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神来助攻》 第1章 惊鸿一瞥(一) “哒哒哒……” 穿着蓝白色校服的女孩儿，背着厚重的双肩包，双眸紧盯对面只剩下五秒的绿灯，极速奔跑在人行道上。 踏着最后一个闪烁，女孩儿成功跃到了矮矮的石阶上，随即马不停蹄继续往前跑。 “麻……麻烦，等我一下！”她艰难挥舞着手臂，气喘吁吁的对着正在排队上车的人挥手，企图让人注意到她。 她可千万不能错过这辆车！ 不然姻缘会迟到的！ 所幸，有个好心人应了她的请求，在门口等着她，直到她跑到了门口，才继续往里走。 刷卡之后，绯彤往后门移动，站在了好心人的右侧。 站定后，她往右侧瞄了眼。 有一个身量很高，黑发短而利落的男孩儿站在门的那一侧，手掌懒懒抓着车顶的抓手。 脑袋低垂着，耳中流下来一道白线，直连接到手机的尾孔。 就是他！ 绯彤双眸一瞬间亮起，时间正好，多一秒少一秒都不行。 她赶紧敛下情绪，戳了戳左手边的女孩儿。 笑道：“谢谢你刚才帮我，要不然我就迟到了。开学第一天就迟到，老师肯定会记我一学期。” 女孩儿放下手里小小的记事本，闻言抬头，恬静又文雅的笑了笑，“不用客气，都是一个学校的学生。” 说着，她的目光一滞。 绯彤明显注意到她的视线被某个地方吸引了。 她假装不经意的顺着看过去，果然，是那个男孩儿的方向！ “你在看什么？”她故意挥手，打断女孩儿的动作。 哎呀呀，不要着急嘛。 是你的就一定是你的。 只是现在还不到种下情种的时候，好感可以有，更多的暂且不行。 “没……没什么。”女孩儿脸羞得通红，迅速低头，白玉一样的耳垂也染上了一层粉。 这就是这个小世界的女方，是个性情温柔，善良文雅的女孩儿。 多好的孩子啊！ 绯彤心中感叹。 她绝对不会让她得到水镜里那样惨烈的结局。 “你也是新生吗？我在三班，你在哪个班？”为了不让女孩儿更羞涩，绯彤明智的转移了话题。 “我也是三班的。”女孩儿腼腆的笑着，面上带着惊喜，“我叫傅念念。” “我是绯彤。念念，很高兴认识你，以后还请多多指教。”绯彤笑眯眯的朝着她伸出右手。 傅念念没有多想，只以为这是普通的握手礼，也同样笑着回握她。 她没看到，在她收回手的时候，她的左手小拇指上，闪烁着丝丝红色。 嘿嘿嘿…… 绯彤笑得像是一只狡猾的小狐狸，控制不住的唇角上扬，这一对儿的初见，总算完成了。 不枉费她的八百米狂奔。 现在可以策划一下下一个关键节点了，下一次就是种下情根。 情根一旦种下，就不可以再拔出，纵然她是实习月老，对于这种天生之物，也无能为力。 她能做的只有助攻助攻！让这两个人的感情升温再升温。 她是神，神都来帮忙助攻，不信他们成不了！ 不过，她还是得小心提防着，水镜里的结局不是无缘无故出现的，在下一个关键点到来前，这小俩口，她哪一个都不能忽视。 第2章 惊鸿一瞥(二) 公交车站就设在校门口，到站后，绯彤和傅念念随着人流一同往校园里走。 两人有说有笑，短短时间内，关系已经很不错了。 “绯彤，怎么了？”傅念念看到绯彤时不时往身后看，微微歪着脑袋，疑惑询问。 “总感觉有人在看我。”绯彤蹙着眉心，这种感觉还很熟悉！ 熟悉到她心烦，她都说的那么清楚了，怎么他追着她不放！ 竟然还追到了小世界里！ 有本事追着过来，你有本事现身啊，躲躲藏藏算是个什么事。 “绯彤这么漂亮，肯定是有人对你一见钟情了！”傅念念揶揄的看着绯彤，说的是大实话。 绯彤是界外界的天生之物，姿容天粹明艳，每一寸肌肤、每一块骨骼，都是由天地揉造，自然灵气不俗。 即使穿着宽大的校服，依旧挡不住她清丽的气质，处在人群中，十足惹眼。 傅念念从没跟人说过，她是重度颜控加手控，只要是长的好看的人、骨节漂亮的手，她都热血沸腾，嗷嗷想要扑上去。 能在短短十来分钟，跟绯彤关系拉近这么多，她的这一隐藏属性，发挥了不小的作用。 “一见钟情中意的是你的脸，这样的男人不靠谱。”绯彤似是故意对着某个人说的，也似是在认真的跟傅念念传授经验。 傅念念点点头，没放在心上。 反正，如果是初见，她一定会先看那人的手，再决定要不要继续深入了解交流。 “走吧，咱们去教室。”绯彤最后扫了人群一眼，决定暂时不理他了。 只要他不要打扰她的工作，随便他做什么。 毕竟人家的职位高，而她就是一个小小实习月老，能说什么呢？ 高一3班在一楼，走了百米左右，过了拐角就到。 绯彤和傅念念进去时，教室里人已经到了不少，都三三两两凑在一起，互相交流着信息。 傅念念走在前边，一眼就注意到了窗边的那个男孩子。 一手支着脑袋，侧头看向窗外，耳朵里塞着耳机，一直蔓延到校服外套的口袋里。 整个人的气质十分干净清灵，让人看了便不舍得移开眼。 而对于傅念念来说，其它的东西都是附加的，最最最重要的是他的手。 那双手啊！ 线条流畅，指节分明，大小和比例正好，没有丁点儿疤痕或是瑕疵。 简直是手中极品！ 并且还特别熟悉，那是她在公交车上看到的那双手啊啊啊啊！ 绯彤跟在后边，注意到傅念念停下来，没有半点儿惊讶。 她早就知道那人跟她们同班，不仅是同班，上午过后，两人还会是同桌。 当然，那个就不是她的安排了。 “念念，怎么不走了？”她戏谑的轻轻推了她下，凑在她耳边轻声问道。 傅念念连忙回神，脸颊微红，匆匆点点头，脚步不停的往里走，经过男孩儿的身旁时，脑袋几乎低到了心口处。 绯彤唇角一直挂着笑，慢悠悠坠在后面，教室里众人惊艳的目光，尽数被她忽视。 然而，没等她走回到座位上，她便听到一阵响亮的哗然。 好奇回头，看到熟悉的身形，她的脸唰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下去。 第3章 惊鸿一瞥(三) 进到教室的也是一个少年，但是他十足的特立独行。 没有穿校服，而是穿着一身黑色绣着暗金纹的斜襟古长袍，满头乌黑长发，一半扎在脑后，一半自然垂落。 额角还散下两捋龙须刘海，几缕碎发散落。 不仅是他的着装打扮吸人眼球，他的外貌更是精致非凡！ 每一处都像是鬼斧神工的天地巨作，精巧绝妙，却并不让人女气，反而看他一眼，便被那种气势震撼到不敢再抬头。 绯彤面容一绷：…… 果然是他！ 招摇而不自知！ 真以为这里也是他的天辰殿吗？！ 墨夜迈步进到教室里，这里简陋的环境，还有那些无礼之人的视线，都让他的眉心微不可查的一蹙。 直到他感受到熟悉的气息，正对上女孩儿嫌弃的白眼，才缓缓舒开。 “绯彤。” 他的声音也特别好听，清爽低磁，仿若清泉流入山涧。 当他的眼睛注视一个人的时候，瞳孔里满满的都是那个人，很容易让人产生他在深爱着她的错觉。 但是其实，他这个人心里只有他自己！他根本不会喜欢任何人！他甚至没有属于自己的红线！ 想到自己曾经的经历，绯彤的脸色一点点变差。 没理他，她径直坐在傅念念身边，放下书包，开始收拾桌洞。 傅念念视线不离墨夜，脑袋凑到绯彤旁边，特别小声的询问：“绯彤，你朋友吗？” “不认识。”绯彤语气很臭，往桌上放书的动作那叫一个凶猛，砰砰地！平整的桌子都被她砸出了一个个小坑。 傅念念半点儿没被吓到，反而觉得她挺傲娇的，就像是她家里的那只浅灰色波斯猫。 “可是，他一直盯着你。现在，他过来了。”传递完消息，傅念念赶紧把小脑袋缩了回去。 绯彤抬眸看去，墨夜对着她微微一笑。 那张冷淡疏离的脸配上这样温柔的笑容，恐怕是个女孩儿都无法抵挡的。 然而…… “咔嚓！”握在掌心的铅笔，被绯彤不-小-心弄断了。 墨夜对于绯彤这样敌视的态度，已经习惯了，也曾想要解释，但是她每次都躲得远远的，还把自己弄的伤痕累累。 那之后，他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反正，悠悠岁月，他会一直追着她，怎么都不会放手。 “你住在哪儿？早饭吃了吗？”墨夜坐到绯彤夹道对面的位置上，手伸向另一只手的袖袋。 绯彤脑中立刻叮铃大作，一个猛虎出山扑上去，双手紧紧抓住墨夜的袖子。 “不行！” 略显尖利的女声响起，瞬间惊醒了教室里被墨夜的气势震撼住的学生们。 一时间，唰唰唰，一双双眼睛全都移了过来，盯着某两个姿势不雅的人，或者说是神。 绯彤：…… 丢死人了！这可是她的第一个任务，第一次出现在小世界！竟然会是这样的情况…… 都怪墨夜！ 第4章 惊鸿一瞥(四) 墨夜注意到绯彤的羞窘，指尖微动，打算用术法消去教室里的人关于这一段的记忆。 绯彤赶紧再次扑过去，紧握住他的手，如水明眸瞪向他，“你敢！” “哇哦~” 周围人目瞪口呆的看着，不觉齐齐惊叹出声，双眼更是紧盯着那两人，片刻不敢移开视线。 原来，真的存在小说电视剧里的情节，男神那一笑，太苏了吧。 还有女孩儿扑过去的动作，是在撒娇吗？ 这也太可爱了吧！ 他们纷纷露出你懂我懂大家都懂的蜜汁笑容。 绯彤虽然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但是能察觉到那一束束如同探照灯一样的视线。 身为界外之神，来到小世界只为了促成天赐良缘，完成之后是要离开的，而她在来之前，也定下了自己的原则，那就是低调，低调！ 现在被墨夜这么一搅和，全泡汤了。 偏偏这个罪魁祸首，一脸无辜，还在坚持问她，“早饭吃了么？” 绯彤磨磨后槽牙，忍无可忍，一把抓住墨夜的衣领，奶凶奶凶的，“你跟我出来！” “好甜啊！”有个女生没忍住，双手捂嘴，眼睛闪烁着星星。 绯彤面无看过去：…… “啊啊啊啊！这种反差萌！人前是女王，唯在你面前是奶猫！啊啊啊啊，我好吃这样的设定！”又一个女生激动的眼眶发红，拽着旁边人的袖子，在原地蹦来跳去。 绯彤要气炸了，这都是怎么回事？！ 就百来年没到小世界来，怎么她都跟不上她们的脑子了！ “快出来！”她扯着墨夜的衣领，目不斜视大步往门外走，女王气势十足。 反观墨夜，本以为是个酷炫狂霸拽的大佬，哪知道不仅问的问题接地气，还这么宠女友，甚至是配合女友的身高一直弯着腰。 怎么看怎么像是一个忠诚的骑士，或者说是忠犬妻奴。 教室里的女孩儿们又开始嘤嘤嘤了。 #老天欠我一个男朋友# 绯彤带着墨夜出了教室，才发现教室外边的人更多，凭借两个人的外貌气质，或者说是，凭借墨夜这种特立独行的装扮，所谓低调，那就是闹着玩儿！ 如果是那种二次元世界，绯彤一点儿不怀疑自己的额角应该会出现一个大大的井字。 相较之下，墨夜一直很淡定，其它事物怎样都与他无关。 在他眼中，唯有绯彤是鲜艳而明亮的。 他动作很温柔的反握住绯彤的小手，以不会弄疼她的最大力道十指紧扣，嗓音清朗宠溺，“还是跟我来吧。” 绯彤瞪着他，却没甩开他，众目睽睽之下，越是反抗越是吸引人的目光。 她乖一点儿，或许他们就不觉得惊奇了。 为了装的更像，她半垂着脑袋，藏在墨夜怀里，企图这样来减少注视的目光。 墨夜眼里心里只剩下怀中的女孩儿，即使是掩耳盗铃这样的事情她做起来，也是一样的可爱。 而当他抬眸看向围观的众人，眸底浮现处凛冽寒意，仿若冰冻三尺的寒潭。 一瞬间，所有人，包括本打算上前训斥的年纪主任，全都安静如鸡，听话的移开了目光。 绝对不是被吓的！绝对不是！ 第5章 惊鸿一瞥(五) 墨夜带着绯彤来到了学校后边的一个安静的小花园里。 绯彤一察觉到周围没人了，便立刻卸磨杀驴，推开了墨夜，表情带着浓浓的嫌弃。 墨夜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只是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 “早饭吃了吗？”又是这一句询问，似乎他只会说这一句话一样。 绯彤抿抿唇，周围一片安静，让她不可避免的忆起往昔的记忆，心底酸涩微疼。 她眨眨眼睛，轻轻呼出一口气，“墨夜，你来小世界做什么？” 不等他回答，她快速打断，“不许再重复那句话。” 墨夜答：“找你。你在哪儿我在哪儿。” 绯彤选择性忽视了他的这个回答，“既然来了这个小世界，那么就得按照这个世界的规则来，即使你是……” 那几个字被规则阻挡，说不出口，她咬了下唇，转而说起其它，“既然是学生，就要有学生的样子，你的这身衣服算是什么？还是你打算搅黄我的工作？” “没有。”墨夜淡淡回答，意识微动，身上的华服化作了普通的蓝白校服。 即使这样，也更因为他这样无条件的听她的话顺着她，绯彤心里更加的烦乱，总感觉是自己在胡闹一样。 可是，当初明明是他决定放手的！ 她侧转过头避开他专注的视线，星眸微黯，“墨夜，你真的没必要这样。” 墨夜没有应声，一如往常的沉默，只有那双眼睛似乎蕴含了无尽的深情。 绯彤最看不得的就是他这样的态度，她更怕自己一时心软，再度陷入其中。 “我先走了。”她低着脑袋不愿看他，快步匆匆的往教室跑。 墨夜站在她身后，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渐行渐远的女孩儿的背影，唇瓣微动。 “如果我不这样做，你会愿意跟我说话吗？答案是不会，你恨不得离我远远的。可是……我是不可能放手的。” 少年的语气轻而坚定，随着拂过的微风四散而去。 绿叶拂过，飘渺的背影带着浓浓的深情也随风散去。 绯彤回到教室时，班主任已经来了，并且已经重新安排了座位。 不出所料，傅念念和钟飒成为了同桌，就在靠窗的中间位置。 绯彤松了一口气，调整好心情，敲敲教室门，喊了一声，“报告。” 一时间，唰唰唰，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转了过来，还有很大一部分人往她身后瞟。 绯彤：…… 这些孩子们都在想什么呢？！ 第6章 惊鸿一瞥(六) 虽然那天跟墨夜说了，让他低调点，但是除了换了一身校服，他还是该怎样就怎样，一点儿没有收敛的意思。 或者说，他压根儿不知道这俩字咋写。 每天跟着她上下学，她去哪儿他一定要跟着，她吃什么他也肯定要尝一尝。 别人跟他说话，他总是忽视人家，所以最后还是麻烦她转达！ 真没见过这么烦人的人！不！是神！ 绯彤烦躁的在草地上翻滚，到底怎样才能摆脱这个大麻烦啊。 傅念念坐在她旁边，手里拿着一杯热的珍珠奶茶，“绯彤，你是在想墨夜吗？” “嗯……”绯彤不情愿的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拧着眉，一个挺身坐起，“念念你说，我怎样才能让他彻底放弃我。” 傅念念吸溜着杯底的珍珠，很不理解，“为什么呀？墨夜对你多好啊。班里的女生，不，是整个学校的女生，哪一个不羡慕你。” “你也羡慕？”绯彤幽幽问道。 “呃……”傅念念一噎，想到墨夜对待其它女生冷若冰山的模样，她打了一个寒噤，“不不不，我才不要。我喜欢的是……”钟飒那个类型的。 下意识的话总是最真实的，傅念念也是话到嘴边，才猛然反应过来。 小脸瞬间染上绯红，红唇紧抿着，掩饰一样的迅速低头，喝奶茶。 绯彤在她说话的时候，已经感受到情种的存在了，时隔一个多月，这对小情侣终于都在彼此的心间留下了印记，真是不容易啊。 可为什么偏偏是在这种时间？！为什么偏偏是在这种她受不了想要甩开墨夜的时候啊！ 在她之前的助攻计划里，是需要墨夜帮忙的。 她还没来得及想没有墨夜参与的助攻计划。 天要亡她吗？ “唉。”绯彤重重叹口气，小脸皱成一团，侧身趴在了傅念念的腿上。 “怎么了，绯彤？”傅念念问。 “念念，其实吧……”绯彤犹豫着，“你……” “嗯？你说。”傅念念耐心的等待绯彤的话。 “你这周末有安排吗？”转瞬间，绯彤已经做出了选择。 反正墨夜就是一个超黏的520，怎么撕都撕不掉，还不如让他发挥自己最大的效用，就当补偿她了。 再说了，两个少年少女，情种刚刚埋下，此时正是最佳的洒水生长的时机，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傅念念想了想说道：“原本只是打算在家里看书的……不过，是要出去玩儿吗？我好像也挺久没出门了。”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显然很期待。 得到了预料的回答，绯彤别提多高兴了，嗖的坐直身体，快速说道：“市中心那边开了一个密室逃脱，听说评价很不错，要去玩儿吗？” “好啊。”傅念念对这些没有什么太大的要求，只要是跟朋友一起去玩儿，她就已经很开心了。 “对了，钟飒是不是挺喜欢这类益智游戏？你回去后问问他要不要一起去。”绯彤眼珠子狡黠的转了转，极其自然的把话题转到了钟飒身上。 “啊？”傅念念呆住了，一提到钟飒这个名字，她就控制不住的害羞。 怎么还她去问啊。 “绯彤……” “诶，墨夜好像在叫我，我过去看看。”绯彤的视线落在远处，不等她说完，就开口打断了。 第7章 惊鸿一瞥(七) 傅念念：…… 她幽怨的盯着绯彤蹦蹦跳跳渐行渐远的背影，明明刚刚还问她怎样才能摆脱墨夜，可是一看到他，不还是跑过去了。 所以，绯彤你真的好傲娇啊。 叹口气，傅念念垂着脑袋，继续吸着奶茶杯底仅剩的几颗珍珠，同时慢悠悠思考着，要怎样跟钟飒说这件事呢？他会愿意一起去吗？ 真是个大难题。 绯彤一直跑到小树林才停下来，就怕她留在那里，傅念念会让她去找钟飒，那怎么能行，这是她的机会。 “你找我。” “啊！” 墨夜悄无声息突然出现在身后，吓了绯彤一大跳。 绯彤捂着心口，大口喘气，真的是要被吓死了，她瞪了墨夜一眼，“没找你。” “可是我听到了。”墨夜坚持自己的想法，即使是在小世界，他的五感依旧足够敏锐。 “你听错了。”绯彤也坚持自己的想法。 反正她是一点儿不想墨夜跟着一起去，大不了到时候就说，说墨夜家里有事，来不了。 而她则是要去帮忙，所以不能跟着一起玩儿了，可是都已经下订单了，不能取消，正好推着傅念念和钟飒去玩儿。 嗯……真是完美的想法。 墨夜看着绯彤走神傻笑的模样，抿直的唇角也不觉微微弯起。 手指轻轻触碰她的脸颊，温热的带着浅浅的粉，话语自然而然地问了出来，“你既然是来帮助她们的，为什么到现在才出手？” “你以为我们是掌管姻缘的神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 或许是气氛一时太过于温馨，绯彤自然的瞪他一眼，语气柔柔的，“人啊最复杂的就是感情。不管是三千小世界，还是三千大世界，抑或者是界外界，不管是人是妖还是神，都不是木偶，都有自己的想法。 何况是爱情这种根本无迹可寻的东西。只能靠双方自己去感受，去判断，去决定。我身为月老，只能在某个关键节点，稍微的推他们一把而已。 我做的是实际的物质方面的改变，真正的姻缘还要靠她们自己把握。以往也不乏因为太过执拗，而丢失自己姻缘的人。” “唉。”绯彤叹口气，“爱情这东西，恐怕是世间最难以捉摸的东西了。我跟你说，我师傅……” 不经意转头对上少年认真倾听的眼睛，漆黑深邃又迷人，绯彤下意识一顿。 什么时候，她可以跟他这么和平的说话了？！ “怎么了？你师傅怎么了？”墨夜不舍得放过这个好的机会，甚至用法术把周围的空间封锁了，不能让某些误入的人打扰他们。 “没……没什么。”绯彤眨眨眼睛，状若刚刚什么都没发生，将脑袋转了过去。 一时间，温馨的气氛再次沉寂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很多次告诉自己，墨夜没什么大不了的，忽视他就好了。 可是，每当与他独处时，绯彤还是会感觉怎么样都不舒服，恨不得马上逃离。 可是小世界不能使用法术，只能走过他面前。 站起身，绯彤拍拍衣服，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跟平时没什么两样，“要上课了，我先走了。” 墨夜：“好。” 他没有戳穿她，这两节课都是体育课，老师让自由活动。 看着女孩儿窈窕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墨夜再也忍不住，周身的暴戾猛地爆发出去，一片密封的空间，尽数化为了虚无，只剩一个孤寂的身影悬空站在其中。 第8章 惊鸿一瞥(八) 从墨夜那儿匆匆逃走后，绯彤在校园里漫步目的的转了几圈，直到憋闷的心情消散的差不多了，她才回了教室。 傅念念看到绯彤一个人回来了，有些好奇，“墨夜呢？怎么没跟你一起？” 她询问时，没注意到她旁边的男孩子不高兴的扯下了一侧的耳机。 绯彤心中暗笑，表面倒是带着些自然的无奈和纵容，这些天墨夜不在的时候，她借着他的名义，做了很多小助攻，现在装起来已经相当的得心应手了。 眉心一拧，她摊开双手，嘟着嘴巴，“他不知道发什么脾气，我找不着他。” 这话刚出，傅念念还没做出反应，绯彤就听到身后有一道道刻意压低的女声。 “嘤嘤嘤，太反差萌了，竟然还会耍小脾气。” “对啊，这是狼与猫的自由转换吗？” “太合我的点了！不行，我要写文！” “我要画画！” “我来给太太们递纸和笔！” …… 绯彤嘴角微微抽搐，即使过了这么长的时间，她还是不太能跟上她们的想法。 就算回身去看，知道是谁，她也没办法阻止，毕竟都只是在几人小圈中yy，干脆，她就直接忽略不管了。 坐回自己的位置，绯彤撕下来一张便利贴，唰唰唰快速写下一行字，递给了前座的傅念念。 傅念念拿到小纸条，很疑惑。 谁传来的？给她？ 边想着，她拆开了小纸条，眼睛刚扫到那一行黑色签字笔的字，手指猛地一颤，迅雷不及掩耳的把纸条再次合上了。 她的动作太明显，钟飒一直注意着她，有点儿好奇，又有些酸。 “你怎么了？”他假装漫不经心的询问。 “没……没什么。”傅念念紧紧攥着小纸条，脸颊红的跟番茄似的，水润润的眼眸左看右看就是不敢看钟飒。 钟飒内心莫名的长出了一棵柠檬树，酸的他手痒，想把那纸条抢过来。 “哦，你是不是感冒了？怎么脸这么红？要不去医务室看看？”他故意把手覆在傅念念的额头。 虽然做同桌的时间不长，但是…… 他的小同桌似乎是个手控，并且好像特别喜欢他的手，经常自以为偷偷的偷看他…… 的手。 “没事没事，我没事。”傅念念的脸果然更红了，能滴血一样，她快速摇着脑袋，往一侧躲。 担心她摔下去，钟飒只好收回了手，假装真的没什么事。 傅念念见他终于不追问了，才趴在桌上，展开小纸条，用手掌挡着回信。 匆匆回了几个字，她赶紧送回给了绯彤。 钟飒虽然看起来是在认真看书，实则那眼睛一直偷偷注意着这边的动作。 直到小纸条到了绯彤手里，他才松了口气，继续认真看书。 绯彤把脑袋埋在书里，遮住了她唇角掩不住的姨母笑。 果然，这个法子比把念念叫到门外说有用多了。 展开小纸条，上面整齐写着两行字： ——问钟飒了吗？ ——我不敢qaq ——如果你觉得不好意思说的话，为什么不用纸条问他呢？就像我们现在这样。 再收到小纸条，上面就写着这样一行字。 傅念念抿抿唇，偷偷瞄了一眼旁边的少年。 第9章 惊鸿一瞥(九) 灿烂的阳光洒下来，一层曼妙的金色蒙在他的手背，就像是雕塑一样精致漂亮。 在暗色的书皮的映照下，更显绝色极致。 嘤嘤嘤……这手太好看了！ 傅念念沉迷的偷瞄着，绯彤戳了她一下，她才猛地惊醒，惊惶的收回视线。 拿起笔回了一句： ——为什么不是你来问？ 绯彤微微挑眉，没有任何思考，快速回道： ——因为墨夜会吃醋。 反正他没在，她用着他的名号，别提多开心了。 唇角轻松扬起，绯彤哼着小曲儿把写满字的小纸条折好，扔了出去。 可是……大概…… 她太得意了，力道没控制住用大了，那小纸条直接飞过了傅念念，落在了地上。 绯彤：“呃……” 傅念念挺无语，就不能像之前那样，手对手递过来吗？ 她刚要弯腰去捡，那小纸条已经被人拾起来了。 “给你的吗？”墨夜嗓音清凉，面容更是冷若冰霜。 傅念念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噤，根本不敢抬头与墨夜对视，“是……是我的。” 墨夜把纸条放在她桌子上，面色不改的走过，然后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绯彤从见到墨夜开始，好心情就没了，只觉得处处拘谨，尤其她刚刚在纸条上写的东西。 有些心虚啊…… 他应该不会知道吧。 贝齿磨着下唇，绯彤努力做出自己很认真在学习的样子。 墨夜心中失笑，却不敢表露出来。 微微侧身，脸对着窗外，视线落在掌心里的纸条上。 最后一行写着：因为墨夜会吃醋。 虽然知道她只是为了助攻找的借口，但是他的心底，还是不可抑制的涌出丝丝甜意。 是啊，他很爱吃醋的。 不管是男是女，不管是不是因为任务，他都不想她在其它人身上花费太多的心思。 可是，碍于种种，却又不得不纵容她，任由她……远离…… 心中一瞬间涌起暴躁嗜血的冷戾。 “墨夜，你怎么了？” 绯彤察觉到周围空气的紧绷，隐有碎裂之感，赶紧拽了拽他。 墨夜瞬间惊醒，只是简单的一句话，便让他的心恢复平静。 他的喜怒哀乐全部随着她而变化，这让他怎么能放手。 大手一翻，紧紧抓住要缩回去的细白柔荑，深不见底的黑眸紧紧盯着有些慌、脸上写满不开心的女孩儿。 “墨夜，你要干嘛？”绯彤苦着脸，把手往外拔。 但是墨夜的力气太大了，她的动作完全是蚍蜉撼树，根本没用。 “绯彤，我可以接受你对我打，对我骂，你也可以指使我、利用我做任何事，但是有一点，你记住了——绝对不能离开我！我不允许！” 他的话音不大，仅能让两人听到，但是却字字有力，重重敲击于绯彤的心间。 她的心不是石头做的，有片刻的柔软，但是很快又被重重武装起来。 她死死压着红红的眼眶，不让眼泪流出来，咬咬牙，抬头毫不畏惧的瞪向他。 “墨夜，你总是这样，以自我为中心，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吗？” “你要什么？” “离我远点，不要再纠缠我了。” “……你明知道我最不可能答应就是这个。” 第10章 惊鸿一瞥(十) 又是一次无疾而终的对峙，又是冰冷压抑的气氛。 只有两人知晓，只有两人明了。 旁观的人只会被他们的表象迷惑，以为这俩人亲昵热恋。 傅念念偷偷往后瞄了一眼，没等看清，就迅速把脑袋转了回来。 绯彤和墨夜真是太大胆了，前边还有摄像头呢，虽然老师不怎么会看…… 可是，在教室接吻，太刺激了吧！ 手指被人碰了碰，傅念念侧眸看去，原来是不小心碰到了钟飒的书。 她脸颊红红的悄悄把手往自己这边挪，心中纠结，到底要不要问呢？ 到时候出去玩儿，绯彤肯定会跟墨夜一起，她一个人跟去的话，就是个电灯泡。 可是…… 她很想跟绯彤一起出去玩儿。 如果钟飒也去，那么情况会好很多吧。 她悄悄地往一侧瞄去。 男孩儿的侧脸很干净，眼睑半垂着，长长卷卷的黑色睫毛温顺的遮住了黑色眼珠。 修长漂亮的手指握着书籍的一角，就像是在拍海报。 傅念念这下连耳朵都染上了绯红，整个人羞涩的几乎把脑袋埋到桌洞里。 直接说是不可能的，永远都是不可能，但是纸质传信或许还是可以的。 傅念念在桌洞里翻找着合适的纸页，没注意到旁边的男孩儿，跟她是几乎一样的羞窘，耳朵半粉，眼睛直勾勾盯着书面，但是半天没有翻过一页。 等他终于平复了心情，准备继续看书时，钟飒感觉胳膊被人轻轻戳了戳。 视线移过去，浅蓝色的格格纸夹杂女孩儿肉肉的手指中，被递了过来。 钟飒感觉自己的心脏一瞬间的急停，然后砰砰砰跳的飞快，他匆匆看了女孩儿一眼，然后故作平静接过来，“这是什么？给我的吗？” 傅念念也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平常，点点头，“嗯。” 而她缩在校服袖子里的手，手心浸出紧张的汗水，几乎滴到地上。 钟飒拿过整齐折好的小纸条，眼睫颤了颤，耳边几乎出现轰鸣声。 一瞬间，他的世界里似乎是只剩下了手里轻飘飘的小纸条。 虽然拆开纸条的时间只有短短几秒，但是，对于紧张的男孩儿来说，这不亚于经历了漫长的一个世纪。 浅蓝色的格格纸，只有左上角有一从清丽小花，小花下方是一笔一划都很秀丽的一行小字—— 周末去玩密室逃脱吗(*^_^*) 钟飒感觉自己的喉咙有些干涩，脖子有点儿僵硬，他很想转身看着傅念念回答，告诉她：他想跟她一起去玩儿。 可是，手指动了动。 他发现自己……好像忘了该怎么说话了。 担心傅念念久久得不到答案，会失落，他赶紧拿起一边的签字笔。 尚显稚嫩的喉结微微上滑，男孩儿认真且庄重的写下自己的回答。 我愿意！ 把纸条还回去之后，钟飒侧头看向窗外，窗户上印出一张怎么都压不下去的笑脸的脸。 我愿意……我愿意……怎么感觉好像是在结婚典礼上的回答。 钟飒的手指点着自己的脸颊，心里浮现出一股隐秘的欢喜和期待。 他不知道的是，他的同桌，也是同样的想法。 第11章 惊鸿一瞥(十一) 每次跟墨夜冷战后，绯彤都会需要很长时间来恢复心情。 这次也不例外，那天之后直到约定好的周末，她都没跟墨夜说一句话。 傅念念猜测她可能是太羞涩了，所以才跟墨夜闹脾气，小情侣之间嘛，总会有这样或那样的摩擦，她在小说中看过很多。 她身为一个旁观者，还是只没有感情经历的单身狗，还是不要轻易插手的好。 “咳咳，也就是说墨夜今天不会来了？”傅念念摸摸鼻子，给绯彤说的话做了一个总结。 绯彤点头。 她压根儿就没叫他。 “那，我给钟飒打个电话，让他也别来了，咱们俩个玩儿好了。”虽然心里有些小失落，但是天大地大，闺蜜最大。 “不用了。”绯彤赶紧阻止她，本来就是为了他们俩个才决定出来玩儿的，怎么能半道而废，“约都约出来了，怎么还能退货？咱仨也是一样的玩儿。” 说是这样说，其实绯彤在心里早就策划好了，等钟飒一来，她就找个理由离开。 今天天气这么好，不起约会就太浪费了。 “他们来了。”傅念念惊喜喊到，手指攥住了绯彤的衣袖，脸颊绯红，眼神游离不定。 这么羞涩的姿态……莫非钟飒今天刻意打扮了一番？ 绯彤小指头勾勾下巴，眉梢微挑，戏谑的侧头看过去。 道路两旁种着一排整齐的枫树，时至秋日，树叶泛红，清风吹过，片片飘落。 而树下，并排走了两个俊逸少年，姿态非凡，各有殊色。 一个干净如暇，不染尘埃，笑起来的时候，芝兰玉树，仿若玉晶宝石；一个精致神秘，清冷如霜，面色一直是淡淡的，仿若九天之上的仙人，可望而不可及。 当他们对视的时候，他突然对着她微扬起唇角，刹那花开，不外乎如此。 绯彤直勾勾凝视着他，忘了躲避，忘了自己的那些不甘和怨恨，心里眼里只剩下那个男人。 她一向知道他的皮囊是上好的，只要他愿意，勾勾手指，便有无数的女子前仆后继的赶上去。 曾经，她也是其中一员... “等很久了吗？”墨夜沉沉的眸中溢出些许柔意，手指帮绯彤把被风吹起的缕缕发丝，拂到来耳后。 好想亲亲她。 他的视线落在女孩儿微张的唇瓣上，眸色一瞬晦暗。 可是暂时还不行。 绯彤被他的声音带出神，敛下眸子，后退半步，“没有。” 逃避地转身去看傅念念和钟飒，这一看便将她所的坏心情全都驱散了。 两个小孩儿都特别害羞。 明明并排站着，中间相隔不到三厘米，却偏要一个向左看，一个向右看，相邻一侧的耳朵，是如出一辙的粉红。 “扑哧~”绯彤抑制不住上扬的唇角，拿出手机，动作利落地按下拍照键。 “咔嚓”一声。 傅念念和钟飒不约而同地转头。 “哎呀，忘了关音效了，失策失策。”边说她边笑着把手机收回口袋里。 不等傅念念询问，她快速地继续开口，“人终于到齐了，咱们赶紧进去吧，一会儿人多了，就选不到我们想要的关卡了。” 第12章 惊鸿一瞥(十二) 为防止傅念念他们多问，绯彤快步地往前走去，步伐雀跃，背影灵动，束起的马尾一甩一甩，像是羽毛一样在墨夜的心间搔动。 他是什么时候被她吸引了呢？ 不记得了。 只是察觉到的时候，她已经深深扎根在他的心里了。 不等他做出什么，她却决然地转身离去。 也曾多次解释，多次坦露心意，但是她太执拗，也太一根筋了，每次的结束都不尽如人意。 他不想放弃，更不愿放开她。 现在他尚有心思等着她想通，但是…… 墨夜的视线落在远处一片湛蓝的天空上，那里有着一只飘舞的彩色蜈蚣，大概是有小孩子在那里放风筝。 漆黑深沉的眸子微眯，风力瞬间加大，细细的风筝线不堪重力，断了。 彩蜈蚣很快便被狂风卷走了。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忍受多久。 绯彤与墨夜一个在前一个在后，中间夹着傅念念和钟飒这两个一对视就害羞到爆炸的纯情少男少女。 钟飒眼睛游离着，总是克制不住自己的想法，偷偷往左边看。 她今天戴了一个粉色的蝴蝶耳夹，真可爱。 “你们等很久了吗？”浸出汗的拳头握了又松，松了又握紧，他终于开口问道。 刚说完话，就赶紧扭过去了头，心脏扑通扑通的，那声音响亮的，钟飒想把自己藏到地下五十米去。 傅念念正利用身高的优势偷瞄钟飒的手，蓦然听到男生的声音，有种被当场抓包的心虚。 她脸颊一红，迅速把视线落于前方。 他主动跟她说话了！！！ “没有。我们刚到。”傅念念用着很平静的声线，掩饰自己内心的波涛汹涌。 回答完，又后悔了。 这样的回答会不会太生硬了？会不会太简洁了点？她要不要再加上一句话可是要说什么呢？会不会太突兀了？他会不会觉得她很傻？ 啊啊啊……要怎么办？！ 她好像不太高兴…… 钟飒默默想着，是他问的问题不好吗？还是他迟到了，所以她不高兴了？ 本来他提前了半个小时出门，但是路上遇到了墨夜，跟他聊了会儿，时间就晚了。 看来，下次要提前一小时出门了。 他没再说话了，果然是被她冷漠的语气伤到了吗？傅念念心中失落酸涩。 带些肉感的手交握在一起，互捏着指尖。 “到了！”遥遥走在前边，刻意为他们留出空间的绯彤，高举着手臂招呼，另一只手推开了店铺的门，率先大步走了进去。 这是个机会，傅念念眼前一亮，赶紧跑着追了过去。 她怕再跟在钟飒身边，她会没出息的哭出来。 绯彤来到服务台，服务台后面的服务员对着她甜甜一笑，姿势恭顺的弯腰，“欢迎光临。” 绯彤回以一个浅淡疏离的笑容，弯着食指熟练的敲敲桌面，“我们在网上订了房。” “请问房间号码是？”服务员又问。 “和。”绯彤淡淡说道。 “绯彤你订了两个房间吗？我们不在一起玩儿吗？”傅念念站在绯彤后面，看着服务员手速飞快输好房间号，递过来了两串红木牌子的钥匙。 第13章 惊鸿一瞥(十三) 绯彤不慌不忙，一点儿没有被人逮到的心虚，“之前忘了问你们喜欢哪一类，就把评价比较好的两种都订了下来。” 她晃了晃手里的两串钥匙，一个是骷髅海盗的形状，一个是羽毛粉扇的形状，这代表这种不同风格的密室。 墨夜和钟飒也跟了过来。 “我们要先去哪一个？”看了眼上方大屏幕的介绍，钟飒抓抓后脑勺，眼睛亮亮的，偷偷看向傅念念。 想跟她一起玩儿个难度较大的。 傅念念对于密室逃脱不太了解，秉着哪一个看起来都还不错的想法，她道：“我哪个都可以。” 墨夜一声不吭，瞳孔幽深，径直拿了羽毛粉扇的那个。 “诶，你干嘛？” 绯彤刚要出口的话，转瞬改变，面色也是有点儿黑，伸手就要去抢。 这是她根据钟飒的爱好，特意选择布置的，墨夜这是干什么？要搅黄她的计划吗？ 只见墨夜长手长脚，轻而易举制住绯彤，将她按在自己怀里。 随手一扔，那串钥匙落入钟飒怀里，“你们去这个。” “你们是指？”傅念念哝哝自语，明澈的眼睛随着钥匙在空中飞舞的弧度，落在钟飒身上。 与他四目相对。 “应该是指你和我。”对视的一瞬间，钟飒整个身体都僵住了，握住钥匙的手心更沁出一层汗水，耳根发麻。 不过他强忍着移走视线的下意识，认真指指对方，指指自己。 男孩儿实在是干净帅气，尤其那只手指向傅念念的时候，她的眼珠子都黏在上面，舍不得挪开了。 直到它被收回去…… 直到它再次伸出来…… 直到它落到她的小脑袋上？？？ “墨夜他们已经走了，咱们也走吧。” 少年已经过了变声期，嗓音清朗，如珠翠落入玉盘，在傅念念心中敲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瞬间，她软白的脸爆红，耳尖很烧，甚至是头顶的那片乌发，都要刺棱立起来。 她僵硬的垂下脑袋，心中羞愤欲哭，讷讷地才回道：“哦哦。” 完蛋了。 他是不是发现了她的手控属性了？是不是会觉得很恶心？他还愿意跟她做同桌吗？ 可是……她是真的一点儿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啊！！！ 任心中翻天覆地，傅念念垂着脑袋，长发遮掩住脸颊，没人发现她的少女小心事。 钟飒站在她身旁，脑袋扭向一边，白净的脸上也是稍稍泛着红，唇角扬着。 搭在脖颈一侧的手，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来回反复，乐此不疲。 “他们怎么还没过来？”绯彤趴在门内，借着门上小小的圆孔，往外探查。 粉红羽毛的那个屋子是在相邻的里边位置，如果他们进去，是一定会经过她们门前的。 可是，都过去十分钟了，那两人搞什么呢？ 难道是……都不好意思，所以自己散了？！ 被自己的这个猜测吓到，绯彤猛地站直了身体，拉着门把手就要开门往外走。 可是她忘了，这是密室逃脱！ 进来之后，只有找到出去的钥匙才能再次开门。 “这破门怎么开不了了？”她拧着眉，满心焦急，打算靠蛮力把门拉开。 第14章 惊鸿一瞥(十四) “没钥匙，怎么能出去。” 墨夜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绯彤的身后，大手盖住她的手，没用什么力气，就把她带到了一边。 如果让她继续拽下去，会把她的手磨出血来。 “你松开我。”绯彤不懂墨夜的好心，还是对他很排斥，不想跟他有接触，挣扎着想要推开他。 女孩儿面上是毫不掩饰的厌恶，为了不让他碰，甚至有了使用法术的意图。 墨夜赶紧顺着她的意思松开了她，后退两步拉出距离，“别用法术，容易反噬。” “这还不都是因为你。”绯彤眸光水润，恶狠狠剜了他一眼。 当她愿意这样做吗？还不都是他逼她的。 听人说反噬很疼的，她也很怕。 墨夜抿抿唇，心中翻涌着无处发泄的戾气，眸色诡谲晦暗，这一方空间的气压更是低了好多。 绯彤眼底微闪，有些怂了。 曾听人说，墨夜诞生于至暗，崇尚武力和强大，一度没有所谓的同理心、同情之心、怜悯之心。 他恣意而为，随心所欲，处处追求最完美，稍有差池，便会有神丧命。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神也是会死的。 如果不是后来从至明中诞生了那位大人，可能到现在，界外界还会是一片荒芜灰暗。 当初那些老神跟她讲这些的时候，她还不相信，因为在那时候，她尚且对他抱有幻想。 他们共同历经一世，她以为他对她是特别的…… 想到了什么，绯彤眨眨眼睛，心中苦闷，鼻尖一酸，眼睛泛出些水意。 哼！ 反正她已经放弃他了，按她平时这样对他的顶撞，他修理她一顿也是应该的。 她才不会怕！ 暗自为自己鼓满勇气，绯彤绷着小脸对上墨夜。 不能怂！ 女孩儿向来不懂得隐藏，心中所想全都展露在脸上。 或许，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在面对他的时候，她总会展露出一些独属于他的特殊心情。 墨夜唇角弯起一个不甚明显的弧度，心情稍稍转好。 若不是能感受到这一点，他也不会放她到三千世界转悠，等她自己想明白。 手一挥，一侧已经破破烂烂的海盗船上，出现了一面水镜，镜里少年少女侧立而站。 就在大厅的一处，看起来很是融洽，不知情的人大概会以为她们在等人。 绯彤紧绷警惕着他动手，哪知道他动手了，却是来了这么一出。 看到水镜，她第一反应就是，“你不怕反噬吗？” 听说越是强大的人，在小世界受到的压制越大，反噬越是强烈。 墨夜眉心舒展，女孩儿在关心他。 这一个念头让他的嗓音隐隐轻快：“不怕。” 话一出口，绯彤就咬咬下唇，嘴那么快干什么。 墨夜是什么人？会害怕小小的反噬？她大概是脑子糊了吧！ 于是故作冷漠的点头，“哦。” 视线越过比她高出一头的少年，落在水镜上。 不看白不看，看了不白看，她才不要帮他想着反噬什么的。 水镜里，气质干净身材挺拔的少年似是终于恢复了平常心态，手掌抬起放到女孩儿的脑袋上，脸颊微红的揉了揉，“咱们也去玩儿吧。” 第15章 惊鸿一瞥(十五) 被脑袋上的重量，吸引了全部注意，少女没意识到这个问题少年已经问过一次了，只是呆呆点头，“哦哦。” 没有任何动作。 少年有些无奈，虽然就算跟她站在这里站一天他也不会烦，但是一起出来玩儿，怎么也得让她玩尽兴才行啊。 少年看了眼少女，鼓足勇气，将手搁在女孩儿的肩膀上，稍用力推着她往里边走。 “走了走了，再不进去墨夜他们就该出来了。” 他说的轻松，心中却很是紧张，眼睛直勾勾盯着前面的路，脖子僵硬着不敢低垂。 傅念念可千万别推开他的手……千万别啊…… “噗~他可终于出手了。” 绯彤两腿岔开，倒坐在椅子上，双臂交叠搭在椅背上，看到纯情羞涩的两个人终于迈出了往前的一步，她大大松了一口气，脑袋砸到手臂上。 发出咚的一声。 墨夜抬眸看向她，他就靠站在女孩儿的一侧，能清楚地看到女孩儿微微泛红的额头。 眸中稍动，绯彤的坐着的木椅被无声无息的加了一层防护。 傅念念和钟飒去的密室，是民国舞厅的风格，到处是金碧辉煌，酒肉靡靡。 为了营造出那种氛围，房间一角的古旧唱片，晃晃悠悠，顽强的发挥着自己最后的作用。 幽幽的女声弥漫在整个房间中，带出些诡异惊悚的氛围。 “我们……要怎么做？” 傅念念一只手搭在另一只手的肘部，拂下那上面蹦起的鸡皮疙瘩。 小心环视一圈，不敢往前走。 来之前，她在网上做了攻略，那些人说，在密室里一定要仔细小心，因为你一不小心破坏的信息，可能在下一步解密中至关重要。 担心破坏信息是一方面，另一方面，网友们没说这里面这么恐怖阴森啊，她心里很是瘆得慌。 不敢往里走。 钟飒跟在傅念念身后，唇角就没下去过。 仗着自己的位置，少年肆无忌惮的展现自己的小心思。 注意到女孩儿不走了，他扫了眼密室的布置，心中了然。 偏头上前，将她护在了身后，四处张望着，刻意转移她的注意力，“看来咱们选了一个难度大的，还是民国舞厅。” “嗯。”傅念念糯糯应声，眼神闪烁，悄悄往钟飒身后躲过去。 为了展示自己胆子不算小，不会拖后腿，她努力挺直身板，一本正经的附和：“好像是这样。电影里经常出现这样的地方，还有那些漂亮的舞女。” 她刚说完，流畅的靡丽乐曲，突然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难听又吓人。 “哇！” 傅念念被这突然的变化吓了一大跳，拽着钟飒背后的衣服，苦着脸往下缩。 钟飒猝不及防，差点儿被她带着往后仰去。 幸好身为男性的力道占了上风，只是一个趔趄而已。 稳定身形之后，钟飒哭笑不得的回头，“念念你别怕，这是信息提示。我估计一会儿我们还会听到人的声音。” 傅念念被他这么一提，回过神来，很是不好意思，脸颊爆红。 支撑着膝盖站起来，她咬着唇，不敢看钟飒。 实在是太丢人了！丢到姥姥家去了！ 第16章 惊鸿一瞥(十六) 女孩儿低着头，漂亮的及肩长发散下去，遮住了她秀丽温婉的侧脸。 她是不是被吓哭了。 钟飒有些手足无措。 听说一些女孩子胆子都是很小的，他上小学时，就有一个女孩儿被一只毛毛虫吓到哇哇大哭。 “念念，这只是一个解谜游戏，不是恐怖屋，你别害怕。”他笨拙的安慰，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好。 “你跟在我身后，我保护你。我最擅长的就是解谜游戏。我保证，咱们十分钟内肯定能出去。” 傅念念更不好意思了，尤其是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她不想怂，可是这种生理反应，她没法抑制。 所以她没有抬头，只是瓮声瓮气地说了一个嗯。 “别害怕。” 男孩儿轻声重复，握住了女孩儿的手腕，想这样把自己的力量传递给她。 温热的触感瞬间抵达她的心脏，哄的一声炸开了，傅念念猛地抬起头，惊愕地看向钟飒。 钟飒已经开始往里走，面容沉着冷静，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这样的钟飒，给人很大的安全感和信心。 “这是一间密室，想要出去，就要找到有用信息。从这个屋子的装潢来看，这里应该是一位女士的家，你看。” 钟飒指着墙上的相框，还有沙发上的流苏靠枕。 “房间主人应该还是一位旧时代的舞女，或许，她还是相框里的这些人中的某一个。” 男孩儿拉着女孩儿，把房间的每一处都转了一圈，每一个地方都观察了一遍，或是鼻子闻，或是拿手摸。 很是认真严肃的模样，让傅念念有种他们不是在玩游戏，而是真的在逃生的感觉。 她也想帮忙。 傅念念与钟飒侧对而站，一个顺着唱片机的大喇叭，把手伸了进去；一个抚摸着腿边沙发触感。 “找到了。” 两道声音同时发出，少年少女惊喜的转身，都想要第一时间把自己的发现告诉对方。 不知不觉间，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越拉越小，鼻翼之间的距离不到三厘米，甚至呼吸都有些交集在一起。 “嘿嘿嘿……意料之外的效果。” 绯彤几乎把自己的脸贴到了水镜上，笑弯了眼睛，笑跑了嘴。 墨夜宠溺的凝视着她，不舍得移开一丝一毫。 即使她的笑声略带些猥琐，在他带了厚厚滤镜的眼里，她还是实在可爱。 “不……不好意思。”钟飒的脸轰地爆红，下意识地后退，结果撞上了身后的唱片机。 “砰”的一声，差点儿把唱片机撞到地上去。 赶紧手忙脚乱的扶好，他松了口气，卸下紧绷的肩膀，悄悄抬眸，正对上傅念念含笑的温暖眼眸。 耳朵刹那就炸了，迅速扭过身去，避开了相接的视线。 “扑哧~”傅念念极小声的笑出声来。 原本她也是很羞涩，第一次跟男孩儿离得这么近，她的心上鹿都快跳出来了。 可是被少年笨拙又可爱的动作一打搅，她反而有种心定的感觉。 是不是那种纠结与心动，不是她一个人的自作多情。 是不是他对她也是特别的。 一只手抚上另一只手被握住的地方，傅念念低下脑袋，深吸一口气。 她要勇敢一点。 第17章 惊鸿一瞥(十七) “那个，我有个发现。”傅念念举手说道。 钟飒捂着发烧的耳朵，扭过头来，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镇定，一点儿都没有害羞，一点儿都没有。 “我也有一个发现。” 声音出来，他才发现自己的嗓音有点儿哑。 悄悄瞄向傅念念，她好像没有发现异状，他放松下来，把紧攥在掌心的纸团拿了出来。 傅念念手指互相勾了勾，原来……钟飒的声音也挺好听。 不过，她还是更喜欢他的手，视线移过去，她假装自己在看纸团，实则正大光明的盯着钟飒漂亮精致的手。 “纸团里是不是写了东西。”她故作正经地问。 钟飒莫名觉得手掌有点儿热，不过他没有多想，点点头说了声嗯。 把纸团翻开，是一张汇款单，金额数很大。 收款人，是一名名叫莉莉的人。 “莉莉？这个人就是关键吗？” 傅念念不好意思的移开视线，自己刚刚的行为实在是太放肆了，又有点儿刺激。 “是不是关键人物不知道，但是她一定能够帮我们找到一些信息。对了，你刚刚说你也找到了信息，在哪儿？” 说到这些事关密室游戏的破解的线索，钟飒重新恢复了理智和沉稳，跟刚才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在这儿。” 傅念念蹲坐在沙发旁，从夹缝中拽出来了一条红色旗袍，如果不细看还真发现不了。 旗袍上面绣着艳丽尊贵的牡丹花，花开正盛，栩栩如生。 钟飒把衣服拿起来左右仔细翻看，不放过每一处细节。 “在上世纪末，舞厅非常盛行，比如静安寺的百乐门，江宁路大都会。所以很多人出来做舞女，她们大多出声贫苦，很多都是因为生活所迫不得已而为之，当然，也不乏因为爱慕虚荣，贪图享乐而来的。” “在这些舞女中，总会有脱颖而出的，被叫做“皇后”，皇后的装扮与其他人不一样。这件旗袍应该就是“皇后”穿的。” 钟飒把领口处的小皇冠露出来，让傅念念看。 傅念念从没了解过这方面的情况，只觉得新奇，眼睛bulingbuling的盯着他，认真的听着。 钟飒快步走到墙边，取下来相片，对比着衣服和上面的人，仔细寻找。 他真的好认真啊。 傅念念看着钟飒的背影，觉得他真的特别帅啊，浑身散发着一种不自知的吸引力。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认真的男人最帅？ “找到了。”钟飒眼睛一亮，他把相片从像框中取出来。 果然在背面，缭乱的笔锋写着许多名字，一一对应正面的人。 “这个“皇后”是叫做：静雅。” 声音刚落，沙发后面，轰隆一声，露出一个大洞。 傅念念被吓了一跳，趴在沙发背上，往那边看去。 是一个一米高的小门。 “钟飒，咱们现在要进去吗？”她指着小门的位置问道。 钟飒皱了皱眉，“暂且不进去。我们再继续找找，看有没有什么遗漏的线索。” “对了，你看看这个相片。看能不能得出什么另外的信息。” 把相片塞给傅念念，钟飒把屋子全部又转了一遍。 他的姿势老道，动作熟练，许多傅念念觉得不可能有信息的地方，都被他谨慎的过了一遍。 第18章 惊鸿一瞥(十八) 最后，还真让他在墙壁上摸出了几道刀痕，还有几滴已经干涸了的血迹。 傅念念那边没有更多的发现了，两人就进了第二关。 第二关房间，是一间卧室。 最中央是一张大床，床一边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一个存折，一个记事本，还有口红，眉笔等东西；另一边则是衣柜还有梳妆台。 “我们要怎么做？”傅念念站在钟飒身旁，淡声询问。 她感觉每个地方都有好多信息在等着她们。 “你去那边，我在这边。”钟飒只扫了一眼，就决定了策略。 傅念念把梳妆台和衣柜全都翻找一遍之后，回到了钟飒身边，他还在看日记本。 特别认真。 “你好像特别熟练？”傅念念没忍住，开口问道。 从进到这个密室里之后，钟飒就好像是变了一个人，那种气质和态度，真的跟她熟悉的那个钟飒大相径庭。 虽然，这样的也很帅，很有魅力，但是，她好奇嘛。 想知道更多，想了解他更多。 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钟飒虽然在看日记本，但也一直分心注意着傅念念。 他还记得她胆子小，万一被房间里的什么东西吓到了。 “我是从电视、电影，还有纪录片、公开课里学的。我的梦想就是成为一名刑侦警察，所以一有时间，就开始锻炼自己的观察能力、动手能力、思考拓展能力。 像这样的密室逃脱，有时我也会自己来玩儿，咱们市里的密室逃脱，我基本都玩过一遍了。” 他说的时候，带着一股子朝气和势不可挡的决心，一向冷清的眼睛也闪出了耀眼的光芒。 “砰！砰！砰！” 傅念念听到自己心脏猛烈的撞击声。 是……心动的声音吗？ 她一时难以移开眼睛。 “哦yes！” 守在水镜前的绯彤，察觉到情种的剧烈波动，兴奋的跳了起来。 可是，她太过兴奋，交叉放在椅子四条腿中间的脚往前猛地一踢，脚趾头就撞到了僵硬的椅子腿。 一点儿不疼，所以她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钟飒真不愧是以后令所有罪犯闻风丧胆的刑侦新星，这能力真不错！” 说着，她又故作欣慰的抹眼泪，“不枉我费心费力，挤破脑子才布置出这样的密室，这两孩子终于更进一步了。” 墨夜有些不愉，可是也清楚明白，自己在绯彤面前，没有质问她，没有阻止她，更没有吃醋的权力。 如果想要跟她和平相处，就不能提到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 他只能迂回开口，“我记得，月老都是帮助那些虽有缘，但是最后却阴阳相隔，或是不得善终的人，钟飒和傅念念以后也是这种情况吗？” 听到这样的问话，绯彤的笑容渐渐消失，水镜中惨烈的悲剧结局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许久，才点头，“嗯。她们俩个本来应该是一对互相扶持的恩爱夫妻，还有一个很可爱的孩子，生活不算上好，却也富足美满。 他们还会白头到老，共享晚年。 但是，在水镜的结局里……” 墨夜没有应声，耐心等待绯彤接下来的话。 “他们分隔两地，各自成家。虽然最终也见到了彼此。 可那时的情况不是一个乱字，一个痛字能总结的。” 第19章 惊鸿一瞥(十九) 那时，钟飒正在街头追捕歹徒，歹徒穷途末路，随手抓了路上的行人，为了泄愤，也是不甘心就此被抓住，捅了那人好多刀。 人质当场死亡。 那个人质不是别人，就是傅念念，她只是出来逛个街而已。 绯彤烦躁的叹了声气，两手抓着头发。 “所以说啊，我就搞不明白，司命那家伙到底是干什么吃的，硬生生拆散一对眷侣，他是fff团的吗？” “你不是说，这都是她们自己的选择吗？在某一个时刻做出的某一个选择，影响了他们之后的人生，这跟司命没什么关系吧。” 绯彤动作一顿，幽怨的盯着他，很无语。 她只是随口那么一吐槽，也没真的那个意思，这个人就不能顺着她不点破吗？ 密室逃脱结束后，傅念念和钟飒之间的关系，可以说是以光速在进展。 不需要绯彤再做什么，两人的感情越来越稳定，只是谁都没有戳破那层窗户纸。 一年很快过去，高二一开学，就到了分班的时候，选文还是选理，成为了学生们此刻最重要的决定。 绯彤也在此时紧张起来。 因为傅念念和钟飒人生的转折点就是在这个时刻。 “念念啊。”绯彤从作业里抬出脑袋，撑着下巴，慈爱地看着对面面容温柔地女孩儿。 “嗯？”傅念念笔没停，抬眸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绯彤吸了一大口珍珠奶茶，猛地凑到傅念念跟前，“你跟钟飒最近怎么样啊？” 傅念念脸瞬间刹红一片，隐隐有往脖子里蔓延地趋势，手指紧紧握着笔杆，说话结结巴巴，“什么……什么怎么样？” 绯彤朝着她戏谑地一挑眉，调皮地眨着眼睛：“我都看出来了，你跟他，你们……pusipusi~” 傅念念更不好意思了，脑袋几乎埋到了书本里。 “我，喜欢他。” 过了半晌，她才很小声地开口。 如果不是绯彤的五感比一般人高出太多，她可能什么都听不到。 “那你打算怎么办呢？马上就要分班了，很可能以后就不在一个班级了。”绯彤跳到傅念念座位这边，与她脑袋抵脑袋，窃声询问。 “我……”傅念念咬咬唇，似是做了很大地心里挣扎，才轻声说道，“其实，我在想要不要跟他告白。” 话说出口一点儿后，剩下的再出口就容易多了。 “我有点儿害怕。以后分班了，见面的机会少了，他是不是就会不喜欢我了。我和他会不会越走越远。我不想我的高中留有遗憾。我想我总要试一试才行吧。” “以后的事情，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我想勇敢一点，为自己努力一把。”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满脑子都是自己第一次见到钟飒的场景，那是在公交车上。 她们互相不认识，而她对他的手一见钟情了。 起初也只有手，后来才……一点点喜欢上他这个人。 “绯彤你说，我告白成功的机率有多大？” 绯彤听着她的话，心里一咯噔。 她能感受到傅念念的情种已经长处了小幼苗，钟飒的情种早已开出了苞。 如果傅念念告白，答案一定会是肯定的。 最最关键的节点终于来了。 第20章 惊鸿一瞥(二十) “咳咳。” 绯彤严肃地单手握拳，抵在唇边。 “这个啊。念念，你真的决定要告白了？你有没有想过你告白之后的事情呢？不是那种事情，而是，你告白成功之后，你跟钟飒要怎么办？地下恋吗？” “绯彤，这想的也太远了吧，并且……”傅念念握着笔，在纸上胡乱画着，眼睫垂下，“也不一定会成功啊。” “念念。” 绯彤双手捧着她的脸，四目相对，不允许她逃避。 “我还是觉得你要慎重一点，我们现在是学生，还有两年就要高考了，我觉得你的目光可以放长远一点。” “所以，你的意思是，让我不要告白吗？”傅念念含糊说道，眸子带着清澈的疑问和微不可察的迷茫。 她其实也是想过的，可是她怕到等到那时候，两个人会不会疏远了。 她怎么都想不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只能假装没注意到来逃避。 “呃……”绯彤小指头勾勾下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在水镜里，傅念念和钟飒大概就是在这时候告白的，可能当时两个人对彼此的感情，不如现在的深厚，但是两人在一起也是很快乐的。 她只是看着，就能感受到两个人之间甜蜜的，不能容忍第三个人插进去的氛围。 绯彤有些纠结。 高二这段时间也是傅念念和钟飒的情种进一步成长的重要时段，她不确定，如果没有了这段时间的情感浇灌，他们还会有以后吗？ 日后再见，会不会都只是对自己曾经的暗恋，释然一笑？ 如果到时候两个人的红线断了，那么他们就真的再无缘分了。 “我也不知道。” 绯彤挫败的趴在桌子上，有些丧丧的，“我只是觉得，你们分开好可惜。可如果早恋被抓住了，老师、家长，全都会压到你们身上，到时候你们怎么办？” 傅念念也趴在桌子上，两个女孩儿面对面，同样的忧愁。 “是啊。我现在一回家，我爸妈就会问我在学校怎么样，学习怎么样？我妈还每天早晨弄很多补身体的药膳，他们真的很重视我的高考，如果……” 傅念念重重叹出一口气，眼睑沉重地垂下，“我不想让他们失望，也不想让自己留下遗憾。绯彤，我该怎么办？” 要怎么办？ 要怎么办？要怎么办才好呢？ 绯彤在自己的小床上翻来覆去，思考这个问题。 脑子乱哄哄的，每一个想法出现，都会有另一个想法反驳，她感觉自己的脑子真的要爆炸了。 怪不得她来到小世界时，师傅看她的眼神那么奇怪，现在她想明白了，那是同情的眼神。 月老不好当啊。 蹑手蹑脚出了家门，绯彤在自动贩卖机里买了瓶冰雪碧。 撕开拉环，一口气咕咚了半瓶，吐出一个绵长的带着凉意的嗝，她才终于感觉舒服了很多。 “有烦心事？”墨夜从一侧的黑影中现出身形。 他真的很适合黑暗，玄色暗金纹的长袍穿在他身上，真的很迷人，带着一种古时皇族的矜贵和尊崇。 融于暗色之中，难言的性感。 第21章 惊鸿一瞥(二十一) 想到什么，绯彤侧着脸移开视线，攥着雪碧瓶的手一瞬握紧。 “嗯……没有。我怎么会有烦心事，我一向都是当天的问题，睡一觉就好了。” 女孩子这样说，就是不想让他再问了，这个话题就此跳过了。 可是，墨夜这个钢铁直男，丝毫没有察觉到其中的潜台词，继续说道，“你现在还没睡。” 你的烦心事没有解决。 绯彤不想继续跟他辩，不耐地问道：“那你呢，你怎么会在这里？” 墨夜：“随意走走。” “随意一走，就来到了这里？”绯彤嗤笑一声，故意呛他。 墨夜点头，“嗯。” 她在哪里，他就随意走到哪里。 那样平静的样子，丝毫不在意绯彤对他是怎样的态度，只是自顾自在做他认为应该做的事情。 一拳头打在了棉花里，绯彤心里别提多郁闷了，瞪他一眼，她仰头一口气把剩下的雪碧全喝了。 “嗝~” 墨夜直勾勾盯着她，眸眼带笑，长睫轻颤，不愿意放过她一丝一毫的动作。 看她喝完了，又递过去了一瓶，“你是在为那两个蝼蚁的事烦心？” 蝼蚁？ 哼，在他心里，所有人、神，所有打不过他的，都是蝼蚁吧。 绯彤气愤地一把把雪碧夺过来，“对啊，我们蝼蚁的小事，不劳您费心。” 以她过来人的经验，这人脾性特别执拗，如果她不接，这人会一直举在她的眼皮子底下。 烦死了……打又打不过，赶又赶不走，简直比狗皮膏药还赖人。 空气渐渐安静下来。 墨夜似是在刻意降低着存在感，绯彤慢慢的竟也没那么气了。 反正他这人就是那么自傲不凡，人家有那样的底气和实力。 雪碧的丝丝凉意穿过薄薄的肌肤，渗透到内里，带来一种很清爽宁静的感觉。 或许是这种凉意安抚了她心中的躁动，又或者是安静的夜里让她莫名产生了种倾诉的欲望。 “我感觉念念和钟飒他们就好像是陷入了一种对立局面，怎么选择都会面临很大的危机。” 听到绯彤开口，墨夜心中一松，不过他注意到绯彤用了一个词。 “危机？这不算是复杂的事情，配不上这个词。” “嗯？”绯彤竖起耳朵，认真听他的话。 虽然她跟他不太对付，但是事关两个人的姻缘，其它恩怨都可以暂时放到一边去。 “能说细点儿吗？”她追问。 多个人的想法，可以多一种行事方向。 墨夜唇角微扬，他最喜欢的就是绯彤满眼只有他的时候。 指尖动了下，很想把她抱在怀里。 可是，不能轻举妄动，万一把她吓跑了，以后这种方法就不管用了。 “你就是想的太多，又没有想到最重要的点上。你说，他们最想要的是一时的温存，还是长久的相伴？” “应该是长久的相伴。”绯彤没有犹豫地回答。 “这就跟兵法很像了，眼前之利，还是长远之功。有时候为了得到最终的胜利，初始可能就需要刻意打败仗，或是示弱，以退为进。” 墨夜说着，手指搁在绯彤的眉心，轻轻弹了一下，“再者，没有到那种情况，就不要自己胡思乱想。有时候，情况会比你想的好太多。” 第22章 惊鸿一瞥(二十二) “说话就说话，别离我这么近。”绯彤抿着唇拂开他的手。 想想，墨夜说的还算是有些道理，话粗理不粗。 他的意思，她也明白了。 在水镜里，傅念念和钟飒之所以分道扬镳，就是因为高中早恋，被老师发现了。 两人都被叫了家长。 之后，一个出国了，一个转校了，之后数十年再没相见。 当下，最重要的该是阻止这件事的发生，而根源就是傅念念的这场告白。 其实就算不告白，以她助攻的身份，也可以多多拉近这两人的距离，不让他们生疏了。 再说了，她来到小世界后，看了很多故事攻略。 那些书上都说，暗恋才是最勾人了，觊觎而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她或许可以劝念念忍一忍，毕业再告白，反正有她在，不管钟飒跑到天涯海角，她都能把他抓回来！ “哼哼~”绯彤想着，豁然开朗，轻松地笑出声来。 对着头顶的天空，高高举着雪碧，大声喊道：“干杯！” 然后仰头一口闷。 然而，下一秒。 “噗~”全吐出来了。 “热牛奶？！” 绯彤惊骇地看向墨夜。 墨夜点点头，“助眠。” 之前为了让傅念念和钟飒能够一起上下学，给他们留出足够的独处空间，绯彤自觉地骑车上下学。 并且，美其名曰，墨夜会来接她。 不过今天，为了早点儿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傅念念，绯彤放了墨夜的鸽子，早早的登上了公交。 可是，一直到学校，她都没有见到傅念念，或者是钟飒。 教室里也没人，难道这俩人还没来？ 绯彤坐在自己的位置，单手撑着下巴，疑惑的看向窗外。 没一会儿她就困的开始打瞌睡，今天起床实在太早了。 就在她小鸡啄米，马上就要栽倒桌子上时，猛地给惊醒了。 然后…… 她就看到，她等的那两个人从学校小树林的方向，走了过来。 穿着一样校服的少年少女，那周围明显不一样的氛围。 绯彤心头瞬间一个晴天霹雳，瞌睡虫全都被赶跑了。 难道她来晚了？！ 念念已经跟钟飒告白了？！ 动作怎么这么快？!都不等等她吗？难道他们真的要走向那种结局吗？ 不行不行！ 她身为实习月老，一定要让这对小情侣终成眷属。 事已至此，她要冷静下来，要开始想想，怎么做才能不被老师发现呢？ 傅念念独自回到了教室，一眼就看到了在纸上写写画画的绯彤。 心中的甜蜜仿佛要溢出来了一样，迫不及待地想要同自己最好的闺蜜分享。 她转身趴在了绯彤的桌子上，眉眼弯弯，“绯彤，你来的好早。” “你们来的也好早。”绯彤随意那么一说。 傅念念白嫩的脸瞬间又红了，“你，看到了？” 完了。猜测成真了。 看到她这样的反应，绯彤生无可恋的点头，那么明显的粉红泡泡，能不看到吗？ 她又是月老，即使眼瞎，也可以感受到他们两个情种的波动，说这俩人没情况，打死墨夜她都不信。 “所以，你真的跟他告白了？” 她不死心，万一呢。 万一只是她的脑补，还是需要确认下，亲耳听到比较好。 第23章 惊鸿一瞥(二十三) “嗯。”傅念念羞涩的点头，脑袋磕到桌子上，压低着声音，激动的跟绯彤倾诉。 “我就想着速战速决，早死早超生，所以昨天晚上就给他发消息，约了今早见面。” 昨晚？ 她在干嘛？ 哦，对了，她刚决定了自己的助攻的方向，甚至熬夜把计划的雏形都勾出来了。 这下，白忙活了。 “然后，就在二十分钟前，我跟他说了。” 二十分钟前？她才刚上公交车。 “我说……”傅念念不好意思的咬着下唇，耳尖一片火红色，眼神游离水润，不敢与绯彤对视。 “我说，我希望和你有未来。希望未来可以在一起，希望我的人生规划里有你，你的人生规划里有我。” 说完，傅念念害羞的不行，双臂交叉搁在桌上，脑袋像是鸵鸟一样埋在里面。 绯彤有些呆滞。 这个告白……勉强算是告白吧。 怎么听着那么像求婚呢？ “那...然后呢？然后，他是怎么说的？” “他……”傅念念脑袋动了动，只露出一双明媚含情的眼睛，瓮声瓮气地说道：“他给了我一张表，是他的人生规划表。” 他还说，他早就开始准备了，本想着再计划得细致些，然后跟她告白，没想到竟然慢了一步。 他还说，以后这样的事还是交给他来做吧，女孩子合该是被宠着的。 啊啊啊…… 傅念念很想大声尖叫，想把自己心里的喜悦告诉给所有人。 那种被珍之重之的心情，真的快要把她溺毙了。 想到那张表上写着的东西，傅念念的脸不争气的再次通红，像是白水开了一样，滚烫烫的。 她把自己重新埋了回去。 绯彤看着面前满满的少女春意，有些怔愣。 她告白了，但是没在一起，而是约定着一起上大学…… 原来还可以这样…… 对啊，这样不就全解决了，墨夜说的也是这个意思吧。 只要两个人对对方还有情，未来就有一切可能； 就算老师怀疑，他们也可以很有底气说没有早恋，毕竟他们还没有在一起。 简直完美。 绯彤的眼睛闪烁着莹亮光芒，握着的笔随便划着，把原定计划全都勾了。 * 虽然最重要的感情转折点有惊无险地解决了，但是绯彤还是不敢放松自己。 师傅说过，人的感情最是多变，尤其是爱侣之间，因为在乎，便会放肆；因为放肆，便可能产生争吵。 有时候不经意的话，会在对方心里烙下印记，留下隔阂，如果不能及时消除，日久天长，再深的爱都会被消磨，再牢固的红线都会被斩断。 对于傅念念和钟飒，现在的他们感情尚且真挚纯净，正是最美好的时刻，不出大的意外，这将是他们一生最美好的记忆。 她想为他们留住。 所以，绯彤一直没有放弃观察傅念念和钟飒的情种变化。 因为这是最能直接反应他们的感情变化的东西。 不过，她似乎多虑了，这俩个人的关系一直很好，很甜蜜。 又是一年过去了，两颗情种都已经开出了灿烂芬芳的花朵。 就在绯彤以为，傅念念和钟飒会一直这么幸福下去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第24章 惊鸿一瞥(二十四) 这天早自习，班主任突然来到教室，很是严肃，把班里的学生都吓到了，喧闹的早自习瞬时安静下来。 然后，她冷着脸环视一圈，把傅念念叫了出去。 绯彤当时在打瞌睡，墨夜为了让她睡得舒服，在她周围下了一层隔离罩，既能帮她隔绝外界的声音，也能帮她阻拦外界的窥视。 所以，当绯彤睡了舒服一觉醒来，知道这件事，已经是半小时之后了，而傅念念还没回来。 “老师把念念叫过去干什么了？” 绯彤揉着脸上压出来的痕迹，眸子水润迷茫，绯唇轻轻张开，又打了一个哈欠，“这么长……时间……还不，还不回来。” 墨夜一手撑着下巴，背对着窗外的阳光，眸色温柔宠溺的看着她，隐隐带些痴迷。 指尖轻轻颤动两下，很想帮她把粘在唇瓣上的发丝拂去，可是……她大概会羞恼。 唇角带出些惑人笑意，他还是探手过去了。 他真的是一点儿没办法抵挡她的美。 “你干嘛？” 唇上的异样感传来，绯彤还有些迷糊，只是下意识地一巴掌拍了过去，夹带着一个自以为锋利如刀的眼神。 却不知道她现在的模样有多么的动人，一个眼神，就让人心中一酥。 墨夜被打的不痛不痒，眼眸含情，丝毫不遮掩自己对她的觊觎，和势在必得的决心。 “头发粘在上面了。”他趁着她还迷糊的时候，肆意的靠近她，触摸她。 墨夜的相貌本就精致，但在他强大的实力和张扬霸道的行事之下，稍显黯淡。 不过，现在他刻意的收敛与表现，展现出来了那种让人沉沦迷醉的独特魅力。 绯彤一点儿抵抗都没有，直接缴械投降了。 漂亮的眸子陷进去，早就忘了自己本来的想法。 要是她能一直这么乖就好了…… 墨夜暗中想着，如黑曜石般的眸子暗沉下去，唇角微扬，伸手帮女孩儿把散在鬓角的长发拂到了耳后。 可惜，只有在她刚睡醒还迷糊的时候，她才这么听话，任由他动作。 手指碰到小巧耳尖，不属于他的温度传来，墨夜的眼神也移了过去。 一瞬恍惚。 眸色暗沉如渊。 是不是……在他忘记的那一世中，他也是如此想的。 是不是他也会经常这样靠近她，触摸她，甚至是…… 脑中划过某个模糊不清的片段，墨夜一怔，心中立刻涌起猛烈的嫉妒和暴戾，手下的力道失了控制。 “你在干嘛？”绯彤感受到耳尖的一点刺痛，立刻便清醒过来。 这才发现自己与墨夜之间的距离，短到离谱，早就过了安全界限。 她一手挥开他，捂着自己可怜的小耳朵，眼睛瞪得圆圆的，怒气冲冲地质问。 这人的坏毛病，就不能改改吗？ 墨夜回神。 现在的模样，这样的眼神…… 所以，果然是么。 心中郁闷狂躁，气势不受控制的翻卷。 为了不伤到绯彤，也为了不打扰她的任务，墨夜强忍着，一个闪身去了虚空。 绯彤还没反应过来，面前已经没了人影，只余下几缕残留的墨色力量。 男人心，海底针，搞不懂。 绯彤垂下眸子，面色黯然，有些丧气无力的趴在桌子上，长长叹出一声。 第25章 惊鸿一瞥(二十五) 临下课，傅念念回来了。 她看起来跟平时没什么两样，但是相处了近两年，绯彤还是一眼便看出了她的不同。 收起心中各样的烦乱思绪，她先是感应了下傅念念和钟飒的情种，没有异常，这才稍稍放心。 “念念，你去哪儿了？”她像往常那样凑过去，挽住她的胳膊。 “绯彤，你去吃饭吧，我一会儿还得出去一趟，可能没有时间去食堂了。”傅念念勉强笑了笑，眼睛发红。 她不想让自己的闺蜜为自己担心。 “难受就不要笑了。” 绯彤蹙了蹙眉，拉着傅念念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她坐在墨夜的位置。 从桌洞里拿出还热着的牛奶，还有胡罗卜鸡蛋的包子。 “既然吃不了早饭了，那就多少垫垫肚子。” 她把东西推过去，帮她把牛奶打开。 她没有问发生了什么，只要是你不开心，那么我在。 只要你需要我，我在。 这些温柔体贴，就像是一场细雨洒了下来。 带着温度，烫的傅念念心尖发颤，没控制住，眼泪汹涌而出。 “绯彤……” 傅念念委屈的喊道，松开紧绷着的肩膀，失力倒向绯彤，脑袋抵在她的肩膀处，瞬间湮湿一片。 “老师他们不相信。”她继续说道，让人摸不清头脑。 “不相信什么？”绯彤半揽住傅念念的肩膀，希望自己能给她一片安慰的港湾。 即使小，但是有她。 “他们非说我和钟飒谈恋爱了，可是我们没有。真的没有。”傅念念攥住绯彤的衣襟，哭的更凶了。 心中的委屈在这片温暖和信任中无限放大。 无论她和钟飒怎么辩解，怎么说明他们昨天去西城那边，只是为了去新开的书店。 钟飒拉着她，是因为那里人多，担心走散了。 可是他们不相信。 他们非说这是狡辩。 他们只相信他们看到的那一眼。 他们不是老师吗？为什么不能相信自己的学生呢？ 为什么要用那么难听的话说他们？他们没有不知廉耻！ 他们真的已经很努力了！ 女孩儿一边恸哭，一边讲述事情经过。 经她一说，绯彤眉心皱起，心中微苦。 她也想起来了。 是她疏忽了。 水镜里，大概也是在这个时间，也是因为这个事件。 傅念念和钟飒被老师叫了家长，那之后他们就分开了，数十年没再见面。 她原以为，只要两个人没有谈恋爱，没有在一起，老师应该就不会再抓他们了。 可是，万万没想到…… “如果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我当时就该给跟钟飒告白的。”傅念念说着，满腹的委屈和难过。 她以为老师是公正的，她以为老师会理解的，但到头来，才发现，一切都只是她以为而已。 鼻尖酸涩，眼泪再次汹涌落下。 “念念，你受委屈了。”绯彤将一手轻拍她的后背，脑袋轻轻蹭着她的，“那，老师最终决定怎么说？” “叫家长。”傅念念的声音已经哑了，“我和他都已经给家里人打电话了。” 绯彤抿抿唇，神色有些冷淡。 “按照学校规定，我们下周一，大概还会要当着全校学生的面，作检讨。”说着，本来已经稍稍止住的泪水再次流出。 第26章 惊鸿一瞥(二十六) “绯彤，我真的，好委屈啊。我们没有早恋，真的没有。 如果我跟钟飒在一起了，那么好，我愿意承受所有惩罚，但是我们没有。 我们平时见面，除了学习，还是学习，我们目标是帝都第一大学。 如果不努力，以现在的成绩是去不了的，所以，我们一直在互相激励。我们很努力的在朝着我们的目标努力。” “可是……可是……呜呜呜呜……” 傅念念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几乎快要晕厥过去。 绯彤赶紧抱紧她，“好了好了，这不是你们的错，真的。你们没有错。” “不要为了他们来委屈自己，好吗？就算他们是老师，是长辈，但是，他们与你是两个独立的个体。 她不能完全理解你，那么你就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跟她讲明白。信不信是他们的事，怎么做是你的事。” “我们高二了，马上就要成年了，纵然在他们眼中，我们都还只是个孩子，但是我们自己知道，我们已经有了自己的独立人格，有着自己的想法。” “不能总是依靠别人理解，他们的脑回路咱们不懂。咱们能做的只有问心无愧。” “你看你，漂亮的大眼睛都红了，为了一群不相信你的人，值吗？” “好像……不太值。”声音瓮声瓮气的。 “给，擦一擦。”绯彤浅浅笑了，指尖按在她的眉心，“我们的小仙女，还是笑起来更好看。” “嗯。”傅念念接过绯彤递过来的纸巾，随意擦了擦。 她看起来是平静下来了，绯彤眸底微动，唇瓣抿着，犹豫再三，才开口问道：“念念。” “你有没有想过……你父母来了之后，会相信你吗？” 她想起水镜里看到过的混乱场景，心中不由一紧。 那时的傅念念比之现在更要难过，似乎已经濒临崩溃了。 “没有想过。”傅念念摇摇头，但是眉宇间的黯淡，已经显示出了她的猜测。 情况不容乐观。 “那么，你打算怎么办？”绯彤还是问出口了。 这样的问题，对于一个还未成年的孩子来说，多少有些残忍，但是她现在能做的，只能逼着她去思考。 她要做出自己的决定，日后也要承担相应的后果。 这种决定是残酷的，因为这极可能就改变了她一生的生活。 “我不知道。”傅念念喃喃着，很是迷茫，眼前似乎笼罩着迷雾，哪里都看不到出路。 “那你要不要找人商量一下？” 傅念念疑惑的看过去。 她们现在不是正在商量吗？ “毕竟这关系到你们两个人。”绯彤很是认真的在思考。 作为一个外人，更作为一个冒用人身份的神，她可能没有办法感同身受，她提供的可能和选择，极有可能会产生很大的误导。 最好的办法，是亲身经历的两个人，出于他们自己的感受，而不断地讨论协调。 “你是说钟飒？”傅念念说道，“可是，他在老师办公室。因为我们两个谁都不承认，所以老师让我们给家里人打了电话，还把他扣在了那里。” “办公室……”绯彤抓着自己的耳垂，努力想着法子。 第27章 惊鸿一瞥(二十七) “我记得，办公室后边是个小花园吧。” “嗯，转过教学楼可以进去。”傅念念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下意识地说出自己知道的。 “念念……”绯彤突然看向她，眸子闪着狡黠的光，“不介意当回小猫咪吧。” 傅念念：？ “咚咚咚。” 办公室的门被人从外边敲响，随后响起女孩儿虚弱的声音，“报告。” 办公室里的老师，吃饭的吃饭去了，回家的回家了，目前只剩下了两个人。 一个中年女老师，一个气质干净的瘦高男孩儿。 声音响起时，女老师还在责骂男孩儿，一副我是在为你们好的模样。 男孩儿看着是在认真接受教诲，但是那思维早就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 被敲门声打断了，女老师喝了口水，才开口，“进。” 绯彤捂着肚子，脸色苍白，步履蹒跚的走进来，门开的一瞬间，差点儿顺着门栽下去。 “呀，这是怎么了？”女老师赶紧放下水杯，匆匆走上前，扶住她。 看到来人，钟飒一愣，随即注意到女孩儿趁着老师不注意，对他眨了眨眼睛，指了指窗户的位置。 他看过去，一片绿茵，不明所以。 女老师扶着绯彤，空着的手把碍事的长发顺到一边，担忧询问，“这位同学，你是哪个班的？这是怎么了？” 绯彤顺势躺在她的怀里，声音断断续续，很是虚弱，“老师，我生理痛。好痛……” 眼睛不经意的扫向钟飒，他还愣愣的在那儿站着。 根本没接收到她的暗号，并且还想着上前来。 这个呆瓜！ 一点儿默契都没有。 绯彤赶紧再次冲他使眼色，然后拽住老师的袖子，“老师，我好难受，可以送我去医务室吗？” 她垂下眸子，一脸的隐忍和苍白，“班里人都去吃饭了，我……我自己实在走不过去。” 女老师虽然对着钟飒很严厉，但那是因为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得意门生，本来大好的前程，他却自甘堕落早恋。 让她很失望，恨铁不成钢。 也是想用这种办法打醒他。 她实际上对于学生还是很关心的，尤其是在学生主动求助的情况下，那种属于教师的责任感，在她的心中充盈翻滚。 “来，小心些，老师带你去。”女老师自己也是感受过生理痛的，很明白这种特别严重的情况，不能轻视。 “校医务室的药都不怎么管用，老师带你去医院。”温声跟绯彤说完，女老师转头看向钟飒。 眨眼间，变了副面孔，“钟飒，呆在办公室，不许出去。我会通知刘老师过来，如果家长在刘老师之前到了，麻烦请他们稍微坐一会儿。” “我知道了，老师。”钟飒乖顺地应声。 在绯彤千方百计地传递消息，眼睛都快眨抽搐了的时候，他才终于了解到了她的意思。 “老师，您放心，我会老实呆在这里。”他再次保证。 女老师探究的看他一眼，勉强算是相信他了，小心搀着绯彤往外走。 两道身影消失在门口后，钟飒急急忙忙地跑到窗边，探头往外张望。 可是一片碧绿青葱，鸟鸣清脆。 什么人影都没看到，也什么信息都没有。 第28章 惊鸿一瞥(二十八) “难道是我理解错了？”钟飒垂着脑袋，有些失落。 他回头环视一圈办公室。 没人…… 摄像头是在办公室门外…… 钟飒没做犹豫，双手撑在窗台，两臂用力，往外跳去。 外边的花园土地比办公室里边要松软多了，并且也比那想象的低。 他跳出去时，还差点被那些树枝绊倒。 着急之下，他拽住一边的树枝，在掌心划出了一道红痕。 可是，他没时间管这些。 念念不知道怎么样了？会不会已经哭了？ 昨天都怪他，一时没忍住，顺着私心牵了她的手。 如果，他能再忍忍，啧！ 今天他们也就不会被老师骂，还被叫家长。 “呀。” 钟飒正寻找着方向，突然听到某一处传来一声细小的惊呼。 念念！ 钟飒拨开横亘在面前的树枝，不顾鞋上染上的黑泥，往那边跑过去。 傅念念的裤脚被一截树枝勾住了，她没注意到，继续往前走，所以被带着一趔趄，往后摔了下去。 为了固定身形，她下意识地挥着两只手，想要拽住什么。 可还是晚了。 重重摔在地上。 “嘶~真疼。” 傅念念拧着脸，拍着双手。 这个小花园，真不是人走的地方，怪不得绯彤说让她做只小猫咪。 自娱自乐了下，傅念念撑着地，站起来，打算继续往前走。 来之前，绯彤和她观察了一下，就她现在走的这个方向，再走一会儿，应该就到了。 她得加快些速度，时间不等人。 “念念！”伴随着一道焦急担忧的声音，男生拨开树枝，深一脚浅一脚地跑了过来。 “钟飒？”傅念念眼睛一亮，“你怎么会在这里？不是在办公室吗？” 钟飒注意到她身上沾着的黑泥，还有手心，立刻就猜到了刚刚发生了什么。 “念念，你刚刚是不是摔倒了？有没有哪里摔疼了？” 他的眉心皱在一起，满脸的焦急担忧。想要碰碰她，又有些胆怯。 傅念念摇摇头，带着笑意，看到他这样着急的跑过来，她心里已经很开心，很满足了。 轻轻拽了拽他的袖子，她仰着小脑袋，“我没事。就是没注意，打滑了一下。你呢？怎么会来这里？不是应该在办公室等我吗？” “我担心你。”钟飒坦言。 他面上有些羞涩，但是眸子真挚而坚定。 傅念念脸颊一红，视线稍有些游离，但很快坚定下来，糯糯地小声回答：“我也是，很担心你。” “念念。”钟飒下意识地握住了傅念念的手，这是他第二次与她牵手，但是这次，他没有心思去多多感受了。 “对不起。昨天如果不是我……” “钟飒。”傅念念打断了他的话，她不想听到他的自责。 事实上，昨天，也是她的放肆、侥幸，才造成了今天的后果，这不是一个人的错。 只是，因为，他们相遇的时间大概太早了，他们都还年轻，不被人相信，也没有太多的承担后果的能力。 傅念念的手微微用力，似是下定决心，她孤注一掷般的开口说道：“钟飒，我，我喜欢你，很喜欢你。希望未来可以跟你结婚的那种喜欢。” 第29章 惊鸿一瞥(二十九) 一瞬间，钟飒心中像是爆出了朵朵烟花，每一朵都代表着十分的开心，不对，是万分。 “我，我也喜欢你，比密室逃脱还喜欢，不，不是，是比破案还喜欢。如果我现在到了法定年龄，我一定现在就娶你。” 钟飒不管三七二十一，不管现在的场合是怎样的，不管两人的状态如何，他只是想把自己最想的事情说了出来。 在这一刻，那是他最大的愿望。 傅念念咬咬唇，脸颊羞涩，带着幸福。 其实这样，得到这样的答案，就已经可以了。 “可是钟飒，我们大概不能在一起。”傅念念心中的郁结消散，她缓缓说道，语气轻柔，没有任何埋怨和怨愤。 钟飒垂着脑袋，眼睛紧紧盯着傅念念的脸庞，他明白她的意思，可是他希望自己不明白。 他希望自己可以愚笨一些，不要她一说，他便立刻了然。 “钟飒，现在的我们是不适合的，连靠近其实都是不应该的。” “所以，你是来找我断绝关系的吗？”钟飒不想这样说的，但是傅念念说的每一句话，都带出了这样的意思。 他心里难受。 傅念念没有吱声，算是默认了。 “我不同意。”钟飒将傅念念拉到怀里，紧紧拥抱，仿佛这是他们最后的一个拥抱。 “我不想改变我的人生规划。我的未来，不能没有你。” 傅念念心中酸涩，眼眶泛出几分湿润，嗓音也暗哑几分，“可，我们现在太小了。我们还承担不起未来，也承担不起家人、还有老师。” 钟飒沉默了。 她的话他都明白，家长来了之后，要面临什么，他也全都知晓。 可是，他无能为力，没有办法改变。 这片空间也静谧下来，只有风声，像是在悲鸣；有鸟声，像是在别离。 “念念。”许久，钟飒才开口，只是声音沙哑，似是大哭过一场，“我们做个约定吧。” 之后，像所有高中早恋被抓住的学生一样，来自老师和家长的双重攻击，傅念念和钟飒，没有异议，沉默的接受了。 他们还分别答应了自己的父母，转去不同的学院，位处不同的国家，不同的语言，中间相隔万里，不再联系。 那天分别的时候，钟飒和傅念念遥遥相望，对着彼此挥了挥手，面容坦然。 “他们这样分开了，你的任务是不是失败了？”墨夜站在绯彤身边，两手插兜，站的笔直，脊背挺拔如松。 绯彤趴在天台的栏杆上，凭目远眺，看着两道相交线渐行渐远。 “没有啊。”她翻身，靠在上面，脑袋后仰，眼睛舒服的闭起，“你怎么会这样想。” “未来还长着呢，这才过了多久，不要那么轻易下结论啊。” “也就是，你还需要在这个小世界呆一段时间？”墨夜有些不愉。 这就意味着，她还要为了别人忙前忙后。 绯彤敏锐的察觉到他的坏心情，眼睛倏地睁开，嗓音轻快，“其实，你可以离开的。我们又没什么关系，你跟着我，很容易让人误会。” 墨夜的眸子刹那变化，风卷云涌，又归于平淡。 “不要试图激我。那下场你承受不起。” 第30章 惊鸿一瞥(三十) 绯彤耸耸肩，老实的怂了。 两人之间本来稍稍松缓的气氛再次消弥。 过了会儿，觉得无聊，绯彤伸了个懒腰，打算下去继续上课。 在她马上就要走出天台门的时候，身后传来了墨夜的询问，听着似是很认真的不解。 “你做了这么多的努力，他们还是分开了，还有必要继续吗？” 绯彤的脚步顿住，没有回头。 “我都无数次拒绝了，你就不能放弃吗？” 话音一落，一种铺天盖地的威势压了下来。 墨夜被她这句随意的话惹怒了。 绯彤想起曾经身不由己的恐惧，立刻怂了，回身摆手笑道，“诶呀，我只是那么一打比喻，不要放在心上嘛。” “念念和钟飒之间当然有必要继续啊。他们的心境与水镜中的是不一样的。 一个满是疲惫和伤痕，来自各方面，甚至是来自对方；而另一个，则是怀揣着希望，对未来充满了信心。这怎么能一样呢？” 她说着，趁着墨夜松神，赶紧溜了下去。 下楼的时候，绯彤想起了那天，傅念念回到教室之后，对她说的话。 当时的她眼眶红红的，但是周身气息很是轻松自然，好像不管将来要面对什么，都毫无畏惧。 她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对她说，她要走了。 她说，很抱歉不能继续做朋友了。 她说，虽然分开了，虽然很有可能以后都见不到了，但是她觉得自己的青春，已经很美好了，至少要比大多数的人好太多。 收获了真挚的友情，还有了一份纯洁的爱情。 她还说，不要为她觉得惋惜，他们定下来了五年之约，大学毕业后，当他们都成为了最好的自己，希望他们能够再次相见，然后能够，有底气的对对方说：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是啊，许久没见了。 然后相识一笑，岂不美哉？ 她是这样说的。 * 猫咪咖啡馆里，一个身穿红色长裙，身材窈窕，面容精致的女生，一手抱着橘猫，腿上趴着一只美短，两侧还分别窝着一只布偶猫和一只金吉拉，肩膀上睡着一只虎斑猫。 她面色温柔的抚过每一只撒娇的小猫咪，时不时端起咖啡杯，轻抿一口。 视线偶尔扫过咖啡馆的门口，很显然是在等人。 咖啡馆里的其他人，男男女女，全都羡慕又目光惊艳的偷看她。 不仅是女生那无可挑剔的相貌，还有她受猫咪欢迎的程度，也是让他们羡慕嫉妒的重要因素。 但是，他们没一个人敢上前搭话，因为女生虽然对着猫咪很温柔，但是如果面对的是人，她的气势，能把人压死了。 有前车之鉴在，他们不敢过去打扰。 “叮铃。” 咖啡馆门口的风铃响了，有客人进来了。 帅气的服务生立刻收回目光，笑脸迎上去，“欢迎光临，请问喝点什么？” 穿着t恤牛仔裤，背着双肩包，看起来很是年轻的女生，抚着炸起的长发，环视一圈，轻而易举看到了自己要找的人。 这才回头说道：“一杯美式浓咖啡，不加糖，谢谢。” 说完，她大步往一个方向走去。 第31章 惊鸿一瞥(三十一) 正偷瞄红衣美女的人们，突然发现他们的冷艳女王笑了下，仿若万花齐放，仿若春寒乍消。 他们惊异地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嚯，又来了一位美女，现在都流行美女跟美女做朋友吗？ “绯彤？发生什么事了吗？”傅念念快步坐到她对面，把手提包随手放到一旁。 面容焦急担忧，额角还带着汗。 “念念，我……”绯彤在傅念念能够看到她时，已经换上了一副悲伤模样，说话吞吞吐吐，眼角挤出一滴泪来。 “嗯？”傅念念担忧看着她，担心自己说错话，会让她更伤心，她就努力压抑着自己焦急想要继续询问的内心。 “我跟墨夜吵架了。” “吵架？！”傅念念很难相信，音量稍稍拔高。 她跟绯彤、墨夜大学是在一个学校。 墨夜对绯彤是有多百依百顺，她是看在眼里的；绯彤在墨夜面前，有多胡闹挑刺，她也是相当清楚。 当初还有好多个热帖： #如果我女朋友这么漂亮，我也愿意宠着她# #男朋友就该找这样的# #校花校草什么时候分手，我什么时候才会有机会# 等等等。 所以，傅念念完全想象不到，他们两个吵架会是什么样子的。 墨夜能跟绯彤吵起来吗？ 然而，对面的女生，眉心微蹙，唇角下垂，心不在焉的摸着猫咪。 说不定，她嘴上不在乎墨夜，心里还是很依赖他，所以吵架了这么难受。 傅念念叹口气，语气轻柔：“绯彤，可以跟我说说你们吵架的原因吗？” 绯彤垂下的眼眸微闪，哪有什么原因，根本就没吵架。 她就是找个理由，不让她回家而已。 “因为……因为……我想吃冰激凌，他不让我吃！” 绯彤觉得这个理由很有说服力，说着，抬眸看向傅念念。 哪知道，傅念念一脸，你又调皮了的表情。 太熟悉了。 过去的这些年，每当她作一些，想要这样赶走墨夜的时候，傅念念就用这样的表情看她。 心里毛毛的。 “怎么了？”心里慌得一批，面上稳如老狗。 “绯彤你啊。”傅念念无奈的摇头，“你也该学着对墨夜好一些，你说你还能打哪儿找到这么好的男朋友……” 傅念念的唠叨攻击又开始了。 绯彤左耳进右耳出，时不时低下头嗯一声，表示自己受教了。 从上了大学开始，温柔腼腆的傅念念就一去不复返了。 尤其是她工作以后。 她是医生，总会遇到那么几个不听话的病人，所以，她就会一遍一遍的反复嘱咐。 作为医生的职业病，受苦的就是她这个闲的没事，经常约她出来玩儿的好闺蜜。 指尖悄悄摸向手机，按亮屏幕，扫了眼时间。 快了快了…… 她的耳朵终于不用再受折磨了。 “嗯？”好像听到了傅念念叫自己，绯彤迅速缩回手，一脸无辜单纯的看过去。 傅念念扫了眼她手机的位置，端起服务生刚送上来的咖啡，轻泯了一小口。 “算了，我不说你了，你心里有数就好。大不了，以后，我陪着你醉一场。” 第32章 惊鸿一瞥(三十二) “嘿嘿嘿……”绯彤眯着眼睛，笑得像是一直狡猾的小狐狸。 “念念对我最好了。”她说着奉承的话，“对了，你原本打算去哪儿？我是不是耽搁你了？” 傅念念今天穿的很休闲，但是却背着一个大大的双肩包，包里也鼓鼓的，像是要出门的样子。 虽然她清楚知道她要去哪儿，也是故意不让她去，但是，念念她不知道啊。 “哦，我妈让我回家一趟。”傅念念有些烦躁的一手支着额头。 “阿姨又催着你相亲了？”绯彤试探询问。 迄今为止，她已经或有意，或无意的搅和了傅念念至少十次以上的相亲了。 “嗯。”傅念念很是无奈，眸中带些疲倦，“我才26，我妈这催婚的频率，这是把我当成40岁的剩女了吗？” “我一个人过的也挺好，为什么一定要结婚呢。” 傅念念调笑说着，心里却很沉重。 绯彤也知道，这些都是借口，她的心里还念着钟飒，在等着他。 他们当初的五年之约，最终还是没能完成。 到现在已经又过去三年了，这三年，两人依旧互相没有对方的消息。 绯彤有时候也想，把自己知道的告诉念念，让她不要那么伤心，可是…… 她是实习月老，不是这个小世界的人，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是受到限制的，有的话能说，有的话不能。 “婚姻是牢笼，咱们不能做笼中鸟。”绯彤端起茶杯，调皮地同傅念念的撞了一下。 清脆的声音唤出傅念念沉寂的思绪。 她笑了，也说道：“对啊，我们单身贵族，凭实力单的身，为什么要脱单。” 两个女孩儿说说笑笑，一边喝着咖啡，一边摸着猫。 不知不觉，时间过去了半小时。 “丁零当啷，丁零当啷……” “抱歉，我手机响了。”傅念念眼中残留着笑意，从书包侧袋拿出手机。 “你好，我是傅念念。” 绯彤端起咖啡杯，把剩余一口尽数送到肚中。 视线所及，傅念念收敛了所有笑意和轻松，一脸严肃认真。 这就是医生傅念念，严谨负责。 傅念念挂了电话，苦笑着抱歉，语速很快，“绯彤，对不起，医院有事，我得提前走了。” 她边说边收拾东西，“这次算我的，下次再约你出来赔罪好吗？” 绯彤把赖在身上的猫咪一一拿下来，笑道：“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咱们一块儿去。” 绯彤说着，抓起钥匙跟在她身边。 “啊？你也要去？身体不舒服吗？”傅念念没能立刻理解她的意思。 “我开车送你，这样快。” * 火红色的跑车，张扬绚丽，灵活的像一尾鱼，在车流里穿梭。 不到十分钟，就到了医院门口。 傅念念只来得及说，下次我请你吃饭，便匆匆往里边跑去。 “请我吃饭？”绯彤抓住一侧的耳垂，笑的意味不明，“少了一个字吧。” 视线往上移，落在医院的六楼。 她刻意留下傅念念，就是为了让她能够做这个手术。 在水镜里，因为傅念念回家了，这个手术是由另外一个医生做的，两个人就再一次错过了。 不过，这次有她在。 嘿嘿嘿，两位，干柴烈火，重逢愉快哦…… 开心的吹起口哨，绯彤调转方向，回家。 第33章 惊鸿一瞥(三十三) 傅念念已经在电话里，了解到了病人的大概情况，心中有了想法。 到了六楼，她径直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换上白大褂。 然后匆匆赶往手术室。 长长的走廊，压抑的气氛，一个个身材高大，气质勇猛，甚至有的身上还沾有血迹的男人，站在手术室外边。 焦急，愤怒，担忧。 “麻烦让一让。” 傅念念面容严肃，一边查看病人的病历，一边从男人们之间挤过去。 她没注意到，在她开口的一瞬间，一直垂着脑袋，大手捶进墙壁里的男人，像是遭到了电击一般，立刻看过来啊。 只是还是慢了几秒，只看到乌黑的长发，窈窕的背影。 门关上，手术室旁边的灯牌亮起。 主手医师：傅念念。 他死死盯着那一行字。 做手术，跟死神抢人，从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作为医生，必须全程紧绷着精神，每一个动作，都要精准、细心、大胆、快速。 这是在人身体上的手术，半点儿都马虎不得。 不仅是对病人负责，更是要对得起身上的白大褂。 五个小时后，外边的天空渐渐暗沉，小雨淅沥的砸了下来。 手术也终于结束了。 傅念念一走出手术室，一群壮汉就围了过来，七嘴八舌的询问。 “我们刘队怎么样了？” “手术成功吗？” “会有什么后遗症吗？” “医生？” “医生？” …… 男人粗犷的声音，大大的嗓门，一个加一个，形成了特别嘈杂的噪声。 吵得傅念念脑仁疼。 她用力压了压太阳穴，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不让自己变成暴躁喷火龙。 这样的场景，她见的多了，病人的家属朋友，都是因为太过担心。 她能理解，所以即使精神很疲惫了，很想冷着脸出恶语，让周围安静下来。 她还是压着脾气，耐心温柔的一一回答。 “好了，都别围着医生了，去看看刘队吧。” 一个穿着一身黑的高大男人拨开了所有人，来到傅念念面前。 “医生很累了，让她休息会儿。” 那群糙爷们经这么一提，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个瘦弱的丫头，才刚完成一场高强度手术，需要休息。 他们赶紧道歉，并且让开路。 傅念念微微一笑，略颔首，大步往自己办公室方向走。 哪知道刚才帮了她的男人，看到她这样的反应，脸色一黑。 二话不说，一把抱起她，不顾她的惊讶呆愣，不顾周围人看怪物一样的目光，沉声问道：“办公室在哪儿？” 其中夹杂着某种隐忍的温柔。 傅念念猝不及防被人抱起来，小小的惊呼出声，蹙眉抬眸，刚想斥责这个冒犯了她的人。 可是，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印入眼中，心头重重一震，要说什么，她全都忘了。 这该不会是梦吧。 可是，这么些年，她也很少在梦里看到他。 钟飒没有得到答案，垂眸耐心地重复问了遍。 “哦哦，直走，右转。”傅念念还是不敢相信。 他的变化太大了。 周身萦绕着男人浓浓的、极具攻击性的荷尔蒙，她看了第一眼之后，竟然有点儿不敢再抬头了。 第34章 惊鸿一瞥(三十四) 男人轻松的抱着她，即使步子迈的大，走的很快，依旧很稳。 只是，他的呼吸，正好打在她的耳朵上，痒痒的。 傅念念很想动一动，躲过去。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一动，他的力道就加重一分。 那种浓烈的雄性气息，铺天盖地的压下来，她有点儿受不了。 只好僵硬着身体，不敢再动，眼睛也不敢乱看。 其实，如果她能稍微放松些，就可以发听到，男人鼓震如急雷的心跳。 如果她敢抬头，就可以看到男人紧张的脸、灼红的耳朵。 到了傅念念的办公室，男人将她小心放到了柔软的椅子上。 “要吃点儿东西吗？或者喝水？” 他环视一圈，以一副主人的口气问道。 在傅念念没注意到时候，他把沁出汗的掌心在裤子上面随意抹了抹，喉结上下滚动。 “要。”说完，她反应过来，连忙补充，“我，我自己来吧，谢谢你送我回来。” 毕竟八年没见了，两人之间肯定会有些生疏。 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跟他相处。 “你很累了，休息下。” 钟飒匆匆扫过一眼，强硬反驳了她的话。 环视着周围，凭借超强的素质，他很快找到了放置吃的和喝的地方，并且准确拿出了傅念念喜欢的口味，和常用的杯子。 他背对着傅念念，傅念念不知道他的紧张和激动，他也不知道傅念念此时心中的惊喜和眷恋。 时隔多年，他们都还保存着最初的模样，心境也都一如往常。 目光落在男人宽厚的肩膀上，刚刚她的脑袋就抵在那里，就算不仔细感受，也能知道那里很是健硕、有力。 脸颊一瞬通红。 傅念念暗自在心中唾弃自己，原来她还是个色女。 可是，眼睛好像有了自我意识，总是追随着男人的身影，从头到脚的每一处。 最后还是移回了，她曾一见钟情的那双手上。 那双曾经骨节分明，修长无暇的手，此时已经变得粗糙，随意裹着几张创可贴。 隔着远远的，她还能看到上面的老茧，还有一只的指甲断了半截…… 钟飒回身把零食撕开，放到傅念念手里，两只手拿着两个杯子，来回倒水。 一抬眸，对上傅念念含着泪水的眼睛，他的心像是被人揪起一样，连忙把水杯搁在旁边。 快步回到她面前，单膝跪着，手指温柔的帮她拂去了要落下来的眼泪。 “怎么哭了？”他故意开玩笑，想要松缓气氛，“不认识我了，以为我是登徒子？” 傅念念眼泪流的更多了，但是眼睛却是弯着的，语气柔柔的骂他，“不认识，你是谁啊。经过我同意了吗就抱我，流氓啊！” 钟飒关心则乱，以为她是真的不记得自己了。 心中是更加的懊悔。 想拉她，又怕她更生气，只好把手僵直的放在她身侧的椅背上。 “我是钟飒，是你……高中的同桌。对不起我该提前跟你说。都是我的错，你别哭了，好不好，我买珍珠奶茶给你赔罪，三杯，怎么样？” 傅念念没有回答。 “那就六杯，好吗？全是你的，我不跟你抢。” 第35章 惊鸿一瞥(三十五) 熟悉的语气，熟悉的面容。 傅念念鼻尖更酸，哭的更凶了，天知道她等这一天等了多久。 大学毕业后，父母就开始催着她相亲，催着她结婚。 尤其是近些年，千方百计的拉她相亲。 可是，她还不想放弃。 她相信钟飒只是因为一些不得已的原因，没完成他们的约定。 她想着，总有一天，他们还会再见。 她想等他，一直等着他。 她曾经还想要放弃这家医院，回到他们高中的那个城市。 她想他总会回去的，她会在那里等着他。 可是，可是…… “哇哇哇……”傅念念扑进他怀里放声大哭，似是要把自己所有的委屈，一次性全部发泄出来。 钟飒刚开始还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渐渐地，他镇静下来，环抱着傅念念，大手落在她的背上，一下一下的温柔拍着。 一句一句的在她耳边呢喃，“对不起。” 过了不知道多久，傅念念只觉得安心，只觉得自己终于看到了漫长等待的曙光。 “钟飒……”她吸吸鼻子，嗓音糯糯的软软的，带着控诉，“你为什么没来？我等了你好久，等了两天一夜。” 眼眶再次变红，眼泪又有些绷不住。 钟飒心脏一揪，下颚紧绷，加重抱着她的力道，“对不起，当时……” “钟飒，马队让咱们回去，把报告……” 高大壮硕的男人，大声喊叫着，以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推开门，视线触及到屋内的场景，话语戛然而止。 “卧槽！” 同时，他的身后，一个个黑黢黢的脑袋探了过来，一双双带着揶揄的眼睛像是探照灯一样。 “哇哦~” 钟飒把傅念念的脑袋压在自己怀里，唇边笑意微收，不过依旧可以看出几分春风得意。 他回头骂道：“知道了，都滚出去！” “知道了知道了。” “滚了滚了。” 那群人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眸中意味深长，绑着依旧懵逼的高大个退了回去。 门咯吱一声被关上。 钟飒把傅念念带出来，帮她擦擦脸颊，“念念，我当时……” “对了，钟飒，报告要不就交给我们吧，你好好……” 突然，门又被人打开了，来人嬉皮笑脸，还有他身后藏不住的几个大脑袋。 “我说你们皮痒了是吧？”钟飒做出威胁的态势，那人连忙讨饶，缩了出去。 “扑哧~”傅念念被他们这群人逗笑了，“你的队友真好玩儿。” “别管他们。”钟飒见她笑了，心中大大松了一口气，“念念，明天有工作吗？我想约你看电影、吃饭、压马路……” 然后，将他们的五年之约解释清楚。 傅念念心中一甜，反问道：“你有时间吗？刚刚他们不是说要写报告，一晚上能写完吗？” “为了你，肯定能啊。”钟飒笑了，露出一口大白牙，眉目间还可以看到曾经的少年模样。 只是以前感情腼腆的他，是不会明明白白说出这样的话。 傅念念脸颊烧起来，眼神不自在躲开，“有的。” “嗯，那交换个手机号，还有微信号吧。”钟飒突兀转而说道。 第36章 惊鸿一瞥(三十六) 傅念念没跟上他跳跃的思维，微愣。 “我们总要联系的吧，这样方便。”钟飒解释说着，已经当着傅念念的面，打开了手机，打开了微信。 傅念念赶紧侧头躲开，担心自己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细白手指在办公桌里，摸了又摸，才翻出手机来。 通过朋友验证的时候，钟飒仗着身高，偷偷瞄了好几眼。 简洁的消息页面，没有几个联系人，最上边的一个还是绯彤。 对于绯彤，他还是有印象的，这几年，偶尔会碰上，能说几句话。 “那，我先走了，明天什么时候，在哪儿见面，我们在微信上说。”钟飒晃了晃手机。 傅念念点头。 “咚咚咚。” 门又被人敲响了。 钟飒脑袋上垂下几条黑线，这群人是玩嗨了？！ 不在刘队那儿好好守着，在这里闹什么？该说的回去都会告诉他们，急什么。 “我走了。”钟飒嗓音清朗，挥了挥手，大步往门口走去。 唰的用力打开门。 “你们有完没完……” 嘴边的话没来及说完，便被它的主人用力咽了回去。 面前的并不是他的那群看热闹不嫌事小的同事，而是一个小丫头，看着跟念念差不多大。 她被他吓到了，淡蓝色的文件夹挡在脸前，眼睛被吓得睁得很大。 钟飒僵硬着脸皮，努力让自己看作很镇定的样子，“对不起，是我弄错人了。是来找念念的吗？她在里面。” 说着，他绅士的伸手，请她进去，自己大步离开。 小护士惊讶的看着渐行渐远的男人，又转头看向屋里的傅念念。 那位便衣警官喊傅医生，念念？ 傅念念仿若没看到她燃烧着熊熊八卦之火的眼睛，朝她温和笑了笑，“有什么事？” 解决完了手里的事，回到家里。 空荡荡的，凉意肆虐。 傅念念窝在柔软的沙发里，疲惫的闭上眼睛。 四周万籁俱寂，一时间生出些不真实感。 今天，该不会只是她做的一个梦吧？ 梦醒，就全都没了？ 一只手摸上另一只，用力拧了一下。 疼。 所以，真的是真的？ 她还是不太敢相信。 “叮咚。” “叮咚。” 是来新消息的声音。 傅念念睁开眼睛，打开锁屏。 钟飒：回家休息了吗？累了一下午，今晚好好休息。 钟飒：晚安，勿回。 傅念念紧盯着这两个消息，心里咕咕咕的往外冒着泡泡，甜甜的泡泡。 这让她怎么晚安？怎么能好好休息？ 收到这两条消息，她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昭告所有人，她等的那个少年，终于回来了！ “叮叮叮……” 视频通话邀请。 绯彤扫了眼来人，手一滑接通，然后揭下脸上的面膜。 “念念，怎么了？” “绯彤，我今天真的遇到他了。你知道吗？就在医院。我一做完手术，抬头就看到他了！” 隔着手机，绯彤都能感受到女生的兴奋、激动，还有如愿以偿。 “我的天啊。当时我的蒙了你知道吗？” “他变化好大，我差点儿没敢认他。他的手上好多伤，还有很多创可贴……” “可是他好像还跟以前一样，知道我喜欢吃什么，知道我的小动作。某一瞬间，我都以为，我们还在高中。” 第37章 惊鸿一瞥(三十七) 绯彤认真听着傅念念的倾诉，偶尔嗯一声，不打断。 “绯彤，我真的感觉好像还在梦里，就算我掐自己能感觉到疼，我还是觉得……好不真实啊。” 最后，傅念念捂着脸，声音低低的如此说道。 “念念啊，你等一下。”绯彤听完她漫长的唠叨，没有立刻安慰。 而是从镜头前离开，过了两分钟才回来，手里拿了另外一个手机。 “你在干什么？”傅念念不懂她的操作。 绯彤头也不抬，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激动，“稍等啊，马上就好。” “嗯，通了。”下一秒，绯彤眼睛亮起来，把两个手机面对面放着，“钟飒，念念说见到你，她感觉很不真实。” 隔着两层屏幕，傅念念清楚看到对面那个头发湿润，穿着白t的男人。 他疼惜的笑了笑，嗓音宠溺，“要不，把你家住址告诉我，我现在过去？” 傅念念脸颊爆红，手一抬，按断了通讯。 “扑哧~”绯彤笑出声来。 钟飒也在笑，“谢谢你，绯彤。谢谢你一直陪在念念身边。” 绯彤没应，只是摆摆手，说了句挂了。 事情进展的很完美，两个人终于见面了。 真是不容易啊。 绯彤倒在长沙发上，抱着大大软软的黄老鼠玩偶，开心的滚来滚去。 “你在做什么？”墨夜从旁边的一间屋子里走出来，斜倚在门边，长发湿润，有水滴淌下。 绯彤闻声看去，猝不及防，瞬间沉迷。 这个妖精！ 墨夜唇角勾起，要的就是这种效果，既然不能逼她，那就一点点诱惑她。 让她的口味变叼。 其他男人有谁能比得过他，无论是谁无论哪一方面。 “我好看么？”他愉悦弯起眉眼，迈着长腿，踱步而来。 仿佛这一小片就是他的国际t台。 但是，这句问话，却像是一把小榔锤，将绯彤立刻打清醒。 红唇抿了抿，她立刻换上一种打量货物的眼神，上下扫视墨夜，然后鄙夷说道：“唔，确实好看，这要在小倌里，应该就是头牌了。” 然后施施然起身，斜了他一眼，回到自己的卧室。 门砰的被关上，带着女主人的烦躁情绪。 墨夜眸中的温度褪去，周身的散漫慵懒也化作烟散。 他坐到绯彤原本的那个位置，大手捏起被扔在沙发上的手机，随意打开。 视线掠过消息页面的某个男人的名字，漫不经心的嗤笑一声，手机便化作了一团雾霭。 对于神来说，一睡百年都是常事，绯彤来到小世界，不过短短数十年，根本不会困。 但是为了适合这个小世界的习俗，她还是会每晚稍微眯一会儿。 翌日，手机再次响起，绯彤神色清明的接了起来。 “绯彤，不好意思，我又来打扰你了。”傅念念穿着一条红裙，妆容精致，双手在心口前合十。 “但是，我实在不知道要穿什么衣服了。 这件红裙好像有点儿太成熟了，你看我是换成这件背带裤呢？还是换成这种小清新的？或是这种酷酷的风格？” “你把衣服比划比划，我看看。”绯彤一脸正色，实则在手机各处按来按去，做着小动作。 第38章 惊鸿一瞥(三十八) 傅念念单纯无知，听着她的指挥，不断变换衣服。 “唔……”绯彤在沉思，眼神略有些游离。 “怎么？”傅念念很紧张，“都不好看？那我现在再去商场买一套新衣服？时间应该还可以。” “我的意思是……”绯彤故意卖关子，“最初的那条红裙，就很好看。性感什么的，不正是现在的你最需要的么？” 她冲着傅念念挤眉弄眼，“约会啊，姑娘。男朋友啊，姑娘，争取一条红裙拿下他！” 傅念念脸颊泛红，即使已经步入社会，即使作为医学生，她经历的多多了，可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单纯羞涩。 “绯彤。”语气颇为羞恼。 视线一转，不经意扫到什么，傅念念僵硬着身体，不敢动了，很是自责，“绯彤啊，对不起。” 她的嗓音中还带着些哭腔，“我真的不是故意打扰你们的，我先挂了啊。” 不等绯彤开口询问，手机里已经传来“嘟嘟嘟……” “嗯？”她迷惑的盯着结束的视频通话界面，发生什么事了？ 疑惑之下，她回身环视一圈。 这才发现，某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 就躺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 “墨夜？！”绯彤咬咬唇，抓起放在腿上的靠枕，砸了过去，“你什么时候过来的？谁允许你过来的？！” “你啊。”墨夜懒洋洋的，不躲不避。 靠枕打在身上，也是不痛不痒。 “我们当初的约定是，你让我使用水镜，我允许你住进来。” 绯彤愤怒的小脸绷绷的，“住进来的意思不是让你住到我房间来！” “所以，我晚上没有在你房间睡。”墨夜起身，衣襟半露，一双幽深墨眸，似是蒙着层层雾霭，叫人看不清晰。 绯彤掐着自己的小腿，以防陷进对方的美色陷阱，“你还有理！身为堂堂……你的诚信呢？出尔反尔就是你的作风？” 墨夜的面色不改，语调一如往常，只是那双眸子愈发的深幽，仿若古潭，叫人不敢深看。 “当初，也没说不能进到你的房间里。再说，我来找我的手机，昨天你拿走了，就没有再还回来。” 绯彤嘴巴张了张，想反驳，但是却发现，无从开口。 “你什么时候也喜欢玩手机了？”这样说着，绯彤瘪瘪嘴，借势从床上翻了下去。 光着脚丫踩在地毯上，东摸西看。 “并不喜欢，只是那是我的东西。”墨夜语调淡淡的，一只手撑着脑袋侧躺，长发如同温顺的水流淌下，被褥半遮，春色无边。 “我的东西就算毁掉，也不能让给其他人。” 绯彤寻找手机的动作一顿，暗中翻了个白眼。 呵，这样中二神经的话，真实久违了啊。 傅念念和钟飒约定的时间是上午十点，在市中心的第一商厦。 傅念念早早的收拾好，就在家里坐不住了。 她打车到了约定的地点，打算等着。 可是，刚下车，就看到商厦门口，站着一个笔直的身影。 他穿着红黑相间的薄外套，深色长裤，脊背挺拔如松。 整个人的气质凛然又带着赤子的纯净，周围的许多人都小心的打量着他。 第39章 惊鸿一瞥(三十九) 只是他只专心的看着手机，有搭讪的人上前，他头也不抬，换个位置继续盯着手机看。 他看的那么入迷，傅念念都有些好奇。 他在看什么？ 悄悄走到他身边，钟飒果然又跟刚才一样的动作，往旁边侧移半步。 傅念念唇角扬起，探头过去，扫了眼，“你在看什么？” “咔哒。” 感受到有人，钟飒反应敏捷，立刻按灭手机，同时一根指头抵在傅念念的眉心。 瞳眸冷凝，锋利如刀。 傅念念只来得及看到一片红色，就他的手指冷漠地按在了一米开外的地方。 待钟飒看清眼前来人，一瞬间寒意融化，手指带着纵容顺势盖到傅念念的小脑袋上。 “来的这么早？”他说着，看了眼时间。 现在才九点，他们约定的是十点。 傅念念点点头，渐渐恢复了平常的淡定，她笑了笑，“你不也来的挺早。” 那片红好像是一个女人，是谁呢？ 他护着这么厉害，不愿让人看。 会不会……是他的女朋友？ 这个毫无缘由的念头一出来，就跟杂乱的荆棘一样，疯狂在她的心尖乱钻。 疼疼涩涩。 钟飒敏锐注意到女孩儿态度的转变，心中疑惑。 快速在脑子中回忆了一遍两人见面之后的事情，最终把怀疑落在了刚刚那张图上。 “你刚刚是不是想看我的手机？”钟飒坦诚问道。 傅念念抿抿唇，不想回答，可是又不想就此任由自己胡思乱想。 她沉默了会儿，最终点头。 钟飒心中明悟。 唇角压不住的上扬，说话间也带出了些少年独有的炫耀，“那个可是一位大美女。” 哼！大美女？！ “我这些年几乎每天都在想她，想她会不会忘了我。我也想去找她，但是不知道她在哪里。咱们国家这么大，我就怕，一转身会错过。” 钟飒说起那个人的时候，言辞之间的爱意满的都要溢出来了。 他的那双眸子也是，满载着深情。 那种只让人随便扫一眼，便能感受到的情深。 更是，让人羡慕、嫉妒。 傅念念垂下脑袋，瘪着嘴，鼻尖发酸，眼眶泛红。 心里很酸像被陈年老醋泡着一样，很疼像是被刀子割一样。 她觉得自己下一秒就会哭出来。 可是，忍住，不能哭。 也没关系…… 没关系。 这一切都是她的选择，是她选择等着他，她愿意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不就是个男人吗？不就是初恋吗？ 她以后会忘了他…… “你想看一下吗？” 正当傅念念头脑风暴，快要把自己未来一年要做的事都规划好的时候，钟飒把手机递到傅念念面前。 傅念念很想硬气的说她不想看。 但是眼睛不如大脑反应快，在开口之前，已经看清楚了整张照片。 虽然隔着屏幕，但是依旧可以看出来，那个穿着红裙子的女人，就是她傅念念。 背后的场景还是她家？！ 不知道是被这样的转折吓到了，还是知道那人是她松了一口气，下一秒，眼泪决堤般淌下。 “念念。”钟飒被她的反应吓到了，连忙按灭手机，手足无措，“怎么了？” “你，你别担心，这东西是正常渠道来的。是……是……是绯彤发给我的，不是我那啥的。” 第40章 惊鸿一瞥(四十) 个头高大、长相俊逸的男人，佝偻着肩膀，眉心紧蹙，对着流泪的女人，言辞笨拙却又满是真挚的安慰。 周围来来往往的人，都投去目光，好奇的观察这是发生了什么？ 傅念念吸吸鼻子，从包里拿出纸，嗓音有些哑，“我没事。” 钟飒不相信，“念念，我可能有时候做的事情，让你不高兴……你说出来好吗？我不会再犯的。” 他很认真，是真的很看重这件事。 念念的每次流泪，都让他心疼。 这才重逢不到一天，他就已经让她哭了两次了。 真的是…… “我没事。”傅念念用湿巾把脸上的状全都擦了，停顿了下，才开口。 “只是，我以为，你，你有喜欢的人……”她颇为不好意思的说道，脸颊绯红，眼神不敢与钟飒对视。 “我，我去补个妆。”担心被他取笑，傅念念赶紧补充说道，然后匆匆往商厦里面跑去。 钟飒被她那句话砸到心里，甜丝丝的。 所以，她刚刚是吃醋了吗？ 可是为什么又哭了？ 是因为觉得那张照片不好看，有损她的形象吗？ 傅念念从洗手间整理好自己，再出来时，钟飒已经在外边等着她了。 好不容易降温的脸颊再次羞涩的红了红，“咱们接下来去哪儿？” 钟飒没吱声，光明正大的打量着她。 女生穿着一袭红裙，唇角带着浅浅笑意，明艳灼丽，一点儿看不出来她跟他同岁。 就是说她现在才十八岁，他也信。 想着，他拿出手机，正对着她，很认真的找着角度拍了一张。 “你？！” 傅念念听着他一边低喃，一边拿手机拍她，脸颊瞬间爆红。 “你，你，你，干嘛呀？” 她扑过去，想要看钟飒拍出来的照片。 钟飒轻而易举躲了过去，反手一把揽住她的腰。 唇角上扬，满是满足，“咱们走吧。” 中饭之后，两人去看了电影，各种类型的都看了，可以说，他们整个下午就是在电影院里度过的。 本来钟飒计划的是陪着傅念念逛街，但是傅念念并不喜欢。 逛了不到一小时就累了，两人商量了一番，才决定窝在电影院。 出来后，两个人像是还在高中时一样，手拉手，走在路边。 嬉笑怒骂，各自发表着自己对于电影的评价，对于某个主角的评价。 就好像一切都跟以前一样，就好像他们都还在高中一样。 那些因为时间带来的些许陌生，在两个人的共同努力下，渐渐融化消失。 傅念念趴在栏杆上，眉眼温软，载着满足，视线落在夜空下的粼粼水波上。 周围一圈的彩色小灯，映照在水面上，泛着多种光芒。 “钟飒，我今天好开心啊。谢谢你。” 侧头看向钟飒，女孩儿笑容甜暖，裙摆被海风吹起，就像是一朵花骨朵，终于等到了属于自己的独特时刻，得到了最璀璨最漂亮的绽放。 “砰砰砰……” 钟飒能听到自己心脏激烈的跳动声，这比他接到最终考核的成绩还要开心激动。 这种难以言喻，无法用语言表达出来的喜悦。 真的是……真的是…… 第41章 惊鸿一瞥(四十一) 钟飒上前一步，紧紧抱住了傅念念。 他本来打算一会儿去吃饭的时候再说的，可是，他忍不住了。 “念念，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这次我有足够的实力，我能保护你，不会再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分开我们。” “我们的五年之约……对不起，没能如约到达。这是事实，我不能狡辩，但是还是想跟你解释清楚。” “那时候，学校组织最终毕业考核。教员是考核前一天才通知的，当时已经把手机全都上交了，行囊也都准备好了。” “我想给你留下信息，可已经没有机会了。” “对不起，让你难过。也对不起，也让你失望了。” “无论你想怎样惩罚，我都接受。” 傅念念安静的听着钟飒的解释，眼角湿润。 说没有怨恨绝对是假的，毕竟毫无希望的等了这些年。 她曾经甚至还想过，他是不是把自己忘了，是不是已经有了更优秀的女朋友…… 脑袋抵在钟飒的肩头，傅念念轻轻蹭了蹭，软软的开口，带着释然和珍惜：“没关系的。” 现在就已经很好了。 最好的她，最好的他，他们都已经有能力承担起自己和对方的未来。 时机恰好。 幸好没有错过。 “那你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吗？”钟飒小心翼翼地询问，一双眸子紧张的微颤。 傅念念抬手，回抱住他，踮起脚尖，吻在他的下巴处，“嗯。” “！！！” 绯彤一个激灵从沙发上弹坐起来，呆愣着，眸光满是不可思议。 “发生什么事了？” 墨夜姿势优雅的坐在一旁，手中捧着一本泛黄古卷，他看似很认真的看书，实则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了绯彤身上。 “红……红线成死结了。” 墨夜不太明白她的话，“死结？什么意思？” “就是今生他们的缘分不会再断了。”绯彤激动说道。 一般红线相连分为活结和死结。 活结代表两人虽然彼此有情，但是经过一些事情后，很可能会分开；就算不分开，有隔阂在，破镜难圆。 而死结，代表两人对于对方十足的信任，满心的爱。无论还会遇到什么，他们一定可以携手并进，生同衾，死同穴。 实习月老的任务就是将这些活结，或者是未连上的红线，助攻为死结。 “我的任务就这么完成了？！”绯彤喃喃自语，手指不自知的捻上耳垂，“太突然了吧。” 她还以为至少还需要一两个月的磨合。 “可以离开了？”墨夜合上古籍，也终于带出了些愉悦。 绯彤瞥他一眼，语气很不好，“您老早就可以离开了。” 墨夜听出了她的潜意思，“你还不打算走？” “对啊。”绯彤理所当然的回答，重新窝在沙发里，捏起水果拼盘里的葡萄放进嘴里，又喝了一大口冰雪碧。 舒服而满足的呼出一口气，“我身为念念的好闺蜜，至少要参加了她的婚礼，再离开。 我们以前都约好了，我要做她的伴娘！” 墨夜面色没有多少变化，但是那双眸子里，却是在翻涌着。 在小世界呆了这么段时间，对于所谓伴娘，他是知道的。 她们要穿的衣服，他也曾见过。 就是因为这样，他才想笑，是不是这段时间退让太多，让她的胆子变大了？ 第42章 惊鸿一瞥(四十二) “你，你笑什么？” 绯彤后背发毛，一点点往后挪，想要离墨夜远点儿再远点儿。 这样熟悉的表情，难道他又要…… 绯彤立刻百分百警惕起来，双手交叉护在身前，像是在看什么色胚。 “我警告你，我不是以前的我。要是你敢动手，我就算拼着反噬，也会……”她挥了挥自己的小拳头，自以为很有气势的威胁。 墨夜轻轻挑眉，女人的防备，在他看来，根本什么都算不上。 只要他想，只需要动动手指，就可以让她动弹不得。 但是，唯一让他放在心上的，是她的反应。 可以说是下意识的，那种动作…… 还有她眼底，可能她自己都不曾察觉的依赖、信任，还有……期待。 呵。 看来，在他不记得的那段岁月，他与她相处的很好啊。 心底滋生出一种名为嫉妒的情绪，墨夜闪身冲到绯彤身边，将她紧紧按在怀里，在她反应过来之前，用法术固定住了她的行动。 “你说，我现在要做什么，你能阻止吗？” 他俯身到绯彤耳边，喃声低语，带着一种诡异的蛊惑和危险。 那双漆黑的眸子里氤氲流转着某种毁天灭地的力量，只是想想，就迫不及待地跟过去的那个自己打一架。 以前不觉得那段记忆有什么，现在倒是让他很想查探一番了。 绯彤只觉得从耳尖到尾椎骨，一阵战栗酥麻，心中却没有产生多少惊惧。 “墨夜！”她咬牙狠狠地瞪他，“松开我！” “绯彤，你要知道，你是不可能从我身边逃走的。”墨夜一边说，一边啄吻绯彤小巧的耳朵。 “之所以暂时放开你，是因为月老那老家伙，他说让我等你，说你想通以后，我会感受到巨大的愉悦。所以，我任由你做任何事，当然，除了离开我。” “你要知道，将来，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么主动接受我，要么……”他加大抱着绯彤的力道，以对待绝世珍宝的诡异神色，烙吻于绯彤的眉心。 “要么……我把你锁在天辰殿。” …… 锁在，天辰殿…… 这句话伴随着那道吻，落在绯彤的心中脑里。 来来回回不间断的重复，扰得她吃不好，睡不好。 而罪魁祸首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 越想越觉得自己委屈，越想越觉得未来昏暗无光，绯彤重重叹出一口气。 整个人失去气力一般，往前倒去，趴在干净的白木桌子上。 “你这到底是怎么了？”傅念念坐在她的对面，对于她这样的状态很担心，“已经半个多月了吧，一直这样有气无力，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了？” “没有。”绯彤苦着脸，耷拉着眼角，嗓音弱弱的。 傅念念明显不相信，“绯彤，咱们是朋友，有事不要憋在心里，说出来会感觉好很多。” 然后，她深吸一口气，一只手盖在绯彤的手上，凑过去，小声试探问道，“是不是，墨夜……跟你分手了？” “啊？”绯彤一脸见鬼的模样看向傅念念。 她什么时候跟他在一起过？！ 在傅念念看来，这就是默认了。 一直跟着她跑的男人，跟别人跑了，绯彤肯定很伤心。 第43章 惊鸿一瞥(四十三) “绯彤，只要你想，我和钟飒一定全力帮助你。”她一副了然在心的模样。 “帮我干什么？”绯彤眸光诡异的看向她，直觉答案不会美好。 “追回墨夜。”傅念念信誓旦旦，“追求真爱从来不是男人的专利，咱们女人要是喜欢一个人，不要管那么多，直接上！” 绯彤被她严肃的面容，还有略带滑稽的动作差点逗笑，好在及时忍住了。 想解释一下，但是这事儿没法细说。 漆黑的瞳眸狡黠的转了转，绯彤决定不解释了，顺着说下去好了。 “还是不要了，他都已经放弃我了，我为什么还要去找他。说不定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为了让自己的情绪到位，她刻意回忆起曾经的那一世。 眼泪轻而易举的汇聚起来。 “墨夜是不可能放弃你的。要是……要是他真的离开了，也一定是有原因的。”傅念念焦急的替墨夜辩解。 “墨夜那么喜欢你，不，应该是爱。每天都为你准备早餐；你想要什么，不超过一天，就会出现在你面前； 不管你出现在哪儿，不出一分钟，墨夜肯定会出现在附近一百米以内。你不知道我曾经有多羡慕你们，不仅是我，咱们学校万千女生，谁不羡慕你？” 说着，傅念念的语气渐弱，迅速瞄她一眼，“说实话，有时候，我看你那么作，我都想揍你一顿。” 绯彤：“……” 绯彤有些懵，怎么她感觉到的情况，与傅念念说的完全不一样啊。 “咱们认识的墨夜，真的是一个人吗？” 傅念念听到她这个问话，当即一个白眼扔了过来，“你说呢。” “可是，我真的没感觉，他有你说的那么好。”绯彤仔细回忆了下，自己还赞成的点点头。 “你没听过一句话，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傅念念恨铁不成钢，她现在找到了真爱，并且马上要结婚了，自然希望自己的好姐妹，也能够有一个好归属。 “其实，我能感觉到，你也是喜欢墨夜的。” “啊？”绯彤惊愕的瞪大双眼，“你在开玩笑？” 她的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了三分。 “看吧，你心虚了吧。”傅念念抓住这一点，紧紧盯着她。 “我没有。”绯彤翻了个白眼，靠回沙发上，一只手拽住耳垂，视线移向窗外。 “哼哼。”傅念念得意的勾起唇角，“其实吧，绯彤，你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讨厌墨夜，只是不敢承认吧。虽然不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是，姐妹告诉你，爱情也是一场赌博。” “赌你敢不敢踏出那一步，赌他有没有想象的那么爱你。” “赌赢了，你会拥有一份美好的爱情；输了，或许会受伤，难过，但是有姐妹在，你不必害怕。” 绯彤不知道什么时候，转过头来，看向了傅念念。 她的眸光太认真了，让傅念念一瞬间有种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的责任感。 “念念，你说我喜欢墨夜？” 傅念念：…… 合着我说了那么多，你就记住了这一句？！ “能再仔细说一些吗？” “可以啊。”傅念念很乐意做一回红娘。 第44章 惊鸿一瞥(四十四) 钟飒和傅念念的速度很快。 又过了半个月，两个人就领证，开始办婚礼了。 别人都觉得他们的速度太快了，但是对于绯彤这样的知情人，还有他们两个当事人来说，这样已经算是慢的了。 婚礼是在一个户外的草地进行的。 帮助新娘画好妆之后，绯彤作为新娘最好的朋友，最重要的伴娘，也要开始化妆。 然而，万万没想到。 绯彤刚画好妆，正打算换上浅粉色一字肩伴娘服时，她的眉心一点暗紫光芒闪过，整个人消失在原地。 只是一眨眼的间隙，便从三千世界，回到了界外界。 绯彤有些懵的盯着月老殿里的万千红线，怎么突然回来了？ “彤彤，完成任务了？”一身红衣的月老躺在花丛里，手里举着一壶酒，醉意深沉，话语含糊不清。 “嗯。”绯彤随意应了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她的脸垮了下来。 墨夜这个混蛋，竟然给她下了转移法术？！经过她同意了吗？！ 带着浓浓怒意，绯彤大步迈开，冲回自己宫殿。 愤怒归愤怒，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念念的婚礼，不知道自己突然失踪，他们会不会着急。 可千万别影响了他们的婚礼。 “诶？是我看错了吗？”月老只是又饮了一口酒，再抬眸，红线千千结下边就没人了。 揉揉眼睛，月老又栽了下去。 绯彤风风火火冲回自己的流光殿，手一挥，一面水镜凭空出现。 清楚显示出傅念念婚礼的现场情况。 婚礼还在有序进行，不见一点儿慌乱。 钟飒站在牧师面前，傅念念挽着自己父亲的手臂，正一步步走向他。 绯彤松了一口气，随便找了一朵木槿花，窝了进去，一边吃花蜜，一边看着傅念念他们的婚礼。 还好没处出乱子。 傅念念在父亲的带领下，站到了钟飒对面，两人相视一笑，甜蜜温馨。 牧师和父母分别宣读完誓词，就该到新郎和新娘的结婚誓词。 钟飒与傅念念十指交握，深情注视着她。 “念念，我本来按照模板准备了一份誓词，但是怎么也背不下来。所以，我就想把我的人生规划再跟你说一遍。这么多年，我一直没忘。” 他从西装上口袋，拿出一个泛着时间的暗黄色的纸—— 那是高中时，他让傅念念看过的那一张，他一直贴身保存着。 “我希望，我们可以从校服到婚纱，希望我们一毕业就结婚。 三年之后生一个孩子，如果你愿意，再过五年，我们生个二胎；二十三年之后，攒够一些钱，咱们就去环球旅行； 五十年之后找个小镇，就你和我，颐养天年；一直到八十，九十年之后，当我们都老了，当我们的孩子都大了，当我们的生命走到尽头，可以同穴而葬。” 他说这些的时候，背后的大屏幕上，出现了一张张照片，从高中成为同桌，第一次一起出去玩儿，第一次一起吃饭，第一次肢体接触…… 被老师误会早恋而分道扬镳，傅念念一个人蹲在高中校门口哭泣，傅念念和钟飒并在一起的毕业照片…… 再遇之后，他们的第一次约会，第一次见家长，去民政局登记，拍婚纱照，直到今天早上傅念念化好妆之后的回眸一笑。 从青涩到成熟，从彼此相慕到分开，再到重逢。 这些照片完整记录了全部过程。 明明是很老套的安排，但是意外的戳中了在场大部分人的心尖。 赤子单纯的爱恋，谁年少时没有期待过呢？ 只是幸运与否，有没有遇到她的他，或者他的她。 第45章 界外界(一) 甜蜜幸福的新娘和新郎，在牧师的主持下，交换了戒指，完成了kiss。 至此，绯彤安排的照片，全都顺利完成了播放，她心满意足的收起水镜，仰倒下去，压弯了花枝。 他们再往后的生活，就不是她能管的了，而她在那个世界的化身，也会一点点的合理淡化下去，直到所有人都忘了。 “嗯？丫头你果然在。”醉醺醺的月老从殿门口飘了进来，“我就说，我眼神特别好，绝对不可能看走眼。” “师傅……”绯彤很无奈，随手送过去一朵小雏菊，接住他。 “彤彤，任务完成的不错。”月老顺势倒在花心，往嘴里又灌了一大口。 “就该这样，红线一成死结，马，马上离开。千万不能跟小世界里的人纠缠，越是停留，最后只会越乱。” “嗝！你，你做的很好。不愧是我的弟子。”月老醉眼朦胧，强撑着说完这句话，整个人趴在小雏菊里，抱着酒壶，沉沉睡去。 “哎。”绯彤无奈的叹口气，从木棉花心跳下去，飞到月老身边。 师傅这是又想起了那个人吧，或者说，他就从没忘记过才对。 把酒壶从他怀里拿出来，绯彤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小雏菊包裹着月老，把他送回了自己的宫殿。 关于师傅惦记的那个人，绯彤知道的不多，但是一个词便可以概括—— 求而不得。 简单四个字，其中曲折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的，也不是一人之言能辨明的。 想着师傅复杂的情史，绯彤想起了自己的感情。 傅念念说的那些话，在这一刻涌出来，在她脑海里徘徊不退。 她说她也是喜欢着墨夜的，只是自己不知道，也不想承认。 她还说如果还喜欢为什么不再去努力一把？ 绯彤很纠结，脑子里乱糟糟一片。 一会儿想着要不再努力一把？反正墨夜现在一直追着她，她逃不走。 一会儿她想着自己曾经被无情拒绝的那一次，有些怀疑墨夜是不是在耍她？ 勇气与退缩在心中交织对峙。 一时之间，分不出胜负。 时间也在这时候，快速溜走了。 月老伸着懒腰，从宫殿里踱步而出，抬眸便看到自家徒儿坐在薰衣草花丛里，一脸纠结烦闷。 不作他想，肯定也是困于情字。 月老摇摇头，上前，宠溺纵容地拍了拍绯彤的肩膀，“彤彤，怎么坐在这里？这助攻任务，可不是就这一个。” 他指着绞在一起，有杂乱成一团，有根根分明的千千红线结，“诸多的痴儿怨女等着你呢。” 绯彤丧气的塌下肩膀，眸子沉闷黯淡，“师傅，我心里好乱，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她也想尝尝酒是什么味道了。 “傻丫头，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一切自有定数。”月老没喝醉的时候，还是很正经的，一脸高深莫测的模样，很容易让人相信他。 “可是师傅，三千小世界由神来定，这我知道，那，神是由谁来定啊？” 能不能也给她来个助攻，让她早点明白自己的内心，到底是该彻底的断，还是继续纠缠。 第46章 暗影刺客(一) 质数只能被1和自己整除，是所有数字中最迷惑人心的，也是最孤独的，因为它尽管有同伴，却没有规律能指出它的同伴在哪里，而它的同伴除了同样是孤独外，和它之间没有任何共同之处。 质数的孤独是无限的，如果到达世界的尽头就能尽情呼喊爱情，它永远没有机会，因为质数的世界没有尽头。 ——《质数的孤独》 小雨淅沥，夜色沉沉，在大部分人都在沉浸睡梦中的时候，位于京郊的一个庄园，正在遭受血腥屠杀。 来者悄无声息，从四面八方包围而来，将每一个能呼吸的人，或者动物，尽数一击必杀。 他们动作熟练轻快，仿佛带走的不是一条条鲜活生命，而是无关紧要的顽石一枚。 在雨声的掩护下，也或许是因为他们本身就足够专业，进到了内院，还是无人发觉。 “陆，你去西院。记住，一个不留！”身材高大，眼神冷厉不含一丝温度的男人，低声吩咐身旁的少年。 少年颔首，足尖点地，飞跃而出。 仅是眨眼间，身形已然消失在众人视线之中。 “陆的天赋果然不凡。”又一人叹道，“可是，壹，他才15岁，这是他的第一次任务，他能完成吗？” 被称为壹的男人，眸子冷漠，淡淡的视线扫过来，带着浓重的嗜血杀伐之气。 仅一眼，开口的人便立刻紧闭上嘴巴，垂下脑袋，不敢再言语。 “失职者，死。” 说完，壹率先往内院冲去。 这次的任务，是覃御史一家，上下共121口。 每个刺客都有自己负责的区域，稍后会有人来检查，谁放走了谁，全都不会逃脱。 西院是覃御史最小的女儿——覃婉住的小院。 从院门口开始，就布满了色彩鲜艳，生机勃勃的小花。 院子里有一个高大的柳树，坠着一个小巧的秋千，秋千上放着一个做工精致的小木槌。 一看就是小女孩儿喜欢的风格。 陆大致扫过一眼，便从侧房转起，进去，出来，一条、两条人命就消失在他的手上。 刚开始可能还会犹豫，会手抖，但是，接连杀了数十人。 他发现自己竟然也开始享受这种感觉了。 所以，他果真是个怪物。 天生暗影，无面刺客。 也不怪家里人、邻居听说后，全都那样的目光看着他。 陆的眸子沉沉，一片汪洋暗色，照不进去一丝光芒。 他悄悄潜进最后的屋子，这是最后一个了。 屋里很暖和，烧着助眠淡香，小榻、矮脚凳、地上全都铺着柔软的毯子。 这大大方便了陆，走在上面，一点儿不担心会发出声音。 匕首挑起床帏，粉红色带着太阳味道的棉被中心鼓起，很有节奏的一上一下。 棉被的一头是一张绵软白皙的小脸，泛着浅淡的粉色，樱花般柔软的唇瓣微张，咬着手指，一脸满足。 她肯定是一个备受家里人万千宠爱的小丫头，陆的心里不合时宜的想起了这么一句话，利落的动作也是一顿。 可是…… 陆神色一凛，狠下心来，懦弱的瞬间被他抛至脑后。 生在覃家，便是她最大的不幸。 第47章 暗影刺客(二) 任务完成，二十多个暗影刺客，一一离开已成为一片血腥地狱的覃家。 陆下颌紧绷，遮住半张脸的面罩，正好掩盖他有些不自然的神情。 他的轻功很好，来的时候一直跟在前边。 但是，现在，他却坠在最后，虽然不至于掉队，但是速度相较于之前，减缓了好几倍。 壹回眸扫了一眼，眼中没有半分同情。 身为暗影刺客，合该丢弃一切感情负累。 杀死物容易，杀动物也容易，若要杀人，那就需要有一定的觉悟，而要对一个孩子下手，那更是需要有完全放弃自己的觉悟。 每一个暗影刺客都是从那个阶段走过来的。 踏不出那一步，结局只有死路一条。 那么，陆，你选择了自己死？还是那个小女孩儿死呢？ 雨势渐大，将空气冲刷一新，也将路上的印记，尽数消去，仿若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十二年后。 繁华的盛京大道上。 一个穿着打补丁的土黄色道袍，头发随意扎在头顶，看起来很是不拘小节的人，被一群人簇拥着，昂首阔步，大摇大摆。 一手抓着一根比她还要高三头的大旗，旗上写着：算姻缘，不准不要钱。 另一只手捏着根糖葫芦，一口一个。 走在街上，很是气派，额心的暗紫色水滴吊饰随着她的动作，一摇一摆，衬着她的那张脸格外的明艳脱俗。 “大仙，今天打算算几个人？” “大仙，要吃点儿雪花酪吗？” “大仙大仙，今晚去我家吧，我家有宴会。” …… “都给我一边去。”绯彤烦躁的一拧眉，吃完的糖葫芦签子，随手一扔，将某个意图不轨的咸猪手，钉在地上。 “嚯！你这个登徒子，竟敢对大仙起歪心思！乡亲们，揍他！” 某大爷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立刻大呼，周围人迅速从各个地方抽出自己的棒槌，追着那个意图不轨的人暴打。 “哈欠~”绯彤走到自己常在的摊子前，盘腿坐在地上，抱着旗子，扫了一眼那边的闹剧。 眸底带出些笑意。 手指在地上敲了三下，她有气无力地开始喊：“算姻缘，不准不要钱！今日本大仙可算六次，想算姻缘的快来呀，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快来排队呀。” 这声音并不大，但是，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竖着耳朵等待着这几句吆喝。 现在一听到，哪还管什么三七二十一，你推我搡的来排队。 可怜被打的那个人，被挤来挤去，踩来踩去，好不可怜。 绯彤胳膊肘抵在腿上，手掌撑着半边脸，视线漫不经心的落在围着她的那群人身上，一双双眼睛闪着期待的光芒。 “哼哼~”唇角勾起，绯彤闭上眼睛，随手点去。 “你！” “你！” “你你你你！” “好了，今天就这六个，其他的，明日再来啊。” 边说着，绯彤懒懒的敛起眉眼，趁着宽袖的掩护，揉了揉自己抗议的胃。 好饿啊…… “我，我是第一个。”一个总角之年的小男孩儿激动的挥着小手，蹦蹦跳跳往前跑，“大仙大仙！我我我！” “好的，大公鸡。”绯彤调笑道。 第48章 暗影刺客(三) 男孩儿有些羞涩的红了脸。 “你的姻缘啊，远在天边，近在眼前，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别总觉得别人的就好，她也有很多优点的，不要带偏见啊。好了，下一个。” “我！”这次是一位屠夫。 绯彤扫过去一眼，便立刻开口说道：“老马呀，你不是有媳妇吗？那就是你的姻缘，你媳妇不容易，多让着她点儿。别等失去了再喊天哭地。” …… 因为自己本身是实习月老，掌管姻缘，来到这个小世界，也成了个大仙这么个角色，所以，绯彤就把算命、看手相这些业务统统扔了，专攻看姻缘。 老本行啊，干着也舒心。 “那么，最后一个。”终于到了最重要的这个了。 绯彤懒洋洋的眸子迸出点点碎芒。 只见一个穿着一袭黑衣，带着个幕篱，气势杀伐强盛的男人，拨开众人，大步走上前来。 “你……” “我不想知道姻缘，我想知道明天我还会活着吗？” 男人强硬的打断了绯彤的话，嗓音沙哑粗粝，听在耳朵里，直让人心底发毛。 周围的人都敬且怕的往旁边挪了挪，也有胆子比较大的，听到他这么问，大声反驳。 “诶，你这人没眼睛吗？没看到大仙那上面写的是：“算姻缘，不准不要钱！我们大仙不算命！” “就是就是……”有人小声附和。 “这人是不是故意来砸场子的？” “嘘，小声点儿，你看他腰间挂的是什么？这人咱们可惹不起。” “不行吗？”那人又问了遍，带出些逼迫之意。 绯彤摇头笑了，“我只算姻缘。不过……你的答案，我倒也能说道一二。” 听到前一句，那人转身便要走，而听到后一句后，他脚步一顿，冷酷的视线落在绯彤身上。 绯彤脑袋轻晃，眉心的吊饰也在随之摇动，妖娆明丽。 若不是她在这盛京呆了十多年了，也确实有本事，估计不会有人相信她，认为她是个算命大仙，只会以为她是哪家千金小姐，闺中无聊，出来打发时间而已。 “由我看，你最近红鸾星动，姻缘线很是明显。但，你们结果如何……诶！诶诶！我还没说完呢！” 绯彤挥舞着尔康手，眼睁睁看着拿到高大的身影，渐行渐远，隐没在人群中。 “啧……太没礼貌了。你一定会后悔的！” 说着，绯彤瘪瘪嘴，起身拍拍衣袍，抱着自己的招牌旗子，同众人挥挥手，快步走向了相隔三条街的大酒楼。 今天为了刺客陆那家伙，她的早饭时间往后推了近半个时辰，不知道乾渊还有没有等着她。 最重要的是她的早饭，不知道是不是还热乎着。 “大仙，您今日来的有些晚啊。” 一踏进酒楼，就有一个眼熟的小厮小碎步跑着迎上来，谄媚的笑着，一边引着绯彤上楼。 “哎，我是大仙嘛，业务繁忙，这不就耽误了时间。对了，乾渊还在吗？”早饭还热乎吗？ 绯彤抚着大旗，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在外还是要维持形象的，毕竟靠着这门手艺吃饭。 “在在在！一直等着您呢！”小厮很是热情的为她解惑，手掌抓着汗巾，不着痕迹的擦擦额角的汗。 第49章 暗影刺客(四) 那位大人确实还等着呢，不过心情就不怎么好了。 “客官，大仙来了。”小厮殷勤的为绯彤打开门，然后哈腰离开，顺便把门再度关上。 被称作是客官的男子正端坐在窗边圆桌旁，隔着一扇山水屏风，只能看到他的背影，挺拔笔直，如一只归鞘利剑。 他好像生气了？ 绯彤默默猜测，把大旗扔到一边，磨磨蹭蹭挪过去，坐在乾渊对面，“诶，乾渊，你生气了？” 被称为乾渊的男子，戴着半斜面暗金纹面具，将左眼到右下颌全部遮住，绯红薄唇半遮半露，无端带出些诱惑靡丽。 “你迟到了。”他的声音也很是华丽，单是听进耳朵里，便是一种享受。 然而，作为坐在男子对面的女子，绯彤周围像是隔了一层屏障，怎么都感受不到他似有若无的暗示勾引。 男色于她，似乎还不如眼前的美食来的吸引人。 她的眼睛亮晶晶、直勾勾盯着桌上泛着余温的饭食，握着筷子的手，蠢蠢欲动。 漫不经心的才回答：“诶，今天心情好，就给人多算了几卦。” 要是早知道今日的早食，这么丰盛，她一定只多算一卦。 “你吃过了吗？”她接着问道，作为客人，主人动筷了，她才能开吃。 “吃了。” 乾渊的语气颇为无奈，眸底的寒冰，稍稍融化一层，伸手做出请的动作。 “之前同你说过许多次，不必拘束，也不必做这些表面上的礼仪。” “这是基本礼貌。”绯彤往嘴里塞了一个琉璃白玉包，一口吞下，香甜的汤汁浸入喉咙，温度正好，味道正鲜。 她满足的眯起眼睛，像是一只魇足的猫咪。 乾渊的眸色一瞬深沉，仿若卷起万千风暴。 白玉一样的手端起青瓷茶杯，用力极大，骨节泛着青白。 他轻抿一口，然后缓声道：“我们相识十二年了，这些虚礼，不必在意了吧。” “嗯。以后不会了。”绯彤敷衍地点头，明显没在意他说了什么。 乾渊没再开口，只是看着她。 如他所说，他们相识有十二年了。 除了最初识的那九天，他与她的交集，便只有每日清晨的早餐。 ——这是她索要的报酬。 待绯彤饭饱，拍着肚子，满足的仰靠在椅子上。 乾渊才再次问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吗？心情这么好？不仅多算几批卦，白玉包都多吃了半笼。” 绯彤半闭着眼睛，打出一个嗝，“哪用得着非得发生了什么才高兴，我早上醒来，看见太阳，都会觉得开心。心情这东西，玄妙的很，用不到理由。” “是吗？”乾渊不信。 “对了，明天我打算去离京玩耍一番，你要一起去吗？”绯彤不打算跟他解释。 虽然每天早上找他来蹭饭，但是两人的关系也仅限于此。 她救了他一命，他用早饭来报答她。 如果不是墨夜没跟着一起来，她也不会这样要求。 实在是胃被养刁了，也成了习惯。 每天早上必须要吃早饭才行。 绯彤：“……”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绯彤松缓的面色一僵，怎么又想起他来了。 对面的乾渊一直注意着她，自然将她的种种神色、心情变化，尽数收于眼底。 第50章 暗影刺客(五) “离京？那地方挺远的，怎么想去那里了？”他假装什么都没发现，悄然转移她的思绪。 “当然是玩啊。听说离京美食甲天下，我就想去尝尝这美食。”绯彤一副贪食的饕餮模样。 “什么时候出发？”即使明白她在撒谎，乾渊还是不想放弃这个机会。 “明日午时！” “好。” * 穿道袍的女子离开后，乾渊还端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过了将近半个时辰，一侧的窗户悄然打开，然后又被关上。 “怎么样？”声音淡漠无情，笔直的脊背，透着凌厉的杀意。 与之前那个温润有礼的男子，判若两人。 穿着黑衣，黑罩蒙住半边脸的刺客，恭敬地单膝跪地，一字一句古板呆滞，“回主人，还是没能跟上去。” “如之前多次一样，见她进了树林，只一眨眼的功夫，就追踪不到了。” “废物！” 乾渊的薄唇冷冷扬起，手一挥，青瓷茶杯便射了过去。 青瓷茶杯圆润的杯口，在高速之下，仿若锋利的刀刃，划过黑衣刺客的喉咙，只需力道稍重一毫，他便已经身亡。 后背瞬间冒出涔涔冷汗，刺客壹满眼惊惧，立刻脑袋垂地，大气不敢出一声，更别说处理脖子处的伤口。 “继续查。” “是！”回话带着后怕。 另一边，绯彤穿过树林，指尖漫不经心扫过额间吊饰，暗紫光芒闪过，障眼法消除。 “这东西还真好用。幸好师傅扔给我时，我给戴出来了。”她满意的喃喃自语。 到了这个世界后，她才发现，她能借助这个水滴吊饰短暂的使用些法术。 虽然时灵时不灵，但是大部分情况下不会掉链子，就现在的情况而言，已经很足够了。 “姐姐，你回来了？” 远处繁花似锦的小院门口，一个穿着浅黄衣衫的女孩儿挥舞着手臂，边喊边大步往这边走。 “别着急。”绯彤也加快了步伐，来到女孩儿身边，拉住她的手，责备说道：“跟你说过很多次了，不要剧烈运动，你的身子还没好全。” “我开心嘛，再说我感觉自己还好。”