?方才是哪个老畜生要把大花和二花给卖掉的?周小畜生,你真当你们老周家是金銮殿啊,好的让人舍不得离开!” 早些把自家闺女当个草,如今这家子无耻到极点的人心里惦记自家男人的抚恤银子,听到提和离,立即就变了脸色。 心里厌恶的不行的翠婶子,听到刘子杰和刘耐他们仨已经进了院子,腰身挺直,恶狠狠的冲周老婆子的脸吐了口浓痰,鄙夷的讥讽着。 进了院子,看了大丫的惨象,再看看周家母子已经被翠嫂子打的惨不忍睹,刘耐黑着脸冷冷的说着,“翠嫂子,甭和这畜生娘俩废话,先把大丫和几个娃娃都带回去,待会再让我元青哥过来和他们周家的族长理论,不答应和离可不是他们娘俩说的算的!” 翠婶子这会也想起地上还不知死活的闺女,也不理会周家母子,抬脚朝地上的闺女走了过去。 见全身都是血的闺女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她的眼泪又开始扑簌着朝下掉,俩手硬是没敢去触摸自己的闺女。 刘子杰和筱白荷过来把已经瘫软不会说话的刘大丫从地上搀扶起来。 眼睁睁的瞧着刘子杰抱起刘大丫,周小福想到银钱不翼而飞,急了眼,忙踉跄着过去要拦。 被瞪大眼的刘子杰一脚踹翻在地,“你个畜生,再敢阻拦,就打断你的俩狗腿!” 筱白荷伸手去牵从地上爬起来的俩小丫头,周婆子见拦不到刘大丫,无计可施的她只好冲俩不待见的孙女扑了过去,“二花,三花,你们不能跟他们走!” 刘耐一手把周婆子扒拉开,眼里的厌恶掩饰不住,“你个不识相的刁老婆子,几个丫头在你家过的是猪狗都不如的日子,你还有脸来拦?” 已然翻了脸,制不住儿媳,俩丫头在手里也能卖掉换银钱,满脸被扫把划破的血痕都淌着血的周婆子,气咻咻的指着刘耐,“姓刘的,她们是我周家的丫头,凭啥让你们给带走?即使死也要死在我们周家!” 看到这面目可憎的老婆子,刘耐冷笑不已,“你说狠话对我没用,哪凉快待哪里去,这是大丫生的孩子,也有我们老刘家一半的血脉,去留自然我们说了算,你个老婆子不服,就去衙门告官!” 松开了牵着俩孩子的手,筱白荷掀开其中一个丫头的衣裳,看到那淤青紫红的斑驳伤痕,她也冷着脸补上了一句,“老婆子,即使这俩娃娃是个丫头,也不能遭受你们的虐待,真到了衙门,县太爷的眼睛可不瞎,看看这俩瘦的皮包骨的孩子,哪个下的狠手,哪个就要蹲大牢!” “死丫头的伤不是我打的,别想把我关衙门大牢里!” 因自己这几个不讨喜的孙女进了衙门大牢,那可划不来。周婆子的眼神躲闪着,为自己辩驳。 原还想着周家的人有多凶狠,看到那俩母子也是个欺软怕硬的怂货。 牵着二花的筱白荷感觉这小丫头走路双脚都有些打飘,她怜惜的叹口气,幽幽的说着,“大丫姐若是性子能强硬一分,也会被打成这模样,瞧瞧这俩可怜的孩子都快被折磨的成了傻子。“ 把小外孙女抱在怀里,翠婶子长叹口气,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着,“可不是嘛,我早叮嘱过,不要缩着脑袋不言语,她就是不听劝,每次被那畜生打了,连口气都不敢出,若不是我那大外孙女过来说,我们连信都不知道啊。” 瞅瞅俩孩子都瘦的皮包骨,和自己才穿过来时见到的二妹和小妹多么想象,庆幸自家二妹还有些血性,不是一味的软弱。 女子当自强,自己都不把自己当人看,还指望别人去敬着你呢。 筱白荷接着朝下说,“对与这样的渣人早就该以牙还牙,打他个满地找牙,看他还敢这么猖狂!一直软弱不但弄的遍体鳞伤,还让几个孩子也跟着遭嘴,大丫姐可真是活的窝囊。” 对于筱白荷的话,翠婶子也极为认同,把小外孙女楼的更紧了些,一张脸满是苦楚,“嗯,东家说的都对,这个大丫就是忒傻,那个该死的老周家就没一个好货,因她娘几个挨打受磋磨,我可没少在背后说道大丫,可她的脑子就是一根筋,我总是日夜担忧,生怕有一日大丫和几个娃娃被那窝畜生给祸害掉,哪成想,这日就来的这么快啊。” “翠嫂子,以前大强哥在的时候,你就不该拦着他们爷几个,早去周家把那小子痛揍一顿,大丫至于活的这么难啊?” 想到翠婶子的妇人之仁,刘耐也是气结不已。 世上就没卖后悔药的,早知道闺女会被周家人磋磨成这样,还惦记自己男人的卖命银钱,还歹毒到要卖亲孙女,她就是豁出老命也不会饶了周家的那对狗娘俩,如今肠子都悔青了。 他们的几人说着话,才离开周家所在的巷子,翠婶子的两个儿子大虎和小虎和刘元青急匆匆的赶了过来。“娘,我姐被打的半死不活的,你就打算这么走了?” 已经在马车里看过自己奄奄一息的大姐,脾气暴躁的小虎板着一张脸,气恼的冲着自己老娘愤然的质问着。 稍稍稳重些的大虎,心里虽然一样的愤怒,但仍扯着自己小弟,却把询问的眼神投向和他们一起来的刘元青,看来是指望他最崇拜的刘元青来拿主意。 闺女是娘的心尖尖,如今那惨样,哪个都没翠婶子心里痛的很。 她满脸苦涩的望着气恼的小儿子,很是后悔男人还活着时自己横加阻拦,若是早些给周小福那畜生一点颜色,闺女也不会被打成这模样。 翠婶子痛心的说着,“小虎,你以为你娘能咽下这口窝囊气,不是寻思着先把你姐送到医馆里救治,横竖老周家也不会再这一日就背着房子逃掉不是。” 十四五岁的少年,身子已经长的比翠婶子还高上一头,他气呼呼的从身后抽出了一截三尺多长的木棍,气势汹汹的嚷嚷着,“可是咱们就这样走了,岂不是便宜了周小福那畜生,我不依,这次再也不能听你的,娘,你们去给我大姐看病,我这就去把他的俩狗腿给敲断!” 神色凝重的刘元青见这小子一脸凶相,劈手就夺了木棍,“小虎,别胡来,咱老刘家的人还没死完呢,你姐的冤屈我会替她出!” 看着小子虽不甘,却也没敢和刘元青争辩,筱白荷很是欣慰,可见刘元青在刘姓族人眼里是很有威望的。 大强没了,留下的这些孤儿寡母,自己理当要照应,看到一向温顺贤惠的大丫被打的仅剩一口气,刘元青心里也是很难受。他掩饰了心里的苦涩,交代着翠婶子,“翠嫂子,大丫伤的着实不轻,你和刘耐快些去医馆找江老大夫,给大丫治伤,我这就去老周家会会他们!” 得知二叔要去周家,小虎郁闷的神情立即变了,握紧拳头晃着,“二叔,我和大哥也要去,看周小福那混蛋敢呲牙,我就把他的满嘴牙给打的一个不剩!” 扔了手里的木棍,刘元青轻拍着小虎还有些稚嫩的肩头,语重心长的叮嘱着,“小虎,你是个明理的好孩子,有些事情不是靠拳头来解决的,你跟着你娘先回去,让你哥跟我去就成,你二叔还没老的要你们这些小子跟着助威,你姐伤成那模样,二花姐们俩还要有人照顾呢。” 话已经说的这份上,一直都听话的小虎朝自己哥哥看了眼,又不放心的叮嘱着,哥,你去了那狗窝里,若是周小福敢瞪个眼,就朝他脸上甩耳巴子,先打几个狠的,也替咱姐出口恶气!” 自己小弟咋这么啰嗦,东家可是在一旁看着呢,大虎丢给他个嫌弃的眼神,轻声说着,“你就放心的跟娘走吧,你哥我脑子没坑,看大姐那样子,我也不会轻饶了那畜生。” 不是不相信刘元青,见大丫娘几个身上斑斑伤痕,筱白荷也有些气不过,若不是自己贸然出手打周小福会吓到翠婶子和刘耐他们仨,当时在院子里看到刘大丫凄惨的模样,她真想冲过去把那畜生打的从地上爬不起来。 这会筱白荷一脸的严肃,“刘二叔,那周小福确实可恶的很,大丫姐已经受了这么多年的苦楚和毒打,你不用对畜生仁慈,适当的教训下也算过分,这事可都拜托给你咯。” “对,东家说的太好了,这话我爱听!” 终于有人和自己的想法是一个样,小虎望着筱白荷的眼神里充满了崇拜和尊崇,连说话的口气都带着兴奋。 知道这丫头也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硬脾气,刘元青点点头,“嗯,白荷说的有几分道理,我会看情形决定打不打那畜生。” 因刘大丫的伤势不能再耽搁下去,一行人就长话短说,等刘元青带着大虎离开,翠婶子怕小儿子也追过去,把小外孙女递给了他。 马车快速又平稳的赶到食铺,筱白荷和小虎带着俩小丫头从马车上下来,刘子杰赶着马车没停顿就去了医馆。 筱白荷是个心软的,见这俩丫头可怜兮兮的模样,心早软的一塌糊涂,牵着二花的手,她柔和的问着,“二花,食铺后院里有好几个比你俩大的姐姐和哥哥,你和妹妹跟着白荷姨姨去后院里好不?” “好,二花和妹妹想跟着姨姨去呢。” 在马车上已经吃了好几块从来就没吃过的糖果,二花乖顺的点着小脑袋。 俩丫头都听话,筱白荷也放宽了心,想那刘大丫那么严重的伤,翠婶子肯定要留在医馆里过夜,若这俩丫头哭闹,她还真是有些头疼呢。 才走进食铺后院,见六巧正在水井旁洗果子,筱白荷冲她喊了一声,“六巧,咱今儿来了俩小客人,你把果子拿过来几个,招待下小客人们哦。” 六巧回过头,见白荷姐牵着个小丫头,后面的小虎也抱着一个,俩丫头一身破烂的衣裳,脸也脏兮兮的。 她惊讶的问着,“白荷姐,小虎哥,你俩打哪儿带回来的小花子啊?” 察觉二花听到六巧的回话,身子明显的僵硬了起来,筱白荷心里感慨这小丫头倒是挺敏感的,她板了下脸,“傻六巧,又说胡话,这是小虎的俩外甥女,说说小花子呢,不过她们姐俩的名字还真是叫的花字呢。” 手里捧了几个红艳艳的苹果,六巧笑嘻嘻的走了过来,“小虎哥,原来她俩是你的亲外甥女啊,我不会说话,你可别生气哦。” 接过六巧塞过来的苹果,小虎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这有啥好生气的,都是那个该死的周小福,手里有了钱从来就只顾自己吃喝玩乐,苦了我大姐和三孩子。” 看俩孩子穿的破烂不像个样子,把俩丫头叫给六巧,筱白荷去了大宅给她们找小妹的衣裳。 已经八岁的二花身子瘦弱能穿小兰儿的新衣裳,倒是那个三花还不到两岁,就是小石头的旧衣裳翻找出来,也穿起来像个大袍子。 柳氏听了大丫头说的这俩孩子可怜的身世,唏嘘过后,立刻去翻找出一些布料和棉花,准备立刻就给三花做出一身衣裳来。 第一百六十九章 穆希芸急性肠胃炎病发 本想让娘给这俩小丫头洗澡换衣裳,瞧着娘已经再裁布料给那三花加急做棉衣。 筱白荷想着自己如今是整个大宅里最悠闲的人,就去厨房里拎了好几大桶的热水,让俩小丫头脱了衣裳好好的在大木盆里泡泡。 还真是人靠衣裳,马靠鞍。 二花穿了小兰儿的一身淡粉色棉衣,一双漂亮的丹凤眼里尽是欢喜,小脸也被衬的没那么枯黄。 小兰儿从私塾的院子回来,见大姐正在给个和她年纪相仿的丫头梳头发,眼神一亮,离开奔了过去。 到了近前,看这丫头穿的衣裳都和娘新给自己做的棉衣一个样,连大姐才给她挽上的珠花都是芸姐姐才给自己买的一个式样。 小兰儿好奇的问了起来,“大姐,她是谁啊?穿的衣裳咋和兰儿的一个模样呢?” 活波的小妹回来,筱白荷也把二花的头花挽在了头发上,笑望着自家一脸求知欲强烈的小妹,“兰儿,这是二花姐姐呢,二花姐姐的娘生病了,所以大姐就把她和小妹接到咱家来住些日子,兰儿要好好的陪二花姐们俩玩哦。” 虽然大姐没说为啥把自己的新衣裳和珠花都给了这个二花姐姐,见二花脸上的笑容因自己的话很快就消失,小兰儿也是从小受尽苦楚和村人的白眼,她知道是自己的话让这个二花姐姐心里忐忑不安,忙展开笑颜,伸出手去拉拘谨的二花,“二花姐,你也有小妹,兰儿没有,姐姐快带兰儿去看看你的小妹啊。” 小妹比二妹更加通透,瞧了眼二花拘谨的神色,离开就换了笑脸。 有那样卑劣的渣爹,她这姐们仨都庆幸没遗传那样的基因,让筱白荷心里深感欣慰,不然自己穿过来,若有俩个处处和自己做对又算计自己的亲姐妹,那日子可是不一般的苦逼。 笑盈盈的摸了摸小妹微胖的脸颊,筱白荷温柔的打趣起来,“三花在娘的屋子里睡觉,等开始吃午饭,大姐就把她抱出来了呢,你个小懒丫头,一手的墨汁就拉着别人的手,你二花姐姐大姐才帮她洗了澡呢。” “哎呀呀,兰儿看到多了个姐姐,心里喜欢的很,忘了去洗手咯!” 每日前晌最后一节课是小班习大字的时间,私塾院子里也有一排大水缸,供学子们日常使用,水都是大班的那些小子们去后边园子里挑过来。 每逢下课的钟声响起,小兰儿惦记着前院的吃食,哪里会在大水缸里打水洗手。 这会听到大姐的调笑,忙呀了一声,不好意思的松开了二花的手,直奔井台。 看着新款书袋随着小妹跳跃的节奏敲打着小妹的后背,筱白荷笑着责备一句,“兰儿,你这风火的性子可要改一改咯。” 知道大姐带回来俩小丫头,筱白梅亲自把午饭提了过来,笑着回了大姐几句,“大姐,有孙夫子那么严谨的人在,小妹不改也不成呢。” “二妹,这会那边店堂正忙,午饭大姐去拿过来就成,你咋还亲自过来了呢?” 感激东家母女对俩外甥女的好,小虎在后厨是看见啥活抢着去做。 筱白梅也能腾出小空闲过来看看,她乐滋滋的说着,“大姐,今儿后厨多了个小虎哥,他可勤快了呢,我这不就抽个空闲把午饭给你们拿了过来。” 羡慕的望着眼前这三姐们亲热的相处,二花想起被打的躺倒在地的娘,她眼里缓缓的又蓄满了泪水。 洗了手脸,把书袋放在院子的石桌上,小兰儿又要过来拉二花的手,走近的她看到二花的泪珠子沿着脸颊滚落,忙从衣襟上拽下帕子,给她擦眼泪,“二花姐,你莫哭,大姐说过吃饭时不能哭,不然不会长高高的个子,眼睛也会哭坏的呢。” “嗯,我不哭,方才有小虫子进了眼,才流了眼泪。” 软软还带着香气的帕子擦脸,二花害羞的点着头,轻轻的为自己辩解。 大宅前院多了俩害羞的小丫头,大伙吃午饭时的气氛更加欢快。 已经到了申时初,刘子杰才从医馆回来。 知道他忙的这会肯定是没顾上吃午饭,筱白荷亲自把饭菜给他端了过来。 匆忙洗了把脸,刘子杰就要把刘大丫的病情向白荷告知。 筱白荷把饭菜摆在桌子上,笑着说着,“子杰哥,先吃饭吧,有江老大夫在,大丫姐的伤肯定能很快就好起来的。” 外伤好的快,可是大丫姐因长时间吃的不好,再加上心绪过于忧虑恐惧,她的身子已经垮掉,若不好好的调理,很可能会短了寿限。 刘子杰不愿让筱白荷再忧虑这些事情,勉强一笑,“还真是应了你说的话呢,江老说了,大丫姐身上的都是皮外伤,看着挺厉害的,有好药用着,有半个月就好利索了呢。” 看了眼强颜欢笑的刘子杰,筱白荷还有啥不明白的呢。 让他吃着饭,她把自己对刘大丫娘几个的后路给刘子杰理了理。 听到筱白荷要让大丫姐的仨闺女在私塾里上学,等大丫姐身子养好,就在园子里帮工挣月钱。 刘子杰心里热乎乎的,他放下筷子,神情颇为激动和感激,“白荷,你真的太好了,这让我们咋感谢你呢!” 这些事情对于自己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却能改变几个人的命运,筱白荷坦然一笑,“子杰哥,你和我还需说这外道话啊,咱的私塾本就是为了你们刘家马帮的人办的,大丫姐的几个丫头也是你们刘家的亲人,在这里上私塾是无可厚非的,再说咱园子里正缺人,大丫姐来帮工,我也没吃亏不是。” 筱白荷虽然把话说的轻而易举,但刘子杰知道,要多养俩小丫头其中有许多困难的事情,不但要花费许多银钱,还要和周家的那些混账东西交涉,他也没再多说,把感激都放在心里。 “白荷姐,那个徐公子又来了,希芸姐和他正顶嘴呢,你快过去看看吧!去晚咯,我怕希芸姐和徐公子再打起来呢。” 六巧急吼吼的嚷嚷着,撒腿奔进了东厢房里,一张小脸跑的通红。 听到徐之卿又来到,白荷还没开口,刘子杰因惭愧筷子都有些拿不稳,忙把头埋在汤碗里。 穆希芸在知道徐之卿妄想把刘子杰忽悠到军营里,对他的态度更加的恶劣。只要俩人碰了面,那丫头的毒舌就能上升到最高级别。筱白荷拿出帕子给六巧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笑眯眯的安抚着焦急的六巧,“六巧,你莫慌,天大的事也不要惊慌,徐公子找我肯定是为了蔬菜的事情,即使你希芸姐再胡闹,徐公子的涵养还在,他们俩是打不起来的。” 自己那日在城郊庄子上,信誓旦旦的对徐公子说要随他去军营里建功立业,可是却没能实现自己的诺言,刘子杰心情很是复杂,连素常最惦记的汤喝着也没了滋味。 见刘子杰因对徐之卿失了信,羞愧难当又有些失魂落魄的模样,临出门的筱白荷心里不住的感慨,这人还真是憨厚的可爱。 别说穆希芸对徐之卿没好印象,因他要挖自己墙角,筱白荷心里也有些不舒服,有好几次故意躲着不见他,这会又一想,人家也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上,看重刘子杰是个人才,才会有了把人挖走的心思,自己如今的身份就是个低微的商人,把生意做好、做大才是根本,所以也不能把人得罪狠咯。 牵着手来到食铺后院里,那院子里的气氛有些古怪。 坐在石桌旁的穆希芸一手捏着小陶盆边沿,用勺子舀着汤喝的津津有味。 不就是喝个汤嘛,至于要这样子,当本公子没喝过你们这里的汤是咋地? 站在石桌有三尺远的徐之卿在心里吐槽了一番,又有些无语的望着这个幼稚的女子,嘴角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喝光了汤,穆希芸旁若无人的用帕子擦了下嘴,又朝身旁站着的春歌招招手,笑嘻嘻的吩咐着,“春歌,这汤味道略有些厚重,葡萄榨的果子汁再端过来一杯!哦,对了,把兰花婶子新做的虾酱再给我来一份,那东西配着这小饼子香的很呢。” 平常这个东家吃喝哪里用人伺候,都是自己下手,这会要自己殷勤伺候肯定是给那个不怀好心的徐公子瞧呢。 很配合的春歌恭敬的朝穆希芸点着头应着,“嗯,东家稍等会,春歌这就去端过来。” 徐之卿看着这生猛的丫头胃口也让人侧目,怕自己憋不住会笑出声,他用衣袖挡着半张脸,转身朝正房走去。 见这作精的丫头竟然拿吃食来气徐之卿,很为这丫头欠费的智商堪忧的筱白荷,摇了下头这才大步走过去。 走近石桌,她的眼珠子差点脱了眶,再次扫了眼石桌上放置的几个盘子和扣碗笼上菜,她轻点着穆希芸的脑门,“希芸,你这贪吃的丫头,我记得你才吃把午饭还没半个时辰,咋又大吃海喝的?你和徐之卿有争执,也别拿自己肚子出气啊,吃坏了肚子可有你好受的。” 脑袋没来及躲开,被筱白荷的手指轻点了一下,穆希芸笑着问着,“白荷,你咋过来了?” “我再不过来,难道看着你祸害自己啊?” 白了她一眼,筱白荷吩咐捧着杯子过来的春歌把这一桌子的菜都撤下去。 “别动,哎,那道菜我还没下筷子呢!” 见春歌果真要把菜给撤走,穆希芸有些焦急,指着被春歌端起的盘子嚷嚷起来。 看穆希芸没出息的模样,怕正房的徐之卿听到,筱白荷没好气的低声训斥着她,“你给我闭嘴,整这样好像你是饿死鬼投胎似的,咱食铺哪次出新菜式,你没尝过是咋地!明明已经吃了午饭,还要兰花婶子她们给你做一桌子的菜,合着你是老板就能随意折腾别人咯?” 被筱白荷劈头盖脸的训吃了一通,穆希芸嘿嘿笑着,“白荷,你别生气,我不是气那不开眼的徐之卿嘛,谁让他动了心思要把刘子杰那蠢蛋给弄走,想想他们军营里,今年若没我爹给他们收集了一大匹的军粮,在边疆别说吃肉和蔬菜,恐怕连米粮都吃不饱呢。” “那就是个白眼狼,转脸就无情,哪个人的墙角他都敢厚颜无耻的来撬!” 越说越激动的穆希芸,肚子突然有些绞痛,她伸手拉着筱白荷的手,脸色骤然由红转了白,“哎呦。我吃撑了,起不了身,肚子真的有些痛呢,都是被你个乌鸦嘴害的,快扶我一把啊。” 见她身子朝木凳下蜷缩,腰身也弓了下去,筱白荷忙去拉穆希芸的胳膊,“还怪我乌鸦嘴,可真有你的,你自己又不是小孩子,吃东西从不忌嘴,这会肚子痛了又来埋怨别人。” “白……荷,别说了……我肚子好痛……” 方才还精神头十足的和自己对嘴,眨眼工夫这丫头的脸色都变了。 扫了眼桌子上的那些菜,筱白荷真想大骂这没谱的丫头一顿,有些食物掺杂在一起就会引起肠胃不适,穆希芸吃了和海鲜相克的食物,能不腹痛才怪呢。 她把已经疼的身子发软的穆希芸搀扶到躺椅上,大声吩咐着,“春歌,希芸的肚子痛,要去医馆找江老大夫,你快去前面喊大宝过来!” 肖兰花才把厨房的杂活收拾完,听到筱白荷的声音,忙拉着筱白梅出了厨房。 “白荷,希芸这丫头咋成了这模样?” 见穆希芸蜷着身子,眼睛都闭上了,肖兰花紧张的问着。 “还能咋样,不是胡吃海喝,肚子受不住了呗,兰花婶子,你力气大,帮着我把她弄外面的马车上吧。” 筱白荷苦笑着说了穆希芸脸色难看的原因,又央求着肖兰花。 在正房里已经听到筱白荷和穆希芸说话的声音,徐之卿放下手里拿着的摆件,转身朝屋外走来。 走近石桌,见被肖兰花和筱白荷二人搀扶着的穆希芸脸色灰白,双眼微闭。 他有些愕然,这丫头刚才还生龙活虎,这才多久就病怏怏的? “白荷,穆小姐这是咋回事啊?” 这时代可没医治急性肠胃炎症的特效西药,去医馆穆希芸也要遭不少的罪。 筱白荷心情有些不好,对徐之卿的语气由不得就变的有些冷漠,“别问了,这是急性的肠胃炎症,要尽快把人送医馆里呢。” 第一百七十章 真是一对冤家 虽然在心里很为这无脑的丫头好笑,但自身的修养也不容徐之卿落井下石。 他忙伸出手,“白荷,危机时刻,也别顾忌男女大防,由我来抱穆小姐出去吧。” 作为现代人并不觉得女子被男人抱一下就会少块肉,于名声有碍,可肖兰花却不认同,她摇摇头,“不敢劳烦徐公子,我和白荷走的也不慢多少呢。” 穆希芸这会腹痛已经疼的麻木,任由人折腾。 看到她额头不断涌出汗珠,筱白荷也急了眼,真怕这贪吃的丫头出个好歹,忙朝肖兰花说着,“兰花婶子,你看希芸已经面色发青,可不能再耽搁下去,让徐公子抱出去才是正理呢。” 得了筱白荷的应允,徐之卿哪里还管肖兰花阴郁的神情,弯下腰利索的把人抱了起来,迈开大步就朝外走。 到了医馆,江老大夫听白荷说的情形,知道是食物相克,才会病情这样紧急又严重,亲自给穆希芸把了脉,就急匆匆的去配制对症的药材和熬制药汤。 叮嘱药童仔细煎药,江老又返回穆希芸待的小屋,先用针灸把陷入昏迷的人给扎醒,然后再用皂角水给穆希芸清肠催吐。 也该这丫头命好,还没等兰花端过来泡好的皂角水,她就有了动静。 浓郁的苦涩药草味道让穆希芸嫌弃的吸吸鼻子,她缓缓的睁开眼睛,看到自己身处江老头的医馆,肚子依旧绞痛。 穆希芸扫了眼坐在床边的筱白荷,她苍白着脸问着,“白荷,到了江老头这里,我的肚子咋还这么痛啊?你们就没给我灌些止痛的药汤啊?” 收拾着银针,江老大夫被穆希芸的话气的吹胡子瞪眼,“你这无理的丫头,当药汤子是井水,你木桶扔井里就能捞上来一桶,说灌就灌?” 见江老大夫黑了脸,筱白荷忙站起给老头子行礼道歉,“哎,江老,别生这丫头的气,她是被肚子痛给闹的昏了脑袋,我给你赔不是咯。” 筱白荷这丫头本事大,却懂规矩识大体,很得江老大夫的待见,被穆希芸气的郁闷的心情很快因筱白荷的这一礼变的舒畅起来。 得了空闲的手惬意的捋了把花白的胡须,点点头,“白荷,你这丫头好啊,得了空咱爷俩可要探讨、交流下医术啊。” 这老头别看胡子都一大把,却是个不打折扣的医痴。 他最喜欢的就是给人正骨、外伤医治,因这时代外科医术还在起步点,筱白荷就时常给江老大夫提些前世几乎人人都懂的一些外科手术必备的小常识,让江老头喜出望外,总是直呼筱白荷是医术天才,又总是追问她愿不愿跟着自己学医。 几次被拒绝,江老头也死了收这个既有学医天赋的弟子心思,就另辟蹊径,要和筱白荷讨论交流下他不懂的那些医术难题。 因江老大夫人很好,并不迂腐,又救过好几个和自己有牵涉的人,她也乐意结交这个性子豁达的老人。 筱白荷点着头,笑眯眯的应着,“好,江老说的话,白荷哪敢不从呢,等过这几日我就有不少空闲,我一定登门拜访江老。” “那好,我过几日就厚着老脸皮去你的食铺,还能在那里混上几顿好饭呢,这几日没去吃你那火锅子,心里还惦记的不行呢。” 得了筱白荷的应允,江老头乐的像个天真的孩子。 见这俩人越说越投机,穆希芸忍不住了,“哎,我说你们俩还有完没完,我肚子痛的要死,你们却在探讨、交流医术?江老头,若是白荷给错了药方,你医治死了人,看你咋办?” 能发出这么大声音来,看来穆希芸的身子底子着实的好,筱白荷故意叹口气,调笑着她,“唉,江老,这丫头的中气十足,看来是白让兰花婶子去弄皂角水咯。” “白荷,你到底是哪一边的人啊?来医馆不喝药汤,弄皂角水做啥?” 有些不明白筱白荷的话,一连串气鼓鼓的话从她嘴里吐了出来。 “江老,白荷,皂角水弄好了,我和兰花婶子可没少费力气,弄了好大一盆呢。” 端着陶盆的徐之卿说着话,进了屋子。 瞥了眼他手里托着的陶盆,这会穆希芸脑子就是再迟钝,也明白了,这皂角水肯定不是让自己洗脸的,应该是给自己喝下去催吐用的,庆幸自己醒过来的早,不然被人灌了一肚子的皂角水,想想都觉得后怕。 她立起眉头,冷冰冰的质问着笑盈盈的徐之卿,“徐之卿,你咋阴魂不散,追来这里做啥?” 见着丫头没多久就生龙活虎,徐之卿故意呲了下洁白的牙齿,又露出一副阴森的笑容,“呵呵,穆小姐,我是牛头,马面还在后面,要来拘你去阴曹地府。” “滚开,你个狗东西,就这副鬼脸还想吓到我,这都是姐姐我玩剩下的玩意!” 没听完徐之卿的话,穆希芸就恶狠狠的骂着,手抓起个茶盏要丢过去。 被眼疾手快的筱白荷给夺了下来,把人也按回床榻上,“你还有病,就消停会吧。” 医馆里用的皂角都是干货,要想快速的弄出皂角水,需用药碾子仔细的碾碎,徐之卿见整片的皂角碾着忒慢,就用随身带的匕首去切,心急的他手掌不慎被匕首划了一道口子。 这会他气闷的叨叨着,“不识好人心,亏的我为了给你弄这皂角水,白白挨了一刀呢,早知道你是个白眼狼,我就不那么献殷勤咯。” 筱白荷这才注意到徐之卿的左手被白色的棉布裹着,忙去接他手里的陶盆,“哎,你手破了,咋还端皂角水呢,快把盆子给我!” 见这厌烦的人手背上的棉布都被血晕染的好大一片,可见伤口肯定很深,穆希芸把要出口的奚落话又给吞了回去。 屋子里因穆希芸不再开口,竟难得的清净下来。 筱白荷想起刘大丫还在这里住着,提出要出去看看她的伤情如何。 江老头已经出去催药汤,白荷这讨厌鬼要是再离开,屋子里就剩下徐之卿那混蛋,穆希芸急忙央求,“白荷,你做啥要去看个素不相识的人,坐下来陪陪我嘛。” 小丫头撒娇的声音倒是很好听,就是素常总是刻意的板着脸,好像别人欠他八百吊不还似的。 徐之卿眼睛瞟向门外院子里的一丛青竹,心里却在无声的吐槽穆希芸。 无奈的瞧着穆希芸祈求的小眼神,筱白荷声音变的柔和了些,“希芸,你又不是小孩子,做啥要这么腻着我呢,今儿幸好有这空闲我应该去瞧瞧大丫姐的嘛。” 明知筱白荷不是嫌弃自己,穆希芸依然扯着她的衣摆无理取闹,“刘大丫比我都大许多,你却宁肯去瞧她都不乐意留下来,看来你也不喜欢我咯,待会还要喝苦苦的药汤子,你就不可怜我了吗?” 费了好一会工夫才把着缠人的丫头给说服,出了小屋的筱白荷长出了口气。 刘大丫在这里已经住了好几日,有亲娘的贴身照顾和江老大夫的药汤调理,她的面色好了许多。 早从大兄弟的嘴里得知两个大丫头已经在私塾里读书识字,元青叔也帮自己和周小福那畜生和离了,如今看到筱白荷出现在眼前,她一霎那眼泪就流了出来,心里感激却哽咽着说不出半个字。 “傻丫头,东家的恩情咱娘几个这辈子都报答不完,你哭个啥呢,该笑笑对东家呢。” 用衣袖给闺女擦着脸上的泪水,翠婶子低声责备着她。 “嗯,东家快坐,这次不但我给你添了不少麻烦,连几个丫头都要劳烦你费心,等我身子好了,必定给东家多磕几个响头。” 身子还没直起来,就被筱白荷扶着躺了下去,刘大丫满脸的感激,语气急促的几乎要喘不过来气。 筱白荷真诚的笑着回着刘大丫的话,并体贴的把她散乱的头发掖在耳后,“大丫姐,我没有姐姐,是把你当做姐姐看的,你可不许对我说见外话,你家的仨丫头我娘和俩妹妹可稀罕的很呢,并没给我们添麻烦呢。” 提起自家几个可怜的外孙女,翠婶子气恼的说着,“可不是嘛,咱家的几朵花人见人稀罕,就那该死的老周家不待见,要我说早就该和那畜生和离了,也省的受这几年的磋磨,都是你这丫头脑子不灵光,忒傻。” “娘,东家还在呢,你又数落我。” 被老娘当着筱白荷数落,刘大丫的脸红了。 “你这丫头也就我和东家惦记着,做了糊涂事还不兴老娘多说几句啊,要不是东家心肠软,你这小命就……” 筱白荷怕再引起刘大丫的伤心事,笑着阻止着还叨叨个没完的翠婶子,“翠婶子,过去的不开心都忘了,咱往后的日子好着呢。” 暖棚的蔬菜都陆续成熟,正是忙碌的时候,自己却要照顾大丫,翠婶子点着头又急忙说着,“嗯,瞧我这张破嘴,叨叨起来就没个完,咱不说过去的事情,东家,大丫这两日好的差不多了,我明儿就能去庄子上做工,可不能因这丫头把暖棚里的菜给耽搁咯。 自己可不是钻进钱眼里的周扒皮,筱白荷忙安抚着要急着离开医馆的翠婶子,“翠婶子别那么急着回庄子上,等大丫姐能下床再说吧,彻底把身子将养过来,才不会拉后遗症呢。” 急着去庄子倒不是为了挣那些月钱,实在是不想把蔬菜采摘给耽搁咯,对不住东家对他们一家的善意,翠婶子大咧咧的开口说着,“咱穷家的丫头身子可没那么娇贵,若不是当初她身上流了那么多的血,我咋地也不会在医馆里待这些日子。” 因自己娘已经在这里待了好些日子,每日都能看到娘长吁短叹,刘大丫也知道娘是心急着回庄子上,她哪里敢再扯娘的后退,也出口赞同娘的话,“东家,我身子结实着呢,你就让我娘明儿回庄子上吧,不然她的人在这里心早飞去了暖棚里呢.“这娘俩淳朴的话让筱白荷觉得与人为善的好处,她依然不答应翠婶子明儿就离开,倒是说了个折中的法子,让刘大丫过上个两日就住进自家大宅里养病,有自家娘柳氏照顾着,翠婶子就能脱开身。 得知东家让亲娘来照顾闺女,翠婶子的手摆的像荷叶,“东家,这可使不得,这丫头哪里有恁大的脸面,敢劳烦夫人亲自照顾,有她口吃的就成,她真不是享福的命呢。” 自从食铺的人多了起来,筱白荷就不让柳氏帮着做杂活,柳氏心里还老大不乐意,让刘大丫去大宅里住下,也能陪寂寞的柳氏说话解闷,筱白荷笑眯眯的说着,“翠婶子,你可别这样想我娘,我娘也是苦出身,以前过的日子也不比大丫姐过的舒心,有大丫姐在跟前陪我娘唠唠嗑,我娘巴不得呢。” 东家说话都带着笑意,一脸真诚,翠婶子不再推辞,并叮嘱同样激动又感恩的大闺女,“大丫,你这次和几个小丫头可是掉进了福窝里,做人咱可不能忘了恩,等身子好利索,要好好的给东家做工来报答东家啊。” 手背摸着源源不断的眼泪,刘大丫嗔怪她娘,“娘,这话不用你说,我又不傻,哪个对我还,我哪里能不知道呢。” 在屋子里待了小半个时辰,筱白荷冲这娘俩告辞,返回了穆希芸住的小屋。 见穆希芸已经喝了汤药,正苦着脸躺着,她笑嘻嘻的问着,“希芸,你喝了药要不了多久就能回去了,咋还这苦巴巴的模样呢?” 见到筱白荷,穆希芸立刻噘着嘴诉苦,“白荷,你可不知道,江老头给我开的药草估计全是黄连,苦的不能入嘴,我这会连嘴都张不开呢。” 白了苦唧唧的穆希芸一眼,筱白荷没好气的数落着,“良药苦口,若是吃药都像吃糖那么顺溜,这医馆可比点心铺子还热闹呢。” 她们俩的对话让徐之卿笑了,“哎,白荷说的对,你若知道喝药汤苦,往后看还那么不忌嘴。” 想到自己差点被灌了皂角水,如今苦药味道从喉咙口朝上翻涌,穆希芸可没忘了这个害她受苦的罪魁祸首,气愤的望着徐之卿,“喂,你少在这里装大尾巴狼,若不是你,本姑娘能遭这罪?” 无辜的徐之卿摊开手,“你吃坏了肚子,倒是怪罪起我咯?这天下哪里有这歪理?” 见这俩人又要争执起来,筱白荷忙打圆场,“你俩就不嫌累,见面就拌嘴,活脱脱的一对冤家。” 筱白荷把这讨厌鬼和自己扯在一起,穆希芸又不依了,绷着脸,“哪个要和他做冤家,就他那丑的半夜能吓死人的模样?” 第一百七十一章 穆希芸的苦逼日子 自己虽然是个男子,因长的和母亲有七八分的相像,容貌并不差,竟被这恶劣的丫头说丑,徐之卿颇有些气闷,在筱白荷面前被人嫌弃容貌丑陋,他也有些尴尬,面色自然没那么好看。 本来还带着一丝浅笑的唇角也舒缓起来,定定的望着穆希芸。 这口无遮拦的丫头,越说越不像话,筱白荷这次是真的生了气,一张笑脸也绷了起来,“希芸,你又胡说八道,徐公子哪里丑了?让你这么埋汰人家?” 哼,白荷竟替这混蛋说好话,真是气死个人。 穆希芸失望的望望筱白荷,气恼的拉过被子包了脑袋,在被子里瓮声瓮气的说着,“白荷,我累了,要睡觉,你回铺子里吧。” “既然这样,我和徐公子就不打搅你修养,这就回去了,等明儿你稍好些,我让子杰哥过来接你回去。” 不想再纵着这丫头的坏脾气,筱白荷语气淡淡的说着,随即就朝面无表情的徐之卿丢了个走了的眼神,俩人一同出了屋子。 走出医馆,筱白荷无奈的冲徐之卿道歉,“徐公子,希芸这丫头心思单纯,就是脾气有些顽劣,你可别在意。” 自己是个大气的男儿,自然不会和个姑娘计较那么多,徐之卿云淡风轻的笑笑,“白荷,你看我像胸怀狭隘的人么?” 果然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儿,亏得当初竟怂恿刘子杰去军营,让她介怀了许久,像是重新认识了徐之卿一般,筱白荷颇为豪气的拍着手,呵呵笑道,“不计较就成,今儿我请客,回去就吃顿好的给你做个补偿!” 筱白荷的情绪畅快,徐之卿那一点小委屈也荡然一空,忙点头应邀,“筱东家盛情款待,在下却之不恭。” 晚饭后。 虽然没像穆希芸那样暴饮暴食,徐之卿也算是饭饱茶足,心情很好的应了筱白荷说吃过饭要小走一会,用来消食才不至于像穆希芸那样遭受病痛之苦。 俩人漫步在园子里挂满了红灯笼的河堤上。 六巧一手拖着兰儿一手拉着仍然害羞不已的大花姐妹俩,蹑手蹑脚的在后面尾随着。 徐之卿笑着听筱白荷讲述着食铺里做工人之间相处的趣事,投桃报李,他也把军营里那些糙汉子们的奇闻轶事依诙谐的口谓讲了出来。 他风趣的话让后面的几个小丫头都嘻哈着笑了起来,就连筱白荷也忍不住弯了唇角。 六巧和穆希芸的脾性有些像,她捂着笑痛了的肚子,直嚷嚷徐哥哥说的话也忒好笑了。 一手拉过小妹,筱白荷笑着又点了下六巧的额头,“六巧,兰儿,你们几个小尾巴不回前院和三花和小石头玩耍,溜进园子里做啥啊?” 小石头在牙行里身子遭了亏空,还带有先天的疾病,这里几个月好吃的也没断过,还喝了江老大夫许多调养身子的汤药,身子依然没好起来,整日一副病歪歪的模样,那个三花才两岁多些,更没啥好玩的。 六巧白日里要做工,还要隔上两日抽一日上私塾读书习字,更加珍惜晚上这一会的空闲,她嫌弃的撇撇嘴,“白荷姐,我才不要和小不点玩呢,走几步路都要喘粗气,还是带着小兰儿和大花她们姐们俩玩耍的开心呢。” 想起勤快的王爱莲稍有空闲都为体质弱的儿子犯愁,筱白荷的同情心就开始泛滥,捏了下六巧的小脸蛋,“你个刁钻的丫头,竟会嫌弃人咯,小石头身子不好,素常人家可没少唤你姐姐,你们几个更应该带着他来园子里走走才对呀。” 虽然想和白荷姐反驳说夜里带小石头来园子里玩耍,怕冲撞了客人,但她们几个就闯进了园子,只好红着脸点头往后再进园子里就带着小石头。 小兰儿是个机灵的丫头,听到自家大姐训六巧,忙把视线转向了河水中央,见有几条挂着红灯笼的小木船在水里缓缓飘荡。她惊喜的嚷了起来,“大姐,你快看,有客人在河里撑船呢!大姐兰儿也想坐船去河中央!” 眼热的瞧着河里自由自在的木船,六巧也跟着小兰儿央求着筱白荷,“就是呀,白荷姐,自从园子里有了木船,我们还没坐过一次呢,就让我们几个坐坐过次瘾吧。” 供食客游玩的木船也有丈余长,宽约七尺有余。木船行驶在河水里,全靠一双长桨,筱白荷自然自己没那驾驭的水平,微微的板着脸训斥六巧和小妹,“这黑天瞎火的,我可不敢撑船,你这俩小家伙胆子倒是大,就不怕掉河里去啊?” 原来白荷姐也不是万事都会,六巧笑嘻嘻的嚷嚷着,“白荷姐不会撑船,没事的,这里不是还有徐哥哥呢,就让他给咱撑船,肯定不会翻船的!” 被六巧这丫头点了名,徐之卿不想让几个巴巴望着自己的小丫头失望,笑着应允。 “哦,可以坐船下河咯!” 小兰儿雀跃的跳起脚来。 看小兰儿跳脱喜悦的神态,六巧急忙拽着她的手臂小声叮嘱着,“小兰儿,上了船,你可别蹦跶,不然白荷姐肯定不让徐哥哥给咱撑船咯。” 很快,徐之卿就解开一条木船的缆索,率先跳上木船,又把挂在船屋门楣上的一对红灯笼给点亮,这才招呼亟不可待的六巧她们几个小的上了船。 在船尖的小甲板上转悠一圈,六巧有些懊恼的拍着脑袋,“哎呀,早知道会上木船里游玩,咱就该带上一些小点心和果子汁才是呢。” 这话也就六巧这天不怕地不怕的丫头敢对自己说,筱白荷笑嘻嘻的又把六巧拉回了安全地带,“你这丫头可是得陇望蜀,做人也忒不知足,有好玩的还惦记着吃的,若是这船上有点心和果子汁,你是不是还想着在这里铺上被褥睡上个一整夜啊?” 这一阵阵的闹腾,让长廊里的那些好奇的食客都探出脑袋观望着这快乐的一行人。 担心小孩子没定性在外面会落水,筱白荷把她们几个都赶进略显昏暗的船屋里,又把船屋矮桌上的油灯点亮,打开了船屋两侧的竹帘子,嘱咐她们都安稳的带在这里,若听话,过几日还能带她们坐船。 听到过几日还能来,六巧她们几个的脑袋点的如同小鸡啄米。 出了船屋,筱白荷盘腿坐在船甲板上,脸上带着笑意,望向摇着船桨的徐之卿,“搞定这几个丫头可是真不容易,你那些兵士应该不比这几个缠人的丫头好摆平吧?” 想到萧五郎铁面无私的模样,和那千年不化的冰川脸,徐之卿微笑着回了她几句,“那倒不至于,军营里是有军规的,那些调皮捣蛋的也怕军仗伺候,都会安分守纪。” 见她若有所思的颌首,徐之卿巧妙的冲筱白荷提出要给军营采购她种出来的新鲜菜蔬,并说出了要的数量和价钱。 已经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的筱白荷见他开出的价钱确实不错,就笑着应允。 虽然军营里有个煞神萧五郎坐镇,他也不好离军营太久,搞定了这蔬菜大事,徐之卿心里寻思着要尽快的返回军营。 从城外拉回今儿的第二批蔬菜的刘子杰。带着好消息也在这时走进了大宅。 从柳氏嘴里得知筱白荷这会陪着徐之卿在园子里,他兴奋的神情有些低落,脚步也迟缓起来,终究觉得自己失信于徐之卿,不好去见他。 笑着和柳氏打个招呼,又转身出了大宅。 次日。 筱白荷才起床,刘子杰又过来。 “白荷,昨儿后晌候员外去了庄子上,到咱暖棚里看过那些蔬菜,开口就要上万斤想往盛京里送呢!” 这个轻易不出头的候员外,倒是个眼光透亮的,这就瞅准了商机,怪不得能舍下那么大的一块良田给他们种蔬菜。 用木梳梳理着乌黑的长发,筱白荷笑着应着,“可以啊,只要出得起价钱,横竖咱的蔬菜数量也不少,给谁都成!” 最让刘子杰开心的就是候员外的爽利,他乐颠颠的说着,“菜价我已经和他说了,那候员外倒是个痛快人,当时就应下了!” 穿过来这么久,她还是没学会挽这时代的发髻,匆忙的把长发挽个利落的马尾,冲刘子杰点点头,“嗯,那辛苦你这几日就带人采摘蔬菜,人手怕是紧缺的多,不行的话,让刘二叔在城里再多雇佣些短工,工钱开的高些也不怕。” 接下来,她把徐之卿也要三万斤的蔬菜说了出来,也没忘说下价钱。 这个徐公子还真是慷慨,竟然比候员外还要大方,每斤都贵上十个铜板,刘子杰有些愕然,“徐公子咋这么舍得,竟让军营里的将士吃这么昂贵的蔬菜?” 怕刘子杰再想歪,筱白荷笑笑,“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不舍得投资,怎能让那些将士为他拼命呢。” 蔬菜才大量成熟,就有了极好的市场,让筱白荷心情大好。 匆忙吃了早饭,就去找刘元青说起雇佣短工的事情。 冬日里城里也有许多壮汉子很清闲,刘元青轻易的就应了筱白荷的请求。 叮嘱好刘元青,筱白荷想起穆希芸这个小姑奶奶还在医馆里,揉揉额头,又骑马去了医馆。 赶到地方,见这丫头正噘嘴生闷气。 “希芸,这一大早的,哪个不开眼的又得罪了你啊?” 早上才吃了碗白粥,江老头的药童就端过来一大碗黑漆漆的药汤子,穆希芸差点把才吃的白粥给吐出来,怕不喝药,江老头又过来嘲笑自己。 她只好捏着鼻子把那碗药汤子灌进肚子里,到这会喉咙里还朝上翻涌苦唧唧的味道。 穆希芸苦着脸控诉着,“白荷,你快接我回去吧,这医馆就不是人待的地方,喝药喝的我全身都不舒服。” “见这丫头被折腾的无精打采,筱白荷也有些心软,但是该说的话她仍然一句不拉,“这回知道怕了,看你往后还长不长记性,你去洗把脸,我就带你回去,后晌咱就去城郊的庄子上瞅瞅。” “哦,我终于可以离开这鬼地方咯,白荷你可真好!” 得知回去就能去郊外透透起,穆希芸亲了筱白荷一口,蹦跶欢呼着出了屋子。 她的举动让筱白荷无奈的摇摇头。 搂着筱白荷的腰,坐在马背上,穆希芸呼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就开始提无理要求,“白荷,你可要好好的犒劳下我受了大罪的嘴巴,今儿午饭我要吃的好些才成。” 对这丫头的话颇有些无语,筱白荷凉凉的开了口,“我还真是低估了你的耐性,人家常说,好了伤疤忘了痛,你可是伤疤还没好呢,就惦记着吃好的,敢情昨儿没灌皂角水你不甘心啊?” 都是可恶的江老头在临走时叮嘱筱白荷的那几句话又起了效用,穆希芸不甘的嚷嚷着,“那也不能全听江老头说的,要喝足三日的白粥,我这样子和尼庵里的那些吃素的尼姑有啥区别嘛。” 要说这穆希芸脑子执拗起来可是来不得,筱白荷语重心长的劝说着,“咱开的可是食铺,你想吃好吃的,最起码也要身子彻底的好透,你想昨儿你腹痛时的滋味,难道还敢再肆无忌惮的胡吃海喝?” 怕再听筱白荷说她昨儿出的丑,穆希芸像缩了头的鹌鹑,小声嘟囔着,“听你的就是咯,别叨叨个没完,破坏了我的好心情。” 午饭,穆希芸的饭菜果然是清一色的蔬菜,连炒菜都用的是素油,仅有的一小碗鸡蛋羹,也没让她提起兴致来。 嘴里哀哀的喊着,“我的日子咋这么苦呢。” 端了碗米饭过来,筱白荷催促着还在发呆的穆希芸,“快吃啊,你难道不想去郊外了?我可是忙的很呢,没多余的空闲陪你吃饭。” 瞥了眼筱白荷米饭上的红烧肉,她哀怨的嘟囔着,“真是同人不同命,你就能吃大块的红烧肉,我却要吃这几盘子萝卜青菜。” 把米粥塞到穆希芸手里,筱白荷板着脸训她,“你可别小看了这萝卜青菜,如今这青菜不比肉便宜呢,后晌你到了城外庄子上就知道了。” “你糊弄谁呢,青菜做的再好能有肉好吃?” 慢吞吞的喝了口粥,穆希芸仍然没动青菜的打算,她气恼的丢过去一个白眼。 “限你半刻钟把午饭吃完,过时不候了啊。” 这丫头不给她来点硬的,就不知道花儿为啥那么红,筱白荷快速的吃着饭,丢下了几句话。 怕真被撇在食铺里,穆希芸勉强喝完了粥,又把那小碗鸡蛋羹给吃咯,就抹着嘴巴说饱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才女配英雄 未时末。 筱白荷和穆希芸二人赶到了郊外的庄子上。 到了田里,那里正忙的热火朝天。 田埂边的道路上停满了正在装蔬菜的马车。 候长林陪着自家老爷在一旁说笑着。 听到筱白荷的声音,他激动的指着缓缓过来的女子,“老爷,你快看,那就是筱东家,你可别看她年岁不大,有能耐的很呢!” 候舜顺着老仆的手指朝前望过去,见过来的有俩丫头,看那俩稚嫩的面孔还没自家的小女儿大,不禁有些发楞,这其中一个就是在城里颇有声望的筱东家,能挤垮了袁保田的酒楼,还把袁保田送上了断头台的丫头? 怕老爷失去和筱白荷套近乎的机会,候长林焦急的催促着自己发愣的老爷,“老爷,你快别发呆咯,筱东家素日忙的很,极少来咱庄子上的。” 从茫然中回过神来的候舜忙点头,“嗯,你说的是呢,我这就过去和筱东家打个招呼。” 看到整筐的蔬菜被人搬着从暖棚里出来,挽着筱白荷的手臂,眼睛亮闪闪的穆希芸小声央求着,“白荷,肉不让吃,你可要答应我去暖棚里摘个鲜嫩的番茄来尝尝呢。” 哪里能给这没规矩的丫头开这个先河,筱白荷板着脸,“说好的要忌嘴几日,生番茄也不能吃的,这事没得商量。” “罢了,就依着你把我当个犯人对待。” 来这里能看到热闹,也不算白来,穆希芸郁闷的应了声,眼神四处大量着。 “筱东家,你今儿可来的好啊!看这热闹景象,咱庄子上可是有许多年都没出现过咯!” 虽没走近,看到俩丫头的神态举止,候舜已经准确的判断出哪个是筱白荷,他急走两步,呵呵笑着朝筱白荷拱手行礼。 瞥了眼候舜后面紧紧跟随的候长林,筱白荷已经知道这人的身份,遂含笑望着他,也给他回了礼,“候员外安好,有这番热闹景象,这还是托你的福呢。” 这丫头仅仅看自己一眼,就能说出自己身份,倒是有一双犀利的眼睛,候舜哈哈笑着赞道,“筱东家好眼力,怪不得能做如此大的事业,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 筱白荷为人直白,侯舜精明又不失厚道。 俩人聊起蔬菜的种植和销售的模式已经后续的发展,一时间宾主相谈甚欢。 穆希芸不屑听侯舜他们的客套话,悄悄的退开去了就近的一个暖棚。 听罢筱白荷妙语连珠却有极为有理的话语,候舜感慨又惋惜的拍了下手掌,“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唉,筱东家若是个男儿身,我真想把你请回府里教授我那几个不长进的儿子读书呢。” 筱白荷用了前世的营销手段,让候舜瞬间就折服,她满是谦虚的摇着头,“候员外客气,你把白荷捧的忒高,我不过是乡野女子,因家贫才想出这谋生之计,说的话又肤浅的不成,实在是难等大雅之堂呢。” 这丫头品性高洁,真是难得的人才,心里再次深深的为她不是男儿身而惋惜。 侯舜瞬间就决定要和这有才能又人品极佳的丫头合作,让候家的产业在他的手里再扩大数倍。 候长林是个忠心主子的好奴才,怕老爷和筱东家走的累,忙指派庄子上的佃户去菜棚旁搭盖的茅屋里取俩木凳过来,他自己则跑去老爷的马车里,把炭泥小炉搬了下来,还让一旁的人帮着把老爷的茶具一并取了下来。 二人去暖棚里看过长势喜人的蔬菜,又笑着离开暖棚。 在自己的认知里,员外大多都是肚满肠肥很是圆润的人物,这个侯舜相貌不输徐之卿,看面相也不过三旬左右。而且涉足的生意面很是宽广。这俊朗英挺的形象和那些土财主、暴发户也相去甚远。 筱白荷笑着打趣,“候员外,你这么年轻有为,白荷还有些不敢喊你这个员外的称呼呢。” “那依筱东家看,怎样的称谓才合乎在下呢?” 这丫头时而凝重肃穆,时而又俏皮欢脱,还真是个百变的性子,候舜目光清明又坦率的望着她。 筱白荷在木凳上坐下来,郑重其事的点着脑袋,“嗯,而立之年就被人生生的喊老,最起码你的年纪好像和员外有些不沾边,应该称你候公子嘛。” “呵呵,筱东家你说的对,我也有些苦恼。” 笑着赞同筱白荷的话,侯舜又转头含笑吩咐候长林,“长林叔,从今儿起,你就让庄子上的人换个称呼,就喊大爷吧。” 候长林为难的想到,老爷被筱东家蛊惑的换了称谓,那府里的三个少爷要换个啥称呼呢? 不过没敢扫主子的体面,他仍然恭敬的点头应下。 很是喜欢这丫头真诚、率真的性子,候舜淡淡的笑着,“既然筱东家都称呼在下为候公子咯,那在下也就不再喊你筱东家,改为筱姑娘,这样也嫌的公平些。” 放下手里的茶盏,筱白荷扬眉一笑,大气的说着,“来而不往非礼也,候公子甭和我客气。” 短短半个时辰的相处,候舜对筱白荷生出知己相见恨晚的感慨。 徐之卿赶过来时,见筱白荷正和一个三旬的俊朗男子谈笑风生,看那丫头一点也没顾忌的肆意笑脸,心里不禁替萧五捏了把冷汗,这丫头也忒能招人了。 若不是萧五郎和自己有过命的交情,自己在见过筱白荷几次,被她的风采深深吸引,他才忍痛掐灭不该有的心思,如今见这个白面书生模样的人敢对筱白荷有企图,妄图撬他兄弟的墙角。 徐之卿的怒火就喷涌而出,极好的修养使他极力克制住心里源源不断的怒意和愤。 为了好兄弟,他要淡定,遂握了握拳头,迈开大步朝前走了过去,“白荷,我来的是不是有些晚咯?” “哎,只要天不黑,徐公子你来的都不算晚哦!” 听到徐之卿冲她打招呼,筱白荷笑着站起身迎了过来。 走了两步,她又懊恼的轻拍着额头,笑着把已经站起来的候长林给徐之卿介绍,“徐公子,我给你们引荐下,这就是这片田地的主人,候公子,有他的慷慨,我才有机会种出蔬菜来的呢。” 又笑着指着面色复杂的徐之卿,“候公子,这位可是勇猛无敌的徐小将军,他今儿是专程来给军营采购蔬菜的。” 初次见面,不知道这人男子满腔的敌意从何而来,但看他对筱白荷充满着难言的表情,候舜又有些了然,只怕这人是钟情与筱姑娘,见自己和筱姑娘相处的有些亲近吃了干醋。 侯舜才想通透,就听到筱白荷说了此人的身份,不禁对徐之卿肃然起敬,双手抱拳给徐之卿行礼,“原来徐小将军也来到了栗邑小城,能有兴瞻仰徐小将军的风姿,真是一大幸事。” 原来这个人是个乡野的土财主,依筱白荷的眼光应该不至于看上这个男子。他稍稍松了口气的徐之卿又有些反感候舜对他的恭维,只是漠然的点点头,“候公子客气。” 自己能在异世种出反季蔬菜,很是骄傲的筱白荷也不避嫌,上前要拉着徐之卿的手,“徐公子,你快随我去暖棚里看看,这回你们的将士可要享口福咯!” 本要拒绝筱白荷伸过来的手,但旁边还站着个侯舜,赌气似的就任由筱白荷握住了自己的手腕。 嘴角含笑的候舜,默默注视着他二人携手去了暖棚,低声念叨了句,“真是才女配英雄,神仙眷侣。” 被筱白荷拉进了暖棚里,待她松开了手腕,徐之卿还有些发懵,脸也通红一片,茫然的眼神在暖棚里的蔬菜上扫视着。 带他进的是番茄棚,里边的秧子上结满了或青或红的番茄,筱白荷笑盈盈的回过头催促着依旧站在暖棚门口的徐之卿,“徐公子,别发呆啊,你快过来嘛。” 看到菜秧上硕果累累,徐之卿的心情又有了改变,“哦,这就来,你还真是神仙下凡,竟然在这天气种出了夏日才有的蔬菜。” 就是自己回头看看自己短短几个月所经历过的事情,筱白荷信心十足的笑着,“嘿,你可别说,这世上就没有多难的事情是做不到的,只要你有颗不屈不挠的恒心和坚韧的毅力。” 这丫头简单说的话就是哲理,萧五那家伙可真是祖坟冒了青烟,竟然那么早就把这丫头给定了回来。 徐之卿心里的酸意又悄悄的冒了出来。 “喏,尝尝,这可是最新鲜的呢,滋味保证纯正的很呢。” 这时代田里也没种那么多的外来物种,连蔬菜都极好打理,有水灌溉和农家肥,连虫子都不会生出。前世的那些层出不穷的农药她弄不来也更是没有用处。筱白荷摘了个番茄,递给了眼睛里闪着亮光的徐之卿。 他接过筱白荷递过来的一个红彤彤的番茄,轻轻的咬了一口。 素来不稀罕吃零嘴的徐之卿被嘴里酸甜的滋味给倾倒,“白荷,这番茄都能当果子吃了,滋味很不错呢。” 在前世可不是有许多爱美的女子把番茄当做美容养颜的果子来吃。 筱白荷笑着点头,“你说的对的呢,这果子既能做美味菜肴,也能充当果子食用,素常多吃些对身子有好多益处呢。” 她的话才落地,穆希芸从菜秧架子后面钻了出来,“好啊,白荷,你明知道番茄有这么多的好处,咋还不让我吃呢,害的我像个小贼躲在这里不敢露头?” 瞧了眼穆希芸嘴角上还沾着红色的番茄汁,筱白荷瞬间冷了脸,“穆希芸,你可真是好样的,我说你咋不见了踪影,原来躲这里偷吃,你昨儿肚子的痛都忘到哪里去了?” 见到徐之卿都能肆意的吃番茄,这天地之别让穆希芸觉得自己很受伤,“你别又叨叨着训斥我,方才的话我可对记着呢!凭啥他就能放开量的吃番茄,我就要偷摸着吃呢?我不服!” 穆希芸的强词夺理,彻底的让筱白荷生了气,语气越发的冰冷,“生冷忌嘴的话要我给你说几遍,你若是再把我的话当做耳旁风,干脆你回后衙里待着吧,想吃啥也没人会横加阻拦,今晚回去咱俩就把食铺的所有账目都清算一遍,你我二人就次散伙,往后桥归桥路归路,互不相干。” 得知筱白荷要和自己分开,穆希芸顿时慌了神,委屈又语无伦次的辩解着,“你,我……就吃了个最小的番茄而已,有你说的这么严重吗?你竟舍得把我给抛弃了啊?” 竟然在穆希芸的眼里看到滚动着的泪花,徐之卿有些诧异。 这凶猛的丫头也会有这柔弱无助的情形出现。 望着筱白荷决然的出了暖棚,再联想到昨儿穆希芸那被腹痛折磨的苍白的脸和凝结在一起的眉头,徐之卿也不知该不该数落她几句,也呆愣愣的杵在暖棚里不发一言。 从和筱白荷相处到今日,她都是笑吟吟的面对旁人,除了对自己有些苛刻,可也在自己的接受能力之内,这下是彻底的被自己给气到了竟然要赶自己离开。 缓缓的蹲下身子,穆希芸手捂着脸,止不住的眼泪从指缝里朝外冒。 听到细微的抽泣声,徐之卿从身上摸出条淡蓝色的棉布帕子,走过去递给她,“别这么没出息,若不是你管不住嘴,白荷能舍得说出那样的重话啊,她这会的心情不比你好。” 原本要发怒的穆希芸,听到最后的那句话,顺从的接过帕在脸上胡乱的抹着,并仰起脑袋红彤彤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徐之卿,“我错了,不该不听白荷的话,你去向她替我求求情,赚银子的事都是小事,我真的舍不得和她分开啊。” 看她那可怜兮兮的小眼神和娘养的波斯猫有些像,徐之卿的心也跟着软掉。 不过为了这丫头能吸取教训,他仍然态度坚决的问着,“这次我倒是能替你求情,可是你以后呢,总不能次次犯了原本就不该犯的错就找人替你求情吧?” 徐之卿可以帮自己,穆希芸像溺水的人抓到了救命稻草,紧紧的扯着他的衣摆,神色凝重又惶惶的望着徐之卿的眼睛,“一次足以让我刻骨铭心,永远都不会有下次,我可以向你保证。” 原本就不是大事,她又怎能忘了自己卑微入尘土时,穆希芸对自己的坦诚相待。 筱白荷也是气这丫头明知故犯把自己一再叮嘱的事当了耳旁风。 在徐之卿的求情下,她故意板着脸,“这次是看在徐公子的脸面上,我给你半个月时间的考验,若做不到,倒是就别怪我冷情薄意。” 第一百七十二章 撮合便宜娘的亲事 在冬月初,栗邑这个不太冷的小城终于下了场不大不小的雪。 整个大宅的屋顶都被寸余厚的雪覆盖住,光秃秃的树枝桠上也是雪,入眼就是一片片的洁白,让筱白荷的眼都被刺激的有些不敢睁开,不过这雪景看着很是美妙,让人心境颇有些清朗。 这倒是让筱白荷有些意外,她还以为这像前世南方气候的小成应该不会下雪的呢。 特意穿上了厚实的鹿皮小靴,筱白荷随手掖了下棉衣的衣领,缓缓出了屋子。 “咯咯。” 屋檐下挂着的鸟笼子传出古怪的鸟儿鸣叫声。 筱白荷的眼睛朝那摇晃的鸟笼瞥了过去,见里边的那只红嘴金色腿儿的小东西正在欢快的跳跃。 她嫌弃的念叨着,“你个古怪的小东西,不会说人话也就罢了,偏僻连正经的鸟叫声都给忘了,真不知养你个小废物有啥用处。” 柳氏捧着热水盆走过来,笑盈盈的接了大闺女的话头,“荷儿,这鸟就是稀罕,叫的像咱乡下的母鸡一个样,难得候公子还拿来给你逗趣呢。” “娘,不是和你说了不用替我打洗漱的水嘛,你咋又端了过来,这落了雪隔夜路面就会结冰,你摔了可咋整?” 她从鸟笼上收回视线,见娘端着热气腾腾的水盆,嘴里嗔怪着娘,筱白荷伸出手忙接过了水盆。 被大闺女怪罪的眼神弄的有些不好意思,柳氏笑呵呵的应对着,“傻丫头,娘才多大年纪,咋会怕跌倒爬不起来呢,你快进屋里洗漱,兰儿和大花她们几个小姐妹,已经去私塾读书,早饭怕是要冷掉,娘这就去给你热饭。” “知道了,大丫姐昨儿夜里还是没搭子杰哥的马车回来啊?她的心肠倒是越来越硬了。” 瞅眼依旧冷清清的南屋倒座房,筱白荷已经肯定执拗的刘大丫还是没回来。 自从刘大丫从医馆回来陪着自己住了不足十天,就和她娘翠婶子去了城郊庄子去暖棚了做工,把仨丫头都托付给了自己,竟是心狠的十日半个月都不会回来一趟。 那俩大丫头有兰儿和六巧她们几个做伴倒是没啥大碍,可三花才两岁大的娃娃,哪里能离得开亲娘,白日里也乖巧的跟在自己后面像个小尾巴,睡梦里却声声哭喊着叫娘。 柳氏摇摇头,很有些无奈,“是啊,三丫这小丫头连做梦都唤着娘,让我心疼的很呢。” 对于刘大丫拼命的做工,连孩子都能舍下,筱白荷在心里也十分钦佩,“娘,三花还要娘费心好好照顾,大丫姐是个有血性和骨气的人,她能这样努力的去做工,很快就能让她和仨孩子过上舒心的日子。” 自己仨丫头,大的是忙着做生意,东奔西跑,二丫钻在后厨里,有时一日都见不上一面,小的大部分时辰都待在后面私塾里,回来也去找六巧她们玩耍。 柳氏觉得自己都快成了孤家寡人,笑着摇摇头,“你不说,娘也舍不得三花这可怜的孩子,倒是你小妹,人不大心都野了许多,总是不乐意和娘亲近,让娘有些失望呢。” 知道柳氏心里有些孤单,筱白荷脑子里突然有了想给这个便宜娘再找个第二春的念头。 她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才三十出头的柳氏,因日子过的舒心,额头上的一些皱纹都舒缓开来,肤色白皙红润,五官也算不错,特别是那一双大眼还蛮好看的,自己姐妹仨都继承了这个便宜娘的容貌优点。 筱白荷低声笑笑,“娘,我们几个和这鸟儿一样,长大了自然要飞出鸟窝去学本事,老是守着娘也没出息啊。” 如今托大闺女的福气,自己带着俩小丫头是在福窝蜜罐里过日子,哪里还有那么多的牢骚话,这不是作孽嘛。 柳氏朝大闺女挥挥手,“好了,娘就不拉着你说没用的话,耽搁的水都凉掉咯,快进屋吧。” 早上还想着给娘踅摸合适的人,到了后晌申时末。 合适的人选就出现在自己面前。 身上揣着账册的韩禄从那边点心铺子过来,给筱白荷报喜。 才走进大宅,见到柳氏手里提着木桶,被滑溜的地面闹的要摔倒。 他一个箭步冲了过来,一手紧紧的扶住柳氏胡乱摇摆的身子,一手去接已经洒了半桶水的水桶。 “夫人,你要用水咋不使唤别人呢?这天气青石地面是最禁不起冰水了。” 柳氏被吓的面色灰白,又被韩碌这个大老爷们扶了腰身,脸色又羞的成了煮熟的虾子。 见柳氏红着脸垂下脑袋,韩碌这才想到自己的手还扶着柳氏的腰,忙把她软绵绵的身子扶正。 这可是东家的亲娘,自己怎能这样无礼。 若让外人看到,可怎生是好。 一瞬间,韩碌就想了许多,额头上的汗珠子竟密集起来。 松开手的韩碌忙清清黯哑的嗓子,弯下腰结结巴巴的给柳氏拱手赔礼,“夫人,对不住,是韩碌莽撞了。” 自从和筱富贵那死鬼断了来往,她是有多久没闻到男人身上的汗水味道。 摸了下发烫的脸颊,柳氏摇摇头,低声说着,“不怪你,你也是好心嘛,荷儿这会刚好在正屋里,你有事就去找她吧。” 院子里发生的一幕,碰巧被要出屋门的筱白荷瞧见,她怕自己和那俩人尴尬,又识趣的收回了要跨出门槛的脚,返回去稳稳的坐在木椅上,顺手拿起桌子上的绣花篷子端详着。 脚迈进了正屋门槛,韩碌的心还砰砰乱跳。 听到有人进来,筱白荷权当没瞧见那一幕,自然的笑着站了起来,“韩伯,你倒是来的巧咯,我还没出去呢,咋样?铺子生意还行吧?” 说起铺子生意的超前红火,韩碌也不再拘谨,凝结的眉眼也都舒展起来,乐呵呵的笑着,“东家,咱铺子的生意从这月中旬就好了起来,特别是那些便宜的南瓜饼,一日就能销出去七八十斤呢,还有那些绿豆酥也能卖上五六十斤,惹的城里的好几家点心铺的掌柜都坐不稳,都特意打发小二悄悄的买咱的点心呢。” 点心铺子是在二十多日前开了张,当初刘元青送过来的六个丫头也真没让自己失望,如今都成了做点心的好手,后续的人还是有些不尽人意。 筱白荷点头应着话,又说出了自己的打算,“咱的点心物美价廉,我已经料到了这个盛况,人手还是严重短缺,从明儿起,咱铺子里开始限量供应各式点心,南瓜饼和绿豆酥每日只做二十斤,多一两都不要做,即使点心再赚银子也不能让丫头们的身子都给累垮。” 那南瓜从乡里收回来才几文钱一斤,加了油和糖面,成本也不超三十文,东家定的价钱是二百文一斤,顾客尝过一次就没有说不好的。闹不懂东家是咋想的,不趁着生意火起来把声名做大,咋还要出这一招。 韩碌提出了质疑,“东家,咱这新开的铺子名声才响起来,就控制售卖的点心数量,恐怕有些不妥当吧?” 再好的东西也禁不起整日的吃,筱白荷决定要吊吊食客的胃口,她盈盈一笑,给韩碌解惑,“韩伯,这叫饥饿营销,正因为咱的点心卖的价钱偏低口味又好,才引起了那些女子和孩子们的追捧,若还大量供应,只怕他们吃腻了就不会在驻足咱的点心铺子,是该再推出新的点心花样了。” “东家英明,这法子用的好。” 原来东家是想到了如此绝妙的好主意,韩碌恍然大悟,忙不迭的称赞起来。 他随后又把怀里的账册捧了出来,“这是这段日子的账册,你仔细看看吧。” 接过账册,筱白荷匆匆翻看一遍,满意的点点头,“韩伯,你做的很好,阿戎还不答应来私塾读书啊?” 东家提起儿子,韩碌激昂的神情又颓废起来,“那臭小子脾气倔的很,我磨破了嘴皮子,读书的事情,他硬是梗着脖子不松开啊。” 看到韩家父子人踏实勤快,筱白荷也不想让韩戎做个目不识丁的莽汉,叮嘱了韩碌几次,让他把儿子送过来读书识字,一个多月过去,那小子就是不开窍。 见韩碌气闹又无奈的模样,筱白荷忙安抚着他,“韩伯,我给你支个招,回去告诉他,怕生意做不好,从下个月开始,咱铺子里不再雇佣不识字的工人,阿戎肯定会乖乖的过来读书的。” 东家可真是活菩萨啊,当初救了儿子的命,还容留他们父子在这里做工,月钱也给的丰厚,天底下就再没这样厚道的好人。 为了儿子的前程,他也是好歹话都说尽,可那臭小子总是说要报东家的救命之恩,要替东家做工,没空闲去私塾读书,怕得的恩惠忒多,他爷俩这辈子都报不完。 老实的韩碌想想儿子说的也有道理,总是不能硬下心肠去逼迫儿子来私塾。 这会得了东家的话,他感激的眼里闪着泪花,“东家,你这招必定好使,我给你道谢咯!” 员工素质提高对自己的益处还是很大的,筱白荷轻松的摆摆手,“韩伯甭和我客气,咱食铺和庄子上的工人,哪个有空闲都会去私塾读书认几个字,别的不说,最起码会写自己的名字就成啊,以后出门在外也不会被人给骗咯。” 筱白荷的话简直说到了韩碌的心窝里,他用手背抹去没出息的泪水,“东家说的太对了,若当初我能识得几个字,家里的那些田地也不会被黑心的地主给蒙骗过去。” 知道韩碌父子的遭遇,筱白荷又安慰他几句,因惦记着要去见候舜说些事情,就送他离开大宅。 她返回来时,偶然见娘站在厢房的长廊下,脸上的表情有些讪讪,她也不多问,远远的和便宜娘叮嘱几句,要出城办事,晚上估计要回来的晚些,让她别惦记着自己的晚饭。 等柳氏应下,筱白荷轻快的迈着步子回屋收拾出城要带的物品。 候舜在短短一个月因送到盛京的那些蔬菜赚了不少银子,回来就催促着筱白荷过去商议继续建造暖棚的事宜。 得知他已经从盛京运回来大批的透光油纸,筱白荷也爽利的应了他的请求。 在郊外的田里跑了俩时辰,弄的浑身上下都灰突突的。 夜色初临。 筱白荷坐在回城的马车里,唯一的心思就是回去好好的洗个热水澡,上床上躺着休息快跑断了的小腿。 事实却与她的心思背道而驰。 她进了大宅门,就见到堂屋里亮堂堂的。 娘坐在门外边的木凳上发呆,屋子里还多了个后晌才来过的韩碌。 六巧和小妹带着大花三姐妹在里边围着韩戎嬉闹。 这倔小子还真的被自己的话给吓到了,只怕这会来是要求去私塾读书的。 筱白荷一点也不意外,疾步走向堂屋,“娘,天冷,你咋不进屋子里坐呢,在这里吹冷风会得病的。” 柳氏被大闺女的抱怨给惊醒,忙站起了身,“荷儿,娘穿的厚实,一点都不冷,你还没吃饭吧,晚饭还在遭上热着呢,娘这就去给你盛饭。” 拉着柳氏的手臂,筱白荷笑嘻嘻的劝着,“娘,你去屋子里坐,我已经在郊外陪着候公子吃过晚饭了,往后就别惦记我吃没吃饭,你闺女脑子又没坑,哪里能不顾着自己的肚子,韩伯和阿戎也在,你咋不去陪客人坐着呢。” 想起后晌腰上那温热的大手,柳氏的脸倏地又红了,怕闺女多想。 她忙岔开话题,“你这丫头,你韩伯过来是找你说正经事的,娘任啥不懂,怕说错了给你丢脸。” 去郊外坐在马车上,筱白荷就暗自想着,韩伯和娘的年岁合适,人也长的结实性子也稳重憨实,韩戎性子比二妹还要单纯容易相处,若能和娘撮合成一对,也是一段好姻缘。 他们这两家就能凑成一个热闹的大家庭,想想就是美事。 这时代的女子和离后,很少有乐意该嫁的,不想让娘再空守寂寞, 筱白荷就有意的把便宜娘朝韩碌身上推,“娘,你闺女又不是啥大人物,哪里来的那么多的穷讲究,韩伯人也不错,娘即使说错了啥话,他也不会和你计较呢。” 被大闺女的话又闹的脸通红,她剜了闺女一眼,扒拉开大闺女的手,逃也似的去了小厨房。 这人咋这么容易害羞呢? 我还没说啥过分的话呢,心血来潮想撮合娘的亲事,八字还没一撇呢,这抵触心思就出来了。 筱白荷站在堂屋石阶上,看着便宜娘踉跄着冲去了厨房,心里有些郁闷和无语。 第一百七十四章 边境军营伙食大改革 那日夜里,韩戎果然是来向筱白荷道谢的,并坦诚的说着,他乐意去私塾读书,但是也仅仅是读上一年,就要回点心铺子里继续做工。 已经在心里把这个小子当做弟弟看待的筱白荷,自然欣然应下,心里却在吐槽,小子,你进了姐的魔掌,不读个秀才回来,就别想离开私塾的那道大门。 军营里的萧承风破天荒的失眠到天亮,脑子里像钻入了几十只的蜜蜂嗡嗡乱响。 将在外君命还有所不受呢,这小丫头的本事竟然大过了天,听之卿的话里暗示,这丫头在城里很招惹男子,让自己早做打算,自己如今全部的心思都要放在彻底消灭外敌上,在这节骨眼上不能为了儿女私情分心。 听到帐外嘹亮的铜号响起,他颓废的精神一震,从床上一跃而起,瞬间又恢复了往日的铁面无情的冷汉子。 练武场外的栅栏边上,徐之卿打量着萧承风满是血丝的双眼,嘿嘿低笑,“萧五,你果然还是在乎那小丫头的啊,瞧瞧你的熊猫眼,可别冲哥说那些言不由衷的话了。” “你住嘴吧,再敢扰乱我心,当军法处置!” 瞥了眼一脸坏笑的好友兼上司,萧承风黑着脸丢下几句冰冷而严厉的话,长腿一迈,身子就进了栅栏里边。 “哎,萧五,你个不识好人心的混账,到底我是将军还是你是?” 竟然被萧五给威胁了,徐之卿捋了下衣袖,气咻咻的也跳进了栅栏里。 已经在习练武艺的兵士们,都不理会自家炸了毛的小将军,他们的眼里和心里都有一个终极目标,那就是在最短的时日里把敌人给赶尽杀绝,若能侥幸在战场上活下来,他们好安心的荣归故里,也享受下老婆孩子热炕头。 只有迟来的颜知秋远远的站在栅栏外面,冷眼又妒忌的望着里边的那两个让他心生厌烦又不得不巴结讨好的人。 这个萧五仰仗着对徐之卿有救命之恩,早已经不受自己掌控。 那该死的泥腿子竟然有那么好的命,在军营里数次立下赫赫战功,家里的童养媳妇都有大本事,开食铺已经赚了大笔银子,竟然还种出几十亩的暖棚蔬菜来。 望着里边萧承风健硕的身子,他的眼神里闪现着恶毒的光芒,好运不会总是眷顾你这个卑贱的人,总有一日会在战场上来个马革裹尸的下场。 一个时辰的高强度习练结束,兵士们都闹哄哄的从栅栏里奔了出来,犹如一群下山的猛虎。 走在人群后面的徐之卿,用衣袖挥动着扑面而来的沙尘,朝默默不语的萧承风调笑着,“萧五,你不承认都不行,还是你小子的小媳妇厉害,让这咱这帮兔崽子们变的生龙活虎,这就是美食的诱惑。” 每日清晨从习武场出来,歇息了一夜的人才做过高强度的习练,已经身骨疲惫,去伙房打早饭都是有气无力。 自打徐之卿带回十几大车的蔬菜,这些兵士们都像身后有饿狼撵着,生怕落了后。 萧承风冷冷的瞥了他一眼,“怪不得你这次去栗邑足有半个月,原来是嘴巴吃馋了,舍不得回来了吧。” 能让这冷森森的家伙多说几句话,就是被奚落,徐之卿也甘之如饴。 他伸手就去拍萧承风的肩头,并哈哈笑道,“你可说的准确极了,若不是军营里还有要务,我真是有点乐不思蜀呢。” 身子一转,离开了徐之卿的魔掌,萧承风丢给他个无耻的眼神,转身扬长而去。 “哎,真是无趣,你这样的一根筋,白荷那丫头可是忍受不来的,我替你的前途堪忧啊。” 愤然的跺了下脚,徐之卿仰天长叹。 “你不去吃饭,发啥神经,等饭被那些狼羔子们抢光,你今儿饿着肚子也要去西山!” 去西山的计划因徐之卿去栗邑被搁浅,这次无论如何是不能再被耽搁下去,萧承风远远的丢下几句话,人已经走远。 嘿嘿,你个有头无脑的白痴,我回来就带了许多私有美食,这次可没你这傻小子的份,那可是穆希芸那傻乎乎的丫头孝敬本将军的食物。摸了把脸徐之卿加宽了步子朝前赶过去,压根不知道他方才笑的有多龌龊。 木板和粘土混搭的伙房门前,对外开放的有六个窗口。 来领早饭的兵士在每个打饭长长的窗口整齐的排了四排,尽管逢这时刻他们心里是最激动的时候,但知道他们的冷面教头就在后面看着,这些兵士都规矩的很。虽算不得鸦雀无声,也只是听到他们轻快的脚步声。 三百多人的先锋营兵士们,仅用了半刻钟就领到了可口的饭菜。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前面走着的江大保转过身子,一脸好奇的瞅着才端着饭碗朝自己走过来的萧承风,“五哥,伙房的张小德说咱这半月吃的菜都是小嫂子种出来,咱小将军才给咱买了回来是真的吗?五哥,小嫂子还开了个……” 萧承风有些嫌弃的扫了他一眼,只见这前锋营里最能吃的大肚汉,左手捧着的大海碗里盛的菜像座小山,右手端的同样的大海碗里是热腾腾的杂粮豆子粥,五个比他脸还要大的杂面饼子被江大保夹在腋下,那粗壮的胳膊被饼子撑成了拱形。 吃成这样子,怪不得每次都是先锋营的长跑比试,这家伙总是垫底的角色。 好在他脾气好,也有个长处那就是力气大的很,三两个人一起上台和他比试都被他给打趴下了。 萧承风横了喋喋不休的江大保一眼,“大保,你有这说嘴的工夫不如尽快的把饭菜吃咯,练你的工夫去,后晌就要去西山,你若是午饭前,还没过关,就等着去伙房给大伙烙饼子吧,横竖你也是咱营里的大肚汉,烙饼也有个好处,能可着劲的吃。” 诨号大肚饱的江大保是个莽汉,先前就跟着萧承风在镖局里混日子,被他几次救过小命,视萧承风、犹如血亲。知道萧承风来投军,他随后也脚也黏糊了上来。 上战场杀敌勇猛,从来就没把自己小命当回事,若不是有头无脑,屡次违反军规,许多功劳都抵了他犯的错,也不会仅仅混上个伍长来做。 “呃,我这就吃,五哥慢用。” 听到再不过关就要被留在伙房,做个没出息的厨子,江大保吓的缩缩脖子朝一旁溜开。 徐家父子两代人,在边境苦守近二十年,如今徐之卿手里掌握着十多万余徐家军,徐家军核心力量都凝聚在陵川府的外围大山里。而萧承风他们驻守的这个地方,距那些蛮不开化的蛮族仅隔一条河和一座气势雄伟的邦马山。 因这边气候稍微温和,土地也比邦马山那边的要更加肥沃。杂居在邦马山那边的羌族、彝族、回族生存资源有限,他们时常为了争一块草地或者一个水源就能打斗的死上几百上千个人。 早在二十年前,那边的各部落经历过长达三年的部族大血洗,依拓跋氏的大头领拓跋拔宏烈为首的羌族在几大部族快灭绝的残酷情形下,强势而出,统一了邦马山那边的那些蛮族。经过短暂的休养生息,精明又狠捩的拓跋宏烈把归属他麾下的各族勇士都召集起来,并让羌族的女子给这些蛮族勇士做妻妾,还把自己的家底都拿了出来,摆在人前让这些男人观看,以此来牵制他们的行动和心,让他们替自己打江山。 女人和无数的财富来诱惑着他们,这些勇猛的汉子过怕了食不果腹的贫苦日子,有年青女人相陪,还有无数的财富在他们眼前打转,这些男人都被拓跋宏烈激烈又振奋人心的话迷失了心性。 被这没有边际的大饼蛊惑的他们甘愿为拓跋宏烈肝脑涂地。 那年初冬,拓跋宏烈意气风发的带着纠集起来的三万人翻过了邦马山,趟过红河。 多少年边境都没军队驻守,拓跋宏烈的大军很轻松的就打进了陵川府,当年的陵川知府被拓跋宏烈折磨死去又挂在城墙上多达半月之久。偌大、繁华的陵川府被这些凶残的蛮族人洗劫一空,城里城外的百姓死伤无数。那些经营各种生意的商铺更是货物被洗劫一空,人也被杀的一个不留。 就连距陵川府最近的栗邑小城也遭受了这些蛮族人的祸害,若不是信息传递的及时,徐家军有徐哲带着风尘仆仆又英勇无比的赶了过来。 尝到甜头的拓跋宏烈还沉浸在温柔乡里,想在这里好好享受两个月等过了年,开春他们就打到盛京去,把那没用的汉人皇帝老儿从金銮殿里赶下来,他也做个金口玉言说一不二的皇帝。 美梦还没做完,就被犹如天降的徐哲打的屁滚尿流,狼狈的带着被打败的蛮族人从陵川府逃了。 徐哲也不负皇上的重托,把蛮族人赶出陵川府,又乘胜追击,直到把人赶过了红河、邦马山,他才让斥候给盛京送去捷报。 皇上被陵川府的祸事给吓怕,生怕陵川府不稳,他的皇帝宝座也稳不了,就封了徐哲保国大将军,又给他赐了候爵之位,并称这爵位可世袭。 徐哲的家眷远在鲁地,怕徐哲在边境待的心不安稳,皇帝隆恩浩荡,一道圣旨,就把徐家上百口子从鲁地召回盛京。 赐了侯府,又给徐家嫡子赐了纪家贵女纪宁为妻。 徐哲本就是武将,那是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自然不知道皇帝把家人拘到盛京是怕他有异心,还感激的拍着胸膛,说出许多豪言壮语,此生不把拓跋宏烈的脑袋砍下,誓死脚不踏进盛京一步。 话说的容易事做起难,他耗尽了人生最好的年华,那命大的拓跋宏烈还好好的活着,徐哲在战场上拼命杀敌,身子却不复当年。 他从二十年前来到陵川府,因拓跋宏烈死咬着这块土地不放,总是在冬日里派兵骚扰,徐哲更不放心,再加上他骄傲自负,总觉得男儿要言而有信,不能把拓跋宏烈杀掉,剿灭这些蛮族人,他是没脸回盛京。 从初到边境,整整二十年,徐哲就再没回过盛京,自然也没见过家人。 还是七年前,候夫人受长媳挑唆,说公爹孤身在陵川府待着可怜,候夫人也是个没成算的就把幼子徐之卿推到这里。 十三岁的徐之卿和自己亲爹一个样,很快就适应了边境的生活,日日在军营里苦练功夫,没过两年就能带兵上战场和拓跋宏烈的兵士对敌。 他爹没做到的事情,子承父业,他徐之卿也势必会做到。 这几年幺子越发的长进,已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徐哲被身上病痛折磨,就守在陵川府,让儿子打前锋。 眼看着徐家在盛京屡受皇恩眷顾,有许多人眼热,就把自家的子弟朝徐家军营里送,想让子弟混些军功,家族也能图谋个更好的未来。 颇有心机的颜知秋就是其中一个,一年多前,萧承风还没来到,他在徐之卿面前还是个红人,可是萧承风过来,他就逐渐失势,背地里也就对萧承风恨的咬牙切齿。 这时,颜之卿看着面前放置的饭菜,牙齿又咯吱咯吱的咬了起来。 伺候他的小厮看他面部表情有些狰狞,吓的朝后退开,生怕惹怒了主子自己要受无妄之灾。 明明库房里有许多米粮,这徐之卿的脑袋进了水,从栗邑回来就让伙房用南瓜和杂粮配着做饭,他哪里想吃着黑黝黝黄糊糊的杂粮粥和那些干的能把嗓子拉破的饼子。 也仅是在心里骂上几句,他若不吃这些难以下咽的饭菜,肯定又会惹到徐之卿,颜知秋恨恨的瞪了眼身后的小厮,“蠢货,不过来伺候爷吃饭,你是要作死啊?” 小厮战战兢兢的拿筷子先把杂面饼子划拉成小块,又用勺子搅拌着杂粮粥。 看着碗里花花绿绿的豆子,颜知秋忿忿的低骂起来,“这是人吃的吗?恐怕猪食都比这玩意要好的多!放着好好的米不吃,非要弄这糟心的伙食,这里是越来越不好混了。” 他旁若无人的咒骂,小厮的脑袋越垂的低,尽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喝了粥,又吃了块饼子,徐之卿得意的挑着眉头,“萧五,你家小媳妇给的建议着实不错,这杂粮粥配小菜吃着就是过瘾!” 低头默默吃饭的萧承风心里也有些诧异,在家里从来没见过白荷这样做过饭,肯定是被娘苛待的狠了,才用各种豆子和粟米做这糊涂饭来糊弄肚子,这徐之卿是好吃的吃腻味了,才会觉得好吃。 伙食改革,提高将士的生活质量。 虽然让伙房里的人比素常忙碌起来,可小将军给他们每个人都长了军饷,这些人也乐意听从小将军的话,很是欣然的把伙食改革一下。 第一百七十五章 徐之卿用酷刑逼迫俘虏 呜哩哇啦。 一阵阵的铜笛声在帐外响起。 帐里帐外被挑上的三十个兵士都朝一个地方跑去。 萧承风威严的扫了眼站立整齐的兵士们,冷厉的喝了起来,“都带足带好干粮和水,这次说不定要在西山上待上两日!哪个人敢嫌带干粮累赘,就干脆留在营里玩耍!” 早就想去西山,不然他们这俩月在训练场的汗水岂不是白流了。 这些兵士都高声喊起来,“萧大人,干粮和水我们都准备好了,一定不会饿肚子的!” 扫了眼他们身上背着挂着的物件,萧承风心里很满意,仍严肃的叮嘱了一番,随后一挥手,这些人就有秩序的去马厩牵自己的马。 望着萧承风和徐之卿骑着高头大马在队伍前面疾行,被大片马蹄扬起的灰尘眯了视线,挥手扇扇,颜知秋冷冷一笑,但愿你们这次能平安回来。 “二爷,外面忒脏,咱回帐里吧?“ 殷勤的给主子递过来条帕子,小厮献媚的催促着。 这次去西山是探拓跋宏烈派遣出来的细作翻过了邦马山没有,因每年到这时节,蛮族的先遣队就会悄悄过来探看他们营地的讯息。 徐之卿早早的就和萧承风制定了计划,早早的让自己的人守在西山上,等他们的他赶到西山,就回来报信,好把那些先遣队一网打尽,先挖掉拓跋宏烈的眼睛和耳朵,接下来,就好收拾他们的主力兵士。 去地形恶劣的西山,常人不能胜任。 这三十个人都是在先锋营里挑出的精髓,萧承风对这次的任务很有信心,也乐意让徐之卿随他们一起去见识下他这些日子的操练。 以前他们营里人出去要带许多的米粮,这次徐之卿听取筱白荷的建议,让伙房的人提起做了白面葱油饼和饭团,和鱼干肉干这些熟食,拿着轻便,兵士吃着也能饱腹。 他们赶到西山脚下,天色已经黑透。 怕生火有烟雾,会引起蛮族细作的主义,徐之卿让兵士们都摸黑吃了饼子和干肉,就吩咐他们就地搭帐篷,夜里宿在山脚。 次日天不亮,这些歇过来精神的兵士分成三组朝山上摸去。 等到次日巳时过,不断有人满脸笑容的提溜着蛮族人的脑袋回来。 萧承风也上了山,他是教头,身手自是不凡,竟活捉了细作头领拓跋宏烈的侄儿拓跋羟。 在山下候着的徐之卿见到被绳索捆成了粽子的拓跋羟横搭在萧承风的马背上,后面还跟着一匹上好的千里驹。 他哈哈笑着迎了上去,“萧五,你小子可真行,竟然有这好的运气!人被你活捉,连马都带了回来,怪不得你小子上山那么麻利!” 哼,我靠的不是运气,是硬功夫,在心里腹诽的萧五把手里的长剑丢给了他,“甭废话,和这死小子斗了几个时辰,昨儿天黑透才把他拿下,累的我浑身的骨头都酸了,有没有吃的,我要饿死了,嗓子早冒了烟!” “有有,鱼干、肉干可都给你们留着呢,我连一片都没敢多吃呢。” 能活擒拓跋羟,无异于斩了拓跋宏烈的一条手臂,对他们日后的对决有莫大的好处。 伸手接了长剑,徐之卿笑眯了眼,一叠声的应承着。 他亲自去帐篷里拿出了鱼干肉干和饼子,又让人给萧承风端过来茶水。 吃饱喝足,萧承风把拓跋羟从马背上拖了下来,丢在徐之卿面前,“之卿,审理这厮的活计可没我的事,你看着办吧。” 端着陶瓷茶壶品茶的徐之卿翻了个白眼,“萧五,你可真无趣,这样的畜生,做啥要浪费本公子的口水,一刀砍了脑袋干脆利落!留着我聪明睿智的脑子回盛京讨好那些美艳的名门贵女才是上上之策呢。” 听到这小白脸上来就要砍自己的脑袋,嘴被布条缠着的拓跋羟只能翻着死鱼眼,瞪着徐之卿,喉咙里发出古怪的声音。 这些蛮族人,空有凶狠之勇,是不需和他们绕弯子,徐之卿就用最干脆的手段击碎他们的心防。 拓跋羟被个其貌不扬的汉人给活捉,心里原本就不忿,这下又要被砍头,他懊恼又悔恨自己的大意,小看了汉人的奸诈。 等到三十个人都带着被他们擒获的人或者死人脑袋回来,天色已基本又要黑透,念着这些人在山上辛苦。 徐之卿发了号令,让大伙在这里休息一晚再回去, 江大保也杀了三个蛮族人,他听到今夜要在这里宿营,有些懊恼的拍着圆乎乎的脑袋,“唉,早知道会在这里过夜,方才在山上看到那只野猪就把它给逮了,咱也好好的吃顿好的。” “你个大肚饱,就惦记着吃好的,不过我可听说蛮族人常吃人肉,说人肉是最香的肉咯,咱也没尝过,把那几个还喘气的活剥了岂不是一道最好的菜!”手里拿着火把的兵士呵呵笑着,挑唆起江大保来。 江大保一脚踹在那小子的屁股上,恶狠狠的咒骂着,“滚滚,你啥玩意啊?你要和这些蛮族畜生一个样,快别恶心我咯,老子在山上就已经饿的眼睛冒金星咯!” “不识好人心,不乐意吃就罢了,咋还踹起我来了呢。” 身子利索的躲过了江大保的脚,这兵士嘟囔着离开。 手执着茶壶的徐之卿听到他们的对话,脑子里闪出一条计策来。 他立刻吩咐人把丢在一旁的拓跋羟用绳子绑起倒吊在一株大树的枝干上,并下令兵士烧起大火,他要把拓跋羟烤来吃。 萧承风在临时帐篷里歇息,听到兵士来报,说小将军要把拓跋羟烤来吃。 知道徐之卿对吃的有多讲究,炖只鸡都要连皮褪掉,生怕鸡毛收拾的不干净,他会去吃人肉?萧承风连眼皮都没翻,淡淡的说着,既然小将军有此癖好,就随他去吧。 还真由着小将军吃人肉啊?萧教头也傻了吧? 那兵士有些莫名其妙,不过,他也不敢再说,讪讪的出了帐篷。 挑唆过江大保的兵士见小将军真的要烤人肉吃,还是大烤活人,望着才架起的篝火,他眼里满是兴奋和期待的光芒。 乐颠颠的凑了过来,“小将军,这人脏死了,要烤着吃,不如小的去打几盆水把他冲洗干净,咱吃着也好一些啊。” 用这招式本就是恐吓拓跋羟,想撬开他的嘴说出拓跋宏烈接下来的布兵阵术,这小子上来就说了这讨喜的话,徐之卿哈哈笑着,“你小子有眼里见,是个聪明的,好就依你咯,拔光他多弄些水冲洗干净,他身上最好吃的肉到时候,就赏给你咯!” 本就被脑袋下的火烤的大汗淋漓,惊惧的已经七魂丢了六魂,拓跋羟又被人从树上扯了下来。 “哥们,这蛮族人长的壮实,那玩意肯定比咱们的要大的多,今儿咱们可是要开了眼界。” “滚犊子吧,他马上就要成一大团烤肉,你眼热他那东西,就把那家伙都让给你吃!” 仨兵士嘿嘿笑边说着荤话,边动手去剥他的衣裳。 在山上和萧承风动手,已经拼了全力,这会又被羞辱,饥饿、干渴和对被活活烧死再吃掉的恐惧,早让拓跋羟失去了正常的思维能力,他嘶哑的嚎了起来。 “老实些,你能死在我们萧教头和小将军的手里,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嚎个鬼啊!” 呜哩哇啦的声音让其中一个兵士有些着恼,劈手就给了拓跋羟的脸来了一下。 片刻,拓跋羟就被剥的光溜溜,端着水盆的兵士过来就给他浇了个透心凉。 方才还在火上炙烤,当下又被浇了盆刺骨的冰水。 拓跋羟昏涨的脑子瞬间又清醒过来,他打个哆嗦,心里无声的呐喊,我不想死啊,老子即使死也要死的轰轰烈烈,这样被人羞辱而死,再被人当畜生似的吃掉,怎对的起大伯父。 没等他回过神来,光溜溜的身子又被吊了起来。 徐之卿端着茶壶悠哉的晃过来,淡然的吩咐着,“你们好好的伺候拓跋将军,要小火慢烤,皮肉可不能烤焦,去把咱帐篷里的猪油弄过来一些,用刷子刷上仔细的烤,哦,对了,本将军喜欢吃辣的,那干辣椒粉可别忘多洒上一些哦。” 今儿小将军赏识自己,还拎着盆子的兵士一脸讨喜的笑,“小将军放心,我瞧过张大厨做过烤肉,会好好的把这人给小将军烤的外焦里嫩,滋味好的不得了!” 纵是他们这些在刀尖舔血的人,也是头次见到要烤活人来吃,有许多人早反胃的不行,远远的躲在一旁,连个眼神都不敢朝这边丢一个。 江大保早跑去萧承风的帐篷去诉苦咯。 徐之卿的亲卫,小戴知道这必定是自己主子要从这厮嘴里套话,才用的阴招,他叮嘱人要小心仔细的用小火烤。 仅仅有三四个人还真以为徐之卿想尝尝人肉的滋味,哪里会不听小戴的话,都乐颠颠的说着话,又小心翼翼的朝火上添柴。 那讨徐之卿欢心的兵士,见徐之卿饶有兴致的站着观看,他又拿出身上的匕首,利落的把拓跋羟脑袋上散开的长发削掉。 拓跋羟身上有许多深浅不一的伤口,萧承风可没那好心,给俘虏上药,这会被人用刷子刷上了猪油和辣椒粉以及盐巴,小火在下面燎着,身上的伤口被刷上这三样东西,疼的他嘴里冒着嘶嘶凉气。,身上的青筋对暴突起来,两只手臂狂舞着。 “看他像个猴子似的晃来荡去,距火也忒高了些,绳子再朝下放放吧。” “说的对,时辰已经不早,我可没那么多的耐性等到后半夜才能吃上烤肉。” 徐之卿点点头,示意兵士把绳子朝下再放放,人的嘴绑着想说话也没机会,他这招式不是没大用,他挥手让人把拓跋羟脑袋上绑的布条扯开。 “啊,痛死了,你们一刀给我个痛快吧!” 嘴得了解放,身子却距篝火更近了些,难以言说和抵抗的痛苦生生逼迫的拓跋羟沙哑着嗓子惨嚎起来。 “拓跋羟,咱可是老相识咯,想死,别这样子嘛,待会就成全你咯。” 把还剩下几口的茶水泼在拓跋羟的脑袋上,徐之卿淡淡的笑笑。 对于徐之卿用的这狠招,萧承风怕他用之过及,也不耐江大保的碎碎念,他从帐篷里走出来。 来到篝火旁,冲已经被火烤的浑身冒油的拓跋羟说着,“拓跋羟。萧某敬你是条汉子,你若说出拓跋宏烈的军事部署,这就放你下来,还饶了你的狗命,若是不说,让人烤成肉干,后悔就晚咯。” 被烤的快奄奄一息的拓跋羟听到萧承风的声音,颓废绝望的精神瞬间高昂起来,挥着双臂怒斥着,“不要,你们这些奸诈之徒,老子就是死,也不会做出出卖大王的事情来,妄想从老子嘴里得一句有用的话。” “好,既然你不识时务,那你就等着慢慢的把你烤成金黄色的人干吧。” 得了这回话,萧承风丢下句话,就拂袖离开。 已经成这模样,还鸭子死了嘴硬,徐之卿颇有些气恼,“大伙听好咯,这蠢猪既然不听萧教头的劝说,你们给他继续刷猪油,撒辣椒粉,蛮族人的肉估计料少了有些腥臭,盐巴也要多用些!” 身上再次被涂抹了大量猪油和盐巴、辣椒粉,拓跋羟的惨嚎声此起彼伏。 徐之卿也有些气闷,吩咐人用布条继续堵上他的嘴,自己好落个安静。 心知自己再熬下去,肯定会被烤熟,精神再次颓废绝望下来的拓跋羟见兵士拿着布条来堵嘴,他是彻底的怕了。 “别堵我嘴,放我下来,我说。” 得了这话,徐之卿心里暗喜,他就不信,哪个人能英勇无畏的这地步,任自己被火烧死,仍然坚持自己的忠诚。 他冷笑着,用空了的茶壶去拨弄拓跋羟的脑袋,“嘿嘿,你这会说的必定是假话,我也不想知道拓跋宏烈的军事部署,横竖你的大王也活不过明年入夏,本将军就成全你的勇猛和忠诚,大家伙继续给他加料,柴火也不能停下!” 生怕徐之卿不信自己,拓跋羟狠咬着自己的嘴唇,从牙缝里挤出几句话来,“徐小将军,我依我亲娘的名义起誓,我真的不会说一句假话。” 徐之卿已经在边境待了七年,对蛮族王族里的事情也知之甚细,知道拓跋羟是个孝子。 他点点头,“拓跋羟。你但凡说半句假话,我必定去你们羌族王宫把你老娘拉出来,施上火刑。” 话音才落下,徐之卿见拓跋羟已经忙不迭的点头应允,他让绳子升的高些,利于拓跋羟讲述事情。 第一百七十六章 热闹的大宅 得到拓跋宏烈冬日的军事部署,徐之卿他们兴高采烈的回了营地。 听到小厮的汇报了西山发生的事情,颜知秋狠狠的把拳头砸在桌子上,“又让萧五那混蛋立了奇功,这该死的运气也忒好咯。” 能想出如此惨无人道的恶毒法子,肯定是萧五那奸诈的小人。 徐之卿如此重用萧五,不知哪日就会被萧五在背后捅上一刀。 颜知秋恨恨的想着,人家已经高调回来,自己若还躲着,也不是个事,他收敛起心里的愤恨和妒忌,出了帐房。 有充足的粮草,又有可靠的敌方消息,趁这时机不不把拓跋宏烈消灭还要等待到何时。 胸有成竹又满腔斗志的徐之卿回了趟陵川府,不动声色的调来三万徐家军。 在冬月底,徐长卿和萧承风并肩做战带着人马冲过西山,趟过红河,把营地驻扎在邦马山下。 率先和山上的拓跋宏烈的先头部卒对上。 边境战火纷飞,栗邑城里一片祥和。 因到了年关,不但食铺的生意是日新月异的变化,连点心铺子的生意都红火的让筱白荷他们惊讶。 更让大伙期待的是大宅外面的大水坑经历了数月的努力改造耗费了大量的人力和财力,已经略有所成。 再过几日就是腊八,穆希芸那丫头还像个孩子,整日在嘴里念叨过了腊八就是年,水上乐园要在啥时候对外营业。 筱白荷总是对她嘻笑着用别的话题岔了过去。 从冬月底,就开始下雪,眼看已经下了大半个月,天气有些恶劣,如今那清理干净的水面上还有薄冰,想来个开门红就要挑个天气晴朗的好日子。 她费了心神,哪里能急在一时。 还有,这几个月有刘元青兄弟带着刘家人尽心帮扶,还有关纪钲师兄弟二人的赤城,她的生意做的越发的安稳。 精神松懈下来,筱白荷想出去开阔下眼界的心思犹如野草在心里疯长。 若不是戴牧从陵川府带回他家小将军带着兵士过了红河要和蛮族打仗,老将军也在城外操练兵将,为小将军助阵。 有些惜命的筱白荷摸不准戴牧忌惮的拓跋宏烈能不能被徐之卿打退,她兴许已经去了距栗邑最近的凌川府长长见识。 想着韩碌去盛京买防水油纸是托了纪府的关系,这份情谊自己不能忘,让肖兰花收拾了些干肉和海鲜,冷着神色把不乐意去盛京的小黑子和筱栓子俩人送上了马车。 “小黑子这讨厌鬼终于走了,这下可没人会和咱俩争好吃的咯!” 瞧着阴沉着脸赶着装满一车吃食的小黑子要离开,穆希芸乐滋滋的拉着小兰儿的手。 “可是芸姐姐盛京那么远,他俩要好久才能回来,兰儿会很想小黑子和小栓子哥哥的。” 听大姐说去趟盛京,骑马来回也要十日之多,赶马车恐怕要二十多日,小兰儿有些舍不得常带她出去逛街市的小黑子。 马上就要过新年,自己跟着白荷挣了好多银子,今年的日子肯定会过的很是开心自在。穆希芸捏捏小兰儿红润的脸蛋,笑嘻嘻的说着,“你这丫头,想那俩臭小子做啥,你们私塾过两日放了假,姐姐我带你玩个痛快!” 没来及躲掉穆希芸的手指,小兰儿偏着小脑袋气鼓鼓的嘟囔着,“芸姐姐,你好坏,又捏人家的脸,好疼的呢。” 还没进入食铺的穆希芸笑着去牵小兰儿的手,“好咯,是芸姐姐不好,走,芸姐姐带你去街上逛逛给你做个补偿!” “穆希芸,大伙都忙的靴子里长草,你还要出去逛街,小兰儿你这疯丫头也跟着她起哄,你不上私塾了?” 走在前面的筱白荷瞧着穆希芸是一日不闹出些事情,心里就闲的发慌,转过身子对着嬉闹的俩人,就是一顿责备。 穆希芸苦着脸叹口气,“唉,小兰儿,这次可不能怪你芸姐姐哦,是你那无比凶残的大姐不让咱们出去的呢。” 被大姐责备,一向乖巧的小兰儿哪里敢说半个不字,蔫耷耷的抬脚朝大宅走去。 午时才过。 伤势轻了些的萧丰仓夫妻俩被张大贵送进了城,连许久都没来过的宋昆山也跟着过来,大宅的正房里一片热闹。 得知他们竟在城门口的小摊子上吃了午饭,筱白荷亲自给大家沏热茶,由抱怨起黄氏,“大伯母,你也真是的,明知咱家开的是食铺,还在外面吃午饭,你是怕白荷招待不好你们啊?” 当家的腿脚才能下地,已经嚷嚷着要进城来看白荷和六巧,被她黑着脸阻拦下。 这次若再不让他进城,怕是要偷摸着自己过来,黄氏才去请了张大贵送他们进了城。 受了白荷的埋怨,黄氏笑着,“白荷,不是知道食铺生意好,你们光客人都招待不过来,就没敢给你们添乱,这天气阴森森的冷,怕你大伯不耐饿,我们就凑和着吃了碗热面。” 横竖近年关,家里也没要紧的活计要做,要把他们留下多住几日也是能行的通的。筱白荷也就不说这一茬,冲张大贵提起了村里收购南瓜的事情。 丰仓哥受了重伤躺倒在床,白荷托人捎回口信和银子让他和新里正一同在村里收南瓜。 得知吃厌了的南瓜竟然能卖到五文钱一斤,那些家里养猪把南瓜都糟蹋掉大半的人家悔的肠子都青了。 冬日农闲,兰溪村有这么好的事情,顿时邻近的几个村子都把自家剩下的南瓜送了过来。 张大贵他们很顺利的就收了几万斤的南瓜,还在乡亲们嘴里落个好名声。 他兴奋的拍着腿,两眼都笑弯了,“哎,白荷,你是不知道,自从把村里村外的人,把南瓜高价钱卖给咱,有多少人懊悔春日里没多种些南瓜来!更有好多人后悔把好端端的南瓜都让猪给糟蹋掉呢!” 黄氏手里捏着黄色的南瓜饼,乐滋滋的附和着,“可不是咋地,每年咱村里人哪家不在房前午后栽种南瓜,人吃腻味了,不都是扔进猪圈里喂了猪,白荷这丫头倒是能耐大,用南瓜做出这么好吃的点心来卖,可给咱村里人找了条轻松赚银子的好门路呢。” “好事是不假,就怕有些人脑子想左了,我可听到风言风语,村里有几户人家想开了春,准备把种稻谷的好田种上南瓜呢。”宋昆山却微微摇头,有些想不同那些人咋会犯傻,放着粮食不种,却看蝇头小利,就怕会惹怒了老天爷,明年就会出现天灾。 张大贵却不明白宋昆山的担忧,有些疑惑的问着,“谁不知道南瓜产量高,他们这样做也是想多卖些银子呢,昆山叔咋还不赞同呢?” 黄氏也是个顾家的贤惠女人,虽然六巧那丫头托白荷的福在城里食铺帮忙也朝家里稍回二百两银子,家里往后的日子肯定会好过的让她不敢想象,但她也不乐意让自己待在家里享清福, 伺候当家的空闲她的绣活也没落下,稍有空闲就寻思着自己也要做些实际的事情来,这会听他们提起南瓜事情,就把心里话向大伙说了出来,“我倒是没敢想在水田里种南瓜,就寻思着不出正月就让几个姑爷回来把宅院前的那片荒草林子给平整下,伐了那些不成器的杂树,那一亩多的荒林收拾好也能种上许多南瓜。” 自己两月没出家门,没想到村里人的心思浮动的这么厉害,萧丰仓气的手拍着茶桌发了脾气,“哪家敢在放着上好的水田去种南瓜,那十成十的是猪油蒙了心,咱栗邑最好的良田都在咱大丘镇,他们是吃了几年饱饭,忘了荒年饿肚子的事情,真是一个个不知天高地厚!” 见大伯气的额头青筋直冒,消瘦的脸肌肉都哆嗦起来。 筱白荷忙过来劝着,“大伯,你如今的身子可禁不住生气,为了哪些没成算的人置气,也忒不值当,你消消火嘛。” 肖兰花给他们送吃食,也趁势接上了话茬,“就是,白荷说的没错,咱村的人有许多都是眼皮子浅的,见有银子可赚,那一个个都脑袋削尖了朝里钻!” 等心绪稍微平息,萧丰仓才望着筱白荷叹口气,“白荷,你年岁小,还不知道种稻谷的好处,可不但是为了咱村里人能填饱自己肚子啊,也是为了保住咱整个栗邑百姓的小命呢。” 想起年少事的大事,宋昆山也点头,和萧丰仓一样的神色凝重,“丰仓哥说的事情我可没忘,那时候咱哥几个还都是没娶媳妇的杀小子呢,若不是徐大将军带着十万大军来的及时,蛮族的铁蹄就要闯进咱栗邑城,虽然没去过陵川府郡,可那里曾经遭受的灾难、祸事咱这乡里人哪个没听说过,那可是血流成河,陵川府城里城外百姓的尸体都堆成了山,徐大将军到来赶走了蛮族人,兵士们清理、掩埋了那些尸体,又恰逢那年冬日里天气奇寒,陵川府才没传出骇人的瘟病来。” 看小兰儿和大花她们的脸被自己男人的话吓的变了色,肖兰花嗔怪着瞪了他一眼,“当家的,你就别苦唧唧的拉长了脸,当心吓坏了几个小丫头,如今边境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些,徐大将军已经老了,常待在陵川府里,老将军每日吃的饭菜都是我们几个做出来的呢,如今带兵打仗的可是威风凛凛的徐小将军,那小将军和咱关系也非同一般呢。” 即便是乡下待了半辈子的宋昆山依然把徐家父子奉为天神,他见媳妇说的神乎其神,有些不屑的问着,“瞧把你能耐的,知道你在城里待了许久,见过些世面,可也不能吹大话啊,你当徐小将军是普通人,你想见就见的?” 男人不信自己,觉得萧丰仓两口子的眼神也有些疑惑,肖兰花没好气的冲自家男人笑着,“嘿,你这蠢汉,敢不信我的话,你以为我肖兰花是吹牛皮的啊?我这就把希芸那丫头叫过来让你瞅瞅,那丫头身上还带着一把徐小将军的匕首呢!” 肖兰花是个强势的女人,在家把宋老实憨厚的宋昆山拿捏的服服帖帖,这几个月带着小女儿英子在城里没回去,宋昆山孤家寡人惯了,在村里说话也习练出来了胆子,嘲讽媳妇的话脱口而出,“你个爱说大话的毛病,咱村哪个不知道啊,你……” 这个蠢猪,就知道吃饱了下田,脑子是一点机灵劲的没长,亏的儿子的脑壳像自个,不然就亏大了,肖兰花气冲冲的点着他的脑门,“宋昆山,我才几日没在家,你胆子肥了啊?敢编排起我来了!” 怕兰花婶子暴脾气发作,筱白荷笑着打圆场,“兰花婶子并没说错,徐之卿确实和咱们食铺有些渊源,我挣的头一笔银子就是从他身上薅下来的羊毛呢,如今咱种的蔬菜也给他们军营里供应,大车大车的蔬菜朝西边送,那银子像河水花花的朝咱手里流。” 看筱白荷一脸喜色,的说完这惊人的话,萧丰仓和黄氏他们都呆了神。 在家里也听说这丫头在城外种了菜,他们压根就不信,白荷在萧家三房时就是下田也做些苦力活计,哪里会种粮食更别说种菜咯。 急切的拉着筱白荷白嫩的手看看,黄氏犹豫着问着,“白荷,你真的在这冰天雪地的种出了蔬菜?” 筱白荷被黄氏大量的有些脸颊发热,“大伯母,种菜都是刘二叔和子杰哥他们帮的我,我哪里是下田的那块料啊。” 像是印证筱白荷说的话,柳氏端着一箩筐进来,里边装的是几根青瓜和番茄。 见到红彤彤的番茄和嫩绿的青瓜,张大贵伸手就摸了根青瓜,大嘴张开,咔咔嚼着,随即眼身一亮,“嗯,好吃,比咱夏日里种的味道好上许多呢。” 好好的硬汉子在床上躺了几个月,心里烦躁的萧丰仓是吃啥都没味道,见到闪着光泽的番茄,他推推自己媳妇,“给我拿个番茄尝尝。” “你倒是不客气,嘴还馋起来了呢。” 嗔怪着瞟了男人一眼,黄氏从箩筐里拿了个番茄转身递给了萧丰仓。 咬了口酸酸甜甜的番茄,他以为这都是阅历丰富的刘元青的功劳。 萧丰仓按捺不住心里的感慨,“白荷,这菜种的可真好,刘家的人都是人精啊,做啥啥成,你可是遇上了好人。” “哪里就是刘二哥的能耐,这种菜的法子可是咱白荷想出来的呢。” 几人说着话就跑了题,吃了一根青瓜,意犹未尽的张大贵一脸惊讶和羡慕的望着肖兰花和白荷她俩,嘴里啧啧着,“我的嫂子哎,你们这进城不但赚了许多银钱,开了生意好的食铺,又开点心铺子,还种出了蔬菜,竟然能和老小将军都打上交道咯,我可眼热的很呢。” 第一百七十七章 谈论种植药草 “光说眼热有个屁用,你有白荷的聪明脑袋瓜啊?” 萧红叶从园子里过来,开口就奚落自己男人。 “又来了一个,这人有能耐就嫌弃自己人咯,咱们这些爷们可真是活的窝囊哦。” 看着张大贵被萧红叶说的脸庞红了,宋昆山难得的打起趣来。 筱白荷被宋昆山郁闷丧气的话给逗乐,见宋昆山越发的尴尬,憋回了笑意,急忙想法子安慰人家,“昆山叔,你别气馁哦,咱村后不是有那么大的一座宝山,闲着也可惜咯,你回去组织些青壮年,把山中间的那处洼地平整下,到了春末,我给你们些药草种子,种上药材,过上一年保你们个个发大财。” 这话音才落地,别说宋昆山一头雾水,就连在田里劳作了大半辈子的萧丰仓都有些纳闷,“种药草,那药草不是在山上胡乱长着的?咱从没听说过和庄稼一样能种出来啊?” “说你们一个个的榆木疙瘩脑袋,还不服气,白荷说能种自然是真的咯。” 筱白荷有多大本事,在城里待了几个月的肖兰花是最清楚的,也是最信任她的一个,她呵呵笑着回了萧丰仓一句,回头就叮嘱自家男人,“昆山,你回去就去找人,油头滑子可别找,别把事给办砸咯,知道吗?” 想到六巧在山上挖了根人参就换了二十两银子,再加上当家的这俩月为医病可是没少花银子。她对与在山上开荒种草药,黄氏也有了兴头,“能在山上种药草,可比在水田里种南瓜要好上千百倍,药草可是老值银子咯!” 张大贵也和黄氏想到了一起,乐滋滋的问着,“白荷说的这事好的很呢,就是不知道咱山上能种啥样的药草,白荷,你说咱干脆就种最值钱的人参吧?要不种灵芝也行,像那些不值钱的菊花、薄荷啥的就别弄了。” 环境果然能改变人,粗枝大叶的萧红叶进了城,脑子也机灵不少,伸手拧着张大贵的腰上软肉,鄙夷的训斥着,“张大贵,几日不见你长能耐了呵?你还种人参、灵芝呢?想的挺美,人参和灵芝的种子哪里能弄的来?你看不上眼的菊花、薄荷被白荷做成茶叶没二两银子就别想买的到!” 被媳妇教训,张大贵立刻蔫巴巴的,他知道自己说啥也不对,就绷紧了嘴巴。 见男人消停下来,萧红叶才松了口气,她算是知道张大贵就是个来添乱的怂货。 别说人参和灵芝的种子轻易弄不到,就是有人工种植也有许多难度,筱白荷摇摇头,“人参和灵芝虽然好,可是种植期要二十年以上才能见效益,别的不说,二十年过去,咱种的人参和田里的萝卜一样多,恐怕也就没那么值钱咯。” “那白荷你倒是说说种啥药草能让咱发财啊?” “就是,能医病的药草那么多,就连山上长的臭不可闻的青蒿在今年也变成了香饽饽,还有野菊花也能换银钱,别的咱可不知道咯,若是能在山上种野菊花,那种子倒是好弄的很呢,挖些老根朝土里一埋就不用管,老省心的了。” “你个老娘们懂个屁,种药草也要白荷说了算。” 还真是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宋昆山见媳妇的嘴又开始浑说,张口就拦。 就连萧红叶这个一惯大咧咧的脾气,也眼冒金光,急切的问起来,“白荷,咱那青兰山真的能种药草啊?” “傻姑娘,白荷说的话准是真的,山上不是有许多药草嘛,六巧那丫头还挖了人参呢,你可都忘了?” 被几个人七嘴八舌的追问,筱白荷也毛了头,不知道该回哪个的话。 发出疑问后,萧丰仓好大会子没再开口,听他们几个像苍蝇似的嗡嗡,急忙伸手制止着,“你们都别打茬,让白荷说说种药草的事情。” 赞赏的看了眼肖兰花,筱白荷笑着朝下说,“兰花婶子说的对,菊花也是个好药草,还有金银花,板蓝根、小柴胡都是医馆常用的药草,这几样药草好管理收益也来的快些。” “能的,咱这片的山,气候温润,土壤湿润、肥沃,适宜许多药草生长呢,别说野生的药草,咱真能下大力气收拾荒山,要不了多久那青兰山可就成了咱兰溪的聚宝盆、摇钱树咯。” 点着头,筱白荷笑吟吟的说着。 小样,看看我说的没错吧。 朝男人丢个得意的眼神,肖兰花端着茶壶给大伙续茶水。 萧丰仓听了筱白荷娓娓到来的一番话,心里火热的很,没想到祖祖辈辈都荒着的青兰山竟也是个宝。 他破天荒的露出不淡定的神情,大手一挥,“哎,你们还都发啥迷瞪呢,白荷这好丫头给咱指明了这么条好出路,咱尽快回村呐!” 好容易进回城,连个热闹还没瞅到就要转回去。 张大贵摸着脑门有些惊讶,“丰仓叔,这就回村啊?咱的屁股还没暖热这凳子呢,再说咱几个还没在城里转转呢,走咯可亏的慌啊。” 急性子的萧红叶见自己男人的怂样,忍不住劈手就给了他脑袋上一下狠的,凶巴巴的骂了起来,“张大贵,瞧你那出息样儿。转你个大头鬼,青兰山有聚宝盆你不去捡,赖在城里做个啥!” 黄氏是连小闺女六巧都没见到,也有些犹豫,“六巧他爹,你当真要这会回去?” 横了拖后退的媳妇一眼,萧丰仓起了高腔,“家里又不是没吃的,老惦记着白荷这里做啥,自然是越快回去越好!” 见这麦秸火脾气的大伯,筱白荷有些苦笑不得,“大伯,这天气不好,山上的土都冻成了瓷疙瘩,急着回去做啥呢?好容易来一趟,咋地也要住上两三日再回去啊。” 荒山上可不好清理,不然村里人早上去垦荒,还能让它凉在哪里多少年。 萧丰仓蛮有成算的回着筱白荷,“虽然山上的土冻瓷实了,咱先带人把山上的那些乱长的树都伐掉,清理出杂草也要用不老少的日子呢,你这丫头放宽了心,到年关那几日,大伯再过来也不晚嘛。” 见萧丰仓已经胸有成竹,筱白荷懊恼的叹口气,“唉,瞧这事闹的,早知道大伯你这么心急我就等年关再说种植药草的事情咯。” 即使要回村,黄氏也想见见自家六巧,趁肖兰花和白荷给他们收拾食物的时辰,她出大宅去找六巧。 纵然自己见识多,也不是神仙,对种植药草也是一门不通,筱白荷让萧丰仓他们在大宅里多等一会,她则骑着马去找江老大夫取经。 江氏医馆。 听完筱白荷的话,江老大夫捋着胡子有些惊讶,直直的盯着筱白荷笑盈盈的脸,“白荷,你这丫头心还挺大的,种出素常尝了甜头,竟然要种药草?你确定种出的药草和野生的一样的药效?” 筱白荷双眼定定的望着疑惑的江老大夫,俏皮的反问着,“江老,种植草药和我的利益可不相干,我是为兰溪村的百姓谋求福利,药草难道还分家养和野生的吗?咱在家园子里种出几株乌头难道就失去毒性了吗?” 被这有趣却很有道理的话问的有些无语,好一会,江老大夫叹口气,“白荷啊,可惜了你这么好的天分,做啥不好偏僻就要做生意,你说跟着老头子学医多好呢,偏就倔强的很。” 这老头见自己一次就要老生重弹的撺掇自己学医的事情,温饱才顾上,自己学哪门子的医呢。 在心里腹诽着,筱白荷脸上浮出笑意,“江老,我这不就是来向你老讨教学问的嘛,为了把你毕生的医术发扬广大,你就畅所欲言呗。” 手指需点着筱白荷的额头,江老松了口,“这丫头,又拿老头子寻开心,不过你说要在荒山上种植草药,也不是不可以,为稳妥些,像那些常用的药草倒是可以先尝试一下。” 接下来,江老很详细的给筱白荷讲述了一些常用药草的生长习性和对环境的要求,这番话足足说了快一个时辰。 筱白荷从医馆出来时,看着手里提着的几个大纸包,欣慰的笑笑。 大宅里。 萧丰仓顾不上和六巧说话,翘首盼望着筱白荷回来。 等见到人从大宅正门进来,他激动的迎了出去,“白荷,你可回来了,我们都急的不行。” 拉着闺女的手,黄氏在后面奚落着他,“也就你急的像那啥似的,好容易来一趟,非要拉着大贵和昆山他们赶回去。” 看他夫妻二人又要斗嘴,筱白荷扬着手里的几个大纸包,笑嘻嘻的说着,“大伯,大伯母,你俩别斗嘴咯,我已经给你们拿回来一些药草种子,也向江老讨教了种药草的基本知识,江老可真是个好人,说开了春,你们把山上的田正理出来,他一定过去指点指点。” 回了村的次日。 萧丰仓就在家里给张大贵找来的人训话,“大家伙都听着,你们有这改善家里贫苦日子的好机会,可别忘了白荷这丫头,咱丑话说在头里,上了山若哪个敢偷奸耍滑,可别怪我六亲不认!” 凡是被找来的都是厚道的人,都拍着胸膛,异口同声的冲萧丰仓做了承诺。 等过了几日,天气晴好。 筱白荷抽了个空闲,带着六巧和英子从城里回来。 见空荡荡的院子里,只有黄氏在堂屋门口坐着做绣活,她有些纳闷,“大伯母,我大伯咋不在家呢?” “你大伯可是把青兰山当做了家,吃住都在山上,自打上了山就没回来过。” 听黄氏说了,她才明白,原来萧丰仓珍惜时间,带着人在山上伐树、清理杂草,夜里都没回来。 筱白荷叹口气,“这天气咋能在山上住呢,我大伯也忒心急了些。” 提起当家的,黄氏是一肚子的意见,气恼的说着,“可不是嘛,我也这样说,你大伯那人牛犟的很呢,说开了春的事情多的很,要耕田种稻谷,这会不抓紧了时间,到时候忙的脚打后脑勺都忙不过来,我劝不了,也就随他去了。” 得知能开慌种药草,村里的青壮男人都上了山,就是有些年轻利索的婆娘娃娃们也跟着去清理杂草的轻松活。 估摸着大伯午饭也不会回来,筱白荷提议上山上看看,六巧在城里闷了几个月,兴奋的拍手赞同。 黄氏知道山上人多,她倒是也没替筱白荷她们几个安全担忧,收拾了两个背篓送她们几个出了门。 又走上多日不走的山道,雀跃不已的六巧笑着回望着后面的筱白荷,“白荷姐,你快来看,上山的路都修理的好走了呢。” 可不是,原先上山的都是去打柴挖野菜的人,哪里会有人那么好心把羊肠小道给整修一下。 萧丰仓想着要在山上种药草,村里人少不得要经常上山,他们上山的那日,仗着人多力量大,就顺便把不足三尺的小道给阔宽、平整了一番。 “嗯,这肯定是大伯的主意,路还蛮好走的呢。” 路上杂草没有了,也宽了不少,筱白荷点点头应着。 看着山上走下来个胖女子,英子仔细看了看,忙扯着六巧的手低声说着,“哎,六巧,你瞧那不是你堂姐萧金枝嘛,她上山做啥?” 自己爹被那个狠毒的三叔找人打的在床上躺了那么久,六巧心里也愤恨的不得了。 抬头瞥了那肥壮的身子一眼,冷冷的说着,“管她呢,横竖我爹也不会收她去伐树,估摸着是去山上捡柴火了吧,咱甭搭理这死肥猪。” 虽然没回家,英子也知道自从丰仓叔出了那么大的事情,萧满仓也被衙门的人给带走,直接以故意伤害他人的罪名收4了监。这个萧金枝一惯是个恶毒又爱找茬的货色,她们仨可没一个能打的过她。 英子满脸惧怕的问着,“咱们不搭理她,她会不会缠上咱们仨呢?找知道就该让大中哥陪咱过来了。” 见英子吓的脸色都变了,六巧横她一眼,蔑视般的又瞅了眼慢吞吞走在山道上的萧金枝,回过头气势十足的说着,“你怕个啥,好歹我也跟着明松哥学了几招呢,萧金枝那疯婆子最后别招惹咱,不然就揍的她满地找牙。” 第一百七十八章 上山半道又出了事情 冬日时节,天气晴好,也依然十分干冷,受不了便宜娘的叮嘱和唠叨,筱白荷穿的棉衣有些厚,走了这一段山路,觉得衣裳里边都有些汗意。四下看看附近出了前面的边走边嬉闹着的俩丫头也没别人,她放下背篓,悄悄的解开了棉衣的带子,能让身子稍微的凉快一些。 用帕子把脖颈上的湿汗擦去,她瞧着自己衣衫不整的懒散模样,很怀念前世轻薄的羽绒服。 想着等有空闲让大伯母黄氏给她找些鸭毛、鹅毛,自己也学着做件轻薄又保暖的羽绒服出来。最好多收集些也能做条保暖的被子,横竖农家这东西都是扔进粪坑的。若是实验成功,岂不是又多了条发小财的门路。 “六巧!” “你做啥啊?好好的走路,我们又没招惹你!” 心里正想好事的筱白荷被这突兀的尖叫声给吓了一条,纷乱的思绪嘎然而止。 这是英子的声音,素常英子这丫头可和她那大嗓门的娘性子不一样,最是稳重不过的了。 肯定是俩丫头遇上了意外,可这上山的路最近常有人来回的走,不应该有啥野兽的呀? 俩丫头被自己带上山,半道却出了事情,可要咋给大伯母和兰花婶子她们交代呢? 筱白荷心惊又疑惑的想着,急忙把衣带系好,连脚旁的背篓也没背,迈开大步朝六巧她们追赶过去。 理想很美好,现实却依旧骨感。 方才还豪言壮语的六巧还没使出自己才学的招式,就被从山上怒气冲冲下来的萧金枝一脚给踢到了山路边上。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这话对如今在家过的连猪狗不如的萧金枝来说,也很适用。 她娘进了县大牢还没出来,爹也被大伯指使的人弄了进去,大哥一赌气又带着嫂子和侄儿在镇上杂货铺不回来。 她别说吃饭要人给她做,就是喝口热水,不去烧灶就没有。 偏偏昨儿听说宋玉书从镇上书院回来,跟着宋昆山在山上伐木,她今儿破天荒的天没亮就起了床,在家做了白面葱油饼子还熬了一大锅的白米粥,用陶罐装了还有些夹生的米粥,从一大摞子烙的黑亮亮的葱油饼里挑出两张勉强能看的饼子一并装入了背篓,在辰时末就上了山,她要给亲亲的玉书哥哥送吃的。 哪里知道她费了老鼻子的力气爬到山上,羞答答的把陶罐和不巾包着的葱油饼朝宋玉书递过去,被人家冷脸拒绝不说还遭了那黑心大伯的好一通训斥和责骂。 她也是个姑娘家,也是要脸皮的嘛。 在众人的讥笑和嘲讽中,萧金枝气的憋红了脸,硬是没让眼里的泪花滚出来,她沮丧的把陶罐和葱油饼装进背篓,才落寞又愤恨的朝山下走。 想着自己忙活了一大早做出的饼子和粥,两样东西却都没送出去,拐过村人待的地方,萧金枝盘腿坐在山路上,就着油糊糊有些咸的葱油饼,把整整一大陶罐的米粥喝了个干净。 吃饱还有些遗憾,抹了把油乎乎的嘴,才拉着背篓不情愿的沿着山道上走着。 哪里能想到在这里竟然遇上六巧那死丫头片子,脚下生了风。 没几步,就撞上了同样气势汹汹的六巧,她嘴角扯起阴毒的冷笑,抬脚就踹上了站在对面的六巧腰腹上。嘴里恶狠狠的骂着,“六巧,你个死丫头片子进了几日城,胆子肥了不少,敢冲我撒野咯!” 英子见六巧被踢翻在山道上,急忙去拉她,又抬起头质问着萧金枝。 见还有英子这死丫头也在,还惦记着宋玉书,她倒是把嚣张收敛一些,满脸愤然的说道着,“英子,我和六巧家有仇恨,这里没你的事,少掺和。” “都是你爹娘做的好事,你咋能都怪在六巧身上呢。” 萧金枝对自己语气有些和软,英子壮着胆子指责着她。 捂着生疼的肚子,六巧被英子拉了起来,她推开英子的手,红着脸朝萧金枝恨恨的骂着,脑袋朝黑着脸的萧金枝撞了过去,“萧金枝,你个死肥猪,你爹娘都是恶毒的人,被穆伯伯逮到衙门住监牢,你也不是个好货色,我和你拼了!” “哎呦,我的屁股和腰,该死的丫头,我今儿和你没完!” 被六巧用全身的力气撞的摔了个四脚朝天,疼的萧金枝在地上哎呦呦的直叫唤。 爹被那个黑心三叔害的在床上躺了那么久,自己方才又挨了一脚,见萧金枝被自己成功撞倒,沮丧的神情立刻高涨起来,伸出脚狠狠的朝她的后腰踢了过去,“有本事起来啊,看哪个和你有完呢!” 胆小的英子怕萧金枝从地上爬起,六巧吃了亏,忙拉着六巧的手,“六巧,别和她缠打咯,白荷姐还没跟上来,咱俩可拼不过萧金枝,还是快跑吧!” “要跑你跑,我就要留下来,等白荷姐过来,我俩一起揍这死肥猪!” 不搭理英子劝说,六巧执意要留下来收拾萧金枝。 “六巧,你们……” 匆匆赶过来的筱白荷瞧见六巧和英子正拉扯,地上还坐着正叫的欢的萧金枝,她的话噎在喉咙里。 听到筱白荷的话英子才松口气,好歹不是她和六巧应对萧金枝,也撒开了拉着六巧的手。 六巧瞧见筱白荷上来,心里越发委屈,几步扑过去,也不害羞径直掀起自己的棉衣,“白荷姐,你瞧瞧这都是萧金枝那死肥猪脚给跺的!” 即便连她大哥都吃了筱白荷的亏,萧金枝也仍是个混不吝,恶狠狠的奚落着,“我就踢你了,你个死不要脸的臭丫头,竟然拿脑袋抵我,没一脚踢死你,已经是便宜你了,你个死丫头还把我撞倒在这里呢!” 隔着棉衣被踢了一脚,肚子上的皮肤都好好的,筱白荷瞧了眼,又用手摸着六巧的脑袋,低声安抚的话还没说出口,萧金枝刺耳恶毒的骂声就听入耳中。 筱白荷立刻怒了,伸出手朝她指了过去,“好你个萧金枝,上次没揍你,我看你是皮子发痒了吧?” 