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小欢喜》 第一章:初春 郊区的空气比市区清新,车辆少见,不见尘土飞扬,没有乱声杂扰。冬末初春的季节,沿路的树木发了绿芽,春燕归巢,万物复苏,新年的好兆头。 马路上方的蓝色指示牌写着:学生出没,车辆减速行驶。 出租车减速,稳稳开过来,就看见丛丛树木枝干,和铁栏杆的围墙。再往行驶前,就到了一所学院的大门口,金漆字体写着——容温私立聋哑儿童学院。 司机从后视镜看后座的姑娘,绑着清爽的马尾,穿了一件嫩粉色的连帽卫衣,背着学院风的书包。脸颊白净透着红润,下巴处略带婴儿肥,但脸却不大,眼睛清澈如水,看起来像清纯有灵气的大学生。 罗阮从口袋里掏钱递给司机,她下车,望着漆体大字的学校名称,门卫室里坐着两个保安,紧闭的自动大门,更远的是高楼的白砖教学楼、楼宿。 而那人,就在这里面。 罗阮情不自已露出笑容,然后一个激灵回神,看了看时间,快来不及了,怕给对方留下不好的印象。罗阮心一急,抬腿往学校里跑去。 保安看见突然跑进来的小姑娘,按照惯例询问:“您好,学校内部人员请出示证件,家长请打电话给班主任……” 啊。 罗陡然阮刹脚站好,微喘气,语气微急却口齿清晰:“你好!我是来应聘的!” “应聘?”保安正眉正眼瞧了几眼她的穿着打扮,点点头。 正巧从外面进来一个男子,戴着黑框眼镜,在窗口处打完卡,笑着对保安打招呼:“老李早啊!” “王主任早!”保安回,突然想起什么,连忙喊住走了几步远的姑娘:“哎……姑娘,你不是要应聘吗?这位就是人事部部长王子违……” 罗阮走了几步听到保安叫她回头,就看见保安嘴里那位部长盯着她。她下意识站直,表情正经,礼貌地说:“你好!我叫罗阮!” 王子违笑了笑:“你要应聘?应聘什么职位?教师资格证有吗?关于特殊教师证有吗?” 他笑得很友好,和善。这几个问题问的太快,罗阮抓了抓头发,是要应聘,但是……她摸鼻子有些犯难: “不是,我……” 见她迟疑,王子违似乎也意识到这里不是应聘的好地方,他边走边说:“我们先去办公室吧!慢慢聊。” 罗阮还是很犯难,她没有教师资格证,而且她也不是来应聘教师的。 于是,她跟着小跑上去,离王子违几步远停下来,小声道:“王主任,我……” “你怎么想到要来聋哑学院?” 罗阮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王子违这样问到。 她思考几秒,低低道:“我、我喜欢这里……” “喜欢这里?” 很显然,这是一个大众化应聘的开头语,既不没有创意也不新颖,根本无法让人记住。 王子违沉吟几秒点头:“不过你来对了!” 罗阮有些好奇看他:“来对了?” 王子违颇有兴致点头:“我们容温虽然是私立的聋哑学校,但董事会给我们的福利待遇很好,校风严谨,师资力量数一数二。” 罗阮放眼望去,飞檐翘翅的文化长廊,也有古香古色的行政楼,一栋栋高楼层的宿舍,阳台上晾晒着蓝白条纹的校服。 这是容温学院啊,是她想来的地方。 罗阮跟着附和点头:“学院很好啊……” 其实……她心底觉得人更好…… 见她这么给面子,王子违作势咳了咳,模样像极了说书先生般的故弄玄虚:“而且我们学院的温先生……” 怕她听不懂,王子违换了一种称呼:“这温校长啊,可是块活招牌,啧啧啧……年轻有为,英国伦敦大学博士学位,董事会重金聘请……” 温校长? 罗阮稍稍竖起耳朵,模样比刚刚随口附和要认真多了。 “要说这位温先生,哪里都好,就这性子不好,不爱热闹,喜静,生活无趣,我们偷偷给他取了个外号,老干部。” 老干部呀…… 罗阮听得心痒难耐,心里像有什么臊得难受。 她抿抿嘴,随口一问:“那这位温校长他的……子女呢?” 王子违突地嗤笑,转过脸看她。 罗阮也抬头,巴眨巴眨眼,装作一副好奇十足的表情。 “看来你还不是很了解我们学院啊。”王子违遗憾摇摇头,“温先生连女朋友都没有,哪里来的子女,要说子女,全校的孩童都是他的子女……” “哦……没有子女啊……” 两人边走边说来到一栋风格迥异的办公大楼,屋尖红色琉璃瓦,仿古的建筑,一条长长的回廊,绿藤发芽缠绕着石圆柱,周围是花坛,种了各种各样的绿色植物。 王子违率先走进回廊,介绍道:“话说这是学校唯一一栋古色古香的行政办公楼,我的办公室、包括校长办公室都在这栋大楼里。” 罗阮笑:“建筑很独特啊……风景也好。” 正说着,王子违手机来了电话,他看了一眼四处张望罗阮,歉意一笑:“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 罗阮扭头看他,点头:“好。” 王子违拿着手机往别处走了。 罗阮收回视线,站在原地踢了几脚地上的石子,百般聊赖地沿着回廊走了一圈。 回廊外面是花坛,种植着景观绿林,修剪得整齐划一,下面是绿色植物的盆栽,开着粉的,白的,红的一簇簇灼灿娇艳的花骨朵。 罗阮对植物有着天性的好奇,她蹲下凑近看,原来是山茶花,小的粉嫩的花瓣簇拥成一团,花蕊如小星点,着实好看。 看了一会儿,王子违还没来。罗阮有些纠结,她想自己是等王子违来去办公室应聘,还是去校长办公室啊…… 也不知那位温校长见不见她,欢不欢迎她…… 罗阮心里没底,眉头都拧成一团了。 她叹了一口气,无限惆怅望着面前的这种古风建筑,指着窗口挨个数来数去,心想哪一间是校长办公室。 最后,视线落在斜角处的一扇门。那扇木门虚掩,门上花纹线条,一圈一圈雕刻很是流畅,门漆澄亮。 罗阮盯着看了半晌,王子违还不来,她心下异样,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 走到门外,她好细有些不受控制地轻轻推门进去。 里面只是个茶室小客厅,空无一人。 不过屋内的建筑格局极为精细,墙壁两边是格子间,一边摆放着茶具,紫砂壶、白玉茶壶等等应有尽有;另一边是做工精致的古玩意,古董,倒不知是正品,还是赝品。 屋内有淡淡的檀木香,味儿并不浓烈,清淡,舒适,很是好闻。 罗阮小心翼翼抬脚,生怕吵醒里面的一切。 在往里面一点,走过折角墙壁,竟然别有洞天。是一间复古办公室,古风融入现代建筑,落地窗,拉开的绿色纱纹窗帘,外面风景显露,显得办公室明亮而宽敞。 左右墙上悬挂水墨书画,她的正前方是书柜,层层排排的书柜,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籍,数量多得骇人。 安寂,静谧。 书香味和着檀木香。目光再往下,一张办公桌,后面是椅子,桌上面收拾得整洁分明。 然后—— 罗阮余光看见窗户旁边坐着一个人。 她猛地立定在原地,讶异骇然,那人穿着立领白衬衣,外面是一件黑色的抓绒毛衣,干净整洁,一丝不苟。 他低着头,面容轮廓被窗外亮光染得鲜明清晰,五官隽逸出尘,侧脸颚骨清瘦,那是一张年轻且成熟的脸。 罗阮想走,可脚却被生生定住,连视线也不肯挪动半分。 男人坐在梨花木椅上,面前是一张棋桌,棋桌是小叶紫檀镶影木,花纹精美,精细绝伦。他稍稍俯身,微张的领口,露出的脖颈修长玉立。 细长的手指捏着一枚白玉棋子,颜色通透光滑,上面刻着精美的雕花纹,年久有些来历。修长的手指轻轻将一枚棋子落在棋盘上,复又执起另一方的棋子,微微蹙眉思考几秒,落下。 他的正对面没有别人,棋桌上的棋子却两厢对弈厮杀。 自己与自己对弈。 罗阮看着觉得好奇,不由得盯着棋局多看了几秒。 等到她忽然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多不妥,因为她是不请自入。 想到这是一种不礼貌的行为,她噤声不想打扰他就这样退出去,可坐在椅子上的人就在这个时候察觉到了屋内不对劲,感觉到余光中有一道影影绰绰的身影,他轻轻抬眸,沉静的目光落在她脸上,隽逸的眉心微敛。 他的办公室一向少有人出没,此时表露出来的不悦情绪,似乎是不喜莫名闯进来的人。 罗阮睫毛轻颤,目光惶然对上那细长的双眼,他的眼睛沉亮隽黑,眉眼处似天性淡然薄凉,没有表情,淡淡沉沉。 这个男人气场太强,她一时失神,整个身体久久愣住没有动作,脚不敢往前踏一步,也不敢退后。 初春时节,天气清冷。 微开的窗枢有冷风袭进来,使得桌上的白纸轻轻扇动,发出细微的声响。 罗阮有些冷,咧嘴望着办公桌上竖着的白色牌字。 上面写着:温耐久校长。 耐久,耐久。 她想起外面花坛里开得灼灿的茶花,忽而记起一句关于茶花的诗经。 雪裹开花到春晚,世间耐久孰如君。 原来温耐久这个名字出自此诗。 第二章:路人阮 罗阮望着他的面容如梦初醒,如初次见面那般,连目光都不会落在她身上的男人。 而此时,对方已经完全不记得她了,面容寒冷,十分不客气地说:“谁允许你进来?出去。” 他的嗓音很轻,语气淡淡,细听有一抹冷寂、甚至不留情面。 罗阮打了个寒颤,磕绊道:“对……对不起,抱歉……” 她嘴里说着道歉,目光却是偷偷盯着他的脸,视线停在他的手腕上,戴着一串一百零八颗的佛珠,颜色偏棕,却亮。 一百零八颗佛珠,斩断一百零八种烦恼,佛语心如止水。 看到远处投来女生灼热的视线,温耐久不动声色合眸,打断她的道歉,淡淡沉沉:“出去。” 冷意稀薄的办公室,主人的不客气,让最初硬闯办公室自信高昂地罗阮退缩。 她纠结,很纠结—— 然后……她悄悄伸手来到大腿部,一时紧张,没有掌握力道,猛地一揪。 嗷—— 疼。 总之……加把劲!不能胆怯! 罗阮含泪,大胆走上前几步,一双湿漉漉亮晶晶的眼睛,一脸诚恳地看他。 “你、你好。”她舔了舔干燥的唇角,”我……我是来应聘的!” “应聘?”温耐久捏棋子的手顿了顿,目光却没看向她,只道,声音低沉冷凝,“这里不是应聘的地方。” 罗阮当然知道这里不是应聘的地方。 校长办公室!谁会来校长办公室应聘,又不是有强大的关系户走后门。 见她愣着还没走,温耐久的声音淡淡传来:“还不出去?” 虽然早清楚他的性情,可就这样出去,她不甘心……不甘心啊! 罗阮作势惊讶,睁大了眼:“难道这里不是人事部办公室?” 温耐久终于抬头,眯起眼角看她,又黑又亮的眼眸依旧没有神情。 罗阮被他盯着,脸上一片灼热,手指下意识揪衣角。 这个谎撒的真是落败极了。 “我、我真的是来应聘……应聘医务室……” 医务室? 温耐久一顿,看她的目光更深沉了,隐隐带着怀疑和审视的意味。 罗阮突然不敢往下说了,头垂得低低的,看着脚尖,心想他会不会相信啊…… 温耐久兀自看了她一会,垂头沉吟道:“职位?” 罗阮大喜,双眼亮晶晶:“是医务室的医生助理……” 见他眉眼有几分松动,罗阮乘胜追击,一鼓作气跑到他面前,三两下从包里拿出简历,递给他。 温耐久没接。 罗阮也不在意,把几张白纸摊在一旁的茶几上,弯起眉眼:“我是易市大学中药系毕业的……这是我在第三医院实习的……证明材料……” 温耐久不语,那双不动声色的目光她落在身上,罗阮头皮发麻,却还是硬着头皮把话说完,她吞了吞口水:“所以……我真的是来应聘……” 温耐久收回视线,沉吟点头,口吻清淡:“但这里是聋哑学院。” 他话里的意思很明显,聋哑学院——顾名思义,能进这所学院的工作人员都是经过专门培训过。 罗阮微怔片刻,连忙指指自己的耳朵,低低解释:“我……我母亲后天性耳聋,所以我自小会手语,还会一点点唇语……” 她说的是实话,母亲年轻时出了一场事故导致耳膜穿孔,无法听见声音,所以她与母亲交流都是用手势比划。 末了,她怕他不相信,手慌忙比了比几个手语。 “就像这样……” 温耐久望着她沉默不语,面容淡淡看不出情绪,也不说话。 罗阮不由得紧张,办公室本来就安静,这下,她只听见自己怦怦的心跳声。 她垂下僵硬的手臂,这样打单机的手舞足蹈在他面前展示,她觉得丢死人了…… 许久,温耐久站起来。 他很高,身影笔直而修长,挡住窗外些许浮光掠影,使办公室的光线暗了些。 温耐久突然偏头看她,嗓音清冷,问:“是谁叫你来的?” 罗阮愕然,脸上显露出了各种各样的情绪,眉眼里满是惊慌失措,一目了然。 但某人却不自知,佯装故作镇定回他,“你什……什么意思?” 温耐久的目光沉沉落在她身上,她的反应让他心下已了然。 他垂眼看了看窗外万紫千红的茶花,修长的骨指无意识在桌上敲打,咚咚的声响扣在罗阮心里,压的她喘不过气。 她想,他方才问她是谁叫她来的,不会是真猜到什么了吧? 罗阮心里跟捞痒痒似的,紧张又害怕。 咚咚的声响停止。 温耐久合眼静静道:“去人事部报道吧,找王主任。” 罗阮一愣,半晌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这是……答应了? 她还是不太相信,悄悄用余光看:“你同……同意了?” 她的模样小心翼翼,眉梢却藏不住的喜悦。 温耐久挑眉,不置可否。 罗阮裂开嘴笑,心里喜逐颜开,她连连朝他点头弯腰:“谢谢温校长!谢谢!” 一连说了好几个谢谢,才遛弯跑出办公室。 温校长? 温耐久轻怔,熟知的人一般叫温先生。 温校长听着……不太顺耳。 尔后他又想到,除了那个人,谁还会知道学校医务室正巧缺人。既然她检查了,想必不是什么不靠谱之人。 温耐久坐下,目光触到桌上几张简历,简历外页,黑色秀丽的字体写着:罗阮。 然后…… 主人慌慌张张跑进来,见温耐久盯着简历,她尴尬抓了抓头发,朝他干巴巴笑道:“我忘……忘记拿简历了……” 她徒手一抓,撒腿飞快跑出办公室,后面那人的视线还落在身上,她的心怦怦乱跳,好似清水池落了树叶撒了一阵涟漪。 —— 温耐久的生活习惯很规律,上午开个小会,下下棋,下午和林教授去钓鱼。 容温学院后面有一条淡水湖,春天正是钓鱼的季节,水草鲜,鱼嘴嫩,容易上钩。 林教授很欣赏温耐久浮钓手法,一般浮钓提竿力度掌握不好,会导致鱼吃完诱饵就逃的无影无踪。 但温耐久不同,鱼竿一动,他的力道快速既精准。 湖边修建了一座小亭,两旁是实木栏杆,迎湖的风浪吹得水波浪翻滚。 温耐久坐下之后就不动了,鱼竿放在一旁,漆黑的眼眸,沉沉盯着湖面漂浮的泡沫。 林教授眼红温耐久那根shimano限量版鱼竿很久了,见自己的鱼竿没动静,笑眯眯看着温耐久:“小温,不如我们赌一赌用自己最不擅长的手法,看谁先钓起鱼。” 温耐久挑眉,漫不经心道:“赌注。” 林教授对着鱼竿扬下巴:“shimano。” 温耐久淡淡笑了笑,手无意识在鱼竿上婆沙:“可能要让您失望了。” “喂……话不能这么说。”林教授抖抖白花花的胡须,哼了一声,“我钓鱼的时候,你还没出生。” 温耐久轻笑并不反驳。 “怎么样?小子赌不赌?” “赌。” 林教授见他已经拉起鱼竿,自己也不甘落后,赶紧找好钓鱼点。 温耐久对悬钓很生疏,他把鱼竿线放长,诱饵悬浮水中央。而林教授则擅长沉底钓,他用浮钓来比赛。 两人坐姿端正,认真对待比赛。四周再次恢复平静。 突然—— 一阵手机铃声响起—— 林教授正感觉鱼竿动了,这下手机铃声响起,吓得鱼都跑了,鱼竿和水面一起恢复平静。 林教授急了:“臭小子!你耍赖!” 温耐久垂眼:“抱歉。” 然后掏出手机,是诺基亚按键机,蓝色边框,黑色屏幕。 林教授看这款式怕是绝版了,他嫌弃啧啧几声:“小温啊,你怎么还没换手机,年轻人要跟着时代潮流走。”说着从口袋里掏出土豪金iphone8plus,“我闺女给我买的……” 温耐久淡淡瞟了一眼,按下接听键。 “耐久。”手机那边传来温婉熟悉的女音,“谢谢你看在我的面子上收了小阮……” 温耐久敛眉:”嗯?” 何昕云习惯了温耐久对她不冷不热的语气,她轻轻说:“是我叫小阮去找你的,上次听林教授说学院正缺一个医生……” 温耐久扯扯嘴,嗓音淡淡缓缓,情绪未明:“你的手什么时候伸得这么长了?” “耐久,我……”何昕云哑然,柔声解释,“前段时间要不是小阮在路上救了我……我早就……小阮人品好,学历是医大毕业,又会唇语和手语,很讨小孩子们的喜欢,我看着她挺合适这份工作的……” 原来罗阮就是何昕云常挂在嘴边的好人。 好人一生平安? 他轻嗤。 过了一会,他淡淡道:“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当然,三个月试用期,不合格照样卷铺盖走人。” 何昕云知道他素来瞧不起走关系的人,能给试用期也是他让步了,自己儿子的性情她最清楚不过了。 她笑了笑,但还是忍不住替小姑娘说话:“人家小阮真的是好姑娘,心好,也长得漂亮……” “好?” 温耐久垂眸,目光并不友善,甚至有几分嫌弃:“不请自入没礼貌,说话结巴心理素质差,毛毛躁躁不稳重。”他顿了顿,“连撒谎都不能坦然自若地对面!” 听他这么不留情面的数落,何昕云愕然:“……小阮哪有你说得这么不好?不会撒谎正是证明人家是好姑娘……” 温耐久静静听着,隐隐听见手机那边有人扑在何昕云怀里,孩童稚嫩的嗓音叫了一声:“妈妈,我要吃汉堡包……” 何昕云连忙捂住麦克风,柔声细语对小孩子说了什么。 温耐久垂眼,眉眼情绪沉了沉。 等了一会,何昕云拿着电话尴尬笑了笑,絮絮叨叨说了几句,最后才说:“耐久……周末来不来家吃饭……” 声音轻柔还带点小心翼翼,讨好。 温耐久垂眸,道:“不了。” 见电话那边没声音,他望着白雾笼罩的湖面,水天一色,看了一会,收回视线盯着鱼竿,淡淡道:“周末有一个学术报告会,出差。” 何昕云这才笑出来:“那……下个周末?” 温耐久轻嗯。 何昕云却也知道这是他最大的让步,不再多加强求,又嘱咐了些注意身体,才断了电话。 这时,一旁的林教授看鱼竿轻轻动了几下,他激动拉起鱼竿,果然是一条大草鱼。 他笑眯眯看着挂断电话后一直沉默的温耐久:“小温,你输了。” 温耐久这才看他,轻轻嗯了一声。 得到了梦寐以求的鱼竿,林教授很好奇,问:“小温啊,刚刚你说浑身上下一处优点都没有的人是谁?” 温耐久收回鱼竿,低低道,“路人甲。” “……” 过了一会林教授忍不住说:“耐久,你母亲重新组合家庭,蒙蒙怎么说也是你弟弟,你也三十而立……” 温耐久沉声打断他:“鱼竿不想要了?” 林教授猛地闭嘴。 这孩子,怎么就不听劝,固执迂腐! 第三章:握手言和 罗阮应聘成功,王子违通知她第二天上班。 她出了学校,在附近找了家饭店吃完饭,走到公交站等公交回去。 前几日下了大雨,公交站牌下地势低矮,有一滩水窝。路旁驶过来一辆车,从她身边经过,溅起一大片水花,水花湿了裤子,印出几块湿点。 罗阮望着驶远的车,张张嘴想骂几句,可骂了人家又听不到,只好自认倒霉地跺跺脚,走近里面点儿。 她等了一会儿,公交车还不来。 这个站只有一躺公交车,也不知还得等多久。她咬咬牙想坐出租车回去,刚走到路边,一辆黑色的奥迪驶过来。 她害怕这辆车又要溅她一身水,急忙躲到里面,哪知车慢悠悠地停在她面前。车里走下来一个人,年纪约莫四五十岁,面容和善,笑着问:“罗小姐,去哪儿?要不要我们送你一趟。” 罗小姐?罗阮一听就警惕地竖起耳朵来,从小老罗就告诉她,陌生的车不要上,陌生的人不要搭讪。 虽然对方喊出了她的姓,但是她在这里也没熟人。所以她急忙摆手:“谢谢,不用了。有人在等我。”自然是没人等她,说这句话是为了告诉他自己有同伴。 那人也不勉强,上了车,对后面的两人说:“这孩子还挺警惕的。” 王子违是个急脾气,急忙问:“你跟她怎么说的?是不是说我叫她上车的?” 司机拍拍脑袋:“哎呀,年纪大了,我忘说了。要不我再下去说说?” 一旁沉默的温耐久合上资料,淡淡地说:“不用了。” 王子违知道温耐久不喜陌生人,刚刚能停车已是好脾气了,只是他觉得这姑娘实在是有趣儿极了。他还不知道早上罗阮闯过校长办公室的事儿,便笑着跟温耐久说:“话说这姑娘耿直极了,我面试她的时候,问她为什么要从大医院离职,你知道她说什么吗?” “她说为了爱情。哈哈哈哈!” 司机也跟着笑起来,透过后视镜看向那小姑娘。 只有温耐久听到最后一句话,轻轻皱了皱眉头。 其实这句话王子违只是当作一个笑话说出来活跃下气氛,却没想到被人记在了心底。 说到这里,他脑海里也回忆起来当时女生说完这句话后,随即腼腆地吐了吐舌头,笑了笑说:“我开玩笑的。” 王子违这人也很喜欢开玩笑,自然也不会当真,便继续说:“其实这是一份很艰难的职业,你做好准备了吗?” “当然。”罗阮没有犹豫地点头,大抵因为王子违给她的感觉太亲切,她也是个话痨,想了想还是说,“不瞒您说,我母亲就是聋哑人员。但是小时候我什么都不懂,人家问我,你妈妈是聋子,我就笑嘻嘻点头说‘是呀是呀你怎么知道’,别人笑我傻,可我还是不懂。” 王子违听得津津有味:“后来呢?” “后来啊……”罗阮抿着嘴巴想了想,“后来我上初中了,开始有了自尊心,知道什么是聋哑人,知道什么是残疾人……知道他们不是普通的正常人……” “我就回家跟我爸妈哭,质问他们我妈为什么不能像别的妈妈那样说话,不能唱歌,不能做很多事……而我们只能靠花里胡哨的手语来交流,我还哭着说我再也不学了……”她说完不好意思看着王子违,“你看,是不是很不懂事。” 王子违却摇了摇头,不是客气的摇头,而且身临其境般的摇头。 因为他非常理解这种感觉。 “不过,我很幸运。我爸妈是很好的人,他们很耐心地教导我。后来他们经常带我去一些聋哑机构,让我和那些跟自己一样大的孩子玩耍。小孩子嘛,待在一起吃个零食很快就玩熟了。我记得有一次我们画画,我不小心削铅笔把手弄伤了,有个哥哥不会说话,就一直哭,旁边的老师说他是在心疼我……其实我那会儿还不是很太懂,但是看着他哭,心里也很难受。” “长大以后我才明白,原来他们连心疼一个人,都不能说出口。” “你看,做普通人都这么难了,如果是做不正常的普通人,那他们该有多难啊,我们或许永远也不懂。”女生望着窗外湛蓝色天空,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这句话作为了面试的结尾。 王子违被勾起了久违的沉重感,他在容温待了快十年,见证了太多复杂的事,却让他觉得美好的是——他依然可以,保护这些如天使一般的孩子们。 罗阮心里也很清楚,是温耐久给了她勇气,他身处这个身份,这个职业,让她更加地想靠近他。 可她更知道在一个聋哑学校工作的意义是什么, 罗阮回到家,两老知道罗阮面试过了,都很高兴。 罗阮是a城本地人,家在老城区。父亲是某银行的办公室主任,母亲因为耳聋在家做专职太太。小康生活水平,家庭和睦,加上她是独女,所以从小到大也没受过什么重大挫折。 罗阮大四的时候在第三人民医院实习,奈何拼过不一个专家医生的某侄女,没等医院发通知,她就辞职了。 从小到大她的成绩平平,相貌平平,标准的路人甲乙丙丁。 小时候老罗对她希望特别大,一路严格教导,可她越长大,反而越不用在学习上,用老罗说的话,就是一块朽木。 最后老罗实在是雕不了,索性任她自由学习,只要不做出格的事,老罗就不会改变教育,好再罗阮乖巧,小惹小闹长大成人。 高三的时候罗阮想报考医学院老罗是万分不看好,成天打击她,并不是老罗不希望女儿成才,而是罗阮的性格太软弱、太多愁善感,怕是解剖一只兔子都能哭得不能自已。 但是罗阮心里有一股傲劲,别人偏不好看,她就偏要作对,但那也是她唯一一次挑灯夜战而努力。 只是医生这个专业分数线实在是太高,罗阮心里没底,好在挑灯学习没白费,考上了药学系。 老罗很欣慰,自家姑娘没进三流学院,于是欢欢喜喜办了个升学宴。 罗阮大学四年期间的考试也是报以能过就过,不能过就考一辈子的心态,凡事看得开,万事在她眼里都比不过吃饭睡觉打豆豆。 只是…… 出现了一个人,打破了这种无波澜的生活。 那种感觉很奇怪,像罗母手上的鸡毛掸子,小时候不听话打一打,不打了她又想调皮,心里像挠痒痒似的,非要鸡毛掸子落在身上的踏实感。 大抵温耐久……给她的感觉就是这样。 吃完饭,罗阮打算一鼓作气把行李搬到学院宿舍。老罗则趁她还没去学校,逮着她讲经。 老罗吃饭每顿一杯糯米白酒,今天也不例外,一小口酒,一叠盐泡花生米。 “私立学校虽没有公立学校好,但容温也是a市一所名校,多少人想挤进去,倒被你进了。” 罗阮已经吃完了饭,手上拿着一个红苹果,啃了一口,听见老罗深思熟虑的话,忍不住笑:“爸,这说明我厉害!” 老罗笑,顺着她的话往下说:“是啊,我家闺女厉害!” 罗阮笑嘻嘻:“容温学院没有医院那么复杂,你就放心吧!” 老罗捡了一颗花生米丢进嘴里,含糊不清:“再说就你那点小脑门也做不了复杂的事。” “有你这么打击人的吗,真的是亲爸?” “哈哈哈——” 窗外的亮白渐渐变暮,夜空零丁几颗的星碎,想来明天是个好天气。 老罗看了一眼外边:“今晚回不回学校?” 罗阮点头:“回去,明天正式上班呢。” “那行,我再说几句,你跟你妈打个招呼就早早回去学校。” 老罗一改往日的满嘴跑火车,严肃正经拉着她说了许久。 “聋哑学院不比普通的学校,都是些让人怜爱的孩子,你身为医护人员对孩子们要多些耐心,这耐心啊不要情绪化,情绪低落或者情绪高昂……” “一旦情绪化这心理生理上就有压力了,就会伤到那些孩子,你要从心底去关爱他们,像我和你妈交流,这些年了,你看我哪一次有不耐烦的情绪?不然啊嘿嘿嘿,你妈晚上就要生我闷气了……” 罗阮坐得笔直,认真听老罗教诲。 小时候去上学,老罗也是这样和她面对面坐着,去大学、去实习,每每她走进一个人生的路口。老罗才会说这么多话,和她谈人生理想,教她做人的道理。 一旁的罗母虽听不到父女俩在说什么,但脸上带着温婉笑容,时不时拍拍罗阮的手,用这种方式告诉她要听父亲的话。 罗阮垂眼:“爸,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年纪小心里藏不住事,你是怕我以后有情绪外露,会伤害到这些心性敏感的聋哑孩子。” 老罗知道罗阮从小性子就软,是不会做出这种伤害小孩子们的举动。听罗阮将自己的话理解了,老罗脸上浮起浅浅的笑:“你明白就好。” 罗阮笑:“你就放心好了,对事不对人这个道理我懂得。” 而且她也没有说,她去容温学校,并不只是为了温耐久,更多的是想接触一个令她……陌生,却又熟悉的群体。 陌生是……那些都是单纯却折翼的小孩子,接近他们的生活,靠近他们的生活,与他们成为好朋友,是要付出很大的努力。 熟悉是……从小到大,这是她和母亲交流的方式,她曾经讨厌过、埋怨过,却最后与它握手言和,并且喜欢上。 自家的孩子自己了解,老罗没有多说,喝了一口酒,夹了一颗花生米吃进嘴里。 “对孩子的事要忍让三分。” “爸,我知道了。” “好好好——我不说了,说多了也惹你心烦,时候不早了,快回学校吧。”、 “唔,你念叨一辈子我也不嫌烦。” 老罗嗤了一声,但脸上始终带着笑意。 “嗯,妈,我去学校了。”罗阮在门外笑着对罗母比了个手势。 罗母回:注意安全,早点睡。 趁着月色朦胧,罗阮收拾好行李赶去学校。 