女孩儿挽着绯彤的手臂，笑容甜软，像是一般，“姐姐，今日的早饭是什么？” 边问，她的视线往绯彤另一只手提着的食盒探去。 “你猜啊，猜对了，就都是你的。”绯彤调皮的眨眨眼睛。 对于女孩儿的身体情况，绯彤可以说是最熟悉的。 见她神色确实没有勉强，才放下心来。 当年，她将她救下来的时候，才五岁的女孩儿差点儿因为失血过多死去。 不仅如此，她的心肺，也在那时候，受到了极大的伤害，以至于到现在，她的情绪不能有太大波动，也不能有剧烈运动。 原本救下她，只是因为红线任务，这一次需要连红线的女方，便是她：覃婉。 可是，随着相处，随着了解，她越来越怜惜这个女孩儿。 她该值得最好的。 绯彤想着，愈发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唇角含笑，捏了捏女孩儿的脸颊，“婉婉，你将来一定要好好的。” 刚说完自己猜想，等待回答的覃婉，一脸迷惑：“嗯？” 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 第51章 暗影刺客(六) 纵然不知道自家姐姐又脑补了什么，可覃婉还是乖巧的点头应声：“嗯，姐姐放心。婉婉一定会好好的。” “对了，姐姐。今天卜卦还顺利吗？” “那当然，也不看你姐姐我是谁。其它的咱不能轻易断言，但是姻缘这方面，我说第三，没人敢称第二。” “那第一呢？” “第一……当然是月老啦！” “姐姐你还信这个？” “怎么，不行吗？做我们这一行，当然要有位神仙保佑啦~” 白天时，阳光晴朗；到了晚上，也是一片清新，月明星稀。 半夜时分，大部分都已经睡熟的时候，有小部分人，才刚刚开始活动。 不过，这时候的行动，大都处于暗处，见不得光。 一道潜伏了许久的身影，像是一只刚从沉睡中苏醒的猎豹，如风般掠起，朝着既定的目标奔去。 几个点地，便落在了那座高耸而华丽的庄园之上，几秒之后，融入其中，不见了身形。 又过了大概两个时辰。 那座庄园骤然灯火通明，人声喧哗，整齐强壮的护卫随着指挥，有序的来回奔跑，捉拿刺客。 与这边的着急慌张相对比，在相距不远的某个高楼楼顶上，有个衣着缝缝补补的人懒散的坐着。 嘴里叼着一个糯米紫兰糕，饶有趣味的观看。 直到视线扫到某个从夹缝中掠出来的身影，她才弯起唇角，跃下高楼。 刺客陆这次的任务是刺杀住在这个庄园的一位大人物，情报说，他武力不高但脑力极好。 虽然他已经很小心谨慎了，可还是没能算过对方，受了重伤。 大手捂着右侧腰腹，鲜红的血液从指缝间丝丝滴滴蔓延而出，浸红了那片衣衫，也让他的行动力稍有减缓。 即便这样，他在街巷间穿梭速度依旧高速，如同一只流浪的猫，时刻警惕戒备，随时准备攻击。 “诶，好巧啊，又遇到你了。” 一道轻巧的女声突然传进耳中，刺客陆神经立刻紧绷，眸若寒刃，掌握锋利的匕首，直直刺向那人的心窝。 “你这是要杀了我吗？” 刺客陆没看到对方是怎么动作的，只是一闪，那支带着杀意的匕首已经被她夹在指间。 女子面上笑意吟吟，璨丽如花，心里却是把刺客陆大骂了好几百遍，就是这么对待她这个红娘吗？ 亏她千方百计地为他们两个创造相遇，甚至还要远离自己的家。 就他这样的态度，当心以后她把她媳妇拐走。 “大仙？”刺客陆看清了对面的人。 很无害的样子，没有敌意和杀气，只抱着一张大旗。 指尖随意把玩着他的匕首。 就是这样，他更不敢掉以轻心。 不着痕迹的将掩藏在衣袖下的精巧玉坠显露出来，刺客陆紧绷着自己，随时准备强攻，“不，阁下，请问阁下拦下陆某，所为何事？” “没啥事。”绯彤把匕首扔回去。 扫了眼那玉坠，觉得有些眼熟，但是没怎么放在心上。 “我对你没敌意，你也不用对我太警惕。如果你想要活下去，奉劝你，遇到选择，往右走。” 刺客陆的一双眸子沉沉，脸上的面罩遮住了他的神色，不知信了还是没有。 沉默半分钟，他才道：“多谢告知。不知阁下还有何事？” 第52章 暗影刺客(七) 他已经隐约听到了庄园护卫追来的声音，不能再在这里耗着了。 握着匕首的手掌，微微的用力，如果她打算继续拦着，那么他也就只好硬闯了。 “唔，确实还有一事。” 刺客陆脚尖踮起，准备动手。 “他们追上来了，你赶紧跑吧。”绯彤挥挥手，不再看他，踱步至一边的小巷中。 刺客们都知，后背是一个人弱处，是最容易受到攻击的地方，所以从不轻易将自己的后背展露给其他人。 刺客陆更是将这个原则奉为至上，现在看到绯彤这么轻松，他指尖动了动。 可，最终还是没有动手。 先不论他现在的身手能不能一击必杀，追兵马上就到了，他得赶紧离开此地。 一路奔逃，追兵源源不断，自各个方向围剿而来。 这是下了决心要将他逮回去吗？ 刺客陆讽刺一笑，眸中浮现出破釜沉舟的决心。 不顾伤情，再次加快速度，内力运转，喉咙泛起腥甜，他强忍着，继续往前奔逃。 只需要出了盛京的领域，他的援兵马上就会来到！ 疾行中，到了分岔口。 刺客陆难得的停了下来，脑中想起将他拦住的女子说的话。 “……奉劝你，遇到选择，往右走。” 刺客陆扫了眼左边的小路，身后的追兵愈近，他没有更多的思考时间了。 果断转身奔进右侧小路。 不多时，追上来的多路精兵，丝毫不疑，分为两队，加速追了上去。 一刻钟后，衣着统一的追兵，追上了黑衣男人，成半圆形将他逼至了崖边。 站在最前方的首领，眸子冷厉而绝情的盯着他，“还跑吗？” 他的手臂已然扬起，只要落下，便是眼前这个胆大包天的刺客的死期。 刺客陆此时已经伤痕累累，遍身都染满了鲜血的红色，无力反抗了。 他有点儿想不明白，怎么就脑子一抽，那么鲁莽的信了那个所谓大仙的话。 这条路的尽头是断崖，就算他有心再逃，也已无路可逃。 现在，他甚至可以清楚的感受到生命的流逝，眼皮子也很重。 “呵。”他冷笑，匕首扬起，气势爆开，仿若频死野兽最后的反扑。 身子后仰，男子无畏地跳入了深涯之下，而他的匕首也同时飞出去，不出意外地又收割了几条人命。 “竖子！”那首领脸色铁青，恨恨地骂道，手臂挥下，铺天盖地的冷箭朝着崖下射去。 多年之后，再想起这时，刺客陆才明白。 或许就是因为所谓大仙，对他说的那一句“最近红鸾星动”，他才晕着脑袋，选择了右侧的小路。 毕竟渴盼了那么久的温暖，无论怎样，他都愿意为之一搏！ 待这一片区域的人全都离去之后，一道红色身影缓慢走了过来。 她的脚尖几乎与崖边齐平，如果这一处的土地松软，那么她便会立刻被摔下去。 可是，她一点儿不见害怕担忧。 唇角愉快的弯起，眉目中带着笑意，往下看去。 深不见底的渊底，一片灰蒙蒙，但是她却仿佛能穿过一切阻碍，看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很是满足的颔首。 唇瓣张合，“就是这样。希望你们两个在我不在的这算时间好好相处啊。” 第53章 暗影刺客(八) “对了，崖底似乎还有一些恶兽……”想到那些小动物，绯彤离开的脚步一顿。 他们，应该会乖乖听话的吧。 再不济，也还有她留下的包囊。 想着，绯彤放下心，大步往外走。 余光扫过什么，她指尖一勾，红色的丝线蔓延出去，将那东西带了过来。 是个小玉坠，刻着一个陆字。 “这是……刺客陆的？”绯彤将小玉坠放到眼前，在朦胧月光的照耀下，清楚的看清了小玉坠的精致模样。 “真的……有点儿眼熟啊，在哪儿看过呢？” “把坠子交出来！” 一道寒光伴着冷厉无情的声音，朝着绯彤心窝扎来。 这些刺客，是不是就只会这一招。 绯彤很无奈，额心的水滴吊饰泛出紫红色光芒，轻而易举将那偷袭的匕首融化了。 “什么？！”刺客伍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难以相信自己的看到的东西。 绯彤狡黠的对着他眨眨眼睛，“你看到了什么？” 刺客伍的脑袋晕眩一秒，只觉得眼前一亮，自己扔过去的暗器，便被对方截住了。 指甲深陷进肉里，疼痛让他清醒几分，眸子恢复锐利，“你手里的坠子哪里来的？交出来饶你不死。” “你说这个？”绯彤晃了晃，指尖点了下他脚尖那一处，嗓音悠悠，“我从那里捡的。不过，我可以告诉你，这坠子的主人去哪里了。” 刺客伍冷眼盯着她，手指悄悄碰到绑在手臂上的武器。 “他被人追杀，刚刚从这里跳了下去。如果你想要回这个东西，那么，给你。”绯彤很好说话，随手将那东西扔回给了刺客伍。 然后，自顾自离开。 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其中最重要的就是睡觉。 现在已经过了半夜，她可以睡到晌午，再去找乾渊一起吃个饭再去离京。 嗯，完美。 刺客伍盯着手上的玉坠，眸子晦暗深沉，大手紧握住。 周身浮出杀意，摸到武器，他脚步一拧，如同一只翱翔雨燕，斜刺扑向绯彤后心。 刺客修炼的都是一击必杀的招数。 而他们暗影刺客，更是刺客中的佼佼者，他们天生便具有身为刺客所需要的素养，所以，刺客伍很有信心，他一定能杀死这个女人。 明明胜利就在眼前，可是心底突然冒出一股无名恐惧。 一种仿佛要将他碾碎的恐惧，他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颤抖。 身子不自知的战栗，刺客伍摔倒一边，没能成功。 绯彤自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她甚至连头都没回，径自离开了这里。 路上，她又遇到了一个刺客。 这个刺客看起来年龄更大，也更沉稳，一双眸子古旧无波如老谭，实力不容小觑。 仅是从她看到他，再到他离开，全长不过三秒。 绯彤回头看了眼。 小路蜿蜒，雾霭蒙蒙。 果然，即使是三千小世界，也是人才辈出，不能轻视啊。 她摸了摸额心的吊饰，继续往盛京走。 另一边，刺客壹到了崖边，刺客伍将自己知道的信息尽数告知于他， 刺客壹沉吟片刻后，将刺客陆的玉坠收至怀中，“关于那个红衣女人，你再说详细一些。” 第54章 暗影刺客(九) 清晨，点点碎光穿透崖底两侧的杂乱树枝，落于青青葱郁的繁花之上。 一个身着嫩黄色衣裙的少女，背着一个藤蔓编成的木筐，拨开挡路的枝桠，熟练的分拣需要的花叶。 她的每一步都很缓慢，不慌不忙。 偶尔会停下来咳嗽两声。 浅金色阳光照在她的脸上，缺少血色的脸庞竟显得有些脱俗婉雅，似乎下一秒便会随风飞去。 “嗯？”少女前进的脚步一顿，小脑袋微微歪着，似是看到了什么很不可思议的东西。 手中的木棍抬起，落到那团不明物体上，敲了敲。 那东西没有反应。 覃婉的胆子大了些，谨慎的迈着步子小心靠近。 “请问，你是人吗？” 她的声音软软小小，就像是刚出生的幼崽，对陌生的事物，既好奇又害怕，最后还是决定向前一探究竟。 覃婉小心的靠近再靠近，蹲在一团黑的前面。 几乎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才把他翻了一个面。 “呀！” 入目的满是鲜血，红色的一大片，带着浓重的味道。 覃婉被吓得后退好几步，小脸更白了，几乎褪尽了全部血色。 是个人？！ 他还活着吗？ 几番思索考虑，担忧占了上乘。 覃婉鼓起勇气，将手置于男人鼻下。 手指因为害怕颤颤巍巍的，时不时会碰到男人的脸。 还好。 虽然气息微弱，但是他还活着。 太好了。 覃婉四处张望了一番，决定把人带回去。 久病成医。 她自小身体不好，所以，随着长大，她也跟姐姐学了很多，算不上圣手，但是救活一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怎么把他带回去呢？ 他太重了，她搬不动。 甚至，把他绑在藤蔓上，她也拉不动。 她的力气实在是太小了。 覃婉丧气的垂下脑袋，嘴巴撅起，很是自责。 要是，她的身体不是这么病怏怏的就好了。 想了又想，没有更好的办法。 覃婉只好捡了几片硕大的叶子，层层叠叠扑在一旁，然后，用尽全部力气，把男人推了过去。 只是这一个动作，做完，她已经累瘫在地上，大口的喘气，甚至有些站不起来。 也因此，她没注意到，晕厥的男人被疼醒了。 眼睛艰难的睁出一条细缝，他只能模糊看到一个黄色的东西，侧对着他，嘟嘟囔囔的说着什么。 她的声音太小了，他听不清楚。 担心是敌人，刺客陆努力让自己警惕起来，手指想要去触碰束在小臂上的暗器。 可是，太疼了。 他再一次晕了过去。 覃婉总算恢复了些力气，她挪到刺客陆身边，指尖搭在他的脉搏之上。 在触碰的一瞬间，原以为已经无力反抗的人，瞬间一个颤动，白光闪过，锋利的匕首削掉了她脸侧的一缕碎发。 覃婉：“！！！” 好危险…… 视线下移落在飘落的黑发上，覃婉感觉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强硬的让自己转过头去，盯着一片青翠绿叶，脑中来回回忆着一些美好的事情。 比如花草，比如姐姐绯彤。 又是许久，她缓过神来，探究的盯着地上的人。 她在犹豫，要不要救这个人。 第55章 暗影刺客(十) 刚刚她差一点儿就死在他手里了。 这么危险的一个人，她真的要救吗？ 救了他之后，他会不会恩将仇报呢？ 姐姐在离开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小心些，不要轻易相信陌生人。 万事以自己的安全为先。 又扫了一眼那人，覃婉起身，背起木筐，缓慢的继续自己的路程。 太阳渐渐上移，光线越来越强，正位于阳光之下的刺客陆，伤口越来越严重，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下去。 照这样的情况，不出一个时辰，他必死无疑。 “哎，我真的是太善良了。” 远远传来一句叹息，黄衣女子头顶一片绿叶，悠悠地踱步而来。 半蹲在刺客陆身边，她从木筐中取出长长的藤蔓，往上面撒了一些粉末，才将刺客陆的手和脚全都捆在了一起。 为了她的安全，没办法，只能委屈他了。 “喂，还有意识吗？”覃婉拍着刺客陆的脸颊，用力不小。 刺客陆只是眉心不自觉皱起，其它便没反应了。 “看来情况不太妙啊，咳咳。”覃婉随手从身侧小袋中取出一颗圆丸塞进嘴里，然后继续探脉。 * “果然不愧是我养大的。”绯彤懒洋洋的靠在小榻上，一边吃着果干，一边赞赏地看着凌空的涟漪水镜。 水镜里正实时播放着覃婉那边的情况。 为了不让自家闺女被那个刺客伤害，绯彤可是从小就开始教她自保的方式。 从各类效用的药粉，到哪里是人体最疼的地方，甚至是怎么绑人让人跑不了，被人绑了怎么挣脱等等。 可以说是，将自己会的倾囊相授了。 而从结果来看，她家婉婉掌握的很好，实践满分！ “咚咚！” 门外传来力道均匀的敲击声。 绯彤扫了一眼，便把视线继续放回水镜上，“进。” 乾渊在小二的引领下进来，刚要开口说话。 只抬眸一眼，便被榻前的女子吸引了全部目光。 唇瓣动了动，满眼惊艳，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 那慵懒的女子，红衣如火，眉目低垂，一边吃着东西，一边看着窗外。 外边似乎有着什么吸引她的东西，她专注的看着，眉眼柔软而载着温情。 一样的面容，不一样的态度。 她从未在他面前露出过这样放松的神态。 心中各种滋味涌动，酸涩占据了大部分，剩下的部分也都不断地翻滚发酵，演变成一股股暴戾郁气。 真想把吸引她目光的东西尽数毁灭了。 若是她只能专注看着他一人就好了。 乾渊想着，心中涌出一种陌生的熟悉感。 仿若这样的想法，已经不是第一次产生了。 “呵呵……”他唇角勾起邪肆的弧度，眸子晦暗强势，带着势在必得的决心。 “怎么回事……”绯彤小声喃喃道，手掌摸了摸另一只手臂，莫名的发凉。 与此同时，稳定的水镜不知道怎么了，突然泛起水波，圈圈绕绕，里面的场景也看不太分明了。 视线不经意移转，乾渊还站在门口，暗金纹面具遮住了他的所有思绪，在绯彤看来，他仿佛是站在那里发呆。 第56章 暗影刺客(十一) “你在那里干什么？进来啊？”绯彤对着他挥挥手，“难道我换了一身衣服，你就不认识我了？” 乾渊抬眸看她，凌厉的视线蕴含诸多意味。 对视的一瞬间，让绯彤有种拔腿而逃的冲动。 熟悉的让她害怕。 好像她又回到了那一世。 那时候的墨夜就是个脾气比狗还要难搞的混球。 这样说都是高看他的了，那只泰迪精！ 但，那样的感觉只是那一瞬间。 乾渊敏锐的察觉到了绯彤的变化，他垂眸藏起自己的企图。 合上门，手里提着食盒，优雅而缓慢的走来。 “今日带的都是小零食，可在路上食用。” 仿若刚刚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 “嗯？嗯。”绯彤回神，从小榻上站起，往旁边远离了一步。 刚才的感觉应该只是错觉吧。 墨夜怎么会在这个世界？ 他那么自傲的家伙，怎么会愿意自降身份来三千小世界。 师傅也说过，三千世界里相似的人多了去了。 不同世界、相同世界，都有可能出现，不然怎么会出现所谓的替身。 这么想着，绯彤暂时放下了这个疑问。 “你这样，很漂亮。”乾渊似只是随口一说。 说完，便坐在一旁，喝着茶。 “谢谢夸奖，我也觉得很漂亮。”绯彤最喜欢红衣，也最喜欢别人夸奖她的红衣。 自恋的转了一圈，裙摆扬起，仿若繁花绽放。 她笑意吟吟，人比花还要娇，“你很有眼光。你穿黑衣也很有气质哦，尤其是你的面具，相得益彰。” 夸奖这样的事情，无论是商业互夸，还是真心实意，总需要有来有往，才会有长久。 乾渊闻言，未应，只是垂眸淡淡的喝茶。 茶水倾斜，映照出一双极力压制自己渴望的黑眸。 绯彤什么都不知道，心中稍稍有些失望，他怎么不继续夸自己了？ “乾渊，咱们什么时候走？你的银两准备好了吗？不是不是，你觉得咱们怎么出发比较好？” 一时嘴快说出来了…… 绯彤懊恼地拧起眉心，贝齿咬着下唇，小心翼翼地偷瞄乾渊一眼。 他应该没听到吧。 都是她，有些太放肆了。 乾渊放下茶杯，道：“钱财之事你无需担心，马车已经等在外面，随时都可以出发。” 看来是听到了。 绯彤有些小心虚，当初，她在深水池边救下他。 他为了报答，许诺给她黄金万两，可是，也不知道自己当时脑子是怎么想的，拒绝了这钱。 还煞有其事地说：“我救你不为钱财，如果真想报答，我的早饭就交给你吧。” 当时她好像很久没认真吃过早饭了，不太习惯，随口那么一提。 本来没指望他答应，但是，出人意料，他应了。 还真的每天给她送饭，一直到现在，十二年了。 想想，身为神，她实在是太厚脸皮了。 绯彤脸颊蓦地飞起一片粉红，她不好意思地移开视线，拽拽耳垂，“既然准备好了，那么咱们就出发吧。如果脚程够快，咱们应该能赶得上离京的千灯节。” “嗯。”乾渊颔首，跟在她身后往外走，“你想参加千灯节？” “听说千灯节上有很多佳肴稀果，我可馋了好久了。” 第57章 暗影刺客(十二) 下了楼，马车就在一旁等着。 车前还坐着一个身材厚实的中年男人，半垂着脑袋，寡言沉默。 但是那双隐藏在长发之下的眸子，每一次抬眼，都会掠过利芒。 这马车可比她想象的要好太多。 绯彤满眼赞叹的走进去。 原以为，只是一个可以遮风挡雨的地方。 可是进到车里，她才发现自己真的是落后了。 虽然外表看起来朴实无华，可是里边，那真的可以说是豪华奢侈。 最中央是一个小木桌，桌上温着香茶，淡雅清香的味道，若隐若现，似隐还无，很是勾人。 两侧的小榻铺着昂贵的蚕丝云锦，没有一丝一毫的褶皱。 小榻下边是挖空的，放满了零食干果。 车壁上还雕刻着繁复的莲花纹路，镂空的地方搁着一个又一个小圆球，绯彤好奇之下碰了碰，那小圆球立刻叮当作响。 一个带着一个，仿若是排好队的多米诺，奏出一首动听的乐章。 真的是太会享受了。 绯彤坐在一侧小榻上，惊叹的看看这边，摸摸那边。 这样精致的马车，她曾以为只有墨夜那个家伙才会耗费心力去装饰摆弄。 没想到，她还是见识太少了。 “如何？对马车还满意吗？”乾渊坐在对面，眉眼肆意，带出些风流韵味。 “嗯。”绯彤点点头，随后又问道：“你怎么会想到装饰马车？我看你这车上每一处东西都相当不凡。” 乾渊倒很不以为是，随手敲敲车壁，外边的人得到信息，马车平稳而迅速的飞驰起来。 他道：“我有这样的能力，为什么不让自己舒服着来。这些东西或许于他人很珍惜，但是于我，唾手可得。” 他说话间很是淡然，但正是这样平常的态度，让绯彤想到了一句话： 天之骄子，恣意而生。 “若你喜欢，这个马车便送予你了。”乾渊继续说道。 绯彤一怔，连忙拒绝，“不用了，我平常也用不到。” 再说了，她已经打算这一路蹭饭了，如果接受了这马车，她就真的是太厚脸皮了。 “那个……乾渊，你想不想，让我帮你算上一算。”想了想，绯彤还是问了出来。 毕竟自己似乎，真的有些那啥啥。 如果是墨夜，她也就毫无压力的接受了，但是，乾渊的话，她们还没有熟到能让她丢掉脸皮和罪恶感。 “算姻缘？”乾渊反问，说着，伸出了左手。 “不用。”绯彤拂开了他的手，一脸自信，“我给人看姻缘，只需一眼就能看出来，根本不需要其它的什么辅助物。” “那好。”乾渊坐直身体，任由她打量，一双眸子流光溢彩，载出些许宠溺纵容。 绯彤身为实习月老，虽然没有自家师傅那么厉害，可以更改人的姻缘红线。 但是，辨别红线是否存在，以及是否牢固，她还是相当拿手的。 用三千世界里的话来说，就是：这可是她的老本行！ “让我来看看。”绯彤凑近乾渊，佯装做一副高深莫测的大师模样。 一秒过去了。 半分钟过去了。 一分钟过去了。 五分钟过去了。 十分钟过去了…… 第58章 暗影刺客(十三) “如何？还没看出来么？”乾渊眸底带出些隐约笑意，极浅，但是真实的存在。 绯彤为难的咬咬唇，眉头皱起。 怎么看不出来呢？ 他的命格能比她很贵重吗？她可是神！ 又或者，他跟某个级别比她高的神有联系？ 不然不该啊。 不该看不出来啊。 但是，她来之前，也没听说哪一位来了三千世界。 “难道，我没有红线？”乾渊随意说道，想要递她一个台阶下来。 他不相信所谓的算命，他相信他的未来掌握在自己手里。 自己想要什么，就要自己去努力争取，靠别人、靠等待最后都只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然而，这句话像是当头一棒，让绯彤有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想法。 “你别动。”绯彤言辞中带些斥责，隔着小桌，扑到他的面前，两只手按住他的手，不让他乱动，“我再仔细看一看。” 他的十指张开，骨节分明，没有丁点瑕疵，亦没有任何可供她判断的东西。 “真的没有红线。”绯彤不解低喃。 乾渊的十个指尖上，竟然真的一条红线都没有？！ 怎么还会有人跟墨夜一样，没有红线呢？！ 女子紧盯着他的十指，视线一寸寸掠过，很是认真不解。 乾渊不理解她为什么这么认真，明明只是坑蒙拐骗，却偏偏做出这么用心的样子。 真是让他都有些好奇，她到底在想什么？ 他与其他人又有什么不同。 “我到底怎样？不说说吗，大仙？”乾渊故意调笑说道。 手掌抬起，指尖点了点绯彤的额心。 这动作他做起来很是顺手自然，仿若做过千遍万遍。 这动作一出，两人均是一顿。 视线相接，一种莫名奇异的感觉同时自两人心底浮现。 绯彤急急低头，想要移开视线。 蓦然间，眸子一顿。 她迅速抓住乾渊的手，拽到身前，眼睛死死盯着他左手小拇指，指弯处一个很小很不起眼的痣。 乾渊很是迷惑，满心疑问。 但，不可否认，绯彤这样的动作，让他心底浮现出几丝隐秘的愉悦，很是莫名。 “如何？” “墨夜？”两人同时开口。 这样熟悉的动作，这颗小痣，还有这种感觉，只有墨夜才…… 听到绯彤说出别人的名字，乾渊泛着情意的眸眼一凛，溢出丝丝刺骨寒意。 “墨夜？是谁？”他压抑着心中窜现汹涌的暴戾阴森，咬着牙缓慢开口。 听起来似乎还跟之前一样的冷静自如。 “没，没谁。”绯彤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没注意到他的变化。 她躲开了他的视线，远远的逃离，靠在马车壁上，有些疲倦的闭上眼睛。 一副拒绝再谈论什么的神态。 他真的跟墨夜好像！ 小痣，马车，早饭…… 可是…… 墨夜怎么会来三千世界，怎么会愿意自降身份降临？ 为了她吗？ 怎么可能！ 没有红线的人，又怎么会有那么深刻的感情。 可是心底又有一道声音在重复，说这是可能的，他已经陪着她完成一个世界了。 满心烦乱。 绯彤强迫自己不去想，指尖不经意掠过额心的水滴吊饰，圆盘大小的水镜出现在车窗上。 第59章 暗影刺客(十四) 与这边骤然紧绷起来的气氛不同，在崖底的草丛里，还算是平淡温馨。 刺客陆还没醒来，覃婉就只做了自己能做到的事。 比如为他处理伤口，在他的身体上方，用绿叶铺出来了一个小草棚。 虽然看起来很难看，并且用棚来形容，着实自恋了些，但是好歹有用。 处理完之后，覃婉随意盘腿坐在一边，擦了擦脸颊的细汗，这才开始认真打量眼前的这个人。 他的肩膀比她的宽多了，也厚多了，还有他的肚子竟然不是软的？！ 刚才为他上药的时候，她按着，觉得指尖还有些疼呢。 还有他的手臂上，竟然还绑着好几支匕首，真是个危险人物。 覃婉默默后退了好远，拎起自己的小木筐，毫不犹豫地走远了。 姐姐告诉她，遇到危险人物，就算他现在虚弱也不能轻视。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道理是一样的。 他看着虚弱，但是谁知道他的危险程度到几级？ 还是以自己的安全为上。 天色渐渐暗下来，照在这一片崖底的阳光越来越少。 野兽的嚎叫声此起彼伏，从无到有，越来越清楚响亮。 刺客陆恢复了一些意识，还活着对于此时的他来说，不算是幸事。 那些野兽很可能闻着味道就过来了。 如果他已经死了，就算被吃了，也不会觉得疼。 但是，周身的疼痛告诉他，如果真的被野兽分食，那…… 就算最后真的死，也不能就这样束手就擒。 刺客陆紧咬着牙关，扯掉手上的束缚，翻身坐起。 感受了下伤势，他没有片刻犹豫，握着自己的右手，直接将摔脱臼的手接了回去。 那手臂本来已经多处受伤，覃婉担心会造成更多的伤害，才没有帮他把手臂接好。 他这么一弄，那疼痛感是成指数倍增加。 刺客陆当即疼的嘶吼出声，不过，他还是压着嗓子。 这个地方不安全，他需要小心再谨慎。 “嘎吱。”旁边突然传来树枝细碎的响动声。 刺客陆立刻警惕起来，飞速取出匕首，握在掌心，戒备的视线扫过去。 身为天生暗影刺客，他的眼睛在夜晚也能清楚视物。 那里站了一个少女，穿着嫩黄色衣裙，手里还拿着什么东西。 “你醒了？”覃婉被他的目光刺得心底发毛，前进的脚步立刻停了下来。 “你是谁？”刺客陆依旧没放松，像是一只被捕猎夹伤了后腿的野兽，疼痛、危机让他更加的危险暴躁。 覃婉将手里的东西放到木筐里，用一支木棍小心翼翼地往他那边推。 “是我救了你，你的伤口，都是我处理的。这个木筐里有药膏，还有驱除鼠蚁地药粉，只需要撒到旁边就好。 哦，对了，还有，这里晚上有狼，你自己一个人悠着点儿。我把火石也放在里面了，你自己小心。” 她不打算靠近他。 那么狠的一个人，对自己狠，对别人只会更狠。 刺客陆盯着越来越近的木筐，心中警惕稍稍松缓。 “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剩下的靠你自己了。嗯，就这样，回见。” 说完自己要说的话，覃婉回想了下，没有更多要说了，于是就小碎步后退，想着尽快离开。 “等等。”刺客陆眼看着她要走，短短时间便做出了决定。 第60章 暗影刺客(十五) 他想要赌一赌。 “带我一起走。” “啊？”覃婉有点儿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她又往后退了几步。 这人再打什么主意？ “我还不想死。”刺客陆说道，艰难的想要撑起来，但是脚上绑着什么，他挣不开，再次栽倒在地。 覃婉：…… 这藤蔓果然有！ “不都说医者仁心，难道你就这样看着我被野兽分食吗？”刺客陆压低声音问道。 强忍着身体各处的疼痛，坐直身体，努力想要扯开脚腕上的藤蔓。 可是…… 这藤蔓越扯缠的越紧，他甚至感受到荆棘小刺扎入他的皮肤中。 没办法，他只好抽出匕首，割断它。 “我……”覃婉有些犹豫的后退一步。 他确实看着比她离开时更加虚弱了。 但是，他轻易的弄断了藤蔓，这让她很没安全感。 这个人很厉害，很危险，这是毋庸置疑的。 她不能确定他对她是否有敌意。 纵然医者仁心，可也要在自己的安全情况下，再说其它。 “如果……”想了想，覃婉还是不能完全冷下心肠丢下他，“如果，你能答应我一件事，我可以救你。” “你说。”刺客陆撑着泥土站起来，仅是这个动作，便让他的额角淌下几滴冷汗。 伤口处隐隐作痛。 “吃下这颗药丸。”覃婉从小腿处绑着的口袋里拿出一个灰色小瓶。 “这是什么？” “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东西，吃了它，你短时间内不能对我动手，否则，你会承受相同的伤。” 覃婉警惕的看着他，一旦他拒绝，或者是有其它动作，那么她会立刻逃走。 “你应该对于自己的身体有最直接的感受，以你现在的伤势，如果再重些，又在环境这样恶劣的地方，你基本是必死无疑了。”她继续说道。 刺客陆沉默着，他在思索，在权衡。 时间一点点流逝，他一直不出声，覃婉心里发虚，悄悄咽了口口水，小腿慢慢往后挪。 姐姐告诉过她，无论身处什么样的环境，一定要谨慎沉稳，不能慌。 就算都是骗人的，就算心里没底，就算害怕，也要把气势拿出来！ 吓住他们！ 输人不能输势！ “如果，如果你杀了我，我保证，你也一定会死。”覃婉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你放心，我是医者，医者仁心，只要我确定你对我没有恶意，那么我会医治你。 我可以保证，你接受了我的治疗，一定可以完全恢复，甚至是更上一层楼。” “你觉得如何？合作吗？”说完最终的目的，覃婉稍稍松了一口气。 她已经挪到了小路上，如果他拒绝，她立刻就跑，以她对这一片的熟悉程度，她有七分把握能逃脱。 远处的狼嚎，渐近渐远，有高有低。 此处不宜久留。 刺客陆握着匕首的手一瞬收紧，那力道之大，几乎把钢铁制造的匕首压弯。 “我答应。”他的嗓音低沉沙哑。 得到答案的一瞬间，覃婉的心脏猛然紧绷，差点儿不管不顾地飞奔出去。 “答……答应了？”僵硬的放下抬起的脚，她呆呆地反问，还以为自己幻听了。 第61章 暗影刺客(十六) “嗯。”刺客陆对于覃婉过分小心的行为有些无奈。 他的伤势很严重，现在站起来，已经是强撑着了。 如果杀了她，血腥味招来狼群，以他自己，是绝对活不下去的。 但是有她就不一样了，她生活在这里，对地形熟悉，还是医者，两人合作，活下去的几率很大。 “那，给你。”覃婉还是不敢轻易放松，远远的将小瓶子扔给他。 捡起药瓶，刺客陆将药丸服下，甜意在舌尖泛开，竟然让他一瞬间动容。 真是久违了的味道…… 下一秒，眸色压下，他又是那个冷酷的刺客。 “走吧。带路。”刺客陆说道，朝着覃婉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去。 他高大的身形，摇摇晃晃，覃婉看着，心脏也是一颤一颤。 他要是摔倒了，她能把他扶起来么？ 算了，就像他说的那样，医者仁心。 谁让她心太软了呢？ 覃婉快步上前，扶住他的手臂。 两人接触的一瞬间，刺客陆整个身体僵住，手掌下意识地去摸绑着匕首的地方。 旋即，意识到什么，僵硬停住。 “怎么了？”他的异常太明显，覃婉忽略不得。 “没事。”刺客陆生硬缓慢的开口，四肢就像是生锈了的机器臂，一举一动僵化呆板。 他这样的反应，让覃婉心生些许愧疚。 他的伤势她是知道的，从崖上摔下来，能活着就已经不错了，她竟然还怀疑他？ 真是太不应该了。 想着，覃婉扶着刺客陆的动作更小心了。 而刺客陆，更加不适应了。 一路无言，很是安静。 走了一段后，覃婉有些忍不住了，便主动开口道：“我是覃婉，你可以叫我婉婉，你怎么称呼呀？” 她的另一只手举着的火把，火焰熊熊，赤红色的光芒照在她的侧脸上。 唇角扬起，眉目温婉，很温柔的样子。 刺客陆收回视线，阴沉死寂的眸子直视前方。 “陆。” “陆？”覃婉不太明白，侧耳细听，对方没有再开口的意思，只能靠她自己猜测。 “那我就叫你陆公子吧。”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谨慎而缓慢的行走。 经过了一颗高大的榕树时，覃婉拍拍树干，仰头看了一眼，“快了，再走半个时辰，就到家了。你还能……” “砰！” 旁边传来重击声，那重重的力道，也把完全没有防备的覃婉带了过去。 “嘶~”伤口被人压到，疼的刺客陆冷汗直冒，五指倏然成拳。 “你还好吧？”覃婉赶紧起来，检查他的伤口。 腹部的伤口又崩开了。 “伤口又流血了，你别动。”覃婉满心内疚。 扶着他靠着树干坐好，小脸紧绷着，快速从口袋里取出药，再次帮他处理好。 刺客陆不配合，也不排斥，一双阴郁眸子直直望着远处，鼻尖萦绕着丝丝血腥味道。 “你现在可以走了。”他说。 远处的丛林里一闪而过一道绿光。 他攥紧匕首。 “你什么意思？”覃婉动作迅速的帮他处理好，然后，撑着他的胳膊，想要扶他起来。 刺客陆没动。 “喂，你干嘛？咱们得赶紧走，不然一会儿野狼就来了。”覃婉蹙着眉，娇声斥责。 第62章 暗影刺客(十七) “它们，已经来了。”刺客陆没动，周身气势外放，越发的冷寂凌厉，带着不顾一切的疯狂决意。 覃婉赶紧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虽然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 但是那种气氛的改变，那种紧绷危险的感觉。 覃婉打了一个冷战。 手指抚上另一个手臂，轻轻摩挲，企图这样能让她自己好受些。 “来了就来了。咱们得想想法子。总不能坐这儿等死。”覃婉举着火把将四周照亮。 听到她的话，刺客陆紧抓着树干站起来，嗓音冰冷无情，“你可以走了。现在离开，你还有活下去的机会。” 覃婉朝他翻了一个白眼。 之前说让她救他的是他，现在让她走的又是他。 她凭什么要听他的话。 再说了，现在的情况，有一部分是她的责任。 她不能这么抛下他。 幸好出来之前，准备的齐当。 覃婉无视刺客陆的话，将带着的所有药粉洒在大榕树的周围，仔细检查一遍后，她回到他身边。 “把手给我。” 刺客陆盯着她，没有动。 那眼神的意思很明显：你怎么还不走。 气的覃婉瞪他一眼，抢过他的手臂，紧紧抱着。 “你也说了，医者仁心，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以卵击石。还有，明明有更好的办法，你不要那么轴好吧。”她说话有些急，带动心肺，难受的咳嗽起来。 刺客陆看她咳得那么难受，眉心不自知的蹙起，“你怎么了？” 覃婉重重打了他一巴掌，拿出药丸咽下去，“没……没事。你，赶紧爬上去。” 她指着大榕树。 刺客陆不动。 覃婉急得又打了他一巴掌，“都这种时候了，你逞什么能？！快点儿爬树上去！别拖我后腿！” “我……”刺客陆还想说什么，却被覃婉厉声打断。 “闭嘴！你是医者，还是我是，或者说你想尝尝药粉的厉害。” 远处的狼群越来越近，已经可以听到地面震起的声音，还有鸟雀的飞离声。 真的没有时间再浪费了。 刺客陆不再犹豫，身上的伤也不管了。 一把拦腰抱起覃婉，运气内力，几个踮足，跃上了高大的榕树。 他一直往上，直到不能再承受的树枝才停下。 “抱好。” 安置好覃婉，他再次飞跃而下。 事到如今，拼了！ 从周围扯出许多的藤蔓，配合他身上所有的暗器、匕首，刺客陆在榕树下层布置出了一张危险的大网。 这是第二层。 覃婉坐在高处，紧紧搂着树干。 担忧紧张的看着，一会儿看看刺客陆的布置进程，一会儿看看远处狼群的步伐。 “陆公子，你快些。狼群要到了。” 刺客陆的动作一顿，侧眸看她一眼，喉咙里泛出腥甜，内力也在不断翻涌冲击。 “陆公子，你快上来呀！” 刺客陆眼前一黑，脚下一个趔趄，差点儿摔到。 手掌按住树干，他勉强撑住身体。 难道……注定要死在这里吗？ 如果当初没听那个大仙说的话，走了另外一条路，会不会是不一样的结果？ 哦，对了，她还说他最近红鸾星动，死不了？ 呵！真是个骗子！ 眼前愈来愈黑，再也使不上力气，刺客陆栽倒下去。 “陆公子！！！” 第63章 暗影刺客(十八) 意识昏昏沉沉，一会儿仿若烈火燃烧，一会儿又好像是沉入无尽寒潭。 刺客陆努力挣扎着，却怎么也逃脱不出。 淡淡的草木花香由远及近，萦绕在鼻端，渐渐地，那些疼痛竟然悄悄被人抚平远去。 眉心舒展开来。 仿佛睡了好久，睡得很舒服。 刺客陆眼瞳转动几下，睁开了眼睛，被叶窗挡住的微弱阳光照过来，浅浅淡淡的，正适合。 手指试图动了动，一股钻心疼痛便立刻传了过来，也将他原本有些迷糊的思绪瞬间唤醒。 “嘶~” 他的声音很是细小，但是屋内很安静。 覃婉轻而易举的听到了这声响，“你醒了？” 她抛下手里的工作，小跑着到他身边，认真检查刺客陆的伤势。 “你昏迷三天了。”覃婉手上动作不停，嘴里絮絮叨叨，“你这个人也真的是能忍，对自己太狠了。都受了那么重的伤，还逞强。” “要是我的医术再差点儿，要是再晚些，你的这条小命，就别想要了。” “还有啊，你这个人都没什么牵挂的吗？我给你治疗时，你一点儿求生意志都没有。” 刺客陆听着女子软软的、带着责备的声音，心情稍有放松。 在他没注意到的时候，心脏也软了几分。 “你……” 声音一出，刺客陆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的不像话，就像是七八十岁耄耋老人的声音。 “你先别说话。”覃婉急忙阻止他，转身从木桌上拿来一杯温水，“来，润润嗓子。” “你的皮外伤还好，最重要的是你的内伤，之前看的比较糙，没怎么注意，你怎么那么多的暗伤？” 经过那一晚的共同经历，覃婉对于刺客陆的防备消了许多。 尤其是最后，他打算牺牲自己救她，那是完全消了她的警惕，把刺客陆当成了自己人。 “你放心，只要你老实听我的，我保证将你养的活蹦乱跳。” 刺客陆：“……多谢。” 覃婉浅浅的笑了，眉眼温婉，“不用谢，我也不是白给你治病，等你好了，还需要你帮忙。” 刺客陆：“嗯？” 覃婉只是笑，没有多说。 这边的情况总算稳定下来了，绯彤感受着情种的发芽，心情愉悦，收了水镜。 身子往后一仰，躺在车顶上。 天色渐晚，橙色光晕远坠在天边。 习习微风吹拂，耳边是飒飒树叶响动，啾啾鸟儿啼鸣，还有车轮滚动声，马夫的吆喝声。 绯彤闭上眼睛，想要休息会儿。 可是，人一旦闲下来，就会胡思乱想。 绯彤虽然是神，却也一样。 那天那样的气氛爆开后，乾渊就不再掩藏自己，一直用那种炽烈的眸光盯着她看。 她实在是受不了，感觉很是别扭，就借口车内无聊，爬上了车顶。 可是，就算逃远了些，事情还是摆在那里，等着她去解决。 乾渊、墨夜…… 他们真的是一个人吗？还是，是她魔怔了？ 这几天，她一放松，就会思考这个问题。 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像是走进了一个死胡同，怎么都找不到出路。 烦闷又不知所措。 第64章 暗影刺客(十九) 其实细想之下，乾渊与墨夜有很多相同点。 他们做的早饭都很好吃，十年如一日的为她做饭。 他们都不喜欢毛绒绒，即使是在寒冬，也从不穿狐裘之类的衣服。 还有，他们不经意的气势，总是会让她联想到一起。 其实这些已经很明显了，世上没有那么多的偶然，有的只是刻意而为的必然。 但是，绯彤还是迟迟不敢确定。 墨夜、乾渊…… 他们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 墨夜怎么可能愿意自降身份，来到三千世界配着她？！ 当初，是他当着众神的面，亲口拒绝了她。 还说，所谓情爱，不过浪费的玩意儿！ 想着，绯彤仿佛又回到了那天。 心中的酸涩疼痛加重几分，鼻尖泛酸，眼眶瞬间就红了。 她侧身躺在车顶，身体微微蜷着，眼泪无声淌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等绯彤收拾好心情，已经月上九天了。 小小的法术闪过，她面上已经看不出任何痕迹。 不管他是怎么想的，不管他们是不是一个人。 已经决定放下了。 她不后悔。 也不打算反悔。 为了一个男人为难自己，何必呢？ 世上又不是只有他一个。 这时候，绯彤选择性忘记了墨夜曾跟她说的某句话—— 你是不可能从我身边逃走的。 绯彤一个翻身跳进车里。 宽大的车厢空空荡荡，正中央坐着一个人，气势沉沉死寂。 一身黑衣，溶于黑暗之中，若不是神识灵敏，绯彤还真发现不了他。 “怎么不点灯？”绯彤问着。 几乎是同一时间，车厢内的灯烛尽数燃起，灼灼火光，照亮每一寸角落。 印照在车壁上，仿佛有着水纹缓缓流动。 “你回来了？”乾渊问道，语气平淡。 但一双黑眸沉沉，仿若万尺寒潭，冰封不化。 只一眼，便让人的身体僵硬着不敢乱动。 绯彤眸瞳猛缩，心脏也是一颤，脚一沾地，便想立刻转身转外逃。 但是，只一秒，她就压下了自己的这种下意识。 眼前的这个人不是他，再说了，她一个神，难道还怕一个人？ “回来休息啊。”绯彤一脸随意自然，“有更好的环境，我为什么还要在外边受罪。” 乾渊不吭声，就那样盯着她，像是一只准备捕猎的黑豹。 “你该不会不欢迎吧？咱们可是说好了，一起去离京，你不等半路把我丢下。” “不会。”乾渊敛下眉眼，周身的气势，被他渐渐收回去，内敛而强大不可测。 “吃东西。”他把坚果、水果这些小零食全都推到了绯彤面前。 绯彤没有推辞，自然的拿起慢条斯理地开吃，“谢谢。” 一时之间，两人无言。 气氛再次沉寂，不过，倒也不似之前紧绷。 马车总共就那么大的地方，绯彤看看这边，看看那边。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自己还没意识到，视线已经移到了乾渊的暗金色面具上。 “那个……乾渊，你为什么一直带着面具？” 乾渊抬眸，在绯彤以为他要回答的时候，听到他反问道：“墨夜是谁？” 绯彤动作一顿，没想到他还记着这一茬。 眸眼低垂，她唇角微扬，语气淡淡的，“一个朋友。” 第65章 暗影刺客(二十) 停了下，她又问：“你的面具可以摘下来吗？” 是故作活泼的语调。 乾渊还是没有回答，眸子紧盯着绯彤，一字一句的继续询问：“你喜欢他？” 收在衣袖的大掌，随着每一个字的吐出，倏然成拳，青筋暴起。 “唔……”绯彤乍一听到这个问题，顿了下，这是近一段时间，第二次听到这样的话了。 想到那个也是这样说的可爱女生，她笑了笑，暖暖的，甜甜的。 抬头看向乾渊，绯彤刚想回答，却被他的那双眸子震住了。 乾渊的墨眸极冷极暗，仿若隐藏着诸多情意，又仿佛一头深渊巨兽，随时可能将你吞灭殆逝。 一瞬间，时间好像倒流了数百年，回到了初相识的那晚。 明明是第一次见面，他也是用这样复杂的眼神看着她，开口询问，“你喜欢我？” 当时她还只是一个小小的侍郎之女，不知他是天皇贵胄，高不可攀，只一眼便沉迷于他的美色。 一笑狡黠，故意颠倒事实，自以为聪明的占便宜，“嗯，对啊，你怎么知道的？” 而今再遇相同的问题，绯彤心中感慨。 认真沉吟片刻后，她语调平静的回答道：“曾经很喜欢。” 乾渊的指尖微不可察的一颤，“曾经？” “嗯。” 音落，绯彤自己也有些疑惑。 她也能这么轻松说出来了，难道她也真正放下了？ 未多想，她继续说道，“我回答完了，该你回答我的问题了。” 手指捏起一颗黄色小果实，甜甜的酸酸的，交织在一起，味道极妙。 乾渊眉眼半敛，他该是喜悦的。 因为她说，她曾经喜欢过那个人，现在不喜欢了。 可是，心头却像是压了一座重山，无比沉重，让他感觉被撕裂了一样的痛。 真是奇怪的感觉。 乾渊的眸色愈发深重。 “乾渊？”见他久久不出声，绯彤唤了他一声。 “不想招惹不必要的麻烦。”乾渊往后靠去，双眼闭上，似是不欲再多说什么。 绯彤贴心的闭嘴，不再追问，毕竟谁都有不想说的事情。 再者，他们也没熟到能让她放开自己的性子。 车厢再次安静下来，只有绯彤小小的咀嚼的声音。 乾渊也不明白自己心里，对于这个女子，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 喜欢？ 或是……爱？ 他不懂。 那些东西，那些对于他来说，太遥远也太虚幻。 他想要的其实很简单。 他要她一直陪在他身边，在他抬眼就能看到的地方，他抬手就可以触碰到她。 如果可以，他还希望她的视线能够一直停留在他身上。 其它无关紧要的人，通通忽略就好。 慢慢抬起眼睑，对面的女子已经睡去。 她给自己找了一个很舒服的姿势，半蜷缩着，只留给他一个瘦细的背影。 桌上的小零嘴，基本已被吃完，留下的残骸整齐的堆在一角，方便清理。 乾渊唇角抿起，指尖微动，整个车厢的烛火尽数熄灭，只余一片漆黑。 绯彤本没有熟睡，这一刻，更是立刻睁开眼睛警惕。 乾渊……他要做什么？ 第66章 暗影刺客(二十一) 覃婉坐在桌边，凛着小脸，处理着这几日没来及整理的药草。 这样的事情，她已经做了有数十年了，一直都很认真投入。 但是，今日，她的视线却总想往一旁移。 一直空旷的房间，竟然多了一个人，还是一个男子？ 如果姐姐知道了，会是什么反应？ 想到可能产生的后果，覃婉身体猛地一颤。 可是…… 只有两个房间，不能让他去姐姐的房间，就只能自己去，让他住在自己房间了。 反正，他已经虚弱到下不了地，甚至是吃饭都会洒出很多，她不担心他对她不利。 倒是他，一直带着面罩，让她很是心痒，想知道他到底长了个什么模样。 之前忙着救活他，只扒了上衣，那时候怎么没想看看他的脸呢？ 越想越觉得遗憾，越想周身的怨念越重。 几乎凝成了实质，落在刺客陆身上。 身为暗影刺客，敏锐如斯，他怎么可能忽视那样强烈的视线。 从冥想中抽离，睁开眼睛，一双沉沉无波澜的眸子，顺着看去。 正好抓住女子悄摸摸的视线。 覃婉一吓，立刻状若无事的转头。 她们还在冷战中，她不能做认输的那个。 过了很长时间，反正覃婉觉得，陆公子应该已经没在看她了，就再次偷摸看去。 结果，吓！ 四目相对！ “你有问题想问我？”刺客陆很淡定。 “呃……没有！”覃婉的脸一烧，眼神迅速上移，想要逃避。 然而，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这是个机会啊。 “你是我的恩人，你的问题，我会酌情回答的。” 身后又传来男子这样近似于低头了的话。 覃婉心中一喜，故作骄矜的回头，漫不经心的开口，“咳，是你让我问的。” 刺客陆：“嗯。” “你，为什么要一直带着那个面罩？”覃婉沉吟着开口。 中午那会儿她要喂他喝药，想摘下面罩，但是被他拒绝了。 想她一个小仙女，怎么能被人这样对待？！ 于是，她就跟他单方面开始了冷战。 无论他说什么，她都不理；无论做什么，她就是不跟他说话。 虽然她宽容，现在已经不气了，但是，这并不代表她不记仇。 刺客陆手指按上面罩，墨眸深邃。 “这个，你想看？” 覃婉一听有戏，立刻放下手里的药草，蹦到他身边，眼睛亮晶晶的，充满期待，“嗯嗯。” “我就是想知道你到底长什么样子啊？你看，我们也算是同生死的好兄弟了，我就知道你姓陆，其它什么都不知道，连你长什么样都不知道，这样对我太不公平了不是？” 刺客陆缓慢点头，倒没有拒绝，只是意有所指的说道：“那么，希望你不会被吓到。” “当然不会。”覃婉没有深思这其中暗含的意思，笑容满面的摆摆手，“这世上还没有能吓到我的东西。” “那好。”刺客陆说着，眸色暗沉下去，手指放在下巴处，缓缓揭开了面罩。 事实上，他自己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理。 自暴自弃？ 试探？ 期待？ 只是她想要看，他便让他看罢了。 无论是什么样的后果，无论是多么厌恶憎恨的目光...... 总归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第67章 暗影刺客(二十二) 在民间，一直流传着这样一句话：天生暗影，无面刺客。 这话的意思是：有人生下来便拥有不凡的刺客天赋，他们身具暗影之力，未来无限可能，但同时，他们也很可怜。 伴随着强大的暗影之力，他们的面容会越来越模糊，也就是所谓的无面。 到了一定的程度，他们的鼻子、脸庞、嘴巴，就像是被砂纸磨平了一般，叫人分不清。 传说，这原本是为了让刺客在被抓之后，不暴露身份而制定的酷刑。 传说，刺客们飞檐走壁，挥手间取人性命，好不帅气潇洒。 然而，传说终究是传说，极少人才会相信。 身为传说中存在的暗影刺客一员，刺客陆很是明白这其中的真假与束缚。 无面，是真的无面。 尤其是在他重伤未愈的情况下。 他自己看着都觉得心惊胆战，满怀戾气，何况，只是一个小姑娘。 刺客陆自嘲一笑，准备迎接女子的惊叫声。 “你......”侧脸处传来轻轻的柔软的触碰。 刺客陆抬眸，印入女子怜惜自责的神情。 心脏一颤，那是他的母亲都未曾给过他的柔情。 “不，不怕吗？” 刺客陆的瞳孔因为惊讶，微微张大，嗓音也带着些颤。 想他天生刺客，排名前十，杀人从未手软过，现如今，竟然，因为一个眼神，失态了。 覃婉的指尖从他的脸颊，划到下巴。 她的视线很是灼热，让刺客陆突然觉得不好意思了。 随手拂开她，“你不害怕吗？” 这次的话语恢复了平时的状态。 覃婉抿抿唇，原本的热切散去很多，“不怕。不就是生病了吗？我也生病了。” 她坐回木凳上，侧过头，沉默下来。 刺客陆鲜少与人交流，此刻更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打破这气氛。 “对不起。”寂静的空气里，突然传来了女子歉意的声音。 刺客陆转眸看过去，女子原本明亮的眸子似是蒙上了一层灰尘，黯淡、懊悔，还有很多他看不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 “无事。”刺客陆将面罩戴了回去。 想说些什么，但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第二日，天气晴朗。 时辰尚早时，坐落在崖底的小屋，伴随着“吱呀”一声，开始了新的一天。 着嫩黄色衣衫的女子，迷蒙着眼睛，熟门熟路的走到旁边的小溪旁，开始洗漱。 待她走到小厨房，准备做早饭时。 一侧传来男子低沉的声音：“需要我帮忙吗？” 覃婉尚没完全醒神，只是凭着身体记忆行动。 听到这陌生的嗓音，思绪才渐渐的回归。 过了半晌。 她迷蒙的眸子才彻底变得明澈，眸底映照出男子站的笔直的身影。 “陆公子你怎么下床了？！” 音量极高，甚至惊飞了一旁休息的小鸟。 “我已经恢复了。”刺客陆默默揉了揉自己的耳朵。 “怎么可能？”覃婉还是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眼睛上下打量着刺客陆，企图将他看出一个花来。 “我把你捡回来时，你都已经是将死的情况了。”覃婉喃喃着，手掌拉过他的手腕，指尖搭上去。 第68章 暗影刺客(二十三) 刺客陆任由她动作，眸底带着几分纵容。 “真是太不可思议了。你，你的伤势，好了一大多半。怎么可能呢？”覃婉咬着自己的指尖，沉入自己的思绪里。 调出自己所有的医术知识，想要解释他的这一异常。 可是... 完全没思路！ “陆公子，我可以看看你的骨相吗？” 刺客陆摇摇头。 “不行吗？”覃婉有些失落，可是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又不能强迫对方，只好自顾自的猜来想去。 刺客陆：“不是不行，而是没必要。” 覃婉对上他的眼睛，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昨晚，你也看到了。”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稍一用力，就把面罩拽了下来。 “这...”覃婉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俊俏男子。 肤色苍白，几乎看不到血色，甚至他的唇都是崩裂暗白的。 但是，他鼻翼挺直，五官分明，活脱脱一个俊逸不凡的青年。 与昨晚那个无面之人，判若两人。 “怎么回事啊？” 医书从没有记载过这种情况。 “我是天生刺客。天生刺客，无面暗影。所以，我不仅天生无面，还身附刺客之命，只要不死，只要给我时间恢复...看吧，这就是结果。”刺客陆说着，冷嘲一笑，“是不是觉得我就像是个怪物？” 他就是一个怪物。 所以父母嫌弃。 所以村里人厌恶。 所以，活该被抛弃。 “你不是。”覃婉坚定的反驳，“你不是怪物。” 刺客陆同她对视着，那样认真执着的目光，让他的心头热乎乎的，像是有一团火焰在烧。 他，似乎赌对了。 “我看了很多医书，那上面记载了很多的奇人怪事。 如果是以前，我或许会害怕，会躲避，但是我姐姐跟我说。这世界上，没什么怪物，只有人的偏见和自以为的道德标准。” “每个人都有存在的理由和价值，即使只是一颗小草，也是为了装饰这一片光秃秃的草地而存在的。” 覃婉说着，面容放松，唇角扬起，带着浓浓的依赖。 想到什么，她扑哧笑出声来，娇声说道：“你觉得自己是怪物？我还觉得我是呢。” 覃婉站的有些累，从旁边拉过来一个小木凳。 “我从记事开始，就生活在这里，从没有出去过。 姐姐说，现在时机未到，让我耐心等待。 可是，这里太无聊了。当时我还小，喜欢胡思乱想。” 她的手紧紧攥着心口那处的衣服，“我还记得，我问姐姐，我是不是是个怪物？是被人锁在这里，不允许出去，而你是看守我的人。” 她说着，自己笑出声来，那声音清脆，却带着一股子难以言喻的沉闷。 “姐姐听了，差点儿把我揍一顿。天知道，我当时真的就是那样想的。” “如果你想出去，明天，我完全恢复，可以带着你离开这里。”刺客陆认真听着她的话，郑重的许下诺言。 覃婉与他对上目光，那样认真的许诺，那样深重的眸色，心脏突然加速了几分。 有些狼狈焦急的挪开视线，心里浅浅的开心。 “嗯……我要做早饭了。”覃婉转过身去，装着开始处理青菜，侧眸瞄了眼刺客陆。 第69章 暗影刺客(二十四) 他还是站着笔直，像是崖边距离地面五六米的那颗白松。 “你，你还记得你答应我要帮我做一些事。喏，把那些柴劈了。”覃婉的下巴点了点旁边杂乱堆放的木材。 她只是想要自然的转移话题，不认为他真的会做。 毕竟他是刺客，就算她没出过崖底，该知道的她都知道。 然而，没想到，刺客陆点头了。 “好。”他拿出自己的匕首，三只齐出。 只见白光一闪，那些木头便被均匀的分为四块，整齐的摞在一边。 覃婉：“喔……” 厉害了，这就是所谓的刺客的实力吗？ “陆公子……”覃婉的懒病被诱发了。 整齐的木柴，整齐的菜片，整齐的馒头片，全都是刺客陆的杰作，而覃婉做的只是翻炒，盛碗，然后开吃。 工作量相比于以前，大大减少了。 要知道姐姐在的时候，这些都是需要她来做的。 早饭后，覃婉背起小木筐，打算出去寻找药材。 刺客陆也跟着她一起。 覃婉本来是不同意的，就算他是刺客，恢复能力强悍，可是，他毕竟还是病人，需要静养、需要休息。 可是刺客陆说，他已经基本无碍了，还说一起出去，他也能探查一番外边的环境。 或许有其它的出去的办法也说不定。 “对了，你姐姐呢？”刺客陆询问，眸中显出探究之意。 覃婉将一颗绿叶紫花的小植物连根拔起，闻言，漫不经心的回答，“去离京了。” “离京？”刺客陆的眉心皱起。 如果他没记错，离京应该不在崖底吧。 “你姐出去了？她怎么出去的？为什么不带你？”刺客陆一次问出了三个问句。 覃婉惊讶的回神望向他，“你怎么一下子说了这么多话？” 刺客陆不语，就那么看着她。 覃婉囧囧的移开视线，“我姐不是普通人。她是大仙，有法术的。这世上没有她去不了的地方。而我不出去……之前不是说了吗，时机未到。” 刺客陆嗤笑一声。 大仙？ 糊弄人的吧。 他会坠崖，就是拜一个大仙所赐。 刺客陆不相信的模样太明显了，覃婉很不满。 连绯彤嘱咐她不要说出去的事情，也全都秃噜出来了。 “你别不信啊。咱们那天晚上，被野狼群堵在树上，你还记得吧？” 刺客陆点点头。 那日他突然晕倒，之后发生了什么他都不知道。 不是没想过询问。 但是，能从狼群中全身而退，必然不凡。 那是她的秘密，他无心探究，只要结果是好的即可。 “你晕倒后，是我姐救了我们。”覃婉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妥善收藏的香囊，打开后，是一摊灰色粉末。 刺客陆问道：“这是？” “救命宝囊。”覃婉很是自豪的模样，“我姐离开前，交给了我两个锦囊，这是其中一个。” “你当时晕倒了没看到。当时啊，那一群狼虎视眈眈的，我以为咱们必死无疑了。 就在这个时候，宝囊里闪出一道红色光芒，刺眼又温暖，将那些狼包裹在里面。你猜，之后发生了什么？” 覃婉对着刺客陆挤眉弄眼。 第70章 暗影刺客(二十五) 刺客陆心中疑窦许多，面上什么都不显，“发生了什么？” “那些狼变得特别听话，还是他们帮忙，我才把你带了回来。回来后，我就打开了锦囊，发现里面的东西碎成了粉末。你看，就是这样了。” 刺客陆很想反驳，但是却没有任何证据或者底气，只能沉默应对。 “你是不是不相信？”覃婉突然凑到他跟前，语气危险的问道。 “不相信。”刺客陆不会撒谎，坦白说道，随后又补充了一句，“除非我能亲眼看到。” “哼！”覃婉瞪他一眼，“既然这样，你不用跟着我了。你去找出路吧。我去采药了。” 说着，她气冲冲地转身，迈着大步子沿着小路往远处奔走，只是几秒指尖，便没了身形。 刺客陆心中失笑，唇角在他没注意到的时候，悄悄上扬。 之后，他运着轻功，将整个崖底大致转了一遍，可最终，无功而返。 这里就是一个被封闭的空间，四周全是陡峭的崖壁，布满了带着细刺的小藤蔓—— 就是那日，覃婉用来绑他的那种藤蔓。 很是棘手。 小溪流他也去看了，溪流源头很是奇怪，似是凭空出现在崖壁上。 无论他怎么探究，怎么寻找，都找不到异常。 真是奇了怪了。 回到小院，已经日落西沉。 暖黄色的光芒从窗户透出来，带着几分暖暖的静谧。 他冰冷的心，也软了几分，飞跃过去的速度，提升了很多。 “嘟嘟”几声敲响门扉。 门内立刻便传来了脚步声，细碎焦急，伴着女子担忧的声音。 “你这是去哪儿了？一天不回来。伤好了就可以四处乱窜了吗？” 覃婉娇容上带着怒意，因为步伐匆匆，气息有些喘，发丝带些乱，心口处起起伏伏。 刺客陆扫了一眼，眸底显出一丝慌乱，迅速移开目光，老实说道，“只是将崖底逛了一遍。” 覃婉听了，红唇抿起，面色微显黯淡，“你就这么急着离开？” 她又要一个人了吗？ 虽然有他在，也多说不了几句话，但是总归多了一分人气。 刺客陆回道：“带你一起走。” 覃婉闻言，猛地抬头看向他，四目相对。 她发现，他在说真的。 他是认真的！之前说的不是她以为的随口之语。 “你想离开这里，我带你离开。”刺客陆继续说道，手掌握紧了匕首的把端。 “可是……”覃婉唇瓣颤动着，脑子里乱哄哄的。 她确实一直想要离开这里，但也只是想，从没真的决定付诸行动，现如今，他这样说，她倒不知该如何反应了。 “你救了我，我合该报答你。带你离开，是你的愿望，那么我就带你离开。出去后，你不必担心，我能够保护你。” 刺客陆以为她在担忧出去之后的事情，便少有的开口解释。 左手一甩，一只匕首飞了出去，将靠在墙上的数株爬山虎齐齐割断，顺便斩了一条游弋在其中的青蛇。 “我……不是害怕。只是……”覃婉结结巴巴的说着，手掌紧紧攥住了心口的衣衫，“我，可能不适合出现在人群里。” 第71章 暗影刺客(二十六) 刺客陆不明白她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大概应该一个人独处，不然，姐姐不会不允许我出去。”覃婉说道。 澄澈的眸子黯淡几分，带笑的小脸也耷拉着，几分愁绪笼罩。 她几乎每年过生辰，都会许愿离开这个地方。 姐姐也有询问过她许了什么愿望。 她如实回答了。 可是…… 她清楚的记得，姐姐的面色立刻就变了，然后摸着她的脑袋说：“婉婉，现在不行。你还不能离开这个地方。” 她多次询问到底是什么原因，可是每次，姐姐都搪塞过去。 书中说，一般出现这种情况的人，要么是灾星，要么是怪物，要不然为什么要关着她呢？ “你姐姐？”还未见到这个人，刺客陆已经对她产生了恶感。 “我记得你说过，她是一个大仙？你知不知道，所谓的命理，所谓的算命，都是骗人的。” “他们全都是打着神秘高人的幌子来骗钱的骗子。我不妨告诉你，我之所以落下悬崖，便是因为误信了一个所谓大仙的忠言。” 刺客陆说着，眉眼间浮现出戾气，如果能让他再见到她，他必然取其性命！ “才不是！我姐姐才不是！我姐姐是月老！她给人算姻缘从未出错过！”覃婉大声反驳。 “你亲眼所见？”刺客陆漫不经心的瞥过去一眼，带着几丝未来及散去的杀意。 覃婉一噎。 她都是听姐姐说的。 “或许是她是为了保持自己的面子，才故意骗你。如果真的能算姻缘，真的能帮助有情人终成眷属……”刺客陆说着，停顿了下，莫名想到那人说的他最近红鸾星动。 只是没多想，他径直忽略了，“这天底下，怎么还会出现那么多的怨偶？” 覃婉无话可以反驳。 “明天我会再去寻找。你要跟我一起出去吗？”刺客陆问道。 覃婉手指攥紧衣袖，唇瓣紧紧抿在一起。 她不知道。 她不确定。 看到她这样无措的模样，刺客陆眸底闪了闪，柔软了几分，转而说道：“你不必现在就给我答案，可以再想想。如果出去的话，我会保护你。还有你姐姐，你去离京，短时间内不会回来，不不必担心会被她发现。” “我可以在她回来之前，将你送回来。”想了想，他又补充说道。 覃婉听着很心动，但是她还是不敢轻易答应，“容我想想，明天给你回复，好吗？” 姐姐不让她出去，肯定是有道理的。 她自小由姐姐抚养长大，姐姐待她如何，她全都看在眼里。 她相信，姐姐是不会伤害她的。 她唯一在意的是：她出去了，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会不会将她现在的生活尽数灭失？会不会伤害到别的人？ “咱们先吃饭吧。”覃婉敛下眸子，暂时收了思绪。 将小院的门关好，她带着刺客陆往屋里走。 暖黄色烛火置在屋内四角，正中央的桌上还有一支，将整个房间照的暖洋洋的，很是温馨。 进到里面，即使是内心冷硬如铁的刺客陆，内心也软了几分，十分的警惕降到了八分。 他虽然置身于黑暗之中，但是，他所求的，也不过是一片温暖，一点真心。 第72章 暗影刺客(二十七) 覃婉坐在他对面，将盛好的汤水推到他面前，“想什么呢？吃饭啦！” 隔着烛火，女子柔婉的面色越发的温和，唇角微不可察的弯起，刺客陆敛下眸子，轻轻点头，“嗯。” 真的是，不想错过她。 吃完饭后，覃婉去刷碗，刺客陆便倚靠在一侧面框上盯着她看。 “怎么了？”覃婉被他看的很不好意思。 以往吃饭都是她一个人，收拾洗刷也都只是她一个人的工作，姐姐偶尔回来，也是在一旁念叨着什么，她听不懂也就不在意了。 所以，从小到大，她很少跟人一起吃饭，更是从没有人站在一旁看着她刷碗。 “一直看我，你想帮忙？”覃婉故意调侃他，想要这样来转移他的注意力，也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实际上，她的耳尖早因为他的注视，而灼热发烫。 “怎么做？”刺客陆没离开，反而出乎意料的走了过来。 “不用不用！”覃婉连忙摆手拒绝，她只是随口一说，不用当真。 真的不用当真。 “你只需简单教教我就好。”刺客陆是真的想学，摘下了面罩之后的他，面目依然冷峻，但是在覃婉面前，已经是最温和的模样了。 “那好吧。” 覃婉不太会拒绝人，小脸绯红，搬着小凳子往旁边挪了挪，“你蹲在这里。”她用下巴点了点旁边。 刺客陆顺从的蹲下来，即使半蹲着，他的脊背依旧挺得笔直，甚至要比坐着的覃婉还要高出几分。 “你看啊，洗碗很简单的，这只手拿好……”覃婉很耐心的细细解释，生怕自己讲的不清楚，对方不理解。 她从未出去过，也不知道外边的人是不是这样刷碗，但是她是这样做的，为了不闹笑话，她还问刺客陆：“外边的人，是这样刷吗？” 刺客陆道：“我也不知道。” 他从未注意过这样的事情。 曾经，他以为，用完的碗筷会自动变干净。 后来，才知道，是需要清洁的。 收拾好东西后，两人便坐到院里的树下，看着漫天繁星，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刺客陆从没有过这样的感受。 这样很是奢侈的休息。 身为暗影刺客，每天的任务很多，各类级别都有，甚至有的需要很多刺客一同出动。 主上颁布命令：身为暗影刺客，只要身体康健，战力恢复，就不得休息，必须参与行动。 有一次失败，或者未参与，刺客的等级就会下降。 暗影刺客也是有等级的，越是高级的刺客，便可以选择自己的任务。 有句话说的很对：打擂容易，守擂难。 他的刺客等级，能一直维持在陆的位置上，就是因为他付出了很多。 之前的半生，他只要是能动，就会去执行任务，只为了让自己能够自主选择任务。 想到什么，刺客陆的眸子暗沉下来，心脏也是一瞬间的揪紧。 即使过去许多年了，午夜梦回，他还是难以忘记那道小小的身影。 “姐姐……”耳边突然传来女子软糯的呓语，唤醒了刺客陆昏暗翻谲的思绪。 第73章 暗影刺客(二十八) 他侧眸看去，嫩黄色衣衫的女子，蜷缩着躺在木制躺椅上，脸蛋肉嘟嘟的，泛些绯红。 许是有些冷，她的身子轻轻颤了下。 睫毛也在颤动，看起来似是睡得不太安稳。 刺客陆沉默了下，起身抱起了她。 她比他想象的还要轻上许多，好像是一片羽毛一样…… 第二天，覃婉随着生物钟，早早的醒了。 关于昨晚她是怎么回去屋子里的，完全没有在意。 来到小院时，刺客陆已经在早练了。 他的身材精瘦，一招一式凌厉带风，矫健如飞鸟，迅猛如猎豹，带着一种庄重锋利的肃杀之气。 覃婉看着，不自知便入了迷。 刺客陆的五感很是敏锐，自她一出现便注意到了。 只是，没有出声打断她的思绪而已。 直到最后一招收势，外放的凌厉尽数收回，重新变回内敛朴实的不起眼模样。 “想好了吗？”刺客陆问道。 “啊？”覃婉尚没反应过来，呆愣愣的，像是被揪住耳朵的兔子，有点儿可爱。 唇角微微弯起，刺客陆挑白问道：“要随我一起离开吗？” 覃婉沉默下来。 刺客陆没有催促，只是盯着她看，耐心等待着。 “嗯。” 最终，覃婉点了下头。 她还是想出去看看，就算她是灾星，就算姐姐不允许她出去，她还是想去看看外边的世界。 即使结果不如想象的那般美好，她也想去感受一番。 那样，她以后也就不会惦记了。 “我随你一同出去。”覃婉再次重复说道。 像是在对自己说，在一遍遍的给自己打气。 刺客陆的眸低泛出几丝笑意，缓慢的两三步便走到了她面前，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不用担心你的安危，有我在。” “嗯。”覃婉点头，感激地弯起唇角。 两人对视着，一瞬间，覃婉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急速跳动，有种要从喉咙里跳出来的急促感。 她连忙攥住心口的衣服，移开眸子。 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颗小巧丹丸，快速送进嘴中。 药效很快发挥作用，心脏的跳动减缓许多。 覃婉这才松了一口气。 “你怎么了？身体有什么问题？”刺客陆眉心皱起，上下打量着她。 那种小丹丸，虽然没见过，但是那种醇香，单单是闻着，便让人通身顺畅。 绝非凡品。 也绝非是普通糖丸！ “没事没事，我没事。”覃婉有些慌乱，生怕刺客陆因为这件事就不带她出去了。 手忙脚乱的将小瓷瓶收起来，覃婉顺了顺耳边凌乱的发，僵硬的转移话题。 “那么咱们赶紧吃饭吧。吃完饭，就出去寻找出口吧，我知道有个地方，很有可能能出去。” 刺客陆不放心她。 着重在她放小瓷瓶的地方扫了几眼，确定位置后，才悄悄收回视线，点头道好。 刺客陆昨天虽然去调查了，但是他对于这个崖底的了解还是太少。 很多地方，看着已经没路了，但是由在这里生活了数十年的覃婉随意一拨开，便柳暗花明，又出现了一处崭新的小路，一处前所未见的美丽山坡。 “这！”刺客陆惊叹的有些说不出话来。 第74章 暗影刺客(二十九) 他见过很多达官贵人用来储藏宝物，或者是保命的机关暗室，但是都没有这一个来的精巧绝妙。 从外处看，这里明明就只是一从灌木，荆棘小刺遍布，稍稍碰到，便会被伤到。 可是，覃婉只是那么小小的一碰，这些看起来很危险的东西，竟然就自己退下去了。 “你怎么做到的？”刺客陆问道。 学着覃婉的样子试着去触碰，但是指尖碰到那荆棘，便是一阵尖细的疼痛。 “哼哼，这都是智慧！”覃婉很是自豪的叉腰笑道，“这里你肯定没检查过吧，走吧。” 覃婉带着刺客陆往里走。 “我以前也不知道这里还有这么一个地方。” “后来有一次，我想偷偷跟在姐姐背后溜出去，一直跟着她到了这儿，才发现了这一处地方。” “当然，我没能成功。那一次也是像你一样被挡在了外边。后来，我偷偷观察了好多次才发现了窍门。” “他们跟含羞草很像，按那些小荆棘刺的空隙，它们就会缩成一团很可爱。” “但是，我也就只跟姐姐到这儿，具体的出去的位置就不知道了……这！这是！” 说着，覃婉的话戛然而止，一双明眸因为惊喜而格外的水润，闪着激动的光芒。 所有的思绪都被眼前令人惊艳、茂盛的桃花林占据了。 繁花盛开，粉意浓浓，许多的蝴蝶自在穿梭其中，很是美丽梦幻。 仿佛是传说中的仙境一般。 “好漂亮啊！”覃婉惊叹出声，眼睛几乎黏在了那一株株桃花树上，移不开了。 “你上次来的时候，没见过这些吗？”刺客陆有些疑惑，更多的是警惕。 现在这个时节绝对不是桃花盛开的时候。 还有这里的蝴蝶，总给他一种奇异的感觉，他们好像有着自己的意识。 都在盯着他们两个。 真是诡异至极！ “陆公子，你来看啊！真的是……”覃婉一脸的迷恋喜爱，还试图扑过去，抱在树上。 “别过去。”刺客陆连忙抓住她的衣领，往后退了好几步。 刚才覃婉移动的时候，他注意到那些蝴蝶似乎也移动了，目标就是企图闯入的覃婉。 “陆公子，为什么不能进去？万一出口就在里面呢？”覃婉扭着身子想要挣脱。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这里越是诡谲，就越是说明，出口很可能就在这里。 但是前路未知，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危险，冒险闯进去的结果很可能是死路一条。 曾经，他或许会去闯荡一番，生死不论。 但是，如今，他有了想要的东西。 他很自私的不想失去。 只要一想到未来漫长孤独的人生路上有了一个人陪伴，他就觉得自己这条小命还不能丢，他有了怯意，也有了磅礴战意。 他不能长时间呆在这里，他必须要带着覃婉离开！ “覃婉，呆在这里等我回来。”刺客陆很快做出了决定，弯腰凑在覃婉耳边低沉地嘱咐说道。 “啊？”覃婉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他一掌砍在后颈，晕了过去。 轻柔地将覃婉放到草地上，刺客陆从身上拿出一只匕首，放进了她的掌心。 “等我回来。” 深深看她一眼后，才大步冲进了桃花林。 第75章 暗影刺客(三十) 覃婉只觉得后颈一痛，就没了知觉。 再想来时，已经是下午了。 她揉着发疼的后颈，慢慢爬起来。 左手不经意碰到什么东西，垂眸看去，是一把锋利的匕首。 雪白的刃尖上闪着利光，阳光照在上面，折射进覃婉的眼睛里，蛰得她一痛。 瞬间，眼中流出泪水，她连忙侧身躲避。 想起昏迷前刺客陆说的话，她一个翻身迅速站起。 抬眸看向那片桃花林，竟然变了！ 繁盛的桃花变成了硕大多汁的桃子！ 难道她睡了好几个月？ 覃婉惊恐的想到。 只是一瞬间，又自己否定了。 不可能，只是一个手刀，怎么会有那么强大的效果。 并且，以现在的时令，桃花树应该已经枯萎了才是。 覃婉想着，走上前去，试着摘下了一颗桃子品尝。 很甜！ 很美味！ 还，有些熟悉…… 以前姐姐也会带回来很多桃子，该不会就是从这儿摘的吧？ 覃婉一边审视那桃子，一边大口咬，慢慢咀嚼。 就是这个味道！ 可是……陆公子呢？ 她谨慎探究的环视周围。 一片安静，只有淡淡的风吹来，树叶飒飒。 “陆公子，你在哪儿？”她小声的呼喊，一边小心翼翼的往桃林里面走去。 在她没有注意到的地方，她挂在腰间的香囊，闪出了一道明红色的光芒。 躲在暗处已经休眠了的蝴蝶，似是在这一刻得到了某种讯息，齐齐煽动翅膀，蠢蠢欲动。 “什……什么情况况啊……”覃婉的后背蓦然一凉，汗毛炸起。 环视周围，还是没有收到任何讯息。 僵硬的咽下一口口水，就在她打算迈出下一步的时候。 桃树叶突然全部飞起，铺天盖地，带来一阵昏暗。 只见那些各种颜色的蝴蝶，凝聚成了一个巨大的拳头，朝着覃婉的脑袋砸了下来。 覃婉的脑袋当即就短路了。 傻愣愣的站在那里，不知该作何反应。 “跑啊！” 在千钧一发之际，在蝴蝶拳头的深出突然爆发出一道嘶利的声音。 覃婉没来及细想，脑子里的开关像是被按在一般，立刻拔腿开奔。 她慌不择路地乱跑，不管有路没路，只要没有蝴蝶，她就埋头地冲。 如果此刻有人站在高处观望的话，可以发现，那些蝴蝶似是故意闹着玩儿一样。 刻意维持着不快不慢的速度，将害怕奔逃的少女，往一个方向赶。 渐渐的，凶残的蝴蝶恢复成了树叶的样子，落在地上。 那些树叶底下，重重掩盖着一个受伤的男人。 他身上全都是细碎的小伤口，仿佛是经历了千刀万剐的酷刑。 他的视线落在前方奔跑的少女身上，想要喊住她，但是嘴巴张了张，没有说出一句话。 少女浑然不知。 她甚至不敢回头看。 只是她忘了，自己的心脏曾经受过伤，她的身体不能剧烈运动。 即使蝴蝶可以控制着速度，但是少女不知，她的心情一直处于紧张的紧绷状态。 到现在，她的身体已经有些受不了了。 覃婉感觉呼吸自己有些喘不上气，四肢发软，用不上力气。 可以说，她现在跑着全凭一股子意志！ 她不想死！ 第76章 暗影刺客(三十一) 可是，她的视线已经模糊，面色惨白如纸。 一个没注意，便被一块树根绊倒在地上。 呼吸越来越艰难。 覃婉紧紧攥着自己心口的衣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生命的流逝。 感受到生机寸寸地流失。 她还不想死。 她还想跟姐姐一起生活。 她还想跟着陆公子一起去看看外边的世界…… 眼前越来越模糊，她仿佛看到了一个人影跌跌撞撞的奔过来。 他是谁？ 陆公子吗？ 眼睫颤了颤，最终闭了下去。 “覃婉！”刺客陆的状况不比覃婉好多少。 每一个动作都带着极度的疼痛。 但是他此时全都无暇顾及，指尖轻颤着按上覃婉的脉搏。 虚弱无力。 时隐时现。 她的呼吸也在渐渐消退，面色苍白，唇瓣几近无色。 刺客陆急得额头淌下几滴汗来，脸色狰狞，要怎么办？ 怎么才能保住覃婉的命？ 针灸，丹丸，珍草，灵药……只要能立刻见效，他…… 对了，丹丸！ 就是丹丸。 刺客陆眼睛蓦然睁大，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连忙按着记忆，从覃婉身上摸出丹丸来。 小小的瓷瓶，装着满满的醇香丹丸。 他赶紧喂给覃婉一颗，因为不知道这东西的功效，所以不敢多喂。 只是帮她吞咽一颗之后，便仔细观察她的后续反应。 他紧紧盯着，不肯放过分毫变化。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身上的痛感渐渐恢复，且愈演愈烈，而覃婉还是一点儿恢复的迹象都没有。 “啊！” 刺客陆失望的嘶吼，双目充血，像是一只失去伴侣的孤狼，渗着血迹的拳头重重砸到地上，留下一个深坑。 也让他的大掌流血更多。 没有见识过光芒，他情愿沉沦于黑暗。 可是感受到了那种温暖，他不舍得再失去。 这样对他，实在是残忍至极！ “覃婉……”刺客陆呢喃喊道，面色晦暗，隐隐绝望。 粗糙的指腹落于女子柔嫩的脸侧，似是诀别，又似是疯狂。 然而，下一秒，那指尖轻颤，僵在那里。 男子瞳仁因为惊讶而骤然缩紧。 覃婉的呼吸，恢复了？！ 刺客陆混沌的脑子被这个讯号唤醒，连忙去感受覃婉的脉象。 虽然还是虚弱，虽然还是时隐时现，但是已经趋于平缓稳定了！！！ 她应该是脱离险况了…… “哈……哈哈哈……”刺客陆带着深深血迹的手掌覆盖在脸上，嗓声嘶哑，眸色却亮的吓人。 然后，“扑通”一声，他高壮的身躯，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往后栽去。 幸好她没事…… 幸好婉婉没事。 与此同时，相距数千里远的某辆马车里，一个红衣女子，也在心中如是想到。 刚才差点儿就不管不顾的冲过去了。 女子大大松了口气。 她现在还在马车里，乾渊也在，要是真的暴露了法术，且不说要怎么样跟他解释，光是反噬就够她喝一壶的了。 真是千钧一发啊。 见她一直盯着窗外，且情绪起伏很大，乾渊食指微蜷，一下一下的轻敲膝盖，眸色深重。 随口问道：“外边发生什么事？” 第77章 暗影刺客(三十二) “嗯？没什么。没什么事。” 绯彤漫不经心说着，把小窗合上，没骨头似的往后一靠，瘫软在那儿。 当时设置那个蝴蝶术法，一方面是为了教训刺客陆一番，为婉婉报仇。 婉婉是她看着长大的，这些年，因为她的身体，她吃了多少苦，她全都看在眼里。 即使两个人是天定姻缘，她还是为婉婉生气。 她虽然身为月老，但她同时也是婉婉的姐姐，不为难他一番，她都觉得对不起自己。 而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给他们指路。 他们的身份，终究是一道坎儿，需要彼此知晓。 只是，唯一一点，她低估了婉婉的身体情况。 真的是差一点啊…… 绯彤苦着脸，闭目抿唇，一副懊悔模样。 乾渊看在眼里，却没有多加询问。 以他的实力，想查清一个人的背景和过去，是很简单的事情。 但是，唯有她，唯有绯彤，是他派出去再多的人，都查不出任何消息。 她就像是凭空出现，带着一身神秘，叫人看不透，猜不清，又被其牢牢吸引，甘愿折腰。 乾渊的眸色越发浅淡，氤氲着刻骨寒意，唇瓣紧闭，绷成了一条冷酷的线。 “主人，离京到了。” 马车外，赶车人的嗓音低而重，马蹄声也渐渐减缓。 到了？ 绯彤一个激灵坐直身体，打开窗子，探头往外看去。 明明之前还是一片白雾迷蒙，什么都看不清晰，而转眼间，就已经可以清楚看到碧绿色仿若一整片翡翠的湖面。 而他们乘坐的马车也早已不在地面上行驶，而是停在了一个宽敞华丽的大船甲板上。 红漆木的船梆只到马车的一般高度。 “要下去看看吗？”乾渊起身，淡定的拂下衣袖，似是要扫尽身上不存在的灰尘。 绯彤：…… 身为神，她竟然还没有一个人淡定？！ “看看吧。”绯彤紧绷住小脸，压平唇角，努力维持自己身为神的尊严。 只是她微颤的指尖，还是暴露了她的震惊心情。 这也太阔气了！ 早知如此，她当初就不该只要早饭做报酬，黄金千两多好，也能改善一番她与婉婉的生活质量。 两人来到甲板上。 高耸的桅杆迎风而站，旗帜烈烈，带着飒飒锋利，就像是一只利剑，毫不留情地斩断了这一片平静。 绯彤努力绷住，做出一副冷漠模样：“乾渊，咱们不是要去离京吗？”怎么到水上来了？ 乾渊侧身看向她，眸色不明，沉默半晌。 在绯彤憋不住，想要再问一句时，他才开口说道：“离京在水上。” “是吗？”绯彤一噎。 这便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典型例子吗…… 她心虚的移开眼睛。 她只知道要得到那东西，就要去离京找轩彬，但是…… 离京在哪儿……轩彬是谁…… 她都……咳咳，不太清楚。 不然，她早就自己一个人去了，哪还需要再找一个伴儿呀。 乾渊继续盯着她，不发一言。 “你盯着我作甚？我脸上有花儿吗？”他的目光带着侵略感，就算没有对视，也一样让绯彤心尖发颤。 即使已经打定主意把他当成普通的人看待，可是，这种下意识的身体反应，还是让她很难控制住。 第78章 暗影刺客(三十三) “在想，以你的脑子，能活到现在，真是奇迹。”乾渊毫不留情的开口讽刺，其中暗含着只有他自己明白的某种纵容。 唇角微微弯起。 绯彤尴尬的扯扯唇，她确实被那人养的有些废…… 并且以后，可能再也没人会那样的对她好了…… 女子似是因为他的那句话想起了某个人，面色变得怀念而…… 幸福。 乾渊眸中的浅淡温和倏地降去，连带着周身的温度都骤降许多。 极具压迫力的气势汹涌的往周围散去，压得那些下人、侍者单膝跪地，勉强才能支撑住自己。 绯彤察觉到些微寒意，缩缩肩膀，摩挲着自己的手臂。 “咱们距离京还有多远？”她再一次问道。 “就到了。”乾渊收回视线，言简意赅的回答。 她侧眸看过去，敏锐的察觉到，乾渊的心情似乎不大好。 可是，他带着面具，看不清神态，也就无法确定。 她总不能直接问他，你是不是不高兴？ 她已经打定主意，无论他与墨夜是什么关系，她都把他当成普通朋友来相处。 既是普通朋友，这样放肆的话，她说不出口。 女子敛下眉眼，忽视他的样子，让乾渊的脸色更加阴沉，眸底带出骇人的诡谲，以及浓重的偏执占有。 又过了大概一刻钟。 仿若遮面的琵琶被人移开一般，远处渐渐露出了离京的真实面目。 没有预想的高耸城墙，没有严密的布兵，没有任何可作为攻击防备的设置。 只有一个个自水面而起的竹制小楼，清雅朴实，排列的整整齐齐。 一眼望去，就像是棋盘上的棋子，庄严肃穆的严阵以待。 而与它横平竖直相对的是，每一间竹屋的外围，都用细长竹竿串起了一连串的灯笼，搭成各种形状。 果然是水乡淳朴，偌大的一个城，竟然这么的接地气，这些灯笼，应该是为了千灯节在做准备吧。 绯彤如是猜想，满脸欣慰欢喜。 然而，下一秒。 捕捉到来访大船的离京人，惊奇，或者说是惊吓的从屋内仓皇跑出。 猴子一样利索的爬到屋顶，随手扔出火星，将那屋前形状各异的灯笼点燃。 就像是一条火龙，哄的一声，火苗从点火处燃到了尾巴，也让所有的小竹楼上的人知道了现在的情况。 登时，手拿锋利的武器，气势汹汹的全都冲出来了。 绯彤很是不解：“……难道我们被当做敌人了？可离京不是可以随意进出的吗？” 乾渊未回答，只眸底闪过一丝暗芒，“去船舱内等着吧。有人会解决的。” 他话音刚落，一直隐在暗处的一个人，悄声上前。 轻而易举的从船上跃到了竹楼之上，撂倒了所有攻上来的人，并将一个令牌甩了出去。 看到那令牌，已经摔在地上的人一震，眼睛惊恐的看向那人，“刺……刺客……” 因为那人是背对着，且距离较远，所以绯彤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只看着大船迎着火焰继续前进，水波被船身劈开，向四周涌起，连带着正对的一座座竹楼也随着水流四处散开。 第79章 暗影刺客(三十四) 竹楼上的人，警惕、戒备，暗含畏惧，又不得不妥协。 “这里是离京外城。” 乾渊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边，两人相距极尽，稍一抬头，唇瓣差点儿擦到他的脖颈。 绯彤脑子一轰，后退一大步，腰抵到船梆，思绪尽乱。 “哦。” “离京城主名唤公输盘，公输家族后代。你所看见的这些变换，是他的作品。”乾渊似是没看到绯彤的反应，自顾自继续介绍。 “公输家族的开创者就是鲁班大师。他创立的鲁班术，即使过了千百年，依旧很神奇。” 伴随着他的话音，翡翠水面上裂开一道道波纹，产生一种泾渭分明的青色，铺出了一条大路来，仿佛是为了欢迎他们…… 不，应该是为了乾渊，而刻意准备的。 眼角余光注意到这奇异的一幕，绯彤顾不得再与乾渊斗气，好奇的探头往水底看。 指尖掠过额心，紫芒闪过，她清清楚楚的看到了水面之下的场景。 粗壮的铁链紧紧缠绕在一起，就好像是许多粗壮的蟒蛇，交缠盘绕； 精巧的齿轮，一咬一合，动力极大，带动着那些铁链，缓慢的运动。 铁链的尾端，有的连接到那些竹楼底部，有的是一个个黑色布袋，里面装着各样的东西—— 与众不同的青色水路，便是由此产生的。 如果是在界外界，或者是在其它三千大世界，这样神奇的景色很常见，绯彤也不会太过惊讶。 可是，这是三千小世界呀！ 单是一个大字，一个小字，便已说明了其中的区别。 没有术法的存在，单凭传说的工匠技术，就达到这种程度，实在是令她叹为观止。 “我一直以为那些都是传说。”绯彤眸子亮晶晶的，满是对于新奇事物的浓重好奇，“没想到鲁班术真的存在。” 四目相对，乾渊心头一震，熟悉的悸动感再次席卷他的心脏。 鸦睫轻颤，他半敛眸子，移开视线，道：“所谓真真假假，也只是公输家族想展示给世人的印象。” 顿了下，他继续说道：“若你想了解更多，可随我去到城主府。” 绯彤很想立刻答应，但是，事有轻重缓急。 婉婉的身体已经快到极限了，她必须尽快找到轩彬，取到那救命的东西。 “不了，还是下次再去拜访吧。” 绯彤背靠着船梆，一副豁达坦然的模样。 她已经伪装的很好了，但是乾渊并非常人。 他一直注意着她，再加上那惊人的观察力，他一眼就捕捉到她的走神、担忧还有思虑。 除了他，她竟然还有其它关系较亲近的人，竟还能让她如此挂心？ 修长五指倏地握紧，发出卡吧一声。 “我一直未问你，来离京，只是为了千灯节吗？”乾渊突然问道。 绯彤没有回答，眼睛游移躲避他的视线。 “若是需要达到什么目的，不妨与我明说，我可以帮你很快的达成。毕竟……你是我的恩人，曾救我一命。我并不觉得，早饭能抵过我的命尊贵。” 乾渊刻意这样说道，一直以来，他也是拿着这个借口，一次次的接近她。 百试不爽。 第80章 暗影刺客(三十五) 果然，绯彤面上出现松动。 乾渊没再开口催促，欲速则不达，他现在需要的就是耐心等待，而他最不缺的也就是时间。 大船在飞速行驶，两人沉默间，已经穿过了竹楼群，马上就要到湖心小岛，也就是离京内城。 “我……来千灯节是附带的，主要还是来找一个人。他叫轩彬，他手里的寒玉雪莲，对我很重要。” 绯彤手指捻上耳垂，最终，还是选择了坦白。 并且她自己也说不清，这样的决定，是不是有曾经的记忆在作用。 “轩彬？寒玉雪莲？”乾渊语调不明的重复这六个字。 不知想到什么，一双眸子风卷云涌，晦暗而阴沉。 “如果你要找轩彬，那么你就确实不得不跟我走一趟了。离京城主，姓公输，名盘，字轩彬。” 说着，他的唇角勾起一抹让人捉摸不透的笑意。 …… 到了湖心小岛，虽然有城主府的人在等候迎接，可乾渊还是带着绯彤去了客栈。 于他而言，总归是自己的地方住着舒心。 而绯彤则是没什么在意的，纵然身为女神，她其实活的很糙，房子嘛，只要能遮风挡雨就好。 安顿好之后，也才月上柳梢头。 绯彤悠哉的坐在窗边，咬着坚果往外望。 她住的地方可以说是地理位置相当不错，稍稍抬眼就可以将外界的风景尽收眼底。 只见，青石板铺成的街上，穿着清爽离京本地服饰的人来来往往，成双成对，恩恩爱爱。 也是了，千灯节本就是情人们的节日。 看对眼了，就在一起多交流交流，很正常。 不过，看着看着，她骨子里的职业病就发作了。 诶诶，你这丫头不要着急跟人走啊，你的真命天子在下一个路口等你呢！ 还有你，已经有在意的人了，还去招惹人小姑娘做什么？搅乱了一池芳心不负责，是故意给她加大工作量吗？ 还有那个鬼鬼祟祟的小少年，再不表明心意，你的姑娘就彻底对你死心了！！！ 绯彤不想眼睁睁看着他们错过，不想让他们在经历一番后，才遇到真爱。 要知道，有时候被伤的深了，会失去爱人的能力，即使想要去努力的抓住幸福，也可能会因为畏手畏脚而错失。 这是她身为月老，绝对不会想看到的。 快速换回自己的那身装备，用窗纬做旗，茶水做墨，大手一挥。 “姻缘天定，不准不要钱。” 几个大字横空出世。 绯彤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成果，果断扛在肩上，跑了出去。 在她出门的一瞬间，就有人将这消息送到了乾渊面前。 乾渊站在窗前，看着女子的背影融入人群，久久未动。 “大人，不需跟上去吗？”刺客壹小心的试探询问。 “去查。”半晌，乾渊才开口，语气淡淡，“所有知道寒玉雪莲的人，彻彻底底的查！” “是。” 虽然疑惑，但是主上的命令，不需要置疑，也不需要多问，执行便是。 “绯彤，你到底还知道什么？”乾渊低喃，声音骇人的诡异，眸色也愈发诡谲难辨。 第81章 暗影刺客(三十六) “唔……”覃婉的意识渐渐恢复，还没来得及做出其它动作，就听到一道男声，后背也感受到一股温热的力道。 “醒了？感觉怎样？” “陆公子？”覃婉看清眼前的人，紧绷警惕的身体放松下来，顺着他的力道坐正。 视线四处移动，将周围的环境尽数收于眼中，“这里是哪里？” 入目的是宽敞、精致的拔步床，形状精巧的红木桌上，摆放着青瓷花瓶，瓶内插放着鲜艳欲滴的梅花枝。 正对着床的是一扇圆窗，窗扇半阖，可以隐约看到外界的拂柳。 “盛京。” 覃婉坐好后，刺客陆就松开手，坐在了旁边的木椅上。 “我们已经从崖底出来了。” “那，我睡了多长时间了？”覃婉收回探究的视线，对于这个陌生的环境，多少有些不安心。 “半天一夜。” 刺客陆上身前倾，胳膊肘放在膝盖上，脸上的面罩收了起来，露出坚毅的脸庞，带些细微胡茬。 想到那个大夫对他说的，刺客陆的身体紧绷一瞬，双手紧紧交握在一起。 他本不想带她来这里的，盛京城里有一个刺客据点，很容易暴露他的身份。 但是…… “这位姑娘，是自小就伤了心肺吧，一直依靠珍贵的药草吊着命。能活到现在的年纪很不容易呀。” “老朽可以看出，这位姑娘近几日应该有急剧的心情起伏，牵连到了心肺。若不是及时用药压住，很可能就香消玉殒了。” “但，这只是治标不治本呀。” “长此以往，这位姑娘活不过今年。” …… “也不是没有办法，若能得到传说中的寒玉雪莲，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但是，都已经说是传说中的了。寒玉雪莲……这世间不存在的。” “小公子，还请……唉！” “原来我睡了这么长时间了。”覃婉感受着身体的情况，心情有些沉重。 虽然感觉还可以，但是，身为大夫，她很清楚自己现在的状况如何。 简单一句话：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她已经……受不起再一次的折腾了。 她这时候最应该的是卧床好好休息，但是，她很不甘心啊。 出生在这世上，她一直被囿于尺寸之地，从未见过外面的世界，她很想……很想看一看。 即使只是简单的街道，只是普通的日常。 “陆公子，你说过，保护我……不知还算数吗？”覃婉努力笑出来，温婉可人，“我没什么可以报答的，但是，我可以介绍我姐姐给你，她能送一场天定姻缘。” “不必了。”刺客陆抬头，直视她，坚定而执着，“我会保护你！一直！” 那样的目光，就像是一道利箭直直刺入她的心脏，再一次驱使它加速跳动。 不过，覃婉这次没有着急害怕，因为她的呼吸没有感觉到阻碍。 “再者……”刺客陆像是在刻意掩饰什么，语调僵硬别扭，“你还没给我解药。” “啊？那个呀，只是个糖丸……”覃婉不好意思的抓抓脖颈，她的能力还没那么强。 “嗯。”刺客陆默默起身，转而说道：“出去逛逛？” “好！”覃婉听到这句话，眼睛亮如繁星，迅速的穿鞋下床。 第82章 暗影刺客(三十七) “想先去哪里？” 出了客栈，两人就像是一对普通的旅人，走入人群，自在、悠闲。 “吃东西。”覃婉的目光从周围的小摊上一一掠过，冒着闪闪的光芒，口水直咽。 “这味道好香啊~”她闭上眼睛，任由嗅觉主导自己的意志，引导自己的步伐。 刺客陆面色舒缓放松，紧跟着覃婉的步伐，始终将她护在自己的一臂范围内。 “这位姑娘，要尝尝咱们新鲜出炉的叫花鸡吗？”小摊的商贩很是尽职尽责，眼光也是非一般的精准，一眼认出覃婉是这两人中做决定的那个。 立刻谄媚的靠前来，手里捧着一个半撕开的叫花鸡，那色泽、那香味绝对的上上乘。 “您尽可品尝，喜欢咱就买，不喜欢咱也不拦。” 覃婉很想吃，但是那么大一个儿，她吃不完，也不能吃太多。 所以，只是用力嗅了几口，便打算离开。 倒是刺客陆在覃婉开口前，随手扔过去几块碎银，砸到小商贩的怀里，“来个大的。” “好嘞！”小商贩顿时喜笑颜开，欢欢喜喜的跳回去，招呼人打包。 “你……”覃婉不赞同的看向刺客陆，活像是一个不满夫君花钱大手大脚的小娘子，“太浪费了。” 刺客陆倒是无所谓，“你吃不完，还有我。” 说着，他锐利的视线不着痕迹的扫过小摊一角挂着的小铃铛，明黄色的铃铛上印着一个暗色调的零字。 误打误撞，竟然这么快就…… 听到他的话，覃婉敛下眉眼，唇角轻扬，心里像是喝了蜜一样甜甜的。 说起来，挺奇怪的。 这样的话，姐姐也跟她说过，但她那时并没有这样的感觉…… “走吧，还想去哪儿？”刺客陆接过叫花鸡，大手抬起，想要虚揽住覃婉的肩膀。 可，动作刚起，想起什么，他眸色暗沉下去，大掌顿了下，才顺势将叫花鸡递给了覃婉。 覃婉毫无知觉，被打断了思绪，也就不再想。 她捧着叫花鸡，眼睛直勾勾盯着，嘴巴里分泌出垂涎的口水，回答道：“我也不知道，但是就现在，我已经很满足了。” 她说着笑起来，就像是一朵盛放的桃花，灼灼其华，绽放在刺客陆干涸的心房之上。 “既如此，每个地方都逛一遍好了。”对着覃婉，刺客陆面色松缓下来，带着隐隐的温和，推着覃婉的肩膀，两人往盛京最繁华的街道走去。 而在两人身后，卖叫花鸡的小商贩欢天喜地的将碎银子一一放到嘴边轻咬，眼睛都愉悦的眯起来了。 “嗯？”突然，有一块儿碎银子，感觉与其它的不同，他连忙吐出来仔细辨别。 …… 盛京不愧为繁盛之城，每一条街道都有着数十间完全不重样的小店铺，每一间店铺都有着独属于自己的特色。 覃婉一天走下来，只转了不到半条街，但已经累的走不动路了。 扑到木桌上，两臂垫在下巴下面，澄澈的眼睛盯着提留着大包小包走进来的高大男人。 好奇问道：“你不累吗？” 刺客陆将所有吃的放在地上，回道：“不累。身体感觉怎么样？有不舒服吗？” 第83章 暗影刺客(三十八) “你知道了？！”覃婉指了指自己心口的位置，颇有些惊讶的问道。 刺客陆面色裂出一道印记。 一时放松，就…… 他很快掩住暴露的情绪，点点头，“大夫说的。” 覃婉舔了舔干燥的唇瓣，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自己已经千方百计的在掩藏了，可对方原来早就已经知道了。 “那……你就没什么问的吗？不会觉得我是个累赘吗？” “我答应你了。”刺客陆还是那副万年冰山脸，任谁都看不出他的真实意图。 注意到覃婉的小动作，他还很贴心的为她倒了一杯凉茶。 茶水初尝，是带些甜味的；但很快，演变成了涩味，并且一直蔓延到她的心底去了。 “谢谢……”覃婉轻抿着茶水，偷偷看向刺客陆。 撇开其它不论，单就这个人还是很不错的。 无论周身气质，还是那张脸，在她见过的人里，都没有比他更出色的。 这样的人，他的天定姻缘会是什么样的呢？ 脑中蓦地浮现出这样的想法，覃婉一怔，赶紧垂头，借着喝茶来掩饰。 再怎样，他的姻缘也都与她无关，他们只是萍水相逢而已，再说了，她也活不长久的。 “早点儿休息。”刺客陆突然说道。 覃婉看向他，却只来得及看到他挺拔的背影，还带走了她买的所有零食。 “唉……”她震惊的不知该怎样开口了。 刺客陆在关上门之前，还留下来最后一句话，“你的身体不允许你今天再吃东西了，这些，我先存着。” 覃婉：…… “噗嗤……有我的范儿！”绯彤看着水镜中的境况，笑的开怀。 原本她只是感受到覃婉情种结苞，才关心的打开了水镜。 可是随着这一天的流逝，她看到刺客陆为覃婉做的那些事，他所做的那些决定。 她突然发现，他们不愧是天定姻缘，刺客陆不愧为最适合覃婉的人。 有些事情，甚至……她都没他做的好。 “我的婉婉啊！一定要好好的！” 看着刺客陆从隔壁的房间跃出去，融入黑暗中，绯彤往后靠去，眼眸半闭，似是祈祷，又似是自我宣言。 “咚！咚！咚！”均匀三声敲门声。 “绯彤，城主府的晚宴要开始了。”门外传来乾渊淡漠的声音。 不用看，绯彤就知道他会是什么样的神态。 “来了。”她先是应了一声，又懒懒的腻歪了会儿，才出门。 “你就不换身衣服吗？”绯彤讶异的看着等在门前的乾渊，他就像是从昨天复制粘贴过来的，每一处都没有改变。 而她，早已经被离京精美的衣饰俘获，昨天算姻缘回来时，就大手脚买了好几套。 今日，为了表示看重，也为了提高拿到寒玉雪莲的可能性，她把自己最喜欢、也是最庄重的一套大红色的，穿在了身上。 乾渊看到绯彤的一瞬间，眸色暗沉沉的，仿若沉淀了诸多古墨。 暗金纹的面具放佛是一道钥匙，锁住了那一瞬间的疯狂。 “你就穿这个？”他的话音刚出口时，尚带着些微沙哑，不过很快就消失匿迹。 整个人不动声色的吃味着，痴狂着。 第84章 暗影刺客(三十九) “有问题吗？”绯彤不解，低头仔细看了又看。 红纱覆于肩上，腰间垂下流苏，大而蓬松的裙摆，若隐若现的绣鞋。 哪一处都完美，别人都这么穿的。 乾渊默而不答，沉如古墨的眸子盯着红纱掩映的雪白肌肤，流苏随着女子的动作晃来晃去，小巧肚几看起来软绵绵的惹人怜爱。 这样的她，让他怎么放手。 半晌，他才反问道：“想被公输盘扣下，留在他身边？” “公输盘好美色？”还想再展示一番的绯彤，听到他的问话，心中一惊。 葱白玉指攥紧裙摆，肩膀往下塌了几分。 “可是，这衣服很漂亮，我不舍得换下。” 女子拧眉纠结，那愁绪浮上面来，娇滴滴的惹人怜爱，也催生出一股子阴暗的妄念。 乾渊的眸色几经变幻，最终归于深渊表面的平静，淡声吩咐道：“去把流云彩衣拿来。” “是。”一道黑影闪过。 绯彤虽然好奇，但是，好奇心害死猫，只扫了眼，她便立刻转开了视线。 乾渊眸底浮现出一丝笑意，嗓音却是一如既往的冷淡，“到了晚宴，跟在我身边，不要乱跑。公输家的地盘，每一处都是一个机关。” “哦。”绯彤闷闷回道。 一想到她不能穿着美美的衣裙去，就觉得还不如不去。 在客栈也可以使用神识，何必再跑那么远，还不用换衣服。 “乾渊，我不……” “主子。” 黑影再次闪过，穿黑衣，戴着黑色面罩的男子单膝跪在乾渊面前，双手恭敬地捧着一个蓝玉盘。 流光溢彩。 仿若缀满灿星的天空。 “怎么？”乾渊无视那人，对上绯彤澄净的眸子，等待她未说完的话。 “我……”绯彤瞄了几眼那衣服，也挺好看的，如果换的衣服是这样的，也不是不可以。 “没事。”她抿紧唇，躲开他的视线。 “嗯。” 乾渊点头，一手揭过蓝玉盘，细薄如水的流纱散开，仿若云华初绽，满是璀璨和流光。 绯彤看的两眼只发光，好神奇啊！ 穿上这样的衣服，真的不是将星空披在身上吗？ 乾渊上前一步，高大的身躯将绯彤牢牢掩在怀里，手一展，那流云彩衣就落在了她的肩膀之上。 凉凉的，轻轻的，像是羽毛拂过，又像是真的以云为衣。 “这……真的让我穿？”绯彤赞叹的摸着料子，丝滑柔顺，绝佳的材质啊！ “嗯。”乾渊依旧是那副淡然模样，似乎这么珍贵的东西，于他不过尔尔。 不动声色的握住绯彤的手腕，他带着她往外走，“晚宴快要开始了，走吧。” 绯彤一时没反应过来，让他得逞了。 离京是个水之城，即使内城位于湖中小岛上，依旧遍布着诸多的细流。 乘着小船，沿水漂流，从客栈出来，没多久就看到了一座建于水上的行宫。 真的是大手笔！ 红墙黛瓦，暗色大门，每隔三米一个守卫，还有人不断巡逻。 这真的是一个城主？不是皇帝微服出巡？ 绯彤仔细观察着每一处，借着乾渊的身份，她可以肆无忌惮的提出要求。 第85章 暗影刺客(四十) “城主，可以借一步说话吗？”绯彤逮准公输盘招呼完乾渊，打算离开的时候，拦住了他。 公输盘先是一怔，不明白她这是做什么。 在他看来，绯彤跟在乾渊身边，还穿着世上唯一件的彩衣，她的身份显而易见。 有大人在，还有需要他做的事吗？ 在他看来，这世上，除了他绝顶聪明之外，也就只有大人，可以称为第一人！ 难道还有大人做不到的事情？！ 公输盘连忙侧眸，询问的看向乾渊，直到收到了他同意的讯息，才放下提起来的心。 “夫人请说。在场之人，均是可信之人，无需避闪。” “夫人？”绯彤皱眉不爽，这衣服那么显老吗？ 乾渊倒是很满意他的识相，不过，绯彤要问的事情，他已经知晓，也就不需要再听一遍，徒增她的埋怨。 “公输盘，你们谈完便过来。”乾渊给了公输盘一个眼神，便大步离开了。 走过绯彤身边时，他刻意注意了番她的表情，有些歉疚。 只要不是没有反应就好。 这片区域很快就安静下来，剩下公输盘和绯彤俩个人。 公输盘可不敢单独跟眼前这女子单独相处，刚刚大人那眼神可明明白白写着，你给我快着点儿！快点儿把我的人送回来，不然那后果，你是知道的！ 想到自己在乾渊手里吃的亏，公输盘身体猛地一颤，后退了几步，从一朵小花中拿出来了一只机关蝴蝶。 手指掠过几个地方，那蝴蝶便轻巧的飞起来。 “夫人，您想问什么？”他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我叫绯彤。”绯彤很不愿意被人叫老，虽然她已经几千岁了，“城主，你是姓公输？” “是的。在下公输家族公输盘，字轩彬。” “哪两个字？气宇轩昂的轩，彬彬有礼的彬？”绯彤有些听不清的他的话，就靠近了两步。 公输盘连连后退，面色都变了几分，好像是遇到了什么妖魔鬼怪，“确是这两个字。” “那就好。”绯彤松了口气，没认错人就好。 公输盘注意到她的反应，心中一紧，难道是他曾经伤过的某个女子？！ 可是，他天纵奇才，吸引了小姑娘也不怪他是吧。 谁都有年少轻狂，过去的事就应该让它过去了吧。 “夫人，过去的事就不要揪着不放了，有了更好的选择，就不要老是沉溺于过去，你说是吧？” 公输盘突然说了这么一大通，虽然有点儿道理，但是现在绯彤不想要鸡汤，“公输城主，我其实想跟你做个交易，我想要你手上的寒玉雪莲。” 她简单直白的说，不想绕弯子。 公输盘被她的话语惊到，“寒玉雪莲？！我哪儿有那么珍贵的东西！” 绯彤闻言，眉心轻皱。 “你想要，该跟你那位说。”公输盘对着乾渊离开的方向扬扬下巴。 绯彤不太理解。 按水镜所指，这时候，寒玉雪莲应该是在公输盘身上，可是，他的反应，也确定不像是在撒谎。 “你这儿真没有寒玉雪莲？”绯彤不死心的再次问道。 第86章 暗影刺客(四十一) “寒玉雪莲是天下至宝，几百年才出现那么一朵，我只是一个小小城主，没那能耐得到。”公输盘无奈说道。 在珍宝收集这方面，他承认他确实不如乾渊。 他是真的厉害，实力背景深不可测。 确定了公输盘没有寒玉雪莲，绯彤便暂时放弃了，随他一起到了宴会小院。 虽然主人没在，可是这氛围还是相当热闹。 穿着离京当地服饰的美女，身姿妖娆，搭配着神秘的机关术翩翩起舞。 离京的美食也都被美貌秀丽的小厮或者侍女，恭敬送到每一个客人面前。 绯彤进来时，还注意到一件事，其它人周围都有着一个或几个人侍奉，唯有乾渊周围，一片安静。 他独自晃着杯盏，轻饮慢品。 公输盘说，她如果想要寒玉雪莲应该问乾渊要。 可是，她不想再欠他什么。 普通朋友而已，有借有还，是为人情。 “诶，夫人，您去哪里，您的位置在那儿呢。”公输盘拦住绯彤，手一抬，一个小丫头快步走了过来。 “带夫人去到那位大人身旁。” “是！城主！” 绯彤往公输盘指的方向看去，正对上乾渊深邃的眸子，波澜不惊。 似乎从十二年前认识他时，他就是这个样子的。 即使当时他已经身受重伤，性命垂危，可他还是不慌不忙，似乎什么都无法在他的心上留下一丝痕迹。 当时，他还小，在她看来还是个孩子，就动了恻隐之心，自以为为他好的照顾他。 到最后，其实她就是个废柴…… 一步步走到乾渊身边，从两人对视开始，两人就都没有再移开。 一个是不舍得移开视线，而另一个则只是在走神。 真要算起来，两人之间，谁欠谁更多，其实已经捋不清了。 何况，她的法术终究有限，如果想要酒婉婉，她，需要乾渊的帮助。 “问完了？”乾渊率先开口。 绯彤在他旁边坐下，点点头，无奈又自暴自弃的拿起几根龙须炙狠狠咀嚼。 乾渊对于她这样的反应，既觉得好笑，又带着一股子不爽快。 “喝酒？”他将自己的杯盏推到绯彤面前。 绯彤扫了眼，唇瓣抿了抿，“喝！” 怎么越想越觉得自己无路可退呢？！ 离京最着名的便是这里的桃花酿，香醇劲道，初入口不觉什么，但是随着时间，那味道愈发的香醇，不可名状！ 不仅是酒鬼的最爱，也是一些初尝酒味的精选。 绯彤只是小小尝了口，便被这种独特的感官俘获了。 都说酒壮怂人胆，对于神也是起作用的。 三杯下肚，那胆子，早就膨胀的不行了。 “乾渊。”绯彤大力将酒杯置到桌上，酒意上头，她的脸红彤彤的，带着惑人媚意，嗓音也是出人意料地软甜，“你是不是故意的！” 乾渊默默看着她，眸色渐深渐暗。 “之前我说，我需要找轩彬要寒玉雪莲，你明明知道寒玉雪莲不在他那儿，你还带我来！” “你就是故意的！寒玉雪莲是不是在你那儿！你是不是故意要耍我？！” 说着，绯彤扑到乾渊身上，作势要拽他的耳朵。 乾渊轻松制住她，手一拉，便将她带到自己怀里。 “对。” 第87章 暗影刺客(四十二) “我确实是故意。”这并没有不能承认。 乾渊垂眸看向怀中女子，墨色瞳仁愈发的幽暗，深不见底。 “寒玉雪莲在我这儿。此次来离京，本就打算询问公输盘，寒玉雪莲是否可以培育。若不出意外，今晚，这寒玉雪莲就该留在这里。” “可是，你是怎么知道的？”他低下头，温热的气息铺洒在绯彤耳边，“你又是如何预料到我的想法，绯彤？” 他的语调一如既往的平静，甚至可以说是毫无波澜，任人怎么辨别都察不到他的一丝情绪，何况是已经被酒精淹没的绯彤。 “这有什么难，我是大仙啊。”绯彤拔出自己的手，转而袭向乾渊的面具，一双眼睛笑成了月牙。 “诶，龙熙，你怎么戴着面具？是不是担心自己的盛世美颜被其他女子偷看了去？嘿嘿嘿，你真好，就该只能我来看。” 乾渊迅疾出手，再次束缚住她的双手，不许她乱动。 因为绯彤说的那番话，他的力道不自知的加重许多。 “龙熙又是谁？”他的嗓音带些沙哑，隐隐藏着冷戾杀意。 “疼~”绯彤委屈巴巴的撒娇，软软糯糯的，一双明眸氤氲着朦胧雾气，很是可怜可爱。 乾渊眸色再次暗沉，浓墨般化不开。 深深呼出一口气，他将绯彤打横抱起，不顾宴上众人的奇异眼光，自顾自大步离开。 公输盘看到这一幕，立刻展示出自己的主人模样，把注意力收回到他身上。 不过，这世上竟然也有了让这位大人妥协的人，真不知是该拍手叫好呢？还是拍手叫好呢？ 乾渊抱着绯彤，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而他的面具，也在这过程中，被怀中不安分的某人打掉了。 “龙熙，你怎么又冷着脸？谁又惹你了？” “龙熙，你怎么不回答我？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呜呜呜，男人都是大猪蹄子，成亲时说以后一定会好好对我，转眼就忘了我，呜呜呜……” “你为什么不喜欢我？我不就是比你先死了吗？干嘛装作不认识我啊。” “龙熙，墨夜不是你，对不对？肯定不是一个人。我的龙熙对我那么好，从不舍得对我冷着脸，而那个墨夜，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看谁都像是在看蝼蚁。” “龙熙，你去哪里了？我好想你啊！” 女子一声声的呢喃，声音不大，却句句清晰的传入乾渊的耳中、心里。 虽然听的不甚明白，但是，她每说一句，他的内心便被一股不知名的阴郁包围，裹砸着丝丝隐秘的愉悦欣喜。 反应过来后，乾渊厌恶的皱起眉，他不喜与其他人比较，他的骄傲更是让他不屑于作替身。 可是，眼下，却怎么也没办法甩手离开。 怀里这个醉醺醺的女子，早已融进他的心里，割舍不得。 沉默了半晌，乾渊掐住绯彤的下巴，将她从昏昏欲睡中唤醒，不许她闪避，强硬的四目相对。 “还能认出我是谁吗？” 绯彤拧起眉，樱色的唇嘟起，似是仔细辨别了一番，才含糊回答道：“龙熙？” 第88章 暗影刺客(四十三) 阳光正好，微风徐徐，不冷不热的温度正适合外出。 休息了一晚的覃婉，再次拉着刺客陆在盛京内四处游玩。 昨日主要是吃，今日主要是玩儿。 从城西到城东，从城南到城北，两个人不慌不忙，悠闲而自在。 “感觉如何？”两人在一个茶馆坐下后，刺客陆问道。 他的嗓音冷硬，但是那双眸子里溢出些许关切。 “很好。”覃婉很满足的笑道，“一会儿还要去哪里？我觉得今天我能坚持更长时间。” “不急。盛京……”刺客陆正说着，敏锐的察觉到一道窥探的视线。 锋利的眸子立刻转过去，瞬间捕捉到那人。 中年的男人，衣着粗糙，面容饱经风霜，写满了沧桑和疲惫。 被发现后，一双眼睛游移不定，慌张躲避。 “你在看什么？”覃婉好奇的顺着刺客陆的视线看过去，茶馆里的人都在做着自己的事，什么异常都没有。 “那个人，刚刚一直盯着你看。”刺客陆准确指出那个人，面容冷肃，蕴含隐隐杀意。 覃婉仔细看了又看，“我不认识那个人。” 事实上，她从有记忆开始，就一直跟姐姐住在崖底，从未出来过，也从未见过其他人。 “走。”刺客陆看着那人匆匆起身离开，拉着覃婉快步跟了上去。 起初，他怀疑他是那里的人，可是，如果是调查他的探子，他的能力实在是太差了！ 刺客里这样的人是绝对不可能存在的。 目标不是他，那就只能是覃婉。 他认识覃婉！ 刺客陆心中断定。 “还想去哪里？”一把匕首飞出，将男人的衣衫钉在墙上，也阻止了他的继续前行。 “大侠饶命啊！”那人吓得脸色发白，顾不得其它，双腿砰地跪了下去，溅起许多灰尘。 覃婉被刺客陆挡在身后，一双温软的眸子，好奇又小心翼翼地观察那个人。 陆公子也没说要拿他怎么样，他这么害怕作什么？ “你认识她？”刺客陆不为所动，依旧一副油盐不进的冷酷模样。 “不……不认识。”那人想也不想便立刻否认，“夫人身份尊贵，岂是小人可以认识的。” 刺客陆面色不变，脚步右移，将覃婉完全挡在身后，同时一把匕首飞出，精确刺入那人的膝盖。 “啊！” 覃婉听到嘶利的嚎叫，想要探头去看，却被刺客陆按住。 刺客陆面色冷酷无情：“还不说吗？” 他的左手再次出现一把锋利匕首，刀刃闪着锋利白光。 那人吓得，也是疼的，当即就招了，“认识认识。我认识她。覃御史之女覃婉。” “覃御史之女？”覃婉还是探出了一个小脑袋，“那你认错人了，我确是覃婉没错，但我只是一个升斗小民。” 话刚说完，又被刺客陆按了回去，斥道：“别乱看，当心污了眼睛。” 覃婉鼓起腮帮子，不怎么在意的哦了一声。 “我绝不会看错。你跟你父亲真的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得到覃婉的否认，那人变得很是激动，“我跟你父亲是多年好友，也是一块儿长大的。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绝对不会认错人！” “哦，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我为什么不在他身边长大呢？”覃婉一脸不在意，刻意寻找着破绽。 第89章 暗影刺客(四十四) “你五岁那年，哦，也就是十二年前，你家被刺客血洗了！”那人满脸愤恨不甘，眼底深处极快速的掠过一丝阴鸷。 “那些杀千刀的刺客，一个孩子都不放过，你三岁的弟弟都被那些人杀了。我一直以为所有人都死了，直到昨天见到你，真是老天有眼啊！” 他说的激昂，覃婉却没什么反应。 先不论他说的真实性，小时候的记忆她早忘了，何况，就她现在的身体，能苟活于世已然不易，更多的她实在无能为力。 刺客陆想到什么，大掌倏然收紧，神情紧绷，整个人仿若是一张拉紧的弓弦。 “覃御史？覃远？” “对！对对对！就是他，公子你也认识？”那人眼睛骤然亮起。 “覃婉就是覃远的女儿，嫡女！当年他不明不白的被刺客暗杀，我们这些好友碍于那些刺客的威视，只能千方百计地在暗中寻找线索。” “历经十年，终于是被我们找到了。覃御史曾经藏了一本奏折，只要找到它，咱们就可以为为……” “闭嘴！”刺客陆冷声打断，神色幽暗阴冷。 “陆公子，你怎么了？”覃婉也注意到了刺客陆的不正常，小手拽了拽他的衣袖。 刺客陆敛了敛神色，压下心中的小小惊慌，“无事。” 反手握住女子的手，似乎这样可以驱散什么不安，“他的话不可尽信。刺客虽然行事嚣张，但是他们很有纪律，不会随意屠杀。至于覃远，他应该是做了什么事，才得到这个下场。” “我知道了。”覃婉乖巧的点头，看那样子，是一点儿没受影响，“那咱们走吧，盛京还没逛完呢。姐姐也快回来了，咱们得抓紧时间了。” “嗯。”刺客陆紧紧握着覃婉的手，心中的自责愧疚，如同洪水一般，几乎将他全部淹没。 “等等，我说的是真的！”那人眼见他们要离开，双目瞪大，不顾一切的喊着。 “覃婉，你就这么不想为父报仇吗？你这样是不孝！是大不敬！你这样冷血的人，还活着干什么？早点儿去死吧！” 他说的话触到了刺客陆心底的某一处，杀意迸发。 一手揽住覃婉，将她扣在身前，另一手甩出匕首，直直钉入男人的眉心。 男人甚至没来及发出声音，就已经栽倒在地。 覃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她注意到刺客陆的情绪不太稳定。 “陆公子，你还好吧？”她仰着脑袋，眸色关切。 然而，正是这样的目光，让刺客陆心中一阵阵刺痛。 他从未想过，他第一个任务的任务目标还能活着；也从未想过，那个被他一刀刺穿身体的女孩儿，竟然就是眼前之人！ 她病弱的身体，竟然全部出于他之手？！ 他甚至，杀了她的全家！ “无事。”两个字似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他不想说，自己也不能逼迫。 覃婉其实很聪慧，他明白刺客陆的异常大概是与她有关，或许刚刚那人所说，并不全错。 但是，她不想为已死之人承担什么。 就想姐姐说的，虽然生命是父母给予的，但是从她可以独立思考开始，她就已经独立于父母之外，是一个单独的人了。 第90章 暗影刺客(四十五) 另一边，在离京。 绯彤昏睡了一天一夜后，终于幽幽转醒。 因为醉酒的缘故，额角发涨，闷闷的难受。 甩甩头，她撑着胳膊坐起来。 脑子里乱哄哄的，一会儿自己在跟龙熙撒娇，一会儿她向墨夜表白，最后，他们都变了乾渊。 他邪笑着靠近她，狠狠的咬上她的唇瓣，恶魔低语一样诡异的声调，“我是乾渊。” 绯彤猛地打了一个寒颤，瞬间清醒。 她……她竟然醉酒了？！ 堂堂一个神，竟然被三千小世界的桃花酿迷醉了？！ 还，还把龙熙、墨夜、乾渊三个人全都拿出来比较了一番？！ 记起那张与记忆中一模一样的脸，绯彤再一次感慨自己这是什么体制。 喝醉之后不仅不会断片，反而记得比平时更加清楚。 不需细想，乾渊靠近她，咬上她唇瓣的那种奇异感觉…… “真是！”绯彤懊恼的捶着枕头，脸颊上浮现丝丝红晕，“这都是什么事啊！就这样，还怎么把他当成普通朋友！” 更要命的是，他最后说的那句话。 想要寒玉雪莲，就得嫁给他？！ 嫁什么嫁，她是来完成任务的！ 就算乾渊他就是墨夜在三千世界的分身，她也不想在一个坑里栽倒两次了。 “绯彤姑娘，您醒了吗？”外边的人似乎是听到了里面的动静声，敲了三下门，恭敬问道。 绯彤敛起气愤神色，整理好衣服，高贵冷艳的反问：“有什么事吗？” “已经快到晌午了，您需要吃些东西吗？” 绯彤揉了揉自己空空的肚子，它很配合地咕噜噜叫着。 绯彤：“……进来吧。” 她穿上鞋子，坐到桌边。 身后传来脚步声，她没怎么在意，只以为是送饭的店小二。 “中午是什么菜色？”她不经意的侧头，正对上乾渊幽深的眸。 他就那样直勾勾盯着她，像是一只找准猎物的毒蛇，势在必得，令人毛骨悚然。 “怎么是你？”绯彤毫不掩饰自己对他的不待见。 尤其是确定他就是墨夜之后，她甚至没办法再维持那种表面上的平静。 乾渊面色不变，抬手间，已经有人动作迅速的将一盘盘佳肴美食摆在了桌上。 “考虑的怎么样？”他嗓音淡淡的。 “你可以死心了，我是不会嫁给你的。”绯彤拿起筷子，一个眼神没有分给他。 “就因为我与伤你那人长得一模一样。” 绯彤动作一滞。 乾渊眸色一深，继续道：“你害怕他，害怕被他再伤到。” “关你什么事！”绯彤紧紧握着筷子，几乎把它们折断。 “因为我承受了本不该我来承受的怒火。”乾渊说着，将木筷从那双紧绷的手中拿开了。 她的反应，也证实他的猜测是正确的。 “你对我有偏见。虽然不明白是什么，但是从你为我算姻缘开始，你一直将我与另外一个人对比，你觉得我是他。” “你把不便对他发泄的怒火，全都挪到了我身上。” “你一边告诫自己要远离我，却又无可控制的依赖我、信任我。绯彤，为什么不能对自己坦诚一些？对我多信任一些。我不是那个人，我只是乾渊而已。” 第91章 暗影刺客(四十六) “够了！”绯彤重重拍桌，几个汤碗都被震洒了。 “因为我说的都是对的。”乾渊老神自在，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模样。 “你知道我最讨厌的是什么吗？就是你这样高高在上，视一切为玩物的姿态。乾渊，或者，喊你墨夜也可以，我喜欢的人名唤龙熙！不是你！” “那也是我！”乾渊被某种感觉驱使着脱口而出，音落，他怔住。 “并不是！”绯彤眼睛一片红，带着自欺欺人的坚定，“龙熙绝对不会舍得将我扔在九天寒潭不管不问！” 乾渊嘴巴张了张，却一时语塞，心底涌出滔天悔意，将他淹没，隐隐窒息。 这一刻，他确定，自己与那个墨夜，一定有着某种联系。 “对不起。” 沉默半晌，他低头了。 绯彤鼻子一酸，差点儿哭出来，咬着牙装作不在乎的模样，“无事。” 重新拿起筷子，食之无味地机械咀嚼所谓的美食。 这里的吃的，真的是烂到家了！名不副实！ “寒玉雪莲，在盛京。”许久之后，乾渊看着她说道。 绯彤头也不抬，很是冷淡，“嗯。” “除了你，还有一个人，也在找它。” 绯彤没有回答，只认真的吃着自己的东西。 乾渊面色隐隐带些狰狞阴鸷，最终还是被压了下去。 “刺客陆，他想用自己所有的任务成绩，换得寒玉雪莲，而我只有一朵。” 刺客陆？ 绯彤心中讶异，探究的看向乾渊，视线在他的腰部停留一瞬。 她总算想起，为什么见到刺客陆的玉坠那么眼熟，是因为眼前这人，他也有。 而之前，她从未仔细观察过他。 乾渊竟然也是个刺客？！ ……那也与她无关。 淡定的收回视线，绯彤语气很平静，“那就给他吧，我不想要了。” 刺客陆应该也是为了婉婉，既然两人目标一致，那么最终谁得到都无所谓。 不过，既然来离京的目的已经达到，那她还留在这里干嘛？ 她一点儿不想再与墨夜有什么纠结联系。 所谓剪不断，理还乱，最好的是再也不见。 不然对着那张脸，对着那样细细密密的温柔陷阱，她真怕自己一个脑抽再次栽进去。 把瓷碗往里边推了推，绯彤起身告辞，一副礼貌疏离的模样，“我吃完了，乾公子，这几天谢谢你的照顾。” 纤手从桌上移开，留下一个装满金币的荷包。 “你要走！”乾渊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咬牙切齿的愤怒。 来时，为了寒玉雪莲，她能那么隐忍的继续留在他身边，可在知道他就是所谓墨渊之后，就什么都不要了。 她就这么恨吗？！ “已经很是叨唠了，不便再麻烦公子。”绯彤心中吃痛，想把自己的手腕挪出来，可是，乾渊的力气太大了，丝毫撼动不得。 啊啊啊啊啊！这些男人是不是就会仗着自己力气大欺负人？！ “我不是那个男人。我们相处十年之久，你应该已经了解我了。我跟他不一样，我有自己的思绪，我是独立于他之外的人。” 乾渊一双眸子紧紧盯着绯彤，他不甘心！更不愿就此放弃！ 苦心谋划十年，一步步靠近，在她已经快要对他完全失去戒备心时，竟然功亏一篑！ 第92章 暗影刺客(四十七) “不管你承不承认，你就是他啊。就算没有记忆……”绯彤的话语一顿，眸色微闪，突然想起龙熙也是没有墨夜的记忆。 红唇抿了抿，她发现自己现在似乎说什么都是错。 越扯越乱。 为什么感情就不能像加减法那样干脆了然呢？ “总之，我还有事，告辞！”绯彤也是被烦闷冲了头，竟然不管不顾的使了法术。 一道紫光闪过，红衣女子如烟雾般抓不住，消失在乾渊眼前。 气氛渐渐沉寂下来，整个屋子被冷凝的压迫力充斥着。 唯独正中央坐着的那个身影，萧瑟、冷寂、疯狂。 一双眸子死死压抑着血色，双手扣着木桌，留下一个个深坑。 这一刻，乾渊是恨的。 恨绯彤走的潇洒，恨墨夜的不珍惜。 浓烈的感情就像是一把钥匙，轰然冲开了一道锁。 带起的余波荡平了整间屋子。 “主上！” 候在屋外的刺客壹以为发生了什么，立刻闪身进来。 却被里面的疮痍碎裂而震惊。 视线移到乾渊身上，还未仔细看一眼，便被一种强悍的威势压得叩拜在地上。 眼睛蓦地一疼，四周顿时黑暗一片，耳边也是一阵轰鸣，什么都听不清楚。 “主……主上……” 乾渊，或者说是真身降临的墨夜，面容冷漠高高在上，看蝼蚁一样的扫过他。 抬脚欲去追绯彤。 “上尊且慢！”空气中，传来一阵波动，隐隐带着酒气。 “月老，还想争辩吗？”墨夜轻而易举抓住那段细细红线，稍一用力，便尽数碎失。 “非也非也。”红衣的月老，手拎一壶酒，凌空出现在半空。 这一片区域，早就在墨夜真身降临时，便被封锁起来了，凡人看不到他们。 “只是不想我的爱徒因为您的爱，而消失于天地。” “你敢再说一遍！”墨夜说话间，这周围的威势再次翻强一倍，甚至是月老，都感觉自己的腿有些软。 真不愧是上尊。 月老饮了大口酒，继续说道：“彤彤是红线所化，情感便是她的力量来源。您欲磨灭她对您仅剩的一丝感情，这不就是想让她死吗？” “砰！” 月老的话刚说完，便被一股子劲风扇到了地上，凿出一个深坑。 “月老，你想死吗？”只要是想到那种可能，墨夜便觉得自己的心，血淋淋的疼。 就好像曾经经历过那种失去一切，整个世界都灰暗了的痛楚。 “咳咳。”月老从碎石中爬起，不紧不慢的又喝了口小酒。 他这样的反应，正证明了他进一步妥协的可能。 月老偷偷一笑，神色却很是暗淡，情之一字，果然谁也逃不了。 “尊上，我身为月老，当然是要撮合有情人的。如果是一般凡人，倒也好说。 但是您与彤彤，其间种种复杂，不是三言两语，或是简简单单的布个局能解决的。” 墨夜冷冷盯着他，却也在认真听着他的话。 “你知道你与绯彤之间矛盾的根源是什么吗？” 墨夜道：“我曾经无视她对我的好。” 想到她说的九天寒潭，墨夜的大手再次紧紧攥成拳。 “不！根源是那一世的记忆。” 第93章 暗影刺客(四十八) 绯彤匆忙从离京逃离，这过程中，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法术有一瞬间失灵，但最终稳当当的到了盛京。 或者说是，盛京城内的一颗高大核桃树上。 绯彤扶好树干，往身后望了又望，确定空中没有东西跟着，才松口气，放松自己坐了下去。 然后，只听见“卡崩”一声，细细的枝干不堪重负，断了。 “不会这么巧吧……” 绯彤无奈又无语的叹气一声，手掌拽了下耳垂，放任自己随着那块树枝一起坠了下去。 砸烂了一个小摊，震惊了周围一圈的人。 “姐，姐姐？”覃婉呆呆地看着从天而降地某个红衣女子，满目惊讶。 她抬头往上看去，只能看到一片绿叶。 绯彤也看到了覃婉，没想到误打误撞，竟让她这么快就找到她了。 她笑嘻嘻地伸出手，“婉婉，来，拉姐姐一把。” 明明可以自己起来，某人非要撒娇让别人帮忙。 覃婉与绯彤相处了十年，对于她的一些细微小情绪还算是了解。 即使绯彤在努力掩饰了，她还是看出来，自家姐姐肯定是遇到了什么事，现在心情不是很好。 “嗯。”覃婉乖乖上前，握住绯彤的手，“姐姐，小心，别划到了。” “我来帮忙。”刺客陆说着，在覃婉还没用力的时候，拽住绯彤的胳膊，粗鲁的把她拎了起来。 绯彤：…… 想拒绝都来不及说，算了，看在他是为婉婉着想的份上，原谅他了。 “姐姐，你怎么从树上掉下来了？”覃婉继续拽着绯彤的手，好奇又担忧的问道。 “这个嘛……”因为没有想过这个出场方式，绯彤还没思考要用什么理由。 “大，大仙，是您吗，大仙？” 被砸了摊子的商贩，本欲上前来讨补偿的，可是，看到这身标志的红衣，还有那张妍丽脱俗的脸，他猛然想到了一个人—— 一个名人！ “嗯？”绯彤回神看去，商贩衣着朴素，满脸惊喜。 视线再落到自己搞出的烂摊子前。 就这么走了，是不是不太好…… 指尖在腰间摸了摸，才想起自己把所有钱都给了墨夜。 早知道就给自己留下一两个了。 “咳咳，是我。很抱歉砸了你的摊子……”绯彤端出世外高人的出尘模样，一板一眼的说道。 话没说完，被喜悦砸晕了的小商贩已经开始嚷了，“真是您啊，大仙！摊子算什么，明天就能再弄出一个来，就是那什么，能帮小人算算姻缘吗？已经三十年了，小人还没娶媳妇呢！” 他的声音实在响亮，底气十足啊，这几句话说出来，大半条街都知道算姻缘的红衣大仙又来了。 一个个全都放下了手里的事，仰着脖子，踮着脚，你拥我，我挤你的往喊话的地方涌。 “大仙，给我算算吧，我已经第八次被退婚了！” “大仙大仙，我爹什么时候能找到续弦呢？” “大仙，我和我媳妇还能复合吗？” “大仙！” “大仙！” 几乎是一瞬间，人们不管不顾的全都挤过来了，谁都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绯彤懵呆一瞬，赶紧去看覃婉。 她的身体现在根本经不起这么多的人拥挤折腾。 可是，人太多了，她已经找不到人了。 第94章 暗影刺客(四十九) “不要挤！安静！停下来！”绯彤努力想让人群停下来。 可是她的声音太小了，没什么作用。 就在她打算使用法术时，一道黑影从人群中冲出，一跃跃到了刚刚绯彤掉下来的核桃树上。 绯彤定睛仔细看了看—— 是刺客陆。 他把覃婉牢牢护在怀里，稳稳放到了粗枝上，之后才看向绯彤，对着她打了个招呼。 覃婉也探出一个小脑袋，脸颊红彤彤的，腼腆羞涩的笑了笑。 见此，绯彤松了一口气，这才有时间应付眼前的情况。 “好了好了，不是想要算姻缘吗？”绯彤干脆站在已经塌了的小摊上，招呼起人来，“都停下来，我要开始挑人了。” 覃婉从未见过自家姐姐给人算姻缘，这次难得有机会，坐在高高的树杈上，能居高临下的全部收于眼底，她别提多开心了。 抱着树枝，两只小脚丫晃来晃去，昭显着她不掩饰的好心情。 与她正相反，刺客陆此时心中沉重异常。 一双眼眸时不时看向覃婉，唇瓣动了动，欲言又止。 真的不知道，该要怎么说出口。 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有那个资格。 他身为刺客，收割了无数的人命，他从没后悔后过，因为他不这样做，他就要死。 可是，他只对一个人怀有浓烈歉疚。 那个他第一次任务中杀死的五岁小女孩儿。 虽然她现在还活着，但是因为他，她的家人全没了，身体状况也很是糟糕。 两人之间有着这样的纠葛，他真的能轻松的说出自己的心意嘛吗？ 而她，会答应吗？ 估计，会让他立刻滚吧。 “陆公子，之前不是说让我姐姐帮你算一卦吗？”覃婉满目信赖依恋，不知是对谁的，刺客陆垂下眼睫，不愿多看，缓缓的才道：“嗯。” “你，怎么了？”原本要出口的欣喜话语，在注意到刺客陆暗淡的心情时，全部收了回去。 覃婉担忧的看向刺客陆，仔细观察着他的面色。 “无事。”刺客陆侧过头，不让她看清，顿了下，才又问道：“她给你也算过吗？” “没有。”覃婉知趣的转过头，看着下方在人群中备受欢迎的绯彤，笑意浅浅，“姐姐说，惊喜要到时候揭晓才会更让人开心。早早知道了，到时候就只会觉得，果然如此啊！” 她故意说的很夸张，可即使这样，刺客陆还是没什么反应。 覃婉偷偷看了一眼，心中有些失落难过。 她对人的情绪很敏感，能感觉到从那天见到了那个自称认识她的人之后，陆公子就一直在心里藏了事。 沉甸甸的。 眉梢眼角仅剩的温和也全都消失无影了。 他是不是相信了那人说的话了？ 覃婉想解释，可却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明。 “稍后，能请她为我算上一算吗？” 刺客陆沉沉的声音传来时，覃婉一瞬怔愣，随即一口答应。 等绯彤终于从人群中挤出来时，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了。 “婉婉，想吃什么？”绯彤仗着身高搂着覃婉瘦弱的肩膀，笑的灿烂温柔。 刺客陆跟在两人身后，面色黑了黑。 “想吃符离烧鸡，煲仔饭，饺子，青团，花卷……”覃婉掰着手指头，一一回忆着这两天才知道的美食。 第95章 暗影刺客(五十) “嗯，可以。我也想吃。”绯彤摸着覃婉白白软软的脸颊，点点头。 “不行！”刺客陆大步上前，挡在两人面前，愤怒的盯着绯彤，“她的身体不能吃这些。” 绯彤上下打量着他，故意装作不认识他，侧头问覃婉，“婉婉啊，他是谁啊？对了，我好像也忘了问你，你是怎么出来的？ 被这个人拐出来的？这个人看起来不像是个好人啊，你看他，凶神恶煞的。” 刺客陆的气势更加低沉了，大手紧紧握着匕首，才没能让自己爆发出来。 “是，是朋友。”覃婉努力的打圆场，“姐姐，这位是陆公子，他帮了我很多。还有，出来是我自己决定的，我很想看看外边的世界，跟陆公子没关系，姐姐~” 覃婉晃着绯彤的胳膊。 绯彤唇角微微上扬，朝着刺客陆抛去一个挑衅的目光。 刺客陆面无表情。 覃婉继续说道：“这些天陆公子一直很照顾我，他是个好人。” 好人？ 呵！ 刺客陆眸底闪过一丝讽刺。 绯彤也是差点笑出来，不过，她也没有戳破，这样坦白的事，还是交给他们两个自己来吧。 “好吧，陆公子，多谢你了。为了表示感谢，我给你算算姻缘？”她故意这样问。 覃婉一听，眸子立刻亮起来，下意识的去看刺客陆。 刺客陆沉默着，一张冷峻的脸，看不出丝毫情绪。 许久，他点头，“嗯。” 绯彤心中暗自狂喜，这个家伙，之前那么狂，她给算他还不想听，哼！现在不还是要她再说一遍。 “咳咳。”绯彤清清嗓子。 “那就先去吃饭吧，吃完了再说。” 覃婉：…… 姐姐你太调皮了。 刺客陆：…… 走进熟悉的酒楼，熟悉的小二迎上来，绯彤某一瞬间还以为，楼上有某个人在等着她。 唇瓣紧紧抿直，她停下自己想要去到楼上的腿，努力忽视心里的那种不舒服。 已经到这儿了，再出去也不太合适。 算了。 绯彤劝说着自己，要放松，不要想那么多。 这家酒楼的饭菜还是很好吃而已。 “婉婉，咱们就在楼下吃怎么样？一会儿好像还有说书的。”她询问道。 覃婉自然是没意见的。 或许是因为她是常客，或许是碍于乾渊的积威，小二很是热情殷勤，上菜的速度也是相当迅速。 绯彤握着筷子，闻着满桌佳肴的香味，力道紧了又送松，突然狡黠一笑。 “婉婉你看，这个是佛跳墙，又名满坛香、福寿全，尝起来真是，嗯……软嫩柔润，浓郁荤香，荤而不腻，味中有味，好吃！可惜你现在尝不了。” “再看这个松鼠鳜鱼，它形如松鼠、外脆里嫩、色泽橘黄，入口之后，酸甜适口，还有些松红香味。哎，可惜你也吃不了。” “还有这个蟹黄汤包……” 覃婉低头搅着自己面前的清粥淡饭，无奈又有些委屈，“姐姐，你干嘛这么折磨我？” “呃……”绯彤激动的话语一顿，筷子落于碗内，尴尬的笑了笑，“这是在跟你介绍啊。” “是在刻意转移注意力吧。”刺客陆准确撕开她的伪装。 第96章 暗影刺客(五十一) 就你聪明！ 绯彤夹起一块儿肉放进嘴里，狠狠咀嚼着，就好像是那块肉是刺客陆。 眼珠子转了转，她若无其事的问道：“婉婉啊，吃完饭咱们回家？” 覃婉拿汤匙的手一顿，偷偷看了眼正襟危坐的刺客陆，他一点儿反应都没有，脊背笔直，嘴巴不停。 心中稍稍失落，覃婉脑袋低了低，赌气一样乖巧回答：“嗯，好的姐姐。” 听到这个回答，刺客陆唇瓣骤的抿紧，后槽牙几乎要咬碎了。 可还是保持着表面的淡定镇静。 之前还没发现他们两个之间……似乎闹别扭了？ 绯彤看看这个，瞅瞅那个。 觉得自己的这个问题挑的好，杀伤力真够大。 不过，所谓不破不立，她得再加把火。 “那个，陆公子是吧？”绯彤故意这样称呼。 刺客陆对上她的目光，眸底闪过一丝锋利暗芒。 早在见她第一眼的时候，他就认出她了。 就是信了她的话，他被逼落悬崖，深受重伤，也因此认识了婉婉。 所以，对于她，他的感官是复杂的。 直觉告诉他，这个女人不简单，他看不透惹不起。 既然她不提认识他，他也就装作陌生人了。 “何事？”他淡然反问。 绯彤撑着胳膊笑了，“我的时间很宝贵每一刻都不想浪费。所以……趁着现在，我给你算上一算。待会儿婉婉吃完了，我们也就可以直接走了。” 覃婉饮汤的动作慢了下来，分出来一丝注意力，注意着他们两个人。 刺客陆心中一疼，搁在腿上的大手握成一团，“可以。” 绯彤面色渐渐变得正经认真，她紧紧盯着刺客陆的脸，手指隔空比划着什么，嘴里念念有词。 覃婉不知不觉停了下来，盯着绯彤，心脏几乎高高提起来，等着判决。 “刺客陆，你少失怙，被人带回去，本该一生孤苦，无牵无挂，直至死亡，也无一人在乎你。死后更是被扔于乱葬岗无人在意。” “姐！”覃婉担忧的唤声打断。 刺客陆面色略显冰冷，但是她说的，正会是将来他的下场。 作为刺客，他早有心里准备。 前辈们都是这样的下场，从未有善终。 想着，一双墨色眸子沉沉，第一次产生了不甘心，对将来这样的下场极度的抗拒厌恶。 “别急。”，绯彤给覃婉一个淡定的眼神，看向刺客陆继续说道：“但是，事情也不是没有转机。我已经把机会给你了，你有另外的选择。” 刺客陆反应很快，立刻明白了她说的机会是什么。 绯彤点到即止，剩下的就是这两个人的决定了。 视线移回覃婉身上，她握着汤匙，懵懂不解的看着他们，嘴角还挂着一粒米粒。 “小花猫。”，绯彤宠溺的帮她擦去，“吃完了？” “呃……”想起绯彤说的她吃完了就走，覃婉赶紧否认，“没，没有。” 她低下头，一口一口细嚼慢咽。 希望时间可以更慢些。 希望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可以更长一些。 “我送你们回去。”，沉默了会儿，刺客陆说道：“出来的那个山洞很偏……” 不等他说完，绯彤便打断了他：“那出口都是我弄的，入口还会麻烦？” “那么，告辞！” 第97章 暗影刺客(五十二) “婉婉，在想他？”绯彤走到窗边，将一件厚实的外衣披到覃婉身上。 外边太阳西下，温度降了许多，泛黄的叶簌簌的往下落。 “姐姐，我有些后悔。”覃婉转身抱住绯彤，明亮的眸子此时像是蒙了一层暗淡的灰尘：“三个月前，我，我该叫住他的。” 绯彤安慰的拍着她的后背，视线落在矮墙外的某一处，意有所指的说道：“是你的就一定是你的。还记得我告诉过你：如果想要什么东西，就放他离开；如果他回来了，那么之后他就会一直属于你了。” “可是，陆公子不是东西呀。” 绯彤：“……”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覃婉也是一顿，连忙转口道：“姐姐，我想去找他。至少要问问他，是否对我有……有一丝一毫的喜欢。” 女孩儿带这些苍白的脸颊泛出些羞涩绯红。 “他走之前，我还有些话没跟他说清楚，关于那个人说的话……还有我的想法……还有，最重要的，姐姐你叫他刺客陆……我发现，自己对他了解真的好少啊。” 覃婉攥住绯彤的衣袖，期待又请求的望着他，“姐姐，你说我现在的身体情况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那我去找他呢？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我觉得总要把话说清楚才行，这不是您教我的吗？对于喜欢的人要抓住机会。我不想错过。” 覃婉语无伦次的表达着自己的想法。 这三个月，她把她带回来之后，一直不许她出去。 看着她意识到自己的心情，开始思念刺客陆，变得想要出去，一次次被拒绝后，难过伤心。 覃婉是绯彤养大的，她难过，她也不好受。 可是，那日，刺客陆离开时，覃婉因为太过悲伤，差点丢了这条小命。 这三个月，一直是她靠着自己的灵力为她吊着。 直到现在，如果没有她跟在身边，覃婉一出门就会…… 现在，唯一需要的就是寒玉雪莲。 其实刺客陆之所以离开，就是为了拿到寒玉雪莲。 这是唯一的机会，是她转变他们情丝带来的机会。 这三个月，绯彤在帮着覃婉吊命的同时，也注意着他那边的进度。 乾渊不知道去了哪里，失了领袖的刺客们稳如磐石的壁垒裂出了一道缝，顿时风卷云涌，一片混乱。 各种争权夺利，或是趁乱逃跑，也有外界人的渗入。 不过，正是这样糟糕的情况，为刺客陆带来的机会—— 得到寒玉雪莲，并离开隐世的机会。 绯彤再一次看向矮小的墙，算算时间，他应该来了吧。 “婉婉，先去屋里好吗？” 再一次没有得到应允，覃婉丧气的点点头，一步步往屋里挪。 她没有回头，也因此不知道，绯彤一直注视着她的背影，直到看不到。 “婉婉啊，一定要跟她好好的呀。”绯彤担忧又有些吾儿长成的深切欣喜地呢喃，只是唇角溢出一道清晰血迹。 刺客陆和覃婉的红线在覃婉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时，已经牢固连接上。 已经不用她了。 绯彤的身影渐渐消失于无形。 同时。 “吱呀！” 门被推开，一个身上布满细碎伤口的高大男人，怀里护着什么东西大步跑了进来。 （完） 第98章 界外界(二) “绯彤！” 绯彤刚踏进殿内，就听到了自家师傅的狮吼声，满满的怒气。 唇角扯了扯，她就知道会是这样子。 “师傅，我回来了。”绯彤撒娇喊道，嗓音虚弱，面色苍白，脚下一个趔趄差点儿摔到地上。 月老当即扔了酒坛，一个闪身抱住她，生气又心疼。 “跟你说过吧，在三千世界不许使用法术。偶尔的一次还可以，但是你也不能这样明目张胆啊！”月老一边唠叨的斥责，一边把绯彤放到花丛中的摇椅上，帮她治疗。 “竟然还大摇大摆的帮人续命，你以为自己是谁啊，救苦救难的观音大士？知不知道一切皆有定数，就算是送人姻缘，也都必须遵循条条框框，不然，这三千世界早就乱了。” “师傅，您能离我远点吗？酒味儿冲的慌。”绯彤侧过头，眨巴着眼睛，虚弱的提要求。 其实也是希望借此逃过一劫。 “哼！”，月老靠的更近了，周身浓郁醇厚的酒的味道，几乎铺天盖地的朝着绯彤压去，让她有些晕晕乎乎的。 “师傅啊……” “叫爹也没用。彤彤，你太感性了，与三千世界的人牵扯也太多了。你把她们每一个放在心上，就算遭到反噬，也要为她们铺出一个锦绣未来。 可是她们呢，在你走之后，很快会在规则的干预下忘了你。然后平静的度过百年，洗尽铅华，轮回转世，再次开始新的一生。” 月老说着，无端的带出些愁绪阴郁：“这样对我们其实很不公平。可没办法，我们拥有这样的力量，就要承担这些。彤彤，我不希望你再经历我那样的事情。” 绯彤心中突然有些不好的预感。 “有些教训，师傅受了就好。其实师傅本来也不想这样做的……” 绯彤敏锐的感觉自己身体中一些东西，没了。 “师，师傅？” 月老手中出现了一个粉红色小圆球，有大拇指指甲盖大小，他点头说道：“我封了你的情丝。” “没必要这样吧，师傅。”绯彤已经清醒了许多，撑着手要坐起来，“我能控制自己的，以后也不会让自己受伤了。” 月老笑了，容貌昳丽，“你自己相信吗？咱们都是由红线化成，本质都是感性易动情的。” 他说着，把小粉球送回了绯彤体内：“不过，你也无须担心。这封印只是简单的薄薄一层，毕竟咱们的力量也都来自感情。再去三千世界，不要再选择与她们关系很近的身份来。” “嗯。”绯彤知道师傅是为自己好，并且，这次，确实是差点损了根本，嗓音闷闷的：“我知道了师傅。那，这个？” 她指着自己额心的吊饰，“我以后还能使用法术吗？” 担心被拒绝，她连忙补充：“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出现这样的事情了，我会保护好自己的，一定！” 月老的视线落在那上面，眸底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深沉，“带着吧。法术可以使用，但是要在逼不得已的时候。如果再出现这样的情况……” 想到千辛万苦才劝住的某个人，他无奈又有些畏惧的皱起眉，“师傅也就帮不了你了。” “是！”难得见到师傅这么严肃的态度，绯彤下意识觉得这是很严肃的事情，牢牢放在了心上。 “师傅，那我去下一个世界玩了。”反噬修复的很快，现在已经感觉不到难受了。 “赶紧走吧。”月老挥挥手，一坛酒凭空出现，懒懒的歪在花丛里，他又恢复成了不管闲事的酒鬼模样。 “哦，那我走了，师傅。” 第99章 校园王子(一) 柏油道路干净又宽敞，两旁的梧桐树茂盛生长着，精巧奢华的车子一辆一辆的来来往往，速度飞快。 而路的尽头，是一座极其华丽漂亮的学校，采用的是古罗马时期的建筑风格。 8根12米高的花岗岩石柱，一字排开，气势严肃又浑厚凝重。 靠近了，还可以看到那些石柱上的密密文字。 石柱上方是一个半圆形的拱桥结构，上面有四个烫金大字：凌曦一高。 各种昂贵的、一般人在路上看到都会远远躲开的的车子，按顺序一一停在石柱外边的地方。 其中一辆银灰色加长林肯车停下来后，副驾驶的位置，下来了一位穿着黑色西装、带着白色手套的女子。 长发盘在脑后，大大的墨镜遮住了半张脸，只有樱唇露在外边。 她脚下踩着细细的高跟鞋，却每一步都稳稳当当，三两步间，走到另一侧，打开了车门。 “少爷，学校到了。” 嗓音也是带着冷冷的质感，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酷帅气，气场相当的强大。 其它豪车里还未离开的人看到这女子后，像是看到了什么标志一样，眼前一亮，纷纷下车打招呼，动作快速而不失优雅。 “绯小姐，是送霍少爷上学吗？” “真是巧啊，竟然一起到了学校。” “不知半个月后的大少生日，会在哪里举办呢？” 衣着华丽的男男女女，年纪大些，或者小些的，都腆着脸打招呼，试图从西装女子身上打听到什么消息。 虽然她来历不明，只是位执事，但是身受霍家两位嫡少爷信任，单就这一点，就足够他们重视这个人。 要知道，霍家是全国首富，掌握着全国百分之五十二的经济命脉，可以说是绝对的龙头老大，其他家族都难以望其项背。 霍家每一代都会有许多子孙，嫡系支系，上百个都不嫌少。 而这一代霍家，嫡少爷却只有两位，大的已经将近三十岁，接管霍家势力已经好些年了，掌握着绝对的权势，说是帝王都不为过； 而小的，才上高中，正是众人可以接触到的巴结对象。 也正是此时车里的少年。 西装女子不动声色的挡开那些人，纤白手指移到耳边，按亮蓝牙，淡声吩咐了句。 一队黑衣精锐的保镖，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快速跑了出来，挡在女子面前，用身体开出了一条路。 “咚咚！”车窗被人从里面敲响了。 西装女子收回视线，稍稍后退半步，打开了车门，一只手放在车顶的位置，防止里面人出来时撞到头。 “少爷！”她恭敬地喊道。 出来的少年穿着白色的衬衫，外套淡蓝色西装，领带整齐的打着，下身穿着米白色长裤，与西装左侧靠上位置处的校徽是同一色系。 光洁白皙的脸庞，带着些少年独有的稚气，乌黑深邃的眼眸，仿若黑珍珠一般迷人，又隐隐带着不容小觑的幽光。 只是，微蹙的眉，挺直的鼻，紧抿的唇，无一处都昭示着他的不愉。 “绯彤，怎么回事？”高傲的视线环视一圈，密密麻麻的人让他眉心皱的更深了。 第100章 校园王子(二) 绯彤微微鞠躬，神色恭敬，言辞间带着歉意，“抱歉少爷，是我没有处理好。” 说着，她给最近的保镖使了一个眼色，那人点点头，安排着人把这一片全都清出来了。 “下次早些。”霍君扬说道，单手插兜，往校园里走去。 “是的，少爷。”绯彤已经习惯了他的这副脾性，接过司机递来的书包，三步并作两步跟上了他。 “现在什么时候了？”注意到女子跟上来了，霍君扬从她手里接过书包，步速渐渐恢复到正常。 绯彤看了眼手表，“少爷，现在七点半，您有半小时的时间去找班小姐。” “谁说我要去找她。”霍君扬一副不在乎模样，轻轻一甩将书包甩到背上，“她已经拒绝本少爷了，本少爷为什么还要赶着上前去。” “是的，是绯彤说错话了。”绯彤立刻老实认错，只是心里就不那么想了。 果然，走过了校门前的这一段石柱长廊，霍君扬快速而不失优雅的步伐渐渐慢了下来。 作为一名合格的，不，应该是优秀的执事，绯彤主动上前半步提议说道：“少爷您喜欢清净，咱们从左边的会堂走吧。” 霍君扬赞扬的看她一眼，“走吧。” 只是走的时候，书包被他放了下来，老实提在一边，酷酷的男孩儿一下子变得有些带些乖。 绯彤趁着霍君扬看不到自己的时候，朝他的背影不优雅的翻了一个白眼，口是心非的小屁孩儿！ 凌曦一高是个贵族私立学校，学费高的吓人，但是里面的环境确实绝对的称得上是珍宝瑰丽。 这里采用的古罗马的建筑风格，随处可见厚实的砖墙、半圆形的拱卷，还有庄严肃穆的庙状教学楼。 学校的绿化也是相当的好，鲜艳的蔷薇花层层叠叠，浪漫的薰衣草团团簇簇，还有斑斓的鸢尾花，小繁复巧的绣球。 每一处都会给你完全不一样的视觉体验。 