说不怕筱白荷是假的,想到连爹和大哥都收拾不住发了疯的筱白荷,萧金枝心里有些含糊,但又想到自从那次被娘打破了脑袋昏死过去又清醒过来,这贱丫头好像换了个人,在村里熬制药膏子就没少赚银子,听说去城里做的卖买可大了。 连肖兰花那臭婆娘和萧红叶那黑猪都跟着沾了光,可自家却落得几乎要家破人亡。 萧金枝是越想心里的火气越大,仰着脸也恶狠狠的瞪视着筱白荷冰冷的眼神,嘴不饶人的骂着,“筱白荷,你个不要脸的贱丫头,离开我们家,去城里浪了几个月,还舍得回来啊?” 见萧金枝人还在地上坐着,诋毁她名声的话就出了口,筱白荷哪里容她再骂,一个箭步冲了过去,俩响亮的大耳光迅速的甩在她的脸上,“不会说人话,要这张嘴也没用!” 眼睛直冒金星,脑袋嗡嗡了好一会,脸颊火辣辣的疼着的萧金枝,才嗷的一声从地上爬了起来,“筱白荷,你个贱人,我要和你拼咯!” 轻轻的躲过萧金枝的反扑,筱白荷冷笑不已,“呵呵,就凭你也敢朝我张牙舞爪,不想挨顿狠揍,还要回家再多练些日子呢!” 瞅着筱白荷只是躲着萧金枝,六巧在一旁急的干瞪眼,禁不住抱怨起来,“白荷姐,你咋不揍她呢?” “六巧,再打她我怕脏了手呢,让她多蹦跶一会吧。” 方才也听大伯母说如今三房就剩下萧金枝一个人在家,她难得的想做回好人,只是双手抱着肩头灵活的转动着身子,像斗猴子似的看萧金枝蠢的像头猪朝自己一再的撞过来,筱白荷轻巧的回着六巧的不满。 自己脑袋原本就被筱白荷两耳光打的懵,又几次没撞上人家,萧金枝终于坚持不住,喘着粗气一屁股蹲坐在地上。 蠢人自有天收,筱白荷扫了眼眼神精彩起来的英子,笑哈哈的吩咐着,“这回萧金枝没一刻钟就别想站起来,英子,去把咱的背篓背上来,咱上山咯!” “哎,还是白荷姐有法子,不动拳脚就制服了她,我这就下去背背篓啊!” 能不用蛮力打的人气都喘不过来,也就白荷姐有这能耐,英子笑着夸赞了句,转身就朝下面走。 眼睁睁的看着筱白荷带着俩丫头越走越远,萧金枝的脸色阴沉的如锅底灰。 想到这贱人竟胆大的和自家五哥退了亲,萧金枝越发的狠的牙根痒痒,想报复筱白荷她也没能力,气狠的俩手在冻的结实的地上抓了几把,连指甲都断掉,沉浸在仇恨里的她都没发觉到手指尖的疼痛。 到了萧丰仓划出的那块山地上,筱白荷她们把带来的吃食给大伙分了分。 听六巧说方才在山道上和萧金枝打了一架。 萧丰仓皱着眉头,“六巧,你金枝姐不是早下山了。你们咋能撞上呢?” 三房的人已经把爹害的那么惨咯,爹还念着亲情呢。 六巧气的厥了嘴,气呼呼的说着,“爹,我可没那么狼心狗肺的姐姐,撞上也就撞上了吧,她上来就踹了我一脚,亏得是冬日里穿了棉衣,不然我岂不是要被她一脚给踹死啊。” 宋昆山这回越发的不待见素常惯会在自己面前装模作样的萧金枝,“哎,这咋说的,那金枝心咋和她爹娘一个样呢,咋对六巧这么小的丫头也下得了狠手啊。” 想想若不是六巧趁萧金枝不防备撞翻了她,后来白荷姐又赶了过来,自己和傻愣愣的六巧俩人,还不定要吃多大的亏呢,英子也是一脸后怕,“爹,今儿若不是白荷姐陪着我和六巧,我们肯定要被打的狠了呢。” 宋玉书过来,仔细的看看妹妹,“英子,你没被那金枝打吧?” 有哥哥就是好,处处都会疼着妹妹,心里羡慕又眼热的六巧离开把矛头又对准了关心英子的宋玉书,“玉书哥哥,你好偏心呢,说的是我挨了打,英子姐好好的连一根手指都没被萧金枝给摸到呢。” 笑着揽过六巧的肩头,筱白荷打趣着六巧,“瞧瞧,咱六巧吃英子的醋了,小丫头别伤心,没哥哥疼你,白荷姐疼你哦。” “白荷姐,我才没吃醋呢,醋酸死了,哪个稀罕吃呢。” 被白荷姐戳破心事,六巧害羞的钻进筱白荷的怀里,嘴却不甘心的嚷嚷起来。 等他们几个闹腾完,萧丰仓才问起江老大夫何时能过来。 看着短短几日,已经收拾出五六亩的荒地,筱白荷笑眯眯的问着,“大伯,你这么急,难不成还要在年前把这么一大片的荒林子都收拾出来啊?” 若年前冻瓷实的土能开化,自己还真想快些把药草种子埋进土里。 被这促狭的丫头笑的有些不好意思,萧丰仓忙点起了旱烟袋,抽了几口才慢吞吞的说着,“年前肯定是种不上药草,咱祖祖辈辈都是伺候庄稼的,哪里敢想种草药的事情,我不是心里没底气嘛。” 既然答应让他们费力气开荒,筱白荷也要尽好督导的责任,她正了脸色,“江老可是说了好几次,种草药和粮食没啥分别,都要等惊蛰前后药种子下田才好呢。” 如今连打春都没到,要惊蛰才能下药草种子,萧丰仓脑子快速的转转,有些泄气的说着,“咋要那么久啊、” 横竖自己也不懂,还是白手的筱白荷就照着江老头的叨叨,给萧丰仓解释着,“草药种子下的早,在山上会被倒春寒给冻死的呢。” “哎,要等这几个月可是难熬咯,白荷就不能想个好法子?” 开了春要收拾下边的水田,镇上还有一大摊子的杂事,萧丰仓急的要上火,慢悠悠的叹口气,又追问着筱白荷。 凑过来一直默默不语的宋昆山,怕萧丰仓会心急办错事,就多了几句话,“丰仓哥,咱就听白荷说的,横竖多少年都等了,这几个月咱把这荒林子收拾的比咱家院子都敞亮才是正经呢。” “嗯,还是昆山叔说的对,性急吃不来热豆腐的嘛。” 被他俩逗人的神情逗乐,筱白荷笑笑打起趣来。 第一百七十九章 萧大中混乱的家 昨夜吃罢晚饭,娘惴惴不安的给自己提起说媳妇的事情,爹也虎着脸在一旁帮腔。 俩人说的丫头竟然是大姑家那个又黑又丑的二表姐,那丑丫头和村里的萧金枝没啥两样,像表没这样的倒贴钱他都没兴趣。亏爹也能朝自己开的了口,让他尽快的把两个月的工钱给拿出来,他好央求肖花婆去大姑家下聘礼。 萧大中扫了眼眼睛好红肿的娘,知道娘也是被爹和奶奶逼迫着说了违心的话。 娘在家里有多苦,自己岂能不知道,冷笑着回了几句,黑表妹自己不要,哪个乐意哪个弄银子去下聘。 他爹一耳光就打肿了自己的脸,还扬言要去丰仓叔家找白荷替他要两月的工钱,若不是怕自己离开家娘会遭磋磨,萧大中当时就会和他老爹翻脸打起来。 昨夜冷笑着顶嘴,许是这个恶毒的爹被自己的眼神镇住,夜里破天荒的老实下来,萧大中睁着眼睛熬到半夜听到娘住的东厢房里安静的很,这才迷糊着睡了过去。因奶奶不善良,常挑唆爹找娘的茬,他娘仨就没享过一日的福气。没到九岁的大妹在大冬日里下河敲冰块给奶奶和小姑他们洗衣裳失足落水溺亡,奶奶不愧疚反而说是娘的命不好,克死妹妹,自己又蠢又恶毒的爹非但不怜惜溺亡的大妹,还把哭厥过去的娘暴揍一顿,那是才十一岁的自己就冲进厨房拎了菜刀要和这黑心烂肚肠的畜生爹拼个你死我活。 大中在院子里给娘劈柴,心里还在暗很爹咋那么蠢,跟着丰仓伯去山上伐木能挣不少银钱,若真的药草种成,家里哪里还缺银子花用,不知咋就被奶奶那死老婆子给挑唆的仅仅去了两日就窝在家里连大门都不出。 从记事起,自己就对那面甜心苦的奶奶没眼缘,这会脸上火辣辣的疼,想到自己会被大姑看上肯定是知道自己在城里跟着白荷赚了银子,这才成了他们娘俩的摇钱树,他越发的恨在家里上蹿下跳作妖的奶奶老刘氏。 儿子好久才回来家,竟然又挨了打,儿子眼里一闪而过的恨意让周氏心惊的半夜都没睡着。起早做饭悄悄的在杂粮粥里给儿子煮了个鸡蛋,“大中,娘给你煮了个鸡蛋,你拿上在肿胀的地方滚滚,过会就没那么红肿。” 气闷大半夜的大中心里是憋足了火气,接过娘递给他的煮鸡蛋在脸上滚着,心里还在懊悔,早知道这样送六巧她们仨回村的事就让大江叔来好了。 瞧着娘依然战战兢兢的神情,萧大中心酸的不得了,把鸡蛋塞给了娘,“娘,你忒瘦弱,这鸡蛋你吃了罢,儿子是男人脸肿着又不会惹人笑话。” “大中,娘身子虽瘦些,可不弱呢,咱家里家外的活计都是娘一手做出来的呢,这鸡蛋还是你滚了脸自个吃了吧。” 接受到儿子的好意,好容易在天亮婆婆还没起床就从后院鸡窝里捡回个鸡蛋,这来之不易的鸡蛋她可舍不得吃, “娘,我在白荷姐的食铺里做工,吃的可好了呢,每顿饭菜都离不了肉,你瞧瞧儿子的身子又胖了一大圈呢。” 自己过年也没食铺的伙食好,望着娘殷切的眼神,萧大中咽下一团梗着喉咙的苦涩,笑着宽慰活的卑微的亲娘。 怕再和儿子争执下去,婆婆起来肯定会惹了祸事,周氏要把鸡蛋装进衣兜里。 “娘,我给你把皮剥了现在就吃,一个鸡蛋娘还那么看重它啊。” 瞧着娘的举动,萧大中心里一阵阵的发寒,他勉强笑着把鸡蛋从娘手里拿了过来。 “哎呦,咱大中如今可了不得了,会挣银子咯,连换盐巴的鸡蛋都看不入眼咯,咋地?你娘一大早就给你煮了鸡蛋,也没见你这小王八羔子从城里给老婆子买几块点心尝尝啊?周氏都是你把我好好的孙子给挑唆坏的,老娘今儿要打死你!” 老刘氏散乱着花白的头发像个老妖婆似的从堂屋门里跳了出来,阴毒的斜了周氏一眼,就拍着大腿骂了起来。 听到奶奶的恶言恶语,还当着自己的面要打娘,萧大中看到娘的眼神变的怯懦起来,身子也瑟缩的不行。 他厌恶的望着老刘氏的举动,冷声质问,“奶奶,一大早你抽啥疯呢?我还在家呢,你就要打我娘,我没在时,我娘还不知道挨了你多少磋磨呢!” 孙子阴冷的眼神让老刘氏吓的缩缩脖子,伸出要抓挠儿媳的手也缩了回来,她扑通一声坐在了地上,拍着大腿嚎了起来,“哎呦,孙子都敢打祖母了,这日子是没发过了,老婆子是活不成了啊。真是丧了良心啊,周氏,你说说你是咋和大中告了我的黑状?让你儿子给你撑腰!” 大江叔一家子也是被恶毒的继母磋磨的过不下去,被扫地出门,人家如今过的也不差。 想到和老刘氏这样黑心肠的人住在一个院子里,娘会被他们母子俩给磋磨死,萧大中拎起劈柴的斧头朝一根大树桩上劈了过去,虎着脸瞅着周氏撒泼,“少给我来这一套,你嫌日子过的忒憋屈,就把我和我娘分出来单过,咱井水不犯河水,你想享福就让我爹多给你挣银子就成。” “好啊,你翅膀根硬了,会挣银子了不得了,敢给老婆子提分家的事情啊,有好日子过,你和你那黑了肚肠的娘就敢抛下我和你爹出去单过,我这就去找丰仓,不对新的里正是宋家人,我让族老和里正给咱评评理,你这忤逆的子孙到底要得要不得!” 孙子竟然敢提出分家,老刘氏一怒,从地上爬起,嘴里乱骂着垫着双脚就朝大门口跑。 萧大中的小叔萧福林从上房出来,打个哈欠,才开口喝止要出大门的老刘氏,“回来,娘,你一大早闹腾个啥呢,还让人睡不睡了?” “福林,对不住啊,娘把你回来的事给忘了。” 对与这个有出息的老生儿子,老刘氏的语气里充满了讨好。 “嘿,大侄儿回来了啊,你在城里的日子混的不赖啊,瞧瞧这身衣裳,你小叔长这么大还没穿过呢,咱俩换一换吧。” 萧福林看到院子当间站的侄儿,瞧那身衣裳倒是挺能入眼的,他立即加快了步子朝院子当间奔过来。 这世上的事还真是巧的很,有自己爹那愚孝的人,就有刁滑懒惰的小叔周福林。 小叔无耻的要换自己的衣裳,萧大中的脸别提有多难看了。 他弯腰拔出没入树桩的斧头,把满眼的厌恶都受进眼底,淡淡的说了句,“这衣裳恐怕和小叔换不得呢。” 小儿子就是老刘氏的眼珠子心头肉,见提出要换衣裳的话被孙子拒绝,她又像阵风似的从大门口刮了过来,“好啊,果然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你小叔也是好容易回趟家,甭说拿自己的衣裳和你换,就是让你白脱下来,你也要干脆利索的应咯!” “我说换不得就换不得,这衣裳可是我们食铺的员工特意订制的衣裳,,若是别的人假冒我们食铺的人,会被县太爷抓了关大牢里的。” 懒得和老刘氏娘俩多说,萧大中依然语气淡漠。 好吃懒做又出不得大力气的萧福林仰仗着在外村私塾读了几日书,在镇上的铺子里做个小管事。 他见侄儿三番几次的推拒自己,脸也寒了下来,伸手就去剥侄儿的衣裳。 见婆婆和小叔子都欺负儿子,周氏慌乱的不知道该咋办,眼里霎时蓄满了泪水。 被小叔的手在胸前摸着,恶心的萧大中几乎要忍不住揍人,他愤然的呼喊着,“奶奶,小叔,你俩可真是行啊,这是要明抢咯?” “你这白眼狼回家一趟,老婆子是一个铜板都没见到,你小叔想要你的衣裳是瞧的起你!” 老刘氏嘴里骂着,手也去解孙子的衣裳带子。 为防止侄儿逃脱,萧福林俩手抱着侄儿的后腰,嘴里催促着他娘动作麻利些。 自己是个大男人,竟然被这俩混蛋亲人羞辱的要剥掉衣裳,萧大中气的脸再次红了,嘴里吼着,“你们都滚开,我没有你们这样无耻的亲人!” 惦记着城里的生意,筱白荷在兰溪村仅仅待了一日,次日一大早就让六巧过来催促大中返程。 才进大门就看到了这出好戏,她掩嘴笑笑,忙大步进了院子,“大中哥,你可真有福气,福林叔对你可真亲呢,你回家一夜,他可就舍不得你离开呢,竟然把你像个娃娃似的搂抱起来。” 毕竟在镇上做工,萧丰仓如今可是镇署,萧福林哪里敢不给这丫头片子的脸面,忙松开了侄儿,一脸献媚的冲六巧笑着,“哎呦,六巧啊,你咋大清早就来我们家咯?” 说罢这话又吩咐呵斥着愣头愣脑的大嫂周氏,“你不去厨房做饭,杵在这里看啥热闹啊,记得多炒几个鸡蛋,留六巧在咱家吃早饭,这丫头能进咱家的大门可不容易呢。” 听到小叔子要自己多炒几个鸡蛋,胆小怕事的周氏则去看婆婆老刘氏的脸。 “你看老婆子做啥?鸡蛋不是在堂屋的罗筐里,你没手不会去拿啊?真是个蠢笨如猪的懒婆娘!” 清早起来就和这碍眼的娘俩闹腾,小儿子又要招待这个六巧在家里吃饭,少不得要耗费几个鸡蛋,气的七窍生烟的老刘氏狠狠的剜了周氏一眼,转身朝堂屋走去。 大中的娘正朝堂屋迈步,被六巧笑着扯着了衣袖,“婶子,你可别忙活咯,我在家已经吃过了早饭,白荷姐这就要让我们回城,让我过来请大中哥赶马车呢。” 心里一直都想巴结萧丰仓可惜没机会,萧福林执拗的劝着,“你咋能不在这里吃饭呢?来一趟多不容易啊?吃过饭再走也不晚嘛。” 闹腾了这么久,萧大中的爹才从东厢房里出来,见六巧要儿子回城,他还惦记着外甥女给儿子定亲的事情,忙问起来,“六巧,你们这就走啊?几个月才回趟家,咋不在家里多待一日呢?刚好我还有件事要去找白荷那丫头呢。” “爹,你就死了那条心吧,横竖我也不会要大姑家的二表妹的!” 他爹话出口,萧大中就明白昨夜父子对峙,爹阴毒算盘还在噼里啪啦的打着,他冷声挑开了天窗说亮话。 被儿子当中拒绝,萧大中的爹萧福堂也气急了眼,“你这死孩子,亲上加亲多好的事情啊。老子是你爹,这事我说了算,你不乐意也要乐意!” 让娘在家受磋磨已经是萧大中的无奈之举,他爹的强势让他忍无可忍,他扫了眼在场的几个人,最后把阴冷的眼神盯上了他爹,呵呵冷笑起来,“你是我老子不假,都逼我是吧?好,我今儿就去草头山上做土匪去,看你能奈我何!” “大中,你不能去草头山啊?” 周氏也被儿子的话给吓的变了脸色,俩腿软的跪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没想到大中哥竟然被家里人逼迫的要去山上做土匪,六巧心里惊讶又担忧的不得了,急忙劝着,“大中哥,你可别说傻话,让人听了会被衙门的人给捉去的。” “六巧,去衙门蹲大牢,还有个盼头,我家的糟心日子是没个头啊!” 回了六巧一句,愤然的捶着自己的胸口,萧大中是一脸的沮丧。 毕竟是在镇上常待的人,萧福林也算是见多识广,伸手拍怕侄儿的肩头,呵呵笑着,“大中,你这小子比你小叔还混蛋呢,不就是让你娶个媳妇,至于让你豁出去小命啊?你以为那土匪是好当的?” 知道有愚孝的爹在,自己想出去单过是行不通的,看自己方才说出的话让爹的气焰消了下去,萧大中灵机一动,干脆要用去草头山做土匪的由口逼迫爹和奶奶松口放自己和娘离开。 他气愤的胸口起伏着,嘶哑的喊了出来,“在家里被逼的活不下去,当土匪还能自由自在,活一日也比在家畅快!择日不如撞日,我今儿就去,过年在山上还能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真他娘的痛快!” 瞧着儿子恶狠狠的丢下这番话,朝大门口迈步而去。 周氏踉跄着在后面追着,“大中,你不能去啊!” 见萧大中不顾他娘的阻拦,六巧也跟着出了大门,这事可咋整? 要尽快的去告诉爹和白荷姐去。 第一百八十章 弱妇暴起 六巧跑回自家院子里,见白荷姐正在厨房帮娘端早饭,她急的直跺脚,“白荷姐,快别瞎忙活咯,大中家里出事了!” 因闺女和白荷从城里回来,萧丰仓破例在家里住了一晚,这会正在帮媳妇打扫院子,见闺女风风火火的闯进来就大声嚷嚷着,他皱眉问着,“好好个丫头,有话慢慢说嘛,天塌下来也不能没个规矩,好好的大中家里能出个啥事?” 爹听了这话不但不着急,还训自己,六巧的小脸气的红扑扑的,张嘴就喊了起来,“爹,你可别教训我咯,大中哥被家里人逼的要去草头山呢!凤兰婶子在后面追赶都没用呢!” 村里哪个不知道老刘氏和宋大江的继母再加上佟寡妇还有自家三房的弟妹老肖氏,那就是四个远近闻名的泼妇,没事还能挑出祸事来。 尤其是老刘氏苛待、磋磨周氏那就是鸡蛋里硬要挑出骨头来的货色,肯定是想讨要大中的月钱惹怒了大中这实诚孩子。 “啊?保准是老刘氏那死老婆子又作了妖!可怜了凤兰妹子,你们老萧家祖宗都没长眼,咋都弄了啥样的刁老婆子来祸害我们这些小媳妇啊?” 冲自家男人发着牢骚的黄氏从厨房边朝外走,俩手已经利索的把围裙解下,并吩咐着闺女,“六巧,你和你白荷姐在家里吃早饭,我和你爹过去瞅瞅,咋也不能让那一家黑心的把大中这孩子逼上绝路。” 从小家里没个兄弟,六巧被村里坏小子欺负时,大中总会替她出头教训那些小子们,六巧见他受这么大的委屈,怎会甘愿在家待着,小嘴一噘,“娘,我哪里还有心思吃饭呢,大中哥的衣裳都差点被萧福林那眼皮子浅的给剥掉,他奶骂凤兰婶子骂的可难听了呢,我也要去看看,爹,你一定要给大中哥做住啊。” 好久没见闺女撒娇,不等当家的开口,黄氏就搂着闺女的肩头,笑着点了下她的额头,“好,你这缠人的丫头,去就去吧。” 那边正闹腾的不可开交。 周氏想到大闺女小小年纪被婆婆磋磨的溺死在河里,二闺女仍然没过十岁就被她卖掉,如今连闺女的生死都不知,如今唯一的儿子也被逼的没活路。 这个懦弱的女人觉得自己也没了念想和活路,像头发了狂的狮子,没追上疯跑的儿子,心里像插了把尖刀,她返回家门,直冲婆婆老刘氏扑了过去,要和她拼个你死我活。 婆媳俩厮打在一起,尤其是面团一般脾性的周氏那凶狠的眼神像野狼,萧大福和萧福林兄弟俩都傻了眼。 被大儿媳扯着头发几个大耳光扇的脑袋嗡嗡响个不停,脸已经疼的麻木,除了尖着嗓子嚎叫,年迈的老刘氏哪里是正值中年又做惯了粗话的大儿媳周氏的对手。 惊惧的老刘氏,嘴角溢出血来,也喊破了喉咙。 左右邻居早见惯了大中家隔三差五的闹腾,出来在自己院子里听听热闹,连过来问一声都不会有。 何况家里的青壮男人都在山上伐木、清理荒山,村里剩下的也都是老弱和稍小的孩子们。 家里没事的婆娘们就是有心要看热闹,也被萧丰仓警告过几次,不准在村里扎堆凑热闹,不然就以挑唆事情的罪过受族规的处罚。 一手抓着婆婆花白的头发,周氏气血冲了脑子,她悲愤的质问着,“死老婆子,你早该有今日,素常我周凤兰敬你是个长辈,可我进了你家的门十几年,你这老刁婆子是咋对我的,咋对我的儿女们的,今儿不打死你,就对不住我的仨孩子!” “周……氏,你个死婆娘快松手,我,我再也不敢了……” 从来没见过软弱的周氏会有这么凶狠的一面,老刘氏尖利的嚎叫着,又怕自己真的会被周氏给打死,又急忙求饶。 这些年和着血泪过的苦日子,周氏这会已经崩溃,她嘶哑着嗓子不屑的瞪着老刘氏,“饶你?哼,我大丫被你逼着去河里洗衣裳,你咋不饶了她,我二丫才几岁啊,你个老畜生就能生出那恶毒心思把人给卖掉。你咋不饶了我可怜的二丫,如今我就剩下大中一个孩子,你们还要逼他去死,看老天爷会不会饶了你这老畜生!” “那都是过去多少年……” 周氏扬起手又是一巴掌打断了婆婆没说完的话,恶狠狠的咒骂着,“老恶狗,你想说那是多少年的事,可以不去理会,可那是我拼了命生下的亲骨肉,你个老畜生有啥理由去逼死大丫卖了二丫!” 周氏这一巴掌打的够狠,老刘氏径直吐出一口带着两颗黄牙的血来,喷溅了她一脸。 用衣袖把脏血抹去,周氏扯着她的头发把老刘氏按倒在地上,“我周凤兰真是后悔,没早打死你,也省的祸害我仨孩子!” 老刘氏喊破了嗓子也没外人搭理,萧福林是个胆小油滑的,见大嫂的神情已经发狂,躲还来不及,哪里敢过去救他老娘。 看老娘被打的脸都肿的不成样子,这媳妇还是豁出命的踢打老娘,看模样是中了邪,看这都让人心惊胆战,萧大福黑着脸在一旁骂着,贱婆娘快松手,也是不敢过去。 人站在堂屋门槛里,见大嫂那举动是要活活的打死老娘,急了眼又不敢过去制止的萧福林,大声朝大哥喊着,“哥,你脑子进了水啊?眼瞅着咱娘要被周氏着毒妇打死,你都不去拉一把啊?” 脑子已经浑噩的周氏听到小叔子的话,一脚踏在婆婆胸口,脚狠狠的拧了一下。 这一脚疼的老刘氏直接溺了裤子,她哭喊的都快没气了,俩儿子也不过来搭救她,心里又气又怕。 弯腰把儿子丢在地上的斧子捞在手里,冲那俩兄弟扫了一眼,嘿嘿冷笑着,“你们今儿敢过来,我就敢剁掉你们哥俩的脑袋,横竖我闺女都没了,儿子也被逼着当了土匪,我个没用的婆娘活着让你们老萧家的人继续糟践啊!” 原本已经抬起脚要去踹周氏的萧大福,看着被日头照耀的斧子刃口寒光闪闪,立刻想到自己脑袋被这疯婆娘砍掉的模样,吓的缩回了脚,俩腿软的差点跌坐在地上。 男人和小叔子猥琐胆怯的模样,让周氏打心眼里厌恶,她仰天哈哈笑着,眼里的泪花从眼角溢出,真不知这些年自己是咋活过来的,竟然被他们一家子给骑在脖子上,她既鄙夷自己又瞧不起这娘仨,伸手把斧子朝堂屋门口掷了过去,“一窝子的孬种!咋偏黑了心的祸害我们娘几个,今儿老娘要灭了你老萧家的满门!” 眼见闪着寒光的斧子朝自己劈过来,萧福林吓的惨叫一声,抱着脑袋身子朝后一闪,整个人倒仰在地上,还利索的翻了个滚。 “快来人啊。周氏这毒妇杀人了!” 见小叔子吓的嚎叫的已经没了人声,周氏双手张开,在地上摸到儿子劈的干柴,疾步朝站在俩腿明显打着哆嗦的男人扑过去,“萧大福,你还我俩闺女,还我儿子大中!” “啊!别过来!” 婆娘的脸上沾了老娘的血,披头散发手拿劈柴的模样要多骇人就有多骇人,周大福吓的俩手抱紧脑袋,转身在院子里跑了起来。 “杀人了,周氏杀人了!” 拼命跑着的萧大福,他仍然怕被发了狂的婆娘追上打死,竟然丢下老娘冲出了院子。 在院子里绕了大半圈,气喘吁吁的周氏见追不上这窝囊男人,她返回来,又把眼神盯上了在地上趴着喘气的婆婆老刘氏。 萧丰仓一家三口赶过来,在大中家没多远的路口撞上了失魂惊惧的萧大福。 见他满口胡言乱语,萧丰仓劈手给了他一个嘴巴子,“你小子是得了失心疯吧?啥胡话都敢噙!” 脸颊上的疼,让萧大福语无伦次的狂喊着,“丰仓哥,里正,不对,是镇署啊,得了失心疯的是周凤兰那疯婆娘啊,她要杀光我们家的人啊!我娘已经被周凤兰打死了!” 看男人还要再动手打萧大福这不争气的,黄氏急忙拉着他手臂,“你就得了吧,理会这个脑子有病的人做啥,快去大中家看看吧。” 萧丰仓狠狠的扫了嘴里含糊不清念叨着的萧大福一眼,迈开大步朝前走去。 进了萧大中家,院子里闹腾纷乱的一幕,差点吓的六巧尖叫起来。 见老刘氏躺在地上,那神情和模样简直是惨不忍睹。 周氏骑坐在她身上又打又拧的,嘴里哭喊着,“该死的黑心老妖婆子,老畜生,今儿我周凤兰打死你,也替我俩苦命的闺女报仇!” “凤兰,你快起来,再打你婆婆真的会断了气啊!” 黄氏冲过去,拦腰把周氏抱了起来。 “嫂子,你放开我,我打死这老畜生,就去上吊、投河!” 被拦腰抱着,周氏挣扎着哭喊着。 看老刘氏被打的已经没了人模样,萧丰仓皱眉去探老刘氏的鼻息,见还有微弱的气息,忙吩咐六巧,“六巧,你快去把何老大夫请过来!” 虽然也很想让老刘氏死去,可也怕凤兰婶子因此背上人命官司,懂事的六巧撒腿奔出了大中家的院子。 有萧丰仓在,大中家又闹腾的如此厉害。 没多久村里人就在大中家的院子外站着,也仅仅是看看,连句互相打探的话都不敢开口。 直到何老大夫被六巧带过来,她们才敢悄悄的拉着六巧追问。 气愤不已的六巧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村里的婆娘的眼神都亮了起来。 “哎呦,这日头可是打西边出来了咯,凤兰那面团一般的性子也敢打老刘氏那老泼妇?” “都是看着人家脾性软,那是没背欺负到狠了的地步,打她一顿也抵不过凤兰这些年遭的活罪。” 这弱妇暴起的威力着实厉害,村里婆娘都乱纷纷的议论着。 萧丰仓两口子过来,见黄氏已经打来水给大嫂周氏洗脸,萧福林才敢壮着胆子从堂屋出来。 见面就冲萧丰仓诉苦,被萧丰仓黑着脸给打断,“你就闭嘴吧,大老爷们,也好意思躲着不露头!” 摇着脑袋,萧福林委屈的辩解着,“丰仓哥,你是没瞧见周凤兰那疯模样,我要是出了屋,保准比我娘还要惨呢。” 最瞧不起萧福林窝囊偏又是长了一副算计的丑恶嘴脸,萧丰仓挥手赶他一边安生的待着。 何老大夫皱眉又摇头,说出老刘氏年岁大,被这一通痛打,是外伤加内伤若不送县里医馆恐怕是难以活命。 听到老娘性命不保,还要送县里医馆,萧福林跳脚骂了起来,“还要送县里医馆,那要花上多少银子啊?我可没银子,人是毒妇周凤兰打的,让她出银子!” 萧大福也摇着脑袋,不过他说的倒是实话,“我们家的银子都在我娘屋里呢,估计连十两都没有,大中的月钱还没结清呢,丰仓哥,你看让白荷丫头先把大中的银子给支出来行不行?” 听说侄儿一个月在县里能挣十几两银子,这几个月怕是也有五六十两,给老娘看病应该用不完。老娘如今病了,侄儿的月钱进了大哥手里,可不好再朝外出,萧福林竟然提出侄儿的银子应该由他拿着给老娘看病。 萧福林话音刚落,萧大福离开提出不愿意的话来,“福林,咱娘素常贴补你多少银子,别当我不知道,大中是我儿子,他的月钱咋能由你拿着呢?” 损害到自己的利益,萧福林当然不乐意,他翻着白眼,理直气壮的说着,“娘是你家狠毒婆娘打坏的,理应我拿着大中的月钱,不然老娘的病被耽搁了,我找哪个说理去啊!” 被黄氏拖到屋里换了身干净衣裳的周氏出来,就听到男人和小叔子的争执,她冷笑着冲俩兄弟嚷嚷起来,“我儿子都没了,你们这俩畜生,还惦记他的月钱。想的倒是好,老刘氏死了,我去给她抵命!” 说到银钱上,这人性的丑陋就显现无疑。 萧丰仓望着这争银钱争的面红耳赤的哥俩,深深的无力感从心里泛起,脸色越发的难看起来。 筱白荷匆匆的喝了半碗粥,见人还不回来,就朝大中家走过来,她分开拥堵在大门口的众人,进了闹纷纷的院子,见这会这家人还在为银钱的事争执,冷漠的喝斥着,“人命关天当头,你们都别争了,让人把病人送县里江老大夫的医馆里,诊费我出,都从大中的月钱里扣!” 第一百八十一章 同情周氏的筱白荷 大半年前,萧家三房的这个童养媳即使这村里见了人还怯懦的躲着走,如今虽然已经和萧家五郎的亲事自行取消,并去了城里做起大买卖,还带着好几个运气好的村里人发了财。 自打如今身份气度皆有改变的筱白荷静默着匆匆进了大中家的院子,好奇的村里人谈论的目标立刻从老刘氏一家转到了她身上。 有多少人开始羡慕、眼热这村里曾过的最差的宋大江,和肖兰花他们俩家,偏这两家都是宋姓人家。如今入了筱家丫头的眼,都跟着混的斗起来,心里不妒忌是不可能的。 人多嘴杂,有几个萧家的岢薄婆娘说着,就公开的骂起了萧满仓两口子做人忒恶毒,自己吃了牢饭、丢了养了好几年的儿媳妇不说,让他们这些姓萧的族人也跟着吃亏,不然那么好的事咋就轮不到他们萧家人呢。 宋二江的媳妇刘氏也抱着孩子过来凑热闹,听到村人说起面憨心硬的大伯哥。 她想到那两口子日子有了奔头,就这俩月那素常几滚棍都打不出一个屁来的妯娌,见人嘴皮子也利索起来,家里的几个小丧门星光新衣裳都做了几身,以往黄巴巴的脸因吃食不缺也红润起来。 挤进人群的刘氏心里酸意直冒,冷笑着嘲讽说的唾沫星子四溅的大憨媳妇,“大憨家的,话可不能这样说,你大伯家的红叶不是也这城里跟着筱家的丫头做工的嘛,她家日子过红火咯,你们可是没出三服的亲姑嫂,红叶那黑妮子吃肉,你总是能混上些肉汤喝喝,可不像我们这些呆头鹅,连刷锅水都捞不到呢。” 要说戳心窝子的话,还非大憨媳妇莫属,她撇撇嘴,尖刻的回着刘氏的话,“呦,是二江嫂子啊,我和红叶那粗枝大叶的丫头再怎么亲近好歹也隔了一层,咋地也比不过你和大江嫂子,那可是真真的亲妯娌呢,别说大江哥家吃肉让你喝汤,就是大碗的肉到过年肯定也朝你家大门里端呢,好歹你俩面前上站着的可是一个婆婆呢。” 她的话音放落,大伙都忍不住哄堂大笑起来,这场的人哪个不知道,大江一家子老小好几口子,当初是咋被刘氏的婆婆给赶出的家门,这辈子也别想让大江两口子这跟前进孝心。 刺耳的笑声和对自己婆婆的议论声让刘氏羞恼的想开口骂几句,可村里的这几个挑尖的婆娘还真是她招惹不起的,阴毒的眼神扫了这几个婆娘一眼,抱着孩子气冲冲的走了。 “啊呸!也不看看自己还一身的臭狗屎洗刷不净,还黑了心的来挑拨老娘和红叶的关系,大伙笑的好,就该臊臊这臭婆娘的脸皮!” 恶狠狠的朝刘氏还没走远的背影吐了口唾沫,大憨媳妇解气的骂着。 挤兑走了刘氏这搅屎棍,有个仗义的婆娘冲大憨媳妇嘘了声,把嗓门压的低低的,“嘘,你小点声,丰仓哥可还这里边没出来呢,人家刘氏倒是溜走的快,可别让丰仓哥把你当枪头给捉咯,他定的规矩被咱几个坏掉,往后可更讨不到好了呢。” 自己男人除了会死卖力的做活,那蠢笨的猪脑袋就是点火都能着的干劈柴的料,大憨媳妇叹口气,“四嫂子,你有四哥这丰仓哥眼前的红人顶着,怕个狗屁啊,要是我家那榆木疙瘩男人能入丰仓哥的眼,我都能偷着乐呢。” 若是丰仓哥真的看重自家男人,把他送白荷那丫头的饭馆里打个杂,男人回来她都能当祖宗给敬着,上山伐木能有多大的出息。 被称四嫂的婆娘幽幽的叹口气,苦笑着说着,“你这婆娘的破屁股嘴又开始胡说,咱几个爷们都跟着丰仓哥这山上伐木,咋地就说我家老四能耐,这话我不爱听。” 被刘氏过来一大岔,大中家的热闹都耽搁了,有个年岁小的媳妇笑着开了口,“俩嫂子就先甭说爷们家的事情,咱这些屋里人可没筱家丫头的能耐,能替男人当家做主,你们倒是说说这老刘氏咋就惹恼了凤兰啊,看架势被凤兰打的不轻呢,要不何老头咋进去这么久都没出来呢?” 大憨媳妇脑子也是个精明的,分析事情分析的条条是那个理,“这还用说,老刘氏个死老婆子素常仗着自己是婆婆,那是可着劲的作践凤兰,这次大中回来,肯定是挑唆着一根筋的萧大福冲大中讨要月钱,大中那小子可不是个老实任人拿捏的软柿子,老刘氏的招式不管用,肯定是拿凤兰开刀,泥人还有三分土性的,可不就惹怒了凤兰嘛,凤兰是一时痛快了,打杀了老刘氏报了仇,可要是被砍头,可真是划不来啊。” 那小媳妇捂着嘴,最后又可惜的摇着头,“可不是嘛,我今儿这大门外的柴垛上抱柴火,还见到大中那孩子气势汹汹的这路上走,当时心里还奇怪这孩子一早就给吃了铳药,原来是家里出了这档子事情呢。” 想到周氏的后路,性子急的四嫂拍着大腿,嗷叫起来,“你们说这叫哪门子的事情,这大过年的,老刘氏要真死了,可怜了凤兰和大中这苦命的娘俩咯。” 外面几个婆娘说的热火朝天,里边的事情也被筱白荷简短的几句话给摆平。 不是她做人大度,喜欢管别人家的繁琐事情,实在是怜惜大中,那么冷的天,他跟着刘元青一直这修造水坑的工地上做活计,也从来没听到大中有一句怨言。也可怜周氏被恶婆婆压榨了这么多年,一朝翻身就背上打杀婆婆的恶名来,这才愿意拿银子救治老刘氏。 见何老大夫已经把老刘氏身上的伤口上了药,也把昏死过去的老刘氏用银针扎的回了魂,萧丰仓吩咐呐呐的萧大福去自家赶马车过来,把他老娘送城里医馆,也让自家媳妇先把气怒不消的周氏带回自家先安顿下来。 不顾一切的痛打恶毒婆婆,起因就是儿子被逼的要去草头山,周氏拉着黄氏的手哭着,“嫂子,大中已经离开了这个狼窝,去奔了死路,我还活着做啥?” 用湿布巾又给周氏擦着眼泪,黄氏温和的开解着她,“傻凤兰,你听嫂子一句劝,那草头山离咱村可有好几十里的路程,可不是哪个想去就去的,大中那孩子是个懂事体贴的孩子,哪里就能舍下你这亲娘去当了土匪。” 自己食铺那么好的地方,大中和家里闹翻,最好的出路就是待这食铺里不回这个污遭的家,是脑子进了水才会去山里当个不能露头的土匪。 筱白荷微微笑着,也和气的劝了起来,“就是,我大伯母说的是呢,大中知道我的铺子里忙的很,咋可能会去当土匪,他不定是被家里人逼的狠了,才说的气话,婶子快安心,我过几日就把大中好好的给婶子带回来看看。” 有了筱白荷的话,周氏才肯随着黄氏离开。 出了大门,见村里的婆娘都围这自家外面,她顿时红了眼圈。 “凤兰,你没事吧?” “你早有今儿的这股狠劲,你那混账婆婆也不敢作践你。” “好了,你们都消停会吧,爷们都这山上做苦力,你们这些懒婆娘不在家看着老人、孩子,这时候咋个个都闲的皮子发痒呢?都麻溜的各回各家。”若不是围拢过来的几个婆娘心性都不错,也都是一副关心周凤兰的样子,黄氏也不会仅冲她们几个笑骂几句,朝她们挥着手把人赶走了事。 萧丰仓这院子里吼萧福林的话吓了外面几个婆娘的脸色一变。 四嫂忙朝前走一步,把围在这里的责任都拦这自己身上,“六巧娘,你别怪这几个婆娘,是我心疼和担忧凤兰,才敢大着胆子带着大伙站这里候着,见凤兰她没事,我们这就走。” 头次能挺起腰杆做人,才经历过生死的周氏感激的眼神把几个婆娘的脸都扫了一边,“老婆子还有口气呢,还有丰仓哥和嫂子提我撑腰,我这会应该没事呢,凤兰谢谢大伙的关系咯。” 大憨媳妇冲她呵呵笑笑,大手一挥,“这算啥事啊,还学城里人的做派,你快跟着六巧娘几个回去吧,咱街坊四邻住着,凤兰往后可别和我们几个外道。” 见萧大福赶着马车过来,周氏从衣兜里摸出个布包扔进了马车上。 听着咣当一声,银子包砸这马车厢上,几颗散碎的银子从布巾里滚了出来,她这才把冷着的脸转向一旁,眼里是怨恨和浓浓的无奈。 筱白荷见她神色复杂,也知道这女人是被逼的没了活路,才会发了狂性,能这这时候拿出银子给老刘氏治病用,她心底还是善良的。 黄氏也嫌弃的瞥了眼呆愣愣瞅着地上几颗碎银子,冷声呵斥着,“萧大福,还愣着做啥,快进去吧,你个没脑子的废物,连自家婆娘孩子都护不住,活着也是个浪费粮食的怂货。” 这节骨眼上,萧福林不把他娘的被褥朝马车上搬,还钻进里屋床底下翻找他娘存的银子,进了里屋的萧丰仓见他撅着屁股这满是灰尘和杂物的板床床底钻着,想到方才他这丢人现眼的家伙竟要趁周氏出了大门去东厢房大嫂屋子里找银子,萧丰仓就气的要甩他耳光,好好的痛揍他一顿,气的脸色铁青,甩袖子出了里屋。 拉着老刘氏的马车要去城里,先让萧家兄弟俩赶着马车离开村子。 马上要过年了,想到大中这孩子赌气离家,萧丰仓心里不是滋味,黯然的吩咐六巧去找英子结伴去山上喊几个机灵的男人回来寻找大中。 见萧丰仓乱了心神,筱白荷笑着阻止了他,“大伯,你也是人这事中迷咯,大中临回来时身上有点散碎银子,他哪里是去了草头山,肯定是回了城里。” 而走千里母担忧,大中还是赌气离家,周氏满脸忧愁的望着筱白荷,“白荷,昨儿大中那傻孩子把身上的二两多银子都掏给了我,方才我又丢给那混蛋萧大福咯,他身上没银子,就怕他觉得自己走投无路真的去了草头山啊?” 大水坑已经改造成水上乐园,开业在即。 前两日她已经给水性极好的大中安排这水上乐园里做巡逻员,用来救治不慎落水的游客。 当时听自己解释过这个巡逻员的重要性,那小子的眼神亮的吓人。 他是个有血性却很有责任心的少年,怎会去草头山做土匪呢。 筱白荷自信不会看走了眼,她笑眯眯的拉着周氏的手,“婶子,这样的话,你还要我说上几遍呢?你若不信干脆随我进城得了,大中保证这会这城里安分的待着呢。” 儿子没下落,她不放心,家里横竖已经无牵无挂,周氏有些拘谨的说着,“白荷,你若不嫌弃你婶子蠢笨,就把我带去城里给你做些粗话,工钱不要有口吃的就成。” 看周氏诚恳的眼神和朴实的话语,这女人能这么快就想通,她很是欣慰,筱白荷笑着点点头,“婶子能去给我帮忙,白荷求之不得呢。” 能想开就好,还真怕这婆娘要上吊、投河呢。 黄氏见周氏要随筱白荷进城,也松了口气,她去屋子里把自己新做的一身棉衣包裹了下,拿了出来。 这会再说道谢话语都显得苍白无力,紧紧抱着那包裹,哪个人对自己有恩往后自己必定会报答,周氏的热泪再次从眼角溢出,被黄氏调笑几句,才转过脸用衣袖擦去。 大中那小子还真是应了筱白荷的话,他这会已经步行到了大丘镇上。 早上这家里和人斗气,又走了近十里的路程,早饿的前胸贴后背。 手习惯性的去摸胸前,这才想起身上藏了好久的私房银子昨儿已经给了娘,他苦笑着摇摇头,低声嘟囔着,那个破家自己早就该脱离开咯,还让娘多受了这几年的苦楚。 因筱白荷的指点,肖记面馆如今的面味道做的异常好,价钱仍然是原先的老价钱,生意顿时红火起来。 每日一大早肖掌柜就带着小春来集市上采购食材。 提着一大挂猪骨头,见大中这孩子眼神散淡,身上的衣裳也皱巴巴的,活脱脱的像个一夜没睡的赌徒。 萧掌柜忙把骨头架子塞给了身后已经拿着好多东西的小春。 不顾小春抱怨的眼神,他大步走过去,“大中,你不是这城里嘛,今儿咋这集市上闲逛呢?” 第一百八十二章 被人看上的萧大中 从镇上到县里每日也就有那么几辆马车来回载客,这时辰去碰碰运气,也许能遇上个熟人,他还能借个车钱,不然靠双腿走去县里也忒慢了些。神思恍惚的萧大中听到背后有人唤他,萎靡的精神稍微的振奋起来,转过身子抬起脑袋。 见到出现这眼前的人竟然是肖家旺表叔,沮丧狂躁的心绪也好转了一些。 他有些羞窘的扯扯自己皱巴巴的长袍,然后温和的问着,“旺表叔,你来买面馆用的食材吧?还真的挺巧的,能遇上旺表叔!” 这小子眼神一转就清明起来,应该是方才自己看走了眼,大中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人勤快性子又稳重,脑袋也不蠢笨,怎会去赌馆那下三滥的地方厮混呢。收起自己的小人之心,萧家旺点了下头,止不住又打量着大中被老刘氏娘俩折腾的没眼看的衣裳,又有些疑惑的问着,“大中,你不是在城里跟着筱家姑娘开的食铺里做工,咋弄的这副狼狈模样,好像被土匪给打劫了似的。” 自己狼狈的从家里跑了出来,还不知道白荷她们几个的马车有哪个来赶,娘肯定又要遭受恶毒奶奶和奸诈的小叔的磋磨。 萧大中气恼的把耷拉这脑门前的一缕头发,狠狠的朝脑袋后面捋过去,气冲冲的说着,“旺表叔,你不提这个我心里还好过些,若不是我那好小叔和我奶非要剥下我穿的这身衣裳,我这会准安分的和白荷姐、六巧她们几个这一起呢。” 老刘氏是肖家旺的亲姨母,对与自己的姨母人品啥样,那心里明亮如镜子一般,就连两不成器的表弟他也看不这眼里。尤其是那个和姨母一个性子的小表弟萧福林,见自己面馆生意好,竟然胳膊肘朝外拐的替他们东家来做说客要买自己的面食方子,当时他就抓起擀面杖把萧福林那狗东西给赶了出去。 每次见到大中,肖家旺就会这心里嘟囔几次,这么好的孩子咋那么不会投胎,没成了他肖家旺的儿子。自己大妮已经十七,亲事是不能再由着她,不然就长成了老姑娘,哪里还有好人家肯说自家的老丫头。 可惜了大中这孩子,长的是唇红面白身量又挺拔的如村口的小白杨,多好的女婿人选,如今随着筱家那大能耐的姑娘这城里做事,不出三五年,这小子的本事就会比自己还要强上许多,偏僻就有自家姨母那样的奶奶,肖家旺望向萧大中的眼神里是满满的怜惜和纠结。 听完大中简短的复述一遍早上发生的事情,肖家旺望着大中愤然带着怒气的脸,苦笑着摇摇头,“大中,你是个好孩子,别和你奶那老糊涂计较,这些年你家里发生的那些污遭事,表叔也都知道,你娘是受了不少委屈和苦楚,至于你小叔,那就是个没长人心的混蛋,不是我挑唆你们叔侄关系,那少心没肺的人是有多远就离他多远,不忙的时候多回家看看你娘,让你娘再忍耐几年,你小子也争口气积攒些银钱,这镇上置办个小铺子就把你娘接出来。” 夏日里,自己冒着酷暑翻山越岭的给白荷她们割青蒿,整整快一个月,挣了二十几两的银子,在怀里还没暖热,才回家就被奶挑唆着爹强势的从身上搜了过去。连个自己留一钱银子都没有。这恶毒的亲人犹若吸血的蚂蟥,他们一个个怎配做自己的亲人。 奶奶和小叔从来就没把自己和娘当做亲人,他也不屑再称呼他们,萧大中压下心里源源不断的怨恨,满脸都是嘲讽的冷笑,“旺表叔,有我奶和萧福林这俩阴险的小人,我哪里有哪积攒银子的本事,才去城里做了两月的工,工钱就被我萧福林和我奶给惦记上了,我娘一句话都没敢说,就被他们骂的狗血喷头,你说我也长的比墙头都高,能眼睁睁的看着我娘被他们娘俩糟践?” 是个有担当的好男人,罢了,横竖自家大丫也是个脾性古怪的人,真找个不摸脾气的女婿,不定大丫能把日子过到路壕子里去。这大中最起码不会这成亲往后对大丫打骂糟践,肖家旺几乎是瞬间就觉定了缠这他心头有两三年的烦心事。 这小子激昂的话语让集市上肖家旺的熟人都朝他们投来探视的眼神,有几个好管闲事的,竟然丢下自家生意,朝他们走过来径直问起来,“肖掌柜,这小子是你铺子新招的伙计啊?” “瞧这身上衣裳料子哪里是来做伙计的,难不成是肖老哥招的新徒弟?” “嘿嘿,这话说的有意思,人家那是肖家祖传手艺,怎会教给外面的人呢。” “咋是外人呢,我看这小子长的一表人才,肖老弟家的大丫头还没定亲呢,若成了上门女婿,岂不是皆大欢喜嘛。” 还真怕这几个口无遮拦的人把话越说越难听,肖家旺只好冲他们几个拱拱手,一脸诚恳的笑容,“小面铺也让几个老伙计操心咯,若不嫌弃,今儿午时都去咱面馆里吃面,老肖我请客!” “肖掌柜,你可是豪爽人,听你这话今儿可是有喜事,咱哥几个晌午可都去给你贺喜咯!” “是呢,咱去可甭空手,把你铺子里的陈年老酿多带上几瓶,也甭光惦记人家老肖的面!” 这些在集市上做小买卖的都是人精,看着肖家旺眼角都透着笑容,那恭维话都说的一句比一句精彩。 “哪个要做铁公鸡?横竖我张小才可不是你们这些不搭调的人,去了就扛上半扇猪肉,让老肖给咱好好做几个拿手的菜出来。” 说罢话张小才哈哈笑着,把油乎乎的手这腰上的皮围裙啥抹了一把,就去瞅萧大中,他惊讶的问着,“小子,你不是在城里那个生意最好的食铺里做工的嘛,咋来了咱大丘镇呢?” 见这卖肉的屠夫要拽自己衣裳,萧大中忙躲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着,“张掌柜也知道我这城里,我却从没见过你呢。” 能搭上这小子,可比去老肖家的面馆白吃几次面都要有好处。“哎,我给那啥,哦,想起来了,这些日子你们那味美轩里的猪肉都是我们张家屠坊送过去的呢,有次我去送肉刚好见你这食铺的后院子里吃早饭呢。” 卖酒的老柳头呵呵笑着,拉过张小才的手腕,“张老弟,这小后生又不是个丫头,你说话就成,可别动手动脚的,你那俩手上沾的油回去洗洗,你那吝啬的婆娘还能给你炒两盘子菜呢,你今儿别说扛半扇猪肉,就是能拎上三斤后腿肉,我拿肖家老哥饭馆两坛子五年陈酿不算,再送你一坛子的。” 见肖家旺冲他们又点了下脑袋,拉着那小子就走,张小才有些气恼的跺了下脚,转脸抱怨起老柳头,“哎,老柳头,你咋要坏我好事呢。” 老柳头背着手,瞪了张小才一眼,又虎着脸训斥着,“你还好事个狗屁,那小子是兰溪村萧家的,你找他能有啥事,老肖可冲这小子的亲奶奶喊亲姨母的,估计这两家要亲上加亲咯,你不会是半道上要拆人家的亲事吧?小张子,做人可不能这么没心没肺的。” “你想到哪里去了,哎,我不和你说咯!” 这老柳头是四六不通还这这里猪鼻子插大葱,装象。张小才丢下几句话,气呼呼的朝自家肉摊子走去。 “老白,给我们爷俩来碗肉汤,多放些芫荽啊!” 看萧大中嘴唇发白,早上饿着肚子跑了老远一大段的路,已经把他当自家准女婿的肖家旺哪里舍得让他饿肚子,拉着他从人群里挤出来,就朝前面卖羊汤的铺子走了过去。 让大中坐下,肖家旺冲老白吆喝了声,就去给大中拿热烧饼。 很快热腾腾带着芝麻焦香的烧饼被端了过来,肖家旺笑眯眯的把烧饼箩筐放在萧大中面前,“大中,你快尝尝,你白伯伯的烧饼和羊汤可是咱镇上一绝呢。” “呦,肖老弟可真会说话,我的汤再好,也比不过你的面,你咋就那么保守呢,”见肖家旺很少带人来喝自家羊汤,老白亲自用托盘送了两碗多了许多肉的汤过来,笑着接上了肖家旺的话。 自己做了多少年的面,都没筱白荷那丫头轻易的做那一次,又跟着学做了香辣酱,面馆生意才会这短短几个月红火起来。别说这镇上人也热,城里的几家大的酒楼都有人悄悄的过来探口风,想出高价钱买自己的制酱方子。他肖家旺脑子也没被驴踢到,怎会把这秘方给卖掉,即使关系和自己不错的老白,他也舍不得,好歹这门手艺要留给自己大丫做嫁妆呢。 得意的看看老白不甘心的眼神,他呵呵笑笑,“白老哥,不是老弟保守,你也知道我的面可就全靠着那香辣酱撑着呢,若是别的倒是有得商量,你啥时候不卖羊汤,要做卤肉的营生,我把卤肉方子不要钱的给你。” 知道肖家旺不松口,自己仍然没戏,那是人家的吃饭秘方,自己也是想的太多,做人不能忒贪心,不然连朋友也做不好,老白苦巴巴的笑笑,“你又说气人的话,我好好的做羊汤,咋能为了你的酱把老租宗的招牌给砸咯,去改行。” 俩人又说了几句,老白家的羊汤不是清汤,整架羊骨头丢这大锅里,用了好多大料和熬煮,怕大中空肚子喝了会上火。 肖家旺体贴的还给萧大中从外面的粥铺端过来一碗米粥。俩人又说了几句,老白家的羊汤不是清汤,整架羊骨头丢这大锅里,用了好多大料和熬煮,怕大中空肚子喝了会上火,肖家旺体贴的还给萧大中从外面的粥铺端过来一碗米粥。 尽管饥肠辘辘,萧大中也不想在旺表叔面前狼吞虎咽,可禁不住肚子饿,嗓子又干哑的难受。 端着碗,几大口就把一碗粥吞进肚子里,他羞窘的垂下头,随即又笑了,“旺表叔,你可真是细心,咱大老爷们,哪里要那么讲究。” 喝进嘴里几口旺表叔称赞了几次好的羊汤,萧大中并不觉得这汤比筱白荷做的羊杂汤好喝,只是这人家的店铺里他也不适宜揭人家短处。 萧大中被表叔拉去了肖家面馆,他原本要冲表叔借上一两银子当车费去城里。见旺表叔被自己耽搁了正事,心里有些内疚,趁他招呼过来的客人,他去后厨帮小春做活计。 等把提早过来的几个老伙计安置上茶水,回到后面院子,见大中正勤快的帮着做活,心里越发的满意,这辈子没有儿子,能招个好女婿,也是他肖家旺的福气。。 看着萧大中提着水朝厨房走去,身上的衣裳越发的皱巴,今儿晌午客人肯定多,还有熟客,可不能丢了面子。 肖家旺才想起给大中换身干净衣裳的事情来,可饭馆马上吃饭的人会更多,他心里焦急偏又走不开。 突然急中生智,想到饭馆后面的王夫子身板瘦弱,他的衣袍大中应该能穿的上。 拿了一包点心,从后门去了王家小院。 王夫子这镇上书院里授课,娘子王氏也是个勤快爽利人,把家里操持的干净利索。 听了肖家旺的来意,笑着接过肖家旺的点心,也不多计较,径直去屋子里给他找了身相公穿的棉袍子出来。 知道这会肖家旺因事情耽搁,还没去活面,知道饭馆生意好,客人又多,肯定忙不过来,王氏就自告奋勇的过去给他搭把手。 因和王夫子脾性相投,王氏也是个利索人,肖家旺自然笑着应允,“那就劳烦辛苦弟妹咯,今儿晚上王兄弟回来,我张罗几个小菜,我哥俩好好的喝几盅。” 有人搭手,省了心的肖家旺悄悄的去小屋里和面,这和面的技术也是秘方,他连小春都不让见到。 就他和面的一刻钟工夫,外面就掀起一场轩然大波。 等小春把他从小屋里喊出来,见后院被媳妇闹腾的像个菜市场,王氏也被气的红了眼,可把肖家旺给气的晕头转向。 第一百八十三章 俩婆娘厮打起来 在院子里帮着王氏洗菜的萧大中,见梅氏这么彪悍,吓了一条,心里暗想,这旺表婶长的也蛮不错的,咋就和自家那个没人性的奶奶差不离呢? 眼见她朝满脸气恼的王氏扑过来,萧大中再不能坐视不理,丢下手里的菜,朝前拦着要过来抓挠的梅氏,“旺表婶,你误会了,王婶子就这咱后院住着,你可别胡想啊。” 脑子里想的都是自己男人和小妖精勾搭在一起的恶心一幕,梅氏听到萧大中的话,更加气愤,伸开手拍着他的手臂,冷冷一笑,恶狠狠的嚷嚷着,“嘿,这就住上后院了,我说你表叔咋不待见回家呢,大中,你个臭小子给老娘闪开!” 今儿是个不吉利的日子,这家里闹腾的天翻地覆,来这里吃顿饭,也被这倒霉事给缠上,手臂被梅氏尖利的指甲划了几条血痕,萧大中别提有多郁闷。 王氏也是个清白的人,咋能让人朝自己头上泼脏水,别的不说,被载上这恶名,别说自己坐馆教书的相公,就连两儿子出门也没了脸,更何况人家已经要动手。这娘家就是个泼辣的性子,跟了秀才公,王氏的暴脾气也没改半成。 俏脸一寒,捋起衣袖朝前站,“呵呵,还真是没见过嘴这么臭的婆娘,你今儿要不把话给我说利索,就别想好模样的离开这个院子!” 小妖精竟是个硬骨头,真当老娘好欺负,才给野男人滚了几天硬板床,就把自己当成了主子! 这还了得,梅氏气的身子打哆嗦,把堵这面前的萧大中推开,跳脚就扑了过去,“不要脸的狐狸精,老娘先揭了你的脸皮,看你还咋勾搭男人!” 被梅氏大力推个踉跄,萧大中才稳住脚步,俩女人已经薅头发跩衣裳的开始大战起来。 “别动手,有话慢慢说,你们……” 城里的婆娘咋比村里的婆娘还生猛,见俩人片刻就厮打在一起,萧大中不禁傻了眼,想伸手去拉,这俩人缠打这一起,他没法下手,也不知道该去拉哪个,气的躲着脚也有些目瞪口呆。 小春这厨房里收拾着才买回来的肉骨头,听到外面闹腾,出来一看,两女人已经撕扯上了。 他拍了下大腿,叫着,“哎呦,坏菜咯,老板娘咋过来了!咋就和王婶子打这一起了?” “旺叔啊,你快出来吧,可了不得咯!” 和面是老本行,肖家旺知道今儿的客人多,就趁手多活了一大盆,他心里美滋滋的想着大中成了自己门婿的好事,哪里能听到外面已经乱了套。 小屋的门被小春撞开,他惊的差点把水瓢给撂地上,瞪着眼呵斥着,“小春,你个混账,得了急惊风咯!” 小春急着上前,喘着气嚷嚷着,“旺叔啊,得了急惊风的是我旺婶子啊,她进门就骂王婶子,这会俩人已经打起来咯!” “啊?梅芬咋来饭馆了?这娘们咋就和王家妹子闹腾上了?” 听到小春的话,肖家旺也头上冒冷汗,这婆娘就爱吃醋捻酸,他饭馆忙死了,也不敢找婆娘帮厨,找个男人又怕偷学他的技术。 这新加的一盆面还没活好,肖家旺就急吼吼的出了小屋。 萧大中真怕俩人打出个好歹,好歹梅氏是自己喊了许多年的表婶,他也不顾男女大防,伸手搂抱着梅氏朝后拖着,嘴里还振振有词的劝着,“表婶,你可熄熄火吧,王婶子是后院王秀才家的娘子,人家王秀才长的玉树临风,咋地也不会瞎了眼看上我旺表叔那块黑炭头啊。” “别想着我好糊弄,贱婆娘是眼热我家饭馆生意红火,小妖精看不上你旺表叔,那就是专门图财!等和你旺表叔那黑心鬼生了野种儿子,老娘这些年岂不是白瞎咯!” 大中这死孩子说的话,老娘才不信呢,哪里有秀才娘子来给自家择菜做粗话的。脸上挨了两巴掌已经红肿的梅氏,挣扎着依然气冲冲的怒骂着。 头发散乱的王氏也没讨到好,毕竟梅氏也比她大不了几岁,身子壮实着呢。 她把乱发掖这耳后,用手摸着脸上的血痕,气愤的还击着,“也就你个母老虎觉得你家男人是个宝,啊呸!他给老娘端洗脚水倒夜壶,老娘都嫌弃的很呢!” 后院里闹腾的阵仗大,前面铺子里来的人也被惊动了,都寻着吵闹叫骂声过来。 “哎呦呦,这不是老板娘吗?那个是秀才娘子,哎呦,这俩人咋掐上了?” “肖掌柜呢?” “就是,肖老弟后院起火,他人呢?” 看清俩人是哪个,和肖家旺相熟的人都七嘴八舌的喊了起来。 见人围的多了,梅氏的劲头更足,挣扎叫骂,几乎让萧大中快撑不住。 院子里那么多的熟人,王氏被厮打的异常狼狈,肖家旺快要气厥过去,他几步冲到萧大中和梅氏跟前,大声咆哮着,“梅芬,你个疯婆娘,不好好的待这家里,来这里胡闹个狗屁啊?” “黑了心的肖家旺,你尾巴长硬了是不?敢吼老娘!” 男人露头就骂自己,梅氏伸手就朝他凑过来的脸上挖了过去。 “哎呦,泼妇、蠢娘们,你咋这么黑的心呢?” 脸上被挖了几条很深的血痕,肖家旺摸着火辣辣的脸,叫唤起来。 表叔出来了,就没自己的事了,萧大中如释重负的松开了梅氏。 “呸,挠死你这张破炭黑脸,看你咋勾搭野婆娘!” 梅氏被萧大中放开,威风凛凛的冲他脸上吐了过去。 这么些年这镇上的好名声都被这蠢婆娘给葬送掉,肖家旺也是气的七窍生烟,伸出巴掌就要揍人,“我打死你个糊涂又蠢笨的婆娘,人家来搭把手,你就能想天想地的闹腾起来,这镇上也就你梅芬蠢的和猪一个模样。” “旺表叔,院子里这么多的人呢,你就别火上浇油咯。” 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厮打的俩婆娘给拉开,旺表叔出来不处理事情,竟然抬手要打人,萧大中把他伸出的手拉了下来。 “大中,你别拦他,让这黑心鬼把我打死算了,打死他好再找年轻俊俏的婆娘!” 梅氏愤恨的瞪了眼男人,见男人眼里都是冷意和愤恨,她气的捂着胸口哭了起来,“可怜我的俩丫头,就要有后娘咯。” 见这两口子碰面就打骂了起来,王氏气恨不已,走近两步,冷然的望着他们,“肖掌柜,你先别骂你婆娘,我今儿可是好心来给你饭馆择个菜,竟被这泼妇厮打了一顿,挨打事小,我王雪莹的名声可是比命还重呢。” “就知道秀才娘子是个利索人,肖老弟也是个人品正的,咋就被老板娘给想歪了呢?” “哎,这事闹的,原来是误会啊。” “肖老弟,你快给秀才娘子陪个理,让人家先回去吧。” 都一条街上做买卖,哪个人的品行如何,这些人是门清,有好心的就劝着怒火不熄的肖家旺。 再闹腾下去,会把事情弄的更糟,肖家旺满脸羞愧的对王氏说着,“王妹子,是好老肖对不住你,等王秀才回来,我亲自过去给他磕头赔礼。” 杀人不过头点地,这梅氏是个拎不清的,都是街坊邻里,往常也相处的很是融洽,自己也不能把事闹大,王氏只能自认倒霉,淡淡的说着,“罢了,往后咱两家井水不犯河水,你磕头赔礼的事就别提咯。” 这场风波以王氏离开暂时停止。 原本还想着过会就能去县里,被表婶一通搅合,萧大中只好耐着性子这后院里帮着做活。 听小春子讲述过男人和后面住的王家秀才来往很密切,是想让自家小妮子跟着人家读书。梅氏才知道自己闯了祸事。 她羞愧的朝自己脸上打了两耳光,径直去给男人赔礼,“当家的,今儿是我没长脑子,莽撞了,我给你赔不是。” 自己婆娘是啥样的人,肖家旺心里再生气,也不能休妻,他气闷的说着,“咱两口子关着门咋闹腾都没大碍,你说说你今儿办的叫啥事啊?” 梅氏见男人脸色没方才那么难看,忙讨好的说着,“我知道错了,要不你再打我几巴掌,我保证不骂也不还手。” 想到人家王氏是好意过来帮忙,还被栽了一身的脏,肖家旺横了婆娘一眼,“打你有个屁用,得罪了王秀才两口子,我都没脸出门了。” 梅氏也是个能拿的起放得下的人,她想到男人这镇上做生意也不易,自己不能帮帮忙就算了,可也不能再给他添堵。痛快的说着,“当家的,我这就去给王家妹子磕头认错去,你给我等着。” 惹恼了王氏,那婆娘的小辣椒脾气可不好相处,肖家旺拉着要出屋子的婆娘,烦躁的说着,“你还去啊,别让人用脏水给泼出来。” “那可咋整?这世上可没卖后悔药的,早知道今儿过来能给你惹祸,我就在家里老实的坐着啊。” 梅氏这会是后悔的肠子都青了,她懊恼的拍着自己的大腿。 想着一团乱遭事情,肖家旺苦着脸抱怨着梅氏,“你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多少婆娘巴不得天天在家享清福,你就会打一肚子小主意。” 看着俩人做难,也不想让两家关系真的闹僵,萧大中进了屋子,笑眯眯的说着,“旺表叔,表婶,这一时半会,那边王婶子的气肯定不会消,你俩也别急,等我后晌去了县里,让马车给你们稍回来些新鲜的菜蔬果子,再把我们食铺的好点心拿几封,明儿一早,你俩给人家送过去,也当做赔礼咯。“ 愁眉不展的肖家旺,听到这话,利索的站了起来,满眼都是笑意,“哎,你这小子的话还行,大中,你等着,表叔去给你拿银子,咱不搭那慢吞吞的马车,你专门雇辆车,到了申时就能赶回来了!” 吃了午饭,拿了肖家旺硬塞给他的五两银子,萧大中径直去雇了马车。 筱白荷她们几个是这巳时末进的城。 下了马车,她就把周氏安顿在大宅里,先让娘陪着她说说话。 在园子里食铺和水上乐园转悠了一圈都没见萧大中回来,她还真是懵了头,心里暗自寻思,这傻小子不会真的没进城吧? 怕周氏担忧,还要去费心的安抚下,她收起了愁绪,笑盈盈的进了大宅。 见到周氏正在邦娘做衣裳,她笑眯眯的说着,“凤兰婶子,你才来不熟悉这里的情形,做衣裳的活让我娘这个大闲人自己收拾,没事让我娘带着你去后面的园子里逛逛,做工的事情等过两日再说,婶子当务之急是把身子养好,别的心就甭咯,往后你的好日子在后面呢。” 这丫头本事果然大,来城里几个月,就置办起这么好的宅子,生意做的让人咂舌,周氏心里羡慕柳氏生了个好丫头,又感慨自己的俩丫头命苦。 她见筱白荷回来就说起安抚自己的话,忙点头应着,“哎,知道了,知道你是个体恤人的好丫头,白荷,大中那臭小子回来了吗?” 呵呵笑着的筱白荷脆脆的回着话,“早回来了,听说是搭的熟人的马车,这不是郊外的菜棚里忙的很,子杰哥就把他带着去了郊外农庄上,估摸着婶子今儿是见不得大中了呢。” “哦,原来去农庄做工了,这死小子脑子没犯轴就成。” 她们才到食铺门口,就见到好几辆马车拉的都是鲜灵灵的蔬菜,周氏对筱白荷的话是深信不疑。 见的世面多,说起谎话是面不改色,筱白荷见周氏点头,脸上的紧张也消失,自己才松了口气。 对周氏算是暂时的瞒了过去,可萧大中总不能一直待这庄子上,这臭小子到底是去了哪里? 筱白荷借口去食铺有事,转过身脸色就沉郁下来。 “嗨,白荷,你去了趟乡下,咋还愁眉不展呢?不会是又遇上了啥糟心事吧?” 穆希芸从马背上跳下来,笑着朝低头走路的筱白荷打招呼。 “好好的,哪里那么多的废话,你今儿没去庄子上啊?” 看她消闲的模样,筱白荷打心眼里羡慕,人家都能肆意自主的过日子,自己却没那个好命。 第一百八十四章 白荷的心愿 没好气的扫了眼筱白荷,穆希芸从马背上跳了下来,“你当我有你那么悠闲,一大早就跟着刘子杰那愣头青去了庄子上,钻暖棚里摘菜,弄得衣裳上都是泥巴,才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就遇上了你!” 看到穆希芸夸张的脸,筱白荷心里的担忧一扫而空,笑着反问着,“有那么多人采摘蔬菜,你敢说不是你自个的嘴馋,才会进暖棚。” 笑嘻嘻的拍了下筱白荷的肩头,穆希芸摇着脑袋,“算了,和你斗嘴我都没赢过一次,忒无趣,哦,对了,我们方才这城外遇上戴牧的人了,说他们拉货的车队马上大概到申时就能进城了呢。” 自从戴牧接上了托运海鲜的差事,自己食铺的海鲜货源就不需担忧,筱白荷点着头,“这次倒是挺快的,可辛苦他们这些人了。” 挽着筱白荷的手臂,穆希芸开始耍赖,“他们辛苦,我就不辛苦了?整日的去庄子上装蔬菜,我都快成了农家的傻丫头,你今儿要给我做些好吃的。” 萧大中不知道去了哪里,筱白荷哪里有闲心进厨房,把她的手扒拉开,有气无力的说着,“哎,园子里有关家师兄弟在,你想吃啥样的美食没有,咋就缠上我了呢?” “他们做的也就那几样口味,我早吃腻味了,就馋你做的海鲜,说正经的,你可有好些日子没下过厨房了呢,就不怕手艺生疏了啊?权当练练手,就成全了我这可怜人吧。” 为了好吃的,穆希芸是使尽了全身解数。嬉皮笑脸的来讨好明显心情不佳的筱白荷。 被她缠的脑袋疼,筱白荷无奈的挥挥手,“想吃好吃的,这会去园子里陪周家婶子逛逛园子,待我去外面办完了事,就去厨房。” 听到这话,穆希芸笑眯眯的问着,“里又来个周家婶子?你这次回村又给咱食铺带来了帮工的?” “甭那么多的废话,我不在村里带人,难不成还能去偷个人啊。” 冲穆希芸丢下嫌弃的话,筱白荷急匆匆的朝前走着。 筱白荷为萧大中的下落犯愁,这小子这会已经赶到城门口。 把脑袋趴在马车窗口,正要吩咐赶车的人快些进城门,见刘子杰赶着马车从城门里出来。 他急忙探出脑袋冲外喊着,“子杰哥,你要去城外庄子上啊?” 匆匆的拉着菜去给几家酒楼送,刘子杰连食铺都没回去。 见萧大中从雇来的马车上跳下来,他疑惑的问着,“哎,是呢,大中,你咋自己回来了?白荷和六巧她们几个呢?” 家里那么丢人的事情,他也不好意思冲刘子杰提,抓着马车围栏跳了上去,“嗨,一句半句说不清,我今儿要跟着子杰哥你去庄子上买些蔬菜,咱一路走吧。” 见那个车夫还一脸懵的呆站着,萧大中呵呵笑着给他交代,“贺叔,咱遇上了子杰哥,你跟着我们的马车,咱能直接去庄子上拉菜,也能省下进城的功夫咯。” 进了暖棚,估摸着身上的五两银子,还要给旺表叔再拿几封点心和海鲜小食,萧大中仅挑了不满一筐的蔬菜,又随着刘子杰进了城, 因白荷交代过,见到萧大中冒头就尽快的去回给自己。 黄大宝见他和刘子杰一路回来,忙不迭的朝大宅里跑。 “东家,大中从庄子上回来了!” 进了大宅,连筱白荷的面都没见到,他就扯着大嗓门吆喝起来。 手拿着根正在穿线的针比周氏还快一步出正屋的柳氏冲黄大宝,瞪了一眼,低声说着,“哎,大宝,你喊这么大声做啥?别把三花那丫头给吓醒咯。” 见柳氏怪罪他声音打,黄大宝摸着脑袋傻笑着,“嘿嘿,婶子,是东家让我见到大中回来,就过来报信的呢。” 听到儿子回来,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周氏也出来问着,“柳妹妹,白荷不是说要他去做工好久呢,这孩子咋就这么会工夫就回来了呢?” 柳氏如今也是享清福的人,有吃有喝,还有花不完的银钱,日子过的滋润,就是想操心也没啥可操的。 她转过脸笑着挽起了周氏的手,“凤兰姐,我整日的连这大宅的门都几乎没出过,哪里知道他们的事情,兴许是城里有活离不开你家大中吧。” 筱白荷是这一刻钟后,见到的萧大中,初一碰面,就板着脸训斥着他,“大中,你可真有能耐,竟然嫌弃我这里不好,要去做土匪!” 那是被家里人逼急了眼,说的狠话,这会被筱白荷说着,萧大中脸红的像熟透了的柿子,他尴尬的笑着,“哪里有,我不是被他们给逼的,就是你这里待不成,我去兵营里也不会去做那丧良心的事啊。” “见你迟迟不回来,我还真以为你去了草头山呢,算你小子脑子还没进水,去大宅和你娘说话吧,从明儿起你又新的任务。”平安回来,已经能对周氏有个交代,筱白荷的脸色也舒缓了些,冲他挥着手赶他离开。 “你说我娘来了城里?” 听到这话,萧大中惊喜的喊了出来。 扫了眼他的兴奋的神色,你们全家是集体进城,不过那几个惹人厌的货这会都这医馆里待着呢。 筱白荷没好气的说着,“不但你娘来了城里,你奶和你爹、小叔都来了呢。” “他们咋都过来了?这还是个人啊?” 听到连奶和爹小叔他们多进了城,这不是给白荷添堵吗?萧大中气的把拳头捏的咯吱咯吱响。 这边院子里的人挺多,筱白荷怕说出大中家的糟心事让他没脸面,只是冲他挥着手,“家里的事情总要处理好,你才能安心的做好事,去见见你娘吧。” 方才得知娘来了城里的欣喜被这恼人的消息给惊的瞬间烟消云散,他还记得要给旺表叔稍吃食,就把身上的银子掏了出来,“白荷,这银子是旺表叔托我朝你买些蔬菜和吃食的,你可别嫌少。” 看了眼他难为情的脸,回想起当初那夜里肖家旺朝便宜娘和二妹伸出援助之手,人家想吃些蔬菜,又不是多大的事,自己哪里肯要他的银子。 筱白荷摆摆手,“银子你让人给旺叔稍回去,我如今又不缺这几两银子,旺叔可是个好人,早该送他些蔬菜尝尝鲜呢。” 当初柳氏娘俩被筱富贵带走,是旺表叔救了她们,白荷送东西也是念着旺表叔的情分。 知道奶他们也粘着过来,萧大中气闷不已,可也不好发作出来,默然的点点头,“那好吧,这银子我待会让贺叔稍回去,我去找兰花婶子拿些海鲜,把贺叔送走,就去大宅见我娘。” 忙完了手头上的事情,萧大中进了大宅。 柳氏知道他们娘俩见面有许多话要说,带走睡醒的三花去了后面园子里。 听完娘含着怒气说完早上自己走后发生的那一幕,萧大中惊讶的望着一脸怒气的娘,又很是欣慰的说着,“娘,你早该这样强硬了,不然也不会让他们骑这你脖子上这么多年。” 手把脸上源源不断的泪水抹去,周氏哽咽着开了口,“大中,你和俩妹妹那时候小,你爹又是个耳根子软的,娘不是顾忌着她是长辈,这才忍气吞声这么多年,生生的害了你俩妹妹,娘后悔的恨不得去死啊,若不是你丰仓伯和你姨母拦着,娘就去投了河。” 娘的泪水让萧大中心酸,他大妹死的时候,他就想去找奶那恶毒的老婆子出气,被娘死死拦着,这会见娘的眼红肿着,也真担心娘会寻短见,忙握着娘的手央求,“娘,这次你做的好,这次不管他们咋样纠缠,娘就好好的待在这里,咱娘俩有力气,好好的给白荷做工,肯定能把日子过上来的,可不许再说寻死的话了,儿子听了心里难受,娘,你是儿子唯一的亲人啊。” 把儿子揽这怀里,周氏任由泪水这脸上肆意横流,她点着头,摸着儿子湿漉漉的脸,坚定了眼神,“嗯,娘不傻,有你在眼前,咋会舍得丢下你呢,娘还要看着你长大娶个好媳妇呢。” 坐这石桌边的筱白荷,听到食铺外面热闹起来,知道是戴牧他们回来,忙起身去外面迎接他们。 “戴大人,辛苦你了。” 这食铺门口,笑着朝风尘仆仆的戴牧问了好,筱白荷忙吩咐黄大宝给他们打热水洗漱,自己亲自去端了茶壶过来。 小将军的先锋营里用了白荷这丫头送去的新鲜蔬菜,听说接连打了几个胜仗,连老将军的身子也好了起来,亲自带着大迎里的兵马去支援小将军,闹不好,这次就能把蛮族那帮狗东西给灭的净光。 这次去海边运货,他精神头更足,戴牧哈哈笑着,“白荷,这次想着要过年,我特意多装了两大车的货,足够你们铺子用到出了正月的!” 亲自递给戴牧一盏茶水,筱白荷笑眯了眼,“是呢,看着这一车车的海鲜,就像看到一大摞的银票摆在了眼前,哪个不想让我发财都不成啊。” 喝了口热茶,身上的疲惫顿时减少许多,戴牧舒心的出了口气,笑着问她,“你食铺生意好的没话说,白荷,你想没想过把你们的味美轩开到盛京里去啊?” 世上的人就没不贪心的,当初就想着能解决温饱过上自由的日子就成,哪里想到机缘巧合,她在短短的几个月已经把生意轻松的做了起来,而且做的还挺让人眼热。 筱白荷放下了茶壶,无奈的说着,“想啊,咋不想,我做梦都在想呢,可是我的人手有限,在这里还有至近的人帮把手,去盛京那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怕是路不好走啊。” 这丫头的运气是好上了天,没想到竟然能轻松的就和纪府和安国公府搭上了关系,戴牧笑哈哈的说着,“白荷,有我们小将军在,还有纪府和安国公府当靠山,你的担忧是多余的哦。” 有那些人依靠自然是好事,可她没去过盛京,不摸清那里的底细,自然不会轻易的把分铺开起来。 “这些恼人的事情等过完年再去费神,我的水上乐园这三两日就要开张,到时候还请戴大人过来捧场哦。” 自己的心愿就是能赚够足以养柳氏和俩妹妹一辈子的银钱,自己就去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建造个不小不大的宅子,养几个忠厚的家奴,关起门过上舒适的米虫日子。 暂时没能力做的事情,筱白荷很快就放下,她开口说起水上乐园的事情。 饭菜做的好,脑子也好使唤,这样的丫头若不配给自家三爷可真是亏的慌。 为了能给自家三爷在筱白荷跟前添些脸面,戴牧爽利的拍了下桌子,“你不说,我也会厚着脸皮过来呢,到时候我把陵川府的有钱人给你多拉一些,也争取让你赚个开门红!” “承蒙戴大人有这份好心,那我可是求之不得呢,先在这里以茶代酒谢你了哦。” 能把陵川府的人也拉过来,自己的水上乐园肯定会红火起来,筱白荷给二人都倒了茶水,真诚的笑着。 穆希芸风风火火的从侧门洞里钻出来,见筱白荷陪着戴牧悠闲的喝茶,离开发起牢骚,“白荷,你不是说要做好吃的,咋还这这里白活呢,快去厨房吧,我肚子早饿的叽里咕噜乱叫了。” 白了眼冲她瞪眼的穆希芸,筱白荷有些无语,“真不知你上辈子是饿死的还是咋地,午时吃了那么多的饭菜,咋又这么快就饿了。” 方才在大宅的书房里可是足足写了大半个时辰的宣传彩页,穆希芸苦着脸抱怨,“我今儿做的可都是苦力活,能不饿的快吗?就没你这么压榨人的,还想让我拼死的做工,还想克扣我的伙食。” 瞅了眼穆希芸手上的墨迹,筱白荷哭笑不得的说着,“我说那些彩页让孙伯和谢夫子他们几个夜里加班写,哪个让你这么积极呢。” “等他们夜里黄花菜都凉咯,我不是想早些把彩页发出去,咱也能早日把水上乐园开起来嘛,你别啰嗦,快跟着我去厨房做吃的!”不做些眼色活,白荷哪里肯甘心给自己做好吃的,穆希芸把她从木凳上拽起,就朝厨房里拉。 第一百八十五章 别开生面的饺子宴 次日一早。 吃罢了早饭,戴牧要带人回陵川府。 黄大宝和春哥把送他们的吃食都装上了马车。 戴牧看着筱白荷笑吟吟的塞给他个木盒子,心里有些惊喜,“白荷,这东西是托我带给我们小将军的吗?” 纳闷的问了一句,“你们小将军这会还不知道在哪个山里钻着的呢,我想送东西也找不到人呢。” 接着她端正了脸色,“我这是给大人你和那几个兄弟们的辛苦费,你可不许推辞。” “这算哪门子的辛苦,他们能去海边看海,都求之不得呢,既然不是送小将军的,我不拿!” 小将军带着先锋营的人和蛮族人决战,连老将军都追过去了,自己却带人安稳的去了海边,戴牧哪里有脸要白荷送的银子,他把脑袋摇的像波浪鼓。 她可没白用人的,何况去海边托运货物又累又危险,筱白荷见他不肯手下,离开寒了脸,高声说着,“戴大人,你这次若不手下这辛苦费,往后我也不敢再劳烦你和众位兄弟们咯。” 见银票没送出去,筱白荷还气红了脸,穆希芸嘻嘻笑着,把木盒子拿了过来,“哎,这还有这么傻的货呢,银子送手里都不要,戴大人,你不要,可归了我咯,本小姐是最稀罕银票呢!” 这丫头倒是不客气,也不知咋地骗走三爷的贴身匕首,这次还想拿走白荷给的银子。 双眼朝穆希芸的腿上瞟了过去,想到人家是个丫头,戴牧快速的收回眼神,气冲冲的夺走了木盒,“这是白荷好心赏给弟兄们的,可不能便宜了你!” 丢给戴牧个白痴的眼神,穆希芸嘴角不屑的撇了撇,“切,说的我好像多贪财似的,这食铺可有本姑娘的一大股呢,每月分的银子能吓晕了你!” 戴牧可是徐老将军眼前红人,岂会那么眼皮子浅,筱白荷拉过炫富的穆希芸,低声呵斥着,“希芸,你别这这里胡闹,说这话也不怕戴大人笑话咱没见过世面。” “不说就不说,懒得和你们墨迹,我去找刘子杰去庄子上咯。” 在外人面前白荷不给她留面子已经不是一次,穆希芸也不再乎,大咧咧的冲她摆着手,转身就走。 送走了戴牧一行人,筱白荷回到大宅。 见她娘柳氏正在淘洗鲜嫩的韭菜,就乐了,“娘,还没到祭灶那一日呢,你可就惦记着吃饺子咯?” 柳氏把洗净的韭菜放进箩筐里控水,笑咪咪的望着大丫头,“傻丫头,忙晕了吧,今儿是你的生日呢,娘往年也没本事给你们几个丫头这生日里包过饺子,如今咱日子好过了,娘就想好好的过个生日呢。” 原来娘是包饺子给自己过生日,前世工作忙,她就点外卖饺子吃,早腻味吃那些各种馅料的饺子。 筱白荷有些嫌弃的说着,“娘,我又不是小娃娃过啥生日呢,再说生日不是吃长寿面,喏,就是一碗就一根长长的面条,可没听说过有生日吃饺子的,饺子一点都不好吃呢。” 受了多年的罪,即使这过年,柳氏她们娘几个也吃不上饺子,恐怕那时候谁能给她娘仨送过来一碗杂面,她就感激涕零了。见大丫头不稀罕饺子,嗔怪着,“这孩子,哪里有一根面条就能盛一碗的,你又胡说呢,吃饺子多有福啊,团团圆圆的。” 小厨房里的兰儿见娘和大姐争执,笑眯眯的蹦跶出来,“大姐,兰儿稀罕吃饺子呢,娘说待会亲自教兰儿包饺子呢。” 抬手轻弹了下小妹光洁的额头,筱白荷笑着把她抱了起来,“好,你稀罕吃就多吃一碗,大姐也会包好多漂亮饺子,咱今儿干脆多弄几样馅料,让所有人都吃上饺子!” 大丫头最后的话让有些失望的柳氏脸上重新展开笑颜,忙去拿大盆子舀面。 带着小妹和三花来到食铺后院,筱白荷让俩丫头自己去玩耍,她进厨房见到肖兰花就开始提要求,“兰花婶子,你给我多挑些最大的海虾,对还有刀鱼,算了用草鱼做馅料没那么大的腥味。” 海鲜昨儿才运回来,那是要多少有多少,不知道白荷这丫头又要做啥好吃的。 想想她们马上就有口福的肖兰花笑着问起来,“白荷,你要大海虾做啥?方才二丫才洗了一大盆子,准备做虾酱还没顾上呢。” 即使她不喜欢吃饺子,食铺里的人也好久没吃过饺子,筱白荷笑着吩咐着肖兰花,“用海虾做三鲜饺子呢,你让二妹回来就帮我把海虾剁成虾泥,我去找人剥几条草鱼去。” 虾先不说咯,多用些调料还能勉强遮盖住味道,那草鱼净是鱼刺,咋能做饺子馅料。 一头雾水的肖兰花,有些茫然的望着筱白荷,“用海虾和鱼包饺子,你这丫头可真敢想,那样包出来的饺子还能吃吗?” “当然能吃,而且是好吃的很呢!” 这时代的人肯定没吃过海鲜做的饺子,今儿就让他们开开眼界,筱白荷笑着回了还在发呆的肖兰花一句,扭身出了厨房。 羡慕的望着擀面杖在大姐手里灵活的转动着,一张圆圆的饺子皮瞬间就成了,看看自己擀烂了无数次的饺子皮,小兰儿糟心的很,“大姐,你擀的饺子皮好圆哦,我咋擀不成呢呢?” “傻兰儿,你才多大点,等擀的多了,自然就能和咱大姐一个样咯。” 筱白梅端着个大陶盆过来,见小妹的嘴噘着,她笑着接过了话茬。 前世超好的闺蜜稀罕吃饺子,她们后来日子过好,俩人时常钻进厨房学做各种美食,每次都没把各种饺子给忘掉,这一手擀饺子皮的技术就练的精湛起来。 不忍小妹失去学做饭的兴趣,筱白荷笑盈盈的附和着二妹的话,“就是,你大姐我当初擀的饺子皮还不如兰儿你呢,它总是朝案子上沾,最后都让我煮成了面片吃。” 拿着竹匾过来的柳氏听到大丫头的话,惊讶的问着,“啊?你这丫头是要糟践多少面啊,你那婆婆能容得下你?” 还有比小妹更较真的便宜娘在呢,差点穿帮,筱白荷狡黠的笑笑,编了个谎话,“嘿嘿,当然是我趁他们都不在家里偷着做的,不然你闺女我早饿死咯。” 在家从来没吃过一顿饱饭,那日这萧家三房,长那么大的第一顿饱饭就是大姐用鸡蛋韭菜做的饺子。 想起自己肚子吃饱那幸福的一幕,如今的筱白梅眼里离开闪动着泪花,“是呢,那日我和咱娘头一次去见你,大姐,你就给我们做了饺子呢,那滋味我这会想起来就流口水。” 如今日子好,筱白荷一点也不乐意让妹妹们想起以前痛苦往事,她笑着用沾了面的手朝二妹的脸蛋摸了过去,“二妹,待会还有比韭菜鸡蛋饺子更好吃的呢,你可别流口水,吓坏了我们几个哦。” “才不会呢,我又不是小兰儿和小三花,哪里有那么馋呢。” 大姐亲近才摸自己的脸,筱白梅也不躲闪,笑着回着话。 小兰儿被俩姐姐说的话忘了自己方才的郁闷,她跳脚扑向大姐,“二姐羞羞,方才还说鸡蛋饺子让她流口水,这会又编排我和三花妹妹,大姐我不依呢。” 见妹妹像猴子似的挂这大姐身上,筱白梅笑着开口,“好咯,咱们都别闹了,让大姐继续擀饺子皮,咱和娘包饺子吧。” 见俩小的正要抓着饺子皮去包饺子,柳氏粥着眉头吩咐,“兰儿连饺子皮都擀不好,还是别糟蹋了这些面,带着三花去外面玩吧。” 知道娘又心疼这些面片,筱白荷望了望有些失望的小妹,笑着为她冲娘求情,“娘,你就让兰儿学学嘛,她不学着包啥时候也不会啊,再说兰儿即使包的不好,人多也分不到几个呢。” 真怕娘不答应自己学包饺子,兰儿可怜巴巴的点着小脑袋,眼神里待着祈求,“嗯,娘,兰儿会用心的学包饺子,等娘你生日,兰儿就能给娘包饺子咯。” 小丫头已经六岁,再农家也是时候学着做饭,柳氏不再坚持,“好吧,你先看娘和你二姐的手是咋拿面片的,自己也学着做。” “哦,娘答应了,大姐,我要给你包个最好的饺子!” 得到娘的应允,小兰儿兴奋的拍着手嚷嚷起来。 “兰儿,我和春歌姐也来给你帮忙咯。” 六巧和春歌也端着活好的面和鱼肉馅料进了大宅。 怕不能及时下锅,这些先包出来的饺子会破掉,筱白荷吩咐六巧把竹匾都端在院子里晾起来。 人多力量大,有趁手的饺子皮,包起饺子来,几个丫头是个顶个的麻利,很快一匾匾的饺子被端出厨房。 柳氏见大丫头即使手快,也供不上几个丫头的包,她也笑着拿过被兰儿丢这一旁的擀面杖,擀起皮来。 忙活完那边的事情,肖兰花笑着进了大宅,看到一院的饺子,笑弯了腰,“哎呦,我的娘哎,这院子咋都成了饺子?就是那些大户人家过年也没你们包的饺子多!” 坐着包了许久的饺子,兰儿的小腰也痛,小屁股也痛的,见兰花婶子来了,她拿着才包好的饺子兴冲冲地奔了出来,朝肖兰花献宝炫耀,“兰花婶子,咱家吃饭的人比那大户人家还要多呢,兰儿也会包饺子了呢!” 瞧着小丫头得意的眉眼,肖兰花把她手里的饺子拿过来,故意仔细的端详着,随后笑着夸赞起来,“呵呵,咱小兰儿可真能干,这才多大点都会包饺子咯,比你英子姐还强呢。” “兰花婶子,你可别夸那臭美的丫头,你过来看看这里,都是她包的饺子,那叫一个惨呦,下了锅准保成了片儿汤。”筱白梅笑着端过一个竹匾,朝外边走着还不客气的拆着妹妹的台。 “二姐,你好坏哦,兰儿不理你咯!” 二姐真是坏啊,竟把自己起先包的饺子端了出来,小兰儿脸上的笑一下子消失的无影踪,气的跺脚冲二姐撒气。 扫了噘嘴赌气的妹妹一眼,筱白梅强忍着笑,指头点了下她的脑门,“瞧你那小气巴拉的模样,就这你都气的要和二姐翻脸,二姐真是白拿那么多好吃的养你咯。” “兰花婶子,二姐欺负我,她点我脑门!” 脑门也时常被俩姐姐点,但这次不同是受了委屈的,小兰儿憋着眼泪朝肖兰花扑过去告状。 安抚的抽出身上帕子给滚落下两颗眼泪擦去,肖兰花笑着点着筱白梅的身子,“好了,今儿好好的给你大姐过生辰呢,你这俩小姐们别置气呢,你是二姐呢,可要有个好二姐的模样,不准再欺负我们兰儿。” 逗弄小妹竟然还让她流下金豆豆,筱白梅故意拉长音调叹气,“唉,大姐和小妹都有人疼,就我是个没人待见的。” “白梅,哪个说你没人疼啊,姐就疼你!” 去外面发彩页回来的穆希芸听到这边大宅里包饺子,还是白荷亲自带人包的,连弄得脏兮兮的手脸都顾不上洗就奔了过来,那只脚还这大门门槛外面响亮的嗓音就传了过来。 希芸姐,你辛苦咯,快去洗把脸,马上我给你煮饺子,今儿包的饺子种类可多了,有大虾,有鱼肉、白菜猪肉,韭菜猪肉和韭菜鸡蛋的都有,你说说你最稀罕吃那样的馅料?” 果然回来的及时啊,有这么多的饺子,看着壮观的饺子,穆希芸兴冲冲地问着,“大虾和鱼肉竟也能包饺子?这倒是挺新鲜的,我就尝尝没吃过的吧,不过白梅,你确定鱼刺不会卡了我喉咙?” “鱼刺我让人挑了出来,保准不会卡你喉咙,你就放心大胆的吃吧,今儿管你吃三大碗哦。” 约莫着包的饺子已经足够一人一碗,筱白荷甩着快废掉的俩手腕出了厨房。 冬日里温度低了些,即使晌午头,外面的饺子都微微的冻上,筱白荷让人朝园子里和那边的食铺后院里送,这会院子里的人和后院私塾的夫子们都在这里吃才包出的新鲜饺子。 “出锅咯,这是三鲜饺子,那一锅可是猪肉白菜的,要多煮会哦,今儿这别开生面的饺子宴让你们都过会吃饺子的瘾。” 掀开锅盖,筱白荷拿着勺子准备朝外盛饺子,还吩咐着一旁的春歌。 第一百八十六章 营帐里夜谈心事 大伙都吃了这新鲜的饺子,个个都称赞着大虾和鱼肉的饺子味道独特。 筱白荷仅仅尝了两个大虾馅料的饺子,就端着一碗饺子汤坐在一旁漫不经心的喝着。 柳氏见大丫头真的不喜欢吃饺子,瞬间也没了胃口,她寻思着到晚上就给闺女做碗一条面就盛满碗的长寿面来。 筱白荷和刘元青在水上乐园里说开张的事情,整整忙了一个后晌,身子疲累的不行。 回到大宅,和兴冲冲找她说话的小妹打个招呼就去了净房,想弄些热水泡个热水澡。 娘这会还在厨房里忙活,洗澡的热水应该是有了呢。 瞥了眼厨房里被燃烧着的柴火映着的便宜娘的身影,筱白荷心里暗暗想着。 “大姐,你不是生病了吧?今儿是你生辰,大姐你可不能生病呢。” 眼见大姐走路都没精打彩,小兰儿跟着后面一脸紧张的小声问着。 月事快来,腰腹酸困的厉害,脑袋也有些昏沉,筱白荷有气无力的冲小妹摆摆手,“兰儿,大姐没生病,就是累了些,今儿不能陪你说话,想早些洗漱下睡觉呢。” 兰花婶子和孙夫子都说,自家大姐为了让她和娘、二姐过上好日子,每日都很辛苦,自己也要勤快体贴些。 她乖巧的点着脑袋,“哦,那兰儿去给大姐拿干净的衣裳过来吧。” 修缮大宅时,筱白荷为了洗澡方便,就在她们娘几个要住的一进院子里改造了间小厨房,还在厨房隔壁盖了间小小的洗澡净室,下面也都修了火道,和厨房的大灶是贯通的。 只要厨房用大灶做饭,这净房里的水箱就会有热水。 推开净房的小门,里边的热气就扑面而来,筱白荷朝后的小妹笑笑,“我看看水箱里的水热了没,兰儿你去吧。” 厨房里。 小兰儿看着自家娘正在煮面条,她吸了下鼻子,心里吐槽娘做的饭菜即使有肉味道也不好吃。 想到大姐这会包了脑袋在床上躺着,急忙去拉她娘的衣摆,“娘,你待会去看看大姐吧,大姐洗了澡就上床睡觉了呢,兰儿怕大姐生病了呢。” 十几年困苦的日子,让柳氏有俩心病,一是怕断了口粮,二是怕几个孩子和自己生病,因为穷她们得了病也没银钱去买药请大夫。 听到小闺女的话,柳氏手里拨面条的筷子差点掉进锅里,她转头吃惊的问着,“兰儿,你大姐好好的咋会生病呢?你可别吓唬娘了。” 大姐时常叮嘱娘和她们几个姐妹洗过头发要让头发晾干才能编辫子,不然会得头风,今儿大姐自己才洗过澡用布巾包了头发就去床上躺着,肯定是病的等不及头发干了呢。 她仰着脸,坚定的说着,“兰儿没胡说,大姐头发都没干就去睡了呢,这不是生病是啥呢?” 荷儿生了病,柳氏再也不管锅里的一根面条会不会被煮断,丢下筷子急匆匆的拉着兰儿出了厨房。 进了闺女住的屋子里间,见闺女果真躺在床上,焦急又惊慌的柳氏几大步就奔了过去,把手放在她额头上。 “呃,好凉啊。” 才迷糊着要睡着,被冰冷的手摸了额头,筱白荷不满的睁开了眼,见是娘急切的眼神,她有哭笑不得,“娘,你不是在厨房做晚饭的嘛,来我屋里做啥,吓我一大跳。” 见闺女的脸红扑扑的,额头也有些热,柳氏急了眼,“荷儿,你额头有些发热,会不会是生病了?娘让人去把江老大夫请过来吧。” 这几日到了年关,有钱人都讲究过年不吃药,提前去医馆看病。不用想江老头能忙成个啥样。 娘还要给人家添乱,筱白荷摇摇头,“娘,你从厨房过来,手肯定凉,摸了我的脑门,才会觉得我发了热,我好好的请江老做啥,他忙的连饭都吃不上呢。” 对于请大夫的事情上,柳氏是态度特别的坚决,“不行,不请个大夫娘不放心,马上要过年了,咱可不能在这节骨眼上生了病,明年会倒霉一年的!” 无语的看看娘要急慌着离开,筱白荷拽住她的衣摆,“娘,你说的那都是迷信,哪有生病还会挑时辰的,娘,我真的没病,就是今儿有些乏累,想早些睡会觉。” 柳氏把闺女的手塞进被褥里,低声说着,“都说身子乏累,还嘴硬的说没病,咱家又不是花不起给你看病的银钱,荷儿,听娘的话,这小病也不能耽搁。” 果然,听柳氏说筱白荷病了,两个院子的人都被惊动。 刘元青原本是要回家的,亲自赶着马车去请江老大夫。 肖兰花和筱白梅连做菜都没心思,叮嘱着赵青叶和王爱莲两个好好的做事,她俩急匆匆的赶到大宅。 周氏这两日在大宅住着也没闲着,在私塾里给几个夫子整理乱糟糟的屋子,捎带这清理几个爹娘都不在城里住在私塾的那些孩子们的衣物。 该吃晚饭的时候,她才带着几个孩子过来,听到西厢房里热闹的不得了,吩咐几个孩子先在厨房里候着,她自己朝西厢房走切。 进了里屋,见肖兰花正握着白荷的手,细心的叮嘱她不能那么拼命,身子才是最当紧的,柳氏也絮叨着,六巧和筱白梅和几个刘大丫家的仨丫头都围在床前。 筱白荷苦恼的揉着额头,“兰花婶子,娘,你俩就别絮叨了,我没病都被你们说成了有病。” 见筱白荷一脸幽怨,周氏她笑着说了句,“我说你们几个咋这时候都在这屋,原来是白荷这丫头病了啊。” 又怜惜又心疼的摸了下筱白荷消瘦的脸,肖兰忍不住抱怨着,“你呀,瞧着小脸操劳的都没一点滋润劲,还嘴硬成这样,就没希芸那丫头性子活顺,就算是做大事也不能不经心自己身子。” 屋子里的大小女人车轱辘话还没说完,江老大夫就被刘元青带了进来。 原本还想早睡会的筱白荷,看着焦急的江老大夫,无奈的叹口气,“江老,连你也被惊动了,别人不知,你老咋也不信我的身子好好的呢。” 江老大夫绷着脸,严肃的望着筱白荷皱巴巴的脸,微微笑笑,“人吃五谷,哪里能不生病的呢,丫头,快让老头子给你把脉。” 把了两手的脉,江老大夫的眉头舒展开来,“唉,瞧刘老二一脸紧张的模样,把我吓的连晚饭都没顾上吃就被他拉到这里来,白荷身子还真没病,就是操劳过度,要好好的睡上一大觉,就万事大吉咯。” 这会筱白荷硬气起来,挑眉看了松了气的大家,“看看,我说没病,你们一个个大惊小怪的模样,白把江老给折腾来这一趟。” “哎,没病就好,哎呦,我的面条还在锅里泡着呢!” 柳氏笑眯眯的说着,随即又拍了下大腿惊叫起来。 “柳妹子,这大晚上的你咋还做了面条呢?快让江老大夫和刘二兄弟随我去那边吃饭,我们人多,很快就能整上一桌子的饭菜出来!”大晚上的他们可从来没吃过面呢,诧异的问着柳氏,肖兰花又热情的请江老大夫和刘元青去吃晚饭。 小兰儿想着娘忙了那么久,笑嘻嘻的拉着肖兰花的手,有些得意的嚷嚷着,“兰花婶子,我娘做面条可是给我大姐做的,整整在厨房里做了一个时辰呢,这次娘做的面条肯定特别好吃呢!” 农家人心里再好的面也不如一碗饺子,得知柳氏亲自给白荷做了过生辰的面,也体谅她对大女儿的心思,肖兰花笑着夸赞,“晌午的饺子那么好吃,你还费心给白荷做了长寿面,还真是有心了呢。” “再好的面被泡了这么久,也该成一锅粥咯。” 自己耗费了心血做的面条被耽搁的不成样子,柳氏心里有些难过,边往外走边叹气。 “不就是一碗面嘛,娘还真是个小心眼。” 晚上哪里能吃得下面条,筱白荷颇无语的望着她落寞的背影低声嘟囔了几句。 明儿就是水上乐园开张的日子,自己真的要养足精神去应对这热闹场面,筱白荷捧着娘端过来的一碗成了片儿汤的面,努力吃着,心里却暗自给自己打气。 西山先锋营里。 徐之卿把玩着手里的茶盏,昏黄的灯烛下,扫了眼还盯着案几上作战计划的萧承风,实在忍不住心里的好奇,他嘻嘻笑着开了口,“哎,五郎,横竖咱已经把拓跋宏烈的人给逼回了老窝,马上就要过年咯,你确定不回栗邑城看看你的小媳妇啊?” 拿着笔的萧承风听到这话眉头微微抖动一下,转过身一脸凝重,“之卿,你难道对这几次的战况很满意吗?逼回老窝,他有可能就会趁过年的时候再出动打我们个措手不及呢。” 他人虽在这荒僻的山上待着,消息还是很灵通的,听说那不安分的丫头生意做的越来越大也越来越红火,身旁围的可不只是候舜一个优秀男子,为了好友的终身大事,徐之卿也是操碎了心,脸上神情也郑重起来,“这车轱辘仗已经打了多少年咯,也不能一下子把拓跋宏烈消灭掉,就容他再嚣张些日子又如何呢,我是替你担心,那么好的小媳妇,你再不上些心,别被别的男人给抢走,你后悔都没地哭去。” 有些好笑这个徐之卿在这时候心里却惦记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他和白荷相处了好几年,在自己印象里,那丫头胆小懦弱,见个生人连话都不敢说,又怎会被人哄走了呢。 虽然短短大半年被爹娘逼迫着去了城里,搭了穆县令女儿的关系做起一些听说还不小的买卖,可人的脾性也不是那么快就有所改变的。 萧承风摇摇头,很是自信的说着,“白荷不会的,她的性子我知道。你真不该在这时候操这份闲心。” 白了这盲目自信的好兄弟一眼,徐之卿也在心里暗自祈祷,但愿白荷别被别的殷勤包含诡计的男人给花了眼,让好友失望。 “罢了,你不信我也没话可说,我还有件脑袋痛的事情呢,这几日心里烦躁的不得了,这年我也在这里陪将士们过咯。”想起颜知秋的妹妹颜嫣柔竟然跑来陵川府,还厚着脸皮住进自家府里,徐之卿就一副郁闷牙疼的模样。 这几日颜知秋已经暗示提点过几遍,想让徐之卿下令他们回陵川府,即使不撤回陵川府也要下了西山,返回原来的驻地才好。 这人整日里心里胡思乱想,看来是想媳妇了,萧承风恍然大悟,面色轻松起来,“之卿,你说的是颜参将的妹妹吧,你年纪也不小了,是该订门亲事,颜参将容貌也不错,想必他妹妹也是花容月貌,你们两家在盛京又多有来往,若能成了姻缘想必也是天作之合咯。” 自己上次去盛京处理二嫂被阴谋毒害的事情,也已经知道颜家后宅的阴私龌龊事,好友竟然把颜嫣柔给自己配一起。 他的脸色当即一变,从牙缝里挤出几句话来,“得,我已经不说你和白荷那丫头的事情,你就别给我乱点鸳鸯谱咯,颜家的小姐我可不敢肖想!” 见他反应这么大,萧承风好奇的问着,“美女配英雄,这可是千古美谈,你咋这副表情呢?” 想到颜家当家夫人做的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徐之卿就打了个寒颤,眼神里充满了鄙夷,“还美女呢,你确定那颜家小姐不是条有奇毒的美女蛇?” 颜知秋给人的感觉就是阴鹜淡漠,萧承风素常也很少和他有交集,他摇摇头,“我连人家颜小姐的面都没见过,咋会知道人的性子呢,你这话也说的有些骇人咯。” 自家盛京的府里也是一团糟。可见娶个贤惠明理的媳妇是多么重要,若是筱白荷没有婚约多好,心里可惜的徐之卿叹口气,“五郎,我就算找个淳朴善良的农家女做妻,也不会和那样表里不一的颜家人有牵扯,关于颜嫣柔的事情,五郎往后可别再提。” 俩好友谈起心事,都有些无力。 俩人说了会私事,都觉得索然无味,情绪都有些低落,就把关注力放在做战计划上。 第一百八十七章 颜嫣柔进栗邑丢了面子 让徐之卿厌恶的颜嫣柔没去先锋营找里丢人现眼,却在小年这日带着几个从盛京带过来的恶奴来到了栗邑城耀武扬威。 巳时末,骑在马背上的她从西边城门进来,那嫌弃的眼神是看啥都不如意,一张还算能看的脸拉的老长,两片薄嘴唇死死的抿着,生怕路上扬起的尘土吃进嘴里。 这时候进城置卖年货的人很多,就连素常不热闹的西城的主街上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沿街的大小商贩五花八门的叫卖声此起彼伏,端地是一片热闹景象。 栗邑地处边塞,民风彪悍,即使乡下人进城也不惧怕骑马的人,他们各自在人潮中自由自在的逛着,眼神都在道路两旁的摊子上打转,心里也在合算着手中银钱能办多少年货。 满眼都是贫苦的乡下泥腿子,那一张张或枯黄或红中透黑的脸让人心里无端的生出浓厚的厌恶,颜嫣柔坐在被行人缠裹行走艰难的马背上,想到自己千辛万苦的从盛京来到这穷乡僻壤已经多日,徐之卿竟然连头都不露,连徐老将军也去了军营,独独把自己晾在了都是奴才的将军府,被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人在背后讥笑,她心情越发的恶劣。 “大小姐,咱今儿不该来这破地方,到处都是人,咱骑着马压根就挪动不了啊。” 恰巧她的奶兄严浒堂又掉转脑袋冲她抱怨。 “再多还能多过盛京的人去,是你自己没用!” 她黑着脸训斥着奶兄,扬起马鞭狠狠的抽了自己胯下的马屁股,恶声恶气的骂着,“瞎了眼的畜生,连脚都懒的抬!是上赶着找死呢!” 颜嫣柔是从盛京仓皇来到陵川府避难,临出盛京是在车行租的马车,是坐马车来的陵川府。 今儿出门几乎要磨破嘴皮,戴牧才阴沉着脸把他马队里的马借给她几匹。 这一路足足骑了快两时辰,好性子的马也被她抽的性子暴起,在路上有好几次就险些把她从马背上撂下来。 极少挨鞭子的马,身上已经鞭痕累累,这会人多吵杂,马昂着脑袋嘶叫着扬起俩前蹄子,原地狂躁的蹦跶起来。 作死的颜嫣柔一个瞬间,人就被疯了的马甩了下来。 “大小姐,你们都滚开,别踩着我家大小姐啊!” 听到马叫声有异常,严浒堂的神经就绷紧,可是还是来不及,眼睁睁的看着颜嫣柔掉进黑压压的人群中,随即就被乱起来的人群给踩踏的仅能看到艳红色的衣裳。他惊慌的大声呵斥着,人也迅速的从马背上翻了下来。 “大小姐,你要撑住啊?” 还隔着一段距离的婢女雅儿,见自家主子骑的马发了狂竟把主子甩了下来,严浒堂已经下马去找,她惊恐的尖叫着, “哎呦!我的娘啊!要死了,这哪个畜生骑的马发了疯啊?” “惊马了!大伙快闪开啊!” “啊,我的脑袋,都别挤,要踩死人了!” “都别挤,镇定些!越挤越要出人命啊!” 街市上的人多但是还算有序,裹在人群里的马发了狂,在人群里疯狂、肆意的踩踏,瞬间各种谩骂呼叫声焦急在一起。 严浒堂已经听不到大小姐的呼叫惨嚎,人多又混乱的让他心惊胆颤,就怕她个弱女子被这些混乱的人给踩出好歹。 费力的扒拉推搡堵在他身前的人群,见有个黑脸汉子和一个肥胖的婆娘堵在眼前,他伸出俩手就去抓,想让他们尽快给自己腾出地方,好过去找跌倒在地不能起身的大小姐。 那汉子也被混乱的人群裹着,头发被人从后面抓到,他恼怒的转过来脖子,恶狠狠的咒骂着,“你这该死的,人这么多,抓我头发做啥?” 那婆娘也吼着破锣嗓子,“天杀的恶贼,你还摸了老娘的屁股,早看你不顺眼了,方才落马的小妖精是你想好的啊?让你这样着急!” 刘子杰带着人来西城的酒楼送蔬菜,远远的就看到这一片人声嘈杂,眼尖的他看到混乱的人群里有匹马在疯狂的跳着。知道坏了事,咋会在这么多人的地方惊了马。 见有许多被挤倒的人在人群里惨声呼救,他索性把双脚站在马背上,大声的吆喝起来,“哎,大伙都别乱,最外面的人先朝外围散开!里边的人也慢慢的朝会退!” 约莫过了半刻钟,出事的地方人群逐渐稀少。 被黑脸壮汉打的成了乌眼鸡的严浒堂脸上也被那肥婆娘抓了好几条长长的血痕。 见已经被雅儿搀扶起狼狈的已经没了人模样的主子,他愧疚的说着,“大小姐,都是奴才不好,让你受惊了。” 一把推开扶着她的雅儿,颜嫣柔愤恨的瞪圆了眼睛,朝严浒堂脸上甩了两耳光,并冷声咒骂着,“严浒堂,你个瞎了眼的狗奴才,给我挑的是啥畜生,竟然能把本小姐从马背上摔下来!是不是想看着我被马和人踩死,你才甘心啊!” “你这姑娘好恶劣的人品,你在集市上纵马,让马发了狂,害的这么多人都被踩伤,我们还没向你讨公道呢,你倒是先打骂起奴才来了!” 有人从头到尾经历了这场人为的意外,见颜嫣柔从地上站起来就打骂奴才,气的脸都红了,奚落她的话不客气极了。 “就是,我们好好的进城来置办年货,东西没买到,人却被踩的这样凄惨,看你也是有钱人,快赔我们治伤的药费!” “对,眼瞅着要过年了,还倒了这血霉,不能轻易放过这恶毒的女人!” 几个伤势稍轻的人都朝颜嫣柔主仆仨围了过来,个个都声嘶力竭的呼喊着。 原本还想替颜嫣柔说几句好话,见她呵斥、打骂家奴凶狠的模样,刘子杰鄙夷的看了眼,招呼着人赶着马车离开。 即便颜嫣柔是个难缠的女子,但这是在栗邑,被好几个态度强硬的人逼迫,她心里恨不得上前打杀了他们,可也明白好汉不吃眼前亏,只能憋屈的指使雅儿拿出二百两银子赔给这些伤了的人。 见他们出银子还算利索,黑脸大汉接过银子,朝受伤的人招呼一声,让他们在这里待会,他去路边的店铺里,把整张的银票换成散碎银子就给大伙分咯。 随着受伤的人都各自分了银子散开,这场闹剧风波也随之消散。 虽然也替大小姐肉疼那二百两银子,可在这形势下,也是没法子的事情。 雅儿见大小姐的脸寒的像结了冰,小声劝着,“大小姐,你的衣裳都脏破的不能穿了,咱去找家成衣铺子买身新的换上吧?” 颜嫣柔素来就是被爹娘捧着长大的,即便是家被抄了,她也被母亲提早安排着出了盛京,哪里受过这等侮辱。 阴毒的眼神扫了眼拿着她的银子欢喜离开的那些人,默默的点了下头。 接连走了好几家成衣铺子,才勉强买了身衣裳换掉脏破的衣裳。 见雅儿竟把那身脏破衣裳也包起来,颜嫣柔不悦的呵斥着,“雅儿,你脑子进水了,那衣裳还能要啊?” 大小姐是不当家不知道他们如今的处境,来到陵川府已经把夫人给的银钱花了大半,若不再精打细算,还不知能撑几个月呢。 雅儿讨好的说着,“大小姐,这衣裳破的也不多,找个好绣娘织补下还是件好衣裳呢。” 身上各处都是疼痛,烦躁的颜嫣柔忍着要打雅儿的冲动,气狠的骂着,“闭嘴吧,在你眼里我如今已经沦落到要穿打补丁的破衣裳了吗?” 为难的看了眼压根就不敢靠近的严浒堂,雅儿为难的辩解着,“咱的银钱所剩不多,奴婢寻思着不能再浪费咯,只好,只好想着让大小姐你也节省些呢。” 雅儿的话让颜嫣柔有些难堪,她冷哼一声,率先出了成衣铺子。 那匹发狂的马她自己不敢再骑,就和严浒堂换了下。 自从来到陵川府,所有的事情都不顺心,颜嫣柔冷着脸吩咐着跟在身后的严浒堂,“浒堂,你去打听下,筱家开的食铺在哪条街,咱午时在那里吃饭。” 来的时候他已经打听过,只听说是在东城,严浒堂也不确定到底在那条街,忙应了声,下了马去路边的摊贩打听。 片刻他回来对主子说了具体在东城那条街,三人骑马朝城东赶去。 今儿是水上乐园开张的日子,筱白荷为图吉利,打了好多优惠,凡是买过水上乐园门票的客人,进食铺和园子吃饭一律打七折。 有这好消息,食铺和园子里的客人比素常要多出三四成,可把招呼客人的小二们给忙坏了。 人还在马背上,看着这不起眼的食铺竟然食客满座,仍然有源源不断的客人朝里边涌去。 今儿初到栗邑就丢了面子,破了财,见这食铺人来人往。 颜嫣柔阴沉的脸色才好看一些,总算是没白来。 心里感慨,怪不得徐哲那老东西也喜欢这家的饭菜,竟不远百里的让人从这里朝陵川府送菜和点心,这食铺生意这么兴隆,看来是名不虚传。 食铺里忙,连刘子杰他们也被他三叔给抓来帮忙招待客人。 他才把几个食客迎进食铺里,见又有几个人竟把马骑到食客的台阶下,才下了马,眉头微皱,食铺开张这么久,还从没遇上过这么不动规矩的人呢。 当他看清这仨人竟是方才在西城惊马的人,脸色更是难看。 不过进门就是客,他不能因自己的喜好,就把客人朝外撵,勉强笑着,“几位客人辛苦了,快请进。” 严浒堂毕竟是年轻人,心性还没颜嫣柔那么恶毒,见是解了他们围的人出现在眼前,不禁露出惊喜,“你是方才的那个人,哎呀,今儿多亏了你啊!” 虽然很厌恶眼前的几个人,但人常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见严浒堂的态度热切,刘子杰还是笑脸相迎,谦虚的说着,“没啥,我也不想让更多无辜的人再受伤,你们进来吧,要吃啥菜,里边有菜谱。” 因在西城丢了丑,这次严浒堂和刘子杰说话亲热,颜嫣柔倒是没发怒,只是催促着雅儿快扶她进去,毕竟被马甩下,又被许多人踩踏的身上有多处伤。 怕他们仨难缠会给白荷添麻烦,刘子杰径直把他们几个带去了后院的竹棚下面就餐。 看到院子虽简陋,但竹棚里在这时节绿意盎然,颜嫣柔也有些惊奇,怕人家看轻自己,她也没表露出好奇。 倒是雅儿的眼亮闪闪的,看着桌椅都干净的很,桌子上放置的兰花竟然有几个花苞,欣喜的说着,“大小姐,你瞧,这家小食铺子竟然有这么好的兰花,若在盛京不定得多少读书人的追捧呢。”“真是小家子气,你就这么没见识?不过是几盆花罢了,还让你丢了骨气。” 白了这个不争气的奴婢一眼,颜嫣柔的眼神盯在放置点心的精致竹器上,心里暗叹,这么精巧的小物件,只怕盛京也没有,这家掌柜竟然是个年纪不大的丫头,这能耐看来不容小窥。 “子杰哥,你认识那阴沉着脸的小姐啊?这么殷勤?” 瞧着刘子杰亲自提着茶水朝那边桌子走去,忙中偷闲的黄大保笑嘻嘻的问起来。 伸手拍了下黄大宝的后脑勺,刘子杰瞪了他一眼,“做你的活去,再废话让你去庄子上搬蔬菜筐去。” “哎,我不问还不成嘛,瞧那小姐长的还真不赖呢,虽然还是比不过咱东家,可在咱城里也能数这个呢,看上就要出手,可别人别家男子劫了好事哦。” 摸了下脑袋,黄大宝咧嘴笑笑,又开始贫嘴。 “你个狗东西,不挨揍屁股上的肉是痒了不成。” 见这小子又拿自己打趣,刘子杰佯装生气,抬起了脚作势要踹他。 那小子见刘子杰的脸红了,越发的认为他是看上了那个小姐,笑着做个鬼脸朝厨房窜去。 “哎,大宝哥,你和我大哥嘀咕啥呢?说给我听听嘛。” 刘子安端着菜从厨房出来,舔着脸问起来。 斜了刘子安一眼,黄大宝正了脸色,“你就得了吧,我差点被踹个屁股蹲,你想知道,自己去问你大哥去。” 第一百八十八章 穆希芸又发飙 想到水上乐园今儿开张,划船他不稀罕,可是广场里有好多好玩的,自己可是一次都没去尝试过呢。 刘子安被这话噎的眼珠子瞪着,气咻咻的嘟囔着“不说算了,若不是咱食铺客人忒多,我爹那老顽固看的紧,我早去外面凑热闹了,哪个稀罕你们的事情。” 瞥了眼刘子安郁闷的表情,黄大宝突然又凑了过来,低声说着,“哎,别气量那么小嘛,我方才和子杰哥逗趣呢,不过我有句话在心里憋了好久,不问出来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子平哥这么长时间了,咋身子还没养好啊?好久没见他,哥几个都挺想他的呢。” 你真是淡吃萝卜咸操心,刘子平又不是个丫头,你个死小子能想个啥。 最近家里因三堂哥刘子平的病情时有反复,气氛一直不好,刘子安也懒得回家看家里那些长辈阴沉沉的神色,一直都住在食铺里。 刘子安的神情略带复杂,把脖子转了大半圈,瞧瞧没自家的人在,他压低了声音,“你问的这可不是好事,因子平的伤,我二伯母和二伯生了好久的气呢,前日子平他又晕了一次,我二伯母把眼都哭肿了呢,我爷奶更是时时的守在眼前,就怕他有个啥闪失,你可千万别在这节骨眼上打听子平的事情,让我二伯和我爹听到,连我也倒大霉。” “前面来的客人没地方坐,都焦急的嚷嚷起来,你们俩倒是清闲,竟在这里拉呱,是嫌好日子过腻味了吧?尤其是刘子安,手里端着菜还在这里闲磨牙,这月的月钱扣一半。” 也算刘子安运气背,这番叮嘱的好才落地,刘元殊胳膊夹着一大叠账册从前面店堂的后门走出来,见儿子自己不争气还要拉着黄大宝说话,批头就是几句训斥,还出口就扣了自己儿子半月的月钱。 耷拉着脑袋的听他爹训话的,得知自己又是半个月白做了工,脸色黑的像锅底的刘子安,抬起脚狠狠的朝黄大宝的脚面踩拧了个半圆,心里骂着,都是你个混蛋玩意,又被我爹给罚了月钱,之次我可冤枉死了。 话说完,他俩都没要离开的打算,刘元殊哼了声骂着,“都滚吧,不做活,还个个杵在这里,要做木桩子啊?” 自己做的再好,就是不入老爹的眼,月钱从来就没拿过够数的,要过年了,自己还没扣月钱,心里不忿又不敢冲他老子撒气,刘子安阴阳怪气的回着,“哎,不是听掌柜的训诫,没掌柜的话,我们不敢走呢。” 二哥家的仨孩子个个都有出息,自己就这一个混账玩意咋就不学好呢。 “你个混账还知道规矩啊,滚滚滚!” 想到三侄儿好好的个孩子却被土匪祸害的身子垮掉,老娘和二嫂的眼都快哭瞎,他心里烦躁的很,冲儿子挥着手,不耐烦的赶他离开。 水上乐园的东面的小广场上,早早的搭起了戏台子,请来的戏班子在台上咿咿呀呀的唱戏。 辰时刘元青带着几个利索精干的小子们撑着挂满红绸带的木船在湖水里比赛,刘家马帮有几个汉子捶着两个大鼓,给湖里划船的人助威。 今儿水上乐园开张,筱白荷提前一日就和相熟的人下了请帖,应邀而来的人还真不少,湖水边缘的围栏上爬满了看热闹的人。 这片地方原本很是偏僻,特别是到了夏日,污水横流,蚊蝇漫天飞。 被筱白荷整理改造的到处焕然一新,湖边缘是用大石块砌起来的,上面一圈做了厚实的木栅栏,为喜庆,这些木栅栏都绑了红绸,随风飘荡。 靠近大宅门那一面,是筱白荷划作马车停靠的区域,清一色的青石铺设。湖水西侧,盖起一间间独立商铺,每间也就四五个平方大小,招来十几家小贩,今儿都是同一天开张。 东侧是游乐广场,中间是个小型广场,广场外围在这时节也仅仅是从秦家的竹园里挖来一大丛的翠竹,预留的花树要到开了春才能种植。 让人耳目一新的是,广场四周有许多奇奇怪怪的木制玩意,这都是筱白荷煞费苦心按照前世的健身器材转化而来。 跷跷板,脚踏车、秋千架,还有能容四五个孩子坐的旋转木马,连幼儿园孩子们喜欢玩的滑梯都被她克隆出来。这些做工精致的物件虽然算不上多精美,刷了颜色亮丽的油漆,也很能吸引人的眼珠,毕竟这时代这些物件可是头一次见到。 前几日,穆希芸已经带着人在城里发了宣传彩页,今儿这里来的人是多的不得了。 即便戏台子上那些唱戏的很是卖力的唱着,也没让来广场的人把眼神吸引过去,无论是大人和孩子都被这新奇的物件勾起了好奇心。 穆希芸早在园子里划腻味了木船,今儿有了空闲,也得了筱白荷的批准,可以肆意的玩上一整日。 她这会倒是像个大孩子在旋转木马上玩的不亦乐乎。 拍着转的有些晕眩的脑袋,穆希芸从停止的木马上跳了下来,朝一旁招呼下一波人的秦小栓夸赞着,“哎,秦小叔,你们村的木匠手艺可真是巧夺天工,竟然能让这么大的木盘旋转的飞快!坐这玩意比骑快马还要痛快!” 白荷一再刷新他对这年轻姑娘的认知,秦小栓一脸佩服的说着,“哪里是我们那些木匠手艺好,还不都是白荷的脑子聪慧,这下面做的木球和传动铁链条可都是她想出来的呢。” “是的呢,这白荷快比神仙都要有用,做吃的好,连做玩耍的东西我们都没一个能比的上她的,你忙,我去玩玩那个跷跷板去!” 说着话,瞧见一旁的跷跷板上下来一个孩子,穆希芸立即拎着裙摆朝那边跑了过去。 “哎呦,你这人走路咋不看路的呢?” 哪承想,她只顾着去抢这个跷跷板,被突然蹿出来的人给撞了脑袋,捂着脑门穆希芸气愤的抱怨着。 朱尔诺抬起脑袋,高傲又不屑的望着穆希芸,说出口的话无理至极,“臭丫头,这哪里是你个女子能玩的,撞了你也是活该!” 眼前出现的大胖子,一脸肥肉把脖子都压的缩进肩膀里,一脸猥琐相,一看就不是好鸟。 穆希芸一手掐腰,一手指着他骂了起来,“啊呸!你是个啥玩意,这物件是我们自己的,若我都不能玩,你又算个啥狗屁倒灶的玩意!滚滚滚,这里不欢迎你个死肥猪!” 这些日子,穆希芸常在庄子上和那些粗俗的婆娘们混在一起,连骂人的话也长进不少。 这曾经是自己祖宅,因风水不好,被老爹嫌弃,前几个月听说被人买去,还把先前的臭水坑给改造一新,他从府城回来探亲,也没打算过来看看,听几个旧时狐朋狗友的撺掇,今儿来一看,还真的让他有些意外。 几个小玩意都玩了个遍,就剩下这个跷跷板和旋转木马还没来及坐呢,就被个臭丫头指着鼻子骂。 朱尔诺哪里能受得了,他挥起大掌就要打人。 穆希芸哪里是个肯吃亏的主儿,身子灵敏一闪,抬起脚就踹上了他的肥肚子,“你去死吧,也不打听打听,连我你也敢动手!” 肥胖易推倒,白荷的话没错。 这怂货一脚就被自己踹倒,穆希芸乘胜追击,又是几个狠脚,踹在哇哇乱叫的朱尔诺的身上。 “朱二少被她打了,哥几个,快揍这疯丫头!” 朱尔诺的身后几个纨绔见他被踹倒在地,这还了得,这二少爷他们几个巴结还来不及呢,咋能在自己眼皮下被个丫头给揍咯,个个都虎着脸,捋起衣袖要过来揍人。 见几个混蛋朝自己围拢过来,穆希芸从靴子上抽出匕首,冷笑着,“嘿嘿,还真是猪啊。我说咋这么肥呢,不宰了,可真有些可惜呢!” 寒光闪闪的匕首在眼前一晃,这几个人吓的朝后退开。 “哎,都住手!这里可不是让你们打斗逞凶的地方!” 秦小栓见穆希芸被几个混小子围着,也暴喝一声蹿了过来。 见秦小栓过来,穆希芸呵呵笑着,“秦小叔,你忙自己的吧,这几个小鳖崽子,本姑娘能料理的了呢。” 秦小栓看她凶狠的眼神扫过几个混混,心里好笑,也替他们感慨,这几个不开眼的,惹哪个不行,偏就来招惹这凶丫头,今儿是没好果子吃咯,那边还正忙着,他点点头朝旋转木马走去。 有个贼眉鼠眼的朝身旁的人小声嘀咕着,“今儿这哑巴亏咱要认啊,咱把朱少爷带走吧,这死丫头我瞧着不好惹,看她好像是县太爷家的小姐呢。” 竟惹了县太爷家的千金,那小子还想犟嘴,听明白了这话,脸色也变的很快,朱家是有钱不假,可也仅仅是有钱,就连在盛京里有靠山的袁家都被县太爷收拾的倒了台,就因惹上了味美轩的人,栗邑城里的人哪个不知,这味美轩幕后的东家是县太爷的千金。他们犯不着为了朱尔诺把这凶丫头给得罪咯。 几个人眼神迅速交汇过,要拉扯起在地上哼哼着的朱尔诺逃离这个让他们害怕的地方。 因嫡兄死掉,这个庶出的朱尔诺在府里被人骄纵的无法无天,平白的被人打了,他怎肯就此被人狼狈的拖走,嘴里愤愤不停的咒骂着,“你们这些废物给本少爷滚开,我要起来打死这该死的野丫头!” “二少,你就听我们几个的吧,那丫头咱今儿真的惹不……”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朱尔诺打了个嘴巴子,剩下的也就噎了回去。 若不是怕把事情闹大,自己会遭白荷的埋怨,穆希芸是想连这几个人都一起收拾,见他们还挺识相,在一旁冷眼旁观。 哪里知道这姓朱的竟然要和自己撕扯不清,怒火再次窜起,上前一脚踩在他胸口死命的碾着,恶狠狠的吆喝着,“姓朱的,今儿是我们水上乐园的好日子,姑奶奶性子好,打算饶了你,别给你脸不要!若是再执迷不悟,姑奶奶不介意拿你的臭血来给我们园子开张助威!” “你……你忒嚣张咯……” 胸口骨头被踩的要碎掉,朱尔诺艰难的说着话,几乎连气都快喘不过来。 小胖子宁泰睁开牵着手的下人,朝这边跑来,见自家表姐威武的模样,咧嘴笑着,“表姐好厉害哦!” 好久没见这小胖子咯,穆希芸把自己的脚从眼睛憋成死鱼的朱尔诺胸口挪开,笑着去捏他的脸,“阿泰,你个臭小子也过来了,周姨呢?” 嫌弃的瞅着地上哼唧唧的朱尔诺,心里暗自骂了句,真给他们胖子丢脸,这一身肥膘,咋就被表姐给收拾的这样惨呢。 宁泰仰起圆滚滚的脑袋,笑嘻嘻的说着,“芸姐姐,我娘是个大忙人,咋会带我来这里呢,是阿春叔带我过来的,白荷姐呢,她在哪里啊?” “本小姐有要紧事,没空处置你们这些混蛋,还不快滚!” 好容易见到这讨喜的小家伙,朝眼前几个混账玩意们喝了声,穆希芸去牵宁泰的手,笑着又摸了把他滋润的脸蛋,“你这小子,就知道惦记白荷姐,你芸姐姐我可是要吃醋的。” “你们食铺里那么多的果子汁你不喝,吃啥醋呢。” 丢给她个白眼,宁泰甩开她的手,朝跷跷板爬去。 身子忒肥的缘故,试了几次,都没爬上去,苦着脸转过来脑袋。 “你呀,不是挺能耐的,咋就连跷跷板都上不去呢。” 瞧他的窘样,穆希芸笑着把他抱上了跷跷板,自己也随身坐在另一端。 宁泰的身子分量太重,竟把穆希芸压的翘了起来,穆希芸指着他呵呵笑起来,“阿泰,你要减肥哦,不然长大可找不到好媳妇呢。” “我才不稀得要媳妇呢,芸姐姐,你们这里好玩的可真多,你可真是好运气,能天天在这里玩个痛快。” 咧嘴笑着,这家伙的眼睛朝四周看着,眼里流露出羡慕的神色。 “你当我整日不做正事,就惦记着玩呢。” 自己前些日子都快累死,才换来今儿一天的痛快,穆希芸朝小胖子瞪了一眼。 第一百八十九章 几次领略到筱白荷的威名 吃着美味的菜肴,听着外面震耳欲聋的呐喊声,颜嫣柔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她吃了许多从来没见过的新奇菜,连素常最喜欢的米饭都没动一口。 觉得这一个多月,头次有饱腹的感觉,怕再吃会撑坏肚子。 颜嫣柔把筷子放下,朝一旁站着的雅儿和严浒堂说着,“这些菜做的很合口味,我也吃的差不多咯,你俩也尝尝吧。” “谢谢大小姐赏我们菜肴。” 早就被这五颜六色菜肴吸引了眼神的严浒堂咽下口水,乐滋滋的朝主子道谢。 扶着大小姐站起来,雅儿看着已经迫不及待去夹菜的严浒堂,嘴里发着不屑的奚落,“没出息,看你好像八百年没吃过菜似的,让人看到,真是丢了大小姐的脸面。” 把一个大虾塞进嘴里,严浒堂朝雅儿翻个白眼,“你是体面人儿,既然不稀得吃,这些菜都归我咯。” “美死你呢,你还想吃独食!这么多的菜也不怕吃撑死!” 横了严浒堂一眼,雅儿也气恼的忘了规矩,径直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把她早看上的菜都端在自己面前。 见雅儿把菜盘子挪走,严浒堂也不客气,丢下筷子,手直接朝盘子里去抓,黑乎乎的脸上还露出气人的笑容,“嘿嘿,我是个男人,当然吃的多,再有一桌子菜进肚子,也撑不死的。” “你,竟然用手抓着吃,这饭还让别人咋吃呢?” 没想到严浒堂这么无耻,雅儿气的尖叫起来。 俩丢人的奴才为口吃的争的吵闹起来,看着四周的食客都用鄙夷的眼神打量着他们。 深感脸皮被剥光的颜嫣柔低声呵斥起来,“你俩都闭嘴,不安分吃饭就别吃咯,这就离开!” 被大小姐冰冷的眼神盯了一遍,雅儿委屈的站了起来,“大小姐,都怪严浒堂,奴婢也没说他啥呢。” 好好的一顿美食给耽搁的吃不成,严浒堂也是一肚子的气,丢下手里的一把鱼丸,愤然的盯着同样脸色难看的雅儿,“还不是你多嘴,不就是比你先吃了个虾,你至于揪着我唠叨个没完吗?” 真不知道这俩人为口吃的还能像疯狗一样撕咬起来,下贱的人啥时候都上不得台面。 颜嫣柔在心里鄙夷着,面色越发的不耐烦,“你俩若还嫌人没丢够,就在这里吵到天黑也别走。” 盛京的颜家虽然倒了,但是颜家大少爷还在这边境军营里站着,若哪日大少爷得了军功回盛京,颜家肯定还会东山再起,自己这会陪着大小姐捱过这困苦的日子,真到那一日,大少爷肯定不会看不到自己,若能跟在大少爷的身旁做个姨娘,后半辈子也吃喝无忧。 