容温的员工宿舍是前几年新建的,墙壁刷的白瓷粉,楼道的路灯澄亮。 罗阮走了几步又退出来,站在宿舍门口,这个点是晚自习,学院一片祥和安静。宿舍旁边是操场,明亮的路灯,偶尔跑过几个夜跑的老师。 目光在往前一点,是一栋带小花园的公寓,这栋楼里住的是学校领导人物,也是家属院。 罗阮眼尖看到二楼的阳台,阳台上放着几盆开得火红花骨朵的山茶花,头顶是鹅黄色的灯光,印出影影绰绰的身影。 温耐久穿着浅色针织衫,稍稍低头,一只手和鸟笼里的鸟玩得欢快。 一人一鸟立在暖色的灯光下相得益彰。 然后—— 罗阮就不想上楼了。 第四章:撞南墙 罗阮飞快地上楼把行李放到宿舍。 宿舍是两人间的,两室一厅,但是她没有室友,上一个室友走的时候把宿舍打扫得很干净,她没有多费力气就把宿舍整理了。 等到她下楼时,温耐久还在阳台上。 罗阮跑到操场,迈着小碎步移到公寓楼下,隔着操场的围栏,她仰头望着温耐久。 阳台上的男人正在给鹦鹉喂食,小小的鸡尾鹦鹉,白色羽毛,竖立在脑袋上的顶冠,正张嘴叫得欢快。 “主人——主人——” 温耐久歪头目光移到这边来,罗阮猛地扭头,装模作样跑起来。 跑了几步她想自己就这么胆小啊,连目光都不敢和他对视! 虽然温耐久并不是看她…… 罗阮慢慢转身,抬手握拳沿着跑道跑了起来。夜空暗沉的星碎,冷风呼呼吹在脸上,可她也不觉得冷,只感觉心砰砰的跳,脸颊也热腾腾的。 她最少有九次来来回回经过温耐久的楼下。 罗阮跑的实在是没力气了,气喘吁吁从栏杆的小门出去,小门正对着公寓的正门,前面是小花坛,种着绿色景观树木。 罗阮屁股刚坐在花坛边沿,阳台上的鹦鹉扑扑展翅,张着嘴叫:“是谁——” “是谁——是谁——” 罗阮脚一歪,突然有一种做贼心虚地感觉,难……难道被发现了? “是谁——是谁——” 鹦鹉叫更欢快了,罗阮起身蹲下,往里面移了移,借绿色植物遮住身体,她躲在角落欲哭无泪,小鹦鹉啊,你能不能别叫了。 她不就是偷偷看男神嘛,还被鹦鹉发现了。 隔壁的落地窗拉开,林教授从里面走出来,笑呵呵看着鹦鹉:“是谁是谁——是你林教授我啊!” 温耐久嗤的一声笑了:“林教授,别吓唬它。” 鹦鹉跟着学:“别吓唬我——别吓唬我——” 林教授拍拍快蹦得飞起来的鹦鹉:“哎呀,胆子这么小怎么做温先生的爱宠啊?” 楼下的罗阮自然也听见声音了,好像……自作多情了,她兀自红了脸。 温耐久给鹦鹉喂了点食,突然问:“周末的学术交流会您去么?” 林教授笑了笑,捋捋鹦鹉的白羽毛:”你替我去就行了。” 温耐久垂眼:“老师……” 温耐久这个周要去开学术交流会啊,罗阮窥听得太认真,脚麻了也没感觉,等她站起来活动活动时,身体没着重心,竟一不小心栽进花坛里了,手本能捏着细细的树枝,树枝扎手,她失声痛叫:“啊——” 温耐久顿了顿,和林教授同时往下看,连鹦鹉也扑扑翅膀想飞起来往下看。 气氛一时间很怪异的静默起来。 罗阮灰头土脸从花坛里爬起来,看都不敢看温耐久的方向,夹着尾巴飞快跑远。同时,她的心情很是灰败。 楼下踉跄跑远的粉色身影,渐行渐远,温耐久若有所思收回视线,拍了一下跳得欢快的鹦鹉:“睡觉!” 鹦鹉怏了,嗡嗡道,“睡觉——睡觉——” 林教授见天色不早了,伸手拍拍温耐久的肩膀:“早点睡。” 温耐久“嗯”了一声,又道:“谢谢您。” 林教授望着温耐久进去的身影,摇头笑了笑,嗬,这孩子。 固执又别扭。 —— 罗阮觉得自己太丢脸了。 某人连滚带爬回到宿舍,床上只垫了一层棉絮,她不管不顾捂脸趴在上面,恨不得与床合为一体,再也不要拿这张脸跟温耐久说话了。 丢人! 也不知温耐久认没认出来?啊啊啊,真是太丢人了。 不知趴了多久,罗阮才平静接受自己又丢脸的事实。 她铺好床,把行李箱的东西一一拿出来,洗浴用品放在卫生间,整理床铺和衣服。 容温的宿舍条件也很不错,宽敞明亮,比当时在医院里实习时候的条件不知好了几百倍。 其实罗阮想,要不是何昕云,她怎么可能进容温,怎么可能有机会和温耐久同桌吃饭。 想到同桌吃饭,她突然很嫌弃自己的长相,为什么温耐久一点都不记得她? 然后,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眉目清秀,眼瞳清澈,粉妆未施的皮肤白净柔软。没有勾人魂魄的眼眸,没有动人心弦的笑容,没有性感的烈焰红唇,没有吹弹可破的肌肤,自己果然还是太嫩了啊…… 罗阮军心士气散败…… 过了几秒她使劲捏脸,力道猛,顿时疼得龇牙咧嘴,脸也起了红印,她看着镜子里的人,目光坚定。绝对不能涨他人势气,灭自己威风。 势必要撞倒南墙。 撞南墙! 再撞! 继续撞! 第二天,罗阮精神抖擞去医务室上岗,昨天王子违带她了解了医务室的人员和结构。医务室共三名男两名女医生,四名女护士,全都是经过唇语和手势培训的专业人员。 温耐久不久前和林教授商议要不要往医务室招人,林教授后脚在何昕云面前随口一说,所以才有罗阮来学院应聘一事。 护士古雨昨天见过罗阮一面,她正给发烧的孩子配药,见罗阮小心翼翼走进来,她笑着打招呼:“嗨,新同事!你好呀,我是古雨。” 罗阮看着她腼腆微笑:“你好,我叫罗阮。” 古雨比罗阮大几岁,谈不上漂亮,但眉目清秀,很耐看。 两人简单地打了个招呼后,罗阮就先开始熟悉下工作环境。配药房很大,里面的药味让罗阮感到熟悉。 古雨站在柜台后面,拿着注射器,熟练配药,桌上的小收纳盒里放着大药瓶和若干小药瓶。 她指指手上的药,问:“你上过实战吧?” 罗阮一愣,快速回道:“上过。” “你别紧张。”古雨扑哧笑笑,“我不是考你,你帮我去给这个——7号小朋友输液,今天医务室人少,我要去那边拿药。” 想到什么,古雨说:“对了罗护士,他……” 古雨指指耳朵,指是个失聪儿童,罗阮马上了然,点头应下:“好。” 等古雨配完药,罗阮端着盒子去输液室,蓝胶椅子上坐了好几个输液的小朋友,她刚准备叫号,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这里是聋哑学院,不是医院。 罗阮想着谁是七号,目光环视一群学生,视线触到桌上的记录本,又看了看学生手臂贴着号码牌,瞬间明白了。 罗阮走到角落的病床,躺着一个小男孩,额头敷着退烧贴,小脸发热红通通的,呼吸深重。 她把吊瓶挂好,还是不放心看了看他的手臂,确定是七号。 许是因为她掀开被子有了动静,男孩幽幽睁开眼,眼里有血丝,他哭着嗓子道:“姐姐,我的头好疼……” 有些人先天性的耳聋既听不见也不会说话,而后天性的耳聋,是能说话的。 不过是才十二三岁惹人疼爱的小孩子,罗阮轻手轻脚探探他的额头,很烫。她把盒子搁在一旁,比划几个手势:“你乖乖闭上眼睡一觉,等你醒来头就不难受了。” 男孩犹豫几秒,把手递给罗阮,轻轻闭上眼。 罗阮熟练给他系上弹力绳,找到青筋消毒,插针。 男孩皱了皱眉头睁开眼,罗阮已经贴上胶布,笑着比划:“疼不疼?” 男孩摇头:“不疼。” “夏乐真棒,小男子汉。”罗阮笑了笑,“睡觉吧,姐姐守在这里。” 药起了效果,小孩子缓缓闭上眼,睡着了。 罗阮的工作很轻松,要不是待在输液室,输液拔针,拔针输液,就是在配药房配药,然后……她发现自己好几天没见到温耐久了,只有晚上沿着操场跑几圈时,偷偷瞟几眼温耐久在阳台上的身影。 但是她不敢太明目张胆,只好隔得远远,只能依稀看一看他的轮廓影子。 罗阮很怅然,她何时才能和男神近距离接触啊。 如往常一样,罗阮和古雨一起去食堂吃饭。 罗阮喜欢吃鱼,食堂掌勺大叔做的鱼味道很好,她一连吃了好几天也不觉得腻。 但罗阮吃一口饭,时不时抬头环视整个食堂,学院有学生食堂和教工食堂,她们在教工食堂吃饭。 她咬着筷子垂头,好几天都没在食堂看到温耐久,难不成他在学生食堂吃饭? 对面的古雨又一次察觉到罗阮吃饭心不在焉,她终于忍不住了,好奇地问:“小阮,你到底在看什么?” “啊。”罗阮慌忙看她:“没看什么。” 古雨笑了笑,凑近她神秘兮兮地问:“哎……说真话,你是不是为了某个人而来的?” 罗阮心一惊,她……她表现得很明显?和她才同事几天的古雨就看出来了? 古雨看她像吞苍蝇的表情,顿时哈哈大笑:“你造吗?你心思都写在脸上了。”她顿了顿,捏着嗓音用怪音模仿:“你脸上写着我的男神在哪里?到底在哪里啊?快粗来粗来!” 罗阮突然就面红耳赤:“我、我没有。” “哎呀,小丫头片子脸都红了还矢口否认。” 听她打趣,罗阮脸更红了,埋头吃饭:“我吃饭……” 古雨乐了一会收起笑容:“话说那人是谁,我认识吗?要不要帮你牵牵线搭搭桥?” 罗阮吃了一口饭,摇头:“小雨,你帮不了我的。” 和罗阮相处这几天,古雨真心觉得她蠢萌蠢萌啊,她忍不住打趣:“你不说我怎么帮不了你?” 罗阮轻轻垂眼,心底突然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念头,她抬头目光直直看她:“是温校长。” 第五章:人间小欢喜 其实古雨就是想打趣打趣,没想罗阮会告诉她,以至于她刚嚼碎的一口饭喷出来:“咳咳咳……” 她不可置信:“……温耐久温先生?” 幸好罗阮躲得及时,才不至于被米饭喷到,她垂下头,轻轻点了点头。 古雨好不容易缓过神来:“妈呀,你胆子可真大……这温先生你也……” 罗阮叹口气,是啊,她胆子真大。 古雨看她郁郁的表情,她也很郁郁:“小阮……温先生我可能帮不了你……” 她刚来学院工作,当时温耐久还只是学校的一名管理人员,不过几年就被董事会选为校长。 学院不少女老师女领导前赴后继追求这个年轻有为青年才俊的男人。说实话,温耐久那张脸确实让女主都忍不住心跳加速。 可这个人就像铁树似的不开花,礼貌地拒绝了众多追求者,久而久之学校里的那些女人的心思也就慢慢淡了,学院倒是流传出温先生莫不是…… 总之……这是一个不可靠近的人。 罗阮朝她“扑哧”一笑:“谁要你帮忙啦!” “话说温先生是学院出了名的冷性子。”古雨轻轻一笑,“不过你放心,这件事我会保密的,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 罗阮弯起眉眼:“小雨,谢谢你。” 古雨拍拍她肩膀,诚恳道:“好姑娘,你的路还长。” “嗯,我知道。” 何止是长,简直是长途漫漫被迷雾遮挡看不见啊。 —— 罗阮晚上睡觉失眠了,她向来沾床就能睡觉的人,今晚却一点睡意都没有,睁眼望着天花板,看模糊陆离的黑色景象。口渴起来喝了杯水,更加睡不着了。 罗阮想,其实更早之前她就见过温耐久。 那时候她在医院实习,在药房收费拿药做着简单的工作。后来认识了一个聋哑小朋友,小名叫嘟嘟。 嘟嘟有先天性心脏病在医院住了很久。 医院少有护士会唇语和手语,有天家长有急事出去打电话,嘟嘟不知因为什么事情哭闹起来,病房护士哄了好久没有办法,最后听说有个实习药房护士会手语,便去找罗阮求帮助。 罗阮从小就在聋哑机构或者聋哑学校和那些人接触,再加上她很有小孩子缘,嘟嘟难得和她成为了好朋友。 偶尔趁吃饭时间罗阮都跑去住院部找嘟嘟玩。 嘟嘟才十岁,长年住在医院,听不到也说不到无法和这个世界接触。 可他们都是上帝做有记号的折翼天使。 罗阮那时候最喜欢的就是,蹲在地上和嘟嘟讲故事。 手语,能为聋哑孩子变换出各种美好的事,小孩子童真无邪的笑容才是最令人心动的。 同时,那也是她第一次遇见温耐久,一个和她都会手语唇语的人。他穿着白衬衣黑裤子,蹲在嘟嘟面前,眉眼柔和,眼眸如星碎闪烁,仿若蕴有无限春风昂意,嘴边弯起的笑容,修长的手指慢慢比划,好似有精灵在上面飞舞。 明明这些手语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却在此时显得格外好看。 他问:小朋友你叫什么? 嘟嘟歪着头朝他打手语:我叫嘟嘟。 尔后,她竟然靠在门口,一眼不眨地望着两人,看他们用手语讲故事。 温耐久:狐狸说:“对我来说,你只是一个小男孩,就像其他成千上万个小男孩一样没有什么两样。我不需要你。你也不需要我。对你来说,我也只是一只狐狸,和其他成千上万的狐狸没有什么不同。但是,如果你驯养了我,我们就会彼此需要。对我来说,你就是我的世界里独一无二的了;我对你来说,也是你的世界里的唯一了。” 嘟嘟问:小王子喜欢狐狸吗? 温耐久:喜欢。 嘟嘟:那小玫瑰呢? 温耐久:喜欢。 嘟嘟:啊,小王子喜欢狐狸又喜欢玫瑰会不会累? 温耐久:不会,这种喜欢就像嘟嘟喜欢妈妈,未来会喜欢自己心爱的女孩一样。 嘟嘟:叔叔,什么是心爱的女孩啊?嘟嘟喜欢妈妈,也喜欢罗姐姐,罗姐姐会跟嘟嘟讲好多好多童话故事…… 温耐久:嗯,嘟嘟以后会喜欢很多人,但只有一个人,会让你像小王子喜欢小玫瑰那样喜欢她。 嘟嘟:那叔叔有喜欢的人吗? 温耐久:有。 嘟嘟:我知道!叔叔喜欢叔叔的爸爸妈妈,那叔叔喜欢罗姐姐吗? 窥听得聚精会神的罗阮突然一个激灵回神,哎……嘟嘟问的都是些什么破问题啊,且说她都不认识面前的叔叔,叔叔怎么可能知道罗姐姐是谁! 但她突然收起思绪,认真盯着男人好看的侧脸,柔软有温度的笑容。 她很好奇男人的答案。 只见男人比了一个喜欢的手势,顿了几秒,又比划:是素昧平生的好感。 罗阮有一瞬间的晃神,在心底默念:喜欢,是素昧平生的好感。 最后嘟嘟问他:叔叔,你叫什么名字呀,妈妈说每个人都有一个名字,就像我叫嘟嘟。妈妈叫李梦,阮姐姐叫罗阮一样的名字。 他突然就笑了,摸了摸嘟嘟的小光头:叔叔叫温耐久。 耐久,耐久,雪裹开花到春晚,世间耐久孰如君。 如此谦谦君子,怎能不夺人眼球。 这个男人身上仿佛有让人移不开视线的魔法。 不管外人怎么说他性子冷淡,她知道,他的心始终是热的,盛满这世间最暖的温度。 罗阮捂了捂脸,心怦怦跳得厉害,在安静的黑夜里,她感觉心跳震动得那么明显,欲欲裂裂让人难以平静。 温耐久,温耐久。 她是真的喜欢上了他啊。 像小王子喜欢小玫瑰那样的喜欢。 初次见面,我于你是素昧生平的好感;初次见面,你于我是四月天的人间小欢喜。 医务室是轮班制,罗阮下班回宿舍。 易市的气温回升,天气也格外晴朗,湛蓝的天空印着无暇白云。医务室门口种了一颗樱花树,绿芽新条,粉嫩的花骨朵挂在枝头。 罗阮穿着嫩黄色的针织衫,慢悠悠从里面出来。 道路两边种着香樟树,灰泥石地上落了不少枯树叶,道路远远走过来一个人,穿着休闲运动服,灰白两色相得益彰,衬得温耐久身材笔直。 阳光透过叶子缝隙影影绰绰落在他身上,精神飒爽的短发,五官眉眼深邃,面容沉稳,目不斜视。 男人修长的指骨一手握着鱼竿,一手提着红黑条纹的帆布鱼篓。偶尔经过一两个人停下脚步,笑着寒暄几句:“温先生,又去钓鱼啊?” 他沉静的目光落在别人身上,连脚步也未成停下,只是轻“嗯”一声。 温耐久越走越近,罗阮顿时站得笔直,中气十足喊了一声:“温校长下午好!” 她的声音洪亮,像极了小学生在外偶遇老师的场景,既紧张却又希望老师能注意自己。不只是温耐久怪异的眼神,连身旁经过的人纷纷探目过来。 声音似乎太大了…… 罗阮抓抓头发,咧嘴朝他们干笑,夹着尾巴小碎步跑到温耐久身旁,有模有样搭话:“温校长您这是去钓鱼啊?” “嗯。” 她跟着他步伐,双眼弯起来,脸上是讨好殷勤的笑容:“要不我帮您提鱼篓吧?”虽然在学院想给温先生提鱼篓的人数不胜数。 温耐久垂眼,礼貌疏离:“谢谢,不用。” 这个近距离接触男神的机会千载难逢,罗阮当然不会放弃,况且她一个医务室护士能在男神面前表现的机会少而少之。 “不客气,不客气!能给温校长提鱼篓是我的荣幸。” 话不待说,罗阮爪子勾上鱼篓的带子,很坚定地说:“我帮您提吧,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 被罗阮拉住带子,温耐久不得不停下脚步,双眼眯起,目光沉沉看她。 罗阮硬着头皮继续说:“温校长是要干大事的人,育学教人,为国争光。”她豪迈拍胸口:“这种活让我来!” 温耐久轻嗤,笑了笑:“是么?” 他面容有几分松动,单薄的唇角勾起,双眸隽黑沉亮,不像是动怒的表情,罗阮见有戏,坚定点头,一股豁出去的决心。 “……当然是!您就把这些小事给我们做,您做大事!我们无法为您分担忧虑,但是我们会做好分内……” “嗯?越说越来劲了?”温耐久似笑非笑。 罗阮猛地闭嘴,双眼睁大了看他,她的眼睛是深邃的双眼皮,长长的睫影扑眨扑眨,看着他的目光圆溜溜亮晶晶的,像璀璨地宝石。 温耐久不动声色看了她几秒,收回目光,手用力拉扯带子,扯开她白白嫩嫩的小手。他的力道不轻,罗阮失痛松开手,手上有淡淡的红印。 温耐久看也没看她,头也不回地走远。 罗阮盯着他后脑勺犹豫不决,最终还是小跑跟上去。 温耐久没出声,也没回头。 罗阮也就渐渐悬下心跟在他屁股后。 湖在医务室后面不远处,不过片刻时间就到了。罗阮望着一望无际的湖泊,感叹学院附近竟然有这么块湖泊。 湖岸上是一块不陡绿草如茵的坡,水和坡处交界处修建了一座偏高小亭,两旁是实木栏杆,迎湖的风浪吹得水波浪翻滚,阳光落在湖面上,波光粼粼。 温耐久把鱼篓放在一旁,熟练勾起鱼饵,抛在水里,上次钓鱼把鱼竿输给林教授,他找人花了双倍的价钱买了一副同样的鱼竿。 鱼竿一样,但是握在手中的质感不一样。 湖里泛起水波浪地涟漪,鱼竿很快有动静,温耐久快速收竿,一条手掌大的黑鱼含着鱼勾。 黑鱼凶猛难得钓到一条。 温耐久缓了缓神情,心情不错,把鱼扯开扔进鱼篓。 第六章:盈盈一握 “哇哇哇,好大的一条鱼!温校长你太棒了!”罗阮兴高采烈鼓掌,高兴地模样好像钓起鱼的人是她! 只是……这样的语气实在是…… 其实罗阮也觉得这样恭维的语气好虚伪哦!显得她好像被迫营业一样! 温耐久这才记起后面跟了条小哈巴狗,长得倒可爱的,浑身散发朝气蓬勃的气息。 温耐久回头看罗阮,她盘腿坐在草坪上,支着下巴目不转睛看鱼竿,又或许是他…… 他突然问:“你叫什么?” 湖边的风浪大,低沉的嗓音吹到罗阮耳边,像是不真实的幻境,她愣了几秒才反应温耐久是跟她说话。 她说:“罗阮。”她顿了顿,又加了一句,“医务室的护士!”虽然还在试用期间。 温耐久沉吟不语,扭头看鱼竿,仿佛一点也不记得她是上次闯进办公室的某人。 罗阮又蹭近了些,在往前一点就是木板小亭,能听见木板下的水声啪啪作响。 其实她心里有些伤心,温耐久真的一点都不记得她啊! “你……认识何昕云?” 突然,温耐久这样问她。 罗阮一怔,温耐久并没有回头,他说的嗓音极小,但她还是听到了,看着背影犹豫点头:“……认识。” 温耐久敛敛眼皮,像是不经意地问:“怎么认识的?说来听听?” 罗阮想了想,怎么认识的?好像初识不太好。 她斟酌斟酌了一下语气,慢慢道:“我去上班的路上,阿姨……见义勇为,不小心被扒手用夹子把手臂划伤了……后来我就给阿姨草草处理去医院了……就是这样认识的……” 温耐久扯扯嘴:“无知。” 罗阮不太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但她隐约知道温耐久不赞同这种鲁莽的方式,她急忙解释:“虽然阿姨……” 她抓抓头发,换成是自己她也不确定会不会上前,她抿抿嘴:“要不是阿姨,那人看病钱就全被偷走了……阿姨助人为乐心地善良,我们护士长还夸阿姨,要我们多向阿姨学习学习……” 温耐久回头看了一眼眉开眼笑的人,她话里虽然迟疑,但眼神里却藏不住的自豪。 他淡淡道:“严重么?” 罗阮敛起笑容点头又摇头:“不严重。” “到底严不严重?” 罗阮快速回答:“夹子上有铸铁,要是晚一点就感染了,不过好再阿姨及时去医院打了破伤风,所以不太严重。” “嗯。” 罗阮偷偷瞟了一眼他好看的侧脸,平静,没什么表情。她刚想开口说些什么,温耐久突然回头,四目相对。 罗阮尴尬:“……哈哈哈!”偷看被发现了。 温耐久神色未变,沉静地说:“叫她以后不要这么鲁莽了。” 罗阮想说为什么温校长你不去亲口跟阿姨讲,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隐隐感觉温耐久和阿姨的感情不像普通家庭那样…… 想到这,她重重点头:“好。” 温耐久缓和表情,回头。 罗阮在身后偷偷自乐,温耐久问她认不认识何昕云,她想,他是记得她的吧。 等等,她突然反应过来了,温耐久为什么会知道她认识何昕云?难道……那天她演技太差,早就被拆穿了? 还是阿姨跟他说了? 不过阿姨明明答应她不告诉温耐久的啊,她当然不会觉得是自己演技太差,只能把责任推到何昕云身上了。 这么一“推卸责任”,罗阮义顿时愤填膺握拳,大不了下次……下次……去阿姨家,她是坚决不会和蒙蒙玩过家家的,扮演新娘子的! 但下一秒, 她又很为难,因为蒙蒙可是温校长的弟弟啊。 罗阮纠结半天,近水楼台先得月,她……还是继续扮演蒙蒙的新娘子吧,先搞好关系…… 罗阮腿坐麻了,她起身走到木板上活动活动,眼尖看到湖里的鱼竿动了动,她兴奋地大叫:“温校长,鱼上钩了!上钩了!” 她一时忍不住,激动地跳了起来,木板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温耐久浅浅皱眉:“说话就说话,别蹦哒。” “哦。” 罗阮闭嘴乖乖站好,眼神却往温耐久身上看,他坐在椅子上,她居高,看见他柔软乌黑的短发,修长干净的脖颈,凸出的喉骨,稍稍张开的衣领露出锁骨。 她下意识摸摸自己的锁骨,肉肉软软的,好像……没有温校长的那么精致。 温耐久突然看过来,她一慌,手快速从脖子抽出来背在背后,若无其事看看这里,又看看那里。 温耐久皱了皱眉收回视线,心想这姑娘的心理素质实在是差。 罗阮感觉温耐久目光移开了,她站得累,索性蹲下来,身旁是鱼篓,她仰头看他,目光诚恳:“温校长,我能看看你的鱼吗?” 温耐久偏头,点头轻嗯,过了几秒他=又说:“小心鱼会跳起来……” 当然,一般人不会被吓着。 得知温校长同意,罗阮小心翼翼揭开盖子,温耐久的话还没说完,黑鱼突然蹦了起来,打在她手上。 手背触到冰冷湿腥的鱼鳞,罗阮吓了一大跳,身体措手不及,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鱼在鱼篓小空间里无法施展,跳出来后一个劲欢快地蹦哒蹦哒,任谁也抓不住,鲤鱼似的跳龙门玩得不亦乐乎。 温耐久眯眼看她,深吸一口气:“你……” 知道自己做错了事,罗阮很凄凉开口:“温校长……” 温耐久脸色阴郁,几乎是咬牙切齿:“不要道歉,抓鱼!” 罗阮一个激灵:“是,抓鱼……” 她飞快卷起衣袖,露出白白嫩嫩的胳膊,两手做捧状,认真严肃,似乎是不抓到鱼不罢休。 她向前一点靠近温耐久身旁,他放下鱼竿,看她小心翼翼抓鱼,黑鱼在鱼篓和椅腿的缝隙间窜来窜去,鱼身子光滑,罗阮徒手能抓到才怪。 罗阮抓了半天没抓到,白皙的脸上溢出汗,额头贴了几根发丝,温耐久抿嘴:“算了。” 罗阮却摇摇头:“不——” 话还没说完,看见鱼卡在温耐久脚边,她面露惊喜:“温校长,你别动——” “罗阮。”温耐久眼眸沉静看她,双腿微微弓起,声线微硬,“不要抓了。” “不要动!”罗阮不为所动,一巴掌拍在温耐久腿上,“校长你别起来!” 她的手上满是鱼鳞,一个污爪印在裤子上,直接粗暴的动作,温耐久倒是愣了愣,腿还保持微微弓起的样子。 正是抓到鱼的好时机,罗阮向前一扑,地上被鱼滚了一地水,有点滑,脚下一个踉跄,整个人生猛撞在温耐久身上。 他甚至来不及反应,腿后退,一步、两步,脚下空了。 鱼抓到了,但是—— 扑咚一声,有东西掉进水里了。 罗阮趴在地上,手捧鱼凌乱了,笑也笑不出来了。面前的湖,水花四溅,她脸上身上被水淋湿,显得狼狈不堪。 鱼从她手上一揪,又跑了。 其实温耐久想,为什么会发生他被罗阮推下湖的这一幕。他总结,自己千不该万不该让她跟来,真是防不胜防的落水。 罗阮终于认清她把温校长推进湖里的事实,她蹲在木板上生无可恋,沧桑地表情更加凄凉了。 鱼还在蹦哒蹦哒,她气地要命,一脚踹下去,鱼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掉进水里。 她——这是在放生! 罗阮心好累,脸上贴着凉凉的鱼鳞,鼻尖满是鱼腥味,她舔了舔嘴角,不是滋味。更加不是滋味的是,她把温校长推进水里了,刚刚建立的友谊小船,就这样翻了。 而原本还有漩涡的水平面,突然就没有动静了,平静得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罗阮心一紧,温耐久不会出什么事了吧?她又急又慌扯着嗓子撕心裂肺地喊:“温校长——温校长——” 湖面依旧没动静,碧绿色的水波光粼粼,远远地风吹在脸上,冰冰凉凉,水平面上一点动静的都没有。 温校长该不会——不会游泳吧。 此想法一出,罗阮脸色惨白,她抹掉脸上的鱼鳞,然后—— 她跳下去了。 跳下去的那一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救他。 她要救温校长! 三月尾,四月初的湖水,冷冷冰冰凉到心底,温耐久在水里打了个哆嗦,好不容易从水里冒出一个头,就被一条鱼把脑袋生生一砸,以至于他又沉下去了。 等他再次冒出一个头,隐隐听见岸上的丫头片子凄凄凉凉吼了一句:“温校长——我要救你上岸——自己踢的人,死也要拉起来——” 跟唱大戏似的,他又一次被按进水里,这是次被罗阮的身体狠狠按下去了。 温耐久狠狠呛了一口水,勉强睁开眼看水里的情景,呵……小丫头片子的胳膊在水里刨来刨去的样子真滑稽, 温耐久顿时觉得生无可恋,不会游泳跳下来做什么?到底做什么?! 他在水里抓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揽住腰,她的腰很细,盈盈一握。 在水里的罗阮意识已经有些不清醒了,顺势抱住他的身体,像是抓住了一块浮木。 两人的身体贴着身体,难免碰到不该碰的地方,温耐久有些不自然,可这个时候,他也顾不上什么了,紧紧揽着她,将她拖上了岸。 到了岸上,罗阮已经昏迷过去了。 温耐久筋疲力尽地抱起他,心想:从此以后,这条湖就是罗阮的禁地! 第七章:晚安,温耐久 温耐久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接受来自四面八方灼热而又怪异的目光,并且还带着上下打量和探究,让他心情更加……抑郁。 而这一切只是因为,他肩膀上扛着一个人。 温耐久面无表情地把罗阮扛到医务室,推开大门, 身上滴下来的水印湿了一地,一路迎来赶着看热闹的人个个热血沸腾,但温先生身上散发出生人勿近的气息,以至于没有人敢上前询问。 在众人下巴都快要掉了的表情中,他神色淡漠,依旧没有表情把罗阮放在床上,头也不回地转身。 