刚走过一树山茶花，绯彤发现霍君扬的步伐越发的慢了，并且还偷偷的整理了下领带，碰了下发丝。 绯彤细细听了下，果然听到了一道清冷女声，泠泠如珠玉落盘。 往旁边侧了侧身，探头看过去。 一个穿着合身小西装，下着短裙的女生站在一群人中间，抱着厚厚一叠书本，神色清冷。 “是班小姐？” 她没控制音量，那边的人立刻就听到了。 女生抬头看过来，正看到一身笔挺西装的绯彤，认出她之后，她浅笑着点头算是打招呼了。 不同于她的反应，其他人顺着她的视线看过来，第一反应是是少爷也过来了。 一个个跟飞毛腿一样，扑了过来。 霍君扬不悦的瞪了绯彤一眼，“下次小点声。” 说着，他从树后走了出去，身为第一豪门霍家第二继承人，从不知道胆怯两个字是怎么写的。 都是校友，霍君扬还是比较好说话的，耐心的跟他们一一打招呼，最后看向了班靖霜。 她抱着厚厚的书本，也不喊累，就那么笔直的站着，冷眼看着那些人的谄媚，看着他敷衍的回应。 “班同学。”藏在口袋里的手指紧紧掐着另一个，微微颔首，矜贵不凡。 第101章 校园王子(三) “霍少爷。”班靖霜的回应可以说是很冷淡，大大方方的，一点儿没有昨天被告白然后拒绝了眼前这人的尴尬。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霍君扬的视线落在她怀里的书本上，随后移到一个男生身上，带些锋利压迫，“这就是你们学的礼仪，让女生拿着这么多东西。” 那个人吓得一震，立刻上前，谄媚的笑着，不容拒绝的从班靖霜怀里把书抢了回来，“班同学这些就交给我发还给同学们吧。” 班靖霜本不愿意，可是没来得及阻止，只能拧着眉暗自不开心。 其他人都羡慕的看着他，能被少爷吩咐，真幸运。 “咳咳。”绯彤轻咳两声，装作刚看完表的样子，“少爷，各种小姐，小公子，现在七点四十五了，记得不错的话，八点半有数学课，公孙老师一般要求提前半小时到。” 她点到即止，凌曦一高，除了它的学费高，它的占地面积也是相当大。 尤其是在学校里不许骑车，因为老师觉得那样不优雅；也不许带其它什么代步工具，因为老师觉得那样与学校的氛围不合适。 在这所学校里，要去哪里只能走着去，或者去找学校里的共用车，又或者以马代步。 当然也有另外的情况，可以进来自己的车。 那样的话，就是你家的势力强到让学校做出了让步。 比如，霍家。 “少爷？”绯彤提醒道，她已经让车在附近等着了。 “嗯。”霍君扬漫不经心的回声，视线假装漫不经心的扫过去。 其他人已经打完招呼，匆匆离开了。 只有班靖霜还在不急不忙的半蹲着收拾散落在地上的书包。 “班同学，要一起走吗？”他故意往前走了几步，才回身询问。 班靖霜拍拍书包上的尘土，礼貌而疏远，“谢谢霍少爷好意，不过我可以按时到达。” 相处了一段时间，绯彤可以察觉到，自己身旁的少年，在听到这样冷酷的拒绝后，心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低落下去。 就像是一只讨主人欢心的小狗狗，被主人关到了门外。 当然，他的表面还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欠揍模样，仿佛带着班靖霜是施舍一样，怪不得人家会拒绝。 算了，谁让她是他的执事，谁让她是来助攻的。 “班小姐，时间与金钱，您觉得哪个更重要呢？攒下的时间可以创造更多的金钱，可是攒下的金钱呢？”她一针见血的问道。 班靖霜离开的脚步一顿，若有所思的回过身来。 霍君扬的眸色一亮，努力压抑着欢喜的期待，当然面色还是一副不耐的模样。 半晌，女生点点头，带些真挚谢意：“谢谢绯小姐。” 绯彤友好的笑了笑，“叫我绯彤就可以。” “好的，绯彤姐姐。”班靖霜还是板着一张小脸，满是认真。 “走吧。”霍君扬率先迈开步子，也打断了她们的话。 转过身后，他已经开始的扬起唇角，眉目洋溢着愉悦满足。 身后，班靖霜三两步与绯彤并排走着，认真的说着自己的见解和问题。 “绯彤姐姐，关于刚刚你说的……” 第102章 校园王子(四) “班小姐，绯彤也只是个普通人，关于您问的这些问题，我不是专业人士，没办法准确的回答您。不过，如果你不介意，可以留下一个联系方式，日后有机会，可以帮你问问其他人。” 绯彤一本正经的回答，看起来是镇定又大方，实则心里会要被班靖霜问出的问题弄晕了。 什么备付金率，什么被动购汇，还有什么信用风险迁徙…… 绯彤听的是一个头两个大，就算她早有准备，还是有些应付不来。 这个世界的金融方面，真的是强大复杂到无法想象。 班靖霜没有再追问，只是认真的点点头，一双眸子亮亮的，带着些这个年纪特有的朝气活泼。 她麻溜从书包里拿出手机，唇角微微扬起：“谢谢姐姐。这是我的账号。” 绯彤以着一种严肃到做科研的态度，顶着霍君扬控诉的目光，侧身扫了码，“好的，咱们日后联系。”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可以感受到背后的幽怨更重了。 别吃醋啊，少爷，这号码是帮你要的。 “绯彤小姐，到了。”司机转着方向盘，稳稳刹车后提醒说道。 “嗯。”绯彤收起手机，恢复成气场强大的模样。 推开副驾，打开后车门，恭敬地请少爷，还有小姐下车。 霍君扬整理了下衣服，从绯彤手里接过书包，眼睛偷偷看了眼一侧的班靖霜，说道：“在车里等着吧，不用送我过去。” 绯彤颔首称是。 心中暗道：就算你不说，我也不会去当个电灯泡。 看着男孩儿、女孩儿并排远去，她坐回车里，才松了口气，撤下了紧绷的肩膀，脱下了磨脚的高跟鞋。 司机见状，温和的笑了下，“绯彤小姐，柜子里有坚果小零食，您可以稍微填下肚子。” 说着，将隔板升了上去，给她留出了足够的私人休息空间。 这下彻底没人了，绯彤抛开所有包袱，一个歪扭摊在硬皮沙发上，懒洋洋的拉开小柜子，耷皮拉眼的享受着难得的休息。 手一挥，凭空出现一道水镜，随着她的意念，水镜里展示出班靖霜的家庭情况。 班家其实也算得上殷实，吃喝都不少，还有自己的一套小别墅，在大众看来，也算得上是小康之家。 但是，放在凌曦一高，这就不太能入眼了。 凌曦一高是全国最贵也是最好的学校，招生要求中其中一项，便是能全额支付第一学期的学费。 那样的高数额，就算是班家，也只是勉强能做到。 但是，大概家长都是这样想的，就算倾家荡产也要让自己的孩子上更好的学校，接受更好的教育。 宁为凤尾，不做鸡头。 班靖霜也是这样来到的凌曦一高。 成为了这所学校底层的一员。 既然已经是这样的了，班靖霜就开始学习适应这所学校的生存方式，并且不断壮大自己的能力。 刚刚遇到她时，她其实正把代完成的作业，交付给“雇主”。 这已经是每日惯例了。 她现在已经能够临摹不同的笔迹，并且根据那人的性格，做出那人的作业，以假乱真，至今还没老师发现。 第103章 校园王子(五) 除此之外，只要是能够付出让她心动的报酬，她都能够帮忙完成。 这期间，不仅是提升了她的各项能力，也让她有了更多的人脉。 只是，学校的事情是顺利了，她家里就…… “给你三秒钟，接电话！”低沉淡漠的男声骤然打断了水镜的信息。 绯彤无奈的拿出手机，整整衣服，端正坐好，才按下接通。 “大少爷！” “今晚要回去了，你要马卡龙还是香草蛋奶酥？”对面传来与手机铃声一模一样的声音，并且，更加的霸气、好听，但是细听之下，或许会发现，这声音带着疲惫。 本以为是什么很着急的命令，绯彤反应了下，才茫然的回了一个啊？ “要哪一个？”对面的人不耐烦的又问了一遍，嗓音隐隐危险。 “咳咳，请给我半分钟思考时间。”绯彤立刻回答，并且开始艰难的抉择。 马卡龙蛋糕层次感分明，外酥内脆，咬一口，很有嚼劲；而香草蛋奶酥蓬松又轻盈，一触舌尖就会融化，如果可以，她两个都想要。 但是对面的，不是她可以提要求的人，只能揪着心，艰难抉择。 “马，马卡龙蛋糕吧。”绯彤拧着眉说道，这个或许数量稍稍多些，能吃更长的时间。 “知道了。”那边的声音带着些浅淡笑意，微不可察。 说完，便挂了。 通话时长不超过两分钟。 绯彤盯着手机屏，百思不得其解。 那边的情况应该很着急吧，听说那边的主管都三天没睡了，霍君尧应该也一直没休息才是。 怎么还给她打电话问这样的小事？ 没细想，绯彤把手机扔到一边，继续看着水镜里的情况，同时在脑子里策划着助攻的具体计划。 凌曦一高没有所谓的中午休息，吃饭也是一门课，需要在特定的教室完成。 直到放学，已经是下午五点了。 绯彤摆出稳重能干的模样，在车前站的笔直，偌大的墨镜几乎遮了她的半张脸。 班靖霜是最先出来的，背着书包，步伐轻快。 三两步间由远及近，还浅笑着跟她打了声招呼。 出于助攻原则需要，绯彤礼貌地问了句：“要一起走吗？” 班靖霜没有犹豫，摇头拒绝了，嗓音清清冷冷：“谢谢绯彤姐姐，但是我还有点事要去做，迟到了是会影响信誉的。” 绯彤含笑点头，没再说什么，目送她离开了。 突然，她感受到一道幽怨的视线。 绯彤转身，只见一群人簇拥着她家少爷，慢慢的往这边移动。 那些学生们其实都很守礼，距离不远不近，说话也慢而有礼。 但是作为跟在霍君扬身边有三年了的绯彤，只一眼，便从他的细微反应中，判断出：他的心情，不大好。 她家少爷，似乎从春心萌动之后，心情就变化莫测，一秒一个样。 幽怨的视线更深重了。 绯彤扬起标准的弧度，气势全开，步伐不大，却很快走到了霍君扬身边，帮他隔开了其他人。 “诸位少爷、小姐，我家少爷还有事，先行一步。”她礼貌的朝着那些人微微颔首。 所谓有事，其实只是一个托辞，是大部分都默认的一个“商业术语”。 第104章 校园王子(六) 那些学生心里也都知道，也就不做讨人嫌的事，一个两个纷纷告别。 坐到车上后，霍君扬重重叹了口气，脱力一样后靠到了皮质座椅上，一只手盖住眼睛，有些疲惫。 “少爷，要喝点儿什么吗？”绯彤问道。 “不用。”仅是一秒，霍君扬就恢复了平时的优雅模样，脊背挺直，神色高高在上，“班靖霜的账号给我。” “少爷，未经人同意就给您，这不大好。”绯彤想也没想，果断拒绝。 以班靖霜对她家少爷的态度，估计黑名单少不了，更有可能是放不出来的那种。 霍君扬眉梢一挑，带些炫耀喜意，“这你不必担心。老师留了一个小组作业，需要合作，而我跟她是一组。你也知道我一向追求最好，成绩一定要是第一才行。为了不让她拖我后腿，我必须提前跟她商量好。” “但是，她下课走的太快，联系方式都没留下。”说这个的时候，他好像又有点儿生气。 “这样啊。”绯彤了然，“那少爷你为什么不亲自问她呢？明天早晨，咱们还可以顺便接班小姐一起来学校。” 霍君扬的眸子里瞬间燃起一簇火光，又被他压住，一副勉强赞同的语气：“嗯，那还是按你说的做吧。” 不经意间听到了全部的司机：…… 相比于加人账号，这样不打招呼去别人家，不会更突兀吗？ 车辆转过一个拐角，路边的少年少女并排而站，少女似乎有些羞涩的从书包里拿出了一个火红色的针织围巾。 这样的年纪，大概是女孩儿亲手给男孩儿织的，想着，司机慈祥的笑着收回了视线。 他这样的职位，少说寡语才是真理。 “停车！”霍君扬突然出声，嗓音带着冰碴子。 司机心中一紧，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迅速且稳当的停在路边。 绯彤无奈的扶额，还是被他看到了！ 她坐在副驾，一转弯就认出了班靖霜，那情形想不想歪都难。 尤其她家的这位少爷，可是执拗的主，认定一件事，就别想让他改；也是个特理想主义的主，只要被他想到了，才不管你执行的难度，一句话，能不能完成？ 之前她担心出声让司机绕道，会引起霍君扬注意； 没想到不吭声了，还是被他发现了！ “少爷，怎么了？”她明知故问。 霍君扬降下车窗，面色冰冷的看着那个男生接过围巾，随意的塞到书包里，然后一脸欠揍模样的大摇大摆离开，一点儿没管落在后头的班靖霜。 该！谁让你拒绝我！ 那人有他长得好吗？有他家里势力吗？有各方面优秀吗？ 班靖霜是眼瞎了吧，喜欢那么一个人？！ 越想越气，也不知道是气自己，还是气班靖霜。 绯彤试探的喊了句：“少爷，您要下去问问吗？” 霍君扬迅速升起车窗，面容紧绷，说话夹木仓带炮的：“问什么问？我饿了，回家吃饭。” 绯彤与司机对视一眼，一个默默打着火，一个小心翼翼地收回脑袋，“少爷，小柜子里还有些坚果，您可以…”先垫吧垫吧。 “话怎么这么多！”霍君扬不耐烦地打断她，一个后仰侧躺在皮质长沙发上，一副拒绝再交谈的模样。 第105章 校园王子(七) 他的这种态度一直持续到回到家中。 老管家勤快的帮忙打开车门，准备欢迎自己可爱的小少爷，哪知道今天的小少爷跟个小狮子似的，招呼都不打，冲回了自己房间。 绯彤从副驾下来，跟老管家打了声招呼。 老管家呆愣愣地关上车门：“绯彤啊，我刚刚，好像看到咱们小少爷的眼眶，红红的。” 绯彤本来以为老管家会问的是霍君扬的心情为什么不开心，却听到了这么爆炸的消息。 “什，什么，哭了？”一时之间，她以为自己幻听了。 “应该没错，小少爷的眼眶是红的。”老管家皱眉再次确定的点头，然后凑近绯彤，打算问什么，突然又意识到什么，往后稍微撤了撤，拉出了一段距离。 才问：“最近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绯彤重重叹了一口气。 老管家的心瞬间高高提起。 “也没什么。”绯彤以着一种平淡的语气说道：“就是少爷跟人姑娘表白被拒绝了，今天又看到那姑娘把一条围巾送给了一男生。” 司机探头补充了句：“亲手织的。” 管家仿若经历了晴天的一道霹雳，说话颤悠悠的：“还有姑娘看不上咱家少爷？” 绯彤抿唇望着天点点头。 说实话吧，就霍君扬那狗脾气，能真心实意看上他的姑娘，嗯，多不了。 “绯彤小姐，少爷喊你。”一个女仆匆匆跑来，急急说道。 就知道会是这样，她估摸着，今天的晚饭又得往后挪了。 跟管家打完招呼后，绯彤快步去了霍君扬房间。 不知道他这次又搞什么幺蛾子。 “咚咚咚！咚！” 暗号一样的敲门声。 然后，“咔哒”一声，门开了。 绯彤深吸一口气，拿出自己最专业的姿态，走进去，关上了门。 “少爷。” 霍君扬端坐在书桌前，借着明亮的灯光正看着厚厚一本书，一只手握着笔不停的记着笔记。 “坐。”他头也不抬。 绯彤也不跟他客气，找了个舒服的沙发窝了进去，随手拿起桌上的小糕点，等着他开口。 许久，霍君扬啪的一声合上厚厚的书。 绯彤立刻坐直身体，竖耳倾听。 “绯彤，明天开我哥新买的那辆红色跑车去学校，记得提前打好腊，保持最光洁的状态；后座要装满9999朵最新鲜的玫瑰花，要从国外玫瑰庄园最新摘下来的； 还有那个全国第一的厨师做的早餐，打包好，确定咱们到时，跟饭菜放进去时一样的味道和温度；还有衣服，把新定做的那件白西装拿过来。 领带、袖扣、领夹、腕表，你看着配。哦，对了，再跟我哥联系下，看他前不久拍下来的火焰之心能不能拿过来，如果不能，去取我名下的那个红宝石……” 绯彤一条一条听着，越听越离谱，这是去上学，还是去比美？ 等到霍君扬终于停下来，绯彤才僵硬着一张脸，恭谨地问道：“少爷，你这是打算作什么？我怎么看不太懂呢？” 霍君扬以一种你怎么这么笨的视线盯着她，见她还是一脸迷茫，才大发慈悲的开口：“我要把班靖霜抢回来！” 第106章 校园王子(八) 清晨，天还黑着，占地广阔的庄园已经开始活动起来。 为了不影响主人的休息，每一个人都小心翼翼地。 绯彤好不容易从床上挣扎起来，端着醒神的咖啡，来到车库。 已经有人把车子重新刷洗了一遍，尽管它本来就不脏。 耳边的蓝牙亮起，接通后，是玫瑰庄园那边的消息，玫瑰已经全部采摘完，现在放到了私人飞机里，预计半小时后到达。 绯彤满意的点头，熟练的下达命令，她家小少爷所有的要求此时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 除了最后的那个火焰之心。 她联系了霍君尧那边的人，可是他们告诉她，霍君尧现在刚上飞机，他们也联系不上。 也只能继续等着了。 即使喝着咖啡，绯彤还是有些困，哈欠一个接一个。 “这个咖啡是个假的吧。”她嘟囔着，直接蜷身在跑车里睡了过去。 昏昏沉沉中，她好像还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一个人，对她特别好，事事顺着她，可唯一就是不能离他太远，不然他会很生气很生气。 他一生气，就会像蛇一样紧紧缠着她，有点儿呼吸不过来。 “醒醒，怎么在这儿睡着了。”脸颊轻痛，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的淡漠男声，像是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将绯彤拉回了现实。 眼前渐渐清晰，绯彤一手揉着脸，有些迷蒙的撑着坐起来，可是她忘了这不是在卧室，车里的皮质座椅不大，几乎没有多余的地方供她的手支撑。 一个不小心，滑了下去摔回了座椅上。 “啊！” 站在车门前的男人上身迅速前倾，想要拉住她，可是错了过去。 五指徒劳的攥了攥，在女人反应过来之前，他又恢复了笔直的身姿，面色冷淡，语气无波无澜的下令：“把车返厂改装，座椅再加宽五厘米。” 耳边的蓝牙闪了下，似是有人回答了什么。 熟悉的语气，熟悉的不讲理的话，绯彤不用看就知道眼前这人是谁了。 霍家大少爷，霍家现在的掌权人——霍君尧。 “大少爷，您回来了。”绯彤总算完全清醒了，动作麻利的从车里下来。 这位可是掌握生杀予夺的大佬！就算她是个神，在法术被限制的情况下，她得认怂。 并且，她还得需要这位的帮忙呢。 “嗯。”霍君尧毫不掩饰自己打量的视线，眸色渐深渐重，不耐的扯扯领带，他问道：“怎么在这里睡觉？” 绯彤老实将霍君扬的要求都说了出来，也有些自己的小心思，最好让他哥治治他！ 别总是给她一些高难度的任务。 霍君尧将女人的种种情绪全部收于眼底，冷冽的眸底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 “火焰之心让他别想了，红宝石他那儿有，追人当然要拿他自己的东西。” 说这话的时候，他一直盯着绯彤，似乎暗藏着什么深重情绪。 可绯彤周围就像是围了一层百米厚的的防护罩，什么都反弹出去了，“大少爷，你就不问下，小少爷追的人是什么身份吗？” 霍君尧知道她迟钝，也不指望她立刻明白，反正现在所有人都明白她是他的人，他不急。 第107章 校园王子(九) 大手盖在穿西装的人脑袋上，揉了揉她乱糟糟的长发，难得的带出些温柔。 “我霍家人想要什么，从没有限制。只要他能追到人，让人嫁给他，谁敢有异议。” 绯彤瞪大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这么好的吗？ 只要霍家的这位大家长没意见，那么，那么，班靖霜跟霍君尧之间的阻碍就少了许多。 “拿着。”霍君尧或许觉得给她的惊喜不够多，把右手一直提着的东西也拿到前来。 大大的盒子，看不清里面的情形。 “这是什么？”绯彤鼻子动了动，想到某种可能，眼睛一瞬亮起，恍若灿星。 “是香草蛋奶酥？！” 霍君尧眉梢微挑，只是把盒子放到她手里，大步走出了车库。 而外边已经一片光亮，阳光暖暖。 “小少爷，一切准备就绪。”绯彤换了身深蓝色西装，姿势恭敬且优雅对霍君扬微微弯腰。 霍君扬绕着火红色的跑车走了一圈，还算满意的点点头。 这车果然不愧是全球惟一辆，单是停在这里，就好像是一道锋利的箭，霸道的闯进人的视线，占据了人的全部注意力。 如果班靖霜看到了，也肯定能一眼注意到他。 视线移转，落在车旁手提某高级米其林餐厅大厨的拿手餐点，笑得标准又疏离的女人身上。 只不过…… “记得擦下嘴角。”他说着，自己开门坐进了副驾驶。 绯彤：“……” 火红色顶尖跑车短时间内便升到了高速，利剑一般飞了出去，在绿意盎然的山路上留下一道惹眼的弧度。 霍君扬双手环胸，下巴骄矜的抬起，视线从车窗外收回，移到前座中间的盒子上，漫不经心的问：“这是我哥带回来的？” 绯彤稳当当打着方向盘，过了最后一个山弯，“这是给我的，你别想。” “你以为谁都像你喜欢吃这些甜腻腻的东西？”霍君扬不屑的嗤笑一声，“再说，我想吃，还需要我哥帮忙带？” 绯彤扫了他一眼，挑挑眉，耸耸肩。 安静了会儿，霍君扬又问了句：“你这里边还剩多少？” 绯彤瘪瘪嘴，“你不是不喜欢吃吗？” 霍君扬理所当然的回答：“我是不喜欢，但说不定班靖霜会喜欢，你们女孩子不都喜欢吃这些东西。” 顿了下，他又补充道：“当然以后如果需要，我也会帮你。” 绯彤听不懂了，一脸迷惑。 “怎么样，答应吗？”霍君扬很有信心的又问，神采飞扬。 “不答应。”绯彤索性不想了，直接冷酷拒绝，同时脚下踩下刹车，有些幸灾乐祸的说道：“少爷，咱们到了。还有，您的发型好像，飞了。” 霍君扬掰过来前视镜，一照：“……” 车外边是一栋小别墅，但是围墙斑驳，铁栅栏有些生锈了，透着一股子沉沉郁气，与之相对的是，院子里种着各种颜色的月季花，带出些浅浅生气。 花丛掩映间，还可以看到一个穿着褴褛的人在忙碌着。 “这里，就是班靖霜的家？”霍君扬沉默了许久才开口。 这里实在是太过破烂了，真是难以置信她竟然住在这么糟糕的房子里。 第108章 校园王子(十) 绯彤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只是请他下车。 走到大门前，找了找才在一处爬山虎下，找到了暗黑色的斑斑门铃，按了三下。 “谁呀？”清冷有带些疑问的女声越来越近。 对于心上人的十足在乎，让霍君扬一秒认出了这是班靖霜的声音。 当即站直了身体，拽了拽自己的头发。 侧头小声问绯彤：“我现在看起来怎么样？” 绯彤唇角勾起一抹敷衍的弧度：“少爷，您很完美呢。” 霍君扬听了这话，稍稍松了一口气，摸了下耳朵。 “少爷？绯彤姐姐？”看到来人，班靖霜本来慢悠悠的步伐立刻变得迅速，三两步间跑到铁门前，打开了缠绕了许多圈的沉重锁链，“你们怎么会来这里？” 她还不会太过看高自己，觉得他们是故意来找她的。 霍君扬：“……”为什么对他那么疏远，而对绯彤那么亲近？！ 绯彤笑了笑，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和蔼可亲，然而她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到她旁边的男生，用着理所当然的语气急急问道。 “班靖霜，你们为什么不使用电子锁？可以远程遥控的？还有你们管家呢？他怎么不来，而是你这个主人来开门？” 说着，还不忘朝她抛去一个挑衅的目光。 一口气四问，绯彤真的想给霍君扬跪了。 这真的不是故意找茬吗？ 真以为所有人跟他一样是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吗？ 再说，班家为了让班靖霜在凌曦一高读书，几乎是花完了所有的流动资金。 现在他们家除了公司里一些除了万不得已才可以使用的资金，可以说是，一点儿钱都没了。 不然，班靖霜也不必在学校里做些小零工挣钱。 被人这样说，班靖霜一点儿生气的反应都没有，大大方方的请他们两个进去。 语气不卑不亢：“只要目的达到就可以了，这锁链也是有着几十年的历史了。对了，你们来是为了？” 为了防止自家少爷再说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话，绯彤连忙赶在他之前开口，“是这样，你与我家少爷是一个小组的，关于你们的作业，他有点儿问题想跟你沟通。” “可是，咱们不都在课上的时候商量好了吗？”班靖霜看向霍君扬。 霍君扬抬了抬下巴，带些小骄傲：“回去后，我又想了想，咱们的作业还有另外一种做法。” 绯彤鄙视的瞥他一眼。 不过，既然这里已经不需要她了，她还是功成身退，回车里吃自己的马卡龙好了。 还有，食盒里的好吃的……这下全是她的了。 她早就知道，霍君扬这小子想一套是一套，给他准备齐全了，还不一定能派上用场。 趁俩人不注意，绯彤悄悄从门口退出去，坐回车里，美滋滋的品尝着美味。 这期间似乎有人吵吵嚷嚷地从车边走了过去，但是绯彤没怎么注意。 来到这个小世界几年，她已经有些习惯了这里的人，也习惯了时不时不经意间惹起的骚动。 过了会儿，看了眼时间，差不多该去学校了，绯彤推门下车，往班靖霜家里走去。 远远的就听到那边有男人、女人的斥责、怒骂，还有撒泼哭喊的声音。 第109章 校园王子(十一) 什么情况？！ 绯彤顾不得思考，踏着高跟鞋，哒哒往那边跑，同时按亮蓝牙，喊人过来帮忙。 原来，绯彤刚走没多久，班靖霜她大伯一家就过来了。 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其实商贾也一样。 班靖霜她爷爷那一代，白手起家，百年时间，造出了班家的基底家业。 为了让班家继续延续下去，班老爷子把家财传给了二儿子，大儿子只给了股份，可以定时拿到一定的分红。 他以为自己分的公正，可是却不知道，他死后，他的大儿子埋怨他、厌恶他、憎恨他，觉得他不公平，偏爱小儿子，时不时的会一家人来闹事。 班家父母常年在公司，家里只有班靖霜一个人，所以他们家门常锁，也是为了保护女儿的安全。 今天班大伯一家本来也只是例行一闹，这里进不去，他们就会拐去公司；可是没想到，机会来了，竟然开着门。 也不管院里那个气质斐然的男孩儿是谁，他们直接瘫坐在地上扯着嗓子开嚎。 纵然对这种行为很不齿、看不上眼，霍君扬还是拧着眉，将班靖霜护在了身后，耐着性子，想要把事情理清楚。 只是，那些人压根不理他，似乎跟要比谁声音更响亮一样，一声比一声嚎的响。 真是头疼！ “霍少爷……”班靖霜拽了下霍君扬的衣服，想说这点儿小场面，她可以应付。 可是霍君扬却误会了她的意思，侧着脑袋摸了下她的小脑袋，面色酷酷的，嗓音沉稳一副可靠模样：“别害怕，有我在。” 绯彤！你去哪儿了？！怎么还不回来？！你家少爷的脑子快要被烦炸掉了！！！ 班靖霜：“……” 抬头看了眼某人微颤的指尖，心底突然溢出丝丝暖意，缠绕蔓延上她冷冰冰的心脏。 唇角不自知的轻轻上扬。 “霍君……” 话没说完，便被急急赶来的女人打断了。 “少爷！班小姐！” 绯彤眼看着那几个指着自家小崽子鼻子吵吵骂骂的人，眸色凛起，低声吩咐保镖速度再快点儿。 而她自己则是将两个孩子护在了身后，一双眸子锐利的盯着对面的四个人。 “不知几位可否站起来，好好说话！” 那声音又冷又冰，带着颤人心扉的气势狠狠压了过去。 哭嚎撒泼的几人顿时被吓住，眼睛瞪得大大的，惊吓地看向绯彤。 “你，你又是谁？”最年长的男人最先回过神来，纵然胆怯，可还是不想放弃。 “绯彤。”绯彤站的笔直，居高临下的俯视他们，面色冷漠，嗓音更是能凝出霜来：“霍家二少专属执事。” 听到提到自己，霍君扬微微抬了抬下巴。 绯彤继续说道：“几位私闯民宅，若是还不离开，我们会将你们交予警察处理。” 听到警察，那中年男人先是害怕缩了缩肩膀，但很快又反应过来。 管他什么大少二少，这不就两个小丫头一个臭小子，他们四个还管不了这三个臭屁孩儿？！ 警察来了他们早跑了，怕什么！ “呸！”想着，几个人狞脸对视着，似是改变了主意。 第110章 校园王子(十二) “管你是什么少爷，我们是来找这个臭丫头的，如果拦着我们，误伤了你们可就不关我们的事了。” 阳光照耀下，中年男人手心闪过一道白芒。 绯彤护着两个孩子，警惕后退了步，不怕横的就怕不要命的。 “你们几个成年人找一个孩子也做不了什么，不如跟我说，你们的目的是什么？如果是要钱的话，只管说需要多少，霍家最不缺的就是钱。” 绯彤不同声色的转移他们的注意力，拖延时间等保镖们到来。 果然，那几个人彼此对视一眼，眼底满是贪婪。 “那，我们要五百万呢？” “就五百万？！”霍君扬很惊讶，这么少？他一天的零花钱都比这个多。 “闭嘴！”绯彤侧头低声斥骂。 这个小子就不能安生会儿。 “怎么？拿不出来？”中年男人误会了霍君扬的意思，一脸洋洋得意，走起路来大摇大摆的。 绯彤的手指从耳边拿下，神色轻松下来，理了理有些乱的发梢，“你们，要现金还是支票？” “现金！” “支票！” 绯彤还没再说什么，他们自己就先出现了内部分歧。 “姐姐。”手肘处的衣服被人拽了拽。 绯彤侧头看去，用眼神询问她怎么了。 班靖霜一脸认真，声音小小的：“不能给他们钱。他们就是无底洞，给了就会赖上你的。让他们吵吧，只是闹腾些而已。” “班同学，不用担心，只是几个小钱而已。”霍君扬一脸不在乎，说话的音量也丝毫不收敛。 那边的人自然听到了，再次蠢蠢欲动起来。 “你个不知人间疾苦的玩意儿！”绯彤一巴掌就打过去了，恨铁不成钢。 就不能站在人小姑娘的角度想想？！相同的三观才能走的更远，所以你得学着理解啊！就算不赞同，表面也得装个样子！ 怪不得表白被拒，活该！ 霍君扬捂着后脑，冷着脸瞪绯彤，鼻子皱了皱，嘴巴朝着班靖霜努了下。 说好的在外边给他面子呢？！ 绯彤扫他一眼，嫌弃的转过头去。 霍君扬：…… “她平时只有每月固定几天才这样，我比较宽容。”霍君扬一脸淡然的对着班靖霜解释，试图拯救自己的形象。 班靖霜垂眸点点头，表示理解。 原来他们私下里是这样的，霍君扬也没那么高高在上嘛。 “既然只是小钱，我们要加钱！”中年男人还有他的两个孩子，被贪欲浸染，挥舞着粗壮的胳膊，狰狞着脸逼近。 一副势在必得的丑陋模样。 “呵！”绯彤冷笑，双手环胸，毫不掩饰自己的鄙视，“那算了，一毛也别要了。” “臭娘……啊！”骂人的话还没说完，一股剧痛从肩膀传来，还没反应过来，就天旋地转，被人狠狠的按在了地上。 “绯彤小姐，少爷。”健硕的保镖们把四个人全都撂倒在地上，熟练的堵上嘴，才恭敬地喊道，“您们没有受伤吧？” 绯彤随意摆摆手，“送警察去，私闯民宅，还意图绑架未成年。对了，记得跟霍二叔打声招呼。” 霍二叔是霍君尧他们的叔叔，现在正忙着追妻，不过对方是位人民警察，十多天见不到一次面，正好送个人情。 第111章 校园王子(十三) 保镖表示知晓，很快把人全都带走了，不过为了防止再出现这样的情况，还是有两位留了下来。 “班同学，你要跟我们一起去学校吗？”霍君扬从那边收回视线，转了转自己的袖扣，面上恢复了骄矜高傲。 班靖霜嘴角微抽，变得可真快。 想到自己还要去做的事情，她最终敛下情绪，摇头拒绝了：“谢谢霍少爷的邀请，我不急着去学校。” 霍君扬轻皱了下眉头，怎么又变成霍少爷了？书上不是说，英雄救美就会芳心暗许吗？ 芳心暗许之后，就不该叫的这么疏远了吧。 “嗯，既然这样，那我们告辞了。” 嗓音凉凉的，礼貌又疏离，一听就知道某少爷又不开心了。 绯彤无奈，他肯定又忘了她们来的时候，准备的那些东西。 要合理利用道具啊，我的少爷。 幸好她早有准备。 朝一旁扬扬下巴，一个保镖便了然的去拿东西了。 最后还是得靠她呀，绯彤挂起标准的笑容，微微弯腰，标准的执事姿态：“少爷，咱们来的时候，您不是还给班小姐带了东西吗？” 霍君扬懒懒的掀起眼皮子，才想起来，心中又是一瞬间雀跃。 “嗯。就是一些小东西，既然都说是送给你的，不管你要不要，交给你处理了。” 一副中二霸道总裁的口气。 班靖霜：…… 恰好这时候，保镖拿着东西回来了。 她也看到了所谓的一些小东西。 一个大食盒，足够五个成年人吃的量。 还有一捧又一捧娇艳水灵灵的玫瑰花……海，瞬间把这院子里的其它小花全都比下去了。 浓郁的香气萦绕鼻尖，满目靓丽红色，班靖霜瞳孔惊讶的微缩：“这些，全都是……”小东西？ “嗯。”霍君扬点头，面无表情。 只是那小眼神一直盯着班靖霜，期待着她接下来的话。 应该会说我好喜欢，谢谢你霍君扬这类的话，然后再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至于感激的一吻，算了，还有人在，她比较害羞，他就不要求了。 班靖霜能感觉到霍君扬的眼神一直落在她身上，莫名好笑，也莫名的可爱。 不过，她一向是面无表情，冷冰冰的一张脸，情绪全埋在心底。 “谢谢霍少爷好意，这些玫瑰稍后可以由我自行处理是吗？” 霍君扬点点头：“可以。”快说我好喜欢！！！ 班靖霜点点头，若有所思：“那么，霍少爷，绯彤姐姐慢走，我就不送了。” 说完，快步回了屋子里。 霍君扬快要气炸了，他的要求那么低了，怎么还是一句喜欢都不说？！！ “少爷？”绯彤就猜到会是这样。 路漫漫其修远兮，少爷需上下求索。 “去学校。”霍君扬冷着一张脸，憋着一肚子气。 坐到副驾驶，闻着车里残留的玫瑰香味，他终究还是放不下，吩咐着一个保镖观察班靖霜会怎样处理他的玫瑰花。 以绯彤了解，不外乎那一种方式，唇瓣动了动，还是决定不说了。 霍少爷这时候生气，烦的是她；到学校了再生气，烦的就是其他人家的小少爷了。 她就不跟其他人抢了吧。 第112章 校园王子(十四) “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霍君扬握着钢笔的指尖用力到泛白。 保镖一板一眼的再次说道：“班小姐把所有的玫瑰花打成束，卖了出去。” “砰！”钢笔被摔了出去。 “她怎么能卖了我的玫瑰花！”霍君扬的气的礼仪全失，眼眶都有点儿泛红。 她怎么能这样对待他？！坏女人！ “你出去！”霍君扬脸色阴沉一片，真的要让他出大招吗？ 班靖霜！ 他也不想这样，别怪他！ 霍君扬破釜沉舟地走到一侧的书架，从最顶端抽出了一本书，然后剥开封皮，捧着里面的书，认真研读起来。 此时，绯彤正借口去厕所，躲在某个小花园里，吃着坚果小零食，看着甜甜的番剧，这些都是她助攻的灵感来源。 刚看完一集，耳边蓝牙中就传来了某保镖的汇报，说小少爷生气了。 绯彤嗤嗤笑出声来，往后一仰靠在厚重的石柱上，淡声回道：“没事。气就是要生出来才好，憋着我还怕他憋出病来。” 第二集看到一半，蓝牙又亮了，是霍君扬的消息，让她回去，他说有任务交给她。 听着那边的声音很稳当，绯彤拍拍手上的细碎果渣，这才慢悠悠回去。 然而，她还是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也太低估霍君扬这个中二少年了。 掏掏耳朵，她也说出了半个多小时前，霍君扬咆哮的那句话：“请少爷您把刚才那些话再说一遍，好吗？” 霍君扬鄙视的看她一眼，往后一靠，大佬模样毕现，高高在上的扬起唇角，跟他哥一个样。 “少爷，我真的有理由怀疑你中邪了。”绯彤捂着眉头，跟到了更年期一般焦躁的走来走去。 一双美眸瞪着霍君扬，霍君扬的脑子真的是跟他哥是两个极端，真怀疑他妈妈把优秀基因全给他哥了。 “你不是我的执事吗？这种小事应该很简单就能完成吧。”霍君扬一点儿不担心之后的事情，整个人淡然又自信，跟之前暴躁快哭了的判若两人。 绯彤磨着牙：…… 真是欠你的。 “时间呢？少爷的计划是在什么时候？” 反正也算是她的助攻的一部分，这小两口早日互相倾心，她也能早点儿完成任务。 “明天。” “明天？！”绯彤失态地瞪圆了眼睛。 “嗯。”霍君扬一只手握着钢笔，在纸上勾勾画画，继续说道：“明天下午的马术课，正好是在户外，整个年级的人估计都会到，也省得再召集人了。” 绯彤深吸一口气，再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展现出执事的素质：“好的，少爷。一定按时完成。那么，这段时间，就请您不！要！找我了。因为，我这时候很忙！很忙！” 说着，大步走了出去。 “我相信绯彤你一定能完美完成任务。”霍君扬看着绯彤的背影，稍稍提高了音量，只是对方没有任何回应了。 直到人影彻底看不见了，他才松下肩膀，小声嘟囔：“暴躁易怒的阿姨，一点儿没有我家霜霜可爱。” 拿起反扣在桌上记满笔记的纸，霍君扬继续小声嘟囔的背诵。 “做我的女人，以后我罩着你。” “女人，你不要再挑战我的耐心了。” “该死，我喜欢你难道你就感觉不到吗？” 第113章 校园王子(十五) 绯彤从霍君扬独立的小书房离开后，立刻召集霍家的那些设计师准备策划。 这些年，尤其是近半年霍君扬少男心初开之后，霍家的这些人就开始忙起来了，时不时需要加班。 幸好工资报酬惊人，不然就霍家二少爷吹毛求疵的各种突破脑洞的要求，他们肯定会提前进入更年期，就算为了自己的满头乌发也要辞职。 把任务分下去之后，绯彤盯着自己的手机，准备完成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项。 “嘟嘟。”对方响了两声，被挂断了。 怎么挂了？！ 绯彤满目疑惑，又确定了一遍手机号。 没错啊，就是这个工作号，可怎么接不通？ 正想着，对方发了一个消息过来：绯小姐，请直接联系家主。 你不是他的助理吗？找你跟找他有什么区别？ 绯彤很无语，不过还是老实的把电话打到了霍君尧那里。 时间紧急，耽误不得。 这次，刚响铃那边就接了，好像是一直在等着她打过去一样。 没多想，绯彤立刻公事公办的将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 “大少爷，二少爷希望能借用您的私人直升机，可能还会需要对飞机的外形做出一些改变……” 把霍君扬的要求仔细说了一遍后，绯彤舔了舔干燥的唇瓣，抓起水杯小抿了一口。 嗓子总算舒服多了。 对方听了她的话，沉默下来，或者说，从接通的那个喂字之后，就一直安静着听。 “大少爷？你还在吗？”绯彤试探地喊。 就在她怀疑对面其实没人的时候，话筒里传来一道嗓音淡漠的询问：“猫是怎么叫的？” “猫？”绯彤下意识回答：“喵？” “嗯。” 然后。 他挂了。 绯彤一脸懵，看着恢复成锁屏的手机。 所以，直升机的权限呢？ 还没说到底给不给她呢！ “叮咚。”手机有信息进来了。 是第一次打过去的那个助理：绯彤小姐，直升机停在城南的机场，您可以随时调用。需要时，直接联系我就可以。 “叮咚”一声，又来消息了。 还是那个助理：忘了说，我就是直升机的飞行员。您可以随时调用我，但是，最重要一点，请短信联系。 绯彤看着，只觉得莫名其妙。 不过，想想也就不在意了，毕竟霍君尧也不算是个平常人，他的助理能正常到哪儿去。 十个设计师，外加上百个工作人员，在忙碌了一晚上，外加一个下午、一个上午之后，终于在马术课前，按照霍家二少爷的要求，把所有东西都安排好了。 “少爷，按时完成。”绯彤恭敬地回报，明亮的眼睛下是深深的黑眼圈。 霍君扬站在宽敞明亮的落地窗前，挺拔的身形像是一棵小白杨。 长至膝盖的黑色马靴，雪白的马裤，还有私人定制的合身黑色燕尾服，掌中捧着头盔，越发显出他的高贵气质和儒雅绅士风度。 但是，绯彤可不会被他的表象迷惑。 他的本质……呵呵。 霍君扬回身看了她一眼，微微颔首，一副彬彬有礼的绅士模样，“那么走吧。” 行至桌边时，一把抽过早就折好的小纸条，塞到袖口。 绯彤：…… 少爷，我看到喽。 第114章 校园王子(十六) 马场是在一个圆形的露天建筑里，据说，这个建筑的原型是古罗马时的斗兽场。 所以门口处，有着两个凶兽屹立。 张着大嘴，露着獠牙，蝠翅大张，一副瞄准猎物准备捕猎的模样。 绯彤每次看到，都会觉得心脏一颤，仿佛曾经经历过这样的感受，刻骨铭心。 “等等。”走在前边的霍君扬，好像是突然看到了什么，脚步一顿，又转了过去。 绯彤对着那两只兽很怵，所以等在原地没有跟过去。 “绯彤，过来帮下忙。” 奈何有个拖后腿的少爷。 绯彤深吸一口气，拿出自己的专业素养，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少爷？” “借我撑一下。” 说着，不等绯彤反应，按着她的肩膀一个用力，跃到高处，把一个红色的东西取了下来。 绯彤：…… 臭小子！看我回去不跟你哥告状去！！！ “绯彤，你看这个。”霍君扬没注意到绯彤发黑的面色，把东西送到了她面前，嗓音沉沉，带着寒意。 “围巾？”绯彤仔细看了看，没发觉有什么不同。 疑惑的看向霍君扬，他此时已经像是气到了极致，唇瓣紧抿着，好好护着的小纸条也被攥成了一团。 好的，明白了。 肯定是跟班靖霜有关。 “少爷，咱们进去吗？” 这是班靖霜的东西，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挂在这里，肯定是被人扔上去的。 也就是，很可能班靖霜此时正被人针对着。 毕竟，学校大了，什么人都有。 并不是所有人都觉得，有些人有资格出现在这里。 绯彤想到的，霍君扬比她更清楚，同时心里也更加生气。 那个眼神不好的倔丫头！ 他不比温家那个臭小子好太多！！！ 起码他绝对不会把别人辛苦织的围巾，当成玩物随意扔。 他肯定会很珍惜！ 坏丫头！ 这次肯定让你哭着求我！ 这辈子都不能逃出我的手掌心，这辈子都是我的女人，只能对我笑，只能给我织围巾！ 哼！ “走！”霍君扬沉着脸，大步往里走去，心里策划着什么。 绯彤略一挑眉，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 现在倒是有点儿霍家二少的威视了。 不过，怎么感觉哪里有点儿别扭。 马场里，三两成群或者是单独一个学生，都穿着整齐而庄重的马术服，有的在说话，有的去牵马了，还有已经在比赛了。 然而，在一片宁和之中，一个角落处，有个女生被一群人围着，恶意满满。 为首的也是一个女生，容貌娇媚，下巴微扬着，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本应该泠泠好听的嗓音带着咄咄逼人的刻薄：“班靖霜，你家为了供你上学，已经没钱了吧。到学校还要打小工，就这种条件，你自己都不觉得羞愧吗？” “还是早点儿退学吧，你不适合这里。这里也不欢迎你。” “还有，你织的那是什么玩意儿？给狗戴狗都嫌弃。还作为我的生日礼物。真是想想都恶心。” 班靖霜站的笔直，面色冰冷，似是完全不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即使被众多人围着，即使被语言攻击，她还是一副淡然模样。 第115章 校园王子(十七) “温襄同学，首先你要明白一件事。校规第33条：只要能交足学费，任何人都可以在这所学校上学。没有所谓的配上配不上，关于这一点，如果你有任何疑问，咱们可以去找理事仔细询问。” “其次，那条围巾是正常的交易，我完全按着温少爷要求弄出来的，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你有任何问题，请去找你哥哥。” 班靖霜条理清楚的说完，拨开人群想要离开。 可是，刚拨开一人，就有另一个挡在她面前。 “谁准你走了。”温襄双手交叠，姿态高傲，“班靖霜，做人要有自知之明。你与这里格格不入，为什么还要死死赖在这里？想要勾搭上什么人，一步登天？” “呵，你们这样的人我见多了。”温襄眼底满是刻骨的憎恨厌恶，“真是不要脸！为了钱真是一点儿底线都没有。” 班靖霜不是任人辱骂不会反击的软柿子，在这个学校，忍耐是最愚蠢的选择。 她转身，直面温襄，嗓音冰冷的像是裹了一层寒霜：“我不知道你是从哪儿得出了这样的结论。你对我了解吗？你对我这个人又知道多少？” “随意污蔑人，就是你这个所谓的世家小姐该说的话吗？” “这也是我想问的。”突然插进来了一道男声。 众人闻声看过去，身姿挺拔的霍家二少爷带着他的执事正往这边来。 “霍少爷。” “霍少爷。” …… 原本跟在温襄身边的人，接二连三的朝着霍君扬打招呼。 有了更大的靠山，当然要尽快巴结了。 在霍家面前，温家算什么。 温襄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霍家确实很厉害，她家也需要霍家的帮持。 转瞬间，便从高高在上变得温和友善，对着霍君扬笑意吟吟的打招呼：“霍少爷，您怎么来这边了？是来找我的吗？” 霍君扬一个眼神没分给她，径直走到班靖霜面前。 “这个是你的吗？” 他朝身后伸了下手，绯彤作为执事，自然要配合他装逼，当即恭敬地捧着那红色围巾上前，放到霍君扬掌心。 班靖霜看了眼，摇头：“不是。” 霍君扬眉心一皱，这女人怎么不按套路来？！ 温襄注意到这一幕，眸色一冷，旋即挤到霍君扬身边，浅笑着伸手要去拿，“这围巾是我的。” 霍君扬看她一眼。 温襄面色立刻带些喜意，继续说道，“昨天是我生日，这是我哥送我的生日礼物。对了，霍少爷，您昨日怎么没去呀？” 说着，含羞带怯地抛了个媚眼给霍君扬。 霍君扬脸色更差了，瞪着班靖霜。 你看你选的是什么人？刚送给他的礼物就被他转手送给了别人。 渣男！ 这样的人有他百分之一好吗？ 女人，我这次不会放开你了！ “班靖霜。”他喊道，把围巾又往前送了送，“你的东西收好，下次别再随便送人了。不是所有人都会珍惜。” 班靖霜懵懂的看着他，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要她把钱送出去？不可能！ “霍少爷，您真的弄错了。这个围巾真的不是我的，我与温少爷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钱货两讫，现在这个围巾确实是属于温襄温小姐。” 第116章 校园王子(十八) 温襄瞥了她一眼，心想她总算长眼色了。 当即开心的去接，这次霍君扬轻松的交给她了。 原来不是送的，而是卖的，并且看她一点儿也不在意，那就无所谓了。 “我要一个独一无二的黑色围巾。”松手之后，他看向班靖霜，紧皱的眉心终于松缓了几分，还补充说道：“你随便开价。” 绯彤对于自家少爷这样视钱财为无物的态度都无奈了，很想掰开他的脑子看看里面是怎么长的。 来这里不是为了给班靖霜做后盾吗？那么现在又是在做什么？ 虽然那围巾摸着确实很舒服，冬天戴着肯定也保暖…… “班小姐如果不介意，我也想要一条红色的，独一无二。”绯彤一脸正经，丝毫没有听到空气啪啪的打脸声。 “当然可以。”对班靖霜来说，钱当然要赚了，无论是谁，无论是什么身份，并且，这两位对她来说，可以算是绝佳的宣传人。 想着，冰冷的眉眼都松缓了几分，嗓音中也带了些柔：“有什么具体要求吗？什么时候收货？需要加上什么特殊标识吗？” 霍君扬侧眸瞪了眼没眼色的绯彤，心中暗哼一声，面色不改地移回视线，“只有一个要求，这期间，你不能再帮别人织围巾。” 我女人亲手做的东西只能全都给我，至于绯彤……她是个例外，并且是自家人，不会跟他抢。 呵，女人，果然都是口是心非。 嘴上说着不喜欢我，心里却一直念着我，不然问的那么仔细？还不是担心我戴着不舒服。 班靖霜被霍君扬盯着，心里突然感觉毛毛的，不过出于职业道德，她还是礼貌的回道：“好的，我会尽我所能让两位满意。” 霍家一单的价格就抵得上其它所有人了，在不触及她底线的情况下，能更轻松地赚更多的钱，何乐而不为。 一旁原本打算买围巾套近乎的人，被霍君扬这一句话斩断了路，面上不由露出失望之态。 甚至有的人不死心，把主意打到了温襄身上，问她她的围巾还要不要。 温襄面色铁青，气的狠了，手掌攥着那为围巾，几乎把密密的针脚扯成了松弛一片。 “等等。”她把围巾扔在地上，狠狠踩在上面碾，面容依旧高傲，“班靖霜，你敢不敢接受我的挑战？在校园大会上与我一争高下。” 霍君扬本来已经打算离开了，听到这话，淡而冷的眸子看向她，无端让她心头发怵。 但是，温襄还是强硬的迎了上去。 身为温家小姐，她享受了家族带来的荣耀和权力，她也需要为家族付出些什么。 从小，她便知道家族总是要排在第一位，所做的每一件事都该以家族的繁荣为先。 而她也一直在自己能够接受的范围内，为家族牟利。 霍君扬是霍家二少，他是她目前想来，最合适的人，可是，就现在的情况，他与班靖霜之间，已经不单纯。 他在护着她，他在给她撑腰！ 如果她再不出手，如果他们两个人在一起了，那么…… 她该如何？ 见识过珠玉，怎么还会选择鱼目？ 她只有奋力地再为自己搏一搏。 想她堂堂世家精养出来的小姐，难道还会败给一个暴发户的女儿吗？ 第117章 校园王子(十九) “班靖霜，你的回答呢？你总不会选择一直躲在别人的背后吧？”温襄一双美眸里满是鄙视不屑。 班靖霜是个很聪慧也很通透的女生，从霍君扬来到之后，众人的变化，她全都看在眼里。 包括温襄的变化。 自然不难猜出她会提出这个挑战的目的。 抬眸看了眼立刻挡在自己身前的男生背影—— 他是霍君扬。 校园里的风云人物，成绩、长相、家世背景、待人处事，无不优秀，让人称赞。 她一直知道她与他不是一个世界的，她以为两人不会有交集。 事实上，在他突然向她告白之前，他一直是活在遥远的彼端。 除了偶尔的几次课业方面的交流，他们几乎就是陌生人。 她不确定他为什么会向她告白，喜欢吗？ 可是，他会吗？ 为什么？ 想不出答案，所以，她拒绝了。 原以为以他的高傲，被拒绝后就不会再理会她了，甚至还可能暗中让人排挤她，把她赶出这个学校。 然而，她想的这些都没有。 那之后，他们的交集似乎多了起来，或者说，他总是会突然出现在她周围，莫名其妙的。 脑海中浮现出那天早晨，明明自己害怕的指尖发颤，还一副自大模样的安慰她。 班靖霜的唇角不自知扬起。 霍君扬，你到底是什么样的想法？我真的可以信任你，为了你拼搏一番吗？ “校园大会的报名是自愿的。”霍君扬直视温襄的眼睛，冷冷说道，“任何人不得以胁迫形式逼人报名……” 对了，她叫什么名字……不知道啊，算了。 “你这是要公然违背校规吗？” 这话一出，那些旁观的人都悄悄地往后退，想要撇清与温襄的关系。 温襄眸中闪过一丝讽刺，紧紧咬着下唇，心中的不甘快要把她淹没。 难道就连一个挑战的机会都不给她吗？她不服！ “班靖霜，你的回答呢？”锐利的视线猛地射向班靖霜。 一直安静的充当背景板的绯彤，敏锐的察觉到班靖霜的情种此时在波动，隐隐有要发芽的感觉。 眼睛一闪，她迅速上前半步，低声暗示说道：“校园大会的奖励，好像挺丰厚的。” 其中有一项就是：选出的公主和王子可以在众人面前合舞一曲。 霍君扬默契地捕捉到她要表达的意思，唇角开心又期待的扬起，又被立刻压下。 侧身攥住班靖霜的手腕，紧紧的，“答应她，你不会输的。我相信你，绝对会赢！” 你就是我的公主！ 语气坚定，满是信任。 在感受到温热的触感那一瞬间，班靖霜飞速思考的脑子一顿，冲动高于理智，话已然出口：“嗯。” 下一秒，反应过来。 班靖霜霍然抬眸对上霍君扬带着喜悦的眸子，心底也滋生出小小的期待。 轻轻咬了下唇，她挣开了自己的手腕。 既然，已经这样了，那么她不妨冒险一次。 她还年轻，胆子总要大一些的试一试。 做出了决定，班靖霜看向温襄，神色认真，伸出右手：“我接受你的挑战！” 同一时间，一阵嗡嗡嗡的响声从远处，带着飓风一同袭来。 第118章 校园王子(二十) 半圆形的暗红色建筑，庄严肃穆，每一个看到它的人，心中都会心生敬畏和尊重，不敢造次。 绯彤不是学生，没有资格进去，只能在外边的树荫下耐心等待。 视线掠过那高高壮壮的支柱，来来往往的衣着整齐严谨，面容冷峻的学生，她轻叹口气。 不愧是凌曦一高权力最高的部门，就这气氛真是压抑呀。 也不知道里面的人是不是都是面瘫脸？是不是都跟霍君尧那人一样不假辞色，什么心情都要靠别人猜。 正胡思乱想着，熟悉的几人从里面出来了。 远远的可以看到，略高的那个女孩儿姿态高傲，双手叉腰，似是在放什么狠话。 而与她相对而站的女生则从容不迫，面色不改的反击。 前者不死心的又继续回击。 最终的结果当然是—— 后者完胜。 绯彤无奈的看了眼天空。 霍君扬真是瞎操心，就班靖霜的战斗力，能惹到她的人真不多。 看，她家最难搞的小少爷不都被他收了心吗？ 虽然他自己还没意识到，嘴硬强撑自己是掌握主动权的那一方。 可是，在水镜的未来中，一个是女王般的存在，一个就是个混世二祖宗。 这两者的碰撞，不异于火星撞地球啊。 “绯彤姐姐，是在等我吗？” 班靖霜走到绯彤面前，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绯彤回神，站直身体，绷紧脸色：“对。少爷不放心你。” 扫了眼她手里拿着的半折纸张，她又问道：“报名完成了？” 校园大会的参加都是自愿的，想参加的需要到学生会登记，然后等比赛开始的时候，凭借登记表参赛。 “嗯。”班靖霜把那张薄薄的纸晃了下，唇角轻轻扬起细微的弧度，自信又蓬勃的张扬，冷淡的面庞也因此亮了几分。 “我一定会成为最终的赢家，绝对不可能输！” 绯彤对于她的话半点儿不怀疑，这个日后仅凭一己之力便将班氏集团的资产翻了十番的高冷女总裁，她的毅力和决心绝非是普通人能想象的。 “对了。”似是想到什么，班靖霜突然变得有些别扭，小脸拧着，犹犹豫豫的问道：“那个，刚刚那个，是直升机吗？” 怎么是那种形状的？好丑啊。 从班靖霜眼睛中解读出这样的含义，绯彤额角几乎淌下几滴无形冷汗，满是无奈加尴尬。 这要怎么说？那是我家少爷为你准备，打算再次告白的。 已经被人明晃晃嫌弃了，还是不要自打脸颊了。 并且，想到之后搞出来的那些烦乱事情，都等着她处理...... 真是，烦啊。 看出绯彤的躲闪，班靖霜瞬间了然。 看来就是她想的那样了。 可是，霍君扬这是什么审美？ 好好一个帅气的直升机，搞成那么一个红彤彤跟个石榴似的的玩意儿，刚看到的时候，她还以为是外星人入侵了。 “咳咳。那个确实是直升机。”绯彤还是决定解释一番，总不能让那么多的红宝石被埋没了。 “只是用红宝石在外边进行了重新塑形。” “一个石榴？”班靖霜忍不住蹙眉问道。 “咳咳咳。你怎么会这么想？！”绯彤惊讶的双眸都瞪大了一个度，“那明明是朵玫瑰花。” 第119章 校园王子(二十一) 班靖霜比她还要震惊，“那，那，那红色外边那一层呢？不是石榴皮吗？” 她还想着霍少爷果然不知人间疾苦，哪有石榴是白皮的。 可就算是玫瑰，外边那层也没法解释啊。 “那是霜啊。蒙霜的玫瑰。”绯彤把霍君扬当时跟自己的解释，照搬给她：“你想象一下，清晨寒霜，娇艳玫瑰，红与白，多美啊。” 班靖霜：“......” 原谅她想象不到。 只是，“霜？！” 绯彤略一挑眉，意味不明的看着她，与她对视。 看来她已经猜到了。 “好了，既然你已经出来了，我也该走了。少爷还在外边等着我。”她故意这样说。 总要有人把某些事挑明啊。 虽然暧昧让人心里喜悦，但是总会被戳破呀。 果然，班靖霜睫毛轻轻颤了下，捏着报名纸的指尖轻轻用力，然后点头，语气恢复了镇定，“绯彤姐姐再见。” 绯彤含笑微微颔首，大步往外走。 “绯彤姐姐。”才走出几步，班靖霜突然大声喊住了她。 绯彤回身看去。 “谢谢你。还有，谢谢他，他是个好人。” 说完大步离开了。 可是，绯彤看着，总觉得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是错觉吗？ 回到车里，霍君扬已经等的有些不耐烦了。 看到绯彤，语气很冲：“怎么这么长时间？！难道那个女人欺负她了？你有没有帮她反击？早知道我就该跟着一起去。” “她就一个人，没有后盾，该多茫然失措啊。” “啊啊啊，当时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绯彤一脸冷漠，能先听她把话说完吗？ “你怎么都不说话？”责怪完自己，霍君扬又把攻击方向转向绯彤，“你是不是.......” “停！”绯彤不想再听他废话，当机立断打断了他，“班小姐没有受到任何欺负。并且，她已经猜道了那架直升机是为她而去的，所以.......” 想着自己耳朵受到的折磨，绯彤故意卖关子，吊着霍君扬胃口。 “所以什么？”霍君扬果然一脸期待，如果有尾巴，此时肯定已经转到飞起了。 “所以什么，你快说啊！她什么反应，是不是特别开心？是不是特别喜欢，觉得我特别帅。” “唉。”绯彤叹口气，“班小姐说，你是个好人。” ！ ？ “什么意思？”霍君扬的脑子宕机了，“那她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呢？” “唉。少爷，看来你还需要继续努力呀。” 脑中回忆起班靖霜跑远的背影，绯彤再次叹气，看来这次的任务，应该可以很快完成了。 霍君扬终于让自己接受了这个回答，然后—— 他自闭了。 闭紧嘴巴不说话，闷闷的靠在宽敞的沙发上，嗓音冷冰冰的，带着玻璃碴子，“开车！” 绯彤给司机使了一个眼色，然后偷偷觑他。 只见霍少爷生了好一会儿闷气，拿出了手机，点点点。 这次绯彤是坐在了后边，所以，她悄悄地，悄悄地，往那边挪，伸着脖子偷看。 某购物软件上，她家少爷正浏览着一个卖书的界面。 霸道总裁夺爱一百式…… 小娇妻快到怀里来…… 我的宝贝娇妻…… 总裁密爱…… 一时间，绯彤怀疑自己是不是眼瞎了。 要不然，她怎么会看到这些呢？ 第120章 校园王子(二十二) 凌曦一高自建校一来，已有百年历史，每一年都会召开一场盛大的校园大会，各项赛事抉择，选出一位王子一位公主。 不仅是名义上的褒奖，还有各种资源任由挑选。 对于一些顶级豪门来说，这些所谓的资源或许不算什么，但是，对于那些中层，中下层的人，这却是难得的获得攀升的绝佳机会。 以往也不乏那些一夜翻身的人，就比如温家。 曾经就出过一位校园公主，九项赛事胜了八项。 那一年之风采鼎盛，无人可比。 也因为这样的诱惑，每年参加的学生都不少，这些世家小姐少爷，哪一个不是心高气傲，自命不凡。 而班靖霜只是其中一个，甚至而言，在那些人看来，班靖霜选择迎战，不异于自取其辱。 她们觉得自己所接受的教育，绝对不是与班靖霜那样的人一样，也自负的判定，班靖霜是绝对不会赢的。 比赛开始的第一天，就已经烽火乱起，明枪暗箭。 绯彤坐在车里，吃着坚果零食，看着水镜里的情况，一派轻松。 霍君扬那边，她一点儿不担心。 虽然很不公平，但是有时就是这样。 以霍家的底蕴，即使是不用承担太多的霍二少，那种精英教育也是不会放松。 甚至相较于其他人，更加的复杂，更加的繁重。 所以，只要他有心，校园王子的桂冠就一定会属于他。 而班靖霜，她更不用担心了。 她从不是一个软弱的人，也从不是一个会轻易认输的人。 只要是她认定了的事情，她无论如何都会努力达到。 对自己可是相当狠的。 想到水镜里她未来做的那些事，绯彤心里很是疼惜，那么好的女孩子，如果早些时候有个人陪在身边，给她一片支持慰藉，会不会好很多？ 这也是她此次任务的目的。 不仅是帮助霍君扬追到自己的爱人，同时也让尚且年幼的班靖霜，给自己坚硬牢固的心房，打开一扇窗。 给她之后忙碌的半生，留下片刻温暖，一个港湾。 比赛第一天考的是日常课业，从清晨到黄昏的一整天。 当最后的考试结束铃声响起，学生们纷纷交上最后的试卷，第一场比试结束了。 这场比试是七天后出结果，也就是最后的晚会。 晚会上，神出鬼没的董事会亲自宣布校园王子和公主，并且颁发奖励。 参加校园大会的学生，带着第二场比赛的试题，一一从教学楼中走出，神色中带着掩不住的倦意。 绯彤笔直站在车旁，视线落于熙攘的人群中，寻找着自家少爷的身影。 周围人看到她，都恭敬地颔首打招呼，并且自觉地让出了一条路。 虽然对于这样的行为很不喜欢，但是，不得不说，这种感觉真的很爽。 直到看到某张脸，绯彤眼前一亮，大步上前，接过他的书包：“少爷。” “嗯。”霍君扬随口应道，一边揉着自己的手指，一整天的高强度考试，即使是他，也有点儿吃不消。 “看到班靖霜了吗？”他又问。 绯彤答：“没有。班小姐应该还没有出来。” “哦，那咱们等会儿她。”接着，霍君扬欲盖弥彰地补充说道，“我有几道题没什么把握，需要跟她对下答案。” 第121章 校园王子(二十三) 绯彤眉梢微挑，心想您这位少爷还会有不确定的答案吗？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唇角微扬，绯彤敛下心中了然，装作什么也不知道，陪着霍君扬等在车外。 只是等着等着，倒是先把温襄等来了。 她看到霍君扬，就跟看到了奶酪的老鼠一样，瞬间走不动道了。 “霍少爷是在等人吗？”她主动上前来打招呼。 出于礼貌，霍君扬颔首回答：“嗯。” 只是那视线频频往她身后转移，有些焦急。 稍稍一猜，就知道他在等谁了。 温襄满心不甘愤怒，却也不想就此放弃认输。 微微上前，挡在霍君扬身前，故作俏皮灵动，“是在等我吗？不如，我请霍少爷吃饭吧？” 霍君扬眉心微蹙，后退半步，“不用了。我已经有约了。” 说着，跟绯彤使眼色，想让她帮忙把眼前这烦人不自知的女人拉走。 “那介意再加我一个吗？”温襄再次靠近，“我想跟霍少爷一起用晚饭呢。” 霍君扬烦不胜烦，但是自小所学的礼仪让他无法对女性呵斥出口。 只能暗中让绯彤帮忙。 可是，今天的绯彤不知道是怎么了，总是接收不到他的信号。 她是飘了吗？ 仗着她哥哥的宠爱，就不把他这个少爷放在眼里了？！ 果然，女人不能宠着！ 绯彤是怎么都不会猜到自己辛苦助攻的小少爷，是怎么在心里想自己的。 刚刚她立刻就想上前的，可是就是那么一个不经意，她看到了班靖霜。 她也出来了。 还，往这边看了。 她能感受到她的情种已经冒芽了，那么现在看到这种情况，她会选择怎么做呢？ 这样其实是有点儿冒险的。 因为，一个误会，就可能让好不容易的小尖苗给缩回去。 但是，这也可能是一个巨大的进步，可能会让两个人的关系得到迅猛发展。 所以，她透明了。 “霍少爷？温小姐？”班靖霜还是那副万年不改的淡漠脸，如果用模特界的话来说，这也叫高级厌世脸。 霍君扬眼睛一亮，唇角微微上扬，“班小姐。” 温襄心情瞬间落下去，灰蒙蒙一片，眸底满是阴鸷厌恶，素白的手紧握裙摆，攥出一条条褶皱。 绯彤悄摸摸的上前半步。 嗯。她还是个很负责、专业素养极高的执事。 “班小姐怎么这么晚才出来？” 班靖霜的视线从三个人的脸上一一扫过，才回答：“我去查了些资料。第二项比试，还真不简单。” “你以为这是过家家。”温襄侧身，眸色不善，嗓音骄矜带着轻视：“这第二项是九项比赛中最难，最不可控，也是占分比重最高的，不然为什么其它的都是一天完成比赛，而这个是七天呢。” 班靖霜表面还是一派镇静，“温小姐很有把握？” “总比你好。” 烽烟炮火味儿顿起。 霍君扬这个中二傻白甜，抬起自己手里的题，扫了眼，淡声说道：“也没有很难，不就是七天股票投资？找近几天冲势最猛的不就行了。” 绯彤：“……”少爷，请你闭嘴好吗！ 第122章 校园王子(二十四) “霍少爷，那你能教我一些知识吗？”听了霍君扬的话，温襄立刻回身看他，几乎要扑到他身上去。 “虽然爸爸他们都会，但是，这是我们学校的事情，还是不麻烦大人的好。” 霍君扬拽着绯彤，挡在自己前面拦住她，冷酷拒绝，“这是比赛，我与你是对手。”所以，不要妄想了。 绯彤心中送他一个大白眼，拍开霍君扬拽自己的手，整理衣服，唇角含笑，还是一副大方整洁的端庄模样。 班靖霜将种种收于眼底，浮现出些微笑意，也带出浓浓战意。 “温小姐，期待接下来与你的对决。”她说完，然后朝霍君扬和绯彤分别颔首示意，昂首挺胸地离开。 有时间在这儿耗着，还不如赶紧去做调研。 这场投资，仅限七天，无论你什么时候开始，无论所给的基础资金用出去多少，最后的成绩只与最后的盈利有关。 这就是商人，这就是第二场比试的核心。 等的人走了，霍君扬看着她的背影，在心中把碍事的温襄大卸八块。 也没了继续应付的心思，匆匆了了话题，钻进车里，迅速离去。 “跟上她。”霍君扬沉声下令。 他的话还没跟她说呢，怎么能让她这么走了。 然而，班靖霜离开学校走的是繁花小路，霍君扬坐着车，只能走大路。 所以，再一次的等待。 终于逮到了一个人的她。 看到霍君扬在等自己，班靖霜也惊呆了一瞬，随后看到他身后的车，也就不疑惑了。 “霍少爷，你还有什么事吗？”嗓音带着几分柔软，眸色也在不自知的情况下，软和了些。 “我……” “少爷。”霍君扬刚要说话，便被绯彤打断了。 “作什么？！”霍君扬强压着不愉。 就仗着他哥哥纵容她，他也只能顺着她！！！ 女人啊！ 绯彤不明白他为什么语气那么不好，无辜的眨眨眼睛，说道：“可以请班小姐坐到车里来，一来节约时间，二来，外边冷。” 确实，早晨和晚上这会儿，风还是会凉些。 霍君扬抿着唇，扫过班靖霜穿的短裙，不经意间…… 他绝对不是故意去看的，真的不是故意去看的—— 那双又白又直的腿…… 瞬间扭过头去，霍君扬逃也似的打开车门，语气凛冷，“进去吧。” 班靖霜不明白他的心情怎么变化那么快，不过，时间就是金钱。 她没有拒绝，往那边走去，踏进车门的一瞬间，她好像看到，霍君扬的耳朵，通红一片？？？ 这么热吗？ 待两个人都坐到车上之后，绯彤悄悄将隔板升了上去，给两个人留出一个单独的空间。 “你的题很难吗？”霍君扬首先开口。 班靖霜拿出那张纸，点点头，没有隐瞒，“确实有些吃力。” “我来给你看看。”说着，霍君扬伸手去接，可是班靖霜躲了过去。 “嗯？” 班靖霜解释说道：“我们是对手，是竞争关系。” 这是拿他的话来赌他啊。 霍君扬心中一喜，看吧看吧，你还是在意我的，不然把我的话记那么清楚作什么。 他一脸坦然，继续伸手，“谁说的，男生跟女生比的不一样。我又不选公主，怎么就是对手了。” 班靖霜一愣，好像这么说也有道理。 第123章 校园王子(二十五) “来吧，我看看。”只是一分神，那薄薄的纸便被抢走了。 “诶，霍少爷。”班靖霜下意识想要拿回来，就算这题很难，她还是想着自己先想一想，动动脑子。 就在这时，平稳行驶的车子突然一个急转弯。 猝不及防。 “少爷，您和班小姐没事吧？”绯彤捂着手机，急急侧头询问，都怪霍君尧，突然打电话过来吓了她一跳。 她反应过大，撞到了司机的胳膊，连带着他也出现了失误。 “没事。” 听着霍君扬的声音还算沉稳，应该真的没什么事，绯彤刚降下一厘米的隔板重新升了上去。 一边嘟囔埋怨着霍君尧，一边接通了手机。 而一板之隔的另一边，女生扑到男生身上，一手撑着他的胸膛，一手按到他身后的沙发上。 垂落的长发将两个人的脑袋周围掩盖，暧昧丛生。 而男生则是下意识地扶住她，眼睛一眨不眨地呆呆看着她。 这，这是不是就是……那个那个投怀送抱？ 所以，她终于被他的真心打动了？决定接受他的告白了？ 书里是怎么说的？哦哦，对了对了，作为一名合格的霸道总裁，这时候他应该给她一个吻，一个热烈的吻。 然后说：女人，以后你就是我一个人的了。 喉结颤了颤，霍君扬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在发抖，脑袋往上扬起，一点点靠近。 “女……女……女人……” “抱歉，霍少爷，我失礼了。”班靖霜很快回过神来，眸色闪了下，快速退回原来的位置。 “我……”霍君扬没说完的话就此夭折，大手攥住沙发硬皮，硬生生带出了几道褶皱。 “无事。” 最终还是用冷淡的两个字来回答，随手整理着衣服，看起来心情很糟糕的样子。 班靖霜原本还想说什么，但是他的这副冷肃的表情让她有些尴尬，还是不说了吧。 “你，刚刚摔撞哪儿了？”然而，对面的男生开口又问道，有些僵硬的语气。 “啊？” “有受伤吗？”还是一样的语气。 班靖霜仔细地看着他，脊背笔直，面容冷静，但是，眼神游移似乎不太敢与她对视？ 不敢与她对视？班靖霜一瞬间有些怀疑自己的这个想法。 长时间没有得到回应，霍君扬又问了遍，这次因为担忧着急，没能很好的掩饰自己的情绪，显露出了一二分。 班靖霜这下确定了，回道：“霍少爷不用担心，刚刚有你护着，我没受伤。倒是霍少爷你，刚刚我有撞到你吗？我的体重……” “没有。”霍君扬急急说道，说完发觉自己情绪波动有些大，他赶紧hold住自己。 语调镇静补充道：“你很轻，还是要多吃点儿东西比较好。不用太瘦，影响健康。” “你看绯彤，整天吃甜食，胖了一圈了。所谓的以瘦为美，只是大部分人用来安慰自己的虚话，不用随大流，你胖了也好看。不对，不是胖，健康最美。” 不知不觉，霍君扬的话变得很多，面容也越来越严肃。 班靖霜看着听着，没了最初的紧张，反而觉得他有点儿可爱。 原来那个绅士的霍君扬，紧张之后会变得很罗嗦啊。 第124章 校园王子(二十六) 被心上人看着，霍君扬怎么都没法放松，尤其是之前发生的“事故”，让他的注意力总是往女生某个粉色部位看去。 心中小兽蠢蠢欲动。 也因此，一路上他的话就没停过。 把班靖霜送回家，几人再次上路，霍君扬第一件事，就是喝了一大杯水，解渴。 “少爷，您这是怎么了？”真真是一点儿仪态都不顾及了，这到底是做了什么？ 霍君扬冷冷觑她一眼，没回答。 得，又生闷气了，估计是班靖霜又惹他了。 绯彤心中无奈，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刚刚大少爷来电话，询问少爷你为什么还没回家？还问你晚饭打算吃什么？” “问我？我哥可不会对我这么温柔。”霍君扬脸色还是不大好，按着手机的手力度不小，几乎是要把屏幕按碎了似的。 “对了，刚才是怎么回事？” 绯彤面皮一绷，唇瓣抿了下，才把事情原委老实说了出来。 霍君扬听了却没有说什么，甚至是头都没有抬，只吩咐道：“速度快点儿。” 他买的那些书应该到了，他得赶紧回去再去多学点，早点把班靖霜带回家才是正事。 凌曦一高的校园大会，分为男生和女生两个赛事，并且分别在两个不同的地方比赛不同的项目。 霍君扬为了能够跟班靖霜共舞，每一场比赛都全力以赴，几乎是碾压式前进，甚至让很多人在面对他时，主动选择了退赛。 每次比赛完，他都会迅速赶到女生那边。 可是不知道是他运气不好，还是班靖霜在故意躲着他，连续三天他斗没能见到她。 偶尔见到了，也说不上话。 这让霍君扬的心情越发的低沉，连带着脾气也越来越差，动不动就生闷气，鸡蛋里挑骨头，搞得一众仆人都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绯彤小姐，您有什么事吗？是二少爷有什么吩咐吗？”一位年轻的女仆看到绯彤往厨房走来，心脏惊悚的几乎跳出来。 这几天二少爷跟到了每月的那几天一样，特别难搞，她们每一个值班时都提心吊胆的，不想遇到二少爷或者是绯小姐。 在这种情况下，即使是冷酷淡漠的大少爷，在她们眼中也跟天使一般。 绯彤能猜到她们的想法，浅浅笑了下，“两杯热牛奶，一杯咖啡。” “二少爷要的吗？” 女仆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淡下去，她的运气怎么这么差，只要再坚持半小时就可以换班了，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呢！ “放心，我送过去。” 看到得了她这话，眼睛一亮动作飞快的女仆，绯彤也挺无奈的。 自家少爷只能自己哄着。 班靖霜最近在准备那个投资比赛的事情，一边调查资料，一边做市场调研，还要抽空参加其它几项比赛，她是真的忙，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来应付他。 班靖霜可不像他有她，还有很多专业人士帮忙收集资料，最后只需要做出最终的抉择就好。 她的家族决定她只能自己努力，一切都只能靠自己。 她只能努力再努力。 本来绯彤也不赞成少爷去打扰人家的，但是吧，就她家霍二少的狗脾气，真担心他把自己憋炸了。 不都说不在沉默中变态，就在沉默中爆炸吗？ 第125章 校园王子(二十七) “绯彤小姐，好了。”那位女仆几乎是救世主的目光感激的盯着绯彤。 绯彤沉默的接下，往大厅里走去。 大厅里各有千秋的两个人分坐在两侧，一个姿势优雅，双腿交叠，戴着金丝边框的眼镜，认真的看着手里的文件； 与之相对的，另一个则是懒懒散散的，一条腿搭在茶几上，抱着手机侧靠着沙发，面容紧绷。 “大少爷，你的咖啡。”绯彤先把咖啡送到霍君尧面前的桌上，才把牛奶放到了霍君扬面前，“二少爷，这是你的牛奶。” 然后抱着最后一杯牛奶，坐到另外的小沙发上，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霍君扬扫了眼白色还冒着热气的牛奶，眸中浮现出一层渴望，可还是被他强压下去，转变成一副嫌弃的气人模样，“谁要喝牛奶，我不是三岁小孩儿。” “那你觉得你现在做的事该是几岁的？”霍君尧头也没抬的教训他，握着钢笔的手快速在文件末页签上名。 霍君扬不吭声了，自顾自又生了会儿闷气，才一把捞过牛奶杯，捧着小口喝起来。 “少爷，烫吗？或者凉吗？需不需要再去换一杯？”绯彤故意这时候开口询问，话语中带着调侃。 前几天因为他的故意找茬，大宅里的下人几乎全都被他挑过刺了，各种各样的理由。 像她刚刚说的这样的，只是比较低级的。 霍君扬一窘，眉梢一挑，想开口反讥。 可是，抬眸对上自家哥哥淡漠冷酷的视线，瞬间他就怂了。 这个家里，爸妈宠着他，下人还有旁系的人都敬畏他，唯独他的哥哥，动不动用他那双吓人的眼睛看他。 完全不需要说更多的话，只需要一个眼神，他就自发的乖巧下来。 不止是他，就连他老子，在他哥哥面前，也会特别的老实。 跟被人捉住耳朵的兔子一样。 除了一个人，除了绯彤！ 只有她是不一样的，他哥哥也只会给她例外，只会因为她，把自己扣在这里不许走。 唉，这还没结婚呢就这样，等到绯彤变成他嫂子了，他的地位是不是还需要继续降？ 唉，好像现在也没什么区别。 想着，他的视线移到了绯彤身上。 这几年的相处，让她在这里也渐渐放松下来，一到家里就会换上舒服的家居服，跟半个主子一样。 不过，话说，他第一次发现原来绯彤长得也不错啊。 但是比起她家霜霜还是差点儿，全世界只有他家霜霜最好看。 可是，霜霜啊，为什么这几天突然不理他了。 难道有其他狗勾引她了？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玩意儿！敢跟他抢人，看他怎么天凉王破。 “看什么呢？”凉凉的轻斥伴着文件被摔倒桌上的声音。 霍君扬下意识坐直身体，收回视线，老实回答：“什么都没看。哥，你工作做完了？” 霍君尧摘下眼镜，按了下太阳穴，“到底怎么回事？别让我去查。” 霍君扬明白他的意思，如果让哥哥去查他为什么发脾气，班靖霜一定会遭殃。 这就是他哥，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护短。 “我喜欢一个女生，但是……就是还没有追到手。” 第126章 校园王子(二十八) “废物。”霍君尧冷冷的睨他。 霍君扬怂唧唧的，不敢回声，也不敢求助绯彤。 没看到刚才因为他看了眼就被喊住了吗。 “叫什么名字？”霍君尧又问。 霍君扬立刻警惕起来，“哥，你别管。我喜欢她，不想强迫她，我想让她心甘情愿喜欢上我。” “呵。”霍君尧冷讽一声，意有所指的说道：“如果是根木头，你可等不到她开花。” 霜霜才不是木头，霍君扬心中反驳，她是他的霜花，他舍不得融化她，只想好好捧着她。 他也知道哥哥暗指的是绯彤。 对于自家哥哥与绯彤之间的事情，他其实是不大清楚的。 只知道三年前，绯彤出现在他家附近。 然后哥哥把她带回了家，让她做了他的执事，因为她，他回国后就来了凌曦一高上学，也因此遇到了他的霜霜。 说起来，绯彤还算是她们的红娘。 至于哥哥与绯彤之间，他能看出来他哥对于绯彤的纵容，他把她圈到自己的羽翼之下，昭告所有人，不允许他们任何人打她主意。 可是他自己却不主动出手，只会旁敲侧击，似是顾忌着什么。 而绯彤，那真就是根木头，整天无忧无虑的，真让人觉得什么都没办法在她心上留下什么痕迹。 “总之，哥哥，我喜欢她，很珍惜她，你别管我了。我以后不会再乱发脾气了。”霍君扬直视着霍君尧很认真的做保证。 霍君尧深深看他一眼，站起身，理理衣角，面色冷淡：“随你。” 然后看向安静当背景板的绯彤，“把这些文件收好，一会儿送到我房间。” 绯彤立刻收起竖起的耳朵，挺直脊背装作一副能干靠谱模样，回答：“好的，大少爷。” 看她那么傻白直的模样，霍君扬突然就感觉自己有些幸运了。 班靖霜肯定不是绯彤那样的木头。 再者，一般这个时候哥哥回房间都会先去冲个澡吧。 让绯彤一会过去，那意思……呵呵呵。 筛（shaise）诱术啊。 真闷骚。 不过，他要不要也试试？ 霍君扬想着，大掌挪到自己的肚子上，他也是有腹肌的，八块儿！ 班靖霜应该会喜欢吧。 得找个时候让她不经意的看到，对了，好像有本书里有写到。 霍君扬迫不及待的要回自己房间，好好翻翻找找。 “等一下，小少爷。”绯彤整理着凌乱的文件，眼睛余光注意到霍君扬要离开，赶紧喊住他。 霍君扬：“怎么？” 绯彤：“我明天想请一天假。” “随便。”霍君扬不在乎，他新买的书到了，那些书够他在家里看一天的。 他已经决定这个周末不出门，呆在家里看书，整理出一个不经意间让班靖霜看到他腹肌，进而迷上他的计划。 “嗯。谢谢少爷。”绯彤笑得狡黠，一双眸子流光璀璨，莫名让霍君扬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他努力让自己忽视这种不正常的感官，往淡金色旋转楼梯上走。 走过二楼，马上到三楼时，脚步越来越慢，直至最后停下来。 他回身，看着慢步上来的人，“你去做什么？” 绯彤抱着文件，站直身体，抿唇一笑，不带任何炫耀的意思：“也没什么，就是班小姐约我出去玩儿。怎么了，少爷？” 第127章 校园王子(二十九) 第二天，闹铃响起，一个响起，连带着周围一圈的全部叮叮当当响起来。 kingsize的大床中央凸起一个大包，缓慢蠕动了几下后，一只劲瘦的胳膊伸了出来，手里握着一本厚书，准确砸到最开始响的闹铃上。 “砰”的一声，它更响亮了。 “啧！”被子里的男生烦躁的露出乱糟糟的脑袋，一把掀开被子，光脚下床，把烦人的闹铃一个个按掉。 “烦死了。”拧着眉的男生回到床边，裹着被子把自己团成一个茧，打算继续睡。 三秒后，那只手又伸了出来，抓起枕边的手机，急急打电话。 “绯彤，你在哪儿呢？！”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男生顿时大怒，“你出门竟然不跟本少爷说？！昨天不是告诉你了，本少爷今天要十分重要的事需要你帮忙，不批假！” “我不需要胡助理那个大迷糊！” “你，你还挂我电话？！”霍君扬把手机摔到床上，“这坏脾气，都是我哥惯的！女人，呵！” “啊啊啊啊！”霍君扬还是觉得气，抓着头发往洗手间冲。 绯彤现在还没跟班靖霜碰面，他还有机会，只要他收拾的速度快点，肯定也能一起。 对了对了，带上昨晚他做出来的计划。 霍君扬一边整理着袖口，一边从书桌上抄起那薄薄的纸塞到裤兜里。 然后着急的打开门，往外冲。 只是，在看到人的时候，他的脚步就会慢下来，他还是那个礼仪完美无懈可击的霍二少。 “管家，调辆车，本少爷要出去。” “好的，少爷。”老管家微微一笑，恭敬又从容地行礼，然后优雅地去完成任务了。 楼梯处只剩下霍君扬一个人了，他眸子一动，又跑了起来。 时间不等他。 马上要冲到楼梯口的时候，他猛地想起来，他不知道那两个女人去哪里了。 “啧！” 大手成拳砸了下楼梯，回身往楼上冲，得去问他哥。 以他哥对绯彤的无声掌控力，他肯定知道她都去哪儿了。 “哥……哥？！！！”才往上跑了三阶，霍君扬就绝望的发现自家哥哥正一手插兜，高高站在二楼，居高临下的盯着他。 那样寒凉的目光，真的是让他后背发毛。 收回一下跨过两阶的脚，霍君扬老老实实的打招呼，“哥哥，早上好。” 霍君尧收回目光，长腿迈出，一举一动优雅矜贵，世家的教养几乎是印在了骨子里，“早上好。” “哥，你知道绯彤去哪儿了吧。”见到他哥，霍君扬也就不急了。 没办法，他哥就是有这种独特又神奇的气质，只要是看到他，对上他那双沉静到淡漠的眸子，就会莫名有种心安的感觉。 “嗯。”霍君尧随口应道，坐到餐桌前，缓慢吃着早餐。 “她去哪儿了？”霍君扬也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只是没有吃，目光炯炯的盯着霍君尧，咕哝解释说道：“我不是要找她，我喜欢的人跟她在一起。” “嗯。”霍君尧还是不说。 “哥！”霍君扬肩膀塌下去，面色也垮下来，“你就告诉我……” “少爷，您的车备好的。”老管家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霍君扬一秒恢复正经，骄矜的点点头，“我知道了。” 只是那双眼睛，还巴巴的盯着霍君尧，里面写着五个字：快告诉我吧。 第128章 校园王子(三十) “凌曦南大街3603号。”霍君尧最终还是告诉了自己的这个傻弟弟。 霍君扬一听，满脸欣喜，什么也顾不上，急急往外跑，却还不忘表忠心：“哥哥你放心，我一定帮你看好你媳妇儿。” “用你帮忙。”霍君尧眸色不变，视线落在左腕上的表盘之上。 那上面有三个特别明显的点，一个蓝色的，静止；一个红色的，正在缓慢的移动，且距离那个紫色的点越来越近。 “绯彤姐姐，霍少爷没一起吗？” 班靖霜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双腿并拢，双手规矩的搁在腿上的书包上面，侧头好奇询问。 她们两个一向不是不会分开吗？ 绯彤打着方向盘，闻言，笑着调侃：“班小姐想他了？我可以给少爷发个消息，让他过来，我想他一定特别乐意。” “绯彤姐姐误会了，我没有这个意思。”班靖霜认真的为自己解释，只是她心里还是因为这句话产生了几丝不能忽视的波动。 “因为霍少爷一般都会与绯彤姐姐同时出现。”她又多嘴解释说道。 说完，贝齿轻咬了下下唇，有点儿懊悔，感觉自己这句话很多余。 绯彤眸眼含笑地看她一眼，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反正霍二少到底会不会来，她一会儿就知道。 视线掠过放在座椅之间的手机，她定时发送的消息应该已经发出去了。 “班小姐最近的比赛怎么样？会很吃力吗？”绯彤转而问道。 “不会。”班靖霜眸子里隐隐燃起战斗的火焰，“大家都很厉害，这样才好，势均力敌才能最大程度的享受比赛的乐趣。” 绯彤：“乐趣？” 班靖霜重重点头，抬起一只手做出倾斜的姿势：“如果一个太强，一个太弱，就会产生严重倾斜碾压的效果，结果显而易见，不管是观众还是参赛者，就都没了期待感。这样的比赛还不如不比。” 绯彤：“所以，你原本就打算参加这次的校园大会吗？” 班靖霜顿了下，回答：“也没有。会参加完全是因为一时冲动。” “班小姐也会有冲动的时候？”绯彤心知肚明她说的是什么，可偏偏坏心思的问出来。 “人都会有吧。”班靖霜很冷静，不上当，“绯彤姐姐也有冲动的时候吧。” 绯彤把车开进停车场，一边注意着外界的行人，一边回答她：“有啊。曾经只因为一眼，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跟一个男人告白，又哭又抱的，然后就被他无情地扔进了水里。” 她说的轻描淡写，甚至唇角还带着浅笑，可是班靖霜却觉得她现在给人一种特别悲伤心痛的感觉。 “可是，现在我都想不起来他长什么样了。偶尔想起来，只会觉得，嗯，当时我怎么那么冲动。”绯彤熄了火，松开安全带，拧着眉，以开玩笑地语气随意说着。 “绯彤姐姐……”班靖霜一瞬间有点儿后悔问她。 绯彤说的轻松，但如果此时她面前有一面镜子，她肯定能看到自己满面的悲伤。 “下车了。”绯彤似乎什么都没察觉到，拍了拍班靖霜的小脑袋，率先走了出去。 第129章 校园王子(三十一) 班靖霜抿抿唇，眉头拧了拧，半晌才抓着书包带出去了。 这次出来是班靖霜约的绯彤，但是地点却是绯彤订的。 原以为她会带她到一个咖啡馆或者是一个安静偏僻的小公园，甚至她猜会是一个写字楼。 然而，看着眼前拥挤的人潮，跑来跑去的小孩子，穿着肥胖玩偶服攥着各式气球的人，还有腻歪在一起的小情侣。 班靖霜的脑子一瞬间宕机。 “绯彤姐姐？” 绯彤放松的呼出一口气，看向她笑得明媚灿烂，“怎么了？迫不及待想进去了？” “不是。”班靖霜呆呆说道：“只是，我想向你请教问题，来这个地方不太合适吧。” 绯彤拉起她的手，往游乐园门口走去。 “怎么不合适，劳逸结合嘛。再说了，冷冰冰不会说话的数据哪有真实的跟充满生机的人交谈能带来更多的灵感。 我是个执事，对于股票市场其实一点儿不了解，但是有一点，我很确定，能赚钱的市场肯定是人们需要、且不得不为其付出金钱的。” “我都已经计划好了。”绯彤拿着刚买好的票，带着班靖霜往里走，“咱们这一天下来，你肯定能学到许多。”最好再跟霍君扬的进度也往前走一走。 不过，话又说回来，她家中二少爷什么时候能到啊？ “绯彤！” 正想着，就看到衣襟乱，顶着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发型，一双眼睛隐隐冒火的某少爷，从人群中挤了过来。 这么快？！ 绯彤被他气冲冲的气势吓得微微后退半步，撞到了一侧的班靖霜。 “咳咳，班小姐，这第一课，就是接受不同的意见。虽然我家少爷有时候挺蠢的，但是作为霍家二少爷，他的见识、眼界绝对能给你带来帮助。” 绯彤一本正经的胡编乱造，霍君扬能不能提供帮助不重要，她已经约了霍氏集团里的一位顶级特助，那位肯定能帮她。 而作为交换，这一天，就由她陪着她家少爷吧。 当然，这也需要班靖霜的同意。 “班小姐觉得呢？” 班靖霜其实真的没想到霍君扬也会来，这几天为了赢得比赛，她把时间压得很紧，甚至没时间想他。 而约绯彤出来，也是因为之前她答应过她，会帮她联络到专业人士。 她以为她可以见到一位西装革履的男士或者女士，然而，看着越来越近，充满生机的霍君扬，她突然觉得这样也不错。 紧绷了这么久，放松一下也好。 那个项目，她其实已经完成的差不多了，有人指导是锦上添花，就算没有，她也有把握得到足够的分数，不至于落于下乘。 “谢谢绯彤姐姐。” 这是应了？绯彤眉梢微挑看她一眼。 嘿嘿嘿，又是一步险棋成功了。 “班小姐。”霍君扬走到两位女士面前时，已经将情绪收敛控制的很好了，彬彬有礼，气质不凡。 得到了班靖霜的回应，他才转头看向绯彤，一双眸里立刻变得危险，明晃晃写着几个大字：你这个叛徒！！！ 绯彤假装没看懂他的意思，微微颔首，礼仪满分：“少爷，你终于来了，我和班小姐等你好久了。” 第130章 校园王子(三十二) 嗯？霍君扬眼神变得狐疑，什么意思？ 侧头对上班靖霜清澈微凉的眸子，心脏砰砰砰的，又想起来那天抱着她的时候了。 “霍少爷……” 霍君扬只看到女生的唇瓣蠕动，可是她说什么，他全都听不到了，只会绷着脸点头，说嗯。 什么时候他可以尝尝她的唇的味道？会是牛奶味道的吗？ 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霍君扬连绯彤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当他回神的时候，就已经剩他和班靖霜两个人了。 “那咱们走吧？”班靖霜看他那么认真的反应，便以为他全都听进去了。 将书包背到背上，按着门票上的小地图寻找要玩的目标。 走？去哪儿？ 霍君扬下意识跟上去，脑子上顶着大大的问号。 感受到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一声，他拿出来扫了一眼。 是绯彤发来的消息：少爷，抓住机会，让班靖霜爱上你的男子气概，加油！你可以的！ 霍君扬眸子瞬间亮起。 原来如此，是他误会绯彤了，她果然还是他的好嫂子！ 霍君扬从另一侧的口袋里把皱巴巴的纸攥在掌心，偷偷瞄了眼前面的班靖霜，打算偷偷看一眼，温习一遍。 然而，他刚打开准备看…… “到了，就从这个开始吧。”班靖霜指着高高的跳楼机，恰好正在下落，一声高过一声的尖叫传到霍君扬耳中。 他看过去，懵了。 耳尖的浅红瞬间褪去。 “不是，不是说那什么吗？”霍君扬努力在脑中搜刮理由，“那个投资的那个，我觉得咱们是不是要去找个室内的，嗯，地方。” 班靖霜：“不是有一天时间吗？上午先玩儿，下午再开始那个也不晚。” 霍君扬：…… 霍君扬抬头看了眼又升上去的机器，那上面的人看着小的跟芝麻似的，“你，想玩这个？” 班靖霜想了下，“也不是很想。” 只是按照门票上的地图，她画出的路线是从这里开始的。 女孩儿似乎有些失望，霍君扬牙一咬，心一狠，男子气概不能丢！ “那就是还有些想的，走吧。”他面上看不出什么，但是放在兜里的手指轻微发颤。 这种时候，他还不忘自己从书上学来的俘获芳心三十六式：“只是一个小游戏，到时候你要是害怕可以抱着我的胳膊。只是鼻涕什么的别弄上边就好了，不然你得手洗。” 班靖霜无奈：“霍少爷放心。” 两人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坐好，等待着开始。 “等等，你过来一下。”霍君扬叫住刚帮助完旁边的一个人准备离开的工作人员。 “你们这个机器检验合格吗？安全带，还有座椅与这儿的连接，都确定安全吗？” 那人一听笑了，拍着胸膛保证，“咱们每天都会检查，小伙儿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霍君扬抿紧唇，手指拽着脖子上的安全护套，指节有些发白。 “你害怕？”班靖霜注意到他的手指微颤。 “以前没做坐过，只是紧张而已。”霍君扬嘴硬不承认，一脸的“镇静”，“你害怕？给你，抱吧。” 他把胳膊递过去，喉结不住的上下滚动。 快抱住啊！我害怕！ 第131章 校园王子(三十三) 班靖霜眸中似是闪过笑意，如他愿，素白手指抓住了他的胳膊。 “三，二，一！”工作人员大声喊着倒计时，拉下闸，一排座椅开始缓慢上升。 “班靖霜。”霍君扬目视前方，额角冒出冷汗，一点儿不敢往下看。 “怎么了？”班靖霜好奇的四处张望，因为位置越来越高，她看的越来越远。 高高低低、密集的楼房，来来往往匆匆忙忙的车辆，那些她以为很多的人群，还有碧蓝的一片天空，似是伸手可及。 她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第一次处于这样的高度，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剧烈震动，那是渴望，是欲萌芽的野心，是一种充斥着心脏的汹涌向往。 “班靖霜，如果你能安稳下去，不弄脏我的衣服，我可以做你男朋友，嫁给你。” 霍君扬想着自己的男子气概，给自己加油鼓气，眼睛一颤一颤的，按着小纸条上的笔记，佯装镇定说道。 “嗯？”班靖霜侧头看他，面上是尚未褪去的兴奋，她这时才发现霍君扬面色苍白，完全是要吓傻了的节奏。 也是，霍家二少，如果不是吓傻了，怎么会说出嫁给她这样的话。 班靖霜突然就笑了，如冰雪初融，眸子璀璨，双手抱住霍君扬的胳膊。 喜欢是什么样的感觉，她不知道，但是管那么多呢。 她看上的人，她得自己占着，得自己为自己争取。 也说不清对霍君扬具体什么样的心情，或许是喜欢，或许只是一种冲动，但无论如何，这一刻，嗯，想想以后把他带回家……开心、满足、很可以的。 班靖霜伸脖子过去，大大方方的在霍君扬脸颊上轻吻，“如果你能安稳下去，不害怕，那么，嫁给我啊。” 同一时刻，跳楼机开始飞速下落。 耳边是呼呼的烈风，是其他人的惊恐的尖叫，更多的是班靖霜开心的欢呼。 霍君扬又一次，愣住了。 看着女孩子开心鲜活的脸庞，唇瓣动了动，用只能自己听到的声音呢喃道：“好啊。” 好啊。 好啊。 “还坐着干什么？想再玩一次？”班靖霜推开套在脖子上的东西，站起来帮霍君扬也出来了。 霍君扬直勾勾看着她，“我没怕。” 他都没尖叫，一点儿没在怕的。 “我知道啊，男朋友。”班靖霜主动握住他的手，一向冷冰冰的脸此时带着一分温和，唇角也松缓着，浅浅上扬。 男朋友？！！ 她真的答应了？！ 霍君扬感觉世界变化太快，他有些追不上它的步伐了。 还是说这其实是他的梦？ 可是，手里的绵软不做假。 他捏了下，是人的手。 应该不是梦，是真实的世界。 管他呢，反正班靖霜是他的了就好。 眸子溢出喜悦，唇角压都压不住，整个人散发出一种甜腻腻、粉嫩嫩的气息。 “既然，既然你是我的女……朋友，以后离其它男人远点，不准对他们笑，不准给他们织围巾。还有这个。” 霍君扬努力让自己做出波澜不惊的模样，从衣服内口袋里拿出一张卡，塞到班靖霜手心里，“密码是你的生日，随便刷。刷完了我这儿还有。” 第132章 校园王子(三十四) 班靖霜因为他的骚气操作怔了下，随即反应过来，想要把卡还回去：“我不需要，我自己有钱。” 然而，不等她把卡递到霍君扬面前，就见他猛地跑开，抱着垃圾桶大吐特吐。 班靖霜：…… 高看你了。 过了好一会儿，霍君扬翻滚的胃才总算平静下来，他随手接过班靖霜递过来的湿纸巾，擦了擦嘴。 沉默半晌，才狡辩说道：“这不是怕，只是生理反应，我的胃不能代表我的内心。” 班靖霜不置是否点点头，“这么说你很喜欢？那边还有海盗船，大摆锤，咱们每一个都去试一试？” 女孩儿真的是一脸我在为你着想的认真模样，霍君扬感觉自己的胃又在抽搐了。 另一边，绯彤悠哉坐在车前盖上，面朝大海，自在欢喜。 班靖霜的情种已经冒出鲜嫩的芽，霍君扬的也早已开出了娇艳的花。 看来，这次的任务快结束了。 一切都很顺利呢。 眉心舒展，唇角轻轻扬起，绯彤双臂张开，放松自己往后靠去。 温度正好，海风徐徐，阳光暖暖，这样的天气，这样的悠闲，正适合睡觉。 然而，眼睛刚闭上。 “叮铃铃。” 破坏气氛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绯彤侧身蜷缩，装作什么都没听到。 她兢兢业业工作了那么久，现在好不容易撮合了一对儿，还不让她休息了？！ 铃声孤零零的又响了一会儿，自己停下了。 看吧，也没那么着急，不然早就连环call了。 想着，绯彤把手机踢到车下边，不再挂念，沉沉睡去。 这一片是霍家的地盘，没有霍君尧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能进来，所以她完全不担心安全问题，也不担心有人会打扰她。 一觉到自然醒，精神充沛，特别舒服。 “醒了。”耳边男人的声音沉沉的，似是藏有万千深重情绪，最后全都敛于一道尾音。 “嗯？”绯彤眯着眼睛辨别，嗓音含糊不清，“龙熙？” 霍君尧听到陌生的名字，眸子一瞬阴鸷骇然，脚掌用力，漆黑光亮的皮鞋顿时多半个陷入了沙地中。 “什么？” 绯彤凑近看了看，发现认错人了，食指用力按了按太阳穴，“没什么。” 她迅速翻滚到一旁，远离霍君尧，实在是他的雄性荷尔蒙太强烈，让她有些受不了的心悸，“大少爷怎么会在这里？” 说话时，才注意到自己身上围着一件纯黑色西装外套，两个袖子在脖子两侧穿过打了个结； 而原本在车上躺着的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沙滩上，高跟鞋都没了。 看来，睡觉真的不能睡的太死啊，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霍君尧站起来，颀长的身姿挺拔如松，背着光让人看不清楚他的神色。 “天已经黑了，回去吃饭。” 绯彤看了眼一片橙红色的天空，又低头看表，果然已经很晚了。 可是，就算这样，也不需要他亲自来叫她吧。 仿佛看出来她的想法，霍君尧问道：“你的手机呢？” 绯彤：…… 好吧，被她踢飞了。 沉默着解下衣服，绯彤拍了拍上面的沙土，“谢谢大少爷，那我洗完再还给您？” 第133章 校园王子(三十五) 霍君尧不看她略带谄媚的笑，转身往回走，嗓音压抑而漠然：“跟上。” 落日余晖映照，一瞬间仿若流离千年，眼前的背影与记忆中若隐若现的那人重叠。 说不清的滋味涌上心头，涩涩甜甜，似遗憾后悔，又仿佛卸下万斤沉重。 心脏更是像被人抓在掌心恣意揉压一般，道不明的感觉。 绯彤紧皱眉头，盯着他的身影努力回想。 到底是为什么呢？她到底还在哪里见过他呢？ 她以前一直呆在月老殿，没见过外人，只除了那次的人世之行。 对了，提到那次的人世之行，她怎么好像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会去，也记不起来那时候发生了什么。 绯彤停下脚步，仔细思索。 可是，那段记忆就像是蒙了一层厚重的雾纱，掀不开看不透。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还不走？”霍君尧注意到她没跟上，回头喊道。 “来了，大少爷。”绯彤下意识回道，一只手攥住脖子上的淡紫色吊饰，心事重重的大步跟上，同时，借助着吊饰悄悄使用力量。 很快，她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她的情丝被师傅封印了。 虽然只是一层，但是却相当牢固。 封印情丝还会连带掩住记忆吗？绯彤不知道，但是她知道她师傅绝对不会做对她不利的事情。 并且，从那印记上看，她自己应该是知道的，还没有反对。 既然如此，也就不需要过度在意了。 这样想着，心里还是多少有些失落。 “小心！” 男人轻斥着，一双大手揽住女人的细腰，轻松将她打横抱起。 “大少爷？！” 绯彤惊呼出声，下意识抱住他的脖子，眸子微微睁大，被她攥在掌心的淡紫色吊饰掉了出来，顺势滑到了一旁。 霍君尧深深扫了一眼，眸色微深，抱着人的双臂稍稍用力，斥责道：“脚不想要了。” “啊？”原本想询问的话被收回，绯彤连忙往下放看去。 原来已经走出了沙滩的范围，可是就算已经走出来了，这边都是石板地，也不会伤到脚啊。 “大少爷，您放下我吧，这里每天都会有人打扫，不会有碎玻璃一类的东西。” 作为一个执事，被主人家这样抱着，实在是太失职了。 “安静。”霍君尧淡淡的视线扫来，绯彤立刻乖巧的闭嘴，直觉告诉她，她家的大少爷心情不太好。 霍君尧继续说道：“地上凉，凉意入体，你想肚子疼吗？” 绯彤想说自己没关系，作为神，这些小病对于她来说完全不算什么。 “不要因为我现在纵着你就肆无忌惮，一个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记着你的身份，不要做多余的事，也不要去管多余的人，明白？” 霍君尧说的话似是而非，好像隐藏着某种深刻的意思，绯彤表示，她不太懂。 如果他不明说，她猜不到。 可是，能这么明说吗？ 当然不可以。 这可是她的上司。 绯彤绷紧小脸，做出专业的姿态，一板一眼的回答：“大少爷，绯彤明白。” 总之，先敷衍过去再说其它。 霍君尧面色不变，不知是信了还是没有。 他抱着她，走过停在高台上的火红色跑车，坐到内部宽敞奢华舒适的车里，回了霍家。 第134章 校园王子(三十六) 霍君尧这个人，别看在外人面前礼仪周到，一丝毛病挑不出来，可是，骨子里却是极霸道，不允许别人忤逆的。 到了霍家，绯彤想着让老管家帮忙拿双鞋出来，不让他再抱了。 毕竟，这个表面上的身份是不合适的。 然而，霍君尧只是看了眼那双毛绒绒的鞋子，便沉声让老管家拿去扔了。 绯彤目瞪口呆：“大少爷，为什么啊？” 那是她的鞋，他凭什么做决定。 他知道她在这个世界淘到一双毛茸茸又舒服的鞋子有多难吗？ 霍君尧眸色深幽，泛着泠泠冷光，“讨厌它需要理由吗？” 说完，在绯彤做出下一个反应之前，抱起她往屋内走去。 老管家留在车旁边，沉默了半晌。 他年纪大给忘了。 大少爷最讨厌有毛的东西，所以家里没养什么宠物，也没人穿这样毛绒绒的可爱鞋子。 他接到绯彤****时，没想太多就…… 唉，绯彤小姐别怪他，他不能阳奉阴违。 老管家无奈摇摇头，把那双鞋子交给其他人处理了。 还不知道自己的最爱已经没了，绯彤还在据理力争，想要虎口保鞋。 然而，不管她说什么，说的口干舌燥，霍君尧的表情都没带变的，如果不是时不时的眼神交流，她都怀疑这人根本没在听。 “哥，绯彤，你们回来了？”霍君扬坐在正对着门的长沙发上，看到两人，淡声打招呼。 只是那张脸苍白没什么血色，眼眸也很是幽怨控诉？？？ 班靖霜就坐在他旁边的位置上，正认真写着什么，听到他的声音，连忙抬头看来。 看清来人，她起身打招呼，微微躬身，神色无比认真恭敬：“霍先生，绯彤姐姐。” 说完话，就眼观鼻，鼻观心，不多看也不多想。 她与霍君扬不一样，她是个外人，有些事需要烂到肚子里。 班靖霜这样的反应让霍君尧不由看了她一眼。 虽然霍君扬和班靖霜看到她们这样的状态都挺平静的，但是绯彤就是觉得不自在。 赶紧从霍君尧怀里挣扎跳下来，小脸绯红一片，努力让自己看作是一派镇定模样。 “小少爷好，班小姐好。” 扫了眼暗着灯的餐厅，低头看了看时间，“两位应该饿了吧，我现在就让人开饭。” 说着，大步往餐厅走，有种落荒而逃的感觉。 “站住。”霍君尧轻易拽住她的衣领，下巴朝着楼上扬了扬，神色淡漠自如，命令说道：“去穿鞋。” 大厅里铺着隔凉的地毯，但是餐厅那边就没有了。 绯彤垂眸看了看，白白胖胖的脚趾动了下，算了，反正是对她好，何必对着干。 她对着几个人微微颔首，往楼上跑去。 直到看不到了，霍君尧才收回视线，坐在专属于他的位置上。 “在做什么？”修长好看的手指捏起一张字迹密密麻麻的a4纸，一目十行。 霍君扬知道自己哥哥有多厉害，当即插嘴说道：“哥，她是班靖霜，我女朋友……” “问你了吗？”霍君尧冷冷瞥他一眼。 霍君扬：…… 在他女朋友面前，就不能给他留点儿面子吗？ 第135章 校园王子(三十七) 班靖霜安抚的看了霍君扬一眼，面色依旧镇静，嗓音不卑不亢，“是学校的校园大会比赛题，七天内得到最高利润者胜，纸上面的是我选出几个股价目标。” 霍君尧扔掉第一张，又拿起第二张看，之后是第三张，第四张，这期间没说一句话。 霍君扬也不知道自家哥哥是怎么想到，刚想试探的问下，就被班靖霜拽着胳膊拉了下。 “怎么了？”他凑到班靖霜耳边，小声询问。 来自异性的陌生的温热气息让班靖霜下意识躲了下，才紧抿着嘴巴对他摇摇头。 掩在发下的耳垂部分微微泛红发热。 那个男人是真正处于金字塔顶尖的人，无论是财富背景，还是知识手段，能得到他的一句点拨是她三生有幸了。 只是等着而已，她不着急。 “在一起了？”被她想着的男人突然又开口。 抬眸看去，他还低头看着那些记录，神情不变，看不出任何情绪，姿势也与之前完全一样。 如果不是那声音确实出于他，班靖霜可能还会以为这房间里还有其他人。 “昂。”霍君扬听了，坐直身体，大手紧紧握住绯彤的。 眉梢眼角洋溢着欢喜，语气炫耀，几乎是抢着回答：“她都答应嫁给我了。” 而你连绯彤都还没追上呢。 想想挺爽的，在这一件事上，他终于超过他哥了。 他可以拿出来跟他哥炫耀一辈子。 对了，稍后得跟爸妈聊会儿。 说错了，是他要嫁给她，班靖霜心中反驳，眸色微闪，在她没注意到的时候，唇角轻轻扬起，眸色都温缓了几分。 不过，随即而来的是担忧，班家与霍家差距太大，霍先生会同意吗？ 正这样想着，便听到他的冷笑一声。 霍君尧放下东西，终于抬头看着他们，他直接掠过霍君扬，问道：“班小姐是家中独女？” 班靖霜顿时感受到一股无形而强大的压力，精神立刻紧绷，老实答道：“是。我爸妈只有我一个孩子。” “那么班氏集团以后会交由你继承。”霍君尧的语气平淡，说的是肯定的意思，“你会自己打理，还是交给其他人？” “我会自己亲自管理。”班靖霜面色坚定，没有犹豫，关于这件事她早就想过了。 父母总会有年迈的时候，她没有兄弟姐妹，到时候只能自己撑起来这个集团。 也是因为这样，她在凌曦一高广泛的接触各种人，打通人脉，锻炼自己的能力。 事实上，在她原本的计划中，她的高中生活会很枯燥很累，除了日复一日的学习就是赚钱攒人脉。 到大学后，她就会开始渐渐接触公司事务，直至彻底摆脱其他人的帮助，独自掌控整个公司。 她有时候也会想这样的生活会不会太无味了，但也只是想而已，从未后悔。 即使现在遇到了霍君扬，即使有了跟他在一起的想法，她也从未放弃过自己的选择。 “哥，你问这个做什么？”霍君扬眉心蹙了几分。 霍君尧没理他，似笑非笑的继续我问：“那么，在霍君扬和班氏集团两者间你选哪一个？” 第136章 校园王子(三十八) 好好的一顿晚饭吃的很是纠结别扭。 一个面色沉沉，只夹自己面前的一盘菜吃，不知道谁又惹他不高兴了； 一个满腹心事，即使吃着饭，即使餐桌上的食物色香味俱全，那眉心就没松开过，一双视线时不时的看向旁边的人。 而最后的那个。 绯彤看过去，从没见过他会为什么事烦心，似乎任何事对于他来说，都是不足担忧的小事。 明明在她上楼之前的气氛还是很轻松了，仅仅是过了不到二十分钟就变成了这样的紧绷。 所以，在她没在的这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正胡乱想着，猝不及防对上男人看来的视线，声音严厉：“不许挑食。” 绯彤心头一虚，默默把捡出去的青葱绿叶又扒拉回来了。 同时，她的小碗里又多出来了大一片的翠绿小洲。 “啧。”绯彤咬着下唇，心中不爽，可没办法，如果不吃，以后她的零食小蛋糕就全都没了。 霍家能接触到的都是顶级大师，她的胃被养刁了，再吃路边小店卖的那些，总觉得不好吃了。 所以，只能硬着头皮吃了。 班靖霜无意偷看，只是那么不小心还是将这种种收于眼底。 再看因为刚才她没有回答而闹脾气的某人，要不……试试？ 环视一圈，夹起一块儿香酥烤肉，放到霍君扬盘子里。 然后，眼睛灼灼地盯着他的反应。 霍君扬正食之无味，机械的咀嚼着这些吃的，突然看到盘子里多出来的东西，抬眸看去。 女子似是示好的弯弯嘴角，一双黑黢黢的瞳仁闪着流光，特别好看…… 哼！ 竟然抢在他前面使用美色攻击。 霍君扬盯着那块肉，大力的夹起放到嘴里，不满的要求：“还要。” 看在她与他心有灵犀的份上，他原谅她了。 得到回答，班靖霜心中一喜，这法子还真有用。 她立刻撸起袖子，兴致勃勃地开始自己的投喂大业。 那架势，就好像她喂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胃口极大的小宠物。 以至于，当班靖霜吃完时，霍君扬的盘子里还剩着许多的食物；而绯彤也还在艰难的在绿叶中挣扎中。 趁这时间，霍君尧和班靖霜去了书房。 等霍君扬总算反应过来时，两人已经谈完了。 不仅如此，班靖霜还一脸喜悦，敬佩的看着他哥哥。 真的是，酸死人了。 “你们说什么了？”霍君扬一脸肃穆，紧紧攥着班靖霜的手，警惕的看了眼他哥哥。 “我哥是不是给了你一张支票，让你离开我？我也有钱，绝对比他给的多。你别信他，他比狐狸还要狡猾，说的话都是骗人的，尤其是骗你这样单纯的小姑娘，你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来问我。只要我知道，我一定知无不言。” “我们……”班靖霜被他的话弄的有些哭笑不得。 “是你和他。”霍君扬较真的纠正她，他了解他哥，他全部的风花雪月心思只在绯彤身上。 至于其他人，即使是他，估计在他看来，也就跟一棵树差不多。 甚至会是，秋风扫落叶般的无情。 所以，他不会误会。 他就是担心他哥会说什么让她误会的，也还有一点就是，他听不得班靖霜跟别人是“我们”，就算是绝对绝对不可能的他哥哥，也不行。 第137章 校园王子(三十九) “好吧，你哥哥！不过，他真没跟我说什么。”班靖霜明显不想把他们的对话告诉霍君扬，转移话题说道：“现在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家了。” “你真不打算告诉我？” 霍君扬拧着眉，死死盯着她，大有一副你真敢不说我就跟你翻脸的架势。 “我真的要回家了。”班靖霜无奈抬起手，让他看自己手表的时间，“明天还有比赛，我也打算今天把这个投资的任务完成。再晚些，就需要熬夜了。” 她捏了捏霍君扬的脸颊，竟然肉肉的、滑滑的，皮肤真好。 心中感叹着，一边示弱说道：“你舍得让你亲爱的女朋友这么辛苦吗？” 着重咬出的女朋友三个字，让霍君扬顿时就开心了，阴沉的眉眼都松缓了几分。 自己女人就该让自己宠着护着。 至于他哥说了什么，现在不是最重要的，他以后总会查清楚的。 “走吧，我送你回家。”霍君扬带着班靖霜去客厅收拾东西。 不过，他的面上依旧是那副不情不愿的模样，似是送班靖霜回家是他这位大少爷大发慈悲的施舍。 班靖霜眉梢微挑，唇角似笑非笑。 稍一用力摆脱霍君扬的钳制，语气刻意带着些疏离说道：“我可以自己回去的，很方便也快，就不麻烦你了。” “你在说什么？”霍君扬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拒绝，这难道不是男女朋友之间正常的交流互动吗？ 一般情况下，女生都不会拒绝的呀。 送她到楼下，她应该还会问一句：去楼上喝杯茶吗？ 然后他再顺势登堂入室。 不对，是有机会见识一下她的闺房是什么样子的。 “我说，我不需要你勉强送我。”班靖霜再次强调说道：“虽然咱们是男女朋友，但是首先我们是两个独立的个体，你不需要为我迁就什么，不想做的事情完全可以直接拒绝，放心，我不会生气的。” 说着，她笑了笑，只是那笑容怎么看都很假。 霍君扬眉心皱的更深了。 他所理解的男女朋友之间绝对不是像班靖霜说的这样，可是仔细想想，其实也有道理。 他看的那些书里，偶尔也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只是概率极小，不到百分之五。 那他要答应吗…… 绯彤就站在拐角处等着他们做出决定。 听到班靖霜故意说出来气霍君扬的那些话，她是真的想笑，心底也是真的觉得爽。 总算有人可以治治这个口是心非的霍小少爷了。 她竖着耳朵，屏住呼吸继续偷听。 看了那么多的言情小说，昨天又下了好几单买了数十本书的霍小少爷，应该可以明白班靖霜话中暗藏的意思吧，毕竟他也算是“经验丰富”的人了。 正这样猜测着，绯彤就听到—— “那好吧，我让绯彤送你回家。” 这样最直接的后果就是，班靖霜皮笑肉不笑的冷呵一声，一个眼神没给他大步离开，之后的几天更是见都没见他一面。 绯彤对于这样的结果不说乐见其成吧，多少还是幸灾乐祸的。 谁让霍君扬平时的脾气那么狗，现在终于有人治治他了。 至于两个人刚在一起会不会因为这件事产生隔阂，绯彤表示完全不用担心。 第138章 校园王子(四十) 没看到班靖霜的情种还在缓慢而茁壮的成长吗？没看到她家小少爷都为伊消得人憔悴了。 “你那是什么眼神？”霍君扬站在全身镜前，唇瓣紧抿，一开口就把他如玉翩翩贵公子的形象破坏了。 绯彤倚靠在一旁的墙壁上，一袭异域风格的酒红色高定礼裙，厚重而堆积的百褶荷叶边显出她修长双腿，腰间则是蝴蝶结系带，勾出她纤细的腰线。 妆容精致，气场强大，满头长发就那么随意的挽在一侧，又带出些许柔美。 这样的她，可以说是会让每一个见到她的人目露惊艳，心生爱慕。 “就是觉得吧，少爷你好像瘦了。”绯彤一手抵着下巴，沉吟说道。 霍君扬像是看傻子一样扫她一眼，没有应声。 熟练而快速地戴上领带夹、黑曜石袖扣，整理好一侧口袋的方巾，调好腕表的松紧和位置。 在两人准备离开，前往学校大剧场的时候，霍君扬突然就开口了：“今晚，绯彤你就是我的舞伴。” “嗯？那班小姐呢？”绯彤下意识问道。 霍君扬瞥她一眼。 绯彤秒懂。 哦，嫌班小姐不理他，想要刺激班小姐，明白，明白。 只是让她做他的舞伴，能刺激到人吗？ 凌曦一高的大剧场也是古罗马风格的，偌大的一个圆形，能承载上千人，设有多个入口和出口，人来人来，十分顺畅。 不仅如此，它还分为上下两层，下层是舞会大厅，金碧辉煌，灯火通明，氛围热闹，夹杂着喧嚣人声和佳肴美酒的香味； 上层则是休息区，以及一些重量级嘉宾出场前的等候区，相对比较安静，低调的奢华。 霍君扬和绯彤到达时，晚宴上的人已经很多了。 放眼望去，全是盛装出席的帅哥美女，觥筹交错，轻歌曼舞，绝对是一场视觉的盛宴。 有人注意到两人，或者说，这两人一进来，便凭借出色的相貌、不凡的气质、以及雄厚的家世背景夺走了几乎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 一时间鸦雀无声。 很快，整个会场再次热闹起来，同时，会场里的人流也开始出现了流动，目的都是一样的—— 霍君扬和绯彤。 绯彤虽然名为霍君扬的执事，但是，谁都不敢轻视她，甚至还要巴结她。 因为这位很可能就是霍家未来的女主人了！ 直到晚宴终于开始，公孙老师作为主持人站在高台上，进行着冗长又枯燥的演说，两人才终于得以休息片刻。 “要喝点儿东西吗？”班靖霜及时的拿着一杯柠檬水走了过来。 她今天穿的是一套星空礼服，轻柔浪漫又带些冷质感的灰色调，层层叠叠的薄纱上点缀着颗颗星子。 “谢谢。”绯彤没有客气地伸手去接，跟人周旋真的很累，嗓子都要冒烟了。 “这是我的。”哪知道霍君扬竟然长臂一伸，没有一点儿绅士风度地把柠檬水给抢走了。 面上没有一丝愧疚，相当的理直气壮。 只是他那视线直直盯着班靖霜，幽怨而无声地谴责她。 “我觉得，霍少爷应该不会喜欢这种甜甜的饮料。”班靖霜也端着自己的那张冰山脸，认真无比的反驳，“吃饭的时候，带些酸味的菜你一点而没吃。” 第139章 校园王子(四十一) 本来还暗自生闷气的霍君扬因为这一句话，心花怒放，连带着近几日的阴郁心情也全都一扫而光。 看吧看吧，她果然是喜欢他的，不然怎么会注意到这些。 她还给他夹菜，夹的都是他最爱吃的。 所以，她果然就是害羞吧。 之前拒绝他肯定也是因为害羞。 真是，女人啊。 “算了，柠檬本来就不好吃，榨出的果汁应该也就那样，你喝吧，我不要了。” 被强推回一杯柠檬水的绯彤：“呵呵。” 虽然不知道他又在心里搞什么九曲十八弯，但是不妨碍她心情糟糕，想给人使绊子。 “班小姐，我们家少爷确实是不喜欢柠檬，相较于柠檬，他更喜欢喝牛奶，最好是鲜牛奶刚热好的那种。” 绯彤没有一点儿心里压力的抖漏爆料，甚至是挑衅的朝着霍君扬微微扬眉。 反正以后都是一家人，早晚都是要知道的。 “我没有。”霍君扬精神一凛，立刻反驳，一双眸子无比认真的盯着班靖霜，再次重复，“我没有，我一点儿也喜欢牛奶，最讨厌的就是牛奶。我已经不是三岁小孩子了，喝什么牛奶。” “要是我真的喜欢喝，身上总该沾点儿味道吧，不信你闻闻。” 他把袖子挡在班靖霜鼻子前。 班靖霜看了看一脸悠哉的绯彤，又看了看明显紧张起来的霍君扬，唇角微微上扬，装模作样轻嗅一口，点点头。 “我相信你。” 是真的喜欢喝牛奶。 因为她的这句话，霍君扬才老实下来，没再搞什么幺蛾子。 公孙老师的开幕演讲也终于在即将把人说睡之前，到了尾声。 “接下来由我们凌曦一高董事之一、霍家现任家主霍君尧先生为我们揭开此次的校园大会公主，与王子。大家掌声欢迎霍先生。” 这话一出，原本有些死寂沉沉的会场立刻就被点燃起来了。 霍君尧，那位可都是他们家长辈才有机会见到的人，是神一般的存在，也是一直活在他们的传说中的人。 如今真的能亲眼见到，谁能不兴奋激动呢！ 在场的人都想着往前一点儿，靠近一点，有的甚至是后悔了。 刚刚怎么就没往里边走走…… 早知道来的时候带了望远镜了…… …… “你哥？怎么会来？”绯彤有些懵。 霍君扬跟她是一样的反应，呆呆摇头，“不知道。” 只有班靖霜神色不变，一双眸子写满了自信和澎湃野心，腰背挺直，气质斐然。 察觉到有人在看她，且敌意深重，班靖霜转眸看去，不出意外，是温襄。 温襄穿着白色小礼服，头发上斜戴一顶小王冠，面色骄矜，高高在上。 看来是特别的心有成竹了，真巧，她也是。 班靖霜对着她颔首示意，算是打了招呼。 对上班靖霜平淡的视线，温襄心中猛地窜起一阵无名火。 区区一个暴发户的女儿，凭什么那么淡定。 她是看不起她，还是觉得自己必输无疑所以放弃了？ 面对班靖霜的颔首点头，温襄扯起嘴角，挑衅意味十足的对着她竖起了中指。 班靖霜却神色不变，就那么看她一眼，淡然收回了视线。 就仿佛她根本不在意。 不在意她这个人，也不在意她的挑衅。 第140章 校园王子(四十二) 是不是在她看来，她就是一个上窜小跳的小丑？ 温襄脸色都黑了。 好看的小脸布满了阴鸷，狰狞一片。 霍君尧已经从二楼踱步而下，高挑颀长的身姿，恍若神祗的俊颜，神秘冷漠的气质。 一双仿若寒潭一样的黝黑眸子，只是那样轻轻扫来，便带着一种难以抗拒的威势，让人不敢与之对视，也让人不由自主地臣服。 霍君尧走到高台上的时候，台下原本热烈得要掀翻楼顶的掌声欢呼，已经在他的视线下，尽数消失沉寂，呼吸都慢了下来。 在层层人群中，霍君尧准确捕捉到自己想着的那个人，入目是鲜艳，心底是躁动。 视线未移开，左手抬出，立刻有人恭敬地送上名函。 不急不缓的打开，看到上面的人名，一点不意外。 “王子：霍君扬；公主：班靖霜。” 简洁说完，随手扔掉那纸片，霍君尧在众人的视线下，走下高台，走向绯彤，轻轻执起她的手。 众人真的是一点不惊讶，被这样俊男美女的画面冲击着，他们甚至是都忘了为新任王子和公主欢呼。 “怎么可能是班靖霜？！” 突然，一道嘶利的女声划破整个会场，也将所有人唤醒出来，记起这次宴会的主题。 霍君尧紧握住某人暗中挣扎，想要逃离的手。 神色不变，语气依旧淡漠冰冷，只是那双眼睛幽幽沉沉，满是不愉：“结果如此，有疑问自行去申辩。” 霍君扬紧跟着就说道：“我家霜霜多厉害，凭什么不能是她。就允许你骄傲自信，不接受失败，我家霜霜就可以了吗？” 我家霜霜？！ 像是又一颗炸弹凭空出现，炸的在场众人又是一惊。 她们的目光先是在班靖霜和霍君扬身上转了几圈，然后移到了霍君尧和绯彤。 两位家长神态没有任何变化，也没有反驳。 算是默认吗？ 不过话说回来，这两对的颜值是真的高啊。 有心思转的快的人，已经偷偷把这里的消息传到家族里去了。 霍家两位嫡少爷都有人了，他们的目标战略也该做相应的修改了。 还有温家……或许不能像以前那么亲近了。 温襄不服气，心中很不甘。 她为了能赢，请了专业的分析员来寻找潜力股价；还去求了父亲、哥哥，请他们帮忙注资；她做了那么多，为什么还是输了？ 她班家只是近些年才出来的小家族，底蕴不如温家，实力不如温家，她怎么能赢呢？怎么能成为公主呢？！ 肯定是霍君扬。 班靖霜利用霍家来赢他，只有这个解释。 只有这样她才能胜过她。 面对霍家，好，她认输。 但是班靖霜，她绝对不会对她认输。 温襄踩着高跟鞋，气势汹汹，“我请求公布班靖霜的成绩尤其是投资项目的成绩。” 有学生这样要求，公孙老师自然不会拒绝，立刻便联系了人。 作为被怀疑的人，班靖霜一点儿不慌张。 甚至是随手牵起霍君扬的手，语气少有的带些调皮：“作为公主，可以请这位王子一起跳开场舞吗？” “嗯？”霍君扬一时没反应过来，呆呆看着班靖霜做出原本他邀请她跳舞时应该做出的邀请动作。 第141章 校园王子(四十三) 真是，反应真慢。 绯彤手一推，把霍君扬推了过去。 “我，咳。”霍君扬也不傻，顺势半抱住班靖霜，一只手紧紧的握着她的手，面容已经是一派欢喜，但是嘴巴还是在没什么力道的纠结着。 “虽然来之前我已经有舞伴了，但是你是我女朋友，我总要以你的想法为先。并且，校园大会男女两方的胜者本该一起跳舞，所以于情于理……” 他唇角含着轻笑，眸子亮晶晶的，又重新做了一次绅士的邀请，优雅而迷人，极具迷惑力，“班小姐，我可以请你跳一支舞吗？” 班靖霜微微歪了下脑袋，没有犹豫将手搭了上去，嗓音泠泠，“我的荣幸。” 两人双手相执，往会场中央走去，有霍家的威势在，围着的人谁也不敢挡路，也不敢开口说什么。 音乐、灯光早在两人开始移动的时候，响起或是打在合适的位置，将两人的中心位置烘托出来。 整个会场在这一刻，似乎是完全忘却了刚才温襄的申求，也忘了刚才那一刻的冷凝纷争，似乎从一开始整场宴会就是这么的顺利。 有人偷偷看向温襄，这时候已经没人跟在她身边了。 商人重利，不仅看眼前之利，也看长久的回报，在不确定温襄所说是否属实，不确定霍家对温家的态度之前，他们持保守观望的态度。 温襄现在可以说是已经非常生气了，唇瓣上的口红几乎全被她咬掉了。 可是她依旧强忍着，刚才冲动的爆发一句，让她暴露在众人目光之下，被屈辱的判定价值。 她不能再做出让别人对他们家族有不好印象的事情。 只要家族还在，她就有底气和重来一次的勇气。 公孙老师已经拿到了成绩，眼见着学生们正跳着开心，他也就没打断，而是直接拿给了温襄。 “这是班靖霜的成绩，没有任何问题。” 温襄急急抢过来，一行一行的仔细寻找，其它的赛项大部分都是一结束就出成绩，她心里有谱，唯有这个投资的项目…… 突然，她眸色一顿。 “老师，为什么她会有这么多的加分，不是只能投资一个公司或项目吗？她这个凭什么？”温襄指着平板上的那一行，眸子睁得极大，自以为抓到了把柄般的心潮澎湃。 公孙老师没有看，只是严肃的询问：“温襄同学，我上课反复强调的话你还记得吗？一定申清楚题，搞明白要求是什么再回答。最后，请你回答我，你认真看今年发的题了吗？” 温襄有些懵，她想说自己看了，想说自己很清楚，可是回忆起来，却是有些模糊，不那么确定。 公孙老师继续说道：“今年刻意设了一个陷阱，基金是可分的，也就是你不必将所有的投入一个项目，你可以自行安排，甚至，你可以什么都不投，不增也不减。” 接下来公孙老师再说什么，温襄全都听不到了，她的视线穿过人群，落在中央的两人身上。 输了。 她做的那些，竟然成了她的嫁衣。 呵！ 太不甘心了。 输的太不值了！ 温襄紧咬着牙齿，心底涌起磅礴战意。 一曲终了，霍君扬和班靖霜退到一旁。 “怎么样？分数有问题吗？”霍君扬只是随便的询问，想知道结果而已。 第142章 校园王子(四十四) 奈何他的语气听起来实在咄咄逼人，自上而下的视线更是挑衅。 温襄心中对他仅有的那么一点儿好感也没了。 作为温家小姐，她的选择自然不止他一个，只是他是最好的那个而已。 现在，他这样的态度…… 他以为要是没了霍家那个庞然大物，她会看上他？一个小白脸而已。 温襄心中不屑，可是，为了温家整个家族，她能屈能伸，能傲也能低头。 “对不起，是我没弄清题意，一时粗心，丢了第一。你的成绩是真实的，误会你了。”她对着班靖霜认真说道，端的是大家氏族贵女的典雅从容。 “都是同学，以后也是校友，希望班同学不要计较我的小错误，接受我的道歉，可以吗？” 班靖霜默默听着，微微挑眉。 这位温同学说是道歉，但是字里行间一点儿歉意都没有，明里暗里说着她能拿第一，只不过是因为她粗心把位置意外丢了。 可是输了就是输了，粗心也是实力的一部分，能力不够那就是不够，找什么理由。 还有，她从不觉得自己是个宽容的人。 班靖霜眸色依旧冰冷，“不好意思，我不接受。你的所谓的小错误，可是差点儿把我推上众矢之的。再说了，一个把我当作敌人的人，我为什么还要拿她当校友。给她机会暗中下绊子吗？” “我不是那意思，我是认真的在跟你道歉。”一计不成再来一计，就算不喜欢，也要恶心死你们，温襄眼睛水润润的，一副柔媚姿态看向霍君扬，嗓音也是软的很。 “我们都是一个学校的，以后也会有一起的课程，抬头不见低头见，为什么不能宽容大方一点呢？你说是吧，霍少爷，你劝劝你女朋友吧，我真的是认真来道歉的，我没有恶意。” 霍君扬扫她一眼，转头对着班靖霜说道：“我去趟洗手间，你在这里等着我，还是去那边吃点东西？” 温襄：…… 班靖霜：“我在这里等你。” 霍君扬往旁边看了一圈，又叮嘱着说：“不准跟其它男人说话，等着我回来。” 然后目不斜视，大步往洗手间走去。 “呵。”温襄突然讥笑一声。 班靖霜从霍君扬身上收回目光，“不装了？” 温襄指尖勾了勾眼角，“你还不是跟我一样，看中的是他身后的东西。霍家可是个香饽饽，谁不想咬一口呢。” 班靖霜静静听她说。 “可是你班家跟霍家之间，知道差了多少吗？你知道我家跟霍家差多少吗？即便是我家都算是高攀，何况是你。班靖霜，门不当户不对，所谓的喜欢也没几分真心，你们能走多远呢？” “劝你一句，玩玩儿就好，别当真，不然，你会哭的很惨。” 说完，温襄昂首打算离开。 这个宴会已经没了继续呆下去的意义了。 “你好像搞错了一件事。”班靖霜握住她的胳膊，突然笑了，灿烂又明亮，“霍大少都默许了，何必自欺欺人呢？” 把人气走之后，班靖霜要了一杯牛奶，静静的喝着，独自一人，有种遗世独立的风采。 想起那天跟霍君尧在书房的对话。 她的唇角再次扬起。 谁说她喜欢吃香饽饽，她最喜欢的是窝窝头，一个被他哥哥卖给她、独属于她的窝窝头。 第143章 校园王子(四十五) 刚踏进家门，绯彤感受到红线的变化，活结变成了死结。 心中顿时一阵开心，为他们开心，也为自己开心。 手掌握住颈间的淡紫色吊饰，随手一划，水镜凭空出现，映照出的是霍君扬和班靖霜的未来。 跟原本相比，其实也没有太多的变化，班靖霜还是成为了一位实力、手段都非常厉害的女总裁。 霍君扬因为有哥哥霍君尧的存在，依旧可以恣意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 唯一不同的是，原本应该在十年后相见，每一次遇见都是火星撞地球，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激烈碰撞的两人，因为提前的相遇，因为互相的陪伴，因为时间的打磨，在对方面前收了棱角，更加地合适彼此。 在班靖霜工作劳累的时候，有霍君扬逗她开心，陪她放松； 在霍君扬感觉人生太过顺遂而追求刺激的时候，有班靖霜及时拉住他，牵绊住他的脚步。 虽然生活磕磕绊绊，但是因为对方的存在，一切都变得那么美好，一切都值得珍惜和感恩。 真好。 绯彤心中暗自叹道，脚下一个不留心被绊到，整个人直直往前栽去。 “看什么呢！”霍君尧一把捞起她，沉声斥责，“走路看着脚下。” 绯彤老脸一红，扶着他的手臂站好，“哦。谢谢你啊。” “那里有什么东西吗？一直盯着看。”霍君尧眸中带着怀疑，也顺着她刚才的视线看去，餐厅的方向，与平常没有二样。 “没什么。”绯彤一惊，立刻收了水镜。 收了之后才猛地反应过来，霍君尧他是看不到的。 然而，她突兀的动作还是被他注意到了，幽深的眸子直直盯着那个小小的，但是十分精致的小吊坠。 “很好看吧。”绯彤努力装作平常的样子，食指和拇指捏起，让他看，“你看。” 霍君尧从她指尖接过，翻转着观察，眸色愈发的深沉难辨，“别人送的？” “嗯。”师傅送的。 绯彤从他手里抽回来，小心的放好。 虽然知道他察觉不出异常，但小心谨慎一点儿总没错。 “大少爷，现在要吃饭吗？我让人准备？” 霍君尧突然把她从宴会上带回来，什么也不说，她也不知道往哪儿猜。 幸好现在任务完成了，她也可以走了。 只需要找一个没人的地方离开，世界规则会自动修复她留下来的痕迹，也就不用面对危险又猜不透的霍君尧了，真好。 霍君尧盯着空空的手，心底有个声音在不停催促他，要赶紧把那个东西交给她。 说不清楚缘由，上次有这样的感觉，是在他第一次遇到绯彤的时候。 想到某种可能，霍君尧骤然攥紧手掌，嗓音沉沉：“先跟我来。” 绯彤跟着他到了书房，满心疑惑，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这个，送给你。”霍君扬从保险柜里取出来一个紫檀木制成的方盒子，万分郑重地递到了绯彤手中。 原本想在他生日那天给她的，但是她好像等不到了。 不是没想过把她留下来，但是每次出现那样的想法，心里就会立刻否定，像是别人下意识的反应，可又真实是自己的想法。 “里面是什么？”绯彤接过，没有一点点防备的打开。 昂贵的纯白色天鹅绒捧着一个成色极佳的红宝石，一眼看去，仿佛一团热烈而深情的火焰，在拼尽全力的燃烧着。 第144章 空玄法师(一) “大统领，最近的驿站距离此处还有二十里。”一个红衣小兵单膝跪在一只高大的黑马面前，神态恭敬，话音利落而迅速。 壮硕的黑马眼眸锐利，不耐地踢踏着前腿。 坐在马背上的男人一身暗色盔甲，戴着骇人的恶鬼面具，牵着缰绳的手却十分的白皙，如玉一般。 指尖动了下，他抬头看了眼阴沉沉的天，又回头看向绵延一片的群山，还有由远及近的队伍上百人。 才开口：“皇妃情况如何？” 那小兵脑袋一低，快速回答：“皇妃似乎依旧不舒服，一直喊着肚子痛。” 犹豫了下，他又添上一句：“皇妃的那个丫鬟好像也病了，太医刚过去。” “嗯？” 小兵身子一抖，立刻把自己知道的全部说了出来，“这两天皇妃胃口不好，她不吃的东西，那丫鬟全都吃了，好像因此就吃坏了肚子。” “呵。”男人轻笑一声，却叫人猜不出他的心情，“命全军加速，你，继续查探，这周围是否还有其它可以暂住的地方。” “是！大统领！”得了命令，小兵立刻就去执行了。 庞始坐在马上，立于高处，将整个队伍的情况尽收眼底。 衣着红色的是本朝迎亲的人，而着黑色的则是南夷送亲的人。 嘁，和亲？上贡？ 也就那群酒囊饭袋会想用这样的法子来彰显实力。 要他说，直接把南夷并入了本朝板块才是最好的办法。 庞始眸色冰冷，如玉手指拽起缰绳，驱使着自己的坐骑缓缓走向最中央的奢华马车。 他所到之处，红衣的人纷纷低头行礼，而黑衣的人则全都战战兢兢，既畏惧又憎恨。 如果不是这个冷酷又强大的男人带人抓了三位王子殿下，怎么需要他们南夷的明珠——琉玉公主远离家乡和亲。 嫁的还是年过半百的老男人！ 没有人不恨他，但是却又没有人敢表现出来，因为这一路上被他因为各种理由而杀死的同族，很多。 庞始行至马车前，立刻就有人进去通报了。 同以往一样，还是那个公主身旁的丫头和太医一起出来回话。 那丫头好像是叫绯彤。 真是奇怪的名字。 “大统领。”太医半跪在马车车前的部分，恭敬行礼，然后用简洁的话把琉玉公主的身体情况说了出来。 庞始听了，说道：“告诉她，不舒服忍一下，快要下雨了，我们要赶到驿站。” 这话说的理直气壮，一点儿没有把公主当成主子尊敬的意思，绯彤听着都要气炸了。 她来到这个世界有半个月了。 作为跟琉玉公主一起长大的侍女，公主的大部分事情都需要经她手。 为了让琉玉公主与她的真爱连接红线，他们就不能到达驿站！ 所以，她一直努力的拖着行程。 公主只以为她不想让她嫁给那个老皇帝，也就随着她了。 可是，现在告诉她：生病了也要提升前进速度？！ 这就不能忍了啊！ “大统领这样就欺人太甚了吧！”绯彤气的直接推开了车门，言辞指责，语气很冲。 她这话一出，旁边听到的人全都呆住了，不敢相信她竟然敢这么对大统领，难道她就不怕死吗？ 第145章 空玄法师(二) “我们公主好歹也是未来的皇妃，皇妃身体有恙，还要着急赶路，大统领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绯彤怒气冲冲地瞪着庞始，如果眼神可以化成小刀，那么庞始此时已经被千刀万剐了。 被这样指责，庞始微微歪了下脑袋，没有说话，就那么盯着她。 像是毒蛇一样，冰冷阴鸷，叫人后背发毛。 太医对着绯彤的印象还是不错的，但是她这胆子也着实是出乎他的意料了。 他连忙擦了擦额角，颤巍巍的替她求情：“大统领，这这……这丫头发热了，脑子有些糊涂，您就别同她计较了。” 也有南夷的其它年龄大些的随侍小心翼翼地上前，跪在地上替她赔罪，甚至说愿意以命换命。 绯彤一时冲动，没想到他们会这样对她好，也多少有些后悔了。 其实阻拦行程不止这一个方法，实在不行，她还可以使用法术。 右手悄悄覆于左手手腕上，那里戴着一排金灿灿的手环，从手腕到胳膊肘处，轻巧又精致，一碰就会叮铃铃的响。 其中一个上面缠着一道细细的绳，坠着一个紫色的小东西。 绯彤指尖勾住它，一旦那个冷血的大统领下令，她就立刻使用法术，就算会反噬她也不怕。 庞始对于那些人的求情视而不见，只是一双眸子深深的盯着那个一脸倔强的女子。 她穿着黑色的南夷衣服，袖子只有一半，小臂上戴满了手环，雪白的肌肤若隐若现。 她的上衣似乎也不大，小细腰很是勾人；还有，纤细的脚踝......嗯，真细。 打量一圈，庞始的视线移回到她紧绷又警惕的脸上，轻笑一声，“我说什么了吗？这位，嗯，绯彤小姑娘？难道不是你先开口质问我的吗？” 绯彤咬了咬唇，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不打算惩罚她吗？ 无论如何，是个机会。 她垂眸低头：“对不起，大统领。可是，我家公主身体真的不舒服，能否……” “自然可以。”庞始截断她的话，一副大方的模样，“皇妃身体状态不佳，自然是要以康健为重。” 说完这话，他的长剑抬起，一端抵在太医的肩膀，距离他的脖子不到一寸距离，“太医，你可要好好照顾咱们的皇妃，若是出了什么问题，唯你是问！” “是！大统领请放心。”太医赶紧伏地，敬声回答，冷汗几乎浸湿后背。 “嗤~”庞始收回长剑，最后着重看了眼绯彤，才驭着马悠悠离去。 他一走，在场的人全都松了一口气，有的甚至直接蹲坐在了地上，泪流满面。 这位杀神的气势实在是太骇人了，在加上那样的面具，简直是恶归在世啊，谁能不怕。 “绯彤啊，你胆子可真不小。”太医像是看壮士一样的目光盯着她，随即双手抱拳，道：“佩服，佩服。” 这是他见过的第一个顶撞了大统领还没有受到任何责罚的人，实在是佩服。 说着，他让别人帮忙下了马车，回去了自己的马车里。 跟众人又交代了一番，绯彤才进到马车里面去。 柔和绵软的毛毯里，蜷缩着一个女孩儿，一袭烈烈红衣，乌发如瀑，睡颜纯净，孩子一般。 第146章 空玄法师(三) 继续前行了不到一刻钟，大雨如期而降。 幸好庞始提前让人去探路，知晓附近有一座寺庙，一队人已经在赶去的路上了。 绯彤从车窗处探出小脑袋，眸子盯着远处雨幕下，葱郁苍翠的高山，还有树木掩映间若隐若现的雄浑建筑。 就是这里，马上就到了。 能真正给琉玉小公主幸福的人，就在那里。 “绯彤，看什么呢？这大周朝的景色是不是跟咱们南夷一点儿不一样？”琉玉扑过来，趴到绯彤的背上，大大咧咧地将车窗全部推展，好奇又惊叹地四处张望。 “公主，您现在还来葵水呢？”绯彤赶紧带着她往后退，想要关上车窗，“不能受凉。” 琉玉小手一扒，挡住她的动作，嘟着嘴巴撒娇：“绯彤，没关系的，已经好几天了，我没事了。在车里闷着我都快发霉了，就让我看看外边儿吧。” 说着，她的情绪越来越低沉，嗓音越来越无力。 “你知道的，以后进了宫，我就再也不可能出来了，再也吃不到好吃的琉馍球，喝不到香醇的羊奶，整天只能呆在那么大的一个宫殿里，为一个人哭，为一个人笑。” 边说她边偷偷觑绯彤的反应，看到她的神色松动了，琉玉唇角一扬，眸子狡猾灵动。 “可是啊，一想到我这是为了咱们南夷的百姓们，我就什么都不怕了。我这是去当皇妃又不是罪人，再说了我以后可是皇上的人，就冲着这个名头，他们大部分人都得顺着我，敬着我。你说是不是呀，绯彤？嗯~” 绯彤叹口气，想说皇宫可不是你想的那么单纯，那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她从水镜中看到，如果这一趟琉玉公主顺利到达皇宫，一年两年三年，是，皇帝是会一直宠着她，要什么给什么，甚至为她建了一座专属于她的南夷行宫。 可是宫中势力盘根错节，每一个女人都不简单，更加年轻貌美的也不是没有，琉玉她触犯到了大多数人的利益，便成为了其它皇妃、贵妃的围攻对象。 在她深受宠爱的时候，她说什么都是对的，皇帝的温柔纵容、和无条件的偏爱让她对他心生好感和期待；可是，当她的孩子被人算计没了，她哭诉寻求帮助的时候，皇帝却只是简单的敷衍几句，就去找其它人了。 从那之后，琉玉在一次次血与泪中成长，心脏周围筑起一座座坚实的高墙，她丢了单纯，越活越轻松，也越来越孤独。 直到后来他的出现，虽然只有短短几天…… “绯彤，绯彤，你想什么呢？”琉玉晃着绯彤的手臂，小脑袋在她面前摇来摇去。 绯彤回神，无奈笑了笑，脸颊往车窗方向转了转，“公主您不是要看景色吗？大好的机会呀。” “可是你呆呆的不说话，我担心。”琉玉双手捧着脸颊，笑意如灿阳般温暖。 “婢子真的没事。只是在想，一切或许有转机呢。”绯彤狡黠的对着她眨了下眼睛。 现在的情况不就已经改变了吗？ 琉玉神色一瞬失落悲伤，但被她很好的掩饰过去，继续灿烂开心不带一点阴霾：“那当然，我琉玉小公主，可是咱们南夷最宝贵的明珠，谁会不喜欢呢。” 第147章 空玄法师(四) “皇妃身体恢复了？”冰冷冷让人像是处在带着腊九寒冬的嗓音突然出现，吓了两人一大跳。 琉玉几乎是弹跳起来钻进毛毯里。 好吧，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她，当然，这个煞神，她也不用他喜欢！ 绯彤则是被吓得一颤，完全没有防备好么，也没有听到一点儿声音。 他走路都没声吗？ 庞始坐在自己心爱的坐骑背上，居高临下的侧看过去，“在背后说人坏话？” 不然怎么会是这个反应。 “咳咳。”绯彤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从没见过吓了人的还这么理直气壮。 “大统领可不能随便诬赖人，我们说着女子的私密话，大统领突然过来，我们自然会被吓到。” “私密话？”庞始语调极慢，似是在慢慢的咀嚼品味着，眸子微深，“知道我们在战场上纵横这么久，对什么味道最敏感吗？” 什么？绯彤刚想问。 旁边传来细细簌簌的声音，她看过去。 脑中灵光一闪，登时，讶异地看向庞始，完全没想到他竟然……竟然就这么轻易地指出来…… 绯彤咬着下唇，即使自己不处于那个时期，也莫名的羞燥。 冲动之下，砰地砸上了车窗，还在里面上了栓子。 不知何时露出了一个小脑袋的琉玉，目瞪口呆。 “绯彤，你把大统领关外边了？”她压低声音，冲着绯彤挤眉弄眼的询问。 “咚咚。”车窗被人从外边敲响。 琉玉迅速又把自己缩了回去。 “马上要到大昭寺了，皇妃请准备一下。” 绯彤没有回声，就是不想回答他。 见那人没有要求开窗，琉玉又把头伸了出来，轻声问道：“绯彤你不应一声吗？” 绯彤看她一眼，深吸一口气，才说话：“我们知道了，大！统！领！” “那就好。”回完这句话，男人才离开，马蹄声哒哒的。 “绯彤，以后这一路就靠你了。”琉玉一副我很信任你，一切就交给你了的表情。 绯彤努着嘴，笑得很假，似是漫不经心的提到：“公主，咱们要准备出去了。一会儿大统领应该会紧随保护您吧。啊，想想就有点儿冷，您要不要再加一件衣服？” 琉玉：…… 裹起毛毯，把自己卷成蚕宝宝，琉玉有气无力的拒绝：“不要。” 大昭寺虽然距离城都很远，但是因为是前代大师空一法师的圆寂之地，所以，平时的香火也算是不少。 楼阁院墙整体看起来都是干净又肃穆，雨滴打在上面，就像是蒙上了一层朦胧雾气，无端减弱了些许庄严凝重。 绯彤拽着琉玉，一只手打着伞，斜来的雨水打到身上，她微微瑟缩一下，往琉玉身边凑了凑，苦口婆心的继续劝：“公主，您就穿上鞋吧。” 琉玉正满眼好奇，这边探头，那边张望，“不要，鞋子穿上脚会难受。” 说着，白嫩嫩的小脚丫扑腾踩到一个水洼里，溅起一片。 “啊啊啊！好好玩儿！凉凉的冰冰的，绯彤你要不要试一试？” 绯彤相当无奈，“公主，您想着凉肚子痛吗？等过了这几天再玩儿好吗？或者，让人弄点儿温水，在屋子里您随便玩儿好吗？” 琉玉略一沉吟，果断说道：“不！感觉不一样了。” 为了不听绯彤继续说，她突然冲出伞下，往前跑去。 “啊！” 第148章 空玄法师(五) “公主！”绯彤听到声音一惊，连忙冲上去，身后远远跟着的人也全都呼啦啦冲了过去。 拐角不远处，两个人摔在一起。 一个红衣烈焰，一个白衣如雪。 女孩儿摔在男人身上，还很是呆懵；男人一只手护着女孩儿，一只手磕在青石板，划出一道血痕。 印着浅色梅花的油纸伞落到一边，孤零零，沾上了泥土。 “姑娘，你没事吧？”男人的声音温润柔和，就像是四月春日里的暖风一样。 琉玉呆愣愣看着他，听到他的问话，她微微歪了下脑袋，“啊？” 鼻翼微微动了下，她闻到一股特别清雅特别好闻的味道。 男子似是被她可爱的动作萌到了，清浅的笑了下，“姑娘，你能否自己站起来呢？” “你身上好香。”听了他的话，琉玉没有远离，反而更加靠近了几分，“我从来没有闻到过这样的味道。” “是梅香。”男子也凑近自己的衣服，轻嗅了下，语气温和，眸色清明坦荡，“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琉玉懵懂的听着，并不明白。 她对于大周朝的了解，仅限于他们的兵骑很厉害，几乎踏平了她的家园。 雨点还在淅淅沥沥的打下来，打在两人身上，似是蒙上了一层朦胧的雾气。 “姑娘，地板湿潮，我的衣服也……”男子把袖子扬了扬。 “对不起对不起。”琉玉反应过来，面上一窘，连忙爬起来，然后伸手去拉他。 男子轻巧避过，自己站起来，礼貌的行了一礼，即使衣服上沾满了脏污，他依旧一派温文尔雅的挺拔模样。 “多谢姑娘。不过，下次切勿再如此奔跑，雨天路滑，当心伤了自己。” “哦。”琉玉拽了拽自己的小鼻子，白嫩的小脚丫踢踏着浅浅的水洼，“我就是喜欢下雨，一时激动。” 澄净狡黠的眸子扫过倒地上的雨伞，她捡起来，递到男人面前，“喏，我下次不会了。” 男子没有接，后退一步，“这伞就赠与姑娘了。” 说着，他的眉心一皱，眼观鼻，鼻观心，犹豫又诚恳地继续说道：“姑娘作为女子，还是要对自己好一些，不要赤脚，尤其是雨天。晴天最好也不要，在大周朝，女子的足只有家人可以看，不然别人会说闲话的。” “哦。”琉玉还是不大懂他的话，只是模模糊糊的记在了心里。 恰这时，绯彤和那些侍者都过来了。 绯彤看到陌生男子，眸子显然一亮，同他微微颔首打招呼，然后急忙把一件火红色的披风披到琉玉身上，又招呼人把鞋拿来让她穿上。 持着兵械的小兵则是警惕地将男子围了起来。 “你们做什么？”看到他们的行为，琉玉急了。 “他唐突了皇妃。”一人回答。 “是他帮了我。”琉玉踢踏着不舒服的鞋子，冲上前来，护着男子，“如果不是他，我就摔到地上了。你们没看到他为了救我都受伤了吗？” 她指着男子渗着血迹的手背。 绯彤也走上前，一把推开了刚才说话的那人，“这是我家公主的恩人，还请诸位尊重一些。不然，你们在公主摔倒前护住她啊。” 第149章 空玄法师(六) 这话说的很无赖，哪有人能预知事情的走向，在它发生之前阻止。 几个小兵对视着，一时也拿不定要怎么做。 那男子从这群人出现就仔细观察着，穿着异域服装的女子，穿着朝廷兵服的卫兵，再联合他们的对话，刚才那位女子的身份昭然若揭。 此事因他而起，男子没有避讳责任，坦坦荡荡地开口说道：“在下陈易茗，大昭寺明玄法师弟子，虽然尚未剃度受戒，但是已是俗家弟子。本无意唐突皇妃，但是事已至此，易茗愿意接受一切后果。” 说着，又恭敬地行了一礼。 原来是个和尚。 几个卫兵彼此对视着，收了武器，倒也很有礼貌的抱拳，道歉：“小师傅，是我们弄错了。” 陈易茗温和的笑了下，“无碍。” 随后看向琉玉，微微颔首，淋着雨不急不缓的远去。 “诶……”琉玉盯着他的背影，想叫住他，可是话到嘴边又停下了。 不知道说什么呀。 素白的五指微微收紧，不一样的触感传来，她仰头看去，这伞那个陈易茗的。 …… 到了准备好的厢房后，琉玉匆忙换了一身衣服，窝在临窗的榻上，来回仔细地观察那把梅花伞，爱不释手。 “绯彤，你见过梅花吗？”房间内除了绯彤就没有别人了，所以琉玉直接就问出来了，指尖掠过那伞的每一部分。 绯彤帮她绞着头发，视线落在伞面上娇而不艳的梅花上面，笑着回答：“算是见过吧。” “算是？”琉玉不明白。 “对啊。”绯彤指着伞，“这不就是看到了吗？” “原来你说的是这个。”琉玉又蔫了回去。 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伞，脑子里全是那人温和有礼的音容笑貌，一个人怎么可以这么温柔，这么好。 “绯彤，我想看看真正的梅花是什么样的，梅花是不是都是香香的？” “你说，嗯，我用梅花花瓣洗澡，是不是就跟梅花一样香了？” “对了对了，你听没听过一句话：宝，宝，宝什么什么什么出，梅花香只什么来？”琉玉眉心拧着，努力回忆，“好像是这样的吧。”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男人的声音又一次突然出现，他的声音浑厚有力，一出声便盖住了绯彤的声音。 琉玉听到他的声音，小脸顿时垮下去，反身抱住绯彤，把脑袋埋在她的腰腹间。 不想看到那个人，一点儿不想看到他。 她累了，要睡觉了。 谁都别喊她，谁也别想叫醒她。 绯彤：…… 她也不想看到他。 门前的珠帘晃动，隐约可以看到男人的长腿，还有陪在腰间的长剑。 真是，就不能提前敲个门，让她也想个合适的理由啊。 “大统领。”不管心里怎么想的，绯彤还是老实的打招呼，然后出于职业要求的问一下：“不知前方道路怎么样了？咱们是否还能继续前行呢？” 庞始隔着珠帘，肆无忌惮的打量着里面的女子，一双眸子沉沉，从她的手臂处移到那双明澈宽容，似乎能容纳一切、又仿佛什么都留不下痕迹的眸子上。 第150章 空玄法师(七) 开口说道：“山路出现了坍塌，雨还在下，我们需要在此处休整一段时间。雨停之后，寺中僧人会帮助一起清理道路，至多十天，再次上路。” “哦。”绯彤消化着信息，心里快速思考着，要怎么在短短十天内完成助攻。 室内安静了许久。 等绯彤再看向那门口的时候，庞始还站在那里。 “咳咳，我们相信大统领，一切交由大统领安排就好。”绯彤一板一眼的说道。 室内继续安静一片。 绯彤无奈的舔舔唇，“大统领还有其它事吗？公主她已经睡了，我……” 正说着，突然察觉到衣服被人拽，绯彤垂眸看去，正对上琉玉的挤眉弄眼，“梅花……梅花……” 什么梅花？ “刚刚他说的，他说的。”