主子喜怒不定,脾性更是阴毒、暴虐,夫人和大小姐素来都把他们这些奴才当做狗一样的对待。 她虽是大小姐贴身的婢女,为了能保住小命,不想也不敢做颜嫣柔的陪嫁丫头。 “大小姐,奴婢不敢,这就伺候你离开。”觉得自己这次从盛京出来,一路遭了不少的罪和苦楚,连脾气和胆子都大了些,若这会对大小姐不敬,被她发卖,可是哭都找不着地儿。 心惊的雅儿喏喏的应了声,垂下脑袋温顺的朝颜嫣柔走过来。 他们还没走出去木棚,黄大宝就捧着账单过来,先给颜嫣柔行礼,然后恭敬有礼的说着,“这位姑娘,这是你今儿的餐费账目,请姑娘过目。” 大小姐在盛京时去逛个街,哪次不是前呼后拥跟着多少个随身伺候的人,如今凤凰落架不如鸡。“吃个饭又不是多大的事,哪里能让我家大小姐费心看账目,这账目就给我看一眼就成。” 严浒堂有些替主子心酸,说着话,他伸手拿过账目单子。 “这,这菜咋这么贵呢?你们一道油焖大虾竟然十两银子?还有清拌海虫就敢算五两,这比打劫抢银子还要狠呢!合着你们是开黑店的吧?” 仅仅看到俩道菜的单价,严浒堂惊的脸色急变,还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负,他还想着刘子杰曾替他们解围,事先也没仔细的看下饭菜的价钱,就信口让刘子杰给主子安排店里的拿手好菜。 这会看到菜价竟比盛京最出色的酒楼还要高出许多,他抖着账目单子愤然的质问着。被抓伤的脸抽搐着,越发的斑驳难看。 听到严浒堂拿过账单就变了脸,自从食铺开张这样的事情,黄大宝已经经历过许多,他态度和亲的说着,“这大哥说话可真风趣,那是清拌海蜇,补脑子的圣品,可不是海虫,咱食铺的饭菜都是明码标价,每张餐桌上都有菜谱,你们自己点的菜,贵贱与否,难道心里就没谱啊?” 进了食铺,她的眼睛都用在打量食铺的布置上,哪里去仔细的看菜谱,这会雅儿也急了眼,伸手夺过账单,急切的看了一遍,心情比严浒堂还要糟糕,失声嚷嚷起来,“天呀,吃了一餐饭,竟然要三百多两银子,这在盛京也花不来这么多呢!” “哎,你们是从盛京初来乍到,还不知道这里的位置有多难订到,今儿更是一座难求,吃了饭就麻溜的给我们腾地方,既然嫌贵往后就别上门不就结了,在这里耽搁哪个的工夫呢?” 从外面匆匆过来几个人,其中有个性子豪爽的接了话茬。 “就是,我们可是和刘掌柜的磨叽了好一会,才挤进后院,你们吃饱了撑的啊,还在这里闲拉呱呢。” “俩老兄说的就是在理,你们可别以为是盛京里来的就敢耍横,想吃霸王餐,可是打错了主意,这食铺别看不咋地,人家东家可是有过硬的后台大靠山呢。” “可不是嘛,来这里吃饭又没有眼瞎的,人家的饭菜都是明码标价,看你们的身份也不像是吃不起三几百两饭菜的人,做人干啥要自找不痛快呢。” 我们东家在盛京也认识有大官呢,别的不说,听穆小姐说过,单凭小黑子一个人的势力,就能抵得过府城的知府大人。黄大宝压根就没把出头闹事的严浒堂和雅儿放进眼里,他淡淡的望着颜嫣柔主仆仨。 不用黄大宝多费口舌,过来吃饭的老熟客们已经把严浒堂和雅儿挤兑的开不了口。 颜嫣柔的眉头也跳动起来,心里咂舌,这里的饭菜这么贵,还有那么多的食客,那姓筱的丫头倒是好本事。说这食铺日进斗金也不为过。 人的身份不同,关注点也不同,听到俩奴才为了区区三几百两银子竟和食铺的小二争执起来,连带着她这主子也被人影射的没了体面。 她的脸像有团火烧着,冷着脸训斥,“你们真是没见过大世面,早知道这样不上台面,就不带你们出来走动,雅儿快把帐给人家结清,本小姐要去外面转转消消食。” 这姑娘神情倨傲,俩奴才也都是势力阴毒的小人,看来是自己走了眼,怪不得方才子杰哥要自己小心这主仆仨呢。 接了雅儿不痛快递过来的银子,黄大宝转身冲颜嫣柔微微弯了下腰,“承姑娘惠顾本店,欢迎下次再来。” 把一个精致的竹盒子递给了她,“姑娘,这是我们东家特意为新客人送的见面礼,望姑娘笑纳。” 见竹编的盒子分外精致,分量也不算太重,雅儿正在闹脾气,颜嫣柔就接过了这个竹盒。 众目睽睽之下,雅儿不敢发泄心里的火气和不甘,撇撇嘴,低声嘟囔着,“呸,整个一黑店,哪个脑子进了水还会再来。” 有刘子杰交代在先,黄大宝一直把他们主仆仨送出了食铺门外好远。 见他们朝食铺东侧的水上乐园走去,他才松口气,颇有把瘟神送走的轻松感。 “大小姐,方才你咋同意给他们结账呢,那饭菜明摆着就是坑人的嘛。” 他们身前身后都有人,雅儿发牢骚的声音控制的刚好能让颜嫣柔听到。 颜嫣柔脑子也不傻,自己逃难来到陵川府,仰仗的不过是哥哥跟着徐之卿在军营里的微薄牵连,来这里一味的嚣张是行不通的。 她神色复杂的望着前面的人山人海,回头瞪了不服气的雅儿一眼,“雅儿,你就少说两句吧,这可不是盛京,在人家一亩三分地上,你能蹦跶起来吗?” 这栗邑虽是个边城,可来这里吃饭的人却那么多,可见这开食铺的东家势力大的惊人。 严浒堂这会也有些后悔方才的指责质问,他态度诚恳的说着,“大小姐说的对,方才你没见连那些吃饭的人都帮着小二,咱能横得过人家啊,再说人家也说的有道理,怪就怪咱没看菜单就要了菜,才觉得花了冤枉银子。” “严浒堂,你就是个吃里扒外的白眼狼,才听了人家的几句歪理,就……” 没走多远,就听到前面锣鼓声传来,颜嫣柔的郁闷心情略好了些,冲还要反驳严浒堂的雅儿摆了下手,“好了,别再说这丧气的事情咯,出来玩就是要开心的。” 肉疼大小姐花了三百多两银子,自己的肚子还饿的咕咕叫。 雅儿的心别替有多郁闷,谁让自己是个低贱的奴婢,她应了声,跟着主子朝前面热闹的地方走去。 人还没走近,鼻端就闻到一缕缕奇异的香味。 她抬头望去,只见前面半丈远的地方有间新盖的小屋子,屋前支起两个两个长条形的架子,架子旁各自有人在翻着串在木条上的食物,距木架不远的地方摆放着俩大长条桌,桌子旁围坐着的人都拿着她从来没见过的食物吃的很开心。 颜嫣柔惊奇的喊着,“雅儿,你快看,这里竟然也有卖吃的呢?看他们一个个吃的多喜欢呢。” “嗯,奴婢也见到了。” 这次无论如何也不能同严浒堂这蠢猪争执,不然自己恐怕要饿死在这里。雅儿心里想着乖顺的朝主子点点头。 “大小姐,看情形他们吃的是蛮族人常吃的烧肉!” 浓郁的肉香味里夹杂的辣味和异香,让自己的肚子更饿,严浒堂曾听人说过,蛮族人就稀罕用柴火烧烤肉食,这里距边境那么近,肯定把蛮族人的那套学了来。他沮丧的神情也有些高涨起来,看来来这里也有些收获呢。 方才还觉得有些吃撑了,这会见到这奇怪的食物,颜嫣柔忍不住想流口水。 才吃了闷亏,雅儿这次精明了不少,她上前率先冲那翻烤着肉串的人问着,“掌柜的,你们这新奇吃食是咋卖的呢? 那烤肉的中年汉子憨厚的笑笑,开口回着雅儿的话,“小姑娘,我可不是掌柜,这肉串材料不同,价钱也不同,猪羊肉是五十文一串,海鲜要五百文一串,新鲜的蔬菜在这时节也稍贵些,和猪羊肉一个价呢。” 五十文和二百文也不算贵,大小姐才吃饱了肚子,应该是图个稀罕,自己和严浒堂就别吃海鲜,弄些猪羊肉和蔬菜能填饱肚子就可,雅儿这才松了口气。 可是颜嫣柔却没遂雅儿的意思,觉得论文卖的东西指定不值银子,指着串的很好看的鱿鱼和大虾,吩咐那汉子,“哎,你把那几样都给我来十串,还有蔬菜各样都来五十串。” 其实一串大虾也就串了三个,卖五百文也不算便宜。 为了空空的肚子,雅儿咬了下自己的舌尖,才把要劝主子别点海鲜的话给吞回肚子。 这些做生意的都是刘家马帮的人,自从马帮解散,刘元青就听了白荷的话,给他们各自安排了好出路。 租赁白荷的这些小房子,一个月才五两银子,可今儿才开张不到两个时辰,已经收入了快上百两,他们乐的嘴都合不拢。 许是见颜嫣柔气质不同,这家的婆娘从小屋里搬出一套自家用的竹桌椅出来,请他们坐下。 还给他们端来一壶热茶,为鼓励他们的生意能火红,连茶都是白荷送过来的。 热气腾腾的菊花、枸杞茶,香气扑鼻。 看着粗陶茶碗,原本颜嫣柔还觉得难以入口,闻到茶味沁人心脾,她尝试着品了一口,眼神一亮,不禁夸了句,“这茶倒是挺独特的。” “姑娘一看就不是一般人,这茶可是我们东家特意做的,别的地方那可是有银子也未曾能喝的到呢。” 蔬菜烤的快,端着盘子过来的那婆娘笑吟吟的说着,话语里满满的自豪和得意。 今儿好几次都领略到筱白荷的威名,她很是期待见见这个传说中的女子,咬了口脆生生的蔬菜,颜嫣柔心里想着,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乡野女子竟然有这么大的魔力和能耐呢? 雅儿是奴婢她和严浒堂依旧站着,眼巴巴的望着那边桌子上吃喝的痛快的人们,雅儿不禁有些羡慕眼热这些普通的人。 第一百九十章 湖中船上俩好友谈心事 毕竟在食铺里已经吃的差不多饱了,烧烤的食物再好吃,颜嫣柔也没那么大的胃口,仅仅吃了两串蔬菜和一串大虾,又喝了半壶热茶,肚子撑的她,连那些烤的喷香的鱿鱼串都懒得再看一眼。 这次严浒堂也安分下来,拿着烤的串闷声吃着,一句多余的话也不说。 看到湖水里有许多木船,湖边栅栏上也依偎了许多人,北边竟然有戏台子。 颜嫣柔很想四下转转,她淡淡的吩咐着,“你俩在这里吃东西,别再横生事情,我自己去前面湖边转悠一圈,最后就到北边的那个戏台子那里找我。” 再没见到大少爷之前,大小姐是自己的唯一仰仗,雅儿哪里敢让她自由游走,急忙站起来,违心的说着自己已经吃饱,要陪着她,“大小姐,这里人忒多,雅儿不放心让大小姐自己乱走,我已经吃饱了,和大小姐一起去湖边逛逛也好呢。” 在盛京自己就独来独往,来这里难道会被恶人欺负不成? 颜嫣柔不耐烦的吩咐着雅儿,“我又不是小孩子,哪里让你寸步不离的,雅儿,你就安心的待在这里吃东西吧,记得待会吃好和浒堂一起去那边的戏台子下面候着就成。” 见她们主仆俩争执,那婆娘呵呵笑着,“这姑娘,你可把心装肚子里吧,我们东家的地盘上,还没哪个胆子大的敢惊扰咱们的客人呢,在这里方圆二十里行走游玩,那是安全的很呢。” “听到了吧,也就你心眼小的蠢货,操心操过了头。” 颜嫣柔回头笑骂了雅儿一句,朝那婆娘笑笑,转身就朝湖边栅栏走去。 湖中心的木船上。 穆希芸拉着筱白荷的手,从船屋走出,边走边夸赞着,“白荷,你今儿可真是好看呢,尤其是这亮眼的裙子配你真是绝妙,被日头一照,我的眼都要闪瞎咯。” 从穆希芸手里把自己的手抽回,筱白荷颇嫌弃的看了眼自己艳俗的新衣裙,“你有些夸大其词了啊,不就是一身衣裳,能好看到哪里去,还绝妙呢。” 周姨费了不菲银钱特意从盛京买回的新奇织金缎,绣水阁里最好的绣娘连夜赶活,这身轻薄又保暖的裙子,才在昨儿后晌送了过来。这丫头还不领情,穆希芸夸张的嚷嚷起来,“哎,你这丫头可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这是周姨特意为你量身打造,我央求了几次她可没给我做过一身这样精巧的衣裳呢。” 衣裳裙摆好几层,上面绣的金线、串的珠子足有三四斤重,原本冬日里衣裳就穿的厚实,再加上这件金光闪闪的裙子,让她走起路就有些不堪重负,花孔雀似的照耀,和舞台上唱戏的戏子没两样,筱白荷还真不待见这样的风格。 昨儿送过来,筱白荷就没看入眼,经不住肖兰花她们几个的怂恿说今儿水上乐园开张,自己这个小东家要穿的有些气派,才能压的住场面。 这会觉得被衣裳束缚的浑身都不舒服,偏穆希芸这丫头还在身旁叽歪个不停,她正经的说着,“你既稀罕,也甭眼热,横竖我就穿了不到一个时辰,我待会回去脱下来,送你穿了就是。” 啥样的人配啥样的衣裳,白荷长相娇俏,皮肤也比自己白许多,还细腻滋润,自己素常恨不得穿男装轻便,哪里肯穿这样繁琐的衣裙。穆希芸笑着摇头,“得,这是周姨送你的衣裙,我穿了她还不戳破我的脑门啊,再说这衣裳也就适合你这样的丽质美人穿,给我就糟蹋了衣裳。” “你就可着劲儿的贫嘴吧,懒得搭理你。” 剜了穆希芸一眼,筱白荷朝和她们的船插身而过的船上客人打个招呼,她望着水面上来回穿梭的船只和那些欢声笑语,心情很是惬意。 这副情景还有些美中不足,若是春日、夏日湖四周有绚丽多姿的花和绿树成荫的景象,肯定来游玩的人会更多。 这大水坑原来有十几亩大小,后来见她开始清理淤泥,水坑东边的几户人家都想把自己闲置的破宅子荷空置土地低价卖给筱白荷。 筱白荷原本没打算要,刘元青在一旁却拍着大腿说,买下那几户的破宅子并不吃亏,因东边这几户宅子距河已经很近,若是买下他们的宅子,把几户宅子拆除掉,就能把河里的水引过来,即使夏日天旱,有河水流入,根本不怕湖水会耗尽。 食铺生意好,买几户宅子也就一日的盈利,筱白荷当即拍了板,把这些繁琐事情都交给了刘元青去办。 买下那几户宅子,刘元青是大量的雇佣人手,拆除旧宅,挖坑造湖,想引水入湖,他还特意去了趟衙门。 穆正风知道刘元青是为筱白荷做事,自然大开方便之门,当即给他签署了同意引河入户的文书。 现在的湖面已经比原先大了两三倍还有余,筱白荷在游湖建造好,坐木船游玩一趟,看到平坦宽阔的湖面,很遗憾,这时代没有钢筋混凝土,不不然再湖中心建造亭台楼阁,不是又添了一处景观。 这时候忙的脚打后脑勺,没空再做锦上添花的事情,她的造亭几划也只好暂时搁置下来,等到明年开春就去找人买青石,等夏日里,再开始在湖心建造凉亭楼阁。 自从打算在年前就把水上乐园开张,筱白荷就从食铺和园子里的伙计中间挑出一批人会凫水,并让这些人都抽出空闲去园子里划船。 今儿每条木船都配上年轻男子替客人划船,客人的安全也有保障。 投资这个大水坑,自己前前后后花了近两万两银子,食铺和园子里这几个月的盈利几乎都贴了进去,若不是庄子上那些蔬菜挣的银钱也不少,自己肯定会纠结该不该把步子迈的这么大。 瞧今儿来的人也不少,虽然开张三日进游乐园游玩的人都免了门票,可她也赔不了钱,湖边的小商户生意瞬间就做了起来,水上乐园的名声也趁势打出去了。 “白荷,这水清凌凌的可真好,若是早些收拾好养些鱼虾,咱想吃哪条,自己下手去捞,多过瘾啊。” 这贪吃的丫头最大的心愿就是吃,筱白荷被穆希芸突兀的话,打断思绪,无语的望着手扒拉着湖水的穆希芸,“你就得了吧,也不怕冻到了手,秦家村有十几个鱼塘呢,戴牧又揽下托运海鲜的活,哪里就缺了你的鱼虾吃,你还要动在这湖里养鱼虾的心思,养大量鱼虾会污染了湖里的水质,哪个还愿意来脏兮兮臭哄哄的湖里划船玩乐?” 跟着秦小栓去秦家村看他们捞过一次鱼,见鱼塘里的水很是浑浊,这里还真不能养鱼虾,穆希芸这次才觉得自己脑子很笨,泄气般的点着头,“嗯,还是你想的周全,我咋就没长你这么聪慧的脑袋瓜呢?” 看她俩手湿淋淋的,筱白荷从衣襟旁扯下帕子朝穆希芸递过去,“你脑子也不笨,就是咱各自身份不同,长这么大又没受一丁点的罪,自然全部心思都放在玩耍上罢了。” 和白荷初相识,她还可怜的靠村人施舍才能有饭吃,如今这变化大的惊人,想起白荷和萧家脱离关系,自己也出了一份力气,哪里知道萧承风那混账玩意竟在军营里混的风生水起。 不知道白荷如今会不会后悔当初的草率之举,穆希芸擦着手,点着头,又讪讪的笑笑,有些心虚的问起来,“哎,白荷,你真的不后悔和萧承风那大尾巴狼悔了婚约?听徐之卿那小子说,如今那萧承风在军营里可威风咯!” 面色平静的望着身后的两条追逐着的木船,擦着她们的船帮过去,筱白荷淡然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后悔个狗屁,他再威风也是在别人的手下熬着,如今我有自己的生意,又不需要看别人的脸色,就能吃好玩好,多自在,我是脑子进了水,才会后悔呢。” 想起周姨在她耳畔替白荷叹息,穆希芸这没心肺的丫头也皱紧了眉头,“可是,你就算挣了许多银子,也就是吃喝花用不愁,这栗邑连一个能配的上你的男儿都没有呢,我想想还怪替你犯愁的呢。” “哎,你今儿脑子有些反常,是不是发热了,不然咋尽说胡话呢?” 眼神从湖边的那些空地上收回,筱白荷伸手去摸穆希芸的脑门。 躲过筱白荷的手,穆希芸一本正经的说着,“我真没胡说,心里总觉得你把萧承风那小子给放掉有些得不偿失呢。” “不就是个不负责任的男人,有啥值得挂在心上,还得不偿失呢,我的自由是千金都买不回来的,你呀就别替我操闲心咯,真是思了春,就让周姨替你好好的踅摸几个好男儿相看相看。” 替她们划船的人是新来没多久的,筱白荷不想让他听见自己的私事,拉着穆希芸朝船屋走了几步,这才开口说着,神情淡然好像她俩谈论的是别人的事情。 “说你呢,咋就扯我身上了?我可是给我爹声明过好几次,不在家里挨到二十岁,他们哪个也甭想把我撵出去呢。” 说着话,穆希芸掀开船屋门上的棉帘子瞅了一眼,许是嫌弃屋子里光线不好,又勾头转过身子,咧嘴笑笑,“哎,还是待在外面空气好些。” “你就可劲儿的作吧,等惹恼了穆伯伯,闭眼给你挑个五大三粗的莽夫嫁过去,看你哭都没眼泪。” 这时代十五六岁嫁人的姑娘多的是,穆希芸还想等到二十岁再嫁人,那不是异想天开,筱白荷笑着又戳了她脑门一下。 “你比我还大几个月呢,你都不愁,我才懒得想那污遭事情呢,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明日愁来明日愁呢,这女子就要活的恣意快乐,我穆希芸立志不做那些围着灶台孩子转,又只会哭哭啼啼的软弱女人!” 穆希芸双手朝天空挥舞着,自在的对天吟起诗来。 “好个豪爽大气的女汉子,我佩服你的洒脱!” 难得有这个明事理又爽利的盟友,心情愉悦的筱白荷轻拍双手,哈哈笑了起来。 俩好友在湖心谈心,都明白对方的心意,这友情又莫名的上升了许多。 双手摇着木架的萧大中,在她们木船的后面大嗓门唤了声,“哎,穆小姐,我方才过来听子杰哥说,你弟弟和你娘都过来了,你咋和白荷待在一起呢?害的我好找啊!” “大中,你今儿咋也上了船?白荷不是让你在湖北候着救落水的人呢?” 穆希芸见是萧大中摇着木船匆匆赶过来,船上一个客人都没有,她张扬的神情立时沮丧起来,“你可别说是专门来抓我回去的。” 能和县太爷说上话,这会萧大中心里还激动兴奋着呢,他笑嘻嘻的说着,“这话算是你说对咯,就是穆大人过来了,要见你和白荷,我们好几个人在人山人海的湖边找了许久,都没见你俩,我才抓了条木船在湖里找你们呢!” “唉,我这是钻进耗子洞都不别想安逸,走了,咱打道回府!” 拉着长音叹口气,穆希芸蔫巴巴的说了句,径直钻进了船屋。 知道穆正风要见自己,筱白荷吩咐划船的小子加把力气,也能早些赶回岸上。 岸边。 穆正风看着白荷从靠岸的木船上下来,人家丫头已经上了几个台阶,许久都没见到自家女儿出现,他疑惑的问着,“白荷,芸儿那疯丫头呢?” 穆希芸这丫头也真是的,方才苦苦央求自己,让自己对她爹说慌。 真是怕了那丫头的缠功,筱白荷只好勉为其难的说着假话,“穆伯伯,希芸在船屋里呢,她许是坐船有些晕吧,这会还没缓过来呢。” “她又信口胡说,即使晕船,早该朝船下跑,还能老实的待在船屋里?” 自家的女儿是啥脾性的人,穆正风是最清楚不过的,气闹的说着,抬脚就朝湖边的台阶走去。 “穆伯伯,你这么急着找希芸是有正经事啊?” 穆正风迈着急匆匆的脚步,筱白荷在他身后问着。 想到家里的那档子糟心事,自己当初真是走了眼,咋会在女儿不满五岁就给她定下了那么糊涂亲事,如今那孩子长歪了,女儿的性子也不好,若真成了亲,日子是过不上三日就要闹腾的鸡飞狗跳。 穆正风的神色有些复杂,低叹口气,“可不是有正经事呢,不然我也顾不上过来凑这热闹啊。” 第一百九十一章 颜嫣柔的痛苦感悟 望着穆正风一言难进的模样,筱白荷莫名的替好友担忧起来。 “白荷,划船比赛已经有了结果,给头名发奖励还要你来呢!” 好容易等筱白荷上了岸,走过来的刘元青笑着说着。 总觉得穆希芸要摊上不好的事情,筱白荷这会哪里还有心情去做别的事情,她笑着摆摆手,“这样的事情,刘二叔你自己做就成,就别让我上台去亮相咯,穆伯伯和穆伯母他们一家长都来了,我要去照应他们,你就带我去吧。” 也是,白荷的生意做的好,穆大人可没少关心,刘元青笑着应了句,转身朝戏台子那边走去。 筱白荷略微松口气,又把忧虑的眼神盯向了靠在湖北的船上。 片刻,穆正风扯着女儿的手臂从木屋里钻出来。 装晕船的把戏被老爹揭穿,穆希芸涨红着脸愤然的嚷嚷着,“爹,你要做啥?明知道今儿是白荷的大日子,就会来扫兴!” 许是觉得很对不住女儿,穆正风语气温和的劝着,“芸儿,你就听爹一回,今儿回府一趟,我保证过年前就不来烦你。” “切,我信了你的话才是见了鬼呢。” 爹能亲自来带自己回去,家里肯定有不利自己的事要发生,穆希芸警惕心十足,她撇嘴直接说出不敬的话来。 见女儿的动作,穆正风有些无语,“你这丫头也跟着白荷大半年咯,咋就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呢?” 爹娘眼里别家的孩子才是最好的,亏她和白荷关系亲近,不然还真吃她的醋呢。 “爹,你后悔有我这没出息总给你丢人的女儿也没用,我还就是这模样了呢。” 穆希芸甩开老爹的手,嘻嘻笑着朝船下跳着。 “希芸,你稳当些,摔了可没轻重!” 见这丫头搂着裙摆跳下了木船,筱白荷急忙喊着,心里也在吐槽,方才还说自己晕船装病,这会就生龙活虎,这丫头的脑子是真的进了水。 “没事的,这么点的高度,哪里就能难为了我呢!” 松开裙摆,穆希芸大咧咧的说着,三两步就蹦到了筱白荷身前。 爹要让自己回府,自己是脑子傻掉才会听他的话,穆希芸把手臂搭在筱白荷肩上,亲热的吆喝起来,“哎,那边戏台子好热闹,咱回来的正是好时候,一起过去瞅瞅去!” “别,穆伯伯还在后面呢,拉扯着像个啥样子,你快松开我啊?” 这丫头疯起来是没治,筱白荷苦着脸把她的手臂从自己肩头扒拉下去。 “怕个啥,我又不是男人,还怕毁了你的清白名声啊,我就是要粘着你,不然会被我爹个带回家里去呢。” 嘻嘻笑着,穆希芸又去拽筱白荷的手,身子也几乎要挂在她身上。 见她这样抗拒回家,筱白荷的眉头蹙的越发的紧了,“穆伯伯要带你回家,肯定是有正经事情,你这样不好呢。” “我才懒的回家呢,在这里自由自在,回去我娘就唠叨个没完,走咯,不说那些让人心烦躁的话!” 察觉白荷要拖着自己等老爹,穆希芸说着话反手拉着她的手腕朝后走。 穆正风还没从台阶上走上来,自己就被动的拖走,筱白荷急忙嚷起来,“哎,你这丫头,走慢些,我的手臂都要被你拖的脱臼咯。” 听这话,穆希芸的脚步越发的快,“不行呢,我爹是不把我带回家不罢休,也只能让你遭些罪咯,待会我给你好好揉揉手臂,你坚持会就好!” “穆希芸,你给我站住!” 上到最后一个台阶,见女儿拖拽着筱白荷已经快在人群里消失,穆正风急了眼,大声吆喝起来。 “筱白荷,快跑啊,我爹要追过来了!” 听到他爹急躁的声音,穆希芸急的喊着筱白荷的全名,催促起来。 “唉,咱俩又不是做贼,跑个啥?你让我喘口气吧。” 身上的衣裳是个累赘,被穆希芸死命的拖跩着,身旁还有许多的人,筱白荷都快崩溃了。 “哎呀,你俩没长眼是咋地?没看到这么多的人,还瞎胡跑个啥啊?” 站在栅栏边的颜嫣柔正在看那些从木船上下来的人,被穆希芸撞了下,险些跌倒,脚还不知被哪个人狠狠踩了一下,她抽着嘴角,心里止不住的火气朝上窜,说出的话自然很是难听。 在人群里奔跑,实在是她们的错,筱白荷满含歉意的冲颜嫣柔道歉,“对不住啊,是她莽撞了些,我给你赔礼道歉,今儿这里人多,你多多包涵。” 原本前晌在西城已经被人和马不知踩了多少下,这会又被人给踩到。 颜嫣柔觉得自己是倒了血霉,她冷冷的望着筱白荷,“说句话就算了,我的脚都被人给踩伤了,你的话就那么管用啊?” 因为是自己跑的快,撞到了人,穆希芸一直没开口,见眼前的这姑娘说的话恶毒,她也没计较。 可白荷已经给她道歉,她不认,还出言讥讽,穆希芸是忍不下去,把筱白荷朝自己身后一扯,挺身说着,“哎,你到底要咋地,白荷不是已经给你道过谦了,哪里有紧扒拉着不放的,难不成你是想讹诈我们啊?” 白荷也不是软弱的性子,只因是她们撞到了人,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就在后面拉着穆希芸的手劝着,“希芸,你别这么冲嘛,有话好好说。” “呵呵,我讹诈你们?真是笑话,我的脚是真的被踩伤了,这鞋子上还有脚印呢,不服气咱找家医馆里去验伤!别以为你俩是有钱人家的姑娘,就可以任意的欺辱人!” 穆希芸身上的衣裳料子在栗邑城里也是头一份,筱白荷的更别提了,那是周莲云特意从盛京买回的好锦缎,颜嫣柔嫉妒的扫了眼俩人的比自己今儿过来穿的好要出色许多的衣裳,心里酸意直冒,啥时候这破地方的女子也能穿戴的这么好咯? 仗着自己的脚上有伤,颜嫣柔阴沉着脸,立刻和穆希芸针锋相对起来。 颜嫣柔的态度让穆希芸冷笑了声,转头去望筱白荷,“瞧见没?人家可不领你的情呢,和这样的人用好心是没用的呢。” “你这姑娘,这里人多,被踩下挤一下也不算是大事,你也别忒难缠咯。” “可不是嘛,来凑热闹就别嫌人多啊。” “就是,被人踩一脚就会有伤,那干脆待自己家里别出门啊!” 身旁有几个人认出了筱白荷和穆希芸俩人,自然也替她们说话。 这些该死的人都替那俩死丫头说话,都是自己满嘴的盛京话让他们欺生,肯定是欺负自己孤身一人。颜嫣柔气恨的扫了一圈,气势汹汹的指着他们,“你们都别说违心的话,我的脚难道就白被人给踩了,你俩人不带我去医馆别想离开这里一步!” 刘子杰见有人围挤在这里,急忙朝这里走,到了近前听到熟悉又刺耳的话,他眉头一拧,千防万防还是让这姑娘找了茬。 他分开看热闹的人群,走了进去,“不用去医馆,我们这里就有大夫,东家,你和穆小姐先离开吧,这位姑娘交给我咯。” 刘子杰的意外出现,让颜嫣柔有些惊讶和惶恐,她脸上的傲气和嚣张霎时变成了羞怒和懊恼,心里嘟囔,这人咋神出鬼没的,一下子把本小姐的太给拆了。 “刘子杰,你确定你能收拾得了这个满肚子诡计又奸诈的臭丫头?” 穆希芸笑嘻嘻的问着一脸凝重的刘子杰。 “就你是多,这下不怕穆伯伯追上来了?那成,我带希芸先离开,这姑娘的事就拜托子杰哥咯。” 扫了眼颜嫣柔尴尬的神色,筱白荷沉着脸奚落了穆希芸几句,笑着冲刘子杰点点头,然后拉着不乐意走的穆希芸朝戏台子那边走去。 愤恨的望着筱白荷二人又被熙熙攘攘的人群包围,颜嫣柔幽怨的眼神朝站在她咫尺距离的刘子杰转了过来,气闷的说了句,“我活该被人踩,不敢劳你大驾,请让让,本小姐自己去找大夫看脚。” “那行,你自便,刘某也忙就不耽搁姑娘的正事咯。” 还好你识相,没再多做纠缠,刘子杰淡然的冲她点了下头,客气的说了几句话,也转身从人群里闪身离开。 “早知道这丫头是装的,没讹上筱东家,见咱子杰侄儿过来,就露了馅。” “可不,一看她那双岢薄的脸,就知道不是啥好货色。” 听到后面传来对自己的诋毁咒骂,颜嫣柔恨的咬紧了嘴唇,加快了脚步,神情狼狈着离开了这地方。 这会被气冲昏了脑袋,神色沮丧黯然的颜嫣柔没去戏台子那边,随着人流涌向了湖西边的那些卖吃食的小屋区域。 “哎,张嫂子,你家今儿生意咋样啊?” 那被喊做张嫂子的妇人收拾着桌椅,笑盈盈的回着话,“大妹子,有筱东家传授咱的手艺,今儿人这么多,想不好都不成啊,才一个前晌已经卖快二百两银子呢,这在以前是一年都不敢想的事哦。” “可不是嘛,我家的生意也红火的很呢,就前晌这俩时辰,我的娘哎,四五个人就没歇脚的空哦,那银钱就像流水似的朝钱匣子里淌哦。” “张嫂子,你说着筱东家是不是菩萨下凡,专门来帮咱这些穷苦人的呢?那丫头不但长的俊,心眼可真是好哦。” 俩婆娘做着活,嘴里还拉呱个没完,她们的话让颜嫣柔停下了脚步。 来这里没多久,自己已经听过好几次人提起筱东家这仨字,颜嫣柔好奇的问了起来,“俩位大婶,你俩说的筱东家是不是前面开味美轩的那个筱东家呢?” 今儿见的食客虽多,但这姑娘脸上有伤,自己还特意让她单独坐了小桌子吃饭,张嫂见她问话立时就认了出来,哈哈笑着,“这姑娘问的好,可不就是食铺的筱东家嘛,咱城里也就她一个女东家呢,生意做的那叫一个红火哦,你在别的地方还真找不来这么好的人呢!这水上乐园还有后面的大宅子全部都是她的呢,连我们这一渐渐小铺子,都是她低价租赁给大伙的呢。” 听到张嫂自豪欣喜的话语,颜嫣柔心里颇不是滋味,原来方才和自己撞上的人就是那穆县令的千金,那个被称为筱东家的就是徐哲那老东西夸了好几次的筱白荷,还真是冤家路窄呢,竟然在这里遇上了她们,还是用的这样不愉快的方式。 做生意的人都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人,颜嫣柔走过来的脚有些跛,张嫂就知道她是不常出门的金贵人。 “姑娘,你坐下喝盏热茶歇歇脚吧,今儿人多,去湖边逛着也很乏累的呢。” 这会客人少了,当家的和几个孩子都能照应过来,张嫂笑着递给她一个干净的竹椅子,又去端茶壶。 手里捧着盏热茶,颜嫣柔的眼睛有些发热,她还是头一次接触这些底层的人群,被她们憨厚朴实感动,想到自己爹娘都被关进牢房,家也没了,唯一的哥哥还待在军营里,自己孤苦伶仃,也就剩下严浒堂和雅儿这俩下人陪伴。若能嫁给徐之卿肯定下辈子衣食无忧,可如今自己家败,爹娘还是待罪之身,人家徐之卿凭啥会乐意和自己成亲呢。 想到眼前的困境和渺茫的出路,她的心犹如一团乱麻,情绪也越发的低落下来。 透过热气腾腾的茶雾,见前面不远处俩容貌清秀的少年男女做着各自的活计,欢快的笑谈着,她眼里满满的羡慕和向往。 也许她可以换种方式生活,不再走爹娘的老路,为了荣华富贵,自己的私欲、利益,连良心都泯灭,到头来既害了别人自己也没落个好下场。 若能在这里寻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找个志气相投、又温和体贴的好男儿相伴,即便是山野茅屋,所用之物粗鄙,能顾温饱,有人真心怜惜自己,她也会甘之若饴。做个心性纯善的至性之人。 家败的那一刻,亲耳听到路边行人的指指点点和议论纷纷,知道自己那曾经无比富贵、温馨的家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和性命之上,又亲眼看到爹娘被官差押出那道曾经让她无比荣耀的大宅门,颜嫣柔当时就崩溃了。 一下子从天堂坠落到了地狱,她的身份从高高在上的官宦贵女变成了低微卑劣的罪臣之女。 从盛京到陵川府这一路她主仆仨经历了一个多月,她直到今日此时,才有深刻又痛苦的感悟到,爹娘都错了,做人不能丢失本心,不能太贪婪。要像筱白荷这样卑微的农家女做的一样,想要的东西要靠自己的努力,这样得到了,才会安心。 第一百九十二章 老肖氏母女登门找茬 申时初。 穆希芸还是没能抵的过爹娘的严厉,沮丧着神情被她娘周氏拖拽着上了马车。 她趴在马车窗口依依不舍的说着,“白荷,我会很快就回来的,你做的好吃的可一定要给我留着啊?” 到这时辰,还惦记着吃的,也是没谁了。 筱白荷笑着冲她点头,“我哪次做好吃的,也不会忘了你呢,安心的回去吧。” 送走了穆家人,筱白荷拍着脑门笑着对刘元青说着,“唉,希芸这疯丫头终于离开了,可让我乱糟糟的脑子歇一会咯。” 看着筱白荷眼窝有些泛青,小巧的下巴越发显的尖瘦,知道她这段时日心里压力很大,刘元青劝她回去歇息,“白荷,这些日子你也累的够呛,后晌没事你回大宅里歇歇,这里有我们这么多人,你大可安心呢。” 提着裙摆,筱白荷苦笑着,“回去睡觉没可能,换下这身繁琐沉重的衣裳才是真的呢,周姨可是白耗费了心神和银钱为我打造了这身枷锁呢。” 周莲云扯着胖墩儿子的手过来,就点着筱白荷的额头笑着数落着,“你呀,就是不会打扮捯饬自己,多少丫头眼热你这样的衣裳,给我出了双倍的银钱我都没舍得给人家呢。” 自己就不是做衣裳架子的料,被这衣裳束缚,浑身就不得劲。 筱白荷郁闷着神情,哀怨的诉着委屈,“周姨,你也知道我是个懒人,夏日清凉冬日保暖就可以了,咱就是个乡下丫头,穿不来这样贵重又繁琐的衣裳,想走快些,却被拌住了双腿,忒麻烦。” 若是别的人,周莲云肯定就丢下一句,烂泥扶不上墙来打发,可这丫头就是个人精,做啥成啥,她自己有好些时候都自愧不如。 她眯眼打量着一脸郁闷的筱白荷,无奈的说着,“你这丫头,说的话忒尖刻,又有些歪道理,我还真反驳不来,拿你没法子哦。” 今儿在这里玩了许多他头次见的稀罕玩意,连湖里的木船都比别地方的好玩,宁泰知道这一切都是筱白荷让人做出来的,小小年纪就对她崇拜的不得了。 摇晃着自己娘的手,小嘴嚷嚷着,“娘,白荷姐姐不喜欢这衣裳,我也觉得不好看,上面的珠子亮闪闪的,也忒刺眼了,还是让白荷姐姐穿她自己喜欢的衣裳就好呢。” 自己倔强的儿子都乐意对白荷这丫头亲近,周莲云笑着说着,“瞧瞧,连我家阿泰都被你给收买咯,我算是白养了个儿子哦。” “娘,哪个让你尽知道赚银子,总不陪我玩耍,咱府里哪里有这里好玩呢,我就喜欢白荷姐姐。” 从娘手里挣脱出来,宁泰冲他娘翻个白眼,笑嘻嘻的去抓筱白荷的手。 大手握小手,俩手互相牵着又自在的晃着,筱白荷微微笑笑,“阿泰,你喜欢水上乐园,这是年关,不用再读书,可以多来玩几趟呢。” 和周莲云母子俩在广场外简短说了会话,他们离开,筱白荷也匆忙的回了大宅。 却在围拢了好多人的大宅门外,遇上了俩个不速之客,老肖氏和萧金枝这对母女。 住了半年的牢,歪着身子躺在大宅石阶上的老肖氏还是没改泼妇本质,不过这恶婆娘已经真的憔悴成半老婆子,花白的头发在脑后用半截竹筷挽了个圆形发髻,黑瘦枯黄的脸上满是深浅不一的皱纹,松弛的眼皮耷拉着让人几乎看不到她以往凶狠的双眼。 萧金枝正挥舞着俩胖手臂,跳脚指着韩碌在叫骂,“你算个啥东西,还不是这大宅门里的看门狗,还不要脸的调戏我娘?今儿我和我娘就是撞死在这里,也绝不放过你!快让我们娘俩进去,不然等你主子回来有你好受的!” 韩碌这也算倒霉,来给湖边的小贩送些便宜点心,想着许久没见过儿子,就去二进私塾里看眼跟着孙学义读书的儿子,出来大宅门就见有俩母女在这里打探筱白荷的事情,那鬼祟的模样让他警惕心大起,就上前拦住问话。 哪里知道他一句话还没问完,就被老肖氏给缠上了,噗通一声,仰躺在地上开始撒泼,吓了他一条,伸手要去拉人,闻着那丑老婆子身上的刺鼻臭味,韩碌神色尴尬的缩回了手。 萧金枝在村里夹着尾巴做人已经好久,见老娘朝地上躺着装死,她顿时来了精神,跳脚大骂起来。 柳氏听到大门外有人叫骂,还提着自家大丫头的名字,心里怕的要死,难道大丫头在外面招惹了祸事? 顿时软了身子,听到韩碌的争辩声,连韩碌都制服不了,她也不敢朝外面去看情形,抱着才睡醒的三花朝后面私塾里去找孙学医求救。 自己看她们形迹可疑,就多了句嘴,却被扣上莫须有的罪名,耿直的韩碌气的涨红了脸,“你们这对母女好没道理,真是一对不知羞耻的疯子!我不过是问你们进宅子要找哪个,话还没说完就躺地上,我连你娘的衣裳边都没挨到,咋就诬陷我打人?还说我调戏她?” “唉,这真是世风日下哦,这么老丑的婆子竟然怂恿自家的肥丫头来招摇撞骗,你想讹诈人,也挑个好说法啊?” “可不是嘛,人家年纪也没多大,别说地上躺着的丑老婆子咯,就连这肥丫头也不定能入得了眼,会舍了身份去调戏个老婆子?” 这只要眼不瞎,就知道你这肥丫头说的是假话,如今的栗邑城里可不同往日,咱的县太爷可清明着呢,你们识趣的就麻溜的离开,若真是红口白牙的诬赖好人,可是会吃官司蹲大牢的。 看热闹的人瞧着正值中年的韩碌,身上衣裳都是绸缎料子,举手投促又很是端正厚道,哪里会信老肖氏母女的污蔑,个个都摇头晃脑的点评着。 “你们。你们都和这看门狗的一伙的,我要见筱白荷那贱丫头,快让她出来!” 被人指点的萧金枝气愤的吼着,嘴里叫骂着筱白荷,又抬脚朝台阶上扑过去。 柳氏那样柔弱的人,可不能被这凶悍的丫头进去给冲撞到,想到不能让柳氏吃亏,韩碌也顾不上礼法荷规矩,伸开双臂拦着她,黑着脸呵斥,“我们东家这会不在宅子里,你不能进去!” “啊,臭不要脸的,你欺负人啊,我还没说亲呢,被你抱咯,死也要去衙门告你啊!” 被韩碌抓了手臂,萧金枝故意朝他身上撞,嘴里还胡乱喊着。 “呦,这肥丫头原来是来找筱东家的晦气的,这下可有好戏看咯!” 见韩碌被萧金枝缠上,有个男人大着嗓门兴奋的喊了起来。 住在城里的百姓们也没有田地,都是做些小买卖或者去下苦力挣些糊口银子。 筱白荷的这个水上乐园和郊外的庄子,附近不少闲散人员都有工可做,有脑子灵活的更是租赁了她的那些沿湖小房子做起生意来。 住的近的贫困人家还能得到食铺里送的小点心和从来就舍不得去买的肉食和小零嘴,调皮胆大的孩子们也会去讨要果子汁喝。 食铺里的伙计们总是态度和亲的给那些小子们送些客人吃剩下的一些点心,再送他们一些装在竹筒里的果子露。 所以白荷在这些街坊眼里是有很高地位的人,被他们敬重的人遭了外人的辱骂,凡是有良心的人都会出头。 曾得过筱白荷恩惠的一个婆娘,愤怒的指责着方才说话的男人,“看个啥好戏呢?你个缺心眼的老爷们,不能让这坏丫头进大宅去闹事,里边不但住着筱东家的娘和妹妹们,私塾里还有咱们家娃娃们的夫子们呢,筱东家素常可没让咱们街坊吃过亏,你说这话咋不嫌磕碜呢?” “哎,瞧这事给闹的,可咱这些老爷们也不能伸手就去打婆娘们啊?” 听那婆娘说的话是理,那个男人脸色霎时羞愧的红了,他犯难的冲身旁的人说着。 那婆娘也是个利索人,话音还没落下,人就麻利的蹿上了台阶,嫌弃的冲呆滞的韩碌说着,“你个没用的,对付这样的臭丫头,要下得了狠心才行呢,你瞧我的!” 对上嚣张的萧金枝,那婆娘也是足够彪悍,上前扯着萧金枝的手臂,把她从台阶上扯了下来,“你哪里来的滚回哪里去,想找我们筱东家的晦气,你还不够本事!” 脚没站稳,萧金枝跌落在她娘的身旁,险些砸在她娘身上,她气恼的指着那婆娘喝骂着,“你这疯婆娘,又是哪个?真是闲吃萝卜淡操心,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筱白荷那贱丫头是我萧家的童养媳妇!用得着你来护那贱人啊?” 筱东家那天仙般的人儿,先不说人家那么大的能耐,会挣好多银钱,单就论容貌也跟眼前的这俩蠢猪般的人不搭边。 那婆娘黑着脸冲她吐了口唾沫,还在心里后悔、懊恼今儿早上用盐巴水和柳枝把嘴巴刷的太干净。 “啊呸,就你和你那又臭又臭的老娘,还敢在这里坏我们筱东家的名声,我看你才是猪油蒙了心,大白日做梦呢!” 双手掐着腰身,那婆娘鄙夷的讥笑着用衣袖去擦脸上唾沫的萧金枝,“知道你这蠢猪不般的丫头嘴这么臭,老娘早在三日就开始吃臭豆腐,好来喷你臭口水!” 噗呲。 就在人群外面看到那婆娘威武又搞笑的模样,筱白荷忍不住笑出了声,金花这人也忒可爱了,还真是自己的铁粉呢。 这老肖氏可也真够顽强的,成了这鬼样子还敢过来找茬,连筱白荷自己都有些佩服她不怕死的精神。 “大伙让让,让我进去看看吧。” 筱白荷收起脸上笑容,一脸端正的冲面前围拢的人说着。 “哎,是筱东家回来了!” “哥几个,咱这次可长点心,别让那臭丫头打到筱东家啊!” 想到自己坐了那么久的牢,那贱丫头不但活的好好的,竟然还和自家那个不争气又不孝顺的儿子脱离了关系。 不知道仗着那副狐媚模样勾搭了哪个野男人,还在城里做起大买卖,还住那么好的大宅子,这一切都是她这辈子连做梦都不敢去想的事情。 方才被那金花奚落的汉子,见筱白荷缓缓走来,急忙吆喝起来。 地上装死的老肖氏听到有人喊筱白荷回来,立马从地上爬了起来。 见到越走越近的筱白荷一身亮闪闪的衣裳,还有那脸竟然比先前不知好看了多少。 老肖氏的气就不打一处来,跳脚朝前扑,“好啊,筱白荷,你个没良心的贱丫头啊,还敢回来,看这回老娘不打断你的狗腿,竟敢从我们家逃到城里来!” 不等她扑到筱白荷身前,老肖氏已经被俩男人架住了。 也不知这埋汰的老婆子有多久没洗过澡,这一身的臭味比茅厕的味道都要难闻,那汉子嫌弃的直摇脑袋,“老刁婆子,瞧你那磕碜样,还动真格的,我们哥几个动手打你都嫌丢脸呢!” 走的还距老肖氏有三四步的距离,筱白荷抽出自己的帕子堵了鼻子,淡淡的扫了她气愤和恶毒的脸,“老肖氏,这几个月大牢的味道想必是很好呢,你才出来就惦记着急着进去,那不是啥大事嘛。” 当众被揭出自己是蹲过大牢的人,老肖氏被俩人架住了双臂,俩腿拼命的踢腾着,“你,你个小贱人,我老萧家白养了你这么多年啊,你不得好死哦!” 虽说骂人也不会疼,可她也不想脏了耳朵,冷着脸吩咐台阶上站着的韩碌,“韩掌柜,你这就去衙门告诉穆伯伯一声,有心坏叵测的歹人大白日的要进咱大宅里闹事,让他火速派几个衙役过来,替我做主!” “你,你个恶毒的贱人,你……” 想到在牢里受的折磨,老肖氏骂了一句,见筱白荷面色寒起,一双冰冷的眼睛盯上自己,离开吓得闭紧了嘴巴。 见娘被这贱人吓的闭上了嘴,萧金枝从地上爬起,指着筱白荷骂了起来,“筱白荷,你个丧了良心的贱丫头,我们老萧家的米粮这几年若是养几头猪也能换不少银子呢,咋就养了你个白眼狼啊!我们老萧……” “啪!” 她的脏话没骂完,脸上就挨了一大嘴巴子。萧金枝脑袋嗡嗡响了起来,自然也住了嘴。 金花的手从萧金枝的脸上离开,她气冲冲的怒骂着,“臭丫头,怪不得你这么凶呢,原来你老娘就是个恶毒婆子,蹲了大牢回来还这德性,老娘打死你个混账东西!” 见金花还要扬手打萧金枝,筱白荷笑着制止着,“金花婶子,你歇歇手,别搭理她们,待会自然有人会过来料理呢。” 孙学义和几个夫子出来时,老肖氏娘俩已经被几个街坊给制的服服帖帖。 见自家闺女完好的站在外边冲那些街坊道谢,柳氏才松了口气。 第一百九十三章 说起颜家的阴私事情 “白荷,你没事吧?要不要去把元青他们几个找回来?” 听到街坊们的议论,论打架,自己和谢夫子他们几个捆在一起都不行,孙学义过来关切的问着。 含笑望了眼几个面色紧张的夫子,筱白荷回头笑着说着,“孙伯,你看我像有事的模样啊?咱都回去吧,和这样无耻的人是没啥可说的。” 见筱白荷神色轻松,孙学义又带着几个夫子回了后院私塾。 柳氏见三花站着都点着脑袋,急忙吩咐闺女待会也回大宅里,她抱着昏昏欲睡的三花也走了进来。 街坊里这么多人都帮了自己,筱白荷笑着让他们去湖边观景,身上正好有几十张湖西边小铺子的优惠卷,就给了他们,让他们自己拿着去换些小零嘴。 回到净房里,见有热水,她利索的把繁琐的衣裙脱掉,木桶里已经接了大半桶的热水。 “好舒服啊,这日子过的可真是精彩呐。” 泡在大木桶里的筱白荷舒服的吐出口气,拿起搭在一旁的棉布巾从浴桶里站了起来。 等把湿漉漉的头发擦干,她换了身棉布衣裙,从屋子里走出来。 见娘依然心事重重的在门外守着,筱白荷诧异的问着,“娘,你这会没事可做啊?咋在这里守着啊?” 闺女已经和老萧家脱了关系,那老肖氏还上门来闹腾,柳氏心里很纠结,既胆心闺女吃亏,又怕惹恼了闺女,会把她们还送进衙门大牢,她又有些不忍心。 上前拉住闺女的手,悄悄的问着,“荷儿,你和娘说说,方才老肖氏过来找事,你当真还要把她们丢进监牢里去啊?真的要那么绝情啊?” 这个娘又心软了,觉得自己下手狠了。 真是妇人之仁,她就不明白若是纵容了老肖氏娘俩一次,能给自己带来多少处理不尽的后患。 筱白荷苦恼的笑笑,“娘,这事哪里是你该操心的,不让官差把她们带走,咱往后可甭想安生一日啊?放过她俩,才真是为咱招祸呢。” 衙役还没赶过来,不知咋得了信的刘子杰从湖边跑过来,离开就把她们塞进马车送去了衙门。 在马车上惊怕的老肖氏和闺女才安生了一会,就开始闹腾着要回兰溪村,不停车就跳马车。 刘子杰软硬法子都用了,也没起效果,怕真的跳马车,自己又多揽下麻烦,就用绳子把那俩人绑在马车里。 幸好在半道上遇上急速赶来的赵捕头,他才交了差事,这会韩碌也跟着赵捕头返回了衙门,等着事情有了结局才能回来。 进了大宅门,他就苦着脸诉苦,“可不是嘛,那对可恶的娘俩,可要把人给折腾的傻了,真不知道那几年,你是咋和她们待在一个屋檐下过日子的呢。” 若不是原主被老肖氏磋磨死,自己这会还不定是个孤魂野鬼在哪里飘荡呢。 如今这日子过的不比前世的差,筱白荷很满意,她也厌烦心存恶意的人来打搅自己平稳的生活。 望望刘子杰满脸郁闷,筱白荷颇无奈的摇着头,“今儿乌七八糟的事可真多,先是遇上个莫名其妙的姑娘被希芸给撞到,她要讹人,哪里想到回来还碰上了老肖氏娘俩,今儿怕不是个好日子呢。” “那姑娘也不是个啥好的,脾气也坏的很,不比那萧金枝好多少。” 提起颜嫣柔,刘子杰点着头把早上在西城的事情给筱白荷复述一遍。 听完他的话,筱白荷恍然大悟,“哦,我说那姑娘看见子杰哥你,咋变了脸色呢,原来也是个嚣张跋扈的人啊,人家说好事扎堆,这坏事也凑在了一起,咱还真是运气够衰的。” 严浒堂和雅儿吃了烧烤,去戏台子下面找主子,可是颜嫣柔被气的把这茬给忘了。 俩人在戏台子前后足足找了三圈也没见到人,雅儿都快急哭了。 还是刘子杰正好又在广场外面见到六神无主的俩人,好心过去和他们说了,见颜嫣柔好像去了湖西,这俩人感激的不得了。 雅儿这会也不心疼午时在食铺里花的那几百两银子,感激的冲刘子杰说出他们的底细。 刘子杰这才知道这主仆几个竟然和徐之卿有些牵连,不然人家咋在陵川府徐家住着呢。 好容易轻松下来,他也能有个稀罕事向白荷炫耀一番,他扬起眉头,神秘的说着,“白荷,最重要的事还在后面呢,那姑娘是谁,你猜到明儿也不知道和谁有牵连的。” 见他故作神秘,筱白荷存不住气,笑着朝他点着手指,“子杰哥,听她的口音和盛京的人差不多嘛,哎呀,我脑子笨,可最怕你们说话卖关子,到底和哪个有牵连,你就直说了呗。” 是个人都喜欢八卦,听到颜嫣柔竟住在徐府,还是盛京的口音,筱白荷的八卦因子急速膨胀起来,一脸笑意的打探着,“你说她既然住在徐府,会不会是徐之卿的未婚妻啊?嗯,瞧那嚣张的劲头,应该有这一说呢。” 看筱白荷眼神晶亮,刘子杰笑着摆摆手,“这事我可不知道,别看已经去徐府送了好几次的东西,人家的家事我还真不敢打听呢,不过能住进将军府里,身世背景肯定不简单,不然她也不能那么张狂不是。” “呸,颜家的那坏丫头,哪个会稀罕,我们三爷就是找不到媳妇,也不会看上那样恶毒的货色!已经成了丧家之犬,还张狂个狗屁啊?” 在湖里玩了个尽兴的戴牧兴冲冲地的回来,进门就听到这俩人把颜嫣柔朝自己小将军身上拉扯,急了眼,也口不择言起来。 不知道戴牧这厮是吃了枪药,火气这么冲,筱白荷让娘去端壶茶过来个他降降火,然后笑着说着,“戴大人,你咋能这样说人家姑娘呢,我看除了脾气有些暴躁,人长的也蛮可以的嘛,咱不能背后诋毁人家姑娘的清名哦。” 白荷这丫头能轻松的说出这番话,心里肯定对自家小将军没有意思。戴牧都快懊恼死了,语气更加尖锐,“她们颜家无论男人女人就没一个好的,颜家在盛京倒了台,这死丫头没地去,竟然跑陵川府找我们三爷,合着我们三爷就该收了这个破落户了啊?” 见白荷一脸不赞同,戴牧接过茶水,用最快的速度灌进了嘴里,然后用手抹了下下巴,发泄般的把颜家的阴私事情给揭露出来。 听到颜嫣柔的爹娘就是害死小黑子亲娘的人,筱白荷惊讶的连前世的网络语言都飙了出来,“戴大人,你说这倒了台的颜家,竟然就是小黑子的老根?这事也忒玄幻了吧?” 戴牧习惯性的挑了下浓黑的眉头,有些气馁的望着筱白荷惊异的神情,“你当我在这里说天书呢,可不就是那个黑心烂肺的颜家,他们家能养出啥样的好姑娘啊?横竖我们三爷也不是个傻的,她想和三爷凑成亲事,比做白日梦还难呢。” 想到徐之卿一脸清明端方的模样,配个滥糟姑娘还真是不行。 筱白荷也点着头,连声说着,“不妥,这事大大的不妥,既然他们颜家人心思歹毒,还真不能祸害了你们家的三爷呢。” 这话听着简直是太入心了,脸色顿时变成了朵灿烂的花,戴牧拍着手,激情高昂的说着,“这才对嘛,我们家三爷要找媳妇,咋地也要找像白荷姑娘这样聪慧又睿智,而且还貌比天仙般的女子。” 自己素颜在人家眼里竟被比作天仙,这也忒不靠谱,筱白荷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低声笑着,“呵呵,哪里有你这么夸人的,再多说两句,我可就脸红了呢。” 白荷这样亮眼,就怕被哪个男儿花言巧语的给哄走咯,偏偏小主子待在西山里,眼瞅着到年关也不说回来一趟,自己真是为小主子操碎了心。边境可不是个好地方,贫苦不说,别说小主子在军营里,就是在陵川府,能看上的好姑娘也不多。 像白荷这么好的,那可是凤毛麟角呢。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好姑娘,自己可要替小将军给看好咯。 不过片刻工夫,戴牧心里已经大起大落,心情好起来的他也嘿嘿笑着,“白荷莫要谦虚嘛,栗邑城哪个不知你是才貌双全,若放出话去说亲,你家的大宅门槛都要被媒人给踢破了呢,不过,你可要坚守本心,不能让哪些靠嘴皮子吃饭的媒婆给糊弄咯。” 想到前世看影视剧里那些媒婆经典形象,恶俗的很,筱白荷也被戴牧给带到沟里,哈哈笑着说了句傻话,“我这样的,才不要找那些辣眼睛的媒婆说亲呢,那些媒婆的破嘴,忽悠起人来天花乱坠,信了他们的话,才是大白日撞见了鬼呢。” “哎,你不要媒婆说亲,自己去找岂不是更危险了?这世上的男人啊。大多都是嘴上一套心里一套的,可没半句是真心话呢。” 自己虽然在栗邑待的时日少,可也见过几个常围在白荷身边打转的男儿,有些人看着也不比自家三爷长的差,听了筱白荷的话,戴牧又开始紧张。 瞧着这俩人越说越离谱,刘子杰听着都有些不自在,忙咳嗽了一声用做提醒这俩浑不在意的人。 回过神来的筱白荷懊恼的朝戴牧看看,不禁埋怨着,“瞧我的脑子都被你给绕糊涂了,咱在这里说人家颜家,咋就扯在我自己身上咯,走咯,去外面看看去吧,今晚戴大人就在我们这里歇下,园子里的小木屋略微收拾下就能住人呢。” 自己有事在身,哪里能这么消闲,戴牧拍了下手掌,“哎,白荷,陵川府那边的杂事多的没边,今儿能来已经是大着胆子过来的,这会怕是不能在这里陪你们玩咯,更别提住在这里的事情,马上就要带着那几个人回陵川府呢,你给我弄些吃食就成。” 那边战事紧张,徐之卿连过年都不回来,筱白荷哪里敢强留戴牧,笑嘻嘻的说着,“既然你有难处,那也只好等你有空闲再过来,我让关师傅他们几个给你好好的备上菜肴,让刘二叔和子杰哥他们陪你喝点酒。” 自从爹解散了刘家马帮,食铺用的海鲜若没他们,白荷的食铺哪里还能撑下去,刘子杰还是十分敬重戴牧的,他也爽利的附和着白荷的话,“是呀,戴大叔几次都是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等你有空闲,我们一定热情款待。” “那是一定的,我可不会像那些文绉绉的人,吃个饭菜都装模作样。” 军营里出来的人,就没一个会捏腔拿调的,戴牧哈哈笑着,应允了他们的相邀。 等几个人离开院子,柳氏紧蹙的眉头一直没有放下,心里犯起愁来,荷儿也大了,和萧家的小子退了亲事,这女婿的人选到底去哪里能找呢?那姓戴的大人说起他们家的小将军是挺好,可哪里是她们这样身份的人能配的起的。 像刘子杰这小子人模样也不差,脾性更是好的没的说,在一众小子里也是拔了尖的好,就怕自家荷儿会嫌弃人家比不过她的能耐,也是没戏。 后面私塾里的仨夫子,有学问长的也不是多难看,说话也比刘子杰他们斯文和气,可自己一个妇道人家,也不好去打探人家的家事,到底成亲没或者定下亲没,她是一概不清楚。 若是轻易的开口,又怕闹出笑话给闺女丢脸。 柳氏独自一人是越想越犯愁,牙根也开始疼起来。 韩碌这会也从衙门回来,见柳氏坐在堂屋前手捧着脸颊,怔怔的出神。 以为她是为老肖氏娘俩来闹腾而心烦,他走过去,低声安慰着,“夫人,你别担忧,那娘俩已经被穆大人呵斥一顿赶回了乡下,这几日肯定不敢再上门来闹事了。” “哎,她们没被关衙门,那就好,还让你也跟着受累,我去给你端壶热茶过来。” 听到老肖氏娘俩被放了回去,站起来的柳氏心里稍微安定一些,见韩碌也有些疲累,手上还被人抓了几条血痕,有些愧疚,这都是为了她们娘几个,人家才受了这样的罪,应着话人已经朝小厨房走去。 第一百九十四章 母女俩各怀心思 原本还想说句不麻烦的,见柳氏一双小脚走的还挺快,韩碌傻呆呆的望着她的背影,把已经到嘴边的话又给吞了回去。 兰儿和大花姐们俩拉着手从外面回来,见韩碌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厨房,连她们几个进了宅子都没察觉。 她小跑着过去好奇的问着,“韩伯伯,你在看啥呢?我娘做的东西不好吃呢。” 怕韩碌跑了那么久,肚子会饿,柳氏把自己做的葱油饼拿了两张和茶壶一起端了过来,听到小闺女的话,她有些生气的呵斥着,“兰儿,有你这样埋汰娘的啊?小疯丫头,瞧你的衣裳弄的这么脏,还不去屋子里换掉,让你二姐看到准要教训你呢。” “娘,你做的就是没大姐和兰花婶子她们的好吃嘛。” 小丫头说着话,还伸着舌头做了个鬼脸,就牵着二花的手朝自己的屋子跑去。 “这几个丫头,还真是俏皮,我家戎儿整日的板着张脸,好像谁欠了他多少银子没还似的。” 仨差不多大的丫头一溜烟的在眼前消失,韩碌朝略有些尴尬的柳氏笑笑,伸手接过了她手里的托盘。 柳氏是个单身女子,自己又是个没老婆的鳏夫,自然不好进正房,韩碌就把托盘端到院子的石桌上。 他本就是苦出身,能得筱白荷的赏识和救助,儿子有书可读,他做了点心铺的掌柜,这两份恩德他们父子一辈子都还不完。自然也不会托大,自己倒了盏热茶,喝了起来。 一直站在石桌旁看韩碌连喝了两盏茶,却没去动葱油饼。韩掌柜每日守在点心铺子怕是真的看不上自己做的饼子。自己从嫁给筱富贵一直到今年入夏,总是三日倒是有两日都在饿肚子,别说精米细面,连杂面也不能日日够吃。后来被荷儿接到城里,这里倒是各样食材都有,她也想跟着兰花嫂子他们学厨艺,怎奈那边忙的很,她也不好去给人家添乱,自然也做不出啥样的精细食物。莫说旁人嫌弃,连自己小丫头都不稀罕她做的吃食,时常去那边厨房或者是园子里跟关师傅他们混饭吃。 饼子被韩碌忽略,柳氏有些羞窘的说着,“韩大哥,你可别听这丫头胡说,我做的饭又不是毒药,就是火大了些,饼子有些焦黑,垫肚子也无碍的。” 见柳氏话里意思是催促他吃饼子,韩碌惶恐的站了起来,“夫人,我不是嫌饼子不好吃,方才在外面被人拉着吃了老大碗汤面,肚子这会是真的不饿呢。” 戴牧方才对男人的评价还在柳氏的心里放着,见韩碌嘴上说的再好心理还是嫌弃自己粗鄙的厨艺,失望的眼神落在那两个不给她长脸面的饼子上发起呆来。 韩碌见柳氏的眼睛直盯着饼子,神色难看,他暗里咬咬牙,今儿就是撑死也要把这俩饼子给吃咯,不然就让夫人不开心,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到,自己还咋能把事情做好呢。 见他终于拿着饼子吃了,柳氏脸上也有了笑容,“韩大哥,你家戎儿这些日子也常吃我做的饭呢,他也没你说的那么刻板,男儿家也不能整日的傻呵呵的笑着,会让人看不起呢。” “你可别被那小子给糊弄住,就是笑一次也是假模作样,我看着都磕碜的慌。” 自从媳妇死了,儿子就没有欢喜过一次,脾气越发的强硬和固执,这小子在大宅里读书,也跟着柳氏吃饭,韩碌就怕会给柳氏添麻烦,自然就捡着儿子的缺点来说事。 自己没生儿子,韩戎在私塾里住着,每次过来吃饭,看见有活都抢着做,让柳氏很待见他。 听韩碌把儿子说的一无是处,对外人都时常带着谦和的笑脸,就是对自家儿子的态度这么恶劣,和筱富贵那畜生简直就是一个嘴脸。 她不满的嗔了韩碌一眼,“好好的孩子被你自己都嫌弃成这样,还让别人咋看啊?就没见过你这做爹的呢,你可知道有多少人家是日夜盼着想要个儿子呢,你咋身在福中不惜福呢?” 不等韩碌接话,柳氏就把萧丰仓和黄氏两口子的例子给摆了出来,“你可看看,人家两口子日子也过的和美,偏就生了六个丫头,连儿子的面都没见着,你说这辈子过的有啥滋味呢。” 儿子也不能没有,可这会他总是觉得听话乖巧的丫头更好。 韩碌笑着把最后的一口饼子咽下去,开始说自己的想法,“没儿子是有些欠缺,可我却觉得有几个好丫头,也是大福气呢,你瞧瞧东家,小小年纪就能做出这么大的事情来,还短短的半年就攒下这么大的家业,就是有十个儿子也不定有这出息和能耐呢,还有你家二姑娘,也比旁人的儿子要强百倍,那么小就在厨房里独挡一面咯,还有小兰儿,我午时还听孙夫子夸赞她脑子聪慧,读书习字是私塾里拔尖的人呢,若是个男儿肯定能考个状元回来呢。” 听了韩碌的长篇大论,为有仨好丫头骄傲的柳氏得意的抓住了他的话柄,“嘿嘿,连你也说兰儿若是个儿子就能考状元,这不是还离不开儿子啊?” 不能自圆其说,韩碌也惆怅的叹口气,“是呢,儿女都不能少才好,可这世上总是没有那么完好的事情,儿女双全就是那些有福的人才会能有的吧。” 可不是嘛,自己哪里是有福的人,前后生了仨丫头片子,被自家男人嫌弃,不然也不会吃了那么多年的苦楚,有个筱富贵那样混蛋的男人还不如个寡妇日子过的自在,柳氏神色有些黯然。 眼睛余光见柳氏脸色又不好起来,韩碌又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忙伸手去摸茶壶。 “瞧我都想事发了痴,没水了,我去厨房里再倒一壶去,韩大哥稍等会啊。” 看到韩碌拎着茶壶倒茶,仅仅滴了几滴茶水,恍过神来的柳氏忙去拿他手里的茶壶。 俩人说起各自和对方的子女,总算是有了些话题,虽然有些争执,但总体气氛还是很融洽的。 端着茶壶的手被柳氏的手触碰到,惊的韩碌差点丢了手里的茶壶,他老脸一红,忙站起身,尴尬的说着,“夫人,时辰不早咯,一壶茶竟都被我喝光咯,我也该回那边铺子里算账,这就告辞。” 见他急匆匆的要离开,柳氏抬脚追了两步觉得不妥,停下脚步又开口叮嘱着他,“那好吧,你有空多回来看看韩戎那孩子,别总是嫌弃自家儿子不好,你养老还要靠人家韩戎呢。” “哎,我知道了。” 自己到底是哪里来的胆子,竟然和夫人坐着说了小半时辰的话,若让人看到还不定在背后咋嘀咕闲话呢。 韩碌摸着自己发烫的脸,回了柳氏一句,就加快步子朝大门走去。 把空茶壶放进托盘里,看着托盘上的空盘子,柳氏的心莫名的有些乱。 自己可是有夫之妇,咋会和别的男人说了这么多的话呢? 虽然筱富贵不敢再登门,可荷儿也没少了他的吃穿用度,他依然是仨丫头的亲爹呢。 自己也忒不知检点了,心里懊恼,脸皮也跟着发烧。 进了大宅门的筱白荷和娘走了个碰头,见娘的眼神朝自己身上扫了一下,就快速的躲闪开,人也急匆匆的端着托盘朝厨房那边走。 她好奇的问着,“娘,方才是哪个来了啊?” 闺女问起,柳氏的心砰砰跳着,好像做贼被捉到一般,回着的话语里都带着仓促,“哪里有别人,是韩掌柜的过来,我给他端了壶茶,怕他晌午没顾上吃饭,又拿了俩饼子。” 听到大姐回来,小兰儿从厢房里跑出来,乐滋滋的说着,“是的呢,大姐,我见到韩伯伯把饼子都吃光了呢,他肯定是饿的狠了才吃的下咱娘做的饼子呢。” 都喝茶聊天吃不饼子咯,这俩人看来是有戏,内心有些促狭的筱白荷揉揉小妹的脸蛋,眯眼笑着,“原来是这样啊,兰儿你咋能嫌弃娘做的东西不好吃呢,下次可不许再这样说了,大姐肚子饿,也很喜欢吃娘做的饼子呢。” “娘做的饼子是真的不好吃,兰儿才不要吃呢。” 自从筱白荷开了食铺,把这小丫头接过来,好吃的养刁了这丫头的嘴,她梗着脖子叫嚷起来。 你们姐妹俩能不能别在说饼子的事情,老娘的脸都快挂不住了呢。柳氏在厨房里,心里慌乱的差点摔了装饼子的盘子。 小妹这样嫌弃柳氏的手艺,这可不行,筱白荷虎着脸训斥,“看把你惯的,饿你两日别说咱娘做的饼子,就是食铺里的剩菜你也手抓着朝嘴里塞。” 这还是大姐头一次用这眼神瞪自己,小兰儿打个哆嗦,委屈巴巴的说着,“大姐,你好凶哦,我要去后面找戎哥哥他们玩咯。” 早晚就是一家兄妹,让他们在一起多相处下,也能让未来的家庭和谐,筱白荷让脸色松缓下来,“去吧,记着别在后面淘气,不然大姐还是会生气的。” 看着小兰儿落寞的走开,大花姐们俩傻傻的望着筱白荷。 终究是友情战胜了胆怯,大花鼓足勇气问着,“白荷姨姨,你能不能别罚兰儿姨姨饿肚子啊?两日不吃饭会生病的呢。” 望着这天真的小丫头,筱白荷有些无奈的叹口气,“唉,哪个说我要让你们的兰儿姨姨饿肚子呢,那是她方才不听话,我吓唬她的,你俩去玩吧,咱家的大人、孩子都不会饿肚子的。” “嗯,我和二花信白荷姨姨的话呢。” 见她说话不像是骗人,大花开心的应着,随后就拉着二妹的手朝后院跑去,她要把这好消息告诉兰儿姨姨呢。 想探究柳氏的心思,筱白荷进了小厨房,开始没话找话,“娘,你这么早就开始做晚饭了啊?” “在等一会天都黑了,这哪里算早啊,素常不是都是这个点做晚饭的嘛。” 闺女忙的天黑地暗,连做饭的时辰都分不清,柳氏笑着回这话,手却利索的把灶里的柴火点了起来。 和实在人打哑谜忒烧脑子,筱白荷干脆单刀直入,“娘,你说韩伯伯这人咋样啊?” 闺女问韩碌肯定是生意上的事情,柳氏也没在意,径直说着她对韩碌的看法,“他那人还真不好说,做事看着也靠谱,就是人品有些毛病。” “那娘就说说他的毛病啊,我还真没看出来呢。” 没想到柳氏竟然这么快就找到了韩碌的缺点,筱白荷搬了个木凳也在灶前坐了下来。 若后晌没和他说那么多的话,自己还真套不出来这人的毛病,觉得能帮上闺女,她也出了力气,柳氏有些得意的说着,“白荷啊,这人心隔肚皮是一点都不假的,他就和你们的那个黑心爹差不离,总瞧着韩戎那孩子不顺眼,若不是韩戎和他长的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我还觉得他是韩戎的后爹呢。” “这么严重啊,连后爹你都想到了啊?” 马上你就要成人家韩戎的后娘咯,可就这会工夫咋就认为韩碌苛待了亲儿子呢,这也忒不靠谱了吧?筱白荷惊讶的问着。 “那可不,他张嘴闭口的都是嫌弃韩戎,就是后爹也不能这样啊,别的毛病我倒是看不出来,生意上的事情我又不懂呢。”说着话柳氏起身去切菜,回头又开导着闺女,“横竖点心铺子里还有四凤她们几个丫头盯着,韩掌柜又是外乡人,再说韩戎还在咱家里读书,他应该不会出岔子的,荷儿也别忧心了呢。” 这都哪跟哪啊,驴唇不对马嘴的,自己算是白欢喜了一场,娘竟然嫌弃韩碌不待见亲儿子,这事怕是要多磨了呢。 歪着脑袋朝灶里塞了些柴火,筱白荷开始琢磨着给他们制造些独处的机会,也让俩人多接触一段时日,最后能在过年的这一个月碰撞出爱的火花来。 柳氏切着菜,眼神不时的飘向正对着灶火发楞的大闺女,心又开始胡思乱想,自家荷儿长的模样好,又会赚银子,除了脾气暴躁些,还真没啥大毛病,咋就找不到合适的亲事呢? 第一百九十五章 拓跋宏烈的毒计 距除夕还有两日,西山主将的营帐里。 戌时初,徐之卿瘫躺在木椅上,俩手臂下垂到地面,脸上盖着本已经翻毛了边的兵书,双脚交叉着搁在案桌上,鼻腔里正发出低微的鼾声。帐内的两个大铁盆里炭块正旺盛的烧着,红色的火焰一簇簇的朝外散发着源源不断的热量。 帐外狂风大作,帐内的温度竟然和春日里差不多少。 发髻都快风吹散了的萧承风,猛然眨眨被尘沙眯了的眼,提着一罐米粥左手臂弯还挂着个食盒,疾步朝大帐走来。 昨儿一个昼夜徐之卿带着一万多兵士打了个大胜仗,申时末才带人赶回来营地,疲累和饥饿的他们几乎连马都下不来。 艰难的从马背上滑下来,徐之卿踉跄着朝自己扑来,还呵呵笑着,“萧五啊,你不会想到,我们这次足足宰了拓跋宏烈的三万多人啊!打了那么久,我们肠子都饿的要打结咯,快去吩咐灶上给兄弟们弄些好吃的!” 把他拉回大帐,徐之卿已经脱力,身子软的像滩泥,萧承风只好把他搀扶到案后的木椅上。 要打水给他洗满脸的尘土,被徐之卿拒绝,“你是好兄弟,就快去给我弄些吃的来,我快撑不下去了呢。” 萧承风只好转身出了大帐,径直去大灶上让火头军给大伙做吃食。 一缕强劲的风也随着萧承风掀布帘的动作,强势卷入温暖的帐棚里。 徐子卿被这缕沁人的寒意惊的从梦中醒来,他拿掉脸上的书册,望着已经朝自己走过来的萧承风,那家伙的脸上也不比自己干净多少。 见他手里拎着吃食,眼神一亮,迷蒙瞬间消散殆尽。 他把双脚从案上拿下了,才站起身子打个踉跄,手扶着案子才站稳了脚跟。 听着帐篷外面有东西被风吹的啪嗒啪嗒的响,徐之卿皱起眉头,“萧五,外面啥时辰了?怎么又刮起大风咯?这鬼天气还让人过不过年咯。” “你困了,咋不躺床榻上睡呢,这样歪着多遭罪啊?” 见徐之卿在自己走后竟然连屁股都没挪动,就躺在木椅上睡着。 萧承风有些无语,也没回他的话,抱怨着把吃食朝案子上放着。 捞起案子上的陶罐,他掀开陶罐盖子,抱着陶罐喝了几大口米粥,徐之卿满足的叹口气,“在马背上都困倦的睁不开眼,回来咋地也比在红河那边要强啊,这粟米粥配上红豆子我总觉得比盛京的粳米粥还要喝着香醇。” 又不是喝酒,哪里来的香醇,这人去了几趟栗邑竟然学的有些像农家糙汉子。 把几样热气腾腾的菜和葱油饼从食盒里拿出来一一摆好,萧承风拉过木椅坐了下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你尽情吃吧,这可是咱库房里所剩不多的好菜咯。” 素年在边境他们冬日里吃的都是耐储存的咸菜配着大萝卜,连白菜都没吃过,陵川府的那些将士不说,单先锋营三四百人有个四五大车的菜就足够。今年自从筱白荷那丫头种出了新鲜蔬菜,他已经拿出明年前半年的军资去购买蔬菜,前后已经连送带拉的折腾了四五次,抛开头回自己亲自押送的十几大车的蔬菜,后来的哪次不都是四五车的鲜蔬菜啊。 这么能吃的兵士,他要咋养的起啊。 徐之卿看看盘子里的番茄炒蛋和红烧茄子,就是不见他最喜欢的蒜蓉烧青菜。 他疑惑的问着,“前些日子你家小媳妇不是才送过来一批菜,咋就那么快就吃光咯?咱的兵士咋个个都比猪还能吃啊?还都专捡好的吃,青菜是不是又没了?” 起先能跟着他训练的人都很骄傲,自从军营里来了新鲜蔬菜,有贪吃的人的眼神就盯上了伙房。 萧承风没好气的说着,“你瞪我也没用,还不是你把他们的嘴给养刁了,如今连江大保那臭小子也急着去伙房做饭呢。” 朝嘴里塞了块番茄炒蛋,徐之卿品着美味,想到马上就要过年,他们的蔬菜都断了顿,军资已经被自己提前给花的净光,又低低的叹口气,“唉,失策啊,咱的人没被拓跋宏烈的人给打败,都败在你家小媳妇的阴谋之下了,这才多久就掏空了我的家底,这下先锋营要溃不成军咯,惨喽。” 看着好友卖惨,萧承风更加无语,他丢给徐之卿一个鄙视的眼神,“好好吃你的饭吧,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可怜,你这次缴回的马匹能卖多少银钱,别当我不知道呢。” 听这家伙的口气,这次也同意自己卖了那些战利品去买蔬菜咯。 徐之卿指着一脸淡然的萧承风,有些气闷的说道着,“嘿,萧五,不带你这样的,还没咋地呢,你就和你小媳妇穿一条裤子了?咱俩到底还是好兄弟吗?” “你肚子到底还饿不饿?哪里那么多的废话,不乐意吃外面还有许多兵士在等着呢。” 虽然你花不少银钱来买蔬菜,可这段时日将士们的身体都比以往的要壮实许多,吃的好打起仗来那个个都是下山猛虎,不然咋能先锋营的人在红河边一露头,就把拓跋宏烈的兵士吓的落荒逃窜。 这会心疼花空了的钱袋子,说起来都好笑,你得的实惠可比那几万两菜金要多几倍呢。 素来沉默寡言的萧承风才懒得搭理这时不时就抽风的上司,斜了他一眼,伸手就要去端案子上的菜盘子。 伸手去护菜盘子,徐之卿苦巴巴的嚷嚷着,“吃,我咋不吃呢,你别苛待我啊。” 填饱了空了好久的肚子,萧承风已经把洗漱的热水打了过来。 徐之卿洗着脸,听着外面的狂风,匆匆的擦了把脸,把已经黑乎乎的布巾丢进同样乌黑的水盆里。 赤脚走到帐篷门口,去掀布帘子,扑面而来的风让他打个哆嗦,不禁骂了句,“好冷啊,这他娘的是啥风,贼溜啊。” 默默的看着徐之卿打个哆嗦,撒开抓着的布帘朝回走,萧承风微微笑了起来,“说的好像你是头一日在这里待着似的,这时节若是一日不刮风才是稀罕呢。” “也是,咱这边的荒山坡地,在冬日里都寸草不生,红河那边的情形比这里还要恶劣,真不知那些人上辈子做了啥孽,投生在那样的地方。” 想到昨儿的一场恶战,红河边上几十里都血流成河,那些被俘虏的蛮族兵士都是一副或黝黑或枯黄的脸,眼神里却透着衰变和颓废之气。 兵的还有口吃的,那些百姓们大多都熬不过去这恶劣的天气,狗日的拓跋宏烈才急了眼,用二十多年的时间来打抢陵川府的城池。徐之卿也替那里的百姓日子唏嘘。 萧承风没进军营,也时常跟着镖局的人天南地北的跑,见识过各地的风土民情。 他神色淡然的瞟了眼徐之卿,平静的开了口。“天下之大,东西南北风物不同,你只是觉得蛮族人过的苦,蛮族人尚且能吃上肉食、青稞这些粮食,可有的地方连水都喝不上呢,人一生了仅仅洗三回澡,人畜用水都靠夏日里下雨存储的雨水,却要用一年之久。” 萧承风的话吸引住了徐之卿,知道萧五这小子早年跟踪镖局的人混世面,见识比自己还要丰富的多,素常总爱缠着他讲过去的经历。这会自己吃饱喝足,精神头也高涨,便猴子似的跳上了大帐里的床榻上,盘腿坐下,手指着还要张嘴的萧承风,“一辈子就洗三回澡,这也忒不可思议了吧?你别急,让我猜猜,不会是生下来一次,死的时候再洗一次,那第二次是在啥时候洗呢?” 扫了眼揉着太阳穴,紧蹙眉头的徐之卿,萧承风白了他一眼,“又不是做靠状元的文章,你至于这样犯难啊?不就是成亲前再洗一次嘛,哪里有这么难猜的。” “真有这样苦的地方,那里的人还真他娘的遭罪,不过既然夏日有雨水,他们兴许会在下雨的时候趁势洗个澡,也没你说的那么严重,就一辈子洗三回的。” 先是感慨那里人日子过的可怜,徐之卿觉得萧五说的有些言过其实,又出言反驳着。 有一年他从藏地押着几车药草途径陇西的时候,那正是夏日最热的六月天,亲眼看到一个马姓族长处置糟蹋了水窖的族人,亲自把人架在火上烤。那人妻子儿女在一旁痛哭哀求族长和其他族人,想让族长饶恕自己亲人的性命,被蛮狠暴虐的族人拖拽着朝火堆旁。他们的镖头看这一家子都要被火刑糟践而死,动了恻隐之心,就拿出五百两银子把那一家子买了下来。 后来那家人为报恩,举家卖身跟着镖头来到栗邑,如今的日子过的也很是幸福。 听完萧承风讲述了这件往事,徐之卿喃喃的说着,“太可怕了,陇西的人咋比蛮族人还野蛮呢。” “你想想,仅仅会在夏日里下雨,也不像咱这里会有梅雨时节,一年三季都是干旱的很,就是冬日下雪也是极少的事情。那里的雨水比吃的油都要金贵,再说那里贫穷闭塞,各族百姓几乎都被族老们掌控着,老百姓哪里敢私自洗澡坏了族规,所以有人胆敢破坏了他们赖以生存的水窖,肯定会犯了众怒。” 想到他虽说在陵川府过了七八年,可夏日里陵川府也有河水,想洗澡那不是随自己的心。徐之卿脑子里想着一群蓬头垢面的老老少少,田里土地龟裂,蔫巴巴的秧苗,他身子就打个哆嗦。 “可怜的人啊,几十年不洗一次澡,身上早生虫子咯,那日子过的可不是一般的憋屈,哎,还是咱们会投胎,能在气候温和的地方生活着。” 嘴里啧啧着的徐之卿伸手摸摸自己的下巴,突然脊背上有些发痒,手又朝后背摸去,还真的在后背上抓到了一条红白相间全身长满灰色绒毛的虫子。 他一脸惊悸的看着手指缝里夹着蠕动的虫子,直觉得全身上下都开始痒痒起来,跳脚从床榻上蹦了下来,“萧五,你这坏家伙说的我身上这么快都有了虫子,我要去弄水洗个澡去!” “别动,快把虫子给我瞧瞧!” 萧承风惊讶的看着地板上趴着扭动的那条,比米粒还要大些的丑陋虫子。 刹那间,他满脸惊愕,“这竟是刺蛾!” 在雪区他曾见过大批的刺蛾,被雪区的人用特意制作的药油火把驱赶,专门吸附在牛羊和人的身上,初始人和牲畜都察觉不到,过两三日,身子逐渐疲倦,有藏医说这种虫子专吸食人和牲畜的血。若不及时救治,人就会逐渐精神疲倦失血而亡。 想到方才徐之卿歪在木椅上都睡的那么香,他急忙去抓徐之卿的手,又去揭他后背的衣裳,“之卿,你的手没事吧?快让我看看你的后背!” 衣裳被萧承风撩开,裸露出后背,徐之卿拧着身子,哇哇叫着,“哎,你,萧五,你要做啥?虽然本将军的皮相好,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你也不能这样啊,咱俩可不能做对不住你小媳妇的事啊?” “给老子闭嘴,你死到临头了,瞎叫唤个啥?我就一次没跟着你,你这个蠢货这次去红河摊上了大事了。” 还没看清徐之卿背上被刺蛾吸咬过的痕迹,这不知死活的东西就乱蹦跶,萧承风黑脸呵斥着。 听到萧承风语气里带着急切和懊恼,老实下来的徐之卿也有些恐慌,语气里带着一丝可怜巴巴的味道,“萧五,你可别吓我,眼瞅着该过年了,我胆子小呢。” 刺蛾在合适的环境里繁殖很快,大帐里这么热,还不知道徐之卿这蠢货和那些兵士们带回来多少刺蛾呢。 若不是自己发现的早,仅仅半月,他们的先锋营和过来支援的那几万将士都会被这些不起眼又可怕的虫子给吞噬干净。 拓跋宏烈好狠毒的心,为了置他们与死地,竟不惜用自己人做饵,把徐之卿他们引进了红河边上。 “走,快去帐外衣裳脱掉,我带走焚烧,马上就有人把热水送这里来,靳大夫也会在半刻钟过来,你记着在热水里多泡会,我还要去看看那些人身上有没有这些可怕的刺蛾。” 觉得事态严重的萧承风,板着脸拉着惶惶不安的徐之卿朝大帐门口走去。 去帐外脱衣裳,不是要冻死自己嘛,一条小虫子能让心思缜密的萧五变了脸,徐之卿把还没出唇的话又给憋回肚子里去。 第一百九十六章 靳大夫有治毒虫妙药 去帐外脱衣裳,不是要冻死自己嘛,一条小虫子能让心思缜密的萧五变了脸,徐之卿把还没出唇的话又给憋回肚子里去。 真的被萧五剥成了赤条条,热水还没送来,他缩着膀子蹲在帐篷门里,想到萧五说的那虫子威力十足,他哪里还敢朝火盆边凑,就是自己冻死也不能让身上带的虫子生出一窝窝的虫崽子。 自己马失前蹄,把灾难带回军营里的徐之卿已经感觉不到羞耻,满肚子蹿腾的都是汹汹的恨和怒火。 刺耳的铜号声在夜色中响起。 随即就是连绵不断的铜锣声。 有几个兵卒敲打着手里拎着的铜锣绕着大小帐篷奔走,并扯着嗓门大声呼喊着,“萧大人有令,七品一上的将士,一律到大帐前聚集!” 没多久,兵将们从各自的帐篷里都钻了出来,他们互相询问着,萧五这煞神又在半夜里闹啥幺蛾子。 很快,大帐布帘被人掀开,几个伙房的人抬着装满热水的大木桶过来。 见小将军傻呆呆的抱着肩头,蹲在门里,抬水的俩卒子差点吓的扔了木桶。 水来了,别的想也没用,亏得有萧五那家伙在,徐之卿抓着桶沿,急促的吆喝着,“快把木桶放下,老子要烫死那些可恶的虫子!” 木桶才挨地,他已经神速的跳了进去,光身子冻了好久,也没觉得水有多热,徐之卿朝那俩傻了眼的兵士挥手,“别犯傻,快再去拎两桶开水过来,这水火候不够!” 虽说是冬日里,可他们抬过来的水就是在伙房大锅里舀的滚开水,小将军打了一昼夜的仗脑子被打坏了吧,竟然还要开水。 提着桶凉水的那小子急忙说着,“小将军,凉水还没添呢,你咋还要热水,这水已经很热了啊?” “不够热,要滚烫的水,你小子脑子有病啊,快去!” 萧五临走看了下自己的后背,后背皮肉上有好些血痕,那些血痕都是刺蛾吸过血留下的痕迹,他就是把自己的肉烫掉一层,也要把身上隐藏的刺蛾给烫死。手拍着水,徐之卿黑着脸训斥着兵卒。 靳大夫背着药箱冲进了帐里,见徐之卿正在泡澡,他忙打开药箱,去拿里边的药粉。 “小将军,这药粉气味诡异,你可要忍着啊。” 很快拿出一个白色的瓷瓶出来,打开盖子的同时,靳大夫说了几句话就立刻屏住了呼吸,扬着手里的药瓶把药粉轻轻的朝木桶里撒了少许,就珍惜的盖上了瓶盖。 “啊,这啥鬼东西?靳老头,你从哪里弄出来的?不会是茅厕吧?” 一缕缕浓郁的诡异臭味和着热气腾腾的水雾朝徐之卿的脸上扑来,他急忙用手掩着鼻子,惊怒的质问起来。 “一毒攻毒,没这药粉,你身上的毒虫可制不住呢,小将军要忍一忍嘛。” 嘿嘿贱笑着的靳大夫把药瓶珍重的放进药箱里,说着话把自己的双手朝一旁的小木桶丢了进去,手被凉水浸透,他急忙缩了回来,黑着脸骂着,“这哪个缺德玩意做的,咋是冷水啊?” 靳老头这个小气的人,一点破药粉都舍不得让自己用完,还把瓶子又给当宝贝似的收了回去。徐之卿的眼神从盖上盖子的药箱里收回,言不由衷的骂着人,“你个狗老头,自己摸个瓶子都嫌弃,还把木桶里撒这么多的药粉,是想熏死我啊?” 这气味比掉进茅坑还要让人难以忍受,靳大夫翻着白眼,伸出三根手指冲他比划着,“你小子就知足吧,我给你撒那么点东西,你可知道要花多少银子啊?足足三千两银子呢。” 这老东西一肚子坏主意,哪个人能骗走他的银子,那可是真的稀罕,徐之卿鄙夷的扫了他一眼,“你就可着劲的吹吧,你脑子又没坏掉,舍得用三千里买这臭哄哄的玩意,当我三岁娃娃好唬弄啊?” “这药粉用的是前年的毒蜘蛛,和滇地的五毒蝶,还有南洋的眼睛毒蛇胆配置,拿出三千两银子买回这百年不遇的毒物,还是老子沾了便宜呢。” 挑着寸把长的白色胡须,靳大夫一脸得意的拍着自己的药箱盖子。 看靳老头说话不像做假,又想起萧五说这老头医术很好,徐之卿暂且信了他的话,绷紧的脸也松懈下来。 这小子不再发火,他也不想待在这里,俩手拢在衣袖里,靳大夫笑嘻嘻的说着,“小子,有力气留着待会和那些臭虫抗争,别骂老头子嘛,不是萧五那混小子把我从被窝里薅出来,你当我乐意来你这里啊?” “滚滚滚!本将军看见你就冒火!” 看着靳老头衣裳带子都系错了,反穿着羊皮靴子,齐耳的白发盖着半张脸,那促狭的笑让徐之卿很想跳出去暴揍他一顿,抓起木桶里的布巾朝他掷了过去。 敏捷的闪开身子,看着布巾摔在帐篷上又滑落在地上,他走过去把布巾捡起,扬手丢进木桶里,不满意的吧唧了下嘴,“啧啧,我说不来这鬼地方吧,萧五还说好话哄我,真不该信了他的鬼话,早知道就在床上睡大觉咯,可惜了我的好药,连半钱银子都没换回来哦。” 大帐外的空地上。 站在大帐不远的萧承风,紧蹙眉头,心里也在庆幸上次去陵川府把老靳骗回了军营。 说来这一切都是天意,老靳就是雪区的那个藏医,他跟着徐之卿去了趟陵川府就遇上落魄的老靳,还带回了军营里。那么巧,徐之卿这次回来身上就带了刺蛾这种吸血毒虫。 身后站着俩兵士举着火把,闪烁的火把光芒把他的神色照的格外凝重、肃穆。 见人急促的赶到,他们神色疑惑,但是也没像以前那样交头接耳,倒是很守规矩。 不到一刻钟,萧承风就把他的几条新规和从红河回来的将士们的处理诊治法子,给这些将领们下达,也简短的讲述了刺蛾的厉害。 想着这些虫子要灭绝,还要去找在大帐里的靳大夫,他挥手让这些将领们去各自的营里让兵士们洗热水澡,并把去红河穿的衣裳都烧掉掩埋。交代几句,他转身去了徐之卿的帐篷。 “竟然有那么厉害的虫子,哎呦,我的娘啊,我可是最怕小虫子咯。” 有的人不以为然,压根就不信几只虫子能让军营里的兵士给毁灭掉。 有个从陵川府过来的参将,哈哈笑过,鄙夷的说着,“咱这些糙汉子,还怕几只小虫子啊,就萧大人惯会做这些危言耸听的事情,都是小将军给惯的!” “可不是嘛,就他一个泥腿子哪里就懂那么多,这不是破坏军心啊,咱小将军可是才打了胜仗回来呢!” “拿着鸡毛当令箭,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咯!” 卖着老资格的人不忿的说道着心里的不满。 一人出言,其余的人也都不怀好意的附和起来,尤其是陵川府过来的人。那说的叫一个有紧,比农户家的泼妇也不差多少。 江大宝这次也去了红河,他冬日俩月没少立大功,这会已经荣升了七品的官,后晌回来就跳河里洗过冷水澡,听到铜号就跟着几个同伴过来,仔细聆听了萧承风的训话和叮嘱。 原本要回去让自己手下的兵士们洗澡处理穿过的衣裳,听到有人说萧五哥的坏话,他不乐意,立时绷着脸和他们几个吵了起来。 萧承风进大帐的时候,徐之卿已经泡的皮肉发红,满头都是汗水。 进大帐闻到这熟悉的药臭味,萧承风松口气,靳老头做人浪荡,这医品医德还是不错的。 打量了帐篷一圈,没见到靳老头,萧承风不禁皱起眉头,这人咋这么不禁夸呢。 忙问着泡澡的徐之卿,“之卿,靳大夫呢?” 已经习惯了这气味,徐之卿把耷拉这在木桶沿上的脑袋抬起,瞪着眼望着站在木桶边的萧承风,“呃,那倒灶的老东西交代我要在桶里泡足一个时辰,还要连泡三日,自己就离开了,你说他会不会是坑我呀,这么臭的水里泡一个时辰,我这一身的肉还能要啊?” 在臭味和小命当中选择,傻子也会选自己的命,萧承风板着脸说着,“不想让年都过不去,就信他的没错,你好好的泡着,我去找他商议让全营将士们都泡澡的事情。” 他从大帐里出来,江大保已经被几个人按在地上暴揍着,那小子也是个硬骨头竟然死活不讨饶,这更激起了陵川府那些将领们的火气,对他下手是一点也不留情。 “你们在干啥?” 大祸要降临,这些人还有心思在闹事,萧承风暴喝一声,走了过去。 因萧承风没出大帐多远,就发现前面有人打斗,他的声音又大。 一个时辰前还在可怜陇西的人一辈子仅能洗三次澡,自己就要泡在这臭水里一个时辰,还要连泡三日。 郁闷又百无聊赖的徐之卿听到这声音,还以为自己是耳朵出现幻听,他揉搓着自己的耳朵,忙朝守在木桶边随时给他添热水的兵卒问着,“哎,你俩方才听见了吗,方才是不是萧大人吆喝的声音啊?” 才朝木桶里又添了两小桶热水,那兵士惶惶的应着话,“是呢,方才小的去灶上打水,见江大哥被几个陵川府过来的人拉着打呢,许是萧大人出去看到,才喝止他们吧。” “这些蠢材,是脑子进水了吗?营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不尽快去处置,竟然闹起内讧来,一个个都临时不远还他娘的这么作!” 江大保是萧五的兄弟,陵川府过来的那些蠢货,这会在自己帐前把人揍了,这不是朝自己脸上摸黑吗?徐之卿气恼的骂着,嗖的从木桶里跳了出来。 “小将军,你还没穿衣裳呢!” 见小将军愤然的出了木桶,大步流星的朝帐门口走着,俩伺候泡澡的兵士惊呼起来。 “娘的,都是那么帮杀才把老子气晕了脑袋!” 低头一看,自己还真是身无寸缕,徐之卿懊恼的拍了下泡红的大腿,又泛了回来。 他过去的时候,帐外已经空无一人。 问过哨岗的人才知道打架的几个人连带江大保都被萧五撵去打水,每人要挑足一百担的水才能歇息,哪个敢不从,就立马卷铺盖滚蛋,任你是多大的官职,还说萧大人拿出徐家军的帅印,那些人哪里敢再说一句狠话,都夹着尾巴狼狈的离开了。 “该,这些狗东西还卖老资格,萧五那冷面杀神会买他们的牌面才是见了鬼!” 哈哈哈,骂了那几个不开眼的家伙们一番,心里舒畅些的徐之卿仰天笑着,兴奋的拍起了手,“真是他娘的痛快,萧五可真是老子的左膀右臂!” 即便萧承风发现的早,到了除夕这日一大早,军营里已经有许多没按靳大夫吩咐泡药澡的人都出现了精神萎靡的症状。 查出这些人竟然有六七百人之多,萧承风和徐之卿都相继冲他们发了雷霆之怒。 俩人气劲稍稍下去一些,不约而同的喊着,快把靳老头带过来。 江大保连着挑了一百担的水,腿酸麻的都站不住,不过见萧五哥收拾那些不听军令的人,就跑过来看热闹。 听到他们要找靳老头,忙过去报告,“五哥,小将军,那靳老头昨儿半夜就偷了匹马出了营帐呢。” “他离开营帐能去哪里?不是说军营的人一个都不能离开吗?咋把靳老头给放走了?” 气急败坏的徐之卿揪着江大保的衣领急切的问着。 那邋遢的人,营里的兵士们一个待见他,若不是自己昨夜挑水,哪里能知道那老小子竟然骑着马朝外冲。 瞄了眼同样焦急的萧承风,江大保叹口气,“唉,小将军,那靳老头说是要亲自去栗邑找我小嫂子讨要好吃的呢。” “去了栗邑,这个倒灶的老小子,是想把人给急死啊!” 砰的一声,徐之卿的拳头砸在简陋的木桌上,气恼的骂了起来。 怨不得徐之卿焦急生气,只有怪医靳老头有医治毒虫的妙药,他听萧五的话连泡了三次药浴,身子轻松,连精神也长进许多。 见这些不听话的人都没泡够一个时辰,都一副病怏怏的模样,他又怎能不生气呢。 第一百九十七章 颜嫣柔初次见萧承风 “之卿,你别急,我这就去把他追回来,你让人把这些没泡澡的和没泡够三次的人都集中起来,除了送饭菜,别的闲杂人等都不得靠近他们住的区域半步,我到后晌就赶回来。” 靳老头的贪吃性子,萧五再清楚不过,他安抚着急恼的徐之卿。 事已至此,徐之卿也没辄,他点头应着,又劝萧承风趁这机会过去看看小媳妇,“好吧,你若是追的过了陵川府,也别急着回来,去栗邑看看白荷也行,她独自做那么大的生意也挺难的。” 原本靳老头的药很好,偏这些不知死活的人竟然敢违抗军令,萧承风板着脸苦笑着,“你别胡说了,这么严峻的形势,我哪里有探亲的心情,这些人你可要务必看好,看牢,若让刺蛾在军营里蔓延起来,咱几个月的努力都化为乌有。” “知道了,你去吧,我这就让人把这里圈起来,哪个不开眼的敢私自过来,就一百军棍伺候!别给他们三分颜色就开染坊,真当我徐之卿是个软豆腐呢!” 拍拍萧承风的肩头,徐之卿又把脸拉了下来。 冒着狂风,萧承风骑着马出了军营,就朝西山下狂奔。 靳大夫这会已经距陵川府不足五十里,他年轻时在雪区待了大不半辈子,马术也是一流,别看年纪大,马背上的功夫还硬着呢。 估算着已经距陵川府不远,他让马儿放慢了脚步,包着脸的布巾也抽了下来。 看见路边有个茶棚,他摸摸自己空空的肚皮,嘴里唠叨着从马背上跳下来。 牵着马走近茶棚,里边空无一人,他的心凉透了,又懊悔出营帐的时候没多带些吃的。 “这前不着村后不着点的,自己看来要空着肚子赶到陵川府咯。” 嘟囔着靳大夫又翻身上了马。 才离开茶棚没半里地,迎面过来三个匹马,靳老头心里一喜,有了,老头子拿银子买他们些干粮也是可行的呢。 他扬着手臂朝快过来的人吆喝着,“哎,快停下!” 骑着马奔在前面的依然是颜嫣柔,她从栗邑城回来,在徐府待了两日就闷的慌,今儿吃罢午饭就带着俩奴才离开了陵川府,虽然已经对徐之卿不抱幻想,在这年节时,孤独让她心情低落,她要亲自去军营里见见哥哥,兄妹俩能聚在一起过个年也不错。 吸取了前车之鉴,见到有人和她打招呼,颜嫣柔勒住马缰绳,让马停了下来。 看清到近前的是个姑娘,靳大夫笑嘻嘻的问着,“姑娘,你这天不好好的在家待着,做啥要出外遭这罪呢?” 见识过筱白荷遇事的沉稳,颜嫣柔破天荒的也收敛起原先的暴脾气,笑着回了他一句,“老伯不是也没在家待着吗?” 二人话投机,再加上她骑马也有些累,就和靳大夫在路边聊了起来。 靳大夫见这丫头不惧寒冷要去军营里找哥哥,心里知道怕不是找自己亲哥哥,应该是找徐之卿那小子吧,他也不点破,笑嘻嘻的说着,“这天下还真是小呢,原来你就住在徐府,竟和老头子有些缘分呢,不过,你这会去西山怕是有些不合适宜呢。” “老伯,为啥我不能去啊?” 在陵川徐府都快把自己待的抓狂,颜嫣柔一脸疑惑的望着捋着胡子故作深沉的靳大夫。 就是不想和那群**子待在一起,靳老头才溜下西山,他笑嘻嘻的说着,“丫头,那个混蛋小子徐之卿,从红河回来带了一身的吸血臭虫,如今军营里可是糟糕的很呢。” “臭虫?那些当兵的肯定很脏,身上生了臭虫,这也不奇怪呀?和我要去西山没啥相干呢。” 颜嫣柔小声的嘟囔着。 “那臭虫可不是一般的臭虫,是有剧毒的,身上钻上一只,没药医治就会丢了小命呢。” 靳老头的手又伸向了颜嫣柔带的干粮,拿了肉干塞进嘴里,乐滋滋的说着。 “竟那么厉害?靳老伯既然是大夫,咋能丢下那么多的将士出来瞎逛呢?若是敌军趁这时机来偷袭,我哥哥可就危险了呢。” 把身上的水囊递给噎的双眼直翻的靳老头,颜嫣柔小声抱怨着。 灌了几大口热水,身上才有了暖意,靳老头舒服的出口气,“你放心吧,解药老头子已经留在大帐里,那些混蛋玩意不像不被吸干了血,肯定会没事的,萧五已经布置好了大口袋,正伺机把拓跋宏烈那老贼来个一网打尽呢。” “萧五又是哪个?没听说徐家军里有这么厉害的人啊?我哥颜知秋可是在军营里好些年了呢。” 颜嫣柔被靳老头的话给绕糊涂了。 “萧五那小子可是个大将之才,短短一年就在徐家军里混出了还好模样,拓跋宏烈这回八成是要完犊子咯,原来你就是颜知秋那小子的妹妹,看着可不像,你哥哥整日阴沉着脸,好像谁欠了他银子不还似的,是个没出息的人哦。” 在军营里待了没多久,稍微大些的人物,靳老头都摸的通透,瞬间就把他们点评了一番。 喝饱吃足,靳老头拍着肚子,乐悠悠的在地上躺了下来。 自己哥哥已经跟着徐之卿在军营里苦熬了这么多年,还没混出个人样来,为啥人家那个名不见经转的小人物一年就能那么大的长进? 颜嫣柔对哥哥的能力头次有了怀疑。 徐之卿靠不住,若连哥哥也不是自己的依靠,自己的出路又该在哪里呢? “哎,你这人,咋这样呢?还真把这地方当成了你家的床呢。” 从思绪中回过神,已经听到靳老头打着鼾声酣甜的睡了过去,她气恼的嘟囔着。 靳老头的话也让雅儿有些失望,大少爷真的那么没出息吗? “大小姐,咱们到底该不该信这糟老头子的话呢?” 军营出了这样可怕的事情,严浒堂也拿不定主意,他们到底还去不去西山军营。 “他这样的奇人,说的话也可信,不过也没啥可担忧的,你们没听到大帐里有解药,徐之卿那么精明,肯定不会让毒虫在军营里蔓延的,咱这就走。” 已经走了这么远的路,放弃也可惜,颜嫣柔坚定的说着。 吩咐严浒堂给靳老头丢下个被褥,他们仨骑着马朝前冲了过去。 萧承风骑着马追到了日落,在渺无人烟的路上遇上了颜嫣柔主仆三人。 他不是个多事的人,自然不会和这几个人打招呼,骑马从他们身边疾驰而过。 “大小姐,你看那人好漂亮的马哦,咱们若有一匹那样的马该多好啊。” 回头望着萧承风的马,雅儿满眼都是羡慕。 前几日回陵川府,戴牧见大小姐把马糟蹋的不成样子,那脸黑的比锅底都黑,严浒堂看了眼雅儿的表情,嫌弃的说着,“有马骑就不错咯,还眼热别人的马,真是个眼皮子浅的。” “切,你不眼皮子浅,做啥要去讨好戴牧,还是为了口吃的,到底哪个丢人现眼!” 雅儿脸一下子拉的老长,也不客气的奚落严浒堂。 “你俩有完没完,一路就听你们的斗嘴,让人脑子歇会行不?” 颜嫣柔心情很不好,冲后面的俩人呵斥起来。 主子的呵斥让这俩人都闭上了嘴巴。 一直到天黑透,他们主仆仨在一处山脚歇息下来。 没有帐篷,就让严浒堂找来许多干柴,点燃起篝火,主仆仨蹲在篝火旁取暖。 望着寂静的夜色,颜嫣柔的愁绪浮上心头。 “萧五,你个混蛋,你要颠死我啊?” 一阵马蹄声裹着尖利的叫骂声打破了山脚的平静。 “大小姐,那边有人骑马路过呢,也不知是好人还是坏人呢。” 这荒郊野外,荒凉阴森的可怕,没有一点睡意的雅儿被着动静惊到,说着话站起了身子,踮脚朝黑漆漆的夜幕中望过去。 “单枪匹马,纵然是坏人咱也不用怕。” 严浒堂毕竟是三人中唯一的男人,他握紧放在身旁的砍刀,也站了起来。 “哼,你就会说大话,若真是遇上落单的土匪马贼,看你能不能打的过人家。” 见那匹马越跑越近,雅儿和严浒堂斗习惯了嘴,立刻反驳着。 “你别隔门缝看人,我不是怂货!” 眼见俩人又要吵嘴,颜嫣柔怒声训斥着雅儿,“雅儿,你闭嘴,浒堂若打不过人家,你能落个啥好?” “萧五,那边有篝火,肯定有人,你让老头子下去缓缓劲,行不?” 对上硬脾气的萧五骂人是没用的,靳老头的身子搭在马背上,眼睛余光瞥见前面有堆熊熊燃烧的篝火,忙央求着。 担心真颠坏了这老头子,萧五让马跑的慢了些,把马从崎岖的路上调转了马头,朝那堆篝火跑了过去。 远远的就听到熟悉的声音,说话的是后晌见过的那主仆仨,靳老头朝篝火边挥着手,“颜丫头,原来是你们啊,咱们可真有缘分,又见面咯!” “靳老头,你说话中气十足,咱们还是别过去了,免得遇上心怀不轨的人,就坏了事。” 费了那么久,才把这老头捉回来,萧承风是一肚子的气,见他认识前面篝火旁站着的俩女和一个男人,兴奋的嗓音都变了调,立时掉转马头。 “别,萧五,你就可怜可怜老头子吧,一把老骨头都快颠散了架啊。” 见萧承风要离开这里,靳老头急忙拽着他的衣裳。 “大小姐,是那个靳大夫,我过去唤他们过来!” 听到来的人有后晌见的那个糟老头,严浒堂也松懈了神经,朝主子说着话,脚步已经离开了篝火。 “小子,你还有吃的吗?我的肠子要饿断了啊。” 从马背上滚下来,见严浒堂点着火把到了身前,靳老头苦着一张脸苦唧唧的嚷嚷着。 “靳大夫,吃食都在篝火边呢,你随我来吧。” 扫了眼沉着脸的萧承风,严浒堂笑着一把搀扶着没站稳的靳老头。 “还是你小子机灵,知道体恤我这糟老头子哎,萧五那黑脸门神,一路可是没少让老头子遭罪哦。” 拍着严浒堂的肩头,靳老头开始卖惨。 萧五? 那个冷着脸站着的就是靳老头夸赞过的萧五吗? 颜嫣柔悄悄的打量着不远处的萧承风, 嗯,比哥哥身子壮实的多,长的还蛮不错的,看样貌应该不比徐之卿那混蛋差。 看他眼神朝自己扫过来,颜嫣柔忙把自己的视线收了回来,心里暗自想着。 靳老头是个自来熟,还是个话唠。 不到半个时辰,萧承风已经知道了颜嫣柔的底细,得知她就是徐之卿嘴里厌烦的那个颜家小姐,颜知秋的妹妹。 他把坐在篝火旁的身子朝一旁挪动了些。 “萧五,那些不听话的人就该让他们多受几日的罪,你逮着老头子发啥疯呢?连年都不想让老头子过的安稳。” 把身子蜷缩在篝火旁,靳老头又开始发牢骚。 “嘿。你这不实诚的老头子,你在雪区那些年,何曾过上几个安稳的年呢,有一个吗?” 朝篝火里丢了块干柴,无聊的萧承风讥讽的撇起了嘴角,不客气的数落着愤然的靳老头。 “还说呢,不是你哄着我,老头子能待在西山那么久啊,这会我早吃遍栗邑的美食咯!” 说罢话,气咻咻的冲萧承风翻了个白眼,靳老头把屁股对着他独自生起气来。 “靳大夫,你也知道栗邑的饭菜好吃啊?还别说,连盛京的酒楼都没那么稀罕的菜式呢!” 严浒堂想起前几日在栗邑吃的美味,乐滋滋的对靳老头说着。 “哎呦,果然是亏大了,连你们都吃过了栗邑城里的饭菜,偏老头子没那口福哦!” 靳老头听完这话,离开来了个鲤鱼打挺,翻身坐起来,开始捶胸顿足的叹气。 随即又怒冲冲的瞪着一旁没表情的萧承风,手指几乎点到了他的脸上,“萧五,你个白眼狼,是不是怕老头子会吃你家小媳妇的白食啊?你也忒小瞧了人,老头子随便拿出几颗丹药,就能换上一桌子的好菜,岂会短了她的饭钱!” “啊?那筱东家,你们都认识啊?” 严浒堂惊讶的问了起来。 “你个猪脑子,没听人家说啊?筱东家是这人的媳妇呢!” 初次见到这个萧五,没想到竟然是筱白荷的相公,这是啥世道,便宜都让别人给占了,颜嫣柔郁闷的想着。 第一百九十八章 遭打击颜嫣柔换心态 “你才猪脑子呢,整日接别人的话茬,就该让你烂了嘴巴,看你还巴拉巴拉个没完!” 严浒堂还想问靳老头话呢,被雅儿打断,他气的翻着眼诅咒起来。 “我烂嘴巴?你哪次少说了话啊?一个大老爷们,就爱打听人家的闲事,丢不丢人呢。” “都闭嘴,不说话不行啊?” 心情烦躁的颜嫣柔呵斥着眼前的俩奴才。 “唉,你俩小年轻就别叨叨了,让老头子安生一会,这一日的马骑的是身上骨头都零碎咯。” 这段时间自己是吃不上那丫头做的好饭菜,靳老头揉着自己发涨的脑门,有气无力的又躺了下来。 听到他们为自己小媳妇都能争执起来,萧承风不知自己心里是啥滋味。 次日过了午时。 几人风尘仆仆的回到了西山军营。 萧承风拎着靳老头去了隔离的营帐。 颜嫣柔主仆仨人带着忐忑去找颜知秋。 “哥哥,我来看你咯。” 进了哥哥的帐篷,颜嫣柔看到已经有三年没见的哥哥,想到从此他们都见不到自己的爹娘,眼里的泪水再也止不住的涌出来。 “柔儿,你咋来到西山了?真是胡闹!” 早知道家里的事情,妹妹在徐府里住着,他们颜家还有希望有东山再起的那一日,这疯丫头咋能来这混乱的地方呢?颜知秋眼里只有利益,他板着脸训斥着好容易来到的妹妹。 “哥哥,你的心咋这么冷硬呢?你可知道我为了来这里受了多少罪啊?” 没有兄妹相见的亲热,才见面就被兄长训斥,颜嫣柔的心都碎了,她抬起泪水横流的脸,高声质问着。 “明知这是军营,还跑过来,你以为这是在盛京的郊外,你是来郊游的啊?真是蠢不可及!” 军营里有了毒虫出现,生怕自己也被祸及,他每日都躲在自己的营帐里不敢出去。 这个不懂事的丫头还过来,烦躁的颜知秋恼怒的冲哭啼啼的妹妹咆哮着。 哥哥在家时,哪里会有这样冰冷的呵斥自己,颜嫣柔朝后退了几步,不敢相信她的眼睛,喃喃的说着,“哥哥,你变了,再也不是温和有礼的那个哥哥,你好无情啊。” 自己伏低做小好几年,也没换来徐之卿的青眼,反而越发的重用萧五那个泥腿子。颜知秋冷冷的笑着,“无情?在这样的地方,是个人都会改变的,你太幼稚了,娘那么多的心计,就没教会你怎样做人啊?” “别提娘,都是她把整个颜家个毁掉了,我不想听!” 从她懂事起,府里死了多少无辜的庶出弟妹,有些还是牙牙学语的婴孩,娘有多残忍,颜嫣柔的眼里这会就有多少对亲娘的仇恨。 “娘还是忒心慈了些,做事不利落,才留下把柄,让人翻了身,她若是当初斩草除根,就不会有那样的下场。” 颜知秋想到自家已经覆灭,他恨恨的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一番话来。 哥哥竟然和狠毒的娘是一个德性,失望的颜嫣柔脆若的心犹如被尖刀刺破,痛的她不能呼吸。 一切都完了,颜家有这样心地不良善的哥哥是真的完了。 若不是两日来赶路实在辛苦,颜嫣柔真的想立时离开这让人窒息的地方。 兄妹俩话不投机,颜嫣柔拒绝了哥哥给他安排的地方。 她厚着脸皮去徐之卿的大帐里去求助徐之卿。 知道颜嫣柔和萧承风一起回来。 徐之卿抱怨了一通无辜的萧承风,就带着人去部署应对拓跋宏烈的阵法,远远的躲开了颜嫣柔。 扑了空的颜嫣柔,孤独的徘徊在兵士们的训练场外。 兵士们的嘶喊,赶走了她的无助和痛苦。 望着那些高声呼喊的兵士,还要威风凛凛的萧承风,她握紧了自己的拳头,我也要振作起来,不能继续走娘的老路,哪怕是嫁个山野村夫,也不做害人的毒妇! 想要改头换面,就要能吃苦遭罪。 颜嫣柔也是个狠人,对自己能下的去狠心。 她从练武场回来,就去找靳大夫。 “颜丫头,你确定你能吃的了这军营里的苦?” 挽着花白的胡须,靳大夫一脸严肃的问着要过来帮他做粗话,还决心留在军营的颜嫣柔。 “能,别人都能做到的事情,我也相信我也一定能!” 从盛京一路到陵川府,自己还是个心怀不甘的颜家大小姐,身上有许多缺点,在栗邑的一日经历,和几个时辰前和哥哥的见面,让她软弱的心思也坚定起来。 “好,有志气,不过人空有志气,没有韧劲和耐心无论做啥事都会半途而废的,希望你不会让老头子失望。” 打量着颜嫣柔坚定的眼神,靳老头赞许的点着头,又鼓励着和她说了好一番的话。 带着严浒堂和满脸苦恼的雅儿在靳老头的帐篷隔壁收拾出一个闲置的帐篷,颜嫣柔看着简陋的帐篷往后就属于自己,心里稍微有些安慰,她再不是那个靠人施舍怜悯和瞧不起的颜嫣柔,她也能靠自己的双手来养活自己。 “大小姐,你真的要帮靳大夫做粗话啊?” 看着自家主子拿着粗鄙的陶罐去打水,跟在后面的雅儿皱着眉头问着。 抱了许多干柴的严浒堂从她们身旁走过,听了这话立时反驳,“雅儿,大小姐做这事也没啥不好的,你啰嗦个啥呢?” 原本还打算在大少爷面前表现的雅儿,听到他们兄妹在帐房里吵嘴,心里就有些失望,这会严浒堂还支持大小姐自甘堕落,连大小姐都日日要做这杂活,自己能少得了啊。极端失望的雅儿脸色顿时难看起来,用手推着严浒堂,“你个该死的狗东西,大小姐何曾做过这些粗话,你竟然还支持,脑子坏掉了是吧?” 颜府已经没了,连大小姐都知道要靠自己努力去讨生活,这丫头还做着美梦,严浒堂冷笑着讥讽雅儿,“是你自己都不曾做过这粗话吧?你不乐意做,干嘛要把小姐当做自己的挡箭牌?” “你,大小姐,你瞧他说的多难听啊,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被戳破了心思,雅儿的脸挂不住,朝颜嫣柔吆喝起来。 雅儿贴身伺候了她十几年,对她的心思心里一清二白,颜嫣柔不想让心怀叵测的她跟着自己哥哥,也不想让自己再整日的为她费心神,淡然的喝止了她,“闭嘴,浒堂没说错,你若是嫌跟着我遭罪,有两条路可走,从颜家家被抄那一日起,我就不是大小姐,我给你卖身契,你也自由身,想做啥我也不再管你,二回到陵川徐府,在徐府做个伺候人的丫头,说不定还有翻身做主子的那一日。” “小姐,你不能这样丢下奴婢不管啊?奴婢没有私心,都是为了大小姐你好啊。” 大少爷连亲妹妹都不管,自己个奴才,他岂会放在心上,雅儿不想跟着颜嫣柔做苦力,更不敢离开她,双膝一软跪了下来,紧扯着颜嫣柔的衣摆哭泣着央求。 拂开雅儿的手,颜嫣柔淡淡的说着,“路我已经给你指出,自己好好的想想吧。” 见她漠然离开,颜嫣柔要死的雅儿掩饰了眼里升腾的恨意,蹲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怕被颜嫣柔纠缠,徐之卿一直熬到戌时才回了营地。 他怂的没敢进自己的帐篷,径直去找萧承风。 “哎,萧五,那颜家丫头这会在哪里啊?” 横了他一眼,萧承风讥讽的抽抽嘴角,“你个没出息的,问我这莫名其妙的话,她又不是我的人,我管人家在哪里做啥。我有这义务吗?” 见萧承风也不知道颜嫣柔在哪里,徐之卿气的跳起了脚,“萧五,你可不够哥们,哪次我去栗邑不去替你探望你那小媳妇,这点小忙你都不帮我?” “好咯,别疯疯癫癫的,没个将领的模样,吃夜饭时,听靳老头说,那丫头跟着他打杂呢,看人家也没你说的那么可怕嘛。”见好友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萧承风笑了出来。 这女人果然手段高明,来了就装成良善之人,想糊弄自己没门。 徐之卿说啥也不信萧承风的话,一脸凝重的叹气,“都是伪装的,那可是条美女蛇,我不怕都不行啊,你明儿做做好事,赶紧的给我把那瘟神送走。” 对于徐之卿这样抵触颜嫣柔,萧承风只是淡然一笑,“你整日忙着应对拓跋宏烈的反扑,哪里有这多余的闲心要操,今儿一晌的忙碌,你不累就陪我出去操练一番。” “别,你还是饶了我吧,俩腿都快软的拉不起来,这会我还水米没沾牙呢,要去伙房找些吃食垫吧下肚子呢。” 手捂着空空的肚子,徐之卿一脸苦相。 夜静下来,颜嫣柔躺在木板和几块大石头铺成的床上,心里异常安宁。 睡在她对面的雅儿心里可是如翻开水花的滚水锅,盯着灰色帐篷顶的,她眼里闪动着阴狠的光芒,心里既恨颜知秋的冷漠,又恨颜嫣柔的自甘堕落,这蠢女人是打定了主意要在营地里做苦力,那自己又该何去何从呢。 听着隔壁床上雅儿不停的翻动身子,颜嫣柔冷冷的抽动着嘴角,在困苦的时候才能鉴定一个人的真心,身旁的这个雅儿不是个省油的灯,倒是严浒堂对自己忠心耿耿,人也实在厚道,雅儿自己是决计不能留在身边,不然哪日被她害了都不知道。 果然她半夜起来起夜,身旁的床上已经没了那丫头的身子,身上摸了摸被褥已经冰冷一团,人不知啥时候就离开了。 自己估算不错的话,雅儿那贱丫头这会应该偷摸着钻了自己哥哥的帐篷,哼,不怕死的难看,就可着劲的作吧。 天亮,一阵嘹亮的铜号在耳畔响起,一个激灵,颜嫣柔睁开了眼。 急忙从床上爬起来,两日来,她身子累到了极致,竟然睡的那么安然。 她匆忙穿着衣裳,眼神下意识的朝雅儿依然空空的床铺扫去。 这丢人败兴的玩意还没回来,难不成真的把自己当了半个主子! 正要开口低骂,听到帐篷帘子轻响,她把要出口的话给咽了下去。 雅儿已经端着热水从帐篷门外进来。 “大小姐,你别急着出去,外面才亮,还冷的很呢,洗把脸也稳稳精神。” 抬起头扫了精神振奋的雅儿,一张熟悉的脸带着没褪尽的媚态,让颜嫣柔恶心的想呕吐。 装作不知道她做了啥事,她淡淡的说着,“你今儿倒是起的挺早,连热水都端过来,辛苦你了。” 雅儿害怕颜嫣柔知道自己半夜出去,从颜知秋的帐篷回来就悄悄在外面点火烧热水。 她垂下头,温和谦恭的回着颜嫣柔的话,“伺候大小姐是奴婢应分的活计,大小姐都能吃苦受累,哪有奴才坐着享福的呢。” 即使知道自己说了也是白说,颜嫣柔还是不客气的敲打着雅儿,“知道自己的身份就好,没得让人以为咱盛京来的女人都是下作货。” 从昨儿这女人就阴阳怪气,雅儿也没深想她话里的含义,抬头微微一笑,“是呢,奴婢知道,往后奴婢一定会更尽心的伺候大小姐,给大小姐分担活计。” 这样的玩意,是一眼都不想多看,怎奈她才来军营,不想闹腾是非出来,颜嫣柔把心里蹿出的火压了下去。 颜嫣柔是个说到做到的人,做了他们主仆仨的早饭,仓促吃过,就拿着靳大夫的一大堆脏衣裳去找水源。 看着颜嫣柔抱着大木盆离开,雅儿眼里浮出一丝不屑的冷笑,颜嫣柔,想做个下贱的粗鄙妇人,你就去做,本姑娘才不会傻着脸陪着你呢。 仅仅两个时辰,军营里许多人都知道颜知秋的妹妹跟着靳大夫学医,人家一个身娇体贵的大小姐却连洗衣裳这样的粗活也做,看来这妹妹的人品比哥哥要强许多。 听到小厮的汇报,颜知秋暴跳如雷,一挥衣袖,桌案上的东西全被他甩在地上,“去,把那贱丫头给我喊过来,真的不要脸了吗?想在军营里混,咋不找个成器的,跟着那个邋遢糟老头子算个啥!” 第一百九十九章 颜嫣柔被打,萧承风挺身而出 “大小姐,大少爷让小的过来请你去他帐篷一趟。” 小厮看着大小姐镇定的吃着烧的焦黑的米干饭,期期艾艾的把他的来意说了出来。 “不去,我吃罢饭还要跟着靳大夫干活呢,没那闲余的时间听他骂人,你回去吧,往后没事别朝这里来,你告诉你家主子,我在这里没有亲人。” 哥哥的脾气自己昨儿已经领教过,甘愿跟着靳大夫吃苦受罪,再也不会对他报一丝幻想,颜嫣柔把空了的碗放下,平静的赶小厮离开。 “大小姐,你咋能不听……” “别说了,这里没有啥大小姐,劳烦你尽快离开,别妨碍我做活。” 小厮庆子劝说的话被颜嫣柔冷冷的话语打断。 大小姐能看清现实,做个实在的好人,也算是走对了路,离开的庆子心底很坦然,他这次就是豁出去挨顿揍,心里也痛快。 西山最高的蜂顶。 和萧承风并肩站着的徐之卿眼神眺望着栗邑的方向,哀怨的抱怨着,“萧五,咱这年真是过的没滋味,能把人给憋屈死,等把拓跋宏烈收拾咯,我要好好的在栗邑小城待上半年,彻底玩个痛快!” 把眼神从山脚整齐的营地里收回,萧承风丢给他个嫌弃的眼神,忽而又把自己的脸凑近了他,促狭的笑着,“之卿,自打你在初秋去了趟栗邑,魂魄都被勾走,往年一整年你别说去栗邑,就是陵川府你又回过几次?我替你算算,不说头次押运粮草,光是打着托运蔬菜的旗号,在仨月里你已经足足去了三次呢,你情形有些不对啊,老实交代,是不是在栗邑勾上了桃花?” 自己的魂魄可不是就被白荷那丫头给勾走了嘛,那丫头是好友的小媳妇,自己却有了龌龊心思,徐之卿心里有愧,这丢人的事情他哪里敢说,面色红涨,“还勾桃花呢,一个颜家的死丫头已经让我焦头烂额,如今连大帐都不敢住,就怕她给我来个生米做成了熟饭,我找谁说理去。” 因担心那些隔离的将士不听靳大夫的话,这两日萧承风就朝隔离帐篷那边多跑几趟,每次都能见到颜嫣柔手里都有活做着。起先他也对那丫头存了偏见,后来几次见那丫头做起活来态度很是认真,并没嫌弃脏累。 想到那丫头的手都在凉水里泡的像胡萝卜,萧承风是再听不下去徐之卿对人家丫头的诋毁,眉头微皱,说的话也带了丝不耐烦,“得了吧,你少朝自己脸上贴金,依我看人家那丫头也没你说的那么不堪,娇滴滴的大小姐,初来乍到,就挽起衣袖洗衣正理帐篷,又勤快的帮靳老头做起脏乱的杂活,你当我眼瞎啊?” 颜嫣柔果然不可小窥,才两日工夫就让萧五这冷面煞神替她说话。 徐之卿端正了神色,一本正经的盯着萧承风,带着警告,“我可告诉你,这就是心思歹毒人的高明之处,若她进了营地还摆大小姐的谱,哪个瞎了眼的会多看她一眼,伪装成吃苦耐劳的人,自然就能获得同情,别说我诋毁她,就凭你方才的话,就证明的苦肉计人家已经初见成效,你可要提高警惕,别失足做了对不起白荷那丫头的蠢事来。” 萧承风觉得徐之卿的脑子有些不正常,他切了声,“你这套阴谋论用错了地方,一个年纪不大的小丫头,能有啥叵测心思,我又不是涉世不深的毛头小子,还能被她给骗到,你真是杞人忧天,脑子有了毛病。” 亲自去了趟盛京,得知颜家后宅阴私,还祸害了许多无辜性命,徐之卿对他们颜家人是避之蛇蝎。 见萧五这小子不听自己的好心全解,立时就变了脸,“哎,萧五,你才脑子有病呢,我可是好心提醒你,别上了那丫头的当,他们颜家除了颜知秋,也仅仅是因为颜知秋在军营里待的时间长,人虽然有些急功近利,但心性还没那么卑劣恶毒,其他的可没一个好货色。” “之卿,你不能因颜家姑娘的爹娘害了人,就断章取义,把人家个好好的姑娘也当做了坏人来对待,这样很不公正,难道爹娘杀了人,就要让子女后代几辈子都打上恶人、混蛋的烙印。” 徐之卿再次提起颜家人的品行,让萧承风想到了自己的爹娘,也是人品不好,尤其是娘在村里几乎没人会搭理,可自己却没做过一件伤天害理的事情。他面色难堪的辩解,到后来说的那一番话,也不知是为了颜嫣柔还是为了自己。 “你,我不和你说了,简直就是一番歪理谬论!” 这人是中了颜嫣柔的毒,处处维护着那死丫头,徐之卿气的额头青筋都凸了起来,丢下几句话气冲冲的拂袖离开。 俩人初次有了意见不同,争执的脸红脖子粗,还是因为一个和他们毫不相干的女子,最后闹的不欢而散。 世事难料,没多久,他还真的不知不觉的掉进了颜嫣柔为他编织的温柔乡里。 过了午时没多久。 这死丫头是真的没把自己这个兄长放在眼里,让庆子去唤,竟然拗着性子不来,颜知秋阴郁着脸朝靳大夫帐篷走来。 接连找了几个帐篷,连个人都没见到,心里怒气更胜。 严浒堂正挑着一担在山上砍的干柴回来,正好和恼怒又没处泄火的颜知秋走了个迎面。 “大少爷,你咋来这里了?是来找大小姐的吗?大小姐这会在溪边洗衣裳呢。” 把柴担放下,严浒堂脸上堆着笑和他打招呼,并主动告诉他颜嫣柔在哪里。 “知道了。” 冷冷的瞥了严浒堂一眼,颜知秋迈开大步朝溪边走去。 大少爷脸色那么难看,不会去找大小姐的麻烦吧? 想起前日在大少爷帐篷外听到他们兄妹吵闹,心里忐忑的严浒堂把柴火送到小厨房门外,就撒腿朝溪边跑了过去。 颜知秋气冲冲的在溪边找到了正在洗衣的妹妹,拽起她的手腕,恶狠狠的咒骂着,“颜嫣柔,你竟然这么下贱,来做府里末等丫头都不愿做的粗活,给我走!” “放开我,既然知道我下贱,你过来找我做啥!” 怒目蹬着暴跳如雷的兄长,颜嫣柔也是一脸愤然。 “好啊,你看看那是啥眼神,我容你留下,难道是看着你朝我脸上抹黑的吗?” 见她眼神里竟然带着仇恨,颜知秋扬手就是一把掌,从牙缝里挤出几句冰冷的话,“你若不是我妹妹,死在哪里我都不会看一眼!” “颜参将好威风,没见你上过战场杀敌,今儿却打起女人来了!” 萧承风从山上下来,正好见到颜家兄妹争执,颜知秋还动手打了人,即便这人还是他的妹妹,最看不得男人打女人的他,离开出言讥讽。 这该死的萧五咋在这里?颜知秋气闷的要吐血,他转过身子,正好看见萧承风嘴角扯起的讥笑,心里恼恨不已。 “呵呵,打的好,这一巴掌打断了我们之间的所有一切,我再也不是你妹妹,咱们桥归桥、路归路,你往后没权利再打我!” 趁颜知秋呆愣时,挣脱了他的手,颜嫣柔冷然一笑,从靴子上拔出匕首,抓起自己的衣裙割了一块布来,抛在颜知秋的面前。 “好,你够狠,既然如此,这军营你也待不得,现在就带着你的人离开!” 被萧承风看了笑话,又见到妹妹割袍断亲的举动,颜知秋觉得自己的脸被打的好惨,冷厉的叱责起来。 “想赶人离开,恐怕颜参将还没那么大的权力吧?” 原本不想参与他们兄妹之间的事情,因才在山上和徐之卿言语上起了分歧,萧承风神使鬼差的竟然说出不合时宜的话。 这个人素来自己和他没有交际,一再的羞辱自己,颜知秋也怒了,“萧五,你这是要做那狗拿耗子的事情吗?她又不是你手里的兵卒,你管的着吗?” “呵呵,你这话还算问的对了,她虽不是我的兵卒,但是在军医所里却是上了册子的,颜参将若不信,自可去查看一番。”因颜嫣柔要跟着靳大夫做事,自然要在各个营帐里出入,谨慎起见,那贼老头竟然把颜嫣柔主仆仨的名字都登记造册,还特意送过来让他盖了印戳。军营里正是用大夫的时候,萧承风早想把靳大夫拴在这里,不知那丫头咋入了靳大夫的眼,竟然亲自过来做这事。所以他也痛快的给册子盖了印戳。这会萧承风自然能笃定的说出方才的话。 “颜嫣柔,连入军籍的事情你都能做出来,你有种!” 自己还真是小看了这个妹妹,颜知秋的脸被气成了猪肝色,丢下这狠话就甩袖而去。 见颜嫣柔嘴角被打出了血,萧承风从身上摸出条蓝布帕子递给了她,“擦擦吧,你也别太难过,这世上可怜的人多了,不是哪个人都有靠山,也不是哪个人能一辈子都享尽荣华富贵,凭自己的双手也能给自己挣条活路来。” 