身后跟着过来的医生,手上拿着毛巾,愣愣地说:“温先生,毛巾擦擦吧……” 温耐久摇摇头,道:“谢谢,不用了。”然后大步走出医务室,只是走到门口还是停下脚步,回头,表情淡漠:“别让她感冒了。” 医生愣了几秒:“啊?哦哦哦,好,您放心吧。” 等温耐久走了,罗阮噗噗吐了一口水,幽幽睁开眼,就看见无数个陌生脸孔挤在一起,将她围成一个圆圈,目光好奇,嘴叽叽喳喳说个不休。 “罗阮,为什么是温先生抱着你来医务室?你们俩还全身都湿了?” “湿身?喂喂喂,你是不是和温先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咳咳咳……”罗阮又吐了一口水,她的口腔里全是污泥水,鼻子堵得不通气,全身冷冰冰难受极了。 她望着众人,扫了一圈:“温……温校长呢?” 古雨从众人间窜到罗阮面前,手上拿了一套干净衣服,她笑着说:“你衣服湿了,先去换上吧。” “对对对,先换湿衣服。” 罗阮换好衣服,衣服是古雨的,她穿着偏大,松松垮垮的,她只好一只手提着裤子出来,一只手拿毛巾擦头发。 众人见她出来,又凑上来:“是不是温先生英雄救美把你从水里捞起来了?” “哎呀,罗阮你不会游戏啊?” 古雨给她冲了杯板蓝根:“别感冒了。” 罗阮捂着杯子,脑袋垂下来,沉默不言。心想:要怎么跟大家解释呢?难道说她把温耐久推进河里了?害怕温耐久不会游泳,自己跳下去救人?并且最后结果还是温耐久把她从水里捞起来。 罗阮很纠结啊。 她看了看他们,咬咬唇磕磕绊绊地说:“我……掉进河里了,是温校长救了我……” 这不算撒谎吧……只是隐瞒了把温耐久推下去的事实。要是说了,第二天全校都会视她为千古罪人啊啊啊。 “我就猜嘛!肯定是温先生救了罗阮。” “温先生刚才抱着罗阮那一幕好帅!” 罗阮手一抖,温、温校长抱她了?公主抱? “小洁,是扛,话说温先生扛着罗阮毫不费力走进的来时候,真的超帅……” “温先生那张脸本来好看!” “……” 罗阮刚刚弯起的嘴角又下去了,原来是扛啊…… 怪不得昏迷时觉得胸部硌得疼。 —— 林教授回来时,恰巧看见温耐久全身湿透进门的身影。他好奇得百思不得其解,在他眼里,温耐久从来都是着装得体,这么狼狈怕是在穿开裆裤时他见过。 温耐久把湿衣服扔进垃圾桶里,洗了个热水澡,直到身上没有异味出来喂鸟时,就看见隔壁林教授趴在阳台上一个劲问:“怎么了小温?出什么事了?” 温耐久摸了摸微湿的发根,摇头:“没事。” 林教授一听,低嗤:“没事?没事怎么浑身湿溜溜的回来?” 温耐久沉默,他当然不会说他被人推进河里了。 林教授还在不依不饶地问,他抬眸望着林教授,不咸不淡地说:“掉进河里了。” “掉河里?”林教授回味片刻,大笑,“你掉河里了?钓鱼的时候掉的?” 鹦鹉跟着大叫:“掉河里了——掉河里了——” 温耐久紧抿唇角,食指拍拍鹦鹉的小脑袋,别嘚瑟。 林教授顿时毫不留情面地哈哈大笑,笑得屋内的老伴忍不住扔了一块香蕉皮出来:“小点声听到没!我都听不到电视声音了!” 林教授惧内,怏怏收起笑容:“不笑了,我不笑了!我真的是百年难得一见这样的场景,话说你小子也太不小心了吧,钓个鱼都能掉进河里……” 温耐久没解释,只是低眸给鹦鹉喂食。 这时候,他突然想起,自己好像又损失了一根鱼竿。 —— 下午林教授去操场溜达,听到一群领导老师、包括学生都在叽叽喳喳谈论温先生救人落水的事。 等等? 温先生是为了救人才落水? “救谁?” “听说是医务室的一个小姑娘。” “你们还不知道啊?下午杨老师可是亲眼看见温先生把小姑娘抱进医务室。” 然后林教授摸摸自己的地中海陷入沉思,怎么跟那小子说的不一样? 此时,罗阮还不知道自己成为学校的热门话题了,她回宿舍洗了个澡,躺在床上很懊恼。自己竟然把温校长推进河里了,还害得他差点…… 想想就让人抓狂! 罗阮抓抓头发,头发抓成鸡窝她才罢休,心想自己怎么就这么蠢啊! 万一温耐久再也不见她怎么办? 越想越烦躁,烦着烦着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昏迷时隐约记得温校长是两只手托着她上岸,所以他的鱼竿和鱼篓好像没拿吧…… 罗阮觉得自己要做点什么来弥补她的错失,不然她很有可能被温耐久列为拒绝来往人员,那她该怎么撞南墙?! 心里已有决定,罗阮从床上跳起来,要去寻找丢失的鱼竿。 晚上六点左右,暮色的夜空,繁星闪碎,偶尔有凉风吹来,罗阮拿着手电筒,缩脖子飞快走。 其实她胆子很小,尽管学院有路灯,但人少的地方还是心里犯怵。 罗阮越走越快,很快就来到湖边,夜晚的湖泊更加漂亮,湖的那边是高楼大厦,有隐约的霓虹灯闪烁,湖面上波光粼粼。 当然,罗阮没这心情欣赏美景。 木板上只有一个鱼篓,没有鱼竿。 罗阮小心翼翼看了看湖面上,也没有。 下午从这里跳下去差点没命,现在又趴在这里找鱼竿,罗阮的心犯怵,格外紧张,一只手紧紧贴着木板,生怕一个不留神就掉进水里了。 手刚伸到水里,冷得她打了抖又缩回来。 过了几秒,她又伸进去,感觉水也不是那么冷了。 罗阮就是碰碰运气,没想到真在河里摸到了一根细线,钓鱼线缠在水里的木桩上,才没让鱼竿沉入河底。 罗阮小心翼翼把钓鱼线拉起来,直到摸到冰冷的金属质感的鱼竿,她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钓鱼线从木桩里解开,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望着木板上的鱼篓和鱼竿,心情终于松下了,不由自主地裂开嘴开心地笑了。心想自己总算为温校长做了件正经事。 趁着黑夜,罗阮小心翼翼走进了她以前只敢远远望着的那栋公寓。 好再一路平安,没有遇到任何要下楼的人,包括——温耐久。 罗阮轻手轻脚把鱼竿和鱼篓放在温耐久门前,她在门口静静站了几秒,心想:温校长,你可不要讨厌我啊…… 做完这些,罗阮一路狂奔到操场,身上热气腾腾,背后却冒出了冷汗。 她站在操场望着温耐久那户,阳台上没灯,透过落地窗,只见客厅亮着柔和的灯光。 她笑了笑,眉眼弯起,睫影扑闪扑闪。 晚安,温耐久。 翌日,晨雾的光从东方升起,风飒鸟鸣,连空气都是清甜。 温耐久有晨跑的习惯,如往常一样打开门,却看见鱼竿和鱼篓安静立在那里,似乎是耐心等待着他开门。 他望着鱼竿若有所思。 过了片刻,他兀自笑了笑,眸子柔和,弯腰捡起鱼竿。 只是头有些疼,不过不碍事,小丫头算是弥补了。 跑完步,就是周三的照常例会。 每每开例会温耐久几乎很少发言,静静听底下的人分析讨论,他沉吟几秒做总结,言语明了一针见血。 只是今天,温耐久的话更少了些,两名副校长不顾形象在下属面前争得面红耳赤,唾沫横飞。 下属插不上话,看两人争执乐得清闲。 温耐久今天穿着黑色西装,白衬衣折出来的领口干净整洁,浅色领带。手腕处依旧戴着那串佛珠,另一只手戴着机械表。 他低头,两手握拳抵在额上,双眼紧闭,也不知是不是在认真听。 李副:“户外课程是培养孩子们的独立自主,迂惧于学校,只怕他们很难学到真材实料!” “李副,你是不是忘了我们学校跟普通学校不一样!” 李副一个冷眼:“都是学生怎么不一样?” “你!”许副吵得脖子都红了,亦有些恼羞成怒。这李院年轻时就跟他过不去,他不是不赞同户外课程,只是他们是聋哑学院,并不是普通的学校。 李副:“我们办学宗旨本就是为了学生。” “……” 许副说:“你这话说得我可就不爱听了,我当然也是为了学生,但凡是得有一个度,对于我来说,学生们的安全就是我的底线…… ” 李副脸色沉了沉,刚想说话。 “李老、许老。”温耐久轻轻抬眸,目光沉静望着两人,他缓缓道,细听嗓音有些沙哑暗沉,“这件事我会和几位校长商议,如果没有其它事,今天的例会到此结束。” 他说完等了几秒,见众人没什么事要说,起身出了会议室。 身后的李副和许副又吵起来了,你争我斗不休停。 温耐久伸手揉了揉有些倦意的眉心,头隐隐作痛。 其实他也赞同学校开展户外课程,只是那几个老骨干惧这惧那,每每以各种理由驳回要求。这次由李副在会议室开了口,他想这应该给那些人是一个敲钟提醒的机会。 走了几步远,温耐久觉得头更沉了。 直到此时,他才愿意承认,向来身体健康的自己,感冒了。 第八章:锲而不舍 而这边的罗阮,也好不到哪里去。 昨日一次湖底冒险而刺激的落水,罗阮晚上发烧了。 以前都是她给别人输液,现在轮到她坐在一群孩子里尤为显眼,鼻涕乱流一通,纸巾是一张接一张。 古雨蹲下来给她输液,笑得很是嫌弃:“话说你吃饱没事去湖边看什么风景!” 罗阮一顿,若无其事喝了一口热水:“听说……温校长经常去那钓鱼。” 用屁股想也是为了温校长,古雨嗤了一声:“你还真是锲而不舍!” 感觉鼻子里又有一股热流,罗阮吸吸鼻子,嗡嗡地说:”是啊……” 古雨给她输完液站起来:“有事叫我,我走了。” “好。”罗阮没精打采点头,仰头靠着,睫毛一颤一颤,昏昏沉沉地睡了。 不知睡了多久,她心里惦记药瓶滴完的事,眼皮半睁半眨,看见古雨给她换药瓶。 而她身边站了一个穿西服的男子,口吻着急:“也不知医务室的医生都去哪了,温先生昨夜落水受凉了,古护士帮忙拿点药吧。” 古雨一惊,下意识看了看昏睡的罗阮:“好的。” “麻烦古护士了。”两人说着慢慢走出输液室。 听到秘书说的话,罗阮这下一点睡意也没了,怔怔望着两人出去的背影,心里不是滋味,涩涩的难受极了。 她不但把温校长推进水里了,还害得他感冒了。 心里的愧疚感像一株小树苗慢慢的长啊长啊,长成一棵撑天大树,她的心更加难受了。 古雨去去就回,见她已经醒了:“温先生感冒了。刚才你都听见了?” 罗阮眯眼,闷闷不乐点头:“听见了。” 古雨突地笑了笑,给她出主意:“你给温先生送药。” 罗阮眼一亮,刚才还怏怏不乐地眸光,一下子亮晶晶,“送药?” 古雨看她这表情就忍不住笑了:“姜丝可乐,红糖姜茶啊这些不都是治感冒的,比那些中药西药都管用,而且还贴心。” 罗阮低头抿嘴傻傻笑了,那她就给温校长煮姜丝可乐。 “好!” “你这春心荡漾的表情啊,我都看不下去了。” 古雨伸手点了点罗阮的胸口,笑得贼兮兮,篡改一句著名的广告词:“一杯姜茶,暖暖的很贴心。” “……” 罗阮从医务室出来,打完点滴她就退烧了。 想到要给温校长煮姜茶,她精力充沛,回宿舍拿钱包,直接去了学院附近的超市。 超市很近,出了学校步行十来分钟。 罗阮买了瓶可乐和几块生姜,还特意买了一个保温杯,路过干货区拿了一包红糖和红枣。 其实罗阮有点惰性,大学时候懒得逛超市,一两个星期逛一次,都是囤货过日子。 就这么逛着逛着,手控制不住又拿了几包零食,水果,酸奶,想到真没什么要买了,就去收银台付钱。 出了超市,罗阮提着手上大购物袋,几乎全是零食。她颇有些尴尬,明明是准备买可乐和生姜。 结果…… 罗阮回到宿舍,蹭蹭跑到三楼跟古雨借了个电饭煲。 古雨非要跟着下来看她煮茶。罗阮不好意思说出什么也不让,急冲冲下楼。古雨看着她火急火燎的背影哈哈大笑:“安全用火啊。” 罗阮抱着锅,撇嘴哼了一声:“你家主人真是太坏了。” 罗母在家相夫教子,以至于罗阮从小十指不沾阳春水,但煮个茶还是没问题的,她小心翼翼握刀把生姜切成丝,和可乐泡在一起煮。 不过片刻,厨房里散发可乐生姜甜丝丝的香味。 罗阮轻手轻脚把姜茶倒进洗好的保温杯里,像握宝贝似的走出宿舍。 太阳渐渐落山,拉的人影细长,夕阳西下,彩霞红云层层叠叠像一条柔软丝滑的彩带。操场上如往常一般热闹嘈杂,以往这个时候,温耐久会穿着居家服,在阳台上和鹦鹉玩闹。 但今天的阳台上却空无一人。 罗阮在操场上站了一会,偶尔路过一两个吃完饭在散步的同事,笑着给她打招呼。 她回礼笑了笑,往校长办公室的方向走。 果然,办公室亮着灯。 冒然进办公室她又怕向上次一样被温耐久讨厌。 于是罗阮只好坐在回廊的椅子上,她等啊等,偶尔抬头看看办公室的窗户,想象温耐久的身影能出现在窗边。 温耐久这么晚了确实是在工作,他和林教授,还有几个副校长以及主任商议今天的户外课程。 林教授自然也是支持的,但老了,心有余而不足,况且他也有意放手让温耐久主事,笼络人心。 当初他叫温耐久从伦敦大学回来管理学院,并且极力推他坐上校长的位置,一是温耐久的父亲是他的得意学生,也是容温学院董事会之一,只是英年早逝,留下妻儿。 二则是不忍容温落在心术不正的人手里,一心只为钱财而不注重教学。 三是他相信温耐久继承他父亲的头脑,有能力将学院管理有序,甚至是加强教育。 温耐久这小子也是有野心的,不然也不会加快改变教学的策略。 几人商议完去会所吃饭,温耐久今日感冒自然不同他们一起,笑着摆手拒绝了。 林教授比温耐久先出来,当然他不认识罗阮,自然也没注意到有个小姑娘垂头丧气等了很久。 七点钟,路灯准时照亮整个学校。罗阮呆呆望着灯光周围影影绰绰飞舞的飞蛾出了神。 她想,自己就是飞蛾,扑啊扑也要找到那抹光。 而温耐久就是那抹光亮。 心也甘愿,情也灿漫。 罗阮一转身,就看见回廊那头的温耐久,慢慢走过来。 回廊上面是茂密的枯藤,灯光透过缝隙打在他俊美英气的面容上,斑斑驳驳,模糊不清,整个人像是不真实的幻影。 这是她第一次见温耐久穿西服正装,成熟稳重,黑色的西装衬得他的身材腰身精窄,双腿修长,连眉目都染上了一丝严肃、沉静。 罗阮小碎步上前:“温校长,我、我……” 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罗阮心一急,直接把手上的保温杯递到温耐久面前。 温耐久倒是愣了愣,借着灯光看清她的面容,昨天就见过一次,还是害他落水感冒的人。 其实小姑娘长得很漂亮,但是偏稚嫩一些,明眸皓齿,小脸透着薄红。见他没接,唇红齿白的嘴抿了抿:“温校长,昨天真的很抱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头垂得下下的,手举着黑色磨砂保温杯,像犯了大罪一样。 温耐久突然想起,林教授吹胡子瞪眼质问他:“你小子明明是救了一个姑娘家,还骗我说落水!” 见自己不搭理他,林教授又笑眯眯问了一大串:“听说小姑娘是医务室的?长得漂亮吗?多大了?家里父母做什么的?有男朋友吗?” 问了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他哪里不清楚的林教授的意思。温耐久回神,目光静静望着她:“这是什么?” 他的嗓音低沉沙哑,罗阮听得出来他是感冒了,愧疚越来越深,头也越来越低:“是可乐姜茶,治感冒的,听说温校长因为昨天……感冒了,我……” 可乐姜茶? 他鲜少生病,感冒了素来不爱吃药,今天下午秘书给他拿了药,他随手往桌上一扔,也没吃。 所以现在,头还是有些沉重。 小姑娘还举着保温杯,仿佛手不会累一样。 温耐久弯嘴,问:“鱼竿是你放在门外的?” 罗阮愣了愣,小声回答:“是。” 温耐久扬了扬下巴,轻轻道:“给我吧。” “啊?”他问题转的太快,罗阮有些回不过神,暗自揣测“给我吧”是不是…… 温耐久很有耐心指指她手上的保温杯:“难道不是给我的么?” “是,是……”罗阮连忙递到他手上,松了一口气。 温耐久一只手握住保温杯,他的手指很漂亮,骨节修长,指甲粉红圆润,弯弯的月牙。 罗阮看了一会收回视线,两手紧张地拧在一起缠绕,她认真看他,嗡嗡地说:“温校长,昨天的事真的很对不起……” “嗯。”温耐久摆手打断她的话,面容有些疲倦,声音不咸不淡:“回去吧。” “哦。”罗阮猛然抿嘴,生怕说多了惹他不痛快。 温耐久看了一眼她格外紧张的表情,心想自己是吃人的怪物吗?他又看了看手上的保温杯,稍稍挑眉,什么都没说走了。 罗阮望着他笔直颀长的背影松了一口气,其实她想知道温校长到底有没有讨厌她…… 可转念一想,不管讨不讨厌,至少温校长收了她的可乐姜茶。 她抓抓头发,又拍拍灼热的脸,傻兮兮笑了,乐得都要蹦起来了! 温校长这是不讨厌她了吧! 等她乐完,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动作也太像小孩子得到喜欢的糖果可呵呵的模样,有点幼稚,她复而矜持地站好,顺了顺耳边的头发,又忍不住看向温耐久走远的方向,他没有回头,应该也没有看见刚才那一幕,不然他肯定会笑自己好幼稚噢! 第九章:是我谢谢你 罗阮是真乐得一晚上没睡好。 好不容易睡着了,她做了一个梦,梦里梦到了温校长,那人在影影绰绰的灯光里朝自己慢慢走来,他脸上带着笑,那笑温柔极了。 温柔得沁入骨髓,让她留恋无穷。 第二天罗阮在食堂吃完饭回宿舍。 正是午休时间,整个校园显得很安静悄悄,她今天午睡要值班。 罗阮回宿舍拿了东西就去医务室。刚拐了一个弯,看到一个穿着帆布外套和工装裤的光头男子,臂弯中夹着一个小孩,那小孩似乎很不舒服,用力地挣扎着、蹬着两条腿。 罗阮觉得有些奇怪,下意识地偷偷猫在树干后面,发现男子面生得很,不像是学校的工作人员。就在她皱纹间,似乎是小孩子的挣扎令光头男子不耐烦了,那人一巴掌打在孩子屁股上:“老实点!再动老子弄死你!” 这个点大家都在午睡,周围没人,光头男子凶恶而刺耳的声音穿透耳膜吓了她一跳,孩子也被吓到了,发出“咿咿呀呀”痛苦的声音。 她这下心里清楚这人肯定不是什么好人,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给门卫处打电话。 打完电话,她看见光头男带着小孩朝人少的西门方向走,保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来,她咬了咬牙,闭着眼睛冲上去,大声呵斥:“你在干什么?” 光头男子因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停下了脚步;小孩子听到她的声音,抬起通红的小脸,发出更大的“咿咿呀呀”声音,似乎在向她求救。 罗阮脸色骇然,是那个七号小朋友,她见过他的父亲,不是这个人。她摸不准对方要干什么,只好悄悄在腰间打手语问小孩:你认识他吗? 小孩子惊恐地摇头。 看见孩子摇头,她的脸更惨白了,因为对方是名男性,她没有把握,到底是害怕,便轻声细语、不打草惊蛇地问:“你……你是这孩子的什么人?” 光头不清楚她是什么来历,只是看她是个小姑娘,便扯出一个笑来,装模作样地说:“这是我朋友家的小孩子,我找他问点儿事情。” 罗阮又不傻,知道他在糊弄自己,急忙问:“什么事儿?” 光头男看了她几秒,又看看远处,似乎是不想跟她浪费时间了,渐渐露出不耐烦的表情,目光也阴冷下来。 罗阮能感觉周身的气息都变了,好像下一秒光头男就会踹开自己,而余光里还没看到保安过来,她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要不你先去登个记?这是我们学校的规定,不管你要问什么,都要去通知老师的。” 这下光头男听闻,眯了眼睛,阴鸷的目光恶狠狠地盯着她,一字一句地说:“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这句话无疑令罗阮的头皮一麻,一股凉意从头脚尖冒上来,她看着小孩子被勒得通红的脸。 而小孩子看见这副情景,也害怕起来,全身都在发颤,却用力地伸出手,紧紧地拉着她的衣角,生怕自己被光头男带走了。 罗阮看着衣服上的小手,突然升起了一股勇气,她张开双手,语气带着颤抖却坚定地说:“如果你是这孩子的亲属,我就不会多管闲事。” “是吗?”光头男冷冷一笑,突然从裤兜里掏出一把刀,她甚至来不及退后躲避,刀尖便飞快地抵在了她的腰上。 今天天气有些热,她穿着一件薄薄的衣服,冰冷的刀尖抵在皮肤上,好像她再多说一句,刀就会刺进去。 罗阮哪曾遇到过这种事儿,她是真的害怕了,背后沁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裤子里的腿在发颤,几乎快要站不稳了。 光头男似乎很满意她惊恐的模样,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冷冷地开口:“我早就跟你说过不要多管闲事。” 罗阮脸色惨白,哆嗦着问:“你、你到底要……要干什么?” 光头男眯起眼睛,将刀抵了抵。 罗阮立即吓得不敢说话、不敢多嘴,她低头看了看小孩子通红的脸,已经被他勒得快要晕过去了。也是真的害怕,眼泪在眼里打转儿,磕磕绊绊朝那人说:“你能不能轻一点儿……孩子要晕过去了……” 光头男看了一眼怀里的孩子,心想孩子晕过去了他也不好交代,便放松了一些。 就在此刻,罗阮看到光头男的身后,有人带着保安小心翼翼走过来,那人朝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目光却阴沉得赫然。 可她却不害怕这个目光,反而松了一口气。 罗阮收起打转的眼泪,在心里拼命地告诉自己要镇定,要冷静。所以她继续问光头男同样的问题,张开嘴的声音虽然嘶哑,但已经不颤抖了:“你……你到底是什么人?要找这孩子干什么?” 光头男没理会她,一巴掌打开小孩子抓着罗阮衣角的手,准备走,因为他不会真的拿刀伤害她,他只是想让她不要多管闲事而已,所以他说:“你乖乖让我出去,我就不动你。” “好。”罗阮面露犹豫,但触到光头男警告的目光,她乖乖点头转过身。光头男以为她是害怕了,冷笑着收起刀,抱着孩子转身,只看见面前一群人围着自己。 他这才明白女生早就通风报信了,暗骂一声,丢下孩子撒腿就跑。罗阮离他最近,知道他想跑,想也不想就死死抱着他的腰, 光头男转身想打她,好在安保飞快扑上来,制服了光头男。 老师们急忙抱着小孩子轻声安慰;随后警鸣声响起,周遭闹了起来,却让人感觉很亲切,觉得这个世界还是鲜活的。 罗阮再也没有力气了,她瘫软在地上,额头满是大汗,她抓着衣领大口大口地呼吸,在心里庆幸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孩子没事儿,她也没事儿… 就在她平复心绪时,感觉头顶有一道阴影遮过来,挡住了明晃晃的阳光。她抬眸,稍稍眯眼看着那人,穿着简单的白衬衣,逆着光,那人眉目平静,朝自己伸出了手。 那双手很大,像是蕴藏了力量,好像她只要把手放上去,就不会害怕了。 罗阮犹豫了一下,迟疑地把手放上去。 两手相握,果然如心里想的那般,他的手心很大,掌心温厚有力,紧紧地抓住了她。 罗阮借着他的力道站起来,那一刻,她真的不害怕了,却还是局促而小声地说:“谢谢。” 这时,有人探过头:“小姑娘不错啊!挺勇敢的!” 她还有些心有余悸,只是朝那人干干一笑,一回神,只见温耐久看了看那人,又看了看自己,笑着说:“是啊她,很勇敢。” 明明旁人夸赞她不觉得怎么,可从他嘴里听到这句话,不由得让她的脸微微一热。须臾,她又听到温耐久轻柔的嗓音:“没受伤吧?” “没有!”她急忙回答。 似乎怕他不相信,她还转了一圈,活蹦乱跳的,看起来确实不像出了什么事的样子。 温耐久看她没有受伤,便淡淡地说:“你先回去休息吧,明天你放一天假。” “我没事!我不休息!”罗阮为了向他证明自己,赶紧表示自己吃得了这点儿苦。 温耐久被她惹笑了,似乎知道她想些什么,笑着说:“刚才不害怕吗?” 害怕,怎么会不害怕?被刀抵着的瞬间,她以为自己快要死了。 可当她看见温耐久带着一群保安过来,朝她做噤声的手势时,她突然间不害怕了,好像知道他会救自己,不会让她出事儿的。她的心也静了下来。 温耐久看着面前的小姑娘,明明害怕,却装作一副不害怕的模样。他没拆穿她,可语气在不易察觉中软了几分:“去吧,去休息一天。” “要带薪休假哦。”旁边有人笑道。 温耐久忍着笑也点了点头。 罗阮现在哪里在乎这个,但是她还是应下了,朝他道谢:“谢谢。” 温耐久摇摇头,眉眼温柔:“是我谢谢你。”她跟自己道什么谢,明明是他该跟她道谢,谢她的勇敢,谢她保护了孩子。 罗阮站在原地看着她,她明明该是害怕,可心因为这几句话快要被填满了。什么害怕,什么紧张,都不如他的一句谢谢。 罗阮回到宿舍,古雨下班回来听说了这件事,急忙跑上来问她有没有事儿,说完又骂她:“吓死我了,幸好你没出什么事儿。” 罗阮想起那把刀,心有余悸地抱着古雨胳膊,蹭了蹭她的脸,小声说:“今天温校长跟我说谢谢了。” 古雨乐了:“瞧你这点儿出息!” 她不好意思笑笑,可心里真的很满足温耐久对自己说的那一句谢谢。 等古雨走了,她准备睡觉,一摸手腕处,发现母亲送给自己的手链不见了,这条手链她从小戴到大,宝贵得很。 她仔细回想了一番,应该是当时和光头男争执时,不小心被扯掉了。 可是……她望着窗外朦胧而漆黑的夜色,想起今天的事,腿还有些发软,她犹豫徐姐,还是没有勇气再去找手链,只好等明天白天去碰碰运气。 第十章:小姑娘 第二天学校召开安全大会,并且由温耐久亲自发言。 他穿着黑色西装,黑色裤子,站在台上,没有大段很官方的感谢语,只是寥寥几语:“我替孩子谢谢罗护士。”明明语气平淡,却被他说得认真诚恳极了。 他说完,目光淡淡扫向台下的小姑娘,她和朋友不知在聊什么,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 他发现她笑起来时弯着的眼睛很是可爱,明明在他面前丑态百出,也会惹他心烦恼怒,却又如冰雪般的荒芜世界里开出的一朵山茶花,令他想逃,却又忍不住靠近。 当罗阮听到温耐久说出自己的名字时,猛地扭头错愕地望着台上。 因为罗阮没想到学校会特地为自己开表彰大会。她迎着众人的目光,小跑上台,经过温耐久时,腼腆地抓了抓头发,小声打招呼:“温校长。” 她来到台中间,局促地拿着话筒看着黑压压的一群人,十分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我……我只是为人民服务!” 台下的众人被她逗得哈哈大笑,连温耐久也笑了,看着她的目光温柔且安静。过了一会儿,他垂眸看见手中的一条手链,指腹轻轻摩擦许久,却又笑了。 罗阮发完言,昨天被她救下的小孩子拿着一支康乃馨递给她,用手语说:“姐姐,谢谢你。” 孩子的父母含着泪握着她的手,一个劲儿地说“谢谢你”“谢谢你”。 罗阮也是今天才知道事情原委,原来那光头男找孩子是因为他欠了孩子父母不少钱,最近被追债追得紧,想利用孩子宽限几天。 罗阮这人感性,人家哭她也想哭,只好红着眼睛说:“您别这么说,任何人看到了都会上前救的……” 表彰大会结束,罗阮收到了不少花,有学校老师送给她的,有别的小朋友送给她的。明明只是一件很小的事,却被这么多人感谢。 