琉玉艰难的传达着自己的意思，同时要小心的不要让那个可怕的男人发现自己在装睡。 绯彤：…… “求求你了，绯彤彤~” 绯彤无奈叹口气，再次看向庞始，“请问大统领……” “我的听力很好。”庞始冷冷说道，长剑挑起珠帘，一阵叮铃响声，“大昭寺里就有梅林，但是这个时候已经过了开花的时节。皇妃就不要想着了。” 绯彤：…… 琉玉：…… 我不知道，我睡了，我什么都没听到。 “不过，大昭寺的藏书阁中，有很多书，里面或许会有很多与梅花有关的书籍。” 绯彤听到这儿，心中疑惑，他会这么好心？ 偏偏她家单纯的小公主，眼睛亮晶晶的，一个劲儿催她问。 “那，请问大统领，藏书阁在哪里？”绯彤问道。 “我没来过，怎么知道。”庞始说的理直气壮，“大昭寺中至少有三四个藏书阁分别供小沙弥，武僧，法师等各级观看，想知道在哪个，自己去找。” 顿了下，他又道：“当然，前提是你是僧人才能进去看书。” 绯彤五指成拳，紧紧握着。 给人希望，又让人失望，这人的性子实在是太恶劣了。 “呵呵，多谢大统领告知，我们知晓了。”绯彤皮笑肉不笑，语气不爽，“想来大统领也是个忙人，我会照顾好我们公主，您不必亲自过来的。” 最好这十天永远不要过来！ 不然，她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冒着反噬的危险修理他。 “也可以。”庞始似是真的认真考虑了下这个建议。 装睡的琉玉面色明显一喜，小幅度晃着绯彤的一根手指。 庞始：“那么，就由你每日向我汇报好了。” 啊？汇报？ 还需要汇报？！ 这是把她们当犯人吗？ 绯彤怒气冲冲的，随即又转念想到，这是个机会啊。 她如果要撮合公主和陈易茗的话，就不能再出现之前那样的情况。 如果让庞始的人跟着，她估计什么都做不成，可是，如果只有她，有法术在，还不是想干什么干什么。 “那，那些卫兵呢？”绯彤问道，“他们还是会一直跟着吗？” 对上庞始深邃的眼睛，有那么一瞬间，绯彤觉得他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自己的小心思在他的面前显露无疑。 可是…… 怎么可能，她可是神！ 肯定是他戴的面具太吓人了，才给了她这种错觉。 庞始最后回答道：“他们只会负责皇妃的安全。” 第151章 空玄法师(八) 所以，他这是什么意思？”庞始走了之后，琉玉抬出毛燥燥的小脑袋，眸子也水润润的。 “唔……”应该是只要人没事，怎么玩儿都可以，甚至就算是真的被她撮合成了也没事。 绯彤眉心拧着。 那人是这个意思吗？ 可是，两国联姻，他作为迎亲的大统领，这么不认真的吗？他竟然有反心吗？？？ 还是说，是她理解错了？ “绯彤！”琉玉突然凑上前来。 “哇！公主你做什么？”绯彤被吓得一颤，整个人往后仰去。 琉玉睁着大眼睛：“我想去找陈易茗，现在，现在就去。” “公主……” “大统领都说可以的，只要保证安全就行。” “公主……” “他为了救我都受伤了，我怎么也得送个伤药吧。做人要知恩图报。” “公主，请先听婢子说完好吗？”绯彤深呼吸深呼吸，告诫自己不要生气，“首先，我们得先知道陈公子住在哪里吧？” 琉玉安静下来。 是哦。 晚饭后，外边淅淅沥沥的小雨总算停了。 琉玉在屋子里已经呆地烦不胜烦了，拉着绯彤急急出门了。 “公主，咱们要去哪里？” 琉玉：“哪里都好，只要不是那个屋子就好，我都快闷死了。大周朝的生活就是这样的吗？太无聊了，只能面对面坐着玩小石子。” 绯彤：“那是棋子，公主。” 琉玉：“哦，反正很无聊。” 一下午，她竟然没赢过一次。 拉着绯彤沿着灰墙黛瓦行走，琉玉每到一个路口就会四处张望比较。 希望能像上午时那样，一个拐弯就看到他。 也不奢望能再撞到，能远远看到就好了。 然而，在外边晃了一个多时辰，遇到了穿着各样衣服的许多人，偏偏就是没有她期待的那个。 “公主，咱们回去吗？”绯彤感觉自己的脚底板好疼。 “唉。”琉玉叹口气，小脸暗淡，觉得自己好傻，“回去吧。” 可能他就不想见她呢。 再说，她这是在干什么？这把伞他已经说是赠予她了；过了这么长的时间，他的伤应该也已经处理好了，就算见到他了，也没话可说、没理由啊。 两人缓慢的往回走。 经过了一个小院后，琉玉突然停下了脚步，呆呆站着。 绯彤不解回身：“公主？” 琉玉小脸紧绷绷的，后退着走了回去，扒在门框上往里偷看。 小院口与其它的小院没什么两样，也属于供香客或者游人休憩的地方。 唯一不同的是里面的人。 白衣俊逸的公子端坐在树下，提笔挥毫，一派认真肃穆。 桌上两侧还各自摆放着高高几摞经书，很是整齐。 “是他。”绯彤扒在另一侧，也偷偷往里看，“公主，你要进去找他吗？” 琉玉拧着小眉头，嘴巴紧抿着，心中纠结呀，“嗯……去！我要去找他，绯彤你帮我……咳咳。” 她给了她一个“你懂的”的眼神。 绯彤握着拳头认真点头。 是的，她明白。 就算为了她自己，她也会帮她们守好门！ “公主，你就放心的去吧。” 琉玉握紧伞柄，深吸一口气，踏进门栏，伸手叩响门扉。 听到陌生的敲门声，陈易茗停下狼毫看过来，“皇妃？” 第152章 空玄法师(九) 琉玉绷着小脸走过来，纸伞的伞尖点地几下，“不要叫我皇妃，我还没嫁给你们皇帝，叫我琉玉就好。” 陈易茗放下沾墨的狼毫，将未干的宣纸挪到一旁，唇角挂着温润和煦地笑，垂眸未应。 他走出矮木桌，与琉玉中间隔了一段距离，问道：“公主殿下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难道没什么事就不能找了吗？ 琉玉心道，一双琉璃眸子盯着陈易茗，鼓鼓腮帮子，半晌才从口袋中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瓷瓶，“送给你。” “这是？”陈易茗接过来，仔细地翻看打量。 瓶身上面纹着奇异又繁复的图案，一眼看去，竟有些骇人。 打开塞子，倒出几颗小药丸，药香醇厚，只是闻了下，便精神一振，通身舒畅。 陈易茗眼底载满了惊讶，“这是南夷圣药？” “你知道？！”琉玉比他还惊讶。 陈易茗将药丸送回去，又将塞子仔细认真的盖好，一边说道：“书上记载，南夷圣药可以活死人肉白骨，即使只剩下一口气，也能将人救回来。公主，这东西太贵重，还请你收回去。易茗受之有愧。” “易茗深知公主赠药是因为在路口我帮了你，那只是随手为之，公主请不必……”放在心上。 “噗~噗哈哈哈~”琉玉真的忍不住了，“你在说什么啊？” 她笑得眉眼弯弯，甚至眼角溢出泪来。 随手拂去，她继续问道：“你从哪里听来的？不是，你从哪本书上看到的？要是这药真的这么神奇，我们南夷早就无敌了，我还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陈易茗沉默了下，才说道：“《南夷杂事百记》。” “《南夷杂事百记》？！这书肯定不是我们南夷人写的。” 琉玉眸子里满是揶揄笑意，下巴朝着陈易茗掌心的小瓶子扬了扬，“因为那东西，是我阿娘家族里配制出来的，根本没有你说的那么神奇。它充其量就是个伤药，可以止血，也可以让你的伤口快速恢复。其它作用就没了。” “……原来如此。”陈易茗微微颔首，表示自己认真记下了。 “我说，你要想知道我们南夷是什么样的，就该亲自去我们南夷玩一趟，书上写的有真有假，甚至都是你们大周朝人自己编的。” 一提到南夷，琉玉满脸都是骄傲和热爱，“那些都太假了。你也不用担心你的安全什么的，有本公主护着你，你尽可以横着走！” 陈易茗被她孩子气的话语逗得无奈笑道，“如此，公主殿下，多谢你了。不过，这药我还是不能收。” 他伸出自己的手让她看，“您看，我现在一点儿事没有。之前真的只是举手之劳，您不必放在心上。” 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辞让琉玉心中闷闷的不开心，没什么力道的斜瞪他一眼，绕过他：“反正送给你了，那就是你的东西了。你也可以把它当成你送我伞的回礼，我是不会要回来的。” 视线一转，注意到矮桌上展开的书籍，一页上面的字密密麻麻，看的她头晕目眩的。 琉玉赶紧移开眼睛，嫌弃道：“这就是你们大周朝的书吗？” 第153章 空玄法师(十) “是。”陈易茗也知道自己再推辞这位小公主就生气了，便没再提。 深深看了眼小瓶子，收到了袖袋里。 琉玉没注意到他的动作，她已经生气了，不想看到他，但也不想就这么走了。 指尖凭空乱画着，嘴里还不停嘟囔：“怎么会有这么难写的字，这样写一封信手得累坏了吧。还是我们南夷好，几个圈圈就能表示好多意思。” 一边说着，她偷偷看向陈易茗。 只见陈易茗微微低垂着脑袋，面色从容淡定，一副不卑不亢的模样—— 但那也是一副一点儿没把她放在心上的模样。 是不是他觉得她过来就是打扰他了？他是不是一点儿都不想看到她？ 她是被人讨厌了吗？ 琉玉很委屈，很难过。 叽叽喳喳的声音突然停了，陈易茗抬眸看去。 苍郁古树之下，淳朴矮桌之前，红衣烈焰的女孩儿眼眶微红，控诉的瞪着他。 他一怔，这是怎么了？心底某处微不可察的颤了下。 “公主……是觉得字太难了？” 琉玉不说话。 陈易茗整理着措辞，“佛教存在历史悠久，是古迦毗罗卫国王子所创。这些梵文都是前人的智慧，一言一句都含藏着了不起的大知识。虽然学起来不容易，但是……” 琉玉看着说起来滔滔不绝的男子，耳边是他不急不缓，却很动听的嗓音，心中渐渐平静下来。 或许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当他说到这些的时候，他的眼睛好像在发光一样。 琉玉对那什么梵文没什么兴趣，但是这一刻，她挺想学一下的。 想她南夷明珠琉玉公主，天资聪慧，想做的就没做不到的！ 区区梵文而已，不就是笔画多一点吗？不就是写起来费时间吗？ 她还真不信搞不定它！ “我要学！”一句话说的掷地有声。 绯彤不知道里面正发生着什么，此时她也陷入了困境。 应该算是困境吧…… 绯彤一只手捏着另一手的指尖，眼睛盯着自己的鞋尖。 在不远处，眼角余光可视范围内，还有一双大鞋，鞋面干净不染尘埃。 鞋的主人渐渐走近，嗓音淡而冷：“还不说为什么在这儿吗？” “就是随便转转啊，我是南夷人，挺好奇你们大周的房屋是什么样子的。”绯彤老实说出自己在把风时思考出来的理由。 庞始扫了眼那扇半掩住的门，视线移回来：“所以就趴到其它男人的门外？怎么不趴到我住的小院的墙上？” 绯彤瘪瘪嘴，“瞧瞧大统领你说的什么话，我才不是那么不知羞的人，再说了，大统领您的墙多高啊，哪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爬的吗？” 庞始听了这话，眉梢一挑，大手钳住她的手腕，说道：“准许你爬。走吧。” 等等？！ 绯彤惊恐的瞪大眸子，顾不上太多，另外的手赶紧拉住他的小臂，“大统领我开玩笑的，您别放在心上啊，我就是个小丫头。” “可，我是认真的，墙头不高，先试试，嗯？”庞始回头对着她阴恻恻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眼，渗人哪！ 绯彤一紧张，手往下滑，想使用法术。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庞始握住她的地方，正好将紫色的吊饰盖于掌下，绯彤碰不到！ 第154章 空玄法师(十一) 反抗不得，绯彤被拽到庞始住的小院，跟她们住的那个差不多。 即使只是暂住的，他这院子里依旧摆着许多的武器。 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鞭、锏、锤、戈、镋、棍、槊、棒、矛、耙十八般武器全都有，并且都十分的锋利。 在武器架子围着的中心，不大点儿地，竟然有数十个人两两对打，拳拳到肉，一点儿不留情。 “嘶~”绯彤不忍多看，侧过头去，“大统领，咱说的是爬墙，不是看这些。”所以，快让她爬墙去吧，她宁愿去爬墙啊！ 庞始扫了眼那边那些人，有的是光着膀子的，肌肉健硕。 他移过一步，挡在那儿，松开制住绯彤的手，突然问道：“知道为什么是我护送你们公主去城都吗？” 绯彤揉着自己被捏红一片的手，摇头，“不知道。” “因为有人不想让战争结束。”庞始弯腰凑近她，嗓音沉沉，带些蛊惑，“而我，庞始，最喜欢的就是打仗。但，偏偏老皇帝接受你们的求和，派了个女人来和亲。” 绯彤心中一个咯噔。 “明白了？你们现在所做的，正是我希望的。如果他们成了，你说，南夷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呢？”庞始的声音低低的，诡谲阴翳。 在绯彤看不到的地方，一双眸子深邃如谭，照不进半点儿光亮。 “哦，对了，你或许会想，啊，可以让人顶替那个公主。呵~”庞始讽笑，“你觉得我会给你这个机会吗？” 他侧过头，盯着绯彤。 绯彤对上他的视线，只觉得这人很变态，说的全中，太恐怖了。 眼睛扫过他戴着的面具，蓦地，心中划过一丝恶意。 他，难道见不得人吗？ 既然他猜到了她的想法，那么能不能预测到她接下来的动作呢？ 绯彤的面色也冰冷下来，眸子里浮现出挑衅的光，“大统领，人，还是不要太自负的好。有句话叫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指尖勾到紫色吊坠，一道光芒闪过，庞始的面具应声而碎。 “霍君尧？！”看清那张脸的一瞬间，原本打算嘲讽一番的绯彤面色骤变，惊呼出声。 “嗯？”庞始眼睛眨了下，脑子里乱糟糟的，各种各样的场景快速掠过，又仿佛被什么力量尽数压了下去，最后什么都没留下，只有脑子胀的疼。 不过他很能忍，只是面色稍稍发白。 “你怎么会？不对，你应该不是他。”一个人不可能出现在两个世界。 “可是，怎么能长得一模一样？”绯彤紧皱着眉头，嘴里嘟嘟囔囔，神神叨叨的。 “你刚才是怎么做到的？”庞始没有理会她的话，大手钳住她的手臂，眸子紧紧盯着那个紫色的小东西。 一种特别熟悉的感觉自心底产生，就好像那东西本来就属于他。 脑子更疼了。 他有种莫名的想法，只要得到那东西，他就会…… 可是，又有一种力量在阻止他。 头疼！ “你，你能看到？！”绯彤这次是真的害怕了，也是真的被他吓到了。 按理说人类应该看不到她使用法术啊。 她努力的挣扎，想要把手抽出来，可是对方力量太大了，她丝毫撼动不了。 第155章 空玄法师(十二) 绯彤又想使用法术，然而这人还在盯着她，不能暴露更多了。 “我刚才看到你碰了下它，然后它射出一道光，之后我的面具就碎了。”庞始说着，竟然自己松开了她。 绯彤连忙后退，满面警惕，时刻准备拔腿开溜。 庞始：“这就是南夷的力量吗？有恃无恐？” “嗯？……嗯！”既然他都给她找好理由了，她不用白不用。 绯彤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一派镇静，“我们南夷也不是任人欺负的软柿子。大统领，不，庞始，虽然你是大周朝大统领，虽然你战无不胜，但是在我们南夷的神奇力量面前，你还是不够看的。” 绯彤越说，自己都在心里谴责自己，这是什么神棍姿态。 可越是这样想，她装的就越逼真。 最后她自己甚至都有些相信了。 庞始盯着她看，眸子深深沉沉，最后没再说什么，似是妥协了一般，放她离开了。 绯彤不知道的是，望着她的背影，他嗤笑出声。 她说的话，他一个字儿都不信。 他只相信自己看到的，只相信自己的直觉。 这个绯彤，一定跟他有着莫大的联系。 想着，庞始招来人，一个让他调查一个叫霍君尧的男人；一个则是要他小心监视这些南夷人。 绯彤回去时，琉玉已经回去了。 整个人趴在榻上，没什么生气。 绯彤也趴了过去，她的小心脏啊，需要好好休息安抚一番。 琉玉抬眸，懒懒看她一眼，“绯彤，你去哪儿了？说好的把风呢？” 绯彤把脑袋埋到枕头下面，“啊……公主啊，不是婢子不负责，而是……婢子是被大统领带走了。” “……大统领？？？”琉玉吓得立刻坐了起来，“他叫你过去做什么？他，他发现我……我……我没做什么呀！” 绯彤侧身，面带轻松，眸子带笑看着她，“逗你的。” 她不打算把那件事告诉她，不想让她的小公主为她担心。 相较于琉玉与陈易茗的交好，估计她的法术会更让他忌惮、好奇。 这是她惹出来的，她得自己承担。 “绯彤！我还是不是你的小公主啦！”琉玉气的恶狠狠的扑了过来，“我都吓死了！” 她一边说一边挠绯彤的痒痒。 绯彤最怕痒，赶紧扭着身子躲，“公主我错了，不该逗你。” 琉玉：“晚了！” 两个女孩儿玩闹了一番，都累的气喘吁吁，才并排躺在小榻上休息。 绯彤：“公主，你跟陈易茗公子谈的怎么样啊？” 琉玉的眼睛一瞬黯淡，“他大概不喜欢我。” 绯彤：？？？ “我让他教我梵文，但是他不愿意，还说到了皇都，有的是想教我的人。可是，我就是想让他教我啊。”琉玉委屈的说着，樱色唇瓣嘟起。 “梵文？您怎么突然想学梵文了？” 琉玉：“一时兴起。” 看到他那么喜欢梵文，她也就想了解些，想知道为什么他会那么喜欢。 “不过，我不会放弃的。”只是短短时间，琉玉就恢复了元气，“我想学梵文，我是很认真的！” “公主，你还记得咱们在的就是大昭寺吧……”绯彤意有所指。 琉玉闻言，眼睛蹭的亮起。 第156章 空玄法师(十三) 第二日，早饭后，庞始求见。 说是求见，但是不管琉玉愿不愿意见他，他都已经自己进来了。 看了眼把自己团成一团，一副逃避姿势的某位公主，绯彤无奈叹口气，掀开珠帘走出去。 如果是之前，她也挺怵的，但是，看到他那张熟悉的脸后…… 她心里就什么感觉都没有了，甚至在他面前还挺放松的，不用掩饰自己的实力和真实性情。 敷衍的行礼都不做了：“大统领您怎么过来了？是有什么事吗？” 庞始自然也发现了她对他态度的变化，熟稔、自然，不再是绷绷的警惕。 仅是因为一张脸？ 他压下心中翻涌的种种想法，说道：“告诉皇妃，我们要去清路了，留在大昭寺的人手不算多，不要乱跑。” 男人的声音冷冽，带着浓重的威胁，里屋的琉玉听到这话，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下。 绯彤却是仿佛什么都没感受到，还是那样的轻松神态，“哦，这样啊。清路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大统领你们要小心啊，慢点儿也没事。” “知道。”说着，庞始眸色复杂的看她一眼，随后大步离去。 “他走了？”那边大脚刚出门，这边琉玉就探出了个小脑袋。 绯彤回身，脑袋微微歪着，笑的可怖：“公主，您出来，又！没！穿！鞋！” “嘿嘿嘿。”琉玉一个小脚丫踩上另一只，企图混过去，“这不是开心嘛。他不在，我就可以去找陈易茗学梵文了，做什么事也都方便。” “这跟穿不穿鞋不犯冲。”绯彤把琉玉的小巧绣鞋找来，苦口婆心的劝：“公主，大周朝不比咱们南夷，这边儿，女子的脚不能让外人看到，否则那人需要负责娶了这女子的。” “啊？”琉玉惊讶的一双眸子瞪成圆溜溜的，“不是说，只有家人能看吗？” “对啊。”绯彤以为她理解了自己的意思，“女子嫁给了那人，不就成为了家人了。” 听到这话，似是想到了什么，琉玉的小脸一瞬爆红，支支吾吾的，这次倒是没搞幺蛾子，十分乖巧听话的穿上了鞋。 “公主，那咱们出门吧？”绯彤对她的动作很满意，心情也轻松许多。 她们昨晚商量好了，今天再去找一趟陈易茗，如果他还是不答应，那么她们就去找大师。 大师肯定会愿意多一个信徒。 既然外部攻不破，那她们就从内部开始瓦解。 “唔，绯彤，我有点儿不舒服，咱们晚点儿再去吧。”琉玉突然说道，一边做出一副虚弱的姿态。 小手虚搭在额心，朝着里屋的方向一走一晃，“啊，我好累啊，也好困，今天可能暂时出不了门了，先歇歇吧。对了，绯彤，弄点儿热汤来，我要暖暖肚子。” 说完这话时，她已经钻进被窝，把自己团成一团。 绯彤默默看她演戏。 琉玉虚弱的睁开眼睛，长长的眼睫毛一眨一眨，“怎么？绯彤你不相信吗？” “相信。”绯彤话语冷漠，“相信公主您是装的。” 琉玉小嘴一撅，眉心一蹙，刚想要反驳。 绯彤就紧接着说道：“不过，既然您不想去，那就不去了。梵文而已，还是先学大周朝的汉字吧。” 第157章 空玄法师(十四) 琉玉一噎，往被褥里面缩去。 她是真的很想去学梵文的，但是，但是但是…… 陈易茗他也跟她说过那样的话，还看过她的小脚丫。 唔……她只是……需要缓缓再去见他。 没错，就是这样。 这一缓，半天就被她睡过去了。 “绯彤？”屋内昏暗，只余一盏小灯，琉玉环视一圈，迷迷糊糊的喊道。 光着脚丫子，一边揉眼睛一边往外间走。 “绯彤，你在哪儿？”她摸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温水润嗓子。 “公主，你醒了？”伴着声音，绯彤从门外快步进来，面上是显而易见的喜悦。 醒的实在是太及时了。 琉玉放下茶杯，不明所以的看着她：“你这是怎么了？”满面笑意。 “公主，陈公子现在就在外面，他来给您送字帖。”绯彤凑近她，压低了声音才说道，一双眸子里浮现出揶揄打趣。 琉玉一怔，视线随着她的话往外转去，下意识地就想出去。 才走出两步，她赶紧整理衣服发髻，“我现在看起来不乱吧，啊？需不需要涂个口脂什么的。对了对了，我还没穿鞋。” 绯彤甚至没来及说什么，琉玉就已经冲进去趿上鞋，又出来了。 “现在呢？可以吧？” 绯彤上下看了又看，“嗯，可……” 以字还没说出口，琉玉已经着急的出去了。 绯彤：…… 都不需要她回答，还问什么。 琉玉脚步匆匆，踏出房门的那一刻，慢了下来，樱唇抿了抿，看向院中那人。 还是那身雪色衣衫，身姿笔直如松，脑袋微微仰着，目光平和的看着院中的那颗年纪不小的大柳树。 翠色与雪色之间，独独被那一抹绝色占据了琉玉的全部心扉，让她不忍心出声打扰。 是陈易茗先注意到她出来了，“皇妃？” 琉玉匆忙收回视线，脸颊一层薄红，心脏不知为何跳的也有些快，“你怎么来了？” 此时她选择的忘记了绯彤刚才跟她说的。 陈易茗抬起左手，掌心中拿着一卷字帖，“皇妃昨日说想学梵文，易茗不才，虽然能力不足以教人，但是给出一些建议还是可以的。这些都比较适合初学者。” 琉玉偷看他一眼，挺拔温润的男子神色认真，全心的为她着想，想帮她学好梵文。 莫名的，她心里不舒服。 “只临摹就能学会吗？”她问道，“我可是连你们大周朝的字都不认识。” 陈易茗语气温和：“无妨。梵文与汉字本就不同，皇妃就当从头开始学过就好。” 琉玉：“那，那你会教我吗？我总要知道这些字是怎么念的吧。” 红衣女子身形单薄，脚踝纤细，嗓音中甚至是隐隐带着些哭腔请求。 陈易茗本来要拒绝的话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总感觉，他要是说了，眼前的这个小姑娘肯定会哭。 沉默了会儿，他点头说道：“易茗尽力。” 这是，答应了？ 琉玉惊喜的有些不敢相信，昨天时候，她怎么求她都不答应，怎那么今天就…… 不管如何，答应了就好。 跟着他学，她一定会很努力、很认真的。 “那我要怎么称呼你？师傅吗？陈师傅？还是，要叫你什么呀？” 第158章 空玄法师(十五) 红衣的女孩儿笑靥如花，灼灼动人，想必每一个见到她的人，都会被她的这个笑容折服，愿意答应她的一切请求吧。 陈易茗沉默的看着她，心中默默想着，眸中万千变换，嘴上还是冷静淡然，“皇妃高看了，就叫我陈易茗就好了。” 琉玉眸子里闪着明亮的光，不在乎他说的拉远距离的话。 小手攥着衣服的一角，说话扭扭捏捏，很是羞涩，“那，陈，陈易茗，咱们什么时候开始学呀？” 陈，易，茗，很好听的名字。 琉玉心中生出小小的、隐秘的欢喜。 “皇妃您做主就好。”陈易茗垂下眸子，不敢再看，不敢多想。 偷偷立于一旁，安静做背景板的绯彤，对着这样的场景喜闻乐见。 唇角勾起，她轻咳两声，“书房已经准备好了，公主、陈公子，现在就要用吗？我命人来磨墨？” 之后，两个人移步书房，一个敛着心，无比认真负责的教，一个心中羞涩，不敢抬头，只能全心注意，更加认真的学。 时间很快过去，天色渐暗，陈易茗起身告辞。 “公主，我把陈公子送走了。”绯彤走回书房时，琉玉已经停下来，懒懒的窝在木椅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揉着自己的手腕。 “嗯。”语气轻快而满足。 绯彤挑眉看她一眼，然后站在桌边，拿起琉玉临摹的那一张。 琉玉当即骄傲的抬着小下巴，一脸“快夸夸我”的表情，“我写的怎么样？” 绯彤故意蹙起眉头，“写的，嗯，怎么说呢，我再看看啊。应该，似乎……好像，也，还可以吧。” 琉玉：…… 从期待到无奈，琉玉很想送她一拳。 第二天琉玉继续临摹梵文。 所谓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将今日要学的几个古梵文字教给琉玉之后，便让她自己临摹学习，陈易茗则握着一本《地藏经》坐在矮脚桌旁，脊背笔直，时不时的提笔写下什么。 天色昏暗，乌云聚而不散，小小的院中微风渐起，带着些凉意，催人奋进。 琉玉写的手累了，就停下想要小小歇一会儿，视线左转，一臂远的地方就是陈易茗。 他的侧脸很是温和可亲，长睫垂着，偶尔颤动，像是蝴蝶的翅膀一样，很可爱。 修长白皙的手握着黑色的狼毫笔，对比强烈，愈发衬得那手骨节分明而纤长完美。 琉玉心中偷笑，自己实在是太幸福了。 手肘撑在书案上，手掌托着脸颊，她就那么笑眯眯的盯着他。 怎么都不觉得烦，甚至是让她一直这样看下去，她也非常愿意。 时间缓缓流逝，陈易茗感觉自己要撑不去了。 因为琉玉的视线实在是强烈。 停下狼毫，他侧头看过去，琉玉对上他的眸子，顿时一颤。 着急忙慌的找自己的狼毫，摆平自己的宣纸，嘴里念念有词，说的什么，估计她自己都不知道。 陈易茗无奈的弯唇，没说什么，低头继续看自己的书。 这次，那股视线终于没有了。 他集中注意力，书页上正好翻到一句：“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种如是因，得如是果。” 陈易茗心中重复读着。 如是因，如是果。 第159章 空玄法师(十六) 一连三四天，琉玉都过得相当的充实满足，每天晚上临睡前，都会跟绯彤再讨论说一说。 话里话外全都是陈易茗，一提到他，她的眼睛里就像是洒满了小星星一样灿烂。 一直到这天，庞始回来了。 当时绯彤跟琉玉正一起窝在小榻上，一个说的开心，一个听的认真。 听到外间的人通告，两人均是反应了下，才想起，所谓的庞始，是谁。 “嗯！”琉玉第一反应就是把自己埋进去，含糊说道：“告诉大统领我睡了。” 绯彤：“……好吧。” 她穿上鞋，走出去。 庞始颇为自然的坐在正中间的圆桌上，自己为自己倒了一杯茶，不急不缓的品尝着。 看到绯彤，他对着她抬了抬茶杯。 经过这几天的沉淀，绯彤对上他已经没什么更多的想法了，或许他真的是霍君尧，或许不是。 都无所谓了。 他对于她来说，勉强算是个过路人吧。 不过，还是有一点儿好处的，看到他想起那张脸，她就不会像之前一样的警惕他，怵他了。 “大统领，是外边的道路出什么事了吗？”绯彤问道。 庞始喝完茶水，才对上绯彤询问的目光，回答说道：“让皇妃准备一下，三天后道路会清出来，准备离开。” “三天？这么快吗？”绯彤被他们的速度惊到了。 可是，琉玉这两个人还都没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呢，情种都还沉沉睡着。 “这还是慢的。”庞始皱了下眉，对于这个速度还是不满意，“那一段山路松弛，滑下来的山石很多，现在才开出一个小通道。已经派人去寻找援兵了，三天是最长的时间了。” “哦。”绯彤垂着眸子，努力思考，她还能做什么。 “不要想，也不要做多余的事情。你的想法与他们的想法，不一定相同。”庞始似是看出来了她的想法，意有所指的警告。 然而绯彤并没有听懂，敷衍地应声，“大统领还有其它事情吗？” 庞始自然也看出了她的意思，没有急着解释劝阻，因为她总会明白的。 “没有了，请皇妃好好休息。”说着，他握着长剑站起来。 “大统领这些天也辛苦了，回去后也请好好休息，睡前喝些热汤能助眠。”绯彤像往常一样跟着站起来去送他。 而她会那样说是因为在上一个世界，她给霍君扬送牛奶时，经过书房，几乎每次都会看到他伏案工作。 时间长了，她就会多带一杯牛奶给他。 这次，也是下意识地，她把他当成了那时的霍君尧。 闻言，庞始脚步却是一顿，侧头看她。 女子眸色清明澄净，什么多余的意思都没有。 握着长剑的手掌不断收紧，庞始知道自己想多了。 深邃的黑眸中风云翻涌，最终被压下了。 绯彤：“嗯？怎么了？”怎么不走了？ 庞始沉默地盯着她，半晌，大手盖在她的脑袋上，拍了下，才离开。 他这是……怎么了？ 绯彤抬手摸了摸刚才他碰的地方，尚能感受到一丝余温。 半夜，在众人都在沉沉睡去的时候，大昭寺远处的落石坍塌出，挤过来了几个黑色身影，朝着大昭寺四散而去。 第160章 空玄法师(十七) 一盏孤灯悠悠，一道身影寂寂。 暗黄色的烛光映到雪白的衣衫上，明明灭灭，交织错落。 男子盘腿坐在蒲团上，身姿挺拔，眼眸半阖，手握着棒槌，一下一下敲着木鱼。 清脆的声音很有韵律，仿佛一首忏悔的低吟。 在他面前，是一位宽容而慈悲的金身佛像，高高的俯视着他，安静的聆听着他的心语。 隐约间，佛问：你在忏悔什么？ 男子答：心有妄念。 见到她，便心生欢喜； 她不悦，便心生不静。 她就像是一团烈焰，猛地燃起，将他寥寥的心田烧的一片暖热。 但是，他志不在此，不可耽溺。 出家修的是无为法，四大皆空，六根清净。 断的是俗世浮沉，名来利往；戒的是杀，盗，邪银，妄语，酒。 他不能犯，不能耽。 他早已立志终身奉献于我佛，钻研高深佛法，他…… 须得舍得。 有舍。 有得。 …… 许久之后，陈易茗深深吐出一口气，眼睛闭上，遮住一片清明冷静。 木鱼声还在持续，愈来愈缓，愈来愈空灵，仿佛从远古的菩提树下传来，带着一股子虚无缥缈。 突然，一阵急促焦急的脚步声闯进耳中，陈易茗眉心微蹙。 木鱼声停顿片刻，又继续响起。 “救命啊！陈易茗救救我！” 脚步声中似乎夹杂着女子惊惶害怕的声音。 陈易茗眉心拧做一团，未动。 “陈易茗！啊！” 瞬时，陈易茗动了，风一般冲出屋子。 小院门口，红衣的女子衣衫不整，长发凌乱，白皙玲珑的小脚丫磨出了许多红痕血迹。 平日里欢喜满面的小脸，此时也失了血色，一片苍白，长睫因为恐惧不停的颤抖，警惕又害怕的盯面前持刀的黑衣人。 黑衣人周身杀意肆虐，剑刃锋利，还淌着血迹。 他半夜潜进她的屋子，一言未发直接对准她的心窝。 如果不是她因为口渴，想要喝水，恐怕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可是，现在的情况也好不了多少。 琉玉害怕的眼角发红，泪水盈眶。 陈易茗，快出来救救我！ 绯彤……大统领……你们怎么还不过来…… 救救我啊，求求你们快发现啊。 她还不能死。 南夷还等着她呢。 就算死，也让她完成自己的使命之后再死啊。 锋利的闪着雪光的刀尖已经到了面前，琉玉满心绝望的闭上了眼睛，眼角一滴泪顺着脸颊滑下。 真的还不想就这样死去啊。 “铿！”兵器相接的声音传至耳中。 随即。 “砰！”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琉玉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雪色入眸，男子的背影像是一座难以翻越的高山一样，将所有的危险、所有的坏人，挡在另一边。 平日里用来握笔写字的手，紧握着戒棍，淡色的青筋鼓起。 “陈，陈易茗？” 琉玉呢喃出声，愣愣的盯着他，骤然间，眼泪唰得汹涌而出。 这一刻，满心欢喜，满心委屈，满心恐惧，满心的倾慕，随着泪水一同宣泄而出。 “陈易茗，陈易茗，陈易茗你怎么才出来呀。”她往前移了下，小手紧紧攥住那一片衣角，生怕他不管自己了。 也因此，那一片雪白之上留下了几点赤色印记。 第161章 空玄法师(十八) 陈易茗虽然面容白净似书生，但是生长在大昭寺，各位师兄弟时不时的找他切磋，他的武艺也是相当可以的。 至少在几个死士的围攻之下，还是能护着琉玉，等到援兵到来。 庞始到了之后，他就退到了一边。 毕竟是俗家弟子，为了救人可以一时插手，但是，有些事以他的身份，他不适合出面。 从战斗中退下来后，陈易茗蹲到琉玉身边，关切说道：“公主，你不用害怕了，大统领……” 话没说完，琉玉已经扑到他的怀里，两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襟，把脑袋埋在那里。 “公主！”陈易茗猝不及防，来不及躲开，被她这样的动作骇到了。 在大周朝，虽然民风比较开放，但是男女之间这样的亲密是绝对没有的，至少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是没有的。 陈易茗的心一下子就乱了。 他连忙环视四周，同时嘴里急急劝着：“公主，男女授受不亲，请您不要这样好吗？” 琉玉不吭声，默默流着眼泪。 “公主，您已经不需要害怕了，大统领来了，那些人都已经被制服了。”陈易茗尽可能放轻放缓自己的语气，眼神不经意往那边转去。 正看到凶残的大统领一剑解决一个，无比轻松，游刃有余，甚至是很享受的样子。 他赶紧收回视线，心中默念往生咒。 再看向埋在自己身前的那一团时，陈易茗心中无奈又悲伤，为了两个人都好，他故意喊道：“皇妃，您受伤了，需要先处理下伤势。” 果然，琉玉的身体一僵，吸吸鼻子，终于抬起头了。 含水的眸子看向他，两只小手缓缓松开了，粉嫩的唇瓣抿了抿，说道：“嗯，我知道了。我没事，只是擦伤而已。那个，你看到绯彤了吗？我想她了，我想，我想找绯彤。” 这话前半句说的语气轻松，但是后来，嗓音中的哭腔越发的深重，眼泪继续汹涌。 琉玉抬手去擦，想要让自己看起来坚强一点。 不就是被人嫌弃了吗？ 没什么大不了了。 他不喜欢她，她也不喜欢他了。 可是，怎么回事，她不想再哭了啊。 眼泪你别流了。 女孩儿如愿跟他保持了有礼的距离，但同时也被他的话伤到了。 陈易茗扫了眼自己已经被浸湿的前襟，明明是自己的选择，心中却无比的疼痛。 手指动了下，想帮她拂去那一颗颗滚烫的落进他心脏的泪水，但是，他不能。 他们不能。 陈易茗垂下眼眸，心中疼痛不足为外人道明。 “我，我，琉玉，多，嗝！多谢陈公，嗝！子的帮助。谢谢，嗝！谢谢你救了我。”琉玉一边打着哭嗝，一边努力的撑着想要站起来。 “我，嗝！以后会报答你的，嗝！呜呜呜……绯彤……” 她一个失力腿软，整个人往前栽去，陈易茗一惊，赶紧揽住她。 这时候，他也顾不得说什么名声礼仪，满心的心疼。 就这一次。 这是最后一次。 陈易茗在心里一遍遍告诫自己。 这是他最后一次对她心软，也是他最后一次放纵自己。 “公主，失礼了，我带您去处理伤口。” 第162章 空玄法师(十九) 陈易茗打横抱起琉玉，大步踏进小院。 “你不是说男女授受不亲，那你这是在干什么？”琉玉攥着他的前襟，眼泪汪汪的指责。 她才不想让人可怜她。 “你放我下去，我要去找绯彤，才不要你帮忙，你那么讨厌我。我做什么了，你就讨厌我。” 琉玉委屈巴巴的说着，似是受了特别大的伤害，“你讨厌我我也讨厌你了，你不要抱我，也不要你给我治伤。” 陈易茗沉默的听着她的话，不应声不回话。 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大树下的矮桌上，叮嘱她不要乱动，然后就去找药膏。 等他回来时，就看到琉玉僵着身体，一动不动，已经红肿的眼睛期待又依赖的盯着他，随着他的动作而移动。 “你好慢啊。”看到他之后，她吸吸鼻子，才缓缓地塌下肩膀。 看到她的这个动作，原本蒙在心上的一层阴霾，散去了许多。 陈易茗松开眉心，唇角微微弯着，“是，下次不会了。公主请伸出手臂来，我来为你上药。” “哼。”琉玉听话地伸出胳膊。 白玉一样的小胳膊此时已经有许多地方渗出了血丝，一眼看去很是可怜。 陈易茗突然就觉得刚才用戒棍打人时，他应该再用力些的。 这边已经安稳下来，而外边，庞始也已经将所有围剿琉玉的死士全部拿下。 让下属把尸体处理了，他就去找绯彤了。 原本是绯彤先注意到这些死士的，但是她是神，来到三千世界后，不仅实力受到压制，更是有着种种限制，其中有一条就是，不得害人性命。 不管那人有多可恶，不管他的行为是否威胁到了她的生命，她最多只能小小的惩戒，不能危及生命，否则，反噬直接会找上她，将她丢出这个世界。 所以，绯彤在发现不对劲的时候，立刻让琉玉往外跑，她自己则是用法术困住那些死士，同时通知庞始去保护琉玉。 因为那一次的意外，庞始已经知道她的不对劲，而她也因为他那张熟悉的脸，下意识地相信他，在他面前暴露了法术的存在。 庞始到的时候，绯彤正兜着他们四处转圈，她也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了。 “你来了，琉玉公主呢？有没有受伤？”她急急的凑过来询问，探着脖子往他身后张望。 庞始握着他的配剑，脚步不急不缓走过她，干燥的大手顺势盖住她的眼睛，“嘘，闭上眼睛。” “你在干什么？”绯彤嫌弃的一拧眉，当即想要推开他的手，“我着急着呢，公主呢？你先回答我啊。” “皇妃没事，有人在陪着她。现在要处理的是这些杂碎。”庞始垂下眼眸，深邃的眸瞳洋溢着兴奋，握着剑柄的手掌收紧几分，薄唇靠近几分女子光洁的额头。 “不过，我想有些场景，你可能不会愿意看到，嗯，不然你会梦到，然后睡不着。” 他这么一形容，绯彤就多少猜到他要干什么了。 立刻，顿时她就老实了。 “好的，您请。”说着，她还自发的把耳朵也捂上了，“完事儿了，叫我一声哦。公主那边应该会需要我。” 作为公主最亲近的婢子，她得跟过去。 第163章 空玄法师(二十) “知道了。”庞始的语气中带着浅浅的温和，但是那双眸子中却是全然不同的兴奋嗜血，“五十个数，你数吧。” 说完，恋恋不舍地松开手掌，大步冲了过去。 穿过滑落的山石的一共有二十五个死士，被绯彤困住的有七个，追着琉玉，已经被斩杀地有五个，剩下的则是被守卫们或是武僧们捉住了。 庞始面无表情的下令全部斩杀，只留下了一个活口。 让人带下去审讯之后，他走到绯彤身边，距离一米远的地方停下脚步，抬臂嗅了嗅，有血腥味。 虽然已经避免沾染上血迹了，但是那股难闻的味道还是多少染上了些。 庞始皱着眉，没再靠近。 “好了，你可以睁眼了。” 绯彤先是从指缝中偷看，之后慢慢地移开手掌，“我都已经数到三百了，真慢。” 就算知道他是把事情全部处理完才开口的，但这不妨碍她挑事。 “那我去找公主了。”说着，她往外边跑去。 庞始甩了甩剑尖，没有跟上去，他需要先去沐浴。 因为这次意外的刺杀，陈易茗的小院，此时已经是整个大昭寺守卫最森严的地方了。 里三层外三层的守卫、武僧全都守在这里。 不仅如此，连一直都没有露面的明玄法师都出来了。 绯彤微微颔首示意后，快步进到了屋子里。 琉玉已经累的沉沉睡去了。 陈易茗见她来了，将药膏交给她，站起来说道：“皇妃手臂上的伤已经处理好了，其它地方不知道如何，就交给绯彤姑娘了。” “麻烦陈公子了。”绯彤接过，感激说道。 “举手之劳而已。”陈易茗说着，轻柔小心的将自己的长袖从女子的小手中挪出来。 离开前，深深看了她一眼，似是要把她的面容深刻的印在心底。 最后一次了。 这会是他与她距离最近的一次了。 琉玉，公主…… 出了屋子，陈易茗正看到坐在大树下矮桌前的慈眉老者。 他敛下长睫，收起所有的情绪，压下所有妄念。 “师傅。”他恭敬地坐在明玄法师的对面。 “易茗。”明玄法师和蔼的笑了，“辛苦了一晚上累了吗？” “不累，师傅。”陈易茗认真的回答，收在袖中的大手收紧，他犹疑地继续说着：“师傅，我……” 明玄法师没有催促他，耐心的等待着。 “我，有了妄念。对不起，师傅，让你失望了。”陈易茗最终说了出来。 心中却是轻松不少，意识到这一点，陈易茗在心中唾弃自己，面上愧色更甚。 明玄法师依旧是那样的温和宽容，一双眸子几乎能盛纳进万物地宽容，“易茗，不用愧疚。你本就不算是真正的少林弟子，你还有选择。” “可是，师傅，我很确定自己的目标。”陈易茗感觉很痛苦，从他幼年随着兄长开始学习法华经开始，他就清楚的知道自己这一生，便是为了佛学而生。 然而，如今…… 只道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明玄法师说道：“易茗，即使是少林弟子，也很难做到完全的无情，而关键是你选择怎样对待。” “你会是选择躲避？还是直面？” “是放纵，还是克制？” 第164章 空玄法师(二十一) 师傅简单的两句话，简单的四个词，陈易茗陷入深思。 双腿盘起，眼眸闭上，几个时辰恍然而过。 再抬眼时，正对上女子微肿的灵动双眸，娇艳的半张容颜。 “公主？” 琉玉甫一与陈易茗对上视线，脸颊一热，下意识的想将脑袋缩回去。 却被这声呼喊，钉在原地。 “陈，陈易茗。”她僵硬的挥挥小手，挪出一小步。 满脑子都是昨晚她哭的形象全无的样子，不对，就算没哭，她的形象也全都没了。 贝齿轻咬下唇，一瞬间很想逃掉。 可是已经错过了最佳时机。 没办法，她只能故作镇定继续说道：“我出来找绯彤，你看到她了吗？” 边说着，眼眸东看西看就是不看陈易茗。 知晓她的不自在，陈易茗也不戳破，只是温和浅笑，言辞轻缓的附和她道：“绯彤姑娘应该去为您布膳了。” “哦，这样啊。”琉玉素白的小手扣着腰侧的小铃铛。 这小铃铛不会响，只是个装饰品。 因为琉玉很喜欢这些精致又可爱的小东西，所以几乎她的每件衣服上，都多少有个小铃铛。 而当她感觉不自在的时候，她就会下意识的寻找这小铃铛。 或许，她自己都没意识到。 陈易茗心中失笑，淡然而克制地收回视线，关切说道：“公主，早晨风凉，当心受寒。” 琉玉偷偷看向他，诺诺回了一个哦，但是并没有什么动作。 磨蹭的移到他跟前，注意到他眼下的青黑，粉唇抿了抿，有些自责：“你，一晚上都坐在这儿？” 昨天她哭着哭着就睡着了，朦胧中好像有人要碰她，但是她好像很凶，唔，好像还打了那人一拳。 其它的，她就不记得了。 直到刚才醒了后，发现不是自己的房间，才匆匆出来。 然后就看到他了。 陈易茗点头，眼眸坦荡温和。 他本性就十分的温和可亲，现如今心中纠结已散，便越发的清润无双。 “易茗不困，并且这也是修行的一部分。” “修行？”原本还满心愧疚的琉玉，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词语，迅速被转移了注意力。 当即好奇的凑过来，一副认真倾听的模样。 陈易茗眸底浮现不易察觉的浅笑，指尖动了动，终究没有放到女子的小脑袋上。 转而拿起狼毫，取出宣纸，一边写，一边说道：“佛学历史源远流长，内容博大精深，内涵深厚且寓意非凡，非一朝一夕可以学得，也非只背诵文字可习得。修行，修的是身，是心。古语有道：修己德行，无有礼仪，而忘形骸...” 陈易茗的语调轻缓而柔和，带着娓娓道来的绵长，即使是枯燥的知识，让人听起来也别有一番感觉。 琉玉听着，渐渐也着迷起来，是对这声音的着迷，也爱屋及乌，对所谓的佛法产生了些许真实的深切的兴趣。 双手托着两腮，认真的听着，偶尔会问出一两个问题，陈易茗也全都会认真回答她。 高大葱郁的古树之下，雪衣公子、红衣女子，同聚一桌，相谈甚欢，偶有争辩，但很快也会在一方的退让中度过，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绯彤趴在门框处，偷偷的看。 第165章 空玄法师(二十二) 就这样就很好了。 就这样继续下去，相信用不了不长时间，两人就会互相表明心意，然后情种发芽、成长、开花，直到红线连接成死结。 她的这个任务也就要完成了。 开始红线任务之前，师傅还叮咛嘱咐那么多，她还以为有多难，其实也不就这样。 她都已经轻松完成三个了，再加上这个就四个了。 不知道下一个会是怎么样的，不过，想想也不会多难。 绯彤满足笑着，期待又满怀信心。 “他们关系越来越好，这就是你要的？”庞始就站在她旁边，看着她。 “什么叫我要的？”绯彤回身瞪他，不满的反驳，“他们这是自然的情感流露，喜欢是控制不住的，这是他们的选择。” 庞始居高临下的睨她，一双深邃的眸子里满是探究，“可这一切都是你推动的不是吗？故意拖延行程，故意走那条路，故意引导她去找人。你似乎很确定，他们遇见了就一定会爱上对方。” “他们是命定的一对啊。”绯彤坦白说道，“上天注定他们应该在一起。” “上天注定？”庞始对此嗤之以鼻，“没什么上天是上天注定，就算它安排了什么，但是它能确定那个人心里就会按它想的那样吗？你也说了，是他们的选择。” 绯彤疑惑的对上庞始的视线，“你今天是怎么了？火气好大，一直反驳我。” 庞始的一双眸子里似是卷起了风云，又似是一片寒潭，表面无波无澜暗里波涛汹涌。 那样深重幽深的视线，绯彤心头一怵，有种熟悉感。 庞始说道：“你且看着吧。有些事，不要过早下结论。” 绯彤立刻警惕起来，“你要做什么？庞始，我相信你才同你说这些的，你...” “相信？呵！”庞始冷笑着打断她的话，“你就是个笨蛋。” 她相信的不是他，而是他的那张脸吧。 如果是其他人，听到她那些奇异的话，看到她的诡异行为，早就把她当怪物了。 可他明知道天方夜谭，却还是那么相信了，相信了她说的那些。 绯彤一脸正色：“庞始，我很认真的。” 庞始恶狠狠的咬着后槽牙，语气凶戾：“你知道我最喜欢的是什么吗？我最喜欢收割性命。” 他上身前倾，凑近绯彤，“所以，我巴不得这次和亲失败，那么我就有理由去南夷征战了。” 绯彤打了个寒战，心里相信了他的话，眼神不自在的游移，心虚的咕哝道：“那你还那么说。” 让她以为他会阻拦。 说实话，他的这番话她听进去了，信心也真的消退了许多。 因为，琉玉公主的情种已经有冒芽的趋势了，剩下的只是时间问题了。 而陈易茗的，每次以为他要发芽了，但是最后又归于平静，好像什么都没有。 反应最猛烈的是昨晚的时候，眼见着要冒芽了，却在最后一秒，缩了回去。 天知道，那一刻，她多想把它拽出来。 “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眼珠子狡黠的转了转，绯彤拉下脸皮，凑过去询问。 “哼！”庞始扫她一眼，再次冷笑，“还是那句，你且看着吧。” 第166章 空玄法师(二十三) “嘁，爱说不说。”绯彤瘪瘪嘴，不爽的踩他一脚，大步往小院里走去。 庞始踢踢脚，干净的鞋面上一个灰色的小脚印，唇角扯了扯，“惯的你。” 随即也跟着走了进去，有些事表面上的功夫还要做的，毕竟是御上亲封的皇妃。 一些可能会被别人当成把柄的小细节，他一向不会留下来。 见到他们两个进来了，琉玉和陈易茗停了下来。 绯彤笑着道：“公主，陈公子，现在已经不算早了，婢子这就让人传膳，吃完饭再继续学吧。” 两人都没什么意见。 琉玉还拍了拍瘪瘪的小肚子，“你要不说，我还真没发现我好饿啊。” “稍等一下，早饭马上就好。”绯彤接话。 “正好，趁着时间，庞始向皇妃汇报一下情况。”说话的时候，庞始目不斜视，直直盯着满面笑容的琉玉。 琉玉这才发现大魔王也在，下意识地想躲，可是人都盯着自己，动不了了，手脚都僵成木头了。 “你，你说吧。” 琉玉真的是欲哭无泪了，指尖躁动又不安地乱动，不经意摸到一片柔滑地衣角，她立刻攥紧，像是抓住了最后的希望一样。 以陈易茗的身份，他不该继续听。 本打算悄悄离开的，但是刚要站起，便发现衣角被女孩儿紧紧攥住了。 素白的小手轻轻颤着，显然很是害怕。 心中塌下去一块儿，怎么都不能狠下心拂开她。 陈易茗啊陈易茗，你苦学佛学数十年，现如今竟因为一个素白小手，便失了意志。 就算你已经选择直面，选择遵从内心，可是她会选择你的选择吗？ 佛经中说道：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现在你已经心生忧虑了。 之后会不会更贪心，心生怖意？ “陈公子？陈易茗？嘿！陈易茗！”琉玉的呼喊一声比一声高，两只手在陈易茗面前交叉挥舞着，像是两根柔软的丝带一般。 “嗯？怎么了？”陈易茗终于回神，温和的笑了笑，眉眼温润一片。 “是你怎么了？”琉玉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一双明亮的眼睛担忧关切地看着他，“从吃饭那会儿你就是这样心不在焉的，我跟你说了好多，你都不回答我。你看看，还有你写的这些字。你还说我呢，你看你自己写成什么样子了。” 陈易茗低头看去。 一笔一划横平竖直。 但是，一个字跟另一个字不在一条线上，很是杂乱无章。 读起来也是很坳嘴。 “呵呵呵...”陈易茗看着自己笑起来。 “你很不对劲儿。”琉玉皱着眉，往一旁侧歪去，眸子探究又担忧的上下打量他，“该不会把脑子学坏了吧。也有可能，毕竟这些佛经读起来很是难懂。” “没有，公主不必担心。”陈易茗听着她的猜测，笑意更深了。 他只是被自己幼稚的行为... “算了。”陈易茗摇了下头，专注看向琉玉，问道：“我可以问公主一个问题吗？” “你说。”能被学识渊博的陈易茗问问题，琉玉心中顿起一股豪情。 第167章 空玄法师(二十四) “公主，你觉得易茗如何？”沉吟了又沉吟，犹豫了又犹豫，陈易茗缓慢的说出口。 黑亮的眸子期待着对方的回答。 如何？ 这两个字在脑子里过了遍，琉玉才明白这其中的意思。 这个问题……要怎么回答？ “唔，你很好……唔，不对不对，这简单两字不行，你很温和友好？也不行，感觉不对。你，可以给我点儿时间，让我组织下语言吗？”琉玉皱着眉，很认真的思考后回答。 实在是，每想到一个词语，都感觉不能完美的诠释出她要的那种感觉。 感觉，他哪儿哪儿都好。 陈易茗从善点头，“公主可以慢慢想，不必有压力。” 琉玉漫不经心的点头，随手握起狼毫，一边思考，一边在雪白的宣纸上勾勾画画。 陈易茗知道自己的这个问题有些突兀，但是，他在不安，也在期待，期待有一个回应，期待她们或许会有的一个好的结果。 他是大昭寺俗家弟子，心怀大志，本不应该有情，却偏偏遇到了让他动情的人； 琉玉身为南夷公主，身为和亲公主，背负着全族人的性命，她的心中不该有其他人。 这样的两人，即使互相倾慕，要真的在一起，肯定须得经历好一番波折。 师傅教他直面，不要躲避。 所以，他很认真的思考了他要怎么做？ 而现在，他需要一点儿回应，一点动力，让他知晓他做的是她期待的。 …… “公主，你的这个问题，叫我怎么回答？”绯彤很纠结。 陈易茗是个什么样的人？ 按照她从水镜中看到的，他聪颖早慧、日记千颂，待人亲和，宽容大度，是位人人称赞的大师。 如果不是后来意外卷进宫廷事变，定会长命百岁，流芳千古。 而从近几天的接触来看，他也有着平常人的情绪喜乐，真实、鲜活、很负责认真。 绯彤耸耸鼻子，“公主，你怎么突然问我这个？” 难道是开窍了？ “今天陈易茗这么问我了。”琉玉在小榻上翻个身，两腿耷拉着，面色凝重又认真，显然是很在意这个问题。 绯彤闻言，心里一跳，凑过去几分，去观察琉玉的面容。 有些迷茫懵懂，她是很单纯的在思考这个问题。 她压根就没多想！ 这不行啊。 再过几天，她们就要走了，要是琉玉意识不到自己对陈易茗的心情，那不就完蛋了。 绯彤抿抿唇，坐过去，挤到琉玉身边。 “公主，你，对于陈公子是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的？我没时间去想其它，诶，绯彤，你能给我一些修饰的词句吗？让我从其中挑一挑，说不定就找到合适的了。” “不是，公主啊，我的意思是，那种。”绯彤不好明说，只能疯狂暗示，“就是那种，那种想跟他在一起的那种心情。” “啊？”琉玉还是不懂。 “您对陈公子，有过心脏很，砰砰砰的感觉吗？然后就是脸很热很红，不好意思直视他？”绯彤回忆着那种感觉，直白的描述出来。 琉玉的小脸唰得红了，“你，你怎么知道？！我跟你说过了吗？” 欧拉，有戏！ 第168章 空玄法师(二十五) 绯彤手一拍，眼睛一亮，要的就是这个答案。 看来琉玉公主也不是太直。 “你是不是知道我这是怎么回事？”琉玉手足无措的比划着。 她之前怀疑过自己是不是生病了，可是吃好喝好睡好，也没发现哪里不舒服。 “嗯，知道。”绯彤故作一副高深莫测的神人模样，捋了捋不存在的长胡须，慢条斯理的说道：“公主，依老朽来看...” 琉玉紧张起来，一双眸子紧紧盯着她。 “您这是春心萌动了！”绯彤对着她眨眨眼睛，语气瞬间变得轻快活泼。 “嗯？”琉玉歪歪小脑袋，“春心？萌动？” “就是您这是喜欢上陈公子啦！”绯彤一脸喜意。 太好了，她家小公主终于不再是小白了，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感情了。 呜呜呜，不枉她各种助攻，各种制造机会。 接下来该怎么做了，嗯，让她想想。 要不来个单独相处？花前月下，一对璧人，互诉衷肠？ “喜欢？”琉玉没再注意绯彤的反应，她侧过身去，微微蜷缩起身体，语气柔缓带着些迷惘。 这个词，她不陌生。 她喜欢阿爹，喜欢阿娘，喜欢三个阿哥，喜欢陪她一起长大的阿狼还有绯彤。 她喜欢南夷的人民，喜欢南夷的天空，还喜欢... 大昭寺。 喜欢梵文... 喜欢...陈公子... 这些喜欢都是一样的吗？ 可是，对于阿爹阿娘他们，她并不会有那种急促紧张的心情。 虽然她也会想要粘着他们，想着靠近，但是，她不会...在分开之后，一遍一遍的回忆他们相处时的场景，更不会开心满足到满床打滚儿。 所以，这就是，春心萌动吗？ 琉玉闭上眼睛，红唇紧抿着。 朦胧中，她想起小时候有一次，阿娘抱着她去亲吻阿爹，满脸幸福的笑意。 当时小小的她也挣扎着学着要去亲阿爹，可是被阿爹拦住了。 阿爹虽然一脸严肃，但是眉梢眼角可以看出洋溢着欢喜欣怡，他义正言辞的拒绝道：“小玉儿，你不可以亲阿爹。” 当时还小的琉玉萌软又委屈的反问：“为什么呀？阿爹不喜欢小玉儿了吗？” 阿爹轻轻捏着她的小鼻子，笑得露出一口大白牙，“因为阿爹只能你阿娘亲，小玉儿以后也只能亲你自己的郎君。” “小玉儿的郎君？” “是啊。” 当时南夷还是一派宁静局面，阿爹也还是轻松无忧，稍一用力将琉玉高高抛起来，“小玉儿的郎君，是以后小玉儿会非常喜欢的人。” “小玉儿最喜欢阿爹阿娘了。”当时小小的琉玉什么都不懂，但是论起最喜欢的，还是阿爹阿娘。 “哈哈哈哈。我的小明珠啊。”阿爹听了她的话，特别高兴，当即把她抛得更高了。 声音洪亮如钟：“以后阿爹为我的小明珠寻来南夷最忠诚、最强壮的勇士，做郎君好不好？小玉儿想不想要啊？” 小小的琉玉最喜欢这样抛高高的游戏，也不管他问的什么，当即脆声回答：“开心，想要！阿爹最好了！” “你就别逗她了。”阿娘就站在一旁，温婉的笑着看着他们玩闹。 她之后好像还说了什么，但是琉玉记不起来了。 第169章 空玄法师(二十六) 那是多久以前的记忆了？ 那样鲜活明媚的阿娘，那样强壮如山的阿爹。 眼角不知何时溢出泪水来，琉玉转过头去，偷偷擦掉眼泪。 自从南夷对上大周朝节节败退，自从几个哥哥领兵上阵，自从家中人再不能一起用食…… 阿娘总是染着忧愁，阿爹的脊背也变得佝偻，时不时的能看到他独自站在高处，背影沧桑的叹气。 她还记得送她出南夷的时候，阿爹和阿娘的鬓角都染上了白，一双双眼睛，红肿、悲伤、不舍。 每次想起来，心头都是一阵刺痛。 对于大周朝，对于庞始，她是憎恨的，他们毁了她的家。 可是，她又是不能恨的，因为南夷现在经不起更多的摧残了。 他们需要和平，需要修整，需要恢复精力。 因此，她答应和亲。 因此，她不能有怨憎。 她是南夷明珠，她是南夷公主，她身上关系着南夷数万人的生命，她的每一个举动，在大周朝人眼里，都代表着南夷的态度。 她不能再骄纵了。 不能再在阿爹的庇护下恣意的嬉笑怒骂。 她甚至没有资格，再去喜欢一个人了。 她是要嫁给大周朝皇帝的。 她，不能放纵自己。 陈易茗... 对不起，我喜欢你，却不能喜欢你。 绯彤在脑子里把计划过了一遍后，心满意足的去看琉玉。 才发现琉玉已经绻缩的睡着了，眼角挂着几滴清澈的泪水。 “怎么这么困吗？”她探过身去仔细看，指尖轻轻帮她拂去。 绯彤没有多想，只以为这是打哈欠的生理泪水。 运起法术，双臂用力，轻松又稳当当的将琉玉抱到床上，盖好被子后，她安静的退出去了。 脚步声渐渐消失，琉玉缓缓睁开了眼睛，泪水再次忍不住的涌出。 只是，与之前的恍然迷茫不同，此时琉玉的眸子里满是坚定决心。 第二日早饭后，琉玉换上了一身烈焰红裙，腰间系着小铃铛，笑得明媚灿烂。 “好看吗？” 她拎起长裙一角，足尖一转，转出一个圈，就好像含苞玫瑰瞬时绽放一般，夺目绚丽。 “好看啊。”绯彤眸底现出惊艳，双手拍着，老实回答：“特别漂亮。我们公主穿红裙是最好看的！” 打扮的这么好看，是要去告白吗？！ 公主真的开窍了！ 琉玉笑了，足尖落下，敛去了些活泼，意外的带出了文静温婉。 不等绯彤疑惑，就见她微微歪着小脑袋，弯着唇，双臂展开，做出拥抱天空的姿势。 没有音乐伴奏，没有任何伴舞，她就那样突然的跳起舞来—— 南夷的离别之舞。 悲伤、不舍，却又不得不做出诀别的舞蹈。 在随着琉玉离开南夷的时候，绯彤曾有幸看过南夷众人，男男女女一同跳这个舞蹈，相当的壮观，震撼心扉。 可是琉玉公主的独舞，与那时的感觉完全不同。 如果说前者还有着一丝一毫的希望，那么后者，则是完全的斩断，不给对方一个机会，也不给自己一条后路。 沉甸甸的，压得人心中憋闷又难受。 绯彤一手按着心口，艰难的开口：“公主您...”不是去表明心意... 第170章 空玄法师(二十七) 最后的收势，琉玉停了好久。 绯彤看着，竟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她所有的想法全部包含在那支舞蹈里了，她看明白了的。 知晓她难过，如果她继续询问，也只是在伤口上撒盐而已，所以，她沉默的等待着。 “绯彤，我跳的是不是特别好看？” 半晌后，琉玉才站直身体，手臂收回的时候，不着痕迹的擦了下眼角。 随即笑得无比灿烂，似是要跟太阳比一比明媚程度。 “嗯。”绯彤话语出口，才发现自己的嗓音有些哑。 清清嗓子，她装作什么都不懂，勉强笑着问道：“公主是想给陈公子跳这支舞吗？陈公子一定会跟我一样，看直眼睛的。” “不是，我没想给他跳舞。”琉玉说着解开了腰间挂着的小铃铛。 毕竟身份不合适。 “只是想有个告别，这个。”她将小铃铛捧在掌心，“是送给他的离别礼物，你帮我送给他吧，顺便帮我告诉他：陈公子是位温文尔雅的...” 绯彤一听，猜到她的后话，连忙摆着手，后退两步，拒绝说道：“公主，告别这种事还是您亲自说比较好吧。以后想起来，也不会觉得后悔之类的。” 就算琉玉公主想着斩断这尚且刚刚萌芽的感情，可是，她不知道那爱情的小绿苗已经在茁壮成长了，它的根已经深深植下。 现下只有两种选择：一，任由它继续生长；二，将它们尽数铲除，尽管会撕心裂肺的疼。 琉玉攥紧了小铃铛，艰难开口，“不行的，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了？”绯彤上前，推着她往外走，“只是告别而已，况且还有我这个灯...婢子在一旁，有些话还是当面说清楚的好，公主？” 琉玉还在犹豫。 绯彤不想看着两人就这么分开，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一旦之后分开了，她再想让两人产生交集就难了。 并且隔着时间，隔着空间，时间会淡化一切，淡化曾经的记忆，淡化曾经的浅浅的甜甜的心意。 她皱起眉头，继续搜刮着脑子里的各种词语，苦口婆心的劝。 直到到了陈易茗的小院门前，琉玉还是没有下定决心。 没办法，绯彤大步上前，替她敲响了门，然后突然出手将琉玉推了进去。 “绯彤？！”琉玉眸子瞪圆了回身看她。 绯彤则是无所畏惧的笑了笑，“公主，我知道您已经做出决定了。不管怎样，就好好道个别吧，以后还不知道会不会再见。一别此生也是有可能的。” 或许是绯彤最后一句话触动她了，琉玉收回视线，唇瓣动了动却没再说什么，沉默片刻，迈开步子往里走去。 yes！ 见人一进去，绯彤立刻抛开刚才的知心模样。 作为月老，她不能干涉三千世界中人的选择，但是适当的引导还是可以的。 还有制造气氛、制造机会来助攻。 即使只有千分之一的可能，她也要试一试。 一个三千世界中的一个人，一生可能会遇到超过八百万人，而相熟的至多三四百人，能相守到老的更是寥寥。 她作为月老，立志送每一位有情人一段真情，一生相守。 所以，只要还有转机，她就一定会努力的助攻！ 第171章 空玄法师(二十八) 拐到旁边，绯彤趴到墙头上，露出一个小脑袋，看着走近的两个人，她嘿嘿一笑，指尖转起。 院中不明种类的古树，枝桠缓缓地伸展开，冒出绿芽，开出凌寒的花。 “送你们一场梅花盛宴。”绯彤咕哝着，扒着墙头退了下去。 “公主。”陈易茗见到来人，淡然平静的眸子有一瞬间的波动，随后被他迅速压了下去。 从矮桌前起身，他朝着琉玉恭敬地行了一礼。 “我来回答你昨天问的问题。”琉玉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与往日无二样，蹦蹦跳跳地到陈易茗的面前，唇角努力往上弯起，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陈易茗点头，认真地听着，等待着。 那样专注，那样沉静，那样包容一切的眸光...琉玉鼻子一酸。 她赶紧巧妙地一个环身，仰着脑袋转到旁边的矮桌旁。 “你问我，在我看来，你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的第一反应是：你是一个特别好的人。你看，你会做我的垫背，不让我摔到水洼里；你会教我认字，读书；你还从坏人手里救下了我。” “你从没有跟我生过气，不管我怎么胡闹，你都包容我。我有时候都会想，你是不是对所有人都这样。” “我，也见过你跟大昭寺其他人相处的时候，他们都是，特别尊敬，特别敬佩你。我还有...偷偷问过，他们说你对于佛经的研学特别厉害。” “所以呀，你看，你那么多的优点，你真的特别好。好到想让人独占你的温柔，独占你的所有温和。” 琉玉伸手挠了挠自己腰间的小铃铛，之后沉默了半晌，才继续说道：“可是，那人不会是我。” 她不敢抬头去看陈易茗，很可能绯彤弄错了，那么宽容那么淡定的一个人，才不会对她这个小女孩儿有想法；也很有可能他偏偏就喜欢她了，可她现在在拒绝他。 琉玉心中胡思乱想着，陈易茗也一直不说话，这让她心中更加乱糟糟的。 “陈易茗，我是南夷公主，我是琉玉。”最后，琉玉深吸一口气，还是选择了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安静。 无论结果如何，就像绯彤说的那样，总要做出一个认真的道别，总要把这些话全都说清楚，才能认真的、坚定的走未来的路。 抬眸后，正对上陈易茗温和的眸子，他唇角微微扬着，看似与之前没什么区别，可是，琉玉却觉得他在难过。 “琉玉，你看。”陈易茗抬起手，自顾自的说道：“梅花开了。这就是梅花，古干虬枝，仙姿凛然，不管它的枝桠是向上，向下，横斜，它总是遒劲有力、疏密有致。 它低调谦虚，不媚俗，不轻挑。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如果可以，我倒希望她不要经历那些困难，总是明媚灿烂。”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盯着琉玉，深情难得的外露。 “可是，那样也就不是梅花了。” “陈易茗...”琉玉心头酸涩疼痛，眼泪几乎汹涌而出。 陈易茗浅笑着垂眸，不动声色的敛起所有情绪，恢复成往日的从容淡然，往后退了一步，他行了一个大礼：“皇妃，一别之后，望珍重！” “你，你也是。” 第172章 空玄法师(二十九) 之后几天，琉玉再没去找陈易茗。 一直到一行人准备离开了。 绯彤从马车厢里不断往外探头寻找，可是，几乎见过面的僧人都看到了，甚至明玄法师也来送行了，唯独没有陈易茗。 她缩回脑袋，小心翼翼地看了眼琉玉。 琉玉正翻着一本法华经，速度很快，绯彤怀疑她根本都没看进去。 果然，飞速翻到尾页，她把书往怀里一搂，闭上眼睛，丧气叹一声侧歪到榻上。 “看不懂啊...字儿都认不全。” 绯彤抿抿唇，视线落在整洁崭新的书皮上，放柔了嗓音，小心试探询问道：“...公主，这些书是？” 她深刻记得，那天琉玉回来时，还是平常的明媚模样，像是一个永不会西落的小太阳。 而她因为看到她的笑容，以为情况在往好处发展，便没有多想。 直到她出门又回来，听到屋里压抑又悲伤的小声哭泣。 她的脚步一下子就顿在那儿了。 这几天，怕触及她的伤心事，她也一直不敢在她面前提到陈易茗，甚至不敢提到与他相关的东西，即使琉玉表现得跟平常没什么两样。 更因为这样，她不敢掉以轻心。 “是经书啊。”琉玉一点儿不在意，一只手随意拎着晃了晃，笑着回答，“这本是法华经，也叫妙法莲华经，听陈易茗说，他就是从这本书开始，接触到了佛学。” 听到那个人的名字，绯彤的心脏立刻提了起来，连带着看着琉玉的笑容都觉着带着一股子勉强。 “公主您与他...”绯彤舔舔自己干燥的唇瓣，犹犹豫豫，不太敢询问，“您与他，告别了？” 想来想去，还是这个词比较中立一些，不会暧昧，也不会太疏远。 “嗯。”琉玉展现出来的笑容更加灿烂，不过，在绯彤看来，更像是燃尽了所有之后的极端盛放，很是心疼。 “我跟他都说清楚了。”琉玉继续说道，“其实吧，我们本来也就没什么，这才认识几天，就算喜欢，又能喜欢到哪儿去？ 所以，绯彤你真的不必太担心我，也不要总那样紧张兮兮的盯着我，我没那么脆弱。” 说着，琉玉又打开法华经，从第一个字认真看起来。 绯彤抿抿唇，等了会儿，才艰难的说道：“公主，您的书...拿倒了。” 琉玉手指一僵，眸子一颤，连忙反应过来，“哦，我说呢，怎么都连不成一句话，原来是这样啊。” 她冲着绯彤嘿嘿一笑，把书反过来，侧躺着继续看起来。 绯彤叹口气，没再说话。 看着琉玉的眸子里，满是怜惜，甚至有些怀疑自己。 是否她...不该推她去告白，不该让她意识到自己对陈易茗的感情？ 如果琉玉还是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也就不会感受到情的磨人，不会这么伤心难过。 “咚咚咚！”三声规律的敲窗的声音。 绯彤回神，伸手打开，“大统领？” 庞始骑着他的坐骑，身姿挺拔，甚至要比车厢顶还要高出一小段儿。 他敛着眸子，居高临下的看着车厢里的两个人，淡声问道：“队伍已经准备起行，不知皇妃还有什么事未完成吗？” 第173章 空玄法师(三十) 琉玉用书挡着脸，听到他的问话，才挪开几分，露出那双圆溜溜的眸子。 思考片刻后，才说道：“我想要一段梅花枝。” “可以。”庞始应声，随手招来人，让其去准备了。 然后，他看了眼绯彤，眸色深邃，但他并未说什么，沉默地拽起缰绳，往队伍前方走去。 “绯彤，你与大统领是怎么回事？快老实交代！”人一走，琉玉立马虎扑过来，满脸的八卦。 绯彤将将关好车窗，便被扑地贴在车壁上，无奈又觉得好笑，“我能跟他有什么关系，公主，您不要自己瞎脑补。” “我不信。”琉玉虎着脸，坚持自己的想法，“刚刚他都那样看你了，怎么可能没关系。” “真没有。”绯彤无力的反驳，因为也没有什么证据，只能干巴巴的重复，“公主，我们真的没什么。” 但是琉玉就好像要跟她刚上一般，不依不饶，就着这一个问题，缠着她磨着她，似乎就算是假的也要磨成真的。 两人无营养的争论一直到去摘梅花枝的小兵回来。 绯彤接过来，将光秃秃的枝条递到琉玉手中。 法术有限制，到了一定时间，会自动消失，那些凌霜傲雪的小花早在琉玉离开陈易茗院子的时候，就已经化为虚无。 “到了京城，我想把梅花枝种在我住的院子里。”琉玉眉眼温柔的盯着那段梅花枝，像是得了什么宝贝一样，来回仔细又珍惜的翻看，白软的指腹一寸一寸的丈量。 绯彤笑了下，嘴巴张了张刚想说什么，突然间，她感受到陈易茗的情种发生剧变。 在那一瞬间，总是鼓动却迟迟不破壳的情种冒芽了，然后迅速扎根长大，开出了绚丽珍贵的花。 花朵盛放不到三秒，骤然间枯萎，徒留一段枯枝，孤零零的伫立。 怎么...会这样？！ 绯彤呆愣住。 陈易茗他... 绯彤想不明白，也猜不到发生了什么，心中很是焦急担忧，看了眼什么都不知道的琉玉，她侧过身，半开车窗，借着这动作，铺开了水镜。 大昭寺内。 所有的僧人都被聚集到了最前面的庄严大殿中，面北而立。 明玄法师与陈易茗位于最中央的位置，一站一跪。 明玄法师慈眉善目，最后又问了遍：“易茗，你真的选择剃度吗？一旦入我佛门，须斩断俗世种种，皈依佛，皈依法，皈依僧，不杀生，不偷盗，不银邪，不妄语，不饮酒...” 陈易茗长发散着，双手搭于膝盖上，眼睑半阖，眼下一片青黑，下巴处也有着些许未能被清理干净的胡茬。 一开口那嗓音嘶哑，“师傅，弟子确定，确定皈依我佛，此生不悔。” 从昨晚开始，他就一直在思考，所谓的情是什么？ 他所有为情产生的丧乱情绪，又是什么？ 最终答案—— 是她。 一切根源皆是她。 再也不可能是其他人。 遇见她，是为他之幸。 错过她，是为他之命... “那好。”明玄法师闭了闭眸子，再睁开时，一片庄严肃穆。 导引、启白、请师、开导、请圣、辞谢四恩、忏悔、灌顶、剃发... 熟悉的步骤一项项完成，乌黑的发一缕缕飘落，陈易茗深知，自此这世间再无陈易茗，只有一个法号为空玄的小和尚。 第174章 空玄法师(三十一) 绯彤看着，心头巨震，一双眸子难以置信的瞪圆，久久反应不过来。 庞始远远的就注意到她的异样。 她单手撑着下巴，愣愣的看着外边的某一点，说她在看某一处吧，可是随着她的视线看去，那里明明什么都没有。 想到什么，庞始驱马走来，与马车并行。 “在看什么？”语气带着深深的探究。 绯彤眼睫动了下，抬眸对上他的眼睛，“啊？” 女子澄澈的眸子一反常态的没了欢喜自信，反而带着深深的自我怀疑、愧疚、自责，种种交织在一起，似是下一秒就会哭出来。 庞始心中顿时一阵收紧。 其实，从她做的那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中，他能猜出她是想要撮合皇妃和陈易茗。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她的目的好像就这一个。 明明有着那么神奇的能力，他相信只要她愿意，悄无声息的带皇妃离开，甚至帮助南夷反败大周朝都是有可能的。 但是女子就偏偏只用在一些无足轻重的小事上。 他有理由猜测，她的能力只能用在一定范围内。 而她现在的难过心情，也是因为她已经知道了陈易茗的选择。 庞始的眸子变得深谙，仿若一谭深不见底的湖水。 “大统领，是有什么事情吗？”回神了，绯彤赶紧收了水镜，收拾心情问道。 “你知道了。”庞始没有掩饰自己的态度。 “什么知道了？”绯彤没反应过来。 庞始看了眼里面，语气冷冷淡淡，“陈。” 绯彤眸里闪过惊讶，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他怎么知道她知道了？！ 难道他看到水镜了？！ 庞始嗤笑一声，握着缰绳的指尖轻轻弹了下，“傻瓜。” 绯彤瞪着他。 突然，她脑中闪过一个很不可思议的想法。 知道她不简单，还一点儿不吃惊，这个庞始...该不会是界外界某个来三千世界游玩儿的神吧？ 想着，她探究的盯向庞始，企图看出什么来。 庞始一眼看出她的想法，鄙夷说道：“你自己太笨不懂得掩饰，别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 他自小就生活在这里，所有的所有，都留有印记，他跟她不一样。 顿了下，大手落于女子的脑袋上，大力的揉了揉，“还有，不要总是胡思乱想，人心是最难预料的，有些事情的结局即使是你也很难改变。” “什么，意思？”绯彤还在推拒他的手停下来，她从他的话里模模糊糊的感觉到了什么，但是，不太明确，朦朦胧胧的。 就像是隔着一层纱，只差一点她就能冲破它，可偏偏，怎么都到不了那一点。 一边思考一边退回了车厢里，绯彤的视线不经意间掠过琉玉，顿时，眸子一颤，喉咙里也像是噎着了一般，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琉玉，正紧紧握着那一枝梅花枝，无声的哭泣。 梅花枝下方垫着的书，那一页早已经被浸湿一大片。 …… 之后的路程倒是很顺利。 而那一次情绪失控之后，琉玉好像已经完全恢复了以往的活力。 可是，绯彤偶尔还是会从她的眉目间看到淡淡的愁绪。 她变得文静，开始喜欢看书，甚至开始学会克服恐惧，主动的跟庞始交谈。 第175章 空玄法师(三十二) 在路上行了九天之后，终于要到城都了。 远远的可以看到高高的城墙，排队很长准备进城的人，还有一派肃穆来回巡逻的卫兵。 琉玉看着，不惊讶也不埋怨，只是静静的笑了笑，手臂伸出车窗晃，“终于要到了。大周朝原来是这个样子的，跟我们南夷真的很不一样。” 绯彤帮她整理着车厢里的东西，闻言抬眸看去，“公主，您其实...还是有其它选择的。” “可是这就是我的选择啊。”琉玉说道，歪着脑袋看过来，“绯彤啊，你真的不用担心我，我不会后悔的。并且，其实...嘿嘿嘿，我很感谢你的。” 绯彤疑惑看过去。 琉玉眸中带出浅浅的回忆，“如果我没有跟他好好道一次别，我肯定会后悔，甚至念念不忘。你看，我现在已经放下了，我都能这么自然的提起他了。” 绯彤没有应声，如果没有感受到她的情种的状态，她恐怕真的就相信了她的话了。 “还有一件事，绯彤。”说这话的时候，琉玉犹犹豫豫的。 “公主您说。”绯彤立刻侧耳认真听。 “哎呀，你不要老是对我这么小心翼翼的，跟做了对不起我的事一样。”琉玉捏起绯彤的脸颊，大着胆子往两边拽。 “公主...” “嗯，就是，我不打算带你进宫。” “公主？！”绯彤差点儿蹦起来。 琉玉一副“看吧你果然会是这样的反应”的神色。 绯彤深呼吸，拉下琉玉的小手，“公主，这个玩笑一点儿不好玩。” 琉玉还在笑着，“我没跟你开玩笑。这些天，我一直在跟大统领打听宫里的事。关于皇帝，关于宫里的一些人，所以，你不能去。” “公主，我是您最亲近的婢子！我不能让您一个人去到那里。”宫里是什么样的情形，绯彤在书里、影视里看的一清二楚。 甚至，是在水镜中，琉玉最后就是死于宫里的各种阴谋诡计。 绯彤想的不仅是让琉玉与陈易茗白首到老，更想改变她最后的惨死结局。 她是实习月老，能做的只有姻缘，她想着，只要姻缘顺了，接下来总会慢慢变好的。 绯彤想着，神色严肃起来，“公主，要不您...” “我不。”绯彤的话还没说完，琉玉就坚定的驳回了，“绯彤，你不要总想着我会委屈，我真的不觉得委屈，为了阿爹，为了阿娘，为了南夷的所有族人，我很清楚自己的想法。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会改变我的想法。” 女子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明明只需要仗着身份下令就好，可她还是努力的说服她。 绯彤突然就想起了很久之前，师傅跟她说的话：姻缘天定。 月老不是天，只是姻缘的执行者。 她能做的只是在适当的情况下，推动两人的进展，更多的最好不要做，不要自以为的亲近，也不要自以为的为他们好。 感情而已，有的人感觉它重于天；可对于有的人，有更重要的事情，有更值得去做的事情。 “什……什么？”绯彤僵硬的转过头去，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啊，我说……” 第176章 空玄法师(三十三) “我说，我已经拜托大统领，让他好好照顾你了。”琉玉刻意加大音量，眸子狡黠而明亮。 绯彤别想骗过她，大统领那么可怕又冷酷的人，只有在面对绯彤的时候，那语气才会缓下几分。 这些天，她能从大统领那里套来许多信息，也是借着绯彤的原因。 “我觉得我可能出现幻听了。”绯彤揉着自己的耳朵，一脸恍惚的说道。 不然她怎么会听到这么惊悚的事情。 庞始是谁？ 公主怎么会把她跟他联系到一块儿？！ 就算她不跟着公主了，以她堂堂月老的身份，在区区一个三千小世界，难道还照顾不好自己了？！ “既然你想再听一遍，那我就再说一遍。”琉玉笑着逼近，要凑到绯彤耳边，再为她说一遍。 “不用了！”绯彤连忙躲开，“公主，我听清楚了。只是您怎么突然跟大统领的关系好起来了？” “谁跟他关系好了？”琉玉努努嘴。 对于庞始她还是打心底里害怕，尤其她曾亲眼看到过他杀人。 长剑一起一落，一道人命便被收割。 作为斩杀者，庞始丝毫不会手软，不会迟疑，只要是敌人，他全部都会冷酷夺走性命。 她也差点儿是其中一个。 她害怕他，骨子里的那种，一见到他就止不住的想要躲起来。 只是经过这段时间的努力，她现在多少可以克制些了。 琉玉努力不让自己去想庞始做过的那些事，绞尽脑汁地为他说好话：“大统领虽然不太爱说话，但他是个有担当的男人，他答应照顾好你，我就相信他。” “你是南夷人，如果不随我进宫，独自在外边生活，指不定会遇到什么，我真的不放心。” “有句话叫：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绯彤，我想让你好好的……” 绯彤叹口气，原来公主已经想的那么多，若是以往的公主…… 算了。 她敛下眸子，妥协说道：“我明白的，公主。” 琉玉还在苦思要继续说什么，突然间听到绯彤答应了，一怔。 半晌，才轻缓地弯起唇，“嗯。” 到了城门的时候，已经有人守在那里等候了。 全都穿着大红色的衣裳，锣鼓齐全。 早在一天前他们就收到消息说今天皇妃会到，便一大早衣着整洁的等在城门口。 庞始跟为首的御林军将领交接后，那些人便带着琉玉，带着她的所有陪嫁，一齐往宫中走去。 一时间，皇城内锣鼓喧天，一派沸腾，好奇的人们围在道路两旁，倚在高处的栏杆，全都想看一看这位南夷明珠的风采。 “我以为你不会答应她。”庞始坐在高马上，目视前方的喧闹，嗓音淡淡。 在他的腿旁，有一个身材弱小的小兵，宽大的盔甲套在身上，显得他更加细瘦、羸弱。 小兵缓缓抬起头，也看着远处，“这是公主想要我做的，我不能违令啊。” “嗤~”庞始不屑，“以你的能力，她能强迫你做你不愿意的事？” 绯彤斜他一眼，不甘示弱的反驳：“我还想问大统领，你怎么就答应了公主收下我呢？” “因为……”庞始故意拉长语调，眼眸垂下，溢出些些觊觎，“我后院缺个女人。” 第177章 空玄法师(三十四) 绯彤：“……” 公主你把她送进狼窝了！ “大统领你就别开玩笑了。”绯彤移开目光，不再看他。 远处，红衣的御林军，已经护送着琉玉拐了弯，街上的人渐渐回到道路中央，一派繁华喧闹。 看着看着，绯彤突然想起什么，急急侧头问道：“对了，大统领，之前在大昭寺的那些刺客怎么样了？查到了什么吗？” 庞始对于她迟钝的反应很无语，又有些莫名的无奈，略一挑眉，“查到了。不过，你想让我在这儿跟你说吗？” “那找个茶楼？”绯彤提议说道。 庞始：“你有钱？” 绯彤讪讪，“这不是有你吗？” 实在不行，她...她就用法术呗。 一句话取悦了庞始，他唇角勾起，弯下腰来，双臂稍微用力，便掐着绯彤的腰，把她带到了马上。 “嗯？！！！你做什么？” 猝不及防的升高，让绯彤眼眸一下子瞪圆了，声音也拔高了一个度。 “走路太慢。”庞始一手揽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挥起鞭子，驱使他的爱马往前奔去。 至于绯彤现在的男性装束，他完全丢到脑后去了，对于周围人各种各样的视线更是根本不放在心上。 绯彤从未坐过马，颠簸的感觉让她心里一颤一颤的。 眼睛紧闭，脑袋埋在庞始的胸口，双手紧紧攥着他的衣服，不停的控诉，“庞始！我可以走着去！你说地点，我自己去！” 庞始低头看了眼，女子这样紧紧的依附于他的感觉...真是很不错。 眸中点缀着浅浅的温和促狭，他道：“可是，我们马上就要到了。” “快到了是什么意思？不也是还没到吗？你把我放下来！”绯彤听着耳边呼呼的风声，总感觉自己下一刻就会摔下去。 如果是在界外界，她可以随意使用法术，也不会这样害怕。 关键在这个三千世界，受限太多，法术很可能会失灵。 这要摔下去了，得多疼啊！ “庞始！” “嗯。”庞始慵懒的应声，面具的俊颜舒展开，带着明朗的笑，很不正经的安慰：“到了，到了，真的到了。” 说着，再次抽了马一下，一个纵跃。 绯彤一声尖叫，拽的更紧了。 “到了。”庞始说道。 绯彤没动。 庞始唇角勾了下，抬眸看向院中的下人，那人立刻就懂什么意思了，很有眼色的招呼着其他人悄悄退了下去。 绯彤竖着耳朵，似乎真的停下来了，她侧着脸，一只眼睛往周围瞟。 “呼...”深深呼出一口气。 终于停下来了。 不过，话说回来，骑马还挺刺激的。 感觉到两手掌心都出汗了，她没想太多，就在拽着的衣服上抹了抹。 注意到那衣服的样式、材质，脑中瞬间一个灵光，想起来她身处在什么样的境况。 双手迅速缩了回来，绯彤眉心一皱，不敢抬头去看庞始了。 尴尬啊。 怎么就忘了呢！ 现在怎么办？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吗？ “我说，已经到了。”庞始欣赏够了女子的变来变去的脸色，终于心情不错的开口。 绯彤：“...”可以装作什么都没听到吗？ “咳咳，我知道。”绯彤抿抿唇，故作镇定地开口，一个旋身从马上跳了下去。 第178章 空玄法师(三十五) “等...”庞始的话还没说出，女子便已经无比轻松的从他的指尖溜走了。 五指徒劳握了握，男人的眸子一瞬间晦暗。 绯彤毫无察觉，利用法术落地后，理了理衣衫，装作刚刚一切都很正常的样子，“咳咳，就是这里吗？” 眼睛往周围环视，顿了下，疑惑问道：“这里...是哪里？” 看着不像是茶馆、饭馆之类的地方啊，倒是跟庞始在大昭寺的住处有点儿像。 庞始也从马背上跃下，声音有些冷冷，“我家。” 绯彤的两只眼睛迅速移转过去，惊异地瞅着他。 怪不得她觉得像。 不过，他这动作也太快些了吧，就不怕她不想来吗？ 哦，对了，她都已经当着公主的面说了以后会好好跟着他的，到他家来也是应该的。 “走吧。” 庞始带着绯彤往正北方的圆形拱门走去，他的步伐很大，绯彤需要小跑着才能跟上。 到了后院的小花园，庞始才放缓脚步，跟绯彤说明了那次的死士情况。 因为他们都是被人圈养的死士，所以能撬出来的信息不多，并且真伪都有待考证。 但是，有一点儿可以确定，他们都自宫中。 可能是某位皇子，也可能是某个妃子，具体目的不明。 绯彤：“...”这说了跟没说有什么区别。 会派人来暗杀公主的，肯定是不想让这场和亲成功。 总不能是跟公主有仇吧，公主初来大周朝，可从未与人结怨。 “你刚才为什么会说...想要伤害公主的人可能是宫里的妃子，我们公主与她没有见过面吧？”绯彤突然反应过来。 庞始：“呵！后宫的女人可不管那些，只要挡了她们的路，她们什么都可能做出来，才不管什么朝纲大事。” 绯彤沉默下来。 他说得对。 水镜里，琉玉公主因为美貌得到了大周朝皇帝的喜爱，盛宠一时。 那老皇帝为了她，三番两次的驳回了对南夷不利的提议，还专门建造了一个南夷风格的宫殿，只为了能让琉玉过的舒服开心。 可，正因为这样，琉玉成为了后宫那些女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各种各样的恶毒手端层出不穷，她躲过了一次两次，却架不住那些在暗处疯狂滋长的嫉妒、恶意。 琉玉的第一个孩子，就那样没了。 而她在那之后，也落下了病根，身体大不如前。 绯彤想起水镜中憔悴没什么生气的琉玉，叹了口气。 她还是做不到什么都不做。 “大统领...”绯彤悄悄往旁边瞄，端起石桌上的清茶，小碎步挪过去，一脸谄媚，“您喝口茶润润嗓子？” 庞始没接，“想干什么，直接说吧。” “诶呀，不要这么直白嘛。”绯彤麻溜的搁下茶杯，坐到他旁边的位置上，脑袋探过去，一本正经的说道：“我就是想同大统领做个交易。” 庞始给她一个眼神，示意她继续说。 “称呼大统领是整个大周朝的战神不为过吧，您这么厉害，御林军都要对您那么尊敬，进出皇宫应该也不会很麻烦吧。在加上您这么的英武不凡，肯定很多人敬佩您。我相信再大的事情到您手里都是小菜一碟。” 庞始：“所以？” 第179章 空玄法师(三十六) 绯彤凑得更近了几分，“所以...您可以帮忙在宫中稍稍照顾一下我们公主吗？” “我们琉玉公主从小在族长还有王子们的宠爱中长大，很是单纯，我担心她在皇宫中遭人暗害。” 为了让自己的话更有说服力，绯彤做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皱着眉头，“大统领您想想，一个小白兔落到一堆灰狼里，多可怜啊，是吧？” 庞始垂着眸，大手伸出，想为自己倒一杯清茶。 绯彤连忙抢过来，谄媚的帮他倒了一满杯，“大统领，您看呢？” “当然，说是交易，我自然也是要付出什么的。听说您特别喜欢征战，虽然不能让您在现实中大展拳脚，但是稍稍的虚拟一下还是可以的。” 指尖掠过另一只手腕上的淡紫色吊饰，朦胧雾气蔓延出来，将两个人包裹在其中。 仅是一个晃神，庞始发现周围的场景变了。 昏黑的天空，凛冽的寒风，萧瑟广阔的平原，他站在高高的城墙上，居高临下。 身后是数万精兵，战鼓声雷动，一声又一声的呼喝声，让他心血鼓动。 大手蓦然收紧，喉结动了动。 庞始回身看了眼，一双深邃的眸子更加的幽暗，叫人看不清楚里面的任何情绪。 半晌，耳边才传来女子娇柔的声音，“怎么样？真实不真实？这笔交易做吗？” 庞始唇瓣动了下，下一秒，仿若在远古的某个时间、某个地点，又有一道飘渺的声音传来：“龙熙！” 庞始的眸子剧烈颤动了下，心脏有一瞬间的绞痛。 “龙熙！你这次出征回来之后，是不是...嗯，回来娶我啊？” “我不在你身边，你可要照顾好自己。” “龙熙，一定要早点儿回来啊，嗯...其实，稍微晚点儿也没什么，我会一直等你的。” “龙熙，我...会想你的，每天都会想你，你在不忙的时候，也要想我。我跟你说，我都是能感受到的，千万记得要想我哦。” 心脏处就像是被人生生挖走了一部分一样，剧痛难忍，庞始不知道那声音来自何处，可是，那一字一句... 他努力的想要想起什么，可是，什么都没有，脑子里一片空白。 “大统领？你怎么不说话啊？对这里不满意吗？其实我也不知道真实的战场是什么样子的，这个古战场还是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哪里看到的，应该还可以吧。” 庞始额角淌下两滴冷汗，那阵剧痛倏然间就消退了，就好像刚才只是他的妄想而已。 “大统领？” “嗯。”庞始的嗓音有些哑，大手松开几分，半攥着着的掌心处赫然是斑斑血迹。 “这个交易我答应了。”他说道。 “太好了！你做出了正确的选择！”绯彤的眉目间露出掩饰不住的欢喜，有庞始帮忙，就不算是她插手了。 庞始看着，脑中闪过一个念头：那个说话的女子，应该也会是这样的明媚吧。 淡紫色雾气散去，两人回到小花园里。 没了忧愁的事情了，绯彤欢喜的蹦跳到一侧的秋千上，小幅度的青晃着。 庞始沉默了会儿，问道：“你认识一个叫龙熙的人吗？” “龙熙？听着很耳熟啊，应该是我以前的一个朋友吧。”绯彤面色平淡，毫不在乎的模样。 第180章 空玄法师(三十七) 大周朝第236年。 昭帝迎娶南夷公主琉玉，封为皇妃，宠冠六宫。 同一年，大统领庞始传出好男色，众目睽睽之下亲密的揽着一个小兵，同骑回家。 大周朝第238年。 皇妃受伤，昭帝大怒，废慧妃。 同一年，远在千里之外，一位名为空玄的小僧在经辩大会上声名鹊起。 虽然只是小范围，但是众多的寺庙僧人都记住了这个潜力无穷的小僧。 大周朝第239年。 夷宫建成，皇妃住进去，昭帝还为皇妃召来了她的兄长，以消减她的思亲之苦。 大统领庞始这一年卸下职务，安居家中，不再理会正事。 这一年，空玄小僧离开了大昭寺，开始了自己的苦渡修行。 大周朝第242年。 皇妃小产，失去了自己的第一个孩子。 昭帝震怒，将涉事一干人等全部打入冷宫。 这一年，空玄小僧去了南夷。 大周朝第245年。 新一轮选秀开始，宫中进了一批更加年轻貌美的女子，昭帝不再专宠皇妃。 同年年末，空玄小僧修行归来，在十年一次的经辩大会上，一举击败其它众多寺庙的僧人，拔得头筹。 一时间，声名大噪。 “呼，十年了都，时间过得好快啊。” 身披火红色狐皮大氅的貌美女子叹气说着，足尖一点，借力荡起秋千。 大氅宽大，有一部分逶迤落地，随着女子的动作，带起片片雪花。 身前是烈烈绽放的火红色扶桑花、朱顶红，淡紫色淡蓝色的小苍兰，粉色白色的月季，还有仙客来，蟹爪兰，枸骨，花叶蔓长春等等。 绯彤也没想到，庞始这个喜欢舞刀弄枪的大男人，竟然在他自己的家里专门开辟了四个小花园，每个季节总有一个花园绚丽绽放。 更让她满意的是，每个花园里都有一个秋千，繁花环绕，花香萦鼻。 荡起来的时候，她只需要轻轻伸手就能触碰到那些娇艳又美丽的花，别提多惬意了。 “算算时间，庞始应该要出来了吧。”绯彤两手紧握着吊杆，后仰着脑袋往花丛一侧的小石桌看去。 话音刚落，石桌旁凭空出现一团淡紫色雾气，渐渐凝实，出现了一个男子宽厚挺拔的身形。 尽管看了有近十年了，可是每次看到这一幕，绯彤心头总会突然一跳，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出来了？”她像以往一样打招呼。 可是，庞始却没有像以往一样回应。 他好像一直盯着她，隔着尚未散去的淡紫色雾气，执着的、凶狠的、眷恋的、怀念的…… 绯彤不由停下来，试探地又喊了一声：“庞始？” 淡紫色的雾气终于散去，庞始半敛着眸子，两只大手垂在两侧，紧握成拳，似是在紧绷的忍着什么。 在绯彤站起来，打算走过去的时候，他才终于开口应道：“嗯。” 绯彤还是不放心，“在里边发生什么了吗？” 自从她们做出那个交易之后，她每隔一段时间都能在他的帮助下进宫看看琉玉的情况。 而他，也会每隔一段时间进到那个战场幻境中。 刚开始的时候，绯彤还会亲自带着他进去，到后来，懒虫上身，就放他自己去摸索了。 细细数来，她好像……有五六年没进到幻境里了。 第181章 空玄法师(三十八) “没什么。”庞始终于恢复了些往日的模样，冷漠又紧绷的面色松缓下来，活动了下僵直的脖子、手腕，他的视线移到绯彤身上。 “别担心。”他的语气有些僵硬，眸色幽深。 “哦。”绯彤讷讷回答，小手不自在的拽着衣角。 不知道为什么，男子的眼眸给她一种特别熟悉的心悸感，下意识地想要去依赖他，想要去靠近他。 可是之前，也没有这样的感觉啊…… “绯彤？”庞始突然喊道。 绯彤眸子一颤，“嗯？” “没什么。”庞始轻轻笑了下，眸色偏执，语气倒是很轻缓，“你名字很好听。” 绯彤满面疑惑，想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庞始你是不是在里面发生什么事了？” 她以前在其它世界的时候，看到过说有什么创伤后遗症的，该不会……他长时间在战场上，就就就……得了这所谓的后遗症了吧。 女子还是记忆中的鲜活模样，连那些小动作、细微的小表情都一样。 庞始眸色暖了几分，唇角勾起，“没有。只是在里边想起了一些被遗忘的东西。” “什么东西？”绯彤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当即问道。 庞始紧盯着她，说道：“两个人，一个名唤龙熙，一个名唤沐曦，他们是一对爱侣。” 说着，他的眸子像是锋利的鹰眼一样，捕捉着绯彤面容上的任何变化。 两个名字，每一个都应该是特别熟悉，感觉自己应该张口就说知道的。 可是，唇瓣动了动，脑子里一片空白。 绯彤拧起眉，不死心，甚至打算运起法术帮助自己回想。 “好了，别想了。”见此，庞始轻弹了下她的眉心，力度正好，既能唤醒她的思绪，也不会让她觉得疼，“只是两个名字而已，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 已经知道她不简单，那些事情很可能会触及到什么。 反正两个人再一次遇到了，前世的事情由他牢记在心底就好。 他有很多时间去了解她，去调查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个情况。 已经失去过一次，生死相隔，这一次，他断不会再放手，任何事情都不能成为其中的阻碍。 “好吧。”绯彤丧气地抿着嘴。 话是这么说，她心里却还在念着想着，总觉得自己一定可以记起来，总觉得这是两个很重要的人。 明明差一点儿就想起来什么……可是，就差那么一点，死活不通。 庞始将她的种种神色收于眼底，眸色深黯，他一点儿不想让她太费神，一切有他在，交给他就好了。 她只需要无忧无虑的笑着就好。 大手落在女子的后颈，稍微用力，带着人往外走，“不是说今天要去宫中见公主吗？” “啊！好凉啊！快把你的手拿开。”绯彤挣扎着推开他，身上的汗毛都炸起来了。 实在是太凉了！ “嗯？不去吗？”庞始故意装作一脸无辜的继续问。 “去！当然去！你可不能食言！”绯彤蹦蹦跳跳的远离他，一脸警惕加控诉。 “嗯，不会。”庞始配合着她的步调往北屋走去，“先吃饭，吃完之后就去。” “哦。” 第182章 空玄法师(三十九) 红墙黛瓦，翠碧成荫，高大而庄严的大红门，宽敞的石板路，金碧辉煌的楼阁，还有一路行来见到的谨慎而重规矩的宫女、太监。 神秘安静，又让人不由提起心脏，时刻注意自己的言行，不敢越矩。 这就是皇宫。 即使来了许多次了，绯彤每次都还是会感叹一番。 庞始是男子，不得进后宫，所以，到了阴阳分界线或者说是到了“天街”这个地方，他就与绯彤分道了。 绯彤在小太监的指引下，到了夷宫。 夷宫整个风格都是南夷那种淳朴自然又带些狂放的风格，唯有宫殿最中央的一棵枝干虬实的梅花树，文雅安静。 绯彤看了几眼，收回目光，紧跟着一身淡粉色宫装、低眉顺目的宫女进了正殿。 “绯彤，你今日怎么来了？”琉玉挥退宫女们，拎着裙角从高塌上下来，趿拉着鞋子，快步迎了上来。 绯彤笑着起身，“过来看看公主最近怎样？” 琉玉拉着她的手，带着她坐到榻上，随手把厚实又累赘的裙摆扯到一旁。 两人依偎在一起，像是很久以前在大昭寺时那样。 “你别想瞒我。”琉玉关切地看着她，“大统领虽然在宫中尚存积威，但是皇宫也不是随随随便便就能进来的，尤其是现在大统领已经没了职务，除非老皇帝召见，他怎么能进来？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面前的女子，比她要大上五六岁，可是过了十年，她感觉自己都变老了，对方却还是当初分别时的模样。 如非有人细心呵护，哪会这般自在又无忧。 “该不会...”想到某种可能，琉玉打心底里为对方高兴，面色都带着生动起来，“你与大统领好事将近了？” “公主，你怎么会这样想？！”琉玉的话就像是一道晴天霹雳，劈得绯彤外酥里嫩。 她跟庞始？ 怎么可能？！ 先不说她是神，迟早要离开的，就庞始那个只知道打仗，只喜欢舞刀弄木仓的大直男，他会喜欢一个女子？ “公主。”绯彤收起惊讶神色，一本正经的说明，“您想太多了。我找您是有正事要告诉您。” “你俩的事就是正事啊。”琉玉故意学着她，也是一脸严肃。 绯彤无奈了都：“...公主咱们跳过这个话题好吗？” “扑哧~”琉玉掩唇轻笑，只露出一双明眸弯弯，“好了好了，你说吧，这次不打断你了。” 闻言，绯彤才凑近了几分，认真说道：“公主，皇宫的天要变了。” 原本以为会听到什么闲间趣事，琉玉的面容一派轻松，当那几个字入耳之后，霎时她就僵住了。 当即捂住绯彤的嘴巴，一双眸子变得锋利而警惕，迅速的环视四周。 “嘘，先别说话。”用唇形说出这几个字，琉玉光着脚丫四处小心谨慎的检查。 隔墙有耳这四个字，是她在宫中这十年最大也最重要的收获。 确定那些丫头都出去了，宫殿里也没人了，琉玉窜回榻上，跟绯彤咬耳朵，“这件事是大统领告诉你的吗？” “是。”绯彤敛着眸子，遮住其中愧色，她不想撒谎，却只能这么告诉她。 第183章 空玄法师(四十) 她是神，她能从水镜中提前知道这些事，她是怎么都不可能告诉琉玉的。 琉玉因为听到这个信息是庞始说的，一下子就相信了，正在仔细地思考这件事，没有注意到绯彤的异样。 “老皇帝就是个色鬼，一天天的腻在后宫，早把身体掏空了。我前两年还想着他什么时候死呢，没想到竟然到能撑到这个时候。” 琉玉语气淡淡的，没有厌恶，也没有喜悦，只是单纯的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的吐槽。 “不过，老皇帝死了也就死了，死前可千万把太子选好了，不然可就又要闹腾起来了。这个地方我住惯了，可不想再挪了。” 绯彤看她这么不把昭帝放在心上，心里提起的大石总算缓缓落下了。 知道琉玉喜欢陈易茗，这十年来也从未忘记过，可是老皇帝对她也算是顶好的，除了近几年来她这儿来的少了，那些该有的东西一直都是最好的。 她真怕琉玉对老皇帝有好感，就像水镜中那样，因为他的离开那么伤心，以至于着了别人的道…… “公主，最近几日，您要多加注意，更小心些呀。”绯彤嘱咐说道，还是不敢轻易放心。 “我知道的，别担心。”琉玉笑了笑，只是那笑没有多少温度。 两人之后又聊了一些，绯彤不得不离开了。 即使是女子进到后宫中，也是有限制的。 从来的路返回，庞始已经等在那里了。 两人一前一后地往宫外走，待走到宫门口的时候，绯彤回头看了眼。 高高的楼墙，将宫里宫外分成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有的人一生都在渴望能够进去，而有的人却挣扎着想要出来。 “怎么了？”庞始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没什么。”绯彤垂下脑袋，拽了下他的衣服，“走吧。” 直到两个人出了皇宫，进到马车里，绯彤才说道：“可以再请你帮个忙吗？” 庞始不语，盯着她。 “近几天，多注意些皇宫里的变化。” 庞始虽然没了职务，但是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他都知道些，一听这话，他猜到了什么。 “担心皇妃？”他问道。 绯彤点头：“嗯。” “有我在。”大手盖在女子的大脑袋上，庞始语气温和带着宠溺。 绯彤却不大乐意，歪着身子拂开他的手，皱着眉：“你今天怎么了？怎么老是动手动脚？” 她瞪着庞始。 该不会真像公主说的那样，他其实对她有企图？！ 男女之间的那种？！ 当夜，皇宫就悄悄戒严了，只准进不准出。 太医院的太医们全部被召去了昭和殿。 诸位皇子、后宫的妃子们，在得到消息后，都急忙忙也到了昭和殿，或是真心或是假意。 一直到第二天的晚上，才有人在各种情况的逼迫下，不得已而离开。 拥挤的昭和殿很快的就寂静下来，只剩下皇子们，还有几位地位较高的妃子以及太医。 不知是谁提起了琉玉，很酸的说道：“果然是异族，养不熟的白眼狼，皇上那么宠爱她，对她那么好，现在生病了，她竟然连看都不来看一眼，简直是……” “皇妃驾到！”下一秒，太监的宣喝声打断了她的话。 第184章 空玄法师(四十一) 伴着声音，琉玉一身素衣进来，正对上那人的目光。 那人不确定琉玉有没有听到，只讪讪的笑了笑，不敢与琉玉对视，怂怂的往后缩去。 琉玉只是淡漠的扫了一眼，径直走过她，朝着比自己位分高的皇后还有皇子们行礼。 “皇妃也去看看皇上吧。”皇后是位很温和的女人，或许曾经脾气暴躁，可早已被时间磨平了棱角，一双眸子淡然而平静。 “是。”琉玉垂头恭敬说道，往内殿走去。 这个地方她以前经常来。 曾经在这里，他问她想不想家？ 然后有了夷宫。 他问她想家里人吗？ 然后她见到了她的阿兄。 然而，也是在这里，她没了第一个孩子，他震怒。 对于老皇帝，她的心情是复杂的。 因为他，南夷遭到的几乎是灭顶之灾，她被迫离开家人孤身来和亲； 可也是因为他，南夷与大周朝有了来往，正在往好的一面走。 他对她极好，可是她心中有人，再加上国仇家恨，她总是无法坦然面对他。 但他却一点儿不在意，还当着她的面直说：“你若是像平常人那样对朕，朕早就对你失去兴趣了。” 现下，他躺在床上，呼吸微弱，下一秒就可能死去。 琉玉在距离龙床一米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远远地隔着重重的明黄色帷幔凝视着他。 殿内一片空寂，除了她再没有其他人。 “皇上。”她喊道，语气轻而淡，仿佛下一秒便会随风散去一般，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之后，她就直直站着，看着他，更多的，她没再说什么，也无话可说。 翌日，天微亮，在其它妃子到来之前，琉玉回了自己的夷宫。 一直到皇帝驾崩，到正式通传全国，她才换上白衣出来了。 走在石板路上，琉玉面色平静，看不出一点悲色，捧着一沓写满往生咒的纸，纸上摆放着一枝正盛开的梅花，脚步稳稳地，目不斜视。 一路上见到她的人纷纷行礼。 此时，一队正在往后宫走来的队伍，远远看到了这一幕。 有人好奇问道：“那位是宫中的哪位贵人？” 领路的小太监恭敬地低下头，老实回答：“回法师，是皇妃娘娘。” “皇妃？” 琉玉曾经盛宠一时，几乎全国的人都知晓她，即使他们平日里深居简出，也多少是知道些的。 那人不由恍然，“哦，是那位啊。” 他没注意到，落在最后处，一直安静的，面色温和淡然的人，听了小太监的回答，眸子颤了几颤，握着佛珠的手几乎是瞬间收紧，而后，缓缓松开。 琉玉到时，殿中正是一片鬼哭狼嚎，就好像谁的声音更响亮就显得谁更悲伤一样，一声尖过一声，特别刺耳。 琉玉眉心皱了下，往前的脚步一停，向着人少的地方走去。 其他人看到了，都不敢说什么，人家位分高想怎样就怎样，她们可比不了； 再者，她们也巴不得她坐到最后边去呢！这样就没人跟她们抢了。 想着，几个人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眸中看出强烈敌意，哭声再起，一声更比一声高。 第185章 空玄法师(四十二) “都给本太子闭嘴！”许是实在受不了了，新封的太子殿下从内殿大步走出，一声厉喝。 顿时，那些贵人、才人都闭嘴了，悄摸摸瞄了眼一脸严肃的男子，缩着脑袋当个乖巧的鹌鹑，恨不得就地隐形了。 太子眸色锋利的环视一圈，落在琉玉身上时，停了下。 “皇妃怎的不进到内殿去？” 琉玉被未来的皇帝当众点名，不得不礼仪周全的起身行礼，语气谦恭：“本宫终是外族，不便进殿。能与诸位姐妹守在外殿也是好的。谢太子殿下关心。” 太子盯着她，眸色深邃带着探究。 不过琉玉依旧淡定平静，看起来丝毫不担心会受到责罚。 半晌，太子唤人为她送了个汤婆子暖手，说道：“既然皇妃喜欢呆在外边，那就在这里吧。” 之后又告诫一番守在外殿的太监、宫女们，才转身要回到内殿。 然而，脚步刚抬起，外边有一个小太监快步走进来了，“奴才见过太子殿下。殿下，法师们到了。” 看到太子后，那小太监明显舒了一口气。 究竟是什么样的大人物，让小太监这么诚惶诚恐，还出动太子？ 这个念头在脑中一晃而过，琉玉没有多注意。 不管怎样都与她无关。 她淡然的收回视线，揣着汤婆子，端坐在角落里，心里默念往生咒。 按照律法，先帝的妃嫔，如果有子嗣，可以随着子嗣去到自己的封地；而无子嗣的，妃位以上，会挪到西宫去，妃位以下，会被送回自己家中，且终身不得再嫁。 以她的身份，不出意外，这后半生是要在宫中度过的。 只要熬过这段繁琐又忙碌的几天，她就可以安心的呆在自己的宫殿里... 视线落在宣纸上的一枝梅花上，琉玉一向沉静的眸子里也浮现出了暖意。 “大师，您请进。” 不多时，太子回来了。 姿态很恭顺的为人引路。 然后，一道咖色的颀长身影步调沉稳又淡然的走进来。 他唇角淡淡的扬着，带着极大的亲和力。 进来后，他朝着太子微微颔首，不卑不亢，落落大方。 好奇的其它妃嫔们看清这人的样貌之后，都不由倒吸了一口气。 这位法师，也太俊了吧！ 面容白净，文质彬彬，这哪里是位法师，分明是个温文尔雅的书生啊！ 琉玉听到她们的窃窃私语，眉心微蹙，却也没说什么，只是侧身往角落里又挪了挪。 她知道大周朝亡人都是会请法师超度的，可是，也仅是知道而已，她不太能理解。 在南夷，死了的人都会火化，然后撒在那人生前最喜欢的地方。 希望他即便是离开人世了，依旧能够开心快乐。 她们并不会奢求来世，因为太虚无缥缈了。 宽敞的宫殿里，渐渐响起厚实又悠远的木鱼声，一声又一声，仿佛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空灵宁静。 过了有一刻钟后，被请来的法师们开始低声吟诵。 “恭请南无大慈大悲地藏王...” “稽首本然净心，地无...” “南方世界...” “我因宿植善因...” 琉玉最近才开始学习这部经，听着僧人们的吟诵，她也随着在心底默默跟随。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听着那些声音，总觉得若隐若现的熟悉。 第186章 空玄法师(四十三) 想着，她抬眸去看。 那张面孔入眸的一瞬间，瞳孔骤然紧缩，唇瓣不自知颤抖着。 指尖没抓紧梅花枝，让它顺着宣纸滑了下去。 他...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他，陈，陈易茗...怎么会... 琉玉紧紧盯着着一袭咖色海青的陈易茗，感觉像是做梦一样。 十年未见，在她快要记不清他是什么模样的时候，他这样突然出现。 没了乌黑的发，还...入了空门？！ 在她的想象中，他现在应该已经娶妻、生子，应该已经生活美满、无忧... 然而，看着那人。 琉玉能清楚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紧缩，针扎一样的很疼！ 她好想立刻去问他，他怎么现在是这种模样？为什么会遁入空门？ 就算，就算真的特别喜欢钻研佛经，也不用将自己的一生都搭进去吧。 她不是曾经那个天真到傻乎乎的小女孩儿了，这十年，她一直学习，学习大周朝的各种知识，学习佛经，学习人情世故。 她知道他现在的模样意味着什么，可是正是因为明白，她才更迫切的想要知道，在她们分离之后的这段时间，他... 究竟都经历了什么。 “陈...易...茗...”琉玉呢喃出声，不觉间，一滴清泪从眼眶滑落。 “皇妃是不是哭了？”有人小声询问另一个人。 “好像是。地藏经这么感人吗？都把说哭了？” “想不到她对皇上感情这么深。” “嘘，小点声，当心她听到。” “哦哦，那儿，你手边是不是有枝梅花？” “好像是她的...” 琉玉被她们细碎的声音唤回思绪，眼睫眨了眨，感觉到脸颊上的湿润。 担心给陈易茗带来麻烦，她赶紧收回视线，侧过头，悄悄擦了擦。 她现在是皇妃，很多人都在注意着她的行为，她不能放纵。 忍一忍。 不要着急，之后会有机会问的。 还有绯彤在呢，她可以拜托她帮忙询问。 会的。 会搞清楚的。 不要...不要太放在心上。 琉玉一遍遍在心里劝服自己，可是眼眶越来越红，心脏的酸涩越来越大，像是一座重山压在上面，几乎喘不过气来。 一只手紧紧按压着心脏的位置，嘴巴张了张，却一点儿声音都没发出来。 好难受啊！ 眼泪在她拼命忍耐的时候，还是调皮的蹦出来了，瞬间，满面。 “皇...皇妃？”刚才说话的其中一个终于发现了她的异常，凑过来小心翼翼地喊道，“您怎么了？” 琉玉说不话来。 “逝者已逝，您多少不要那么伤心了，泪多伤身。” “是啊，皇上最宠爱的就是您了，您这么难过，皇上也不会...总之，皇妃您保重自己的身体。” 琉玉也知道自己太过失态，这样的情况，这样的境地，她还不能放松警惕。 “本宫没事。”一开口便特别的嘶哑，泪水还在淌下，鼻尖也是红红的。 “这个，送你了。”琉玉将放在腿上的纸全部都给了离她近的那个才人，然后，指着她手里的梅花枝，问道：“这个，可以还我吗？” 说是询问，多少还是带着些命令的意味。 第187章 空玄法师(四十四) 那人自然是赶紧递到她手里。 本来也就不是自己的。 琉玉紧紧握着那段梅花枝，骨节发白。 脑中回忆起曾经的那些，澎湃的感情再次汹涌而来。 她匆忙垂头离去。 不能继续留在这里了。 很可能会给陈易茗带来麻烦。 直到出了宫殿，到了少无人烟的荒凉小路，她才蹲下去，无声哭泣，满心悲恸。 被白雪覆盖了一层的小路，冷寂苍凉，这一抹素色混于其中，竟也相当的融合。 绯彤感受到琉玉和陈易茗的情种均产生了波动，尤其是琉玉的，几乎是枯叶开花的巨大变化。 她顾不得更多，赶紧催着庞始带她进宫。 看到这样子的琉玉时，她别提多心疼了。 立刻拉下身上的大氅披到她身上，几乎同时，另一道温暖落到她背上。 她没有回头，是习惯了庞始对她的好，也是没时间去管更多了。 把琉玉的双手捧到自己的掌心间，一个劲儿的揉搓，吹气，希望她热起来。 “公主，您这是在干什么？”绯彤皱着眉，担忧的轻斥，“这不是折磨自己吗？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不能这么对自己啊。” 琉玉吸吸鼻子，眼睛湿漉漉的看着她，唇角往上扬了扬，笑得比哭还要难看，“绯彤？你怎么来了？是随着大统领一起来的吗？” 她的视线移到身姿挺拔，衣衫单薄，带着面具的庞始身上。 他的视线一直落于绯彤身上，不用细看，都能感受到他对她的深深情意。 真好啊。 “公主！”绯彤眉头皱的更深了，“咱们先回夷宫吧，您都不觉得冷吗？还有那些宫女呢？怎么这么不会照顾人！” 琉玉身体前倾，靠在绯彤肩膀上，“是我自己跑出来的。绯彤...我就是好难受，你知道吗？我看到陈易茗了，他竟然出家了！” 绯彤安静听着，暗自使用法术，稳稳地将琉玉抱起来，大步朝着夷宫走去。 庞始看到她指尖掠过的一道紫芒时，眸底同时也闪过一道紫芒。 他敛下眸子，不语，只是跟在身后，注意着周围的情况。 琉玉被绯彤抱起来的时候，笑了，稚子一般：“绯彤你记得吗？以前你也抱过我，也是这种感觉，好安全的感觉，什么都不用担心，什么阴谋诡计都没有。” “好想回到在南夷的时候啊。哼哼。但是，如果我死了的话，却是想把自己洒在那颗梅花树下。” 琉玉说着，指尖勾着绯彤的耳朵，笑嘻嘻的：“哦，跑题了。陈易茗...我今天见到他了，见到他了...” 说着，她突然又哭起来，“呜呜呜...可是，我一直以为他会过的很好。” 本来想把当初她们离开，陈易茗就皈依佛门的事情告诉琉玉的，但是她的这种反应，绯彤到嘴边的话又收回去了，转而温和说道：“公主，您这话说的不对，您又不是陈公子，哪知道陈公子是不是真的喜欢。” “您可能不知道，陈公子法号空玄，现在已经是闻名全国的大师了，时常开布道会给人讲经呢。” “如果您真的担心，不如与陈公子见一面？” “不行！”琉玉一听，立刻就反对。 第188章 空玄法师(四十五) 绝对不可以见面。 她们，一个是大师，一个是先帝的宠妃。 无论怎样，都该是再无关系的两人。 于理于心，两人都不该再见面。 “绯彤，可以请你帮我一个忙吗？”琉玉缩进暖呼呼的被窝的时，紧紧抓住了绯彤的手腕，眼含期待的询问。 绯彤把她的手放回去，坐在旁边，“公主您请吩咐。” …… 从夷宫出来后，绯彤一眼看到等在一侧的庞始。 他总是默不作声地对她好，悄无声息地侵入她的生活，打破她的所有隔离的壁障。 在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近在咫尺了。 “你的衣服。”绯彤抿抿唇，站的远远的，伸手将手里拿着的大氅递给他。 庞始注意到她的疏离，眸色微黯，大手接过，披在身上，漫不经心的反问：“发生什么事了？” 绯彤移开视线，抓着耳垂，敷衍说道：“没什么。”只是突然意识到自己跟他的关系太近了。 她微微后退，却不料，一只铁臂突然袭来，紧紧揽着她的腰，往前一带。 “庞始！”绯彤的一双眸子瞬间瞪圆 “你在想远离我，为什么？”庞始紧紧盯着她，那双眸子近看像是泛着幽光，像暗夜里叮嘱猎物的狼一样。 绯彤莫名打了个寒战，还有种说不清的熟悉感。 呸，什么熟悉感，她才不是斯德哥尔摩症。 “咱们男女授受不亲，大统领先放开我。”她用力推着庞始，想要挣开他。 然而力量差距太大了，一点儿用没有。 庞始看了眼宫殿里面，语气中带着些戾气：“她跟你说了什么？” “没有！你别乱想。”绯彤气愤的打算使用法术。 指尖还没触到另一只手上缠着的淡紫色小东西，手腕就被庞始紧紧握住了。 庞始盯着那东西说道：“你太不懂得掩饰了，也太小看人了。”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知道，但是我允许你装傻。”庞始突然靠近，额头相抵，两双眸子对视着，一双深邃，一双澄澈。 他的声音放缓了几分，带着些诡异偏执的柔情，“之前是我错了，是我毁约了。我该好好的听你的话，该回去的，对不起。” 他轻轻蹭了蹭，“或许，你不记得我了就是给我的惩罚，不过没关系，我会等你。等你想起来。” “你在说什么鬼东西！”绯彤听的一脸迷茫，心底发颤，感觉这个人脑子是不是出问题了。 她皱着眉，再一次用力挣脱。 这次，庞始松开她了，盯着她，极其认真的说道：“我断不会再给你离开我的机会。”无论你去到哪里。 “哦。”绯彤一点儿没放在心上，她对自己很自信，相当自信。 她是神，她要走难道他还能拦住？！ 笑话！ 瞥他一眼，她瘪瘪嘴，将带着淡紫色小吊坠的手背到身后，“对了，还有件事，可能……需要你帮忙。” 庞始：“说吧。” “咳咳，我想见空玄一面。”顿了下，想到什么，绯彤补充了句，“单独见面。” 后一句刚出，她就感受到庞始的眼眸变得骇人起来。 “怎...怎么了？你做不到？”绯彤梗着脖子故意呛他。 第189章 空玄法师(四十六) “她不能跟空玄单独见面，你就能？”庞始一言道破真相，冷冷说道。 绯彤拽拽耳垂：“呃……” 庞始：“还有，你曾经说不再直接插手她们之间的事了，忘了？” 绯彤眉心微蹙，一脸疑惑，“我说过这样的话吗？” 庞始盯着她，不说话，那么确定的神色，绯彤瞬间就虚了，“那……” 要不她还是最后一次用法术吧，都答应人家了，不能食言。 庞始观察着她的脸色，猜到她的想法，最后还是妥协说道，“要说什么，我来跟他说。” 绯彤一双眼睛登时一亮。 庞始不愧为曾经千军万马都惊骇的大统领，一人出马，一个顶三。 当天就跟空玄说上话了。 绯彤藏在隔间，安静听着他们的对话，听着空玄与对待旁人无二样的语气提起琉玉，感受到他毫不变化的情种。 她叹口气，塌下肩膀。 或许，她这次真的做的不够好，两人的红线还是没能变成死结。 她想着要不就顺着琉玉和空玄的想法，不再去做什么了。 万一，做的过头了，两人再被人诬陷，回到水镜中那样的结局... 算了，往好处想想。 相比于她没来之前的境况，现在两个人都还活着，这样的结果，也算是不错的。 至少有着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偶尔回想起来，也不至于觉得整个人生太过平淡。 绯彤自嘲的笑了笑，就这样了吧，她别再插手了。 这次任务失败就失败了，没什么大不了，有了失败，她才有动力做的更好。 将空玄的回答告诉了琉玉，绯彤与庞始一起出宫了。 之后数年，除非有召，绯彤再没去过皇宫。 一直到太妃病重。 再见到琉玉时，她已经身形枯槁，再也不复往日的明媚鲜艳模样。 一双眸子浑浊而昏黄，甚至看不清眼前的人了。 “是...绯彤？” 绯彤握着她的手，凑到她的耳边，柔声说道，“是我，公主。” “你来看我了。”琉玉温和的笑了，“咱们好些年没见了。” “是啊，公主，都有十来年了。”绯彤能清楚感受到琉玉的生机正在消逝。 可是生老病死，人间常态，她插手不得。 “绯彤啊...我想陈公子了。”琉玉浅声说道，带着深切的眷恋。 脑中不断回忆起那年雨中初见，还有那短短几日的相处，当时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却倍感珍贵。 唇角扬起，她继续说道：“他曾回答说，他不后悔，无论哪件事。我啊，也不后悔。何其有幸，能遇到他，能得到他的歆慕。” 无论是之后的分离，无论是后来的相遇而不见，她都不悔。 琉玉唇角弯着，满心欣怡，缓缓闭上了眸子。 如果有来生，如果还能遇到他，如果他们都不再是这样的身份，如果他也愿意，她一定要同他白头到老。 握着手已经变凉，眼前人的呼吸也消失了，绯彤垂下眸子，静默不语。 在琉玉失去呼吸的刹那，她察觉到红线变成死结了。 同时，空玄的情种彻底枯死了，也就是意味着空玄也... 绯彤轻叹一声，最后一次，真的是最后一次运起法术，将琉玉带到了大昭寺，将她的骨灰洒到了空玄住的小院的梅花树下。 她曾经一直以为，两人是因为只相处了几天，所以感情比较浅。 是她错了。 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 有些感情不一定非要相守，有时候，会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 大周朝第276年。 皇太妃薨。 空玄法师圆寂。 征战无数的大统领不知所踪。 （完） 第190章 界外界(三) “嗯？”绯彤迷惑的看着眼前的月老殿，怎么回到这里来了？她不是要去下一个三千世界吗？ “彤丫头...”幽怨的声音伴着浓郁的酒香突然出现在一侧。 绯彤被吓得往一旁跳去，心脏砰砰的差点冲出来，“啊！” 看清人后，她拍着心口，哭笑不得的看着头发乱糟糟，衣衫凌乱，满脸颓废丧意的她家师傅，“师傅，您这是怎么了？” 就算平时再怎么醉酒，也没有现在这么狼狈啊。 月老听到她这么说，周身萦绕着怨气几乎凝成实质，“你还问...之前不是千叮咛万嘱咐，不到万不得已不许使用法术，你是怎么做的？” “呃...”绯彤紧抿着嘴巴，心虚的拽着耳垂，视线游移，“那什么，师傅啊，我用的都是小法术，没受到反噬，您别担心。” 反噬？ 他是担心受到反噬吗？！ 他是担心她这么频繁的通过紫琉璃使用法术，迟早会唤醒那位！ 她知道他当初多艰难的才劝服那位，让他答应给她时间解开心结。 结果呢，她倒好。 法术跟玩儿似的。 这才两个世界，就让那位拥有了那一世的记忆，要是继续下去，她就等着被人绑回去，套上链子，哪儿也别想去了。 气愤的想着，月老又给自己灌了一大口。 这些话，还不能跟眼前这个蠢丫头说！ 真是气死他了！ “师傅师傅，喝慢点儿，当心呛到。”绯彤在月老旁边踮着脚，小心劝着。 “哼！”月老扭过身，不理她。 “师父啊~知道您肯定是为我好。我以后再也不用法术了，行不？”绯彤追过去，谄媚的笑着。 月老朝着他耸耸肩膀，绯彤立刻了然，狗腿的帮他捏着肩膀，“怎么样，师傅？这样还可以吧。” “哼！”月老又给自己灌了一口醇酒，说道：“这次记住，不到万不得已不许用法术，小法术也不行。” “嗯嗯，我记住了，师傅。”绯彤小鸡啄米一样点头，先不论自己是怎么想的，到时候又怎么做，现在先态度端正的答应下来。 不过，就为了这事，专门把她劫回来了？ 绯彤越想越好奇，不应该这么简单啊。 “那...师傅，您能告诉我为什么吗？”她往前探头，试探地询问。 为什么突然这么严格？ 月老瞥她一眼，绯彤以为他要说了，立马竖着耳朵凑过去听。 哪知道她家师傅呵笑一声，指尖点到眉心，瞬时，法术全被封了。 “师...傅？！”绯彤没有一点儿防备，万分惊讶的盯着月老，欲哭无泪：“您用得着这样吗？我都答应您了。” 这下就算她想阳奉阴违也不行了。 “呵，我还不了解你。”月老轻蔑的扫她一眼，“心里的小九九多的是，现在是答应我了，真到了三千世界，能给自己找一百个理由偷懒使用法术。” “那您刚才还...”绯彤皱皱鼻子，控诉的盯着他。 “我刚才什么都没说吧。”月老摊开双臂，一脸无辜，“好了好了，你该去三千世界了，我就不拦着你了。” 他拎着酒壶随意的摆了摆，一股力道推着绯彤往外走。 “哦。”绯彤闷闷应声，以后再也不能偷懒了... 第191章 学渣学神(一) “报数！” 站在双杠上的女孩儿，叼着一个吃到一半的雪糕，甜糯的声音底气很足。 一出口，就让前面排排站的几个男生女生，身子一震，下意识挺直后背，绷紧脸蛋。 “一！” “二！” “三！” “停！”站在双杠上的女孩儿突然打断。 即将要报数的男生立刻就松了口气，还好还好，不是他。 包括他在内的其它八个人全都用着同情的目光偷偷瞄向第三个人。 作为被同情的第三个人，作为被选出来的人，绯彤表面不动声色，心里炸开了花，终于轮到她出手了嘤！ “星姐。”她仰头压抑着兴奋喊道。 “嗯。” 乔沐星叼着雪糕，含糊的应了一声。 三两口吃完，她挥挥手赶走其他人，单手撑着双杠由站变为坐。 “绯彤……”乔沐星身体往前倾，想要凑到她耳边低声跟她说话，奈何…… 她高估了自己，她不够长…… 两人之间还隔着好长一段。 乔沐星：“……”我￥%#*@ 绯彤注意到这一幕，心里偷笑，不过，为了防止她们的星姐炸毛，她赶紧快步上前，把耳朵凑过去，“星姐，你说。” 乔沐星赞扬的看她一眼，先是警惕的往四周望了望，才单手捂唇凑到她耳边，说道：“你去帮我做件事……” 绯彤听着，时不时一脸认真的点头，附和说道：“好的，星姐。没问题，星姐。” 乔沐星说完，很是郑重地拍了拍绯彤的肩膀，“绯彤啊，我后半生的幸福就交给你了。” “咳！”绯彤嘴角抽了下，她努力忍住内伤，点头，“星姐，你就放心吧。” 不过，下次她还是不要离她这么近了。 这两巴掌下来，还真有点儿吃不消啊。 绯彤默默揉了揉自己被拍到的肩膀，想着回家后可能需要涂些药。 “我相信你。”乔沐星的面色是不掩饰的开心，还有些独属于女孩子的羞涩。 她轻松跳下双杠，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一个淡粉色的信封，皱皱巴巴的。 乔沐星：“……怎么就变皱了。” 她皱着眉试着去抚平。 亏她今天一直站着，生怕压到它了，怎么还是这个鬼样子了。 粗鲁的展了展，却没什么效果。 “算了，就这样吧。”乔沐星把情书递给绯彤，不放心的再次叮嘱，“你可千万要送到，我不管你什么时候去……不，今天一定要送到！一定要交到他手里。你可是已经答应我了，如果没有做到的话……” 乔沐星眸色危险的盯着绯彤，掰着手指头，关节处发出咔吧咔吧的声音，小腿抬起，猛地一踢。 “砰”的一声。 乔沐星看着眉梢一挑，这个形状还不错。 满意的放下腿，她双手背在身后，甜甜的笑起来，露出一对小酒窝，像是一个可爱的小天使：“绯彤，我知道你懂的哈~不要让我失望哦~” 绯彤后背惊起了一背的冷汗，勉强的笑着，艰难的点点头，“我知道了，星姐。” 师傅，快把我法术的封印解开啊！ 你最爱的小徒弟被人威胁了！！！ 面上却还是带着笑，继续说道：“星姐，现在快放学了，那我先去他们教室门口守着。” 第192章 学渣学神(二) “去吧去吧，赶紧去。”乔沐星挥挥手，不放心地再一次叮嘱：“千万要送到吕卓柯手上！” “绝对送到！”绯彤就差举手发誓了。 转身往教学楼的方向跑，不经意间注意到那个已经被踢得凹进去的双杠，心里苦啊。 她敢送不到吗？ 就算星姐不会真的把她踢成那样，疼肯定是免不了的。 快要到教学楼的时候，绯彤听到身后有哒哒哒的脚步声，很熟悉的步调。 她心头一紧，加快速度往一侧靠去。 然而，还是没能逃脱。 小小的爪子搭上来的瞬间，绯彤感觉自己的肩胛骨...要废了。 “我还是跟你一起去吧。”乔沐星的声音幽幽的。 绯彤回头看去，娇小又可爱的少女仰着脑袋看着她，对上她的视线后，扯唇一笑，堪比恶魔降临，“不过我不靠近，就远远看着。” “好的，星姐。”绯彤无比沧桑的点头。 为什么会有人的力气这么大？！明明看起来那么小小一只！ 乔沐星满意的收回手臂，笑眯眯的抬脚，“那咱们走吧。” 绯彤叹口气，跟在她背后，悄悄地揉着自己的肩膀。 稍微往下扒了扒，想看看到什么程度了，需不需要去医院看看去... “对了。”乔沐星想到什么，突然回身。 绯彤连忙放下手，做一本正经的模样：“怎么了，星姐？” 乔沐星眯起眼睛，靠近几步，探究地盯着她，“你刚才是想躲我吗？” 当然啊。 绯彤老实地笑了，“才不是。刚刚我还以为是老师呢，星姐你也知道，年纪主任最近严抓逃课，我听到有人追我，就下意识以为是年纪主任来了！” “年级主任...”乔沐星重复说了遍。 “嗯。”绯彤点点头，对，就是年级主任，她绝对没有故意躲她。 “我是说...年级主任过来了。”乔沐星指指她身后的位置，还笑得一脸憨厚的挥手打招呼，“主任好！” 绯彤身子一僵：“...” 你这个坑小弟的货！ 偶然路过的年纪主任：“...” 怎么又是这个玩意儿！他都避开平时她会出现的地方了，怎么还能遇到？！ “主任去吃饭吗？我也饿了，不过就不跟老师们抢了，你们先去吃吧，我们到放学了再去。”乔沐星热情的说着，话里话外都是为了你们好的意思。 看，多好的学生啊！ 绯彤默默侧过头去，拽着耳垂，不忍再听。 同时，偷偷迈小碎步往旁边的走廊挪啊挪。 心中暗自祈祷，不要认出我，谁也看不到我。 主任啊，您可千万别人认出她！ 检讨她写够了！真的够够的了！ “主任，那我和绯彤回教室了，您吃好啊。”似是听到了绯彤的祈祷，乔沐星终于住嘴了，也终于把她供出去。 像是一瞬间遭到晴天霹雳，绯彤的脚步生生顿住，生无可恋的歪歪脑袋，蔫了吧唧的。 只差半米，她就可以... 半米啊！ “走吧走吧，记得明天早操前，把检讨放到我办公室。”年级主任也很无奈，偏偏这个小丫头他怎么都治不了！唉！ “走了走了！”乔沐星拽着绯彤的衣服，一脸开心拖着她往楼上跑。 绯彤：“……”又要写检讨…… 第193章 学渣学神(三) 千追万赶，还是差了一点儿。 到三楼时，下课铃就响了，而吕卓柯他们的教室是在五楼。 “我先去堵吕卓柯，你跟在后边，也赶紧来。”听到下课铃，乔沐星小脸皱了下，稍加思索，就做出了决定。 不长的两条腿，一步迈出两阶，绯彤刚要开口的时候，对方已经转过弯儿去了。 无力挥舞着尔康手的绯彤：“...这栋楼的这一侧，只有这么一个出口，他早晚要下来的。” 心累的叹口气，绯彤还是赶紧追了上去。 作为月老，作为神，区区几阶楼梯，区区一个小丫头，她还真不信拿不下了。 到吕卓柯他们教室附近时，绯彤一眼就看到了踮着脚尖，扒着后门窗户，努力仰着小下巴，瞪着眼睛往里边瞄的乔沐星。 努力憋住笑，她假装什么都没看见，躲到了楼梯的一侧。 乔沐星，这个让一中所有师生都望而却步的名字，这个自称是一中校霸的女生，身高只有一米五八。 不管她喝牛奶、吃核桃坚果、打篮球、跳绳，泛是说可以帮助长高的法子她都试过了，可是... 她的身高就像是定格了的照片一样，再怎么努力，都没有长高至少一厘米。 绯彤心里痒痒的，乔沐星那样的姿势真的是好可爱啊，想拍下来。 摸摸口袋，没带手机。 算了，看来是上天不让她冒险找打。 绯彤再一次偷偷把脑袋探出去。 …… 拖堂的老师终于大发慈悲说了下课，有爱玩的男生立刻把书本一扔，掏出篮球往外冲。 可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后门的把手怎么都拧不开。 “坏了？”他疑惑的低喃，一抬头，对上一双大眼睛，满含杀气。 “卧槽！” 男生吓得后退一大步，球都扔了。 “罗印，你找死了！” 被篮球砸到桌上，打断了讨论的吕卓柯不爽的推推眼睛，视线凌厉的扫过去。 罗印一脸吓尿的恍惚表情，“不是啊，你来看啊。” 他指着后门的那块小窗户，吓破胆的不敢去看第二眼。 吕卓柯看过去，那双印在玻璃上的大眼睛立刻闭上了。 吕卓柯：“...” 无奈的摘下眼睛，食指蜷成一圈，用力的抵抵眉心，叹了口气。 他同桌，坐在里面的另一个男生往后门瞥了眼，嗓音低沉，语气冷冷：“那个小青梅？” 吕卓柯戴上眼睛，点点头，“我们一会儿再讨论。” 说着，起身往后门走去。 “绯彤绯彤快点儿快点儿，他过来了过来了！” 乔沐星那双大大的很有灵气的眼睛，往教室里瞄一眼，又很快移开，语速极快，一个劲儿的催促。 拽着门把手的小手用力握着，铁了心不让它动了。 所以，吕卓柯第一次转门把手没能打开。 “马上马上。”绯彤艰难的憋着笑，把缠在门板上一颗凸出来的小图钉上的头发，小心的往外解。 吕卓柯抬眸看了一眼，打算再一次用力。 乔沐星立马抿着唇，加大了力道，也不躲了，较劲儿一样瞪着门里的人。 “好了，星姐。”绯彤吁出一口气，后退一步说道。 “我知道。”乔沐星没动，还在跟里面的人互瞪。 第194章 学渣学神(四) 吕卓柯清楚知道乔沐星要是拗起来，力气有多大。 他叹口气，率先移开视线，从旁边的桌子上顺来一张纸，龙凤凤舞的写了两个字：放手！ 乔沐星仰着下巴，故意跟他反着来，“就不。” “那好吧。”吕卓柯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咔嚓一张。 瞬时，门开了。 “吕卓柯，你就会这一招！从小耍到大，你就不烦吗？！”乔沐星怒气冲冲的双手叉腰，小腿一抬，站在旁边的凳子上，居高临下的瞪他。 吕卓柯慢悠悠的收起手机，将手里的纸撕成碎片，扔到垃圾桶，“不烦，相反，还很有用。” 说着，他朝着罗印扬了扬下巴，“喏，门开了，出去吧。” 乔沐星满含杀气的目光立刻射向罗印。 罗印双腿颤了颤，心中留下两条宽面条眼泪。 他喜欢学习，真的，最喜欢学习了。 他还是不出去了吧。 “还有你，还想在凳子上站多久。”吕卓柯再次看向乔沐星，往上推了推眼镜框，泛着泠泠冷光，“要不要给你个话筒，在我们教室开个演唱会？” 乔沐星转眸扫视一圈，对上她眸子的人，一个一个的跟看到什么似的迅速低下头去。 “哼！”她抿抿唇，跳下椅子，“我找你是有正事。” “嗯，知道了。”吕卓柯不怎么放在心上，熟稔的揉揉她的小脑袋，说道：“稍等我一下，一会儿一起回家。” 说完，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准备继续跟孔凌讨论那道题。 乔沐星虎着小脸，眼中燃起火焰般，死死盯着讨论的热火朝天的两个男生，尤其是孔凌！ 你就说吧，一个男生，长得那么精致好看做什么？！ 不去当明星，所以是要跟女生抢饭碗吗？！ 吕卓柯跟他做同桌那么长时间，他也好意思下手！ “星姐，你看什么呢？”绯彤也跟着进来了，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不出意外，看到了熟悉的那张脸——霍君尧，或者说庞始。 她早就见过他了，不过他应该不记得她了，也没什么产生交集的机会，所以一直到现在都没打过招呼。 也没必要就是了。 乔沐星目光不动，脑袋往绯彤这边靠了靠，用着周围人都能听到的小声说道：“你觉不觉，他当校草太浪费这个颜值了？当校花也足够了，我肯定投他一票。” 绯彤也观察着孔凌，听到这话，赞同的点点头。 他这一个世界，没了上一世的杀伐戾气，倒是多了温文尔雅的书卷气，很是迷人。 果然啊，那么好看的手，还是更适合握笔。 “对了，星姐，我什么时候去...”一直记着自己的任务，绯彤没有多看，很快收回视线，侧头去询问乔沐星。 她没注意到，她收走视线之后，那个男生看了过来，一双如墨眸子氤氲着暗色，危险而惊人。 乔沐星往周围看了看，教室的人走的差不多了，她说道：“稍等一下，他们讲完题你就去送。” “好的，星姐。” 又过了大概十分钟，教室里的人只剩下他们四个人。 两个男生在收拾书包，两个女生坐在旁边小声嘀咕着什么，时不时往那边看一眼。 第195章 学渣学神(五) “孔凌，一起出去吧？”吕卓柯把书包背到背上，提议道。 孔凌点点头，精致好看的面容上没什么表情：“嗯。” 得到同意的回答，吕卓柯看向乔沐星两个，“你们是仓鼠吗？窃窃磋磋的，要走了。” “知道了。”乔沐星抬头应了一声，然后给绯彤使眼色。 绯彤明白的微微点头。 抬眼看向吕卓柯，走过去，“吕同学，我有个东西想交给你。” 吕卓柯认识绯彤，这个女生平时一直跟在乔沐星身边，他没有多想，反问道：“什么东西？” 绯彤从身后拿出那个粉红色的信封，反面朝上，递过去。 吕卓柯看到东西，瞳孔一缩，立刻看向乔沐星。 乔沐星正一脸期待的看着他，嘴里嘟囔着：快收下呀。 她希望他接下这个情书。 这个认知让吕卓柯心里猛地窜起火，黑着脸一言不发的绕过去，拽住乔沐星往外走。 “吕卓柯你干什么？东西还没收呢！”乔沐星着急的往回用力，侧着脸对绯彤使眼色。 赶紧把东西塞到他书包里！！！ 绯彤接收到她的信号，刚要过去，手里的粉色情书就被一只白皙而修长的手轻松劫走了。 “诶？”绯彤惊讶的看过去。 孔凌一手插兜，身姿挺拔，宽松的蓝白色校服穿在他身上，跟橱柜里展示的高级定制衣服一般，气质非凡。 他低垂着眉眼，几缕黑发随性的搭在额头，如玉的手指夹着泛着褶皱的粉色情书，莫名的很搭配。 “你的字应该没这么丑吧？” 语气平淡的话是对着绯彤说着，情书却被他举起来将正面对吕卓柯。 吕卓柯听到声音，忍着气回头看了眼。 那狗爬字... 他校服后背上有好几个。 拽着乔沐星的力度减轻了几分，细听之下会发现，他的语气都有些发颤，“那是...你给我的？” 难道这丫头终于开窍了？！ “星星，我...” 吕卓柯唇角扬起来，想说什么，手臂突然被人用力握住，然后一阵天旋地转，后背重重砸到地上。 “嘶~”眉头拧做一团。 “不是！不要自作多情！”乔沐星气急败坏的大喊，耳尖一阵滚烫。 垂着脑袋，紧咬着下唇，一把夺回粉色的情书，往外跑去。 “呃...”绯彤看了看躺在地上，即使很疼面上还是不掩喜悦的吕卓柯。 她预想的结果中可没有这样的可能。 她甚至想过吕卓柯要是不收，她要怎么躲过乔沐星的小拳头。 现在好了，他替她受了... 吕卓柯真是个好人！ “你要去哪儿？”一只手突然横亘在眼前，绯彤悄摸摸挪挪挪的小脚一停。 她一脸无辜，“没哪儿啊？放学了，不是该要回家了吗？” 孔凌漆黑的眸子盯着她，半晌，问道：“那封情书是乔沐星让你送给卓柯的？” 躺地上傻笑的吕卓柯听到这话，立马一骨碌站起来，碰碰眼镜，兴奋的问道：“是星星让你给我的？为什么她不自己给我？你怎么不早说，要是早知道是星星给我的，我肯定收。对了，你知道她都写了什么吗？她跟你说过吗？” 绯彤：“……”吕学神，你人设崩了你造吗？ 第196章 学渣学神(六) 从两个男生那儿脱身后，绯彤一脸憔悴的出了学校。 天知道原来吕大学神也会有那么话多的时候，真的是要把所有细节全都问出来了。 还有孔凌，不说话就不说话吧，一开口就直击红心。 要不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从没跟他走的近，她真怀疑他是故意的。 为了安慰自己幼小的受到惊吓的小心灵，绯彤做出西子捧心的难过模样，径直去了冷饮店。 还没进去，就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说道：“看吧我就说她会来的，再说了，我经常在你家吃雪糕，你应该认识我吧，别担心我吃霸王雪糕。” 绯彤迷瞪瞪抬头看去，不出意外。 乔沐星正坐在高脚凳上，两条腿悬空，来回晃着，在她面前的圆桌上，搁着一、二、三、四、五，六个空的雪糕袋。 那都是一个至少五块钱的雪糕，够吃多少个糯米糍了！！！ 绯彤眼前一黑，要不就...假装什么都没看到转身走了？ “绯彤，我在这儿。”不等她动作，乔沐星已经挥着她的小短手，大声喊了。 “看到了...”绯彤纵了下鼻子，苦着脸过去，把钱结了，又要了一杯柠檬水。 乔沐星吃的巧克力脆皮雪糕奶油很多，容易腻。 把做好的柠檬水推过去，绯彤斟酌着语气小心问道：“星姐，你不是...” 要把情书给吕卓柯，怎么最后自己跑了？ “停！”乔沐星的小手挡在两人之间，皱着小脸，快速打断她的话，“什么都不要问我，也不要提任何可能引起我食欲的事情，更不要提那个人。” 边说着，她单手将吸管插进去，用力吸了一大口后，视线扫向绯彤的书包口袋，语气轻飘飘地威胁说道：“如果你还想保住你的小金库的话。” 绯彤立刻闭嘴，捂着书包往后甩，眨巴眨巴眼睛，示意自己只是一个乖巧的布偶娃娃。 一直到店里要关门了，两人才跟着店主一起踏着昏黄夜色出了小店。 “星姐，我要回家了。”绯彤偷偷观察着乔沐星的脸色，在一个路口停了下来。 “哦，我也要回家了。”乔沐星在前面半米左右，双手背在身后，往前一跳，咯吱一声，踩断了落在地上的一根树枝。 然后，侧着脑袋，语气随意的补充说道：“要跟你回家。” 一时间，绯彤以为自己幻听了。 揉揉耳朵，她看到乔沐星天真无邪地笑起来，唇边的两个小酒窝尽显天真可爱，“我已经跟家里打电话了。说要在同学家住一晚，所以，绯彤你这么好，一定不忍心我这个小可爱流落街头吧？” 绯彤：“...” 不，她忍心。 晚上，绯彤穿着霸王龙连体睡衣，看着铺在地上的厚实沙发床，又看看软软绵绵的大床，长叹一口气。 她还是太单纯了。 预想好的理由一点儿没用上，乔沐星就凭着她那张软绵绵又娇憨可爱的小脸蛋征服了她爸妈。 她也是才知道，除了力大无穷这个优点，乔沐星的演技也是相当的出色，如果进军演艺圈绝对能拿到影后。 再次叹口气，绯彤往后一躺，委屈巴巴的盯着伸手就能碰到的自己的大床。 她这个霸王龙真的憋屈，连自己的狗窝都护不住。 第197章 学渣学神(七) “咔哒”，洗手间的门打开了。 乔沐星穿着皮卡丘的睡衣走出来，一边用毛巾擦着自己的头发。 绯彤听到声音侧眸看过去，眼睛顿时一亮，蹭的坐直身体，“星姐，你穿这衣服...太合适了！” 矮矮的女孩子穿着黄老鼠的睡衣，手短腿短，脸蛋肉嘟嘟的泛着粉。 一头不算长的乌发软软温顺的被毛巾裹着，天啊，好想揉一揉。 要是皮卡丘真的可以拟人的话，应该也就是这个模样了。 “幼稚！”乔沐星坐到她身边，用毛巾将头发裹住，卷在头顶，拉过搁在一旁的书包，“现在咱们算算账。” 绯彤仗着身高，轻而易举瞄到她泛红的耳朵，心中偷笑，嘴上老实应声，“嗯，不过，算什么账？” 乔沐星把粉色的信封拿出来，斜她一眼，“你说呢？” “呃...”绯彤脸上泛出些心虚，不过，想想，这不是她送不送的问题，而是人吕卓柯收不收的问题。 虽然吧，他现在已经知道这是谁写的，她下次去送，他可能就收了。 但是... “星姐，你不是也看到了，我去送吕卓柯不收。” 乔沐星也知道这一茬，不觉皱起眉头。 吕卓柯平时的脾气挺好的，对谁都彬彬有礼，家长老师眼里的好学生。 就算是欺负人，也都是满脸温和的笑，在你反应过来前，把你坑一把。 这次反应这么大，倒是完全没想到。 乔沐星揉着自己之前被拽住的手腕，嘟囔着：“手劲儿还真不小。” 绯彤没听清她的话，凑过去几分，“星姐你说什么？” “没什么。”乔沐星把情书攥成一团，像是眼不见心不烦一样塞到书包侧兜，“算了，不给他了。” 绯彤眼睁睁看着，嘴巴张了张，最后没有插嘴。 这个世界，她没了水镜，不知道这两个人之间是怎么回事，不好贸然插手。 乔沐星注意到她的视线紧紧跟着自己粉色的情书移动，知道她心里肯定很疑惑。 可是，要跟她明说，还挺不好意思的。 “笃笃。”卧室门被打开一个缝，绯彤妈妈探出脑袋，满脸和蔼的笑意，“小恐龙，皮卡丘，明天还要上课，早点儿睡哦。” “知道了，妈妈晚安。” “绯彤妈妈也早点儿休息哦~早睡早起，越来越美丽~”乔沐星笑起来，充分利用自己卡哇伊的外表，卖萌。 绯彤妈妈当即笑得更灿烂了，送出一个香吻：“皮卡丘晚安哦~” 然后满足地轻轻关上门走了。 绯彤一脸冷漠，这应该不是亲妈。 哦，对了。 她只是暂时使用这个身份，也确实不是亲妈。 她本体是天地孕育，没有所谓的亲妈... 越想越难过，算了，还是睡觉吧。 绯彤直接盘腿进了被窝，“好了，星姐，咱们睡觉吧。” 她妈妈在帮她放沙发床的时候，就已经说了，让她睡在沙发床上，让乔沐星睡在她的大床上。 原话是这么说的：“星星那么可爱，怎么可以睡硬硬的沙发。” 硬板怎么了？这样的床睡着对腰椎好！ 乔沐星眸色奇异的看着绯彤动作迅速缩到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 第198章 学渣学神(八) 半晌，眼底闪过挣扎，也躺了下去。 她从没跟朋友一起睡过，不过，如果是绯彤的话，也是可以接受的。 “星...星姐？” 绯彤被温暖的被窝侵蚀的有些迷糊的脑子一惊，这是要跟她来个好友夜谈吗？ 原来她在乔沐星心中的位置已经这么高了吗？ 受宠若惊啊！ 被那样期待的看着，乔沐星抿抿唇，很是不好意思，把脑袋转了过去。 “睡觉了，你不要看我了。” “哦。”原来是她想多了。 卧室里安静下来，滴答滴答的闹钟声很清晰，甚至还能听到两人的呼吸。 过了大概有两三分钟。 旁边传来女孩子低低软软的声音，“那天，我听到了阿姨问他关于留学的事情。” 绯彤脑子瞬间清醒，半阖的眸子睁得大大的，他？留学？ “吕卓柯不高考，要出国留学了？” “嗯。” 所以，这是一个女主人公努力挽留要离开的男主人公的故事？ 绯彤脑中立刻脑补了一万种可能发生的情况，并且针对每一种情况，开始做出助攻规划。 “其实，这也不是关键！”乔沐星似是想到了什么，特别气愤的转过身来，小脸鼓鼓的，一双眸子满是忿忿。 绯彤正飞速运转的大脑一卡壳，这还不是关键呢？！ “那...关键是什么？”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乔沐星紧紧拽着皮卡丘的耳朵，“关键是，孔凌也要出国留学了。” “啊？这两者有什么联系吗？”绯彤不懂。 乔沐星眉心紧皱着，强调说道：“吕卓柯是因为孔凌才决定出国的，他为了他都把我们小时候的约定忘了。” 小时候的约定？！ 绯彤选择性的忽视了她的第一句话，抓住了第二句的重点。 “你们什么的约定啊？” 乔沐星：“要一起上大学啊。” 绯彤回想了下这两人的成绩，要上同一所大学，有点儿难啊。 “他现在为了孔凌那个小妖精，都不管我了。你知道我跟他有多久没有单独出去玩儿了吗？三天啊！” 绯彤：“...”三天很长吗？ “诶，我之前偶尔还会想，如果吕卓柯有了女朋友，我是不是需要跟他保持距离，可是现在女朋友还没影呢，他竟然，竟然，有了男朋友！” 乔沐星一脸的难以置信，“我也不是歧视他们。就是吧，吕卓柯怎么就...弯了呢？你知道吗？吕阿姨以前经常跟我说，小孩子多可爱啊，还说一定要像我这样的，可爱肉嘟嘟的才好。”她说着，捏捏自己的小脸蛋。 下一秒，眉飞色舞的神色耷拉下来，“可是，这下，娃娃彻底没影了。要是吕阿姨知道了，得多难过啊。” 绯彤：“...” 感觉自己得脑子有点儿跟不上了。 乔沐星攥起小拳头，面上带着舍我其谁的坚定，“所以，我要把他掰直了！我问过度娘了，要想让一个蚊香变直喽，就得让他明白女孩子的好。 这是我发了好几个帖子，蹲了好多楼，才总结出的办法。送情书只是第一步。可是，没想到，光第一步就这么难！” “他知道我写这个情书时有多难为情吗？最后，最后竟然还被孔凌那家伙给搅和了。” 第199章 学渣学神(九) “唉。”乔沐星丧气的叹气。 此时她也终于明白那些被她拒绝的人会是什么样的心情了，以后再收到情书，她还是不撕了吧。 绯彤只觉得自己还是经历的太少了，看小说也还不够。 原来，原来还有这样的发展啊。 “绯彤啊，我把事情告诉你了，你可得帮帮我想办法。”乔沐星小手拍了拍绯彤的肩膀，“还有，这件事就咱俩知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明白？” “明白！” 第二天早上，两人慢悠悠踏着最后的关校门时间进到了学校里。 作为学渣，她们严格践行着自己的时间标准。 快到教学楼的时候，绯彤说道：“星姐，我去教务处交检讨。” “嗯，你去吧。”乔沐星一边打着哈欠，一边不在意的挥手，“回来的时候，帮我带个雪糕。” “知道了。”绯彤拽着书包带子，转身往左侧走去。 这个时间点，大部分学生都在教室，收作业交作业，准备着第一节课，校园里晃荡的人不多，都是熟脸。 绯彤一路打招呼到了教务处，熟门熟路的到了年级主任的办公室门前，打着哈欠敲门。 “进。” 绯彤推门进去，办公室里不止有年纪主任，还有两个熟悉的人，两个学神，常年霸占年级第一二，甚至在全市联考中霸占一二名的两人。 下次出门还是要看下黄历的，绯彤心里默默想到。 “来交检讨？”年纪主任看到她，习以为常。 绯彤低着脑袋，一脸我错了，我真的认识到错误了的真诚模样，从书包中拿出两份检讨，递过去，“主任。” 年级主任接过来，直接放在一边，“在旁边等一下。” 绯彤乖乖的站到旁边，这个流程她已经很熟悉了。 