这样暖心又有道理的话,连亲娘都没和自己说过,颜嫣柔接过帕子,茫然的望着已经转身走开的萧承风的背影。 “大小姐,你没事吧?” 来迟了一步的严浒堂看到大小姐用帕子捂着脸,他忧心的问起来。 虽然大哥打了自己,还恶言相向,但是方才萧五竟然替自己说话,他还那么体贴的给了自己帕子,脑子一片混沌的颜嫣柔,见严浒堂过来,她从茫然中回过神,摇摇头,“我没事,你帮我把洗好的衣裳都收起来,咱这就回去。” 和严浒堂把洗的一大盆衣裳晾晒起来,回到住处的颜嫣柔见帐篷内外都不见雅儿的身影,攀上高枝的女人果然不一般,但愿她能长长久久。 她冷笑下也没当回事,吩咐严浒堂生活,她则把靳大夫送来的米面拿出来准备做午饭。 因那时正是接近午时,在溪边发生的事情很快在先锋营里传开。 得知颜嫣柔被兄长打,萧承风挺身而出,护了那贱丫头。 在大帐里生闷气的徐之卿立时抓狂起来。 萧承风才从伙房端回饭菜,徐之卿就如一阵风席卷过来。 “萧五,你是打定主意要和我对着干吗?” “你脑子不清醒就去冲个冷水澡,说这莫名其妙的话,我不明白。” 把饭菜放在案子上,萧承风瞟了他满面怒容的脸淡淡的说罢话就坐下准备吃饭。 若不是看着这一饭一菜都来之不易,徐之卿早掀了案子。 他气冲冲的拉个椅子在萧承风对面坐下来,“你想和我置气也犯不着去招惹颜嫣柔那贱丫头,没得丢了你的名声。” 把拿起的筷子重重的拍在案子上,萧承风也怒了,“徐之卿,你和我说话能不能别诋毁别人,啥叫我去招惹人家,还贱丫头,颜嫣柔到底哪里贱了?你见她做了啥见不得人的丑事,要这样给人家泼脏水?” “好啊,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啊,你处处维护那贱人,还敢和我义正言辞的说这话,这才不到三日,颜嫣柔到底给你灌了啥迷魂汤,你对得着白荷吗?” 眼见萧五被那贱女人迷惑,徐之卿也拍起案子,恨铁不成钢的嚷嚷起来。 污蔑着颜嫣柔的同时,这混蛋又扯起了白荷,这和白荷啥牵连,再说自己也没做啥出格的事情,就因他徐之卿对颜嫣柔有偏见,就要自己也躲着人家走。哪里有这样的道理。素来性子冷硬的萧承风被他无理取闹气黑了脸,“出去,我要吃饭咯,没闲空和你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明明就是理亏,这下恼羞成怒了吧,就知道你对颜嫣柔那贱人没存好心,你若想找女人也不是不可,陵川府也有干净的雏妓,哪日得了闲空,我带你去找两也开开…… “砰!” 听着徐之卿的话越说越粗俗,萧承风的脸成了朱红色,握起拳头,一拳砸在他的脸上,徐之卿没说完的话梗在喉咙里。 “你,你为了颜嫣柔那贱女人打了我?” 捂着出了血的鼻子,徐之卿不可置信的望着萧承风的黑脸。 第二百章 军营人心浮动 徐家军的小将军被萧承风给揍了。 这消息瞬间在先锋营里传开。 徐哲的老下属们都坐不稳了,一窝蜂的挤进大帐,个个义愤填膺的要找萧承风替徐之卿出气。 脸肿了半边,显丢人的徐之卿用块布巾包上,仅露出一双满是阴郁的眼。 萧五可真够狠的,这会自己的脑袋还疼着呢。 听到帐篷里乱糟糟犹如飞入几千只苍蝇,他心里烦躁的想拎刀砍人。 可是这些人素来瞧不上萧五那冷着脸的家伙,这会上赶着来起哄,都想冲萧五落井下石,徐之卿也不是个蠢的,朝他们不耐烦的挥着手,“你们都闭嘴,能让我消停会吗?真当我的大帐是菜市场啊?” 黄连志是徐哲的老下属,十几岁就跟着徐哲,性子最是暴躁,推开挡着他的俩人,腾的冲到案子前,愤然的嚷嚷着,“小将军,咱徐家军这么多的人,哪个不比他强,怎能让他一个才到先锋营不到两年的泥腿子骑在脑袋上?这不是欺人太甚了嘛?真当我们都是死的啊!” “黄连志,你说你们哪个都比萧五强?是真的吗?” 徐之卿骤然从案后的木椅上站了起来,盯着黄连志的眼睛看着,然后淡淡的问着。 “当,当然了,别的兄弟我不敢说,就是我自己也跟着老将军出生入死,这身上的伤疤可是做不的假的!” 想到近一年来,萧五那泥腿子在先锋营里立下许多战功,还接连救了小将军两次性命,就连他的媳妇也给军营里送来神奇的药和新鲜蔬菜。真这样昧良心的说人家不好,也没这个道理,黄连志有些脸红,随即一想,他萧五再有能耐,但是小将军也是先锋营的主将,还是徐家军的顶梁柱,哪里能被他揍,还是揍了脸,这是绝不能咽下的。他把愧疚压下伸手扯开了衣裳,把自己身上的伤疤亮了出来。 “嘿,你这老东西,今冬肉和菜,你可是没少吃啊,瞧着一身肥膘!早知道让你吃的这么好,还没事找事的闹腾,我真该把那些饭菜喂上一些大肥猪。” 见黄连志圆滚滚的肚子顶在案子前,徐之卿拿起桌子上的镇纸戳了戳他的肚子,笑了起来。 “哈哈哈,黄老弟,每日去伙房打饭,就你蹦跶的高,这会被小将军笑话了吧?” “可不是嘛,这家伙仗着自己资历老,总想多吃半碗菜,肚子也就鼓囊起来咯!” 已经四十多岁的黄连志被这哄笑羞窘的耷拉下脑袋,掩着衣裳朝后溜去。 “吴狗剩,你小子别笑老子,哪次你吃的比老子少咯!掀起你们的衣裳,看看哪个人身上的肥肉少了?” 这几个混蛋,在小将军面前也不给自己留面子,黄连志裹着衣裳朝他们吼了起来。 “好了,你们都闹腾个啥!哪个敢再多说一句,一百军棍伺候!” 见几个人要在大帐里打起来,还是农村泼妇的打发,竟然撕扯起衣裳来。 一脸黑线的徐之卿把手里的镇纸砸在他们面前。 军令如山。 这下这些人都蔫巴巴的松开了扯着对方衣裳的手。 凌厉的眼神扫了他们一圈,徐之卿扯下遮挡脸的布巾,从案子后走到他们身前。 “瞧瞧你们这怂恿,有一个能和萧五比的起的?” “萧五没来先锋营,那时候的先锋营是啥情形?今年夏日我没去押运粮草前,先锋营和徐家军又都是啥情形?” 看他们都垂着脑袋不开口,徐之卿暴喝一声,“都把脑袋抬起来,一个个的耷拉着脑袋,是要做哭啼啼的婆娘吗?” 小将军质问的话,他们哪个都明白,真的是说不出口。 都一个个的把脑袋抬起,脸上浮现比哭还难看的笑。 “萧五的功过暂且不说,你们吃着人家媳妇送来的蔬菜肉食,还都歪嘴诋毁人家男人,是真有良心的人啊?” 见这些人没出息的模样,徐之卿心里烦躁又升了一级,走回案子后坐下。 徐之卿阴着脸,不疾不徐的说着,“萧五以下犯上,打了本将军,我可以昧良心把他赶走,往后咱营里伙食都按去春的标准安排,到了今年夏日,没有防治疟疾的药沫子,你们都自求多福,熬过夏日的仨月吧。” “这,小将军,我们错了,都是我们鸡肠小肚,你可不能把萧五给赶走啊。” 听完小将军的这一大套话,黄连志最先从茫然中回过神,也不摆老资格,径直跪在案前,手扶着案子开始认错。 有人带头,剩下的人也不是个蠢的,哗啦一下跪倒了一大片。 板着脸不把他们赶出大帐,徐之卿又心情郁闷的坐了下来。 摸了下肿起来的脸,气哼哼的骂着,“娘的,这叫啥事,被人揍成了猪脑袋,还要替人家说好话,老子活的还真是窝囊。 “三爷,小的来看你了!” 帐篷的帘子随着这欢喜的声音被掀开。 听声音就知道是戴牧那老小子又来了。 徐之卿怕他见到自己这惨兮兮的模样,拿布巾遮脸已经来不及,就把身子朝案子下面缩,嘴里还嚷嚷着,“戴牧,谁让你这会来先锋营的?老头子难道没接到本将军送回的加急书信啊?” “哎,听到了,不是又说那啥毒虫已经控制住了,小的才敢带着吃的东西过来看三爷的吗,筱东家人可真是顶呱呱的好,这次的蔬菜和肉,还有米粮点心都是白送的,还说你们在山上受苦,送吃食是来慰问你们的。” 戴牧也很好奇啥样的毒虫能让三军溃散,刚好筱白荷在年关最后那几日给他筹备了一批蔬菜和点心米粮,拜托他送过来慰问先锋营的将士们。他就兴冲冲地押送着东西日夜兼程来到西山。 娘的,萧五那狗东西咋就打了老子的脸呢? 好吃的进了先锋营,老子也吃不上头一份,这个混账! 猫腰藏在案子下的徐之卿恨不得去咬下萧承风的一块肉来。 见小将军迟迟不抬脑袋,戴牧心里有些惊异,莫不是那毒虫厉害,小将军被染上还没医治好,这才不敢直起身来? 脖子都酸了,戴牧这个没眼力见的也不自请离开。 徐之卿郁闷的老血都快呕出来。 “戴牧,你一路辛苦,先去找地方歇息下,你家三爷身上的毒虫还没去干净,已经好几日都没出过帐篷,记着别去隔离的帐篷区域,还有我的大帐你也别再轻易进来,那毒虫实在是猖狂,三丈之外都能闻到人的气息,被染上可不是闹着玩的。” 为了把一根筋的戴牧忽悠出去,徐之卿不惜夸大其词,还说了谎。 “那三爷你要不要紧啊?咋不让军医给三爷找些医治好呢?要不小的这就送你回陵川府,实在不行咱回盛京去吧?” 听到这话,戴牧差点跌坐在地上,惊慌的问着,又劝着徐之卿回盛京去医治。 “唉,你当我不想早些医治好呢,那毒虫恐怕盛京的大夫也没本事能治好,咱先锋营里也来了个医术很绝妙的好大夫,只因那除杀毒虫的药材都是奇毒之物,有些不好找,这才耽搁了虫疫的消灭。” 费了好一番口舌才把磨叽的戴牧给忽悠出去,徐之卿已经身心疲惫的累瘫在案几下面。 想到白荷送来的好吃的,有那么多人虎视眈眈的盯着,他沮丧的神情迅速的振奋起来,从案子下爬起,把掉落在地上的面巾捡起,又严实的绑在脸上,这才急匆匆的出了大帐。 练兵场里。 江大保好容易等萧承风打完一套拳,他满脸兴奋的过来扯住了萧承风的手臂,“五哥,戴侍卫长又给咱送来好几车好吃的,我方才可是听到跟车的人说了,那些东西全都是小嫂子白送的,你快去瞅瞅吧。” “送来吃食,咱这一个月的伙食可以改善的更好些,我又不是伙房的人,做啥还要我去瞧。” 没压下脾气打了徐之卿,后来萧承风也觉得心里别扭,心情十分的郁闷,被江大保缠着,他没好气的说着。 别以为他不知道,方才陵川府过来的将领们可都涌进了大帐,肯定是去挑唆小将军收拾五哥。这些好东西干嘛要让这些乌龟王八蛋们吃。 见萧承风无动于衷,江大保忿忿的嚷起来,“五哥,你就去看看嘛,那东西可都是小嫂子白送的,都便宜了那帮子混蛋,你不觉得亏啊?” 知道江大保说的那帮子人是陵川府过来的那些将领,萧承风沉了脸,“大保,咱先锋营里可不搞帮派,大家都是亲如一家的兄弟,这话你往后可甭再说了。” 被训斥一顿,一腔忠心的江大保委屈的眼圈都红了,气的跺着脚,“五哥,你不知道今儿外面传的那些话有多难听,说你是和小将军争一个女人,才大打出手,那些陵川府来的人可都卯足了劲的要收拾五哥你呢,你咋还替那帮子狗东西说话呢?” 行兵打仗,最重要的不仅仅是兵将强盛,还要军心稳定,才能克制强敌百战百胜。 萧承风拍着江大保的肩头,叮嘱着,“他们哪个对我不满意,让他们自个来找我单挑,你就别跟着瞎掺和,做好你自己分内的事情就成。” “我也没想搞啥两派,就是他们也忒欺负人了,吃着咱的东西,还作践人,我气不过嘛。” 江大保见萧承风的语气和气些,心里更加委屈。 “你呀,咱吃的米粮和蔬菜都是小将军花银子买回来的,哪里就吃到咱俩的,大老爷们心眼别像个婆娘似的。” 萧承风这下彻底被江大保给逗乐,心里的郁闷也荡然而空,带着江大保离开了练兵场。 雅儿自从那夜勾上了颜知秋,觉得自己身份不同,当着颜嫣柔她还收敛一些,这会见颜嫣柔随靳大夫去了隔离帐篷。 扭着腰出了帐篷,冲正在劈柴的严浒堂走过去打探消息。 “哎,你说咱家大小姐是不是真的勾上了哪个整日冷着脸的萧五啊?” 贱人,才爬了大少爷的床,这就来作践自己的主子,真是肮脏透了。 砰的一声,严浒堂狠狠的劈开了一根木桩,四散的劈材瞬间朝撇着嘴的雅儿蹦了过去。 “严浒堂,你个下作的狗奴才,作死啊?” 小腿被劈柴打了一下,雅儿抱着腿骂了起来。 “呵呵,你不下作?还没混上主子呢,就忘了自己的身份!要不要本奴才喊你一声颜家大少奶奶听听?” 弯腰把地上散开的劈柴拢在一起,严浒堂冷笑着讥讽着雅儿。 “你,你敢瞧不起我,哼,总有一日,我要你跪在我面前。” 做的阴暗事情被揭破,雅儿的脸红的能滴出血来,忿忿的指着严浒堂的脸怒骂着。 “想瞎你的狗眼,大小姐已经把我的卖身契撕掉,我如今可是清白的自由人!” 严浒堂鄙夷的望着雅儿,把抱着的干柴送上柴垛,回来看她还在发呆,拎着斧子在雅儿面前晃着,”别给脸不要,自己肮脏,以为别人都和你一样,再敢诋毁大小姐的名声,我活劈了你!” 被这狠话和亮闪闪的斧子吓的花容失色,雅儿朝后退开几步,扭身就狼狈的逃进了帐篷里。 跌坐在帐篷里的雅儿,手捂着胸口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颜嫣柔竟然把严浒堂那狗奴才的卖身契撕了,却留着自己的,怪不得那小子这两日看着神气不少。 雅儿眼里浮现出阴毒的光芒,等今夜就和大少爷吹吹枕头风,把这小子弄进营里最苦的地方遭折磨。靳老头亲自看着那些人泡了两日的药浴,想到明儿最后一回,他也能松懈下来。趁着年还没过完,自己再溜到栗邑去逛逛,不吃到那筱家丫头做的菜,可是不甘心的很呢。 就吩咐脸还红肿着的颜嫣柔,“颜丫头,这两日你也没少受累,后晌就早些做夜饭,吃了好安生的歇息一夜。” “靳大夫,我不累,若不是我的厨艺实在是拿不出手,还真想给你做些菜,让你舒服的喝顿酒呢。” 有了萧五的维护,在军营里已经能站住脚,眼前的人也要好生的拉拢着,颜嫣柔笑眯眯的望着靳大夫,谦虚的说着。 “喝酒还要啥好菜呢,有一把咸豆子就成,若是连咸豆子都没,酒也照样的不耽搁喝呢。” 虽然很馋美食,但是靳老头也是苦水里泡了几十年的人,他独爱喝酒,摸出腰上的酒葫芦,笑嘻嘻的接了颜嫣柔的话。 军营里人心浮动,都各自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 第二百零一章 替颜嫣柔出口恶气 夜半时分。 颜知秋压制这心里的厌烦,温声催促着雅儿离开帐篷。 雅儿有些不情愿离开,也不敢强自留下来。 在黑漆漆的帐篷里神情踌躇着,想到每日都要看颜嫣柔和严浒堂得意的笑脸,她咬咬牙,把军营里的流言告诉了颜知秋。 就算流言已经在军营传遍,也没人不怕死的敢在颜知秋面前说,庆子是巴不得颜嫣柔能靠上萧承风,自然也不会说。 他就独独的被蒙在鼓里。 “雅儿,你听哪个烂舌头的男人说的?” 距那日溪边发生的事还不到两日,有关妹妹的流言已经漫天飞,颜知秋的脸顿时冷了下来,他语气里仿佛带了冰。 “大少爷,这话可不是一两个兵卒说的,这会估计已经人人皆知了。” 知道大少爷最厌恶的人就是萧承风,雅儿小心翼翼的说着。 “你日日陪在你家小姐身旁,难道就没看出端倪吗?” 萧五那冷脸煞星,根本就不会去招惹女人,准时嫣柔这死丫头春心萌动,厚着脸皮朝萧五的身上扑。 颜知秋咬了下牙根,恨恨的问着。 “大少爷,大小姐从天亮就跟着靳大夫忙碌,奴婢哪里能知道,就是昨儿后晌见大小姐,手里拿着张淡蓝色的帕子在端详,那帕子应该是萧教头送的吧,前儿大小姐就把奴婢管理的财物都要了过去,大小姐送没送萧教头定情的物件,奴婢也不得而知。” 雅儿早恨颜嫣柔待自己不好,索性编着谎话来讨好颜知秋。 “这个死丫头,真是眼瞎,军营里都传遍了那萧五在家里已经娶妻,她是上赶着给人当妾的吗?” 好好的徐之卿不去接近,就巴上了个泥腿子,人家还有媳妇,这算哪门子的事。妹妹的愚蠢让颜知秋气的胸口发闷。 嘱咐雅儿回去留心妹妹的举动,把她送到帐篷门口,颜知秋返回来,恼怒的抹黑掀翻了案几。 今夜从雅儿出去,颜嫣柔就没打算让她再住进自己的帐篷,把她的被褥都放在帐篷外面。 想到如今自己日子过的还算平和安稳,手里捏着那方蓝色的帕子安心的睡下。 带着一丝得意的雅儿悄悄的摸回来,伸手去掀帐篷的帘子,连掀了两下,才发觉帘子里边扣死。 她又气又急,这大半夜的被恶毒的颜嫣柔丢在外面可怎生是好。 想去找隔壁的小帐篷了住的严浒堂对付一眼,想起他厌恶的眼神,心里就打个哆嗦。 怀着满腔的愤恨,雅儿气闷的坐了下来,手触碰到被褥,心里越发的恨起颜嫣柔来。 人家已经把自己的被褥都扔了出来,是打定主意不让自己进去,也没脸声张,雅儿只能抱着被褥去小厨房将就一夜,打算到天亮就找个时机去见颜知秋求助。 在床榻上辗转半夜的颜知秋觉得不能任由妹妹在这样下去。 次日他天初亮,就来到妹妹住的帐篷走去,想好好的训诫下这个没脑子的蠢货。 今儿前晌在去一趟隔离帐篷,就能松懈下来,靳大夫也答应带自己去附近山上采药草,也能顺便教自己辨认一些药草。 起了的大早的颜嫣柔心情很好,她梳洗下就准备去做早饭。 照例要去山上砍柴的严浒堂遇上了颜知秋,他惊讶的问着,“大少爷,你咋过来的这么早啊?” 不想让别人知道,这蠢货还嚷嚷的那么大声,颜知秋点点头,“你去忙吧,我找你主子说几句话。” 在四处跑风的厨房地上睡着,那滋味别提有多难受,雅儿哪里能睡的安稳,听到外面颜知秋的声音,连鞋子都没顾上穿就冲了出来,“大少爷,你可要帮帮我啊。” 严浒堂还没打发走呢,自己的衣裳就被雅儿这贱丫头给扯上,颜知秋的脸瞬间尴尬起来。 “雅儿,你咋在厨房里睡啊?就是贪厨房里暖和,难道不怕厨房里有毒虫?” 这不要脸的贱丫头肯定昨夜又去找大少爷,才被大小姐给赶进厨房里睡,严浒堂故作惊讶的问着。 听到有毒虫,颜知秋吓了一条,怕雅儿把身上的毒虫带给自己,忙把雅儿的手拂开,“拉拉扯扯的成啥样子。” “大少爷,厨房里怎会有毒虫呢,别听严浒堂这狗奴才胡说,大小姐把奴婢赶了出来,你要为奴婢做住呢。” 雅儿被颜知秋生冷的拂开,委屈的直掉眼泪。 “哼,到这会还编排大小姐的不是,待会咋死都不知道呢。” 懒得搭理这蠢不要脸的女人,严浒堂冲颜知秋打个招呼哼着小调离开。 手已经摸到帘子的颜嫣柔听到哥哥和雅儿他们的对话,嘴角扯起一丝冷笑,索性又回去躺在床铺上。 看着雅儿批头散发,脚上连鞋子都没穿,颜知秋厌恶的把眼神转开,全然忘了昨夜俩人的苟且之情。 “这里是军营,有事待会再说,先把你自己收拾利索。” 丢下这冰冷的话语,颜知秋走向妹妹的帐篷,心里酝酿着合适的话语,对妹妹再不能像那日那样生冷,会更加激怒她。 掀开帘子进了帐篷里,见妹妹还包着脑袋在睡觉。 颜知秋咳嗽一声,“嫣柔,这都啥时辰了,你咋还在睡觉呢?” 掀开被褥,颜嫣柔从床榻上坐起,冷笑着,“颜参将贵足踏贱地,不知来这里做啥?” “嫣柔,你别再固执,也静下心好好想想,萧五不是你可以依靠的人!” 妹妹的阴阳怪气惹火了颜知秋,他冷着脸呵斥起来。 “呵呵,我要依靠哪个,和你有啥相干,你又是我的啥人啊?” 正理着被褥,颜嫣柔语气尖刻。 见一方蓝色帕子飘然从床榻上飞了起来,颜知秋一个箭步过去捡了起来,面带怒色的质问着,“这帕子是萧五送给你的,你还真把这脏东西当成了宝啊!” 劈手抢过那方帕子,颜嫣柔眼里浮出盛怒,“你出去,我这里不欢迎你!” 妹妹把萧五的帕子当成了眼珠子,颜知秋气的脸都扭曲起来,“萧五已经是娶了媳妇的人,你就那么自甘下贱,想做人家的妾室?别忘了颜府那些妾室都是怎样的下场!” “我要走哪条路,当不当别人的小妾,和你有半文钱的牵连吗?颜府的嫡妻下场很好吗?” 在栗邑已经见过筱白荷的风华,自己不过是落魄丧家之女,就连容貌和能耐也没一样能比的上。 神智还算清晰的颜嫣柔也仅仅把萧五给她的一丝怜悯当做念想。她哪里敢痴心妄想和筱白荷去争这个男人。被哥哥激怒,她也不管不顾的反唇相讥。 兄妹俩针锋相对,没一个人服软,颜知秋再次朝妹妹动了手。 触碰下再次被打的脸庞,呵呵冷笑着讥讽起来,“颜知秋,我那日就和你说过,你没权利打我,听不懂人话吗?” 被妹妹比作畜生,颜知秋越发狂躁起来,顺手掀翻了帐篷里的小木桌。 见这张桌子被掀,上面的东西都摔的七零八落,把昨儿靳大夫在这里熬了半晌做的几瓶子治疗脸上瘀伤的药膏也摔碎了。 颜嫣柔冷漠的眼里闪过愤怒,伸手指着他,“滚,想发疯,滚回你的帐篷里去!” 靳大夫被颜嫣柔帐篷传出的吵闹声惊醒,不耐烦的出了自己的帐篷,见那个雅儿站在帐篷门口偷听。 他撇了下嘴,气咻咻的骂着,“里边的声音都能揭了帐篷顶子,你这蠢丫头用的着把耳朵贴帘子上啊?到底谁在你们帐篷里,一大早的就闹腾开了,还有没有个规矩,让人连觉都睡不好。” 听到颜知秋又打了妹妹,雅儿正偷着乐呢,靳大夫的声音把她吓个一大跳。 她僵硬着身子转了过来,窃喜的神情立即就变成了对主子的担忧,“靳大夫,是我家大少爷和大小姐在吵架呢,你老快进去看看吧。” 沧桑半生,靳大夫看人很准,他才会把颜嫣柔带在身边,打算教她医术,对她的这个心思不善的婢女却有些厌烦。 知道里边是颜知秋那阴鹜的小子,他虽不屑和这样的人多打交道,又怕颜嫣柔吃了亏,烦躁的抓挠几下乱蓬蓬的头发,决定伸手管管这闲事。 进了帐篷,见一地凌乱,脸又肿了半边的颜嫣柔正在收拾摔破的药膏,那个坏小子绷着脸瞪着地上蹲着的妹妹。 这死小子虽比不过徐之卿和萧五,但自己也不是他的对手。 眼神闪闪的靳大夫倏地拍着大腿,一脸肉疼的嚷嚷起来,“颜丫头啊,这些药膏可是用了天山雪莲和和人参、灵芝配制的,你咋能摔碎了啊?这也太瞧不起人了,你若是不稀罕,老头子也不会强塞给你的啊。” “靳大夫,我……没敢嫌弃……这不是我摔的。” 本就对哥哥过来打扰自己安宁日子忿忿,听了靳大夫抱怨的话,面上尴尬的不得了。 “哦,原来颜参将也在这里,老头子眼神不好,竟然没看见你。” 靳大夫装作才见到杵在帐篷当间的颜知秋,和他打个招呼,见他高傲的连给自己个眼神都没,靳老头恨不得这就掏出银针扎他几下。 抖抖胡子,“颜参将,你官职也不小,打坏了我才配制的药膏,理当陪老夫银钱,看你也是熟人,拿出三百两银票,这事就算两清,不然我要去大帐找徐之卿,让他替老夫做主。” 这老杂毛竟要讹诈自己,颜知秋这才把自己鄙夷的眼神投向那个邋遢的不能看,这会竟还在抠鼻孔的糟老头子。 “靳大夫,你……竟……然狮子大开口,那么小一瓶药膏,要一千两的银子,你怕是想银子想疯了吧?” 这遭瘟的老东西,人老胆子也跟着壮了起来,颜知秋被气的说话都打了结巴。 “一千两银子还是看在颜丫头的脸上,拢共三瓶才三千两银子,已经是便宜了你,老夫在盛京玩耍的那些日子,送给纪府的老夫人一瓶就换了两千两银票呢,你今儿不赔银子,那往后就别想好过咯,看咱俩哪个能熬过去。” 瞪圆了眼睛的靳老头把操在破烂烂的衣袖里双手放出来,拢拢因气愤飘散起的花白头发,冲上去就扯上了颜知秋的衣袍, 原还气靳大夫讹诈银子,见他抓着自己衣裳脑子里闪着会飞的毒虫,脸色顿时变幻一点精彩起来,俩手去扯靳大夫抓着衣袍的手,嘴里气急败坏的嚷嚷着,“哎,你这脏兮兮的东西,快放开我!” “小子。当我人老脑子也傻了啊?你不拿赔偿银子,就不放!” 靳大夫说着话,右手竟然扒拉到颜知秋衣袍上垂着的玉佩,一把拽掉玉佩,乐滋滋的笑着,“嘿,军营里就属你小子穿戴的好,还真是个有钱的主,身上挂的这玉佩瞧着还能抵个半瓶药钱,这东西归我咯。” 即便在西山先锋营里,颜知秋也是个独特的存在,他很少穿军服,也极少上战场拼杀,几乎一年四季都是一身文弱书生的打扮。 身上的玉佩被这糟老头子拽走,颜知秋的脸阴沉的能拧下来水,他望着靳大夫得意的抛着自己那块五百两银子才淘换来的玉佩,心惊肉跳。 “别乱扔,会摔碎的。” 颜知秋的眼神随着靳大夫的动作上下转动,忍耐不住,就伸手去抓玉佩的络子。 “呀呀呀,没银票奉上,这玉佩还是抵给我吧。” 靳大夫见他朝自己跳脚扑来,想抢走这个玉佩,呵呵笑着,双脚轻轻一点地,再一个升腾,身子便灵活的闪落在帐篷门口。 “你个窃贼,快还我玉佩!” 这老东西,趁火打劫,竟然想拿着自己的玉佩逃走,铁青了脸的颜知秋狠狠的咒骂着。 一个追,一个躲。 靳大夫在草原上混迹半生,暗藏的身手稍稍显露一些,已经让颜知秋乱了心神。 想让颜知秋丢回脸,好给自己已经内定的徒弟出口恶气,跳在帐篷外,靳大夫就拔足狂奔。 “你个无耻之辈,往哪里逃,等本参将抓了你,要剥了你的皮!” 追在后面的颜知秋气懵了脑袋,嘴里高声叫骂着,和农话家的泼妇没两样。 因颜知秋心急,脚步乱的更是没了章法,那急躁抓狂的模样滑稽的很。 第二百零二章 绝世奇才的筱白荷 眼瞅着要被颜知秋抓到,靳大夫朝练兵场跑了过去。 见到里边的萧承风,就哇哇大喊,“萧五,快救我!” 萧承风转头见到靳大夫朝自己扑来,有些惊异的朝他后面望去,见已经奔到身前的颜知秋,阴毒的眼神朝自己扫来,他蹙了下眉头,这家伙追靳老头做啥? “萧五,你可要把老头子给坑苦咯,颜知秋这小子要杀我灭口啊,你快给我拦着他!” 把自己挂在萧承风的身上,靳大夫得意的冲快气炸了的颜知秋做个鬼脸,又苦巴巴的哀求着。 “狗东西,你别恶人先告状,把我的东西还我!” 见到祸害的他和妹妹翻脸的萧承风,颜知秋是一肚子的火,恶狠狠的指着靳大夫怒骂起来。 “一大早的,你俩咋缠一块了?都闲的骨头发酸啊?” 大敌当前,素来就不上战场的颜知秋竟然和靳老头缠在一起,还恶语相向,萧承风甭紧了脸斥责着他们。 “这没你的事,让这龌龊老头下来!我今儿不拔了他的皮就不姓颜!” 愤然的瞪了萧承风一眼,颜知秋高声吆喝着。 事情被靳大夫搅合到了萧承风面前,最后的结局是俩人打了一架。 落败的自然是颜知秋,他用衣袖擦了下嘴角的血丝,狠狠的剜了一旁幸灾乐祸的靳大夫一眼,恨恨的离开练兵场。 这几日兵将没都是闲的发闷,一个小女子进了军营没几日,几个大人物之间发生的一系列的风波,让他们瞬间有了唠嗑的话题。 就连要带着人回陵川府的戴牧都带着疑惑进了徐之卿的大帐。 “三爷,外面传的闲言碎语可是真的?颜家那不要脸的丫头真的又缠上了萧教头?” 他一脸茫然的问着正收拾案子的小主子。 丢下手里的书册,徐之卿面上浮现一丝隐怒,“真假难辩,萧五那混账东西,他不要名声,乐意和颜嫣柔混在一处,哪个想管他,再说,如今我也管不了呢。” “三爷,白荷姑娘那么好,萧教头的眼瞎了吗?竟然看上了阴险狡诈的颜嫣柔。” 虽然很想让白荷和自己主子凑成一对,可是自从知道她是萧教头的童养媳妇,戴牧的心也死了,这会听了这些流言,又忿忿的替精明能干的白荷不值起来。 “可不是嘛,这就叫鬼迷心窍,总有一日他萧五会后悔的哭都找不到地儿。” 沉郁着表情的徐之卿郁闷的说着,又仔细盯着戴牧去到栗邑千万别把这事说给筱白荷听。 虽不明白小将军的心思,但戴牧也是个重承诺的人,答应了小主子的话,他还是做到了守口如瓶。 可偏巧跟着去了西山营地送物品的也有筱大栓是筱白荷的人,回到栗邑就迫不及待的带着这个劲爆的消息去找筱白荷。 水上乐园在年关红火的开了园,名声也已打出去,筱白荷正准备在正月十五再让水上乐园上个新台阶,过完年农户都要忙着春耕的事情,萧丰仓这几日总是过来找她说种药草的事情,忙的昏天地暗的她哪里能有空听筱栓子说有关萧承风的事情。 自己和萧承风已经没啥干系,做啥要关人家私事。 瞟了眼气愤的涨红着脸的筱栓子,筱白荷揉着发胀的脑门,无奈的说着,“栓子哥,人家如今混的风生水起,和女人厮混也没啥,往后这乱遭事情甭和我说,让你大过年的还去那么远,回来就好好的歇息两日,我还有事要去忙咯。” 白荷这丫头脑子没坏掉吧?竟然对这事这副漠然的神情,萧栓子急的不得了,“白荷,你真的不管了?到时候萧五把那女人带回来可咋办呢?” “他乐意带回来关我屁事,萧承风又不要咱养活,你操这些没用的心做啥,赶紧的去歇着吧。” 忍着要暴走的冲动,筱白荷朝筱栓子挥着手。 满心以为自己替筱白荷操心,偏僻人家不领情,出了大宅的筱栓子耷拉着脑袋。 正好和过来找筱白荷的萧丰仓走了个对面。 见到他,筱栓子又来了精神,一把扯着了萧丰仓的衣袖,“萧叔,可见到你了,小侄有要紧事和你说呢。” 俩人站在大宅门里,筱栓子气愤的把在军营里听来的那些话说了一遍。 去年夏末,白荷已经和侄儿解除了婚约,这会侄儿做啥事都不会影响到白荷那丫头。 真是可惜了那么好的一门亲事,萧丰仓苦笑着拍着筱栓子的肩头,,“栓子,风哥儿不争气,让你操心了,这事我知道了,你忙去吧。” “哦,那我走了啊。” 见萧丰仓面色不好,还以为他听进了自己的话,筱栓子点着头离开。 戴牧过来说起,徐之卿他们要在春日里对拓跋宏烈做最后的宣战,再过几日,他家小将军会亲自来栗邑征收兵卒。筱白荷就想到大丘镇管辖的那些村庄肯定有不少的年青男子。见萧丰仓过来,就笑嘻嘻的说着,“大伯,你来的正是好时候呢,戴牧从军营带回来一些信息,对你可有用的很呢。” 听完筱白荷的话,萧丰仓有些犯愁,“这一次要征集那么多的人啊?咱栗邑城管辖的那些村庄里的男儿虽不少,可是乐意去兵营里的人还真不多呢。” 在前世去当兵有很好的福利和荣誉,又是和平年代,年轻人自然都兴高采烈的去军营里历练一番。这时代去了战场很有可能就是丢了小命,若不是在家熬不下去,主动去当兵的人还真没有。 把茶水给萧丰仓端过来,筱白荷笑着说了自己的心里话,“大伯,边境常年征战不息,就连咱栗邑的百姓都难安居乐业,你难道不想徐公子他们早日打完这场时日一久的站啊?” 他还年轻的时候也听闻过当年陵川府内外的惨烈一幕,萧丰仓的脸色变的有些激动,“哪个不想?那些蛮族的人心怀叵测,黑了心的抢占咱的城池,残害百姓,这几十年了,别说陵川府活着的人,就是咱栗邑的百姓也恨不得吃他们的肉,喝他们的血呢。” 筱白荷微微叹口气,“大伯,光有这仇恨的心思,没有付诸于行动是没用的,我是真的害怕咱好好的日子再有波折。” 接下来,她把先锋营险些被毒虫蔓延的事情对萧丰仓说了出来。 “这些野蛮人,心思可真毒辣,这下作的事情都能做的出来!” 听到先锋营的兵士险些中了蛮族人的诡计,把毒虫都带进了兵营里,萧丰仓恨的脸都有些扭曲。 稍后他平复了激烈的情绪,朝筱白荷望过去,“白荷,你这丫头素来心计多,到底要大伯咋做,就明说吧。”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筱白荷说了她的打算,并告诉他,徐之卿过来肯定会采纳自己提的那些建议。 “好,这法子用的妙啊。” 白荷这丫头的脑子也不知道咋长的,竟然想出这么多好的法子,萧丰仓拍了下手掌,夸赞起来。 接下来,他又把种草药的一些问题向筱白荷提了出来。 筱白荷笑着让他直接去找江老大夫。送走了神情激昂的萧丰仓,她拿出笔墨纸砚,开始给徐之卿写征兵的章程。 果然,没过两日。 徐之卿赶到了栗邑城。 骑马靠近筱白荷的地盘,心里就想起戴牧赞不绝口的水上乐园。 知道那丫头不但饭菜做的好,连做生意头脑夜精明的厉害,这又整出个水上乐园来。怎让人不想一睹为快。 拐过食铺的东面侧墙,人声鼎沸的水上乐园就出现在视线里。 他立时从马背上跳下来,把马缰绳丢给身后跟着的亲卫,迈开长腿直奔过去。 “徐之卿,你果真没过上元节就来了这里?白荷那丫头都快成神咯!” 还真让白荷说准了,这家伙肯定是惦记着食铺的美食和水上乐园的热闹。 抱着东西的穆希芸见到徐之卿,笑嘻嘻的和他打着招呼。 “穆小姐,你这是做啥?” 见识过颜嫣柔的无耻,这会见到率性的穆希芸,徐之卿心里好感油然而生。 “嗨,这东西可都是白荷奖励那些在半月之内接连在水上乐园游玩的客人的。” 要轮能把生意做的新奇、精彩绝伦的人,还真的要属白荷。吃食生意红火的让人眼热嫉妒,水上乐园说日进斗金一点都不为过,想到每日她都能分到一大笔银钱,穆希芸笑的更加畅快。 俩人边走边聊天,气氛欢快自然,再不是两月前见面就掐的局面。 “穆小姐,白荷她在不在这里?” 听到穆希芸对筱白荷做的稀罕事情一一的说了出来,徐之卿更为萧承风最近的作为生气,他望望清澈的湖面上的一条条木船,又把眼神朝湖水四周打量了一圈,见临湖的铺子和广场都有不少人,突然觉得萧承风那家伙根本就配不上这么好的姑娘,自己做啥还要钻牛角尖的去找他的茬呢? 心里释然的徐之卿吐出一口浊气,语调轻松的问着筱白荷的去向。 有了白荷这么能干的人,给自己可是没少长面子,望着徐之卿,穆希芸得意的挑着眉头,“她可是我们最忙的一个人,神奇的很呢,这会在兰溪的青兰山上教人家种药草呢!” “她还会种药草?” 听到这话,徐之卿眼里都是亮光。 “切,种药草算个啥!我们白荷还熟读兵法呢,你随我来!” 把怀里的东西塞给个熟人,穆希芸风风火火的拉着徐之卿的手腕朝大宅门快步走着。 “这个疯癫丫头,大白日的就拉着人家徐公子,唉,若让她老爹看见不得气晕啊。” 才安排完广场上的事情,远远的看到穆希芸的举动,刘元殊摇着头直叹气。 在筱白荷的厢房里,徐之卿仔细的看完筱白荷写的那些征兵规章,征收兵卒不但要给本人每月发适量薪资,还要给家里发一笔安定生活的银子,若是在战场上阵亡,给家里的抚恤金要比现有的提升三倍,若是安然回来,没有品阶的兵卒,也要不低于每年在家里赚取的二倍银钱。若有品阶的兵卒另外安排每月带薪资的职务。 旷世奇才啊。 他不可置信的摇着头,又感慨着,“除了字写的有些不好,这内容可真是惊天动地啊,白荷竟然有这么聪慧的脑子。” 见徐之卿嫌弃白荷的字不好,穆希芸瞪了他一眼,“你就拉倒吧,白荷若是个男儿身,再生在殷实家里,早早的开蒙读书,考个状元也不在话下。” 有了这么好的章程,他哪里还会发愁征收不到兵卒,徐之卿激动的点着头,“嗯,这倒是句实话,这些东西连我都想不到,她想的可真是妙极!” 透过这些略微潦草的字迹,徐之卿仿佛看到筱白荷自信的眼神。 他把这些宣纸珍重的收了起来,然后笑着对穆希芸道谢,“穆小姐,谢谢你,多亏你让我看到这些宝贵的东西,我这就去兰溪找白荷,和她详细的讨论下征兵的具体事宜。” 这人还真是个急脾气,听风就是雨,穆希芸腾的从椅子上站直了身子,气鼓鼓的问着,“哎,你不去水上乐园玩会啊?白荷她到晚上肯定会回来呢,你急个啥啊?” “和蛮族的决战迫在眉睫,我哪里能有闲心去玩乐,白荷这会可是帮了我大忙,等我们凯旋回来,一定会在这里住上一个整月,穆小姐还怕我没的玩啊?” 徐之卿苦笑着说着话,想到有了白荷的征兵良计,他徐家军兵强马壮,也许很快就能把拓跋宏烈打败,脸上又浮现出开怀、自信的笑容。 “那好吧,你自己去吧,白荷不在,这里一大摊子的事情都要我操心,就不陪你去兰溪咯。” 男人就要以大事为重,穆希芸被他的情绪感染,也郑重的点着头,又歉意的说着自己不能陪他去兰溪。 “没事的,刚好我也想去看看萧五那小子的家里具体情形呢。” 不管萧五如今咋和颜嫣柔那无耻丫头打的火热,毕竟以前人家还两次救过自己性命,自己也当去看看人家爹娘。 “好啊,那就预祝你兰溪之行愉快咯。” 想到萧金枝那肥丫头,看到徐之卿恨不得眼珠子都粘在他脸上,穆希芸忍着笑,和他抱拳道别。 第二百零三章 被萧金枝讹诈的徐之卿 午时已过。 萧金枝才抱着木盆进了家,见厨房里没人,把木盆丢地上,顾不得去晾晒她洗的衣裳,就气冲冲的去了堂屋。 “娘,你咋还在屋里躺着呢?我都快饿死了!” “金枝,厨房里还给你剩了个窝头,你自己烧点粥凑合着吃吧,娘脑袋晕的厉害。” 听到闺女的抱怨,老肖氏从床上抬起脑袋,有气无力的说着。 “还吃窝头?人家过年都吃肉,咱家别说肉了,连根骨头都没得一根,这杂面窝头已经吃了大半月,我嗓子都快被拉破了!今儿就是饿死,我也不吃窝头!” 听到又要自己吃窝头,萧金枝的声音骤然提升了八度,气的一脚踢翻了堂屋的小板桌。 自己和老头子先后去坐牢,闺女是个万事不管的愣货,家里的秋粮早被大儿子拉去了镇上杂货铺,她回来那白野狼才朝家里送回两袋子杂面,不然她娘俩早饿死了。 老肖氏也心疼闺女吃的不好,可眼下手里连半个铜板都没一个,稻谷还没育秧,想吃白米还早着呢。 终归是舍不得闺女挨饿,她叹口气,从床上下来,颤巍巍的走出黑漆漆的里屋。 “金枝,你别气恼,娘去村里看看能不能给你借些粟米,回来就给你做顿干饭吃。” “那行,娘你快些去,人家肚子都饿的痛了呢,记得再借几个鸡蛋,我有多久都没吃过炒鸡蛋咯,鸡蛋味都快忘了。” 见娘要为她去借粮食,萧金枝气呼呼的肥脸又瞬间笑开了花。 自打住过大牢回了村,原先和她交好的几个婆娘都躲着自己走,这傻丫头还要自己去开口借鸡蛋,能在村里借把粟米已经很难,这傻丫头啊,真是不只人心艰险。 老肖氏心里苦的很,身子飘着下了堂屋石阶。 怕在村里跌倒惹人笑话,她在厨房门口找了根木棍拄上。 徐之卿意气风发的骑着马进了兰溪村,他已经知道筱白荷这会在山上,横竖要在这里待一后晌,不如先去萧五家看看。 进了村找户人家打探萧承风家住在哪里,那家妇人上下打量了他几遍,拿捏不准这人和萧满仓是啥关系,可村里人淳朴,她还是让个七八岁的小子给他带路。 “公子,你是从城里来的吗?” 吃着徐之卿给他的一些小食,那小子笑嘻嘻的问着。 “嗯,你去过城里吗?” 心情好,徐之卿也乐得和这小子说说话。 “没,我们家里人都没去过城里,若是我姐和大哥能和六巧姐、大中哥他们那么能干就好咯。” 村里大人进城的都不多,也没几个丫头、小子能有福气去城里,过年那几日白荷姐带着六巧回来住了几日,六巧穿的衣裳可好看了,带回来的好吃的也多。那小子摇着脑袋,一脸羡慕的说着。 “哦,原来你也知道六巧去了城里啊,那你姐和大哥咋不进城做工呢?” 徐之卿也知道食铺里有个勤快的小丫头叫六巧,好像还是萧五的亲堂妹,他温和的问着那小子。 “想去白荷姐的铺子里做工,还要丰仓伯答应才行,我奶他们得罪过丰仓伯,人家不要我姐和我大哥呢。” 进城做工那么好,是傻子才不乐意去呢,都怪奶他们得罪了人,那小子懊恼的说着。 “你大哥有多大了呢?” 这村里人虽说勤快些,一年也不饿肚子,可日子依然过的窘迫,徐之卿有心在这里做征兵的示范点,就耐心的朝这小子问起一些杂事来。 “我大哥今年都十七了,家里穷,连媳妇还没人给说呢。” 想到自己那破烂的屋子,那小子小大人似的叹口气。 “你们村里和你大哥那么大的人多吗?” 难为这小家伙还知道替他大哥操心娶媳妇的事情,徐之卿忍着笑又塞给他一把糖果。 把糖果装进衣兜里,还知道咧嘴朝徐之卿笑笑,这小子也是个机灵的,寻思着这公子肯定是来村里买下人的,他越发的卖力,“公子,我们村别的不多,勤快的小子和丫头们可是多的很呢,和我大哥一般年岁的就有十七八个呢,还有比我大哥大一两岁小一两岁的人也有好多呢,丫头们过了十五就都嫁了人,公子若是买丫头和小子,恐怕在我们村不好买,我们村的丰仓大伯不许村里人卖孩子呢。” “哦,你咋看出我要买人啊?” 这小子眼光还不错,兰溪村果然是地脉灵气,出来个小子斗透着机灵劲。徐之卿笑呵呵的望着他。 小家伙也不怯生,又是咧嘴笑着,指着他的衣裳,“除了丰仓伯家的人,很少有穿的这么好的人进村呢。” 一个不大的村子竟然有这么多的青年小子,徐之卿心情越发的好,几乎要把穆希芸塞给他的好吃的都塞给了这小子。 那小子见快到萧家三房的院子,就停下脚步,有些窘迫的指着那个院子,“公子,前面那个院子就是萧金枝她家,她和她娘老厉害了,我就不过去咯,公子要小心些哦。” “嗯,谢谢你咯。” 徐之卿和这小子挥挥手就转身朝那个破败的小院走过去。 把马拴在院子外面的树上,他轻轻推开虚掩的大门,见院子里脏兮兮的,到处都是柴火草屑,竟然没下脚的地方。 “娘,你回……” 听到大门响,还以为是老娘回来,萧金枝从堂屋里跳了出来,见到大门里站了个陌生男子,她的话噎在嗓子眼里。 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徐之卿的脸看,心里哇哇叫着,这男人竟然比玉书哥哥还好看呢。 见堂屋门口站着个胖姑娘,那眼神就没从自己脸上挪开,徐之卿立时就有了恼意,这姑娘咋这般无礼,哪里有盯着男人看这么久的。 “你谁呀?来我家做啥?” 见这好看的男人打量自己破院子,匆匆下了石阶的萧金枝红着脸,朝他跑过来。 “这是萧承风的家吗?你是他的家里人吗?” 看这姑娘长的和萧五眉眼有些相识,就是吃的忒肥,徐之卿有些不确定的问着。 “你问我五哥做啥?他个白眼狼丢下我们就去了军营,连他那白眼狼媳妇也去了城里,我娘说了等见到他,就打断他的狗腿!” 还不是这个讨厌的五哥招来的童养媳妇是个坏的,不但让大哥丢了衙门的差事,惹的娘和爹都住了大牢,还让村里人都笑话他们一家子。萧金枝的怒气一下子从心里爆发出来,再也顾不上看这男人好看的脸,顿住脚步,双手掐着腰身,冲徐之卿吆喝起来。 “哎,有话好好说,你那么凶做啥?” 还真是萧五的妹妹啊?这凶悍的模样还真是让人意外,见这丫头飞溅的唾沫都朝自己脸上飞来,徐之卿脸色大变,他边说着话,边急忙朝后退。 “敢拦招惹我们,你今儿就别想走!” 眼见徐之卿要逃,萧金枝身子朝前一扑,就拉住了徐之卿的手臂,朝后一扯,这还在惊异的小子就被扯进萧金枝的身前。 闻到这旁丫头身上的古怪味道,徐之卿呕的不行,一个闪身就出了大门外面。 “站住,你甭想跑!” 家里穷的连米面都没得吃,好容易来个肥羊,不逮住了,都对不起自己,萧金枝见这男人从自己身边窜到大门外面,嘴里乱嚷着迈开两条粗壮的腿追了出来。 这丑肥的丫头追了出来,徐之卿突然想起他临出大宅门,穆希芸那丫头又叮嘱了一边的话,懊恼的不得了,自己还真是腿贱,没事上赶着来这里做啥。 “哎,你这姑娘,没事追着我做啥?” 怕再被这又丑又彪悍的丫头扯上,徐之卿边狼狈的跑着,边冲后面喊着。 这人衣裳都穿的那么好,肯定是个有钱的,萧金枝心里装着俊俏有文采的宋玉书对徐之卿也仅仅是想刮下层肥油改善下眼前困顿的日子。她呸了声,朝回过头的徐之卿冷笑着,黑乎乎的脸上都是不屑,“嘿嘿,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不追你,本姑娘就白长了个脑袋!就是根瘦铁钉,本姑娘也要磨出二两铁粉来!” 这该死的肥丫头,竟然打起自己的主意来,真是郁闷。徐之卿想去解树上甩着的马,又觉得不如先跑掉,要马的事情再找萧丰仓是上策。 惊魂未定时,老肖氏也黑沉着老脸两手空空的回来。 见自己大门外不远处有个年轻公子朝外逃窜,闺女还追着人家骂,她老眼皮翻了翻,恶毒心思就转了上来。 见低着头只顾上逃的徐之卿快到身前,她骤然加快脚步,朝他身上撞了过去。 “哎呦,这谁啊?走路都不带眼睛的,撞死老婆子喽!” 原本就在牢里熬坏了身子,回来也是饥一顿饱一顿的,老肖氏这一跤直把她摔的眼毛金星,咬了下舌头让晕乎乎的脑子清醒一些,心里想着咋算计别人的老肖氏蜷缩在地上哀嚎起来。 “娘,你咋走路都不看路的?摔坏了可咋办呢?咱家可是半个铜板都没的,你想吃药可难呢?” 见她娘在地上抱着脑袋哀嚎,到了近前的萧金枝黑着脸抱怨起来。 心里烦躁也不知道自己撞了人,还是这老婆子撞了自己,听到萧金枝的话,徐之卿心里越发的憋屈,这萧五也是的,他积攒的银子竟然交代送给他大伯,都不给爹娘花用,怪不得家里还这么穷苦。 毕竟这是萧五的老娘和妹妹,徐之卿他忍着气,把老婆子从地上拉起。又从身上摸出一张百两银票,递给了老肖氏,“婶子,这是一百两的银票,你拿去找大夫看看伤,再买些好吃的补补,我还有事就不陪你过去了。 “一百两的银票我还没见过呢,快让我开开眼!” 听到一百两这几个字,萧金枝伸手把她娘还没摸到的银票抓了过来。 “死丫头,那银票是人家公子给老娘看病用的,你快还我!” 还没等自己使出招式,这有钱的公子哥就大方的给了一百两银子,老肖氏激动的嗓音都变了调。 自己有大半年都没做过新衣裳,去镇上做两身新衣裳也十两银子不到呢,还能再买几样好看的首饰,气死那些瞧不起自己的妇人和婆娘们。她乐滋滋的把银票揣怀里,萧金枝推开她娘伸过来的手,绷着脸斥责着,“娘,你老眼昏花,这么大的银票保管可是不得了的大事,我拿着最保险咯。” “哎呦,你这死丫头翅膀硬了是不?敢抢你老娘的银子,快拿出来!” 老肖氏见银票被闺女揣进怀里,气的要吐老血,伸着手就去闺女胸前抓。 “娘,你要做啥?还真和我抢啊?你那老胳膊老腿的,能抢过我啊?有银子你能舍得让我花多少,还不都给了你那白眼狼的大儿子?” 恨恨的推开她娘,萧金枝朝后退着,一脸不痛快的讥讽着她娘。 “我是养了一个又一个的白眼狼啊,这老天爷咋不开眼呢?” 养了几年的童养媳妇飞了,亲生的儿子闺女都忤逆不孝,这哪里还有自己的活路啊?被推搡的又跌倒的老肖氏拍着大腿哭嚎起来。 见这娘俩为了一百两都能闹成这样,徐之卿鄙夷的望了眼,生怕再牵连到自己,也没心情再去问他们日子过的咋样,这样贪婪又愚蠢的人能过好日子才是见了鬼。 悄悄的去解开马缰绳,飞身跃上马背,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马儿带着他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听到马蹄子声响起,老肖氏狠狠的剜了同样有些傻愣的闺女,破口大骂起来,“你个蠢猪,好好的非要和老娘争银票,让这小白脸给跑了,你个废物,把他弄进咱家,你不是掉进了福窝里啊?你个眼皮子浅的蠢货,就惦记那点蝇头小利!” “娘,我才不乐意嫁给这个人呢,他是好是歹,你知道?还是玉书哥哥人最好咯,这银子我要多给玉书哥哥买一些东西。”横竖一大笔银子到手,那人跑就跑了呗,听娘说的那些话她也没放心上,捂着胸口乐滋滋的进了院子。 “这个蠢货哎,我老肖氏前辈子做了啥孽,咋生了这么蠢的闺女啊?” 见闺女进了院子,抹了把眼泪,老肖氏又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第二百零四章 火热的征兵现场 徐之卿骑着马狼狈的冲出村子,虽摆脱了老萧氏娘俩,但望着眼前陌生的岔道口和远处连绵起伏的山,他还真有些傻眼。 去年来收粮,虽来过一趟兰溪村,却也不熟悉这些个临山靠水的村子,扫视下周围的环境,这时节又是才过了午,路两旁的田里连个人影都没见一个,还是要进前面村子才能问出上青兰山的路。 催马进了右边的小村子,徐之卿牵着马朝村口一户人家走了过去。 有个年过五旬的老头子应该是下田回来,肩头上还扛着农具。正推开大门朝院子里进。 “老伯,我向你打问个事情。”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方才被萧五的妹妹吓的魂都差点掉了,自己可不想再亲历一次那样胆战心惊的体验,徐之卿迈开长腿朝那老头子走去,赶在他进大门时出身拦住了他。 那老头被背后突兀的声音吓了一条,转过脸看到徐之卿温和的笑脸,才松了口气,“公子,有话尽管说。” 见他客气的给自己这个泥腿子行礼,又说起自己要找的人是兰溪村的萧丰仓,激动的老头子老脸瞬间笑成了老菊花,“公子,原来你是要找兰溪村的萧老弟啊?竟来到我们肖家村,老头子这就带你去!” 还好,这家没有丑陋的老婆子和凶悍的肥丫头。徐之卿在心里感慨着又冲老头俯身行了谢礼。 “公子忒客气,老头子哪里能一再受公子的礼.“ 他红着脸把躲闪着身子。 原以为萧丰仓这会肯定在山里待着,谁知那老头说赶巧了,他这会正带着人在兰溪和肖家村交汇的河湾里呢, 看老头手指点的地方也没多远,徐之卿索性也不骑马,俩人边走边说着家常。 见徐之卿态度和亲,没有大户公子少爷的恶劣脾性,老头子滔滔不绝的说着庄户人家的事情,俩人走上清河堤岸,他手指着河弯,眼神亮了起来,“公子,你瞧,他们就在那里整理河边沙田,萧丰仓可是个心思周正的人,还有能耐,自从当了大丘镇署,咱附近的村里可没少跟着沾光,去冬就把今春要种的谷种给发了下来,还说提前把秧苗育出,能早半个月收获早稻,今年咱就能多种一茬荞麦咯,他还带着村人在山上开荒伐木,这大年没过,就和兰溪村的人吃住都在山上,兰溪村的人想不发达都不成哦。” “白荷,今儿老头子费了这老大的力气,你可要给我们做点好饭犒劳一下哦。” 江老大夫捶着自己的老腰,呵呵笑了起来。 “江老,你就把心装肚子里去吧,清河里的鱼这时节可是肥美的很呢,晚上肯定让你喝上大补的鱼汤!” 帮着把已经下了药种子的畦里盖着草帘子,筱白荷抬起头笑盈盈的望着累惨了的江老大夫。 江老大夫一把年纪,也跟着他们在这里熬了两日,萧丰仓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忙递给他个树墩,“江老,你先坐下歇会,方才过来时,我已经叮嘱婆娘给你炖老母鸡汤,待会就送这里来了呢。” 老腰酸痛,坐下会更不舒坦,江老大夫摆摆手,把身子靠在树杆上,“要说好茶饭,还是白荷这丫头做的好,有时候老夫馋的不成,就想关了医馆,去给这丫头当个扫地的,也能日日吃上美味食物。” 食铺生意好,也不再乎自己人的那点饭菜,筱白荷笑着开了口,“这有啥难的,江老你啥事想吃我们食铺的饭菜,打发个人去拿,没一个人敢怠慢的。” “唉,和你这爽利丫头相处就是舒坦,可惜了,你这丫头就是不听老夫的话哦。” 缠了大半年,这丫头也没松口跟自己学医,江老大夫又开始叹气。 这老头子还对自己不乐意学医耿耿于怀呢。 想到身子一直都不见好的刘子平,她眼神闪闪,“江老,我是没福气跟着你学医,厚着脸皮给你举荐个性子温和人也勤快的人,你老看看可成?” 见这丫头要给自己塞人,江老大夫没好气的瞪她一眼,“老夫又不缺徒弟,只是稀罕你这机灵的脑瓜子,做啥要把别人朝老夫手里塞啊?” 若不是刘子平身子着实的虚弱,再操劳不得,自己还真舍不得把他送给江老大夫呢。筱白荷笑望着他,“哎,江老,人到底是哪个,你还不知道,可别急着拒绝啊?” 待她说了刘子平的名字,江老大夫沉下眼皮,思索了会,就很快应下,“白荷,你若说别人,老夫还真不待见,那小子还算不差,成,等回去就让刘老二把人给老夫送过去吧。” 替刘子平拜了个好师父,筱白荷心里的内疚也减轻了许多,毕竟当初是她让刘子平去接刘元青,路上出了意外,让好好的一个年轻人毁了身子。 “萧老弟,你看我把谁给你带过来咯!” 下了河堤,见萧丰仓几个人在茅屋边说话,肖老梗便开心的吆喝起来。 见到筱白荷朴素的棉衣裙摆上沾满了泥巴,徐之卿心里感慨着,这丫头已经不是村里可怜的农女,可还是那样勤恳,做事亲历亲为。萧五那混蛋咋能忍心做出对白荷不忠的事情来。 “老梗哥,你不是回家了吗?哎呀,徐公子,你咋来这里了?” 萧丰仓见到肖老梗去而复返,心里诧异,当看到他身侧的徐之卿,更加惊讶。 把眼神从筱白荷身上收回,徐之卿冲他点点头,“萧叔,我过来找你们说些事情呢。” “徐之卿,你本事不小呢,我们在这旮旯里都能被你找到啊?” 见徐之卿出现在眼前,筱白荷喜滋滋的过来和他说话。 还说呢,我方才进了兰溪村,差点被吓掉了魂。不过这晦气的事也只能在心里吐槽下,这么多人说出来可真是丢了大脸。 把那份征兵规章从身上拿出,徐之卿脸上又有了真诚的笑容,“白荷,你可真是给了我一次又一次的惊喜!” “你这人性子还真是急躁?竟然是为了它就冲到这里来了,那东西还有几处没做好呢。” 看到他手里拿的正是自己还没做完的征兵章程,筱白荷忍不住抱怨起来。 “好,都好,从来没想到你竟然对征兵的事情有这么多的好建议,我统统都采纳咯。” 这册征兵章程,可谓一针见血的提出以往征兵的漏洞和不妥之处。 那时候强制征兵卒,百姓抗拒,威逼之下征收的有许多人还有疾病或者伤残之人,到了军营没多久就熬不住丢了性命。这下自己也算知道了普通百姓对征兵的抵抗来之哪里,优选出身子强壮的兵卒对他们军营来说也是幸事。 徐之卿神情飞扬的承诺着,“白荷,你写的这章程很是完美,今年的战事肯定能很快很顺利的结束。” 和肖老梗说话的萧丰仓听到徐之卿竟然这么爽利的应下筱白荷提的那些建议,他激动的走过来,“徐公子,你也认为白荷提的那些条件合理啊?” 徐之卿神情坦然的望着萧承风,“嗯,以往征兵确实对百姓家庭很不利,这样才做算是对得住那些为国在战场上拼杀流血牺牲的儿郎们呢。” 有了徐之卿的承诺,萧丰仓也是个做事不拖泥带水的人,神情激昂的说着,“好,这下我总算是放下了心,徐公子,你等着我待会就去大丘镇做下部署,等三日你就可以过来开展征兵的事情咯。” 筱白荷担忧的望着精神振奋的萧丰仓,禁不住嗔怪着,“看把我大伯给激动的,你忙碌了大半日,歇会等明儿早上再去也不晚嘛。” 自己的事情忒多,哪样都是松懈不得,热血沸腾的萧丰仓呵呵笑着,“白荷,你甭拦我,做这点活哪里就累到我咯,早日帮徐公子把征兵的事情弄好,我心才能安定下来,也能安心的种咱的药草和早稻咯。” 几人又说了会话,就起身朝兰溪村回。 果然到了次日,大丘镇辖下的各个村子都传开了一件让人兴奋的大事情。 今年又开始征兵,那条件好的让人想哭又想笑。 兰溪村的祠堂里。 村里的里正和村长都被蜂拥而来的村人闹腾的脑袋大。 兰溪村也不例外,一大波的人围在祠堂里要求应征入军营,新任的里正和萧丰仓两个人都忙的焦头烂额。 短短三日,萧丰仓帮着宋里正把村里合适的小子们的名字都人了册。 萧金枝手里有了一大笔银子,乐的从镇上买回几身好衣裳和首饰,把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在村里嘚瑟的晃悠着。 自然也得了这个消息,她兴冲冲地跑回家里。 进了娘的里屋,见老娘还不死不活的在床上躺着,又开始发飙,“娘,你快起来吧,村里又有好事咯!” 村里啥好事也轮不到自己,老肖氏是真的伤透了心,病情越发的严重,她脸脑袋都抬步起来,有气无力的说着,“金枝,你这死丫头得意个啥呢,老娘都快死了,村里再好的事也是别人家的。” “娘,你又胡说,这会的事咱家也能摊上呢,你不乐意听就算了,我这就去找我那黑心的大伯讨要银子去!” 得知当兵也能挣好多银钱,见她娘连听听都不乐意,萧金枝也没把听来的消息说出,气鼓鼓的瞪了她娘一眼,就转身离开了里屋。 “金枝,别走,到底是啥银子,你给我说说啊?” 听到银子,老肖氏的心热起来,觉得身上好像又有了力气,从被褥里钻出来,急切的问着已经出了堂屋的闺女。 怕自己去大伯家讨不来银子,萧金枝的身子又转了回来,见她娘已经从里屋出来。 她一张肥脸都是笑意,“娘,这次村里来征兵,给了好多银钱呢,村里的人都疯了似的,都把家里到了年纪的小子报了上去,我五哥已经去了军营一年多,肯定能挣不少银子呢,咱不去要,不是都好过了大伯呢。” 听到这惊人的消息,老肖氏心里也意外和欣喜,她喘下气,把胳膊朝闺女伸过去,“还有这好事?金枝,娘实在走不了,你过来扶着娘。” 想到马上就有大笔银子到手,萧金枝也不嫌弃她娘碍事,过来搀扶着老娘,娘俩一起出了堂屋。 祠堂外面。 村里人看到老肖氏娘俩也过来,都有些诧异,他们家可就剩在镇上开铺子的大郎,咋也过来凑这热闹? 想到英勇无比的五哥可是已经去了军营好久的人,肯定比这些还没摸到营地门口的人要能耐的多,萧金枝得意的冲他们挥着手,“都让让,我娘和我要进去办正经事呢。” 村里几个婆娘撇着嘴奚落她,“金枝,人家来征兵的人可是不要丫头,你身子再壮实也不成。” “可不是嘛,咱村的小子们有的年龄不够,还没去上呢。” 冲几个婆娘翻个白眼,萧金枝挺直了胸膛,得意的说着,“哎,哪个和你说我要去当兵?我和我娘是来讨要我五哥挣的银子呢!” 还真是有这回事,那萧五没去兵营就在县里镖局做事,这一年多也没啥消息传回来,肯定不简单。几个婆娘都收起了对这娘俩的讥讽,给她们让开了路。 火热的征兵现场,让每个身临的人都热血沸腾。 正翻看名册的徐之卿听到萧金枝的声音,手就打个哆嗦,喃喃自语着,“这凶丫头咋又过来了?” 在祠堂院子里桌旁坐着的萧丰仓,听到侄女过来,已经皱着眉头朝外面走。 见到她搀扶着憔悴的弟妹过来,他立时黑了脸,“金枝,你来这里做啥?” 被大伯严厉的声音吓的缩缩脖子,可想到银子,萧金枝又理直气壮的说着,“大伯,人家当兵的都有好多银子,我和我娘自然过来是讨要我五哥的银子咯,难道我和我娘不该来吗?” 唉,自己咋把这事给忘了,当初风哥儿确实捎回了不少银子,他都拿给了白荷,如今侄女带着弟妹来讨要,这事还不好办呢。萧丰仓的脸色立刻僵硬起来。 见大伯脸色不好,萧金枝的气窜了出来,“大伯,你不会私自吞了我五哥的银子吧?这可不行,你快把银子还给我,我娘还指着那些银子救命呢!” 第二百零五章 萧金枝怒推老族长 侄女咄咄逼人的话,让萧丰仓头次觉得狼狈。 一直沉默的老肖氏看着这个大伯哥神情慌张,可有了撒泼的理由。 她推开闺女的手,朝地上一躺,朝祠堂正屋方向哭喊起来,“萧家的列祖列宗啊,大伯哥贪了我们老五卖命的银子,我们三房的日子没法过了啊,老祖宗们,你们可要睁开眼瞧……” 萧丰仓看到大伙都把疑惑的眼神投在自己身上,气的红了脸,“肖氏,你这是做啥?哪个贪了你的银子?你别红口白牙的污蔑人!” “呵呵,大伯,光说大话可吓不到人的,你说的好听,那就把我五哥的银子拿出来啊?” 萧金枝觉得自己占了理,冷笑着质问着从来都不敢抵头的这个大伯。 她们娘俩这一闹腾,在祠堂正屋里坐着的两个族长和徐之卿都急忙走出来。 这大半年筱白荷那丫头带着村里几家人过上好日子,连丰仓也越混越有出息,身为萧家的族长,萧长顺觉得很是长了脸,见到老肖氏又带着闺女来闹腾,那老脸阴沉的如锅底,他捣着拐杖训斥着,“老肖氏,你又在这里胡闹个啥?蹲大牢的滋味很好受是吧?还想再进去几个月呢?” 族长当众揭短的话让老肖氏哑了哭嚎的声音,她抬起脸,讪讪的笑笑,“老族长,你可要为我们娘俩做主,我家老五去了军营也好久了,我们一家子可是连半个铜板都没见过,总不能让黑心的人贪了这银钱去吧?” “要银子你就好好的要,撒泼打滚的这一套闹给谁看呢?” 人家是来要银子的,也不能把人逼死,萧长顺的口气稍稍的缓和一些。 “娘,老族长答应帮咱要银子,你快起来啊?” 见老族长还说了句人话,萧金枝急忙去拉地上的老娘。 看着萧丰仓为难的神色,徐之卿不能撒手不管,再次见到萧五亲娘和妹妹的彪悍和无礼,他也明白当初萧五叮嘱几遍要把银子给萧丰仓的良苦用心。 徐之卿朝前走了一步,语气和婉的说着,“萧伯母,萧五的银子确实积攒了一些,他说等今年带回来娶媳妇呢,你在这里闹腾也没用,想要银子恐怕还要等他今年从军营回来再要呢。” “你就是那日的那个公子,哎呦,这可是有天大的缘分哦,金枝你快过来给这公子磕头赔礼啊?” 见到徐之卿就是那日给了她们娘俩一百两银票的人,老肖氏的眼神嗖的亮了起来,咧嘴笑着说话,并把闺女推在身前。 整日惦记宋玉书的萧金枝只对银子感兴趣,她眼里可没俊朗儒雅的徐之卿,她跺着脚嚷嚷起来,“娘,你别傻乐呵了,我五哥果然是白眼狼,把银子都搂在身上不给咱花呢!” “你胡说,白荷那贱丫头已经飞了,你五哥那大傻子还在做梦呢。” 对闺女呵斥了几句,老肖氏又满脸堆笑的望着徐之卿央求着,“这位公子,你快把我儿子的银子拿过来,他媳妇都跑了,还娶个啥呢,银子给了我,老婆子也好早些给那不省心的儿子再订下好丫头。” 想起筱白荷大胆的退掉萧五的亲事,萧长顺也不满的瞅了萧丰仓一眼,都是这人当初蠢,咋把那么好的财神奶奶给放走了呢。 徐之卿被老肖氏的话弄的一头雾水,他好奇的问着,“萧叔,白荷不是萧五的童养媳妇吗?萧伯母的话我咋没听明白呢?” “唉,这话一言难尽,还不是这婆娘苛待、磋磨白荷,让那丫头过的连狗都不如,如今白荷已经和萧家没了牵连,那丫头是个自由身。” 当初也是看着白荷在三弟家受尽磋磨,他也顺利的让白荷和侄儿解除了亲事,萧丰仓叹口气,把白荷已经和侄儿解除关系的事说了一遍。 原来是这样,有这样的家人,怪不得萧五独身去了军营呢。得知白荷竟然和萧五解除了婚约,徐之卿顿时神清气爽。 再看难缠的老肖氏娘俩,越发的觉得白荷做的很对,他也不插手这些污遭事情,把剩下的事情都交给萧丰仓和老族长解决。 筱白荷那丫头已经在城里站稳了脚跟,兰溪村的那么多人,还要仰仗人家过好日子呢。 萧长顺不耐的冲老肖氏吩咐着,“老肖氏,你自己做的孽自己明白,方才人家徐公子也说了,你家五郎没把银子捎回来,你就不要在这里痴缠,安心的回家吧。” “没有活命的银子,我咋能安心回家?老族长,你可要给我娘俩做主啊。” 这老东西也是顺风倒的货色,压着心里的愤恨,老肖氏苦着脸,要去扯萧长顺的衣袖。 实在不想再多看一眼这愚蠢又恶毒的婆娘,萧长顺抬起拐杖敲上她的手,“放开,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死老头子,你要做啥?我娘又没说错,你干嘛要这么狠毒?真当我们好欺负!” 瞧着银子化为泡影,自己又要过穷困日子,萧金枝这个彪悍又没脑子的丫头,见萧长顺竟然打她老娘,立时伸出手去推搡他。 萧长顺猝不及防就被推倒在地上,他愤然的扬起老脸,厉声质问着,“萧金枝,你这忤逆的丫头?是不是也想去衙门大牢里蹲着?” 老族长受了伤,一时间,祠堂院子里乱成一团。 老族长这么大的岁数,竟被蠢笨又彪悍的侄女推倒,萧丰仓急忙把他搀扶起来,见老头子脸上已经被磕破了皮,鲜血直朝外冒,忙大喝着,“都别发呆,快去找何老大夫过来!” “就那么一推,他就倒在地上,这破身子也忒不顶用咯。” 萧金枝见满脸是血的萧长顺被大伯扶起来,她竟没愧疚之心,还抱怨着老头子自己没用。 若不是手还搀扶着摇摇欲坠的萧长顺,萧丰仓这就能抬手揍人,眼里冒着火焰,朝侄女呵斥着,“闭嘴,你个蠢丫头是得了失心疯了,无辜伤了老族长,竟然还不知悔改!” “我哪里错了?是他个老不死的先打我娘,大伯没看到啊?” 委屈的撇了下嘴,萧金枝气冲冲的瞪着黑着脸的大伯,“大伯,你也不是个好的,就会欺负我们三房的人!” “萧金枝,明明是你胡闹在先,竟然还这样不知好多,你这样恶毒的丫头就不该进萧家祠堂!” “可不是,连老肖氏也是,早该把她娘俩都打出去,也不会有这祸事!” 院子里报了名字还没离开的人都出言责骂着萧金枝。 自从筱白荷那贱丫头闹腾着离开自家,娘和爹蹲了大牢,连大哥也丢了衙门的公差,村里人都不在用正眼看自家人,这会都齐齐的上来教训自己。 萧金枝翻着白眼恶声恶气的骂着,“萧长顺那老东西,他不打我娘,我是手贱了才会去推他,你们都眼瞎了啊!” “你,今儿不打死你,老子就咽不下这口闷气!” 见这丫头这么凶狠恶毒,和她娘老肖氏一个德性,有个性子火爆的男人扬着手要揍萧金枝。 “你打啊?打不死我,今儿就赖你家不走咯,横竖我家也没吃的!” 斜眼看着被几个人拉着的男人,萧金枝竟然咧嘴朝他讥笑起来。 “这不要脸的丫头,脸皮也忒厚,萧家咋会出了这么个混账玩意!” “摊上这样恶毒的家人,亏得人家白荷早早的脱离了萧家三房,不然咋死都不知道呢。” 一群人都被这丫头气的晕头,骂她的声音越来越多。 “都别吵吵了,救人要紧!” 外面的动静闹的大,从屋子里冲出来的徐之卿见老族长的身子都在打哆嗦,忙弯腰把他抱了起来,冲身旁乱糟糟的人呵斥着。 瞧着徐之卿抱着老族长朝外跑,萧丰仓恨恨的瞪了眼,张牙舞爪的侄女,“你给我好好等着,若老族长没事,你还能好些,若有个万一,你就等着蹲监坐牢吧。” “你是县太爷啊?要我去蹲大牢,咋不美死你呢?” 被那么多人挤兑恶骂,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萧金枝这会已经不知道害怕,拉着黑脸也怼起萧丰仓这个大伯来。 “一个个都没正事做了?都闪开!” 气的鼻孔里都能冒出火来的萧丰仓气呼呼的拔开涌进来的人群,大步朝外追去。 见闺女闯了祸,她们娘俩已经成了过街老鼠,老肖氏哪里还敢讨要公道,灰溜溜的拉着还横眉竖眼的闺女,“你个傻闺女,闯了大祸,不快走,等着死在这里啊?” 被娘拉着,萧金枝恶狠狠的甩开她的手,“娘,你可真是晦气,早知道我五哥心那么黑,做啥要过来啊?” “小祖宗,你就闭上嘴吧,再不跟娘走,你要被他们打死在这里啊。” 自己家连个主事的男人都没一个,等他们缓过神来,闺女闯了祸,还会有个好。老肖氏见闺女还不走,急的身上冷汗都冒了出来。 “还不是你惹出的麻烦,这会倒是知道害怕咯。” 萧金枝见祠堂的人都走了个精光,也怕萧长顺和大伯回过头就找自己算账,气鼓鼓的丢下她娘,自己就朝家里跑。 竟半路被人背过来的何老大夫一番诊看,所幸萧长顺仅仅是鼻子碰到地上,才会流那么多的血。 得知他身子没大碍,萧丰仓紧张的心情才稍稍的放松下来。 额头上敷着不知是哪个人拿来的湿帕子,胸口不断起伏着的萧长顺,翻眼看着伺候在身旁的萧丰仓,语重心长的念叨着,“丰仓啊,你可要好好的教教金枝那丫头,不然咱老萧家的脸都被她给丢尽了。” 老族长人虽然有些古板,可心思却很端方,从来不会捧高踩低,也受族人敬重,一直高高在上的人,今儿受了这么大的屈辱,萧丰仓满脸愧疚的安抚着他,“老族长,你老宽宽心,这死丫头,我会好好的教训她,好替你出气。” 经过这大半年的细心查看,萧长顺也明白个道理,做人就要心思放端正,若不是当初丰仓两口子待白荷那丫头那么好,那丫头发达也没把他两口子给踢开,让丰仓带着村里人开垦荒山种草药,村里人以前在年景好,也仅是能顾个温饱,若遇上灾年,不饿死人都是大幸,可若种了药草,就是万一遇上天灾,有药草的丰厚收入,村里人也不至于会饿死。他老了,这么浅显的道理还是能看的很透彻的。拉着萧丰仓的手叮嘱着,“我老了,受委屈不算个啥,可不能让老肖氏她娘俩给咱萧家人脸上摸黑啊,你这孩子做事踏实本分,我老头子信服你,往后可要带着咱村里人把日子都过起来。” 宋正远这个人过了大半辈子,还是初次听到萧长顺的肺腑之言,头一次佩服他的胸襟,以往的恩怨都霎时化成了空。 拉着他的手,红着眼圈说着,“老哥哥,你也别再说让人想哭的话,就留口气好好养养这把老骨头,丰仓做事咱村里哪个不竖大拇指,咱这老家伙有啥不放心呢。” 把安神的药草包好,何老大夫也笑着打趣他,“正远说的对呢,长顺老弟,你就安心的回去躺着吧,可别等好日子来到,你却没那福气去享啊?” 身边围满了关切他的人,萧长顺呵呵笑着,手点着何老大夫的脑袋,不服的嚷嚷着,“何老东西,我身子骨硬朗着呢,你能活九十九,我萧长顺绝对要活一百呢。” 何老大夫盖上药箱盖子,点着脑袋,爽利的大笑着,“嗯,有丰仓这样能干的人带着,咱兰溪眼看要过上好日子咯,大家伙都活他个百年千年的,和清河的那些老王八做伴。” 把老族长送回家,徐之卿也送出村子。 萧丰仓家门都没进,就带着几个年轻小子,气冲冲的去了三房院子。 几个人挨个的屋子找了个遍,硬是没见到老肖氏娘俩的影子。 这死婆娘狡猾的很,竟然舍下家逃了。他气恨的一脚踹翻了堂屋的桌子,“好你个老肖氏,走了和尚,庙还在,我就不信你能永远不进兰溪村!” 第二百零六章 穆希芸误会惹出大麻烦 回到城里,已经过了午时。 心里惊喜和忐忑交织在一起的徐之卿胡乱吃点东西,就去找忙的不可开交的筱白荷。 拉着她的手就朝大宅里去。 “放开我,徐之卿,你抽啥风啊?没见我忙着呢?” 这小子回来就扯着自己的手腕,一句话都不说,拉上就走,筱白荷黑着脸大声嚷嚷起来。 即使心如热锅的蚂蚁,徐之卿也没那胆子在外面问筱白荷的私事,他呵呵笑着,“先别恼,回大宅里再说。” 俩人这模样进了大宅,倒是把柳氏给吓到了,“白荷,徐公子,你俩……” “娘,你先给这疯癫的徐之卿端些凉茶过来,他得了失心疯,茶叶多放些,好让他降降心火。” 甩开徐之卿的手,筱白荷气呼呼的吩咐着她娘,又狠狠的剜了徐之卿一眼,抬腿朝正房走去。 当着人家娘,自己这么无理的拉着人家姑娘,徐之卿的俊脸也通红一片,他羞窘的说了句,“婶子,我没事,你去端茶水吧,我还有事要和白荷商议呢。” “说罢,去趟兰溪,你回来就这副德性,到底哪个不开眼的惹了徐小将军?” 见他还知道脸红,筱白荷揉搓着被他拉红的手腕,没好气的问着他。 在路上已经想好了措辞,见到筱白荷,徐之卿又犹豫起来,可心里的那团火把他烧的难受,看了白荷一眼,又垂着脑袋低声央求着,“白荷,我问了不妥当的话,你可别和我生气。” 瞪着徐之卿,筱白荷郁闷的叱责着,“知道我会生气,这话你还是甭问咯,我可没闲空陪你这贵公子玩!” “不是的,也不是啥坏话,如今兰溪村哪个不夸你人好,就是,就是,我想问你和萧五的亲事到底是咋回事啊?” 徐之卿被她瞪的心里发毛,磕绊着把心里的话吐出了口。 这二货,憋的脸通红,就为了问这个? 哭笑不得,知道他和萧承风是铁般的兄弟,合着闹这一出是来兴师问罪的。 筱白荷禁不住冷了脸,“徐之卿,你个老爷们,去了几趟兰溪,别的本事没学到,咋把村里长舌妇的本事给学了回来?本姑娘退不退亲,有你屁事啊?” “这,你咋能这样说啊?我不是关心你嘛。” 从来就不会想到白荷这样的人也会和穆希芸那粗鲁丫头一样说粗话,徐之卿窘然的望着她。 见他还打着为自己好的旗号,筱白荷脸色越发深沉,嘴角扯起,带着不尽的冷意,“哪个要你滥好心,恐怕你是替你那好兄弟萧承风出气的吧,不过你可找错了人,我筱白荷可不是软柿子,哪个想捏就上手的!” 唉,自己的嘴咋这么笨呢,话还没说上两句,就被这牙尖嘴利的丫头挤兑的没了词。 见惹筱白荷生了气,徐之卿额头上竟冒出薄汗,尴尬的张嘴不知说啥好了。 屋子里闺女冷言,不断的朝外飘,柳氏端着茶水竟然不敢朝屋子里进。 突然觉得心累的不行,筱白荷不耐烦的冲呆愣着的徐之卿挥着手,“徐之卿,不是自己的事就别拦那么宽,我还有许多正经事,就不陪你说这些无聊透顶的话,门开着,你麻溜的滚吧。” “白荷,我真的没恶意,惹你生气,真的……” 被下了逐客令,这比穆希芸指着鼻子骂还要让他难受,徐之卿面色尴尬又纠结的开口说着道歉的话。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筱白荷无情的打断,“走吧,说你呢,听不懂人话是咋地?” 见筱白荷把话越说越难听,徐之卿心里哀嚎,完了,自己这次是彻底的得罪了这丫头。 “你最好识相点,这几日别在我眼前晃悠,不然我用大扫把拍你出去!” 站起身扯着眼神呆滞的徐之卿,筱白荷嘴里嘟囔着把他拉了出去。 赶苍蝇似的把灰头土脸的徐之卿丢在大宅外面,咣当一声,大宅的门被筱白荷黑着脸关上。 “荷儿,徐公子,他咋了?你发那么大的火?” 见闺女铁青着脸回来,柳氏惶惶的问着。 扫了眼娘被自己吓的不行,筱白荷的脸上怒气少了些,“娘,你瞎操那么多的心做啥?他是吃饱了撑的,竟然冲我打听和萧承风那混账退亲的事情,哪个不知道他和萧承风穿一条裤子,急赤白脸的问我,你闺女能给他好气啊?” 闺女丢下这话气闹着回了西厢房,柳氏呆愣会,心里也如吃个苍蝇,喃喃的说着,“我苦命的闺女到底是得罪了哪个?竟然让人这么欺负。” 气足了的筱白荷整个后晌就在床上躺着,脑子里纷乱一片。 穆希芸有事在外面找不到筱白荷,脚才踏进大宅门里,就被惶惶不安的柳氏扯进了厨房。 “穆丫头啊,你说这事可咋整?徐公子要替萧家那小子拿白荷出气呢。” “谁?萧家哪个小子,婶子,你把话说明白些,我没听懂呢。” 穆希芸被柳氏的话弄得一头雾水,急忙问着, “唉,还不是白荷退亲的那个萧家小子,叫,叫萧承风的那个。” 闺女已经在屋子里生了一后晌的气,柳氏心疼的叹口气,把萧承风给说了出来。 “徐之卿这狗东西,八成是脑子进了水,我看白荷真是拿热心喂了狗!我这就去找他理论,敢呲呲牙,本姑娘活刮了他!” 听到徐之卿为萧承风抱不平,合着白荷苦心为他做了那么多的事情,竟然白做了,这还了得。 穆希芸霎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嗷嗷叫着就要冲出去找徐之卿算账。 “穆丫头,你先别去找徐公子,还是劝劝白荷吧,她已经在屋子里待了几个时辰,我怕那丫头一时想不开,会做傻事啊。”柳氏拉着怒火滔天要去找徐之卿出气的穆希芸,苦声哀求着。 也是,哪个女子被人这样挤兑、诋毁心里能好过咯。 穆希芸拍着柳氏安抚,“婶子,你放宽心,我这就去看看白荷,横竖今夜不会让徐之卿那白眼狼、王八羔子好过咯!” 得罪筱白荷倒是不怕,惹了做事从不计后果的穆希芸,无异于惹了马蜂窝。 这下可够徐之卿喝一壶的。 “白荷,开门让我进去。” 安抚好担忧不安的柳氏,穆希芸来到西厢拍着房门,俩手掌都拍的红了,屋里一点动静都没。 这情形,让她还真有点担心筱白荷会想不开,霎时急了眼,抬脚就朝坚固的木门踹了上去。 “白荷,你可别傻着脸上吊寻死啥的,我可听说吊死鬼吐着长舌头可吓人咯,拿刀抹脖子也不成,你手破点还疼的要死,脖子被刀割个大窟窿想想都害怕啊,还要喝毒药更不成咯,肠子肚腹疼的让你后悔都来不……” 难为穆希芸急躁的要破门而入,嘴里还能念叨出几种死法有多不好。 原本就怕大闺女想不开,听到穆希芸说的话这么吓人,跟过来的柳氏仅喊了声,我苦命的荷儿啊,就翻着眼皮厥了过去。 听到身后噗通一声,穆希芸转头见柳氏晕倒在地上,跺了下脚,忙俯下身子去掐柳氏的人中,嘴里又不住嘴的抱怨起来,“这叫啥事啊,白荷还不知死活,婶子你又厥过去,这不是火上浇油吗?” 近年关,在那边厨房的筱白梅也带出几个趁手的徒弟,她每日也仅仅是在厨房里盯着她们做菜,倒是逐渐的空闲下来,每到晚上也早早的回来陪着娘和小妹吃晚饭。 这会她带着乐滋滋的小兰儿回来,姐妹俩跨过大宅门槛,就听到穆希芸的大嗓门,一路小跑冲了过来。 “希芸姐,我娘身子挺好的,咋会晕倒呢?” 这大半年她们吃的好,也没烦心事,更不用担忧会挨打挨骂,娘身子已经好了许多,好端端的咋会晕过去。筱白梅蹲坐在她娘面前,焦急的问起来。 “半个时辰前,娘就有些不对劲,脸色可难看了,都怪兰儿贪玩,竟然没看出娘是生了病。” 小兰儿吓的拉着她娘的手,没提早给娘请大夫让娘病的都晕过去,小丫头懊悔的哭了起来。 “唉,白梅,这会都火烧眉毛了,哪里有空闲给你说你娘的事情,你快去找人去请江老头过来啊!晚了可是一条人命呢。” 柳氏不过是被吓厥过去,性命无忧,最让人害怕的是屋里几个时辰没动静的白荷。穆希芸朝筱白荷瞪圆了眼睛,大声吩咐着。 穆希芸把话说的严重,筱白梅也不敢再问,爬起来就朝外面跑。 ‘娘,你快睁开眼,看看兰儿?兰儿再也不调皮气娘咯……” 瞧着希芸姐姐把娘的嘴唇上面都掐红了,娘还是紧闭着眼,小兰儿哭的更凶。 “兰儿,你别哭了。好不好,你娘不会死的,这会应该担心你大姐那蠢丫头呢!” 心焦烦躁的穆希芸被小兰儿的哭声闹的脑袋嗡嗡响,见柳氏还是没清醒过来的迹象,训斥了哭啼啼的小兰儿几句,就抱着人朝正房里去。 “希芸姐姐,我大姐不是好好的吗?” 小兰儿瞪着哭红的眼,哭声和嘟囔声都停了下来,小心翼翼的望着急匆匆走着的穆希芸。 真是走夜路撞鬼,白荷替徐之卿做了多少事情,那混蛋的心肠还这么坏,亏的自己还觉得他人还能对付着相处呢。肺都要气炸的穆希芸没好气的说了句。“你大姐后晌被人气坏了,躲在屋里寻思觅活呢。” “我大姐不能死啊。” 听了这话,小兰儿连厥过去的娘也顾不上,嘴里嚷嚷着转身朝大姐的西厢门口跑。 “大姐,你别死去,兰儿不舍得大姐死……” 双手死劲砸着房门,小兰儿冲紧紧闭上的门板又哭又喊起来。 “希芸啊,你真的见到白荷那丫头寻死?婶子可不信!” 白荷那么艰难的日子都熬过来,就因别人几句闲话就去死,肖兰花咋也不信,她拉着筱白梅过来,就问着才把柳氏放下出正屋的穆希芸。 “兰花婶子你还别不信,白荷啥时候白日里躲过懒,自打徐之卿那混蛋小子说过那事,她已经躲在屋里几个时辰,连一点动静都没有,我都要吓的腿软咯。” 语调焦急里带着忧虑的穆希芸说完话,想着门喊不开,砸也不好砸,只有跳窗这条路,她身子朝上一提,双脚向上一蹬,身子稳稳的已经落在西厢窗户台面上,准备从破窗而入。 才修缮过的窗格白日里都能朝外推开,夜里窗格能用木锁固定活动的窗格。 手用了力气忒大,竟然把一半扇木格推的摔落在靠窗的案几上。 自己身子疲累,听了徐之卿的话,气不过索性在屋里睡个觉,就能被她们闹成大事来。 筱白荷被她们闹腾的动静惊醒,翻身从床上坐起,见穆希芸屈身正要朝屋子里跳,外面小妹哭的撕心裂肺。 “有门你不走,今儿还跳起了窗,穆希芸,你这是要做啥?” 筱白荷哪里能知道外面已经闹翻了天,绷着脸怒声呵斥着,跳下窗户又打翻了她一个陶瓷花瓶的穆希芸。 外面鸡飞狗跳,这死丫头好端端的在屋里睡大觉,这都是自己臆想出来的,穆希芸脸色顿时尴尬起来。 听到白荷的嗓音,肖兰花松口气,也跑到窗户这边,“白荷,你这丫头在屋子里睡觉也不和你娘说一声,瞧这都是啥事啊,快把门打开啊,你娘和俩妹妹都吓坏咯。” “都是你个没脑子闹出来的,我好好的做啥要去寻死啊。” 连鞋子都没顾上穿,筱白荷冲尴尬的穆希芸责备句,黑着脸去到外屋开门。 ''大姐,你别去死,好不好?” 才打开门,小兰儿就哭着扑进了大姐怀里,仰着哭的通红的小脸,央求着大姐。 “大姐没事就好,没瞧见大姐光着脚呢,兰儿别缠着大姐,咱快去看看咱娘吧。” 想着大姐脑子也不会那么蠢,生意做的这么大,还因为连鸡毛蒜皮都算不上的事情,会丢下亲人和诺大的生意去寻死。和肖兰花风风火火的再返大宅,筱白梅心里觉得头脑简单的希芸姐,很可能又闹了笑话。见小妹缠着大姐,她把小妹从大姐身上扒拉开,板着脸责备着。 第二百零七章 穆希芸怒打惹了祸的徐之卿 “大姐,你在屋里睡觉也没一点动静,娘都晕过去了,可把兰儿吓坏咯。” 见大姐好生生的从屋里出来,小兰儿朝她扑过去,又委屈的撇着嘴。 肖兰花叹口气,也朝安然无恙的筱白荷抱怨起柳氏,“你娘胆子忒小,心眼也和针尖一般,满脑子想的都是乱七八糟,也不想想你如今放着大好日子怎可能去寻死觅活的。” 这个柳氏还真是个灯草做的人,一点波折都经受不起。郁闷又苦笑不得的她心里也抱怨着便宜娘,筱白荷拉着小妹的手和肖兰花一起朝正屋里去看晕厥的柳氏。 听说筱白荷竟寻了短见,在屋里吃饭的江老头,手里的筷子都惊的掉在桌子上,望着去请医的刘子安,惊愕的问着,“刘家小子,你们食铺出了啥事能让白荷想不开去寻死?” “小子哪里清楚内里情形,你老还是去一趟吧,如今这事闹腾的连柳婶子都厥过去了,晚了可是两条人命呢。” 刘子安是被惊慌的筱白梅吩咐着过来请江老大夫,他也没来及多问就被筱白梅推搡着出了食铺。苦巴着脸说罢就把面色复杂的江老大夫背在身上。 坐在马车上,江老大夫再次尝到老骨头快被颠零散的滋味,哪次去筱白荷那里出诊,都是急的像是去投胎。 等来到大宅的堂屋,见筱白荷俏生生的从里屋出来,江老大夫的脸黑了下来,一双老眼里满是责怪,“你这丫头,没事闲的慌啊?逗老头子开心是不?” 江老大夫去兰溪村教授大伙种植草药差点累坏,黑漆漆的夜里又把人弄过来,筱白荷怎不愧疚,她红着脸给江老大夫陪着礼,“江老,你先消消气,还不是穆希芸那蠢丫头闹腾的事情,我娘都被她吓的厥了过去,正好请你老过来救命呢,有气先把我娘救醒再打骂白荷都成。” 罢了,这丫头没事,里屋还有一个厥过去的妇人,也不算白把自己拉过了。江老大夫沉郁的脸色才好转了一些,甩下衣袖去了里屋。 跳进屋里见筱把荷翻身从被褥里坐起,穆希芸就知道坏了菜,闹出这么大的乌龙,自己可没好果子吃。 白荷去开门,一句话也不敢说的她,又原路跳窗户出了屋,趁筱白荷和小兰儿以及肖兰花说话的空隙,忙把身子隐在背影处,待她们几个去了正屋,才悄悄的出了大宅。 今儿自己好心办了蠢事,还让柳氏厥过去,这一切起因都怪徐之卿那善恶不分的混账玩意。 让自己没脸,徐之卿你个混蛋若能过安生日子,姑奶奶就跟了你的姓! 沉着脸去水上乐园的马厩里牵出自己的马,穆希芸把裙摆掖在腰带上,翻身上了马就冲了出去。 冬日里徐之卿时常从军营里回来,体贴主子的戴牧就在栗邑又给小主子在城西置办了一处两进小院。 在兰溪看了一场闹剧,满怀心思的徐之卿见到筱白荷还想问出为啥要和萧五解除婚约,没想到话还没说几句,就被人家冷着脸给赶了出来。 徐之卿悒悒不乐的回到小宅子里,吩咐小厮去厨房给他要些饭菜,再拿一坛子酒来,他自己则蔫巴巴的去了书房里。 从多宝阁里把木匣子取了下来,里边装的征兵章程被他小心翼翼的取出。 看着上面略潦草的字迹,徐之卿眼里黯然的神色稍稍的好转了一些。从得了这本册子,他闲暇时就会拿出看一遍,逐一的揣摩每条章程的深刻含义。 一刻钟过去,这本册子又看了一遍,把册子又珍重的放进木匣子里。 徐之卿又陷入深思,那么有才华的女子和智勇双全的萧五也没缘分,到底啥样的男儿才能配的上她呢? 白荷也不是贪慕虚荣的女子,自己的优势在她眼里只怕也不堪一提。 初听筱白荷竟退了婚约,他还有些无耻的窃喜,如今都变成满腔的酸涩。原以为自己也有机会去给自己博个美满姻缘,被白荷几句话打击的诱人冬日里坠落冷水潭里,从外到内都是深入骨髓的冷意。 几个小厮把饭菜和酒、茶水都送进书房,见主子沉着脸端坐在案几前,他们连口大气都不敢出,悄悄的出了书房,还把门也贴心的给关上。 闻到饭菜的味道,徐之卿从茫然中回过神,坐在饭桌前,扫了眼桌子上有荤有素的菜式,拿起筷子却没兴趣去夹菜。 “自己的胃口都被她给养刁了,这些普通的菜哪里还能吃的下呢。” 丢下筷子,自嘲的嘟囔几句,伸手把酒坛子拿了过来,一手拍开上面的泥封,酒香扑面而来。 心情极度压抑的徐之卿抱着酒坛子一口气,就灌了小半坛子的上好女儿红。 “姑娘,你不能进去,我家主子还在吃饭呢!” 院子外面几个小厮拦着拎着马鞭朝书房赶过来的穆希芸。 守门的奴才身上已经挨了一鞭子,缩着脑袋在外围连句话都不敢说。 带着满腔怒火而来,进个小破宅子,还被这些不开眼的狗东西横阻竖拦。穆希芸的火气更胜,若不是看他们也是可怜的奴才身,早把他们一个个打的满地找牙,黑着脸恶狠狠的威胁着堵在她面前的几个年轻小厮,“都滚开,别说这破宅子,就是阎罗大殿,本姑娘也要闯上一闯,再敢多说半句废话,姑奶奶抽死你们!” 几个小厮被穆希芸这霸气的话和手里的鞭子吓的白了脸。 女儿红后劲大,这会酒劲还没上头,听到外面穆希芸凶狠的声音,徐之卿自嘲的摇摇头,看,自己嘴贱,这就有人上门来找茬咯。 他开门从书房里出来,看着气势汹汹的穆希芸,心里更没底气,脸上忙带着一丝讪笑,“穆小姐,今儿咋有闲情逸致来我这小宅子呢?” “徐之卿,你个混账玩意,我抽死你!” 见害了她的罪魁祸首出现在眼前,穆希芸一抖手里的鞭子,狠狠的把鞭子朝徐之卿的脸色甩了过来。 “啊?” “主子快躲开啊?” 俩小厮见这凶悍的丫头竟二话不说就朝主子甩鞭子,都惊恐的吆喝起来。 凌厉的鞭子朝面门甩过来,徐之卿脑袋一偏的同时伸手抓住了鞭子。 苦着脸对着怒气不减的穆希芸俯身赔礼,“穆小姐,先消消气,也容在下把事情来龙去脉给你说上一说。” “啊呸!因你这混蛋长舌头挑唆事情,柳婶子都厥过去了,白荷差点要寻了短见,本姑娘杀了你都不解恨,哪个有空闲要听你说废话!” 鞭子被这厮死死抓住,抽了几下没抽出来,穆希芸目露凶光恨不得上去啃下他一块肉来。 竟然有这么严重的事情发生,徐之卿又惊又懊恼,他松开了鞭子,大步朝穆希芸走过来,抓着她的手腕急切的问着,“白荷她又没有事?请了大夫没有?出了这样大的事情,你咋不守着她,来这里做啥!” “闭嘴!你这会倒是害怕了,扯舌头说废话时,脑子都被狗吃了吗?” 用手掰着徐之卿紧紧抓着自己的手腕的那只手,穆希芸瞪他的眼睛里都能喷出火来。 这该死的张口说话,浓郁的酒味熏到自己险些呕了出来,穆希芸冷笑着,抬起脚狠狠的跺在徐之卿的脚面上,“嘿,你个该死的,挑唆了事情,竟还有闲情逸致回来喝酒,合着我们白荷和柳婶子都白手了苦,我若轻饶了你,都对不住她们娘俩!” “哎呦,你这凶丫头,快别冲我发火咯,咱要尽快回去看看白荷和柳婶子去才是正理呢。” 脚面骨头都差点被这丫头给踩断,疼的嘴里直朝外吐凉气。徐之卿苦笑不得又焦急的催促着寒脸盯着自己的穆希芸。 “你害怕内疚也迟了些,我先打你一顿才能解我心头怒火!” 手腕被这混蛋捏的死死的,穆希芸满心的戾气没处发泄,脚抬起又踩了徐之卿另一只脚面,自由的那只手也朝他胸口和肩头砸着,她倒是想冲那张惹人厌烦的俊脸上砸几拳头,怎奈这混账也忒狡猾,总是把脑袋朝一旁躲着。 是自己做了错事,让这丫头泄泄火气也成。 只要不打自己的脸就成,徐之卿大度的任穆希芸的拳头朝自己身上砸着,心里却急切的想知道筱白荷寻思,如今到底咋样了。 一身的力气都被徐之卿给扛下,拳头都砸的有些痛,穆希芸喘了下粗气,绷着脸呵斥,“狗东西,还不放开姑奶奶的手,你握上瘾了是不!” 听到这话,徐之卿红着脸松开穆希芸的手腕,朝她又俯身赔礼。 见这人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穆希芸也觉得没意思,弯腰捡起自己的鞭子,扭身就走。 听到后面的脚步声,她猛然转过身子,怒视着跟上来的徐之卿,“徐之卿,你若还是个爷们,就好好的待在这里,别去大宅碍白荷娘俩的眼,别给她娘俩添堵了!” 见穆希芸阻止自己去见白荷她们娘俩,徐之卿讪讪的说着,“惹出这么大的事情来,若不过去给白荷和柳婶子陪个不是,只怕我心里愧疚的要夜不成寐了。” 打骂了一通,穆希芸的火气也消散不少,揉着有些红的手腕,穆希芸冷着脸奚落徐之卿,“赔理道歉以后有的是机会,这会她们娘俩肯定不待见你,你确定要去自取其辱?” 堂堂男子汉,做错事就要有担当,徐之卿一本正经的说着,“我自己做错了事,别说被她们羞辱,就是痛打一顿,也是应该的。” “好,有骨气,那就走吧。” 见他不像有的窝囊男人躲起来做缩头乌龟,穆希芸松了口风。 望着自家主子竟真的跟着这凶悍的丫头出了院子。 几个小厮都有些傻了眼,心里纷纷猜测,这丫头的来头,打骂了主子还能轻易的让主子一脸情愿的跟着她出门,只怕是个比颜家小姐还要尊贵的人呢。 俩人骑着马从城西仅用了半个时辰就赶回了大宅。 江老大夫已经用银针把柳氏扎醒,筱白荷和肖兰花安抚她一番。 见大闺女好端端的坐在床前,才让睁开眼的柳氏心里不那么憋屈和难受。 追去西城去打骂了徐之卿一顿,消了气的穆希芸丝毫没有一丝的扭捏。 她跨过正屋门槛,就朝屋里高声喊着,“白荷,我把徐之卿那混账给你带过来了,打杀剥皮抽筋都由着你来!” 筱白荷听到穆希芸的话,才舒缓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对她娘说了句,就出了里屋。 见徐之卿在门外踌躇着不敢进来,筱白荷瞪了得意的穆希芸一眼,斥责着,“穆希芸,你是唯恐天下不乱啊?是不是这几日闲的皮子发痒?” “哎,白荷,你有火别朝我发,那混蛋可在外面呢,我还没吃饭呢,前胸已经贴了后背,要去找些东西垫垫咯。” 说起来闹乌龙也有自己一份,穆希芸打这哈哈朝门口蹦跶着。 跳出门口,穆希芸看着耷拉着脑袋的徐之卿小声说着,“白荷是动了真怒,你自求多福咯,恕我不奉陪咯。” 那丫头一溜风的窜远,心虚的徐之卿厚着脸皮抬脚跨过门槛,冲筱白荷深深的俯下腰身,“白荷,是我说话不过脑子,你狠狠的骂我一顿,打一顿也成,就是别做那些傻事。” 呵呵,为了那个冷面煞星,这徐之卿的姿态摆的倒是低的让人侧目,筱白荷把身子朝一旁躲开,冷笑着,“徐小将军,你这是做啥?对着我这样卑微的身份,你行这大礼,不是折我的寿呢。” 自来流言恶语伤人犹如刀剑,亏得白荷是胸怀宽广的女子,见她没事,徐之卿心里的罪恶感降下不少,态度诚恳的说着,“白荷,我后晌说的话对你造成伤害,是我口无遮拦,莫说给你屈身行礼,就是磕头赔罪也不为过。” 这会确实没心情和徐之卿说虚伪客套话,筱白荷朝他挥挥手,“好了,无论你心里咋想,那是你的事情,这件事到此为止,往后我也权当没发生过,你回去吧。” 见筱白荷说罢话,就掀帘子朝里屋进,想到屋里都是女子,徐之卿苦涩笑笑,终究是没敢朝里屋迈步,带着沮丧出了正屋的门。 第二百零八章 偷花贼不是外人 接下来好几日,徐之卿办完正事,就讪讪的来大宅找忙的犹如陀螺的筱白荷,总被她无情的沉着面容赶走。 这家伙却越挫越脸皮厚,在筱白荷这里吃了瘪,很快就转了目标,开始讨好穆希芸和筱白梅几个丫头,妄想她们能替自己在白荷面前添些好言。 总觉得即便是因那日说了不该说的话得罪了筱白荷,这家伙也赔礼道歉过,筱白荷又不是嫉妒小肠的人,咋把那事抛到九霄云外了,他还这样痴缠有些怪异。 总不会是自己想的那样,这小子看上了白荷,穆希芸斜眼打量着徐之卿好一会子,突然把脸凑近,嘻嘻笑问着他,“徐之卿,你小子是不是看上了我们白荷,才这样厚脸皮的过来献殷勤啊?” “呃,你这丫头说话也忒直白了些,吓我心都快蹦出来了。” 被一语戳破心思,徐之卿忙转头打量四周,幸亏这里没别的人,他不禁红着脸抱怨穆希芸说话口无遮拦。 “得了吧,若不是你整日赖在这里,能被我看破心思,既然稀罕白荷,你就明说,何必遮遮藏藏呢,真是丢爷们的脸,讨姑娘的欢心,你找我就找对了人,我可告诉你,若不是看你这人还能相处,才不舍得把我们白荷卖给你呢,你看……” 见自己猜对徐之卿的心思,得意的丢给他个白眼,穆希芸又对这开了窍的人淳淳教导一番。 “希芸,你确定白荷喜欢我那样做?” 难得这丫头对自己这样推心置腹,还教了许多讨好白荷的小点子,感激不尽的徐之卿对穆希芸的称呼也亲近了许多。 “嗯,我可从来不说诓骗人的话,你就把心装肚子里呗。” 那些自以为很好的小点子得了徐之卿的认可,穆希芸越发的得意。 从此,他讨好筱白荷的第一步就缓缓开始。 筱白荷每日早上从厢房里出来,窗户边上就放置一篮子艳丽娇嫩的花。 开始她以为是小妹从哪里摘回来的,也没在意,接连几日都有,让她有些纳闷。 就问起厨房做饭的柳氏来,“娘,这些花蓝是送过来的啊?咋每日都有啊?” “我哪里知道,还以为是你从外面带回来的呢。” 这花蓝竟然不是荷儿带回来的,柳氏从厨房探出脑袋,好奇的回了闺女一句。 哪个无聊鬼这么大的能耐,神不知鬼不觉的弄花篮放在自己床前,这玩笑开的一点都不好玩。 张明松领着护院的高额月钱,竟然让这东西莫名的出现在自己窗外,可是严重失职。筱白荷盯着花篮出了会神,走过去拎起就朝后面院子里走。 这时候,私塾的学子们还没开课,仅有几个失去爹娘的孤儿跟着孙学义他们三个夫子在二进院子里读书。 很是清闲的张明松白日里大多都在后面园子里待着。 越过私塾院子,和孙学义打过招呼,筱白荷径直去了后面园子里。 远远的就看到河面上飘荡着一条木船,在船尖上打着拳脚的正是她要找的张明松。 加快步子来到河边,筱白荷丢下手里拎着的花篮,朝河面上吆喝一声。 张明松听到东家唤他,忙收了拳脚,仅用单手就把木船朝岸边划过来。 这么早东家不去忙正事,找自己做啥呢?跳下木船,他还有些纳闷,“东家,你唤我可是有事啊?” 见他一身干净的棉袍子,精神头也十足,淡淡笑笑,“张叔,你这小日子过的还不赖呢。” 自从接了保护大宅的美差,吃穿住都比以往好的没边,月钱也比走镖丰厚,东家成了栗邑大户,又有县太爷罩着,哪个不不开眼的会上门找茬,那是老寿星上吊活的不耐烦咯。所以他的活计自然也清闲的很。 唯一的不好就是,每逢回家给老娘送钱银,惹的老娘总在耳畔念叨该给他娶个媳妇生几个娃娃。张明松挠挠头笑了起来,“嘿嘿,托东家的福,这几个月我倒是自在了不少。” “你日子舒坦了,可我咋有些睡不安稳了呢,你瞧这是个啥东西?哪里来的,张叔知道吗?” 筱白荷依然淡淡笑着,用脚尖踢踢被她丢在地上的花篮问起来。 “东家,这花篮还蛮好看的,你咋就……扔……了呢……” 这不是一个好看的花篮吗?有些闹不明白东家问话的深意,张明松还傻着脸夸了句花篮好看,可看东家的脸寒了下来,他有些焦急,连接下来的话都说的有些结巴起来。 “张叔,你可知道拿人钱财就是替人消灾的,这来历不明的花篮已经出现在我院子窗边几日了,你竟然也不知道,真当你的月钱是白拿的啊?” 淡然、指责的话从筱白荷的嘴里轻轻流出,她的眼神却凌厉的盯向面色尴尬的张明松。 “这东家,你别生气,我这就回去查查这花篮的出处,待明日一定给东家个交代。” 如今栗邑城里的恶人害人也换了新招式了吗? 一头冷汗的张明松朝地上歪倒的花篮望着,心里忐忑起来,这些娇艳的花肯定有毒,不然东家怎能变了脸。他慌乱的应着话,心里把那个送花篮的人骂了个祖宗十八代。 “嗯,那我就坐等张叔的佳音咯。” 丢下这话,筱白荷是云淡风轻的离开。 留下张明松苦巴巴的把地上的花篮捧在手里,他望着筱白荷缓缓行走的脚步,又懊恼的朝花篮看去,这些花好看是怪好看的,就是不知其中那一株是毒花。 傻呆呆的在河边杵了一刻多种,想到自己连种田的事情都不懂,别说是这些花了,叹口气,黑着脸拿着花篮心思重重的出了大宅。 张明松特意去江老大夫的医馆请教医术高超的江老大夫,让他给仔细鉴别下这些花哪株是有毒的。 忙的晕头转向的江老头被他缠的无奈,把犀利的眼神扫了眼,那些很是名贵的花束,才气的颤抖着胡子,“张小子,你脑子进了水吧?没事拿老头子消遣着玩呢。” 见江老头黑了脸不说花儿有毒的事情,张明松又急又怕,只差给这倔老头下跪了,苦巴巴的央求着,“不是的,这花可是歹人要害我们东家的证据,江老你大人大量,可要救救小子我啊,再不说个明白,我明儿就要卷铺盖滚蛋了,好容易得来的差事就丢了呢。” 愤然的看着骚扰自己的张明松,江老头点着他的鼻子骂了起来,“你个不学无术的蠢东西,这花篮没个一百两银子都买不到,哪个脑子抽风会用这名贵的话去害人?” “一百两就没几朵不能吃的破花?你老可别蒙小子我咯。” 听到江老头说这几朵连如今东家整出的青瓜、番茄都不如,竟那么费银子,他满眼的不可置信。 “别的先不说,单说这株墨兰,老头子说它能值五十两就说的少了,还有那株黄色丁香花,原本应该在春末才开的,竟然有人在这时节养育出来,养花的本事可不容小窥咯,还有那株……” 老头子钟爱医术,对药草苦心钻研,看着这些赏心悦目的花草也懂的颇多。逐一的给急的抓耳挠腮的张明松逐一解说着。 几株花被江老头足足解说了一刻多钟,打开话匣子的老头子说完还捋着胡子意兴未尽。 “江老,这是哪个混账银子多的没处使,拿我们东家逗乐子,活活的把我吓出一身冷汗来,真他娘的闲的发了霉!这不没事给我找麻烦吗?” 听完这一大套话,得知这花篮远远不止一百两银子,张明松气的脸涨红,止不住的骂了粗话。 江老头看着再不好好养护的花要打蔫,有些肉疼,他望望张明松拉长的脸,摇摇头叮嘱着他,“能有这么大的本事,悄无声息的把花篮送进大宅,还有财力拿出这花篮,咱栗邑城里这号人可不多,你小子回去就好好的寻思吧。” “嘿,让我这脑子去想,江老你不是难为人嘛,我今儿夜里就给他布置个天罗地网,一定捉住着闲的抽风的混蛋玩意!” 冷哼着,张明松决心今夜就把送花篮的人给捉到,到时候好好的暴揍他一顿。 回大宅的路上,自己每夜也隔一个时辰在大宅各个角落都巡视一遍,竟然没发现那人的踪迹,张明松也深刻的反省自己,这舒坦日子过的久,自己也惫懒许多,警惕性竟然丧失,这亏的人家送的是花篮,若是在东家窗户边丢几条没毒的蛇,还不活吓死个人。怪不得东家早上那么生气,换成别的东家,二话不说就把自己赶了出去。 偷了老将军养了许久的名贵花草,替自己小主子来巴结白荷。 日夜兼程的戴牧在马背上都能打盹,心里还乐颠颠的,那白荷还真是个精明厉害的丫头,原来早早的就和萧五那黑面煞神断了关系,还把小将军和自己蒙在鼓里,亏的小将军去兰溪村得了这事的内幕。 若能让小将军得佳人欢喜,自己就是累断骨头,也是心甘情愿。 在陵川府外军营里的徐哲得了小厮的汇禀,说将军府的花房遭了贼人,把他十几盆养了几年的名贵花都偷走。 爱花如命的他立时又惊又怒,骑着马一阵风似的朝陵川府城门奔去。 仅仅二刻钟就赶回府里,看到花房里并没他想象中的凌乱,徐哲眼神闪动,开始想这小贼不是外人,不然那七八盆最好的鬼兰和莲瓣兰还会安然无恙的摆在那里。 他叮嘱跪了满地的花房奴才务必要小心的伺候好这些花,就甩袖出了花房。 老将军没责罚他们,这些花奴都暗自庆幸那偷花的人没眼光,偷走的都不是名贵品种,都低声说着,往后不分白昼要好好的守在花房里,再不能弄丢一盆花,不然他们的脑袋可就不保喽。 知道儿子这些日子在栗邑征集兵卒,说不定是拿着自己的花送了人。 决心等儿子回来,要找他好好谈谈,拉拢人送别的礼物或者银钱就成,做啥要送自己养了那么久的花呢。徐哲叮嘱府里管家,三少爷若回来,就让他来正厅见自己。 徐之卿在栗邑城一边忙碌征兵要事,闲暇之余还要琢磨咋讨好白荷的事情,哪里有多余的时间回陵川府。 戴牧赶回陵川府徐府已经过了申时,他先回自己的住处把自己满身的风尘洗去,出来就听下属说老将军听闻花房的花被贼人偷去,就从城外赶了回来。 戴牧顿时一惊,老将军咋这时候回来了?哎呦,这可咋办呢? 他倒不是害怕被老将军知道花是自己偷的会遭到责罚,怕的是今夜没弄到花,小将军的正事不是被耽搁了啊。 在屋子里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闭眼苦苦想着怎样朝能把老将军调出府去。 还没等他想出法子,已经有人过来传话,说老将军有请。 戴牧又惊了一跳,这哪个混蛋嘴这么快,自己悄摸着回来还没半个时辰,老将军就知道了。 硬着头皮把从筱白荷食铺带回来的吃食挑挑拣拣弄了一大包,手提着朝老将军的院子里挪着脚。 走的再慢,也是在一个府里。 素常这半刻钟的路程他硬是走了两刻钟。 “戴牧,你个狗东西拿的啥东西,让我看看。” 徐哲看到戴牧手里拎着个大包,暂时忘了自己的花很有可能就是这小子给顺走的,他一脸兴奋的盯着戴牧的手里的东西。 “哎,老将军,这包东西可是白荷那丫头托小的孝敬给你老的。” 老将军还惦记吃食就成,戴牧立时一脸嬉笑的迈开大步进了屋子里。 把吃食打开,亲自挑着徐哲喜欢吃的食物,看老将军吃的欢快,戴牧心里松了口气。 “嗯,这丫头的厨艺见长,这些吃食不错,对老子的胃口。” 吃的饱足,喝了半盏茶,徐哲惬意的舒口气,开始关心起儿子的事情来。 “我听说他这次征兵卒进度很顺利,之卿那混小子咋还赖在栗邑不回来?” 没提花的那档子事就成,戴牧眉开眼笑的说着,“老将军,这会三爷能征兵顺利,可是托了白荷那丫头的福呢。” 第二百零九章 卖力推销徐之卿 戴牧见老将军有些兴趣,就滔滔不绝的讲述起筱白荷写的那册征集兵卒章程给小主子带来多少好处。 “老将军,你是没去栗邑乡下,那些百姓听到如今去当兵卒有那么多的好处,都让家里合适的小子去报名,三爷去了不到三日,征收兵卒的名额已经朝出三成!” 只是知道白荷那丫头厨艺了得,还很会种菜,如今还开垦荒山种植药草,一个农家女子能在很短的时日里把生意也做的很红火已经让人侧目。让他没想到那丫头竟会写征兵策论,扫了眼唾沫飞溅的戴牧,这么有见识又胸襟开阔的女子咋会是农户出身呢? 徐哲深深皱起眉头,“你们不是说筱家那丫头是个农户女,咋还会写策论?戴牧,你家三爷确定没搞错那丫头的来历?” “哎呦,我的老将军啊,白荷的食铺没开张,三爷就去吃过饭,小的这几个月和她接触那可是实打实的农家丫头,亲眼见她生意越做越大,开的水上乐园,可是吸引的遂州和陵川府不少达官贵人争相去开眼界,那些新奇的游乐玩具,连小的这样的莽汉都想坐上去耍耍,别替那些有钱又有闲空的贵人们咯,从年关到如今才一个月,白荷可是挣了不少银子,还落个好名声,这次给三爷写征兵章程,让小的也觉得意外,可小的亲眼见过被三爷当宝贝的册子,那还真是白荷自己写出来的,只能说那丫头可不是一般人。” 若小主子能心想事成,那丫头天大的能耐就都属于徐府,戴牧觉得自己责任重大,说起白荷的好,眼里都闪着璀璨的光。 卿儿这孩子已经过了弱冠之年,跟着自己驻守在陵川府这荒僻地方,夫人又不在,这亲事已经耽搁,庶长子娶个恶妇做出歹毒之事,去年秋末卿儿亲自回盛京把历氏那毒妇处置掉,长房几个孩子都交给自己夫人养着。之所以颜家丫头来府里住着,他也冷淡待之,就不想让卿儿也娶个历氏那样恶毒的女子为妻。二子体弱成亲多年膝下犹空,这个儿子媳妇还没影子,更别提有孙子让他抱。 他今年已经过了五旬,却连个正经嫡孙都没一个,想想心里怎能好受得了。 若不是筱家那丫头去年救了二儿媳和纪家嫡孙,恐怕纪府早和他徐府断了姻亲。如此想来,这贤惠又有才华的筱家丫头倒是挺适合心高气傲的卿儿。 徐哲很后悔听了卿儿的话,没早些去栗邑给那丫头道谢,也能简单了解下那丫头的身世,若那丫头还未定亲,替卿儿把亲事定下也是件美事。 压下心里的畅想,徐哲郑重的问起筱白荷的家事,也直接问那丫头定没定亲。 老将军既然问这话,肯定也有心给三爷定下白荷这好姑娘,戴牧偷花的内疚一下子就跑到九霄云外,想到听肖兰花说过白荷的过往,他沉着脸气愤的说着,“老将军,白荷却是个苦命丫头,爹是个混蛋,把她卖给人家做童养媳妇,却被夫家歹毒翁婆苛待的没个人样,她自己九死一生才愤然的把亲事退掉,眼看娘和俩妹妹要被她混蛋爹卖掉,得了自由身的白荷为了养活娘和俩妹妹,这才抛头露面的去栗邑做起生意来。” “竟然有这样有骨气的丫头,这样性子的人不错!” 农户女子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担当,是个好姑娘。徐哲祖上三代也是贫苦出身,他自己就是从卑微日子熬过来的,对筱白荷的坚韧不屈的品质很是钦佩。 去趟西山,见萧承风竟瞎了眼的喜欢颜嫣柔,他心里就愤愤不平,这次知道筱白荷早和萧承风那混蛋退了亲,戴牧和他小主子一样,心里郁闷早消退,想到那么好的姑娘就要成自己小主子的掌心宝,戴牧这会鄙夷的说着,“那当然了,可是有些人却瞎了眼,放着这么好的姑娘不要,却把鱼目当珍珠捧着,老将军可知道颜家那鬼丫头如今在先锋营缠上了哪个?” 自己又没想让颜家那丫头给儿子撮合,关人家闲事做啥。徐哲没好气的扫了故作玄虚的戴牧一眼,“你个小子有啥话就利索的说,别和老头子我卖关子。” 要不咋说白荷精明眼光狠辣,肯定早算出萧承风是个不靠谱的人,早早的一脚踹了他,如今再找个好的夫婿也没后顾之忧。自己小主子也是个慧眼识英雄的主,“说起来,这个两面三到的小子在军营里也立过不少功劳,也救过三爷两次性命呢,他更是和白荷有很深的渊源,我就说白荷那丫头精明做事干脆漂亮,早早的甩了他,今日也不会被这些破事烦恼。” “戴牧,你小子说的和白荷那丫头定亲的是才去先锋营不到两年的那个萧承风?那小子也不像个没脑子的夯货,爹娘咋那么歹毒?我也见过萧承风几次,挺精明干练的一个小子,咋能被颜家那刁蛮丫头给迷惑住呢?” 白荷那丫头退了亲就好,儿子还有机会。就是不知道儿子会不会嫌弃人家曾经是个低贱的童养媳的身份,会看不上白荷。有些担心的徐哲,抬起脸狐疑的望着神情愤慨的又有些幸灾乐祸的戴牧,一连串的问出自己的疑问。 见老将军对白荷越来越上心,戴牧说的越发起劲,把自己知道有关筱白荷和萧承风的事情事无巨细的给老主子说了一遍。 主仆俩说了小半时辰的结果就是,徐哲定下明儿一早要带着戴牧亲自去栗邑小城相看下自己未来的小儿媳。 夜色降临。 张明松想抓到那个送花篮的小贼,吃把夜饭去后园子里巡视,见木屋里和河边长廊里还有不少食客没离开,估摸着再有一个时辰,这里也就安静下来。怕歹人会提早躲在园子里,忙把手里的灯笼挑高,张明松不再像往日那样敷衍,睁大双眼,仔细的查看园子里各个隐蔽的角落。 偌大的园子巡视一遍,竟然过去大半个时辰,河边长廊里灯光已经熄灭,仅有两个木屋里还亮着灯光。 张明松去后厨找关纪钲讨要几支蜡烛把灯笼里的残烛换下,和他打个招呼就朝前院里去。 缓缓的穿过通往前院的月洞门,前面院子一片寂静。 这会已经到了亥时初,正房里的灯光已经熄灭,估摸柳氏和几个小丫头已经歇下。 他把视线从正房挪到西厢,听到西厢里屋穆希芸那丫头的低笑和东家的叱责声,知道有这爱闹腾的丫头在,操劳一日的东家估计又要很晚才能安歇。 张明松把手里的灯笼熄灭,挂在东厢房的廊下木柱上。 他一手抓着廊下坚固的木梁,身子朝上纵起,俩手趁势抓牢东厢房的挑檐,身子朝上一个侧翻,人已经轻巧有稳稳的贴在屋顶的瓦片上。 见自己没惊动下面的人,张明松紧张的心才松懈下来,庆幸这些日子虽然懒散,也在早晨练足一个时辰的功夫,不然这一身的硬功夫可就散掉咯。把腰身弓起,双脚轻轻的踩着瓦片来到屋脊上,找了个视线好下面的人又不易察觉的地方,坐了下来。 才出正月,夜里依然有些寒冷,打个寒颤的张明松裹紧了衣裳。想打喷嚏的他忙用手使劲的按压发痒的鼻子。 只到鼻子痛的眼里有了泪意,才压制住鼻子的痒意。 心里暗骂自己是好日子过的滋润,连身子都矫情起来,真该再去找些苦头尝尝。 听到身后不远处有大声喧闹,他警惕的转身朝后面望过去,原来是刘岭和孙家栋那小子在嬉闹,身后还跟着稳重的关纪钲和小安子,看来是这仨人忙完了后厨的活计要回自家,这会已经走近二进院子后的侧门处。 远远的望着他们打开小侧门出去,跟在后面的小安子脑袋探出去冲几人叮嘱一句,这才把侧门关闭,合上门栓,才迷迷瞪瞪的朝回返。 等张明松把视线转过前院,见对面西厢房灯火也熄灭,东家和穆希芸那顽劣丫头已经歇下。他站直身子,一双炯炯有神的眼,开始在高大的院墙和身后的私塾院子里来回巡视着,就连更远些的园子里也没放过。心里也暗暗算计着捉到那给他添麻烦的人要打他个满地找牙才能慰藉自己受惊吓的心。 当初筱白荷也给张明松安排有俩人跟着他值守宅子,大宅内外一直都安然平静,仅过了一个月,张明松觉得自己一人都闲的心里发毛,刚好食铺人手紧张,那俩楞小子就被他嫌弃的赶去食铺里做杂务。 直到今儿一早东家指着那个惹祸的花篮,质问他,张明松才觉得自己是享了这么久的福,竟忘掉本分,今儿夜里是卯足了劲要把那个混蛋捉住。 躺在床上的筱白荷听着身旁的穆希芸均匀的呼吸声,想到半个时辰前,这丫头竟然把自己和徐之卿朝一块撮合,她的睡意就聚拢不到一处来。虽然徐之卿温文尔雅又不失男儿豪气,但徐家那样的官宦人家可不是自己想待的地方,连他二嫂纪宁家世那样显赫,还遭了庶长嫂的毒害,若不是遇上小黑子,纪宁她哪里还有命在。自己如今生意做的风生水起,便宜娘和俩个妹妹都仰仗自己生活的有生有色。做啥要去攀徐府的高枝,去和数不清的人耗费心神的斗智斗勇。脑子进了水,才让自己陷入无休止的宅斗漩涡里。 何况这具身子过了年也不过十六岁,距成婚还早的很呢。 等把生意再上一个新高度,二妹也培养出来,她就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盖个占地几十亩的大庄园,逍遥自在的过着梅有烦忧的小日子。真到了年纪就挑个秀才级别的儒雅小子过着,携手看云卷云舒的惬意日子,再顺其自然的生上两个娃娃,这辈子也就圆满咯。 许是她辗转反侧影响到了睡意朦胧的穆希芸,那丫头从被褥里探出脑袋,扯着筱白荷的手腕,笑嘻嘻的问着,“白荷,你不睡觉,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折腾,闹的我也没了睡意,要不我去厨房找些吃的,咱俩边吃边聊天如何?” “得了吧你,还边吃边聊天?你不怕再闹肚子,尽管去折腾。” 这丫头啥都好,就是嘴忒馋。脑子有些晕乎的筱白荷说着话,把她手拨开,起身从床上下来。 等油灯点亮,穆希芸已经掀开被褥盘腿坐在床上,一脸希翼的瞄着油灯的筱白荷,又不甘心的嘟囔着,“白荷,你真的不考虑下徐之卿那小子?他可是相貌好,身份尊贵,别说在咱这栗邑小城,就是放在盛京也是炙手可热的金贵婿的人选哦。” 见这丫头还继续临睡前的话题,筱白荷把油灯放下,瞥了她一眼,“既然你说的那么好,你自己咋没看上呢?非要硬拉着我朝前凑,纪宁的事情你都抛到耳后,我可没兴趣去做徐府那些阴毒女人的炮火。” 横了筱白荷一眼,穆希芸噘着嘴,有些气馁的嘟囔着,“你当我不想做个威风八面的将军夫人,可惜那死小子眼光忒高,看上了你,咱俩那是啥关系,我咋能厚着脸皮和你争男人呢。” 见筱白荷面色没一个时辰前那么难看,穆希芸说的越发来劲,“白荷,你怕那些没见识的后宅女人做啥?依你的聪明脑袋瓜,把她们一个个的拎腿卖掉,那些蠢货兴许还帮你数银子呢,你好好想想这事是真的靠谱的很呢。” 一脸平静的等穆希芸这丫头把底都泄给自己, 筱白荷立时变了脸,气恼的把她从床上拉下来,点着她的脑门,“穆希芸,你个死丫头,那徐之卿到底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这么卖力的把他推销给我,若不说实话,咱俩可要割袍断义咯,往后我这床你也甭想上来。” 就知道白荷方才面色那样平静,原来是套自己这个蠢蛋的话,自己傻着脸把底牌都亮了出来,穆希芸真想抽自己个大嘴巴子。 她朝后躲着筱白荷的手指,委屈的说着,“白荷,我又不缺银子,吃喝更是好的不能再好,能要徐之卿啥好处,不是想着你如今身份和从前不一样,不想让你错过这么好的男人嘛,你咋不了解我的苦心呢。” 第二百一十章 天大的喜事 被穆希芸缠着又多说快一个时辰的废话,筱白荷才觉得眼皮酸涩,挥手把她赶上床,俩人一觉睡到大天亮。 可怜张明松在东厢屋脊上苦守了一正夜,别说抓到那个送花篮的人了,连只耗子都没见到一只.望望西厢窗台上今儿没花篮,他满心气恼,眨眨满是血丝的眼睛,提了口气跳进院子里。 见他从房脊上下来,才出正屋的小兰儿惊讶的望着他,“明松叔,你今儿咋在屋脊上练功夫呀?” “嗯,常在园子里练功夫忒没劲,明松叔就换换地方,小兰儿,你大姐起来没啊?” 有些心虚的张明松冲这小丫头咧嘴笑笑,又问起筱白荷来。 “没听到大姐起床,明松叔找我大姐有事,兰儿这就替你喊大姐去。” 乖巧的小兰儿说着话就朝西厢房里跑。 “哎,不用……” 这小丫头腿脚倒是挺麻利的。张明松怕待会筱白荷问起他昨夜抓送花篮的贼人,自己没话说,忙缩缩脖子朝后院溜去。 迈着小腿进了里屋,见床上俩姐姐睡的正香甜,小兰儿调皮的去捏她二人的鼻子。 穆希芸睁开眼,看看是小兰儿,她捉着了小兰儿的手,又闭上眼嘟囔着,“乖丫头,别闹,希芸姐姐要困死咯,让我再睡一小会。” “希芸姐姐,日头要晒屁股咯,你和大姐俩人咋还睡懒觉呢,大姐昨儿还说今儿一早要带兰儿和六巧姐回兰溪呢。” 瞧瞧大姐,又望望眼皮合上的希芸姐,小兰儿嘟着嘴抱怨。 “你们姐几个要回兰溪啊?还不让我知道,这还算好姐们啊?” 听到她们要回兰溪,徐之卿那小子可还待在兰溪呢,自己可不能错过撮合这俩人的好时机。 穆希芸困意全消,翻身坐了起来,眼瞪着透漏消息又急忙捂着嘴的小兰儿。 “大姐说,希芸姐姐你要去郊外庄子上做正经事,就不让我和你说。” 怕被大姐责怪,小兰儿说了这话就想朝外溜。 被穆希芸一把拽上手腕,她早想去青兰山上看看那里种的药草到底咋样咯,今儿就是大好时机,所以很臭的脸很快就变成了一朵花,“兰儿,你乖乖的给我坐这里,等我去梳洗下,今儿希芸姐带你骑马去兰溪。'' 被她俩一惊一乍的吵醒,筱白荷慢吞吞的穿着衣裳,白了乐颠颠的穆希芸一眼,“你就替我分担些责任吧,这几日庄子上的那些新暖棚要栽种菜秧子,旧的暖棚也要及时清理出来,子杰哥一人忙不过来,你不去看着,我哪里能放心。” 这年里年外自己就成了种田的农户丫头,被白荷可劲的使唤,穆希芸苦巴巴的望着她央求,“白荷,你就发发善心,让我去兰溪玩上一日嘛,明儿回来一准去庄子上给你当牛做吗。” 想想连过年穆希芸都没安分几日,筱白荷点点头,又板着脸嘱咐着,“那好,就一日,去了兰溪不能给我招惹麻烦。” “那是,这次我去兰溪,见到人家油瓶倒了也不会伸手,你就把心装肚子里去吧。” “小兰儿,咱俩出去洗漱,待会希芸姐给你梳个好看的头发辫辫。” 目的达到,穆希芸拉着小兰儿的手,乐滋滋的说着。 “兰儿,你真的要和你希芸姐骑马啊?若摔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柳氏望着一脸雀跃的小闺女,有些担忧的问着。 学着兰花婶子的模样,小兰儿朝地上呸了两口,才冲她娘嘟着嘴,“娘,你可别说这不吉利的话,希芸姐姐的马骑的可好咯,兰儿一点都不害怕呢。” 把几个丫头送出大宅,看着六巧兴奋的拉着大闺女钻进马车,小兰儿也被穆希芸抱上马背,柳氏仍然蹙着眉头,心里抱怨着几个丫头没一个让她省心的。 “白荷姐,这次家里若是不忙,我想让我娘也来城里住几日,你说好吗?” 过了正月初六,六巧就来了城里,近快一个月没见娘,城里这么多好玩的,娘还没见过呢。她身子依靠在马车壁上,小声问着眼神瞟向马车外面的筱白荷。 今年可不光要种稻谷,山上还开垦出二百多亩的药田,大伯带人山上村里来回折腾,大伯母也要带着村里妇人在山上帮做活的人做饭。她叹口气,“傻六巧,这时节村里正是忙的时辰,你娘咋会有闲空来城里,只怕真正要闲下来也到了三月咯。” “还要那么久啊?” 想让娘进城开眼界的希望落了空,六巧有些失望。 “六巧,你想娘了,今儿回去就在家里多住上几日,也好好的歇歇。” 摸着小丫头略显粗糙的小手,筱白荷怜惜的说着。 “嗯,六巧听白荷姐的。” 出了正月,食铺后厨又招了几个手脚麻利的丫头,自己和二丫姐她们都没那么忙碌,回家玩几日也成,六巧乖巧的点头应着。 萧丰仓这几日心情好的很,见人也不再板着脸,最小的六巧已经十岁,媳妇竟再次有了身子,不管怀的是小子还是丫头,他心里都喜欢的不得了。 怕媳妇累到,也不许她待在山上给大家伙做饭操劳。 