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抱着花准备回宿舍。只是她刚走出大楼,身后有人叫住她:“罗阮。” 声音低沉暗哑,是温校长独有的嗓音。 她欣喜回头,笑眯眯道:“温校长你好!” 她怎么什么时候都带着活力?笑起来的眉眼像弯弯的玄月,一句普普通通的“温校长”像是什么奇怪的东西,挠了挠他的心尖,令他心痒难耐。 温耐久有些不习惯这种感觉,他垂下眼从口袋里拿出一条手链放在她面前,语气平淡,“是你掉的吧?”手链上在明晃晃的阳光下发出璀璨的光亮。 没想到手链被他捡到了,罗阮欣喜若狂地抓紧手链:“谢谢你!” 她道完谢,急忙想将手链扣上,只是她手里抱着东西,怎么扣也扣不好。 “给我。” 她一愣。 没等她有所反应,温耐久从她手里拿过手链,又说:“伸手。” 她懵懵懂懂地跟着他的话做出动作,伸出细细软软的手。 温耐久垂眸,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他给她戴上手链,指腹划过她的手腕,似乎带了点点的余温,令她的心头一颤。 戴好手链,温耐久收回手看着她,语气很淡,丝毫让人察觉不了语气里的其它意思:“你一个小姑娘,以后遇到这种事还是躲远点儿。”顿了顿,又道,“学校不会再出现这样的事了。” 这句话,不知道是在给孩子们做出承诺,还是在安慰她、关心她。 罗阮垂着眼睛,不敢看他,也不敢往下面想,生怕想错了自作多情。 因为喜欢一个人啊,会多疑多虑,也会自作多情。这天周末,罗阮回家和老罗满嘴跑火车谈天说地吃了顿饭。怕两老担心,她没有说在学校发生的那个意外。 下午,她提了一篮水果和一架模型飞机,去了何昕云家里。 当时何昕云见义勇为,罗阮把她送到医院就去上班了;第二次遇到是何昕云的儿子蒙蒙生病来了医院,何昕云见到她和她打招呼,她笑着说没事,感觉底下有人在扯裤子,她低下头一看,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孩子抓着她的裤子,冲她咯咯笑,奶声奶气地叫:“姐姐……姐姐……” 后来蒙蒙怕打针,哭成小泪人了,她轻声细语又是讲故事又是扮小矮人,惹得小家伙咯咯笑。 于是她和何昕云一来二往就这样熟了,蒙蒙也特别黏她。 何昕云住在一户一栋的复式楼,罗阮按门铃,何昕云很快开门,她甜甜地喊了一声: “阿姨。” 其实何昕云看起来很年轻,脸部保养得体,身材也韵味十足,笑容温温婉婉,要不是亲耳听到何昕云说温耐久是她儿子,她打死都不相信。 至于蒙蒙和温耐久之间的年龄差距确实大,罗阮不敢深想,就没想过。 何昕云看见她手上提着礼盒,笑道:“来就来,还买什么礼物,小阮真是太客气了。蒙蒙这孩子前几天就说小阮姐姐怎么还不来看他。”她笑着接过罗阮手上的东西,回头喊了一声,“蒙蒙你看是谁来了?” 罗阮跟着何昕云的视线望去,这时从楼上跑出来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六七岁左右,穿着一套休闲运动服,怎么看都可爱。 蒙蒙看见罗阮眼一亮,飞快地扑进她怀里,童声嫩气喊道:“小阮姐姐你总算来看我了!” 罗阮对小孩子就是没免疫力,看到蒙蒙扑在怀里,心都要化了:“哎呀,蒙蒙又长高了,都快要超过姐姐了。” 小孩子最喜欢别人夸长高了,一听这话乐了好半天。 何昕云留她吃饭,罗阮去楼上陪蒙蒙玩游戏。何昕云高龄生下蒙蒙,自然宠爱有加,房间堆满男孩子玩的玩具。 “小阮姐姐,我以后能不能娶你?”蒙蒙乖乖坐在她面前,童真无邪地问。 这个问题蒙蒙问过千百遍,罗阮摸摸他软软的头发,想也没想:“能啊,但是要等蒙蒙长大了才能娶姐姐。” 蒙蒙握拳,大眼睛眨巴眨巴,信誓旦旦道:“那姐姐一定要等蒙蒙长大!” 都说童言无忌,罗阮忍不住扑哧一笑,捏捏小孩子粉嫩的小脸:“那姐姐等蒙蒙。” 突然,楼下传来汽车的引擎声,小孩子就容易被外界的声音吸引,蒙蒙丢下手里的玩具,兴高采烈坐起来,双眼亮晶晶的:“肯定是爸爸回来了!”说完撒着腿就跑去阳台了。 木栏杆比小孩儿高半个头,蒙蒙从缝隙里看下面,看到黑色的身影时,眼睛更亮了,清脆的童音自问自答地喊道:“不是爸爸!是哥哥回来了!哥哥!哥哥!” 哥哥? 温、温校长来了? 屋内刚起身的罗阮一时间比蒙蒙还要紧张,走也不是停也不是,最终还是走到阳台,但不敢靠得太近,远远地看着楼下。 蒙蒙似乎很喜欢温耐久,白嫩的小手使劲地朝他挥舞,咯咯笑道:“哥哥!哥哥!” 温耐久从车库出来,他今天身着黑色夹克,里面是米白色的绵衫,黑色的休闲裤,整个人显得英气俊秀。 他的目光望过来,看着阳台上的蒙蒙,表情淡淡,只是一秒他便收回了视线。所以他没看见里面的罗阮。 看到哥哥不理自己,蒙蒙失望地鼓鼓嘴,然后看向罗阮,眼神里盛满了失落:“小阮姐姐,哥哥是不是不喜欢蒙蒙?” 罗阮迟疑地收回视线,思绪飞快在脑海里一闪而过,仿佛想到什么了,她蹲下来与蒙蒙平视,回答:“哥哥哪有不喜欢蒙蒙。” 罗阮绞尽脑汁想:“哥哥……他只是看不见蒙蒙,因为哥哥是……近视眼!” 蒙蒙一听,好奇地睁大了眼,奶声奶气地问:“那什么是近视眼啊?” “近视眼……”罗阮抓抓头发,“嗯……就是看不见远处的东西,就像哥哥在楼下看不见阳台上的蒙蒙。” “那是远视眼。” 一道清冷的嗓音传来,罗阮愣了几秒,透过木栏杆之间的缝隙往下看,却只看见温耐久一闪而过的黑影,她伸长脖子看,他已经进了屋内。 如果不是亲眼看见他的身影,罗阮几乎以为刚才那一声是自己幻听了。 “原来哥哥看不见啊。”蒙蒙似懂非懂地点头,“那我以后要对哥哥更好……” 罗阮回神,听见蒙蒙认真的话,忍不住扑哧笑,打趣道:“那蒙蒙会不会分零食给哥哥?” 蒙蒙点头:“会!” “会不会把玩具分给哥哥?” “会!” “会不会把小阮姐姐分给哥哥?” 蒙蒙继续点头:“会!” 罗阮作势遗憾:“那以后小阮姐姐就不会跟蒙蒙讲故事玩游戏了,那蒙蒙还分不分?” 蒙蒙犹豫几秒,点头:“分!” 罗阮揉揉小男孩的头发,有些感叹地轻轻笑了:“蒙蒙是好孩子。” 差不多到饭点了,罗阮牵着蒙蒙下楼,温耐久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茶几上放了一杯水。 何昕云坐在他对面,看见他们下来,她笑着说:“蒙蒙,哥哥来了。”又对着罗阮,“小阮,这是耐久。” 罗阮下意识站直,正眉正眼道:“温校长!” 温耐久刚低腰拿水,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手不自觉地抖了抖,余光看到了女生的身影,粉色的针织毛衣,浑身散发青春的味道。 蒙蒙看见温耐久的身影,放开罗阮的手,撒腿就跑过去。等到温耐久面前,蒙蒙却忽然间停了脚步,只脆生生地喊了一句:“哥哥!” 温耐久轻“嗯”一声,淡淡道:“蒙蒙长高了。”目光又看向罗阮,轻描淡写说道,“经常见义勇为的罗护士。” 罗阮抓了抓头发,很不好意思点头:“是……” 温耐久垂眼,嘴角却扬了扬。何昕云扫过两人各异的表情,抿嘴笑了。 第十一章:春暖花开 保姆阿姨很快出来叫他们吃饭。何昕云的先生出差,所以饭桌上只有四个人,不知何昕云有意还是无意,特意安排罗阮和温耐久面对面坐下。 于是罗阮只要一抬头夹菜就能看见温耐久。他和何昕云眉眼处有些相像,但和蒙蒙截然不同。罗阮现在可以确信,蒙蒙和温耐久是同母异父的兄弟。当时来何昕云这里吃饭,看见温耐久实在是太惊讶,只顾着紧张,没注意细节。温耐久对蒙蒙态度不热络也不冷淡,但是蒙蒙似乎知道温耐久是哥哥,无论温耐久对他态度多冷淡,小孩都不记仇,依旧围在他身边乐呵呵地叫哥哥。 温耐久吃饭很斯文,修长的指骨握筷子的姿势也很规范,细嚼慢咽。罗阮看着自己不正确的握筷很不正确的姿势,仰天长叹。她从小就不会握筷子,每次吃饭都被老罗用筷子敲手,可越打她就越不会握。 温耐久似乎偏爱素食,夹素炒笋尖、蚝油生菜的次数比较多。罗阮看看桌上的酸菜鱼和鸡腿,她偏爱肉食啊! 可是肉菜离得太远,她又不好意思站起来夹,只好故作矜持地扒了一口饭,伸筷子夹了一根面前的生菜。 何昕云眼一亮,笑眯眯地说:“小阮也喜欢吃生菜啊?蚝油生菜可是耐久最喜欢吃的菜了!” 罗阮手一抖,差点把生菜抖掉了。她再傻也明白何昕云话里的意思,余光偷偷瞟了一眼表情淡淡的温耐久,心想何昕云真是个好助攻,她把菜吃进嘴里:“原来温校长喜欢吃生菜啊……” 温耐久不咸不淡看她鼓着嘴的脸,轻“嗯”一声。 罗阮将生菜嚼碎吞下去,眼睛亮晶晶地说:“真好吃!” 何昕云这下子笑了:“好吃就多吃点!” 罗阮又夹了一根绿油油的生菜,放进嘴里,鼓嘴吃得心满意足。等她吞下去抬头夹菜时,陡然撞上温耐久抬眸的目光,她哪知道两人会撞上目光,到底是有些心虚,差点被噎到了。 罗阮只好讪讪一笑,他沉静的目光还落在身上,她有些紧张地缩了缩脖子,低下头乖乖吃饭。 再也不硬夸了! 温耐久将她的小表情瞧得分明,忍不住翘了翘唇角,把筷子放下,淡淡道:“我吃完了。” 蒙蒙看见温耐久放碗,自己也放碗,转了转圆碌碌的眼睛,奶声奶气道:“妈妈,我也吃完了。”然后跳下椅子,连忙跟上温耐久的脚步上楼。 等温耐久和蒙蒙的身影没入二楼,罗阮松了一口气,拿起杯子大口大口喝水,刚刚真的被呛到了。 她哪知道温耐久会突然看自己啊! 吃完饭,罗阮准备上楼找蒙蒙,何昕云突然拉住她,笑眯眯地问:“小阮是喜欢耐久吧?” 她问得直接,罗阮一脸震惊道:“阿姨,我、我……” 何昕云掩嘴笑:“我看出来了。” 罗阮捏手指头,小声道:“原来阿姨看出来了。” “耐久……”何昕云顿了顿,眉眼里有一丝忧愁,“你也看出耐久跟我的关系不好,如果不是我硬要他过来吃饭,他大概都不会主动过来。” 罗阮点头,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道:“那您和温校长的父亲……” 何昕云眼里闪过一丝讶异,过了几秒她慢慢道:“耐久十八岁时,他父亲也就是我前夫遇到车祸走了,而我刚好检查出怀了蒙蒙……其实我和前夫早就离婚了只是并未告诉耐久,所以耐久一直认为是我背叛了前夫。” 前夫事业心比较重,每每夜归,在生活上忽略她和耐久母子俩,她不能理解他的事业所以两人一直吵架,最终这段婚姻以离婚收场。何昕云也知道温耐久为什么不原谅自己,因为她再婚时,却从未在他面前提起过,她叹口气:“其实我也晓得,他是恨我欺瞒他。” 温耐久的父亲是学院教授,母亲是书法老师,在外人的眼中,他的父母万般般配,琴瑟和鸣。可是温耐久没有想到,父亲意外死亡,母亲就改嫁生子了,旁人的艳羡变成了茶余饭后的闲谈,他那时年纪小,怎么都接受不了,甚至还会怀恨母亲的欺骗。 哪怕长大后知道了事情原委,心里却过不去这道坎,久而久之与母亲也不亲了。再加上何昕云的日子也过得不错,有夫也有子,所以有些想要修好的话也说不口了。 罗阮听完叹口气,只觉得心口涩涩的,为那时才十八岁的温耐久感到心疼,她明白那种感觉,突然有一天他发现这一切都是假象,任谁都无法承受。她轻轻安抚何昕云道:“阿姨,温校长会理解你的。” 也许会吧?何昕云继续说:“当时原本他还在英国伦敦读大学,学建筑学,因为我前夫生前希望他能接手自己的事业,所以他毫不犹豫地改专业,去了管理学院……其实我不太同意他走前夫的老路,我更愿意他做自己喜欢的职业。”说到这,何昕云唇边扯起一抹苦笑,眸子里透着无奈和惆怅,“可偏偏耐久是个固执倔犟的孩子,他认定的事就不会改变,这是缺点也是他的优点啊!” 何昕云说完,像是害怕自己的吐槽会吓到罗阮,于是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微笑着说:“耐久他不像表面这般难以接近,其实他的心很善的。”不然也不会来家里吃饭,更不会接纳罗阮。 罗阮知道,她都知道。温耐久的心,盛满冬日里阳光的温度,在她冰天雪地的世界里悄悄开出一朵花,春暖花开,便是欢喜。罗阮下意识看了看头顶,此刻在二楼的温耐久,不知道在做什么呢。 她捂捂胸口,心脏里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心情,它快要呼之欲出,膨胀迸发,她知道,自己真的完了。 罗阮上楼的时候,蒙蒙正在卧室拍皮球,三种色彩的球在地上一弹一跳,他玩得好不快活:“一个!两个!三个……小阮姐姐你陪我玩皮球!” 罗阮环顾一圈,并没有看到温耐久的身影,她走近蒙蒙,悄悄问:“哥哥呢?” “哥哥在阳台。”蒙蒙快手接了皮球抱在怀里,自告奋勇地说,“我带你去找哥哥。” “不、不是……”罗阮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蒙蒙左手抱着皮球,右手拉着她,嘴里还不忘大声喊着,“哥哥,小阮姐姐找你!哥哥!” “蒙蒙……”罗阮一个语塞,感觉头都大了,连忙跟着跑进去想把蒙蒙拉回来,可阳台上的温耐久已经听见了。 彩云霞月印红了半边天,夕阳的余晖落在扶栏上,渡了一层光晕。温耐久挂断电话,就听见身后清脆的童音:“小阮姐姐,哥哥在这里哦!” 他回头,就看见小男孩一蹦一跳地到了他眼前,随后跟来的是明显很紧张的罗阮。女生明净的双眼对上他的目光,却一秒后就移开了视线,可疑的神情像是做了见不得人的亏心事。 温耐久合眸,手无意识地摩擦手腕上的佛珠,语气淡淡缓缓:“有事儿?” 罗阮扭捏着回答:“没、没事儿。” 温耐久挑眉,明显不太相信女生的答案,反问:“嗯?” 罗阮那个尴尬啊…… “没事。”她使劲摆手,生怕对方不相信,解释道,“真没事,温校长你忙你忙,哈哈……”她说着脚步往后退,手不忘拉拉蒙蒙的衣服。 “小阮姐姐。”蒙蒙仰头看她,亮亮的眸子里透着疑惑:“可刚才你明明问了我哥哥在哪里的。” 罗阮一个踉跄,看也不敢看温耐久的方向,干笑道:“蒙蒙,我就随便问问,问问……温校长,打扰了。” 她把蒙蒙一拉,硬生生将男孩拖出来。 温耐久不置可否,看着一大一小逃出门外,末了,还不忘回来合上门。他扬扬眉,笑了。 罗阮关门,靠在门上松了一口气。 “小阮姐姐,我们为什么要走啊?你不是要跟哥哥玩吗?” 玩?她看着一脸天真无邪的蒙蒙,忍俊不禁又想说重话,这小屁孩真是古灵精怪!三两句就把她给卖了。她低头看了看手表,时候不早了,要回学校了。 罗阮弯下腰,对蒙蒙说:“蒙蒙,是姐姐要回去了。” 蒙蒙一听,扑上来抱着她的腿:“小阮姐姐,你不要回去。” 罗阮摸摸他的头,轻声细哄:“姐姐过几天再来陪蒙蒙玩好不好?” 蒙蒙摇了摇头,一脸没得商量的表情。 她哭笑不得,扶着蒙蒙站好:“小阮姐姐有很重要的事,一定要回去。” 蒙蒙不开心了,撇嘴。 罗阮被他逗笑了:“小阮姐姐回家了,蒙蒙可以和哥哥玩啊。” 蒙蒙垂眼,闷闷不乐道:“哥哥不喜欢蒙蒙。” 罗阮一顿:“哥哥怎么会不喜欢蒙蒙?姐姐喜欢蒙蒙,哥哥也喜欢蒙蒙。” 蒙蒙撅嘴问:“那为什么哥哥不理蒙蒙?” “哥——”罗阮正想开口,温耐久拉开房门,从里面出来。 蒙蒙背对着没听见,小嘴一撅,眼睛红红的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妈妈说哥哥是蒙蒙的哥哥,不许抢哥哥的东西,也不许烦哥哥……可是蒙蒙想和哥哥拍皮球,想和哥哥去吃汉堡包。” 罗阮下意识看了一眼温耐久,很显然,他也听到了这番话,连脚步都停了。他垂垂眼,却什么都没说,深邃的眼眸望着罗阮,似乎在想她会说什么来安慰这个小男孩。 第十二章:心理素质 罗阮叹了一口气,血缘这种东西真是奇怪,同母异父的弟弟出奇地喜欢哥哥,可哥哥…… 她把蒙蒙脚边的皮球捡起来,迎着温耐久的目光,斟字酌句道:“蒙蒙,哥哥不陪蒙蒙玩皮球是因为哥哥他要工作,工作完了挣了钱才能给蒙蒙买汉堡包吃,那蒙蒙应该听妈妈的话不打扰哥哥,小阮姐姐也可以和你玩皮球的。” 说着,罗阮拍了拍皮球。 小孩子就是容易哄,蒙蒙恍然大悟,抓了抓脑袋:“原来哥哥很穷啊……” 罗阮一听,扑哧一笑,笑完她猛然想到温耐久还在这里,顿时敛了敛嘴,小声嘀咕:“是很穷。” 很显然,她似乎忘了温耐久懂唇语。 温耐久目光闪了闪,望着某人淡定自如的一派胡言,几日不见,心理素质变强了呵。 这时,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 罗阮也听见了,眼神里透着打探的意味。这位温校长真的是穷,竟然还在用已经停产好多年的诺基亚手机,蓝色边框,黑色屏幕。除了上班,闲暇时间不是下棋,就是逗鸟、钓鱼,无网瘾,每天看新闻联播,没有夜生活,不喝酒不抽烟。 温校长还真是名副其实的老干部呀。可就是这样一个听起来毫无生活情趣的人,却让她喜欢的不得了。 蒙蒙听见铃声回头,看见是温耐久,笑眯眯地说道:“哥哥你工作,蒙蒙不烦你!” 温耐久刚按下接听键,顿了顿,忽而笑了,平日冰冷的眉目,此刻像初雪被太阳融化,柔和极了:“嗯,下次和蒙蒙一起玩皮球。” 罗阮听见这话有些呆,也看呆了……他竟然对蒙蒙笑,还哄小孩儿。 “真的吗?”蒙蒙一脸不可置信地问道。 温耐久点头:“嗯。” “太棒了!”听见哥哥下次要陪自己玩皮球,蒙蒙比谁都高兴,从罗阮手上接了球,退后把球扔给她,“小阮姐姐,接球!” 温耐久转身,脸上的笑意未淡,对着电话那头“嗯”了一声,抬脚往下楼走。 罗阮收回视线,皮球飞过来,她用手丢过去,蒙蒙兴致勃勃地看着皮球飞过来,跳起来用手接,可皮球像是长翅膀似的从蒙蒙头上飞去,最后落在温耐久手上。 下一秒,温耐久握着手机的下意识松开,手机顺着楼梯扶栏滚了下去,最后停在了一楼的木地板上。 罗阮心里咯噔一声,坏、坏事了! 从扔球砸到手,使手机落在一楼的动作几乎是一气呵成,就连温耐久也愣了几秒,手背上传来明显的疼痛才让他回神,他回头,眯眼地看着罪魁祸首。 “对、对不起……”罗阮不敢直视温耐久,立马吓得弯下腰,腿都软了几分,磕磕绊绊地道歉,“对不起,温校长对不起,对不起……” 温耐久眸光沉沉,不动声色。 “真的很抱歉……”她一边道歉,一边在心中盘算着自己这个月的工资怕是要全部用来修手机了。 “没……”温耐久的话没说完便被罗阮的自言自语所打断。 “希望没有摔碎……”罗阮边碎碎念,边往楼梯那边走。 经过温耐久时,他一把拉住她,又快速放开,目光落在她的已经吓得冒汗的鼻尖,嗓音冷凝:“不用捡了。” “我……”罗阮都要哭了,全身都在颤抖,连声音都抖了,“温校长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待会就去买部赔给你。” “只是诺基亚而已。”说罢,温耐久定定看她几秒,然后转身头也不回的下楼。 “对哦,温校长用的是诺基亚。”罗阮这才想起来,顿时为自己的钱包松了一口气。她擦了擦额上的冷汗,边追边说道,“诺基亚也要还的。” 温耐久身影一顿,没回头,也没停下脚步:“不用还。” 罗阮傻站着不敢动了,手也不知道放哪里:“温、温校长,我……” 她真的……不是故意,可温耐久已经下楼走远,甚至连解释都不想听。 刚才发生的这一幕把蒙蒙也吓到了,他怯怯地拉拉罗阮的衣袖:“小阮姐姐,哥哥……” 罗阮把悬在眼眶的泪忍了回去,转过身朝蒙蒙轻轻笑了笑:“哥哥和小阮姐姐闹着玩呢。” 何昕云听见声音从后院进来,看见温耐久低腰从地上捡起四分五裂的手机,心一惊:“耐久怎么了?是不是蒙蒙……” 温耐久把手机捡起来,目光未明不清:“不是。” “那……”何昕云还想说什么,接收到温耐久低压的情绪,把话又咽了回去。 温耐久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何昕云,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我有急事,先回学院了。” 说完,没等何昕云再说什么,温耐久转身把沙发上的外套一拿,顿了顿,还是回头看了她一眼,语气平静地说:“没事。”说完背影笔直地出了别墅。 何昕云一愣,但是摸不准这句是客套还是真的没有关系,她连忙上楼,就看见罗阮蹲在地上,头埋在腿缝里,蒙蒙坐在一旁,看见她来了,眼睛顿时就红了:“妈妈,哥哥他好怕怕……” 罗阮自责得要命,上次害得温校长落进水里感冒了,这次把他手机摔了,他肯定更加讨厌自己了。 罗阮对自己简直服了,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自己,她怎么就这么蠢。明明是想努力来到他身边,却一次又一次惹他心烦。 何昕云拍拍她的手臂,轻声细语问道:“小阮,发生什么事了?” 罗阮红着眼眶抬头,声音沙哑:“阿姨,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把温校长的手机……” 何昕云听她断断续续说完,叹了叹:“你是无意之举,不怪你。” 怎么能不怪她呢?虽是无意,但砸在温耐久手上的皮球确实是她扔的呀,罗阮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哭出来:“阿姨,我会赔给温校长一部手机的。” 何昕云默了几秒,点头:“小阮,找个机会好好道歉,耐久也不是无理的人,不会为难你。” “嗯,我会的。”罗阮点头,吸了吸鼻子,她倒是宁愿温耐久抓着她吼一顿解解气,也总比不看不理她好得多。 刚才的温耐久……真的让她很害怕。 是那种快要失去的害怕,害怕自己再也不能出现在他面前,害怕自己连追求喜欢都不可以。 罗阮回学校,在温耐久的公寓下徘徊了良久。灯光下晕暗的阳台,白羽毛的鸡冠鹦鹉,盆栽的茶花灼灼其华,绿叶新条。 如此景色,却没那人。 “唉……”罗阮垂头丧气,耷拉着耳朵走来走去,却始终没有勇气走上楼。她想道歉,想说对不起,什么都想,可连脚却不敢往公寓踏一步,纠结得眉心拧了一道缝印。 林教授从操场遛弯回家,再次看见无比纠结的罗阮,他本来就好奇心重,不由得纳闷:“小姑娘,你到底要找谁啊?我看你都转了好久?” 罗阮抬眸,面前白花花胡子的老先生,一脸和善地看她,她抓抓头发,回道:“我在等人。” 林教授笑眯眯,一脸我什么都知道的表情:“是等情郎吧?!” 想起温耐久,罗阮顿时老脸通红:“不、不是……” 林教授抖抖胡须,感叹:“春天到了……”自顾自说完转身上了楼道,余下几个字隐约传到罗阮耳里,她凌乱了。 什么嘛……这跟春天有什么关系?她明明是来道歉的…… 林教授刚回到自家,看见温耐久拿着一盒草莓,跟自家老伴说话,笑容浅淡:“师娘,这是朋友送的新鲜草莓,拿给您和老师老尝尝。” “哎呦,这么大的草莓,刚摘的吧?”老伴慈善笑了笑,接过,“耐久有心了……哎你回来了,看看耐久拿来的草莓,果儿又大又红。” 林教授换上拖鞋,笑嘿嘿:“小温,你怎么知道我想吃草莓了?” 温耐久笑了笑,没说话。 林夫人把草莓拿去厨房洗净,用果盘端出来,吃了一颗:“果然甜,耐久你尝尝。” 林教授也抓了一颗草莓,习惯性走去阳台逗逗温耐久家的鹦鹉,视线里又出现了罗阮粉色的身影,他啧了声,十分八卦地说:“这小姑娘啊,等了这么久情郎也不出来,男人就是不能宠……” 温耐久顿了顿,伸手捏了一颗草莓放在嘴里,有点酸,他敛眉,淡淡道:“老师,师娘,我还有事儿,不打扰了。” 罗阮最终还是没有上楼,她回到宿舍,想了想自己还有多少钱。嗯……一点点,实习的时候没倒贴已经很不错了,再加上近几年攒的压岁钱。 她掰了掰手指头算,应该能买一部手机。 罗阮在网上订购了一部金色iphone8plus,想了想还是改成银色,她觉得温校长应该不会喜欢金色。网购的地址填了学校,预计后天就能到。 虽然是银色,但是跟自己的颜色也是一样的。好吧,她多想了,但是心情却一下子荡漾了。几秒后,她付完款,很快就不高兴了——您尾号xxxx的储蓄卡账户x月x日17时19分消费支出人民币xxxx元,活期余额1461.95元。[xx银行] 罗阮想,接下来要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了。 第十三章:五千元 翌日,早晨下了点雨,地上一片湿意,医务室门前一颗樱花树,枝头眉梢浅浅红,花苞含羞待放。偶尔飞来几只黑鸟、白鸟,在树枝上停留片刻又飞走。 罗阮支着下巴趴在桌上,无精打采望着窗外,朗朗书声的教学楼,高楼层的宿舍,阳台上晾晒着蓝白条纹的校服。 古雨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脑袋:“想什么呢?” “没呢,看樱花树。”罗阮收下胳膊,伸了个懒腰。 古雨瞧她眼底下的黑眼圈,笑道:“昨晚没睡好?” 罗阮点点头,怎么可能睡得好,昨晚纠结了一夜,她突然问:“你觉得做错了事儿,用什么样道歉方式最有诚意?” 古雨想了想:“当然是面对面道歉!” 面对面啊?罗阮沉思,咬唇。 古雨看她这个样子,暗自揣测:“你是不是得罪人了?” 罗阮迟疑点头,握了握拳头,不等古雨说什么,她提包出去。 “喂!小阮你去哪里?”古雨喊她几声,她也没回头,脚步匆匆跑远。 罗阮先去校长办公室,没人;又去温耐久常钓鱼的湖,没人。最后她才从教务处得知,温耐久出差了,大概三天后回来。 罗阮一下子像泄气的皮球,一路踢着石子回宿舍 早不出差,晚不出差,偏偏这个时候出差。一种绝望到底的情绪在心口蔓延,苦苦涩涩的,是想哭的心。她明明很喜欢他,很想来到他身边,可自己却总是他面前丑态百出,惹他心烦恼怒。 这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实在是不好受啊。 温耐久出差这几天,罗阮过得很颓废,不上班时就在宿舍睡觉、看电视。最新的韩剧美剧她都看完了,饿了一顿泡面加火腿,一盒酸奶吃到饱。 手机也到了,却送不出去。罗阮盼啊盼啊,终于盼到古雨的电话打来,说是她的温先生出差回来了。 罗阮刚刚吃到嘴里的泡面,嚼都没嚼就吞了,激动:“在哪里?!啊……好烫!” 这边的古雨听到对方的反应后“扑哧”大笑:“我刚刚看见温先生从办公室出来。” 罗阮挂了电话,喝了一大口水,穿上拖鞋跑去卫生间,头发油腻腻的看着糟心,她洗了个头,又在脸上涂涂抹抹,直到镜子里的自己干净清爽,全无前几日的邋遢形象,才心满意足地拿着新手机出了门。 罗阮计算的时间恰好,在公寓附近等到从办公室回来的温耐久。 温耐久没出现之前,罗阮沿着花坛走来走去,全心全意思索见到温耐久该怎么道歉,认真拧眉的表情严肃极了,以至于并没有察觉对方正朝她走来。 “你在这里做什么?” 罗阮被身后的声音下了一跳,回头就看见温耐久站在不远处。刚出差回来,还未换下一身黑色西装的温耐久站在黑暗里,隽逸的面容略显模糊,嗓音却依然清凉。 罗阮下意识站直,摸后脑勺:“没、没做什么……” “没做什么?”温耐久似笑非笑地问,“那你站在这里做什么?等人?” “对、对,我等人!” 温耐久一眼看穿,面容淡薄:“等我?” 罗阮咬唇,重重点头:“嗯……” 温耐久走近她,小姑娘总是穿得粉粉嫩嫩,看起来像长不大的小孩子,脸上是毫无掩饰的愧疚情态,单纯稚嫩。 下一秒,罗阮九十度弯腰说道:“温校长对不起,那天的事儿……真的很抱歉……” 温耐久稍稍皱眉,回想片刻,好像认识她以来,她就一直在跟自己道歉。闯进自己的办公室时,害自己落水时,摔坏自己用惯多年的手机时。 他沉吟几秒,淡然道:“你确实该抱歉。” 听到他这样说,罗阮更加内疚了,也更加卖力道歉,双手将手机盒子举到他面前:“手机……是赔给你的……” 温耐久没接,连包装精美的盒子看都不看一眼;事实上,他在手机摔坏的第二天又购了一部按键机。 罗阮见温耐久没接,心有些急了,手往前面伸了伸:“温校长,请你收下……” 温耐久拔开她的手臂,嗓音沉静:“不用了。” 听到他拒绝,罗阮固执地又重复了一遍,眸光认真无比,似乎他不接,她就不收回手。 温耐久有些头疼地想,什么时候她的心理素质变硬了,明明初见时,她还毛毛躁躁不稳重。可现在却这么固执了。 他突然唤她:“罗阮?” 这是温耐久头一次连名带姓这样喊她。 “啊?”她抬眸,明亮的眼眸带着一丝疑惑,心里却异常紧张,害怕他说出讨厌自己的话,害怕自己再也不能出现他的视线里。 她看着自己的眼神兮兮怜怜,灯光下的眸光亮如星碎,温耐久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温声道:“我的手机没这么贵,你不用铺张浪费……” “这不是浪费!”罗阮打断他的话,凝眉固执地说,“我摔坏了你的手机就应该赔你一部手机!” 温耐久沉默片刻,缓缓道:“金钱不等比,便是铺张浪费。” “我……” 罗阮找不到话,心情一下子就不好了,眼神黯淡无光,低低喃喃道:“温校长,我做错了事,可是……你不要讨厌我好不好……你别讨厌我……” 脆弱低小的嗓音,像落魄耷拉着耳朵的小动物,像自家挨打后可怜巴巴的鹦鹉。此刻女生的模样竟让温耐久有些愣怔,随之而来的是内心有了一丝的心疼。 他刚想开口说话,罗阮已经收回弱弱的神情,原本灰暗的眸子里也忽然间有了一抹光亮,紧接着她把盒子往他怀里一塞:“不管怎样……手机请你一定要收下!”说完,便不管不顾地跑了。 动作一气呵成,温耐久甚至来不及反应,他望着罗阮匆匆离开的背影,有些失神。 他站在原地,注视着手中的盒子。刚才,罗阮给他盒子时,两人的手不小心触碰,而此时自己的手背上仿佛还留有她的淡淡余温。 她的指尖微热,微湿。 她在紧张,也很害怕。 罢了罢了,终究是个稚嫩的小姑娘而已。他缓了缓脸上的表情,转身上楼。 温耐久拿着手机上楼,被串门林教授瞧见了包装盒,两眼放光,像是发现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小温啊,你终于跟着时代潮流走了一回!” 温耐久看了林教授,默不作声,掏钥匙。 温耐久不理他,林教授也不在意,啧了几声:“出了一趟差,审美也提高了啊?” “……” 温耐久开门,脚踏了一步,想到什么,他回头,言简意赅:“手机,价格。” 林教授愣了愣,反应过来,伸出指头比了比,末了还纳闷:“你不知道价钱?不是你买的?是谁跟你买的?好啊臭小子!难不成是桃花运?” 温耐久垂眼,这价钱可以换好几部诺基亚了。他进去,随后关门,隔绝身后问个不休停的林教授。 林教授两眼无语望着关闭的门,气得大叫:“你这臭小子!有事儿!我找你急事儿!” “明天再说。” 这部较为昂贵的手机,温耐久倒是没用;一是用不惯,二则麻烦,不如按键机接电话方便。 罗阮终于盼到发工资这天了,她刚来学校没多久,还在实习期,工资自然少。当钱打入账户时,她抱着手机反复看了好几遍,才确认,财务给她多打了五千元。 整整五千元,一分不多一分也不少。这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得她有些晕乎乎的。 理信战胜私心,罗阮打算做一名拾金不昧的好青年,她要去财务室归还这五千块,如果把这一行为放在年终考核上,温耐久会对她刮目相看吧!哈哈哈! 罗阮去了财务室,向负责人说完原因,财务小哥清清楚楚告诉她,这五千元就是给她的,而且还很热心地解释:“这是温先生特意叫我给你的。” 温校长给她的? 这五千元是温耐久给的?是为了手机吗? 罗阮好似蒙了,立在原地。 财务小哥见她不说话,笑嘻嘻地八卦道:“罗护士啊,你跟温先生是什么关系?这钱可是从温先生的工资里扣的!” “没、没关系呢。”她和温耐久什么关系都没有呢,要说有关系,那也是她强求来的,说细点儿,大抵就是一个追着跑的,一个被追的,可这两者之间是毫无相干。 罗阮讷讷地说完这句话,整个人失魂落魄地走出财务室。 她还握着手机,心里想着那整整五千块,温校长是在跟她说清楚要划界限的意思吗?是要她从此以后不要打扰他吗? 是自己太笨了吗?一次又一次地惹他生气了吗? 她不知不觉走到了操场,也许是今天的风很大,吹得眼角酸涩,罗阮眨了眨眼,只觉得眼角都湿了。 怕自己忍不住哭出来,她发泄似的迎风小跑起来。 这会儿操场上没什么人,她沿着操场一直跑,直到脚下被石子绊倒,整个人重心不稳摔倒在地,手心狠狠地擦在地上,磨掉了一块皮。 顿时一股火辣辣的疼从手心冒出来,她看着手心被磨掉的皮,露出模糊的血肉,人说手指连心,明明是手伤了,可她的心疼得要死了。 她终于忍不住了,坐在地上,抱着双腿号啕大哭。 也不知哭了多久,终于将那点儿委屈和难过发泄得一干二净了。 天色渐晚,操场上的人渐渐多了,有人从旁边经过,不由得多看了几眼这个眼眶通红的女生。 罗阮到底是有些不好意思哭了这么久,她随意擦了擦脸上的湿痕站起来,腿压麻了,有些不舒服,她活动了几下,小跑回了宿舍。 跑进宿舍的那一刻,她突然有了前所未有的轻松,因为那个活力女生好像又回来了。 她是不会放弃的,她要听到温耐久亲口说讨厌她,不想见到她。 那个活力的女生真的回来了。有时候我们喜欢一个人,会胆小,会卑微,但也会变得很勇敢。 第十四章:户外课程 a市的气温逐渐升温,天气要热起来了。但是雷雨也下个不停,早上还晴空万里,下午乌云翻滚起来,好似在叫嚣着雨就要来了。 罗阮刚从医务室出来,她没带伞,怕回去的途中下雨,不由得迈大步伐,但还没走到宿舍,豆颗儿大的雨就落了下来。 她哀号一声,顶着布袋包跑过淅淅沥沥的雨幕,雨越落越大,她只好绕去回廊那儿避避雨。大概是没想到雷雨落得这么快,没带伞的人纷纷也躲进回廊里,平日里冷清的回廊也热闹了起来。 罗阮站在角落,望着屋檐下的雨滴,耳边听着旁人的交谈:“温先生是真要开展户外课程吗?” “是啊,说是试用课的日子都定了。”旁边的人又道,“听说许院长硬是不同意开展户外课程,但李院长还有林教授众人合力这才说服了许院长。” 另一个人探过来说:“我收到通知了,下个月开始第一节课。不过具体的课程内容还没公布。” “哎,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其实很多人的心里都存在了这样的疑问,聋哑学校要开展户外课程,这要有多大的勇气才能跨出这一步,有人欢喜有人愁。但说白了到底是不自信这些聋哑孩子能够融入社会。 罗阮觉得自己这些事儿跟自己没关系,但是一想到做决定的人是温耐久,就忍不住多听了一会儿,因为她很想多了解他几分。 雨渐渐下小了,交谈声慢慢减弱,最后回廊上只剩她一个人了。 她刚准备走,包里的手机响起欢快的铃声。 “阮阮,”老罗约有些迟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周末回家吗?” 罗阮答道:“不回啊,我前两天打电话跟你说了的,我要考个证,要复习,没时间回去。”她说完又笑了笑,“爸,你是不是老糊涂了。” 老罗默了声,透过窗口看着病房里收拾东西的女人,到底是没说出口。他心疼自个儿的老婆,也心疼女儿工作,只好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那你下周一定要回来啊。”老罗不擅长说感性的话,只好干巴巴地解释道,“我和你妈买了你爱吃的东西。” “下周我一定回去!”罗阮连忙保证,“爸,我向你保证!” 老罗嘿嘿一笑,听见闺女这样说,心里又有些安慰。他准备挂了电话,不凑巧地有个护士来查房,看到他们随口搭了句话:“罗叔叔,你们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老罗还没来得及挂电话,那护士又说:“回去了要阿姨注意点儿啊,别让它又发炎复发了。” “爸,你们在医院?”罗阮就是护士,对这些声音太熟悉了,顿时急了起来,“是不是妈生病了?” 老罗哪料到会发生这种事情,支支吾吾几句想找个借口糊弄过去,罗阮又不傻,联系方才老罗迟疑的语气和话,顿时明白过来了:“是妈生病在医院了?严重吗?医生怎么说?爸,我马上回去。” “甭回了,都是小毛病,而且我和你妈正在准备出院的……” 罗阮不听老罗的劝阻,匆匆跑回宿舍,想收拾东西回家。 天色暗了下来,下了一场雨,也不觉得热。她穿过操场,下意识看了一眼温耐久的公寓,那层黑漆漆的一片,证明主人还没回家。 只是一眼,她收回视线匆匆转弯跑远。 “就耳朵发炎了,没什么大问题……”老罗知道这孩子固执,心知劝不下来了,只好说,“你妈说你工作忙,又怕你担心,不让我说。所以我没敢说,住了俩三天就好了,这不马上就要出院了嘛。” 罗阮收拾完东西,出了学校,虽然老罗在电话那边说得并不严重,但父母嘛,总归不想孩子担心才说没事儿,她要回去看看有没有事儿,心里才放心。 只是这片实在是偏远,公交趟次又少,她想坐出租车回去,刚准备伸手拦车,一辆黑色的奥迪不偏不倚地停在了她身边。她盯着车标看了几眼,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可是她担心罗母,没有往下细想。 车窗慢慢摇下来,车里晕暗的灯落在驾驶座位,照出一张清癯帅气的面容,他穿着黑色的西装,打着领带,好像刚刚应酬回来。 温耐久看着女生背着书包,着急的脸上写着明显的几个“我有急事”,他放低了音问:“这么晚了去哪儿?”顿了顿,“我送你过去吧,晚上不安全。” 罗阮真没想到这个人是温耐久,竟然还说送要她回去,她惊讶地站在原地,直到温耐久被她愣着的反应惹得微微皱眉时,她才抓紧了包连滚带爬地钻进车里:“谢谢温校长……” 不过为了再次惹得温校长皱眉,她选择坐在后座了,因为她觉得温校长应该不喜欢和人离得太近。 但是她没看到温耐久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甚至还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副驾驶座。 罗阮报了地址后,黑色的车掉头,驶进黑夜里。 罗阮局促地坐在后面,这还是头一次和温耐久在这么封闭的环境里,她不由得减弱了呼吸声,生怕惊扰了前面的人。 她的眼睛也不知道放哪儿,只好四处打量车里的环境,车头只放着一盒卫生纸,没有任何小玩意儿的装饰品;车里有一股淡淡的清香,细一闻,好像空气里还混杂着酒味。 她下意识地问:“温、温校长,你喝酒了?” 温耐久一愣,随即解释道:“我没喝酒。”可能刚才在酒店吃饭的时候,被喝酒的旁人沾染上了酒味儿。他透过后视镜,有些好笑地看着她明显紧张的神情,语气平静地说,“你放心,我不会酒驾的。” “不是的……”其实罗阮真不是这个意思,她只是在关心他,却不怎么脱口而出成了质问的语气。 温耐久收回视线,目光看向前方。 见他不说话,罗阮垂下目光,想着怎么跟他说话,这时,一阵手机铃声传来。 这铃声不是她的,罗阮猛地抬头,只见温耐久掏出按键手机,面容平淡地按了挂断键。 她还给他的那部手机,真的没用啊。 罗阮失望地垂下眼,虽然在意料之中,可亲眼看见了、证实了,还是忍不住在心底叹了口气。 “是这儿吧?”温耐久送她到了小区楼下。 这小区不老也不旧,中间有个小小的广场,平时下午小区的老太太、老爷爷们领着小孩子在这儿乘凉,今天下了雨,加上这会儿天色渐晚,整个小区里空无一人。 罗阮下车前说了个谢谢,下车后又说了个谢谢。 温耐久今天似乎心情很好,手搭在车窗前,突然问:“你从小就是这样么?” 她一愣,哪样? 温耐久却摇摇头,什么都没解释,只是说:“快上去吧。” “哦。”罗阮迟疑了一下,鼓起勇气说,“那温校长,路上注意安全。”她说完不待那人是什么反应,三两步跑进单元楼里了。 她家就住在二楼,家里两老都没有乘电梯的习惯,她跑进楼道,却不知道停了脚步,透过窗户看着那辆黑色奥迪转弯,驶出小区。 她看着看着,脑中猛地一闪,这、这不就是她去学校面试完回家,等车的时候,有个四十多岁的男子从车上下来说是要送她,好像就是从这辆车上下来的! 原来……原来那次温耐久可能就在车里面,不然那个人是不可能喊她“罗小姐”的。 这个认知让她不由得笑了起来,嘴边的弧度越来越弯,她几乎是又蹦又跳地跑回了家,将方才的失望抛之脑后。 而且今天温耐久还将送她回来了,她好像和温校长的关系更进一步了! 罗阮进了家,老罗和母亲都还没睡,在客厅一边看电视一边等她,见她大晚上的跑回来既心疼又无奈。 罗阮笑着任母亲打了一下胳膊,又翻了病历看,但她只是略懂皮毛而已,只好偷偷拍了照,想着明天发给认识的医生看看。 不过母亲除了面色苍白,精神还可以,看起来不像有什么大毛病,她松了一口气,明天还要上班,便早早地去休息了。 第二天一大清早,罗阮起床赶去学校,终于在时间到点儿的那一刻打了卡。忙完一个忙碌的早晨,中午和古雨去食堂吃饭。 吃到一半,古雨突然问:“对了,你有收到户外课的通知吗?” 罗阮一愣,她也要去?见她愣住,古雨又说:“你看看邮箱。” 昨天她担心母亲都忘了看通知消息,她连忙放下筷子,打开邮箱,果然里面有一条邮件,是昨天下午发的。 上面写着学校开展户外课程云云之类的,所以医务室的全体医生、护士都要随学生出发,以免途中发生意外。 两人又聊了几句别的,罗阮回宿舍睡会儿午觉,只是她心里还是很担心母亲,毕竟也是在医院待过的人,心里很清楚往往很多病都是因为不重视,到后期成了不可救治的绝症,所以她将昨晚拍了照的病例发给了曾在医院工作认识的医生。 第十五章:傻敷敷 医生嘛,都很忙,一直到晚上对方才回消息过来:“并不是什么小毛病,有点儿严重。” “再说了,哪有小毛病需要住院的。” 当时罗阮正在操场跑步,一听就愣住了,只觉得浑身发凉,她只好坐在一旁,和医生仔细地聊了起来。 母亲这次耳朵发炎,果然还是年轻时的那次意外留下的后遗症,耳朵确实是发炎了,但如果炎消不下来,或者是病情严重,就会引发中耳癌。 中耳癌少见,但却是恶性癌肿中的一类。 最后医生说:“要经常去医院复查,以免病情严重。” “我会的,”她抿了抿,“谢谢你啊。” 医生也不客气,笑着说:“请我吃饭就行了!” 罗阮被他逗笑了:“好啊,等有时间满汉全席给你安排上。” 医生:“哈哈哈!” 罗阮挂断电话,心情又低落了。幸好她留了个心眼,不然根本不知道这事儿有这么严重。 可一想到老罗为了怕她担心,不告诉她母亲住院了,被她知道了也只是拿小毛病来搪塞。她往下一想,就忍不住难过起来,她从小就是这样,心里藏不住事儿,难过就会哭出来。似乎只要这样发泄了才会好起来。 幸好这是夜晚,也就没人看见她一脸泪痕。 只是她没注意,温耐久正好和林教授一边儿聊着关于户外课程的事儿,一边儿走来操场上。 夜晚的气温还是很低的,两人身上都穿着外套,也就不觉得冷。 温耐久说:“这件事还需要再商议讨论,我会尽可能地去说服他们。您放心,我不会冲动,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林教授点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实说我还真没为你担心过,你跟你父亲真像。” 说到父亲,温耐久有些沉默。 林教授也意识到不该提起这个话题,便呵呵笑了声,一扭头,视线落到旁边的座椅那儿,上面坐着一个人,身影小小的、穿着单薄的t恤缩成一团,肩旁一抽一耸的,一看就是受了委屈的孩子。 之所以说是孩子,是因为那团身影看起来太小了,再加上黑夜朦胧,只有柔和的灯光落在那小小的团上,所以让她看起来格外柔弱瘦小,忍不住就让人多看几眼。 林教授以为是哪个学生,“呀”了一声,急忙走过去:“小孩儿,你在这儿干什么呢?” 小孩子还沉浸在悲伤里,没听到。 林教授觉得自己老糊涂了,万一是个听不到的学生,他说话人家肯定听不到。于是他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声地唤她:“小孩儿,小孩儿……” “我不是小孩儿。”那小小的一团终于出声了。 “好好好。”林教授“扑哧”一笑,和温耐久对视一眼,心说这小孩儿真是可爱,这样一想,语气也变得慈爱地说:“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哭啊?是不是哪个老师或是同学欺负你了?你跟小老头儿我说,我帮你做主,学校还没有哪个敢欺负我……” 温耐久立在一旁,听这话忍不住笑了起来,但是小孩儿抬起头的那刹那,泪眼迷茫地着望向他们的时候,他嘴边的笑意收了回去。 罗阮抬头就看见了温耐久,他呆呆地望着他,又呆呆地望了望这位慈祥的老教授。几秒后,她反应过来,抽抽搭搭地把脸上的泪痕擦干净,忙站起来,礼貌地喊道:“温校长,林教授晚上好……” 林教授才发觉这确实不是小孩儿了。 温耐久走过来,也不知哭了多久,巴掌大的脸都被压出深红色的痕迹来了,一双如水洗般的眼睛覆盖了一层雾气,明明昨天见到她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就哭成这样子了? 女生的身上还穿着薄薄的t恤,明知晚上气温低,也不见拿件外套放在手里。 怎么照顾自己的?想想她以往做的事儿,他就叹了口气,放低了音,声音有些沙哑:“不冷吗?” “有些……嗝……”她哭得太久了,一说话就打了个嗝出来。 罗阮清楚地听到这声音是从自己的嗓子里发出来的,以往也就算了,可今天还是在温校长面前,她急忙捂着自己的嘴,羞愧地望着他,丢死人了。 她原以为面前的人会露出嫌弃或是厌恶的眼神,可是没有,他的眼神还是那个样子,平静且从容地伸出手,手上有瓶矿泉水,是他从会议室拿过来的。 他说:“还没开的水,你喝一口吧。” 罗阮迟疑地从他手上,准备接过瓶子:“谢谢。” “等一下。”温耐久又收回手,将瓶子拧开,然后递给她了。 这次不只是罗阮有些吃惊,就连一旁的林教授也震惊了,他震惊是因为温耐久此时绅士礼貌的举动,他又看看罗阮,觉得这孩子有些眼熟,仔细一想,这不就是经常徘徊在楼下等情郎的小姑娘吗? 林教授竟然“脑洞大开”地想:这情郎该不会是温耐久吧? 罗阮喝了一口水,水有些冰,但是喝下去了胃舒服了很多,她舔了舔被水润得粉嫩晶莹的唇,心情也终于好了点儿,便笑眯眯地朝他说:“谢谢温校长。” 温耐久不紧不慢地将视线从她粉嫩的唇上移开,看向林教授,默了默说:“老师你先转一圈吧,我等会儿来找您。” 被点名的林教授愣了一下,此刻,他非常确定,那个“情郎”就是温耐久了! 罗阮愣愣地看着林教授走远的身影,又局促不安地看看温耐久。 单独留下她,是什么意思啊?! 温耐久说:“走吧。” “啊?” 罗阮愣了一秒,傻敷敷地跟着温耐久走出操场,她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只好跟在他屁股后。 她心里抓狂得很,为什么每次碰到温耐久,她都跟个二傻子似的。 温耐久 “温校长,谢谢你昨天送我回去。”她是真的找不到话说了,只好将昨晚的事儿翻出来说。 林教授还没走几步远,两人的话自然是飘到耳朵里了,当然,他也有故意张大了耳朵偷听的嫌疑。 他听完就觉得有点儿意思,昨晚他给温耐久打电话问他怎么还没回来,结果电话被挂了。后来老伴回来了,说是在校门口见着一小姑娘上了耐久的车。大晚上的一看两人的关系就不同寻常,而且温耐久这性子又不是个主动的人。 两人一边儿吃水果一边儿八卦,最后老伴拍了拍大腿,以女性的角度总结了这次的八卦:“肯定是小女朋友!” 林教授也是这样想到,心里也很好奇,所以打算聊完户外课程的事儿,再把话题说到这上面来,只是他没想到,晚上就看到了温耐久的“小女朋友”。 长得跟个小孩儿似的。 倒不是他歧视这孩子,只是他没想到“小女朋友”看起来竟然这么“小”,想起以往老伴给他介绍朋友家的孩子,知性的大方的,成熟的性感的,但温耐久见也不见。 他啧啧几声,大摇大摆地走出操场,又想着都是一个学校的,哪天叫小姑娘过来吃顿便饭。 之后过了几天,林教授闲时就跟何昕云说了这事儿,何昕云自然是不疑有他,只是没想到两人发展得这么快,当然心里还是很开心的,这人心情好,自是什么话都往外放。 不到几天,熟知温耐久的人都知道了罗耐久和罗阮的恩恩怨怨,知道万年铁树开了花,有了个小女朋友。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温耐久听见罗阮提起昨天事儿,想了想还是问:“是因为昨天的事儿心里不高兴吗?” 昨天看到她那么焦急的样子,猜到是出了事儿,只是温耐久这人不喜欢问别人的私事,但是今天看见她一个人躲着哭,到底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只是那会儿他还没想过,这种主动的关心叫什么。 罗阮没想到他观察力这么好,也没想到他会主动地关心自己,想了想闷声点头。 其实她心里还有很难过的,也许这个人是温耐久,她不想瞒他,沉默了一会儿便说:“是我妈。我妈的耳疾复发了,医生说如果严重的话可能能引发恶性癌肿。” 温耐久理解她的心情,家人永远都是自己最重要的人。他想了想说:“需要我帮你联系医生吗?我认识很多这方面的专家。” “谢谢温校长,”罗阮又感动了,她摇摇头,“好在目前的病情还不严重,所以暂时还不需要。” 温耐久也没强求,只是轻声嘱咐道:“要时刻注意观察,以免病情严重。” “好,谢谢你。”她说得诚恳,好像他真的帮了她天大的忙似的。 温耐久忍不住看了一眼旁边的人,垂着小脑袋,耷拉着肩膀,穿得单薄,夜晚的冷风轻轻袭来,她瘦小的肩膀轻轻颤了颤。 温耐久收回目光,脱下来黑色的西装,面无表情地递给她。 罗阮:“哎?” 不怪她反应如此,而是……温耐久体贴地给她衣服。 温耐久以为她不懂,语气仍旧平静无波澜地说:“穿上。” 罗阮觉得自己要死了……她颤巍巍地接过衣服,衣角拂面,她闻到了属于这个男人独有的淡淡的清香味。 她穿上衣服,极力地忍住开心得想要打滚的心情。 两人一路沉默无言,却不知不觉走到了罗阮的宿舍楼下,温耐久看了她一眼,突然问:“你下午吃饭了吗?”也不在那儿哭了多久。 罗阮点点头,但又诚实地摇摇头,她下午吃了点儿,真就一点儿,所以这么一问,她还真觉得饿了,想着回去了吃点儿面包。 温耐久看她的反应就明白了,他看了看手表,时间还早,便说:“走吧。” 罗阮一愣,去哪儿? 她看着温耐久那张平静的面容,可心里突然冒出了一种奇怪却期待的感觉来,她忍不住想,是自己心里猜的那个意思吗? 温耐久刚开了一天的会,也没有时间吃饭,他再次好脾气地解释道:“我也没吃饭,一起去吧。” 罗阮一听,就知道自己表现的机会的来了,她很上道地说:“温校长,那我请你吃饭吧!”怕这句话太明显了,她欲盖弥彰地加了句话,“我要感谢昨天、还有今天你对我的帮助!”说完举起手里的矿泉水,示意这也是帮助。 温耐久看着眼前充满元气的小姑娘,忍不住轻轻地笑了起来。 第十六章:我在追他 这边的林教授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然后他收到了温耐久的短信,说是今天有事,明天再谈,让他先回去。 林教授撇撇嘴,早猜到是这样了,所以他自己怎么可能会在操场等他,自是早回了家,添油加醋地跟老伴说了今天的事儿。 温耐久带罗阮去了自己常去的餐厅,就在学校附近,老板曾是学校的学生,小时候说话时脑袋有些迟钝,也不是什么大毛病,但是家里人嫌麻烦就丢在聋哑学校了,说是这里的老师负责。 这老师正是温父,用了三年的时间硬是训练过来了。 所以这老板对学校的老师们很是尊敬和感激。一般温耐久过来,他都是亲自接待,待人接物非常的有礼貌。 餐厅装修得古雅且宁静,里面人很多,但是说话轻声细语的,让人不觉得杂闹。进门的那一刻,罗阮咂咂嘴,有些想把刚才那句“我请你吃饭”的话收回来。 因为这地方一看就很贵。 只是这次罗阮想错了,这里的菜并不贵,也没有花里胡哨的名字,什么白菜就是清炒白菜,不是什么翡翠白玉,价钱跟街边小餐馆一样。 可以说是很接地气了。 两人面对面坐下,罗阮手一挥,豪爽地说:“温校长,随便点!” 温耐久挑挑眉,微微倾身,指了指菜单上的两道菜和一道汤,语气低柔地说:“这是这里的招牌菜,你看看其他有没有爱吃的?” 也许是能和温耐久在一个桌上吃饭了,罗阮显得很开心,听见温耐久的推荐,她立刻把脑袋伸过去看,只是这力用得太猛,“砰”的一声,头不小心撞到了温耐久的头。 撞上的力道不大,温耐久愣了愣,抬头的那瞬间闻了属于小姑娘的清香,只是一瞬间,对面的小姑娘已经涨红了脸,明明不疼,却用手抱着脑袋,一脸快哭了的表情说:“我……我不是故意的……” 温耐久怀疑如果自己此时变脸,她就会哭出来吧。他摆摆手,表示不在意,目光落在菜单上,继续点菜。 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罗阮这次小心翼翼地把脑袋凑过去,生怕又撞到了他。 两人看着同一份菜单,显得有些拥挤亲密,只是谁都没有注意到这片刻的亲密。 “这个可以吗?”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个!”