等主任跟好学生讲完正事，才会数落她，如果说正事的时间长了，数落她的时间就会变短。 再等她从教务处到教室，迟到就是肯定的了。 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她也没发现原来自己还有这当学渣的潜力。 偷偷往站在桌前的两人看去，这两人昨天出现在她们小声的夜谈中，还是那样的关系。 年级主任继续说着奥赛的事情，孔凌和吕卓柯都站的笔直，只是... 绯彤发现，主任问的问题都是吕卓柯回答的，而孔凌全程冷着脸，就像是个精致的雕塑，真的是个雕塑，冷冰冰的。 正肆无忌惮的偷看时，猝不及防，孔凌侧了下脸庞，四目相对。 对方的瞳仁漆黑，与眼白对比很是黑白分明，干净又幽深，只一眼就让人感觉像是被吸进去了一般。 男生的唇瓣终于动了动，很是轻微，但是绯彤不懂唇语，也就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了。 年级主任又问了什么，他率先收回了视线，点下头。 奥赛的事情说完后，两个男生往外走去，吕卓柯走过她的时候，朝绯彤使了个眼色，不过，她看不懂就是了。 “你！”年级主任拿起两份检讨书，温和的脸色迅速变得严肃，川剧变脸都没这么快。 绯彤立马不再乱想，低着脑袋，“主任，我知道错了。” “知道错了？！”年级主任额角的青筋跳了跳，从下边的抽屉里拿出厚厚一沓纸，有大拇指的长度那么高，“那这些都是什么？！” 第200章 学渣学神(十) “每次都说自己知道错了，然后再犯？！”年纪主任感觉自己的头发要掉光了，大手抹了抹大脑门，“乔沐星呢？她怎么没来？” “星姐去交作业了。”绯彤睁眼说瞎话，昨天说到那么晚，今天肯定困，这会儿应该是正在教室睡觉呢。 “也不知道换个理由？！”年纪主任深吸一口气，额角青筋挑起，大手一拍，“就这么糊弄老师吗？” 绯彤垂着脑袋，乖宝宝模样听着年纪主任的教导，左耳进右耳出，反正... 她们就是这般女子。 等终于被放出去了，绯彤揉揉鼻尖，大大松了一口气，差点...差点儿当着主任的面打哈欠。 幸好忍住了，不然主任肯定会更生气。 唉，做学生真难。 “绯彤。” 听到有人喊自己，绯彤转眸看过去。 吕卓柯和孔凌一前一后站在拐角处。 不过，那样的站位，一个略高一个稍矮，一个高冷一个温和带笑，真的看着，还挺那啥的。 “咳咳咳。”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绯彤立刻晃着脑袋pia走这想法。 吕卓柯跟乔沐星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昨天吕卓柯的反应也是说明了他对乔沐星有感觉。 所以，不要想歪，不要被带偏了。 “咳咳，你们在等我？是有什么事吗？” 吕卓柯大步走过来，开门见山的询问：“昨天沐星是不是去你家了？” “你怎么知道？”星姐跟她的家人提到她的名字了？ “果然。”吕卓柯往上推了推眼镜，“那她有没有哭？是不是吃了很多东西？你看着她点儿，让她少吃点，尤其是雪糕，过两天又要肚子疼了，还有这个你拿着，饭后让她吃两片。” 边说着，吕卓柯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一个白绿色的小盒子，上面写着：健胃消食片。 绯彤没有接，而是后退一步，“吕学神，你为什么不自己去呢？” 吕卓柯一直微扬的唇角僵了下，面上带着无奈的挫败。 孔凌看了自己同桌一眼，神色淡漠地替他说道：“给人送情书却被拒绝，你在短时间内还会愿意见到这张脸？” 绯彤果断摇头：“我接下来一年都不愿意再见到他了。” 话落意识到什么，她看向吕卓柯，他已经在苦笑了。 “我不是不敢去见她，以星星的脾气，见到我不把我过肩摔都算是好的。如果是我拿着这些东西去了，她肯定特别抵触。所以，绯彤同学，拜托你了。对了，你平时偶尔也会赚些外快对吧，在学校里薅羊毛也挺不容易的。” 听到吕卓柯说到这里，绯彤漫不经心的神情终于收了起来，满面的警惕。 她的小金库是她的秘密，是跟上上个世界的班靖霜学的。 除了平时帮她拉客户的乔沐星应该没人知道，而那些小客户们也都跟她保证了不会告诉任何人，他是怎么知道的？！ 还记着这里是哪里，绯彤谨慎地往周围张望，见附近没什么老师，她才稍稍放心，低声说道：“我们去外边说。” 吕卓柯一脸无害，温声笑道：“你不用紧张，我没有恶意。你也不用对我抱有敌意，接下来一段时间，我可能就是你最大的客户了。” 第201章 学渣学神(十一) 左手拿着健胃消食片，右肩单跨着书包一条带，绯彤满足地看着自己鼓鼓囊囊的小金库。 一次就把昨天花出去的全赚回来了，需要完成的任务还跟她的意图一致，这简直不要太好了！ 以后就要以这样的原则来赚钱，用最少的付出换最多的钱！ “嘿嘿嘿。” 绯彤拽拽耳垂，笑得一张脸跟花开了一样。 把健胃消食片放到书包里，拉上拉链，转过弯就是教室了。 刚走出几步，她又退了回来，侧着身子往楼梯拐角处张望。 那个身高……是乔沐星吗？ 她靠着墙往上走了两阶，看清了脸。 确实是乔沐星。 她对面还有个男生，瘦瘦小小，比乔沐星高不出十厘米。 不过，他的脸上很多地方青青紫紫，还粘着创可贴，校服也脏脏的。 两个人说话的声音很小，绯彤听不到，但是这样的场景已经让她多少猜到发生什么了。 她敛下眸，弯起的唇角压平，没再过去，轻手轻脚的出了楼梯，往教室走去。 第一节课上到一半的时候，乔沐星叼着一个巧克力脆皮雪糕从后门悄悄溜了进来。 她只要是心情不好，胃口就会变大，还尤其喜欢吃雪糕。 绯彤一点儿不怀疑，这半节课她一直在小卖部吃雪糕，至于为什么会回来，嗯……估计是碰到年级主任了。 抬头偷偷看了眼正讲课的语文老师，绯彤从后桌拿来保温杯，给乔沐星倒了一杯凉着。 乔沐星吃东西的时候，就像是仓鼠一样，腮帮子鼓鼓的，嘴巴紧闭，无声无息。 如果不是一直观察她，根本不会发现她在吃东西。 就算老师怀疑，对上那么一双圆溜溜又干净的猫眼，那张软绵绵的小脸，下意识地就会放过她了。 等终于反应过来这人的本性，证据早就被消灭光了。 “嘿嘿嘿，老师怎么了？” 乔沐星飞速擦干净嘴巴，继续睁着她那双无敌可爱大眼睛，装傻卖萌。 老师：“……好好听课。” “嗯嗯，好的呢，老师。”乔沐星小脸满是认真，握起笔低头看书。 绯彤目睹全过程，再一次对着乔沐星竖起大拇指，厉害啊！ 乔沐星扬着小下巴，傲娇的点点头，都是小意思，小意思。 午饭后，两人慢悠悠的往教室晃。 绯彤注意到乔沐星时不时的揉揉肚子，偏头问道：“星姐，你吃撑了？” 乔沐星拍拍自己扁扁的肚子，不太确定，“也还好吧，感觉没吃很多，不过，肚子确实有些不舒服。” 绯彤提议说道：“我那儿有盒健胃消食片，回去吃两粒？” 有时候说话要讲究艺术，有盒健胃消食片和买了盒健胃消食片是不一样。 前者既没有供出吕卓珂，也没有冒顶他的功劳，完美！ 绯彤心里美滋滋的。 乔沐星平时大大咧咧的，不会注意到这样的细节，因为肚子不舒服，所以更是有点儿蔫，“嗯，我觉得两粒不够，还是四粒吧。” 到了后两节课，乔沐星也没见好，甚至更难受了，她一只手紧紧按着肚子，脑袋磕在桌子上，脸色苍白。 绯彤赶紧把热水递过去，让她轻轻抿两口，“星姐，你该不会是急性肠胃炎吧？要不咱们去医务室看看？” 第202章 学渣学神(十二) 乔沐星晃着脑袋，唇瓣一片苍白，却还强撑着笑起来，“都是小事，不用去。我眯一会儿，睡醒了就好了。” “星姐...”绯彤很担心她，原本打算下课后偷偷跟着她去的，现在想想，还是算了吧。 她凑到乔沐星耳边小声说道，“星姐，我知道你放学后要去做什么，但是你现在的情况真的不合适。我带着人帮他，星姐您现在需要休息。” “什么干什么？我放学后要回家的。”听到绯彤的话，乔沐星眸中明显闪过一丝慌乱，故意装作生气了的模样瞪绯彤一眼，她侧过头去不看她了。 绯彤怎么知道的？！ 难道是她做梦的时候说出来的？ 还是她什么时候告诉她的？ “星姐，你不用瞒我，今天早晨从教务处回来时，我看到你和一个男生在楼道里说话。”绯彤语气幽幽的，“星姐，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们这些小弟了？” 说这话的时候，绯彤故意加大了音量，周围相熟的同为学渣的一圈人，跟看到奶酪的老鼠一般，不管在做什么，全都迅速扭头看了过来，目光灼灼。 乔沐星：“...”压力山大的感觉啊。 “老大，你怎么不说话了？”绯彤不依不饶的继续说道，语气控诉：“你要去跟人干架，却不带着我们。” 顿时，乔沐星感觉周围人的目光更加灼热了。 可是，她明明只是打算放学后，去修理几个骚扰威胁他们校友的渣渣，用不着那么多的人。 然而，他们让她感觉，自己好像是个薄情寡义的负心汉！ 唇瓣动了动，乔沐星最终叹口气，趴到桌上妥协，“好的，带着你们带着你们。” 她就偷懒休息一次吧。 这话一出，不管男生女生全都欢喜的看着她。 乔沐星虽然是闻名全校的校霸，但是这个霸却是众人心服口服，连老师都带着几分宽容的。 她从不会主动去欺负人，不会主动挑事，更多的是帮助被欺负的学生，利用自己的大力帮助老师管理班级。 第一次让她闻名全校的事情，是她帮助了一个被小混混抢劫的本校男生，还把那些人送去了警局。 从那开始，关于她的各种事迹便在学校里流传，虽然有的夸大了事实，但是本质还是没变的。 之后，越来越多的人聚到乔沐星身边，虽然他们对于她的变态力道还是有些畏惧，但是心里是安全的，知道无论无何，她都是不会伤到他们的。 并且，那种团结在一起，共同保护同学的感觉，真的是会上瘾的！ 放学后，男男女女数十个人，背着书包没背书包，染着各种颜色头发，浩浩荡荡的出了校门，往乔沐星说的地方走去。 在被各种改造，画上了各种颜色的校服中间，围着三个相对而言，还算是正常的人。 乔沐星一只手揉着肚子，还是很难受，那种闷闷的疼，就像是一把生锈的斧子缓慢的一下又一下砍击着。 身体感觉很累虚得慌，想蹲在地上，窝着肚子。 要是她真的是一个人来了，还真有可能干不过那些人，幸好啊。 乔沐星侧眸看了眼绯彤，她正在跟人发消息。 第203章 学渣学神(十三) “你跟绯妈妈发消息吗？”她问道。 绯彤手指一僵，下意识想要藏起手机，可是，她还是忍住了自己的这种冲动。 若无其事的按灭屏幕，摇摇头，坦白说道：“不是妈妈，是一个朋友。” “哦。”乔沐星点点头，没有多问。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没必要刨根问底。 另一边走着的是那个男生，瘦瘦的，骨架不大，看起来一阵风都能把他吹跑。 乔沐星有些嫌弃的皱皱眉，控制着力气推了他下，问道：“害怕吗？” 男生看着她摇摇头，长长的头发遮住眉眼，低声说道：“谢谢你们。” “嗨，那么客气做什么。”乔沐星不在意的拍了他下，如果是以前，肯定一巴掌下去把他拍到在地上了，不过这次她不舒服，倒是跟蝇子飞过去了一样。 到了小巷，那几个衣着很是辣眼睛的小混混，正敲诈着人。 从缝隙中看过去，嘿，巧了，也是他们学校的。 这是瞅准了他们吗？ 一起来的小弟们愤怒了，不用乔沐星开口，几个很是壮硕的男生彼此对视一眼，吊儿郎当的走过去。 假装不是故意的撞到旁边的一个人，三言两语的挑衅间，就已经打起来了。 他们人多，绝对的碾压。 那些刚才还嚣张的跟什么似的几个人，最后是被压着送去了警察局的，全程用时不超过十分钟。 绯彤陪着乔沐星坐在旁边，直到人都走了，她才问道：“好了，星姐，这下你放心了吧，咱们可以去医院看看吧。” 乔沐星脑袋埋在并拢的双膝之间，脸颊红红的，露出一双水润润的眼睛，小声说道：“我觉得不用去，我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绯彤赶紧凑过去，“怎么...回事？” “我，来那个了。”乔沐星不好意思的咬咬唇。 就在刚才，她感受到了熟悉的感觉。 总算知道她这么难受是为什么了。 并且，她昨天还吃了那么多的雪糕，可是，竟然早了这么多？！ 一点儿防备都没有。 绯彤听到乔沐星的话后，就赶紧在书包里翻找，可是她没有带着。 舔了下干燥的下唇，她提议说道：“星姐，你站起来下，我看看能不能看到...要是那啥，咱们就那啥，要是不那啥，咱们那啥。” 乔沐星秒懂其中意思，微微挑眉站起身，只是她还是有点儿虚，站起来的一瞬间，身子晃了下。 绯彤连忙去扶她，正这时，急促的脚步声从小巷外传来。 她们两个下意识以为是敌人，赶紧警惕起来。 乔沐星更是顾不得身体，大步将绯彤护在身后。 “乔沐星！” 在从孔凌那里得到绯彤传来的消息时，吕卓柯都要担心死了。 书包顾不上，拔腿就跑出来了。 一路上，心里还安慰自己，那丫头的力气那么变态，就算不舒服，应该也不会让人欺负了。 并且，她的小弟也都在，应该会没事的。 可是越是这样想着，心里越是着急越是慌张，生怕自己来晚了。 当转过弯，看到面色苍白，自己都站的有些站不稳，还在努力保护身后人的女孩儿，心脏都在刺痛。 第204章 学渣学神(十四) “吕卓柯？！原来是你啊。”看到熟悉的人，乔沐星松口气，卸下警惕。 绯彤赶紧从她身后撑住她。 偷偷看了眼脸色不佳的吕卓柯，她默默低下了脑袋。 消息送的不及时，是她没做好。 “你怎么会来这里？”乔沐星没注意到绯彤的异样，一只手挽着她的胳膊，拖着她往前走。 吕卓柯没有回答，只是紧紧盯着她，眉心紧皱，一向温和的脸色也有些冷冽。 “你怎么了？”察觉到不对劲，乔沐星冲着他挥挥手，故意调侃说道：“这不是带着眼镜呢，应该不会没看到我啊。” 听到这样的话，吕卓柯唇瓣紧抿着，突然动了。 三两步间走到乔沐星面前，大力拽住她的胳膊。 一双凌厉的眸子即使隔着眼镜片，依旧可以感觉到其中的危险，嗓音带些哑：“哪儿受伤了？” “没啊，没受伤。谁能伤到我？”乔沐星满不在意的说道。 不过，某种直觉告诉她，现在的吕卓柯不好惹。 虽然看着挺平静的，但是像是一根被压到了极致的弹簧，绝不能敷衍了事。 并且，她的力气因为生理期的原因大打折扣，还真的有可能不是吕卓柯的对手，所以，还是怂点儿好。 于是，又补充说道：“我带着很多人一起来的，压根没出手，别担心。” “是吗？”吕卓柯上下打量着她，判断着这话的真假，注意到她的手一直按着肚子，他的视线停在那里。 又问道：“你的胃不舒服？” 说的时候，他的视线移向了绯彤，她给孔凌发消息的时候，就说了这件事。 绯彤立刻错开视线，抬头望天。 这个吧...那个吧... 诶，还是消息传递不及时啊。 可是现在解释也不太好说。 吕卓柯从绯彤身上收回视线，“我带你去医院。” 说着就要将乔沐星抱起来。 乔沐星一双眼睛登时瞪大，一只手隔开他的胳膊，急急往后退躲开他，“不，不需要。我没事，不用去医院。” 她这样排斥的行为让吕卓柯面色很不好，几乎是从牙缝里才挤出一句话：“乔沐星，不要惹我生气！” 乔沐星皱皱鼻子，她没想闹小脾气，也知道吕卓柯要是真的生气了会很难办。 可是，让她跟他实说... 她这个校霸不要面子的吗？ “真的没事。”丢下这句话，乔沐星凛着小脸，绕开吕卓柯，强撑着不去按肚子，挺直脊背，昂首挺胸地往小巷外边走。 就这几步的事儿，她才没那么弱！ “乔沐星！”吕卓柯真的要被她气炸了，温润君子什么的全都不顾了。 “你喊乔陆都没用！”乔沐星头都没回的喊。 乔陆是她的爸爸。 绯彤作为一个电灯泡，安静的做自己的背景板，现在这情况，两边都不好惹，还是得再观望观望。 嗯？！ 注意到什么，绯彤心中一惊，往前走了走，确定自己没看错。 她赶紧回头去看吕卓柯。 他也已经看到了。 并且面色有些诡异的泛红，她猜他应该也是猜到了。 “咳咳。”绯彤望着蓝蓝的天空，用着不大的声音嘀咕，“红糖水红糖水红糖水。” 第205章 学渣学神(十五) 我会不知道，用你说？ 吕卓柯看绯彤一眼，心中暗想。 随即大步追上乔沐星，不顾她的反抗，一把抱起了她，嗓音严厉：“以后不许吃雪糕了！” “吕卓柯！”一听不让吃自己的最爱了，乔沐星瞬间炸成河豚，“你凭什么管我！” “难道你还想肚子不舒服？”吕卓柯似是漫不经心的反问，不等乔沐星继续说什么，他又说道：“别乱动，除非你想让我背着你。” “都不用，我自己走。”即使这样比刚才好很多，乔沐星还是逞强的不想认输，不想在吕卓柯面前示弱。 边说着，边挣扎往下跳。 “我校服要是脏了，你帮我洗。”吕卓柯加大力气制住她，唇角弯起，带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 “我又没去泥窝里打滚，才不...”说着，乔沐星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感觉，顿时一僵。 忘了这茬了。 咬着唇，乔沐星一脸懊恼，把脑袋埋到吕卓柯胸前不敢再动了。 吕卓柯垂眸看着身前装鸵鸟的乌黑小脑袋，唇角弧度深了深，没再刺激她。 直到今天，乔沐星才真切感受到自己家到学校的距离，似乎有些太远了，感觉都花了一个世纪的时间了。 眼看着前边就是自己家了，她挣扎着往下跳，面对着吕卓柯，后退走，“我到家了，你不用送了，时间不早了，你也赶紧回家吧。” “这次谢谢你，下次我请你吃巧克力脆皮雪糕。” 乔沐星一到家，就卸磨杀驴不想再看到吕卓柯这个人了。 不管怎么样，囧死了！ 想着，她的脚步越发的快了。 只差一点点就可以回家了，乔沐星满脸的喜悦。 然而，当她去推门的时候... 防盗门哐哐的动了两下，却没开。 乔沐星：“...” 她忘了，昨天跟老妈打电话的时候，说的是近几天都不会回来了。 所以，老妈是让陈阿姨打扫完就锁门走了吗？ “进不去？”身后男生的嗓音带着关切和温和。 乔沐星赶紧靠在墙上，微扬着小下巴，心里想着解决办法，面上稳地一批，“嗯。” 吕卓柯看她这样的表情很想笑，但是又担心惹到了她。 她现在的情况还是休息休息再说其他吧。 “去我家吧。我爸妈这几天出差去了，还能喝上热水。” 乔沐星摸摸自己钝钝疼的小腹，妥协了。 不过，“你在前边走。” 这是她最后的倔强。 吕卓柯没意见，率先往楼上走。 他家跟乔沐星家就是楼上楼下，并且是最高的两层了，这时候也没什么人来这里了。 打开门，吕卓柯直接去了厨房，煮热水。 两人的妈妈平时关系很好，时不时会一家人来对方家里吃饭，所以，乔沐星对于吕卓柯家里还是很熟悉的。 她先是直接去了吕妈妈为她准备的小房间，拿了一些必须用品，然后就去卫生间处理自己了。 等出来后，吕卓柯的红糖水也煮好了。 乔沐星一闻到那种味道，心里直犯怵，立刻就往自己的那个小房间奔。 “去哪里？”吕卓柯笑意吟吟的，手里端着一杯，挡在她的门前。 就像是乾贞治端着他的黑暗饮料，毫不留情地斩断了她的退路。 第206章 学渣学神(十六) 有句话叫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眼前的困境，并且能够能屈能伸！ 乔沐星樱唇抿了下，一秒转换到可怜巴巴的模样，“卓柯哥哥，可以不喝吗？” 吕卓柯笑了。 乔沐星心中浮起希望。 “不能！” 吕卓柯一脸冷漠，把泛着热气的瓷杯递过来，“你喝了以后还可以吃雪糕，而如果不喝...我会告诉乔妈妈。” 乔沐星的小拳头倏地攥起，凶凶的瞪他，“卑鄙，你除了告状就没其它的办法了吗？” 吕卓柯不在意的歪了下脑袋，“管用就好，尤其是对你。” 乔沐星特别喜欢吃雪糕，不管是春天夏天秋天冬天，几乎是每天都要至少吃一个。 也因为这个，每次到生理期都会很难受。 曾经有几次，她甚至是到了喝中药的地步。 那之后，乔妈妈就一直控制着，不让她吃雪糕。 然而，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只要乔沐星想，她总有办法吃到。 就算之后会难受，会被乔妈妈教训，她还是喜欢吃，偷偷的吃。 吕卓柯真的没办法享受那种味道，油腻腻的，甜甜的，也没多好吃。 吃雪糕这件事，除非乔沐星自己意识到这件事，否则，她们谁都管不住她。 就算是乔妈妈最多也只能给她念紧箍咒，烦她一时。 “怎么样？”吕卓柯懒懒的靠在旁边的墙上，红糖水的热气浮起，氤氲了他的神色。 乔沐星抿抿唇，“喝！” 喝了舒服！她喝！ 先是小抿一口，这温度还行。 然后一口全闷了。 不行了不行了，那味道实在是... 乔沐星捂着嘴巴，弯着腰，眉心拧成一团。 吕卓柯从她手里接过瓷杯，眉目温和带笑，“其实味道也没那么差吧，你把它当成姜汁可乐试试？” “咳咳。”乔沐星控诉的瞪他，“你是没尝啊，简直了，要姜汁可乐跟它比，那简直就是美味佳肴了。” “噗~”吕卓柯被她夸张的反应逗笑了。 感觉肚里总算暖和起来了，乔沐星就钻被窝里去睡觉了。 一直到再醒来，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 走出小卧室，她注意到客厅里放着个行李箱。 本来没怎么在意，可是当她看到吕卓柯拎着一袋子的吃的喝的从门外走进来。 她立刻就想到了差点儿被她忘到脑后去了的那件事。 不是说还有一段时间吗？怎么这就要出国走了吗？ 乔沐星乱呼呼的脑子更迷惑了。 心里也很是不舒服。 吕卓柯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客厅里的女孩儿。 衣服有些乱，头发更是乱糟糟的。 一双眸子跟着他，他走到哪儿她移到哪儿。 这是还没睡醒。 他唇角弯着，“在等我？” 乔沐星摇头，视线落在他手里的一大袋子东西上，随手翻了翻，“你要出远门？” “嗯。”吕卓柯没有顾忌的当着她的面打开行李箱，里面还是空空的。 挑着几代零食扔到里边，他说道：“先提前准备着。” “吃吗？”他从零食里拿出一袋脆枣。 乔沐星接过来，撕开，放到嘴里，机械的咀嚼着。 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的计划才刚开始，怎么都不给她再多点儿时间。 第207章 学渣学神(十七) “孔凌也一起去？”乔沐星下意识地问道，一脸敌意。 吕卓柯对她的反应挺不解，不过还是回答：“对啊。这次奥赛，我们是代表学校去帝都参加国赛，孔凌一直是年级第一，当然要去。” “奥赛？” “是啊。”吕卓柯停下手里的动作，仰头看着她。 “哦，这样啊。”也就是她还有时间。 乔沐星心中松了口气。 怎么都不能在她还什么都没做的时候，他就走了。 他忘了她们的约定，她没忘，还是需要再努力一把。 心中做出决定，乔沐星不想再在这里浪费时间，握住小拳头，匆匆道别之后，她往自己家跑去。 吕卓柯满眼疑惑的看着她的背影，女孩子的心真难懂，尤其是每个月的这几天。 ... “绯彤。”乔沐星趴在课桌上，抱着暖水袋，小脑袋凑到绯彤这边，“想来想去，还是只有你能帮忙。” 绯彤：“星姐，你说。” “咳咳。”乔沐星小心翼翼地环视周围，老师还没来，同学们也都在做着各自的事情，她再次凑过来，“我们要双管齐下，把孔凌和吕卓柯掰直了。” 满心期待，以为要搞事的绯彤：“...” 人家那两位不弯。 乔沐星眼下还带着青黑，她昨天辗转反侧了好久，才想出了这个好办法。 “你负责孔凌，我负责吕卓柯，还是那个办法，送情书，不过这次，是你给孔凌送。” “啊？”绯彤以为自己听错了，掏掏耳朵，打算再听一遍。 乔沐星：“我观察过了，那个高岭之花孔凌对人都是冷冰冰的，更是一天憋不出一句话那种。可是那天对你，他跟你说话了，所以，我推断，他可能对你有兴趣。” 绯彤笑了笑，那种职业僵硬的笑容，“可是，他夺走了送给吕卓柯的情书，还破坏了我们的计划。” “对啊。”乔沐星恍然，“说不定他是因为喜欢吕卓柯才...” 绯彤：“...”也不是这种意思了。 孔凌，或者说是庞始，上个世界是对她有点儿意思，但是，这个世界他都不认识她，更没跟她相处过，怎么会有特殊对待。 “唔...”乔沐星小脸皱着，“这下倒有点儿难办了。” 绯彤看她花尽了脑细胞来思考，往她那边凑了凑，“星姐，其实，你为什么不直接问呢？你们那么熟，青梅竹马。” 哪知道听了她这样的话，乔沐星眉心拧着更深了。 “就是因为熟才不好说，我们从小认识，万一他反问我，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你就这么不了解我吗？我怎么回答，不好回答。” 绯彤：“...” 她觉得绝对不会有这样的答案。 “星姐，你听我说...” “来，我也听听。” 绯彤听到有道声音插进来，没细听，只以为是乔沐星，继续说道：“那可是学神，还是你的青梅竹马，怎么都会给你留些面子，并且啊，要是他们真是蚊香，虽然我觉得不会有这种可能，我们肯定能看出些什么来。你说是吧。” “一盘蚊香你能看出什么？”那道声音又问。 绯彤循着声音扭头回答：“当然是...老师好！” 第208章 学渣学神(十八) 语文老师凛着一张脸，黑框眼镜闪着凌厉的冷光，直起腰，她一脑瓜崩弹了过来，“上课了，不许再说话了！” 说着，她的眸光从绯彤移向乔沐星。 两人顿时就装成一副乖宝宝模样，齐齐老实说道：“好的，老师，明白的老师。” 等老师走了之后，绯彤摸着自己的眉心，委屈巴巴，好疼啊。 乔沐星脑袋抵在桌沿，掩唇偷笑。 幸好她坐在里边的位置，戳了下绯彤的胳膊，“诶，对了，绯彤，你找个时间写封情书，咱们在他们去参加奥赛之前送过去。” “还真要这么弄啊？”绯彤以为她已经放弃了这个想法。 “当然！”乔沐星握紧小拳头，“任何可能有用的方法我都要试一试。” “那...”绯彤用书挡着，刚想再说什么。 一根粉笔头穿越大半个教室，准确砸到乔沐星的脑袋上，伴着语文老师严肃的声音，“乔沐星，你来背一下《离骚》。” 绯彤一噎，到嘴的话瞬间全部咽下去了，悄悄地转过去，眼睛盯着雪白一片的课本。 心中别提多庆幸了。 碍于乔沐星的威势，绯彤不得不写情书。 作为月老，虽然现在还是在实习期，她觉得，情书这东西应该就是信手拈来的。 把能想到的让人肉麻的东西凑到一起就行了。 然而，真的握起笔之后... 一个字都憋不出来。 “星姐，我可以借鉴借鉴你之前写给吕学神的情书吗？”绯彤皱着眉侧头看向乔沐星。 那样热切的目光，就好像她是她唯一的救星了。 乔沐星正玩着切水果，听到这话，她拿起手侧的大杯奶茶，吸了一大口，“呼~情书啊~” 她一脸沧桑，慢悠悠地把吸管抽出来，像是抽烟一样的叼着，“那可是我第一次给人写情书，花了我近三个小时，改来改去，扔了多少张纸，唉。” 绯彤期待地盯着她，说实话，她特别好奇，乔沐星是怎样写的，不光是为了借鉴，更是心里痒痒的，乔沐星到底是怎么写的。 那种小女生的小心思，那种不便广布于众的话。 乔沐星会是委婉的挑明，还是直白写出来呢？ 乔沐星瞥了眼满脸都是你快说你快说的绯彤，高深莫测的叹口气，“唉。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绯彤继续盯着她不说话。 “唉，如果你要是实在写不出来，去问度娘，反正情书只是一个幌子，咱们的重点不在这儿。”乔沐星一秒破功，恢复平常的松散模样。 绯彤：“呃...”是啊，有不会的就问度娘啊。 她赶紧开搜，从古代情诗到现代情书，从“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到“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的距离，而是，我站在你的面前，你不知道我爱你。” 乔沐星凑着脑袋，喝着热奶茶，以一副过来人的口气指导，“多写点儿，多抄点儿，把他们串起来。” “再加几句你自己的话，看起来真实一点，咱们这水平，写不住这么拗的话。” “忘了在哪儿看到了的，还有这么一句：只是因为你的存在，我没有遇到更喜欢的人。” 第209章 学渣学神(十九) “哦哦。”绯彤一边听她说话，一边按着手机上搜来的飞速抄着。 写的时候，偶尔也会感觉心里酸涩，感觉这样做是不是会让某人生气。 可是，下一秒就会反应过来，谁会生气？ 师傅才不会管这样的小事。 这样纠结着，终于把一整张纸都写满了。 她刚停下笔，乔沐星就把纸拽到了眼前，迫不及待地读起来。 绯彤倒是没有她那样的激动，只是心里隐隐有些怀念眷恋。 “可以了，就这样吧！”乔沐星对绯彤拼出来的情书很满意，小手按在纸上。 “接下来再找张好看的纸，抄在上面，我上次是跟班长要的，等明天早晨再找她要一张好了，然后，还是明天下午去他们班，送情书！” “那万一再出现那天的情况呢？”绯彤一只手撑着下巴，她不是故意泼冷水，而是，她真的觉得，如果不是真心实意的情书，是送不出去的。 “绝对不可能！”乔沐星一拳捶在小桌上，咚地一声，已经空了的奶茶杯，还有搁在旁边的笔，全都跳了起来。 绯彤肉眼可以看到雪白的小桌，顺着乔沐星的小拳头裂出了一条不是很明显的缝。 “我绝对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再发生。”乔沐星极其认真的说道。 这边的声音似乎有点儿太大了，周围其它的人全都好奇的往这边张望。 不过可能碍于刚才那么响的一声，他们都是偷偷摸摸的，不敢明目张胆的看，担心波及到自己。 “星姐，你打算怎么做？”绯彤觉得自己还是提前问一问比较好，倒是也方便配合。 乔沐星坐回凳子上：“到时候我拦住吕卓柯，你去给孔凌送情书。” “星姐，你要把吕卓柯带到教室外面？” 乔沐星摇头，“要是他们看不到了，还怎么把他们掰直了。我力气大，到时候我就给吕卓柯来个喉锁，哼！看他怎么挣脱！” 两人来的这个饮料店距离学校挺远的，周围也没什么熟脸，两人就没怎么压低声音，放肆的讨论。 然而，她们不知道，在旁边的一桌，正好就有她们学校的，还是跟吕卓柯是一个班的。 这是一对小情侣，为了远离老师的眼线，才来到这么个小地方约会。 他们万万没想到，今天会看到学霸和她的小弟，还，还听到这么劲爆的消息。 原来吕卓柯跟孔凌他们... 怪不得孔凌那么高冷的人，只跟吕卓柯才会多说两句话，原来是这么回事。 两人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模一样的惊讶和了然。 女生合上因为惊讶而张开的嘴巴，舔了下干燥的唇瓣，往前凑了凑，低声问道：“你说...第一名他，是1吧。” 她男朋友蒙了下，1？第一名？孔凌？是第一名啊。 于是他点点头，皱着眉头说道：“是1。不过，刚才她们是不是还说了要告白？给第一名？” 女生也想起这一茬了，顿时纠结起来，刚才那个女生，她看到长什么样了，挺好看的，身材也好，跟孔凌蛮配的，除去她的成绩不说。 但是吧，吕卓柯也蛮不错的，高冷冰山攻和温润绅士受，反攻一下的也是可以的嘛。 唉，纠结。 第210章 学渣学神(二十) 一直到第二天两人也没得出个结果，最终也没来得及把告白的事情跟吕卓柯他们说。 毕竟，虽然大环境是允许的，但是大潮流不是那样，就算他们两个是学霸，可是... 算了，还是交给他们自己决定吧。 他们只是旁观者，没法真正的感同身受。 绯彤和乔沐星来到吕卓柯教室时，明显感受到众人的视线比之上次来，好像更热切了。 尤其是第一排中间的那个女生，还有靠门口倒数第二排的男生，都跟她们做出了加油的手势。 不过，她们的表情，怎么那么像同情呢？ 绯彤移开视线，把这样的想法抛到脑后。 乔沐星小手一撑，轻松坐到吕卓柯干净整洁的课桌上，笑意吟吟，酒窝醉人，“吕卓柯，我来接你放学。” 吕卓柯往上推了推眼镜，手里转着签字笔，探究的打量她，“闯祸了？” “你这说的什么话。”乔沐星一拳头砸了过去。 班里的人都是知道乔沐星的怪力的，看到她的拳头朝着她们班学神的脑袋砸去，全都惊恐的倒吸了一口气。 会不会把他们学神打傻了呀。 吕卓柯脑袋微微一偏，躲了过去，唇角弯着，“哦，那就是来请吃饭的。” 说着，他侧头看向同桌孔凌，问道：“孔凌，一起去吗？有人请客，不去白不去。” 孔凌停下笔，侧眸看过来，不过他的视线径直穿过吕卓柯和乔沐星，准确落在安静等在旁边的绯彤身上。 轻描淡写的一眼，他收回视线，语气淡淡的，“去吧。” 这话落下的瞬间，乔沐星的小拳头握起来了。 她就知道这个孔凌对吕卓柯有意思，偏偏吕卓柯这个只知道学习的榆木脑袋，把人家当好同桌。 要是真的被骗着一起出国了，指不定怎么被欺负被骗身骗心呢。 作为他最好的青梅，她一定会保护好他的贞操！ “控制你的力气，我不想换个课桌。”吕卓柯大手覆住乔沐星的小手，温暖的力道卸下了她紧绷的微凉小手。 “怎么这么凉。”他眉心皱了皱，另一只手也覆上去，摩擦着为她暖手。 乔沐星对于他这样的动作很熟悉了，自然的让他包裹着自己的小手。 有人帮自己暖手，她高兴还来不及呢！ 不过一想到吕卓柯也会这样对孔凌，她心里就冒起一股火。 警惕又愤恨地目光立刻射向孔凌。 这个小妖精！ 孔凌对于她的视线视而不见，径自起身，从后边的空地出去了。 乔沐星一看，立刻挥着手叫绯彤坐在孔凌的位置上。 她是要给孔凌送情书的，关系不能太远了。 “你坐我这儿。”绯彤刚走过来，就被吕卓柯拦住了，“孔凌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 或者说，他的领域意识很强，连他都是相处了三年，才勉强被他接受。 可即使这样，有些事要是惹他生气了，他也能立刻翻脸。 吕卓柯坐到了旁边的一个空座上，全过程中，一直帮乔沐星暖着手。 乔沐星：“...”要气死了！ 与绯彤对视一眼，暗示她一会儿孔凌一回来就告白。 绯彤点点头，朝她比划出ok的手势。 第211章 学渣学神(二十一) “孔凌。”一见到孔凌从外边走进来，绯彤在乔沐星的示意下站起来喊道。 孔凌单手插兜，挺拔的身姿仿若一棵松树，气质清冷，天山雪莲般高不可攀。 有点儿心虚啊... 绯彤在男生清冷的视线下，抿抿唇。 不过，答应了就要做到。 “我有个东西想交给你。” “什么东西？”孔凌正对着窗外的橙色余光，一时间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只有那道声音清磁好听。 绯彤从身后拿出一个崭新的粉红色信封，一点儿褶皱没有，反面朝上，递过去。 “快收下呀！”乔沐星在后边坐着，这时候也全部注意力挪了过去，嘴里一个劲儿的嘟囔，“快接呀！想什么呢？” 吕卓柯坐的位置正好不算远，伸长脖子就看到了。 这比听到绯彤刚才说的话更惊悚，就好像是晴天里的一道霹雳。 这到底是在干什么？ 沐星带绯彤来，就是为了这事吗？ 上次不是给他送吗？这次怎么换人了？！ 乔沐星是肯定不会喜欢孔凌这种类型的，那就是绯彤？ 可他们不是加联系方式才两三天吗？进展这么快？ 不对不对。 吕卓柯观察着孔凌的神色，似乎不大好的样子。 他肯定是生气了。 要知道孔凌要是生气了，那杀伤力是核弹级别的无差别攻击。 他还需要绯彤和孔凌帮他传递消息，这两人关系不能僵。 想着，吕卓柯转身伸手就要去拉绯彤，去抢她的情书。 只要转换成误会之后就好处理多了。 乔沐星还在为绯彤鼓气，眼看着孔凌已经伸手去接绯彤的情书了。 她心里炸开烟花一样开心，然而，开心不到一秒，她就看到吕卓柯特别着急的去阻止。 那脸黑的跟煤炭似的。 乔沐星的好心情也顿时没了，吕卓柯！ 你眼里就只有他吗？ 乔沐星心里涩涩的，都快哭了。 可是，她也打定主意，就算被当成王母娘娘，也一定要拆散他们。 乔沐星抿紧嘴巴，身体前倾，小手往前一伸拽住吕卓柯的手腕，借着拉力跳下桌子。 同时，再次用力，一个过肩摔把吕卓柯翻到了她这边，不过，她控制着力气，使着小技巧没让他摔到地上。 “吕卓柯，你怎么能这样！” 吕卓柯艰难的稳住身形，抬眸看向乔沐星：“...” 这话该是他说的吧。 没看到他现在都是这样了吗？ 往上推了推眼镜，他无奈想说什么，然而，他注意到乔沐星的眼眶泛红。 怎么要哭了... 心里一紧，他转身蹲在地上，“沐星，怎么了？” 他不问还好，这一问乔沐星没控制住，一滴眼泪落了下来。 然后，她拧着眉转身跑出去了。 跟上次一模一样的开始，一模一样的结局。 也有些不同，这次，吕卓柯立刻就追了出去。 两道旋风从身边跑过，绯彤眨眨眼睛，这...算成功了吗？ 正走神着，她感觉到手里一松。 反应过来那是什么，她赶紧去抢。 哪知道孔凌已经拿到手里，正放在眼下仔细看着。 “啧。”绯彤一咬唇，“那个，可以还给我吗？” “你不是已经给我了？”孔凌眸色清淡，语气听起来也是一如往常的淡漠。 第212章 学渣学神(二十二) “可是...”绯彤拽着耳垂，满脸为难，“这封情书，不对，是这封信，完全没意义，里面的内容都是在网上摘抄的。” 孔凌微黯的视线从女孩儿微红的耳垂，移到她愧疚的面色上，一副完全不在意的语气，“所以呢？” 骨节分明的手指夹着那封粉红色的情书，白粉对比格外的鲜明。 大拇指往上推去，信封打开，露出里面更加少女、更加粉嫩的信纸。 绯彤是一点儿不想让他看到自己拼的那些东西，事实上，她把那封所谓的情书抄在粉红色的信纸上的时候，她就有点儿后悔了。 最为月老，最为真情的缔结者，她怎么能做出玩弄别人感情的事情呢！ 可是，答应了的事情也不好反悔。 她就只能硬着头皮来了。 原本还想着孔凌那么一个冰山学神，除了学习之外没有什么喜欢的东西，他应该不会收。 或者，他看在吕卓柯的面子上，表面收了，然后再私底下拒绝她。 然而怎么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他不仅收了，还要打开看，他这是答应她做他女朋友了？！ 不对，她本来就没有告白！ “所以...”绯彤一咬牙，往上一冲，去够被孔凌夹在手指之间的粉色信封，“你就把这情书还给我吧！我真的知道我错了！我跟你道歉！” 孔凌唇角微微勾起，压在心上的那些晦暗情绪散去几分。 一只手护着女孩儿腰，另一只手主动把那粉色的信封递了过去。 他的目的从不是这些枯燥的文字。 “诶。”顺利拿到情书的绯彤不可思议的眨眨眼睛，怎么这么轻松？ 她转眸看向孔凌。 肤色白皙的男生一脸淡漠，狭长的眸子眼尾微微向上挑起，似是带着几分笑意。 “你就这么给我了？”绯彤晃着到手的情书，呆呆问道。 这话一出口，她就想给自己一巴掌。 都拿到手里了，还问这些干嘛？ 麻利的把情书背到身后，后退好几步，然后警惕的盯着孔凌。 已经要回来了，就绝不能再被他拿到了。 鼻尖处似乎还萦绕着那种淡香，即使隔着宽松的校服，也依稀可以感受到她的温度。 将手放回裤兜，微微攥紧，孔凌的面色也松缓了几分，“你得告诉我，你们在打什么主意。” 绯彤心下松口气，这好说，“乔沐星以为你跟吕卓柯是一对儿，所以想办法要拆散你们。” 教室里还剩着几个人，凑在一起正讨论题。 也没想偷听八卦，只是这耳朵啊，没法控制，该听的不该听的全听到了。 还有那不该看的，也根据声音全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了。 本以为已经是最大的瓜了，没想到还有压轴的！ 这道题值了！ 孔凌扫了眼斜对角窝着装死的几个人，一手拎起书包，一手攥着绯彤的手腕，把她带了出去。 “我喜欢女生。”他说道，声音不大，却也足够让那几个耳朵支愣的跟兔子似的几个人听到。 绯彤没有多想，顺着他的话就说，“嗯，我知道。可关键是乔沐星不知道啊，你那天突然劫了我的情书，她就确定你们关系不一般了。” 第213章 学渣学神(二十三) “所以，需要吕卓柯亲口跟她明说？”孔凌垂眸，视线落在两人肌肤接触的位置。 好暖。 “应该是吧。”绯彤点点头，一点儿没察觉到两人之间的暧昧，“如果是我说，她有一万个理由反驳我。这两次的送情书，其实她都是想掰直你们。” 提到这儿，绯彤就想笑，没想到曾经铁骨铮铮的大统领，也有被人误认为是蚊香的时候。 她记得上个世界好像也有，不过记不清具体是什么事情了。 “你是来“掰直”我的？”孔凌突然停下脚步。 绯彤被连带着，也不得不回头看他。 意思是这意思，但是对上他的那双眸子，感觉应了之后，就不是那种意思了。 “我是来助攻的。”想了想，绯彤选了个折中的说法。 另一边，吕卓柯跟着乔沐星跑出去以后，刚下楼就没了她的身影。 担心她再因为心情不好，胡乱吃雪糕，吕卓柯开始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排查。 最终，在校门口对面那条街的一家饮料店找到了乔沐星。 而她面前已经摆了好几瓶已经空了的奶茶瓶。 “老板，再来一杯黑珍珠奶茶。” 吕卓柯松口气，坐到她对面，“你这是把奶茶当酒喝？” 乔沐星见到他就没好气，转过身不看他，“我现在不想见到你。” 第二次了，他再一次选择了那个男妖精，难道他就那么好吗？ 如果是女妖精还好，她还能仗着自己青梅竹马的身份挑挑刺，再把自己朝那个方向装一装。 可是，她输的是性别啊。 这么大的挫败还不许她喝奶茶撒气吗？ “噗~”吕卓柯被她的小模样逗笑了，虽然知道这样的反应可能会让对方更生气，可他就是忍不住了。 迎着女孩子的怒视，他问道，“你能跟我明说，你这两天到底是怎么了吗？先是让绯彤替你给我送情书。” 乔沐星吸了一大口奶茶，瞪他，“不许再提那件事！” 吕卓柯好脾气的往上推推眼镜，“今天又让绯彤给孔凌送，你难道不知道孔凌的脾气有多不好吗？还敢惹他。” “嗯？”接收到他话里的意思，乔沐星凑近些问：“你说明白点儿。” 藏在心里的女生突然靠近，吕卓柯心尖一跳，不自在的碰碰眼镜框，“就是，孔凌这个人，其实挺龟毛的。心理洁癖和胜利洁癖都很重。我都是花了好长时间才进到他的私人范围里。” “你干嘛要...”乔沐星用着一言难尽的目光看他。 所以，原来不是人孔凌先下手的，而是他...是他吕卓柯先... 啊！ 乔沐星咬着下唇，心里不知道是什么个滋味。 “想哪儿去了！”吕卓柯一看那丫头的眼珠子转，就知道她在打什么鬼主意。 顿时哭笑不得的拍了她下，“我跟孔凌我们是兄弟。” 乔沐星沉浸在自己的脑补中，“哦。” 兄弟。 “我有喜欢的女生。”没办法，吕卓柯只能这样证明自己的清白。 他有喜欢的...女生？！ 乔沐星登时抬头看向他，眼睛瞪得好大。 心里更加难过了。 男生还能用性别不和做借口，换成女生，竹马注定抵不上天降吗？ 第214章 学渣学神(二十四) 不对啊，她为什么要难过啊。 就算，就算吕卓柯有女朋友了，应该也不会疏远她...吧？ 乔沐星不敢确定。 吕卓柯从把话说出来之后，就仔细关注着女孩儿的反应。 她先是伤心了下，然后又是满面的迷茫。 依旧还没开窍。 吕卓柯苦笑一下，拿过乔沐星的奶茶，一口将剩下的喝完了。 “你，这是我的。”乔沐星愣愣说道。 吕卓柯冷漠脸：“哦，我借一下奶茶消愁。” “你这是还没追上？”乔沐星也不知道自己是自己想的，竟然开心了一小下。 “是啊。”吕卓柯此时的样子，特别像电视剧里那种爱而不得的翩翩公子。 五指晃着空奶茶杯，凹着造型，“她还没开窍，怎么都不往这方面想。” 乔沐星对上他略带控诉的眸光，心里不太开心，又不是她不开窍，这样看她做什么。 不过，作为青梅竹马，作为学校大佬... 她坐直了身体，翘起二郎腿，白胖的食指蜷起，敲在桌上，一脸肃穆，用着大佬的口气问道：“那女孩儿叫什么名字，我帮你把她搞到手。” 想笑，但是不能。 吕卓柯努力压住嘴角，眨眨眼睛，往房顶看。 不行不行，还是想笑。 怎么就这么可爱。 “怎么了？有那么伤心吗？”乔沐星感觉有点儿烦躁，小脚丫晃着，瞄着桌腿儿，想踹。 “没。”吕卓柯十分艰难的转头看向她，镜片之后的眸子里满是温柔情意，“我们还是学生，还没成年，不能早恋。或许，等毕业了她就开窍了。” 距离毕业，还有一年多。 他会一直等着她，不过，毕业之后，他可就不管她是不是开窍了，绝对要把她拐到自己身边。 乔沐星也在心中计算着时间，距离她毕业还有一年多。 她还没找好自己的目标，不确定自己喜欢的是什么，而吕卓柯成绩那么好，出国留学是绝对没问题的。 还有那个女生，成绩应该也很不错吧... “唉。”乔沐星叹口气，“时间过得好快啊。” “唉。”绯彤看着她叹口气，“星姐，我们还要在这里坐多久啊？” 好不容易的周末，以为能睡懒觉了，结果才把八点就被拽出来了。 先是在咖啡馆坐了一个小时，商场开门后，两人又转移阵地，到商场的休息处坐着，干坐着一个小时了！ 乔沐星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绯彤：“所以，还是不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 从那天之后，乔沐星变得蔫蔫的，打人都没力气了。 不管她们怎么问都没有结果。 今天也是... 乔沐星摇摇头，继续盯着眼前的一寸地。 “唉。”绯彤开始怀念自己可以使用法术的时候，只需要轻轻那么一滑，就能知晓一切爱情的因果。 再由因解果，别提多方便了。 “你怎么了？”乔沐星听到她那么深重的叹气，侧头询问。 绯彤学着她的样子，再次叹气，就是不说。 “你，该不会你，有喜欢的人了吧？”乔沐星记得吕卓柯当时也是这样的神色，这样为情所困的模样。 “没有。”绯彤摇头，视线落在乔沐星身后的某处，眼睛顿时亮起。 第215章 学渣学神(二十五) “我只是……想吃点儿东西。”绯彤幽怨的揉着肚子，眼睛继续直勾勾盯着走过的人。 他们拎着一大袋的零食，如果没记错，这家商场可以自己抓零食。 “吃的？”乔沐星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你说那个？走，姐给你抓。” 两人过去时，正好一对小情侣刚失败，女生抱起一堆零食正往回走着呢，男生好像没力气了，没撑住一脱手，前功尽弃。 “星姐，你拉我？”绯彤侧头问。 乔沐星捋起袖子，满脸自信，跃跃欲试，“不然以你这样的小体格能拉起我？” “也是。”绯彤点点头，主动走过去，让工作人员帮忙寄安全装置。 “你们，不再考虑考虑吗？”那人拧着眉，看看绯彤，看看乔沐星。 明明那个女孩子更娇小啊。 “快点儿啦。”乔沐星不耐烦的催促，从另一个人手里接过绳子，轻松套在手上，寻找手感。 这样诡异的组合，很快吸引来了很多人，周围被围得密密麻麻。 绯彤对着乔沐星比了一个ok，乔沐星傲娇的点点头，眉目轻松，小手轻轻用力。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绯彤到了零食区，抱起了超多的零食，然后又在众人的惊呼声中，轻松回到了准备区。 “星姐，这么多的零食，要不咱们去看电影吧。”绯彤提着满当当的零食，笑得跟花开了一样灿烂。 乔沐星已经撕开了一袋零食，正吃着，点点头，问：“这两者有什么关系吗？” “没什么关系啊。”绯彤理所当然的说道，“来了商场，不看场电影怎么行？” 感觉这样也挺别扭的，但是乔沐星懒得计较了。 这几天，她脑子里一直想着吕卓柯，还有他喜欢的那个女孩儿。 心里说不出的烦躁，不想看到他，不想知道他的消息，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又更闷得慌。 说不定，看个电影，就转移注意力，会好很多。 “你去买票吧，我在这儿等着你。” “好嘞。”绯彤放下零食袋，蹦蹦跳跳的往那边跑。 没多久，她就拿着两杯可乐和电影票回来了。 “这讲的什么故事？”乔沐星和绯彤一起往电影厅走，一边问。 绯彤眸色闪了闪，“星姐，剧透了就不好看了，你还是自己看才有惊喜。给，可乐。” “我想吃雪糕了。”乔沐星接过可乐，低低呢喃。 “什么？”绯彤没听清。 “没事，走吧。”乔沐星往前走去。 这部电影是个很清新的恋爱电影，好像是正赶上什么活动，影院才放出这部经典的电影。 一个女孩儿，一个男孩儿，因为一面的怦然心动，幼稚又无畏的追求爱情。 虽然之前男孩儿有过逃避，但幸好，在他外公的指点下，辨明了自己的心意。 尤其是最后一幕，两人坐在高高的树干上，共同看着落日，橘色的阳光洒下，唯美而浪漫。 乔沐星直直看着，那一瞬间心里似乎突然感悟到了什么。 “有人住高楼，有人在深沟，有人光芒万丈，有人一身锈，世人千万种，浮云莫去求，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 方知有…… 第216章 学渣学神(二十六) 从看完电影，乔沐星就有些心不在焉。 先是差点跟着别人走了； 后来如果不是绯彤拉住她，她就拐去男厕了； 再后来，本是拐弯下楼，结果她拐去了上楼的自动电梯。 出门时，跟一对儿小情侣撞了； 走在路上，迎着正倒车的小轿车过去了。 绯彤心惊胆战地赶紧拉住她，把她带到人行路的里侧，“星姐，你这是怎么了？” 她故意打趣她，调节气氛，“是沉浸在电影里出不来了？” ...... “啊？嗯。” 乔沐星呆呆地，反应了好一会儿，才点点头，看了绯彤一眼，又垂下脑袋。 绯彤：“...” 看来还是没听进她的话啊。 就一场电影，影响这么大吗？ 就算有影响，可是不该是那种少女心扑腾扑腾的跟冒糖水泡泡一样的小欢喜吗？ 这样的反应也不对啊。 “星姐？”绯彤想着，再一次试探的询问，“你觉得咱们今天看的这场电影怎么样？” 乔沐星轻松拎着一大袋子零食，粉红色唇紧抿着，眸子半敛，白软的小脸上一片肃穆。 她似乎根本没听到绯彤的话，明明绯彤已经几乎是凑到她耳边说话了。 突然，她耳尖动了动，微微侧脸。 绯彤以为她要说话，立刻欢喜的凑过去，等待。 乔沐星凝神，转头看向身后，刚才隐约的声音更加清晰了—— “抓小偷啊！他偷了我的包！” 有一位面容焦急有些狼狈的女士，以及，骑车正从身边擦过的戴兜帽的男人。 乔沐星含水朦胧的眸子瞬间变得锐利。 把手里拎着大袋零食扔到绯彤怀里，她一个纵步窜了出去。 绯彤猝不及防，被重重的零食压弯了腰，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乔沐星小小的敏捷的身影，“星姐，你干什么去啊？” 这时，她才听到身后有人喊抓小偷，顺着那位女士指的方向看过去，乔沐星旁边的就是小偷，还骑着车。 两人之间就隔着一个绿化带。 “什么情况啊...”绯彤拧着眉惊叹，也顾不上更多，把零食往旁边一扔，也追着跟上去了。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其它的她学的不怎么样，但是跑步绝对是强项。 远远的，绯彤看到乔沐星从一个路口拐到大路上，飞起一脚把那个小偷踹倒了。 车子也侧翻在绿化带上。 可即使是这样，那个小偷还牢牢抓着偷来的手包。 还算端正的一张脸一片狰狞，恶狠狠地瞪着乔沐星，一只手伸到兜里，甩出一把锋利的小刀，“小丫头，别惹我。乖乖找妈妈去，别多管闲事！” 边威胁着，他熟练的耍着小刀，时不时往乔沐星脸的方向划。 他似乎很笃定，这个个子小小的丫头，一定会惧怕他的小刀。 乔沐星面无表情的盯着他，活动着手指头。 听完他的话，她甜甜的笑了，跟个小仙女似的：“不好意思啊，我妈妈教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音落，她一个箭步上前，借着娇小的身形，避过闪着雪光的锋利小刀，一拳打在那男人的下巴上。 不等他反应过来，一个扫堂腿将人摔在地上，胳膊肘砸向他的手，踢飞了他的小刀。 最后又来了一个反剪，把小偷彻彻底底的按在地上。 第217章 学渣学神(二十七) “别乱动！”乔沐星一边斥责他，一边加大力气。 瞬间疼的那心怀侥幸的小偷直抽气。 “星姐。”绯彤也跟上来了，有点儿喘，晃着手机说道：“我已经报警了。” “嗯。”乔沐星点点头，下巴朝着落在一旁的小刀扬了下，“那东西，你找个东西捡起来，这可是证据，还有，别沾上你自己的指纹了。” “知道的，星姐。”她们平常跟小混混打交道，从警察叔叔那儿学到了不少知识。 并且，她们平时要是去搞什么事情，大部分的善后处理都是她完成的。 被压制的小偷不死心还在挣扎，一双眼睛几乎是充血般的阴毒。 牙齿死死咬着，青筋暴起。 乔沐星凉凉的瞥他一眼，这样的人她见多了。 当初她刚升高中时，就是因为救了一个被持刀抢劫的同校学生，才让自己的名声在学校里响亮起来。 那次还被划了一刀。 想到那时的疼，她就更用力了。 而“弱小”的小偷便更倒霉了，几乎都疼哭了。 没一会儿，那位女士就追过来了，喘着粗气，一手叉腰，几乎站不住了。 绯彤轻易地把包从小偷手里拽出来，还给她，顺便轻轻扶住她。 “谢谢...谢谢你们，实在太，太感谢了。” 绯彤不在意的挥挥手，“你还是谢我们星姐吧，是她抓住了小偷，还有，你看看，你包里的东西少没少？一会儿警察来了，也好明说。” “嗯，嗯，好，好的。”说着，她坐在旁边的沿上，开始检查。 又过了不到五分钟，警察来了，带走了小偷，也顺便让乔沐星几个跟着去录了口供。 再出来后，那位女士坚持要请她们两个吃饭，不过，乔沐星和绯彤拒绝了。 不是什么做好事不留姓名，不求回报之类的，她们还没那么高的品格。 只是觉得，“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她们只是顺手帮忙，也有这个能力。 如果乔沐星没有变态的怪力，不会擒拿术，她其实是不会出手的，顶多帮忙报个警。 或者，如果时机还算不错，悄悄使个绊子。 两个女孩儿并排走在回家的路上，周围挺喧闹的，五彩灯光闪烁。 绯彤侧眸，看到乔沐星脸上一直带着淡淡的笑意，眉目温软，与之前刚看完电影时完全不同。 “星姐，你很开心吗？”她轻轻问道。 “也还可以，不算太开心。”乔沐星唇角上扬，眉飞色舞的，“顶多就那么一丢丢。” 她用手指头比划出一小段距离。 “也许，可能还稍微多一点儿，嘿嘿嘿。” 看这样子，心情是相当不错了。 绯彤也勾起唇角，稚嫩的脸上带些纵容的宠溺，“是因为又帮了人？” “唔...主要还是因为我喜欢这种感觉，这种原来我也可以做到这些事情，也不算太差的感觉。”乔沐星想了想，认真说道。 “你也知道，我的成绩一直不好，怎么学都提不上去，我有时候真的觉得自己真的差劲。” “尤其是，吕卓柯还那么厉害，跟他一对比，我就个渣渣。你不知道，有一时间，因为成绩的事，我有半年没理他。” 第218章 学渣学神(二十八) 这件事，两人谁都没告诉。 不过，自那天之后，乔沐星就恢复了正常，平时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儿，该闹的闹。 一直到吕卓柯参加奥数比赛要回来了。 “你是说，他们今天下午三点火车到站？”乔沐星大佬坐姿靠在后桌，手里拿着个只剩下一口的巧克力脆皮雪糕。 绯彤看了眼孔凌给她发来的信息，点点头，“他们现在应该已经坐上火车了，还说给咱们带了特产。” “京城有什么特产，烤鸭？毛肚儿？还是一瓶深沉的泥土。”乔沐星一脸的沧桑。 说着，一口咬掉最后的雪糕。 “不过，你怎么知道？”她狐疑地探头来看。 绯彤大大方方的任她看自己的手机。 孔凌是个好队友，知道她的目的后，表示很愿意帮她的忙。 不仅提供各种各样的信息，还帮她搜了好多的攻略，虽然大部分没什么卵用，但是，比如今天发来的这个消息还是很有价值的。 “你跟他，怎么熟起来了？”乔沐星语气不大好。 这个孔凌魅力这么大吗？ 把她的竹马勾走了，还要把她最好的小弟也勾走？！ 男女通吃？！ 该不会他真的是妖精吧。 狐妖？ 乔沐星的表情微妙起来。 绯彤不知道她心里的九曲十八弯，随意收了手机，“就是那次送情书。之后聊了聊，就算熟了。星姐，要去接人吗？” “去火车站？” 绯彤：“嗯。” “他们下午不就回学校了，咱们还跑那一趟干嘛。不去。”乔沐星捏着雪糕棍，出去了。 绯彤知道，她这是又去买雪糕了。 到了下午，正上着课，绯彤把手机嵌在课本里，手里握着触屏笔，假装很认真的听课。 手背被人戳了下，绯彤看过去。 乔沐星一脸别扭，小手撑着腮帮子，下巴往外边点了点。 绯彤秒懂，这是要翘课啊。 翘课了干什么？还能干什么，肯定是去接人啊。 两人把书立起来，挡在前面，脑袋找准时机往下一缩，熟练地蹲着挪了出去。 出了校门，绯彤自然而然地打了辆车，“师傅，去火车站。” “谁说要去接他们？”乔沐星瞪她一眼，“师傅，去生态园。” 绯彤：“...” 火车站和生态园在一条街上，只不过是两个站，前者是终点站。 “星姐，咱们去生态园做什么？” 无奈，绯彤只能顺着乔沐星的话说。 乔沐星咬咬唇，“思考。” 嗯？绯彤不明白她的意思。 思考，有什么好思考的，那里都是植物，难道还要考察它们是怎么生长的？ 乔沐星犹豫了好长时间，才缓缓开口：“我需要思考一下，要不要跟吕卓柯明说。我已经想了好长时间了。” 她抓抓头发，终于露出烦躁的表情，“我好像有点儿喜欢他，但是他已经有喜欢的女生了。我不想当第三者，可是，要我憋着不说，这也太难为人了。” 乔沐星终于把埋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滔滔不绝的，似乎是想要一口气全部说清楚。 然而，绯彤已经呆了。 她拧了自己一下。 疼！ 原来不是她幻想出来的，乔沐星真的开窍了！ 第219章 学渣学神(二十九) “绯彤，你帮我想想，我是说呢，还是不说呢？”乔沐星很烦躁。 绯彤拽拽耳垂，有点儿呆，“我觉得吧，星姐，你得说。” 废话，这当然得说出来啊！ 吕卓柯喜欢的人就是你啊！ 要是你不说，他再也不说，你们还怎么在一起！ “虽然吧，他说有喜欢的人，但是不是还没告白呢。你只是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这有什么错，对吧？” 绯彤压住自己满心喜悦，努力用着平静的语气说：“再说星姐，你也不是畏手畏脚的人啊。” 乔沐星听了她的话，赞同的点点头，赞赏得看她一眼，“其实，我心底打算的也是... 要是他拒绝了，我就把他打一顿。至少，我自己得舒坦。” 绯彤唇瓣颤了颤，对着她竖起大拇指。 连前边安静开车的司机，都惊恐的透过后视镜看了眼，为那位小哥默哀。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都在同情吕卓柯，在乔沐星那句话说出来之后，原本顺畅的道路，突然堵车了。 走走停停，龟速的往前挪。 “他们到了吗？”乔沐星从窗外移回视线，问绯彤。 绯彤从手机中抬头，“孔凌说，火车快要进站了。” “那咱们这是白来了？”乔沐星不爽的鼓起腮帮子。 绯彤：“星姐，还有一个消息，勉强算坏消息吧。” “什么？” “年级主任查到咱们了，回去后还要写检讨。”一想到检讨，绯彤就感觉自己浑身都难受，前路无光啊。 乔沐星：“...让吕卓柯写，咱们都白跑一趟了，怎么都不能再受这委屈。” “嗯。”绯彤嘟着嘴巴点着头，在输入框里增增减减。 没一会儿，欢喜说道：“好了，孔凌已经答应了。他说，咱们的检讨就包在他们身上了。” 无意偷听的司机师傅：“...” 这不是你们逃课的惩罚吗？怎么怪到人小伙身上了。 摊上这样的女朋友，不，爱慕者，真可怜啊。 “师傅，还有多远到火车站？”绯彤探头往前问了句。 司机师傅看了看外边，“还有七百米左右。” “才七百米？那师傅你把我们放下来吧，我们走着去。”乔沐星当即立断。 两人下了车，这里其实已经马上到了生态园，只是火车站还远些。 而在她们下车后，路上的拥挤情况，竟然迅速好了很多。 两人晃悠悠的到了火车站。 绯彤看了下手机，“孔凌说他们已经出站了，咱们到了大广场那儿应该就能看到他们了。” “哦。” 绯彤听到乔沐星的语气不太好，扭头看去。 她小脸紧绷着，眉毛皱着，跟看到了仇人似的。 绯彤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眼看到了那一群穿着校服，很青涩的学生们。 其中身姿挺拔如松，面容淡漠精致的男生更是瞬间进到她的眼中。 那样猝不及防的四目相对，绯彤心头一动。 “走吧。”乔沐星的语气充满着战意，拽了下绯彤。 “哦。” 绯彤回神，跟着她走过去。 也是在这时候，她才看到吕卓柯，以及他身边那个窈窕的女生。 她笑意吟吟的，跟吕卓柯，似乎，好像...相谈甚欢？！ 第220章 学渣学神(三十) 这是……什么情况…… 绯彤有一瞬间的懵呆。 怪不得星姐那么生气。 不对，这应该就是吃醋了吧。 她快速瞄了眼脸色紧绷的乔沐星，垂下头，给孔凌发消息： 【那个女生是怎么个情况？】 【你怎么没有提前说？】 不等孔凌回话，乔沐星已经拉着绯彤快步走到吕卓珂几人面前。 “吕卓柯！我来接你回学校，怎么样，惊喜吧？” 吕卓柯远远的就看到她了，气势汹汹的，跟要人打架去一样。 往上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眸子里满是纵容欣喜，唇角上扬，“又逃课，当心年级主任抓到你。凑够七次，你是要上主席台做检讨的。” “又不是第一次。”乔沐星随意的摆摆手，压根儿不放在心上。 所谓的上台检讨，从上小学开始，就已经变成家常便饭了。 圆圆的眸子晃一圈，落在正打量着她的女生身上。 她要比她高，也比她瘦。 这是乔沐星看到她之后的第一反应。 是她做梦想要的那种苗条身材。 面容也娇好，脖颈修长，长发披肩，妥妥的女神范儿。 那些男生几乎全都在偷偷看他，不仅是他们学校的学生，还有路过的男人们，也都下意识地多瞄了好几眼。 不过，她穿着五中的校服。 “你好，我是魏蓓蓓。”魏蓓蓓对上乔沐星的视线后，大大方方的伸手打招呼。 杏眼微弯，笑容温婉无害，“你就是一中的校霸乔沐星吧，久仰大名呢。” 听到这样的介绍，乔沐星心里不太舒服，总感觉从她嘴里说出来的校霸俩个字带着一股子讽刺。 不过她是个懂礼貌的好孩子，回握手道：“我是乔沐星没错，久仰就不用了，听着不是什么好词儿。” 碰到对方的手后，她就快速收了回来。 没理会魏蓓蓓微僵的脸色，侧头问吕卓柯，“你怎么把人家五中的学生给拐回来了？” 吕卓柯哑然失笑，对于她的用词不怎么赞同：“不是拐，只是顺...” “我跟老师同学们走散了。”魏蓓蓓很快恢复状态，自然的收回手，插嘴说道。 言辞中带着浓浓的感激，一双眸子亮晶晶的很吸引人。 还有她脸颊上淡淡的绯红，别提多娇羞了。 “当时我们学校就我一个人落在京城，特别害怕……幸好遇到你们学校的学生。” 说着你们学校的学生，看着的却只有吕卓柯一个人。 那样子，还不如直接说感谢吕卓柯呢！ 呵呵！ 乔沐星心中冷笑，阴阳怪气的撞了吕卓柯一下，“你可真善良哦，帮了人，要奖励吗？” 吕卓柯没听出她的别扭，只是揉了揉自己被撞疼的部位，“都是跟你学的，你是个好榜样。” 哼，这还差不多。 乔沐星的心情勉强好了些，再看向魏蓓蓓时，多少带出些小得意。 才不是为了你。 “不过，你今天怎么想起接我来了？以前我参加比赛，你连个消息都不发给我。”吕卓柯又问道，带着好奇和探究。 “呃……”乔沐星欢喜的心情一滞，心虚的摸摸鼻子，含糊说道：“都是绯彤，她非要拉着我逃课，还有，嗯，我也有点儿事想跟你说。” 第221章 学渣学神(三十一) 她说的时候，为了证明自己的说服力，小手往后探去，抓住绯彤的衣角，拽了拽。 “嗯？嗯。”绯彤哭丧着脸，被她的动作拉回神。 虽然不知道她刚才再说什么，但是，点头应和就对了。 唉。 一想到要上台去做检讨，她就提不起精神了。 那么多的人，她这个神也是要面子的呀。 这时候要是有法术就好了…… 突然，一股温热厚实的感觉落在头顶，耳边是男生淡漠的声音，“检讨我帮你做。” 绯彤的眼睛瞬时亮起，塌下的肩膀也迅速撑起，“真的？！你别坑我。” 孔凌点点头，眸色幽深，叫人看不起里面的情绪。 他没有更多的承诺和动作，却无端让人特别信任他！ 吕卓柯看了他们一眼，就不再看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他能看出来孔凌是对绯彤产生兴趣了。 甚至是为了她，都打算不出国留学了。 虽然不明白孔凌怎么就突然从九重天下凡了，但是这样有烟火气的同桌，看起来才更顺眼。 再者，他现在更加好奇的是乔沐星要跟他说的事。 要知道，乔沐星这丫头平时大大咧咧的，什么都不放在心上。 就算是绯彤拉着她出来，要是她不愿意，就她的力气，想要挣脱轻而易举。 “到底什么事儿？”吕卓柯把行李箱换到另一只手，凑到乔沐星的面前。 男生突然靠近，带着一种清爽的干净味道，乔沐星绵软的小脸也难得的烫了下，小身板往后仰了仰，拉开两人的距离。 “唔...”她用一根手指按着吕卓柯的眉心，把他往后推了推，面容很是肃穆。 那么严肃，搞得吕卓柯也紧张起来。 乔沐星清清嗓子，很是郑重的开口：“你听好了：我，乔沐星！打算好好学习了。” 她的声音不小，泛是竖着耳朵偷听的人全都听到了。 一时间，他们不约而同地全都去揉自己的耳朵。 怎么幻听了？ 还是这么疯狂的事情！ 错觉吧？！ 一片静寂中，被忽略的很彻底的魏蓓蓓开口了，语气温温柔柔的，带着鼓励。 “学习从没有早晚之分，只要乔同学想学，任何时候都是可以的。对了，我从初中到现在的书和笔记都保存着，乔同学要是需要，我都可以借给你。” “抱歉，我不需要。初中的知识我都会，高中的知识...我有吕卓柯，实在不行，还有孔凌。”乔沐星不留情面的果断拒绝。 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她，乔沐星，就是不喜欢你魏蓓蓓。 有本事你怼回来啊！ 她接着。 作为最忠诚的小弟，绯彤立刻附和，“老大，我觉得有这两位学神辅导，你考重点肯定没问题。” 说着，她胳膊肘撞了撞孔凌，希望他能帮自己说话。 孔凌大手轻而易举地握住她的手腕，不着痕迹的带到自己身边。 在众人的目光中，淡淡开口：“校车过来了，准备回学校吧。” 魏蓓蓓难堪的神色终于松缓几分，鄙夷的看了绯彤一眼，然后挑衅的看向乔沐星。 看吧，人家都不应，自作多情！ “从今天放学开始，你跟乔沐星来我们班，我给你补习。”孔凌又说道。 第222章 学渣学神(三十二) 那样漫不经心的一句话，瞬间在众人心里点起庞然大波。 连带着看绯彤的目光都不一样了，是敬佩，是好奇，是羡慕。 那位可是大佬！ 老师的掌中宝，他们眼中的神。 不管任何难题，只要是到了他手里就没有解不出来的。 可是，他现在这么...这么亲密的拉着一个学渣，说要帮她补课。 这除了能用爱情解释，还能怎么说？ 同情心大爆发？！ 爱屋及乌？！ 有一部分人将视线落在吕卓柯身上。 吕卓柯跟他们一样惊讶，不过他的情绪起伏相对比较小，并且多少已经有些心里准备。 眸色意味不明的看了眼还没反应过来的绯彤，他拉着乔沐星率先往校车走去，“你记着跟绯彤一起来，孔凌帮她补课，我帮你，你的成绩没有绯彤的好，要更加努力。” 乔沐星皱着鼻子，嘟起嘴巴，却也没反驳。 走了几步，吕卓柯想起什么，回头说道：“魏同学，已经到市里了，你应该可以自己回去吧。” 他这时的面色已经没了最初的温和，带着浓重的疏离冷淡。 他不傻，能看出来几个女生之间的暗流涌动。 但是，不管她们之间有什么过节，他站在乔沐星这边。 没有什么公正之言，人心本来就是偏的。 他就是向着乔沐星。 魏蓓蓓脸色很难看，从小到大，依靠自己的成绩和外貌，她获得很多的赞扬和宽待。 这是第一次，第一次受到嫌弃！ 还是来自她第一次产生好感的男生。 素白的手紧紧攥着裙边，她依旧是那样温婉的面色，没有抱怨，“我知道了。谢谢你们带着我回来，以及这一路上的照顾，谢谢你们。” 她最后深深鞠了一躬。 如果刚刚吕卓柯能为她说一句话，哪怕只是关心的一句，她或许.... 会再努力一把。 但是，他毫不留情，斩断了她的想法。 她还没有为了一个眼里根本没有自己的男生，跟人死皮赖脸的习惯。 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能让她动心的男生肯定还会有。 不缺这一个！ 魏蓓蓓拉出拉箱的长杆，昂首挺胸地大步离去。 虽然...心里还是会有些怅然若失的感觉。 魏蓓蓓离开后，那一群男生，面面相觑，对于这样的结果有些搞不明白。 怎么就转变成了这样的结果？ 还有的人埋怨吕卓柯，说他不懂怜香惜玉。 甚至有人小声嘟囔说是乔沐星和绯彤联手逼走了魏蓓蓓。 话刚出口，那人就感觉到周围的温度骤降，像是落入寒冬的湖水中。 不经意抬头，对上了孔凌锋利阴寒的眸光。 一瞬间，感觉血液都要凝固了。 太吓人了！ “你怎么了？走啊？”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人只感觉过去一个世纪了，才被旁边的人推了下，总算从那种惊悸中回神了。 不过，手指头还是在颤抖，双腿跟灌了铅一样，重的几乎抬不起来。 绯彤不知道这边的插曲，还在试图讨价还价。 “我觉得我的成绩已经算是可以的了，不用再提高了。” 她是神啊。 一旦吕卓柯和乔沐星的红线变成死结了，她就是要离开的。 她不需要高考，所谓的好成绩于她一点儿意义都没有。 第223章 学渣学神(三十三) 就算得到了什么好的成绩，等到她走了，一切都还是会被寂灭，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孔凌一路沉默地拽着绯彤上车，到倒数第二排的靠窗位置坐下。 绯彤抽出自己的手，拧着眉问：“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 孔凌寄好自己的安全带，帮她拽出她的，“听到了。先系安全带。” 绯彤任由他帮自己弄好，等他坐好之后，才再一次说道：“我对我自己的成绩很满意了，就不需要再提高了。 你还是多把时间用在自己的学习上吧，高考很重要的，几乎决定了你的下半生了，你可一定要努力！” 孔凌对她的话毫无反应，“我一直对这个世界，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他自顾自的说道，视线越过绯彤，落在窗外，现在校车已经动起来了。 “我感觉自己不属于这个世界，即使留在这里，也是短暂的停留，我好像在找一个人。” 他说着，对上绯彤惊讶的眸子，“我曾经也以为那是我自己的幻想，可是，直到我看到了你。” “你凭空出现，出现在乔沐星身边。”他的眉心皱起，似乎很是不理解，“你渐渐的跟她熟悉起来，然后学校里越来越多的留下你的身影，你悄无声息的融入了这个世界。” 绯彤听着他轻声的话，感觉自己的喉咙有点儿干，面上不自知的带些惊恐。 尤其是对方那样深沉幽暗的眸子，似乎，自己的所有全都被他窥探到了。 “我从你刚出现的时候就注意到你了，观察了你有一年多，我才确定...”他唇角扬起，带出一抹愉悦的弧度，“你就是我在等的那个人，你就是我来到这个世界的理由。” “你，该不会...”绯彤唇瓣轻颤着，眼睫也颤个不停，“还记得以前的事情吧...” 难道他真的是界外界的某个神，来到三千世界？ 可是，她们神，要来到这里需要压制自己的实力，越是强大压制的越狠。 就算来三千世界，一般也会是去三千大世界。 并且，她也挺好奇的。 “你到底是谁啊？”绯彤问。 他都跟着她来了三个世界了，态度也总是容易让人想多。 可是，她对他还是一无所知。 孔凌摇头，“我不知道，我也努力的想过，但是什么都没有。所以，我就不想了，把能做的事情做到最好。并且，有你就好。” 绯彤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 总之，很复杂。 有羡慕，有心疼，还有一些哭笑不得。 “你就是想让我跟你一起学习吗？” 孔凌轻点了下她的额心，“被你看出来了。” 这自然熟稔的动作一出，两人都是一怔。 心底那种铺天盖地的熟悉感和心悸感淹没。 绯彤确定，这人跟她一样，并且她应该还认识他。 孔凌确定，他等待的人就是她！他要在她的面前控制好自己，不能暴露自己的真实脾性。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他绝不能失去她！ 任何可能！ “绯彤，薯片吃...”乔沐星抱着一堆吃着过来，看到两人正深情对视，“吃吗？不好意思，我找错人了。” 下一秒，她飞快转身逃了。 第224章 学渣学神(三十四) 啊啊啊啊啊啊！ 什么情况？绯彤什么时候把孔凌那个小妖精拿下了？ 够速度啊！ 不愧是她最看好的小弟！ 乔沐星撕开零食袋，不停的往嘴里送，面上的表情渐渐失控。 吕卓柯侧头看到她有些猥琐的笑容，吓了一跳，差点夺窗而出，“你，怎么了这是？” 他侧头往孔凌那边瞄了眼，不就是去送个零食吗？ 怎么回来就成这幅样子了？ 难不成...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 孔凌在车上就... 这动作真是快！ 吕卓柯镜片后面的一双眼睛里闪过意味深长的精光。 当视线落在身侧的女孩儿身上，又载满了温柔纵容：“对了，沐星，你怎么突然想学习了？” 他刚才就想问了，是什么让她想要开始改变。 老师单独跟她谈心了？还是遇到了什么事。 乔沐星侧过头，脸上灿烂的笑意一顿，不过，很快变得坚定：“因为，我也找到我自己的目标了。有了目标就要努力，不能再继续浑浑噩噩的了。对了，是浑浑噩噩吧？我这个词用的对吧。”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眼睛闪着光，像是看到了独属于自己的领航旗帜。 “是，你这次总算用对成语了。”吕卓柯揉揉她的小脑袋，他很想为她高兴，但是，他的性格让他免不了多想，一双眸子暗了几分，“我不在这几天，看来你过得很充实。” “还好还好。”乔沐星没听出他的试探，拧着眉推开他的大手，嘟囔说道：“你别总是摸我的头，我怀疑我长这么高，都是因为你老是摸我的头。” 她的视线游移，突然有些不敢与吕卓柯的眼睛对上了。 以前，在没察觉到自己的心意之前，她只是把他当成普通朋友，那怎么的勾肩搭背都行，甚至他抱着她，她都不会想歪。 可是... 看了《怦然心动》，意识到自己对吕卓柯图谋不轨。 就这样两个座位的距离，她都觉得有些太近了，两个人的呼吸转身就能碰到。 天哪，这算不算间接接吻了？！ 平时总是上蹿下跳的女孩儿，安静下来，脸上带着娇羞，一双美眸流盼生姿，欲语还羞，格外的让人心动。 吕卓柯甚至可以听到自己心脏的跃动声。 喉结上下动了动，一瞬间他想大声的问她：那个人是谁？ 让她有这样的表情的人是谁？ 只是离开几天，就有人趁机闯进了她的世界吗？ 然而，种种话语在舌尖滚动，最终还是归于沉寂。 他拿出手机，也不想会不会打扰自己同桌的好事，三两秒间五六条消息就发了出去。 校车一路顺畅的到了学校，年级主任还有几个老师，等在那里，接着这群为学校争光的孩子们。 “终于到学校了，这会儿应该还有两节课，都是些自习课，要不咱们逃了吧。” 校车门打开了，几个老师还没看到人，就先听到了一道放肆的声音，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声音。 年级主任的额角更是跳了两跳。 这个胆大包天的小兔崽子！ 不到两三秒，车门处露出一双腿，那个兔崽子出来了，“正好去吃烤鱼，等到了下课，人就...” 第225章 学渣学神(三十五) 乔沐星一转身看到脸色黑如煤炭的年级主任，还有几位明显带着喜色的老师。 “人就...就是我们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吕卓柯你这人不能这样，拿一次奖你就飘了？这样不行。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们要更加努力的学习，即使只剩下两节课，只要用心学习，也能学进去很多东西。” 跟在乔沐星身后的吕卓柯，原本还迷糊，她在说什么鬼东西，可是当看到了站在那里的几位老师之后，他不由失笑。 “老师，你说我说的对不对？”乔沐星还不怕死的去问了年级主任。 年级主任皮笑肉不笑，“说的真对！既然咱们的乔同学这么有觉悟，吕卓柯，你来辅导她，期末考试至少前进一百名！” “一百名？！”乔沐星惊讶的瞪圆了眸子。 年级主任看她那样子，心里舒坦许多，“你只要努力学，还是有可能的。” “不是，不是这意思。”乔沐星摆手。 吕卓柯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上前去捂她的嘴，可还是晚了一步。 “前进一百名也太少了，要我说，要做就做最好的，不然就不做。” 绯彤一出校车，就听到自家老大在放大话。 还是一个难以实现的大话！ 当下脚一软，差点儿摔下去。 幸好，孔凌在她身后及时拉住她。 “我背着你？”孔凌问。 绯彤连忙拒绝，跑到乔沐星身边。 最后，两人在年级主任的黑脸中，快速跑走了。 不过，这个学习的目标也是定了下来，用成绩的前进换取上台的检讨。 两人一有时间就往吕卓柯班跑，一个跟着吕卓柯，一个孔凌学习。 绯彤因为知道孔凌也是界外界的神，对他的态度没了那种刻意的疏离。 渐渐的变得融洽。 甚至在不知情的人看来，两人应该是早就在一起了。 “我们，今天要不要休息一下。” 绯彤咬着笔盖，终于放弃了这道怎么都想不明白的数学题，往前一趴，眼睛环视周围，满脸的丧气。 小桌的对面，是吕卓柯和乔沐星，两个脑袋凑在一起，正讨论什么，而孔凌去厕所了。 “嗯？”乔沐星抬头，露出一双满是迷蒙的眼睛，“休息？出去玩儿？” 吕卓柯也看过来，他没有先开口，侧眸看了看乔沐星的状态，放下笔，“是好久没出去玩过了，劳逸结合，今天就先学到这里吧。” 听到他的话，乔沐星还呆了呆，有点儿不敢相信这话是从吕卓柯嘴里说出来的。 之前她提过很多次，他哪次不是冷酷无情的拒绝？！ “别发呆了。”吕卓柯唇角含笑的摸摸她的脑袋，“需要换衣服吗？需要就赶紧去换吧。” “不，不需要。”乔沐星把书笔往前一推，蹭的站起来，“随时准备着出发。” 绯彤单手撑着下巴，温柔的看着她们。 两人之间的感情，只要人刻意的看就能发现。 可是，这两个人之间还存在着一层浅淡的隔阂。 不是那种隔阂，而是那种误以为... 所以，她们的红线也还没结成死结。 可是，她还没想好办法。 还不知道要怎么做。 当下，她们都在认真学习，她也就暂时搁置不动了。 第226章 学渣学神(三十六) 孔凌出来后，几个人就从吕卓柯家里出来了。 四个人，两个女生走在前边，两个男生走在后边。 也没有具体的目的地，走到哪儿算哪儿，看到哪儿想吃什么就买。 四个人的颜值都在平均线以上，尤其孔凌那张灵尘脱俗高不可攀的脸，一路上，吸引了不少目光。 “绯彤，你跟孔凌现在是什么情况？”乔沐星凑在绯彤耳朵边，悄悄问。 “什么什么情况？”绯彤不理解她的意思。 “你们发展到什么程度了？kiss了吗？” 乔沐星这话一出，绯彤差点儿被口水呛到，“星姐，你在说什么？我们就是朋友！” “什么朋友。”乔沐星一脸你别逗我了的表情，“那天我都看到你们深情对视了，要不是我没眼色过去打断了，你们肯定是会...普斯普斯的~” 绯彤反应了下，才想起来她说的是哪一天，顿时很是苦笑不得，“星姐，你误会了，当时我们也没那什么。我们只是才发现，原来我们以前认识。” “以前？认识？” 绯彤点头，“对，我是那天才发现的。” “哦~破镜重圆？”乔沐星煞有其事得摸摸下巴，感觉自己摸到了真相。 “星姐，你的成语又用错了。”绯彤无奈的不想再纠正她了。 “才没用错。”乔沐星嘟着嘴巴不承认。 为了不让乔沐星再纠结在这个事情上，绯彤赶紧转移她的注意力，“星姐，你别说我了，你跟吕学神呢？你们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乔沐星小脸蹭的红了，“没有，我们关系很正经。” “正经？” “咳咳，对！我们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现阶段，最重要的就是学习，其它的后放后放！”乔沐星说着的时候，偷偷往后瞄了眼，正对上吕卓柯的眼睛，带着笑意。 绯彤也顺着看过去，却对上了孔凌的眸子。 他没笑，但是那双深邃的眸子，只要对上了，就很难移开，深深的被他吸引着。 他有时候真的就像是，天边的浮云，只能仰望，抓不着。 等绯彤终于回神，转身继续看路，才发现乔沐星正偷笑着看她。 “还说没关系，你眼睛都黏在人家身上了。”乔沐星眼里面上满是揶揄。 绯彤小脸一红，唇瓣动了动，没有说出什么话。 突然，一个人从旁边冲了过来。 绯彤反应迅速，拉着乔沐星往一侧躲去。 身后，孔凌和吕卓柯也飞速跑上前来。 将两个女生护在身后，警惕的看着那个拦路的人。 “我没有恶意。”那个男生被孔凌冰冷的视线吓到了，后退了一大步，才颤颤巍巍的说道。 绯彤拽了拽孔凌的衣袖，“是我有点儿小题大做了，只是刚刚有点儿被吓到了。” 孔凌没说话，只是淡淡的收回视线，反手握住绯彤的手，包裹在自己的大手里。 乔沐星从头到尾都在情况之外，注意到她们的小动作，她眼睛一亮，兴奋的拽着吕卓柯的袖子，几乎跳起来。 “你看啊！”她压着声音，凑在吕卓柯耳边，一个劲儿的重复。 “嗯嗯。”吕卓柯纵容的笑着，她没说他也看到了。 第227章 学渣学神(三十七) 被排在外边的那个男生，抓抓头发，他真没有恶意，也真的不是来吃狗粮的！ 把提在一侧的一大袋东西放到前边，他解释说道：“我是来还这个的。” “零食？”绯彤看着，一时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我们没买呀。” 倒是，乔沐星多看了几眼，一拍脑袋，“我说那几天怎么好像忘了什么东西，就是这个啊。” 绯彤疑惑的回头看她。 乔沐星指着袋子上的logo说道：“你看那个，是不是很眼熟了。” 绯彤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那个商厦的logo... “哦！”绯彤想起来了，“你是说那个！” 乔沐星同她对视一眼，两人才一起看向那个男生。 而吕卓柯和孔凌还是一脸迷惑，尤其孔凌的眸子变得暗沉危险。 “你们终于想起来了。”那个男生松了一口气，“你们那天把东西扔在这儿就跑了，我爷爷以为你们还会回来，就一直帮你们看着。可是一直到晚上七八点，都没见到人，我爷爷就让我每天来这里等人。” “那你怎么知道我们长什么样子？”绯彤好奇问道。 “有人拍照了，还发到了网上。”那男生嘻嘻地笑起来。 他把零食送到两个女生的面前，“把东西给你们放这里了，再见。” 要是再不走，他觉得那个长得很冷的男生，会用眼神把他整个人切成片。 “再见，谢谢你呀。”乔沐星挥挥手。 绯彤弯腰去看那些零食，“我还以为这些东西都已经被人拿走了，想着反正是抓的，就没在意了。” “不过，我更好奇，他说的视频，我怎么没在网上看到。”乔沐星摸着下巴，一脸若有所思。 “我更好奇，你们两个是做了什么？”吕卓柯上前一步，看了看那一袋子零食，插嘴说道。 孔凌从绯彤手里接过了那些零食。 “也没什么。”乔沐星没一点儿在意，“我们看到了小偷，就仗义出手，帮忙抓住了那个小偷，还送去了警察局。” “你不知道，星姐超厉害的，一脚踹飞了小偷手里的小刀。”绯彤想起那天的场景，眼睛一亮，迫不及待的把自己看到的分享出来。 边说边飞起了一脚。 不过，她说的兴奋，乔沐星也带着淡淡的小骄傲。 只有，吕卓柯面色黑沉一片，唇瓣紧抿着。 孔凌注意到他的异常，很能明白他的心情。 如果是她处于那样的境况中，他宁愿她假装什么都没看到，保护好自己。 他轻声上前，一手拎着零食，一手拉住绯彤，往前走去。 “诶，你干嘛？”绯彤被他带着走，疑惑问道。 孔凌低垂眼眸，语气淡淡，带着命令，“保护好自己，是你最先要做的！” 绯彤点点头，“那当然。” 不过，她还是想回头去看吕卓柯她们。 孔凌：“吕卓柯有话跟她说，咱们先走。” 绯彤能看到两个人在说话了，就没在看，顺着孔凌的力道，往前走。 “你怎么了？”乔沐星打量着吕卓柯，直觉告诉她，他现在的情况似乎不大好。 “受伤没？”千言万语只化成一句话。 “当然没有。”乔沐星笑得灿烂，“我可是拥有怪力，还学过散打的人，怎么可能受伤。” “那...”吕卓柯看着她，问出口。 第228章 学渣学神(三十八) “那，你之前决定好好学习，是不是也是因为这件事？” 吕卓柯不傻，他很聪明。 乔沐星小时候就正义感爆棚，看到小朋友受欺负，一定会上前帮忙； 路上遇到老奶奶，是绝对要把人送回家里才离开； 老师问最崇拜的是谁，她第一个举手说是警察叔叔，还说自己以后也要成为一名光荣的人民警察。 只是到后来，长大了，她嘴上说的少了，更多的是付与行动。 尤其是到了高中之后，她不顾自己的危险，多次帮助学校里被欺负的学生。 有时候，他真想让她改了目标。 不要总是把自己置身那样危险的场景中。 可是，她如果答应了，也就不是他喜欢的乔沐星了。 所以，他选择默默的支持。 前几天，她突然说要好好学习，他也有猜测。 是遇到了什么人，或者什么事情刺激到她了。 然而，一直没有机会问出口。 知道了她前几天发生这件事，他一下子就把两件事联系到了一起。 没有理由，只是直觉而已。 而事实也证明，他的猜测是正确的。 “你怎么知道？”乔沐星面露惊讶，“你有千里眼、顺风耳吗？我应该没跟你说过吧！” 一连串的问话出口，乔沐星看着吕卓柯那么胸有成竹的模样，下一秒，恍然。 吕卓柯比她聪明多了，要是猜不到，她才应该惊讶。 绯唇抿了抿，乔沐星不好意思的扯了扯袖子，“其实，也就是一瞬间的念头。” 如果不是当时看了《怦然心动》的电影，如果不是发觉对他有了企图，如果不是想要跟他在一起... 如果不是，看到她理想中的样子的女孩儿站在他身边。 她也不会那么匆忙就做了决定。 乔沐星垂着脑袋，即使是现在，偶尔想起那天的那一幕。 她心里还是会发苦。 她没忘记，吕卓柯说过，他有自己喜欢的人。 星眸黯淡几分，“是有点儿草率了，对吧？” 吕卓柯不知道女孩儿心里的弯弯绕绕，他能看出来的只有女孩儿的心情不大好。 “你只是突然发现了埋藏在自己心底的想法。”吕卓柯的手覆在乔沐星的脑袋上，如果是以往，乔沐星这时候早就炸了。 但是，今天，她乖顺的仰头看着吕卓柯，眸子轻颤。 “那我果然是天选之子。” 就算...就算没能及时发现自己的心意，错过他； 幸好，没有错过努力的机会。 她还有时间跟他一起学习。 以朋友的身份。 吕卓柯有些跟不上她的节奏，理解不了她的脑回路。 但是，这种情况下： 微笑，点头，说嗯。 就好了。 静谧温和的气氛只持续了不到本分钟。 乔沐星白软的小脸，突然浮现出恶魔的微笑，“那么...你什么时候把你的爪子从我的脑袋上拿走呢？！” 她活动着自己的手指关节。 “咳咳！”吕卓柯恋恋不舍的又摸了两把，在乔沐星暴走之前，把自己的手机上交了出来，一副大方的模样：“想吃什么？” “什么都行？”乔沐星毫不客气地拿来手机，收到口袋里，眉梢微挑，俏皮灵动。 “除了雪糕。” 第229章 学渣学神(三十九) 就好像是成为了一种默契，乔沐星和吕卓柯两人，谁都没有问对方关于未来、关于另一半的问题。 就像之前说的那样，两人把时间、精力全都用在了学习上。 生活的圈子也一下小了很多，教室、厕所、食堂、家。 连老师都一个劲儿夸她们，时常拿他们做例子激励其他人。 在外人看来，她们这是爱情的力量，她们之间的氛围，早已经是甜蜜小情侣了。 可是，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那份心意还在封存着。 现在的努力，只是不想被撇下，只是不想跟对方差的太多，只是想继续跟对方在一起。 高二很快到了高三，高三的时间过得更快，只觉得才刚开始，就已经结束。 全班人最后一次集体坐在教室时，乔沐星还有些恍惚。 怎么时间过得这么快？ 侧头看了眼正认真看黑板的绯彤，她的视线也移了过去。 班主任正在黑板上写着每一个人的名字，每写下一个名字，都会读出来。 她们是高中三年的师生，她们一起嬉笑怒骂了三年，她们在一个教室里一起生活了三年。 往后，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一方越来越年长，一方越来越强壮。 或许此生再无见面的机会。 可是，这段记忆将会被一直珍藏。 “乔沐星！” “到！”乔沐星高举着小手，笑得灿烂。 “刘艳！” “到！” ... 将答案和报考指南发完之后，一班的人准备一起出去庆祝。 吃饭的地方早已经定好，她们一直在等着这一天。 “星姐，你看那是吕卓柯吗？”绯彤拽了拽乔沐星的袖子，示意她往左前方看去。 校门口，那棵茂盛大树下，站着着白衬衫的挺拔少年。 他一直看着校内的方向，一眼就捕捉到了心上人的身影，对着她挥手。 乔沐星对上他的视线，笑了。 绯彤推了推她，下巴往那个方向抬了抬，“快去吧快去吧，老师这边我帮你说。” “我很快就会回来的。”乔沐星说着，往那边跑去。 绯彤深藏功与名的笑着，眼里满是狡黠，蹭到班长旁边，让他一会儿帮忙加个位子。 班长疑惑了下，“加位子？咱们班人数我没数错吧。” “当然没错。”绯彤给了他一个“你知我知”的眼神，“就是吧，有人的家属要来。” 这么一说，班长秒懂，“你男朋友要来？那可是学神！我可以要一张签名吗？我敢打赌，这绝对就是今年省状元，不，全国状元的亲笔签名！” 绯彤：“...” “我也想要一张。”偷听的某个人悄咪咪挪了过来，伸出了自己的小爪爪。 绯彤脸色黑了黑：“边去！我跟孔凌之间很纯洁的，刚才说的是星姐和吕卓柯。” 绯彤边说着，边朝乔沐星她们在的方向扬了扬下巴。 班长和那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先是一怔，随即了然的点点头，“明白的明白的。我们都是明白的。” 两人说着，对视一眼。 班长继续说道：“绯彤，你放心，我一定帮你加上位子，相信咱们老师也一定愿意。两个学神啊！！！都是我们仰望的存在！” 两个？ 第230章 学渣学神(四十) 绯彤好奇的转头看去。 男生穿着红黑色拼接的短袖和七分裤，挺拔干净，清爽飒飒。 关键还是那张脸，实在是太夺目了。 就算现在已经是夏日，也给人一种冬季的清冷矜贵。 孔凌？ 他怎么也来了？ 这一年多，绯彤虽说学习劲头不太大，但是在顶尖学神的辅导下，那成绩也是涨的飞快，堪称神速。 她也终于感受到了这个名叫高考的战争的残酷和辛苦。 三两步跑过去，好奇的盯着他，“你怎么来了？” 孔凌垂眸凝视着她，许久，指尖拂过她的脸颊，“我想起来了。” “嗯？”绯彤不太适应这么近的接触，还是异性，所以偏头躲了躲。 那一瞬间，孔凌的眸子冷凝结冰，幽深不见底。 大手一把攥紧绯彤的手腕，钳子一般结实，“我会一直跟着你，就算只有到最后才能想起来，也没关系。你别想摆脱我。” 绯彤不明白他要表达什么意思，但是，他的这种状态给她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挣脱不开他的手，绯彤只好叹气一声，妥协问道：“孔凌，你有什么话明说好吗？不要拐弯抹角的，我不明白。” 孔凌抬头看了眼碧蓝天空，语气沉沉，“我也不确定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只有你不能放弃。你等着我，我会去找你，跟其他人保持距离，不然我会生气的。” 绯彤：…… 这说的好像是要跟她生离死别一样。 他不是神吗？ 想要去哪个世界虽然麻烦点儿，但是去还是能去的。 该不会…… “你有事要办？要暂时离开？” 她对着他挤眉弄眼。 作为神，来到三千小世界，压制还是挺多的，许多东西都不能直接明说出来。 女孩儿的表情有些滑稽，孔凌唇角微勾，没控制住，大手揽住绯彤的小细腰，用力一带，带进自己的怀里。 “我知道你快要走了，我无力阻拦，但是，你是我的。” 伴着这强势的话，孔凌轻轻一吻烙于绯彤的眉心。 “你...”绯彤唇瓣动了动。 一时间思绪很是混乱，任由他动作。 总觉得这个场景，她曾经也经历过。 另一边，乔沐星跑到吕卓柯身边，轻轻跳上旁边的一个小石敦，同他平视：“你们老师讲完了？” 吕卓柯半蹲下来，任由她俯视自己，往上推了推眼镜，“嗯。现在整个学校，只剩下你们班还没走了。” “嘿嘿嘿，我们多玩了一会儿。”乔沐星从大石上跳下来，“一会儿还要一起去吃饭，一起玩儿。晚上很可能会通宵。” “介意加一个人吗？”吕卓柯问，“我作为你半个老师，外加青梅竹马，一起去，没有问题吧。” “你们班儿呢？你们就没有聚会吗？以后很可能就见不到了。” “我们班的比较靠后。”说着，吕卓柯的唇角扬起。 想起孔凌在教室说的那句话，他想带着自己的女朋友一起去，希望往后推两天。 学神发话了，还是这样的重量级，教室没被掀翻就已经是好的了。 自然是顺着他的意思了。 吕卓柯眸眼温柔的看着眼前的女孩儿，他的想法跟孔凌的是一样的。 “我想，到时候，你能跟我一起去。” “我？”乔沐星偷偷伸到口袋里的手一顿，一双眸子惊讶的睁大，“我去干嘛？又不是你们班的。” 第231章 学渣学神(四十一) “我，希望...”吕卓柯有些紧张，牙齿咬着下唇，“你能作为家属一起去。” 在脑海中预想了千百遍的话说出口了。 吕卓柯心里一松。 随即，又紧张起来了，她会答应吗？ 乔沐星眉心皱起来，很是纠结，她很想去，但是... “这种情况，你不该去找你，喜欢的那个人吗？” 她一直记着，吕卓柯说过，他有个喜欢的女孩子。 虽然一直压在心底没有问，但是总归是一根刺。 提醒她，也督促她。 “啊？”吕卓柯愣了下，下意识说道：“不就是你吗？” ！ 乔沐星也呆住了，是她？！ “你说你喜欢我？”这句声音猛地拔高了几个度。 “我难道表现得不够明显？”她反应这么大，让吕卓柯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太低调了。 “你之前喜欢的那个人呢？你不喜欢她了？”乔沐星拧着眉，还在纠结着那个“吕卓柯喜欢的女孩子”。 吕卓柯现在已经一点儿不紧张了，他一直知道乔沐星在这方面的反应很迟钝。 但是，也没想到会迟钝到这种程度。 很是哭笑不得的解释：“我喜欢的人，从头到尾只有你一个。” “不对！”乔沐星的表情很是严肃，“你还喜欢过孔凌，想要跟他一起出国留学。” “谁说的！”听到这儿，吕卓柯再也没办法保持自己的淡定了，“我什么时候喜欢孔凌了，什么时候要留学了。” 他几乎要炸了。 怎么能这么污蔑他？！ 他是直男！ 超直！ “等等，你该不会一直以为...”吕卓柯觉得自己真的不太能搞明白她的小脑袋里想的什么，“我...” 他手舞足蹈的，语言都没办法表达。 “我也没说过要留学啊，咱们不是说好，要一直在一个学校吗？” “呃...是啊。”后知后觉，乔沐星终于反应过来，好像，似乎，都是自己幻想的，好像，自己从没跟他求证过。 有些心虚... 藏在兜里的手微微收紧，既然都是误会了，那这封情书，也应该没了送出去的必要了。 “咳咳，好吧，时间不早了，你要先跟我一起去参加我们班的聚会吗？以家属的身份。” “如果你答应了跟我去我们班的聚会。”吕卓柯已经别无所求了，只要她最后解开对自己的误会，做自己的女朋友。 过去的都让他过去吧，他已经放宽心了。 “嗯...”乔沐星小指头勾勾脸颊，“那咱们走吧。” 转身，她率先往等车的地方走去。 不过，那一刻，一道粉色的弧线，从她的口袋划出了出来。 吕卓柯捡起来瞄了眼，要喊的话没能出口。 褶皱很多的粉色信封上，歪七扭八的写着几个字：致吕卓柯 经过这一年的练习之后，乔沐星的字好看了很多，这明显是很久之前的了。 抬眸看了眼前边蹦蹦跳跳，心情明显很好的女孩儿。 这应该是原本打算给他的吧，他打开看看应该没有问题。 吕卓柯想着点点头，打开了信封。 乔沐星不经意的手插兜，一下子摸空了，赶紧回头寻找。 “吕卓柯！”她一眼看到正看着粉色情书的吕卓柯，张牙舞爪的扑了过去，“你怎么能不经我允许看我的东西。” 吕卓柯轻巧躲过，“这是给我的，我为什么不能看。” “啊啊啊啊！这不是情书！” 第232章 女装大佬(一) “让开！” 穿着暗银色软甲的卫兵，手持利兵，气势汹汹地推开挡路的人，锐利的眼睛左右环视。 大手一挥，侧脸对着左后方的下属下令道：“你们，去那边搜！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地方！” “是！” 五六个卫兵领命，立刻冲了过去。 “其他人，这条街，一个人不能放过！” 整齐又沉重的脚步声进入到喧闹的街道内，瞬间打破了里面的熙攘热闹。 “啊！你们干嘛！” “我的摊位！” “砰！” “别挡道！” “你们有搜查令吗？谁允许你们扰乱艾泽拉城的秩序！里奇家族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啊！我的胳膊！”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竟然这样对待我！” “奉公爵大人命令，搜捕擅闯公爵府的贼人，各位还是配合些好。” 远远的，一座装饰辉煌的圆形阁楼上，各种装扮的人，或非人，望着那边的混乱，三三俩俩凑在一起讨论。 “又来了！抓一个人需要费这么大力气吗？城门都封两天了，城里也乱成这样，那人到底干了什么？跟公爵夫人睡了，还是勾走了公爵千金的芳心？！” “希尔，你的思想别那么龌龊好吗？” 坐在旁边的少年，很不赞同他的观点。 灰扑扑的小脸微微皱起，乌黑明亮的眼睛扫了眼外边的境况，“就不能是公爵丢了什么绝世宝物吗？” “公爵最珍贵的宝物，不就是他的女儿吗？赫莉.里奇。”希尔猥琐的摸着下巴，眼睛里闪烁着觊觎贪婪，“听说，她还被选作了圣女，过几天就要被送去荆棘王城了。” “真是可惜，成了圣女，她就要终身侍奉光明神大人了，连最甜蜜的情爱都沾不得，啧啧啧...听说，她的身材不错，肌肤又嫩又滑，要是能跟她...嘿嘿嘿，让我去地狱走一趟我都愿意！” 呵呵！ 赫莉听着他不敬的话，不雅的翻了一个白眼，毫不留情的打击他，“你就做梦吧！不，你可能做梦都梦不到她，不过，去地狱游览一圈还是有可能的。” “狄伦，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能跟赫莉小姐春宵一度，是咱们艾泽拉城所有男人的梦想，难道你就不想吗？”希尔对于赫莉的话一点儿不在意，嬉皮笑脸的凑过来，“哦，对了，咱们的狄伦还没尝过那滋味。” 赫莉瞪他一眼，表示自己不想搭理他。 尤其是身为被臆想的那人，她必须要稳住自己的心情，不能生气。 她现在要时刻记得，她已经不是那个公爵千金赫莉.里奇，从偷溜出家门那一刻，她就已经是名为狄伦的兽族少年。 他来艾泽拉城是为了换取日常用品，他的家里还有一位姐姐等着他回去呢！ 没错，就是这样。 赫莉抬了抬手侧的重剑，面容冷肃：“希尔，你要再这样我就生气了！” 希尔被这样威胁了，一点儿不生气，还哈哈大笑起来，大手拍着桌子。 木制的桌子几乎被他拍散了，桌上的茶水晃悠着，洒出来许多。 “狄伦，知道我为什么喜欢跟着你吗？你生气的样子实在是太好玩了！原谅我，一点儿忍不住。” 第233章 女装大佬(二) 赫莉一脸冷漠：“...忍不住？那我帮你把它封起来怎么样？” 她蹭的站起来，重剑出鞘。 希尔终于收敛了些，摆着手，帮她把重剑收于鞘内。 “抱歉抱歉，不过，狄伦你以后笑着说话比较好，不然，我真的控制不住。你想象一下，一只...嗯？!大美人儿！”希尔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那炽热程度堪比中午的太阳。 大手拽着赫莉的衣服，用力的扯，“狄伦狄伦，你快看啊！那才是我的理想型！要是以前见过了她，我绝对不会对赫莉那个豆芽菜有兴趣。” 豆芽菜？！ 赫莉低头瞄了眼自己被束缚的很好的小馒头，猛地攥紧自己的重剑，要不，还是劈了他算了。 出城再找其他人也是可以的。 正想着，一阵香风扑来。 甜甜的，不腻，但是就好像是带着钩子一样，只要闻到了，就会被紧紧抓住注意力。 赫莉鼻翼翕动，控制不住地转头看过去。 一个女人正从楼梯上款款走下来。 那是一个绝美的女人，从飞扬的眼角到丰满的嘴唇，从乌黑的头发丝到大红的指尖，从双肩到两足，每一个部位，每一个动作都诉说着“媚”这个字的真切含义。 她穿着高开叉的吊带长裙，一举一动，若隐若现，皆是风情。 不过，她的神色很冷，一个笑容都没有，绯唇紧抿着。 这样浓烈的对比，真的好想让人把她想要的一切送到她面前，只求她的嫣然一笑。 这一刻，整个楼阁都安静下来。 所有人，所有生物，无论男女，无论雌雄，全都如痴如迷的盯着那个女人。 那个妖精一样，只该存在于传说中的女人。 不过，她的心情好像更差了，艳丽的眉目间一片冷凝。 是不喜欢被她们这样看着吗？ 赫莉脑中出现这样的疑问。 可是，虽然她也想移开目光，但是，太难了。 她一出现就是这整个空间的焦点，任谁都没办法忽视她。 就算她是女人，就算她自认为自己长得也不错，但是... 看到这样的美色，她还是没有一点儿办法！ 突然，那个女人的目光移了过来，同她的视线正对上了。 瞬间，心脏加速跳动起来。 赫莉怀疑，她的心脏是不是要跳出来了。 幸好，只是一秒，对方就移开了目光。 视这整个楼层的人为无物，她离开了。 沉寂持续了一分多钟，讨论声再次爆发，比之之前更加的热闹，更加的荤素不计。 赫莉坐在长凳上，呆呆地回忆刚刚的女子，真的好像是做梦一样。 怎么会有那样明艳的女人？ 她一个女子都为她心动了。 “狄伦，看到了吗？那才是真正的众之所想。要是能跟她一度春风，不，她要是能为我笑一下，让我为她去死我都愿意！”希尔特别激动，整个人几乎站到了桌子上。 不过，周围的人大部分都是这样的状态，也不算是突兀。 赫莉听着他的话，赞同的点点头。 要是她能为她笑一笑，为她去死还不至于，但是，她可以把自家父亲的宝库钥匙送给她。 “嘿嘿嘿，你刚才还注意到没？她刚才看我了...”希尔自己抱着自己，很恶心人的表情。 第234章 女装大佬(三) 赫莉：“...做梦吧你，那位姐姐是在看我...” “砰！” 伴着酒壶被人砸到地上的声音，赫莉猝不及防地被人粗鲁的拎起来，压到桌上，“明明是在看我！你个弱鸡还想跟我抢！” 那人的声音很是粗犷，震得她耳朵疼。 不等赫莉做出反应，就听到希尔一声怒吼：“格老子的！不看自己长得什么样子！” 说着，一个猛扑，将那人压到地上，拳头紧握，朝着他的脸砸了过去，“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说的就是你！就你这模样，撒把尿自己照照去，恶不恶心！” “你也太自恋了！” “那也不可能是你！” 一声声喊叫，又有几个男人扑了过来，打成一团。 赫莉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景，稍稍有些被吓到。 那位姐姐真的是祸水啊。 她赶紧往后缩了缩，她这个小身板还是不掺和了。 打架的人越来越多，因为一个眼神，这一层里的人几乎全都搅了进去。 赫莉往角落里退去，想着，要不趁乱离开这里好了。 依照艾泽拉城的法规，搅乱秩序的全都要被抓起来审问一番。 如果，她也被抓进去了，指不定会遇到哪些熟人，到时候别说再出走了，就是看见太阳都难了。 她是绝对不要做圣女的，她要去外边看看。 以前只在书上读到过，现在有机会离开高墙深院，她迫不及待地亲眼去看看。 赫莉绕过人群，偷偷往楼下走去。 可是，还没走下一阶，搜寻的卫兵，已经迎面走来了。 不仅是他们，连护城骑士也过来了，为首的人她还特别熟悉！ 赫莉赶紧退了回去，为了让现场的情况更混乱，她一边往另一侧挤，一边用着不大，却也足够周围人听见的声音散播： 护城骑士来了！ 骑士长来了！ 在艾泽拉城，骑士是维持秩序的人，是惩戒作乱人的人。 他们的名号足以震慑一些人，也足以让正混战的许多人，拔腿就跑。 这些人大部分都是惯犯，他们在生活中打拼，早已养成了各种神奇的习惯和能力。 赫莉混在其中，随着他们绕到一侧，呼啦啦地一拨人全都窜了出去。 本来她还有些担心希尔，毕竟在一起呆了有一天了，她这样不打招呼就离开有些不仗义。 然而，当她眼角余光注意到那个比谁跑的都快的身影时，她明白了。 好吧，是她多想了。 她还是顾好自己再说其他吧。 即使从楼里跑了出来，赫莉也不敢放松分毫。 因为，前路的情况她也不确定。 所以，她没有跟着大部队跑，而是顺势融入人群，成为了一个路人—— 一个被匆忙跑出来的人撞倒的路人。 待那些人越跑越远，赫莉才缓慢的从地上站起来。 头顶的耳朵没了。 原本围在脖子上的淡灰色围巾，被她缠到了左手上。 用丝带绑起来的及肩长发也散了下来，只是尾端层次不齐，带着些层次感。 围在腰上的长裙也落了下来。 只是一个倒地的时间，兽人少年变成了人类少女。 赫莉瘪着嘴巴，哭丧着脸，拍拍衣服站起来，嘴里嘟嘟囔囔的说着什么。 第235章 女装大佬(四) 她的脸蛋小巧，这边一块土，那边划一道，小花猫一样可怜兮兮的。 有好心的婆婆，走过来把她带到了一边，嘴里一边谴责着那些不干好事的那群人。 “谢谢婆婆。”赫莉诚心道谢着，眼角余光注意到，刚才他们跳出来的那个窗口站着一个人。 虽然隔得很远，但是，仅是那么一瞥，她就赶紧收回了视线。 衣服里塞了棉花，她的体型不同了；及腰的长发也被她剪了，小脸蛋也画上了伪装。 哥哥他应该认不出来了吧。 赫莉不太敢确定，心里依旧紧绷着。 面容慈善的婆婆感受到她僵硬的小手，和蔼安抚的笑了笑，一双眸子里闪过些意味深长：“别害怕，他们今天不会再回来了。” 带着皱纹，皮肤松弛的手指点了点赫莉的眉心，“看着漂亮的小脸蛋都沾土，来婆婆的小店里擦擦吧。” 说着，拉着她往旁边走去。 赫莉没有挣脱。 她不知道哥哥是不是注意到她了。 现下的情况，婆婆是很好的掩饰。 想着，她撒娇一样挽住婆婆的手臂，转而换成她搀着她，“婆婆，您慢点儿，当心脚下。” “别担心。”婆婆笑着，“老婆子的眼神还不错，腿脚也还行。” 两人拐过一个弯，就看到了一个古香古色，倒是与周围有些格格不入的小店。 门口两侧是两个石狮子，檐下挂着几个红彤彤的灯笼。 赫莉不免好奇的多看了几眼，真是奇怪的地方。 “到了，这就是老婆子的小店，怎么样，看着还不错吧？”婆婆问着，手章抬起，隔空推开了远在三米之外的屋门。 ！ 赫莉眼睛惊讶的瞬间瞪圆了。 两只手僵在那里，收也不是，继续放在那里也不是。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这位婆婆又到底是什么人啊！ 像是知晓她的警惕和害怕，婆婆温言安抚说道：“别害怕。我要是对你有恶意，就不会帮你掩饰，而是把你送给那位骑士大人了。” 赫莉更惊讶了。 “要跟我进来看看吗？”婆婆做出了邀请，不过，在她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她整个人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眼前的不再是年迈的婆婆，而是位面容明丽脱俗的女孩儿。 她看起来跟她差不多大，她的肤色白皙，但是跟她们却也不太一样。 整个人如同皎洁的月光一样干净而清爽、圣洁。 下意识地就让人对她有好感，想要亲近她。 “您是...天使吗？”赫莉呆呆地问道。 只有天使才会有这样的容貌，这样的气度吧。 可是，天使为什么会来找她？是因为她拒绝成为圣女吗？ 光明神大人连这些小事都会关注吗？ 该不会，她最后还是要回去吧？！ 虽然吧，如果天使是这样的，她也愿意去；但是...心里多少还是会遗憾。 小花猫一样的小脸上，各种神色变换个不停，绯彤饶有趣味地看着，再次问道：“真的不进来看看吗？” 赫莉一咬牙，往前走去。 绯彤轻笑出声，同她一起往里走去。 “回答你刚才的问题，我算是天使吧，曾经是。但是，现在，你可以称呼我为女巫！” 第236章 女装大佬(五) “女巫？！” 赫莉乌黑明亮的眼睛一下子瞪圆了，那不是存在于神话传说中的人物吗？ 还有，什么叫以前是天使，现在不是啦？ 绯彤径自说了这样的话，并不打算解释。 只是温和的笑着带着她走进屋内。 屋里就完全是东方的风格了。 按她自己喜欢的来布置的。 赫莉又是惊讶，又是惊艳，这里的每一处都很神奇，几乎所有的东西她从未见过。 她好奇又拘谨的盯着看，不敢贸然下手去碰，视线随着一道道纹理滑动，在脑海中印下那形状。 绯彤为她倒了一杯茶，送来一盘精致的糕点，“你可以坐下休息会儿。外边的混乱还会持续一段时间呢。” “可以吗？这些用来坐的？” 赫莉欣喜的坐上镂雕红花的圈椅，好奇的动来动去，左顾右盼：“天堂里就是这个样子吗？” 她伸手去端印有翠竹的茶杯。 西式的贵族礼仪，在这样古香古色的环境里有些突兀，但并不会让人觉得格格不入。 “唔……好香啊！这是什么东西？”她轻啜一小口，注意到杯壁上的印图，“还有这个，是天堂里的植物吗？原来天堂是这个样子的吗？” 绯彤懒懒倚靠在粗壮的红木柱子上，唇角带笑，“不是的哦，这些都来自东方一个很远的国度。天堂嘛……” 她闭上眼睛，回忆起自己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 那时候，她要牵线的两个人都还没出生。 所以，她就把自己真的当成了一个天使，还有了一位至交好友。 至于天堂啊，都说是好地方，都想要去到那里。 确实，很美好、纯洁！ 在那里的生物都是很单纯的，生活也挺温馨平淡的。 然而，可能是因为她不是“纯种”的天使，她骨子里的血液是躁动的。 一段时间后，就觉得那样的生活太无味。 她向往着人间百态，诸多滋味。 睁开眼眸，敛下长睫，遮住其中的种种情绪，绯彤继续说道：“天堂是一个看淡一切的地方。 在那里，你什么都有，没有欲望，没有嫉妒，没有情爱。” 说到这儿时，她意味深长的看了赫莉一眼。 “圣女的生活跟天使的生活很相似，甚至可以说是提前适应了。” 赫莉想起侍女长教导自己礼仪的时候，想起那些繁琐细碎的规矩，手心都隐隐作痛。 她暗中握紧手掌，眉心拧紧几分。 就是因为不喜欢那种条条框框，无聊又枯燥的生活，她才离家出走的。 “哦，那我还是不想去那里了。”她嘟囔说道。 绯彤对于她的回答一点儿不意外，往外边看了眼，眸底划过一丝笑意。 “离开了艾泽拉城，你接下来打算去哪里？”她问。 赫莉将嘴巴里的糕点咽下去后，才说道：“我打算往南走，去赛博镇，我有个表姐在那里。” “你能确定，她不会站在你父亲那边，把你送回来？”绯彤带着调侃的意味问道，青葱指尖划过下巴。 赫莉一噎，还真有可能。 “我给你一个提议：往东走，向着太阳的方向走。”绯彤漫不经心的说道，清澄明亮的眼睛微微眯起。 第237章 女装大佬(六) 赫莉抬头，正对上绯彤的眼睛，对方正浅浅的笑着。 她似乎也有些意外她会抬头，对视的那一刻，她微微歪了下脑袋。 有点儿...可爱... 被自己脑子里的想法吓到，赫莉连忙移开了视线。 那可是传说中仅次于光明神的女巫，怎么可能会跟可爱两个字沾边！ 再偷偷抬头看一眼。 还是很可爱... “你不相信？”绯彤见她总是偷偷看自己，凑过来询问。 “没有。”赫莉下意识摇头，怎么可能不相信。 能得到女巫的偏爱，能得到她的小提议，这是莫大的荣耀。 再说了，她一个离家出走的公爵千金，能有什么可以利用？ 钱？ 就这个小屋里的东西，虽然大部分都没见过，但是以她的眼力，绝对都是价值千金的东西。 权？ 虽然有国王，有公爵的封号，但是整个王国其实是教廷掌权，教皇是最有权力的。 最后—— 直觉！ 她的直觉告诉她，女巫大人对她抱有善意，这一点儿不用怀疑。 “女巫大人，您觉得，我能得到我想要的自由吗？我想去外边看看，看看高山河流，看看各种各样的人。”赫莉期待的问道。 “未来...” 绯彤注意到，当她提到这两个字，女孩儿的眼睛满是璀璨星光。 “知道了，便会成真。”她故作高深的说道，如果有胡子，指不定还会捋一把。 “为什么不把它当成一种惊喜呢，怀着感恩和期待的心情去探索你的未来。” 顿了下，她继续说道：“能离开艾泽拉城的机会不多，你真的要选择提前知晓吗？并不是不可以，我尊重你的想法。” 说完，绯彤心里只有一个感觉：自己真的好像一个神棍，太装了。 赫莉不知道绯彤心里是什么想法，满脑子只有那几个字—— 离开艾泽拉城。 意思就是，她能出城了？！ 她的要求不高。 在最初的时候，她只想着能出公爵府就好。 毕竟艾泽拉城很大，她也能见识到很多人、很多事。 后来，她有些贪心，想出艾泽拉城。 可是城门封闭，检查很严格，她几乎已经不怎么抱希望了。 只是不想就这样放弃，这样狼狈的回去，所以，还在努力挣扎。 现在告诉她，她能出城？！ 再也没有比这更让人高兴兴奋的消息了！ “真的可以出城吗？太感谢您了，女巫大人！”赫莉雀跃的直接站起来，对着绯彤行了一个标准的宫廷大礼。 绯彤浅笑着受了。 身份在这儿，不接受不行。 “你也不要太过开心，对于外界的环境，你又知道多少？没有骑士护卫，没有魔法傍身，体术勉强合格，你就打算这样独身上路？” 绯彤一袭话问下来，赫莉满心炽热散去了大多半。 她对于外界情况的了解，全都是出自书。 吟游诗人的记录，多少带些浪漫幻想。 真实情况如何，她...还真的不太清楚。 “女巫大人，可以请您细说吗？赫莉知道这个请求有些得寸进尺，但是，赫莉真的不想放弃。”赫莉咬着下唇，艰难说道。 她也想许下诺言，为女巫大人做些什么，但是，自己已经从公爵府出逃，还能有哪些价值呢？ 第238章 女装大佬(七) 女孩儿满脸焦急，眼眶发红，几欲垂泪。 绯彤无奈说道：“我都什么还没说呢，你不要自己脑补太多。” 赫莉不知道脑补是什么意思，但是眼巴巴盯着对方，再点头就对了。 绯彤心中更加的无奈，算了，她还是个孩子，就不吊着她了。 “我最开始的时候就说了我是女巫，就算曾经是天使，可也只是曾经了。这意思也就是，我的东西你需要付出代价，等价交换。” “我可以帮你出城，帮你获取魔法力量，还可以送你相应的地图金币等东西，而你，也要付给我一些东西。” 绯彤按着自己在这个世界的身份，把自己该说的话说全了。 然后端着一脸的高深，眸光清淡的扫向赫莉。 赫莉一脸欢喜，毫不犹豫地点头，“好的，您说。” 绯彤一噎。 她怎么是这种反应？ 在她的预想里，听了这样的话，赫莉怎么也得犹豫一下。 然后，她再说些什么劝她，她动摇。 她继续拿出好处诱惑她，她最后再同意。 这不对啊。 她准备的话都没机会说出来了。 赫莉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尖，“我相信女巫大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打心底里相信，您不会对我做什么布好的事情。” 绯彤：“...” 她是不是应该很开心，她无偿的来给他们牵姻缘，而他们也很信任她！ 呜呜呜！ 粉拳一握，绯彤一脸的动容，“放心，我没有害人的习惯。我有我自己的打算，对你绝对没坏处。” 还会附赠一个亲亲老公~ “那么，需要我做什么？”赫莉迫不及待地询问。 ... 从朱红色的木门走出来，赫莉再回头看，那一刻，凭空出现淡淡的雾气，萦绕在小屋周围。 只是眨眼的功夫，就变成了巨石堆砌的圆形建筑。 她摸摸了喉咙，回味着嘴巴里的甜丝丝味道。 碧水颜色的试剂还挺好喝的。 “嗝！” 赫莉赶紧捂住嘴巴，一双乌黑色眸子圆圆的，带着些慌乱。 这试剂好喝是好喝，但是喝完肚子里胀胀的，总让人想打嗝。 她都不淑女了。 轻轻揉揉肚子，赫莉将背在后面的包裹转到前边，辨认出方向后，就按着绯彤之前提示的，往着太阳升起的方向走去。 绯彤并没有直接把人送出城，所以赫莉还在城内。 街上人来人往的很是热闹，有的是一家人一起出来游玩。 赫莉很是羡慕，因为这样的事情是绝对不会出现在她身上的。 父亲总是高高在上，视这些为低贱东西，母亲也总是拿着条条框框约束自己，甚至是一顿饭要吃几粒肉干，几片青菜，都要严格控制。 即使...即使现在她离家出走，他们最先想到的，也不是她的安危，而是会不胡给里奇家族蒙羞。 他们现在想把她抓回去，也只是为了不让教廷里的人生气，不希望牵连到里奇家族的兴盛。 “唉！” 赫莉想着，重重叹气一声。 一个分神，就跟人撞到了。 鼻子好疼！ “走路看着点儿！眼睛别只是个摆设，不然还留着干什么！”而那人很凶，满脸的狰狞，挥舞着一双有赫莉半张脸那么大的拳头。 第239章 女装大佬(八) 赫莉不想跟人起冲突，这次也确实是自己走神了，所以，她微微低头道了声歉。 那人斜了她一眼，理直气壮的骂骂咧咧走了。 有惊无险。 赫莉松了一口气，继续往前走，只是没走几步，她突然想到女巫大人跟她说的： 出门在外，警惕心不可少。 尤其是钱财。 她立刻去摸自己的小包袱。 瘪了。 去摸口袋。 空了。 脑袋里空白一瞬，赫莉赶紧回身去找刚才撞自己的那个人。 然而，街上人来人往，那个人在…… 那儿呢！ 紧抓到那个马上就要融入人群不见了的背影，赫莉赶紧追上去。 这是她第一次独自出门，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那些金币都是女巫大人送给她的，是她出门的全部金币。 如果不追回来，她以后可怎么过呀！ 赫莉抬起左手，指尖凝出几道极细的金色丝线。 丝线蔓延，朝着那个身影快速飞去。 这个世界是有魔法存在的。 分为光明神的光系魔法，和来自地狱的暗系魔法，这两者相对立，又相辅相成。 没有哪一个更加强大，或者更加弱小。 但是，这种魔法不是天生的，而是来自信仰。 如果信仰光明神，那么就可以使用光系魔法； 如果信仰地狱，那么就可以使用暗系魔法。 但是，一般看来，人们还是更倾向于光明。 赫莉不知道对方底细，快要追上的时候，她变得小心起来。 从拐角谨慎地探过头去。 那一眼， 万年。 面容倾城的女子，一身红衣，就好像是燃烧在地狱里最炽热的烈焰。 她神色倨傲，一脚踩在那个体型庞大，面容狰狞的男人身上。 轻描淡写的一个动作，便让那个男人哀嚎不止。 “好漂亮，又厉害……”赫莉没忍住惊叹出声。 她以为自己的声音足够小了，可那个女人还是敏锐的听到了。 如鹰一样锋利的眼睛，瞬间转了过来。 明明是那么漂亮的一双眼睛，但是与她对上，赫莉无端的感觉自己后背发凉，心底发毛。 双腿都有些发软... 她，应该没做什么大事吧... 红衣女人歪了歪脑袋，与绯彤的娇俏可爱不一样，她的一举一动都带着惑人妖娆。 即使害怕，赫莉还是看呆了。 在对方伸出手指，轻轻勾起的时候，她几乎是没有任何反抗的就过去了。 乌黑明亮的眼睛紧紧盯着那张绝世倾城的脸，都不敢眨眼。 “你，我，我不是，故意偷看的。”赫莉感觉自己的喉咙发干，说话也结结巴巴的，“他，他，那个，那个人，他偷了我的金币，我，我就是想要回来，回来。” 之前还没发觉，现在站的近了，赫莉发现，她比自己要高出一个头还多。 好有压迫感。 女人居高临下的打量她，那目光很是淡漠。 手指捏着赫莉的下巴，左右转了转。 突然，她笑了，嗓音婉转，像是百灵鸟啼鸣一样好听，“想跟我一起走吗？” 太好听了吧！ 赫莉眼睛亮晶晶的，脑子里也全是对方，一个劲儿点头，“要要要！” “呵呵。”女人移开了自己的手，还在赫莉的肩膀处的衣服上擦了擦，“叫什么名字？” “赫莉。” 第240章 女装大佬(九) “真是个乖孩子。”格林薇尔眸色冷酷，眼底深处快速掠过一道暗芒。 赫莉不知道危险将近，依旧沉浸在那张带给人极致视觉享受的面孔上。 “姐姐，你呢？我要怎么称呼你？” “姐姐？”格林薇尔修长的手指挑出赫莉耳畔的一缕长发，指尖转着圈圈，嗓音带着一片冰冷：“呵呵。姐姐名叫格林薇尔，记住了？” “嗯，记住...”了。 赫莉说着，眼皮子不受控制地重重阖下，整个人失去意识，倒向一旁，砸到已经昏厥过去的小偷身上。 把他又给砸醒了。 “格，格林薇尔...”那人的声音颤抖着，一双眸子里满是惊惧，连一丝丝的惊艳贪婪都没有了。 他双手撑着地，努力想要往后爬，甚至都来不及管倒在他身上的赫莉。 “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一定要对我斩尽杀绝？！我们应该没有什么冲突吧。” “真是丑陋的嘴脸！”格林薇尔冷漠的看着他，神色倨傲，眸底一片阴寒，“你长得这模样，实在是太碍眼了，我看着眼疼，这个理由够吗？” 那男人只觉得荒谬，但是格林薇尔的气势太强了，他心里生不起一点儿的不敬。 他苦苦哀求：“那我把脸遮住，戴上面具，再也不出现在你面前可以吗？” 他压在身下的手，则是暗中凝聚出暗魔法，时刻准备偷袭。 “你还把我当成一个大善人哪！”格林薇尔对于男人的小把戏是不屑一顾的，但是... 他这样的选择，让他想起了一些不好的记忆。 自寻死路吗？ 他很乐意帮忙。 格林薇尔的某中浮现出些许的满意期待，“柯姆，我真的不想杀死啊。” 说着，她的指尖微微动了下，连带着隐藏在空气里的一些东西也动了起来。 柯姆正打算趁机攻击，突然，脖子一疼，感受不到手的存在了。 已经凝聚成型的暗系魔法，也就此散去。 “便宜你了。”格林薇尔面色不变，鼻子轻易闻到很是淡的血液味道，感受着身体中血液的躁动。 她—— 心情还算不错。 视线移到自以为伪装很好的女孩儿身上，格林薇尔比较着，是把她卖回公爵府的利益大，还是带回去？ “啧，看在这张脸长得还算不错...”足尖踢了踢赫莉软白的脸颊，格林薇尔勾起唇角，带着满满的恶意，“应该会有很多人喜欢的。” ... 赫莉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 抬眸就看到漫天的星空，密密聚集，时而颗颗闪烁，时而快速掠过一条细长尾巴。 闭一下眼再睁开，那神秘漂亮的天空，好像已经变了一个模样，又好像还是那样。 赫莉放松着心情，一时没有注意自己所处的境况。 直到突然的颠簸，她被狠狠颠了下，脑袋装上一侧的铁栏杆，她才发现—— 她正被关在一个笼子里。 不止这一个，她周围还有好多的笼子，四面八方，除了头顶，到处都是。 并且，好像每个笼子里都关着一个人。 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周围环境，没看到有人值守。 赫莉悄悄挪到一侧，趁着夜色，努力的观察旁边的那个人。 第241章 女装大佬(十) 她蜷缩着。 从长发来看，应该也是一个女孩子。 “你睡了吗？”赫莉谨慎的环视周围，尽可能地压低声音喊道。 她不敢加大音量，不仅是对周围环境的不了解，也是因为心里害怕。 第一次想要自己探险，就遇到这样的事情，换谁谁不惊惧。 那人没有反应。 “你叫什么名字？” “你还活着吗？” “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赫莉不死心的询问。 然而，一个回答的声音都没有。 四周很安静，甚至，在她屏住呼吸的时候，她能隐约听到车轮滚动的声音。 赫莉把自己抱成一团，一双眸子再也不敢闭上。 她逼着自己努力回忆晕倒之前的事情。 她好像又遇到了那个长得特别好看的女人，自己问她叫什么名字？ 她说，她叫：格林薇尔。 有点儿熟悉。 赫莉拧着眉心，努力搜索自己到底是在哪儿听过这个名字。 “格林...薇尔？” 不知不觉的她低低呢喃出声，“格林薇尔？到底是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呢？” 脑中一瞬灵光闪过。 “希尔！”赫莉惊呼出声。 惊愕难掩的声音在寂静的空间里十分响亮。 赫莉心里一慌，赶紧捂住嘴巴，像其他人一样蜷缩着躺在地上。 蝶翼一般的长睫颤抖不止，耳朵竖起，敏锐捕捉着周围的变化。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好像... 没有任何变化。 赫莉悄悄睁开一只眼睛观察，确实没有人来。 她轻轻松了一口气。 第一次听到格林薇尔这个名字，是她第一次遇到希尔的时候。 他正大肆鼓吹格林薇尔的美貌。 她很好奇，所以就停下来听了会儿。 别人后来都走了，只剩下她站在那里听。 也因此，希尔对她很亲近，大概就是因为，她对格林薇尔没想法？ 但是，是格林薇尔把她带到这个地方的吗？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们以前没有什么冲突吧。 如果不是她，那又会是谁？ 想着，赫莉半阖下眼眸。 当下，最重要的，是保存好精力。 一旦有机会，就立刻逃走。 几个小时很快过去。 当第一缕阳光从遥远天际洒过来的时候，被困在笼子里的少女们慢慢转醒。 赫莉听到一阵很喜欢的声音，像是风在呼号，又听着像是人在哭。 她循着声音看去，在左下方的那里，那个女孩儿正双手环膝，压抑又绝望的哭泣。 那双本该一片璀璨的眸子，一片死寂枯槁，就好像已经失去了一切的希望和可能。 赫莉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境况，心中一酸。 她移开步子，想要悄悄挪过去，跟她说几句话。 但是，很快，她发现。 哭泣的不止这一个女孩儿，起码，她周围的这五六七八个，几乎全都在哭。 有的无声，有的压抑不住，泄露出来了一点点声音。 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赫莉听着那些声音，被她们传染，心情也变得沉重。 不过，她还不能放弃。 这里的所有人里，很可能只有她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也只有她还尚存有一丝希望。 如果可以，她想把这里所有的女孩儿都带出去！ 赫莉坚定了决心，往女孩儿那边挪去。 第242章 女装大佬(十一) “可以告诉我，这里是什么地方吗？”赫莉不敢大声说话，怕吓到这些女孩儿。 “我是被人打晕带过来的，这里是哪儿？咱们要去哪儿呀？” 哭泣的女孩儿转头看向她，好一会儿才聚焦，一开口嗓音沙哑粗粝，“你不知道？” 下一秒，她想起什么，自嘲的笑着，一滴滴眼泪从两颊滑下，“我们都是被抛弃的人，要被送去硫金郡的，作为玩物。” 她无力说着，对于未来已经认命。 硫金郡？ 格林薇尔在的那个硫金郡？！ 那里不是大部分都是那种人吗？！ 赫莉猛地想起希尔说起格林薇尔时的淡淡遗憾。 她也曾问过他，既然这么喜欢，为什么不去追求。 希尔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说：玫瑰虽然美丽，但是有刺；尤其是黑玫瑰，还带毒。 觊觎她的人很多，不差我这一个。 在没有任何成功可能的机会和小命之间，我选择小命。 硫金郡不仅是美人谷销金窟，更是没有背景，没有实力的人的丧身之地。 那个地方，可不是随便能去的。 赫莉脑子里有一瞬间的空白，“那，为，为什么要咱们去？” 她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猜测，但是嘴巴却没控制住问了出来。 听到这样的问话，那个女子更难过了，可她还是想把自己知道的全都告诉赫莉。 她不想看到另一个跟她同样命运的人，对未来一无所知。 那样的未来，还不如死了算了。 “因为，我们就是原料，他们是这样称呼的。到了硫金郡，咱们会被分到不同的地方，接受不同的教导，直到成功接待了第一个客人。” “进了硫金郡的人，都会印上硫金郡的印记，终身不得除去，也终生不能出去。” 赫莉安静的消化接收到的这些信息。 一直以来，她都是作为公爵之女生活的，她的生活安逸而奢靡，从不知道外边的人，还有人过着这样的生活。 她愧疚，她突然觉得经历这么一遭，也没什么不好。 这个时候，天已经大亮。 赫莉仰头看了眼明亮亮，却没什么温度的太阳。 刚才的女孩儿又说话了，“咱们快要到了，还有一天时间。” 赫莉不想以最坏的恶意忖度人，但是，她还是想更加小心一点儿，“姐姐，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那女孩儿打量着一脸白嫩皮肤的赫莉，即使穿着的衣衫破旧，她身上的那种气质，还是能一眼看出来。 她的教养是很好的，她的家庭应该也是很富足的。 敛下眸子，遮住其中的羡慕，女孩儿叹气说道：“如果你生活在大棚子里，男人、女人、大人、小孩儿全都住在一起，如果你的母亲来自那里，你的姐姐，一个，两个，三个全都被送去了那里，你也就知道了。” 她说着，带着浓重的自我厌恶。 赫莉语塞，紧紧咬着下唇，懊悔自己的问题太伤人，“对不起，姐姐。” “没事。”女孩儿一点儿不在意，也没有心情去在意。 脑袋抵在铁栏杆上，一双眼睛无神，盯着濯濯日光。 从她出生起，她的人生就已经注定了。 就已经是这样的了。 “姐姐，如果有机会离开，你愿意吗？” 第243章 女装大佬(十二) 赫莉暗中试图与光系魔法沟通，很成功，她当即开心的询问。 那女孩儿一怔，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过，如果真的可以离开…… “当然愿意，非常愿意。” 语气轻轻淡淡，就好像是一根羽毛飘过，不带任何重量。 “那，咱们离开这里！”赫莉坚定说道。 她站起来，运起所有的魔法，霎时，光芒聚集，一点万丈，驱散了这片的所有阴霾和黑暗。 那些已丧失希望的女孩儿，一手盖在眼睛上，透过缝隙来看。 贪婪又渴望。 “你是天使吗？”有人在问。 赫莉感觉到有其他的力量正在赶来，她没有时间解释更多，只是语速很快的说道：“我不是天使，只是意外的拥有伶这样的力量。我也不知道能把你们送到哪里去，但是肯定不会是硫金郡，希望你们找到希望，在新的地方好好生活。” “再见。”赫莉一咬牙，将所有人全都送走了。 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那一瞬间，从上方跳下来一个人，一袭红衣，格外的夺目。 “格林薇尔？”赫莉看清了她的那张脸，虽然还是会恍惚，但是她已经很戒备，再也不会把他当成之前那样的无害。 “赫莉，你竟然会使用光明魔法。”格林薇尔对于赫莉愤恨的目光视而不见，好奇又探究的打量她，“我之前竟然没发现。” 她笑了，灼丽明艳。 “是我的疏忽，早知道的话，一定为你准备一个特殊的座驾。”格林薇尔话锋又一转，“不过，你一个逃跑的圣女，怎么还会得到光明神的垂怜偏爱，我挺好奇的，你的力量，哪儿来的？” 她就那样远远的站着，语气轻缓，不急不慌。 赫莉很想让自己放松，很想让自己不要害怕，但是，出于某种直觉，她没有轻举妄动。 而是释放出光明魔法，丝丝线线的蔓延出去了。 格林薇尔神色微变。 只是眨眼间，整个空间遍布着耀眼的黄色光芒。 “你，很不错。”他皮笑肉不笑的，即使这样，依旧不损害她的美丽。 赫莉真的被吓到了，很是后怕。 幸好刚才没有乱动。 让自己平静下来，她对上格林薇尔的眸光，嗓音有点儿发颤：“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之前应该没有与你有矛盾。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吧，你为什么要把我送去硫金郡！” 格林薇尔恢复到平常的温和淡定，“真是个蠢货。你该趁机击杀我才对。” 赫莉从没有杀过人，她不敢。 可是，这种情况，输人不能输阵，何况，她现在处于上风。 “我只是想回家。”说完这句装逼的话，赫莉就想离开这里。 “晚了。”格林薇尔悠哉的说着，赫莉发现那些丝线在收紧。 “得到黑暗的力量，需要献祭自己的忠诚；得到光明的力量，需要全身心地信仰，你？”她语气嘲讽，“你觉得你自己占哪样？” 赫莉连忙躲避，“那也与你无关。如果你再逼我，就别怪我不客气。” “哈哈哈哈，不客气，你能做什么？”格林薇尔一点儿不把她放在心上。 第244章 女装大佬(十三) 几乎融在空气里的丝线，继续收紧。 赫莉左侧脸颊上被割出一道极细的口子，瞬间，鲜血淌出。 “真好看。”格林薇尔带些痴迷的看着，“另一边也来一道怎么样？” “你可以在你自己脸上试试。”赫莉脸色紧绷着，小手从贴身的内口袋里，拿出一个浓红色的小圆珠。 小圆珠只有她大拇指指甲那样的大小，颜色浓烈的像是由鲜血浇铸而成。 赫莉本以为自己永远不会使用这个东西， 如果不是万不得已，她也不想使用这一个东西的。 绯彤在她离开的时候，嘱咐她好几遍，不要轻易动用。 可是，她觉得要是再不用，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两指稍稍用力，珠子便爆出一阵浓黑黏稠的黑雾。 附带着一种让人恶心的味道。 赫莉拧着眉，赶紧捏着鼻子，屏住呼吸。 “你怎么还能使用来自地狱的黑暗力量？！”格林薇尔脸色都变了，她警惕的后退了一大步，“光明和黑暗是绝对的对立，怎么能够共存！” 赫莉隐约听着她的声音有些低沉，但是她没有放在心上，只认为是对方太过害怕的原因。 “你没见过，就不许存在吗？”因为捂着嘴巴，赫莉的声音模模糊糊不清楚。 事实上，在使用之前，她也不知道这是什么。 绯彤说，这是危机时刻保命的东西，她就没有多问。 并且，如果格林薇尔不说，她也不知道这就是黑暗的力量。 感觉就好像是什么东西腐烂了，不仅味道熏人，给人的感觉也很怪异，毛骨悚然的。 “啊！” 正想着，格林薇尔的一声尖叫，把赫莉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浓烈黏稠又恶心的黑雾，像是看到了什么香饽饽，疯了一样往格林薇尔的身体里钻去。 在蓝色天空的背景下，红色的女人，黑色的漩涡，构成一副色彩鲜明的油画，十分的惹眼。 赫莉屏住呼吸，有点儿手足无措。 她的本意是拯救自己，却也没想着杀了对方。 格林薇尔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最后一丝黑雾完全钻入到她的身体之后，她重重摔到地上。 “砰”的一声！ 再没有任何动静。 周围安静下来。 赫莉唇瓣颤了颤，紧紧盯着格林薇尔。 她浑身都是血。 艳红色的血液，几乎与她身上的那件长裙是一样的颜色。 几分钟过去了，格林薇尔还是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我...你...”赫莉还是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轻咬着下唇，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 “格林薇尔？”她小声的试探，“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吗？格林薇尔，你还活着呢吗？” 赫莉指尖颤抖着，放到格林薇尔的鼻下。 没有呼吸？！ 她一下子瞪圆了一双乌黑眸子。 赶紧再次凝紧心神，认真的感受。 好像，似乎，格林薇尔真的...死了？ 赫莉一下子蹲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格林薇尔。 她即使闭上眼睛，即使死去了，依旧是那么的美丽。 安静的她没了那种锋利的攻击性，多了些柔和，多了些温婉。 这样的她... 让她心中生起些许愧疚。 她觉得，她以后永远都不会忘了这一幕，不会忘了她。 赫莉心情沉重，探手过去，想要为格林薇尔最后整理一番仪容。 然而... 第245章 女装大佬(十四) “砰！” 赫莉的手腕被格林薇尔狠狠攥住，她那双锐利的眼眸骤然睁开了。 赫莉被吓了一跳，心脏差点儿从嗓子眼里跳出去。 “你，你，格林薇尔，你没死啊。” 赫莉也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高兴，担忧，警惕，全都有。 格林薇尔没有开口说话，她直勾勾看着她，面容冷肃，眼神渐渐暗下去。 再次昏睡。 “格林薇尔！格林薇尔！”看到这一幕，赫莉又一次提起心脏，着急的去感受格林薇尔的鼻息。 幸好，虽然很微弱，但是人还活着。 赫莉松了一口气，眉目舒展开，疲劳的往后一躺。 情绪大起大落，真的是好累啊。 眼睛望着天空，耳边一片静寂。 她得想想之后要去哪儿了，还有... 她顺着手腕看过去。 格林薇尔要怎么办？ 带着她，还是把她丢在这里？ ... 宽敞的大路上，一眼望去，一片葱绿色。 浓郁的苍翠之间，瘦弱的男孩儿，艰难拉着一个粗糙的用藤曼编成的草席。 草席分为上下两层，下边那层还算是细密紧实，对比之下，上边一层就很是松散。 从外边看去，还可以看到这两层之间躺着一个人。 “呼...”赫莉停下脚步，看了眼躺在草席上还没有任何声响的人，叹口气，“要不，还是不管她了吧。” 真的好累啊。 她扔下绿色的藤曼，拧着眉心，盯着自己被染成一片绿的双手。 “啊...好难看啊。”她用力的揉搓，绿色晕染开，没有一点儿消散。 “格林薇尔！我真是...我真的太傻了。”赫莉丧气地塌下双肩，嘴巴委屈地嘟起。 想她堂堂公爵府千金，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累！ 如果不是格林薇尔，她现在已经要回了自己的钱，已经开心的开始自己的旅程了。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又苦又累，还要再回去那个她好不容易出来的艾泽拉城！ 她这么好心做什么！ 赫莉狠狠碾上地上的藤条，又是自我厌恶，又是纠结。 最终还是老老实实的捡起来，继续走。 这个方向，还不知道正不正确... “格林薇尔，你快点儿醒过来吧，我不跟计较了行吗？” “你醒了，也别跟我找事，咱们就假装不认识，各走各的不好吗？” “格林薇尔，你为什么叫这个名字，一点儿也不好听。” 赫莉嘟嘟囔囔，自顾自说得不停，时不时往后瞄一眼。 再一眼。 好像...跟格林薇尔对上视线了... 赫莉脑中闪过这样的意识，她立刻停下脚步，再次回头看去。 对方的神色清冷，一双美眸，一睁眼就带着刻骨寒意。 真的醒了啊。 赫莉当即扔了藤蔓，三两步蹲到她身边，“格林薇尔你醒了，你怎么不出声？” 她发泄一般戳了戳格林薇尔的脸蛋，“你这个人真的很坏，先是打晕我，想要把我卖到硫金郡，后来又想杀了我，然后又装死吓我，现在又占我便宜，你这个人，蛇蝎心肠啊！” “偏偏我还怕你死了，一路上带着你，提心吊胆的...” 听着女人委屈巴巴的控诉，格林薇尔鸦黑长睫轻轻颤动了下。 第246章 女装大佬(十五) “你还不说话！”赫莉加大手上的力道，把格林薇尔的脸颊按的一片通红，“你是打算当个哑巴吗？就算，就算只是一个简单的道谢也好。” 不要让她的善心，白白付出啊混蛋。 格林薇尔看向她，闭眼又睁眼，还是一言不发。 赫莉要气疯了。 这个人真的，她就不该管她！ 白长那么好看的脸了！ 赫莉忿忿起身，“既然你不想说话，那算了。反正你醒了，那我就走了。那个珠子，我不知道那是来自地狱的黑暗力量，对不起，差点儿害你没命。但是我不后悔，谁让你先打算杀我呢。” 她居高临下的瞥了格林薇尔一眼，眸中很是复杂，“不过，我可以告诉你，那东西是一位女巫送给我防身的，我不是很清楚它对人的身体有什么不好的作用，如果你想知道，就去艾泽拉城找她吧。更多的我就不能说了。” “你这样的情况，也算是自作自受的。” 说完，她强迫自己转过身，不去看她，不要被那张脸迷惑。 “我走了，你自己保重！”赫莉没再看格林薇尔一眼，大步朝前走去，很快没了身影。 有一瞬间，格林薇尔坚硬的心软了一分，她是想开口说一句话的，但是... 身体翻涌的疼痛，像是浪潮一样，一波又一波的翻涌而来。 嘴巴上也仿佛涂了胶水，怎么都张不开。 算了。 还是就这样吧。 这样就挺好的。 “唔！” 身体里两股力量突然猛烈对撞，剧烈的疼痛让她闷哼出声。 很想大声的嘶吼，很想把那种疼痛喊出来，但是她做不到。 绯红的下唇已经被她咬的一片血肉模糊。 她仿若没感觉到，还是更加用力的咬自己。 意识朦胧间，隐约有一声叹息。 随即，嘴巴里被人塞进了一个东西，带着青草的味道。 艰难的睁开眼睛，对上赫莉有些躲闪眼神，她别扭的把她被汗沾湿的黑发顺到一边。 “那啥，你是不是说出话来。” 赫莉的视线在格林薇尔的唇瓣上快速掠过，“那个黑暗力量这么伤人吗？我以后再也不用了。” 顿了下，她继续说道：“你再忍忍，我们现在赶紧回艾泽拉城，绯彤姐姐肯定有办法。” 赫莉说着，咬咬唇，再次握住绿色的藤蔓，“你可一定要坚持住啊。” 格林薇尔视线落在她身上，一瞬间很是明亮，嗓音嘶哑，“好。” 赫莉被她的这道声音震惊到，回头看她，四目相对。 不知道为什么，心有有种很奇异的感觉。 “嗯，嗯。”赫莉故作镇定的收回视线，继续走自己的路。 未知的路。 从中午走到黄昏，两人才终于停下来。 在一个小树林里。 “就在这里吧。”赫莉环视着周围。 她不太会判断，但是看起来，还是可以休息的。 格林薇尔已经可以自己坐起来了，她没有立刻接话，而是认真的观察判断。 “去那里。”她指着左前方的一个地方。 赫莉顺着她的手看过去，没动：“嗯...为什么？没有，什么不同吧。” 格林薇尔鄙视的看着她，“那些灌木从，是很好的遮掩；还有那边，草叶很多，如果有人打算攻击，可以立刻点火...” 第247章 女装大佬(十六) “哦哦。”赫莉听着她说的，点点头。 感觉好有道理。 一边点头，她一边拉着格林薇尔往那边走去，绕过荆棘丛，和带着小刺的灌木。 “对了，格林薇尔，你为什么知道这么多？”赫莉好奇的侧头询问。 格林薇尔正在努力的移动自己的腿脚，闻言，头也不抬，嗓音清淡：“我在丛林里生活过。” “嗯？”赫眸色一滞，有点儿不敢相信，“你……”不是早就在那个硫金郡了吗？ 她想这样问，但是这样揭开人的伤疤实在不地道。 于是，话语在喉咙里转了一圈，她转而问道：“你……一个人吗？” “嗯。”格林薇尔漫不经心的应道，她的脚终于在她的努力下动了。 她赶紧回头看赫莉，命令说道：“先停下。” “嗯？嗯。怎么了？”赫莉以为她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快步走过来。 格林薇尔努力撑着，自己站了起来，不过还是很勉强。 身子一个晃悠，差点儿摔倒。 “小心！”赫莉赶紧扶住她，面色一瞬慌张。 格林薇尔要比赫莉高出一个头还多，赫莉这样猛地上前，鼻尖正撞上格林薇尔锁骨的位置。 好疼。 赫莉眼里蕴出泪花。 而格林薇尔只感觉一阵柔软袭来，带着一种极细的香味。 很淡，又意外的勾人，以至于她第一时间没能推开她。 陌生的感觉在心底扎根。 “我没事。”她说道，轻轻推开赫莉，尤其是避开了某种特殊的部位。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赫莉不把格林薇尔的话放在心上。 她脸色那么苍白，连站起来都那么难，差点儿摔倒，这叫什么没事。 赫莉一只手揽住格林薇尔的腰，努力的撑着她，“实在难受不要硬撑，还有我呢。” 还有我…… 这是依赖。 这是在意。 这是庇护。 可是，以前从没有人跟她说过这样的话。 她无父无母，独自摸爬滚打。 想起以前的经历，格林薇尔的眸子骤然暗沉，一片阴鸷粘腻。 大手紧握成拳，轻轻发颤。 只是想一想，便这么排斥。 “很疼吗？”大手上被一只柔软的小手覆住，轻轻的，带着安抚。 微微垂眸，就对上那双乌黑明亮的眸子，“你真的不用太撑着。” 赫莉抿抿唇，心底有些自责。 她真的没想到来自地狱的黑暗力量会这样噬人。 如果早知道…… 她早也不会知道，自己会跟格林薇尔关系这么近。 “我没事。”格林薇尔移开视线，有些狼狈的感觉，但是她并没有挣脱赫莉的手。 感受着那样的温柔，她的唇角微微勾起，“走吧。” “嗯。”赫莉凛着小脸，一步一步很是小心认真。 格林薇尔仗着自己的身高，偷偷打量着她。 女孩儿面容细腻，即使蒙着灰尘，即使刻意的遮掩，还是很吸引人。 她，很好。 格林薇尔握着赫莉的手不觉用力，有点儿不想放开她。 有点儿想让她陪在自己身边。 一直。 赫莉只以为格林薇尔又难受了，没有挣脱，只是更加的小心扶着她。 “赫莉。”格林薇尔突然喊道。 “嗯？”赫莉仰头看她。 第248章 女装大佬(十七) “...没事。”格林薇尔转过头去，大手克制的紧握成拳，嗓音虚弱。 “是不是很难受？”赫莉自动为她的反应做出了合理的解释，将她往自己的方向压了压，眉目间带着心疼，“别忍着，疼就说出来，我不会笑你。” “嗯。”格林薇尔顺着她的话，垂下眉眼，“确实，有些疼。” 顿了下，她继续说道：“不过，都已经习惯了，还好。” 这话虽然是拿来卖惨的，但是却也是她的真实经历，真实想法。 赫莉眉心拧的更深了，作为千娇万宠的千金，她有点儿无法真切感受“习惯了”这样的说法。 只是想想，就好心疼。 “慢点儿。”赫莉动作更加轻柔的扶着格林薇尔坐在地上，“你稍等一下，我去把那个草藤拿过来，晚上还可以当成被子盖。” 格林薇尔看着她：“嗯。” 女孩儿面色认真，一边嘟嘟囔囔，一边小心的跑前跑后，想让她更舒服些。 可能更多的是出于愧疚。 但是，那又如何。 