黄氏从诊出怀了一个多月的身孕,这几日就安分的坐在家里,收拾屋子或者做些绣活。 这会才过辰时没多久,偌大的院子空荡荡的,也没个人说话,觉得越发寂寞的黄氏去屋把没绣完的那副喜鹊登枝绣品拿出来,在石桌旁坐下。准备几日绣完这活,就能把冬日里绣的物件送绣水阁里,也顺便去看看白荷和六巧她们几个。 才把绣针穿上彩线,听到大门外面有人拍门,她应着话缓缓的从木凳上站起。 “希芸,小兰儿,咋是你俩来了?快进来!” 见到穆希芸把小兰儿从马背上抱下来,黄氏惊喜的喊着。 “大伯母,你想兰儿了吗?兰儿和大姐、六巧姐可想你了呢。” 小兰儿见到黄氏就亲昵的抓着她的手,开始撒娇。 “想,咱兰儿这么乖,大伯母咋不想呢。” 手轻轻的捏了下这丫头粉扑扑的小脸蛋,黄氏笑眯了眼。 “婶子,你快去给我弄壶茶水,早上走的急,米粥都没喝完,这会嗓子都干涩的要冒烟咯,若是有吃的,拿一些也成。” 怕筱白荷反悔不让自己来兰溪,穆希芸吃早饭连米粥碗都没敢去端,匆匆吃了一个鸡蛋饼子。这会是又渴又饿,把马拴好就冲黄氏讨要吃喝。 “吃喝都有,你俩快进来洗把脸,有日子没下雨,瞧你俩脸上尽是尘土。” 牵着小兰儿的手,黄氏笑着应着话,又让她们快进院子。 “啊呀,还是婶子这葱油饼味道正宗。” 就着热腾腾的茶水,穆希芸一个大饼子进了肚子,她打个饱嗝,笑眯眯的夸赞着黄氏。 “你这馋嘴丫头若是托生在农户家里,可要遭大罪,哪里有那么多好东西让你吃你。” 素来知道穆希芸胃口好,最容易饿。黄氏朝她笑笑,不禁打起趣来。 “可不是嘛,这话我娘也常说,如今我有白荷,才不怕饿肚子呢,还不是好吃好喝尽着我啊。” 黄婶子和自家娘还真是像,连笑话自己的话都说一样的,俩手捧着茶碗,穆希芸笑的眉眼都弯咯。 “希芸啊,你不是说白荷带着六巧也回来了,咋这么久都没见人影啊?” 得知自家六巧也回来的黄氏,就带着穆希芸和小兰儿从家里来到村口等候白荷她们的马车。已经过了两刻钟依然看不到马车的影子,黄氏就有些心急。 “婶子别急,我骑的马跑的快,她们也要不了多久就该到了,哦,对了,徐公子还在兰溪吗?” 把眼神从远处的田里那些忙碌的人身上收回,穆希芸笑嘻嘻的回着黄氏的话,她又问起徐之卿的下落。 “你说徐公子啊,他好像有两三日没来兰溪,听你萧叔说去了咱大丘隔壁的丰阳镇,听说那里也征集了四五百个小子,徐公子要亲自去查验兵卒,估摸着要四五日才能回来呢。” 黄氏听穆希芸打听徐之卿,连忙把自己知道的都一一的告诉了她。 “这傻小子咋就去了外镇呢?真是不给人挣脸面。” 白荷来了兰溪,徐之卿竟然还没在村里,穆希芸有些丧气的嘟囔着。 眼神扫到穆希芸不开心的模样,黄氏心里猜测,八成是这丫头看上了徐公子,不然也不能急巴巴的赶过来见他。忙笑着安抚她,“希芸丫头,别灰心,说不定徐公子过几日会回城里,你们要见面还不是容易的很嘛。” “也是,婶子,你看白荷她们的马车过来咯。” 徐之卿不得白荷的眼缘,只怕俩人走路碰了脑袋也不会说那么多。穆希芸无奈的应着黄氏的话,眼角余光见进村的路上有马车过来,忙吆喝起来。 “还真是白荷她们的马车!” 赶马车的是筱栓子,他远远的见穆希芸和小兰儿在村口站着,就朝她们挥着马鞭。黄氏欣喜的也跟着乐呵起来。 马车在村口穆希芸她们站的地方停了下来。 六巧见娘在这里等着,乐滋滋的跳下来,就朝她娘身上扑。 “你个疯丫头,小心着些。” 见到小闺女调皮活波的模样,黄氏嗔怪着伸手就去搀扶她。 “大伯母,你是被希芸和兰儿她俩给拽到这里来的不吧?” 见大伯母竟在村口候着,筱白荷下了马车就去瞪穆希芸,又笑着和黄氏打招呼。 “哪里能怪我,是婶子想闺女才乐意出来,你可别给我扣大帽子。” 穆希芸冲她翻个白眼,就去掀马车尾帘子,笑嘻嘻的显摆着,“婶子,我们给你和萧叔带了些好吃的,咱们这就上山去找他们吧。” 黄氏见几人连家门都没进,就要上山,忙去拉白荷的手,朝穆希芸笑笑,“希芸,让白荷他们几个回家喝口茶水,咱再上山也不晚呢。” 穆希芸跺了下脚,有些不情愿让她们再回家里,就上前拖拽着黄氏的胳膊嚷嚷起来,“婶子,你甭那么麻烦,马车里有茶水点心,她们不渴也不累,咱这会去还能赶上吃午饭,若是走的快些,还能在水潭里捞上几条鱼炖鱼汤喝呢。” “大伯母,你就听这丫头吧,不然她能把咱耳朵都念叨出茧子来。” 太了解穆希芸的缠功,筱白荷笑眯眯的对有些犯愁的黄氏说着。 见筱白荷也同意立时就上山,黄氏哪里还会再执意让她们回家,也点头应下。 上山的路再不是羊肠小道,马车已经能赶到半山腰,再往上走坡度有些陡峭,白荷几人下了马车,说笑着朝山上走。 “哎,白荷和六巧她们几个回来了!” 有人看到筱白荷出现,忙高声吆喝起来。 正在和何老大夫看才露头没多久的药草嫩芽的萧丰仓,听到这话,忙抬起头,见媳妇也跟着上了山,他大步就朝山道边上走。 “六巧娘,你咋也上来了?一点都不经心自己的身子。” 人还没到,抱怨声就响了起来。 筱白荷看看身侧的黄氏,面色红润,咋也不像有病的模样。 她有些疑惑,“大伯母,你面色还不错,难道生病了啊?” “哪里有病,别听你大伯胡说。” 自己有身孕咋好和几个丫头说,黄氏的脸瞬间更加红了。 六巧眼睛在爹和娘身上扫了一遍,也狐疑的问着,“爹,我娘好好的,不就是跟着我们几个上了山,还做了一半的马车,你咋还埋怨起来呢?” 村里的一个婶子笑呵呵的冲六巧说着,“六巧,你个傻丫头,你娘肚子里有了娃娃,你爹可不就小心的把你娘恨不得捧在手心里呢。” “可不是嘛,咱六巧就要有小弟弟咯,咱村里的日子越发的红火咯,这可都是托了白荷这好丫头的福气啊。” “嫂子若真添个小子,咱都去丰仓哥家喝喜酒,闹腾个三日不醉不回家!” 黄氏的大外孙都快有六巧大,黄氏还怀了身子,村里人都羡慕的不得了,一时间打趣、逗乐的话此起彼伏。 “大伯母,这天大的喜事,你方才在村口咋不说呢?还跟着我们爬了山。” 黄氏这可是高龄孕妇,竟然被自己带上了山,筱白荷心里喜欢又忐忑的问着。 见黄氏脸都羞窘的红透,筱白荷叹口气,刚好瞅见何老大夫也在山上,忙去请他过来给黄氏把脉。 第二百一十一章 戴牧开了窍 午时。 萧长顺才拿起筷子要吃饭,听到这话,他皱皱眉放下了筷子。 “老族长,你快出来啊,咱村里来了个贵人老爷,说是找白荷那丫头呢!” 村里的萧春生家的婆娘杨氏,大着嗓门进了萧长顺家的院子里。 端着菜从厨房出来的老婆子高氏笑着问了一句,“大侄儿媳妇,咱村的婆娘都跟着丰仓上山栽药草,你咋没去啊?” 二儿媳怀身子也不看时候,偏在这节骨眼上。杨氏郁闷的拉长脸,“婶子,你以为我多懒不想上山,还不是老二家的媳妇又怀了娃,这下我家俩人都上不得山呢,你可不知道一个月不上山可少挣好几两银子呢。” 老人家哪个也不嫌自己子孙多,高氏笑着剜了她一眼,“你个眼皮薄的蠢婆娘,你儿媳妇怀了身子可是天大的喜事,可不能钻进钱眼里,苛待了媳妇。” “婶子说的是呢,我可不会像老肖氏那蠢的摸不着门的傻货,放着白荷那么好的儿媳妇,还作妖,这下家里的日子也败落的没眼看,金枝那丫头也被她养歪,过了年都十八了吧,连个上门提亲的人都没一个。” 杨氏也不显高氏这老婆子嘴碎,虚心的应着话,又提起了坏了名声的老肖氏。 “哎,你们老娘们凑一起就有说不完的废话,春生家的,你方才说哪个贵人来了咱村要找白荷那丫头啊?” 自己老婆子和春生家的高一句低一句的又提起让人倒胃口的老肖氏,出了堂屋的萧长顺拉长了脸训斥着。 “哎,瞧我这糊涂脑子,老族长,那人的马车就停在村道上呢,说是来咱村找白荷呢,我去丰仓哥家找了,没见六巧娘在家,估摸着白荷和六巧娘上了山,怕怠慢了人家贵客,就过来找你老人家咯。” 杨氏说话不但嗓门大,话也利索,几句话就把原委说个清楚。 “走,带我去见见那贵客。” 白荷虽然已经不是萧家的童养媳妇,可那丫头有良心,在城里发达,还没忘村里人。先是带着几乎人家跟着发小财,这回又带着丰仓他们上山种药草,不出两年兰溪村的人,只怕比镇上人都过的体面。 后来又让徐公子来村里征兵,这次征兵可没让自己费一点口舌,村里符合条件的都挤破了脑袋要把儿子送去当兵。这下又来了贵人,这可让人提劲。萧长顺脸色好看许多,吩咐杨氏给他带路,去见见那个贵人。 “哎,老头子,你不吃饭咋就去了呢,饭要凉了啊。” 端着菜的高氏见老头子要出去,在后面急慌慌的喊着。 “吃饭哪里有见贵客要紧,等回来把饭菜热热就成。” 这老婆子就是事多,在家啥活不做,热个饭能费啥事。丰仓不在村里,招待贵客的活可不能让宋正远那老小子得了去。萧长顺不耐烦的回了句,连头都没回就出了自己院子。 天不亮就从陵川府朝栗邑赶,好容易到了地方。 却没见到白荷那丫头,心急的徐哲也顾不得吃美食,吩咐戴牧赶着马车来兰溪。 “戴牧,你知道那丫头在哪座山吗?咱马车能上的了山吗?” 村里也没有,听方才那婆娘说白荷上了山,徐哲皱着眉头问着一旁焦急的戴牧。 老将军真是急着见未来儿媳妇,连栗邑城一刻都不乐意待着,害的自己这会肚子饿的咕噜噜的叫。他笑着请示,“老将军,瞧你说的,山路马车肯定上不去,要不你在这里等着,小的骑马上山把白荷带回来?” “你小子能骑马上山,当我老了骑不来马是咋地,要去一起去。” 徐哲冲戴牧丢个白眼,就吩咐着他把马给卸下来。 “好吧。” 戴牧应了声,去卸马,心里还替马儿抱屈,这马儿跟着他们也真是遭罪,一口气跑了好几个时辰,这会还要驮着老将军上山。 杨氏见徐哲主仆二人还在村口的路上,指着朝萧长顺说着,“就是他俩,你看他们穿的衣裳可比县太爷还好呢。” 见到来的是个比自己还年轻些的人,萧长顺拎着拐杖朝那里大步走着,腿脚也不疼了。 望着老将军翻身上了马,戴牧嘿嘿笑着,“老将军,小的已经好些年没给你老牵马咯,今儿又做了这美差,你老可别忘了赏小的银子呢。” 瞪了戴牧一眼,徐哲笑骂着他,“死东西,你领着双份的月钱还冲老头子讨赏,吝啬的连个婆娘都不娶,要那么多银子做啥。” “唉,早知道讨赏银还要娶个婆娘,我今儿就在兰溪村讨个好婆娘,这里的娘们可都勤快着呢。” 戴牧想到自己已经三十多岁,还孑然一身,半真半假的嘟囔着。 哈哈,见这傻货开了窍,徐哲舒心的大笑起来,“你小子这话老头子爱听,等你真在这里讨了婆娘,老头子给你封个大红包,一千两,咋样?” “行,老将军的许诺,小的可记在心里咯。” 痛快的应着话,戴牧牵着马朝前走。 “哎,贵人等等老头子,先别走啊!” 见俩人要走,萧长顺还没到近前,杨氏忙撒腿朝前跑,顺便还高声吆喝起来。 徐哲转过身子,见是方才带他们去萧丰仓家找白荷的那个婆娘,身后还跟着个头发胡子都白了的老头,忙吩咐戴牧把马停下来。 他利索的从马背上跳下来,朝已经走到近前的萧长顺拱手说话,“老人家,你俩有事啊?” 这人还真是斯文有礼。 萧长顺有些受宠若惊的回着话,“贵人,咱是村里的粗人,可当不起你这大礼,听说你们是来找白荷那丫头的?她在山上,不如去寒舍吃顿便饭,我打发人上山上把那丫头唤回来如何?” 正想说不用,肚子咕噜噜的叫起来,徐哲也是不拘小节的人,就爽利的应下,“好,既然老人家盛情邀约,徐某就厚着脸皮去蹭顿饭吃咯。” 见老将军真的要跟着这萧长顺走,牵着马缰绳的戴牧有些发呆,老将军咋变的这么好说话,竟然去农户家吃饭? 俩人说着客套话走着,还真把戴牧给撇下。 见他们已经走的没有一点压力,戴牧无奈的叹口气,老将军是想白荷那丫头想坏了脑子。 他只好牵着马没精打采的在后面跟着。 杨氏不但嗓门大,耳朵也灵敏的很,大老远就听到徐哲俩人的对话,她笑着问起戴牧,“大人,你真的要在咱村找个婆娘啊?” 原本是和老将军戏言,见杨氏问起,戴牧的脸瞬间就红了。 想到大中那孩子的爹娘已经在过年时和离,再看看戴牧长的也蛮不错,杨氏就起了撮合这俩人的心思,她笑呵呵的打趣。“爷们家家的别不好意思嘛,咱村的婆娘可真有几个好的,我可和你说,若不是你们和白荷认识,这大媒我还不乐意做呢。” “那周氏可是个好婆娘,长的好,人也贤惠,就是遇上的男人是个混蛋,前一些日子周氏从白荷铺子里回来就和那混蛋男人和离咯,你俩若能成了亲,保证你日子过的红红火火!” 杨氏的嘴吧唧着没一会就把周氏的底细亮给了戴牧。 原本还不想应承这事,听到这周氏是在水上乐园里当管事,戴牧眼神一亮,这事说的好,小主子正愁没发接近白荷那丫头,这好好的送上来个内奸,自己若不用,岂不是脑子进了水? 他红着脸点头,“大嫂子,就怕人家嫌弃咱是个粗人,会看不上眼呢。” 听到戴牧话里有意思,杨氏拍了下大腿,眼睛瞪的溜圆,连尊称都不喊了,直接和人家称兄道弟起来,“大兄弟,你可别谦虚,你若是个粗人,咱村里的老爷们的脸都比猪屁股好不了多少呢!” 这村里的婆娘说气粗话就是中听,性子豪爽的戴牧扯扯嘴角,差点笑出声来。 边走边打量着戴牧的神情,见他脸上又了笑意,杨氏越发说的起劲,“大兄弟,你若应下,后晌我就亲自进城见见周氏,和她透个信,你明儿就能见见她,可不是我夸大,那娘们长的可是三里五村没有的俊俏呢!” 管她长的丑俊,只要能替自己主子当内奸就成。戴牧故作羞涩的应着,还利索的从身上摸出一锭银子,“那就劳烦大嫂子跑一趟,这里有些碎银子,大嫂子拿着好雇辆马车。” “哎,这我可不要,咱村如今也就白荷那丫头和丰仓哥家有马车,牛车还是有几辆的,我张嘴借辆牛车也不用花银子呢。”见到一锭银子,杨氏又是摇头又是摆手的推辞。 这村里人果然都是性子善良,竟然不眼热银子,戴牧对杨氏有了好感,心里竟悄悄的期待周氏的性情。他愣了下神,又故作生气的说着,“大嫂子,你若不接这银子,那这保媒的事,还是不敢劳烦你咯。” “哎,你咋这样呢,哪里有硬塞银子给我呢?” 自己若不拿银子,这人竟生了气。杨氏诧异的望着他,心里却觉得给周氏那苦命的女人说这男人是说对了,人家可比萧大福娘几个那贪财又黑心的人要好的多。 最好拗不过戴牧,杨氏把烫手的银子接了过来,又笑着和他说了几句,连萧长顺家也不去了,直接去找村里有牛车的人家,准备借牛车进城。 后面戴牧和杨氏高一声低一声的说着话,徐哲和萧长顺都听在耳中。 徐哲是欣慰这傻小子开了窍,而萧长顺的心情就复杂的多,又抱怨杨氏胆子大,竟然替周氏保媒,若是事成了自然皆大欢喜,若是不成,大中那孩子还咋在村里混人呢。 想着周氏苦了十几年,一不想她才跳出火坑,再进狼窝。他犹豫一会,就开口问着面带微笑的徐哲,“贵人,你带的人他性子如何?会不会打女人啊?那周氏可是个贤惠又能干的女人,就是命忒苦了些。” 俩人唠了会,徐哲已经知道这老头子是村里的族长,他真诚的笑笑,“哦,老族长,你说的是戴牧那小子啊,他性子出了急了些,倒是轻易不会发怒,三十大几的人了,若好容易娶个媳妇,还不捧在手心里,断不舍得动人家一根头发丝的,别说打人咯,他若敢大声说话,我也不答应。” “哎,这就好,我真怕周氏那女人再受苦哦。” 萧长顺得了这话,心也安定下来。 带着贵人进了自家,萧长顺吩咐老婆子去厨房热饭菜,又打发才七八岁的重孙子去山上把白荷请回来。 “小子,你上了山就说是陵川府的老徐头过来找她,保证白荷那丫头跑的快呢。” 怕白荷不知道来找她的人是哪个,不会下来,徐哲笑咪咪的吩咐着要走的小子。 “知道了,山上的路修的很好,我腿脚快,保证不耽搁你老的事情。” 拍拍胸脯,小家伙一脸得意的说着。 山上药田边上。 白荷在山上查看了一遍出土的药草嫩芽,又看了他们栽种的药草秧苗。 满意的对萧丰仓说着,“大伯,这药草种的不错,等如了秋,你可就带着大家数银子吧。” 见他们说的起劲,穆希芸也笑着过来凑热闹,“哎,萧叔,我也帮着你们栽药草秧苗,到时候可别给我也包个大红包啊!” 黄氏笑着点了下穆希芸的脑门,“有银子,自然少不了你的,你这丫头跟着白荷也没少挣银子,咋还这么稀罕红包啊?” “谁也不嫌银子咬手,我就是稀罕红包呢,等我攒足了银子,就和白荷去盛京开铺子去!” 穆希芸躲了下,喜滋滋的嚷嚷起来。 黄氏笑着转头问起白荷,“白荷,你瞧瞧这丫头的心可真大,你们真打算去盛京开铺子,那要多少银子啊?” 如今自己地利人和都占了,就是没时间,筱白荷无奈的笑笑,“大伯母,银子倒是不缺,就是盛京里也有几个能帮衬的人,可就是今年事忒多,想去也没时间呢。” “白荷,你若真想去盛京开铺子,我来打头阵,大不了去找徐之卿那小子,他家在盛京可是人脉很广的呢。”穆希芸见筱白荷为这事犯愁,立马毛遂自荐的说着。 “你就得了吧,别去盛京给我闯祸就不错了,还让你打头阵?” 就那没脑子的模样,还去盛京,筱白荷白了她一眼,不客气的挤兑着。 第二百一十二章 徐哲抛出的诱饵 “白荷姐,你快听听,宝儿这傻小子跑的一脑门的汗,说是家里来了贵客,要找你下山呢。” 几人正在说笑,六巧带着萧宝儿过来找筱白荷。 “白荷姐,我家真来了贵客,说是从陵川府来的,说是姓啥我给忘了。” 萧宝儿脸色红扑扑的,因忘了那贵人的姓,他还有些愧疚,说着话还懊恼的拍着自己的脑门。 “陵川府?除了徐之卿,哪里还有别人。” 看看萧宝儿,穆希芸不禁小声嘟囔着。 竟穆希芸一提醒,萧宝儿顿时乐了,忙大声嚷嚷起来,“啊呀,我想起来了,那贵人就是这样说的,他说他是陵川府的徐老头,还说你听了这话保证就会下山的!” “徐老将军,他咋来了栗邑?还跑这里找我呢?” 得知是徐哲来找自己,筱白荷有些惊讶。 想到那老头和自己一样的贪吃,穆希芸亮了眼睛,“那有啥奇怪的,肯定是想吃咱食铺的饭菜了呗。” 筱白荷才不会和爱吃的穆希芸一个心思,“给他们徐府送的吃食也没断过,他肯定不是为了口吃的,就大老远的跑过来,兴许是来找儿子的吧。” “想那么多,多浪费脑子,横竖这里已经没咱的事咯,下山去问问不就知道咯。” 穆希芸笑着就去拖拽筱白荷的手腕。 一直沉浸在徐哲老将军来了村里,萧丰仓见俩丫头要走,才回过神来,“哎,白荷,你俩等等我,我也下山!” 朝前追了几步,听到后面有脚步声,见媳妇也在后面跟着,他忙回头吩咐着,“你跟着添啥乱呢,先安生的待在这里,等我忙完再过来接你回家。” 听到当家的抱怨自己多事,黄氏有些郁闷,先头怀了六个丫头,也没见当家的这样操心,合着自己肚子里的这个就金贵起来咯。 她烦恼的发着牢骚,“唉,我这肚子连个影都看不到,连多走几步路,你也要说道,若再过几个月,岂不是要在床上躺着不动弹啊?” 老妻怀了孕可是件大事,萧丰仓绷着脸,“你还真说对了,到时候还真的要躺床上呢,我让大丫她们几个姐妹回来专门伺候你。” 听当家的真的不让自己下床,黄氏立时急了眼,“越说越离谱了,咱村里那么多怀孩子的有哪个不在田里家里的忙碌,合着我就要成个废人?” 眼见黄氏要动怒,筱白荷又返回了劝她,“大伯母,你可别生气,我大伯说的对着呢,你就安心的在这里待着吧,人家都说头仨月可要当心着呢。” 连白荷也不帮自己,黄氏委屈的眼里有了泪水。 六巧见娘好好的被爹给气的哭了,就气恼的瞪着他,“爹,你这样气我娘,天黑我们就把娘接城里去,让娘和柳婶子做伴,等把小弟弟生了再回村。” 还是闺女贴心,黄氏搂着六巧真的哭了出来。 “唉,你说你这人,在这里哭,不是让我难看啊?” 自己关心她还成了错,萧丰仓苦着脸抱怨起来。 “好了,婶子,白荷陪你回村,咱路上让马车赶的慢些。” 筱白荷知道孕妇本事就情绪不稳定,见黄氏哭起来,真怕她动了胎气,忙笑着安抚她。 得知他们来时就坐的马车,萧丰仓的心还吓了好大一跳,这会说啥也不能让媳妇再被马车颠到,忙开口数落着白荷,“白荷,你这丫头也是脑子犯了傻,你大伯母坐马车可不行,我去把你昆山叔家的牛车赶过来吧。” 唉,这次轮到自己成了做错事的人,望着萧丰仓急匆匆的背影,筱白荷苦着脸,有些无语,早知道黄氏有了身孕,自己咋会让她上山来呢。 即使心里很想早些下山去见徐哲,可是不放心媳妇的身子,萧丰仓让白荷她们几个人坐马车先下山,他自己赶着牛车在后面跟着。 山上的婆娘见萧丰仓这样疼媳妇,都眼热的不行,一时间都说着酸溜溜的话。 “瞧瞧六巧娘真是个有福气的,咱连生了几个小子也没人家有脸哦。” “你这话可说对了,若不是你生了几个小子,这会只怕还被男人揍呢,咱村的男人有哪个有丰仓哥脾气好,会疼媳妇啊。” “他敢揍我试试,老娘也敢跟他和离,大不了带着仨小子跟着白荷去城里享福去!” 想到周氏如今在城里挣着银子,回来就和男人和离,那婆娘也胆子大了起来,气冲冲的嚷嚷着。 “嫂子,你可真有能耐,也学周氏啊?” “嗯,我算瞧明白咯,咱女人若不自己给自己挣体面,指望那些没良心的男人,岂不是瞎了眼,一辈子都直不起腰身做人!” “唉,你听听,那些老娘们可了不得了,自从周氏和离,咱们爷们的脸都没了呢。” “还不都怪萧大福那混蛋,好好的媳妇整日的不当人看,这下周氏飞上高枝,把他一脚给蹬了,活该他当个光棍!” 可不是,如今白荷这丫头能干,婆娘们有本事去了城里比咱老爷们挣的银子还多,你说她们不牛气哪个牛气!” 做着活听着那边几个婆娘高声嚷嚷,男人们的心也乱了,就怕自己媳妇也学了周氏。 眼看着马车进了村。 穆希芸悄悄的问着筱白荷,“哎,白荷,你脑瓜子机灵,你说徐之卿他老爹大老远的过来找你是为啥呢?” 自己满心都是繁琐事情,哪里有空闲揣摩徐哲的心思,筱白荷横了好奇的穆希芸一眼,“我又不是人家肚子里的蛔虫,哪里就能猜的到呢,管他来做啥,横竖我又不欠他银子,管他来做啥呢。” 没套出来话,穆希芸蔫巴巴的回了她几句,“你这人也真无趣,越是到了紧要关头,就做出这副嘴脸让我看。” 懒得搭理她这无赖的人,筱白荷看着马车已经快到了萧长顺家的那条巷子,萧丰仓还要一会才回来,就让筱大栓把马车停下,她也好下车松松筋骨。 真是冤家路窄,听村里的孩子们在大门外嚷嚷着村里来了贵客,萧金枝懒洋洋的从家里出来。 还没走多远就遇上从马车上下来的筱白荷,她眼里都是恶毒愤恨的光芒,却不敢过去挑衅,耷拉着脑袋又转回了家。 正蹲在井台边洗衣裳的老肖氏,见闺女兴冲冲地出了门,眨眼又返了回来,不禁好奇的问着,“金枝,你不是去看贵人的吗?咋又回来了?” “出门就碰到了筱白荷那贱丫头,我不回来,难道要和她打架啊?” 气冲冲的回了她娘几句,萧金枝狠狠的把大门关上,就朝院子里走。 这死贱人咋又回了村? 在心里骂着,老肖氏用棒槌狠狠的敲打着放在石头上的衣裳,都是这该死的贱人闹腾的,如今她们娘俩连大门都不敢出,洗个衣裳都窝在家里。 听说黄氏那贼婆娘又怀了孩子,但愿这次还生个赔钱货! 就该让大房绝了户,有再多的银子也是白搭。 诅咒完筱白荷,老肖氏又开始恶毒的诅咒黄氏。 没等到萧丰仓下山,筱白荷倒是见在萧长顺家待的无聊出来的戴牧。 她走过去笑嘻嘻的问着,“戴大人,你好高的兴致,咋想起带着徐老将军来兰溪了呢?” 见到白荷,戴牧颓废的精神一震,“白荷,你既然回来咋不去老族长家呢?我家老将军可是急着见你呢。” “哎,戴牧,你快告诉我,你们老将军找白荷有啥事啊?” 听到白荷的声音,穆希芸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只差去拉他的手,急切的问起来。 “这主子办事,我哪里知道,横竖待会就要见面,你自然就知道咯。” 虽也知道穆希芸替小主子出了不少馊主意,但戴牧这会也不敢把老将军来的用意提前亮出,他含糊的回着穆希芸的话。 “瞧你那德性,就给我装吧,往后有事可别来求我。” 被堵了话,穆希芸郁闷的冲他翻着白眼,又气呼呼的上了马车。 萧宝儿跑回家说筱白荷已经回来,在外面路上等萧丰仓一块过来。 徐哲也坐不住,就和萧长顺一起朝外走。 萧宝儿那小子也是个机灵的,见太爷爷要和贵人去外面,一手拖着一条板凳乐滋滋的在后面跟着。 还没出巷子,就瞅见白荷在巷子外的大路边和戴牧说话,萧长顺老脸上带着欣慰和自豪的笑容,虽白荷这丫头已经不是他老萧家的媳妇,可这丫头心眼好,始终没忘记丰仓两口子待她的恩情,连带着村里人也跟着沾了光。 他悄悄打量了徐哲一眼,老将军从栗邑追到兰溪,那话里意思虽含蓄,但他也听的明白,徐公子十成十的是相中了白荷这丫头,让老将军过来探探白荷的心思。 白荷那丫头真是个有造化的,竟然会被徐小将军看上,若真高嫁进徐府,整个兰溪村的人可不光是脸面有光的事情,抱好这大靠山,几辈人都不会受人欺辱。 心里想的美滋滋时,正好路过萧家三房院子西侧,他心里又是一沉,五哥儿投错了胎,遭了一双黑心爹娘,让这么好个媳妇丢了,萧长顺心里也替萧承风惋惜。 正要问戴牧过了这个月能不能替自己再跑一趟海边,见他随意的身子绷紧,筱白荷朝他身后望过去,见萧长顺那老头子陪着一个五旬男子走出了巷子,看了下这男子和徐之卿七分相像的脸,不用问就能确定徐之卿的爹,她忙撇开戴牧朝他二人行礼问好,“白荷给老族长,徐老将军问好。” 初次见自己也不怯懦,果然是个机灵又大方的丫头,仅看了筱白荷一眼,徐哲就暗暗赞叹。他爽利的笑着,“白荷丫头,甭和我这大老粗客气,吃了你那么久的饭菜,我这次来可是特意来向你道谢的呢,还想在你的食铺里蹭几日饭菜,就是不知丫头会不会嫌弃老头子碍眼?” 这老狐狸和徐之卿那小狐狸不愧是亲父子,来这里也不只葫芦里卖的啥药,横竖不是为口吃的而来。自己也只能提起精神应付,心里有了计较,筱白荷越发笑的温和,“老将军可别客气,我们食铺的饭菜能入老将军的眼,实在是我们的荣幸。” “早听说你这丫头是个能耐大的,早上到你那啥水上乐园看了几眼,还真是不错,恐怕连盛京都没那么好的地方,白荷,我陵川府郊外还有一个占地二百多亩的大湖,湖边有大片荒地接连着几座不大的山丘,你若有兴趣,也可以帮着改造一下,改造银子我来出,若赚了银子咱俩二一添作五,可好?” 越快这丫头越合眼缘,徐哲开始吹捧起筱白荷来,还不忘利诱这年纪小却能耐大过天的丫头。 这老头子上来就抛给自己个诱人的鱼饵,只怕所图甚大。可那么好的地方确实又诱惑的自己心动,筱白荷眼神微闪了闪,忙屈身给他又行礼,“老将军,你真是太抬举我咯,那水上乐园可不是我一人之力,但那三十来亩的水上乐园已经花了四五万两的银子,你说的那么大的地方没有百万以上的银子可改造不来,老将军就不怕白荷败霍了你的银子啊?” 这丫头倒是能沉的住气,徐哲大手一挥,自得的大笑起来,“丫头,徐某在陵川府守了二十多年,虽没大功,但也让陵川府的百姓不再受蛮族欺辱,圣上皇恩浩荡,这俸禄么虽不多,但也够你这丫头挥霍一阵的,再说,我可听戴牧那小子说了,你水上乐园可是日进斗金呢。” 还能这样,自己难到又被天上掉的大馅饼给砸了? 心砰砰跳,面色却一派镇定的筱白荷望望徐哲,又用探询的眼神去瞄戴牧。 谁知那家伙这会故意装作看不到她的眼神,筱白荷顿时郁闷的想踹这家伙一脚。 穆希芸本在马车里和筱白荷置气,听到徐哲的话,从马车上蹿下来,乐滋滋的嚷嚷着,“白荷,这天上下红雨的好事,千年不遇,你快答应啊?” 穆希芸这死丫头又来添乱,被她一惊一乍的模样弄的脸色尴尬起来,筱白荷瞪她的眼珠子都快脱了眶。 “哎,你是被这好消息给乐傻了吧?” 看不出来筱白荷隐藏的怒意,穆希芸捏着她的脸嘻嘻笑起来。 “太爷爷,老将军爷爷,还有白荷姐,你们快坐凳子!” 萧宝儿气喘吁吁的拖着两条长凳过来,冲站在这里说话的几个人嚷嚷着。 “哎呀,宝儿,快放下,你咋拖着凳子出来咯,累坏了吧?” 筱白荷见萧宝儿出现,可算解了她的困局,两步冲过去帮着他拿凳子。 第二百一十三章 穆希芸的嘴又惹了祸 徐哲好歹也是声名赫赫的大将军,怎好让他一直在村道上坐着说话,萧长顺见丰仓赶着牛车过来,笑着冲徐哲说着,“徐老将军,丰仓回来了,咱一起去他家里坐坐可好?” 巴不得能和白荷这丫头多说会话呢,徐哲自然畅快的应下。 看了眼前面边走边和萧丰仓说话的徐哲,穆希芸拉着筱白荷的手,叽叽喳喳的追问着,“白荷,咱既然暂时去不了盛京开铺子,去陵川府办个带游乐场的大农庄也不错,这么好的机会,你咋不应下呢?若真办成了,咱都能躺在银子堆上睡觉咯!” 行事只看到后期的利益,就没想过过程有多艰难,筱白荷冲她翻个白眼,反问着她,“你胃口倒是大,还去陵川府开大农庄,咱可用的人手在哪里?别和我说你自己就能做的了这样的大事情。” “我自然是没那么大的能耐,不是还有你嘛,先应下,咱继续找人,别的不好找,这做活的人手还不是一抓一大把嘛。” 去年冬日里水上乐园都是白荷一手整起来的,丝毫没觉得开个大农庄会有多难,穆希芸呵呵笑笑又轻松的说着。 一行人说笑着朝萧丰仓家里走去。 听着大门外的喧嚣消失,萧金枝恨恨的打开自家大门,朝那群人的背影望了过去。 人家日子越过越好,自己和老娘只能吃窝头和杂粮粥,对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筱白荷她是又气又痕。 萧金枝见他们身影隐入后面的巷子里,才阴沉着大饼脸转了回来,见她娘还在洗那几件破衣裳。 想到每次自己出门,村里的那些长舌头婆娘都明里暗里的挤兑自己没人要,她没好气的抱怨着,“娘,,村里又来个有钱的老头子,被萧长顺和我大伯他们巴结着,咱日子只怕越来越倒霉,你总是洗这些破衣裳有啥用处,我今年都十八了,你不快想个法子,难道让我老死这家里啊?” 家里吃的不好,可闺女这一身肥膘还是没下去多少,家败了,名声丢尽,哪里有好人家的小子会看上闺女这样的人。 老肖氏叹口气,气恼的唠叨着,“筱白荷那贱人日子过的舒坦,人也越发长的水灵,徐公子肯定看不上你,就是今儿那老头子也不会瞧上你这模样,就是临近的几个村子也没合适的人家上门提亲,我能有啥办法。” 想到肖兰花带着闺女在城里做工,家里牛车也置办了,日子过的红火起来。老肖氏眼皮一番,热切的问着闺女,“金枝,你不是心心念念的想着宋玉书,他家如今在咱村里也是数得着的殷实户,要不让你大哥大嫂回来找个媒人上松家提提这亲事?” 原先自家在镇上有铺子,大哥还在衙门里有公差,仅仅大半年,家里就变了个模样,宋玉书怎会要她,萧金枝苦巴巴的望着她娘,“娘,咱家如今都落魄成这样了,玉书哥哥更是看不上我,这亲事怕是不成了。” “宋玉书是个读书人,会挣银子的肖兰花那贼婆娘眼睛只怕长到了额头上,咱家如今也高攀不上,那宋大江家的老大,你看咋样?他爷俩也跟着筱白荷那贱人做工,肯定也不少挣银子呢。”老肖氏眼珠子咕噜噜的转动着,又想起以前落魄的连饭都吃不饱的宋大江来。 萧金枝看她娘又扯上了宋大江,气的涨红了肥脸,“娘,你咋三句话都离不开筱白荷那贱人的圈里人呢?我不乐意,你去镇上看看大哥,让他在镇上给我找个婆家,也早些嫁过去,省的在村里丢人惹白眼。” 提起大儿子两口子,老肖氏也是一肚子的火,真是白疼了老大那么多年,她气呼呼的发着牢骚,“你以为娘不想啊,你大哥那个没用的,被你那黑心的大嫂把持着,连个屁都不敢放一个,村里人都开始春耕准备种稻谷,咱家那些田还是丁点都没动,他个没良心的也不回来,娘还为这事犯愁呢。” 老肖氏娘俩为萧金枝的婚事发愁,萧丰仓家的院子里气氛热闹又亲切。 为了拉近和白荷以及兰溪村的关系,徐哲乐呵呵的把有心在这里给戴牧找个媳妇的事情说了出来。 这下可了不得,不光穆希芸逮着戴牧取笑,就连不操心杂事的筱白荷也上了心。 立时笑着问他可是看上了村里的哪个丫头。 萧长顺心情好,也不板着刻板的老脸,他笑笑,“白荷,戴小大人的眼光还是挺好的,他许是相看上了你桂兰婶子呢。” 穆希芸一脸惊讶的望着含蓄笑着的戴牧,“哎,戴牧,真看不出来啊?你小子够可以的,啥时候把眼睛盯上了我们贤惠又能干的周婶子?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你咋和你家徐之卿一个德性呢?” “希芸,不许没大没小的!” 素常和戴牧开几句无伤大雅的玩笑也不是不成,如今徐哲还在呢,见穆希芸又张狂起来,筱白荷板着脸冲穆希芸呵斥起来。 被筱白荷瞪眼训斥,脑子一根筋的穆希芸就气夯夯的说秃噜了嘴,翻着白眼把心里话给露了出来,“本来就是这样的,我又没说错,徐之卿死乞白赖的缠着你,如今戴牧这小子又看上了周婶子,他俩可不就是脸皮厚,我咋还说不得了呢。” “穆希芸,你不说话没让把你当哑巴卖了,咋还越说越离谱了啊?” 见当着徐哲,穆希芸这死丫头作死的又扯上自己,这下筱白荷是真的生了气。 筱白荷的脸都被气红了,穆希芸却当她是害羞,又不知死活的嚷嚷着,“白荷,这有啥可害羞的,又不是你上赶着去攀高枝,是徐之卿那小子求着你呢,你生哪门子的气呢,人家都把府里的名贵好花都偷着给你送了那么多,你好歹也该有点表示了呗。” 看着众人的眼神都好奇的盯着自己,筱白荷窘的想钻进地缝里,心里哀叹,自己咋交了这么个没脑子的损友呢。 徐哲瞅瞅快嘴的穆希芸,心里不禁赞叹,这丫头倒是个爽利的性子,看来白荷认识的人都是心性好的。 他很期待白荷咋应对这样的事情,可是很快就有些失望,毕竟自家的儿子有多优秀,却被人嫌弃,他心里岂能会好受咯。 虽一直对白荷把她和风哥儿的婚约解除,心里总有些不那么舒坦,可真是徐公子能稀罕白荷,这丫头有了好归宿,黄氏心里也好受许多,她拉着白荷的手低声问着,“白荷,你和大伯母说个实话,希芸那丫头说的可是真的?” 想到昨儿才发现窗台上放了花篮,张明松昨夜还捉了一夜的贼,哪里能想到是徐之卿那神经病做的无聊事情,连穆希芸这死丫头都知道,就把自己蒙在鼓里。气闷的筱白荷苦着脸,“啥真的假的,大伯穆,我连啥都不知道,你让我咋说?” 看了眼神情平淡内心波动的厉害的徐哲,想做红媒疯了的穆希芸又扯着黄氏的衣摆,大咧咧的问着,“婶子,你说句公道话,人家徐之卿人品家世能不能配的上白荷?” 不等黄氏回话,筱白荷恶狠狠的瞪她一眼,愤然的望着她,“穆希芸,咱俩可是知心好友,哪里得罪你了,你要这样待我,难道我是滞销的大白菜,要你这么卖力的把我给推销出去?” 筱白荷真的发了脾气,自己的嘴又惹了祸。 穆希芸心里还是有害怕的,她缩缩脖子叹口气,“唉,你咋越说越离谱,我不是看着徐之卿这人不错,怕过了这村就没那店了嘛,你可别动肝火,你若实在不乐意,就权当我没说,成不?” 知道她有口无心,可筱白荷心里还是有些气不过,她一直沉默着,脸色也有些冷清。 因穆希芸的多嘴,闹出了不小的风波,白荷这丫头是真的生了气。 萧丰仓见气氛尴尬,忙笑着打圆场,“希芸,白荷,徐老将军好容易来咱兰溪一趟,咱今儿高兴就别提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咯。” 戴牧也想打破僵局,就大无畏的牺牲了自己,他呵呵笑着,“就是,你们说说那周家妹子的事情,看我俩能不能成啊?” 白荷真的看不上徐公子,他们哪个也没辄,黄氏也想开了,忙附和着,“桂兰可是我姨表妹子呢,人是真的不错,就怕戴小大人会嫌弃她嫁过人呢,若你们真成了,我也担心她会被人说道是看上了你们徐府的权势。” 虽然去过水上乐园几次,可他连周氏长的是圆是扁都不知道,却大刺刺的说着看上了眼。 戴牧这忠心为主的奴才也真是够可以的,他笑眯眯的说着,“嫂子,真不嫌弃,我都三十好几的人了,连个媳妇都娶不到,好容易有个看对眼的,手捧着还怕摔了呢,咋会嫌弃呢,再说了我也是将军府的一个侍卫,哪里有啥权势呢。” 虽然周氏和自己族里的子弟和离,但萧长顺也不会瞧不起她,反而对可怜的周氏多有怜惜,他清清嗓子,郑重的开口询问着徐哲,“徐老将军,既然戴小大人这样热衷于这门亲事,索性在丰仓家里住上一晚,让周氏明儿回村一趟,让他们二人见个面,互相说说话,若真能成,这也是一对好姻缘,你看可行?” 一直沉浸在白荷没看上自己儿子的徐哲神情表面淡然,内心如翻开了水的热锅,他点点头,很是随意的说着,“行,就按老族长的话做,今儿我们主仆就厚着脸皮叨扰你们咯。” 得知老将军要住在自己家里,不但萧丰仓觉得脸上有光彩,就连黄氏也激动起来,拉着一旁看热闹的六巧就要去收拾屋子。 筱白荷本不想管他们这些破事,又怕黄氏操劳,跟着她们娘俩去了厢房。 黄氏被筱白荷按坐在椅子上,看着她俩收拾着屋子,她犹豫了会,又小心翼翼的问着,“白荷,你真的看不上徐公子啊?那么好的人你都看不上,哪里还有比他还好的人呢?” 又拉出这让人郁闷的话题,白荷冲黄氏温柔的笑笑,“大伯母,你如今啥闲心也别操,就安心的养好你的身子,我的事早着呢,这世上的好男儿多的很呢,早早晚晚我会找个好的。” 黄氏叹口气,“唉,你若早早的定下亲事,不但我放下心,你娘心里也好过些呢,你们这些孩子都不懂为人父母的难处呢,若不是三房的俩老东西忒不上道,其实风哥儿也是个好孩子,你俩散了,大伯母心里也是难过了许久呢。” 萧承风好不好她不知道,不过在军营里积攒的银子都如数的叫给大伯又让大伯转给自己,证明这人还蛮有良心的。收拾着床铺的筱白荷没有回黄氏的话,心里却悄悄的揣摩着。 为了戴牧明儿能在村里见到周氏,徐哲要留下来,筱白荷也不得不留下来。 知道他们晌午在萧长顺家里吃的不好,把屋子收拾利索。 她带着六巧和戴牧要去河边,看看能不能捞上来几条鱼,晚上也能添个菜和鱼汤。 穆希芸想追出去,追到大门外,见筱白荷还冷着脸,她犹豫了下,终究是没敢朝前凑,闷闷不乐的又返回了院子里。 院子里的黄氏见这丫头神色不好,忙笑着和她打招呼,“希芸那,你过来帮婶子抱些干柴里,咱娘俩今儿早些煮粥。” “哎,这就来。” 穆希芸痛快的应着,朝院子里的柴垛走去。 坐在梧桐树下的石桌旁,心情有些不好的徐哲,漫不经心的和萧丰仓说着军营里的趣事。 说着说着,他们就拉呱到了粮食的事情上。 “丰仓,你说你们村几年又打算种那么多的早稻?这村里人也不多,种粮食吃不完都卖了出去吧?” 说起粮食来,徐哲的沮丧精神又振奋起来。 去年稻谷卖的价钱高,今年村里人种早稻热情高涨,即使村里大半人都在山上种药草,村里的田也没敢抛下。萧丰仓很是得意的说着,“那是,从去年咱这附近的几个镇子的粮食都有穆大人牵线收了过去,还是卖给你们徐家军里呢。” 第二百一十四章 小兰儿和二花被人劫走 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沿着田埂朝河边走的时候,踩空了脚,竟把左脚踝给扭到。 筱白荷疼的嘴角直抽凉气,把六巧伸过来要搀扶她的手推开,咬牙慢慢的走着。 “白荷姐,你快看!戴叔又捉了条大鱼!” 扭了脚,也对捉鱼没兴趣,筱白荷索性坐在河边闭目养神,被六巧欢快的嗓音惊了一跳,她还没睁眼,直冲鼻子的鱼腥味差点能把她熏晕过去。 “六巧,你又不是没见过大鱼,去年夏日你大中哥哪次不捉一大桶的大鱼,你这丫头咋还大惊小怪啊?” 心情郁闷的筱白荷翻开眼皮,又气又好笑的数落着雀跃的六巧。 “这才开春,咋能夏日里一样呢。” 瞅着白荷姐还是不开心的样子,肯定是脚疼的厉害,六巧小声嘟囔着把鱼丢进桶里。 “白荷,你快跟我回城,大宅出事了!” 穆希芸骑着快马嘴里大声嚷嚷着朝他们仨待着的河边冲了过来。 这疯丫头不会是用这招式耍自己的,真是无聊。 筱白荷坐着没动,抬起头淡淡的看了一脸焦急的穆希芸一眼,“大宅能出啥事,穆希芸,你不会逗我也换个让人信服的法子。” 被筱白荷冷淡的神情气的脑袋发懵,本就焦急的穆希芸也动了怒,气愤的指着她,“你,我吃饱了撑的要逗你玩,是黄大宝骑马过来送的信,说小兰儿和二花后晌在水上乐园边被人掳去了!信不信由你,我先回城了!” 小兰儿咋会被人掳走呢? 筱白荷被这消息震惊的脑袋发懵,她几次试图站起身子,坐的久僵硬的身子却虚弱的没一丝力气,扭伤的脚更是疼的钻心。 看着穆希芸黑着脸调转马头要走,六巧失声喊了起来,“希芸姐别走,等着我和白荷姐啊!” 穆希芸勒住马缰,扫了眼默然没动的筱白荷一眼,心里越发的生气,冲六巧喊着,“六巧,你快过来,让她自己在这里发呆吧,我带你回城!” “可是,白荷姐她脚扭了,咱等等她啊……” 转头看着白荷垂着头,也不知在想啥,六巧焦急的都快哭了出来。 “天马上要黑,别管她,咱俩先走,你爹已经随着黄大宝先出了村。” 出了这么大的事,大宅里的人肯定都要急疯了,那冷血的丫头竟无动于衷,心急的穆希芸没听清六巧的话,自然不知道她的脚扭伤。伸手把六巧拉上马背,让她搂着自己腰身,扬鞭抽了下马屁股,马儿扬蹄狂奔着离开河边。 听到她们俩的对话,戴牧抬头望过去,只见穆希芸和六巧俩人已经跑的只剩下一团模糊的影子。 他从水里跳出来,拎着木桶拉起依然傻呆呆的筱白荷,“白荷,小兰儿出事了,你别发愣了,快跟我走啊。” 眼圈都红了的筱白荷苦巴巴的叹口气,“哪里是我不乐意走,戴大人,你快拉着我走,先不说扭伤的脚疼,这腿也僵硬的不听使唤了。” “事急从权,罢了,还是背着你走吧。” 看筱白荷为难的模样,戴牧只好抛去男女大防,说着话他俯低身子,拉着筱白荷的手腕,把她轻拉到自己背上。 才走出田埂边的二人,已经看见黄氏一脸焦急的和徐哲、萧长顺站这村道上。 见他们过来,黄氏急切的喊着,“白荷,你在河边墨迹个啥?先是你大伯随着那大宝离开,这会希芸也带走了六巧,我都快急死了。” “嫂子,白荷脚扭伤了,我这就去把马牵过来,送她回城。” 戴牧把木桶丢下,把白荷放地上,他急匆匆的回萧丰仓家里去牵他们的马。 黄氏蹲着身子,拉开筱白荷衣摆,看着她红肿的脚踝,皱眉说着,“早知道你会扭了脚,就拦着不让你去河边凑热闹了。” “哪会知道脚会扭到,大伯母,我走了你也要保重身子。” 心急的犹如热锅上的蚂蚁,筱白荷还是叮嘱着黄氏。 “我不用你这丫头惦记,你娘怕是要急晕了,倒是你尽快回去把兰儿她俩尽快找回来啊,还要记着用药膏把脚多抹几遍。能开口吩咐别人,自己就别走那么多的路,你这只脚已经伤过几次来,可不能再马虎,知道吗?” 压下心里的急躁,黄氏絮絮叨叨的叮嘱着筱白荷。 告别黄氏和徐哲他们,和戴牧共骑一匹马飞快的奔出兰溪村。 夜色笼罩下的大宅里,人心惶惶。 得知小兰儿和二花俩丫头大白日被人掳走,穆正风亲自过来查这件案子。 柳氏已经哭的双眼红肿,嗓子嘶哑的发不出声来。 从知道小兰儿和二花丢失,怀疑是筱富贵做的事情,刘子杰已经带着两名衙役去了筱家村找筱富贵。 几个时辰,赵大山已经带着衙役在整个栗邑城搜了个底朝天,愣是没见到俩丫头的踪迹。 大宅里丢了俩小丫头,人心不定,刘元青兄弟俩商议下在临近黄昏时在食铺门外挂上歇业的牌子。 过来吃饭的食客得知有歹人把东家的小妹给掳走,都义愤填膺的高声骂着丧良心的畜生,有许多热心的人也在城里找俩丫头。 筱白荷他们赶到大宅,在大宅外候着的小安子红着眼圈,急慌慌的告诉她,穆大人还在院子里等着,衙门所有的官差早开始全城搜寻小兰儿和二花,就是先赶过来的萧丰仓和穆希芸连大门都没进已经去找人。 已经过去几个时辰,闹出这么大的声势,小妹她俩还没消息,筱白荷的心就开始朝下沉。 焦急的被戴牧掺进院子里,见穆正风一脸急躁的在院子里转着。正屋里人影攒动,各种声音都掺杂在一起。 这时候筱家村的里正筱留根送走刘子杰和两名衙役,返回堂屋,黑着脸把自己的碗都摔了几个,又恨又怒的骂着筱富贵这个害人的畜生。 老头子发了滔天怒火,他的俩儿子和儿媳都吓的禁了声。 等了好一会见公爹怒气消退下来,大儿媳罗氏才战战兢兢的说着,早几日见过几次筱富贵带着几个镇上的混混在家里赌钱,想着肯定是白荷娘几个怕他去城里纠缠,给他不少银子,不在村里找茬就成,她也没把这事给公爹说。 筱留根阴沉着脸把大儿媳臭骂一顿,气冲冲的又出了堂屋。 离开筱家村,骑在马背上的刘子杰满怀焦虑,他心底茫然一片,筱富贵家里乱的像猪窝,看情形像是有好几日都没在家里待着,抓不到筱富贵那狗东西,栗邑城里城外这么大,上哪里去找那俩小丫头啊。 俩衙役见刘子杰闷声不响,他们也心急。 有个脑子机灵的衙役黄木是跟着赵大山混的,正想巴结刘子杰,见他一筹莫展,忙颠颠的朝刘子杰献计策,“刘兄弟,咱横竖也抓不到筱富贵,不如把镇上赌馆的老板胡三给抓起来,吊打一顿,准能问出些有用的消息来。” 听完这话,刘子杰郁闷的心情振奋起来,应了句,抽打着马儿朝前奔去。 他们仨赶到大丘镇的赌馆,这时候赌馆里正是热闹的时候,里边乌烟瘴气。 俩衙役威风凛凛的冲了进去,顿时赌馆里一阵骚乱。 见官差气势汹汹的进来,看场子的小混混急忙朝后院里跑,被刘子杰一脚踹个狗啃地。 抽出砍刀的刘子杰押着快吓尿裤子的小混混去后院找侯三。 侯三见刘子杰押着他的手下,身后还跟着俩衙役,不屑的撇撇嘴,“老子该朝上孝敬的银子可没少一钱,你们几位闯进来抽啥风啊?” 黄木抽出腰刀恶狠狠的挥着,“侯三,别冲老子们耍横,你若不把筱富贵那狗杂碎交出来,老子这就封了你的馆子!” “呦,今儿老子是小河沟里要翻船啊,你可吓死老子咯。” 嘴吧唧两下,一脸横肉的候山满脸讥讽的伸手挡开横在面前的腰刀,那轻松的神情压根就没把黄木放在眼里。 黄木被他嚣张的气焰气的七窍生烟,想起自家大人早说过要除掉县里县外的那些个赌馆、青楼这下三滥的地方。他捅出天大的窟窿有大人在背后撑着,还怕他个锤子。 立时瞪着牛眼,冲身侧的同伴喊着,“小五,给我狠狠的砸,出了事哥给你兜着!” “好勒,我就先拿这玩意开刀咯!” 小五抽出腰刀朝侯三面前的茶桌劈了过去。 “你们,你们是活腻歪了,真的敢朝老子动手,来几个会喘气的,把这仨王八羔子给三爷我暴揍一顿丢出去!” 两仨小虾米也敢在他候山面前蹦跶,侯三气的脸都青了,脸上横肉抖动着吆喝起来。 前面赌场里耍钱的人见官差来办案,早溜的净光。 也是赶巧,徐之卿从别的镇子上忙完公务,朝兰溪村赶,他见到几个混混边走边眉色飞舞的说着这事,其中一个是从城里跑来找人赌钱的,竟然认出了刘子杰。 原本徐之卿也没仔细听,当听到味美轩的刘子杰这句话落入耳中,他骑着马朝那已经走过去好远的人追了过去。 翻身下马,一个箭步过去,伸手把那还唾沫星子四溅的赌鬼拎了起来。 “给爷说个明白,县里的刘子杰来大丘赌馆做啥?” 身子倏地离开地面,那赌鬼吓的脸色惨白,苦着脸说着,“哎呦,公子爷,你松开小的,自个去看吧,刘子杰带着俩差爷去找开赌馆侯三的晦气,具体情形小的可是真不知道啊。” 把那赌鬼朝地上一丢,徐之卿翻身上了马。 才冲到赌馆门外,就听到里边已经打起来了。 他翻身跳下马就朝空无一人的赌馆里进,看屋子里有个开着的后门,迈开大步走了过去。 侯三的人还没凑上来,就被刘子杰仨人打的满地滚着,哀嚎声响起一片。 “说不说,不说老子扭断你的脖子!” 刘子杰扭着侯三的脖子,眼里尽是不耐烦。 没想到自己的人在镇上横行多年,却在这个年轻小子的手里成了废物,脖子被他牢牢的捏着,侯三憋的眼瞪着求饶,“好汉,你……松开,让我喘……口气……” 刘子杰松开手,候三身子瘫坐在地上,俩手摸着喉咙顺着快憋过去的气息。 气恨的想着,筱富贵那狗东西从牢里出来就没来自己这里一趟,那杂碎在哪里自己哪会操心。也是自己蛮横惯了,没把刘子杰和那俩衙役放在眼里,才白挨了一顿狠揍,心里把给他招祸的筱富贵的祖宗几代都骂过来个遍。 “子杰,你在这里做啥?这几日食铺很清闲啊?” 昏暗的院子里一片狼藉,停下脚步的徐之卿皱眉问着黑着脸站真身子的刘子杰。 “徐公子,你来的可正好,小兰儿和二花后晌不知被哪个黑了心的畜生掳走,我们都估摸着是筱富贵那畜生做出来的,我正在收拾知道筱富贵踪迹的侯三呢。” 见到徐之卿出现,刘子杰气恼又愤怒的说着,朝地上的候山又踹了一脚。 “你说小兰儿被人掳走?白荷呢,她和她娘没事吧?” 那个每次见到自己都笑嘻嘻的和他打招呼的小丫头竟然被人掳走,徐之卿的脸也变了色,忙朝刘子杰走过来追问着。 “唉,白荷今儿去了兰溪,我离开大宅时,柳婶子已经哭的厥了过去,大宅里外是一团乱。” 刘子杰叹口气,把事情简单的给徐之卿说了一遍。 一个凶残的刘子杰就够自己害怕的,竟然又来个瞧着也不是好惹的公子哥。 筱富贵那脑子被狗啃了的混蛋,有几个那么有本事的亲闺女给他挣着金山还不消停,竟然又打起倒卖闺女的恶事,他躲起来,倒是把祸给自己招来。 候三只觉得自己末日来临,他爬到刘子杰面前,给他磕着头,眼泪鼻涕横流,“好汉,你这次可真是冤枉了小的啊,自那筱富贵从大牢里回来,小的可是连他的面都没见过,是真的不知道他在哪里,求好汉饶了小的吧。” “你还耍老子,是不是挨的有些轻了?” 刘子杰一脚踩在侯三的手背上狠狠的碾着,从牙缝里挤出几句话来。 “啊,刘爷,小的真没说瞎话啊……” 手背上的骨头好像都没踩断,侯三疼的额头上冷汗直冒,呼痛的声音都变了调。 见主子遭罪,有个獐头鼠目的小混混爬过来小声说着,“三爷,前儿晌午小的倒是见过筱富贵一次,他一脸得意的随着一个瘸了条腿的少爷说笑着进了富春楼。” 第二百一十五章 竟是袁向生做的歹毒事情 小兰儿会失踪,袁向生和筱富贵有牵扯,这事就是瞎子也能想到。 徐之卿扫了眼那个战战兢兢的小混混,招呼着刘子杰,“子杰,去富春楼!” 见几个人快速离开,侯三才松口气,朝过来搀扶他的那个小混混甩了个大嘴巴子,“你个蠢货,早知道筱富贵那杂碎的下落,咋才说出来?” 那小混混委屈的捂着已经没法看的脸说着,“三爷,不是你不让说的吗?” 半刻钟后。 富春楼的掌柜被几个气势凶狠的人堵在了柜台里,他惊恐的缩着脖子,“你们要找谁?” 黄木把腰刀拍在柜台上,斜眼看着瑟瑟抖着的掌柜,冷声问着,“前儿晌午和筱富贵来你们这里吃饭的人是哪个,掌柜的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 被黄木这举动吓的差点蹦起来的掌柜,听完黄木的问话,脑子里乱成一锅粥,他颤巍巍的用手搓了把脸,才苦巴巴的央求着,“几位爷别急,让我好好想想……前儿晌午那是哪个人来着?” 拎着空托盘的小二,也不怕徐之卿他们几个,笑嘻嘻的凑过来,“掌柜,这还用想,不就是城里的瘸腿袁三爷呗,他可点了一大桌子的菜,你收人家五十两银子,咋就那么快都忘了?” 在赌馆后院听到那小混混说瘸腿少爷,刘子杰就朝和他们又旧怨的袁向生身上想,这会被这小二的话证实了自己的猜测,他气的骂了起来,“和筱富贵勾结在一起的,果然是袁向生那小兔崽子!这个该死的筱富贵不知得了人家多少好处,竟然连亲闺女都舍得出卖!” “子杰,这会不是发脾气的时候。” 拉着气咻咻的刘子杰,徐之卿朝外走着,又问了起来。“你知道那个袁向生在哪里住吗?要尽快的把小兰儿她俩给救出来。” 黄木在后面喊着,“徐公子,小的倒是知道袁家在西城那处小宅子,自从他爹袁保田被收了监,袁夫人为了赔偿筱东家的那一大笔银子,把城里的大宅和一群奴婢都卖掉,就带着他住在西城呢。” 已经知道袁向生家在哪里,他们几个也不废话,翻身上马,骑着快马出了大丘镇。 没过半的时辰,几匹马就进了栗邑城。 因有徐之卿在,守门的兵卒殷勤的给他们打开城门。 冲进城门里,怕大宅的白荷他们焦急,让黄木先去大宅送消息,徐之卿和刘子杰带着剩下的那个衙役直奔西城。 筱白荷听完黄木的叙述,不等穆正风开口,就要带着刘元青和食铺里的小子们去西城找袁向生算账。 穆正风安抚着急怒交加的筱白荷,“白荷,你伤了脚,在家里等着,我亲自过去。” 小妹和二花落在那样的渣滓手里,还不知道要遭多大的罪呢,筱白荷红着眼睛盯着穆正风的脸央求着,“穆伯伯,方才咱都急的如没头苍蝇,这会有了兰儿她俩的下落,你让我咋在家里待的住,脚是伤了,可骑马也不耽搁多大的事,你就让我去吧。” “就让白荷去吧,咱们几个快些赶过去,让她在后面跟着。” 白荷的心情,刘元青能理解,他忙帮白荷说好话。 城西袁家的小宅门被徐之卿两脚踹开。 守门的奴才惊呼声还没出来,就被冲进来的刘子杰一脚踢出几尺远。 “让袁向生那畜生给老子滚出来!” 三少爷又惹了祸,被人打上门来。 身上骨头都摔断了的小厮打着寒颤朝闯进来的仨人说着,“我家三少爷没在府里,他,他这会在烟雨阁里呢……” “子杰,烟雨阁在哪里,你知不知道?” 徐之卿皱眉问着怒气冲冲的刘子杰。 土生土长的栗城人,他自然熟悉每条街和街上的铺子,刘子杰黑着脸说着,“就在西城的后街,我这就过去把那畜生捉回来,你俩在破宅子里搜搜,没准兰儿她们就在这里。” 徐之卿待刘子杰大步离开,他抽出身上的长剑抵在那倒霉小厮的脖子处,威逼起来。 那小厮吓的眼泪都冒出来,他惊恐的盯着脖子下发着寒光的长剑,“大爷,小的日日守着大门,真没见三少爷带俩小丫头回来啊。” 看他确实不像说慌的模样,徐之卿收了长剑,朝影壁走去。 宅门口闹出的动静已经惊的前院的奴才们纷纷出屋探看。 见徐之卿拎着长剑走过来,都惊呆了。 有个机灵的婢女转身朝二进院子里跑,跑进夫人正厅,她惊慌的朝夫人报着前院的事情,“夫人,不好了,恐怕是三少爷又惹了祸,人家拎着长剑打上门来了!前院的人都被吓傻了,夫人快找地方躲躲吧。” 袁夫人手里的茶盏应声落了地,她摇晃着身子站了起来厉声质问着婢女,“那孽障呢?是不是又出去鬼混了?” “三少,他吃晌午饭就没在府里,不知啥时候出去的。” 婢女跪着惶恐的回着夫人的话。 老爷混账了大半辈子,几个庶子没出息就罢了,唯一的儿子也随了老爷的性子,家业败掉,儿子不争气,活着也是多余。 袁夫人早已心神惧疲,她朝面前跪着的婢女挥挥手,“莲儿,你自己找个地方躲起来,我这半老婆子早活够了,还躲个啥呢。” “夫人,你不能这样,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大祸临头,莲儿也不顾主仆尊卑,上前去拉袁夫人的手腕,焦急的催促着。 被莲儿扯着手腕,袁夫人脚步踉跄的才出了正厅门槛,徐之卿已经气势汹涌的进了院子。 她捏捏莲儿的手,苦笑着,“傻丫头,咱已经走不脱,罢了,横竖都是一死,死了也一了百了。” 徐之卿大步走过来,看袁夫人一身沮丧之气,就知道这就是府里主母,他凌厉的问着,“袁夫人,你那个混蛋儿子带回来的俩个小丫头藏在哪里?早点说出来,勉强还能饶你性命!” 袁夫人凄然一笑,平静的说着,“他做的龌龊事,贱妇怎能知道,公子还是自去打听吧,至于贱妇的命,就由不得公子做主了。” “你,好有骨气,咋就养出那样个畜生不如的人呢?” 徐之卿鄙夷的望着袁夫人,冷笑着说出剜心的话来。 “一样米,养百样人,若有来世,我若投胎还做女人就削了头发去做个自在的姑子,也不占这肮脏的红尘俗事。” 袁夫人淡淡的说完这番话,趁徐之卿愣神的那一瞬,她转身朝身侧不远的木柱撞了过去。 “夫人!” 见夫人撞柱,莲儿凄厉的惊呼着朝已经滑落在地上的主子扑了过去。 “夫人,你咋这么傻啊,你死了,奴婢可咋办啊?” 抱着满头淌血的主子,莲儿哭了起来。 没想到这女人性子这样刚烈,扫了眼被婢女抱着脑袋上撞了个血窟窿的女人一眼,徐之卿叹息一声,转身朝前院走去。 “徐公子,袁家的小畜生在哪里?” 率先赶过来的穆正风急匆匆进了袁家宅子,迎面见到一脸沉郁的徐之卿,他忙问起来。 徐之卿可不认为是自己闯进来逼死了袁夫人,他沉着脸说着,“穆大人,子杰已经去烟雨阁找那畜生了,今儿还真是晦气,后院的袁夫人见我们过来,竟撞柱而亡,你过去处理此事,我去烟雨阁看看。” “徐公子,你不用去了,兰儿她们都被我带回来了。” 刘子杰抱着俩昏迷的丫头进了院子。 “她们没事吧?” 见到刘子杰把俩丫头带回来,穆正风暂时把袁夫人的死抛在耳后,急忙过去查看。 刘子杰把二花交给凑过来的徐之卿,庆幸的说着,“幸亏到的及时,我砸了烟雨阁把袁向生那畜生暴揍一顿,又逼着那老鸨,才问出兰儿她俩的藏身之处。” 一个混账惹出这么大的麻烦,穆正风气的脑袋发胀,朝刘子杰说着,“子杰,你爹和白荷那丫头还在朝这里赶,你和徐公子先带着这俩丫头先回去吧,路上肯定就能碰到他们,这里的事情交给我处理就好。” “白荷也过来了,好,我们这就走。” 这大半夜的白荷从兰溪得了信就朝城里赶,心里不定急啥样呢,刘子杰说着话,转身就朝外走。 袁夫人死的真不是时候,自己留下也于事无补,徐之卿稍稍犹豫下,也跟着出了袁家小宅子。 穆正风吩咐身后的衙役去把袁向生和烟雨阁的老鸨都抓回衙门,他才带着剩下的人去后院处理袁夫人的事情。 果然他们才出这条巷子,就和焦急的刘元青、筱白荷他们撞上。 见到被刘子杰抱在怀里的妹妹,筱白荷翻身就朝下跳。 筱白荷从马背上无所顾忌的朝下跳,刘元青焦急的喊了声,“哎,白荷你的脚!你咋那么冒失呢?” “没事,让我看看兰儿她们。” 双脚一落地,伤了的脚就钻心的疼,筱白荷抽抽嘴角,急忙忙接过刘子杰递过来的妹妹。 她双脚落地,徐之卿的心却跟着提的老高,心疼的眼角都抽抽起来。 凄冷的夜色中几人都站在巷子外面的大街上。 筱白荷席地而坐,垂下头瞅着妹妹,身上倒也干净,就是红肿的双眼紧闭,摸摸妹妹的脸,手在鼻子边探探呼吸也匀称,筱白荷抬头急切的问着刘子杰,子杰哥,兰儿是不是被他们灌了迷药,咋睡的这样沉呢?” 烟雨阁的老鸨怕被自己打死,一古脑的把事情说了出来,包括对两小丫头做的事情。刘子杰沉着脸忿忿的说着,“你猜的不错,小兰儿她们正是被灌了一滴香,恐怕她俩要到明儿早上才能醒过来呢。” 看白荷的身子都哆嗦起来,徐之卿心里痛的厉害,低声说着,“白荷,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家里人都急的不成,咱回去吧。” 筱白荷点点头,她艰难的站起身子,怀里的小兰儿也被徐之卿接了过去,“你顾好自己就成,小兰儿交给我。” 几人回到大宅,已经快到子时。 刘大丫和她娘翠婶子也从郊外赶了回来。 见俩孩子安然回来,她们娘俩抱着昏睡的人事不醒的二花大哭起来。 周氏和从村里赶过来的杨氏拉着她们好一通劝说,她娘俩才止住哭声。 筱白荷亲自给妹妹洗了热水澡,她在床前守着妹妹,看着妹妹哭的红肿的眼。 这会她已经没心思听刘子杰向大家说救妹妹的过程,只是想着等妹妹醒过来要把袁向生和筱富贵这俩畜生千刀万剐。 柳氏和筱白梅悄悄的走进来,她嗓子嘶哑的劝着,“荷儿,你脚还伤着,兰儿让我和二丫照看,你去歇着吧。” 不想看柳氏的眼泪,筱白荷轻轻摸摸妹妹的小脸,叮嘱二妹好好看着,她默然的出了屋子。 穆希芸已经在外面等着她。 “白荷这口气咱不能咽下,筱富贵和袁向生那俩狗杂碎,竟把小兰儿和二花朝烟雨阁里卖,敢打小兰儿的主意,他们是活够了。” 虽然大宅里都是自己的人,可事关小妹和二花的名声,筱白荷拉着气冲冲的穆希芸,感激的说着,“希芸,谢谢你,今儿我很累,这些话咱明儿再说吧。” “好,你回去歇着,我还要回衙门一趟,不亲自捅他们几刀,今夜我是睡不着的!” 从来就把小兰儿当做自己妹妹的穆希芸,见筱白荷脸色不好,气呼呼的说罢,转身就朝外走。 看着她的背影,筱白荷心里也有感动,这丫头虽然性子急躁了些,心思可真是好,特别是待小兰儿简直比她弟弟都要亲。 正要掀帘子进屋,眼角余光见徐之卿还站在院子里,她的手停顿下来,态度诚恳的说着,“徐公子,今儿多亏了你和子杰哥,虽说大恩不言谢,可你们的这份恩情我会记在心里。” 听了筱白荷这话,徐之卿也真挚的说着,“白荷,别和我说这么生份的话,救俩无辜孩子是我和子杰该做的,你回去早些歇着吧,我也该回去了。” 默默的看着徐之卿的背影消失在大宅门处,筱白荷叹口气,真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如此优秀的徐之卿却不是自己的良人。 第二百一十六章 让这大喜事冲冲晦气 遭了这么大的事情,躺在床上的筱白荷硬是睁着眼熬到天亮,却没一点睡意。 脑子嗡嗡响,也闷疼的厉害,听到院子里人走动,她也懒洋洋的从被褥里钻了出来。牵挂小妹,就顶着一双黑青的眼圈掂着脚出了厢房。 进正房里间,见二妹俯在小妹的床边,许是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她站起来,一脸担心的问着,“大姐,兰儿咋还没醒啊?” 看着二妹眼窝也泛了青,筱白荷心疼的拍拍她,“二妹,昨夜江老也说过,一滴香除了能让人昏睡的久些,对身子没大碍,你也熬了个通宵,去那边混乱吃点早饭去睡觉,兰儿我来照顾。” 精神萎靡的筱白梅摇摇头,略有些羞愧的说着,“我没事,还睡了有一个多时辰,娘才是熬了个整夜,怕兰儿醒过来肚子饿,这会娘在厨房熬粥呢,大姐那么忙,脚还扭了,我还能再坚持几个时辰,大姐才该多歇歇呢。” “坚持个啥,你若累坏,岂不是又给我添乱,快去吃些东西再补个觉去。” 把二妹连拉带推送到正房门外,筱白荷返回里屋,坐床边双眼盯着睡熟的小妹,眼神却飘忽起来,心却像被刀子搅着那样疼痛。 这次的意外原本是可以避免的,因自己放任、疏于约束筱富贵,却让小妹和二花俩无辜孩子遭了秧。 若不是子杰他们去大丘镇赌馆一趟,顺藤摸瓜找出袁向生和筱富贵勾结在一起,昨夜没在烟雨阁找回俩丫头,这后果简直是不堪设想。 畜生还知道哺育幼崽,筱富贵简直连畜生都不如。 这次要叮嘱穆伯伯把他关在监牢里十年二十年都别放出来。还有那个袁向生,也不能让他有出监牢的那一日。 俩恶迹斑斑的畜生活在人群中就是对善良人的威胁。 端水进屋的柳氏见大闺女也在这里,低声问着,“荷儿,你脚还上着,咋不多睡会呢?” 被便宜娘的话给惊的回过神,筱白荷站起接过她手里的木盆转身放不远处的盆架上。匆忙用帕子沾水洗了下脸和双手。 见柳氏一脸担忧、憔悴的不成样子,也里红血丝比自己的还多,她过去拉着柳氏的手,微微笑笑,“娘,兰儿要不了多久就会睁开眼,你坐下,我有话要和你说。” 想说,给兰儿你们姐仨熬的粥还在灶上,柳氏张张嘴,见大闺女脸色郑重,话没出唇就又难过的垂下了头。 看着低垂着头的便宜娘,鬓角已有几根白发,筱白荷心里有些唏嘘,柳氏去年才过了三十整旬,竟然会生出白发。她收回又翻飞的思绪,定定神,叹口气,自责的说着,“娘,其实兰儿和二花遭了这场磨难都是我的错,是我在筱富贵那畜生从大牢里回来时,存了仁慈的心,才惹出这次祸患,早该让娘你和那畜生和离,咱娘几个和他撇清关系,哪里会有这事情。” 和筱富贵成亲十几年就没过一日舒心日子,柳氏对他自没有夫妻情义,她只是怕因自己和离会对仨闺女名声不好,听到大闺女说出让她和离,忙摇着头苦涩的说着,“荷儿,你已经有了退亲的坏名声,娘若再和那畜生和离,你姐妹仨的名声就彻底的毁了,娘怎忍心让外人戳你们仨的脊梁骨呢。” 这个便宜娘脑子还是不会转弯,人活着不是给别人看的,固然有个好名声是好事,可若不和筱富贵那样的人渣脱离关系,肯定还会受他算计祸害。在前世离婚是稀松平常的事情,可这时候被休弃的女人连活路都没有,和离一般女人也都接受不来。筱白荷这次决定对筱富贵下狠手,就要先说服柳氏,她眼神坚定的望着茫然痛苦的柳氏,“娘,昨儿得知兰儿被人掳走的那一刻,你害怕吗?你脑子里会不会直接就想起这事八成就是筱富贵那畜生做的?” 大闺女说的全对,柳氏用手捂着刺痛的胸口,艰难的点点头,“荷儿,你说的对,娘知道咱在城里这么久,几乎都没得罪过别人,街坊邻里你也相处的好,除了那畜生,哪里会有人对兰儿和二花她们俩小丫头下黑手。” 筱白荷看着娘躲闪的眼睛,脸色越发凝重,“可是娘,你明知筱富贵是个畜生,也别再估计和离了名声不好的事情,除非你还想再承受昨儿那样的痛苦。” 想到昨儿的痛不欲生,柳氏点着头,涣散的眼神逐渐坚定起来,“荷儿,娘听你的,横竖你也攒下这么大的家业,即使你们姐仨找不到个好夫婿,手里有银钱和家业也不怕再过会以前连饭都吃不饱的苦日子,娘知求你们仨平安顺遂的过一辈子。” 还好便宜娘如今也通情达理起来,筱白荷心里有些欣慰,自然亲切的拥了她一下,“娘,我这就去把周婶子请过来看顾兰儿,你也去床上躺会,这事我会好好处理。” 把歇再后面园子里的周氏喊了出来,叮嘱她待会先不要去水上乐园,替换下娘照顾下兰儿。 已经洗漱过的周桂兰痛快的应下。 筱白荷才出大宅门,穆希芸就骑着马冲了过来。 “白荷,刘子杰那家伙可真够黑的,昨夜在烟雨阁就打断了袁向生的两条腿,连那条断腿都没放过,狱卒说他的双腿粉碎,这辈子都没恢复的希望,害的我大半夜白白去了死囚牢那晦气地方。” 翻身从马背上跳下来的穆希芸一脸沮丧的嚷嚷着。 “腿即使不能恢复,也不能让他再活着害人。”筱白荷恨恨的接了几句,又问起筱富贵那畜生的情形。 见筱白荷问起筱富贵这狗东西,穆希芸郁闷的翻了下白眼,“他,可能是看筱富贵那活畜生是你们的渣爹,刘子杰倒是没下狠手,只是拧断了他的四肢,让他受些苦楚,我去时,正在牢里呜哇大哭呢。” “希芸,那你知不知穆伯伯会咋处理这俩畜生?” 自己心里已经有了对这俩畜生的处理法子,筱白荷望望神情抑郁的穆希芸。 一切常和衙门里那些衙役捕头混在一起,穆希芸对犯人的处置也极为熟悉,她撇撇嘴,心里很有些不甘,“还能咋处理?当然是判个十年以上的牢邢咯。” 筱白荷皱眉嘟囔着,“以前就没做过一件人事,这次又差点害两小丫头的一辈子,他们俩被判个十年也忒轻了些。” 见筱白荷对这样的处理结果不满,穆希芸苦笑着摊摊手,“白荷,律法就是这样,我爹也不能徇私,不过袁向生一向养尊处优,腿被打的粉碎,在牢里熬不过两年就会一命呜呼,那个奸诈阴毒的筱富贵就不好说了。” 想到小妹和二花受的惊吓,筱白荷就不愿放过这俩畜生,她思索会,低声对穆希芸说着,“希芸,我倒是有个好建议,让穆伯伯把他俩交给徐之卿,让他把这俩畜生带回军营的将做营里做苦工,也省的他们在大牢里吃白饭混日子。” 听完这番话,穆希芸的脸上有了笑意,“嘿,这法子好,让他们坐大牢还真是便宜了,我这就回去和我爹说一声,肯定会如了你的愿。” “哎,别走,还有件事,我不好直接出面,你也一并替我办咯。” 拉着转身就要上马的穆希芸,筱白荷把娘要和筱富贵和离的事情说了。 “希芸,你只要穆伯伯在和离文书上盖个印戳,让该死的筱富贵按下手印就成了。” “好,早该把这事落实咯,咱昨儿也不会吓的魂飞魄散!” 穆希芸爽快的点着脑袋,还嘟囔了几句,就翻身上马扬鞭而去。 这两件事都交给穆希芸,脑袋有些眩晕的筱白荷不想再管那些繁琐事情,索性又回了大宅。 “白荷,兰儿醒过来了!” 走到院子当间,筱白荷见周氏欢喜的出了正房,朝她嚷嚷着。 “小妹醒了?我看看去!” 筱白荷加快脚步朝正房门口走着。 进了里屋,娘正搂抱着茫然的小妹哭着。 她皱眉劝着,“娘,兰儿才醒过来,你可别哭哭啼啼的吓坏了她。” “大姐,我好害怕啊……呜呜……” 大姐出现,恐慌的兰儿找到了宣泄口,朝她伸出手臂呜呜哭了起来。 接替娘把小妹抱在怀里,筱白荷用帕子给她擦着眼泪,低声哄着,“兰儿别怕,如今你好端端的在咱家大宅里,大姐和这么多人看着你,再也遇不上坏人咯。” 昨儿后晌她和二花在湖边玩耍,猝不及防被人拉住手腕,才抬起头就见到筱富贵那可憎的脸,吓的呆滞,还没喊出声,就被他用帕子堵了嘴,后来脑袋一直晕晕乎乎。 兰儿抽泣着,仰脸看着大姐,气恨的说着,“不是坏人,绑我和二花姐的是筱富贵那人渣,是他用脏帕子堵了我和二花姐的嘴。” 抱着身子打哆嗦的妹妹,筱白荷声音越发的温柔,“大姐知道,筱富贵和害你的人都被子杰哥他们抓了起来,这会都关在穆伯伯的衙门里呢,兰儿再不用害怕了。” “大姐,你和穆伯伯说说,别放他出来了,兰儿不想再看到他的脸,成吗?” 想到那可憎的面孔,兰儿心里就打寒颤,她可怜巴巴的央求着大姐。 小丫头吓的犹如惊弓之鸟,面色惨白,筱白荷心酸涩的很,她勉强笑着点点头,“当然成了,大姐方才已经叮嘱你希芸姐姐,让她回去求穆伯伯,把筱富贵关在衙门一辈子,让他再也祸害不了人呢。” 得知兰儿醒过来,筱白梅和肖兰花带着那边院子的春歌她们探望,没一会屋子里就涌满了人。 翠婶子也笑呵呵的过来送信,二花已经醒过来。 从昨夜救回俩丫头,光顾着小妹,筱白荷还没和刘大丫母女说话,她拉着翠婶子的手道歉,“婶子,都是我们家的破事,让二花也跟着遭了罪,昨夜心里慌乱的不得了,也没顾上和婶子大丫姐你们说话,我给你陪礼了。” 白荷对他们一家子的恩情和好处,是这辈子都不能忘的。哪里会因这事心里就起了隔阂,翠婶子拍着筱白荷的手,爽利的笑笑,“白荷,快别和我外道,这人上一百,各样的人都有,哪个也不想出事,俩小丫头没事就好。” 点点头,筱白荷感激人家的胸怀豁达,她真心实意的笑笑,“嗯,婶子真是心胸宽广,我这就去看看二花和大丫姐去。” 从刘大丫她们租赁的房子回到大宅。 见柳氏脸上有了笑意,筱白荷想着小妹已经没事就劝她回去睡会觉。 昨儿兰儿出了那样的事,幸亏今儿有场大喜事能冲冲晦气。她笑眯眯的拉着闺女的手,“白荷,今儿咱家里可有喜事,娘哪里能睡的着呢。” 脑子里乱的如同浆糊,筱白荷狐疑的望着笑的开怀的便宜娘,“娘,啥喜事啊?我咋不知道呢?” 这丫头昨儿肯定是被兰儿的事情给吓坏了,不然和戴牧一块从兰溪回来咋就不知道这事呢。 柳氏悄悄的说着,“当然是戴大人和你桂兰婶子的好事咯,你婶子她应下了,连大中那孩子都赞成呢。” “哦,原来是这样啊,那还真的是大喜事呢!” 一向稳重的筱白荷,听了这惊人的消息,惊讶又惊喜的嚷嚷起来。 “荷儿,你进正屋里瞅瞅吧,他们俩正在说话呢,你兰花婶子和春生婶子也在呢,娘要给他们烧热水沏茶去呢。” 柳氏说完这话,乐颠颠的朝厨房那边走去。 人家无心插柳都能成荫,自己费心撺掇了娘和那个呆头呆脑的韩碌那么久,就连浪花都翻不出一个来。筱白荷望着娘轻快的脚步,心里有些郁闷。 也许娘,经历了小妹的这场劫难,心思会活泛一些,她再去敲敲韩碌的边鼓,这事会有些进展吧? 很想让便宜娘也有个好归宿,筱白荷站着脚步没挪动,心里犹豫着。 “荷儿,你咋还在院子里啊?是不是身子不舒服,你的脚可不能再多走路了。” 端着托盘出了厨房,见大闺女还站在院子里发呆,柳氏疑惑又担忧的问着。 第二百一十七章 帮穆希芸出主意退亲 “娘,我身子好好的,就是在想要如何给桂兰婶子和戴大人操办喜事呢。” 回过神来的筱白荷微微笑笑,这才随着她娘朝正房走去。 “白荷,你回来的正好,咱今儿可有喜事呢。” 见筱白荷垂着头走进来,肖兰花乐滋滋的过来挽着筱白荷的手腕。 “兰花婶子,我娘方才已经和我说了。” 筱白荷笑着回着肖兰花的话,又看着羞红了脸的周氏,朝她俏皮的说了句,“恭喜桂兰婶子找了戴大人这样的良人哦。” “白荷,婶子让你见笑咯。” 白荷这丫头进屋就打趣自己,周氏的脸火辣辣的发烫。 看眼俊朗又满脸都是笑意的戴牧,肖兰花呵呵笑夸了筱白荷一句,就去扯垂着头的周氏,“白荷这丫头小嘴就是甜,桂兰,你可别害羞,到了咱这年纪还能找个戴大人这样的好人,你可是捡个大便宜哦。” “哎呦,兰花妹子眼热,也蹬了昆山兄弟,在城里找个年轻的小白脸不就成了。” 杨氏笑嘻嘻的打趣着肖兰花。 肖兰花见这多嘴婆娘把话题扯自己身上,虎着脸去挠她胳肢窝,“去你的吧,我们家昆山可是个老实人,回头听了你胡沁的话,还不拿刀过来和我拼命啊!” “哈哈,嗨,咱说笑话咋着都成,你个坏婆娘咋还动手动脚的?啊……哈哈……” 被挠的痒痒止不住笑的弯下腰身的杨氏,急忙笑着朝筱白荷求救着,“哈哈……白荷,你快救救婶子吧。” 俩手轻巧的在杨氏腋下抓着,肖兰花得意的嘿嘿笑着,“你个蠢婆娘,白荷可是我的人,咋会救你,我先挠个够本再说。” 裹在俩人中间的周桂兰被她俩来回推搡着,也是束手无策。 乡野婆娘可真够彪悍的,这一幕让筱白荷看的惊讶的不得了。 “哎,你们几个人可别胡闹,戴大人还在,也不怕人家笑话。” 托盘才放下,屋里乱成一团,柳氏笑着抱怨她们几个嬉闹的婆娘。 “都是这蠢婆娘挑起的事,好了,不闹咯。” 这才想起戴牧还在屋子里,里屋的筱白梅和春歌也在槅门出探看,肖兰花嘴里埋怨着,丢开了笑的瘫软的杨氏。 屋子里安静下来。 正要坐下来问问戴牧和周氏他们的事情,刘子杰过来找她有事,筱白荷就把这俩人的事托给办事爽利的肖兰花。 “子杰哥,你说候舜从京城回来了?” “嗯,他这会在食铺里呢,我知道你今儿肯定要多休息,本没想过来打搅你的,可他说有十万火急的大事要和你商议,只好让他等着,过来找你咯。” 看候舜满面春风,估计找白荷说的是好事,刘子杰也不敢耽搁。 俩人很快来到食铺后院。 候舜已经在院子里焦急的转着圈圈,见到筱白荷,他笑呵呵的说着,“白荷,我可给你带回来个好消息,你今儿可要好好的犒劳我一次呢!” 听到这话,刘子杰无声的朝天翻个白眼,还犒劳你一次?好像你哪次没在食铺里吃的尽兴似的。 “哦,是啥样的好消息,能让候公子这样眉飞色舞?” 请他在石桌旁坐下,筱白荷挑挑眉头,也乐呵呵的问起来。 想到种蔬菜的高额收入,有这合适的机会,候舜也想让白荷跟着挣这笔丰厚银子,他乐滋滋的说着,“这次我回盛京,遇上了昔日好友,他得知咱能在冬日里种出蔬菜,就极力让我引荐你,他在盛京郊外可是有好几个三四百亩以上的大庄子,也想种蔬菜呢。” 得了这消息,筱白荷心里并没像候舜那样一下子狂热起来,她微微蹙起眉头,一针见血的说着,“一下子种上近千亩的蔬菜,银钱投资大不说,人力也是个难事呢,蔬菜的销路,你想好了吗?” 周枫可是个皇商,人脉极广。只要能种出菜来,就算是成了十之八九。 候舜得意的挑着眉头,笑眯了眼,“白荷,销路可不用愁,距盛京远的那些州郡自不需说,单单盛京和盛京附近的几个州郡,我们还怕供应不上呢。” “销路有了,可合适的人手一时之间去哪里找呢?去冬你也看到了,种蔬菜可不是简单的事情。” 解决了销路问题,还有最大的障碍就是人手不足的事情。其实种植蔬菜也不是高技术含量的事情,心思不纯的人,筱白荷自然不会用,自己可不会傻着脸做出替别人做嫁衣裳的蠢事来,所以她依然不看好这个大饼。 看筱白荷并不热衷这件事,候舜高涨热情好像瞬间被泼了盆冷水。 想到种蔬菜搭盖暖棚和育秧苗,白荷亲自在一旁指点,包括最后的采摘,都是白荷信得过的刘家人,他庄子上的人也仅仅是在外围做些基础的粗活。候舜也开始迟疑起来,“白荷,人手自然还是要你来调配,种出蔬菜,我的好友愿意给你三成的收益,你想想近千亩田地在冬日里种出蔬菜,那三成也是一笔不菲的银钱啊。” 他最后的话筱白荷熟视无睹,可刘子杰却听的热血沸腾起来。一直都经手庄子里的蔬菜收益,他忒知道近千亩蔬菜,即便是三成,能带来多大的利益。 守着自己眼下的产业就足够她们娘几个过上一辈子甚至两三辈人的富足生活,经过昨日的事情,筱白荷不想再把精力都投进事业上,让两个妹妹再次受到那样的伤害。前世那些豪门世家钱财如粪土,可他们的家人并没获得多少幸福。 看透了一些事情,她想多抽出时间来陪伴俩妹妹的成长。 筱白荷淡然一笑,“盛京可不是栗邑这弹丸小地,人际关系错综复杂,水深的很着呢,我如今也不缺零用银子花,还真不想劳心费神的去折腾那么大的事情,候公子,恐怕要让你失望咯。” 这丫头真是对这事不上心,从兴奋到情绪瞬间低落沮丧的候舜,低叹口气,“唉,素常那么精明睿智的人,今儿咋变的有些畏手畏脚了呢。” 想到昨日得知小妹被人掳去的恐慌,筱白荷依然心有余悸。世事无常,眼下她能守着自己掌心了的幸福就成。 她苦笑笑,“人的精力有限,我真是不想整日忙的像没头苍蝇,连家都照顾不来。世上许多人的欲望是无止境的,银子即使挣的再多也不会罢手,可我偏偏不是那样贪婪的人,比较注重于亲情吧。” 因自己弟弟子平身子一直都没复原,又经历了昨日的事情,这下感同身受的刘子杰,也理解了筱白荷的无奈和心酸。 二人平静的送走了颓废的候舜,默默的回到大宅。 迈进大宅门槛时,筱白荷同身侧的刘子杰问着,“子杰哥,你咋不问问,我为啥不答应候舜的邀约呢?” “白荷,你说的对,银子挣的再多,若不能和家人平安的守在一起,要座金山也没用处。” 即使如今日子过的比以前好许多倍,爹心里一直为刘家马帮死了十几个人和弟弟的身子而痛苦,刘子杰坦然的回着她的问话。 “你回的这话好啊,子杰哥也能看开这事,我就放心咯。” 仰头看看晴朗的天空,吁出一口气,筱白荷心里的郁结也缓缓散开。 “白荷,刘子杰,你俩等等我嘛!” 瞅着影壁墙的俩人要朝院子里走,从马背上翻下来的穆希芸咋咋呼呼的吆喝着。 “希芸,你咋这么快就回来了?事情办好了?” 筱白荷转过身子,笑着问她。 转身把马缰绳丢给后面跟着的小安子,穆希芸咧嘴笑笑,大咧咧的说着,“衙门是我家,我爹又是衙门的老大,又不用托人找关系疏通,自然不浪费时间嘛。” 笑眯眯的望望得意的穆希芸,筱白荷转头叮嘱刘子杰,“子杰哥,瞧见没,这还真是朝里有人好做官,往后和衙门打交道的事情都交给希芸,咱可是又省时又省力气。” 走近筱白荷,穆希芸一把扯上她的手腕,笑嘻嘻的说着,“那都是小菜一碟,就不算个事,从昨晚忙到这会,我可是连一餐饭都没正经吃,咱快去吃饭,我肠子都饿的打了结!” 拍了下她的肩头,筱白荷惊讶的望着她,“你也是忙晕了,想吃饭不去食铺,你确定想吃我娘做的午饭?” 想起苏长安,穆希芸就倒足了胃口,她鄙夷的撇撇嘴,“才不去食铺呢,这几日苏家那个纨绔在那里赖着不走,我哪里有哪胃口吃得下饭?” 别说希芸见到苏长安就脸拉长,自己也不待见那个一身肥肉能和萧金枝一比的怂货。筱白荷低声叹气,“希芸,这事总是这样纠缠下去也不是个长法,干脆让穆伯伯直接和苏家长辈商议下把亲事给退掉,也一了百了啊。” 穆希芸烦躁的抹了把脸,恨恨的骂着,“你当我爹没去苏家说过这事,这苏家一家的王八蛋不知从哪里打探到咱来合伙开的食铺生意红火,挣下好多银钱,一家贪财的狗东西,愣是王八吃秤砣死不松口,我爹气的肺都炸了也没辄呢,若不是顾忌我爹的体面,我早把那该死的怂包打的满地找牙了。” 看来这苏家也是眼皮子浅的货色,算计着希芸的身家银子。人有贪心这事就好办,筱白荷计上心来,“不如这样,我教你个法子,保证让苏家自己上门提退亲的事啊。” “真的?白荷,你快说来听听,我都要被这事给烦的掉脑袋咯!” 白荷有好主意,穆希芸眼神一亮,立刻催促着她。 拉着穆希芸回了自己厢房里,筱白荷把自己的主意说了出来。 “哈哈,太爽了!果然是你脑瓜子机灵,就按这样做,我这就去换身行头,拿上银票去宏盛发赌馆大杀四方,你快安排刘子杰配合我演这出大戏!” 听到筱白荷让自己换男装去赌馆赌钱,这骰子这玩意自己还没摸过呢,眼神亮晶晶的穆希芸兴奋的拍着桌子,狂笑起来。 抓着兴奋的忘了北,立刻要走的穆希芸,筱白荷鄙夷的奚落着她,“你高兴过了头了?哪个要你真去败霍银子?是演给苏家那王八蛋看的,这赌钱的事情子杰哥可做不来,我这就把戴牧那人精给你喊过来,他擅长此道,还有足够的身份,到时候才不会把戏给演穿帮。” “好好,没想到戴牧这家伙还会赌钱?你快去把他找过来,我也趁势学门新手艺,哎,你让戴牧先去宏盛发里等我,我一刻钟就换了衣裳去找他。” 管他是哪个人,能配合自己演戏把苏家那群王八蛋吓走就是本事,穆希芸笑嘻嘻的推着筱白荷的身子。 小半个时辰,穆希芸穿着久违的男装,手拿折扇,后面还跟着刘子安,俩人狐假虎威的进了宏盛发的大门。 知道他二人是过来赌钱的,看着面生,但看衣裳气质像有钱的主。 今儿运气贼他娘的好,又来只肥羊,守门的俩小混混打个眼色,立刻殷勤的把他们朝大屋里引。 很快入戏的刘子安,扫了眼稀落落没几个人的大屋,瞟见戴牧已经安然的坐着几个混混一脸小心又恭敬的给他烹茶拿点心,他有些失望的说着,“公子,你瞧瞧,这里白日也没几个人,你怕是白来了啊?不如咱回去等夜里热闹时再过来吧?” 凉凉的扫了眼那几个朝她投过了打量眼神的几人几眼,穆希芸心里得意的想着,本姑娘称霸栗邑多年,可不怯场。 她凌厉的眼神竟也压迫住了那几个窥视她的人,张扬邪气的扯起嘴角,然后大咧咧的撩起衣袍下摆,单脚踩在长条凳上,那霸气的投手举足,颇有几分山寨老大的气派。 她用扇柄戳了下刘子安的胸口,恶狠狠的训斥着,“子安,你个蠢东西,你家公子好容易得了笔银子,趁老头子不在家来这里逍遥下,等到夜里你确定老头子肯放爷出来?” “是,奴才多嘴,该打。” 这戏真好玩,垂下脑袋偷笑的刘子安低声说着,又抬手轻轻的打了自己脸颊两巴掌。 这刘子安也是个机灵鬼,比板着脸的刘子杰要好玩的多。 穆希芸沉着脸吩咐着,“甭那么多废话,快把本公子的看家银子拿出来,本公子今儿要痛快的在这里乐呵乐呵!” 第二百一十八章 进了赌场也没风光起来的穆希芸 她豪气的话语落地,又见到刘子安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掏出一大摞子银票,几个赌徒像苍蝇见了血,眼神里冒出贪婪,都有些蠢蠢欲动。 戴牧悠闲的站起身子,绷着脸朝穆希芸走过来,扫了眼刘子安手里捧着的一摞子银票,嘴里轻蔑的哼着,“切,小子,你就哪这点银子,还想乐呵?真是做白日梦。” 这个气死人不偿命的狗戴牧,若不是这会是在演戏,她早揪着比他家主子还冷酷的家伙衣领暴揍起他来。 穆希芸翻着白眼冷笑着,“嘿,你敢瞧不起小爷,先亮出你自己的银子让本小爷开开眼啊?别闲的蛋疼在这里冲大头蒜!” “看好咯,别被闪花了眼,待会看不清骰子。” 戴牧低沉的嗓音响起的同时,手快速的让他们都没见到从哪里摸出来个红色锦袋,他两只手又一翻,锦袋里装的银票都亮了出来,清一色的百两银票看分量都比穆希芸带过来的要多几倍。 不但让那些赌徒和看场子的混混都瞪大了眼,就连穆希芸也有些惊呆。想到这估计是筱白荷给他的,心里更加不甘,这死东西可真是有体面,竟让白荷这样信任他。 “银子带的多了不起啊,本公子也有后援!” 愤然的说着话,脚从条凳上落下,穆希芸大方的坐在条凳上,“估摸着场子里能和你搭手的也就小爷我咯,今儿咱就各显伸手,看哪个能笑到最后才算能耐!” “行,戴谋初到栗邑小城,看你小子也是个能提的起的货色,今儿就舍身陪你玩玩,赢不赢钱都是小事。” 依然云淡风轻,戴牧把锦袋和银票反手拍在桌子上。 “嗨,没事的都站的远些,别扰了二位爷的雅兴!” 赌场里小头目嘴里冲那些眼冒金光的几个赌徒吆喝着,他自己亲自过来,殷勤的伺候这俩不同凡响的大小爷。 他哈着腰,接过小混混递过来的崭新骰子和筹码,恭敬的放在戴牧和穆希芸面前,脸都快笑缰了,“二位爷,要茶水和点心尽管吩咐小的洪六。” 穆希芸瞟了眼那筹码,嫌弃的撇撇嘴,“那玩意不知多少人脏手摸过,我们不用,直接用银票,你们场子里的水头自然也少不了。” “哎,都依着这为小爷的。” 宏六听到不少他们的水头,兴奋的腰都快垂到膝盖。 知道穆希芸这疯丫头不会摇骰子,白荷交给自己的任务可不能砸在手里。 戴牧从自己身上摸出一个铜板,丢在桌子上,“爷连日赶路,精神不济,懒得动手,咱玩个简单的,猜这铜板的反正面,谁赢就拿对方的银票,一次十张。” 看着铜板在桌子上跳个不休。 还有这么轻松的赌局,那些赌徒的眼珠子都快再次脱了眶,心里都暗自叹息他们咋没这么好的运气呢。 原本还为自己不懂骰子而懊恼的穆希芸见这小子还挺上道,眉眼立即笑的弯了起来,“行,看你是外来的,本小爷就不欺生,依你的。” 这死丫头纯粹是得了便宜还卖乖,这么彪悍的丫头竟搞不定一个纨绔,也是见了鬼。 “宏爷,铜板交给你来掷,每日可以同时各猜三次,把自己猜到的反正面用纸笔记录下来,依赢两次定输赢,你最后也有酬劳。” 他转脸朝身侧的宏六吩咐着,然后拢拢衣袖,垂下眼皮。 “好,小的多谢这为爷的赏识。” 竟然把这美差给了自己,宏六激动的嗓子都破了音。 戴牧没跟着徐哲就是混迹街头的小混混,三教九流他哪个行当都熟。 瞥了眼偷着乐的穆希芸一眼,戴牧嘴角上扬,小丫头,先让你乐会,待会就该你笑不出来咯。 宏六拿过来个干净的盖碗,小心翼翼的把那枚铜板放了进去。 两个小混混把两套纸笔都放在穆希芸和戴牧面前。 尽量不让身子打寒颤,宏六两手利索的晃着盖碗。 铜板撞击着瓷碗,发出清脆的声音。 听得那些站的远远的赌徒们眼里再次焕发出神采,瞪的溜圆的眼珠子也随着宏六的手上下转着。 “啪!” 盖碗被宏六轻轻的倒扣在桌子上。 穆希芸哪里能听得出哪里是反正面。,茫然的盯着那个巴掌大小的碗。 直到戴牧已经写下字,竟急的抓耳挠腮的刘子安提醒,她才晕乎乎的抓起笔在纸上写了个反字,还自我安慰着,不管写哪个字,横竖都有五成的赢面。 “宏爷,快翻碗啊?” 见俩人都放下了笔,有个赌徒耐不住性子冲宏六嚷嚷起来。 “你个狗东西比人家二位爷还急?瞎叫唤个狗屁。” 宏六朝那多嘴的赌徒骂了两句,手稳稳的把碗拿开。 “我先看看。” 刘子安知道穆希芸写的是个反字,脑袋迫不及待的朝桌面上伸着,脸上的抹的白面刷刷的朝下掉。 “完了,这是正面。” 刘子安看着正面朝上的铜板脸垮了下来。 不就头一次,猜错了也没啥嘛,穆希芸朝刘子安脑袋上打了一巴掌,“你个狗东西会不会说话,啥叫完了,这一局咱还有两次机会呢。” “是,小的脑子笨,把这茬给忘了。” 横竖都是做戏,自己也忒上心了,摸着脑袋的刘子安傻兮兮的笑着。 随着铜板被宏六利索的装进碗里晃着,又轻拍在桌子上。 次数多了,穆希芸的银票已经所剩无几。 那些赌徒,瞪着眼,咽着唾沫,不自觉的朝桌子旁移动着脚步。 最后几张银票也被戴牧轻松的赢走,自己一次都没赢,看他得意的挑着眉头微笑,就是明知是做戏,心里也郁闷憋屈的要死。 进了赌场也没风光起来的穆希芸,把这一身的晦气都记在筱富贵和袁向生俩杂碎身上,寻思着哪日再去大牢里拿他俩出出这郁闷之气。 穆希芸的脸阴沉下来,“这次她是真的生了气,朝刘子安恶狠狠的吩咐着,你快滚回食铺给小爷我再拿五万两银票去,本小爷就不信这个邪,今儿还真能阴沟里翻了船!” 大戏已经演到白热化,扫了围在桌旁的几个人一眼,刘子安苦着脸,蔫巴巴的说着,“公子,你这次已经把半年的红利都拿过来了,老爷知道会打断奴才的腿呢。” 不是老爹当年昏了头,给自己定了那个娃娃亲,今儿能这么晦气。 穆希芸拧着眉头呵斥着刘子安,“本小爷自己挣的银子,管那老东西啥事,要你去就去,再啰嗦就把你这狗奴才当赌资咯!” “唉,公子息怒,小的这就去食铺向筱东家给你要银票去。” 刘子安叹口气,畏畏缩缩的出了场子。 有几个好奇的赌徒听到他们主仆的对话,都恍然大悟,合着这面俊的公子是个丫头,应该就是县太爷家的千金,这小丫头惯是一身男装在街头上闲逛,今儿咋就起了兴致来了赌馆里闹腾起来了? 有俩随着刘子安出了赌馆,就在街头肆意的传扬着爆炸性的事情。 刘子安赶着马车后面还带着几个尾巴大咧咧的回了食铺。 进去就去找在食铺里等着他的筱白荷。 苦着脸说自家主子在宏盛发等着要大笔银子去救急。 看着佯装没事的几个赌徒和街上痞子模样的人在门外探头探脑,筱白荷知道自己的妙计已经见了成效。 她绷着脸呵斥着刘子安,“你个黑了心的混账,你家公子去赌场那下三滥的地方,你不拦着,还过来要那么多的银票,不怕你家老爷知道剥了你的皮啊?” 刘子安瞪了眼朝他挤着眼笑的黄大宝兄弟一眼,转头又央求着筱白荷,“这事不好,小的都知道,可我家公子犟脾气上来,小的哪里还能拦的住啊,还望筱东家通融一下,再给我家公子预支下半年的红利吧。” 筱白荷黑着脸啐了刘子安脚边一口,气冲冲的点着他的鼻尖,“啊呸,你当我开钱庄的啊?你说预支下半年的红利就给你?你家公子吃喝不做一点正事,这又进了赌馆,我昨儿才给她半年的红利五万两,就被她几个时辰就败霍掉,这样的合股人我可不招惹不来,你去给你家公子说一声,再给他拿三万两银子的买断费,从此这味美轩没他的份了,愿咋赌就咋赌,本人可没闲心伺候他这样的人!” 扫了眼铺子里惊讶的几个人,筱白荷转过头吩咐着沉了脸色的刘元殊,“刘掌柜,去钱庄现提三万两银票给这交给这混蛋,从此咱食铺甭让他主仆二人进来,若是你们哪个敢放他们进来,就早早的给我卷铺盖卷滚蛋!” 不知内里情形的新活计方润怯生生的拉着刘子安小声问着,“子安哥,你啥时候做了穆……” “方润,你小子不去做活,是想这会就滚蛋呢!” 眼见这傻小子要坏事,筱白荷怒声喝断了他的话。 方润缩缩脖子,朝一旁溜着,心吓的噗通噗通的跳。 刘元殊带着素来不靠谱的儿子上了马车,在马车里还淳淳教导着儿子,“你小子今儿去赌场开了眼,那地方是不是挺好玩的?” “嗯,不好玩,吓死我了,爹你是没见,戴大人拿着那么多的银票,连一张都没动,就把穆小姐的银票给赢的一张不剩,那可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我还没那胆子呢。” 才点了下脑袋,就被老爹的凶狠眼神给吓的缩起脖子,他忙改了口,把脑袋摇的像波浪鼓。 很满意儿子的回话,刘元殊仍然沉着脸,“知道深浅就对了,跟着白荷,你几个小兄弟都吃不了亏,敢动别的坏心思,当心老子打断你的腿!” 差点被爹这个老狐狸给带进沟里,幸亏自己脑子反应的快,用衣袖抹了把脸,白花花的面粉都沾在袖头上。 他郁闷的翻着白眼,“爹,你和白荷姐也忒小气了,让我配合着演戏,也不给弄盒香粉,就用这白面糊了我一脸,你瞅瞅,这都快成面团咯。” 丢给儿子个嫌弃眼神,刘元殊坐的距他远了些,“你小子发个啥牢骚?还不是事情紧急,咱食铺里的那些个丫头媳妇们都不爱涂抹胭脂香粉,你让你老子去哪里给你弄香粉,就你那南瓜脸也就趁着白面。” 不到半个时辰,刘家父子俩从钱庄取回三万两银票。 怕外人不信,筱白荷特意让人把百忙中的穆正风给请了过来。 俩人在后院里通了气。听筱白荷说完这计策,他连连点头,一脸的感激和钦佩,“白荷,你可真是个好丫头,真是救了你穆伯伯啊,希芸那丫头为这事都差点指着我鼻子骂了啊。” 筱白荷捧给他盏茶,笑着埋怨着,“也是穆伯伯当初做事不妥当,咋能在希芸那么小就定了亲事,这知人知面还不知心呢,何况是几岁的娃娃,但愿这次苏家的人能信以为真,利索的退掉这不妥当的亲事。” “你这丫头说的忒对了,我肯定会吸取教训。” 接过茶盏,松了口气的穆正风忙不迭的点着头。 俩人在后院谈笑风生,到了前面食铺店堂,穆正风的脸就黑的如同锅底。 “筱东家,你当初和希芸可是签了契约,两人共同经营这食铺,如今你私自买断她的股权,这事做的可不地道啊?” 让黄大宝去喊的街坊四邻都坐了满当当的几张桌子,筱白荷满意的扫了他们一眼,理直气壮的说着,“穆大人,咱食铺可是做正经生意的,我经营食铺一直都是兢兢业业,令爱不务正业,整日在街市上闲逛,那就不说,是人都贪玩,可她不该去了赌馆,大肆挥霍才分给她的红利,我怕惹上麻烦,就特意把穆大人请过来,也让大家伙做个见证,可别她在赌馆里输了银子再把这间铺子给押上,到那时我哭都没地哭去。” “穆小姐素常不是那样的人,这八成是中了邪了吧,一个丫头家家的咋就去了赌馆,那胆子也忒大了吧?” “你们哪里知道,穆小姐以前就常穿了男儿家的衣裳满大街的招摇,去赌馆也不算个啥事。” “筱东家做的对啊,进赌场的人,若是赌红了眼可是连老婆孩子都能舍出去的。” 附近的街坊都得过筱白荷的恩惠,自然也向着她说话,议论很快就一面倒。 第二百一十九章 一石二鸟之计 “东家,你要的三万两银票都给取回来啦。” 刘元殊抱着装满银票的一个红木盒子,表情肃穆的捧给了筱白荷。 “筱东家在哪里?” 正在这时候,有几个混混模样的人,一路叫嚷着闯进了食铺。 见人进来,知道戴牧那家伙没辜负她的期望,在赌场里玩的不错。 筱白荷沉了脸,“有人来食铺闹事,刘掌柜,快把这银票交给穆大人!” 接过手里的木箱,穆正风一脸烦躁的望着冲进来的几个人,“青天白日的,你们要做啥?” “你是哪个?快闪开,我们要见这食铺的筱东家!” 轻蔑的扫了黑着脸的穆正风一眼,有个混混恶声恶气的推开了穆正风。 几个赌场里的混混冲进来,还以为要找筱白荷的晦气,街坊邻里都替她捏把冷汗,眼神直溜溜的瞪着他们这几个不速之客。 筱白荷已经换了副生冷的面孔,“都规矩些,我就是这食铺的东家,你们找我有啥事?好生着说。” 他们是来帮人讨要银子,也不是和人结怨仇。 帮那位爷要不来这笔银子,他们的好处岂不是落了空。 知道这丫头背后有靠山,那混混语气软了下来,“好,你在就好,这是你们食铺的二东家穆公子欠下的赌债条子,我们宏盛发的债务从来就没过夜的,你看清楚,就替你们二东家把债务清掉。” 交了钱箱子,刘元殊也腾空了手,接过那张条子,一看,他惊讶的啊了一声,脸色也变的难看起来,“白荷,这希芸也忒能胡闹了,就这一会工夫竟然输给人家五万两的银子,方才取的银票哪里能够啊?” 听到五万两银子,引得桌子旁坐的人都倏地站了起来。 也被闺女的大手笔给吓了一跳,穆正风把木盒放在身后的柜台上,接过那条子,看着上面字迹果真是戴牧那小子的,紧提的心才落了地。 若不是要退苏家的亲,穆正风早让人把这几个混混押回衙门里,可这会他不能搬石头砸自己的脚,把憋屈咽进肚子里,黑着脸质问,“你们开赌坊无恶不作,开口就是五万两银子,这不是讹诈吗?” 穆正风没穿官服,这个混混朝他翻着白眼,一脸冷笑,“你没眼里见的蠢货咋说话的?我们赌场也是规矩营生,他们哪个都是乐呵呵的进去,可没人拿刀架他们脖子上呢,你冲爷几个发啥火呢?” 嘿,这几个不知死活的还真是横,也不看看今儿是遇上了哪个? 是县太爷家的千金捅出来的窟窿,那些街坊邻里都松口气,气定神闲的又把屁股落在凳子上。 “嘿,你个地痞癞子,真是狗胆包天啊,敢对我们大人……” “张柱,别搭理他!咱去宏盛发看看。” 穆正风沉着脸拉着要伸手去抓那混混的衙役张柱。 “可,咱不能真认了这亏啊?” 眼见穆大人要出铺子的门,张柱挠着脑袋,憋屈的跟了上去。 “哎,你这人把欠条还给爷几个啊?那可是五万两银子呢!” 眼见穆正风还拿着那张条子,混混大声吆喝着朝穆正风追了过去。 刚才见这宋老二就昏了脑袋和县太爷争执,一直守在门外的俩混混替他着急,这会才扯着他的手腕,“哎,宋老二,你活腻歪了?你个不开眼的混蛋,那是咱县太爷穆大人,他去咱场子里不是正好吗,你瞎嚷嚷个狗屁啊。” “他是穆大人?你个坏胚子,既然知道方才咋不告诉我呢?” 眼见一大群衙役朝穆正风围了过来,抬脚踹了眼前小混混一脚,宋老二骂咧咧的追了过去。 筱白荷脸带微笑拿着木盒子也走出铺子,高声喊着,“穆大人,请留步,这是令爱的退股银子,你可别忘了拿啊?” 这丫头,还真是能拿下脸皮,竟在大街上就吆喝起来了。 穆正风心里苦笑着,吩咐身后跟着的张柱把木盒接过来。 交接了木盒,筱白荷一身轻松的姿态,朝涌出来的那些邻里笑着,“好,这下食铺成了我独家生意,往后还要各位街坊邻里多多捧场哦。” “嗯,筱东家是做正经营生,我们自然乐意上门。” “对,咱还就认准了味美轩这个饭菜滋味,即使勒紧裤腰带省下银钱也要过来吃上那么一两回呢。” 人家帮了自己的大忙,好人要早做。 筱白荷笑哈哈的说着,“不用你们勒紧裤腰带,今儿晚上我请客,凡是来咱食铺吃饭的食客都打三折,外卖四折!” “好好!” 有人高声连喊了两声好,震耳的不巴掌声拍的此起彼伏。 门外热闹喧天。 在后面喝的醉熏熏的苏长安睁开了迷瞪的眼,伸着懒腰朝小厮问着,“外面闹腾个啥?把你家爷都给闹腾的没了睡意?” 苏家已经败落的够呛,咋还定了个败家少奶奶,这往后的日子怕是要比黄连还苦哦。 小厮苦着脸,“少爷,大事可是不妙啊,方才奴才听外面的伙计都在议论,他们二东家一个后晌就输掉了快十万两银子,这二东家不是咱没过门的少奶奶吗?” 爹把家里的最后一点家底都交给了自己,过来哄着那死丫头,就想着娶个财神回家东山再起呢。 听了小厮的话,苏长安残存的睡意也给吓没了,他涨红着猪肝脸揪着小厮的衣领追问,“你说啥?穆希芸那臭丫头输了多少银子?” 小厮想到苏家若这个靠山也倒了,自己的前途可是一片灰暗,瞅着气急败坏的主子,恹恹的说着,“快十万两啊,筱东家已经拿出五万两银子把穆小姐给踢出了这个食铺,这会听说你岳丈穆大人也追着去了宏盛发赌场,咱可咋办呢?要不要去赌场看看?” 自己点头哈腰的巴结那个死丫头,从来没得过她一个好脸,是脑子进了水,才在这会去那晦气的地方。苏长安庆幸这会没把老爹准备的聘礼给抬到栗邑,不然他们要赔得血本无归。他拉长了脸,“能咋办?一个比老子还败家的死丫头,老子娶她有个毛用!等着他把老子当奴才给卖掉啊?去收拾下咱待会就去衙门把这烂脏亲事给退掉!” 小厮看自己少爷一脸戾气,缩着脑袋又问了一句,“少爷要退亲,不和老爷打个招呼啊?” 若不是喝多了,身上没力气,苏长安气的都想抽他俩嘴巴,恶狠狠的瞪了眼小厮,“你个蠢东西,咱和那脑子晕了的老东西打啥招呼,等着替那死丫头还那大笔赌债啊?他手里能拿出一千两银子?” 拿着银子到了赌场,穆正风听到女儿嚣张的声音,气就不打一处来,即便知道这是演戏,可这心大的死丫头也忒入戏了。 把木盒重重的放在桌子上,他拉着女儿的手,“你可真是有能耐,连赌都学会了,跟老子回家!” 戴牧淡然的把穆正风的手拂开,“哎,别闹,要走也要先把帐给清咯。” 这里各种难闻的味道都有,也不知自己事多的女儿是咋受得住的。 穆正风想离开这乌烟瘴气的地方,冲戴牧说着,“银子在木盒里,你自己看。” 穆希芸不知道今儿自己的运气咋这么背,前后竟输给戴牧这死东西十几万两的银子,若是真的,把她一家都卖了也还不清人家。她羞红着脸小声问着,“爹,我又输了五万两,你拿了多少银子过来啊?” “又是五万两?你当你家开了钱庄啊?我打死你个败家的丫头!” 昏暗的环境里,一些人兴奋的指指点点,已经让人脑子失去了辨别事情的真伪,穆正风听到五万两,心肝都要吓掉,伸手就朝女儿的脑袋打过来。 “哎呀,愿赌服输,你打死我也不成啊。” 眼见老爹巴掌不客气的朝自己拍过来,穆希芸跳上桌子,抱着脑袋嚷嚷起来。 见这丫头身手倒是挺麻利,戴牧差点笑出声来。 就知道这死丫头会躲,穆正风身子就朝前倾着,哪里会猜到她竟像猴子似的跳上了桌子,老腰霎时疼的他咧起嘴直抽气。 穆大人忒不中用,打个闺女还能闪到老腰,戴牧再不敢坐视不理,伸手去搀扶着,皮笑肉不笑的说着,你既然过来是还帐的,咱俩坐下好好清算一下。” 丢了脸的穆大人也不管是在做戏,推开戴牧,冷着脸呵斥着,“甭清算了,你们这是设下了老千,蒙骗人上当,这里的人哪个也跑不脱,张柱,你把他们都给我统统带回衙门里关起来。” 已经得了手下的汇报,来这里的还真是县太爷家的千金,见穆正风要抓人。 宏六耷拉着苦瓜脸过来求饶,“哎呦,这话是咋说着呢,他们二位的赌局,我们可没参与啊,穆大人可不能一窝端啊?” 挥手摆脱宏六抓着衣袖的手,穆正风一脸为民做主的凌然正气,“祸害人的地方,本大人早该收拾了,今儿就先拿你们宏盛发开刀!” 戴牧甩袖飘然的坐在桌旁椅子上,平静的望着穆正风,“大人好威风,不过欠债还钱可是天经地义的,那欠条还有令千金的大命呢,你若不给银子,咱就去大街上让栗邑的百姓都给在下评评这个理。” 瞅着守在外面的衙役在赵大山的带领下涌了进来,穆正风忍着腰痛,把木盒又捞在手里,白荷这丫头的计策竟让他体会到一石二鸟的畅快,略有得意的望着戴牧,“涉赌的脏银全在那里,你小子还真不能拿它!参赌数目巨大,你小子恐怕要蹲一年的大牢!” “嘿,我不就是来你们小小个栗邑赌了几把小的,竟然还要蹲大牢,这可是天大的笑话。” 戴牧已经知道穆正风要借题发挥,收拾宏盛发。要把这场大戏演的火爆一些,他伸手从穆正风手里抢过那个木盒,冷冷一笑,一个飞跃就蹿过了几张桌子,朝门口冲了过去。 “抓着他,别让他给跑咯!” 不知道戴牧那家伙咋在这里,赵大山见他从自家大人手里夺走了木盒,倒是忠心的挥着腰刀高声呼喊着。 “赵大山,他是跑不脱的,先把这里的人都给本官带回衙门,今儿本官请大家去味美轩吃饭!” 听到大人的话,憨厚的赵大山突然明白,这八成是戴牧和自家老爷收拾宏盛发下的套子,他听到夜里能混顿好饭,精神立时振奋起来,“兄弟们,都别客气,找些完活,咱去味美轩聚餐咯!” “爹,你忙哈,我要回去看看苏长安那死小子知道这事,还死乞白赖的赖在食铺里不挪窝不?” 看爹这会脸色好了一些,穆希芸嬉笑着跳下桌子,就朝门口跑。 见闺女要溜走,穆正风伸手朝她骂着,“穆希芸,你个没良心的死丫头,给老子站住!” “傻子才会站住呢,你忙你的吧,赌了一后晌的银子,我要饿死了!” 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穆希芸嘴咧着朝他爹做个鬼脸,丢下几句话,人影很快就消失。 一通混乱过后,诺大的宏盛发从大到小,十几个混混都被赵大山这群如狼似虎的衙役给捆成了一长串,被张柱牵着走向大街。 宏盛发的大门也被俩衙役给贴了封条。 见到这大快人心的一幕,街头行人都指指点点。 “这可真是痛快,栗邑城里最大的赌馆竟然被贴了封条!” “嘿,还不是在老虎头上动了土,我听人嚷嚷着县太爷家的千金在里边输了十多万两的银子呢。” “那么多银子,这县太爷家的小姐胆也忒大了吧?只怕她爹也没那么多银子呢。” “你这话算说对了,不然能这么快就把宏盛发的人给逮起来,还封了门?” “这下可有好戏看咯,估摸着宏盛发的东家不单单不敢要那十几万两银子,还要给县太爷手里送银子呢。” “你他娘的瞎扯淡,别在这里坏穆大人的清名,咱栗邑先后来了多少个官老爷,哪个能像穆大人那么清白爱护老百姓的?你再满嘴说胡话,我可要给你急啊?” “这个老哥说的好,咱穆大人可是个青天,没了他,若再来个贪的,你就等着吃土吧!” 还没上马,听到这些人的议论,尤其是最后那俩人的话,穆正风突然觉得自己在栗邑这两年也做的值了,一时间神清气爽,岔了气的腰好像也没那么痛,竟利索的翻上了马背。 第二百二十章 戴牧非礼啊 满大街都在议论自己是个败家的女纨绔,从小长到大她就没被人夸过一次,这些议论也影响不到她终于能摆脱苏长安那无赖的雀跃心情,帮助老爹端掉宏盛发那大赌场,还可以在白荷面前炫耀一把,马背上张扬笑着的欢快的穆希芸直奔食铺。 无视食铺里小二和一些食客悄悄打量她怪异的眼神,穆希芸径直去问低头在算账的刘元殊,得知筱白荷在大宅里,她直接转身又匆匆出了食铺。 风风火火的进了大宅院子。 望见戴牧正和她在正房里说话,心里燃烧着的兴奋之火,就像被人泼了冷水,瞬间熄灭。 一阵风似的席卷进正房里,她板着脸忿忿的的指着戴牧,“你这家伙可真鸡贼,后晌赌钱,竟一点面子都不给我留,还抢了我爹的银子就跑,快把银子还给我!” 戴牧看着穆希芸气的涨红的脸,笑吟吟的端着茶盏轻啜了口茶,惬意的叹口气,才转向她,“本人是奉白荷的命令去陪你演戏,难不成你还要赢钱演砸了戏?再说了,穆小姐,你确定想要那木盒里的银子?听说那可是买断你二东家位置的银子呢,不过有了那三万两银子,不做这二东家也不亏本,好歹那一大笔银子在栗邑这小城也能逍遥的好几年呢。” 整个后晌几个时辰,在宏盛发里自己竟连一次都没赢过,这会还说出挑拨的话。看他挑着眉头一脸得意的模样,穆希芸心里就呕的慌,恨不得一巴掌把他脸打歪,绷紧了脸冲戴牧怒斥着,“谁说我要退股?你别在这里蛊惑白荷,滚滚滚!见到你就觉得晦气!” 瞅着穆希芸气咻咻的模样,戴牧故意气她,“白荷,这穆小姐可是十成十的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她下次再遇上这事,你还是另请高明,我可不奉陪咯。” 这该死的戴牧,心也忒恶了,竟诅咒她还有下次?见到戴牧胸口憋得足足的气都快炸了。穆希芸伸手扯着他的衣袖把他拽朝正屋外面拽,“快滚蛋吧,你就是个蠢驴!” 撕拉声响,是戴牧棉袍被扯破的声音。 垂头看着衣袍袖子被撕扯的里边棉絮都飘了出来,戴牧的脸黑了,扭头朝端坐着笑盈盈望着他俩的白荷喊着,“哎,白荷,这丫头脾气这么暴躁,你也不管管?”“哼,你想多了吧?白荷会帮你?” 斜了戴牧一眼,穆希芸瞧着柳氏在厨房里,先去讨些吃的垫垫空落落的肚子,弯弯嘴角朝厨房奔去。 戴牧他们还没回来,黄小宝就把苏长安带着小厮离开食铺的事情禀报了自己,还惟妙惟肖的学了他们主仆二人的对话。知道苏长安晚上就会去衙门退亲。 筱白荷才算松了口气,心情好也就笑眯眯的望着这俩人嬉闹,想到待会还要劝穆希芸沉着应对退亲的事情。 她从木椅上起身也走到房门外面呵呵笑着打趣戴牧,“衣裳破了,不正好去找桂兰婶子帮你缝补呀,你还要感谢希芸,给你创造了这么好的接近桂兰婶子的好机会呢。” 原以为兰溪村的杨氏把周桂兰的容貌和人品夸大,可见了人,戴牧竟然也有些意外,村妇竟也有那样娴静温和的。几个妇人撺掇着,他竟爽快的应下这事,更让他惊讶的肖兰花和杨氏竟然张罗着要替自己准备成亲的事情。 小主子在城西也有个小宅子,自己若要成亲,倒是有地方住,若是周氏她嫌弃那宅子院,自己手里也存了不少银子,可也可以挨近白荷这里买个新宅子,也方便她来白荷这里做活。自己从陵川府回来也算有个温暖的家。想到这里,他突然很期待自己往后的日子。这会自然不能让她见到自己狼狈的模样,再小瞧了。 看看大宅门的方向,戴牧朝筱白荷叹口气,“她那么忙,这模样咋好意思去麻烦人家呢,我去找个成衣铺子换身新的吧。” “戴大叔,你是真心的想和桂兰婶子过日子的吧?” 悄悄的打量着戴牧方才一晃而过的思索,有些不确定他待周氏的心思。总觉得这事定下的很是草率,这不是前世离婚如喝凉水那样便利,周氏已经经历过痛苦凄惨的一次婚姻,可再遭受不起第二次悲惨的婚姻。筱白荷语气里带着试探。 被白荷问出这话,戴牧有些发愣,“怎么了?你觉得我不够慎重啊?” 哪里有才见面就谈起成亲事情的,就是前世的一见钟情也没这么快的。何况他们俩都不是情窦初开的少年人。筱白荷点点头,直言不讳的说着,“嗯,你俩才见面互不了解,就听了婶子她们几个的撺掇,应下这亲事,我心里有些不踏实,婶子她的过去你又了解多少,若是成亲后嫌弃她的身份,岂不是又害了她。实话和你说,桂兰婶子是个苦命的女人,我不想她再次遭受伤害和痛苦。” 在兰溪杨氏已经给自己简单的说过周桂兰的过往,戴牧也是个外冷内热的人,他孑然一身跟随徐哲十几年,内心也渴望有个家。知道白荷的善良心思,他真挚的说着,“其实我也过怕了孤身一人的日子,想找个知冷知热的人有个家,见她性情柔和贤淑,自不会在乎她曾经的过往。” 方才听柳婶子说兰儿已经醒过来,可自己光顾着忙活整治苏长安那混账玩意,还没去看过一眼呢,她拿着一个才出锅的蒸包,又麻利的奔出厨房。 听到戴牧的话,她停下了脚步,看看戴牧的脸,又惊讶的问着筱白荷,“白荷,你们还真的把周婶子说给了他啊?咋这么快?” 想到周桂兰是自己见过的妇人里边性子最柔和的,竟然被她们真的撺掇给了戴牧,经过后晌的深切接触,穆希芸觉得这事也忒玄乎。 立时就瞪着眼咋呼起来,“桂兰婶子那么老实的人,怎能嫁给戴牧这狡诈的混蛋,这事我可不答应!” 白荷是真心的为周桂兰着想,戴牧可以理解。 这死丫头咋啥事都要掺和? 眼看穆希芸要阻拦自己的幸福之路,戴牧也不淡定了。 压下心里的不悦,他翻眼看看跳脚的穆希芸,“你不答应?问的这话还真是好笑,我俩的事为啥要你答应?” “嘿嘿,你小子别得意,我这就去找桂兰婶子去,把你这家伙的黑幕都逐一的说给她听,看她是信我还是信你个混账玩意!” 冲他冷笑着,穆希芸说罢话转身就要朝大宅门外,去找在水上乐园做工的周氏。 “还说我的黑幕?你倒是先给我说说我有哪些黑幕,也让白荷听听!” 被这作妖的穆希芸气的脑门发胀,忿忿的戴牧伸手就要去拽她,却被穆希芸机灵的闪身躲开。戴牧沉着脸快步追了上去。 见这俩人又闹腾起来,筱白荷无奈的跺了下脚,朝他们的背影喊着,“你俩别闹了,希芸,你也安分的给我回来,自己的麻烦还没解决掉,倒是操起别人的闲心来,你可真是能啊?我还有话要和你叮嘱呢。” 今儿自己已经成了栗邑的热门话题人物,就不信精于算计的苏家人还肯让自己嫁进去。 胜券在握的穆希芸呵呵笑着,“苏长安那兔崽子的事情,我待会再处理,桂兰婶子可不能被这道貌岸然的家伙给骗了。” 糟心的戴牧,一把扯着穆希芸的后背衣裳,把她提溜起来,气咻咻的奚落着,“穆希芸,你就是个纯粹的白眼狼,我真后悔后晌听了白荷的话去宏盛发浪费掉我几个时辰!” “啊,快来人啊!本姑娘被戴牧非礼了啊!” 被拎的脚不沾地,气鼓鼓的穆希芸大声吆喝着。 噗通! 听到这让人遐想的污蔑话,恼羞成怒的戴牧哪里还会怜香惜玉,扬手就把哇哇乱叫的穆希芸丢在地上,冷着脸迈着长腿朝大宅门走去。 穆希芸这死丫头要坏自己好事,他还是先过去把周桂兰给安抚住是上上之策。 “哎呦,我的脸啊,疼死我了!” 被摔的脸朝下的穆希芸,觉得自己肯定破了相,仰着脸叫唤起来。 柳氏听到外面争吵,已经出了厨房,见俩人追赶着,后来见戴牧把穆希芸抓了起来,她有些愣神,这俩人咋又闹腾起来?” 知道听到穆希芸胡言乱语的吆喝,再被戴牧摔下地,她才急慌慌的朝地上哇哇乱嚷的穆希芸走过去。 被柳氏从地上拉起,穆希芸破口大骂,“戴牧,你个王八羔子,心可真黑!本姑娘诅咒你永远娶不上媳妇!” 筱白荷走近,没好气的训斥着她,“得了吧,你还诅咒人家呢,知道你这么没谱,今儿我就不该给你出那去赌场的主意,把苏家那俩贪财的老东西拉过了看看你这德性,我看他们还敢打着把你娶回苏家的主意。” 脸上火辣辣的疼,穆希芸连去触碰都不敢,她气恼又委屈的瞪圆了眼珠子,盯着看她笑话的筱白荷,“白荷,你被戴牧那死东西灌了啥迷魂汤?竟还替他说话?你瞧瞧我的脸,肯定被他摔的破了相,这下可是没人会要我了 知道丫头家都担心自己的脸,柳氏笑眯眯的拉着她的手安抚着,“希芸,只是破了油皮,没破相,你别害怕,婶子带你去屋里洗干净上药膏,有两次就好利索咯。” “婶子,你没骗我吧?真的没破相?可咋疼的那么厉害呢。” 半信半疑的问着柳氏,穆希芸的脸皱的成了苦瓜。 白了她一眼,筱白荷没好气的奚落着,“你脸皮厚实的很,咋会破了相,这下讨了苦吃,还不随着我娘回去上药?” 仨人回到正屋。 瞧着娘给穆希芸这矫情丫头用温水洗着脸,听着她大呼小叫,筱白荷稳稳的端着茶盏喝茶,还气人的说着,“就该让你遭些苦头,看你还没事找事。” 脸上被柳氏涂抹了清凉的药膏,穆希芸瘪着嘴苦巴巴的叹气,“唉,这日子是没发过咯,婶子我咋这么不招人待见呢?我的命好苦哦。” 其实柳氏还蛮喜欢穆希芸这像假小子脾性的丫头,她用梳子给她轻轻的梳理着打散的头发,笑吟吟的说着,“你这丫头又胡说,你咋没人疼呢,你爹娘不都是最疼你的人啊。” 想到自己也和白荷一样的年纪,不知道军营里的萧承风是个啥模样,可傲娇的徐之卿和那个俊朗潇洒的候舜见到白荷眼里都透着深情和眷恋,刘子杰这些人更别提对白荷有多钦佩和濡慕了,自己却没人稀罕。 方才被戴牧奚落,这会她情绪低落的到了谷底,哀伤的说着,“才没胡说呢,我娘看见我脸色变的如锅底,我爹吧,他这些日子心里有愧倒是好了一些,不见面就教训我,可是也没见待我多亲热,我就羡慕白荷,人见人稀罕,哪里像我,是人见人讨厌,难道我就只是值得苏长安那样恶心卑劣的人会喜欢啊?” 说着说着,穆希芸竟然低声哭了起来。 “希芸,你这丫头好端端的咋哭起来了?你的脸才涂了药膏,咋能哭呢?” 听到穆希芸毫无掩饰的哭声,柳氏有些惊慌。 在里屋床上躺着无聊的兰儿听到娘的话,赤脚跑了出来。 见她果然哭着,一脸担忧的问着,“希芸姐姐,哪个欺负你了?你别哭,兰儿喜欢你啊。” “小兰儿,姐姐心里苦啊。” 把兰儿搂过来,抽泣了几下,穆希芸难过的说着。 泪水、淡绿色的药膏还有淡淡的血迹混在一起,让兰儿害怕又心疼。 她转头去问一直默默无语的大姐,“大姐,希芸姐姐被谁欺负了?大姐都不管吗?” 不想让身子还虚弱的妹妹担心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筱白荷走过来,把妹妹从穆希芸怀里抱出来,“兰儿你希芸姐姐没被别人欺负,是她自己想不开,你瞎担心个啥呢。” 自己是突然想起不顺心的事情,情绪失控,见筱白荷把兰儿抱走,她气冲冲的喊着,“筱白荷,你的心也狠啊,把小兰儿还给我。” 见自己要被大姐送回里屋,希芸姐不开心了。 兰儿担心的望了眼穆希芸,又央求着自家大姐,“大姐,你放下兰儿,兰儿要陪着希芸姐姐。” “小孩子别管大人的事情,你还是回去养身子吧。” 亲亲妹妹的脸蛋,筱白荷说着话走入里屋。 “咦,穆希芸,你的脸咋回事啊、” 第二百二十一章 戴牧忽悠村妇 听到徐之卿的声音,穆希芸急忙用衣袖把脸遮上,朝他丢个忿忿的眼神,“还不是你家的狗东西戴牧给害的,本姑娘若破了相,看我不赖上你们徐府!” 方才看了眼穆希芸惨不忍睹的脸,徐之卿还有些愕然,还以为这彪悍丫头出去闯了啥祸,被人给收拾。没想到竟是自家的侍卫长戴牧。不过戴牧脾气很好,素来做事也稳重,自己才让他出了先锋营待在将军府照顾老爹。听了这话,他惊讶的问着,“戴牧?他有那狗胆子敢和你打架?这事我咋有些不敢信呢。” 穆希芸也是个大气的丫头,自不会把戴牧做的混账事迁怒在徐之卿这主子身上,朝他撇了瞥嘴,“哪个要你信?你来找白荷的吧?这会倒是巧的很,她在里屋呢。” 自己这次征兵的任务朝额的完成,比预料的要提早了十几日,他准备明儿一早就带着新召集的兵卒启程,这会是特意来和筱白荷告别的。 “也没别的事,我明儿要离开栗邑,是来和你们告辞的。” 徐之卿朝柳氏温和笑笑,和穆希芸说着话,在木椅上坐了下来。 “明儿就要走?咋这么快啊?” 