罗阮秉承着温耐久推荐的东西一定很好吃,就算难吃也不会难到哪儿去的心思点头,再说她也不挑食,给啥儿吃啥儿。 温耐久抬眸看了她一眼,小姑娘眼里的奉承味儿太重,让他都难以忽视。他在心里叹了口气,说道:“喜欢吃什么就点什么。” “我就喜欢吃这个……”罗阮倔强地指着那道菜。 温耐久又看了她一眼,指了指方才她视线里一直看的那道菜:“这道呢?” “喜欢!”这个是真喜欢。 温耐久继续问:“还有其他想吃的吗?” 罗阮披着温耐久宽大的西服外套,抿着嘴巴摇头:“没有了。” 温耐久把菜单递给老板。 老板客气地说:“稍等片刻。” 不过片刻菜就送上来了,白汤冒着热气,温耐久率先给盛了一碗递给罗阮。 罗阮惊诧用双手捧着碗,连连道谢。 温耐久觉得好笑:“不用行这么大的礼。” 难得看到温耐久开玩笑,罗阮却笑不出来,只是矜持地抿着嘴巴,小幅度地弯了弯。 但不是温耐久说的没意思,而是她激动啊啊!怕真的笑出来了吓到眼前的男人。 吃完饭,老板还亲自送来了水果和甜点,罗阮偷偷摸了摸肚皮,吃得好撑啊。 这时,温耐久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他接通后,不知那边的人说了什么,他轻不可闻地皱了皱眉头,说:“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温耐久说:“我有个急事要走,你自己能回学校吧?” 这是真拿她当小孩子了? 罗阮用力点头:“能能能的。” 只是她有些遗憾不能和他一起回学校而已。两人一起出了餐厅,温耐久站在影影绰绰的灯火下,灯火柔和,也显得他的眉眼温柔极了,连语气也很轻柔:“回学校的路上注意安全。” “我会的!”罗阮歪了歪头,目送他走远,又说,“温校长,你也是!” “嗯。” “啊!对了!”罗阮想起什么,急忙脱下衣服递给他,“温校长,衣服!” 温耐久却没接,只是淡淡地说:“穿着吧,夜晚凉。” “啊好的!” 罗阮只好穿上衣服,站在原地,看着温耐久颀长走远的背影,心里越来越甜。外人说温校长冰冷淡漠,可是她所接触的温耐久,那么温柔,那么绅士,叫人情不自禁地迷恋。 之后的几天罗阮都没有见到温耐久了,倒是经常会见到林教授,有时候林教授还来医务室给她捎水果,一开始她不敢要,心里也觉得奇怪纳闷,硬是推拒了。 但是林教授这人啊,也是个倔老头儿,心想我来看看耐久的小女朋友怎么了?她不要他就不走。 罗阮还是头一次遇到这样奇怪的老头儿,只好收了,等林教授一走,她就分给小孩子们吃了。 但是林教授来的次数多了,还会跟她聊一聊温耐久的近况。对罗阮来说,这肯定不会拒绝的,久而久之,两人竟然聊得热火朝天了。 以至于林教授看着她的目光越来越友爱慈祥,走的时候嘴里还会嘀嘀咕咕:“不错不错啊……” 这话这让罗阮摸不着头脑。 很快就到了户外课程那天,罗阮早早地起来收拾东西。 因为这是第一次实行户外课,所以学校只是选取了一部分适应能力较强的孩子,到底怕孩子们还是不适应,选取的地点是并不繁华的邻市。 户外课一共三天,有户外活动和室内游戏,也有智力教育和体育。 随行的老师还是挺多的,用了两辆大巴车,浩浩荡荡地坐满了人。罗阮和古雨来得比较晚,所以坐在最后几排。 她和古雨都是吃货,带了满满当当的零食,去邻市大概四个多小时的路程,两人打算一边儿看剧一边儿吃过去的。 两人正在交流零食,罗阮塞了一口零食在嘴里,就看见穿着白衬衣和黑裤子的人走过来,直直地坐在了她的正后面的空位,她愣愣地扭头看向那个人,张了张嘴,却发现零食堵住了嘴巴,发不出声音来。 那人抬头,因为隔着座椅靠背,只露出半张清俊的脸和一双墨黑的眸子,他看了她一眼,眼里盛着淡淡的笑容:“吃完再说话。” “咳咳咳……”罗阮猛地呛到了,欲哭无泪地想温校长也要去啊?不过想想他肯定要去的。 “哎你慢点儿吃,这东西很辣的……”古雨大刺刺地说,但她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儿,偏头看向那人,“咳咳咳……温先生?” 温耐久朝她淡淡颔首,随后看向罗阮,语气平静,听不出任何别的情绪:“少吃点儿这个,对胃不好。”像嘱咐小孩儿似的。 “我没吃!”罗阮听他的话,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赶紧把嘴里的吞下去,把剩下的半袋扔给古雨。 古雨被她一气呵成的动作看得一愣一愣的,她拿着半包零食袋,悄咪咪地凑近罗阮,非常八卦地问:“你和温先生有点儿不对劲儿啊?” “当然不对劲儿啊。”罗阮朝她眨眨眼,认真地说,“我在追他。” “真的?”古雨瞪大了眼睛看着她,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内幕,“你跟温先生表白了?说了我爱你这种话?快说快说我想听!” “还……没有。”罗阮垂下眼,她现在哪敢跟温耐久表白啊,她目前还在自我表现的阶段呢。 “没有?”古雨撇撇嘴,“那你说个什么劲儿?” “……” 很快路程就走了一半,今天起得太早,两人说着说着就晕晕沉沉地闭上眼准备睡觉了。 罗阮抱着书包,头搁在书包上睡觉,古雨本来是靠窗睡觉,但是玻璃太硬,便把头歪过来靠在罗阮的肩上了。 前方似乎在修路,车身一缓一颠的,令人睡得很不安稳。 罗阮睡得正香,突然,车陡然一颠,把大部分的人吓醒了,这司机也是个暴脾气,骂骂咧咧地说:“都是一群吃干饭的,这都多了还没修好?难道等着老子去修?” 罗阮的座椅是靠走道,车往这边歪,她的身体也猛地往走廊这边下坠,幸好系着安全带,身体没有摔下去。 但是她感觉还有一股力道将自己拽住了。这下瞌睡也没了,整个人清醒过来,所以她清楚地感觉到是肩膀被人托着的,那人的手很大,几乎完全地握住了她的手臂,以至于没让她倒下去。 罗阮回头,只见温耐久已经倾出半边的身子扶着她了,她急忙坐正,磕磕绊绊地道谢:“谢谢。” “不客气。”他收回手,还是那副平静的样子,只是眼里有着旁人不易察觉的柔软。 又是一颠,幸好这次她有了防备,紧紧地扶座椅。温耐久看见她没有摔,不紧不慢地收回伸出去的手,语气平淡地说:“坐到这里来吧。” 罗阮一愣,看着他旁边的靠窗的空位。这时,早已醒来的古雨推推她的腿,拿眼神暗示她:赶紧去啊!抓紧机会! 罗阮发愣并不是她愿意去,而是她没有想到温耐久会这样说。她回过神来,朝古雨歉意一笑,拿唇语说道:回去请你吃肉肉。 “ok!”古雨也不客气。朋友之间嘛,哪里会介意这种事情。 第十七章:188xxxx 罗阮面如桃花,心里也沸腾起来,她急忙收拾了东西,生怕温耐久反悔似的坐了进去。 温耐久是走出来等她进来的,所以看她坐好了,然后才坐了下来。 男人高大,坐下来时她感觉座椅从里面陷进去又弹起,就像她的心跳似的,以至于罗阮更紧张了;。上次她只是坐在温耐久的后座,可这次是和他坐一排,她不动声色地将双腿闭紧,深怕张开一点点就会碰到男人的腿。 座椅间的位置狭小,她紧张得收紧了呼吸,但是她呼吸的时候,还能闻到温耐久身上清冽的味道,挺好闻的,她有些迷恋似的,又吸了几口。 温耐久自然是不知道罗阮的想法,他面色如常地看了她一眼,说:“还有一个多小时,再睡会儿吧。” 在这紧张却又暧昧的气氛下,罗阮哪里还有瞌睡了,她连忙摇头,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我已经睡饱了。” “嗯。”温耐久没说话,靠在座椅背,缓缓地闭上有些疲惫的眼,静静地小憩。这段时间为了忙户外课程,他几乎每天都在开会,实在是累极了。 罗阮偷偷瞟了一眼他,发现他没有睁开眼,她才敢大大方方地看着他。一张清俊干净的容貌,鼻尖挺拔,睫毛挺密的;,只是眼底下有淡淡的青色,似乎是很累了。 她也不敢多打扰他,只是紧紧地抱着包,零食不敢吃,电视也不敢看,怕戴了耳机还会有外漏的杂音吵到他了。 事实上车里不是很安静,有些人因为刚才的颠簸已经醒了,正在小声地聊天,可她就是不想吵到他。 身边的人动了动,抬起手抵在额头上,罗阮马上就意示到了什么,她小心翼翼地拉上窗帘,只是窗帘好像坏了,只能拉一半。 罗阮偏头看着他,咬咬唇想别的办法,突然,她想起昨天和古雨逛街买的眼罩,她还是用不惯这东西,所以拆了没用。 只是这眼罩是捂眼猫卡通图案,可爱得很,她有些迟疑地翻出来,想着要不要给温耐久。 毕竟这形象与温耐久不符合啊! 就在她犹豫的时候,“是给我的吗?”突然,一道温和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罗阮猛地扭头,撞进温耐久墨黑的眸子里,他没睡着,眼神很清明:“给我吧。” 这真的不是她的幻听!罗阮急忙把眼罩递给他,还小声地解释:“新的。我刚拆,没用过。” “谢谢。”他勾了勾唇,戴上眼罩,重新靠了回去。 罗阮觉得这几天温耐久给她很多惊喜了,她也靠在座椅背上,回想这几天的事儿,过了一会儿,她又偏头看了看身边的人,那带着卡通图案的眼罩,的的确确戴在他的脸上,不是幻觉,也不是见鬼了。 她静静地看着那张脸,忽然间觉得温耐久好像没有以前那般难以接近了。 她小心翼翼地挪动身体,向他那边靠近,慢慢地、不动声色地,靠近了他的身体,也仿若靠近了他的世界。 她闭上眼,原来暗恋,原来喜欢一个人,有酸也有甜。 05 路上堵了一个小时的车,到达这边目的地时正好中午了,学校准备的宿舍是小型酒店,老师是两人一间,学生是四人一间,环境一般。但是做教育这行,能有几个是财大气粗的。 众人早已饿得饥肠辘辘了,收拾完行李,陆陆续续地前往餐厅吃饭。 也有几个还在房间磨磨蹭蹭,杨校医经过305号房间,看见大刺刺敞开的门,两个女生正在屋里东翻西找的,她敲了敲门,问:“我说你们俩在翻什么呢?赶紧下去吃饭!” 罗阮找得满头大汗,听见声音抬起头,瘪了瘪嘴:“杨医生,我的钱包不见了。” “找了好久也没有找到。”古雨叹了叹,有些心疼地看了罗阮一眼,一来就发生了这种事,挺糟心的。 杨医生平时挺关心切她们的,一听这话就走进来了,四下打量了一下屋子:“什么时候不见的?” “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弄丢,我想换点儿零钱准备去吃饭,就发现不见了。”罗阮指了指床上她从包里倒出来的零零碎碎的物品,什么都有,唯独没有钱包。 “有贵重物品吗?” “身份证和银行卡都在,钱倒是没有多少。”毕竟现在都流行网络手机支付。 她想了想到底是在哪里掉的,既然包里和酒店都没有,那就是在来的路上或是掉在车上了。 那会儿司机提醒他们到了,她犹如听到了天籁之音。 因为她喝多了水,急着想去卫生间,看温耐久醒了,和他打了个招呼就急忙抱着东西跑了,就连温耐久在身后说“眼罩”,她也只是摆摆手,大方地说:“温校长,送给你啦。” 其实那眼罩她本来也是打算送给他的,不过她这么一跑,倒也省去了万一被他拒绝,她还要硬塞给他的戏码。 这样一想很有可能掉在车上,或者是掉在匆忙跑来的路上了,也不知道那司机还在不在?想到这,她看着两人说:“你们快去吃吧,我过去问问。对了小雨,你能帮我带份饭吗?” 古雨一开始还想和她一起去找,听她这样说,只好点头:“行,那我给你带饭。” 司机是在酒店旁边的广场上停的车,罗阮一路寻过去,都没有看到钱包,她抱着最后一点希望去去广场一看,那儿早已空空如也。 她沮丧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想着先去找学校的负责人,看能不能到联系到司机,如果……联系不到司机的话,她就只能先挂失,回去后补办这些东西。 这事儿挺糟心的,又麻烦。中午太阳大,这么一折腾,罗阮的背后都生出汗了,胃口没了,饭也不想吃了。 她垂着脑袋绕过广场回酒店,正走着,突然,她听到背后传来男人低沉清冽的声音:“罗阮。” 罗阮猛地回头,只见温耐久手上拿着令她非常眼熟的东西走过来,她的眼睛慢慢地明亮起来,几乎是欣喜若狂地跑到他面前,指着那个东西,气喘吁吁地说:“它、它怎么会在你的手里?” 温耐久看她这个反应,又好笑又无奈,她下车下得那么急,也不说检查一下座位。 他看到落在座椅上的钱包后就去了酒店,但是没有见到她,他猜想她应该是出来找钱包了,所以他也就来了广场,想着如果等不到她,就给王子违打电话要她的电话号码。 他做这些事儿,耐心地等在这里,就是怕小姑娘急红了眼,又躲在哪个角角落哭泣。 温耐久把钱包递给她,看着小姑娘失而复得的表情,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罗阮抱着钱包开心得快要疯了,温耐久看着她,突然说:“你的号码给我。”免得他找不到她了。 “什么?”罗阮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温、……温校长居然跟自己要号码了!她这要是说出来,旁人肯定不相信。 温耐久抿了抿嘴:“免得下次你又掉了什么被我捡到了。”他难得开玩笑,清俊的面容带着柔和的笑意,一点儿都不让人难以接近。 罗阮呆呆地点头:“好。” 她报了号码,温耐久掏出手机,这才记起来自己的手机没电关机了,好再在他记住了,想着回去打给她。 他下午还有事儿,准备走的时候,突然又想起一个可能,万一她有事找自己呢?他又返了回来,索性就说:“你的手机给我,也存一下我的电话。” “啊?”罗阮回头看他,神情奇怪地扭捏了一下,脸突然热了,小声地逞强道,“温校长,你把号码报给我,我存了给你打电话吧。” 温耐久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想起以往小姑娘跟着自己跑的身影,这会儿给个手机都有些反常。他忽然想起很久以前王子违说的那句:“她是为了爱情才来的这所学校。” 温耐久垂下眼,遮住了罗阮的脸,也遮住了自己晦涩难懂的眼神,他淡淡地点头:“嗯。” “188xxxxxxxx。”他报得不算慢,报完后,他问,“记住了吗?” “嗯嗯记住了!”罗阮赶紧点头。 温耐久看了她一眼,然后慢吞吞地说:“你重复一遍。” “啊?”罗阮这次是真的愣住了,怎么温校长跟个老师似的?还要她重复一遍?她抠了抠手指,突然紧张起来。 温耐久漫不经心看了看她的手,又看向她的脸,小姑娘的眼睛清澈如水,一张脸不知是被太阳晒的,还是她本身就在紧张和害怕,所以涨得红红的,咬着下唇,一脸地抗拒要给他手机。 这种反应不是装出来的,可拿手机存个号码也值得她这么紧张吗? 这一刻,他突然忽然有些看不透她了,不给他看手机,是藏了什么秘密吗?是那个关于追求爱的故事?是她很喜欢的人吗? 可是一直以来她跟着自己、讨好自己,又是干什么? 他的神情渐渐变冷了,罗阮也能感觉到温耐久的气息不对劲儿了,她只好磕磕绊绊地张了张嘴:“188xxxxx2……” “错了。”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更加冰冷了。 第十八章:老……老公 罗阮心如死灰地闭上眼,她怎么可能把手机给他存号码啊,就算拿出来存号码也不能啊,万一他看到自己早就存了他的号码,备注还写着“这是我老公”的话,他会怎么想?怕是直接把她当成傻子或是花痴脑残粉吧。 完了完了,要死了。 罗阮现在觉得自己就是个大傻子,网络上的粉丝追星才会叫人“老公”,她倒是有勇气,把现实的人叫老公,没想过有一天被拆穿打脸的那天吗? 可是她存的时候,压根就没想过温耐久会给她打电话,也不会被别人看到。 温耐久漫不经心地朝她走近,他的身材高大,挡住了明晃晃的太阳,有阴影落在罗阮的脸上,她抬眸看他,几乎快要哭了:“温……温……” “嗯?”温耐久闲暇以待地看着她,想听听她会说出什么借口。 这个一点儿都不诚实的姑娘。 罗阮咬了咬牙,梗着脖子准备吼出来这句“其实你的号码我早就存了”话的时候,却看到有人急冲冲地跑过来,朝他们大声说:“温先生,我可算找到你了,李院长他们等您好久了……” 温耐久偏头看着那人,明白是什么事儿,便说:“我马上过去。”说完他看了看罗阮,到底是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罗阮看着走远的两人,觉得自己好像又搞砸了某些事儿。 明晃晃的太阳晒得她头昏脑涨的,连心情也郁闷了,她叹了口气,回到酒店就改了备注,规规矩矩地写上“温校长”三个字。 想了又想,她还是给温耐久打了个电话,又发了条短信:温校长,我是罗阮,这是我的号码,谢谢你今天捡到了我的钱包。 发完短信,她就陷入了沉思,这样他就会明白自己早就有他的号码了吧? 当然,温耐久的心思并不通透,也不了解暗恋中的女生,所以他并不明白。当他看到这条短信的时候,只是淡淡地嗤笑一声,便把手机扔一边了。 其实温耐久的性格挺幼稚别扭的,不然也不会埋怨何昕云这么多年,对蒙蒙也十分的冷淡。往矫情了说,会产生这种性格大概是因为缺爱,或许也不懂得怎么去爱。 这些年,他没有喜欢过任何一个女生,哪怕是他在英国的学妹贺芮,喜欢他、追求他、帮助他、理解他。 他也未成对她有一丁点儿的好感,朋友们都说,贺芮挺喜欢你的;老师们也说,你们俩挺合适的。 贺芮自己也这样说:温耐久,只有我适合你。她说她适合他淡漠的性子,适合他不爱人不主动的性子。 但这人与人之间啊,到底是随缘,随那点儿互相来电。 他不想拥抱贺芮,也不想亲吻她。所以还是婉拒了她,随后回了国,两人之间的联系也慢慢地淡了。 可是罗阮么,会让他产生很奇怪的感觉。一直以来,她的出现和打扰,让他的生活开始鸡飞狗跳地乱成了一团,像平淡无奇的白纸,染上了多姿多彩的颜色。 他只是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一种莫名的情绪让他越来越浮躁,他想远离,却也想靠近。 可是这种种的情绪,被他丢了,像扔手机那样,随意地、漫不经心地扔了。 因为,他不喜欢看不透的人。 被他看不透的罗阮,一大早起来收拾东西去参加户外课程。 今天的课程是爬山,当然不是普通的爬山,在爬山的途中,学生们还需要完成一些学习任务。要跟路人借一瓶水,一包纸巾,或是别的东西。 由老师随意指定路人,每一个学生都要完成任务,这期间有老师全程监督,他们不能求助旁人,只能靠自己的努力去借东西,让自己去成长。 这对身体健全的学生来说是没有多少难度的事,哪怕是班上最沉默寡言的小孩子,在压力下也可以完成任务。 可对于容温这些聋哑的学生来说,确是一件极其有难度的事,他们或许是听不见、不会说话、智力低下的孩子们;并且都涉世未深、甚至是从未和外人打交道的孩子。 因为他们从出生到现在,都是别人来亲近他们,他们几乎从未主动地亲近接近别人。 今儿的天气不错,明晃晃的阳光透过绿叶的缝隙斑斑驳驳地照射进来,投在地上照成一个光斑,早上的温度不高,空气也很清晰,时不时听见鸟的鸣叫。 这山不高,有很多住在附近的居民来锻炼身体,居民们见到一行浩浩荡荡的人也不觉得奇怪,因为经常有学校组队来这儿春游。 一行人已经走了三分之一,大概是运动得少,上山时的整齐队伍此刻已经变得稀稀拉拉。古雨一只手搭在罗阮的肩上,气喘吁吁地说:“早知道我刚才就不逞能了。” 因为爬山用不了这么多医护人员随行,所以有一部分人可以先坐缆车上去。古雨想玩儿,不肯坐缆车,这会儿累得像条狗;可罗阮天天跑步,哪里还怕这小小的爬山。 她扶着古雨,指了指前方的阴凉处:“我们去那坐一会儿吧,休息下,喝口水。”她不累,但是感觉爬得口干舌燥的。 古雨一听就有劲儿了,步子也迈大,三两步地跑过去。 她们走得快,后面还没有身影跟过去,两人的屁股挨上椅子,整个人就瘫坐在了上面,因为来的时候被力气都用光了。 喝了口水精神就回来了,两人搭着对方的肩膀,东扯西拉地聊天。 很快就有人群陆陆续续地上来,遇到熟人就打了招呼,后面的人也来上了,见一群人都围在这里谈天说地,干脆也坐在这里休息。 小孩子们嘛,整日都待在教室,现在看见这么多人,一开始都有些害怕,但是随行的老师趁机鼓励他们,不一会儿就围在一起玩了起来。 老师先前给他们准备了零食,不知是谁带头分零食,于是大家都相互分了点儿,围在一起吃吃喝喝起来。 老师们坐在一旁,看见孩子们笑得这么开心,心里也是有些欣慰的。 在来的途中他们测试了,但是测试的结果不算好也不算坏,有很多孩子都不愿意跨出那一步,去和陌生人交谈,有更亲近的接触;更何况那样也会让他们也清楚地意识到:他们和别人不一样。 未来还需多努力啊。 罗阮和这些孩子们都很熟悉了,有几个还远远地和她打招呼,她看着这幅画面,心里也很是开心,因为这都是温耐久努力的结果啊。 休息了大概二十多分钟,一群人起来继续往前走。 古雨去接电话了,罗阮要等她,就没跟着大部队往前走。 她坐在椅子上,百般无聊地玩手机,只听见一声“喵”叫,她抬头看着不知从哪儿跑出来一只橘色的猫。应该是家养的,身上很干净,也不怕人,圆滚滚的身体一扭一扭地朝她走过来。 罗阮从小就喜欢小动物,看它走近自己,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橘猫也不抓她,在她脚下转了转,嗅了嗅,然后“喵”了一声。 “真可爱啊。”罗阮从包里掏出一根火腿肠,掰了小半头,用树叶垫着给它吃。 猫伸出粉粉的舌头,舔了舔,然后咬了一口。 “好吃吧?”罗阮被橘猫的动作逗笑了,看它吃,自己也咬了一口火腿。 一人一猫吃得津津有味,只听一道声音由远及近,哭笑不得地说道:“哎呀,你怎么又跟人家要吃的了?” 橘猫立马吐出嘴里的东西,赶紧跑向那个人。 罗阮也抬头,只是她不是看向橘猫跑向的那个男人,而是他的旁边穿着黑色运动服的人,那人看到她也是愣了愣,但只是一瞬间,很快就恢复了淡漠的表情。 “温校长?”罗阮下意识把火腿的包装袋塞进包里,站起来和他打招呼。 温耐久点点头,并不热络。 “哎呀。”男子也不嫌累地抱起圆滚滚的橘猫,看着罗阮笑了笑,“耐久,这是你学校的人呀?怎么尽是些小姑娘。” 温耐久看了程写一眼,他和他认识这么多年,一听这话就知道不是嫌弃,而是赤裸裸的羡慕。 罗阮也看向这个年轻的男子,猜想这男子是温耐久的朋友吗?因为她在学校没有见过他。 程写确实是温耐久的朋友,两人是高中同学,他大学毕业后就在这边工作了,知道温耐久这次要在这边办户外课程,就过来聚聚。 正巧古雨接完电话回来了,看见温耐久也愣了一秒然后问好。 于是,四人一起上山了。 罗阮和古雨跟在身后,前面是两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旁边还跟了只胖橘猫。 只是前面两人的步子迈得很大,落在后头的两个女生慢悠悠地闲聊。而橘猫似乎是因为刚才罗阮给它火腿吃了,这会儿一走三回头,好像是在等她的样子。 罗阮觉得有意思,在橘猫时不时等她的时候,她就小跑向橘猫,逗它玩儿。 因为是石阶,但是很平缓,所以罗阮跑的也不觉得累。一人一猫就这样上台阶,过了一会儿,罗阮看见橘猫又等她了,笑着大步地跑向前。 越往上的台阶越兜,她埋着头一个劲儿地往前冲,哪里会注意到前面的两人已经停了下来,“砰”的一声就撞上了。 第十九章:交个朋友 罗阮哪里想到会撞到人,她没防备还一不小心还咬到了舌头,几乎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温耐久停下来是因为程写停下来了,因为程写说:“我这猫挺喜欢那个小姑娘的。” 他心想你的猫喜欢一个小姑娘跟他有什么关系,一回头就见罗阮对着自己直冲冲地撞过来了。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扶着了小姑娘的胳膊,将她揽进了自己的怀里。 撞了他的小姑娘一副愕然的样子,一只手捂着脑袋,一只手捂着嘴巴。 温耐久的目光直直地看着她,眼底的情绪未明,声音也听不太分明:“走路就走路,不要蹦跶。” 罗阮听见他的话,想解释自己没有蹦跶,也不是故意撞上他的。可是舌头太疼了,疼得口水也不受控制地要流出来了,她只好紧紧捂着嘴巴,含着泪光“呜呜”地“说话”。 温耐久自然是听不清她“呜呜呜”地说了些什么,可是他一看就她这个样子就什么话也说不出口了。 他的心里好像窝了一团气,他不就是说了她一句吗?她怎么还哭了?真是打也不是,骂也不是了。 温耐久弯下腰,一把抱住圆滚滚的橘猫,语气十分平静地说:“猫给你。”然后塞到了罗阮的怀里。 在场的三个人都直愣愣地看着他。 程写给老朋友的面子,用眼神说:这是我的猫,你给她做什么?? 罗阮从不拒绝温耐久的好意,她只好抿紧了嘴巴,空出手去抱猫。 这橘猫吃得多,她抱着有些吃力,砸了砸嘴,然后她听到温耐久没什么温度的声音:“我看这猫挺喜欢她的。” “上山的路上就由你抱着它上去吧。”后面这句话是跟罗阮说的。 “啊?”罗阮心情更复杂了,要她抱着猫上去? 程写也郁闷了,一脸疑惑地看了看他,又看看罗阮,心里莫名其妙的,但是他跟温耐久的关系好,有什么疑问也会私下去问,就同意了。 反正他要和温耐久谈事情,带着猫也不方便,于是开心地跟罗阮道了个谢。 罗阮喜欢猫,又在这种“盛情难却”的情况下,开心地抱着橘猫上山了。 温耐久走了几步远,还是忍不住回了头,只见那个小姑娘抱着圆滚滚的橘猫,笑得挺开心的。 他似乎感染了她的笑容,也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现在满足你了,开心吧? 山上的风景好,郁郁葱葱的树木里藏了几座木亭,中间有个很大的水泥空地,一群人坐在地上围成一个圈。中间放着各种各样的零食,这氛围还挺适合聊天的,于是大伙儿一边吃零食,一边嘻嘻哈哈地东扯西聊。 其他的带了扑克的玩扑克,带了狼人杀的玩狼人杀,还有大冒险纸牌,剩下的组队玩手游;至于孩子们,就让他们自个儿去玩儿了。 孩子们也很乖巧,只在附近转悠,绝不跑远,听话得很。 罗阮和他们玩了几局狼人杀,但是玩了几局都是不到两圈就死了,只得恨自己的演技不好。 她的旁边坐了个戏精老师,愣是一局都没让人猜出身份,还嘲笑她没演技。 罗阮气呼呼地哼了几声,抱起猫去找古雨了。 古雨在打斗地主,脸上贴满了白条,白条贴完了,众人又觉得不够劲儿,说是要拿钱赌。 她手气不好,一直输,听见罗阮喊她玩儿,她头也不抬地说:“等我先把钱赢回来再说!” “加油兄弟!”罗阮只好抱着橘猫去木亭下面坐着看风景了。 远远的群山,绿树成荫,有风吹过来很凉快。 