如果扮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她可以一直扮下去。 格林薇尔漂亮的眼眸弯起，连带着那张脸，也仿佛流星划过一样，绚丽夺目。 赫莉不经意的看过一眼，怔住了。 人间绝色，就是这样的吧！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存在！ 如果她是男人，她很可能也会有希尔那样的想法。 赫莉顿了下。 不对。 她是女人，现在也被她的美色迷惑了。 “咳咳，格林薇尔，你饿吗？要不，我去周围找点儿吃的东西？” 她原本带的一些吃的，在晕倒之后就没了。 而那个笼车里，也是一片空荡，没有任何可以吃的东西。 “你饿了？”格林薇尔反问，眼眸末端微微上扬，带着似有似无的妖艳，“对不起，之前我误会你了，以为你跟那个小偷是一队人。” 她张口拈来一连串的谎言，眼睛都不带眨的，“所以就...对不起。我现在感觉没什么事了，要不还是我去找些吃的吧，我以前在丛林里生活过很长时间，我有经验。” 说着，她做出要起身的动作。 “不用不用。”赫莉连忙把她按回去，“我还不饿，不饿。还有...我接受你的道歉了，以前的事情，过去就不要再提了吧。重要的是现在，是未来。” “你说得对。”格林薇尔看着她，笑了。 那一瞬间，背后的橙红色的昏暗天空，全都成了这个笑容的背景板。 真的...让人有点儿把持不住。 赫莉迷迷糊糊的回神，有些狼狈的移开视线，紧咬着下唇，盯着身前的翠绿色草藤。 小手悄悄覆到心口。 那里跳的，似乎有些快。 格林薇尔的视线紧紧黏在她身上，一双眸子带着得逞的满足。 对的，就这样，慢慢沦陷吧。 为他沦陷。 赫莉... 这一晚，安全无事。 这一晚的夜空，也意外的璀璨明亮，长长的一条银河，像是一条缎带，将两方极地，紧紧联系在一起。 赫莉跟格林薇尔漫天满地的聊着天，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等她再醒来的时候，太阳才刚刚露出一点点笑脸，清晨的露珠从树叶上滑下来，正好落在她的鼻尖。 第249章 女装大佬(十八) 凉飕飕的，带着一种清淡的香味。 鼻子再次仔细嗅了嗅，这清淡的植物气息中，还隐约夹杂着其它的味道。 有点儿难闻。 她凑过去，才注意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翻到了格林薇尔的怀里。 脑袋枕着她的手臂，一只手搭在她的腰间。 赫莉：“...” 发生了什么事？！她睡觉不是很老实吗？ 作为里奇家族的继承人，她从小就接受严格的礼仪教导，甚至是睡觉都有要求。 这种不老实的情况，她怎么会... “醒了？”格林薇尔的神色清明坦荡，一点儿不像刚睡醒的样子。 “嗯。”赫莉浑身僵硬，蹭的坐直身体，说话结结巴巴的，“我怎么会滚到这边儿来...” 格林薇尔侧着头，长发随意地散落在一侧，嘴角弯起，既有慵懒的笑意，又有惑人的媚意。 “你说呢？” 语气意味深长。 赫莉咬着下唇，苦着脸。 难道她真的是潜藏的好色之人？对格林薇尔的美色觊觎到这种程度？！ 女孩儿面色变来变去，很有趣，也很可爱。 小指指尖轻轻划过唇角，轻又媚。 格林薇尔笑出声来，身子往那边一趴，就像是一只收敛了所有晦暗攻击的美女蛇，身姿妖娆。 “是我把你挪过来的，晚上太冷了。”说着，美人神色微微黯淡，“当时你睡得很熟，我不忍心喊醒你。” 赫莉：“呃...我没有生气，只是好奇。”所以，你不要那么伤心好吗？搞得她的心也有点儿酸涩了。 “那就好。” 只是一句话的功夫，美人就喜笑颜开，让人看的面红耳赤，有点儿把持不住。 赫莉默默移开目光，拧了拧自己嫩滑的侧脸，她赶紧站起身，掩饰样的转移视线，“咱们赶紧赶路吧，那个黑暗力量不知道还会对你的身体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咱们还是赶紧回艾泽拉城，问一问比较好。” 说到这个，格林薇尔也想起了什么。 她没说那股她避之不及的黑暗力量，已经被她完全吸收了。 不仅如此，它还跟原本就存在于她体内的力量平衡下来，短时间内，不会出任何事。 她站起来，跟在赫莉身边，一只手挽着她的胳膊，靠着她，漫不经心的问道：“你之前说女巫？” 赫莉没多想，还将手弯起来，让她挽的更轻松舒服，“嗯，就是传说中的女巫。” “那不是假的吗？” 赫莉回想着自己看到的那些，说道：“是真的，女巫真的存在。她既能使用光明的力量，也能使用黑暗的力量，她就像是游走在光明和黑暗之间的人。” “对，就是人。她很有烟火气，跟我们很像。不过，女巫也不是做白工的，你想要什么就要等价交换。” 格林薇尔准确捕捉到其中的重点，“交换？你付出了什么？” 赫莉鼓鼓腮帮子，“好像，没什么。只是喝了一管青色的带泡泡的试剂？” 她不是很确定。 因为她以前从没有见过那样的东西，味道也很奇怪。 她试图回味起那样的味道，甜甜酸酸的味道。 格林薇尔的眸色一瞬晦暗，“带泡泡的试剂？我也想尝尝了。” 第250章 女装大佬(十九) “可能见了她，你就能喝到了。”赫莉不确定的说道。 女巫会是那么容易的见到吗？ 她不确定。 但是，她感觉自己的运气应该还不错，并且，那种下意识的亲近感不做假。 这也是她敢带格林薇尔去见女巫姐姐的理由之一。 “嗯。”格林薇尔没再询问，眉眼弯起，一副我相信你，我信任你的小可爱模样。 丛林里的小动物不少，随便抓两只就能填饱肚子。 两人随便弄了些东西，便继续往艾泽拉城前进。 本以为这样的顺畅会一直持续到她们到达目的地，然而，这才不到两天，追兵到了。 “格林薇尔，你要背叛硫金郡吗？” 为首的那人穿着沉重的黑甲，从头到脚护的严严实实。 他高坐在健硕的战马上，脊背挺得笔直，一只手拿着盾牌，另一只手握着重剑，尖刃内敛朴素。 周围的其他黑甲兵，也都是一样的装扮，牢牢将他们围在中间，尖刃对准赫莉和格林薇尔的心口。 格林薇尔懒懒的倚靠在赫莉的肩膀上，漫不经心的，似乎一点儿不把他们放在心上。 “黑骑士大人怎么这么诬赖我？我做了什么吗？” 赫莉紧绷着神经，警惕的盯着黑甲兵，时刻准备出手。 格林薇尔说完，面色从容，还有闲心攥着她的手，来回的把玩。 “100名雏鸡，在送去硫金郡的路上，凭空消失。黑甲骑士在笼车里发现了这个。” 坚硬不近人情的黑甲上，托着一道极细的丝线，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灼人的光芒。 “就这样就能定我的罪吗？”格林薇尔缓慢的掀开眼帘，一双冰冷如寒窟的眸子盯着对方，“如果我没记错，在硫金郡，至少有18个人使用这样的武器，黑骑士大人。” 最后四个字，他着重了咬字，带着威胁。 黑骑士眸色暗沉，视线移到警惕着他的赫莉身上，“那么，这只雏鸡，你打算带到哪里去？” 他打量货物一样的眼神，将赫莉上下掠过一遍，“大人说，最近硫金郡什么样的都缺。尤其是这样的细皮嫩肉的女人，哦，出身似乎也还不错。” 赫莉身子立刻紧绷起来，五指收紧，攥成拳头。 “还可以使用光明魔法，价格可以更高。”黑骑士说着，那样子一点儿不把赫莉当成人看。 格林薇尔拽住赫莉想要攻击的手，慢慢的站直了身体，她笑着，明艳的像是海妖一样诱人，但是却不含一丝丝的温度。 整个人像是出鞘的利剑一样，带着锋利的攻击性。 “黑骑士大人说得对，这个丫头，长得确实不错，可是，这是我找到的人，凭什么要交给你？” 赫莉听到这话，猛地看向格林薇尔。 她嘴巴动了动，最终什么都没说。 对方握着自己手的力道，让她想再信任她一段时间。 格林薇尔全身心都用来与黑骑士对峙，没有注意到赫莉的小动作。 “你想抢人？”她冷笑出声，“不要忘了，你背后有人，我背后的人，不比他差。” 在硫金郡，单打独斗是活不下来的。 每个人背后都有着势力。 各方势力，或敌或友，全都是利益的纠缠。 第251章 女装大佬(二十) 格林薇尔从丛林离开后，意外来到了硫金郡。 她的外貌给她带来了很大的麻烦，如果不是后来... 她可能早就被圈在某个院子里，任人鱼肉了。 “那么，由我们护送你们吧。” 黑骑士抬手让人放出一条路来，语气带着嘲讽，“都是为大人们做事的，格林薇尔小姐不用感谢我们。” 赫莉侧头看向格林薇尔，等待她的回答。 格林薇尔微微抬起下巴，一副傲慢模样，“那么，黑骑士大人准备让我们走着，你们骑马？” “当然不会。”黑骑士朝一边扬扬下巴。 立刻有一个黑甲骑士，策马走到旁边，手抬起，一个朴素的马车就出现在空地上。 “呵。”格林薇尔冷笑着看着那马车，“真是简陋啊，你们黑甲兵的油水原来这么少。” “确实不如格林薇尔小姐伺候的人多，赚的也多。”黑骑士不痛不痒的反驳说道。 “咱们走。”格林薇尔面色黑沉，拽着赫莉的手腕，往马车走去。 马车外边看起来平平无奇，里面倒是还算不错。 赫莉左看右看，谨慎的没有到处摸。 她环视了一圈，没看到什么诡异的地方。 牵起格林薇尔的手，在她的手心划写着什么。 【咱们不逃跑吗？】 手心被女孩儿软软的指腹划来划去，痒痒的，手痒心痒。 唇角勾起，格林薇尔反手握住赫莉的手，用同样的方式回答她。 【跑，但是不是现在。】 【我们打不过他们那么多人。】 赫莉点点头，回问：【那咱们什么时候跑？路上？还是到了硫金郡？】 到了硫金郡？ 格林薇尔心中嗤笑。 那个地方，一旦进去了，就很难出来。 那里... 她转眸看了眼一脸天真期待的女孩儿，大手盖在她的脑袋上，“天黑了就走。去找你说的那个女巫。” “嗯。”赫莉点头，没有异议。 嗯？ 反应过来，她一脸惊诧的看向格林薇尔，夸张的用嘴型问她：“你怎么开口说话了？” 她拧着眉，很是厌恶的指了指外边的方向。 哒哒哒的马蹄声，昭示着那些黑骑士的距离，并不远。 格林薇尔故意凑到她耳边，灼灼眸子紧盯着她的耳尖，温热的呼吸铺洒过去，“放心，他们听不到。” 那群人，太自信，也太自负。 真以为自己穿着一身黑，就是探知一切的黑鸦了。 天真啊。 狡兔有三窟，她做什么都会给自己留有后路，怎么会放任自己落于被动境界。 赫莉听到格林薇尔说的那话，心下一松，随即又有些羞恼，“那你刚才还在我手上比划，不直接说。” 格林薇尔身子一歪，倒在她的腿上，语气懒洋洋的，“哦，我忘了。” 女子妖媚的眸子半阖，殷红的唇一张一合，一副慵懒的模样。 手臂抬起，落在眼神有些迷离的女孩儿侧脸，调笑问道：“怎么样，这张脸好看吗？” “好看。”赫莉下意识说道，说完就意识到了自己说了什么鬼话，立刻逃避似的移开视线。 她她她....不是那个意思啊！ “我我我，那个...” 格林薇尔笑眯眯的接上她的话：“嗯，我知道。我也很喜欢你。” 第252章 女装大佬(二十一) 葱白的手指像是羽毛一样，从赫莉的眉梢滑到嘴角，带起一阵止不住的战栗。 格林薇尔很满意自己带出来的效果，唇角勾起惑人的弧度，又重复说道：“赫莉，我真的蛮喜欢你的，所以，我允许你喜欢这张脸。” 如果是其他人，他们多看一眼，那双眼珠子就别想要了。 呵呵。 没想到有一天，她竟然也要感谢硫金郡的规则了。 如果不是要带回去的人还不够，眼前这人早就没了小命。 “我，我，格林薇尔，这样是不对的。”赫莉呼吸一滞，艰难的转开视线，脸颊绯红，耳朵烧起。 格林薇尔真的是个妖精，是个人都抵挡不了她刻意释放的魅力。 心脏向她投降，理智也为她消散。 “咱们...”赫莉舔了舔干燥的唇瓣，紧紧闭上眼睛，后背恨不得长到车壁上，“都是女性，应该喜欢的是男性。我，我说的喜欢，是那种意思，不是那种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你能说清楚些吗？” 她这样青涩又幼稚的反应，逗笑了格林薇尔。 心中痒痒的，浮现出逗逗她的趣味。 她故意靠过去，两人之间的距离迅速缩短。 “赫莉？” 温热的呼吸，带着淡淡的清香，喷洒在耳边，连带着心里也痒痒的。 赫莉从嗓子眼里挤出一个嗯字。 “呵呵~”格林薇尔轻笑出声，这样的表情，这样的姿态，让她想再多做些什么。 上身继续朝着赫莉靠过去。 感受到对方的移动，赫莉的心脏差点儿炸掉。 就在她打算义正言辞的推开格林薇尔的时候，马车的车门，被人从外边粗鲁的推开了。 带进来一阵冷风。 赫莉睁开眼睛看过去：“...” 被打扰了好事的格林薇尔，眸色冰寒的转头看过去：“...” 不知道里面是这种情况的黑甲骑士：“...” 空气寂静了足有一分钟。 格林薇尔淡定从容的整理好仪态，语气骄矜，高高在上，“什么事，说！” 黑甲骑士被格林薇尔强大的气势压得身体一颤，迅速低下脑袋，回答：“大人让我告诉格林薇尔小姐，前方有一个小镇，可以凑齐新的一百只雏鸡。” “知道了。”格林薇尔冷漠回答，指尖微微勾起，回话的黑甲兵坚硬的黑甲上出现一道明显的划痕，渗出一些红色血迹。 然后，“砰”的一声，车门关上了。 “意思是，还要抓人吗？”赫莉从脑袋中摘出这样的重点。 并且，听他们说话的语气，这一百个人，在他们看来，跟牲畜没什么区别。 怎么能这样？！ 格林薇尔清淡的视线落在赫莉身上，短短时间，她已经将之前的暧昧诱惑收敛的一丝不剩。 就好像是变了一个人。 “对。硫金郡是个什么地方，你是知道的。那里每天都会进很多人，你放了那一百人，就会有其他地方的一百人送过去。并且，要是没有适龄的，年纪稍小一些的，或者已经嫁人的，都可以带过去凑数。” “除非彻底毁了硫金郡，或者让所有人都有能力反抗，否则，这样的事情，在王国顾不到的地方，每天都会发生。你，又还能做些什么？” 第253章 女装大佬(二十二) 赫莉被她这样的话问住了，拧着眉，“魔法...不是来自信仰吗？” 让所有人用魔法反抗不就行了。 “噗~哈哈哈哈...”话还没说完，格林薇尔突然大笑起来，满满的讽刺，“你还真是活在城堡里的小公主。信仰，就算你有信仰，你那卑微的信仰能送到高高在上的光明神那里去吗？” 她曾经也是信仰着光明神，每天诚心祈祷，希望祂可以聆听自己的小小愿望，希望祂可以帮自己逃出去那个吃人的地方。 可是呢？ 没有！ 她被那个人狠狠碾在地上，拽着头发。 语气阴狠，带着嘲笑讥讽。 他说：“就算是神，也会偏心，也会有自己的喜好。像你们这些活在阴沟的臭虫，就算还有向往光明的心情，可是那样的味道一出现啊，神就会转身就走。” “以前也有很多像你一样天真的人，你猜，他们最后的结果怎么样了？哈哈哈哈...” 想起以前的事情，格林薇尔面色阴沉一片，一双眸子更是猩红黏稠的骇人。 “对不起，我还是太天真了。”赫莉丧气说道，她真的不是很清楚这些。 她以为她做的很不错了。 没想到，还是... 女孩儿自责的话将格林薇尔的注意吸引过去，阴暗的内心像是洒进了一丝丝的光芒，她侧眸看过去，笑得灿烂，“确实很天真。那么你接下来要怎么做？” 赫莉对上她的眸子，无端的打了一个寒颤，手指勾在一起，“我，还有一个那个...” 格林薇尔眉梢微挑，还有一个？！ 这个丫头藏得东西真不少。 “除了那个，你还有什么底牌？” 赫莉干咳了两声，全都说了出来。 “深藏不露啊。”格林薇尔都有些心馋了。 硫金郡的人来源有两种，一种是硫金郡掌控之下，有人出去，有人进来，就比如之前赫莉放走的那些人； 还有另一种，就是屠村抓人。 他们自己也知道这种手段不光彩，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都是在晚上行动。 天色昏暗下来，格林薇尔和黑骑士面对面而站，互不相让。 “这个丫头，必须跟我们在一起。”黑骑士语气强硬。 格林薇尔则还是那副懒散模样，没骨头一样倚靠在赫莉的肩膀上，眸子妖媚，殷红的唇勾起，“那个小子没把看到的场景跟你说吗？她，是我的人！” 为了证实格林薇尔说得对，赫莉往她那边凑了凑，学着她的模样，冷漠地看向黑骑士。 怎么都不能露怯！ “怪不得硫金郡的黑玫瑰，直到现在还没被人采走，原来是是那些人弄错了黑玫瑰喜欢的东西。”他说着，视线落在赫莉身上，“原来喜欢的是兔子啊。” 一个被派出去侦察的黑甲骑士回来了，单膝跪地回报情况。 “镇里全都是普通人，没有检测到光明魔法，或者是黑暗魔法的存在。” “你检查清楚了？”格林薇尔漫不经心的询问，指尖捏着赫莉脸上的软肉，“有些小恶魔可是很擅长隐藏，如果我们抢了它的猎物，那么我们，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黑甲骑士与她一向不和，当下也只以为她是刻意挑事。 第254章 女装大佬(二十三) 再次认真说道：“请放心，绝对的准确。” “呵。”格林薇尔拽着赫莉的手，站直身体，率先大步往前走去。 借着昏暗的天色，一直暗绿色的叶片从她身上滑下，落在草丛里。 赫莉从头到尾就是一个木偶的僵直模样，她担心自己演技不好，把计划搞砸了。 幸好，到目前为止，还算顺利。 与格林薇尔对视一眼，两人的速度稍稍有些加快。 他们这一变，多疑的黑骑士立刻带人追了过来，只是，他们的反应还是慢了一点儿。 黑暗的魔法，在触地的一瞬间，就已经将贪婪的小恶魔们召唤过来了。 无声无息，带着腐烂的恶臭，将黑骑士围了一个严严实实。 “是恶魔！戒备！准备反击！”黑骑士反应迅速，立刻下令。 遥遥地望向格林薇尔所在的方向，正对上对方讥讽冷酷的眸光。 真是恶毒的女人！ 这可是恶魔，可以轻易请来，但是不吃饱是不会离开的贪婪小恶魔！ 这个女人竟然把自己也算进来，为了除掉她不要命了！ “大人，现在怎么...啊！” 黑骑士眸光瞬间凝结。 赫莉按着格林薇尔的手臂，踮起脚尖往那个方向张望，可是，或许是因为她的个头太小，她看的不是很清楚。 一片黑漆漆，偶尔能听到嘶利的尖叫，其他就什么都没有了。 “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格林薇尔唇角勾起愉悦的弧度，手章盖在赫莉的脑袋上，温和的揉了揉，“放心，他们不会追上来。不过，当那些恶魔吃完了那些恶臭的灵魂，就会转向这边。” “嗯？！那现在怎么办？”赫莉慌了，之前也没听她说过这件事啊。 “怕什么。”格林薇尔还是那样的心有成竹，“你不是能使用光明魔法吗？如果他们有过来的倾向，你就烧它们。” “好的。”赫莉几乎把她的话奉为规则，双手合在一起，指尖冒出点点光芒。 一个又一个的黑骑士倒下，格林薇尔看的很开心，任何对她有过恶意的人，直接的间接的，都别想好过。 恶魔的吞噬，感觉怎么样呢？ 黑骑士大人啊。 “过，过来了！”赫莉紧紧盯着那边的情况，眼看着黑色的东西往这边挪了挪，她立刻燃起璀璨的堪比阳光的烈焰，一甩手，扔了过去。 “呼，吓死我了。” 格林薇尔则是继续紧盯着那边的情况，没有出声。 赫莉自己咋咋呼呼了一会儿，见她没反应，讪讪的安静下来，顺着她的视线，一起看了过去。 虽然什么都看不到。 “不对！”格林薇尔突然说道，面色一片冷凝，边说着，她往那边跑去。 “等等，恶魔还不知道有没有走远！”赫莉挥着尔康手，眼看着对方越跑越远，她最后叹了一口气，指尖再次燃起火焰，小跑着跟了上去。 “格林薇尔，你这是怎么了，万一恶魔没走完，你可就完蛋了。”赫莉嘟嘟囔囔的在格林薇尔身边站定。 谨慎的观察着周围，举着金红色的火焰，这烧烧，那儿照照。 格林薇尔蹲下去，仔细地观察，一寸寸地，不肯放过分毫。 “小心！” 第255章 女装大佬(二十四) 眼前一道白芒闪过，直冲赫莉的后心，格林薇尔瞳孔猛地一缩，迅速使力扑过去，把赫莉带向一边。 “嘶！” 赫莉没事，而格林薇尔的手臂则被划出一道深深的伤痕，血肉翻绞，鲜血淋漓。 “什么东西。”赫莉下意识地把手上的火焰挥了过去，将那一道白芒烧了。 “啧。”格林薇尔唇角扬起，“干的不错。” 这下肯定死的透透的了，还能被光明魔法火焰灼烧，便宜他了。 “你别动了！”手臂突然被人制住，女孩儿的嗓音里也带出了些哭腔。 格林薇尔垂眸，正看到赫莉小心翼翼地捧着她受伤的手臂，一脸的心疼自责。 她自己倒没什么感觉，这样的伤，还算小的，以前受过更严重的，不还熬过来了。 “对不起，我给你拖后腿了。这要怎么包扎？我的光明魔法可以帮助你吗？”赫莉真的觉得自己好差劲，连累格林薇尔了。 让这么好看的胳膊给添了伤，太罪恶了。 格林薇尔眸底闪过一丝丝的笑意，她顺势歪倒在赫莉肩膀上，语气虚弱：“去那边小镇吧，得找专业的人处理。” 赫莉连忙点头，“嗯嗯，咱们走。” “对了，你有金币吗？万一他们不给我医治怎么办？”格林薇尔故意逗她。 “我就算把自己所有的东西卖了，就算去帮人做工，我也一定会让他们帮你治疗的，你别害怕。”赫莉说着，自己都快哭了。 格林薇尔强压着笑意，“嗯，我不怕。” 她能感觉到血液流速减慢，伤口已经不算疼，甚至已经开始发痒了。 “嗯？”赫莉一直紧张的盯着格林薇尔得手臂，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发现这个伤口在...减小，在消失。 她凑近去看。 真的，真的减小了。 “格格格格...”赫莉激动的说话都结巴了。 “我什么时候变成你哥哥了？”格林薇尔从她手里挪开手臂，语气调侃。 “格林薇尔你的手臂！”赫莉几乎蹦蹦跳跳的不停，“怎么伤口没了？！” 这短短的时间，竟然全部消失了！ “我看到了。”格林薇尔很淡定，她反手带着赫莉的手，拉着她继续往小镇里走。 “这是怎么回事啊！你你你，难道不是人？” “你才不是人，我只是体质比较特殊，从小这些伤口就会很快愈合。” “好神奇啊。我可以摸一摸吗？” “不可以。”格林薇尔故作神秘的移开手臂。 “诶呀，咱们都是女孩子，别那么害羞啊。”相处久了，赫莉对于格林薇尔不那么疏离了，在她没注意到的时候，已经很是亲昵了。 女孩儿？ 心里咀嚼着这两个字，格林薇尔眸子暗沉沉的，唇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 天真的小白兔，以后你会知道的，希望不要太惊讶哦。 天色已经晚了，两个人以姐妹的名义找了一家借住。 第二天，早早的，就告别了那家人。 出了小镇，两人继续往艾泽拉城前进。 “去那边换上。”格林薇尔不知道从哪个次元拿出了一件灰扑扑的衣裳，递给赫莉。 赫莉愣愣的接过来，认出这是他们借住的那家人的衣服。 第256章 女装大佬(二十五) “格林薇尔，这是你向那家人借的吗？”赫莉艰难开口。 可是，这一晚上的时间，两人一直在一起，格林薇尔怎么有时间去偷，呸，是借一套衣服呢？ 她期许的看着格林薇尔，希望真的不是她第一反应想的那样。 格林薇尔对女孩儿的反应很满意，她越是信任她，她就越觉得开心。 唇角勾起妖媚的弧度，拿出另外一套衣服，在身上比划着，眉梢一挑：“你觉得呢？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呢？” “呃...”赫莉移开视线，“我觉得你应该是一个...” 品质高尚？ 这样的词她自己都说不出口。 “是一个，好人。”赫莉在脑子里搜刮许久，才得出这样一句话。 “扑哧。”格林薇尔讥笑出声。 她觉得自己真是一个手段高明的骗子，都被人当成是好人了。 “我留下金币了。”她侧过头，语气淡淡的说道。 边说边上手扒自己肩膀上的衣服，白皙的肌肤若隐若现。 那样白瓷一样光滑完美。 赫莉脸颊一红，匆忙转过身去，讪讪答道：“哦。” 然后也赶紧换上衣服。 半晌。 “我好了。”赫莉往上卷着袖口，半侧着身，偷偷往那边瞄。 既有点儿希望看到什么，又害羞不太敢看。 “嗯？我也好了。” 随着低沉好听的声音入耳，赫莉与格林薇尔对上目光。 瞳孔骤然一缩，赫莉脸颊腾的烧起来，眸光直勾勾盯着眼前的这个男人。 没错，是男人！ 虽然还是那张脸，还是那样的气质。 但是，整个人给人的感觉，与之前大大的不一样了。 如果说之前，她是恣意绽放自己的妖姬；那么现在，他就是将一切收敛的静谧百合。 越是想遮掩，越是让人想要窥探。 突地，她眸光一滞。 男人的长发被顺到脑袋一侧，发尖绑着大红色的缎带。 而几乎与缎带齐平的，是一个小小的突起——喉结。 随着她的目光，还上下动了下。 “好逼真啊。”赫莉惊叹说道，甚至有点儿想上手摸一摸的想法。 不过，她忍住了，抬眸对上格林薇尔的目光：“你是怎么做到的？好厉害。” 格林薇尔眉眼锋利，唇角勾起。 如她所愿，将修长的手指搭在喉结伤，“你说这个？这不是每个人都有的吗？” “我没有啊。”赫莉一脸疑惑，指尖摸向自己的脖颈，那里还算是平滑。 “人的喉咙由11块软骨作支架组成，其中最主要、体积最大的一块，就是这个。”格林薇尔说着，指尖点了点自己的喉结。 然后，她走向赫莉，指尖落在她的脖颈的那个位置，无端带出许多的暧昧亲昵，“你也有，只是不突出而已，也想要？” 近看，这张脸更加好看了。 尤其是这样的扮相！ 那双眼睛，简直在放电，勾的赫莉的小心脏砰砰砰的跳个不停。 “嗯，啊？”她一脸迷茫呆滞，压根儿没听清对方在说什么。 格林薇尔又凑近几分，刻意压低声音，声音蛊惑：“我说，你也想有这个吗？” 微凉的手指，牵起女孩儿的小手，带着她放到自己的脖颈处，稍稍用力压了下。 第257章 女装大佬(二十六) 感觉怎么样？”她还调笑问道，眸子深处满是戏谑。 感觉？ 赫莉抓住了这个词。 好热，算吗？ 冰火交织的感觉，可以吗？ 尤其是肌肤接触的部位，又冷又热。 还有，这个距离...太近了。 赫莉努力绷起脸，身体后仰，唇瓣轻轻颤抖，“我，我觉得...嗯，咱们该上路了。嗯，对，该走了。” 女孩儿的眼神游移，小脸红彤彤的跟个苹果似的，看着让人想张嘴咬一口，尝一尝是甜的，还是脆的。 “呵呵。”格林薇尔敛下眸子，遮住其中的暗色，满意的退开半步。 不能逼太紧不是，万一把人逼跑了，可怎么办？ “嗯，你说的对，咱们是该走了。说不定，这个时候，硫金郡的那些人已经接到消息，追击咱们的人已经在路上了。”格林薇尔说的轻松。 到了赫莉耳朵中，瞬间被吓到褪尽所有羞涩。 那个硫金郡啊，真的是个毒瘤。 她真的是一点儿不想再扯上关系。 “那咱们赶紧走。”赫莉手指紧紧攥着衣裳一角，谨慎的往远处看了看。 然后，视线落在身边的地上，又移到格林薇尔那张精致的脸上。 “格林薇尔...” 格林薇尔注意到她的动作，就知道她的想法，当即脸一黑，“你别想。” 虽然身为男子，但是，他对于自己的这张脸还是很满意，很珍惜的。 任何可能伤到他脸的事情，都别想完成。 “可是，这样很惹眼，要是硫金郡的人追过来，一眼不就认出来了。”赫莉小跑到他身边，期待又关切的仰头看着他。 格林薇尔避开她的视线，面容冷漠地绕过她，大步往艾泽拉城的方向走。 “唉，格林薇尔，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赫莉一跺脚，从地上抓起一把泥土，跑着追了上去。 格林薇尔眉心皱起，步子迈的更大了。 “格林薇尔！” 两人你追我赶，一直到了拉恩小镇。 “格林薇尔！”赫莉一直没放弃想要格林薇尔遮一遮她那张脸的想法。 而格林薇尔终于不再跑了，她停下来，回身看向赫莉。 赫莉以为她妥协了，脸上一喜，三两步追上来了，“看来你最后还是...” “啪。”格林薇尔拽着她双手手臂，把她手上的泥土甩向了一边。 “以后叫我伊恩。”他说着，松开制住赫莉的大手，后退半步，弹了弹衣角上沾的碎土。 “格...伊恩。”赫莉叹口气，“你真的不遮一遮吗？” 伊恩扯了扯衣裳，露出一多半白皙胸膛，“格林薇尔是女的，我是伊恩，是男的，我们可不是一个人。” 他似笑非笑，语气轻飘飘的，“还有，格林薇尔是硫金郡的招牌，而我，伊恩，是一个名叫赫莉的女孩儿的情郎，我们为爱私奔了。” 赫莉感觉自己的脑子不太够用，“什...什么？” 伊恩牵住女孩儿的手，一副亲密姿态，“赫莉，你放心，就算你父亲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我也不会放弃你。无论遇到什么，我都会一直牵着你的手，永远不会放开。” 赫莉：“...”你的戏好多。 不过，她那么一瞬间，真的想要点头说好。 第258章 女装大佬(二十七) 幸好，她一直记得伊恩，也就是格林薇尔是女性。 “原来你想的是这样啊。”赫莉终于想明白了，紧绷的身体松懈下来，配合的凑到伊恩身边。 “你早说我们要装成这样的身份躲避追兵，我之前也不会一直拿着泥土追你了。不过，就算咱们装成了一对儿，可是你的这张脸，别人一看，还是会认出来吧。还有我也是。咱们还是需要遮一遮吧。” 女孩儿挤眉弄眼，一脸的我懂了。 伊恩眉梢微挑，她可真会想。 不过，她这样想，他也懒得说穿了。 他已经把真相拿到明面上了，就等她自己发现了。 如果她不往这个方向想，他也没办法。 在这之前，他也乐意配合她。 “走吧。”伊恩揽着赫莉往镇子里走去。 赫莉猝不及防，甚至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人带到怀里。 这么近，她的心跳又快了。 难不成，她，真的...跨越性别，喜欢上了格林薇尔？！ 拉恩小镇以酿造葡萄酒闻名全国。 这里产出的葡萄酒，不仅供到了王宫，甚至送到了教廷。 有的人还说：如果天使也尝尝这个味道，肯定也会被蛊惑的。 不算宽敞的街道上，到处是贩卖葡萄酒的小商店，每一家跟每一家都不一样，各有各的特色。 “哇，好香啊。”赫莉舔舔唇，眸色渴望的盯着路边小店门口，摆出的葡萄酒。 即使隔着玻璃瓶和瓶塞，但是只要看到熟悉的标志，她就能想起那种香甜的味道。 唇齿留香的感觉。 格林薇尔低头瞧她一眼，“是挺香的。” 赫莉敏锐的察觉到他的心情不算好，她仰头看去。 那张脸上的表情，其实跟之前没有一点儿变化，语气也是一样。 但是，她就是觉得，格林薇尔她，现在的状态不太对。 “你怎么了？你不喜欢葡萄酒的味道？还是这里有敌人？”赫莉凑到格林薇尔的耳朵边，伸着脖子小声说话。 “嗯？你怎么会这样感觉？”伊恩没想到她这么敏锐。 他其实真的没什么。 只是闻到这样的味道，想起了小时候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那时候，他差点儿就被人... 拳头猛地攥起。 呵！ 他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原来他还没有。 原来，那时候的记忆，还一直藏在他的记忆深处。 “没事的没事的，我陪在你身边。”赫莉小手覆在伊恩的拳头上，有点儿心疼她，“不然，咱们绕过这个镇子？你别担心，咱们还有底牌没用呢。” 赫莉意有所指。 伊恩明白她的意思。 眼眸微微转动，视线落在女孩儿的小手上。 暖暖的，软软的。 除了小时候刚从丛林里离开的那段时间，过得很苦，其他时候，周围环境姑且不提，他自己过得还算可以。 刀尖舔血，腥风血雨，没人能伤到他，也同样没人能走到他心里。 直到她的出现。 她是他有印象以来，第二个对他抱有善心的人。 时间恰好，地点恰好，她就那么走进了他的心里。 这不算救赎。 他自己选择了那样的生活环境，他不觉那样的生活有什么呢不对。 只是现在，他想把另一个人带到他的世界里。 第259章 女装大佬(二十八) 那个人有点儿蠢，傻傻的天真。 可是，只要是他看上的，就再没有离开的可能。 他不会放手。 不过，也不会眼看着她变成跟自己一样的人，他喜欢的就是这样的她。 如果她变了，他很有可能就不在喜欢了。 他会为她开辟一个新的安全的保护，即使走在泥泞里，也不会弄脏自己。 至于，那个第一个对他好的那个人。 他已经有些记不清她的面孔了。 是她给了他选择，给了他未来。 她的名字好像是…… “不用，走吧。” 伊恩收回发散的思绪，淡淡的垂下眼眸，装出一副虚弱姿态，“我忍一忍就好了，以前都是这样的，你不用担心。” 赫莉不出所料，一听这话，立刻着急的拧起眉，“怎么能忍呢？你能...跟我说说吗？我能为你做点儿什么？” 伊恩眼眸中带出些笑意，唇角勾起得逞的弧度，嗓音低低的示弱：“也没什么，我不太能喝酒，只要闻到酒味，就恶心想吐。” “那，你现在想吐吗？”赫莉没发觉异样，她环视周围，想要找到什么休息的地方。 “现在还好，就是没什么力气。”伊恩说着，身体一个晃悠，脑袋抵在赫莉的肩膀上，多半个身体力量压到赫莉身上。 赫莉一个踉跄，差点儿摔倒在地上。 她赶紧握住伊恩的手臂，借力站好。 站稳后，她脑子里滑过一个想法：格林薇尔的手臂好结实啊。 这个念头一瞬间闪过，被她抛到了脑后。 “我很重？”伊恩的声音嗡嗡的，让人想抱抱她，想把她身上所有的不舒服转移到自己的身上。 “不重，一点儿不重！我扶着你，咱们慢慢走。”赫莉努力说道，扶着他继续前进。 “对了，咱们要不要买个面具，万一那些人追上来了，怎么办？” “咱们不是还有底牌吗？”伊恩顺着她的话说道。 他很喜欢她说的咱们两个字。 “也对。”赫莉点点头，专心扶着伊恩走。 两人的颜值都不低，在街上走着，吸引来了很多惊艳的目光。 但他们只是看，没想着上来打扰。 “啧啧，真是般配。” 远处的一个楼阁上，一个穿着红衣的女子，钟灵毓秀的面容。 一只手端着一个木制的酒杯，盛着香醇的酒液，另一只手撑着下巴。 “看起来，进展的还算顺利。” 边说边轻抿了一口。 “嗯~这酒真好喝，师傅肯定会喜欢。可惜，现在能使用的只能是这个世界允许的力量，还没办法送到师傅那里去。”绯彤眯眼笑得灿烂，狐狸一样的狡黠。 “诶，师傅，没办法了，未来回去能好好描述这酒的味道，徒弟帮你把你的那份喝了。” 看向窗外的视线，从近处移到远处。 那一片湛蓝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翻滚的黑暗席卷，正丝丝蔓延过来。 那暗色，就像是带着侵蚀的溶液，所到之处，都是一片黑暗。 绯彤渐渐收起了面上的轻松，终于还是来了。 这是这两人最重要的转折点了。 伊恩和赫莉，最后能不能在一起，就看现在了。 伊恩啊，又该到你选择的时候了。 你还会做出跟以前一样的选择吗？ 第260章 女装大佬(二十九) “伊恩，咱们真的不出去逛逛吗？”赫莉趴在窗口，伸着脖子往外张望。 回身过来的一双眸子亮晶晶的，跟天空中点缀的繁星一般明亮。 伊恩舒服地躺靠在吊床里，懒懒地睁开一只眼睛，与她对上视线。 唇角弯起，“外边有什么好玩的，酒？其他还有什么？” 他是一点儿不想动，也一点儿不感兴趣。 “我看到镇上的人往那边去了。”赫莉满脸的兴奋，手臂伸出窗外，指着一个方向，“好多人，他们穿的也都很精致好看，你说咱们是不是恰好赶上了什么节日？” 赫莉说着，奔到伊恩身边，半蹲下，“我好想去看看，说不定还能吃到好吃的，伊恩，你想去吗？咱们一起呀！” 伊恩瞥她一眼，翻个身背对着她，“不想去。” “为什么？”赫莉不死心的转到另一边，期待地盯着他，“你现在睡觉，晚上就睡不着了。伊恩，咱们就算是逃命，也要享受生活啊。” 她大胆地晃着伊恩的手臂，“伊恩，一起出去玩儿吧。可以顺便再买些裙子。” 想到一路上看到的那些人穿的火红色长裙，真的太让她心动了。 她实在想看一看，要是格林薇尔穿上这样的衣服... “想什么呢？”冰凉的声音，夹带着微寒的触感落在额心。 赫莉瞬间回神，对上伊恩那双仿佛看透一切的眼睛。 “咳咳。”扭头掩饰的干咳两声，面上囧囧的，“没什么。去吗去吗？你要不去，我就自己去了。” 伊恩没跟她计较，淡淡起身，“走吧。” 赫莉三两步追上去，“格，不是，伊恩，你打算买什么？除了长裙，咱们要不要再尝尝这里的葡萄酒？” “你有金币？”伊恩侧头问道。 赫莉：“...那些，不都被你拿走了吗？” 想到这儿，她心里就一阵愤愤。 她当初还是太单纯了，没有一点点防备就被她偷袭成功了。 伊恩手指从自己腰间的口袋划过，唇角微扬，故作无辜状，“谁告诉你的？我要的是你这个人，要金币有什么用？” 赫莉怀疑的盯着他，不太相信，“是吗？那我的钱袋子还在那个小偷的手里？” “嗯哼。”伊恩说着，似乎看到了什么，眸色一滞。 赫莉也注意到了，眼睛当即亮起，欢快的像是一只小鸟扑了过去。 “绯彤姐姐，你也在这里？！” 绯彤仿若刚刚才注意到这两个人，恍然开口，“赫莉，好久没见了。” 说完，她的视线移到一旁身材精瘦的男人身上，面色温和宽容，“伊恩也在。” “好久不见。”伊恩艰难的开口，一双幽深的眸子里一瞬间仿佛卷起风暴。 数十年没见，这人还是那样的容貌，一点儿没见老。 甚至身上那种包容一切的气质，也是跟初见时一样。 她，果真不是人？ “你们认识？”赫莉挽着绯彤的手臂，疑惑的视线从这边移到那边，又从那边移到这边。 “嗯，说起来，我应该是他的小姨。”绯彤笑眯眯的扔下一个深水大炸弹，说完，仿佛自己说了什么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又继续说道，“十多年没见，你越长越像你的父亲了。” 第261章 女装大佬(三十) 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 “把话说清楚些。”伊恩脸色很沉重，眼睛紧紧盯着绯彤，通身的气势暴涨。 就像是一只随时准备出击的狂兽。 赫莉恐惧的瞪大了眸子，身子僵住。 这么凶狠阴鸷的格林薇尔，她好像又回到了那天在笼车上对峙的时候。 “别怕。”绯彤一点儿没受到影响，伸手拍了拍赫莉的后背，还是那样的温和模样。 转而看向伊恩的时候，带出了些严厉，“你收敛些，吓到赫莉了。” 伊恩：... “我，我没事。”赫莉拽了拽绯彤的衣角，“正事要紧。” “好吧。”绯彤的视线越过伊恩，落到远处越来越近的黑雾上，“事情很简单，我认识你的父母，但是他们都已经死了。” 顿了下，她对上伊恩冷冰冰的眼睛，语气温缓，带着些淡淡的怀念：“是为了保护你。” 得到这样的答案，伊恩明显一愣。 他想过各种各样的可能，包括这种，但是，这是他觉得最不可能是真的的就是这个。 “你有什么证据？”伊恩不想相信，即使他坚硬的内心已经稍稍有些融化，“总不能你说什么，我就相信吧。” 长相妖艳的青年，浑身是刺，面容阴沉晦暗。 明明小时候那么软萌萌的一只。 绯彤心中叹了一口气，“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再提也没什么意义，你现在过得也不错，你想相信就相信，不愿意也就随你。” 她说着，手掌拍了拍赫莉的脑袋，“赫莉，想不想尝尝这里的葡萄酒？那味道真的很不错。” “我...”赫莉担忧的看向伊恩，“伊恩，你...” 伊恩一双锋利的眸子直勾勾盯着绯彤，大手突然伸出钳住她的手臂，“再说清楚些。是谁干的？” 他身上的杀意，已经控制不住的暴涨起来。 原来，他也是可以过普通人的生活，原来他也可以不用经历这样的生活！ “你别激动！”绯彤敏锐注意到他体内力量的失衡，反手按住他的手腕，“伊恩，镇定下来！” 赫莉也跑到他身边，抱住他的手臂，“格林薇尔！” “那你告诉我。”伊恩一字一句的说道，眼睛通红，仿若恶鬼。 他已经被体内的力量影响，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了。 “本来就打算告诉你的。”绯彤懊悔说道。 这时候她觉得自己原来想的，真的是太麻烦了。 直接说出来不就好了，还拐弯抹角的。 “你先控制住自己。”她说着，视线掠过远处，那片乌云蔓延的速度，加快了好几分。 伊恩深呼吸了好几下，才勉强平复下心情。 垂眸对上赫莉担忧关切的眸子，欲言又止的表情。 他手臂用力，将人抱进怀里，脑袋抵在女人的肩膀处，不让她看到自己晦暗的眸子，“我很难过。” 嗓音那叫一个虚弱悲伤。 绯彤：... 装！你就装吧！ 冷漠的移开视线，她不想再看这些个人秀恩爱。 “我先去那边的圆楼了，你们抱好了，记得来找我。” 赫莉听到这样的话，小脸一红。 这话说的，怎么那么别扭，还有... 格林薇尔…… 感觉，不太对啊。 第262章 女装大佬(三十一) “格，格林薇尔？”赫莉试探地喊道。 “叫我伊恩。”赫莉看不到的地方，伊恩半垂着眸子，眸中的血色消去些许，但是依旧红彤彤的骇人。 他自己都没想到，在知道这些事情之后，反应竟然这样大。 还下意识地就相信了那女人的话。 放在以前，他绝对是嗤之以鼻的。 “伊恩，绯彤姐姐在等着咱们，咱们过去吧。”赫莉说着，脸颊飘起绯红，眼睛游移着躲避周围人投来的揶揄调笑的视线，“你不是也想知道真相吗？” “嗯。”伊恩深深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就恢复了往日的淡定清冷。 下巴微微扬起，他紧紧握着赫莉的手，去找绯彤。 赫莉对于这样的接触，已经多少习惯了。 并且，在她看来，两个女孩子之间的牵手，多正常啊。 何况，格林薇尔是那么漂亮的大美女，是她占便宜了。 到了圆楼二层，绯彤已经开了一瓶葡萄酒细细品味。 看到这两个人终于上来了，她唇角勾起戏谑的弧度，“呦，这就确定关系了？恭喜啊。” 伊恩眸子微眯，没说什么，没反驳也没解释。 赫莉则是一张脸通红，着急的解释，“绯彤姐姐你误会了！” 她看了看伊恩的神色，继续说道：“伊恩是女性，她只是暂时这副装扮，你别误会。” 绯彤眉梢一挑，没应声，而是看向伊恩，想知道他听到这样的回答是什么反应。 哪知道，这人一点儿不着急，面瘫的脸绷绷的，根本不在意的样子。 “我父母是怎么回事？”伊恩坐在绯彤对面，迎视她的视线，直接开口询问。 赫莉坐在他身边，也是一脸的关切。 绯彤慢悠悠的饮下一杯葡萄酒，眸中带出些怀念。 当时，她刚来到这个世界。 成为在书中看到过的天使，她很兴奋，那一段时间，她满心欣喜，甚至有些忘记了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目的。 她还有一个很要好的朋友，那时她还不知道她就是自己帮助的伊恩的母亲。 两个人一起冒险，一些学习，一袭玩耍。 但是，身为光明神御下的天使，必须保持内心的纯洁，绝对的信任和崇敬。 而她…… 在经过一段时间的玩耍后，对那个地方，失去了兴趣。 她觉得那里变得很无趣，生活单调，每天要做的就是那么几件事，她厌烦了。 她开始寻找去其他地方的方法。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被她发现了。 而在她准备离开的时候，伊恩母亲追过来了。 她是一个很温柔，有些胆小内向的天使，至少，在那天之前，她一直是那么认为的。 可是，那天，绯彤发现她跟来后，本打算暂时放弃这次离开。 然而，她却十分的激动。 最后甚至变成她拉着她出去玩儿。 当然，既然目标一致，绯彤没理由拒绝。 两人玩的很嗨。 有了一次之后，就会有无数次。 两个人的胆子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不想呆在光明神御下。 终于，那一次，两人借口在书阁钻研古卷，收拾了简易的行礼来到了人世。 第263章 女装大佬(三十二) 这一次没有时间限制，两人在大陆上四处游玩，见识了许多的景色，遇到了许多的人。 还结识了两个人，两个姿容不凡，气质卓绝的青年。 其中一个是霍君尧，另一个则是伊恩的父亲，时间太久了，她都有些忘记他的名字了。 绯彤仔细想了想，还是想不出什么，干脆就直接用他来代替了。 当时，四个人是在一个小镇的酒馆里认识的。 绯彤和伊恩母亲是为了那里的美酒去的。 而霍君尧和伊恩父亲...... 当时她不知道原因，不过，现在她是知道的。 他们是来自地狱的存在。 所到之处，尽是死亡和腐臭。 他们所选择的开始的地方，就是那个小酒馆，因为那里人多。 只是，当时，美酒，美人，热闹，喧哗。 她们的脑袋变得混沌，警惕心降低了，没有发现他们的身份。 给了他们机会伪装和靠近。 也就导致了后来的意外。 绯彤盯着伊恩，幽幽叹口气，“之后，我们一起游历了一段时间。一直到硫金郡的时候。” 听到这个地方，伊恩神情一动，双拳紧握。 “我当时.......”绯彤皱皱眉，说话有些含糊，似乎是故意不想让伊恩听清楚，“就没怎么注意你母亲。当我们打算离开那里的时候，才知道你母亲有了你。祸不单行，那时候那里传来了消息。” 她的手指着天空。 “我们必须要回去。要跟那两个人分开。” 事实上，他们还约定了下次见面的时间地点，不过这些就不需要全都告诉他们了，毕竟涉及到上一辈人的恩怨情仇。 “回到第七天的时候，需要经过一层光雾，那里是天使的第一层防御，可以拦下不属于那里的存在。” 说到这里，她看向伊恩。 伊恩很聪明，直接就说，“我能承受住，你说。” 赫莉将手搭在他的手背上，软软的小手，想要尽力把自己的力量传给他。 伊恩当然不会错过这样的好机会，反手将她的手紧紧握在掌心。 她可不是来吃狗粮的...... 绯彤翻了个白眼送他们，将杯中红酒饮尽，才继续说道，“因为你，你母亲被拦下了，甚至，遭到了攻击。也是那时候，我们才意识到，那两个人的身份不对。” 没办法，两个人暂时回不去了。 顾不了那么多，就随便找个地方，准备分析接下来要怎么做。 “你母亲不想打掉你，一定要生下你。我问她，想好接下来怎么做吗？你可是天使与恶魔的混血。” 说这话的时候，绯彤紧紧盯着伊恩，神色有些冷酷：“她说，她也不知道，但是有一点是确定的，那就是一定要有你的存在。” 当时她还不知道她肚子里的就是她要助攻的对象，她只知道如果让这个混血降世，这个世界的平衡很可能会被打破。 她只知道她的好友会因此成为养料，甚至可能丧命。 所以，当时她还想办法，想让帮她堕胎。 当然，最后是没有成功，还她母亲对她有了防备，还为了他，不顾一切的逃了。 也就有了现在长这么大的伊恩。 第264章 女装大佬(三十三) 就这样阴差阳错的，让伊恩按照预定的情况降生了。 有时候，绯彤也在想。 如果她没有做那些多余的事，好友没有偷偷离开，在她的照顾下，会不会能存活下来。 可惜，她当时找了很久都没找到她去哪儿了。 直到，感受到伊恩的存在。 才想起来自己正事还没做。 当她赶过去时。 那里只有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暗沉发臭的血，还有猩红的带着纯净灵力的血。 不用绯彤多解释，伊恩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天使在地狱那群家伙看来，是最补最香甜的食物。 何况是妇人生产的时候，那时的场景一定很惊险。 拳头不自知的用力，即使很疼，赫莉也没舍得缩回，她包容的看着伊恩，甚至想抱抱他。 “那么，后来你又是怎么找到我的？”伊恩问道，她救他的时候，他已经五岁了，“这期间，你一直在找......她吗？还有那个人呢？他从头到尾没出现吗？” 绯彤：“我不知道。我一直到现在都还在找她。而那个人，我没有再见过他。去救你，是有某种原因，但是不方便告诉你们。” 如果按照来这个世界之前，所得到的信息看，好友和伊恩的父亲，应该...... 都在那一天，被群攻而来的恶魔撕碎了。 只是，绯彤不愿意相信这个结果。 毕竟，这次有了她，还有霍君尧。 他跟伊恩父亲一起出现，应该也是来自地狱。 从他每次在三千世界里的身份，绯彤觉得他应该也会是很不凡的存在。 万一，万一好友和伊恩父亲是被他救走了也有可能。 只是，到现在，她都还没见过他。 她这些年，除了等伊恩和赫莉长大，寻找好友，也在一直寻找他。 “既然你那时候让我自己做选择，说不会干涉我的决定，那么现在怎么又突然现身，出现在我面前。你这次又想告诉我什么？”伊恩目露锋利的警惕。 赫莉有些担心他这样说话，会触怒绯彤，她是知道这位前天使的厉害的，她还会使用黑魔法！ “伊恩。”她拽了拽伊恩的袖子，再看向绯彤的时候，带着软软的笑，“绯彤姐姐，他的情绪有些激动。实在是因为这些事都太出乎意料了，他需要时间缓缓。” “你不用替他说话，这小子是什么性格我清楚。”绯彤递给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也不生气。事情嘛，确实需要敞开了说。” 她再次看向伊恩，“伊恩，你快成年了吧。身体还好吗？” 突兀的问话，伊恩眼神晦暗许多。 他是混血，所以，体内的疼痛，是力量的撕裂重组吗？ “我会变成恶魔？” 绯彤与他四目相对，男生很是倔强固执，气势十足，他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小男孩了。 叹口气，绯彤选择妥协，“这需要看你能否掌控住你体内的力量。” “如果可以，就不会变成恶魔了吧。”赫莉小心翼翼地询问。 绯彤：“嗯。” 得到这个答案，赫莉立刻惊喜地看向伊恩，比他这个当事人还要开心的模样。 “不过......”绯彤看向窗外，翻卷的乌云越来越近。 第265章 女装大佬(三十四) 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伊恩和赫莉也看到了。 赫莉：“那是什么？” 伊恩：“地狱来的脏东西。” 绯彤看他一眼，纠正：“是大人物，起码以你现在的实力，在他手下撑不过百招。” 在她知道的信息里，这次伊恩会受重伤，起码未来几年之内不能动弹。 只是不知道，来的这个是谁，是不是认识伊恩的父亲，不然，就恶魔的尿性，不应该把他直接吃了吗？ “那就在百招内打败他！”伊恩杀意腾腾，恨不得现在就迎上去厮杀一番。 “我这儿还有些能用的，都给你。”天真的赫莉也十分相信他。 绯彤叹气一声，不打算阻止。 总要经历这么一遭的，也只有受了伤，危及到生命了，他的血脉、属于他的力量才会全部激活。 至于之后受伤修养的那几年...... 嗯，他的猖狂气势需要收敛些，性子也需要磨磨，不然以后会吃亏的。 一场谈话之后，赫莉和伊恩没了出去玩的想法，回到了住的地方。 绯彤没有一起，她不喜欢当灯泡，更不喜欢吃狗粮。 灯熄灭了。 窗子半开着，躺在床上，正好可以看到外边翻涌的黑云。 虽然现在可以看到，但其实它在很远的地方，一时还到不了这里。 “格林薇尔，你一定会没事的。” 赫莉对着伊恩的后背，手掌搭在上面，眸色很是坚定。 伊恩闭闭眼睛，翻身过来，“最近有发现我与之前有什么不一样吗？” “嗯？”赫莉对上他的眼睛，黝黑的眸，深深沉沉，叫人看不清里面的情绪。 只是心底突然一颤。 “没有啊。怎么了？”沉默了会儿，她才回答。 伊恩紧紧盯着她，女人的神情无辜单纯，是真的没有发现。 可这两天他已经没有再遮掩了，就差直接告诉她，他不是个女人。 他是男人！货真价实的男人！ 赫莉突然想起之前的黑暗魔法，想起伊恩之前的身体异常，以为他现在又不舒服了。 噌的坐起来，“你是不是又疼了？刚才忘了问绯彤姐姐了，我现在再去找她问问。” 说着，一脸着急，打算跳下去。 伊恩也坐起身，一把拽住她的胳膊，“我没有不舒服。” 看来只有明明白白告诉她，她才能明白他的意思。 手臂用力，不算壮硕的女人就被揽进了怀里，“只是有件事，是一定要告诉你了的。” 是错觉吗？ 格林薇尔的体温好高啊......并且也挺结实的....... 还有...... 赫莉低头看向伊恩的肩膀，好宽啊。 分神听着他的话，漫不经心的回答：“你说，我听着呢。” 手掌放到旁边，比划了下，占了三分之二呢！ 伊恩侧头看着走神的女人，一向冷漠的神色融化了几分，“我本名就是伊恩。” 赫莉：“哦，你这个名字还挺男性化的。”没有一点儿想多。 伊恩无奈，只能表达的更真确。 握住赫莉的手，放到自己的胸膛上，“有什么感触？” 赫莉不经脑袋回答：“感触？你伪装的真好。” 伊恩不接话，就那么看着她。 第266章 女装大佬(三十五) 赫莉不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格林薇尔喜欢她？可是她们都是女人，不可能在一起。 心底掠过一丝丝的遗憾。 赫莉别扭的想把手抽回来，可是格林薇尔的力道太大了，铁钳一样撼动不得。 两人僵持间，伊恩的衣襟被蹭开了，手指下是温热且光滑的肌肤。 甚至，可以感受到对方沉稳的呼吸。 “格林薇尔……” 赫莉身体一僵，就像是瞬间打通了任督二脉，所有的那些疑问全都串了起来。 也是因为这样，她现在就像是个木偶，僵直着身体，一动不敢动。 伊恩眼底浮现出笑意，总算是明白他的意思了。 他没有松开女人的手，甚至是抬到唇边，轻轻一吻。 赫莉脑子都懵了。 所以，自己这是跟一个男人同床共枕了？！ 所以，他一个男人竟然长得这么好看？！ 所以，她没有喜欢女人？ …… 这个不是重点，不是重点。 赫莉脸颊绯红，眼珠子动了动，移到两人交握的手掌处。 被他亲吻的地方，格外的灼热，火烧一般。 “你......” 嗓音有点儿哑。 “你对我，有那种想法？” “嗯哼。”伊恩邪肆扬起唇角，“我以为我表现得够明显。” 两人的手看上去就差别很大，虽然都挺白的，但是一个骨节分明，并且挺大；另一个则是软绵绵的。 “那你为什么这时候告诉我？” 伊恩没想到她蠢时够蠢，有时也够敏锐，“我一直在暗示你，从换男装开始。” 赫莉唔了一声，努力让自己的思绪发散出去。 空气安静下来，静谧的安宁，倒也另有一种的温情脉脉。 许久，似是做了很多的心里建设，赫莉放松下来，脑袋抵在伊恩肩膀处。 “我喜欢你。” 虽然可能不太深。 但是，却已经到了需要告诉他的境地了。 未来不知道会怎么样，可能两人会分道扬镳，可能会一起生儿育女。 总之，这一刻的心动不是假。 这一刻的冲动很真！ 伊恩轻笑，揽住她的腰，按在怀里，“嗯，我知道。赫莉。” 赫莉：“嗯？” “赫丽。” “干嘛？” “明天……你要离开这个地方，回家去。” 赫莉温柔半敛的眸子登时睁开。 “这里太危险。回家等我，好吗？”伊恩说着，大手落在赫莉背上，一下一下轻轻拍着。 赫莉不说话。 “我一定会去找你，你也要等我。不许跟其他男人走太近，不许跟其他人有这样的亲密。” 赫莉：…… 她还没答应要回去。 第二天，两人与绯彤在街上遇到了。 绯彤放下手里的精致手工，调笑的视线落到赫莉身上，又移到伊恩身上。 就算天空是昏暗的，也挡不住两人之间的粉红泡泡。 “在一起了？” 伊恩握紧赫莉的手，赫莉大方的笑着，脸颊绯红。 “绯彤姐姐，你是在这里等我们吗？” 伊恩：“他们要来了？” 绯彤仰头望天：“大概就是今天晚上了。” 第267章 女装大佬(三十六) “速度真快。”赫莉也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明明看起来是跟下雨之前一样，可是那里面的东西却是带着灾厄和毁灭。 令人心生畏惧。 “你能帮我一个忙吗？”伊恩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绯彤略一挑眉，不置可否：“说说看。” “送她离开，这个时候她不适合出现在这里。”伊恩握着赫莉的力道重了些。 赫莉当即反驳：“我不要，我昨天晚上已经拒绝你了，我不想自己离开。” 伊恩：“她也要给你一起走，你不是一个人。” 他用下巴对着绯彤点了点。 赫莉甩开他的手，“那这里就剩你一个了，更不可以，我不放心。” 说着，她跑到绯彤身后，拽着她的胳膊“绯彤姐姐，你是不会答应的，对吧？” 绯彤好整以暇地看看那边冷着脸的，看看这边撅嘴撒娇的，“这是你们的决定，我不干涉。不过，有一点，我必须要明说。” 两人都看向她。 绯彤拂开赫莉挽着她的手，后退一步，“我早已经不是天使，自从那次没能及时回去，我已经算是被除名了。没有全身心的真挚信仰，我就没了力量来源。” “为了活下来，我就使用了另外的一种力量，这是一种交易的力量，也就是你需要得到什么，就需要付出什么。这跟地狱的那群还不一样，它们会一点点侵蚀你的灵魂，腐朽你的内心，而这股力量只是交换。” 伊恩不明白她这时候说这些做什么，这跟她们现在的情况，有什么关系？ 绯彤看出他面上的不耐，微微一笑，问赫莉：“之前送你的那些，用的顺手吗？” 赫莉指尖抬起，细如丝的金色光芒缠绕在上面，“很顺手，也很强大。我能从......嗯，嗯，总之，它帮了我很多，谢谢绯彤姐姐。” 赫莉终究还是单纯，没能领悟其中的意思，伊恩却是立刻就听明白了。 “她的力量，付出了什么？”这话说出来时已经带出来了隐隐杀意。 绯彤摇头，一脸淡然，根本不在乎他的威胁：“什么都没有。” 伊恩不信。 赫莉还在消化自己听到的。 “是真的没有。”绯彤无奈摊手，“就像这小镇里的店铺，你们看。” “几乎每家店前面都会有试喝，毕竟来到这里的，很多都是第一次的客人，都是潜在的大客户。” “在不知道这酒是不是醇香的时候，她们可能会犹豫，如果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很可能为了躲避风险，而放弃这一家。” “而如果可以试喝，对即将享用的味道，有了了解......”绯彤像是一个狐狸一样笑起来，“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伊恩不屑一笑，“只是清浅的味道，怎么能留住人？” 绯彤：“可是，力量与口腹之欲不同，那东西，呵呵。” 她意味深长的笑了。 力量、权势，还有胡萝卜，正是这世间，难以自拔的三样。 一旦拥有了，就绝对不想失去。 意味深长的视线落在赫莉身上，她也不会成为那个例外。 “就算你帮了我，如果你想对她不利，我一样不会对你留情！” 第268章 女装大佬(三十七) 伊恩注意到绯彤的视线，立刻把赫莉拉到身后，挡的严严实实的。 绯彤耸肩一笑。 无所谓啊。 分道扬镳后，绯彤面上的轻松散了去，她盯着头顶的那片越来越厚实，越来越浓黑的乌云，心中很是不安。 “绯彤姐姐，应该是吓我的吧？”赫莉直到现在还是不太敢相信，那些话竟然会是绯彤姐姐说出来的。 她明明一直对她都那么好。 并且，她也说了，她使用的那些力量，对她并没有伤害。 “伊恩？伊恩！”她两手拽着伊恩的胳膊，双脚当成刹车，“你走慢点儿！听我说啊。” 伊恩凛着脸，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一路走来，只要是看到他的，全都远远的躲开了。 玫瑰是带刺的，不好招惹啊。 听到赫莉的喊叫声音，伊恩脚步一停，不等赫莉露出喜悦的表情，双臂用力，将她扛到肩上。 “哎呦！你这是在干嘛！我的肚子呀！”赫莉感觉脑子都充血了，迷迷瞪瞪的。 拳头不停拍打着伊恩，可他就跟石头做的一样，打的她自己手疼。 “你哑巴了！” “你说话呀！” “是不是我们在一起了，你就不看中我了？你个坏蛋！我不跟你好了！” “你能停下听我说话吗？” “伊恩！” 不管赫莉怎么打怎么闹，上手掐，还是大声吼，伊恩就跟一个木头一样，就是不吱声。 而赫莉因为是倒着的，根本不知道他这是要把自己带到那里去。 只知道周围人越来越少，越来越偏！ “你该不是要卖了我吧？伊恩，你不能这样！你说一句话呀！”赫丽从头到尾一直没放弃用言语扰乱他，“你……” 伊恩如她愿停了下来，赫丽倒是怂了，支支吾吾，一句话不说了。 伊恩把她放下来，坐在草地上，自己则是单膝跪在她面前，大手执起她的一只手。 “你这是干什么？别以为这样我就原谅你了。我也是有脾气的。”赫丽羞涩的移开视线，不敢与他对视。 伊恩长的太好看了，尤其是那双眸子，漂亮深邃，像是星空一样吸引她。 她怕。 怕自己沉进去，他说什么就什么。 可是，她是绝对不会留他一个人在这里的。 绯彤姐姐之所以那么说，应该只是吓她们。 她其实大可以不告诉她们的。 她觉得她是故意说给伊恩听，让他留下她的。 等了很久，也没等到男人出声。 只是能感受到他灼热的视线。 唇瓣抿了抿，比耐心，赫丽比不过伊恩。 “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她问。 伊恩依旧盯着她看，执着固执：“记得我说的话。” 赫丽回视他，不吭声。 “不许跟其他男人走的近，不许忘记我，等我回来。”他低头，在她手腕上烙下一吻。 这个混蛋还是不打算带着她！ 赫丽气的想甩开手。 她不是累赘！之前绯彤姐姐给她的力量她还没用完呢！ 再说了，她有东西可以换力量，不是沉迷，而是为了保护。 一个人生在世上，总要放弃一些东西。 甚至是天使都需要放弃安逸的生活，才能拥有自由。 那她就用那些不需要的东西换力量，也没什么不可以吧！ 第269章 女装大佬(三十八) 明明才是下午，可是天空已经是一片浓稠的墨色，透着邪恶和黑暗的气息。 镇上的大部分人已经躲进家里，死死锁着门窗；也有人趁着这时间，拖家带口的往外跑，心存侥幸。 圆顶的高楼上，一抹亮眼的红色被烈风吹着，看似下一秒就会被撕碎，但却一直坚挺在那里。 “哒哒哒……” 有脚步声从楼梯过来。 又是一个穿着红衣的人。 不过不像前一个人的热烈，满是温暖，他周深沉冷，染着霜雪冰寒。 “她呢？”绯彤回身，看着刚上来的人。 伊恩面色沉郁，带着危险与怀疑：“别想打她注意。” 绯彤都要被他这话气笑了，“那你呢？准备好了？” “嗯。”伊恩看向天边，那里乌云翻卷，邪气凛然。 中间位置渐渐下凹，像是一个漩涡。 漩涡还在一点点增大，看那样子是要把周围的所有，全部都卷进来。 “来的估计是个大人物了。”绯彤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说道。 顿了下，她又说：“伊恩，你说实话，你的实力，现在到了什么程度？” 伊恩面色不变，语气生冷：“不管到了什么程度，现在都已经走不了了。倒是你，你应该还有机会离开，为什么还留在这里？不要妄想利用她，你找不到她的！” 前半句听着还可以，可是这后半句…… 还不如不说。 绯彤心中暗自吐槽，不雅的翻个白眼，“我有我的想法，你顾好你自己再说其他吧。还有，我对赫丽没有恶意，也不会强加给别人什么东西。所谓交易都是心甘情愿的。” 他当她不愿意直接出手吗？ 如果可以直接让赫丽拥有力量，她早就给她了。 能轻松的助攻，谁想拐那么多的弯。 可是一个世界有一个世界的规则，就算她是来自界外界的，也不能违逆。 在这个世界，只有两种力量模式：一种来自光明神，一种来自地狱。 只有这两种选择。 他当她创出第三种有那么容易吗？ 还处处受限制。 最后还不都是为了能让她们两个人在一起。 这个不知道感恩的小子！ 心中正愤愤着，突然，伊恩大步往前一步，神色冷凝，“来了！” 天空中的漩涡中央泛着刺骨的幽黑，钻人心头的凉意如蛆附骨，一瞬间，蔓延到整个身体。 冰凉凉的，没有一丝暖意。 甚至，心都是冷的。 有那么一瞬间，绯彤觉得，这么寒的气势，这个小镇里的人肯定都受不住吧。 等到明天太阳升起，这个地方会成为一个死镇吧。 想象一下，一个生灵都没有，只剩下阴沉沉的空气，冷寂的残骸，真是美…… 想到这儿，绯彤打了一个激灵，赶紧运起法术，可不能还没战争开始，就被对方的气势压住了。 更不能被对方给蛊惑了！ “伊恩！小心应对！” 伊恩背对着她，绯彤不能看到他的脸，只听到他的一声嗯。 天空中的黑幕越来越大，就像是一张大嘴，将周围的一切尽数吞噬，还边吃边吐。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一坨一坨乌漆麻黑的东西，就朝着她们飞来。 第270章 女装大佬(三十九) 伊恩丝毫不惧的迎了上去。 这只是开始的试探。 如果这些来自的地狱使者都被打败了，才会出来更强大的存在。 而如果它们没被打败，它们就会把这个地方变成另一个地狱。 如果想要活下去，只能选择灭了它们。 不是为了那些素不相识的人，只是为了自己能够活下去，她们能够活下去。 只是眨眼间，那个红色的身影，已经被黑雾笼罩，看不清周围的情况。 虽然知道最后没有性命之忧，绯彤多少还是担心，谁让他的命是自己救的呢？ 白皙的手掌紧握又张开，一柄红缨长枪出现在掌心。 几乎比绯彤还要高出一个头的长度，却在她的手里格外的听话，就好像与她一体一般。 舞的烈烈生风，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绞一双。 谁还没个热血上头的时候了。 可是那东西，好像杀不完一样，总是还有更多的扑过来。 没有鲜血淋漓，没有尸身血海，只是那股子黏腻恶臭，让人闻了想吐。 即使两人的实力都不错，当那些喽啰都被斩杀尽的时候，也已经过去一天了。 到了晚上，那些来自地狱的家伙就更加张狂，难缠了。 “还能撑住吗？”绯彤偏头询问，长枪挥出，削了小恶魔的脑袋。 伊恩点头，但想起她可能没时间看他，就回道：“不要小看我。” “啧。”绯彤想笑，谁小看他了，谁敢小看他。 天使与恶魔的混血，强大力量与自愈体质的结合。 经过这一天的磨练，他的实力应该蹭蹭蹭往上涨了许多。 她问的是，他能不能掌控住自己体内渐渐觉醒的力量。 力量越强大，就越难自控。 在等待下一阶敌人来到时，伊恩突然神色一变。 他很少有情绪外露的时候，这个时候的大惊失色让绯彤有了不好的预感。 “是赫丽那出事了？” 伊恩紧紧抿着唇，“她从那里出来了。” 他为了防止她出来，把她绑住卷在了被褥里，周围还设下了禁制。 怎么可能…… 他的视线移向绯彤，“你跟她做交易了？！” 绯彤平白受了无妄之冤，“她不是一直跟你在一起，我哪有时间啊。” 她原本计划的时间还没到呢！ 不过，她也挺好奇，赫丽…… 是怎么从这小子的桎梏中逃出来的。 “你能感受到她现在到哪儿了吗？” 伊恩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她，“我用什么感受？” 绯彤挑眉，“你们不是一对儿吗？当然是用心呀！这都不懂。” 爽快！ 尤其是怼伊恩的时候。 视线不经意看向天空，乌云开始往里面坍缩，本该是下一阶出来的小恶魔久久没有身影。 “伊恩，集中注意力，大boss可能要来了。”绯彤神色冷凝，长缨枪被她耍出一个花儿，带着凛凛杀意。 伊恩抬起的脚一滞，只遥遥看了眼远方，便全身心注意着即将到来的领主恶魔。 黑云的颜色越来越深重，浓稠到透不出一丝光亮，让人看着心里都发麻，发怵。 浓浓血气，磅礴煞意，似是在给他铺路，在绯彤两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对方已然出现了。 第271章 女装大佬(四十) 只是一个眨眼间，便从远处的一个黑点儿，到近在咫尺。 他甚至只需要动动手指，他们两人的生命，就会悄无声息的被他取走。 可是，他没有。 两人之间的距离甚至不到一厘米，鼻尖与鼻尖对着，眼睫相衔接。 绯彤瞳孔一瞬间紧缩，握着红缨枪的手下意识地挥出，却被一双大手截断。 “不认识我了？”低磁的声音从耳边响起，带着微凉的的气息。 晃神间，那双大手从红缨枪上移到绯彤腰间，只是轻轻搭在那里，却给人一种浓烈的占有之感。 “放开她！”伊恩吼道，双拳凝出黑色的力量，冲了过来。 男人轻描淡写的一眼，便将他定在那里，动弹不得。 而绯彤也被他这么一吼，回过神来。 “放开！”她脸色凛然，周身的力量不顾一切的迸发，握紧红缨枪，一个横扫。 可是，被对方轻而易举的截了下来，甚至，不知道他是怎么动的手，反应过来的时候，红缨枪已经到了他的手中。 男人的心情似乎很好，拿到红缨枪之后，就松开了绯彤。 一步迈出，就到了伊恩面前。 轻描淡写的一个动作，伊恩甚至没反应过来，红缨枪锋锐的枪尖已经对准了他的眼睛。 “啧，就这种程度，还想当护花使者？”浓浓的讽刺与不屑，转而话对绯彤，瞬间变得温柔和缓：“看清楚了。跟你说了多少次了，枪术的使用在于缠绕圆转，枪法多变，反转自如，步法轻灵稳健，腰腿与臂腕何为一力，力透枪尖，拦拿扎穿劈崩。” “你还是只学到了形，没有领会意。” 一袭话带着一连串的动作下来，空气中一片寂静。 绯彤和伊恩全都愣住了。 一个是被他说的这番话震住了，熟悉的话让她心悸。 曾经有人也跟她说过一样的话，甚至字都不带差的。 他好像还手把手教她怎么耍木仓。 而伊恩则是被他的强大震慑住了。 在他面前，他完全没有反抗能力，像是一个玩具一样任由他摆弄。 强至斯，他到底是谁？ 原本他还想着，教会里那些装模作样的人，在发现这边的异常之后，应该会派人来抵抗来自地狱的东西。 只需要坚持到那时候，赫莉还有绯彤都可以得救。 现在再想想，教会那些人自称人间救世主，恨不得显摆自己的实力，恨不得招揽所有人信仰光明神，怎么会不在发现异常的时候，第一时间赶过来？ 只有一个答案，这个对手，他们也没有办法，只能听之任之。 甚至是牺牲一部分人，来保全大部分...... 想明白这个，伊恩双目几乎充血了的红，双手染着淋漓鲜血，满心的不甘。 要是他能再强大些，要是能给他时间...... 珀西一个眼神没有分给他，自顾自说完话，就走到绯彤身边，将红缨木仓认真的放回到她的掌心。 “还没想起我吗？”珀西的眼眸里一派幽深诡谲，似是在翻涌着什么，又被强行压了下去。 绯彤嘴巴张了张，那个到了嘴边的名字还是没能说出来。 脑子里很乱，很多东西飞来飞去。 被什么束缚着...... 第272章 女装大佬(四十一) “没关系，我告诉你我是谁，这一次一定要记好了，我是龙熙，也是墨夜，在这里，我也是你认识的那个珀西。”珀西抱住她，紧紧地，一派冷凝的神色变得温柔。 脑袋抵在女生的肩膀，在她的后颈处轻轻一啄，他还在继续说着：“而你是我的沐曦，是我的妻子。忘了也没关系，之前我也忘了，对不起，我的小沐曦。以后再也不会了，咱们绝对不会再分开了。” 男人的声音柔柔的，轻轻的，像是一阵风，突破所有防线飞进绯彤的心间，落在最柔软的那一块。 就像是一层泡沫，砰的散开。 被封印的那些记忆，那些情感，像是涓涓细流回到绯彤身体里。 如果说刚才她还会疑惑，什么龙熙，什么沐曦，现在她全都想起来了。 包括之前的几个世界，包括在界外界……发生的所有事情。 龙熙就是墨夜，沐曦就是她，这两个名字，是两个人在人世历劫时的身份。 那一世两人是夫妻，他是位将领，而她则是太医的女儿。 后来，他战死沙场，而她也殉情了。 那是多久之前的记忆了？ 每一幕，每一段记忆都还是那么清晰。 只是想一想，心脏一抽一抽的疼。 “我不管你是谁，先放开我。”绯彤脑子里一片混沌，下意识忽略了刚才珀西说出来的话。 她拧着眉，抗拒的想要从他的怀里挣扎出来。 然而，珀西找了她那么久，等了那么久，怎么可能再放开她。 上一次放她离开，之后的这数十年，再也没有她的消息。 如果不是今天意外在这里遇到，他还要找多久？ 会不会她完成任务之后，他依旧还是没能找到她？然后是错过。 只是想想这种可能，珀西的眼眸就一阵猩红，周身的威势止不住的翻涌。 拥有了全部记忆之后，他也明白了为什么绯彤一直对他这么抗拒，他认错，随便她怎么处置，唯有一点，绝对不可以分开！ 谁也别想！ “我的沐曦……我好想你。” 他固执而用力的抱着绯彤。 男人在撒娇。 像记忆中那样。 绯彤挣扎的动作顿时就僵在那里。 像这样的他妥协，几乎已经成为了她的本能。 理智告诉她：这个人不是那个处处宠着她的龙熙了，她们都变了。 可是，情感上，她做不到。 这让她感觉挫败，心底一阵无力。 “沐曦，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叫你沐曦，那我叫你绯彤好吗？”珀西现在是满心的满足和欢喜。 再也没有比现在更好的事情了。 他甚至大发慈悲的给了伊恩一个眼神，松了对他的桎梏。 “绯彤，这次的目标是他对吧？”珀西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妻子，将她抱进怀里，什么都想对她说，只想跟她亲近些再亲近些。 “我可以帮忙，他的父母我也知道在哪里。只是，想要去到那里，必须舍弃什么东西。” 绯彤心中在挣扎。 在两人相认的时候，她就明白，这个任务，已经差不多算完成了。 有他在，之后的一切都会变得简单。 可，如果依靠他，两人就又会搅和在一起，而她，还没想好，要怎么对待他。 第273章 女装大佬(四十二) 脑子里一会儿那时的甜蜜，一会儿是界外界时，他的冷酷。 她……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很怕，什么时候，他会不会就又变成那个样子了？ 那样的落差，她能挺过来一次，不知道还能不能有第二次。 “绯彤姐姐！伊恩！”清脆的声音突然传来。 身上沾满泥泞的赫丽，气喘吁吁的跑上来，手里紧紧握着一道金色的线—— 那是之前绯彤给她的力量。 “恶魔！快放开绯彤姐姐！”赫丽挡在伊恩前面，恶狠狠的把金色的丝线对准珀西。 珀西嗤笑一声，压根儿不放在心上。 这点儿力量跟他比，不外乎蚍蜉撼大树。 “你怎么从束缚中出来的？！”伊恩奋力站起，把她拉到自己身后。 仔细的上下打量着她，担心她受伤。 “我也有力量。”赫丽向他展示自己手里的东西，面容坚毅，“我也可以跟你们一起努力。并且我这个还是光明魔法，是他们的克星，一定可以帮上忙的。” 说完，她再一次对准珀西：“你快放开绯彤姐姐！” 这次珀西一个眼神都没分给她。 怀里是最爱的人，他实在是不想分出一星一点的注意力给其他人。 “绯彤……彤彤……你说接下来要怎么做的？你说什么我都答应。嗯？”他像是一个有皮肤饥渴症的人一样，鼻子在这儿嗅嗅，那边亲亲，一点儿不在意周围环境。 绯彤：…… 他怎么突然变成这个样子了？！ 无论是作为龙熙，还是墨夜，或者之前其他几个世界，他都不是这样的啊！ “彤彤~彤彤~” 绯彤：…… 受不了啦！ “你先松开我！” 珀西果断拒绝：“我不。” “反正我又不会跑。”绯彤感觉自己的脑壳疼，“现在的这个情况，总得解决了才行。” “你这样也可以说话。”珀西是打定主意不放手了。 并且，他觉得，这样抱着绯彤，好舒服啊。 当时，他怎么就脑子抽了，跑到塞外去，还一打就是五年？！ 没关系，过去就过去了，今后全都要补回来。 绯彤一咬牙，直接上手拧了，“我说松开！” 左耳几乎要被拧下来了，珀西总算是松开了，不过是从正面挪去了背面。 不让他那样抱着她，那他这样不就行了。 绯彤感受着后背的重量，拳头握起来，又松开了。 头疼啊！ 他的脑子是被吃了吗？ 那边赫丽看的呆愣住了。 怎么看起来，绯彤姐姐跟这个恶魔……之间不简单啊。 还有，这都不算恶魔了吧！ 比她之前养的小狗还粘人。 “伊恩……”她拽着伊恩的袖子，眸光疑惑。 伊恩也解释不清楚。 但有一点儿是确定的，赫丽不会受伤，那个女人更不会。 只要确定这两件事，就足够了。 “我们走吧。”伊恩牵起赫丽的手，打算离开。 这场战斗已经打不起来了。 有那个女人在，这个恶魔也不会伤及她们性命。 “你一个觉醒到一半的恶魔，还想去哪儿？”珀西的嗓音慵懒低磁，因为心情好，尾音跟带着钩子似的，勾的人心底发酥发麻。 绯彤颇有些无奈的叹息一声，斩断不了啊。 第274章 女装大佬(四十三) 伊恩脚步一顿。 绯彤也终于开口了：“伊恩，你需要跟他去地狱走一趟，你的力量必须得到控制，不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爆发，伤人伤己。” 赫丽担忧的看向伊恩。 伊恩未动。 赫丽又回头看向绯彤：“绯彤姐姐，那他去那里会有危险吗？我可不可以一起去？” “不可以！”绯彤还没说话，伊恩就拧眉驳回了她的想法。 “绯彤姐姐还没说话呢！”赫丽不想死心，期待的目光看向绯彤。 可是，绯彤也不能帮她。 她现在的力量都是借她的。 如果想要去地狱，需要更强大的力量，她需要付出的，只会更多。 赫丽看出绯彤的犹豫，果断说道：“我愿意来换，什么都可以。” 绯彤无奈叹气，“可是，就算你去了地狱，也帮不上忙。相反，因为你天生与光明神的力量相吸引，到了那儿，你可能会成为所有恶魔觊觎的对象。” 这时候，珀西突然插嘴说道：“我的彤彤不一样，她有我在，谁都别想靠近她。” 男人的语气轻飘飘的，羽毛一样没有攻击力，可是，越是这样，越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恐惧感。 赫丽甚至害怕的往后退了几步。 绯彤扶额，这人真是越来越放飞自我了。 “伊恩，赫丽，这件事终究是你们两人之间的事情，我们不好插手。你们决定吧。” “决定好了，来找我。”珀西揽着绯彤，一个旋身飞上了头顶的乌云之内。 空荡荡的圆楼楼顶只剩下两个人。 男人与女人面对面，一时安静。 终于—— “我……是不是……是个累赘……”赫丽眼角已经沁出了泪水。 如果不能跟伊恩一起去，她还能去哪儿呢？ 回家？她刚从家里逃出来，现在回去，就是自投罗网，父亲一定会把她送到教会，继续当圣女。 去游历？可以能去哪儿？要去哪儿？她都没有想过。 这几天真的发生了好多事情，来不及消化，就被迫面对。 伊恩帮她擦掉眼泪，“你不是。” 一双眼眸深邃，里面的不平静也昭示着他的心绪波动。 “赫丽……”他喊道，手指挑起女人的下巴，唇覆了上去。 许久，伊恩松开了赫丽，赫丽软趴趴的靠在他怀里，眸子阖着，眉心依旧紧皱。 “我还是很自私。”他低低呢喃，将已经陷入沉睡的女人紧紧抱在怀里。 没人知道那个小镇那天具体到底发生了什么。 明明是领主级别的恶魔，却没杀死一个人。 教会处理后续事宜的人到那里时，人们已经恢复日常的生活了。 除了那个。 那个浮在圆楼上方的水晶棺。 棺里躺着一个人，是一位公爵大人的女儿，她曾是圣女候选人。 有人说，是她赶走了恶魔。 说那天光明神降临在她身上，帮助这些小镇人赶走了领主恶魔。 也有人说，就是她引来了恶魔，自作孽不可活，把自己也赔进去了。 反正各有各的看法。 教会高层商议一番后，决定把这个水晶棺搬到教会去。 她们要好好研究研究，无论出于哪种猜测，于他们总是有利的。 第275章 女装大佬(四十四) 时间一年一年过去。 地狱某个深不见底的沟壑内，突然迸发出一阵巨响。 两侧的高山开始坍塌，裂开的石块，或大或小，往下滚落，十分密集。 灰蒙蒙，没有一丝光亮的天空中，有着乌云在聚集，那颜色又深又重。 附近游荡的小恶魔，注意到这边的变化，没一个敢过来的，推搡着往远处跑。 生怕晚了，就会变成这个新诞生恶魔的盘中餐。 引发了巨大震荡而不自知的伊恩，此时只是刚刚睁开眼睛，眼底还残留着地狱燃烧的业火。 长出锋利长指甲的手握了握，丰沛的力量充盈全身。 这种感觉，真的很不错。 薄唇勾起，露出尖锐的牙齿，将后背的长发拿到身前，指甲一划，就变成了短发，露出那张靡丽的脸。 “赫莉，等着我。” 此时的教会，还是一片宁和的气氛。 各神职人员各司其职，守在自己的岗位，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这里的静谧。 “主教大人，荆棘王城上空，突然聚集了起乌云，来自地狱的乌云！是小领主级恶魔入侵。” 同一时间，王城的骑士迅速开始行动，布置防御和准备攻击。 王城里的人，自然也都看到了这样的异状，聚在一起，指指点点。 恐慌在王城蔓延。 那乌云还在继续凝结。 在所有人目光被转移的时候，一道劲瘦的身影掠进了教会。 在神圣吊顶走廊，在印满光明神的彩绘玻璃墙，在众人祈祷的庄严大教堂，周身萦绕黑雾的他闲云散步般悠闲，丝毫不惧。 直到推开了最中心的那扇门。 暖融融的，包容一切的淡金色光芒从整个房间的最中央位置散发出来。 男人的手掌被灼伤了，裸露在外边的肌肤，也在不同程度的发烫。 “啧，早知道就把你找个地方藏起来了。”语气中带着淡淡笑意。 他迎着光，大步走了过去。 越是靠近那个水晶棺，金色光芒的伤害就越是严重。 可是，也只是那么严重了。 如果有人可以凑近看，就会发现，他的身体在不断自愈，且速度在渐渐加快。 并且，这个地方已经算是教会核心的地方了，光明神的力量充斥着每一个角落，也是因为这样，因为对光明神最虔诚的信仰，这里一个守卫都没有。 他们很自信，不会有任何地狱的脏东西可以到达这个地方。 伊恩嘲讽的一弯唇，指尖碰上水晶棺。 棺内的人还是他们分别时的模样，眉心都还在皱着，如果她现在醒着，肯定会扑到他怀里，紧紧抱着，喊着说：要跟他一起走。 那一幕一直印在他脑子里，只要是想着还有人等着他，他就什么都不怕了，什么都能熬过去。 男人笑了，弯下身去，“赫莉，还不醒吗？” 唇瓣相对。 沉睡中的女子眼珠子动了动，小手指也轻轻颤了下。 “赫丽……”伊恩继续呢喃出声，眼睛紧紧盯着她，不想错过一丝一毫。 终于，她睁开了眼睛，带着懵懂的迷蒙。 伊恩不想忍了，直接一记深吻送过去了。 于他，这一吻已经跨越了漫长的时间。 第276章 女装大佬(四十五) 因为伊恩的身份，不管赫丽怎么跟家里人说明，都没人认可。 他们甚至暗中联系教会打算以此换取功勋。 最终，失望累积之下，赫丽选择放弃了里奇的姓氏，义无反顾的跟随伊恩整个大陆四处游历。 后来两人还生了一个孩子。 在那孩子要觉醒恶魔血脉的时候，两人不得已回了趟地狱。 伊恩已经是大领主级别的恶魔了，有他在，她们一家人在地狱可以说是几乎没人敢惹。 绯彤在收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就赶过去了。 “有件事，不得不告诉你们俩了。” 赫丽与伊恩对视一眼。 绯彤没有卖关子，直接说道：“伊恩，你的父母还活着，并且马上就要苏醒了。” 自从恶魔血脉觉醒之后，伊恩的情绪越发的寡淡，只有面对赫丽时，才会有明显的波动。 他以为这世间在没有能带动他心绪的事情了，可是当听到这个消息，他还是心头一跳。 表面维持着冷静淡然：“他们不是已经死了吗？” 作为伊恩的枕边人，赫丽很了解他，能清楚的从他的话里感受到他的情绪变化。 握着的手不由加大力道，想要告诉他，一切都还有她在身边。 绯彤：“珀西救了她们。” 她会知道这些也都是珀西告诉她的。 好友偷偷离开后，本打算自己一个人生下孩子。 然而没想到，还是遇到了伊恩的父亲。 两人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没人知道。 但是后来，两人隐居在一个小村落，准备当一对普通父亲，好好抚养孩子。 两人准备了很多，可是伊恩出生那天，还是吸引来了很多的恶魔。 伊恩父亲一边保护她们母子俩，一边斩杀恶魔。 面对天使的血肉吸引，那些恶魔像是疯了一样，即使有等级的威压，即使会死，也挡不住贪婪的心。 为了保护孩子，也为了活下去，两人最后决定以自己的身体为饵，诱导恶魔离开。 这也是为什么后来绯彤会在丛林里看到独自生活的伊恩。 本以为是必死的结局，千钧一发的时刻，峰回路转，珀西到了。 正处于巅峰状态的领主级恶魔，一出现便轻而易举扭转局面，还将两个将死的人带了回去。 只是因为伤势太重，一直到现在才…… “母亲不是天使吗？在地狱也能恢复吗？”赫丽好奇问道。 伊恩听到她的称呼，冷凝的神色缓了几分。 紧张做什么，两个人不都已经醒了。 虽然对他们没什么记忆，总归感谢她们把他带到这个世界来。 “呃……”提到这一茬，绯彤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她……已经不是天使了。”绯彤看了眼伊恩，艰难开口。 在确定伊恩安全之后，她们就要想办法脱身。 首先要做的就是斩断天使血肉对恶魔的吸引。 所以，她自愿放弃了天使的一切，由那个人带她堕天，不过也是因为这样，她才有机会活下来。 毕竟光明神那里不会再接受一个已经叛逃的天使。 “你们要去看看他们吗？”绯彤问。 赫丽看向伊恩。 伊恩则是看向远处的山谷，他的孩子正在那里觉醒血脉。 “不急于一时。” 第277章 界外界(四) 回到界外界的时候，绯彤有一瞬间的恍惚。 摸着自己的手腕，看着周围熟悉的环境，她缓了许久，才松口气。 总算回来了。 上个世界，其实她在伊恩和赫丽重逢的时候就可以脱离了，但是因为珀西的阻挠，一直到现在才真正的回来。 想到珀西，绯彤轻松的神情蓦地又变得紧绷。 她三步并作两步跑进月老殿，“师傅！” 月老正抱着酒坛子在花架下畅饮，随手扔了空了的酒坛，他闭着眼睛听了一会儿，嘴里还疑惑的嘟囔：“怎么好像听到彤彤的声音了？” 下一秒，又摇头自己否定自己，“应该是听错了。她这会儿应该在三千小世界呢，怎么可能……” “师傅！为什么墨夜会在三千世界！”绯彤一瞄到月老的身影，打算转去下一个地方的脚步一顿，飞速跑了快来，边跑边询问，“就算他是尊上，怎么能随便进出三千世界？还有，怎么我每个世界都会遇到他？” “师傅是不是你做了什么？”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明明知道徒儿已经打算忘记他了。” 月老被她拽着衣领来回晃，还没清醒的脑袋更晕了，眼前甚至出现了旋转的小星星。 “徒……徒儿啊……你先撒开师傅好吗？师傅……师傅想吐。”说着，他一扭头，吐向一边。 “师傅！”绯彤一点儿不避。 这里是界外界，她的法术再没有压制，手腕翻转，一个碧绿色莹润的丹丸出现在掌心。 绯彤熟练的把丹丸塞到月老嘴里。 “师傅，你别想借这个理由逃。” 月老按着涨涨的太阳穴，眼睛迷离的张开一半，“徒儿啊，师傅是那样的人吗？再说了，这是你对待师傅的态度吗？尊师重道！为师跟你说了多少次了。” 绯彤不情不愿的松开手，“可是，师傅，那你也得先戒酒了再说。” 月老听到这话，果断放弃，“那还是算了。对了，刚刚你说什么？” 绯彤这会儿也安静下来，随意坐在旁边的石凳上，抿抿唇才开口，“师傅，墨夜，是不是你送去三千世界的？” 不然没法解释，为什么她每个世界都会遇到他。 “嗯……”月老没有否认，“确实是为师。” 绯彤：“为什么啊！” 相比于她，月老淡定也从容多了，“徒儿啊，你真的不喜欢他了？” 绯彤不吭声。 “这样吧，换种问法。你喜欢龙熙吗？” “当然，他是我的夫君。” “那墨夜呢？” “他是君上，跟我有什么关系。” 对于这样的回答，月老一点儿不意外，“可是，他们是一个人。龙熙是墨夜，墨夜亦是龙熙，你不能把他们分开看啊。” 绯彤不赞成师傅的这种说法，不满反驳，“师傅你说的不对。她们生活的环境不一样，性格不一样，这怎么能是一个人。就举个例子吧，龙熙绝对不会把我扔到寒潭里。” 一想到这件事，她心里就酸酸的。 那时她满怀深情的去找他…… 月老也是知道这件事的，并且，他看的更全面。 曾经，他很多次想把这件事跟绯彤说清楚，可是，她一听就很排斥。 第278章 界外界(五) 如今，倒是有机会了。 “彤彤，你真的了解那次发生的全部缘由吗？你知道当时墨夜并没有龙熙的记忆；我带你离开的时候，墨夜他赶过来了，他像你那样站在寒潭里，思考了五个周天。” 这些都是绯彤以前不知道的。 或者说，她下意识的不想知道关于墨夜的事情，总是偏执的相信自己看到的那些。 甚至现在，她还在找理由，“师傅，就算你这么说，他做的那些，也没办法抵消我经历的那些啊。” 只是，说这些话的时候，她的语气明显比之前弱了几分。 “彤彤，你这是偏见，那次的寒潭，终究是你心里的刺。”月老叹口气，“也罢，我便全部都告诉你吧。” 绯彤心里一跳，还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吗？ 她提起心脏，秉住呼吸，耐心等待师傅的话。 月老坐直身体，面色认真，“绯彤你啊……” 绯彤紧紧盯着他。 “是被他真真切切的爱着的。咱们界外界的神都有自己的力量来源，像我，是来自世间的情爱，你身为实习月老，自然也是。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力量与我的，有没有什么不同？” 绯彤从没想过这件事。 所以她摇头。 月老一脸深沉，“没有不同。” 绯彤：…… “开个玩笑。”月老又是一副松散模样，“彤彤啊，三千世界里有句话叫，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你心里真的没有他吗？如果，下一个世界，他放弃了，你心里会是什么想法？” 绯彤不假思索：“开心啊。他终于不再缠着我了。” 心底某处，在小声反驳，不是的不是的。 “师傅，我已经想好了，我不想再跟他有瓜葛。我自己一个人也能活的很好。” 不会的，她不会再爱上其他人的。 “话不要说太满。”月老轻轻说道，“好好想想，如果最后你还是那么想，师傅就帮你彻底斩断这段缘。而，但凡，还有一点儿情，还有一丝眷恋，不妨再给自己一个机会，也给对方一个机会。” 绯彤沉默不语。 “你不需要现在就得出答案，他还没回来呢，你也还需要继续去三千世界。” 绯彤抬眸，对上月老看透一切的眼睛，“他……是怎么……那什么？” “什么？”月老是真不明白。 “失忆。”绯彤一咬牙说道。 “这个呀……”月老随手又拎出一坛酒，意味深长的看她一眼，“你现在还是不知道的好，不然你就不能做出最接近自己内心的选择了。师傅不想你后悔。” 这意思，所以，他失忆还是跟她有关了。 绯彤咬着唇，陷入思索。 月老欣赏的看向她。 他的小徒弟从不会让他失望，这一次也肯定会做出最贴合自己心意的选择。 上尊啊，我也就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最后到什么程度，还是看你能不能拔掉那个刺啦。 “哎~问世间情为何物……”月老拎起酒坛，往嘴里灌了一大口，“直教人生死相许，便是神，也不能免过。” 那双清明透彻的眸子再一次变得迷离，而那眸底深处，则是望不见底的绝望悲凉。 也只有在酒里，能得片刻的沉溺。 第279章 皇命难违(一) 厚重庄严的大殿巍然屹立在阳光之下，顶上的琉璃瓦闪着金光，殿角雕着的瑞兽嘲风，仰头而望。 一个穿着蓝灰色衣服，戴红帽，手持拂尘的人，小碎步迈的极快，转过一个个肃穆的长廊，踏进殿内。 殿内则是低调的奢华，每一个东西看着不起眼，但是那价值却是千金难买。 厚重的珠帘之后，是一个矮桌，明黄色的身影正伏案批改着什么。 “陛下。”福德在珠帘前停下，神色恭敬的伏地行礼，声音略急切。 “何事？”那声音肃穆而威严，声线纤细，明显不是一个成年男人该有的。 “太子殿下摔倒了，一直哭着喊您。”福德一想到软玉团子一样可爱的小殿下，再冷硬的心都软了。 “汝母也哄不好小殿下，再这样下去，小殿下的嗓子恐怕会伤到啊。” “哎。他在哪儿？”绯彤放下朱笔，按着太阳穴，满满的无奈。 这个世界，为了更方便的助攻，她没有选择原身降临，而是直接接管了皇帝的身体成了太子的母亲。 按照原轨迹，小太子五岁时，母皇遭遇刺杀身亡。 小小的太子才刚会走路，便被大臣们赶着上架，成了傀儡皇帝。 纵然锦衣玉食的养着，可是没一个人是真诚待他，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目的。 每日侍奉他的宦官是为了钱和权，为了在这个牢笼一样的皇宫里作威作福； 他的父亲仗着这个身份，把握朝刚，纵然他是大将军，一直稳着整个朝堂，却从来没有正眼看过他这个儿子。 他的太傅，尽职尽责教导他，却也只是为了让他夺回权利，为了所谓的儒道君纲。 没一个人问他是怎么想的，问他是什么感受，没一个关心他。 他们只能看到他身上的“皇帝”二字。 皇帝萧凌一生孤苦，只在频死之际，勉强得到了一丝温暖。 绯彤到来的时候，女皇萧绯已经是奄奄一息了。 当时小小的萧凌似乎感受到了自己亲人马上就要离开了，哭的撕心裂肺。 即使绯彤现在慢慢恢复了，他还是很害怕她离开，一时看不见她就会哭。 就算只是坐在那儿，自己玩自己的，他也不愿意离开她，圆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真是甜蜜的烦恼啊。 那边，福德已经带着抱着五岁小太子的汝母进来了。 “叩见陛下。”汝母小心放下萧凌，恭敬的伏地叩首。 小太子脚一沾地，本来已经已经打算欢欢喜喜的扑向自己的母皇，可是注意到汝母的动作。 他脚脚一停，大眼睛里还包着一泡泪，对着绯彤行礼，声音软软糯糯：“儿臣见过母皇，母皇万安。” 小小的人，自己站着都还有些晃悠悠的，行起礼来倒是很规矩，叫人挑不出一点儿错。 “好了，过来吧，不是来找母皇吗？”绯彤几乎控制不住自己内心喷薄而出的怜爱，笑着张开双手。 “呜呜呜……母皇……”一听到允许的话，小太子就像如燕归巢般跑向绯彤，哼哼唧唧的边撒娇：“凌儿以为你又不要凌儿了。” “怎么会。”绯彤将他抱到腿上，再看向那边伏地两人时，她就恢复成了不可侵犯的帝王模样，“起吧。” 第280章 皇命难违(二) “谢陛下。” 福德有眼色的带着汝母出去了。 “母皇，我是不是很粘人啊。”小太子抱着绯彤的脖子，努力绷着一张小脸，“您会不会不喜欢凌儿。” “不会的，朕的凌儿这么可爱。”绯彤擦掉他眼角的泪，“怎么可能不喜欢，但是——” 突然的一个转折，小太子立刻紧张起来。 “母皇您说，凌儿会改的。”小爪爪攥成了小拳头。 “但是，朕的凌儿也是咱们大梁朝的太子，顶天立地的好男儿，以后不能轻易落泪，男儿有泪不轻弹。”绯彤的语气很温柔，将小太子放到矮桌上。 “可是……”小太子努力吸着鼻子，“可是儿臣醒了没看到母皇，儿臣害怕。” 小孩子水汪汪的大眼睛，就那么瞅着你，期待孺慕。 小爪爪也忐忑的动来动去，短短胖胖的手指互相勾在一起。 嘤！太可爱了！ 绯彤心里抵不住了。 这么可爱的小娃娃，谁舍得给压力啊！ “凌儿，来。”绯彤把手放到萧凌面前，“把手给我。” 小太子搭上自己的小胖爪，眸子疑惑又好奇。 绯彤五指收拢，将他的小爪爪包在掌心，“感受到了吗？” “什么？”圆润润的小孩子歪着小脑袋，短短的手指动了动。 “母皇的存在啊。”绯彤笑着说道，又加了一只手，“母皇就在这里，不会离开。母皇会陪着凌儿一起长大，但是母皇会变老，所以需要凌儿的帮忙。” “儿臣也能帮忙？”听到这话，小太子的眼睛亮晶晶的，“母皇需要儿臣做什么，儿臣一定可以做到。” “真的？”绯彤眼睛划过一丝狡黠。 “嗯！”小太子信誓旦旦的挺起小胸膛。 福德候在殿外，时不时往里面张望一眼，随时准备进去侍奉。 过了一个时辰，里面才传来声音唤声，他赶紧小碎步走进去。 稍稍抬眼瞄了下，宽敞的桌案上，一边都打开了，方便阅看；另一边则是排列的整整齐齐。 而陛下端坐在桌案后，一手揽着已经熟睡的太子殿下，另一只手还在勤勉的批改奏折。 “陛下。”他小声喊道。 绯彤抬眼看他。 福德这个人算是宫里的老人了，是先帝在时就跟在萧绯身边的，说是心腹也不为过。 在萧绯死后，他就跟在了萧凌身边。 虽说他仗势欺人，却也从没有真正伤过或者敬过萧凌，他只是把他当成一个不能全身心信赖的主子。 抛开那些没有发生的事不说，单就这个人，能力不错，会来事，心思细腻。 可用。 被当今天子那样审视的打量，福德心里七上八下的。 纵然这位脾气再好，那也是天子。 伴君如伴虎，谁也不能保证下一秒她会不会突然发难。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纵然长久相伴，福德也不敢保证，自己是不是已经得到了陛下的真实信任。 他一边紧张等待，一边快速回想自己有没有做什么不该做的事。 还没等他想出个什么，就听到那位淡声吩咐：“帮朕把太子抱起来，朕手麻。” 怔愣一瞬，他赶紧上前接过萧凌，稳稳的抱在怀里，姿势格外的准确。 第281章 皇命难违(三) 绯彤站起身，甩着胳膊，往内殿走，福德慢步跟上。 “专门学过？”她轻声问。 福德反应了下，才回答：“回陛下，老奴想着什么时候，可能会用到，就学了点儿。” “不错。”绯彤漫不经心的点头，“给朕吧。” 将萧凌放到龙床上，绯彤再出来，就看到恭顺等在旁边的福德。 两人一同往外走。 出了大殿，站在白玉石栏前，绯彤双手搭在栏上，望着远处的葱绿。 福德安静候在一旁，不敢说话。 “福德。” “老奴在。” 得到应声之后，绯彤却没有立刻开口，过了许久，才问道：“福德，你觉得朕的这个儿子怎么样？” 语气很平淡。 但是这可是陛下！怎么可能是普通的询问！ 福德心里一阵惶然，可又不能不回答。 斟酌了下，他犹豫着开口：“回陛下，殿下龙姿凤章，现在只是年岁尚小，有陛下的教导，日后绝对……” “你很看好他？”如果是这样，那他为什么那个时候不好好待萧凌呢？ 那么可爱的孩子，她都没法冷下心来。 “噗通！” 福德后背淌满了冷汗，惊恐的瞪着眼睛，“是老奴说错了！请陛下降罪！” “啧。”绯彤轻轻一拧眉，这个时代其实都还好，就是这个动不动下跪请罪的习俗，好烦啊。 “起来吧。”没控制住的语气不耐。 “是……”福德咽了咽口水，颤着腿起身，心中后怕极了。 “福德，你说，这么可爱的孩子，怎么就有人不喜欢呢？”绯彤这几天一直在纠结这件事。 一个福德，萧凌的贴身太监；一个纪开，萧凌的亲身父亲；还有一个芮铭，萧凌的老师，这几个人对他的伤害最大。 那么可爱的小娃娃，谁看了他的笑，不愿意掏心窝子的对他好啊。 想着，她又探究的看向福德。 这几天观察着，他对凌儿，也算是很用心啊。 福德这时候倒是不慌了，多少猜到是有人说小太子坏话，被陛下听到了。 他从未说过，他不虚！ “陛下，奴才觉得，不喜欢咱太子爷的人都没眼光。咱太子爷多可爱……” 嘴一秃噜，心里的话就出来了，可是身为一个宦官，可没资格这样说太子殿下。 福德又是一个心慌，连忙跪下请罪。 “行了行了，起来吧。我儿子确实可爱，说错什么了。你说的也对，不喜欢咱小太子的，确实都眼瞎了。”意味深长的看福德一眼，绯彤回了殿内。 这一天的奏折还没看完呢，休息会儿还得继续。 做皇帝真累啊。 福德没有跟上去，他在琢磨陛下最后给他的那个眼神。 这是让他去彻查宫里，将那些嘴碎的都处理了？ 萧凌一觉睡到天黑。 直到他睡醒，绯彤都一直在批改奏折，手腕酸，眼累。 可是，今天不改完，明天还会有更多。 会更累！ 放下朱笔，绯彤按了按太阳穴，眼睛望向两侧的烛火，华丽宫灯笼罩下，点点烛火摇曳，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母皇？”软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还有小小的脚步声哒哒的。 绯彤赶紧收敛了疲累，弯唇回身：“睡醒了？饿吗？” 第282章 皇命难违(四) “不饿。”萧凌暖暖的笑，像是个小天使一样，“母皇累吗？” 小小的软软的身体扑到怀里，绯彤顿时就满心的满足了。 “有点儿累呢，唉~咱们的小太子什么时候能帮母皇的忙呢？”她故意逗他。 萧凌鼓着包子脸，握着小拳头：“现在就可以，凌儿已经不小了。” 话音顿了下，似是感觉这么说有点儿夸张，他又懊恼地补充：“只是……只是凌儿会的还是有点儿太少了，还需要学很多东西，母皇您教凌儿好吗？不不不，母皇已经够累了，还是让太傅教吧。母皇，凌儿想要好好学习。” 小小的孩子面色多变，稚嫩又令人舒心。 “朕的凌儿好贴心啊。”绯彤抱着他，大步往外走，“不过，太傅还是凌儿自己来选吧。” 芮铭算是本朝最好的老师，可是，她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继续让他教导萧凌。 毕竟学识再广，对待自己的学生没有真心，这样的老师……也不算是个好老师。 “嗯。”小太子重重点头，认真记下来了。 福德在两人出来时，已经命人传膳了。 经过他的观察，陛下的晚膳一般都会与太子殿下一起，现在已经过了平时的饭点，太子殿下应该已经饿了。 果然。 绯彤看见他后，吩咐道：“传膳吧，今日多加一道杏仁佛手。” 小太子听到后，眼睛登时亮起，嘴巴开心的扬起，“母皇！是给儿臣的吗？！母皇谢谢您！” “就这样就开心了？”绯彤把他放到地上，点点他的鼻子，转而又吩咐：“福德，把本朝所有老师，不论是朝中任职太傅，还是民间老师，细细整理一遍，送到东宫，由太子挑出一位。” “是！”福德领命，躬着身，后退着出去了。 “母皇。”萧凌注意到绯彤说的地方，有点儿失落，“这是要儿臣回东宫吗？” 绯彤蹲下，给他讲道理：“凌儿，你是咱们大梁朝太子，不能总住在母皇这里。” 萧凌抿抿唇，不太高兴：“哦！” 却没有再说什么，晚饭甚至把杏仁佛手全都吃了，小肚子鼓鼓的，皮球似的。 晚饭后，绯彤让人把他送回东宫，自己则是继续去批奏折了，这期间，还来了几位大臣，与她商讨国事。 一直到夜半三更，绯彤才可以回寝殿休息。 换上舒适的衣服，她打折哈欠，走进内殿。 走到床边的时候，突然发现了点儿不对劲。 伸手掀开帷帐。 绯彤：…… 怪不得之前没撒娇反对呢，在这儿等着她呢。 摸了摸被窝里睡的正熟的娃娃，她宠溺的笑了笑。 算了，今天就这样吧。 折腾来折腾去的，麻烦。 小心翼翼的掀开被褥，绯彤动作缓慢的躺下去，唇角扬着睡了。 第二天还是小心的起身，生怕吵醒了她家小娃娃。 换上龙袍，带着十二毓冕，绯彤揉着眼睛出了大殿。 还要上朝，真感觉像是以前那些世界的早自习。 都是要起早，都是要动脑。 就是名字听着好听而已。 快到大殿的时候，绯彤收起懒洋洋的模样，外放所有的气势，属于帝王的威势，毫无保留。 第283章 皇命难违(五) 一早晨的晨会，在绯彤遮遮掩掩的哈欠和台下各派大臣之间的你争我辩，互不相让中到了尾声。 绯彤最后利落的做出决断，甩开衣角，一眼不分给下边的人，转身往外走。 这时候她的小太子应该已经醒了吧，晚了看不见她，会不会又哭了。 不知不觉间，她的速度加快好几分。 回到寝殿的时候，果不其然，小萧凌已经醒了。 这是却是没哭，已经衣着整齐的坐在矮桌前了。 小小的一个，坐在高凳上才勉强能趴到桌上。 白软的爪子握着毛笔，一笔一划认真的勾画着。 听到密集的脚步声，萧凌白嫩嫩的小脸嗖的抬起，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亮亮的，无辜纯稚的很。 “儿臣见过母皇，母皇万安！” 边说着，他边打算从凳子上下去行礼。 “不必下来了。”绯彤顺势坐下，把他抱到腿上坐好，“这是看什么？” 矮桌上放的是一打宣纸，纸上满满当当的是详细的资料。 随意翻看几张，有芮铭，有来自民间的几个隐士，还有……纪开。 “母后？”萧凌注意到绯彤盯着一个人的资料看，有些疑惑。 “这些资料都是福德找来的？”绯彤漫不经心的收回视线，继续翻开下面的资料，“速度还挺快。” 福德得到这样的夸奖，面上没忍住的显出喜色，立刻叩首回恩，“谢陛下夸奖，都是老奴该做的。” 小萧凌鼓着腮帮子不满的看了他一眼，小手抱住绯彤的胳膊，撒娇：“母皇~这些不着急，您饿吗？咱们用早膳吧。” “嗯。”绯彤把资料大概看完一遍，抱起萧凌，对着福德说道：“传膳吧。” 一边往外走，她低头温柔的问萧凌：“凌儿都看完了吗？有决定选哪个老师吗？” 闻言，萧凌鼓着包子脸，拧眉思索，一派小大人的模样：“还没有，但是儿臣已经有了两个候选人，大概会从她们之间选一个。” “都是谁？”能让她家小太子选上的应该都不会简单。 “一个芮铭芮太傅，他以前还是母皇的太傅。”说到这个人的时候，小孩子的眼睛明显亮了几分，带着期待，“儿臣想同他学习六艺。” 如果可以，他还想了解些母皇以前的事情。 母皇以前也是太子吧，那时候的母皇会是什么样子的？他好想知道哦。 芮铭？ 万万没想到这时候会听到他的名字。 绯彤心里有一瞬间的不喜，她还想让自己的凌儿选其他人呢。 “还有纪开纪将军，他是咱们大梁朝的大将军，护国有功，一骑抵千。”萧凌继续说道，“儿臣想同他学习治军兵法，想学武，以后能够帮母皇分忧。” 如果他强大了，是不是就不会有人能伤到母皇了？ 想到这儿，萧凌抱着绯彤的小手默默收紧了几分。 他好害怕母皇会离开他…… 绯彤听到这二个名字，真的是无奈了。 选谁不好，兜兜转转，又是那些人。 不过，这次有她在，肯定会不一样。 她的凌儿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身为皇帝如果还不能护住自己儿子，那这个皇帝当着还有什么意思。 第284章 皇命难违(六) “芮铭这个好说，纪开现在在塞外，你先跟着御林军的刘瑜学武。”绯彤短短时间内，已经想好了安排。 萧凌这个年纪确实应该学些东西了，他不仅是她的孩子，更是大梁朝的太子，未来的皇帝。 她不可能再去弄个孩子辅助他，只能尽可能地提升他自己的实力，帮他扫平一些障碍。 想到什么，绯彤地眼神一瞬幽深。 “哦，儿臣都听母后的。”萧凌有点儿不开心。 要开始学习了，也就意味着，他未来的这段时间会把越来越多的时间花在学习上，就不能时常跟母皇在一起了。 撒娇一样的把脑袋埋在绯彤颈间，不想跟母后分开。 可是，如果不学习，就不能成为母皇的依靠，母皇会很累的。 唉，真纠结啊。 好想快点儿长大，长大后应该就不会有这些烦恼了吧。 “好了，别撒娇了。母皇已经答应你给你找老师了，还不开心吗？”绯彤拍着他的后背。 “别着急，再过两天，母皇带你出宫......” “出宫！” 萧凌从一出生就一直呆在皇宫里，因为他年纪小，所以一直不允许去宫外，只能从宫女、太监，还有其他一些人嘴里，听到一些事情。 他们都说宫外是个非常广阔，非常热闹的世界。 他有些好奇。 “嗯？”绯彤对于他这样的反应微微一挑眉，故意逗他：“很想去？” “就那么一点儿想去。”萧凌不好意思的用两个手指头做比较，“不去也是可以的。当然！是因为有母皇陪着儿臣一起，所以，儿臣才有点儿想去。” 小孩儿说着口是心非的话，他不知道自己的耳垂已经是一片通红。 虽然是答应了萧凌，带他出宫，但其实，作为一国之主，绯彤并没有那么多的时间。 她提出要一起出宫，也是有着自己的目的。 她计划的那天正好是芮铭的六十大寿，正好让那个老头成为凌儿的老师，也让凌儿见一见自己的命中另一半。 那个属于他的那一份温暖。 不过一忙起来，再加上萧凌这些天回到自己的宫殿去了，绯彤就把这件事给忘了。 直到那天到用晚膳的时间了，久久没看到福德传膳，绯彤伸个懒腰，踱步出去了。 “今日的晚膳怎么迟了？” 福德有一瞬的惊讶，他赶紧收敛，小心回答：“陛下，您忘了今天是要出宫的吗？” 这些天，太子殿下可是一直在认真的准备。 为了给老师留下个好印象，不给陛下丢脸；也是为了那个陌生的宫外世界。 这些天泛是去过宫外的宫女、太监、侍卫全都被叫去了一趟。 “哦！朕想起来了。”绯彤拧着眉，有些懊悔，“太子呢？把朕的常服拿来，再去准备一些小食供太子路上食用。” “是！”福德赶紧命人去分别去完成任务。 绯彤换好衣服，到东宫的时候，萧凌已经在殿前的石阶上等了三四个时辰了。 小小的一个人，双手抱膝，脑袋歪在双臂上，甭提多可怜可爱了。 他身后的那些宫人看到绯彤来了，连忙准备行礼，绯彤随手挥退了他们。 他们的脚步很轻，正失望的小太子一点儿没注意到。 第285章 皇命难违(七) “咳咳。”绯彤故意引起萧凌的注意，“怎么在这儿坐着？地上不凉吗？” “母皇？！”听到熟悉的声音，萧凌几乎是跳起来了。 “嗯，你还没回答朕，怎么在这里坐着？” “回母皇，儿臣在这里等母皇一起出宫。”小孩儿的眼睛很亮，一抬眼就第一时间注意到了绯彤穿的衣服没有绣着盘龙。 所以，母皇这是在跟他玩呢！ 萧凌跑到绯彤身边，小手拽住她的长袍，“母皇，咱们是要现在出宫吗？” “当然了，朕可是一国之君，怎么能食言。”绯彤弯腰打算抱起萧凌。 但是，这一次...... 她没能成功，甚至差点儿闪了腰。 萧凌小脸一皱，眼眶酝起了金豆豆，迅速滑了下去，尽着自己的能力努力扶着绯彤。 “母皇，对不起，都是凌儿太重了。要不今天咱们不出去了吧，以后等您什么时候空闲了，咱们再去。” 他……其实是知道母皇很辛苦的。 身在宫里，纵然母皇没有后宫，只有他一个子嗣，但是，这里面的龌龊肮脏，依旧不少。 他曾经无意间撞见过。 他听到那些人议论母皇，说她是个女人，说她心思深沉，野心大，罔顾父兄性命。 还说他生父不详，是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种。 对于他们的话，他生气愤怒，但是绝不相信，母皇真心的待他好。 那是他的母皇！ 他有心，能感受出来。 他已经不是三岁小孩子了，他能自己思考。 并且，越长大就越发觉得母皇不容易。 她原本可以安安稳稳的生活，却因为皇位，需要负责全国百姓的生活，还要应付那些唠唠叨叨，满眼钱权的老臣，还有…… 还有他。 母皇不管多忙，每天都会抽时间来看他，答应的事也从没有食言。 这次，这次如果不是为了他，母皇也不必为了赶出时间，而急于把政务提前完成，也就不会…… 萧凌心里越发的愧疚懊悔，身为人子，不仅不能尽孝，还差点儿伤了母皇。 等绯彤缓过神来，看向自家的小可爱时，就看到一个蔫了吧唧，跟霜打茄子一般的小孩儿。 那么难过的模样，都让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绝症。 “凌儿，想什么呢？母皇不能抱你不开心吗？”她摸着小孩儿的脑袋。 这可是小太子，也就只有她这个母皇可以在他的脑袋上随意动作。 “没有。”停了下，萧凌又认真的补充，“母皇，以后你不要抱我了，等我再长大点，由我来抱你。” 嘤！ 她家宝贝怎么这么可爱！这么贴心！ 这个世界来的太值了！ 她绝对要在离开之前，尽可能把幕后的那伙人揪出来。 “好啊。”绯彤满脸笑意的应声，大手牵起萧凌的小爪爪，“那现在咱们出宫吧。” 小萧凌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看了她一圈，终于点头，“嗯。” 既然母皇已经准备好出宫了，那就不能让这些准备白费。 但是，这一路上他就不能玩儿了，宫外的世界，以后多的是机会去看。 母皇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他记得，有一次他摔倒了，太医是怎么说的？ 不能跑，不能跳，忌辛辣？ 第286章 皇命难违(八) 大梁朝对于夜市的管制，并不严格。 绯彤和萧凌出来的时候，还正赶上了正热闹的时候。 宽敞的大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暗中跟随的人，还有明面上保护的人不由全都拿出了百分之两百的警惕心。 绯彤出宫穿的是女装，她不喜欢掩藏自己，相反，她心里还挺喜欢那些漂亮衣服，打扮自己以及…… 自己的儿子。 看着换了一身束袖红衣的萧凌走出来，绯彤的呼吸有一瞬间的紧绷。 啊啊啊啊！她儿子果然够帅！ 这样的颜色，太衬了！ 绝世小正太啊！ 都把她这个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老妖婆都迷住了，还怕迷不住一个小姑娘？！ 笑话！ 她儿子人见人爱，花见花开，长大后也绝对会成为京城万千少女的梦中情郎。 她都已经预想到以后会是怎样的场景，他家儿子…… 嘿嘿嘿嘿嘿…… “母……母亲……”被那样炽烈的眼睛盯着，萧凌很不好意思，白嫩嫩的小脸红彤彤的，小爪子拽着袖子，很想转过身去。 可是，母皇她似乎很喜欢，那他，也就很喜欢了。 还有，母皇穿红衣，比穿龙袍，也好看多了。 他不好意思地偷看一眼，再偷看一眼。 店主也很惊诧于这对母子的颜值和气质，这样热烈的颜色，太符合了。 简直就是天生为这样的颜色而生的，这让他都想把货橱里所有的红色衣服，全都卖给他们了。 “夫人，咱们店里还有这样的衣服，您要不再看看？” “不了。”绯彤挥手拒绝，在他走上前的一瞬间，一直守在旁边跟背景板似的的护卫立刻上前，以不容反抗的力气，将店主拦的远远的。 “凌儿，咱们走吧，外边还有许多的美食等着咱们呢。” 萧凌打定主意，这次出门万事都要顺着自家母皇，点点头，一副小大人模样，“母，母亲，不能吃太多，也不能食用辛辣之物。还有，您走慢点儿，当心您的腰。” 绯彤：“……好的，我的小大人。” 母子两个一边吃一边走，原本萧凌还会阻止，但是到后来，他实在是阻止不过来。 刚要开口，各种小零食就会被绯彤放到他的嘴里，然后笑眯眯问一句：“好吃吗？” 他还能怎么样，怎么的母皇，自己惯着呗。 点头。 回答好吃。 “夫人！”两人正吃着欢乐的时候，跟在后边机械付钱的福德，小跑到前，打断了两人的雅兴。 “怎么了？钱不够了？”绯彤不假思索问，脸上还带着放松的笑容。 这样的场景，这样的神态，眼前这个年轻的女子看起来真不像是个帝王，反而更像是位世家里千娇万宠的小姐。 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福德赶紧低下头去，认真回答：“回夫人，芮大人的府邸就在这条街。” 他指着母子两个左手边的位置。 已经彻底忘记出来目的的绯彤：…… 被动忘记，并且这时候有点儿不太想去的萧凌：…… 母子两对视一眼。 萧凌凛着小脸：“母亲，咱们速战速决，进去之后迅速出来继续，怎么样？” 第287章 皇命难违(九) 绯彤慢条斯理的吃完手里的零食，点点头，“只能这样了。” 给了福德一个眼神。 福德立刻领会，让其他人先去了芮铭府上通报。 再看向那边收敛了自在的两个人，通身贵气，气势不凡。 即使穿着普通甚至是艳丽的衣服，依旧让人不敢直视，心生惧意。 这才是他熟悉的那位睿智帝王。 得知圣驾将临，芮铭慌了一瞬，还以为是自己早朝时的表现让皇帝陛下不满了。 握着的酒杯里的酒全都被洒了出来。 一把拉住准备离去的传话小太监，带到没人的地方，塞过去一块剔透的玉佩，低声探询：“小大人，陛下怎么这时候出宫了？” 那个小太监，看着外处，悄悄收了玉佩，才热切地笑着回答：“自然是为了小太子。” 小太子已经五岁了，这个年纪应该开始启蒙学习了。 而他，曾经是教导过五位皇子皇孙的太傅。 芮铭稍稍一想就明白了。 当即心里也不惶恐了，甚至有种被赏识的激动。 无人知道，他每日在朝中同那些人辩论，只是为了让陛下明白，以他的能力，实在不该只是一个闲职。 派人恭敬地送走小太监，他吩咐了两声，就迅速去换了一身衣服。 侯在大门前，等待陛下的到来。 绯彤走得不算快，她配合着自家儿子的步调，到芮铭府前的时候，芮铭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 不过这一点时间，与他曾经的等待相比，微不足道。 “微臣叩见陛下！太子殿下！”一看到人，芮铭就快步上前行礼，无比的恭敬。 他身后的那些下人，看到主人家都行礼了，再听那样的称呼，扑通扑通，也全都跪下了，颤颤巍巍的请安。 绯彤眉心微皱，“起来吧，朕是微服，不必行礼了。” 萧凌小脸紧绷绷的，下巴微扬，属于太子的矜贵、倨傲、精致显露无疑。 “老臣遵旨。夫人请！”芮铭弯着腰做出请的姿势。 绯彤牵着萧凌往里走去。 这个时间，晚宴其实已经到了要结束的时候了。 有一部分人借口天晚，早已经离去了，所以，偌大的厅内人不多，有幸见过绯彤和萧凌的人更是寥寥无几。 剩下的那些人看芮铭对待他们两个这么恭敬，只是以为这是哪家的大人物，并没有多想，也不会有那个胆子想到这一点。 到一个分岔口的时候，另一边传来小孩子嬉笑打闹的声音，挺热闹的。 绯彤停下脚步，低头问自家的小太子，“凌儿，你要去院里转转吗？” 萧凌也听到了那边的声音，小眉头皱了皱，他其实不想去，想一直跟在母皇身边。 扭头往那边看了看，最终还是说道：“好吧。” 作为一个懂事的孩子，他需要给母皇留出一些时间，让她能够跟芮大人说一些大人之间的事情。 虽然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能听的，但是母皇觉得他还是个孩子，那他就还是个孩子吧。 “福德，跟好太子。”绯彤看向后面的福德，她可以自己保护好自己，但是凌儿还小。 就像天下所有的家长想的那样，她想给他最好的保护。 这是在别人的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意外。 第288章 皇命难违(十) 花园里几个孩子聚在一起，围着一棵树，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借着昏黄微弱的光，可以看到树上有一个人影。 他正站在一根粗枝上，伸着胳膊去够更高那枝上的柿子。 “哥哥，你快下来吧。让爷爷看到了，你又要罚抄家法了。”最靠前的是一个穿着嫩黄色襦裙，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 小姑娘眉心一点朱砂，年画娃娃一样可爱，周身气质剔透灵动，又带着些不同于这个年纪的沉稳。 突然，树上的那个小少年，脚下一个不稳当，往侧边歪斜了下。 “哥哥！” “哇哦！” 树上那个名叫芮钰的少年，反应很是迅速，双手紧紧抱住大树干，蹲坐在了侧枝上。 危机解除。 “嘿嘿嘿，我没事。”他笑嘻嘻的没个正形，可是那声音细听之下，会发现是颤的。 “哥哥！你快下来，太危险了！”暖黄色衣衫的小姑娘都吓哭了，“打赌输了就输了吧，别在意了，好不好？” 旁边的几个小孩见人没事，心下一松就又开始起哄了，“芮钰，你要是下来了，就是认输了！” “以后要把我们当大哥！不能再见司徒云一面！” “对！芮钰，下来吧！快来喊大哥！快认输吧！” 被这样讽刺看低，原本心里还有些害怕，想打退堂鼓的芮钰，瞬间放弃了下去的想法。 他鼓着脸，小拳头握起，声音带着气，“婷婷，这可不只是一个赌，这是你哥我的尊严！这个柿子，我是一定要摘到的。” 说着，又站了起来。 他可以摘到！ 一定能摘到柿子！ 不然，大家会笑话他的。 尤其是乔先，肯定会大肆渲染，告诉所有人。 到时候他的脸往哪儿放啊。 眼看着树上的人又开始了，芮婷紧张的盯着他，眼泪汪汪的。 “爹爹，娘亲，你们怎么还没来？”嘴巴里嘟囔着，时不时往岔路口张望。 快点儿来啊！ 爹爹！ “婷婷，你别担心，你哥哥肯定可以的。”旁边的一个稍高点儿的红衣小姑娘，拉住她的手，语气信誓旦旦的。 芮婷敷衍的嗯了一声，把自己的小手抽了出来。 她还说！ 哥哥会爬树上摘柿子，还不都是因为她的撺掇。 她真以为自己是天仙啊，所有人都喜欢。 他们男孩子会绕着她转，她才不会。 小姑娘还迈着小步子转到另一边，继续劝树上的少年下来。 萧凌站在拐弯处的阴影里看着，并没有走过去。 “公子？”福德弯身询问。 萧凌淡淡看他一样，小下巴一样，傲娇十足，“我又不是小孩子，不需要跟人聚在一起玩。” 爬树会弄脏衣服，还可能会把母皇给他新买的红衣刮破，他才不要去。 还有，那些人太无聊了。 无趣。 福德：…… 好吧，太子殿下您已经是大人了。 怎么就那么想笑呢？ “福德你吃过柿子吗？是什么样子的？”过了一会儿，萧凌又问。 跟那边隔得有点儿远，又是夜晚，他看不清树上的柿子是什么模样的。 福德点头，“回公子，老奴吃过，甜甜的，像是压扁一些的灯笼。” 事实上，冷宫里就有一棵柿子树，不过，因为寓意不好，所以没人敢拿到太子殿下面前。 第289章 皇命难违(十一) “那母皇呢？吃过吗？”萧凌继续问。 福德摇头，“回公子，这个就不是老奴能够知道的了。如果公子很好奇，可以自己去问夫人。” 萧凌点点头，示意他自己知道了。 就在这时候，芮钰终于够到了一个柿子。 “看！我摘到了！快喊哥！”他激动的脸红脖子粗，手一拿到柿子，就迫不及待地让地下的众人看。 也因为这样，脚下一个疏忽，整个人再次踩空。 “哥哥！”芮婷大惊。 地下的孩子顿时乱作一团，有胆子小的，甚至已经捂住眼睛不敢看了。 那些原本起哄的人，在情况失控的时候，彼此使着眼色，全都跑了。 芮婷哭个不停，根本没时间去管那些人，她提着小裙子就跑过去，伸出双手，想要尽可能接着芮钰。 “哥哥！哥哥！” “啧！好烦啊！别哭了！” 突然出现一道朗朗的嗓音，带着些不耐烦。 明明他的声音不算大，可就是那么让所有听到的人安静下来，呆怔怔地看着他。 萧凌小脸鼓着，手酷酷地往旁边一指，“别嚎了，人在那儿，没事。” 为数几个留在原地的人下意识看过去。 芮钰已经扔了柿子，眼睛亮晶晶地冒着火光一样，死死盯着抱着他的那个人。 忠诚执行命令的侍卫小哥：…… “哥哥！”芮婷眼睛一眨，好不容易忍住的泪水全都落下来了。 小跑到芮钰身边，捡起地上的柿子，抽抽嗒嗒的才说话：“你！就不能小心点儿！多危险啊。” 芮钰抽空看她一眼，“婷婷别哭了，哥这不是没事吗？跟你说啊，哥哥我突然找到了人生目标。” 芮婷：“嗯？”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于是哭的更凶了。 萧凌摸摸自己的耳朵，冷淡吩咐道：“扔下去。” 那侍卫点头，沉声应是，然后手一松，把人往外扔。 可是，芮钰是谁，芮家小猴子！ 屁股一落地，也不喊疼，立刻连滚带爬的抱住侍卫的小腿。 仰着脸，满是期待和敬仰，“哥！我可以跟你学咻的一下吗？我觉得我的武学天赋一定很不错，你刚才看到我了吗？我什么都没用，就那么爬到树上去了。” 男孩儿四肢并用，紧紧抱着侍卫的小腿，一边叽里呱啦的说个不停， 完全不在意周围的情况。 侍卫臭着脸，只觉得自己的耳朵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摧残。 他看向萧凌，期待他能够再说什么。 芮婷已经被自己哥哥的这一连串行为弄得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不过，她一向聪慧，已经想明白这一切。 哥哥能够安全落地，还能这么活泼，都是因为那位红衣公子的命令。 爹爹教导她，做人要知恩图报。 她也看向萧凌，动作不怎么规范的屈膝行礼，“多谢公子救我哥哥。” 萧凌凛着小脸，点点头，“让你哥哥松手。” “我不！我跟我师傅永不分开！师父啊，以后你去哪儿我去哪儿，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你让我宰牛我绝不杀鸡！您就收下我做徒弟吧。”芮钰脑袋贴到侍卫的小腿上，一边蹭一边嚎。 侍卫：…… 萧凌：…… 芮婷：…… 其他人：…… 忒不要脸了吧！ “给我撒开！！！” 第290章 皇命难违(十二) 芮铭一过来，就听到自家孙子耍赖皮的话。 再看到他抱着的是大内侍卫，额角跳了几跳，差点儿直接祭出家法。 芮铭听到熟悉的声音，下意识地松开了。 就这么一晃神，侍卫已经迅速跑远，躲到暗处藏了起来。 芮铭两臂徒劳的抱了抱，小脸顿时就垮了。 萧凌听到声音，立刻转身看向那边，红衣入目，他顾不上形象，小跑着扑了过去，“母亲！” 绯彤任他抱住腿弯，视线不经意间在那边的黄衣女娃身上扫过，这是……已经遇上了？ “发生什么事了？”她问。 “您是小公子的母亲吗？”不想就这样放弃，芮钰趁着芮婷给自家爷爷讲述发生了什么的时候，飞快跑到了绯彤面前。 反正这次逃不了家法了，总要试一试。 “我想跟你家的侍卫学功夫，可以吗？我可以交学费，可以在你家打杂，我的天赋很好，可以徒手爬到那边的树上。” “臭小子！说什么呢！”芮铭心里无比的惊惧，生怕自家这个没大没小的皮猴子冲撞了陛下，顾不得自己年龄已经上六十了，大步跑过去，拽住他的后衣领往后拎。 一边对着跟他一起过来的家仆说道：“把他送他爹娘那里去。” “爷爷，给我机会吧。我真的想学，我是认真的！爷爷！”男孩儿被强硬的带走了，边离开还不忘为自己争取。 芮铭尴尬的对着绯彤笑了笑，有点儿担心因为自家的小子丢了已经谈好的职务。 “夫人，我们家的皮猴子，有点儿太皮了。” 绯彤点点头，只是问了一句，“你对我儿子也会这样吗？有句话交严师出高徒，对吧？” 萧凌小脸绷着，探究的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头发已经全白的老人。 他会是他将来的老师。 正看着，他注意到另一道视线，是刚才那个一直哭的小女孩儿。 对上他的视线，芮婷对着他感谢的笑了笑。 有点儿可爱…… 萧凌想着移开了视线，耳朵红红的。 蓦然听到绯彤的问话，芮铭的内心一瞬间紧绷。 秉着他一贯的教学之道，他该点头的。 在他看来，这些学生年岁尚小，自制力差，总想着玩，如果没有人逼着，是成不了才的。 就在话语要出口的那一刻，他突然想到—— 自己即将教导的学生，不是普通的学生。 他是当今陛下唯一的孩子，是太子殿下，是未来的帝王！ 对待这样的学生，他还能用那样的态度吗？ 芮铭沉思了好一会儿，绯彤没有催他。 这个芮铭确实有真才实料，但是却也不是不可替代的。 如果他还打算用那种方式教导她家宝贝，她也不介意来个天凉王破。 在她看来，她家凌儿万事都好。 不想学习？那就换种方式诱着他学，反正任何人都不能欺辱他。 “夫人。”芮铭终于得出了答案，双手抱拳，神色认真，带着决意，“老朽不会体罚。古人常说因材施教，肯定会有最适合小公子的教学方式，请夫人放心。” 绯彤对他的回答还算满意，点点头，视线移落到旁边一直很安静的小女孩儿身上，“这个小姑娘是你孙女？” 第291章 皇命难违(十三) 从芮府呆的时间加起来不过半个时辰，可是出来之后，两人都没了再去街上闲逛的兴头。 坐上回宫的马车，萧凌小小一只坐在一侧，包子脸皱成一团，欲言又止。 绯彤为自己倒了一杯清茶，看他一眼，饶有趣味的等着他的开口。 好像从她们出芮府的时候，她家小太子就不太高兴的样子，这期间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了吗？ 好像没有吧。 一直到皇宫，下了马车，一个该去睡觉，一个要去继续批改剩下的奏折的时候。 萧凌拽住绯彤的袖子，“母皇，儿臣有话要说。” 终于要说了？ 绯彤面上不动声色，把人带到了御花园的小亭子里，“你说吧。” 萧凌后退一步，先是很认真的行了一个礼，才开口。 “母皇，儿臣不需要伴读，何况她还是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 当听到自家才五岁的小太子，称呼跟他同岁的小女孩儿为—— 娇滴滴的小姑娘？ 绯彤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了。 跟在旁边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福德，也忍俊不禁，扭过头去掩住上扬的唇角。 “儿臣哪里说的不对吗？”小太子的神情很严肃，对于自家母皇的这种反应很是不理解。 “有那么一点。”绯彤手肘只在石板桌上，手章撑着侧脸，嗓音懒洋洋的，还带着未退去的笑意，“凌儿，你歧视女孩子吗？为什么芮婷小姑娘不能做你的伴读呢？” “母皇，男女授受不亲！”萧凌继续认真的表达自己的想法，“并且，儿臣并没有歧视女孩子。儿臣这一路上都在思考，她和儿臣合适吗？” 当然合适，你们可是天赐良缘。 绯彤心中默默想到。 萧凌：“答案是不合适！作为儿臣的伴读，他应该有一点定的学识，能够及时为儿臣解惑，让儿臣心有争斗之意，为不落后而努力。他需要跟儿臣一起努力的学习知识，儿臣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哄一个爱哭的小丫头。” 母皇作为一国之君，很忙很累，很可能某一天就忙到没时间去东宫看他了。 如果能早点儿完成学业，他就可以自己来找母皇，即使只是在一边看着他也乐意。 嗯……前边说的都挺好，只是……这后边怎么就又变成小丫头了？ 绯彤戏谑一挑眉，“你怎么知道人小姑娘爱哭，不是今天才第一次见到吗？” 萧凌犹豫。 绯彤替他说出来了，“因为今天看到时，芮婷小姑娘一直再哭？” 萧凌沉默着，最终点点头。 “凌儿，任何事都不要轻易下结论。”绯彤起身走到他身边，摸了摸他的脑袋，“尤其是评价一个人。你从未与她相处过，也没有听过关于她的任何事迹，只是凭短短一面，就判定这个人是怎么样的，这样太武断了。” “人心还隔着肚皮呢，你需要用你的心来感受。一个人，美的，丑的，尖酸刻薄的，温柔大方的，有些是表象，是伪装。一个人内里才是你真的需要注意的，为皇者，不仅需要做到知人善任，还要量才录用。” 话音一转，绯彤继续说道：“不过，如果你真的不喜欢，那么就由你自己来告诉她吧。” 第292章 皇命难违(十四) 萧凌没有立刻回答，他在思考。 过了好一会儿，紧皱的小眉头才舒展开，再一次恭敬行礼：“多谢母皇，儿臣明白了。芮婷是否适合成为儿臣的伴读，还是等相处几天之后再决定吧。” 既然母皇选她做伴读，肯定是有母皇的想法，母皇绝对不会害他。 就比如现在，原来，还有这么多的道理在里边。 是他的见识太狭窄了，可能那个小姑娘，是有什么了不起的技能吧。 第二日，满朝文武都知道了芮铭成为了太子太傅。 不是没有人不甘心，也不是没有人不羡慕，但那又怎样，圣旨已下，除非芮铭这个老东西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大错，否则，他芮家，这是要乘风直上了！ 朝堂上热闹了好几天，绯彤懒得管，只要一些大事，这些人不给她掉链子，其他都随意。 那些学着芮铭以前的模样，在上朝时故意跟人辩来辩去的人，她就当是看辩论赛了。 这辩论赛的规格可真不低，一个个引经据典，博古通今，说的很多她听都没听过，当成催眠曲正好。 回到寝殿，绯彤换上了舒适的常服，批改了会儿奏折，想起有几天没见到她家小太子了。 “凌儿最近如何了？”她随口问道。 恭敬立在一侧，手托白玉壶颔首低眉的福德，一听到问话，立刻上前，回道：“回禀陛下，太子殿下一直跟着芮太傅学习。” 想着，他又补充说道：“芮家小姐也跟着一起呢，这都学习有好几天了，太子并没有说什么。” “是吗？”绯彤用朱笔在折子上画了一个阅字，扔到一边，“现在还学着呢？” “回陛下，此刻应该刚刚开始。芮太傅安排的一天四节课，上午下午各有两节。” 福德早就把一切消息都打听好了，每天的最新消息也都会及时送到他这儿。 就一直等着绯彤问呢。 这一回答，他不仅把什么时候上什么课说了，还把两个小娃娃上课时的一些趣事，也都挑着讲了些。 绯彤听着，时不时的附和一声，问两句。 时间竟然也变快了，临近午饭时，就把这一天的奏折改完了。 扔了朱笔，绯彤站起来活动着四肢，“吩咐下去，午膳置在东宫。” “老奴遵旨。” 东宫。 完成了太傅布置的任务的两个小孩儿，并排坐在台阶上。 一人手拿一个九连环。 宫女一声“开始”，两个人几乎同时开始了动作，小爪爪动的飞快，几乎看不到停顿的时候。 围观的宫女太监们，全都秉着呼吸，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看。 一会儿看看这边，一会儿看看那边。 甚至感觉自己的心跳都跟着这九连环一起颤个不停。 太子殿下已经到五环了！ 芮姑娘追上来了！ 啊啊啊啊！芮姑娘超过太子殿下了！ 太子殿下和芮姑娘都到八环了！ 快点儿再快点儿！ 太子殿下加油啊！ 绯彤到达的时候，正好看到一群人围成一团。 福德眉头一皱，拿着拂尘的手指几乎泛白。 上前一步，他刚想喝止这些偷闲的宫女太监们。 却被绯彤阻止了，“诶，别。” 她也伸着脖子往那边探头看，边靠近。 第293章 皇命难违(十五) “这是干什么呢？”她拉了下最外围的一个小太监。 小太监以为是哪个没眼色的小宫女，头也不回，特别小声的斥道：“你小点儿声！” 绯彤眉毛一挑，呦！挺凶啊。 福德拿着的拂尘一颤，想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踹到湖里去。 那小太监还在继续说着：“太子殿下正跟芮姑娘比九连环呢，正到关键时刻了，小点儿声，别影响他们。” 他说话的时候，从头到尾踮着脚往里瞧。 九连环？比赛？ 绯彤也好奇了，脚尖点了点地，还没来得及有其它的动作，想到自己身后还有很多人看着，就遗憾的歇了这个念头。 那是她儿子，想看什么时候不能看，不差这一场。 以后，赶走所有宫女太监，就让她自己一个人观看。 想着，绯彤还是诚实地绕着整个人群走了一圈，想要找到一个能看到里面的缺口。 福德也好奇，但更多的是心焦。 恨铁不成钢的瞪了眼那个小太监，眼见陛下转到另一边去了，他抬起腿，一脚斜着踹向那个小太监。 小太监受疼，赶紧双手捂嘴，眼睛瞪得更大了，却还是没转身！ 福德：…… “咔哒！” “咔哒！” 伴随着一前一后的两道声音，作为裁判的小太监，兴冲冲地蹦起来，位于芮婷这边的手臂高高扬起来。 “第54次九连环，芮姑娘终于赢了一次了！恭喜太子殿下，首提败绩！” 这声音落下，现场一片死寂。 看看这说的是什么话？！ 是现在这个时候该说的吗？！ 还有太子殿下脾气确实好，但是输了肯定会不开心呢吧！ 这小子还要不要命了！ 事实上，嘴巴没个把门的小太监，在话出口的一瞬间就后悔了。 迎着各种各样，谴责、同情的目光，小太监哆哆嗖嗖扑通就跪下了，“太……太子殿下……” 萧凌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活动着手指，视线落在身边的浅粉衣衫的女娃身上。 “你很不错，进步很快。”明明自己还是个团子，非得装出一副大人模样。 “谢谢太子殿下夸奖，芮婷会继续努力，不会让太子殿下丢脸的。”相处这么多天了，第一次得到了太子殿下的夸奖，芮婷心里吃了蜜一样的甜甜的。 小脸蛋红润润的，笑起来可萌了。 萧凌眼神一闪，耳垂渐渐染上些红，“嗯，你要努力，孤也要继续努力，下一次绝对不会再让你追上孤了。” 一次败绩就让之前的五十三胜全都化为乌有，看来想要百连胜之后去见母皇的计划，要往后推推了。 可是，他好几天没见母皇了，好想她啊。 “咳！”突然一道声音响起，将所有的视线都吸引过去了。 当看到那张布满皱纹的脸时，小太监、小宫女们身子一抖。 视线移到旁边被他们挡在外边，身着月白色绣龙纹衣衫的人身上时，又是猛烈一抖，然后扑通扑通，全都重重跪在了地上。 “叩见陛下！”没有一个人的脸不是冷白冷白的绝望。 芮婷认出这位就是太子殿下的母亲，再加上周围人的称呼，她也赶紧照着爷爷教给她的恭敬行礼。 第294章 皇命难违(十六) “芮婷见过陛下。”歪歪扭扭的一个礼。 绯彤面色温缓，“都起来吧。” “谢陛下！” 围着的人迅速挪到一旁，让出一条路来。 萧凌还在呆怔怔地盯着绯彤，难以相信她真的过来了。 还是说，他在做梦？ 小手扭了下侧脸。 是疼的。 看到小孩儿的那个动作，绯彤失笑，心中也有些懊悔。 每天过来一趟，并不会花太长时间，还可以把这段时间当成每天多加的锻炼，实在不该这么晾着自己的小太子。 “怎么？凌儿不认识母皇了？”绯彤走过去，接过男孩儿手里的九连环，在手里比划着。 “没有，母皇怎么过来了？”萧凌仰着小脑袋问道。 既然母皇过来了，那他就不用百连胜之后再去找母皇了。 想着，锦衣男孩儿的眼睛猛地一亮，像是一个开灯的房间里照进了阳光。 “跟凌儿一起吃午饭啊。” 这个九连环看着挺简单的，但是装起来的话…… 嗯……要怎么开始弄？ 萧凌转头看向福德，福德已经领着周围的宫女太监，开始布置午膳了。 对上小太子询问的目光，他和蔼的笑着点头，“太子殿下，今日午膳有杏仁佛手。” 萧凌嘴角压不住的上扬，小拳头紧紧握着，才能抑制住心里想要喷薄而出的喜悦。 “这个要从这里转过去，然后是这个……”短短的小手指指指点点。 绯彤：…… 一个玩意儿而已，怎么这么难？！ “陛下，您是第一次玩吗？”芮婷好奇的看着两个人动作，她有点儿不明白，为什么太子殿下都说的那么清楚了，而陛下还是装不回去呢？ “对啊。”绯彤应声，抽空抬眼看她，“是叫芮婷对吗？” 芮婷点头，有些害羞，“嗯，婷是娉婷的婷。” 陛下长得真好看啊，比太子殿下还好看呢！ “那朕就叫你婷婷好吗？”毕竟如果这时候叫儿媳妇，肯定会把人给吓到了。 绯彤边说话，手里的动作就没停。 萧凌更是直接上手带着他家笨笨的母皇，手把手的带着她装了一遍。 “哦，原来是这样的啊。”绯彤举着九连环，来回的翻看，“挺精巧的。这九连环也是太傅教你们的？” 萧凌：“太傅说，这个锻炼脑力，也可以当成一种休闲。还有孔明锁，鲁班球……” 他掰着手指，一个一个的说。 旁边的芮婷也随着他说的每一个小东西，一点头。 莫名的同步，真的好可爱啊！ 眼睛注意到福德小碎步过来了，绯彤知道这是可以去吃饭了。 等两个娃娃话音收了，她一手牵起萧凌，一手牵起芮婷，问道：“婷婷喜欢宫中的饭吗？这几天都是跟凌儿一起吃的？” 萧凌抢着回答了，“她说还可以，就是吃不太饱。对了，你早晨来的时候，不是说以后要回家吃饭吗？下午上课时，还可以跟着你祖父一起来。” 说话间，他不停对着芮婷眨眼睛。 所以，你快拒绝，快回家吧！ 别打扰他跟母皇的二人世界！ 芮婷没有接收到他的暗示，小手拍拍肚子：“没关系，虽然量少，但是很好吃，我可以的！” 第295章 皇命难违(十七) 显然，萧凌对于芮婷这个伴读还算满意。 芮铭也一直尽心尽力的教导，直到两人七岁。 男女七岁不同席。 即使绯彤感觉没什么，也不得不碍于这个世界的规则习俗，让两人暂时分开了。 真的说起来，也不算是分开。 两人都进了太学，还在一个班级里学习，只是周围一起学习的人多了。 每日发生的事，也变得很精彩纷呈。 尤其是萧凌作为陛下唯一的子嗣，钦定的太子殿下，在太学可以说是受到了所有人的追捧，奉承和喜爱。 每日饭后，走在御花园小路消食时，萧凌都会叽叽喳喳地讲许多在太学发生的事情。 并且大多数时候，他的脸都是臭的。 绯彤问他：“你不喜欢这样的生活？” 萧凌诚实点头，“母皇，儿臣去太学是为了增长见识，不是为了听他们的那些没有意义的话。但是，儿臣知道母皇让儿臣去那里，肯定是有母皇的用意，所以母皇放心，儿臣会尽快调整好自己的。” 男孩儿的个头已经过她的腰了，性格越来越沉稳，在朝中大臣看来，他已经是一位很优秀的储君了。 可在绯彤看来，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再过几年，他的个头就要赶上她了吧？ “母皇？”注意到绯彤一直盯着自己看，萧凌担忧的拽了拽她的衣袖。 “无事。”绯彤拍了拍他的小脑袋，现在也就只有她可以做这样的事情。 满意地扬起唇角，她问道：“你是储君，将来的权力更大，会有更多的人围在你身边，现在只是让你提前适应。凌儿啊，有的时候，母皇教不了你很多，许多事情，都是只能意会不可言传。但是，别忘记最重要的一点：无论任何时候，都要跟着你自己的内心前进。” “儿臣明白。”萧凌将这席话牢牢记在心里，母皇说的话，绝对不会有错！ 空气一时沉默下来，两人之间只有夜间的凉风轻轻吹着，夹带着御花园里的沁人花香。 “对了，今天怎么你没提到芮家小姑娘呢？你们不是在一个班级吗？”绯彤突然想到。 以前的时候，无论多少，总会有一个芮婷出现在他的话里。 今天竟然没了？ 绯彤好奇的看向萧凌，结果看到这小子，一脸的别扭不自在。 耳朵还红成了一片。 这是……有情况了？ 绯彤心中八卦顿起，“跟小姑娘闹别扭了？” 萧凌侧过脸去，嘴巴咕哝咕哝的，叫人听不清楚。 “嗯？”绯彤追过去，神色揶揄。 “母皇，这件事儿臣会处理好的。”萧凌努力摆出正色。 有些事可以跟母皇说，但是这件事，他实在是不好意思。 太丢脸了！ 绯彤盯着他，许久也没见他改变注意，“好吧，如果需要母皇帮助，一定要说啊。” 孩子大了，许多事都不想跟妈妈说了，桑心那！ 萧凌小脸认真的点头，“儿臣明白。” 打死都不能说！ 好奇心没得到满足而桑心的皇帝陛下一脸忧愁的回了寝殿。 因为心里挂念，连批改奏折的效率都降低了很多，一直到半夜才勉强睡下。 可是刚躺床上，专属于皇家的暗卫传来了消息。 第296章 皇命难违(十八) 打开呈上来的纸条，上面只有一句话： 大将军秘密回京！ 顿时，有些迷糊的绯彤立刻清醒了。 大梁朝只有一个人可以称为大将军—— 纪开！ 小太子的生父。 绯彤盘腿坐在宽木椅上，拧紧眉头盯着纸条，仔细回想，那个叫纪开……到底长什么样啊？ 还有，他跟萧绯之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直到桌上一指长的烛火燃尽，她都没想起来丝毫。 “怎么会想不起来呢？”绯彤往后靠去，“按理说，从我一接收这个身体，就该也同时接受这个身体的所有记忆了。平时用不着也就不知道，但是想一想，应该是可以立刻就想起来的……” “还有这个纪开，他怎么突然这个时候回京了？” 手指在桌上敲了几下，一道黑色的身影迅速从黑暗中飞出。 “去查查纪开，朕需要更详细的信息，从他出生的所有。” “遵命。” 命令下达之后，绯彤在椅子上干坐了好一会儿，才去睡觉。 可是，这一觉还是没睡好。 她少有的梦到了那一世。 他是大将军，而她是他的青梅竹马，也是他的妻。 他们之间一直是温馨的，他从一开始就特别亲近她，也只允许她亲近。 整个少女时期，她都处在他的保护和宠溺之下。 可是，眨眼间。 这一切就像是玻璃一样的撕裂崩碎了。 从边疆传来的是大将军战死的消息。 满目的红色，鲜血淋漓。 她抱着龙熙，他双目紧闭，血色满脸，掩住了他那张俊脸。 她抬头，所有人都是一身白衣，面容悲切，同情。 不！ 龙熙怎么会死？！ 他明明答应了跟她一起白头的，他还说等老了，他还会背着她去西山看满山紫鸢花。 这一定是假的。 她拼命去抱住龙熙。 然而—— 砰！ 龙熙像是泡沫一样碎了。 “龙熙！” 绯彤瞬间惊醒，蹭的坐了起来，手掌前伸，想要抓住什么。 她的动作太迅速突然，吓到了旁边准备喊她起来的福德，差点儿尖叫出声。 总归福德也经历了许多事情，反应能力不错。 捂住嘴巴迅速低头，假装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看到，放轻脚步声往外退。 有些皇家秘辛，实在不是他这等人该听的。 绯彤还沉浸在满心的惊恐中，没注意到周围的情况。 一只手紧紧抓着心脏，那种恐惧悲伤心痛，几乎把她淹没了。 重重地呼吸，一下又一下。 脑海中曾经的那些甜蜜，和悲伤的一幕幕，交织不断地重现。 就像是一座大山，压在心上，稍稍抬起一点，不等放松，就又重重压了下去。 实在是难受。 她的眼角已经滚出了大滴泪水。 闭上眼睛，深深吸一口气，再吁出去。 许久，许久，才勉强压下那种噬心的疼痛。 绯彤躺回去，神色怔愣，眼睛半睁。 她有些想不明白，怎么突然想起那时候的事情了？ 如果不是这个梦，她都不知道自己的记性原来这么好。 是因为昨晚收到的那个消息？ 他也是大将军…… 手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绯彤慢吞吞的下床，趿拉着鞋，为自己倒了一杯茶。 茶水是温的？ “陛下，您醒了吗？”外边传来福德轻轻的询问。 第297章 皇命难违(十九) 绯彤半垂着眼眸，放下茶杯，“什么时辰了？” “回陛下，卯时一刻了。”福德一边回答，一边招呼着宫女们进来。 “这个时候了。”绯彤喃喃，任由身姿窈窕的宫女忙前忙后。 福德利索的跪在地上，脑袋触地，“都是老奴的错，老奴弄错了时间，请陛下责罚。” 千错万错都只能是当下人的错。 绯彤扫他一眼，声音淡淡，没什么力气：“起来吧。朕睡过了关你什么事。去准备一杯温奶。” “谢陛下。”这时候没有惩罚，证明陛下是真的不在意。 福德又是恭敬地一行礼，躬着身退出去了。 抱着温奶坐在龙椅上，绯彤一点儿提不起精神来，整个人有气无力的。 其实，她知道龙熙没有死，只是那一世结束了，他回到了自己原本的身体和世界了。 也知道，距离那时候已经过去很久了。 她也去了很多的世界，也……真心觉得自己是放下了。 但是，只是大将军三个字，只是一个梦，就将她所有的伪装打破了。 她不得不承认。 她其实从没有放下过龙熙，之所以对墨夜那么严苛，也是因为，她一直相信他就是龙熙。 她把对待龙熙的心情，转移到了他身上。 她其实心里还是有些怨的。 为什么在那么危险的时刻，他不能想想她，为了她保护好自己？ 她怨他忘记自己。 她一直觉得自己好委屈。 其实她心里……是期待他，来哄自己，就像以前那样。 是的。 像，以前那样，告诉她，他喜欢她。 想着往事，绯彤叹口气。 师傅说让她好好想想，只要心里还有他，就不妨给自己一个机会，也给对方一个机会。 这个梦，她忽略不得，也正是她心里最真实的表现—— 她是真的放不下他。 那么要给他一个机会吗？ 好好谈谈？说不定，真的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对了，这个世界怎么一直没见过他？ 按理说，他应该就在凌儿身边啊。 整个早朝都在走神中度过了，什么事都没做出决定。 回去的时候，走的是御花园，绯彤看着满园的绚丽花朵，偏头问福德。 “太子，在太学，有什么关系比较好的朋友吗？” 福德仔细想了想，才开口：“回陛下，太子殿下在太学的时候，几乎全部时间全都用在学习上面了，即使偶尔玩耍放松，也都是与芮家两位……” “芮婷，还有谁？”他该不会还是一个小屁孩儿吧？ “名叫芮钰，是芮姑娘的哥哥，芮家三公子。”福德回答。 绯彤脑子里没有这个人的印象，一脸空白。 福德继续说道：“这个芮公子，也是个妙人。小时候曾有幸目睹圣颜，一直抱着周侍卫的腿，让他教武。” 经他这么一提，绯彤总算想起来了点儿，“那个小子啊。” 那就不是他了。 这个她可以确定。 “是，现在芮公子终于被允许学武了，只是芮大人要求他，三书五经不可落下，芮公子才也跟着一起在太学学习。” “凌儿以前也说要习武，现在学的怎么样了？”绯彤又想到这一点。 她记得当时他还想拜纪开为师，让他交。 