听到徐之卿要走,穆希芸放下了衣袖,开口说话脸皮就抽痛,她忙咧嘴把衣袖又挡住了脸。 这次征兵托白荷的福,已经足额完成,军营里的事情总不能都丢给萧五,自然要早些回去。 筱白荷把小妹塞进被褥里,挑帘出来就听到徐之卿和穆希芸的对话,也有些惊讶的问起来,“怎么说走就走?徐老将军可还在兰溪没回来呢,你就这么走了,是不是有些不妥当。” 即便筱白荷说出这话,徐之卿也不会以为这丫头是舍不得自己离开栗邑,他庆幸老爹是个深谋远虑的人,虽然已经得知自己的心意,但也没插手这事,不然以白荷的性子肯定会适得其反,一切都靠自己的努力,人常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他对自己很有信心。 想到今儿巳时到兰溪,得知老爹随萧丰仓上了青兰山上看种植药草,他也追了上去,见最稀罕侍弄花草的老爹也在药田里摆弄那些才出来没多久的药草嫩芽,还当起了经验老道的师傅。 徐之卿呵呵笑起来,”白荷,你可不知,才开春,陵川府外大营里军务不多,我爹麾下也有不少忠心的老将替他坐镇大营,他可是无事一身轻,在兰溪吃农家饭,白日上青兰山上溜达,夜里和你大伯他们天天说地,那自在日子让我羡慕的不得了,已经玩的乐不思蜀呢。” 出身行伍的人性子大多爽直,自然能和大伯他们相处的融洽,筱白荷点点头,“哦,原来徐老将军也稀罕农户家的日子,这两日为兰儿的事情忙的脑袋都晕了,我还怕慢待了老将军呢,既然他稀罕农家日子,我也放心了。” 瞧着娘端来茶水,想到明儿他又要风尘仆仆的离开,筱白荷微微笑笑,“徐公子,你在这里喝盏茶,我去后面院子里让关师傅他们给你置办出一桌席面,今儿咱热热闹闹的吃顿饭,也算给你饯行咯。” 和筱白荷已经相处日久,客套话自然也无需多说,徐之卿接过柳氏端过来的茶盏,朝她说了句谢谢,又冲筱白荷点点头,想到方才穆希芸说的话,也暗自寻思,对于自己倾心白荷的事情,穆希芸这豪爽嘴快心善的丫,这些日子可没少给自己出主意,才不能让戴牧给欺负呢。 喝了几口茶,就要去找戴牧理论这事。 得知徐之卿肯为自己出头,穆希芸有些意外,又有些激动,看来徐之卿这家伙倒是个光明磊落的人,不护短。她眼神立时亮了起来,也不怕自己丑兮兮的脸被徐之卿看见嫌弃。 忙拉着他的袖摆,“徐之卿,我知道戴牧那狗东西在哪里,这就带你去见他。” 因农庄的蔬菜生意也好,刘子杰带着几个刘家人专门顾着城郊庄子上蔬菜的种植和输出。 从年前水上乐园开张,周氏带着肖兰花家的英子出售游船票务,萧大中和刘大丫的俩弟弟刘家二虎是水上乐园的安全员。。筱白荷把偌大的水上乐园交给他们这几人管理。 眼下是二月初,这几日天气好,湖畔柳树都抽出嫩芽,来湖里游玩的客人逐渐多了起来。 光卖游船票和发木牌的周氏和英子她俩忙的不得了。 别看已经到了酉时,因湖边有卖吃食的小铺子,灯火通明,湖边依旧人声鼎沸。 戴牧来到湖边,远远的看着周氏一脸温和的浅笑着接过上船人的木牌,又送了张优惠卷,并和人家打着欢迎再来的招呼。 虽然周氏才来城里不足俩个月,衣裳得体,落落大方的她,身上没一丝农家妇人的怯懦和羞涩。 这时节郊外庄子上正是忙着育早春菜秧苗的时候,二花已经能吃能喝,她和娘也不想在窝在城里耽搁好时光,刘大丫抱着三花过来向东家打个招呼,见戴牧痴痴的望着周婶子,她嘿嘿笑起来,“戴大人,你是特意来看我们周婶子的啊?站着么院可看不清呦。” 戴牧看着刘大丫脸上促狭的笑容,脸倏地红了,他摸着三花的脑袋问了起来,“二花那小丫头,已经没大碍了吧?” 为了做活计便利,她和娘都常在庄子里吃住,仨闺女都养在东家的大宅,三花已经不和自己亲近,整日的缠着柳氏喊娘,让人哭笑不得。 想到几个丫头来大宅都变了性子,刘大丫呵呵笑起来,“我家二花那丫头是个皮实的,早能吃能喝,后晌已经在屋子里待不住了,嚷嚷着要过来找兰儿玩耍,我一巴掌打的才安分下来,明儿我和娘就要去庄子里种菜,恐怕还要给柳婶子添麻烦呢,打算明儿一早,就把她和大花给柳婶子送过来呢。” 筱白荷生意做的好,笼络人心也是很有些高明的地方,不光兰溪村有许多人都指望着她过好日子,心也都向着她,就连刘家二三百口子的人都以她马首是瞻。 戴牧笑着点点头,“嗯,柳嫂子是个脾气性子都好的人,你家几个丫头在这里,小兰儿也不孤单了,还说啥麻烦呢。” 俩人说了会话,刘大丫就抱着三花去了大宅。 看到周氏身边已经聚拢了七八个人,怕她忙不过来,戴牧朝湖边走过去。 “哎,周婶子,我们仨已经来过七八次咯,这优惠卷就多给一张嘛。” 有个十几岁的少年,笑嘻嘻的把木船的木牌朝周氏递过来,接了一张优惠卷,还想多讨要一张,就站在周氏身旁死皮烂脸的磨蹭着不走。 “就是啊,阿生说的对呢,我们可是三五日就来游次湖呢,这一张也忒少了些。” “周婶子,我仨人,就给三张呗。” 他身旁的几个少年也都起哄着,那叫阿生的少年手竟然朝周氏腰上挂着的布兜伸了过去。 见他手朝自己胸前抓过来,周氏脸上的笑容消失,立时绷着脸朝后躲闪,“你这臭小子,真是好没道理,说着话咋还动起手脚来了?” “不就是几张优惠券,咋那么吝啬呢。” 边上的少年也朝周氏挤了过去。 周氏站在最下面的台阶上,被他们几个少年一挤,身子就朝后仰了过去。 赶过来的戴牧,见周氏要跌倒,伸开手把几个少年狠狠的拔到一旁,俯身揽住了周氏的腰身,把人捞了起来。 怒气冲冲的训斥着这几个差点闯出大祸的几个小子,“你们都是活腻了吗?为几张优惠卷就要把人朝石板地上推?” 要不是这人赶到,他们仨还真是把周氏给挤到在石板地上,仨人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神色都凄惶害怕起来。 英子也丢下几个要买船票的人朝他们跑过来。 见戴牧抱着周氏,她急切的问着,“周婶子,你没事吧?” 方才自己被几个小子挤得朝后倒去,周氏吓了一大跳,脸都变的惨白,被戴牧抱起,脸又瞬间成了一块红布,听到英子焦急的话,她推着戴牧的胸口,“我没事,你快放我下来,这么多人看着呢。” 有些不舍的把人放下,戴牧冷着脸从牙缝里挤出几句话来,“没事就好,若你被他们几个臭小子推倒伤了根头发,我也饶不了他们!” 看这人强壮的身子,冰冷的眼神,几个被吓傻的少年都不由自主的打着哆嗦。 生子都快被吓哭了,忙朝周氏躬身行礼,“周婶子,是我仨胡闹,差点让你摔倒,我给你陪不是咯,待会就去买些好吃的给婶子压压惊。” 被这高大的男人盯着,这滋味可不好受,有个机灵的忙不迭的嚷嚷着,“我这就去,阿生,你在这里陪着婶子,帮她收发木牌!” “去买啥东西?我又不是孩子,还要吃零嘴哄着,你们仨快走吧,别在这里给婶子我添乱就成了。” 周氏见这仨小子被戴牧冷脸吓坏,没好气的数落着他们几个,又朝他们挥着手。 眼看湖里又上来几波人,后面的几人见周氏没事,也嚷嚷着要租船。 戴牧黑着脸呵斥着,“走,再不走,我把你们仨臭小子丢湖里醒醒脑子。” 戴牧的气势让人胆战心惊,生子又弯腰鞠躬,诚惶诚恐的说着,“哎,那我仨就走了,等婶子不忙,我们再过来赔礼道歉。” 几个少年一溜烟的跑了。 戴牧让周氏站着歇会,把她身上的布兜扯下来,自己要替她做工。 看他手里抓了一把木牌,周氏皱眉问着,“你会这个啊?弄错了还要麻烦呢。” “你把心装肚子里呗,这么简单的小事我若弄错,不是废物一个吗?” 得意的丢给她个眼神,戴牧手指翻着,三个木牌准确无误的就利索的给了要租船的仨人。 那仨人惊讶的望着戴牧,“大哥,你手法可真是漂亮,替了周婶子,我们也不用排队咯。” 这人也是个没眼色的,喊自己大哥,却称呼周氏婶子,怕周氏多心。戴牧又黑了脸,“你不去下船,待这里墨迹个啥呢?” “哎,这就走。” 莫名的惹了戴牧,那人讪笑着转身拉着同伴下了台阶。 不到半刻钟,几波上船下船的人都被他周全的打发掉。 看看身旁围拢的人都不见了踪影,周氏幽幽叹口气,“你这样麻利,嫌得我和英子也忒蠢笨咯。” 见周氏脸上有些不痛快,戴牧有些懊恼自己的卖弄,忙呵呵笑着,“熟能生巧,你和英子做的多了,自然也能游刃有余。” 周氏听了他的话,神情更加失落,“你又说这话糊弄我,明明我俩已经做了快两月,还不如你才上手的人呢。” 既然要和这女人过日子,自然也要把自己的过去和她说说,戴牧嘿嘿笑笑,“你可知道我先前是做啥营生的?二十几年前,和一大群饿的肠子都打结的花子,蹲在街角等着人施舍口吃的,有馒头、包子丢过来,哪个手慢一些,就要饿肚子,这手自然就麻溜起来了呢。” 这人身世竟然也这么可怜,周氏惊讶的望着他,“你原来做过讨饭花子啊?我还真没看出来呢,那你后来咋跟了徐老将军呢?” 这么多年,戴牧从来没和人说过自己不堪往事,趁这会湖边也没别人,他缓缓的和周氏说着,“幼时家里遭了旱灾,一大家子都被饿死,就剩下我一个,六七岁就出来讨生活,做了好几年讨饭花子,勉强活了下来,长到十二三岁,就去给地主老爷家做事,好日子没过两年,被人诬陷偷主家东西,后来被打的一身的伤丢了出来,刚好徐老将军行军回来,在街头把我捡了回去,这往后的日子才慢慢的好了起来,后来又去了军营里,跟着徐老将军上战场打仗,后来……” “原来你也是个可怜人,这世上的好人大概都没个好命。” 周氏听完戴牧的述说,眼里闪着泪花,怕他看出会笑话自己心软,低着头用衣袖悄悄的抹去了眼泪。 过来找戴牧晦气的徐之卿,见到自家的侍卫长春心萌动,这大尾巴狼,竟在这里忽悠着周氏这个村妇,不厚道的笑笑,转身离开。 第二百二十二章 闹出乌龙的穆希芸 在给徐之卿饯行的筵席上,穆希芸心情不佳,竟然喝的酩酊大醉,当着刘元青兄弟二人的面,开始替徐之卿诉委屈,可把筱白荷气的不轻。 瞅着筱白荷气青的脸,徐之卿尴尬的不得了。 知道穆正风明儿还要带着她去苏家退亲,只好把闹嚷嚷的丫头送回衙门。 本就喝多了酒,在马背上被风吹的,俩人没走多远,穆希芸就哇哇吐个不停歇。 这丫头还拽着他的衣裳嚷着,“白荷,你给我解决掉苏长安那杂碎,我今儿心情好,咱姐俩还要喝个痛快!” 俩人的衣裳沾满了熏死人的污渍,徐之卿满头黑线,却也对这人都分不清的丫头束手无策。 素来有洁癖的徐小将军看她这模样,也没发朝衙门后宅里送,只好皱着已经成疙瘩的眉头,带着醉的分不清东南西北的穆大小姐朝自己城西的宅子里赶去。 好在进了西城,穆希芸已经睡的呼呼起来。 抱着睡的像个花脸猫的穆希芸跳下马背,上了抬脚,就朝宅门踹去。 守门的小厮仓皇的打开门,看见自家小爷又抱回个脏兮兮的丫头,一脸愕然。 被折腾的半死的徐之卿瞅着小没眼力见的奴才,被穆希芸折腾出来的火气找到了宣泄口,彻底爆发出来,抬起大脚朝他胸口踹了过去,“还傻愣着做啥?快去找人灶上烧热水去,爷要沐浴!” “哎,三爷等着,奴才这就去。” 被踹个窝心脚的小厮,差点没厥过去,胆战心惊的捂着疼痛不已的胸口,嘴角已经溢出血丝,艰难的从地上爬起,主子的身影已经从眼前消失。 拖着身子去后院招呼着灶房的人,他一路都没想明白今儿三爷的火气咋这么大,若不是他从军营里出来,身子还算壮实,今儿小主子这一脚就要了小命。 见门房小厮倒霉的模样,小屋里睡得俩眼惺忪的俩人,也被吓跑了困意,一溜小跑朝灶房冲了过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给主子烧热水。 抱着穆希芸回到正房,抹黑把人丢进屋里的罗汉榻上,抽着鼻子嫌弃的撇着嘴,用火折子点燃桌子上的一对烛台,他连看一眼浑身都是酸臭的穆希芸的勇气都没有,径直剥掉自己的外衫,然后端着烛台去了里屋。 拎着自己待会要换的干净裘衣出来,看着那作妖的丫头趴在罗汉榻上还睡的香甜,忿忿的把手里的裘衣丢在木椅上,又转头进去,俩人一套裘衣可不成。 亏的戴牧那家伙心细,自己的裘衣准备的不少,还有几身没沾过身的,想想不能让那臭丫头穿自己穿过的,他从衣柜里拉出来一身新的裘衣。 被灯笼昏黄的光照射的院子里朦朦胧胧,拿着新裘衣出来,徐之卿呆呆的望着院子里的芭蕉树,犯了愁,自己宅子里清一色的都是男人,让哪个人给这脏臭的丫头沐浴呢? 自己真实昏了头,竟把她带回自己宅子里,这会总不能抱着她再去找个客栈啊? 足足在门口站了两刻钟,待管家徐福一脸小心翼翼的过来说热水已经准备好。 徐之卿才黑着脸点点头,先把自己洗干净再说这丫头的事情,他跨出门槛,径直去了院子里的净房。 接连换了两次水,徐之卿才松口气,换上新裘衣郁闷的心情才好了起来。 不待头发擦干,就匆匆返回正房。 见那丫头四脚朝天的睡着,他进里屋拿出干净的外衫穿上,拎着床上的被褥,想想还要再给那丫头重新拿干净裘衣,又扔下抱着的被褥,去柜子里翻找新的裘衣。 找出新裘衣,他顺便又抱出一条薄些的锦被,来外厅,把那丫头胡乱的裹上,扛着又出了正房。 嫌弃自己的马也脏,让徐福赶着宅子里的马车送他们去就近的客栈。 到了客栈,殷勤又会办事的徐福急忙定房间,又花重金找了客栈里的厨娘。 半个时辰过去,得了一锭银子乐滋滋的厨娘把依然醉的昏天地暗的穆希芸弄去净房沐浴。 看着穆希芸被厨娘送进隔壁的客房里,徐福进了徐之卿的房间,看着主子还板着脸,他小心翼翼的说着,“三爷,厨娘已经把沐浴过又喂了大半碗醒酒汤的穆小姐送回另外的房间里,老奴已经叮嘱那厨娘夜里照顾穆小姐喝茶水,她应该无大碍,也该回去了。” 连着两夜都没歇好,脑袋霍霍的疼,徐之卿疲惫的朝徐福挥挥手,“你回去吧,我也累了,今儿就在这里将就一夜,天亮就要带着新召集的兵卒回陵川府。” 睡到天亮,穆希芸才睁开迷茫的眼,看看这个地方不是白荷的大宅,也不是自家,脑袋还痛的厉害,她嘟囔着翻身坐起,“这是啥鬼地方啊?” 看到自己身上穿着明显是男人的裘衣,她惊的差点喊出来,这下昏沉的脑袋霎时清醒了许多,昨夜自己喝多了,好像惹了白荷生了气,那死丫头不会真的把自己从大宅里丢了出来吧? 这男人的裘衣到底是哪个的? 惊惧交加的穆希芸仔细检查着自己的身子,身子不痛不痒,也没一处淤青,庆幸的拍着自己砰砰乱跳的胸口,还好没遭到歹人的侵犯。 从床上跳下来,险些一头栽倒在地上。 稳着身子,她摇摇晃晃的来到窗口,推开了木窗,冷飕飕的风吹的脑袋越发清晰,眼睛朝外看去,才知道这里竟是个客栈。 心里提着的那口气才吐出去,又想到个问题,自己到底是咋来的这间客栈?还被人剥的净光洗了个澡? 掩着裘衣的领口,穆希芸哀嚎着,“我的亲娘啊,这倒霉的事咋被自己摊上了?被陌生男人看光了,自己喝醉了酒,还不被人占尽了便宜,这还要咋嫁人呢,只怕这事若让人知道,连苏长安那怂货都不会捡自己这破烂。” 手拎着衣裳领口,傻呆呆的站在窗口,被冷风吹着,穆希芸身子不停的打着哆嗦。 心里纷乱一片,没一点头绪的她,不知道是自己被这风吹的,还是心里害怕,用手捶着脑袋,眼睛无神的盯着下面院子客人和客栈活计们匆忙的身影。 隔壁的徐之卿听到这屋子里有动静,和衣睡了大半夜的他,睁开眼瞅向窗外,灰蒙蒙天色中一抹红色,已经透过高丽纸影射到屋子里来,自己竟然睡到了日头出来。 今儿还要赶着去大丘镇和别的两个集镇带兵卒,隔壁还有个大麻烦,揉揉发胀的脑门,他忙掀开被子坐起,无奈的回想着昨夜自己狼狈的一幕,心里抽痛下咧嘴苦笑着俯身把鞋子穿上,才大步走向外间门口,听到外面走廊上已经有不少人的脚步声响起,心里越发的急躁和烦闷,忙推开屋门出了屋子。 想着屋子里还有厨娘在,他也没敲门就推开虚掩的屋门走了进去。 看看外间没人,就掀开布帘子朝里屋望去,见对着他的床上没人,他眼神在屋子里打量。 见那丫头赤脚披头散发的,正站在窗边吹冷风,徐之卿脑门就直跳。二月天的卯时还是冷的很,这丫头咋这么不靠谱呢?穿那么单薄也不怕冻出风寒来。 真不知穆家夫人是咋教养的女儿,比寻常农户家的闺女还要粗鲁。 怕声音打惊扰别的客人,他黑着脸低声喝斥起来“穆希芸,你生怕自己昨夜没醉死?还在这里吹冷风啊?” “徐之卿,原来是你个王八蛋脱了我的衣裳啊!你让我咋去见人呢?” 听到徐之卿熟悉的声音,穆希芸从呆滞、沮丧中回过神,猩红的眼里冒着说不尽的怒意和恨意,揪着衣裳就朝他扑了过来。 “你个混蛋、登徒子!我穆希芸眼睛多瞎,才信你是个好人,苦心巴拉的在白荷面前替你说好话!你个不要脸的混账玩意,咋连窝边草都啃啊?” 猝不及防披着裘衣的穆希芸,狂风骤雨般的朝自己扑过来,嘴里骂的话他都没听尽耳中,愕然的望眼已经走光的彪悍丫头张狂疯癫的朝自己嚷嚷着扑来,他忙紧闭双眼,转过身子,一瞬间脸色变化无穷。 深吸口气,徐之卿才嘶哑的说了句,“穆希芸,你把衣裳穿好,我待会过来再找你。” 结实的撞上徐之卿的后背,穆希芸才知道自己还穿着他的裘衣,低头一看,霎时脸羞窘的发红发烫,跑的快,裘衣拦腰的带子本就没系上,自己竟和没穿衣裳差不离。 手哆嗦着系好裘衣腰带,见徐之卿竟朝门口走去,不打算对自己解释。 她勃然大怒,羞窘从心里褪个干净,跳脚冲过去,扯着他衣裳后面,“徐之卿,你做了亏心事,还想拔脚走人?美得你!” 听到她身子又贴向自己,尖利的奚落和质问,徐之卿再次愕然。 估摸着这丫头已经把裘衣腰带系好,他把门合上,转过身子,把后背紧贴在木门上,试图远里这疯癫丫头的身子,眼睛却朝屋顶望着,语气里带着烦躁,“一大早,你别是酒还没醒的吧?胡说个啥啊?我做啥亏心事了?倒是你昨夜把我折腾的够惨,我还没抱怨你呢,你这不是恶人先告状吗?” 我折腾他?本姑娘有那么不矜持啊? 难道真的没男人喜欢,自己醉了酒,竟然就饥不择食了? 自己的衣裳很可能是自己脱掉的,自己不自重矜持,对徐之卿做了霸王硬上弓的羞耻事情,那还咋有脸去质问别人。 听到徐之卿的话,穆希芸的手松开了他的衣裳,猝然蹲下身子,俩手抱着涨疼的脑袋,心里无声的问着自己。 自己果然是个混蛋,自甘堕落的和男人赤诚相见,活该被人鄙夷和嘲笑。 想到为了和苏长安那惹人厌的兔崽子退亲,自己不惜成个烂赌的女纨绔,如今又恬不知耻的巴上徐之卿,她又有哪里比得上,睿智做事处处周全的白荷。 已经成了过街老鼠的自己从来没有反省过自己,每日还乐颠颠的张狂着。落到如此可恨、可悲的境地也是咎由自取。 想想自己前途一片灰暗,穆希芸悲从心来,不由得酸了鼻子,竟低声哭了起来 屋子里安静下来,徐之卿听到这丫头的抽泣声,他垂下头,软和了几分语气,“你哭啥?昨儿的衣裳已经脏的没法再穿,你先回床上躺着,我去临近的成衣铺子给你买身衣裳,你凑合着穿。” “不要你管,你忙你自己的事情吧。” 都是自己不自重,方才还朝徐之卿骂了那么多难听的话,羞愧懊恼的穆希芸抽抽鼻子,用衣袖掩着脸去了里屋。 听到穆希芸上床的声音,徐之卿出了房间,把门从外面扣上,下了楼,在院子里碰到昨晚的那个厨娘,交代她上楼陪着穆希芸,自己大步出了客栈。 厨娘来到穆希芸住的房间,见她被褥抱着脑袋,以为这丫头定是宿醉未醒。 “一个丫头喝那么多酒做啥?不是自己找罪受嘛,恐怕要两日不得安生咯。” 想到昨夜泡在浴盆里都睁不开眼的穆希芸,她嘴里嘟囔着,摇摇头又出了屋子。 徐之卿从成衣铺子拿了身衣裳,又在街头买了热乎的米粥和几个素包子回了客栈。 把衣裳和早饭送进屋里,想想这丫头还没水洗漱,他又折身下楼。 想着他一个英武的小将军竟然做着卑微的活计,倒霉催的给穆希芸那臭丫头端洗漱的水,摇着头苦笑着端着木盆上了楼。 把木盆放在外面,徐子卿低声朝里屋喊着,“穆希芸,洗漱的热水我已经端过来了,你起来换了衣裳洗漱下,凑合吃几口东西,咱要回东城了。” “说了不用你管,你走吧,我又不会寻死觅活的,你咋那么多废话呢?” 包着脑袋,穆希芸在被褥里嚷嚷几句,烦躁的翻了个身。 “哎,我今儿可是有正事要忙,你这会还赖在客栈也不是个事啊。” 这丫头咋这么难缠呢?想起白荷做事清爽利索,可她依然对自己无意,徐之卿就神情低落,呆呆的坐在木椅上发愣。 好一会,外面没动静。 经方才一阵闹腾,胃口极好的穆希芸听着自己肚子咕噜噜的叫唤。 气闷的掀开被子,嘴里嘟囔着,”失节事小,饿死事大,还是先填饱肚子,做个撑死鬼也比饿肚子死了要好。” 赤脚一阵风似的蹿到外间,看徐之卿还在。 穆希芸尴尬的望着他,“你咋还没走啊?你不是今儿要回陵川府吗?快走吧,我换了衣裳自己回去就成。” 第二百二十三章 张狂的穆希芸带着婢女离开栗邑 虽不知昨夜自己做出多少羞耻事情,可今儿天才两那会,自己可是彻底走了光,还朝人家扑上去,也足够丢脸的。 瞧见木椅上搭着一套粉色女装,肯定是徐之卿给自己买的,穆希芸红涨着脸,抓起衣裳,连话也不敢再说半句,就逃回了里屋。 换好衣裳仓促的洗漱过,把头发梳理整齐,穆希芸才坐下来吃东西,这期间她垂着脑袋像个做错事的小媳妇,再没以往的嚣张跋扈模样。 穆希芸难得这样安静,两刻钟都没说一个字。 徐之卿还有些受不了这压抑的气氛,他犹豫着开了口,“穆希芸,你待会是回衙门还是去食铺里啊?” 若没昨夜的事情,穆希芸肯定会回食铺,可她这会竟觉得没有脸回去面对白荷他们,神情复杂的叹口气,“眼下栗邑关于我的流言满天飞,这俩地方哪个我也不想去,我想找个安静地方待上一阵子。” 看看她苦恼的脸,徐之卿唇角弯了弯,“你这样飒爽性子的人也惧怕闲言碎语,倒是让我惊讶。” 素常和徐之卿拌嘴惯了,穆希芸被他这话暂时忘了郁闷,翻他一个白眼,“说我性子飒爽,你还不如说我脸皮厚呢。” 俩人说着话,倒是都把早上那尴尬一幕给抛到了脑后。 出了客栈,望着走在前面的徐之卿。 经历了昨夜那一幕羞人事情,她是真心的不想出现在众人面前,穆希芸朝他追了过去,“哎,徐之卿咱俩也算是好哥们吧,你去了营地里,西城这宅子也没人住,就暂时让我住上几日呗。” 徐之卿转过脸,苦笑不得的望着她,“哎,你还当真不回家和食铺,你爹娘他们若知道你不在食铺,还不闹翻了天,恐怕要给白荷她找麻烦了。” “我又不是小兰儿和二花,丢了会出事情,就这你宅子里待上三五日,你不会那么吝啬吧?” 嘟着嘴,歪头望着徐之卿,穆希芸哭过的双眼还是红的,让人看了都有怜惜之心。 被她期待的眼神盯着,徐之卿只好无奈的应下,又低声抱怨着,“你啊,真拿你没办法,咱俩可说好,就在西城住三日,你要尽快的回食铺或者家里,别让白荷难做人。” 得了徐之卿的应允,穆希芸乐得眉开眼笑,挥舞着手臂,雀跃的冲徐之卿点着头,“好勒,你就把心装肚子里吧,我这贪吃的人,也就在外面溜达几日,没有好吃的,可是活不下去的呢。” 把穆希芸带回宅子里,徐之卿叮嘱徐福这几日好好的照顾穆希芸的饮食起居,最后待会就去牙行买个婢女回来伺候穆大小姐。 躬身听着主子的叮嘱,徐福老眼眼里闪着激动欣慰的光芒,小主子脑子终于开窍了,这就把穆小姐安置在宅子里,要不了多久,将军府恐怕要办喜事咯。 打发走徐福,徐之卿又叮嘱穆希芸在这里安分守纪,别给他惹祸出来。 我已经倒霉透顶,还哪里有心情去招惹是非。 丢下这话,穆希芸就冲他摆着手,说句我脑子涨疼,要去睡上一天一夜。 见这疯丫头竟然进了自己的寝室,徐之卿想阻止,想想宅子里也没个勤快心细的女仆,横竖自己这次两仨月也不定能不能回来住上这屋子,也就由着她折腾。 徐之卿离开后,穆希芸这丫头还真的一觉睡到后晌酉时。 若不是被饿醒,她估摸着还能睡到天黑。 新买来的婢女巧儿在屋里屋外已经转了不知多少次,就是不敢把睡得昏天地暗的主子喊起来。 眼看天都要黑了,巧儿再次拘谨忐忑的走进正屋,听到穆希芸在里屋折腾出的动静,她轻手轻脚的走进来,见主子已经从床上下来,忙俯身行礼,“小姐醒了啊,奴婢巧儿给你请安。” “请啥安呢,快给我弄吃的过来,我要饿死了。” 穆希芸捂着肚子,不耐烦的朝巧儿挥着手。 知道这是小主子的心上人,徐福已经给宅子里的几个奴才叮嘱了好几遍,要精心的伺候好这未来的少夫人。 那些奴才哪个不尽心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 巧儿一路小跑赶到厨房,说小姐饿的不行,立时就要吃的。 门房小厮这会还躺在床上养病呢,厨房俩厨子看看巧儿急切的模样,赶快把已经做好的饭菜都给巧儿装进食盒里,就怕怠慢了这祖奶奶,三爷的大脚也踹向他们的心窝子。 穆希芸在徐之卿的宅子里睡的香,吃的虽然有些不尽人意,但人家伺候的人贴心也到位,勉强弥补了食物味道的不足,她也乐的在这里安心住了下来。 筱白荷整日忙的晕头转向,还以为徐之卿那夜已经把醉酒的穆希芸送回了衙门,她自顾不暇,哪里还会操穆希芸的闲心。 苏家那没出息的儿子过来退了亲,衙门里忙碌公务的穆正风,这几日神清气爽,越发想不起爱闹腾的女儿来。 就这样浑水摸鱼的穆希芸在徐家小宅院里过了几日米虫日子,就又开始闹幺蛾子。 听徐福说起,颜嫣柔那臭丫头竟也去了军营里,想来颜嫣柔还是自己老爹的远房姨外甥女呢,自己比她那死丫头可要强的多。也应该去军营里长长见识才对呢。 为了做好去军营的准备,她在小宅子马厩看了一圈,里边倒是养了几匹不太出色的马,咋挑也没自己的马好,可是她不敢回大宅骑自己的马,也就勉为其难的选了一匹桃红马。 要去军营,还要先去到陵川府,自己身上的一百两银子,看来是杯水车薪,恐怕要找徐福这整日眯眼笑的老头暂借一些,这借口嘛,很好活,就说自己要给徐之卿做春衫,这老头子看见徐之卿比看见他亲孙子都亲,肯定会好不吝啬的掏出大把的银票给自己用。 等自己走咯,让他去食铺里找白荷讨账。 果然,穆白荷可怜巴巴的给徐福说自己想给徐之卿买些布料做几件春衫,就是手头有些紧,想找他借些银子用用。 听了这话,徐福乐得合不拢嘴,摇着脑袋,说不用去外面买布料,宅子里小库房的布料还有不少呢,说着话忙不迭的带着得力小厮,去小库房给她搬来几匹上好的绸缎和细棉布。 瞧着这欢天喜地的老头子,再看看自己面前摊着的各色布料,一脸黑线的穆希芸差点厥过去。 谁让自己那么作呢,明明连针都没拿过,还找出这么个蹩脚的借口,郁闷一口老血在胸口膨胀,恨不得把自己的嘴给打歪。 整整望着那些布料瞪了快半个时辰,借口自己要好生想想给徐之卿做啥样的衣裳,穆希芸摆手让徐福下去。 传言不可信啊,瞧着穆家小姐长的好,还是个贤惠的丫头,自己三爷可是有福咯。 老怀欣慰的徐福出了正厅的门,乐颠颠的自语着。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穆希芸望着这一堆布料,长吁短叹。 难道要半夜背着几匹布料赶去陵川府布庄换银子做去军营的盘缠? 这也忒不靠谱了,不行会让徐福这老头小看自己的。 偷窃布料换盘缠,这绝不是正人君子能做出的事情。 巧儿在一旁望着她沉思的模样,小心翼翼的问着,“小姐可是要给三爷做春衫,“若是不嫌弃奴婢手艺粗糙,奴婢先做一身出来让小姐过过目,小姐看可好?” 听到巧儿的话,穆希芸从沮丧颓废中回过神来,抓着巧儿的手急切的问着,“巧儿,你真会做衣裳?” 巧儿红着眼圈点点头,“会做的,我娘以前就是咱栗邑最有命的秀水阁里的绣娘,她前几年病死,我爹又是个不争气的,家里日子过不下去,就把奴婢给卖了。”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巧儿可是自己的福星,穆希芸惊喜的拍着大腿,“你娘还是我周姨铺子里的绣娘,咱俩算起来可是有些渊源的,你也甭叫我小姐了,你快起来,赶紧的帮我做出一身衣裳,你可是救了我啊!” 这会穆希芸把腼腆害羞的巧儿看做了救自己出苦海的观世音大士,亲热的把她抱起来在正厅里转了好几个圈。 双脚落地,看到小姐眉开眼笑,巧儿也抿嘴笑笑,“小姐,奴婢的脑袋都要被转晕咯。” “好了,我给你找剪子,你先合计着用哪些料子做衣裳合适。” 解决了大难题,穆希芸这样洒脱张扬的性子,连走路都是一阵风。 望着她飞奔着出了正屋,巧儿羡慕的望着她的背影,自己啥时候也能活的这样轻松恣意呢? 主仆二人关门在正厅里忙碌了两三日,两身裘衣和一套春衫被巧儿做了出来,穆希芸也就是帮巧儿给针穿个线,递个零碎东西。 “小姐,衣裳已经做好,要不要绣个荷包配这外衫啊?” 看看已经完工的春衫,巧儿小声问着穆希芸。 常穿男装的穆希芸自然看出巧儿的手艺有多精巧,还真是应了她的名字。她笑嘻嘻的咧咧嘴,“嗯,衣裳都做的这么精致,荷包自然要得,可是甭指望我,还是要辛苦你了。” 知道小姐明儿一早就要去军营里找三爷,巧儿熬了个通宵绣出了并蒂莲花的荷包。 辰时,穆希芸把徐福请到正厅,让他看自己做出的衣裳。 见这淡青色的衣裳针脚细密,领口和袖口、袍子下摆都有精致的翠竹花样,徐福惊讶的望望含笑的穆希芸,喜滋滋的夸赞着,“穆小姐真真的好女红啊,这衣裳比盛京的锦绣坊里的衣裳也不差呢。” 故作羞涩的垂着头,穆希芸想到马上就能到军营里去长见识,又扬起满是兴奋的脸望着徐福,“徐伯缪赞了,这马上就要到二月中旬,我今儿就想把衣裳给徐之卿送过去,徐伯,你老看能行吗?” 看这丫头的心情和自己一样激动,徐福哪里还会阻拦她,从身上掏出几张银票,诚恳的叮嘱着,“穆小姐,你一路要当心些,也别急着赶路,把自己的身子照顾好就成。” 瞅着徐福手里的几张百两银票,穆希芸眼睛都直了,可她还是含蓄的摇着脑袋,“咋能要徐伯,你的银子呢,这多不好意思呢。” 知道这丫头骑的一手好马,徐福也没别的惦记,把银票塞给她,乐呵呵的说着,“拿着吧,人常说穷家富路,多带些银钱路上不受委屈。” 送走了美滋滋的徐福,穆希芸又抱起来巧儿,“好丫头,咱俩待会就打点行装上路去陵川府咯!” 听到小姐竟然要带上自己,巧儿有些激动和疑惑,“奴婢也要去陵川府吗?” 看看巧儿单薄瘦弱的身子,穆希芸想想还是不能让人家丫头跟自己去遭嘴咯。 她点点头,“你去了也是嫌遭罪,不如就在宅子里等,我回来就把你送我周姨的铺子里做工,你这好手艺当个伺候人的奴才也忒屈才。” 虽然才几日相处,可小姐从来没摆过主子的架子,吃喝都让自己坐一张桌子,巧儿忙摇着脑袋,“小姐,巧儿不怕遭罪,巧儿要陪着你去陵川府。” 穆希芸皱眉看着巧儿坚定的眼神,有些犹豫,“真的不怕马背上颠簸啊?这里距陵川府都有好远的路程,到军营里可要走好几日呢,我怕你这小身板会受不住呢。” 巧儿挽起自己的衣袖,露出手臂上累累伤痕,“小姐,马背算个啥,你瞧瞧我身上得到伤,都是我爹打的,没被他打死,我的命可是很硬的呢。” 看到巧儿的双臂上满是疤痕,穆希芸想起了白荷姐们几个,还有周桂兰。她气闷的说着,“你爹可真是个畜生,咱栗邑风水不好,我已经见过好几个丫头被家里的渣爹给打的没个人样子。” 既然巧儿执意要去,穆希芸就让她去把衣裳收拾好,俩人一路去陵川府,路上也有个不伴。 张狂的穆希芸带着婢女离开栗邑。可不知她给家里亲人和筱白荷他们带来多少恐慌。 又过了三日,筱白荷发觉穆希芸已经有十来日没来过食铺,这可不是她的性子,就打发刘子安去衙门后宅里问情形。 穆正风夫妻俩都得知女儿竟然已经失踪了十来日,这下可捅了马蜂窝, 虽然也气女儿不争气,爱折腾,可这真的没了踪影,周氏也是吓的六神无主。 抹着眼泪埋怨自己老爷心大,女儿丢了十几日,他竟然丝毫不知。 第二百二十四章 山里暗夜遇上诡异的事情 大宅正厅。 筱白荷望着愁眉不展的穆正风,心里也是无奈,“穆伯伯,你别急,希芸她又不傻,不会有事的,我已经让子杰哥去徐之卿城西的宅子里去了,应该很快就会有希芸的消息了。” 人家生个闺女是贴心棉袄,他穆正风生个闺女就是活祖宗! 半个时辰前得知女儿凭空失踪,穆正风这会是又急躁又气闷,“你说这死丫头,素常做事不靠谱也就罢了,明知道苏家的亲事肯定会退掉,她这不见踪影,又是要闹个啥嘛?” 知道徐之卿是个稳重的人,那夜穆希芸醉酒,自己才放心让她把人带走,哪里就知道会出了这岔子。 筱白荷愧疚的抬起头,“穆伯伯,都怪我思虑事情不周全,才让顽劣的希芸钻了空子,不过徐之卿的人品还是让人信赖的,希芸她一定会没事的。” 没想到穆希芸这疯丫头真能作妖,竟然胆大妄为的去了军营,匆匆回来进了正厅的刘子杰沉着脸朝一屋子焦急的人说着,,“白荷,穆大人,这下可是麻烦大了,我已经打听清楚,穆小姐她这些日子确实是在徐公子的宅子里住,可在三日前她已经带着婢女去了军营。” 好好的一个丫头,去军营里做啥? 穆正风的担心少了些,脸却阴沉下来,“看看吧,我就知道这死丫头几日不做出些惊天动地的大事来,她浑身上下都不舒坦!” 听到这消息,筱白荷也有些愕然,“希芸她竟去了军营?子杰哥,你没问问徐府的人,说她去军营里做啥呢?” 这话要咋说呢,事关女儿家的清白名声,刘子杰总不能对着人家爹说,你闺女是给徐公子送春衫去了。 他尴尬的笑笑,“白荷,关于穆小姐去军营做啥,这徐宅的管家倒是没说,许是穆小姐贪玩,想看看军营吧。” 女儿这会若是在眼前,看自己不狠狠的抽她俩大嘴巴。 穆正风气的两眼发黑,却也没奈何。 看穆正风有苦难言,面色沉郁,筱白荷不想让他再替女儿担忧,就问着刘子杰,“子杰哥,你们打算朝军营里送的蔬菜准备啥时候启程?这次我也跟着车队去。” 得知白荷竟要去军营里,刘子杰的眉头就拧成疙瘩,“白荷,咱栗邑去陵川府的路还能走,可出了陵川府几十里就是陡峭的山路,即便是春日里也是遭罪,你还是别去了吧。” 白荷肯去军营,肯定是为了自己那不争气的女儿。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穆正风心里是五味陈杂,他满嘴都是苦涩,“是啊白荷,子杰这孩子说的有理,你事情那么多,这里怎能离开你呢,别管那臭丫头,随她折腾去吧。” 不想让穆正风愧疚,筱白荷坦然一笑,“穆伯伯,你别这样想,我去军营可不单是为了希芸这一件事,在栗邑待了这么久,也早想去外面逛逛,散散心呢,就趁这机会出去轻松一下。” 心里笃定白荷这心善的丫头就是为了自己女儿,穆正风还是一脸不赞同,“可你的繁琐事情那么多,你咋能走的开呢?” 自从自己马帮出了事,刘元青是一点风险都害怕,他也不乐意白荷一个丫头去那么远的地方,看看穆正风莫名的神色,他也犹豫着开口阻拦,“可不是嘛,这一件件事情,你不在我们的就没了主心骨,真是离不开你呢。” 她主意一定,见他们都拦着,筱白荷笑的更加舒心,“走了一切都了,再说食铺那边有元殊叔照看着,水上乐园还有刘二叔和周婶子这么多的人呢,我咋会不放心,眼下一切都算安稳,还有穆伯伯这大靠山,你们就给我这个机会呗。” 满屋子的人都知道筱白荷的倔犟性子,也知道说不进她心里去,都沉默下来。 等穆正风叹着气离开,柳氏才一脸焦急的把她拽进里屋,“荷儿,你咋那么胆子大啊?竟然要去军营那地方,万一有个好歹,你不是要剜娘的心吗?” 看着娘眼泪涌出来,筱白荷无奈的安抚着她,“娘,你也不想想,我好歹还有子杰哥他们那么多人一路照看,可希芸那胆大的丫头,竟自己独身去了军营,穆伯伯和穆家婶子心里该有多担忧呢?” 虽也喜欢穆希芸,可人家闺女再好也比不上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拖拽着闺女的手腕,柳氏抽泣着,“荷儿,不是娘说希芸那丫头作妖,你说素日张狂也就罢了,这次竟然敢这样胆大,她自己遭罪不说,做啥要拉着你去呢,娘害怕啊。” 有个好哭的娘还真不是啥好事,看她哭的泪水涟涟。 筱白荷叹口气,“娘,可怜天下父母心,你就想想穆伯伯他们两口子为希芸日夜愁苦的,就该让我去这一趟,你闺女又不傻,不会让自己处在危险之中的,娘这样难过,还让我咋走的放心呢?” 自己也拦不住闺女,可心里像把刀子搅着,柳氏又怕闺女出远门,自己这样哭啼啼的给闺女招了晦气,忙用手背抹着脸,“荷儿,你素来主意大,娘也不多劝你,一路上可要好好的照顾好自己,娘这就去给你准备包裹。” 娘总是没那么难缠,见她神情难过的出去收拾东西,筱白荷叹口气也出了里屋。 还没走的刘子杰忧心忡忡的望着白荷,“白荷,蔬菜已经摘了不少,你若是想早些启程,明儿一早咱就要去庄子上,不进城门就能直接离开栗邑。” 穆希芸那丫头还不知在哪里晃荡着呢,自己当然是要尽快的启程,若能在半道上遇上她是再好不过。 筱白荷点点头,“子杰哥,当然是越快启程越好,你这就去庄子上准备,我把食铺和水上乐园的事情也安排下,咱明儿一早就走。” 从兰溪回来的戴牧得知穆希芸竟在城西他们徐家宅子里住了许久,这会竟然撵着自己三爷去了军营,惊讶的半天都回不过来神,拉着筱白荷问着,“白荷,你们确定穆希芸那疯丫头去了军营里?” 筱白荷抽回手,没好气的翻他个白眼,“戴叔,你们宅子里的徐管家亲口说的还有假啊?” 戴牧越听越迷糊,他黑着脸反问着,“这到底是咋了?我咋都没闹明白呢,苏家不是已经退了亲,穆希芸这死丫头是恼啥幺蛾子呢?” 一个神经的徐之卿已经让人脑袋大,这次穆希芸也跟着发了疯,筱白荷心情会好才是见了鬼,她气恼的说着,“穆希芸的心思,别说你,连我都闹不明白,还是别提她了,心里烦着呢。” 次日,天才透亮。 筱白荷已经和娘告辞,拿着小包裹骑马离开大宅。 望着闺女骑着马的背影消失,柳氏忍不住又红了眼圈,可她硬是咬着嘴唇把眼泪给憋了回去。 眼看日头要落下、 巧儿揉着酸痛的腰,看看有些熟悉的树木和山道,有些疑惑的问着正在给马饮水的穆希芸,“小姐,咱会不会是走错了路啊?咋走了大半日,我看这山路咋有些眼熟呢?” 从看到这条小溪,穆希芸就知道她们进了迷魂阵,今儿一早走过的地方,她们再次走了回来。 听到巧儿纳闷的眼神,她叹口气,“别说你眼熟,我还眼熟的不能再眼熟了,咱迷路了,在这破山上绕了一大圈又倒霉的绕了回来,喏,你看,那地方的大石头还是你早上坐过的呢。” 顺着小姐的手指,巧儿看见早上自己坐的石头,苦着脸惊呼起来,“啊?还真是啊,咱迷路了?这可咋办?难道又要在这里住上一晚啊?” 已经够倒霉了,怕巧儿担心害怕。 穆希芸笑嘻嘻的宽她的心,“已经住了一晚了,横竖咱带的吃的东西还有,就在看一夜的星星月亮呗。” 不知道危险已经朝她们靠近,穆希芸拴好马,还乐滋滋的削尖了根木棍,去溪水里插鱼。 衣裳都湿掉大半,才插了两条巴掌大的鱼,她乐的合不拢嘴,“巧儿,快看我的丰收果实,咱能喝到鱼汤咯!” 心灵手巧的巧儿早把在小镇上买的小陶锅刷洗干净,也用石头垒砌个简单的土灶。 把两条鱼宰杀干净,拎着过来,看巧儿在包裹里翻找着调料,她笑嘻嘻的夸赞着,“巧儿,你可真好,提前就买了锅和碗筷,若是我恐怕连盐巴都不会带,你倒是机灵,连调料都备的这么周全。” 巧儿害羞的笑笑,“小姐,这算啥呢,我娘活着总说,在家前日好,出门完事难,奴婢就想着咱万一找不到投宿的客栈,在荒郊野外也不能饿着肚子,就在镇上就买了这些东西。” 羡慕别人都有个慈祥可亲的娘,把鱼递给巧儿,穆希芸幽幽的说着,“巧儿你娘可真好,为啥别人的娘都很好,就我娘整日的板着脸除了训斥我,就没听她说过我一个字的好呢。” 想起娘活活的被病痛折磨死,巧儿眼里已经有了泪水,“我娘也骂我呢,起先奴婢学做针线活做的不好,娘也是又骂又打的,奴婢这时候巴不得娘能再打骂几次呢,可惜娘得了急症,爹又不肯那银子给娘请大夫,娘就去了。” 瞧着巧儿难过的模样,穆希芸把她拉起来,“巧儿,别难过了,我不该又惹你伤心,咱说些开心的事情,我替你看着烧火,你去看看这里那些野菜能吃,采来丢锅里,咱的鱼汤待会肯定会好喝一些。” 俩人等熬好鱼汤喝罢,日头已经西沉。 巧儿怕夜里在山林里有野兽,依旧催促着躺在地上的穆希芸去多捡些柴火回来。 “巧儿,咋还要去捡柴火啊?昨夜不是没有遇上野兽吗?” 穆希芸这几日骑马身子也乏累的不行,躺在铺的厚实的树叶上压根就不想站起来。 巧儿无奈的望着不乐意起身的穆希芸,央求着,“小姐,咱待的这里可是荒山,真来了野兽,咱可就没指望了,虽然辛苦一会,咱俩到了半夜可是不用担惊受怕了。” 懒洋洋的站起身子,穆希芸把砍柴的大砍刀拿在手里,笑嘻嘻的应着巧儿的话,“好吧,我倒是希望今儿晚上来个野兽,咱捉了也能美美的吃顿烤肉。” 俩人分头在林子里捡干柴,等到天黑,她俩已经捡了一大堆,还真是能不间断的烧到天亮。 望着巧儿在点篝火,又瘫睡在树叶上的穆希芸手虚点着她,“你这丫头,一句话就让我累的浑身直冒汗,若是能洗个热水澡该多舒坦呢。” 巧儿转头看了眼,穆希芸,轻轻笑笑,“小姐再忍耐些,若是明儿能见到镇子,咱就住客栈,小姐就能好好的洗个热水澡咯。” 等到篝火烧旺,把马背上的被褥拿下来盖在已经睡着的穆希芸身上,巧儿去把马儿朝篝火这边的树上拴了栓,也累的坐在篝火旁。 突然,一阵嘎嘎的鸟鸣声从远到近传了过来,马儿也扬起蹄子,摇着脑袋嘶叫起来。 巧儿才有些困意,被这骤然响起的鸟儿鸣叫和马叫声惊的霎时睁开了眼,只见他们四周的飞过来好大一群嘎嘎叫着的乌鸦。 眼前这诡异的一幕,让巧儿骤然觉得自己脊梁骨都冒着寒气,她急忙去推熟睡的穆希芸,惊恐的叫着,“小姐,快别睡了,你快看看,是不是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啊?” 穆希芸翻个身,嘟囔着,“巧儿,别闹,我都快困死了。” 乌鸦好像源源不断的朝这里涌过来,她们还处在黑漆漆的陌生山林子里。 巧儿吓的脸都白了,手使劲的推着困的不愿睁眼的主子,“小姐,真的不好了,你快看看,这乌鸦可不是好东西啊,还飞过来这么多,你快起来啊!” 被一股股的腥臭味熏到,也被巧儿推的再也睡不成。 穆希芸睁开了眼,看到铺天盖地的黑色乌鸦,她也惊讶的嚷嚷起来,“我的个亲娘哎,这是咋回事?咋这么多的乌鸦啊?来些野鸡不好吗?巧儿,你说这乌鸦用火烤了是不是也很香呢?” 听到小姐竟然要烤乌鸦来吃,巧儿急的都快哭出来了,拉着她的手,催促着,“小姐,都啥时候了,你咋还惦记着吃呢。距咱不远处肯定又大事发生,咱还是别再耽搁了,快些爬树上才能稍微的安些心。” 被巧儿的话提醒,穆希芸想到去年秋末在遂州城外的山林里,那雨夜里凄惨无比的血腥一幕。 身子禁不住打个哆嗦,点点头,把腿上插着的匕首拔出递给哆嗦着身子的丫头,“巧儿这匕首你拿上,我带着砍刀,咱俩找一棵大树爬上去!” 第二百二十五章 我家小姐是你们小将军的未婚妻 看着眼前铺天盖地的乌鸦,又砖头看着烦躁嘶叫着的马,接了匕首的巧儿担心的问起来,“小姐,咱上了树,那马儿咋办呢?不如把它放开吧,若真有危险它自己也能逃个活命。” 这丫头还真是善良,脑子又机灵,竟和聪慧睿智的白荷有几分相似,穆希芸心里感慨着点点头,“你快上树,我去把马缰绳解开。” 巧儿则把她在山林里采摘的一大堆野药草丢在篝火旁边,一缕奇怪的味道很快就散发出来,做完这一亲切她挑了棵粗壮的大树朝上爬。 解开马缰绳,马儿摆动着脑袋,倒是也没跑开,穆希芸也朝巧儿爬的那棵树走过去。 俩人都朝树最高的枝桠爬了上去。 穆希芸笑笑,“巧儿,还真没看出,你柔弱的模样,爬树还真是利索。” 看着下面燃烧旺盛的篝火,巧儿低声笑笑,“小姐,你就别拿奴婢打趣了,穷家丫头上山打猪草挖野菜,整日在山林子林转悠,哪里有不会爬树的呢。” “哦,对了,我方才见你朝篝火里丢了些草叶子,那是为啥呢?” 穆希芸也闻到了这缕奇怪的味道,做树上也是无聊,就好奇的问了起来。 巧儿吸吸鼻子,笑呵呵的说着,“那些草叶子可不是一般的杂草,是驱野兽的药草,咱附近若是有野兽过来,闻到这药草味道,自然就不敢过来了呢,这法子奴婢还是跟着村里的猎户大叔学的呢。” 这丫头连驱兽的法子都会,还真是让人意外,穆希芸捏捏她瘦瘦的脸颊,“哎,巧儿,你可真是个活宝贝,我咋越来越离不开你了呢。” 许是闻到篝火里有难闻的味道,乌鸦群竟然缓缓的散去。 连那匹马也受不了这味道,也远远的躲在溪水边躺了下来。 看着她们待的这片林子又恢复了寂静,俩人在树上又多待了一个多时辰,看着树下篝火要熄灭。 主仆二人又从树上爬了下来,重新给篝火添上干柴。 经历了大群乌鸦的突袭,怕再有危险,她们也不敢再睡觉,俩人依偎在篝火旁,硬是瞪着眼睛熬到天亮。 看着笼罩的雾气淡淡散开,暖洋洋的日头也升到了树梢。 巧儿已经勤快的把米粥熬好,穆希芸把串在树枝上的饼子也烤了软和些,俩人才疲惫的吃了早饭。 收拾好锅碗,巧儿看着林子外面的小溪说了自己的想法,“小姐,咱昨儿走的路不对,今儿不如就顺着小溪朝上走,兴许能出了这片山林子呢。” 昨儿是自己带的路有错,朝反方向走没准就能出去这片林子。 穆希芸虚心的点点头,“嗯,你说的对,我原想走过了这片林子就能看到村镇,哪里知道竟白绕了个大圈。” 经历了昨夜骇人的一幕,主仆俩一夜没合眼,被暖和的日头照着,骑坐在马背上,脑袋都直不起来。 好在穆希芸头脑虽昏沉,也知道今儿是说啥也要走出这片林子,她强打精神双眼盯着前方。 沿着曲折的小溪朝上走,很快就出了林子,用了快半个时辰,她们翻上这一道山岗,马儿站到山岗顶端。 穆希芸愕然的看着,下面竟然是一大片枯草丛生的谷地。 谷地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会那片谷地上那一群昨夜惊扰的她们一夜没睡的乌鸦竟在那里啄食着到处可见的尸体。 还是人的尸体,若是昨儿夜里她们来到这里,魂还不被吓飞了啊。 搓着身上起的鸡皮疙瘩,穆希芸暗自想着。 怕吓坏了身后的巧儿,她硬是没敢声张,轻轻的驱赶着停止不走的马儿。 沿着山岗的斜坡下了谷地,仔细的看看地上的那些尸体,她眉头一阵狂跳,这些死尸穿的衣裳和头发也处处透着古怪,看着可不像汉人,难道是那些凶残的蛮族人? 还真让穆希芸猜对了。 拓跋宏烈的军队去冬几次被萧承风打的溃败,在年前用了毒计,也没伤到徐之卿的先锋营。 熬过寒冬,过了年,他就忍耐不不住,亲自带着剩下不多的精髓兵将又跨过了红河,来到距西山徐之卿他们营寨不远的地方驻扎下来。 徐之卿去栗邑招兵,萧承风又带着先锋营给拓跋宏烈几次痛击。 这里满地的死体是自然也是萧承风的杰作。 在军营里也待了快两年,知道这里气候湿润温和,开了春就怕有时疫,萧承风每次打了胜仗,就会留下几十个人在后边处置掩埋这些尸体,这次也不例外。 哪里知道这次颜知秋那混账玩意这次也跟着来,临走也不知脑子哪根筋抽了,拍着胸脯说他带着人留下处理这些尸体。 萧承风就点头应下,然后带着先锋营大部分人启程返回西山的军营。 颜知秋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吩咐人把那些明眼出的尸体挖坑掩埋,这谷地的竟然没管,就让这些可憎的乌鸦得了便宜。每日都停留在这里啄食。 经过三日的日晒,这些尸体已经腐败,血腥味和臭味混和在一起,怪不得连马儿也不愿踏足这里。 穆希芸用帕子掩了口鼻,抽着马屁股想早些离开这里。 身后的巧儿颠簸着睡着没多久,就被这刺鼻的恶臭熏的睁开了眼。 睁开迷茫的眼,看看四周净是嘎嘎叫着的乌鸦,她惊恐的喊了起来,“小姐,咋这里也有这么多乌鸦啊?” 穆希芸怕她看见那些草丛里的尸体害怕,就呵呵笑着,“咱又不在这里常住,还管乌鸦做啥,你若是困就抱紧我的腰身,这就带你离开这鬼地方。” 把脸贴在主子后背上,巧儿点点头,“哦,这里味道不好,咱还是快些走吧。” 见这丫头也乖巧听话,穆希芸也不再怜惜马儿,挥着马鞭朝马儿屁股上狠抽了几鞭子。 徐之卿养的马也有灵性许是也不想待在这脏臭地方,撂起蹄子在谷地奔跑起来。 在谷地里奔了大半个时辰,才出了谷地,前面又是一座座小山包。 为了早些离开谷地,她俩连午饭都耽搁了。 日头早已过了头顶,偏了西。 穆希芸乐滋滋的问着紧紧搂抱着她腰身的巧儿,“巧儿,终于出了那晦气地方,咱要不要找个地方做些吃的来啊?” 巧儿知道小姐肯定饿坏了,忙伸手指着前面的那片山包,“行啊,咱上到那片土山上,就停下来做饭吃。” 纵马上了其中一个土包,穆希芸抬眼望去,就惊讶的问着正打量着在哪里做饭的巧儿,“咦,巧儿,你快看,这里咋有这么多新起的大土堆呢?” 看着新起的那一个个大土包,巧儿也惊惧的问着,“小姐,这里连户人家都没有,这些土包下不会也埋了死人吧?” 皱眉看看这些土包,这会就是让她吃白荷亲手做的美食,也没胃口,穆希芸摇摇头,“那可说不准,我估摸着咱距徐之卿的营地应该是不远了,咱也别在这里耽搁时间,干脆再朝前走,翻过这片土山,应该就能到他们的营地,还怕没东西吃啊。” 主仆二人马都没下,又继续朝前赶路。 这下走到日落西山,才终于在满是杂草的坡地,看到了和戴牧手下那些侍卫穿的一模一样的两个兵卒。 穆希芸抽了下马屁股,惊喜的冲他们喊了起来,“哎,你们别走,这里是徐之卿的营地吗?” 俩兵卒听到有女子的声音,警觉的回过头,看到俩姑娘骑在马背上冲他们奔来,都举起手来的砍刀,“你们是谁?胆敢擅闯我们的先锋营地!” 听到兵卒的回话,已经亮出先锋营的名号。 穆希芸抽出马鞭朝他甩了过来,怒声呵斥着,“闯你个大头鬼啊?耳朵聋了?我是来找你们的小将军徐之卿的!” 那兵卒闪开身子,跳脚挥着砍刀,吩咐着同伴,“好个刁蛮的凶丫头,快拿下她,莫不是蛮族人的细作!” 见俩兵卒的砍刀都朝她们砍过来,巧儿急的在马背上大骂起来,“你才是细作呢,瞎了你们的狗眼,我家小姐是你们小将军的未婚妻!” 那兵卒被穆希芸凌厉的鞭子挥的不敢靠近,气的红着眼睛怒骂起来,“别他娘的在这里说笑话了,我们小将军哪里有未婚妻,捉了你们我们倒是能得一大笔赏银呢!” 还敢捉了自己去领赏银,真是不给这狗东西厉害,他就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一鞭子狠狠的抽在那兵卒的肩头,穆希芸冷笑着,“呵呵,就你这怂样,还先锋营呢,真是丢了徐之卿的脸!” 那兵卒见他俩都在马下,不得势,被这一鞭子抽的惨叫着,“哎呦,这死丫头不好惹,你快去把大伙给招过来,咱不能吃这亏啊!” 听到有女细作,还没赶回西山的颜知秋也从临时帐篷里走了出来。 骑着马朝回来报信的兵卒呵斥着,“不去抓细作,你个窝囊废,还呆愣着做啥?” “是,小的这就去。” 那兵卒应了声,缩着脑袋去牵拴在树上的马。 穆希芸几鞭子把那狂妄又没用的兵卒抽的满地打滚,才冷笑着骂了句怂货,得意的挥着马鞭朝方才那兵卒离开的地方追了过来。 远远的看到有几匹马朝她冲过来,穆希芸也兴奋的迎了上去。 两方人一碰面,都惊讶极了。 “颜表哥,咋是你呢?” “希芸表妹,你咋来这鬼地方了?” 第二百二十六章 大放厥词的丫头 俩人都愕然的望着对方,问出相同的话来。 想到这两日自己的遭遇,看到颜知秋这个素来就不亲近的远房表兄,穆希芸也生出一些亲近来。 冲他笑笑,“颜表哥,你既然在这里,那徐之卿肯定也在这里咯。” 表妹开口就问徐之卿。 颜知秋心里有些不痛快,不过精明有城府的他也没在脸上表露出来,温和的也还她一个笑容,点点头,“嗯,小将军前几日才回来,这会在西山大营呢,不过今晚你肯定是见不到他呢,西山大营距这里还有三十多里地呢。” 反正自己也不是特意过来找徐之卿的。 对立时见不到徐之卿,穆希芸也没多失望,反而一脸坦然的笑起来,“既然已经来了,也不在乎这一晚,能在这里遇上表哥你也是幸事呢。” 俩人并驾齐驱,没一会就回到了颜知秋他们搭的临时帐篷附近。 得知穆希芸为了赶路,连晌午饭都错过,颜知秋吩咐人立即准备晚饭。 填饱肚子,颜知秋特意把自己的帐篷腾出来,让表妹主仆二人使用。 终于洗个热水澡,穆希芸舒服的出口气,“巧儿,今儿夜里咱俩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都能睡个安稳觉咯。” 能在荒芜的地方遇上亲人,巧儿这单纯的丫头也替小姐开心,“那是嘛,还真是巧,小姐竟在这里遇上了表少爷,咱可不就有福气了嘛。” 本就不喜和颜知秋多打交道,不过是表亲而已,穆希芸也没和巧儿多说这些话,让她把自己的头发擦干,两人就早早的歇下来。 隔壁帐篷里的颜知秋却一点睡意都没有,想到这些日子倔犟的妹妹和萧五越走越近,他心情就一阵烦躁。 家败落,妹妹又不成器,这个远房表妹也明显是扑着徐之卿而来,自己的前途一片灰暗,自己的心情又怎能好的起来。 次日黎明。 穆希芸睡了一夜,从帐篷里钻出来,看着颜知秋已经站在外面,眺望着远处的那些土山包。 她朝他走近几步,笑盈盈的问着,“表哥起的这么早,可是要回西山大营了吗?” 不想在营地里看到妹妹那模样,颜知秋才在外面拖拉了好几日,再不情愿他也不能总是待在这里,幽幽的低声叹口气,“是啊,我们这次出来已经好几日,也该早早的回去咯。” 为了赶路,早上又是没吃饭,穆希芸和巧儿就骑着马随着颜知秋朝西山大营里走。 三十多里的路程,骑着马就不算个事情。 不到一个时辰,穆希芸就看到了西山脚下的那一大片帐篷,还有新盖的茅屋。 她心里暗自好奇,就这点距离,昨儿临近黄昏,若是颜知秋要回大营,马儿稍微骑的快些,恐怕不到天黑就能赶回来,为啥还要在外面多住了一夜呢。 这人一如既往的阴鹜,绝不是好相处的人。 对于颜知秋,穆希芸一向是敬而远之,有了这怪异的一出,她更是不愿和他多接触。 萧承风正带人从训练场里奔出来,准备绕着营地跑上三圈,看到颜知秋还知道回来,板着脸连个招呼都没打一个就从他们身边跑了过去。 颜知秋同样的对他的傲慢不屑一顾,挥着马鞭冲进了营房院子。 穆希芸还不知道方才过去的那个人就是她常骂的萧承风,只是在马背上望着他矫健的身姿,在心里发出一丝低呼,这人好有气魄,看着不比徐之卿那混蛋差多少呢。 见小姐停住马,望着那远去的一群兵卒,巧儿也笑眯眯的说着,“小姐,这些兵卒肯定也是小将军带的先锋营的兵咯,看着都好有气势呢。” 穆希芸笑着拍了拍巧儿的手,“已经到了营地,你还说傻话,不是他们又是哪个呢,还别说,徐之卿带兵倒是很有一手呢。” 很快颜知秋在外面带回来两丫头,又在先锋营里成了焦点。 大帐里。 徐之卿指着两眼亮晶晶的穆希芸,是又惊又怒,“你说你还要我咋说你啊,这胆子也大的上了天,咋这么胡闹,我走时的话,合着你都当了耳旁风了?” 瞟了眼肝火旺盛的徐之卿,穆希芸瘪了瘪嘴,“哎,你发那么大的火做啥,不就是来了营地,我又没惹别的祸出来嘛。” 这死丫头,还真是嘴硬。 徐之卿恼怒的拍着案子,咆哮着,“你还当没事人一样,你可知道栗邑因为你失踪,怕是要翻了天啊?” 穆希芸就闹不明白,这算啥大不了的事情,他也能气的脸红脖子粗的。 嘟着嘴发着牢骚,“有那么严重吗?你可别危言耸听,我又不打算当你的兵卒,就过来瞅瞅开下眼界,你用得着这样啊。” 自己说一句,她顶撞一句,怪不得穆正风被他这丫头气的撒手不管,把她丢给白荷。 徐子卿无力的朝她摆着手,“好了,我要被你个疯丫头给气死,你先出去,让我脑子静会。” 见他被自己气的脸色涨红,穆希芸咧嘴笑着,“徐之卿,人家好容易来趟军营,前晚上差点被成千上万的乌鸦给吓死,你就是这么招待我的,带我去看看你们的那些兵卒呗?” 大老远跑来竟就是为了看兵卒,被穆希芸的话差点给气死。 黑着脸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徐之卿过来拖着她的手臂朝外拽着,“兵卒有啥可看的,还不是和你一样,有嘴有鼻子,想看回去弄盆水自己看个够!” 自己竟然被徐之卿这么粗鲁的对待,穆希芸也生了气,高声嚷嚷着,“你的兵卒能和我一样嘛,我会生娃娃,他们哪个会?你会吗?” 从外面跑够三圈的萧承风回来,听到大帐里来了俩丫头,就过来看稀奇。 听到穆希芸这话,他噗呲笑了起来,这丫头说话可真是直白,肯定能徐之卿气厥过去。 “你,我真是拿你没辄,爱咋地咋地!” 这丫头可真敢说,徐之卿虎着脸松开了她的手臂,转身又朝案子那里走去。 “不去算了,我自己去!” 揉着被他拽红的手臂,穆希芸气呼呼的出了帐篷。 见到方才的那个英姿煞爽的男人一脸好奇的望着自己,嘴边还带着笑意,心情不好的穆希芸皱皱眉头,没好气的嚷嚷着,“看啥看,没见过女人啊?” 咦,这丫头性子倒是烈的很呢,这下可够徐之卿这小子受的,望着她急匆匆的背影,萧承风脸上笑意更浓郁。 进了帐篷。 看徐之卿脸色铁青的坐在案子后面生闷气,萧承风呵呵笑着打趣他,“之卿,方才出去的丫头是来找你的吧?看来你在栗邑的日子过的蛮不错嘛,人家都追到了营地里来了,要不了多久我就能喝上喜酒了啊。” 自己这辈子不娶媳妇也不敢招惹穆希芸这疯丫头。 徐之卿拿着本兵书朝促狭笑着的萧承风礽了过来,“喝你个大头鬼,别狼腿拉在狗腿上,她可不是我篮里的菜!” 闪身伸手接过迎面砸来的书,萧承风越发笑的起劲,“哎,你说这话可没了良心,咱兄弟可都是正人君子,可不能作出始乱终弃的事情呢。” 哼,还有脸来教训我,你家后院已经起了火,若是你知道你被白荷那么好的姑娘给退了亲,不知你还能不能笑的出来。 徐之卿望着萧承风的笑脸,心里的郁闷荡然一空。 自己姑忍心捅破萧承风被白荷退亲的囧事,想来那些兰溪才过来的新兵卒也不敢和他这冰块脸说起这事。 已经过了这么久,这一脸得意的家伙还蒙在鼓里。徐之卿很期待这小子若知道被个小女子退了亲,气的暴跳如雷的模样。他咧咧嘴,慢悠悠的说着,“说那没用的话做啥,我做事自由分寸,可不像有的人,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啥芝麻西瓜的,你这人去了栗邑城几次,说话可越来越想碎嘴的老婆娘,还真是让人无语,罢了,那些新来的兵卒已经来兵营快半个月,身子已经歇过来了,吃罢午饭,我就开始操练他们。” 白了徐之卿一眼,想到新来的那些兵卒可都是青壮年居多,萧承风又说起了正事。 要论带兵训兵,这黑脸小子比自己这军营里摸爬滚打了快十年的老手都要强上许多,徐之卿点点头,“都依你,横竖人我都带了过来,你把他们搓扁还是揉圆随你的性子,我出去看看穆希芸那疯丫头,别在这里个我闯出大祸来,我哭都找不到地。” 就知道你小子心里有鬼,人家那样奚落你,不还是放不下。 萧承风了然的笑笑,俩人一起出了大帐。 才到这里,就被徐之卿喊过去训了好一会,气哼哼的穆希芸这会还不知道自己要住哪里,横竖都要给她们安排个地方。 看着军营里一排排新起的茅屋,她好奇的拉着在帐外候着的巧儿,去过去看看。 到地方被几个黑脸兵卒挡在门外,才和徐之卿吵过嘴,不想搭理这几个兵卒。无所谓的摇摇头,又带着一脸纳闷又纠结的巧儿轻松悠闲的在营地里闲逛。 走着就走到了伙房附近,闻到饭菜香味,她肚子就开始咕噜噜的叫唤起来,这才想到自己是被徐之卿那混蛋给气懵了脑袋,早上到这会别说吃饭了,连口水还没喝上呢。 这个混蛋,再去栗邑食铺里,也给他个冷板凳坐坐。 拉拽着不敢朝里进的巧儿,穆希芸进入宽大的灶房,见一排排硕大的锅灶,都冒着香喷喷的热气。 她眼神都亮了,吞咽下口水,“哎,你们军营里的日子过的蛮不错的,竟然也能做出这么好吃的饭菜来!” 是个人都喜欢被人夸赞,何况还是这么好看的丫头。 做饭的几个人都咧嘴憨厚的笑笑起来。 做饭的灶头老赵冲她们笑笑,见穆希芸面容喜气,估摸着应该就是方才去拿食材的几个小子说的,是来找小将军的姑娘,闹不好,这可是小将军的未来小媳妇,自己可不能没个眼力见,把人给得罪咯。 把手在水盆里洗干净,呵呵笑着,去大锅里捞出两只鸡腿,“小姐是才来军营吧,你先坐下歇歇,我老赵给你俩拿只野鸡腿尝尝!” 肚子饿了,吃馒头都香。 看着油光发亮的鸡腿,穆希芸的脸笑成了一朵花,“哎呀,谢谢赵叔,你这鸡腿做的可真好看,恐怕比我们食铺里的关大厨做的还好呢。” 老赵头听了这话,心里越发开心,竟多嘴和穆希芸聊起天来,“你家也开了食铺?听小姐的口音是栗邑城的吧?莫不是咱萧教头媳妇家开的那个食铺子?人人都说萧教头他媳妇是个有大本事的人,做的饭菜可是色香味俱全,若等这仗打完,我老赵也去拜见一下那丫头。” 已经几次听到老赵头提起那个萧承风,自己如今还在人家地盘上,还不能嚣张。 心知那个狗屁的萧承风已经被白荷给甩了,自己还是帮凶。 心知肚明的穆希芸乐滋滋的啃着鸡腿,得意的挑着眉头乐呵,“你说白荷啊,那可能行,白荷的脾气好着呢,赵叔的脾气也好,去了肯定招她待见,没准还能捞上个厨师当当呢,你放心,到时候我替你引荐给白荷。” 越说越喜欢这快人快语的丫头,老赵头又乐颠颠的给她端过来一大碗红烧肉,“小姐,你这话我爱听,来再给你端碗红烧肉吃,马上就要开饭,小将军他们也快过来咯,你早些吃饱也省的一会不好意思吃忒多。” 想说自己才不怕徐之卿那狗东西呢,想到这老赵头也是人家的人,干脆先填饱肚子再说别的。 拿着筷子夹了块红烧肉,穆希芸乐滋滋的吃着,转脸见巧儿这傻丫头拿着个鸡腿还在发呆,她咽下嘴里的肉,伸出油乎乎的手就去点巧儿的脑门,“你饿傻了?赶快吃呗,你如今还是徐之卿家的人,可不能饿坏了,不然我可没发和徐伯那爱唠叨的老头子交差,再说咱吃的许多东西还都是刘子杰他们送过来的,多吃些也不亏心。” “嗯,这就吃。” 看看小姐又捧着大碗吃红烧肉,巧儿肚子也咕噜噜的叫唤起来,她羞红了脸。 伙房外面,听着这丫头狂放的话,徐之卿抿嘴笑笑,敢这样在灶房里大放厥词,也就穆希芸有这份胆子。 第二百二十七章 遭萧承风奚落 一脸笑意的望着犹豫不决的徐之卿。 萧承风故意推了他一把,“你不进去,我可要进去咯,这丫头竟然和白荷那么相熟,我要和她说话,你不会介意吧?” 就萧承风那德性,穆希芸又是个口无遮拦,还脾气强横的人,俩人能坐下说上半刻钟,都是自己高看了他俩。 徐之卿无所谓的耸耸肩,“随你,这丫头性子可不好,惹了麻烦,你可别怪我没提前关照你。” 迈开大步进了伙房,萧承风一脸笑意的问着老赵头,“赵叔,午饭做齐了吧?我可是肚子早饿的咕噜噜叫了好久呢。” “哎,萧教头过来了,早好了,就等着你们过来呢,小将军呢?咋不见他人呢?” 老赵头听到萧承风的话,忙放下给穆希芸盛的米饭,憨厚的应了声,看看他身后没徐之卿的影子又好奇的问着。 话唠老赵头瞅见萧承风悄悄的打量穆希芸主仆二人,他拍了下光秃秃的脑门,“哦,对了,萧教头,事情还真是巧的很,这小姐也是栗邑城的人,和你家那小媳妇相熟的很呢。” 若不是和白荷相熟,又怎能认识徐之卿,还追军营里来。 萧承风不经意的眼神略过低头吃饭的穆希芸,望向了老赵头,一向严肃刻板的脸上也有了难得的浅笑,“之卿说他今儿不饿,许是要过会再吃,劳烦赵叔先给我盛上饭菜,今儿我也在这里吃饭。” “知道了,饭菜这就来,萧教头快坐吧。” 军营里哪个不知道萧教头带兵卒严厉打仗也英勇,他不去打仗的时候就在营地的操练场上和那些兵卒们一起苦心操练。这饭可一点都不能马虎。老赵头满脸堆笑的应着话,转身去给他打饭。 不用抬头,就知道这姓萧的一直盯着自己在看。 这老赵头人不错,就是废话忒多。 一个多时辰前在军营门口初次见面的好印象霎时化为乌有。 这人竟是白荷退了亲的那个萧承风,还真是冤家路窄,才进军营就遇上了他。 倒了胃口的穆希芸,把米饭碗推给巧儿,“巧儿你吃罢,红烧肉我吃忒多,这米饭就吃不下了,伙房里有些闷热,我去外面透透气,你安心吃完再出来。” 见小姐都不敢待在这里,胆子小的巧儿哪里能抵抗住萧承风冷厉的眼神。 把手里还没啃几口的鸡腿放下,怯懦的巧儿缩缩脖子,“小姐,奴婢也吃饱了,要陪小姐一起走。” “巧儿净胡说,一个鸡腿还没吃完,你是胃口有多不好啊,我又不走远,就在伙房门外等着你。” 还没等穆希芸劝服巧儿留下。 萧承风冰冷的话也传了过来,“军营里每一粒米都来之不易,不容浪费粮食,你明知自己吃不完,还要一大碗米饭?” 原本也不想和萧承风闹冲突,可人家都奚落到脸上。 穆希芸也不是个软弱性子,立刻脸一板,一双带着鄙夷的眼神盯上了他,“哎,你是哪个?我浪费粮食连徐之卿都不会管,要你在这里多嘴,我吃了你家的米啊?果然是品行恶劣的爹娘也教不出个好孩子来。” 这死丫头还真是恶劣,竟然搞起人身攻击来。 萧承风的怒火被她点燃,完全忘了他先进来的初衷可不是和这丫头吵架的,凌厉的眼神朝老赵头他们扫了过去,冷酷的话语从嘴里迸出,“我说不成就不成,就是徐之卿过来了,这碗米饭你也要照吃不误,不然从这会开始,三日你别想在军营里吃到一点食物!想耍大小姐的威风就别来军营!” “嘿嘿,你这话可真是吓死本姑娘了,我好害怕呢。” 穆希芸冷笑着,用手拍着自己的胸口。 一旁的巧儿被他俩针锋相对的话语给吓的眼泪都流出来了。 端过米饭就朝嘴里可劲的扒拉。 见这胆怯的丫头合着眼泪吃米饭,遭萧承风奚落的穆希芸,劈手夺过来饭碗,顿在桌子上,“巧儿,你泵吃,我看哪个有狗胆子真的让我俩饿上三日!” 她能不生气吗? 若没自家老爹整日的在乡间忙碌、操持,他们这些当兵卒的人,还想吃这白花花香喷喷的米饭,恐怕连杂面都供应不上。 “小姐,咱别和他吵架了。” 巧儿拉着主子的手,苦巴巴的劝着。 “哼,哪个人乐意和狗说话,走,咱回去找徐之卿去!” 打定主意,若徐之卿敢维护这个混账玩意,自己就回家冲老爹闹个天翻地覆,也不能再让他朝军营里送一粒白米。 和这狗东西做对,恐怕白荷也不会给他们送一颗菜来。穆希芸冷着脸鄙夷的说罢,拉着巧儿就朝外走。 果然没朝过半刻钟,这俩人就爆发了战争。 在伙房外的徐之卿也不想让他们闹的个难看,就装作才赶过来的模样,神色轻松的跨进伙房的门槛。 才来不到半天,就遭受这样的欺辱,穆希芸连个眼神都不想给,坦然走过来的徐之卿,可还要仰仗他替自己出气。 勉强从板着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徐之卿,你来的正好,我方才红烧肉吃多了,米饭吃不完,你就吃了吧,喏,就在桌子上放着呢,这一粒米都来之不易呢。” 不等脸色沉郁下来的徐之卿开口,她又定定的盯着他的眼,“可别和我说,你还不饿,不然我在军营里三日不吃一点食物,真饿死了,看你咋和我爹和白荷交代。” 这死丫头和萧承风打擂台,咋拿自己开涮。 徐之卿郁闷的瞪了一脸得意的萧承风,气的想把这死小子拉出去暴揍一顿。 可是穆希芸这丫头还真是拿捏住了自己,她能被穆正风纵成这副臭脾气,可见在穆家是怎样受宠溺的存在。 还有白荷和这丫头情同姐妹,若知道穆希芸这疯癫丫头在这里被饿上三日,自己恐怕再去栗邑,连食铺和大宅的门都甭想进去。 他怎敢冒这风险,在大事面前,自己的面子可不值一提。 徐之卿很快就在心里衡量下利弊,笑着走过去,“你这丫头可真是顽皮,才来咋就和萧教头置气,你也甭着急走,等我吃完饭就带你在军营里转转。” 看他笑的一脸温情,穆希芸身上直起鸡皮疙瘩,心里的怒火也逐渐消散,心里竟再次抱怨白荷没眼光,这么好的男人咋就死活看不上呢。 人家敬她一尺,穆希芸就是会还一丈的豪爽的性子,立马咧嘴笑笑,“还是你这人同情达理,行,那我就委屈一会,巧儿,你看看赵叔他们做的有汤没,咱俩再喝上一碗汤,也慰劳下咱辛苦遭罪了两日的胃。” “哎,小姐,奴婢这就去。” 自己三爷都来了,那就不用怕这个黑脸的啥教头了,巧儿也挺直了腰板,乐滋滋的应着去做小姐吩咐的事情。 “徐之卿,你先去坐着,我给你再端碗菜过来。” 像个贤惠的小媳妇,穆希芸笑嘻嘻的拉着徐之卿的衣袖,把他朝桌子那边拽。 见伙房的人都满脸欢喜的盯着自己和穆希芸这疯丫头,徐之卿红着脸随着她去了桌子边坐下。 “你也别忙,先坐下歇会吧。” 怕这丫头再闹出啥事来,徐之卿也把穆希芸拉着坐在自己身边。 眼角余光看着萧承风不自然的脸色,穆希芸把椅子朝徐之卿身边拉拉,笑眯眯的拍了下额头,“哎,方才在大帐里光顾着说别的闲事,倒是忘了把给你做的春衫拿出来,也好知道合不合身咯。” 手才摸到米饭碗,听到这话,徐之卿诧异的抬起头,“你还会做衣裳,这倒是头次听说。” 不用再看也知道萧承风脸色多难看,仰脸望着徐之卿的穆希芸笑的越发灿烂,“不光有衣裳,还给你绣了个荷包呢,你待会见了肯定喜欢。” 这丫头脑袋被门夹了吧?咋想起给自己送衣裳? 许是那夜醉酒,自己给她买过衣裳,这性子豪爽的丫头不乐意沾自己的光。想到这里徐子卿也一脸温和笑容,“劳烦你辛苦做衣裳,还送到军营。” 看他俩有说有笑,萧承风倒是在一旁尴尬的不得了,连老赵头给他端过来的饭菜也没了吃的胃口。 这嚣张的丫头不会是徐之卿这小子特意从栗邑找过来气自己的吧? 站着看他们笑吟吟的脸,萧承风心里郁闷的吐槽着。 “小姐汤来了,是鸡蛋番茄汤呢。” 巧儿手捧着陶盆,笑盈盈的走了过来。 看到红艳艳的番茄片和黄色的鸡蛋,穆希芸眼神都亮了,“徐之卿,你们这里的番茄还没吃完啊?” 拿着调羹舀些汤浇在米饭上,徐之卿摇摇头,“年关,刘子杰他们送的番茄原本就不多,是赵叔他们轻易不舍得用,不然早没了。” 接过巧儿又拿来的小碗,穆希芸盛着汤,笑嘻嘻的催促着巧儿,“巧儿,你也快坐下吃,这新鲜的汤在这里可是不容易吃到!” 看看小将军并没变化,巧儿也拘谨的挨着穆希芸坐了下来。 见小将军到来,穆希芸和萧承风不再斗嘴,松口气的老赵头又给徐之卿端过来一份米和菜。 他们仨吃的倒是欢快,萧承风独自坐在一边,吃着可口的饭菜如同嚼蜡。 第二百二十八章 徐之卿才吃罢饭放下筷子,就被兴致极高的穆希芸拉拽着离开伙房,说要他这就去试试自己带古来的衣裳。 看到他们主仆三人离开伙房,萧承风吃药似的把自己面前的饭菜咽进肚子里,也沉郁着脸出了伙房。 大帐里。 “徐之卿,你可算是有福咯,能穿上这么好的衣裳,可要好好的谢谢我呢!” 看穆希芸兴冲冲地从包裹里,扒拉出一身单薄的春衫,徐之卿不忍打搅她高涨的热情,脱掉身上外面棉袍,把春衫穿在身上。 套上衣裳,徐之卿低头看看,还别说,这疯丫头竟然真的有一手好女红,竟然能在袍子上绣出这么精致的花来,他倒是真的有些意外,”穆希芸,没想到你手艺还真是不错,这衣裳穿上让人也精神了许多。” 这本就长了副好皮囊的家伙穿了巧儿做的衣裳,越发显的玉树临风,穆希芸眼里闪着小星星,得意的翘着嘴角,“那是,你也不看看我是谁,自是上得厅堂下的厨房的好姑娘呢,不对,能下得厨房的人还是白荷,我可不敢和她比。” 又提起白荷,徐之卿笑着的脸又变了边,低声叹口气,“唉,说起来,你这丫头可真够胆大的,私自离开栗邑,还不你爹和白荷他们知道了要咋办呢,你在这里玩上几日,我打发人把你送回去吧。” “哪里要你打发人送,我能来到自然也能回去,走,咱去外面气气萧承风那混蛋!” 嗔了徐之卿一眼,穆希芸拉着他的手腕要把人带出去气萧承风。 来到营地,巧儿看到军营里的兵卒都还穿着薄棉夹衣,就有些后悔不该提醒小姐做着单薄的春衫,应该做一身夹棉衣裳才是对的。 在帐篷外,她仔细听着里边的欢声笑语,这悬着的心才算有了着落,看来小将军也蛮喜欢小姐的。 真怕穆希芸再去招惹板着脸的萧承风,自己到时候又成了池鱼遭受无辜之灾。徐之卿停着脚步,笑着劝解着,“你呀,这么大了,咋还是小孩子心性,其实萧五那人还是很正直,就是脾气有些冰冷,你何必要和他较真呢。” 穆希芸从肖兰花她们嘴里可没少听白荷苦逼的过往,见徐之卿替萧承风那混蛋说话,立刻气的翻了白眼,“他正直个狗屁,若是正直当初咋把白荷丢在他那个破家里,你是没看到初见白荷时,白荷过的有多凄惨,整日替他萧家三房做牛做马,却连顿饱饭都没吃过,那瘦的和干柴都差不离,若不是白荷命大,早被他那恶毒的娘给打死了,如今白荷的脑袋后面还有老大一片没长头发呢。” 这丫头一脸的恼怒,让徐之卿觉得还有些可爱,他笑笑,“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他们如今已经再没瓜葛,再说这也也没意义,你何必掺和这些事情呢。” 这会听着徐之卿替萧承风说好话,穆希芸冷哼着,手指点着徐之卿的胸口,“哼,若不是栗邑能配的起白荷的人没一个,我还真不想替你俩撮合呢,你可别再同他穿一条裤子,我就是见不得他这样冷漠的人在眼皮底下打晃。” 穿的单薄,被这丫头的手指点着胸口,徐之卿的脸红了,抓过她的手,板着脸低沉的说着,“你咋那么多的事啊?还要不要去看那些兵卒?晚了可都被萧五带上了山。” 自己在栗邑除了上过兰溪的青兰山外,这次才见识到这里一座座高山。粗心的穆希芸没察觉到徐之卿神色变化,还乐滋滋的翘着嘴唇,“去山上才好呢,哎,在山上你教我打猎呗。” 这丫头的嘴唇红润艳丽,张开说话就看到犹如扇贝光洁的白色牙齿。 他从来没仔细看过穆希芸,其实这张狂的丫头的容貌也很是出色,说着话那亮晶晶的眼神和撒娇般的语言,让徐之卿略有些失神。 “走咯,你不是催着我走嘛,咋自己又发起呆了?” 看着徐之卿眼神瞟向自己的头顶,穆希芸嘟囔着转过了身子,见萧承风又阴魂不散的跟了过来,她小脸立刻绷紧,松开了徐之卿的手。 午饭前,这言不由衷的小子还说穆希芸不是自己的菜,这会竟和人家拉拉扯扯。 才掀开帘子,脚还在帐篷外面的萧承风,眼神从他们身上略过,有些尴尬的问着,“之卿,我没打扰到你们吧?” 徐之卿收拾了方才的纷乱思绪,正了脸色,“打扰个啥呀,你不是要带新兵的吗,你先去,我俩这就过去。” 看着萧承风离开,帘子晃荡着,穆希芸气咻咻的嘟囔着,“这萧承风也忒没眼力见,咋进大帐连个招呼都不打一个呢?” “不是要去看热闹的吗?咋又开始抱怨起来。” 无奈的看着穆希芸不停歇一会的嘴,徐之卿笑了笑,率先朝帐篷门口走去。 “我敢抱怨啊,你快给我拿张弓来,我要你带我上山去学打猎,总不能白来一趟军营,等我回去也能和白荷他们吹嘘一下嘛。” 穆希芸厥厥嘴,小跑着追上徐之卿,竟又熟门熟路的挽上他的手腕,还起劲的摇晃着。 “你呀,这性子可真是多变,大帐里就有弓,只怕你拉不开呢。” 徐之卿借着要去拿弓,不着痕迹的把自己的手从穆希芸手里抽出来。 因从伙房回来的路上,得知小姐和自己要住在小将军的隔壁帐篷里,巧儿要收拾帐篷,就不跟着他们去凑热闹。 俩人走在去营里练兵场的路上,穆希芸又和徐之卿说起去年冬日里她和刘家马帮遭遇的血腥雨夜。 “所以我才下决心苦练功夫,再遇上意外,也能有自保的能力,你可别小瞧了我呢。” 穆希芸乐滋滋的说着自己的打算,见到练兵场外的木栅栏,她一个飞跃就稳当的跳了上去,身子灵活的在手臂粗的木桩上跳跃着。 这丫头的身姿犹如一只蝴蝶般轻盈的在木桩上跳动,徐之卿嘴角含笑,低声喊着,“你这疯丫头,可别顽皮,当心扭了脚,你可是要几日都上不得山咯!” 回头看了眼担心自己的徐之卿,穆希芸冲他嬉笑着,“这算个啥呢,白荷的大宅墙我都不知走了多少次了。” 她话还没说完,松开的裙摆就勾住了栅栏上的木桩,身子也开始摇晃起来。 穆希芸倒是不害怕,嘴里抱怨着裙子忒麻烦,可把徐之卿吓了一跳,两步走到近前,长臂一伸,就把在木桩上伸着双臂的丫头拦腰抱了下来。 “你这丫头就是不听话,若是摔下来,真破了相,我可真没发交代呢。” 想到那日被戴牧那狗东西欺负,自己威胁徐之卿的话,穆希芸哈哈笑起来,“你还真是怕我赖上你啊,放心,我可不会和好友争你着要你呢!” 正高声交代着那些新兵卒上山要注意的各种事项,萧承风话音朝落,安静的练兵场里,响起悦耳清脆的笑声。 他挑眉望过去,只见徐之卿已经伸手把穆希芸从栅栏上抱了下来。 俩人神情欢快,看着竟然也很是般配,萧承风心里莫名的有些酸涩和妒意,也不知白荷会不会放下生意过来看看自己。 回过神来,见有许多人都朝栅栏外面的俩人张望,萧承风沉了脸斥责着,“都看啥看?没见过小将军啊?” 已经升了百夫长的江大保也分到了二百个新兵,他仗着自己和萧承风的感情深厚,呲牙笑笑,“五哥,我们自然是见过小将军,可这小将军夫人还是头一次见呢,咋能不稀罕。” “你个没出息的,带这你的人立刻滚出去!” 横了江大保一眼,挥手让前面的百夫长都带人离开操练场,萧承风自己也下了操持场的高台。 看着一对对整齐的新兵卒从操练场有序的走出,穆希芸眼神里闪着兴奋的光芒,拉扯着徐之卿的手,“哎,你别说,这普通百姓到了这里还蛮像回事的呢,瞧,个个都雄赳赳气昂昂的。” 为了早些把拓跋宏烈消灭掉,他这次回栗邑征集兵卒,可是把整个栗邑的年轻青壮年都带了回来,若是不能打败拓跋宏烈,他都对不起栗邑的父老乡亲。 徐之卿面色庄重起来,“这些人可是要上战场打仗,你以为是闹着玩的,他们若不练好自身的本事,上了战场丢掉性命也不是难事。” 想起昨儿晌午在谷地看到的那些腐烂的尸体,穆希芸也点点头,“徐之卿,那些蛮族人真的距你们很近吗?他们夜里会不会突袭军营啊?” 抬起头望着穆希芸担忧的神色,难得这丫头还会有担心的时候。徐之卿笑笑,“他们哪里有偷袭的本事,这会能保着不被我们打溃散就已经不错了,这营地是安全的,再过半个月,这些新兵上了手,我们就会和拓跋宏烈决一死战。” 那些血淋淋的尸体在眼前打晃,很为这些新兵担忧的穆希芸沉了脸,低声问起来,“那么快就要让这些新来的兵卒上战场,他们能行吗?” 若是没有萧五,这些新兵在自己手里,最少也要过了三个月,他才会带着上战场,可萧五那个狠人就不同。 他短短半月就能把人的最大潜力给挖掘出来,徐之卿指着已经从他们身边目不斜视走过去的萧承风的背影说着,“你是没见过萧五的魔鬼训练,等明儿天不亮,你再过来看看,就会相信这些兵能不能上战场咯。” “还真看不出来,他黑着脸倒是有几分真本事。” 穆希芸是个大气的人,听了徐之卿的话,也对萧承风有了不一样的认知。 第二百二十九章 徐之卿的怒火 颜嫣柔在午时就知道军营里来了一对主仆,是来找徐之卿的。 她早已经对徐之卿没了念想,也不在意,已经从严浒生嘴里得知来的正是自己的远房表妹,还和自己曾闹过不愉快的穆希芸,颜嫣柔更提不起兴趣来。 吃过午饭,依然跟着靳老头上山采药草。 倒是贪吃的靳老头听说穆希芸是从栗邑城里过来的,很想去打听筱白荷食铺的事情,匆匆的挖了一个时辰的药草,就催促着颜嫣柔下山。 营地周围的山能用的药草都挖遍,这些日子,他们师徒二人想找到要用的草药要跑很远。 光来回上下山就要用一个多时辰,看看这会才申时,师父就催促着要下山。 颜嫣柔不解的问着,“师父,这还早着呢,你咋就要急着回去呢?” 用木棍剜着鞋子上沾的泥巴团,靳老头瞪了徒弟一眼,“你个傻丫头,没听说徐之卿的大帐里新来个丫头,听说是栗邑过来的,我要去找她问问那筱家丫头的事情。” 整理着挖好的草药,颜嫣柔微微笑着打趣着自己师父,“恐怕师父要失望咯,来的穆小姐可不会做好吃的饭菜呢。” 没想到小徒弟竟然知道来的丫头,靳老头丢了手里的棍子,一脸兴奋的嚷嚷着,“嫣柔,你知道这个穆家小姐?快和师父说说她的来历。” 当初自己不知道穆希芸竟和自己家还有远房亲戚的关系,后来到了营地里,才听严浒堂打听到。 不过自己没去投靠穆正风,她也不后悔,来军营虽然没过上富贵日子,可自食其力,她思想上没了压力,心里反而舒坦起来。 这会师父问起,她笑盈盈的说着,“她的来历可不小呢,和徐小将军也很般配呢,是栗邑县令千金,金尊玉贵的一个人,师父就别惦记咯,人家大小姐可不会为你做吃食呢。” 沉着老脸想了会,靳老头老脸上又浮出笑容,“你说这穆小姐竟是县令千金,可有勇气独身从栗邑过来,这丫头也是个不简单的人物,不是说筱丫头开的食铺和穆家小姐是合股的,这来的丫头八成就是那一个,你师父我更要去见见咯。” 把收拾干净的药草装回背篓,颜嫣柔转头看看身后的树林子,有些惋惜的嘟囔着,“咱爬上这山可不容易,师父这就下山,也忒亏了些。” 孑然一身的靳老头四海为家,得了颜嫣柔这么个听话又乖巧的徒弟,把她当亲闺女也般看待,自然也为这丫头打算往后的出路。 他哪里是为了贪图吃美食,自从看出颜嫣柔这丫头闷声不坑的,偏暗地里喜欢上了萧承风那冷脸煞神,明知人家家里还有个能耐的小媳妇,这丫头却泥足深陷,为她怜惜的同时也怕这丫头最终被伤的太很。 已经琢磨好久,要把她带出军营,找个合适的地方落脚,给这丫头也找个合适的好男儿,让她终身有靠。 靳老头一脸神秘的摇着满是杂乱白发的脑袋,“不亏,等见到那穆家丫头,师父和她攀上交情,就找个机会离开军营,咱师徒俩没准还能在栗邑开个药铺呢,到时候也不用你这么辛苦的上山来挖药草咯。凭为师的妙手回春之医术,时日久了,咱师徒俩的好日子也就到咯,到时候你找个好儿郎成亲,师父就替你们看孩子,那才是一生一大美事呢。” 就算是爹娘在身边也不会替自己打算后路,萍水相逢的俩个陌生人,就单单拜了他为师,师父就把心窝话都掏给自己,颜嫣柔喉咙一阵阵的发紧,她哽咽着,“师父,栗邑也不是多好的地方,咱在军营不是好好的嘛,做啥要离开呢,你别为了我委屈自己。” 望着徒弟红了的眼圈和滚动在脸颊上的泪珠子,靳老头哈哈笑着,“傻丫头,这是好事,你别哭鼻子嘛。” “师父,人家不理你咯。” 被师父取笑,颜嫣柔又恢复了小女儿家的天性,跺着脚把身子转向了另一边。 师徒俩结伴下山,正好迎上从另一边下山的徐之卿和穆希芸。 看到穆希芸拎着两只瘦巴巴的兔子,靳老头丢下自家爱徒,一溜烟的奔了过去,“徐小子,她就是你的小媳妇穆小姐啊?” 瞅着这脏兮兮的老头和徐之卿搭讪,眼睛却盯上她手里的兔子,穆希芸皱了眉头,军营里不都是年轻少壮的兵卒吗?咋还有这么邋遢的糟老头子呢? 徐之卿把穆希芸朝身后推推,板着脸说着,“靳老头,你可别打穆希芸手里兔子的主意,想解馋去找萧五去。” 见这死小子这么小气,靳老头气的吹胡子瞪眼,“看你那小气巴拉的模样,不就是两只干巴兔子啊,老头子才没眼热呢,把你媳妇藏的那么严实做啥?整日的把老头子困在这里,却一点好东西都不舍得破费,捉只瞎叫雀还下把米呢。” 对于萧五那家伙一顿好酒菜就忽悠来的靳老头,有洁癖的徐之卿是一向敬而远之,后来他把毒虫医治好,才对他有了些微好感。 知道他嘴馋,故意拉起穆希芸的手腕气他,“走,咱别搭理这老东西,回去我就在大帐外面给你烤兔子肉吃!” “哎,你这个狗东西,还真要走啊?” 这小子还真是不尊老,竟然这样扬长而去。靳老头在后面气的直跳脚。 被徐之卿拽着走,穆希芸还好奇的勾着脑袋朝后看了几次,“他是谁啊?你们军营咋有这么脏兮兮的老头呢?” 瞅瞅好奇的穆希芸,徐之卿笑着给他讲述着靳老头的来历,“他是个医术很绝妙的大夫,常年流连在蛮族部落间,去冬不知咋流落到陵川府城外,被去办事的萧五用一顿酒菜给带回了军营,今年年关时,若不是他在军营,恐怕军营就要出一场足以让我们兵卒灭绝的大祸事来呢。” 穆希芸越发好奇起来,“既然人家也是军营的有功之臣,你咋那样的态度?” 想到靳老头这几个月在军营都没消停过几日,他无奈的叹口气,“这其中是有缘故的,这老头一直都想离开军营,大战再即,还有马上就到了春日里,咱这地方气候湿润,山林子谷地又多有瘴气,每年春末就有不同的疫病在军营里流传,我和萧五自然舍不得放他离开,被他胡搅蛮缠的闹过几次,他还偷着跑了几次,最后被他烦的实在受不住,我就对几个看守他的人下了死命令,但凡发现靳老头失踪,那几个人每人都要打一百军棍,怕连累无辜,这老头这才安分下来。看见我和萧五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时日久了,我们就两看两相厌咯。” 军营看着和顺,没想到也有这么多的繁琐事情。 穆希芸又提起了昨儿在谷地看到的那些腐败的尸体,就和徐之卿讲述起来。 得知前些日子打死的蛮族兵卒还曝尸荒野,徐之卿瞬间变了脸,“你说你们在来的路上看到了蛮族兵卒的尸体?这萧五是咋做事的?他回来竟然不把尸体掩埋起来,万一出了疫病可不是闹着玩的!” 看徐之卿暴怒的模样,穆希芸突然发觉自己说错了话,有些担心这俩人会打起来。 原本回去就要烤兔子肉的,徐之卿也没了心情,骑着自己的马就冲出了营地。 见小将军一脸怒意的离开,巧儿惊异的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回头问着呆头呆脑的主子,“小姐,你和小将军出去时还欢天喜地的,你咋又惹了小将军生气啊?” 想想萧承风那狗东西自己没做好事情,受了气也不能怪自己最快,穆希芸瞬间想开,就点了下巧儿的眉心,“傻丫头,惹小将军生气的可不是我呢,你等着看,马上就有人要倒大霉咯。” 不是小姐惹了麻烦就成,巧儿把去伙房借来的米和食材拿出来要去做晚饭。 看这能干的丫头没过多久,就把土灶磊了起来,穆希芸笑眯眯的感慨着,“巧儿,你真是个好丫头,勤快又灵秀,宜室宜家,也不知道将来哪个小子这么有福气呢。” “小姐,你又打趣奴婢。” 被小姐取笑,巧儿红了脸。 徐之卿赶到山上,找到正在训练新兵的萧承风,黑着脸把他拉到一旁怒声质问着,“萧五,你来军营也快两年了,咋做事这么不知道高低深浅呢?” 被他责问的一头雾水,萧承风疑惑的望着徐之卿,“之卿,你去而复返,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我咋一句都没听懂呢。” 从去年夏日到现在,有筱白荷的药膏和一些应对时疫的小建议,军营里还没出现过时疫,徐之卿很是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成果。 他怒声咆哮着,“别给我装糊涂,灯芯谷的那场战役,是你带人打的,没错吧,你为了找些赶回来,也无可厚非,可是你怎能让那些蛮族人的尸体晾在那里,天气马上就要热起来,你是想看的时疫在军营里横行啊?” 第二百三十章 颜知秋的不作为 当徐之卿咆哮着把灯芯谷的那场战役说出来,萧承风也变了脸,狠狠的低骂了句,“这个颜知秋真该死!” “你把处理尸体的事情交给了颜知秋?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玩意,你可真是慧眼识人啊。” 竟然是颜知秋这混蛋做出的事情,徐之卿气恼的指责着一脸懊恼的萧承风。 来了军营快两年,自己还从来没犯过这样愚蠢的错,萧承风捏的手拳头骨头都咯吱咯吱响了起来,“是他说要留下来清理战场,我总不能不同意,没想到他竟敢让尸体曝尸荒野,我这就去找他问个清楚!” 发泄了心里的怒气,想到曝尸带给他们一系列的危害,徐之卿心里更加郁闷,“去问他有个屁用,还是连夜带人过去把那些尸体掩埋了是正经,听穆希芸说,那日见灯芯谷地落满了啄食死尸的乌鸦,这事情恐怕要想做好也有了很大的难度。” 不用徐之卿多说,萧承风也知道这事的严重性,他点着头,“这我知道,我去时把靳老头也给带上,总是能想出妥善的法子把危险降到最低限度。” 待徐之卿走后,萧承风把山上训练的百夫长都集合起来,让他们务必带着新兵都山上训练到子时在下山,他就匆匆的奔下了山。 夕阳西下,大帐外面。 穆希芸用匕首剥着血淋淋的兔子皮,做着晚饭的巧儿,吓的心砰砰跳个不停,不敢朝主子身上看。 靳老头贼兮兮的转动着脑袋,蹑手蹑脚的走了过来。 见穆希芸这丫头竟然亲自动手剥兔子皮,看到她手里拿着的那把匕首,眼热极了。 “丫头,你倒是舍得,那么好的匕首竟然被你用来剥兔子。” 这脏老头是多久没洗澡了,身上的味道可真是难闻,这浓烈的兔子血腥味都没把他身上散发的味道给遮盖住。 穆希芸嫌弃的翻了下眼皮,“不就是一把匕首嘛,杀人和剥兔子皮没啥两样,我为啥要不舍得。” 靳老头的脸皮在军营里是出了命的厚实,他蹲在穆希芸面前讪笑,“小丫头,还挺硬气的,老头子想吃你烤的兔子肉,你看成不?” 自己多嘴,把徐之卿给惊的纵马出了大营,哪里还有人替她烤兔子肉呢。 亏的有巧儿这巧手丫头在,做个红烧、麻辣兔肉将就着吃。 这脏老头赖在这里吃,自己哪里还有胃口咽的下去兔肉。 望了眼双眼冒光的老头,穆希芸撇撇嘴,“我们今儿不吃烤肉,这兔子是拿来红烧、麻辣的,你可能吃不惯这两样兔肉的味道吧。” 其实他有颜嫣柔给他做小灶,伙食比大灶上的还要精细,只不过颜嫣柔才学会做饭,用好东西也做不出来好味道的饭菜,这贪吃的老头嘴又刁的不行。今儿穆希芸拎着两只兔子更是吸引住了他。乐颠颠的朝前又挪动了一下,“不烤着吃,无论咋做都成,只要整治熟,老头就能吃。” 你倒是好说话,可我不想和你在一起吃饭呢。 瞥了他一眼,穆希芸在心里无声的吐槽着,手利索的把剥掉的兔子皮丢在一旁,又拿起了另外一只。 “丫头,你歇会,这只兔子的皮交给老头子来收拾,总不能蹭你们的饭。” 见穆希芸不开口说话,靳老头笑嘻嘻的接过穆希芸才拎起的带毛兔子。 有人帮她做活,穆希芸自然也乐意,拎着褪了皮的兔子去打水清洗。 听到马蹄声,她见徐之卿已经回来,忙迎了上去,“你见到萧承风,他没说咋办这事情?那些尸体还要不要去处理啊?” 徐之卿翻身下了马,神色依旧沉重,他叹口气,“还能咋办?萧五马上要带着人连夜去把那里的尸体挖坑深埋,原本很简单的事情,这时候已经变的复杂了,关键还是只怕已经做的晚了,那些在谷地里漫天飞的乌鸦啄食了那些尸体,也成了污染源,谁有那个能耐把到处飞的乌鸦都消灭掉啊。” “没想到因一人疏忽,竟然出了这么大的纰漏?” 由于颜知秋的不作为,事情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严重,穆希芸神色也紧张起来。 想起阴鹜的表哥颜知秋,她愤恨的问起来,“你和萧承风准备咋处理这个惹出后患的颜知秋?那些乌鸦真的会给军营带来祸害吗?” 想到这事是穆希芸路过发现的,若是她不和自己说起,只怕军营里没一个人会提起。 那些曝尸日日被日头晒着,必定会酝酿出一场大灾祸。 “这会还不是处置他的时候,待萧五把那些尸体处理好,再说这事吧。” 徐之卿做为先锋营的主帅,怎能不知颜知秋是妒忌萧五的能力,这次故意发生了这件事情。眼下却容不得他来处置颜知秋。把对颜知秋的憎恨和鄙夷丢在一旁。 望着穆希芸担忧的神情,他庆幸的说着,“亏得你和巧儿路过那里,不然再过上半月,事情会越发的严重。” 很少被人夸赞,穆希芸有些羞涩和激动,脸都红了许多,“我也就是多了句嘴,没想到还有些用处,但愿你们想的事情不会发生,兔子已经被我宰了,这就洗洗让巧儿炒来吃,你今儿也尝尝巧儿的手艺。” 难道穆希芸这样乖巧,徐之卿心里的担忧和沉郁也被她羞涩的笑容给驱退了些,“嗯,让巧儿炒一只,剩下的这只我用炭火烤来吃罢,让你尝尝我烤的兔子肉又没有你们食铺里的烧烤味道好。” 瞧到徐之卿冲他走过来,靳老头拎着兔子朝一旁闪着身子,“哎,小子,你黑着脸做啥,这只兔子可是老头子我自个剥的,你可别再吝啬的不让老头子吃呢。” “说的好像你少吃了我打回来的野味似的,真是一头老白眼狼。” 知道待会萧五过来要带着他去灯芯谷,见到靳老头,徐之卿也没敢提前和他说这话,冲他横了眼,挥手让穆希芸去洗兔子肉,他去放杂物的帐篷里去木炭。 萧承风从山上下来,就召集了先锋营的五十个兵卒,整个大营所有的帐篷都找遍了,也没见到靳老头,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来了徐之卿的大帐。 见这贪吃的老头正聚精会神的盯着徐之卿在炭炉上烤肉,无奈的摇摇头,“靳大夫,你竟然待在这里,让我差点把整个营地都翻了过来。” 闻着喷香的烤肉,靳老头朝他翻翻眼皮,有气无力的嘟囔着,“天都黑了,你个混小子找老头子做啥?” 对这样贪吃的人就要拿食物来诱惑,萧承风咧嘴笑着,“找你自然是有正经事要做,你快跟我走,今夜我上山带你去打几头狍子,咱夜里就吃烤狍子肉,可比这净骨头没肉的兔子要强百倍,我连好酒都带了两大壶,保你喝个过瘾。” 靳老头指着帐篷西边黑漆漆的夜空,警觉的问着萧承风,“这日头落下可是还没出呢,你这贼小子咋有这好心,别是又要蒙骗我吧?” 萧五也是为了军营的兵卒不受病痛折磨,把靳老头骗了回来,也怜惜他孤身一人在世上飘荡。 心里也想过他父母缘极其淡漠,倒是真心的替这老头子打算过,等战大完,他能回家的时候,就在栗邑置买个小宅子,把一生都颠沛流离的老头的晚年给安置好。 他呵呵笑着,“靳大夫,瞧你说的,我啥时候蒙骗过你老人家,咱可要万众一心,早点把这仗打完,我还要带着你回栗邑城买个小宅子给你老人家养老呢。” 自己这样的人还不是路死路埋,坑死坑埋。他的往后才不要这黑脸小子去张罗在呢。 靳老头气哼哼的啐了他一口,“呸,给我养老的话,就免了吧,你能让你小媳妇给我做几顿好吃的饭菜就成。” 马屁拍到了马腿上,萧承风也不泄气,依然笑眯眯的望着他,“那咱先不说往后的事情,我今儿要连夜上山打猎,就问你要不要去呢。” 方才徐之卿和穆希芸说话的嗓门大,靳老头已经听到,估摸着萧五这小子是要带着他去灯芯谷,不然这死小子也不会好心的带了两葫芦的酒来诱惑自己。 虽然酒他想喝,可是年岁一大把,还真是不愿在夜里趴坐在马背上折腾那几十里的路程。 再说他如今有了颜嫣柔这个称心的徒弟,也想把身子保养的好一些,看到那丫头嫁人生子,过上安心日子,就是闭了眼也了无牵挂。 他翻着老眼,“白日里你上山都不带上老头子,这黑更半夜的,老头子脑子没进水,才不要在马背上颠簸呢。” 瞧着萧承风已经黔驴技穷,都搞不定这靳老头,为顾全大局。 穆希芸暂时抛开个人恩怨,笑嘻嘻的劝着梗着脖子的靳老头,“靳大夫,就这两只瘦巴兔子,咱几个还不够塞牙缝的,要不你就跟着萧教头去呗,等你们打猎回来,咱们还能继续烤肉吃呢。” “看你这丫头的面子,老头子就勉为其难的跟着萧五走一趟,不过,你可说话要算数,等你回到栗邑就让人给我捎上你们食铺的最好吃的东西。” 望望这丫头的盈盈笑脸,靳老头脑袋有些发胀,好一会才沮丧着脸答应下,还提出了对穆希芸来说不算个事的条件。 第二百三十一章 夜半灯芯谷处置死体 对于穆希芸竟然肯帮自己,萧承风心里还是很有些触动的,这丫头也没表面上看着那么张狂,最起码还是很识大体的。 把手里抓着兔子腿啃的正香的靳老头推到马背上,他和徐之卿打个招呼就朝外面冲了过去。 萧承风带着五十个人,纵马飞驰,不到一个时辰就赶到黑漆漆的谷地。 还没下马,有几人就被这浓烈的臭味给熏的呕吐起来。 萧承风吩咐人都点亮火把。 光亮的火把照耀的眼前杂草凄凄,当他看着荒草里到处都是腐烂的死尸,还有不少苍蝇虫子在上面爬动,一双凌厉的眼里闪动着熊熊怒火。 先锋营的赵中杰看了这糟心的一幕,头皮一阵都发麻,胸口都朝上翻涌着,幸亏萧教头没让大伙吃晚饭,不然还不把肠子给吐出来啊。 他看着萧教头沉着脸不言语,显然是被气的狠了, 望望这一大片谷地,回想着那日的包围战,估摸着这里总有百十具蛮族兵卒的尸体,他小声问着,“萧教头,尸体已经被野兽撕啃的不成模样,咱要咋挖坑掩埋啊?” 靳老头翻身从马背上坐起,捞起腰上的葫芦,咕咚咚的喝了口酒,才鄙夷的望着赵中杰奚落着,“人已经死了快十日,都已经这样了,挖坑埋了也是于事无补,你们真是蠢的没了边。” 这样头疼的事情,也就靳老头有处置的法子,萧承风朝他苦笑着,“靳老,你就别看我的笑话了,快给我出个好主意吧。” 翻着白眼,靳老头又仰头朝嘴里灌了几口烈酒,放下葫芦才哼哼着,“哼,你这会倒是想起来求我,把老头子骗到手就丢下不问,咱先商议下,你打算啥时候让老头子离开军营,不然老头子才懒得管你们这破事。” 已经火烧眉毛,可这靳老头也不是个好糊弄的人,萧承风压制着心里的急躁,跳下马背,笑着给他又是鞠躬又是抱拳行礼,“不是早和你老人家说过了嘛,等这仗打完,你就是想留在这里,也不成呢,我到时候说给你养老是绝对能做到的。” 这小子比徐之卿还好上一些,最起码说出的话是能当真的。 靳老头捋着几根山羊胡子,斜眼看着急的想跳脚的萧承风,“那你老实说,这仗啥时候能打的完,别忘了徐哲可是在陵川府守了二十年,总不能让老头子等的身子骨都硬了吧?” 自己很少和人这样说话,萧承风是干急不出汗,偏这执拗的老头子像个孩子似的闹起脾气来,他郑重的说着,“要不了多久,最晚也就过了今年入夏,我萧五敢拿脑袋做保,靳老把心装肚子里吧。” “行,再信你最后一次。” 靳老头冲他点着脑袋,然后也翻身下了马背,接过赵中杰手里的火把,朝前走几步,蹲低身子看看地上残缺的死尸,他厌恶的抽抽鼻子,站直了腰身。 冲马背上的人喝斥道,“你们都下来,沿着这片谷地挖一条宽两尺深两尺的沟渠,把这谷地的杂草和别的地方都隔离开,然后放火把这些死尸和杂草都烧透,记着要仔细的烧成灰烬,然后去白石山上运来些白灰石沫,把整个灯笼谷都垫上半尺厚,方可杜绝死尸身上的疫病死灰复燃的可能。” 听了靳大夫条条有理的吩咐,这老头可是个神医,那么厉害的毒虫都被他治绝了种。 可以不用恶心的去草丛里搬死人,兴奋的赵中杰首先应声,“好,咱都听靳大夫的,挖这一圈可是比搬那些臭乎乎的死人要好多了!” 谷地虽然面积不小,但是他们也有五十个人,即便是饿着肚子,这会也是干劲十足。 靳老头在马背上这大半个时辰,就喝光了一整葫芦的酒,这会被夜风吹的上了头,趴在马背上哼着南腔北调的小曲。 听到他呜咽似哭泣的小曲,风吹动着谷地上枯败的干草声音和靳老头的哀伤小调夹杂在一起,被他们马蹄和火把惊动的在草丛里栖息的成群乌鸦,也闪着翅膀嘎嘎的叫着,这乱糟糟的声音,再想想这满谷地都是死尸,就是胆子大的也毛骨棘。 亏得萧承风精明,让两人骑着马到谷地中间开始放火烧杂草。 火光一起,乌鸦吓的扑棱着翅膀飞上了谷地四周的土山上。 让他们这群人欣慰的是,谷地地势低洼,四周土山上的雨水也流在这里,这片荒草地大多都是沙土,挖起来也不费多少力气。 再加上靳大夫要去的土坑只是为了隔绝谷地火势朝外蔓延,要求的也不宽大高深,早些做完就能离开这鬼地方,他们挖的越发起劲。 先锋营的兵士们都加着力气苦苦挖坑,一向身先士卒的萧承风也没闲着,看那里照明的火把要熄灭,就从马背上拿着新的火把给他们点燃送过去。 即便是这样,他们也熬到天快亮,才把诺大的谷地四周的隔离土坑给挖了出来。 萧承风也是又困又疲累,带着先锋营的兵士们骑上马返回营地。 一夜担忧的没合上眼的徐之卿听到营地里响起阵阵马蹄声,知道萧承风已经赶回来,掀开帘子出了帐篷。 走到大营门外,见这些疲惫的兵卒都俯在马背上,他匆匆和萧承风打个招呼,让他先把兵卒们带去洗澡,然后就直奔伙房。 知道昨夜萧承风又带人出了大营,伙房的老赵头带着人,早早的就在伙房做饭。 看着饭菜已经准备好,徐之卿沉着脸,吩咐着老赵头,“赵叔,从今儿起,颜知秋的那几个营帐都断了荤腥,让他们吃一个月的素食!” 小将军就是军营里的天,他说的话可是比圣旨都管用。 不知道颜参将咋得罪了小将军,被掐了吃肉的资格,这都不是他们这些火头军该操的心。 老赵头规矩的应着,“是,小将军,我待会就五号伙房给老张头交代下。” 昨夜急行军,那些去灯芯谷的兵士连晚饭都没吃上,还让颜知秋的人吃肉,想的美。 徐之卿捏着拳头离开灶房,走到半路又折返回来,“赵叔,待会萧五带五十个兵卒过来吃饭,你让伙房的兄弟们再辛苦下,多炒几个肉菜,要让每个人都分上一大碗的肉,务必让辛苦一夜的兵卒都吃个痛快!” 听了这话,老赵头知道萧教头肯定又带人打了胜仗,他乐颠颠的应着,“哎,知道了,多炒几个菜就不算个事,小库房里的好菜我都给你留着呢,这就去开小库房!” 二刻钟不到,萧承风带着辛苦了一整夜的兵卒来到伙房。 一盆盆的肉菜摆满了几张合起来的长条桌子上,让他们都红了眼,“赵叔,你们今儿是疯了啊?咋比过年吃的还丰盛呢?” 老赵头乐呵呵的冲他们笑着,“你们都可劲的吃吧,这可是小将军特意叮嘱的,要让你们都吃好,每人一大碗的肉,菜随便吃!” “还有这好事,肉倒是不多想吃,我可是好久都没吃过青菜咯,这下又能过瘾咯。” “美的你,若不是咱萧教头时常带着咱去了老林子里打猎,你小子还能把肉给吃腻?我可记得去年夏日里你有晚上做梦还嚷嚷着要吃肉呢。” “要说咱如今的日子可是比寻常的地主老爷过的还滋润呢,哪家地主老爷能在严冬吃上鲜灵灵的蔬菜,咱就有这大福气!” 提起吃的,这些在马背上都疲累的睁不开眼的兵卒,这会精神又亢奋起来,个个说的唾沫星子四溅。 “能吃上蔬菜,还是托了咱萧教头的福呢,若没萧教头家能干的小嫂子,你们怕是连白菜叶子都吃不上呢。” “你们大伙昨夜都没吃饭,也不饿,还都有力气嬉闹,都尽快的吃饭吧,这肉菜凉掉,可没了滋味。” 老赵头笑呵呵的看着这些年轻的小子们,嘴里数落着他们心里感慨着,年轻就是好,自己若能再年轻个三十岁,也跟着萧教头去操练场上好好的操练,也跟着他去战场上拼命的杀那些凶残的蛮族人。 兵卒们七口八舌的说着自己小媳妇的好,萧承风的脸上也慢慢有了笑意,那丫头这会也不知在做啥,肯定已经在食铺里忙活起来。 真不知目不识丁的丫头,竟然有那么大的本事,竟然会写出征集兵卒的册子来。 他向得意洋洋的徐之卿讨来看过一遍那被徐之卿视如传家宝的册子,确定是才学会写字的人才能写的字体,心里的骄傲也幽然升起。 后有懊恼,自己爹娘是有多黑的心硬是把一个懦弱的丫头逼上了奋起的艰难道路上来,如今知道白荷会挣银子,也不知道他们还会不会经常上门去搅合事情。 不过有穆希芸这么泼辣的丫头,恐怕爹娘有那心也没贼胆子再继续去祸害白荷了吧。 望着面前摆放着热腾腾的饭菜,萧承风却没动筷子的意思,想到白荷被逼的快活不下去,他的心开始刺痛,脑子里乱糟糟的一片。 第二百三十二章 穆希芸霸王硬上弓 得知昨夜萧五带着五十名兵卒去了灯芯谷给那些遗漏的死尸掩埋。 这个该死的姜大富竟然没把谷地的死尸处理干净,这是要挖坑把自己给埋了啊。 亏得自己还一心想栽培他,竟然是烂泥扶不上墙的废物! 颜知秋的脸色难看起来,他挥手让庆子把下属姜大富唤了过来。 就因为自己一时惫懒,没亲自督促下属把谷地的那些尸体填埋,竟惹了大祸,姜大富听到参将要他过去,吓的魂都丢了。 可他又不敢不去,惨白着脸期期艾艾的来到颜知秋的帐篷外面,鼓了好大的劲儿,就是没敢伸手去掀帐篷帘子。 小厮庆子回来,说姜大富就在帐篷外候着。 人已经到了,却不敢进来。 颜知秋的脸上一片寒霜,那个做出蠢事来的混账这会知道怕了? 自己原本在这个先锋营已经如履薄冰,这个蠢到天的玩意竟敢做出这事来,徐之卿这两日竟丝毫没露出一点端倪,不定在心里咋想着收拾自己呢 冷着脸出了帐篷,瞅见姜大富瑟瑟抖着身子跪在眼前,想到自己如今已经成了先锋营的笑话,颜知秋恨不得一刀宰了这个没脑子的夯货。 可他也跟着自己军营待了五年,自己还真下不来这狠手。 “姜大富,你自己做了啥事,想必也不需我再说,有萧五那冷面煞神在,你这条狗命我已经保不住,你回帐篷里待着吧。” “大少爷,属下真不是故意的,那日天色晚,大家都累的不得了,属下想着等次日再去灯芯谷里处理那些尸体,哪知道第二日带人去了谷地,满天都飞着黑压压的乌鸦,就想着尸体肯定会被乌鸦和野兽吃光,就,就没再让人费力气挖坑填埋……” 嗫嗫的把事情交代罢,感到大祸临头的姜大富脑袋在地上使劲磕着,开始痛哭流涕。 见姜大富害怕成这模样,深感无力的颜知秋忿忿的说着,“你想着?你没想着因一时偷懒会把自己小命葬送,还害的我丢了脸面被萧五他们指着鼻子奚落?事已至此,说再多已经于事无补,世上没卖后悔药的。” 姜大富听到颜知秋脚步声远去,抬头望着颜知秋的背影,脑袋都磕破,殷红的血流了满脸,精神一下子颓废下来,缓缓的站起瘫软的身子,从腰间抽出佩刀,举起朝脖颈划了过去。 血一下子从脖颈出喷射出来。 “噗通!” 姜大富咧咧嘴却没能说出一个字,软软的身子倒地,眼睛直愣愣的盯着前方。 随在颜知秋后面的庆子听到身后的声音,转过头就惊呼起来,“大少爷,姜大富他举刀自刎了!” 颜知秋转过身子,见姜大富已经扑倒在地上,脑袋下面正流淌着鲜红的血,他脸上神情更加阴郁,“去找人告知萧教头,不,去大帐告诉小将军,就说姜大富畏罪自杀。” 自己已经举步维艰,姜大富死了,自己还有退一步的可能,看着地上的姜大富,颜知秋憋闷的心里好像能透出一点点气息来。 徐之卿这会并不在大帐里,辰时末,他听了萧五的汇报,知道昨夜这些人已经累的不成,在先锋营的老兵卒里又挑出五十名,亲自带着去白石山挖白灰土朝灯芯谷地运送。 散漫惯的穆希芸怎会安稳的待在营地里,也兴致高昂的跟着去了白石山。 看着满山都是灰褐色的石头,她诧异的问起来,“哎,徐之卿,你们不是说这是白石山吗?咋都是灰突突的石头呢?” 正在挖掘石头的徐之卿回头冲她笑笑,“你个傻丫头,待会我让你看的戏法,你就明白咯。” 瞧着徐之卿手里抓了一块石头,朝远处的大水坑走去,跟在后面的穆希芸噘嘴嘟囔着“有啥神秘的,就会糊弄我。” “噗通!” 石头被徐之卿扬臂丢进水坑里,然后他用根木棍敲打着,没一会这块石头都变成了白色粉末,还冒着热气腾腾的烟雾。 “哎,这水里咋会冒热乎乎的气泡呢,我试试水会不会被这玩意烧热!” 一缕刺鼻的味道弥漫在周围,穆希芸一脸惊异,她乐颠颠的嚷嚷着手就伸了出来。 瞅着蹲在身旁的穆希芸,这丫头伸手要去抓那逐渐化成粉糊糊的东西,徐之卿一把抓着她白皙的手腕,“你个傻乎乎的丫头,想让手变成熟猪蹄子啊?” 看徐之卿沉着冷脸,穆希芸吐吐舌头,“还能把手给烫熟,真有那么吓人?” 徐之卿望着她俏皮又灵动的模样,没好气的训责着,“你以为我蒙你呢?冷水里丢进石灰石,再放进去生鸡蛋待会就能吃了。” 经徐之卿一解释,穆希芸点点头,“哦,原来这石灰石还有这么大的作用呢,怪不得这么大的一座山,竟然寸草不生。” 没多大会,这丫头又缠上了忙碌着的徐之卿,“哎,你说咱俩去别的山上捉两只兔子过来,丢进水坑里,待会是不是就能捞上来吃肉了?” 穆希芸这丫头的脑子还真是和别人不同,啥稀罕事都能问出来,徐之卿无奈的望着她,“你早上没吃饱啊?咋还惦记着吃?还用石灰石的水烫兔子肉吃,你是嫌命长了啊。” 又落个没趣,穆希芸瘪着嘴小声反驳着,“不能吃那你方才还说用这水煮鸡蛋呢。” 瞅着她在自己面前,俯着身子嘟嘴的模样,徐之卿压制着心里的笑意,板了脸,“你是来军营看看的,可我今儿早上,还说让你待大帐里安分些,你咋还跟着我上了山呢?” “我说来军营看看,难道就连营地都不能出了吗?有你管这么宽的人啊?” 不服气的横了他一眼,穆希芸也振振有词。 “小将军,大营里来了贵客,小将军快回去看看吧!” 俩人还争执完,就有兵卒骑马冲上了白石山,远远的就开始高声呼喊起来。 穆希芸听到骑在马上的兵卒快到近前,她满脸疑惑的站直了身子,“贵客?就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还有贵客来?别是脑子抽了风吧?” 沉闷无趣的军营生活,有了这爱找茬的穆希芸在,徐之卿好像已经喜欢上了和这丫头斗嘴的乐趣,翻眼看着她,又忍不住说了几句,“你当你脑子没抽风呢,还有脸说别人。” “哼,懒得理你!” 哼了声,穆希芸看着那个从马背身利索翻下来的兵卒,“哎,你快说说是哪个贵客来了?来做啥的?” 那兵卒摸摸脑袋,呵呵笑着,“穆小姐,是栗邑来的刘兄弟,还有个女的好像是萧教头的媳妇,咱营里又该有好吃的呢。” “你说白荷来了?哎呦,我的娘啊,这可咋整,这死丫头咋追到军营里来了!” 得知这惊人的消息,魂魄都被吓飞的穆希芸,是一点惊喜都没有,就差拍着大腿仰天哀叹了。 被灯芯谷糟心事闹的心情低落的徐之卿听到筱白荷来了,眼神就是一亮,“白荷她竟然来了军营?咱快回营地看看去!” 生无可恋的穆希芸翻他一个白眼,一个箭步扑过来,紧紧的抓着他的衣袖,“看你这个大头鬼啊,白荷来了,肯定要数落的我没地藏,快替我想个法子!” 真没想到这丫头还会这么惧怕白荷,徐之卿被她死死揪着衣袖,嘴角一勾,鄙夷的奚落起来,“你连穆大人都不怕,白荷大不了说你几句,瞧你吓的脸都和这石灰石一个颜色了,你的出息呢?” 自己从栗邑到军营可是受尽了苦楚,白荷那样注重养生的人走了这一遭,见到自己那擎天怒火还不把自己给喷死。 穆希芸眼瞪着没事人的徐之卿,恶狠狠的威胁着,“和你说不清楚,白荷的嘴说起岢薄话我可招架不住,你不帮我想辄,我就说是你勾引我来的军营里,看你往后咋去向她献媚!” 被她这无赖话气笑了,徐之卿把她的手扒拉开,板着脸训斥着,“还我勾引你?穆希芸,我拜托你能说些靠谱的话吗?” “我不管,横竖我是要赖着你了,不答应,今儿你就抱着我下这灰石山吧!” 穆希芸嚷嚷着朝前一扑,这次双手竟然环住了徐之卿的脖子,俩眼直愣愣的盯着他,眼里还有狡黠的笑意。 被个疯丫头赖上,还用这样暧昧的姿势,徐之卿心里有多抓狂,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盯着她促狭、狡黠的眼神,气的额上青筋都凸了出来,“你,穆希芸,你还要不要脸了,这里这么多的兵卒。” “我还就不要脸了?你能把我咋地?” 见他被自己气的青了脸,穆希芸笑嘻嘻的咧嘴笑着,身子还在他身上左右摇晃着。 气的俩眼发黑的徐之卿,俩手去扒拉穆希芸的身子,怒声低斥,“你快给我下来,不然我把你丢进大水坑里!” “就不下来,你丢我进大水坑,哈哈,正好咱俩都进去洗个鸳鸯浴!” 笃定徐之卿还不至于昏了头,会把自己丢进大水坑里,她得意的挑着眉头,欢畅的笑了起来。 那报信的兵卒一脸愕然的望着他们的小将军,竟被穆小姐给霸王硬上了弓。 附近挖掘石头的兵卒也都瞪圆了眼珠子,都不约而同的想着,他们英勇无比的小将军这是被强上了啊? 这死丫头来了军营几日,好像被邪祟撞上,越发的疯魔。自己越推她,这臭丫头的身子越贴的紧,在众目睽睽之下,这会一双腿竟勾上了自己的腰,徐之卿是彻底没辄,垮了脸小说哀求着,“你,你是越发的疯癫了,姑奶奶,算我求你咯,快下来啊。” 毕竟这样赖在徐之卿身上也不光彩,穆希芸见好就收,先让双脚落了地,把手从他脖子上撤回了腰上,“那好,你答应帮我说好话,我就放过你。” “好,我答应你,你可以放手了。” 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句话来,徐之卿的脸已经黑如锅底。 “早说这话,多省事呢,害的我衣裳都皱巴巴的。” 穆希芸松开了徐之卿的腰,朝后退开,低头看看自己散乱的衣裙,嘴里还不乐意的嘟囔着。 这死丫头果然是气死人不偿命的主,徐之卿真懊悔那夜在大宅里把醉酒的穆希芸带回了自己的小宅子,让这丫头缠上了自己。 自我检讨罢,看着四周的兵卒都把探寻的眼神盯向自己,徐之卿黑着脸吼了起来,“都看啥看,一个个都有力气没地使唤了吗?今儿不挖出够填灯芯谷的石头,你们都甭想下这座山!” 这些兵卒被恼羞成怒的小将军呵斥,顿时傻了眼,石头山上一阵砰砰乱响。 骑上自己的马,徐之卿板着脸丢下在后面的穆希芸一路狂奔出了这片石头山。 望着他的背影飞驰而去,才翻上马背的穆希芸在后面吆喝着,“你个混蛋,还没想和咋应对白荷呢,咋自己就跑了?” 晕乎乎的脑袋被疾驰的马颠簸的越来越发胀,徐之卿神情一片复杂,自己啥时候变成了这模样,竟任由穆希芸这个疯丫头欺负的没有一点还击之力了呢? 白荷来了军营,还不知道萧五啥想法呢,自己这点事比起他们错综复杂的关系,好像也没那么让人忧虑。 瞬间想开的徐之卿,冷冰冰的脸色也慢慢复原。 远远跟在后面的穆希芸,心里可没那么好过,骑在马背上,耷拉着脑袋,苦苦思索着待会怎样应对筱白荷的雷霆之怒。 要不演出苦肉计,从马背上摔下去? 不行,这山路崎岖,万一摔的毁了容,自己岂不是越发的不招人待见了。 要不装病? 更不行,那粘上毛比猴子都精的丫头,会医术,肯定一眼就能看穿自己的鬼把戏。 这俩都是昏招,马上就要到营地了,这可咋整啊? “徐之卿,你个混蛋,今儿敢糊弄本姑娘,等会再收拾你!” 苦着脸的穆希芸用拳头轻砸着自己的脑袋,嘴里诅咒着像兔子一样逃走的徐之卿。 跟在她身后的兵卒,一脸疑惑的盯着她的超常举动,心里疑惑的不行,这穆小姐,方才那么威猛,把他们小将军都收拾的服服帖帖,这会咋变了个模样? 第二百三十三章 被刘子杰鄙视的萧承风 军营里一片欢腾。 筱白荷担心穆希芸的安危,她和刘子杰过了陵川府,见朝西北越走,山路越艰险,就让刘耐押着蔬菜在后面,她俩骑着马朝军营里赶。 终于在离开栗邑的第四日巳时正赶到了西山的先锋营。 刘子杰先前已经来过两次,他对这里的人也有些熟悉。 二人进了大营,就直接去了徐之卿的大帐。 见到大帐外面还有个年轻的丫头在晾晒衣物,筱白荷有些惊讶,“子杰哥,这徐之卿的日子过的还挺滋润的,在军营里竟也有婢女伺候着。” 自己来过军营几次,好像除了颜知秋的妹妹颜嫣柔带着个婢女雅儿,就没见过别的女人,这面生的丫头应该就是穆希芸带过来的,她都能自在的洗衣裳,看来穆希芸那丫头定是平安无事。 刘子杰也松了口气,微微笑笑,“白荷,这下你可以轻松起来咯,军营里素来没有女子,这丫头分明就是穆小姐带过来的。” 想到徐之卿在西城的宅子里都是清一色的男仆,眼神扫着胆怯慌张的丫头,筱白荷自嘲的笑笑,“原来是这样,我竟误会了徐之卿。” 怕刘子杰过去问话会吓到了人,她朝巧儿走过去,温和的问起来,“姑娘,你是从栗邑来的吗?穆希芸那疯丫头呢?” 望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俩人,巧儿有些拘谨,低声回了句,“我家小姐随小将军上了山,可能要到午时才回来呢。” 问出了穆希芸的下落,筱白荷这会是真的放下了心。 