这会儿正是下午两点,罗阮每天都有睡午觉的习惯,生物钟到了,她的眼皮已经开始打架了,她只好靠在圆柱上打瞌睡,橘猫蹲坐在椅子上,自顾自地舔爪子玩儿。 不知过了多久,她迷迷糊糊地快要睡着时,突然听见几声“喵喵”叫。 她猛地睁开眼,只见橘猫的爪子搭在一个人的裤脚上。 那人穿着运动裤,但是普通而宽大的运动裤穿在他身上却格外的修身,顺着腿往上看,身形颀长,面容冷峻,一双黑沉的眸子有些无奈地看着腿下的橘猫。 温耐久自认为很会逗小动物,在他眼里所有的动物都跟自家的鹦鹉一样,只要喂喂食儿就可以了。 所有他喂了几块刚刚老师塞给他的牛肉干给这橘猫吃,没想到它吃了,吃完后就扒上了他的裤腿。 好像是在求他抱抱。 猫不是都很孤高冷傲吗?怎么程写家的猫谁给吃的就跟谁跑? 温耐久无奈又好笑,弯下腰,轻笑着抱起猫,抬头的瞬间,见罗阮睁着一双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他一愣,再仔细地看过去,那双眼睛已经闭上了。 好像一切都只是他的错觉一样。 罗阮懊恼地闭紧了眼睛,啊啊啊,又一次偷看他被发现了! 她想了几秒,还是假装自己睡着了。 所以当温耐久走到她的身边坐下时,令她不知不觉地感受到了莫名的压迫感,但她只是腿颤了一下,没有睁开眼。 “别装睡了。” 罗阮的腿又是一颤,她乖乖地睁开眼,朝他傻傻一笑:“好巧啊温校长。” 温耐久轻轻抚着蹲在他腿上的橘猫的背部,他的手很大,十指修长,骨节白净。橘猫被他抚摸得舒服地惬意地“喵喵”叫。 也许是这样的景色很美,这个午后很惬意,她睡意大,头脑还不清醒,罗阮呆呆地看着那双手,忍不住想,好想变成一只猫啊,被他这样抱在怀里顺毛。 “不巧,大家都是来爬山的。”温耐久的回答让她回神,只是他话一转锋,沉亮的眼睛盯着她问,“你为什么要来容温?” 罗阮陡然一怔,立马挺直了背。 她知道温耐久此时肯定是在考自己,毕竟她还没转正,所以她谨慎地斟酌了几秒,认真地说:“为了那些孩子们。” 温耐久抚摸猫的手顿了顿,却又忍不住轻笑出声了,他抬眸看着远处的孩子们,他相信她的话,相信她是为了孩子们才来的这所学校。 可王子违都知道她是为了一个人来的,是为了爱情来的。她为什么要撒谎骗他呢? 温耐久垂下眼,慢慢地说:“我替孩子们谢谢你。” 然后他将橘猫抱着给了罗阮,起身,语气平静又冷淡地说:“等程写来了把猫还给他。”他说完走出木亭,走进弯弯曲曲的小路里,颀长的背影慢慢地消失在绿木林里。 罗阮望着他的背影,不知怎么有些难过,她明明可以说我是为了你而来的;明明可以说,温校长啊,我能不能喜欢你? 可是她害怕,害怕说了这些话,她就再也再也不能靠近他了。 到了三点,大家拎着垃圾袋,整整齐齐地下山了。 老师们送孩子们回了房间,众人休息了几个小时,一群有夜生活的大人们组队去吃火锅了。 这附近的晚上挺热闹的,广场白天没什么人,但是一到了晚上,人群就如蚂蚁出巢似的,夜市摆了一条又一条的街,什么烧烤啊、油焖大虾啊、火锅啊各种小吃,看得让人吞口水。 另一边是整齐排列的广场舞,震耳欲聋的音乐十分带动气氛,但是相互之间说个话都要朝对方的耳朵大吼。 那餐桌就摆在马路牙子边,座椅大刺刺地放在暮色下,一个一个桌坐满了人,路灯照得夜色如白天一样明亮。 吃火锅嘛,喝酒肯定是少不了的,大家今天都挺高兴的,不少女老师都拿了啤酒和男老师喝。 罗阮长这么大都没怎么喝酒,也不知道自己底,就没随着他们一起喝酒,一个劲儿地喝酸梅汤。 吃完几道菜,几句笑话讲下来,一群不同部门的人就都熟了。 罗阮对面坐着男老师,是招生部的。年纪不大,长得不错,嘴也甜,不停地找话题,饭桌上的女性都被他逗得哈哈大笑。 后来男老师给她旁边的人倒酒时,看见她杯子里装的都是酸梅汤,便笑着说:“这可不妥啊,人家都是酒,就你一个偷偷喝酸梅汤。” 他的语气很有意思儿,本来聊得好好的众人这下都看着罗阮:“对啊!” “不妥不妥,换酒换酒。” 罗阮一个人默默吃得好好的,哪曾想饭桌上的话题转到了自己的身上,她是真的不想喝酒,见众人这样说,急得脸有些红:“不好意思,我是真不能喝酒……” 男老师觉得她挺有趣的,多看了几眼,果然长得像不能喝酒的孩子,眉目清秀,看起来倒是很可爱。 他也就不强求了,放下酒换了酸梅汤给她倒,用开玩笑地语气说:“不能喝酒那多喝点儿酸梅汤啊!” “谢谢!”罗阮客气地捧着杯子,要不是人多,座位挤着座位,她真的有可能站起来鞠个躬。 男老师朝她一笑,又跟别人说话了。 这话题算是揭过了。 罗阮以为这事儿没后续。吃完火锅,一群人去广场上散步消食,她也不想回酒店,就和古雨跟着后面慢悠悠地走。 后来古雨说要和奶茶,罗阮一抬头看见熟悉的奶茶招牌,舔了舔嘴巴,也想喝了。于是两人脱离了大部队去买奶茶了。 这家奶茶一直都挺火的,排了长长的队伍,两人拿了号无聊地站在人群里等。 这时,罗阮看见不远处穿着体恤加牛仔裤的男子,在隔壁的烟酒铺买完烟出来,对方也看见她了,朝她点了点,她也同人家笑了笑。 然后那男老师朝她走过来了,用挺随意地语气说:“我叫李峥,你呢?” “我叫罗阮,阮姓的阮,不是柔软的软。”她回答。 “罗阮。”李峥把这俩字在嘴里喃一遍,抬头看她,笑着说,“交个朋友。” 他说交个朋友就真是交个朋友,两人刚认识,也没什么好聊的,随便聊了几句就各自走了。 回酒店的路上,古雨撞了撞她的胳膊,撇撇嘴:“和李峥不要走太近啊。” 罗阮一愣,不解地看着她。古雨吸了一口奶茶,解释道:“交个朋友嘛,就是和你玩玩暧昧,既不用负责也不用花钱。” 她说完,皱了皱眉头:“他嘴儿挺甜的,骗了学校不少的小姑娘。” 罗阮没谈过恋爱,哪知道还有这么多歪歪肠子的事儿,她想了想李峥在饭桌上的画面,在心里默了默地划了个叉叉,渣男。 当然,罗阮不知道自己在温耐久的心里也被划了个叉叉,因为温耐久也是这样想她的,渣女。 第二十章:两口子呀 这边的温耐久和程写吃完从餐厅出来,两人都喝了点儿酒,程写在路边拦车。 这里人烟车辆稀少,老同学这么多年没见面,但也没有很多话要讲,更何况温耐久也不是个话多的人。 程写等车等得无聊地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抽出两支烟,一支递给了温耐久。 温耐久摆摆手,刚陪他喝了点酒,身体已经有些不习惯了。 “哟?”程写叼着烟,不客气地笑了,“这么多年了还是不抽烟啊?” 温耐久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其实以前温耐久是抽烟的,读高中那会儿两人混在一起,不学好,天天偷家里的烟。很难想象温耐久也会有这么中二的时期,但这些事儿他确确实实做过。 后来温父去世那段时间,程写过来陪他,那时温耐久刚从国外回来,一身的风尘仆仆,处理父亲的丧事,再加上与母亲观念不和的矛盾,整个人憔悴得不成样子,浑身带着一股拒人于千里的戾气和淡漠。 那时温耐久抽烟都挺厉害的,几乎是一天一包。两人待在一起一个多星期,抽了快一条烟。 程写这个老烟民都受不了,那会儿他看着拿烟拿酒来逃避的人,心道:这人日后怕是戒不了烟了。 谁知温耐久接手学校后,程写有空闲时间过来见见这个老友,在饭后的闲暇时间,照常递了一支烟给他,这个再也看不出一丝憔悴的老友,面容只剩平静和从容,淡淡摆了摆手,说是戒烟了。 程写吃惊得骂了一句脏话,以为他开玩笑呢,哪知就戒烟了。 而且是说戒烟就戒了,从此再也没有碰过。 程写一直都挺佩服这个老友的,可这个老友刚刚在饭桌上问他:“你想结婚吗?” 程写当时正在给自家的橘猫喂好吃的,头也不抬地说:“不想。” 他说完才反应过来,手一抖,差点儿把猫摔地上了,还好反应快,抱紧了猫。猫吓得在怀里抗议,他一边安抚,一边讷讷地问,“你……你想结婚了?” 他沉默着,没点头,也没摇头。 程写看他这个样子,心里只有四个字。 完了完了。 不过男人嘛,都不喜欢谈煽情的东西啊、话啊,对方不回答,他也就不往下问了,继续吃出喝喝闹起来。只是程写是回到家,突然想来了爬山的那个小姑娘。 不怎么回事儿,他就觉得可能是那个小姑娘。 那个小姑娘让他的老友变得有味儿了。 温耐久回到酒店,没去客房,而是绕过餐厅去了后厨。 他是真的太久没喝酒了,才和程写喝了一点小酒,这会儿胃里烧得灼热难受。想着能不能跟负责人要点儿润胃的食物压一压。 后厨的门是开着,阿姨们正在在打扫厨房的卫生。 他礼貌地敲了敲门:“你好。” 阿姨抬头看见他进来就说:“你好,不过旅客不能进来这里哦。” 另一个推推她,小声说:“奇了怪了,怎么今天这么多人来厨房。” “……” 温耐久不喜欢强求人,他停下脚步正准备转身,却透过置放厨具的架子缝隙,看到了站在里面的小姑娘,微微拘着背,十指相合,做恳求的模样。 “阿姨……” 他们说话的声音不大,但是温耐久听得很清楚,小姑娘可怜巴巴地说肚子不舒服,还有没有剩下的白粥之类的东西。 她对面的阿姨刚说没有,另一个阿姨拿着碗筷进来,听见了就说:“粥没有,但是下午剩了点儿红枣银耳汤,我刚准备倒掉的,你要吗?” 罗阮一听,激动地说:“要!” “谢谢阿姨!”她跟在阿姨身后,说着甜甜客气的话,看起来乖巧极了,很讨人喜欢。 阿姨听得笑眯了眼,给她热了,用大碗将红枣银耳汤全部盛给她了,还说:“碗明天拿过来就行了。” 其实罗阮是因为吃多了火锅肚子不舒服。 这边的火锅又辣又油,但好吃,她吃完以后才后悔莫及,嗓子渴得厉害,胃也不舒服。古雨都快睡了,她下来买水喝,喝完水也不解渴,只好进来厨房找找有没有白粥什么的。 罗阮再次谢过了阿姨,捧着满满当当的银耳汤出来,就看见温耐久站在走廊上。 他换了衣服,穿着清浅的白衬衣和黑裤子,暖黄色的灯光落在他脸上,显得他的眉眼很柔和,一双沉亮的眸子定定地看着自己。 罗阮呆了一瞬,惊讶得手上的汤差点儿洒在手上了,她想问他什么出现在这里,可是脱口而出地却是:“温校长,你喝吗?” 温校长,你喝红枣银耳汤吗? 温耐久自认为不是个自作多情的人,可这一刻,他分明就觉得,罗阮是特意跟他要的这碗红枣银耳汤。 那是一碗很普通的红枣银耳汤,就是那种餐厅里随处可见的免费赠饮。没什么特别,却在此时很特别,因为是被她捧在手里,像捧着绝世珍宝。 温耐久认真地看着她:“要。” 罗阮甜甜一笑:“还是热的,晚上喝这个胃里很舒服的。” “给我吧,我来拿。”温耐久主动伸手,接过她手里满满当当的红枣银耳汤。 两人一前一后地往餐厅走去。 已经打烊了,餐厅里一个人都没有,头顶上的灯也熄了一半,四周显得格外的宁静和柔和,巨大的玻璃窗外,是忽明忽灭的霓虹灯,灯光映照在脸上像是影影绰绰不真实的幻境。 至少罗阮只这样觉得的。 她颤颤巍巍地坐下来,看着桌上满满当当的汤,懊恼地想,这么一大份又没有小碗和勺子,难得要和她温校长你一口我一口的对着碗喝吗? 这不现实啊! 不过她私心倒是愿意。 温耐久似乎也意识到了,没有小碗和勺子。他站起来,轻声道:“你等等,我去厨房要。” 罗阮平静地看着温耐久走远,心里又沸腾起来了,大晚上的,她竟然和温校长在这里喝红枣银耳汤,这说出去谁信啊啊! 温耐久回来了,罗阮又乖乖坐好,跟个乖巧的小孩儿似的。 但是温耐久有些犹豫地伸出手:“厨房负责人说只有勺子,没有碗,碗拿送去消毒了。” 这就很戏剧性了! 是一次性的勺子。 罗阮接过勺子,却迟疑地、犹豫地干干笑了一声,似乎是不好意思先动勺子。 温耐久的胃里烧得难受,但是将小姑娘的迟疑看得清清楚楚,他抿了抿嘴:“你要是介意,你先吃吧。” “我不介意!”罗阮又一次脱口而出,说完就意识到了自己太过直白了,她垂下脑袋,扭捏了几秒,小声问,“温校长,你介意吗?” 温耐久没有回答她,而是低头舀了一勺,送到她嘴边,语气淡淡地说:“张嘴。” 罗阮愣愣地张了嘴巴,舌尖常到了银耳汤的甜味,她好像也恢复了感官一样,整个人都蒙了,温、温校长竟然、竟然…… 接着,她直愣愣地看着温耐久用喂过她的勺子,舀了一勺放进了自己的嘴里了,表情平静,好像喂她的人不是他一样。 她捏了捏大腿,真他妈的像做梦一样。 见她还没动勺子,温耐久抬眸,轻声问:“怎么了?” “没没没……”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为了掩饰自己的恨不得昭告天下的情绪,她告诉自己要冷静,然后伸出勺子舀了一口喝在嘴里。 银耳汤热的温度刚刚好,喝下去感觉胃里舒服了不少。 在这样的环境里,谁都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喝着银耳汤,但气氛却一点儿也不怪异。 两人下午都吃了饭,自然是喝不完这么大的一份红枣银耳汤,汤还剩一大半,罗阮端起碗想着要去倒掉洗碗。 “我来吧。”温耐久站起来了,自认而然地接过她手里的碗。 罗阮只好跟在他屁股后去了厨房,看着他洗碗。 这时,给汤的那个阿姨从里面走出来,看见他,又看了看身后的罗阮,和蔼一笑:“原来那银耳汤是跟你要的啊?” 罗阮还没来得及说话,那阿姨又是一笑:“是两口子吧,真亲热啊。” “不……”罗阮急忙摆手解释,虽然她很想和温耐久是“两口子”,但是她没那个资格啊。 “谢谢您。”温耐久将碗放在厨柜上,礼貌地向阿姨道了谢,然后领着罗阮走出了厨房。 罗阮偷偷看了一眼他的神色,见他面色淡然,好像根本没有听到的样子。 她作势咳了咳,小声说:“刚刚那个阿姨好像误会了,我明天来跟她解释。” “不用了。”温耐久顿了顿,没什么表情地解释道,“我们马上就要走了,没必要特意浪费时间去解释。” “这样啊。”她小声“哦”了一声,又垂下眼,眼神却慢慢地暗了下去。 温耐久送罗阮上楼。两人从电梯出来,大家应该都睡了,整个楼道静悄悄的。 罗阮在门口停下,朝温耐久笑道:“我到啦,谢谢你送我回来。”虽然只有几步远,但他也没有在电梯口就和她分开走了。 “嗯。”温耐久点头,沉默地看她拿出房卡,好像有话要说。 他垂下眼,又睁开眼,视线盯着她的背,突然喊住她,声音很低:“罗阮。” 第二十一章:喜欢你 “嗯?”罗阮不解地回头,“怎……怎么了?”不知为何,她有些紧张。 温耐久目光温柔、神情很认真地看着她,眼眸深处还藏着一丝她没有看懂的情绪。 他想说些什么,可又怕吓着了她,在心里犹豫思忖好久,才循序渐进地说:“今天谢谢你,银耳汤很好喝。” 罗阮愣了愣,不明白温耐久谢她干什么?但她心里的那股紧张感落了下来,轻轻地弯起嘴角:“我也很开心。” 温耐久一愣,罗阮说:“那……没事儿我就先进去了,晚安。” 温耐久看着她:“嗯,晚安。 温耐久就走了 《你是我的小欢喜》第二十一章:喜欢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你是我的小欢喜》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第二十二章:疼惜 温耐久在楼上在开会,一行人得知有小孩出事儿急忙穿好衣服下来查看。 温耐久下来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景象,小孩子躺在罗阮的腿上,已经平静了很多。 明明她就跪坐在地上,什么也没做,可在那么多人里,他一眼就看到她了。 穿着吊带,肩膀上胡乱地搭着不知是谁的外套,手上和短裤满是鲜血,头发也乱糟糟。那一刻,好像是有什么东西迷了眼,他觉得她格外的好看。 温耐久担忧地走过去,他半蹲在地上,看了看小孩子:“怎么样了?” 医生看到他,回到:“没事了,是癫痫发作。” 《你是我的小欢喜》第二十二章:疼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你是我的小欢喜》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第二十三章:过河拆桥 第二天早晨,罗阮一起床就被古雨堵在了卫生间,她在刷牙,古雨一脸坏笑地问温先生昨晚找她做什么。 经她一提,罗阮这才懊恼地拍了拍脑袋,吐掉嘴里的泡沫:“啊!糟了,我都忘了问他有什么事儿。” 古雨不敢相信:“那你们昨晚到底干了什么??” 她抿着嘴巴不吭声。 古雨伸手挠了挠她的腰:“说不说!” 罗阮咯咯笑:“别闹了,小雨,好痒。” 古雨放过她,实在是好奇极了:“难道你们昨晚什么都没做?” 罗阮抓了抓头发,想起昨天的事儿,她下意识地 《你是我的小欢喜》第二十三章:过河拆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你是我的小欢喜》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第二十四章:她总是听他 程写这会儿已经到了酒吧,震耳欲聋的音乐混着五彩的灯光,他懒散而随意地坐在沙发上,手上拿着一杯酒。 他旁边的朋友怀里搂着一个穿着吊带红色包臀裙的女人,朋友抿了一口酒,凑到他耳边,大声问:“怎么样?这地方是不是还不错?” 程写喝了一口酒,酒香余味留齿,他看向舞台上随着音乐摆动、穿着的芳娇,淡淡一笑:“不错。” 朋友笑道:“这可是我找了好久才找到的好地方。” 这时,放在桌子上的手机亮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毫不客气地按了挂断。 “谁啊?”朋友见状好 《你是我的小欢喜》第二十四章:她总是听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你是我的小欢喜》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第二十五章:手机 三天的户外课程结束。 晚上,哄完孩子们休息的老师们,组队在楼下的广场的草坪上自助烧烤。烧烤架,炉子,啤酒、白酒,各种肉串、素串摆在桌上。 校方还特意请来了一个厨师,那厨师手艺好,动作也快,肉串素串一大把一大把地烤,众人拿着烤串大快朵颐。 罗阮这几天心情好,脸上一直洋溢着笑容,就连旁人递过来的啤酒,她也不矜持了,跟着喝了几口,这是她第一次喝啤酒,觉得不好喝,但是也不难喝。 温耐久也来了,和学校几个领导坐在旁边一桌,没有参与别的桌的嬉笑和打闹。 《你是我的小欢喜》第二十五章:手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你是我的小欢喜》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第二十六章:山竹 罗阮觉得自己大概要死了,在是在回学校的途中,不厌其烦地问古雨:“所以说昨晚是温耐久送我回房的,哦不,是回了他的房间?” 古雨一字一句地跟她重复,昨晚温耐久敲开她的门,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罗阮喝醉了,在我的房间,麻烦你今晚照看一下。” “我酒品好吗?我有没有发酒疯啊?” 罗阮早上醒来看着四周一脸茫然,顿时一脸我是谁,我在哪儿。但是看到古雨睡在旁边才松了一口气,可是再一看,这房间根本不是她们俩住的那间。 “没有。”古雨摇头,“你挺乖巧的,不吵也不闹。不过 《你是我的小欢喜》第二十六章:山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你是我的小欢喜》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第二十七章:行星与行星 两人都没开口说话,使得屋里的气氛更加安静了,就在罗阮犹豫着要不要找话时,她在余光中偷偷看见温耐久拿出手机。 竟然是iphone8plus!还是她给他买的那部手机。 这下她再也顾不上矜持了,扭头看着温耐久,脸上有藏不住的兴奋:“温校长,这手机好用吗?” “还可以。”温耐久抬头,想了几秒,又说,“不过我还不熟练,很多功能都不会玩儿。” 罗阮暗戳戳朝他靠近,偷偷看了一眼屏幕,是某个门户网站。她拍拍胸口:“哪个功能不会玩儿?我都可以教你!” “好啊。 《你是我的小欢喜》第二十七章:行星与行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你是我的小欢喜》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第二十八章:走后门 第二天一大早罗阮就起来了。 夏天早晨的天气还是比较凉快,东边是升起的旭阳,她去学校的后街买早餐。 后街的早餐铺子摆了长长一条街,她也不知道温耐久喜欢吃什么,不过她知道温耐久的口味清淡,就把包子、粥、鸡蛋、油条一样买了点儿。 买完早餐她就去了温耐久那里,站在门口深呼吸几下敲门,很快有人来开门了。 她起得太早了,温耐久还没有起来,是听到敲门声,才穿上居家的t恤和棉裤起来开门的。他还没睡醒,头发有些杂乱,随意地落在额上,这副模样让他少了往日的锋利,显得眉峰很 《你是我的小欢喜》第二十八章:走后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你是我的小欢喜》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第二十九章:乖,吃药 显然温耐久提前跟杨医生打了招呼,他们浩浩荡荡一群人进来,那护士还笑着说:“杨医生在里面等你们呢。” 这……这是插队?还插得这么明目张胆? 罗阮脸皮薄,有些不好意思回头看了看身后排队的人。 温耐久推门的时候,正巧回头看见了罗阮的眼神,他在心里摇摇头,又觉得挺有意思的。 问诊的时候老罗和罗母在里面,罗阮听了几句就知道不是很严重便出来了。 温耐久和李叔坐在椅子上。他的感冒有些严重,但是医生说没什么事儿,只拿了药。他现在整个人看上去都很疲惫,嘴唇也泛 《你是我的小欢喜》第二十九章:乖,吃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你是我的小欢喜》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第三十章:要育人,先做人 表白的话罗阮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第二天温耐久带着几个老师要下乡做教育调查。 走的时候温耐久给罗阮打了通电话,说那边的信号可能不太好,如果有急事儿的话,可以去找林教授和何昕云。 “好。”其实她也不可能有什么急事儿,但他这样嘱咐她,罗阮乖乖地点了头。 最后温耐久沉默了几秒,语气突然变得郑重且认真:“等我回来。” “好……”罗阮的手颤了颤。 温耐久去了半个多月,罗阮本来住在家里,但是怕照顾不好鱼和鹦鹉,索性就住在宿舍了,偶尔回家蹭两顿饭。 《你是我的小欢喜》第三十章:要育人,先做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你是我的小欢喜》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第三十一章:请相信我们 “是!我们一定不会放过宋伟的!”这时,身后的老师纷纷跟着说。 一个老师语气坚定地说:“这位爸爸,遇到这种事情我们也很难过,但是请你不要对我们失去信心……” “请相信我们!” 孩子的父亲看看温耐久,又看看周遭说话的人群。这些熟悉的面容,曾经给了他很多帮助。他突然不知道今天自己这样做正不正确,对不对。 似乎一下子找不到发泄的口子了,脚一软坐在了地上,面容也突然苍老了很多。 有人快步上前去扶,他坐在地上一动没动,喃喃地说:“他从小耳朵就有问题,放公 《你是我的小欢喜》第三十一章:请相信我们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你是我的小欢喜》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第三十二章:栖息地 罗阮刚从医务室出来,接到林夫人的电话后立马赶了过来。 林夫人便给她开门,然后无奈地指着客厅的种种地说:“因为宋伟这件事儿两人喝高了,这说这叫什么事儿啊,唉……那孩子……”或许真是年纪大了,看不得黑暗的一面,说着说着就忍不住掉眼泪,“还那么小……万一落下个什么社交恐惧症的……这以后可怎么办啊。” 罗阮出声安慰林夫人:“师娘,我们已经给孩子找了心理医生,正在接受治疗呢,医生说孩子恢复得还不错。” 林夫人顿时笑了:“真的吗?改天我去看看。” 罗阮点点头,走了 《你是我的小欢喜》第三十二章:栖息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你是我的小欢喜》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第三十三章:过来 程写看到学校那边的消息就马上给温耐久打了电话,尽管电话里的老友说没事,让他不用担心,但是他还是能从为数不多的话语里,感觉到老友身上的疲惫和重担。 直到今天看到老友出面道歉的视频,他就知道形势的严重性了,便立刻买了机票。 他用手机订完票,一转头发现躺在床上女人拉了拉杯子,听到他脚步声立马不动了。他抱着双手,站姿随意地靠在墙上,似笑非笑的目光看着女人:“还装睡?太阳都晒屁股了。” 其实莫兰已经醒了,但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距离两人上次见面已经过了很久,她一直 《你是我的小欢喜》第三十三章:过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你是我的小欢喜》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第三十四章:怕不怕? 程写放开莫兰,朝前面的门抬了抬下巴:“去开门。” 莫兰不动,低着头:“你想干什么?” 程写说:“我喝多了,很难受。”他说完露出一副很难受的表情,可莫兰这次不会上当了,转身就走,还说:“不要跟上来。” 话落下,程写真的没有跟上来,莫兰呼了一口气,从包里拿出钥匙开门,门开了,她从余光里看见程写真的没有跟上来。 