第298章 皇命难违(二十) “太子殿下天赋不凡，外加平时特别认真，现在已经可以一打三了。”福德尽可能把话往好处说。 他眼前的这位皇帝陛下，脾气是好，但是那都是不触及底线的情况下。 太子殿下就是陛下的一个底线，她能说太子殿下哪点儿不好，而如果其他人说，那就等着挨罚吧。 果然，就见绯彤与有荣焉的点点头，“凌儿确实很不错。今日就在东宫用膳吧。” 吃饱喝足之后，绯彤没走，就直接在东宫批阅奏折了。 萧凌就在旁边的小桌，也在做自己的事，练字，看书。 温暖的阳光照下来，倒也很是温馨。 “太子殿下。”福德突然轻声喊道。 萧凌放下毛笔，疑惑看向他。 福德小碎步上前，附在他耳边小声说道：“芮姑娘求见。” 萧凌唇瓣抿了下，偷偷看了眼认真看奏折的绯彤，悄悄出去了。 温婉俏丽的女孩子站在朱红色的亭子里，手里拿着鱼食，一点点分撒在湖里。 各色各态的鱼儿，争先恐后地游过来，跃上跳下。 “你来找孤有什么事？”萧凌一脸肃容，径直在石凳上坐下了，只是那红红的耳垂昭示着他心里的不平常。 绯彤批改奏折累了，打算看看自家小太子的包子脸休息会儿，哪知道这么一侧头，没人？ “太子呢？”她问。 福德立刻回答：“回陛下，芮姑娘来了，与太子此时在亭子里说话呢。” 是约会吗？！ “来了多长时间了？”绯彤八卦之心熊熊燃起，也不觉得疲惫了，站起来就往外走。 福德跟在她身后，“有一刻钟了。” 绯彤一出殿门，就能远远的就看到两个小孩儿了。 面对面的坐在亭子里，说着话。 “算了，还是不过去了。”她停下来看了一会儿，调转脚步往另一个方向走，“朕过去了，多破坏气氛啊。” 她可不是没眼色的电灯泡。 福德垂首听着她的话，没有插嘴。 等到她在外边转的差不多了，打算回去继续批改奏折的时候，隔着葱郁漂亮的花坛，看到了芮婷。 “参见陛下！”芮婷身边的宫女先看到了绯彤，立刻行礼。 芮婷也赶紧跟着行礼，优雅大气，年纪小小，已经一身的大家闺秀的温婉气质了。 “起吧。”绯彤说道，“这是刚从东宫出来？” 芮婷因为是太子伴读，常来宫里，偶尔会被留在宫中一起用膳。 对于绯彤，她并没有那么害怕，甚至还隐隐的高兴，想要亲近她。 眉眼弯起，回答：“回陛下，是的，臣女好像惹太子殿下不高兴了，来道歉。” “嗯？！”绯彤察觉到了自家儿子的八卦，拉着她的手腕，拽到一边，“怎么回事？他接受你的道歉了？” 芮婷一秒耷拉下脑袋，语气懊丧地把事情讲了一遍。 “他说他不生气，但是臣女觉得他还是不开心。” 绯彤没想到在自己面前那么乖巧粘人的儿子，在外边竟然是高冷男神的存在！ 也是，毕竟是太子，外在气势要稳住。 “你的想法没错。”绯彤觉得这是自己的机会，要抓住！ “凌儿心里特别有主意，容易生气，但也容易哄，想知道要怎么做吗？” 第299章 皇命难违(二十一) 自觉做了一件大事的绯彤，神清气爽，无比开心的回了东宫。 萧凌看见她，语气疑惑，“母皇，您去哪里了？”怎么这么开心？ “没事。”绯彤深藏功与名的摆摆手，反而戏谑问道，“刚才跟芮家小姑娘谈的怎么样？” 萧凌小脸不自在的变换了下，耳朵微红，“母皇您看到了？” 绯彤直直看着他，不语。 “就……就那样啊。”他有些害羞的躲到书案后边，装成一副认真的看书模样。 “凌儿啊。” 往日听到这样的呼唤，都会兴奋开心的看过去的萧凌，这次却是往旁边一扭，侧身对着绯彤。 那件事特别丢脸，他一点儿不想让母皇知道。 绯彤失笑，她没想再问，她都已经知道了。 “凌儿，今晚朕打算出宫，你这是，不打算跟朕一起去了？”绯彤看着他说道，语气中带着蛊惑。 一个劲儿告诉自己，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听到的男孩儿，闻言严肃的小脸一崩。 将信将疑的侧身看来，说话迅速又坚定：“要去的。”绝对要去的。 近一段时间，因为西北的食物问题，母皇很忙碌，而他也好久没有与母皇一起出去玩了。 这次要是不能去，下次就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了。 天色一暗下来，两人就换装出宫了。 就像他们第一次一起出去的时候，都穿着红色的束袖衣衫，热烈又鲜艳。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绯彤不是萧绯，不是肩负一国兴衰的君王，而是简简单单的绯彤，爱玩儿的萧绯。 “凌儿，这个是什么？好吃吗？”绯彤从小摊上捡出一个灰色的类似于石块的东西，放下眼下仔细打量。 “是果脯，味道还不错，母亲您可以尝尝。”说着，萧凌看向小商贩，语气熟稔，“我们要半斤的。” 绯彤：“这么多？咱们吃的完吗？” 嘴巴咀嚼着果脯，眼睛猛地一亮，咽下去后，果断反口，“再多加半斤。” 这味道太绝了！ 甜而不腻，带着些酸酸的味道，但是不重，正恰好。 咽下去后，唇齿间还残留着淡淡的香味，让人想再吃一个。 得到这样的回答，萧凌骄傲的挺起小胸脯。 这是他专门为母皇寻找的小零食，正适合批改奏折的时候食用。 “这边还有好吃的。”萧凌拉着绯彤马不停蹄地又往另一个方向跑去。 到最后，绯彤满足地打了一个饱嗝，问道：“凌儿，你课下的时间是不是全都在为母亲寻找小零食啊？” 萧凌也小小打了一个嗝，不细听根本听不到，“嗯……嗝。” 缓了下，他才红着耳朵继续说道：“母亲您喜欢吗？” “我的凌儿为我找的，怎么可能不喜欢？”绯彤抱着萧凌，很想给他一个大大的亲吻。 可是，想到这个世界，她忍住了。 视线偏转，对上一双澄净温和的眸子，她对着小孩儿笑了笑。 脸上浮现出狡黠的神色，故作疑惑地拍着萧凌的肩膀，“凌儿我看到芮家小姑娘了。” 萧凌转身去看。 穿着淡蓝色衣裙的女孩儿，眉心点着小巧的荷花，笑容暖暖，正走过来。 第300章 皇命难违(二十二) “公子，夫人。”芮婷规规矩矩地朝着两人行了一礼。 跟着她的那些人平时也会跟着一起去宫里，自然认识绯彤和萧凌。 可看着情况，这两位大人物不打算暴露身份，他们也就顺着自己的主人，喊着公子，夫人。 “芮婷也出来玩儿？”绯彤笑眯眯的询问。 两人在御花园的时候，就已经商量好了要怎么做。 或者说，是绯彤单方面教芮婷要怎么做。 芮婷半垂着眼眸，语气低落：“夫人，其实我是来找公子的，之前因为我……” “停！”萧凌走到两人之间的位置，小脸紧绷着。 在两人都看向他的时候，他先是看向了绯彤，“母亲，这是我跟她的事情，可以由我们自己解决吗？” 我们？ 绯彤满意地点点头，“当然可以，但是不要吵架，好好沟通。” 边说着，她对着芮婷使了一个眼色：不要忘了秘密武器。 芮婷信心百倍地回她一个眨眼，悄悄露出一点自己藏在身后的东西。 一无所知地萧凌：“母亲，儿子去去就回。” “去吧去吧，也可以玩一会儿再回来，时间还早。” 萧凌恭敬地行了一个礼，牵着芮婷的手腕，两个小小的人很快消失在人群里。 绯彤一副吾心甚慰的表情，“福德呀。” 福德赶紧上前两步，侧耳倾听。 “你说，我是不是很快就会有儿媳了？”绯彤畅想着美好的未来，美滋滋的。 福德：…… 绯彤继续做梦：“有了儿媳，那孙子孙女什么的，估计也就快了。” 这个世界一般都是十五岁就可以成亲了，现在他们七岁马上就八岁了，四舍五入就是十岁。 十岁距离十五岁差五岁，四舍五入就是零。 嗯……都说成家立业，到时候，她就可以把皇位传给他了。 这些日子当皇帝当的她头秃，每天都会掉两三根头发，好烦啊。 福德安静的当个木头人。 陛下说的这话，应吧……太违背良心； 不应吧……陛下肯定不高兴。 还是，当个木头人比较好。 “嗯？”绯彤突然往左侧看过去，眸光凌厉。 福德立刻将她侧挡着，也看过去。 人来人往，喧哗得很，没什么不一样。 “夫人？” 绯彤也没发现异常，“我刚才感觉，有人在盯着我看。” 福德不敢大意，立刻挥手招呼人去打探。 “夫人，不然咱们先回宫？” 绯彤继续盯着那边仔细观察。 她想不出，这个时候，有谁会对她不利。 大梁朝正处于盛世，百姓和乐，大臣那儿，应该也没什么龌龊心思。 萧绯的那些哥哥弟弟，死的死，没死的都被扁去了很远的地方，身边还有人监视，应该也不是。 可，其它的？还会是谁？ 其他国家的？ 有这个可能，但是可能性不大。 因为和平共处，显然能给两国带来更大的利益。 “夫人？”没有得到回答，福德继续担心的询问。 绯彤收回目光，“不用担心。等小公子回来了，再一起回去。” 话是这么说，她的心里还是不怎么能放松，“小公子周围跟着多少人？” 福德立刻回答：“明面上有四个，暗地里有十五个。” 第301章 皇命难违(二十三) 绯彤点点头，那就好。 “咱们先去旁边找个地方歇一歇。如果可以把那个人引出来就最好。” 福德秒懂她的意思，沉稳的开始安排。 一行人谨慎而缓慢的往最近的一个酒楼开始移动。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人群突然变得骚乱，挤来挤去的。 “夫人！”福德和几个侍卫着急的护着绯彤。 绯彤则是趁机观察周围的人。 每一个可疑的地方都不放过。 突然，后背一阵寒意袭来。 绯彤身体瞬间紧绷，随手拔出身边侍卫的长剑去反击。 与此同时，一道更为锋利霸道的气息从侧方冲了出来，在她之前，将那个刺客斩死了。 人群瞬间就爆炸看。 “死人了！” “杀人了！快跑啊！” 绯彤握着剑，朝着那个方向看过去，是一个穿玄衣的高大男人。 身边还跟着几个人面容坚毅的人，衣饰类似，在她转头去看的时候，那些人已经如猛虎扑食般朝着人群中扑去。 准确的抓到了好几个人。 福德一边护着绯彤往侧边躲避，一边着急询问：“夫人，您没事吧？” 这些个人到底是谁派来的？！ 胆敢行刺陛下？！ 绯彤将长剑还给了那个人，神色淡定从容：“无事。” 她再次看向那边的那个男人，他带着一个恶鬼面具，气势逼人。 隔着遥远的距离与她对视，丝毫不输于她这个帝王。 他是谁？ 一想到这个问题，绯彤心里下意识就出现了一个答案。 于是，她唇瓣动了动：龙熙？ 男人没有回应，只是从高高的地方跳了下来。 周围的普通民众已经在死人的时候，四散奔逃了，偌大的街现在已经空下来，地上杂乱的扔着许多东西。 男人捡着干净的地方落脚，很快就到了绯彤面前。 福德，还有几个大内侍卫，全都警惕着。 就算他帮忙了，可是这人身份不明，不能放松警惕。 男人一个人与一群人对峙着，彼此谁都没有率先开口。 气氛压抑而紧绷。 直到他的那些下属，压着刺客的同伙回来了。 “将军，全部抓回来了！” “将军？”福德低声喃喃，“难不成是纪开大将军？！” 他说着，惊讶的看向绯彤。 绯彤面上没有一点儿变化，她早就知道大将军纪开私自回了皇都。 不过，她没想到他会这么高调的出现在她身边。 更没想到，他在这个世界会是纪开。 即使还没有看到他的脸，可是那么长时间的接触，还有第一世记忆的回归，她甚至可以说，自己大概是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了。 纪开对着自己的下属微微颔首，随后看向被众人护在中心的绯彤。 “我回来了。”他开口的嗓音有些喑哑，视线直直对着绯彤。 就像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想要将眼前的这个人卷进去。 这样的视线，简直是对陛下的冒犯！ 福德眉头一皱，一句“大胆！”刚要斥责出口，就听到自己身边的陛下平淡的开口，“嗯。找个安静的地方吧。” 福德纵然疑惑满腹，也还是赶紧闭上了嘴。 “这些刺客，我会让人仔细审问，之后交给你。”纪开再次开口，嗓音已经恢复了正常。 第302章 皇命难违(二十四) “福德，去找太子，带他回宫。”绯彤侧头下令。 “可是陛下您？”福德很担心。 “无事。”绯彤不欲多言，在这个世界，有他在，就不会有人能让她受伤。 何况，她有很多问题要问他。 福德警惕的看了纪开几眼，带着个侍卫匆匆离开了。 而纪开身边的那几个下属也压着人离开了。 街上只剩下绯彤，她的五个侍卫；纪开，他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去哪里？”纪开问道，从头到尾，视线只落在绯彤身上。 到了湖边，高大的垂柳树安静的伫立，柔软的柳枝轻轻荡漾。 五个护卫呈环形围在三米之外。 绯彤面向湖面，背对着纪开。 “你为什么会回来？”这个时候的她，是这大梁朝的帝王。 纪开幽暗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丝笑意，“想我媳妇了。” 熟悉的语气，熟悉的话。 当年，他们新婚不久，他就跟着父亲去了战场。 纵然不开心，也只能国事为重。 可是，没想到，才过了一月，这人自己跑回来了，还是半夜。 偷偷钻回了卧室，当时吓死她了。 而这个罪魁祸首却轻飘飘又带着深重的情思，说了这句：我想我媳妇了。 就算后来知道，他回来是陛下的暗中命令，她还是一直深深记着他的这句话。 思绪一瞬飘飞，很快被绯彤拽了回来。 她抿紧唇瓣，回身去看纪开。 他还带着那个面具，狰狞恶鬼，半隐在黑暗中，骇人惊悚。 “不害怕了？”纪开询问，语气带着宠溺的笑意。 绯彤不理会他，直直盯着他，那意思很明白了—— 他必须得给她一个理由！ 一个合理的理由！ 她需要对大梁朝所有人负责。 他这个大将军，为什么未经调令私自回朝！ 纪开摘下面具，露出那张精致而立体的俊脸，“回禀陛下，我说的都是真话。我来找我的媳妇，很想她，等了很久都没等到她的消息，只能自己来找了。” 他的语气那么认真，眼神也写满了真诚心意。 绯彤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也明白，自己这么问，多少有些逃避以前的意思。 总想着再晚些，再晚些再跟他好好聊聊。 纪开继续说道：“如果真的需要找一个借口，那么这个怎么样？我发现了大皇子的秘密行动，可能会对朝廷不利。” 绯彤眉心猛地皱起，立刻抛开了之前的烦乱思绪 “那些刺客，是皇兄？” 纪开靠近她，“是大皇子，不是你的皇兄，你与他没关系。” 他伸手将绯彤被风吹起的一捋发拂到她耳后，“彤彤，你什么都好，只是有时候太共情了。” “身为月老，你的任务是连红线，是助攻，只需要完成那必要的一步就可以，不要太带进自己。一个人的心很小，能装下的不多，所以应该留给更需要的人不是吗？” 绯彤下意识的反问：“你吗？” “当然。”对于她的回答，纪开简直不要太满足。 眉眼舒展，带着笑意。 他这个模样简直跟第一世的时候一模一样，可是，通过刚才的话，绯彤又知道，他是墨夜。 他是界外界的那个无情上尊。 原来他也是会这样开心的笑…… 第303章 皇命难违(二十五) 敛下眉眼，沉默了会儿，绯彤再次开口：“那么上尊是什么时候来到这个世界的？” 原本还悠哉等着看她还会再说些什么的男人，听到这样疏离的话，神色瞬间阴鸷。 墨眸几经变换，归于深重的郁色，指尖动了下。 “几日前。” 这也算是承认了自己已经拥有了全部的记忆。 果然是这样。 绯彤心中不知道是什么心情。 想跟他好好谈谈，又不太想，只是淡淡的点头，“哦。” 气氛沉寂下来，无端的尴尬。 曾几何时，他们两个就是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都会有人说很甜蜜，说任何人都插入不进去。 想到以前的事情，绯彤又一次走神了。 墨夜挪动脚步，默默挡在风口。 借着身高的优势，他垂眸就可以轻易看到绯彤的所有表情。 怔松而怀念。 是在回忆他们的以前吗？ 那些记忆，他是到上一个世界，才全部记起来。 有些事情，在不知道的时候，满心疑惑不解；可真正回想起来，却又心疼难耐。 第二天，大将军纪开回朝的消息就传遍了朝堂。 早朝的时候，一片热闹的喧哗。 那些文臣，对着纪开指指点点，小声评价指责，而一旦他的目光扫过去，就立刻缩回去，假装什么都没有。 真的是怂。 绯彤撑着脸，心中瘪瘪嘴。 她也怂。 懒洋洋的打了一个哈欠。 这一晚竟然没睡着。 “陛下，臣有事启奏。”众人视线的中心，纪开跨步出列，恭敬出声。 绯彤微微挺直后背，“说。” 其他大臣也安静下来，好奇这位私自回京的大将军，到底会说出什么样的话。 纪开说道：“大皇子萧楠，私自训练死士，意图谋反。” 音落，他拍拍手，几个穿着盔甲的高大将士，面无表情地拖着几个血肉模糊的人到了朝堂上。 淋淋鲜血撒了一地。 恶臭的味道和血腥味交织在一起，格外的难闻。 大臣们都不由捂着口鼻后退，满脸的嫌弃。 绯彤坐的龙椅距离远，看不清，也闻不到多少。 她冷眼看着。 纪开满脸的漠然，踱步到还残留着一口气的死士身边，足尖挑起其中一个的下巴。 靠近的人可以清楚看到，那个死士的下巴滑到旁边，应该是已经被卸下来了。 带着暗色的血液，顺着他的嘴角往外流，眼见着要沾到纪开的鞋了，他轻飘飘的收回了长腿。 “陛下，臣有证据，您也亲眼看到了。” 他说话的时候，压着人上来的一个将士，从袖袋里拿出一张写满字的纸，交给了旁边的小太监。 小太监恭敬接过，迅速呈给了福德，福德又拿给了绯彤。 绯彤一目十行看完，面色越来越冷，心底也越来越冰寒。 她还是太天真了！ 皇帝这个位置，真的很有吸引力啊！ 萧楠为了除了她，竟然与他国联合打算彻底搞乱朝纲。 还有，这些看似忠诚的大臣们…… 竟也是当面一套，背地里一套。 如果不是纪开发现，再过半年左右，她恐怕就会恶病缠身，不治身亡。 而她的凌儿也…… 越想心中的怒火越强烈，绯彤蹭的站起来，将手中的薄薄纸张拍在面前的书案上。 “好大的胆子啊！” 第304章 皇命难违(二十六)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底下的那些大臣立刻就跪了下去，惶恐惊惧地脑袋触地。 偌大的殿内，只有纪开和他的那些下属还站着。 “别生气。”纪开往前走了走，视线隔着遥远的距离，捕捉到满脸怒意的绯彤。 这个模样的她，还真的第一次看到。 能惹到她真正的发火，这些人还是不用活了。 “我已经把大皇子的老巢端了，大皇子也在压来京都的路上，你不会有任何事，谁都不可能伤到你。” 绯彤紧抿着唇，许久才压下心中的骇然，缓慢回道：“多谢。” 两人之间的对话，全然不似君与臣之间的关系。 还有，大将军这是越矩了吧，这就算是大皇子做了这样的事，那也是皇族啊。 怎么能自己私自决定怎么做。 难不成是陛下暗中下旨了？可是陛下这样的态度不像啊。 底下的人心里各样的猜测，各样的想法。 绯彤：“这件事就全权交给你处理了。” 说完，她一点儿不想久待，抬脚大步出了宫殿。 “好。” 墨夜调转脚步，居高临下的扫视一圈，神色不屑，语气冰凉而淡漠：“抓起来。” “是！将军！” 绯彤出了宫殿，才走几步，就停了下来。 福德赶紧关切询问：“陛下？” 绯彤摇摇头，眼睛有点儿酸涩。 是她的错，太看重自己的判断，也看轻了这个世界的人。 努力压下心中的烦乱，她继续抬步走，同时问道：“太子呢？昨晚有没有受伤？” 福德小碎步跟上，“太子殿下一切都好。” 到了东宫，萧凌已经起床，正准备用早膳。 见到绯彤过来，立刻惊喜的蹦起来了，“母皇，您怎么过来了？是刚下朝吗？还有昨日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为什么福德没有跟在您身边呢？” 小小的孩子拽着绯彤的衣袖，絮絮叨叨说个不停，一句一言，全都是满满的关心和担忧。 绯彤也在时候，猛然想到一件事。 纪开。。。他是凌儿的父亲啊！ 虽然关于那段记忆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印象，但是，凌儿确实是他们两个，不对，是萧绯和纪开的孩子。 不管两个人的关系怎么样，这一点儿是绝对确定的。 那么墨夜，他是不是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母皇？母皇？”萧凌努力的往上伸着手臂，晃来晃去，想要唤醒绯彤。 “嗯？”绯彤回神，刚刚静下来的心又有点儿慌乱。 这是逼着她去直面他啊！ “母皇您怎么了？是朝上遇到了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吗？”萧凌懂事的牵着绯彤的手将她带到椅子上坐下。 “还好，没事。”绯彤叹了口气，犹犹豫豫的才问道：“凌儿啊，你有没有想过你的父亲，是什么样的人？” 萧凌呆了下。 这是母皇第一次在他面前提到父亲这个词。 以前，这个人总是很禁忌的，谁都不敢提。 今日是怎么了？母皇的情绪不对，是因为他……是他突然回来了吗？ 斟酌着出口的话，萧凌认真说道：“母皇，儿臣有您就够了。” 小手紧紧握着绯彤的手，努力的想把自己的一份认真的想法传递给她。 可惜，绯彤没能领会到。 第305章 皇命难违(二十七) 她叹口气，决定还是需要再想想。 摸了摸萧凌的小脑袋，“好了，凌儿，咱们不说他了。一会儿还要去太学，先用膳吧。” 萧凌有心再问什么，比如那个人是谁？ 比如，他为什么这时候突然回来了？昨晚发生的事是不是跟他有关？ 可是，母皇这时候应该心里更乱吧？ 他可以自己去查。 “好的，母皇。” 整个早膳，绯彤吃的心不在焉。 她不想再沉浸在这样的情绪中，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好，心里慌得像是揣了一个半死不活的兔子，时不时的给你一脚。 太难受了！ 再说了，纸包不住火，该来的总会来。 早死晚死都是死，没什么区别，至少前者不需要总是提心吊胆，胡思乱想。 绯彤决定了，一会儿吃完饭就去找纪开说清楚。 万事总有解决的办法。 她与他之间的关系，也总不能冷冻对待。 该断断，该解决心结的就解决，一天不行就两天。 “福德，传大将军纪开，半个时辰后到御书房。” 这话说出来后，绯彤只觉得一颗大石终于放下了，胃口也瞬间变好了。 你看这个包子，陷多皮薄，一看就特别好吃！ “凌儿，多吃点。”她浅笑着夹起一个水晶包子放到萧凌盘子里，语气轻松。 萧凌：“谢谢母皇。” 他心里默默记下那个名字——纪开！ 母皇的情绪变化与他有关。 下朝之后，纪开不打算这么早就离开皇宫，他来到这个世界，是为了绯彤。 纪开这个身份，该做的他已经都布置好了，其余时间尽可以留给他自己。 而他的全部时间，全部都是绯彤的。 离开皇宫，他无事可做，还不如呆在这里。 随便找了个安静的地方，他靠在树上，双手枕在脑下，视线透过繁密的树叶，看到上方碧蓝的天空。 现在的他既是墨夜，也是龙熙。 上个世界，依靠珀西的强大力量，他恢复了全部的记忆。 从第一世，身为龙熙，与名为沐曦的她的一生；到在界外界发生的一切；还有他陪着她一起经历的这些世界。 他从没想过放手，也不能放手，她本来就是属于他的存在。 他也终于明白了自己失忆的真相。 哪里是丢了，而是全部都在她那里。 她就是他全部的情。 是他全部的心动和思念。 而她之所以能存在，也是因为他。 已经是这样的关系，他们谁都离不开谁。 何况，她的内心已经在松动了。 墨夜摘下正上方的一片绿叶。 让她彻底松口，只是时间问题。 “陛下又去东宫了？” 底下走过一队的宫女，每个人手里都端着精致的菜肴。 醇香四溢。 “是啊，陛下对咱们太子是真的好。就是在普通人家里，也很少能有这样的。” “我还听说，陛下每个月都会抽出一天，随着太子殿下一起出宫玩儿。” “这算什么，去年太子殿下生日，陛下不是把西山的行宫赐予殿下了吗？” “不过太子殿下那么可爱，谁不想把最好的东西都给他呢？” “说的也是，咱们太子殿下最可爱了！” 墨夜安静听着，直到几个宫女离开了都没有出声打断。 第306章 皇命难违(二十八) 只是，声音消失的那一刻，空气仿佛凝结了。 阳光失了温暖，鸟儿也不鸣叫了，绿叶都失了色彩，变得黯淡。 绯彤慢悠悠的从东宫往御书房走，一路上不断思考，自己到时候要怎么开头。 先说明萧凌的存在呢？还是先说清楚他们之间的事情呢？ 开口第一句要说什么呢？ 脚步顿了下，绯彤一瞬间有种掉头就走的冲动。 最后还是克制住了。 今天就解决了！ 就今天！ 她看向不远处的御书房，颇有种去赴死的慷慨大义。 “吱呀。” 御书房的大门开了。 里面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 背对着门口。 绯彤咬了下唇，心中一瞬颤抖。 纪开已经等了一段时间了，听到声音，他回身看来。 眸色渐深。 “见过陛下。” 不管心里什么想法，这个世界里的礼，他还没有忘。 其实他也可以不做，但是眼前这个人，与他不分彼此。 绯彤微微扬起下巴，随手关上门，语气骄矜：“嗯。” 再无更多的话。 这走来的这一路，她还是没想好第一句话要怎么说。 还是交给他吧。 然而，纪开也没有说话的意思，只是直勾勾看着绯彤，看到她心慌。 看到她不敢与他对视。 “咳，那什么，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绯彤努力让自己气势不输，脚后跟轻轻往上抬。 墨夜：“你说。” “你知道萧凌的存在吗？”绯彤偷偷看他一眼，下意识地不太想正对上这个男人。 气氛有一瞬间的紧绷冷凝。 墨夜颔首。 绯彤怕他不明白自己的意思，继续解释说道：“我的意思是，纪开知道吗？我在接收萧绯的身体时，没有收到任何信息。而萧凌是萧绯和……” 她再次看向墨夜，“和纪开的孩子。” 墨夜沉默着，但是周围的气氛已经如遇到阳光一样，渐渐融化变得温缓。 “我也没有记忆。”他回答之后又问：“萧凌是太子？” 昨晚看到他之后，她的第一反应是让人带走太子，今天上朝之后第一件事也是去见太子。 想着，他的心情又不太好了。 绯彤没心情去在意他的变化，她在思考。 萧凌到底是怎么出来的？ 为什么他们两个都没有这段的记忆？是为了不让他们面对面尴尬吗？ “龙熙呀，你是怎么想的？”不自知的语气眷恋和依赖。 墨夜抬眸，对上女孩儿期待的目光。 “没必要为这些不必要的东西花费时间，不要忘了，你总要离开的。只是一个过客而已，不要太带入自己。” 绯彤对于他这样的回答很不满意，“那照你这么说，这三千世界的人，寿命短短百载，于人世也不过是路过一场，那是不是就不用活了。” “这不一样。” “没什么不一样的。”绯彤想起那一世，“当时我们的寿命也只有短短百载，难道你那时候就是随便活活的吗？” 她紧紧盯着墨夜，只要他说一个是，那么她就会立刻暴起。 “没有。”墨夜认真的回答，那一世的每一个瞬间都是他最珍贵的宝物。 “就像你当时为了更重要的东西牺牲自己……”绯彤语气顿了下，“对三千世界的每一个人来说，这样短短的时间，何其珍贵。而我们现在其实就算是三千世界的人，普通人。” 第307章 皇命难违(二十九) 萧凌到了太学，心里一直挂念着那个名字——纪开。 他不是大将军吗？这时候应该镇守在边关才是。 母皇暗中将他调回来了？ 可是为什么。 萧凌身为太子，在学习文化课程的同时，一直学习了解着朝堂上的各方情况。 芮铭给他启蒙的时候，也曾经跟他说过几句。 说现在的大梁朝，整体上看是平静的，宁和地，那是因为那些肮脏都被掩藏在了下边。 一旦有什么事情，有某个人打破了这个平衡，大梁朝就会迅速陷入危机之中。 母皇也曾经告诉过他，看事情不能看表面，要注意潜藏在内里的东西。 那么纪开回朝，会产生什么样的变化呢？ 萧凌单手杵着下巴，往着窗外的花团锦簇，静心沉思。 “太子殿下！请您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严肃的老师走到他身边他都没发现，只好厉声唤醒他的思绪。 萧凌眼睛眨了下，慢吞吞站起来，没有一点儿紧迫和不自在，语气沉稳从容：“老师，您可以再说一遍问题吗？” 老师冷着脸又说了一遍。 是讲过的知识，他稍作思考，便条理清晰地将答案表达出来，并且还加入了一些自己的理解。 这下，老师的脸色终于由阴转晴，唇角上扬，温和的让他坐下了。 同处于一个教室的其他学生，也全都敬佩的看着他，神色赞叹。 下课之后，芮钰一个兔子蹦就到了他旁边，没有一点儿尊卑意识趴在他桌边，“太子殿下你好厉害啊！那么难的问题都回答出来！我都觉得是天书，要是老师来问我，我肯定是被轰出去，在外边待一个时辰。” 芮婷就在旁边的位置，拽了拽跳脱的芮钰的手臂，“哥，你学的礼节呢？坐好！” “唉，没事，爷爷，爹娘都没在，老师也出去了，这不就是让放松的时候吗？”芮钰很是不以为意，拂掉自家妹妹的手，他继续对着萧凌叭叭说个不停。 “太子殿下，你平时都是怎么学的？刚才我看到你在发呆了，怎么你发呆之后还能那么准确的回答问题呢？还有，你不怕老师吗？刚才老师的脸都成黑煤碳，每次看到，我心脏都在颤，生怕他罚抄课文……” 萧凌根本没在听他说话，他在思考自己要怎么开始调查。 身为一国太子，他的权力不小，但是因为这个年纪，很多事情都会需要母皇的肯定才可以。 但是，这个调查，他不想让母皇知道。 他也想尽自己的努力去做些什么。 旁边，芮钰还在自顾自说着什么，话题已经由学习，转到了几个时辰之后了。 “太子殿下，中午要一起出去吃饭吗？城西新开张了一家糯米糖人，听说特别好吃，您要一起去尝尝吗？那味道真的特别香，昨天晚上被那味道勾的差点没睡着。” 芮婷是个很安静的女孩儿，她无奈的看了眼自己话痨的哥哥，视线转而落在萧凌身上。 相处了那么长的时间，她能看出来他现在心里有事情。 他也根本没在听自家哥哥说话。 从没见过他这个状态，心里不由很担心。 “太子殿下。” 第308章 皇命难违(三十) 几乎同时，萧凌抬起眸子，紧紧盯着芮钰，“帮孤做件事。” 芮钰叭叭说不停的嘴巴一停，脑子有一瞬空白。 随即眸子里迸发出亮到吓人的光芒，“没问题！” 能为太子殿下做事，这话说出去，爷爷爹娘肯定会奖励他。 说不定，就允许他去学武了！ 越想心中的豪情越大，手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只要是殿下您说的，上刀山下火海，芮钰绝对帮您完成！” 他的嗓门大，几乎教室里还没离开的人全都听到了，一时间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芮婷：…… 我的哥哥呦！ 萧凌：…… 有点儿怀疑自己的这个选择。 两个人对视一眼，从对方眸中看到了如出一辙的嫌弃。 顿时，萧凌脑中灵光一闪，芮钰不可以，芮婷……怎么样？ 明面上是让芮钰帮忙，实际上是芮婷。 “这事也简单。”萧凌朝着芮钰勾勾手指。 芮钰动作麻利的往前一扑，耳朵凑了过来。 周围的其他人也全都把耳朵转到这个方向，支楞起来，全神贯注的偷听。 萧凌视线往周围扫了一圈，眸中闪过狡猾，压低声音说道：“去西市帮孤买你说的什么糖人，全要了。” 芮钰点头，“没问题太子殿下，保证完成任务！对了，您确定全要？这东西吃多了可能会腻。” 萧凌瞪他一眼，似乎是嫌弃他的声音这么大。 下巴朝他点了点，语气带些不耐，“跟孤出来。” 他们站起来的时候，芮婷也打算跟着一起出来，可是萧凌阻止了她，“你在屋里吧。” 芮婷一怔，恭敬地颔首回答：“是。” 屋内其他人的视线随着他们移动，直勾勾盯着他们在院中的那棵树下说着什么。 芮钰不明白，这不是已经把事情交代清楚了，为什么还要再故意出来呢？ 难道还有其它的命令？都不带婷婷了，这说明是不是太子殿下更在意他？ 这才对啊，婷婷就是个小丫头，他可是已经算是大人了。 不知道眼前这人，心里是怎么的自恋，萧凌用最简单的语言将自己需要芮钰完成的任务说出来了。 “买了的糖人，你全部带到太学来，提价之后再卖给其他人。事成之后，盈利可以分你三成。” “三成？！还有我的份儿？”芮钰笑得眼都不见了，这么简单的事情都让他来完成，太子殿下这是很看中他啊。 还有钱！不是干白工！ “太子殿下，您放心，绝对完美完成，肯定能赚上钱。”他边说着便冲着萧凌挤眉弄眼。 萧凌眉眼间神色不变，微微颔首，“孤相信你。”一定可以完美的吸引走那些人的目光。 果然。 刚回到书堂，芮钰就迫不及待地扑到芮婷桌前，“婷婷你猜，太子殿下是让我做什么呢？你猜！” 萧凌：…… 怎么一点儿都不意外？ 芮婷看了萧凌一眼，对上他从容淡然的目光，再收回视线看向芮钰的时候，说话间带上不赞同的语气，“哥哥，那是太子殿下给你的任务，你不该这么明目张胆的说出来。” 她说话声音不大，芮钰还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也就没听清他的话：“什么？婷婷你大点儿声。” 第309章 皇命难违(三十一) 算了。 芮婷选择放弃劝说。 反正她相信太子殿下，他让哥哥这么做，肯定有他自己的想法。 “哥哥，老师快来了，你要是不想被罚，还是赶紧回到自己的座位比较好。” 芮钰一听到自己最怵的老师二字，兔子一样迅速的窜回了自己的位置。 皇宫。 绯彤本打算中午与萧凌一起用膳，顺便再将纪开的身份告诉他。 他有权利知道。 然而，等了很久，才得到福德传来的一个消息。 “回禀陛下，太子殿下没有回宫，而是与芮家的小姑娘一起去了珍馐馆。” “嗯？”懒洋洋的撑着侧脸，慢悠悠批改奏折的人，闻言抬眸，墨色的眸子带着晶闪闪的光，“两个人？芮家那小子没跟着一起？” 福德回答：“据侍卫回报，是太子殿下支开了芮公子。” “开窍了？”绯彤放下朱笔，执起茶杯轻轻啜饮一口，“让侍卫离得远点儿，不要打扰到两个孩子，反正暗地里有人跟着。” 福德想着两个小孩子站在一起的模样，金童玉女一样，不由也笑眯眯的点头，“老奴明白。” “晚上，太子回来之后，让他直接到龙宸殿。”绯彤继续批改奏折。 她不知道，这时候，萧凌与墨夜两个人已经见上面了。 放学后，萧凌，芮婷，芮钰是一起出来的。 但是，到了西市的交叉路口，萧凌就和芮婷一起偷偷跑出来了。 他们已经在皇城玩了好几年了，对哪一处是哪儿很熟悉，每一条路从哪儿拐弯就到了另一个街道。 萧凌一边走，一边冷静的给自己白嫩嫩的小脸上抹上灰土，戴上帽子，做出简易的伪装。 芮婷跟在他身后，也是同样的动作熟练。 这样的事情，两人不是第一次做了。 不过，这次萧凌没有提前说他们要去做什么。 芮婷小跑跟上他，“凌哥哥，咱们这次是要去做什么？” 萧凌：“去找一个人。” 他不想多说，毕竟事关自己的母皇。 如果这件事闹大了，甚至可能影响了大梁朝的安危。 芮婷点点头，乖巧的没有再揪着这个问题继续问，“这次需要婷婷做什么？” 两人已经走到了路口，萧凌探出头谨慎的看了两眼，才回头说道：“这次，你只是掩护。确保咱们两个像以前一样，是偷偷溜出来一起玩儿了。” 听到他这样的话，芮婷知道他这是打算自己去了。 可是，他要去找的人不知道是谁，能力不知道怎么样？ 万一受伤了呢？ “凌哥哥！”她拉住他的衣袖，眸子溢满担忧，“你会受伤吗？” 萧凌顿了下，“不会。有人在暗中保护我，你不要担心。” 他安抚的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并且，这件事母皇是一定会知道的，只是不是现在，我想的也就是瞒住这多半个时辰。并且，这件事对于我来说，很重要！” 芮婷知晓以自己的身份跟在萧凌身边，其实是高攀了，也没有什么权力让他去做什么。 小手丧气的垂在身侧，脑袋垂下，“我知道了。凌哥哥你去吧，我会在这里等你回来的。等你回来了，咱们一起去吃好吃的。” 第310章 皇命难违(三十二) 萧凌想的很周全，刚开始要怎么做，之后要怎么做。 去什么地方寻找什么人。 他全都想的清清楚楚，也很有信心，自己可以完美完成。 可是，他才刚开始行动，就被人捂着嘴巴劫走了。 他甚至还可以看到，保护自己的暗卫，与另外的身形高大的人对战。 他们是谁？！ 即使萧凌感觉自己长大了，对一些事情也很有自己的想法和决断，可是，本质上，他还只是一个孩子。 在遇到危险的情况下，还是会害怕，会想妈妈。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 萧凌努力的让自己平静下来，冷静的思考。 他们为什么要绑架他？ 是因为他这个人，还是他的身份？ 从刚才周围对上暗卫的人来看，他们的准备也很周全，很有秩序和铁律。 直到现在，他的暗卫还没有跟上来，这说明，他们的实力绝对不俗。 这样的存在会针对一个普通的孩子吗？ 他们对上暗卫之后，应该会明白他的身份，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们应该放弃这个目标。 萧凌半睁着眼睛，用力记住周围的环境。 他们应该是对着他的身份来的。 那么，他们是怎么知道他是太子的？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次谋划的？ 芮婷呢？ 他们会不会对她也进行了攻击？ 心又有些乱。 “将军！人带来了。”低沉稳重的声音从头顶上响起，萧凌内心重重一震。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脚挨到了地，身子僵硬在那里。 将军？是纪开吗？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想要拿他与母皇做交易吗？ 他别想！ 他绝对不会让母皇为了他为难。 小脸染上熊熊怒火，萧凌转身对上纪开，“孤奉劝你……你……” 男孩儿瞳孔在看清那个人的时候，震惊的骤然紧缩，一脸的不敢相信。 不仅是他，纪开在看到男孩儿的脸的时候，也走了下神。 如果当时他没有战死，他和她的孩子，估计也会是这样的模样。 像她的眼眸，像她的唇。 他会在她的纵容和腻宠，和他的严厉管教下长大。 他也是幻想过两人有了孩子之后，会是怎样的生活。 握着酒杯裂出几道碎痕，纪开面色淡淡的放下，“萧凌？” 萧凌死死盯着他的那张脸。 不用问了。 不用调查了。 单是看到这张脸他就已经想明白了。 为什么母皇提到纪开这个人的时候，情绪变化那么大。 因为，他是他的生父。 他们长得很像，只一眼就可以确定这两个人是一定有关系的。 喉咙里仿佛塞满了棉花，萧凌感觉自己好像不会说话了。 纪开给了带萧凌来的人一个眼色，那人一抱拳，飞身离开。 视线再挪回小孩子身上时，多了几分的考究打量。 “放松些，没打算对你怎么样。”纪开为自己倒了一杯清酒，刚想也为萧凌倒一杯，想到他还是个孩子，他默默放下酒杯，把桌上的那盘小零食往他的方向推了推。 “我的下属常年驻守塞外，不知道温柔两字怎么写，他弄疼你了？” 萧凌唇瓣动了动。 这样的胆怯不是他的作风，他可是堂堂太子，不能输势。 “孤没事。大将军还是直说请孤来做什么，母皇还在宫里等孤回去用膳。” 第311章 皇命难违(三十三) 纪开眉梢微挑。 孤？母皇？ 呵呵。 故意挑衅他，还把他当成属下了？ 纪开心里想笑，但是一想到这个小孩儿是绯彤这个世界的孩子，他心里又酸酸的带着醋味。 “太子殿下不坐吗？”既然小孩儿对他抱有敌意，那就紧绷防备着吧。 并非是他的亲骨肉，只是这个恰好所扮演的人有了联系，他也没必要多付出什么感情。 萧凌坐在对面，脚尖踮起才勉强触到地面。 “大将军把孤掳来，不怕母皇降罪吗？” 年龄不大的男孩儿脊背挺直，双手规矩的放在腿上，小脸紧绷而警惕。 母皇教过他，遇事不能慌，越是不知道该怎么选择该怎么办的时候，就绷着脸，面瘫状。 起码气势不能输。 “我什么可怕的，身为大将军，手握边塞兵权，京都……虽然几年不在这里，但是该知道不会错过。”纪开没有任何顾忌，大大方方，敞亮的开面见山。 他信奉一条真理，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什么诡计都没用。 而他有这个底气，即使力量受到限制。 “我既然可以轻易的让人带你过来，就自然也能轻松去到你母皇身边去。你说，我要是造反的话，你们能反应过来，能挡住吗？” 萧凌被他的话骇到了，小脸白了白，手掌拍到石桌上，厉声斥道：“你大胆！” 他气的用力的呼吸，眼神凶狠，“你不能这么做！你这是……这是逆贼！你的计划绝对不会得逞，母皇一定会发现你的野心，也一定会将你打败！你，尽管放松这段时间，母皇绝对是不会放过你的！绝对不会！” 小太子第一次遇到这么大胆，这么明目张胆地将自己地谋反心思说出来的人，他有心做什么，但是周围没有可用的人，还被抓到这个陌生的地方，他这只能在心里担忧。 在心里预想各种可能的结果，以及到时候他应该怎么应对。 他不可以坐以待毙。 萧凌坐回石凳上，深深呼吸，压下自己火热着急的心情，尽量让自己语气平静。 “大将军，能否告诉孤，你为什么想要造反，你与母皇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太傅曾教导孤，从来没有好的战争，最终受苦的都是百姓，所以，如果可以避免战争……” 纪开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似乎是在嘲笑他的天真，萧凌之后的话莫名的就说不出来了。 小拳头紧握，萧凌心里给自己打气，不能就这么放弃，只要还有机会就不能放弃。 “如果有需要孤帮忙的地方，孤可以帮忙，只要你放弃谋反。” 纪开手指点在桌面上，眼底掠过暗芒，“什么忙都可以？” 萧凌点头，“你先说是什么。” 纪开笑了。 这小子还是太弱了，就这种程度远没有达到他的预期。 不过，也不算让他失望。 “我其实也只为了一个目的，只要达成，我不会多做什么，还会心甘情愿的为陛下效命。” 说这话的时候，他对上萧凌的眸子。 萧凌：“什么目的？” 纪开放下酒杯，身体往后靠去，唇角向上弯起，“萧绯。我只要她，怎么样？答应吗？” 第312章 皇命难违(三十四) “这不可能！”萧凌当即站起来，气势汹汹地瞪着纪开。 其他任何人都可以，甚至是软禁他，都没有问题。 唯有萧绯不可以。 大梁朝所有人都知道，当今陛下的名讳正是萧绯！ 他想要他的母皇，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那就没办法了。”纪开摊开两手，“太子殿下只能屈尊在我这小小的府内，呆一段时间了。” 他一边观察着萧凌的表情，继续说道：“其实，这是一个很利于你们的交易不是吗？萧绯，我与她之间是有感情的，不然也不会有你。只是我们之间有点儿矛盾，需要时间，需要相处来解决。我根本不会对她出手。” “你不是太子吗？以后的帝王，正好这世间，你也可以视着亲政，多学习点儿东西，趁着我们都还在。” “你什么意思！”听着前边的话，萧凌没什么反应，但是到后半句，他几乎炸了。 “什么叫趁我们还在！你还打算做什么？！我不会允许的！绝对不会答应！你死心吧！母皇一定会粉碎你的所有阴谋！” 男孩儿愤怒地从石凳上跳下去，走到距离石桌最远的地方，背靠着石柱，警惕的盯着纪开看。 真的还是一个孩子。 纪开心中缓道，长睫敛下，遮住其中的暗色。 她应该已经收到消息了吧，不知道现在到哪儿了？ 绯彤安静听完暗卫的话，无奈的扶额。 不是一起出去玩儿吗？怎么去找那个人了？ 上午的交谈算是无疾而终吧，看起来两个人好像都后退了一步，但是真正的问题都还没解决。 去找他的话，两人指不定会出现什么样的情况。 可如果不去，凌儿他…… 纪开也算是萧凌的生父了，他不会对他怎么样，这个可以确定。 只是，凌儿那么聪明，也有些敏感，可能不会轻易接受纪开这个人。 “唉。”绯彤坐在矮桌上，“福德，准备出宫。” 还是决定去将军府。 墨夜这个人，这个世界多少受纪开影响，性格看起来好说话，甚至有时候会开些玩笑。 但是，这个人本质上还是那个孤傲冷漠的上尊。 他看不上三千世界的任何人，任何事。 他有强大的实力做依靠，会是这样的性格，她一点儿不奇怪。 她家小太子也算是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的，他是一国太子，矜贵不凡，众人敬仰尊重。 不管他在她面前是什么样子，在其他人看来，他才思敏捷，清雅出尘。 有时候，她甚至觉得他与墨夜挺像的。 但，也不一样。 绯彤到将军府的时候，将军府的大管家已经等在门口了。 一看到她，便立刻躬身跑近，诚惶诚恐的行礼，“陛下，将军在府内等您。” 绯彤看他一眼，神色冷漠，带着独属于帝王的强大气场，“呵，不知道的，恐怕还以为这王朝姓的是纪。” 瞬间，管家冷汗满身，双腿发软，扑通就跪在地上了，“草民不敢！绝无此意！将军更是一心一意，绝对的只为朝廷着想！” 这样的话可不能瞎说啊。 是要株连九族的！ 绯彤没理他，身为一名帝王，有时候皇权是不得不握在手里的。 第313章 皇命难违(三十五) 管家在前领路，很快到了一个小花园。 与之前走过的地方相比，这一片明显色彩鲜艳，充满活力。 并且，这里，跟她月老殿的地方挺像的。 绯彤手指从一朵鲜艳的红月季上拂过，视线落在拐角处的那人身上。 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 四目相对，空气寂静。 “用膳了吗？”最终还是绯彤开口了，总不能一直这样互相看着浪费时间。 纪开走到她身边，“还没，要一起吗？” 绯彤没有犹豫：“还有凌儿。” 纪开：“你是真把他当成儿子了。” “他本来就是我儿子，与我有着血缘关系的。”绯彤用看傻子的目光看他，不等他再开口，她又说道，“别再说什么不要共情什么的，这就是我的生活方式。” “我珍惜每一段经历，珍惜遇到的每一个人，我不觉得这是时间的浪费。就算会分开，至少记忆是真的，反正，总会有人不离开，会一直陪在我身边不是吗？” 这样的话自然而然地就说出来了。 绯彤自己都被自己的厚脸皮吓到了，偷偷看了眼纪开。 纪开避开她的视线，意有所指：“不一定啊，万一有一天他累了，决定放弃呢？” 得到这样的回答，绯彤心中一跳，不可避免地产生了些许恐慌。 她以前不是没有想过这个可能，只是，她总觉得只要回头，他会一直跟在身边。 她下意识地往好的方向想。 也是，其实该面对的。 没有人有义务一直纵然另外一个，他有权利选择放弃。 五指收拢些，绯彤控制着神色，语气淡淡的，就好像是她已经接受了这样的结局。 “或许会遗憾，也可能会后悔。但是，没有谁会一直陪在谁身边，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这世间，分离才是常态。” 说着，绯彤露出一个浅浅的温柔笑容。 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挽回，曾经在他失忆的那段时间，她是用尽了所有办法，甚至像是尾巴一样缠着他。 可是，当一个人真的不喜欢你的时候，你出现在在他面前，都是一种错误。 真的很惹人厌！ 墨夜紧紧盯着她，判断着这句话中隐藏的意思。 许久，他低垂着脑袋，也笑了，有点儿诡异，“可惜啊，这样的话你只能在假设中想想了。” 绯彤轻轻咬了下唇，心中蓦地一松，像是重重压在心口的大石，被人移开了。 所以……他这是会一直跟着她吗？ 他对她是还抱有希望吗？ 她也知道自己其实是很幼稚的一个人。 心里涌出丝丝蔓延的甜意，绯彤假装不经意的走向墨夜，小手指轻轻勾起他的。 脑袋望着侧边的花园，连花坛的形状，都是她喜欢的。 “我很饿了，还不去吃饭吗？” 在肌肤相触的一瞬间，身材高大的男人眸色重重一颤，很快被他收敛。 同一时间，较小的小指头，便被较大的那个紧紧勾住。 “嗯。”男人牢牢牵着娇小的女人，神色温和，长腿配合着她的步伐，往另一个院子走。 “对了，凌儿呢？他不是在你这里？”手掌被火热的大掌包裹着，一种说不出的安心感，还有羞涩。 第314章 皇命难违(三十六) 为了转移注意力，绯彤只好开口询问。 “嗯。以后我会教他用兵之道还有提升他的武力，他在学会其他的之前，首先应该学会自保。” 绯彤点头赞同：“由你决定吧，毕竟你是他的父亲。” 纪开继续说道：“为了方便教学，我需要住在皇宫，还有兵权，在完成对大皇子的绞杀之后，我会全部上交。” 绯彤拧着眉，有点儿跟不上他的节奏。 纪开垂眸看了她一眼，“以后咱们离开的时候，如果朝堂上的力量可以全部集中到皇帝手中，应该也会减少很多动荡。至于萧凌能不能好好掌控这股力量，有我们在，还有十年时间，足够了。” 绯彤没有意见，她觉得他说的都对。 事实上，她的脑子就没跟上他的，转到半路已经熄火了。 算了，反正他不会害她，相信他，听他的就对了。 两人走到一堵爬满紫藤的墙时，另一侧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绯彤往纪开身侧躲了躲，“这个院子里是养着老鼠吗？” “是有一只。”想到什么，纪开停下来脚步，认真询问：“想看看吗？这只小老鼠胆子特别大。” “不要！”绯彤果断拒绝。 她害怕老鼠，那种黑黢黢的，特别灵活，夜间出没，眼睛绿油油的东西。 她拽着纪开的胳膊，拉着他往前冲。 “我很饿，先吃饭吧还是。我知道你也很饿了。咕噜噜，你看，我都听到你肚子叫的声音了。” 纪开唇角扬起，视线抬起，看向墙头。 那里出现了一只小手，紧紧拽着紫藤的藤蔓，如果她也有这么好的耳力，就会听到粗重的呼吸声。 小孩儿还算有毅力，脑筋也算灵活。 纪开控制着力气，打算让这两个人在这里见面。 “加油！萧凌！你绝对不能败在这里！”萧凌另一只手拽住了另一枝紫藤，小腿搭在墙上，努力的翻上墙头。 “母皇还在等着我，母皇一定很担心，得赶紧传消息出去。呼……” 萧凌小小的身体匍匐在墙头，视线四处张望，寻找着出去的办法。 突然，他的视线凝滞了。 那个人，好熟悉的背影…… 为了看清脸，他坐直了身体，伸着脑袋望去。 那个穿着红衣的，挽着纪开那个逆贼的胳膊的人…… 萧凌揉了揉眼睛，再一次确定。 他真的没看错啊！ 那个，是他母皇！ 母皇怎么在这里？！还跟那个人那么亲密？！ 是为了救他不得已委屈自己吗？ 被自己的脑补气的，萧凌眼睛都红了，布满许多划痕的肉乎乎小手紧紧攥成拳头。 混蛋！逆贼！ 他绝对是不会放过他的！ 不顾这个地方的狭窄危险，气急了的萧凌晃晃悠悠的站起来，从小靴子里拿出小小的，但是很锋利的匕首。 周身杀气四溢，再看到两个人相携走进来的时候，他大吼出声：“混蛋！放开我母皇！” 小小的身子在出声的一瞬间，也以着一种破釜沉舟的气势朝着纪开扑过去。 绯彤听到熟悉的声音的时候，心脏颤了好几颤。 顺着声音看过去的时候，正看到萧凌不顾一切的扑过来。 她的心跳几乎停滞了！ 第315章 皇命难违(三十七) 纪开倒是对着这样的情况一点儿不意外。 面色不变的回视他，在萧凌看来，这就是赤果果的挑衅！ 太嚣张了！ 小手把匕首握的更紧了。 他准备一击划破那个逆贼的脖子！ 眼看着就要动手了，一股大力突然落在他的小肚子上，还没晃过神来，手里的匕首就被人轻而易举的夺走了。 萧凌眼里浮现出绝望。 眼睁睁看着自己与母皇的距离越来越大。 太不甘心了！ 母皇，儿臣还是太弱了！ 而在绯彤的角度，这又是另一只情况了。 她家孩子从墙头摔下来，手里还拿着匕首，这要一不小心，就会伤到自己了。 太危险了，她甚至想要自己扑过去接住他。 幸亏有纪开的下属及时接住萧凌，还拿走了他的匕首。 心中松一口气的同时，绯彤大步跑到他身边，半蹲下来，着急的按着他的胳膊、腿，紧张的检查。 “凌儿，有没有感觉哪里疼？” 她的手想要去摸萧凌的小脸蛋，但是那上面渗着血丝，看得她心惊肉跳的。 “这都是怎么弄的？”绯彤看向那边的紫藤，再联系萧凌从上边跳下来的动作，“是被划的吗？” “母皇别担心，凌儿不疼。”萧凌紧绷的小脸终于像是花儿绽放一样可爱，短短的手指握住绯彤的手，轻轻放到自己脸颊上，“就是看着比较吓人。母皇，您别担心，凌儿一定可以安全带您出去。” 绯彤：？？？ 萧凌虽然不明白那个坏蛋为什么突然收手了，但是这不妨碍他的仇恨警惕。 小手将绯彤拉到身后，凶狠的瞪向缓步跟过来的纪开，“有孤在，你别想伤害我母皇！也别想利用孤威胁母皇！” 绯彤：。。。 她家孩儿是怎么得出这样的结论的？人家刚才不还救了他吗？ 纪开轻描淡写看他一眼，对着带萧凌下来的那人吩咐道：“去传膳。” “是，主子。” 那人动作利落，闪身不见了。 绯彤也半揽着萧凌，拧眉问：“凌儿，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他名叫纪开，是咱们大梁朝的大将军，也是你的父亲。” “儿臣知道。”萧凌的态度没有半点儿改变，“不仅知道这些，儿臣还知道他打算谋反！” 绯彤：“啊？” “他亲口说的！”萧凌以为她不相信，再次重复，“就是他将儿臣掳到这里，想要用儿臣做人质来威胁您！” 纪开坐在之前的位置，神色不慌不忙，举止优雅的倒了两杯茶。 一杯放到旁边的位置，看着绯彤说道：“坐，这是茉莉花茶，放了糖。” 萧凌立刻抱紧绯彤的胳膊，“母皇别过去，当心有诈！” 绯彤看看那边，对上男人沉静的墨眸，再看看这边，是气冲冲的小少年。 她觉得她需要把事情完完整整的给自家孩子捋一遍。 双手捧着小孩儿的脸蛋，让他看自己，“凌儿，听母皇说好吧。” “母皇不是不相信你，但是这其中应该是有着什么误会。纪开，他……母皇跟他认识许多年了，他绝对不是会做那样事的人，他要是想要这皇位，母皇拱手送给他也不是不可以。” “母皇！”萧凌惊讶的眼睛都瞪圆了。 第316章 皇命难违(三十八) 绯彤笑继续吟吟地揉着他肉肉的脸蛋，“你也知道母皇平时有多忙，如果可以放松休闲，谁会不愿意？还能有更多的时间陪你。” 萧凌：“姆汪……” 绯彤松开手，“所以，凌儿可以好好给母皇讲讲，你怎么会认为纪开是坏人呢？” 纵然对纪开还是很抵触，但是萧凌对于自家母皇，是百分百的绝对信任和依赖。 他瞪着纪开，一五一十地把之前的事情讲了一遍。 结尾还不忘加一句：“母皇，婷婷可能还在那个巷子等儿臣，儿臣担心。” 听完全部过程的绯彤，对于故意搞破坏，误导小孩儿的某男人无语了。 欺负小孩子都一点儿不羞愧吗？ 吩咐暗卫将芮家小姑娘安全送回家，她横看向纪开。 男人没有丝毫的羞愧，放下茶杯，语气淡然：“说完了吗？再不吃饭菜就凉了。” 绯彤：…… 虽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孩子，可是凌儿也算是两人的孩子，他就这样一点儿不心疼吗？！ 回身看向萧凌，语气温柔，“凌儿，母皇可以告诉你，这人告诉你的话，都是假的，他都是故意吓你的。并且，如果真的如他所说，他用你来威胁母皇，你觉得母皇会是现在的样子吗？” 绯彤眨眨眼睛，让萧凌仔细看自己，也留给他时间仔细思考。 萧凌紧抿着唇瓣，上下打量绯彤。 看起来…… 母皇并没有勉强的神态，很放松的样子。 他再看向纪开，纪开端坐在石凳前，与母皇没来时是如出一辙的神情，淡漠从容。 突然心里就生出一股极大的不甘心。 他以后绝对要比他厉害！ “母皇，儿臣知道了。”萧凌喏喏说道，小手攥着绯彤的袖子。 解决完这个问题，绯彤转而问道：“饿了吗？” 她牵着萧凌的手走到桌前。 “儿臣可以自己来。”打断绯彤打算抱自己的动作，萧凌自己坐上了石凳。 悄悄瞥了纪开一眼，他挺直脊背，双肩学着他放松的舒展，两只小手伸开放到桌上。 然后视线不再落到他身上一分，全神贯注又柔软的盯着绯彤。 绯彤以为把事情说开了，这一大一小两个男人会好好相处的，起码表面上会融洽些吧。 而事实证明，她想太多了。 这两个谁都不理谁，还跟较上劲儿一样，都给她夹菜。 你夹一个鸡腿，我夹两个肉丸； 你夹一块豆腐，我盛一勺汤。 就算是要站在石凳上，也不能认输！ 绯彤看着面前越来越高的瓷碗，很想大声说：“我不吃！” 她又不是猪！ 可是，这边期待的水眸盯着你，你拒绝的话，他下一秒就可能哭出来。 那边，是如同静水般平静的眼神。 即使他什么都没说，她嘴里的话也全都说不出来。 算了，她还是老实吃饭吧。 一点点的吃，总能吭哧完。 至于这两个货…… 以后纪开是会教凌儿武术的，他们相处的时间会越来越多，就交给他们自己私下里互相了解去吧。 问她：就不担心这两人一直不对付吗？ 嗐，亲父子那还能成仇人吗？这不误会也都解除了吗。 第317章 皇命难违(三十九) 雪花纷飞，裹杂着梅花的淡香。 在大片的红梅之间，两个身影如旋风般纠缠，很快分离，然后再一次纠缠在一起。 他们带起的旋风，吹落了大片的梅花花瓣，也卷起了地面上厚厚的一层雪花。 如果有人这时候能够靠近，肯定可以听到兵器相接的声音。 短促，有力。 突然，明黄色身影的人手腕一翻，长剑骤然转到另一个方向，以一种诡异的态势，朝着玄衣男人刺去。 玄衣男人眸色一暗，根本不慌，长腿一动，带起了许多的雪花挡在两人之间。 然后，在对方没看到的时候，一把匕首飞了出去。 锋利的白光，夹杂在雪色之中，很难被察觉出来。 从明黄色衣衫的男人鬓角擦了过去。 几根细发丝软软的耷下来。 飞起的雪花也纷纷扬扬的落回原地。 明黄衣衫的男子停滞了许久，才收了长剑，站好，语气沉稳：“我输了。” 对面玄衣男子淡淡看他一眼，抖了抖身上沾上的雪花，转身离开，只留下一句话—— “兵不厌诈。” 有时候为了最后的结果，就需要使用一些非常规的手端。 没有经历过挫折，他的心终究还是太正了！ 萧凌目送他离开，心里默默咀嚼着这句话的意思。 直到玄衣男人的身影彻底消失，他靠着旁边的梅花树，松了一大口气。 七年了，很努力的学习了，还是打不过他。 他是魔鬼吗？！ 萧凌苦涩又无奈的笑了下，有时候有一位很厉害的父亲，真的挺打击人的。 手指摩挲着剑柄，他慢慢回想刚刚的战斗，继续思考他要表达的意思。 兵不厌诈？ 是说他最后的动作吗？ 确实挺阴的。 萧凌笑了。 也算是又学了一招吧，下次再比试，他可以试试。 不过，到时候他要怎么做呢？ 既然要阴他一把，那么不在固定的时间应该也可以吧。 就应该是出其不意的才对，最好让母皇也能看到。 嗯……这个想法相当的好！ 萧凌的眼睛几乎是瞬间就迸发出了热烈的光芒。 突然—— 咯吱！ 萧凌神经一动，压住拔剑的下意识，没有一点儿惊讶的转头看去。 一袭浅蓝色宫装，披着白裘的明媚少女，拎着裙角，正小心翼翼地一动不敢动。 上过妆的小脸满是侥幸的期待，眸子大大的，唇瓣紧抿着，不敢大口呼吸。 对上少年清朗的眸子，她小脸顿时就垮了。 拔出陷下去的脚，很是丧气的叹口气，“还是被殿下发现了，我以为自己很小心了。” 她放下裙角，走过来，把怀里抱着的雪白裘衣递过去，“殿下快穿上吧，外边冷。” 萧凌接过来披身上，把剑交给她帮自己拿着，“知道外边冷不在殿里待着。” 说着，大手自然的牵起女孩儿手，紧紧捂在掌心，“手这么凉，怎么不带个小暖炉。下人呢？” 语气中带着疼惜。 女孩儿小脸顿时染上绯红，“是我不让他们跟着的，殿下您与将军比斗的时候，一般不都不让人跟着吗？我就没让他们一起过来。” “怎么不问这次孤有没有胜？”萧凌牵着她往外走。 第318章 皇命难违(四十) “那殿下胜了吗？”芮婷从善如流的询问，漂亮的星眸像是洒满了细碎的星光，很漂亮。 吸引着萧凌的眼睛，止不住的看向她。 随着年岁的增长，两人能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少，并且，碍于周围的许多人，在人前，他们总不能恣意的亲昵。 也就只有在这样在周围人少的地方，可以拉拉小手，毫无顾忌的相视一笑。 突然，好想成亲。 他的生辰还有半个月就到了，到时候他就可以跟母皇求旨赐婚。 想着，他就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了。 芮婷脸上的温度再次升了许多，讷讷才开口，“听殿下的。” 她心悦殿下。 无关其他。 她愿意嫁给殿下。 偷偷抬眼看向萧凌的侧脸，手指微微加紧了几分。 萧凌也感受到她的变化，温润的眉眼中带着缱绻。 要不，还是一会儿就跟母皇求旨吧。 反正不差这半个月。 就让他少等半个月吧。 两人出了梅园，就松开了双手。 芮婷稍稍后退了半步，才一前一后的往正殿走。 他们没注意到，在分岔路的另一条道上，站着几个人。 为首的那个一身红衣，脸色狰狞的盯着两个相配的背影，眼睛里的嫉妒几乎快要喷薄出来。 素白的手指不自知的用力，刺啦一声，将手里的那条帕子扯坏了。 而她身后的那些侍女、宫女，全都低着头，假装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 要想在宫中生活下去，眼聋心瞎，是必要的技能。 今天是绯彤的生日。 作为一国之君，再怎么不乐意，这一天也会大办，邀请诸位大臣，还有其他国家的使臣。 虽然很累，吃饭可能吃不好，宴会上还会产生一两个意外，但是，这么些年她也算是习惯了。 就当是看戏了，偶尔还能发挥她的本职工作，做个红娘，牵个红线，赐个婚。 想想啊，到目前为止，她每年几乎要赐婚三对！ 不止是这样，生日时那些人都会送东西，也全都收到她自己的私库了，等凌儿和芮婷成亲的时候，她就可以给他了。 对了，今年他们就十五岁了，到了可以成亲的时间了。 要不要趁这次生辰宴会，给他们赐个婚呢？ “在想什么？” 纪开旁若无人的走进来，双臂微微用力便将绯彤抱起来。 他坐到她原本坐的位置，而绯彤则是坐在他的腿上。 殿内的人早已经识趣的低头垂眸，躬身迅速的出去了。 绯彤也习惯了他们这样的亲昵，在这个三千世界的这些年，他们就好像是回到了没有分开的那些年。 那些仿佛已经被她遗忘的习惯和依赖，在这段时间里，全部都回来了。 她脑袋放到纪开的肩膀上，很安心。 “我在想，咱们是不是该走了。” 纪开闻言，倒是颇为意外，之前他多少次暗示。 萧凌已经不是孩子了，虽然不算成熟，但是他已经具备成为帝王的实力了。 他们是时候离开了，但是绯彤总是不放心，一直说再等等。 现在她松口了，纪开当然要抓住这大好的机会。 “什么时候？现在吗？” 他的语气之急切，似乎绯彤一旦点头，他就会不管不顾的带她离开。 第319章 皇命难违(四十一) 绯彤有些无语，纤白手指捏着纪开的脸颊，“最起码要等到这次宴会结束啊，把一些需要交待的事情都交接完。对了，我打算这个宴会上给他们赐婚。” 不是立刻就离开，纪开的心情又恢复成了漠然，面色清淡。 脑袋抵在绯彤的肩膀处，轻轻蹭了蹭。 因为是在三千世界，不是他们自己的身体，他不会对她做出什么逾矩的举动。 察觉到他淡淡的不爽，绯彤忍笑，“你还记得当初咱们也是由皇上赐婚的，也是在他的生日晚宴上。” “嗯。”他当然不会忘记。 那道旨意，是他求的。 纵然知道那人已经答应他，这事不会再出现意外。 可是在真正的旨意下达的时候，他还是难以抑制住自己的激动心情。 恨不得抱着她，马上带回自己家里。 绯彤还在说着，唇角带着幸福的弧度：“我当时超开心的。” 纪开抱着她的双臂收紧几分，低沉的声音附和出声，“嗯。我知道。” 绯彤瞥他一眼，“可是我爹娘的脸都黑成碳了。你都没看到，我爹甚至想去借旁边侍卫的剑了。” 她那个一心只有药材，只有单方的爹，那一次是真的打算弃文从武了。 想着，她把脑袋埋到纪开怀里，闷闷的笑出声来，眼角点点湿润。 也不知道她随着龙熙一起离开后，爹娘是怎样的伤心…… 纪开了解她，知道她是想到了以前。 可是，都已经过去了，即使是他，也是回不到那时候了。 他身后轻轻拍着绯彤的后背。 以这种方式告诉她：还有他在，他会一直陪在她身边。 以后，他们会一起到地老天荒，到规则崩碎，宇宙重置。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悄悄话，门外福德敲了敲门，小声提醒说道：“陛下，时辰不早了。” 殿上的各位大臣们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 绯彤抬眸对上纪开的眼睛，“咱们该走了。” 纪开抱着她起身，“遵旨。” “快放我下来啊。”绯彤笑着出声，挣扎着想要从他怀里下去。 纪开也在笑，眉眼间冰霜融化，顺着她的动作把她放到地上，“遵命，我的陛下。” 绯彤娇嗔地瞪他一眼，理理有些乱的龙袍，调整神情，率先走了出去。 大殿上，宫女太监脚步迅速有序地来来回回。 两侧是大臣还有他们的家眷，还有外国的一些使臣。 几乎每一个桌子上每一家都带着正处于妙龄的少年少女，他们或是好奇环顾周围，或是安静的低头吃着菜肴，或是借着与父母丫鬟交谈，期待的打量着其他人。 大梁朝的所有大臣们，甚至是宫外的许多人，都知道他们的陛下是位很灵的红娘。 被她赐婚的那些人，婚后生活都挺幸福美好的，甚至最不被看好的那位跋扈的纨绔小侯爷，都被丞相家温柔多才的七小姐俘获了。 听说，那两位接到圣旨的时候，都是天塌了的表情，小侯爷甚至当天晚上就跑去了苏杭一带。 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或者是因为圣旨的缘故，在成亲那天，两人都回来了。 小侯爷甚至笑成一朵花儿的模样了。 而今，两人孩子都有俩了。 第320章 皇命难违(四十二) 不仅是这一对，看吧，这殿上的那些相较比较年轻的小夫妻，大半数都是陛下赐婚的。 哪一对儿不是和和美美的，这一眼就能看出来，他们是真的很满意自己的婚姻。 所以，今年，到了适婚年纪的少男少女们，都被自家长辈打扮的光彩靓丽，就等着陛下看过来，送一场美满的姻缘。 萧凌坐在龙椅下右手边的第一个座位，神色温润中带些疏离，悄悄看了眼芮婷。 她正跟芮钰那个嗜武成痴的家伙说话，满脸的笑意。 放下酒杯，萧凌侧头询问：“母皇还没来吗？” 小太监立刻躬身，上前半步，小声回答：“回殿下，陛下已经过来了。” 过来了？ 他的视线扫过对面的那个空座。 他该不会跟着母皇一起过来吧？ 正想着，听到门口的小太监唱到—— “陛下驾到！” 殿上的所有人，无论在做什么，全都第一时间跪地行礼，“恭迎陛下。” 绯彤和纪开一前一后地走进，到了位置上，绯彤才微抬手：“平身。” “谢陛下！” 除了少数几个人发现纪开也来了，其他人什么都没察觉。 而发现变化的人，却也是不敢声张的，只能咽尽肚子里，装作什么都没看到。 绯彤环视一圈后，吩咐道：“开宴吧。” 福德点头，上前一步，拂尘一甩，提高音量：“开宴！” 这两字一出，早就准备好的衣衫精致面容貌美的宫女，从两侧鱼贯而入，手里捧着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佳肴，蜜饯，美酒。 而中间，稍慢一步进来的，则是宫中舞姬。 气氛瞬间就升起来了。 趁着这时间，福德再次从袖中拿出一道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岁岁有今日，年年有今朝，今时今日，普天同庆，特大赦天下，以示上天好生之德，望归家尔等，洗心革面，重新做人，钦此！” 众臣再次叩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绯彤摆摆手，继续面无表情的吃着瓜果蜜饯，一只手撑着侧脸，望着下边的歌舞换了一波又一波，来献礼的人换了一个又一个，掌仪司的吉祥话说了一段又一段。 终于，到了她最喜欢的部分了。 她悄悄坐直了身体，从左往右开始打量到场的少年少女。 在场的人也都知道她的习惯，不由整理下衣饰，表现的更加有礼。 第一个看到的是纪开，两人对上视线后，他对着绯彤，遥遥地举杯，唇瓣微动。 最后一个看到的是萧凌，就在她右下方，他也对着她举了下杯。 这父子俩是怎么回事？ 事先约定好的？ 绯彤没有多想，左手抬起，正打算开口—— “陛下，小女是丞相府司徒云。” 骄傲的女孩儿突然站起来，走到正中央的位置，恭敬地行了一个礼。 司徒丞相还等着看陛下的赐婚，这样的意外是万万没想到的，所以也根本来不及阻止。 “怎么回事？谁让她上去的？！”司徒丞相怒目瞪向旁边的几个孩子。 他们也全都满脸地怔然，也都是没反应过来。 司徒云一点儿不觉得自己的行为突兀，下巴微扬，像是一只骄傲地孔雀看着上位的皇帝。 第321章 皇命难违(四十三) “司徒云？”绯彤重复说了遍，视线落在下首的女孩儿身上。 第一眼的印象就是;这个女孩儿的情路不好走啊。 坎坷多变，味道是苦涩的。 甚至，跟她家凌儿有那么点儿关系。 眼角余光看向右侧的萧凌，他面色很不好，看向司徒云的视线带着厌恶不喜。 唔…… 估计有好戏看了。 绯彤凝神，继续开口，“先起来吧，说说看你这是在干什么？” 她这话一出，原本已经站起来打算请罪，把自家这个被宠坏的女儿带出来的丞相，身形一顿。 面色变得灰白。 晚了！ 他悄悄看向左侧首座的那人。 即使陛下脾气好不计较，可那位是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挑战陛下的权威。 果然，纪开放下了酒杯，像是在看死人的视线落在了正中央的女孩儿身上。 不知道自己未来的命运已经被定下来的司徒云，面上欣喜一片，为自己得到了皇帝陛下的另眼看待。 她再次行了一礼，语气娇蛮，“陛下，臣女有心仪之人。所以想借此机会，请陛下为臣女赐婚。” 说话间，她娇羞的看了眼萧凌，那意味不言而喻。 萧凌：…… 手里的酒杯瞬间就被捏碎了。 绯彤：…… 呦呵，果然啊。这眼光高，选的也好，但是吧，这人不属于她。 “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司徒家的小姑娘，你该去同你爹娘说。” 这算是婉拒了。 绯彤作为月老，是想着尽自己可能为每一个人都带来好的姻缘。 不管那个人的品行如何，低劣卑贱，温润如玉，抑或是傲慢冷酷，每个人都有爱人和被爱的权利。 只是，有时候，有些人会因为自己的性格，自己的行事，将爱的人越推越远，从而一世孤苦。 这个司徒云，如果她可以就此放弃，她可以为她同另一个人赐婚。 所谓天作之合，只要她愿意放弃眼前不属于的人。 舍与得。 “臣女已经告知了爹娘，并且正在将自己的心意告诉臣女喜欢的那个人的亲人。”司徒云大胆的说出来了。 这句话的意思，就差直接明白的说：陛下呀，我看上你儿子了，你为我们俩赐婚怎么样？ 殿内的其他大臣，还有少年少女全都小声讨论起来。 甚至是绯彤都眉心皱了皱，不太赞成她的这个举动。 而司徒云却挺直胸膛，坦然任由所有人打量。 她的视线不经意扫过芮家那桌，最后落在萧凌身上。 神色格外自信，唇角上扬。 她自信以自己的容貌和品行，绝对可以替代芮婷成为太子殿下心里最独一无二的存在。 在他们还没有在一起之前，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无论是家世，还是才智，她都有自信跟上太子殿下，只需要太子殿下给她一个机会。 如果他不给，那么她就自己争取！ 绯彤看向萧凌，把选择权交给他，“凌儿，你怎么看？” 萧凌慢条斯理地擦干净手，站起身，也走到中央的空地上。 声音不急不缓：“母皇，如果所有臣子都像丞相家小姐一般，可以向您求的赐婚旨意，那么儿臣也有一事相求。” 第322章 皇命难违(四十四) “儿臣心意芮家芮婷，请母皇为儿臣赐婚！” 说着，萧凌跪在地上，叩首行礼。 看戏的那些人一部分惊讶羡慕的视线看向芮家，一部分看笑话的视线看向司徒云。 前者脸颊微红，看向太子殿下的眸子明显含情。 而后者，面色僵硬，像是一个木雕直直站着。 这种情况，还有什么猜想的，结局都是确定的了。 绯彤看看芮婷，看看萧凌，看看司徒云。 “司徒云，你还坚持自己的想法吗？”绯彤还是想再给司徒云一个机会。 只要她选择放弃眼前这个本就不属于她的人，她以后会得到最适合她，她也会很心动的人。 司徒云能感受到周围那些人看热闹的目光，不屑、讽刺，各种都有。 她看向前方的男人的背影。 那是太子殿下！是未来大梁朝最高贵的人！ 他的每一个笑容，每一个眼神都那么迷人，他不该属于任何人。 甚至是她自己都不该独自拥有他。 但是，这么远不可及的太子殿下，却会只对芮婷那个人露出不同的一面。 如果他们真的在一起，她以后的机会就会微乎其微。 她不想放手，她自觉以她自己的才貌，绝对足够站在太子殿下身边，即使是侧妃的身份！ “臣女坚持！”司徒云叩地坚持说道。 萧凌压根没听到她的回答一样，虽然不耐，但是面对绯彤的时候，他都是那个温润的好孩子。 他也相信，母皇会站在他这边。 绯彤叹口气。 算了。 以前就听师傅讲过，有的人就是那么的偏激执着。 劝慰是没用的，不然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的错过和将就。 她当时还不解，明明有更好的在等待自己，为什么要在一棵树上吊死，伤人伤己。 看司徒云的神情，她一点儿不觉得自己做的不对。 如果这次的任务是她，绯彤或许会再做什么，可是…… 并不是。 她的姻缘并没有规则的意外而产生的遗憾。 闭闭眼睛，绯彤再次睁开眼睛，“司徒云，你的亲事自有丞相夫妇做主。丞相，你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司徒丞相被当众点名，立刻颤颤巍巍的走上前，先是认真的谢恩，然后拽着司徒云往下走。 绯彤没有再分给他们一个眼神，继续说道：“今日，正逢是朕的生辰，喜事成双，朕做主，便将芮家小姑娘赐予太子，择日成婚。” “多谢母皇！” 萧凌立刻谢恩，面上的喜色是毫不掩饰的。 司徒云听到这样的结果，心里是愤怒的，不甘的，同时也是隐隐绝望的。 她明白经此一遭，自己是确确实实输了。 司徒丞相防止她再闹出什么幺蛾子，已经让人把她的嘴巴紧紧捂住了，所以即使她想要说什么，也发不出声音来。 绯彤坐在最高位，当然看到了她的结果，心中叹口气，不想再呆下去了。 “朕乏了，众卿吃好，太子，交给你了。”说着，起身往外走去。 在整个大殿上，没有人敢阻拦她，全都跪地送离。 绯彤要走，纪开当然也是要走的。 他不紧不慢的跟在明黄色龙袍的后面，走经丞相那桌的时候，手中把玩的一个小东西，悄无声息的弹了过去。 第323章 皇命难违(四十五) 回到寝殿，绯彤没一点儿形象的倒在床上。 突然感觉有点儿累。 其实现在这时候，萧凌跟芮婷的红线已经变成死结了，她早就应该离开了。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血脉的原因，她顾虑的很多，想着再等等再等等再离开。 一直等到现在。 “不开心？”纪开倚靠在旁边的木柱上，眼眸垂下，手指挑起碍眼的淡金色床帏。 “没有。”绯彤睁开眼睛，眼睛放空盯着床顶，“就是有点儿可惜。” 可惜了司徒家的那个小姑娘。 纪开不语，继续盯着表情丧丧的女人，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唉！”绯彤叹口气，转身埋进软乎乎的被褥里，像是一只毛毛虫一样拱来拱去，整齐的发髻全乱了，没一点儿身为皇帝的形象。 “唉！唉！唉！” 一连叹了好几声，绯彤才停下，然后像是想通了一般猛地坐起来，眸色幽幽地盯着纪开—— “我有点儿饿了，去吃东西吗？” 纪开的面容温缓，手掌覆在她的小脑袋上，“想明白了？” 绯彤扭着身子躲开，“人各有命啦，我也没那么大的能力。” 她扑到纪开怀里，“走吧走吧，去宫外玩儿一圈，然后咱们该离开了。” “需要交代的事情都交代完了？”纪开收回手，落在绯彤的腰间，彰显主权一样抱着她。 “唔，嗯。还需要一道圣旨。”经他这么一提醒，绯彤也想起自己还没做最重要的一步。 “不过，不着急，等咱们回来再弄也不晚。” 她计划着，到时候就说她累了，要去遨游四海，顺势把皇位交给萧凌。 在这个世界，因为不是本体到来，所以要离开的话，只有死这一个途径。 原本萧绯也是该死的了，也算是顺应原本的发展了。 “好。”纪开没有异议，在绯彤没看到的地方，他的眸底掠过一道暗芒。 两人换了衣服，没有惊动任何人去了宫外。 一直到福德察觉不对进到殿里，才发现两人不见了。 匆忙将萧凌请来，福德心惊胆战的将事情的过程讲给他听。 原以为太子殿下会大怒，下令御林军立刻封锁皇宫彻查。 然而，他从头到尾都很平静。 福德摸不清这位的心情，只能站在不碍事的地方，悄悄偷看他。 萧凌将殿内每个地方都检查了，一点儿打斗挣扎的痕迹都没有。 虽然他并不认可纪开的身份，但是他的实力，绝对是全国第一！ 在大梁朝，没人能在他的手下撑过百招。 有他在，任何人都别想伤害到母皇。 如果说他会伤害母皇？ 这也是绝对不可能的。 这七年，萧凌能深切感受到纪开对待他们母子二人的区别。 可以这么说，他这个人，之所以活着，就是因为有母皇在。 萧凌坐在平日里绯彤坐的位置，原本因为赐婚的欢喜渐渐消去，他面色凝重的摸着桌案。 那上边还摆着尚未批改完的奏折，朱笔随便的躺在手侧。 这也是给他的考验吗？ 他不由猜测。 这算是母皇和父亲一起的考验吗？ 很久之前，纪开就跟他提过，说指不定什么时候，他就会带着母皇远走高飞，去到全国各地游耍。 他还问他，到时候他会怎么做。 所以…… 考验是现在就开始吗？ （完） 第324章 界外界(六) 鼻尖萦绕着花香，耳边却很是安静，只细细聆听之下，有浅浅的风声。 绯彤缓慢睁开眼睛，正对着的是根根交织在一起的红线，布满了宽大的整整一面墙。 回到月老殿了？ 绯彤盯着杂乱的红线，缓了好一会儿，才从吊篮中下来，蹲到红线边上。 所谓三千世界只是一个概数，这广阔的世界，究竟有多少世界，那里的人都在怎样的生活，没有真的去过，是不知道的。 那么多的人，那么重的情，需要月老做的还有很多。 但是，能进到三千世界里的月老，能做的也终究是有限的。 有时候去的早，有时候会晚。 她尽量让自己助攻更多的人。 但也不能保证全部，不能保证在她到达之前，那一对是不是已经错过了。 “在这里看什么呢？” 红衣的月老衣衫不整，放荡不羁，一手拎着酒壶，脚步虚浮，眼神迷离，晃晃悠悠的才走过来。 绯彤没一点儿意外，要是某一天，师傅他不喝酒了，才是真的会让她吃惊。 “师傅。”她乖巧的挥挥手，这就算是打招呼了。 月老明明看着下一秒就摔倒了，可却偏偏能站定。 还对着绯彤举举酒壶，笑眯眯的：“徒儿啊，还没想明白？” 清楚他问的是什么，绯彤摇头，脸色有点儿羞涩，“我们已经算是和好了吧。” 都已经说开了，她对他没有误会，他也想起来以前的事情了。 嗯……这样挺好的。 “那就好。”月老给自己灌了一大口，惬意的哈出一口气，盘腿坐在绯彤身边，也看向那边的红线。 “在看这个呀。” 绯彤点头，“师傅，在这个世界里，我遇见了一个人。” “那家伙允许你跟别人拉近关系了？”月老打了一个酒嗝，戏谑问道。 绯彤：…… “师傅你想哪儿去了？我是遇见了一个女孩儿，她明明有更好的选择，明明只需要放弃眼前不属于自己的，就可以获得自己的美好，但是她偏偏执着于眼前的这个。” 想到司徒云，绯彤再次叹口气。 或许她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只是她自己想的太多。 “这不很正常嘛。” 月老说出的话，跟绯彤想的不约而同的重合了。 “上尊如果愿意放弃你，就不会有这一个又一个跟随的世界，我如果愿意忘记他，也就不需要在这里借酒消愁了。” 月老将酒壶往上举了举，像是在敬什么人。 这是他第一次，没有隐藏自己的悲伤。 赤果果的展现在人前。 绯彤猝不及防听到这样的话，面色有一瞬间的呆滞，为自己，也是为师傅。 沉默了许久，她开口问道：“就没有办法吗？您都帮我了，我……怎么能帮您呢？” “……”月老的眼神黯淡，那是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希望之后的结果。 又过了好久，月老空洞的笑着，侧头看向绯彤，溢满悲伤和眷恋的眼睛，让她心里莫名的很难受。 月老说道：“他呀，在那个世界，已经灰飞烟灭了。” 绯彤唇瓣动了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我用尽了所有办法，都没能找回他。其实，我已经打算放过他了，也算是放过自己。” 第325章 界外界(七) 月老伸出自己的小拇指，那上边绑着一根细细的红线，不过颜色已经很淡了。 绯彤知道，再过两三年，这跟红线就会作废。 因为不会有任何人会一直等在原地，世界在变，每个人都在变。 月老：“你看，有人在等我的。只要我愿意放下。可是啊……” “我不愿意。” 为了那个人，他甘愿画地为牢，将自己圈在过去的记忆里。 绯彤出了月老殿，还在想月老说“我不愿意”这几个字时的表情。 似哭似笑，似沉重又洒脱，很矛盾的感觉。 爱情真的是个很神奇的东西，能将一个冷若冰山的人化成火山，也能将一个洒脱不羁的人牵连的优柔寡断，能让英明的君主放弃自己的江山，也能让一个懦弱的人变得无坚不摧。 情，既是软肋，也是盔甲。 谁都逃不过情之一字。 绯彤走在界外界的白玉阶上，漫无目的的往上走。 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是唯一不能停在某地。 她回想着师傅的一言一句，回忆着自己与墨夜之间的种种。 该说幸运？因为她最终做出的这个决定，给了自己的机会，也给了墨夜机会，两人都还有时间变得越来越好。 绯彤的脚步停了，她直直看着上方的那个玄金色身影，挺拔高大，气势不凡。 从她的这个角度更过去，世无其二。 男人越来越近，面容越来越清晰。 “怎么不走了？”他牵起她的手。 绯彤盯着两个人的手，没有回答。 墨夜注意到她神情不对，捏住她的下巴，往上抬了抬，语气清冷、高高在上：“不是来找我的？” 绯彤唇瓣抿紧了几分，抬眸对上他的那双深邃如渊的墨眸，“你……” 出口的嗓音有点儿哑。 墨夜眉头皱了下，将她带进怀里，不等绯彤做出下一个动作，两人就消失在原地。 双脚再次触地时，坚硬雪亮的白玉砖已经变成了柔软的月色皮毛，没有一丝杂色。 绯彤盯着看了会儿，移开目光，看向那个还抱着自己的神。 “我没事，没生病，神是不会生病的。” 墨夜已经从其他世界拿来了体温计还有退烧药，面色凝重。 闻言眉心皱的更狠了。 果然，他不记得了。 回到界外界他就不记得了。 如果拥有龙熙的记忆，他绝对会反驳她一两句，然后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体温计量了再说。 绯彤就那样看着墨夜，直白的询问：“你还记得多少？” 墨夜掩在袖子里的手指颤了下。 拿出一杯热牛奶，放到她手里，翻滚着浓云的眼睛盯着她：“你喝了我就说。” 细听之下，或许能听出其中的紧张，微微的退缩。 想他界外界唯一的上尊，竟也会有胆怯的时候。 呵。 绯彤接过牛奶，没有看他，而是慢条斯理地喝着。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养成这样的习惯的，只要在她身边，总是想着投喂她。 除了最开始的那段时间，他从没有忘记过，也没有停止过。 绯彤动作一顿，嗓音低低的，“你是不是，忘记了那个世界的一切？” 墨夜瞳孔骤然一缩，下颌绷紧。 绯彤继续询问：“那之前的那几个世界呢？这些应该都还记得吧。” 第326章 界外界(八) 墨夜指尖收拢，像是想要握紧什么，“嗯。” 心脏像是被一双手撕开一样，闷疼闷疼的。 要不，放开那个桎梏吧，释放出真实的自己的性格，将她锁在这里。 将她永远留在这里好了。 不管其它的，只要她留在他身边，眼里只能有自己。 反正，她是由自己的红线成长出来的，自己对她的感情就是她的力量来源。 只要力量不断，她就不会死。 她就会永远陪在自己身边。 他还从没有过为一个人，这么卑微这么心惊胆战过。 大手缓慢抬起，悄无声息的落在绯彤的脖颈处。 绯彤对即将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她努力让自己鼓起勇气，开口：“我其实，不在意了。” 墨夜的指尖将将停在绯彤的肌肤上。 “你记得也好，不记得也好，反正，我喜欢的是你。”音落，绯彤拧眉，心中有些纠结，这么说，会不会有些太不矜持了。 可是，墨夜付出那么多，她不能一直总被动着啊。 “墨夜！”绯彤深吸一口气，猛地抬头，对上他的眼睛，“我之前，是我钻牛角尖了，我其实，其实只是很生气，你怎么能那么狠心，就把我扔九天寒潭不管呢？！我一直在等你低头，可我不说你怎么知道，所以我不……唉！你干什么？！” 绯彤被墨夜突然打横抱起，紧紧箍在怀里，又是转瞬间，两人从墨夜的宫殿到了九天寒潭。 “噗通！” 绯彤才刚刚站稳，眼前一道黑影跃了下去，溅起水花。 怎么了这是…… 绯彤呆呆地看着那个明明浸泡在寒潭里，还……还笑得跟一朵花儿一样的男人。 “墨夜，你在做什么？” “我会在这里泡三天。”墨夜眼睛里仿佛藏着一个太阳一样，他慢慢靠近绯彤，牵起她的手，放到唇边，轻轻一吻，“这样可以吗？” 呜呜呜呜…… 距离近了，绯彤可以清楚看到浸湿的衣衫贴着男人的身体，甚至是里面流畅有力的线条。 鼻子有些热。 手指摸了摸，幸好没流鼻血。 哦，对了，刚才他说什么了？ 绯彤无辜的眼睛回视墨夜。 墨夜眼睛中带出些笑意，湿漉漉的大手盖在绯彤的小脑袋上，“那么六天呢？” “六天什么？”绯彤不解询问，反手拽住他的手，“你快点儿从这里出来吧，寒潭里很冷的，就算是神，也很难能抵御，快起来吧。” 她之前就是因为在这里面呆了有段时间，力量都被消弱了很多，每天都提不起精神，想睡。 “那就二十天！”墨夜脸上的欣喜褪去几分，重新覆盖上冰冷。 但是，他握着绯彤的手，却没有收回，甚至握着的力道更大了。 “你这是怎么了？”绯彤拧眉看着他，怎么像是跟人扛上了一样。 她拉着他的手，努力往上拽。 “你快出来啊，我还想着一会儿，带着你一起去见我师傅呢。” 墨夜握着的力气更大了。 绯彤很无奈，感觉手都不是自己的了，可是她也清楚感知到，现在的情况不太对。 到底是哪里不对呢？ 明明每一步都没什么呀。 她看向墨夜，他特别执拗的盯着她，跟她会跑一样。 第327章 界外界(九) 算了，大不了就这样说吧。 今天是一定要把事情说清楚的。 绯彤干脆直接盘腿坐在旁边，说道：“之前我是因为寒潭的事情，一直迁怒于你，其实是因为落差太大。” 绯彤盯着清凉如镜的水面，停顿了会儿才继续说道：“要是一个人对你一直特别好，可突然有一天，她不理你了，大概就是这样的心情。” 墨夜没有出声。 这么谁说，他能理解吗？想着绯彤拽拽自己的发尖，偷偷看向墨夜。 牙一咬，“我，我经过这段时间的思考。我不想失去你，不想与你形成陌路，互相折磨，所以，就需要跟你讲清……”楚…… 话还没说完，胳膊上一阵冰凉，伴着不容拒绝的力道，绯彤被墨夜扯进怀里。 不是冰冷的，而是带着暖意，融融的。 “笨蛋，下次开口，说明白点儿，不要大喘气。”墨夜抱着她，语气颇有些气急，也带着些庆幸。 “哦。”绯彤默默应声，脑袋在他怀里拱了拱。 她就是有些担心。 万一他说，说他已经放下她了。 就像是小说戏剧里的那样，男主觉得自己委屈，故意也想让女主试试那种被忽视的感觉…… 两人憋着心里的话，谁都不想先低头，互相折磨…… “那你原谅我了吗？”绯彤拽着墨夜的衣襟，非要得到他的一个准确的答案。 他毕竟没了那些记忆，不得到一个他亲口的回答，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墨夜：“我从来没有怪过你。” 在暗影刺客那个世界，快要结束的时候，他的身份被绯彤发现了。 她的态度还那么排斥，那时候，他真的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黑暗。 甚至是自暴自弃的想要就那样把她绑回去，关在自己的宫殿里，只让她看着自己。 只能与自己相处。 那时候月老阻止了他，并且跟他说了一句话—— 情是最不讲理的东西。 什么我爱的更多，你付出的更多，这些都是没办法比较，没办法衡量的。 所以，如果一旦付出了感情，就别再要求什么回报了。 期待的越多，失望就越多，你只能祈祷，你在喜欢她的过程中，也吸引到了她，让她愿意为你付出情感。 就像是风筝的线，你拽的越紧，线越容易绷断。 有时候，需要的是适当的放松，以退为进。 墨夜敛下眸子，轻轻吻在绯彤头顶，“你同我讲讲以前的事情，在那个世界，我们是怎么相处的？” “你真的想知道？”绯彤仰头看他。 也不是不能说，只是那是他们的一生，虽然短暂，可每一天都是开心幸福的。 能够讲出来的事情更是十天十夜都说不完。 她全都深刻的记在脑子里，有时候真实到，她以为那都是昨天的事情。 身为月老，有时候情感太丰富也不是什么好事。 墨夜坚持要听，绯彤只好从两人相识开始讲起。 在那个世界里，他是鲜衣怒马，风流倜傥的少年将军，而她则是太医令的三女，最默默无闻的一个。 因为两人的母亲是闺中密友，婚后也时常走动，所以两人也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第328章 界外界(十) 墨夜刚开始的时候还可以安静的听着，但是随着故事中两个人的成长，他的眉心开始紧皱，面上的不愉越来越明显。 绯彤没有发现，还在开心的说个不停，时不时会加上自己的两三句吐槽。 墨夜眸色愈发深黯，额角的青筋跳了跳，“别说了。” 他骤然打断。 绯彤不明所以，茫然的仰头看他，“怎么了？” 她说的都是两人一起经历的事情，没有跑题吧。 墨夜心里醋意翻涌，没有那段记忆，这样甜蜜的故事更像是她与另外一个人的美好。 而他则是其中的第三者！ 墨夜抱着绯彤，脸色冷凝，周身的气势暴涨，仅是瞬间，两人便从宏伟但是空旷的陇夜殿，到了繁花似锦一派人间热闹的月老殿。 绯彤眨巴眨巴眼睛，怎么突然回来了？ 墨夜再次瞬移，这次直接站到了月老面前。 冷冰冰，带着浅浅杀意的气息猛地袭来，月老手一颤，差点儿摔了酒坛。 手忙脚乱的接好酒坛，紧紧抱紧自己怀里，他努力睁大眼睛看清，“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他看了眼同样一脸无辜加疑惑的乖徒儿，视线移到存在感强到让神无法忽略的男人身上。 他已经帮他把人追回来了，就不需要用这种看死物的眼神看他了吧。 月老默默收了酒坛，防止被某个脾气不定的人摔了。 “我想恢复那一世的记忆，还有什么办法？”墨夜直接问道。 月老起身整理衣服的手一顿，这下也不顾什么形象了，苦哈哈的回答：“你的情况都跟你说了，没办法了。” “那如果我拿那个人的下落做交换呢？”墨夜的掌心出现一团火焰，是一个阳光帅气的大男孩儿形象。 背着酷酷的双肩包，手里还拿着篮球。 这是谁？ 绯彤刚想低头仔细看看，那边月老夸张的反应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在看见那人的一瞬间，月老的眼睛紧缩，身体快于思想，扑向了墨夜，紧紧抓着他的手，视线一刻不舍得离开那个男孩儿。 因为距离很近，绯彤可以轻易看到，月老的身体在颤抖，眼睛被血色覆盖。 这个人该不会就是她的师娘？！ 绯彤猛地侧眸看向墨夜，向他求证。 墨夜微不可察的点点头，随即收了火焰，盯着有些晃神，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月老。 “怎么样？答应吗？”他继续问。 绯彤也想知道，虽然并不是必须的，但是如果墨夜能恢复记忆，那就再好不过了。 月老的活力相比于之前明显减弱了很多，像是失了魂一样，嘴里嘟嘟囔囔的不知道说着什么。 绯彤竖着耳朵去听，只能隐约听到几个音节。 突然，月老猛地拽住墨夜的袖子，嗓音沙哑嘶利：“告诉我，他在哪里！” 墨夜轻易挪出自己的手臂，不语。 如果他不是彤彤的师傅，这会儿他应该已经在寒潭里泡着了。 “对了，你刚才问怎么能恢复记忆……”月老像是癫狂了一般，自顾自说道，眼睛充斥着绝望里的丝丝希望之光。 “让我想想啊，让我想想，一定还有办法，你给我时间想一想。” 说着，他用力拍着脑袋，原地走来走去。 第329章 界外界(十一) 绯彤攥紧墨夜的袖子，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 她跟在师傅身边这么长的时间了，第一次见到他是这样的模样，有些可怜。 “墨夜……”她晃着他的袖子。 墨夜知道她想说什么，但是，他从来不是一个好人，也不是一个无私奉献的人。 除了绯彤，其他人都不能在他这里得到特殊待遇。 不过，为了让绯彤放心，他还是安慰说道：“放心。如果他连这样都抵抗不住，那么他也就别想再去寻找那个人了。” 这话是对绯彤也说的，也是对月老说的。 果然，听到这样的话，月老的疯癫变轻缓了许多，他站在原地，大脑飞速运转。 他在逼着自己想出一个办法。 首先，绯彤的身份就与一般的神不一样。 界外界的神，除了墨夜和白烨是天地孕育出来的，其他的都是从其他世界升上来的。 这样说可能不太准确。 界外界之外，有无数个世界，有机械高武的星际，有灵气充足的仙侠，还有只是普通人的世界，甚至是还没有开化的世界。 这些世界里的人，如果能达到某一特定的顶尖，就可以得到来到界外界的提示。 这之后还需要进行很多的试炼，才能到允许进入到界外界。 而一旦被界外界认可，便可以在界外界拥有自己独有的能力和领地，以及相应的职责，不然太轻松也会无聊。 月老便是这样来到界外界的，至今为止，起码有十万年了。 但绯彤不一样。 她……她本就是界外界的产物。 她—— 是墨夜的红线。 界外界万物皆有灵，她能拥有自己的灵识并不意外。 唯一让众神惊讶的是，墨夜在发现这个苗头的时候，没有立刻掐灭，甚至是饶有趣味的观察着。 他为了试探自己究竟能为这个小红线做到哪种地步，在所有人都没意料到的时候，带着尚冒出一点点自我意识的小红线，随便找了个世界跳了进去。 这就是他们的那一世。 经过重新的孕育，小红线终于成长出来了自己的意识，墨夜也在这个世界，爱上了他的红线化成的人。 两人都是由界外界自然孕育而成，他们的神魂之强大，不是一个小小的三千世界能承受住的。 尤其是墨夜，小世界的规则最多只能容忍他到二十岁。 那之后，它就随便找出了一个理由，将墨夜赶了出去。 绯彤的神魂本来是刚诞生，并没有那么强大的力量，可是她的本体是红线，力量来源便是情，是墨夜对她的情感。 因为感受到墨夜的气息，小世界的意识之后不久也将她赶了出来。 绯彤本该就这样回到界外界，然而之前她的神魂并没有被界外界规则记录。 在经过那层壁垒的时候，受到了攻击。 墨夜与她可以说是出自同源，他第一时间就感受到了，还将自己的力量赠予她了。 也是因此，他关于那一世的记忆消失了。 这样说更准确：他的记忆化成了绯彤的力量。 他对于那些记忆反应越大，越是不舍，那力量越大。 绯彤就是靠着这力量完好的来到了界外界。 第330章 界外界(十二) 按照平常的情况来说，墨夜要想记起那段记忆，就需要要回自己的力量。 可是，现在，那力量已经成为了绯彤的一部分，如果硬要剥离出来，绯彤肯定会受到严重的伤害。 这样的结果不是月老想看到的，也绝对不是墨夜想要的。 “怎么？没有？”墨夜淡声威胁。 “有！肯定有！”月老斩钉截铁的喊道，“给我点儿时间，我需要时间。” 一定有其它的办法，一定可以有其它的不会伤害到绯彤的办法。 要将力量还给上尊。 “墨夜。”绯彤不忍心看师傅那么痛苦，拽了拽墨夜的袖子，目带恳求，“要不，要不就不要想起来了，有我记得就好。或者，我们去找司梦，你可以进到我的梦里。” 墨夜轻柔的捏着她的后颈，“不用担心他，他身为月老，天下所有的情感都由他负责，他绝对会有其它的办法。只是需要刺激。” 绯彤：…… 可是再刺激，她担心师傅他就受不了了。 刚想再说些什么，突然—— “我有了！”月老的眼睛中光芒四射，“我想到了。” 墨夜眸色一动，面上显示出清淡的期待。 绯彤也好奇看向他。 “既然你的力量没办法还回去，那么就共享吧。”月老说道，“那股力量本来就属于上尊您，现在虽然已经成为了绯彤的一部分，但是本质上应该是不变的，它对您不会产生排斥。” “需要怎么做？”这是墨夜最在乎的。 “咳。”月老说道这个，竟然有些不好意思了，“那个，简单。” 他的视线意味深长，看了看墨夜，又看了看绯彤，说道：“夫妻敦伦，阴阳调和。” 绯彤：…… 我觉得你在瞎说。 墨夜：…… 眼睛一亮，手指头轻轻颤了下。 月老为了证明自己没有瞎说，还在继续补充解释：“虽然没有切实的例子，但是理论上是可以的。你们的力量同根同源，就像是其他三千世界里，有那个叫动画片的东西。不是经常出现什么合体技吗？这跟那很类似。上尊您和彤彤……嗯……按照理论，力量可以共享，那么记忆应该也就可以共享了。” 脸颊红红的绯彤：…… 一点儿不具有说服力。 墨夜大手展开，上面再一次出现那个火焰小人，果断干脆：“他在流放之地试炼。” “试炼！”月老抓住重点，心脏猛地一跳。 该不会是……来界外界的试炼？ 墨夜对上他难以置信的目光，轻轻点点头，又问：“需要注意什么吗？” 月老转而看向一脸羞涩，恨不得原地消失的绯彤：“彤彤，给你的紫色吊饰还戴着吗？” 墨夜闻言，眉梢微挑。 “一直戴着。”绯彤边回答，边从衣服里边拿出来。 这东西她一直贴身戴着。 “给，师傅。”她摘下来，想要递给月老。 “不用。”月老挥手，“这是给你们用的，防止力量失控。” 说着，他看向墨夜，“上尊知道该怎么用。” 这东西，当初还是他给他的，让他给绯彤。 那么珍贵的宝器，竟然只是为了确定她的位置，还有替她承担反噬。 天道有轮回，徒儿她也该还回去了。 第331章 界外界(十三) “嗯？”绯彤疑惑的看向墨夜。 墨夜手掌盖住她的手，温柔又小心地带着她的手，把吊饰戴了回去。 “很好看。”他指尖停留在绯彤脖颈一侧，浅笑着说道。 心中想的是什么无人能知晓。 月老移开视线。 他一点儿不想看他们这么秀恩爱，他俩是成双成对了，他还是孤家寡人呢！ “上尊，我要如何才能去到流放之地。”他要去找他。 墨夜没有看他，说道：“那是不同于任何三千世界的一个世界。我没去过，不知道里面的情况。如果你想去，需要做一件事。” 他侧头看向月老，顿了下才再次开口：“彻底放下在界外界的一切，曾经的记忆、能力，以全新的姿态进入到流放之地。” 月老下意识的询问：“那他呢？”也是如此吗？ 墨夜点头。 试炼本就是一场舍与得的较量，或者更像是一场赌博。 过去的所有，值不值的换来有对方的未来。 那个人试图搏一搏。 月老也想。 这样行尸走肉的生活，真的不如去闯一闯，抓住最后的机会！ “师傅！”绯彤看出他的决心，有些担心，“您真的决定好了吗？或许他不是您曾经见过的模样了，您的模样也会变。那个世界未知，危险未知，甚至，不知道你们能不能再遇见。就算遇见了……” 月老倒是很洒脱，从没有过这样的轻松期待，满心的活力。 他扬了扬小手指，黯淡的红线轻轻飘了飘，“这不是还有彤彤你。我走后，月老殿就交给你了，我的姻缘也交给你了，彤彤啊，你不会舍得看师傅继续每日酗酒吧……” “我……当然不愿意！”绯彤拳头握起，重重点头，许诺一样回道：“师傅，我会努力的，您也一定要把师娘带回来啊！” “咳！”被她这样的称呼吓到，月老瞪了她一眼，不过那神色却是很满意的。 师娘……嘿嘿嘿…… “既然要去，现在就离开。”墨夜轻飘飘看月老一样，不慌不忙的打断她们，手一挥，月老就消失在原地。 绯彤不满的看向墨夜。 她们还没说完呢！ 墨夜坦然由她盯着，手掌落在她的脑袋上，轻轻揉了揉，语气满含期待：“我想恢复记忆。” 绯彤的脸噌的就红了，一把拍掉他的手，色厉内荏的训责：“师傅都还没准备好呢！最起码再等等啊，把情况说清楚点儿。” 她也还没准备好呢！虽然在那个世界，两人已经是夫妻了…… 墨夜不会说自己看着她们两个说话说不停，很不爽。 如果可以，他真的很希望绯彤眼里只有他一个人。 过去已然这样，未来他还可以努力，努力占据她的全部生活。 “你师傅已经迫不及待了。”说着，他抱起绯彤，回了自己的宫殿。 另一边，月老猝然间被人扔到界外界之外，懵呆了一瞬。 他还没说流放之地在哪儿呢！ 这让他往哪边走？！ 所幸，没过多久，他眼前出现一道淡淡的紫芒。 光芒由近及远，一直延伸到看不透的黑暗尽头。 月老神色越来越坚定，没有犹豫，他义无反顾的踏了过去。 齐嗣等着我！ 我来带你回家！ 第332章 系统任务(一) 混沌的空间里，一片纯白安静，一尘不染，更没有任何生命存在。 直到某一刻，微弱的呼吸突然出现。 下一秒，一个浑身都是淋漓血迹，衣衫褴褛，看不清面容的，姑且可以称之为人的东西闯了进来。 她努力的睁开眼睛，想要看清眼前的环境，但是眼皮刚动，额上的血液已经流淌下来，挡住了她的视线。 这里是哪里？ 她竟然还没死吗？ “哈哈哈哈……”想到什么，女人狰狞的想笑，但是刚一出声，就带动了脖子上的伤口，“咳咳！” 身体各处的剧痛让她不由蜷起身体，努力抵抗。 看来老天都不收她啊…… 只要她能活着，她就一定要回去！ 一定要亲手斩灭那个叛徒！ 女人周身散发着浓烈的恨意和几乎淹没自己的愧疚自责。 已经失去了指甲的五指，紧紧攥成一团，喉咙里呜咽出声，仿佛一只陷入绝境的幼兽。 绯彤收到感应，一来到这个空间，就看到了这么一幕。 实在是太惨了。 不忍的移开视线，指尖勾动，女子腰侧的一个蝴蝶印记，散发出浅淡的热。 翅膀煽动，原本只是一个图形的蝴蝶，顺着女子的腰线，妖冶飞翔。 “嘶~”女子忍受不住的开始扭动身体，想要躲避这种奇怪的感觉。 可是，她的身体原本就已经伤痕累累，没有一处好的地方。 她越是动，就会越疼。 “不要躲避，这是在给你疗伤。”绯彤无奈出声阻止。 绯彤感觉自己的声音已经足够温柔，足够展示出自己的善意，然而，女子还是被她的声音吓到了。 她的身体猛地一颤，然后不顾疼痛，一边抽气，一边往远离绯彤的方向毛毛虫般挪动。 “你快停下！不疼吗？！”绯彤甚至打算现身去按住她。 “别管她。”一个温暖而宽阔的胸膛突然出现在身后，两只大手将她困住，温热的呼吸洒在耳边。 暧昧、肆意。 不用想都知道这是谁，绯彤下意识打了一个寒颤。 手指拧了把男人的手臂，带着绯红的脸颊侧向旁边，低声斥责：“松手。” 如果墨夜真的听了她的话，会松手，会停止，那她也就不会借着要开始做任务的理由跑出来了。 “怎么不叫我一起？”墨夜倒打一耙，脑袋抵在绯彤脖颈处，像是一只大狗狗一样，撒娇般的蹭来蹭去。 如愿看到之后，他会满足的勾起唇角。 绯彤脸蛋跟着火一样滚烫。 她坚决地把双手改为撑在墨夜胸前，用力把他往后推，“你别闹了，我在做正事！” 墨夜懒洋洋嗯了一声，“我在帮你做正事。” 手指挑起绯彤的下巴，唇瓣擦过他的唇瓣，转过去让她看混沌空间里的人。 女人像是被什么强大的力量按住了，不管她怎么挣扎，都动不了分毫。 只能任由蝴蝶飞遍她的全身，帮助她治疗伤处。 看到她的情况在变好，绯彤原本打算暴起的小拳拳收了下去。 “你不用害怕我，我对你没有恶意。”当务之急是眼前的这个人，绯彤忽略墨夜的存在，认真的盯着混沌空间里的女人。 第333章 系统任务(二) “如果想要伤害你，在我看到你的时候，就可以取走你的性命，但我没有。”绯彤放轻放缓了语气，“你现在动一动，是不是都不疼了。” 灵悦：…… 确实感觉不到疼痛了，她动了动手指，将信将疑的半坐起身，警惕地环视周围。 入目的是一片纯白，看不出这个地方有多大，也听不出说话的人在哪儿。 这里还是天元界的范围吗？ “不要想着动歪心思。”又是一道声音响起，低磁的男声带着浓厚的压迫力，竟然让她有种这个未曾谋面的男人比她父皇还要强大的感觉。 灵悦压下心中的戒备。 确实，就像她们说的。 未知的空间，未知的人，她如案板上的鲶鱼，任由宰割。 “你们是谁？”灵悦换了个问题，“这里又是哪儿？我现在还算活着吗？” 绯彤按着墨夜的嘴巴，防止他再开口说什么。 眼神示意他闭嘴，墨夜眨眨眼睛，表示自己会闭嘴的。 绯彤不放心的重重瞪他一眼，才回答说道：“你放心，你还活着。至于我们是谁？” 脑子里一瞬间想到自己在三千世界看的小说，里面会出现一种名叫系统的东西。 “你可以称我们是系统，他是000号，我是001号。我们对你没有恶意……” “想同你做个交易。”墨夜接话说道。 绯彤没有丁点儿防备，这人怎么说话不算数？！ 她仰头瞪他，再次伸手想捂住他的嘴巴。 墨夜轻而易举的拦住她，手臂展开轻轻松松将人箍在怀里。 安抚的摸着她的小脑袋，嗓音淡漠：“我们帮你在活一次，而你需要帮我们完成一个任务。” 啊啊啊啊啊！在说什么鬼话！ 她准备说的不是这样的！ 灵悦心中一动，“什么任务？” “靠近嘉宸，得到他最珍贵的宝物。” 说这话的时候，墨夜低头凝视着绯彤，眸子里充斥着宠溺的笑意。 绯彤不明所以，还在努力的挣扎。 她是要去助攻的！要成为小灵悦的师傅！教她法术，提升她的实力！ 然后再去与嘉宸相遇。 在她看来，只有足够优秀了，在遇到那个命定的人的时候，才会底气十足，敢爱敢恨。 而不是顾忌很多，时不时自我怀疑。 墨夜不意外绯彤的反应，他唇角带着浅浅不易察觉的笑意，凑到绯彤耳边，低声说道：“有时候，你并不需要亲身上阵。她的师傅，并不一定非你莫属。” 绯彤眼神询问：“什么意思？” 墨夜神秘莫测的笑了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绯彤看到了混沌空间里的那个看起来才五六岁的小女娃。 ？！ 什么时候变的？！ 小女娃仿佛也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变化，小脸紧绷绷的，认真思考是否要接受这个交易。 什么情况？！ 绯彤迅速回身，惊讶看向墨夜。 墨夜只说了一句：“你且看着。” 看什么呀！ 正这时，混沌空间里的小娃娃，大声说出了自己的选择：“我答应！” 嘉宸是吧……她是不得已的…… 他的宝物…… 到时候她再寻找等价值的东西还给他吧。 “我答应。”她再次说道，眼神坚毅，“他的宝物是什么？” 第334章 系统任务(三) “那就需要你自己去寻找了。” 伴随着男人这道声音，灵悦感觉到自己开始下陷，就像是身处在流沙里一样。 也是在这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缩水了！ 肉肉胖胖的小手挥舞着，一点儿卵用都没有。 “你们？！你们要反悔吗？”她眸中露出惊恐，再想出声的时候，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样，一点儿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真的就这样死去吗？ 那为什么还要给她希望呢？ 让她直接去死不就好！为什么还要给她希望之后又…… 夺走呢？ 女孩儿的眼睛缓缓闭上，面容绝望，眼角溢出一滴泪。 绯彤谴责的盯着墨夜，手上动作不停，“直接送出去不好吗？干嘛还要这么折磨人？” 墨夜一点儿不觉得愧疚，甚至是理所当然—— “她打断了我的软玉温香，我稍稍反击一下不过分吧。” “这能一样吗？！”绯彤要被他的逻辑打败了，这两者能放在一起比较吗？ “确实不一样。” 绯彤听到他这样的回答，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 果然—— “她怎么能跟你比。你也不需要担心。”墨夜说着握住绯彤的双手，“她会直接去到嘉宸的面前，之后他们两个的事情就交给他们自己。至于我们，可以回去了，我感觉记忆还是有的地方不太清晰。” 男人神情虚弱，但是他的面色却很正常。 绯彤都无力吐槽了。 这个理由用了多少次了！ 这次别想让她妥协！ 她就那样直直看着他，表达自己坚定的想法。 不管墨夜怎么撒娇，怎么示弱，怎么白脸红脸唱大戏，绯彤都是坚定地“不”！ “真的一定要去？”墨夜最后问道。 绯彤感受到他的妥协，心中大喜，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她重重点头，回答很是简洁：“一定要去！” “那好吧，就当是蜜月旅行。”墨夜揽过绯彤的细腰，身形一转，压制着实力，进入到天元界。 葱绿一片，充满了生命的活力的湖边，零星站着或坐着几个人。 他们全都穿着青竹白衫，身姿挺拔，长相俊雅。 看起来年纪相仿，都不过二十岁。 其中一个腰间别着纸扇的男子，盘腿坐在湖边，手里握着鱼竿，面色沉稳，侧头看向稍靠后些的温润如玉的男子。 “三师弟呢？怎么看不到他了？又跑到哪儿玩去了？” 袁丹闻言，从书本中抬头，先是环视了一圈，才不解回答：“没看到。估计跑到那边的镇上去了吧，他一向喜欢这些。” 说完，他打算继续看书。 他这二师弟真是喜欢看书，舒泉眼睛着重在男子手里的书上面停顿了下。 这么厚的书，他一看封皮就晕了。 继续关注自己的鱼竿，又过了许久。 舒泉把鱼竿往上提了提，鱼儿还没有上钩。 他已经很无聊了，一点儿不想再耗下去。 偷偷瞄了眼左侧大概三米远的那个男人，他轻轻放下鱼竿，用几个石头夹住。 再次偷瞄一眼，很好，他还在闭着眼。 脚步抬起，慢慢轻轻的往右挪。 再瞄一眼，好的，还闭着眼呢！ 舒泉的胆子大起来，加快脚步远离—— “去哪儿？” 第335章 系统任务(四) 男人的声音淡淡，自带一股寒冰冷意。 舒泉脚步登时停在那儿，不敢动了。 快速收敛面上的不着调，他抖抖袖子，回身恭敬作了一揖，“师父。” 悄悄看了眼手抚在三尺古琴之上的男人，他继续说道：“徒儿有些担心三师弟，准备去找他。” 通体黑色的古琴，琴木幽幽，泛着绿色，秀美而浑厚，能清晰看到上面的梅花断纹，偶尔夹杂着牛毛断纹。 同样是一身青竹白袍，在这个男人身上，那种清微淡远、不入俗世的气息更加深重。 男子如玉的手指搭在琴弦上，眉目低垂，似是在沉思，又仿佛他根本没听到舒泉的话。 但是舒泉一点儿不敢放轻松，师傅他老人家可是特别严格的。 要是他溜号的想法暴露了，要求钓上了十条鱼都是少的。 天知道，能在这条沁河里活下来的鱼没多少，被他钓了这么多年，剩下的就更少了。 过了许久，至少在舒泉等来，是过了好久好久，他才终于听到师父他老人家的话—— “做好你自己的事情。” 舒泉：... 这还不如不说话呢！还是得继续坐着无聊…… 心里不满，面上却一点儿不敢显示出来，老老实实的说了一个是，他回到自己坐的位置坐好。 蔫了吧唧的，没有精神。 关桐看他一眼，唇角带笑，无奈的摇摇头。 也只有师父能让师兄安静的坐一会儿。 不等他继续低头看书，突然，他好像听到了从远处传来缥缈的，很熟悉的声音。 “师父——” “师兄——” 抬眸看去，远处一个小小的风风火火的身影，正急速奔来。 他的怀里好像还带着什么东西。 距离还是太远，看不很清楚。 舒泉也隐约听到了喊声，如蒙大赦般伸着脖子去望，语气惊叹：“小师弟这是赚了多少？他怀里抱着的该不会全都是这一会儿挣到的吗？太容易了吧。” 他也想去做生意了。 关桐没有发表意见，在没有真实的证据之前，他不会轻易下结论。 “师父！师兄！” 十一二岁的少年跑的很快，即使抱着东西，也丝毫不影响他的速度，声音一点儿不喘，依旧洪亮。 舒泉站起来，摆出一副长辈的姿态，“小师弟，师父面前不得喧哗奔跑。” 啊，小师弟来的太是时候了！ 让他好好说说他！嘿嘿嘿~ 这不是他非要做的，只是身为大师兄，他得管管自己的师弟。。。 关桐一直注意着少年的怀里，靠近了，能隐约看出是个人形？ “小师弟，你抱的是个人？”他站起来靠近观察。 小师弟袁丹脸上带着汗，眼睛却晶亮亮的，他看了看远处安静的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师父，放轻了声音点头道：“嗯，师兄你猜对了。” 他单手揽着小孩子，掀开了盖在她身上的白袍一角，像是展示自己的宝物一样小心。 “是个小女孩儿？”舒泉好奇地伸出食指，轻轻戳了戳女孩儿的脸颊，惊讶的咦了一声，“活的？！小师弟你从哪里拐来的？师兄劝你快点儿送回去，一会儿师父要是追究起来，你的屁股等着开花吧。” 第336章 系统任务(五) “师兄你小点儿力气。”袁丹心疼的看着女孩儿脸上的红印子，谴责地瞪了舒泉一眼，把女孩儿往远离他的地方挪了挪。 “还有你说的什么拐来的？我才不是师兄你，会做那样的事情。” 少年嘴巴嘟了嘟，意有所指。 舒泉尴尬的扯扯嘴角，想起之前做过的乌龙事，他颇为恼羞成怒的捏起少年的脸颊，“胆子大了啊，敢这么说你师兄？！” 袁丹仰着脖子，艰难的躲避，“疼！师兄，疼！快撒手！” 他一边转身躲，手臂不忘紧紧抱着怀里的女孩儿，声音也记着放轻，担心惊扰到女孩儿。 “师兄，快松手，一会儿摔了。”关桐熟练地当着和事佬，双手撑在两人之间，把人往两边推。 “小师弟，你也得把事情说清楚，这女孩儿到底怎么回事？你从哪里抱来的？” 袁丹朝着舒泉扬扬下巴，躲在关桐背后，把事情简单描述了遍，“这女孩儿是从天而降的，我当时在跟人做交易，差一点儿对方就答应了，我就能得到进价的三倍的利润，三倍啊！” 说着，他面露可惜，一连的摇头叹气。 舒泉：…… 这也不比他好多少。 关桐脾气很好，继续说道：“从天而降？你没上去看看吗？或者，你有没有察觉到周围有什么异常？” 袁丹摇头，“我转了好几圈，也在那里等了好一会儿，没人认识她，她还一直不醒。哦。对了，我带她回来就是想让师傅师兄看看，她有没有受到什么攻击伤害，可能等她醒了，就知道她是怎么回事了。” 关桐闻言，从他怀里接过女孩儿，女孩儿小小一个，没什么重量。 “好轻。”他眉心轻皱，低声呢喃。 “什么？”舒泉以为他说了什么，靠近好奇地询问。 “没什么。”关桐摇头，暖阳般的光芒笼罩怀里的小女孩儿。 在等待结果的时候，舒泉长臂揽住袁丹的肩膀，大半的重量压在他的身上，神秘兮兮地询问：“小师弟，今天挣了多少钱？” 袁丹嘿嘿一笑，“不多，也就咱们十天的饭钱。” “十天？太好了，接下来十天不愁没吃的了。”得到这个回答，舒泉提起的心脏稳稳放回去了。 虽然他们在仙界的身份确实不凡，哪一个单独走出去都是掀起巨大影响的存在，但这是凡间！ 师父不允许他们动用法术。 只能靠自己的双手获得食物。 小师弟脑筋转的快，做生意的一把好手，从不缺钱；二师弟知识渊博，墨笔丹青全都是一绝，随便一个字拿出去就够一个多月的生活了；只有他，每天钓鱼…… 其实如果让他用尾巴的话，他也可以很快抓到鱼。 但是师父在旁边看着呢…… 偷瞄眼那边的男人，舒泉脑袋低着袁丹的脑袋，声音压到很低，“小师弟，打个商量，借师兄点儿钱，等回了仙界，师兄就还给你。” 袁丹眼睛盯着自家二师兄，闻言，不屑的撇撇嘴，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大师兄，你就说你借了我多少了？要是让师父知道了，你觉得你会怎么样？” 他回头，对着舒泉一挑眉。 第337章 系统任务(六) 舒泉：…… 气的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就你理由多！” 袁丹瘪瘪嘴，摸摸自己的小脑袋。 他说的都是大实话！ 关桐收了法术，紧锁的眉心不见缓，“我没发现她有什么不对，一切都很正常，脉搏也很平稳。她应该只是睡着了。” “睡着了从天上摔下来，应该也会醒的吧！”袁丹探着脑袋说道。 “如果睡成猪的话，不会。”舒泉接话，下巴扬了下，“就跟你一样。” 袁丹语气幽幽：“大师兄你是不是故意找我的茬？就因为我不借你钱？” “我什么时候借你的钱了。”舒泉一脸的“我很乖，你不要诬陷我”，“就算师兄脾气好，也不能开这样的玩笑。” 袁丹被他这样的反应气的噎到了，“师兄！你想耍赖？！这是要遭到鄙视的！” 舒泉死猪不怕开水烫，“这也是我要跟你说的，不要总诬赖我。” 两人正争论着，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时，突然听到一道清亮冰冷的男声，跟夹着冰碴子一样—— “她是谁？” 两人同时看过去。 关桐不知道什么时候，抱着小女孩儿去找师父了！！！ 小女孩儿还被抱到了师父面前！！！ 眼见着关桐恭敬的说了什么，下一秒，男人冰寒的视线就冷冷的扫了过来。 舒泉、袁丹两个立马立正，垂下脑袋，乖得不得了。 “谁带回来的？”男人又问。 袁丹立刻把从头到尾，包括他当时在哪儿干什么，他准备干什么，女孩儿是怎么从天上掉下来的，什么姿势，周围人是什么反应，他接到女孩儿之后又做了什么等等等，全都都重新详细的叙述了一遍。 等他说完的时候，舒泉默默向他投去鄙视的眼神。 有本事在师父面前横一横啊？ 袁丹低垂着脑袋，视线回答他：就是这么没本事略略略。 嘉宸对已知的情况有了了解，他的手指伸向小女孩儿的手腕。 冰凉凉的指尖刚触到她，嘉宸注意到，她的眼睫毛颤了下。 是要醒了吗？ 仅是短暂的触碰，他已经可以确定，这个女孩儿没有任何问题，她很健康，现在应该只是睡着了，并且马上应该也要醒了。 收了手，站起来，挥袖间收了自己的古琴，嘉宸面色不变：“收拾一下，要走了。” “是，师父。”关桐明白他的意思。 看来这个女孩儿是真的没事，他轻轻把她放在地上，在她周围留下一个了防御性的小法阵。 收拾自己的东西，跟了上去。 舒泉和袁丹也都快速收拾东西，跟着。 他们是仙，而她是人，多了纠缠，于哪方来说都是不太好的。 一行人刚离开，女孩儿就醒了。 一睁眼就看到了碧蓝的天空，悠悠白云自在的漂浮。 鼻尖是青草的味道，耳边是清脆鸟鸣，潺潺流水。 一切都是美好的。 如果没有—— “灵悦，你醒了。还记得我吗？我是你的系统001。” 灵悦：…… “当然记得。”她撑着手肘坐起来，欣赏的视线环视周围，“不过，你在哪儿？我怎么看不到你？” “我在你的脑子里，你在心里跟我说话就可以。” 第338章 系统任务(七) 脑子里？ 灵悦瞬间一个激灵，“你该不会可以看穿我心里想什么吧！” “当然不会！我只是可以听到你的话，你也可以听到我的话。” “哦。”这样啊。 灵悦放下心来，紧绷的后背再次放松了。 她……嗯，因为有遗愿未了，所以就跟这个自称是系统的家伙签订了契约。 她给她再一次的生命，而她，则是要去得到嘉宸最珍贵的宝物！ 很公平的交易。 “这里就是嘉宸的地盘吗？”灵悦问道。 绯彤微不可察的叹口气，“不是，他们刚刚在这里逗留，在你醒来的前一刻，他们离开了。” “嗯？！！！他竟然就这么放我一个小姑娘在这里危险的野外？！”灵悦紧紧抱住自己，眼睛瞪的大大的，一脸的难以置信。 绯彤：“……嗯。” 说完，她脑袋靠在身边的男人肩膀上，凑到他耳边轻声吐槽：“她怎么跟之前见到的一点儿不像一个人，你该不会把她的性格都重塑了吧？” 墨夜淡淡看她一眼，学着她的样子，唇瓣移到她耳廓，莫名的暧昧丛生，“只是让她忘记了一些，以后可以当做奖励还给她。” 绯彤：！ 还可以这样吗？ 灵悦自我安慰了会儿，喊道：“001，你知道他们是去哪儿了吗？我得去赶上他们。”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短腿，希望可以撑得住。 事实上，它还真的撑住了。 只是，在到了小镇的时候，这两条腿说是腿，不如说是代步工具更准确。 因为到小镇时，灵悦脑子里只剩下喘气、换脚、走一步再走一步。 肚子的咕噜噜当成伴奏，眼睛盯着人多的方向。 走啊走。 每一次看着要撞到人了，又巧妙的避开了。 要摔倒了吧，其实还在艰难的站着。 眼前已经迷糊着看不清了，男的是包子，女的是包子，鼻子嗅着香味，被吊着走。 “嘿，这小女孩儿挺有意思的。”有个高颧骨尖鼻子的中年男人注意到了她。 他故意去买了一屉肉包子，高高举起，“嘿，小姑娘，想吃包子吗？在这里哦～” 镇上的街道不算宽，两侧展开摊位之后，中间可以走的路就更窄了。 路上有着不少行人，他们被男人的声音吸引看过来。 或是好奇，或是不屑，或是可怜，但是最终都没做出行动制止。 有的有那样的心思，终究勇气没够，差一点。 女孩儿闻到包子的香味清醒了些，脑子里是001不断地呼喊提示，就算她想沉浸，也没办法。 抬眸看了眼明显不怀好意的男人，视线移落在他手上的包子上。 她是真的很饿，要怎么做，才能从他手上拿到包子呢？ 不劳而获她是不愿意的，去偷去抢也是不行的。 现在，他送到她面前，她不接了真对不起自己。 “001，你能帮我什么？” 第一步，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 绯彤通过水镜看到外边的情况，想了想，说道：“我可以……在你落下来的时候接住你。” “这样啊……”灵悦思索了下，“你别接我了，接包子吧。” 绯彤：…… 她是不是需要说清楚点儿。 第二步，准备行动。 第339章 系统任务(八) 灵悦一只脚往后退了退，降低身体重心，在心里告诉绯彤：“001，准备！” “灵悦，我的意思是……” “动手！”灵悦已然跟个小炮弹一样奔了出去。 一脚踩在男人的脚背上，趁着他吃疼弯腰，努力往上蹦，手指够到笼屉，“大叔，谢谢你的包子！” 白白胖胖、汁液滚烫的包子像是玻璃球一样四散。 周围人的惊呼、中年男人的吃疼咒骂、灵悦欢快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绯彤有心无力，眼睁睁看着现场的混乱，以及马上就要落地的包子。 就算她是神，也没办法隔空做什么啊！ 完了，要失信了。 就在这时—— 在包子要落地的一瞬间，神奇的一幕出现了。 圆滚滚的包子就像是溜溜球一样，凭空跳了几跳，竟然自己回到了笼屉了？！ 绯彤松了口气，靠回墨夜怀里。 幸好他出手了…… 幸好。 原本她想的是，他应该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一个柔弱的小女孩儿摔到地上，没想到包子也不会。 还好还好，也算是她说到做到了。 灵悦跳回地上，单手撑地，很是迷惑，这是什么情况？ “001，你在做什么？” 绯彤安静不出声，这种情况下，装死是最好的处理办法。 “是仙人！”不知道是谁突然喊了一句。 惊讶的众人很快都反应过来了。 是啊，是仙人的仙术啊！ 不然谁能做到这样神奇的事情呢？ “恭迎……恭迎仙人降临！” “是仙人啊！” “仙人在哪儿呢？仙人请看看我的资质，是否能够成为您的仆人啊！” “仙人……” “仙人……” 一句又一句的呼喊，一个又一个人叩拜在地上，崇畏、恭敬，满心的虔诚。 仙人？ 灵悦嘴角抽了抽，001这一招使得……还真可以！ 正好那个男人已经跪在地上，一边忏悔自己的行为，一边叩头。 她悄悄挪过去，拿起一个包子。 心里默念：就当这是给仙人的贡品，而仙人不会真的吃的，丢了就浪费了，所以…… 我还帮你解决吧！ 作为一个以后会成为仙人弟子的人，她会保佑他日日向善。 沾着灰尘的小爪，摸到了包子。 “嘿嘿嘿……”拿到了！ 灵悦迅速把包子藏起来，同时环视周围，他们都在认真的叩拜仙人，应该不会发现她……吧？ 抬头间，正对上一双清澈疏离的琉璃眸子。 灵悦：…… 假装没看到他可以吗？ 视线稍稍移转，才发现，他身边还坐着三个气质各异的男子。 他们正坐在靠窗位置，并且都低头往下看着。 并且其中一个朝她挥了挥手，一个调笑地挥着……金算盘？ “嘉宸上仙就在他们之中！”绯彤及时提醒说道。 垂下眸子，准备装作什么都没看到的灵悦，听到这样的话，轻轻咬唇。 这样啊…… 那就走不了了。 灵悦放弃自己原本的打算，轻手轻脚的走出人群，上了旁边酒楼的二楼。 扒着楼梯口，她探头去观察那边的几个人。 无论哪一个都卓绝清逸，不似凡人。 仙人啊……就是这样的吗？ 那嘉宸上仙会是他们中的哪一个呢？ 玩算盘的那个小孩儿肯定不是，这个喝茶还不忘看书的？ 第340章 系统任务(九) 或者是旁边这个总是动来动去的？ 其实，她觉得最靠窗那个，就她刚才一眼就注意到的，最可能是了。 正猜测着，那人突然转眸看了过来。 琉璃眸子里没有一丝一点的情绪。 灵悦：！ 快速垂下眸子，缩回头，躲开他的视线。 “001，嘉宸是他吗？” …… 一片安静，没人回答。 这个不靠谱的001！ “小丫头，你是来找我们的吗？”突然，一道清亮的男声从头顶响起。 灵悦仰头，对上一张笑容满面的脸，只是那脸……她怎么看怎么觉得狡诈奸滑。 “因为刚才我们看到了你偷包子，是这样吧。”袁丹蹲下身来，与她平视，明明也还是个不大的孩子，说起话来，语气教诲，带着厚重的道理。 “偷东西不好，君子爱财要取之有道。要想成为一个富商，首先要做到问心无愧……” 灵悦：…… 不！她并不想成为一个浑身铜臭的人，也不想听这些大道理。 还有，他也不比她大多少。 “哥哥，那个人在看你。”她故意指着他身后，快速瞄了眼某个人，收回视线。 他怎么还在看着她？！ “哦，差点儿忘了。”袁丹一说到关于金币，关于挣钱的事情，就格外的投入。 伸手抱起灵悦，一脸的温和：“走吧，师父让我邀请你一起过去。” “放我下来！”灵悦小脸一鼓，澄澈的眸子瞪着他，她还没答应要一起过去！ 再说了，就算过去…… “我可以自己走！”女孩儿的小拳头重重砸向挺拔少年。 “你力气好小，也好轻啊。”袁丹一点儿不把她的敲打放在心上，这就跟挠痒痒似的。 他凑近灵悦，眼睛扫描一样盯着她看，很是好奇，“哇，你的脸好白啊，听别人说，妹妹的脸都是软软的，香香的……” 他嗅了嗅，一脸惊喜：“真的诶！” 说着，把小女孩儿放到空着的椅子上，伸出罪恶的手。 “啪！”灵悦毫不客气的打开他，“男女授受不亲！” 明明很凶的表情，因为她的软软白白的脸颊，甜甜糯糯的声音，没有丝毫震慑力。 甚至，舒泉都蠢蠢欲动，想要捏一捏。 身为家中老幺，他从不知道有个妹妹会是什么样的。 别人家的，他不屑去抱，可眼前这个，是个没主的。 要是让灵悦知道了他心里想的是什么，肯定粉拳冲着他的脸就砸了过去。 现在她只是努力侧着身子，躲避向他伸来的两双魔爪，“你们走开！这是欺负小女孩儿！身为仙人，怎么能欺负一个普通小女孩儿呢？” 关桐靠在椅背上，手里捧着一本泛黄的古籍，“你怎么就确定我们是仙人呢？” 他用书卷指着心里被某种想法占据的两个人，“看他们，这不就是明晃晃的人贝反子吗？看你这么可爱，他们一会儿就会把你卖了。” 灵悦：…… 她不是真的小孩子…… 舒泉：…… 袁丹：…… 虽然某一部分说的不错，但是这么说的他们好猥琐。 舒泉坐直身体，面色凛然：“二师弟，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 袁丹点头，“不对不对。” 第341章 系统任务(十) 舒泉：“我们顶多也就把她抱回去自己养着。” 袁丹点头：“自己养着！” 灵悦：…… 你们问过我的意思吗？！ 我有答应吗？ 她幽怨的盯着舒泉和袁丹，也只盯着他们两个。 她能明显感受到那个一直没出声的男人，在盯着她看，也知道那才是她的目标。 可是，她莫名的胆怯，不敢与他对视。 “你还没回答我？”关桐语气带些浅淡的委屈，修长的手指拽了拽灵悦的衣服。 “呃……”怎么感觉他们才是孩子。 灵悦赶走自己不切实际的想法，脑中很快就有了理由，也不算是说谎，这也确实是她心里真实的想法。 “因为你们的面孔、气质，一看就是仙气飘飘，不食人间。我一个小姑娘，你们拐我图什么？” “你看得到？”嘉宸第一次开口。 他的声音清朗醇厚，仿佛四月春风拂面，温和淡雅，与他给人的感觉一点儿不一样。 灵悦没察觉到不对，点头回答，“嗯。” 等她意识到刚才说话的谁之后，小身子登时就僵硬了，将将对上的眼睛，也缓缓的、缓缓地移开了。 “能看到我们的真面目？！”袁丹猛地凑近了，两只手扒住她的眼睛，仔细盯着。 淡泊的关桐眼里也浮现出警惕探究。 舒泉虽然没有动作，但是这已经显示出他的戒备了。 “哎呀，你干什么呀？！”灵悦眼睛难受，苦着脸推他。 “就是看看。”袁丹不想放弃自己的想法，坚持不懈的靠近。 “我眼睛疼。”灵悦不知道他这是干什么，但是，如果嘉宸身边的人都是这样子的话，她宁愿不跟着他。 她可以努力提升自己的实力，然后去他的宫殿里偷。 “灵悦小可爱，忍一忍，他们都是很好的人。”一直没声音的001，这时候突然上线了。 如果她现在实体出现在灵悦面前，灵悦一定会去薅她的头发，痛不在她身上，她当然没事了！ “松手。”嘉宸淡淡出声。 明明他没有多余的动作，袁丹一松手，灵悦小小的身子就飘到了他面前。 小脚站在桌上，四目平视。 灵悦抿紧唇瓣，打定主意，如果他要是做跟那个熊孩子一样的事情，她就…… 她就以后，把他的宫殿掏空！ 然而，男人没有说话。 一直没有说话。 直到外边起哄的人都走完了，到灵悦的小短腿站累了，他还是没有说话。 一个字都没有。 甚至，他的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样的魔鬼啊！ 灵悦瞪他一眼，一屁股坐在桌上，蔫了吧唧的，“你到底要干嘛呀？审问我就说嘛，要是想批评我偷包子，你也说啊。我很饿，很累！我只是一个小孩子，无家可归的小孩子，你至于这样对我吗！” “就仗着你们是大人吧，以后我也会长大的！会长的比你还高。”说着，她开始哽咽，眼泪不要钱的哗哗往外流，“我记住你今天是怎么对我了，呜呜呜！” 小手愤愤地从衣服里拿出已经凉了的包子，拍到桌上，“给你，包子！呜呜呜！这样你可以放过我了吧！” 第342章 系统任务(十一) 一旁的舒泉、关桐、袁丹全都呆住了。 不仅是从没有见过女孩儿哭，更是从没有见过被自家师傅吓哭的女孩儿。 好奇之下，舒泉和袁丹只知道瞪着眼睛盯着灵悦看。 关桐也不看书了，不知道从哪儿拿出一张宣纸，还有毛笔，一边观察，一边在纸上快速的写着什么。 神色是少有的惊奇鲜活。 要说最懵逼的，其实是嘉宸无疑了。 他只是测测这个女孩儿的资质。 她刚才的动作很利索，弹跳力不错；即使那个人对她怀有歹心，她依旧放过他，并且只拿走了一个包子，心底是有善的存在；刚才虽然一直对着舒、袁两人语气不好，但是眼睛澄澈，没有一丝坏心思，坦坦荡荡的。 所以，惜才之心影响下，他就想着测测她的资质…… 嘴巴动了动，面瘫的面孔之下，是淡淡的不知所措，“别哭。” “嗝！”灵悦大大的眼睛控诉的盯着他，话音带着哭腔，含糊不清的，“我都这样了，还都不能哭……” 话音刚落，小肚子里传来一阵—— “咕噜噜噜……” 呜呜呜呜…… 灵悦神情一顿，丢死人了！ 她还是一个姑娘啊！ 下一秒，嘴巴一瘪，再一次—— “呜呜呜呜呜哇哇哇……” 她好惨啊！ 袁丹好奇的视线挪向某处，“哇哦，这里怎么会叫呢？” 舒泉也不知道，他试图伸手指去戳。 “咳。”关桐用毛笔挡住了他，“人都是需要吃东西的，尤其是这样的幼崽。她只是饿了。” 他把舒泉的手指拨到一边，人小女孩儿已经哭得这么伤心了，就不要再去招惹了吧。 “吃东西？残枫绸？凤宝花？你带着什么吗？”舒泉边说着，手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寻找可以吃的东西。 “这个吃吗？”袁丹把自己宝贝的金算盘放在灵悦面前。 知道不能指望自己这几个没有一点儿生活常识的徒弟，嘉宸招来了小二，加了些热乎的汤菜。 “哦，原来是这些啊。”舒泉有些嫌弃，这些东西一点儿不好吃。 他看向正埋头苦吃的小女孩儿身上，脸上带着明晃晃的怜悯，“真可怜，都不能享受那些美味，唉。” 灵悦：…… 懒得理你。 这一次，袁丹摇头了，“大师兄你说的不对，你可以尝尝，这个的味道还不错，叫什么糖醋排骨，酸酸甜甜的，很不错！” 其实他也是不想吃的，只不过看小女孩儿吃的那么香，他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就尝了那么一口，然后，他就知道了，什么叫真香！ 关桐宝贝的抱着自己的书，一脸超脱模样，也只有他问了一句正当时的问题：“师父，您打算怎么处理她？” 这一问话，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嘉宸身上。 师父很少做多余的事情，而现在这些……是不是说明，他有其他的安排呢？ 灵悦握着勺子的手停了下，但是最终没有抬头。 无论怎么样的结果都无所谓，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这一次不行，以后再找其他的途径呗。 哼！ 她就算看起来是个小孩儿，她其实很厉害的！能保护好她自己！ 第343章 系统任务(十二) 察觉她全部想法的绯彤：…… 如果她的小脚脚没有交叉叠在一起的话，她还真信了她了。 嘉宸看着似乎毫不在意的小女孩儿，缓慢开口问道：“愿意成为我的第四个徒弟吗？” “第四个徒弟？”袁丹掰着手指头数数。 “小师妹吗？我终于要有妹妹了！”舒泉眼睛里蹦出明亮的光，直勾勾盯着灵悦，像是在看什么珍惜物件。 以后别人再朝着他炫耀妹妹是多么可爱的生物时，他也可以同样的炫耀回去了！ 看！ 这红红的眼睛！ 看！ 这圆圆的脸蛋！ 看！ 这短粗的小腿！ 谁能比得过！ 关桐看着灵悦，没有反对的点头，师傅是不会做出错误决定的。 他相信师傅的选择。 想着，他继续沉浸在书本里。 袁丹笑的跟一朵花一样，大脸凑到灵悦面前：“小师妹，我是你三师弟，我叫袁丹，不是那个元丹，是这个袁丹。” 灵悦：…… 管你是哪个袁丹元丹的，她有做出任何反应吗？ 她答应做他们师妹，做那个人的徒弟了吗？ 灵悦悄悄看向嘉宸，嘉宸还是那副万年不变的神情，似乎不管她是什么样的回答都无所谓。 灵悦放下小爪子里的筷子，从宽大的椅子上转个身，两条腿努力够地面。 “小师妹这是干什么？”舒泉摩挲着下巴询问袁丹。 袁丹没理她，他绕着灵悦走来走去，嘟嘟囔囔的说个不停，“小师妹你是要下来吗？我帮你怎么样？我来抱着你？” 他伸出双手，而这时，灵悦已经自己下来了。 擦擦额角的汗，她面色认真绕过挡路的袁丹，走到嘉宸面前，小嘴紧抿着，与他四目相对。 这小丫头是打算做什么？ 六只眼睛全都不约而同的瞄向一大一小两个人。 “你想说什么？”嘉宸问道。 “太草率了！”灵悦光洁的小眉头一皱，大声指责，“你都不问问我的来历吗？不该先问问我叫什么名字，来自哪里，家里有什么人，会什么？以后打算做什么？喜欢什么，讨厌什么，这些不都该问清楚吗？” …… 关桐：“噗嗤~咳！” “噗嗤~哈哈哈哈哈哈！师兄你听到她说什么了吗？”袁丹笑弯腰了，靠在舒泉胳膊上，眼泪都笑出来了。 “听到了听到了。”舒泉一脸的戏谑笑意，大手拍着他的后背，一边说道：“小师妹啊，别的我们不敢保证，但是，这世间能伤到我们几个，那是少之又少。何况还有师父在。可以这么跟你说吧，有师父在，走遍天元界任何地方都不怕！何况你这个小丫头。” 说着，他弯腰捏了捏她挺翘的小鼻尖。 唔……疼…… 灵悦扭着身子躲避他，只是脚尖不知道踢到了什么，身子一晃，扑到了嘉宸怀里。 灵悦：“……” 小女孩儿似乎没想到他会接住她，甚至做好了摔到地上的准备，眼睛紧闭，身体紧绷。 “想好了？”头顶传来男人的声音。 灵悦抬眸对上他的眼睛，像是蒙了一层薄冰的琉璃眸子，疏离中带着莫名的温柔。 那一瞬间，脑袋像是被什么控制了，软糯的声音喊道：“师父。” 第344章 系统任务(十三) 宽敞的大路上，没有多少人，尽是赶着马车，骑着马的行人，面色匆匆，步履飞快。 不过，也有例外。 在路的左侧，走着四个人，不对，应该是五个，因为后边，远远的还坠着一个。 灵悦气呼呼的迈着小步子，包子脸鼓鼓的，眼睛带着愤怒瞪着前边的四个高大的身影！ “001，你说我刚才脑子是不是抽了？！为什么就答应了做他徒弟呢？！为什么！！！” 如果她这是第一次问，绯彤会认真回答她，带着些安抚，说：“这样多好，可以近距离靠近嘉宸，达到目的的可能性就增大很多。” 然而，这不是第一次了！！！ 从出了那个酒楼，这一路上，灵悦一直在碎碎念，一会儿吐槽她自己，一会儿吐槽嘉宸还有他的三个徒弟，哦，现在已经是她的三个师兄。 说了一遍之后，仿佛失忆一样忘记，再说一遍。 到现在，绯彤已经不想理她了。 直接屏蔽她，跟墨夜卿卿我我去了。 “001？！001！怎么又不见了，真是太不负责任了，如果可以，我要换掉你！”灵悦愤愤说着，小小的拳头紧紧握着。 踏出去的脚步更用力了！ 哼！就算累，她也绝对不会认输！ 不就是腿长吗？她就走快点儿！ 眼睛紧紧盯着前边的四个挺拔的身影，真的是恨不得扑上去，抱住其中一个。 “二师兄，你怎么了？”袁丹拨着自己的金算盘，无意间看到关桐若有所思的模样，不由问道。 关桐看他一眼，“感觉有什么被忘记了。” 舒泉也凑过来，表达自己的想法：“我也是，觉得是忘记了什么。可是我想了又想，还是没发现是什么？这就是错觉吧，别在意了。” 说着，他瞄了眼神色淡定不变的师父，脚步稍稍放慢了些。 他宁愿一直走着，也不想去钓鱼。 “其实，我也有这样的感觉。”袁丹摸摸自己的脑袋，一脸不解，“但是咱们三个不会同时忘记什么吧。。” 说话的时候，他的底气不太足。 实在是心里的心虚感……一点儿一点儿的增长…… 怎么回事？！ 这时候，嘉宸突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师父？”关桐问道。 袁丹和舒泉也疑惑的看向他，该不会师父也有这样的感觉吧。 嘉宸唇角紧抿了几分，没有回答，他回身看向远处—— 远处的那个艰难行走的小尾巴。 嘉宸难得的生出一丝丝的愧疚感。 舒泉师兄弟三个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 哦，原来是忘了小师妹了…… 灵悦终于等到这几个人想起自己了，看着那四个高大的身影，嘴巴一瘪，鼓起小胖脸，眼睛瞬间红了一圈。 “笨蛋师父！笨蛋大师兄！二师兄！三师兄！” 明明走出酒楼的时候，一个一个说的那么好听，那意思是要把她当成宝贝来疼爱的，可现在呢！ 一出门就把她忘了！ 灵悦委屈，但灵悦不说。 “咳。”曾经大放豪言，说自己肯定会把小姑娘当成亲妹子一样疼爱的舒某人，单手抵拳，不自在的咳了一声，耳朵根泛着轻微的红。 第345章 系统任务(十四) 胳膊肘撞向旁边的袁丹，“你怎么不知道照顾自己的小师妹呢？要你何用！” 袁丹吃疼，不甘示弱的反驳，“大师兄，你不也一样。” “你小子还敢顶嘴！”舒泉当即又是一拳头打了过去，恼羞成怒了。 关桐脑子顿了下，还沉浸在书中的奇妙世界。 不过，身边两货的声音太大，让他拧了下眉。 指望他们是不可能的，他正打算去把落在后面的小师妹带过来，只是还没等他动作。 嘉宸已经抱着委屈巴巴的小女孩儿缓步走了过来。 明明是三两步，但是已经到了眼前。 灵悦紧紧攥着嘉宸的衣领，小脑袋抵在他宽厚的肩膀上，小奶音发出一个很凶的—— 哼！ “我不会原谅你们的！永远不会！等我长大了，也让你们尝尝被丢在后面的感觉！我发誓一定会！” 咦~连放放狠话都这么可爱~ 舒泉对着袁丹挤眉弄眼，用嘴型跟他说： 让你们也尝尝被丢在后边的感觉！ “噗~”袁丹没忍住，在要扑出笑声的一瞬间，收到了嘉宸警告的视线，他迅速憋了回去，脸通红。 双手紧紧捂住嘴巴上，像是加了一层封印一样，把声音全都堵回去了。 关桐收了自己的书，往前走了两步，伸出手，“师父，让徒儿抱着小师妹吧。” 嘉宸大手盖在女孩儿的脑袋上，视线落在女孩儿身上，“我来吧。” 明明声音还是那么的冰冷，却无端让人感受到一丝丝的温情。 好像，他，挺在乎她的。 灵悦悄悄露出一只眼睛，偷偷看他。 男人的侧脸仿若刀削出来般的挺直立体，好像，也挺白的…… 灵悦试探的伸出小小的指头，自以为所有人没注意到的时候，戳了一下。 然后，又戳了一下自己，作比较。 嗯，没她软。 因为被抱着，背对着舒泉三个，所以她就没发现。 一米八、九的高大男人，一脸娇羞的戳了戳自己的脸，然后又戳了戳身旁男孩儿的脸颊，那动作，简直是复制粘贴的一样。 做完这动作，一大一小两个男人，相识而笑，双手紧紧捂着嘴巴的无声大笑。 关桐虽然没有那么夸张的表情，但是眼睛里也溢满了笑意。 “好了，走吧。”嘉宸开口了。 三个人立刻恭敬回答：“是，师父。” 一行人继续走在路上，虽然也吸引了很多的目光，但都是远远地好奇打量，并没有一个停下来。 当今的这个世道，虽然魔界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安寂下去，但是谁都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正潜伏在某处，准备偷袭。 这样长得不好看，还大摇大摆走在路上的一行人，怎么想都没有让他们停下的理由。 这一路上也没看到什么湖泊树林，所以，舒泉一行人一直走到太阳落下才终于停下。 中途，灵悦有想下去自己走的时候，但是嘉宸没有允许。 按照袁丹的说法是这样的：“你走的太慢了，要走到下一个镇子，得花多少时间，这么长的时间，可以挣得多少钱？小师妹，师兄告诉你一个真理，能不浪费的世间，就该全部用在挣钱这件伟大的事情上。” 第346章 系统任务(十五) 他还掏出自己的金算盘来证明。 “这么算吧，一刻时间当成十金币，拿刚才你走路的速度来看，能节省下来……” “别说那些大道理！”舒泉推开袁丹那一提到金币就亮闪闪的大脑袋。 要是到了下一个城镇，他又需要安静的待在一个地方了。 太折磨人了。 绝对要能拖就拖！ “小师妹是想自己走吗？”舒泉一副我是一个好兄长的表情，“师兄牵着你怎么样？咱们一起走？” 灵悦扭开脑袋，拒绝！ 她还记得刚才他是走的最快的那一个。 但是，她也是真的想下去自己走。 小手拽了拽目视前方的嘉宸，“师父，你累不累，我自己走会儿吧。” “不用。”嘉宸没有看她，还在走着自己的路，灵悦真怀疑，他的每一步都是丈量出来的。 “师父你不累吗？我，应该挺重的吧……”还走了这么长时间了…… 女孩儿的声音在中带着明显的担忧，圆溜溜的眼睛也澄澈的如同湖面，一眼见底。 嘉宸脚步放缓了两分，“无事。” “小师妹，你忘了，我们不是凡人。”舒泉又凑近说道，“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累了。对了，你想不想玩一个游戏，特别好玩儿。” 说着，他对着灵悦眨眨眼睛。 灵悦其实一点儿不想玩，但是师父就算是仙人，也需要休息一下吧。 稍稍思索了下，她转向嘉宸，语气恳求：“师父，徒儿想跟师兄一起玩儿。” 胖胖的手指头撒娇的拽着嘉宸的衣领，“可不可以呀，师父？师父父？师父父父父！” 黏糊糊的话就这样脱口而出，还带着一种击中心扉的熟悉感。 只是稍稍有一点儿不一样，好像是：阿父？ 嘉宸警告的看了眼舒泉，舒泉立刻站直身体，用表情表示自己的无辜，以及真的没有坏心思。 将女孩儿放在地上，轻轻推了下。 灵悦回神，送出一个大大的灿烂笑脸：“谢谢师父！” 嘉宸轻轻颔首。 “小师妹！你这么喜欢师兄，真的是太让师兄开心了！”舒泉几乎是在嘉宸点头的一瞬间，就将灵悦抄了起来。 “大师兄，你小心点儿。”关桐跟在嘉宸身后，捧着书继续往前走。 “放心！”舒泉摆了摆灵悦。 灵悦：“……大师兄，我不是玩偶，你把我放下来好吗？不是要玩游戏吗？” 她想着的是转移注意力。 对于什么游戏，她一点儿兴趣都没有，只是为了能够自己走的理由而已。 现在师父放下她来了，就可以自己走了。 “小师妹，你已经迫不及待了？”舒泉惊喜道，“我还以为你需要再准备准备。” 一瞬间，灵悦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她握着舒泉的手臂，努力的往后躲，想要返回，“师……师兄，我……” “不要着急啊，咱们现在就开始！预备！”舒泉不给她继续说话的机会，双手抱着灵悦，往下放。 灵悦吞了口口水，心脏提起，一点儿不敢放松，“师……” “开始！”伴着舒泉快速清朗的声音，小小的身影被用力的抛向空中。 伴着惊恐的尖叫声。 第347章 系统任务(十六) “刺不刺激？好不好玩？” 落回来之后，舒泉僵硬着身子，笑嘻嘻的询问，眼睛时不时飘向前边站定，正盯着自己看的的自家师父。 灵悦还没缓过神来，睁圆的眼睛里载着小小的惊恐，唇瓣颤了颤，手指抓了把舒泉的俊脸，“想再来一次。” 好的，放你下……嗯？ 再来一次？！ 舒泉唇角的弧度一僵，难以置信的又问了一遍，“小师妹你想再来一次？” 边说，他眼睛边往前瞥。 这可不是他强迫的，是她自己要求的！ 师父你看清楚啊！！！ 灵悦虎着脸，点头：“嗯。” 双手合十成祈祷状，圆溜溜的水眸期待的看向舒泉，嗓音软糯，像是馋了蜜，“师兄不可以吗？就一次好不好？” “咳咳！”舒泉扭过脸去，耳根浮起淡淡的粉色。 他家里全都是一溜烟的小子，平时都是你给我一拳，我给你布置一个陷阱，像灵悦这样的软软的存在，会这样撒娇的，这是第一个！ 所以，他还真有些不好意思。 毕竟，他一开始的想法，是要吓吓她的。 “你确定？”他心中带些歉意，再次询问。 灵悦笑着点头，一脸天真，“师兄，我很确定。” 她挥着手臂，带着向往，解释说道：“这样飞的好高，可以看到很多的东西，那边！我看到好像有一个果园，但是……刚才没有看清楚……” 说到后边，她的语气弱下去。 原来是馋了…… 袁丹朝着她投去揶揄的目光，三两步走过去，从舒泉手里接过灵悦，“小师妹，三师兄交给你个任务，很简单，这关系到咱们师兄妹几个接下来的生活品质。” “给我。”舒泉仗着自己的个高手长，把灵悦抢回了自己手里，“就你那小个儿，能接住吗？别给摔地上了。” 说着，朝袁丹丢去一个炫耀的眼神。 “大师兄你这话说的，我虽然看起来矮，但是，我的实力，一点儿不比你弱，别看不起人。”