连着几日都在马背上颠簸,精神松懈下来,她是一点都不想再骑马,坐在巧儿搬出的木凳上歇息,让刘子杰去找人把徐之卿他们给叫回来。 悄悄打量过筱白荷比自家小姐的性子还要好些,巧儿也放松下来。 殷勤的给她端来茶水,还拿了一些点心。 瞧着这小丫头倒是挺勤快的,这会就开始准备做午饭,筱白荷歇了会,也进入木棚下面看巧儿做饭。 这几日心情不好,即便她厨艺好,也没动手做饭,一路上吃的都是刘子杰他们凑和做出来的。 看到巧儿做饭,筱白荷见木棚下的食材花样也蛮多,一时心血来潮,竟也挽起衣袖开始帮巧儿做饭。 偷偷的看着筱白荷切菜,巧儿惊异的不得了,这筱小姐竟然能把土豆丝切的粗细都一个模样,怪不得小姐常常夸筱小姐是个厨艺高超的人呢。 等到筱白荷做出几样家常小菜,巧儿越发的佩服。 来到军营,起初是担忧穆希芸,这会知道那死丫头安然无恙。 筱白荷知道肯定会在这里见到萧承风,她顿时觉得贸然来军营是有多不妥当,才舒缓的心情也逐渐复杂起来。 从灯芯谷赶回来的萧承风在自己营帐里短暂的补了一个时辰觉,就精神焕发的去了新兵训练的山上。 他才到没多会,就有兵卒过来报信,说是筱白荷和刘子杰到了军营。 听了这惊人消息,萧承风瞬间呆愣,抓起那报信的兵卒好一阵盘问,确定人是真的来了。 他心里也一阵慌乱。 和徐之卿得的消息的雀跃和惊喜不同,竟然连下山去见面的勇气都没有,沉着脸指挥着新兵操练。 一直熬到快午时,他自己也在山上连的大汗淋漓,这才有气无力的翻上了马背。 坐在马背上的他,也不急躁,任由着马不紧不慢的朝山下走。 因筱白荷的到来,军营里还真有几个人乱了心神。 颜嫣柔也是一个,她骤然听到兵卒们兴致勃勃的谈论着筱白荷和萧承风的话题,脸色变的很难看。 若是被在帐篷里睡觉的靳老头看见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又该骂她不争气。 收拾着脏衣裳去溪边洗,才在溪边蹲下,就看见萧承风从山上下来。 颜嫣柔站起身子,朝他走过来,低声说着,“萧大哥,你回来的还真巧,我方才听人说筱姑娘来了军营,你快回去看看吧。” 这俩月多,萧承风也没少和颜嫣柔接触,觉得并不像徐之卿说的那样不堪,反而总能从这姑娘身上看到坚韧不屈的品性。他勒紧马缰,马儿温顺的停了下来,萧承风一脸温和的冲颜嫣柔笑笑,“嗯,我已经知道了,已经午时,你咋还在这里洗衣裳呢,也该回去了。” 见他还是笑的那样温润,心里涌出酸涩的颜嫣柔也回个淡然的笑容,“劳烦萧大哥操心,衣裳已经快洗好,马上就回,萧大哥,你衣裳又破了,若是有时间,可以送过去我给你缝补一下。” 看看自己的袍子上果然又被树枝刮破,萧承风不在意的笑笑,“没事的,这几日时常上山,衣裳就破的快了些,你还要和靳大夫学医,总不好去叨扰你。” 若不是怕人说闲话,自己都想亲自给你做衣裳呢,关切的眼神快速的从他脸上略过,颜嫣柔轻笑着,“瞧萧大哥说的,我哪里有那么忙,缝补件衣裳的空闲还是有的。” 萧承风整日满脑子都是咋把兵卒训练的更加强健,早日把拓跋宏烈打败,即使颜嫣柔接触也没有别的想法,自然也是颜嫣柔这城府颇深的女子把自己的深情都掩饰起来,二人竟也相处的很是融洽。 上次来军营就听到萧承风和这姓颜的丫头不少风言风语,横竖白荷已经和萧承风退了亲,刘子杰自不会放在心上。 这次又在这里见到,看他们笑脸盈盈,刘子杰对随心所欲的萧承风心里也有了成见,幸亏白荷有先见之明,提前摆脱了那婚约,不然不是被这俩恶心的男女给欺辱了吗? 愤然掉转马头的刘子杰朝营地跑了过去。 当看到大帐外,站在筱白荷身旁的徐之卿爽朗的笑着和她说话,刘子杰心里的不甘才消退下去,也就徐公子这样光明磊落的男儿才陪的上白荷。 “徐之卿,你个混蛋,竟然真的把我扔在了山上,害的我弄成这狼狈模样!” 穆希芸骑着马嘴里叫嚷着从刘子杰身后蹿了过去。 进入营地没多久,心思乱纷纷的穆希芸还没想出应对白荷的好法子,就被突然跳出的靳老头给惊的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她搞得一身狼狈,抓着靳老头痛骂一顿,这才翻身上马朝大帐这里赶过来。 远远的看到马背上的穆希芸朝自己冲过来,徐之卿想到在白石山上被这丫头折腾的灰头土脸、 忙朝筱白荷鞠躬作揖,“白荷,你快把穆希芸这疯丫头带走吧,她在这里这几日我可是过的痛不欲生呢。” 无语的看看徐之卿垮着的脸,筱白荷淡淡的笑着嘲讽他,“希芸,你又不是头次相见,她就这臭德性,你千军万马都能指挥得了,一个疯张丫头就束手无策了。” 徐之卿苦巴巴的说着,“你是没见到半个时辰前在山上的那模样,她哪里是疯张那么简单,简直就是魔女一个,我要先回大帐里躲躲风头,她我可交给你料理了。” 还不知咋应对萧承风呢,自己就又摊上了这事,筱白荷无奈的摇摇头,朝已经从马背上跳下来的穆希芸走了过去。 看她衣裳上都是尘土,连头发都散开了,走路还拐着腿。 筱白荷皱眉问着,“希芸,你这糟糕的模样是咋回事?” 拉拉自己脏兮兮皱巴巴的衣裳,穆希芸狠狠的朝后望了眼,又转过脑袋郁闷的说着,“快别提了,方才在营地门口遇上了哪个疯老头,把马惊到,差点没把我给摔死!” 筱白荷想着穆正风愁眉不展的模样,自己一路的辛苦,真想狠狠的揍她一顿,白了她一眼,“你素来就不是个安分的主,这次竟然大胆来了军营,你不计后果,倒是玩耍的痛快,可把我们都给吓死,穆伯伯和穆伯母都愁的长出了白头发,你说你做事前咋不动动脑子啊?” 揉着摔痛的膝盖,穆希芸也翻翻眼皮,不服气的嘟囔着,“我又不是小孩子,来军营又不是啥坏地方,他们就是操多余的心,我在家也没见他们多稀罕我。” 看这丫头没有一丁点的愧意,筱白荷也变了脸,“穆希芸,你自己做错了事情,还强词夺理,家里已经被你闹的天翻地覆,穆伯母也因你病了,你咋就没一点愧疚之心啊?” 身子被摔的到处都疼,又被筱白荷责问,穆希芸也烦躁起来,“我要啥愧疚之心呢?我娘从来就不稀罕我,我不在她眼前,她恐怕不得呢,她病了可不是担心我,八成是被气的吧。” 这丫头的思想有很大的偏差,这会就像处在叛逆期的少年。筱白荷不由的提高了声音,“你已经不小了,却从来体会不到父母的心情,总觉得他们对你不够关心,可你从来也没对他们有过关切之情,这次任意妄为,私自来了军营,你这样不觉得自己很自私吗?” “他们又不是孩子,要我关心做啥?白荷,你甭说了,横竖我就是个讨人厌的人。” 穆希芸忿忿的丢下这话匆匆的朝自己的帐篷走去。 第二百三十四章 尴尬的见面 穆希芸就是个被纵坏的孩子,自己还没说她几句就甩脸子走了人,筱白荷也有些无奈。 眼角余光瞥见大帐帘子上伸出一只手来,定是徐之卿躲在帘子里不敢出来,无语的冲帘子的方向瞪个眼,用唇语说了无聊,就转身朝木棚下的灶前走了过去。 自从巧儿收拾好开始在大帐外做饭,徐之卿就没再去过伙房吃饭。 今儿筱白荷亲自操勺做的饭菜,更是色香味俱佳。 穆希芸进她和巧儿住的小帐篷里还没换好衣裳,就闻到熟悉的菜香味,手忙脚乱的把衣裳套在身上,头发胡乱拢下,用布条在头顶扎起了高马尾,急匆匆的就奔出了帐篷。 “白荷,你可真好,就来这一会工夫就做了饭菜!今儿哪个也别想和我争饭菜!” 方才进帐篷脸上还带着气,出来就立时笑开了花。 见她从自己端着的托盘上抓了个鸡腿,早对穆希芸粗鲁做派习以为常的筱白荷脸色也没啥变化。 看着刘子杰沉着脸整理着板桌,啃着鸡腿的穆希芸笑嘻嘻的走过去,“刘子杰,没想到你们这么快也来到军营里,早知道你们回来,我也不用独自赶路,这一路骑着马可是把人给累得不轻。” “穆小姐觉得一路辛苦,我和白荷也没多轻松呢。” 因方才见到萧承风和颜嫣柔俩人在一起,刘子杰心情就有些烦躁,回穆希芸的话也没多客气。 偏穆希芸这丫头粗枝大叶惯了也听不出刘子杰心情不好,还乐滋滋的朝他面前凑,“哎,刘子杰,你来过好几次西山,对这里情形肯定很熟,咱吃罢午饭找座山打猎呗。” “打猎我可顾不上,还要去接托运蔬菜和粮食的车队呢。” 桌子已经被擦干净,刘子杰说着话,把抹布丢在一旁的水盆里,端着水盆就走。 “这小子今儿吃错药了?冷着脸哪个得罪了他?” 盯着刘子杰的背影,穆希芸忘了吃手里的鸡腿,小声嘟囔着。 大营外。 萧承风满怀踌躇的坐在马背上,想到待会就能见到快两年没见到白荷,心情既复杂又有些许紧张。 “萧五,老头子可等到你咯!” 狼狈的靳老头嚷嚷着,从营门口的木桩子后跳了出来。 “靳老,你咋弄的这么狼狈?莫不是上山采药摔到了?” 见到靳老头脸上沾满了灰尘,衣裳也凌乱不堪,萧承风一脸诧异。 靳老头苦着老脸哀声叹气的冲萧承风诉苦,“唉,别提了,徐之卿那小混蛋找的那凶丫头可真不好对付,若不是老头子身手机敏,今儿就要让她给抽的满地找牙咯。” 得知靳老头是被穆希芸给收拾了,萧承风想笑,又怕被靳老头瞧见,死命的咬着唇,同情的望望他,“你闲着没事惹那泼辣丫头做啥?连我见了穆希芸都要绕着她走呢。” “哪个要招惹她?还不是听人说你家小媳妇来了军营,老头子就着急忙慌的朝这里赶,看那死丫头骑着马回来,老头子就冲她打个招呼,她竟从马上摔了下来,还没等老头子回过神,鞭子就一阵风的朝身上抽了过来,萧五,你瞅瞅,身上薅几处都被鞭子给抽的不能看咯。” 靳老头可不会说自己骤然跳出来惊了马,让穆希芸从马背上掉下来的窘事,他委屈的扒拉开破烂衣裳,让身上的鞭伤亮给萧五看着。 “唉,啥也别说了,跟我去大帐。” 这老头子闹这一出,心里咋想的,萧承风是心知肚明,正瞅着待会见白荷场面尴尬,带上这活宝也能活跃下气氛,他伸出手臂把靳老头拉在马背上。 自己目的达到,靳老头高兴的咧嘴笑着,“萧五,还是你小子知道心疼老头子,再有用得着老靳的,尽管开口哦。” “嗯,知道咯。” 萧承风应了句,抖动下马缰绳,马儿冲进了营地里。 在马背上就看见徐之卿他们几个正热闹的围坐在帐篷外的大桌子上吃饭。 不等马儿停稳,靳老头从马背上翻身朝下跳着,嘴里大声嚷嚷着,“徐小子,你可够没良心的,老头子辛苦了一整夜,今儿有好吃的,就把老头子给撇下!” “咦,这萧承风咋把这死老头给带了过来?” 听到靳老头的嚷嚷,穆希芸捏着筷子站了起来,自己膝盖和两胳膊肘这会还火辣辣的疼着呢,见到这脏老头,她的气就朝外冒。 见萧承风从容的跳下马背,徐之卿就朝正默默吃饭的筱白荷望去,见她神情淡然,心里莫名的松口气。 松开马缰绳,萧承风眼神扫过坐着没动的筱白荷,他笑着朝已经走过来的徐之卿说着,“之卿,有好吃的也不喊着我们,害的靳老在营地外面急的直跳脚。” 还以为萧承风在山上操练新兵不会回来,徐之卿吃饭就没等他,见他这会赶过来,肯定有人去给他也送了信。 没想到这俩已经成了陌路的人竟会在吃饭的时候见到,他呵呵笑笑,“哪里有啥好吃的,还不是巧儿这丫头做的午饭,哦,对了,今儿的菜好像是白荷做的,吃着也算不错,我们几个也才坐下,你和靳老也过来吃罢。” “我吃饱了,你们慢慢用,巧儿,帮我会帐篷里梳理下头发。” 有俩讨要的人要蹭饭,穆希芸一点继续吃下去的胃口都没有,瞪了萧承风一眼,顺手拉着巧儿离开桌子。 “这丫头,谁又招惹她了,连饭都不吃了?” 还要吩咐巧儿去拿两副碗筷,见穆希芸翻着眼皮把巧儿也拽走,徐之卿有些莫名其妙。 看着桌子上有自己最喜欢吃的红烧肉,这肉做的可比大灶上的那几个伙夫做的要好的多,还有那盘子红艳艳的菜,自己还真没见过,香味扑鼻,靳老头吞下口水,乐颠颠的嚷嚷着,“她不吃刚好,省的老头子拘谨,徐小子快拿双筷子,不然老头子可要下手抓了!” “靳老,你先坐下,之卿哪里会让你饿肚子。” 把身子都快扑到桌子上的靳老头朝后拽着,萧承风是一脸黑线,这老头子也忒丢人,好像几日都没吃过饭的模样。 萧承风已经和自己没有关联,见他在自己正对面坐下,趁喝汤的空闲,眼睛余光瞥见,他接过徐之卿拿给他的碗筷。 筱白荷目抽抽嘴角,自此目不斜视,也没有尴尬和拘谨,坦然自若的吃着饭,并低头和刘子杰小声说着话。 方才还热闹一片,因萧承风的到来,饭桌前的几个人都沉默下来,只听得靳老头自己大口吃饭和不住嘴的夸赞声。 “这丫头果然是开食铺的,做的饭菜果然好的很呢。” “哎,丫头,那道菜是咋做出来的?咋吃着味道那么好呢。” “萧五,你小子可有口福,竟然有这么能干的小媳妇,老头子从今儿开始就来这里吃饭咯。” 因靳老头的筷子使用频率忒别高,和他自说自话,场面气氛有些诡异。 萧承风看着盘子里的菜,几乎都被靳老头风卷残云般的扫进他的大碗里,筱白荷已经起了身,他还没动几下筷子,复杂的眼神朝她转过去的背影望过去。 自从萧承风和靳老头坐到饭桌前,刘子杰就专注的吃着碗里的米饭,他见筱白荷已经离开,也把空了的饭碗放下,“你们仨慢慢吃,我要去接刘耐叔他们。” 瞅了眼正大快朵颐的靳老头,萧承风放下筷子,低声问着徐之卿,“看白荷神情冷淡,之卿,你没和白荷说起我啊?” 人家都和你没了关系,我说不说你有个屁用。 徐之卿皱下眉头,神情颇为无奈,“我从白石山上下来,还没顾上和白荷说话,穆希芸这疯丫头就一身狼狈的赶了回来,被白荷拽着问话,哪里再有说别的事情的机会。” 被自己的小媳妇漠视,萧承风心情糟糕透了,他满嘴的苦涩,“之卿,我在心里想了无数次,我们再见面的情形,就是没想到会是这样陌生的模样,她眼里好像已经没了我这人的存在。” 想到这快一年的接触,和村里人的诉说,徐之卿无奈又满是愤慨的说着,“你离开家快两年,可知道白荷吃了多少苦,她是咋熬过来的?咱营地距栗邑你快马加鞭也就三日的路程,可是你可曾想过会去看她一眼?如今又嫌白荷对你不关心,你何时又关心过她呢。” 是啊,自己从离开兰溪,进了军营,满心都是出人头地,挣回军功好改换门庭,也给白荷一个幸福温暖的家,她在兰溪所承受的一切,自己不是都漠视着。 萧承风这会也有许多懊悔,不该把全部身心都投入到了军营里,冷落了白荷。 掀开帘子一角,穆希芸朝外瞥了一眼,转过头问着一脸淡然的筱白荷,“白荷,那就是萧承风,你这会心情咋样啊?有没有后悔和他退了亲?” 走过来把穆希芸拉在面前,筱白荷微微笑笑,“我做过的每一件事情都不会后悔,心情也不会受任何人的影响,就你这疯癫的丫头除外。” 眼睛直盯着筱白荷坚定的眼神,穆希芸松口气,“哎,你不后悔就行,我知道你要来军营,怕你见了这个外表还尚能看的萧承风会后悔退亲,还担心的不得了呢。” 第二百三十五章 萧承风得知被白荷退亲 穆希芸是一会都不会消停下来,见筱白荷对萧承风坦然处之,就乐颠颠的拉着她的手,“白荷,这里的山都好高好大呢,你也识得药草,咱俩这会去山上挖药草呗,说不定还能挖到几支人参呢!” “你以为人参是山上的杂草啊?还挖到几支,能有运气见到一支,就是你撞了狗屎运。” 白了她一眼,想想已经到了军营,去山上看看,也不错,就点头应下。 “哦,又可以上山咯!” 这次不用央求徐之卿那混蛋,自己就能上山,穆希芸乐的跳脚欢呼。 见到小姐能上山一副乐疯的模样,巧儿愁眉苦脸的望着她,“小姐,你又要上山啊?你好几身衣裳都被刮破,再上山就没衣裳穿了呀。” 没衣裳有人会做就成。 穆希芸笑嘻嘻的捏着巧儿的脸,“怕个啥,没衣裳穿就找徐之卿呗,他这里这么多的人,总会有许多布料,你这丫头不是不爱出去嘛,没事就在帐篷里给我和白荷做两身结实的衣裳出来嘛。” 把苦着脸的巧儿从穆希芸的魔爪下拉到身后,筱白荷瞪着她训斥着,“你呀,就会欺负巧儿,你明知道来军营,还穿着花枝招展的衣裳,不是祸害人嘛。” 巧儿给她买的衣裙看着好看,还真是不实用,她上次山回来,基本上就能刮出好几个窟窿。 穆希芸翻着白眼,抖着裙摆,一脸的委屈和嫌弃,“这衣裳哪里是我要穿的,还不是巧儿这小丫头在陵川府给我买的,料子不结实也不能怪我,若是我自己挑肯定都买男装穿着也便利的多。” 小姐这次来军营能得小将军喜欢,自己辛苦些给小姐做衣裳也不是多难的事情,哪里能让好看的小姐穿男装见人。 巧儿笑眯眯的说着,“筱小姐,没事的,做衣裳也不费多少时间,你和小姐出去玩,我待会就去找赵叔找些布料回来。” 筱白荷望着穆希芸噘嘴,伸手在她脑门上点了一下。“还说没人稀罕你,瞧瞧巧儿多和你一心,连我说几几句就赶紧的拦着,你个丫头就知足吧。” 听着帐篷外没了动静,穆希芸咧嘴催促着,“好了,别在这里墨迹了,咱要早些走,不然回来天又要黑透,巧儿这丫头还不定咋唠叨咱呢。” 俩人拉着手从帐篷里出来,果然已经不见了萧承风和徐之卿二人的影子。 待她们骑着马奔出了营地,朝山上去,竟在营地外面遇见也要上山的颜嫣柔。 二人骑着马从她身边过去。 筱白荷皱皱眉,“希芸,这颜嫣柔咋也在军营里?” “这又啥稀罕的,她哥哥也在先锋营里,自然能待在军营里咯。” 还别说自己来军营里也有好几日,这还是头一次遇上呢。穆希芸无所谓的说着。 望着她们一前一后的身影,停下脚步的颜嫣柔眼里闪过羡慕酸涩的目光,人家都能潇洒自在,唯有自己默默的过着苦日子。 “筱白荷来了军营,竟然没和萧承风待在一起,咋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没那么亲近啊?” 看着两匹马奔向山脚,颜嫣柔又皱起眉头,喃喃低语着,低落的情绪竟然莫名的有了些窃喜。 那些新兵卒还要抓紧时间操练,他不能沉浸在儿女情长之中,萧承风吃过午饭就怅然的离开大帐,纵马上了山。 山上的江大保见他又上来,忙跑过来问着,“五哥,不是说小嫂子来了军营里,你咋又上山来了?” 心情郁闷的萧承风抓着江大保一顿训斥,“她来了,我就不来山上,这是啥道理?快去加紧操练你的人,三日后就要考试,你的人若是过不了关,你就等着挨揍吧。” 听到三日后就要这些新兵考试,江大保一脸惊讶,“啊?三日后就要考试,这也忒快了些。” 冷冷的瞥了他垮着的脸,“有这闲心打听没用的事情,你再操闲心,就让你的人两日后考试。” “哦,不问了,我这就去操练他们。” 缩缩脖子,江大保耷拉着脑袋应了句,转身就跑。 “头,就知道你去回挨训,我告诉你个秘密,你知道可哪个也不能说啊。” 从兰溪过来的新兵萧长海促狭的笑笑,拉着一脸沮丧的江大保,朝树后走着。 “你小子说的可是真的?” 听完萧长海的话,江大保惊的眼珠子都瞪了起来。 脑袋朝后望望,萧长海把手指伸在嘴边,“嘘,你小点声,这事在我们村里人人都知道,头若不信,就去问大楞子,他娘和萧教头家还有亲戚呢,当初同意筱白荷和萧教头退亲,萧教头的大伯也同意了呢,还在退亲文书上签了字呢。” 江大保可是把萧承风当神一般的敬着,听了这惊爆的消息,胸口像被刀子扎了的疼痛。 他苦着脸唉叹,“五哥这是倒了血霉了啊,咋能被小媳妇给一脚蹬了呢,不行,你这小子忒坏,来军营这么久,都没言语一声,我心里难受。” 同一个村的人,哪里不知道萧承风的脾气又多暴躁。 萧长海一脸严肃的望着痛不欲生的江大保,伸手拉着他,“头,你难受个屁,我们都怕萧教头难受,才没敢把这事给说出来,头,你可别傻着脸走露风声,不然倒霉吃亏的可是你呢。” 五哥竟被小媳妇退了亲,这些坏心眼的人都知道,竟然没一个人朝外说这事。 江大保气恼的瞪着萧长海,“我豁出去被五哥揍一顿,也不能继续让他蒙在鼓里,你放开我!” 找知道这家伙这么蠢,自己做啥要这么嘴贱呢,眼睁睁的瞅着江大保朝萧承风跑了过去,萧长海扬起巴掌朝自己的嘴巴扇了上去。 被江大保拉到没人的树下,萧承风黑着脸。 当他听完这小子的话,一瞬间愣了神,白荷竟和自己退了亲?还是大伯同意的? 大伯怎会那么糊涂,竟替自己做主由着白荷胡闹? 怪不得白荷今儿见了自己,神情竟是那么冷漠。 一连串的疑问让萧承风的脑子里开始混乱起来。 神思恍惚的萧承风一把抓着江大保的手腕,低声质问着,“你小子从哪里听来的废话?” 江大保气呼呼的说着,“不是废话,你们整个兰溪的人都知道,五哥,你若不信亲自找俩兰溪过来的新兵卒去问啊,他们哪里敢拿这事寻你的晦气啊。” 知道自己爹娘待白荷不好,就是没回去,也在去年夏末就让徐之卿把自己积攒的银子都捎给大伯,他难道对她还不够好吗?这丫头竟然把亲给退了。 要自己去问村里的人吗?这么丢人的事情,他咋能张的开口。 都是爹娘做的孽,让一向怯懦的白荷恨了自己,竟然真的狠心把自己一脚蹬开。 可自己哪里舍得相处了五年的丫头。 萧承风胸口憋的满满的,眼里一片猩红。 他松开了江大保的手,踉跄着走到拴着自己马的树上,解开了缰绳,几次才把脚踏进马蹬里,翻身上了马,眼神涣散的盯着前面的山路。 匆匆赶回大营。 徐之卿带人拉着白石沫去了灯芯谷,大帐外面只有巧儿那丫头在做衣裳。 萧承风知道白荷和穆希芸那疯丫头不知上了哪座山,他沮丧的坐在帐外的桌子旁发呆。 他揪着自己的头发,脑袋霍霍的跳着疼痛,实在想不通,白荷怎会有那么正的主意,竟会和自己退了亲。 巧儿本就惧怕萧承风,见他黑着脸回来,坐在桌子旁发呆,她胆战心惊的把才裁好的布料收起来,悄悄的去了她和小姐住的帐篷里。 当刘子杰他们拉货的马车在大帐不远处停下来,萧承风才从呆愣和痛苦中回过神。 这事刘子杰肯定知道,哪里还用再去问白荷,他站起身子,朝大帐外才停下的几辆马车走了过去。 萧承风走过去,伸手拉住正吩咐人卸货的刘子杰的手腕,“刘兄弟,你过来下,我有些事情要问你。” 看看萧承风沉郁的面色,刘子杰心知,这家伙怕是要问白荷和他退亲的事情,就叮嘱凑过来的刘耐,“耐叔,你招呼着人卸货,我陪萧教头说几句话,马上就过来。” 俩人回到大帐外面的桌子旁坐下。 不等萧承风措词开口,刘子杰淡然的问着,“萧教头可是要问白荷和你退亲的事情吗?” 毕竟一个堂堂男人被家里的童养媳妇退了亲事,脸上自然没有光彩。 萧承风尴尬的笑笑,默默点了下头,“嗯,我是方才在山上才听到兰溪新来的兵卒说的这事,就想确定下是不是真的。” 与其让这黑脸煞神去质问白荷,还不如自己坦白的把这事说出来。 刘子杰脸色坦然,他看看萧承风复杂的神情,依旧用淡然的口气说着,“这事自然是真的,具体是咋退的亲,我也不太熟悉,不过你们退亲的事还经过你大伯的手,他去年夏末还是村里的里正。” 说不清心情有多糟糕,萧承风红了眼,满面郁闷的盯着刘子杰,“那我爹娘呢?他们就那么痛快的应下了这事?要知道白荷还是家里买回来的人呢。” “买回去的人都要当畜生对待吗?” 听了萧承风口不择言的话,刘子杰也怒了。 第二百三十六章 筱白荷用言语击退萧承风 “你的爹娘为人如何,想必萧教头不用我来告诉你,退亲之事连你嫡亲的大伯都赞同,所以白荷和你退亲一点也不会让人意外,你若想知道更多,就去找白荷亲自问问,我还忙着呢,恕不奉陪!” 瞬间他一张脸满是寒霜,冷冷的讥讽着说失言的萧承风。这样的人他自是没耐性和他多说,几句话说罢就转身朝卸货的马车大步走去。 肯定是爹娘他们又做了恶事,不然大伯也不会帮白荷和自己退亲,萧承风又气又羞愧,他望着刘子杰离开的背影,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筱小姐真的好厉害呢,竟然和整日黑着脸的萧教头退了亲,在帐篷里做衣裳的巧儿听到这惊人的消息,手指被针扎了都没感觉到疼。看到萧承风沮丧着神情离开,她竟然满心欢喜。 穆希芸拿着徐之卿的弓箭,在山林里跑了一个多时辰,别说兔子野鸡了,就连树上的麻雀都没打到一只,气哼哼的丢了手里的弓箭,瘫坐在地上唉声叹气,“白荷,我技不如人啊,连只兔子毛都没摸到手一根,你算是白白陪着我在山上遭了一后晌的罪呢。” 军营就在山下驻扎着,西山这片山脉不知被徐之卿他们这些人走了多少遍,有野味才是见了鬼。筱白荷把挖来的野菜嫩芽都收拾干净,然后装进背篓里,没好气的瞪着颓废的穆希芸,“你以为这野味是好打的?还乐颠颠的拿了那么大张弓。” “我不是瞅着徐之卿那家伙轻易的就在山里打了两只兔子,也想带着你来这里砰砰运气吗。” 被筱白荷奚落,穆希芸越发的没了精神,仰躺在已经返青的草地上,舒服的伸开了四肢。 歪着脑袋又笑嘻嘻的望着收拾野菜的筱白荷,“白荷,这山上虽没野味可打,不过这空气清新,你倒是挖了不少野菜,待会咱回去就用野菜加鸡蛋煎饼子吃。” 知道因萧承风突然来到大帐,穆希芸这丫头连午饭都没吃饱,筱白荷笑盈盈的应着,“行,今晚就让你把野菜鸡蛋饼子吃个腻歪。” 筱白荷这么痛快应了她,穆希芸在草地上翻了个身,双手撑着下巴笑眯眯的盯着她,“已经大半年没吃你做过的野菜鸡蛋饼子,看着水灵灵的野菜嫩芽,我这会都要流口水咯,让我吃十个都不会腻歪。” “你这贪吃的丫头,看到哪样好吃的不流口水啊。” 坐的久了些,腰都有些酸痛,筱白荷站起身子,轻轻的扭动着腰身。 眼睛扫过这片地势平缓的山坳,筱白荷笑着打趣起来,“希芸,你看这片山坡还蛮平整的,植被茂盛,视野开阔,还水源也不缺,若是在这里修建个养猪和鸡鸭的地方可真是不错呢。” “徐老头让你去陵川府开发他的庄子,你都不肯应下,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有啥好的,我可没看上。” 听到筱白荷的话,穆希芸翻翻白眼说着气闷的话,她随手把面前的草茎拽了下来,用嘴叼着。 突然她被嘴里的甜丝丝的味道惊了一跳,忙把还没嚼的草茎拉了出来,仔细的盯着,白白的带着些绒毛,实在没那本事能分辨出这是啥玩意,她满脸欣喜的又朝筱白荷奔了过去,“白荷,你过来看看,这草吃着咋甜丝丝的,会不会是有用的药草啊?” 瞅眼穆希芸手里举着的白茅草,筱白荷不紧哑然失笑,“你个疯丫头,我还以为你真的见到了人参呢,扯了根白茅草还当了宝贝,你可真是能大惊小怪。” 听到真的是野草,塞进来嚼嚼,穆希芸有些不甘心的问起来,“白荷,这白茅草能不能吃?味道甜滋滋的,没毒吧?” “治热病烦渴,吐血,衄血,肺热喘急,胃热哕逆,还利水通小便有消炎做用,自然没毒咯,你生吃也行,挖了根回去熬茶喝都可以。” 看她眼神灼灼,筱白荷呵呵笑着,又回了她一大溜的汤头歌。 就是不懂药草,听了筱白荷直白的话语,穆希芸也知道这白茅草用处很广泛,想到萧丰仓他们还在青兰山上种植草药,这可是现成的药草啊。 不禁有些疑惑,穆希芸又喜滋滋的嚷嚷起来,“哎,这白茅根用处这么大,那你方才咋还说是杂草呢,这里遍地都是有用的白茅草,若都挖出来制成药,咱岂不是又发了财啊。” 筱白荷手点着凑过来的穆希芸的脑袋,哭笑不得的瞥撇嘴,“我看你个傻丫头是钻钱眼里了,这白茅草那座山都有,就是有些靠水源近的田埂上也有许多,谁脑子进了水会花银子买它。” 离开栗邑,囊中羞涩的穆希芸这会可不就是钻进了钱眼里。她眼珠子一转,来了鬼主意,“我不信,他们没人要,我先多挖些回去熬茶水喝,先糊弄徐之卿一笔银子再说,你可不许拆我的台。” 白茅草虽是草药,但用途也不算大,筱白荷笑着用脚踢踢一株苦丁菜,“你这丫头是想银子想疯了,你挖白茅草,还不如去挖这些清热驱风邪的苦丁菜呢,苦丁菜这会已经长那么大,熬成凉茶给兵营里的兵卒喝了还是正经事情。” 扫了眼不远处地上的背篓,穆希芸又毛了头,“这苦丁菜你不是要煎鸡蛋饼子的,咋也能熬凉茶呢?” 这里漫山遍野都是苦丁菜,若这丫头能借这事情,收收疯张的脾性,也是好事。 筱白荷鼓励着她,“这苦丁菜可是好东西,能鲜食也能晾晒成驱热的凉茶,你若是肯做这好事,我保证不和徐之卿泄露秘密。” “好,我说做就做,你先歇会,我这就挖这苦丁菜,咱今晚回去就先给徐之卿弄上一大壶来尝尝!” 瞅瞅四周泛着黄色的花苞,穆希芸好像已经看到白花花的银锭子朝她招手,立时捡起地上的小铲子,准备大干一场。 穆希芸干劲十足的挖苦丁菜,筱白荷也随手扯了几根白茅草来,望着水灵灵的白茅草,她陷入了深思,若是自己有前世的果汁中成药的流水线,这些白茅草可也真是能做出一番大事业来。 把白茅草放嘴里嚼着,想着小安子他们如今还用原始的大石磨碾压果子汁,她郁闷的皱起眉头。 兴致勃勃的上山打猎,野味没打到一只,倒是把白茅草和苦丁菜挖了沉甸甸一大背篓。 瞅着夕阳西下,两人嘻哈着翻上马背朝山下赶着。 回到营地里。 巧儿就急匆匆的拽着穆希芸进了她俩的帐篷里。 萧承风竟然知道了被白荷退亲的事情,望着巧儿焦急的神色,穆希芸一脸的疑惑,“巧儿,你没听错吧?这哪个混账把这事给揭破了?” 后晌她还为筱白荷高兴,可是想到萧承风也不是好惹的,这会的巧儿满是担忧的问着自家小姐。“是真的,奴婢后晌见萧教头拉着刘少爷匆匆的回来,他俩在外面还吵了几句嘴,最后刘少爷黑着脸去卸货,萧教头也脸色阴沉着离开了,小姐,你说萧教头会不会找筱小姐的麻烦啊?” 对于巧儿的担忧,穆希芸才不会放心上,她恶狠狠的咬着牙根,“他敢找白荷的麻烦,我就让徐之卿把他撵出军营,别忘了这先锋营也是徐家的。” 想起自己今晚还要忽悠徐之卿,穆希芸也没心思想萧承风的事情,她催促着巧儿快去外面帮筱白荷去做晚饭,自己也一本正经的去了木棚下面。 有筱白荷在,再加上才运过来的新鲜蔬菜,晚饭比午饭还要丰盛。 看着帐篷里一大桌子的饭菜,徐之卿去灯芯谷还没回来,穆希芸大声嚷嚷着,“白荷,不如咱先填饱肚子,不然那脏兮兮的靳老头来到,可又该让咱倒了胃口。” 看看帐篷外已经漆黑一片,筱白荷有些为难的说着,“徐之卿还没回来,咱就先吃,怕是不好吧?” 自己没来军营,那家伙不是还在大灶上吃饭,还惯的他呢。 “没事,咱就是把这一桌子饭菜都吃光,也饿不到徐之卿,我可真的要吃了。” 晌午本就没吃饱,又去山上累个半死,穆希芸摇着脑袋,手直接去抓了块野菜鸡蛋饼。 想想穆希芸说的也有道理,筱白荷就拉着巧儿也坐了下来。 晚饭她们仨才吃了一半,就有不速之客过来打搅。 “白荷,你出来一趟,我有事找你。” 萧承风掀开帐篷帘子,低声朝筱白荷说着。 见这家伙竟找上门来,穆希芸冲他不耐烦的说着,“我们也不是外人,你有事就在这里说,做啥要把白荷喊外面去。” 这疯丫头又要替白荷出头,郁闷的望望她,萧承风烦躁的说着,“穆小姐,这是我俩的私事,在这里说有些不妥。” 呵,你小子脸倒是挺大的,还私事。 穆希芸冷笑着把筷子拍在桌子上,不客气的盯着他,“白荷,可是我穆希芸的好姐们,再说她如今和你可不熟,也没牵扯,你们之间是不存在私事的,在这里说是最公正合理的。” “你,穆小姐,我奉劝你别把手伸的太长,对你没啥好处。” 被穆希芸讥讽的话,差点给气死,萧承风的脸色越发沉郁,说的话也尖刻起来。 这该死的,给他脸都不要,那也别怪自己翻脸,穆希芸手指着帐篷外面,气势汹汹的呵斥着,“我整个栗邑城都没怕过人,还怕被你个混蛋威胁,你出去,这是徐之卿分给我的帐篷!” 从得知被退亲,萧承风的心情就糟糕透顶,这会又被穆希芸阻挠,他也气急了眼,连粗话都从嘴里喊了出来,“穆希芸,你到底要做啥?我找白荷说话管你屁事!” 穆希芸见他额头青筋直冒,气的狠了想和自己动手,她立时绷紧了脸皮,“我说的人话,你个混蛋听不懂啊?你还想朝我动手?看哪个会皱下眉头就是孬种!” 这人果然是老肖氏的嫡亲儿子,竟然在这里胡搅蛮缠,筱白荷冷笑着也站了起来,“萧教头,你也是军营里赫赫有名的人物,总不会和我们俩小女子来横的吧?” “白荷,你,你咋和穆希芸一伙呢,咱们才是最亲……” 不敢置信的望着筱白荷讥讽的面容,萧承风眼神里闪过伤痛。 “停,别说套近乎的话,我不是你啥最亲近的人,从你两年前离开兰溪,就不再是了,别说那样的话。” 筱白荷冷淡的打断了萧承风的话,也不管他脸色有多难看,依然朝下说着,“你自己爹娘是啥样的人,不需我多说,别说我曾经是你家的童养媳妇,就是买去的奴才或者你家猪圈里养的猪都能填饱肚子,可我生生每日挨饿还要被你家的三口子打骂磋磨,那日我命大没被你娘打死,就决定要好好的活着。” “也别说你来军营是为了我,去年夏末你让徐之卿捎回去的那几百两银票,我都还给了你大伯,他替你收着呢,咱俩如今是桥归桥、路归路,各自安好,我自然也没啥话和你再继续说下去,你请离开。” 从来没想过懦弱的白荷竟变了这模样,萧承风痛心的问着,“白荷,你咋能那么心硬呢,难道我那些年对你的好,你都忘了吗?” 自己又没承继原身的记忆,也对陌生的萧承风生不出一丝感情。 筱白荷淡然的说着,“如果你认为对我的好还能换回对你的留恋,你想错了,别说我曾经是你的童养媳,就是和你成了亲圆了房,若你的亲人也包括你让我过的不痛快,我同样会选择和你和离,你该能听明白我的话,那就是你们萧家三房的人是好是坏,我如今已经不去评论,也不会再和你们有一丝的牵扯。” 白荷可真给力,这番话说的太痛快了! 穆希芸得意的盯着脸色灰败的萧承风,冷声催促着,“萧承风,你听清楚了吧,快滚!” 满怀希翼的来到,想从白荷嘴里听到一些懊悔和自己退亲的话,没想到她竟然冷情如此,萧承风失魂落魄的出了帐篷。 “白荷,你太有才了,我佩服你!” 几句话就把萧承风那混蛋给打发走,穆希芸瞪着亮晶晶的眼,乐的眉开眼笑。 第二百三十七章 穆希芸和徐之卿夜谈 为了把这好消息说给徐之卿知道,穆希芸这疯丫头硬是撑着酸涩的眼皮等到大半夜。 小姐都不去睡觉,巧儿这实诚丫头就在一旁做着衣裳陪着。 听到帐篷外面徐之卿的脚步声传来,她一个激灵,利索的跳出了帐篷,“你可算是回来了,让我等的天就要亮了呢!” 一个黑影跳在自己面前,疲累的徐之卿惊了一跳,听到是穆希芸这疯丫头,他不由的苦笑不得,“哎。你大半夜不睡,等我做啥?” “自然是要和你说件忒高兴的好事呢!”穆希芸上前抓着他的手腕,笑嘻嘻的全然把等了大半夜的辛苦给抛在脑后。 但凡你这丫头有啥高兴的事,对我就是不幸的事情。 默默的腹诽两句,徐之卿无奈的被她拖进了自己的大帐里。 听完穆希芸绘声绘色的演说,徐之卿才知道萧承风已经得知被退亲的事情。 他有些惊讶,“营帐里哪个人嘴这么快,竟把这消息给透漏出来?” 望着徐之卿讶然的神情,穆希芸眼里闪着得意的光芒,“纸包不住火的,你可别忘了,你带了多少兰溪的小子进了军营,这事又能瞒多久,不过是个早晚的问题,今儿萧承风被我俩气的那脸可是好看极了!” “就他那恶心模样,还想拉白荷去外面说话,也敢和我翻脸,今儿若不是白荷拦着,我真的要狠狠的收拾他一顿!” 穆希芸怒气冲冲的说着,好像自己真的很英武,竟巴不得和萧承风打上一架。 望着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徐之卿急忙给她说着,“你呀,没事可别招惹他,特别是这几日萧五心气不顺,别你没打到人家,反而被那冷面煞神给收拾了,我知道你也吃了苦头。” “我哪里就那么没用?好歹也和土匪打过一次,亲手宰了俩土匪呢!” 见徐之卿竟然灭自己威风,穆希芸不满的翻着白眼。 “萧五一人可抵得上好几个土匪,你确定你能从他手里沾上便宜?” 还真是无知者无畏,被她这话说的徐之卿都笑了起来,朝她看看,不客气的反问起来。 “即使打不过他,我也不能让白荷吃亏,横竖这两日我要提防着那小子使损招对付我俩。” 想想自己的实力连刘子杰也不如,气馁的穆希芸并没说软话。 好一会,穆希芸嘟着嘴,满脑子都在想着咋防备萧承风。 见着丫头坐在自己案桌前没起身的打算,徐之卿丢给她个无奈的眼神,“就这点事也值得你愁成这样?好了,横竖那小子还算个光明磊落的人,他应该不至于做出啥下作事来,这已经距子时不远,我都快累死了,你也回帐篷里睡觉去。” “嗯,横竖还有你这个将军身份震着他,到时候你可别帮着他对付我和白荷就成。” 还有徐之卿在,自己好像有些杞人忧天,穆希芸放松了紧张心情。 想到自己光顾着看萧承风的笑话,后来又担心萧承风起坏心歹意,竟把赚银子大计给忘了。 穆希芸拍着脑袋,一惊一乍的嚷嚷着,“你别急嘛,我还给你整了些好东西呢,你等着,我马上回来!” 目瞪口呆的望着穆希芸一溜烟的出了帐篷,他抽抽嘴角朝木椅走了过去。 “徐之卿,你快瞧瞧,还是我和巧儿待你好吧,有吃有喝!” 人还在帐篷外面,大嗓门就传了进来。 闭眼歇会乱纷纷的脑子,徐之卿正打算去伙房弄些热水把手脸洗洗,然后去睡觉。 听到这声音,有些惊讶,这粗心的丫头竟给自己准备了吃的? 肚子刚好也咕噜噜的响起来,想起忙活到现在自己晚饭都没顾上吃,忙大步朝帐篷门口走去。 穆希芸用脑袋把帐篷帘子顶开,咧嘴笑着走了进来,“知道你今儿去灯芯谷辛苦的不得了,我和巧儿给你做了好吃好喝的,你去坐下来尝尝。” 眼神扫过她主仆俩手上端着的托盘,见上面还真有冒着热气的鸡蛋饼子和浓稠的米粥、热腾腾的菜是荤素都有。 知道这菜定是白荷和巧儿俩人做的,这丫头要占功劳,自己自然要给她点面子,徐之卿呵呵笑着,“还真是让你费心了,刚好我肚子也饿的不得了。” 把托盘放在案桌上,穆希芸得意的挑着眉头,伸手去拉徐之卿的手,见他手上都是白灰石沫,忙转过头吩咐着巧儿,“你快给徐之卿打盆热水,让这猪蹄子好好洗洗。” 手拖着腮目不转睛的盯着徐之卿吃饭,穆希芸想到马上就要献宝,不禁傻笑起来。 放下喝空的粥碗,徐之卿被这丫头傻乎乎的笑容吓了一跳,伸手就去摸她的脑门,“穆希芸,你没发热,咋笑的那么渗人呢?” 把他手拍开,穆希芸气鼓鼓的嘟着嘴抱怨着,“徐之卿,你个没良心的,白荷这样笑,你咋看的眼珠子都要脱了眶,换了我就渗人了?真是个白眼狼,亏的我等你等了大半夜,还给你准备了一壶好茶水呢!” 从案桌旁站起身,穆希芸气鼓鼓的指着正要收拾碗筷的巧儿,“巧儿,把那壶茶端过来,我自己一人喝光算了!” “小姐,你要喝一整壶的茶水?夜里不打算睡觉了?” 天黑熬这茶水时,筱小姐就说过这苦丁菜可是很能提精神,若是夜里不能多喝。听到小姐的吩咐,巧儿惊异的问了起来。 “气都快气死,我哪里能睡得着呢,今儿就在大帐里待着!” 穆希芸冲一脸笑意的徐之卿哼了声,转身自己去端桌子上放着的茶壶。 也不知是白荷做菜走了心,今儿的几个菜都略有些重口,饿坏的徐之卿吃的也多,看着穆希芸喝着红亮亮的苦丁茶,他也给自己倒了一碗。 看他竟自己倒茶水,穆希芸气咻咻的嘟囔着,“哎,你还真是脸皮厚,我已经说过这壶茶是我自己要喝完的呢。” 自从年底,白荷送他们的茶包被喝光,他的大帐里就再没茶可喝。 徐之卿低低笑着,“好久都没喝过带颜色的茶水,我喝一碗也不过分嘛,不就是一碗茶,你至于那么小气啊?” 本就是给他准备的,自己可真不乐意喝多了茶水闹腾的一夜都合不上眼。 见他上了勾,穆希芸撇撇嘴,也没说啥,把茶壶放在他面前,“想喝你喝着呗,我要回去睡觉了。” 回到自己帐篷里,瞧着桌子上还放着一大把白茅根,穆希芸眼神一亮,又抓起那些白茅根去了徐之卿的帐篷里。 准备去床榻上睡觉的徐之卿已经脱掉了外衫,见帘子处又有脚步声,转身一看,不禁苦笑不得的问着,“你这丫头咋又过来了?当真要在我大帐里赖上一夜啊?” 你个混蛋还真会想好事,若不是要套你的银子,本姑娘至于要熬这大半夜啊。 冲他翻翻白眼,穆希芸又乐滋滋的把白茅根举了起来,“美得你,还给你红袖添香呢,我给你送些好吃的来,呐,这是白茅根,白荷今儿说了这可是一味强身健体的好药草,在山上挖的不多,我都没舍得吃几根,都给你拿了过来!” 原本不想尝这野草呢,听到穆希芸提起白荷,知道这丫头嘴忒馋,徐之卿顺手接过了白茅根,又笑眯眯的说着,“那我就谢谢你咯,明儿要去远些的山林,我带着你和白荷一同去,说不定还能打到野物呢,咱就在山上烤肉吃。” “哎,真的要带我们去打猎,这次,你可不许再骗我啊?” 听到明儿能去山上打猎,穆希芸的眼睛亮晶晶的,一脸欢喜。 这疯丫头大半夜的还在自己大帐里待着,让人看到影响可不好。 徐之卿笑着把她朝外推着,“你快回去睡觉,别睡不好,上了山精神也不济,看到野物都拉不开弓呢。” 方才自己就抿了几口茶水,该精神振奋的可是眼前这笑的一脸荡漾的家伙,穆希芸笑嘻嘻的拍着他的肩头,“知道了,你放心,已经熬到这时辰,我沾着床就会睡熟。” 眼瞅着穆希芸这疯丫头的背影从帐篷里消失,徐之卿才摇着脑袋,无奈的把手里拿着的白茅根丢在身后的桌子上。 回来的路上,自己就困的眼皮翻不起,这会喝了那半壶茶水竟然没有一点睡意,在床榻上翻了许久, 徐之卿又跳下床榻,走向案桌,看着剩下的半壶凉茶。 喉咙还是干渴,他不敢继续喝茶水,就把随手丢在案桌上的白茅根拿了起来。 闲的无聊,又没有一丝困意,徐之卿把白茅根朝嘴里塞了几根嚼着。 这野草也成了宝,穆希芸这丫头可真够疯张的。 突然他有些惊讶,不禁低声自语起来,“咦,这玩意倒是挺甘甜的,怪不得穆希芸那贪吃的丫头把它当了宝。” 徐之卿吃光了手里的白茅根,下腹胀的有些难受,连着去帐篷外跑了几次,才觉得有些困意,回帐篷里睡的天昏地暗。 早上他还在床榻上呼呼大睡,就被穆希芸又是捏鼻子又是挠耳朵的给闹腾的睁开了眼睛。 “你这丫头,咋这么胡闹,一大早就过来折腾人啊?” “还说我呢,昨夜才说过的话不会这么快就不作数了?你快起来啊,白荷她们已经把早饭做得了,咱吃了赶紧的上山啊!”白了他一眼,穆希芸也不顾忌,揪着他的手臂想把人从床榻上拽出来。 “哎,今儿你要上山,这最后的食物都给你吃,我吃点饼子就可以了。” 穆希芸端起盛了肉菜的盘子朝徐之卿的面前放,笑眯眯的望着他。 素来喜欢早饭吃的清淡的徐之卿,见桌子上唯一的一盘荤菜放自己面前,他微微皱皱眉头,“我可没你胃口好,一大早就要吃肉,有酸辣白菜配粥就挺好。” “那可不行,今儿打猎,你是主力,多吃些肉才有力气呢。” 见徐之卿嫌弃这盘荤菜,穆希芸干脆用筷子给他夹了几块肉。 饭桌上,筱白荷望着正和徐之卿说笑的穆希芸,她突然开了口,“徐之卿,你真的有空闲要带我们去打猎啊?可别为希芸这丫头耽搁了正经事情,我们再待一日就要该回去,再去山上折腾,回去的路上也该遭罪了呢。” 手拿饼子的徐之卿得知白荷他们这么快就离开,心里有些不舍,“白荷,你们来次军营也不容易,咋不多住两日再回去呢?” 穆希芸原本就不想离开,可是也怕萧承风再来纠缠白荷,自己还要跟着闹腾。 再加上昨夜他俩夜谈,徐之卿这家伙也没少替萧承风说好话。 她翻着眼,气恼的抱怨着,“你当我们想走啊,有萧承风那混蛋盯着,就是怕再在这里待下去,会惹上麻烦事呢。” 瞅着穆希芸拉扯起萧承风,筱白荷朝她瞅瞅,有些不赞同的说着,“希芸,我栗邑的事情有多少,你不是不知道,没事扯别人做啥。” 若没自己老爹和白荷,他们军营里哪来的好吃好喝,昨儿夜里还给对自己动粗,穆希芸放下筷子气冲冲的说着,“哼,我才不怕他呢,再敢找咱麻烦,今年的菜和米粮咱都给他断掉,看他还咋得意的起来。” 这疯丫头说着萧五,竟扯上了军需物资,徐之卿吓了一跳,忙给她陪着笑脸,“姑奶奶,你就少说几句吧,咱得罪哪个也不敢得罪你啊。” “有你屁事,吃着我们送来的食物还嫌弃我们,这样的白眼狼,我们可不养!白荷庄子上的蔬菜卖去盛京可是比送你们军营里多了三成的纯盈利,我们是脑子进了水,还是被驴踢了。非要苦巴巴的给你们送过来?” 穆希芸用手点着徐之卿的胸口,恶声恶气的奚落着。 说完见穆希芸一脸不痛快的离开饭桌,徐之卿无奈的朝白荷苦笑着,“白荷,你可别听了穆希芸的胡话,咱合作还是挺愉快的呢。” 若不是军营里有萧承风在,自己还真想在这山上开办个大型的养殖场来。 为了不再和萧承风掺搅在一起,只有舍了这上好的地方。 看出徐之卿的忐忑,筱白荷微微笑笑,“你放心,我不是鸡肠小肚的人,该咋给你们送物资,一定不会少你一点。” 第二百三十八章 这里可真是难得的世外桃源 对于筱白荷的性情和人品,徐之卿还是信得过的。 他点点头,“那就好,你也收拾下,咱马上就出发,我去找穆希芸那抽风的丫头去。” 穆希芸知道今儿要去远山打猎,自不会跑远,没一会就被徐之卿带回大帐。 站在帐篷外面,瞅见巧儿和筱白荷都拎着一大堆的食物和锅具,穆希芸纳闷的问着,“白荷,咱不是要上山打猎,有徐之卿在,肯定能打到许多猎物,你还带这些吃的做啥?” 丢给她个白痴的眼神,筱白荷言辞阵阵的说着,“这叫有备无患,你在家懒散也就是了,这可是出门,少拿了东西,到时候不是要遭罪。” 见俩人把东西都放在徐之卿的马背上,见巧儿竟然也翻身上了马。 穆希芸惊讶的问着,“巧儿,你今儿也要上山啊?” 望眼冲她温和笑着的筱白荷,巧儿羞涩的垂着脑袋,低声说着,“小姐,是筱小姐说留下奴婢一人在大帐里无聊,就让我上山帮她做饭。” 想到萧承风这两日气不顺,万一来大帐里找茬,不见自己和白荷,还不定会拿着胆小的巧儿出气。 穆希芸点着脑袋应了声,“行,你随我们出去也成,免得在这里被人给欺负咯。” 军营近处的几座山,因萧承风常带人狩猎,早没有野物的踪迹,徐之卿特意把她们几个朝五十多里外的深山里带。 几人都骑着马,五十多里的山路一个多时辰就能赶到。 骑在马背上,筱白荷瞅着眼前一片片黄绿色的植被和葱葱茵茵的树木,山道两旁的草地上绽放着许多颜色娇嫩的花朵,让她觉得这里好像已经到了春末的时节。 她神情愉悦的问着身旁的穆希芸,“希芸,你有没有发现,咱越朝西南方向走,这里的草和树木都长的越发的旺盛啊。” 穆希芸仰脸看看天上白花花的日头,眯眼嘟囔着,“谁知道呢,横竖我是觉得头顶的日头是越发的热了,今儿后悔穿的太厚实了些,脊背都出了汗,黏糊糊的忒难受。” 在最前面的徐之卿,听了穆希芸的抱怨,回头看到这丫头正在用手抓着身后的衣裳,他笑眯眯的朝她们招呼着,“哎,穆希芸,你和白荷巧儿几个走快些,我今儿带你们去个好地方,保你见了喜欢。” 今儿过来,白荷可是带了许多调味料,说是等猎到猎物,她要做出比在栗邑水上乐园边上那些烧烤铺子还要正宗的烧烤呢。 “知道了。” 好些日子都没吃过好味道的烧烤,穆希芸精神振奋起来,脆亮的应着,又朝马身上抽了一鞭子,朝他追了过去。 嘴里还欢喜的嚷嚷着,“徐之卿,你说的好地方,是野猪群的老巢吗?咱今儿多打几只野猪,一下子吃个过瘾!” 朝追上来的穆希芸丢给鄙夷的眼神,“你净惦记着吃了,就没别的念想?” “说的好像你整日不吃饭似的,我还真有别的念想,那就是把萧承风这混蛋从军营里给赶出去!” 穆希芸说着话,扬起鞭子抽了徐之卿马屁股一下,那马撩开蹄子朝前跑着,看猝不及防的徐之卿差点被晃下马背,她哈哈大笑起来。 “希芸,你咋能这么顽劣呢?让徐之卿跌下马,今儿咱岂不是白来一趟吗?” 筱白荷赶上来,见她差点惹出麻烦,还幸灾乐祸的模样,不赞同的埋怨着她。 前两日她总是在军营伙房和老赵头唠嗑,得知徐之卿的身手并不比萧承风差。 见筱白荷一脸紧张,穆希芸不以为然的撇着嘴,“白荷,你就把担心收起来吧,他可是先锋营的将军,若连突发的事情都应付不过来,还咋上战场拼杀呢。” “真是拿你没法子,这张狂的性子啥时候能改一改啊?” 望着穆希芸催着马朝已经跑远的徐之卿追了过去,筱白荷无奈的摇着脑袋。 骑马不是很熟练的巧儿也从后面追赶上筱白荷,见她一人在,就担忧的问起,“筱小姐,我家小姐和小将军咋都不见了呢?” 巧儿这丫头手巧也勤快,很得筱白荷的喜欢,她朝巧儿笑咪咪的说着,“有你家小将军在呢,穆希芸这疯丫头惹不出来祸事,你也要加油,咱可不能落在后面,待会穆希芸那丫头也该嘲笑咱俩咯。” 徐之卿的马率先奔到了这座不太高的山顶,见穆希芸独自一人上来,知道白荷必定是顾忌后面的巧儿。他指着山南边谷地一处冒着白色雾气的地方,“穆希芸,把咱俩的马拴在这里,等白荷她俩过来就能看到,我带着你去那处仙境里开开眼界。” 顺着他的手指,穆希芸看了看下方谷地掩藏在绿色树丛和草地上的白色雾团,她翻个白眼,“狗屁仙境,那里白茫茫一片,别是有毒的瘴气吧?就方才逗你乐呵一下,你就惦记着要谋夺我小命,你的胸襟也忒小了吧。” 不就是听这丫头方才嘟囔着出了汗,他就想带着她去下面谷地的温泉池子看看,让她和白荷她们都能泡个热水澡。 这丫头竟然满脑子的被害阴谋论,徐之卿也是服了她,“你脑子是咋长的?竟然这样想我,我是有多大的胆子,敢谋害你这丫头?” 想想自己性子这么爽利洒脱,不应该招徐之卿的妒恨,望着那团白色烟雾,穆希芸又半信半疑的问着,“那下面的白色雾团到底是啥玩意?日头已经到了头顶,若是雾也早该散去了啊。” 徐之卿得意的挑着眉头,促狭的朝有些呆滞的穆希芸笑笑,“你去下面看看不就知道了,肯定会喜欢的跳脚,要不咱俩赌一百两银票?” 从徐福那老头子手里得的银票其实也没用多少,一向花钱大手大脚的穆希芸这次经了巧儿一路的精打细算,也学会了勤俭的好习惯。她把剩下的银票都给了巧儿保管。听到徐之卿要和自己打赌,眼珠子立刻瞪了起来, “你就打住吧,明知道我这会是个穷鬼,还和我打赌,你脑子有病啊?本姑娘这会可没一百两,正挖空心思赚银子呢。” “就你那脑子整日的惦记着吃,还会想法子赚银子?你就别逗我了。” 徐之卿丢给她个鄙夷的眼神,伸手拉着她的手腕,“这会甭想那些不着掉的事情,随我下谷地里看看去!” 手腕被这家伙拉拽着,俩脚高低不同的在草丛里跳起落下,穆希芸顿时变了脸,惊呼起来,“哎,徐之卿,你慌个啥啊,这草丛这么深,我裤脚还没敷紧呢,若被毒蛇咬到,看我不在临死也要咬上你一大块肉下来!” 前些日子得知萧承风带着靳老头来这里打猎,那诡异的脏老头在这里采回许多药草,说是要制成驱蛇的药丸让兵卒在过红河时使用。 徐之卿才知道这里竟有那么神奇的草药,他揉了呀穆希芸的脑袋,嘿嘿笑着,“你放心,这里生长着一种奇异的野草,蛇群躲还来不及呢,压根就不会在这里出没,你想咬我一块肉的想法就不会实现,还是随我乖乖的去下面看稀罕吧。” 穆希芸啥都不怕,就最怵那滑溜溜的丑陋玩意,她想到蛇身子就不由自主的打个寒颤,拉着徐之卿的衣摆,身子朝后退着,望着他脸上的笑意,她一脸苦逼的模样,“我不信你的鬼话,徐之卿,这里可是杂草丛生的地方,你不能这样武断的拖着我走啊。” 见这丫头终于被吓坏,徐之卿勾起嘴角嘴角,伸出手朝前方的山坡上指着,“你别闹腾,睁大眼睛朝那边看,哪里是不是有许多红色的野果子,你想不想尝尝那果子的味道?” “那里还真的有野果子呢,你们军营的山上可真是奇怪,在这时节竟然会有果子成熟?” 看到有吃的东西,穆希芸的恐惧减少,她一脸好奇的盯着那片红艳艳的果子树,惊讶的问着徐之卿。 前面有果子诱惑,穆希芸胆子壮了起来,被徐之卿拉着手腕朝那片果子树走过去。 红色的果子泛着油亮的光泽,分外诱人。 穆希芸永远都是手比脑子快,看到快垂到地面的果树枝桠,她抓起一串果树枝桠,捋下几颗比葡萄颗粒没大多少的果子就朝嘴里塞。 看她急不可耐的模样,徐之卿笑弯了眉头,“你也不怕有毒,张口就吃啊。” 酸甜的味道比夏日的果子都要好,哪里会有毒。 知道徐之卿是逗自己,穆希芸吐掉果核,乐颠颠的又去摘果子。 嘴里吃着美味的果子,穆希芸朝一旁的徐之卿丢给嫌弃的眼神,“哎,明知道这里有果子吃,你个坏家伙,咋不早些带我过来呢。” 自己这次回来,恐怕要几个月都不能回栗邑,和这俩丫头相处的久了,徐之卿还真有些不舍。 把心底那缕淡淡惆怅收起,无奈的叹口气,“那几日被灯芯谷的事情闹的脑袋都大了,哪里能想到这事情,若不是你们明儿就要离开,我也不至于赶的这么紧,仓促的带你们几个进深山里打猎。” 穆希芸也知道大战再即,徐之卿心里压力挺重,她这次倒是很理解的说着,“打猎随性就成,又不是上战场,还要做严密部署,随便打到一只猎物够咱四个今儿午时吃的就成。” 俩人手拉着手下来,也没带篮子背篓,穆希芸就着树枝吃了一会果子,就有些惋惜的摇摇头,“真有些可惜,没带装这些果子的东西,咱也别待在这里,等白荷她们下来看见这果子肯定会采摘的。” 穆希芸怕白荷她们过来看不到这里的果子树,就把身上的手帕掏出,让徐之卿系在一棵略高大的果子树上,俩人又朝前面走去。 其实是她多虑,筱白荷和巧儿翻上这片山梁,就听到徐之卿他们的马打着响鼻。 眼神在这片山梁上扫了一圈,巧儿还惊讶的问着,“筱小姐,小姐和小将军的马都在树上拴着,他俩去了哪里呢?” 眼神一向很好的筱白荷在马背上就发现南边山坡上走着的俩人,她微微笑笑,“那俩人下了南边的谷地,巧儿,咱俩也去看看呗。” 看到这片山坡草势长的越发的好,筱白荷想着这里肯定会有一些不容易见到的珍稀药草,吩咐巧儿把马背上的背篓也背上,就拉着她的手小心的也朝山坡下走着。 自己除了野菜可不认识多少草药,巧儿低头搜寻着能吃的野菜,她被日头晒的脑袋有些晕沉,就抬起了脑袋左右打量这片山坡,见前面一丛丛果子树,上面飘着的竟是自己才绣出没多久的帕子,惊喜的朝正挖草药的筱白荷喊了起来,“筱小姐,你看,前面那些果子树上有我家小姐的帕子!” 筱白荷点点头,“嗯,那帕子被系在树上,肯定是希芸那馋嘴的丫头告诉咱要多采摘些果子呢。” 俩人朝前面果子树跑了过去。 看到这里一大片的杨梅树,筱白荷有些惊讶的朝巧儿问着,“咦,这里的杨梅咋熟的这样早呢?” 巧儿吃了一颗果子,羞涩的冲筱白荷笑着,“筱小姐,我可没吃过这没酸甜的果子,自然不懂这些果子的名儿了。” 这里可真是难得的世外桃源,风景宜人。 默默的摘了颗杨梅塞嘴里,筱白荷想着自己食铺这时节因去年的果子都已经用光,她的果子汁已经停卖了好久,有了这新鲜的杨梅,可是解了自己的燃眉之急。 可是要采摘这些果子,让刘子杰留下也有些大才小用,自己春日里正忙,可离不开他呢。 可是若让这些果子烂在这里也着实可惜,若是这里距栗邑再近些就好多了。 筱白荷想到自己人手短缺,看到这满山坡的果子树竟无能为力,方才欣喜的心情就黯淡下来。 疑惑的望着树上水灵灵的果子,再看看筱白荷紧蹙的眉头,巧儿有些惊异的问起来,“筱小姐,这果子难道有毒啊?你脸色咋不好看呢?” 被巧儿打断了思路,筱白荷抿嘴笑笑,“果子没毒,你放心吃罢,我是想到要把这些果子多摘些,让军营里的子杰哥他们都尝尝呢。” 第二百三十九章 惊见瀑布温泉 若让巧儿骑马她不在行,可是在这山坡上采摘这些低矮果子树上的果子,那可是熟门熟路。 得了筱白荷的话,她放下后背的背篓,乐滋滋的采摘着果子。 看看这里是个向阳的山坡,附近出了这片杨梅林子,也没高大的树木,丢下巧儿这丫头应该没大碍。 筱白荷叮嘱巧儿别乱跑,就在这里采摘果子,她朝下面谷地里把徐之卿他们给找回来,商议下把这杨梅都给采摘回去的事情。 知道筱小姐是个做大事的人,巧儿仰脸朝她笑笑,乖巧的点着脑袋,“嗯,筱小姐放心去吧,我不会乱跑的。” 穆希芸脚踏上松软的谷地,脑子里立刻想到张明松曾说过的沼泽地有多凶险。 望着埋到膝头的青草,她眼睛闪着,狐疑的问着徐之卿,“这里的草都埋到了小腿上面,眼睛都看不清地面,下面不会是沼泽地吧?” 见她小心翼翼的模样,徐之卿嘿嘿笑着,“穆希芸,我发觉今儿你的警惕性特别高,不会是脑子出了问题了吧?” 自己可没飞檐走壁的能耐,若倒霉陷入沼泽地里,想出来就难了。 穆希芸朝他翻个白眼,“初次来这陌生的地方,我不谨慎些能行吗?” 这丫头能不再鲁莽就是好事,徐之卿颇有些欣慰的点点头,“行,还真是有了长进,知道害怕就成,你放心,这地方我已经来过许多次,咱脚下踩的都是潮湿的沙土,真正的沼泽地还在另外的山谷里,那里不但有瘴气还有黑乎乎一眼望不到边的沼泽地呢。” 不是沼泽地就好,放松了神情的穆希芸这一路也真没见到有蛇出现,她立时睁开了徐之卿的手,朝前面跑着。 “哎,我好像听到了流水的声音,先去前面瞅瞅!” 听她欢喜的嚷嚷声,徐之卿也跟了上去。 穿过一片清翠的芦苇丛,流水声已经让人觉得震耳欲聋。 前面视线豁然开朗,穆希芸仰脸看去,一道又高又大的瀑布在眼前闪现,银色的流水飞速的朝下落着,瀑布下边是个硕大的水潭。她惊喜的朝后面的徐之卿喊了起来,“哇,徐之卿,这里竟然有那么大的瀑布,你快来看看啊!” 徐之卿笑着轻轻推了她一把,“还说这傻话,我已经来过多次,这瀑布也没啥稀罕,你倒是去摸摸这水还是热的呢。” 这下不用穆希芸再质疑,因为她已经发现水潭边缘都升着白雾,自己还没靠近就觉得越发的炙热。 没想到这里竟然有个瀑布温泉,穆希芸眼睛都不够使唤。 “哎呀,你可真是神了,竟然找了这么好的地方,我要下水潭里玩会。” 傻呆呆的看了会,离开拉着裙摆嚷嚷着朝水潭跑了过去。 “穆希芸,你会凫水吗?在水潭浅地方玩玩就行,可别朝里边走,那水潭中央可深不见底呢。” 见这傻丫头拎着裙摆到水潭边就脱了鞋子,徐之卿担心的朝她吆喝着。 “你就放心吧,我若是不会游水,哪里敢靠近水边呢,我的命可金贵着呢!” 这水滑溜溜,可比巧儿那丫头烧的洗澡水要好许多。穆希芸捧起水朝自己的脸上泼着,回头朝徐之卿笑着。 这话说到倒是真的,徐之卿见她蹲在水潭边缘,衣裳已经湿透大半,也不好意思在朝前靠近,冲她高声喊着,“穆希芸,你在这里沐浴会,记得别朝水潭深处去,我去那边芦苇荡里捉几只野鸭,等白荷她俩过来咱就开始收拾着做烧烤咯!” 性子再是豪爽,若自己沐浴有个男人在一旁盯着,穆希芸也觉得脸红尴尬,见徐之卿很识趣,她冲他扬着手,回应着,“哎,知道了,你去吧,若是有野鸭蛋,也多捡几个回来,白荷会做好吃的皮蛋呢。” 又是这番话,这丫头三句话就不里本宗,摇头笑笑,徐之卿转身朝远处的芦苇荡走去。 沿着徐之卿他俩走过的痕迹,筱白荷也很快的来到这片芦苇荡, 听到芦苇荡里有野鸭惊慌的嘎嘎声,她迟疑的停下了脚步,进入谷地已经有一会,还没见到一只兔子呢,这芦苇荡里不会有野兽在捕猎野鸭吧? 自己还没和野兽搏命的经验,筱白荷忙握紧了手里的树枝,两眼警觉的盯着前面晃动的芦苇荡。 还没等她想好待会若野兽出现,自己应该朝哪个方向逃,就见徐之卿拎着两只肥硕的野鸭从芦苇荡里走出来。 看到这家伙冷不丁的冒出来,她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 “徐之卿,你在这里,希芸那丫头呢?” 徐之卿朝身后的芦苇荡边缘的小路上指着,“白荷,你果然不笨竟然真的找了过来,穆希芸就在这芦苇荡南边的水潭里沐浴呢,你过去看看,我在这里就近把这俩只野鸭给收拾干净,待会咱去靠着吃。” 得知穆希芸那疯张丫头竟跳水潭里沐浴,徐之卿还不阻拦,筱白荷的脸立时拉下来了,指着他责怪着,“那丫头是疯了吧?今儿天气虽然温度尚可,可潭水里的水还是冷的,你咋能让她挑进潭水里沐浴呢?若是身子骨被冷水冻坏,你能担起这责任啊?” 和白荷碰面就被她不分青红皂白的一顿训斥,徐之卿委屈的说着,“白荷,你误会了,那水潭的水是温热的,你不信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听到这话,筱白荷才明白,原来这里竟然有温泉,怪不得进了谷地,总有一缕淡淡的硫磺味道,知道自己错怪了他。 她顿时红了脸,“徐之卿,你别生气,我不知道那水潭是个温泉,方才那样责怪你,可别在意啊。” 白荷能这样发怒,可见是真的很在乎穆希芸,徐之卿微微一笑,大度的说着,“你能那样担心穆希芸,我又啥好责怪你的,你快去吧,水虽然是热的,我还真怕那胆大丫头朝水潭中央去嬉闹,再出了意外呢。” 这里有个温泉,筱白荷也有些欣喜和意外,她含笑朝徐之卿点着头,又叮嘱着,“嗯,我去看看,你待会把野鸭收拾利索,去那片杨梅树林子那里,巧儿在采摘杨梅果子,我们带到调料和锅具也都在背篓里呢。” 越来越的流水声吸引着她的脚步,筱白荷穿过翠绿的芦苇荡,看着眼前的奇观,也被这温泉瀑布给惊的呆了一瞬。 当看到穆希芸那疯丫头在水潭里戏乐,她才拎着裙摆朝前走过去。 “希芸,你可真是胡闹,徐之卿还在,你竟然没一点避讳的,跳水潭里洗澡,待会看你衣裳都湿漉漉的咋见人。” 见这丫头竟让穿着衣裳跳进水潭里,筱白荷有些脑袋发胀,不紧朝她抱怨起来。 “白荷,这水潭的水竟是热的,在木桶里洗澡哪里有这过瘾,你快过来啊!” 这丫头光顾着玩乐,哪里会把筱白荷的责怪放心上,俩手拍着水朝她兴高采烈的吆喝着。 “希芸,你玩的差不多就出来吧,已经到午时咱也该出去整午饭咯,你难道不饿吗?徐之卿已经拎着两只野鸭去了有果子树林的山坡那里,你确定你还要待在这里玩水?” 知道这里有个温泉瀑布,筱白荷心里就有了心的打算。她哪里有闲情逸致陪这丫头闹腾,站在水潭边上催促着穆希芸出来。 “哎,被你这一说,我肚子还真的咕噜噜的叫唤起来,你等会,我这就出来。” 虽在这热水潭里很好玩,可肚子饿也是个大事,穆希芸笑嘻嘻的朝白荷说着话,双臂扒拉着水朝水潭边缘游了过来。 看她衣裳都贴在身上,筱白荷没好气的看着她,“你也真能作,下水前咋不把外面裙子脱掉,这里外衣裳都湿漉漉的,你咋见人啊?” 弯腰拧着衣裙的水,穆希芸抬起脑袋理直气壮的说着,“白荷,你身上不是带的有火折子嘛,弄些干柴帮我把衣裳烤烤呗。” “你呀,也不看看这是哪里,由着性子的瞎折腾,真是服了你。” 白她一眼,筱白荷认命的走向芦苇荡给这大小姐捡柴火准备点火烘烤衣裳。 仅穿了湿里衣的穆希芸蹲在篝火旁,抬头看看飞流着的白色瀑布,好奇的问着正在给她烤衣裳的筱白荷,“白荷,你说这半山腰流出的水咋是热的呢?” “我又不是百事通,哪里能啥事都明白。” 满脑子都是计划咋能把这里的温泉瀑布开发出来,哪里还有多余的心情,在这里陪她发疯,筱白荷绷着脸的丢给她个白眼,继续翻动着木棍挑着的衣裳。 亏得穆希芸的衣裳料子都是不吸水的锦缎纱料,不足两刻钟就被细心的筱白荷给烘烤干,把衣裳丢给她,筱白荷再次打量着瀑布和眼前这一片谷地。 穿好衣裳,穆希芸拉着筱白荷的手,笑着她,“走了,你方才还笑话我呢,自己不是也望着这瀑布发了呆。” “我想的都是正经事,哪里和你这疯子一个心思。” 俩人在这里耽搁了一会,徐之卿说不定已经把野鸭烤好,筱白荷被穆希芸拉着沿着芦苇荡边的小路朝北边山坡走去。 山坡下,徐之卿用木棍翻着架在篝火上,已经散出香味的野鸭。 巧儿用陶锅熬的米粥也冒着热气。 她听到小姐和筱小姐的声音传来,就从石块垒砌的小土灶上站起身子,见小姐一头乌黑的长发拖在腰间,惊讶的问着,“小姐,你头发咋都散开了?” 穆希芸知道这里有果子树和瀑布温泉,心里本就不乐意这么快回栗邑,一路上就缠着筱白荷商议着能不能在这里再多玩上几日。 看到这谷地有极大的开发价值,筱白荷也有些心动,她没立即应下穆希芸的纠缠,只说等回营地再考虑下。 一路上被这丫头缠的脑袋痛,筱白荷冲巧儿笑着吩咐起来,“巧儿,你别搭理她这个疯子,你家小姐已经跳水潭里洗了个澡,肚子该饿坏了,快给她弄些吃的吧。” “巧儿做的米粥我待会再吃,徐之卿,这野鸭香味已经出来,应该能吃了吧?我闻到香味口水都要流出来啊。” 来到山坡下,穆希芸就撒开了筱白荷的手,回着筱白荷的话,她就朝篝火旁坐着的徐之卿凑了过去。 “你稍等会,烤肉烤不透,吃了会肚子痛的。” 徐之卿看看她急不可耐的模样,笑着把身子朝一旁挪了挪,给穆希芸腾个地方。 有野鸭和添加了野菜的米粥,几人吃的畅快。 看看天色这会回营地还有些早。 穆希芸缠着徐之卿要去打猎 被她缠的无奈,徐之卿和筱白荷约好,一个时辰后在坡顶上候着他们。 他二人拿着弓上坡顶,要骑着马去山那边打猎。 知道这丫头任性,筱白荷叮嘱穆希芸要听徐之卿的话,不然就不让去。 穆希芸翻翻白眼,拖着筱白荷的手晃荡着,“知道咯,你咋还这么啰嗦,我不听他的,还能听谁的呢。” 待两人的身影在山坡顶上消失,筱白荷继续挖着山坡上随时可见的草药。 巧儿那勤快的丫头洗涮干净了锅碗,继续采摘树上的杨梅果子。 无忧的时光总是过的飞快,很快夕阳已经落在杨梅林子上。 怕再待在这里有危险,筱白荷催促着巧儿上坡顶。 俩人背着沉甸甸的背篓,缓缓的爬上了坡顶。 才坐下来歇口气,就听到徐之卿的笑声和穆希芸的抱怨声。 “小姐,天都快黑了,你们咋才回来啊?呀,你们打了好多野味,奴婢帮你拿。” 巧儿站起身朝噘嘴的穆希芸望过去,见她手里提着几只兔子,后面的徐之卿扛着头野山羊,手里也提着几只野鸡,她惊喜的嚷嚷着,忙跑了过去。 把兔子丢给巧儿,穆希芸几步朝已经站起身的筱白荷走过来,嘴里还抱怨着,“白荷,你说这徐之卿有多气人,明明山那边还有好些野物,他硬是要拖着我回来,再待会还能打到好几只野山羊呢。” 这会已经日落,在待在山里会有多危险。 徐之卿把背上的野山羊丢地上,望着穆希芸苦笑不得的说着,“你个贪婪的丫头,就知道多打野物,咱几个的小命都不要了?” 第二百四十章 你独享也不怕撑坏了胃口 “有你在,我们会怕野兽啊?你一向不是认为自己很英勇的,难道还怕山里的野兽啊?” 这徐之卿可真是会找借口,穆希芸气恼的盯着他反驳着。 时辰已经不早,可没多余的时间看这俩人斗嘴,筱白荷笑着把她朝马儿身旁拉,“希芸,别闹了,若还想再过来打猎,明儿的日头又不会被狗吃了,你就别嚷嚷了。“ 听到这话,穆希芸的注意力一下子转移到筱白荷的身上,急忙拉着她问着,“白荷,你不是明儿就要走了?咋又改了主意?” 筱白荷把背篓朝马背上捆绑着,瞥了眼惊讶的穆希芸,“还不是这山上有许多果子,我一时舍不得离开嘛,这有啥稀罕的。” 明儿可以不用离开,穆希芸又转了笑脸,乐不可支的摇着筱白荷的手臂,“哎,白荷,你可真英明,我们去的那山里也有许多果子,只是还小着呢,暂时不能吃,若是能在这里常住就好咯。” 回去马背上拖着东西,走的慢了许多,快一个时辰,他们一行人才赶回营地。 大帐外面,萧承风已经待了许久。 看他们才满载而归,就迎了上来,惊讶的问起来,“之卿,你今儿竟带他们去了温泉谷?” 能察觉到萧五这家伙语气里的不满,徐之卿如无其事的点点头,“嗯,原本也没打算去那里,是听到白荷说要明儿就离开,我就带着她们去那里转转。” 听到白荷这就要离开,萧承风的心就朝下沉,他还想着借白荷还在军营里,他也好修复俩人陌生的关系。 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快要离开,心情越发的沉闷,“白荷,你咋这么快就要回去?来一趟也不算容易,咋就要走了呢?” “这里到栗邑也不算远,没啥容易不容易的,只是看有心没心。” 漠然的望了眼萧承风不舍的眼神,筱白荷也不知咋地就从嘴里冒出了些莫名的话来。 好像自己很介意这两年萧承风从来没回去看过自己。 为掩饰尴尬,她朝走过来的刘子杰打着招呼,“子杰哥,你快过来瞅瞅,我们今儿可是在那边的山林子里找了不少宝贝呢!” 穆希芸指着才被徐之卿拉下马背的野山羊,心里虽然有些遗憾今儿就猎到一只。 但她仍然兴致勃勃的嚷嚷着,“哎,刘子杰,你今儿没去那里,可是亏大了,我可是见到一大群的野山羊,若是人多今儿可不是仅仅猎到这一只呢!” “嗯,这野山羊倒是挺肥,今儿咱们大伙可有口福咯!” 瞅着地上的野山羊,刘子杰笑眯眯的说着。 筱白荷从背篓里抓出一大把杨梅,捧在刘子杰面前,“别光顾着看野山羊,子杰哥,你看看这果子,保证你没吃过呢,这可是巧儿自己采摘了好几个时辰的呢!” “这时节竟然有新鲜的果子?白荷,你们在哪里遇上的?” 红艳艳的果子分外诱人,刘子杰果然一脸稀奇。 “就在那个山上,果子树也好大一片,一棵果子树就能采摘一大背篓,可惜天黑的太快,我们拿的背篓也有些少。” 好几个人都围过来看着果子,巧儿也大着胆子说着,语气里颇有些遗憾。 吃了两颗杨梅,刘子杰点点头,赞许着鲜美水灵的果子,“白荷,这果子味道可真好,若是能采摘回去,做成果子汁可是件好事。” 想到那一片山坡都是杨梅林子,杨梅不但能做果子汁,还能做出上好的果脯。 在这时节能有新鲜的果子和果脯在自己的点心铺里售卖,岂不是又多了一项收入。 筱白荷叹口气,“我也想这样做,可咱来的都是大老爷们,去山上摘这小果子有些大才小用,再说这时节栗邑城里也忙的很呢,我也不能在这里多待,这还真是鱼与熊掌不能兼得呢。” “也是,这小果子摘起来确实麻烦,若是翠婶子和大丫姐她们在就好咯。” 想到他们这些笨手笨脚的男人去摘果子,确实有些慢,好好的果子没人采摘,刘子杰也有些忧愁。 看白荷紧皱的眉头,徐之卿想想,就开了口,“要不,你们都先别回栗邑,我让人把消息传回陵川府,让戴牧在陵川府找些手灵巧的妇人过来帮你们采摘果子。” 戴牧那小子这会正和周氏黏糊着,自己怎能做恶人把你侬我侬的俩人给拆开。 这法子也不是上上策。 筱白荷摇摇头,“为这些果子,让戴牧兴师动众的,恐怕有些不好吧?再说他这会还不定就回了陵川府呢。” 见徐之卿他们打回了猎物,刘耐也凑过来看热闹,“还是你们运气好,我们今儿就在这附近的山上转转,除了猎到几只瘦兔子,连野鸡都没见到一只呢。” “耐叔,你过来,我告诉你个好事情。” 不想让萧承风知道白荷要在留几日的事情,穆希芸拉着刘耐朝一旁的帐篷里走。 几人把白荷围起来问东问西,萧承风连话都插不进去,面色尴尬的在一旁杵着。 听到筱白荷为采摘果子犯愁,他灵机一动,正瞅着新来的兵卒的操练迟迟提不上去,去温泉谷帮白荷摘果子倒是一条好法子。 想到这里,他也不再言语,转身离开。 眼角余光看到萧承风黯然离开,徐之卿心里也有些同情他,可感情的事情,外人也没权过问,他也仅仅是对萧承风有一丝同情罢了。 今夜有了充足的野味,大帐外分外热闹。 刘子杰和徐之卿二人合力把野山养宰杀掉,又收拾干净。 刘耐带着几个刘家子弟帮着穆希芸宰杀野鸡和兔子。 筱白荷和巧儿这俩人也不闲着,在木棚下熬粥做一些面食。 得知徐之卿带着俩丫头去了远山,靳老头一个后晌就朝大帐这边跑了好几趟。 最后这次来到,他的俩腿都酸困的拉不起来。 不过老远就瞧见篝火烧的很旺,上面架着一整头的野味,他立刻就有了精神,嘴里嚷嚷着小跑过来。 “哎,徐小子,你可倒是奸诈,去温泉谷,也不和老头子打个招呼,今儿这烤羊腿就该归了老头子一人独享!” 穆希芸朝他丢给白眼,“老头子,你胃口倒是很大,一只羊可有四条腿呢,你独享也不怕吃撑了?” 被穆希芸训斥,靳老头还对她的鞭子惧怕,不由自主的朝后躲闪着,讪讪笑着,“丫头,别那么凶嘛,大不了这羊腿老头子分你两只咯。” 拿着小树枝敲着靳老头伸过来的脏手,穆希芸被他无耻的话给逗笑,她立时甭紧了脸,“嘿,你倒是人老脸皮厚,这野山羊可是我和徐之卿俩人打回来的,你说的倒好像成了你自己的东西呢。” 靳老头看看呗烤的冒油的野山羊,吞咽下口水,腆着脸笑着,“在这大帐吃东西,可从来没分过你我,丫头,你要懂的敬老爱幼嘛。” “希芸,你快过来给我搭把手,这火都要熄灭了,还咋把饼子给烙熟呢。” 知道这老头是个有能耐的大夫,怕穆希芸这丫头再对靳老头说些难听话,筱白荷忙把她拽走。 蹲在土灶前,穆希芸的心依然在篝火旁,她朝土灶里填了些干柴,小声嘟囔着,“白荷,烧火的人,你不会再找一个,我要盯着那脏老头,不然烤全羊被他摸了,咱还咋下嘴呢。” “徐之卿在,你别怕吃不到最好的烤肉,时辰不早咯,咱的饼子也要早些烙好才成呢。” 这丫头就一门心思惦记着吃,筱白荷丢给她个嫌弃的眼神,手翻着铁鏊子上的薄饼。 “有那么多的肉,你费力气烙这不挡饿的玩意做啥?” 抓起箩筐里的一个热饼子,穆希芸嘴里抱怨着,却把饼子朝嘴里塞过去。 大帐这里烤着野味,那香味在整个营地里飘散。 已经两日没吃过荤腥的颜知秋一脸阴郁。 知道主子心情正不好,庆子缩缩脖子,连句话都不敢开口。 那日庆子去报姜大富畏罪自刎的事情,被徐之卿淡淡一句,知道了给打发回来。 原以为随着姜大富的死,灯芯谷的事情也会不了了之。 哪里知道徐之卿倒是真狠,竟掐了他们五号营的荤菜供给。 这几日那姓筱的丫头亲自给军营里送来十几大车的蔬菜,他们五号营地照样还吃着以前剩下的打蔫蔬菜。 颜知秋心里极端的不平衡,又被这香气四溢的味道熏的脑子痛,他忿忿的低声诅咒着,“他们倒是把日子过的逍遥自在,竟然在大帐外烤起野味来,也不怕拓跋宏烈卷头重来。” 想到固执的妹妹依然偷偷的盯着萧承风,人家的媳妇已经来了军营,这个不争气的妹妹,也不知会不会改变主意,他心里的不甘和愤恨又从心底朝上翻涌。 “庆子,你这几日见大小姐还紧盯着那个萧五吗?” 庆子听到大少爷阴冷的话,打个哆嗦,小声说着,“大少爷,大小姐还是隔上两日就去萧教头的营帐里转一圈,帮他洗洗衣裳,别的倒是没见过。” 看妹妹的举动是打算一条道走到黑,颜知秋气的脸扭曲着,“还真够不要脸的,人家的媳妇已经在军营待着,她竟还敢上赶着朝前凑。” 庆子看大少爷又在责骂大小姐不懂事,庆子小心翼翼的看了看主子沉郁的脸,小声说着,“大少爷,也不知道这消息是真还是假,小的这两日听到军营里暗中流传,说萧教头被他的小媳妇给退了亲,这几日也没见他和那姓筱的姑娘待在一起呢,倒是小将军今儿还带着穆小姐和筱家姑娘去了温泉谷打猎呢。” 得了庆子的话,颜知秋脸上浮现出一丝阴冷不屑的笑意,他吩咐着自己的小厮,“哦,竟还有这事?你再去外面悄悄的打探一下消息的确切来源,我倒要看看,这萧五被媳妇退了亲,那姓筱的丫头贴着徐之卿,他二人的关系还咋朝下相处。” 军营里大少爷能用的人也就自己一个,若去盯着徐之卿和筱白荷,自己可不能再去盯大小姐,庆子又提着心小声问起来,“是,大少爷,那大小姐那边还用再盯着吗?” “暂时别管那没长心的死丫头,你把所有心思都放在徐之卿和筱家那丫头身上。” 若真能看到筱白荷攀上了徐之卿,看萧承风还会不会再替徐之卿卖命。颜知秋阴冷的笑着。 这一顿晚饭直吃了一个多时辰。 筱白荷仓促的洗个澡,坐在木椅上用布巾抱着头发,看巧儿给穆希芸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她笑笑,“希芸,咱们若是能在那温泉边上盖几间小木屋住着就舒坦了。” 穆希芸很赞同筱白荷的话,她撇着嘴,“谁说不是呢,这徐之卿也忒没眼力见,竟在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建了先锋营地,若是换做咱俩,去那气候舒适的谷地驻守多好啊。” 这丫头想着就把事情给想偏。 筱白荷点了下她的脑门,嗔怪起来,“你又胡说咯,那谷地地势并不算开阔,要在那里驻守,这么多的人咋能住的开呢。” 穆希芸不服气的翻着白眼,“所有的兵卒住这里,把先锋营的大帐设在那边也没错啊,哪里有当将军的还和一群兵卒混在一起,我看到那个冷着脸阴魂不散的萧承风就来气。” “人家也识相,今儿不是没过来蹭咱的饭吃,你咋又气上了?就这针尖大的心眼可不成呢。” 想到萧承风早早的离开,筱白荷呵呵笑着,抱怨穆希芸心眼忒小。 戌时初,先锋营的帐篷外。 萧承风沉着脸把才吃罢晚饭的新兵卒训斥一通,责怪他们在山上操练时不尽心,已经过了三日,还是没一点进展。照这样下去,再有半月上战场,不是上赶着去送小命的。 江大保看看萧承风黑着的脸,他一口粗气都不敢喘,心里却默默的吐槽,这两年新兵卒操练哪个不是要仨月才上战场,这批新兵卒已经比以前的那些人强上太多,五哥这不是鸡蛋里挑骨头吗? 知道他因被筱白荷退了亲,心情不好,就拿新兵卒泄气,他也不敢松懈,就怕被五哥抓了杀鸡儆猴的靶子。 第二百四十一章 假公济私的萧承风 江大保被萧承风下了命令,这会带着他的手下三百名新兵卒去营帐里睡觉,到卯时初就要立刻出营地,每名兵卒都要带上两个大箩筐去温泉谷采摘那里的野果子。 另外的一千兵卒要随着萧承风去更远的山里打猎,采摘果子。 五哥是被筱白荷那丫头给气坏了吧?竟然要兵卒去摘野果子。江大保被这命令给闹懵了脑袋,竟大着胆子朝萧承风问起来,“五哥,你若想吃野果子,小弟我自己一人去摘个半筐子也足够你吃的,咋还让这么多人都去啊?” “江大保,军令如山,你胆敢抗令?这就去训诫邢房领二十军棍!” 冷冷的望着江大保,萧承风从牙缝里挤出几句话。 卯时还要骑马去温泉谷,屁股被打二十大板,自己还要咋骑马呢。一脸惶恐的江大保上手就扯上了萧承风的衣袖,苦巴巴的央求着,“哎呀,五哥,我不问了成不?你可别动真格的啊。” “还敢求饶?再加十棍!” 萧承风甩掉江大保的衣袖,又冷冷的说了句,“若是你的兵卒采摘的果子有丝毫损坏、数量不足,你这领队的也要领军棍责罚!” 呆愣的江大保在萧承风走后,才懊恼的扇着自己的嘴巴,“明知道他心情不好,还要嘴贱,我这是抽了哪门子的风啊?” 萧承风可真是冷酷,连亲信江大保多了句嘴都给了这么重的的责罚。 被吓的心砰砰乱跳的萧长海目送他走远,这才伸手拉过江大保的手臂,低声劝着,“头儿,你还有三十军棍呢,可别再把嘴给打歪咯,让别的人笑话咱。” “嗯,知道了,你小子先把人带回营帐里睡几个时辰的觉,我去领罚。” 郁闷的点着脑袋,江大保腾腾的朝邢房营走去。 屁股差点被打开花的江大保在卯时正带着手下的兵卒准时的出现在温泉谷的山坡上。 这时节还有小半个时辰天才会亮。 他打着火把照着满坡的果子树,树上果子累累,要在两个时辰摘满两大竹筐也不是难事,他紧提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兄弟们,采摘果子对你们这些新兵卒可不是难事,都打起精神做好咯,回营地才不会被那些混蛋犊子笑话咱!” “知道了,头儿,你放心,我们保证完成萧教头的任务!” 萧长海举着手臂带头高呼起来。 辰时初,大帐里。 徐之卿听了筱白荷的提议,他有些意外和质疑,“白荷,你确定温泉谷和军营外面的山上能开垦出良田和养殖牲畜?” 筱白荷点着头,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当然,军营前面的那座山,那里的地形和土壤的成分,我前日已经查看过,有水源和温润的气候,在那里开办起个大型的野外养殖场,是最后不过的,温泉谷适合种粮食和蔬菜,你们军营里兵卒充足,不打仗时出了在练兵场上操练流汗水,好像也没别的事情可做,若办起养殖场开垦出田地,不出半年,军营里就能自给自足。” 听完筱白荷的话,徐之卿眼神亮了,“能自给自足,这话我爱听,你是不知道,从去年冬日开始采买你的蔬菜我已经把积攒了几年的积蓄都用去了大半,今年又征集了这么多新兵卒,这军需物资肯定会大量增加,我的钱袋子还真有些撑不下去呢。” 俩人又仔细的商议了咋样开垦温泉谷的荒地,和在附近山上开办养殖场的细节。 听完筱白荷详细的安排,徐之卿精神振奋的拍了下桌子,“说干就干,我这就安排人去陵川府里采购开垦用的农具。” 见筱白荷点头,他又有些苦恼的笑笑,“白荷,我对养殖可是一窍不通,你还是要在这里留下几日帮我打前阵啊。” 昨夜在帐篷里想了几个时辰,筱白荷乱纷纷的脑子终于理出一条清晰的思路,那就是把瀑布温泉利用起来,开拓出新的一条发财路子。 她呵呵笑着,“这是当然咯,我提了这些建议,总不能让你瞎胡折腾,再说那个瀑布温泉我也不想让它白白的浪费掉,准备在那里建造一个度假休闲的圣地,等你们把仗打完,那里也该修建齐全,那白花花的银子就源源不断的溜进我的荷包里咯!” 听到帐篷里边的人语气轻松起来,白荷可真是能干的人,马上就会带着他们在军营里做出新的事业来,刘子杰心情也好了起来。 和徐之卿出了营帐,见刘子杰在帐外站着,筱白荷笑盈盈的说着,“子杰哥,你刚好也在,我交代你一些事情,务必要做好。” 得知自己要去陵川府置办开垦荒地的农具,刘子杰点头应下。 想养殖首要条件就是要有牲畜圈和棚子。 刚好新征集的兵卒多会做这些农家活计。 得了筱白荷的指点,徐之卿精神饱满的去了新兵营地。 到了那里才知道,天不亮,这些兵卒就被萧承风带去了山里操练。 他有些郁闷的赶回大帐。 见徐之卿摊着手无奈的模样,筱白荷笑笑,“没找来人,你也别气馁啊,忘了我们来还带着十几个人呢。” 巳时正。 筱白荷和徐之卿带着刘耐和刘家的十几个小子上了山。 在她的吩咐下,刘耐带着刘家小子们,拿着铁锹开始平整山顶的一片高洼不平的土丘。 把今儿前晌要做的事情安排好,筱白荷也没闲着,拿着铁铲挖着有用的野菜和草药。 突然想起了穆希芸那丫头,她抬起脸疑惑的望着还沉浸在兴奋中的徐之卿,“徐之卿,希芸那丫头呢?从吃过早饭我就没见过她,问巧儿也说没见,这丫头不会又私自去了温泉谷吧?” 也是,他们自顾着商议正事,倒是把穆希芸这疯丫头给忽视了。 徐之卿也摇着头,说没留意那丫头。 想到穆希芸张狂的性子,筱白荷站起身,脸色凝重起来,“这不行,咱俩要快去找找,那丫头可不会安生的待在温泉谷的山坡上采摘果子,若再去你们昨儿去的山里打猎,可就坏了事情。” 临下山,筱白荷叮嘱刘耐一定要让刘家小子们待在这片区域做活,千万别朝附近的山林子里踏进一步。 得了刘耐的应允,她才和徐之卿骑着马下了山。 温泉谷的山坡上。 穆希芸正在和江大保对持。 想到昨儿白荷才说这片果子能做果脯和果子汁,今儿她见徐之卿和白荷进了大帐说事,就偷着溜出来想去山林里猎那满林子都跑蹿的野山羊。 哪里知道,她才冲上这片山顶,就听到山坡下面人声嘈杂。 过来一看,可了不得了。 那片果子林里站满了兵卒,都喜笑颜开的采摘着果子。 穆希芸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拎着马鞭就冲了下去。 和江大保对上,她已经骂的嘴干舌燥,可那些新来的兵卒畏惧萧承风,自然不会听穆希芸的阻拦,依然我行我素的采摘着果子。 蹲坐在山坡上,穆希芸歇足了精神,又跳脚起来,手点着江大保骂开,“你个死胖子,快让他们停下,再继续采摘这些果子,我要和你们没完!别以为你缩头装乌龟就可以咯!” 昨夜挨了三十掺了水分的军棍,江大保依然屁股疼的心慌难耐,还遇上了跋扈的穆希芸,知道这丫头是小将军的人,他是有苦难言,趴在山坡上硬着头皮听穆希芸的怒骂。 采摘果子的萧长海,实在不忍他们头儿被穆希芸糟践,就走过来,劝着,“穆小姐,这事不能怪我们头,他也是听了萧教头的命令,你就消消气呗。” 不提萧承风还好一些,听到这是萧承风那混蛋下的令。 穆希芸一下子火气更足,拎着萧长海的衣领,“你说这是萧承风那混蛋出的馊主意?他在哪里?” 被穆希芸恶狠狠的眼神盯着,萧长海缩缩脖子,苦着脸说着,“穆小姐,萧教头今儿要带人去哪座山操练新兵,我还真不知道。” 丢下萧长海,穆希芸拎着鞭子朝坡顶走去。 她就不信,萧承风午时不会回营地。 憋了一肚子气的穆希芸骑着马冲下了山,正好和过来找她的徐之卿筱白荷二人遇上。 她不待筱白荷张嘴说话,就气咻咻的冲了过去,“白荷,你可来的正好,那山坡上的果子可都被萧承风那混蛋给糟蹋咯!” 见她好端端的,只是被气的脸色涨红,筱白荷松口气,又无奈的问着,“萧承风糟蹋果子?你这丫头,说话别这么没头没尾的好不?” 穆希芸手指着身后的大山,气闷的嚷嚷着,“你快去看看吧,那片山坡上的果子都被萧承风的人给摘没了,咱还咋要做果子汁和果脯呢!” 看穆希芸被气的不轻,徐之卿也有些意外,“萧五他摘那些果子做啥?这可是稀罕事情。” 仨人又上了温泉谷的高山。 见到山坡上的果子林里果然是人头攒动,筱白荷望望徐之卿,“徐之卿,往年你们军营会不会过来采摘这些果子啊?” 望望那些采摘果子的新兵卒,徐之卿摇摇头,“去年冬日在西山驻营,才发现这里有温泉,我和萧五带着靳老头来过这里几次,军营里的兵卒有饭菜吃饱就成,哪里还会采摘果子吃。” 和这些兵卒也说不出长短来。 筱白荷烦躁的揉了下额头,“罢了,咱也先别去打扰他们,咱先回营地,待见到萧承风再问问吧。” 等他们回到大帐没多久,江大保就带着手下的兵卒把采摘回来的果子送到大帐外面。 看到徐之卿出来,江大保呵呵笑着,“小将军,这是我们萧教头派的任务,你们清点下果子吧。” “你们采摘果子不是为军营里的兵卒吃的?” 萧承风闹腾这一出,究竟是为了啥?徐之卿越发狐疑,不禁问起江大保来。 为了采摘这些果子,自己还被打了军棍,江大保苦笑着摸摸自己光秃秃的脑门,“咱军营里都是大老爷们,哪个稀罕吃这小果子啊,小将军还是仔细的清点一下,小的也好对萧教头交差。” 穆希芸听到外面动静,也拉着筱白荷走出帐篷。 看到地上摆着的一筐筐果子,她有些傻眼,“哎,徐之卿,你说这萧承风来这一出是为了啥呢?” “我咋能知道,这人八成是昏了脑袋。” 瞥了呆愣的穆希芸一眼,徐之卿望着这一筐筐的果子,也有些无语。 打发走江大保,徐之卿和筱白荷她们回了大帐。 知道这些果子不能久放,筱白荷决定等萧承风回来,就让徐之卿出面,帮她把这些果子买下来,让刘耐他们送回栗邑。 想到这些兵卒一大晌就解决了采摘果子难的问题,嗓子都在山上骂人骂的沙哑的穆希芸乐滋滋的点着脑袋附和着,“这样做,还成,咱食铺可有新鲜的果子汁咯。” 直到过了未时。 萧承风和他带的兵卒,带着一大批的野味和几千筐杨梅回到营地。 “白荷,你快出去瞧瞧吧,营地里这下可热闹咯,遍地都是你说的杨梅果子啊!” 嚷嚷叫着的穆希芸一阵风似的冲进了帐篷,拉着筱白荷的手就朝外跑。 白了兴冲冲地穆希芸一眼,筱白荷无奈的抱怨着,“你嗓子都哑了,难得还能叫的这么大的声音,一点都不怜惜自己的身子。” “哎,我不是高兴嘛,那么多的果子,要是都归了咱,这果子汁和果脯是要多少有多少啊!” 兴奋和激动让穆希芸说话的声音都飘了起来。 筱白荷被穆希芸拖拽着来到营地空旷的场地上,看到那么多的竹筐里满满都是杨梅果子,她也被震撼了,这人是有多疯狂,一个上午就采摘到这么多大的果子。 看到筱白荷脸上的震惊,熬了一夜都没合眼的萧承风满意的笑了。 自己还是有些用处的,这件事就做的很好,能让这丫头开心起来。 徐之卿皱眉望着偷着乐呵的萧承风,“萧五,你天不亮,带着人去了趟远山,就是为了这些果子?” 不愿让徐之卿想他是假公济私,萧承风一脸坦然的回应着,“也不单单是为了这些果子,在咱军营附近的山上,这些兵卒的实力激发不出,我就让他们去远山里历练一下,总算是有了一些成效。” 第二百四十二章 筱白荷回到栗邑 那么多的杨梅被萧承风带人采摘回来,筱白荷初时的激动和震撼过去,就回帐篷里把刘子杰交给她的账册拿在手里,出来就拉着徐之卿随进了大帐里。 这次送过来的蔬菜还没和徐之卿算账,筱白荷不待徐之卿坐下,就急切的要求着,“事情真的让人措手不及,你快给我拿些银子,我可不想欠哪个人的人情。” 瞅着筱白荷一本正经的模样,徐之卿去案桌抽屉拿银票,还呵呵笑着,“你也忒较真,那些果子可都是兵卒采摘的,你哪里是欠萧五的人情啊。” 筱白荷做事干脆利索,她淡然笑笑,“兵卒也是你们的人,若是只有三五筐就罢了,那可是二千多筐呢,采摘那些果子兵卒出了不少力气,我也不单纯是为了和萧承风划清界线,只是不想占兵卒的光罢了。” 见这丫头做事还是不拖泥带水,连账册都带了过来,徐之卿点点头,从抽屉里拿出一些银票,“那好吧,正好也把这次你送来的蔬菜银钱给你算清楚。” 翻看了账册,筱白荷估算了账册上的菜金总数,温和的笑笑,“这次的菜我算你便宜些,你给我五千两银子就成,等你们在温泉谷里种出蔬菜,就再也不用花银钱买我的蔬菜咯。” 筱白荷这次送过来的蔬菜若还按冬日的价钱,也快八千两银子,竟然只要五千两,徐之卿望着她也笑着打趣她,“菜金竟一下子减去了快三成,你这样会不会吃亏啊。” 把账册递给徐之卿,筱白荷坦然的笑笑,“有啥吃亏的,过了年,这些蔬菜要比冬日里省好多事情,我可不能再恨利,再说你也帮了我许多的忙呢,咱们接下来还有合作,我可不想让你觉得我这人把利益看的忒重咯。” 看了会热闹,穆希芸怕筱白荷被萧承风这招给迷惑了心,也进了大帐,见他俩正在算账。 好奇的凑了过去,“哎,外面多热闹啊,你俩这会竟然在算账。” 看看桌子上摊着的几千两银票,筱白荷把无奈的眼神投向走过来的穆希芸,“希芸,你来的正好,这都是大额的银票,咋给那些采摘果子的兵卒发工钱呢,快帮我想个法子啊。” 捏起几张百两银票,穆希芸也蹬圆了眼睛,“白荷,你不是给我找难题吗?这里又不是集市,也没钱庄,我上哪里给你想法子?” 说着话,穆希芸朝徐之卿望了过来,“徐之卿,你们军营里这么多的兵卒,每月肯定要发军饷,难道就没碎银子啥的,咋还给白荷这些大额的银票呢?” 徐之卿被穆希芸的话说的恍然大悟,他拍着额头朝筱白荷抱歉的笑笑,“哎,是我脑子糊涂了,白荷,你先在这里等会子,我去去就会。” 看着徐之卿拿着几张银票出了大帐,穆希芸小声说着,“白荷,你这样做就对了,我还怕你被萧承风的诡计给蒙骗了呢。” “我又不是小孩子,随便哪个人给个糖果就失了本心。” 白了她一眼,筱白荷又开始犯愁,“希芸,说正经的,温泉谷那么好的地方,我真是想把它开发出来,可是栗邑又离不开我,你说我就一人,顾着这边,那边就乱了阵脚,这脑袋一直都乱哄哄的难受极了。” 得知白荷要开发温泉谷,穆希芸眼里闪着激动,拉着她的手嚷嚷着,“白荷,你有事尽管吩咐我啊,精细事情我做不来,若是买个东西跑腿,替你监个工,我还是能应付的过来的。” 要开发温泉谷,只要徐之卿他们不去打仗,军营里的兵卒有许多也能用上,若穆希芸真的肯安生下来,也能帮到自己。筱白荷冲她点点头,“这也行,我把重任分你一些,明儿我就带着这些杨梅回栗邑,你先在这里待着,我大约半个月就会带人过来,你往后可不能再疯疯癫癫的瞎胡闹了啊。” 能留在这里可比待在栗邑好玩的多,穆希芸一脸激动的拍着胸脯,“绝对服从你的命令,白荷,你让我做啥保证圆满完成。” 徐之卿找军需营里还了一些银锭和散碎银子,就让人抬着一个大木箱子回了大帐。 看到有银锭子和碎银,筱白荷让徐之卿把这些银子都分给采摘果子的兵卒,她去找刘耐商议着后晌就把这些果子装车上,明儿一早就回栗邑。 帮了白荷这个忙,回到自己营帐里,萧承风憋闷几日的沉郁之气都消散,他匆匆的洗个凉水澡,也换身干净的衣裳,准备去徐之卿的大帐里见见她。 徐之卿在大帐外面没见到萧承风,立刻朝这里跑,掀开帘子,见这家伙正在穿靴子,疑惑的问着,“萧五,你在帐篷里做啥,我有正经事要找你呢。” 听说白荷要给那些兵卒发采摘果子的工钱,萧承风心里的欣喜都退去,眉头又皱了起来,“白荷还真是把我当了外人,竟一点边都不想沾我。” 见萧承风又拉长了脸,徐之卿淡淡的说着,“这也不能怪白荷,她说的也有道理,即使兵卒也没白做工的道理,你又何必纠结这些小事呢。” 徐之卿的云淡风轻越发让萧承风心里憋屈,他红了脸,“你竟说这是小事?我都被她给退了亲,为了挽回我们的关系,你知道我费了多少心吗?” 看着萧承风难过的模样,徐之卿心里同样不舒服,他低声说着,“承风,你这会知道后悔,我当初就劝你回栗邑去,可是你总是把军营里的事情看的那么重,有些东西失去了并不是你努力就会重新回来的。” 自己沦为军营里的大笑话,这个好兄弟也一直在冷眼旁观,萧承风的精神彻底被摧毁,他瞪着猩红的眼睛质问起来,“之卿,你经常回栗邑,其实早就知道我被退亲的事情,竟然能一直瞒着我,若不是江大保把这层纸捅破,我还蒙在鼓里呢,你哪里把我当兄弟了?” 被他怪罪,徐之卿苦笑着却没有合适的话反驳,转身出了营帐。 再次被筱白荷打击的萧承风揪着自己的头发,心里的烦乱一波波的朝上翻涌。 他从帐篷里出来,翻身上了马,冲出了营地。 吃罢晚饭,筱白荷叮嘱徐之卿等刘子杰从陵川府带回农具,让他们把建造养殖场和温泉谷的荒地开发同时进展下去,自己会很快就返回来。 明儿就要分别,穆希芸搂着她的肩头,情绪也有些低落,“白荷,你匆匆来,又匆匆的去,我真舍不得你离开呢。” 揉着穆希芸的头发,筱白荷温和的笑笑,“又不是生离死别,矫情个屁啊,你好好的帮着子杰哥他们,等我再回来,多带些海鲜过来,肯定给你做几次海鲜大餐。” 提到好吃的,穆希芸又咧开了嘴,“嗯,多带些虾酱,我都好久没吃过了。” 次日一早。 没等到刘子杰回来,为了早日回去,筱白荷带着刘耐一行人,押着十几车的果子离开了军营。 等在山上吹了一夜冷风的萧承风一脸憔悴的回到营地,才得知筱白荷竟然离开,他懊恼的垂着自己的胸口,竟再次和她错失。 拉着金贵的果子,筱白荷他们的赶路速度比去时要慢上许多。 足足在路上走了七八日,才进到栗邑地界。 赶着马车进了西城大门,见路边的树木都有了不少绿意,刘耐笑眯眯的感慨着,“终于又回到了栗邑,这一次咱可是足足去了大半个月,连栗邑的树都长了许多叶子。” “可不是嘛,咱庄子上的蔬菜又该采摘咯。” 天气逐渐暖和,骑在马背上的筱白荷已经换上了春衫,她笑着回着刘耐的话。 想到刘子杰那小子留在军营开荒修造温泉谷,刘耐也有些意动,就乐颠颠的说着,“白荷,等你再去营地,把我也带上.” 筱白荷听到他自告奋勇的话,也乐了,“好啊,只要耐叔不怕辛苦劳累,我巴不得你去呢。” 今儿西城有集会,马车在人群里穿梭,怕白荷也在这里耽搁了工夫,刘耐笑着催促着,“白荷,车上拉着这些果子,想赶快些车也不敢,你若急着回去就先走一步,我们到午时就能赶到东城咯。” “行,我也多日不见兰儿她们几个,那就辛苦耐叔了。” 家里人都担心自己,这进了西城,筱白荷就体会到归心似箭的滋味,就应了刘耐的话。 就算她先走,因西城的人忒多,筱白荷从人群中出来也用了小半时辰,只怕刘耐他们的马车要过来未时能赶回东城已经是快的。 远远的看到自家食铺的匾额,筱白荷就有些激动,终于回到家了。 黄大宝站在门外迎客,见筱白荷骑着马过来,他激动的转身就进了食铺里,“刘三叔,东家回来了!” 刘元殊听到黄大宝的话,急忙从柜台后面走出来,“大宝,你看到白荷回来了?” “刘三叔,我回来了!” 见刘元殊拉着黄大宝问话,一直把马骑到门口的筱白荷,翻身从马背上跳下来,几步就冲到了食铺里边,乐滋滋的喊着。 “哎,还真是呢,白荷,回来就好,咋你自己回来了?子杰他们几个呢?” 看到筱白荷风尘仆仆的出现在眼前,刘元殊高兴的点着头,又朝门外看看,仅仅这丫头一人回来,他又问了起来。 骑马真是遭罪,筱白荷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朝刘元殊笑着,“刘三叔,你别急嘛,先让我喝口茶水,嗓子都干的要冒烟。” “东家,快喝茶水。” 筱白荷话音才落,黄大宝已经端着茶盏过来。 喝了半盏茶,筱白荷觉得自己才活了过来,开始给他们讲穆希芸和刘子杰他们的事情。 “原来希芸那疯丫头还真的孤身去了军营,没事就好,这下穆大人也能放下心了。” 白荷这丫头安然回来,穆希芸安稳的待在军营里,侄儿也在那里帮白荷做事情,刘元殊这下才真的心安了下来。 柳氏自从白荷离开栗邑,眼泪可是没少流淌,见白荷歇了会,他又催促着,“白荷,你快回大宅里,让你娘也能安心。” “嗯,这就回大宅,咱食铺和水上乐园这些日子都好好的吧?” 瞅着刘元殊笑的温和,筱白荷觉得家里应该没发生啥事情,她还是多嘴问了起来。 白荷这丫头在家,他们都尽心尽力,她离开了栗邑,自己和二哥都提足了精神,哪里会让不好的事情出现。 刘元殊笑着点头,“都好着呢,戴侍卫长也和你桂兰婶子成了亲,他还在你大宅后面置办了个小宅子呢。” 听到戴牧已经和周桂兰成了亲,筱白荷有些好笑,“他们竟然不等我回来就成亲,这也忒心急了。” 人家当了三几十年的光棍,咋就不能急着成亲,没准到年底还能抱上娃娃呢。 刘元殊哈哈笑着,“戴侍卫长年岁那么大,早些成亲也是好事,你这丫头就别抱怨了,赶紧的回大宅去吧。” 筱白荷出了食铺,朝水上乐园走过来,见这会湖边树木花草都比以前的多了不少,肯定是刘二叔又带人栽种的。 湖里的木船竟然也比以前的多,让她更加欢喜,这恐怕就是秦小栓做的好事咯。 这次再去军营,一定要把精明能干的秦小栓和他们秦家村的好木匠师傅也带过去。 这几日天气好,来游湖的人越发的多了,亏的前两日又加了十几条游船,周桂兰要回大宅再拿些木牌回来,骤然看到筱白荷站在烧烤铺子的后面,她惊喜的朝那里跑了过去,“白荷,你回来啦!” 看到周桂兰春风满面的朝自己跑来,筱白荷笑着点头,“桂兰婶子,你成亲我也不在,等我见了我娘和兰儿她们,就给你把贺礼给补上哦!” 被筱白荷的话闹的红了脸,周桂兰笑着朝她挥着手,“你这丫头,见面就打趣你婶子,你娘可是早盼着你回来呢,快回去让你娘看看吧。” “知道咯,看婶子也是要回大宅,咱俩一起走嘛。” 筱白荷笑着挽起了她的手腕。 第二百四十三章 姐妹情深 进了大宅。 筱白荷见到便宜娘正在正房门外,垂着头做着针线活,三花那小丫头蹲在娘身旁看着,她快步走了过去。 “娘,我回来了!” 听到大闺女的声音,柳氏抬起了脑袋,见果然是自己牵肠挂肚的大闺女回来,眼里很快就涌出了泪水。 丢下手里的针线,猝然站起身子,大步朝石阶下面走着,“荷儿,你这丫头可算是回来了,都让娘给担心死了啊!” 任由扑过来的柳氏抱着,筱白荷笑着从身上摸出帕子给她擦着眼泪,“娘,我好好的回来,你咋还哭起来了呢?” 儿行千里母担忧。 柳氏白日想着闺女,夜里是噩梦不断,她满心委屈的抽泣着,“荷儿,自从你走那日,娘是没睡过一个囫囵觉啊。” 低头看看柳氏确实憔悴了不少,鬓角都有了些白色头发,筱白荷很是自责,她低声笑笑,“娘,别哭了,没得让桂兰婶子笑话你,我这次不在家,桂兰婶子和戴大叔成亲,也没顾上给人家添贺礼,娘去我屋里找些好东西出来,我待会还要给桂兰婶子添礼呢。” 周氏成亲,刘元殊都给封了红包做贺礼,自己也把闺女给她买的银簪子送给周氏一支,听到闺女的话,柳氏也忙不迭的点着头应着,“嗯,娘这就去。” 瞅着柳氏急匆匆去了西厢房,从东厢屋里拿出木牌的周桂兰朝筱白荷嗔怪着,“白荷,你这丫头没事多陪你娘做会,娘俩也说说知心话,咋就打个照面又吩咐你娘去忙那些不着调的事情。” 娘这大半月都没个好心情,这见到自己,还不把积攒了许久的怨气都给发泄出来。 筱白荷无奈的摇着脑袋,“桂兰婶子,你是没见我娘方才,搂着我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我是被她闹的脑袋都大了,不给她找些活计,我要多大会都脱不开身呢。” 和周氏说了几句话,想到兰儿这会还在后面私塾里读书。 筱白荷就拉着三花的手朝后面走了过去。 她俩进入私塾院子,刚好几间课室里的孩子们都散了课,坐了两刻钟的娃娃们,瞬间得了解放,一窝蜂的朝院子里涌出来。 三花这丫头眼倒是尖利的很,瞧见兰儿拉着二花的手从当间的一个屋子出来,立刻睁开了筱白荷的手,朝那群孩子跑了过去。 两三岁的三花和这群最小也有七岁的娃娃们可不能相比,筱白荷在后面跺着脚嚷嚷起来,“三花,你这小丫头跑个啥啊?别被人给挤倒咯!” “大姐,你咋回来了?兰儿好想你啊!” 闹哄哄中听到大姐的嗓音,兰儿抬起脑袋,见自己日夜想念的大姐出现在院子里,兰儿惊喜的嚷了起来,俩手推着堵在她身侧的几个学子。 “呀,是东家回来了!” “嗯,还真是,子杰哥和耐叔他们肯定也回来了!” 别的课室涌出来的刘家子弟看到筱白荷也个个欣喜的嚷嚷着,朝她围了过来。 二花见筱白荷回来,自家小妹也跌跌撞撞的朝自己走过来,眼里闪着喜色,伸手拽过妹妹,跟着兰儿的身影朝筱白荷挤了过去。 “大姐,我可想死你咯。” 把脑袋埋在大姐胸前,小兰儿俩手紧紧的环抱着自己大姐的腰身撒娇。 弯腰把小妹抱起,轻轻的捏着妹妹的脸蛋,筱白荷笑眯眯的望着妹妹,“傻兰儿,大姐回来连衣裳都没来及换,上面可沾了许多灰尘,别弄的你脸上都是呢。” 小丫头红着眼圈望着大姐的笑脸,乐滋滋的嚷嚷着,“兰儿才不嫌大姐脏呢,兰儿都学会洗衣裳了呢,待会大姐回前院换了衣裳,兰儿帮大姐洗衣裳。” 头和小妹的脑门抵了下,筱白荷惊喜的问着,“哎,这才几日不见,我们的兰儿咋变的能干了呢?娘咋舍得你这小丫头洗衣裳呢?” 见筱白荷夸赞兰儿,二花扬着脸有些害羞的说着,“白荷小姨,前些日子柳姥病了,衣裳都是我们自己悄悄的洗了呢。” 怪不得方才见便宜娘脸色不好,原来是生了病,忙把小妹放下,筱白荷急忙问起来,“兰儿,咱娘病了几日,请了大夫没有啊?” 小兰儿想到娘夜里生病,苦着脸给大姐学着话,“娘那日发热,夜里哼哼,还吐了好多才吃下去的饭菜,我和二姐害怕,就去找了在食铺没走的刘二叔,是刘二叔帮咱娘请了江爷爷呢,吃了两日的汤药,娘才好了起来。” 娘身边没个贴心的人照应还真是不成,想到周桂兰都和戴牧成了亲,自己这次在去军营前,一定要把娘和韩碌的事情搓和成。 孙学义听到院里学子们的嚷嚷,夹着书册出来,见到是白荷这丫头回来,他眼神一亮,忙朝筱白荷走过来。 私塾三个年轻夫子都要回去准备秋闱试,在筱白荷临去军营特意辞去了在私塾给学子们授课的职务,因牵挂穆希芸,筱白荷还没去找接任的夫子。这些日子所有的娃娃们课都有孙学义一人但当。 拉着小妹的手,见孙学义急匆匆过来,筱白荷内疚的说着,“孙伯,这些日子崔夫子他们都不在,可让你受累不少呢。” 看白荷这丫头衣裳都没换,就赶到这里,孙学义也怜惜她,摇着头乐呵呵的说着,“教这些娃娃们,我每日开心都来不及呢,哪里会感觉到累呢,倒是你去西边那苦地方折腾一趟,瞧着可是瘦了不少。” 望着孙学义精神状态很好,筱白荷也放宽了心,“孙伯,瘦些才好呢,做啥活计都利索呢,见了刘三叔和孙伯你,我这就去找刘二叔,今儿中午咱都凑在一起吃个热闹饭。” 告辞了孙学义,叮嘱二花先把三花带回前院,筱白荷牵着小妹的手朝园子里去。 小兰儿走着还欢快的和自己大姐说着,家里的变化,“大姐,你不知道,刘二叔在园子的河里撒了许多红色的鱼呢,看着可好看咯。” 刘元青竟然能弄来锦鲤,可真是不简单,筱白荷忙问着小妹,“红色的鱼?没听说咱栗邑城里哪里有卖红色的鱼啊?兰儿知道刘二叔从哪里弄来对待红鱼吗?” 提起小黑子,兰儿的脸笑的成了多花,“大姐,我方才忘了和你说了,小黑子哥哥从盛京回来了,那些红色的鱼都是他带回来的呢,还给咱家买了许多稀罕东西呢。” 小黑子竟然从盛京回来了,这可是好事,那小子从年关离开,已经有俩月多没见过他了。 筱白荷得知他回来,拉着小妹的手快步朝园子里走着。 “刘二叔,小黑子哥哥,我大姐回来了!” 见到刘远青和小黑子在河中间的船上,小兰儿挣开大姐的手朝他们吆喝着。 听到兰儿的嚷嚷声,刘元青看着这姐妹俩一前一后的走着,他把手里的盆子放下,站起了身子朝正喂鱼的小黑子笑笑,“呀,还真是白荷这丫头回来了,小黑子,咱俩也别忙活了,去见见白荷!” “嗯,我来划船,我有好长时间都没见过东家咯!” 把手里的鱼食扔进河水里,小黑子咧嘴笑笑,抓过木桨开始摇着木船。 河水才靠岸,两人就从木船上跳了下来。 筱白荷姐妹俩也饶了半圈来到了河边。 看看小黑子竟然又长高了不少,也没先前那么黑,筱白荷笑嘻嘻的冲他打趣,“哎,你这小子去盛京待了俩月多,竟然白了不少,连个子都长了呢!” 这小子咧嘴笑着,“哪有长高,不是还是那老样子嘛,东家,你要去军营也不等我回来再去,不是刘二叔他们拦着,我早偷摸着去军营找你们了呢。” “你还真稀罕去军营啊,哪里出门就爬山,可没多少好玩的去处。” 筱白荷打量过小黑子,又问起盛京的事情,得知这次他死缠着舅舅才被允许在栗邑待上一个月,就哈哈笑起来,“你小子这认了亲,反而不自由,可会后悔?” “咋不后悔,早知道我舅舅那么难缠,我年关就不该回盛京去。” 想到每日都被舅舅逼迫着读书写字,连盛京的街市都没逛过几趟,小黑子一脸苦相。 看到小黑子苦巴巴的脸,兰儿这乖巧的丫头上前摇着他的手腕央求着,“小黑子哥哥,你带兰儿去看看河里的红鱼呗?” 等小黑子笑嘻嘻的带着兰儿上了木船。 筱白荷请刘元青在长廊下坐着,笑呵呵的说着,“刘二叔,我这次去军营可是大有收获,还要请你出山去军营里呢。” 被筱白荷的话说的一头雾水,刘元青满脸都是疑问,“白荷,军营里哪里能用得着我呢?” “当然用得着你呢,这次我和耐叔他们几个回来,把子杰哥和希芸那丫头扔在了那里,要想把那里的事情做好,少了你可不行。” 筱白荷说笑着,把温泉谷的事情和刘元青说了一遍,自然也把建议徐之卿养殖开垦荒地的事情也没撇下。 听完筱白荷的叙述,刘元青有些不赞同,“让徐公子在军营附近的山上养殖和种田是好事,可你这丫头要在那里开发温泉谷,恐怕有些不妥当啊,那里都是当兵的,连普通百姓都没一个,你投入大把的银子,不是白抛费了呀。” 自己如今手里银子也积攒了不少,还真是没地方用,她那日在军营里和徐之卿也说了这事情。 这会已经烂熟于心,她自信的笑笑,“刘二叔,你别心急啊,我看局势徐之卿他们的仗估摸着在今年入夏就能打完,咱要把温泉谷开发出来,可不是三五个月就能做好的事情,等把那里建设改造的花果飘香,到处都是精美的亭台楼阁,最吸引人的就是温泉,我就不信陵川府那些有钱的人家不会去那里游玩享乐。” 刘元青也相信白荷不会看走了眼,他低低的叹口气,“唉,你这丫头的心也忒大了,既然你已经有了这份心思,我也不泼凉水,你让我去,我自然不会推脱。” 刘元青应了去军营帮她,筱白荷顿时乐开了颜,“嗯,刘二叔能答应,我的心才真正的落回肚子里,咱去前面院子里,今儿都聚一起好好的吃顿午饭,也热闹一下。” 回到前院,想到韩碌还在点心铺子里忙活,她特意让刘子安赶马车把他也请了回来。 前院正屋里摆了两张桌子,园子里的菜一道道的朝这里端着。 几个娃娃们都开心的不得了。 见韩戎拉着小妹和二花姐们俩在院子里玩小黑子从盛京带回来的小玩意,这小子脸色也不在那么阴沉,筱白荷心情越发的舒畅。 转眼瞧着二妹进了大宅,筱白荷朝她招招手,“二妹,你随我来一下。” 筱白梅见到大姐,也是喜出望外,“大姐,方才我听大宝哥说你回来了,还有些不信呢。” 拉着二妹的手,见二妹眼里闪着欣喜,筱白荷笑的开心,“咋能不信呢,大姐去了趟军营,又不是常住在那里,咋会不回家呢。” 姐妹俩来到西厢房,筱白荷把在陵川府给二妹买的新衣裳都拿了出来,“二妹,你快看看,喜不喜欢?” 瞧见花花绿绿的衣裳,筱白梅心里也喜欢,还是皱起眉头低声抱怨着,“大姐,娘已经给我做了好几身春衫,你咋还花银子买成衣呢?” 自己出趟们总该给家里亲人买些礼物,筱白荷笑吟吟的说着,“傻丫头,娘能给你做出啥好看的衣裳来,这可是人家布庄最后的绣娘做的呢,若不是瞧着希芸那疯丫头穿了这样式的衣裙,大姐还不知道竟然有这么好的衣裳,二妹也大了,就该收拾的好看些呢。” 一年前,自己连见体面的衣裳都没一套,如今换个季节,娘早早的就把衣裳做出好些套来,大姐这次又买了这么多,筱白梅摇摇头,“大姐,你自己穿这些衣裳呗,我整日在灶房里忙碌,穿上这么好的衣裳不是都糟践了吗?” 去年才开铺子,人手少,怕外人偷学自己的厨艺,把二妹舍了出去,如今见二妹还是待在后厨里被油烟熏着,筱白荷怎会舍得,她拉着二妹的手,情真意切的说着,“大姐也有,你和兰儿,咱娘哪个都不能少,咱赚银子就是可劲的花用,可别再说糟践不糟践的傻话,如今食铺后厨的人手也多了,二妹你早该松快一些,往后没事就回这边宅子,跟着孙伯学着读书或者跟着咱娘绣绣花也成啊。” 第二百四十四章 撺掇娘和韩碌的亲事 一顿热闹的午饭足足吃了一个多时辰,大家都说说笑笑。 席间,筱白荷看着周桂兰春风满面,再看看自己便宜娘憔悴的容颜,心里颇不是滋味。 想到自己临去军营,穆希芸已经把柳氏和筱富贵的和离书让穆正风给办妥当。 如今柳氏可是个自由人,偏偏因自己的身份摆在这里,也没人敢给柳氏提亲。 等大伙都说笑着散去,筱白荷把韩碌一人留下。 正房里的碗筷也被二妹和兰花婶子她们几个收拾出去。 筱白荷让仍然拘谨的韩碌坐下,她亲自倒了两盏茶水。 捧给韩碌一盏,筱白荷自己端着茶盏,笑盈盈的问着,“韩伯,这些日子点心铺子生意不太好吧?” “是啊,二月这一个月的收益还没年关的三日多呢。” 韩碌前几日盘算了上月的账目,他心里就有些不满意,听白荷问起,心情立时就紧张起来。 见他脸都急的涨红,筱白荷低声笑笑,又宽慰着他,“韩伯,你可别那么在意,点心铺子的营生和食铺不同,是分热冷季节的,就数春日里生意难做。” 冬日里有大量的南瓜,他们铺子里卖的最快的就是价钱便宜味道又好的南瓜饼,可过了年,库房的南瓜都不剩几个,这南瓜饼没材料,南瓜饼上不了柜台,生意也一落千丈。 听着韩碌给她说的这些事情,筱白荷摇摇头,“韩伯,没了南瓜,也甭泄气,我这次去军营倒是拉回来一些杨梅果子,肯定能让咱的点心铺子生意再次红火起来。” 听完筱白荷仔细的叙述着杨梅果子能做果脯和果酱,还能做夹心果点。 韩碌沮丧的神情又振作起来,眼神也亮了,“那可真是太好了,没想到这才三月初,就有鲜果上市,我这就回铺子里去,明儿我就让她们把新点心做出来!” 见这人急着要走,筱白荷有些无奈,这是把生意都当做了命,哪里有这么不顾一切的呢。 她笑着摆手让韩碌坐下,“韩伯,你别急着走,兰花婶子待会还有事要找你说呢,你在这里坐着,我去把她唤过来。” 毕竟当闺女的要替娘张罗亲事,自己还真有些不好意思开口,在吃午饭时,她就把这事透漏给了兰花婶子。 厨房里。 柳氏听完肖兰花的问话,脸红的像熟透的虾,她垂着脑袋就是不知道自己改咋回她的话。 白荷提起的这事可是好事,眼前的人咋能羞的连脑袋都不敢抬,肖兰花这爽利性子的人也有些坐不住,她郁闷的摇摇头,低声问着,“柳二妹子,你倒是点下脑袋或者摇下脑袋,我也好知道你的心意啊。” 荷儿当家,自己已经摆脱了筱富贵那畜生,现今的日子吃喝不愁,自己看着仨闺女都找个好夫婿这一辈子也算圆满。 柳氏微微抬起脑袋,低声说着,“兰花嫂子,我知道你的好心,可是荷儿她们姐妹几个都那么大了,我哪里还有脸再走那一步呢,这辈子也就这样过着算了。” 跟着筱富贵那样的畜生过了十几年的苦日子,咋心里还没个成算。 肖兰花望着柳氏的脸,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数落着,“你今年才三十出头,一辈子可长得很呢,咋就能这样算了?白荷她们姐妹仨总归要长大成亲,到时候你孤苦伶仃就是手里有花不完的银子,这日子又有啥盼头。” 柳氏性子本就软绵,她但凡有二闺女,筱白梅一半的烈性,这些年日子也不会过成那样子。 她苦着脸,说出了自己的担忧和顾虑,“可是我不能为了自己就让荷儿她们姐妹几个不能直起腰身做人啊。” 越是沉闷性子的人越是喜欢钻牛角尖,肖兰花急躁的望着柳氏,“瞧你又糊涂了,咱不说别人,单单说桂兰妹子,人家还守着大中一个儿子呢,嫁给戴牧,如今的日子不是照样过的体体面面,哪个敢说人家半个不字?” 看柳氏面色缓和一些,肖兰花又叹口气,“如今白荷能干,你和二丫和兰儿这辈子都不会再受苦,闺女大了终究有出门子的那一日,咱们女人身边还是要有个知冷知热的人疼着呢。” 费了好一会的唇舌,柳氏才红着脸点头,又担心的望着肖兰花,呐呐的嘟囔着,“兰花嫂子,我同意了,就怕人家会嫌弃呢。” 笑着出了口气,肖兰花拍着柳氏的肩头,“你这么个温顺的人儿,长的又不差,仨闺女是个顶个的能干,他敢嫌弃?你放心,我这就去堂屋里问去。” 出了厨房,见筱白荷已经朝自己走过来,肖兰花走过去,拽着她的手臂,轻声说着,“你娘那木头疙瘩脑袋才被我说开了窍,你就甭过去让她难堪咯,去忙你的事情,这事婶子保证给你办的干脆利落。” 娘若点头,估摸着这事已经成了七成,筱白荷微微笑笑,“那好,我这会正好还要去衙门一趟,给穆伯伯说希芸那丫头的事情,这事还要婶子多费心咯。” 等筱白荷酉时从衙门回来。 肖兰花就笑着迎了过来,“白荷,你这次可要给你婶子包个大红包咯!为了说动这俩人,光茶水我可是足足喝了两大壶呢,估计今晚是甭想吃饭咯。” “行,这红包自然不会少,我在陵川府还给你和英子妹妹买了好几身衣裳呢!” 筱白荷笑着拉拽着肖兰花的手进了自己的西厢房。 看着床上摆的衣裳,肖兰花望望越发水灵的筱白荷,她突然想起了萧承风那小子。 横竖也是把这丫头当做闺女看待,她就直接问了出来,“白荷,你这次去军营肯定见过了风哥儿,你和婶子说句实话,心里有没有后悔和他退亲?” 想到和萧承风的尴尬碰面,以及他的纠缠,筱白荷无奈的摊摊手,“开弓没有回头箭,还后悔个啥啊,谁离开谁不照样活,脱离他们萧家三房,我是有多庆幸,自然也不会后悔。” 肖兰花见白荷这丫头还是这样的直脾气,她摇着头直叹气,“真是可惜了那孩子,若不是有那样丢脸又可恨的爹娘,你俩的日子肯定过不差呢。” “天下好男儿多的是,已经过去了的事情,我也不会纠结。” 对于萧承风自己连一点感情都没有,筱白荷倒也坦然。 既然韩碌和娘都同意了这亲事,筱白荷就想在自己去军营前,亲自把他们的亲事张罗着给办好,自己离开心里也能放下。 就和肖兰花商议着咋来体面的把这喜事给办好。 房子有现成的,喜服去周莲云的绣水阁里预订,办喜宴在她手里压根就不算个事情。 想到柳氏也没个娘家人撑腰,若说合适的人,还就萧丰仓俩口子算是亲近些。 要把事情办的圆满体面,这两口子可不能越过去。 肖兰花笑着问白荷,“白荷,前些日子,你桂兰婶子的事情办的有些仓促,这次刚好你也在,明儿你就去兰溪把你丰仓大伯他们两口子给请回来,咱几个再坐下商议吉期定在哪日,你看可成?” 虽然和萧承风闹的不好,但是萧丰仓两口子可待她们娘几个犹如亲人,娘要再嫁,自然要把他们两口子给请过来。 筱白荷点头应下,“行,婶子你正好说到我心坎里去咯,我明儿一早就去兰溪找大伯他们。” 夜里。 筱白荷洗漱过,看着二妹神情复杂的进了自己屋里,想必已经知道了娘的事情。 她拉着二妹的手,姐妹俩在床边坐下,“二妹,你可是要问娘的事情?” 