她进来转身合上门,却看见程写突然捂着胃部,一只手扶着墙,弯下下来。 不会真的有什么事吧? 莫兰心里一慌,还是拉开门小跑过去,一只 《你是我的小欢喜》第三十四章:怕不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你是我的小欢喜》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第三十五章:今日菜单 此时,英国那边正是早上,有人上了飞机,到达这边的机场已是第二天下午。 那人穿着职场衬衣,黑色的阔腿裤,脚下是一双银色的高跟鞋,黑色的长发披肩,脸上架着一副墨镜,气质优雅,走路都带着一阵儿风,惹得众人纷纷探目回头。 女子似乎习惯了这样的目光,捋了捋耳边的头发,头也不回地走出机场。 温耐久,我来了。 贺芮上了车,直奔容温聋哑学校。 温耐久刚从办公室出来,就接到了贺芮的电话,他一顿,平静地问:“你在哪里?” “我在楼下。” 贺芮 《你是我的小欢喜》第三十五章:今日菜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你是我的小欢喜》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第三十六章:老同学?旧友? 等程写送走程母,他关上门,回头看莫兰拧着眉头:“程写,这到底怎么回事儿?” “就是你看到的那回事儿。”他随意道。 “程写!”莫兰眉头皱得更紧了,“我明天不会真的要去你家吧?”这算什么事儿,她以什么身份过去? 程写没说话,坐在沙发上,拍了拍一旁:“过来坐。” 莫兰坐下,程写倒了两杯水,递给她一杯,才慢慢道:“莫兰,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不是恳亲,不是客套,是陈述句。 莫兰心思剔透,三言两句间就猜到了。她迟疑地问:“你不会是想让我假扮 《你是我的小欢喜》第三十六章:老同学?旧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你是我的小欢喜》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第三十七章:别跑 因为那个女人竟然在他的家里。 她气愤,又心慌地胡思乱想,他们这些日子算什么?他拿她当什么?吃她的,喝她的,简直是个王八蛋! 罗阮气得眼泪都要冒出来了。 罗阮越想越气,一个劲儿地往前走,发现自己竟然走到了学校超市门口。她想了想去买了瓶水,一口气喝了小半瓶,她抹了抹嘴,往回走了。 不行,她要去找温耐久问个清楚! 罗阮越走越快,最后小跑起来了。 她低着头一个没注意,与迎面的人撞上人了,那边的人似乎也没留神,两人这么用力地一撞,惯性似的往后 《你是我的小欢喜》第三十七章:别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你是我的小欢喜》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第三十八章:关机 罗阮知道宋伟被制服跟自己的跟关系不大。可是听到那个漂亮女人,她就忍不住比较,忍不住想,若不是她发现宋伟,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 可是从众人嘴里,为什么从头到尾都没她什么事儿呢? 罗阮陷入了沉思,因为连古雨也笑话她运气不好,走着走着就被人打了一拳。 不过罗阮很快就释然了,因为一年一度的国外旅游快要来了,这可是学校承担费用的旅游,没有比这件事更开心的了。 罗阮和古雨一起在食堂吃完饭出来,两人聊着聊着罗阮就愣住了。那人站在她面前,看着她,一副等待多时的模样 《你是我的小欢喜》第三十八章:关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你是我的小欢喜》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第三十九章:水逆 出发那天,大伙儿们一起从学校坐车去机场,个个神清气爽,脸上带着笑。有人看罗阮的气色很差,开玩笑道:“罗阮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晚上去做贼了?” 罗阮吸吸鼻子,还没说话,古雨就说:“这不昨天变天嘛,她就感冒了,不太舒服。” “感冒了啊?我这儿有药,你要吗?” 罗阮感激一笑,摆摆手:“谢谢,刚吃了药来的。” “哎呦,好不容易放假出来就感冒了,这可招罪啊。等会儿在飞机上睡会儿吧。不晕机吧?” “不晕,没事儿。”罗阮瓮声瓮气说完,便靠在古雨的肩上闭 《你是我的小欢喜》第三十九章:水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你是我的小欢喜》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第四十章:受伤 车开出繁华的都市,总算是不堵了。 去机场的路要绕过一片小山,路是盘山公路,山下是一片田园,沿途的风景不错,开着窗,有风吹在脸上,很舒服。 大伙儿惬意地聊着天,睡觉的睡觉。 这时,车猛地一刹车,好像是撞到什么东西了。冷不防众人的头撞在前面座椅上,正准备说司机怎么开车的,一抬头猛地愣住了。 晴空下,庞大的山体轰然滑下来,石流滚滚的落在道路上正在行驶从车辆上。车冷不防被石头砸得车头一转,冲破围栏,随着石流一起滚到平底上。 几乎就是一分钟的时间,好像 《你是我的小欢喜》第四十章:受伤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你是我的小欢喜》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第四十一章:小花猫 两人就这样相拥了许久,罗阮羞红了脸退出他的怀抱, 温耐久低头看着她含着泪的小脸,伸出手,用指腹擦了擦她脸上的泪,柔声笑道:“都哭成小花猫了。” “没有……”她不好意思撇开脸,他的手指温热,被碰过的地方好像火一般的灼热,令她不自在地垂下眼。 温耐久笑了笑,自然而然地牵起她的手:“走吧,我带你回国。” “嗯?”罗阮一愣,抬头看着古雨他们已经开始去刚才车那里找行李了,她又看看远处的山岩,平静得好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一直到晚上道 《你是我的小欢喜》第四十一章:小花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你是我的小欢喜》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第四十二章:保佑 第二天一群人去机场。 罗阮没有看到温耐久,但是她从旁人嘴里得知温耐久很早就回国了,旁人看她的脸色有些不好,想了想还是说:“昨晚我看到贺芮来了,你以后和温先生离远点儿吧,免得惹一身骚。” 罗阮一顿,牵强一笑:“好,谢谢你啊。” 很快就到达国内的机场,下了飞机,一群人呼吸着国内的空气,一颗心算是落地了。 罗阮没有跟着他们回学校,而是回家了。这几天快把两老担心死了,看着新闻,一个小时就打个电话发条短信,生怕她出了什么事儿。 到家了,罗母做了一桌子的 《你是我的小欢喜》第四十二章:保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你是我的小欢喜》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第四十三章:我喜欢你 温耐久是陪何昕云送蒙蒙来医院,因为蒙蒙发了高烧。何昕云的丈夫出差,她没有办法才找他的。 温耐久刚办好住院手续,下楼时就看见罗阮站在手术室门口,他以为是她的亲人出了什么事儿,找朋友打听才知道是那个叫嘟嘟的小朋友在抢救。 他记得那个小孩子,还跟他讲过故事。但也是这时候他才记起来嘟嘟嘴里的小阮姐姐就是罗阮。他还记得自己说的那句话——喜欢,是素昧平生的好感。 原来那个时候她就留在自己的心里了。 到底是放心不下,温耐久跟着她走出医院,原打算看到她上车就走,却没想 《你是我的小欢喜》第四十三章:我喜欢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你是我的小欢喜》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第四十四章:未来 温耐久看她这副怔愣的样子,以为她没有听懂,就知道话得慢慢说,让她消化消化。 服务员上菜,他们吃的是粤菜,饭前喝汤是养生。温耐久给她先盛了小半碗汤,放在她面前:“你尝尝?” 罗阮拿起勺子舀了一勺,也挺好喝的,但是她的心乱得跟什么似的,有很多话想说,但都堵在嗓子眼里了,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她想说这是真的?还是她在做梦?原来温耐久和贺芮没有在一起。可是她怕一开口就跟梦醒一样,碎了。 其实温耐久没有在饭桌上说话的习惯,但是这次他心急了,怕又闹出什么幺蛾子把人吓 《你是我的小欢喜》第四十四章:未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你是我的小欢喜》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第四十五章:生病 罗阮第二天不用闹钟就醒来了,整个人精神抖擞,想起昨晚的事儿,她忍不住红了脸,羞得在床上打了个滚。拿出手机,微信上一长条的红点,她没管,直接点开温耐久的对话框:早啊,温校长。 很快,对方回过来:不早了。起来了吗? 时间才八点钟,哪里不早了。罗阮哼了哼,甩了个表情包过去,又退出对话框,一一清理消息。 看到苏让发来的“早安”的消息,她顿了顿,自从加了苏让后,他经常会给她发消息,聊天的对话框里全部是对方的消息,什么早安晚安,或是聊一些别的事,她就捡几个简单的回过去。你是我的小欢喜》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第四十六章:黏人 好不容易哄好了蒙蒙,天热渐晚,他们也该回去了。 走出何家,罗阮第一次为小孩子感到了头疼,小孩子看事儿比成年人要刁钻执拗,刚才他们怎么哄也哄不好,蒙蒙哭着说她“骗仁”,那小奶音抓得她哭笑不得。 其实最后还是何昕云来了,听完事情后笑弯了腰,笑够了才去哄蒙蒙,理由是如果哥哥和小阮姐姐结了婚,他们两人就能同时来和你玩儿。 蒙蒙这才开心地笑了。 上了车,温耐久笑道:“原来小孩子这么难哄啊。” 罗阮撇撇嘴:“还有更难哄的呢。” “什么?” 《你是我的小欢喜》第四十六章:黏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你是我的小欢喜》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第四十七章:撒娇 罗阮看着窗外越下越大的雨,雨水顺着玻璃上蜿蜒下来,她听见苏让问:“你……好像在躲我?” 罗阮一愣,迟疑了几秒:“苏让,其实我……” 突然,车歪了一下,后面往下一陷,代驾猛地刹车打断了她的话,头也猝不及防地磕在了前面,“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代驾急忙稳住车,惴惴不安地说:“苏先生,后车轮胎好像卡住了。” 苏让道:“能发动吗?” “我试试。”代驾踩下油门,打转方向盘,车却纹丝不动地停着,看来是卡紧了。 这条路是去往聋哑学校方向的,偏郊区 《你是我的小欢喜》第四十七章:撒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你是我的小欢喜》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第四十八章:相信 罗阮没想到苏让是真存了追她的心思,因为她在医务室收了一束玫瑰花,那花儿很新鲜,娇艳欲滴,含着露水。上面写着:送罗小姐。赠:苏让。 她再笨也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罗阮和送花的工作人员好说歹说想拒收,古雨听说了以后,直点头:“确实要不得。”只是这花早已付了钱,人家也只是送花的,决定不了要退货这种问题,放下花骑车就走了。 罗阮和古雨对着玫瑰花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古雨找了个瓶子插起来,放在窗台。 快下班的时候,温耐久过来医务室坐坐,顺便带小女友去吃饭。 《你是我的小欢喜》第四十八章:相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你是我的小欢喜》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第四十九章:心弦 并且昨天在火锅店,在手机里,她就跟苏让确定说了她说自己有男朋友,如果自己做了什么让他误会的事儿,她感到非常抱歉。 苏让是一个非常有礼貌的人,很快就说是自己没有搞清楚就追求她,罗阮也跟着说抱歉。 最后两人道完歉,说还是做朋友吧。 罗阮这才松了一口气,不过做朋友嘛,也就是说说而已,或许彼此以后都不会再联系了的。 温耐久拦住她打电话的手,有些忍俊不禁,正准备说话,罗阮以为他生气了,不听自己的解释,索性抱着他的腰,脸在他胸前蹭来蹭去:“我只喜欢你,温耐久我只喜 《你是我的小欢喜》第四十九章:心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你是我的小欢喜》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第五十章:怕痒 婚礼当天,温耐久和罗阮早早地到了。 温耐久穿着内搭小马甲和白色衬衣,外面是一件深灰色的大衣。罗阮穿着米白色薄毛衣和开叉裙子,外面搭配燕麦色的呢子大衣,露出白皙的脖颈。 当时穿好衣服出来,温耐久情不自禁吻了吻她的脖子,若不是罗阮制止,指不定他还要咬一口。 把罗阮郁闷得不行。 到了酒店,两人去休息室把外套脱了,时间还早,很多宾客都还没来,罗阮就去化妆室找莫兰。 化妆师正在给莫兰做头发,她从镜子看到罗阮进来,笑着招手:“阮阮你终于来了,我好无聊。” 《你是我的小欢喜》第五十章:怕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你是我的小欢喜》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第五十一章:时光 这样也挺好的? 指的是什么?现在的时光吗? 莫兰一怔,还想问什么,休息室的门被人推开了:“哎呀程公子不是喝醉了在睡觉吗?怎么在这里啊?” “人家新婚燕尔,我们啊,是打扰到别人了……” 一群朋友们一唱一和,程写拿起鞋子给莫兰穿上,想了想又放下:“你等我一下。” 程写从一群酒气冲天的朋友们里挤出来:“媳妇儿有事儿,等办完了陪你们不醉不归。” 媳妇儿…… 坐在沙发上,当真一动没动的莫兰又红了脸。这人……怎么假的偏要弄得跟真的一样 《你是我的小欢喜》第五十一章:时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你是我的小欢喜》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第五十二章:戏精情侣 谢她做什么? “你……”莫兰还想问什么,程写掀开被子,走进了浴室。 等程写洗完澡出来,莫兰已经睡着了,他站在床边看了几秒,转身去了隔壁的卧室。 他开始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这个傻女人了。 程写特意定了一个闹钟,早晨六点,他打着哈欠把被子叠好,回到了两人的新房。 冬日的天气亮得晚,还是漆黑一片,程写动作再怎么小心翼翼,莫兰还是醒了:“回来了?” 程写躺进来:“吵到你了?” 莫兰“嗯”了一声,又道:“过几天搬出去住吧,这样也不太 《你是我的小欢喜》第五十二章:戏精情侣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你是我的小欢喜》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第五十三章:见……见家长? 过了几天,温耐久要罗阮直接搬过来和他一起住,这样也方便照顾她。 罗阮考虑一下马上就同意了。 这天下午,两人去罗阮那边拿东西,当然拿东西的只有温耐久一个人,罗阮坐在沙发上,吊着打石膏的腿,一边儿啃苹果,一边儿说:“这本书要带过去,我要看的!” “烤吐司机是我刚买的!还没用几次呢。” “啊啊啊!原来这东西掉在了这里,我当初以为不见了,心疼了好久。” 温耐久整理了满满当当的两箱子,屋里还剩一大半儿的东西。 温耐久只得一件一件地拿出来,十分 《你是我的小欢喜》第五十三章:见……见家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你是我的小欢喜》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第五十四章:负担的爱 何昕云和家里的旁支叔伯一起过去罗家,为了活跃气氛就也带了蒙蒙。小孩儿乖,一动不动地坐着,哥哥和小阮姐姐结婚,他开心得不得了。 若是别人家也许会问问这男方家庭有些复杂啊。 但是罗阮提前跟老罗打了招呼,两老倒也什么都没说,只是有些心疼这孩子。又看看蒙蒙乖巧的模样,心里忍不住直点头,家庭虽然复杂,但是家教好。 因为人多,家里也不方便谈事儿,两家人就在外面的酒店吃饭聊婚事。 两老就罗阮一个女儿,老罗说:“我们家什么都不要,只要你们别亏待小阮。” “那 《你是我的小欢喜》第五十四章:负担的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你是我的小欢喜》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第五十五章:医生 罗阮前段时间从医务室离职了,因为她准备考研上医大,想做一名真正的医生。温耐久很支持她,同时也在时时监督她学习。 不过随着天气越来越冷,罗阮本人也就越来越赖床了。 这天早上,罗阮迷迷糊糊醒来,闭着眼推了推身边的人,有气无力地说:“还不起来开早会的吗?” 温耐久抱着她没动,手往她小腹探过去:“还疼吗?” “疼。”怀中的小姑娘声音都沙哑了,“你开完会能去医务室带盒止痛药吗?” 可能是上次在浴室摔倒让寒气入了体,以至于她以前痛经只是微疼,还可以忍受, 《你是我的小欢喜》第五十五章:医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你是我的小欢喜》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第五十六章:和好 罗阮为了考研究生,就去报了个补习班。 这天她上完课出来,前两天下了雪,化雪结了冰,地上滑。 她小心翼翼地走着,温耐久给她打了个电话,说是还在开会,要她等一下。 她看到烤红薯的摊子,上前买了个红薯,边吃边等温耐久。 等了许久也不见温耐久过来,她打电话回去那边却无人接听,其实经常会发现这样的事儿,往往都是温耐久开紧急会议。 罗阮猜想应该是学校有什么事儿,于是,她自己拦了一辆车回去,在路上接到了一个林教授的电话,说是温耐久从楼梯上摔了下来。 《你是我的小欢喜》第五十六章:和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你是我的小欢喜》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第五十七章:不省心 到了晚上,温耐久找了代驾送何昕云回去,蒙蒙趴在车窗上:“哥哥小阮姐姐再见!” 罗阮牵着温耐久,笑眯眯道:“那蒙蒙下次再过来玩哦!” 说了道别,两人并肩上了楼。 婚后的生活如以往一样,两人洗完澡,窝在沙发里。 罗阮追剧,温耐久用手机看新闻。 罗阮看到有趣的地方,会兴奋地抓着他的胳膊,激动得说不出话来。每每这个时候温耐久就很无奈,却不觉得她很聒噪。 有时候连林教授也觉得有趣,这两人一个喜静,一个活泼,能走到一起,大概真的是天生一对吧。< 《你是我的小欢喜》第五十七章:不省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你是我的小欢喜》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第五十八章:我知道 其实程写觉得自己说着没什么问题,可从她嘴里说来,听着就格外欢乐。 他哈哈大笑,抬头摸了摸莫兰的头:“真乖。” 莫兰怔了怔,看着程写的脸。 程写眼睛正在搜索街边的药店,并没有看到莫兰望着自己的眼里像是有星星。 找到药店了。 程写停车:“你在车上等我,我买个东西就回来。” “好。” 莫兰看着程写大步走进药店,忽明忽灭的路灯照应在他的脸上,面容也有些模糊不清了,她突然觉得程写是那么温柔,也是那么纵容自己。 会不会……会 第五十九章:许愿 莫兰觉得程写是在开玩笑,他是不是骗自己给他生个孩子呢?她心里是这样想的,没想到说了出来。 程写听闻,气得肝疼:“莫兰,你就说你脑子里装的是什么?” 莫兰讷讷道:“我……” 程写静了几秒,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要给莫兰气坏了。他说:“那莫兰,我们试试吧。” 莫兰还是不相信他,下意识地问:“试什么?” 程写牙疼:“……”但现在不一样了,他得哄着她。于是他非常有耐心地给她解释,“谈恋爱。” 莫兰:“……” 莫兰好像回过神来了:“你 《你是我的小欢喜》第五十九章:许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你是我的小欢喜》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第六十章:烟花 罗阮惊呼一声,吓得脸都白了。 温耐久的脸色也不好,他将罗阮护好走出人群,他扭头问:“有没有什么事儿……” 话还没落下,只见罗阮捂着肚子弯了腰,一张脸苍白无色,细弱蚊声地说:“好像撞到肚子,有点疼……” 温耐久急忙带罗阮来到附近的医院,排队挂号,跟医生描述了一番,医生直接开了一张彩超单。罗阮拿着缴费单出来,肚子隐隐还有些疼。 温耐久急忙站起来:“医生怎么说?肚子还疼吗?” 罗阮点头,心里又怕得要命:“会不会撞坏了?” 温耐久轻斥:“别 《你是我的小欢喜》第六十章:烟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你是我的小欢喜》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第六十一章:婚礼 温耐久开车驶出了市区。罗阮看着沿街的树木和路灯,不解地问:“烟花呢?” 温耐久说:“都在后备厢。” 所以……他这是有备而来? 一直开到了郊区,在一处空旷的广场停了下来,罗阮下车,路边一盏晕暗的路灯照过来,她看清楚不远处,矗立着一栋栋的小房子,她惊讶道:“学校?” 温耐久沉吟几秒,道:“准确地来说,是废弃的学校。” 罗阮不解地看着,有些疑惑,因为她总觉得他带自己来的目的,不只是放烟花。 温耐久笑笑,什么也没说,只是将后备厢里的烟花搬出 《你是我的小欢喜》第六十一章:婚礼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你是我的小欢喜》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第六十二章:温暖 大伙儿热热闹闹地接新娘去酒店,途中一切都很顺利。 到了酒店,温耐久率先下车,又扶着罗阮下来。 罗阮看着布置得温馨浪漫的酒店。这是温耐久亲自布置的,整个设计是粉色的主题,粉色玫瑰和气球组成的半圆形拱门,红玫瑰和粉玫瑰摆在走道的两排,一直连向舞台,像是少女心和浪漫组成的王国。 两人在酒店楼上的休息室休息。 罗阮早上只吃了一点东西,这会儿饿得不行。 温耐久拿了一点蛋糕和牛奶上来,罗阮吃完后,满足喟叹:“真好吃。” 温耐久看她这副样子就知道 《你是我的小欢喜》第六十二章:温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你是我的小欢喜》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番外:莫兰与程写 参加完温耐久和罗阮的婚宴,程写和莫兰驱车回家。 他们闹洞房闹得挺晚了,出来时已是十一点多了,深夜的街道空无一人,只偶尔有一辆车安静驶过。 莫兰开着车,脸上表情愉悦,心情显然很好。 程写喝多了靠在副驾驶座上小憩,嘴里模模糊糊哼着歌儿。 莫兰趁红灯,瞟他一眼,调侃道:“好像这么多狐朋狗友,你只拿真心待温先生。” 程写幽幽睁开眼:“他不是狐朋狗友。” 就这么三两句就护短,莫兰嗤嗤笑。 程写有些不满,小孩儿气哼道:“你笑什么?”< 《你是我的小欢喜》番外:莫兰与程写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你是我的小欢喜》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