他伸手要去抢灵悦。 “晚了！”舒泉笑着，一把将灵悦往上扔去。 “哼！”袁丹不甘示弱，挤着舒泉，向上举起手，“这次就让给你了，下一次绝对会是我接住小师妹！” 关桐：“……” 这是把小师妹当成玩具了？ 握着书本的手指轻轻动了下。 这几个人虽然好玩好闹，但是嘉宸对于他们的本性还是信得过的，只要灵悦是在开心的玩儿，他也就不阻止了。 淡淡收回视线，嘉宸留下一句：“自行跟上。” 然后缓步继续往前走。 “好的，师父。”袁丹一边回答，一边仗着自己体型小、灵活，出其不意的往上跳了下，抢先接住灵悦。 “小师妹，记得观察果园周围情况啊！”他再次将灵悦扔了上去。 “就这一次，让给你了。”舒泉屁股一撅，将袁丹顶去了旁边。 已经飞到了空中的灵悦：…… 她保证不会听话的观察！绝对不会！ 小拳头握起，灵悦闭起眼睛，用心的感受—— 这种莫名的熟悉感。 尤其是在到达最高处的时候，那种特别特别开心、满足的感觉。 她试着放松自己，相信下边的人。 第348章 系统任务(十七) 她努力的想要找到那种感觉。 所以，即使被扔高高，也要！ 清脆欢快的声音从后边传来，嘉宸偶尔会回头看一眼。 看这师兄妹三个玩的很开心，他唇角微微向上扬了扬。 没有管。 只是眼角余光能偶尔看到最乖的二徒弟，明明是很想去一起玩儿，但是非要端着，眼睛时不时的往后瞄。 “小师妹你看到了吗？那个果园，里面种的都是什么？周围人多吗？” “……没看清，师兄你再扔高点儿吧。” “不行，太高了，会很危险，这样的高度正好，看不到也没关系，开心吗？” “什么叫看不到也没关系，那都是商机！大师兄，你记得你还欠着我钱呢？什么时候还？” “诶~小师妹，你怎么往前边去了，注意安全呐！看大师兄怎么飞身接住你。” “哈哈哈哈~” “大师兄，你别想逃避！小师妹啊，作为你的小师兄，你舍不得拒绝的，对吧？” 师兄妹几个人一路吵吵闹闹，终于到了镇子。 “老乡，咱们镇子里是不是有个果园？”袁丹已经飞快跑过去，拽住一个中年男人询问。 关桐则是径直走过他，去到前边五六步远的客栈订房。 “师父？”灵悦坐在舒泉脑袋上，小手努力的够嘉宸，“师父？” 嘉宸眸色很淡，带着冰冷的厉芒，望着镇子里面的方向。 听到喊声，他转过来看，只是已经收了里面的种种，“饿了么？” 灵悦摇头，“没有，只是感觉刚才的师父好遥远。” 她的手掌攥了攥。却徒劳的抓空。 “师父就在这里。”嘉宸递过来一根手指，让灵悦攥住。 微凉的触觉带着一种像是承诺的语气，传递到她的心里。 “嗯。”灵悦默默握紧了。 “怎么感觉，我很多余呢？小师妹？”舒泉眼睛幽怨，大手故意晃她，“别忘了是大师兄这一路托着你……” 灵悦：…… 这并不是她想要的好吗？ 她也想自己下地自己走，但是他死死抓着她，不让她动。 尤其是结束那个所谓的游戏之后，她明显可以感受到舒泉对待自己的态度有了细微的变化。 明明是个小孩子，灵悦故作老成的叹口气，空着的另一只手的手指攥住舒泉的。 “这样吗？”她晃了晃，很是无奈。 怎么感觉大师兄才是真正的孩子啊。 舒泉满意的笑弯了眸。 几个人走进客栈，在一个空桌坐下来，关桐和袁丹也都走了过来。 “师父，那个人说，这个镇子里，没有果园。”袁丹把算盘按在桌上，一脸的气愤憋屈，“这下赚不成了，他还说，这一片根本没有可以作为果园存在的土地。” “可是，我真的看到了。”灵悦坐在高高的木凳上，举起自己的小手，表示自己说的都是真的，没有骗人。 “别着急。”舒泉把她的小胳膊压下去，然后把已经变得温热的茶水，放在她面前，“我们相信你。” 灵悦又看向嘉宸。 他慢条斯理的喝着茶，动作认真又优雅。 她再看向关桐，关桐捧着一本书，对上她的视线后，他顿了下，从袖袋里拿出一本厚厚的书。 第349章 系统任务(十八) “给你，平时多看看。” 灵悦：…… 这都跟她差不多重了。 用手比一比，有她一只手那么厚。 并且那封皮已经很旧了，真担心手一碰，它就碎了。 灵悦：“……” “小师妹，咱们都不是平常人，这你是知道的。” 最后还是袁丹给她解释了。 “你以为咱们真的就是外出游玩吗？并不是。”他冲着她眨眨眼睛，却没有说更多的。 “你现在还小，帮不了我们。”舒泉语气停了下，“师兄们很厉害，不需要你帮忙。尤其是有师父在，你就乖乖的玩儿吧，等咱们回去了，再出来就难了。” 灵悦似懂非懂，她点点头，小口嘬着温茶。 “灵悦小可爱，你想知道他们出来这是干什么吗？” 猝不及防的听到001的声音，灵悦稍稍被吓到了。 吞下差点儿被喷出来的温茶，她立刻在心里回道：“001！你还敢说话！” 绯彤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为什么不敢？” “我之前那么着急的呼喊你，为什么你都不回应呢？”这是最让灵悦气愤的，她一点儿都不敬业。 之前？ 想到自己之前在做什么，绯彤老脸一红，含嗔带怨的瞪了眼身旁那个一脸餍足的男人。 墨夜知道她心情不太美好，捏了捏她的脸蛋，笑容少有的温情。 绯彤紧抿着唇，一巴掌拍开了他的爪子。 “001？001！为什么你又不出声了？！你去哪儿了？！”灵悦疯狂呼叫她，“你不能这样，来无影去无踪，一声招呼都不打。” “咳咳，我还没走。”绯彤听到灵悦的声音，赶紧回答，“你有什么事吗？现在就可以问。” 灵悦很想硬气的说我不需要！ 但是，事实是，她老老实实的把自己被扔到高空时的感觉，没有任何保留的全部交代出来了。 绯彤：“这个……是因为你原本的记忆。” “什么意思？我失忆了？！” “因为一些原因，你的那部分记忆确实……丢失了。”绯彤说着，眼神询问墨夜—— 这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还能想起点儿什么？ 墨夜浅浅的鄙视看着她，“记忆可以失去，但是感觉不会。” 就像是他之前，即使忘记了这个人是谁，在看到她义无反顾的踏进九天寒潭的时候，他一向冰冷的心第一次出现了慌张。 回到宫殿后，还一直念着她。 所幸，他向来随心。 发现自己对她的心情不同寻常，便立刻靠近。 双臂紧紧环住怀里的人，用力用来永大，像是要把她勒进骨子里。 “有点儿难受，你放松点儿力气。”绯彤拍拍他的手臂，头也不回，机继续跟灵悦说话：“灵悦，你想找回记忆，不是不可以，但是，你需要付出什么。” “我知道，这世上从来没有免费的东西，也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对另一个人好。”下意识的说完这话，灵悦再次怔愣了下。 这话也好熟悉。 好像说这话的人，在说的时候，满脸的鲜血，周身血腥味浓郁—— 他好像快要油尽灯枯了，可还在强撑着将自己的一些经验，告诉涉世不深的……她吗？ 那个人，是阿父吗？ 第350章 系统任务(十九) “小心！”嘉宸走在最后边，及时接住了一时踩空的小女孩儿。 大手将女孩儿带进自己怀里，“怎么这么……”不当心。 话没说完，他就注意到女孩儿眼角安静滑下来的泪，一下子停在那里了。 “谢谢师父。”灵悦擦干眼泪，努力的弯起唇，一只手挠着后脑勺：“刚才走神了，嘿嘿嘿。现在没事了，师父您放我下来吧。” 嘉宸唇瓣稍稍抿紧几分，没有松手。 “师父？” 嘉宸低眸看她一眼，“无事，安静。” 灵悦：“……哦。” “嘤，好宠啊。”脑子里突然传来某个人的声音。 灵悦无语了，“你的眼睛是不是不太好？” 不然，怎么看到宠溺了？ “你师父抱着你嘞！还是公主抱！” “所以呢？”这一路走来，她对所谓的抱着，已经有了很深刻的感受了。 虽然不累，但是，很别扭。 明明，她并不是一个真正的孩子。 “你师父本性就是一个寡言的人，他这样的行动，不就已经表现出对你的在乎了？”绯彤想的很美好，她甚至想到了，以后要是这两个人闹别扭了，会是怎么样的场景。 灵悦：…… “我可以申请换一个系统吗？我想要一个认真的负责的，能够切实回答我的疑问的系统。” “当然……”不可以！ “可以。” 一男一女的声音同时出现。 灵悦还没反应过来，女声的系统音已经消失，只剩下冷冷的男声了。 “关于你刚才的问题，你的记忆是可以恢复。第一步，接下来一天的时间，必须跟在嘉宸身边，距离不得超过两米。” 灵悦：“呃……我……” “如果没有必须要问的问题，不要主动联系我。还有问题吗？” “……”灵悦突然觉得原来的系统001挺好的，这个系统的声音，听得她心脏发颤。 害怕。 “最后问一次，还有问题吗？”系统的声音，已经明显的显示出不耐烦了。 “没有了！”没有了。 灵悦立刻回答，甚至小身子都挺直了些。 “怎么？”嘉宸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她的变化，问道。 “没事，没事，嘻嘻嘻。”灵悦装傻笑道。 “应该是放屁了吧，人好像是有这样的需要的。”前边突然传来舒泉的声音。 灵悦：…… “屁？那是什么东西？为什么需要放？”袁丹不懂就问，“我们没有吗？” 关桐推开一扇门，手里还捧着书，一身的书卷气，他也回身加入到了两个人的谈话里了。 “我们都已经辟谷，即使吃着人间的食物，也还是需要灵力帮助消解，而人类不一样，他们需要食物来增加自己的精力，需要用一种名叫胃的东西来消化，最后排放出来。书里说，这种东西，是有味道的。” 舒泉和袁丹听得津津有味，灵悦已经囧到原地爆炸了。 “那是什么样的味道？为什么什么都没闻到呢？”袁丹问道。 “你有鼻子吗？还闻？”挤走袁丹，舒泉占在他的位置，继续说道：“师弟，那是不是很清新的味道？” 关桐一脸高深，“不，据说是很臭，就像是人很久不洗的脚的味道。” 第351章 系统任务(二十) 那是什么样的味道？ 袁丹和舒泉的眼睛齐齐看向了灵悦的小脚脚。 灵悦：…… “好了，别闹了。”最后是嘉宸看不过去了，开口阻止了。 看着一起进到屋子里的几个人，问关桐道：“一间房吗？” 关桐点头。 嘉宸看他一眼，视线移向怀里的女孩儿。 袁丹和舒泉也看向她。 灵悦不明所以，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怎么都看她呢？ 关桐才反应过来：“我去再定一间。” 说着，就着急往外走。 他看书入迷，再一次把灵悦的存在忘了。 灵悦是个女孩儿，确实跟他们在一起不太合适。 “师父？”灵悦还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一间房有什么不对吗？ 嘉宸将她放在凳子上站好，“无事，这里是你的房间，看看，还需要什么？” “那师傅呢？”想到自己的任务，灵悦小手拽住嘉宸的袖子，不想让他离开自己太远。 “小师妹这么黏师父吗？”舒泉没什么形象，跟个没骨头软体动物一样，瘫在窗边的贵妃椅上，语气调笑。 袁丹盘腿坐在旁边，手指快速拨弄着算盘，也抽空抬眸看了眼，“这就算黏吗？那下午的时候，算不算一直粘着师兄你？” 说完，他又视线幽怨的盯向灵悦：“小师妹，要不跟着三师兄呢？师兄教你挣钱。” “有你一个就行了，别祸害小师妹了。”舒泉捡起桌上盘子里的一个橘子，扔向袁丹。 灵悦不想掺和到他们之间去，斗志斗勇什么的，她不擅长。 小手固执的攥着嘉宸的袖子，如果他要走，她就就立刻从椅子上爬下去，拽着他的衣角，他走到哪儿，她就去哪儿。 关桐回来时看到这一幕，把新的木牌随手扔向舒泉，舒泉一把接住，拎着舒泉往外边去了。 关桐：“师父，要不您带着小师妹去镇上玩一会儿？” 嘉宸对于跟小尾巴一样跟着自己的灵悦也是很无奈。 她是个女孩儿，不能用对待男孩儿的方式对待。 并且，对上她那双眼睛，他也做不出那样的事情。 沉默的想了想，他问道：“想出去玩儿？” 灵悦摇头，“不想，只是想跟师父在一起。师父你可以忽略我，做自己的事情就好，我可以……自己看书。” 她扬了扬自己拿着的书本。 嘉宸也不想出去，他喜欢安静的地方，喜欢一个人静静地思考。 稍微思考了下，他抱起灵悦，跃上了房顶。 这天的天气还是很好的，墨色的天空中点缀着密集的星星，温和的风轻轻地吹着，带着不知道从哪个地方传过来的芬香。 灵悦深深吸了一口气，眉眼欢快的弯起，“好香啊，师父。” 嘉宸在她旁边坐下，脊背挺得笔直，即使是坐在屋脊上，依旧不损他身上的道骨仙风。 闻言，他垂眸，“没吃饱？” 不知道他是怎么想到那个方面，灵悦拍着自己的小肚子，摇头：“没有啊，师兄点的菜大部分都让徒儿吃了，要是还饿，徒儿不就成了饭桶了。” “不用担心金币。”嘉宸执着的认为她就是没吃饱，“你三师兄很擅长。” 说着，他手指掐了一个决。 第352章 系统任务(二十一) 灵悦看不懂，师父是仙人嘛，做一些事总有自己的道理，她也不会想太多的往自己身上套。 继续解释说道：“师父，徒儿刚才真的吃的很多了。徒儿还小，真的饱了。” “嗯。”嘉宸微微颔首，没说自己是信了还是没信。 他望着远处，眉目是初见的冰冷，说话也是尽可能的简洁，一个字能表达清楚的，绝对不会用两个字。 “怎么？” 灵悦缓慢的开口询问：“师父，仙人都是什么样的？都是你这样的吗？师兄他们也是仙人吗？” 她只知道他们不是普通人，为了找回记忆，她要跟在他身边。 但是，说实话，她对于这个世界，有熟悉感，也有陌生感。 比如，吃到那些美食的时候，她总感觉自己以前也吃过，并且也是在众人围绕之下。 可是，周围的环境却很陌生，看哪里都觉得新奇。 对于这个世界，她知道的真的很少，即使对于所谓仙人的存在，她可以很快的接受，但是具体仙人是什么样的存在，仙人都住在哪里，成为仙人有什么好处，她一概不知。 嘉宸整理着措辞。 在他看来，灵悦资质很好，是个好苗子，但是她终究还只是一个孩子。 比起已经300多岁的袁丹，500多岁的关桐，800多岁的舒泉，还有他，她的年纪真的太小了。 还是一个幼崽。 太复杂的她不一定能听懂，那样混乱的东西，他也不准备讲给她听。 手掌抚在她的头顶，“仙人，只是一种称呼，就跟人一样，仙人也是有着各种各样的性格，温和有之，残忍亦有之。” “不必害怕，有师父，还有你的诸位师兄在，已经没人可以明目张胆的欺辱你。可是，依旧需要保持警惕，明白吗？” 灵悦似懂非懂的点头。 “总有些……”嘉宸说着，眸色渐渐冰寒，声音也越来越低。 灵悦脑子里满是他刚才说的那句—— 仙人，，就跟人一样。 并且，她发现，虽然师父的神情冰冷，但是总给人一种悲哀的…… “师父？小师妹？你们在这里吗？”袁丹的出现打破了这里一时冷寂的气氛。 他手里端着一盘子的糕点，边走边不安分的晃来晃去。 灵悦都有些担心，他会不会一时不小心，连人带盘子一起摔下去。 但是，她不会直说。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之后，她直觉告诉她，如果那么温和的说，对方指不定会回答什么呢。 “三师兄，你是在跳舞吗？”她摆着自己的小手臂，“你的手应该这样的才对。” “这样？”袁丹笑嘻嘻的学着她的样子，一点儿不带担心的。 可是，他跳起来之后，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慢吞吞走来走去的鸭子。 摇摆不停的鸭子走到灵悦身边，把手里的盘子给她：“小师妹，来，这是给饭桶的夜宵，不够的话，一会儿师兄再带你去吃大餐。” 他说的时候，意有所指，甚至惹来了嘉宸的一眼。 灵悦：“三师兄，我吃不完，一个就……”足够了。 “别不好意思啊。”袁丹挤眉弄眼的看她，“我听人说：能吃是福。” 第353章 系统任务(二十二) “师妹，你是个很有福气的人啊。” 灵悦：…… 不，请别胡说。 但是，她还是很从心的捏起一块糕点，放进嘴巴里。 “姿态。”师父嘉宸发话了，一个眼神扫来，袁丹立刻昂首挺胸，并紧腿。 灵悦嘴角上扬，掩不住的幸灾乐祸。 袁丹有心瞪她一眼，然而，现在最重要的是离开这里。 “师父。”他恭敬的一拱手，“徒儿先去准备了。” 嘉宸点头，“注意安全。” 人影转瞬消失不见了，灵悦放下手里的东西，语气中有些担心，“师父，师兄他们都回去吗？会很危险吗？” 她不是傻子，也不是真正的孩子，她能清楚感受到他们的暗示。 也知道他们觉得她太小了，才不想跟她说，也不想带着她。 她…… 确实很弱，还帮不上忙…… 丧气的叹气一声，食之无味了。 “担心？”嘉宸将女孩儿的表情尽数收于眼中。 “徒儿知道他们很厉害。”灵悦犹犹豫豫的说道，“只是，看不到的时候，总会担心的吧。他们去做的都是很危险的事情吧，一不小心会受伤的那种，就算可以自我愈合，疼痛是肯定的。就算不说，也是真实存在的。” 边说话间，扭头对上嘉宸带些探究的视线。 “怎……怎么了，师父？” 那样的视线，让她的心脏有一瞬间的紧缩。 嘉宸沉默了下，“自我愈合？” 什么自我愈合？灵悦想了下，才发现自己刚才说了那样的话。 “顺口就说出来了，我也不知道。” 女孩儿的面上带着些懵懂迷茫。 嘉宸：“你知道，除了人，仙，天元界还有什么吗？” 灵悦摇头：“二师兄给我的书，我还没来得及看。” “人，仙，魔，这是在天元界生活的三类人。人就是我们所在的地方，男耕女织，热闹喧哗，生活平凡而普通；仙，就是我们，集天地精华而可以长生的存在，可以是草木，可以是动物，也可以是人。” 嘉宸停顿了下，才继续说道：“最后是魔。” 灵悦注意到，他的表情又变了。 师父是个面瘫的人，这一天都没见他有什么表情，可就这一个晚上，他的情绪已经起伏波动了两次。 “魔，说来惭愧，只知道他们与仙人类似，也可以长生。具体他们是怎么产生的，无人知晓。只是在某一天，突然就发现了他们的存在。能力非常，可以自我治愈。” 说这话的时候，嘉宸的手不自知的移到了右腹处。 那里有一道深深的狰狞的疤痕。 灵悦得到这样的回答，也就知道自己刚才说完那话，为什么师父会是这样的反应。 可是，她是怎么知道的？ 好像挺熟悉的，一下子就说出来了。 “师父……”灵悦心里有一种猜想，一种现在说出来很不明智的猜想，“师父，我是不是跟魔族有关系啊？” 嘉宸摇头，“不必想太多。” “可是……”灵悦没法不想多，她一方面是想找回自己的记忆，一方面也是担心如果她是魔，师父……还会是她的师父吗？ 她要不要，在什么都发生之前离开呢？ 想到这儿，有种莫名的不舍。 第354章 系统任务(二十三) “001？”灵悦心里有些不安，不断的在心里呼喊，“001你在吗？001，你在的话，回我一句好吗？我是不是是魔族的呀，001？” “001……” “001……” “001你在吗？001？吱一声好吗？” 墨夜：“说！” 跟染上冰霜一样的嗓音，冻得灵悦瞬间一个激灵。 忘了，001不是之前那个温柔的大姐姐了！ “那个，我，那个……”灵悦很紧张。 “不知道怎么说就别说了。”被打扰了两人世界，墨夜的脾气很爆，如果她现在在他面前，绝对是要被踢进寒潭里，浸泡三天以上的。 “说说说！我说！那个，我是不是魔族的？我就是想问这个。”灵悦一口气说道，说完就摒着呼吸，等待回答。 “你不就是你，是魔是仙有区别吗？” “所以，这意思是我是魔了？”灵悦试着理解其中的意思。 然而，已经没有回音了。 “001？还在吗？” 还是一片安静，无人应答。 灵悦放弃了再喊他，脾气真的是太差了！ “还在想吗？”耳边是嘉宸温和的声音，他的声音，与他冷冰冰的脸和寡淡的性格，真的是相差太多了。 灵悦不想去看他，只是就着他的嗓音，点头。 一只温暖的大手落在她的脑袋上，微重的力道似是要把什么东西传递到她的心里去。 “你是我的徒弟，这一点是不会变的。” 在看到这个女孩儿的时候，他想过她的身份会是怎么样的。 毕竟，无论是从她的资质，还是对待事情的态度，都可以看出不同寻常，然而，他偏偏在她身上感受不到一一丝一毫的熟悉。 他其实也在考虑。 所以，让袁丹将她留在了湖边。 只是没想到，会有第二次的遇见。 只是一瞬间，犹豫就被他抛到了脑后。 自从上次仙魔大战，到现在已经过去了有百年了。 就算她是魔，也是他的选择。 他不会后悔。 “师父。”灵悦感觉自己的心里像是被一汪温暖的水包裹着，她抬眸对上嘉宸，语气坚定，“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徒儿永远不会将刀刃对上师父师兄！如果，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请师父不要有任何犹豫……” “好了，小小年纪，想那么多。”嘉宸打断她的话。 他心里有谱。 “看书吧，你需要了解更多。” “嗯。” 一大一小两个，并排坐在高高的楼脊上，满天的星星成为背景，风声为伴奏。 寂静而温馨。 第二天，暖融融的阳光照在身上，灵悦迷迷糊糊的翻个身，拱进被子里躲避。 “她这样像不像昨晚看到的那只小猪仔。” “要是再胖点儿就更像了。” “这样评论一个女孩子不太好吧。” “二师兄，那你可以出去啊。” “诶，先别，二师弟你画工不错，来画一幅。” 耳边传来几个人含笑戏谑的声音，灵悦眉心皱了皱，很不情愿的钻出一个脑袋，睁开一个眼睛观察。 逆着光，可以看到三个高大的人影挡在前面。 “是谁啊？”她咕哝着埋怨，“阿父~让悦悦再睡一会儿嘛~就一会儿~” 袁丹、舒泉对视一眼，嘿嘿笑起来。 第355章 系统任务(二十四) 袁丹和舒泉一个掀被子，一个开心的大叫：“小师妹，日上三竿了！快起床啊！” “小师妹，吃早饭了！” 灵悦皱着小眉头，蜷成一团，两只小手捂住耳朵，烦躁的唔了一声。 这下是想睡都睡不了了。 她睁开眼睛，看清了打扰她睡眠的两个人，小手一摸，抓到自己的小被子。 小身体像是毛毛虫一样缓慢蠕动，卷住小被子，又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闭上眼睛。 继续睡觉。 袁丹：“……” 舒泉怔愣了一下，不怀好意的笑了，“小师妹，真的很爱睡觉啊。” 关桐看他一眼，淡声提醒：“师父很快就回来了。” “知道知道，所以才要抓紧时间。”舒泉嘿嘿笑着，伸出自己罪恶的大手。 手指微动间，一根狗尾巴草出现。 “哇哦！”袁丹一看见那东西，迅速后退好几步，甚至鸡皮疙瘩都挨个跳起来了。 “师兄，这太狠心了！还是换一个方法比较好。” “啧…”舒泉抓起某闭着眼睛的小女娃的小脚脚，“我觉得挺好，再说，也没惹哭小师妹啊。” 布满软软的绒毛的狗尾巴草，触上白白胖胖的小脚丫。 小脚丫疑惑的动了动，往里缩着。 “诶？”袁丹还是没能跨过自己心里的那道坎儿，但是他也没办法放过现在这个好的看热闹时机。 他站的远远的，伸着脖子捂着眼从手指缝里才探头看。 脸颊是期待又是惊恐的紧绷着。 “师兄……快点儿啊……” “别催！”舒泉头也没回，他在等待时机。 就像是捕捉猎物那样，先逗弄逗弄，给她可以逃脱的错觉，然后再猛地出手！ 嘿嘿嘿…… 师父不在，真是难得的好时机。 小师妹，还希望你喜欢师兄的礼物哇~ 被那样这样的打扰，灵悦其实已经离开熟睡状态了，但是…… 她就是不想动，就是想躲在被窝里，没有骨头一样的瘫着…… 突然脚心被人骚扰了下。 她不想理会，往里缩了缩。 但是那人一直不知道收敛，得寸进尺的靠近。 脚心有点儿痒，但还在忍受范围内。 可……如果对方继续…… 还在继续…… 嗯…… 怒气值累积…… 累积…… 灵悦噌的坐起来，小小的身子跟个小炮弹一样冲了过去。 “啊啊啊啊啊啊！你好烦啊！” 她像是无尾熊扒在袁丹身上，小小的肉肉的双，战力值飙升，捏着袁丹的两颊，用力的往外扯！ “嘶嘶~疼！”袁丹很想把她扔出去，可是，她还是个幼崽，不能那么粗暴的对待。 他寻找着机会，出其不意的制住灵悦两个壮实的小胳膊，把人撕下来，放回到被褥上。 然后揉着自己的脸：“这是要把我的肉都抓下来吗？” 一旁的舒泉维持着躲开的姿势，目瞪口呆。 幸好躲得快…… 真是…… 太……正好了。 等嘉宸处理完外边的事情回来时，就看到了房间里各自做着各自事情的四个人，气氛诡异。 “发生了何事？” 没人回答。 四个人默契的继续做着自己的事情。 “关桐？” 关桐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他肯定会是第一个被询问的人。 但是，他一点儿不慌。 第356章 系统任务(二十五) 恭敬的拱手行礼：“师父，没发生什么，只是喊小师妹起床。” 嘉宸不知相信了还是没信，视线看向灵悦。 灵悦小小的一个，孤单单坐在窗边，乱糟糟的头发，手里还捧着一本厚厚的书。 尤其是小脸，紧绷绷的。 “灵悦，你来说。” 灵悦合上书，转过头，“师父，徒儿有点儿饿了。” 她这样的回答，引来了袁丹和舒泉好奇的视线。 还以为她会告状呢。 只是视线看没来得及收回去，就感觉到了自家师父警告的目光。 ……完蛋。 这算不算不打自招。 两个人都预想出来了最坏了处罚，然而，那目光却很快的移走了。 “想吃什么？”嘉宸问灵悦。 “喝粥。”灵悦跳下椅子，哒哒的跟了上去，“师父呢？师父要吃吗？” 随着轻松的交谈声，两个身影消失了，舒泉和袁丹才抬头对视一眼。 袁丹：没事？ 舒泉：好像是的。但是指不定师父会之后处罚。 袁丹：不会吧…… 舒泉：你要相信师兄的直觉。 关桐看着这两个人用眼神交流，本来打算说些什么都去，还是算了吧。 “不能告诉我？” 楼下，嘉宸与灵悦坐在桌旁，等着小二上粥，期间，这样问道。 灵悦的两个小腿晃来晃去，小脸放松，唇角欢快的上扬，“师父啊，真的没事。我没有受到任何的欺负~师兄们只是同我交流感情，师父不必在意哒~只是……师父呢？您去哪儿了？怎么徒儿一睁眼没看到您呢？” 为了保证自己一天之内都不离开他，她甚至是以自己还小的理由，要求一起睡觉。 想想自己做出的这件事就…… 可是最后，一醒来人还是没了，甚至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也就是这个任务失败了？？？ ……唉。 “是的，任务失败了。” 突然得到001的回答。 熟悉的女声让灵悦心里有一瞬间的开心：“001？” 幸好不是那个冷冰冰的人了。 “因为嘉宸上仙在黎明时分离开，没能达到一天的任务要求，灵悦你的这个任务失败。” “我知道了……”灵悦丧气回答，她转而又问道：“001，你回来了，是不是以后就不会换成那个了？” “你竟然还想他？！”没想到她试探的一个询问，惹来了001生气的反问。 不等她解释，就听到对方特别特别不开心的话—— “如果这是你的意思！哼！” “不是，我没想……”灵悦赶紧解释，但是对方已经换人了。 “啧。”很是不耐烦的一声，“让嘉宸陪你吃东西。” 说完，声音不见了。 全都不见了。 灵悦：“……” 感觉她们好不靠谱啊。 “还在生气？” 面前突然靠近了一张俊脸，“不是故意不带你。” “啊？”灵悦小身子后仰了些，神色疑惑，“哦，嗯，我知道的，师父。” 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是先应声再说。 嘉宸心里无奈，他跟一个小孩子较什么真。 恰这时，点的饭都送上来了。 “当心烫。”嘉宸帮忙放到了灵悦面前。 灵悦坐直小身子，很是认真的说了句：“谢谢师父。” 接下来是怎么让师父一起吃饭呢？ 第357章 系统任务(二十六) 她先是试探的问了句：“师父，您真的不尝一尝吗？很香的。” 嘉宸摇头：“我不需要。” “好吧。”灵悦装作失落的低头继续吃，实则一直偷偷的瞄他。 要怎么办呢？ 仙人是不需要吃东西的。 可是，任务需要啊…… 她舀了一勺子放进嘴巴里，甜糯的口感简直了！ 灵悦的眼睛瞬间惊喜的亮起，“师父，这味道很好诶！你真的不尝一尝吗？” 她说着，也舀起一勺子，递到嘉宸面前。 晶闪闪的眼睛直直盯着他，包含着期待。 嘉宸唇角微不可查的动了动，手掌轻推，转而送到她嘴边，“你吃。” 香香的味道勾引，灵悦没忍住，嗷呜一口咽了肚。 随即反应过来自己原本的意图。 灵悦：…… 接下来，每次灵悦想送到他嘴边，最后却都进了自己的小肚子里—— 肉眼可见的，鼓鼓的。 “师父……你真的不尝尝吗？”灵悦最后被粥的美味俘虏了。 而其实她的心里在想：算了，师父不吃不吃吧，她替师父享受也是可以的。 但是，又不想这样轻易的放弃，万一呢？万一师父就想吃了。 最后一勺了，得坚持到最后。 “师父不吃，不过，师兄想尝尝。”旁边突然插过来一个大脑袋，嘴巴一张，将灵悦送到嘉宸面前的最后一勺…… 吭哧咽肚了。 灵悦上扬的唇角登时就垂了下去。 偏偏某个不自知的人还在美滋滋的炫耀：“小师弟，你是晚了一步，这粥真的很好吃啊！就像是……将琼液蜜浆和鎏玉果子掺在一起的味道。” 袁丹想象不出，那样的味道是什么样的。 并且，人间的东西能有多好吃？ 他不相信。 只觉得这是大师兄故意逗他的。 “舒泉，你吃的是你小师妹的。”嘉宸轻声开口。 舒泉笑嘻嘻的脸愣了下，完全没想到他会突然开口。 灵悦有人撑腰，小手掐腰，谴责的瞥他一眼，很是大声的—— “哼！” 同时，扭过头不看他。 袁丹心里偷笑，师兄，让你玩儿！玩脱了吧！ 他悄悄往旁边挪，想给自己找个绝佳的观看位置。 哪知道，那位置已经被关桐占据了。 两人对视一眼，袁丹就靠在他身边，也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看。 “小师妹……”舒泉小心翼翼的看着嘉宸喊道，只是一眼，他就转去看灵悦了。 手指勾着她的发尾，拽了下，“小师妹？别生气了，师兄再给你点一碗？” “不用。”灵悦绷着小脸转过身来，“师兄你如果真的感觉自己错了，那就答应灵悦一件事就好了。” 呦呵~ 舒泉：“小师妹，你说。只要是师兄能做到的，师兄万死不辞！” “很简单的。”灵悦摆摆手，脸蛋缓和下来，隐约带起来狡黠的笑。 袁丹靠近关桐，小声跟他说：“二师兄我感觉大师兄得受到打击了。” 关桐不置可否，但是那带着浓浓趣味的脸色还是暴露了他的真实想法。 “大师兄，我刚才那一勺是喂给师父的，你就帮我再喂给师父吧。”灵悦一副天真单纯的可爱模样，“师父晚上都没休息，肯定都累了。” 第358章 系统任务(二十七) 舒泉：…… 她刚才说了什么？ 喂给师父？他？！ 怔怔看向一脸冰霜，浑身疏离不好靠近的男人。 舒泉一个哆嗦，迅速移开视线。 小师妹…… 够狠！ “怎么样啊？师兄？”灵悦眨巴眨巴眼睛，继续询问。 袁丹：…… 小师妹真是个狠人。 关桐：…… 不错不错，这个想法好啊。 “师……师父……”舒泉还想再挣扎一下，“您……怎么看呢？” 快拒绝啊！师父！ 你可是高岭之花，九天神祗，怎么能接受一个小丫头这样的调戏呢？！ 嘉宸淡淡的给自己倒杯茶，闻言，抬眸，“嗯。” 原本灵悦也在贪心，忐忑，师父会不会生气，但是…… 唔……真好啊。 她顿时就满腹底气了，站在椅子上，挺着小身板，扬着下巴看他。 “师兄？” 舒泉还能怎么办？ 师父都发话了，做呗。 挥手招来小二，要了碗粥。 舀起一勺，看起来颜色不错。 送到嘉宸面前：“咳，师父？” 他掐着嗓子，“您累不累呀，要不要尝一口啊~这个粥很好吃呢~” 灵悦：…… 他在学谁？！ 她是那样的吗？！ 不要随便诋毁她的形象好吗？！ “师父？”舒泉还在继续。 旁边，袁丹的嘴巴几乎闭不上了。 嘉宸倒是神色不变，一如既往的动作，推回了他的嘴里。 舒泉以为这就结束了，麻溜的送进了嘴巴里。 “师兄，你还没让师父吃呢？”灵悦幽幽的开口，“我说的是喂给师父，让师父吃了才算。” 舒泉：…… 关桐：…… 袁丹：…… 厉害了，我的小师妹。 嘉宸无奈的摇摇头，“吃好了，咱们就上路。” “好了，师父。”人家是你最乖巧的小徒弟呢！ 灵悦爬下椅子，颠颠跟上去。 舒泉：…… 竟然被一个小丫头耍了！ 袁丹走过他，踮着脚拍了拍他的肩膀，“师兄啊……唉……” 关桐拿着书走过，没说话，只是饱含深意的看了他一眼。 感觉自己被鄙视了，这肯定不是错觉！ 舒泉心中愤愤，大踏步走了过去。 一行四人，外加一个小姑娘，在镇子里穿梭。 镇上人来人往，平时来往的人很多，来几个面色普通的外乡人，也不会引起他们的注意。 只是…… 灵悦走在路上，小鼻子时不时耸一耸。 眼睛滴溜溜的四处转着看，探究又不解。 “小师妹~又饿了？” 舒泉跟在她身边，长腿轻轻踢了下她。 灵悦嘴巴瘪了下，往旁边挪：“师兄你的腿。” 舒泉顺着她的视线走过去，买了根糖葫芦。 “想吃？”他故意放在她眼前，来回的晃。 灵悦没有出声，小鼻子凑上去，仔细的辨别。 注意到她的反应不对，舒泉没再做多余的动作，弯下身，让她闻。 “怎么了？”袁丹也溜达过来了。 关桐和嘉宸虽然没走近，但都停下来，看向了他们。 “这个……好香啊……”过了好久，灵悦才神色凝重的说道，“跟我昨天在客栈里闻到的味道一模一样。” “你这是从昨天就想吃了？”舒泉还以为有什么，原来是这样，真是个小馋猫。 “我没有。”灵悦摇头，“没有想吃。” 第359章 系统任务(二十八) “这个味道……我感觉不太对。”灵悦很认真的说道。 她抬眸看向舒泉，又看向嘉宸，“师父，这个东西，徒儿感觉不太对。总感觉，这不会是真正的糖葫芦……” “你以前吃过？”舒泉不太相信她的话，只觉得她是在挑事，“糖葫芦不就这个味儿。” 边说，他边往自己嘴巴里放。 “不能吃！”灵悦眼疾手快拍掉了他手里的糖葫芦。 舒泉对她没怎么防备，直到糖葫芦落在了地上，他面色不大好。 这时候，嘉宸走了过来。 灵悦：“师父……” “说准确些。”嘉宸没有任何异样的情绪，半蹲着拿起地上的已经裹上泥土的糖葫芦。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灵悦拧着眉头，“就好像是一种直觉，这个东西很不好。” 她也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就是…… 下意识的排斥，心里隐隐翻卷着淡淡的恨意。 虽然有些微不足道，但是确确实实的存在，忽略不得。 这跟她以前有关系吗？ 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凝重。 关桐和袁丹都看着，暂时没有开口。 半晌，嘉宸检查出了结果，“是魔气。” ！ 舒泉瞳孔骤缩，扭头看向灵悦。 灵悦正蹲在嘉宸身边，听到这个回答，她赶紧询问：“这什么魔气是不是对身体有害？” 关桐拍了拍舒泉的肩膀，舒泉说道：“嗯。如果我刚才吃了……” 他的眸色深了深，“你就看不到现在站着的我了。” 灵悦得到这样的回答，后背顿时起了一背的冷汗，转头对上舒泉严肃的脸色，才真的确定—— 这东西真的很邪门。 就差那么一点儿啊。 “师父，是不是那人还在镇子里布置着后招？”关桐思虑片刻后，慎重开口。 嘉宸没有回答，他在仔细回忆，到底是漏了哪儿。 “对了，小师妹你怎么察觉到这东西不对劲儿的？”袁丹问道。 “太甜了。”灵悦再一次说道，“很腻的感觉。” 关桐：“据我所知，魔气是没有味道的。” “但是，有人说魔族人身上，会有奇怪的味道。”袁丹接口说道。 现在的情况，已经到了很严肃的时候，每个人都不再是吊儿郎当的模样。 关桐：“那就是这甜味是那个魔族身上的？昨天你去探查的时候，有闻到？” 他是什么都没闻到。 袁丹摇头，“这才是最怪的地方，难道咱们三个大老爷们还比不过一个小丫头。” 他指着小小一团的灵悦。 “你也还是一个小孩子。”关桐拍了拍他的脑袋，看向嘉宸，等待他最后的结果。 舒泉一直没有说话，他一边听着两个师弟的讨论，也在自己思考。 为什么会有味道？ 那个魔族呢？ 为什么偏偏是灵悦闻到了这样的味道？ 师父…… 灵悦看着嘉宸，等待他开口。 许久，他眸子颤动了下。 “他跑了。” 什么？！ 关桐差点儿没拿住自己手里的书。 “怎么可能？！”相比之下，袁丹则是毫不掩饰自己的意外，“怎么可能有魔族在您手里逃掉呢？！” 师父可是，参加过那次大战的人。 舒泉往前走了两步，“所以，这些都是那个魔族留下的？可是为什么呢？” 第360章 系统任务(二十九) 他实在想不明阿白。 如果是打算用这个东西来暗害他们，他应该知道仙人对于食物的需求很少，这次也是。 假如没有灵悦的格外注意，他根本不回去买。 而如果灵悦是他们一方的人，在他要吃的时候，就不应该阻止。 在行动之前，他应该调查清楚他们几个身份了。 只是一个小女孩儿而已，她的命，换仙界储君的命，这已经很值了。 这……说不通啊。 舒泉能想到的，嘉宸也能想到，不一样的是，嘉宸从头到尾都没怀疑过灵悦，他想不明白的是—— 他已经将他斩杀了，那么他所留下的魔气，也应该一起消散了才是。 为什么还会有这样的情况？ 他逃走了吗？ 不可能会出现一个镇子里有两个魔族的情况。 他所知道的魔族都是很自私的存在，绝对不会允许其他魔族沾染自己的地盘。 呵。 嘉宸面色冰冷，一双琉璃剔透的眼睛愈发的寒冷，不见一丝的温度。 逃也就逃了，竟然还敢对他的徒弟们下手。 嫌命长，他就再送他一程。 长臂伸出揽住小小团子样的女孩儿。 “师父？”灵悦不知道他这是要做什么。 “还有哪个地方很香？”嘉宸的语气很淡，就像是如镜的水面，没有一丝的波澜。 听到这句问话的袁丹和关桐都不由站直了身体，目不斜视看着前方。 舒泉也僵硬了一瞬，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 上次听到师父这样的语气是什么时候？ 啊…… 好像是小师弟才入门不久，他带人去无涯海玩儿，结果一不小心，两人都掉进去了。 回忆起那时的场景，舒泉摸了摸自己的屁股，现在都感觉隐隐作痛。 不过，更惨的是无涯海的那些老家伙。 灵悦皱着小鼻子，努力辨别周围的味道，最后指着东方，“那里好像更香些。” 嘉宸二话不说，迈开步子，走了过去。 而舒泉、关桐、袁丹三个，也排的整整齐齐，老老实实的跟上去。 最后到达的地方是一个很大的宅子。 起码从门口，往南看，往北看，都看不到高墙。 “这里？”袁丹观察着周围的环境，“还在镇上吗？” 他在镇子调查的时候，没注意到有这样的地方。 舒泉也纳闷，他们身后不远处还有着繁华的街道，人来人往很热闹。 按理说，不会忽略这么个地方。 可偏偏，他们师兄弟三个，在镇子里转来转去一个晚上，竟然就是没发现这里。 关桐与嘉宸对视一眼，走向前，敲门。 连续敲了数十下，里面才传来很暴躁粗犷的声音，“谁啊！不知道老子睡觉呢！想尝尝老子的拳头就直说！” 说话的尾音还伴着里面搬动东西的声音。 “吱呀！” 古旧的大门被人粗鲁地从里面扯开，露出一个中年男人憔悴不耐的脸。 看清这人长相的时候，灵悦都想感慨，好巧啊！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第一天来到镇子的时候，见她孤身一人，想要逗她的那位大叔。 中年男人带着探究上下打量着打扰他睡眠的几个人，生面孔，都是瘦瘦高高没吃饱的衰样。 他的视线最后落在被人抱着的小女孩儿身上。 第361章 系统任务(三十) “哦，是你这个小姑娘？”他也认出了灵悦，笑起来，脸上的褶子一层覆一层，带着凶狠的奸佞感。 “怎么？还是想跟着老子？这些瘦竹竿不要你了。” 他的眼睛带着估量的低蔑，灵悦看不出他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并且这个人给她一种很让人厌恶的熟悉感。 “你是住在这里的人？”袁丹用金算盘挡在他的心口，稍微用力，就推着他往后退。 男人才把视线移到他身上，舌尖顶了顶腮帮子，嘲讽的扬了下眉毛，大手握住袁丹的手腕，想要挥开他。 只是，他太过轻敌，力气用的小，没能推动袁丹，甚至是被他反手制住了。 舒泉也吊儿郎当的走了过来，从另一边搭上了他的肩膀，看起来轻飘飘的，没用什么力道，但是却压的男人，丝毫动弹不得。 “你们？！先干什么？！”男人面色逐渐狰狞，用力的开始挣扎，双手双脚都用上了。 依旧，没能逃出去。 “知道我是谁吗？知道我是为哪位大人办事吗？！敢这么对我，当心小明不保！” “这是行动不成，改为言语威胁了？”舒泉根本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侧着头，跟袁丹说话，“你怕吗？” 袁丹冷酷的弯起唇，语气示弱：“有点儿怕，不知道大叔你是为哪位大人办事的？我们也想去拜访一下。” “呵！”男人或许是太自大了，没有注意到这两人的异常，竟然真的信了他们不带一点儿诚意的话。 脑袋扬着，一副大方的施舍模样，“放开老子！只要你们肯跪下来磕三声，老子就大发慈悲带你们进去。” 嘉宸不想再在这里浪费时间了，视线对上关桐的，“交给你们。” 关桐点头：“是，师父。” 说着，他侧身让出一条路来，“请您也注意安全。” “喂！小子！你不能进去！” 眼见着这群陌生的面孔要硬闯了，男人开始疯狂地挣扎，可是，他的力量还是太小了，无异于蚍蜉撼树。 “放开我！你们还想不想见那位大人了？！都想死是吗？” 舒泉嘲讽的一拳砸在他的脸上，“就看你们大人有没有那实力弄死我们了！” 说完，又是一拳，狠狠的一拳，将人打倒在地上，起不来了。 灵悦从身后收回目光，小手紧紧攥着嘉宸的衣领，眼睛警惕地望着周围，同时，小鼻子也在不停的探寻。 寻找着哪里的味道更佳浓重。 相较之下，嘉宸就看起来很是自在了。 闲庭散步般不急不慌，每一步都保持着固定的长度，只是偶尔会变化。 “师父，我感觉这里的味道，哪里都一样的。”灵悦凑到嘉宸的耳边，小小声的才开口说道。 “嗯。” 灵悦继续拱拱鼻子，认真的寻找。 对了，还有001，或许她那儿有线索。 “001！001！001！这个宅子里是不是有东西？是不是有魔族的？我师父会不会受伤啊？001！” “有魔族。”没想到这次001很及时的回答了，听着语气也挺……愉悦的？ 灵悦赶紧抓住机会，顺着杆子往上爬，“哪个方向？有什么缺点吗？” 第362章 系统任务(三十一) “想知道？” “001，别卖关子了，就直接说是什么任务吧。”灵悦现在已经明白她的套路了，时间紧急，她就直接替001说出来了。 “好吧。”绯彤语气不慌不忙的，“很简单，黏在嘉宸身上，直到这次事件结束。” 灵悦：“……”就这么简单？ “好的。”她还是快速的应声了，简单才好。 本来她就不想离开师父太远，要是有人偷袭，她还可以帮忙挡一挡。 “001，我们该往哪边走？” 一片安静。 “001？”灵悦有点儿不好的预感。 “001？！” 又走了！ 该往哪边走还没说呢！ 正愤怒着，灵悦突然闻到一股很浓的香味，很腻。 “师父！”她拽紧嘉宸的衣领，另一只小手指着左边，“在这边！我闻到味道了。” 嘉宸脚步一顿，转向她指的方向，很难看到变化的脸庞，更加冰冷肃穆了。 在院子里走了这么久，灵悦已经分不清哪个方向是哪里。 可是，渐渐地，一棵棵的果树出现在眼前。 她注意到，这些树上挂满了累累硕果，块大饱满，看起来就是很好吃的样子。 并且…… 她凑近闻了闻，果然，香味是从这里散发出去的。 突然，想到什么，她赶紧支起小身子，往远处张望。 嘉宸扶住她的后背，“怎么了？” “师父……”灵悦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唇瓣，“这个地方，我之前看到过，就是我看到的果园，但是，师兄说这个镇子上没有这么个地方。” 嘉宸眸色微动，安静的听完她的话，轻轻拍了下，“别担心。” “嗯。”灵悦点头，小脑袋缩了回来，“徒儿明白的，徒儿相信师父。” 正说话间，一阵阴风突然从后面袭来，伴着浓重黏腻的腥甜。 “师……” 不等灵悦开口提醒，嘉宸已经迅速的往旁边挪了过去。 “奴家说是谁呢？竟胆敢闯进我的果园。”不男不女、不阴不阳的声音声音从一团红布里传出来。 “原来是位天上仙人~仙人来这里，吃果子吗？” 嘉宸旁边的一棵果树，自己从土地里钻了出来，粗壮的根爬到他身前，送来一个色泽绝佳的红苹果。 嘉宸没有接，灵悦也没有接。 灵悦屏住呼吸，好奇的看着他，他一个男子，为什么要扮成这样子？ 为了吓人吗？ “呀~仙人这是看不上奴家吗？”红布往前飘了飘，在已经快到中午的果园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诡异骇人。 “奴家这里的果子都经过了奴家精心的培育，很香甜的，仙人真的不尝一个吗？”边说着，那果子飞到了灵悦面前，“就算仙人不尝尝，这么可爱的小姑娘，难道你不想吃吗？” 灵悦故意跟他作对，紧闭嘴巴，小脑袋转身埋进了嘉宸肩膀处。 嘉宸侧脸看了眼，大手抬起，盖在了她的脑袋上，微微用力压了下。 再看向那块妖异的红布的时候，眸子里一片冰冷杀意。 另一只手抬起间，锋利的刀刃凭空出现，间断对准某一点。 “我能杀你一次，就能杀你两次。” 这次，绝对不会再让他逃跑。 “仙人您在说什么？奴家听不懂。” 第363章 系统任务(三十二) 宽大的，看起来也很柔软的红布，妖异又肆意的飘动，就像是一个毫不害怕的靶子，把自己袒露在枪手的视线里。 “您是仙人，奴家怎么有那个荣幸见到您呢？仙人真是爱说笑。” 在她说话的时候，嘉宸已经掠到了她的面前。 锋利的刀刃，在光下闪着刺眼的光芒，散发着冰冷的温度，自下而上，带着凌厉的杀意，将红布分成两半。 “啊！” 耳边传来的声音嘶利又难听，灵悦捂住自己的耳朵，有那么一瞬间精神都恍惚了下。 “啊啊啊啊嗯？仙人啊，奴家怎么还没死？”像是破布被撕开的时候，那种沙哑的尖锐的难听声音，再次出声，语气诡异，让人毛骨悚然。 灵悦甚至可以清楚看到自己皮肤上的战栗。 “啊啊啊啊啊啊！仙人啊，你是故意折磨奴家吗？” 再次伴随着破布撕开的声音。 “啊啊啊啊啊啊！奴家的样子……啊啊啊啊啊！越来越丑了！原来仙人也喜欢折磨人？奴家还以为……啊啊啊啊啊！” 灵悦背对着那边，本来以为这是很快就能结束的，但是，被这样连续、诡异、难听的声音吸引，她没忍住心中的好奇，悄悄侧过脑袋，看了一眼。 红色的宽布，变成了条条碎碎的破布—— 真的是破布！ 那上面的颜色都黯淡了很多，就像是经过了长年累月的风吹日晒。 正打量着，突然，她对上了一双眼睛，布满了绝望的恨意和密密麻麻红血丝的杏眸。 那样的眼睛，绝对不会是一个男人有的。 “呀？小姑娘是在看奴家吗？”遥远的声音蓦然靠近，甚至是嘉宸都没反应过来，一根破布条，飞到了灵悦面前。 冰凉的琉璃眸杀气渐渐增多，单手的动作更快更多了。 “啊啊啊啊！” 本就破碎的布条更碎了。 灵悦：“……” 虽然很无语，但是，她莫名的有种直觉。 这样的伤害对于这个自称奴家的。。“布条”，根本算不得什么。 她好像就是在故意惹他们注意一样。 从头到尾都没主动出手过，也不防御，是没有能力？还是不能？ 被嘉宸抱着，视线一直在变，唯一不变的是耳边的声音，时间一长，也就不怎么很注意了。 想帮忙，但是被固定住了身体，所以。。 只能干看着。 看天。 看地。 看周围的果树，有苹果，橘子，桃子，枣，杏…… 奇怪，她怎么都认识？ “仙人，你不累吗？可是奴家很累了，能不能让奴家休息一会儿呢？” 灵悦走神中听到这句话，瞬间一个激灵，很是莫名其妙。 并且，她还任由自己的直觉动作了。 小手拉了下嘉宸的衣服，“师父。” 嘉宸看了眼她，手上的动作一顿，却并没有停手的意思。 “师父，先停一下。”灵悦着急阻止说道，眼睛快速的看了眼那边破破烂烂，已经看不出原来样子的“碎步”。 “师父，徒儿感觉哪里不太对。” 嘉宸深深看了她一眼，选择收了动作。 轻飘飘的一下，落在了距离“碎步”很远的地方。 灵悦暂时还不敢放松，紧紧盯着对方，感受对方的情绪。 第364章 系统任务(三十三) 感受？他的情绪？ 被自己的想法吓到，灵悦脑子像是锈了般停住了。 她为什么能感受到一个不是人的存在的情绪？ 还有，她为什么还会很确定。。 额间一阵冰凉，灵悦下意识看过去，对上那双漂亮却清冷的眼睛，“师父？” 她疑惑的问道。 嘉宸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圆润的小脸蛋上肉嘟嘟的，伸出手指挑起她的双层小下巴，转到那边，让她看“碎步”。 手指在收回来的时候，带着点点不舍，轻轻摩挲了下。 这感觉很不错。 灵悦没察觉到她家冰清玉洁的师父的小心思，就算发觉了，她也不会在意，甚至是可能当做错觉。 她的视线落在“碎步”上。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能做到那样的事情，但是，现在能帮到师父就好。 “你叫什么名字？”她问。 “碎步”像是怔愣了下，不敢相信她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与此同时，灵悦也可以感受到，她不像之前那么狂暴了。 “你叫什么名字？”灵悦再一次询问，眼角余光扫到周围的果树，“很喜欢果子吗？我也很喜欢，喜欢甜甜脆脆的那个，你呢？” 对方没有回答。 “啊，你不想说？”灵悦继续说话，看起来并不计较她的安静，“我还以为你也喜欢苹果，毕竟这颜色跟你很像……” ！ “碎步”的怒气值，在灵悦说话的时候，在很短的时间达到了一定的程度。 破破烂烂，平时看到落在地上，都不会伸手捡起来的布条，在那一刻，绷成了锋利的刀刃，直直指着灵悦的脖子飞了过来。 带着浓重的恨，不甘，还有深切的痛。 嘉宸反应很快，将灵悦再次收回到怀里，周身气息冰寒，宛如沉寂在北洋的寒冰。 右手带着长剑，再次直指那些破碎的“布条”。 而这一次，没有了之前的试弹，只有满满的凛冽杀意。 他究竟是怎么金蝉脱壳，死里逃生的，他不知道也没关系。 但是，决不允许任何人想要欺负或者伤害他的徒弟！ 明明是稀薄一层，看起来很是清脆，稍一用力就会碎成一片片的长剑，在这一刻，凝出了厚重的刃，泛着浅浅的蓝。 灵悦努力想要跟上，可是，嘉宸的剑速实在是快。 她只能看到一道光飞过去，然后…… 碎布更破碎了。 并且，这一次，没有了沙哑嘶利的难听声音。 灵悦小手捂住自己的心口，有一瞬间，她感觉那里很不舒服。 “怎么了？”嘉宸注意着她的反应，发现小女孩儿脸上浮现出痛苦的表情后。 他神色愈发的冷厉，边温声询问，边再一次扔了攻击过去。 那样子，是要把这个已经破到不能再破的碎步，彻底的碾碎。 “没……没事。”灵悦将脑袋抵在他的肩膀上，深深呼吸一口，抬起头，佯装做轻松地笑了下，实现看向一边。 “师父，现在算是解决她了吗？” 嘉宸也看过去一眼，神色没有波澜，看死物一样的目光，“还没有。” 不过，也差不多了。 哦，还没死。 灵悦心中稍稍想了下，从嘉宸怀里滑了下去，“师父，我，有些事想问她。” 第365章 系统任务(三十四) 嘉宸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可。” 那东西不论是什么，这次都绝无再逃跑的可能，受了这么重的伤，他也不可能再伤到任何人。 灵悦得到准许，捡起散落在脚下的碎步，一边走，一边捡，最后堆成一堆。 她蹲在旁边，沉默的盯着看。 嘉宸并不催她，只是像一株挺拔向上的白杨，牢牢站在自己的位置，完成属于自己的任务。 “你，真的是魔族吗？”许久，灵悦才出声低落的说道。 “你一直就没想着攻击，甚至是想着让师父杀死你。还有那些香味，你是故意散发出去的，就是为了引来师父，对吗？” 她还是不回答。 灵悦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样的感觉，很难受。 心里更是想被一只大手抓紧了一样，又疼又酸。 “为什么不攻击呢？其实，我就是个拖后腿的废物，这你应该能看出来吧。”可，为什么不攻击呢？ 就算，就算师父很厉害，也是有攻击的机会的。 为什么呢？ 堆在一起的碎步，还是没有出声。 直到最后，点点的红光燃起，还是没能得到回答。 灵悦虽然遗憾，但是，也没有办法。 对方显然是不打算说的。 一只泛凉的大手搭在她的脑袋上，嗓音温和，“如果想知道，我们去调查。” 灵悦摇头，她…… 没那么想知道。 其实，想问这些，也只是担心她自己。 从某一刻开始，她心底已经有种直觉，她并不是普通人，她应该是魔族的。 所以她可以感受到她们的情绪，可以闻到那种师父她们都闻不到的味道。 …… 这又说不通了。 假如她不在，没有遇到师父，师父他们也许就不会发现她的存在。 她可以一直就这样存在下去。 小小的女孩儿蹲在地上，显得这一只更小了，嘉宸伸开双手，轻易将她抱起。 “走了。” 转身往外走去。 而在他的背后，满树丰硕的果实，在刹那间，枯萎老死。 快到门口的时候，远远的，灵悦就看到了站姿各异的三个师兄，还有趴在一边，已经看不清面容，不知道死活的…… 那位大叔。 “师父！”舒泉最先看到了两个人，“要离开吗？” 关桐听到他的喊声，也都看了过来。 “小师妹，”袁丹更是跑到旁边，调笑的询问：“害怕吗？师父交的都记住了吗？不然，师兄给你补课啊。” 灵悦的情绪不高，可是师兄那么开心的样子，她不想扫兴勉强弯起唇，“不害怕……” 想到什么，她有有些丧气，原来师父教了她什么，可是，她好笨啊，一点儿没领悟到。 其实，经过舒泉这么一问，嘉宸也才反应过来。 他忘了。 忘了要教灵悦的这回事了。 他会说出来吗？ 当然不！ 他会表现出来吗？ 更不会了！ 嘉宸绷着往日的面瘫脸，脚步不停的继续往前走。 鉴于他的积威甚重，平时也都没什么表情，以至于所有人都没察觉到。 袁丹还在跟灵悦分析自己第一堂课是怎么样的。 后来，舒泉和关桐也都加入进来，你一言我一语，说着自己刚被师父收进门时候的事情。 灵悦渐渐沉浸进去，不再想之前的担忧。 第366章 系统任务(三十五) 在几人背后，辉煌阔大的宅子，骤然变得破败简陋，蒙上了一层灰一样。 躺在墙边一角，满脸淤的中年男人，在耳边的脚步声彻底听不到之后，缓慢地睁开了一只眼睛。 脑袋一点点移动，看向他们离开的方向。 已经没人了，看起来是真的走了。 他睁开两只眼睛，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 身体各处都很疼，他龇牙咧嘴的胡咧咧着，似乎这样就可以减轻身上的痛一般。 半刻钟后，才撑着胳膊，站起来，关上门，往大宅里面走去。 周围都是熟悉的布置，熟悉的东西。 男人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 怎么感觉哪里不一样了？ 他探究的打量着…… 该不会，那些人把他家最后的宝物挖走了吧！ 想到这儿，男人顾不上疼，一边倒抽气，一边快步往屋里跑。 翻开箱子里的箱子。 还好，都在。 没事。 那……是哪儿不一样了。 奇怪，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自从妹妹出事之后，爹娘也忧思成疾，先后离开，后来，那些自诩忠诚的下人，看他家破落了，也都纷纷离开。 最后只剩下他一个还坚守在这里。 看来只有他还算是念旧，有良心！ 男人面上到处淡淡，不知道从何而起的骄傲。 他走到果园，麻利的爬到一棵树上，懒散的躺在上面。 渴了、饿了，可以直接摘果子，在衣服上蹭蹭就可以吃。 以前，他家的那个烦人精就很喜欢吃这个，爹娘宠她，就给她种了一院子的真是偏心，也不见他们对他这么好。 一见到他不是责骂就是打。 他心里都有数，只是稍微玩儿那么一两局。 赌博有什么好玩儿的，他说以后不玩就绝对的以后不玩儿了！ 可她们不信好吧，你不信，那我偏要玩儿！ 还有，他真的不明白有什么值得生气的。 不就是那次差点儿把她当成筹码卖出去吗？后来她不是自己又回来了吗？ 爹娘她们小题大做，一个忧思成疾，卧病在床，一个整天拉着脸，跟欠他一千两银子似的。 她们就不能想想他，在把后事都安排完了再去死。 他会什么？ 所以手，到最后，原本的大宅子被别人占了，这归根结底，都是那个烦人精的错！ 要不是她出生了，爹娘不会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她身上，也就不会因为她的失踪，提前离世。 如果不是她们走得早，他哪会是现在的样子。 “噗！”男人吐出嘴巴里的果核，翘着的腿颤动着。 嗐！今儿是怎么回事？ 怎么想起以前的事了？ 男人疑惑了下，下一秒，就把这个问题扔到了十万八千里之外。 有什么意义呢？没意义，还不如吃吃东西睡睡觉。 想着，他就打了一个哈欠。 刚摘下来没吃几口的苹果，随手扔到地上，他找了个安全又舒服的位置，打算睡觉。 “你不配做我的哥哥！” 清脆而熟悉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地方飘来，钻进了男人的耳朵里，吓了他一个激灵。 蓦地睁开眼睛，他就发现，开始枯萎的果树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还有，那些高高的墙。 等他从半空中摔到地上的时候，偌大的宅子已经变成了一块儿空地。 第367章 系统任务(三十六) “大师兄，你又跟我抢吃的？！羞不羞啊！！！” 青绿一片，盎然悠闲的湖边，一个粉色衣裙的小姑娘，握着粉拳，生气又愤怒的追着一个高大的男人打。 男人腿长步子大，尤其是手臂抬起来之后，女孩儿只能仰着脖子望着，不甘心又无可奈何。 从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想让自己长高长大的。 “大师兄，你吃够了，该我了吧。”另一个身材精瘦的少年，一手抓着一个金灿灿的算盘。 仗着自己的个头比女孩儿高，大步追上高大的男人，从他手里接过已经所剩无几的小糕点。 然后—— 在女孩儿绝望的目光中，全部装进了自己的嘴巴里。 “好吃，是梅花味儿吗？”少年笑着问旁边的男人。 男人一只胳膊搭在他的肩膀，脑袋歪着，吊儿郎当的纨绔模样，“应该是。” 边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睛看着气鼓鼓的灵悦，舌尖从唇边掠过，带走残留的碎渣，还不忘加一句：“真好吃，还想吃怎么办。袁丹你那儿还有吗？” 袁丹摇头，一脸的天真无辜，“师兄，你的不是还没吃吗？你可以吃你自己的。” 听到他这样的话，舒泉唇角扯了扯，眼睛里闪过一丝的懊恼。 下一秒，就看见，某个耀武扬威的小姑娘，拿出了本该属于他的糕点。 那么小的一双手，需要并在一起，才能捧住一个。 “小师妹，你的……不是被我们吃了吗？”袁丹一时没反应过来，神情呆呆的。 “哼。”灵悦傲娇的扭过头，小小的咬一口，故意露出享受的表情，“三师兄你们吃的是大师兄的，才不是我的，我的在这里。” “啧！”舒泉嘴边发出不爽的一声，手指轻轻弹了下。 袁丹耳朵微动，微不可查地偏头看了眼，对上舒泉意味不明的视线。 嘿嘿~ 小师妹还是太单纯了。 三。 二。 一。 两人很是默契的同一时间奔了出去，目标直指灵悦。 可是他们速度再快，也没有灵悦的声音快—— “师父！” 她竟然叫师父？！ 舒泉和袁丹同时在心里惊讶出声，但是又觉得她不像是那样会告状的人，所以即使有心反应，依旧保持着最初的想法，最初的行动目的。 灵悦才不管他们是怎么想的。 这么长时间以来，每次都被他们抢走，无论做出怎么的防备，即使藏起来，最后也会落进他们的手里。 真是想想就心酸啊。 明明她是小师妹啊，难道不该让着她吗？ 经过数十次的斗智斗勇和观察，灵悦发现，师兄他们都很畏惧师父，就算是爱看书的二师兄，也是这样。 他们对师父敬畏多于亲近。 她不太明白，师父多好的人啊。 看到她累了，就会把她抱起来；有卖好吃的，绝对会问问她，再给她买；不管去到的环境多恶劣，她总会是最舒适的那个。 他们这一路来，斩杀了多少的魔族，估计师兄他们都记不清了，然而，师父从没让她看过一眼比较血腥的场面。 师父这么好，他们不懂，她懂！ 灵悦捧着糕点哒哒哒跑向嘉宸，“这个好好吃，你要尝尝吗？” 第368章 系统任务(三十七) 师父这么好，肯定愿意借势给她，狐假虎威嘛，她做的最熟练了。 嘉宸听到声音，从静思中睁眸。 那一瞬间，袁丹和舒泉紧急刹车，一个无辜的挠挠头，一个拨弄着自己手里的金算盘，都是乖宝宝的模样。 甚至看到这一场景的关桐，都低下头去，借着书本挡面，遮住上扬的唇角。 “你吃吧。”嘉宸像是完全不知道之前在发生什么。 在他看来，这就是师兄弟妹之间的玩闹，看起来是欺负，何尝不是另一种的在乎。 他们之间的打闹，他不插手。 “师父，你尊的……”灵悦一边大口的吃，一边眨巴眼睛询问，“不吃吗？” 说话间，糕点已经全部进到了她的嘴巴里，腮帮子鼓鼓的，像是一只可爱的小河豚。 嘉宸心中失笑，唇角微微向上弯，琉璃眸子里也仿佛沾上了细碎的笑意。 “咦？”灵悦鼓动的腮帮子突然停了下来，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私服，绿光光司吓了瞄？” 师父，你刚刚是笑了吗？ “嗯？”就算武力值高如嘉宸，一时半会儿，也听不清小姑娘说的这是什么。 大手盖在她的小脑袋上，往舒泉他们所在的方向推了下，语气温和，“去跟你师兄们玩儿吧。” 被迫看向一肚子坏水的某人，还有作为帮凶的某个，灵悦腮帮子再次动起来，就像是故意的挑衅。 眉梢轻轻上扬，炫耀的脸色不加掩饰。 “你看她。”舒泉歪着脑袋，嗓音低低的，带着满腹的幽怨。 袁丹点头。 她这个样子，真的好拉仇恨啊。 让他看着手痒痒，想把她下一次的美食抢过来，全部都抢过来！！！ 还有大师兄的也要。 一定要斩断小师妹再吃的一切可能！ “嗝~”吃完之后，灵悦打了一个饱嗝溜溜达达的走到两位师兄身边，嘴里还在嘟囔，“诶呀，原来这个是梅花味道的，还怪好吃的。下次可以再买点儿这种味道的尝尝，唇齿留香啊。” 她的眼角余光扫过两个师兄难看的脸色，心里别提多开心了。 她扬起小下巴，在他们吃人的目光里，来到关桐身边。 小脑袋探过去，看了眼他的书封皮。 唔……好深奥的样子。 “怎么？”从始至终一直分心注意着外边发展的某人，假装刚看到悠哉踱步过来的小女孩儿，淡声询问。 “二师兄，你在看什么？”灵悦笑问，天真无邪，童稚单纯。 要不是看到她刚才的反击，关桐或许真的就信了她。 将书盖上，让灵悦可以清楚看到书皮上的文字，“你也想看？” 灵悦赶紧摇头，单是书皮上的那几个字她都不认识，还看什么。 从身后拿出之前的那本书，“二师兄，这本书我看完了，还有什么书我可以看吗？” 她想了解更多。 二师兄或许是真的把她当成了一个小孩子，只是相比于普通孩子，更加聪颖一点儿。 所以，他给的这本书是本启蒙的书。 里面讲的都是关于天元界的历史，从最古老的时候开始讲起。 这只是上半本，直到魔族要出现的时候，这本书就完了。 吊着她的心，上不上，下不下的。 第369章 系统任务(三十八) “哦，看完了？很快啊。”关桐有些惊讶，从她的手里接过书，收起来，又拿出来一本看起来没什么不同的。 灵悦接过，抱在怀里，感谢笑道：“谢谢二师兄。” 然后抱着书，目不斜视的从某两个人身边走过去，不忘冷冷中带着小奶音，“哼！” 关桐：…… 袁丹：？？？ 舒泉：！！！ “师父，我可以坐在你旁边看书吗？你不回答就是答应了，我就当你答应了哦。”灵悦走到嘉宸背后，小声询问，眉眼弯弯的，别提有多开心了。 小小的身体靠在嘉宸宽厚的背部，有着无限的安全感。 满足的吁出一口气，灵悦动作缓慢的调整着自己的位置，一双眼睛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嘉宸的反应。 一旦他有丁点儿变化，就立刻绷成木头人。 眼珠子都不敢动了。 直到感觉他没变，又继续挪挪挪。 最后终于停下来的时候，她的额角甚至淌下了一滴汗。 灵悦轻轻拂去，翻开书，认真的看起来。 目睹了一切的舒泉：…… 哇哦她真的不是玄武一族的吗？ 从头看到尾的袁丹：…… 她就不怕师父吗？ 没想到结果会是这样的关桐：…… 小丫头胆子真不小。 最后是真真切切的背靠着某个小丫头的嘉宸：…… 随她了。 不知道自己惹出了什么天大反应的灵悦，正在认真看着自己的书。 书是从魔族突然出现开始写起的。 她迫不及待的想知道之后发生了什么事，一方面是那上半部的结尾真的很吊人胃口，另一方面则是她自己。 虽然跟着师父师兄，每天都在斗智斗勇中，可是，偶尔，她还是会想到那天在那个果园时的事情。 并且，随着之后的经历，她可以确定，她闻到的所谓很好闻的味道…… 那是腐烂的味道，是尸体的腐烂味道，夹杂着鲜血的腥臭。 真不知道，她怎么会觉得好闻。 那么恶心的味道。 想到自己乍一明白这件事时，看到的场景，她胃里一阵翻涌。 抬眸看向远处的碧空，闭上眼睛，深深呼吸一口，压下那记忆。 她一定要搞清楚自己的记忆，一定要尽快记起以前，她不想欺骗师父师兄们，也不想伤害他们。 还有001，这段时间，它一直很沉寂，不管怎么呼喊都不回答，连那道冷冰冰的声音都没有了。 它就是个骗子！ 还说完成那个任务之后，就会告诉她是不是魔族，这还用说吗？ 这多明显了！ 她应该……就是魔族，没差了。 想到这儿，灵悦就怎么都提不起力气来，书里的字都四处飘的都是，就是进不到脑子里。 如果她真的是魔族…… 那她就要尽快离开师父师兄。 如果不是…… 灵悦抿抿唇瓣，那就什么都没事了。 她翻到书的第一页，从第一个字强迫自己看下去。 魔族是突然出现在天元界的。 据书中记载，那是很久以前的一天了。 那时候，仙界还存在四皇，那时候，人族都各自有着各自的信仰。 所谓的信仰，自然是这些仙人。 那时候，仙人中从没有人族的存在，他们在仙人眼中就是蝼蚁，命，不值一提。 第370章 系统任务(三十九) 可是，在魔族出现后，这就算是有了其他可以强大的方法。 渐渐的，有的人加入了魔族。 虽然也需要很艰难的做些什么，需要付出什么，才能得到力量，但是，至少，在这里，他们更自由。 各方面都更自由。 加入的人越来越多，魔族渐渐壮大，从不起眼，到引起仙人的注意，到后来成为了他们的眼中钉。 有了矛盾，后来的大战，发生得就一点儿不意外了。 灵悦翻过一页，指尖从那些字上划过，眼睛里映出那一个个的字，连续的字组成一句句的话，昭示着那场大战的残酷和血腥。 无论是仙，是魔，还是人，死伤惨重，整个天元界的人都少了近三分之二。 哪一方的元气都大受打击。 也自那是起，仙魔不两立，而人族却意外的独立起来，越来越强大，无论是在魔族，还是仙人一方，都渐渐占据了重要的地位。 灵悦移动的手指突然一顿，她的眼睛紧紧盯着书上的那两个字—— 嘉宸！ 封号：嘉宸上仙！ 嘉宸？！这不就是她师父吗？ 那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师父竟然一直活到了现在吗？ 只是惊讶了很短的时间，灵悦就恢复了平静，对这样的事情，接受的很好。 似乎在脑子深处，这样的事情……实在是普通的很。 甩甩脑袋，她继续看着书。 之后的事情，就相对比较平淡了。 魔族与仙人之间时不时的会发生摩擦，或大或小，但都维持着一种平衡。 一种很诡异的和平。 书上再往后就是流水账一样的记载了，灵悦翻了几页就不看了。 她望着远方，单手撑住下巴，脑子里梳理着那些记忆。 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灵悦没有发现，原本浑身懒散，很不情愿歪坐在湖边，手握钓鱼竿的舒泉，突然眸色一深。 空出一只手凭空抓住了什么东西。 袁丹就在旁边，也看到了。 两人对视一眼，打开了里面的信息。 之后，两人来到嘉宸身边，恭敬拱手：“师父。” 嘉宸睁开眼睛看向他们。 灵悦也一骨碌翻滚到旁边，好奇的看。 舒泉将手里的信息递给嘉宸。 这是怎么了…… 灵悦注意到大师兄还有三师兄的表情都很严肃的样子。 还有，刚才师傅拿的什么？看着好像是。 灵悦悄悄看向嘉宸。 然而，他那张面瘫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她又看向两位师兄，还有正走来的二师兄。 气氛一时有些凝重。 嘉宸看完，将拿到信息捏碎，安静的站起来，他只说了一句话：“准备回去。” “是！师父！”师兄弟三人动作一致，齐声回答。 回去？ 回哪儿去？ 灵悦有些怔愣。 “真呆。”舒泉无意间注意到她的表情，一只大手按在她脑袋上，声音淡淡的吐槽。 灵悦：“……” 你才呆！ 她已经反应过来，他们要回去的是哪儿。 用力推开舒泉烦人的胳膊，她无措的看向嘉宸。 她会怎么样？ 会一起跟着回去吗？还是会留在这里？ 为什么就不能让他们再在人世多呆一段时间呢？ 她……还没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魔族…… 她还需要点儿时间。 第371章 系统任务(四十) “小师妹，你在做什么？”袁丹站在灵悦旁边的位置，学着她的动作。 “她在模仿一棵树。”边说着，舒泉站到另一边，挺直了身体。 灵悦皱着小脸，狠狠推走他。 她才没有！ 关桐和嘉宸也注意到到了她的异常，并且轻易的就想到了她在担忧什么。 关桐视线移向嘉宸。 嘉宸走到灵悦身边，大手再一次搭在她的脑袋上。 轻微的重量立刻引起了灵悦的注意，她扬起小脑袋，语气低低的：“师父？” “不愿意去？” 灵悦摇摇头，又点点头，犹犹豫豫的才开口：“师父，我可能会给你们带来麻烦……” 如果她真的是魔族…… 去了仙界…… 万一被抓起来…… 不仅是她，还有师父师兄他们…… 估计谁都逃不了，毕竟是他们带她这个外族去到了那里。 根据书里记载的那些，仙魔不两立，从很早之前就这样了。 “一切有师父在。”嘉宸语气淡淡的，说着极大份量的话。 “嘿嘿嘿……小师妹，想那么多干什么？就这么大的个头，还操心那么多？！”舒泉蹲在灵悦面前，大手捏住她的两颊软肉，用力的往两边拉。 边拉边笑：“当心越来越矮，本来就不高，甚至不到我腰，要是更矮了……啧啧！干脆改名吧！就叫—— 矮子悦！” “大师兄，这个名字好听！”袁丹兴奋的附和，“艾子悦！艾子悦！小师妹，要不你改名吧！” 舒泉：“……” 灵悦：“……” 臭着脸，她毫不客气的一人给了一脚，给他们干净的靴子上，一人留下一个灰色的印子。 最后还是温润的关桐走过来，解除了她的担心：“小师妹，看了那些书，难道还不知道师父在仙界是什么样的存在吗？有师父在，就没人敢轻看你。何况——” 他与另外的两个人对视一眼，眸中是一样的果决。 “何况你还有三个师兄在，在仙界，你甚至可以横着走。”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灵悦渐渐放下自己的担忧。 再次对上嘉宸的眼睛，她心中是绝对的安定下来。 伸出小胳膊，抱住嘉宸的右腿，双腿也盘住他，像是一只无尾熊一样。 “师父，徒儿就交给你啦！你要保护好徒儿啊。”小小的白嫩的小姑娘，一脸的忧愁，那大眼睛，载满了控诉瞥了舒泉一眼。 “大师兄不靠谱，整天就会欺负人。” 舒泉：…… 再瞥向关桐，“二师兄心里只有书，只有各种奇奇怪怪的小知识，小故事，一旦入迷，他是根本不会发现身边人去哪儿了，也不靠谱。” 关桐侧过脸，单手成拳抵在唇边，不太好意思的干咳两声。 “最后是三师兄。”灵悦对上袁丹略带着期待的眼神，她嘟着嘴巴扭过头，小脸在嘉宸腿上蹭了蹭。 嘟嘟囔囔的说道：“他也还是个孩子，算盘不离手，有时还没我聪明呢。” 袁丹：…… 虽说差点儿被拐走的事情只发生了一次，可是那次，确实是他判断错误，见钱眼开，连带着一直劝他离开的小师妹也一起…… 所以，他没法反驳…… 第372章 系统任务(四十一) “师父会的。” 嘉宸听着她的这些控诉，眼睛掠过自己的几个徒弟。 他们在仙界，哪一个单独拿出去，都是响亮一方的人物，可现在…… 他眸子里浮现出细碎的笑意，伸手将四肢缠在腿上的小团子抱起来，“准备，要走了。” 灵悦点头，然后将自己的脑袋埋进了他宽厚的肩膀里，像是一只小鸵鸟。 两人先走了一步，自然没看到身后的舒泉，嘿嘿嘿贱笑着，将脑袋扎进了关桐的肩膀。 这次就不找袁丹了，他太矮，费腰。 关桐冷淡的推开他，“师兄，你还想钓小鱼吗？我可以帮忙。” 这话一出，舒泉就不作妖了，快速支起身子，冷哼一声，去追嘉宸两人了。 袁丹和关桐两人，也旋身追了上去。 灵悦被嘉宸护的很好，整个飞到仙界的过程，她没感受到一点儿寒冷，也没有任何不适。 甚至感觉，就像是平时师父抱着她，从一个镇子去到另一个镇子里一样。 他们真的动身了吗？ 某一瞬间，灵悦心里浮现出这样的想法。 她悄悄睁开眼睛，瞄了一眼， 只是一眼，她就被眼前的景色惊住了。 云层翻涌，波澜壮阔，偶然间有一两只…… 那是什么？ 灵悦视线随着那个不明的金色东西移动。 那个到底是什么？ 金色的，像是三角形的东西，好像还有鳞片！ 突然！ 在那金色的东西消失之后，有……有一个硕大的翅膀劈了出来！！！ 很漂亮的翅膀！ 像是熊熊燃烧的火焰，生生不息，格外洋溢着生命力。 不等灵悦惊艳完，那翅膀便消失在云海之中。 随之而来的是……是…… 一个眼睛？！ 但是里面有两个眼球吗？！ 她甚至可以清晰的在那里面看到等大的自己！ 四个！！！ 甚至可以看到那里面的小人面上不掩饰的惊恐。 “啊！”那到底是什么啊！ 灵悦迅速扑回嘉宸的怀里，缩成一团。 嘉宸微微收紧手臂，视线落在远处，“好了，别吓她了。” 随着他的淡淡的声音，在灵悦看到很是吓人，很是庞大的三只，渐渐露出了自己的样子。 一个角似鹿、头似驼、眼似兔、项似蛇、腹似蜃、鳞似鱼、爪似鹰、掌似虎、耳似牛，其背有八十一鳞，具九九阳数。声如戛铜盘，口旁有须髯，颌下有明珠，喉下有逆鳞。 另一个则是鸡头、燕颌、蛇颈、龟背、鱼尾、五彩色，尤其是它身后长长的尾羽，泛着耀眼的光芒。 最后出来的，看起来与前一个很类似，但是明显的，他的声音没有前者清脆悦耳，并且拥有重瞳。 灵悦听到嘉宸说的话之后，胆子大了些，但是她还是没能第一时间就抬头去看。 脑袋上是师父温热的大掌，她正鼓起勇气要看，却蓦然听到几道熟悉的声音。 “哈哈哈哈，小师妹这就怕了吗？” 这是三师兄袁丹的声音。 “胆子真是小，刚才不好给了我们一人一脚吗？来啊，再来给我们一人一脚啊。不敢了吧？看来是个窝里横啊。” 这样欠揍的声音是大师兄的。 “好了，小师妹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反应很正常。”二师兄一如既往地打圆场。 第373章 系统任务(四十二) 灵悦钻出小脑袋，朝着发声的地方看去。 三只庞然大物，分别位于他们的两侧，还有后边。 真的好大啊！！！ 不论哪一个，压下来，就能把她压成肉饼。 “别怕。”嘉宸再次出声，“他们还是你认识的师兄。” “嗯。”灵悦轻轻点头，神色还是有些呆怔怔的，“原来师兄们都不是人啊。” “怎么，我们不是人，你就害怕了？”舒泉有点儿看不得她这样的反应，语气恶劣。 “小师妹别害怕，我们大部分都还是人的外形。”袁丹说着，扇动翅膀靠近。 “还有，你看看我的眼睛，是不是特别酷！” 他把自己的脑袋伸过来。 灵悦：、…… 一点儿不酷，甚至有些骇人。 “小师兄，你靠的这么近，我都看不到你伟岸的身体了。”灵悦熟练的说着哄人的话。 果然，火红色的重明鸟，立刻就是兴奋的长鸣一声，宽大强壮的翅膀一扇，整个身体迅速的掠到了很远的地方。 嗯…… 灵悦很满意这样的距离。 她挥挥手，“小师兄，你真帅啊！要保持啊！” “哼！”话音刚落，背后就传来一阵冷哼，伴着腰间的力道。 灵悦眼睁睁看着自己与师父的距离越来越远，就算她挥着尔康手都没用。 师父更是一点儿挽留都没有！ 说好的保护她呢？ 就这样让人带走了！ 坏师父啊啊啊啊！ “小师妹~”比五六个灵悦加起来还要巨大的龙头嘴里，吐出来了熟悉的让人想给他一拳的话。 灵悦扭头瞪他，“大师兄你做什么？我要去师父那里，才不要跟你在一起，实在不行，你把我给二师兄也行。” 二师兄的外形是所有的几个师兄中，最好的那个。 就算不让师父抱着，二师兄也才是最让她放心的那个。 女孩儿的想法完完全全的表现在了她的脸上，舒泉想忽视都没办法。 龙须又缠绕了几圈，语气危险：“小师妹，师兄带你去玩会儿~” 灵悦：“……不用……”了！ 这个混蛋大师兄，每次都不听她把话说完！！！ 与在师父身边时完全不一样，耳边是呼啸猛烈的风声，周身泛着寒意。 一点儿安全感都没有！！！ “小师妹，好玩儿吗？”舒泉似乎觉得这样还不够，更是来了好几个上天入地的动作，一会儿这边旋转，一会儿往那边翻滚。 真的！ 要晕了！ 灵悦甚至看不清眼前是什么东西了。 想吐。。 “好了。” 嘉宸的声音仿若天降的一道甘霖，让灵悦瞬间活起来，她紧紧抱住嘉宸的脖子，两只短短的腿盘着他。 打死都不要再松手了！ “师父……”女孩儿的声音委屈巴巴的，仿佛蕴含着无限的委屈。 “知道了。”嘉宸轻轻拍着女孩儿的后背，视线移向舒泉的时候，周身气势冰寒了好多。 嘉宸：不是说只是做个样子吗？ 舒泉：……师父，我也没想到小师妹胆子这么小…… 嘉宸：我看你玩儿的挺开心。 舒泉：绝对没有！都是错觉！我这么喜欢小师妹！ 嘉宸：是吗？ 他收回视线，单方面结束了这场眼神之间的对话。 第374章 系统任务(四十三) 只是在带着灵悦离开的时候，一道劲风打向了舒泉。 其实那里面没什么力道，徒有其表。 不过，舒泉很是夸张的翻滚了好几圈，表现出明显的受伤了的状态，还对着嘉宸他们离开的背影，诚挚悔恨说道—— “师父，徒儿知道错了，以后绝对不会再这样跟师妹闹着玩儿了。徒儿……先回自己的宫殿了。” 说完，他翻滚着向另一个方向奔去。 确定他真的飞远之后，隐藏在云层中的那些小仙，就悄默默的出来了。 他们分属于不同的阵营，彼此知晓，并不干扰。 原来…… 嘉宸上仙从人间带来了一个小徒弟，看起来他还很在乎。 为了这个小女娃，甚至是罚了三殿下！ 那两位呢？没看到啊。 是还在人间吗？ 几个小仙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之后，迅速离开了这里，各自去回禀自己的主人了。 其实，仙界看起来太平，也只是看起来的。 早就从很久之前，内部已经分崩离析，私底下各自为政。 一方是嘉宸上仙为首的人族仙人；一方是以五爪金龙为首的和平保守一派；一方是以饕餮等为首侵略独尊一派。 但是表面上，他们都维持着友好的笑脸，见面之后，谁也不撕破脸。 甚至有些触及底线的事情，他们还会推给魔族。 当然这些，嘉宸她们选择不告诉灵悦。 她还小，这些事情她还是不知道的好。 灵悦被嘉宸抱着，很安心。 她还幻想起来师父住的地方会是什么样子的。 本以为一位仙人！还是存在那么久的仙人！ 怎么也会是住在一座巍峨雄浑、金碧辉煌的宫殿，哪知道，到了之后才发现—— 跟在人间时，没什么区别，甚至…… 还不如在人间的时候。 起码那时候有三个师兄在，他们会去赚钱，住的吃的，灵悦根本不用担心。 可是…… 这里…… 只有一个茅草搭成的小屋子…… “师父？这里是……哪里？”灵悦不死心的询问。 嘉宸落下去，脚踩在青绿一片的地上，将灵悦也放下去。 “我家。” 明明跟凭平常没什么变化的两个字，可是灵悦就是听出来了温和和满足。 她环视周围。 绿草如茵，溪流潺潺，肥硕的鱼跳上跳下。 偶尔还有一只鸽子飞过。 茅草屋旁边种着一棵高大的梧桐树，有些粗壮的树枝上可以看到尖锐的指甲划痕。 在更远的地方，有一处是光秃秃一片，格外的…… 格格不入！ “进去看看？” 嘉宸已经走到了门口，回头望着站在原地的灵悦。 “来了。”灵悦赶紧小跑着跟上去。 不出意外，屋子里很简洁。 就像师父他这个人，冷清，干净。 一眼能看见屋里的所有。 一张床，一把椅子，一个桌子，墙上挂着一副山水画，一副鱼游图，还有一把剑。 灵悦：“……师父……”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这也太……不想是一个人睡的地方。 这应该早就荒废了才是！ “东西太多吗？”嘉宸站在长剑前，伸手取下，“这个我可以带走，这样呢？” 灵悦艰难的吞了下口水：“师父啊……你以前就是这样简单生活的吗？” 第375章 系统任务(四十四) 东西还多吗？ 这简直太少了吧！ 她甚至都想象不到该……该怎么才能在这样的屋子里生活。 一定很无聊，很单调！ “简单吗？”嘉宸脸上出现一瞬间的空白，“我觉得这样很好。” 相比于曾经战乱不断，民不聊生的生活，这样的地方，难道不算上是世外桃源吗？ 不过，想到灵悦是个女孩儿，年纪小阅历少，他理解她的不理解。 嘉宸抬起脚往外走，自以为的纵容说道，“灵悦，你住在屋里，可以任意改变，按照你想要的那样。” “师父呢？” 在这话出口的时候，嘉宸已经出了茅草屋，悠闲的三两步间，到了那颗高大的梧桐树下。 像是曾经无数次那样，盘腿而坐。 唯一不一样的是：他的腿上放了一柄长剑。 明亮的，看起来带着暖暖温度的阳光，穿透密密的树叶，形成细碎的一片，照在嘉宸的侧脸上。 将他整个人衬得更加的风华无二，仙人谪姿。 这还与他们在人间的时候不一样。 那时候的师父，好像还带着更多的人间烟火气。 而眼前的这个人，他就是一位仙人！ 冷冰冰的、高高在上的、眼中不会留下任何东西的仙人！ “师父？”灵悦呆呆喊道，心中莫名的忧伤。 肉乎乎的小手朝着他的方向抬起来，似乎想要拉住他，将他变回到那个她熟悉的师父。 嘉宸轻眨了下眼睛，琉璃眸子里似流过淡淡的温柔，“师父是仙人，不需要睡眠。” 顿了下，他又说道：“不用害怕，什么都不需要担心，师父在外边守着你。” 灵悦与他的眼睛对视着，嫩红的唇瓣抿紧几分。 小跑到他身边，拉住他骨节分明的大手，点头，并且露出甜甜的能暖化人心的笑容，“嗯，徒儿不害怕。那，就是，徒儿想把屋子里装饰一番，要怎么做呀？” 嘉宸略思索片刻，敲敲自己腿上的剑。 淡蓝的光雾缓缓出现，悬浮在半空，凝出一个与嘉宸等高的，分外冷峻的少年。 灵悦离得不远，她甚至可以看到少年眼睛上冰蓝色如霜的睫毛，长长密密…… 手痒…… “他是霜剑的剑魂，名为霜，你可以找他。”嘉宸说道。 手掌稍微用力推了下，霜飘到前方的一块空地。 灵悦看看嘉宸，看看霜，“师父，霜……” “去吧，他跟师父没差。” “嗯。”灵悦看了眼嘉宸腿上的剑，小碎步转向霜。 师父是灵悦的师父！ 还是那个很喜欢她的师父。 嗯，真好。 灵悦有些压不住自己心里的小开心，心花怒放，捂着嘴巴，笑声从指间溜了出去。 她站在冷冰冰的像是一个冰雕的霜面前，踮着脚望着他，“霜？” 雪花一样剔透冰凉的少年缓缓睁开眼睛。 那是一双与他的气质一点儿不搭的眼睛，漆黑一片，没有丁点儿光亮。 甚至，因为这双眼睛，他整个人就变了。 像是一柄出鞘的利剑，随时准备取走敌人的生命。 不对，他本来就是剑灵。 灵悦吞了下口水，小手抓住他的衣摆，晃了晃，“师父让你帮我。” 霜没有出声，甚至看起来根本没注意到她这个人的存在。 第376章 系统任务(四十五) 灵悦相信自己师父，师父让霜来帮忙，肯定是因为他可以做到！ 她放下有些疲累的小脚脚，脑袋低着，有心再看看他的眼睛，可是，那样太没有礼貌了。 再说，霜这样已经很可怜了，她就不要再在他伤口上撒盐了。 他不爱说话，没关系，她爱说话。 让她给他自己来一场单口相声都没问题！ “霜。”灵悦再一次摇晃嘉宸的衣角，语气温软，带着甜甜的蜜：“我是灵悦，是师父的第四个徒弟。是师父这次去凡间最大的收获！” 她边说着边拉着霜往小茅草屋里走。 本来以为需要很用力，可是她一动，霜也动了。 灵悦以为是自己的话打动他了，赶紧抬头看。 然而…… 还是那张面瘫脸，跟师父如出一辙！ 心中短暂的失望，她很快的收拾好心情，继续讲着关于自己的许多事。 “你可以也叫我灵悦，或者叫我悦悦也行。我之前就跟师父说了，但是他好像有点儿害羞，一直不那么喊。” “霜，你知道师父的大徒弟舒泉吗？我该喊大师兄的，他这个人特别坏，老是欺负我……巴拉巴拉……” “还有三师兄，他就是个墙头草，两面倒！谁能给他更多的好处，他就站在哪边！他年纪都那么大了，还跟我一样喜欢吃……巴拉巴拉……” “只有二师兄好，会给我书看，整个人文质彬彬的……巴拉巴拉……” “霜，我需要厚厚的被褥，睡觉的时候还需要一个枕头……还想要在这里放一个梳妆台……那里要放一个小榻，上面要铺上一些软乎乎很暖和的东西，这个尽量就好，没有也没关……” “啊！霜！你太懂我了！呜呜呜……就是这样的感觉，毛绒绒的！可以在上边随便打滚了！” “这里这里，我想要一个花瓶，里面要……唔……”灵悦两只手比划着，突然停住，往外望去。 只是她的个头不高，只能看到高高的、挡住视线的茅草墙。 而那个她想要看到的人，就在墙的那边。 如果是师父，会是什么样的呢？什么样的花，能够代表他呢？ 她第一次想到这个问题。 原本只是想在那里放个有颜色的东西，不让整个屋子看起来太单调冷清。 可是，突然间想到，这里是师父的家，他以前就住在这里。 她就想…… 想知道，如果是师父，会是什么样的花？草？更合适呢？ “霜？”脑子里突然蹦出这样一个字。 灵悦回身看向他。 他还保持着站直的动作，就像是一个木偶，没有表情，没有动作，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 而他是师父的剑灵，在某种程度上，他与师父出自同源。 就像是她跟父皇，都是…… 思维再次一顿，仿佛一个巨大的钟，在她耳边突然敲响，让灵悦脑子受到了很大的冲击，懵了。 霜在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她的异样，但只是注意到了，他没有任何变化。 只要不危及她的生命，他就不会出手。 茅草屋里安静下来，冷寂的空气在其中流走。 原本不经意间听着里面声音的嘉宸，也注意到了。 第377章 系统任务(四十六) 不等他做出动作，里面就再次传来了女孩儿的声音，充满了生机。 “霜！这里！这个桌子上，可以放上一个花瓶，花瓶里要装满了梅花，要红梅！大红色！特别热烈的红色！” “对对对！就是这样！霜！就是这样！还有还有！外边，茅草屋的周围，可以长出梅花树吗？最好是梅花林！一大片一大片的那种！” 嘉宸眸色微动，唇角微微扬了下。 既然里面没问题，他就再次闭上了眼睛。 手下的长剑，在光芒的浮动间，变成了一个古琴。 古琴有着梅花的断纹，古朴大气，不似凡品。 修长如玉的手指搭在上面，指尖拨动一根琴弦发出清亮的一声。 这声音散出去的时候，带着一种醇厚的力道，震落了许多的梧桐叶。 却没伤到一丁点儿的梅花。 不知道外边发生了什么，灵悦还在兴高采烈的布置自己的小屋。 她的身世什么的，总有一天会知道的，不能就因为这么一件事，就满心的烦闷。 只有住的开心，吃的满足，玩的快乐，就好了。 不管她是什么人，她现在就是师父的徒弟，就是三位师兄的小师妹！ 她绝对不会伤害他们！ 拿她自己的性命做堵住！绝对不会！ 并且，就现在的情况来猜测，她是魔族的可能很大。 以后，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离开。 就会跟师父他们分别。 现在，最该做的，不就是好好相处吗？ 好好享受、好好珍惜现在还在一起的时间。 仙界没有白天黑夜之分，只有人为的变动。 这样过去了伪的三天。 灵悦戴着一顶斗笠，光着小脚丫，啪啪拍着溪水，手里还握着一个鱼竿，那头落在溪水里，看起来是在认真钓鱼的样子。 而在距离她大概有三米远的地方，嘉宸盘腿坐在一棵梅花树下，腿上还是那个古琴。 他闭着眼睛，手掌搭在琴弦上。 灵悦也很奇怪，师父他为什么总是把手放在上面，却没有真正弹过一次。 她也问过他。 只是得到的答案，她没太懂。 或许她还是阅历太浅…… 突然，远处的空中传来轰隆巨响！ 那一片的天空甚至都变了颜色，赤红中夹杂着金色，云雾翻卷，气势磅礴！ 灵悦紧张起来，握着钓鱼竿就跑到嘉宸旁边。 拽着他的衣袖，“师父，你看。” 嘉宸甚至没有睁开眼睛，“那是你三个师兄。” 伴随着他的话，天边渐渐显露出三个庞然大物。 金龙跟凤凰，还有重明鸟…… 打成了一团？！ 认出是熟悉的人，灵悦就不再警惕了。 她往前走了两步，小手搭在额前，眯着眼往远处望。 金龙卷住了凤凰，重明鸟趁机打算攻击，没想到金龙和凤凰一起反击了！ 两道强大的攻击砸向重明鸟的两只翅膀，重明鸟身形猛地缩小，躲过了攻击，也从上面掉了下来。 “三师兄败了啊。”灵悦一脸不出所料的看着。 二师兄虽然爱看书，但他可不是书呆子。 总是能在无形中，重重伤到人，精神上的，身体上的。 而大师兄的武力值，也是很不错的，这两个人要是合作起来，三师兄就只有被吊打的份儿。 第378章 系统任务(四十七) 并且从她过去的经历来看，大师兄跟二师兄可是狼狈为奸，彼此不分两家人的。 就算他们表面看上去，多么的无害，怎么的没关系。 这两人之间，有着一种别人插不进去的微妙联系。 眼见着袁丹朝着她的方向落下来，灵悦眉梢微挑，没动，就那么直直看着他。 眼见着两人就要撞到一起了，她突然快递蜷缩起来，往前一滚。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十分的顺畅，十分的熟练。 站起来之后，灵悦还不忘回头，对着袁丹竖起中指。 呵，三师兄就不知道改改他的套路。 她都腻了。 灵悦正心里偷乐，眼前突然一片阴影压了下来，像是乌云盖顶，遮住了大片的光。 仰头看去，灵悦的瞳孔瞬间放大。 然后赶紧蹲下去，小短手努力的抱住脑袋，大声控诉—— “大师兄！二师兄！我是你们最可爱的小师妹啊！” 怎么你能这样对她！大师兄也就算了！ 二师兄怎么也跟着一起玩儿起来了！ “嘿嘿嘿……”她话音刚落，就听到前边传来袁丹的奸笑声。 “小师妹，你以为就你一个人聪明吗？三个师兄还打不过你一个小丫头？哼哼哼……只是略施小计，你就中计了，快认输……输……霜？！” 只见来无影去无踪，一身利落劲装的霜，站在灵悦身边，如同一个顶天立地、无所畏惧的高树，单手挡住了他们的攻击。 “霜？！” 灵悦也没想到霜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毕竟自从装饰好小屋之后，他就不见了身影。 她把所有的地方都找了，还是没有他。 然而，每次她需要做什么的时候，他又会悄悄的出现，在她反应过来之前，把事情做好。 师父说，霜并没有回到剑里，还说一切随他开心。 霜低眸看了眼灵悦，空洞的眼睛望向远处的袁丹。 袁丹顿时打了一个激灵，后退了好几步。 谁没有个叛逆自大的时候，尤其是当时被长辈压着来拜师的时候…… 口出狂言，一不小心犯了忌讳，就…… 就被霜单方面虐打了，一点儿反击的动作都做不出来。 现在一看到霜，袁丹就条件反射的全身都疼。 恨不得躲到师父背后去！ 然而，他不能，也不想。 并且，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他应该是放过他了。 毕竟要偷袭小师妹的可是大师兄二师兄他们。 跟他没关系。 袁丹又往后退了两步。 眼见着霜抬起了手，他扭头闭眼，不忍心看了。 “霜！”嘉宸突然开口了。 舒泉，关桐，袁丹，灵悦师兄妹几个奇奇看向他，各种各样的视线。 期待、疑惑、好奇。 嘉宸：“灵悦还是个孩子，别让她看到了。” 舒泉：…… 关桐：…… 袁丹：…… 这还是他们师父吗？ 唯有灵悦笑的眼睛都看不到了，哒哒哒跑到嘉宸身边，抱住他的一个胳膊。 小脑袋靠在上面，笑嘻嘻的说着什么。 舒泉撞了撞关桐，“我是不是被那群人下了幻术？” 不然怎么会看到这样惊悚的场面。 关桐强撑着淡定：“……” 这要怎么解释？师父怎么就…… 之前也没见她们关系这么好啊？师父不是不喜欢别人近身吗？ 第379章 系统任务(四十八) “师兄啊~” 占了大便宜之后的灵悦，小手背在身后，脚步轻快，一副得志之后的俏皮模样。 “啧啧！疼吗？”她弯腰伸手去戳。 原本个头高大，怎么也拿他们没办法的三个师兄，就这样的毫无抵抗的，一身青紫的倒在她面前，任由她欺负。 “嘿嘿嘿~”灵悦居高临下的俯视他们，就像是以前他们做的那样。 “大师兄啊。”她故意按在舒泉脸上，“唉，你怎么突然就变得这么矮了，这样看着，我的脖子有点儿累。” 舒泉：“呵呵……活该。” “二师兄啊。”灵悦皱起小眉头，蹲在关桐身边，语气惋惜：“你怎么就一时间想不开，跟大师兄狼狈为奸了呢！大师兄是什么德行，你又不是不知道，唉。” 关桐：“……” “三师兄啊。”她最后走到袁丹身边，脚尖踢了踢他的胳膊，“何必呢？同是小一辈儿，相煎何太急。亏你师妹我刚才还心疼你被两位师兄欺负，我还想着要帮你呢。”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下巴朝着嘉宸的方向点了点，炫耀之意溢于言表。 袁丹：“……” “唉，选择不当就是这样的后果，唉！” 灵悦视线掠过倒在地上，凄凄惨惨戚戚的三位师兄，眉目间别提多欢快。 舒泉一点儿不怀疑，如果他的这个小师妹拥有控制植物的法术，那么，她的脸上、头上，还有周围的这一大片，绝对会长出一大片绚丽的花朵。 等等？！ 花？！ 这里怎么会有花香？！ 舒泉才反应过来。 趁着小师妹跑去找师父，他目光转向关桐，“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是花香。”袁丹插嘴说道，一脸的惊恐。 可是，这里是师父的地盘啊！ 怎么能有这些东西的存在？！ 关桐开始观察起周围的环境，刚才先是跟三师兄演戏，后来又忙着低于霜，一直没有时间看看周围的环境。 现在，静下来，一下子就被他发现了不同。 他最喜欢变成原形靠在上面看书的梧桐树，什么时候绑上了红色的绸带？ 师父的茅屋后边什么时候种上了梅林？ 香味就是那里传过来的吧！ 不对，茅屋也变了。 屋前，还有两侧都悬挂着，类似于是，鱼鳞的东西？！ 小溪边那里也看起来多了什么！ 在关桐继续寻找细小变化的时候，舒泉和袁丹则是注意到了屋后的大片梅花林。 “小师弟，帮师兄个忙？” 袁丹不明所以，毫无防备，“什么……嘶！大师兄你干什么？！！” 伤上加伤，疼的他脸都扭曲了，一双红色的眼睛里充满了控诉。 舒泉慢悠悠的收回拧袁丹的手指，还问：“很疼？” “师兄，要不你来试试？”袁丹愤愤说着，伸手也要去掐他。 舒泉赶紧往旁边一骨碌，躲过了他的魔爪，语气恍惚，难以置信：“原来都是真的啊。可是师父怎么会允许别人乱弄他的地盘呢？你们会吗？反正我是绝对不会！” 关桐没理他。 袁丹忍受着疼痛，伸着爪子要去抓他，“如果是一般人，当然不会，但是，如果是我的伴侣，随便她怎么改。” 第380章 系统任务(四十九) 正在思索原因，从他们三个的性格，想到整个仙界的局势；从师父最初的孤儿身份，到现在的嘉宸上仙。 关桐把所有的可能全都拿出来，正在比对，哪一个可能性更高。 蓦然间，听到袁丹不经脑袋的话，他的思绪瞬间崩散。 舒泉也呆住了，显然他的情况跟关桐是一样的。 只有，没反应过来的袁丹，喜滋滋的揪住舒泉的一撮肉，狠狠一拧！ “嗷……呜！”舒泉瞪大眼睛，怒视胆大包天的袁丹，从嗓子眼里费力地挤出来几个字：“你在做什么？” 袁丹一点儿不怕，哼了一声，从地上爬起来，“报仇啊。” 他这么一挑衅，舒泉顾不得思虑更多，撸起袖子，扑了过去。 两人很快打成一团。 关桐无语的看他们一眼，视线转向正走来的小女孩儿。 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盘腿坐着的是他们的师父，曾经仙界最强的男人。 他一如既往地没有多余的情绪，没有多余的情感，就像是一块捂不热的冰块—— 这些都是外人对他的看法。 只有他们几个徒弟知道，师父冰冷的外表下，是多么火热的心，多么的重感情。 可是，师父对他们好，也没有比现在对小师妹这么好。 他跟舒泉是没成年之前，就跟在师父身边了，至今为止，有千年了吧。 就算是小时候，也从没得到过这样的纵容。 想到袁丹刚才说的那句话。 细思之下…… 不是没有可能啊。 灵悦捧着从师父那里拿来的疗伤药，准备给闹腾的三位师兄上药。 就先从二师兄开始。 她在他身边站定，刚要开口，就对上了二师兄那可以说很诡异的眸光。 他上下打量着她，像是看到了什么稀罕玩意儿，不敢相信，又……希望是真的…… 奇怪……有种不好的预感…… 难道，二师兄也疯了？ 灵悦往后退了两步，警惕地摆摆手：“二师兄，你还认识我吗？该不会被大师兄传染了吧？！” 她扭头瞄了眼还在幼稚的你一拳我一拳，专门往伤口上打的大师兄和二师兄。 再看看前面一表人才的二师兄，不太像。 关桐：“……” 他似是一瞬间想明白了什么，没再纠结，往后一倒，目光平和的望着碧蓝的天。 在视线的一角，有几朵火红色的梅花，割破这里的冷寂，闯进这个世界。 “小师妹。” 灵悦正给他上药，按照师父说的这是灵药，只需要涂薄薄一层就可以了。 听到关桐的喊声，她以为自己哪儿做的不对，就认真的转眸看过去，“二师兄，哪里不对？” 关桐没有回答，继续直直看着天空。 灵悦沉默了会儿，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没过多久，再次听到—— “小师妹啊。” 灵悦扔过去一个眼神：干什么？ 然而，关桐还是那样的回答。 我忍！ 灵悦握紧下拳头，收了小瓷瓶，愤愤站起来，脚步踏得很响。 依她看，二师兄，也被大师兄传染了，不然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皮！ 或许，这才是他的本性？！ 灵悦一惊，悄悄回头看了眼瘫在地上的某个人。 别说，还真有可能。 毕竟，已经有一个那样的师兄和师弟。 第381章 系统任务(五十) 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想想，可能，温文尔雅的表象只是二师兄的保护色？！ 灵悦握紧小拳头，心中长长的叹气一口，走向受伤了还不停折腾的两个人。 等一切都处理好之后，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时辰了。 灵悦累的直接坐在地上。 这哪里是师兄啊，这就是三个顽皮的孩子！ 师父…… 你真的太辛苦了！ “这味道……唔……”舒泉凑到自己的胳膊上闻了闻，只是刚刚闻到一点儿，那脸色就猛地变了。 太臭了！ 难闻的味道，逼着他不得不收起闲散的表情，连滚带爬的扑到了溪水里。 灵悦还没反应过来，呆愣愣的看着。 一个、两个、三个，三个大水花，三个落汤鸡。 下意识地，她看向嘉宸。 果然，他淡淡的睁开着眼睛，视线落在水里的三个上。 “师父？”灵悦歪了歪脑袋，语气疑惑。 嘉宸望向她，“该到晚饭了。” 伴随着这样的话，碧蓝一片的天空，从远处开始渐渐地染上了橘红色。 橘红色的后边是黯淡的夜，带着点点的星光。 灵悦自然地点头，熟稔的询问：“师父，今晚想吃什么？” 她稍微思考了下，灵光一闪，“烤鱼怎么样？” 嘉宸点头，“可以。” 灵悦笑弯了眼睛，也不管身后的几个落汤鸡了，踢踢踏踏的跑向嘉宸，像是一只叽叽喳喳的小鸟，绕着他。 “师父，你要想一想再说可以。烤鱼只是我想吃的，师父你想吃什么要自己想，之前吃的面条，你不是说很好吃吗？那个也可以啊……巴拉巴拉……” 水里的舒泉：“……” 他是已经被臭晕了吗？ 水里的关桐：“……” 果然一切都是有预兆的。 水里的袁丹：“……” 小师妹，他错了，他也想吃可以吗？ “师父师父，你说咱们到底吃什么好啊？”灵悦最后还是把这个问题抛给了嘉宸。 一双水灵灵的澄澈眼睛，期待地盯着他，等待着他的回答。 嘉宸眸底流出一点点的宠溺，藏得很深，所以灵悦没有察觉到一点儿的异常。 “烤鱼。” “嘿嘿嘿……好啊，烤鱼！”灵悦很开心抱住他的胳膊，但是一触即离，下一秒，她就像是一只蝴蝶，翩翩飞向了水边。 “大师兄！二师兄！三师兄！就靠你们抓鱼了！抓到三条以上的，可以吃到师妹亲手考出来的鱼啊！” “切，我不需要吃那些东西。”舒泉压下心里的蠢蠢欲动，果断表示拒绝，并且将自己的脑袋转了过去，默默往下潜了潜。 袁丹还是想吃的，他弯下腰，打算去抓鱼，用实际行动来表示自己的想法。 然而，舒泉误会他的意思了，以为他的想法跟自己一样，长臂一伸，勾住袁丹，带到自己身边。 “小师弟果然还是你最爱我，来，咱们一起……咕噜噜~” 在舒泉说话的时候，一只大手无情地按在了他的脑袋上，毫不留情的将他按进了水里。 “咕噜噜~” 旁边的袁丹也是一样的状态。 两人跟两只金鱼一样，十分一致的“咕噜噜”。 关桐两只手用力往下按，看着灵悦，语气温柔：“小师妹，交给师兄们吧。” 第382章 系统任务(五十一) 灵悦不太确定，真的可以交给他们吗？ “放心，只是抓鱼而已。”关桐继续说道。 袁丹和舒泉已经挣扎着躲开了他的魔爪。 头发湿漉漉搭在身上，额头往下淌水。 “二师弟你干什么！你想抓鱼自己去，别牵连我。” 舒泉怒气冲冲的。 袁丹瞪了关桐一眼，“二师兄！我跟你的想法是一样的！你弄错了！” “你！”听到袁丹这样的话，舒泉更气了，大手捶着水面。 语气很是失望：“你们怎么能为了区区一条烤鱼，跟她……跟他妥协呢？” 被手指着的灵悦，双手环胸，一脸冷漠看着他演，“哦。” 舒泉：“太没有志气了！唉！要知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 袁丹：“……二师兄，我先去抓鱼了。” 一个下潜没了身影。 关桐也不想搭理他了，越跟他说他就越起劲儿，还是晾着吧。 灵悦也懒得跟他搭戏，送他两个白眼，小跑到茅屋旁边新建的一个小屋里，开始准备着什么。 该看他表演的人都走光了…… 舒泉嘴角抽了抽。 没眼光的家伙们。 哼！ 他乐得自在。 舒泉从水里走出来，每出来一步，他身上的水渍就会变干一分。 直到踏上草坪的时候，已经是一身清爽。 随手拨拉下自己的长发，大手随便抓起，合成一束，手指轻旋，凭空出现了一道闪金色的绸带。 将掌中的发结成一束。 手指弹了下发尾，他朝着梧桐树底下走去。 靠坐在嘉宸旁边的位置，舒泉的语气是少有的正经认真：“师父。” 微风吹过，带动梧桐的树叶，哗啦作响。 鼻尖是远处梅花传来的凛冽香气。 嘉宸睁开眼睛。 “那两位要来了。”舒泉淡声说道，话语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莫名的跟嘉宸很相像。 嘉宸不语。 舒泉继续说道：“父亲让我转告您，到时候会在乾元殿设下筵席，希望……您也可以到场。” 这话说的缓慢。 其中的意思，他相信师父能明白。 偶尔，他也会想，要是自己只是单纯的师父的徒弟就好了。 然而，他的身份，他的血脉，让他对待一些事情，无法真正的置之度外。 他父亲的原话，也不是这样说的。 父亲是金龙族的领袖，大权在握，更是明面上仙人们的领袖，他骨子里是傲慢的，什么都看不上的。 他说话都是命令的，甚至有时候，舒泉听着都会反感。 可没办法，他只能让自己尽可能的避免。 所以他自作主张来拜了师父为师！ 还带上来关桐。 他很怕自己将来也会变成父亲那样，所以，一直在努力的修行着。 只是……似乎成效不太大…… 嘉宸这时候出声：“嗯。” 得到这样的答案，舒泉并不意外。 师父他……就是这样的人，对待自己认可的人，无底线的纵容相信宠溺。 父亲让他来说，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舒泉深吸一口气，手掌盖在眼睛上，从指缝间望向远处。 许久，他才哑着声音开口：“师父您放心，二师弟，三师弟，小师妹……还有您……我一定会护的好好的！谁也不能伤害你们！” 第383章 系统任务(五十二) “师父，我也要去吗？”灵悦躲在屋里，手指紧攥着身上的薄纱裙，抓出一道道的细小褶皱。 嘉宸点头，随后想起她在屋里，看不到，开口道：“嗯。” 屋里，得到确定答案的灵悦一脸的苦意。 可是，她一点儿不想去啊。 这什么仙人宴会，她去做什么？ 她只是师父的徒弟，来到仙界的这么长时间，一直没出过这个地方。 即使偶尔三位师兄想带她出去，她也都会借着霜的威势，把人赶走，绝对不出这个地方。 她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记着自己可能是魔族，仙魔不两立，一旦她的身份暴露，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她心里很清楚。 绝对不能连累师父师兄！ 其实，跟着师父待在这个，仿若世外桃源的地方，她没有觉得有丁点儿无聊。 甚至是很享受。 看啊，师父这么俊俏，时不时还会对着她浅笑，哎呦~那样的笑容，真的让她的小心脏砰砰砰的直跳。 她还能任意尝试自己想做的菜，比如将鲈鱼和梅花炒在一起，比如将梧桐叶子和白面和在一起，再比如，把肥硕的鸡拔毛之后，糊上一层泥，用火烤…… 潜意识告诉她，这是她想做很久的东西了，但是，以前，失忆之前，总是因为各种原因而不能做。 现在师父都在帮着她，别提多满足了！ 她不想打破现在平和温馨的生活。 “师父……”灵悦的手搭在门上，探出来小脑袋，“为什么我一定要去，在这里等您回来也是一样嘛。这样怎么样，我在家里做烤鸡，你回来了就可以吃了。” 仙界没有所谓的时间存在，如果按照凡间的时间，现在已经过去三年了，原本矮矮的小团子一样的女孩儿，窜高了好多，也变得苗条了。 淡紫色的纱裙，勾出青涩又美好的弧度。 姣好的面容上是调皮的笑，期待的眼神。 每一次弯唇，每一次眨眼，每一次挑眉，都是美好而纯真的。 嘉宸保持着面瘫脸，一眼便可见底的琉璃眸子闪过一道流光，默默后退一步，“他们会闯进来。” 仙界的情况，这一段时间灵悦了解的不少，这里并不平静。 嘉宸口里的他们，她也曾见过一次。 那些人不安好心！ “别担心。”看到女孩儿担心的面容，嘉宸安慰说道：“我，和你的师兄们都会保护好你。” 灵悦当然相信这个，“那师父你不需要换一身衣服吗？” 她从屋里走出来，行走间，纱裙飘飘，精致玲珑。 嘉宸摇头。 “唉，我也不想换。”灵悦拎起裙角，有些嫌弃，“都不方便施展拳脚了，跟个……唔嗯。” 她即使刹车，吞下即将出口的几句话，掩饰样的笑嘻嘻，“师父，我可以换回去吗？我会很乖的，以后你想吃什么，我做什么，怎么样？” 嘉宸没有出声，像往常那样，揽住女孩儿抱起来，呼吸间，已经飞到了半空中。 这裙子是舒泉拿来的，如果灵悦不穿着去，到了那儿肯定又会闹起来，袁丹也会掺和进来。 宴会上的仙人，心里的鬼心思多得很，说不定在某一刻就下手了，需要谨慎。 第384章 系统任务(五十三) 不知道嘉宸在想什么，灵悦现在浑身不自在。 身体僵硬着不敢动。 白软的脸上已经漫上一层绯色。 她……她已经不是以前的娃娃了！ 不要再用这样抱孩子的动作抱她啊啊啊啊啊！ 太羞耻了！ 手指颤着，灵悦在思考要怎么委婉的表达自己的想法—— 可以换个姿势吗？ 但是，师父他不是一个会委婉的人啊！ 这事只能直说！ 她要怎么说？真的要说吗？ 其实，说不定师父真的只是习惯而已呢？ 灵悦这样在心里说服自己，不要多想，这就跟以前一样。 以前师父不都是这样抱着她吗？ 还有那个谁，在她成年之后还这么抱她，既然他可以，师父怎么就不行了？！ 灵悦：“……” 又想起那个人了。 唉，她还想着001什么时候再发布个任务，让她得到换取信息的机会。 然而，这么长的世间，001就跟消失了一样，怎么都联系不上。 要不是还是想不起以前的事情，她都怀疑是不是001是她自己臆想出来的。 胡思乱想的时候，两人已经到了宴会的地方。 悬空的倒石，彼此相邻，云雾缭绕，瀑布飞悬。 隐隐可以听到从遥远的里面传出来的靡靡之音，还有淡而雅的香气。 灵悦好奇的探出小脑袋张望，倒石上方是华丽辉煌的九重宫殿，下方则是尖锐的的利刺，闪着白光。 “屏息。”嘉宸说着，将她按在自己肩膀上，指尖一道浅蓝色光芒闪过，没进灵悦的身体里。 不明所以的灵悦，百分百相信自己师父，听话的按他说的动作。 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盯着近在咫尺的嘉宸衣服上的线。 进了宫殿里面，嘉宸才放开她，让她自己下地行走，只是他的大手还在牵着她。 周围萦绕着云雾，朦朦胧胧看不清，灵悦心里好奇，这样什么都看不见，难道不会跟人撞上吗？ 不过再好奇，她还是老老实实跟在嘉宸身边，小脸绷绷着，下巴微扬，一副不可一世的骄傲模样。 不能给师父丢脸。 突然，脚下像是被什么绊住了，灵悦完全没防备，往前边栽去。 幸好有嘉宸拉住了她，稳住了身形。 因为周围都是浓郁的云雾，灵悦以为没有人看到，一点儿不好意思或者羞窘的神态都没有。 俏皮的冲着嘉宸笑了笑，小手又紧握了几分：“师父啊你要抓紧人家啊，刚才差点儿就摔倒了~人家可是你最最最最最可爱的小徒弟啊~” 嘉宸低头与她对视一眼，眸中明显是带出了点滴的笑意，“嗯。” “嘿嘿嘿……”听到肯定回答之后，灵悦脚步都轻快了很多，脸上是掩不住的开心，这时候她也忘了自己要装高冷了。 “师父师父，大师兄他们呢？”灵悦小脑袋往嘉宸这边凑了凑，两只手臂几乎全部抱住了他的胳膊，压低了声音问道。 “在里面。”嘉宸的回答还是一如既往地简洁干脆。 在话音刚落的一瞬间，他像是感受到了什么，视线猛地射向东方的某个地方。 甚至是周身的气势，都隐隐颤动起来。 “嗯？”灵悦察觉到了，不解的歪头看。 第385章 系统任务(五十四) “师父？” 那里有什么吗？灰蒙蒙的…… 嘉宸继续看向那个方向，一言不发，但是灵悦能感受到他的情绪很紧绷。 是遇到了什么仙人吗？ 她安静地等着嘉宸回神。 她相信她的师父。 师父是最强大的，无论是实力还是心理。 没有人能打败师父，师父可以战胜一切。 “无事。”许久，嘉宸才开口：“回到家之前，不要离开我身边。” 灵悦乖巧点头，两只手臂用力抱紧他的小臂，“没问题，师父。你觉得这样怎么样？” 现在她也不想什么太近了，什么不好意思什么了。 一双眼睛里，干净又认真，还带着几分调皮。 被她这样一闹，嘉宸的心情放松几分，压下的唇角上升了些许，“可以。” “那我现在就是个一个小粘人精。”灵悦笑嘻嘻着，继续往他身上靠。 嘉宸不语，默认着她的动作。 仙界之仙人，实力强大，这也就让他们变得傲慢自负。 尤其是近段时间，魔族不知道原因突然沉寂下来，这让他们的信心大大提高。 认为是他们害怕了。 这场宴会，邀请到的都是实力强大的仙人，这让他们更加的自负，不将未知的危险放在眼里。 这样偌大的宫殿，没有一个护卫，只有仙界用来防卫的云雾。 这种云雾很久以前就存在了，不仅可以阻拦魔族的视线，还能识别出他们的身份，对他们造成很大的伤害。 灵悦是魔族，认为这样的云雾是故意弄来制造效果的。 其实，这些雾气，在仙人面前，如无物，可以清楚看到这殿中的各人都在做什么。 事实上，在嘉宸到来的前一刻，殿中还是一片喧哗，相交好的仙人之间，正在说着话喝着酒。 一感受到嘉宸的气息，还有一道陌生的气息，他们就安静下来。 他们都知道—— 嘉宸上仙去凡间一趟，带回来了一个小徒弟，是个人间小女孩儿，还对她很是纵容宠溺。 只是回到仙界之后，一直没有将人带出来过，大家都很好奇。 都安静的观察着那个身材颀长，气质冷冽的男人……旁边的女孩儿。 原本以为又是一个小冰山，哪知道，突变之后，原来是个娇俏可爱的小姑娘。 别说，这个模样，真是俏！ 说话也软软甜甜的。 嘉宸得了这么个徒弟，能不宠着吗？！ 给他们他们也愿意倾囊相授。 不过，也多亏了有这个小姑娘的存在，让他们看到了，原来嘉宸上仙，还有这么一面。 甚至有的人，心里已经打起主意了。 已经到了席上，不得已穿戴整齐，姿态也必须端正的舒泉，对于其他人惊诧的表情，不屑嗤笑一声。 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重重的放杯声，唤醒了许多人，也成功将灵悦的视线吸引了过来。 嘉宸空着的大手拍了拍的她的脑袋。 伴着头顶微重的力道，灵悦眼前像是被人突然揭开了一道薄纱，所有的所有，尽数展现在她面前。 各种模样，各种姿态，各种神情的仙人…… 壮丽大气的屋内装饰，还有正厅中央正翩翩起舞的歌姬，衣衫不整的…… “小师妹来了？” 第386章 系统任务(五十五) 舒泉站起来，眨眼间就到了灵悦面前，语气含笑，弯腰道：“小师妹，有没有想大师兄啊？” 如果是平时，灵悦一定会一脚踩上他的脚，用着最大的力道，然后笑着一脸天真无辜的回答：“怎么可能！做梦吧！不对，就算是梦里，也不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大师兄你还是不要妄想了。” 但是，现在的情况，显然不适合这么做。 从大师兄他坐的位置，还有穿的衣服来看…… 她还是需要给他一点儿面子的，还有她的外在形象，她也是需要维护一番的。 灵悦找好了自己的定位，花儿一样笑起来，语气又甜又软：“嗯，想了。大师兄好久不见啊，悦悦很想你呢！” 说着这样的话，她倒是没有任何动作，还是偎在嘉宸身边。 舒泉：“……” 胃里在翻涌，想吐…… “小师妹，你确定是想我？” 是想着见面之后，要怎么折磨他吧！他心里就在这么想。 如果这里是师父的那小屋，他现在一定会把她撂翻在水里，让她用脚去抓鱼！ “师兄怎么这么问？难道是不相信悦悦吗？”灵悦表现出受伤的模样，小手捂住心口，身子一扭，埋在嘉宸怀里，一颤一颤的。 瞬间，各种各样的目光就投过来了，全部落在舒泉身上。 就算他不在意别人怎么看，但是那样的目光……那么多…… 他还真有点儿吃不消。 行！ 小丫头你厉害！ 这次算你棋高一着！ 在众人面前，在各方势力面前，舒泉不能任性，他必须要端着，作为明面上的下一任掌权者，他需要做到喜怒不形于色。 现在主动跟灵悦交谈，已经让他多少暴露了点儿，不能继续了。 “师兄当然相信你。” 不就是演戏吗？舒泉也会！绝对是影帝般的水平。 眨眼间就是一副好兄长的模样了。 “我们悦悦这么乖……” 屁！ “下次师兄去找你的时候，一定为你准备一份大礼！” 呵！你就等着吧！绝对让你悔不当初！ 灵悦清楚的知道自家大师兄是个什么样的人，也能听出来他话中隐藏的意思。 她笑脸相迎：“谢谢师兄！” 到时候就看谁能更胜一筹吧！ 嘉宸无奈的看着两个徒弟交锋，他嘴笨，插不上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唯一能做的就是为他们打个掩护，手一挥，其他人就听不到她们具体在说了。 不知道这一茬的两个人，还在互相恶心，恶心对方恶心自己。 “大师兄，我和师父的位置在哪儿？悦悦看不到呢。” “师妹别着急，师兄带你去。”舒泉假笑着，看向嘉宸，“师父，请跟着徒儿走，好吗？” …… 他什么时候变成这样说话了？！ 还是对着最敬重的师父？！ 嘉宸拒绝了，“我知道。” 大徒儿变成这样，他有点儿没脸看了。 最好，接下来他都不要出现在他面前才好，不然…… 嘉宸的手指弯了下，指尖一点光芒闪过。 舒泉：“……” 不要你赶师父！徒儿自己走！ 他自己都有些受不了啦！ 再在这里待下去，一会儿跟父皇说话的时候，要也是这样…… 第387章 系统任务(五十六) 灵悦跟着嘉宸，在舒泉的指引下，坐到原本为他们准备的位置上。 “谢谢师兄。”灵悦温柔又甜美的点头道歉。 她坚持要将戏演完，不能半途而废。 舒泉心里想吐，就算他想接，也想这样恶心灵悦，也只能是想想了。 父皇马上就来，他的气势需要端起来。 不然，还会给师父还有小师妹，带来麻烦。 疏离又有礼的弯下唇，舒泉说道：“师父，师妹，那么我就先回去了。” 他指着自己旁边的位置，“有事情随时喊。” 嘉宸点点头。 灵悦假笑着点头，实则心里已经吐槽千千遍了。 原来大师兄也有这么正经的样子，看起来还真是芝兰玉树、翩翩公子。 真是不适应。 舒泉微微颔首，转身，视线不经意间掠过对面的关桐。 关桐捧着书，露出一只眼睛，深沉稳重，他轻轻朝他眨了下眼睛，表示自助机知道了。 舒泉这才回到了自己的位置，继续端着气势，独自饮酒。 短短时间，灵悦一边在嘉宸的帮助下吃吃喝喝，一边小心仔细的观察周围。 这个宴会还真是不简单，看起来很是欢快轻松，其实笼罩着重重的低气压。 就算是互相道喜，满脸笑意的两个人，在下一秒，也可以互不搭理，继续以刚才的态度，去对待另外一个人。 真是善变。 灵悦安静吃着自己的，时不时挑出自己吃着好吃的给嘉宸。 过了有两刻钟，宫殿的外边传来一道极强的气势，瞬间压住了殿里的热闹喧哗。 大部分的仙人，都被压迫的脸色发白，身体发颤，手掌用力撑着桌案，才勉强没能整个趴下去。 而灵悦、嘉宸、舒泉等师徒几个，都还好，不至于失宜。 事实上，在那一刻，灵悦也是感受到了威压，心脏甚至都停止了。 可是，就像是风吹过去一样，那道威压掠过了她。 她往嘉宸身边倚了倚，小脑袋偷偷看他。 他还是那样的淡然冷漠模样，似乎那东西一点儿都没对他产生影响。 灵悦下意识的就以为，刚才是师父帮她挡住了威压。 她还担心的看向舒泉和关桐，两人也都没什么事。 她才松口气。 这来的是谁啊？ 怎么气势这么强？！ 灵悦好奇的看着入口的地方。 一道红色的身影，一道黑金色的身影，相携走了进来。 是一男一女。 第一眼吸引住她的就是那位女仙人。 姿容明艳纯净，玉肤凝白，三千乌发松散的挽成髻，只用一根火红的绸带绑住，跟她今天的打扮很相似。 不过，在她身上是可爱娇憨，在女仙人身上，则是不值一提的点缀之物，只是为了挽住长发。 尤其是她身上的那种平易近人，让人想要靠近的气质。 真的，好独特！ 也真的，让她忍不住的想对她好。 真是奇怪。 她并不是一个自来熟的人，也不会轻易就相信一个人，怎么会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就…… 就有这么奇怪的想法？ 正不解，突然，女仙人旁边的男人轻描淡写的投来一瞥。 极冷的一眼，仿佛那一瞬间，已经将她扔进了无底深渊，空无一物，寂寒的感觉从骨子里，自内往外的散发。 第388章 系统任务(五十七) 怎么会给人这么恐怖的感觉。。 灵悦的脑子甚至都在这一刻，被冻结了，不知道躲避，不知道求救。 只是傻傻的、无助的被压在那样的世界里。 “好了。”轻柔的女声仿若天籁，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像是清晨的第一道阳光，洒进漆黑的大地。 将灵悦从那个骇人的地方拯救出来。 又……带着莫名的熟悉感。 “你跟小姑娘置什么气，我还没跟你生气呢！”带着谴责的语调。 不等灵悦细听，嘉宸注意到她的异样，拽住她的胳膊，晃了下，“灵悦？” 灵悦赶紧回神，只是眼睛中还残留着点点的后怕惊惧，还有疑惑探究，“师，师父？” 女孩儿的语气很轻，像是羽毛一样，从嘉宸的心上飞过，带起点点的涟漪。 “发生什么事了？”嘉宸询问，语气难得的急切，眼睛上下打量着她，甚至用上了自己的力量，仔细检查—— 却没有任何发现。 然而，女孩儿的神色还有反应，与这样的结果相悖。 “嗯？”嘉宸再次询问。 灵悦感受着师父温热的手掌，不由加大力道，紧紧反握住他。 她盯着嘉宸的心口，不敢四处张望，咽了口口水，“没，没什么，师父。我没事，没事。” 至少现在是没事的。 嘉宸不相信。 他看向刚走进来的三个。 走在最后的他认识，是舒旸，舒泉的父亲。 走在前边，亲密依在一起的两个，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那两位仙人了。 没人知道他们的原形是什么。 他们的实力，毋庸置疑是强大的，虽然从没有人真正的感受过，但是所有的人都是这样认为的。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上次大战的时候，他们并没有出面。 如果有他们加入，魔族绝对会在那个时候，被斩杀尽净。 嘉宸盯着那两个人的背影，空着的一只手抚上了自己的腰腹。 他们这次突然出现是为了什么？ 是舒旸将他们请来的吗？ 舒旸又是要做什么？以此为底气与另一派的对峙吗？ 不管他们想要作什么，最好不要打扰到他的生活，也别将他在乎的人扯进去。 不然，他不会原谅他第二次。 在座的所有人全都惊叹的看着从中间走过去的三人，无论是哪一派，都停止了自己手里的动作，心里想法各异。 有的更是因为受到的威压太强大，眼睛都睁不开，别说去想了。 舒旸对于这样的结果很满意，收回视线的时候，对上了自家儿子不满的眼神。 他轻轻嗤笑一声，口型告诉他：看着吧。 骗了他就骗了，他也该有这样的觉悟了。 当初让他去给那个家伙当徒弟，只是为了摸清他的老底。 嘉宸那个小子，太能忍，也太能装。 表面一点儿看不出什么，只能让他过去当个卧底。 哪知道，这个没志气的小子，这么容易就被忽悠走了，心也跟他离了。 呵！ 他是他的父亲，他会害他吗？ 今天就会让他看到，他的师父，不过如此。 他的父亲永远是为他好！ 舒旸坐到旁边的位置上，长袍一掀，傲慢的眼神扫过殿中的所有人。 “欢迎诸位来到曜月殿……” 第389章 系统任务(五十八) 一番客套话说完之后，舒旸站起来，才开始介绍正座上坐着的两人。 面对这两位自在悠闲，甚至是明目张胆的秀恩爱腻歪在一起的人，他一改之前的高高在上，神态恭敬又谦卑，“这两位是远古诞生的，属于最早时期的仙人。” 他的手指着男人，“这位是墨夜上仙。” 又指向男人半揽着的女人，那眼睛根本不敢落过去一秒，直直看着一处角落，“这位是墨辰上仙的仙侣，绯彤上仙。” 绯彤伴着他说话间，视线漫不经心的从底下掠过，所过之处，什么都不能进到她的眼中。 唯有在经过某几个与她家小可爱关系不错的人时，才稍有停顿，将那人的脸记在心里。 还在小可爱好奇又小心翼翼的探头看她的时候，回给了一个温和的笑容。 “在看什么？”耳边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不愉。 绯彤：“……”都无语了。 他现在已经彻底恢复了以前所有的记忆，也应该明白，她只喜欢他，不会在其他人身上多费心思。 要真的多看了几眼，那也是因为任务的需要，不应该吃醋了。 可是…… 鼻尖萦绕的全是酸味。 绯彤拽了拽他的修长如玉的大手，老实回答：“看灵悦，还有她师父师兄几个。” 经过这么长时间，她已经总结出来了这种情况下的处理办法。 为了自己的腰，为了两个人好，她还补充说道：“灵悦跟嘉宸……” 腰间突然一紧。 绯彤：“……跟灵悦她的师父，两人心里有对方，这个时候就需要有个人来挑破了，咱们就是来做这个的。得找个机会。” “嗯。”墨夜淡淡回答，似乎一点儿不在意。 事实也是，这世间唯有怀里的这个女人能撩动他的心弦。 她是他的红线，也是他的情之所在。 “那你说咱们什么时候去？”绯彤努力的不停说话，想将之前的事揭过，“不许说你不去，到时候你又吃醋，那就跟我没关系了。唉，这些人好烦啊，叽叽喳喳的，没看到咱们都不想听吗？还说！声音又难听，还不如听鸟儿唱歌呢！” 绯彤正努力的时候，灵悦突然收到了来自系统的任务。 不过不是她想要的001，而是另外一个声音冷冰冰的系统。 他的话很简短—— “三刻钟后，左转直行到小亭子，有你想要的答案。” 她想要的答案。。 什么答案？ 身世吗？还是记忆？ 灵悦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神情空白了一瞬，下意识的看向身旁的嘉宸。 他安静的垂眸，没有像其他仙人一样饮酒，也没有观赏中间的妖美的舞蹈，只是安静着端坐。 同一时间，他似乎察觉到了灵悦心里的不安，转眸看了过来。 对上女孩儿迷惘的眼睛，他眼底的冰山融化许多，“怎么了？” “师父好生俊俏啊！”灵悦随口一诹，顺着心就这么说出来了。 话出口之后，猛地惊觉不妥，却已经没办法收回。 并且对方也已经听到了，她甚至可以清楚看到师父他面上明显的变化。 霜白的脸都泛起了浅淡的红。 “嘿嘿嘿。。。徒儿都看呆了。” 第390章 系统任务(五十九) 师父的相貌确实也是顶好的。 她以前都是在心里想想，这次说出来了……嗯，就说出来吧。 或许以后就没机会了。 灵悦没有移开目光，甚至是更加靠近了些，“师父，徒儿说的是大实话，也没有开玩笑。” 像是遇到了什么很可怕的东西，嘉宸猛地后仰了很远的距离，瞳孔一瞬间的放大。 这是他到了大殿之后，幅度最大的一个动作了。 轻易地就吸引来了很多的视线。 舒泉、关桐、袁丹师兄弟几个，全都送来了关切的密语询问—— “师父，发生了什么吗？” “师父？” “师父，您在和小师妹玩儿吗？” 嘉宸眼睫快速颤动着。 他很快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唇瓣紧抿，回了句“无事。” 再看向灵悦的时候，眼神有点儿闪烁。 “灵悦。” “师父？”灵悦还是那样的无辜又天真的模样，“您不相信吗？” “相信。”嘉宸快速避开她的眼睛，那么一瞬间，他好像看到了另外一张脸。 那是一张跟灵悦很相似的脸，明媚甜美，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弯，像是很久之前，他躺在草屋屋顶看到的天边月牙。 “只是，这样的话，以后不要说了。”嘉宸的嗓音低了几分，“你是女孩儿……” “我知道的，师父。”灵悦打断他的话，如果系统真的能让她恢复到以前的记忆，还有能力…… 身为魔族，她不可能再留在师父身边。 这样的话自然是最后一次说了。 到了再见面的时候，师父还认不认她这个徒弟都难说。 “我只对你一个人说。”灵悦努力忽视自己心里的异样，强装做轻松的撒娇模样。 这时候的嘉宸正心绪大动，也就没能发现她的不同，只是说道：“即使是师父，也……” “呀，师父师父，好像轮到咱们说敬词了。”灵悦再一次打断他，小手指着其他人。 嘉宸没办法，只能暂时顺着她手的方向看过去。 舒旸正给墨夜和绯彤介绍着：“两位大人，这是咱们仙界目前的第一人，原来是人族的，名唤嘉宸上仙！当年，魔族突然出现，扰乱咱们仙界的和平，正是有嘉宸上仙的大力帮助，才能最后有惊无险的度过去。” 墨夜看向他。 绯彤则是看向他身边的灵悦，“那个小可爱呢？叫什么名字？” 没料到她会注意到那个不起眼的小女孩儿，舒旸面色有些僵硬，不过他还是很快调整好自己的神态，继续含笑介绍：“这个小姑娘可不得了，也是人族的。是嘉宸上仙最喜爱的小徒弟，连带着三个徒弟也都很宠她，是咱们仙界的小仙女，名唤灵悦。” 最喜欢？ 宠她？ 小仙女？ 这都是从哪里得到的结论，谁定下的？ 舒泉、关桐、袁丹、灵悦师兄妹几个，全都在心里出现了这么一句。 默契地彼此对视一眼后，纷纷嫌弃的移开视线。 真的都瞎啊！这样的信息都能得到！ “灵悦？”绯彤喊道，话语间带着亲近，气质平易近人。 灵悦本就对她抱有好感，再加上之前应该是她帮了自己，很是自然地站起来，俏皮又可爱的行了一礼，“绯彤上仙。” 第391章 系统任务(六十) “你真可爱。”绯彤忍不住夸奖。 话音刚落，腰间的力道又重了。 绯彤继续微笑着，心里不断地吐槽，这个墨夜是不是醋精变成的！ 灵悦是个女孩儿啊！ 女孩儿！ 不过她还是没有再说什么，稍后还有机会跟灵悦小可爱说话，不急于这一时。 只是略微颔首，收回了视线。 灵悦并不觉得她这样的反应不对，气质那么温和，容颜那么妍丽明艳的仙女姐姐，只是给她一个眼神，就已经很足够了。 何况，她还说她很可爱…… 灵悦唇角压不住的上扬，两只小手捧着脸，嘿嘿嘿低笑出声。 而绯彤的这一举动，也让原本做出选择的一些仙人，开始动摇。 亘古诞生的强大仙人，竟然对当世第一强的嘉宸上仙的小徒弟印象很好。 这是不是说明，她对于嘉宸更为看重呢！ 有人瞄了眼面色看不出什么变化的舒旸，又仔细的观察嘉宸还有他的几个徒弟，企图来看出什么。 事实上，这时候舒泉几人也在好奇。 他们的小师妹原来认识这么厉害的人吗？背景这么强？ 以前怎么从没听她提起过。 而如果不认识…… 越是强大的仙人越是孤傲不羁，不会轻易的出口赞扬。 可是这位绯彤上仙语气自然又熟稔，那模样绝对不是作假，她真的很喜欢灵悦。 可是…… 她们的小师妹魅力那么大的吗？ 收到传音的灵悦：“……” 他们真的好闲，她拒绝回答。 灵悦再次偷瞄了眼绯彤，低头吃起桌上的佳肴。 嘉宸其实也想知道这些问题，但他只是侧头看了几眼，最后选择了相信。 “这个。”他把一杯露水桃花茶放到灵悦面前，“尝尝。” 灵悦就着他的手低头轻抿，“好香啊……甜甜的。” 一边吃，偶尔跟师父说说话，看看殿上的舞蹈，跟师兄们隔空插科打诨，三刻钟很快过去。 恰好那时候嘉宸被舒旸叫了过去，灵悦看着周围没人注意到她，悄悄溜了出去。 “001？我出来了。” “我也出来了。”脑中传来的是001的声音。 很熟悉，跟……绯彤上仙的声音有点儿像。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一瞬掠过，就被灵悦抛到了脑后。 也就没有发现其中的漏洞。 也出来了…… “001，为什么之前那段时间一直联系不上你？你去哪儿了？还有，别再让另一个系统出来了，你不是我的系统吗？” “我们……这个不是我能决定的。”对面的声音似乎有些纠结，不过，她很快话音一转，快速说道：“灵悦前边有人过来了，蹲下藏起来。往左！” “好。”灵悦没有丝毫犹豫转过去，很是相信她。 “他们走了吗？”过了一会儿，灵悦小声问道。 这一次，却没有再得到回答。 “001？” “001？！”怎么又不出声了！ 那些人走没走啊？ 正想着的时候，头顶突然出现一道暗影，伴着侵入皮肤的阴寒凉意。 “是个小姑娘啊……” 脑袋上传来的声音沙哑粗粝，就像是碎石划过一样，粗糙的难听。 灵悦身体一颤，僵在那里，不敢回身。 该不会…… 是，是魔族吧？！ 第392章 系统任务(六十一) “是嘉宸的第四个徒弟。”另外一道阴冷的声音直接点出了她的身份。 “哦？就是她啊。人族小姑娘？” 随着话音，灵悦感觉到自己的肩膀上，落下了一阵力道。 尖利的像是猛兽掌里伸出来的指甲，甚至割破了她的衣服，碰到了她的肌肤。 灵悦瞬间再次打了一个寒颤。 拳头握起，她缓慢的转身看向那两个魔族。 虽然来到仙界之后，还没学到什么特别厉害的招式，可是，跟师兄他们打闹时，她也总结出了一两招。 后来经过师父的指导，她有信心，让自己从这样的状况中逃走，绰绰有余！ “这……怎么有点儿……”眼熟。 其中一个魔族看到灵悦转过来的侧脸，心下一惊，赶紧询问的撞了下旁边的同伴。 然而，话还没说完，灵悦已经猛地打向他的眼睛，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 不等她出下一个动作，另外的那个魔族，已经反应迅速的制住了她。 一只大手掣肘着她的两个拳头，另一只则是对准了她的脖子。 “嘶~力道还挺大。”被打的魔族戳了戳他自己的眼，尖利指甲在脆弱的眼睛处点来点去，让人看着，都提心吊胆的。 灵悦也是在这种情况下，才看清了这两个魔族的脸。 听声音应该是很年迈，满脸褶皱，笑起来阴森森的两个魔族，事实上，长得还都挺不错，眉清目秀中又带着些妖。 尤其是那几道会随着他们的脸部肌肉变化的暗紫色纹路，诡秘带着让人深究的吸引力。 “该说不愧是嘉宸的徒弟吗？”制住灵悦的魔族，左脸上有着三道纹路，他侧眸看了眼有点儿傻呆呆的同伴，嫌弃的收回视线，手指的力道收紧了许多。 “咳。”灵悦扒着他的手，呼吸很是艰难。 感觉脖子那处的骨头，都要断了。 师父...... 快来救救徒儿啊......师兄！师父！ 001...... “灵三，她真的像情报里的那样，是个凡人吗？”另外的魔族脸上有着七道纹路，左边三道，右边四道。 他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了一个小镜子，一边照着，还在检查自己被打的眼睛。 “我真的感到疼了，都青了！”灵七脸上溢出惊恐。 他的俊脸啊！ 他的盛世美颜啊！ 灵三：…… 一点儿不想搭理他。 不过，徒手就能让魔族受伤…… 这一点，让他很在意。 灵三上下打量着努力挣扎的女孩儿，手上的力道并没有丝毫放松。 她的脸色已经呈现出了憋闷的紫色。 “咦？”灵三突然注意到，这个女孩儿的脸蛋上隐隐出现了几道纹路。 很浅，很淡。 “怎么了？”灵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拱着脑袋靠近。 灵三没有理会他，空着的一只手推开碍事的大脑袋，眼睛直勾勾观察着女孩儿面部。 手上的力道放松几秒，又再次收紧。 “你在做什么？直接杀了就是，别折磨人啊，就算要折磨，也该是我……魔纹？！” 灵七跃跃欲试的话，在看到灵悦面上逐渐清晰的几道时，猛地停住。 “她是咱们魔族的？对了，这小姑娘好像是叫灵悦......” 第393章 系统任务(六十二) 等到嘉宸，还有舒泉他们终于意识到灵悦不见了的时候，已经是盏茶之后了。 即使调动了很多侍卫，即使整个宫殿都戒严了，从里到外全都检查了，还是没有半点儿信息。 “上仙，可以请您帮忙寻找一下小师妹吗？”没办法，舒泉只好对着绯彤抱拳询问。 他能明显看出来，这两位来自远古的仙侣，是这位女仙人做主。 并且，这位女仙人对待小师妹很特别。 绯彤护着那边的三个顺利出了仙界，才语气轻松地回答：“别担心，只是去了该去的地方。” 似是而非的一句话，成功的将不同心思的人带去了不同的方向。 只有嘉宸，眸子一瞬间的放大，本就是面瘫的脸色，凝寒了许多。 “走吧。”既然该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没必要再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墨夜带着绯彤往外走，没人敢阻拦他们，舒旸甚至都恭恭敬敬的送他们离开。 “留步！” 嘉宸到快出仙界的时候，才追上了要离开的绯彤墨夜二人。 绯彤拉了下墨夜，两人回身看向嘉宸。 “她是如何离开的？两位帮忙，意欲何为？” 没什么波澜的脸色，却说出了很冲的两句话。 绯彤：“难道你想让她死？当着你的面，死在那群人手里？” “绝不会！”嘉宸听到这样的话，周身气势更加的冷凝冰寒，像是竖起了尖锐的冰刺，满满的抵触。 “或许吧。”绯彤对于他的回答不置二词。 会与不会，他自己知晓就好。 她们也只能做到这里了。 原本天真单纯，在父皇的庇护下，平平安安，从未见过一点儿阴暗血腥的小公主，一朝遇到叛逆之徒，经历最悲惨的背叛，失去最亲的亲人，受到最无情的折磨。 即便侥幸逃脱，即便幸运的得到了救治，即使芳心暗送...... 仙魔终归不两立。 有些事，有些轨迹，她能帮忙改变，可最终如何，还是得看他们两个是怎么抉择。 就算最后还是会回到那样的对峙之势，以灵悦这段时间回到魔皇旧部所得到的锻炼，她相信她绝对可以保护好自己。 就算他们离开了，也还会继续关注着他们的发展。 绯彤看向沉默下来的嘉宸，“嘉宸，你们还会再见，只是，到那时候会是什么样的情况，你......” 又会做出什么样的抉择呢？ 会像水镜里的那样，被逼迫着亲手杀了灵悦...... 最后只能孤寂的自我折磨，心如死水，行尸走肉一样的存在着。 嘉宸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样的话，心里猛地一颤。 似乎已经到了最坏的那种的结果。 袖下的拳头骤然紧握，语气坚定：“那是我的徒弟！” “是吗？”绯彤戏谑的笑了，“原来只是徒弟吗？” 回身钻进墨夜的怀里，胳膊勾住他的脖颈，“咱们走吧。” 墨夜一个眼神没分给嘉宸，抱紧怀里的女人，一个步子迈出，就已经千里之外了。 这等的能力...... 还有说出的奇奇怪怪的话...... 嘉宸盯着已经看不到任何的碧空，陷入思索中。 第394章 系统任务(六十三) 转眼间就过去了三百年。 一阵轰隆惊天巨响之后，魔族一处山谷，向里凹陷下去，很快就成了一片废墟，再看不见原来的形状。 这里的巨变，自然吸引来了很多魔族的注意，甚至远在中心地带的魔皇，都感受到了。 这种熟悉的波动...... 那个小崽子看来是还活着。 食指勾动，立刻就有人上前来，恭敬的俯身拜地，“魔皇大人。” ...... 灵悦从废土堆中艰难钻出来，悬在半空中看着狼藉一片，灰尘缭绕的“山谷”。 她心有余悸的拍着心口。 幸好千钧一发之际，把自己包住了，不然就变泥猴了。 “公主殿下，你这也太...太...高调了。”灵七出现在她身边，一脸的不忍心看，但是那双眼睛里，满满的是激动，恨不得把事情再闹大点儿。 “魔皇那边应该已经收到消息了。”灵三出现在另一侧，语气沉稳，“咱们现在的实力，不足以跟他们硬碰，公主殿下，老臣建议......” “哦。”灵悦没把他说的话放在心上，她望向天际，眼底带着缱绻的思念。 已经有三百年没见到师父了。 那时，她突然消失，师父师兄他们，一定很担心。 她也想着先回去说一声的，可是，他们说，这个地方只能达到一定程度才能离开。 直到今天，她终于打破了里面的禁制，也想起了全部的记忆。 该她做的事情，属于她的责任，她不能推脱。 只是，她还是想最后再去看一眼他们，跟他们说一声，她无事。 小拳头握起，灵悦一点儿不想再听灵三高谈阔论，意念一动，整个人化成一道紫色的光芒，往遥远的天际飞去。 灵七：“公主殿下！不要冲动啊！” 灵三：“公主殿下！” 两人赶紧也追了上去。 都说近乡情更怯，原本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当真正的快到曾经生活了很久的地方，要见到曾经的那些人的时候。 灵悦飞快的速度，减缓了许多。 她怔怔的望着远处，很纠结。 要这样过去吗？ 师父师兄还会认出她来吗？ 在地宫里修炼的时候，随着记忆的回归，力量的增长，她的身体也终于回到了原本的样子，不再是以前的团子了。 要不，还是变回去？ 灵三灵七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许久没见过的，小小的一个。 灵七蹲在她面前，上下打量她，憋着笑：“公主殿下，您这是在做什么？” 一如既往的沙哑难听的声音，经过这么长的世间，已经习惯了。 灵悦对上他的眼睛，“灵七，你们将我从仙宫带走的时候，怎么做到完美掩藏气息的？” “呃...”灵七挠挠头，“那些都是灵三准备的，我不知道啊。” “那灵三呢？” “嘿嘿嘿...”说到这而，灵七幸灾乐祸的笑起来，“灵三还以为您这是去找魔皇呢，特别担心，结果来了这儿了，他生闷气，不知道去哪儿了。” 灵悦：“......” 灵三就是个老古板，从好久之前就是。 连她是幼崽的那时候，他都是这样，满脑子只有魔族的发展，父皇让他抱抱她，结果他跑到西海之滨，捉了好久的鱼。 第395章 系统任务(六十四) “他现在，是不是又去西海了？”灵悦问道。 灵七两手一摊，“这谁知道，灵三的魔力比我还高，我要是能感应到，就不是七了。” 灵悦叹口气。 刚才该带着灵三一起的。 如果现在再去找他，那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来见师父了。 她感觉自己也撑不了那么久了。 “唉。”灵悦看向永远不知道烦恼为何物的灵七，“七叔，你在这里接应我，我去去就回，好吗？” 灵七拽住她的手臂，紧紧地，“公主殿下，这可是仙界，你还要闯仙宫？这要是咱们夺回魔族，还有可能，现在去？不是自投罗网。” “不是，我去看看师父师兄他们，不会有危险的。”灵悦试图说服他。 然而，灵七还是不允许，“小公主，您要知道，您与之前不一样了。那时候的你，是一个没有背景的小女孩儿，来自人界。而现在，我不用说，你也知道的吧。” 灵悦低着头：...... 她当然知道。 她觉得师父师兄他们是不一样的，他们不会......不会什么都不问就攻击她吧。 “灵七叔，好吧，那回去吧。”灵悦低垂着脑袋，提不起精神的转身。 “公主殿下，以后总会有机会的。”灵七有些不忍，毕竟是自己从小就宠着的孩子。 “嗯。”灵悦应声，动作缓慢的往前走。 突然，她迅疾的转身，冲进了那片云雾缭绕的仙境。 “唉？”灵七没来及拉住她，或者说，纵容她进去了。 总要遭受到打击，才会明白他们这些过来人说出的经验。 那边，灵悦在云雾里横冲直撞，正在迷迷糊糊的寻找方向，脑海里传来了001的声音。 许久没有听到过的声音。 “灵悦，还记得咱们的交易吗？” 灵悦一怔，想起了自己很久之前答应的事情。 “我可以帮助你顺利到达嘉宸身边，不惊动任何人，也不会留下任何把柄。” 灵悦紧抿唇，“而我，需要那到那个宝物是吗？” “是的。” “那么，宝物是什么？”灵悦低垂着眉眼，小小的身体此时散发着浓浓的郁气。 “这就需要你来寻找了。”001说完这句话，就没有声音了，像它以前一样，彻底沉寂下去了。 说实话，灵悦是真的想不明白，这个系统到底是干什么的。 它并没有对她做过什么特别过分的事情，甚至大部分时间都是消失状态的。 她不明白它让她做的那些事情，到底有什么意义，就像她不理解，为什么一定要师父的宝物呢？ 它也不明说什么，那是不是只要随便的，可以称之为宝物的东西，就可以...... 先到这儿，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灵悦一扫之前的垂丧。 担心自己发现的这个漏洞，被001发现，她赶紧捂住嘴巴，强迫自己想别的，脚下乘了风一样，随便找了一个方向，飞了过去。 “唔......也不算太傻。” 绯彤随手收了水镜，往旁边翻身一躺，眉眼含笑的叹道。 另一侧的墨夜，闻言看了她一眼，并没有说什么。 可是，捕捉到他眼神的绯彤，蹭的坐起来，“你什么意思？！” 第396章 红线小精灵(大结局) 是在嘲笑她的智商吗？！ 墨夜很有求生欲的摇头，“没什么。” 绯彤：“......” 一点儿都不真诚的回答！ 她扑过去，抢走他手里的书，双手捧住脸，“快说！实话！” 墨夜纵容着她的动作，手臂转到她的腰部，用力往下按了下，“那是一个没脑子的。” “什么？” “你自称是系统，却时常消失，每次布置的任务没有一点儿逻辑。如果她稍微仔细想想，就会发现你出现的时机很巧妙，也会发现你就是那个上仙。”顿了下，他再次鄙视说了句，“蠢货。” 绯彤因为他的直击红心的话，脸蛋上浮现出不好气死的浅红，“......我，以后会认真做一个好系统......对了，你说，我需不需要去找找怎么做一个认真的系统？” 这下轮到墨夜无语了。 原本弄出所谓的系统，就是为了明目张胆的霸占她的全部时间。 如果她再去做一个负责任的系统，那根以前还有什么不同。 心中百转千回，墨夜面上没有任何变化，看着已经开始寻找各类员工守则，还有什么机器人三千规定，他抬脚走向房间外面。 月老殿里最不乏的就是红线，既然月老让她帮忙，那就别怪他让它们来帮忙了。 绯彤从三千世界找来了很多，应该，可能，也许，大概会对她有帮助的书。 全堆在身边，围成了一个圈，将她围在了里面。 “看，就是这些了，暂时先看这些吧。”说着，邀功一样看向身边，哪知道已经没人了。 墨夜呢？ 她从书堆里跳出去，往外跑：“墨夜？？！你在做什么？！” 偌大的宫殿，此时已经被翻飞的红线占据了。 而杂乱的红线最中央，笔直的站着那个她特别熟悉的男人。 墨夜听到声音，朝她走来，“没什么，只是不想你太辛苦。” 边说着，他虚弱的一笑。 因为红线太多，他的力量消耗很大，面色甚至显出了病态的白，红唇都失了颜色。 绯彤赶紧扑过去扶住他，“我就是说说，你知道的，我不喜欢看书，就算弄来了，最后也只可能随便扔在旁边就不管了。倒是你，我看你才是最大的蠢货。” 她一脸心疼的小心搀着墨夜往房间走，“小心点儿，慢点儿。” 墨夜唇角勾起得逞的弧度，一闪即逝，“我让那些红线自己生出了灵，他们回去各自助攻自己的主人，各种各样的方式，系统、重生、穿越、异能，各种各样的方式，而一旦红线变成死结，他们就会自己消失。” “嗯嗯，我知道了。”绯彤敷衍的点头，现在她实在是没心情去想那些。 墨夜真是个大傻瓜！ “你小心点儿，来，先躺下。” 翻来被子让他盖上，绯彤还在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墨夜你以后千万不许这样了。这些姻缘红线或是现在的，或是未来的，月老进入到那个世界的时候，可以任意选择时间。你以后不许再做这样的事情，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我会一直陪你的，那些任务也可以以后再做，我其实......也在想让系统帮助我去完成任务，但绝不是像你弄得这样，我原本想的只是用一根红线！” 说到这儿，她瞪了他一眼。 偏偏那家伙还像是分不清好坏话一样，竟然在愣了一下之后，笑了。 “笑什么？”绯彤递过去一杯凝露，“接下来一段时间，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监督，必须要给我好起来！” 墨夜一口饮尽，抱住她的腰，脑袋搁在她的腹部，懒洋洋又满足的嗯了一声。 无论如何，目的达到了。 绯彤：“哼！” 这样高兴了吧。 外边的各种种类的花开的正艳，香气扑鼻，正热烈又绚烂的绽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