后晌,就听兰花婶子和自己私下说了娘要嫁给韩碌的事情,筱白梅有些愕然,娘好好的咋会有了这心思呢,不知大姐知道了会咋想。 她吃罢晚饭就匆匆过来找大姐。 听到大姐这样问,筱白梅心就开始下沉,她茫然的点点头,又有些狐疑的望着自己嘴角带笑的大姐,“大姐咋也知道了?大姐是不是已经同意了娘再嫁的事情?你怎能同意呢?” 二妹这急躁神情让筱白荷有些意外,她拍着二妹的手,脸色也凝重起来,“二妹,咱娘这十几年的日子过的有多苦,别人不知,难道二妹都忘了?” 筱白梅自幼在筱富贵的谩骂拳头下长大,亲爹带给她的都是恶劣和狠毒,这些阴影已经在脑子里扎了根,即便娘如今已经和他脱离了关系,她仍然在心里对男人有些抵触和抗拒。红着眼圈望着自己最信任的大姐,筱白梅痛苦的问了出来,“我没忘,可咱如今吃喝不愁,又有大宅子住着,大姐还把生意越做越大,咱娘再也不会受人欺辱,怎能让娘再嫁人呢?” 二妹眼里的哀伤和愤怒让筱百荷心痛,筱富贵这人渣带给二妹的伤害还根深蒂固的留在二妹心里。 筱白荷把她依旧单薄的身子搂在怀里,轻拍着她的后背,“二妹,我知道那些年,你和咱娘还有兰儿吃了太多的苦,如今即使咱的日子过的很好,你心里始终对过去不能释怀。” 从筱富贵到刘大丫的男人,再到大中的亲爹,筱白梅印象里,男人都没几个好的,娘好容易脱离苦海,怎能再看着娘又过上不如意的日子,筱白梅哽咽着央求起来,“大姐,男人没几个是能靠得住的,我不想让娘那样柔弱的人再次遭罪,有咱姐仨好好的孝敬娘不好吗?做啥让娘再走那一步呢?” 筱白荷知道要化开二妹的心结,不是短时间就能做到的,可她有忒多的繁琐事情要忙碌,就语重心长的说着,“二妹,咱姐仨终究要长大成亲,难道等十年后,娘才四十岁,就要孤身一人熬着下半辈子?让常说少年夫妻老来伴,即使做儿女的再体贴亲近,也没有身边人的嘘寒问暖让人舒心,前几日我不再,娘生了病,若是娘身边有个知冷知热的人,你和兰儿也不会那样恐慌,大姐也希望娘能幸福的过完这辈子,难道二妹就不想吗?” 听完大姐的一番长话,筱白梅也陷入了深思,她慢慢的止住了抽泣,扬起满是泪痕的脸,“大姐,你确定韩伯不会苛待咱娘啊?” 二妹松了口气,筱白荷也有些欣慰,她低声笑笑,“这你大可放心,韩伯那样软和的脾性,我倒是还担心咱娘有时候犯起脾气欺负人家呢。” 姐妹俩说了会贴心话,筱白荷亲自去灶房端来热水,让二妹洗漱哭过的脸。 夜里,筱白荷让二妹陪自己在西厢里睡下,她又温声的叮嘱着二妹,“大姐过些日子还要去军营那边忙着一些事情,家里的事情还要二妹你多撑着呢,往后那边厨房的活你就都交给兰花婶子她们几个,把重心都放在大宅这边,兰儿也大了,咱要让她得到亲情和关爱。” “知道了,我会记着大姐的话。” 把身子朝大姐靠过去,筱白梅点着头低声应着。 过了会,她又想起大姐和徐之卿的事情,就悄声问起来。 二妹竟然还关心自己的亲事,筱白荷点了下妹妹的脑门,“傻丫头,难得你还替大姐操心,徐之卿虽好,可是你大姐对他就是不会动心,也只能辜负他的一片深情咯,每个人的缘分是冥冥中注定的,大姐也不想那么早成亲,往后总能遇上个心仪的人吧。” 对于大姐的坚持,筱白梅总觉得大姐错过这么好的徐之卿,往后肯定会后悔,她有些惋惜的说着,“可是大姐,咱在城里的日子也不短,也就徐公子那样的人能配的上大姐,大姐执意不肯答应徐公子,还真是可惜呢。” 身旁的人都觉得徐之卿才能配的上自己,可自己偏偏就把他当了个可深交的朋友,一点男女之情都生不出,也就怪徐之卿这个手拿男主的剧本,也只能做个男配的角色。 筱白荷苦笑着感慨,“可惜个啥呀,你待在栗邑这小城,眼界窄小,等哪日真去了盛京或者别的郡府,见识的多了,自然就不会这么想呢。” 不明白,大姐的坚持会不会真的能等来大姐心仪的人,想到过几日家里就要多了韩碌这个熟悉的陌生人,也不知他会不会融入到自己的家里,还有韩戎那个整日都板着脸的小子,他们年龄相仿,也不知能不能和平相处,筱白梅的心又开始纠结起来。 第二百四十五章 心情糟糕的一天 次日一早。 惦记着黄氏也有仨月多的身孕,筱白荷就带些礼物和食铺里的吃食骑马朝兰溪赶去。 时节已快赶到清明,出了城门,路两旁的田埂上树木绿叶婆娑,田里的早稻秧苗也长势喜人。 微风拂面,气候宜人,再加上家里要给娘办喜事,她一路上,脸上的笑意都没消失过。 连着骑了好几日的马,今儿巳时正能赶到兰溪就成,筱白荷也没让马儿跑的那么快。 出了城门有七八里的模样,前面就是条三岔路,一条是去遂州府,一条是去大邱镇的。 这条去大丘镇的路,筱白荷已经走了许多次,她轻扬着马鞭让马儿朝去大丘镇的岔道上拐。 从遂州府过来的官道上,缓缓的奔过来两匹马, 在三岔路口听了下来,马背上俱是满脸憔悴和疲惫的中年和姑娘,若是刘元青父子在肯定能一眼就认出来,这俩人竟是洪家寨的洪娇和大夫方士得。 站在岔路口,眼望着朝栗邑城去的道路,想到去年丧天良的张天福带人杀了刘家马帮那么多的人,洪娇心里的愧疚又涌了出来,“方伯,咱俩贸然去栗邑城找刘二叔他们,我真是没脸啊。” 从去年秋末洪家寨的二当家张天福那狗娘养的带人截杀了刘家马帮,洪家大当家就气的一直卧病在床,药吃了几十几箩筐人却日渐衰弱下去,眼下已经好几日水米不进,撑的好也就是三两日的事。 大当家身子垮了,心里却清楚的很,从张天福做下那场恶事,他已经金盆洗手,再不让寨子里的人做来路打劫的营生,寨子里的人都在洪家寨周围的山上开荒种田,闲暇也去远处的山上狩猎。 大当家婆娘生下独女洪娇就血崩而死,他就把二弟的次子洪枫过继到自己名下,等自己哪日去了,好接管洪家寨子。 这床上躺了大半年还多,他这几日也知道自己已经撑不下去,洪家寨即使不做那偏门营生,凭着他大半辈子的财富积累,也足够洪枫富足的过上好几辈人。 唯一的闺女阿娇的终身之事还没头绪,他是死也不能瞑目。 想到能让闺女过上安稳日子的小子也就自己的好友,刘元青的长子刘子杰。 明知去年自的人害了刘家马帮,可为了闺女终身有靠,洪大当家,还是厚着脸皮亲自写下书信,交给方士德,让他带着洪娇去趟栗邑城,把刘元青请过来,好把俩孩子的亲事定下,他就是立刻伸了腿,心里再无遗憾。 方士德已经知道大当家的打算,怕洪娇害羞,也没对她说明去栗邑找刘元青的真正意图。 他摇摇头苦笑着,“阿娇,如不是你爹已经病入膏肓,要在临去想见见刘二兄弟,我也不会让你舍下脸面去求刘二兄弟啊去冬,咱就听说刘子杰那小子在城外庄子上种蔬菜的事情,咱都不信,还是阿枫那调皮孩子偷摸着去候家庄子上看看,才一脸惊叹的回来,若是咱也能学会他们的手艺,咱寨子里的日子肯定也能再次红火起来啊。” 爹的身子已经撑不过这月中旬,诺大的洪家寨往后就要交给还没自己大的堂弟。 满腹担忧的洪娇点下头,有些纳闷的嘟囔着,“方伯说的也是,可阿枫已经那么大了,这样的事情按理应该让他跟着方伯出来见见世面,这次去见刘二叔,是让阿枫那腼腆小子开阔眼界的好机会,爹也不知咋想的,竟然打发我跑这一趟。” 听到这番话,筱白荷本能的转过了身子,满眼警惕的望着他们,这俩人竟然是去找刘元青爷俩的,还要偷学自己的反季节蔬菜种植,那不是开国际玩笑嘛! 即便他们和刘元青关系再是亲近,她也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果断的调转马头又返回到去栗邑的道路上。 别说洪娇不开心,遇上他俩,筱白荷也一脸郁闷的骑着马返回了东城。 刘元殊看到去而复返的筱白荷,一脸惊讶,“咦,白荷,你不是辰时初就出城回兰溪了,咋又转回来了?” 既然那啥洪家寨的俩人对刘元青父子俩都熟悉,没准刘元殊也能知道这俩人的来历,为了顾忌刘元青的脸面,她自然不会傻着脸亲自去问刘元青,就笑嘻嘻的拉着刘元殊的衣袖,“三叔,我路上遇上件拿不准主意的事情,就回来找你给我解惑,这会铺子里还没上客,你随我去大宅里一趟呗。” 自己老兄弟五个,都是没福气的,生了十几个小子,这辈子都没缘分见到闺女的面,看到聪慧能干脾气又好的白荷,刘元殊心里啥时候都是舒坦的,笑眯眯的虚点着她的笑脸,“呵呵,你这机灵丫头还有拿不定主意的事情啊?这倒是让我好奇,好,咱就去大宅里说说呗。” 正房里肖兰花已经满眼都是笑意的和窘迫的柳氏商议着做喜被和喜服的事情。 亲娘要二嫁,筱白荷做为闺女还真不好意思朝那里凑,就拉着刘元殊朝后面的园子里去。 坐在长廊里,有机灵的孙家栋给他们送来一壶茶水和茶点。 自己和刘元殊都是忙人,说话也不能多做铺垫,手里端着茶盏的筱白荷眼神从外面的河面上转回来,直接一针见血的开了口,“三叔,我今儿要多嘴问你件事情,你可知道咱栗邑城外哪里有个洪家寨的?” 被筱白荷说的这三个字给气红了眼睛,刘元殊才端起茶盏,就激动的把手里的茶盏重重的放在桌子上,“洪家寨?你打哪里听得这名字?” 刘元殊莫名的变了脸色,筱白荷越发的觉得那俩人来意不善,她压下心里的不适,忙笑着安抚着刘元殊,“三叔,你别急,我也是在城外的路上听到有俩洪家寨的人要过来找我刘二叔,总觉得这寨子的名字有些熟悉,可就是脑子乱糟糟的,压根就想不起来,才转回来问你呢。” “砰砰!” 素来一身儒雅的刘元殊满脸愤恨的把拳头在桌子上狠狠的砸了两下,嘴里也气恨的说着,“他们洪家寨害的我们刘家人还轻啊,足足十几条人命,如今子平那孩子还病怏怏的,他们的脸呢?竟然还敢来找我二哥!” 原来是这样,筱白荷也气的变了脸色,“三叔,你说的洪家寨就是去年秋末在遂州山里害了刘家马帮的那个土匪寨子?怪不得我总觉得在哪里听过这名字呢,马帮死了那么多的人,刘二叔的精神一直都恢复不过来,他们竟然还敢过来找人,这脸还真是不要了。” 若是因去年秋末的事情记恨洪大当家的,也有些不妥,毕竟二哥当初能安稳的在遂州地界上来去自如,洪大当家的也是做了许多事情。 扶起被他砸的翻了的茶盏,刘元殊摇摇头无奈的叹口气,“白荷,这事其实中间也有些缘故,算了,咱俩也不跟着掺和,就让我二哥他看着办吧。” 原本乐滋滋的要去兰溪请萧丰仓两口子进城,她也趁势去青兰山上看看那些药草,被洪家寨的人一闹腾,筱白荷心里也不舒坦,无力的点点头,“嗯,我知道了,今儿心情有些不好,兰溪我也不想再去,待会你让子安替我跑一趟吧。” 把刘元殊送到大宅门外,筱白荷心里不清净,方才看到小安子正带着人在后院里碾压果子汁,她就慢悠悠的转了过去。 还没进碾压果子汁的屋子,就听到小安子焦急的喊着,“阿路,你咋回事啊?是不是得了风寒,咋满脸都是红疙瘩啊?” 满脸都是红疙瘩? 哎呀,这事都怪自己,杨梅虽是个好果子,可有许多人会对杨梅过敏,吃了少身上会起许多风团皮疹,痒痒的要命,若是吃的多胸,胸闷气促,喉头水肿,还有性命之忧。 她冲进小屋里,看到王大路这小子已经躺倒在地上,用手死劲的撕扯着自己的喉咙,嘴里发出沙哑的声音,脸和脖子上都是红瘢,还渗着血水,让人看了都渗得慌。 “小安子,你快去江老大夫的医馆,就说有人吃了过敏的食物,让江老快带着解毒的药草过来!” 筱白荷朝已经慌乱的无措的小安子吩咐着,怕他真的会窒息,筱白荷从脑袋上拽下手里的玉簪子,让另个小伙计把翻滚着的王大路紧紧按压住,她用手揪着他的头发迫使王大路的脑袋朝后扬起,趁着他张嘴呼痛的间隙,玉簪子刺入王大路的喉咙里,已经肿起的水泡被她刺破。 看到这小子啊的一声叫出来,憋的通红的眼睛也好了一些,筱白荷才把簪子丢在一旁,身上痒些虽难以忍受,但也没性命之忧。她板着脸训斥着,“你是不是吃了才拉回来的杨梅果子?这果子往后你可不能再吃,会要了你的命呢。” 王大路满脸都是血痕,纵然愧疚也看不出他的神色,狼狈的爬在地上给筱白荷磕了三个头,“唉,东家,都是贪嘴惹的祸,已经好久没见过这么水灵的小果子,方才就吃了五六个,哪里知道没过多大会就浑身都痒的要死,喉咙像被绳子勒住似的难受。” 她对这时代能医治过敏的草药也不精通,就叮嘱他尽量忍着痒意不要再挠脸上的风团,不然会破相。 又交代那伙计把王大路搀扶到院子里,让他远离这些杨梅,自己就又朝园子里走去。 找到孙家栋,交代他凡是对海鲜过敏的客人一定要牢记不能给他们上杨梅果子汁。 孙家栋点点头,“嗯,我知道了,东家若没别的吩咐我就把这事给那几个伙计都交代一遍。” 今儿才过了不到两时辰,就诸事不顺,筱白荷又吩咐了孙家栋几句,“也成,你若是在园子里不忙碌,就替我跑一趟点心铺子,也把这事告诉韩掌柜,让他们在卖杨梅点心时,也多问几句对海鲜过敏的客人都不能卖。” 等孙家栋躬身离开,筱白荷满腹愁绪的朝长廊走了过去。 靠着长廊的高背竹椅,她被从长廊窗口透出暖洋洋的日头照着,竟然有了困意。 照应着长廊的几个伙计见东家竟然疲累的在长廊里睡熟,怕来的食客会影响到东家的睡意,就把他们朝木船或者木屋里带。 伙计们的贴心,也让筱白荷破天荒的在白日里睡了大半时辰。 估摸着这会江老大夫还在前面小院子里,筱白荷站起身子伸个拦腰,出了长廊。 她走到前边小院,江老大夫正捋着胡子教训着小安子他们几个。 “江老,这事都怪我,是我没顾上交代这杨梅果子有些人吃了会过敏,你老可别再训斥他们几个咯。” 见到筱白荷过来还替小安子他们几个说好话,江老大夫沉着老脸,“你这丫头也是胆大,这野果子从来没见过,竟然弄回来十几车,若是真吃出了几条人命,我看你可咋办?” 这世上人体质千奇百怪,有的人吃了鸡蛋还会过敏的,总不能因噎废食。 筱白荷也知道江老大夫说的都是为她好,忙朝他讨好的笑笑,“哪里有那么厉害,总不能因少数人对杨梅果子过敏,咱就把那么鲜的果子丢弃了啊。” 见江老大夫给王大路挑出一些清凉解毒的药草,筱白荷忙让小安子拿前面让娘赶快给煎出来给这倒霉孩子服用。 知道江老大夫对山上种的药草很上心,趁这会她也没心情去处理别的杂务,筱白荷请江老大夫去前院说说青兰山上种的草药长的如何。 来到前院石桌旁坐下,江老大夫不等筱白荷开口,就乐滋滋的说着,“白荷,你可真是长了双慧眼啊,青兰山上的药草长的竟比田里的庄稼还要好呢。” 听到这话,筱白荷一脸惊讶,“药草长的赶过庄稼?那还有药效啊?” 起先听到这丫头异想天开的要种植药草,江老大夫是满脸满心的不乐意,没想到熬过了整地育苗这艰难时日,如今山上的药田长的葱郁繁茂。 江老大夫对这丫头是满心的钦佩,“药草就是药草,它长的再好,药效也不会受影响,估摸着到了秋末,有许多药草就能采收,你和兰溪村的人可是都发要了大财咯!” 心情糟糕的一天,总算是有一件事让筱白荷开怀欣慰的了。 第二百四十六章 洪家寨大当家亡故 吃过午饭。 筱白荷见刘元殊匆匆进了大宅。 在正房门外站着的筱白荷忙朝他走过去,“三叔,你这会过来,是不是洪家寨的那俩人找上了刘二叔?” 他咋也没想到洪家寨的人过来竟然想和他们刘家联姻,看上的还是刘家最有出息的孩子。 刘元殊一脸郁闷,他叹着气,“唉,白荷,这事可闹的有些大了,还不知子杰那小子回来要咋和二哥折腾呢。” 把刘元殊请到石桌旁坐下,筱白荷让他别急,慢慢的说。 听完他气愤的话语,筱白荷也有些意外,“三叔这么激动和愤慨,难道刘二叔竟替子杰哥应下宏家寨的亲事了?” 子杰多好的一孩子,想找啥样的媳妇不成,非要娶个土匪家的丫头片子? 刘元殊气的脸涨红,忿忿的抱怨着,“就是因为二哥他不说拒绝人家的话,还被那方士德和洪家那丫头给带走,我才气成了这模样!” 想到刘子杰人品好,做事也稳当靠谱,亲事竟被他爹一句话就给决定。 筱白荷也有些恼怒,“刘二叔也忒过分,他和人家好归好,也不能把子杰哥的一辈子给搭上,这俩陌生的人咋能硬朝一起撮合呢。” 刘耐不知打哪里得了信,也气冲冲的进了大宅,见他们在石桌旁说话,径直嚷嚷起来,“你们说的事,我也听说了,这回可不能由着二哥的性子,害了子杰这好孩子一辈子,我这就去军营把子杰给喊回来!” 还有个比她性子还急躁的人。 筱白荷苦笑不得的拽着才说了几句话就要走的刘耐,“耐叔,你别急啊,就是要去军营,也要打点下东西,哪里能说走就走的。” 早些年,刘家马帮也常和洪家寨打交道,对于洪娇那自由失母的丫头,刘耐可是清楚的很,他翻着眼皮气咻咻的嚷嚷着,“白荷,你不知道,那洪家寨的丫头可是个比穆小姐还凶悍的人,咱子杰那么好的脾性,若是和她成了亲,还不要受她一辈子的窝囊气啊,这事我要把它给搅黄咯!” “耐叔,你也别那么急躁,这事也就是刘二叔他自己一厢情愿,若子杰哥真的对洪家的姑娘没意,谁也不能逼迫他就把人给娶回来,咱还是先等刘二叔从洪家寨回来再商议这事吧。” 想到刘元青那么正直的人,他总不会害自己的儿子,筱白荷冷静下来,她劝着急的跳脚要离开的刘耐。 知道白荷还想在家里帮着操办柳氏的亲事,刘元殊也不想在这时候让白荷分心,他也忍着心里的怨气,劝着刘耐。 俩人好说歹说,筱白荷答应刘耐过三日就和他一起去军营,这才让刘耐安生下来。 刘元青随着方士德和洪娇赶到洪家寨,天已经黑透。 进了寨子洪大当家的院子里,看满院子的人,个个都神色哀伤,他也明白,洪大当家只怕熬不过今夜。 他大步朝正屋走去。 洪枫眼圈红着朝堂姐奔过来,“大姐,爹他恐怕要不行了。” 拉着洪枫的手,洪娇压下心里的悲痛,低声叮嘱着堂弟,“你要坚强些,哪个人不走这一步,咱爹能安稳的待在床上老去,也是他的福气。” 进了正屋,靠着东墙就是一张三尺宽的板床,刘元青看着床上病入膏肓的老友,他眼睛瞬间湿润,两大步就到了床边,单膝跪在那里,俩手紧紧的抓着已经瘦的成了骨头的大手,“庆水哥,你病成这样,咋不早让人给我捎个信呢?” “元青,你来了,我这会死也能合上眼咯。” 睁开眼皮,洪庆水空洞的眼里有了异样的神采,他喉咙呼哧着响了一阵子,才艰难的说出几句话。 看到昔日响当当的硬汉洪庆水如今这模样,刘元青满心都是懊悔,他不该把那场事都记在庆水哥的头上,“别胡说,寨子里没有好大夫,我这就带你去栗邑,让江老给你好好的调理下身子。” 洪庆水转动了下脑袋,眼睛直直的盯着刘元青,他连声说着,“不用了,我已经活到了这年岁,还真是不想再活着给孩子们和兄弟们添麻烦,你能过来看我,老哥哥死也瞑目咯。” 洪庆水的手冰冷的让人心里起寒意,刘元青转头吩咐人快去拿炭盆在屋子里生上火。 等他回过脸,竟看到洪庆水的眼皮缓缓的合上,干裂的嘴角也微微的向上勾起。 摸着他的腕上脉搏,竟然一下子都不会跳动,刘元青心里一沉,立刻惊呼起来,“不要啊,咱老哥俩还没坐下来好好说说话呢,你咋就要走了呢?” 在门槛外站着的几个人听到这声音,都哭喊着扑了进来。 洪娇跨进门槛,俩腿就软了下来,她哭诉着朝她爹的板床爬了过去,“爹呀,你咋这么狠的心呢,我今儿在路上跑了一整日,回来还没和你说上话,你咋就能丢下我就走了呢!” “爹,你别走啊,我害怕。” 洪枫也扑在床边跪了下来。 见这俩孩子都哭的伤心欲绝,方士德心里也不是滋味,眼里的泪水不由的沿着脸颊落了下来。 这会不是他伤心难过的时候。 因大当家几个月都在床上躺着,他的后事方士德和几个寨里的老人们都提前准备起来。 他望了眼床榻上面色安详的大当家,转身出屋吩咐院里的人赶紧搭灵棚,趁刘元青还在,把大当家的丧事给操办起来。 门外的动静让刘元青心里的哀痛越发的深厚,他没想到还在壮年的老友竟然走的这么急切。 踉跄着出了正屋,见方士德指挥着人打灵棚,禁不住抱怨着,“士德大哥,庆水哥病成这模样,你早该去栗邑城里高声我一声啊,也不至于就让他这么早的就离开了啊。” 方士德用衣袖抹把脸,苦着脸说着,“元青,你以为我不想去?大当家早早的就放下话来,若是哪个敢把他生病的事情说出去,就把人撵出洪家寨,他从去年秋日里,就缠绵病榻,我哪里敢违逆他的意思。” 拳头重重的砸在墙上,刘元青懊悔着,“也都怪我心胸太狭隘,过了这么久,从来没想过来这里看看他,竟然让他抑郁而终。” 第二百四十七章 刘家闹起大风波 没多久,洪家的人都穿上白色孝衣裳。 满心悲伤的刘元青从方士德手里接过一根白色孝布,束在腰上。 三日过去,亲自操办了洪庆水的丧事,把老友送下葬。 拿着洪庆水写的那张书信,刘元青受了洪娇的三跪之礼,亲自认了洪家的这门亲。 想到大儿子过了年已经十九岁,也是该成亲,洪娇在热孝中成亲也不算是违礼。 他叮嘱洪娇在洪家寨等着,半个月就会带着儿子过来迎娶她入刘家。 洪娇眼含热泪应下,想到爹临走还牵挂自己的亲事,心里犹如刀子扎着的疼痛。 刘元青风尘仆仆满脸憔悴的回了刘家。 把洪家寨拿回的婚书递给媳妇秦氏。 秦氏一看,当家的竟给大儿子定下洪家寨的姑娘,脸色顿时变的惨白起来,“你咋这么黑的心呢,这栗邑的好姑娘都没了啊,你竟然要子杰娶这么个丫头?” 还没从老友的死中缓过神来,见媳妇这态度,刘元青的脸立时就黑了起来,“你这话咋说的这么不入耳呢,洪家寨的姑娘咋地了?人家模样好,人又能干,咋就配不上你儿子?” 别看秦氏素来贤惠,那是没惹到她,她的性子也和娘家爹老秦头一样的倔强,“她模样好,人能干,就嫁别人,我儿子就是娶个小家农户的丫头,也不要这样的姑娘,你赶紧的把这亲给退掉,不然咱就生大气!” 二儿子好久都不进家门,这回才回来就和媳妇闹腾起来,听到儿媳的大嗓门,刘老爹也被自家老婆子从堂屋里推了出来。 老刘头,走到院子里,见二儿媳摸着眼泪气冲冲的出了厢房,立即大声喝骂着脚跟脚出来的儿子,“老二,你是出门撞了脑袋,还是茶饭吃多了撑的慌,回家就冲女人撒气,咱老刘家庙小,可盛不下你这大神,赶紧的,哪里合你的眼,给老子滚哪里去!” “爹,你听我说,这事,真不怪……”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媳妇给打断。 秦氏也是个狠的,冲出屋子就朝公爹跪了下来,把脑袋磕的砰砰响,“爹,是儿媳妇没本事,对不起老刘家,没养好孩子,儿媳妇这就带着几个孩子回我们秦家去。” 婆婆在堂屋里,见儿媳妇把脑门都磕红了,吓到差点摔倒,急忙出了屋子,“儿媳妇,你别生气,我这就打死这个混账替你出气,该滚蛋的也是他刘元青这王八犊子,你和几个孩子都给老婆子安生的待在家里,看哪个敢低眼瞅一下,老婆子和他对上老命!” 公爹和婆婆的维护让秦氏心里欣慰,她越发的不想让儿子娶个那样的媳妇,秦氏仰着脸,朝婆婆卖力的哭喊着,“娘,儿媳妇心里苦啊,你老人家不可怜儿媳妇,也可怜可怜你的大孙子吧,这当家的要把子杰朝火坑里推!” 不知道儿子和儿媳咋闹腾起来,可这会听到儿媳的话还牵连到自己那个千好万好的大孙子,刘老头狠狠的用拐杖打着儿子的腿,“孽障!你给老子说清楚,你把子杰咋地了?” 腿被老爹的拐杖打的生疼,刘元青心里阵阵发苦,闹成这样,他哪里有胆子说出给儿子定下的亲事。 自己有俩老的护着,还怕他刘元青做啥,秦氏把泪脸转向公爹,忿忿的说着,“爹,他哪里有脸说这事,我横竖是要被他个黑了心的休出刘家,也不藏着掖着!” 把儿媳妇从地上拽起来,刘老婆子的脸也气的黑红,“哪个敢休你出门,老婆子这就拿刀活劈了他个畜生玩意!咱老刘家三媒六聘娶的媳妇金贵着呢,哪个敢生了外心,我宁可不要那黑心的儿子,也不能委屈了儿媳妇!” 不知这孽障要把孙儿祸害成啥样,刘老头急躁的呵斥着叨叨个没完的老婆子,“老婆子,你别叨叨,快让老二家的把话说利索,老头子都快给气懵了脑袋!” 院子里闹腾成这样,后院忙活着的几个儿媳都朝前院跑。 见到秦氏的额头肿了起来,她们忙围了过来。 刘元青的大哥早在成亲没几个月就死去,幸好还给大房留下个遗腹子,那孩子身子也羸弱,就随着家里的几个兄弟在私塾里读书。 老大媳妇薛氏就带着儿子住在后面院子里,这会见弟媳伤心成这样,她也流出眼泪,小声劝着,“他二婶,你消消气,也别难过,完事还有咱爹娘呢。” 大儿媳的话让刘老头听了心里稍微的好受些,“刘元青,你如今能耐了,翅膀根也硬了,我老了也没能耐,不过老子一日不死,这个家你就坐不得主!” 想到一向活泼又乖巧的老三子平如今是个病秧子,秦氏心里的怒气就压制不住,“爹,他哪里是翅膀根硬了啊,他是要生生的逼死我娘几个啊,洪家寨的土匪祸害了咱刘家那么多人,害的子平如今那模样,他竟然要把洪家寨的丫头给子杰娶回家,这事我宁肯死,都不答应!” 秦氏的话音落地,刘家的老少都焦急气愤起来。 刘老婆子握紧拳头砸着儿子的脊梁,“你个混蛋,出门脑子被牲口给踢了啊,咋这么作践子杰呢?” 就连薛氏也惊了一跳,忙问着秦氏,“弟妹,你可别吓咱几个,那洪家寨的土匪,子杰怎会要这样的丫头当媳妇?” 秦氏满心的苦涩,“大嫂,哪里是我要吓你,这事是真真的,他已经把婚书都给拿回来了,还定下半月的婚期,这事都做圆了,才回来说呢。” 怪不得儿媳这样生气伤心,原来孙子被儿子定了这样的亲事,老刘头气红了脸,朝他咆哮着,“刘元青,你个王八犊子,老子没有你这样的逆子!” 稳住快要跌倒的身子,老刘头差点喷出血来,转头吩咐着儿媳,“老二家的,你去上房把咱刘家的族谱给我搬出来,我这就把这混账东西逐出刘家!” 被所有亲人的不善眼神盯着,又被爹呵斥着要除了他族,刘元青也差点崩溃,他双膝一软,朝老爹跪了下来,“爹,你不能啊,儿子真的是没法子啊,求你老听儿子的心里话啊。” 第二百四十八章 重返军营 从学堂归家的几个小子,见自家院子里闹腾成这模样,都惊讶的不得了。 几人悄悄的商议下,立时转身朝筱白荷的食铺奔去。 这几日大宅里要准备柳氏和韩碌成亲的事情,就连刘元殊也忙的一塌糊涂。 听到子侄们的诉说,他也懵了脑袋,心里又抱怨二哥真是猪油蒙了心,还真做出这样的事情。 心里也气恼,可又怕自己老爹倔脾气上来,真的把二哥逐出家门。 知道自己回家劝说,也分量不够,就去找筱白荷出主意。 大宅里。 柳氏的婚期就定在两日后的三月初九,萧丰仓夫妻俩已经来了两日。 这会筱白荷正和萧丰仓商议着等娘亲事过去,让他也带着兰溪村种田能手去军营里待上一月,帮着徐之卿开荒田,等这边开始收稻谷再赶回来。 村里的田地和山上的药田都安排有序,让家里媳妇和孩子照看,当家男人自然也能抽出空闲去外做工一月,萧丰仓自然满口应下。 见事情按照自己预期的和顺进展,筱白荷舒心的笑笑,就过去陪黄氏聊天。 “丰仓大哥,白荷呢,我找她有急事啊!” 听到刘元殊急慌慌的过来,她就知道肯定是刘元青的事情而来。 果然,才从正房出来,就被刘元殊焦急的扯上衣袖。 “白荷,你快随我去我家一趟,家里这会闹腾的可了不得啊。” 在去刘家的路上,听刘元殊把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没想到刘元青竟然这样不靠谱,连给子杰哥招呼都不打一个,就定了婚期,若是贸然退亲,人家那姑娘怎会乐意。 筱白荷也有些毛头,“三叔,刘二叔竟然连婚期都定下,这事怕是不好处理。” 一向脾气温和的刘元殊这会是又气又焦急,涨红着脸,“不好处理也要管这事,子杰那么好的孩子,怎能娶个土匪家的丫头!二哥这次真的是太过分了,我不回家就知道家里被闹腾成了啥模样!” 到了刘家大院子里。 秦氏已经被大嫂和婆婆劝回堂屋里坐着,正暗自垂泪。 刘元青像个泥塑似的在院子当间跪着,打骂过不肖子的刘老头气的老脸通红,坐在木凳上直喘粗气。 瞧着三儿子回来,刘老头正要诉说这混账东西的不是,见筱白荷也跟着进了院子,他这会也不管是不是家丑,眼神一亮,立刻站起身子,朝她走过去,“筱姑娘,你可算是来了,你瞧瞧啊,这孽障白活了几十岁,竟做出这糊涂事情,老头子求你了,去军营把子杰那小子给找回来吧,可不能坏了这孩子一辈子!” 筱白荷瞥了眼地上羞愧难堪的刘元青一眼,笑眯眯的扶着刘老头,“刘爷爷,你老消消气,我三日后就要去军营,一定把这消息带给子杰哥,让他自己拿主意。” 刘老婆子掂着脚从堂屋出来,拉着筱白荷的手说道,“白荷丫头,你也知道我家子杰是个多好的孩子,要找啥样好的丫头找不到呢,咋偏就摊上了这个糊涂老子,要生生的害了我孙子一辈子。” 在刘家好说歹说,才让刘老头消了气,筱白荷也朝秦氏打了包票,去军营把这事说给刘子杰,若是他真的不乐意定这门亲事,即使亲爹也不能逼迫儿子。 还有件对刘家上下来说,真是好事。 那就是筱白荷建议这次去军营,让身子虚弱的刘子平也随着过去。 让刘子平在谷地的温泉里时常泡着,还有怪医靳老头的医术。定能让刘子平的身子恢复过来。 这丫头年岁不大,却睿智非常,做出了多少他们这辈子都不敢想的事情。 刘家的日子和过往简直是翻了十倍都不止。 她的建议一出,立时刘家众人都点头同意。 秦氏自然相信筱白荷的话,抹着眼泪朝她道谢,“好丫头,多亏了你啊,不然我今儿想死的心都有了啊,若是能让子平的身子恢复如初,我就去庙里给丫头你塑个菩萨金身。” 原本僵持不下的事情,被筱白荷一番有理由据的话给摆平,还许诺能让刘子平的身子复原,刘家一众都感激的把她送出门外马车上。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的飞快,柳氏和韩碌的亲事也热闹的办好。 次日一早,筱白荷就带着十几辆马车的人和物品在亲人的目送下,离开了栗邑。 他们人多,赶着装了物品的马车走的并不快,等到军营已经快到三月二十。 徐之卿估摸出这几日筱白荷他们要来,就让人在西山外候着。 得了消息,他带着穆希芸在军营外迎上了筱白荷他们。 看到筱白荷从马车里出来,穆希芸冲过去搂着她就开始抱怨,“白荷,你还说回去过两日就过来,咋这么能墨迹啊?” 自己帮着娘改嫁这样的事情也不好说出口,筱白荷横了她一眼,“你当我有你那么清闲,说要去哪里,抬起俩脚就成啊?栗邑那么大的摊子,我不要费心的安排妥当?” “知道,知道,是我说错了你,可别和我置气啊。” 笑嘻嘻的和她道歉,穆希芸亲热的拉着她,要与她共骑一匹马。 等徐之卿和刘元青以及萧丰仓他们叙过话。 穆希芸就率先催着马儿朝军营里赶,在马背上,她神秘的挤着眼,“白荷,我可告诉你件稀罕事,前几日,军营里又来了个比我还张狂的丫头,你想破脑袋也猜不出是哪个。” 能大着胆子孤身来军营,除了你自己这个没脑子的,也就是让刘家闹翻天的洪娇。 筱白荷朝身后望望,有些狐疑的问着,“还能有哪个?总不会是洪家寨的洪娇吧?” 穆希芸咋也没想到,筱白荷竟然蒙对,她一惊一乍的嚷嚷起来,“白荷,连这事你都能猜的出,我不能再和你这样亲近咯,就你这样聪明的脑袋瓜,十个我也比不过,我会连一点秘密都藏不住了啊。” 筱白荷苦笑着,压低声音说着,“不是我脑袋瓜聪明,是因这事刘二叔差点被刘家老爷子给赶出家门呢。” 从穆希芸嘴里得知,刘子杰并没嫌弃洪娇的身份,俩人反而相处愉快,筱白荷有些诧异,难道这也算是青梅竹马啊? 横竖她也没见到,这会也不操心这事情,就问起养殖场和开荒的进展如何。 穆希芸本就是个肚子里不存事情的人,她们的马还没进到营地,这半个多月的事情都被她一五一十的说了个明白。 说完了正事,穆希芸又神情复杂的叹口气,“唉,还有件大事呢,你说萧承风那家伙,做的事让人不佩服都不成啊。” 看筱白荷神色平淡,她把萧承风带着一万人对上拓跋宏烈五万人还打了个一少胜多的战事讲述一遍。 即使这样见筱白荷还是无动于衷,穆希芸有些泄气,“白荷,你说这人的运气咋那么好呢,竟然有这么大的能耐,好几日了,我就是恼不明白。” 从前世过来,筱白荷见识自然非凡,她淡然的笑笑,“希芸,他是个出色军人,对自己也能下狠心,带出来的兵卒都不惧战,再加上用兵得当,能打这样的胜仗也不算啥稀罕的。” 看着熟悉的军营大门,筱白荷颇有些期待的说着,“希芸,但愿徐之卿他们能在短短仨月之内把蛮族人彻底的消灭掉,咱就在这里安置上个家,到了冬日里就来这里住上几个月,也不受严寒之苦。” “哎,你这话我爱听,这些日子我常和徐之卿那家伙进山打猎,还真是舍不得回栗邑那个要啥没啥的破地方呢!” 在这里玩的乐不思蜀的穆希芸,听了筱白荷的感慨,顿时乐得眉开眼笑。 第二百四十九章 萧承风知道爹娘苛待筱白荷的真相 筱白荷带着人和数不清的物品进了军营,最开心的要数靳老头。 这几日他总是围绕着徐之卿的大帐转悠,惹的穆希芸没少用鞭子吓坏他。 今儿还没到午时,筱白荷和穆希芸俩人从山上带了一只徐之卿捉来的狍子进了营地。 那贪吃的疯老头得了信,就蹲坐在大帐外面,这次就是穆希芸朝他挥拳头,这老头子为了吃美食仍然赖着不走。 刘子平随着他们来到军营,也在昨儿一早就去了温泉谷,刘子杰他们搭盖好的木屋里,先每日用温泉水沐浴几个时辰,自己已经对刘家人打了包票,要让刘子平在这里待上几个月,就把病弱的身子医治痊愈,自然少不了靳老头这个怪医。她拉着穆希芸的手,小声说着,“希芸,你先别管他,我待会有正事要求他呢,你可别把人给我吓跑咯。” 也听白荷说过,刘子平过来是让靳老头给治病的,穆希芸倒是也挺识相的点点头,拿着刀利索的剥着狍子皮。 看这丫头手法越发精进,筱白荷点头赞着,又打起趣来,“希芸,看你这剥皮的手艺,这段日子肯定没少进深山,人参你挖到了几支啊?” 想到这些日子军营里局势越发紧张,就是徐之卿带着她和一些兵卒上了山,也好像被鬼在后面追着屁股,穆希芸一脸的懊丧,“每次上山都和打仗一个样,来回两个时辰,捉到野物就离开,我哪里能顾得上挖人参啊。” 听到她们俩说起人参,靳老头忌惮的看眼穆希芸,又腆着脸朝筱白荷蹦跶过来,“哎,丫头,你要人参做啥?老头子可有好几支上好的百年人参呢。” 说人参,其实她不过是打趣穆希芸的话,若说真是有好人参,能给黄氏备下,也是好事,毕竟她那年纪生孩子可算是高龄产妇,没有现代精湛医术,筱白荷每次没事想起来就替黄氏捏把冷汗。 筱白荷可不想穆希芸那样对这老头子不尊重,她温和的笑笑,“靳老大夫,你真有人参啊?有空带过来我瞅瞅,若真的好,不拘价钱我都要咯。” “那是当然,在这山里也待了许久,怎能不挖到几支人参呢,你等着老头子这就去给你拿!” 受到筱白荷的敬重,靳老头心里舒坦许多,他得意的挑着花白的眉头,乐滋滋的应着话,转个身子就朝外跑。 望着靳老头撒腿跑的飞快,身上的异味又飘了过来,穆希芸嫌弃的用手捂着鼻子,“嘿,这杂毛老头子,亏的他那双老腿还能跑的这样麻利。” 无奈的看着没大小的穆希芸,筱白荷语重心长的劝着,“希芸,可不能对靳老大夫没大没小的不尊重,人家可真是有医术在手,没准咱哪日就用上人家了呢。” 噘嘴望着筱白荷紧皱的眉头,穆希芸勉强点着头,“得,我都听你好了,今儿的狍子腿就分给他一只,这总行了吧。” 见她恶狠狠的把狍子腿砍了下来,筱白荷无奈的摇摇头,端着盆净水去了木棚下。 “巧儿,你这两日咋有些不高兴呢?是不是病了?” 看到巧儿脸色苍白眼窝发青,筱白荷忙把手擦擦去触摸她的额头。 想到前几日,自己去溪边洗衣裳,见到萧教头被那个颜家小姐缠上,偷听到了许多有关筱小姐的秘密,这会被筱白荷这样关心,巧儿又红了脸,“筱小姐,我没病,只是看到不好的东西被吓的。” 穆希芸把肉从架子上拖下来,朝木棚下的俩人嚷嚷着,“巧儿,你不会是白日撞了鬼吧,到正午,我就去找人给你驱鬼喊魂啊。” 白了穆希芸一眼,筱白荷绷着脸训斥着她,“你又胡说个啥,军营里成千上万的年轻男儿,阳气盛旺的很,哪里有鬼,快忙你的事情吧。” 俩人做着午饭,筱白荷从实在的巧儿嘴里套出来一些有关萧承风和颜嫣柔的事情来。 原来这丫头是撞破了萧承风和颜嫣柔的奸情,怪不得这样忧虑,她轻轻拍拍这丫头苍白的小脸,“巧儿,他们爱咋鬼混,和我可没关系,你咋还愁的睡不着了呢?” 山上。 萧丰仓干了快两个时辰的活,坐下来歇歇喘口气。 这几日知道大伯也随着白荷进了军营,萧承风一直想过来找大伯问白荷和自己退亲的事情,怎奈那边被拓跋宏烈给拖拽着。 经过昨儿一个昼夜的强势追击,把拓跋宏烈的残部打溃散,萧承风让江大保他们在后面打理战场,自己率先回了营地。 从老伙夫老赵头嘴里得知,从栗邑来的人都在军营前面的山上开垦荒地。 萧承风连马都没下,就奔出了营地,朝这片山上赶了过来。 “萧教头来了!” “哎,看他走路都带风的模样,肯定又打了胜仗!” 来军营已经有四五日,每日都能从兵卒嘴里听到自己这个有出息的侄儿的好话,这会再听到,侄儿朝这里来,萧丰仓激动的站了起来。 “大伯,有两年没年,你竟比那时候还要年轻了许多呢!” 萧承风远远的就看到自己大伯从田埂上站起了腰,他说着话大步朝那里走着。 “唉,我老咯,不认命不行呢,风哥儿,你倒是比以前更加壮实了呢!” 拍着赶过来的侄儿肩膀,萧丰仓激动的眼里闪动着泪花。 萧承风看着大伯两鬓已经有了苍苍白发,心里也有些发酸,“大伯,你咋能老呢,一点都没看出来呢。” 伯侄二人拉着手走到僻静地方,说了下村里的事情。 望着侄儿复杂的眼神,萧丰仓叹口气,“风哥儿,白荷这丫头和你退亲,不怪人家啊,是咱萧家没这福气,把好好的金凤凰给养飞了啊。” 听到大伯说起这事,就满脸酸楚和遗憾,萧承风的脸色越发凝重,“大伯,我总是不敢去相信,白荷那么绵软的性子,咋会提出退亲的事情来,莫不是受了别人的怂恿啊。” 萧丰仓也不想去想过往的事情,他满嘴都是苦涩,朝焦急烦躁的侄儿摇着脑袋,“不是的,你听我说说你爹娘的作为,就明白人家还咋在你家里熬人啊?” 听完大伯的一番话,白荷一年多在家里过的连畜生都不如,时常饿肚子还要遭受爹娘和妹妹的打骂,竟然用木棍打破脑袋,还把大针刺进白荷的指缝里,这还是人能做出来的事情啊? 萧承风的脑子轰隆隆的响个不停,嘴里喃喃着,“他们怎敢如此恶毒,就是在家里养跳狗也该让它吃饱,白荷还是我的媳妇呢?” 第二百五十章 有人欢喜有人忧 从那日在山上得知自己爹娘曾对白荷做的恶事,萧承风再没脸靠近筱白荷。 他越发的把心思都用在操练兵卒上,没过几日就带着三万人要翻过西边几座大山去红河边上找休养生息的拓跋宏烈,要把他们尽数歼灭在红河边上。 得知萧承风这次要去红河边上,估摸着要多日才能回来,早得知筱白荷已经和萧承风没了关系,暗自窃喜的颜嫣柔把自己偷着给他做的一身衣裳包了,来到萧承风的营帐里。 见到颜嫣柔含笑把一套衣裳捧在面前,萧承风有些纳闷的说着,“颜姑娘,你这是做啥?我可不缺衣裳穿呢。” 筱白荷既然已经退了亲,这下她再不用提心吊胆的和萧承风相处,颜嫣柔莞尔一笑,“知道你不缺衣裳,难道还不兴我替你做一身呢,这天气是越发的热起来,你要去红河那边,多带套衣裳也不算多麻烦呀。” 纵然她一片深情,可是阅历丰富的萧承风并不想领颜嫣柔这份情义,他摇摇头,“颜姑娘,我这里的衣裳再穿两年也有的穿,你还是把衣裳拿回去,给你大哥穿吧。” 心意被人拒绝,受伤的颜嫣柔抬起脸望着神色突然淡漠的萧承风,眼里已经有泪水涌出,“萧大哥,你难道不知我和颜知秋已经割袍断义,我们不再是兄妹,我为啥要替他做衣裳呢。” 虽瞧不起颜知秋阴鹜的品行,但是一惯对颜嫣柔有好印象,见她泪眼汪汪的盯着自己,萧承风无奈的笑了起来,“你还真是孩子气,哪里有嫡亲兄妹割袍断义的?血脉之亲是割不断的啊。” “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们俩就不是一路人,所以那份单薄的血脉之亲,不要也罢,这衣裳就放在这里了,随你处置。” 颜嫣柔咬着嘴唇说了几句话,把衣裳放在案桌上,转过身就朝帐篷外面走。 “这丫头,唉,难得她一片痴心,可惜要付之东流啊。” 望着帐篷帘子飘荡着,萧承风幽幽的叹口气。把她送来的衣裳用包裹裹好,打算让靳老头带回去,既然心里没人家,何苦让人徒增伤悲呢。 这次靳老头也要随着萧承风去红河,他正在整理必带的药草,见萧承风拎着个包裹过来,说了来意,他气恼的跳着脚,手点着他的脑门怒声骂起来,“萧五,你小子可真是个睁眼瞎,你说说我徒弟哪里不好咯,人贤惠脾气也好,除了没筱家丫头会做一手好饭菜,可是人家再好不是把你给踢开了嘛,我的好徒弟这样巴结着你,你竟然还是瞧不上啊?” 被靳老头唾沫星子喷了一脸,萧承风低声下气的说着,“靳老,俩人的缘分是有定数的,颜姑娘值得更好的儿郎,我就不去祸害人家,你老就发发善心,好好的劝劝颜姑娘。” 靳老头看这死小子是油盐不进,气呼呼的抓着包裹塞他怀里,把人朝帐篷外面推搡,“你做的孽,自己去收场,别指望老头子去料理!” 唉,这靳老头也不帮他。 萧承风拿着包裹郁闷的走在回自己帐篷的路上,心里颇不是滋味,想着若是白荷有颜嫣柔三分对自己的心思,可该多好啊。 他念叨的筱白荷这会正在温泉谷里,和刘子杰他们几个商议着咋在谷地山坡上开出一条简便的路来。 穆希芸看着纸上画的条条线线,满脑子都是浆糊,干脆也不看,抓着一把杨梅朝嘴里丢着,还朝洪娇打个眼神。 俩人脾气相投,洪娇这两日也和穆希芸相处的越发融洽。 从木屋里走出来,洪娇小声问着,“希芸妹妹,大半夜咯,你还唤我出来做啥?” 把人拉的距木屋远了些,穆希芸一脸神秘的说着,“当然是去芦苇荡里捉野鸭咯,他们白日里忙,咱俩也没那好本事能捉到野鸭,这夜里,那野鸭看到灯笼光,身子呆愣愣的连动都不动一下,咱简直就是去捡野鸭呢。” 想到筱白荷会做许多好吃的菜,这会去捉野鸭还真是再好不过的,脑子直的就一根筋的洪娇眼里也冒着亮光,“真的啊?那可是太好咯,咱这就去,我去拿背篓,你去找俩灯笼。” 芦苇荡南边的水潭边上专门给刘子平盖了间小木屋,夜里刘元青就陪着小儿子在那里住,穆希芸又叮嘱着乐滋滋的洪娇,“你可小心些,别让你那精明的公爹给发现咯,咱俩的计划可就泡了汤。” 自己虽然没做过土匪的勾当,但是听寨子里那么多的前辈说起踩点的事情,一些路数还是懂的许多,洪娇羞红着脸点点头,“知道了,你放心,我保证不让咱的行动给暴漏出去。” 俩胆大的丫头拿着没点燃的灯笼,各自背着个大背篓,悄悄的朝不远处的芦苇荡走了过去。 半道上,穆希芸还悄悄的问着洪娇,“你会凫水吧,可别是只旱鸭子啊?” 说起这个,洪娇得意的挑起眉头,“我们洪家寨的湖泊也不比这温泉的潭水小呢,你说我在那湖边长大,又咋不会凫水呢。” 和洪娇相处,又和白荷不同,她可以更自在一些,不同担心不会被训斥责备。 穆希芸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那就好,我还真怕你不会凫水,真掉进水里,这黑灯瞎火的,我可就抓了瞎。” 俩人手拉着手钻进了芦苇荡,摸索着进到深处,才敢把灯笼给点亮。 挑高灯笼,穆希芸又不放心的问了句,“洪娇,你不怕水蛇吧?” 这小丫头的话可真是多,洪娇翻着眼皮,笑呵呵的回着穆希芸,“不怕,我们在家里还时常捉了蛇和山鸡放一起熬龙凤汤喝呢。” 话语才从嘴里冒出,洪娇就看到前面有几只水鸭挤在一起勾着脑袋在睡觉,她惊喜的嚷了起来,“看,那里真的有几只肥鸭子!” 穆希芸苦着脸把手指放嘴唇上,“嘘,小点声,就是不怕吓飞了野鸭,可别把你公爹和刘子杰那小子给招过来咯,会麻烦的很呢。” 还真让穆希芸说对了,这芦苇荡里的野鸭白日里在水里飞的贼快,到了夜里就成了个傻子。 没多久,俩人就捡了半筐野鸭,就是衣裙都湿了大半截。 揉着酸痛的腰,洪娇朝穆希芸笑着,“希芸妹妹,够了吧,再多咱俩可背不会去了呢。” “再捉两只就走,咱这么多的人,明儿让白荷做酱鸭吃,咋地也要一人分上一只吧。” 穆希芸是个贪玩的,看到捉水鸭这么轻松,哪里舍得离开。 到最后眼看着她俩的灯笼蜡烛快要燃尽,穆希芸才泄气,随着洪娇慢慢的出了芦苇荡。 不大的西山,真是有人欢喜有人忧。 第二百五十一章 萧承风刀劈拓跋宏烈 萧承风带着先锋营的将士和新征集的三万兵卒离开西山大营已经过去半月。 筱白荷他们在温泉谷也待了不少日子,这几日不停的下雨,谷地空气潮湿,待在这里让人觉得压抑,她就在午后雨势小下来的时候,和徐之卿、穆希芸朝西山大营返回。 山路泥泞,申时末,他们几个人才进了营地。 看着空荡荡的营地,穆希芸嘿嘿笑着,“徐之卿,人都被萧承风给带走,你这回可成了光杆将军咯。” 朝这幸灾乐祸的丫头丢个无奈的眼神,徐之卿没好气的说着,“你乐个啥呢,我这两日也打算带着陵川府外的徐家军,去红河那边助萧五一臂之力呢。” 听到徐之卿要带兵上战场,穆希芸眼神一亮,立时拉紧马缰绳,朝他凑了过去,“哎,你也要去红河啊?带我一起去呗。我要去看看红河的水是不是真的是红色的。” 这丫头真是敢想,竟然要跟自己去红河,徐之卿脑袋发胀,“去红河是打仗的,你以为是去看大戏啊?老实的跟着白荷吧。” “颜嫣柔都去了红河,为啥我就不能去啊,难道我还不如她个连马都骑不稳的弱丫头啊?你就答应了呗。” 被徐之卿泼了凉水,穆希芸可不乐意,从马背上跳下来,蹦跶着就抓上徐之卿的手腕,黑着脸朝他央求。 原本很瞧不起颜嫣柔,没想三四个月过去,那丫头竟然跟着靳老头学了不少本事,徐之卿才不再对她有偏见,这次追着萧承风去了红河,心里知道颜嫣柔对萧五的目的性很大,但是人家萧五都没拒绝,他做啥要做拆撒两人感情的恶人。 白荷还在一旁跟着,这疯丫头又开始拉拉扯扯,徐之卿把穆希芸抓的的手推开,“人家是跟着靳老头去的,在后方给伤病包扎伤口,你去做啥,看战场上人互相砍的头破血流?” 穆希芸就是听不得徐之卿夸赞颜嫣柔一句好话,气咻咻的在地上跺着脚,“给人包扎个伤口,我也会,哼,你不答应,到时候我自己悄悄的跟着你们的兵卒,看你能耐我何!” 还真怕这疯丫头偷摸着去了红河,这时候的战场可不是闹着玩的,说没命就是眨眼的瞬间,筱白荷黑着脸冷冷的呵斥着她,“希芸,你别胡闹,赶紧把要去红河的心思给我熄咯,不然我这会就带你回栗邑。” 敢和徐之卿闹脾气使小姐性子,对上筱白荷,穆希芸是彻底的没了胆子,她气鼓鼓的嘟着嘴,“不去就不去,等咱把谷地修造好,徐之卿这混蛋可别想进去,还有萧承风他们那对狗男女也是一样!” 只要她不私自溜走,筱白荷也松口气,笑眯眯的望着她,“好,这事你做主,但凡你穆大小姐瞅哪人不入眼,咱就不让他进咱的温泉谷,咱骑了这么久的马,累的我腰都直不起来,快回帐篷里歇会吧。” 在大营里歇了一日,天气也放晴。 徐之卿去陵川府带兵将还没回来,筱白荷对伙房的老赵头交代几句,就和穆希芸朝温泉谷赶去。 这次来军营,筱白荷是有备而来,不但开荒种田的人都带了十几个,连盖房屋的工匠带的也极其充足。 她去过一趟白石山,发现山上全部都是石灰石,虽然还是不会制作水泥,但是她把石灰石用水浸泡成石灰膏,掺了这里特有的一种黄色粘土,做出的砖块也特别坚硬,而且还不用火烧就能使用。 营地前面的山上搭盖养殖场也用上了这新型的砖块,比在山上挖石头要省力省时的多。 看着正在用米色砖块砌墙的工匠们,萧丰仓笑着和刘元青说着,“元青兄弟,若是这白石山距咱栗邑近些就好咯,咱再盖房屋也能用上这好看还结实的砖块。” 刘元青看着马背上拖着的砖块,也感慨着,“可不是嘛,这些石头长在这里不知多少年,都没人想起来做砖块,还是白荷的脑子好使,一大晌的工夫就折腾出了又好看还便利的砖块来。” 提起筱白荷,萧丰仓又想起痛苦惆怅的侄儿,他摸出自己的旱烟袋,用火折子点燃里边的烟丝,点点头,“是啊,这么好的丫头,也不知哪家小子有福气哦,你马上就要给子杰操办喜事,我那个傻乎乎的侄儿的媳妇还没着落呢。” 刘元青也庆幸大儿子也稀罕洪娇这丫头,不然他还真是老鼠钻风箱里外都不落好。 自己心情好,他也乐得说起别人的事情,把身子朝萧丰仓凑凑,语气里满是感慨,“还是子杰那孩子懂事,来的路上,你是不知道我心都提的多高,这么些年,还从来没这么冒失过,亏得我的儿子没让我脸皮掉地上啊。丰仓大哥,你说起这几个年轻人的事情,起先徐小将军对白荷是紧追不放,我倒是发现件稀罕事,看徐小将军和希芸这疯张丫头倒是蛮般配的。” 横竖白荷那丫头也对徐小将军没眼缘,萧丰仓也巴不得穆希芸这丫头能得个如意郎君,他吸口旱烟,吐出一团白色的烟雾,才点头应下,“这事我也看出来了,等这次回去,我就厚着脸皮提点下徐老将军,干脆让他找穆大人提亲,也成全了这俩小儿女的好事。” 这俩大男人,竟然也有兴趣说着婆娘们才会操心的事情。 眼看又来到西山大营快一个月,时间对她来说就是白花花的银子,筱白荷一门心思的带着人加班加点的修造着温泉谷的一切游乐设施。 刘子平这些日子每日都用靳老头特意给他配制的药草泡温泉浴,原先的虚弱身子竟真的慢慢好转,每日不再是昏昏欲睡。 在木屋里待的无聊,他也会出来帮着做些轻巧的活计。 正在说话的刘元青,见三儿子拖着一大捆芦苇过来,他忙起身走过去,“子平,不是不让你去割芦苇,咋又不听话了啊?” 从泡了几次药浴,刘子平苍白的脸色明显有了红润,再加上白荷和穆希芸她们几个丫头也时常陪他说话,心情不再郁结,刘子平的状态越发的好了许多,他呵呵低笑着,“爹,割芦苇哪里会累到我,整日坐着也是苦闷,看大哥他们个个都忙着,儿子咋好意思一直闲着吃白饭呢。” 望着气色好了不少的儿子,刘元青满眼都是慈爱和心疼,“傻孩子,这都是咱自己人,你白荷姐难道还怕你吃白饭不成?想做活等身子彻底好利索,还怕没活可做啊。” 背着背篓过来的筱白荷笑盈盈的望着满脸纠结的刘元青,“刘二叔,子平想活动下,你也甭拦着,他做些轻巧活,就能多吃饭,这身子不出一月就好利索咯。” 想到临走,媳妇都没给自己好脸色,刘元青轻轻的拍着儿子的肩头,“好吧,子平,你做活可要量力而行,我可真是怕你再有个闪失,你娘那关我可不好过呢。” 筱白荷想到那日刘家大院的闹腾,嘻嘻笑着,“我秦婶子那么好,哪里会给你气受,你就把心装肚子里呗。” “你这丫头,也学会打趣我咯,白荷说正经的,最多再过半月,这里的房屋和亭台楼阁都建造的差不离,你打算啥时候回栗邑?” 被小辈挪揄,刘元青觉得脸都开始发烧,忙把话题转到正经事上来。 望望许多屋子主体已经盖好,筱白荷嘿嘿笑起来,“这么急着离开,刘二叔是惦记着回去帮子杰哥他们操办喜事的吧?” 他们都在这里,刘元青不是一次想到栗邑的那些营生,就怕有人回去找茬,“也不是因你子杰哥他们的事情,还不是惦记着栗邑咱那些营生嘛,食铺里就你三叔一人顶着,水上乐园都交给了你周婶子个妇道人家,我就是有些担心。” 如今戴牧和周氏成了亲,日子过的甜如蜜糖。 听说徐哲回了陵川府,这家伙竟然不舍得离开,一直在自己的水上乐园里耗着,筱白荷乐滋滋的摇摇头,“咱的营生你担心个啥,有穆伯伯和戴牧叔他俩在呢,我就不信还有哪个的胆子大的能越过戴牧叔去。” 日子不紧不慢的又过了七八日。 江大保从红河回来了。 他回大营里转了一圈,没见到筱白荷她们,就直奔温泉谷。 从山坡上冲下来,看到筱白荷她们几个,嘴里就嚷嚷着,“筱姑娘,大喜啊,我们萧教头和徐小将军打了胜仗咯!” 看着江大保的胖脸都瘦了一圈,看来这家伙在战场上可是没少遭罪,这都杀了膘咯,穆希芸咧嘴笑着,“江大保,这也算大喜啊,你们那个萧教头不是每次都打胜仗的吗?” 想到五哥英勇的那一幕,江大保这会心还砰砰跳个不停,他兴奋的嚷嚷着,“穆小姐,这次可不一样,我五哥可是一刀劈了拓跋宏烈的脑袋,这次大获全胜啊!” 因萧承风是军营里的常胜将军,穆希芸对他打胜仗已经没有期待,听到这话,她也惊了一跳,“你说啥?萧承风那家伙刀劈了拓跋宏烈?真的假的啊?” 第二百五十二章 大宅里来了贵客 从那日得知萧承风在红河再次打了胜仗,还把蛮族的主帅一刀劈死,想到徐之卿这个小将军竟然落了下风,穆希芸心里就有些浮躁。 这日夜里,她在帐篷的床榻上翻来覆去的折腾。 惹的一旁的筱白荷一阵白眼,“你这丫头,好端端的闹腾个啥,你不睡觉,可别连我也折腾着啊。” 穆希芸听到筱白荷的抱怨,倏地从床榻上翻身坐了起来,气鼓鼓的嘟囔着,“白荷,你说咱俩是不是看走了眼,那萧承风那么威武,咱咋就把他给扔了呢,这回他杀了拓跋宏烈,立下这么大的军功,肯定会被上面封赏,做个三品将军还是有指望的,好好的一道菜,咋就便宜了颜嫣柔那臭丫头,我心里不服啊。” 从得知萧承风打了胜仗,这丫头就开始魔怔,筱白荷冷笑着,“这都哪年的老黄历,你还去翻,他萧承风莫说是做了三品将军,就是封王拜相,与咱何干,你心里咋就不舒坦呢,咱能不能别把自己的格局拉的太小,惹人低看咯。” 用手使劲的捶着自己的脑袋,穆希芸懊恼的叹着气,“不是我要拉低咱的格局,只要一想到萧承风得意洋洋的模样,身边还跟着个狐假虎威的颜嫣柔,我心里的火就嗖嗖的朝上冒,这压都压不下去,你说,这徐之卿也忒没用了,咋就把拓跋宏烈让给了萧承风那混蛋呢。” 懒得搭理这着了魔的丫头,筱白荷瞪她一眼,用被褥把脑袋包上睡觉。 又过了短短三日。 徐之卿和萧承风携手凯旋归来。 西山大营一阵欢腾。 他们不但打了胜仗,还在回程的路上猎了许多猎物。 庆功宴席整整摆了三日。 竟筱白荷亲手策划打造的温泉谷也修建的差不离,刘元青已经在几日前就带着刘子杰和洪娇提起回栗邑。 日子已经过了四月中旬,萧丰仓也惦记着怀孕快六个月的媳妇,归心似箭。 说好来这里一个月,如今都多出不少日子,那些工匠们也惦记着家里的事情,尤其是兰溪来的那些男人们,都怕稻谷成熟,家里的婆娘们不济事,让稻谷干在田里。 这一切筱白荷都看在眼里,和徐之卿商议着,也准备先和萧丰仓他们回栗邑一趟,过了五月,再继续返回来。 爹在陵川府待了二十多年,都没把拓跋宏烈灭掉,这次他和萧承风联手,彻底的歼灭了拓跋宏烈的兵卒,萧五更是英勇,一刀劈了拓跋宏烈的脑袋。经此一站,那些蛮族没有三十年甭想翻身再趟过红河来作乱。他要把这大捷喜报尽快的呈到盛京御前。 压下心里的喜悦,徐之卿淡淡的说着,“白荷,正好我这次要去盛京面圣,咱们倒是可以一起离开西山营地咯。” 每逢徐之卿和筱白荷说正事的时候,穆希芸总是恰到好处的凑热闹,她俩手拉扯着徐之卿的手臂,使劲的摇晃着,“好,白荷我也要回去,徐之卿,我长这么大,还没去过盛京呢,这次你可一定要带我去盛京开开眼界啊。” 这疯丫头,哪里都有她,筱白荷一脸好笑的望着穆希芸亮闪闪的眼睛,“你就省省吧,还去盛京?你确定回到栗邑,穆伯伯还会放你出来?” 松开徐之卿的手臂,穆希芸气闷的嘟囔着,“白荷,你别泼冷水嘛,我到了栗邑自然有脱身的法子,我爹他总不能整日的盯着我。” 原想打了胜仗,自己有底气站在筱白荷面前,可看她还是那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萧承风所有的意气风发都荡然无存。 颜嫣柔跟着他在红河待了不少日子,回到西山营地,这缠人的丫头,还寸步不离他,让萧承风心里的苦闷越发的浓郁。 知道明儿筱白荷就要和大伯他们一起返回栗邑,萧承风就来到大伯住的帐篷里。 望着一脸苦色的侄儿,萧丰仓摆手让他坐下,“风哥儿,这仗也打完了,接下来你要咋安排啊?” 看着大伯满是忧虑的眼神,萧承风苦涩的笑笑,“大伯,还能咋安排,自然是回咱兰溪村呗。” 想到当初嘴皮子磨破都拦不住他,人是混出模样来了,可是那么好的媳妇却丢了。萧丰仓叹口气,“你呀,当初偷摸着进了军营,如今还这样回兰溪,你不觉得亏心啊?” 萧承风从红河回来,心里就一直的在懊悔,若是时光能倒流,他绝对不会再抛下白荷,去做啥出人头地的蠢事。 这会说啥也于事无补,萧承风无奈的摇着头,“大伯,这会说亏心也没用,这世上哪里又卖后悔药的,我若知道我离开家,爹娘会那样待白荷,我就是在家里吃糠咽菜,也不会走这条路啊。” 看到侄儿郁闷的神色,萧丰仓心里也难过的不得了,低声安抚着他,“你也别丧气,白荷虽然和你退了亲,可她那丫头心气高,也没再找别人,你要努力去弥补,说不定你俩还有指望呢。” 尽管知道大伯说的是哄他开心的话,萧承风还是点头应着,“大伯,我会把你的话记在心里。” 从西山大营回来也有三日。 穆希芸那疯丫头还真的从后衙逃出来,悄摸着随着徐之卿去了盛京。 得知女儿再次做出胆大妄为的事情,穆正风气的暴跳如雷,还是刘元青一句不客气的话点醒了他,女大不中留,是该嫁女儿的时候咯。想到徐之卿年少有为,既然那小子不嫌弃自己这疯张的女儿,干脆就去祸害他们徐家吧,等这俩人从盛京回来,自己就张罗着给他们把亲事给办咯,也算顺利的把自家的祸害推了出去。 水上乐园的湖面上,木船摇摇荡荡。 筱白荷半躺在木船上,任由木船自己飘荡。湖面上清风徐徐,不知大中他们何时投进湖底的莲藕才冒出一点嫩黄的藕芽来,把碧绿的湖水妆点的分外清新。 想到当初这臭丫头极力的把自己推销给徐之卿,到最后穆希芸恐怕自己都料不到会有这结局,不知不觉的和徐之卿闹的难舍难分,筱白荷的嘴角慢慢翘起,这俩冤家能凑在一起,还真是冥冥中的缘分呢。 “白荷,你快起来啊,大宅里来了贵客咯。” 几乎要眯眼睡着,大中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筱白荷又睁开了眼睛,翻身坐了起来,“大中,你喊我有事啊?” 第二百五十三章 筱白荷讥讽萧承风 随着大中跳下木船,才上了湖边的台阶,眼睛朝大宅门口望过去。 筱白荷有些惊讶,“大中,今儿哪个脑子抽风,把下聘的东西都抬咱宅门外了?” 萧大中神色有些复杂,他支支吾吾的嘟囔着,“白荷,我也没闹清楚,你自己回去看看不就明白了嘛。” 回头看了眼大中,筱白荷没好气的说着,“这事出反常必有妖,我倒要看看,是哪个吃饱了撑的,在这里瞎胡折腾!” 还没靠近大宅门,就见萧承风和徐哲俩人从大宅门里出来。 筱白荷顿时明白了,原来是徐哲这老头要给儿子办喜事,可是萧承风这混蛋不好好的待在西山大营,回栗邑做啥? 自己和儿子相中的丫头,却看不上儿子,徐哲心里也有遗憾,不过穆家那丫头也不错,适合自己的武将世家,和儿子倒是也很般配。 徐哲看到筱白荷,老脸立刻带足了笑容,“筱丫头,你可回来了,我们等你好久了呢。” “徐老将军,你来栗邑也不提前打个招呼,我好让人去迎接你老人家啊。” 虽然挺讨厌萧承风,可有徐哲这老头在,筱白荷也是尽量让自己的表情自然一些,她走快两步也乐呵呵的迎了过去。 回到自家堂屋里。 让有些呆愣的娘赶紧去厨房端茶水,筱白荷让他们坐下,打个招呼就出了屋子,准备安排人去衙门把穆大人给请过来。 “荷儿,你别急着出门,这事闹的可咋整啊?” 柳氏已经听到徐哲简单的和她说了萧承风的来意,这会心急如焚。 还蒙在鼓里的筱白荷大咧咧的笑着,“娘,有啥不好整的,希芸那疯丫头已经和徐之卿去了盛京,徐老将军过来下聘礼不是正好的事情嘛。” 自己的闺女做生意是做的条条是道,可说到这亲事上,脑子就又成了一盆浆糊,柳氏叹口气,“唉,我就知道你这丫头还不明白,那些东西可不是给希芸的,是那个萧承风特意给你送的呢。” “娘,你说啥?门外的东西都是萧承风给送过来的?” 听了柳氏的话,筱白荷差点没站稳脚跟,她惊讶的瞪园了眼睛。 当初闺女被筱富贵那畜生偷着卖去了兰溪,她哪里能见过萧承风,今儿一见,这人比徐之卿长的也不差多少,更要紧的是他在军营几年也挣下不小的军功,方才听徐老将军说,这次萧承风也能被封赏个将军当。自己闺女偏偏和人家退了亲事,就怕这会再答应定亲,这人若是秋后算账,荷儿也要吃亏。柳氏心里越想越害怕,她白着脸,神色黯然的点点头,“嗯,我听徐老将军说的,今儿过来是来向你提亲的。” 从生意做起来,都顺风顺水的,筱白荷都没啥机会发脾气,这会是真的怒了,冷笑着朝外面堆满的东西看看,立刻发了飙,“他过来提亲?想的倒是容易,还真把咱家当菜市场了,想来就来,我这就去把他赶出去!” 柳氏心情也复杂,她觉得自己闺女能把生意做大,会挣银子,她也不指望闺女嫁入高门,但是也怕闺女的倔脾气得罪了人,急忙扯着她的衣袖,央求着,“荷儿,他如今可是当了大官,咱不能得罪,你先去把你刘二叔他们请回来商议下再说吧。” 瞧着娘吓的身子都打哆嗦,筱白荷心中的怒火腾腾的朝上翻涌,“我管他做多大的高官呢,横竖他们也不能逼迫着我嫁人,娘,你别怕,我这就去找刘二叔去。” 急匆匆的出了大宅,连个眼神都没朝那些聘礼上看,筱白荷径直去了前面食铺。 到了食铺,见过刘元殊,知道刘元青这两日在家里给大儿子亲事忙碌,她想想,转身出了骑着马朝衙门奔了过去。 坐在穆正风的书房里,筱白荷把心里的苦水都倒了出来,然后苦涩的冲他笑笑,“穆伯伯,我这会可要仰仗你替我出头咯。” 还没听过有人能强迫着下聘礼的,听完筱白荷的话,穆正风神情也凝重起来,“白荷,你放心,咱不管他是老将军还是小将军,你不乐意的事情,哪个也不能强迫。” “穆伯伯,你说的可没错,我一向洁身自好,那个萧承风在军营里就和那个啥颜柔勾搭在一起,这事没人不知道的,这转过脸就来我宅门前求娶,当我是傻子啊。” 想到萧承风和颜嫣柔那女人还纠缠不清,筱白荷的胃口是倒足了。 把穆正风请出来替她代言,回到大宅的筱白荷顿时神清气爽。 看到这丫头出去没多久,竟然把穆正风搬了过来,徐哲和他打着招呼,心里开始寻思起来,这丫头到底是对这亲事满意还是不满意啊? 果然,穆正风和他们寒暄几句,就把话题扯在筱白荷身上。 以前也常听戴牧说过筱白荷和萧家的过往,徐哲突然觉得自己听信了萧承风的话,这次做了蠢事,顿时觉得在筱家主屋里坐着都有些不自在。 对于穆正风说的水泼地上是否还能收回来。 徐哲和萧承风都面色尴尬的回应不来。 筱白荷挑着眉头,一脸冷意的端着茶水进了屋子。 挨个给人倒上茶水,她放下茶壶。 “萧教头,承蒙你看的起我,竟然连招呼都不打,就抬着那些东西上门,可是我筱白荷也不是个物件,任你来挑选,这亲事我不应,就没人敢替我做主,你还是哪里来回哪里去吧。” 筱白荷说的话犹如刀子,刺的萧承风面色更加难堪,“白荷,你听我说,我知道过去是我爹娘做了太多对不起你的事情,我保证往后会尽力弥补你。” 筱白荷最看不管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她冷笑着,“呵呵,你说的倒是容易,若不是我命大,去年这会就被你娘和妹妹活活打死,我问你,若真的被你娘给打死,你拿啥来弥补?” “更何况,那可是生你养你的亲爹娘,我这个上不得台面的童养媳妇算个啥,死了也不过是一顶草席卷了的事情,你还当真要为我把你爹娘以及妹妹送进衙门里蹲大牢?” 看萧承风脸色犹如被人打了几巴掌,红的要滴血,筱白荷淡淡的开口继续说着,“刚刚穆伯伯也说了覆水难收的话,明白告诉你,我看不上你这个人,你就死了这条心,咱们如今可是井水不犯河水,多余的话我也不想说。” 见萧承风被筱白荷犀利的话给为难住,徐哲也觉得没脸在这里待下去,就提出告辞。 筱白荷和穆正风把他们送出大宅门外。 看着那些东西被萧承风带走,筱白荷鄙夷的抽抽嘴角,本姑娘小手指一动,整治的东西都比这丰厚。 返回院子里,穆正风悄声问着,“白荷,你真的不后悔这事?” 打发走了讨厌的人,筱白荷轻松的笑笑,顽皮的说着,“这天下好男人多的没边,我干嘛要吊死在他萧家的一棵歪脖子树上。” 这丫头脑子聪慧,遇事沉稳机智,穆正风也在心里由衷的赞叹起来,“你这丫头,若是个男儿,还不知道要成就多少大事呢。” 筱白荷哈哈笑着,“女子也能顶起半边天,我可不会认为我们女子做事会输与男子,你瞧水上乐园和我的食铺点心铺子,可是有许多能干的女子在支撑着呢。” “穆伯伯,就说希芸,她也是个好能干的人呢,这次在军营里可没少做大事,等他们从盛京回来,你可不能再训斥希芸了呢。” 提起自家女儿,穆正风无奈的笑笑,“知道,若不是你在旁边照看着,那丫头除了给人添麻烦,是啥正事都指望不上。” 第二百五十四章 神秘人的请帖 自打那日在自家大宅门外羞辱走萧承风,筱白荷过了快一个月消停又忙碌的日子。 这日临近黄昏,她带着萧大中从城外的庄子查看那些菜田回来,心里也抱怨着穆希芸跑去盛京玩的乐不思蜀不说回来,连个口信都不捎回一个。不断胡思乱想的筱白荷人还在马背上,眼神无意识眺望到水上乐园北侧的小广场人头攒动。 她微微的蹙起眉头,这时辰小广场不应该有那么多的人啊? “白荷,小广场哪里咋聚拢了那么多的人,不会是出了啥事吧?” 萧大中满脸狐疑的望着小广场哪里,侧过头就问起了同意疑惑的筱白荷。 眼神把正个湖边所有的景物和人群都扫视一圈,就连大宅门外进进出出的人她也没忽略。 林婉仪摇摇头,随后又笃定的说着,“咱俩一起回来的,我哪里知道又出了啥事情,不过看湖边的那些小商贩生意多做的安稳,应该不会是啥坏事。” 原本萧大中还以为又是那个不开眼的过来找岔子,心里还有些忿忿,听了筱白荷最后的话,郁闷的神色瞬间来个一百八十度的大反转,“白荷,你累了一整日,先慢慢的走着,我过去看看是啥好事,让那么多的人都围在那里!” 这小子在边境也没少吃苦,几个月也闷的不行,有现成的热闹自然乐颠颠的要过去看,筱白荷也没阻拦,挥手让他尽管去,只是又叮嘱他几句,看热闹可以,别招惹是非,不然后日去陵川府的差事就换了别人。 “白荷,你不交代,我脑子里也死死的记着不会给你惹麻烦的!”嘿嘿笑着萧大中摸了下黑黝黝的脑门,话音落地,骑着马沿着湖西的路朝前冲过去。 亏得这会天色已晚,路上行人也不多,筱白荷想呵斥萧大中慢些走别撞到了路人的话又吞了回去。 “大中,你小子天马上要黑才回来,白荷呢?” 刘元殊从大宅门里出来,见萧大中骑着马过来,几步跳下门外石阶差点摔倒,他朝前拦着马头,急切的问着。 原本还要骑马去小广场,被刘元殊拦到,萧大中翻下马背,应着话又反问起来,“刘三叔,白荷在后面呢,马上就过来,那小广场围那么多人是有啥好事啊?” 唉,是好事,可又不是,我也闹不清, 是穆大人申时初从衙门赶过来,说有封加急公函从盛京过来,他匆匆看了遍就过来找白荷,知道她去了郊外庄子,也没说具体的事情又转身离开。那时刘元殊还以为穆大人是被那公函上提的事情和筱白荷关系不大,也就没把这事放心上,依然埋头整理味美轩和大宅园子里这两处这个月的账目. 哪承想到酉时正,黄二宝那小子急吼吼的冲进他在味美轩后院独立的小屋,说萧承风又过来了,这次人家可是成了威风凛凛的大将军,这下可不能再把萧将军给赶走,让他尽快的把东家给找回来,尽早商议对策。 要说这萧承风去军营也没几年就成了将军,对萧家村来说这是天大的好事,可对白荷那倔丫头来说也不尽然,毕竟萧承风身份再变得显赫,二人已经退了亲,并无瓜葛。偏那萧承风还死缠着白荷这丫头不放,白荷也是誓死都不会回头。眼下事到临头,从把黄二宝打发走,刘元殊就揉搓着发胀的脑门去了大宅,和柳氏说了几句这事,柳氏也是一脸愁苦,知道柳氏这亲娘也做不了闺女的主,刘元殊心里更加犯愁,这才苦着脸出了大宅。 见到萧大中问这话,他作为外人也不好多说,又是摇头又是点头,那纠结的神情让人看到颇为好笑。 听了刘元殊说不明白的话,萧大中有些焦躁,“嗨,原以为刘三叔也知道呢,知道你忙着正事从不凑这热闹,那我自己过去看看!” 见那小子急吼吼的牵着马朝小广场走去,刘元殊只好朝前走几步,站在几株柳树下等筱白荷过来,再和这丫头说正事。 把马拴在小广场外的树上,萧大中听到那里闹嚷嚷的声音越发的大,他绕过小广场外围的几个长花圃,撒腿就朝那边跑去。没一会就跑到黑压压的人群外面,瞅着里三层外三层都是人,萧大中扯着嗓门喊着,“都让让,天都快黑了,你们难道不回家吃饭啊,凑个热闹能保着肚子不饿,还个个都卯足了劲的围在这里!” 整个栗邑城内的人在半个时辰前,都收到了许多人散发的传单,说是在东街水上乐园的小广场领取三日后这里将要举行流水宴席的请帖。若说三年前东街城里还有不少人不知道,自从筱白荷在这条街开了食铺,后来又修建个水上乐园,这栗邑城无论穷富没有一个不知道味美轩和水上乐园这地方。 得了这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哪个不过来领张请帖那十成十的脑子有坑,不论富贵贫贱,哪个不稀罕味美轩的美味菜肴,这可是免费的流水宴席,不知哪里冒出来的有钱人,摆大谱,要在这里大摆三日的流水宴席呢。 城里的人得了这消息,顿时一传十,十传百,不过小半时辰,城里的人都蜂拥过来。 有个中年人穿戴都不俗,他倒是不再乎吃这免费的流水宴席,关键是想凑这热闹,也想见识下到底是何方神圣有那么大的魄力和能耐,敢做出这样不凡的事情来。原本在这里已经站了好久,被闹哄哄的人们挤的身上都不舒坦,又被萧大中的大嗓门震的耳朵嗡嗡响,回头不悦的叱责起来,“你这愣头愣脑的黑小子,咋说话呢,我们已经在这里站了快两刻钟,还没领到三日后这里宴席的请帖,咋能离开!” “可不是嘛,我也站了许久,这胳膊腿都快僵硬了,你小子说让我们给你腾地方,我们就给你腾,你的脸可真大!” 落在外围的都是年岁大,又挤不过那些年轻人,心情本就不痛快,见到萧大中这样无礼,个个都声讨起他。 不说萧大中快被这些人的唾沫星子给淹死。 还没等到筱白荷过来的刘元殊,也被黄二宝的话给惊呆了,“二宝,你确定你方才说的话是真的?” 为了手里这张请帖,他差点被人给挤死,两只脚不知被人踩了多少次,若不是个子小,这两年在食铺里给客人上菜练的工夫扎实,没准方才就被人踩趴下了。 黄二宝举着手里的烫金请帖,气喘吁吁的说着,“掌柜,我好容易挤到那些人群里,请帖已经拿在手里,说的话哪里有假,你说这神秘人物闹出这样大的事,是不是要和咱味美轩做对呢?” 接过那张请帖,刘元殊看了眼,又摇摇头,“做对倒不至于,毕竟这人是要在咱食铺里办宴席,除了给咱食铺送银子,应该不算坏事,不过,这人要在三日后做流水宴席,主管这事的人竟不过来和咱打招呼,这也有些奇怪。” 看刘掌柜也一头雾水,黄二宝自告奋勇的说着,“掌柜,要不,我再挤过去找发请帖的那几个人打探下具体情形,说不定能把那神秘人的身份给问出来。” “二宝,你要去打听啥事啊?这么积极。” 筱白荷从马背上下来,笑着问起要转身离开的黄二宝。 “东家,你可回来了,小广场出了件大事,瞧着有些古怪!” 见到东家回来,这小子不等刘元殊说话,就抢着开了口。 看黄二宝和刘元殊的神情都有些狐疑,筱白荷看了眼依旧热闹非凡的小广场,眼神闪闪,把马缰绳递给黄二宝。 见到筱白荷的神情还是那样沉稳,刘元殊把手里的请帖递过去,“白荷,你看看这请帖,今儿穆大人后晌过来找你,瞧着也神神秘秘,也不知和发这请帖的主子有没有牵扯。” 眼睛瞟过请帖,竟要在自己食铺摆三日流水宴席,宴请的还是整个栗邑城的人,这人是挖到了进山,竟这么慷慨。捏着请帖,筱白荷呵呵笑起来,“这请帖倒是有几分意思,咱食铺这下可要赚一笔小银子咯。” 穆大人后晌来过,到这会小广场里那样闹腾,刘元殊突然灵光一闪,“白荷,宴席这事处处有玄机,我怕会和萧承风有牵扯。” 自己食铺一桌标准宴席就要三十两银子,这请帖上的人要大摆三日,还是请整个栗邑城的人吃流水席,没个十万两银子,想都不要想,单萧承风那破当兵的,把他和他手下的兵卒全卖了也不够一日宴席的费用。 这事咋会和萧承风牵扯在一起,还不知道穆正风来过的筱白荷摇摇头,“刘三叔,你倒是把萧承风捧的高了,他有这大手笔?只怕这会还不知在那个犄角旮旯里闲晃呢。” 把马拴好,想到后晌他得到的那惊人消息,黄二宝也附和着刘元殊的话,“东家,你不知道,萧承风眼下可了不得了,成了大将军,说不定这事就是他闹出来的呢!” 第二百五十五章 萧承风这个二手货 得知萧承风当了将军,筱白荷并没意外,毕竟那人在军营里的作为,她都一清二楚。 即便做了将军又如何,横竖自己依然瞧不起他,也不会眼热羡慕他身份的华丽转变。 若是有人要在她味美轩摆宴席,肯定会有人很快就登门来商议宴席的细节。筱白荷让刘元殊和黄二宝二人先回食铺,不理会这请帖的事情。 闷头朝食铺走着刘元殊还在心里替筱白荷惋惜,原还指望这丫头和徐之卿能成好事,偏被穆希芸那疯丫头把事情给搅黄,这萧承风从边境回来,低声下气的上门求亲,还被筱白荷给推拒,这下人家成了将军,没准在他们食铺里摆流水席就是给这丫头来个下马威的。 瞅着闺女进了宅子大门,早守在正房门口的柳氏苦巴着脸迎上来,“白荷,你可回来了,出了大事了呀。” 便宜娘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肯定也是知道萧承风当了将军,心里替她可惜。筱白荷嘿嘿笑着,“娘,不就是萧承风那狗东西当了个将军,有啥好稀罕的,咱家有吃有喝,家业也做了起来,咱娘几个一辈子有花不完的银子,啥大事,都有你闺女我在前面挡着,你还怕个啥呢。” 闺女这样说,心里还是没后悔和萧家那小子退亲。可和刘元殊一样心思的柳氏心里还是舍不得,“白荷,你都这么大了,整日的在外面奔波,亲事没个着落,娘替你犯愁的夜里时常都睡不好。” 萧承风那白眼狼不就是当个将军,有啥了不起的! 大姐模样好,又会挣银子,连徐之卿那样文雅英武的男儿都看不上,咋会吃回头草! 在灶房里烧热水的筱白梅听到大姐回来,娘就拉起唠叨个没完。憋着一肚子火,利索的从灶房里出来,气呼呼的朝她娘发作起来,“娘,我大姐也出外累了一整日,回来你还拉着大姐啰嗦个没完,你不心疼我大姐,我心疼!” 大闺女还没劝下,这二闺女又朝自己发脾气,这个个都没把她当娘啊! 柳氏气的眼里窝满了泪水,哆嗦着手指着横眉怒视着自己的二闺女,“你,二丫你咋这样气人呢?我是你娘,有你这样忤逆的丫头啊?” “你就是恨不得我大姐立时就嫁给萧承风那白眼狼,从来不顾忌我大姐的想法,我……” 见二闺女越说话越难听,抹了把脸柳氏也豁出去了,“筱白梅,你长出息了,那萧承风眼下是将军,咋就赔不是你大姐,你有能耐给你大姐找个比萧承风还好的!” 自己再不开口,这娘俩又要吵起来。 筱白荷无奈的叹口气,“娘,你别气,二妹啥样的脾性你又不是不知,何必和她置气,你回屋里歇会,我也累了,想洗个热水澡,换身干净衣裳。” 泡进浴桶里,筱白荷闭上眼,任由二妹给她朝浴桶里撒着花瓣。 心疼的看着大姐总也吃不胖的身子,脸色也不好,筱白梅把手里最后的花瓣撒进木桶里,低声说着,“大姐,这栀子花瓣的味道可好闻了,你好好的泡会,身子就不那么疲乏,我再去拎两桶热水过来。” 便宜娘还没二妹贴心,筱白荷被二妹的暖心话说的心里舒坦,她睁开眼笑着点点头,“嗯,二妹小心些,待会过来再替大姐拿身干净衣裳。” 泡了两刻钟热水澡,被二妹擦干头发,才换上衣裳。 见小妹乐颠颠的冲进净房,筱白荷弯下腰,笑着接着朝自己扑过来的小丫头,“小兰儿,你是从哪里过来的啊?” 把鼻子凑到大姐头发上闻闻,小兰儿笑眯眯的摸摸滑溜溜的头发,然后望着大姐含笑的脸,开始央求,“大姐好香,我才从外面回来,见小广场哪里好多的人,大姐带兰儿和二姐去看看呗。” 筱白梅拿着梳子过来,看下大姐抱着小妹,她摇摇头,“那里人这会忒多,咱们去了会被踩到的,兰儿别缠大姐,等过会人少些,二姐带你去看看。” 替大姐梳理好头发,筱白梅把闹腾的小妹牵走。 落个清闲的筱白荷心里也想着后晌穆正风过来是为啥事,出了净房,去灶房拿了个饼子吃着又出了大宅。 两刻钟后,筱白荷已经坐进衙门穆正风的书房里。 听到穆正风的话,她脸色顿时变了,“穆伯伯,你说这萧承风咋就这样阴魂不散呢,他眼下已经成了将军,难道还怕找不到合适的媳妇,死缠着我做啥?” 就知道这丫头得了这消息,就是这样的神情。 穆正风叹口气,白荷,你俩这也是孽缘,本来你们退亲过会双方应该再无牵扯,偏萧承风不甘心,竟用军功换来圣上赐婚,这事还真是让人为难。” 原还想着歹竹出好笋,没想到萧承风闹出这一出,这狗东西可真是萧家三房的种,厚颜无耻和萧满仓那老两口可真是一个样! 筱白荷是气的狠了,粗话不要钱似的从嘴里脱口而出,“他可真够不要脸的,在军营里和那个颜嫣柔纠缠不清,回来又来巴着我,当我是收破烂的,稀罕他这个二手货!” 也听女儿说过萧承风在军营和颜嫣柔纠缠不清,再加上萧家三房的那两口子人品实在是差的没边,穆正风也不乐意筱白荷再和他成亲,可圣旨已下,哪个敢抗旨。 听到筱白荷被逼的口出粗鄙的话语,白荷再有挣银钱的能耐,身份也不过是一介低贱的商户,哪里能抗的过萧承风这个战功赫赫的三品将军。穆正风也是为这事伤脑筋,“白荷,不是我要劝你,这赐婚圣旨可非同一般,你要好好的斟酌斟酌。” 发泄了一番,心里越发的憋屈,筱白荷望着也替自己犯愁的穆正风,艰涩的开口,“穆伯伯,难道我真的要屈服吗?” 一直把筱白荷当成闺女看待的穆正风从来心情没这么郁卒过,即便是穆希芸私自和徐之卿去了军营这次又结伴去了盛京,他除了发了次脾气,很快也释然,可眼下筱白荷的这事情压根就没拒绝推拒的机会。他苦着脸叹气,“唉,圣上金口玉言,你我又有啥法子去对抗呢。” 俩人在书房里闷坐好一会,筱白荷站起来,满是歉意的说着,“穆伯伯,让你替我忧虑,很抱歉,事到如今,我虽不能抗旨,但萧承风也甭想从我这里落到个痛快,时辰也不早了,我娘在家里还不定咋愁眉苦脸呢,我也该回去了,这事咱这边暂且不动声色,看萧承风能做成啥样,咱再计较。” 回到大宅里,已经过了戌时,柳氏孤零零的身子果然还守在正房门外。 筱白荷走过来,语气里带着无奈,“娘,夜已经深了,你该回去睡了,这事你不用放心上,没准最后还真是和了娘的心意呢。” 正为这事苦闷的已经哭了好几次,听到闺女的话里意思有些变化,柳氏惊喜的望着她,“白荷,你真的这样想?其实萧承风那孩子也没多不好,毕竟他当年也对你很好,即便他爹娘真的不好,你俩若是成了亲,咱这么大的宅子,又不用和他爹娘同住,压根也不会再受他爹娘的欺负,这亲事也是蛮好的。” 即便没和萧承风打照面,已经从穆正风嘴里得知那该死的求来赐婚圣旨,她是跑不脱这场亲事。 索性就应下,即便俩人奉旨成亲,萧承风也甭想从自己手里落个好。 在回来的路上,她的思想就有了转变,这会自然也不会再让柳氏这弱女人为自己担忧的寝食难安,她和缓的笑着点了下头,“嗯,我方才去衙门找了穆伯伯,俩人合计下,这亲事既然是萧承风刻意相求,咱不如应下,横竖你闺女的性子也不是软豆腐,哪个也甭想拿捏我半分,娘就安心的回去歇着吧。” “好,我闺女长大了,再也不让娘操心了。” 得知闺女的话,柳氏手抹着畅流不止的眼泪,笑着点头,那神色颇为欣慰。 耐着性子把柳氏哄回屋里歇息,筱白荷才回到自己厢房里歇息。躺在床上,想到要应下亲事,还是心有不甘。眼下自己成了砧板上的死鱼,没翻身的可能,难道就要屈从那该死的萧承风,可不屈从,也没别的招数来抗旨,她自己若是孤身一人,还能带着这几年挣的银子天涯海角的躲起来,可还有柳氏和两个无辜的妹妹,她们娘仨难道也要过颠沛流离的苦日子吗? 可是让她把萧承风这个二手货收入囊中,筱白荷是咋想,心里咋犯腻歪。 听到外面二更的梆子响起,她脑子里仍是一团混乱,久久的没有困意,脑门突突的跳着疼。 已经日上三竿,筱白荷还赖在床上。 柳氏知道闺女那样的性子,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有了这决定,心里肯定不好受。 早知道会有今日,当初萧家三房的老两口若能对闺女有个半分的好,也不会让闺女把萧承风恨成那样,俩冤家要成亲,也是作孽呦。她在灶房里一遍遍的热着饭菜,心里也同样的难过。 第二百五十六章 自取其辱的颜嫣柔 筱白荷在屋子里睡够,起床已经到了巳时末。 她顶着俩大黑眼圈出了厢房,柳氏见到心疼的不得了,忙给她打来热水,又说去给她煮个鸡蛋待会好好的滚滚。 用鸡蛋就能祛除黑眼圈,这不靠谱的事情,她才不乐意做呢。 擦把脸,胡乱把头发梳个马尾,筱白荷连饭都没吃就离开大宅。 经过昨儿夜里的闹腾,广场那里已经恢复平静。 从宁静的小广场哪里收回视线,林婉仪看着湖面上已经有好几条木船在划动,湖边的小摊子上也有不少食客。烦乱的心绪才略微平静下来。 抬脚朝前走,自己面色不好,还是去巷子里走食铺的后门毕竟妥当。 这时节正是盛夏,自家大宅院墙上的那些绿色藤蔓把整堵墙都遮挡住,缠缠绕绕,连清幽的巷子景色也变得很是雅致。 若是秋日,园子里的那些桂树盛开,这巷子也必定很香。 想到这里,她有苦涩的笑笑,这都啥时候,自己还真是心大,竟想些无聊的事情。 加快停顿下来的脚步,朝侧门走过去。 从侧门进了后院的木棚里,看到木棚角落的翠竹依然清脆欲滴,心情也好了些许。 黄二宝正低头清洗着这些竹椅,边上一个陌生的小伙计正把枯萎的花束换成新鲜的。 筱白荷也没打扰他俩干活,脚步轻盈的穿过木棚,走到热闹的院子里。 见大姐面色不好,筱白梅忙迎上来,“大姐,你还没吃饭吧,我给你端些饭菜过来吧?” 拉着妹妹的手,筱白荷苦涩的笑笑,“二妹,我没胃口吃饭,你给我用开水冲碗鸡蛋糖茶吧。” 大姐眼圈发黑,嗓子也沙哑起来,昨夜肯定没睡好。筱白梅心疼可也知道大姐性子坚韧,她那些安慰的话也说不出口,应了声就转身去了灶房。 坐在树下的石桌边,她才端上妹妹送过来的鸡蛋茶,刘元殊就匆匆从前面店堂走了过来。 “白荷,那个姓颜的姑娘竟来了咱铺子里,口口声声的请求见你,你要不要去见见她?” 萧承风这么作妖,自己还连面都不乐意见呢,一个不要脸的狐媚子,竟也生出这样恶心的心思。 筱白荷用勺子舀着鸡蛋茶水,悠闲的喝了口,这才冷笑起来,“她以为她是哪个,说见我,我就要出去见她?刘三叔,你告诉她,我没空闲。” 有黄二宝的大嘴巴,食铺上下的人都知道萧承风成了将军,他们都为自己东家抱不平。 性子还是那样急躁的春歌放下手里的木盆,操起灶房门外的大扫把,风风火火的吆喝着,“东家,你安心的在这里喝鸡蛋茶,我过去用大扫把把她给赶出去!” “得了,我的小姑奶奶,你消停会,少给白荷招惹麻烦,我们已经烧高香咯!” 肖兰花劈手夺下春歌手里的扫把,把她推进灶房里。 颜嫣柔在军营里就和萧承风拉扯不清,眼下萧承风身份大长,这女人今儿就跑到食铺里,那不是朝自己显摆是做啥。 筱白荷喝光碗里的鸡蛋茶,嗓子也舒适不少,笑着朝满脸郁色的肖兰花说着,“兰花婶子,你也不用数落春歌,对那样脸皮厚的女人,倒是春歌的大扫把好使唤。” 被推进灶房,还郁闷的春歌听到这话,立时又来了劲头,跳出来就抓起那大扫把,“看,我就知道咱东家不会吃这哑巴亏,看我的!” 黄二宝也从后面木棚里赶过来,很讲义气的拍着胸口,“春歌,你前面打头阵,我给你断后!” 还没离开的刘元殊见黄二宝也加劲,他黑着脸呵斥,“你个臭小自己就省点心吧,还断后,你是茶楼里的那些胡言乱语的评书听多了吧!” 黄二宝的热情万丈被泼了盆冷水,他耷拉着脑袋瞅着自己的鞋尖,“我忙的手脚都没一会得闲,哪里有那空闲去茶楼听说书,掌柜,你可是冤枉人,这不是不想让东家吃亏嘛。” 不说后院咋热闹,前面大堂里正是食客陆续过来的时辰,有一些老熟客听到颜嫣柔在这里和几个伙计争执,他们都一脸不屑的望着她。 也有爱打抱不平的,就鄙夷的讥讽起来。 颜嫣柔没想到筱白荷的人缘这么好,连这里的食客都和她一条心,心里是又气又怒,嘲弄羞辱的话也不断从嘴里说出来。 “你们的东家,不就是个开饭馆的有啥金贵,萧将军战功赫赫,咋就配不上她了?还拿起乔来,她以为她是谁啊?你们这些见识浅薄的人,也是被她虚假的小恩小惠给蒙骗了!” “闭嘴,你这满口胡言乱语的死女人,我们东家好赖,碍你屁事,要你在这里指手画脚!” “就是,你这不要脸的臭女人,既然说那萧承风那么好,你自己嫁他得了,来我们这里放啥臭屁啊!” ”可不是嘛,如今世风日下,这人那还真是不可貌相,看着也是个差不多的女人,咋心思这么恶毒呢,来这里大放厥词,坏人家筱东家的清白好名声!” “哎,老弟,你说话咋那么不中听呢,一点怜香惜玉的心都没有,这可不是君子所为啊?” “老兄,这人心隔肚皮,唯女子和小人最难养也,说的就是眼前这一位,还君子所为,你可长点心吧,别被她的丑恶嘴里给蒙蔽咯!” 两个客人挤眉弄眼的一唱一合,更是把颜嫣柔糟践的不像回事。 眼看自己被一众活计推搡,又被几个食客羞辱,颜嫣柔气的脸涨红的犹如猪肝,愤然的指着他们“你们,你们忒不像话了,咋能这样说我呢?” “自取其辱懂不懂,你若是来这味美轩吃饭,哪里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戴牧进了食铺,冷着脸不屑的望着颜嫣柔的那张臭脸,说出的话一点也没给她留情面。 见是戴牧,想到自己在陵川将军府被这人阴了一把,她气恼的呵斥起来,“你,我的事不要你管。” 戴牧看着她像看着一只蹦跶的臭虫,“你以为你是哪个?哪个人乐意管你的破事,不过想在这里闹事,你是打错了算盘,趁我还没发火,麻溜的滚出去!” 没想到自己来这里还没讨个好,就被万人唾骂,颜颜柔也是个识时务的,没有萧承风在眼前替她撑腰,知道自己压根就惹不起戴牧,冷哼了声,怒气冲冲的离开了食铺。 第二百五十七章 绣水阁颜嫣柔挑衅 把颜嫣柔这不要脸的女人挤兑的落荒而逃。 这下不但前堂的那些食客得意洋洋,几个小伙计也满面红火,有个机灵的撒腿就朝后院里跑。 和拿着大扫把的春歌撞在一起。 春歌怒冲冲的从地上爬起,“你个死东西走路都不带长眼睛的啊?” 看春歌这架势就是要去前堂打架,那小子笑嘻嘻的凑过来,“春歌姐,你甭发火,那个臭不要脸的女人已经被我们给赶跑了。” “算她溜的快,不然要她好看!” 人都跑了,自己这大扫把也没用上,春歌气咻咻的拖着扫把又转了回来。 前面危机解除,刘元殊也松了口气。 看回来没多久,自己就不得安生,筱白荷十分怀念在军营里那段无忧无虑的日子。 沉着脸在树下坐了会,想到马上要应对萧承风,她揉搓着发胀的脑门,心里叹口气,站起身又转向后面木棚,准备从那里的侧门出去。 捧着碗蛋羹出来,见石桌旁已经不见大姐的身影,筱白梅脸色也有些不好,更是把萧承风记恨起来。 站在清幽的巷子里,筱白荷有些无所适从,不知自己的脚给向哪里迈出,仰望着天上的片片白云,久久的没有动静。 心情低落,自是不想去看水上乐园的热闹,城外庄子自己昨日才去过,若是回大宅还要面对柳氏,栗邑不小不大竟然没自己想待的地方。 靠着角门站了许久,腿都酸麻,她摇头自嘲的笑笑,做出这样事情的又不是自己,做啥要瞻前顾后那样纠结,该咋地咋地,自己还怕了他萧承风不成? 给自己做了心理安抚,打起精神的筱白荷转身朝巷子南边大步走去。 食铺和水上乐园的一切杂物用不着自己操心,倒是这次回来,两个妹妹的身量见长,不如去趟绣水阁,挑些合适的衣料,让周姨给俩妹妹做几身好看的衣裳,也让自己这个大姐许久没看顾她们的愧疚之心得以舒缓。 整日忙碌,很少有这样悠闲的时刻,筱白荷索性步行。 这一路缓缓走来,竟真的走了小半个时辰,才看到绣水阁出现在眼前。 “呀,白荷,啥香凤把你这大忙人吹到我的小铺子里来了啊?” 瞧着筱白荷进了自家铺子,柜台里的周莲云笑呵呵的打着趣从里边快步走出。 “周姨,瞧你说的,来你的铺子自然是有事相求咯。” 扫了眼铺子里忙着看布料的几个妇人,收回视线,含笑望着她,筱白荷的眼神打量着重新又捯饬过的铺面,“周姨怪不得生意做的红火,有些日子没过来,你这铺子可是又大了不少,看着就让人耳目一新。” 拉着筱白荷的手,周莲云哈哈笑着,“你小小年纪生意做的那么大,我羡慕都来不及,你呀就别取笑我这老婆子咯。” 还是不喜欢和熟悉的人说那些虚伪的客套话,筱白荷笑着,“咱俩也别胡想吹捧,周姨把你铺子里的好布料给我指两匹,我想给我俩妹妹做几身衣裳。” 赖这丫头胸怀宽,舍得把徐之卿那么好的人让给自家侄女,堂姐这心里的大石才算落了地。周莲云这会是咋看筱白荷咋稀罕,亲热的拉着她,“你来的倒是真巧,昨儿后晌铺子里才从盛京运过来一些好料子,我还没让那些绣娘动剪刀呢,这就带你过去瞧瞧!” “周掌柜,有好料子也让我看看呗!” 她二人还没走到通往后院的角门,一道刺耳的女声就从铺子门口传了过来。 待筱白荷转过身子,那人已经走到铺子当间。 看清来的人是才从自己食铺逃离没多久的颜嫣柔,筱白荷的脸色又沉了下去,心里吐槽,这臭不要脸的,腿脚倒是麻利,哪里都能遇上她! 也看清筱白荷在这里,颜嫣柔眼里嫉恨一闪而过,做作的嚷嚷着,“呀,还真是巧,筱大掌柜也在这里,咱俩还真是有缘分呢,方才去了你的食铺,竟没见到你,没想到你在这里等着我呢!” 懒得还这样无耻的人多费口舌,筱白荷连眼神都没丢给她半个,扯了周莲云的手腕,“周姨咱们去后面看看料子,早些把要做的衣裳料子定好,我还有事要做,你也是大忙人,就不打搅你咯。” 还没等周莲云答应,颜嫣柔又开始挑衅,“筱大掌柜,你急个啥,咱姐俩连坐下喝口茶的机会你都不打算给吗?” “谁和你是姐妹,劳烦这位姑娘说话也过过脑子!” 压根就不想和这人纠缠,她还没完没了。筱白荷的耐性也是有限的,说出的话也很是难听。 被筱白荷抢白,颜嫣柔握在手里的帕子都快被她揉成破布,可见她心里也不是那么好受。 “筱大掌柜,好歹咱俩也在军营里相处那么久,你是要做威风八面的将军夫人,可也不能把你我曾经的姐妹情分都抛到一边啊!让承风知道你这样待我,恐怕有些不妥当吧?” 明知筱白荷和她在军营也是陌路,从来没说过半句话,为了能靠上萧承风,颜颜音也压制着心里的愤恨,努力的和筱白荷示好,偏她这语气处处都带着奚落和暗示。巴不得让人误会筱白荷是无情义的人。 这女人果然不要脸皮,当着铺子里这么多的人,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那朝自己挑衅示威的语气拿捏的还真是到位。 很有些后悔自己昨夜做出的决定。 筱白荷冷着脸,“你说是啥就是啥,我咋不记得在军营里和你接触过,好像那会你眼里也只是有萧承风那个男人吧,少和我套近乎,你们俩的事我不想知道,也懒得去搭理!” 想博得自己贤良淑德,颜嫣柔刻意的让她尖利的嗓音柔和下来,“白荷姐,你说这话就让人心痛了,承风的爹娘以前是待你有些不好,可你也不能真的把他拒之门外,好歹他也是靠着流血豁出命的在沙场上拼斗了那么久,你的心咋比石头还硬,硬是把他给赶走,这让不知道情形内幕的人咋想承风呢。” 整个一个白莲花,故意败坏自己的名声,这臭女人还真是心思恶毒。筱白荷是一点也不想和这样的人缠在一起,声音凌厉的呵斥着,“你闭嘴,我和萧承风的事还轮不到你这样身份的人来指长道短!” 颜嫣柔直到凭自己是打动不了筱白荷,她索性来个破釜沉舟,用帕子沾下眼角不存在的眼泪,低声说着,“我,我知道我身份低微,配不上承风,即便我们有情有义也做不得夫妻,可我不想看到承风被你嫌弃,你虽挣下许多家业,可承风如今也是身份显赫的将军,你难道就真的要把他拒之门外,不把你们的婚事当回事,萧家爹娘再是不好,也养了你那么多年,你心就那么硬?” 和颜嫣柔再耗下去,她感觉自己会冲颜嫣柔的脸上扇巴掌,这时候还不想把事情做绝,她冷冷的望着眼前的女人,然后朝身侧同意脸色不好看的周莲云说着,“周姨,做衣裳的布料我不看了,你自己做主就成,听着有些不要脸的人说出不要脸的话,我脑袋疼。” “白荷姐,你咋能骂人呢?我又没说错啥。” 一再的被筱白荷骂着,颜嫣柔心里不生气反而想着你发脾气打我几耳光才好呢,让这些人都看看你到底有多凶悍。可她的神色依然委屈的不行。 老于世故的周莲云这会哪里不清楚,颜嫣柔的举动,她也冷着脸下逐客令,“颜姑娘,你也甭想给白荷泼脏水,我这铺子小也没啥好料子,恐怕配不上你,还请你速速离开。” 耳边听到周围的几个妇人窃窃私语,颜嫣柔心里痛快许多,她见周莲云竟要赶走自己,越发委屈,“周掌柜,你误会我了,我都是替白荷姐和承风他们俩着想,承风他待白荷姐一片赤诚,他……” 人至贱天下无敌,这话用来描述颜嫣柔这样的女人可真是贴切。筱白荷的火再也压制不下去,“哪个误会你?你个不要脸的臭肉,本姑娘安生的待在军营里帮徐小将军开垦荒地,种植蔬菜粮食,你和萧承风那混蛋整日在军营里厮混,自己不要脸,和我扯那么多的事情做啥,想当他萧承风的婆娘,又没人拦你,做啥要扯上我筱白荷!” “哪个和她日日厮混?白荷你不能误会我!” 从盛京赶回来,去了味美轩没找到人,他急匆匆的来到这里,就见到筱白荷怒声讨伐颜嫣柔,这个女人咋惹到了筱白荷,一路都想着怎样讨好筱白荷,偏被颜嫣柔搅合的一塌糊涂。萧承风也火大,急赤白脸的喊着。 ''承风,你从盛京回来了!” 听到萧承风的声音,颜嫣柔眼里闪着惊喜的光芒,哪里还在乎这男人方才质问的话,身子一转,就朝他身前扑过去。 嫌弃的躲了下,萧承风眼里的鄙夷藏不住,“颜姑娘,请自重。” 呵呵,这男人这会倒是想把自己洗白,恐怕当自己是个傻子。筱白荷眼里闪着不屑,冷笑出声。 第二百五十八章 筱白荷怒斥 眼见萧承风极力想和自己撇清关系,想成为人上人跟着萧承风成败在此一举。颜嫣柔哪里还有矜持和女子的尊严,朝他紧走一步,眼里滚动着泪珠,哽咽着朝怒目而立的萧承风望过去,“承风哥,五郎,你别生气,都是我不好,不该和……” 好容易找到了筱白荷,却是这样的场面,萧承风本就尴尬,听到筱白荷的冷笑声,更是窘迫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恨不得把闹出这一切的颜嫣柔给捏死,见她竟不要脸的纠缠自己,一挥衣袖,把又要朝自己扑来的颜嫣柔拂开,那张阴沉的脸黑的能拧下来水,语气更是凌冽,“颜嫣柔,你闭嘴!我和你素无瓜葛,别朝我脑袋上扣屎盆子!” 已经撕破脸皮,跌倒在地的颜嫣柔索性把事情闹的再大些,她仰起梨花带雨的脸,伸手朝萧承风抓着,“承风哥,你咋能这样说我,难道那么多的日子,你待柔儿都是虚情假意的吗?我们……” “呵呵,哥哥、五郎都喊的那样亲热,你们在军营里不知做出了多少龌龊脏事,这会倒是做出这样正人君子的嘴脸,真是让人恶心!” 若真是有柳下惠坐怀不乱的精神和定力,这会也不会被颜嫣柔这不要脸的女人缠上,筱白荷鄙夷的望着眼前这一幕,脑海里却翻涌着军营里流传的那些闲言碎语,越发厌恶萧承风这敢做不敢当的混账。 再次甩掉拽着他袍子下摆的颜嫣柔,萧承风焦急又迫切的望着冷淡讥讽他的筱白荷,“白荷,你别听她污蔑我,我和她清清白白,我……” “萧承风,我忙着呢,没空听你们的风流韵事。” 冷冷的望着萧承风,筱白荷抬手制止他的辩驳,从他身边昂首走过去。 原本白荷就对自己有很大成见,这又被颜嫣柔这个诡计恶毒的女人泼了一身脏水,不能这样让白荷离开,不然他跳进黄河也洗不干净。 心里犹如一团烈火焚烧的萧承风伸手抓住筱白荷的手腕,“白荷,你听我说,我真的……”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把萧承风打的闭了嘴,他愕然的望着眼里喷着怒火的筱白荷。 趁他神色诧异,筱白荷趁势从他手里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然后大声咒骂起来,“你个厚颜无耻的脏鬼!本姑娘岂容你的脏水触碰!我在你你萧家遭受你恶毒爹娘磋磨,差点丢了小命,好容易逃开你家的那个大火坑,原本我和你亲事已退,本分的做营生,你自己在军营里和一块臭腌肉滚在一起,回到栗邑见我营生做大,又勾过头来想求娶,今儿你们一前一后的俩人闹出这一出,合着是谋夺我的家业!当本姑娘是个傻子,由着你们糊弄?” 白荷咋能这样想自己?被打懵头的萧承风又被这一番话惊的语无伦次,“白荷,即便我在军营这几年,没一时会忘了你,哪里知道爹娘他们会做出那么多的糊涂事,我……没有,我是个堂堂七尺的男儿,咋会惦记着谋夺你的家业呢?我不……会……你要相信我啊!” 颜嫣柔不是想当众闹事企图赖上萧承风骂?她就再烧一把火,也让萧承风知道自己不是好招惹的,“萧承风,莫说眼下你我并无关系,就是没退亲,你在军营和这颜嫣柔纠缠在一起,就甭想让我捡你这大垃圾,你当我是收破烂的,专喝人家的洗碗水?” 莫说周莲云惊的眼珠子和下巴都差点掉地上,就连绣水阁的几个女子也都神色莫名的盯着比唱大戏还热闹的情景。 一句句莫须有的罪名被强加在自己头上,羞躁的萧承风差点要站不住,满眼的不可置信,这些话是从筱白荷的嘴里说出来的,即便是被爹娘磋磨狠了,变了性子,也不该这样啊? 跌落在地的颜嫣柔也震惊在筱白荷方才扇萧承风那一大巴掌上,久久的不能回神,这女人咋祝这么强悍,竟敢打男人?还是被圣上才封的三品将军。 冰冷的话语再次从筱白荷嘴里吐出,“怎么?心虚了?我再次声明,你我已经没有牵扯,别再朝我面前凑,不然你就会知道招惹我的下场!” 见萧承风依然神色复杂的发在呆,筱白荷径直大步走出绣水阁,怕自己再待下去,会被回神的萧承风缠上,即便他不敢朝自己动手,也难保不会发生意外,毕竟他的煞神名号也不是白得的。 “白荷,你咋走了?衣裳那事咋做,你还要再仔细说说嘛。” 瞧着这丫头打了人,还说出那样的狠话,这抬腿就走,把这烂摊子交给自己,没准那男人敢掀了他的铺子。心里惶惶的周莲云三步并作两步,冲出了铺子外面朝她背影喊着。 回头嫣然一笑,仿佛刚才做出那惊天动地的事情不是她,对周莲云,筱白荷语气和缓,“衣裳的事情方才我不是已经和你说过,你办事我放心,过几日我来拿衣裳就成。” 甩了那不要脸的男人一巴掌,还说出了那番话,憋闷一夜的郁气顿时烟消云散,筱白荷心里别提多痛快,走路的脚步都轻盈起来。 心情好,见到街市上行人匆匆,她脸上笑意不断,看到啥稀罕的小玩意,也都买了下去,回家也能给兰儿和私塾的几个孩子们玩玩。 她倒是潇洒的不带走一片云彩的离开,绣水阁里的萧承风面色阴沉,握紧的拳头伸开又合拢,眼睛盯着地上装死的颜嫣柔,几次都想把她给丢出去,又嫌弃脏了自己的手。也懊悔自己咋被她以前在军营那样温柔淳朴的假象给迷惑,让白荷起了这么大的误会。 见周莲云一脸鄙夷的进了铺子,耳畔还有几个女人的窃窃私语,萧承风哪里还能再待下去,拔腿就朝外走。 “承风哥,你等等我啊?” 筱白荷走,她还不在意,可萧承风是她的依靠,颜嫣柔眼瞅着他离开,从地上爬起,踉跄着追了出去。 萧承风的长腿走路带风,更何况这时候他避之蛇蝎的女人,岂会再和这无耻心机多端的女人再有牵扯,颜嫣柔这样的女子哪里能追得上。 第二五百十九章 萧承风滴水穿石的工夫 “东家,那个萧承风又来了!” 一大早,黄二宝的大嗓门就响了起来。 “嘘,你小点声,希芸姐他们回来,拉着我大姐说话,俩人一直到半夜才睡,这会哪里能起床。” 筱白梅从灶房跳出,扯着黄二宝的衣袖,硬是把人拉进灶房里。 跑堂的嗓门有多嘹亮,筱白荷算是见识了。 今儿别想再多睡会,拍了下脑门,她绷着脸要从床上跳了下来。 “白荷,你别走,再陪我睡会嘛。” 睁开迷茫的眼,穆希芸伸开手臂去抓筱白荷的脚。 脚腕被这小疯子握住,筱白荷无奈的回头朝她笑笑,“希芸,外面有许多事等着我去处置呢,快别闹。” “有啥大不了的事,不就是萧承风那无赖,你看我今儿咋收拾他!” 趁她不在,竟一次次的欺负白荷,看今儿不揭了那小子的皮。想起萧承风在小广场打擂台,宣扬他和白荷的亲事,这些日子更是来味美轩食铺痴缠,怒火暴起的穆希芸困意顿消。 俩人从西厢出来,黄二宝已经不见了踪影。 “白梅,二宝那小子咋不等等我呢。” 穆希芸伸手抓了个热包子,朝大门口望过去。 “希芸姐,萧承风又来了,二宝怕那些新来的伙计应付不来,哪里能在这里坐得住。” 那不要脸的男人不敢和大姐碰头,日日来食铺纠缠,筱白梅的脸色能好才见了鬼。 “你也不洗漱,就吃东西,咋一点也不讲究?” 端着水盆的筱白荷丢过去个嫌弃的眼神,从她俩身边过去。 咬口香喷喷的大包子,穆希芸香得眯了眼,“这有啥,这次去盛京,赶路急,我连河沟里的水都照喝不误,不是照样身子棒棒的嘛。” 洗漱过,把自己收拾利索。 筱白荷不见娘,有些纳闷,喊着端着米粥的二妹,“二妹,咱娘不会还没起床吧?” 从娘和那个混蛋和离,筱白梅就日夜盼娘能和韩碌成亲,她笑嘻嘻的看着大姐,“早起来了,是听子安哥过来说韩伯病了,娘和他一起去了点心铺子。” “哦,是这样啊。” 筱白荷笑笑应着话,心里有些欣慰,看来娘和韩碌的亲事也该操办起来,待会就去找桂兰姨商议下,把这事交给她俩,肯定不用自己再费心。 瞧着这姐妹俩神色中都透着欢喜,又抓个包子的穆希芸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嗳,韩掌柜生病不去找大夫,把柳婶子叫去做啥?” “热包子还堵不住你的嘴,没事管那么多做啥?” 白了眼穆希芸,筱白荷接过二妹递过来的粥碗。 吃了饭,留下二妹在灶房收拾,她被穆希芸拉着出了大宅,直奔食铺。 从食铺后院进了前堂,穆希芸刚想发火,见萧丰仓和刘元殊正在说话,张开的嘴又闭上,只是瞪着萧承风的眼神很是吓人。 萧丰仓满面红光的望着她俩,“白荷和希芸来了,你俩来的正好,我有件大好事要和你们说呢。” “丰仓伯,你这事做的好!” 得知萧丰仓买下青兰附近的两个山头,准备开出来种药草,筱白荷神色立即变得激动起来。 这哪里是自己的主意,看看苦着脸的侄儿,萧丰仓替他说了不少好话。 “哼,别以为买两山头,就想哄我们白荷心软!白荷可不是眼皮子浅的人!” 穆希芸忿忿的瞪了眼萧承风,满脸的不痛快。 自己还没表态,这丫头就替她说了心里话,筱白荷内心很是欣慰,真没白交她这样的朋友。 兰溪村事物多,萧丰仓进城一趟也不易,筱白荷就挽留他在城里待上一日。 极力想挽回侄儿和筱白荷的亲事,萧丰仓点头同意。 筱白荷拉着气咻咻的穆希芸离开食铺,去了水上乐园找周桂兰。 往后柳家妹子也有了人心疼,可真是件好事。 周桂兰笑眯眯的应着,“白荷,你放心,这是交给我和兰花嫂子,肯定不会给你办砸。” “白荷,原来你早盯上了韩掌柜,嘴可真严实,却不让我知道,就不把我当自己人。” 得知白荷要促成柳婶子和韩碌的亲事,穆希芸故意绷着脸闹腾。 捏了下她的脸,筱白荷苦笑不得的摇摇头,“好了,你这气生的可没道理,这种事难道要让我满世界的张扬?” 从那日依萧承风这个将军的威名办了三日流水宴席,味美轩的名气又上了新台阶。 生意越发红火,食客日日爆棚。 刘元殊这个大掌柜都招架不住。 筱白荷无奈,又招募了两个帐房和一批新伙计帮衬食铺。 把大宅东面又临河的那片小宅院都拆除,准备修造出地方宽敞又别致的食府。 萧承风得了这消息,带着手下亲近兵卒,赶过来帮忙。 听到萧大中的汇报,被萧承风层出不尽的花样闹腾的无语的筱白荷也不再抵触,食府工程大,自己的人不够用,有人上赶着凑趣,她何必再故作矜持。 就这样,萧承风滴水穿石的工夫越发用的炉火纯青。 不但用人力支持着筱白荷,还把皇上赐他的财物都悄悄的转移给了筱白荷,背地里替她在陵川府也修建了一座食府。 两个月后,徐之卿和穆希芸成亲前夕。 看到手里签署着自己名字的房契,筱白荷瞪大了眼,“徐之卿,你搞错了吧?我没在陵川府置卖房产,这玩意哪里来的?” 忿忿的瞪了眼含笑的徐之卿,穆希芸拉着筱白荷的手,“白荷,你别问这家伙,他和萧承风那混蛋就是穿一条裤子的夯货!你可别被他这点小恩惠眯了眼。” 徐之卿摇摇头,“小恩惠?希芸,你是没见过陵川府那座食府,光占地就有十几亩大,等全部建造完,没十万两银子可下不来。” “停,十万两银子在陵川府那鬼地方,修造个食府?萧承风脑子进了水吧?” 这下筱白荷的关注点不是萧承风送自己的礼物的大手笔。 她惊讶的是陵川府那破落边城,萧承风投入那么大,就不怕亏了血本。 从京城回来,他就想和筱白荷透露这件事,被萧承风阻拦,这会徐之卿神色有些忐忑的说了出来,“白荷,还有件事,没和你说过,几个月前,我们把蛮族彻底灭掉,红河以南都成了咱的地盘,皇上龙颜大悦,给了我们徐家军三十万两赏赐,用于开发边境那些荒林和山田,免去陵川府辖下五年的所有税赋。” 这惊人的好消息,自己竟蒙在鼓里。 筱白荷把房契拍在案桌上,怒气升腾,“损友,徐之卿,你个混蛋!我要和你割袍断义!” 穆希芸幸灾乐祸的朝徐之卿做个鬼脸,“略略略,你个吃里扒外的白眼狼,这下知道招惹白荷的下场了吧。” 就知道萧五做这事是要连带着坑了自己,亏得他还留了一手。 见白荷气的脸都涨红,徐之卿讪笑着,“白荷,我没敢忘了你,陵川府郊外最好的一片山田,我可都给你预留着呢。” 听了这话,她的气消散一些,“但愿你说的话里不掺水分,不然你和希芸的婚宴也甭想让我参加。” 从盛京回来,屁股还没在椅子上坐稳,就被爹和娘骂个狗血喷头,无奈答应下和徐之卿的婚事,觉得从此再无自由的穆希芸这会趁机发泄自己心里的不满,“白荷,你这话我赞成,若知道跟这家伙去趟盛京,把自己一辈子的幸福都卖了,我闷死在栗邑也不会叫苦,我巴不得能取消我和徐之卿的婚事呢。” “希芸,你这话也忒扎心,我要找个地方静静。” 手捂着胸口,徐之卿佯装心痛的转过身子,从筱白荷的西厢房走了出来。 “咋样,白荷她开心不开心?” 萧承风忐忑不安的迎上来。 徐之卿黑着脸,望着萧承风,气闷的点着他的脸,“都是你出的馊主意,她不开心,我更不开心,都是你个混蛋,害的我婚事都要泡了汤。” “啊?有这么严重。” 满怀期望化为泡影,还连累了徐之卿,萧承风犹如跌进冬日的冰窟里,心里哇凉哇凉的。 捏着房契看看,穆希芸眼珠一转,笑嘻嘻的凑过来,“白荷,据我这几个月的观察,萧五那混蛋还有些长进,要不你考虑下,把他废物利用咯,咱四人也和柳婶子他们几人一个样,来个集体婚礼,再趁机热闹一次。” “你就消停会吧,方才还叫嚷嚷的要拒婚,这会就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当成亲是闹着玩的啊。” 白了她一眼,筱白荷揉搓着发胀的脑门,心里开始筹划陵川府郊外,徐之卿给她留的那片山林和荒田。 端着茶水进了屋子,柳氏笑着望望大闺女,“荷儿,其实娘觉得希芸这丫头说的也不错,你好好考虑下。” “娘,你咋也这样想,真不知萧承风给你们灌了啥迷魂汤。” 郁闷的望着她娘脸上笑容,筱白荷有些生无可恋,世上好男人多着呢,这一个两个,咋就都把自己朝这歪脖树上挂呢? 第二百六十章 筱白荷别开生面的集体婚礼【大结局】 终究是拗不过众人的劝说,耳朵快被磨出茧子的筱白荷,为了清净也为了早日能去陵川府开发她的那些荒田,矜持的应下萧承风的求亲。 婚期和穆希芸他们定在一日。 九月初六这日,大吉大利。 距筱白荷大宅三里外新起的两座宅院里,一个个红灯笼挂在屋檐、长廊下,入眼处红绸翻飞。 在这俩宅院里,忙碌的人们个个面带笑容。 水上乐园的游船上也绑了红绸结了大红花。 小广场上的戏台子上更是焕然一新,红的耀眼。 一大早。 筱家大宅。 穆希芸和筱白荷被几个妇人喜娘围着上妆。 正屋里。 穆正风和萧丰仓刘家三兄弟,喝茶说话。 紧张忐忑的柳氏也陪着耷拉着眼皮的周氏在一旁坐着。 牵着儿子的手,周莲云笑眯眯的进了正屋,“呀,你们几个来的可真早。” 周氏憋了一肚子的火,没出发泄,见堂姐过来,委屈又憋闷的发着牢骚,“莲云,你可别打趣我了,希芸那死丫头,成个亲也不消停,非要和白荷缠在一起,真是气死个人。” 笑着坐在柳氏给她搬来的椅子上坐下,周莲云笑着拉过堂妹的手轻拍着,“四妹,你就知足吧,得了那么好的女婿,不知咱栗邑多少人眼热呢。” “我家芸儿就是有出息。” 得了佳婿,宠女的穆正风乐的合不拢嘴。 外面喜庆唢呐吹响,噼里啪啦鞭炮也跟着炸了起来。 “来了,徐家和萧家花轿来了!” 大宅门口,黄二宝的大嗓门响了起来。 “走,咱去外面迎迎,也早些在小广场占个好位子。” 参加几次筱白荷筹划的新式婚礼,兴奋的周莲云站起身子,拉着放下托盘的肖兰花手腕,乐呵呵的说着。 “二姐,你有点出息行不。” 自家外甥女嫁人,你就惦记着凑热闹,周氏憋不住开口埋怨着。 近一个多月,凡是大户人家成亲,都早早的在筱白荷的食铺定了席面,婚礼仪式也在小广场上举行,热闹非凡。周莲云可吃了几次亏,她笑嘻嘻的数落着堂妹,“四妹,你可别拿乔,去得晚,戏台下人山人海,连落脚的地都找不到一个呢。” 终于能说出体面的话,柳氏笑着把要离开的周莲云拉了回来,“周家姐姐不用担心,今儿咱自己人都有地方坐,你安心的在这里喝口茶,待会咱一起出去就成。” “哎,哎,别急眼,你们俩,今儿要闯过了关,才能进来。” 刘子杰和几个堂弟已经在大宅门口堵上了要进门的徐之卿和萧承风这俩新郎倌。 “就是,徐小将军要先对上我二哥的对子,再接我大哥的把式。” 刘子安跳脚伸开双臂拦着身穿红袍的俩新郎倌。 徐之卿面含笑容的望着略带羞涩的刘子钰,微微朝他屈身,“有劳子钰兄出题。” 很快文武全才的徐之卿轻松的对上刘子钰这小秀才的几个对子,顺利的跨进门槛。 自己将将会写几个字,哪里会对这劳什子对子?哪个混蛋出的馊主意,出来,看老子不打扁他的脑袋! 萧承风憋着气,可又不能发作,涨红着脸磕磕绊绊的勉强对上一个,还是刘子杰放水,他才进了门槛。 “来了,接新娘子咯!” 一群人嚷嚷叫着,簇拥着两位新郎倌进了院子,西厢外摆放的几张长桌又把他们挡开。 黄二宝和春歌笑嘻嘻的坐在长桌后面。 他俩站起来,手里拿着一本小册子,口齿清晰的说着,“你们都别着急,先回答问题,答对红包给够,才能过了我们这一关哦。” 被折腾的脑门都是汗的萧承风,苦着脸朝含笑不语的徐之卿,发出灵魂拷问,“之卿,咱哥俩娶个媳妇咋这么难呢?” 黄二宝乐颠颠的拍着手里的小册子,“嘿嘿,娶媳妇若是容易,你们就不会珍惜,这是我们东家的至理名言,你俩可要用心答题,错了五成,今儿可甭想接人哦。” “问,若是媳妇和老娘同时掉进河里,你,先救哪一个?” 这道题是专门给有个恶毒老娘的萧承风打造的,黄二宝特意盯着萧承风的脸,阴阳怪气的问着。 谁他娘出的刁钻怪题? 若是先救了老娘,媳妇肯定娶不到,可若是众目睽睽之下,说出先救媳妇,这不是说自己是个忤逆不孝的人吗? 虽然他也痛恨老娘的作为,可毕竟老娘生了自己,总不能把生恩给忘却, 一张脸霎时扭曲的不像话。 同样被这题给刁难住的徐之卿神色也有些紧张。 “时间宝贵,萧将军可要珍惜哦。” 春歌鄙夷的望着脸色不断变幻的萧承风,不客气的提醒他。 萧承风根本答不出对的答案,磨磨后槽牙,“我,我不会让白荷掉水里,我成亲之前就没和我娘住一起,成了亲我没打算和家中老人同住,我娘压根就不会和白荷同时落水,这问题就没成立的机会。” “算你奸诈,这题勉强过关。” 没想到萧承风回了这话,春歌嫌弃的撇撇嘴放了他一马。 “问,若是有漂亮的年轻女子在你眼前落水,你会不会下水去救那女子呢?” 这是东家考研男人对媳妇诚恳度的问题,春歌板着脸问了出来。 “不管落水是男是女,容貌标致或丑陋,见到自然要下水去救,难道能冷眼旁观看着她被水给淹死吗?” 萧承风是个仗义有着英雄情怀的人,话题才说出,他不假思索就答了出来。 这人脑子果真有坑,春歌朝他冷笑,“切,若是那被你救下的女人依名节要挟你收了她做小妾,你又当如何?” “这,……” 看来白荷还是没忘颜嫣柔那虚伪卑劣的女人,在这里给自己挖了大坑,自己偏没脑子又跳了下去,后背又冒出森森凉气,萧承风顿时傻了眼,又懊恼不已。 接下来,他心绪不宁,几次都答所非问,让一旁给他打眼色的徐之卿急的眼珠子都快脱了眶。 暗自臭骂,这人今儿脑子八成是进了水,明显的圈套就伸着脖子朝里套.害的自己也跟着着急上火. 正屋门外,穆正风和萧丰仓他们也被这千奇百怪的问题闹的面面相窥,见萧承风的脸憋的通红,都摇头替他叹息,遇上白荷这怪丫头,可是真难为了萧承风这傻小子咯。 掀开蒙着的盖头,穆希芸笑嘻嘻的凑到淡定的筱白荷面前,“白荷,真有你的,萧五那脸拉的像头驴子,今儿可真痛快!” “你安稳的坐会,别一会又闹腾肚子饿,今儿可没好吃的让咱俩填肚子。” 拉着她的手,把穆希芸按在身边木椅上坐下,筱白荷嗔了她一眼。 “不会饿肚子,我早准备的妥妥的。” 从怀里摸出一包点心,塞给筱白荷,穆希芸得意的挑起眉头。 手指点着穆希芸的脑门,筱白荷无奈的摇头,“你,也真有你的,把肚子撑的好像怀了几个月的身子,你就不怕徐之卿被吓的翻白眼。” 外面的问答题还在继续,不过场面很是热烈。 “好,徐小将军答的好!” 听着徐之卿云淡风轻的回着黄二宝那些烧脑问题,刘子安仰天大叹气,“唉,我咋越看越替咱东家可惜呢,咋就嫁给个草包呢。” 总算是过了关,徐之卿拉着沮丧的萧承风站到西厢门外。 隔着门缝给里边伸出的手里塞了十几个红包,屋门才缓缓打开。 “嘿嘿,你俩可都别激动,还要去和长辈行拜别之礼呢。” 见徐之卿二人要率先进屋,刘子安挤开他俩,抢在前面跨过门槛。 又闹腾一会,筱白荷和穆希芸被喜娘搀扶着出了厢房朝正屋走去,拜别高堂双亲。 两刻钟过后,在亲人祝福下,俩幸福的小女子分别被刘子杰兄弟二人背出了正屋。 眼神灼灼的望着刘子杰背着筱白荷稳稳的下了大宅台阶,立在马儿旁边的萧承风才敢吐出一口郁气,这媳妇总算是娶的成功了一大半。 一群人闹哄哄的簇拥着盖着红盖头的新娘去了广场,司仪已经就位,就等着新人上场。 别开生面的婚礼仪式整整举行了一个多时辰,才在午时前结束。 新娘们被送进花轿,参加婚宴的客人都去了新落成的食府。 鞭炮阵阵,锣鼓唢呐震天。 两顶花轿缓缓朝新宅行去,花轿两侧是面带笑容喜娘和几个欢喜的丫头们。 笑的最入心的是骑在马上的徐之卿和萧承风。 听到外面的热情的嬉闹声,默默的坐在轻缓起伏的轿子里,手里捧着红彤彤的苹果,筱白荷微微勾起唇角,成亲又是一个新的开始,但愿也能顺风顺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